------------ 1、编外之外的人员 我叫陈平,现年26岁,一个天生通窍而具有仙缘之人。 像我这种的,命运多有不幸,自幼父母双亡不说,三代以内但凡能攀上点亲戚的全都死绝了。 好在我还活着,而且依照三灾八难、五弊三缺的老话,我并没有缺胳膊少腿,也算不幸之中的万幸吧。 就是吧......这命有点苦,最典型的就是干啥都不长。 大专毕业后,进厂当了牛马,刚转正就被开了。 就连送外卖也不消停,不是超时就是被投诉,赚的还不如赔的多。 我也找人看过事,结果都说这是仙家磨的,让我立堂口,最少的一个都让我拿三万块钱。 我特喵的兜里连三百都没有,还三万?这不是明抢吗?! 所以我特别排斥仙缘,更排斥身上带的仙家。 让我立堂口把它们供奉上,天天给它们上香、拜它们,还不如直接一刀给我劈了! 后来我听说这些牛鬼蛇神最怕权利机关,于是我就琢磨着考上个厉害的,彻底断绝缘分。 我还算有点天赋,埋头苦读了三个月就考上了。 不过,以我大专学历,要报考公务员还是不够格的,所以我很光荣的成为了一名辅警。 也算是为人民服务嘛,不丢人,而且辅警待遇也挺好的,制服也帅,起码每个月2000多工资之余,还能给交保险。 就在我以为能在权力部门养鳖晒盖的时候,倒霉催的事又来了。 干了不到十个月,上了一次热搜,硬生生成了背锅侠,领导很干脆的赏了我两个字——滚蛋! 所以我摆烂了,回到爹妈留给我的小平房里,每天六瓶啤酒,一袋花生米,喝了醒、醒了喝。 这样的日子不知过了多久,就在我以为这辈子就这么交代了的时候,一件事彻底改变了我的命运。 那天上午,大门忽然响了。 按照以往的尿性,我想当然的以为这是催债的找上了门,撸网贷不可取啊...... 反正光脚不怕穿鞋的,催债的能耐我何? 估计他们也没碰到过像我这样的硬茬子,诸多手段施展不出,只能采取最费力不讨好的方式。 我就这么静静的听着,至多耽误我睡会觉呗。 而且这么长时间,我们之间也形成了一种默契,他不往死里敲门,我忍一会儿就接着睡,彼此都留几分面子。 可今天却有点反常,那催债员像吃错了药似的,一直不厌其烦的敲着门,让我抓心挠肝的烦躁。 老虎不发威你当我hello kitty不是?我这觉断了,梦可续不上了! 于是我随手披了件衣服,冲着大门就去了,高低骂他一顿,让他知道厉害。 可隔着门,我愣住了,只见一个制服笔挺的中年男人吹胡子瞪眼的看着我,感觉要把我吃了。 这人正是我之前当辅警的领导,李军,李队长。 我赶紧给他开门,抹擦着睡眼说道:“咋滴了李队,您还要追家里面再开除我一回?” 他听我这夹枪带棒的语气,斜眼瞪了我一下,甩给我一个信封,拎着手里的东西自顾自的进了屋。 我打开扫了一眼,瞅着末尾处的红戳,身体不由得一晃。 我赶紧追进了屋,小声询问,“这事......查清了?” 李队捂着鼻子,瞅着我乱七八糟的房间一个劲的摇头,用一种略带教训的语气,“好好个大小伙子,长得也不错,就不能利索点?” 我知道这是好意,可当时就想跟他抬杠,妈蛋搁单位你是领导我得听你的,回家里我还当你是盘菜啊。 我直接坐在他对面,点根烟的同时开了瓶酒,“咕噜噜”半瓶下肚,“这我家,我爱咋咋,嫌乱你就给我收拾收拾!” 李队显然被我气够呛,火次楞的点了颗烟,大吸几口就见了底,随之情绪也缓和了许多。 “你也知道,开你这事我只是个露头的,决定权并不在我,所以你也别对我抱有太大情绪。你也知道这里面的道道,事虽然查清了,但像你这种的肯定是回不去了,不过我可以考虑给你另外一个身份,当个特情。” 他说这话的时候,又点了一颗。 不过这次他并没有抽,而是将烟立在桌子上,看起来就跟点着的香火似的。 我瞅着那袅娜而起的青烟楞了一会儿,模模糊糊的,好像看见个身着白盔白甲的绝美女将,直扑楞的撞进了他的身体里。 我擦了擦眼睛,感觉李队变得很不一样,不仅有股神秘的气息弥散开来,瞅着他的面容,还隐约浮现个白狐脸。 我把那信封撇一边,咧嘴干笑着,心里带着股无端的委屈。 不过,过去的事都过去了,我也不是揪着不放的人,但现下的事我可得考虑清楚,于是问道:“给钱不?” 李队瞅那袅娜的青烟打了个弯后又平稳上升,这才回我,“给,保底1500,有活另算。” 混过社会的都知道,这种保底加提成的方式,能把保底钱拿到手就算不错了。 对别人来说,这1500可能少了点,但对我这种靠低保过日子的,那还是挺可观的一笔收入。 就在我心动的时候,李队又瞅见那烟冒出几绺黑色,赶忙提醒,“先别急着答应,事不容易,活也不好干,但对你来说应该没啥难度,跟捡钱差不多。” 我顿了顿,感觉这里面有坑,“那你讲讲啥事吧。” 李队道:“三条沟王家堡子,有个人,呃......” 他舔了舔嘴唇,又点烟抽了一口,表情跟吃了屎似的,琢磨了好一阵措辞,这才继续,“有人犯了精神病,不光把村里的鸡都给活吃了,还咬人,现在正搁村里闹呢。” 我嘴上笑嘻嘻的说着,“精神病还不好办,送精神病院呗。”心里却是“咯噔”一声,因为从李队话里判断这人大多是撞了邪。 也难怪他会在百忙之中过来找我,原来是碰上了这么一档子事。 此刻,正好那根立着的香烟也烧到了根,烟灰紧紧聚在一起,除了扭曲点外,竟跟没烧过似的,仍旧稳稳当当的立在了那里。 他问我,“去,还是不去?给个痛快话!” 我干了另外半瓶酒,将手一伸,“给钱!” ------------ 2、得加钱 钱,李队肯定是不能先给的。 他也知道我的尿性,真要给了我这笔钱,我肯定不知道跑哪醉生梦死去了,活百分百给他扔了。 不过他还是现场给我点了三张大红票,当做此次活动的经费,顺手又给了我一个板砖机,里面有五个号码。 一个是李队自己的,一个备注林纾,另一个叫刘洋,还有一个叫王霞。 最后那个号码只有一串数字,并没有备注。 李队千叮咛万嘱咐,不到要命的时候千万别打那个电话,要是惹她老人家生气,连他自己也得吃瓜落。 整完这些,他接了个电话就急匆匆的走了,瞅那样子,因该是发生了命案。 我也不好奇,反正人家刑警队的事,跟我这个编外之外的人员八竿子打不着。 我仍旧坐在桌子前,开了瓶酒,扒拉手指头看看这三张大红票够我挥霍多久。 忽然,门口突然响起了一阵发动机的轰鸣声。 听这动静,妥妥的美系大V8。 紧接着,敲门声又响了。 我正琢磨着,催收的啥时候这么有钱了,隔着大门一瞧,差点给我眼珠子惊掉了。 美女,八心八箭的大美女,年近四十风韵犹盛的那种。 波浪卷,白领服,包臀裙下,一双黑丝美腿踩着精致的小高跟...... 我狠狠在那笔直的双腿上刮了两眼,心中感叹,“这腿,绝对能满足所有男人的幻想!” 她瞅见我先错愕了一下,带着股不可置信的语气问我,“你就是陈平?” “嗯,你走吧,俺这不要上门的一条龙服务,花不起......” 门外,那美女气得脸都红了,瞅她那副恨不得吃人的表情,我心里乐开了花。 我倒不是真这么猥琐,主要是自暴自弃惯了,不自觉的就想调侃两句。 不过,她倒是没骂我,反而做起了自我介绍,“我叫林纾,李队让你帮我干个活,三条沟王家堡子那个。” 一听这话,我赶紧开了门,蜷着身子上车,满面堆笑,“哎呦,您就是林姐啊,幸会幸会。” 也不知是不是我表情太猥琐了,还是我身上有味,反正一上车她就把车窗都摇了下来。 甚至,她还点了根烟,估计是真嫌弃我身上有味吧。 我狠狠吸了一口车里的清香,调笑道:“好烟啊,抽烟只抽宣武门、一生只爱一个人,莫非您跟李队有......嗯哼?” 我这么说话,纯纯是故意的。 就是想让这姓林的大美女受不了,给我撵下去。 这样的话,李队那面有了交代,兜里也有了三张大红票,先大喝几天再说。 然而,意料之中的臭骂并没有发生,反而在我说完之后,林大美女的脸上浮现出几抹红晕,让我笑的更欢实了。 瞅她这么羞涩的样子,绝对跟李队有事! 该说不说,这美系大V8就是快,两根烟不到的功夫,我俩就到了村口。 一进村,我就瞅见个三十多不到四十的男的,被光不出溜的绑在了树上。 看他那双眼睛,我感觉到了事情的严重性。 咋说呢,他那双眼睛圆不溜丢的,没有眼白,全是瞳仁,看起来不咋像人,倒很像个动物。 捆着他的麻绳也有手腕子粗,跟村里面栓牛栓驴的差不了多少。 就是这绑的方式有点花花,咋看咋不正经,很有岛国动作电影的风韵。 别看那根树足有两个人腰粗,在那人的挣扎之下,竟跟遭了大风似的晃悠。 再细瞅瞅,好家伙,我直接倒抽一口冷气。 警用隔离带隔开了大概三十米见方的空地,里面有两台黑色特警车,分别堵在了进村路和出村路,另有八个荷枪实弹的特警躲在警车后将这片空地尽数封锁。 这阵仗,别说对付绑在树上手无寸铁的村民了,就算围堵几个持刀砍人的凶恶歹徒都绰绰有余。 我大老远就瞅见个领导模样的人,叼着根烟,赶紧凑上去套近乎,“哎呦,王大队,您老整这大阵仗这是干啥啊?演练啊。” 王大队瞅见我先是愣了一下,估计在脑海中搜索一顿后,想起了我这么一号人物,没好气道:“你来这疙瘩干啥?没啥事赶紧走!” 我摆低了姿态敬上根烟,笑眯眯的,“这不有任务在身吗,要不谁来这破地?” 他特别惊异的瞅着我,语气立马缓和了不少,“你又回来了?” 我苦笑一下,“哪能啊,给李队当特情了,他让我过来瞅瞅,给喃们想个解决的办法。” 他狐疑的瞅了我一阵,又盯着远处的林姐看个不停,直到我故意咳嗽两声,这才面色尴尬的回过神来,“真是李队的意思?” 我心说,“你个老色鬼,想看美女就大大方方看,还搁这装正经,扯啥犊子?” 但我毕竟有求于人,指定得把面子给足,于是拍着胸脯,摆出一副特别严肃的神情。 “王大队啊,当初俺好歹也算体制内的半拉人,敢在这事上跟你扯犊子吗?要不是李队的意思,将来给我关起来咋整?” 听我这么讲,他才将心放到了肚子里,旋即大吐口水,“喃们要会整赶紧给整整吧,这人邪乎的很啊,开始吃人了!” 一说吃人,林姐赶紧扒拉开隔离带走了过来,详细问了问情况。 看得出王大队是个坚定的无神论者,可铁一般的事实摆在面前,他就算再坚定也得怀疑怀疑。 据他所说,这人不知咋回事,突然就发起疯,瞅见鸡就吃,看见人就咬。 而且这人力大无穷,三五个训练有素的特警也拿他不下。 最后,迫不得已使用了辣椒水,才给这人喷老实了。 依照以往的惯例,这时候把人铐上带走,该治病治病,该审讯审讯,咋也翻不了天。 可不知这小子哪来的力气,新型的合金手铐,能抗近一顿拉力的那种,竟被他给生生挣开了。 随后,就一口咬在了他爹胳膊上,直接给胳膊咬下去半截! 最后他们实在没辙了,这才往村里借了过年杀猪的大麻绳,给他绑到了树上。 说到这的时候,我往那麻绳上仔细瞅瞅,见上面沾染着陈年猪血,心里了然一些。 这玩意,辟邪! 至此,林姐心里好像有了算计,问明白这人家住哪,扭屁股就朝那走去。 末了,她还交代我一句话,“一会儿你把这人给我带来。” 这给我说的头皮发麻,跟王大队大眼瞪小眼了一阵,指着自己问道:“我?你确定?” “不然呢,让你过来干啥的?” 我将白眼翻到了天上,心中大骂那个天杀的李队,赶紧挪脚步跟在林姐屁股后头,“行是行,但这事……得加钱!” ------------ 3、黄皮子 林姐身上香气扑鼻的,走在她身后想不心猿意马都难。 那人家住在村西头拐角处,不咋远,差不多走十来分钟就到了。 一进门,我就瞅见个老头,正在那裹着焊烟,脚边的烟屁股堆的跟小山包似的,显然愁的不行。 他老伴一看就是个普普通通的农村妇女,啥主意没有,就知道哭,眼睛肿的跟个核桃似的。 我跟林姐在门口瞅了一会儿,见那老头一开始还能出言安慰两句,哭到心烦的时候,竟挥胳膊打他老伴。 只是他右胳膊缠着厚厚的绷带,明显短了半截,一下没打着,自己也跟着哭了。 我瞅着老两口,嘬了嘬牙花子,也跟着愁了起来,“这事咋整啊?” 林姐声音微微一沉,“咋整?正事正办!” 说着她就进了屋,跟老两口自我介绍,“俺俩是来这给您二老解决事的,您把事跟俺俩说说吧。” 我瞅着二老不信任的模样,赶紧递上一句,“放心,俺俩官方的,工种特殊,就是专门处理这种事的,有啥事跟俺俩说准没错!” 老大爷眼珠转了转,仍是一副不信任的表情,“真是官方的?官方还有人管这事?” 我嘿嘿一笑,露出一副懂得都懂的表情,“不是官方人,那俺俩是咋过来的?现场那隔离带拉的,喃老两口不都过不去吗?再者说官方啥事不管,你以为那些不方便摆台面上的就没人管了?” 听我这么说,大爷好似信了几分。 林姐却狠狠刮了我两眼,小声嘀咕,“真能忽悠!” 我特别不要脸的嘿嘿一笑,上去给老大爷敬了根烟,拉近男人与男人之间的距离,“又不冲你要钱,不看白不看,再者说警察就搁那,谁敢在他们眼皮子底下忽悠人啊。” 听我说了这老多,老大爷才愿意倒话匣子。 我眼神示意林姐,结果这大美女早就开始准备了。 只见她从包里拿出一个碗,从水龙头接了点自来水,随后口中念念有词,同时右手伸出两指在碗里画了些什么。 本来我是看不清的,却不知道为什么,在她两手比画的同时,我竟瞅见她竟在碗里写了五个‘雷’字。 最后一笔写完的时候,她口中也小声嘀咕完了,而后又两指沾水,向角落各处洒去。 令俺们都惊奇的是,明明亲眼见她接的自来水,可这碗里的水落到地上后,竟跟硫酸一样‘滋滋啦啦’的作响,同时还伴着一股白烟。 挨个角落点了一遍,她又从包里翻出一段红绳,九寸九长,绑在家里扫地的笤帚疙瘩上,把冲门口,横着放倒,口中朗声念叨着,“都别搁这凑热闹了,该干啥干啥吧。” 她话音刚落地,我立马就觉得身上轻松了不少,连吹进屋子里的空气都清新许多。 我也不知为啥,心里突然多了个想法,她这是将家里的外鬼都给请出去了。 接着,她又从包里翻了个香炉碗出来,点上一根香,口中又嘀咕些什么,这才走到老大爷身前,“大爷,您说说事吧。” 我本来想嘴欠来一句,“你咋跟哆啦A梦似的,啥玩意都有?”可这话到嘴边,嘴就跟被胶布条封死了似的,咋也张不开。 再瞅她这打香火的手法,竟跟李队点烟有种莫名的相似,让我感觉出了点门道。 同时,我耳边有个声音向我解释:一根烟魂香、三根胡黄常、四根胡黄常外加一根烟魂香、七根破关人马香、九根拜月香、十三根有九根驻堂兵马,三根坐堂领兵报马,一根碑王香。 而她点这一根香的意思比较特殊,乃是取自佛法,一全法之意。 我知道这是仙家在我耳边叨叨,不过我抵触它们,不仅当耳旁风,反而小声骂了句,“去你的!” 可话说回来,林姐这一手整的确实挺有门道。 我明显感觉到,在她敬完香之后,气场凌厉了许多,脸上也跟李队一样,有个模糊的狐脸儿。 老大爷直扑楞登的瞧完这一切,眼里满是信服。 林姐说将身子坐的很直,一板一眼的问道:“报上姓名八字,你就把事跟俺们讲讲吧。” 老大爷自言姓孙,将生辰八字说了之后,便竹筒倒豆子般将事情全讲了。 事情还要从三天前说起。 老孙头的儿子在市里打工,不咋回家,平时也抓不着影儿,只有过年那几天才回来。 最近天暖和了,地也化冻了,老孙头闲着蛋疼,便琢磨着侍弄点东西,在地里种点土豆子、茄子麻五的。 这忙活了一天,力气也出了、汗水也流了,晚上总该有点消遣不是,于是他就跑到隔壁老王头家,一起整点小酒解解乏。 他是个喝酒没数的人,一杯酒下肚,天王老子来了都不带管的。 等老王头被他喝倒的时候,已经凌晨一点多了。 他觉得自己喝酒无聊,而且明天还要种地,便悄默声的拍屁股走了。 可刚走出门口,奇怪的事就发生了。 老王头家距离他家也就三十来步,结果他背着月光走了好久还没到家,路边的场景来来回回的,就好像进了迷宫一样。 这让他心里犯起了嘀咕,“莫非遇到了鬼打墙?” 这种事在村里很常见,总走夜路的话,一年差不多能碰个两三次,所以他不仅不害怕,反而借着酒劲大骂,“喃们这帮驴蛋的,都给我滚啊,小心我发威干死你们!” 也不知他这话是不是真有效果,反正骂完以后,场景就不重复了,就像从迷宫里走出来似的。 就在他沾沾自喜的时候,周身忽然变得特别阴冷,感觉像跟地窖里差不多,同时还有股冷气在他脖颈上一直吹,有点渗人。 就在他下意识低头的瞬间,差点没吓尿裤子。 只见,在清冷月光的照耀下,身后不知何时多了个影子,就叠在自己的影子上,高出半个脑袋。 他明明是一个人从老王头家里出来的,啥时候身后多了个人,咋一点动静都没有? 这么一想,他后背登时吓出一股冷汗,感觉招惹上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了。 他也是虎,从腰间掏出水果刀,直直向后面扎去。 可刚回头,他便生生愣在了原地,只因站在他身后的,竟是他朝思暮想的儿子。 这可给他乐坏了,赶忙将水果刀收了起来,“你啥时候回来的,咋不说一声?” 儿子没回话,就搁那直愣愣的盯着他。 借着月色看去,他感觉自己儿子的脸色白的吓人,脸上还带着几滴鲜血,那阴森森的感觉,就像刚从鬼门关里逃回来似的。 这可给他吓够呛,赶紧将儿子拉回家,关门问道:“孩子,你跟人干架了?” 儿子没回他,仍旧搁那直愣愣的盯着他,喉头动了几动。 老孙头当时心里“咯噔”一声,又问,“你杀人了?” 儿子摇摇头,感觉很机械,一句话也不说,回屋倒头就睡。 这给他吓得不轻,忐忑了一整个晚上,直到天亮鸡未鸣的时候,才囫囵眯了一觉。 可等他睡醒再去儿子屋里的时候,好端端的大小伙子竟然消失不见了。 这时老伴的骂街声从院子里传了进来,“他娘的,哪个天杀的给狗放出来了,看给俺家鸡霍霍的,全死了!” 老孙头这才意识到了什么,赶紧跑出去。 只见那些鸡的脖子全都被扭断了,腹部被掏出个大豁口,里面内脏全都没了,肉却是一点没动。 再结合昨天晚上瞅见儿子的模样,嘴边似乎沾着点鸡毛,让他不寒而栗。 这时,村里面传来了一阵警笛和叫嚷声,从邻居们七嘴八舌里得知,好像是谁家的鸡被祸害了,被警察给逮了。 出门一瞧,不是自家儿子还能是谁? 看着被警察押着的儿子,老孙头心里那个慌啊,赶紧扑上去求情。 谁料他儿子瞅见他,就像瞅见仇人一样,一把挣开了手铐,冲着胳膊就是一口...... 老孙头一边说着,一边举着自己短半截的胳膊哭诉,“俺家孩子这是咋滴了,咋还咬他亲爹呢?” 我瞅见林姐浑身上下抖了几抖,好似有什么东西从身上下去了,气场恢复了以往。 又见她伸出左手掐算了一下,开口说道:“得亏当时人多,否则他咬的就不是你胳膊了,而是你脖子。依我看,他这是被黄皮子给找上了。” ------------ 4、白鳞大蟒 说起黄皮子,我似乎感受到了什么,抬眼冲着门外瞧了一瞧,当时就看见一道细小的身影在草丛边上闪过。 我心里了然,更对林姐敬佩了几分。还真如她所说,此次作怪的乃是个黄皮子。 林姐给我们略微讲了一下里面的道道,可看她的神情,似乎是想对我说教。 我自然是不爱听的,毕竟我过得这么坎坷,全都拜那些劳什子仙家所致。 但听她说的头头是道,我也有几分好奇,顺便听了一些。 她跟我们说,要论起黄皮子来,那就不得不提咱们东北的五大仙家。 跟通常流传的版本不同,五大仙家并非胡、黄、白、柳、灰,而是胡、黄、常、蟒四大家族,外加鬼仙组成的五大仙家,又称五路仙兵。 白仙和灰仙乃是杂仙,在堂口上归常家管,他们有个统一的名称花三仙,也称花三教。 花三教里包含天上飞的、水里游的、地上跑的,反正不是胡、黄、常、蟒四大家族的,都归花三教管。 至于这黄仙嘛,在诸位仙家中属于地位比较高的一类,在堂口上任职也比较重。 跟咱们人一样,能耐大的基本上都有些性格上的怪癖,且能耐越大越是如此,就譬如公司里的销冠,脾气冲的都需要老板哄着。 黄皮子就是个典型,他们腿脚快,像护身、圈活、传堂、探查麻五的,都是手到擒来。 但相对于其他仙家而言,他们的脾气大、性子急,偶尔带些小肚鸡肠、睚眦必报。 所以,此番黄皮子能找来,还把胳膊咬掉半截,定是他们之前做过对不起人家的事。 说到这的时候,老两口面面相觑,眉头深锁的想了半天。 瞅着那一脸茫然的表情,我知道,这事指望不上他俩了。 这时候,香火忽然晃了几晃,惹得林姐轻轻叹息。 她将目光挪到了我的身上,“小陈啊,情况你也瞅见了,这次还真不是我为难你,你去把那人带过来吧。” 这给我听的身体直抽抽,摆出一脸苦相,“干啥啊林姐,你也不是没听见,好几个训练有素的特警才勉强拿下他,就我这小身板,不纯让我送死吗?” 林姐好似对我特别有信心,给了我一个坚定的眼神,“李队让你来指定有他的道理,你该信他。” 我翻了个白眼,心说道:“信他?我信他奶奶个腿!我要是不信他,指不定现在还搁单位里养鳖晒盖呢,就是因为信他才被开了!” 只是我这想法还没说出口,林姐便给了我一个不容拒绝的理由,“你去吧,事办成了我多给你500。” 这话我爱听,谁也不是你家牛马,要让我出力干活,钱不到位是指定不可能干的。 我琢磨一下,舔了舔嘴唇,瞅在那500块钱的面子上,勉强把这事给接了,旋即撸起袖子,摆出大干一场的架势。 然而我并没有往外走,而是先走到林姐面前,将手伸了出来,“给钱!” 不能怪我这么小气,这年头空口说白话的人还少吗,林姐美则美矣,一旦是个说话没数的人咋整? 她被我给气笑了,从爱马仕的包里翻出一沓钱,点了500甩我手上,“不少你的,赶紧去吧!” 我手里拿着钱,感觉沉甸甸的,不自觉的流了点口水。 这些钱,再加上李队给的300,够我醉生梦死好几天了! 我往外走了几步,感觉有点不对劲,又折回来贱兮兮的问道:“林姐啊,一旦我出啥事,这丧葬费......喃们给出不?” 从表情上看,她已经忍耐到了极点,那细弯的眉毛已经成了倒八字。 “你!不!会!有!事!真有事,我包了!” “敞亮!” 得了这话,我屁颠屁颠的走了,头也不回。 都说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只不过我这命有点忒不值钱,才800。 但我也不傻,一旦那人真控制不住,不还有八个荷枪实弹的特警吗,随便给他一梭子,物理降魔,那是要多痛快有多痛快。 再者说,我又不是旱地里的乌龟,想跑还不容易啊。 走到现场,我跟王大队套起了近乎,“王哥啊,这人我得整过去,喃们稍一稍啊。” 王大队显然被我给惊到了,像看三炮似的看着我,“啥玩意?你给整过去?知道这人多难对付吗?” “知道啊,不都给人胳膊咬两截了吗?放心,我有数。” 王大队还是没松口,自己搁那琢磨着什么。 我知道这里面的道道,他是现场的负责人,将这人放开了,真出了点啥事,这责任他担不起,很可能仕途就毁了。 将仕途放在我这个编外之外的人身上,傻子才能干。 不过我没料到,不同意就不同意呗,他竟然指着鼻子哼斗我,“你个鳖崽子,有数个啥有数。瘦的跟大马猴似的,腰都没俺这帮特警胳膊粗。你信不信,把这人放下来,先给你胳膊撅折了!” “哎......任务在身嘛,不是李队......” 王大队挺直了腰杆,拿出一副领导的做派,“李军算是哪根葱?老子跟他平级,他本人搁这俺都不尿他!你拿个鸡毛当令箭,还敢来指挥我?告诉你,我一句话能让你连狗腿子都当不了!给我滚!麻溜滚!” 后面的话我就不写了,反正越说越难听,都给我整怒了。 妈蛋,你连我领导都不是,还敢这么哼斗我,老子啥时候受过这鸟气,当时就给他骂了。 “你搁这装什么大尾巴狼,敬你叫你一声王大队,不敬你,你还拿自己当盘皮皮虾啊。别以为你当官就了不起,局里面谁不知道你是个饼子!” 我又伸出小指,掐了一小点在他面前比量着,“你就是这个!” 话刚说完,所有人都将目光投向了我,神情各异。 王大队脸都气绿了,舌头一个劲的打结,干张嘴叫不出声。 也不是我胆大,我一个编外之外的人员,你官职再高能拿我怎滴? 跟手底下人装装犊子就得了,还敢装我脑袋上? 要不是看在那800块钱的份上,我高低冲他吐一口! 就在我骂的正嗨的时候,树上绑着的人像是受了什么刺激,“嗷”的一嗓子挣开了麻绳,发疯似的向人群冲去。 这时,八个荷枪实弹的特警眼睛齐刷刷的看向王大队,只要他一声令下,保准把那人打成筛子。 只可惜,当惯了领导的王大队真是个饼子,关键时刻竟然萎了。 他愣在了原地,嘴唇一个劲的哆嗦,更别提下令了。 我咬了咬牙,骂了一句“废物”,撒丫子冲了过去,看着能不能将他给拦下。 可我没料到,那人腿脚竟快的跟个什么似的,卡巴眼的功夫就窜到了我身后。 尖牙距离我脖子只有半寸,已经可以闻到他嘴里鸡血的腥臭。 我当时被吓傻了,不知道该怎样去抵抗。 就在我以为小命就要交代的时候,那人不知为啥,竟迟迟没有下口。 我好奇的转过头,好家伙,眼前的场景给我惊了一个激灵。 只见一条若隐若现的白鳞大蟒,竟死死缠住了那人的身体,令他难进半寸。 我咋也想不到,我一直讨厌的仙家,竟在这时救了我! 而不远处,那只黄皮子瞪着溜圆的眼睛,流露出满眼的恶毒! ------------ 5、一马双跨 瞅那黄皮子恶狠狠的瞪着我,我向他回以同样的眼神,一点都不怂。 我也是骂人骂上头了,对着他就是一顿输出,“你牛逼就整死我,整不死就别特么瞎看,跟谁俩呢?!” 我觉得这句骂的不咋狠,却不知那黄皮子咋滴了,竟被我骂的两眼通红,龇牙咧嘴的模样,就像要干死我似的。 我也不尿他,从地上捡了块石头,直接砸了过去。 但见杂草里冒出一股黑烟,竟让他给跑了。 不过,我十分确定那黄皮子仍在附近,只因老孙头的儿子现在还没有恢复正常。 王大队看我对着空气骂架,整个人都傻了,一会儿看看手下的特警队员,一会儿又看看我,表情跟吃了屎一样复杂。 我给他一个特别不屑的眼神,挺直了腰杆,在众人惊诧的目光中将老孙头的儿子带回了屋子里。 这犊子,让我装的溜满。 其实,我骂那黄皮子也有我的理由。 这些仇仙狠是狠,但却怕比他们更狠的人,这也是作恶多端的人不容易招惹这些玩意的原因。 毕竟,就算是劫道的悍匪也得挑个好下手的,这要是劫个一米八几的东北大汉,谁劫谁还不一定呢。 再者说我都穷光腚了,咋也不能让黄皮子给欺负了,大不了就真刀真枪的干一架,看谁厉害! 只可惜我当时想的挺好,却没想到,给今后的日子惹了许多麻烦。 回到屋里,林姐像知道了全部似的,那双迷人的眸子在我身上狠狠刮了两下,整得我特别不自然。 我拍了拍身上的灰尘,摆出一副使了大力的样子,气喘吁吁的说,“累死了,真他娘的险,林姐,要不是看在李队的面子上,您高低得给我加200。” 她瞪了我好一会儿,强压着怒气走过来,拍了拍我的肩膀说,“小陈啊,你小子就别得便宜卖乖了,这些都是你仙家整的,跟你半毛钱关系没有。你再搁这装,信不信我让李队不给你结钱!” “......” 不得不说,这招就是好使。 说别的我还能反驳两句,提钱我就老实了,谁能跟这玩意过不去。 林姐冲着我身后那条白鳞大蟒拜了拜,特别客气的说了句,“有劳。” 随后,她从包里拿出一面鼓和一根拴着五彩绳的小棍子,又拿出一个红布将老孙头儿子的脑袋罩上,将他摁在椅子上后,仪式便开始了。 我心说,“林姐这包挺能装,啥都放的下。” 刚吐槽一句,便听得一声鼓响,登时将我脑仁震的乱颤,天旋地转的,就跟喝假酒差不多。 我赶紧堵住耳朵,退到一边静静地看着。 那鼓很神,就跟有灵性似的,不光给我干迷糊了,还给老孙头的儿子定那了,连那白鳞大蟒都不知所踪。 我抬眼往那神物上看去,仅一眼又给我干迷瞪了,两眼一翻差点晕过去。 至此,我再也不敢看了,知道了那神物的厉害。 一串鼓点急促传来,神性的波纹荡漾在整个房间里。 直到曼妙的身影飘舞翻飞,我才看见她腰间竟多了一条挂着彩条和铃铛的腰带。 随后,林姐清了清嗓子,一边敲着鼓,一边唱起了神调。 鼓起,铃响。 那神调是如此唱的: “咱们说一千、道一万。” “各家恩怨各家拴、各家仇怨各家铲。” “和尚老道奔寺院、衙门摘晃都把门关。” “龙归东海起风浪、虎归深山得安眠。” “鸡犬安宁人入睡、家家户户上锁拴。” “有跨海神帮班、吃完晚饭打完尖。” “喝完茶水抽袋烟、茶盆茶碗堆一边......” 我之前倒也见过别的出马仙给人跳神,但都是一个大神、一个二神,大神负责跳、二神负责唱,一是一、二是二的,各司其职。 二神就是协助大神请仙的助手,负责敲鼓唱词,又叫帮兵。 像林姐这种的,我可着实没见过,咋一个人还既干大神的活又干二神的活,这还能干好吗? 就在我小声嘀咕的时候,耳边那声音又跟我说教,“小孩子啥也不懂,这叫一马双跨,得有能耐的出马仙才能整。” 我特别不耐烦的骂了句“滚蛋”,随后自顾自的欣赏起来。 不得不说,林姐人美嗓子也好,调子也高,一个字能拐出十八个音。 我估计,就算她唱《青藏高原》的最后一句,也喘不了大气。 而且她唱的别有一番风味,感觉不像在唱神调,反倒像是C位出道的女团leader,在唱最顶尖的流行乐。 再看老孙头的儿子,此刻坐在椅子上,已经开始摇头晃脑了,跟夜店蹦迪的大小伙子没啥两样。 林姐继续唱道: “我一步两两步三、手托神鼓站堂前。” “未曾开言施个礼、弯腰施礼问声安。” “规矩也有礼法全、这才敢请老仙来。” “帮兵头顶琉璃瓦、脚踩北海万寿砖。” “左膀胯的文王鼓、右膀担的武王鞭......” 唱着唱着,红布之下,老孙头他儿颠的跟羊癫疯似的,脑袋转的像个拨浪鼓,直接把头顶的红布给干飞了。 我朝他面上瞅了瞅,直接吓了一大跳。 他已经瞅不见瞳仁了,眼睛翻了上去,竟全是眼白。 嘴上白沫子甩的乱飞,跟个喷壶似的,整满地都是。 他一边搁那摇头,一边还在那阴恻恻的诡笑,眼睛时不时的盯着我,给我盯的发毛。 我心里有种惴惴不安的感觉,赶紧向后退了两步,生怕这小子扑过来咬我。 就在这时,林姐又打了一阵急鼓,给他敲的蹦高。 紧接着鼓声骤停,他也老实了下来,坐在凳子上一动不动。 这时,老两口也凑了过来问道:“俺家儿这是咋地了?” 林姐喘匀了一口气,浑身香汗淋漓,伸手拦住了老两口,自己走上前问道:“这位老仙家可否报报名号?咱们给您赶赶风?整点草卷还是凤凰蛋?” 老孙头的儿子诡邪一笑,声音变得又尖又细,伸手指着亲爹说道:“我要这老登死!” ------------ 6、咋冲着我来了 瞅着架势,我赶紧往老孙头身前一挡,叉腰喝道:“问你整点啥你就整点啥,不吃不喝就滚蛋!” 老孙头儿子略微一怔,咬牙切齿。 林姐暗中给了我一脚,赶紧上去打圆场,“您老别跟孩子一般见识,他这嘴欠撕,等我回头收拾他。” 这‘收拾他’三个字被她咬的极重,就像长辈教育孩子一样,让我听着特别不爽。 我本来想借机调戏一句,“搁床上收拾我啊?”可看老孙头那略带凄惨的眼神,我心里多少有点不是滋味,便硬生生吞了回去。 林姐看我老实了,换了一副更委婉的语气劝道,“不过这孩子说的也不无道理,您老人家既然愿意上身,这就说明您想解决这事,否则您不落座,谁拿您也没辙。” 老孙头儿子被戳破了心思,也消停许多,低头沉默,一言不发。 我在一旁瞅着,感觉这场面挺有意思的,有点调解纠纷的既视感。 我当时有点不明白,还是很久以后林姐告诉我的道理。 事实也的确如此,这黄皮子既然已经修行到能够害人的地步,那能耐已经不小了,放任下去指定不行。 但咱们也不能仗着堂口仙家的能耐大、修为高,就干些仗势欺人的事。 所以处理方式尽量温和,能商量就商量,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万万不能动用武力。 真要动起手来,那沾染的因果可就多了,到时候对人和仙都不好。 这也是正心正念出马仙的办事原则——以和为贵。 瞅老孙头儿子闷声不响的德性,林姐继续劝说,“冤家宜解不宜结,您一直过苦日子也不是这么回事,咱们有啥事说出来,也好给您想想办法。” 一说到苦日子,老孙头儿子这才悠悠叹了口气,面色缓和不少,随后用左手摆了个拿杯子的姿势。 林姐给我个眼神,我立马心领神会。 旋即找了个杯子,问老孙头要了二两散白,往他儿子手上一放,“喝吧,喝完了赶紧交代!” 我也不知道为啥,话一吐露就出去了,压根就没过脑。 估计也是我之前审犯人审习惯了,一时改不过来,又在暗中挨了一脚。 老孙头儿子偷摸瞥了瞥我,满是恶毒,随后仰头倾尽,砸吧砸吧嘴,“再来二两......” 林姐笑了笑,“您可少喝点吧,孩子受不了。再者说,喝多了让您说不了事,这可咋整?” 他儿子盯着空杯瞧了一会儿,流露出几分不舍的神情,这才缓缓开口,“你知道我为啥不用右手拿杯子吗?” “为啥?” 他拿着空杯,指着老孙头,语气愤恨,“就是因为这个老登,当初给我手干没了,落下了终生残疾!” 说着,他便打开话匣子,说起了陈年往事。 想当初,他刚刚修行有成,便在父亲的带领下夜夜苦修不辍。 动物仙修行,依照胡家的功法,需要拜月纳气十年。 到时候修行精深,他便可以向路人讨封,问路人自己是像人还是像神。 倘若像人的话,之前修行就前功尽弃,他便会找那人报仇。 倘若像神的话,那便算过了这道坎,为了报这份恩情,他会保护那人家宅平安、事事顺遂。 他早年听说老孙头心眼好、品性端,故意在夜里堵着,想求一个完满。 谁料,老孙头却是个不讲武德的主儿,走夜路瞅见他站直了身子,还张口说人话,裤裆都差点湿了,抄起锄头就是一顿猛凿。 这只胳膊,就是他当时躲闪不急,被锄头给切掉的。 说到这,我往他胳膊上看了看,双眼一热乎,还真影影绰绰的瞅见个断了半截的爪子。 看那比例,跟老孙头断掉的右臂差不了多少,半点便宜也不占。 他儿子说着说着,泪水止不住的涌了出来,“我这仇不报也就罢了,可我爹......” 原来老孙头当时喝了酒,酒壮怂人胆,平时给一锄头撒丫子跑路的主儿,当天竟犹如天神下凡,非要给那黄皮子干死。 他断了一只手,哪跑得过老孙头,几锄头砸下来,都是擦着脑袋过的。 他爹一直在旁边远远看着,一时爱子心切,竟想也不想的扑将过来,当时就被老孙头砍掉了脑袋。 他儿子伸手指着老孙头,杀气四溢,“你还我爹命来!” 眼瞅着儿子干亲爹的戏码又要在眼前上演,我也不知道为啥,身体不受控制的上前一步,率先给他个窝心脚。 而后指着鼻子威胁道:“说事就好好说,别跟我晒脸啊!” 这一脚不仅踹到了他身上,更踹到了老两口心尖里,惹得他俩给我一顿撕吧,差点给我干急眼了。 我也纳闷,这事跟我有啥关系,咋就腿痒痒,非得踹一脚呢? 林姐似乎看出了门道,冲我摇摇头,一脸无奈。 她俯下身子柔声安慰起老孙头儿子来,“过去的事都过去了,人死不能复生,总该往好处瞧。今天当着我林门府仙家的面,有啥要求你尽管提,只要不过分都能满足你。” 她这话听着柔声细语的,可语气之中却饱含着威严,一副说一不二的架势。 我当时心中凛然,不由得哆嗦两下,知道这事到了关键时刻。 他儿子一面捂着胸口,一面低头沉思,哭着说了个要求,“我想有个家,有个能安身的地方。” 他这要求真不过分,仙家跟人一样,活在世上就图个安身立命之所。 林姐当即点了点头,“那这样,让老人家去庙里给你跟你爹立个牌位,再写一道表文给你升金山银山、大金砖,每逢初一十五前去祭拜,拜满三年如何?” 她这话不仅是对这黄皮子说的,也是在征求老两口的意见。 看了这么久,老两口也瞅明白了,只要能为儿子好,他俩砸锅卖铁都行,当即狠狠点了点头。 老孙头儿子也是连连点头,毕竟孤独困苦、无依无靠的日子不好受。 而且,能在庙里立牌位,受佛法熏陶,到时修行日满,也有封正的一天。 可就当我以为啥都顺顺当当办完的时候,老孙头儿子竟指着我威胁道:“咱们一码归一码,老孙头他家的事就这么办,这小鳖崽子的仇我可得报,你给我等着!” 说完,还不等林姐唱送神调,他就直接下了身走了。 那句话在我脑海里不断回荡,后脊梁窜出一股冷汗,“他咋冲着我来了?” ------------ 7、又来个活 对于黄皮子的威胁,老两口一个劲的装聋作哑,就跟没听见似的。 反正他们儿子的事已经解决了,我跟他们非亲非故的,就算出了天大的事也毫不关心。 不多时,他们儿子恢复了正常,看着一家人其乐融融的样子,我心里挺不是滋味。 我从小就没了爹妈,最见不得这种享天伦的场景,十分悻悻的出了门。 反正我无牵无挂,那黄皮子找上来就找呗,大不了施个邪法让我上吊自杀,一了百了。 林姐此时追了上来,气喘吁吁的。 瞅见她胸前此起彼伏的两团软肉,我敢保证,是个男人都能想入非非。 然而我却并没有这种想法,只因我的心情low到了极点! 此间事了,高低得告诉王大队一声。 虽然我很不情愿,却也不得不厚着脸皮跟他低三下四一番,毕竟那几个特警兄弟好几天没睡个安稳觉了,个人恩怨不能影响别人不是。 王大队面上表现的很大度,对我骂他的事只字不提。 甚至还一个劲的夸我厉害,说我是个可造之材,将来好好努力,未尝不能成为警队里的一员猛将。 可我知道,这些都是表面上的虚与委蛇。 暗地里他将我手捏的生疼,甚至还能隐约听到他紧咬后槽牙的动静。 反正都无所谓了,我连黄皮子都不怕,还能怕你这个领导面前的狗腿子? 简单汇报后,我就上了林姐的车。 路上她又给了我二百,说是老两口的一份心意。 我知道这是在安慰我,我连打带骂的干了他俩儿子一脚,老两口不薅头发削我都算轻的。 不过我跟钱没仇,特别痛快的塞进兜里,一点没打嗝儿。 林姐看出我情绪不对,故意饶了远路,有意无意的开导几句。 我也明白她的好意,不过我是真被伤到了,啥也没听进去。 倒是有个疑问困在心里挺难受的,顺嘴问了出来。 “黄皮子说到底不就是个动物吗?凭啥伤了他们还得被祸害?咱们人一天吃那么多鸡鸭牛羊,真被这些动物上门讨报,人类不早就灭绝了?” 林姐想了想,突然一本正经起来,“现世没报的不等于没有啊,这些杀孽最终都会以各种方式讨回来的,否则人生又哪有这么多的磨难。” 我没听懂,嘴却是一如既往的欠,“都说胸大无脑,您这胸大肌生的如此浮夸,不会自己没整明白,故意弄点玄乎的糊弄我吧。” 这话让她羞的满脸通红,狠狠赏了我一个白眼的同时将背弯了弯。 “谁糊弄你了,按佛教众生平等的说法,你的命跟黄皮子的命没啥区别,要不咋寺庙里的和尚都不轻易伤生呢?” 这话我倒是听懂了几分,不过我感觉她故意把我往出马这条路上引,心里不由得生出一股抗拒。 所以我干脆玩埋汰,说了句混蛋话,“那说众生平等,啥时候您跟李队造个‘平等’出来?” 她被我说的又羞又气,满面绯红,踩了急刹,一脚给我踹了下去。 摸着生疼的屁股,看着绝尘而去的美系大V8,我心里有点庆幸。 高低我也算坐过豪车的人了,座椅金贵,享受会得了。 而且我命运坎坷,还是离别人远点的好,免得给人招一身晦气,到时候再倒霉。 前前后后,我得了一千块钱,再加上低保,大喝一个月不成问题。 我极少见的阔气一回,打车回家,买了两箱大绿棒子,配上花生和毛豆,先旋了一瓶。 不得不说,大绿棒子就是爽,够劲! 我想了想,解决这事我自己是没出什么力的,正如李队所说,就是白捡钱。 讽刺的是,能得这些钱财全都仰仗我一直讨厌的仙家,若非有他们保护,我指定得被干出个好歹来。 我也不是个白眼狼,虽然觉得仙家欠我的,但就事论事,他们这次帮了我,咋也得表示表示。 于是我倒了一碗酒,摆在桌对面,也给他们解解乏。 连旋了三瓶,我头有点晕,就在迷迷糊糊的时候,似乎有个瘦小的身影从我眼前一闪而过,感觉像那个黄皮子。 我顿时酒醒了一半,迷了懵登的坐起来,撸起袖子大骂,“三炮玩意,敢来我就拿菜刀剁了你!” 没过一会,门外忽然警笛声大作,又给我干一个激灵。 我推测,大概率是李队为林姐报仇,专门过来骂我的。 反正我死猪不怕开水烫,爱咋滴咋滴,大不了不给钱呗,反正现有的也够我霍霍一阵了。 我开了门,正准备迎接一顿臭骂,却让眼前的景象造愣了。 只见四个制服笔挺的警察特别正式的向我敬礼,上来就亮了警官证和搜查证,说是有人举报我在家里搞封建迷信,让我配合一下。 我下意识的想回礼,手举一半才意识到我早就被开了。 我哑然失笑,脑海中立马想起王大队狗腿子嘴角扬起的弧度,心知这一切都是他搞的鬼。 没想到黄皮子的没等来,这小心眼的却先报复上门,还真是阎王好过小鬼难缠。 我很大方的将他们请进了门,“搜,你们随便搜,耗子打我家过都得含眼泪走,哪个搞封建迷信能穷成这逼样?!” 事实也确实如此,四个警察捂着鼻子在我家翻找了好一顿,最后就找出个塑料的观音牌,还是我小时候吃干脆面得的。 依照惯例,搜不出来他们也得教育我一顿,牌面不能丢了不是? 我懒得听他们废话,直接下逐客令,“别叨叨,要么陪我喝,要么赶紧走!” 光脚不怕穿鞋的,我就是这么硬气,能耐我何? 四个警察跟吃了苍蝇一般,脸都被我气绿了。 看着他们无功而返的背影,我将这笔账记在了王大狗腿子的头上。 我是个有仇当场就报的人,免得让自己内耗。 当天晚上,我就去药店买了几颗蓝色小药丸,又买了十来根火腿肠,碾碎了揉在一起。 而后从小区一路撒到了狗蹄子的家门口,高低让这老小子知道知道野猫叫春的威力! 看着成群结队的野猫向他家门口聚拢,我脑海里响起了已故赵忠祥老师的经典话语:雨季过后,又到了动物们嗯哼的季节,在广袤的非洲大草原上...... 我正等着蓝色小药丸发力呢,李队给我的破电话却忽然响了。 好戏没看成,我肯定没啥好话,接电话就问,“咋滴了李队,没给林姐伺候好?” 电话那头明显愣了一下,旋即以一种冰冷而又充满杀气的语气回道:“你嘴再欠一下试试?!” 我下意识的捂住了脸颊,感觉他就在我身边,随时能抽我嘴巴子。 他又说道:“有正事,明天你来队里一趟,有个半夜钓鱼的,死的特别蹊跷,办完这事我给你结钱!” 我不自觉的向上翻了个白眼,没辙,又来个活。 ------------ 8、这里面有鬼 李队就是忙,白天火急火燎的跑出去,忙活到大半夜还没消停。 其实熬一天还算好的,有时候案子难办,他甚至能在单位里呆一个月不回家。 也难怪他年近四十还打光棍,就这么忙,就算结了婚媳妇也得跟人跑了。 尤其林姐那双大长腿......咳咳,还是别操心他的事吧。 不过,听李队那语气,我咋都觉得这事不大。 你想啊,夜钓栽水里溺死这事屡见不鲜,这里面还能有啥猫腻? 就算是个凶杀案,要不被人拿刀攮死,要不被人推水里溺死,咋也整不出邪乎的来。 莫非死者还能被水鬼给拽下去? 想到这,我打了个激灵,瞬间来了精神,直接打车去队里。 望着熟悉而又带些陌生办公楼,我有点感慨。 想当初我也是这里的一员,跟兄弟们奋战在一线,转眼间却沦落成这副熊样。 都怪我身上带的这些劳什子仙家,要不是他们挡着,说不准我还能继续穿着警服吆五喝六的。 哎,往事不提也罢,我左拐右拐的来到了李队的办公室,按规矩敲了敲门,听里面没啥动静便推门走了进去。 办公室里,李队独自一人坐在桌前,捏着烟屁股挠头,一副生无可恋的模样。 他面前放了一堆文件,还有大半桶早已凉透的泡面,脸色黢青、胡渣冒头,看得出这案件让他挺头疼。 他抬了抬眼皮,瞅见进来的人是我,颇有点不满,“不是告诉你明天早上吗,你这时间点来可没加班费!” 说着他便抄起身前的卷宗,直接甩我眼前,“瞅瞅吧,看你功力退步没?” 做卷是每一个警察的必修课,尽力将事实叙述的清楚、客观、有条理,还要整理证据链,用以支撑整个案件。 虽然这是正式警察才能学的活,但对于一线的警务人员来说,曾经的我也很擅长。 我边看边打趣道:“这大晚上的,没叫俩韩式半永久陪你整二两啊。” 李队没搭理我,仍旧捏着烟屁股挠头,眉头锁的很深。 大概瞅了两根烟的功夫,整本卷就被我看完了,里面写的事不由得让我嘬起了牙花子。 死者叫王安民,是个生意人,当天跟一个叫做沙莎韩式半永久在水泡子边钓鱼。 据沙莎供述,王安民当天晚上叫了服务却迟迟没给钱,两人就因为这个事吵了起来。 气头上,沙莎推了王安民一把,把他给推到水泡子里淹死了。 虽然案情看起来事挺简单的,可疑点却非常多。 首先,沙莎身高只有一米六出头,体重才九十斤,而王安民却是个地地道道的东北大汉,一米八,二百多斤。 两人体格压根不是一个量级的,让沙莎去推王安民,不说蚍蜉撼树也差不了太多。 其二,王安民经常游泳,年轻时还获得过二级运动员,别说一个小小的水泡子,就算给他扔到鸭绿江里也绝对不可能有事。 其三,水泡子最深处不到一米,就算有淤泥,王安民站到最深处也淹不到脖子,咋也不可能溺死。 其四,也是最诡异的,尸检报告上显示,王安民脚踝处有个淤青,瞅着有点像手印,还需进一步查证。 如果按照蓄意谋杀推测,水里面一定有个穿着潜水装备的人,伺机给王安民拖下去。 可现场并没有相关痕迹,让案件走向了诡异。 瞧我一个劲的摇头,李队抬起手腕看了眼表,“退步了啊,慢了半分钟。” 我没好气道:“可不咋滴,您手下精兵强将那么多,还差我这根葱?您不常说这单位离开谁都能转吗,要不我现在就走?” 李队赏我个凌厉的眼神,给我整的有点紧张。 他琢磨了一会儿,“这本卷里的笔录是预审的,现在嫌疑人还在审讯室,你过去瞅瞅吧。” 我没走,反而双手拄着桌子将脸凑了过去,“您可别耍赖,这事完了您得给我结钱!” 钱是很重要的,我心里好奇归好奇,却也不能白干活,毕竟我是个社畜又不是牛马。 李队瞧我跟个白眼狼似的,特别不耐烦,“尼玛,我差你那仨瓜俩枣的,赶紧给我滚!” 我嘻嘻笑着,顺走桌上那大半桶泡面,一边哼着小曲一边向审讯室走去。 面虽然坨了,味道还挺正。 转身出了办公楼,途径一条昏暗的甬道,就是刑警队的审讯室了,由地下室改建而成。 跟电视剧里演的很不一样,审讯室里并没有一块硕大的半透玻璃,玻璃后面也不会有好几个领导在那观看。 一切审讯任务都交给办案的警察处理,自由度很高。 但为了防止意外,每个审讯室里都配备同步录音录像的设备,甚至连墙壁都铺上一层软胶材质。 至于为啥嘛,这里就不多说了,懂的都懂。 审讯室的陈设也很简单,一张桌子、一台电脑、一个打印机,还有一个可以锁手锁脚的铁椅子,学名叫审讯椅,我们管这个叫刑椅。 刑椅有些地方是可以调节的,譬如手铐和脚铐的松紧,危害小的咱们就对他好点,危害大的那就......嘿嘿。 我进门的时候,沙莎就被锁在刑椅上,模样虽然狼狈,却仍能辨出她是个十足十的大美女。 被审了一整天,她脸色十分憔悴,眼泪都哭干了,垂头丧气的,“我说多少遍了,那纯纯是个意外!我承认,我是推了他一下,可我也想不到他能滑倒淹死啊?” 讯问民警反驳道:“有同伙就尽快交代吧,你一个弱女子哪能推得动他?你既然都承认了,索性就承认到底,咱们政策是坦白从宽抗拒从严,我笔头子偏一偏,你表现好的话四十岁以前还能出来。要一直是这种态度,那可就别怪我往死里打罪了。” 这是咱们常规的审讯手法,政策是有的,却并没有他说的那么吓人,一切罪责还是得依照事实。 我瞧着沙莎那副可怜样,觉得她有点无辜。 不就是气急了推一把吗,最多是个过失杀人,咋还非得往故意杀人上靠。 可当我瞅见她背景资料后,立马改变了这种想法,心里不由得发毛。 她现年28,乃是局子里的常客,最早一次进来乃是十年前,也是因为有偿陪侍。 跟别的坐台女不同,她喜欢接散活,尤其喜欢陪客户钓鱼。 期间,接连发生过好几次意外,加上王安民,已经死三个人了。 不知怎的,我眼前突然冒着股热乎气,再瞧沙莎已然变了副样子。 她虽然还是那么可怜,可眼睛却在不经意间流露出几分狡黠,这让我断定,案件里一定有鬼! 然而,就在我准备开口问两句的时候,一旁的负责讯问警察对我骂道:“陈平,谁允许你进来的?凑什么热闹?当刑警队是你家啊?滚!!” 他审了一天,半点进展也没有,心里肯定窝火。 这么骂我,八成是拿我当出气筒了。 很抱歉,惹别人还行,惹到我,就算踢到钢板了! ------------ 9、谁说不是钓鱼 骂我这饼子叫孙健,是个妥妥的官二代,刚过二本线就去了省警校,一毕业就来了刑警队。 几年功夫,靠着区长父亲的荫蔽增添了很多光辉履历,三等功四次,二等功两次。 但所有人都知道,他就个彻头彻尾的面逼,因此喜提外号‘孙少爷’。 我用眼角夹了他一下,慢条斯理的开口,“孙少爷啊,您老人家还亲自审讯呢?可别把您这副身子骨累坏了。” 孙健一听,登时将桌子拍的山响,“陈平,你搁这次楞谁呢?” 看他那张气到扭曲的脸,我两手一摊,摆出一副若无其事的表情。 “我说的事实啊,你审一天了吧,审出点啥有用的没?菜就多练,别整天就知道装犊子!” 他被我气的干瞪眼,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从后腰拽出手铐,想给我摁那。 我一点没怕,反而拱火似的将手伸了过去,拿出一副混不吝的态度。 “来来来,你现在就给我拷上,这儿监控直接连到省里,你爹不能平事吗,看这事他咋给你平?” 我又补一句,“明白的告诉你,李队嫌你次,给我特聘过来,专门给你作指导!” 一提李队,他直接瘪茄子了,毕竟少爷啥都得听老爷的。 我指着他的鼻子,冷笑一声,“以后少吵吵把火的,别整的跟个小鳖犊子似的,跟我好好学着点!” 我给他挤到一边,扫了眼电脑上的审讯成果,捋顺一下思路。 像沙莎这种几进宫的人,反侦察意识比较重,想的也比较周全,常规套路肯定不行,必须得另辟蹊径。 所以我发挥自己嘴欠的优势,故意用言语刺激她发怒,情绪激动下防备心也就少了,说不准能秃露出大实话。 “沙莎,沙大美女,您这‘进宫’次数挺贫啊,好好的大姑娘,当个捞女也行啊,咋总干些‘进出口’贸易?小心过两年回老家,牌坊都立不起来。” 沙莎知道我嘴毒,却没想到能这么毒,竟直接往伤口上戳。 她面子当时就挂不住了,扯嗓子大叫,“放你娘的屁!” 我挨着骂,心里美滋滋的,她越反抗,我越膨胀。 我故意当着她的面扫了眼犯罪记录,嘴里发出点怪声,有点像农村赶鸡的动静。 这给她气的不行,眼神恶狠狠的,要不是在刑椅上动不了,指定能上来撕吧我。 我迎着她的目光,晃晃悠悠走到她身前,阴阳怪气,“啧啧啧,挺喜欢钓鱼的啊,还都是夜钓,净陪些五六十的老头?有低保?钓着钓着,钓床上去了?” 我并不知道这些,全靠顺嘴咋呼,可她的表现却有点微妙。 刚才明明还是一副吃人的表情,此刻不光哑火了,还露出几分慌张的神色。 我心里明白,这是切中要害了! 我胡乱用手点了几条犯罪记录,眼角余光一直盯着她脸,轻飘飘的说着,“看来你不光把老头往床上钓,还往水里钓啊......” 话音刚落,就见她打了个激灵,同时审讯室的灯光明暗晃了一下。 也不知道咋回事,灯晃之后,我忽然感觉到周身有股潮湿般的阴冷,浸润骨髓。 寒意顺着后脊梁骨直冲头顶,让我不自觉的哆嗦起来。 我感觉背后站着个人,阴气森森的。 忍不住的用眼角轻瞥,却见身后的地上,不知何时多了一摊水渍。 水渍上方,影影绰绰的,好像有一双沾满水草和烂泥的脚...... 我当时头皮都麻了,手抖成了摆子。 沙莎似乎也感觉到了不对,脸被吓得煞白,上下牙直打架。 这让我彻底明白了,王安民的死,肯定跟邪乎事脱不了干系! 我索性不问了,将犯罪记录甩在办公桌上,跟孙健挑衅一句,“我跟你一样,也是个饼子,我认了,回家睡觉去喽!” 也不知道他听了这话会是个什么表情,可我确定,一定能给他气冒烟。 我一路小跑回到了李队的办公室,这才感觉身上暖和一点。 不得不说,这鬼真邪门! 李队面前立着根烧完的香烟,一副了然一切的样子,让我很是不爽。 “你早就知道了?” 他没说话,单单摆出一副嘲笑智障的表情,印证了这一切。 我伸出中指朝他比了比,想骂娘。 李队给我扔了根烟,自己也点了一根,“有没有啥主意,帮我解决解决?” 我给了他两条建议,一条常规的,一条特殊的。 常规的就是正常走流程,让检察院正常起诉,但按照目前事实证据来看,过失杀人都不一定判的上,大概率还是以过失致人死亡。 倘若她过后反口,说自己没推王安民,那此案将会变成意外,毕竟咱们没有足够的证据去支撑她推人的过程。 不管哪种情况,她很快就能出来,有足够的时间再去害人。 特殊建议有点剑走偏锋,也是不被允许的,就是找个正儿八经的出马仙给看看,俗称看事。 李队听完以后赏了我一个白眼,“你就这么干活的?” 我摊摊手,“没辙啊,您都没办法,我还能有啥招?” 他又看了看我,点出一千二放在桌子上。 这一小沓红票给我干的眼睛都直了,生怕他反悔,以电光火石的速度伸手去抢。 谁知他先我一步将钱摁住,随后又点出五张,“讲你心里话,我知道你小子机灵。” 瞅着新点出的五张大红票,我心里痒痒的,不由得舔着嘴唇,心中感慨,“被钱砸的感觉,真爽!” 我是有个办法,那就是立马把沙莎给放出去,再派人守着,等着她下一次作案。 因为笔录里显示,案发时现场还有目击证人,否则她这种几进宫的,肯定不会交代当时吵架推人的过程。 而且犯罪记录上,她涉嫌多起夜钓死亡的事件,案发地也大多围绕着那个水泡子,所以她重获自由以后,绝对会找当时唯一的目击证人。 听我这么一说,李队忽然笑了,“你的意思是,钓鱼执法?” 我不可置否,“谁说这不是钓鱼呢。” 李队点点头,很痛快的把桌上的大红票都给了我,同时他还给了我一个电话号码,“这就是目击证人,恰好也是咱们特情,你俩琢磨着把这事给整了吧。” 我拿着钱愣了愣,感觉自己被套路了,可着他把啥事都想好了,就搁这等我自投罗网呢。 “你这是钓鱼!赤裸裸的钓鱼!!” 他借用我的话反驳我,“谁说不是钓鱼呢?” ------------ 10、道士门槛这么低吗? 我拿了钱,头也不回的走了,心里特别不爽,感觉自己脑袋缺根弦,竟这么容易就让李队给算计了。 他就是羡慕嫉妒我养鳖晒盖的舒坦日子,故意揪着我的软肋,拿钱砸玩命砸我! 不过......手里沉甸甸的感觉也不错,毕竟这钱给的到位也及时。 算了,跟他计较多少没必要,拿钱办事天经地义,而且给他办事我心里也踏实。 打车的时候,路过王大队这狗腿子家的小区,顺便瞧了个热闹。 凌晨3点多,小区里竟站满了人,个个穿着睡衣,跟做核酸似的。 我让司机师傅站下脚,喊个路人问两了句。 这一问,可给我乐够呛。 据那人所说,今晚不知道咋滴了,野猫集体发春,都搁那嗷嗷叫唤,吵的他们脑瓜子生疼,连九十多岁的老头都被吵起来了。 他们连夜找物业捉猫,结果捉了大半宿也没捉到几只,这才下来这么多邻居。 我憋着笑返回车里,感受着窗外吹进来的风,心情特别愉悦。 小区其他人都这么惨,王大队这狗腿子家里还能好?毕竟我往他们家门口扔的最多,量也最大。 而且东西吃完了,证据也就没了,就算查监控找到我也没辙,我就说我爱心泛滥喂喂野猫,合情合理吧。 就是苦了周围的邻里邻居,耽误他们睡觉了。 估计下次再放药的时候,我得少整点,专堆王大队家门口。 谁让这狗腿子找人查我封建迷信的,就得让他知道我厉害。 还是那句话,惹到我,就算踢到铁板了! 不一会儿我就到了家,旋了瓶啤的,结结实实睡了一觉。 等我再醒来的时候,已经下午五点了。 我估摸着,刑警队走手续放人还需要点时间,倒不着急给那特情去电话。 瞅着桌子上那一沓钱,有种中彩票的不真实感。 我做梦也没想过的,像我这种德性,也有一天赚两千多块的时候。 有钱了,想办的事就多了。 但最主要的,还是先把欠的网贷还上。那玩意利滚利,足足有一分息,再拖着不还我可真成老赖了。 我先交了话费,足足45元,肉疼了好一阵。 没等十分钟,我的大米手机恢复了往雄风,瞅着借款平台上的欠款金额,哎......肉疼的更厉害了...... 那么多欠款,让我一次性还完跟要我命差不多,所以只能先小小的还上一笔,聊胜于无。 还没到两分钟,催债员的电话打了进来。 他跟我哭诉着,说这么长时间,头一次搁我这见到回头钱,还以为自己做梦了。 我贼真诚的告诉他,我不是个欠债不还的人,关键是我真没钱,想还也还不了,总不能给我逼死吧。 他被我说的一把鼻涕一把泪,说他也有业绩,我还不上钱他工资就少,只能喝西北风。这次我还了钱,解了他燃眉之急,好歹能撑过这个月。 这给我听得心里很不是滋味,没想到因为我的原因竟连累到别人。 我心一软,竟反过来安慰他,说我有钱了指定第一时间还上,这样他就不能差业绩了。 他跟我吐了会口水,说这年头借钱容易还钱难,像我这样的人不多见之类的,都给我说不好意思了。 末了,他又给我推荐个平台,说我以后钱紧了可以上这个平台借,打款嘎嘎快。 本来我还挺开心的,听了这话以后直接怒了,忍不住喷他两句,立马挂了电话。 他这纯纯是黄鼠狼拜年没安好心! 他为了给自己涨业绩,竟敢惦记我的钱包,简直倒反天罡! 我仍旧过着以前的日子,喝了醒、醒了喝。 直到第三天早晨,我没睡几个小时的时候,李队给我的电话响了。 电话那头是个特别俏皮的声音,有点细,也有点猥琐,“喂,陈哥吗,是我,咱们一起给李队做特情的那个。” 我假酒喝的有点头疼,一时半会没想起来,支吾了一阵,“我是......陈平,你也跟李队做特情?你是哪个?” 那人有种莫名奇妙的兴奋,“唉呀妈呀,真是陈哥啊,可算听到活人动静了!就我啊,姓孙,那个叫沙莎的小姐,夜钓推人致死的目击证人!” 这人属实不咋会说话,啥活人的动静,难道我在他眼里是个死人? 我也懒得喷他,毕竟都是特情,要与人为善不是。 “啊,小孙啊,你找我啥事啊?那骚娘们放出来了?” “嗯呐呗,放出来了,陈哥你家在哪?我现在去找你,咱俩商量商量咋行动。” 我咂咂嘴,本能的想拒绝,但考虑到那骚娘们还能再害人,于是便给了他地址。 印象中,像小孙这种声音的,大多是个猥琐的胖子,夜里趴电脑前看岛国爱情片,左手右手一个慢动作的那种。 果不出我所料,他本人臃肿的跟个煤气罐子似的,就是猥琐程度却远远超出想象。 咋说呢,长得有点太贼眉鼠眼了,活像个大耗子。 脸上布满了青春美丽疙瘩痘,一看就长时间内分泌失调,估计把痘全挤爆,能接半碗白汤。 身材也有点过于臃肿,肥头肥脑的,宰了当猪肉卖绝对能赔不了! 别看孙小胖长得不咋滴,气质也猥琐,但人还是挺有礼貌的,最起码刚见面就给我递烟,还特别客气的给我点上,加了不少印象分。 我嘬了半口,拍了拍他的肩膀表示友善,“好好干,这活可都看你了!” 孙小胖笑嘻嘻的,点头哈腰,“是是是,跟陈哥混有前途,总算见到活人了!” 这话讲的我特别不爱听,心里火次楞的,“你小子咋这么说话呢?你总见死人不成?” 孙小胖猛吸了口烟,45度角仰望天空,流露出满脸悲伤,“谁说不是呢,法医鉴定中心,看尸体......” “......” 我一阵无语,怪不得他这么不会说话,还真天天见死人啊。 说话的时候,我瞅他周身冒着股淡淡的青光,感觉他有几分门道,便问,“莫非......你也是个带仙缘的?” 孙小胖一根抽完又续上一根,“哪能啊,我是个道士,正一道的!” 估计我当时表情有点难看,让他有点尴尬,立马从兜里掏出一本传渡证给我。 我拿着证件反复比对,一会儿看看证件上的照片,一会儿又看看他本人,懵了又懵。 如假包换,他竟真是个不折不扣的正一道士。 我心里不禁想问,难道现在道士的门槛都这么低吗? 他叫孙羽,比我小两岁,我习惯给人起外号,就一直叫他小胖或者胖砸。 既然是自己人,那也不讲啥外道话,递给他一瓶啤酒,边喝边讨论侦查方向。 只是我俩都不知道沙莎那骚娘们的底细,唠了半天也说不出个结果。 最后还是小胖提议,“要不,咱找个出马仙查查?” ------------ 11、出马神人 我跟孙小胖都不是啥墨迹人,一说找出马仙查事连半分钟都等不了,当即就火急火燎的要走。 可我没啥这方面的资源,遇到的基本都是骗子。 也怪现在经济形势不好,谁都想在仙家身上分一杯羹。 不是有那么句话吗,以前是仙家下山抓地马,现在是地马上山抓老仙。 唯一碰到比较靠谱的,就是前几天遇到的林姐了。 不过这大美女让我得罪的不轻,我也没脸再去麻烦人家。 对此,小胖倒是展现出颇为丰厚的人脉资源,跟我说六条沟有个出马仙特别靠谱,乃是周围公认的神人。 我瞧他这副不精细的样子,怕他被人骗了,多问了嘴,“那你说说,那出马仙是咋个神法?” 孙小胖摆出一副讳莫如深的表情,跟我缓缓道来。 那人姓王,以前住三条沟,据说十四五岁的时候就出马查事了,经验极其丰富。 她主要以看病为主,虚的实的都能看,但能送医院的绝不多留,专治医院治不了的疑难杂症。 这么多年,经她手里的病人没有一千也有八百,屋里锦旗多的都挂不下。 要不是有个庄严的堂口在那摆着,谁都以为她是个正儿八经的大夫。 我冷笑一声,有点不屑一顾,“锦旗可以自己印,资历可以自己编,就算你说的都是真的,她看病好,也不一定查事厉害。” 孙小胖伸出手指摇了摇,“那是你跟她不熟,她不愿意给你瞧,若是看过她给人查事,那才知道她有多神。” 他跟我说了个例子,说咱们这疙瘩的,大多都是当年闯关东来的,路上多有坎坷,家家都有横死在路上的亲人。 他们死了就死了,可没出五服,有啥事都往后代上找。 有个人就被自家祖先给找上了,被磨的半身不遂,就连拉尿都得靠家里人伺候。 最后被逼的实在没辙了,便托关系找上了这位姓王的出马仙。 她也就问了问名字和八字,手一搭脉就查出了这事,随后告诉人家,是门槛里的坟坏了,需要修整。 你说隔这么多年了,谁还能知道有这么个死人? 再说,就算家里老人知道,死闯关东路上的多了,乱葬岗不计其数,又去哪找坟? 可人家王大仙二话没说,直接具体告诉他具体地址,精准到哪个市的哪个村,甚至还告诉他就在村头往西二十里,靠小溪边的第一个坟。 当时所有人都懵了,都以为她在胡扯。 结果那人抱着试试看的态度,当天就坐飞机找去了,到了地方按照王大仙的方法办理,再登门的时候,居然能站着送锦旗! 我暗自掂量掂量,感觉有点不可置信,难道这世上真有这等神人? 小胖看我一副怀疑的表情,又贼一般的跟我说起了王大仙的家事。 我这才知道,原来王大仙的母亲也非同一般。 据说她老人家乃是天上下来的童女,专门替活人办差替死人办事,年轻的时候就在三条沟市场整个馒头摊。 平常日子里就是个精神病,可每到了初一和十五,上方的童女就落座了。 经常手拿两把菜刀砍人,砍得都是对鬼神不敬、为非作歹的恶人! 我有点害怕,掂量着‘对鬼神不敬’五个字,莫不是冲着我来的? 因为我排斥仙缘和仙家,没事少不得调侃两句,真要被这人逮到,那两把菜刀还不得给我砍废了啊。 我立马问他,“那啥,他母亲还在不?” 孙小胖笑眯眯的,“还在啊,不过现在病好了,跟正常人一样,不拿菜刀改带孩子了。” 我暗中舒了口气,将悬着的心放下。 既然他把王大仙说得那么神,那我高低得瞅瞅是何方神圣。 六条沟距离我家不远,打车半个小时就到了,不过我这样的穷逼指定不舍得这么阔气,于是跟孙小胖坐上了205路公交车,晃悠50分钟到了地方。 到了小区门口,瞅着‘金叶东方明珠’几个字,我有点诧异,咋现在出马仙都这么有钱吗?要知道,这地方可是咱们这四线小城的富人区。 进了家门,我才知道刚刚惊讶的有点早。 王大仙家一梯两户,整个8层都是她家。 四个房子打通了墙壁,按照最贵的中式装修狠狠壕了一把。 王大仙独占一个房子,客厅正中挂了一副硕大无比的胡仙画。 但见画中有个身披白色薄纱的绝美女子,铺散着九条尾巴栩栩如生,怀中抱着一只白色灵狐,灵动异常。 头顶一轮皎白的圆月宛如玉盘,正应了胡仙修行的功法,拜月纳气。 刚瞅见那副画,眼睛便有一股子热乎气翻涌,忍不住的想哭。 我知道这是身上的仙家作祟,暗中骂了句,“少矫情。” 她这间房子是一厅三居,拢共130多平,三间屋子一间是道堂、一间是佛堂、居中一间才是出马堂。 道堂和佛堂是锁着的,平时不让进,王大仙就在出马堂会客。 还真跟孙小胖说的一样,她家这锦旗挂的,比中心医院最德高望重的大夫还多。 我俩进了屋,一瞅见王大仙我就愣了。 令我惊讶的是,我看她竟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更惊讶的是,她竟然这般年轻,感觉比林姐还要小几分。 也怪孙小胖不会说话,大仙长大仙短的叫着,都给人叫老了。 她家当时没啥人,也就我俩。 就在我纳闷的时候,王大仙笑了笑,“别瞅了,为了等你们把人都请走了,你们的事不是保密吗。” 这话我听得有点懵,伸手往自己身上指了指,“你知道我要来?还知道我要问啥?” “知道啊,仙家都告诉我了。咱都自家人,以后别叫大仙,叫霞姐。” 孙小胖一脸震惊的看着我,“咋地,你俩认识?” 我对天发誓,我指定没见过霞姐,更不认识她! 我以为她搁这故弄玄虚,试探着问了句,“你说你啥都知道,那你说说我俩过来查什么事吧。” 我知道出马仙查事一般都得点香火观香,或者问姓名和生辰查事,我这么说话,一来是她说自己啥都知道,二来也是想为难她。 结果她上来就告诉我,“你们是查一个叫沙莎的站街女,想知道她的底细。” 此话一出,我惊的原地石化,嘴长了半天也合不上。 我看向孙小胖,感觉是他泄了密。 结果这胖子当时就跟我举了三根手指,“我对着太上道祖起誓,来之前绝对没说过!” 我又看向霞姐,感觉她面目影影绰绰的,像蒙了层轻纱,心里惊叹,“神了!当真神了!” 后来我又琢磨下称呼,王大仙、霞姐……莫非这人就是王霞,那个机通讯录上的人之一!难怪她说我是自家人! ------------ 12、我先去探探路 我是不信出马仙纯粹是因为骗子遇多了,但像霞姐这种真有能耐的,我却是打心眼里信服。 我也不多话,直接跟她说明了来意,“就是这么回事,麻烦您给俺们查查沙莎的底细。” 霞姐盘膝坐着,左手掐算翻飞。 在她掐算的时候,整个人的气质变得很不一样,有几分诡异,也有几分神秘,还有些许庄严。 许是算出了结果,她眼睛豁然睁开,面上隐约浮现的狐脸冲我笑笑,随后伸出了一根手指头。 我知道这是看事的规矩,当即也不啰嗦,从兜里掏出一张大红票放在了垫子下面。 我听人说过,不管出马仙正心与否,只要求仙家帮忙,身外之物是必不可少的。 一来用以消解因果,二来出马仙也是人,也要生活。 倘若哪个出马仙给人看病查事不要钱,除了那些刚立堂口的弟马之外,其余九成九都是骗子。 剩下那零点一成,留给那些自以为能耐比天大,能以肉体硬抗因果的猛人。 红票放完,霞姐便开了口,“照理说,你是俺们晚辈,我不该问你要钱。但你也知道规矩,我也不多说什么了。不过,就算现在我掐算出了结果也不能直接告诉你,我还得点香火麻烦麻烦仙家。” 这话听的我有点懵,为毛掐算出结果了还得麻烦仙家,这不脱裤子放屁吗。 这时孙小胖凑到我跟前,跟我小声嘀咕,“这叫正事正办,有讲究的!” “啥讲究?她不会是没掐算出来,搁这故弄玄虚吧。” 小胖摇了摇头,跟我认真解释起来。 像霞姐这么大能耐的,一般有啥事自己就可以查,压根不用麻烦仙家。 可她家堂口仙家多,修行良莠不齐,有修行高的也有修行低的。 尤其那种刚上堂口的小仙家,平时办大事的时候,香火和功德都抢不上,几年修行下来也没个进展。 所以霞姐才特意点香火查事,就是用这种小来小去的事,给小仙家们积累功德的机会。 这说法让我心里通透,不由得高看小胖几眼。 别看他长得猥琐,办事却意外的靠谱,也难怪李队会从法医鉴定中心给挖墙脚。 据小胖说,霞姐堂口藏在隔断后面,平时用帘子挡着,并不轻易示人。 许是算到了我俩是李队的人,没什么顾忌,便将帘子展开了。 我瞅着那红木宝案,一个激灵接着一个激灵。 咋说呢,大大小小的香炉碗摆放了十来个,每一个都香火满溢。 宝案上各色贡品应有尽有,新鲜果蔬一应俱全,凤凰蛋、小凤凰啥的更是常备。 甚至还用各色瓷杯装了不同的酒水,远远闻着,有五粮液、有茅台、还有汾酒和烧刀子,甚至还有葡萄酒。 想来不同仙家口味不同,供奉也不同吧。 最上方则供奉着各路神像,有佛、有道,但最主要的还是出马仙。 我认识的不多,出马仙的神像也就知道胡三太爷、胡三太奶和黑妈妈。 其他也就认识个大概,瞅那模样,也是黄家和常蟒老祖级别的神祇。 跟林姐上香的规矩不同,霞姐升了一把香火插进了香炉碗里。 这时我耳边又有声音叨叨: 供奉香火的规矩不是那么死板的,各家有各家的方法,主要看地马和仙家的沟通。 但是观香的方法都大差不差,主要是火、烟、灰三方面。 点火时要寻个无风的地方,也要屏气凝神,以免外部气流对火造成影响,耽误判断。 以火苗上窜为吉,不起火或者黑烟为凶,不过火苗也不益烧的太旺,以免事出反常有妖。 升烟时要袅娜细密、直冲霄汉,这是吉兆,若是弯曲盘旋、烟雾杂乱,多为邪神恶鬼。 香灰则看颜色,越浅白越好,则为吉。灰黑则凶,泛米黄色则为福。 除此之外讲究的就多了,有专门的香谱介绍。 耳边的声音一直滔滔不绝的讲着,都给我都讲烦了,被我小声说了句“闭嘴”给止住了。 霞姐回头瞪了我一眼,像给仙家出气一般,一面拜着堂口上的仙家一面朗声教学。 “观香火的方法挺多,但都得看主香,也就是祖先香。左为青龙胡家香,右为白虎黄家香,还有报马、护法、打刀王、收兵王等香,用法各异。” 我听的一愣一愣,忍不住的翻白眼。 我烦这些,但求人办事也不能尥蹶子,只能勉为其难的听着,左耳进右耳出。 这时我瞅那香火冒出一股黑烟,同时主香炸了一下,将香灰炸的四散。 虽然我不咋会看,但也明白,这指定不是啥好兆头。 霞姐对着香火拜了三拜,转头跟我说了起来。 “那啥,沙莎这人我给查出底了。她当初掉水泡子里死了,跟水下怨鬼做了以命换命的交易,每隔一段时间骗个人过去。” 我闻言大惊,真想不到人世间会有这样的交易。 如一次来,所有的事都说得通了。 老话常说,横死的鬼不入轮回,尤其淹死的,想要轮回做人只能在相同的地方找个替死的。 这也是为啥,有些水泡子明明不深,却每年都有掉进去淹死的。 我还想再问霞姐些什么,可她却表示自己累了,客客气气的给我俩请了出去,临了告诉我,让我对仙家好点。 我当时就想拿白眼翻死她,妈蛋的,仙家为了让我顶香火头子,让我从小孤苦无依,干啥啥不顺、做啥啥不长,我不恨他们就不错了,还对他们好点,拿我当傻逼呢? 不过,我挺尊敬霞姐的,并没表现出什么来,就是内心有点巨浪滔天。 出了门,孙小胖就收到条微信,是个好友验证,头像正是沙莎那个骚娘们。 我俩找了个KFC,专心隔着屏幕钓鱼执法,谁知这娘们的骚嗑一套一套的,一口一个小哥哥,给我都整的想入非非了。 最后,她约孙小胖明天晚上9点钓鱼,末了还附带一句,“我穿jk哦~” “嘶~哈~”这话直接给我干沸腾了,要不是早知道她没安好心,我估计也得中套。 我俩缓了好一会儿,这才商量起对策,最后决定给她来个将计就计! 不过我始终放不下心,怕水下怨鬼害了小胖,所以明天一早,我先去探探路。 ------------ 13、死鱼正口 当我把先行探路的决定告诉小胖的时候,给这满脸青春痘的小胖子感动的得涕泪横流,当即就抱住我不撒手。 “哥,您是我亲哥,以后我就跟你混了。” 我嫌他脸上的痘痘恶心,下意识的想躲,可终究架不住他的热情,勉为其难的虚抱了一下。 谁知,这小子蹬鼻子上脸,竟想亲我。 这给我吓得,赶紧给他蹬到一边,“滚滚滚,我要搞事,可不想搞你!” 然而孙小胖却是眼睛一亮,颇有股含苞待放的意味,“只要你好好搞事,也可以搞我……” “哕~” 实话讲,我当时真吐了,作为八心八箭的钢铁直男,鸡皮疙瘩掉了一地。 我连忙退了好几步,“那啥……我对男的没兴趣。” 他愣了愣,忽然意识到不对,也开始一个劲的犯恶心。 这我就放心了,现在社会复杂,谁又说的准取向呢。 倘若他真是个有断袖之癖的主儿,我高低干死他! 瞅他这么热情的样子,估计真拿我当哥们了,本着人敬我一丈,我敬人一尺的原则,我告诉他一个条件。 “跟我搭档得认我当哥,再说我本来就比你大,以后啥事都得听我的!” 我本以为他会拒绝,岂料他竟拿出一本正经的态度伸出了三根手指,“我孙羽对着太上道祖发誓……” 这给我吓了一身的冷汗,赶紧让他打住,“你别动不动就将这位道家真神放嘴上行不,这不纯纯折我寿吗。” “再说也不用这么正式,不都说一起扛过枪不如一起嫖过……嗯哼?等有机会,咱俩一起做点事。” 孙小胖立马变得特别猥琐,“陈哥,你意思……咱俩一起去……嘿嘿。” 我翻了个白眼,“等以后就知道了。” 我准备带他干点坏事,毕竟人心隔肚皮,是人是狗都得考验一番不是。 我俩又客套两句便回家了。 临走时,我告诉他养足精神,毕竟他才是接下来的主角儿。 他被我说得心潮澎湃,远去的背影中,颇有一股豪气干云。 我回家璇了瓶啤的,订好闹钟。 明日起早,钓鱼! 钓鱼的设备我没有,不过我人缘好,随便找了个被我送进局子的小流氓,捶了他一顿,借了一套。 不得不说,早晨的空气就是好,天也不错,白云朵朵、天空瓦蓝,让人心情舒畅。 我到了那片水泡子,刚支上东西坐下不久,便有一个老头鬼仙仙的劝我,“别在这钓,这刚死过人,不吉利!” 我直接左耳进右耳出。 尼玛,小瞧我不是,这里面的事我可比你清楚,危不危险我自有分寸,要你叨叨? 不过,对方好歹出于一片心意,我还是挺客气的点头回应。 一开始我还真没发现什么异常,就是个普通的水泡子,至多水有点混。 可时间久了,我就觉出不对味了。 泡子里总有大鱼往上跳,跟水里缺氧似的。 几个钓友看这水泡子里有大鱼,觉得能咬重口,一时手痒难耐,也不管死没死过人,纷纷拿着装备走了过来。 伴料、撒饵、打窝,没到半个小时,小小的水泡子竟围了十来号人。 看着他们打窝的饵料,我着实有点心疼,这得糟践多少东西啊! 钓着钓着,诡异的事便来了。 这么多钓友长枪短炮的围着,咋也能上一条吧,就算来个小鲫瓜子,小白条子麻五的也成。 可是,这打窝的饵料都快给水泡子填满了,硬是没一条咬钩。 不知为啥,水里的鱼突然欢腾起来,像是对这群资深钓友的嘲笑,一个跳的比一个高。 忽有一条半拉胳膊长的大鱼,“啪叽”一声摔到岸边,可给众钓友们馋红了眼。 只见那鱼在岸边扑腾两下就不动了,嘴里一个劲的冒着白沫子,跟摔晕了差不多。 此时,一个年纪颇大的钓友抵受不住诱惑,竟动起了徒手抓鱼的心思。 他走过去,一把抱住大鱼,刚想举起来跟钓友炫耀一下,大鱼却从他手里跑了。 我定睛一看,好家伙,这鱼摔的位置真有点邪性,似乎比刚才距离水面更近一点。 估计那老哥也是堵了气,又去抓了一次。 结果还是一样,到手之后鱼又逃了,还在那扑腾着嘲讽。 这时鱼已经摔在河边的草丛里了,有一半身子没入水里。 老哥干笑两声,舔了舔嘴唇,神情愈加凶狠,一副誓要将鱼整到手里的架势,竟脱下鞋,不管不顾的走到水边去捡。 一只脚刚迈进草丛,脚下便滑了一下,坐了个屁蹲,半截身子掉进了水里。 当时,我眼睛猛然翻涌出热乎气,赫然瞅见水里有一抹黑色物体浮了上来,正死死盯着老哥。 我心里“咯噔”一声,赶紧跑过去,用两只胳膊缠住他的身体,使劲往上拽。 老哥比较瘦小,像我这种体魄的年轻人,给他拽上来本应是轻而易举的。 可我使了吃奶的力,别说给他拽上来了,连我自己也摔了个屁蹲。 此时水里的怨鬼已经拉着老哥下沉,要不是众钓友齐心协力,我俩指定得玩完。 我惊魂未定的瞅着水里,见水下那黑色物体迅速沉了下去,这才缓缓松了口气。 好家伙,这怨鬼可真厉害! 老哥还不知道事情的严重性,一个劲的惋惜,“老喽,让鱼跑喽。” 我向水里瞥了一眼,见那条鱼刚刚还半死不活的,可在老哥远离岸边的同时,它竟“咕噜”一声翻身游进了水里,压根就没事。 原来这水里的怨鬼,就是用鱼来钓命! 钓友们也意识到了不对,纷纷收拾东西跑路。 就在这时,我支了一天的鱼竿忽然有了动静。 我小心翼翼的收线,将鱼拿到手里一看,又给我吓了一大跳。 但见,一条不知死了多久的鱼,结结实实的咬住了鱼钩,正是传闻里经常提到的死鱼正口! 我感觉水下面那怨鬼正冲我阴恻恻的笑着,同时后背也出现了不好的感觉,想被什么东西盯上了一样…… 忽然阴风骤起,在水面上刮起了一阵旋涡。 这给我吓得,连鱼竿都不要了,三十六计——走为上! ------------ 14、你们是真放心我 我一路狂奔,直到小区里才敢停下。 这水里的怨鬼着实厉害,别说那骚娘们当时推了王安民一下,就算她啥也不干,王安民也能被那怨鬼给拽下去。 回想刚刚的场景,我仍旧心有余悸,腿肚子一个劲的抽抽。 瞅了眼时间,已经下午四点多了,赶紧给孙小胖去个电话,趁着各大商场还没关门,让他多买点东西备着。 谁成想,这胖子竟然毫不在意,还跟我夸下海口,颇有股小菜一碟意味。 这让我感觉到了不妙,忍不住的开骂,“你个小胖墩,满脑子装大粪啊,哥还能害你不成?赶紧的,多备点镇邪驱祟的符箓,水里的怨鬼可凶了。” 孙小胖显得特别淡定,“哎呀,陈哥啊,我是干嘛的,正儿八经的道士。那玩意再凶还比得上司法鉴定中心的尸体吗,都是小菜,洒洒水啦~” 司法鉴定中心基本都是被人谋杀的尸体,怨气大的很,变化成鬼的话,能耐指定不小。 他能处理好那些东西,想来也是实力超群,按理说我应该放心才对。 可我不知怎么的,这颗心就像被吊在了半空,咋也安稳不下来。 我还想再劝两句,却听‘fire in the hole’的语音从电话里传来,着实给我雷的不轻。 我火气立马就上来了,“你个小逼胖子,打《火线》打上瘾了咋滴?咋拿命一点不当回事呢?烂泥扶不上墙!” 我挂了电话,兀自气了好一阵。 因为沙莎那骚娘们见过我,所以我不能露头,只能远远的从旁协助。 保险起见,我得去队里整点装备,高低护好这小胖子,免得‘钓鱼执法’不成,最后再给自己玩死。 我打电话联系李队,要了个小型的实时对讲、便捷式救生衣和辣椒水,还有执法记录仪。 没来由的,我的后背骤然发冷,那种被人盯着的感觉又涌了上来。 猛然回头,只见不远处的草丛动了一下。 这让我明白,定是被那黄皮子给找上了,想要趁这机会搞我一把。 我对着草丛说道:“今天我要办正经事,咱俩梁子结的也不死,你要是搁这跟我落井下石,今后咱俩可就没完了!” 谁知,我说了一大气,那黄皮子竟跟个死人似的没动静,让我暗自气恼了一阵。 倒是路过的居民瞅我对着空气说话,感觉我像个精神病,在暗中一个劲的指指点点。 我也没在乎,反正谁也不认识谁,爱咋咋滴。 随后,我打车去队里领装备,看李队穿的人五人六的,气就不打一处来,“咋滴,你现在都这么闲了?” 李队扔给我一颗烟,上下打量了一会儿,笑了,“这才对,状态回来了。” 我翻了个白眼,将情况如实汇报,同时说了对孙小胖的担忧。 他也不墨迹,点根烟立在桌上,口中小声嘀咕些什么。 烟着了会,见烧得挺顺当,当即便两手一摆,装起大尾巴狼。 “不能啥事都我操心啊,这么大个支队,我哪操心的过来。要相信自己、相信队友,连我都信喃们,喃们有啥不自信的?” 我把手伸到他面前,“你们这帮当领导的真不要脸,现在连饼都懒得画了,改PUA了,讲别的没用,拿钱!” 他赏我个意味深长的眼神,从抽屉里点出一千元,“这些,干完活你俩分。” 我蹬鼻子上脸,“不够!再加二百,来前路费你得给报了。” 他有点恼,但还是点了两张大红票放里面,“讲好了,就这些,不能再多了!” 我轻声冷哼,“呵,小气。” 走的时候我瞄了眼桌上的红票子,扛着装备,给他一个特别潇洒的背影。 倒不是红票子的魅力少了,而是我觉得那些早晚是我的,眼下多考虑考虑晚上的事要紧。 时间总是过得很快,没多久就到了碰头的时候。 我上下打量着小胖,看他西服笔挺、皮鞋锃亮,连领带都扎紧的样子,不禁大感头疼,“咋滴,你要相亲啊。” 他傻兮兮的憨笑了下,带着股猥琐,“约会嘛,牵牵小手,不犯纪律哈。” “我去你个大头鬼,你是不是第一次出外勤?赶紧把装备给我穿上!” 小胖挑挑拣拣了一会儿,就选个实时对讲。 我让他高低把救生衣穿上,结果他却说,“我胖,穿这玩意就不好看了,得给人留个好印象......” 我特别无语,属实不知道该咋办了,还真拿任务当约会? 反正命是自己的,我跟着瞎操心也没用,再说这胖子死不死跟我也没啥关系。 我选了个地儿,趴了上去,因为这里不仅能隐藏身影,还能一览无余的观察前方动态。 随后又打开红外望远镜,调试对讲设备,都确认无误后,这才让小胖安心钓鱼。 没多久,沙莎那骚娘们就来了,穿了一身JK,外加巴黎世家的丝袜,给小胖瞅的眼睛都直了。 我心里暗道糟糕,上来就使美人计,他这犊子定然把持不住。 果不出所料,这胖子的裤裆直接起立,上来就深深鞠了一躬,连说话都磕巴了,“你、你好啊~” 这骚娘们不愧是个干有偿陪侍的,上来就放个大招。 她径直转了一圈,露出裙摆下面若隐若现的一抹蕾丝白,给这小逼胖子看的满脸通红,隔着设备都能听到狂奔的心跳。 她夹着嗓子,用一种近乎撒娇般的语气问道:“我这身衣服好看吗?” 小胖看的哈喇子都流下来了,‘吸溜’两声,“好、好看,太好看了!” 骚娘们很自然的搂着他的胳膊,将两团软绵绵的胸大肌贴了上去,顺势又在他脸颊上亲了一口,“我这么好看,晚上一定有大鱼,你这线可有点细啊,要不换换?” 小胖看了眼自己裤裆,拍着胸脯保证,“不用,这线跟我的枪一样粗,放心~” “哕!” 他这猥琐的样子给我干吐了,再说那骚娘们是真下血本,满脸痘也能亲下去,也不怕爆一口浆。 我瞅着小胖又想了想李队,顿感无奈。 这算啥?抠门的领导、色眯眯的他,骚呼呼的娘们和破碎的家?这一个一个的,是真放心我! 不过这鱼咬钩挺快,我钓了一天就整上条死的,小胖没两分钟就钓了条巴掌大的鲫瓜子。 随后,他越钓越顺,鱼也越来越大,没多一会儿,鱼线就崩的笔直。 瞅这架势,我心里明白,这骚娘们要下手了! ------------ 15、干你丫的 虽然我知道这骚娘们要下手,但具体用什么方法我却想不到。 她杀人灭口,就是为了掩盖自己替水下怨鬼谋害性命的行径,所以务必要做到无声无息。 可这也是最难以实施的地方。 试想一下,孙小胖足足有二百四十来斤,长得跟个圆台似的,别说那骚娘们推他,就连我使全力也未必能撼动他半分。 再加上他以前在山上修道,扎马步啥的都是基本功,下盘绝对稳如老狗,即便骚娘们跟水下那怨鬼合力,也绝对没有一击必中的把握。 倘若拖拖拉拉的将他拽下去,到时呼救声一出,街坊四邻都围过来看热闹,那不就白玩了吗? 想到这,我察觉出点门道,莫非那骚娘们是想让孙小胖自己走进水里,进到那怨鬼的主场,被它予取予求? 可孙小胖又不是三炮,又怎会干出自投罗网的傻事? 至此,我也麻爪了,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我在心里一个劲的合计,那骚娘们便开始了进一步的动作。 只是,我不得不佩服那骚娘们的手段,忍不住竖起大拇指,夸她一句“尿性!” 换位思考,倘若我是个女的,瞅见孙小胖这副尊容,别说凑跟前说话了,多看一眼我都觉得折寿。 可这骚娘们,竟对着那张猪一样的大脸,深情款款的吻了下去,还他娘的伸舌头! 我敲里马,都说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我今天可算是开了眼了! 估计孙小胖这辈子也没享受过这样的待遇,一时间亲的水乳交融、忘乎所以。 渐渐地,我发觉了不妙。 沙莎那骚娘们站在高处,一个劲的向前靠,而小胖为了迎合她,竟开始下意识的向后退。 眨眼的功夫,他就已经退到水泡子旁边的草丛里了,再退半步保准得掉进下水去。 我那时眼睛有点热,看的也特别清晰,只见草丛里已经伸出了两只手,正向他的脚踝抓去! 而那小逼胖子,此刻却闭着眼睛一脸享受,醉死在美人儿的温柔乡里。 怪不得老人都说,色字头上一把刀,山下的女人是老虎,原来是这么一回事。 我赶紧冲对讲机狂喊,“胖砸,小胖墩砸,别亲了!危险!!” 估计他亲到了兴头上,一时间啥也不管不顾,竟将伪装成耳机的实时对讲摘了下来。 这给我气的直跺脚,恨不得立马扇他几个耳光。 咱们特情办案秉承着一个原则,以自身安全为上,毕竟谁挣点钱也得有命花不是。 就在我准备暴露自己取消行动的时候,忽有一股凉气从脚底转到头顶。 转头一瞧,但见个瘸腿的黄皮子,正在阴气森森的盯着我。 而他旁边,有个一米九几的肌肉猛男,双眼木楞出神,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抓着我的后背给我举上了天。 我大骂,“卧槽,黄皮子,你不讲武德!” 黄皮子借大汉之口阴恻恻的笑着,“你妨我讨报,这仇必须跟你算,不打折你一条胳膊,难解我心头之恨!” 我现在没空跟他周旋,毕竟那小胖子已经命悬一线。 可就在这时,“扑通”一声巨响,让我感到了绝望! 眼角瞥见,孙胖子沉入水底不知所踪,居然连扑腾都没扑腾。 我当时傻了眼,对着那黄皮子怒吼,“这是你逼我的!” 旋即对着空地高声大喊,“我自幼命运多舛,无父无母、无亲无故,全是拜你们这帮仙家所赐,这些都是你们欠我的,到还的时候了!” 话音刚落,我感觉到耳朵有股飞机起飞的轰鸣声,紧接着,很真切的感受到什么东西上了的身。 本来我像只小鸡仔一样,被那大汉死死揪在了半空,可不知从哪里来的神力,翻身一转,竟挣脱了出来。 落地的空挡,我一脚踹在了大汉身上,给他踹了个趔趄。 那黄皮子见势不妙,转身奔逃,可他缺了右胳膊,又哪跑得过我。 两脚刚挨到地,我的身子就跟飞起来一样,后发先至,一手掐在黄皮子本体上,微一用力便将它掐晕过去。 我回头瞅向水泡子,见水面平稳如镜,除了沙莎那骚娘们站在岸边一脸邪笑,哪里还看得见孙小胖半分身影? 就在我准备钻进水里救他的时候,水面忽然炸开了花,溅起两人高的水墙。 只见孙小胖一边跟那怨鬼打的火热,一边喋喋不休,“道爷我窝子是用糯米打的、鱼竿是用桃木做的、饵料是用鸡血开的、鱼线是用墨斗线的,你吃了熊心豹子胆,跟道爷我斗?干你丫的!” 他两手如钳,死死抓住怨鬼的胳膊,一点一点拽上岸。 到了岸边,他气力有些不继,索性一脚踹翻钓箱,抄起一把桃木剑,使劲朝那怨鬼脑袋上砍去。 我呆愣愣的看着一切,瞅着桃木剑砍在怨鬼身上溅出的火花,心里有种悲极转喜的复杂感,不由得感慨一句,“这手段,牛逼!” 只是他虽然一直稳占上风,却还是后继乏力,最终被那怨鬼给逃了。 好在我用执法记录仪录下了这一切,到时候交给民调局,那些专业人士指定能看明白。 对付那怨鬼我指定是没招的,但对付本案的犯罪嫌疑人,我自诩有几分把握。 我走到沙莎那骚娘们面前,晃了晃银光闪闪的手镯,直接铐上带走。 路上,孙小胖摆出一副怜香惜玉的模样,一个劲的求我,“陈哥,手铐摘了行不,那玩意多沉啊,这么细皮嫩肉的妹子......” 我瞪了他一眼,恨铁不成钢,“你个潮乎玩意,她刚刚想要你命,你不知道吗?” 孙小胖将胸脯拍的山响,摆出一副牛哄哄的模样,“那点小伎俩还能伤到我?道爷我可是练过的,最多......算是个夫妻情趣......” 我心里暗骂,“情趣你妹,居然还好这口,妥妥个抖M!” 我品了,孙小胖这人手段高、人品也不错,就是太好色,估计就是因为这个才被道观给赶出来,美其名曰‘红尘炼心’。 没走多远,我就将这骚娘们扭送到属地派出所,同时打个电话叫李队接人。 简略汇报后,电话里出现了嘬牙花子的动静,“不是,喃们没抓到那玩意?咋这白费呢?” 我愣了愣,次楞他两句,“是是是,您李大队厉害,干啥都手拿把掐的,要不下次这事您来?” 估计他被我干火了,立马摁了电话。 我也不管那些,你是我领导又不是我爹,没义务跟你好言好语的。 再者说,我跟孙小胖都这么危险了,你连句安慰话都没有,上来就指责俺俩,谁惯你臭毛病。 更何况那黄皮子还搁我兜里晕着呢,我咋也得想个办法治治他,哪有空跟领导好言细语。 ------------ 16、见见手段 别的事可以等,直流黄皮子可等不了,一旦它趁我没注意醒过来咋整。 所以我跟孙小胖匆匆回到了家里,将那黄皮子用约束带,呈大字型绑了起来。 审讯手法我会的挺多,有合法的自然也有些非人道的。 当初在刑警队的时候我只是个临时工,有些上不得台面的脏活累活,自然落到了我脑袋上。 修行高深的仙家是挺厉害,但它连人形都没有,道行肯定比较低,不借助术法的话就跟普通的动物没啥区别。 唯一邪门的就是那双能迷惑人的眼睛,可我跟小胖却不怕,所以它现在就像案板上的肉,任我宰割。 孙小胖瞧那黄皮子可怜兮兮的,有点于心不忍,向我劝道:“陈哥,好歹修行不易,你这么做是不是太过火了......” “过火?刚刚你不知道他咋对付我的,专挑腰眼儿下手,害的我顾头不顾腚。要不是你小子有两把刷子,现在指定泡敷囊了。” “那你也别......好歹是个有灵性的草仙,你这么干容易遭报应!” 我斜楞他一眼,“对敌人仁慈就是对自己残忍,今天不绝后患,来日不知道能出啥乱子。” 我琢磨一阵,拿了碗凉水泼在黄皮子脑袋上。 这玩意能让人产生应激反应,它当时就“嗷”的一嗓子醒了过来。 我趁机掏出辣椒水放到它的面前,贱兮兮的问,“小样,服不服?” 这黄皮子颇有一股子傲气,摆出宁死不屈的架势,冷哼一声,“呵,下作!” 我皮笑肉不笑的跟他讲了点自己的过往。 “这辣椒水学名叫做催泪喷射器,乃是由天然辣椒素提取而成,其辛辣程度是辣根的好几十倍。平常日子里总会审到些硬骨头,也是摆出你这副样子,你猜我都是咋对付的?” 黄皮子眼睛里闪过几分恐惧,转瞬又坚定起来,嘲讽道:“下作人干下作事,谁管你怎么对付的!!” 我在它面前摇晃着辣椒水,慢条斯理的告诉他,“这东西刺激黏膜,像鼻子啊、口腔啊、眼睑啊,最是难受。但这些地方都太明显,所以我一般选择涂后面。” 黄皮子明显慌了,双腿不自觉的夹紧。 我凑到他面前,哼了两句《菊花台》,“菊花台,满腚伤,你的笑容已泛黄......就一小点,再硬的汉子也坚持不了两分钟。” 它被我吓的身子颤了颤,但仍是一副刚毅的表情,将头偏向一边,“来吧,要杀要剐悉听尊便!我皱一下眉头就不叫黄二蛋!” 我拍拍手,当着他的面伸出大拇指,“好,是条汉子,有骨气!但我肯定不害命,尤其像你这种修行有成的,真杀了你恐遭天谴。” “不过嘛......你可曾听说过东方不败?” 黄二蛋一听,毛炸成了刺猬,瞪圆了眼珠子看向我,“你敢?!” 我掏出把剪子在他腹部下面一个劲的比量,发出“咔嚓咔嚓”的响声。 连孙小胖都感觉瘆得慌,双手将裤裆捂的严实。 我用手指了指上面,又指了指下面,故作犹豫,“据说明清以前切蛋,但有人体质特殊还能再用,所以自那以后都是连蛋一起切的。要不以后你改个名吧,把蛋去了改叫黄二丫如何?要不我送你去泰国,那里的民风最是喜欢这口,一旦你能邂逅爱情呢?” 说完我就抄起剪刀,在它身前虚晃一下。 谁想这黄皮子刚才还一副铁骨铮铮的模样,现在竟被我吓的又晕了过去。 孙小胖一脸惊恐的瞅着我,“陈哥,你真......真准备这么做?” 我摇摇头,“哪能啊,我有那么小心眼吗?吓唬吓唬它罢了,免得它再寻我晦气。” 我一边说着,一边将约束带解开,将它放到马路边的绿化带上,又给他送了瓶啤的。 都说黄家气量狭小,不给他吓破胆,它永远不知道谁是大哥。 至于报仇嘛,我俩也没到你死我活的地步,吓唬一顿也就够了,再说真要动手给他劁了,我也没那技术。 做完这些,我看了看表,凌晨两点多,于是跟孙小胖故事重提,“你不说要当我小弟嘛,考验来了,陪我做件事。” 孙小胖立时严肃了起来,“陈哥,你说吧,啥考验!” “昨天我不是说过吗,一起扛过枪不如一起嫖过......有印象没?” 孙小胖面部表情变得特别猥琐,不好意思的低下了头,双手拽着衣角,满面泛着桃花。 我咂咂嘴,瞅他这熊样一个劲的无语。 也不知道他这道士咋当的,是不是一只脚迈进了道观,另一只脚永远留在了洗脚城。 事不宜迟,我俩直接打车赶到王大狗腿子所在的小区。 恰好旁边有个闪烁粉光的洗脚城,给胖砸瞧的心潮澎湃,“陈哥,真是这地啊?!” 我当时脑海中想着计划,一时间没反应过来,闪身钻进药店买了把小蓝药,掂量着分量,匀给他一半。 这让他直接愣在当场,特别娇羞的看着我,“陈哥,你真心疼弟弟。不过你放心,弟弟我在山上天天练功,有使不完的力气,龙精虎猛的。” 我懵了半天,这才一拍脑门的反应过来,“你想啥呢,这些都喂猫的!” 孙小胖早就将嘴角咧到后耳根子了,“我知道,我都知道,专门喂偷腥的小猫!” 我给了他一脑瓢,大骂,“你个智障!” 随后我拽着他,跑小卖店买了二十来根火腿肠,将小蓝药和火腿肠碾碎了搅合一起,搓成小丸子。 他这才相信我的话,欲哭无泪,“真喂猫啊……我还以为......” 我点点头,“是啊,难道喂你?” 最近没来找王大狗腿子的麻烦,让他睡了几天安稳觉,整的我哪哪都不语作。 所以今天晚上,高低再让他见见手段! 而且依照巴普洛夫的说法,这事再干几次,野猫就会形成条件反射,今后就算我不来,他也绝对别想睡好。 别说我小心眼,王大狗腿子跟黄皮子性质不同。 在某种程度上,我确实挡了那黄皮子一道,但这逼,哼,谁让他压根没瞧起我,也别怪我手下无情了。 还是那句话,惹到我,就算踢到铁板了! 我告诉孙小胖,“咱俩这是一起干坏事,干完这票,我就认你这弟弟!” 孙小胖当即来了精神,全力配合。 我俩本就是当特情的,小区监控这种东西就是虚设。 沿路撒了一点,直接将大把丸子堆在指定地点,旋即趴在小区外面静静地听着里面的动静。 凌晨时分,天空微亮,无数野猫高亢的叫声唤醒了春天...... 我跟小胖击掌庆祝,从今以后,我不光多了个搭档,更多了个兄弟。 就在这时,李队给我打来电话,让我俩上午十点再去现场一趟,给我俩整的特别烦躁。 ------------ 17、黄皮子又上门 李队就是个压榨奴隶的地主,哪有连轴转的?生产队的驴也不能这么霍霍吧?! 本来我还寻思跟孙小胖喝两瓶,再去网吧打会撸啊撸的,得了命令之后啥雅兴都没了。 唯一的选择就是睡觉,免得过劳死。 我家就一张床,孙小胖很荣幸的成了我有生以来的第一个床伴。 好在他不打呼噜,要不我高低得旋六瓶大绿棒子才能睡下去。 就是这脚......有味,像酸菜缸,还有点辣眼睛。 玩命忍了半个小时,直到街边卖早点的喇叭声响起来的时候,我才堪堪迷糊着。 临睡前,我整了碗啤的放在桌子上,算是对仙家的感谢。 他们欠我归欠我的,但那时候要不是他们捆窍帮忙,我这胳膊指定得废。 于情于理,我都应该表示表示。 但这并不等于我接纳他们,一码归一码,要我出马立堂,休想! 对年轻人来说,觉永远是不够睡的,闹钟响震的我脑瓜子“嗡嗡”响,恨不得给那玩意砸了。 小胖倒是保持着道士的优良习惯,一个鲤鱼打挺翻了起来,盘膝念经。 他告诉我,这叫早课,他人不在道观,心却还是跟道观在一起的。 我抹擦着双眼盯着他,要不是早早见识过他那副色眯眯的样子,估计真被他给骗了。 我瞅见他就想嘴欠,次楞一句,“你色心大起的时候咋不想着道观呢?现在装啥正经?” 小胖一本正经的告诉我,“这是我的劫,得慢慢过。而且正一道允许结婚生子,总该在滚滚红尘中挑一个不是?” 这话让我愣住了,想不出反驳的理由,只能冲他竖起大拇指,“此屁有理,有理!” 我整了瓶啤的漱口,又囫囵洗了把脸,看他经念的差不多了,便一起坐公交车上往案发地点赶去。 到了地方,只见水泡子四周聚集了一群人,另有数十个制服笔挺的警察忙活着。 随着警戒带的拉开,将围观群众同案发现场隔开了一些距离。 李队跟几个领导模样的人站在一起,看他们谈笑风生的样子,还真有几分贪官污吏的感觉。 等他们说完,我拉着小胖走了过去,更更着脖子问道:“让俺俩来干啥啊?” 李队笑眯眯的将我俩拉过去,介绍一位领导,“这是民调局的崔局长,也是这件案子的主要负责人,他挺赏识你们的,想见见。” 领导接见是我最烦的项目之一,也不知道这些大人物是不是成天闲着没事干,见我俩这种小卡拉米干啥,有这时间多找俩韩式半永久不好吗? 然而崔局长却没有一点官架子,倒像个和蔼慈祥的老人,让我不咋反感。 他握着我的手,仔细端详几眼,又说了一通年轻有为,有机会一起合作的屁话,便忙活自己事了。 随后李队给我俩叫到了没人的地方,现场点钱。 鉴于我俩的英勇表现,在原有的基础上又多给了500。 这数挺吉利的,二一添作五、一人二百五,也不知道他究竟是有心还是无意。 反正钱到手我还是很开心的,能挥霍尽量挥霍,保证一分不留。 谁知李队好像看破了我的心思,特意叮嘱我存着,说将来有大用。 这给我说的都不敢花了,感觉这钱烫手。 就在说话的时候,几声“轰隆隆”的噪音给我吸引过去,远远瞧见三台挖机开了进来。 我指着水泡子问道:“李队,整这大阵仗干啥啊,要把这填了啊?” 谁知刚刚还是老好人模样的李队突然换了一副面孔,特别严肃的说教起来。 “喃俩接触这个行当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做啥事得留证据懂不?尤其像这种案件,最后都得由民调局接手,要不是喃俩抓不住怨鬼,我也不至于大费周章。” 我脾气当时就上来了,直接回怼,“您白眼狼啊,俺俩费劲巴拉的忙活大半宿,好不容易干完活还得挨您顿数落。反正我认面,您嫌弃就另请高明!” 我给他撅的一愣愣的,瞅那副吹胡子瞪眼的模样,估计想给我一脚。 忽而,水泡子那边传来一阵震天动地的惊呼。 我远远瞅着,挖机斗子的淤泥里,竟夹杂着个奇异的生物。 那东西长得跟传说中的水猴子差不多,大多像人,有点小,浑身长满了鳞片,身体成墨绿色。 只可惜这玩意不能接触阳光,刚露出水面就被太阳给蒸发了,冒出一股白烟,变成副人类骨架,晶莹剔透的。 我知道这就是水里的怨鬼,转头看向李队,“您不怕这玩意被围观群众看见?这候舆情可不好管控。” 他摇摇头,面上带着股神秘,摆出一副知晓一切的模样,“他们看不见的。” 反正他给我俩叫来就是为了数落一顿,顺便再装个犊子,我也懒得废话,跟孙小胖拿钱走人。 只是我后来才知道,李队真正的目的是让我俩认识崔局,更有几件大案,乃是在崔局的主导下才顺利办结的。 当然,这都是后话。 我一个人回到家里,盯着乱七八糟的房间,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这才几天的功夫,我以另一种方式回到了体制内,竟开始接触这种涉及神秘力量的案件,甚至还结识了一个朋友。 不得不说,这变化挺大。 我开了瓶酒,准备一醉方休。 不知啥玩意给我家窗户玻璃敲的山响,给我干的有点恼。 打开窗帘一看,好家伙,正是昨天被我放跑的黄皮子——黄二蛋。 “你回来干啥?咋滴,真想让我劁了?” 它冲我笑了笑,表情有点生硬,“兄弟,不打不相识。你放了我一道,我也该表示表示,你把门打开,让我进屋唠唠呗。” 也怪我欠,一直给人臭脸,别人也以臭脸相迎,忽然有人这么客气,反倒给我整不会了。 我打开门,它很自来熟的站在桌子上,用牙将啤酒盖咬个眼,直接旋了半瓶。 它砸吧砸吧嘴,眼睛里尽是友善,“俺们黄家性子急,脾气也冲,以前有啥得罪的地方莫怪。” 我跟他碰了杯,又扔给他一根烟,“老爷们说这样话干啥,肉麻不,都在酒里了。” 见我这么豪爽,它打开了话匣子,“我觉得你这人不错,可交,以后顶香火头子,能不能算我一个?我发誓绝对听话,不搁你堂口上捣乱!” 我斜楞他一眼,气鼓鼓的砸了下酒瓶,当即回了它两个字——做梦! 黄二蛋有点急,立马问道:“你嫌弃我?!我告诉你,我在查事这方面可颇有天赋,绝对差不了你的!” 这话让我来了兴趣,一个连人形都没修成的黄皮子还能查明白啥,“要不你给我比量比量?” ------------ 18、心魔难解 一说比量比量能耐,黄二蛋当时就坐不住了,伸出左手便开始掐算。 他这方法叫做小六壬,也叫诸葛马前课,乃是一种方便又实用的算命方法。 小六壬简单易学却难以精深,要想算明白的话,没一番道行是万万不行的。 简单掐算两下后,它便停了下来,看那副胸有成竹的模样,似乎已经有了结果。 我双臂抱胸,像考官一样看着他。 黄二蛋往我跟前凑了凑,贼一般的跟我说,“我算出挺多,你想听哈?” 我有点纳闷,这房间里一共就俩人,至不至于搞得这么神秘。 他告诉我,我身边有仙家护持,算命这玩意高低也算泄天机,能小声绝不大声。 我瞥他一眼,感觉他小题大做,“那你看着说,算出啥说啥?” 谁知他脸上浮现出一抹坏笑,露出血红色的牙花子,“那我就不客气了,可别怪我说点要命的。” 他单手负后,摆出一副仙风道骨的模样,一边踱步一边从嘴里面说着我最难以启齿的往事。 像啥小学四年级拉裤兜子啦、跟人打架被人给揍啦、追小姑娘让人当备胎啦、长这么大还是个雏儿啦等等。 我赶紧堵住他的嘴,使劲瞪了瞪,“你他娘的,故意的是不?” 黄二蛋摊开手,“说别的我怕你记不住啊,就这些糗事,我信你绝对忘不了!” 该说不说,他算的都对,连我记忆中比较模糊的事都算的清清楚楚,看来他在查事方面,确实有着过人的天赋。 但我还是给他泼了盆冷水,要想上我家堂口,就俩字——休想! 他立马不乐意了,指戟大骂,“我是不是给你脸了?咱俩梁子也没了,酒也喝了,能耐我也给你展现了,你还是不答应,是不是耍我呢?!” 我悠悠叹了口气,说出了心里话,“我没嫌弃你,也不是觉得你道行低。而是我排斥仙缘,更排斥仙家,都是你们这些劳什子仙家让我糟这么多罪,我又怎么会顶香火供奉你们?没有堂口你也上不来啊。” 他呆愣愣的看了我一会儿,旋即爆发出刺耳的笑声,“你、你还真是,傻逼的可爱......哈哈哈哈哈。” 我阴着脸,冲他脑袋弹了个脑瓜崩,“好好说话!” 黄二蛋止住笑,跟我正儿八经的说了些里面的道道。 其实,我过得这么惨,并不是仙家为了让我出马顶香火故意给我打灾磨的,而是我的命运本该如此。 倘若没有仙家在暗中护持,我可能早就缺胳膊少腿,或者干脆去找阎王爷报道了。 我听的身体发颤,心头犹如糟了雷劈,“难道这么多年,我都冤枉仙家了?” 他看我这么迷茫,又继续跟我解释。 一个人命里的灾难不会消失也不会转移,命里有的劫难早晚都得挨这一刀。 但仙家为了让弟马过得好,过得顺,从而正心正念的带仙家修行,大多会把弟马后半生的灾难挪到前半生来,也算磨练弟马心性。 或者大灾化小灾,小灾化小病,把伤及性命的大劫提前化解成数个小灾,最起码能让弟马能过得去、过得顺。 这道理我听明白了,但还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按你这么说,那我爹妈、亲戚都死绝了是怎么回事?难道也是因为我的命数?” 黄二蛋咂咂嘴,“你咋这么轴呢?他们就算抓你当弟马,磨你一个人就够了,磨你爹妈跟亲戚干啥?再者说仙家都有天规约束,除了讨报之外不会危及性命,他们短命乃是他们命该如此!” “命该如此?!” 我心里反复掂量着这句话,身体不由得晃了几晃,连手心都冒汗了,估计脸色也不好看。 这四个字打碎了我的坚持,更让我二十多年对仙家的排斥变成个笑话。 倘若黄二蛋说的都是真的,那我岂不成了个恩将仇报的畜生? 黄二蛋又说了几句掏心窝子的话,“不是我想跟着你修行,在这编瞎话忽悠你,实在是事情原本如此。” 他伸出三根手指,满面严肃的看着我,“我黄二蛋向天立誓,刚刚所说若有半句谎言,立时五雷轰顶、永世不得超生!” 至此,我信了,彻彻底底的信了。 虽然我讨厌他们,但我也知道,一个走修行路的草仙对天发誓意味着什么。 但要我一时改变自己的想法的确很难,况且我也确实不想出马立堂。 就算我不排斥仙家和仙缘,出马之后的规矩我也受不了。 更何况总给人看病查事,因果指定沾染不少,以至于死后不能入轮回,只能修鬼仙。 就这倒霉下场,傻子才愿意做呢。 这些我并没有告诉黄二蛋,只是跟它说了个活泛话,说将来倘若出马立堂的话一定会告诉他,将他请上来。 黄二蛋听了特别高兴,又旋了瓶啤的,晃悠悠的走了。 他的话让我郁闷了好几天,就连喝酒也喝不尽兴。 人就是这样,倘若排斥一样东西,一直如此倒也没什么。 可当发现真相之后,心中却并不会改观,反而仍会固执己见。 估计这就是心魔吧,心魔难解。 我又浑浑噩噩的过了一段日子,并没有挥霍钱财,反而尽量多的存一些。 白天跟孙小胖在网吧打会撸啊撸、火线麻五的,晚上就点花生毛豆旋几瓶啤的,日子倒也舒坦。 期间我又光顾了王大狗腿子家几次,彻底给小区的野猫训成了,条件反射咔咔猛。 估计这狗腿子迟早得搬家,少不得还得大出一口老血。 谁让他以封建迷信举报我的,就得收拾他! 后来我游戏也打够了,啤酒也喝吐了,于是就跟孙小胖一人整了辆电驴子,开启了送外卖的旅程。 就在送外卖的第三天,我俩正准备收车回家的时候,李队给我来了电话,说有了个比较要紧的任务,让我俩赶紧去队里一趟。 我当时属实送外卖送累了,有点急眼,“咋有事你白天不说,非得晚上折腾俺俩?” 李队有点一言难尽,“没辙啊,报案人晚上才报的案,刚从派出所转交过来,再说哪有人大白天强奸的!” 一听‘强奸’两个字,我立马来了精神,孙小胖也眼里放光。 光天化日、朗朗乾坤,在如此和谐的社会里,竟还有人敢做这种事,真是活够了! 我俩当即骑着电驴子去了,到地略微了解下情况,一股冷汗不自觉的从额角流了下来。 ------------ 19、没有嫌疑人的强奸 强奸案其实没啥难破的,去医院提取物证,再用DNA比对,只要女方身上有伤,能够证明非自愿,那男的就算跳进黄河也洗不清。 再者说现在监控那么发达,鹰眼系统也趋于完善,除了少数偏远城区,基本可以做到雁过留影,抓人也不是那么费劲。 可我跟孙小胖看了看初审笔录,一看一个不吱声,眉头锁的特别死,因为我俩就没见过这么奇怪的事。 据笔录显示,这女的是在梦里被强奸的,只有被害人、没有嫌疑人,着实离了大谱。 我瞅了瞅李队,看他又拿着烟屁股挠头,知道他纠结案子,便上去调侃两句,“咋滴了李队,碰见精神病不好打发?这种案子还用过您手?直接打发给派出所得了。” 李队特别无语的看着我,顺手甩了张资料,“看清楚了,高知,副教授,逻辑非常严密,还精神病?我看你像精神病!” 孙小胖凑了上来跟我一起瞧了瞧被害人的身份信息,王芳、女、48岁,博士学历,大学副教授。 依我的经验,像这种有知识、有工作、有体面的三有高知,基本干不出编瞎话报假警的蠢事。 只不过这报案理由确实有点牵强,总不能真有个色鬼强迫她发生关系吧,岛国电影里的‘鬼父’? 毕竟咱们要相信科学,不能啥事都往鬼神上靠,我宁愿相信她精神压力大产生了幻觉,也不愿这事真是由鬼所为。 况且,就算有这样的鬼,也不可能幻化实体对现实造成影响,更不可能实施这等犯罪行为。 我有点困惑,用胳膊肘碰了碰孙小胖,想询问下他的意见。 谁知,这小胖砸盯着被害人的照片,竟变成了星星眼,连口水都快流出来了。 我坏笑几声,“胖砸、胖爷?你看这大姨也是风韵犹存对不对?” 孙小胖冲我嘿嘿一笑,用袖子擦了擦嘴,“陈哥,你也有同感是不?真就是......风韵犹存!” “我同感你奶奶个腿,你是真他娘的饿了,什么都吃得下!她比你妈岁数都大,你知道不?” 孙小胖一脸委屈,“就看看嘛,又没啥......” 此时,李队假装咳嗽打断了我俩,向胖砸问道:“孙羽,说说你的看法。” 小胖低着头,脸上浮现一抹红霞,“我啊,我瞅着她挺好看的......” “我操!” 我当时就受不了了,恨不得给这老色批一脚,谁知李队先我一步,将烟头摔在了他脑袋顶上,“我是说你对案件有啥看法!人为还是别的,你扯哪去了?” 孙小胖这才从违法乱纪的思想中挣扎出来,站直了身子,一本正经的回道:“我可没听说过有这样的鬼,大多是被害人癔症吧......” 我点点头,赞同这种想法,顺便插了一句,“医院的验上报告出来没有?周遭的监控呢?” “周围监控都调了,案发时没有任何人的踪迹。而且她是个离异女,私生活特别干净,连男朋友都没有。除了快递员和外卖小哥,从不给任何男人开门。” 他又拿了一沓纸递给我,“这是验伤报告,你自己看吧。” 我跟孙小胖扫了一眼,惊的我俩目瞪口呆,背后发凉。 验伤报告上显示,被害人身上多处软组织挫伤,下体撕裂,竟还有黑色粘稠液体。 这说明,王芳真的剧烈反抗过,但仍被人以不自愿的方式发生了关系,甚至还有体液残余。 邪性!真他娘的邪性! 此时李队点了根烟立在桌子上,静静的看着袅娜向上的白烟,口中念念有词。 我跟孙小胖知道他在做什么,静悄悄的退到一边。 见烟烧得挺稳当的,李队发了话,“你俩赶紧把这事忙活完,之后再去一趟民调局,那里缺人手。” 我搓着双手,摆出一脸奸商的笑容,“崔局那面有事是吧,那这钱......您给结还是他给?” 李队意味深长的笑了笑,缓缓道:“民调局跟咱们不一样,他们那富得流油,指定少不了你的。” 我赶紧递上一句,“那这次呢?” 李队一拍脑门,“差点给忘了,你小子是个无利不起早的家伙,这次2000,完事再给你俩分!” “爽快!” 不得不说,衙门大就是不差钱,这可比我之前当辅警赚的多多了,而且一次一结,童叟无欺,货真价实! 就在我俩要走的时候,李队又发了话,“记得保留好证据,别再给我惹麻烦了!” 我摆了个ok的手势,“放心,钱到位啥都给你整好!” 对于案件本身,我们一般都是从证据上入手的。 所以,王芳体内残留的黑色粘稠液体,乃是破案关键。 但去了趟法医实验室,还并没得到这东西的检测结果,所以我们只能先去看看被害人王芳是个什么情况。 都说冤家路窄,到了询问室,我碰到的还是那个饼子,孙健。 特意说一下,警局办公条件有限,询问室和审讯室一般是同一个地方。 区别在于,对待犯罪嫌疑人,咱们让他坐刑椅,而对待被害人,则是给他找个凳子,安安稳稳的坐着。 我一进门,特别随意的跟孙健打招呼,“孙少,还搁这做材料呢?能做明白吗?” 孙健怒不可遏的看着我,却并没有反驳,估计也是听说了我上次办案的光辉事迹,选择了沉默。 毕竟在刑警队里,实力才是硬道理,像他这种靠关系、走后门的饼子,有委屈也只能受着。 我跟他介绍起了孙小胖,“这位是我的搭档,也是李队的特情,以后放尊重点。” 我捅咕捅咕小胖,让他张嘴吱声,谁料他的眼睛就像长在了王芳身上似的,根本挪不动。 这让我气了一会儿,觉得他有点掉链子。 但平心而论,王芳确实挺好看的,明明48岁了,却长得十分年轻,至多40的样子。 肉丝配高跟、大波浪配小眼镜,再加上那一身书卷气,充满了成熟女性的韵味,咋看咋像岛国电影里的...... 咳咳,我估计得洗洗眼,多看几个瑜伽裤小妹妹的短视频,要不早晚得跟小胖砸一个德性。 琐事不提,我扫了眼询问笔录,问了个关键问题,“王姐,您说您是在梦里被那啥的,那您瞅见那人长啥样了没?” 王芳低头思索了一阵,浑身颤抖着,估计那段不堪令她难以启齿。 她思索了很久,这才动了动嘴唇,“梦里的事我记得不清楚,但那个畜生跟别正常人不太一样,浑身硬邦邦的,没啥体温,也不咋凉,碰我的时候还发出‘哗啦啦’的声响。” 我觉得这事越发的邪乎了,从她口述判断,嫌疑人不是鬼,也不是修行有成的动物,那还能是啥? 忽而,再孙小胖拿起桌上身份信息的时候,纸张发出‘哗啦啦’的响声。 这让王芳眼前一亮,大叫道:“对!就是这动静!” 我心里“咯噔”一声,无比诧异的瞅着那张纸,心里嘀咕,“莫非......嫌疑人是个纸人?” ------------ 20、警队出神人 我属实有点纳闷,就算是纸人也不可能做到来无影去无踪,而李队告诉我监控录像上什么都没有,难道这纸人还能凭空出现不成? 要知道,现代科技虽然不能辨别鬼神,但却可以极其客观的将他们给录下来。 至于李队瞅不见那些东西,那更是无稽之谈。 他虽没有明说,可仅用一根烟就能观香的人,这能耐还能差了? 思来想去,我将目光投向小胖,想让这个道士讲讲自己的看法。 估计他也跟我想起一起去了,拖着下巴仔细思索着,一个劲的小声嘀咕“不可能啊,这咋可能!” 很显然,纸人这条线索并没什么卵用。 我又翻了翻询问笔录,想在里面找些蛛丝马迹,结果看了半天,啥也没找出来。 此时,小胖有些急了,趴在我耳边,“要不……咱俩再去找王大仙看看?” 这给我吓了一跳,生怕孙饼子听见,赶紧将他拉到一边。 “咱们毕竟是公安局的人,咋能啥事都求人家出马仙呢?可收起你那聪明的小脑袋,别再瞎琢磨了!” 就在我俩一筹莫展的时候,他电话忽然响了。 小胖面色变了几变,“嗯、啊”了两句便挂了电话,随后匆匆给我拉出了询问室,说是法医实验室那面有了结果。 这让我眼前一亮,心里痛快不老少。 都说柳暗花明又一村,上天关了一扇门,肯定会打开一扇窗。 但他看起来犹犹豫豫的,脸色也很奇怪,瞅着像挺嫌弃我似的。 这让我有点纳闷,“刚刚我不也过去了吗?你咋没摆这副臭脸?” 孙小胖叹了口气,“陈哥,我说实话,你可别骂我啊。” 我甩给他一根烟,“都是兄弟,跟我外道不是?” 随着烟圈吞吐,他跟我说起了理由。 原来,法医那面迟迟没有进展,怕耽误案件推进,便给自家师傅请来了。 老法医是个特别不好相处的人,一句话不对脾气就炸,胖子怕我这破嘴得罪老人家,有点顾虑。 “我还寻思这么事呢,就这破事?大不了吵吵两句呗,能咋?” “不行!老人家身体不好,脾气上头容易抽过去。” 我无语了一会儿,没想到这人还是个国宝。 不过,毕竟咱们有求于人,面子指定得给足,况且我也不是那种跟谁都欠登的人,大不了不说话呗。 我当即伸出三根手指,做了保证,他这才肯带我上楼。 然而他仍旧不怎么放心,路上又叨叨两遍,激起了我的逆反心理。 我这人就这样,越是不让做的我偏要做。 老法医不是爱受气吗,那我高低试探两句,看看他到底能不能气抽。 法医实验室在最顶层,坐电梯没一会儿就到了。 刚进门,就看见年轻的法医凑在一个身穿白大褂的老头面前,一脸谦卑。 从远处端详几眼,佝偻的背、瘦弱的身子、树皮般的皮肤,估计没有九十也得八十多。 但跟别的老头比,他的头发还算茂盛,最起码鬓角那块还残余一些。 就是发型有点逗,将一侧鬓角留的老长,跟烤冷面似的摊到另一边,堪堪将那秃亮的头顶铺上一层。 我瞅着想笑,两眼弯弯的,却在老法医转身的瞬间,被吓了个激灵。 他明明是个人,却长了一副鬼脸,整个人阴气森森的。 不光皮肤苍白的像个鬼,连眼睛也深深凹了进去,两片叶子般的薄唇,咋也包不住尖细的牙齿。 更吓人的还是那双眼珠子,不知是青光眼还是白内障,浑浊的一塌糊涂。 我以为他看不见,故意在他眼前挥挥手。 可他浑浊的眸子里却露出一抹精光,让我内心慌的一批。 “听说你个小瘪犊子想跟我比量比量口才?” 我一边狐疑的看着孙小胖,一边连忙摆手,“哪、那敢啊。” 他冷哼一声,“小玩意,敢想不敢认啊!” “我……” 讲真格的,我当时确实有点懵,不想吵还被逼着吵,这可还行? 我也不管四六,直接开腔,“老登,别以为我好欺负啊,要不是小胖砸怕我给你气抽,我高低骂你一顿。” 孙小胖惊恐的看着我,眼神里带着几分怨毒,赶紧上去跟老法医说软话。 那个年轻的法医开始忙活,端水拿药的,一个劲抹擦着后背。 然而老法医却用眼神给他俩逼退了,双手负后的走到我面前,死死盯着我。 我也用同样的目光瞪去,跟他比试! 别看我比他高一个半脑袋,气势却远远不如,不一会儿就萎了。 他心满意足的笑了笑,拍着我的肩膀,“还行,不装假,有我当年的风范。” 他又瞪了眼小胖和他徒弟,指桑骂槐,“不像别人,心里气的想骂娘,嘴上还客客气气的,我最烦这种货色!” “??” 他给我说的一脑门子问号,听这语气,难道有了反转? 孙小胖松了口气,用胳膊肘拐了拐我,“这是老人家看你顺眼呢。” 老法医对着空白的地方念叨些什么,随后跟我打开天窗说亮话。 他叫秦伟,现年87岁,退休返聘回来继续当法医,在这个岗位坚守了快60年了。 因为接触太多死人,身上的阴气也重,总招容易些乱七八糟的玩意。 时间久了,整个人便开始变得阴沉,到后来竟连样貌也变了,不咋像人倒有几分像鬼。 上了岁数后,他偶然发现,竟能跟那些乱七八糟的对上话,着实帮助不小。 就好比他这双眼睛,基本跟瞎了没区别,却独独能看见那些鬼怪精灵,日常生活全也靠这些东西指点。 所以他看人不看外表,只看内心。 听了这些,我才恍然大悟,原来面前的秦老爷子也是个神人! 他转身去桌上拿实验结果,往我手里面一塞。 上面显示,王芳体内残留是乃是胶水和纸灰,正好印证了犯罪嫌疑人是个纸人的想法。 只不过,这结果并没有推动案情,只起到相互印证的作用罢了。 要一个纸人凭空出现在王芳家里,在睡梦中强行跟她发生关系,无论如何都是件不可能的事。 老法医就像我肚子里蛔虫似的,直接开口,“小伙子,我看你是个实在人,不妨给你点思路。这天大地大的,你理解不了的多了,纠结那些没用!” 我琢磨琢磨,“那老秦头,这事到底该咋办?” 他也不墨迹,“从人入手呗,监控拍不到,你就挨家挨户去排查。” 我心里骂了一句,“说的真他娘的容易,天大地大的,梦里直接飞来个纸人,上哪找去?” 我正想反驳呢,脑海中突然灵光乍现,拽着小胖就往楼下跑。 我也是笨,咋就没想过从人入手呢?毕竟会扎纸人这门手艺的,自古以来都是少数! 话说回来,咱们警局真是藏龙卧虎,连秦法医这号神人都有! ------------ 21、飞灰入门 我跟孙小胖跑的飞快,寻思再问王芳点事,这样也好多找些破案思路,最起码能缩小侦查范围。 毕竟现在交通特别发达,真要有个外地的扎纸匠来这干个活就走,人海茫茫的上哪找去? 依我推测,纸人在梦中强行与王芳发生关系只有两种可能,其一是有人在背后操控、其二是有什么鬼神精怪鸠占鹊巢,利用纸人的身体作案。 可能有人会问,一个纸糊的人偶,能招来啥,还有那么大的能耐? 刚开始我也不懂,还是后来孙小胖给我做的解释。 这东西就跟佛像似的,没开过光、粗制滥造,就容易招惹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因为自古以来佛像的制造就有十分严格的规制,从眉目、法相、手势、大小、衣装等各方面都有十分精细的要求。 只有完全符合规制的佛像才能体现出神佛的庄严神圣,才能在开光之后接引神佛。 倘若制作不合格,接引不来神佛,便会吸引一些邪灵,成为他们的栖身之所。 这也是为什么许多人特别虔诚的拜佛,结果却越拜越坏、越拜越惨的原因。 连佛像这么庄严的东西都能招来邪灵,像纸人这种阴气满满的物件,肯定更容易招惹东西。 但,无论怎样,纸人都不会凭空而来,只要找到制作纸人的扎纸匠,这案子就算破了一半。 可当我俩匆匆赶下楼的时候,孙健这饼子竟然让王芳回家了,让我跟小胖一顿着恼。 不过鉴于大家都忙的焦头烂额,我也没说什么,毕竟人都要休息不是。 估计我俩表情不咋好,给孙饼子惹火了,竟直接上手扒拉我,“你那表情是啥意思?” 我瞥了他一眼,“你要休息就赶紧休,别跟我动手动脚的!” 也不知道他当时哪来的火气,一把搂过我的脖子,将警官证怼到我脸上。 “你特么的看清楚了,我是正儿八经的警察,三级警长!而你,再怎么牛也是个特情,编外之外的泥腿子,你有多大胆子敢这么看我?!” 这给我干怒了,将拳头捏的骨节发白。 但我并没有动手,因为我不想跟他多事。 小胖胸膛剧烈起伏,显然在压着火气,但也没说什么。 估计他以为我俩认怂,竟越发的嚣张起来,将脸伸过来挑衅,又使劲推了我一把。 “你打我啊,就轮圆了朝这招呼。我跟你说,打我你就算妨害公务,别说特情当不了,还得被关进去,这就是泥腿子的待遇!” 实话,全部都是大实话,身份的差距就像一座大山,压在我心头喘不过气来。 可当面这么惹我,这饼子算是活到头了! 当时,耳边分明有个声音在说不要动,可我身体却已经怒的不受控制,一巴掌结结实实的给他扇飞出去。 趁机我又使了千年杀、掏鸟蛋等阴招,直接给这饼子打的跪下。 被打成这副惨样,他嘴里还不干不净,指着我俩骂道,“两个背锅的临时工,等死吧!” 我本来想再干他的,可孙小胖却先我一步冲了上去。 只见他两眼冒着红光,身体腾空而起,一招‘俄罗斯大坐’,直接给这饼子干吐沫子了。 看着他不知死活的躺在地上,我一下子清醒过来,旋即走向另一位警官,“李哥,烦您帮个忙呗。” 李哥早就看孙饼子不顺眼了,据小道消息,他很多功劳都被这饼子给抢了,只不过碍于其区长父亲的官威,这才一直忍着。 今天我跟小胖出手,也算是给他报了仇,自然很愿意帮我。 我缓了缓神,“一会儿您帮忙打个120,别让这饼子死了。再转告他一句,就说我俩袭警不假,可这事传开了,他这辈子也休想在局里抬起头!” 说完,我就跟小胖走了,背影之中带着一抹洒脱。 出了门,胖子问我,“陈哥,你就不怕他报复吗?” 我拍了拍胸脯,“没事,我一个人顶着,他敢嘚瑟我就再削他一顿!” 我吐出一口淤气,接着说道:“我觉得他不敢放声,让两个编外之外的人揍了,这事太特么丢人。” “那咱俩现在去哪?回家?” “不,去王芳家,我有预感,那纸人今晚会再来!” 我看过王芳的身份信息,记得她住的地方,当即打车来到世景花园。 路上我给李队去个电话,问了一嘴有关于其他省市类似案件的情况。 李队告诉我,这些他都查了,也问过民调局的兄弟们,很确定这案件乃是咱们市的独家。 既如此,范围就缩小了,不管是人为还是精怪,首先排除了流窜作案的可能。 电话里,李队有点欲言又止,最后还是告诉我,孙饼子醒了,但对刚才的事只字未提。 他让我多加小心,因为依照这饼子的性格,一定会出这口恶气,倘若真出点啥事,赶紧给他打电话汇报,由他顶着。 这话给我感动的,眼泪都快出来了。 我沉默了一阵,视线逐渐模糊,怕李队看出端倪便匆匆挂断了电话。 孙小胖自顾自的扒拉着手指头,起了好几卦,最后看向我,“陈哥,卦象不好,你可小心点吧。” 我擦擦眼泪,“没事,先办好眼前的事要紧,咱俩一人一千呢!” 王芳的家住在15号楼三单元601,到了门口,我忽然感到气氛有点不对。 莫名的,我嗅到了一股烧纸的气味,同时伴有阵阵阴风从楼道窗户吹了进来,风声有点像鬼嚎。 孙小胖不愧是个道士,当即从后屁股兜里掏出一张黄符,两指夹着凝神以对。 就在这时,我俩看到了无比奇怪的一幕。 无数黑色的纸灰从楼道里飞了过来,细小的碎片刚好穿过门缝。 我当时就明白为啥在监控里看不到纸人的踪影了,谁能想到还有这般操作? 我赶紧敲门,想将屋里的王芳唤醒。 然而,不知这纸人用了什么邪法,王芳就好像听不见一样,任凭我将门敲得山响,也没给个回应。 我心里立即浮现出三个字——鬼压床! 我趴着猫眼向屋里看去,但见众多飞灰已经凝聚成人形,渐渐变回纸人原本的样子。 那雪白的脸庞上,一对朱砂点成的眼睛,正散发着诡邪的光,通过猫眼跟我对视! ------------ 22、丧葬店 说实话,当时我心跳被吓漏了一拍,身体也变得僵硬无比,就跟个木棍子似的杵在那。 直到纸人带着抹诡邪的笑容闪身进了屋,我才渐渐恢复知觉,旋即大喘了一口气,身体止不住的哆嗦。 孙小胖在一旁看着我,赶紧上来问道:“陈哥,到底是啥情况?” 我哆嗦着嘴唇,尽力将字咬清楚,“我、我瞅见那纸人了,真邪乎!” 小胖赶紧使劲推了推门,又砸又敲,一通折腾给整个楼道的灯都给整亮了。 按理说就算王芳没反应,旁边的邻居也该听着动静出来凑热闹。 然而,他们就像集体耳聋了一样,压根没管我俩,这让我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 看来,那纸人能耐不小,或许用术法隔绝了声音也说不准。 孙小胖深吸了一口气,发起狠来,猛地向大门撞去。 这可给我吓一跳,赶紧给他拦下,“你干啥?!” “砸门啊,难道放任那纸人进去害人?” 我感觉他傻的可爱,指着那面坚固的大门,“这门明显换过,防盗的,跟墙一样结实,你能撞开?” 孙小胖拍拍胸脯,“我搁山上练的是啥?不就是一副钢筋铁骨吗?” 他搁山上练没练过我不知道,但能长这么一身板油,指定练的不咋滴。 再瞅他那副不咋精细的表情,我十分无奈的叹口气,“要真给撞开了你咋跟王芳解释?强行破门、入室抢劫啊,你说捉鬼谁能信?到时候派出所的人来了,还不是给李队添麻烦!” 听我这么说,孙小胖也没了办法,跟泄了气的皮球似的坐在地上。 瞅着他唉声叹气的模样,我察觉到了什么,渐渐浮现一抹不怀好意的笑容,“胖砸、胖爷,你这挺反常啊,是不是看好王芳那大姨,心里不语作了......” 孙小胖被我戳破心事,脸红到耳根子,遮遮掩掩的模样,更坐实了我的想法。 我拍了拍他,“行啦,我也不想看王大姨被那玩意霍霍,这不都得靠你吗。你想想,搁山上的时候,有没有啥牛逼哄哄,能驱除邪灵的手段!” 顺着我的思路,孙小胖一拍脑门,“诶?我刚刚咋没想到呢,还真有!” 他先朝东边盘膝而坐,手掐‘雷诀’放于小腹之前,随后双眼轻闭,似乎在感受着什么。 我看不咋真切,却也在片刻后,隐隐见到几丝电芒顺着经脉勾连心、肝、脾、肺、肾等处。 随着呼吸加深,这几丝电芒渐渐融入他身体各处,进而沉进下丹。 而后,他双眼猛的睁开,自‘雷诀’变为左‘本师诀’放于左腰稍前,右‘灵官诀’斜指前方。 此刻,我感觉他呼吸之间已跟天地渐渐融为一体,体内电芒愈盛。 就在这时,他口中念道,“电母雷公,速降神通、随我诛邪,轰轰轰轰,吾奉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 在念咒的同时,以右手‘灵官诀’在大门上写了个‘雷’字,随后一掌推出,将‘雷’字打入! 他告诉我,这一招乃是雷法之中的奥义,名叫‘掌心雷’。 刹那间,我感觉有什么能量灌注了进去,紧接着便有霹雳雷霆的声响,伴随着阵阵惨叫从门内传来。 孙小胖手捏黄符,口中念念有词,将符箓拍到了大门上。 我知道他的意思,想用符箓将纸人困住,来个瓮中捉鳖。 很可惜,他符箓拍的有点晚,雷声过后,无数黑色飞灰从门缝里钻了出来,向远处飘飞。 我赶忙拽着他向那群飞灰追去,刚跑到楼下,王芳就开始歇斯底里的大叫,那声音的惊恐程度堪比杀猪。 孙小胖无比担忧的回望了一眼,恋恋不舍。 我砸吧砸吧嘴,幽幽叹了口气,他咋就对个大姨一见钟情呢? “你是不是岛国小电影看多了,喜欢熟女?” 小胖砸不好意思的低头追赶,末了飘过来一句,“你不懂,熟女有低保......” “我擦,你小子,有一套!” 我俩一边调侃一边追着那群飞灰,过了两条街,直到新城区绿城紫金苑附近,这才追到了地方。 我俩站在门前喘息良久,看着紧锁卷帘门的上方,挂着白色的牌匾上写着‘丧葬一条龙’几个字,心里都明白找对了地方! 破案有时就是这么奇妙,即便绞尽脑汁想了诸多思路,却还不如撞大运来得实在。 这么看,这案件基本可以定了性质,确系人为。 只要在这里找到那个纸人,或者证明王芳体内残留的胶水和纸灰来自于这里,都可以定罪。 只不过,现在贸然闯进去定然会打草惊蛇,倒不如来个迂回战术。 我跟小胖略作商量,扮作客户上门,先行探查一番。 “咣咣咣”,我俩砸着卷帘门,发出刺耳的声响。 没一会儿,随着“哗哗啦啦”的噪音,卷帘门被抬了上去。 只见一个穿着背心裤衩、踩着人字拖的秃顶大爷,叼着烟卷走了出来。 他瞅着天边鱼肚白渐露,又瞅着我俩特别年轻的脸,没好气的问,“喃俩干哈啊,这么着急?” 我装作一副悲痛的模样,“可不咋滴,家里人没的突然,这才在这个时间点找您,打扰您睡觉了,老大爷莫怪啊。” 那老头愣了愣,眼里的精明一闪而过,旋即换了一副慈祥面容,边说着客套话,边给我俩引了进去。 “哎买呀,啥时候没的啊,节哀节哀。俺刚刚也是憋的难受,说话有点冲,喃俩多担待。” 也不知道他是不是说吐露嘴了,那‘憋得难受’四个字无异于此地无银三百两,我跟小胖对视一眼,心里尽皆了然。 他能不憋的难受吗,春宵一刻被我俩给搅黄了,上听上一半无处发泄,那可是抓心挠肝。 但这丧葬店属实有点渗人,刚进门就有股阴气扑面而来。 那时候老头没开灯,屋里面人头攒动的,差点给我冷汗吓出来。 我跟孙小胖凑近了瞧,这才借着光亮看清,这些全都是等身高的纸人。 不得不说,这扎纸匠手艺确实高超,一个个纸人扎的栩栩如生,那脸蛋、那眉眼、还有那身材比例,若不是没点眼睛,简直跟真人一模一样。 我略微知道这里面的规矩,为了防备邪祟,扎纸匠都会让纸人男女登对,取阴阳平衡之理,却不知为何这里面的纸人竟全是女的。 这让我心里泛起一股不好的预感,同时我想到了一件事,直接给我头皮吓麻了。 在王芳家的门外,我透过猫眼跟那纸人结结实实的对了一眼,按理说这老头作为施术者应该知道我长啥样才对,莫非他这是在瓮中捉鳖....... 刚想到这,里屋门口突然出现一个人影向我走来,摇摇晃晃的,带着‘哗啦啦’的动静! ------------ 23、民国吴彦祖? 此时我特别紧张,因为我就是个小白人,除了知道点有关于出马仙的知识外,压根啥也不会,更别提用术法去对付邪祟了。 但我旁边的孙小胖却是个正儿八经的道士,色归色,手段却是不错。 于是我向他投去求援的目光,悄默声道:“胖爷?烦您给瞅瞅那是啥玩意啊。” 胖子也瞅见了门口晃晃悠悠的东西,心里有点紧张,声音颤了两颤,“行、行吧,但你也别扔下我。” 我点点头,跟在他身后。 他从屁股兜里掏出一张符箓,弓着身子,小心翼翼的向前挺进。 这副样子,全然没有公安特情的风采,倒是跟入室盗窃的小偷有点像,风声鹤唳的。 忽然从门口那传来一声咳嗽,给我俩吓得一个激灵,差点乱了方寸。 紧接着,那老头大喊,“来搭把手啊,搁那猫腰看戏啊。” 我抹了把额角的冷汗,这才发现都是误会。 许是光线太暗,老头搬纸人的时候把自己挡上了,看着就跟纸人自己跌跌撞撞走过来似的。 我暗暗长舒了口气,“我说大爷,您咋不点个灯啊,差那点电费啊。” 老头气喘吁吁的,“我有你说的那么抠门吗,不是你说人走的突然,这才忙着找物料忘了开灯吗。” 我伸手接过那纸人,还别说,真有点沉,就连我这么个体格,搬着都费劲。 “大爷,您这纸人用料挺足啊。” 老头咧嘴笑了笑,立马自夸起来,“可不是,你也不看看这趟街黄铺多少家,就我搁这屹立不倒!” 他又感叹了一阵,“那些人呐,糊弄谁不好,偏偏糊弄死人,我跟你讲心里话,这死人是最不能糊弄的!” 说话的功夫,他打开了灯,我这才看清楚纸人的样貌。 那鼻子,那眉眼,那材质,瞅着就跟硅胶娃娃似的,那是要多逼真有多逼真。 “大爷,您这手艺,绝了!” 老头笑的更开心了,拍着胸脯道:“祖传的手艺,要是敢含糊半点,下面的人能饶我,俺爹的裤腰带可饶不了我!” 他让孙小胖先把纸人送回家,独留我跟他进屋收拾金砖、元宝、寿衣等物料。 我琢磨着事不对,却也没啥更好的理由搪塞。 不过,我瞅这老头应该不是啥邪乎人,估计也没啥大事,便跟孙小胖对个眼,依言照做。 待小胖走后,老头点了一根烟,坐在凳子上歇脚。 我站在对面陪了一根,跟他侃了会儿大山。 “大爷啊,我瞅着这些纸人咋没点眼睛呢,挺渗人的。” 老头吸了口烟,用一种教育晚辈的语气,“喃们这帮小年轻啥也不懂,这些纸人都是有灵性的,点上眼睛那不得反了天啊!” 我故作恍然,“原来是这样,那咋这屋里都是女的啊,还都做的这么漂亮,不怕我婶儿不开心啊!” 老头又嘬了口烟,露出血红的牙花子,“我都是唐朝的擀面杖啦,哪有啥老伴,多做几个纸人养养眼得了。” 我心里“咯噔”一声,只见老头在说这句话的时候,整个人的气势陡然一变,竟凌厉了许多。 他眯着眼睛瞅了瞅我,轻描淡写的说道:“我刚刚见过你,你家也没死人,你找借口过来,就是为了查这事的吧。” 明牌,彻彻底底的明牌,他这么问反而给我整不会了。 我故作惊讶,“你说啥啊大爷,我咋听的云里雾里的呢?” 老头瞅了我一会儿,弹了弹烟灰,缓缓说起了自己的过往。 俺命苦,妈死的早,家里就一个独苗。 许是俺们家世代做丧葬行业的缘故,阴气接触的太多,所以都活不长。 俺爹死的时候还不到三十五,就剩俺这么个十五六岁的愣头小子,孤孤单单的活在世上。 不过,丧葬这门活计倒是早早传给了俺,尤其扎纸人的手艺,那可是十里八乡的一绝! 俺就靠着这门手艺养活自己,从小到大,不知走了多少路、翻了多少个山头...... 俺也曾想找个心爱的姑娘。 可一来,挺多姑娘瞧不上俺这个职业,刚听俺是个扎纸匠,头也不回的就走了。 二来,俺心善,知道嫁给俺的姑娘肯定会短命,也不想去祸害人家。 三来,俺这门手艺传了许多代了,对于家族来说,说不准是一门诅咒,于是俺便想着,在自己这代断了香火,也好了却这份孽缘。 他长长叹息了一声,使劲嘬了两口烟,呛的一阵咳嗽。 俺年轻的时候还好说,有活干活,没活就找朋友喝酒,日子过得也快活。 可老了老了,看别的老头左一个老太太、右一个老太太的搂着,心里也痒痒。 说着,他往自己的裤裆瞅了瞅,“你说我长了这么个玩意,这辈子总该用用不是?” 对天发誓,当时我真不想笑的,可看他瞅裤裆的那副哀怨模样,还是忍不住笑出了声。 老头舔了舔嘴唇,也笑了起来,就是笑的有点苦,“都不怕你笑话,俺长这么大,还没尝过女人的滋味嘞。” 我指了指盆里的纸灰,“所以你就想了这么个办法,用纸人去祸害别人?” 老头又点了一根,就像怕人听见似的,趴在我耳边,“其实那不是纸人,而是我!眼睛是用血点的,它过去跟我过去一个样!” 我兀自震惊了好一阵,腿肚子有点抽抽,实在没想到这术法能这么邪乎。 老头看我惊讶的样子,面上浮现一抹自豪,“都是俺家祖先传下来的,用好了,还能让人生娃嘞!” 我捏紧了拳头,准备将这老头拿下,“所以,你在跟我炫耀?” 老头一拍大腿,“小伙砸,你没听明白啊,我是让你可怜可怜我,别再查这事了!我把这术法传给你,到时候你看好谁就找谁,多自在!我前几天用这方法整了个刚上初中的女娃子,那个嫩啊......” 这话听到我耳朵里就如同一个响雷,直接炸开。 他娘的,你还敢把手伸向未成年人,简直畜生! 我深吸一口气,当即斩钉截铁的回道:“你这老登,别他娘的做梦了,赶紧伏法吧。” 老登嘴角勾了勾,“哎,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话音未落,他便用裁纸刀划开自己的手掌,鲜血拍上脑门的瞬间,屋里的纸人竟全都活了过来,直接向我招呼! 都说双拳难敌四手,更何况屋里这多纸人,他们一人一拳,指定能给我干报废了。 就在我护住脑袋,蜷缩着身子的时候,忽有一股大力突然袭来。 紧接着,那些纸人竟像被卡车撞了一样,齐齐倒飞了出去。 我眯着眼睛看去,但见一个穿着民国学生服的帅哥,威风赫赫的站在纸人中。 帅,逼人的帅,这人不光武力高,连长得都惹人嫉妒,竟跟吴彦祖有九分像! ------------ 24、高祖 那民国帅哥显露一番身手便消失不见了,就剩我跟这老登大眼瞪小眼。 我甩了甩手,攥紧了拳头,冲那老登不怀好意的笑笑,“老秃毛,这就不能怪我下手狠了!” 没了那些纸人,老登就是个普通人,跟他动手简直不要太容易。 我直接电炮飞脚的招呼上去,有仇报仇、有怨报怨,打的那老登抱头鼠窜,一个劲的哭爹喊娘。 “你刚刚不挺猖狂吗?还用邪法招呼纸人干我,叫唤你奶奶个腿,我让你搞未成年,这叫一报还一报!” 他叫的越惨我打的越凶,所剩不多的几根头发全让我给拔了,彻底变成个秃瓢。 我正打的爽呢,孙小胖走了进来,赶紧拉开我,“陈哥,消消气,别给人打死了!” 我怒吼一声,“胖子,这老登是个牲口,用邪法整未成年!” 在刑警队,犯法也是有等级的。 一般来说,谁要是犯个杀人抢劫的罪,咱们都得高看这人一眼,毕竟他恶是恶,却不失江湖恶汉的豪气,最起码算是有血性的人。 再次一点,就是诈骗之类的,尤其那种骗老人和小孩的,背地里咱们恨不得给他两脚。 最差劲的就是强奸之类的,尤其涉及到未成年,简直是人神共愤!要不是有纪律在身,就连孙健那饼子都能往死里整。 听说,在国外的监狱,像这种欺负未成年的,每天都得让几位狱友大哥轮流快活好几遍,让他彻底丧失对异性的渴望。 孙小胖听了以后,怒的头发都竖了起来,眼珠子瞪的像要吃人,一招‘俄罗斯大坐’锁定胜局。 后来我打电话联系李队将人带走,临了不忘了保存证据,将盆里的纸灰和粘合纸人的胶水都带了回去。 忙活一整个晚上,天已经亮了。 李队站在晨光里,冲我招了招手。 我跑过去笑了笑,把手伸了出来,“结钱吧。” 他如约给我点了2000,又甩了根华子,特别欣慰的说道:“这事办的靠谱,过后我给你申请奖励,还能再给你500。” 听到这消息,我并没有意料之中的开心,反而有种说不出的难受。 别的事我或许能为钱卖命,但这事,我打从心底里想好好办。 估计这就是人民警察神圣的一面吧。 当你有权利惩恶扬善的时候,自身的使命感和责任感便会推着你向前走。 李队似乎看透了我的心事,语重心长的说道:“天下不平事多了去了,咱们遇到一件管一件,持身正念就好。” 我点了点头,头一次将他的话听到了心里。 随后他又嘱咐我两句,让我在路上小心点,孙饼子在明面上不敢拿我怎么样,背地里肯定能整幺蛾子。 我虽然不懂官场的事,但以他爹的能量,要料理我这种小卡拉米,简直轻而易举。 至于民调局借调的事,李队倒没急着让我俩去报道,反而先给我俩放了两天假。 我伸了伸懒腰,觉得有点累,毕竟一整晚没睡,精神有点萎靡。 孙小胖却还是一副生龙活虎的模样,跟刚起床似的。 看看他,再看看我自己,不由得感慨一句,“老喽。” 讲真,过了25,我明显感觉到身体不如以前了,或许这就是迈入中年的分水岭。 此时,两个警察已经给那老登戴上手铐压了回去。 瞅着他那副可恨的面容,我不由自主的想到了自己,再瞅瞅自己胯下的小伙伴,心里更是寒凉一片。 “不会......我也像他那么惨,活那么大岁数也没尝过女人味吧。” “陈哥,嘀咕啥呢?” 孙小胖就在我旁边,给我干了一个激灵,连忙遮掩着,“没、没啥。” 他不怀好意的瞅着我,就像我藏了什么上不得台面的秘密一样,“听说你对那邪法没兴趣?真牛批,换我的话早就从了。” 我瞅他一脸邪笑,随口次愣,“去去去,一边玩去,谁跟你似的,脑袋里净装些影响社会和谐的思想。” 孙小胖摇头晃脑,颇为自豪,“nonono,陈哥,这你就不懂了,我可是个大好少年,誓与赌毒不共戴天!” “尼玛,还好意思标榜,黄呢?让你给吃了?” “我黄某人对天发誓......” 我赏了他个脑瓢,“滚犊子吧你,拿好钱,赶紧回家。李队让我俩休整两天再去民调局报道,你可别瞎浪。” 孙小胖摆出一个拔刀的姿势,“我可是疾风剑豪,不浪不是我性格。” 我“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他这酸菜缸的体格,还疾风剑豪呢,肉装亚索还差不多。 我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到家,感觉眼有点花,头也有点晕,连酒都没喝,直接往床上一躺,结结实实的睡了一觉。 再醒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肚子也饿瘪了。 我也懒得做饭,破天荒的点了外卖。 就是这配送制度有点坑人,烤肉饭明明16,非得凑20才给送,为此又不得不点了瓶肥宅快乐水。 外卖小哥送上门的时候,我闻着烤肉饭的香气别提有开心了,当即旋了半碗。 胃里有了东西,我就不急着吃了,开始细嚼慢咽起来,再整口肥宅快乐水,那滋味美的很! 就在这时,我隐隐约约的瞅见个人,就站在桌前,对着肥宅快乐水一个劲的咽唾沫。 仔细一瞧,好家伙,这不是早上帮我击退纸人的民国吴彦祖嘛。 我故意咳嗽两声,倒了一杯推给他,“喝吧,别不好意思,我瞅见你了。” 他有点矜持,模糊的身形若隐若现。 思索一阵后,终于抵受不住快乐水的美味,直接一口给酎了。 而后,他打了个长嗝,吧唧吧唧嘴,盯着我手上的快乐水怔怔出神,半晌才问道:“美国货?” 我将可乐推给他,“美国货贵啊,多五毛钱呢,这是咱们国产的!” 他瞪大了眼睛,“咱们国家还能造出这玩意?” 我瞥了他一眼,“你这鬼怎么当的,咋跟个痴呆傻似的啥都不知道。可乐这都是小玩意,不入流。咱们国家现在没事就往天上仍火箭,前些时间都上月球背面了!” 他眼睛瞪的更大了,扬天狂笑,“苍天助我,吾等成了!成了!!” “成你妹成啊,你喝完赶紧走啊,我烦你们这些玩意。” 也不知咋回事,他上来就给我个嘴巴子,都给我干懵圈了。 就在我想办法跟他撕吧一顿的时候,他说出了自己的来历。 “对我放尊重点,咱俩血脉相承,论辈分,你得叫我一声高祖。” ------------ 25、命数使然 “高祖?!”我有点懵,实在捋不明白亲戚,毕竟我自小就无亲无故的,没机会跟他们来往。 估计,我就算有一堆亲戚,也整不明白这事。 谁让咱是新世纪的大好青年呢,现在还有几个年轻人在乎这个的。 然而,这‘高祖’两个字的分量我还是清楚的,最起码跟我祖宗一辈。 我脑袋当时也不知道抽了什么风,竟然问道:“敢问......咱们亲缘关系近吗?直系的还是旁系的?” 高祖又抽了我一下,给我脸蛋子抽的生疼。 “混账!我是你爷爷的爷爷,你是我孙子的孙子,你说咱俩是直系还是旁系?!” 我捂着脸,眼泪巴巴的。 话我是听懂了,就是有点郁闷,咋自己家的亲祖宗,对后代下手能这么黑。 我也不是没怀疑过他的身份,因为我曾经听说过这么一个说法。 说是鬼最爱骗人,所以挺多出马仙在给人查事的时候,都得仔细戒备着。 尤其在出马立堂的时候,挺多地府仙为了争抢碑王的位置,用那张能给死人说活的嘴,将立堂师傅骗的死去活来。 要不咋有个成语叫鬼话连篇呢。 但这人的行事作风跟我如出一辙,尤其那一点就着的脾气,简直跟我一模一样。 这让我笃定,我俩一定血脉相承! 忍着吧,不忍又能咋样,我又不敢抽回去,谁让他是我祖宗呢。 见我老实了,高祖这才平息怒火,随后问了我些有的没的,像什么德先生和赛先生发展的怎么样啦、国家有没有摆脱军阀控制啦、百姓生活怎么样啦之类的。 我当时没忍住嘴,小声嘀咕一句,“这都哪跟哪啊,国家大事跟你这死了一百多年的老鬼有啥关系?” 他扬起巴掌又要干我,却在临近的时候停了下来,随后幽幽叹了口气,说了一句至理名言,“国家兴亡、匹夫有责!” 这让我不禁伸出大拇哥,由衷夸赞,“这觉悟高!真高!” 他又叹了口气,说了些我听不懂的,说什么当年国不像国、家不像家,北洋政府丧权辱国割让山东,简直奇耻大辱之类的。 我听着这些言论,觉得有点似曾相识,颇有一种电影里民国愤青的感觉。 好在我上学的时候还算认真,将这些事一一告诉了他。 我说咱们国家现在特别厉害,经济军事已臻世界顶级、人民生活富足,早就能够吃饱穿暖,现在都开始全面奔小康了。 这给他听的心潮澎湃,跟打了鸡血似的,眼睛里闪烁着星星。 不知他想了些什么,眼光忽的黯淡下来,面上带着抹遗憾,“哎,我自从死了之后,这些事就都不知道了,可惜啊可惜,倘若能够多活几十年,亲眼看看新世界该多好。” 我有点感慨,把手机递给了他,“要不您上网查查?你想看的网上都有。” 高祖狐疑的摆弄着手机,一脸不可置信的问我,“就这么个小玩意,真啥都有?” 我点了点头,“嗯呢呗,图书馆都没它知道的全。” 他摆弄了好一会儿,感觉有点焦头烂额,最后索性把手机扔到一边,特别尴尬的跟我说起了家里的过往。 当时我不知道是咋回事,还以为他对现代社会有啥不满呢。 后来我才知道他没学过汉语拼音,更没学过简体汉字,手机对他来说就跟砖头没啥区别。 毕竟鬼魂再厉害也不能使用语音输入不是。 他跟我说,我们家曾经是个名门望族,一家子小一百口,颇有资财。 他学习也好,甚至还上过大学,好像叫什么京师大学堂,就是现在的北大。 这给我惊讶的跟个什么似的,难怪我学啥都快,原来在根上就有天赋。 可想想现在,好好的名门望族没落了,近百口的族人就剩我一个,就连学习的天分也没剩多少,努力一大顿连个编制都考不上,最终成了编外之外的特情。 估计我现在住的小平房,还不如高祖家里茅厕。 高祖见我情绪不对,连忙安慰,“别丧气,君子之泽五世而斩,谁家还不出几个败家子?” “这......” 讲真,他要不是我长辈,我高低得骂他两句,这是安慰人吗,简直就是往我伤口上撒盐。 不过话说回来,估计我嘴欠的特点也是遗传自他老人家,这东西随根。 他又告诉我,当年学生运动闹得沸沸扬扬,鲁迅先生那句‘我以我血溅轩辕’激发了他的爱国热情,于是毅然决然的投身于学生运动之中。 只可惜,当时虽然声势浩大,却终究抵不过军阀手里的枪,他也在那一天死在了北平街头。 我上下端量着他,难怪他老人家穿了一身民国时期的学生装,原来真是个进步青年。 “那您老人家啥时候没的啊?” 高祖抖了抖手,估计还想给我一巴掌,“你就啥都不知道吗?1919年5月4日,北平街头......” 我一拍脑门,好家伙,竟在这等着我呢。 上学的时候光顾着放假了,还真没注意过这个日子,原来他就是在五四运动那天死的啊。 我赶紧转移话题,免得他老人家动手抽我。 “高祖啊,我瞅您岁数不大,估计结婚也挺早的,自由恋爱吗?” 他咳嗽两声,遮掩着尴尬,瞅那样子,应该没逃得了包办婚姻的下场。 不过这也有好处,毕竟若不是他早早留了后,我也不可能出现在这个世上。 他后来又说了点故事,点明了我的身世,更让我知道了悲惨命运的由来。 我们家族的根基在山东,由于历史原因,当年举家逃难到东北。 别看家族财产多,赶上灾年就跟白纸没啥区别。 为了活下来,人可以是人,也可以是畜生,所以易子而食并不是一句空话。 也因此,族人造了许多绝子绝孙的杀孽。 要不是地府记得高祖当年报国的功德,再有诸多仙家为我斡旋,我的魂儿早就被勾了。 说到这的时候,我回想起了黄二蛋的那些话,心里万分愧疚,恨不得给自己两个嘴巴子。 我做梦也没想到,我讨厌的那些仙家不仅没害我,反而在保护我,更没想到这半生的灾难全因命数使然。 我当即开了瓶啤的孝敬仙家,又真心实意的给他们磕了几个响头,向他们道歉。 高祖笑盈盈的看着我,问了我一个拷问灵魂的问题,“那你准备出马了吗?” ------------ 26、这不找虐吗 我说高祖咋突然显化身形了,原来搁这等着我呢,说来说去无非是想劝我出马立堂。 虽然过去我很排斥仙家和仙缘,甚至有时候还带着些许恨意,可从高祖给我讲明白前因后果之后,我对它们的感情也发生了转变。 说是亲近也好,愧疚也罢,但要我出马立堂却是万万不能的。 单单一个高祖就扇了我几个嘴巴子,要是真出马了,堂口仙家少说也有十几个,天知道它们会用什么稀奇古怪的方法来干我。 更何况,出马仙的条条框框属实烦人,要我一个自由自在的大好青年去默守那些规矩,简直比杀了我还要难受。 我也不藏着掖着,更没说个活泛话,直截了当的把实底交了出来,彻底让他断了念想。 我爱骗人,但不骗鬼,毕竟鬼心眼子实在,做不到的话指定的得挨揍,还是还不了手的那种。 正当我准备接受高祖雷霆怒火的时候,他却表现的特别淡定,笑着问我,“你都想好了?” 我感觉这话里有话,试探一句,“您不会是想给我打灾磨我吧。” 他像个孩子一样顽皮,回了句,“你猜?” “我……” 好家伙,这话里话外的意思不还是要干我吗,只不过从明晃晃的嘴巴子变成了各种灾难、噩运。 不过我自小倒霉惯了,大不了就穷困潦倒呗,再回到撸网贷,喝大酒的生活,能咋滴。 看我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他无可奈何的摇了摇头,又跟我说了一件事。 其实,我本不应该出现在这个世界上的。 因为祖先的阴德在我爹那代已经被消磨干净,所以我注定是个死人。 要不是诸位老堂仙家在地府求爷爷告奶奶,各种疏通关系,我可能不知道投胎成哪个鸡鸭鹅狗了。 这也是为啥我天生通窍,却没没缺胳膊少腿的原因。 这给我听得一愣一愣的,难道这些仙家为了找我立堂口,还能做到这个份上? 对此,高祖的解释是,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使命,而我注定要走这条路。 这我特娘的,当时就忍不了了,现代社会主打的就是我命由我不由天,难道我还要被仙家裹胁一辈子? 我倒要看看,偏不立堂我会咋样! 许是我这话说得有点让高祖心寒,沉默了半晌,最终也只是摇摇头,说了句,“还没到时候,到时候你就知道了。不过你这孩子真像我,一个字——犟!” 我点点头,随根嘛,谁让我身体里流着他老人家的血呢。 说了这么多,我也有点累了,准备躺床上眯一小会儿。 我看老祖坐在桌前还没有动的意思,便拐弯问道:“您老人家一会儿准备去哪啊?” 高祖一边喝啤酒一边跟我说,“没地方去,不走了。” 我呼扇着眼睛瞅着他,“不走了?!” “对啊,走啥走。前些日子地产开发把我坟铲了,不来后代家还能去哪。再者说你也没堂口,我只能凑合着跟你挤一挤了。” 我翻了个白眼,感觉他这家伙在跟我放赖,阳的走不通改玩阴的了。 爱咋咋滴吧,反正他是我祖宗,也没有自家后代给祖宗撵走的道理,这不倒反天罡吗。 我没再李他,自顾自盖上被子眯了一会儿。 等醒来的时候,高祖早已经喝的不省人事了。 我瞅着他趴在桌上醉醺醺的模样,冲他默默竖起了中指。 “祖宗能咋滴,喝多了不照样三炮?不能喝还瞎喝,真当自己做鬼了就了不起啊。” 不过毕竟是我祖宗,自家祖宗自己疼,也不知道鬼喝多了会不会上头,便给他整了碗清水放在桌上,也算我孝心吧。 不过,这醉醺醺的气味让我想起了来自内蒙的同学。 当时我也是自不量力,竟想跟大象掰掰腕子,人家微醺的程度简直能要了我小命,躺床上一个礼拜没起来。 从那以后,我也明白了一句至理名言,草原雄鹰双双飞、每个翅膀挂三杯。 我瞅了眼手机,半夜11点多,正是该睡觉的时候。 可惜我一顿乱睡,给生物钟都睡乱了。 反正在家闲着也是闲着,便琢磨着出门溜达溜达。 刚从家里出来我就觉得不太对劲,身后好像有人跟着,一直对我虎视眈眈。 我回头瞅了瞅,别说人了,连个鬼影子都没见到,这给我整的挺无奈。 难道跟高祖唠嗑还能给我整出幻觉? 又向前走了一段距离,直到拐进一个小巷,这幻觉突然变成了现实。 竟有十几个社会小青年手拿甩棍给我堵里面了。 我当时就吓怂了,脑瓜顶忍不住的发麻,心里一个劲回想着。 我到底招惹过哪个地痞流氓,让他们整出这大阵仗干我。 结果我想破脑袋也只有两个字——没有。 就在我纳闷的时候,一个马仔模样的人跟领头的说了话,“大哥,是这人不?” 领头的轻微点了下头,挥了两下甩棍试了试手感,“就是他,记住了,那人交代过,别要命,打断腿就行!” 他们说话声挺小,本来我是听不到的,可当时不知道咋回事,我这耳朵就跟招了风似的,听啥都清楚。 我刚想张嘴跟他们周旋一番,最起码知道仇人是谁。 谁成想,刚张了张嘴,这些愣头青就呜呜轩轩的干了过来。 讲真的,这大阵仗我从小到大都没见过,要不是我胆子大点,裤裆都能湿。 就在甩棍马上要轮到我的时候,远处赫然出现了高祖的身影。 紧接着,他以一种错开时间的步伐向我走来。 这感觉有点像黑客帝国里的子弹时间,其他人都慢放了,唯独他还是正常的。 他直接撞进我的身体里,眨眼的功夫我就丧失了身体的主导权。 虽然意识还是我的,也清楚自己在干啥,可手和脚就是不听使唤。 同时我还有一股喝了假酒的感觉,瞧东西重影。 一走一晃,胃里翻江倒海的,一不小心吐了出来,喷了那马仔一脸。 随后我无比惊讶的发现,我竟打了一套醉拳,徒手接甩棍、空翻下劈、匍步穿裆啥的,那是手到擒来。 三两下,就给这几个小流氓打的屁滚尿流,哭爹喊娘。 打完了拳,我身体的感觉渐渐恢复,我这才明白原来是高祖上身救了我一命。 小流氓对上高祖,这不找虐吗。 同时,我猛然一个激灵,心里明白这背后的主使定是孙饼子。 我走到那个领头的面前,俯下身,拍了拍他的脸,半威胁的说道:“回去告诉那个饼子,别净找些水当尿裤的,没用!” 说完他们就跑了,家伙事儿扔了一地。 我这犊子装的正爽,电话忽然响了,翻开一看,竟是崔局。 他说手里活有点急,让我赶紧跟孙小胖去一趟。 ------------ 27、炸碎三观 本来我还想休两天的,结果这电话来了,不想忙活都不行。 去就去吧,反正我也睡不着,忙活一下也好,而且还有钱拿,何乐而不为。 不过我有点担心小胖,便先打个电话问问,要是他嫌累的话我就跟崔局拖一拖,明天早上再去。 结果电话刚一接通,就听见耳机里传来“哈撒给”的声音,给我雷的冒泡。 “你玩亚索呢?” 胖子边将键盘敲的山响边回道:“可不咋,傻鸟瞎子,次次都不来!” 我一听就知道这胖子又被人给虐了,贱兮兮的问,“战绩多少啊?” “呃……1杠10,但我装备起来了,一会儿就能超神!” “真能装。” 瞅他这活跃的状态,估计还是不累。 我把事告诉了他,让他这局完事赶紧去民调局,顺手又给他发个地址。 民调局是个比较神秘的地方,专门处理一些警察处理不了的神秘案件。 江湖传闻,里面个个都是猛人,连僵尸吃人的案件都办过,还有阴兵借道麻五的,那是相当传奇。 不过他们办公地点倒不怎么神秘,就在咱们老城区最繁华的地方,万达三楼银帆少年的上面。 刚刚崔局给我发来位置的时候,还引得我一阵吐槽。 整啥景啊,直接立在宗教局旁边不好吗,非整什么大隐隐于市那一套。 不过,老城区也有老城区的好处,起码交通方便,打个返程车,10块钱就到了。 我以为,以小胖这网瘾少年尿性,高低能晚到一会。 谁成想,我刚下车,就瞅见个肥胖的身影搁那来回晃悠。 我贱兮兮的走过去,用舌头整出点怪声,“啧啧啧,胖砸,咋来这么早?不玩亚索啦?” 他低着头,有点不好意思,还有点遮掩的意味。 我立马会意,嘲讽道:“是不是把队友坑的15投了?!” 估计这话戳了他肺管子,整得他委屈巴巴的,眼泪都快下来了。 我赶紧收了嘴,又连忙安慰两句,这才带他往楼上走。 见了民调局的门,我诧异的半天说不出话。 怎么说呢。 印象中,这么牛X的地方,咋也得气派点吧。 可光看大门就让人大跌眼镜。 门上涂的粉粉嫩嫩的,上面还画着个小猪佩奇。 要不是‘民俗事物调查局’的牌子挂在那,我还真以为走错了地方。 我敲了敲门,不一会儿,崔局长便喜笑颜开的给我俩迎了进去。 略微瞅了瞅,我更懵了。 小滑梯、跷跷板、毛绒玩具,甚至还有一些幼儿用的桌椅和一架电子琴。 我问,“这就是民调局?” 崔局一本正经的回答,“这就是民调局,如假包换!” 我他娘的,简直离谱!你就告诉我这是幼儿园我都信,偏偏是行内人奉若神明的民调局! 崔局拽了根大葱,掰成两截,给我跟小胖一人一半,顺手又整了碗大酱甩到我俩面前,“尝尝不,自己酿的,可鲜亮了!” “……” 我跟小胖对了对眼,实在不知道该摆什么表情,好在大酱味道不错,也不算白来。 估计崔局看出了我的疑惑,向我解释了一番。 民调局只是在小说里比较火,实际上并不算政府的职能部门,只是有着官方背景的专业机构罢了。 所以嘛,经费这方面必然是紧缺的。 本着能省则省的原则,崔局便租了个黄铺的幼儿园来当办公场所。 这一番解释属实到位,总结起来就一个字——穷。 我暗暗攥紧拳头,感觉李队又坑了我一把,那个天杀的怕我不愿意接活,故意骗我民调局的经费充足。 我逛了一圈,见啥都没有,便问了几个问题。 “你们处理灵异案件的尸体放在哪?人在哪审?东西都咋放?还有办事员呢?就你一个局长坐镇?” 对此,崔局都有解释。 尸体和嫌疑人一律归到刑警队里,东西不是借就是自备,案件有关的物品也放刑警队里,至于办事员那就说来话长了。 现在社会,有点手段的基本都自立门户了,就连骗子一个月都能赚个两三万,谁也看不上民调局这点死工资。 能来这儿的,要么是修行不顺,要么是下世历练,反正没有一个正儿八经的隶属关系。 办事的时候局长吆喝一声,潜藏在民间的同事们谁有空谁干。 他们就靠着这种模式,苟延残喘了几十年,顺手办几个案子。 至于局里所谓的中坚力量,也全都出差了,否则也不会给我俩借调过来。 听到这我算是明白了,可着我跟孙小胖就是两个纯纯大冤种,来这当牛马的。 不过既来之则安之,反正来都来了,又不能跑回去。 崔局看我俩安定了,简要说了说案情。 虽然地方不咋滴,但这案子却让我一下子提起了兴趣,就连昏昏欲睡的胖子都精神了起来。 这事涉及到咱们古代的陋习,冥婚。 古人认为,通过对未婚早逝的男女举办婚礼,可以让他们在阴间得到安宁,从而让生者过的平安。 其实冥婚这事也不完全是瞎扯淡,毕竟亡者也会有空虚寂寞的时候,会想办法让活着的亲戚替他们解决。 常见的就是托梦,少见的就是打灾。 听说李队曾经办过一件事,说是有家女儿突然死了,天天托梦吵着要对象。 最后闹的家里实在没辙了,升了形似郑伊健的替身过去。 可现在,冥婚这种事实在太少见了,尤其在咱们这疙瘩,多少年见不到一起。 毕竟要办冥婚,首先得有钱,其次还要够封建。 咱们这疙瘩不差有钱人,主要是没啥封建的观念。 别看现在没落了,想当年,咱们可是共和国的长子,响当当的省份。 就算现在,教育普及率仍旧领跑全国,大学生也比别的省份多。 自然而然的,咱们这就不咋封建,谁家孩子死了也不会往冥婚那方面琢磨。 我感觉这事有点难办,不自觉的挠了挠头。 “后来发生什么情况了?咋在还闹到了民调局?这事不是民不举官不究吗?难道因为钱的事打起来了?” 崔局嘬了嘬牙花子,“要是这么简单还用得着你俩?随便找个懂行的就办了。” 他又说了些情况,听的我心里大惊。 原来这案子并不像传统冥婚那样,找两个年纪相仿的死者配对,而是活人和死人结冥婚! 他给了我一张报纸,最角落的地方印了个小广告:求体格健壮成年男子冥婚配对,共在一起三天,无性生活五万、有性生活十万,完事结钱,胆小者勿扰。 我呆呆的看着广告,直接炸碎我三观。 还真是有钱能使磨推鬼,钱到位,啥事都敢做! 谁知,更炸三观的还在后面,让我好几天没睡好觉。 ------------ 28、坟头拘魂 都说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可再怎么穷,也不能把命给整没了不是? 稍微刷过几条短视频的人都知道,冥婚只有死人和死人才能配得上,让一个好端端的大活人去配冥婚,最终的结果也只有嗝屁。 花十万块钱就把自己的命给送出去,我实在想不到究竟哪个冤种会这么做。 莫非是哪个赌徒被逼上了绝路,铤而走险? 我脑袋乱糟糟的,咋也想不出个眉目。 我瞅了孙小胖一眼,见他咬着手指双眉紧蹙的样子,估计也没想明白。 又琢磨了一阵,我开口问道:“那啥,崔局啊,死者是个什么样的人,背景是啥?” 见我对案件上了心,崔局暗自松了一口气。 不过他好像也是一头雾水,并没说什么,反而给我俩带到一个房间,十分无奈的指了指。 “人还没死,就剩一魂一魄吊着,指不定啥时候就死了。” 我往那人身上瞅了瞅,见他浑身上下蒙着白布,身体也非常僵硬,看起来就跟死人差不多。 可当我掀开白布,见到他那副尊容的时候,竟直接给我造懵了。 我不清楚当时摆着什么样的表情,但看小胖的模样,估计跟他差不了多少,五官乱飞都是轻的。 卷曲坚硬的毛发、深邃的五官、高耸的鼻梁、棱角分明的肌肉,再配上炭黑色的皮肤,无一不昭示着,这怨种来自于非洲。 “卧槽?哪家的大小姐,居然好这一口?” 崔局的表情耐人寻味,有几分想笑却又憋不住的样子。 他索性啥也不说了,甩给我一张写满资料的纸。 我扫了一眼,顿如五雷轰顶,感觉自己的三观彻彻底底的碎了,连资料掉了都不知道。 不得不感慨一句,这冥婚,牛批! 资料上显示,这配冥婚的正主儿竟是个男的,还是个在校大学生。 男男配冥婚,还接受性生活,不得不赞一下非洲老表的尿性。 估计在这方面,找遍整个地球,也只有印度三哥能跟这些大老黑媲美,毕竟他们敢轮流跟蜥蜴一夜春宵。 也就是这事,害得我好几天没睡着,闭眼就瞅见非洲老表在男人尸体上默默耕耘,那销魂的表情,咋看咋恶心。 我把资料还给崔局,挠挠头,不好意思的说,“那啥,俺俩这活干不了,犯恶心,再说这也不是案件,您还是另请高明吧。” 崔局有点急了,“咋还不是案件呢?非得死了人才算案件啊。” “不是,这不配冥婚嘛,找登广告的,给他们逮起来,案子不就结了吗?” 崔局又把资料甩了过来,“我知道这事有点犯膈应,可你好歹看仔细了再说啊。” 我又看了会儿,这才发现自己漏了不少关键点。 资料上显示,登冥婚广告的那家人,乃是正儿八经的农民,五保户,供孩子上学都费劲,压根出不起配冥婚的钱。 而这正主儿也交往过女朋友,虽然不排除双性恋的可能,但起码不至于找个大老黑配过来。 这两个疑点一摆出来,让整件案子透着股诡异。 我问崔局,“那咱们现在要做什么?” 他用眼角斜了斜躺在床上的大佬黑,表现出几分嫌弃。 “配冥婚的第三天,这孩子把人类精华,连同自己的两魂五魄给整尸体里去了。咱们现在要做的就是救人,至于怎么救我却没有办法。” 我有点惊讶,“咋?您堂堂民调局的局长还没办法?开玩笑吧。” 崔局双手一摆,“我又不是什么特别厉害的人物,真厉害的话就当不了领导了。” 我拍着额头哑然,他还真符合咱们老百姓对当官的刻板印象,一个个的都是水当尿裤的饼子。 我明白的告诉他,这事我也不会。 因为我没有堂口,跟仙家也联系不了,跟着也是瞎忙。 但是我可以给他介绍个出马仙,让那人想想办法,把非洲老表救回来。 可崔局却将脑袋摇的跟拨浪鼓似的,明确表示,“民调局的案子,没备案的出马仙不能接触。” 我想想也是,现在各路大仙鱼龙混杂的,碰到个嘴不严的嚷嚷出去,舆情指定能满天飞。 再者说,就算请来个正心正念的出马仙,民调局也没那么多经费。 最终,我俩将目光落在了胖子上,让这个下山历练的正一道士给个话儿。 只可惜孙小胖也有点为难,两手一摊,半诉苦道:“我不知道非洲大兄弟适不适合道法,就算能用,我也不知道他叫啥,更不知道他生辰八字啊……” 至此案件陷入了僵局,三个臭皮匠没一个靠谱的。 不过,崔局还是吭哧瘪肚的说出个道道,“要是知道他魂魄在哪,现场给他魂魄拘回来行不行?” 小胖手托着下巴想了一下,勉为其难的点点头。 按崔局的意思,魂魄应该跟人类精华一起锁在了尸体里,只要找到尸体,魂魄就找到了。 我感觉有点扯,这么多天过去了,尸体早化成灰了,还能在骨灰里找魂魄不成。 他说那家人没钱送火葬场,直接给人埋乱葬岗了,所以这方法可行。 俺仨都不是墨迹人,直接找个轮椅将大佬黑推到车上,带着他就往目的地去了。 开车走了一个多小时,又推着大佬黑走了半个多小时的山路,这才堪堪见到几个坟包。 还别说,这地方挺邪乎,周围阴森森的,还有股子邪气直往皮肤里钻,偶尔还能看到几缕鬼火,那是要多吓人有多吓人。 我们仨扫视一圈小土包,就在朝向最右边的土包时,轮椅上的大佬黑开始莫名的颤抖起来。 崔局一边用绳子将他捆结实,一边跟我们说,“这是肉体和魂魄的呼应,咱们找到地方了!” 此刻孙小胖用朱砂写了张符贴,吐了口唾沫,贴在大佬黑的脑门上。 紧接着掐了个奇怪的手诀,口中念念有词。 “荡荡游魂、何住留存。” “二魂早将,七魄来临。” “河边路野,庙宇村庄。” “宫廷牢狱,坟墓山林。” “虚惊怪异、失落真魂。” “今请五道,游路将军。” “当庄土地,家宅灶君。” “山神河伯,六甲黄金。” “吾今差汝,着意搜寻。” “收魂附体,助起精神。” “吾奉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 他念咒的时候,身体隐隐泛着青光,最后一个字念出口的时候,伸手向坟一指。 我如同隔火观影,隐隐约约,好像看见什么东西从坟头里钻出来。 那东西有点像欧美电影里的僵尸,走起路来跌跌撞撞的,想来正是非洲老表的魂魄。 我跟崔局屏住呼吸,看孙小胖以指为引,通过符箓,慢慢将魂魄引入体内。 估计这术法特别耗费心神,才两分钟不到的功夫,胖子脑门上已经布满了细密的汗珠,人也疲惫了许多。 眼见得,魂魄刚刚触碰肉体,符箓竟无火自燃了起来。 同时,非洲老表的呼吸声逐渐加重,整个人恢复了几分生气。 我们都庆幸将他给救回来了,琢磨着下一步动作。 却在这时,蓦的刮起一阵阴风,吹得我们睁不开眼。 紧接着,从坟头里迸发出刺耳的吼叫,“谁把我家亲爱的弄走了?你们都得死!” ------------ 29、对不起,大老黑 讲真,干辅警那一年,凶杀现场我去过、泡敷囊的巨人观的我也见过,甚至连碎成肉馅的尸体我也遇到过,可这些加起来都没现在吓人。 一声鬼嚎过后,阵阵阴风打着旋的吹到坟头上。 紧接着,配冥婚的正主儿现出了身形,满脸幽怨的向我们扑来,直接给我们腿肚子吓转筋了。 单单它一个还好说,偏偏这疙瘩是个乱葬岗,那鬼魂嗷嗷一嗓子,其它鬼魂就像得了命令似的,也跟着纷纷趴出坟头。 你想想,乱葬岗能埋啥好人,啥奇形怪状的都有。 掉脑袋的、肢体不全的、半拉身子的、还有几个可可爱爱的鬼娃,露着一口尖牙扑向我们喊爸爸。 连鬼火都聚集到我们身前,将脚下照的灯火通明。 对于此,俺们仨彼此瞅了一眼,心里面同时升起一个念头——扯呼! 别说俺们怂,you can you up,no can no BB! 一个当领导的饼子、一个啥手段都没有的废物、再加上一个累吐血的肥道士,不抓紧跑还给那些恶鬼加餐啊。 崔局和孙小胖的腿脚都不利索,为了尽快逃出生天,我很自然的接过轮椅,发了疯的往山下蹽。 感受着背后传来的森森鬼气,听着凄惨渗人的鬼嚎,我们仨的魂都快吓飞了。 有几个瞬间,我甚至感觉到有人在后背扯着我的衣服,差点以为自己就要死了。 跑了一会儿,我忽然感觉身后的鬼魂不见了,心头猛然一紧,生怕崔局和胖子遭了毒手。 可看看旁边,两人好端端的站在那,压根没事。 这让我心里生出个疑问,“莫非那群恶鬼不追了?” 当我回头的时候,直接被眼前的场景干愣了,不由得悲极转喜。 高祖不知啥时候过来了,迈着醉八仙的步伐,一拳一个,给那些恶鬼打的哭爹喊娘。 见此,俺们三都松了口气,直夸他老人家靠谱。 我心里想着,等办完这件事,高低整几瓶可乐,好好孝敬孝敬祖宗。 可不知怎的,我还是感觉不对,总觉得身边多了个人。 中式恐怖就这样,一顿奔逃,自以为逃出生天的时候,鬼却趴在的你肩头上阴森诡笑。 还不如欧美那边,一梭子突突出去,好歹能保条小命。 俺们仨就是遇到了这种情况,明明是三个人,偏偏出现了第四个人的呼吸声。 可四下仔细瞅了瞅,除了山头上跟高祖鏖战的那些恶鬼,压根没啥漏网之鱼。 我天生通窍,自小就能瞅见一些乱七八糟的,按理说不可能有东西逃过我的眼睛。 更何况孙小胖是个正儿八经的道士,职业就是捉鬼,哪还有看不见的猎物。 除非...... 想到这,我脖子都硬了,机械的看向小胖,“咱俩不会遇到什么道行特别高的东西吧......” 孙小胖哆嗦一下,脸都被吓缺血了,“不至于吧......” 这时,崔局不合时宜的一句话彻底给我俩点炸了,“你俩感觉不到吗?可我明明感受到第四个人的气息.......” “........” 沉默,无与伦比的沉默。 俺们仨互相对了对眼,心里均是一片寒凉。 就在这时,那东西终于现出了形态。 一口雪白的牙齿,还有两只硕大的眼睛,正飘在我们三人的头顶上,一晃一晃的。 当时,俺们仨全被吓傻了,不管三七二十一,使出浑身解数,啥电炮飞脚的,直接往那东西上招呼。 许是在肾上腺素的作用下,俺们仨打的有点上头,直到筋疲力尽了才停下来。 这时,那玩意竟发出了微弱的哀嚎声。 可几声“oh sheet、fuck”的洋文,又直接给俺仨干愣了。 孙小胖弱弱的问了句,“陈哥,这儿还有外国鬼呢?” 我也纳闷,按理说自己国家的乱葬岗咋也不可能有老外埋过来啊,难道是历史遗留问题? 还是崔局率先反应过来,“咱们......造孽啊!咱仨打的不是鬼,而是那配冥婚的非洲大兄弟!” 我这才恍然大悟。 许是大老黑的体魄异于常人,魂魄归体后立马苏醒了过来。 因为夜太黑,又没穿衣服,看起来就跟一口牙和两只眼睛飘在半空似的,被俺们误当成了鬼。 俺仨赶紧将他扶了起来,开着车,一溜烟跑回了民调局。 不得不说,大老黑的体格就是牛,半死不活的躺了那么多天,又被我们仨一顿爆锤,竟只受了点皮外伤。 崔局怕他有啥意外对两国影响不好,很贴心的整了碗红糖大枣水,让他补补气血。 小胖属实有点困彪了,随便找个地方睡去了。 而我则本着一个专业特情的基本素质,向大老黑询问些情况。 我一个专科生,英语四级考三次没过的主儿,压根说不出几个单词。 而大老黑又不怎么会中文,只会说几个简短的句子。 可就这么连比划带猜,竟让我把事给问明白了。 原来,他是坦桑来的留学生,就在咱们当地读大学。 他对配冥婚的事一无所知,只知道要跟死人一起举行什么仪式,完事会给价值不菲的报酬。 我原以为他是因为不通中文,被骗着进行冥婚的,谁知道问了一大顿,他竟表露出跟死人同房无限的回味。 这给我雷的跟个什么似的,隔夜饭差点吐了出来。 他告诉我,在他们留学生圈,基本呈现放飞自我的状态。 本来在家还有人管着,在这谁也不认识谁,那是什么刺激玩什么,什么下头整什么,主打一个荷尔蒙暴涨。 他来咱们这快四年了,各式各样也都玩的差不多了,面对日益无聊的日子,便想整点更刺激的,也算不给青春留遗憾。 所以当他看到广告的时候,想都没想就答应了,彻底疯狂一把! 他还明确表示,要再跟死人试一次,甚至还要给我钱,让我帮着找! 他这番话都给我气的大脑都快缺氧了,要不是顾忌着两国关系,我高低得削他一顿! 真他娘的不知死活,刚给救过来,竟还想着往坟圈子里送,真以为自己八字硬啊。 他像看不出火候似的,还以为价钱给低了,特别无耻的拍着我肩膀,“美女,hot!You love的,我嗯哼后,可以让你,understand?” 这给我气的手都麻了,真他娘不尊重人,这辈子就没见过这种货色! 我当即站起身来,先对他鞠了一躬,“对不起,大老黑。” 随后抄起凳子,照着腹部之下大腿之上,‘咔咔’一顿猛削,高低给他削成太监! 崔局听到里屋呜呜渣渣的动静,赶紧给我拽到另一间房,“咋滴了,你发啥疯啊。” 我瞪着他,怒火中烧,“赶紧给这尼哥遣送回国,要不我见一次打一次!” 崔局是个和事佬,跟我好话说尽,让我给他个面子忍忍,高低把这案子办结。 人家好歹是个局长,我看不惯大老黑,也不能把气撒在他老人家身上不是。 于是我平复了一会儿,好歹收了脾气,又问道:“那你说,这案子接下来咋整!” 崔局给我个思路,“先从资金来源入手吧,那家人指定登不起广告,更出不了那么多钱,所以这背后定有人。” ------------ 30、真人不露相 崔局跟我想一块去了,颇有点心有灵犀的感觉。 一个贫苦的农民家庭,砸锅卖铁供儿子上学还能理解,就没听说花光积蓄给儿子办冥婚的,还特娘的找个尼哥。 但是查银行流水这事我跟孙小胖可办不了,像我俩这种身份的压根就没权限,所以还得麻烦李队。 我当即一个电话打过去,顺便跟他撒撒气。 电话响了两声之后便接通了,看样子李队又是一夜没睡,上来就问我,“案子办完没?” 我把需要刑警队帮我们查银行流水的事跟他说了,又次楞他两句,“您别跟我装啊,整的像啥都不知道似的,再者说,有您在我还能好?” 李队干笑了两声,感觉有点藏不住,立马转移话题,“哎呀,队里忙啊,你也知道,我天天脚打后脑勺,喃俩赶紧把案子办利索回来,队里又接新案子了。” “我谢谢您全家,谢谢您八辈祖宗!又啥事啊,还没完没了了咋滴?” “哎,就是几个小姑娘玩剧本杀玩过火了,死了人呗。” 电话那面出现了挠头的声音,指定又遇到了难题。 我没留情面,直接戳破他,“您说的轻巧,玩剧本杀死了人,还需要我跟小胖,那这事指定贼邪乎,您就别搁这上坟烧报纸糊弄鬼了。” 李队见装不下去,索性彻底摊牌,“嗯,是挺邪乎的,所以需要你们两员猛将!” “我去你奶奶个腿,给钱!一人2000,少一分不干!” 李队听出我话里满是牢骚,问了我在民调局的事。 我借着机会大吐苦水,直接把崔局这个饼子和民调局穷光腚的事跟他说了,末了还加了一句,“问你要2000不过分,这次来没油水,你得给补上。” 谁知,这两个事让李队惊讶的跟个什么似的,直呼不可能。 他告诉我,民调局虽然不是政府职能部门,但毕竟整个机构都是能人异士,国家知道他们的出场费,给予的保障特别充足。 他们把部门设立在黄铺的幼儿园,故意摆出一副穷逼的样子,估计是怕同行记恨。 至于崔局是个饼子,那更是无稽之谈,他的能耐乃是李队生平仅见! 我当时愣了半天,问道:“那为啥刚刚才乱坟岗里,他表现的跟个怂包似的。” 李队想了想,“估计想看看你们俩有几分能耐吧,崔局可是佛陀的本尊元神下世,出生就带着护法,自幼长在庙里,连方丈都敬他三分,咋也不可能是个怂货。” 我惊了惊,完全想不到,看起来老实憨厚的崔局竟是一号这么厉害人物,真人不露相啊! 李队又告诉我,说是孙健那饼子想跟我谈谈,让我有空跟他见一面。 我也不是个记仇的人,而且他给我骂了,我也给他削了,他找人弄我也没弄成,咋算也是我占便宜。 姑且......给他个机会吧。 我挂了电话,等着李队那面的消息,顺便暗中观察崔局。 没想到,这民调局大名鼎鼎的局长,竟是个没事儿抠脚的主儿,压根没有半点佛陀下世的样子。 正当我疑惑的时候,双眼猛然涌出一股热乎气,堪堪瞅见了点门道。 只见他背后隐有佛光,还有两个孩子在他足下嬉闹,样子就跟年画上的童男童女一模一样。 再细瞧了瞧,他屁股竟没挨到椅子,始终隔着几不可查的一段距离,正被一朵盛放金光的莲花托着。 牛批,果然牛批! 我被惊的一动不动,崔局却偏头冲我笑了笑,把碗递给我,“饿了不?整点大葱蘸酱?” 我连忙摆手,“那啥,我还不饿,您自己吃吧。” 估计是我突然客气了,让他察觉出点什么,端碗的手明显定了定。 我想解释,却又不知道如何开口,只能尴尬的站在那。 人总是会见人下菜碟,我也不例外。 他若是个干啥啥不行的饼子,那我指定不带这么客气的,言语里有几句嘲讽都算正常操作。 可当我得知他是个大能的时候,整个人竟拘谨的跟个学生一样,生怕哪句话惹他不快。 我赶紧出门透口气,却在路过尼哥房间的时候,被那剩一半的红糖枣水给吸引了。 尼哥还以为我要接着揍他,哆嗦着躲到了角落里。 我没理他,直接走过去,拿起碗,仔细端详起来。 虽然我是个小白人,可或许是因为天生通窍的缘故,竟也看出了几分门道。 碗里的红糖枣水处处透着佛门磅礴的愿力,即便不能包治百病,也绝对胜过这市面上所有滋补气血的补品。 我瞪了尼哥一眼,用命令的语气说道:“赶紧喝了!糟践东西的玩意!” 他估计被我吓到了,颤抖着接过碗一饮而尽。 就在这时,李队那面有了结果,把交易流水发了过来。 我仔细看了会儿,正主爹妈的流水特别正常,而尼哥的账户却多了整整十万。 再看户头,好家伙,打钱的竟是我们这疙瘩最有名的民营企业。 我赶紧把这消息告诉崔局,经过一番排查,对背后的始作俑者有了大致的范围。 不过,要堂而皇之的闯进企业去问,肯定会打草惊蛇。 所以我们必须掌握确凿的证据,做到一击必中。 略作商量,我俩决定,立马去正主家里,从他爹妈嘴里问出背后推手。 有了方向案子就好办多了,我先给尼哥送进附近派出所里,回来叫醒小胖,三人再次往坟圈子进发。 中午的阳光分外刺眼,给崔局和小胖晒的不行,可我却觉得特别舒坦。 这时间阳气足、火气旺,乱葬岗里的孤魂野鬼们绝对翻不出什么浪花来。 没多久我们又到了地方,向山里多行了半里路,转过身便瞅见了正主儿的家。 那是个土坯房,看起来挺有年头,墙体缝缝补补的,就跟穿了几十年的衣服差不多。 我们先趴在门口观察一下,最起码看看老两口是个什么样的人,好设计设计询问方式。 这是我们的惯例,却不想得了个意外收获。 只见老头一会儿坐在炕头,一会儿又下了地,像热锅上的蚂蚁,没个安生时候。 老太太则靠在墙上,一个劲的对着正主儿照片抹泪。 老头嫌她哭声闹心,上去蹬了一脚,“哭哭哭,你就知道哭,咱家又不止这一个儿子,哭你妈个蛋!” 老太太很是委屈,“儿子再多,那也是我身上掉下的一块肉啊......” “肉尼玛!就你心疼,我心不疼啊!” 老头四下瞅了瞅,忽然凑到她身边,小声嘀咕,“你说给这钱藏哪好,藏炕洞里能不能被耗子给啃了!” 老太太锤了老头几下,“你个没良心的,咋当的爹?!咱家儿子被人开车撞死了,赔你俩钱看给你高兴的!” 老头赶紧摆了个嘘的手势,顺势给了她一巴掌,“小点声,二十多万呢,咱家这辈子没见过这些钱......” 估计老头看她委屈的跟个小媳妇似的,竟出言安慰道:“人家对咱够意思了,不光给二十多万,还怕咱家儿子孤单给配了冥婚,天底下哪有这样的好人!” 这话听得我直接火了,巴不得冲进去骂那老头一顿。 这世界上有多少不孝顺的孩子,就有多少没良心的爹妈,拿儿子命换的钱,竟还美滋滋的,真特么的丧良心。 这时候老头又悄咪咪的说了句,“老伴啊,咱俩用不用搬个家?一旦那个小年轻反悔了咋整?” 这‘小年轻’三个字让我们猛然一惊,当即锁定了嫌疑人! ------------ 31、还能跑得了你? 能用公司户头直接打款的拢共就那么几个人,而这其中的年轻人,只有董事长的儿子,周朝先。 要不咋说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呢,要不是老头这么患得患失,也不会搁家里跟老伴一个劲的叨叨,更不会在无意间透露出这么重要的信息。 我们仨对了下眼神,直接进屋。 看到三个人突然登门,老头明显吃了一惊,身体不自觉的往炕头挪了挪,生怕我们发现他藏钱的秘密。 “喃、喃们谁啊,告诉喃们滚啊,俺家不欢迎!” 这一招先声夺人用的很好,明明自己心里有鬼,却整的像我们不对似的。 不过这是他家,看见三个冒冒失失的闯进来,有这反应倒也正常。 崔局二话不说,掏出证件递到老头眼前,“俺们是民调局的,过来查案,有几个问题想问你。” 我赶紧翻出纸笔,同时打开执法记录仪。 这样既有同步的录音录像,也有笔录体现,这样才能去公司里对周朝先进行强制传唤。 岂料,那老头连看都不看一眼,直接躺炕上放赖,“俺不认字,谁管你这个局那个局的,赶紧滚听见没?” 崔局和胖砸显然不会应付这种人,大眼瞪小眼的谁也没个主意。 我皱了皱眉头,也感觉这人不太好处理。 毕竟这种上了岁数的赖子,拘也拘不了,理又讲不通。 不过,将近一年的辅警生涯让我练就了一身本领,抓着要害往死里威胁,就不信他不吐口。 我走上前去,故意往炕头拍了拍,慢条斯理的说,“老大爷,大热天的也不烧炕,你总把着炕头干啥?” 老头瞬间变了脸色,说话都结巴了,“这、这、这是俺家,俺想坐哪坐哪,用你管啊!” 我趁机一屁股坐在炕上,跟他讲了讲民调局人员的特性,说我们都是有能耐的官方人员,想知道啥事掐掐手指头就能知道,现在问话是在给他机会。 只见这老头低着思索了阵,浑身竟不由自主的颤抖起来,明显慌了神。 不过他仍旧嘴硬,开口又骂,“算你妈蛋,俺家啥事没有,赶紧滚听见没,不滚我削你!” “您还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啊......” 我伸手指了指他屁股的正下方,“你家儿子死了,被个大老板儿子撞的。那人不想报警给了你二十多万私了,就藏在你屁股下的炕洞里,对不对?!” 老头见事情败露,心里怕的跟个什么似的,一跃下炕,拿起笤帚疙瘩就赶我们。 我一把夺过笤帚踩在脚下,“你这钱来的违规知道不,你要配合这钱还能给你留点,你要不配合我现在就给带走,一个钢镚都不给你留!” 一听这话,老头直接麻爪了,躺地上蹬腿大哭。 我则径直往炕洞走去,佯装把钱拿出来,继续给他施压,“我数三个数,数完你不配合我就全带走了,一!二!三!” 就在我‘三’字还没落地的时候,老头一下子就起来了,赶紧扑过来大叫,“我说,我都说!别把钱拿走!” 崔局和孙小胖呆若木鸡的看着我,眼神里流露出几分钦佩的神色。 我挺起了胸脯,略微装了个犊子,“这叫方式方法懂不?” 崔局笑道:“依我看,这叫恶人自有恶人磨。” 老头既然开了口,那事就好办多了。 他当天跟老伴在家里早早睡下,突然有个电话打过来,说自己儿子被车撞死了,要公了一分没有,要私了就提个价。 他明显听出电话里是个年轻男人的声音,说话五迷三道的,一看就是喝酒了。 他也不傻,知道酒后肇事要判刑,故意狮子大开口,要了个这辈子没见过的数。 只可惜穷人永远想象不到富人能有多有钱,老头眼里的天文数字,竟是对方口袋里的零钱。 那人当时就笑了,很是轻蔑,甚至多给了老头4万,要给老头的儿子配冥婚。 他一开始还不知道冥婚是啥,问了才知道是给自己儿子找个鬼媳妇儿,能让他在下面过的安稳。 既然能让儿子好,还能多拿钱,这买卖岂有不做的道理。 老头怕他反悔,赶紧约个时间签了份字据,一手钱一手货的把事办了。 说着他便拿出字据给俺们瞧了瞧,看到结尾处周朝先三个大字,还有那血红的手印,我心知这案子稳了! 本来周朝先要给他转账,奈何他觉得不靠谱,这才要了现金。 至于其他的事,他也没掺和,啥也不清楚。 我又用那二十多万威胁了一番,将字据原件带走,旋即直奔李队办公室,让他带着笔录和字据去公司提人。 紧锣密鼓的忙活了一整个下午,好歹把人从公司里拽出来了,为此公司保安还跟咱们起了冲突,连我都挂了彩。 看着审讯室里的周朝先,李队感觉有点难办。 像他这种有头有脸的人物,一般警察还真压不住,连续换了好几个警察都没问出有用的来。 于是李队决定,由他亲自操刀审讯。 也不知是谁散出去的消息,没一会儿的功夫,他的电话就被打爆了,各路领导纷纷说情。 要不是咱们市局大局长帮他顶了大部分压力,这案件说不准就黄了。 到了审讯室里,李队往那一坐,气场全开,展现出刑侦队长的威压。 别看这富二代平时一副天老大他老二的模样,碰到别的警察还能周旋两句,碰到李队竟直接怂了,没两句话,全都给套了出来。 原来他也是个游龙戏凤的主儿,平常日子里韩式半永久玩吐了,总会找几个眉清目秀的男大搞一搞。 那天他在夜店里喝酒,一眼就相中了办冥婚的正主儿。 略微询问了下朋友,得知了正主儿也是个有龙阳之好的人,直接端着酒杯上前搭讪。 只可惜正主儿当时带着对象,不方便暴露自己的取向,拒绝的特别干脆。 周朝先这辈子也没被人拒绝过,加上当时喝了点酒,瞅准了机会一脚油门就踩了下去! 等清醒过来的时候,他整个人都懵了。 不过转念一想,这么个普普通通的农家小子,大不了多陪点钱呗,反正他穷的就剩钱了。 就在联系他父母的时候,周朝先脑袋里浮现出个恶毒的想法。 本着得不到就毁了的原则,他便以配冥婚为借口,找几个不怕死大老爷们侮辱尸体。 后来便有了尼哥因为配冥婚半死不活,被民调局调查的事。 我砸吧砸吧嘴,实在想不到这么衣冠楚楚的富家公子,竟会有如此变态的想法。 末了,李队让他签字摁手印,之后再补齐证据,这案子就算结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有人支过招,他只签了字,却拒绝摁手印。 甚至还放出豪言,“只要这手印我不摁,你们谁也奈何不了我,敢用强我就找律师告你们,说你们刑讯逼供!” 此时各路领导也都来到了审讯室,猛地一瞅,竟跟开大会似的,除了几个市里的大领导,该来的不该来的都来了。 李队有官职在身,颇有一番顾虑,迟迟没有动作。 我瞅着周朝先那副嚣张态度,一时抵受不住,拿着笔录走了上去。 “你后背感觉冷不?回头瞧瞧你身后,死者正冲着你笑呢!天理循环,还能跑得了你?你要不摁手印,他当晚就能给你妨死!” 估计是审讯室的灯泡坏了,我说完话的时候,灯光明暗交替的晃了两晃。 这直接给他吓得放声嚎叫,两手不断挣扎。 或许应了那句话,善恶到头终有报。 他两手胡乱扒拉,正正不偏不倚,摁在了笔录的名字上! ------------ 32、夫妻堂 其实我也不全是用玄乎事骗周朝先,当时那正主儿的魂魄真就来了审讯室。 也不知道他要干什么,反正来了肯定没好事,当场讨报也说不准。 直到瞅见周朝先摁了手印,他才缓慢消失,估计对这结果很满意。 鬼是能讨报,但相对于将坏人绳之以法来说,讨报的方式便显的有些微不足道了。 人的事得人办,将坏人交给法律处理,不仅可以伸张正义,还可以少沾因果。 而且咱们证据链清晰完整,差哪些后续再继续侦查补上就成,就算天王老子过来打招呼办人情案都不好使! 我当时也不知道吃错了什么药,瞅着那些动机不纯的领导心里面憋了一口气,直接走过去面对他们。 “看啥看啊,案子了了,嫌疑人如实供述,事实清楚明白,把眼睛瞅成灯泡也没用!” 我又指了指审讯室的监控录像,“这玩意直通省里,办案章程合法合规,省里的大领导可都看着呢,真要出点啥幺蛾子,喃们这乌纱帽可就......” 别看这些人平时牛气冲天的,一旦涉及仕途,再多的心思也得藏着。 刑警队的同事们全都瞪圆了眼睛,看我威胁这帮领导跟威胁孙子似的,纷纷给我点赞! 领导们当然不傻,眼见结果已定,当即改了话头,说是要看刑警队执法办案,借鉴学习。 李队抹了抹额角的汗水,很自然的将我护在了身后,在没人的地方给我点了1000块钱,让我先回家里休息。 我当时还以为自己挺牛逼呢,却不知给他惹了大麻烦。 这也是听小胖告诉我的,说当天夜里就有律师过来挑毛病了,又说我们程序不合法,又说有无关人员在审讯室,要追究我的责任。 毕竟我连辅警都不是,按司法程序来说,压根就不该掺和到案件中。 最后还是崔局以民调局协助办案的理由保住了我,将周朝先牢牢钉死在了法律的红线上。 我回家好好睡了一觉,第二天起来的时候已经下午两点了。 这时候高祖晃悠悠的走到我身边,表情有点无奈,“你这孩子性格真像我,愣头愣脑的不计后果,啥事都敢整,以后可别这样了。” 我搓了搓眼睛,“不像你像谁啊,好歹你是我祖宗。再者说你也没资格教育我,当初收拾黄皮子的时候,冲心窝子那一脚就是你踹的!” 高祖摸着我的脸蛋笑了,“对,觉得他不要脸就踹了,免得害人!” 他告诉我,说这件事还没办完,正主儿既然在审讯室里显化,那一定还有事求我,让我咋也得给办了。 我一个劲的往后缩,整个管次管撸的表情。 他家一分钱没出就让我这么跑前跑后,还得罪了一屁眼子领导,再给他办事,除非我是纯种傻鸟。 高祖摇着头,颇有股子神秘。 这时电话响了,是李队打来的,竟让我带着正主儿的爹妈去一趟霞姐家,处理后续。 我一边听着电话一边看着高祖,感觉这俩人是不是提前串通好了。 我刚要出口拒绝,李队便给我发来了一笔钱,足足3000,说是崔局奖励的,让我再接再厉。 呃......勤快的鸟儿有虫吃,谁能跟钱过不去不是? 既然这样,我就勉为其难的跑一趟吧。 高祖在我身边叨叨,“去吧去吧,要不他还得缠着你,甩也甩不掉。” 这道理我也明白,就是不太想干,总有一种被迫的感觉。 都说人鬼殊途,人走阳间路、鬼过阴间桥,彼此井水不犯河水,相安无事。 可有些鬼是真需要有人来给他们办事,满足他们的心愿。 奈何绝大多数的人看不见他们,更沟通不了,所以他们碰见个有点能耐的,都跟狗皮膏药似的黏着。 我约了孙小胖,问崔局借辆车,拉着正主儿的爹妈一起去了王姐家。 到了地方,见王姐家又没人看事,让俺俩觉得不对味。 既然都叫姐了,那指定不是陌生人,我也很自然的调侃起来,“咋滴了霞姐,你这出马事业干黄铺了啊?” 还没等霞姐说话,另一间屋子里却响起了中年男声,“你小子就是李军手底下的陈平?嘴够损啊。” 只见一个大老板模样的人从屋子里出来,身材很高、有点瘦,人很精神。 他走过来俯身盯着我,眼神很是复杂,“你这毛孩子,怼天怼地的,颇有我几分当年的神采啊!” 霞姐拉过我,顺便斜楞他一眼,“我说刘洋啊,谁都有你几分神采,你以为你是老母鸡,挨个下蛋啊!” 这‘刘洋’两个字让我惊的跟个什么似的,没想到他就是李队给我的电话里,另一个大名鼎鼎的人物。 我瞅了瞅他,又瞅了瞅霞姐,好奇的问道:“喃俩是两口子?” 霞姐脸上极少见的露出抹娇羞的神色,“早恋修成的正果,不提了吧。” 我更好奇了,偏头问道:“刘哥也是个带仙缘的?” 霞姐点了点头,“有点,但被我给收了。” 随后她给我做了解释。 霞姐家的堂单跟别家多有不同,堂单上虽然只有一个教主和碑王,但男女双方的仙家却是分开写的。 像这种法定夫妻共用一张堂单的情况,叫做夫妻堂。 也就是说,这两人不光在法律层面组成了家庭,连各自的仙家也成了一家人。 自此以后,两家事一家说、两家仙一起过,和谐共处、共修共渡。 跟夫妻堂类似的还有龙凤堂,但却不要求共用一张堂单,关系也不如夫妻堂紧密。 龙凤堂的弟马可以是夫妻、也可以是师徒,各带各的堂口、各带各的仙家,查事的时候一起配合、修行的时候一起扶持,多有互帮互助之意。 前提是,龙凤堂必须是两个四梁八柱都全的弟马,各自都有看病查事的本领,而夫妻堂则不需要。 刘哥就是因为带的仙家不多,只够立个保家堂,所以才被霞姐收编,成了正儿八经的夫妻堂口。 解释完,霞姐看了看那老两口,故意提高了语调跟我说,“我这儿堂口可没黄,这都是李队特别要求的。他说事有点复杂,怕别人听了影响不好,这才让我把缘主提前给清走了。” 我知道她这是怕老两口质疑她,故意借着机会解释。 她问老头要了死者的名字,又要了生辰八字,随后点香查事。 见香火冒出点黑烟,她又对着堂口说了些什么,便即转过身来,阴沉的看向老头,“喃家李山说了,他有点要求,怕你这个当爹的不给办,先求你个话。” 老李头人前装的人模狗样的,将胸脯拍的山响,“那是俺亲儿子,俺能不给办嘛?你让他提,啥都给他办了!” “这都是你说的哈,当着俺家老仙的面,说话可得算话,要是办不到的话,俺家老仙可饶不了你!” 说完,她让李山妈妈坐在凳子上,又找块红布盖了上去。 瞅这架势,是想将李山给请下来。 旋即她清了清嗓子,从红木宝案上请出文王鼓和武王鞭,就在要起调唱词的时候,刘哥竟带着一副十分破旧的鼓和鞭走了进来。 他脸上挂着点谄媚,就跟舔狗似的,“霞啊,俺给你唱啊。” 霞姐骂了他一句‘损色’,点了点头。 看样子,刘哥就是传说中,比出马仙还稀有的二神! ------------ 33、守财奴的爹 我虽然是个小白人,眼力却是一等一的好。 别看刘哥手里的老物件跟地摊货差不多,可可都是越老越妖的宝贝。 神鼓和神鞭之上隐有光华流转,璀璨耀目,颇有一股荒古之气。 瞅着瞅着,我感觉有点迷糊,险些栽楞倒了。 刘哥赶紧过来扶着我,叮嘱道:“哎呀,你这德性咋跟李军当年一模不两样,一会儿可得堵着点耳朵,别迷糊过去了。” 当时我还不理解,这俩物件厉害是厉害,也不至于连听都不能听吧。 可当鼓声响起的时候,我脑袋“嗡”的一下,这才知晓它俩的厉害。 鼓声就像一把钩子,能硬生生的把我魂儿给掏出来。 这给我吓得,赶紧堵住了耳朵,免得丢人现眼。 可这并不顶用,源自上古的余音仍旧震得我浑身发麻,就像有许多东西在我经脉窍血上蹦迪似的。 以前看那些大神跟着鼓点摇头晃脑的,还以为他们在故弄玄虚的装犊子,今天才知道小丑竟是我自己。 刘哥急敲了几声便开口唱词,第一句便现了神威。 他调子唱的平平无奇,既没有转音也没有技巧,可那高亮的嗓子却能直击灵魂,将每一个音节都唱出了独有的故事。 就这功力,别说那些半吊子的大神,就连林姐都跟他差个十万八千里。 我被他唱的直哆嗦,没背过气都算好的。 连我都这副德性,李山妈妈还能有好? 没一根烟的功夫,她就哆嗦的像个羊癫疯。 紧接着,她的气场猛然一变,感觉整个人灵动了许多。 这时鼓声渐熄,唱词也渐缓,房间也慢慢的趋于宁静。 所有人都屏息凝神的注视着李山妈妈,看她既没动作也没说话,谁也不敢乱动。 这时,刘哥凑上去搭腔,“小伙子落座啦,别害臊,有啥事赶紧讲讲吧,用不用给你整点啥?” 很神奇的,李妈妈原本一副老实巴交的农妇形象,此刻身上却多了一股书卷气。 连动作神和态也变了,跟个二十啷当岁的大小伙子差不多少。 她先哭了一阵,随后伸出两根手指比量了下,意思是想整根烟。 我颇有股机灵劲,立马掏出根硬长白递了过去。 岂料,她竟特别嫌弃的推到一边,“整根好的,华子!” 我手停在半空尴尬不已,恨不得给自己个嘴巴子,心里大骂,“你他娘个小王八蛋,穷的都卖沟子了,还特娘的抽华子,抽你奶奶个腿!” 刘哥给我个安慰的目光,有从兜里掏出一包软华子递给他,“刚开的,随便抽。” 李山妈妈眼前一亮,一根接着一根的鼓捣起来,没几分钟的功夫烟盒就瘪了一大块。 霞姐见屋子里乌烟瘴气,故意咳嗽两声,“别抽了,先办正事。你要你爹干点啥,当着满堂仙家的面可得讲实话,别整秃露反帐的死出。” 他看了看华子,有点恋恋不舍,使劲嘬了一大口才说道:“我仇也报了,所以要求也简单,找个背山靠水的地方给我安个家,再给我烧个替身就行。” 霞姐看向老李头,“他爹,你儿子说完了,这事能办还是不能办?!” 一听要弄坟,老李头便拿出那副守财奴的模样,低头巴拉着手指头。 “不好办啊!这坟地、墓碑、棺材麻五的,可都是钱呐,俺这辈子就靠侍弄两亩地赚点,都是出苦力的钱。孩子啊,你就体谅体谅你爹,挑个好地埋了吧……” 我知道前因后果,当时就火了,张口开骂。 “你还是人吗?李山是你亲儿子,你不疼他就罢了竟还给他仍乱葬岗,简直是个畜生!” “再说杀人犯赔了24万,给他安葬好至多花个零头,就这还要委屈他,你可干点人事吧!” 老李头搁那死鸭子嘴硬,更更着脖子争抢道:“哪来的24万,谁说的24万,你亲眼见着啦?人家空口说白话忽悠我,压根就没到我手上!” 估计他早就将钱换地方藏好了,这才跟我有恃无恐。 我也不废话,往他命脉上戳。 “你忘了俺们都是啥人了?霞姐有能耐把你儿子请下来,就有能耐知道你藏钱的地方,信不信我现在就回去把那些钱扣了!” 老李头表情有点不自然,可嘴里仍在拉硬,“那你去找啊?我压根就没有过这笔钱,不怕你找!” 我跟霞姐对了下眼神,她稍稍掐了掐手指头便知晓了一切,“钱就藏在屋后第三棵歪脖子树下,给两铲子就找到了!” “好嘞!” 我佯装要走,故意回头瞥了老李头一眼。 这老登果然装不住了,脸吓的惨白,扑过来抱住我的腿,一个劲的求饶,“我答应,答应还不行吗?” 霞姐这才舒了口气,给我一个赞赏的眼神。 随后,她又问了些关于替身的事,结果李山妈妈脸上浮现一抹红晕,支吾半天也没好意思讲。 这事我最清楚不过,现在想起乱葬岗里那声‘亲爱的’,还能掉一地鸡皮疙瘩。 估计孙小胖也想到了这层,对我笑的很不自然,深藏功与名。 鬼跟人一样,总还是要些脸面的,我也不点破,说个活泛话,“我有个来自非洲的大兄弟,言语幽默,呃……风趣健谈,体魄也好,要不你俩作伴唠嗑?” 李山妈妈眼睛里忽然闪烁出好多小星星,头点的都把红布彻底颠掉了。 唱了送神调把李山送走后,这件事就算办完了。 俺们四个又侃会大山,便给李山爹妈送回家了。 返程的路上,我给李队去了电话,将情况一一汇报。 结果电话刚挂不久,他便发来了一段文字,乃是另一件案子的简要案情,整的我一个头四个大。 公安工作就是这样,永远有干不完的活,也永远不能歇着。 然而,历经几个案子,我跟小胖竟同时有种上头的感觉,心里也没抗拒。 不过,该骂娘还是得骂娘,免得有气不发憋坏心脏,给李队好一个次愣。 扫了眼案情,我俩都觉得有点玄乎。 好端端的四个小姑娘,玩了一次剧本杀竟全都疯了,甚至还有个致死的。 这玩的啥剧本,死亡笔记啊。 反正时间还早,我便跟小胖商量着,先去桌游店里看看,说不定能发现啥邪乎玩意。 小胖早就等的饥渴难耐了,巴不得现在就飞过去。 我把油门踩到底,没出二十分钟就到了地方。 只不过刚到门口,我俩就碰到个熟人——孙健、孙饼子! ------------ 34、亲切会晤 其实我跟孙饼子真没啥大仇,就是吵着吵着动手了呗,至于他侮辱人这事我也早就司空见惯了。 他好歹也算个官二代,哼斗别人两句也正常,只不过这次踢到我这个铁板罢了。 体制内就是这样,高半级的是野爹,高一级的是亲爹,到哪都得点头哈腰的装孙子,更何况我这个连编外人员都算不上的特情。 也就是李队罩着我,否则在大街上遇到孙饼子,咋也得叫声警官。 我还真想过那个场景,想象着那个满面堆笑点头哈腰的自己。 可想着想着,我咋都觉得不对劲。 他娘的,老子就是因为腰椎不好弯不下去,管你是哪个! 所以我跟小胖给他一顿干,能咋? 当时他跟两个大妹坐在门口谈笑风生。 我想起李队替他释放的善意,冲着他走了过去,招呼一声,“哎妈呀吗,孙少,您还有这雅兴?” 一听‘孙少’两个字,孙饼子脸色变得很难看。 可旁边两个秀色可餐的大妹却以为我在恭维他,眼神闪烁出崇拜的光芒。 这给孙小胖看的直眼馋,哈喇子都流出来了,趴在我耳边嘀咕,“陈哥,改明你也叫我一声孙少呗?” “我日你个大爹,那是啥好话啊,咋还上杆子找骂。” 但我没把这话说出来,单单赏他个眼神,让他自己体会。 孙饼子估计是被我跟小胖给削怕了,身体下意识的闪躲,神色尴尬的冲我笑笑。 我心里暗爽,拉着小胖径直坐了过去,跟对面的两个大妹说道:“两位美女,知道咱孙少是干啥的不?” 从她俩懵懂的眼神中,我猜到了些事,最起码孙饼子知道出门把妹要隐藏身份的精髓。 泡妹嘛,不负责是前提,一旦被哪个大妹缠上了,跑单位要死要活的咋整? 于是我明捧暗坑,拿出一副小人得志的嘴脸,给他当了次僚机。 “孙少可是咱们市刑侦支队的业务骨干,破案大拿,柯南看过没,比他只好不差!” 话音刚落,自两位美女的眼睛里流露出爱慕的神色,瞅那样子,巴不得现在就要给他生猴子。 我继续给孙饼子捧臭脚,“所以啊,两位美女先回避下呗。队里有任务,咱们单位保密性强,不外传……” 都说这么明白了,两个大妹自然很识趣,兴高采烈的走了,临了还不忘给他个飞吻。 直到她俩走远了,孙饼子才卸下绅士伪装,上来就问,“你搞什么名堂?什么案子?” 我摊摊手,故意气他,“啥案子跟你也没关系,没事别瞎打听,出了事算谁的?!” 他被我这句给撩拨火了,但慑于我跟胖子的武力,只能在一旁吹胡子瞪眼。 忍了半天,他开口问了句,“李队没给你传话吗?说我要跟你谈谈。” “传了啊,要不我能在大妹面前捧着你吗,咋样?我捧的好不?” 他显然没听出话外音,还以为我服了他,竟翘起二郎腿,拿出一副领导做派。 “这才对嘛,咱们抬头不见低头见的,整那么僵不好。再者说给我当小弟,那好处可是大大的,出门在外都能给你俩抬身份。” 我当时没忍住,直接骂出口,“呵呵,我谢谢你全家。你算个j8,我用得着你抬身份,真拿自己当盘蒜啊!” 孙饼子懵了,“我这是好话,也是好意,你听不明白?” 我跟孙小胖一起抬了抬手,佯装左右开弓,给他吓得立马钻了桌底。 估计他真是好心好意,想以自身的背景带带我。 现实情况也确实如此,多个朋友多条路嘛,我也不想把路走窄了。 倘若他能给个台阶,推心置腹一番,我还不至于这么夹枪带棒。 只可惜他装犊子装惯了,想收我当小弟,简直白日做梦! 哎,还真是一次亲切友好的会晤。 我轻轻骂了声滚,转身进了桌游店。 也不知这饼子能有啥后手,反正我都不在乎,谁让我有老祖呢。 该办正事了,我跟小胖排空杂念,根据简要案情,转身上了二楼。 刚进房间,一抹不好的预感同时涌上我俩心头。 这里冷飕飕的,有种直刺肺腑的阴冷。 房间里除了两张桌子和游戏道具之外,就剩三面一人半高的书架,上面摆满各种各样的桌游、剧本。 我随便看了看,都是些平常的东西,并没觉得有什么奇怪。 可当我将目光挪到角落里的箱子时,心中却涌现出一抹恐惧。 那箱子瞅着有点旧,上面也蒙了一层灰,但样子却异常的精致,跟游乐场里的宝箱差不太多。 这引起了我极大的兴趣,当即就找来老板,以资深玩家的身份,套路她箱子里的东西。 老板是个三十出头的单身女性,姓罗,叫罗丽,熟客都称呼她为罗姐。 这人长得很性感,波浪卷、大红唇、紧身皮裤,深蓝高跟,一副成熟御姐范,看的小胖眼神都拉丝了。 我拐了拐他,挺客气的问道:“罗姐啊,咱们二楼那个箱子装的啥玩意啊,咋还给锁起来了,神神秘秘的。” 罗姐很热情,一看就是迎来送往的生意人。 她让我俩先坐下,又给我俩倒了杯大麦茶,浑圆的屁股往高凳上轻挪,便侃了起来。 “其实也没啥神秘的,也不是啥背人的玩意,主要是怕吓到人,都是些像《笔仙》、《碟仙》、《纸嫁衣》、《梦回大唐》等恐怖剧本。” 我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 她微微挪了下身体,手肘拄在桌子上轻轻拖着下巴,丰腴的身体在胸前勾勒出白花花的曲线。 就这架势,别说小胖顶不住,连我都要废了。 但她似乎毫不在意,就跟故意靠这招揽生意似的,若有似无的摇晃着杯子,表现的极具风情。 “哎,你们这帮年轻人啊,干啥都喜欢刺激,又偏偏没那个胆子,给自己吓到就再也不来我这了。所以我才就将那些剧本给锁了,一来调调你们胃口,二来也让你们多捧捧场。” 我瞅着那两团白肉,用尽了办法抵抗邪念,连声音都颤了,“那、那有人玩过吗?” “有啊,当然有!前两天还有四个小姑娘选了《纸嫁衣》的剧本,玩的那叫一个惊叫连连,可刺激了!” 我回忆了下,箱子上的灰尘的确少了一块,证明她并没有刻意隐瞒什么。 要是我告诉她,玩剧本杀的几个人疯的疯,死的死,不知道她能有啥反应。 这美女姐姐陪我俩说了这么多,不消费一手着实说不过去,于是我俩便在二楼玩了会《三国杀》。 可在结账的时候,我心里疼的像在滴血! 他娘的,一个小时要了我80块,整整比别家贵了20,简直坑爹! 看来,多出的20,就是这美女的出场费吧,真会做生意! 话说回来,这次探查我跟孙小胖起码多了点收获,掌握了《纸嫁衣》这条线索。 不过,这些恐怖游戏是会招惹些孤魂野鬼,但它们至多吓唬吓唬人,并不会往死里整,好歹也受阴司管教不是? 我俩略微研究了一下,决定明天早晨让李队给个指示。 ------------ 35、把高祖当鬼抓 当天晚上孙小胖赖在我这不走,我俩就整了几箱啤的,又弄了点花生毛豆啥的侃大山。 一般来说,老爷们喝着喝着就多了,多着多着就飘了,飘着飘着就开始吹牛,拿出一种放眼天下我最牛批的架势,对江湖上的各路英豪指指点点。 可胖子却不同,跟个闷葫芦似的一直不说话,差点给我闷成了瘪茄子。 “胖砸,你心里有事啊?” 孙小胖满脸无辜的瞅着我,“没有啊。” “没有你不说话,想闷死我啊?” 他兀自旋了半瓶,眼神有点迷离,“嗝~我不知道说啥。” 这话我倒是信,跟他相处有一段日子了,这人除了好色的时候能多几句,其他时候也就比哑巴强不了多少。 我有点纳闷,就算他在法医鉴定中心看尸体看多了,碰到我这么个碎嘴子咋也该好点了,怎么还一副闷屁模样。 后来他借着酒劲跟我说了些过往,让我知道了些他的过去。 他家其实也挺玄乎的,妈死的早,爹在殡仪馆看工作,平时压根抓不到影。 从小到大,他基本都是一个人在生活,跟孤儿差不多,甚至还不如孤儿。 因为父亲工作的缘故,他平时都藏着掖着,生怕被老师和同学们发现,久而久之便愈发的内向,挺多小朋友都开始欺负他。 上初三那年,碰见个云游的道士,说他是个天生当道士的料,不入这门必活不过二十。 反正他对家也没啥留恋,在征求父亲的同意后,便毅然投身于天师府潜心修道,说话的机会更少了。 讲到这,我特别同情的看了看他,举起酒杯碰了一下,“兄弟,啥也不说了,都在酒里了!” 胖子回应我个特别感激的眼神,“谢陈哥理解。” 他这症状,在网上叫做外向孤独症患者,说话的时候挺开朗的,实则压根没几个人能走进他的内心。 看来我能跟他做搭档,多少有点荣幸了。 就在我俩酒劲上头的时候,高祖晃晃悠悠的从门外回来了,径直坐在胖子边上,对我说,“口渴,给我也整一瓶!” 我当时也没意识到啥不对,估计这段日子也习惯他的存在了。 正搁那倒着酒呢,这死胖子不知抽了什么风,一下就站了起来。 “大胆烟魂,吃了熊心豹子胆,敢进我陈哥家门,找打!” 话音刚落,便见他口中念念有词,已有隐隐电芒聚集经脉各处。 这手段他施展过,正是之前所用的‘掌心雷’。 我吓了一大跳,赶紧起身拦着,“胖砸,这是我高祖,自己家人,你可消停的吧!” 胖子估计真喝多了,连我的话都不听,直接口放狂言。 “陈哥,你是个小白人,啥也不懂。人鬼殊途,他就算不害你,总在你身边也对你不好,看道爷我今天降妖除魔!” 说罢,身体电芒汇聚掌心,径直向高祖拍去。 高祖全程风轻云淡的,压根没把胖子放眼里,左手拿着酒杯往嘴里倒,右手平平推出一掌。 “轰”的一声闷响,房间里卷起一股大风,直接给我吹仰壳了。 好在我家没啥值钱的东西,要不这股大风指定能砸碎不少瓶瓶罐罐。 小胖满脸诧异,想不到区区一个烟魂竟能抗住正儿八经的‘掌心雷’。 高祖瞅了瞅手掌,见掌心冒着黑烟,又焦了不少,面色微微变了变。 两人见了对方手段,都开始谨慎起来,旋即积蓄力量,准备下一轮的攻势! 我瞪着小胖,猛地一拍桌子,“他娘的,我拿你当兄弟,你却把我高祖当鬼抓,有这个道理没有?!” 我见他俩还没停下来的意思,干脆冲到两人中间,用身体将他们隔开,“打吧,先给我打死再说!” 这一挡,两人果然停手了。 我又赶紧瞅向小胖,“你咋还恩将仇报呢,昨天乱葬岗里那么多鬼追咱们,不是高祖出面摆平,咱还能有好?” 他似乎回过味了,小眨巴眨巴的,嘴里说着乱七八糟的胡话,说什么我也没听清。 就在我还想说了句的时候,他身体忽的一软,直接摔在地上,没两分钟的功夫,惊雷般的酣声便响了起来。 我冲他竖了个中指,随后挤出个地方又给高祖倒了一杯,赔着笑,“我这兄弟是个正儿八经的道士,喝多了耍酒疯,您老人家别介意。” 高祖将右手藏在后面,摆出一副不服气的模样,“也未必就弄的过我!” “是是是,您老人家厉害,他就是个傻缺,来喝酒。” 别看高祖摆出一副岁月静好的模样,心里指不定波涛汹涌成啥样子。 也难怪,他死的时候还是个热血青年,年轻人心性,争强好胜在所难免。 见高祖脾气消了,我便没话找话的问他,“胖子嘴里说的烟魂是啥,不是女的才叫烟魂吗?” 高祖告诉我,这里面有挺多种说法,一般来说,男鬼叫清风、女鬼叫烟魂。 另有一种说法,非正常没的叫清风,正常没的叫烟魂。 还有说法是,男子无后横死为清风,女子无后横死为烟魂。 胖子是个道士,对出马仙事儿不了解,把横死的鬼称为烟魂也说不准。 他说的跟绕口令似的,听得我云里来雾里去,差点就懵了。 “好家伙,整这么复杂,可着就是叫法不同,没啥本质区别呗?” 高祖又问我要了一杯,“本来就是这么回事,你嫌麻烦直接叫鬼就行。这里面道道可深了,有时间好好研究去吧,到时候我给你讲讲清风堂和尸鬼堂。” 我兴致一下就上来了,“这俩堂又是啥?” 高祖晃晃脑袋,给我背了首诗,“清风堂里皆清风,偶有烟魂落其中。过阴童子阴界行,香请碑王发阴兵。到时候碰上了再跟你说吧,说多了你又记不住!” 嗯,该说不说,我这高祖战力高、知识广,绝对是居家旅行的防身利器。 看他这么牛逼的样子,我又请教了他一件事,把《纸嫁衣》的案子跟他详细说了说,看看没死的那三个小姑娘能不能救。 好好的小姑娘,玩个剧本杀疯了,咋也不能让她们一直疯下去不是。 再者说,人疯了,询问不了情况,我也不知道从哪入手。 高祖不愧是我祖宗,上来就给我开挂,“她们这是丢魂儿了,让这小胖子把魂拘回来就成。至于这恶鬼嘛,我怕他不露头,还得给他引出来。” 我品了品,是这么个道理,看来我们也得玩一次《纸嫁衣》了。 ------------ 36、救人 我跟高祖又喝了会酒,一会儿谈谈家族的过往,一会儿又谈谈我最近碰到的几个案子。 说着说着,他又跟我提起了那件事——出马立堂。 凭心说,这段日子我的变化挺大的。 以前我抗拒仙缘,更抗拒仙家,听到他们就烦。 可现在,我不仅不排斥了,还能跟自家清风仙把酒言欢,连我自己都觉得诧异。 即便如此,真要我出马立堂,还是那两个字——没门! 高祖特别不解,“你小子咋就这么犟呢,这是你的命,无论如何逃不掉的命!” 我还是用那句话反驳他,“我命由我不由天!” 其实,我除了怕遵守那些灭绝人性的规矩之外,还担心别的。 据说出马仙的结局不是很好,死后入不了轮回,只能跟那些所谓的仙家一起抓弟马,修鬼仙。 甚至还会影响后代,亲手打灾磨他们,让他们也出马立堂。 现代社会,放着那么多大好职业不做,非得干这种行当,那我后代不完了吗? 对此高祖并不否认,却也不承认,反而跟我讲了这个道理。 人有善恶,善有善报、恶有恶报,做的太过分了还会有现世报,就算是来生当人,谁敢保证一定不会行将踏错,触犯法律。 到时候,或在里面把缝纫机踩冒烟,或是直接吃花生米,照样影响后代,政审都过不了。 同样的道理,出马仙有正心正念的,也便有邪心邪念的。 大多出马仙私心太重,为了赚钱啥活都干,以至于沾染因果太多,最终导致因果缠身入不了轮回,只能以灵体之躯抓弟马修行。 也因此,他们结下的恶果多少都会应在后代身上。 但如果修行得当,阴司那面自有奖赏,或可找个好人家投胎转世,或可继续精深修为。 而且行善多了,阴德也会惠及后人,做啥都顺风顺水生活富足。 至于仙缘,也未必会落在他们头上。 我眨了眨眼睛,看高祖有点重影,“这道理你是不是给我讲过?” 高祖酒量还不如我呢,早就喝高了,“讲过吗?我咋不记得?” 为这事,我俩争讲了大半宿,最后谁也没争过谁,倒地上就睡了。 这一觉我睡的特别踏实,啥梦都没做,却将高祖跟我说的道理往心里去了去,拒绝出马立堂的心有点动摇。 第二天清晨,当阳光洒进窗户的时候,我忽然感觉脚心痒痒的,像是有什么东西在舔我。 同时胖子尖细的嗓音传了过来,像是在梦中呓语,“你这卖的啥破猪蹄,又酸又臭,指定坏了,赔钱!!” 这给我立马吓醒了,生怕他啃我一口,赶紧踹他起来,“走走走!咱们找李队去!” 孙小胖迷迷糊糊的坐直了身子,摸了摸自己的手,一个劲的嘀咕,“诶?我这手咋这么疼呢?昨天干架了?” 我让他去洗把脸,顺便把昨晚他嚷嚷着要降妖除高祖的事说了,给他吓的,放了好几个罗圈屁。 他瞪着那双困惑的小眼,一脸不可置信,“我跟你高祖对了一掌?” “嗯!” “掌心雷?” “对!” 他眼睛焕发出几分光彩,“能给我手掌伤成这样,你高祖可以啊!” 我瞪了他一眼,“下次可不敢跟你喝酒了,谁知道你这么能耍酒疯,赶紧去找李队,想办法救救那三个女孩” 说着,我就拽着他出门,一路风驰电掣。 路上孙小胖一个劲的求我,想要再见高祖一面。 我可不敢答应他,一来,高祖来去无踪的压根抓不到影。 二来,我感觉这胖子有种争强好胜的想法,怕他伤了高祖。 瞧我不答应,这死胖子竟开始死缠烂打、苦苦哀求,都给我干烦了,给他骂了才老实。 到了办公室,我跟李队汇报了初步探查情况,又重点提了下救人的想法。 在我眼里,办案固然重要,但人命更为关天,而且逝者已矣总不能让活人继续遭罪。 听我这么一说,李队眼睛瞪的跟灯泡似的,忍不住拍手赞叹,“哎呦喂,小伙砸,你上道啦!” 我有点不解,“啥上道了?” 他亲自给我倒了杯水,还故意给我吹吹凉,“这次你不仅没跟我提钱,还知道发善念了,不错不错,继续努力!” 我得了夸奖,瞬间红了脸,可转念一想,感觉这老狐狸想要赖账,于是立马将手伸了过去,“给钱!” 他笑着推了我一把,“刚夸完你,就不能再装会儿?放心吧,少不了你的,你先说说这案子接下来的打算吧” 我直接把想法说了,就是让孙小胖拘魂救人,再对三个当事人挨个询问。 而且胖子之前展示过一手拘魂术,连尼哥都能救好,何况区区三个小丫头。 这主意听着是不错,可小胖却一个劲的摇头。 细问才知道,他这术法没练到家,上次能成功主要是因为魂魄就在附近,略微施展便可。 现在情况,咱们既不知晓那三个姑娘的魂魄在哪,也不清楚魂魄上有没有禁制,一旦强行拘魂恐伤了魂魄,到时候人可就彻底废了。 说完,我们三个同时陷入了沉默,莫非真要像个没头苍蝇似的查案? 李队犹豫了一阵,终于给了指示,“不如去求求崔局吧,他老人家轻易不出手,你俩死马当活马医吧。” 这次他没点烟立着,整的我都不习惯了,心里少了几分底气。 不过,行不行起码得试试,一旦他老人家答应了呢。 临走的时候,李队叮嘱,“千万别说是我给他老人家的底细漏了,就说是你们自己看出来的,知道不?” 我跟小胖会心一笑,默契了起来。 到了民调局,崔局正在那煮银耳莲子粥,一见到我俩,给我们一人来了一勺。 我知道他有点化之能,这碗粥乃是求都求不来的好东西,当即一口全酎了。 看我俩喝的欢实,崔局露出慈父一般的笑容,“喃俩干啥来了?不会是闻着味过来的吧。” 我笑笑,“您老人家真会开玩笑,当然是想求您出个主意了。” 随后我把救人的事跟他说了,惹得他一拍大腿,“喃俩也知道,就我那点能耐,压根办不到啊!” 我直接把李队卖了,将他底细说了出来,给他整的脸红脖子粗。 我估计,要不是佛门弟子不能口出秽语,他指定能骂死李队。 我跟小胖轮番哀求,说啥佛门弟子慈悲为怀啦、不能见死不救啊、看我俩给他干活的面上帮帮我俩之类的。 最后磨的他实在没办法了,当即打开窗户,伸手朝着外面凌空虚抓。 而后,他将一团空气放到我手里,“回去吧,让小胖子使拘魂术,保准行!” 我有点纳闷,“这就完了?您不能诓我吧。” 他单手行个佛礼,面色微怒,“阿弥陀佛,老僧不打诳语,快去吧,两个时辰后就不好使了。” 我将信将疑的端着空气走了出去,刚走下楼,谁知这空气竟变得犹如千斤,差点给我压趴下。 我这才恍然大悟,原来人的灵魂,竟有如此之重。 这是我头一次掌握别人的命运,更感受到了无比沉重的责任。 我暗下决心,一定要把那三个姑娘救回来! ------------ 37、我们也玩一把? 我跟孙小胖一刻也不敢耽搁,生怕错过时辰,马不停蹄的往队里赶。 路上,胖子联系李队,让三位女生家属带着孩子尽快过来。 结果我俩刚到队里没多久,三个女生连同家属便前后脚的来了,时间卡的很死。 想来,在这冥冥之中,一切自有安排,一切也自有定数。 那三个女生特别年轻,也就刚成年的样子,可现在却变得跟老年痴呆似的,让我心里一个劲的揪揪。 好在这事被我们给碰上了,要不然她们的灿烂年华可就彻底毁了。 李队先跟家属客套了一番,又神神秘秘的告诉他们,说刑警队里的老秦法医号称赛华佗,一手医道问鼎世界,说不定能治好痴病。 几个家属一听,顿时感激的泪流满面。 甚至有几个情绪激动的,当场就下了跪。 我咂咂嘴,看着他们憔悴到不行的脸,心里很是触动。 不过,李队这说谎不打草稿的样子,竟让我都信了几分,真特娘的专业! 我趴在他耳边小声次愣,“您谎撒的这么溜,平时没少整吧。” 李队撇撇嘴,“办事得讲究方式方法,我还能在刑警队里告诉他们拘魂?就我这身份,可不能把封建迷信挂嘴边!” “那......您是不是没少拿这方式方法忽悠我?” 我轻飘飘的一句,直接给他干瘪茄子了,支吾了好一阵也没敢回话。 好家伙,不回答就是默认,没想到他也有道貌岸然的一面。 要不是刚好有几个警察过来帮忙扶着三个姑娘,被他勉强岔开了话题,我指定得埋汰他。 电梯里,我跟那三个姑娘离得有点近,许是魂魄受到了身体的召唤,手里的重量竟轻了不少,同时还带着一股生命的律动。 到了地方,我赶紧将那几个警察送下了楼,随后由孙小胖施展术法。 一切都在井然有序的进行着。 他在符箓之上多写了少女的名字和生辰八字,随后逐一拘魂。 救好一个人,我手上的重量就轻了许多,同时生命的律动也减弱不少。 眼瞅着最后一人也要救回的时候,却突然出现了变故。 法医实验室里,突然阴风骤起,同时伴着一股杀气向我袭来。 我当时双眼泛起热乎气,赫然看见一个身形干瘦的恶鬼,穿过窗户冲了进来。 他直勾勾的盯着我手上的残魂,发出凄厉的鬼嚎! 伴随着实验室里的灯光闪烁,我被吓得连连后退。 别看我经历过不少事,可真面对面的碰上恶鬼,多少还有点肝颤。 此时,孙小胖正全心全意的施展‘拘魂术’,压根没有余力去阻止。 那残魂即将从我手里夺走...... 忽而,有一道白色倩影挡在了我的身前,对着恶鬼就是一个海踹! 这仙家是真猛啊,净冲着两腿正中下脚。 给那恶鬼揍的,夹着屁股逃了。 自此,法医实验室又恢复了平静。 我当时被吓得腿都麻了,头发丝里全是冷汗。 虽然只有一瞬间,但我仍认出了那白色的倩影,正是李队身上的仙家。 这短暂的波折并没有影响到术法的进行,第三人的残魂很顺利的归回体内。 看着三个姑娘熟睡的样子,我那颗悬着的心也终于放下了。 我让小胖守着她们,自己则下楼去了李队的办公室。 一进门,我就看见李队桌上立着好几根烧完的香烟,随口揶揄,“您不说刑警队里不搞封建迷信吗?” 李队用眼角夹了我一眼,“点烟玩不行啊。” “......” 这几天他变得有点皮,跟平常那个一板一眼的严肃模样大相径庭,让我有点摸不着头脑。 估计人熟了都这样吧。 不熟的时候高冷的跟个什么似的,熟悉以后就感觉他像个精神病。 李队往桌子上拍了两千,算是我跟孙小胖的报酬,而后问道:,“接下来有啥打算?” 我愣了愣,“可着,您就不问问那三个姑娘的情况?” 李队两手一摊,“不用问啊,你没哭也没闹的,事没办利索还能有这态度?” 我一阵无语,明明是仙家告诉的,非整出一份名侦探的样子,装,使劲装,看你能装到什么时候! 我把法医实验室闯进恶鬼的事跟他说了,又结合目前所掌握的情况,提了个建议,“依我看,还是先问问这几个姑娘,把握一下侦查方向。” 李队赏我个白眼,“嫌钱少啊,有啥想法直说。” ...... 也不知道为啥,他就跟我肚子里蛔虫似的,啥小九九都能知道。 我索性直接摊牌,“这案子都因一个名叫《纸嫁衣》的剧本游戏而起,莫不如,我们也玩一把?” 李队原本在那收拾桌上的烟头,听我这话,手上动作立马停了,无比诧异的看着我,“你认真的?” 我点点头,十分严肃。 理由也很简单,这四个姑娘皆是因为玩这游戏才招惹上恶鬼的,疯的疯、死的死。 倘若想从根源上了结案子,必须将这恶鬼收拾了才行。 而接触恶鬼的方法,除了玩《纸嫁衣》的游戏,别无其他,这也是高祖告诉我的方法。 李队沉默了好一阵,又拿起烟屁股挠头。 “你知不知道为啥崔局不愿意显露手段,就是因为沾染因果!” 他跟我做了如下解释。 那四个小姑娘不论何种原因导致的疯癫死亡,那都是她们的命数使然,遵循因果找来的劫难。 我强行给她们救了,不管是否出自于善念,因果最后都将由我承担,将来少不得要倒霉。 这时,我只能平心静气,多多行善积德,以福报抵消因果孽障。 如果我有堂口,这因果自然有仙家帮我消减,可我现在是个不折不扣的小白人,倘若继续不管不顾的深入下去,定会被那恶鬼找上,完成这果报! 这也是为什么,有人行善积德一辈子,最终却落得个凄惨下场。 这道理我听明白了,可我想了想,问了李队一个问题。 “你说,那个死去的那个小姑娘,她的魂魄能入轮回吗?是游荡在人间?还是在那恶鬼的手里遭受折磨?” 李队显然没想到我会问出这话,哑然了好一阵。 我告诉他,我自小孤苦无依,没感受过父母亲情,如果他们看我成了那三个女孩的样子,不知道会难过成什么样,所以我要继续下去,替他们守护这份亲情。 他点了根烟立在桌上,“所以这是你的选择,对吗?” 我点点头,很决绝。 这时,那根烟突然冒出一股黑气,火苗‘腾’的一下起来了,紧接着骤然熄灭! ------------ 38、仙门女将 李队以烟代香,观香问事,烟烧成了这样,妥妥的大凶之兆。 他又问我了一遍,“你真确定要这么做?” 我耸了耸肩,深吸一口气吐了出去,“别担心,我命硬!” 他眯着眼睛看了我好一会儿,不知心里想了些什么,最终也松了口。 “那好吧,你先回家歇着,晚上我叫几个人,晚上8点,咱们在桌游店里碰头。” 我有点急,“现在不行吗?赶早不赶晚啊。” 李队骂了我一句,“傻屌玩意,赶着投胎啊,这案子里的事多了去了,不都得查吗?” “呃......好吧。” 从我当特情以来,他一直尊重我的办案思路,基本上没插手干预过。 这让我渐渐忽视了他的作用,还以为啥事都能一力承担。 实际上,我所做的仅仅是案件里涉及邪乎事的部分,而任何一件邪乎事的背后都会牵扯到人。 所以说,人才是案件的主体,也是办案的难点。 就比如这件案子吧,恶鬼不能凭空而来,也不会无缘无故的找上这几个女孩。 我建议一起玩《纸嫁衣》,无非是想借机驱除恶鬼,让活人回归生活,让死者得到安宁。 可往后呢,难道恶鬼就能洗心革面,老实本分了? 所以这案子要从根上解决,还得往祖坟上再刨两铲子,找到恶鬼害人的根源。 这也是李队一直以来的工作重点。 既然这样,我也就不打扰他了,从桌上拿了钱,转身就走。 就是感觉这钱没有以前香了,有点沉,也有点重。 临走的时候李队跟我交了底,说是为了照顾那三个小姑娘的情绪,暂时不能询问,推进案件还得靠我们自己。 我也理解,毕竟小姑娘心理承受能力有限,再让她们回忆回忆,真被吓彪了咋整。 我出了单位,迎面撞见个报案人,看他面色惨白又紧张兮兮的样子,像是白日里撞到了鬼。 也不知咋的,这想法刚从脑袋里蹦出来,眼睛便着了股热乎气,紧接着就看见他的肩膀头上坐着个鬼老太,笑嘻嘻的冲我点头。 我悠悠叹了口气,看来又有事要忙活了。 回家的路上,我买了点可乐、果冻、薯片麻五的给高祖,也不知道他这死了一百多年的老鬼为啥喜欢吃些小孩子的东西。 刚进门,他还装了一阵,表现出一片高冷。 见我打开薯片吃的欢实,终于忍耐不住,坐我对面狼吞虎咽起来。 鬼吃东西很有意思,相传他们的喉咙只有针眼那么大,所以吃啥都只能吃一点,就算狼吞虎咽也看不出来。 但高祖嘛......他好像能直接把食物的灵魂抓出来,进而大快朵颐。 从外表上看,那些东西仍是还完好无损,可在本质上却发生了根本的改变。 就比如这薯片吧,他吃过之后我再放嘴里,就跟嚼蜡似的,啥滋味都没有。 “呸呸呸!”我吐了出来,无比幽怨的看着高祖,“这些东西不白吃啊,你得帮我点事。” 高祖一个劲的猛旋,吴彦祖般的面庞被他撑的跟个仓鼠似的,唔了着回我,“啥事,你先说。” “李队说我救了三个女孩惹了因果,再玩《纸嫁衣》会有生命危险,这事你知道不?” 高祖拿起可乐‘顿顿顿’了几口,而后拍了拍肚子,事不关己的回了句,“知道啊。” 我当时就恼了,“卧槽!你知道还给我这建议?我可是你嫡传的血脉、老陈家最后的香火,死了咋整?!” 高祖笑了笑,“放心吧,你死不了。而且就算我不告诉你,你自己也能想到。再说,我也不想跟个倔驴较劲。” “......” 我实在无语,却又不得不说高祖讲的很对。 事实上,我这犟种脾气,决定的事八匹马也拉不回来。 更何况他说我死不了,那言外之意,他肯定会在暗中保护我。 于是我把买来的好吃的全都推到他的面前,毕竟吃人嘴短拿人手软,他得了好处,肯定得为我正心干活。 我回床上睡了一觉,养精蓄锐,等待夜幕降临。 按照李队的话讲,鬼虽然能在白天活动,但它们属阴,会对行动有所影响。 所以在晚上玩《纸嫁衣》,招鬼能更容易些。 我睡到晚上七点才醒,随便糊弄两口饭,紧赶慢赶的出了门。 走的时候,我看高祖还坐在那没动的意思,便问道:“你不来护着我吗?” 高祖喝着可乐,略微抬眼瞅了瞅我,“急啥,没看我连酒都没喝吗。” 这让我心里有了底,对着他笑笑,打车向桌游店挺进。 到了地方,林姐、霞姐还有李队早早的坐在门口唠嗑,瞅这样子,他们彼此好像很熟似的,笑的前仰后合。 别人还好说,瞅见林姐我就一个头四个大,毕竟之前给人得罪了。 但林姐却没将那事放在心上,隔着大老远就冲我打招呼。 这让我松了口气,暗自决心,今天一定要管住嘴,不能欠! 不得不承认,霞姐和林姐一个赛一个的漂亮。 别看老板娘平日里风情万种的,可跟她俩一比,简直就像个小丫头,一点气场都没有。 人齐了,工作就开始了,李队亮了身份让罗姐打开箱子,拿出了诡异而又神秘的剧本《纸嫁衣》。 这剧本改编自手游,讲述一个女孩在命运的感召下,来到一个有着诡异风俗和信仰的村庄,在历经种种诡异离奇的事件后,逐渐知晓自己前世和恋人被迫害的过程,并最终逃离村庄的故事。 李队和林姐扮演那对恋人,霞姐出演旁白,而我则扮演那些有着诡异信仰的村民。 剧情并不复杂,看着林姐和李队穿着那身戏服,我还出言调侃他俩般配。 可玩着玩着,我就开始犯迷糊,总觉得自己身体不受控制,甚至不能理解自己说的话。 渐渐地,视线开始模糊,霞姐、林姐和李队的面容也变得扭曲。 他们似乎很恨我,将我绑在了木架上,要点火给我烧死! 我明知这是假的,可那感觉就跟真的一样,甚至在火烧到皮肤的时候,出现了钻心般的疼痛。 眼看着熊熊烈火从脚下烧到了身体,又即将给我吞没。 这时,一个干瘦的身影像我伸出手来,“跟我走吧,我带你去个安全的地方。” 很奇怪的是,他手触碰到我的瞬间,竟有一股清凉缓解了烈火灼烧之痛。 我明明知道他就是那个恶鬼,可身体却不由自主的受到他感召,一步步的走了过去。 那条路很远很远,穿过村庄、绕过树林,最终走向漆黑...... 忽而,我感觉有什么东西拽着我,紧接着身体一轻飞了起来。 向下一瞅,赫然看见自己晕了过去,而林姐、霞姐和李队三人,扑在我的身上声嘶力竭。 我的魂魄已经离体,可我又反抗不了,只能看着自己的灵魂跟身体渐行渐远。 就在我以为即将迈入死亡的时候,一个身穿白盔白甲的女仙渐渐浮现出身影,趴在耳边说道:“放心,这里有我!” ------------ 39、搬砖有风险 刚开始,我还以为这女仙跟恶鬼是一伙的,毕竟在这么要紧的关头,谁也不能轻信。 而且鬼最喜欢骗人,有些道行高的,甚至可以幻化成仙家的模样,将人骗的死去活来。 可不知怎的,见到她以后,我的心里就有种莫名的亲切感,好像她是我生命里特别重要的组成部分。 而且这副白盔白甲的模样,跟李队身边的仙家有点像,让我本能的愿意相信她。 我悄没声的问,“下一步要怎么做?我是不是就死这儿了。” 那女仙将身形隐没在我的身体里,用神识跟我对话,“你个惹祸精,别瞎特么操心,都听我的!” “呃……好家伙,这脾气还挺大。” 既然这样,我便将心放到肚子里,继续跟着恶鬼向前。 我跟着他绕了一圈商场,由明转暗的到了负二层,最终停在了一根柱子前。 仔细观察,柱子上贴满了符纸,光华流转、道法凌厉,颇有几分威能,应是前人用以镇压恶鬼的阵法。 可能因为时间久了,符箓多有破损,这才让这恶鬼得了机会,出来害人。 恶鬼指了指柱子,“进去吧,以后你就在这给我当个童子,平时端茶倒水就行。” 我想骂娘,区区一个恶鬼还真拿自己当盘蒜了,竟让我干伺候人的活,他娘的算老几。 可我咋张嘴都叫不出声,诸多骂人的手段也施展不出来,可把我给憋够呛。 我跟着他走了进去,却见柱子内部别有洞天。 冰箱彩电洗衣机、电脑沙发热水器,家里有的这里全乎,除了暗点之外跟正常人家没啥两样。 里面还有一个少女,正坐在椅子上呜咽。 我瞧了一眼,这少女正是那四个人里,唯一死去的那个! 那恶鬼伸出两根枯瘦的手指,“给你两条路,要么在这好好伺候我,要么打到你愿意!” 说完他不知施了什么术法,竟能隔空抽了我嘴巴子,疼痛难当。 我抬头瞪着他,将这笔账记下。 他也看出我怒了,像训狗似的又给了我一巴掌,“看你爹呢,听不懂话吗?你也别不服,要不是你管闲事,我也找不上你,说来说去都是你自找的!” 妈卖批的,这恶鬼害人还挺会给自己找理由,真tm不要脸! 我用神识跟那白盔白甲的女仙沟通,“啥时候帮我?我忍不住要干他了!” 女仙却让我假意迎合,趁机把那少女救走。 我瞬间意会,忍了脾气,摆出一副谄媚的笑容冲恶鬼点点头。 可这拙劣的演技,别说糊弄鬼了,连我自己都糊弄不了,估计进军演艺圈,百分百能拿个金扫帚啥的。 岂料,那恶鬼狠是狠,思想却单纯的很,竟轻易信了我,特别满意的冲我笑道:“这就对了,以后跟我好好做个伴,总憋气可不好。” 说完他便施展个术法,让我身体恢复了自主权,随后又将我拉到少女的身边,露出一抹邪笑。 “来这也有好处,这闺女长得水灵,以后我单日子、你双日子,兴致好了,咱们一起上,指定能给她喂饱了!” 直到这时,我才看清他的面目。 跟他恶狠狠的性格全不相符的是,他长了一张庄稼人的脸,朴实、憨厚,特别和善。 我又向那少女看去,瞅着她战战兢兢的模样,想来已不知被那恶鬼糟蹋过多少遍了。 我瞅准机会,一把将那少女拉到身后,使了大力推了她一把,“快逃!” 恶鬼显然没想到我有这么一手,冷笑一声,“小崽子,你挺作啊!” 他手一伸,胳膊像条皮筋,蓦的暴涨十来倍,眼见就要抓到那少女肩头。 我赶紧飞身挡在她前面,结结实实的挨了一下,浑身剧烈震荡,灵魂也散了几分。 女仙通过神识催促我,“妈个蛋,你找死啊,快跑,等菜呢?!” 我动也没动,直挺挺的立在那,稳如泰山。 “特娘的,还是那句话,惹到我就算踢到铁板了,我要干死他,好好出一口恶气!” 这番话直接给女仙干懵圈了,通过神识一个劲的骂娘。 我则表现出一副不撞南墙不回头的架势,“别叨叨,爱帮帮、不帮走!有仇不报道心不稳,不干死他,这日子我过不好!” 估计女仙也知道我这脾气,骂了一阵也就不骂了,专心帮我干架。 反转来的有点猝不及防。 别看那恶鬼刚刚还牛批哄哄的,有女仙相助,我双拳虎虎生风,就跟亲爹打儿子似的,两下王八拳就给他轮的倒地不起。 胜利来的太过容易,害得我都没解气。 最后我揪着头发给他提溜起来,又赏了两个嘴巴子,“伺候你,你也配?!给爷跪下,唱‘征服’!” 那恶鬼被我抽的可怜兮兮的,明显害怕了,哆嗦着身子跪在我面前,“就这样被你征服,喝下你藏好的毒……” 不得不说,他这歌唱的太次,差点给我干哕了。 我一字一顿的告诉他,“唱够一百次,少一次赏一个嘴巴子!” 说完便头也不回的走了,犊子装的溜满。 路上,我碰到了那个少女,在女仙的带领下,按原路返了回去,不多时就看见了我的身体,仍旧晕的结实。 我将魂魄摆正了往里一钻,立时归体。 可能由于我硬挨了恶鬼一拳,归体后便昏睡了过去。 醒过来的时候,已经过去了整三天。 期间,霞姐、林姐和孙小胖一直守在我身边,因为单位工作繁重,李队守了我一会儿便回去了。 见我醒了,三个人特别高兴,胖子那张幽怨的大脸差点亲上来,可给我恶心坏了。 略微吃了点东西恢复体力,他便跟我说起了事情的后续。 在我晕过去之后,口中一直喃喃念叨着‘柱子’。 一开始谁也不清楚柱子是啥,还是李队靠着丰富的办案经验,切中了关键。 随后他叫来了精干警力,在商场负二层,找到了那个贴满符箓的柱子,从而破获了尘封十多年的杀人案。 案子说来也简单,就是一个工地搬砖的农民,老实巴交的,被包工头打了生桩。 而那几个少女的父母都是施工方的管理层,或多或少知道这件事。 这些年来,他们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似乎已将这事忘了干净,要不是被我牵扯出来,谁也不会旧事重提。 而唯一死者的父亲,就是当年害人的包工头! 我感觉这事有点绕,仔细捋了捋,不禁觉得有种因果报应的感觉。 还真如李队所说,恶鬼也不会无缘无故的害人,一切皆循因果。 倘若没有这家桌游店,那四个女孩也不会认识。 假如她们没玩《纸嫁衣》的游戏,那恶鬼恐怕永远也无法向她们讨报。 只能说天行有常,环环相扣,实非人所能想。 这么看来,干啥都有风险,就算当个搬砖的农民工,也免不了被人算计。 我忽然想起一件事,在离开单位的时候,迎面碰上的男子,肩膀坐着鬼老太的那个,于是便问道:“最近是不是有别的案子了?” 胖子一拍大腿,“可不咋,一下就来俩,一个男的说自己被人给盯上了,另一个女的说她母亲淹死在脸盆里,李队让你醒了赶紧去一趟。” 我无语,没想到,李队还真拿我当牛马使! ------------ 40、并案侦查 我在床上躺了三天,四肢麻的跟木乃伊似的,估计要恢复正常,还得需要一段时间。 霞姐看我难受,当即搓着双手要给我捏吧捏吧。 这可给我吓了一跳,赶紧向后缩了缩,“那、那啥,我穷,可不舍得花钱。” 她轻轻拍了我一巴掌,敞亮道:“咱都自家人,啥钱不钱的,我给你按按,好得快!” 说完,她便一把给我拽过去,铁钳般的双手跟揉面团似的,将我四肢一顿搓吧。 练过体育的估计都能清楚这滋味,跟筋膜刀刮小腿的感觉差不多,就俩字——酸爽! 但话说回来,霞姐的医术真不是盖的。 搓吧几下之后,周身经脉竟变得无比畅通,身体里自生一股热气游走于四肢百骸,没过多久,四肢便恢复了柔软。 就是...... 手脚还有点麻,感觉也有点不真实。 我将这些跟霞姐说了,她也没啥办法,只能好好修养几天。 这时,林姐忽然笑了,往我嘴里塞了一颗六味地黄丸那么大小的黑色丸子。 她说自己看病的水平没霞姐高,但这丸子乃是仙家亲自舍药,功效非凡,指定能有神效。 那丸子入口即化,颇有一股子甘甜。 没到十分钟手脚酸麻之便不见了,同时还有一股子无比真切的感觉从皮肤上传来。 没想到,霞姐治不了的,竟被林姐一颗药丸子给解决了。 比蚂蚁大力丸还神! 我瞅了瞅林姐,有点不好意思,思虑一会儿还是将那套嗑说了出来,“那啥……要钱没有,要命一条……” 她被我气弯了腰,伸出手指一个劲的点我,“你说你,李军咋带了你这么个抠门徒弟。他当初可比你穷多了,也不像你天天把钱挂嘴边。” 一听这话,我八卦的精神就来了,“喃俩给我讲讲李队的事呗。” 孙小胖也来了精神,手里拿着个汉堡,坐在床头聚精会神。 两大美女也不藏着掖着,你一言我一语的说了许多。 原来李队曾经也是个出马弟子,特别正心正念,从十三四岁的时候就办了不少邪乎事,桩桩件件有理有据,深受上方和地府的认可。 堂口仙家也是个顶个的大拿,就没啥办不了的事。 只可惜他命数不到,刚立堂口不久便迎来了十年的封堂期,而后又考入了警校,当了警察。 至于警察能不能立堂口的,那懂得都懂,光一条封建迷信的罪名就够他喝好几壶的了。 所以他便跟仙家商量出个道道,继续保持封堂的状态,先在人间踏踏实实的办事,等退休了再说。 我砸吧砸吧嘴,颇为感叹,“原来李队真不是一般人!” 不过我还有点纳闷,“等退休以后再做,难道堂口仙家不着急吗?” 霞姐点了点头,面上闪过几分焦虑。 “急啊,谁说不急。要不他咋收了你,又让你接触这些事,不就是借着这些帮仙家积累功德吗。” 林姐却给出了不同的观点,“其实也是不急的,出马仙累功德倒在其次,更要紧的乃是修心,只有心修正了,才有其他进境,功德圆满也是早晚的事。” 说着她俩便争了起来,叽里呱啦的,震得我脑瓜子直响。 我没忍住,喊了一嗓子岔开话,“那你们仨跟刘哥是咋认识的?” 俩人见我有点恼,估计也觉得争吵不好,这才停止争辩。 而后由林姐捋顺后告诉我,“俺们仨是同门,你刘哥、霞姐和李队是同学,就这么简单。” 我听的有点乱,心里更加好奇了。 他们三个都这么个顶个的厉害,那他们的师父能是个什么样的神人。 我隐隐猜到,那应该是手机里没有备注的神秘号码。 可本着不该问就不问的原则,我极少见的没有嘴欠,生怕问多了招惹麻烦。 在送走两位姐姐的时候,她俩同时问了我一个问题,“你缘分齐了,准备啥时回出马立堂啊?” 我内心还是有点抗拒,给她俩交了实底,“等我真心接受且必要的时候再说吧。” 林姐掐着指头算算,忽而摇了下头,“还是尽快吧,你命里有大难,立堂口还能帮帮你。” 我知道她能耐大,算得准,指定没骗我。 可就凭两句话便让我走上出马立堂的道路,我岂不是很没面子? 所以我很果断的拒绝了,拍着胸脯表示,“我命硬,不怕!” 随后,我又拿出贱兮兮的表情,“林姐啊,啥时候您跟李队,呃……那个……百年好合一下?” 我险些把‘同房’俩字秃噜出去,幸亏嘴上多个把门的,要不又把人给得罪了。 林姐深吸一口气,面上带着股求而不得的哀怨,“我也不知那傻小子……” 我看出她意思了,原来是女追男啊。 也不知李队咋想的,这么漂亮又多金的美女姐姐,竟放着让人独守闺房,叔可忍婶都不能忍! 本来我想替林姐骂一顿李队的,骂他个身在福中不知福,可一进他办公室,瞅见他拿着烟屁股挠头的样子,心里有点不忍。 不过,嘴不欠不是我性格,我还是贱兮兮的问道:“不就是淹脸盆里死了吗,至于给你愁这样?” “你懂个屁,哪有你说的那么简单。这两件案子千丝万缕,完全可以并案侦查!” 我跟小胖一听,顿时来了精神,抄起桌上的笔录扫了一遍。 这两件案子各有各的难处。 男报案人家境殷实却误入歧途,不小心混社会被关进去了,后来改邪归正,公司也由黑转白。 像他这样的人,有门路也有仇人,这几天他感觉自己被人给盯上了,找了好多关系都查不出个所以然来,走投无路之下才选择报警。 女报案人报的故意杀人,说自己母亲死的蹊跷。 笔录显示,她母亲溺死在了脸盆里,却带着一抹欣慰的微笑,令人费解。 按理说,不论自杀还是他杀,死者的表情一定会非常狰狞。 毕竟人在濒死失去意识后,身体还会自救,肯定会挣扎一番。 可现场却没有半点挣扎过的痕迹,就跟安眠药吃多了似的,恰好晕在了脸盆里。 我看了一会儿,也挠起头,一点思路也没有。 孙小胖沉思一会儿,问道:“李队,两个事完全不挨着啊,为啥您说能并案侦查,给俺们讲讲呗。” 李队甩给我俩一张A4纸,上面印着死者生前的照片。 我拿起一瞧,登时被吓出了冷汗,竟不由自主的后退两步。 只因这老太太,竟跟男报案人肩头坐着的鬼一模一样! ------------ 41、咋都来劝我呢 我拿着死者照片仔细端详,同时又认真看了便笔录,想在两件案子上找到共同点。 然而看了半天,我头更疼了,压根瞧不出这里面的联系。 明明是八竿子打不着的两家人,可偏偏那个女报案人的妈妈,就坐在了男报案人的肩头上,还一个劲的冲我诡笑。 正常情况下,鬼有亲人在世的时候是不会找外人的,所以这里面一定有隐情。 从资料上看,男报案人自幼家境富足,是个妥妥的富二代。 但由于他从出生没了母亲,缺少管教,性格比较偏激,这才导致他青年时期遭受牢狱之苦。 反观女报案人的履历,则是妥妥的屌丝逆袭。 她出生于单亲家庭,生活困苦不已,全靠母亲一个人拉扯大。 但她特别要强,考上了省内985名校,现在乃是上市企业的会计,赚年薪的那种。 她自上高中之后便很少回家,也就最近半年才调岗回家照顾母亲。 她跟男报案人都不生活在一个地方,又如何能扯上关系? 若是鸡蛋里挑骨头,硬说给两家说出个子午卯酉来,那便是一家没了爹、一家死了妈。 我想起了之前那个办冥婚差点给自己办死的尼哥,脸上浮现出一抹八卦的坏笑。 “李队啊,我说假如哈,能不能是这两家的死者,偷摸在下面结了亲,他媳妇刚死不乐意了,这才找上另一家的儿子。” 李队当时喝了口茶,没忍住喷了一地,大口咳嗽,“你、你他娘的,路子真特么野!” 孙小胖贱兮兮的笑着,细弯弯的眼睛里露出一抹难以言说的猥琐,“李队啊,我觉得陈哥说的有门,鬼也寂寞、也想个配对不是?” 他看不出火候,全然没顾忌李队那感觉离了大谱眼神,又自顾自的说了起来。 “听俺师傅说,下面的生活除了暗点以外跟咱们这啥没区别。指不定有个‘鬼诚勿扰’、‘鬼里鬼亲’麻五的,两个死人在那结个鬼缘也说不准。” 这时李队眼神变得凌厉许多,显然到了发怒的边缘。 我赶紧拐了拐他,示意他闭嘴。 谁知他竟像魔怔了似的,一个劲的喃喃自语,越说越没边。 “你说鬼会不会也有那方面的需求?应该会有吧,他们能不能也会有爱情的结晶,生出个小鬼来......” 从那刀人的眼神判断,李队已然怒了。 这给我吓的,赶紧给胖子个脑瓢,制止他猥琐而又出挑的发言。 孙小胖就是这样,平时闷声不响,八百年放不出个屁,可一提起下三路,他整个人就变得精神抖擞,啥话都往外出溜,贼特么勇! 李队都被他给气仰歪了,靠在椅子上,一个劲的大喘粗气。 要不是他年轻体格好,高低得整两口降压药。 他缓了半天,无比正经的给我俩指了条明路,“你带胖子出门打车,去中心医院3楼310,找隋大夫。” 我心里默默记下,“李队,您已经查出啥玩意来了?” 李队摇摇头,没回我。 我又问,“那是您有预感,觉得隋大夫是个突破口?” 李队看了看胖子那张大脸,深吸一口气,哆嗦着缓缓吐出,“隋大夫是神经内科专家,你先带胖子看看脑袋,瞅瞅里面是不是装的大粪,黄的发邪!” “噗!”我没忍住,手扶着桌子笑的前仰后合。 其实李队也没掌握啥证据,叫我俩过来只不过是想探讨一下,结果全被这胖子给搅了。 他往桌子上拍了2000,我俩一人一半,随后便让我俩回家等信。 我知道他要开展工作了,也没多打扰,跟小胖各自打车回家了。 我仔细想想,胖子虽然说的离谱,但也未尝不是一种可能,谁知道鬼在下面会不会结缘。 毕竟有想投胎的,也就有不想折腾的,下面岁月悠久、孤单寂寥,找个伴侣挺正常的。 所以,出于现实情况考虑,趴在另一人后代的肩头,磨他送点东西,也不是不能理解。 毕竟死后结亲的妈也是妈,配了冥婚也得享受香火供养不是。 我决定再将这事跟高祖说说,让他给拿个主意。 结果刚进家门,我就看见高祖跟那个白盔白家的女仙坐在椅子上喝啤酒。 瞅着那副五迷三道的样子,显然都喝高多了。 我瞪着高祖,掐着腰,“你个死了一百来年的老玩意,咋天天喝呢,不怕喝死了没人埋啊!” 高祖迷蒙着双眼,“啪”的一拍桌子,“小王八犊子跟谁俩呢?我特么早死了,用你埋!赶紧过来陪我整点!” 我砸吧砸吧嘴,有点不乐意,但又架不住热情,只能勉为其难,把桌边凑合坐着。 我先提一瓶,冲那女仙敬酒,“前两天多亏您救我,我也不知道咋感谢,都在酒里了!” 我将酒瓶子在桌子上磕一下,再用嘴堵住瓶口转了两圈。 这样酒下的快,人也不遭罪,整瓶酒下肚还能剩大半瓶沫子。 十来秒的功夫不到,一瓶啤的便干没了。 随后我打了个响嗝,将气拔了上来,整个人爽到飞! 那女仙见我挺有诚意,也跟着旋了一瓶,特别飒。 我以前很排斥仙缘,也讨厌仙家,可随着这段日子的逐渐了解,我发现他们都很讲理,也很疼我,不自觉的生出亲近之感。 酒桌上,女仙跟高祖说我前几天我办的尿性事,又告诉我她叫胡雅清,乃是我的护身报马,自幼在我身边护我。 她说起一件事,说是小时候我被恶鬼讨报,起了满身水痘,咋也治不好。 后来给她逼没招了,硬扛因果给恶鬼打跑了,才保住我这条命。 我仔细想了想,还真有这么一档子事。 当时发了半个月的烧,做梦都碰见太奶了,医院那面也下了病危通知书。 后来有个大姐姐抱着我,当着我的面给恶鬼打跑了,这才让我退了烧。 我做梦也想不到,当初救我的人竟是面前的胡雅清。 我哭了,鼻涕一把泪一把的,“清姐,真的,太感谢你了!” 胡雅清搂着我脖子,将我摁到她肩膀上,“有姐在,啥都给你整明白!你要是真感谢我的话,就赶紧出马立堂吧!” 我哑然了一阵,属实无语。 我将顾虑如实跟她说了,连装都懒得装。 清姐听了啥也没说,就是万分无奈的看着我,眼睛里尽是失望。 后来我喝多了,也不知道俺仨是咋唠的,但整体感觉还挺融洽。 我倒是记得问他们有关于案件的事,是不是两个鬼在地府里结了姻缘,才找上了男报案人。 结果他俩异口同声的说,“出马立堂啊,让俺们给你查,保证啥都明白了!” 我盯着他们,白眼翻到了天上,咋一个个的,都过来劝我呢。 后来他俩看我为难,还是跟我说了想法。 鬼自行在下面结缘的事有,但已经婚配的却不多见。 毕竟上面还有正儿八经的夫妻,不管在上方和下方都受到保护,谁也没那么大的胆子。 所以,要想不靠仙家查明白这事,还得从活人入手。 要是靠仙家就简单了,直接把鬼老太请下来,问明白就成。 ------------ 42、奇怪的妈妈 我昨天确实喝挺多,都断片了,趴在桌上凑合一宿,醒来的时候高祖和清姐都不知道去哪了。 看着杯盘狼藉的桌子,我有点哑然,实在不敢想象昨天的场景。 毕竟没几个大活人能跟鬼和草仙喝酒侃大山的,这要是顺嘴秃噜出去,指定能被人当精神病。 有仙缘的人难啊...... 这不禁让我想到了小时候的事,那时候我能看见鬼,结果看的多了人鬼不分,上课的时候非说老师身边站着个老头,舌头伸的老长,可给老师和同学吓够呛。 后来也不知咋滴,发了次烧后就不太能看见了,直到最近才恢复一点。 想着想着,我忽然感觉头有点沉,眼睛还有点花,估计是喝多上头了。 于是便从桌上拽了瓶啤的,一饮而尽,寻思再透一透。 也不知道这办法谁留下来的,宿醉后再喝点,身体就能好受不少,颇有种以毒攻毒的意思。 谁知,刚吞了两口就给我恶心吐了。 尼玛,这酒一点味没有,跟泔水差不多,指定是高祖这老犊子喝的,气得我想骂他。 偶然间,我发现屁兜里多了1000块钱,这才想起昨天的事。 李队对我真的不错,就跟亲哥似的。 略微算算,这些日子他让我赚了不老少,差不多能把网贷还清了,于是便动身去银行把钱给存了。 拿着一沓钱,我心里还是挺激动的。 伴着ATM的点钞声,想象着银行卡余额逐渐增加,简直爽到飞起。 可随着还完网贷,余额又见了底,我这心也空落落的。 哎,欠债还钱天经地义,只怪自己当初太年轻,借贷没轻没重的。 钱还完了,我也踏实了,感受迎面吹拂的微风,颇有一种重生之感。 这时,催债的那小子给我打电话了,上来就让我再借点,慢慢用,不着急还。 我当时就给他骂了,“你个损批耷拉脑袋的,我再借点你好吃利息是不?想从我身上赚钱,美的你!” 催债员慌忙解释,说了一车的好话,最终才说了给我打电话的目的,“陈哥,您最近在哪发财啊,方不方便带上弟弟我?” 我想了想,回道:“行啊,有钱一起赚,有财一起发,你陈哥我也不是抠门的人,就是这活有点不好干。” 那小子一听,立马来了精神,隔着电话将胸脯拍的山响,“陈哥你放心,我能吃苦,还不要脸,啥都能干!” “那行,改明我给你介绍到殡仪馆打更,那工资高,一个月小两万呢!” 话还没说完,他就陷入了死一样的沉默,随后我就听到了长长的盲音。 我对着电话兀自骂着: “小样,还跟我斗,你个属苍蝇的,哪有钱往哪贴,纯纯是个捞偏门的。不是说能吃苦还不要脸吗,让你去殡仪馆看大门就不去了,活该穷逼一生!” 这骂也骂了,钱也还完了,我突然心里空了,总觉得缺了点啥。 估计我有点受虐倾向吧,有案子的时候累得想骂娘,这突然间没事了,反倒不知道干点啥了,竟还有点怀念脚打后脑勺时候。 我毛毛躁躁的翻看手机,心里期望着电话。 结果这时候,李队的电话正好打了过来,还真是说曹操,曹操到。 “喂,李队啊,有啥指示啊,那面有路子了?” 电话里,他点了根烟,估计已经立在桌子上了,贼一般悄默声的问我,“跟我说说你的想法,别忌讳!” 这‘别忌讳’三个字用的挺好,让我立马意会。 “两条路,一条问一问活人,另一条找个林姐或者霞姐给那鬼老太给请下来。” 李队猛吸一口气,“不太行啊,你给人得罪到家了,人现在盯着呢!” “谁啊?孙饼子?” “你再想想?” “你是说......王大狗腿子?他也找我麻烦?” 李队默认了,又跟我说了点事。 原来,经过我不厌其烦的投喂,彻底给那些野猫训出来了。 这时节野猫早就不叫春了,可那里的激情却传遍了猫界,成了它们的爱情圣地,现在仍有数不尽的野猫在王大狗腿子的家里卿卿我我。 就因为这,狗腿子把房子打了对折都卖不出去,天天忍受着野猫的叫唤。 后来他实在受不了了,在门口养了只大狼狗,前几天还把邻居给咬了。 这给我乐的前仰后合,鼻涕泡都冒出来了。 狗腿子心里知道是我干的,可因为没啥证据,拿我一点辙没有。 明的不行就来暗的,一来二去就碰到了孙饼子,俩人强强联手,正盯着我跟李队呢。 我倒是不怕,就是坑了李队,让办案多有掣肘。 他让我小心点,说是最近不一定能有啥损招。 随后他又让我跟孙小胖一起去那个女报案人家里问问,看看能不能整出点有用的来。 最近这两个案子,我跟李队都想一块去了,心里特别透亮,当即应了下来。 事不宜迟,我打车接了小胖,立马赶了过去。 由于男报案人底子比较潮,隐藏的比较多,所以从女报案人这边下手能容易些。 女报案人叫刘瑞,家住锦绣四期,乃是市内最早一批新式高楼,住那的人多少都有点家底。 到了地方,我跟小胖亮了民调局的工作证,说明了来意,便在她家坐下了。 至于要问啥,我俩也没啥思路,就随口问问家里的情况。 据刘瑞说,她跟母亲的关系一直很诡异,所以才拼命学习考到外地。 具体来说,她母亲对她就好像对外人似的,总有着隔阂。 别人家的孩子考了好成绩,能一连显摆好几天。 可她妈妈不鼓励也就罢了,甚至还用言语去打压,就跟见不得她好似的。 我感觉有点意思,问道:“那其它方面呢?你母亲对你好吗?” 刘瑞摇摇头,又点点头。 “我也不清楚那是好还是不好,她教我抽烟、喝酒、早恋,很鼓励我做这些,我想放纵的时候陪我放纵,可我一想上进的时候就跟我甩脸子。” 我挠挠头,感觉这事有点邪乎,实在是太违逆人性了。 没有父母不希望孩子好的,就算监狱里最四六不着的那些人,也不会鼓励孩子抽烟喝酒早恋。 而她妈妈似乎只关心她能不能作,从不给她往正路上引,就像要给她培养成社会渣滓一样。 我挺同情刘瑞的,使劲嘬着牙花子。 小胖也挺无语的,给了个评价,“这妈当的,跟后妈似的。” “诶?!” 他这话让我想到了些什么,我立马要了刘瑞妈妈年轻时候的照片,再跟刘瑞一比对,忽然想到一种可能——莫非......刘瑞不是亲生的? ------------ 43、鬼打墙 有时候,查案是一件凭运气的事。 也许我抓心挠肝的思索好几天,还不如别人随口冒出来的一句话管用。 孙小胖给了我很大启发,像刘瑞和她母亲这样的关系,大多出现在双方都带孩子的重组家庭。 母亲带着孩子跟人再婚,出于人性的自私,大多不会希望对方孩子变得优秀。 极端些的,甚至为了凸显自家孩子,还会给对方往偏路上引。 再加上刘瑞的母亲年轻时跟她最多三分像,我这才敢往非亲生上考虑。 然而,出生证明却是铁一般的事实,完全否定了我的猜测,让案件又陷入了僵局。 我换了个思路,“敢问......您母亲之前做过什么职业?” 她从我的表情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回答的无比仔细。 “在我记忆中,她一直干个体,摊煎饼果子、市场卖菜,老了干不动了就去饭店给人打零工。” 她又想了想,神情中流露出一抹顾虑。 我给她宽心,“人都死了,做过啥不好的俺们也不会追究,再说这儿就咱们仨,有啥情况你得如实说啊。” 她思虑了一阵,咬了咬嘴唇,“其实我也说不好,因为那时候年纪小不懂事,现在想来,她应该是在夜总会......” 说到这,我跟小胖都明白了。 一个没本事的离异女,自己还带个娃,想要保障物质生活的话,张开腿是最简单的办法。 而且在下岗潮的那几年,咱们这疙瘩挺多人都进了这行当,也不会觉得多丢人。 顺着这个思路,刘瑞极有可能是母亲跟客人留下的遗腹子,出于恨意才这么对她。 不过,我还是觉得非亲生的可能性大。 虽然有出生证明摆在那,可凡事都讲究个万一,毕竟我没见过哪对母女,能长得这么南辕北辙。 我费劲巴拉的找了娘俩的头发,带回队里做DNA比对,率先排除一个可能。 临走的时候,我又瞅见块小泡沫,上面密密麻麻的布满了针眼。 觉得它很可疑,便一并带回了。 此番询问整的我脑袋更乱了,实在琢磨不出什么门道,把东西交给李队后便跟小胖各回各家了。 当时天色已晚,路上也没几个行人,风有点冷,也有点渗人。 为了省钱我没打出租,坐了最后一班公交,没多久便在车上迷糊着了。 等醒来的时候,车已经停了,司机也不见了,整个公交站就剩我一个大活人。 我心里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总感觉有刁民想害朕。 再加上,那一排排的公交车,瞅着就跟骨灰盒子似的,心里不由得怕了几分。 我紧了紧衣服,两腿使劲往家倒腾。 可走着走着,我就感觉出不对味了。 这地方明明不大,咋走了半天也没走出去,路边的景物还一个劲的重复,莫非遇到了鬼打墙? 我有点无语! 好歹我也是个带仙缘的人,高祖和清姐都在,还有东西敢给我打这玩意? 不过,鬼打墙对别人或许有用,于我来说简直就是一碟小菜! 老话说得好,‘一探、二不、三回头。’ 只要照着这个方法,没多久就能走出去。 毕竟鬼打墙只是个障眼法。 从科学的角度解释,因为人两条腿的步幅有差异,所以不可能一直走直线,最终都会绕大圈回到原处。 这种走法。就是将步幅差异降到最小,进而脱出困境。 这叫啥,这叫科学就是力量,所以咱们得相信科学! 我很自信的按照老话行进,本以为能轻而易举的走出去,可没想自己竟跟个没头苍蝇似的,越走越迷糊。 我有点急眼了,额角冒出冷汗,“是老话不灵了,还是这玩意有意要干我?” 又绕了一会,我竟然出来了! 虽然我总碰见乱七八糟的,可鬼打墙还是第一次。 也不知是谁吃了熊心豹子胆,竟敢这么整我。 这要是被我逮到了,高低削的他找不着北! 公交车站距离我家还有一段距离,忙活这么长时间我也困了,撒丫子往家赶。 可刚走一半,我就瞅到了一群人,浩浩荡荡的从我家路口出来。 这些人全都是二十来岁的小流氓,五颜六色的,手里拿着大砍刀、钢管麻五的。 就这装备,不用想也知道,定是那王大狗腿子找来干我的,真他娘的下作! 我有点庆幸,要不是半路遇到了鬼打墙,这些人指定能蹲到我,到时候我可就废了。 想到这,我忽然意识到了什么,赶紧往家跑。 刚开门,便瞅见一个熟悉的身影,正站在桌子上,眼珠子滴溜溜的瞅着我。 “黄二蛋,你咋来了?” 他问我要了根烟,又要了瓶啤的,一边喝一边跟我絮叨,“还不是为了救你这个小瘪犊子!” 我没瞧得起他,“你?还能救我?跟我搁这吹牛批呢?!” 黄二蛋瞪了我一眼,作势要打。 可他砸吧砸吧嘴,看了看香烟和啤酒,手挥了一半便收回去了。 “你小子嘴真臭,没事我骗你干啥?” 他说了经过,这才让我知道里面的门道。 原来他晚上无聊,想过来找我侃会大山,刚到路口就瞅见了那群社会小流氓。 他知道这些人要干我,于是在路上布了鬼打墙,故意让我耽搁点时间,堪堪将这劫难避了过去。 我有点费解,“按你这么说,这鬼打墙还是好事了?你咋不直接告诉我呢!” “嗯呢呗,不为了救你,谁闲的没事给你施法。再说我为啥要告诉你,这是你的因果,我可不想掺和!” 我哑然了一阵,细想想,还真是这么回事。 鬼打墙的事挺常见的,那么多人碰到过,还真没发现谁被这玩意给困死的。 我当即跟他陪着笑,又甩了根珍藏的华子表示感谢。 黄二蛋特别享受,翘起二郎腿,冲我点点头,“你小子人还挺仗义,当我哥们够格,啥时候打算出马?” 我翻了个白眼,“急啥,没想好呢。” 见他有点丧气,我赶紧给他续了瓶啤的,堪堪将这话头避了过去。 几瓶黄尿下肚,我俩都喝高了,趁着酒劲,我问了点事,“你说,我跟孙饼子和王大狗腿子的事,到底该咋解决啊,总不能天天被地皮流氓盯着吧。” 黄二蛋似笑非笑的,跟我说了个道道,“上根香,请你家高祖,他就给你办了?” 我当时惊的跟个什么似的,属实没想到能有这种操作。 不过,高祖平时吃我的、喝我的,没事还用祖先的身份压我,也是时候该让他出点力了。 ------------ 44、不得不请下来了 我没有堂口,也不知道高祖会不会帮我,不过黄二蛋都这么说了,那我高低也得试一试。 于是第二天起早,我就坐车去福春市场一楼,寻思找个佛具店买香火。 倒不是我们家附近没有卖香的,主要那地方是个丧葬一条龙,卖的都是死人东西。 高祖虽然也是个死人,好歹也死一百多年了,颇有道行,跟别的死人还是有挺大区别的。 再者说,我好歹求人办事,总不至于弄些便宜货糊弄他老人家吧,真要是惹他不满意了,他嘴巴子可饶不了我。 没半个小时我就到了地方。 福春市场卖的都是高端货,像我这种穷逼可来不起,而且我以前排斥仙缘和仙家,就算来了也不会多看。 今天进了大门冲左边一瞧,好家伙,云雾缭绕、青烟袅袅的,真是把‘人间仙境’体现的淋漓尽致。 这里有卖佛具的、卖神像的、卖法器的,琳琅满目,应有尽有,真不愧‘封建迷信一条街’的美名。 好在我没考上编制,要不在这疙瘩多呆一会儿,指定得有人举报我。 从头到尾走了一遍,我看花了眼,最后选了个卖佛像的铺子,进去瞅瞅。 我想着,能给佛陀菩萨供奉的香火,指定不是一般东西,给高祖升了他肯定高兴。 那老板一见我就笑眯眯的走了过来,“小伙,买佛像啊?” 我摇摇头,怕他坑我,装作一副很懂的样子,“来一拃香,要好的!” 老板没急着拿,反倒搁那仔细端详着我,狐疑的问道:“家里供的啥啊,佛还是菩萨?每一位可都有不同的讲究!” 这可给我问着了,我特么上哪知道这讲究去。 我有点后悔刚刚装犊子了,只得硬着头皮摇头,“都不是,供奉先人。” 那老板悠悠叹了口气,“小伙砸,你不说实话可难办了。先人可多了,可不能随便供奉啊!你这是遇到啥事了?有人给你托梦?” 估计他看我犹豫,立马伸出左手搁那掐算,一边掐算还一边念念有词。 随后,摆出一副大惊失色的模样,“小伙砸,你这是被门槛外的缠上了,可不是自家祖先啊!” 说着,他也没管我愿不愿意,直接给我拽了过去。 一会儿说我阳气弱,一会儿又说我近期运势不顺,都是拜这外鬼所赐。 说完,他拍着胸脯保证,说他有驱除外鬼的门路,只要998,一张符箓贴到家,保证符到鬼除。 今天看我有缘,还给我打个折,不要998,不要888,只要666,机不可失时不再来! 他说的天花乱坠,都给我干懵了。 不过,我再三炮也看出他是个正儿八经的骗子。 还门槛外的鬼,那是我正儿八经的高祖,嫡亲的血脉,我算门槛外的他都不能算。 我当时就把实际情况跟他说了,给他惊的眼珠子都快掉到了地上。 随后我花了60块买了12支长得跟钻天候似的大贡香,又花200买了个香炉碗,拿货走人。 路上我还纳闷,我长得那么像好骗的人吗,咋上来就忽悠我。 等我回家点香的时候,高祖的一番话差点没干死我。 我选了三根,一点香,火‘腾’的一下就起来了。 那香有半米多长,火苗窜到天上,差点把窗帘给燎了。 香火一点,高祖就探着脑袋出来了,问我,“出息了啊,还知道升香,给谁啊?” 我笑着指了指他,搓着手,有点不好意思,“给你升的,求您办点事。” 高祖楞的跟个什么似的,“给我?你小子没发烧吧,拿这么个破烂货升给我?” 我当时就急了,“这都是给佛祖升的高端货,贼拉贵,咋在你嘴里就成了破烂货呢?” 高祖伸手扒拉扒拉,又撅了半截放在鼻前闻了闻,给他呛的一个劲咳嗽,眼泪都快出来了。 “妈蛋,假的,都特么潮了,真给佛祖升这玩意就等着挨削吧,说说,多钱买的。” 我也闻了闻,一股子卡拉味,明显不是啥好货,旋即低着头,委屈巴巴的,“一根五块,我花了60。” 高祖笑的前仰后合,直言,“给我升这个还不如整三根香烟呢。” 我拉拉个脸,像个犯错的小学生。 估计他看我挺丧的,忍着笑来安慰我,“行啦,你也不懂,买错就买错了呗。看你有心的份上,说说啥事,我给你办了。” 我将这骗子的事默默记在心里,跟高祖说了我跟孙饼子和王大狗腿子的恩怨情仇。 他听了以后拍了拍胸脯,旋即身形一摆原地消失,估计是答应我了。 这时,李队给我来了电话,说是法医实验室那面有了结果,让我跟小胖去一趟。 他不仅将刘瑞跟她母亲的头发比对了一下,还将男报案人的头发跟她母亲进行了比对。 到了队里,我俩看着桌子上的DNA比对结果,愣的出神。 结果显示,刘瑞跟王英的基因相似度只有百分之98.12。 别觉得百分之98.12挺高,人跟大马猴的基因相似度都有百分之96,所以这结果基本可以宣告刘瑞跟她母亲没有血缘关系。 而男报案人贾诗雨跟王英的基因相似度高达百分之99.97,乃是正儿八经的亲母子! 还真应了我的第一种猜测,亲妈非妈啊。 可我仍有疑问,王英是怎么将孩子调换的,医院的出生证明又是怎么回事,莫非买通大夫上演一出狸猫换太子的戏码? 要知道,她这辈子没干什么正儿八经的工作,穷困潦倒的,就算有机会也没这个钱啊。 对此,李队拿出扎满针眼的泡沫板,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 这东西看着不起眼,却是护士练习扎针的必备工具。 现在挺多医学院还用这种方法训练大夫和护士呢,总不能上来就让他们扎活人吧,扎坏了咋整。 根据调查,王英当时就在妇产科当护士,刘瑞的出生时间也跟贾诗雨同一天,加上那年代管理不严,她完全有机会将将孩子偷摸换了! 至此,所有谜题都被揭开了,谁也没想到,真相竟是这个样子。 我心里是真佩服李队,仅凭几样东西就能查出这无头的悬案,夸一句神探也不过分。 但案件并没有了结,因为我们还不知道王英的作案动机,放着亲生的大儿子不养,非得霍霍别人家的姑娘,到底有啥深仇大恨。 对此,李队也没了办法,一个劲的敲着桌子。 最后,他点了根烟立在桌上,见烧得不错,这才松了口,“看来,不得不给王英请下来了。” ------------ 45、咋都这么牛批! 我一听李队要将王英给请下来,立马笑的跟个什么似的,随口次愣,“咋滴,你不怕狗腿子和孙饼子啦?” 李队抄起烟头砸我,“都是你干的好事,还搁这说我?” 事到如今,咱们该做的事都做了,能查的事也都查了,王英一死,她的秘密也就带入了地下,谁也不知道她当初换孩子的理由。 所以,找个出马仙给她请下来问问是最没办法的办法。 就是......这事太过于难办。 我不光得罪了孙饼子和王大狗腿子,还在审讯周朝先的时候得罪了一屁眼子大领导。 这些账不仅会算到我头上,更多的,还得由李队兜着。 本来我是不理解的,一人做事一人当,我自己装的犊子,有啥事冲我来就行了,跟李队有啥关系。 后来李队跟我解释,让我对官场的阴暗有了一些了解。 在咱们这种小地方,很多领导岗位都是一个萝卜一个坑,哪怕这人再有能力、再有门路,前一个领导不下野,他做梦也上不去。 这便造就了一个岗位多人虎视眈眈的局面。 哪怕这领导特别与人为善,下面的人也会想尽办法的给他挖坑。 从工作上、道德上、人脉上,全方位的摧毁他,让他尽早下野,好腾出位置给他们上位。 而李队的位置看起来说高不高,说低不低,但在全市刑侦这一面,却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大概是全市除了局长和主管副局长外的第三号人物。 所以日常工作中,几乎是大坑套小坑,小坑套老坑,坑中还有水,水里还有钉,进去就没影。 听到这我算是全明白了,只要我去找出马仙查事,立马就能被那俩逼给盯上,到时候领导们有仇报仇有怨报怨,指定轮番踩他一脚。 他走过来,拍拍我肩膀,“你跟我说说吧,都咋得罪他们俩的,把手段解释清楚,我豁出这张老脸给你做个和事老。” 我砸吧砸吧嘴,有点难以启齿。 孙饼子那事还好说,就是他嘴欠,侮辱我跟小胖,没忍住给他削了。 可王大狗腿子这事......哎,我实在不好张口。 见我犹豫,李队愁的满地踱步,“你说说你,会训野猫,还都给弄家门口去了,有这能耐你咋不去马戏团呢?可这破事也不至于结仇啊,你是不是给他媳妇睡了?” “啥?睡他媳妇?那都多大岁数了,我至不至于!” “那你说说,他为啥这么恨你!” 我见李队急不行了,赶紧跟他交代实情,把用小蓝药喂猫的事跟他说了。 讲真,他当时的表情特别耐人寻味,就跟白日里撞鬼似的不可置信。 “这是人能干的事?是人能想出的招?” 我点点头,有点不好意思,“这......不犯法吧,我又没虐待动物。” “......” 李队彻底无语了,啥也没说,就坐在椅子上,一根烟接着一根烟。 就在抽到第五根的时候,他忽然接到了电话,说是孙饼子和王大队家里都出了点状况。 这可让他喜上眉梢,赶紧问我,“这也是你手笔?” 讲真,我真不知道又有了啥情况,连忙摇头,“他俩咋了?” 李队面上顿时轻松,也没说别的,就让我跟小胖赶紧带着贾诗雨去找林姐,务必当天就把事给办了。 案件能进行下一步,我跟孙小胖都很高兴,当即风风火火的走了。 路上,高祖忽然凭空出现,就坐在我跟小胖的中间,给我吓了一跳。 当时司机还在那开车,忽然气温骤冷,害得他打个了喷嚏,大夏天的,连暖风都开了。 我怕他瞧出什么来,故意装作旁边没人,用特别小的声音跟高祖嘀咕,“你咋来了?” 高祖脸上露出抹邪恶的笑容,“跟你汇报情况啊,不是答应帮你化解仇恨吗?” 我一听就明白了,原来实情有缓都是高祖他老人家的手笔,“那你是咋解决的啊。” 高祖笑的很神秘,颇有一抹坏事得逞的既视感。 其实这事说来也简单,王大狗腿子生活作风不检点,家里红旗不倒、外面彩旗飘飘。 最近这段日子,因为家里野猫的缘故,他吃不好睡不下的,精神很萎靡,也没啥精力找外面那几个彩旗。 结果彩旗还以为他变心了,挨个找上了门。 高祖就从中作梗,让那几个彩旗同时出现在王大狗腿子的家门口,直接来了个众嫔妃向皇后娘娘请安的戏码。 我咧嘴听着,想象着那场面,感觉王大狗腿子脸上指定能多几道指甲印。 高祖说这事闹的挺大,立马就捅到纪委那去了,现在王大狗腿子正在受审呢。 至于孙饼子,却是跟两个小美女有关。 那两人我也见过,就是在桌游店跟他一起喝咖啡的两个少女。 像孙饼子这样的家境,基本没有自由恋爱的可能,毕竟要讲究门当户对嘛,能跟他家境匹配的两只手也巴拉的过来,所以这亲事基本早就订好了。 你说孙饼子干啥不好,好好的青梅竹马不要,非得学啥岛国小电影,玩个双凤戏龙的曲目,还特么拍视频。 他本来想着把视频传给两个小美女取乐,当时高祖作梗,手一滑,错到了工作群里,咋也撤不回来。 虽然群已经解散了,视频却传开了。 他对象气得冒烟,一边联系他爹一边联系纪委,现在估计跟王大狗腿子一起在纪委作伴呢。 我听着乐呵,小胖却一个劲的唉声叹气,嘀咕一句,“好白菜都让猪拱了!” 我特别感谢高祖,伸出大拇指直夸他牛批,末了我答应他给他整几瓶可乐,算作感谢。 到了地方,我三两句跟贾诗雨解释明白,又问林姐要了地址,直接朝她家走去。 贾诗雨不愧是当年有名的大老板,虽然中途败落了,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家境依旧富有的很。 就譬如这迈巴赫吧,三四百万的车,家里有三台,一个月光给司机开工资就得六万,妥妥的大富豪。 他一开始还挺不愿意去,觉得出马仙都是骗子,他这么高端的人,咋也得找个牛皮哄哄的道长、和尚麻五的,不然不符合他的身份。 就因为这事,他在车上没少展现自己的实力,像什么腰带是爱马仕的,手机是最新款的,连袜子都是lv的。 这一句一句的,都把我跟胖子说恼了。 我俩可是正儿八经的穷逼,跟我俩炫富,这不上眼药吗? 可到了地方,他啥也说不了,呆呆的看着林姐家雕梁画栋的大门,下巴都惊到了地上。 我跟胖子也是一脸懵,久久闭不上嘴。 这特么哪是人家啊,整个一庄园! 我给林姐打了电话,不一会儿她就踩着小高跟出来了。 贾诗雨一见到她,怂的跟小猫似的,当即九十度鞠躬,特别恭敬的喊了句,“林总!” 我直愣愣的瞅着她,有点想骂娘,咋一个个的,都这么牛批呢! ------------ 46、真相大白 后来我才知道,林姐的父亲乃是全国最有实力的人之一,生意遍布全球,常年排在富豪榜前几名。 贾诗雨富是富,可跟这大美女一比,就相当于小鬼见了佛,明显矮一截。 估计他也后悔跟我俩炫富,这李鬼炫到了李逵面前,脸蛋子被抽的生疼。 我特别纳闷,像林姐这么土豪的人,还当啥出马仙啊,缺功德的话,直接盖个庙不好吗。 对此,她给了我四个字——“老娘愿意”! 行吧,你爱咋整咋整,我又不是你老头子,也轮不到我管你。 也难怪李队迟迟不肯确立恋爱关系,他俩要真结了婚,林姐拿钱都能给他砸死! 后来林姐开车给我们拉到了另一处地方,是个特别不起眼的小屋,就在安东老街对面。 以前这里是小胖最喜欢的黄色产业一条街,后来扫黄力度加大了,改成了二手车贩子的聚集地。 林姐从高中就在这开店了,已经开了20年,当初还用最流行的火星文写牌匾。 后来觉得不庄重,改成了瘦金体,那‘仙羽阁’三个字银钩铁画的,特别给力。 她给我们引了进去,往香炉碗上插了根香,又要将事问了一遍。 我催促道:“林姐啊,事不都跟你讲明白了吗,直接请下来问问得了呗。” 小胖也帮腔,“对啊,李队给的指示,俺俩还能骗你不成?” 她瞪了瞪我俩,随口骂了句,“滚一边子去,小孩丫丫的懂个屁。” 我俩挨了骂,却也不敢还嘴,谁让这是人家地盘呢。 她让我俩坐到一边,问贾诗雨要了生辰八字,又十分严肃的说了点规矩。 “我知道你滑头,可当着满堂仙家的面,你可不能撒谎,也不能藏着掖着,要实话实说,知道不?” 贾诗雨一开始还是副不信邪的样子,摆明了没想配合。 可听林姐说的郑重,估计也意识到了严重性,当即点了点头,将最近遇到的怪事说了。 从半个月前他就觉得不太对劲,总感觉有人在暗处盯着他。 后来就感觉自己肩膀很沉,整个人也特别疲惫,有时候坐着坐着就迷糊着了。 甚至还从骨子里发寒,明明穿半袖的季节,晚上不穿秋衣秋裤都冻的睡不着。 他说这些的时候,我瞅见坐在他肩膀上的王英,正在那一个劲的捂嘴笑,都给我吓毛了。 也不知道这鬼老太想干什么,祸害刘瑞一辈子,死了又开始祸害自己亲儿子,真特娘的作妖! 林姐显然也看见了,伸手往下压了压,又问贾诗雨,“那你做梦咋样?有没有梦见谁?” 一开始他还摇头,可仔细想了一会儿,神情忽然变得奇怪起来。 “还真有,我总梦见一对小年轻处对象,一个瞅着像我爸,另一个我却不认识。” 他刚说不认识那女的,肩膀上的王英就张着大嘴向他咬去,给他疼的直叫唤。 林姐赶忙喝道:“敢在我家胡作,是不是不想好了?!” 她这声音甚有威压,震的我脑瓜子发麻。 再看王英,果然老实了,坐在肩头上一动也不敢动。 忙活了一大顿,林姐这才确认她是真的有事。 旋即换了身衣服,又给贾诗雨盖上块红布,开始击鼓唱词。 上回在霞姐家,刘哥给我唱的五迷三道的,这次我怕出洋相,故意堵着耳朵没敢听。 约莫唱了半个来小时,唱的林姐嘴边都起白沫子了,贾诗雨才开始缓慢颠动。 林姐知道是那刁老太太难为她,当即使了大力,将鼓敲出了残影。 结果没两分钟,贾诗雨突然变得僵直,总算给王英请了下来。 一落座,她便开始滔滔不绝的数落,“喃叫我下来干啥?这是我亲生的崽子,我搁他肩膀头上坐会怎么了?!” 她这出整的,活脱脱一泼妇,看来事不太好谈。 林姐也不惯着她,威胁道:“请你上身可不是捆死窍,你说啥她都能听见,你就想给你亲儿子留下这么个形象?” 这老太太估计还要点脸,又小声叨叨两句便不言语了。 林姐擦了把汗,缓了缓态度凑了上去,“有啥事你就说说吧,咱们给你办办。” 王英一把扯下红布,露出满脸的死相,斜眼瞪了瞪,“你咋不给我整点啥?” “你刚死没多久,啥也不缺,你就是搁这故意刁难我,就算我把大象整来你都不带乐意的。” 她嘿嘿笑了笑,有点阴鸷,“你仗着能耐大欺负我老太太,那我啥都不说了!” 我一瞅这刁老太太就上火,看来那句话说的很对,不是老人变坏了,而是坏人变老了。 别人对付不了她,但我却是手拿把掐。 我直接走到她面前,威胁道:“你不说俺们可就不管了,反正那是你亲儿子,是死是活跟我们可没关系。再说你儿子享了这么多年福,也是时候吃吃苦了。” 此时林姐特别配合的击鼓唱起了送神调,瞬间给这刁老太太整慌了,当即说了个软话,“我都告诉喃还不成吗?就是想让他认我,给我立个牌位,供奉个香火。” 林姐就坡下驴,“那你把事讲明白,要不他可不认你这个亲妈。” 王英想了又想,重重的叹息一声,这才慢慢打开话匣子。 原来,她当初喜欢恋贾诗雨的父亲,苦苦追求。 怎奈何人家早就有了未婚妻,好几次都明确拒绝了她。 可她是个恋爱脑,非贾父不嫁,于是天天跑前跑后的黏着贾父。 你说,谁家未婚妻能让一个女人这么缠着自己的未婚夫。 本来贾母是个特别知书达理的人,结果被她逼的,竟说了这辈子最恶毒的话。 说她学历低、长得丑、脑袋还不好使,生出来的孩子指定是个废物。 眼见爱人求而不得,自己又被人家未婚妻恶语中伤,她索性一不做二不休,随便找人要了个孩子,计划着将孩子给换了。 说到这,我终于明白为啥她对刘瑞是那副态度,原来压根就没想让刘瑞好! 因为她的种种轻浮行径,让贾母误以为她跟贾父有事,导致积郁成疾,最终难产大出血,一命呜呼。 因此,她背负了杀孽,被阴司狠狠记了一笔,让她这辈子过得坎坷,事事不如意。 不过,她人虽刁蛮,本性却是不坏,这些年来一直耿怀于心,没人的时候也在暗自忏悔。 后来,她自知命数将尽,也看见贾母过来找她,于是便顺水推舟,让贾母将她溺死,也算一报还一报。 而那尸体上的微笑,便是她死后的释然。 真相终于大白了,可我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 她害了两个家庭,伤了一条命,说到底只是因为自己的一念之差。 本来我以为这事就要解决了,谁知这时候,林姐家门口突然出现个鬼影,是个穿着老旧衣服的女人,下身全是血。 王英瞅见他,忍不住的哆嗦,惊问,“你、你咋来啦?” ------------ 47、水调割头 来者正是贾诗雨的亲生母亲,宋丹。 在她出现在门口的瞬间,林姐堂口上瞬间闪出两员大将。 他俩俱是威风凛凛、虎背狼腰,手中也都拿着双鐗、钢鞭之类的兵器,瞅着就跟门神似的。 然而宋丹却并没有要进来的意思,只在门口徘徊,似乎就想看着自己的仇人走完这最后一程。 林姐看出了些门道,对着门外朗声说道:“冤家宜解不宜结,喃们两个的恩怨已经过了这么多年,王英的命也被你妨去了,可别再做些落井下石的事了。” 门外宋丹微微颔首,身形缓缓消失。 见此,林姐暗中松了口气,又跟王英说了说实际情况。 “你的要求你儿子也听见了,我也会劝他。至于他会不会按你说的做,这还要看他自己,毕竟我只能给你们提供个沟通渠道,并不能强制他做些什么,你懂吗?” 王英脸上闪过几丝凄楚,随后叹息着点了点头,让林姐唱了个送神调,给自己送走了。 待贾诗雨恢复,林姐怕他听得不真切,又给他复述了一遍。 然而他却表现的很微妙,一直挠着头,既不拒绝也不答应。 其实这也好理解,换做是我的话估计也是这反应。 以现在的眼光来看,养育之恩大于生育之恩。 王英是他生母不假,可却没有尽到养育的义务,于情于理,不帮忙也属正常。 更何况,他现在乃是老贾家的当家,又哪能在别家的地盘供奉王英? 所以思来想去,还是维持现状,什么都不做的好。 反正事已经查清楚了,贾诗雨怎么做那都是他的选择,谁也干涉不了。 后来,他给林姐拍了5000块钱,颤巍巍的走了。 估计,他得知了自己的身世,心里挺不好受。 就在我跟小胖也要告辞的时候,林姐却给我俩叫住了,跟训学生似的教育了一顿。 小胖表现的很享受,眼睛变成了爱心的形状,毕竟他喜欢美女,又有点抖M的潜质。 可我就忍不了了,一个劲的跟她抬杠,抬得脸红耳赤。 最后我俩谁也抬不过谁,不得不挂起了免战牌。 后来她跟我说了个道理,让我明白她这么生气的原因。 其实,一般情况下,出马仙给人查事,很少会用请神上身这种方法。 一来,鬼魂属阴,上身肯定会对人造成不好的影响。 二来,有些鬼不愿意来,贸然去请,说不准会请来门槛外的,惹的人不得安宁。 所以,出马仙在办理这套业务的时候,都是慎之又慎,一定要将前因后果都查明白,确定鬼有正事求人才敢走流程。 至于怎么判断是否有事,全靠出马仙的经验积累。 最简单的就是打梦,下面的亲戚朋友有事求到谁了,连续几个梦过去,再笨的人也能明白。 复杂点的就是打梦加打灾,让人过的不顺,从而相信梦是真的,进而找明白人看看,帮助他们完成愿望。 林姐曾经就碰到个人,是个八心八箭的犟种,偏不信这世界上有鬼,结果被自己亲大爷差点给磨彪了。 说完这些,她瞪着我,“懂没懂?不管你们多着急,这事都得从头来,这才叫正心正念!” 我嘴上表现的不服气,心里却将这话牢牢记了下来,对林姐的做法颇有一番感触。 看我俩忙活了这么久,又造的埋埋汰汰的,林美女善心大起,带我俩去日料店狠搓了一顿。 不得不吐槽两句,日料店的东西真他娘的贵,量还少,真把小国寡民、物产贫瘠的特点展现的淋漓尽致。 端上来的那几样东西就跟咱们自助的调料区差不多,几片海叶子都敢摆盘。 连我都吃了五个人的量,更别提孙小胖这瘪犊子了。 我俩就跟蝗虫见了庄稼似的,所到之处寸草不生,都给林姐造懵了。 最终,我俩把店里的存货都吃了,我只混个半饱。 看我俩可怜兮兮的表情,林姐彻底没招了,又找了家量大管饱的牛排店,让我俩敞开了造! 吃完饭后,我俩拍着肚子,她却给我俩拍了2000块钱,说是辛苦费。 煞风景的时候总是来的很快,我正酝酿着情绪,准备跟这大美女掉几滴眼泪,上演一番感激涕零的戏码。 谁知李队的电话就这么不应景的打了过来,真特娘的烦人。 我接起电话没好气的问,“咋滴啦?怕我拐跑你家亲爱的?” 李队愣了一下,开口骂道:“王八犊子,咋这么没大没小,跟谁俩呢?我有正事,赶紧回来一趟!” 我听他半火不火的语气,直接往里加了把柴。 “林姐这大美女你不要可有的是人要,你再这么拿豆包不当干粮,我可把她介绍给别人了!就我手里那些年下小奶狗……啧啧啧。” 我本以为李队会骂我一顿,谁知从他口里只蹦出了两个字,“你敢?!” 嗯???? 别看他电话挂的决绝,我心里却特别高兴,这反映,纯纯是对林姐有意思啊! 同样高兴的还有林姐,当即羞红了脸,使劲推了我一把。 “赶紧干活去吧,李军好着急了……” 我嘴欠一句,“哎呦呦,还没过门就想着对方的事业,您这女朋友当的可以啊。” 我将‘女朋友’三个字咬的很重,让林姐更羞了。 “别瞎说,八字没一撇呢。” 这声音细若蚊蝇,跟个少女似的羞涩,让我心里打定了主意,非得给这对撮合成不可! 我跟小胖打了车,直接往队里赶,瞅着趴桌子上迷糊瞪眼的李队,心里面有点难受。 我俩是累,可最累的还是他这个当领导的,啥事都得操心,啥事都得掺和。 看他疲惫成这副熊样,我跟胖子也没打扰他,自顾自的拿起桌上的简要案情仔细瞧了瞧。 案子是昨天凌晨发的,属于意外。 在308国道上有个警示牌被大风给刮下来了,正好插在了迎面驶来的私家车里。 邪乎的是,那警示牌不偏不倚,正好插在了司机的脖颈处,瞬间割头。 我叹了口气,“咋这么巧呢?” 小胖也说不好,兀自挠着脑袋,“我也不知道啊,这事说邪不邪的,现实中也不是没这可能。” 我又往后翻了翻,好家伙,在同一处地方,同一种死法,噶了四个人。 这他娘的说没有玄乎事,谁特么信! ------------ 48、夜探308 我跟小胖把桌子上有关案件的资料全部记在了脑子里,随后给李队写了个纸条便静悄悄的退了出去。 他太累了,需要休息,再说我俩也不是饼子,总该帮着分担点。 刚下了楼,孙小胖瞅了瞅我,表现出十分的担忧,“陈哥,你纸条那么写能行吗?” “为啥不行?哪句话写的不行,不都跟他说清楚了吗?” 他摇摇头,“关键是你最后留着的那个表情,好端端的,画什么驴鞭?” 他这话当时就给我干愣了,“驴鞭?驴什么鞭?” 他凌空画了画,嘴里还一个劲的念叨,“两个圈,一个冲天炮,炮还那么长,不是驴鞭是啥?” “……” 好吧,不得不承认,这小胖子不仅黄,还黄的很有想象力。 我当时就给他个脑瓢,“去你爹,我画的那是中指,中指你懂吗?还特娘的驴鞭,我看你像驴鞭,是不是我现在跟你说波涛汹涌,你连长江大海和黄河都想不到?!” 我给他说得可怜兮兮的,一个劲的搓手认错,反倒给我整不会了。 然而,他接下来的话却让我陷入了沉思,愣是半天没敢搭茬。 “陈哥,你说那中指是不是也带点……嗯哼的意思?” 我算认栽了,碰见这么个扫黄打非的重点对象做搭档,算我积了八辈子阴德! 我俩先回家休息了会儿,又做了点准备。 按理说,这案件不应该归我们管。 每天非正常死亡的人多了,挨个找上刑警队,那我们还不得累死。 而且,就算这人死的邪乎,那也跟我们刑警队八竿子打不着。 谁好端端的还往邪乎事上整,真要犯了点啥忌讳丢了命,那也得找出马仙查事啊。 可材料后面的报案原因,让我知道了‘有事找警察’不是一句空话。 实际上,刑警队负责办案的同时,还兼顾一部分维护稳定的职责。 由于被警示牌子割头的人挺多,家属们便联合起来一起上告,说他们的死亡全都是因为政府不作为,要政府赔钱。 于是意外变成了案件,最后找上了我们。 不过,我虽然觉得这事不合理,心里却没怎么膈应,甚至还有点庆幸。 要不是这事交办到了刑警队里,我也不能接触这案子,更不可能替那些家属们做些有用的事。 说回案子,根据小胖的经验判断,这事跟水里淹死人的情况类似。 先有个无辜的人搁这地方死于非命,又因为横死不入轮回的规矩在这抓替身,进而恶性循环,导致这地方逐渐演变成了凶地。 所以,要彻底解决这件事,死在这的第一个人至关重要。 幸运的是,那警示牌才立了三年,第一个被割头的死者距今也只有两年半,相对来说查起来比较容易。 为了防备邪祟,小胖现画了两张符备着,又回家找了一把铜钱剑,便跟我骑着送外卖的电驴子,往308国道上赶去。 不得不提一嘴,夏天晚上是真冷,尤其我俩骑的挺快,没一会儿的功夫,鼻涕就流到了嘴里。 骑了差不多两个小时,堪堪赶到了地方。 怎么说呢,G308应该算是我们这最好的国道了,路面非常平整,几乎没有碎石砂砾。 又因其建在山上,弯多且急,便成了很多小年轻飙车的首选。 第一个死者就是在这飙车噶了的,据说他骑的机车还挺贵,雅马哈的r6,落地要30多万。 那车我见过,一油门突突出去,干到一百有点少,干到二百不嫌多,甚至有疯子拿这车追过高铁。 而他死的地方恰好属于‘断头路’,就是有个大急弯,远远看去就像前面有路的那种。 但凡分点神,保准会一头撞过去。 也因此,挺多不熟悉路况的外地司机都在这里栽过跟头。 好在路边的围栏比较结实,且那些司机开的也不快,这些年来一直没闹出过人命。 但事故出的多了,挺多人就向政府提出了意见,便有了警示牌。 可能由于山风太大,警示牌立了没多久便倒了,径直横在了半空,从远处看就是一条线,眼神再好也白费。 当时那个骑摩托的年轻人正压弯压的飞起,完全没意识到前方的危险,以接近一百公里的速度冲了过去,瞬间人首分离。 从那以后,这里就总出现被警示牌割头的死者,一直持续到现在。 我一边回想着资料,一边走到警示牌子下面。 仰头望去,牌子的侧面已经露出了金属白,感觉很锋利,就跟刀片一样。 就这东西,别说脑袋了,切头牛都绰绰有余。 我指着牌子,“就这玩意,这么多年一直没换过吗?” 孙小胖少有的正经,“谁说不是呢,明面上早就换过了,可背地里……” 我琢磨一下话外音,忍不住骂了句,“草!” 那些不作为的,就靠这种东西整油水,能凑合用的绝不换,整个欺上瞒下的套路,最后遭罪的还是咱们普通人。 就在我正义感爆棚的时候,忽然察觉出一丝异样。 不知为何,周围突然冷了许多,侵入骨髓,冻得我直哆嗦。 再看小胖,已经将手放到身后,抄起了铜钱剑。 远远望去,急弯的拐角处忽然出现一个人影,跌跌撞撞的,穿着满身血红的衣服,正向我们走来! 我心里有点怕,走到小胖身边,“这玩意邪乎,咱们先跑吧。” 胖子却一动不动的站在那里,目光如炬,气势凌厉,将铜钱剑捏紧了几分。 “陈哥,这是正儿八经的厉鬼,碰上就别想跑了,咱们真要骑车下山,指定能出意外!” 我当即恍然大悟,明白个道理。 假如碰到鬼了,千万不能怂。 若鬼瞅见你怂了,便知道你这人面,好抓虎,指定能干你! 但要是正面硬刚,拿出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模样,反而鬼还能寻思寻思。 其实这道理跟打架挺像,能打的怕会打的,会打的怕不要命的。 关键在于一往无前的气势,就算被鬼干死也得跟他干,自己化成鬼也得再干他一遍! 我当时就把衣服脱了,摆出一副凶悍模样,“他娘的,你过来啊!” 就在这时,不知从哪窜出来一个人,冲我摇头咂嘴,“现在的年轻人啊,真没个轻重,不想死就躲我后面......” 那人光着头,脖子上挂了串佛珠,身上却穿着黄色的道袍,左臂绣着微信收款码、右臂绣着支付宝。 这打扮直接给我造愣了,穿着道袍的和尚,现在的骗子都这么勇吗?! ------------ 49、目击死亡 孙小胖看了看这人,兀自张着个大嘴,估计也是被雷的外焦里嫩,不由的叹息一声,“这老头修的挺横啊!” 我点点头,对他这话十分赞同。 跟小说里动不动就同修几门手段的牛批人物不同,现实生活中,这人要么修道、要么修儒、要么修佛,就不会有三者兼修的。 理由很简单,因为这些三门每一样修好了都能名垂青史。 能兼修三门还都修出个样的,古往今来从未有过一人! 不是有那么句话吗,‘吾生有涯而学无涯,以有涯遂无涯,殆矣。’ 所以,但凡不是个精神病,稍微有点自知之明的,都不会做出兼修这种蠢事。 若是日常生活中,有人敢夸下海口,说自己是贯通几门的高绝。 那这人不是蠢货,就是正儿八经的骗子。 我又仔细瞅了瞅那个和尚,他已经明晃晃的将微信和支付宝的收款码印在了胳膊上,彻底打了张明牌。 说不准,他还能从兜里掏出个pos机,主打一个家伙事儿齐全。 行骗行的如此嚣张,竟连装都懒得装了,也算是个人才。 我瞧了瞧远方的厉鬼,又瞧了瞧眼前的骗子,赶紧催促,“走走走,到别地骗钱去,这儿危险!” 他回过头,有些诧异的看着我,“你让我走?!” “不然呢?难道让你在这送命啊。” 他忽然笑了,神情略显无奈,“那……行吧,这是你自己找死,死后可不能怪我不救你!” 这话让我心里挺不爽的,麻蛋,我怕你送了命,好心好意的劝你,咋还让你装上了? 真以为自己剃了光头又穿件道袍,就瞬间屌丝逆袭,变成个牛批人物啦?! 就在我心里骂娘的时候,那鬼忽然有了动作。 他手中提着的人头忽然惨兮兮的笑了两声,声音刺破夜空,在山谷间来回游荡。 这笑声特别吓人,渗得我头皮都麻了,很明显的感觉到头发竖了起来。 孙小胖的表情也越发的凝重。 他忽然咬破指尖,用鲜血点在符箓上,又将符箓甩在半空。 紧接着,左手连续变换手诀,唤出一道掌心雷,倾注于铜钱剑中。 待得雷霆蓄,他又挺剑直刺,正好将那符箓刺穿。 刹那间,符箓无火自然,在夜里迸发出清丽的颜色。 瞅着被玄光包裹着铜钱剑,料想定有不少威能,这让我心神稍定,恐惧也去了几分。 就在小胖积蓄力量的时候,我一回头,却见那不要命的死骗子就坐在我身后的栏杆上抠脚,气的我直骂娘。 “你这骗子别碍事了行不,一会儿我给你扫20,让你买个宵夜,赶紧消停走吧!” 一听这话,骗子突然变得嫌弃起来,反问道,“啥?才20?打发要饭的呢,我最低收100!” 讲真,我见过不少地痞无赖,却从未遇到这么号人物,还特娘的嫌钱少,我自己吃宵夜都不舍得花20。 这时,那厉鬼开始低声哭泣,幽怨的鬼叫从四面八方传来,骇的我一颗心七上八下的。 我已经恐惧到了极点,谁知,那鬼竟忽的凭空消失,308国道上又恢复了往日的安宁。 就在我以为他怕了孙小胖的道法,自顾逃命的时候。 眨眼的功夫,他竟又现出了身形,就站在我面前,手里提溜着的脑袋,恶狠狠的盯着我。 讲真,当时我真吓尿了,大脑一片空白,呆愣愣的看他张大了嘴,竟连逃跑都忘了。 眼见那张大嘴就要冲我脑袋咬下去,忽有一抹寒光从我身前顺劈而下,生生救了我一命! 我这才回过神,浑身冒出一杆冷汗。 偏头去瞅,竟看到了无比诧异的一幕。 但见,那个死骗子手里握着把菜刀,一边摆造型,一边冲我伸出三根手指头,“扫100,加30。” “……” 我当时心里特别感激,毕竟他救了我一命。 可瞧着这副伸手要钱模样,我却咋也感激不起来。 猛然间,我感觉这模样跟我有点像,简直就是我的翻版! 这让我一时哑然,不知该哭还是笑。 刹那间,孙小胖已经挺剑刺过来了,那动作、那眼神,一招一式显示出了道门弟子降妖除魔的风采! 然而,这么威力无比的一剑,竟没刺中。 就在剑尖即将抵到厉鬼后心的时候,它又一次消失不见,隐匿在广阔的308国道上。 穿着道袍的和尚忽然正色起来,眼珠子滴溜溜的乱转,旋即锁定山下,“跑的真他娘的快,这么着急害人吗。” 我心里暗惊,瞬间的功夫就能跑这么远,这厉鬼的能耐可着实不小! 我还以为那人要追呢,谁知他竟火急火燎的转过头骂我,“小瘪犊子,你特么等菜呢?赶紧扫钱!我可不想白干活!” 我心里暗骂,你个老秃驴,都这时候了还不忘要钱,真是个劲。 不过,他好歹救了我一命,我咋也不能跟人家摆臭脸,于是多给他扫了20,告诉他不用找了! 他咧嘴笑了笑,冲我点点头,旋即卷起一阵大风,竟蓦的消失了。 我心里暗惊,实不知这穿着道袍的和尚到底是何来历,明明瞅着像个骗子,可实力却是正儿八经的硬! 就在这时,山下亮起了灯光,有车开了上来。 我跟小胖对视了一眼,心里都松了口气。 既然那厉鬼跑了,这地方便也安全了,否则那车开上来,指不定还能出人命。 我俩这心刚落地没多久,耳边忽而又响起了鬼叫。 但见,又一个厉鬼从转弯处走了过来。 虽然看着只有一个提着头的鬼影,可细瞧去,这鬼影竟是好多个鬼魂组合体。 他缓缓向前踱步,就跟空中有台阶似的,每踏一脚,身体便高了几分。 没一会儿的功夫,就走到了警示牌的下方,随意摆弄两下,竟将那警示牌给挪了下来。 而后,那车便上来了。 我跟小胖赶紧上前阻止,谁知从那厉鬼的身体里,竟走出了另一个鬼。 它直接飞到前挡玻璃上,打了个眼障。 当时副驾驶有个男人,正伸出脑袋,感受着呼啸的山风。 下一个瞬间,脑袋便拍在了警示牌上,在地上骨碌两圈,死了。 ------------ 50、确定不是硫酸? 这突如其来的意外给我吓得不知所措,尤其那圆圆的脑袋就滚落在我的脚边,还无比不甘的看了我两眼。 光是这样我还能hold住,不至于歇斯底里。 更恐怖的是,他竟是个人死魂未散的主儿。 可能因为死亡来的突然,导致他魂魄大部分还留在了身体里。 那断了头的身体竟自己开了门,晃悠悠的冲我这走了好几步,这才“扑通”一声倒在地上,流了一路的血。 说句实话,我这辈子遇到的恐怖事都没这一晚上遇到的多,杀猪一般的惨叫响彻山谷。 孙小胖也没好哪去,一屁股跌坐在地上,两腿止不住的打摆子。 而那远处的厉鬼冲我俩森森笑了笑,旋即从死者的身体里拽出魂魄,收为己用。 我当时被吓得啥也记不住了,再回过神的时候已经坐在了办公室里,就坐在李队对面。 他一会儿瞅瞅案子、一会儿又看看我,最终还是放不下心,索性啥也不干了,就静静的陪在我的身边。 一起陪着我的还有小胖,只是他也没比我好多少,浑身一个劲的哆嗦。 等了好久,李队见我俩还有没恢复的迹象,索性破了例,在刑警队里搞起了封建迷信。 他点着根烟,立在桌子上,又用喝水的茶缸敲着门槛。 每敲一下,便冲门槛外呼唤,“陈平、孙羽,回来吧!” 他一连叫了三次,而后将门一关,把茶缸里的水二一添作五给我俩喂了。 喝过水后,我明显感觉到有什么东西钻进了身体里,进而多了几分真实感。 待李队桌子上的烟烧完,我俩又出了一身的冷汗,这才彻底缓了过来。 我瞅着李队急不可耐的样子,嘴欠一句,“咋这副表情,如丧考妣的。” 见我次愣他,他这才彻底放了心,随后竟冲我心窝踹了一脚。 “妈个蛋,还跟我整上成语了,我特娘的让你去现场了吗,给自己玩死咋整?!” 我知道他这是在关心我,心中并没有记恨,随手拍了拍身上的脚印,宽慰他,“李哥,我这不没死成吗。” 他薅着我的衣领,一把给我提了起来,一字一顿,“我!怕!你!死!” “哦……” 看这反应,他是真拿我当兄弟了。 可惜,我嘴欠归欠,表达感谢的时候却能力不足,怎么也说不出个话来。 我就这么直勾勾的看着他,眼神里带着些许愧疚。 李队心里啥都明白,将我轻轻放到了凳子上,又顺手在我胸前拍了两下,“没踹疼吧......” 男人与男人之间其实并没有太多话语,尤其在表达情感的时候。 可就是这种近乎无声的关爱,最是让人动容。 我明明想跟他嘴欠两句的,可话到嘴边却哽咽起来,最终只从牙缝里崩出两个字,“谢谢。” 他表情有点不自然,轻轻点了点头,顺手给我整了碗泡面,开始说起了道道。 其实这案情并不怎么复杂,也不需要现场勘察。 他给我俩叫过来,只是想让我俩去求崔局,让他老人家给把握把握。 谁承想,我俩竟会错了意,直接了跑过去,这才差点丢了命。 他老早就知道那里有邪乎事,也想着手处理,只可惜那厉鬼太过厉害,像出马仙这种不沾染因果的手段对付不了,这才迟迟没有动作。 我心里觉得挺丧,一直以为出马仙很厉害,现在看来还是不咋滴。 他有点无奈,又给我讲了些道理。 印象中,挺多人感觉出马仙不入流,最起码比不过佛、道两门。 仙家修成正果之后,也只能给佛道两教的大能们当个护法麻五的。 其实这种认知是错误的,大错而特错。 就这么说吧,佛门之中也有很多动物身的佛陀。 像孔雀大明王,她老人家就是动物身的草仙,人家还是佛母呢,地位一点也不低。 更何况,以前说谁高谁低,那都是封建礼教的思想下,人们对神仙的阶级误解。 改用现代视角,人生而平等,难道说对方有钱有势他就高你一头,就能杀人不偿命? 大清朝都亡多少年了,咋还越活越回旋呢。 不论佛、道还是出马仙,他们的想法都不是凡人能够揣测的。 替人看病查事累功德,也是希望人间变得更好,多点祥和少些戾气,这才叫正心正念。 要不,也不会有地藏王佛,为了地狱不空誓不成佛的宏愿,自降果位。 讲了这么多,我可算听明白了,原来世人对仙家竟有这么多的误解。 可说到这我就有点不理解了,既然仙家这么厉害,那为啥还处理不了这件事。 李队也是一脸无奈,觉得这事不太好说,但还是正儿八经的给我解释了一番。 道门拜三清,诸多因果由三清承担。 佛门拜佛祖菩萨,因果也自然找到了他们头上。 咱们出马仙,拜的是通天教主和金花教主,但因果却要自己承担。 至于原因嘛,一来草仙心思单纯,得道之后,进境要比人快许多,能担的起因果,也算一种历练。 二来,当年通天教主太过于护犊子,啥事都管,以致遭受武王伐纣的大劫,门人弟子死的死,散的散。 此次以后,他便不再插手门下弟子的事,以免弟子再遭横祸。 也因此,才有了咱们出马仙现在的办事风格,啥事都求得各方面的满意,争取让大家和谐相处,事事以和为贵。 讲到这,我才算彻底明白,也越来越觉得仙家修行不易。 不过话说回来,那厉鬼到底有啥厉害的,咋非得请崔局这种大能处理? 李队摇了摇头,只跟我说了句,“天机不可泄露。” “嗯,天机不可泄露,那你跟我讲这么多,把天机裤衩子都漏了,还差这点?” 他笑而不语,单单拍了拍我肩膀。 就在这时,我也不知道咋的了,忽然就有点头晕,脚踝连接小腿那疙瘩,还有种刺痛的麻痒。 撸起裤腿一瞧,差点没给我吓背过去。 刚刚那人死的时候,脑袋轱辘到我脚边,血喷到了腿上。 就在血液沾染过的地方,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溃烂,卡巴眼的功夫,肉都变臭了! 我心里直骂娘,“这特么的,确定不是硫酸?” ------------ 51、老太治病 李队见我腿伤的这么严重,当即挠了头,一个劲的嘬着牙花子。 他跟我说,我这腿应是被死者的怨气所伤,一般人连碰都碰不得,连霞姐和林姐这么大的能耐也未必治得好。 他若是还有堂口的话,倒是可以想想办法。 搁20多年前,他堂口上有个既会治病又能探地通幽的蛤仙,治这伤不能说手拿把掐,最起码不会让我毙命。 这给我吓的,脸当时就白了,“不就伤了个腿吗,咋还会死人呢?” 李队一脸的无奈,凑近我小腿看了又看。 “我真没说瞎话,你这伤势还会扩散,没两天的功夫就能侵入肺腑,到时候就算大罗神仙也救不了!” 听他说的言之凿凿,我心里怪慌的,莫非这就是我命里的大难? 见小胖又晕了过去,李队当即留了张纸条,随后亲自驾车带我去了一个地方。 没想到,平日里谨小慎微的他,竟这么豁得出去,犯着队里的纪律,带我搞起了封建迷信。 本以为他会找林姐或者霞姐想个办法,谁知他竟来到了三条沟大岭最上面的白色大平房。 路上,他再三叮嘱我,一定不能瞎说话,更不能嘴欠,看事的奶奶姓胡,最烦说话轻浮的人。 我看他说得无比严肃,将这话往心里去了几分,同时闪出个疑问,这胡奶奶到底有什么能耐,竟能让李队这么重视。 我当即来了股机灵劲,“要不咱们再等等吧,马上天亮了,老人家还得休息不是?” 他轻轻摇头,告诉我不用担心,胡奶奶这个点应该睡不了。 我心里挺纳闷,这个点还不睡,莫非这人是神仙不成? 可一进院我就明白了,她是不是神仙我不知道,睡不了倒是真的。 但见门里门外都是人,手里攥着个扑克排号,全在那安安静静的等着。 这时,一个中气十足的声音从屋里传来,想来应是胡奶奶。 不过,这声音既清脆又悦耳,咋也跟个老太太联系不起来。 我俩从人满为患的屋子里穿过去,感觉比早班公交车还要挤。 我心里纳闷,这胡奶奶到底厉害成啥样,竟能让这些缘主豁上不睡觉过来排队。 而且这些缘主看起来都挺有素质的,眼瞅着我腿上伤势严重,还主动给我挪地方,让我插个队。 进了屋,炕上坐着的就是胡奶奶了,我往她脸上一瞅,心里更纳闷了。 这人是奶奶?明明比李队大不了多少啊,至多大个五六岁。 李队悄没声的告诉我,说胡奶奶从20多年前就是这个模样了,这些年一直没变过。 这让我惊了又惊,要不早知道他是个说话靠谱的人,我高低能把这人跟骗子联系起来。 老人家看事特别快,我进屋的时候,正好有个得盘蛇疮的过来治病。 只见他腰上起了许多水泡,麻麻赖赖的,已经快围成一圈了。 据说等到盘蛇疮首位相连的时候,这条命也就没了。 胡奶奶当时点了香火查事,手指掐算两下便有了结果。 她说这人是被仇仙给妨了,盘蛇疮也是仇仙打的灾,这病她能治,事也能查,但都得一件一件办,问缘主今天要看哪样。 缘主苦于病痛的折磨,直言先看病。 于是胡奶奶便从香炉碗里抓了一把香灰,又不知从哪整出个大药丸,加无根水一起放石臼里捣成黏液。 而后再往盘蛇疮上一抹,随着一股白烟冒出,那人特别享受的‘哼哼’了两声。 胡奶奶叮嘱他,“可别觉得舒服,这玩意不卫生,治盘蛇疮挺管用,却特别容易发炎,过后还得去医院打点消炎针,切忌辛辣荤腥和发物。” 我仔细品了品,心里开始敬佩起来。 有些出马仙为了显摆自己能耐大、修为高,放言啥都能治,少不得耽误一些人的病情。 虽然正经有能耐的出马仙,大多虚病实病两手抓,但论起效果和效率,还是医院治实病要快些。 这就叫各有长处,各管一摊,毕竟咱们还是要相信科学。 那人听后默默点头,掏出200放在胡奶奶垫子下面。 谁知这老太太忽然不愿意了,说什么也得让他把钱拿回去,最多放50。 这让我更惊了,连送上门的钱都不要,竟还整多退少补这出。 要知道,这病去医院也去不了根,治一次少说得千八百的,就200块还返150,真是个活菩萨! 那缘主有点不好意思,似乎打定了主意要把钱留着,头也不回的转身出门。 岂料胡奶奶竟抄起了钱,硬生生塞他兜里,顺便吓唬他。 “你再这样下回别来我这看了!再说你工作不容易,平时省吃俭用的,多省点钱买些好的。” 至此,我算彻底搞明白她家为啥有这么多缘主了,既替你省钱,又能治好病,傻子才不来呢。 看完事后,胡奶奶似乎很疲惫,坐在炕上闭目养神。 也就两分钟的时间,她豁的睁开眼睛,又变得精神抖擞,竟是趁这机会睡了一觉! 她眼睛停留在李队身上,仔细端详了一会儿,责怪道:“你个小瘪犊子,还知道来看我啊。” 李队点头哈腰的,“胡阿姨啊,您别埋汰我了,我多忙您也知道,属实没空啊。” 胡奶奶翻了个白眼,语气依旧很责备,可面容却慈祥了许多。 “别的我不说了,你跟小林的事都拖多少年了,人都成老姑娘了,还打算继续让人等着?!” 李队挠挠头,特别不好意思,干脆把这话题给岔过去,将我推到前面,“您老先别说我了,赶紧给这孩子看看吧。” 瞧他俩这嗑唠的,都催上婚了,就跟娘俩似的。 我忽然想到电话里那串没有备注的号码,又想起林姐和霞姐,这么联系起来,胡奶奶八成是李队师父,难怪这么神! 老人家直接招呼我过去,将我裤腿撸上去仔细瞧了瞧,眉宇间闪过几分忧虑。 “你这小娃子,咋还招惹上厉鬼了呢,这怨气打的,都快见到骨头了!” 当时我腿烂的血肉模糊的,正有一块白显现了出来,可不是骨头吗! 她问我要了姓名和八字,点香查事,念叨两句之后,竟直接转过身来冲我腿上吐了两口唾沫。 也不知她这唾沫是个啥构造,刚吐我腿上就起了白花花的沫子,伴随着一股无比清冽的凉爽,腿上的血竟止住了,进而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结痂! 老人家拍了拍我的肩膀,满面慈祥道:“小伙子还不错,仙家早齐了,打算啥时候出马立堂啊?” ------------ 52、崔局出手 胡奶奶这话问的,我都不知道怎么回了。 咋一个个的都想让我出马立堂,我自己都不着急,你们急个什么劲,皇帝不急太监急? 我正要习惯性的嘴欠,可心里却怎么也不想说出来,整的连我自己都有点莫名其妙。 最后还是直扑愣眼的回了句,“我怕规矩多做不好,仙家打灾磨我。” 胡奶奶慈祥的冲我笑了笑,“你啊你,怕这些干啥,本来就是个乖孩子,最多嘴不咋好呗,又不是啥大事。” 讲真,我还是第一次被人这么夸,当即脸红到了耳根子。 也许这就是缘分吧,虽说我俩第一次见,却有一种胜似亲人的感觉,就跟我亲奶奶似的。 她好像也特别喜欢我,摸着我的脑袋,语重心长的对我说,“傻孩子,那地方邪乎,以后可别没头没脑的乱冲乱撞了。” 莫名的,我感觉有点鼻酸。 李队的关心就像一座大山,又强又硬。 而胡奶奶则像一汪清泉,能将我心里最坚硬的部分化开。 面对如山的关爱我还能挺一挺,面对如水的关心我就坚持不住了,眼泪特别不争气的喷了出来。 见我哭了,胡奶奶伸手拍了拍我的后背。 而后,她又坐在墙根,跟我说了一些事。 那308国道上的厉鬼,并非单一的个体,而是惨死冤魂的集合。 别看两年多的时间不长,那些冤魂合而为一,集体修炼,在月华和怨气的加持下,已经成了一方祸害! 她这话属实炸裂,说的我脑袋‘嗡’的一声。 我怕这话被那些看事的缘主听去,免得舆情难以管控,赶紧偏头瞅向李队。 可他却是一副不慌不忙的样子,让我感觉奇怪。 再看旁边的缘主,一个个的或困或乏,好像压根没听见似的。 回过头来再看胡奶奶,这一切奇怪的反应都说得通了。 只见,她眼睛是闭着的,嘴巴也没动,表面看着就跟睡着了似的,实际却是通过神识跟我对话。 既然这样,我也没啥顾虑了,把心里的疑问都问了出来。 “我身上不是有仙家吗,高祖和清姐我都见过,为啥他们那时候不出来帮我?” 胡阿姨默默点了点头,估计觉得我上道了,给我做了详细的解释。 “你这个小金童是不简单,身上有仙家护持,仙家的能耐还不小,按理说不会遭到劫难。” “只可惜你时候到了,仙家为了你忙活,这才一时没打开点被厉鬼钻了空子,否则那鬼再厉害,也绝对进不了你的身!” 忽而她似乎想到了什么,语气变得有点惊讶,“不对啊,你当时没仙家护持,那厉鬼咋还能留你一条命呢?” 我把遇见穿着道袍的穷逼和尚的事跟她说了,给她惊得豁然睁眼,直愣愣的盯着我,“此话当真?!” 我有点摸不着头脑,“这也没说假话啊,还给了他150呢。” 为了证明,我给她看了手机的付款记录。 这时,胡奶奶跟李队对了个眼神,全都笑了,直说我交了好运。 当时我还不知道那穿着道袍的穷逼和尚是什么人,今后又遇到他几次,才知道他的厉害。 既然伤治好了,我俩便不多叨扰了,跟胡奶奶客气一阵就回去了。 临了,胡奶奶发话,让他早点跟林姐把事办了,命里带的婚姻,逃不掉。 我也跟着揶揄一嘴,“是啊,林姐那么好,你这个癞蛤蟆能吃上天鹅肉,纯属掏着了!” 李队被我俩说的脸色绯红,偷摸给了我一个脑瓢。 回去的路上,他跟我讲了些事,主要关于那个穿着道袍的穷逼和尚的。 别看那人一股子穷酸样,实际却是个见首不见尾的神人,具体来历无人知晓,因其疯疯癫癫的模样,便给他起个名号,叫做颠师傅。 在李队小时候颠师傅就帮助过他,且每次都能靠他化险为夷,其作用堪比外挂。 我也觉得颠师傅有点神,却没想到能这么神,还真是穷逼出皇帝,傻逼出神人。 照这说法,颠师傅又穷又傻的,能耐流弊那是理所应当的! 李队又问了问有关于308国道上的事,听后一个劲的感叹,要不是颠师傅把那厉鬼的主魂给引走了,我这条命指定得交代在那。 我听着也有点后怕,还好当时没小气,多给人家扫了30,否则我现在可能已经找阎王爷报道了。 不过,我想了想,觉得还是有点亏,尼玛,我这命满打满算就150,忒特么贱了! 回队里以后,孙小胖还没醒,看来施展道法的消耗太大,又被厉鬼整跑了魂,且得一段时间休息。 李队把他里屋的休息室让给了我俩,自己则亲自去请崔局出马。 我有点没搞明白,“您之前不是说以自己的身份不方便去吗,这次咋还例外了?” 他给了我个特别玩味的眼神,“你猜?” “猜你奶奶个腿,爱说不说,不说拉倒,我还不爱听呢!” 我也明白,他是想让我俩跟崔局亲近亲近,多整点好处,就是这忽而顽皮的反差感,让我有点接受不了。 李队出手自然手拿把掐。 我在他休息室里睡了一会儿,等醒来的时候,崔局人已经到了。 显然,他很不愿意掺和这件事,在那单手立着,口中一个劲的念着‘阿弥陀佛’。 李队一个劲的跟他说软话,说是出家人慈悲为怀,那些都是苦命人,好歹给个机会投胎转世麻五的。 可崔局似乎压根不吃这套,就摆着一张油盐不进的臭脸,一个劲的低头念经。 这可给我急够呛,赶紧下床跑了过去,威胁道:“崔局啊,李队可跟我说了,这忙你不帮,以后民调局的物品和尸体,可别他娘的往我刑警队里塞!” 此言一出,这老和尚是阿弥陀佛也不念了,话也不说了,就在那低头沉默,显然妥协了。 李队暗中给我竖了个大拇指,又揶揄崔局两句,“没想到您这个隐藏于世的大能,竟也有被这些凡尘俗物拿捏的一天呐!” 我暗暗笑了笑,觉得挺有趣。 别管你是不是本尊佛陀下世,这里是人间,就得按人的规矩办,你再厉害能咋样,碰到我跟李队,好人都能给你忽悠瘸了! 李队开了门,见孙小胖还没醒,伸手摆了个请的手势,“好歹在您手下干过活,您给瞧瞧吧。” 他则摆了摆手,表示不急,等将那鬼捉回来再说。 旋即,便让李队开车待他去308国道走一趟。 没过一个小时,他俩竟然回来了,手里多了个朱红色的罐子。 我懂一些,知道这罐子的朱漆里面掺杂了朱砂,有驱赶阴魂,拔除鬼气的效用,想来厉鬼正在里面受罪呢。 不得不说,老将出马一个顶俩,许多人束手无策的厉鬼,竟被崔局这么轻轻松松的抓到了,真就是大写的牛批! 但他脸色很不好,白的吓人,直言这次被李队给坑惨了! ------------ 53、幕后有黑手 据李队所说,崔局这次可使了大力,连供养多年的佛珠都给用上了。 到了地方,他便将佛珠戴在手上,饱含佛法愿力的经文一出口,连李队都不由得晃了几晃。 那个地方经怨气年累月的影响,本来已经变成了凶邪地。 谁知崔局几声经文念叨下去,竟将那里净化的风清气正、一片祥和。 没了凶邪地的依托,那厉鬼的能耐便打了折扣,再加上颠师傅已经将主魂怨气化解,让他的能耐又减了几分。 所以,当时崔局连车都没下,就打开车窗虚抓了几下,便揪着厉鬼的脖子,将它薅了进来。 李队一连串的彩虹屁都给这老和尚拍懵了,坐在那啥话也不多说,就在那一个劲的‘阿弥陀佛’。 我知道,李队也就是说的轻松罢了,实际情况定然是万分凶险。 若非如此,崔局的面色不会这么惨白,体内更不会生出这么多金光,用以抵消凶邪煞气。 崔局将那朱漆土罐放在了地上,便自顾自的转身进了屋里,盘膝打坐去了。 我俩冲他行个佛礼表示尊敬,随后都盯着这个罐子怔怔出神。 按李队的说法,这些冤魂虽然难办,但若是崔局出手,以佛法广博愿力,只需一场法事便可尽数超度。 可惜他已经帮了咱们一次,身体消耗太大,余下的只能靠我们自己想办法了。 面对这死在308国道上的所有冤魂,感受着朱红罐子里的滔天怨气,就算我跟李队搭上两条命,也无法将他们超度。 没辙,谁让我俩都是没有堂口的小白人呢,还没那个土罐子管用,只有干瞪眼的份。 最后他想了个办法,让我把罐子送去孤山,以那里的佛法化解。 本地人都知道,孤山是咱们这疙瘩特别灵验的寺庙群。 有一件事,大概01年的正月十五,说是孤山有座庙被雪给压塌了。 当时,家家户户都在门口摆灯祈福,心可诚了。 由此可见,孤山在咱们心目中的地位。 不得不说,李队这办法真不错。 借助孤山的佛法,让怨魂经年累月的感受熏陶,进而得到解脱。 只不过…… 我瞥了瞥他,指着受伤的腿,“你咋不去呢?猛踹瘸子那条好腿,跟人沾边的事你是一点不干啊。” 李队有点不好意思,指了指自己的警服,“我不也不方便吗……” 我也没客气,将手往他面前一伸。 那意思很明显,想让我这个瘸子跑腿,不拿钱砸指定不好使。 李队翻了翻桌子,尴尬的笑了笑,“那啥,我这就200了,先欠着行不行?” 这话都给我说懵了,“咋刑警队这么大个衙门,就剩200了?!” 他忽然一板一眼起来,“这都是我自己的钱,刑警队再有我也不能挪用公款啊!” 这么说也是,该说不说,他作为一个警察,在这方面还是做的很到位的,严守纪律,不收群众的一针一线。 然而,我却没把手撤回来,反而又向前递了几分,“没钱打欠条!” 他当时跟吃了苍蝇似的,一脸的不可置信,“陈平,你至不至于?!” 我摆个笑脸,“亲兄弟明算账嘛,你虽然没赖过,一旦改了性子呢?” 李队无语了,拿出张纸,大笔一挥便将欠条写好了,随后还亲自叠起来放我上衣口袋里,使劲拍了拍。 “收好了哈!” “yes,sir!” 我贱兮兮的笑了笑,抱着罐子一瘸一拐的出了门。 孤山距离咱们这挺远的,也没啥返程车能过去,为了省钱,便找了个黑布将罐子盖着,坐了城际大客。 路上,乘客还以为我抱着个骨灰盒,纷纷投来嫌弃的目光。 有几个胆小的,连车都没做,头也不回的跑了。 路上我打了个盹,梦见公交车翻进了沟里,整车的人全死了。 这给我立马吓醒了,冷汗流了一身。 一般做梦都带着些预示的功能,譬如做梦吃饺子,可能没几天就能吃上一顿。 带仙缘的做梦更是如此,而且刚刚那个梦做的太过于真实,简直就跟真的一模一样! 我赶紧扒开黑布,仔细瞧了瞧土罐子。 只见上面已经有几个细小裂纹,彻底给我吓懵了。 想来这裂纹定是冤魂冲撞所致,如若不想个办法,梦里的情景定然成真! 此刻,我已经无比真切的听到罐子里的声音,那些冤魂们齐声说道:“你们都得死!” 同时,还有阵阵猛烈的阴风从罐子里吹出来,刮的我脸蛋生疼。 不知怎的,忽而这声音这声音消失不见了,风也猛的平息,就跟什么都没发生过似的。 我眼睛花了一下,猛地眨了眨,竟隐约看见一只手。 偏头看去,只见一个身着玄炮的俊美男子,正用那双邪魅的眼神瞧着我。 我当时就惊了,说话也结巴,“你、你谁啊?” 那男子柳叶般的弯眉轻轻一挑,“你……不认识我?” “你妹啊,你当你挺著名的吗?我凭啥要认识你?” 男子幽幽叹了口气,脸上闪过一抹愠色,“再细想想?” 讲真,帅哥我见过不少,但我可没见过这么帅的。 九分像吴彦祖的高祖都已经够帅的惨绝人寰了,这人竟比高祖还要帅上几分。 帅的这么炸裂,原地出道都有可能,真见过的话又怎能记不起来! 我当即摇头,“兄弟,没你这么套近乎的,要不……你换个开场白?” 这人估计是个闷葫芦,从面上看不出情绪变化,但从被捏到骨节发白的拳头上看,他应该很不爽的。 然而,他沉默了一阵,还是直言了自己的来历,“当初,黄二蛋讨报的时候,就是我在那护着你。” 我想了想,瞪大了眼睛,“我去!你就是白鳞大蟒?!” “叫我相柳!我是你的护身报马!” 相柳我知道,山海经里记载的绝世大妖,竟没想他竟成了我的护身报马,这特娘的什么缘分?! 见我愣神,他立马催促,“你现在赶紧下车,自己走去孤山,一会儿有人要抢这罐子!” 下车我理解,毕竟这罐子里的冤魂要害一车人的性命。 可我不明白,谁吃饱了撑得,抢这么个邪乎玩意? 相柳直言,“这里面的怨魂就是那人辛苦炼的,指定得找回去。” 我心里“咯噔”一声,“你是说,这幕后还有黑手?” ------------ 54、这三十花的真值 既然土罐子里的怨魂能害一车人丢了性命,我也没必要拉着乘客陪葬,当即走到车前,让司机师傅给我开个门。 不过,公交公司有明文规定,不到站点不能下车,司机师傅非得让我坚持到下个站点。 他娘的,老子救你们还跟我讨价还价,还有天理没有? 我偏头看了看相柳,见他一个的劲摇头,再看手里的土罐子‘轰隆隆’的暗响,知道这事半刻也等不了了。 于是乎,我便跟司机争讲起来,少不得又骂了他两句。 最后逼急眼了,我当着满车人的面扯谎,说自己屎赌皮燕子了,已经冒了头,再不停车,指定能拉车里。 司机用一种看待智障的眼神看着我,随后打开车门,一脚给我轰下去,嘴里还不干不净的叨叨。 我心里这个苦啊,救人既挨骂又挨揍的,连个讲理的地方都没有。 所以说,有时候遇到行为反常的人,千万不要觉得他们恶心,兴许他们正在救你呢。 我前脚刚下了车,后脚土罐子就发出“咔咔咔”的脆响,翻开黑布一瞧,罐身已然开裂,从缝隙中露出狰狞的眼睛。 要不是相柳搁那死命摁着,里面的怨魂指定得出来。 我问道:“小帅,我咋去孤山啊,真靠腿去啊,这特么还有十多公里呢!” 相柳瞪着我,“你叫我啥?!” 他语气虽然怒着,脸却红到了耳根子。 我打趣道:“小帅啊,你不帅吗?” “……” 我给他说无语了,沉默了好一阵,最终从牙缝里蹦出几个字,“叫!我!名!字!” 我翻着白眼瞥,无可奈何的回他,“是是是,柳哥。不都说你们仙家能圈活吗,给我圈个自行车也行啊,就这么走过去,裤衩子都能磨飞边。” 柳哥看起来很不好,身形突然淡了几分,“来不及了!” “来不及?啥来不及?你这反应……要撸出来了?” 我正跟这冰脸帅哥嘴欠着,谁知他竟喷出一口鲜血。 紧接着,土罐子忽然炸开,将他打飞了出去。 我惊恐的看着数股黑烟从罐子里飞出,在我面前合而为一,渐渐变成昨天那个提着脑袋的厉鬼。 不过,他虽然恶狠狠的盯着我,却并没有对我做什么,像受了什么召唤似的,一个劲的向后面奔逃。 眼见这厉鬼要逃出生天,猛然间,我脑海里乍现数道灵光,竟想到了解决办法。 刚刚柳哥说这玩意是被人造出来的,那他逃跑的方向,不正奔着他的制造者? 既然是人,那事情就好办多了。 我弄不过这厉鬼,但打个人,还是手拿把掐的。 我自信,别管那人能耐多大,就算是少林寺的方丈,也未必抵得过我一双铁拳。 毕竟在刑警队呆了一年,也抓过不少犯罪分子,这体格可不是白练的。 我让柳哥先坐那歇会,自己则一瘸一拐的跟在厉鬼的后面,脑海里琢磨着招式动作,准备一举给那人拿下! 跟了不知道多久,跟的我腿都冒脓了,这才堪堪瞅见个人影。 那人看起来岁数不大,感觉比我还小几岁,轻纱一般的黑气将他面目笼罩了起来,让人看不清楚。 奇怪的是,当时阳光正盛,可他站着的地方偏偏有朵乌云,将阳光给挡严实了。 我心想,“机会来了!” 当时我也顾不上腿伤,直接来个助跑,随即腾空而起,想用大飞脚踢死他! 那人显然没料到我会这一手,来不及躲闪,被我结结实实的来了个‘踏射’。 我也没管别的,将各种对付犯罪分子的阴招使了出来,像猴子偷桃、猴子采葡萄啥的,要多下作有多下作,都可给那小子打蒙圈了。 旁边的厉鬼也瞅懵了,竟站在那一动不动,估计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打了一会儿,那人才开口,“你、你打我干啥?” “干啥?替天行道!” 妈的,还有脸问我,造这么个害人的玩意,不给他打废了,他都不知道花儿为什么这样红。 见我打的凌厉,估计他也恼了,直接爬起来还手。 一开始,我这王八拳还能招架两下,可打着打着便落了下风。 几拳过后,他掌风之中,已然隐有雷鸣之声,竟是‘掌心雷’! 这给我造懵了,啥时候道家出了这么个败类。 我眼瞅着就要败下阵来,忽有一道身影出现,将那人给踹了出去。 余光瞥见,这威风赫赫的人竟是癫师傅。 而那人瞅见颠师傅,跟耗子见了猫似的,跑的‘嗖’快。 同样跑命的,还有那个厉鬼。 颠师傅左右看了看,放了那个人,闪动身形向那厉鬼追去,没两下的功夫,就给他收到了布袋里。 捉了厉鬼,他又恢复了那副邋遢的德性,一边用袖口擦着鼻涕,一边像我走过来,“小伙砸,多给我30就多给你干30块活,你说这钱花的值不值吧!” “值!太值了!那我再给你30,你再帮我个忙呗?” 我这话给他说愣了,当时就阴了脸,“你这小犊子跟谁学的,咋这么不要脸呢?” 我嘿嘿一笑,“就兴你敲竹杠,不兴我顺杆爬啊。你就说要多少吧,不行给你50!” “呸!我身价这么低吗?就值50?” 我摆出一副穷逼模样,“你救我不才要了120吗?我命就这价,你说50多不多?” 我彻底给他撅没话了,踌躇了半晌,才慢悠悠的伸出三根手指,“再加30!” “成交!!” 说完,我就拿手机给他扫了80块,绝对货真价实,童叟无欺。 反正颠师傅能耐大,我就拿他当生产队的驴使劲使唤,直接告诉他,让他把这厉鬼身上的怨魂都给超度了。 颠师傅一副上当受骗的表情,使劲砸了咂嘴,大呼“赔了!” 不过,他也就那么说说,手上却是一点不慢,从布袋里掏出一个魂魄,像撸串一样在嘴里撸一遍,往天上一扔,这怨魂就算超度完了。 做完这一切,他身体有点晃,跟喝醉似的,迈着八仙步走了。 他办事我自然是放心的,只是我没想到,救助冤魂的举动,竟给那些当官的,带来个地震。 ------------ 55、失踪的孩子 罐子里的怨魂既然都被颠师傅给超度完了,那孤山我也不用去了,就剩个空罐子,总不能送过去戏耍佛祖吧。 而且我这腿是真的疼,都冒脓了,高低得让李队再出点血,用金钱抚慰我受伤的身体。 正打个出租往回走的时候,我忽然嗅到了一丝阴谋的味道。 事咋就那么巧,我刚带着土罐子出来,这玩意就裂开了,厉鬼还要妨人,结果整的柳哥和颠师傅都出来了。 莫非,李队这家伙,明着不劝我出马立堂,背地里却将一切事都算计好了,故意把我往这条路上引。 想着想着,我觉得以他这老狐狸的尿性,九成九能干出这种事! 凭他的能耐,点根烟就知道半路上能不能发生意外。 而且他平时做事也都小心谨慎的,要说这事全是出于偶然,你问鬼,鬼都不能信。 我当时脾气上来了,恨不得打电话骂他一顿。 可我想了又想,毕竟人家费劲巴拉的找胡奶奶救了我,我若这么干也有点太恩将仇报了。 柳哥看我气急败坏的模样,问道:“你……为什么生气?” 我看他身形淡薄的不像个样,赶紧劝道:“你可赶紧消停歇着吧,哪你都操心。” 我这说的是好话,就是语气有点欠,整的这美男子瞪了我一眼,彻底消失不见了。 有那么句老话,什么样的人带什么样的仙,也就是说地马和仙家互相影响,时间久了,地马是啥模样,仙家也是啥模样。 毕竟尿不到一个壶里的脾气,咋也不可能在一起合作。 比如说我嘴欠吧,高祖和清姐俩人没一个嘴不损的。 这也叫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可柳哥却很奇怪,性格冷冰冰的,跟拉了一屁股饥荒似的,半点一家人的样子都没有。 我又琢磨个事,这段日子接连见了高祖,清姐和柳哥,这意味着我缘分齐了,具备出马立堂的资格。 他们挨个显化给我指引,或许已经开始疏通各种关系了。 可扪心自问,我现在虽然不讨厌他们,可要我走这条路,心里还是挺不情愿的。 我一个26岁的大好青年,连对象都没有,真出马立堂了可咋整。 哪个好端端的大姑娘,瞅见我家里供奉出马堂口,心里能不渗得慌。 就连跟姑娘在家那啥都不方便! 满堂仙家可都搁那看着呢,我还能当着他们的面给他们演小电影?这不纯纯黄播吗? 想着想着,我还是决定不出马了。 回了单位,我直奔李队办公室,把前前后后的事跟他一说,又将手伸到他面前。 “咱俩兄弟之间,你坑我的事我就不计较了,但指定不能让你白坑,找补找补吧。” 瞅李队那不好意思的表情,我一下就知道自己猜对了。 不过,他给我看了空空如也的抽屉,直言,“真没钱了,不行再给你打个欠条?” “行啊,反正你又跑不了,欠着呗,能咋。” 就在我俩说话的时候,走廊里突然一阵嘈杂。 李队扒门缝瞧了瞧,脸都吓白了。 我也看了看,好家伙,纪委那些人咋来了,莫非有人捅咕他搞封建迷信,要来给他带走? 可我俩瞅了半天,他们敲了好几个门,带走一屁眼子人,就是没往李队这靠,整的我俩都懵了。 按理来说,真要发生点大事,不能一点风没有啊。 这时,崔局修养好了,从屋里走出来,又恢复了那副老好人的模样。 “哎,他们都是自己造的孽啊,阿弥陀佛,罪过罪过。” 我听着有点懵,“啥自己造的孽啊,他们造啥孽了?” 崔局憨厚的笑了笑,啥也不说,就搁那跟我打哑谜,可给我憋够呛。 不说就不说吧,反正依这老秃驴的性格,不给他逼急眼他是啥都不会讲的。 而且他不光辄扭,还前怕狼后怕虎的,明明那么大的本事,非装的跟个废物似的,好不容易指望他一回,还净搁那推辞,干啥都不痛快。 倒是李队想到了什么,问道:“讨报来的?” 崔局笑而不语,默默的点了点头。 后来李队跟我做了解释。 拖颠师傅的洪福,虽然半路上发生了点意外,却并没有造成什么不好的影响,甚至还因祸得福的将那些怨魂尽数超度。 这些人本来死的就冤,肯定得讨报。 而他们的死又多多少少因为这些人的不作为。 试想一下,倘若早早的将那邪乎的警示牌换了,怨邪之气聚集不起来,也就不会有那么多人死了。 而这些人,不光欺上瞒下,甚至还靠这小小的警示牌发了点财。 怨魂被超度后,他们便顺着这条路子讨报,把这些收了钱的,一个个的全都交到了纪检部门的手里。 后来,纪委为了清风正气,还本地一片良好的政治环境,持续扩大战果,这才顺藤摸瓜的干了好多人。 这里面既有孙饼子的区长父亲,还有王大狗腿子,都被一撸到底! 对于体制内的人,这人好的时候那是众星捧月。 这人不好的时候,那就是反面典型、流毒,少不得明里暗里踩几脚。 所以孙饼子和王大狗腿子的日子过的并不好过。 当然,这些都是他们自己作的,谁也怨不得。 至于孙小胖,也不知这小子咋地了,过了这么久还在那晕着,就跟死了似的。 李队看了看崔局,“老崔,要不……您再给帮帮忙?” 崔局挺不乐意的,一个劲的摇头,“我这都沾染这么多因果了,咋还让我救这小胖子?我看了,他是疲劳过度,多睡几天就好了。” 李队双手合十,“您就帮帮忙吧,觉睡多了也不好,哪能让他一直这么睡着。” 崔局低头想了一会儿,伸出一根手指头,“要不,让两个小家伙帮我个忙?” 他把事简单说了一下。 原来,昨天晚上,也是在308国道上,有个孩子突然失踪了。 听她母亲说,孩子一直说嚷嚷着车里有人,都给她吓毛楞了。 可停车查看的时候,却啥也没发现。 再回来一瞅孩子,竟在自己眼前,凭空失踪了! ------------ 56、制鬼少年 初听这案子,我有点懵,跟崔局直言,“人口失踪,这事归派出所管啊,能不能是孩子趁妈妈不注意跑下车了。” 我这么说并不是想推活,而是不想啥事都往邪乎上整。 毕竟人有人道、鬼有鬼路,阴司又不是吃干饭的,啥鬼都往阳间放,这不扰乱人间秩序吗。 可崔局却给了我一个坚定的眼神,感觉像要入党似的,让我知道了事情的严重性。 想想也是,他可是本尊活佛下世,案件里有没有鬼还能不清楚? 我心里合计了下,又看见躺在床上五迷三道的小胖,很痛快的答应了。 “行,不过……这个嘛……” 我摆出一个捏钱的手势,直接给他整不会了。 “阿弥陀佛……老僧、老僧……哎。” 我笑了笑,“您老人家可别哭穷哈,李队都告诉我了,你们民调局经费大大滴有,可别跟我扣了吧搜的。” 他看了看我,又看了看李队,特别疑惑,“这孩子是你教的?咋跟你一点不像?” 李队两手一摆,整出一副特别无可奈何的表情,“我还能教他?他不教我就谢天谢地了!” 说着,他便走到桌子前,打开抽屉,“瞅见没有,这个月经费都给他了,我还给他打了俩欠条。” 见此,这老和尚彻底认清了现实,一个劲的低头念叨,“罢了罢了,栽就栽了吧。” 他运起神通,淡淡金光流转于掌心之间,给小胖推拿了一下。 旋即告诉我,不出半个时辰这小胖子准醒,到时候多喝热水就成。 至于有关案件的事,他让我等到明天再说,先好好修养身体要紧。 说完他就走了,临走跟李队相视一笑,深藏功与名。 瞅着他们俩充满阴谋的笑容,我感觉这里面有大坑。 明面上,我像是啥啥都占了便宜。 可暗地里,说不准这就是他俩给我下的套,让我给他俩出生入死。 尤其李队这老狐狸,不坑死我不算完,彻底拿我当他手底下马仔了。 不过……我咋觉得有点兴奋呢。 是不是跟小胖子呆久了,被他传染上了抖M的本质。 我当这特情吧,活虽然累了点,可每天却过的很充实,既能帮人又能坑钱,活的也挺舒坦。 可话说回来,我觉得崔局对自己的手段没啥自信,完全低估了自己。 他说小胖半个时辰才能醒,结果前脚刚走,后脚这死肥宅就从床上蹦了起来,上来就整了套‘八段锦’,龙精虎猛的。 我跟李队见他这么有精神,都笑了。 小胖却一脸懵,“陈哥,李队,喃俩笑啥啊。待我活络活络血脉,就跟陈哥一起去处理厉鬼。” 我让他先停下,免得闪了腰,又把事跟他前后这么一说,给他干懵了。 “纳尼?都完事了?不用我出场了?” 我拍了拍他的肩膀,“不是还有明天吗,崔局让咱俩过去,接下来的事可全得靠你了!” 小胖蒲扇着大眼睛,眼神清澈的像个没出校门的大学生,“陈哥,你说的真的?!” 我给他看了看腿,“就我这瘸样还能有假?” 他这才注意到我深可见骨的小腿,上面还流着淡黄色的脓液,当时眼泪就下来了,“陈哥,你这咋整的,被鬼给啃的啊。” 我看他眼泪巴巴的,心里也跟着抽了抽,将头别过去,啥也没说。 后来我赶紧跑回家了,免得被这小胖子惹出眼泪。 往床上一躺,一股困意袭来,没多久便迷糊着了。 醒来的时候,我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高祖、清姐、柳哥都围在桌子上,一边打扑克一边喝啤酒。 高祖和清姐的德性我倒是清楚,就是柳哥……他明明是个冰块脸,咋现在笑的跟个傻狍子似的。 我“呼通”一声起来了,顺手抓起个瓶盖扔了过去,“让你跟我装!” 柳哥后背跟长了眼睛似的,一下就把瓶盖抓住了,回头瞪我,“你干啥?” “干你呗!” 说话的功夫,我跳下床,直接坐在他身边,拿瓶啤的跟他碰了碰,“干了,不干不是兄弟。” 柳哥倒也不墨迹,歪嘴冷笑一下,全给酎了。 几瓶下肚,我俩都高了,他也露出了本性,跟个精神病似的,还真是啥样人带啥样仙。 原来,他也跟我性格差不多,是个能骂能作的主儿。 只不过,第一次显化,他想给我留个好印象,这才装出一副冷冰冰的模样。 我冲他翻了个白眼,把啤酒瓶子怼到他脸上,“喝吧你,我最烦装假的,以后不许装了,听见没?” 柳哥又是一口酎了,直叹气,“不装了,再也不装了,真特娘的累!” 说着说着,我便把白天崔局给我说的案子讲了出来。 高祖、清姐、柳哥,三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像是有什么事瞒着我似的,谁也不开口。 这让我感觉到了不好,浑身一个劲的发冷,“咋滴了?事挺大?” 他们三个脸色像死了人似的,整的酒桌不像酒桌,倒像灵堂。 这给我弄急眼了,“喃们仨说不说,不说不给酒了啊!” 最后,他们见拗不过我,还是由柳哥说出了事情的缘由。 其实,我在308处理的厉鬼,跟崔局交代我的这件案子,应该是同一个人所为,就是白天我碰到的那个满脸笼罩黑气的少年。 从手段上来看,那少年是个妥妥的邪修,可他偏偏会天师府一脉相承的‘掌心雷’。 他将这个消息告诉了清姐,经过一顿探查,竟查不出任何的线索,着实匪夷所思。 要知道,仙家都是顺着因果查事的,还没有什么是仙家查不到的,除非这人有特殊的能耐。 清姐也意识到了这点,当即问了族中颇有能耐的仙家,才略微知道些底细。 他有个师傅,或许就是当初总给李队使绊子的道士,曾是正一天师府的高徒——张义山。 柳哥说了一大顿,给我都干懵圈了。 实在想不到我上辈子究竟造了什么孽,竟无缘无故的卷入李队的恩怨情仇中,难道我有招恨的体质? 柳哥说我跟那小子的仇乃是命中注定的,而且我已经动手给他干了,又将他炼制许久的厉鬼给超度了,这梁子不想结也结了。 而且从交锋的过程来看,那人手段比我高出不少,就算我跟孙小胖加起来,也不够他干的。 为此,柳哥决定,明天三位仙家一起出山,一起要护我周全。 我皱着眉头,感觉这事特别有点复杂,还真有点不是冤家不聚头的意思。 ------------ 57、找人还得看监控 喝差不多了,我便出门透口气,望着天空皎白的月光,心里多了几分宁静。 实话讲,我真没想过有一天会跟李队的仇人扯上什么关系,还特娘的是仇人的徒弟。 但我觉得这个世界就是这样,人与人之间组成了一张大网,有人对我好,也就会有人仇视我,有人爱我爱的要死,也就有人恨我恨的要命。 这很正常,就算整天在家躺着什么都不干,也会被人指指点点的。 而且,李队跟我很对脾气,人也正的发邪,这样的人放武侠小说里,咋也得算个名门正派的掌门,跟着他混,最起码能站在正义的一方。 就是感觉他接近我的目的不纯,莫非一早知道自己的对头要出来,故意收编我跟胖子两人给他当臂助? 虽然也有这种可能,而且这老狐狸也能干出来,但我还是愿意相信他并没有出于过多的私心。 因为他是对我真的好,而这些好却是装不出来。 所谓利用,无非就是拿钱砸我,让我办点邪乎案子,也算是从另一个层面守护人民,倒也没啥。 想了这些,我兀自笑了笑,感觉自己有点上道了,不用领导pua,自己就给自己p傻了。 总之,就这样吧,别人出于什么心思我管不了,做好自己得了。 我走回家,往床上一趟,想了一些乱七八糟的,不知不觉的睡着了。 再醒来的时候,竟看见胖子站在外面一个劲的敲门。 我看了看表,才特么早上六点,起床气一下子就上来了,冲过去给他迎进来,骂道:“你个小逼胖子,大早上的叫魂啊!” 胖子嘿嘿一笑,眼睛时不时的往我腿上瞟两下,“陈哥,还疼不?” “……” 讲真,我最受不了这种容易感动的事,尤其这小胖子关心的热烈,总让我眼窝子浅。 我身形晃了晃,将他拉进屋,嘴欠几句岔开话题。 正好此时崔局给我发来了有关案件的资料,我便将话题引到了案子上。 打开一看,胖子的眼神瞬间变得很奇怪,带着股娇羞,还带着股热烈。 我细瞅了瞅,好家伙,报案人是个年轻漂亮的单身母亲,胖子最喜欢的那种肥美少妇。 我调笑一句,“咋这少妇又让你金枪不倒了?” 胖子搓着手,面色却是一本正经的,“这你不能说我饿了,什么都吃得下吧,道爷我现在可是正人君子的很!” 一听这事我就感觉不对,来劲的时候他对着老干妈都能整一发,咋今天突然转性了。 我当即意识到了什么,“咋地啦,贤者时间?” 胖子笑了,伸手搭在我肩膀上,那张大脸上的每一个细节都写着两个字——猥琐。 “早起来一发,正人君子一整天!” “我槽!别碰我!你是不是没洗手?” 胖子笑的更猥琐了,猥琐中还带着点不好意思,哼了个小曲,“跟着我左手右手一个呀卖呆,右手左手一个干巴呆……” 我怕他把子孙万代抹在我肩膀上,赶紧给他推开,让他滚去卫生间,拿肥皂好好搓搓。 我都考虑,要不要把他用过的肥皂给扔了。 很快,崔局又给我发了下一步的指示。 简单来说,那厉鬼太邪乎,让他受了暗伤,这几天要闭关,案件具体要怎么处理,就看我跟胖子的能力了。 随后,他又把有关于案子的各种资料发给了我。 我呆愣愣的瞅着,差点把手机给摔了。 他娘的坑爹呢,给我俩要过来就当甩手掌柜,连钱都不提,这领导当的,真特娘的容易。 我赶紧给他发个信息,高低要个车钥匙,否则凭我这腿脚,指定得废。 他告诉我车钥匙放在了老地方,随后又发了十几个点赞的表情,就再也联系不上了。 我惹了一肚子气没地方发,顺手拽了两个酒瓶摔了出去,可算解了点气。 忙活这么久胖子还没出来,莫非掉坑里了? 我一瘸一拐的往厕所走去,直接愣住。 从背影看去,他一手拿着手机,另一只手正做着重复性的动作,那场面要多诡异有多诡异。 敢在我家干这套业务,真是活够了! 我直接拿出风油精,悄咪咪的跑到他身后,冲着关键部位就是一顿喷。 原谅他是上帝的事,而我的任务就是送他去见上帝! 那瞬间,他应该见到太奶了,估计裤裆里一片寒凉,那痛苦又伴着喜悦的表情,令我对那种感觉产生了无限遐想。 闹了一会儿,我俩终于回到了正题。 胖子一边捂着裤裆,一边跟我分析案情。 别看这只是个丢失儿童的案件,既然跟邪乎事扯上了关系,那就不得不从深处入手,看看他监护人是不是招惹过什么东西。 就算308国道的厉鬼再怎么邪乎,也没有让孩子凭空消失的能耐! 根据崔局的资料,报案者姓黄,叫黄莹,现年33岁,是个单亲妈妈。 而失踪的小孩跟他妈妈同姓,其父不详,大概是因为夫妻之间有矛盾,母亲作为监护人让女儿改了姓氏的缘故。 我按照正常思维推测,谁知这事竟比想象中的要复杂 胖子向后翻了翻资料,瞅见个了不得的事,这孩子乃是没父亲的试管婴儿。 这让我立马感觉到了不好,赶紧查阅资料。 同时胖子问了我一个问题,“正规机构做的试管婴儿,应该会附带父亲的详细信息吧。” 我点点头,可找了好几遍,仍旧一无所获。 这就很耐人寻味了。 对于捐精者的信息咱们都采取保密措施,可作为受精者,黄莹必须清楚啊。 一来受精者要对捐精对象进行筛选,从而达到自己的要求。 二来也可以在将来避免子女近亲结婚的可能。 什么资料都没有的话,想来只有一种途径,黑市! 再查阅黄莹的资料,竟有一段长达三年的空白期,跟她其他履历相比显得异常突兀。 她从16岁开始辍学打工,干活饭店服务员,做过美业,麦当劳肯德基的都干过,甚至有时候还打三份工,突然啥也不做谁不觉得意外? 最主要的是,这三天通过咱们警方的手段竟然啥也查不出来,就一句在家歇业一笔带过,反常,实在是太反常了! 就跟仙家通过因果查事查不出来一样,通过警方手段查不出的东西有且只有一种可能,她那三年没干过好事。 最后胖子索性摆烂了,“陈哥,找人还得看监控,虽然派出所的指定看过,但是咱们去看说不定能整出点门路来。” 我一想也是,于是赶紧驱车往属地派出所赶。 可到了地方,我俩更迷糊了,只因派出所的人上来就告诉我,“监控不用看,压根就没那个孩子!” ------------ 58、初见报案人 我一听这话恼了,心里对他们产生了几分鄙视。 别看同级别的正式警察工资都大差不差,但在队伍内,各警种之间也是存在鄙视链的。 除了缉毒、反恐、特警这种一听就令人热血喷张的特殊警种之外,刑警,也就是传说中的便衣警察,基本上处在鄙视链的最顶端。 所以,一般派出所听到刑警的人过来查案,不管是不是正式的,都能高看一眼。 因为咱们总办案,这套业务肯定比他们强。 可他们上来就说监控里啥都没有,连让我看看都不乐意,真特娘的盲目自信。 我狐疑的盯着他们,“真没瞅见孩子?都看仔细了?” 那警察也不恼,“咱们都是有家有口的,别的事还能马虎,这种事可一点不敢懈怠,那都是一帧一帧的看的!” 瞅着他十分认真的模样,我姑且相信了他,估计可能基层民警缺少办案经验,不会方式方法,这才没看见。 而且,根据资料,报案人的孩子太小,前挡风玻璃又贴了漆黑的车膜,灯光条件不好的情况下,看不见也是有可能的。 我跟他们装着犊子,一边给他们作指导,一边看着各路的监控头。 “你们看哈,这种看不清人,视频又模糊的情况,咱们就得看影。只要在副驾驶的位置上瞅见类似孩子的虚影,就能确定他在车上了。” 可看着看着,我冷汗便流了下来。 只因在308的国道上,我跟小胖也没看见孩子在哪,就连个虚影也没有。 我对那警察尴尬的笑着,心里慌得一批,赶紧想办法找补。 “这几个头看不清不要紧,咱们可以追踪行车轨迹,顺着监控往上找。” 我往回找了几个摄像头,诡异的是,即便在道路照明特别良好的地方,我俩依旧没有看见孩子的身影。 就好像那报警人从来没有带孩子上过车一样,特别耐人寻味, 别说一个好端端的孩子,就算是个他是个鬼,真要搁车上坐着,我跟小胖也绝对会一览无余,咋也不可瞅不见影。 就在这时,一个领导模样的人凑了过来,递给我俩一人一根烟。 “别看了,我们也仔细看过了,真没有!” 我挠挠头,“可监控显示,这女的明明动不动就偏头说话,有时还伸出手安抚一下,要是没人的话,也不可能做这个动作啊。” 估计所领导瞅我年轻,口吻也不是那么客气,一针见血的指出,“是不是……这女的有啥精神疾病?” 我琢磨琢磨,“照你的意思,当时她在发病期,压根没把孩子带出来,这一切都是臆想?” 所领导将烟圈吐了出去,轻轻点头,“这种情况在咱们这挺常见,但也不排除那女的报假警的可能。” 说到这,我感觉有点迷糊,客观情况来看的确是这样,可崔局咋也不会整个假警来麻烦我俩。 就在我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孙小胖忽然给我叫到了一边,“陈哥,晚上10点38分,仔细瞅瞅,是不是有个大头娃娃?” 我一听就明白了,他既然不方便说出口,那只能说明这大头娃娃不是人。 我当即把监控时间调到了那个地方,反复看了几次,好家伙,真特娘的邪乎,吓得我倒抽了一口冷气。 车座上仍然连个影子都没有,但在贴了膜的车窗玻璃上,却隐约映衬出一个极度透明的虚影。 那影子头大如斗,跟身体极不成比例,足球般大小的头颅下只有比筷子略长一些的身子,仿佛整个人剩一个脑袋。 因为脑袋跟路边灯光重影,这才让我忽略了过去。 再仔细看看,那脑袋上没有耳朵,也没有鼻子,眼睛细长的像两条缝,嘴巴却长得特别大,露出一排鲨鱼般的尖牙,一看就不是什么好鬼。 我故作镇定的站起了身,跟派出所的警察们打着哈哈,赶紧拉着小胖出门。 “这么看,黄莹口中丢失的孩子是个恶鬼?” 孙小胖点点头,同时说出了另一个疑问,“那她的孩子呢?” 说到这,我俩竟突然安静了,只因我俩同时想到了一件事,很有可能,那个恶鬼就是她试管做出来的孩子! 想到这,我俩啥也顾不上了,按照地址,直接开车往黄莹家里赶。 她家住在新柳后面的老楼,正儿八经的老城区,想当年特别繁荣,现如今颇有一股不复往昔的意味。 到了地方,我跟胖子定了定神,直接敲门。 黄莹当时正在家里,门很快的就开了。 我俩当时心提到了嗓子眼,生怕一开门便闻见孩子尸体的腐臭。 可没想到的是,屋子里啥味道也没有,干干净净的,就跟正常养孩子的家庭一样,充满着生活的气息。 这让我俩放下了心,不禁松快了许多。 黄莹上下打量我俩几眼,“你们谁啊,收水费的?” 我将证件拿了出来,旋即踏进一步,半个身体挡着门,“我俩是民调局的,过来问问你昨天的事,方便帮你找孩子。” 黄莹颇为警惕的盯着我,仔细摸着证件上的钢印,再三辨认后,才逐渐打消了顾虑。 她一边给我俩迎进来,一边问道:“找孩子这事不应该归公安局管吗?” 我仔细端详着家里的布置,随口回道:“都是官方人员,工种不同罢了。” 黄莹没再问什么,让我俩坐在沙发上,自己去厨房里倒了两杯水。 我让小胖先行问着,自己则装着尿急,顺便再仔细看看家里有没有什么诡异之处。 不得不说,小胖表现的特别好,跟黄莹侃侃而谈的,特别的正经,压根就没起色心。 我心里暗暗感叹,这风油精真他娘的管用! 她家是个老式的203,结构不复杂,略微扫了一遍,在主卧那察觉出点端倪。 咋说呢,那块冒着一股子黑气,挺渗人的,一看就邪乎。 往深里瞄了一眼,并没看到有神像麻五的,却有一块挂在墙上的牌子引起了我的注意。 桌子上还放着一些药,大多是助眠安神之类的,却有几瓶,好像是治疗精神疾病的药物。 难道说,她真是个精神病,病发报了假警? ------------ 59、真假难辨 病发报假警的想法刚从我脑袋里蹦出来,便立马被我给否了。 倘若真是如此,那又如何解释不在家的孩子,还有前挡风玻璃上的鬼影。 从人的角度来考虑,有很大可能,她不知将孩子丢在了哪里,自己开车出门,恰好碰到了小鬼。 要是从玄乎的角度来考虑,那就有点吓人了。 或许那小鬼就是她的孩子,一直被她当成正常人抚养。 想了这些,我提着裤子,佯装刚方便完,一边令她放松警惕,一边凑到小胖跟前,将想法小声说了一遍。 胖子心领神会,赶紧捂着肚子,奔着厕所就去了。 而我则坐到了胖子的位置上,进行更深层次的询问。 所谓深层次倒也没啥了不起的,就是以聊家常的形式,往隐私上聊。 我亲切的笑笑,选个了最普通的开场白,“这两天没过好哈,别担心,要相信咱们警察,一定能将你孩子给找回来!” 黄莹当时啥也没说,很失落的点着头,样子挺反常。 我随便瞅了瞅房间里的物品,捡了些常用的话题,“现在小孩子长得太快了,没两天就得换一身衣服,挺费钱的吧。” 她脸上出现了点难色,“是啊,尤其像我这种病人,吃药钱都不够,带孩子真遭老罪了!” 我更进一步,“咱家孩子是不是该上幼儿园了,最近课程里都学了些什么。” 资料显示,失踪者4岁半,以最晚的入园时间来算,也应该上了半年的幼儿园。 可她却摇着头,直言孩子太小,幼儿园不收。 我心一下子就提起来了,莫非这案子真往邪乎上走了? 我努力控制着表情,赶紧换了个话题,“那你可够累的了,这么大的孩子不好带,平时做饭啥的指定得花点功夫。” 她抬头瞧了瞧我,忽然诡邪的笑了,“真不好带,顿顿都要啤酒呢,少一顿都不行。” 我瞅着厨房那堆积成山的啤酒箱子,心里直接方了,暗暗嘀咕,“她要跟我打明牌了?哪个好端端的孩子能喝酒,死人才特么喝!” 我尴尬笑笑,尽力将这件事往正常轨道上找补,“你可真会说笑,哪能给孩子喝酒啊?” 正好我瞅见角落里有袋狗粮,立马又补上一句,“是给狗儿子喝的吧。” 说到这的时候,她已经有点痴了,整个人木木的,无论我说什么都不回我。 恰好,孙小胖将屋里的东西看的差不多了,我俩便借着机会告辞。 在车里,胖子悄咪咪的告诉我,屋子里的吊牌是个佛牌,但不是啥正经玩意,处处透着邪乎。 我当时还不理解,直言,“咋滴,被邪乎玩意给占了?” 孙小胖惊恐的摇着头,“可比那邪乎,那纯粹不是个正经玩意,应该是泰国的东西。” 我一听就明白了,心里寒凉一片。 在泰国,佛牌不一定是弘扬正道之物,更多的乃是一些邪祟东西。 08年左右,那玩意进了咱们这疙瘩,深受人们喜爱。 一听是佛牌,又很灵验,许多人排着队的买,就跟往佛牌店里送钱似的。 可买着买着,他们就发现了不对劲。 一开始,佛牌确实能保佑他们顺风顺水,甚至有几分有求必应的意思。 但这保佑是有代价的,佛牌会向供养者提些要求。 起初,无非就是在家里多放个碗筷,做饭的时候做些佛牌爱吃的东西罢了。 可随着供养日久,佛牌的欲望也越来越大,有些甚至需要鲜活的人体器官供奉。 久而久之,等到供养者满足不了佛牌要求的时候,便会被降下灾祸。 轻者噩梦连连、霉运不断,重者家破人亡、妻离子散。 倒霉的人多了,传言也就多了,挺多供奉者都说这佛牌不是啥好玩意,乃是用死者的阴物制作的东西。 其中,最著名的就是古曼童和古曼丽。 因为这两种佛牌乃是选取死婴的尸油所制,所以能耐最大也最为灵验,当然报复也最为凶狠。 小胖说那吊坠乃是泰国的佛牌,很有可能就是古曼丽的一种,更有甚者,就是她在消失的三年,用自己孩子制作的阴牌。 想到这,我俩对了下眼神,均是不寒而栗。 如此一来,前后的事就都说得通了。 黄莹口中的孩子,既是她试管所做的婴儿,又是她供养的古曼丽。 当天,她应佛牌的要求开车出去遛弯,由于佛牌具有佛法愿力,我们并没有察觉到古曼丽的存在,途经308国道的时候,佛牌里的古曼童丽出来放风,恰好被厉鬼给收了,这才导致她报了警。 我跟小胖反复推理了几次,又将手机拿了出来,仔细看了监控录像。 就在即将确认无误的时候,李队给我来个电话,彻底给我搞懵了。 他告诉我,孩子已经找到了,让我赶紧去队里一趟。 我跟胖子大眼瞪小眼,实在不敢相信李队的电话,要不是他话讲的清清楚楚,我都能以为自己陷入了幻觉。 难道车里真有个孩子,瞒过了我跟小胖,还有属地派出所警察的眼睛? 带着这真假难辨的消息,我跟小胖忐忐忑忑的来到了刑警队。 一进门,就看见李队桌子上立着根烟,正烧的‘噼里啪啦’作响。 瞅见我俩来了,他赶紧把门关上,贼一般的问道,“你们都查到了啥?” 我把事跟他说了,同时反问了一句,“你咋确定这孩子就是黄莹的?” 李队也掌握着案件进展,一开始也不敢信,直到做了DNA比对,这才彻底相信眼前的事实。 原来,当时孩子确实没在车上。 当天下午的时候,孩子偷摸跑出了门,在途经一家超市的时候,被巡逻的警察给找到了,这两天一直在派出所里。 所以我俩不管怎么看监控,都瞅不见孩子的身影。 黄莹那面,我们推测对了一半。 她当时精神病发作,误把供养的小鬼当成自己的孩子,开着车走上了308国道,被厉鬼裹胁,把小鬼收走了,这才选择报警。 不论过程如何,接下来只要把孩子送还给黄莹,这案子就算结了。 可李队却不这么认为,很明确的告诉我俩,孩子的魂丢了,由于终日沾染死人阴邪之气的缘故,不把魂找回来,定活不过三天。 所以,我们不仅要找回孩子的魂魄,还要弄明白丢魂的原因,彻底把事给铲了! ------------ 60、不是冤家不聚头 李队说得轻巧,上下嘴唇一碰就让我这个小白人跟个肥道士去铲事,太拿我俩当盘菜了。 更何况我俩现在一点头绪都没有,就算想铲也有心无力。 想到这,我把手伸到他面前,“加钱!” 干啥事都得有个价不是,这么难办的事,钱不到位是肯定是不行的。 李队咂咂嘴,显得特别无奈,估计他不想我打欠条,出门右转,直接找同事借了2000。 “给我整到位了啊!” “yes sir!” 我敬个礼,回答的特别响亮。 至于怎么找回孩子的魂魄,崔局那面是指望不上了,林姐和霞姐又忙活别的事,无奈之下只能去找胡奶奶了。 到了地方,老人家像提前算到了似的,没让我排号,直接给我招呼过去。 问姓名八字,点香请仙之后,便开始让我说出所求。 我挺纳闷,名字和八字不早都告诉过她吗,咋还又问我要了一遍。 旁边有个声音告诉我,说这看起来是胡奶奶问的,实际上却是给仙家问的。 因为每次点香来的仙家都不同,所以就得多问两遍。 他还叮嘱我,真要查事的话,心里有啥说啥,千万别瞒着,否则仙家不好查。 因为我越是配合,胡奶奶的仙家越是高兴,办事也就透溜,想查啥那是又快又准。 反之,我要是整个吭哧瘪肚的态度,顾虑这顾虑那的,仙家不乐意,自然不爱给我查,就算最后查出个结果,也未必能说全乎。 我偏头一看,柳哥在我身旁显化讲了这些,当即心性大起,悄没声道:“你还懂这个啊。” 柳哥没再吱声,倒是胡奶奶闭上眼睛往墙根一靠,通过神识跟我对话,“具体啥事你赶紧说说吧,那老多人排着呢。” 我扫视一圈,屋子里乌泱泱的排满了人,赶紧冲他们点头致歉,用神识把事说了出来。 刚说完没多久,胡奶奶猛地颤了颤,额角流下了汗水。 我回头瞅两眼,但见堂口上的香火忽明忽暗,中间那根主香居然冒出了黑烟。 神识里,胡奶奶的声音变得有些虚弱,她无比认真的告诉我,让我别再管这事,有大难! 我心里也预感到不好,可收钱办事是小,那孩子好歹是一条活生生的命,我咋也不能看着他死在眼前吧。 胡奶奶语气有点纠结,“带仙缘的心都善,你舍不得正常。可你想过没有,那孩子命该如此,你没有堂口,更不能改变别人的命数。真要强行插手的话,必有大难临头!” 这给我吓得心里七上八下的,手心都出汗了。 我前半生过成那个德性在仙家眼里都不算大灾大难,按这尿性,这大难还不得给我玩死?! 我忽然想到一个人,就是因为沾染因果太多,最终大难降临。 他躺在床上十来年,浑身上下东一块纱布、西一块纱布的盖着,身体就像被刀子挖出了肉,一块块的,白骨清晰可见,每天都在渗血。 夏天的时候,创口还会生蛆,不得不找大夫清疮,那撕心裂肺的叫声,隔二里地都能听见。 他几次想死,可阴司那面不收,就让他这么活受罪,直到现在还没咽气,当真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想到这的时候,我腿上传来一股刺痛,心里更怕了。 可我转念一想,孩子那么小,也没做过什么恶事,不管有什么往昔孽障,那都是上辈子的事了,凭什么这辈子早夭? 而且他长得那么可爱,真要眼睁睁的看着他去死,我良心又如何过的安稳? 我心里当即蹦出了一句话,“去他妈的老天爷,这事我管定了!” 胡奶奶有些惋惜,问了我一句,“这就是你的选择吗?” “对,这就是我选择,有啥大难我都受着!” 我当时不知道天高地厚,还以为有啥事都能担着,却不知大难来临,半点不由人。 胡奶奶没再说什么,豁然睁开眼睛,那双仿佛能看透一切的眸子,头一次流露出几分惋惜。 “她被她父亲勾去了,还没走远,你去沈城南站附近,自有机缘。” 我很感激的向她行了个礼,往坐垫下面塞了500块钱,扭头就走。 果然,还没出门她就给我叫住了,追出来送了样东西给我。 那是一个葫芦,普普通通的,被盘包了浆,还挺好看的。 胡奶奶拍了拍我的肩膀,“这玩意当年是李队的,放我这也没啥用,以后就跟了你吧。” 我虽没看出这葫芦有啥不同,但她老人家给我的定然是好东西,于是跨在身上,直接跟胖子开车走了。 沈城距离俺们这不远,走高速也就不到三个小时的路程。 好在民调局抠归抠,车还是自动挡的,我用左脚踩刹车油门,倒也能凑合着开。 堪堪开了三个来小时,腿上脓液翻腾着冒泡,差点没给我疼死。 总算坚持到了地方,一下车,我就察觉出什么不同。 当时天色已晚,大街上已经没几个人了,可我感觉熙熙攘攘的,竟比白天还热闹。 胖子也感受到了不好,将手伸进兜里,捏着符箓,“陈哥,这地方东西不少,能耐也不小,却都瞅不见。” 我定了定神,低头思索着。 照理来说,火车站每天人来人往的,阳气特别足,一般招惹不到什么邪乎的东西。 能让我俩有这感觉,肯定是遭了异变。 我当即提起心神,全神贯注的,生怕不小心着了道。 就在我俩说话的时候,忽有一个孩童的身影撞进了我俩的视线。 他飘在半空中,一头撞进了地铁站,消失不见! 当时,我跟胖子全都愣了,只因我俩认出了那个孩子,就是我俩苦苦找寻的那个! 胡奶奶不愧是个牛人,她说有机缘,竟没想到来的这么直接。 我跟孙小胖赶忙追了上去,可眼瞅要抓住了,那孩子一个提速,又跑远了。 就这样,我俩一直追,他就一直跑,始终隔着一段距离,直至追到了劳动公园。 忽然,周遭狂风大气,阵阵阴风打着旋的吹了过来,刮得我脸颊生疼。 我当时两眼猛然有股热乎气,但见得公园之内,影影绰绰、人头攒动,竟是无数厉鬼。 他们正中站着一个纤细的人影,正冲我阴恻恻的笑着。 我一眼就认出了他,正是之前炼制厉鬼的那个。 还真是,不是冤家不聚头啊! ------------ 61、高祖挡灾 看到他的时候,这发生的一切都说得通了。 也难怪这里会变得这么乱,一个炼鬼的带着这么多亡魂出来溜达,妥妥的百鬼夜行啊。 胖子当时就被这场景吓傻了,膝盖一软,立马就要倒下去。 我赶紧将他扶住,轻声道:“别怕!有你陈哥在!” 他将符箓掏了出来,哆哆嗦嗦的捏住。 可惜,符纸在狂风中飘摇欲坠,多了几分螳臂当车的感觉。 可他即使怕成了这样,却仍将我护在身后,“陈哥,别装逼,你是个小白人,腿又废了,一会儿有机会赶紧跑!” “……” 我知道他这话是好意,可这话说出来,咋越听越不是味呢。 我也不跟他装了,直接摊牌,“出来吧仙家们,不能白喝我啤酒,该出点力了!” 刹那间,我俩身前渐渐浮现出三条虚影,随后自虚变实。 高祖、清姐、柳哥全都出来了,一个个牛逼哄哄的站在我俩身前,颇有股睥睨天下的气势。 我双臂抱胸,立马端起架子,努力配上三位仙家的逼格。 然后偏头告诉小胖,“有三位仙家坐镇,咱特么怕个鸟?!别看我瘸了一条腿,照样能干的他满地找牙!” 这番话给小胖说的心绪激荡,直冲我竖大拇指,从嗓子眼里挤出两个字,“牛批!” 三位仙家一出,威风赫赫。 可那人不怕反笑,眼睛却死死盯着高祖,露出贪婪神色。 同时震耳欲聋的声音在我耳畔炸响,“真是个好鬼啊,自己送上门的,可不能怪我!” 刹那间,群鬼倾巢而出,如洪水般汹涌而来。 三位仙家大显神威,几个闪身便跟他们斗在了一团。 胖子扬起符箓,在后面清扫漏网之鱼。 而我则直接绕后,一瘸一拐的冲那人跑了过去,当起了老六。 我心里清楚,凭真本事的话,我指定干不过他,所以这偷袭我必须一击必中! 先给他来个‘千年杀’,再给他来个猴子偷桃,让他彻底丧失战斗力。 事情正向着好的方向发展。 我躲过了所有鬼的视线,已经悄悄摸到他身后,出手就是杀招! 谁知,这时竟突然出现个魂魄,死死咬住了我的胳膊,令我动弹不得。 仔细瞅着,竟是我们要救的那个孩子! 同时,那人回头特别不屑的瞧着我,“上来就放大招,你怕不是蠢?” 言毕,一掌打在了我脑顶上,随后用力一拽,竟将我的灵魂拽出来几分。 那一刻,我体会到了死亡,甚至看见了‘走马灯’。 一生中的悲欢离合都像放电影一样,在我眼前一一闪回。 我暗自后悔,“他娘的,大意了!” 却不知,此时高祖竟过来了,将我的灵魂扯了回来。 我当时脑袋全是懵的,还不知道即将要发生什么。 下一秒,那人两指一勾,竟蓦的伸出两条手臂粗的锁链,生生锁住了高祖的琵琶骨,将他给勾了过去。 我想伸手去抓,却无论如何也触碰不到那锁链,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高祖身陷囹圄。 在无尽的绝望中,高祖给了我一个眼神。 他头一次像个慈祥的老者,用自己性命给予最后的诀别,“快跑!” 当时清姐和柳哥被群鬼围困,实难分身,孙小胖抵挡不过正挨着拳头,唯一能救高祖的只有我。 可我是一个既没堂口又没能耐的小白人,那铁链我连抓都抓不住,又如何能救?! 刹那间,无尽的绝望和愤怒涌入心头,竟跟腰间的葫芦产生了共鸣。 葫芦不断闪烁着光芒,随着“崩”的一声脆响,葫芦塞腾空而起,声音压过了所有嘈杂。 接着,一柄飞剑悬空而立,威势赫赫。 当空一剑,竟将群鬼身上邪气尽数斩灭,重又恢复了神志。 没了群鬼,那人顿时陷入了恐惧。 我捏着拳头,一瘸一拐的走上前,“把高祖还我!” 瞬间,清姐和柳哥一左一右站在我身侧,同我一起向那人步步紧逼。 我在脑海中勾思着招式,琢磨着从哪个角度给他个电炮。 谁知,那人竟还有后手,手中捏着一张符箓,口中念念有词。 “天地玄宗,万炁本根。广修万劫,证吾神通……” 他念的叫金光咒,乃是道家入门的粗浅经文,压根没啥威力。 倘若他用些高级的道术,我或许还能谨慎一番。 再者,我身边有两大仙家坐镇,更不拿金光咒当回事了。 就在我觉得稳拿把掐的时候,‘金光咒’最后一个字也念完了,竟有一道金光从那符箓里迸发出来,耀眼刺目。 我心里大呼“完了!”他要的不是威力,而是金光。 我们眼前白茫了一阵,等再能看见的时候,哪还能瞅见那人的身影。 愤怒、悲伤、失望、无助…… 一瞬间,无数的情绪都在心头激荡。 要不是我自大轻敌也不会有这下场,更不可能让他带走高祖! 想到这,我心里一急,仰头晕了过去。 再醒来的时候,我竟来到了霞姐家里,枕头湿了一片。 李队跟小胖还有霞姐两口子看我醒了,赶紧给我扶了起来。 看来,李队也知道高祖被抓的事,只是他也不知该如何安慰,说来说去,只跟我说了些案件的进展。 我已经晕了一天一夜,在这段时间里,事情已经得到了完美的解决。 近些时日,孩子的父亲意外死亡,想着自己在人世间还有这么个血脉,便过来看一看。 而那佛牌里的古曼丽,认为孩子夺了自己的宠爱,便将孩子给引了出去,带到了他父亲的鬼魂身边。 他父亲本来想见一面就走的。 也不知那古曼丽是怎么蛊惑的,竟让孩子的父亲找到了那个神秘人,将孩子的魂魄带走作伴,这才阴差阳错的出了这么一档子事。 我机械的听着,心里虽然想为孩子得救而高兴,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 我口中喃喃,“高祖呢?高祖咋救回来?他不会有事吧?” 对此,李队和霞姐对了一下眼神,终是由霞姐告诉了我实情。 原来,因为我要救那孩子,改了别人的命运,本应承担这份果报。 可高祖心疼我,不想我今后变成个傻子,便主动替我挡灾。 我当时就恼了,指着霞姐的鼻子,“什么叫挡灾?他不是被扣了吗?那人使了邪法,两条那么老粗的锁链生生把高祖给拖走了,咋还能叫挡灾?” 霞姐叹息着摇了摇头,往堂口上插了把香火,又立了三根手指,“以下的话我对天发誓,绝没有一句虚言,违者天打五雷轰!” ------------ 62、救人之路 霞姐告诉我,以前是有扣仙一说,通常发生在两个堂口盘道,能耐大的一方强行将对方堂口的仙家扣留己用。 但这样做不仅沾染因果,还容易拉仇恨,更何况还有执法堂的监督,所以几十年来不论两家堂口有啥深仇大恨,都不会去做这种事。 而且,那些有道行的灵体多少都占着天地机缘,师承、血脉也非常复杂,一个人便代表了一个山头、一方势力。 真要仗着能耐去扣留对方,那得罪的仙家可海了去了,能耐再大也不敢因私仇去做这件事。 这道理就跟咱们人一样。 就比如我得罪了一个人,就算这人是本地最牛逼的地头蛇,黑白两道通吃,他也不敢把我非法拘禁了。 因为我也有朋友,这人市里能找人平事,那省里、京城还能找人? 到时候孙小胖一封信投到纪检部门,督导组就能下来,保证他吃不了兜着走! 听了这番话,我略微定了定神,反问道:“我不懂,他明明用锁链锁住了高祖,难道还能是高祖自愿的不成?” 霞姐轻轻拍这我肩膀,语重心长的说,“所以我才说那是替你挡灾了啊?你高祖多大能耐你又不是不知道,他若想逃,谁又能抓的了?” 我默默点了点头,总算彻底明白了。 既然我强行干扰了别人的命运,这因果定然会落到我的头上。 高祖被强行掳走,就是替我承担了因果,也就是霞姐说的挡灾。 想到这,我心里更自责了,泪水又喷了出来。 “霞姐,那我该咋办啊,怎么才能救回高祖。” 她看了看香火,见烧的挺旺,便小声嘀咕两声,请仙家查事。 没过一会儿,我隐约瞅见个虚影,蹦蹦跳跳的从门外进来,趴在她耳边说了什么,惹得她连连摇头。 我心里觉得不妙,“咋滴了?救不了?” 霞姐长叹一口气,特别无奈,“不是我不肯告诉你,而是你陈门府的老仙家不让我说,但我却可以告诉你另一件事,有关于锁走高祖的那人。” 这两天,李队除了整案子以外,主要精力都放在了这件事上。 他查到了那个人的来历,正是他多年的死对头,张义山的徒孙,王衡。 这王衡好的没学,净学了一些邪门手段。 除了正一天师府的道术之外,主修驭鬼之术。 前几年还没啥名声,近半年才开始崭露头角,在民调局都排上了号,估计家里已经立起了尸鬼堂。 一提起尸鬼堂,我心里又是一阵难受。 当初在家里喝酒的时候,高祖曾要给我说说这里面的门道,才几天的功夫,他老人家就被人家给锁了。 我忍了泪水,问道:“王衡的能耐那么大,是不是跟这鬼堂有关?” 霞姐点了点头,跟我详细解释。 要说这鬼堂,共有两种,一种叫做清风堂,另一种叫做尸鬼堂。 正常情况下,掌堂教主大多为胡家,也有黄、常、蟒三家当教主的情况,主要看个人缘分。 清风堂,就是掌堂教主为地府仙。 但堂口里还有其他的仙家,像胡黄常蟒,花仙教的都有。 而尸鬼堂就比较有门道了,不仅掌堂教主是清风,堂口其他仙家也都是鬼。 而且,尸鬼堂可以根据清风教主的道行和地马自己道行炼制尸鬼,也就是过阴童子。 这玩意打架老猛了,一般仙家可敌不过。 有些地马追求道行,还会故意去炼制尸鬼,所以他们打架都“咔咔”猛。 但由于堂口阴气太重,这样的地马一般看起来比较邪性。 倒也不能一杆子全打死,是有挺多尸鬼堂正心正念的,但大多还是走偏门的较多。 霞姐说的通俗易懂,再加上我以前也有些理论基础,当时就把这事全搞明白了。 想着想着,我心里突然“咯噔”一声。 “那……高祖被王衡给收了,岂不会被他给炼成过阴童子?那高祖不就废了吗?!” 霞姐没说话,只是拍了拍我肩膀,“你赶紧回家吧,一切自有安排。要记住,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这次也不知道咋的了,她有啥话都不跟我明说,净跟我打哑谜。 李队无比担心的看了看我,往我兜里塞了一万五,“你先存着,将来也许用得上。” 带着一屁股疑问,我回了家。 路上,孙小胖送了我一程,跟我讲了些张义山的事。 说起来,张义山应该算是他师叔,乃是龙虎山近五十年来最有天赋的人。 本来他是张天师亲定的衣钵传承之人,十二三岁就开始下山历练。 不过后来出了点情况,以至于山门里的人都对他闭口不言,胖子在山上这几年也就零星听到过一点。 而今又重新挺李队提起他,估计应该是心性不佳被赶出山门了吧。 据一个比较亲近的师兄跟他谈起过,说张义山是那种正的发邪的道士,立志祛除妖魔,枉自杀了许多草仙和清风仙。 听到这,我脑袋就跟被雷劈了一样,师公都是这么样个人物,那王衡那徒孙还能有好,这不明摆着要把高祖干死吗! 我当时就想回家,压根没搭理胖子。 他也知道我为难,欲言又止的看着我,给我送到了家门口便独自离去了。 一进家门,清姐和柳哥就显化出身形,跟我一样的满脸的懊丧。 我也不绕弯子,直接问道:“到底怎么救高祖?” 清姐轻轻咳嗽一下,看了看柳哥,又看了看我,颇有一股顾虑。 我急道:“说啊,霞姐说我陈门府仙家自有决断,你俩不就是我老堂仙家吗?到底有啥决断,痛快告诉我好不好?” 清姐又考虑一阵,使劲跺了跺脚,“你不是一直不愿吗?虽然挺多仙家是会给地马打灾,让他做这件事,但咱们教主不让,我也……” “我明白了,你的意思是让我出马立堂?” 清姐点了点头,“凡事讲究师出有名,咱们要去救你高祖,必须得有个旗号,所以你得出马立堂,这也是唯一能救他的路!” ------------ 63、立堂就像爱情 有了这话,我多了个活泛心思。 先把堂口立起来,之后再找胡奶奶把堂口封了,这样我既能救高祖又能继续活的逍遥自在,岂不两全其美? “那就立吧,找谁,多少钱,我现在就去立堂!” 许是看我表现的过于随意,清姐和柳哥立马恼了。 尤其是柳哥,又摆出了那张冰块脸,一把给我摁在了床上,特别正经的告诉我,“心不正,不能立!” 我当时有点急,“为啥?你们仙家都是这么裹挟人的?难道这玩意还像爱情?立堂不是你想立,想立就能立?!” 清姐沉默了一阵,让我瞅瞅伤腿。 胡奶奶太厉害了,经她一治,短短几天的功夫,腿竟已全好了。 可不知为啥,腿又开始隐隐传来疼痛,竟流出了几滴脓汁。 我有点慌,“这、这是啥情况?” 清姐跟我解释,这腿也是沾染因果所致,伤虽然好了,因果却没结,还得遭罪。 有些因果来的快,有些则很慢,甚至有可能来生才会找上。 倘若我不正心正念,强行出马立堂,那因果沾染的可就大了,保不齐会遭什么大灾祸。 “这因果报应,你切身体会的如何?” 我沉默了,连个俏皮话都说不出来。 我向来自诩命硬,压根没拿因果当回事。 可到头来呢,不仅自己遭了殃,还连累了高祖,让他老人家时刻面临着被做成尸鬼的风险。 清姐缓了语气,继续劝解,“你总将一切怪到命运的头上,可最近这三件事,哪一件不是你自己的选择?你做出的选择就是你的命!” 我想了想,更沉默了。 凡事都讲究量变到质变的过程,以前我参与的邪乎事少,因果小,沾染的也不多,过后也都阴差阳错的化解了,所以并没有承担什么果报。 而这三个案子因果深重,李队也提前看了出来,拦了我许多次。 可我愣是当耳边风,这才有了现在的局面。 甚至可以说,是我自己一步步的选择了命运,而不是命运找上的我! 想到这,我心里又是一阵懊悔。 清姐见不得我难受,给我说了个缓话。 “今后的路还需要你自己走,还是自己多想想吧。也不用太担心高祖,那面有老教主亲自护持,起码能保他无事。至于你要不要出马立堂,想通了便去找胡奶奶,我们也不好总显化,免得干扰你想法。” 说完,她便和柳哥消失不见了,就跟从未在我面前出现过一样,感受不到半点气息。 人嘛,原谅自己容易,原谅别人却很难。 我当时想通了,却不想就这么认了,总想怪这个怪那个。 可思来想去,我又能怪谁呢,无非是怪自己罢了。 就比如李队吧,我最应该怪的人就是他,要不是他给我引到这条路上,我也不会有这么个下场。 可这些真都是他的原因吗? 哪一件案子我不能拒绝,哪一件案子我没有选择? 最终拍板决定的,不都是我自己吗,甚至还拉个孙小胖当垫背。 也许命运就是这么的玄妙,就算自己心里不愿,可做的每一个选择都会将我朝命运推进一小步,最终抵达命运的安排。 想到这里,我也不再纠结了。 既然清姐说高祖不会有事,那倒也不急着救他了,反正就算我现在跪在地上求仙家也于事无补。 倒不如赶紧搞明白我的想法,是真的对出马立堂抵触,还是有几分隐约的期待。 我出了门,一边走着一边思考这问题。 一开始我肯定是为了钱的,可后来呢,难道我就没有一分的庆幸和欣喜?难道我就一点也不想救人? 那四个少女也好,那些个鬼魂也罢,还有那个缺了魂魄的孩子,难道我仅是为了整点钱花才去救的他们的? 人们都说实践才是检验真理的标准,所以我当即跑去了刑警队。 见我这么火急火燎的跑来了,他愣了几秒,连烟灰落手上都不知道。 “你咋来了?!” 我挠挠头,“有些事想问你。” 估计当时我情绪有些激动,给他吓到了,赶紧点根烟立在桌上。 我则直接坐在他对面,一板一眼的问,“当初为啥找上我,有啥目的?” 这道理我也想通了,这么做无非是想吓吓他,顺便再听听他的真实想法。 他看烟晃了几晃,竟吓得跟个什么似的,喉头动了几动,几次欲言又止。 随后试探的说了一句,“我说实话,你可别把这给砸了!” 我瞪着眼睛,“你说吧,我看情况。” 估计他也知道这一天总该来的,面色忽然变得特别坚决,像做了多大决心似的,“我这缺人……你又有这方面的天赋。” “完了?” “嗯,完了!” “就这么简单?” 他踌躇一下,“也不是,我知道命是逃不掉的,而你终归会走出马那条路,我也想把你往这条道上引一引,免得行将踏错。” 我点点头,反问道:“你咋这么好心呢?我跟你非亲非故的,在刑警队当辅警还是你开的我,就因为这事良心发现了?是不是因为我的仙家跟你的仙家有联系?” 李队一拍脑门,笑了。 “啥都瞒不过你,我护身报马叫胡雅琳,那葫芦以前也是颠师傅给我的,现在传到了你的手里,你自己觉得咱俩是个什么关系?” “哎我操!这么说我得叫你一声师傅?!” 他吓得跟个什么似的,赶紧起身开门朝走廊里看看,生怕被人给听了去。 “别瞎说,师傅啥师傅,我现在比你强不了多少,也是个小白人!” 我心里释怀了,明白了他的想法和动机,也知道他是真心对我好。 我在这个世界上无亲无故的,以前连朋友都没有,能有李队这么个大哥照顾我,说实话,我心里挺暖的。 我也跟他摊了牌,我想救高祖,但需要出马立堂。 可这堂口也不能随便立,需要我心里彻底认同这件事,所以我想找他来证个道。 李队笑的很开心,很松弛的坐了下来,“这是好事啊,你说,你想咋证?” “再给我个案子!” 我这话直接给他干懵了,刚坐下又站了起了,惊得像个赌屁不成拉裤兜的小屁孩,“are you crazy?!” ------------ 64、没动机的杀人 李队竟连鸟语都蹦出来了,由此可见,他真是吃惊到了家。 我挠挠头,傻憨憨的笑着,“那啥,我没疯,也不是找死,只是想弄明白自己的想法。” 李队见香火打着旋的冒出股黑烟,当即拍了桌子,“不行!你想也别想!” 我知道他在担心我,因为我的任性,高祖已经折进去了,再沾染一些因果,指不定能招来什么横祸。 但我已经准备好了,要弄明白自己的内心,必须得切身感受一番。 这道理就跟处对象差不多。 譬如有个姑娘,她天天陪着你,早起跟你说早安,睡前跟你说晚安,陪你一起看日出日落,跟你有说不完的话,在你习以为常的时候,一定不确定跟这姑娘有没有爱情。 只有失去这姑娘,在生活回归平静以后,面对空荡荡的房间和一个人的电影,才会用身体最真实的感受来确定,那究竟是友情还是爱情。 听了我这番解释,李队嘲讽道:“没想到啊没想到,你这快三十的老光棍,居然还是个情种。” “???” 我敲里妈,我这么认真的说话,你一个当大哥的这么吐槽我,好意思吗? 再说我光棍咋滴啦,浪费你家小蝌蚪了?我又不是不想找,关键哪个大姑娘能找我这么个穷屌丝?! 不过我却并没有直言骂他,这么骂虽然直接,却不够解气。 我轻轻笑了笑,带着一抹玩味,心里想到个更气人的办法,将手机拿了出来。 “李队,你了不起、你清高、你不是情种!信不信现在我一个电话打给林姐,说你这快四十的老瘪犊子是个狼心狗肺的玩意,移情别恋看上食堂做饭的大妈了!” 一提起林大美女,李队慌得跟个什么似的,急的像热锅上的蚂蚁,跟我一顿求爷爷告奶奶。 我借机问出了困扰我许久的问题,“男大当婚,女大当嫁,你倒是说说,为啥不娶林姐!” 李队像个少年似的,脸立马红了,大喘了口气,跟我谈起了条件,“我跟你讲实在的,你可不能跟我使坏。” 我笑了笑,“看情况,要是你不老实……嘿嘿。” 惹到我就是惹到铁板了,就算你是我大哥也不行。 他忐忑了一阵,终于讲出来个门道,“那啥,你林姐那么好、那么优秀,我怕……配不上她……” “???!!!” 他这话给我雷的外焦里嫩,缓了好半晌才回过神来。 我做梦也想不到,这个全市主管刑侦的三把手,竟然爱的这么卑微。 既然如此,我决心帮他一把。 我装作一副白眼狼的模样,问道:“大声点,我听不见!” 他气的直骂娘,“你个瘪犊子,说多清楚你听不见,我说我怕自己配不上林抒!” “嗯,这次听清了,好样的!” 说着,我便把手机拿到他面前,给他听了条语音。 刚刚的表白,全让我发给林姐了。 这给他慌得,全没了半点平日里胸有成竹的样子,反倒像个小孩子,忐忑的满地转圈。 没过多久,林姐回了消息,简简单单四个字,“让!他!死!去!” 我又给李队看了,给他吓得跌坐在椅子上,鼻子都冒了烟。 瞅着看模样,他应该是死机了。 没过了半分钟,林姐的消息又来了。 不知道她斟酌着什么词语,竟来来回回的撤回了三次。 最终,我眼疾手快,直接伸手截图。 就这样,一段甜言蜜语被我保存了下来,“让他赶紧死,死老娘怀里!!” 文字的结尾还配了三个娇羞的小表情,估计林姐在手机对面,早就羞红了脸。 这地狱与天堂的转变彻底让李队嗝屁了,令他抽抽了好一阵。 我没管他,在桌子上抽了个案件资料便自顾自的走了。 窗户纸被我捅破了,话也说的这么明白,估计过不了多久就能吃到他俩的喜糖了。 谁让他怂呢,怂货就得用猛药! 我叫了小胖,让他来我家里研究案情。 这小胖子挺有情义,生怕我因为高祖被捉心情不好,说话小心翼翼的。 我把后续告诉了他,让他不用紧张,现在还是专心讨论案子要紧。 有些事情并没有啥联系,就像高祖跟这案子八竿子也打不着。 而我却硬将这两件不相干的事牵扯起来,不得不说,这感觉很奇怪。 案情倒也不复杂,就是简单的故意杀人。 嫌疑人张翼飞跟被害人关长云乃是一对特别要好的兄弟,两人光屁股长大。 却不知为了点什么事,张翼飞竟举起了拆骨刀将关长云活活砍死! 看着这俩名字,我有点冒泡,心里嘀咕,他俩是不是有个大哥,叫刘德备? 抛开名字不谈,按照以往的尿性,故意杀人这事,要么是情杀,要么是仇杀,要么是纠纷升级进而下了死手。 相对于情仇两杀来说,纠纷升级的还要常见一点。 前几年沈城就发生过一个案件,一个老头去超市买肉,因为一点破事跟卖货的营业员发生了口角,生生骂了人家50多分钟。 最终给营业员骂恼了,举起拆骨刀冲头就砍了三下,就跟砍西瓜似的。 最狠的一刀,甚至从头顶劈到了鼻子。 我按照心里预设看了看后面,琢磨着案件的走向。 结果,诡异的事情来了。 张翼飞竟矢口否认当时砍人的事,连测谎仪都检测不出他说谎,这就很耐人寻味了。 正常来想,咱们这时候就得找专业部门对他做精神鉴定了,估计只有发病期的精神病人会有这反应。 结果呢,他精神状态特别正常,别说精神病了,连点心里压力都没有。 他属于那种特别让人嫉妒的人,要车有车,要房有房,家里红旗不倒、外面彩旗飘飘,0几年的时候老家拆了房,政府还给了他2000多万。 就这种人,仇富的砍他才正常,咋也轮不到他砍人啊? 胖子往后翻了翻,看见张翼飞的几个娇妻美妾,忽然多了句嘴,“你说,有没有可能是《投名状》?” 这老电影我看过,说是三个男人,因为一个女人自相残杀的故事。 我琢磨一阵,回道:“你的意思是说,关长云勾搭二嫂,才被张翼飞砍的?那测谎仪咋说?” 小胖怔怔的瞧着我,“要说砍死关长云的不是人呢?” ------------ 65、信你一回 听孙小胖这么叨咕,我倒是觉得有点门道。 或许关长云得罪了什么乱七八糟的,借张翼飞的手讨报也说不准。 可我琢磨琢磨,又觉得这事不太可能。 要真是讨报的话,那弄死关长云的方法多了去了,又何必借张翼飞的手杀人呢。 为了了却一段因果却又要再惹一段因果,就算是个啥也不懂的傻鬼,也干不出这么没屁眼子的事。 我觉得这事不能如此草率的定方向,一切还要从人的角度去切入。 既然如此,我俩也别闲着了,赶紧出门忙活。 像杀人这种案件,基本的办案流程是先找到足以支撑嫌疑人杀人的证据,通过证据与口供的形式固定罪名,再经由一些列的法律流程,先行送进看守所关押。 之后,再继续找证据,详实嫌疑人犯罪的过程,同时去看守所提审,彻底将罪名定死。 再然后才能将卷宗送到检察院核准,经其确认无误后送到法院判刑。 别看我说的简单,实际上的程序不知要比这复杂多少倍,毕竟人命关天,谁也不会这么草率的对待一条鲜活的生命。 按理来说,关长云拒不交代犯罪事实,在证据不充分的情况下,断不可能被送进看守所。 所以办案的警察一定掌握了铁一般的犯罪证据,在零口供的情况下将嫌疑人定罪。 想到这,我决定先找主办民警问一问,最起码能知道案件的一手信息,毕竟从李队桌子上顺过来的资料不全。 不过,体制内干啥都讲究规章程,像我跟孙小胖这种警队泥腿子,压根没资格过问案情。 以前管的不严,小来小去也就那么滴了。 这两天上头下发个文件,专门规范行为,监察部门天天盯着,整的所有人都风声鹤唳的。 这种形势下,就算我俩舔着个大脸去找主办民警,他也绝对不会透露半个字。 倘若问的急了,说不准还能给我俩扣上个妨害司法的罪名。 孙小胖挠了挠头,觉得这事挺难办。 但这事对我来说,简直是小菜一碟。 那句话咋说的来着,小鸡不尿尿各有各的道,我俩好好的大活人还能让尿憋死? 好歹我干了将近一年的辅警,心里特别清楚一个道理——有困难找领导! 领导是英明神武滴、是无所不能滴、是精明强干滴,有难题不找他,还让我们俩自己解决啊。 所以我也不惯病,直接一个电话打了过去。 电话那头,李队以为我还想给他使坏,上来就跟我求饶。 “陈平啊,算哥服你了,可别再跟你林姐再说啥了,她都准备八抬大轿来迎我了!” 诶?还有意外收获?看来吃喜糖的日子不远了! 我清了清嗓子,用一种特别正经的语气说道,“啥八抬大轿九抬大轿的,我有正经事,能联系案件的主办民警不?” 李队有点诧异,“啥主办民警?哪个案子?” 我一拍脑门,这才反应过来,原来他压根不知道这事。 随后我把事情始末跟他说了一遍,惹得他一个劲的跳脚,搁电话里给我好一个骂,直说这案子我不能碰。 不过,案子我看都看了,咋也不能把记到脑子里的东西给销毁吧。 对此,他语气特别的无奈,只得想了个迂回战术,让我俩以民调局工作人员的身份过问案情。 本案的主办民警叫邢志东,是个极有经验的老警察,在刑侦这条路上已经走了20来年,啥案子他都办过,最擅长的就是杀人案。 甚至连部里面积压多年的几桩悬案都被他给破了,名声享誉全国,连李队都不得不甘拜下风。 通常情况下,像他这样的大才,性格都比较怪。 他属于正的发邪的那种人,是个不折不扣的老死板,丁是丁卯是卯,啥都得按章程,眼里容不得丁点沙子。 也因此,同事们给个起了个外号,叫做‘红线’。 只要他点头的案子,怎么办都出不了差错,而他不点头的,十有八九涉嫌违规。 对付这种人,我可是一点辙也没有。 没办法,我俩只能怀着忐忑的心情,硬着头皮走进了他办公室。 刚进门,我便眉笑眼开跟他问好,“邢警官,您现在方便不?俺俩过来问问案子。” 他连头都没抬,坐在那翻着足有半截身子高的卷宗,“我办案子李队还不放心吗,用的着你俩问?” 讲真的,他一句话就给我撅恼了,按我这脾气,咋也得跟他抬一杠,高低让他知道我的厉害。 可我当时心里有另一重考虑,生生将自己的嘴给按住了。 张翼飞被关的冤屈,如果因为我的任性,让他在看守所里多呆一天,那都是我的罪孽。 看我默不作声,邢志东以为我怂了,继续次愣。 “这些年你这样的孩子我见过不少,借着领导的关系,干个溜缝的活两头要钱,咱们警察的名声就是被你们这样的人给败了!” 我尴尬的笑了笑,将姿态摆的很低。 他既然这么想我,那我说破嘴皮子也没啥鸟用,倒不如少费点劲,多想办法让他松口。 可小胖却不乐意了,上去就来一嘴,“谁稀罕那点破钱,我做个法事赚的都比那多,用得着溜缝吗?” 邢志东愣了一下,“咋滴,你还有这份能耐?” 眼见两人剑拔弩张的,我极少见的当了次和事老,“邢哥啊,你先说说案子吧,俺俩到底是个啥样人,咱事上见。” 他冷笑一声,“事上见?说的真够轻巧的。到时候你钱拿足了,去家属那说和,谅解书一出,死刑改死缓,还有公平正义吗?” 这番话听得我一怔,不由得凛然了几分。 别看我一天不着四六的,心里面可绝对拎得清好赖,我也打心眼里敬佩他这样的人。 估计他案子办的这么好,却还没个一官半职的,就是因为这性子太刚正了,被这世道不容。 扪心自问,我接触这案子也不是没有私心,最主要的,我想借这个案子证道。 可办着办着,我这心思就跑了,不由自主的去想替别人做些什么,最起码还逝者一份安宁,还生者一个真相。 我目不转睛的盯着他,用毕生最严肃的语气说道:“我觉得案子有疑点,怕张翼飞是被冤枉的,所以才过来问问。” 至此,他终于抬起了头,仔细盯了我一眼,“疑点?监控录像显示,他拿着拆骨刀将人砍死,还有那么多目击证人,哪有什么疑点?!” 我反问,“那动机呢?他俩无冤无仇又没精神病,为什么要杀人?还有口供呢?你问出来了吗?” 他忽然变得犹疑,换了种眼神端详着我,“你俩拿着民调局的工作证是吧?” 我点点头,跟他摊牌,“其实我是刑警队的特情,民调局的证件只是为了方便。” 他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神情终是缓和了几分,“看你这么较真的份上,我......信你一回?” ------------ 66、提审 我怔怔的瞧着邢志东,感觉有点匪夷所思。 他这话里话外的意思,不会是信了我吧...... 前一秒他还倔的跟个什么似的,难道就因为我实心实意的两句话便改了主意? 上坟烧报纸,骗特么鬼呢! 这事别说我不信,就连村里面最彪的山炮都不带信半个标点符号的! 我也不跟他整虚的,还是刚刚那句话,“咱们事上见!” 他忽然笑了,从隔壁屋拽了两个凳子给我俩,“嗯,李队眼光还行,没看错人!” “啥玩意?你搁这试探我呢?!” 他点了点头,“我信李队,但信不着你,让你们插手案件不符合章程,我总该找个理由说服自己不是。” “......” 我跟小胖对视了一眼,相顾无语。 难道体制内的老古板都喜欢玩这一套?没事就试探来试探去的? 我心里有点不服气,顺便跟他欠两句,“几句话就试探出来了?咋?都是办案办的?还真他娘的以为自己是神探啊!” 他没恼,只是淡淡的笑了笑,拿电水壶烧了点开水,又整了点茶叶泡了三杯,旋即抿了一口,回味无限...... 见他这么享受,我也得尝尝滋味。 岂料,刚尝一下,我差点没让口中的那抹苦涩给干哕了。 往茶叶袋上瞟了一眼,心里惊了又惊。 按理来说,像他这个年纪的正式警察,乱七八糟的一个月到手咋也得小一万。 可他偏偏喝着最破的菊花茶,还跟喝了琼浆玉液似的,真他娘的清廉! 见我表情不太自然,他笑着将那杯茶都给酎了,“神探不敢当,只是比别人少了点杂七杂八的心思罢了。” 我继续撅他,“可别搁这装犊子了,那些故弄玄虚的大神就像你这个样!” 他仍旧在那笑着,无奈的摇着头,告诉我一个道理。 只要心无旁骛的去做一件事,那终会见到别人见不到的风景。 譬如办案子,有些人想得名、有些人想得利,最次最次也想让领导夸奖一番。 可这般追名逐利的去做事,到头来没几个不名利两空的。 我感觉这话有点玄机,可想了半天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 他接着跟我讲道理。 譬如钱,大家都爱,可奔着钱去赚钱,那指定赚不到。 相反的,如果想去成就一件事,拼尽全力的去做,自然也会带来不菲的报酬。 同样的道理,办案就是替好人出头,将坏人绳之以法,如果心思杂了,案子自然办不好。 但如果心思少了,那看见的也就多了,本领自然也就长了。 我沉思良久却还是听的似懂非懂,不过我感觉这道理将来能用上,便默默记在了心里。 道理讲完了,他开始跟我聊起了正事。 从主观上看,他也不认为张翼飞会杀人,在审讯的时候还故意问了问隐情,希望案件能有转圜的余地。 可监控录像上记录着铁一般的事实,前一秒两个人还勾肩搭背的,后一秒张翼飞便抄起拆骨刀,直接照头劈砍。 三刀下去,刀刀毙命! 我想象着那幅场景,不由得浑身震了震,感觉关长云就站在我眼前,脑袋耷拉着,被砍成了四瓣。 从杀人手法上看,没有深仇大恨绝对做不到! 我当时灵光一闪,“会不会是激情犯罪呢?俩人因为一两句口角,最终激化成了杀人!” 邢志东叹了口气,将我的想法否了。 理由也简单,矛盾激化杀人咋也得有个过程,聊着聊着开吵了、吵着吵着动手了、动着动着拿刀了...... 可根据监控显示,两人走到猪肉摊前有说有笑的,瞅着氛围非常好,咋也不像纠纷升级杀人。 我低头沉思,却没料到孙小胖突然来了聪明劲,插嘴道:“那会不会是预谋杀人?” 我立马赏了他一个白眼,“司法鉴定中心看尸体看傻了吧,你家预谋杀人在大街上杀啊,生怕警察来的不够快咋滴?这得多缺心眼才能预谋成这样?” 邢志东笑了笑,给我续了杯茶,“所以我才零口供定的罪,但我觉得案情蹊跷,这才汇报给了李队。” 我心里一紧,感觉这事越来越像邪乎上靠了,“那蹊跷在哪呢,连你这样的大拿也咬不准?” 这时他打开门朝走廊里望了望,随后将门反锁,把卷宗递给了我。 我跟小胖大眼瞪小眼,头一次在刑警队里有了做贼的感觉。 仔细看了一遍笔录,我才发现这事泛着邪乎。 岂止是没有杀人动机,就连他杀人的事都匪夷所思。 我参与过审讯,知道这些犯罪分子为了逃避罪责会有多么下作,就算板上钉钉的事也得硬搅出三分道理来。 可张翼飞不同,他看见自己杀人了,却认为那是自己的一个梦。 笔录上显示,他跟关长云走着走着,忽然就迷糊着了。 他能看清楚,也听得见,就是感觉亦真亦假,身体也不听自己使唤。 明明亲眼见到那拆骨刀将自己朋友的脑袋劈成了四瓣,可那感觉不真实的,就跟以第一人称做梦一样。 我跟孙小胖看到这里,彼此对了一眼,同时打了个激灵。 卷宗里形容的感觉,跟仙家捆半窍简直一模一样! 从这判断,他当时绝对被什么东西上了身! 看到我俩的表情,邢志东叹了口气,“有些事我不信,但我也解释不了。你俩既然能拿民调局的工作证,那肯定不是一般人。倘若有机会还他清白,还是尽全力去作吧,就当帮我个忙。” 我怔怔的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忽然明白了他跟我讲的那些话的意思。 别看我嘴欠,但我心里特别尊敬他,因为他就是传说中的那种,无私奉献,为人民服务的好公仆! 同时借着这事我也明白了自己,为钱只是顺带脚的事,我心里真正的想法跟邢志东差不多,也是想替好人出头,让坏人受到应有的惩罚。 说来李队还真是用心良苦啊,找了这么个大神指引我,也算为我证了一点道吧。 我端着卷宗,双手递到他的手里,“还麻烦您陪我走一趟。” 邢志东有点不明所以,“咱们去哪?” “看守所,提审!有些东西,当面看才能看得清!” ------------ 67、还排队过来? 看守所的规矩特别严,除了24小时监控录像之外,门口还有专人把守,就算是个正式警察,也得乖乖的掏出证件,填写单位和事由,经核准无误后才能进入。 像我跟小胖这种货色,除非原地考编,火速入警,否则天王老子来了也进不去。 为此,我现巴巴的给崔局打了个电话,想让他沟通沟通,给我俩开个绿色通道,以民调局的身份介入。 不是我故意违规,实在是案件等不得人。 谁知,这老头电话关机了,咋打也打不通。 这给我气的直跳脚,他娘的,还搁那闭关呢,佛陀本尊下世就这么点能耐?还不如我生龙活虎呢! 我实在没辙了,只能请李队帮个忙,让他这个支队长亲自往看守所去一趟。 反正他比我强,啥东西也都能看清楚。 他当时正在办公室里睡觉呢,我直接给他推了起来,没好气道:“睡啥睡,做梦抱林姐呢?” 李队抹了抹眼屎,懵懵登登的看着我,“干啥玩意,睡觉还不让人睡了。” 我把让他去看守所提审的事说了,给他雷的外焦里嫩,“啥玩意?让我去提审,你也太拿领导不当干粮了吧。” 我撇撇嘴,“要不你找个有能耐的又懂案件的去,免得拖我后腿!” “......” 他没话了,毕竟刑警队最缺的就是这种人,否则他也不会花钱供着我跟孙小胖。 他考虑了一阵,最终嘬了嘬牙花子,极不情愿的应了下来。 我跟孙小胖赶紧收拾东西,内部笔记本,执法记录仪,各类手续麻五的全都带上。 前前后后不到半个小时,我们四个就出了门。 其实我可以不用这么急的,工作嘛,哪有干完的一天。 可一想到张翼飞还被关在看守所里活受罪,我这心里就不得劲,总想赶紧给他整出去。 临行前,李队特意叮嘱我,不管我俩私下里怎么随意,当着外人的面一定要把‘尊敬领导’四个字放在心里。 要不然就凭我这张嘴,他面子指定挂不住,到时候被邢哥瞅见了,今后就不好带队伍了。 我翻了个白眼,觉得他事逼,半推半就的答应了。 路上我开车,小胖做副驾驶,邢哥坐在后头,李队则很自然的坐在了领导的专属位,脸搁那一板,拿出一副看谁都看不起的派头。 该说不说,他确实是个当领导的料,就这牌花,谁见谁不迷糊。 我把该问的不该问的都告诉了他,自己则跟孙小胖在外面守着。 讲真,当了将近一年的辅警,我头一次见看守所大门冲哪开,身份压死人啊。 看守所是个神奇的地方,到了这,是龙得盘着、是虎得卧着,不论这人在社会上地位有多高,能量有多大,在剃头发换上号子服的瞬间,全都老实的跟个小鸟似的。 而且整个所里没有一点邪气,比寺庙和道观还要风清气正。 理由也很简单,只因这里面是连邪乎玩意都恐惧的地方。 试想哈,邪乎玩意怕恶人,而这里关着的都是些罪大恶极的。 连那些人间的凶邪太岁进来都老老实实的,东西再邪乎还敢翻起什么浪花,两下给你拍平了! 我跟孙小胖在外面等着,百无聊赖的,烟屁股扔了一地。 大概等了两个多小时,我忽然觉得有什么不对,眼角瞥见,一个黑色的身影‘嗖’的穿墙而过。 这给我直接造愣了,咋也没想到会有东西胆大至此。 这行径相当于孤魂野鬼去三清店里偷贡品吃,简直是耗子给猫当三陪,挣钱不要命! 这也可以侧面证明,张翼飞绝对是被冤枉的,当时一定有啥乱七八糟的上了身,才把他的好朋友砍了。 我抓心挠肝的,生怕那东西在上身把张翼飞的罪名咬死了。 就在我跟胖子不知道咋办的时候,有一个细小的身影忽然出现在眼前。 我定睛一瞅,好家伙,竟是黄二蛋,“你咋来了?” 黄二蛋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来瞅瞅你呗。” “瞅我?瞅我干鸡毛?你是不是又闲着没事干了?!” 我心里急,平时嘴也欠,这话说出口难听的要死。 不过,他早就知道我这副德性,也不跟我恼,笑着说明了来意。 原来,我在邢哥面前的表现被仙家看在了眼里,他们一致认为我能肩负起堂口,只要我点头,这出马立堂的事便顺理成章了。 他提前得知了消息,提醒我别忘了当初答应他上堂口的事。 我此刻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可着缘分齐了,能否出马立堂不光要看我自己的意思,竟还需要仙家点头。 黄二蛋叹了口气,“也不全是这样,主要看缘分。” 大多数弟马缘分齐了,仙家便会缠着他出马立堂,就算心不正也没关系,今后有的是时间打磨。 而我却不同,跟我有缘分的仙家能耐大,规矩自然就多。 倘若我心不正的话,仙家脸上无光不说,真要是办点岔劈事,那危害可不是一点半点! 我感觉仙家有点脱裤子放屁的意思。 清姐是我的护身报马,从小就跟在我身边,我是个什么德性她能不清楚?还需要考验?考你大扎去吧! 不过,黄二蛋来了倒让我有了帮手。 我脸上浮现一抹坏笑,摩拳擦掌的,“那啥,你要上堂口以后就听我差遣了是不?” 它感觉到了不妙,身体不自觉的向后退了退,“你、你想干啥?烂眼子事我可不干!” 我继续笑着,往前挺进两步,“不是啥烂事,刚刚有个东西进去了,跟我办的案子有关,你去给瞅瞅啥玩意啊,别让那东西上身就行!” 黄二蛋沉思一会儿,伸出两根手指,“两瓶啤的加两根华子,老夫出场费可是很贵的!” “成交!” 啥样人带啥样仙,我是个无利不起早的货,仙家自然也是这副德性。 有他帮忙,我这心算是踏实了不少,料想不会出什么岔子。 可没想到,他前脚刚进去,后脚竟又来了个东西。 只见万里晴空里,突然显现出一朵乌云,不偏不倚就停在了我的头顶上。 那乌云满是邪气,渐渐变成一个鬼脸阴森惨笑,明显是冲我来的! 孙小胖当时就把符箓掏出来了,严阵以待。 我却只想骂娘,咋一个个的,都排着队的过来,我还成香饽饽了?拿看守所当自家后院了啊,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对此,我也没别的办法。 他敢来我就敢削,给他削的生活不能自理,拉屎都得拿尿盆接着! ------------ 68、没一个被冤枉的 一开始,我还以为这鬼脸般的乌云,乃是乱七八糟的东西为张翼飞的事冲我而来。 可瞅着瞅着,我就感觉出一丝不对来。 咋这乌云变幻成的鬼脸那么熟悉呢,就好像在哪里见过。 倒是孙小胖率先反应过来,大喊,“陈哥!快躲开!这鬼脸是王衡!” 我心里“咯噔”一声,只见这鬼脸般的乌云已经将我完全笼罩,想跑已经来不及了! 不得不说,王衡的胆子是真特娘的大,当年破四旧风风火火的,打了多少牛鬼蛇神,连鬼祖宗见看守所都得绕路走,他居然敢来这找我麻烦! 既然跑不掉,我索性不跑了,就在原地呆着。 我是小白人不假,可我现在已经获得了仙家的认同,他们咋也不可能让别人干死我。 就算他们不忙帮我也不在乎,大不了拼八字呗,我别的优点没有,就他娘的命硬! 孙小胖看我一动不动的,还以为我被吓傻了,上来撒了十来个符箓,将我团团护住。 看着这些随风飘散的黄纸,我心里有点肉疼。 可别觉得黄纸不值钱,这里面门道大了去了,尤其道家的符箓,那可是博大精深的一塌糊涂! 一张符箓的制作,最起码要分三步走,分别是祝告请神、书符安神和收符。 每一个步骤都有相应的仪轨和时辰,这样的符箓才能接收神明的法力,从而发挥出效果。 且越是步骤繁琐的,越是具备神效,用起来自然也更顺手。 而护在我身边的这些符箓,哪一个都是我从没见过的高端货,都给卖出去,估计能值半拉帕萨特。 由此可见,我俩关系是真到位了,这肉墩子为了护我,竟下了血本! 有了这些底牌,我心里踏实了几分,指着天上的鬼脸骂道,“小鳖崽子,你不牛逼吗?你过来啊!跟爷们硬碰硬的刚一下子!” 我刚搁这骂完,乌云竟倏的消散不见,整的我一脸懵。 胖子忽然意识到了什么,跌坐在地上,双眼无神。 我赶紧凑上去,“咋滴了?你都给那玩意吓跑了,咋还摆出这副死了爹妈的表情?” 胖子欲哭无泪,“陈哥,咱中计了,王衡那倒霉玩意虚晃一枪,我把裤衩都露出去了!” 我不太懂,问道:“符箓不都在这吗,拿回去接着用呗。” 他瞅了我一眼,感觉像在看个白痴。 “你以为那些符箓能够循环使用啊,那是一次性的,祭出去就废了。” 我砸吧砸吧嘴,有点不好意思,硬挤出几句话来安慰他,“没事,改天我去林姐家给你要几张,我把她跟李队撮合成了,她咋也拿几张好的感谢我。” 说到这,胖子变得更丧了,“那能比吗,俺们道家的符箓讲究精益求精,那是艺术,艺术你懂吗?” 我也犯了难,实在不知道说啥安慰他了。 诚如胖子所说,出马仙跟道家的符箓压根就没有可比性。 他们费劲巴拉的整仪轨、等时辰,还未必能将符箓给整好。 而咱们只需将符箓写好,放在堂口上供养,等过个一年半载的,便具备了神效。 更有甚者,有些急需要符箓的时候,仙家干脆困全窍自己写,随写随用。 道家的符箓就像纯手工打造的工艺品,咱们的符箓乃是流水线上的工业品,主打一个量大管饱,十几二十件都抵不上人家一件。 不过,我还是想了个招,拍着胸脯跟他说了个补偿的道道,“胖砸,完事咱俩芭比Q去啊?” 我给他说的两眼冒光,嘴里顿时流出了啦哈子。 在咱们这疙瘩,就没有啥事一顿烧烤解决不了的事,如果有,那就两顿! 瞅他这副样子,估计是同意了,稍稍弥补一些歉疚。 我俩又等了一会儿,黄二蛋便出来报信了。 只见他哆哆嗦嗦的,还一个劲的竖大拇指,都给我瞅懵了。 “咋的了,李队给你抽傻了?” 黄二蛋摇摇头,“抽啥抽,我这是被吓的!” 他缓了几口气,直到喘匀乎了,才跟我说起了里面的事。 刚进去的时候,他就撞见个东西,一直搁门口恋恋不舍。 他本来想过去周旋一番,将那东西赶走。 可还没等他出手,便有个白盔白甲的仙家现出了身形,单手弹个脑瓜崩,直接给那玩意干飞了。 你想想,敢进看守所的玩意,就用个脑瓜崩,这能耐得多大! 他生怕被那仙家误会,再给自己干了,这才吓得浑身哆嗦。 我知道那是胡雅琳老仙家,心里也跟着高兴。 黄二蛋虽然没办成事,好歹也出了把子力,啤酒和华子自然得给。 他连连向我道谢,说了两句有的没的便走了。 又过了大概半个小时,李队和邢哥就出来了,瞅他俩那死气沉沉的表情,我感觉这事又不好办了。 李队直接甩给我个执法记录仪,“里面有同步的录音录像,小心点看,别给我删了!” 我伸手接过,心里感激不已。 回程的时候,由邢哥开车,而我则坐在副驾驶上,贪婪的看着记录仪里的内容。 可瞅着瞅着,我就有点尴尬,脸上不禁一红。 咋李队问的全都是些下三路的东西,还净往祖坟上刨,连张翼飞跟彩旗啥时候深入交流都问的个清清楚楚。 要不是有邢哥在场,我感觉他高低得问问人家切身感受,保不齐还得交流一番心得,最后整出个评选。 可仔细想了想,我便觉出了里面的门道。 在李队看似不正经的背后,问的全都是案件的关键点,尤其他总提起一个叫尹楠珣的彩旗,给我留下了非常深刻的印象。 咋说呢,这女的好像是个专业的二奶,就靠着两腿一张赚钱,那叫一个又当又立。 有时候,还拿着张翼飞给她的钱,去找年下小奶狗crush,不知让张翼飞头顶上戴了多少个青青草原。 可这女的已经死了好几年了,也不知道李队为啥对她这么关注,难道这么个骚浪贱,还能跟这俩大老爷们有啥恩怨情仇? 想到这,我脑子一乱,啥也整不明白了。 李队看我叹气,从旁提点一句,“正有正道、邪有邪路,你要是确定这里面有邪乎事,不如多想想人到底能有多下作!” 我摇着头,“不能吧,我觉得这事不至于。” 倒也不怪我这么纠结,毕竟就连鬼讨报也需要理由,情杀、仇杀、财杀,再就是为了修习邪法。 而且有鬼啥仇自己就报了,压根不需要借别人手。 除非...... 想着想着,我猛地打了个激灵,脑袋里多了个思路。 “按你的意思,那玩意跟张翼飞也有仇?这也不可能啊,俩人不差钱也不差事,一个捞女又不可能跟金主有感情,就算遇到了三角恋,兄弟俩的感情还能这么好?” 李队笑了笑,并没有正面回答,“反正真碰见这样的事,基本没一个被冤枉的。” 他递给我一张纸条,上面写了个号码,“这是张翼飞媳妇的电话,瞅空去问问她,估计能有收获。” 我接过纸条,看了看时间,准备赶早不赶晚,立马去问个明白! ------------ 69、贤妻遇到白眼狼 回到队里,我先没急着走,反而用李队的内部电脑,在公安网上查了查有关于张翼飞媳妇的资料。 我略微瞅了一会儿便愣住了,总感觉这事办的有点跑偏。 死者明明是关长云,为啥我们非得跟张翼飞较劲,虽说他很大可能是被冤枉的,但事情的根却在关长云身上不是? 略微想了一下,我便知道了里面的门道,随后用眼角夹了夹李队。 他娘的,这个老狐狸,又拿案子锻炼我呢! 估计他以后想做个甩手掌柜,啥事都交给我亲自办,还真拿我当牛马使了! 我问李队,“咋你要内退了啊。” 当时他正在那抽烟,被我惊的吸了一大口,呛了嗓子,“啥玩意?我40不到,内退个啥?” “那你培养我干啥?专门给你搞案子?” 李队缓缓吐出一口烟圈,走过来拍了拍我的肩膀,“以后要出马立堂,少不得有缘主找上门,就你那破嘴,实力再不硬点,不得穷光腚啊!” 这话听得我心里暖暖的,眼窝子浅,差点又红了眼眶,“滚蛋,你才穷光腚呢!” 他没跟我交实底,找我办案子是真,但却不是他真正的目的。 他从一开始,就想着以案件的事锻炼我,让我走上正心正念的出马道路。 行吧,反正那是我的命,能有人给我板一板也挺好的。 一个人查案有点累,我破天荒的叫来小胖,一个查一个,做了充分的背景调查。 关长云的媳妇叫黄娟,以前是个厂妹,两人在外地的厂子里相恋结婚,进而变成了厂嫂。 后来关长云嫌厂里打工赚钱太少,便又往南去了去,找个赚大钱的机会。 依照以往的经验,像厂里聚少离多的夫妻总会干些烂眼子的事。 就跟农村男少女多的情况差不多,总少不了他捅她、她捅他、他捅他来,她捅她,总之一个字——乱! 各自有家庭的男女又在厂子重新组建家庭,相互搭伴、相互照应,只有过年回老家的时候,才像个正常夫妻的样子。 怪不得李队不咋关心黄娟,原来就算我们想从这人身上下手,条件也不允许,总不能现巴巴往关外赶一趟吧。 整完这些,我往小胖那凑了凑,见他一个劲的皱眉,整个人显得很不好。 “咋的了?被啥恶心到了?” 胖子刷新页面,往屏幕上一指,“你瞅瞅,这啥长相,张翼飞长得起码端正,咋能找这么丑个媳妇,纯纯猪八戒投了女胎!” 我心里好奇,胖子这种对着老干妈都能撸一发的选手,头一次对女性抱着这么大的抗拒。 往屏幕上一瞅我就明白了。 这女的,纯纯是个‘卡比兽’!160不到的身高,差不多有260多斤! 五官长得也是要多随意有多随意,咋形容呢,就跟电视剧里的富婆专业户差不了多少。 我咂咂嘴,“这世道,总得有人得替你负重前行不是?” 胖子一脸死相,“这也太负重了,都不怕被压死!” 我俩探讨了一番,旋即出了门,直奔张翼飞的家,找他媳妇藏金金问话。 我们这么一通忙活,已经到了晚上十点,也不知道藏金金睡没睡,贸然来访能不能打扰到她。 可到了地方,我就发现自己完全多虑了,藏金金家里灯火通明,压根就没睡的意思。 我隔着大门给她去了个电话,简单说明了来意。 她狐疑了一阵,打了110进行核实,这才给我们迎进门。 站在门口向里一瞅,我被家里的氛围给触动了。 那是个非常温馨的家,别看装修挺普通的,却处处体现了妻子对丈夫的呵护。 衣帽间上贴着各种各样的纸条,随处可见摆放整齐的打火机,还有架子上分门别类的鞋帽,无一不在体现着藏金金的贤惠。 我默默叹了口气,心里对张翼飞不爽起来。 他娘的,媳妇丑就丑呗,对你这么好,还在外面不老实,真丧良心。 再看藏金金的脸,眼睛又红又肿,显然为自家丈夫的事操碎了心。 我柔声安慰着她,“我俩过来就是觉得案件有疑点,特意过来问问你,看看能不能有缓。” 藏金金听后却并没有多高兴,反而有种历经伤痛的麻木。 “别骗我了,你们这当公差的哪有一个好饼,阎王要完小鬼要,整整80万连个响都没听见......” 我听着有点不语作,对她的经历深表同情。 许是病急乱投医吧,自己丈夫被关了进去,她自然会找关系疏通疏通,一来二去就被骗了这么多钱。 整整80万啊,够个辅警赚一辈子了,就算换成钢镚打水漂,也能打小一个月! 她也是真心盼着丈夫好,否则早就盼着张翼飞早点死,自己拿钱享受去了。 我当时心里忽的燃起了正义感,“我不为钱,就是想救条命,你能懂我的意思吗?” 真诚永远是最大的必杀技,许是她感受到了我的心意,终于松了口,“你问吧,反正也不只一个人问过了。” 我点点头,上来打了个直球,“你听说过尹楠珣吗?” 话音刚落,藏金金脸色立马变得煞白,旋即身形一晃,险些跌倒。 小胖赶紧上去扶她,使了大力,屁都干出来了,才堪堪将她扶住。 她恍惚了好一阵,这才风声鹤唳的问我,“你、你咋知道这个人的?!” 我一听有门,借着追问,“审的呗,看样子,你知道他们之间的事?” 她连吸了好几气,终将心里的此起彼伏压了下去,手都不禁颤抖起来,“那个骚娘们!我这辈子忘不了!” 据她所说,尹楠珣原先也是个厂妹,关长云南下打工的时候,跟她认识了。 后来不知怎么整的,竟被黄娟给知道了,连夜坐火车南下收拾他,都闹到派出所去了。 因为这事,张翼飞还特意跑了南方一趟。 当时藏金金没有多想,张翼飞这人够义气,替自己哥们解围也是应当。 估计那尹楠珣是个天生的狐媚子,张翼飞帮着帮着就把她帮到自己床上了,还给她租了个地方,跟自己住一个小区里。 我跟小胖对了下眼神,没想到这案子真属于情感纠葛。 我又问,“你既然知道这人,还能容得下她?” 藏金金跺了跺脚,“容个屁!她不就是想要钱吗?老娘给她就是了,一刀切!后来她就去卖了,我也就没再耳乎她,没过几年听说她死了,再也就没了消息。” 我将这些记在了心里,跟藏金金告辞。 看来这事要弄个水落石出,还得再问问黄娟。 我现在倒觉得张翼飞进去并不冤,就是可怜了藏金金,多好的一个女人,愣是碰到个白眼狼。 ------------ 70、是时候请下来了 离开藏金金家的时候,已经接近晚上12点了。 不过,我当时案子办的有点上头,便在路上给黄娟打了个电话。 不知她搁那忙活什么,连打了好几个都没接,估计应该是睡着了。 后来我就放弃了,反正案子已经有了眉目,倒也不差这一晚上。 而且,张翼飞也不是啥好鸟,多关他两天也算惩罚,谁让他成天在外面浪,就该借着机会好好管教他,让他知道自己媳妇的好。 我匆匆忙忙的回到家里,实在有点身心俱疲,就连高三冲刺的那段都没有这么累过。 该咋办咋办吧,反正我是问心无愧了,难不成办案还得让我把自己的命搭上?再来个过劳死? 倒床上没两分钟我就睡着了,迷迷糊糊的做了一个梦,梦里有个老太太拉着我的手,带我飞到了云端之上。 那是一片特别广阔的天地,不见花草树木,唯有一片广袤的海洋和无垠的天空。 我俩驾云而飞,不知什么时候,海里突然跃出一条巨大的鱼,长得跟利维坦差不多。 具体能有多大,我属实有点词穷,咋也形容不好。 这么说吧,有史以来做大的动物蓝鲸都晓得不? 那玩意可要比蓝鲸大上百倍都不止,单单一条尾鳍就能抵得上一座小岛。 我又惊又喜的看着身边的老太太,问道:“你是谁?这是哪?我咋还能梦到这些玩意?是不是你他娘蛋的来梦里坑我?” 老太太的眼神很慈祥,笑眯眯的抚摸着我的脸颊。 “你这个小金童,天天嘴不啷叽的,要不是我知道你心善,早晚抽你俩嘴巴!” 她明明在那笑着,咋说话却这么狠丢丢的呢,还带有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一看就是个牛批人物。 这给我吓得赶紧捂了脸,生怕她大嘴巴子真抽过来。 想来,她应该也是我的仙家,最近时候到了,特意来梦里看我吧。 我稍稍缓了缓神,心里却猛地“突突”了下,瞅着她慈眉善目的模样,愣是半天没敢说话。 只因她长得特别像一个物件,在霞姐堂口上供奉的神像! 我当时被惊的有点结巴,“您、您不会是......黑妈妈吧?” 老太太仍旧在笑着,轻轻摇了摇头,“我指定不是,但我倒是经常跑到铁刹山上,找她磕瓜子、侃大山。” 我当时惊的跟个什么似的,压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只因能跟黑妈妈平起平坐的,一只手都数得过来,更何况还是女仙。 想到这,我两腿一软,差点就要给她老人家磕一个。 她却将我扶了起来,“小金童还挺聪明的,今天就别拜了,以后想拜有的是机会。” 我傻乎乎的笑了笑,心里面特别敞亮。 在咱们出马仙这行当里,有这么个说法。 说是弟马在立堂口的时候,那三尺三的大红榜的最上面,男的要写通天教主,女的要写金花教主。 而咱们这五龙山乃是金花教主的道场,缘分特殊,所以不论男女堂头都写金花教主的名号。 关于金花教主的真身众说纷纭,其中有一说法,她老人家乃是三足金蝉,有接引之能。 我想了想,问出了口,“我何德何能,敢烦您老人家亲自接我?” 她又摸了摸我的脸颊,语重心长的说道:“咱们都是相互的,你对你高祖啥样,咱们可都看在了眼里,所以咱们也该对你好不是,自家弟马自己疼。” 这话说的我心里暖暖的,特别享受。 我俩正搁这飞着呢,足底大鱼忽然叫了一声,旋即腾空而起,卷起惊涛骇浪。 眨眼的功夫,大鱼变成了大鸟,将我俩轻轻驮在了脖子上。 我脑海中想到《逍遥游》的词句,‘北冥有鱼,其名为鲲。鲲之大,不知其几千里也;化而为鸟,其名为鹏。鹏之背,不知其几千里也;怒而飞,其翼若垂天之云......’ 想来,这就是传说中的大鹏! 大鹏振翅而飞,须臾之间便带我来到了一处地方,似乎是天的尽头。 那里有一张巨大的红榜,通贯天地。 榜单之上遮盖着浮云,细细看去竟全都是人名,金光流转的,分外肃穆。 人名之下乃是各家府邸,其中阡陌纵横、人头攒动,呈现出一片忙碌景象。 我细细看了一会儿,瞅见三个名字,清姐和柳哥赫然在列,只是那陈进之的名字失去了光彩。 我心里揪揪了一阵,想到高祖还在王衡手里,一抹愤恨之情便涌了上来。 老太太拍了拍我的肩膀,柔声安慰,“且安心,一切都会好的。” 我还想再问点细节,起码问问找谁办流程,认谁当师傅。 谁知这时候,电话铃突然给我震醒了! 妈了个蛋,来的真是时候,净挑些关键时刻。 我迷迷糊糊的拿起手机一瞧,当即半点睡意都没有了。 屏幕显示,来电话的,正是黄娟! 我立马接起电话,“黄娟是吗,我是负责关长云案件的警察,有些细节想问问。” 谁知,电话那头并没有回答,反而有种‘哼哼唧唧’的动静伴随着剧烈鼓掌的声。 我当时就明白是咋回事了,差点没忍住骂了出去。 他娘的,自家老头头七都没过,就这么急不可耐的办事吗? 没多久,随着一阵剧烈的响动和粗重的喘息,电话那头恢复了平静,随后一个娇滴滴的女生回道:“啊,警察同志,你想问啥啊。” 她气息还没喘匀,显然有些意犹未尽。 我也不想跟她墨迹,开门见山,“你听没听说过尹楠珣。” “啥玩意?” 明显高了八度的语调预示着她激烈的情绪,想来不论她做过多少恶心事,对于尹楠珣这顶绿色的帽子,仍旧抱着最恶毒的心肠。 我不慌不忙的编了个瞎话,“据我所知,当年你们的三角恋闹的沸反扬天,你老头子的死也跟这女的脱不了干系,所以我想问问。” 一提起尹楠珣,她的话就多了,滔滔不绝的跟我讲了两个多小时,从半夜一点讲到凌晨三点多,一点停的意思没有。 当然也都不是什么好话,那形容词要多恶毒有多恶毒。 我心里觉得有趣,她自己都不是什么好饼,还有脸骂别人,真把不要脸诠释到了家。 两个多小时的八卦听得我够够的,全都是她的恶毒与抱怨,压根没多少有用的。 最后我直接挂了电话,捋顺了下思路,找到了其中最关键的一点,关长云乃是尹楠珣的初恋! 我坚信一点,没有人是天生的坏种,也没有人生来就喜欢放荡,一定是生活中的某些伤痛,令他们刻骨铭心,进而变了本来的样子。 可能尹楠珣人生中的转折点,就是恋上了关长云吧。 至此,前前后后的事已经被我查明白了,其中因果也算清楚,是时候得把人请下来问问了! ------------ 71、这把稳了 我又琢磨了一会儿,便迷迷糊糊的睡了一觉,起来的时候便给孙小胖去了个电话,让他赶紧到队里会合。 电话那头,这小胖墩的语气半死不活的,显然又干了一个通宵。 没辙,谁让他还年轻呢。 大概也只有找对象能治好他,毕竟只有累死的牛没有耕坏的地,谁让他天天说自己龙精虎猛的。 匆匆赶到刑警队,我把想法跟李队一说,惹得他连连摇头,无论怎么求都不松口,咬死俩字——‘不行!’ 我当时真急眼了,“咋不行?以前都可以,现在反倒不让了,你得给我个说法!” 李队板着脸,特别无奈的叹了口气,随后跟我讲起了道道。 咱们将鬼请下来谈事,起码得上身才能谈吧。 而这上身的对象特别有讲究,要么顺着因果找到被讨报者,要么找个跟鬼血脉联系的人。 现在张翼飞被关在了看守所里,他又不符合保外就医和监视居住的条件,总不能在看守所里走流程吧。 而跟尹楠珣有血脉关联的人,基本全嗝屁朝凉了,全家就剩个远房的表舅,能不能联系上还是个未知数。 他盯着我,两手一摊,“你说吧,这人咋请?” 我摇了摇头,“难道就让案子搁置在这?” 我看了看小胖,脸上浮现一抹坏笑,“胖爷,你们道家就没啥办法给逝者叫过来?最起码咱们当面问问啊。” 胖子听得连连后退,“拉倒吧,驱鬼的手法我会一堆,招鬼谈事的,咱道门可不讲究这玩意。” 他说的也对,道门真要擅长这手段,咱们出马仙还不得喝西北风啊。 我兀自想了一会儿,忽然琢磨出个道道,“我不是天生通窍吗,不如……把她请到我身上?” 话刚落地,李队和胖子齐刷刷的看向我,异口同声,“你活够了?!” “……” 我巴不得长命百岁呢,谁没事想找死。 李队告诉我,不管我多厉害,都不能把鬼请到自己身上。 其一,鬼能被请下来,那就说明他想通过和谈解决问题,而且有堂口仙家护着,不会对被讨报者有什么危害。 其二,有血脉联系的,鬼一般都会留手,不会玩命折腾。 而我,作为一个跟尹楠珣八竿子打不着的外人,她不玩死我,就算我祖上积了八辈子阴德。 不说别的,光是我天生通窍的体质,便不知有多少孤魂野鬼虎视眈眈。 我跟尹楠珣非亲非故的,倘若她上身之后鸠占鹊巢可咋整? 他给我心里说的七上八下的,但我感觉应该不至如此。 鬼也讲理,也懂得知恩图报,我是为了化解这段是才掺和进来的,对尹楠珣来说也是好事,咋也不至于恩将仇报吧。 估计我当时表情不太对,李队猛地一拳锤到我胸口上,“陈平,这想法不要有!想都别想!难道你要把自己的命交到鬼的手里?!” 我点点头,直言,“我想赌一把,赌她天性良善!” 见我劝不动,他便不再说什么了,立马点烟立在桌子上,口中慌慌张张的念叨些什么。 不多时,香烟冒出一股大火,连根都烧没了。 他指着黢黑的烟灰,“瞅见了?妥妥大凶兆,你可得想好了!” 我本来就忐忑,见香火烧成了这样,心里更慌了。 可我一闭眼就看见藏金金的那副可怜样,心中实在不忍,回道:“别劝了,您就想好怎么护着我吧。” 我给他气得来回踱步,一根接着一根的抽烟,抽到第五根的时候,这才长喘了一口气,给胡奶奶去个电话。 临走前,他又叮嘱我,让我在路上多念叨几句,好让仙家替我护法。 我出门就赶紧呼唤着清姐和柳哥,可念叨了半天也没瞅见他俩的身影,倒是有一道颇为熟悉的气息萦绕在我的周围。 到了胡奶奶家,竟少有的空空如也,估计她怕缘主们碍事,都给撵走了。 一进门,她就跟个瘦高个老头板着脸问我,“你这孩子,咋这么作呢?都作出花了!” 我翻了个白眼,“不是得办事嘛,事来了就是缘分,得给了了不是?” 她轻轻叹了口气,眼神里多了点心疼。 蓦的,她好像瞧到了什么,竟从床上惊坐而起,冲着门口的方向郑重行了个礼,“您老人家咋来了?!” 我跟孙小胖狐疑的往门口瞅了瞅,却连半个影子都没瞧见。 本来胡奶奶还挺担心的,见了这位神秘的老仙家,忽然改了神色,直接给我按在凳子上。 “一会儿你别控制,尽量放松,看到什么也别害怕,知道吗?” 我习惯性的欠一句,“放心吧,拉裤兜里我都不带控制的。” 她老人家瞥了我一眼,拿了块红布,将我脑袋盖上。 没过一会儿,瘦高个老头就拿起了鼓和鞭,手起鞭落,鼓点便响了起来。 胡奶奶叫他吴老哥,我这才知道他是也是个正儿八经的二神。 鼓音和铃音传到耳朵里,震得我脑袋晕乎乎的,有一种喝了假酒的感觉。 同时,身体也开始不由自主的颠动,跟抽风了似的,颠的椅子直晃悠。 在我癫到飞起的时候,吴老哥趁势开腔。 “请神啦~” “正月里来正月正,刘伯温修下北京城。” “能掐会算的苗仙义,未卜先知的徐褒公。” “诸葛亮草船把东风借,斩将封神的姜太公......” 他这唱词叫做《十三辙》,别看跟请神半毛钱关系也没有,实际上二神在唱神调的时候,多会随机应变临时改词。 主要看请下来的对象喜欢听什么,越爱听的越容易请下来。 该说不说,他这唱法跟刘哥如出一辙,简直比刘哥还要正宗几分。 虽然听起来有点寡淡,内里却饱含着极大的情绪,每一个字似乎都有他独特的故事。 听了一会儿,我心里没来由的感受到一股凄苦,就跟谁欠了我二五八万似的,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掉。 我一边哭一边癫,还一边听着神调。 “六月里来数三伏,王老道捉妖拿黑狐。” “法海捉妖金山寺,包老爷捉妖五鼠除。” “纪小唐捉妖收五鬼,张天师捉妖破五毒......” 我心里挺纳闷,明明请鬼上身,唱啥捉妖,把鬼当妖怪捉了,那尹楠珣还敢下来吗? 此时,我哭的更厉害了,鼻涕‘哗哗’往下淌,整的满红布都是,身体也颠的跟飞机似的,椅子都得被我给摇散了。 这状态大概持续了五分钟,我忽然感觉自己身体不听使唤了,同时好像有什么人走了过来。 那是个长得很漂亮的少妇,弯眼黛眉的,很是俊俏,定是尹楠珣无疑。 她边走边哭,直挺挺的向我走来。 凑近一瞧,差点没把我吓死。 她两个眼窝黑洞洞的,压根就没眼睛,牙齿又尖又利,整个皮肤苍白的像张纸。 她直接撞进我身体里,紧着着便开了口,“王八蛋,我要弄死他!” 说着,便冲大门跑了出去。 小胖见势不妙,赶紧拉着我。 可我当时也不知从哪里来的力气,这胖子坐地上都拽不住。 就在僵持不下的时候,忽有一道身影挡在我的身前,气势澎湃。 我借着尹楠珣的鬼眼,赫然瞅见了一位仙家。 他老人家足踩金莲、手握长剑,身穿亮银盔甲,背披鲜长袍,正是昨天梦见的老奶奶,金花教主! 见此情景,我心里一点也不慌了,通过神识欠了一句,“今天这把,稳了!” ------------ 72、大结局 一见到她老人家,尹楠珣就跟耗子见了猫似的,是动也不动了,叫也不叫了,就搁那一个劲的哭。 老奶奶见此,瞬敛法相,又变回平常的模样,静悄悄的退到一边。 这时,吴老哥凑过来问道,“丫头别哭,有啥憋屈的跟咱们讲讲,下都下来了,咋也得提提要求不是?” 尹楠珣将鼻涕眼泪囫囵擦了,往身上蹭了又蹭。 这给我看的心里直叫唤,麻蛋,咋这么埋汰呢,感情不用你洗衣服,蹭红布上也行啊。 她缓了会儿,要了碗红粱细水,又整了两根软玉溪,这才缓缓道出冤屈。 当初她还是个纯情少女,家里穷,高二那年就去厂里打工。 关长云见她长得漂亮,对她殷勤备至,没多久两人便好上了。 后来这事被黄娟知道了,跑到厂子里好一个闹腾,左右开弓的给她打了,这才被迫南下。 在自己最无助的时候,她碰到了张翼飞。 跟关长云相比,这人明显稳重许多,对自己也好,正好赶上心里空虚,半推半就的在一起了。 只是她那时候年纪小,还不懂得人心险恶,后来她知道张翼飞也是个有家室的人,本着吃一堑长一智的原则,果断提出分手。 眼见煮熟的鸭子飞走了,张翼飞哪里肯干,为了长期霸占,竟把她圈在了笼子里,当宠物一样饲养。 这给我听愣了,本以为是个渣女害人的故事,竟没想到会反转成这个模样。 可后来尹楠珣的话语让我彻底兜不住了,甚至动起了杀人的心思。 人嘛,总会有个新鲜感,再漂亮的女人也总有腻歪的一天。 怪只怪张翼飞本心太恶,竟隔着笼子对她冷笑,“你出去卖吧,不卖的话,我哪有钱养你啊?!” 尹楠珣那时候20岁不到,哪有什么主意,摄于对方的淫威,便将‘逆来顺受’四个字牢牢刻在了心里。 就这么过了几年,张翼飞彻底玩腻了,像仍狗一样给她扔到了大街上。 怎奈何她已经与社会严重脱节,啥生存本领也不会,重获自由之后,只得再次选择最简单又肮脏的方式谋生。 讲真,我当时‘腾’的就火了,只恨法律太过仁慈,不能把这牲口千刀万剐! 就连见惯人世悲欢的金花教主,都免不了露出几分同情神色。 吴老哥恨的直跺脚,骂道,“真是个牲口!咋不出门被车撞死!” 他喘了好几口大气,这才缓和过来,轻声细语的问道:“姑娘啊,你的事太惨了,但我有一事不明,你既然这么恨张翼飞,为啥砍死的是关长云呢?” 话音刚落,一股犹如实质的滔天怒火从我胸口喷薄而出,好似能把我魂儿给带出来。 旋即我低了嗓音,回道:“因为他该死!!” 做了半年的皮肉生意,她居然怀孕了,只可惜来来往往的男人那么多,她也不知道孩子的亲爹是谁。 一个孕妇自然是干不了那些活的,这也让她失去了所有的经济来源。 就在这时,关长云又在她生活中出现了,想包她做二奶。 还美其名曰,“反正你也是出去赚钱,倒不如跟了我,今后还能干净些。” 虽然尹楠珣恨他,也觉得这事很恶心,但为了孩子,她还是默默忍受了一切。 一开始,关长云对她还挺好,不能说有多关心吧,最起码还像个人。 可孩子一落生他就原形毕露了,竟在没满月的时候嚷嚷着同房。 当时尹楠珣还在坐月子,她就算想答应也来不了啊。 结果关长云非要,两人一来二去便吵了起来。 吵到酣时,他竟气急败坏的把孩子高高举起,摔下,死了! 尹楠珣所有的隐忍都是为了孩子,眼见自己两个巴掌大的婴儿死在自己面前,一股急火攻心,当时就疯了。 再后来,她啥也记不清了,就记得自己一直在流浪。 某天夜里,她忽然恢复了神志,瞅见两个巴掌大的婴儿爬过来找妈妈,便跟着一起去了。 至此,所有的事都尘埃落定,诚如李队所言,能被讨报的,没有一个好鸟! 最后,尹楠珣借着我的口说出了请求。 “我没啥别的想法,只要这小子不忙活着帮张翼飞减刑就成。” 我当时被她上了身,自然说不了话。 可胡奶奶却多个心眼,借着机会让她下身,“你先稍一稍,让这孩子开个口。” 我本来以为她会挣扎一番,很意外的,她竟连半点犹豫都没有,想来应是对人间充满了厌恶吧。 吴老哥敲鼓唱了送神调,没一会我就恢复正常了。 一旁,尹楠珣还在眼巴巴的瞅着,等我个准信儿。 我心里愧疚,赶紧向她道歉,同时举起三根手指,“我发誓,再帮张翼飞我就是狗!你放心回去吧。” 她盯着我看了会,又问胡奶奶要了点元宝大金砖麻五的,这才一步三回头的走了。 我将这活揽到了自己身上,也算弥补自己的过错。 事情了结,我马不停蹄的跑回队里,跟李队说了经过,让他告诉邢哥,往死里打罪,有多狠打多狠! 也不知李队是怎么说的,据传邢哥听后非常气愤,本来还有缓刑的可能,直接打成了死刑立即执行。 没出一个月,张翼飞的脑袋就满地打滚了。 行刑当天,我买了好多东西,找个十字苦口,写了表文,全都升给了尹楠珣。 看着打旋飞上天的纸灰,我仿佛瞅见个笑脸。 那个弯眼黛眉的俊俏少妇,很高兴的冲我挥手。 这时,多日不见的清姐突然现出了身形,上来就跟我打趣,“行啊,还不傻,知道写表文。” 我翻了个白眼,“小瞧谁呢,好歹也是要出马立堂的人,这点道理还能不懂?” 说着我就跟她显摆一番。 其实挺多人烧纸都烧错了,不管有没有血脉传承,哪怕是亲儿子,这表文也是必不可少的,咋也得写上亡者的性命和生辰。 这就相当于邮信的地址,若不写,阴司里的鬼差压根不知道把东西送到哪。 而且,还得在表文上感谢一番城隍和土地,再匀出一些烧给他们,这便相当于邮戳。 至于其他的嘛,也就没啥需要特别注意的了,管住嘴别瞎念叨就行。 否则,总会招些门槛外的孤魂野鬼。 再者就是注意升的东西,最起码也得是打孔的纸钱,烧那种大黄纸比烧报纸强不了多少。 但打孔的纸钱也没啥大用,在下面,这玩意相当于钢镚,烧一车还不够在下面买俩水果的。 硬通货还得是金山银山大金砖,金元宝也行。 听我说的头头是道,清姐对我刮目相看,“不错啊,这没过几天,思想转变了?” “早变了,以前我傻逼,喃别跟我一般见识哈。” 她捂嘴笑了笑,跟我说了个消息,“过几天你去找下胡奶奶,让她准备准备,六月初六,咱们办事!” 我点点头,“咱们办完正事以后,江湖再见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