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1章总裁截肢，我签字 肖潇是池城的秘书，池城却从来不记得她的名字。 三年来，肖潇在池城的手机里，是“大马猴”。 十一点，刚要睡觉时，肖潇接到了池城的电话。 “池总。” 肖潇握着手机。 一般这个点，池城都在钻研游戏。 这个时间段，他从来不和外界联系。 话筒里传来的，却不是池城的声音， “这里是云城人民医院。赶紧通知机主的家人。现在立刻赶过来，这个人现在情况危急，急需大手术！” 嘟嘟嘟…… 一阵手机忙音传来，肖潇彻底不困了。 可，池城没有家人。 在赶去云城的路上，肖潇有些想不明白。 下班时，池城推了晚宴，说要去西郊，和人谈游戏公司收购的事情，为什么出现在了云城？ 一个小时后，肖潇到了云城医院。 在医院前台说明来意后，护士打量了她一眼，把池城的手机亮给她看， “你就是大马猴？” 周围，路人投来异样眼光。 肖潇已经习惯了，她点点头， “池城到底出什么事情了？” 护士带着肖潇，快步走向二楼的手术室， “他坠崖了，在山下被村民发现送过来的。发现的时候，他多处严重受伤。我们已经紧急处理了，但他需要截肢，上肢。” 肖潇一下子呆住了。 “必须么？” 护士点头， “危及生命，必须截肢。” 肖潇抱着一丝希望， “哪只手？” “右手。” 护士说的干脆利落，她哪里知道，池城的右手是握鼠标的手，对于游戏终极爱好者来说，那是他的命…… “签字吧。” 护士递给肖潇文件夹，肖潇扫了一眼，【建议截肢】几个字，就像炭火在她眼前撩了一下。 就在肖潇犹豫的时候，护士突然问了一句， “你是他家人么？” 肖潇摇摇头。 护士瞪了她一眼，又急又气， “这个字只能家人签，你尽快找来他的家人。” 肖潇的眼睛红了， “池城没有家人了。” 池城没有父亲，他的母亲也在一年前去世。至此，池城守着偌大的池家，却没有一个家人。 护士脸上的怒气，这才消了一下， “那你电话他的领导，问一下，看他们单位能不能赶过来人。” 肖潇嘟囔，池城就是自己的领导，他还有哪门子的领导。 自从池母去世后，池城就成了飓风集团的掌舵人。在他之上，空空荡荡的，不论是家还是公司，都是他一个人说了算。 终究，肖潇还是给顾总去了电话。 顾子林，是池城最信任的职业经理人。是集团的CEO。为了专心研究游戏，池城把所有的决策权，都交给了他。 对于池城放权的事，肖潇并不放心。 虽然她只是小秘书，但她是池母钦点的小秘书。 肖潇的母亲，在池家做了十几年的保姆。母亲因病去世后，池城的母亲把肖潇送进寄宿学校，直到供完她读大学。 对于池母的恩情，肖潇不敢忘记。 大学毕业后，池母把她安排在池城身边，让她看着池城别犯浑。原因无他，肖潇老实，不可能对儿子起歪心。 救命要紧，肖潇还是拨通了顾子林的电话。 电话里，顾总劈头盖脸， “我正好要打电话找你！池总现在在哪？他只顾得玩游戏，上个月公司高价买进的地块，是毒地！” 他在电话里就像疯了。 “这让股东们的利益放在哪？十个亿的地啊，评估单位是资质造假，他都不知道么？！” 肖潇嗅出了危险。 这一年来，池城没管事。所有的项目进去，全是顾子林在把关。 一个月前的地段出事，全是顾总做的决策，为什么他要赖在池城身上？ 肖潇多了点心眼，撒了谎， “对不住啊，我也不知道池总在哪？” 对方顿住了，很快反应过来， “那你找我做什么？！” “下午，池总临出门交代我，说以后文件通通不要拿给他，直接给您签字。” 顾总冷笑了一声， “想推给我？我可不是董事长。”他咳了一声，“这件事，池城是要出来负责的！” 电话被挂断，肖潇心开始慌了。 池城，这是被陷害了。 护士见她打完电话，赶紧走了过来， “怎么样？找到签字的人了吗？” 肖潇捏了捏手， “他没有单位，家人也都去世了。我是他的朋友，我来签字行么？” 护士转身，去和急诊室的医生商量了一下。 几秒钟后，护士小跑过来， “你签吧，再不签字他真的没命了。” 肖潇的手抖得厉害，她左右按住右手，重重地在手术同意书上，签下自己的名字。 手术后，池城被推了出来。 他安静的躺在推床上，没了胳膊，裹着纱布的伤口处隐隐渗血，就像被人拧断上肢的娃娃。 ------------ 第2章比悲惨更惨 池城一直在昏迷状态。 医生说，最难的一关就在今晚。 肖潇没合眼，也没敢进去。她一直守在病房外。 天亮的时候，护士值班护士告诉肖潇，池城因为麻药还没过，目前还是处于昏迷状态，但是看他各项指标，都还不错。 醒过来应该没什么大问题。 肖潇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一些。 眼前，还有更棘手的，公司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她把池城委托给护士，赶紧回到江城。 她就像没事人一样，换了一身衣服，照常去公司上班。 肖潇刚坐到自己工位上，就看见电脑上不断弹出弹窗。 公司董事联名，要求重新改选董事长，要求公司立刻召开股东大会。由于毒的造成了损失，必须由池城全权负责。 他们认为池城不见了，是在躲避责任。 这时，有大股东提议，立刻报警！ 池城危险…… 肖潇赶紧收拾包，离开了公司。她和池家的关系，只有她自己知道，池城更是没兴趣传出去。 所以她的离开，在公司没人关注。 肖潇回到自己的出租房，带走银行卡和证件。她在离开云城两个小时后，又返了回去。 中午，肖潇赶到池城的病房。 池城眼底一片空洞，躺在病床上， “听说，是你给我签的手术同意书。” 肖潇心中发麻，硬着头皮点头。 “是的。” “滚。” 池城淡然说了一声，闭上眼睛，就像一根没有生命的木桩子。 一连几天，肖潇都在医院守着。 池城不吃不喝，但好在有营养针续命，问题也不太大。 一个星期后，池城要出院。 肖潇的银行卡里，只剩下一千多元了。这些天的医药费手术费，把肖潇这辈子的积蓄都掏空了。 肖潇跟在池城身后，准备和他一起走。 池城掏出兜里的手表，是百达翡丽的限量款，他扔在病床上， “医院的花销。” 他说话没有主谓宾，只留了最简单的意思。 池城行尸走肉一样，离开了医院。 肖潇收起表，不远不近跟在池城身后。 他现在什么都没了，他连家都回不去了。就在昨天，肖潇还看见程家单方面发布的退婚新闻招待会。 “池城品行不端，不是良配。程家与池家，即刻解除婚约，再无瓜葛。” 这是程家父亲给他的评价。 肖潇想起池城妈妈临终的嘱托。 在病床上，池城的妈妈抱着自己的手，“孩子，池城脾气倔，喜欢由着自己性子来。你帮阿姨守好池城，别让他犯浑！” “还有，他喜欢自由，别让他发现你……” 最后一句话还没说全，她断气了。 肖潇决定跟在他身后。 前方，池城一直在走路，漫无目的绕着云城转圈。 他从下午走到晚上，从天黑走到天亮。就在肖潇双脚磨出血的时候，池城身子一软，一头栽倒在马路边。 再醒来时，池城发现自己躺在简陋的破房子里。 屋里的白墙被烟熏黄，空气带着潮湿的泥土味儿。 窗户，还是木头做的。 窗下，池城看见了肖潇，她正在对面的小床上，给自己脚抹药。她埋头吹着自己的脚面，她噘着嘴，这模样丑极了，就像大马猴一样让人厌烦。 池城死寂一般闭上眼睛，他想就这么死去算了。 现在，他弄丢了池家的公司，还弄丢了池家所有的产业。他就是天下最废的废物。 他感受了一下空荡荡的右手。 他不仅保不住身外之物，他连自己的身体也保不住。 只剩下小半截的胳膊，这辈子也碰不到鼠标了吧？ 大马猴！ 池城下颌一紧。 我这辈子做了什么孽，要存你的电话！？如果没人接医院的电话，自己说不定现在就死了。 死了，一切就清净了。 “吃饭了，池总。” 突然，肖潇的声音传进耳朵，池城就像木头人，毫无反应。 肖潇捧着热腾腾的排骨粥，看着池城面颊深陷。这个男人，已经将近十天没吃饭了，在医院有营养针吊着命。 在外面，他不吃饭会死。 “吃饭了。” 肖潇声音大了一些， 池城睁开眼，直接用仅存的手，把肖潇端着的排骨粥扫掉在地上。 一阵香气飘了上来。 肖潇什么也没说，又去盛了一碗。她这下不惯着池城，她也没有那么多排骨粥去浪费。 她用强了。 一碗排骨粥见底后，池城的脸上，身上，全部都是黏糊糊的饭渣。 “换衣服。” 肖潇拿过干净的衣服，池城真的火了。 就在他准备抗拒换衣服的瞬间，他右肩膀的断处，碰到了床板，一阵身体经受不住的剧痛直冲天灵盖。 他闷哼一声，瞬间昏死过去。 “也好。” 肖潇不紧不慢，这次不光把他衣服换了，伤口处也顺带重新换药。 肖潇眯着眼睛，一层层掀开带着腥臭味的纱布。 她把药水轻轻蘸在他的断口处。肖潇突然想起，自己在十来岁时，第一次看见池城的模样。 他很好看，坐在池家的花园里，一笑就像动画片里王子，熠熠生光。 此时，就在她为池城换裤子的时候，她的手无意间触碰到了某样东西。 她吓得赶紧收回了手。 肖潇吓得要命，脑中一片空白。脱下来的，也忘了给换新的…… “滚。” 池城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他声音低沉，又重复了一遍在医院说过的话。 这次，肖潇真的走了，直到晚上都没有回来。 ------------ 第3章死了才好 肖潇回来的时候，已经下半夜了。 她换下脏兮兮的衣服，站在小院的水池子边上搓衣服。 临睡觉前，她才轻轻地走进屋里。 由于钱都花光了，她只能租得起城中村的一楼的小破院。 只有一间房，房外有一厨一卫。这里不仅漏雨，还漏风。时不时地，老鼠吱吱地往外窜。 不得已，她在自己和池城的床中间，拉了一个帘子。 小破院，一月八百。 勉强能住人。 借着月光，肖潇发现池城没睡。 他睁着眼睛，一直盯着脏污不堪的天花板，上面的树影随风摇动，他的眼睛却眨都不眨。他死得比树还要透。 肖潇躺在角落里的小床上，很快睡去。 听见重重的呼吸声，池城偏过头，看了一眼肖潇的侧脸。 “真丑。” 他也闭上了眼睛。 第二天一早，他又被肖潇叫醒了。 “吃饭了。” 肖潇把碗放在床边的桌子上。见池城半天不睁眼，肖潇准备用强，“吃饭了，你要是不自己吃，我还像昨天一样灌你。” 突然，池城猛地一扒，把碗推到了肖潇身上。 她身上很烫，却一动不动地挺住了。 肖潇皱了皱眉，她什么话也没说，她把身上的面条和鸡蛋全部捡进碗里，转身离开了房间。 她走后，池城冷冷地瞥了一眼门前。 半天没动静后，池城才挣扎着起身，准备出去上个厕所。 他刚站起来，右臂缺失的效果便展现了。他完全不能保持平衡，身子摇摇晃晃，站不稳当。 剧痛，让他每一次挪动，就像在受刑。 几分钟后，他满身冷汗地拉开了房门。他刚迈出去，就看见肖潇坐在厨房的小凳子上，正在吃刚才打翻的那碗面。 池城的目光，第一次停留在肖潇身上，超过一秒钟。 池城回到屋里，继续睡觉。 没一会儿，肖潇又走进门， “吃饭了。” 这次，肖潇只是把碗放在桌上， “我要出门了，中午你要是饿了的话，就吃点面包。都在桌子上，你要是不饿就不吃。” 肖潇转身拿包，准备离开。 池城睁开眼睛， “还有多少钱？” 池城问了一句，肖潇脑中一片空白。 还有五十块，少到不再需要细细算。 但是池城竟然和自己说话了，还挺意外的。 肖潇也没回答，毕竟五十块在这个曾经的董事长眼中，掉在地上他都不可能去捡…… “要是没钱，你就把表卖了。” 池城又闭上眼睛，始终没看她一眼。 “我全身上下，也就只有那表还值点钱。” 值点？ 肖潇知道，那块表是他妈妈送给他二十岁的生日礼物，当年是200多万买来的。现在，这表很稀缺，原价卖出去也不是难事。 可，那是池城妈妈送给他的礼物。 “我没拿。现在应该是丢了。” 肖潇推门走了。 屋里，池城气得差点背过气去，他睁开眼睛，猛地坐得笔直，在盛怒下把一碗面条全吃了。 看着空空的碗，他觉得自己没吃饱。 这次起床，他也不再发晕。 他坐在窗户下，掏出枕头下的手机。 这是出事后，他第一次打开手机，里面铺天盖地的信息涌了进来，差点把手机冲死了。 【分手吧。我父亲不同意我们的婚事，你也不必纠缠。】 这条最刺眼。 程嘉柔，和自己家是世交。也是妈妈给自己挑的未婚妻，他曾经以为，这个未婚妻是自己家人。 可是，被家人一脚踹飞，对他还是致命一刀。 再往下翻，还有很多人的留言，比如说顾子林。顾子林是自己留学时候的学长，是自己精挑细选的管事人，没想到他在背后给了自己一枪。 那晚，他被人以游戏公司出售的名义，骗进西山。 之后他就被下了迷药，带到荒郊野外。 他被伪装成事故，扔下了山坡。 醒后，他听见隔壁病房电视的声音，由于毒地问题，飓风集团董事长被罢免。 可是，自己已经小半年没签过字了。 除了顾子林，不可能有别人！ 池城悬在手机上的手指，止不住地颤抖起来。 那么高的山，要是死了就好了。 半夜，肖潇回来了。 听见动静，池城合上眼睛。 肖潇刚坐在床上，窸窸窣窣地在自己床边的抽屉里翻找时，台灯突然亮了。 “你的脸怎么了？” 池城靠着床，目光冷冰冰的扫过肖潇的脸。肖潇吃了一惊，她没想到池城竟然开口和她说话了。 ------------ 第4章残疾不是残废 肖潇摸了一下脸，连忙低下头， “天黑，我没看清路，摔了一跤。” 呵…… 一声尖锐的冷笑传来， “蠢。” 肖潇没有反驳，从小到大，她的特点就是蠢。也正因为有这个特点，池城妈妈才把自己安排在池城身边。 因为她够笨，够蠢。 她这种人，是不可能，也没有什么本事对池城动歪心思的。 翌日，一大早。 池城又被吵醒了。 这次不是肖潇的声音，而是敲门声。 他看了一眼肖潇的小破床，被子已经叠得整整齐齐。 “来了，稍等。” 听见门外有肖潇的声音，莫名地，池城松了一口气。 他费劲地挪动身子，站起来。池城撩开窗帘一角，往外看去，只见门前站着一个男人，男人五大三粗的。 “实在对不住！” 男人脸色涨得通红，硬是要把手上的袋子递到肖潇手中。 “我昨天喝醉了，我对不起你。求你了，别报警好么？” 他见肖潇不接，又从包里掏出一沓钱，塞给肖潇， “是我对不住你，请你原谅我。医药费什么的，我都出！这些不够的话，你再找我。” 他越说越激动，身子已经挤进了院子里。 肖潇吓得往后退了一步， “不用，张老板已经给我医药费了。” 突然，肖潇听见背后有动静。 她刚转身，就正怼上池城冷的淬了冰似的双眼。只不过，他的眼睛看的不是肖潇，而是门前的男人。 “你打她了？” 池城扫了一眼肖潇脸颊，比昨天肿得更加厉害了。 男人理亏， “实在抱歉，我昨天喝多了。有点犯浑……” 池城逼近男人，男人看着他空荡荡的右手，也看到他纱布上渗出的殷红血迹，莫名地在额头上冒出冷汗。 “他怎么你了？” 池城转向了肖潇。 男人也紧张兮兮地盯着肖潇，肖潇摇摇头，“没怎么我，他就是昨天喝多了。我上菜的时候被他撞了一下，摔了。” 池城冷笑。 “你撒谎。” 她的脸肿得很高，又没破，不可能是摔的。 “他打你了。” 池城盯着男人，眼底冷得像万丈深渊，男人紧紧闭上眼睛，竟然点头如捣蒜，“对不起，对不起，我真的喝多了！” 他又掏出一沓钱，和刚才那一沓钱一起，恭恭敬敬地递到池城手上， “求求你，原谅我！” 池城没说话，接过钱砸到了男人身上。 肖潇看见钱落地，心都碎了…… 男人受了刺激，尖叫一声，开始甩胳膊，就像小孩儿耍赖， “你们到底要怎么样，我认错也认了，钱我也赔，你们还要我怎么样？” 池城扬起左手，一拳砸在男人脸上。 “不怎么样。” 打完了人，池城露出这一个月来唯一的笑容， “滚。” 男人被打傻了，他捂着脸，眼底冒火。他眼底的火越来越重，准备上去和池城拼命。 突然，他被肖潇拦住了。 肖潇的声音压得很低， “这位大哥，咱们就当两清了行么？” 盯着肖潇肿胀的脸，男人的气消了下去，他点了点头， “昨天的事，对不住了。” 肖潇眼睛一红， “谢谢你。” 她赶紧送客，把门关上了。 回到院里，她身子顿时矮了很多。 肖潇为了工资日结，能养活得起池城，一直在城里的小餐馆端盘子洗碗。这种事，做一天吃一天，手停口停。 现在池城打了客人，小餐馆肯定是回不去了。 她埋头钻进厨房，继续煮面条。 今天她豁出去了，给池城打了两个鸡蛋。 现在，她手上的钱，连买鸡蛋的钱都不够了…… “吃饭。” 肖潇把面条放在桌上。 “我一会出去一下。” 池城看了一眼自己的碗，把碗推到肖潇手边， “猪食一样，你自己吃吧。” 肖潇没有回话，转身离开了家里。 她没时间和池城闹口角。 池城看见她走出院门后，也跟着想出去，可他的脚刚挨上屋外的泥巴地，瞬间抽了回来，就像被烫伤了一样。 池城站在门后，看了一眼肖潇的背影，她已经走到街角了。 他死海一般的眼底，漾出些微纠结。 下一秒，他埋头走出了门。 池城受伤将近一个月，这还是他第一次出门。 繁华的大马路上，池城空荡荡的袖管，吸引了很多异样的眼神。他低头赶路，只是偶尔看向肖潇的背影。 几分钟后，肖潇走进城中村里一家粉红色的发廊。 街角，池城的脸黑了。 “媚媚理发店”很小，隐藏在两个棋牌室的夹缝间。艳粉色的招牌上，贴着大胸脯美女的照片。 正值白天，屋里亮着粉色的灯光，暗得什么也看不清。 池城靠在墙上，地面又开始发烫。 ------------ 第5章你敢挂我的电话 理发店里，传出陌生女人的声音，带着惋惜， “你这头发留了至少十年了吧？这么长，发质也很好，黝黑黝黑就像缎面似的。你确定要卖掉么？” “嗯，能卖多少钱？” 这是大马猴的声音。 池城好奇，头发还能卖钱？ 可是，大马猴的头发是什么样的，池城却怎么也想不起来了。 池城还没反应过来，屋里就传出“咔咔”几声。 这声音池城熟悉，是头发被剪掉的声音。 他的心一颤，仿佛也被剪掉了什么。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屋里传出人声， “来，这是一千元，你数一下。” “谢谢。” 紧接着，一阵脚步声飘进了池城的耳朵，离门口越来越近，池城踉踉跄跄，几乎是撒开腿逃走的。 他夺路逃回家，仿佛脚下生火。 肖潇走出发廊大门时，心里涨得难受。 她眼睛微红。 肖潇想起妈妈临终前，捧着自己的头发， “妈妈以后不能再帮你梳头发了，你自己勤快一点，好好打理。替妈妈照顾好自己的头发，也照顾好自己。” 妈妈，对不起了。 我现在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做。 她咬了咬牙，快步回到小破院子。 肖潇到家的时候，池城正站在窗下。 见肖潇顶着狗啃似的头发回到家里，池城冷冰冰的问了一句， “没钱了，是么？” 他盯着肖潇的发茬。 她的头发很怪异，就像自己胳膊上被锯掉的切面似的，丑的让人作呕。 “还有二十多块钱。” 肖潇回答。 池城大步走到门边，扯开房门， “你现在就走。我的事情不用你管，再也不要回来。” 肖潇觉得池城可怜，往里挪了一步，贴着墙站着，墙皮哗啦啦往下掉， “你不能赶我走，这房子是我租的。” “滚！” 池城歇斯底里的吼叫，震得玻璃嗡嗡响。 池城洇着血的目光，在屋里扫了一眼，只看见床头的手机。 他现在只剩下手机最值钱了。 池城捞过手机，拍在肖潇手上。 “这个抵房钱，你有多远给我滚多远。” 肖潇心里很憋屈。 自己也想走，也不想每天被人呼来喝去。可一想到池城妈妈的临终嘱托，她身子都直了很多， “劳动合同还没到期，我走不了。” 肖潇语气软绵绵，但是很有力量。 “池总，你该吃药了。” 她完全没把池城的话听进去，她翻出药盒子，拿出今日份消炎药。 一旁，池城下颌紧了。 是大马猴太蠢了，以为自己在发脾气，并不是真的想赶走他么？池城火气压了压，吐字变得清晰起来， “听着，我现在正式通知你，这里不需要你了。” 肖潇倒了一杯温水，手心捧药走到池城面前， “池总，吃药。” 池城真的火了，怒吼， “我不吃！” 最后一个字还没说完，肖潇捂住池城的嘴，把两个药片拍进他的嘴里。 苦味瞬间涌出，弥漫在池城的口腔。 “喝水。” 肖潇把水杯抵在池城嘴边。 池城紧紧闭着嘴巴，躲避肖潇递上来的水杯。他就这么硬挺着，凭借自己的本事，把两片药生吞下去。 一阵平静过后。 池城的脸色相当难看， “我警告你，合同到没到期，和我让你滚没有半毛钱关系。我已经没钱付你的工资，你给我，” 肖潇当他在背书，充耳不闻。 “该换药了。” 肖潇已经准备好了医药箱。 出事不到一个月，池城的伤口还没长好，每一次换药都是人间地狱。 肖潇拉着池城的袖子，她本想轻一点，怎奈池城挣扎幅度太大。他往后一转，残肢砰的一声撞在木板门上，伤口处渗出一股清亮的液体。 …… 池城眼前一黑，倒了下去。 他醒过来时，已经是后半夜了。 池城睁开眼睛，一股说不上来的苦涩从喉咙处涌出。 桌边空荡荡，没有杯子。 他强忍着剧痛，翻身坐了起来。 这时，小院子外光影一闪，池城眯起眼睛看去，是肖潇。 终于被自己赶走了…… 半晌，池城嗤笑一声。 什么合同没到期，只不过是场面话而已。她肯定是怕白天走太难看，所以选择晚上偷偷离开。 扯了一下嘴角，池城也不想喝水了，他躺在床上，静静地看着天花板。 咔哒，院子里又传出开门声。 池城撩开窗帘，看向院子。 月光之下，肖潇蹑手蹑脚的走进来，她钻进厨房，拿了一个杯子后，又悄无声息的离开了。 池城立刻起身，拉开两人中间的帘子。 肖潇的衣服整整齐齐码在床边，这可不是要走的样子。 池城走到院门口，他轻轻扯开了院子门。 此时，肖潇的影子正好消失在城中村的路口。鬼使神差的，池城跨出了院子门，他追着肖潇的背影，快步赶了上去。 池城一米八六，身高腿长，没两分钟，他就跟上了肖潇。 虽说是夏初，凌晨的风带着寒气，悄无声息的钻进池城的身体里。前方，肖潇捂着嘴，身子一颤一颤的。 她在哭么？ 池城冷冷地盯着肖潇的背影。 让你走，你不走。 你自找的…… 几分钟后，肖潇右拐，走进了热气蒸腾的早餐店。她并没有买早餐，而是接过一个胖女人递来的围裙。 肖潇围上围裙，腰细的堪堪一握。 池城掩进黑暗里，目光落在早餐店。 在老板娘的指导下，肖潇掀开大锅盖。她把笊篱里塞满了面条，放入锅中烫。 “对，捞起来沥干水分，把面条放在碗里给我就行。” 肖潇动作不快，但是一板一眼干得很认真。 胖女人点头， “挺好。姑娘，我一个月给你2300。你考虑一下？” 肖潇顿了顿，低垂下眼眸， “老板娘，我家情况有点特殊，挺着急用钱的。这个月的工资，能不能周结？” 老板娘想了一下，还是爽快答应了， “行，就这样吧。你每天的工作时间是4点到10点，准时来。” 躲在树后，池城的眉眼冷了几分。 这女人是有病么？为什么一定要盯着人自己不放！ 池城很想冲上去，当面骂她一顿，可他刚往前挪一步，脚下的地又变得滚烫。 “赶走她！” 夜风在他耳畔撕扯着。 回到家，池城走到肖潇的床边，他扯过包，把肖潇的衣服塞了进去，扔到门口。他决定赶人了，等肖潇回来，他不打算让她进门，直接让她拎包滚蛋。 坐在床上。 他有些想不通，世界上怎么有这种蠢货。 好歹，她原来是自己的秘书，现在出来捞面条？ 目光落在肖潇空荡荡的床上，池城觉得整个世界都安静了。他躺下，闭上眼睛睡觉。他的心也躺下了。 胳膊没了，公司没了，人生就是这样。 怎么过都无所谓了，早点死了才好。 逐渐，池城进入了梦乡。 第二天，池城睁眼时，已经是下午了。 他刚醒过来，就闻见一阵香气。 池城偏头一看，桌上放着两个菜，还有一碗米饭。 想也不用想，是肖潇准备的。 “这是又回来过！？” 池城一阵心烦意乱，转身看向肖潇的床。只见行李袋稳稳地放在床边，床铺上还叠好了收回来的衣服，就像从来没被自己扔出去一样。 池城瞬间炸了。 他掏出手机，给“大马猴”打电话。 嘟嘟嘟…… 十几秒的声音过后，话筒里传出无人接听的提示音。池城直接挂了电话，把手机拍在桌子上。 今天，必须把这女人赶走！ 池城拎起肖潇的包，把她的衣服塞进去，又把行李袋扔到门前。 坐回到床上，池城扫了眼桌上的菜，他扯过垃圾桶，一股脑把饭菜连盘子全部扔了进去。 下午快四点的时候，肖潇才给池城回了个电话。 “池总。” 电话里，肖潇的声音有些喘，有些重， “你找我有事？” “我把你的行李扔出去了，我警告你，不准再进这里的门！” 池城的声音冷得像是淬了冰， 嘟嘟嘟…… 电话被挂了。 池城听着手机里忙音，顿时火气蹿上来。 这女人疯了，竟然挂自己电话。 池城冲到门前，他干脆把门反锁上。 忙活完一切，池城躺在床上。他刚截肢不久，身子很虚，忙完这一套下来，他全身虚汗直冒，左手抖得厉害。 没一会儿，池城就昏睡过去。 直到半夜，门外砰的一声响，才把他惊醒了。 池城坐在床边，撩开窗帘看向外面，院里空荡荡的没什么人。 咚！ 又是一声。 池城坐不住了，他起身去开门去看。 ------------ 第6章 你图什么 他将将把门牵出一条缝，肖潇的身子就挤了进来。只不过，她是躺着挤进来的，还抱着自己扔出去的行李包。 池城往后退了一步，眼底闪过淡淡的嫌弃。 肖潇猛地惊醒，揉了一下惺忪睡眼。 她仰头看向池城，迷迷糊糊地打招呼， “池总。” 看样子，她是就地靠着门睡着了，还睡得很香。 池城大无语，强压住怒火， “你先起来，我有话问你。” 肖潇从地上翻坐起来，锤了一下头顶，狠狠甩了一下头，让自己清醒一些。她拖着沉重的步子走到池城床边，一看就是严重缺乏睡眠的模样。 “你问吧。” 池城冷峻的脸上，仿若挂上了寒霜。 “你挂我电话？” 肖潇忍不住，打了个哈欠， “对不起池总，我下午在应聘保洁。今天是第一天上班，实在是不能接电话。” …… 捞面条，做保洁。 池城想不通，她好歹是在飓风集团做过总裁秘书的人。飓风集团在业界，待遇是出了名的好。只要她离开自己，出去什么工作找不到？ 为什么要留在城中村，去应聘保洁…… 池城狠狠闭了一下眼睛，心中的疑惑陡然升起。 他的声音又缓又低沉， “你图什么？” 肖潇被问住。 她怔怔地盯着池城，不知道怎么回答这个问题。 做人，为什么一定要图点什么呢？ 自己是心甘情愿留下来照顾池城的，因为池母对自己有恩，她把池城托付给自己，让自己时刻盯着他。 池城大难，自己怎么能一走了之。 太亏心。 可这些话，池城妈妈嘱咐过，不能让池城知道。 肖潇摇头。 “你是我老板。” “我再问你一遍，你留在我身边图什么？！” 池城的眼底怒意涌动。 肖潇想了想，只能又提起合同的事情。 池城笑了，怒意在笑声里战栗， “行，你脑子不好使，一根筋是吧。行……” 池城站起身，走到门边透气。 他猛地转身过来， “你的用工合同签到什么时候？” 池城依稀记得，顾子林被自己任命CEO后，让自己召开董事会，议题是灵活用工。之后，公司跟每个员工签合同，只签一年。 “十月。” 肖潇说。 现在六月中，到十月还有三个月。 池城忍了，只要自己再熬三个月，这个让人讨厌的女人，就会彻底消失在自己面前。 “好。那我就等到十月！” 池城话音刚落，肖潇的电话开始震动。 嗡…… 池城看向肖潇，眼中隐隐带着不安。 夜深人静，电话震动的动静尤其大。 肖潇赶紧掏出手机，看见手机上的来电显时，她的脸顿时白了。 【顾总】 池城出事后，在顾子林的撺掇下，股东大会集体决议，对池城签署毒地的事情报警。 暂时，警察虽然没有给池城的事情定性，但池城也绝对不能露面。 否则，按着顾子林的手段，集团公司的“毒地”黑锅，一定会死死的扣在池城脑袋上。所以，池城窝在城中村，肖潇也不去用身份证找工作，这两人就这么隐在了江城。 肖潇看向池城，他脸上的肌肉微颤。 “我会应对。” 她往下压了压手，轻声说。 池城猛地一惊，看向肖潇。 顾子林什么人，她一个小秘书凭什么能应对，她留在自己身边图什么，自己都没搞清楚。怎么能把自己命交给她？ 然而，来不及了。 肖潇已经接通了电话，池城紧闭双唇，只能听天由命。 “顾总。” 肖潇的声音依旧带着睡腔，但，听上去不太一样。 顾子林的声音不小，透出话筒，池城听的一清二楚。 “肖秘书。你看看今天几号了？你无故旷工一个月了，是不打算来上班了？池城生死不明，连你也跟着消失了么？” 肖潇抱着手机，猛咳了几声。 她的声音和胸腔共鸣，好逼真的。池城下意识往后退了一小步。 “顾总，我病了。” 对面沉默了一下， “这么巧，你不会是和池城在一起吧？” 肖潇呵呵笑着否定， “顾总，您别开玩笑了！池总出了名的难伺候，他都消失了，我高兴还来不及，哪还能上赶着找罪受。” 肖潇扬起眼角，偷偷瞥向池城，觉得他的脸黑得像锅底。 “行吧，病好了就来上班。” 顾子林客气。 肖潇苦笑， “顾总，您就别难为我了。池总连累公司损失了几十个亿。全公司只怕都恨死他了。我是他原来的秘书，现在哪敢回去？” 肖潇应付自如，但只有她自己知道，她胆战心惊。 手心微微发涩，她换了一只手握手机。 她不敢看池城。 电话里，顾子林笑得相当得意， “我早就知道，你不是病了。” 肖潇抱着手机，声音压得很低， “求您，” 对方思索了一下， “行吧，但有一点。 如果池城和你联系，你立刻马上汇报给我。你无故旷工的事情，我就不和你计较了。合同解除后，你也好出去找别的工作。” 肖潇的声音大喜。 “谢谢顾总体谅。” 池城看向她，她笑得五官乱飞。真会演戏啊…… 不！ 她跟谁演戏，现在还不好说。 窗边，池城眉眼挑动了一下。 肖潇挂掉电话，身子往下一坠，狠狠松了一口气。自从窝进城中村，这还是她第一次和外界联系。 她把手心的汗，在裤腿上蹭了一下。 池城眼中的怒火稍退。 短暂的沉默后，池城问， “你叫什么名字？” 肖潇一点也不奇怪，毕竟池城从来没想起来过她的名字。她在池家十几年，名字不限于“那谁”，“喂”，“蠢货”。 直到“大马猴”这个名字后，肖潇才有了固定称谓。 不过，池城主动问自己名字，还是开天辟地头一次。 肖潇的喉咙发涩， “肖潇。” 池城点了下头。 “行，比大马猴好记一些。” 刚说完话，池城补了一句， “对了，你是我妈家的亲戚么？我怎么好像在家里见过你。” 池城微微蹙眉，好像在用力思考。 肖潇认识池城十几年。 池城在十几年后，才对肖潇有一点印象。肖潇觉得是进步，至少他还想起来自己有些面熟。 “我是王新云的孩子。王新云是我妈。” 池城陷入了沉思。 良久，他拧着眉头， “王新云，不是男的么？” 肖潇已经习惯了， “王新云是王妈，王妈就是我妈。” ------------ 第7章 换位 池城退出话题，他走回到自己的床边，打了一个哈欠， “我困了。” 他躺了下来。 肖潇往床边走去，准备上床睡觉，可她眼前一黑，险些跌倒。 稍稍站稳后，她把包拖到床边，看着脏兮兮的包，她连整理的力气也没有了。她直接躺在床上，觉得脑袋有点重。 肖潇原本很困，可是躺在床上，她眼睛睁着，却怎么也睡不着。 她侧着身子，好奇地看向池城。 池城平躺在床上，双眸紧闭。 工作上，池城记性非常好。只看过一次的资料，就像吃了哆啦A梦的记忆面包，统统都能印在他脑子里。 听池母说，高中时，池城还是数学学霸，曾经入选过国家队。后来提前出国留学，就退出了竞赛圈。 可记人方面…… 他不记得自己，也就算了。可妈妈在他家工作一辈子，他也记不清楚。 肖潇心酸。 或许，因为自己和妈妈都不重要，所以记不住吧。 肖潇这么想。 突然，肖潇愈发好奇。 她盯住池城的侧脸。这世界上，能让池城记住的，应该只有他的未婚妻了。 一阵胡思乱想后，肖潇的呼吸声逐渐均匀。 池城睁开眼，翻出枕头下的手机。 新闻头条在屏幕上方闪过， 【程氏集团千金程嘉柔，与飓风国际前总裁池城解除婚约后，不到一个月的时间，极速订婚TC传媒太子爷。】 池城有些恍惚。 原来，那位叫程嘉柔。 他盯着“程嘉柔”三个字，细细琢磨了很久。 好土的名字…… 池城把手机扔到一边，一阵困意悄然袭来。 不知道过了多久，一声巨响把池城惊醒。他心脏怦怦乱跳，耳中阵阵嗡鸣，池城皱着眉头，强撑坐起来。 借着月光，他看见肖潇躺在地上。 池城一阵心烦。 这家伙明明爬上床了，还盯着自己看了半天，这是掉下来了？ “喂？” 池城唤了一声。 肖潇完全没听见池城的声音，池城却听见了肖潇的呼吸声。她声音很重，听上去像是呼吸困难，呼哧呼哧的。 池城下床，开灯。 肖潇满脸通红，嘴中不断地呢喃着什么。 挪了半步，池城俯身下去，用指尖戳了一下肖潇的肩膀， “肖潇？” 刚接触到肖潇肩膀的瞬间，池城就觉得不对劲。正常人肌肤，应该是凉的。可她的皮肤很烫。 或许是感受到了触碰，肖潇微微张开嘴， “喝水……” 她艰难地吐出两个字。 池城脸色一黑，这家伙赖着而不走，原来是想让自己伺候她？自己就算是死在这儿，也不会伺候任何人的！ 他转身要去睡觉。 突然，肖潇又叫了一声， “水……” 池城的目光落在肖潇通红的脸颊上，他压着火气，还是去厨房给肖潇倒了一杯水。 看着热气腾腾的杯子，池城皱了皱眉。 太烫了吧？ 管他呢！ 自己也没伺候过人，烫不烫的，自己哪清楚。 池城回屋，把水杯放在肖潇脸边。肖潇仿佛嗅到了水气，强撑着歪着身子，把脸蛋儿凑了上来。 不对。 池城猛地把水杯抽走。 肖潇万一被烫伤，赖在这儿不走了，自己岂不是还要多受罪？他走到桌边，把自己水杯里的凉水，兑了一些到杯子里。 第二次，池城把水杯放在肖潇脸边时，杯子还没落地，肖潇歪着身子凑了上来。 她就像一只小狗似的，舔着水杯里的水。 吧嗒吧嗒，溜出清脆的声音。 池城看着这一幕，眉心的川字纹逐渐放缓。 突然，他眼眸一紧，一股戾气划过眼底。 砰的一声， 池城把杯子放在地上，水花溅了肖潇一脸。 “找死！” 他转身快步回到床边，平躺在床上。 池城紧闭双眸，良久，起伏不定的心口逐渐平缓下来。 池城再睁眼时，窗帘外的天五彩斑斓，深蓝色被冲散，晕染了些许粉红，两种颜色汇合的边缘，仿佛是打翻了的水彩调色盘。 池城摸出手机，眯着眼睛看时间，将将五点多。 把手机随手一扔，池城看了眼地板。 地板上空无一物。 肖潇呢？ 他忍着痛，起身查看。 池城开灯，走到肖潇的床边。 只见肖潇的格纹床单湿出一个人性，上面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只有一个杯子靠在床头。 水杯空了。 盯着肖潇的床，池城嗤笑。 要是她化成一滩水，蒸发了才好，省得在自己身边呱噪！ 嗡嗡嗡…… 池城床上的手机开始震动。 他冷冰冰的笑凝在脸上，身子莫名的发凉。池城站在原地，好半晌也挪不动半步，他远远地盯着手机亮着的屏幕，眼底划过一丝死寂。 十来秒后，手机震动的声音消失。 池城的喉咙一松，这才呼吸上来一口新鲜空气。 他缓步走到床前。 这部手机，是池城的私人手机。自从他出事后，除了肖潇，他从没有对外联系过，也没有人打进来过电话。 刚才这通电话，是谁打进来的？ 此时，池城的脑中，已经发散出无数种可能。 嗡嗡嗡！ 池城刚坐下，床上的手机又开始狂响。这声音比刚才的声音更快，更大。它就像一把匕首，猛地抵在了池城的脖颈上。 他屏住呼吸，看向屏幕。 【大马猴】 池城的嘴角绷得笔直，差点没气死！ 肖潇这人留不得了。 他捞过电话，狠戳了一下接听键。他把电话扔在枕头附近，一个字也不说，只是盯着手机屏幕上流逝的秒数。 几秒钟后，话筒里传出一个陌生的声音， “你好，请问你是这个号码的家人么？” 池城依旧没说话。 对方有些着急， “喂，你说话呀。可急死我了！肖潇昏倒了，你能不能过来一趟。”声音，在空荡荡的房间回响。 池城双眸幽幽，盯着屏幕， “不认识。” 他果决地按下挂机键，屋里一片寂静。 ------------ 第8章好险 坐在床边，池城松了口气。 肖潇昏倒？ 那可太好了…… 再也回不来才好。 池城瞥了一眼肖潇的床。 这个月来，第一次有了轻松的感觉。他躺在床上，感觉身体没那么沉重了，就像一只轻飘飘的羽毛，随风摇着。 他现在只想躺在床上等死，一点也不想看见过去的人，更不愿想起过去的事。 他缓缓闭上眼睛，大脑一片空白。 嗡嗡嗡！ 手机再次疯狂震动，就像被窝里被塞进去一串炮仗。池城惊出一身冷汗，他掏出手机，还是大马猴打过来的电话。 “你打错了！” 池城接通电话，语气凌厉。 “对不住啊，我也不知道找谁好了。这姑娘的通讯录里，只有你一个人。通话记录也是空的，只有你的未接来电……” 女人说话声音很快，池城却听出来，这是早餐店老板娘的声音。 “你叫没记性吧？” 什么？ 池城火了。 “你说我叫什么？” 电话里，女人无奈， “这姑娘的电话里，是这样给你备注的。” 池城要烦死了，额头上青筋突突直跳。只有他给人起外号的份儿，这个小秘书竟然给自己起外号，活得不耐烦了！？ “我不认识他，我也不叫没记性。” 他刚要挂电话，被女人的声音拽住了， “或者，你认识一个叫池总的人么？” 池城的手指，悬停在红色按键上。他的眼神愈加冷冽，透出隐隐杀意。 “你问这个做什么？” 女人在电话里解释， “这姑娘昏倒了，一直在叫池总这两个字。你要不认识这姑娘，你把池总的电话给我也行。我在开店，实在没时间送她去医院，” 此时，阳光冲破了窗帘，斜射在池城眼角。 “等着。” 池城挂了电话。 走进早餐店时，店里热火朝天。里面挤满了食客，门前也开始排队。 “我找昏倒的人。” 池城挤在买早餐的人群里。他整个人看上去冷冰冰的，声音比人还要冷冽几分。周围的人，齐刷刷的看过来。 老板娘忙得满身是汗，她趁着捞面条的功夫，瞥了一眼池城。 当她看见池城空荡荡的袖管时，她原本讥诮的嘴角，缓缓放平，甚至带着几分悲悯， “你找了个好老婆。” 池城正要反驳，老板娘指了一下最里面， “她在那。” 池城顺着她所指看去，肖潇瘫坐在小板凳上，靠着墙勉强支撑身体。她的脸红得像是朝霞，头发蓬乱得像海胆。在电风扇的风下，飞来飞去。 “老板，你快点，我赶时间。” 老板娘叹了一口气， “好嘞！对不住啊，今天实在顾不过来了。” 池城站在肖潇身边，踢了下她的脚， “喂，醒醒。” 半晌，肖潇也没有反应。 烧死了？ 池城把手搭在肖潇鼻腔下。 呼…… 滚烫的热气奔涌而出，把池城的手烫得缩了回去。 肖潇呼吸声沉闷，平白为燥热的增加温度。 池城后背开始发汗。 他好几次试图扶着肖潇离开，可是他就连自己的身子重心也把握不住，怎么能他扶起来一个人？ 池城靠在墙上，抹了一下眉头上的汗珠。 他低头看向肖潇， 这家伙怎么这么会找事，病了就在床上躺着，出来逞什么能！ “老板娘，一碗清汤面。” 一个不怎么年轻的声音，涌进池城的耳朵。 也不知怎么，池城瞥了一眼门口，热腾腾的雾气下，一个身着保安服的中年人正在和老板娘说话。 池城一惊，转身把脸背对着门口。 他虽然不认识这个人，但是他认识这身衣服！ 飓风集团的保安服，没错。 “打包，还是在这儿吃？” 老板娘热情招呼保安。 池城脑中嗡的一片空白，汗毛孔发出炸裂的声音。 他低头看向肖潇。 心想，完了。 就算这保安没见过自己，他说不定见过肖潇。肖潇是自己的秘书，经常出入公司大堂是常态。 混蛋！ 池城眼底一沉，仿佛堕入无边深渊。 来不及了， 池城心一横，他快速站在肖潇身侧，用后背挡住了肖潇的身影。为了避免保安进门看见肖潇的脸，他干脆把身体贴在肖潇的额头上，把她挡的结结实实。 此时，池城鼻尖上的汗，啪嗒啪嗒，滴在肖潇的头顶。 “呦……” 身后，传来保安的声音。 “这小两口，够亲热啊。” 众人看过去，池城和肖潇的动作，确实不太正常…… 池城单手按在椅背上，冷冷的光在肖潇的头顶上扫过。 他脖颈上，青筋突突地震颤着。 如果自己被保安看见，这件事很快就会传到顾子林耳朵里。他想死在城中村的破床上的梦想，就是奢想。 “算了，给我打包吧。你这屋里太热，不是人呆的地方。” 老板娘麻利地拿出打包盒，脸上乐呵呵的， “房租贵，电费贵，开不起空调啊，哪能跟你们大公司上班的人比……” 保安被哄得开心，转身走出里屋。 “你还真说对了，我们公司的条件，确实没的说。只是最近老板出事了，还不知道能不能挺过去……” 老板娘抽出筷子，放在打包盒上， “出啥事了？” 池城调匀呼吸，眼睛紧紧闭着。 “我们哪知道啊，都是大人物的事情。我就听说啊，好像我们老板失踪了，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池城眼中闪过疑惑。 原来，自己的“死”，还没定性。 就在这时，池城身下一阵躁动。滚烫的气息扑了出来， “……池，” 下一个字还没蹦出来，池城身子往下一倾，一手保持平衡，用脸压在肖潇的头顶。他实在找不着第二只手，来控制肖潇的嘴巴。 “小两口，这么恩爱……” 保安拎起饭盒，调侃着走出早餐店。 肖潇挪动身子，勉强透出一条缝。 “他走了。” 肖潇用力，勉强吐出几个字。 池城直起身子，踉跄着往后退了半步，他后背湿透了。 身下，肖潇强撑着站起来。 她来到老板娘身边，刚要开口，老板娘一脸心疼的看着她，目光又不屑的瞥了一眼池城的背影， “你好好回家休息，累发烧了，就不要过来上班。” 肖潇一听这个，急的眼睛发红。 “我明天来行么？” 城中村工作多，不要身份证的也不少。但，这个老板娘人不错，给钱也比其他的早餐店大方，还能周结。 趁着这时人少，老板娘放下笊篱， 她拍了拍肖潇的手， “看你瘦得，回去好好休息。明天在家养足精神，后天再过来！” 说完这话，老板娘还不忿地瞥了一眼池城。 她递给肖潇一瓶水， “真够你受的。多喝点水，赶紧回去躺着。” 老板娘嘀咕了句，又投身到捞面条的事情中去了。 回去的路上，肖潇身子弱。她一步一步，费力地往前挪。池城转身看了一眼，什么也没说，继续往前走。 “池总，” 肖潇用尽全身力气，喊了一声。池城顿住脚步，却没有回头， “说。” 池城怎么会看她呢，刚才他们差点被发现，都是因为自己来上班惹的祸……池城一定是恨死自己了。 “你先回去，我有点事。” 池城倏的一下回身，不悦， “你再昏倒，旁人再给我打电话？你干脆把我这个健忘也删了好了，我被电话震动要吵死了。” 肖潇的脸猛地变红，比发高烧的时候还要红。 该死…… 这个备注被他发现了。 “我不会昏倒，我现在去买药。吃了就好。” 肖潇嗫嚅。 “随便你！” 池城眼底划过烦躁，转身上坡，往自己的破院子走去。 买了退烧药，肖潇就这手边的矿泉水，站在药店前，赶紧把退烧药吃了下去。 她回到家里，刚推开门。 池城已经躺下了，肖潇想起来，池城还没吃饭呢。她鼓足勇气，挪到池城床边，想问问他要吃点什么。 “池，” 咕…… 好死不死，肖潇由于饥饿，肚子怪叫一声。 从昨晚不舒服开始，她就水米未进，今天强行爬起来去早餐店，把她最后一丁点的能量都用光了。 就在这时，她看见桌角放了几个包子。 “哪来的包子？” 肖潇轻声嘀咕。 突然，池城睁开眼睛，把床边的肖潇吓了一跳。 池城脸色阴沉，瞥了一眼包子， “我准备买来喂狗的，但流浪狗不见了，不知道赖在谁家不肯出来。你饿了就吃。” 说完，池城别过头去，睡了。 流浪狗？ 肖潇细细回忆。 妈妈闲暇时，曾经说过池城的事情。 小时候，池城被狗追得上树哇哇哭，这辈子最怕的就是狗，最讨厌的也是狗。他怎么可能好心买肉包子救流浪狗…… 吃过包子，肖潇药劲上来，昏昏沉沉的躺下后，很快睡着了。 听见肖潇呼哧呼哧的呼吸声，池城睁开眼睛。他顺着床帘，看向肖潇的床，她头发湿哒哒地贴在脸上，就像水里捞起来的。 池城刚收回目光，院子外的铁皮门响了。 ------------ 第9章剩下的，交给我 咚咚咚！ 铁皮门震动，连带着房子也震。 突然，耳侧啪嗒一声，池城看去，竟然是一块墙皮剥落了下来。 “什么破房子……” 池城无语。 他下床开门，要是再晚一步，这房子只怕就塌了。 突然，他收回脚步。 他觉得房子塌了也好，死在这儿也不错。 就在这时，肖潇床边有了动静，她翻了一下身子。床板发出咯吱的声音。自己想死，就不要连带无辜了。 池城长呼一口气，不情不愿地出去开门。 砰砰砰！ 敲门声更大了。 池城拔开插销，猛地扯开铁皮门。 门前，站着一个大肚皮的中年男人。男人趿着拖鞋，脸上挂着一副黑框眼镜。 池城的目光幽深凌厉，带着冷冰冰的光。 他一言不发，只是盯着男人的眼睛。 男人愣了一下，声音不如敲门声猛烈， “你，你家，” 池城眼角上挑，带着几分笑。笑意又不达眼底，看上去渗人。 “你这是肖潇的家么？” 男人伸长脖子，眼睛往里撇。 当他看见池城另外一只袖管子时，神情顿时变得轻蔑， “喂，肖潇为什么不接电话！如果不想干，就不要干。她现在害得我失去一个老客户，影响了我的公司形象！” 原来，这是保洁的老板。 想想，现在自己活的还不如狗吧，什么阿猫阿狗，都能在自己面前撒撒野。 池城压了一下火， “你说，你找谁？” 老板一下子愣住了。 他掏出一张纸，回身看了一眼铁门上的号码，仔细核对门牌号。 “没错啊，是9-101啊。” 他再次和池城确认， “这里是肖潇的家吧？” 池城否认，开始关门， “你找错地方了。” 话音刚落，屋里的房门被推开。肖潇已经站在了门前，正错愕地盯着门口发生的事情。 猛地，老板怒火窜上来，指着池城， “好啊，你骗我？” 池城眼底划过厌烦，忽的，懒洋洋的目光，在老板的胖脸蛋转瞬即逝，显得漫不经心， “骗你又怎么了？” 他说得理所当然。 仿佛眼前这个男人，是个连被骗都不值当的货色。老板轻蔑的冷笑一声，瞥了眼池城的断臂， “死残废！跟老子阴阳怪气是不？” 他揪住池城的衣襟，把池城按进了院子里。池城瞳孔猛地一缩，机械式地重复这两个字， “残废。” “对，残废。你就剩一张嘴了是么？联合这个死女人骗我，我损失了一个老客户，你说怎么赔偿吧！” 眼见池城被老板控制住，肖潇拖着发虚的身子，冲了过去。 她一手扯住男人的胳膊， “你放开他！我不是故意不去的，我发烧了。” 越解释，男人越不信。 他嘶吼起来， “你这种货色我见得多，无非懒得要命，不想干了。又不好意思说，你倒是提前告诉我啊！你害得我失去一个客户！” “放开我。” 池城冷冰冰的声音，从男人头上倾泻而下。 男人充耳不闻，死死揪住池城。 “死残废。你还敢命令我了？” 胖男人脚下一发力，跳起来打池城的头。 不可以…… 肖潇满脑子都是这三个字，她冲上去，死命的要隔开两个人。胖男人被肖潇冲得没办法，把打给池城的拳头，一拳拳落在了肖潇身上。 “别动她。” 池城原本低沉的声音，陡然抬高好几度。 他左手压住男人的胳膊，往外狠狠一扯。男人飞出去的瞬间，池城用力过猛，惯性跟着往前一个踉跄。 咣！ 池城重心不稳，撞在围墙上。 原本愈合的伤口，瞬间崩裂。 纱布下，殷红的血汩汩冒出，顺着池城空荡荡的袖管滴落。 眼前这幕，让男人吓傻了。 “是，是你先扯我的。” 肖潇顾不得男人，她冲上前抱住池城。 她的眼睛，和他的伤口一样红， “池，” 她理智为消，把剩下一个字咽了回去。 “你怎么样？” 肖潇满眼急切，用自己的身子接住倒下的池城。两人一起跌坐在地上的时候，池城由于剧痛，已经昏死过去了。 “你，” 男人吓得声音软了。 “你别想赖我，你是装的！” 肖潇的目光，犹如冰锥似的射向男人， “你走！再不走我报警了！” 男人就像一只胖老鼠，灰溜溜地窜了出去。 他不知道，肖潇并不敢报警。 院子里空了，肖潇费劲全身力气，把池城拖进屋子里。当她把池城驮到床上时，肖潇浑身虚脱，眼前一黑，砸在了池城的床上。 半夜，池城醒了过来。 残肢处剧痛，就把一把钢锯在伤口处切割，他疼得太阳穴处突突地跳。 奇怪…… 池城闭着眼睛。 疼归疼，为什么呼吸也不对劲。 好累，好重。 他每一口吸进来的气，每一口吐出去的气，就像被加了十倍的杠杆，不对，是百倍的杠杆。 池城睁开眼。 呼…… 他紧咬着嘴唇，差点吼了出来。 肖潇就像一头死猪，横压在自己心口。 “起来。” 池城抬起左手，嫌弃似的戳了一下肖潇的肩。肖潇纹丝未动，仿佛真的死了一样。 “起来！” 嘤…… 肖潇被惊得一哆嗦。 “对不起……” 她双手撑着身子，脸色通红地爬了起来。 啊！ 身下，池城突然发出一声惨叫。肖潇的胳膊肘，正好压在池城的残肢处。 池城脸色发黑，冷得说话声音发颤， “你是故意的……” 肖潇连连摆手， “我不是！我真没看见……” 她出了一身冷汗，发烧瞬间退了。 她下床摸出来医药箱，趁着池城没有反抗能力的时候，连忙给池城换药。她一层层剥开纱布，当她看见伤口的时候，狠狠松了一口气。 池城伤口愈合的还不错，只是在边缘处有些裂开。 她细细消毒，包扎。把干净的纱布贴上去，一点点的把伤口裹起来。 好奇怪啊…… 肖潇看着自己的包扎成果，给池城换了一个月的药，自己竟然对他的伤口不恐惧了，他的伤，也没有那么恐怖了。 处理完毕，肖潇给池城做了晚饭。 “你先吃，我出去一趟。” 肖潇转身出门。 床边，池城脸色发白， “你不会去找那只猪道歉吧？” 池城盯着肖潇惊诧的神情，冷不防地笑了， “看来，我猜中了。” 肖潇抿着嘴角，眸子里带着难色， “他给的工资还挺高的……” 池城盯着肖潇，一股强烈的压迫感袭来，让肖潇不能抬头直视。 “听着，我不需要你养。” 肖潇扬眸，欲言又止。 池城已经残疾，公司也被人抢走了，他一个心高气傲，又没吃过苦的少爷，还能做些什么呢？ 她看向池城，池城的脸突然和池城妈妈的脸融合在一起。 肖潇眼底，涌出一抹温情。 “接下来的事情不用你操心了。合同到期，马上滚蛋。” 池城把肖潇的温情击碎。 他留给肖潇一个轻蔑的眼神，掏出枕头下的手机。 他双眸微微一沉，打开手机，翻到曾经最熟悉的界面，点了进去。 ------------ 第10章以身犯险 “你要做什么？” 肖潇预感不对劲。 她太熟悉池城点进去的APP了。 “卖装备。” 池城眼底划过痛苦，转瞬即逝。 他只剩下左手，操作手机极不熟练，也不怎么方便。好几次，手机险些从手上滑下来，砸在地上。 看着眼前这幕，肖潇有些不可置信。 从前，池城视游戏如命。仿佛谁打扰了他的游戏，谁就是他的杀父仇人。更别提游戏装备了。 小时候在池家，无意间，肖潇听过池妈妈训斥池城， “池城，你最近越来越不像话了，在游戏上买了一把刀，花了好几万！” 那时，小肖潇对于钱的概念，彻底崩溃了。 自己学校食堂，一碗面五元钱。池城的一把虚拟刀，自己能吃好几年的饭。她趴在窗户边，训斥声从房间里不断涌出。 “你不懂，这些不是消费，是储蓄。” 小池城护着电脑，生怕被人抢走。 池母在他额头上一戳， “你等着，看你爸回来，怎么教训你！” “买了就是买了，我爸回来也不好使。”池城扬起倔强的小脸，“实话告诉你，这些装备都是我的宝贝。就是我死了，他们也要待在我的游戏账号里。” 为了那句不吉利的话，池城还挨了一顿揍。 肖潇目光紧盯池城的手机。 他…… 人还没死，心已经死了么？ 猛地，肖潇身子往前一倾。抽掉了池城的手机，池城被吓了一跳，冷脸看了过来， “你发什么疯？” 肖潇攥着手机，倔强地藏在身后。 “你不要卖游戏装备，我能照顾好你。” 忽地，池城冷笑一声， “照顾个屁，你把你自己顾好吧。你只是我的员工，还是最基层的那种员工。合同到期，赶紧滚蛋！” 还是老一套，肖潇依旧藏着手机。 池城扬起长臂，扯过肖潇的胳膊。 肖潇原本就没什么力气，被他冷不丁的一扯，手机直接砸在了地上。 手机重新回到池城的掌控中。 “听着。” 池城的声音骤然变冷，“我不管你是什么意图在我身边。但，你不要干涉我的事情。你以为自己是什么，我吗？” 肖潇心虚。 使劲摇头否认， “我，我不是要干涉你。我只是觉得，还没有到卖家当这一步。” 卖家当？ 新鲜词。 池城冷笑了一声， “你以为我这辈子还用得上这些么？我是有多爱游戏，残废了还要继续玩……” 他字字如刀，戳在肖潇心上。 一个月，足够把一个人扒骨换血。让他边的面目全非。 “啧！” 耳边，想起池城不耐烦的声音。肖潇循声看去，只见池城把手机搭在桌面上，指尖不耐烦地戳。 “呵……” 他终于放弃了，把手机扔在一边。 肖潇敏锐地觉察到，池城的操作出了问题。他不知道鼓起多大的勇气，才能打开这个APP。 “出什么问题了？” 肖潇问。 池城瞥了一眼肖潇，无可奈何地把手机推了过来， “太久没登录了，要身份验证。身份证号，” 有点可笑。 肖潇憋着，她终于发现池城还有一个事记不住了，那就是他的身份证号码。 她捞过手机，扫了一眼。 没错啊…… 池城已经输入过一遍身份证号，确实就是他的身份证号。为了避免出错，肖潇把池城的数字删除，重新又输入了一遍。 按下确定键后，屏幕晃了一下。 自下而上，拉出一个小横幅。 【很抱歉地通知您，您的身份证信息已经过期，请上传新身份证。】 肖潇愣住了，把手机递还给池城。 池城瞥了一眼，烦躁地扔了手机， “算了，我另想法子。” 池城眉心，竟然起了川字纹。 他身份证过期了，如果现在去派出所办身份证，无异于把自己羊肉送到顾子林这匹狼的口中。 就在这时，肖潇想起来一件事。 “池总。你的身份证，在公司。” 池城就像看白痴，讥诮， “然后呢？” 池城的身份证，一直放在总裁办的桌子里。池城如果现在去拿，相当于自己往顾子林面前跳，实属找死。 这一个月的遮遮掩掩，全废了。 “不是！” 肖潇激动，嘴有点笨， “你身份证快过期的时候，办过新身份证。邮寄过来后，我就放在我抽屉里了。是一个记事本，很小的一个，我插在记事本的夹层里。” 池城的脸上，划过极其短暂的欣喜，很快，便淹没在一片死寂里。 “白说，不如不说。还能少排放废气。” 池城讥诮。 “顾子林不会放过我的抽屉，也不会放过你的。” 肖潇觉得不一定。 “他动你的抽屉，可以借着公事掩盖。可是那个小本子，和我的私人物品堆在一起，放在最底层的抽屉里。里面，主要放的是卫生巾……” 肖潇觉得，顾子林就算坏透了，也不至于对女员工放卫生巾的抽屉下手。 池城的脸，比十年没刷的锅底还要黑， “算了。” 池城开始想别的法子。 他手头上还有股票，还有基金。爸妈留下来的房产，随便卖一个，也比游戏装备上的钱多。 “试一试吧。” 肖潇建议。 池城烦躁起来。 自己的股票，基金，肯定是被顾子林监控了。只要一动，就会被发现行踪。 房产，相对隐秘一些。可是卖房子，身份证也是基本装备吧。 “我说，算了！” 池城的声调突然抬高， “我不用你养活，你赶紧给我滚，看着你就心烦。” 就在这时，肖潇心中，猛地升腾起无名的火。池城反反复复赶自己走，自己真的走了的话，他是什么下场？ 肖潇不敢想。 放心！ 肖潇捏着拳头，心里不断地和池城妈妈保证，“阿姨，我会好好照顾他的。您放心，我一定不会辜负您。” “试试又能怎么样！？你已经掉新粪坑了，有绳子你都不想着拉一把？” 肖潇的声调，就像过山车达到巅峰。 起到一种让所有人瞠目结舌的效果。 池城怔住了。 - 江城的六月，和蒸笼差不多。 街道上升起的热浪，一浪接着一浪喷过来。 肖潇挤在人群里，就像没事人一样，回到了飓风集团。 前总裁秘书回归，消息很快炸了锅。 肖潇还没走进总裁办，就被一群人围着，问长问短。 他们的话题很统一，闭口不问池城的事情。 “肖潇，你怎么瘦了这么多？” “就是，这才一个月不见。你怎么瘦成这样，脸色也巨差，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有事儿可一定不能自己扛着啊，电话也打不通，急死我们了。” 肖潇尬笑。 她心底门清，自己做总裁秘书时，坐在飓风大厦的顶楼。是所有员工亲近的对象，但现在总裁没了，秘书自然也没了。 他们句句不问池城，却句句都指向池城。 意图，太明显了。 咳咳咳…… 肖潇捂着嘴，一阵猛咳。 大家递纸巾，倒水，忙得不亦乐乎。 几分钟后，肖潇缓了过来。 她咳得缺氧，满脸通红， “对不住啊，我刚生了一场大病。这才没有来公司上班……我今天是拿落在公司的东西，继续回家休养。” 突然，人群里有人问， “什么病啊？这都一个月了还没好呢。” 咳咳！ 又是一阵猛咳。 “肺结核。” 肖潇仰起头，看着众人。 在场，职员们都屏住呼吸。几秒钟后，后排开始骚动，逐渐退去。前排强忍，个个脸色憋得涨红。 “啊……我忘了打卡。肖潇，你自己去拿东西吧。” “等我，我要去卫生间。” 不到半分钟，总裁办门前清空了。 肖潇还有正事要办，她快步走进办公司，坐在坐位上，打开最下层的抽屉。 抽屉有些乱，一定被人翻过。 她把乱七八糟的东西拨在一边，很快找到了一个粉色的小记事本。记事本里有很多夹层，夹着一些乱七八糟的票据。 她翻开本子，票据插入的地方竟然折边，这是自己不能忍的。 肖潇屏住呼吸，手指轻颤扯开最后一层。这里面有个暗层。当时自己怕把新身份证弄丢，特意夹在这里面的。 突然间，门前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紧接着，总裁办的双开门被推开。 肖潇惊得一阵，随手把小记事本扔进了抽屉里。 她用脚把抽屉合上。 突然，她脚上的劲儿一收，把抽屉留了一个寸长的口子。 这时，一个熟悉的人走了进来，那人穿着灰色暗格纹的西装，单手插兜，气派十足。 他，就是顾子林。 “肖潇，你回来了也不先去看我。真不够意思。” ------------ 第11章互相帮助 他笑的声音很大，仿佛是这间办公室的主人。 去年，同样的位置，顾子林穿着类似的衣服，第一天来飓风上班。 他刚出现在池城面前，池城就笑喷了， “老顾，土不土啊？” 当时，顾子林很窘迫，还看向自己。肖潇赶紧低下头，她知道顾子林是未来的CEO，她可不想得罪职这个人。 “没办法，国外习惯了。” 顾子林咬了一下嘴角，脾气极好，陪着笑脸。 此后，顾子林的着装风格完全变了。每天粘贴复制池城的穿衣风格，池城穿什么，他隔天就会穿什么。 背地里，同事们都暗暗笑话他。 没想到，短短一年，时移世易。 曾经，池城留学时认识的落魄学长，一个反手，鲸吞了池家几十年来积攒的财富，亲手把池家踹进深渊。 “顾总，我就是拿点私人物品。还没想打扰你。” 顾子林踱步，围着肖潇转了一圈， “拿什么啊？” 他语气很平常，完全让人感觉不出威胁。 “就是写私人物品。” 肖潇赔笑。 她心里恨透了这个人，如果池城妈妈还在的话。她绝对不会放任这只鬣狗，进入飓风集团。 “肖潇，你也知道，公司出事了。你又是池城的秘书，我不能不谨慎一点。” 他很无奈。 “你如果不说拿什么走，你今天也难走出去。” 肖潇捏着手。 几秒钟后，她的手放松了些。 她俯下身子，露出装满卫生巾的抽屉。 哗的一声，卫生巾还涌出来一些，掉落在地板上。 肖潇板着脸。 顾子林陡然笑了， “你别说你来拿这个。” 挤着早高峰拿这些无关紧要的，确实没人相信。肖潇嘴角微微下拉，显得有些委屈， “顾总，您不会怀疑我藏什么东西了吧？” 顾子林眯起眼睛， “告诉我，你要拿什么？” 肖潇手指尖，已经渗出汗珠。 顾子林见肖潇一直不动，他也不想耽误时间，直接把抽屉端出来，呼的一声把所有的东西倒在桌上。 不等肖潇说，顾子林已经看见粉色的记事本了。 他拿起本子，在肖潇眼前晃了一下， “这个？” 肖潇的心脏狂跳，在耳朵出发出砰砰砰的声音。顾子林嘴角一勾，皮笑肉不笑，“那我猜对了，就是这个。” 咳咳咳…… 肖潇嗓子眼的肌肉猛地抽动，不自住地咳嗽。 顾子林关切地看了过来， “听说，你病了？” 肖潇还在咳，她扶着桌角，脸色涨红。 “我前几天给你打电话，就觉得你声音不太对劲。你是真的病了……” 顾子林叹了一声，粉色的迷你笔记本，在他手上翻飞。他一页页地细细翻看，甚至连夹层里的票据都扯了出来。 扑通，扑通…… 肖潇压住心跳。 “肺结核。” 她抬眼，观察顾子林的反应。 让肖潇意外的是，顾子林稳如泰山，和员工们的反应完全不同。 “要不，我先走。” 肖潇捂着嘴， “我刚好，我怕传染您。” 肖潇准备抽走笔记本，谁料顾子林换了一个方向，继续检查笔记本。他笑呵呵，五官笑得挤在一处， “没事，我在国外得过这个病，有抗体的。” 肖潇差点没缓了过来。 时间一点一滴地划过，肖潇手心汗湿了。 她看了一眼手机时间，已经过去十来分钟了， “顾总，我今天就是来拿这个本子的，这是我朋友送我的生日礼物。” 怕顾子林不信，肖潇还特意翻到第一页。 【生快，我的上铺肖潇。】 顾子林瞥了一眼后，又捏了捏本子， “你别在意，我也是配合警方。池城出了这么大的事情，给集团造成不可估量的损失，我要为集团负责。” 肖潇态度也变了。 她笑眯眯地摆摆手，指了指顾子林手中的笔记本， “我知道，都是为了工作。顾总，那我可以走了么？” 顾子林顿了一下，面有难色， “肖潇，你毕竟是池城的秘书。失踪这么久了，是不是应该和董事会交代一声，你到底去哪里啊？” 一股阴风，倏然从肖潇后背窜出。 顾子林是打算扣下自己，逼问自己最近的行踪么？他哪来这么大胆子，光天化日之下…… 不，他胆子一向很大。 池城被害，就是个很好的例子。 肖潇屏住呼吸，开始寻找退路。 她脑中急速转着，思索一会儿应该怎么逃出去。这栋大楼一共39层，全部是飓风集团的办公用地。 想只身逃出这里，难如登天。 咚咚咚…… 有人推门而入。 肖潇循声看去，是顾子林的秘书王宇。 他的身后，跟着两名警八件齐全的警察，警察走进门，锐利的双目扫了一眼办公室。 “这儿，就是飓风的总裁办？” 顾子林有些意外，微笑着看向王宇， “怎么回事？” 王宇嘴角绷得笔直，脸色十分难看， “有人报警，说总裁办发生了强奸案。我解释过了，没用……” - 走出飓风大厦时，热浪铺在肖潇身上。 她快步钻进地铁站，一连换了三趟车。她担心有人跟踪，好几次都是突然下车，直到把自己都转晕了，这才出站。 她找了个公交站，乘车回到城中村。 肖潇打开门，闷热的房间里，池城躺在床上，一动不动。 “谢谢你。” 肖潇对池城说。 池城闭上眼睛，讥诮， “谢我做什么？” 肖潇掏出身份证，压在池城枕头边上。 原来，她刚拿到笔记本时，就把池城的身份证抽了出来，藏进了自己的衣服里。 顾子林检查笔记本时，其实里面已经空了。 “报警的人，是你。” 肖潇说。 池城微微眯起眼睛，偏过头，嗤笑了一声， “没错。我也算是救了你吧？” 这是话里有话，肖潇默不作声。 池城拿起身份证，看了一眼证件上的照片。池城眼中涌出一抹暗淡，转而又变成了枯井，没有任何情绪。 他掏出手机，开始对着身份证拍照。 一番操作后，池城冲着肖潇勾勾指头。 ------------ 第12章她的隐秘 肖潇谨慎，往前探了一下身子。 “我住院的医药费，是你出的。花了多少钱？” 池城的装备卖了，开始和肖潇算账。 “十来万吧。” 具体数字，肖潇也记不清楚了。她只记得，那是她的全部积蓄。 “十几万？” 池城话音刚落，又不耐烦地摇了一下头，“这样吧，我给你转五十万，算作医药费还有最近的生活费。” 他目光沉寂，神情异常严肃。 “拿了钱，赶紧走。” 又来这个…… 肖潇瞪了一眼池城。 “别再提合同没到期的事情，”池城提前把肖潇的嘴堵上，“我报警算是救了你，你也行行好成么？赶紧离开，我已经要被你烦死了。” 突然，池城有了新思路。 “你不走，我走。” 话音未落，池城已经迫不及待站了起来。他走到门面，转身看了一眼肖潇，突然想起来了一件事。 “你卡号多少，我现在转钱给你。” 肖潇低着头，嗫嚅道， “别想甩开我。” 池城没听清，他往回走了一步， “你说什么，大声点。” 猛的，肖潇抬起头， “我说，你别想甩开我。” 肖潇扬起眼眉，目光幽静沉着，仿佛一切都被自己拿捏稳了。 一时间，池城有些恍惚。 这小秘书看上去，不怎么机灵的模样。今天，她眼中透出的光芒，是他前所未见的，池城眉头微蹙。 “你说说，你打算怎么赖着我。” 赖，不至于。 肖潇只是在执行命令，这是对亡者的承诺。 如果哪天，她确定池城不再需要自己，她会走，不需要他再提醒。肖潇会很自觉地离开，但不是现在。 肖潇平静地看着池城， “池总，我今天去了你的办公室，” 池城愣住了，他一下子站在原地，呼吸有些急促。 “顾子林出入那个房间，就像进出自己家那么简单。他今天穿的衣服，你是认为很土很丑的格纹西装。你走后，他每天都是这个装扮。” 屋里，安静的落针可闻。 肖潇观察池城，他的嘴角在轻微颤动。 “我还听说，改选董事长的会议，下周就会进行。池家的产业，很快就要改姓了。” 怒火，无名地从池城心底升腾。 但很快被浇灭了。 自己蠢，轻信了顾子林。可现在自己已经废了，连手机都拿不稳，还怎么向他报仇？ 更别谈夺回池家了。 算了，等死吧。 呵…… 池城冷不丁地笑了一声。 仿佛一切与他无关。 “别扯开话题，赶紧把账号给我。” 肖潇也不客气，扯出自己的包，从里面掏出一张银行卡，递了出去。 池城接过来，坐在桌边一通操作，肖潇很快收到了池城转来的五十万。 确认肖潇收到后，池城终于松了一口气。 肖潇亮出账号余额，在池城眼前一晃，她突然笑了。 阴森森的， “池总，谢谢啦。你的工资既然到账，放心，我会好好照顾你的。” …… 池城目光狠厉，唰的一声扫在肖潇脸上。 还不等池城发作出来，肖潇握着手机，已经准备出门。 她的脸上，忽然笑得明媚，“既然有钱了，我晚上给你做点好吃的。补充一下营养，你恢复得也快一些。” 好吃的…… 这是把自己当小孩儿哄？ 池城恨得要命，回身抄过枕头，就在最后一秒，池城的手顿住了。 肖潇已经闪出门外。 池城对着门，枕头砰的一声，砸在破门板上，随后掉在地上。 “谁要你照顾！” “等着，我马上回来！” 门外，回荡着肖潇的笑声。 屋里，池城一阵阵头疼。 由于刚才抄枕头砸门，用力过猛，牵扯的伤口一阵阵发疼。 他眼前一黑，倒在了床头。 他再醒过来的时候，肖潇已经把饭菜摆在眼前了。池城伤口处窜上来剧痛，他低头看去，只见纱布又换了。 “别看了，血浸透了。我已经给你换了新纱布。” 肖潇递过来一副筷子， “吃饭，我熬了鸡汤。” 池城这才闻到，一股浓郁的鲜香，不知道什么时候钻进了自己的鼻腔。他已经很久没闻过这么鲜美的味道了。 要不，明天再赶走她？ - 夜里，池城凝视着天花板。 雨季刚过，天花板传来发霉的味道。斑驳的房顶，劣质石灰墙皮挂着，摇摇欲坠，就像自己的命一样。 今天，给了肖潇五十万，自己和她的帐，算是结清了。 等明天，自己休息好了，直接离开，让肖潇永远找不到自己，也就彻底拜托这个大麻烦了。 池城嘴角一勾，安心的睡了。 第二天一早，趁着池城没醒。肖潇带上手机，离开家直奔离城中村最近的医院。 【爱民医院】 这是个民营医院，对身份检查不严格。 刚走到医院门前，肖潇双腿一软，险些跪在地上。她勉强挂了个号，挪到诊室门前。护士见状，赶紧小跑几步，扶着肖潇。 肖潇嘴角已经开始打颤， “肿瘤科……” 在护士的帮助下，肖潇坐在肿瘤科主任的诊室里。 “哪不舒服？” 主任瞥了一眼肖潇。 肖潇虚弱的双手肘搭在桌面上，“麻烦你，帮我开迪信利单抗。我需要注射……” 主任这才放下笔，认真地看着肖潇， “你是什么病？” “胃癌。” 晚期这两个字，声音飘忽。还噎在肖潇的喉咙里，她往下一坠，整个人瘫倒在了医生面前。 - 傍晚时分，肖潇醒了。 她忽闪了一下眼睛，黝黑的睫毛，如鸦翅一般在扇动。 “你可算醒了。” 一旁，正在换药的护士松了一口气。 肖潇环顾四周，这里应该是医院的注射区。隔着玻璃，注射室里，还有五六个正在输液的人。 “谢谢你。” 肖潇强撑，坐了起来。 护士莞尔一笑， “要谢啊，你谢谢我们的刘主任好了。是他安排你住在这儿的。” 护士掏出手机，看了一眼时间，“他应该还在办公室，你要是身体能行，就去找他。你的病比较棘手。他想问问你病情。” 问病情…… 肖潇打心底泛出一阵苦涩。 去年过年前，自己确诊胃癌，到现在已经大半年了。就在结果出来的那天，医生告诉自己，如果用靶向药，还能把寿命拉长几年。 那天之后，自己每个星期，都会在医院注射迪信利单抗。 直到池城出事，肖潇把所有的积蓄用在池城身上。 她的药，也就停了。 还能活多久，他也不知道。 “刘主任。” 肖潇敲响办公司的门，刘主任一见是她，热情地招呼肖潇进门。 “怎么样？” 肖潇昏迷后，刘主任安排她注射了迪信利单抗。也不知是药物起了作用，还是肖潇睡了一觉稍有缓解，她脸色好了很多。 “感觉挺好的。” 刘主任开始给肖潇补病历，为了避免自己的行踪被人察觉，肖潇用了假名字。 “你说你之前做过检查，病历又找不到了。我这儿就不给你重复检查了，但这个药，我建议你每星期过来注射。” “刘主任，这药，是多少钱一只？” 刘主任扶了一下眼镜，观察肖潇。这女孩穿得普通，整个人看上去很疲惫。她这种病，放着大医院不去，来这种小医院，应该不是本地人。 “你是自费，还是医保？” 为了掩藏行踪，只能自费。 “1100.”刘主任回答。 肖潇点头。 自己手上现在有五十万，再注射两三年的药，不成问题。 谢过刘主任，肖潇快步走出医院。 肖潇懊悔，自己怎么能昏倒在医院！ 她要赶紧回去，说不定池城已经溜了。这家伙要是真心藏起来，自己说不定在死之前，都找不到他。 想到这儿，肖潇脚步越来越快。 医院诊室，刘主任拨开窗帘。 他掏出手机，按下一串电话号码。 对方很快接通了。 “你伸出头看看，” 楼下，一辆黑色的轿车窗户拉下，探出一只肥厚的手掌，冲着刘主任的办公室窗户挥了挥手。 “穿米白色T恤的姑娘，已经走到医院大门前了。她，很合适。” 刘主任勾起嘴角，泄出一抹狡黠。 ------------ 第13章跟踪 离开医院，肖潇快步回到城中村。 此时，暗蓝色的天空，被万家灯火染成了橙红。热浪一波波地涌向肖潇，汗珠顺着短发不断地滴答下来。 池城脾气执拗，说走就走。她不敢想，如果池城真的不告而别，万一出了什么事情，自己死后，怎么向池城妈妈交代。 她掏出手机，看了一眼时间。 “七点多了。” 肖潇嘟囔了一声，软塌塌的身子里，也不知怎么，突然变得有劲儿了。她一溜小跑，冲进了热闹非凡的城中村。 穿过下班的人群，肖潇拐进幽暗的小巷。 二三四层楼上，都有昏暗的灯光溢出。 可一楼的小破院里黑黝黝的，暗得就像枯井。 肖潇屏住呼吸，推门进去。 她打开灯，池城的床上空了。肖潇摸了一下床单，六月的高温天下，床单凉得彻骨，完全没有人接触过的痕迹。 “不会真的走了吧？” 肖潇急地皱起眉，紧紧咬着下唇。你蠢死了，为什么不能挺一下，他昨天说了自己会走。你为什么偏偏要今天去看病！ 肖潇自责，她的眼圈红了。 突然，肖潇打起精神。 她掀开池城的枕头，发现池城的手机和身份证都不见了。为了确认他是不是真的走了，肖潇又打开池城的抽屉，抽屉里也是空荡荡的。 直到确定池城真的离开了，肖潇夺门而出。 她冲到门口，左右看看。情急之下，肖潇朝着小街口的小超市走去，她想问问，有没有人见到池城离开。 或者，她还可以看看监控。 “你好。” 肖潇被一个陌生的声音叫住。 她转身看去，身后，是一个约莫四十岁的男人。男人穿着白衬衣，笔挺的西裤。在池家多年，肖潇很容易就能看出，男人身上的普通装扮，并不普通。 “你好，有事儿？” 肖潇急着去找池城，不想和陌生人耽误时间。 男人上前一步，欲言又止。肖潇等不及了，说了声抱歉，直接离开。男人紧赶两步，在幽暗的巷子里，堵住了肖潇。 “你有话快点说，我还有事。” 肖潇警惕。 怀疑他也是要找池城的。 “你，捐献器官么？”男人认真地盯着肖潇，他见肖潇不太明白，又补了一句，“我会出很多钱。钱不是问题！” 他眼中满满都是期望。 “求你，我知道你存活时间不长了。我可以帮你完成遗愿。还有，你过世后，我也能给你亲属一大笔钱！让他们下半辈子无后顾之忧。” 男人语速极快，说出自己的目的。 肖潇脑子乱成一团。 她紧张地左右一扫，就像看怪物似的，盯着眼前的男人。 “你瞎说什么？！” 男人差点要跪下，他激动地抓住肖潇的胳膊， “我需要肾……我双肾坏死，熬不了多久了。我知道你是胃癌，生存期也不长了，你过世后，把肾捐给我行么？定向捐。” 肖潇被男人的举动吓坏了。 她原本以为，男人冲着池城来的。没想到，他是冲着自己的肾。 肖潇突然很想笑，可是笑意洇在嗓子眼，又酸酸的，最终化作一口气，悄无声息地消失了。 “都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肖潇心里慌，她绕过男人，朝街口的小超市走去。男人见肖潇要走，他快步跟上来，拉着肖潇的手，塞给她一张名片。 “我知道，你现在肯定难以接受，我会等！这是我的联系方式，” 一个陌生男人，竟然抓着自己手。 肖潇气得满脸通红，尖叫了一声， “你神经病啊，你放开！我都不知道你在说些什么！” 男人手忙脚乱， “别，” 他吓得伸手要去捂住肖潇的脸。 “你是打算杀人灭口？” 幽深的小巷子里，传出一个冰凉凉的声音。男人和肖潇看过去，只见冷白色的路灯下，逐渐显出一个人的影子。 那影子很高，缓缓走了过来。他的一只袖管，随着身体的摆动晃荡。 “你误会了，我，” 男人正要解释，肖潇却突然叫了一声， “你去哪了！” 她拔腿冲向池城。 路灯下，肖潇仰着头，肩膀一颤一颤地。 “我还以为你走了，再也不回来了！” 肖潇的泪，就像自来水一样不值钱。池城拨开肖潇的肩膀，双目幽幽，盯着不远处的男人。 他一字一顿，语调却带着些许戏谑。 “你刚才是打算做什么呢？” 肖潇突然怔住，很快回过神来。 自己生病的事情，一定不能让池城知道。 否则，池城一定会想尽办法避开自己。试想，一个癌症病人，凭什么还要坚守岗位呢，就算他不问，自己都觉得自己可疑。 肖潇心虚，连拖带拽，把池城拉走。 “那人谁啊？” 肖潇瞥了一眼不远处，男人似乎也有顾虑，顺着城中村的小巷子，钻进黑暗。 “我不认识。” 肖潇实话实说。 池城的眼神隐在暗处，胸腔里挤出一声冷笑。 “你笑什么啊？” 陡然，肖潇的语气冲上来，带着哭腔， “我刚才回去了，你不在。你是打算偷偷溜走的，是么？” 池城斜钩起嘴角。 他的世界里，除了像落水狗一样藏在城中村里，还没有偷偷两个字。 “我想去哪就去哪，用得着和你说？” 肖潇被问蒙住了。 池城似乎还不罢休， “我今天是打算走。不过，”他瞳孔猛地一缩，深邃的眼眸里，染上些似笑非笑的意味，“你一大早就离开了，我想看看，你是不是把我卖给了顾子林。” 难怪，池城会在小破院附近出现。这是在偷偷观察，自己是否带人过来。 天边最后一抹晚霞，染红了肖潇的眼底。 “池总，我卖谁，也不会卖你。” 笑容，在池城脸上凝固了。 这番话蠢得可以，就像儿时动画片里蠢蠢的誓言。 他这辈子，只信过一个人，就是留学时的师兄顾子林。结果如何，看看自己的惨状就行了。 肖潇这个人，他到底有什么企图？ 池城来了兴致，等死的漫长时光里，突然有了些趣味。他想看看，这女人该怎么装下去。 “刚才，那人是谁啊？” 肖潇知道，池城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她想了一下，决定真假参半。 “我不太舒服，一早去医院看病，这家伙就是推销药的。从医院一直跟踪我，一直跟到这里。” 为了证明自己所言不虚，肖潇把胳膊肘伸出去，亮出针眼。 卖什么药啊，这么拼命？ 池城看破不说破。 看来，这个小秘书，藏着很多秘密。 真是越来越有趣了…… 回到小院子里，池城身子虚，很快躺下休息。 肖潇却没时间睡觉，白天没来得及倒的垃圾，已经开始散发酸腐气了。肖潇把屋里的垃圾也收拾出来，准备连带着院里的一起拎出去。 “还要出去，你不是生病了么？” 池城紧闭双眼，语气不明。 肖潇晃了一下神，池城这是在关心人么？ “有蟑螂了，我扔了垃圾就回来。” 站在垃圾堆前，肖潇脑中，已经被刚才那人的话塞满了。 自己的身体怕是不行了，从小院走出来不过二百多米，已经浑身冒虚汗了。 就算每个星期，自己按时去医院注射靶向药，余下的日子，应该也超不过两年。 两年后，池城怎么办呢？ 他剩下的钱，能支撑多久呢？ 肖潇仰起头，皎洁的月色旁，仿佛出现了池城妈妈的脸。 池城，是他妈妈临死前，对自己唯一的嘱托。自己就要就要去天上见她了，绝对不能带着愧疚去。 肖潇掏出手机，按照名片上的电话，拨给刚才那位叫徐立的男人。 “你好。如果刚才的事情我同意，你能给我多少钱？” 肖潇盯着在垃圾堆上蹿下跳的老鼠，等着男人的回答。 她不知道，墙后一道幽暗的光射了过来，牢牢地把她盯死在垃圾堆附近。 ------------ 第14章变了 翌日。 肖潇早起，天还不亮就去了早餐店。 她还不打算辞职。 毕竟，想要安全的生活在城中村，不能隐着完全不出门。每天出来工作几个小时，也是接纳信息的必备途径。 而且，这个早餐店的老板娘为人不错，肖潇也愿意和她多接触。 她在门前等了几分钟，老板娘骑着电瓶车，风驰电掣的赶到门前。 “你病好了？” 老板娘停好车，一边打量肖潇，一边从车后座的大框里，掏出一大包面条。肖潇迎上去，帮她把剩下的面条卸下来。 “谢谢。好多了。” 老板娘抱着面条，用脚勾开铁闸门。早餐店里特有的气味，涌进肖潇的鼻腔。老板娘动作麻利，洗了手就忙活起来。 “你啊，看着挺聪明的，怎么找了个那种男人。” 她叹气。 肖潇正迷迷糊糊，这才知道她说的是池城。为了避免节外生枝，肖潇也没多解释，只是微微一笑。 “笑！” 老板娘无奈的摇摇头， “你生病了，我用你手机给他打电话，他竟然说不认识你。” 肖潇闭口不言。 其实，池城变了不少。要是按照他原来的脾气，“不认识”三个字他都不会说，直接挂电话才是常态。 “傻姑娘啊。” 看见肖潇的反应，老板娘叹了一口气。她开始接水，水声哗哗的。 “你老公的胳膊，出什么事情了？” “车祸。廖姐你别在意，他出事后，脾气不太好。” 老板娘手上的动作顿住。 良久，她才开口， “你就是太单纯了。这男人对女人什么态度，我一眼就能看个八九不离十。你啊，还是多为自己打算打算。这个男人，就长了一张好看的脸，有屁用……” 肖潇正在擦桌子，忍不住笑了起来。眼前浮现出池城的脸。 好看么？ 应该是好看的，明星模特也没几个比他拉风。 可他就是剑走偏锋，成了一个很少出门的资深宅男。就在前几年，记者们为了拍到飓风集团总裁的脸，蹲守在他家附近好几天。 起初，池城就是不出门。 几天后，池妈妈受不了了，干脆报警，直到警察过来劝返，说他们已经侵犯个人隐私了，才把一众记者唬了回去。 “别笑！” 老板娘极其认真， “我就是前车之鉴。我当初要不是看孩儿爸长得好，我能嫁给他？每天捞不完的面条……” - 阿嚏！ 池城打了一个喷嚏。 阴雨天过后，墙皮从内到外，泛出霉味。他的鼻子总是痒。 他站在肖潇床边，想着昨天晚上的事情。 昨晚，肖潇出去倒垃圾。池城觉得事有蹊跷，大半夜的出门倒垃圾，一定是藏着什么事情。 好奇心驱使下，池城跟了出去。 他站在墙后，听见肖潇正在打电话。听见她问男人价钱后，池城冰冷的眸子，就像淬了一层冰。 他确定，肖潇一定是对自己隐瞒了什么。 那个人，果然不是卖药的。 池城走到肖潇枕头边，瞥了一眼床头上挂着的包。 包里露出病历一角，池城眼底蕴上一层冷意。肖潇办事缜密，为了证实自己的行踪，还真的去医院弄一个病历回来。 池城伸手，想翻病历。 他的手还没碰到肖潇的包，就像触电似的，收了回来。 他的教养，不允许他随便翻别人的包。尤其还是一个女人的包。他转身要走，可理智又把他扯了回来。这个病例，说不定藏着秘密。 池城往前走了两步，手臂刮在肖潇的包上。 砰的一声，布包应声落地。 病历掉在池城脚边。 池城嘶了一声，有些烦躁，盯着地上的病历。 “包怎么挂在这里？” 池城捡起病历，随手一翻。病历上的名字，写的是谢晓娟。池城翻开第一页，上面龙飞凤舞，写着自己完全不认识的字。 翻遍整个病例，池城只看懂了时间，是昨天的病历。 为了弄清病历内容，池城花了点小钱，在网上找了个医生。没几分钟，对方就传来了翻译版本。 【胃癌，注射迪信利单抗。】 池城拉出检索页，这个药是常用的靶向药。是癌症病人经常要用到的注射用药。 池城的眉宇间，洇上了一层乌云。 - 结束早餐店的工作，肖潇回来了。 她推开门，就看见池城冷着脸，坐在床头，手底下压着一本病例。看病历的新旧程度，肖潇怀疑是自己的。 肖潇咬了一下下唇，自己怎么就忘了把这个处理掉！ “昨天，那个男人，要卖你的是抗癌药？” 肖潇拿定主意， 她冲上前，把病例抢了过来，藏在身后。显得十分生气。 “池总，你翻我包？” 谁知，坐在床头的池城，冷不丁的笑了一声， “你这是承认了，我还以为，你不会承认这是你的病历。毕竟，这上面写的名字，是谢晓娟。” 肖潇也不甘示弱， “确实不是我的啊。我们讨论的重点，是你翻我的包这件事！” 池城站起来，逼近肖潇。 肖潇已经退到墙边，背后蹭满了灰尘。 “你为什么拿别人的病例？” 池城扬起眼角，仿佛已经看穿了一切。 肖潇摊开手， “我捡到的啊，出门有点急，忘了还给她。”说完，肖潇回到床边，把病例塞回到了自己的包里。 池城眯着眼睛，进一步逼问。 “你的病历呢？” 肖潇愣住，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回答这个问题。 她反应很快，捋了捋自己的头发，“池总，你不会怀疑我的胃癌了吧？我身体好的很，怎么可能得病。” 池城居高临下，噗嗤一声，声音冰冷起来， “你有没有胃癌，和我半毛钱关系都没有。但是，你有癌症还留在我身边，目的就很不单纯了。” …… 肖潇心头一紧。 不愧是池城，完全把自己绕进去了。 就在肖潇头疼怎么应对，池城伸出修长的手，“手机拿出来，找出昨晚十点钟的通话记录，回拨。” 肖潇拧着眉头，带着怒意瞪着池城。 他不仅翻自己的包，还偷听自己打电话了？ “心虚？” 池城下压身子，目光灼灼看着肖潇， “你把我卖了，是卖给顾子林了么？我想，你也只能把我卖给他了。” “我没有！” 肖潇委屈得要命。 她的泪水一下子涌出眼底，比知道自己得癌症时，哭得还要伤心。她为了信守承诺，为了照顾好池城，她做得还不够好么？ 为什么池城如此怀疑自己！ “那你为什么要留在我身边？！” 池城大吼一声，眼中满是怒意。他眉头紧紧一皱，剧烈的疼痛从残肢处蔓延，涌上了大脑，他险些昏了过去。 肖潇咬咬牙，决定守住最后防线。 她抽了一下鼻子，声音发颤， “我从小没爸爸，我跟着妈妈住在池家。妈妈死后，池家就是我的家了。池夫人过世了，我不跟在你身边，我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 说完，肖潇低着头，眼泪吧嗒吧嗒地搭在地板上。 屋里一片沉默。 池城看向肖潇，目光有些异样， “你的意思，是你不会出卖我。” 池城问。 肖潇泪汪汪的眼睛扬起来， “是。” 池城狡黠一笑， “证明自己，只需要拨出去一个电话。” 他还揪住这个不放了，肖潇紧张，捏着床板。她细细回想昨天和刘主任交代的病情，她只说自己是胃癌，没有说是癌症晚期。 至于这男人如何知道自己生存期不长？有可能是通过刘主任，也有可能是他自己猜的。凡事没落在纸面上，自己不承认就是。 顿时，肖潇有了主意。 她掏出手机，把通话记录摆在池城面前， “我得了胃癌，这人要买我的肾。” 肖潇也不多解释，只是把手机递到池城的手上，“你不信，可以打电话问他。我要是有半句假话，我现在就走。” 屋里安静极了，肖潇只能听见自己的心跳。 半晌，池城开口， “你要把肾卖给他？” 肖潇心里咯噔一下，回忆昨天和徐立的通话内容。电话刚拨通，自己问他的第一句，就是钱的问题。 肖潇暗暗骂了自己一句。 她找了个理由，开始搪塞， “我活得好好的，为什么要卖肾。我就只是好奇，想问问。” “你还能活多久？” 池城目光沉寂，看不出什么情绪。 最多两年，肖潇把实情咽进肚子。 “我发现得早，只要好好注射，就能治好。” 肖潇必须留在池城身边，池城的命和自己的命不一样，他要夺回池家的产业，要把顾子林推进深渊。 半晌，池城把肖潇的手机扔在床上， “我不需要一个癌症病人照顾。” 肖潇猛地站起来， “池总，我的身体没问题！” 看着肖潇坚定又认真的模样，池城眼底的有了些细碎的光。肖潇的话，池城半信半疑。只是她一个癌症病人，都能这么顽强的活下去。 自己，真的有必要等死么？ “我的意思是，你顾好自己就行了。接下来，我会很忙，我应该要做些什么了。” 池城眼底的微光，就像烙印一样，深深印在肖潇心底。 池妈妈，池城好像，变了。 ------------ 第15章行动派 池城坐回到自己床边，把手机放在桌上，一通翻找。 滴…… 肖潇的手机震动。 她捞过手机看了一眼，发信人竟然是池城。肖潇疑惑，点开了池城发过来的信息，是一串自己看不明白的字母加数字的组合。 “Alienware的电脑，恒隆有专柜。你明天去那里，给我买这个型号的笔记本电脑。” 肖潇彻底懵了。 她原本以为，池城一辈子不会再碰电脑。 不…… 至少，也要几年后吧。 这才刚刚过了一个月，他就要重拾起来这个事情了…… “池总，玩游戏也要等你恢复身体。你是想靠玩游戏挣钱吧，大可不必，现在的钱够花。你的任务就是养好身体！我可以，” 肖潇冒着必死信念，“教训”池城。 池城嘶了一声，打断肖潇的话， “你有病？” 池城心烦，直接飞了一个眼神杀，寄给肖潇。 “你是不是被我妈传染了？” 池城差点被肖潇气死。 自己截肢后，每天空着袖管子，已经人不像人，鬼不像鬼了。就这副模样，还打算靠着玩游戏挣钱？ 再说了，玩游戏能挣多少钱？ 就在这时，池城瞥见肖潇床上的病历。 也不知道怎么了，烦躁的心思瞬间冷却了一些。 “你知道我为什么把公司托给顾子林么？” 肖潇一听这个，整个人都坐直了。 这也是她一直以来的疑惑，池城明明能管好公司，他为什么在一年前，把公司交到顾子林手上。 她很震惊，池城竟然能和他讨论这件事。 肖潇摇头，她太想知道缘由了。 原来，就在池城母亲病重时，池城隐瞒了所有人，已经开始制作3A游戏了。 他要打造一款世界最顶级的大制作，在房地产下行的阶段里，让飓风集团从传统行业抽身出来。为企业找一个新的增长点。 池城要把这个游戏，当做礼物，送给妈妈。 “还是晚了。” 池城深邃的眼眸，逐渐冷却。 肖潇想起来一件事，池妈妈病情急转直下。原本还有五年的存活机会，却在手术后不久，她就撒手人寰。 时间上算，池城的确晚了。 肖潇看向池城，眼眶通红。 但他有这份儿心，什么时间都不晚。 “不晚！” 肖潇声音大了些， “你可以继续做原来没做完的事情！在明年清明节时，把它当做礼物，放在你妈妈的墓碑前。” 呵…… 池城冷笑。 他就像看白痴一样，盯着肖潇，“3A级游戏，你知道需要什么样规模的公司人力，才能做到么？” 肖潇怔住了。 当年，池城坐拥整个飓风集团的财力，都没来得及做出来。 现在…… 肖潇环顾一眼破房子，抿起嘴唇。 太难了。 “那个游戏，我现在不能继续了。” 池城的话很丧气，但他的眼底，涌出了微光。微光逐渐扩散，肖潇看见了巨大的涟漪。那涟漪仿佛演变成海啸，能吞噬一切。 “我不再是游戏玩家了。现实一点，才能夺回属于池家的一切。” 具体怎么做，池城没说。 但是今天，是肖潇二十多年人生里，最高兴的一天。 第二天，肖潇就照着池城的要求，买了一台笔记本回来。 池城试着用左手操作鼠标，没半个小时，鼠标的声音就像小鼓点，在屋里发出清脆的声音。 “你身体，吃得消么？” 池城把目光从电脑屏幕上抽回，落在肖潇脸上。 下一秒，肖潇的脸红了。 “没问题。” 池城这是怎么了，突然就像变了一个人。 “你去注册一个公司，公司的名字，” 池城一顿，眼睛扫了一眼自己的右侧，目光微微一凝， “就叫天残吧。主营业务是游戏制作开发。剩下的你看着办。” 天残…… 这两个字，在肖潇眼前飞过。就像两颗钉子，狠狠楔进了她的心脏。肖潇下颌一紧，点头答应了。 第二天，肖潇便去早餐店，和老板娘辞职。老板娘眼睛红红的，说自己有预感，肖潇干不长。但是她为肖潇高兴。 “对不起。” 肖潇很过意不去。 “傻姑娘，这有什么好对不起的。你别和我一样，捞一辈子面条才好。” - 注册游戏公司，手续比较繁杂。 首先，她需要一个办公场所。为了节省开销，肖潇经过池城同意，在附近郊区里的高新园孵化园区，租下一个小二层楼作为办公场所。 楼上楼下一共240平，租金每年才4.8万。 肖潇办事麻利，经验足。 一个月不到，她已经把游戏公司需要的手续，全部跑下来了。同时，办公室的布置，修整，肖潇也一并完成。 最奇妙的是，肖潇担心的身体不支的情况，完全没有发生。 她每天早出晚归，就像打了鸡血。 “池总，这是营业执照，还有税务登记证。” 肖潇把两样东西压在一起，递给了池城。 池城放下鼠标，刚准备接，手在半空悬了一下，又把手收了回来。 “你收着吧。” 肖潇把它们放进了抽屉里。 “明天，你要去注射？” 池城重新把目光落在电脑屏幕上，鼠标哒哒，发出脆生生的声音。 肖潇眨眨眼，有些惊讶。 池城这个健忘症，什么都记不住，却记得明天是星期五，是自己要去注射的日子。他还是很在意，自己会不会死在这儿吧。 “嗯，我不会忘的。” 肖潇也不敢忘，她现在不敢死。她还有好多事情没做。 池城不明所以，眉头蹙了蹙， “几点回来？” 肖潇想了一下， “我一早去，大概十点前就能回来。” 池城放下鼠标， “好。我这儿收到了四个人的简历。明天需要面试，明天我和你一起去公司。你面试，戴上耳机，我们时刻沟通。” 肖潇尴尬的看了一眼池城，答应了。 为了明天能早起，肖潇听着池城的鼠标声，很快入睡。 半夜。 咣的一声，随后屋里发出一声闷叫。 肖潇被惊醒。 她坐起来，扯开床帘。只见池城窝在床的一角，满脸淌汗，他咬着牙，不停地用后脑勺撞击身后的墙面。 白灰扬起，雾蒙蒙的一片。 ------------ 第16章比截肢更可怕的 肖潇来不及穿鞋，她光着脚，扑倒池城的床边。 “池总，你怎么了？” 池城左手扶住右肩，嘴角颤抖明显。肖潇细细看去，池城额前的头发，已经被冷汗浸湿了。 嗯！ 他咬着牙，狠狠往后撞头。 “疼……” 他闭上眼睛，心口快速起伏。肖潇心头一颤，跳上床查看池城的伤口。纱布处雪白一片，并没有出血的痕迹。 肖潇紧张地蹭了一把手心的汗。 “你撞到哪里了？” 池城用力不断的呼气，牙关发出咯咯的磕碰声。他摇了一下头，“没有，突然，” 这个然字，还没说清。池城猛地合住牙关，胸腔里挤出一股痛苦的闷叫，几秒钟后，他往后一靠，整个人昏死了过去。 - “镇痛针已经注射了，你跟我过来一趟，廖医生找。” 护士抱着不锈钢盘子，离开了病房。 肖潇回头看了一眼池城，跟着护士走出病房门。池城脸色惨白，肖潇的脸比他还没有血色。 走进医生办公室，肖潇深吸一口气。 “你好，我是16床的家属。” 肖潇自我介绍。 为了不让情况更复杂，池城住院登记的名字，是谢强。她现在就是谢强的妹妹，谢晓娟。 “请问您，我哥这是怎么了？” 医生放下手中的病历，在手边的文件夹里掏了一番，拎出来一个文件夹，翻看了一下， “我检查过了，截肢伤口愈合情况良好。也没有外伤。” 肖潇不解。 没有外伤，愈合情况不错。 可，为什么池城能疼成这样？ 被老鼠……撞了？ 肖潇只能想到这个。 城中村卫生情况很差，老鼠出没是常态。就在前几天，肖潇还看见老鼠在垃圾堆里窜上窜下。 “幻肢痛。” 肖潇的胡思乱想，被廖医生的一句话，扯了回来。 她缓了一下。 脑中不断搜索这个词，几秒钟后，她确定自己对这个词一无所知。 “幻肢痛。顾名思义，就是幻想肢体还存在，但神经末梢已经感觉不到肢体的存在。是一种神经病理性的疼痛。” 肖潇脱口而出， “能缓解么？” 池城太疼了，肖潇想起刚才的情形，还在心惊肉跳。不等医生回答，肖潇又补了一句，“能治好么？” 廖医生合上病历， “很难。说实话，幻肢痛比截肢恢复期还要难熬。需要患者有极强的求生意志。” 对于池城的求生意志，肖潇不报太大期许。 她坚持跟在池城身边，有一半原因，是怕池城出意外。 这个意外，就是自杀。 池城从小生活优渥，没有经历过大风大浪。截肢，被人陷害，是他这辈子最大的风浪。 肖潇知道自己很渺小。 可是再渺小，她也要拼劲全力，把池城托起来。 “那，暂时缓解，有什么办法么？” 肖潇盯着医生。 幻肢痛太可怕了，肖潇怕它直接压垮池城。 “镇痛类药物，一般都有成瘾性。比如注射用吗啡，” 肖潇陷入沉默。 回到病房时， 池城已经醒了。 他双眼无神，盯着头顶的注射液。听见肖潇推门的声音，池城缓缓地闭上眼睛。 “我去找医生了。” 肖潇说。 池城没有回应。 “医生说你这是幻肢痛，缓解的办法，就是短期用镇痛类药物……”肖潇说了一大通，全是刚才廖医生说过的法子。 站在池城窗前，肖潇等待池城的最终抉择。 几分钟后，池城缓缓睁开眼睛。 他抬起左手，敲了一下自己的太阳穴。他的声音又缓又平，“镇痛类药物，会让我这里变得迟钝。” 池城幽深的目光，落在肖潇脸上， “我现在已经没了手。最重要的脑子，我还暂时不想失去。” 池城交代完毕，再次闭上眼睛。 没人知道，他的心里刚才经历过一场风暴。 他的胳膊没了，已经堕入深渊。如果他再堕入药物成瘾的泥潭，那还不如直接自杀，来得痛快。 确定池城睡过去后，肖潇再次去了廖医生的办公室。 “医生，我哥拒绝了用镇痛类药物。” 廖医生放下手中笔，眼底有些异样， “也好。他很勇敢。” 肖潇追问， “除了这个法子，还有什么其他办法么？” 廖医生想了一下，重新翻开手边的病历夹，“其实还能手术解决。比如残肢修复，或者开颅神经修复。你哥伤口愈合得挺好，我个人不建议残肢修复……” 听着医生的方案，肖潇的心都被冰裹住了。 这哪里是夏天，这比寒冬还要冷。 “不不，医生。” 肖潇连忙止住医生的介绍，她红着眼睛， “我哥承受不了手术了，而且，我觉得他幻肢痛原因不明，我不想一上来就是这种极端的治疗方式。” 廖医生顿住了，良久，他笑了一下， “你很心疼你哥。” 肖潇怔了怔，心里反驳，自己才不是心疼池城，自己只是心疼池妈妈。她要是看见儿子受这种苦，她该有多伤心？ “还有个法子，尽快按假肢。” 廖医生建议， “如果是心理因素引起的幻肢痛，这种方法是损害最小的解决办法。” - 第二天，池城醒后，手机上的时间，刚跳过十点大关。 他扫了一眼病房。 肖潇坐在窗户边，脑袋一点一点，正在打瞌睡。阳光从窗外射进来，全部扑在肖潇脸上。 肖潇的短发，细细的绒毛，都在太阳光下泛着金色的光芒。 “喂。” 池城扬了一下下颌。 肖潇眯着眼睛，靠在窗台边晃了一下。几秒钟后，她才回过神来，肖潇撑着身子站起来，走到池城的病床边， “池总，你好了么？” 就在这时，门前的护士推门进来。她拿着药袋子，和病床上的床号对比，“16床谢强，是不是你？” 池城莫名其妙。 肖潇脑子一下子清醒了，“对对，他就是谢强，16号床。” 护士奇怪的看了一眼池城，把药放在床头柜上， “消炎药，白天吃一颗，晚上再吃一颗。” 交代完毕，护士就出门了。 肖潇给池城倒水，药刚递到池城手边。 池城扬手把药片拨开，情绪不明， “谢晓娟，谢强。是么？你还是个连续剧，” 肖潇疲惫的笑了笑， “我知道这名字难听的。但，你忍一下。这都是不得已的事情……” “不严谨，你叫谢晓娟，我应该叫谢大强。” 池城冷着脸接过药片，就着水喝了一颗。 他把杯子放在床头柜上， “走吧，下午还要面试。”池城不等肖潇给任何反应，他已经下床穿好了鞋，走到门边。 就在开门的那一刻，池城好像想起来了什么。 “你打针没？” 肖潇几乎没有思索，连连点头， “打了。” 看着空荡荡的门前，肖潇陷入沉思。池城怎么了，记性突然变好了一些？可，假肢的事情…… 肖潇犹豫了一秒钟，赶紧跟着池城的脚步走了。 - 工业园区。 池城在肖潇的带领下，从后门绕进了办公小楼。按照池城的设计，肖潇在总经理室后，装修出一个暗房。 办公室里，暗门的门，掩藏在衣柜门后。 暗房装修成一室一厅，厅就是池城的办公室。卧室有床，有卫生间。为了避免上下班被人看见，池城打算以后就住在这里。 “你戴上耳机，面试的人来了，我问问题，你复述给他。” “好。” 肖潇接过耳机，转身去了卫生间。 十来分钟后，肖潇从卫生间里走出，当她出现在池城面前时，池城微微怔住。 肖潇穿着一身米白色职业套装，画了一个稍显浓烈的妆。她眼尾的眼线上挑，显得很具用进攻性。 这哪里还是小秘书？这简直就是女霸总。 “不合适？” 肖潇被池城看得发麻，他对着窗户，按了一下自己短发，“我想看上去年龄大一点，这样说服力比较强……” 她小心翼翼，解释自己这套行头的初衷。 假总裁在真总裁面前，总是心里发虚。 “在绝对的能力面前，年龄屁都不是。” 池城讥诮。 肖潇要转身回去要卸妆，池城却摆了一下手， “如果这样能让你壮胆，也还不错。随便你吧。” 池城漫不经心地收回目光，打开电脑，开始工作。 下午两点，一楼已经有五个应聘者。 肖潇烈焰红唇，站在二楼，从容的和大家打招呼， “大家，我是这个公司的总经理，我姓肖。我们是初创公司，前台还没就位。大家有需要的话，可以自己去茶水间，里面有饮品。” 肖潇指向茶水间。 她的声音沉着中带着亲和，完全不像二十出头的年轻人。目光扫过每一个人后，肖潇准备回办公室。 突然，她高跟鞋一转，谨慎的审视楼下的人， “我记得，今天面试的邀请，是四个人。” 她话音刚落，一个戴眼镜的男孩举手， “对不起啊，多了一个我。” ------------ 第17章神秘来客 肖潇坐在总经理办公室，微微偏头。 她假意托腮，轻轻触碰蓝牙耳机，和屋里的池城试音， “准备好了，人马上就来。第一个是张熙，是藤校毕业的，履历看上去很光鲜。我拍给你看看。” 耳机里，池城的声音很清冷， “让他回去，直接换第二个。” 肖潇愣了一下，抬起手机，还有两分钟。 “池总，他马上就上来了。是出了什么事情了么？” 池城把楼下的视频监控截图，发给了肖潇。图片正中，被圈了一个红圈的人，正是张熙。 “是他吧？” 池城的声音，在肖潇耳机里响起。 “嗯。” 肖潇顿时警惕起来，看了一眼门外。 磨砂玻璃门前，没有人影，肖潇这才问道：“你见过他？” 池城不仅见过，还亲自面过他。 这人叫张熙，藤校毕业的全才，算法和编程都是世界顶尖水准。 他的身份很复杂。 上一份职业，是京市风云娱乐游戏开发的总监。 当初，池城要做3A游戏，暗自在江城招兵买马。张熙不知道通过什么渠道，知道了这件事，直接联系池城，希望加入。 就在池城准备委以重任时，张熙消失了。 事后，池城才知道，张熙并不是真心入职，他只是探听虚实。他的爱好，就是狩猎，只要有新游戏公司出现，他都要去查看一番，看是否有新动向。 “他说，知己知彼百战百胜。” 池城冷笑。 “我就奇怪了，体量大的公司，他感兴趣很正常。可是天残……”耳机里，池城陷入了沉思。 砰砰砰…… 玻璃门被敲响，肖潇坐直， “行，我打发他走。” 张熙抱着简历，进门。 他弓着身子，像极了谦逊的毕业生。肖潇微微勾起嘴角，示意让他坐在自己对面。 肖潇打量眼前的男孩儿，他看上去也就二十一二岁，黑框眼镜挂在脸上，显得更小。他竟然是风云娱乐的总监。 “你的简历我看过了，” 肖潇顿了顿， “很优秀。我想问问，你期待的薪金是多少啊？” 对面，张熙透过镜片，露出羞赧， “肖总。要不你先说说，你们公司的业务范围。我看我能不能胜任，咱们再考虑薪金问题？” 肖潇抿了一下嘴唇。 “知己知彼”，这一套玩的溜啊。 只是，天残刚注册，注册资金也就一百万。这种规模的小公司，是如何吸引到这位总监的兴趣呢？ 肖潇透过简历，露出一个微笑。 “我们做小游戏。主要就是网页引流。诱导顾客注册购物网站。”肖潇胡编乱扯起来，“前阵子很火的，猪猪快跑，创造了十几个亿的神话。我们就是要做这种游戏。” 张熙脸上的笑容更甚， “哦，这样啊。” 肖潇一直观察他的神情，他虽然是笑的，但是眼底已经有些不耐烦了，“只要你能抓住客户的心，薪资随你开。我们的用工模式很灵活的……” “你可以选择有底薪，也可以选择分成，” 肖潇越说越兴奋。 对面，张熙却不耐烦的看了看表，“肖总，不好意思啊，我想我不太合适您的公司，” 暗间里，池城嘴角斜钩， “goodjob” 楼下，张熙刚走出公司的门，他转身回来，目光落在“天残”两个字上。 他的目光，逐渐深邃起来。 - “送”走张熙，肖潇面了四个求职者。 其中，一个叫魏亮的人，给了她很深的印象。 小伙子学历不高，就是普通本科计算机系的，大学期间自学的动画和游戏制作。 但是，他对游戏的热情，让肖潇也受到了感染。 “肖总，这是我做的游戏。您看一下。” 魏亮打开随身笔记本，给肖潇播放。 他大学四年，边打工边自学，几乎把所有的时间和钱，都用在了学习游戏这件事上。 “我国，凭什么就没有3A游戏！我愿意为这件事努力，哪怕现在只能做小游戏，我都会坚持下去。” 他脸上的肌肉在颤抖。 肖潇目光一直没离开电脑，细细观看他操作游戏。魏亮制作的游戏很精良，甚至不像是单人就能完成的。 专业上，他没问题。 只有一点，肖潇不太放心。 “你上一份工作，是在深市的聚合传媒，实习期没过就离开了。我能问问原因么？” 暗房里，池城露出会心一笑。 他把耳机声音调大，认真听着里面的声音。 良久，耳机里才传出声音， “我们项目组的小领导，发短信骚扰我师妹。我把他揍了，我也被公司开除了……” 肖潇并不意外， “好，我明白了。” 还有一个女孩，是应届生。 她叫曲小星，是数学专业毕业的。由于立志当码婆，她在大二的时候，就选修了学校的计算机专业。 两门重量级的专业，导致她上大学后，视力飙升到了一千。 现如今，她脸上挂着两个酒瓶底。 随后，肖潇又问了她几个很专业的问题。透过耳机，池城听得一清二楚。 “让他们都回去，等结果吧。” 耳机里，池城的声音飘了出来。肖潇送走最后一个应聘者，锁上公司大门，回到了暗房。 池城躺在床上，像是在思索些什么。 “池总，你想留谁？” 肖潇问。 谁料，池城反过来问她，“你是面试官，你想留谁？” 肖潇翻出曲小星和魏亮的简历，放在池城的手边， “这两个比较突出。” “行，那就听你的。” 池城做出的抉择很随意，肖潇愣住了。 “池总，我就只是个秘书。这种事你得决定！” 池城坐起来，仰头直视肖潇， “你很在行。” 肖潇无奈的笑了， “三年了，我看也看会了啊。” 池城轻摇了一下头， “不是这个问题。你刚才面试他们，很专业。你提前了解过游戏公司？” 第一次被池城夸，肖潇脸色微红， 原来，这一个月趁着跑手续的空挡，肖潇只要有时间，就会潜心下来学习关于游戏的东西。 从前期筹备，到制作游戏分工，她都了解的七七八八。 “谢谢池总夸奖。” 池城脸色突然冷了， “谁夸你了？你今天确定的这两个，都没有游戏成功开发经验，只能打打杂，你那些流于表面的问题，也就只能问问他们合适。” 肖潇脸色发白。 公司资金有限，一分一毫都要用在刀刃上。 “我再继续招人。” 池城摆了一下手， “省省花吧，这两个人，我凑合用。” 肖潇目光狐疑，落在池城脸上。池城虽然偷偷做过游戏公司，可毕竟胎死腹中，他真的能行？ “看什么看？” 池城回到办公桌前，打开电脑， “你怀疑我的能力。” 他说。 肖潇的头摇的像拨浪鼓， “不是。” 池城眼底厉色一闪，眼眸冷却，目光凌厉的射向了肖潇，“你想说，我和他们一样，也没有游戏开发经验。但，你刚才的话提醒了我。” 肖潇一脸懵，忘了自己说过什么话了。 “那种游戏，先练练手吧。” “什么游戏？” “小猪快跑。” 肖潇差点没噎死，自己胡诌八扯的小猪快跑，他竟然真的听进去了…… ------------ 第18章追逐 “你确定？” 肖潇怯生生的质疑池城。 池城玩游戏，爱游戏。 他曾经想用3A游戏，让正处于下行的飓风集团转型。可现在，他连普通游戏都不做了，直接去做那种最劣质的游戏。 通常，这种游戏被制作出来，只有一个目的。就是为广告引流，可以说，它并不是游戏，而是一个广告客户端。 “这有什么好怀疑的。” 池城漫不经心地嗤了一声， “有钱，难道不赚？” 钱。 肖潇一下子明白了。 可是，曾经站在金字塔顶尖的人，为了钱，把自己搅和进泥潭里…… 肖潇不免难过。 她的目光落在池城的脸上，说不出的心酸。 “看什么看？” 池城没好气，脸上却没有任何情绪。 “我手头上只有两百万。两百万做个像样的游戏，且不说能不能做出来。就算做出来了，我有钱做营销么？” 肖潇被问住了。 果然，游戏运营和公司运营，并没有难以逾越的鸿沟。 底层逻辑，都是相通的。 “我与其拿全部身家，拼一个游戏能否成功，还不如做一个成本可控的游戏，让它去钱生钱。” 池城脸上，露出久违的自信。 “等这个游戏蹚出经验后，钱也挣到了。接下来，制作质量上乘的游戏，也就不是遥不可及的事情了。” 池城的话，从没这么多。 肖潇听得醉了。 她托着下颌，细细观察池城每一个细微的表情。他很憧憬这件事，他的一切盘算，都是生意经。 只要不是自暴自弃，肖潇就放了心。 “时间差不多了，你回去休息吧。以后我就住在这里。” 池城仰天，捏了捏睛明穴。 肖潇收拾好包，手指尖搭在隐形门上。她咬了一下下唇，把廖医生装假肢的建议，告诉给了池城。 听见肖潇的话，池城的眼睛眯了一下。 暗房里，轻松的气氛，陡然消失。 “你的老板是残疾，你很丢人是么？”池城嗤笑。 肖潇愣了一下，连连摇头， “我没有。” 池城站起来，逼着肖潇靠在隐形门上。他俯下身子，目光就像一根冰锥，戳在肖潇的身上。 “我理解。别说你，连我自己看见自己，都觉得恶心。” 肖潇委屈，眼底和鼻尖一样红。 “这是医生建议的。能缓解甚至根治幻肢痛。比起开刀治疗，这种治疗方法是最好的。” 池城一言不发，眸子里却越来越冷。 说完事实，肖潇扬起头，怯生生的说， “你不恶心。” 池城眉眼一蹙。 “我也不觉得你恶心。” 肖潇补了一句。 陡然，池城仿若冰原似的冷，有些许细碎的声音。 他往后退了一步，声音的温度没变，“听着，幻肢痛不算什么。我有本事不用镇痛药，也有本事不装假肢。” 肖潇低着头，紧紧抿着嘴。 池城冷笑一声， “癌症能治好，手是长不出来的。我不需要一个假东西，每天时时刻刻的提醒我，我少了一样东西。” 话音刚落，肖潇鼻头好痒。 她扬手蹭了一下，莫名的眼睛又开始发烫。如果还能活下去，她还情愿少点什么东西。 这家伙…… “我走了，时间太晚，我怕赶不上地铁。” 她还没等到池城首肯，便推开隐形门，就像打了败仗似的。匆匆逃走。 走出公司，肖潇反锁上门。 她掏出手机看了一眼时间，不免笑了，现在刚刚七点多，自己说的话是有多蠢。 同时，肖潇也松了一口气。 此时的高新园区，已经不像白天那么热闹。偶尔有几栋楼亮着灯，一看就是在加班。久违的班气，让肖潇觉得安心。 地铁站就在高新园区门口，坐电梯下去，里面是一条小商业街。沿着商业街两边，有好几个小超市，还有面包烘焙坊。 面包烘烤的香气，吸引了肖潇的注意力。 她有点饿了。 肖潇往玻璃房里看了一眼，准备买点面包带回去。 就在这时，一个熟悉的影子，倒映在面包房操作间的玻璃上。这影子很眼熟，肖潇凝神一看，竟然是下午来面试的张熙。 肖潇继续往前走，心里纳闷。 距离面试，已经过去四个多小时了。他为什么还在高新园区，难道这里还有其他的游戏公司？ 突然，肖潇头皮一紧，身上的汗毛孔炸开了。 他在跟踪自己？！ 这个想法，就像鬼魅一样，在肖潇眼前飘。 为了印证自己的猜想，肖潇本来要坐六号线，却登上了2号线的车厢。 余光里，张熙从另外一个车厢，跟上了车。 经过一站，肖潇趁着人最多的时候，匆匆下车，当她坐在扶梯上时，她又看见那个熟悉的影子。 躲进女厕所，肖潇拨通了池城的电话。 她一连拨打了好几次，池城都没有接听。肖潇鼻尖渗出冷汗，脑中出现好多剧情。 比如，池城摔昏倒了。 池城被顾子林发现，带走了！ 不不…… 肖潇自我安慰，池城只是睡着了。 - 卫生间，池城洗澡出来。他站在镜子前，用毛巾擦去镜子上的水雾。自从出事后，他没有这么痛快的洗过澡。 几秒钟后，镜子分毫毕现。 一个残缺的人，站在镜子前，盯着池城。 池城瞥向镜子里那人的残肢，兀然收回目光。一阵天旋地转，他双腿发虚，扶着洗手台干呕起来。 “太恶心了。” 池城抽出面巾纸，在嘴上蹭了一下。 嗡嗡嗡…… 池城扶着墙走出门，听见自己的手机在震动。他捞过手机，是肖潇打过来的。恶心的感觉还在，池城把手机扔在一边。 几秒钟后，电话振动停止。 池城瞥了一眼手机，突然看见肖潇给自己打了五六个电话。小秘书脾气见长，换做从前，她哪敢在这个时间，打电话骚扰自己！ 他眉头蹙了一下，开始回拨。 电话，瞬间接通。 “谢天谢地。你终于看见了，” 话筒里，传出肖潇紧迫的声音。 “你最好有事。”池城警告。 肖潇压着声音，把刚才发现张熙跟踪自己的事情，告诉了池城。她现在在厕所躲着，等待池城下一步的指示。 “你在公共厕所？” 味道，仿佛能通过信号飘来似的。池城更恶心了，压着心口想吐的感觉。 “对，只有这里他进不来。” 池城想了一下， “我低估他的目的了。看来，他是盯上你了。这样吧，你先回来。” 话筒里，肖潇问， “你想吃点什么，我带给你。” 池城有些不耐烦， “不用，我点了外卖。” 他这句话刚说出口，身上惊起来一身冷汗。张熙既然怀疑肖潇，那肯定就是怀疑这个地方，说不定，这附近也有人。 肖潇同时反应过来，电话里的声音十分紧张。 “你千万别接！等我回去。我现在装作出站，给你买点吃的。然后再回去，也就顺理成章了。” “知道了。啰嗦。” 按照计划，肖潇买了东西带回去。 果然和她判断的一样，张熙一直偷偷跟在她身后。直到看见她再次走进公司的门，也没有要离开的打算。 办公室，肖潇开灯。她装作拉窗帘，看了一眼楼下的情况。 张熙隐在树后，影子却掩不住。 - 暗房。 肖潇整理好桌子，安排池城吃饭。 站在桌子边，池城看着肖潇忙活。她的短发在台灯下，发出绚烂的柔光。她竟然被张熙盯上了。 看来，那个游戏不仅要做，还要尽快做。 张熙， 你到底是个什么角色？ ------------ 第19章赶紧吃了 当晚，肖潇没有离开公司。 她装作加班的模样，办公室的灯常亮。 她躺在沙发上，对付了一宿。 清晨醒后，第一件事，就是确定张熙的行踪。肖潇拉开窗帘，推开窗户，伸出头左右看看，六点多的园区空空荡荡，没有半个人影。 肖潇松了一口气。 她掏出手机，给屋里的池城发了一个信息。 【他走了。】 很快，她得到了池城的回复。 【好，通知那两个人，明天就可以上班了。】 - 当晚，池城和肖潇探讨了一下游戏初步设想。这个游戏，目的只有一个，就是尽可能的引流挣钱。 至于具体怎么做，池城让肖潇和员工商议。 九点前，魏亮和曲小星陆续来了。肖潇给她们安排好座位后，便开始和两个人开会。 “小猪快跑，你们都听说过吧？” 游戏开发者，没有一个不知道这个国民现象级的爆款游戏，但是，他们对待这个游戏的态度很鲜明。 “说它是游戏，就是侮辱了游戏。” 曲小星叹了一口气。 魏亮的态度，也没好到哪里去， “我分析过这个游戏，制作公司是广海的玲珑科技。这不是游戏公司，前身就是个广告公司。” 肖潇往后靠了一下，抱着双臂，女霸总气质尽显。 “我们，就做这种游戏。” 办公室，两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脸色都有些尴尬。 “肖总，这不是个正经游戏。我一天就能做出来。太粗制滥造了……”魏亮脸色暗沉，就像掉进粪坑。 曲小星噗嗤一声笑了， “水货，我半天就能做出来。” 魏亮眼底有些火， “行！比划一下？” 还没起步，开始内讧。 肖潇抬了一下手， “你们别太自信了。如果真的这么好做的话，靠这个发财的公司多了去了。” 肖潇拉出昨天收集的资料，投在电视上， “现如今，半年过去了。靠这种模式挣钱的，只有小猪快跑。你们只看见表面的粗糙，背后的逻辑，你们捋清了么？” 曲小星和魏亮，均是一愣。 “肖总，你的意思，是他们故意做的这么粗糙？” 肖潇用指尖，点了一下曲小星， “很好。你看见了问题的本质。” 肖潇一言一行，完全就是照搬池城原来的模样，“这种游戏，绝对不能让玩家有门槛。制作精良，恰恰就是门槛。” 这时，魏亮插了一句， “这是游戏的下沉市场，我可以这么理解么？” 肖潇一脸欣慰， “你也很不错。就是这个意思。” 逼装完了，肖潇收起刚才的架势。 “开公司的目的，就是挣钱。有了钱，才能去做好游戏，为自己的梦想做游戏。没有钱，情怀能当饭吃么？” 曲小星终于笑了， “肖总。你的意思是，以后我们公司还要做正常游戏？” 肖潇笑得很灿烂， “当然！谁愿意一直吃屎？” 耶…… 楼下的会议室，传来尖叫声。 池城嘶了一声，取下耳机。 “吵死了。” 他没好气的抱怨一句，眼角却泄出一抹笑。 - 肖潇给出大致思路，就把这件事分别布置给两个人。让他们分开写计划书，在两天后集体讨论，看哪个人的最合适。 中午，两人还在电脑上噼里啪啦。 “吃饭去？” 肖潇敲了一下办公室门。 曲小星伸懒腰，纠结的盯着魏亮的电脑。魏亮仿佛长了后脑勺，在键盘上按了一下，屏幕上的东西就消失了。 “谁稀罕看似的……” 曲小星嗤笑一声， “我和肖姐姐去吃饭咯！” 她们刚出门，身后办公室里，魏亮的键盘就开始敲动，发出清脆的声音。曲小星笑笑，“肖总，我问你个事？” 肖潇点头。 “这个游戏，你咋知道一定能挣钱？” 大太阳光下，肖潇眯起眼睛， “因为，我相信我自己的能力。” 曲小星似懂非懂，还是哦了一声。 她歪着头，细细打量肖潇的侧脸，她虽然一言一行都透着自信，可总是怪怪的。并不像表面上那么自信。 园区的食堂，距离办公楼虽然不远。 但两人进去的时候，还是晚了，里面已经人山人海。 “我打包，你呢？” 肖潇问曲小星，曲小星耸了一下肩，有些无奈，“我也只能打包，回去陪着魏亮内卷了。” 两人端着托盘，开始拿菜。 看见肖潇托盘里东西，曲小星忍不住笑了 ，“肖总，你这么瘦。我还是真看不出来，你怎么吃的这么多呀？” 肖潇低头，看着托盘。 自己拿了一份小炒黄牛肉，又拿了两个鸡腿。一份青椒炒蛋，还有一个酱焖茄子。东西太多，都要溢出来了。 肖潇尴尬的笑了一下， “我身体不大好，” 曲小星懂了，同情的看着肖潇， “肖总，难怪你这么瘦。可到底怎么了啊，这么年轻你就得了糖尿病？” 肖潇咽了下去， “对。我有糖尿病。” 要真是糖尿病，就好了。肖潇笑得很灿烂。 - 反锁上办公室的门，又拉上窗帘后，肖潇进入暗房。 她把饭菜摆好，叫池城吃饭。 肖潇把鸡腿还有小炒黄牛肉，都堆在池城手边。自己手边的是青椒炒蛋，还有一个酱焖茄子。 就连米饭，池城碗里也是满满的。 池城看了一眼， “你当我是猪？” 肖潇有些无措，看着池城日渐惨败消瘦的脸颊，“廖医生说，你需要营养。营养跟上来，幻肢痛也可能少一点。” “你还是顾好自己。” 池城干脆起身，回到电脑边， “我吃不下。我现在已经找到途径，给游戏做引流。公司不收前期任何费用，一切都是分成方式。” 池城的眼睛盯住电脑，完全收不回来。而他的眼睛，就如同长在后脑勺上一样。 “你看我做什么？马上就凉了！赶紧把鸡腿吃了。” 池城厉声吩咐。 肖潇的筷子，落在了鸡腿上。 也不知道怎么了，她眼睛发酸。 六点。 肖潇检查了电源和窗户后，回办公室收拾东西，准备回去。 突然，她手机响了。 “池总，我还在。” 手机那边，池城声音意味不明， “你把帘子拉好，门反锁，进来。” 挂了电话，肖潇麻利的弄好一切，推来藏在衣柜门后的隐形门。池城坐在电脑前，幽暗的蓝光映在他的脸上。 “池总。” 池城勾了一下手指，“你过来看。” 肖潇快步上前，凑在池城的电脑前。她不仅恍惚了一下，就在两个月前，她怎么敢和池城挨这么近。 池城让肖潇看的，是整个园区的监控。 “你？” 肖潇吃惊，瞪着池城。 她分明记得，园区监控和室内监控不是一条线，租房签合同时，特意说明过这个问题。 “你偷偷入侵？” 肖潇紧张。 池城冷笑， “别说这么难听。我只是看我想知道的事情。喏……” 他修长的手指，在电脑屏幕上轻轻一戳，肖潇差点没气死，她又看见了张熙。张熙鬼鬼祟祟，正在楼后的墙边躲着，偷偷往这栋楼里看。 “池总，你这两天出门了没？” 肖潇问。 池城摇了一下头， “防着他呢。他肯定是发现了什么，只是还没有抓到线索。” “有病……” 肖潇咬咬牙， “交给我，我让他这辈子都不敢来！” ------------ 第20章早点惹的祸 肖潇快步下楼，堵住了魏亮和曲小星。 “肖总？” 魏亮诧异。 肖潇看上去很紧张，还带着些许厌烦的情绪。 “出什么事情了？” 曲小星站在肖潇身边，焦急的等待肖潇的回答。肖潇有些欲言又止，眼神不定的往窗外看去。 良久，她才说：“你们记得第一次来面试时，有个不请自来的人么？” 曲小星点了一下头， “当然记得。我还想这儿哪来的二百五，面试还打算还插队呢。” “对，就是那个人。” 肖潇神情严肃。 “他怎么了？” 魏亮问。 肖潇告诉他们，这两天自己都被这个人跟踪。现在，他还在外面等着，也不知道要做些什么。 “报警！” 魏亮脱口而出， “我最讨厌这些变态！” 报警…… 肖潇苦。 要是能报警，自己早就报警了。 他要是冲着池城来的，这件事要是闹大了，池城说不定就保不住了。 肖潇嘶了一声， “不至于，我们公司刚刚成立，报警的话，在园区的影响也不太好。我就想你们下班带着我，我和你们一起去地铁站。” 曲小星第一个不答应， “不行！太便宜他了。” 魏亮眼中怒火微笑， “肖总，你不懂。流氓是弹簧，你弱他就强！” 肖潇沉思一下， “这样，魏亮你先去堵住他，我打电话叫园区保安。” 话音刚落，魏亮大步走出办公室。 他绕着办公楼转了一圈，趁着张熙不备，绕到他身后，一下子擒住了张熙的后脖颈。吓得张熙闷叫一声。 保安随后赶到。 得知事态的严重性，园区的领导也来了。园方，抱着不扩大影响的态度。肖潇也勉强答应。 最终，园方录入张熙的面部信息，让他永远不能入园。 “呵呵……” 办公桌前，池城露出微笑。 为了感谢曲小星和魏亮，肖潇请他们吃了晚饭。几人聊的非常投机，从娱乐八卦到手游热门，肖潇感觉自己从没这么开心过。 结束后，肖潇回到城中村，已经十点多了。 这一夜，月光明朗，洒在肖潇的床头。半梦半醒间，她仿佛躺在棉花上，整个人舒坦的在云间漫游。 她睡得无比安心。 - 清晨，肖潇起了个大早。 她在麦当劳买了一份早餐，给池城带了过去。 之前还在飓风时，池城只要在家没吃饭，就让肖潇给他买麦满分套餐。他喜欢换着样的吃，每天不重样。 “猪柳蛋……” 池城扯了一下纸袋，眼底涌出些许异样。 “嗯，我知道你不喜欢牛奶。给你配了豆浆，还有一根香肠。”说着，肖潇把豆浆拿出来，帮池城开盖散热。 豆浆将将递到池城手上，肖潇眼前一黑，忽地往下坠。 池城下意识的去接肖潇，滚烫的豆浆，瞬间倾倒在他的腹部。池城强忍着剧痛，用仅剩的左手拦住肖潇。 咣！ 池城垫着肖潇，两人一起摔在地板上。 “……” 躺在地上，池城脑门上冷汗淋淋。 他心跳加速，心跳声越来越重。没几秒，心跳已经窜上耳膜，仿佛有一只大鼓，在耳边狂敲。 这是幻肢痛的前兆。 池城推开肖潇，踉踉跄跄躲进了卫生间。他坐在淋浴下，把自己的身体缩在墙角。 他心里一阵乱。 这一个星期来，幻肢痛都是在晚上出现。他不明白出了什么事情，竟然大白天也来了。池城紧要牙关，双手捏的青筋暴起。 突然，他感觉到地板轻轻一颤。 这是楼下有人开门了。 池城摸出手机，左手颤颤巍巍划开监控，是魏亮进来了。池城靠在墙上，望了一眼还在地板上的肖潇。 他再次闭上眼睛，呼吸越来越滚烫沉重。。 几分钟后，透过隐形门，池城听见了敲门的声音。 “肖总？” 池城咬紧牙关。 啊！！ 剧痛就像海浪，一浪高过一浪。 当海啸不可避免冲上来的时候，池城身子一软，靠在卫生间的墙壁上，昏死过去。 再醒过来，已经十点多了。 池城狠狠呼出一口气，洗了一把脸，走出卫生间。他走到肖潇身边，俯身下去，拍了一下她的脸。 脸上余温尚在，池城拭了一下肖潇的鼻息。 呼吸虽然很弱，但总比没有好。 他拖着肖潇的身子，把她拽到床边。 池城累得心口起伏不定，看着歪在床边的肖潇。 叫救护车？ 池城掏出手机，12两个号码刚按下去，池城很快关上手机。现在叫救护车，这一切都白做了。 他站起身，瞥了一眼肖潇。 看你的命吧…… 他收回目光，坐回到办公桌前。看着桌上的猪柳蛋堡，池城捞过来，胡乱扯开包装，胡乱塞了两口进嘴。 仿佛，他吃的不是汉堡，而是蜡烛。 临近中午，肖潇醒了。 “魏亮敲门一次，曲小星敲门两次。” 池城脸上蕴着一层蓝光，声音显得更冷，“你最好赶紧给她们去个电话，否则他们马上就要报警找你了。” 肖潇打了个激灵，掏出手机。 果然，屏幕上有二十多个未接电话。全部都是这两个人打的。还有十来条信息，是曲小星问自己是否被变态跟踪。 肖潇沉下心。 此时，自己肯定不能突然走出去，否则暗室有可能暴露。 池城的办法很好，打个电话。电话把两个人都引出去。然后，自己再出现。这样就不会引起怀疑。 肖潇坐在地上，很快，她想到了对策。 她在网上下了两个单，一单是小型打印机。另一单，就是一个小咖啡机。她并不让商家送货，而是自己到店取货。 随后，她给两人分别打去电话。 刚接到肖潇电话时，两人都要哭了。 肖潇耐心解释，自己上午遇到点麻烦，刚刚看到两人的信息。现在有个急事儿，需要两人分别出去一趟。 “来回车费报销不？” 曲小星余波未平，声音显得比较生硬。 “当然报销了。中午还要请你们吃大餐赔罪。可行？” “那还差不多。” 肖潇收线。 一股强烈的压迫感，压得肖潇喘不上来气。她预感到，那种压迫，来自池城。 “池总，刚才……” 肖潇自责。 自己除了状况，差点连累池城曝光。他生气，应该的。 “上星期，你没打针对么？” 池城放下鼠标，看向肖潇。 肖潇心虚，鼻尖渗出细微的汗珠。 那天，池城幻肢痛住院，下午又要面试，自己原本打算补上的，可这几天忙的脚打后脑勺，完全把注射这件事忘了。 “你怎么知道？” 肖潇强撑。 “猜的。” 池城讥诮，“但看你这幅样子，我猜对了。” 肖潇低下头，不再说话。 “呵……” 池城胸腔中挤出冷笑，“麻烦你，对自己的事情上点心好么？因为你，我差点功亏一篑。我真想不通，怎么把你当盟友了。” 盟友？ 肖潇抿着嘴，心里好像没那么苦了。 - 解决完今天的岔子，肖潇赶到医院。 下午，医院看病的人也很多。她挂了个肿瘤科的号，坐在等候区，琢磨这刚才发生的事情。 嗡…… 手机在包里震动起来。 肖潇掏出手机看了一眼，这个号码还挺眼熟的。 “喂？” 肖潇接通电话。 “我是徐立。” 听见这个男人的声音，肖潇心底莫名的发寒。她抬头，目光扫过肿瘤科的叫号彩屏，冷得牙关打颤。 “还是那件事，你考虑的怎么样了？” 肖潇被拉回现实。 重回职场的新鲜感，被这个问题冲得荡然无存。她还是肖潇，那个癌症晚期，等死的肖潇。 “费用好商量。我们可以再讨论。” 徐立的声音，相当急迫。 肖潇喉头滚动了一下。 她又想到了池城，池城做游戏的钱不够，他只能去做引流小游戏。如果有了钱，他会做出精良的游戏。 重新夺回池家的几率，也会大一些吧？ 肖潇狠狠吸了一口气，缓缓吐出， “你还能等多久？” 徐立回答， “一年。” ------------ 第21章偶遇 屏幕上，还有一个人，就轮到自己了。 肖潇站在窗户边，捏着手中的病历。一年时间，自己只要注射得及时，配合治疗，生存期未必不能挺过一年。 最关键的是，池城能在这一年走上正轨么？ 太多未知数了。 “我，这件事……” 肖潇很难抉择，如果这一年，池城能把游戏公司做起来，她就算闭眼了，也能走得心安理得。 万一…… 他没做起来呢？ 自己怎么闭眼离开呢？ “谢晓娟，请谢晓娟到3号诊室。” 肖潇仿佛抓住救命稻草， “不好意思，我现在有事。”肖潇落荒而逃，直接挂了电话。她捏着病历往诊室走去，心里乱糟糟的，手心冰凉。 有了上次被卖信息的教训，肖潇这次来的医院，是一家远在郊区的大医院。 医院远，可以有效规避熟人。 大医院有大医院的弊端，民营小医院的病历，在这儿不好用。肖潇想注射迪信利单抗，必须要经过全面检查。 肖潇只能在缴了一大笔费用后，坐在CT室前，等待上器械。 她心里很清楚，自己没有检查的必要。死刑判决，在一年前就已经宣判了，再检查一次，也就是再宣判一次。 果然，当肖潇把检查结果放在医生手边的时候，医生也不免摇头。 “扩散的太厉害了。” 医生仿佛也觉得自己说的重，语气稍有缓和， “当然，你一定要坚持治疗，良好的心态很重要。平时还要好好休息。不要操劳。” 肖潇跟着在心里被台词。 想吃点什么就吃，想喝点什么就喝。保持积极向上的生活态度，生存期一定会延长的。 说完这些话，医生也松了一口气。 “你还是注射迪信利单抗，是么？” 肖潇点头。 这个药没什么副作用，价格也算亲民。对于自己拖时间来说，简直就是灵丹妙药。 “是的，麻烦您。” 终究，肖潇如愿以偿。 注射完毕，走出诊疗室时，天色已经暗沉下来。肖潇有些晕，闭着眼睛，靠在墙边，想着一会儿是怎么回去。 “你？” 突然，一个男人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肖潇睁开眼睛，觉得和自己说话的男人，有些眼熟。她想了一下，突然笑了一下，“顾医生？” 男人歪着头，脸上的笑容很温柔。 他看着肖潇，目光中又带着几分疑惑。 “我叫顾淮左。” 肖潇刚回过神，只能尬笑了一下， “顾医生，你好像不是这个医院的……” 顾淮左笑的很爽朗。 他拍了一下手中的牛皮纸袋，一脸无可奈何， “没错，今天在这儿开学术研讨会。这不，刚刚完事儿，没想到出来就遇见你。对了，你哥哥呢？在这儿看病？” 肖潇连连摆手， “不是，我感冒了，来这儿，” 她瞎话编一半，也没再说下去。顾淮左脸上的笑逐渐凝固，他扫了一眼楼层上的标识，也没再往下问。 “幻肢痛。我还想到了一种药。能缓解疼痛，也不会有耐药性和依赖性。” 说着，顾淮左掏出手机，认真的翻找起来。 半分钟左右，顾淮左把手机递给肖潇，“就是这种药，恩再适。这是神经调节药物，对幻肢痛是有明确疗效的。” 肖潇终于有了笑容，她掏出手机，准备拍照片。 “要不，我发给你？” 顾淮左建议，“我再给你发一些用药医嘱。” 肖潇眼底掩饰不住的感谢。池城现在幻肢痛，又不肯安装假肢，如果服用这种药物能缓解，那再好不过了。 坐在回家的车上，肖潇收到了顾淮左的微信。 【谢谢！】 肖潇抱着手机，已经开始查找哪里有这种药卖了。池城早一天用上，他的痛苦也能少一分。 - 第二天一早，肖潇开始跑药房。 她兜了一大圈，全无收获。 最终，还是在顾淮左的建议下，她去了江城最大的骨科医院，在对面的专业药房里，卖到了恩再适。 趁着中午吃饭时，肖潇偷偷摸摸，把药带进暗房。 “池总，你试试这个药。” 池城放下鼠标，瞥了一眼药盒子，“这什么？” 肖潇把昨天偶遇顾淮左的事情，和池城说了。可听说是顾淮左开的药时，池城左手一扬，直接把药盒掀翻了。 “他是个陌生人，你有没有警惕性？” 肖潇被噎了一下，有点委屈。 “他是医生啊。” 池城厌烦， “我自己的病我清楚，不需要你操心。更不需要一个陌生人操心。你管好你自己，该打针打针，该吃药吃药。” 池城语气不重，但句句似刀。 在池家多年，肖潇深知池城的脾气。 他说一不二，不能和他对着来。 “好，我记住了。” 肖潇收起药，转身要走。 身后，却响起了池城的声音， “你打针了，证据在哪？” 站在隐形门前，肖潇眼睛发酸。 她眼中波光莹莹转身，回到池城对面，掀起袖子，露出一个暗红色的针眼。 池城嗤笑，别开眼睛。 “别误会。我不是关心你。我只是不想让你死在我这个房子里。警察发现了，我说不清楚。” ------------ 第22章婆婆妈妈 三天后，曲小星和魏亮的方案，都投在了会议室的大电视上。 “我的设计思路，是找不同。”曲小星点开PPT。 肖潇认真地看着电视。 曲小星的游戏设计很简洁。 第一关，是从正方形里找出长方形。第二关是从等腰三角形里找出等边三角形。第三关难度陡升，从圆形里找出椭圆形。 “从第三关开始，我们就能开金手指了。视频广告解锁等……” 曲小星只用十来分钟，就阐述完毕。 肖潇满意的点点头，随即看向了魏亮。魏亮对于自己的方案，相当自信。他设计的思路和曲小星不一样，是最传统的消除游戏。 “下沉市场，就要下沉到底。” 魏亮把自己的方案投射到电视上。他设计的麻将牌消除，设计思路仿照小猪快跑，这个游戏只有两关。 “第一关无敌简单。第二关，凭实力是过不去的。用户想通关，只有两个选择，第一就是看广告，第二就是拼运气。运气这方面，我设定了一个临界值。只有0.1的成功率。” 他话音刚落，曲小星扶了一下眼镜。 “奸商。” 魏亮笑呵呵，挑了一下眉， “这是对我最大的夸奖。” 肖潇陷入两难，这两个设计，她都非常喜欢。 可…… 她敲了一下耳机，轻咳一声。 自己进会议室前，还和池城对过信号。池城会实时给自己消息，确认最终胜出方案。可两个人都呈现完毕，池城竟然一个字没说。 肖潇收起两人方案，开始翻看。 嘴里嘟囔， “让我看看，你们哪个更合适。” 她假意托腮，指尖点了几下耳机，心里不断念叨着，“说话啊，池城你倒是给个消息啊。这种事儿，可不是我能排版的。” 度分如年，耳机里没有半点声音。 “肖总，你耳机坏了？” 曲小星凑了上来， “要不你取下来，我给你看看。我原来修过，有可能是单元喇叭接触不良。” 嘶…… 肖潇心头一紧，整个人都不好了。 她连忙取下耳机，尬笑， “不是啊，我耳机就没开。我在想，我该用哪个方案。”肖潇手心汗湿了，她偷偷的在裤子上擦了一下。 池城！ “这样吧，我回去琢磨一下。晚点给你们消息。你们先尝试把各自第一关做出来。我们再做定夺。” 肖潇从容起身，就像没事儿人似的，回到自己的办公室。 曲小星摩拳擦掌， “没问题，别说第一关了，我整套都能做出来。” 魏亮则慢悠悠地收起水杯，做收尾工作， “那我们就下一关，见分晓。” - 回到二楼办公室，肖潇反锁上房门。她拉好窗帘，从衣柜里的暗门，进入到池城的房间。 “池总？” 肖潇轻轻叫了一声。 池城电脑时开着的，透出幽幽蓝光。 但客厅里没人，肖潇又叫了一声，“池总，你在睡觉么？” 她走到池城卧室门前，手搭在门把上。 肖潇心里泛起嘀咕。 开会前，自己还和池城保持通话，怎么开会途中，他就突然悄无声息呢？不会出事了吧？肖潇越想越怕，直接推开了池城的门。 只见池城趴在卫生间门前，一只脚还挂在里面。 肖潇小跑到近前，池城全身湿透，就像水里捞出来的一样。他脸上发白，嘴唇泛紫。 昏倒后的模样，和上一次情形一模一样。 幻肢痛犯了。 得出结论后，肖潇反而镇定很多，她快步走回客厅。在池城桌上翻找昨天的药盒子，突然，肖潇在垃圾桶里看见了药盒。 她没多想，掏出药瓶，取出了两个药片。 回到池城身边，肖潇小心翼翼翻过池城的身子。她用力捏开池城的嘴，把两个药片拍进他的嘴里。 肖潇捞过床头的矿泉水瓶，给池城灌了进去。 “咳咳咳……” 一阵猛咳，池城翻身做起。 他按着脖颈，神情痛苦， “你喂我什么了？” 肖潇把矿泉水瓶递给池城， “药。你再喝点水。别噎着。” 池城靠着墙，用背部支撑站了起来。他踉踉跄跄跑到垃圾桶边，里面的药瓶子没了，池城怒了， “这里面的东西呢？” 肖潇努努嘴，池城顺着她的目光看去，脏兮兮的药盒子，正站在他的床边，打开的盒子仿佛插着两只手，在嘲笑他。 “你灌我药？” 池城语气激动。 肖潇早就无所谓了，池城出事后，灌药已经是常规操作了。 她微笑着点头， “池总，如果你每天不能按时吃药，我也只能用这种法子了。” 池城脸色比昏倒时还要难看。 他走到床边，抄起药盒子，扔到肖潇身边， “你管的未免太宽了。肖潇，你以为你是我妈，还是我家人？”池城脸色突地发红，嘴唇微微颤抖， “接下来的游戏，你自己玩吧。” 他回到电脑桌边，捞过手机揣进兜里，快步走向隐形门。 “池城。” 肖潇直接叫出池城的名字，她的声音压抑着，不高，但是震慑人心。池城的手搭在门上，他只需要轻轻一按，这道门就能打开。 “你现在离开了，你的一切努力都会白费。” 肖潇从地上爬起来，她的手还在发抖。 “你觉得我在乎？” 池城冷声。 “你这些天，一直在联系客户吧？用天残的名义联系客户，这应该是你这辈子，第一次亲自下场干活……” 池城的手，悬在门板上，有些发软。 “所以，你联系失败了。你想逃跑。” …… 池城突然回味过来，他的脸由红转黑。转过身，冲着肖潇走了过来，眼神就像淬了火， “你还利用业余时间，学了怎么PUA是么？” 肖潇被噎了一下。 “我这是警告你别冲动！” 池城气得笑了，他坐回到自己的椅子上，翘着腿，仰视着肖潇。 肖潇被他看得发麻。 她决定转移话题， “刚才两个人都交了计划书，我看都还挺好。你决定吧。” 肖潇翻出计划书，递到池城手上。 桌子后，池城眼底划过一丝莫名的笑，他扬手，扇开了肖潇递上来的文件夹， “在你心里，你是我什么人？” …… 肖潇很平静， “秘书。” 池城反问， “你也知道自己是秘书。秘书的首要职责，不是服从老板么？你这可好，我什么都得听你的。” 池城眼角很平静，清冷的眸子，带着讥诮，直射向肖潇的脸。 “盲目的服从，就是不负责任！” 肖潇豁出去了， “我负责任的秘书，你别不知道珍惜！也没多少日子了，” 肖潇脱口而出，声音显得很激动。 如果不是因为池城母亲的临终嘱托，她也不会在池城身边待这么久。池城被人陷害，池家产业被黑，那是他的事情。 肖潇只是一个小秘书，她犯不上把自己的命搭上去。 自己没多少日子了，她太想找个海边躺平，静静地等待死亡…… 房间里，安静的只剩下呼吸声。 良久，池城目光闪躲一下， “你别吓唬人，癌症早就不是什么大事了。再说了，你不是发现的早么，坚持打针就好。” 忽地，池城眼前一亮， “对啊，你自己都不打针，你凭什么逼我吃药？” 肖潇的肩膀颤动。 她和池城的情况，要是一样就好了。自己就算每周都去打针，也只是数着日子等死罢了。但池城不一样。 越想越委屈，肖潇低着头，眼泪噼里啪啦搭在桌面上。 池城愣住了。 长这么大，他从没正眼看过女人的眼泪。 几秒钟后，池城勾了勾手， “药给我。” “这药很贵的！” 她抱着药瓶，护在心口。 这瓶药一千多。池城抢药，就是不想吃，想把它们全毁了。太可惜了…… “给我！” 池城厉声道。 “我不是小孩子，自己会吃药。用你婆婆妈妈的管这么多事？” ------------ 第23章岔子 她眼睛一红。 肖潇把用药信息打印出来，贴在池城的桌子上，就像个老妈子似的，不断强调，“早中晚饭前，各服用两片。” “知道了，你不是有事要说么？” 池城头疼，扯过桌上的文件夹。 肖潇赶紧抹干净眼泪，开始给池城讲两个人的方案。她时不时笑着，点评各自优点。 这家伙…… 装的吧？ 池城心情差到极点，他觉得自己掉入彀中，被肖潇拿捏了。 他默默发誓，等十月份，他一定要把这女人赶走！ “池总，你觉得哪个好些？” 肖潇从文件夹里取出两份计划书，分别放在池城眼前。池城这才收回心思，拿起计划书，认真地读了起来。 和肖潇说的差不多，两个方案各有优点。 曲小星的很有创意，画面做好看了，非常简洁吸睛。魏亮的方案，深得小猪快跑的精髓。两个方案之间，很难作取舍。 倏地，池城把两份文件合在一起，扔换给了肖潇。 “不用选择，都做。” 啊？！ 肖潇半张着嘴，几秒钟没有合上。 这种引流小游戏，制作成本基本能忽略不计，关键是产品的包装宣发。天残只是个新成立的小公司，双管齐下，怕是力不从心。 “太浪费钱了，要不等他们把成品做出来？再做决定。” 曲小星说过，她做这种游戏，只需要半天。魏亮不夸海口，他也觉得一天足够了。 嗤…… 池城冷笑。 “钱的事情，不用你操心。你操心也没用。” 原来，去年，池城做游戏公司时。他为了以后的宣发给力，曾经暗持了宣发巨头“美佳传媒”的股份。 “宣发方面，你负责和美佳对接。” …… 肖潇捂着嘴，尖叫声闷在喉咙里。 就在她精打细算，想着怎么找出最省钱的宣发方式时，原来一切都安排好了！ 整整一天，肖潇都沉浸在兴奋里。 夜里，躺在城中村的床上。 肖潇眯着眼睛，描摹天花板上的霉斑。 今天，池城说让她换个房子住，怕万一被人看见生怀疑。毕竟，自己现在是影子老板，该有的形象还是要有。 肖潇却不想搬走。 大概明后年，她就会死。 死亡的场面她在脑中演练过无数次，每一次都是冷清清的。她想趁着还在呼吸时，多热闹热闹。 嗡…… 手机振动声，把肖潇拉回显示。她捞过枕边的电话，是池城打过来的。 “喂。池总。” 肖潇用最快的速度接听电话。 电话里，传出池城的声音。那声音飘忽不定的，又像是咬着牙齿在说话。 “你骗人啊。那药，没用。” 哈赤哈赤…… 话筒里，传出池城痛苦的呼吸声。隔着手机，肖潇觉得自己要被烫伤了。 肖潇猛地坐起，她下床光着脚。 她准备去看池城，如果严重，就送他去医院。可几秒钟后，肖潇又坐回到床上。她的声音骤然降温， “你吃药了？” 手机那边，池城闷声嗯了一下。 “第一天就能有用，怎么可能。你忍着吧，再多吃几天。” 肖潇绝情地挂掉电话。 这一夜，肖潇的睡眠毁了。 - 早上，火腿扒麦满分刚放在池城桌上。隔着衣柜的办公室门就响了。 肖潇一个激灵，直奔衣柜出去。她要是开门不及时，今天再想出去，就比较麻烦了。 她拉开门，曲小星吓得探进头，左看右看。 “出什么事了？” 曲小星神秘兮兮走进来，脚步却很缓慢。她站在窗户边，看了一眼密不透风的窗帘，“肖姐，大白天，你咋不开窗帘？” 肖潇扯了一下自己衣服， “我衣服弄脏了，刚换完衣服。” 肖潇有些过意不去，但是她也只能扯瞎话。 “哦……我说呢。” 曲小星嘟囔着。 肖潇上下打量她，总觉得她有事情要说。 “有事？” 曲小星紧张地点点头，她环顾四周，眼神飘忽不定， “肖姐，我昨天晚上回来拿东西。突然听见楼上有脚步声。我以为你回来了，准备和你打招呼，我就上来看。” 脚步声，是池城。 肖潇笑了一下， “后来呢？” 曲小星吓得扯开床帘，阳光斜射进来。 她的脸暴露在阳光下，白中泛黄。 “后来我上来看，你办公室的灯都闭着，一个人没有。但是我明明听见了脚步声，就消失在你这里。 我怕进贼了，我就去找保安，” 肖潇心里咯噔一下。 池城昨天疼得发昏，是完全没注意到外面发生的事情。 “保安怎么说？” 曲小星无奈地耸耸肩， “保安看了监控，你二楼窗户这边，一点动静也没有。发生这些事情，只能说明一点。” 倏然，曲小星看向衣柜。 把肖潇吓了一跳，心提到了嗓子眼。 她也跟着看了过去。 莫非，曲小星发现了那个秘密？ 就在这时，曲小星的目光，在房间的每一个角落扫过。良久，她掏出一张名片，塞给肖潇，把她的手团在一处， “这个给你，上面这位是大师，找他驱邪……” 呼！ 肖潇狠狠出了一口气， “你这几天，是不是很累？” 她指了一下曲小星的黑眼圈。 曲小星哈欠连天， “有点吧。” 肖潇打开小冰箱，递给她一瓶红牛，“你是产生幻觉了。你赶紧好好休息，这几天啊，有的你忙了。” 曲小星心领神会，她眼睛瞪得滚圆， “肖姐！我的方案过了？” 她脸上兴奋的皱纹都冒出来了。 肖潇摇摇手指，一脸神秘， “不是你，是你们。我决定了，你们两个人的方案都过了，这两个游戏一同上马！你赶紧去忙活吧，一个星期后，我验收。” “耶！” 曲小星兴奋地蹦了起来。 送走曲小星，肖潇立马拉上窗帘，回到暗室。 “你昨天晚上动静太大，被曲小星听见了。那是，你正幻肢痛吗？她说是八点多，你八点多就疼了！？” 肖潇难以想象。 池城给自己打电话质问药效时，是十点半。 也就是说，他疼了两个多小时？ “八点多，” 池城声音一顿，显得漫不经心，“那个时间，我正出去散步。” “散，散步？” 肖潇大跌眼镜，池城，他竟然出去溜达了。也就是说，他差点和曲小星撞个正着…… 她嘴角肌肉抽了两下，心有余悸。 突然，肖潇想到一件事， “曲小星以为进贼，还找保安查了监控。为什么没看见任何人？” 池城就像看白痴， “你健忘症？我早就能控制监控了。” 池城收回目光，不想在废话了。就在这时，肖潇放在桌上的手机，开始振动。 他无意间瞥了一眼屏幕。 【顾淮左】 ------------ 第24章很有趣 池城眼底泛着冷漠，目光很自然地落回到电脑上。 “廖医生。” 肖潇接通电话。 话筒里的声音不小，池城刻意不听，廖淮左的声音，也会一字不落的落在他的耳朵里。 “上次我建议你哥哥装假肢的事情，你们有没有考虑？” 肖潇一听是这件事，身上泛起细密的鸡皮疙瘩。她偷偷瞥了一眼池城，抱着电话走到和他对角的位置。 “那个……我哥不太愿意。” 话筒里，廖淮左的声音顿了顿， “我这儿有个新情况。和我们医院合作的假肢厂家，有个暖心风暴的优惠活动。月底前取模的话，大概能优惠7到8折。” 肖潇沉默，她转过身，目光有意无意地看向池城。 “你们考虑一下，这个优惠力度还是很大的。根据我们医院的患者反映，这个厂家的假肢的适配性是最好的，” 突然间，廖淮左那边笑了。 “别误会，我可不是销售员。我只是觉得，这个活动力度还挺大的。你哥能用上，幻肢痛也会缓解一些。” 肖潇鼻尖渗出汗珠。 池城对于假肢的态度，她知道。可是廖淮左这么热情，她也不好拒绝。终于，肖潇捏了一下手， “廖医生，谢谢你，我和我哥商量一下。” “行，尽量今天给我答复。” 结束了和廖淮左的通话，肖潇松了一口气。可当她回头的时候，好巧不巧撞在池城凌厉的目光上。 “你在替我做主。” 池城的话，意味不明。 …… 他全听见了？ 肖潇窘迫，她确实应该一口回绝廖淮左的。可，话到嘴边，她总觉得不太好。仿佛一盆冷水，浇在热心人头上。 “我不是，” 肖潇嗫嚅，“你要真不愿意，我晚上再给他打个电话。说你真的不考虑就是了。” 呵…… 池城冷然一笑。 “这个医生真有趣，卖假肢还暖心风暴，还优惠活动。超市买菜，要不要买一送一？” 肖潇恍惚。 池城这是怎么了？ 闭塞的空间里，安静得要命。肖潇只能听见心跳声，砰砰砰地在耳边震荡。 “你现在给他回话，让他不用操心我的事情。” 池城这句话，就像一把手术刀，凌厉地划破静谧。 “池总，我晚点再给他回。” “现在。” 池城不容置疑。 咚咚咚。 隔着衣柜，办公室的门响了。声音很闷，就像擂鼓。肖潇惊得一震，快步走到隐形门身边。 “我先出去看一下。” 池城压着火。 “嗯。” 咚咚咚，敲门声大了一些，还传出了魏亮的声音， “肖总，你在么？” 肖潇的身影，消失在隐形门里。池城一时间晃神，怔怔的望着那道若有似无的门。他嘴角绷得笔直，捞过手机。 办公室里，肖潇给魏亮开门。 魏亮脸色带着异样， “肖总，我刚听说，我和曲小星的方案，都过了是么？” 嗡…… 肖潇的手机震了一下。 【事情解决后，给他回话。】 肖潇面色不变，把手机倒扣，放在了自己的办公桌上。她让魏亮坐在她对面，递给了他一瓶气泡水。 “没错，你们的方案都很优秀，我没有做取舍。” 对于这点，魏亮并不满意。 “肖总。说实话，我觉得我的方案，更加顺应市场。曲小星的方案创新性很强。我只是想知道，我们谁更胜一筹？或者，你更喜欢哪一个。” 肖潇被问住了。 诚如魏亮所言，两个方案确实各有所长，可是硬要分个高低，肖潇觉得没有什么必要。 “或者，你是在安慰我们其中的某一个？” 魏亮眼中带着星光，十分诚挚。 肖潇忍不住笑了。 “天残是初创公司，哪有那么多钱安慰员工心灵。你就安心做游戏吧。加油！” 肖潇捏拳，给魏亮加油鼓劲。 魏亮脸色憋得涨红，欲言又止。 回到玻璃门边，他才转身，认真的说：“肖总，谢谢你给我这个机会。我刚才有点激动，说话过分了些。” 肖潇没说话，静静地听着。 “因为我不太自信，我没想到我刚来公司，就能独自承担一个项目。” 魏亮盯着自己的鞋尖，就像个做错事的孩子。 暗房里， 池城按住鼠标。 他眼睛缓缓睁开，门外肖潇和魏亮的对话，他听得一清二楚。 池城打心底冷笑一声， “肖潇，你PUA的功夫，越来越溜了。” - 大都会。 江城最高端的商务会所。 张熙坐在沙发一角，翘着腿，眼睛微微闭上。 威士忌浓郁的烟草香，混着淡淡的麦芽味道，让他还没喝多，就已经醉了。 脚步声，在他身边戛然而止。 张熙抬眼看去，嘴角微微勾起，露出自然温和的笑意。 “廖哥，好巧。” 廖子林坐在了张熙对面。他双腿撑开，双肘自然而然地搭在膝盖处，显得轻松惬意。 “是啊，一晃我们有两三年没见了。” 张熙叫来侍应生，给廖子林端来一杯他寄存在这里的酒。 “尝尝，我珍藏的。” “上次见面，还是我刚从国外回来的时候。对了，你最近怎么样，在哪高就？”廖子林摇晃酒杯，看着琥珀色的酒液在杯中翻飞。 “还是游戏公司。” 张熙眯起眼睛，笑得就像个刚毕业的学生。 其实，他今年已经三十岁了。张熙在国外留学时，曾经和廖子林有些交际。只是两人一个是计算机专业，一个是商科，交往不太多。 “风云娱乐，可不是简单的游戏公司。” 廖子林往后靠，抱着双臂， “你留学的时候，我就知道你是个天才。风云娱乐原来不显山，不露水的。因为有你加盟了，这才几年了，就一跃成为全国第一游戏公司。” 张熙默默听着，眉眼间逐渐深沉。 “对了，” 廖子林放下酒杯， “你来江城，是有什么事情么？为什么不通知我一声，我要好好接待你。” 张熙有些不好意思， “对不住，我不知道你在江城。对了，廖哥你在哪高就？当年在京市匆匆一别，以后咱俩就像失联了。” 廖子林翘起腿，轻声一叹。 “我现在任职飓风集团，刚被推举了总裁。唉……池城你还记得么，就是留学时我们学院的公子哥。太不靠谱了！” 他抱怨着，眼角嘴角和手指，都在轻微地颤抖。 “他把公司差点弄垮了，现在人失踪了。给我留了这么大一个烂摊子。” 突然，廖子林起身，张开双臂转了一圈，仿佛睥睨天下了一般。 “大都会，原来是池城的私家厨房。” 对面，张熙若有所思。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不好意思地嘶了一声， “就每天玩游戏那个？长得像漫画似的？” 廖子林无奈，点着手指， “没错！就是他。” 哈哈哈……张熙摇头大笑，“廖哥，这种人能做成什么事啊。既然这担子压给你了，你就能者多劳吧。” 就在这时，两人之间微妙地安静了一下。 “对了，你来江城，有事？” 话题又扯回到自己身上，张熙微微一笑， “也没什么大事，江城高校多，高科技公司也多。我瞎晃荡，看看有什么值得收购的游戏公司。顺便看看市场。” 张熙说完，呷了一口酒。 “遇见什么有趣的事情了么？” 廖子林旁敲侧击。 “很有趣，我正在观察呢。” 话音未落，两人会心一笑。 ------------ 第25章肖总的男朋友 夜里十点，张熙被一个电话叫走了。 廖子林送张熙上车，看着他消失成一个小红点。他招了一下手，对面，黑色轿车里下来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 “看见刚才的人了么？” 廖子林脸色骤冷。 男人点头。 “前几天，他被高新园区赶出来了。你去查查，是怎么回事。” - 肖潇回家后，自己下了一碗面条。 她现在对美食完全没兴趣，每天保持正常碳水蛋白质和维生素的摄入，就可以了。她的眼前，就是一碗清汤面，卧了一个鸡蛋，加上两片青菜叶。 她挑了一根面条，刚喂进嘴里，整个人呆掉了。 她忘了给廖淮左回话！ 肖潇咬断面条，在包里摸出手机。她翻出廖淮左的电话，点了一下发信息的界面，双指在九宫格上翻飞。 【让您操心了，我哥他拒绝安装假肢。这件事，麻烦你了，】 肖潇不知道怎么表达歉意， 她删了又输入， 【廖医生，谢谢你为我哥操心。他还没有安装假肢的心里准备，麻烦您了。】 确定好最终版本，肖潇发了出去。 吃完饭，肖潇看手机，上面空荡荡的，廖淮左并没有给自己回信。肖潇的心情有点低落，廖医生应该是生气了吧。 也是，廖医生是个负责任的好医生。 而患者，却不积极治疗，应该会冷了医生的心。 黑夜里。 肖潇躺在床上，身侧，手机屏幕亮了。她以为是廖淮左的消息，她捞过手机准备查看，没想到，竟然是池城。 【电话你打了么？】 肖潇皱起眉头，暗自嘟囔。 池城是显得没事做么，十一点多不睡觉，还惦记着上午的事情。无奈，肖潇只能回了句。 【我已信息告知。】 这一夜，肖潇睡得都不踏实。 翌日，她起床时，头昏脑涨。肖潇洗了把脸，画完淡妆后，还是迎着初晨八点的阳光，往地铁站挤了过去。 嗡…… 刚过安检，肖潇的手机开始震动。 是廖淮左打来的电话，肖潇找了个人少的角落，接通电话。 “对不住啊，我刚看见你的信息。昨晚连夜做了个大手术，才下手术台。” “辛苦。” 肖潇松了一口气。 “廖医生，我哥的事情，就不麻烦你操心了，” 她的话刚说到一半，就被廖淮左截住了， “你哥这种案例我见得比较多。他突然发生变故，心理上很难接受自己的残缺。这样，我把资料给你，我相信他看过后，会改变自己的想法。” 握住电话，肖潇抽了一下嘴角。 池城她从小就认识，要说世界上最固执的人，池城第二，没有人敢认第一。 别人撞了南墙才回头，池城是撞的脑花子飞溅，他也不会承认自己的想法是偏执的。 “就不麻烦了。你刚下手术，赶紧休息吧。” 肖潇硬了一下心，直接拒绝。 电话那头，廖淮左坚持， “我不累。你相信我，你们一定不会后悔的。你现在在哪，我就近去找你，把材料给你我就走。” …… 肖潇被挤在墙角。 话说到这个份上，自己在不答应，就是没礼貌了。 肖潇看了一眼路线图，报出王家台这个地名。 王家台这里距离高新园区很近，又差着一站。既能拿到资料，也不会暴露自己的位置。 “好，王家台的永旺里，有个麦当劳，我们在麦当劳里见面吧，正好我也没有吃早饭。” 半个小时后，肖潇买好早餐，坐在餐厅里。 等了一小会，廖淮左拿着牛皮纸袋，匆匆赶过来。 他脸色不错，眼底略有疲惫。 “廖医生，” 肖潇招手。 走到肖潇身边，廖淮左看见早餐，他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谢谢。” 肖潇把餐盘往前推了一下，“趁热吃，是我要谢谢你才对。我哥的事情，一直让你操心着。” “喏，你看看。” 廖淮左把信封递给肖潇，开始吃早餐。他晚上八点上的手术台，一直忙活到天亮，着实饿坏了。 肖潇刚接过来，身后便响起急促的脚步声。 “肖姐姐！” 咯噔。 肖潇听见了曲小星的声音，她的心都要炸了。她猛地把信封塞进包里，回身看去，只见曲小星抱着麦当劳的纸袋子，正朝自己奔过来。 完蛋…… 肖潇抱歉，抓起包， “廖医生，我回去看。你自己慢慢吃！” 话音未落，肖潇已经拉着曲小星走了。在廖淮左那里，自己可是姓谢…… 曲小星一步三回头，不停打量廖淮左。廖淮左的笑容很温和，目光一直落在两人身上，没有离开。 直到肖潇两人彻底消失，廖淮左脸上的笑，逐渐凝固。 “魏亮！” 池城刚洗漱完毕，刚坐在办工桌边喝水，就听见楼下传来嘈杂的声音。 “我告诉你一个大秘密，我刚才买早餐的时候，看见肖姐姐的男朋友了。好英俊啊……我的天，完全是我的理想型。” 曲小星的声音很高，就像高音喇叭。 “胡扯。” 肖潇的声音传进来，完全盖不住曲小星的咋呼。 “麦当劳……我说你怎么每天都吃麦当劳……” 楼下，曲小星的笑声越来越大。 暗房里。 池城打开电脑。 他刚收回手，原本放在左上角的水杯，突然翻了。杯中水冲向笔记本，悄无声息的淹没了电脑。 咝…… 极细微的电流划过，笔记本的屏幕闪了几下，陷入黑暗。 池城就像被按下暂停键，他看着水滴滴答答的砸向地板。几分钟后，他拎着屏幕，轻轻抬起。仿佛是从水缸里刚打捞出一样。 “这就坏了……没用的东西。” 池城的声音，冷得可怖。 ------------ 第26章监控的作用 “宣发的细节。好，那一会儿线上见。” 肖潇声音很稳，所有人都以为，客户在和她约线上会议。 转过身时，魏亮期待地盯着她，曲小星也一脸坏笑，等待肖潇回答刚才的事情。 “别看我，我没有男朋友。” 曲小星堵了上来， “不可能。求求你了，你告诉我，我保证不告诉别人。我就是有一个八卦的心，你要不满足我，我坐立难安。” 肖潇看向魏亮， “你也想知道？” 魏亮赶紧摇了摇头， “我很尊重个人隐私的，我只是想知道，宣发的事情有着落了？” 肖潇眯起眼睛，拍了一下曲小星的肩膀， “你看看，魏亮的精神状态，值得学习。” 忽地，曲小星转向魏亮， “你这个叛徒！” 趁着曲小星分神的功夫，肖潇已经上了二楼，她靠在楼梯扶手上，对下面两个人打预防针， “我要开视频会议，没事儿别上楼。” “哦……” 曲小星不情不愿噘着嘴，手里还拎着魏亮的袖口。 暗房。 肖潇带上隐形门，把猪柳蛋堡放在池城的办公桌上。她刚进门，就觉得不对劲，直到看见桌上的笔记本合着，泡在水里，肖潇这才想明白。 自从住进这里，池城的笔记本就没合上过。 “进水了？” 肖潇问。 她赶紧把笔记本转移，抽了好几张餐巾纸，在笔记本上擦拭起来，擦了小半包纸，还是有水渍渗出来。 “嗯。” 池城看着肖潇忙，眼底冷冷的。 几分钟后，肖潇确保水干了些。 她把笔记本放在桌上，小心翼翼地开机。屏幕黑洞洞的，毫无反应。 “池总，估计要大修了。我一会儿就送去修。” 她推开隐形门，从里面掏出来一只大包，把笔记本塞了进去。忙活完一切，肖潇又取下充电线，也一并塞了进去。 直到肖潇要走，池城才讥诮了一句， “你傻么？” 肖潇一怔，不知道池城什么意思。 她站在隐形门口，和池城对视了两秒钟，她明白了池城所指。 修电脑最容易泄露个人隐私，自己要是把电脑拿出去修，说不定下午顾子林就能顺着摸过来。 “哦……我再去买一台笔记本。” 池城满意地点点头。 “池总，要不我给你买个防水的？” 肖潇建议。 这话在旁人听来，也许没什么。池城却很敏感，听出了别的意味。 他眯起眼睛， “我一只手，又要动鼠标，又要拿杯子。确实忙不过来，这样吧。你给我买个吸管杯，水翻了也撒不到电脑上。” 肖潇若有所思想了一下， “这是个好办法。” 突然，池城脸色骤冷， “好什么好？我的水杯洒了，是有原因的。刚才楼下太吵，我刚拿起杯子，就有人尖叫。明白么？” 肖潇眉头一皱，突然想起来一件事。 她赶忙拉过挎包，从牛皮纸袋里掏出宣传册， “对了，早上我见到了廖医生，这是他让我给你的，说你看看后，应该会改变想法。” 池城接过来，没看。 砰…… 他随手一扬，宣传册进了垃圾桶，晃了两下后，安静了下来。 池城坐在椅子上，仰视着肖潇，眼中意味不明。 肖潇喉头翻滚了一下，只觉得周身冷冰冰的，什么也说不出来。半晌，暗房里，肖潇只能听见空调细微的噪音。 “那，我出去了，买笔记本。” 她就像小老鼠，溜了。 听见办公室门上锁的声音，池城收回目光，瞥向垃圾桶里的宣传册。 你会改变想法。 这是廖医生的原话，池城勾起嘴角，慢悠悠地走到垃圾桶边，把宣传册从垃圾桶里掏出来。 一张水淋淋的餐巾纸贴在上面。 池城眼中泛起厌恶，他把册子扔在桌上。 “我倒是想看看，什么样的册子，能让我改变想法。” 他冷哼一声，翻看了第一页。 一个男人的残腿，毫无预兆地撞进池城的眼底。他眉头紧锁了一下，鼻尖上陡然渗出汗珠。他心跳飞速加快，眼前有些发黑。 呼…… 他往后一靠，坐在椅子上。 调整好呼吸，池城强忍不适，往下看去。下一张照片，男人戴上假肢后，穿上裤子和鞋，和正常人无异。 那男人，笑得蠢极了。 池城轻蔑地抽回目光，合上宣传册，再次把宣传册扔进了垃圾桶。他看向垃圾桶里的宣传册，觉得入筒的角度和第一次不一样，他走到近前又调整了一下。 昨晚一切，池城打开墙壁上悬着的电视。 就在他切换监控画面的瞬间，一个熟悉的身影闯了进来。 王雨。 池城捏着鼠标，身子僵直。 王雨是顾子林的助理，他怎么回来高新园区？池城屏住呼吸，把监控画面切到最大。 由于在室外，风大，监控里的声音模糊不清。 但池城隐约间，听见了张熙的名字。看样子，张熙也被顾子林盯上了，所以才让王雨过来查张熙的事情。 池城掏出手机，手指微颤，落在“大马猴”三个字上。 ……嘟……嘟 响了五六声，池城已经没有耐心了。他挂掉，又重新拔了回去，这次他凝视着监控，耐着性子，等了十几秒。 “蠢货！接电话啊。” 他咬了一下牙。 肖潇现在出门，正好会撞见王雨。 ------------ 第27章旧故 高新园区大门左右两侧，延伸到办公区，有两条林荫大道。肖潇沿着林荫大道往下走，刚走到最后一棵树下，就听见了王雨的声音。 她对这个声音，印象很深。王雨声音很特别，有着男人少有的温柔。 曾经，肖潇还研究过这种声音，她觉得有些像唱戏。 他怎么来这儿了？！ 肖潇猛地把身子收回来，躲在树后，想一探究竟。 就在这时，好死不死，她的手机开始震动。肖潇生怕被王雨听见，她紧紧按住挎包，急着往园区西门走去。 坐在出租车上，肖潇给池城回了电话。 “你聋了？” 池城语气很不好，声音发虚。 “刚才那人我看见了，放心。没事。我已经出来了，现在去商场。” 一时间，话筒无比安静。 几秒钟后， “你确定。” 肖潇嗯了一声， “嗯，确定。今天天热，你千万别出门。”肖潇谨慎地看了眼司机的后视镜，一语双关的对池城说。 “好。” 电话挂断。 暗房里，池城的手忍不住地颤动。出事两个月了，他还是第一次，这么直接的面对顾子林。 他甚至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 “废物……” 池城把手按在桌面上。 他的手就像患了帕金森，不听使唤，继续颤抖。他紧紧捏着拳，开始调整呼吸。 废了一只胳膊，他整个人都废了。 顾子林算什么，只不过是自己从国外捞回来的狗！ 池城，你就究竟在怕什么！？ 他站起身，开始调整呼吸。 看着玻璃里，自己反光，池城咬着牙凑了上去，盯着自己的眸子， “池城，你真的是废物么？” - 不知道过了多久，楼下传来了按门铃的声音。池城回过神，他镇定的捞过鼠标。他把监控切换到一楼。 画面里，出现了王雨的身影。 池城把监控声音调大了一些。 就在这时，池城收到了一条信息，是肖潇发过来的。 【池总，王雨来了高新园区，这件事很蹊跷。顾子林有可能嗅到了什么，王雨极有可能来公司，你务必不要发出声音。】 池城把手机撂在桌上。 他眼中划过一丝惊诧，肖潇很敏锐，也很谨慎。 她在不知道王雨是为了张熙来的前提下，就预感到他会来办公室。自己现在这副模样，身边能有肖潇，这难道是上天在怜悯自己的遭遇。 只是，自己不发声有什么用？楼下那两位不明就里，被他这么一问，肯定就暴露了。 突然，池城脸色变冷。抄起手机，给肖潇回了一句， 【你反应太慢。他已经来了。】 放下手机，池城的目光，重新落在监控视频上。他仿佛没有了刚才的恐惧，他直直盯着监控里王雨的脸。 “这个人，你们见过么？” 王雨掏出一张相片，给曲小星和魏亮看。两人对视一眼，曲小星先回答， “你问这个做什么？” 王雨脸色变得难看， “我听保安说，他企图对你们公司的老板不轨？这个人曾经欺负过我的女友，我正满世界找她呢。” 王雨在办公室扫视了一眼，眼中带着祈求的神情， “你们老板在么？我有事想问问她。” 曲小星嘶了一声， “你什么人啊？我们老板一男的，怎么可能发生这种事？” 监控背后，池城怔住了。 “你说的那个人，是我们这儿的员工。已经离职了。” 魏亮补充说明。 王雨眉眼间满是狐疑， “不对啊，我听保安说，你们老板姓肖，是个年轻的姑娘。” 王雨话音刚落，魏亮的脸色暗沉无比。 “保安做梦呢？她明明就是员工，姓谢！被这男人跟踪害怕，好几天没来上班。听说已经离职。我们连自己老板都不知道是谁么？” 直到王雨被两人赶走，池城都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 为什么，这两人一口咬定，肖潇并不是天残的老板。肖潇注册公司时，的确不是用她的名字注册。 可，肖潇没必要把这也告诉楼下两位吧？ 确定王雨上车后离开，池城又拨通了肖潇的电话， “他走了，你赶紧回来。” 手机那边，人声嘈杂， “好好，你等上半个小时，我这边马上就好。” 肖潇赶回来的时候，提着一个崭新的笔记本盒子。直到她给池城试机完毕，池城才缓缓开口问， “曲小星和魏亮的话，是你教的？” 肖潇用纸巾，擦拭鼻尖上的汗，她长长出了一口气，点头， “对啊。” 原来，就在张熙被赶走后，肖潇怕出意外，和曲小星魏亮嘱咐了些对策。她告诉两人，张熙有可能不是流氓，而是竞争对手。 张熙不能进园区后，有可能会让别人进来，打听关于公司的事情。 如果有人过来打听自己，一定不要说关于自己的情况，只说老板另有其人，赶走就是。 “哈……” 池城冷不丁的笑了。 肖潇看过来时，池城的脸瞬间变冷。 “所以，公司法人代表戚国伟，到底是谁？” 肖潇给池城看营业执照和税务登记证的时候，他扫了一眼法人代表的名字。 当时，池城认定，她是花钱买了别人的信息。 因为他和肖潇如果用自己名义注册，都很容易被发现。但从今天这件事分析，肖潇一步步稳扎稳打，法人代表，她也不会随便就买个身份。 池城直视肖潇，等待她的回答。 “戚国伟，是我爸。” 池城觉得自己神经错乱了，他连忙摆了摆手，“不对，你和我说过，你没爸爸。你从小跟王妈，住在我家。” 他的目光越来越凌厉，仿佛肖潇是贼。 “这么说吧，他是我生物学上的父亲。” 肖潇眼底擦过隐忍。 “究竟怎么回事。” 池城问。 他不是有意窥探员工隐私，只是紧要关头，他不想出任何岔子。 屋里，一片沉默。 半晌，肖潇去冰箱附近，拿了一瓶矿泉水。她拧开瓶口，长出了一口气，怔怔地看着池城，眼底涌出了晶莹， “我能不说么？” 池城有些吃惊，他还是忍了一下， “给我一个理由。” 肖潇紧抿下唇， “戚国伟那边绝对不会出纰漏。你就当，他是在还债。” 一分钟过后，池城缓缓地点了下头。 “好，我暂且相信你。” 飓风集团。 顾子林翘着腿，无所事事地举着香槟杯，坐在宽大的沙发上。 他微微勾起嘴唇，看向楼下的车水马龙。每个人都是个小黑点，仿佛是被他踩在脚下的蚂蚁。 王雨敲门进来。 顾子林借着玻璃倒影，看见王雨，他把腿直接搭在茶几上， “去高新园区了？” 王雨点头， “是的，张熙跟踪一个女孩，企图不轨。那女孩是游戏公司的员工，受刺激了，人好像是辞职了。” 哈哈哈…… 顾子林一阵狂笑。 他站起身，围着王雨绕了一圈。他边绕圈边笑，笑得眼泪横流。王雨偷偷看了一眼顾子林，紧张地抿了一下嘴唇。 “顾总，有什么问题么？” 他陪着小心。 顾子林亲自走到酒柜边，给王雨倒了一杯香槟。 “拿着，别怕啊！我只是想起了些往事，一个关于狗改不了吃屎的往事……” 国外留学时，张熙曾经被一个外国女孩控诉。 女孩指认张熙跟踪，并企图强奸她。张熙否认，但女孩直接报警，让他差点因为这件事坐牢。 “差点，” 王雨听出端倪，“他没坐牢么？” 呵！ 顾子林眼底涌出巨浪， “是啊，这家伙没坐牢。因为，有个钱多得没处花的人，小小地施舍了一下……” ------------ 第28章突发事件 暗房， 池城盯着新电脑的安装进度条。 他眯起眼睛，眼前的光越来越暗。几秒钟后，他的瞳孔开始战栗，逐渐呼吸变得急促起来。 王雨的出现，让他想起了顾子林。 顾子林的脸是模糊的，但是第一次见到他时，他穿的那件格纹衬衣，能让池城记一辈子。 A国。 池城刚进入大学的第一天。 他戴着耳机，在校园漫步的人群里穿梭。 “太可怕了……” 一个女孩尖叫的声音，“那有一个亚洲人，晕倒在椅子上。脸色发白，看上去很不好的样子。” 人群围了上去，池城被带着往前走。 一个穿着红白色格纹的高个子，正躺在地上。周围人议论纷纷，有人上前，询问那人是否需要帮助。 高个子躺在地上，动弹不得。 “生病了么？我帮你叫救护车。” 一听见救护车三个字，高个子脸色更加难看。他强撑着地坐起来，呼吸急促，摆了摆手， “不，谢谢。” 周围，几个年轻人围上去， “你看上去很不好，不去医院很危险的。” 高个子因为窘迫，脸上多了些颜色。 他扫了一眼周围，突然指了一下池城，“谢谢你们，这是我的朋友，我和他在一起就没问题。” 几人见他们认识，散去各自上课去了。 池城轻蔑地看了一眼大高个，单手插兜，转身也要离开。 大个子踉踉跄跄追了上来， “谢谢你，如果没有你，我就要去这里的天价医院了。” 池城扯下耳机， “关我屁事。” 高个子并不尴尬，伸出手自我介绍， “你好，我是顾子林。” 池城盯着电脑安装进度条，已经运行到98%。他眼中泛起寒光，就在那一瞬间，如果自己坚持转身就走，是不是不会变成今天的模样。 空荡荡的袖管，在余光下晃了一下。 - 肖潇收到曲小星和魏亮的APK后，第一时间在手机上装好，送进暗房。 “池总，游戏做好了。您验收一下。” 肖潇把手机放在池城眼前。 验收，就是试玩。 池城目光略过手机，并没有看肖潇， “你试过了么？” 肖潇摇头， “我不懂游戏，也不能决策啊。还是你试玩吧，两个游戏都很小，一个五关，一个两关。” 话音刚落，池城把手机推了回去。 他的手碰到手机，就像碰到了烧红的炭。 “你试。我今天不太舒服。” 池城不舒服！ 肖潇快速绕过桌子，走到池城身边，她俯下身子， “是幻肢痛又犯了么？” 池城眼神闪躲，带着不耐烦， “嗯……有点，我现在状态不行，有点痛。你试试，我在这儿看着。” 无奈，肖潇只能扯过一个凳子，坐在池城身边。 她很少玩游戏，动作有点笨。 最简单的第一关，肖潇还是看了操作引导，这才下手过关的。魏亮的第二关，为了引流广告，直接是地狱难度，肖潇一秒就噶了。 哀伤的配乐晃过。 “你怎么这么蠢。” 池城讥诮。 肖潇忍了一下，“这个你觉得有什么问题么，没有就下一个。” 池城没说话，直接挥了一下左手。 下一个是曲小星设计的几何图形连连看，前两关，肖潇平稳度过。第三关难度暴涨，她盯着屏幕，看了好久，直接被游戏踢出局。 “蠢！” 池城咬了一下牙。 肖潇把手机拍在桌上，发出砰的一声， “我早就说我不会游戏了，你赶紧试机吧，他们还等着呢，你最好马上就把试玩评测写出来。” 电脑桌前，蓝色的屏幕光打在池城脸上。 他嘴角轻微颤抖，手指也跟着颤抖。 良久，池城闭上眼睛， “明天再说吧……” 他的声音很低沉，仿佛在深渊，胸口被淹没了似的，发不出声音。 肖潇这才留意他的神情。 池城不是状态不行，他是不敢再碰游戏。突然，肖潇的心仿佛被一把剪刀扎过，心尖的伤口不大，但是滴滴答答地往外冒血。 自己也可替池城跑腿，买电脑，注册公司，都行。 但，唯独不能代替他验证游戏…… “池总，你是做这一行的。早晚要亲自面对。”肖潇咬了一下嘴唇，“游戏的事情……你看你连电脑都能用了，手机游戏又算什么呢。” 突然，池城爆了。 他抓起鼠标，在肖潇眼前一晃， “这不一样，这是生产工具！游戏，游戏不一样！” 他眼中满是痛苦和恐惧，池城低着头，整个身子就像小马达，微微颤抖起来。 “手机也是生产工具啊。” 肖潇把手机托在手上， “你看啊，我们是开发游戏的人，不是玩游戏的人。再说，你出事是因为顾子林，不是因为游戏。” 呕…… 游戏，顾子林。 这两个东西分开说，池城只会回避。 可这两个东西混在一起，陡然出现在池城的认知里，他再也忍不住，生理性地开始呕吐。 不到半分钟，池城吐得脸色发青。 肖潇把手机反扣在桌上，把池城扶到了床边。 池城闭着眼睛，心口起伏不定。 “好，这个不急，你先休息。” 池城只是闭上眼睛，全身颤抖着。 肖潇慌了。 她有些自责，没想到池城对游戏这么抗拒。可他这么抗拒游戏，为什么要做游戏这行…… 就在肖潇起身，准备拿毛巾，帮池城擦脸上汗的时候， …… 她眼前一黑，砰的一声跪在地上。 一阵剧痛，从肖潇膝盖处传来。她坐在地上，全身肌肉酸痛无力，她尝试了好几次站起来，都无动于衷。 几分钟后，肖潇把后背贴在墙上。 她用背部和墙面的摩擦力，勉强站了起来。 身后，池城收回目光。 肖潇挪进卫生间，她双手撑在洗脸台上，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就在刚才，她差点昏死过去。 她的脸，白得像纸。 她回头看了一眼床上的池城，自己脸色比池城还难看。 她掏出随身的小腮红盒子，用指尖沾了一下，轻轻在脸颊上扑匀。面对这种事情，肖潇很有经验。 镜子里的自己，容光焕发。 - 肖潇回到城中村，已经是晚上八点了。 临走前，曲小星和魏亮，还堵着她问游戏体验。肖潇哪回答得上来，她借口有事，赶紧溜了。 沿着小路上坡，肖潇的身影被路灯拉得又细又长。 她很头疼。 游戏的事情，可怎么办？池城对游戏产生了恐惧，看样子是不可能测评了。不如，找个专业测评的机构？ 想到这儿，肖潇眼前一亮，掏出手机，准备在网上检索一下。 嗡…… 有来电闯了进来。 是廖淮左打进来的。 肖潇嘶了一声，有些尴尬地接通了电话。 “不好意思，廖医生，我忘记和你反馈我哥哥的事情了……” 她抱着手机，不断道歉。 对方似乎觉察出什么，“你哥还是抗拒假肢吧？” 肖潇嗯了一声。 电话里，廖淮左的声音带着歉意， “对不起，我是的问题。我只是站在医生角度去思考，完全没有考虑你哥的心理状态。” 这番话一说，肖潇更是不好意思。 她也不知道再说什么好，鼻尖上渗出汗珠。 “廖医生，手术室准备好了。” 听见电话里冒出的声音，肖潇狠狠松了一口气。 “廖医生，你还在忙吧？” 电话里，廖淮左叹了一声， “嗯，我还有个手术。那就先这样，你哥要是有任何问题，你给我留言，我看见后第一时间回复你。” “谢谢。” 肖潇刚准备结束通话，廖淮左补了一句， “你不用觉得不好意思。” 肖潇还没反应过来意思，对方已经挂了电话。 这一夜，肖潇都在焦虑。 她在网上找了好几个游戏测评公司，又在网络上查询评价，很多评价都是负面的，甚至有测评公司拿原始文件出售的情况…… 怎么办？ - 第二天一早，肖潇起床刷牙，镜子里的自己脸色白得吓人。 按照惯例，她画了浓妆。 当她拎着早餐，刚准备推开暗门时，她手机震了一下，肖潇低头看去，是池城发来的邮件。 【测评】 仅仅两个字，看得肖潇眼圈通红。 她把早餐送进去时，池城还躺在床上睡觉。肖潇确认池城不是身体不适后，急忙退了出来，坐在电脑前，查看邮件。 曲小星的游戏，池城建议改成四关。 一二三关难度稍微递增，到第四关难度暴增，这样有利于广告的插入。 魏斌的游戏，整体框架不变，但需要改变配色。 肖潇把测评给出的建议，分别发送给两人后，整个人都变得轻松起来。今天，她可以安心地联系宣发公司，开始对接游戏宣发工作了。 池城给她的联系方式，是美佳传媒市场部的经理刘茹的邮箱。 【刘经理，你好，我这边是天残游戏。我司游戏测评已经结束，现在进入修改阶段，大概这两天能出最终版本。您这边需要我们提供什么资料么？】 直到下午，肖潇才接到了美佳传媒的回复。 【不急，天残地宣发，已经排到明年了。】 ------------ 第29章有想法 “明年？” 池城站在卧室门前，眼圈浮肿。 昨晚，他鼓足最大的勇气，给两个游戏做测评。没想到到了这一步，却被宣发公司摆了一道。 突然，池城想起了什么，目光在肖潇脸上划过。 “你化妆了？” 肖潇尴尬，抿了抿嘴， “是。上班自然要化妆。” “你化这么浓，我这儿看着反光。” 池城怼了一句。 我的粉底，不是油彩…… 隐形门边，肖潇低垂眼眸，眼里尽是无奈。如果她脸色能好一点，她也不想每天顶着浓妆。 见肖潇不说话，池城软了一下。 “然后呢？美佳那边怎么说？” 肖潇截了两张图，发给池城，“这是我和她的聊天记录，我试探性地问，是否能有操作的空间。但对方很快否定。” 肖潇顿了顿， “我觉得，她有意为难。” 池城眸色逐渐深沉。 美佳传媒，是池城通过第三方公司，隐形持股的。持股初衷，池城只是为了以后宣发方便，没想到这不仅不方便，还有坑？ “好，我查一下。” 当天，池城就通过自己渠道，了解了一下美佳传媒的内部经营情况。但是让他意外的是，美佳刘茹对肖潇的回复，并不是为难。 肖潇看着手机上，池城的回复，一时间觉得有些头皮发麻。 【张熙的天风娱乐，已经把美佳今天的业务量排满了。】 肖潇好容易挨到下班，看着楼下的两人锁门出门，她才偷偷溜进了池城的暗房。 “张熙是故意的，他肯定盯上我们了。” 肖潇着急，咬着指甲，在暗房里走来走去。她突然顿住脚步，转身猛地看向池城，“池总，不然我们换个宣发吧。要是硬抗，他说不定顺藤摸瓜，” 这个藤，指的就是池城在美佳持股线索。 可话说出口，肖潇又自我否定， “不行！代价太大了。我们这次上马两个项目，只怕把所有的钱用上，都填不上宣发这个窟窿。” 呵…… 一声长叹，肖潇真的急了。 “怎么办？” 池城一言不发，只是盯着电脑看些什么。 半晌，他才慢幽幽地说了一句，“外面的天，都黑了吧。” - 接下来的几天，肖潇都在消沉。 直到周五，肖潇干脆口腔溃疡，连饭都吃不进去。 池城倒是一如既往，看上去没什么异样。曲小星和魏亮不知道内情，两个忙着完善游戏，忙到不吃饭。 肖潇给池城打饭回来，她的目光落在了办公室。 突然，她脑中灵光一闪，快步上楼去了。 身后，魏亮噗呲噗呲，吸引了曲小星的注意，“你说，肖总这两天是不是有点奇怪，她说自己口腔溃疡不能说多话，为什么还吃那么多？” 曲小星白了他一眼，肖潇有糖尿病的事，她要保守秘密。 “关你屁事……赶紧做事吧你。” - 楼上，肖潇推开暗门。 池城刚起床，早上的麦当劳还端端正正地摆在桌子上，丝毫未动。 “池总！” 她兴冲冲地带上隐形门，把午饭又摆在了池城的桌子边。 “池总吃饭了，我有个想法想和你谈谈！关于美佳传媒的。” ------------ 第30章杰作 池城没言声，有气无力地坐在桌上，开始喝水。 肖潇很兴奋，凑上去，把自己的计划告诉池城。 “我查过风云娱乐的组织架构，想给他们制造点话题。倒逼他们把宣发收回到自己的公司里面。这样，美佳那边的宣发就空出来了。” 池城放下水杯。 只见肖潇低着头，绷着嘴角，仿佛一个等待挨批评的小学生。 “我知道我的想法很幼稚。” 肖潇的声音越来越小。 她不敢看池城，她甚至能预感到，池城接下来的话。无非就是骂他蠢货和猪。 可她还是想试试，她觉得这个法子可行。 “但，我想试试……” 肖潇声如蚊蝇。 暗房里，安静如死寂。 肖潇手心湿透了。 忽然，耳测想起池城的声音， “你自己安排吧，务必让风云丢人。” 池城轻飘飘地抛过来一句话，肖潇差点没接住。她眼睛盯着池城，完全拔不出来。 “真的？！” 她捂着嘴，不让尖叫声泄出来。 池城掏出凉冰冰的汉堡，刚准备吃，被肖潇一把抢了过来，“冷了，吃了对胃不好。你吃这个中午饭吧？” 肖潇把饭盒打开，摆在池城眼前。 池城一把夺过汉堡，语气严厉， “多管闲事！” 对于池城的斥责，肖潇不仅没伤心，她憋着笑，眼泪都要流出来了。 “好！你随便吃，胃疼了可不要怨我哦！我出去忙了。” 池城一脸怨愤，盯着肖潇消失的背影。 “要你管？” - 整个下午，肖潇都坐在电脑前，复盘风云娱乐的内部架构。 风云娱乐作为全国最大的游戏制作公司，是有自己的宣发部门的。他们现在找美佳做宣发，明显就是张熙在做鬼。 既然这样，那就把祸水往他风云娱乐内部引。 收集完资料，肖潇开始写“小作文”。作文不长，主要内容就一句话，风云娱乐要完蛋，内斗已经白热化。公司最重要的宣发，只能搞外援了。 下班前，肖潇把这个小作文，匿名发给了十来个游戏科技板块的自媒体。 由于风云娱乐最近要上马两个大制作游戏，肖潇还没到家，就收到了几个博主的私信，询问肖潇具体情况。 肖潇很热情，一一解答，凌晨一点才睡着。 翌日，在食堂打饭的时候，肖潇还在打哈欠。 曲小星往前凑了一步， “肖姐，我和魏亮这边马上就收尾了。咱们公司是自己做宣发，还是找其他公司做宣发啊？” 肖潇跟着人群，往前挪。 关于美佳的事情，还没搞定，她不打算告诉任何人。 “我们公司没能力做宣发，需要找其他公司。你有推荐么？” 肖潇笑着问。 曲小星摇头如拨浪鼓， “没。我只是想，咱们第一次做游戏，我觉得还是找大宣发公司，比较靠谱。但听说，游戏宣发最好的公司是美佳传媒，但不知道他们收费会不会很贵……” 肖潇点点头，作沉思状。 直到走出食堂，肖潇才转身，郑重地看着曲小星。 “那就听你的，我去联系美佳传媒。” 曲小星站在大太阳下，猛地愣住了，她痴痴地盯着肖潇的脸， “你，你决定用美佳？” 肖潇笑着点头， “你推荐的，没问题。” 啊…… 曲小星抱着饭盒，在太阳下跺脚，看上去十分兴奋。几秒钟后，她安静下来，蹭了一把眼泪。 一旁，魏亮也镇住了。 “肖总，她和高兴，我能感同身受。你是个肯听取员工建议的好老板，跟着你干活挺痛快的。” 肖潇被夸得脸红。 “对！” 曲小星挽住肖潇的胳膊， “我之前实习的游戏公司，曾经有人推荐过美佳。但老板目光短，说自己是小公司，请不起大神……结果好好的游戏设计都浪费了。” 肖潇也受到感染。 烈日晒在身上，也没有那么烫了。 “我不会浪费大家的心血。” 忽地，曲小星笔直地站在肖潇跟前，神情真挚， “肖总，这是我第一次正式入职。以后请多多指教。” “我也是！” 魏亮凑上来，重复了曲小星的话。 肖潇满脸绯红。 “大家都是第一次，一起加油。” - 几天后，地铁上。 肖潇掏出手机看时间，屏幕的通知栏，被风云娱乐的危机占满了。她憋不住笑了出来，开始查看手机信息。 没想到这些自媒体比自己还能编，小作文经过加工，有些面目全非的意思。 【风云娱乐内斗，两个过亿的大制作，胎死腹中。】 【技术总监硬杠宣发总监，风云娱乐危机一触即发。公司内斗，真的能把市值百亿的公司拖入深渊。】 如果这些还算正常，接下来，那就没有底线了。 【宣发美女总监，暗夜幽会风云总裁。风云内斗，事出有因，】 虽然……但是…… 好有趣！ 肖潇忍不住笑得肩膀颤抖。 “特别有成就感吧？” 冷不丁，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 肖潇背后一凉，整个人都僵住了。她猛地转身看去，张熙站在自己身后，眼镜框几乎碰到自己的脸了。 ------------ 第31章到底是谁在使劲 张弛戴着眼镜，一双精明的眸子，隐在眼镜片后。 肖潇震惊之余，立马内镇定下来。 “你不敢在园区跟踪我，跑到地铁站跟踪来了？”肖潇从容地笑了一下，“张熙，你信不信，我现在就报警啊？” 张熙的精明骤然收紧，眼底蕴着一层冷色。 冷色藏在顶灯的冷光下，融为一体。 肖潇给了他一个大白眼，抽身穿过人群， “借过。” 肖潇不断重复这句话，很快挤到了地铁门前。 身后，张熙紧跟上来。 肖潇掏出手机，在张熙眼前晃了一下，“你猜，我能不能报警？” 张熙压住火，凑近肖潇的耳朵，轻声说， “听着，我不是跟踪你。我只是想知道池城在哪……” 忽的，肖潇瞳孔紧缩。 他的目的，从来只是池城。 他到底是谁？是顾子林的人么？ 肖潇收起疑惑，装作一副你有病的模样，直直的盯着张熙的眼眸，“池什么？你找他就找他！你跟踪我做什么？” 张熙神情变得很严肃。 “你别误会。” 就在这时，车辆到站。 肖潇顺着人群下车，一溜小跑奔向扶梯。这一站是江城市中心的步行街，人流量非常大。 肖潇打算混在人群里，甩掉张熙。 七拐八绕，肖潇出站，还是被张熙跟了上来。 “别装了，你知道我说的是谁，肖秘书。” …… 肖潇脚步没有减缓， “你真有意思，我公司就算再小，也不至于被你降级成秘书吧？” 陡然，肖潇眼前一黑，张熙绕到他面前，截住了她的去路， “我们找个地方好好谈谈。行么？你也知道，这里人多眼杂，万一我跪下来向你求婚，你马上就能上热搜。你们躲避的人，你猜能不能看见这一幕？” 不要脸！ 肖潇捏了拳头。 张熙这人，到底知道些什么？ - 步行街， 金来大厦。 这条街上的最高楼，可以俯瞰整个江城。楼下一片灯海，金灿灿的，川流不息，延绵到天边。 “美佳传媒的业务，是我给塞满的。” 张熙自导自演，目的就是为了逼急天残。至于他是怎么知道池城接触过美佳，肖潇猜不出。 “你诈我啊？” 肖潇微笑， “我怀疑，你在报仇。因为我报了保安，折了你的面子，所以你在用宣发公司压我的公司。” 肖潇一副无所谓的模样， “没了美佳又怎么样？我们公司小，也能对接小的宣发公司。这种小宣发，高新园区就有两个……” 张熙站在肖潇对面，只是用一种很特别的目光，盯着肖潇。 “听着，我不会害池城的。” 他掏出名片，递给肖潇， “我是风云娱乐的技术总监，我真名就是张熙。我很抱歉，用那种方式和你第一次见面，让你对我这么防备。” 他说话的语气很真挚。 但，自从池城出事后，肖潇的防备等级飙升，什么都不相信了。 她扫了一眼名片， “所以呢，大公司挤死小公司，费这么大手笔，就是为了找一个人？”肖潇把名片扔在地上，“对不住啊，我不认识你要找的人。” 肖潇转身要走，张熙眼底划过焦急。 他欲言又止，冲上前堵住了肖潇。 犹豫了好一会儿，他才开口，他的脸色黑红交织，整个人紧绷着，就像在上刑。 “因为池城救过我的命！” 肖潇的脸色冷了下来。 骗傻子呢？ 池城那家伙，冷酷的要命，有人死在眼前他都不会多看一眼！还救人命…… 你说池城是你爱人，都比这个靠谱。 “我在国外被人冤枉，已经收监了。但我没钱请律师，是他出的钱。也许，连他自己都不记得这件事，但是我知道，就是他！” 张熙声音很大，很沉。就像一把钢刀，劈开了黑夜的幕布。 肖潇瞥了一眼，他眼角嘴角的肌肉，齐齐开始颤抖。 “跟我说这个做什么，我都说了，不认识这个人！” 肖潇显得很生气。 撞开张熙，拔腿要走。 “去年，池城筹备游戏公司时，我跟踪过他两天，我见过你，你是他的秘书。我这个人过目不忘……” 张熙逼近肖潇，声音却没有压迫感， “有你，有游戏公司。我很容易就确定，你的背后是池城。” 对于被人拆穿这点，肖潇早有准备。只是今天的事儿，太突然了。 肖潇云淡风轻的笑了一下， “张总，泡妞不是这么泡的……”说完这话，肖潇用手剥开张熙，直接下楼去了。 坐在回家的出租车里，肖潇的手在发抖。 他见过自己，自己的身份已经暴露。池城呢？他现在是不是已经在危险里了！ 司机从后视镜里看着肖潇， “小姐，你要不要去医院？我看你很不舒服的样子。” 肖潇扯出一点笑容， “谢谢你，麻烦你在就近的医院停车好了。” 下车后，肖潇观察自己是否被跟踪，直到确定一切安全后，她才给池城去了电话，把刚才发生的事情，一字不落的告诉了池城。 “我没露馅！我发誓，我咬死没认。” 良久，池城笑了一下，漫不经心的声音，扑在手机话筒上， “你挺聪明。” 肖潇松了一口气， “也就是说，国外的事情，张熙在编瞎话是么？” 池城嗯了一声， “我根本就不记得有这号人。” 他说的斩钉截铁。 “……” 肖潇麻了。 池城的记忆，可以忽略不计。 转乘几辆出租车，肖潇终于在半夜回到家里。刚躺在床上，她就收到一个陌生号码发来的信息。 【美佳的宣发，我会帮你拿到。之前的事情对不住了，我只是想逼池城出来。】 肖潇没搭理。 美佳的宣发，凭借自己的本事，她也能夺回来。 就在三天上午，肖潇接到了刘茹的邮件。 【我是美佳刘茹，我司已经把宣发时间空余出来，请把贵司的游戏原件发过来，我司好做宣发前期工作。】 肖潇给池城安顿好早饭，这才慢悠悠的回复邮件。 【抱歉，不是说要等到年底么？我司还没有准备好。】 肖潇这个没准备好，是真实情况。 曲小星和魏亮的游戏刚做好，池城还没有二测。 邮件刚发出去一分钟不到，刘茹就给肖潇来电。电话里，肖潇简直要被她感动了，刘经理连道歉带抱歉，姿态放的很低。 “后天吧。” 肖潇只能说尽快。 “那就说定了！谢谢您！” 刘茹战战兢兢地挂断电话。 肖潇返回暗房，把美佳的突变告诉池城。 “池总，是不是你使劲儿了？” 肖潇眼睛泛光，猜想池城一定是通过控股这条线，拿捏了美佳内部，让她们这么低姿态的过来求自己。 “我闲的没事做。” 池城冷然一笑， “你不如去问问张熙，” 摔下这句话，池城陷入沉思。 张熙…… 自己在国外六年，怎么就对这个人一点印象都没有呢？ 嗡…… 肖潇的手机又响了，是个陌生的来电。 “你好，” 手机听筒里，传来一个陌生的声音， “我是美佳传媒的副总裁，我叫李志辉。刚才我听刘茹说，她在天残的业务接洽方面，做的不太到位，” 肖潇快步走到池城身边，指了一下自己的手机，脸上显出不可置信的神情。 她按下免提，让池城一起听。 池城就像没看见似的，目光一直落在股票交易平台上。 肖潇匆匆一瞥，竟然看到了“美佳传媒” 她瞬间懂了。 ------------ 第32章胆量 “李总，对不住啊。不是刘经理的问题，我们公司真的还没准备好。这样，我游戏做好后，第一时间给刘经理发过去，您看如何？” 肖潇做秘书三年，说话很得体。 对方一听是这个原因，马上松了一口气。 两人亲切友好地交流了一下后续，对方匆匆挂机。 肖潇挂断电话，池城的电脑黑屏了。 屋里一阵沉默过后，肖潇决定，还是提醒一下池城。 “池总，你是用持股的事情，让美佳害怕了么？” 池城没言语，只是用指尖漫不经心地在桌面上叩击。 “其实只要拖住风云娱乐，美佳的业务就会找过来。没必要这么着急。”肖潇陪着小心，谨慎地一字一顿， “动股票，动静太大。” 肖潇咽了一下唾液，紧紧闭上眼睛，等待挨骂。 然而，挂钟哒哒哒的流淌，池城却什么也没说。肖潇清了一下嗓子，刚准备要走，池城这才开口说话。 “喂！张熙一早就认出你是我秘书，但顾子林又没有找到我们。说明，张熙和顾子林不是一路人。” 他左手搭在下颌上，轻轻抚摸下巴上泛起的青茬。 “来点刺激的吧。” 池城眸中闪出细碎的光芒。 肖潇心中咯噔一跳，预感非常不好。 “你联系张熙，就说我想见他。时间地点我来定，好了就通知他。” 池城说这些话的时候，眉角眼梢洇满了笑。 肖潇不敢苟同，这是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池城这是以身饲虎。 万一，张熙和顾子林联合做套呢？ 万一，张熙就是顾子林派来的呢？ 肖潇不敢冒险！ 池城妈妈的遗言，还在肖潇耳边震荡。他绝对不能拿池城的生命冒险。 “池总！张熙这人怪怪的。你还是不要见他吧。”肖潇着急，脸色憋得涨红，“你要真想来点刺激的，” 肖潇咬咬牙， “我去和张熙摊牌。你也好有个退路。” 哈哈哈…… 池城大笑了两声。 “退路？” 笑着笑着，池城眼角有些泪花。他抬手擦去了，神情突变得异常紧绷， “你把我当什么人了？躲在女人身后的胆小鬼？” 池城的大笑，化作冷笑。 “你有张熙的电话么？” 池城问。 肖潇硬着头皮，翻出手机上的号码，把手机递给了池城。让肖潇瞠目结舌的事情发生了，他接过手机的同时，顺手拨了出去。 嘟…… 嘟…… 每一声嘟，就如同猛鼓震碎了肖潇的心。 “你找我？” 池城眯起眼睛，像是在笑。眼底却没有半点温度。 - 为了让池城安全出去，不被人发现。肖潇在租了一辆贴满黑膜的车，把车开到了公司楼下后门处。 池城矮身上车。 他坐在后排，偏头看向车外。一时间，无数情绪在心头翻滚，他闭上了眼睛。 肖潇开车，载着池城直奔青羊山。 这是江城海拔最高的山，人烟稀少僻静，是个刚开发出来不就的景点。青阳山上，有一个停车场观景台，但知道的人很少。 山下，肖潇把车停在张熙跟前。 她拉下窗户， “张总，你坐后排。” 张熙本以为车上无人，他点了下头，拉开后车门。谁知，池城竟然坐在里面，把张熙惊得愣了一下。 张熙矮身，就这么和池城的目光僵持着。 “怎么，不认识我了？” 池城意味不明地笑着。 张熙的目光，毫不设防地落在池城空荡荡的短袖袖管上。他脸色骤变，却什么话也没说，硬着头皮，坐进了车里。 听见车门关闭后，肖潇启动了车。 一时间，车里安静得要命。 张熙别过头去，目光在窗外流连，城市的灯火，在树林间时隐时现。张熙眼睛被灯光晃得发烫。 逐渐，这份滚烫逐渐下移，蔓延到鼻尖。 他抽了一下鼻子。 “好久不见，你就不打算说些什么？” 池城翘起大长腿，就像没事人一样，等待张熙的回答。 “说……说什么？” 张熙声音发涩。 池城哈哈笑了两声，用手搓了一下脸， “说说去年的事，你来找我面试，为什么突然消失不见了啊？” ------------ 第33章花蛇纹身 张熙凝视池城。 山路上的灯光，忽明忽暗的打在张熙的脸上，他的神情异常复杂。双眸隐在眼镜片后，镜片上莫名的起了一层雾。 “池总，我的解释你能相信么？” 张熙的声音很谦卑，肖潇忍不住从后视镜里看了一眼。 “好好开你的车，肖秘书。” 身后，传来池城冷冰冰的警告音。 肖潇的方向盘晃了一下，她紧紧握住方向盘，重回正轨。 在张熙的叙述中，他得知池城要做游戏公司，就想过来正式入职，还池城在国外帮助他的恩情。 “就在我准备道破我的身份时，风云娱乐那边出事了。” 张熙再次看向窗外， “风云的齐怀伟，是我的伯乐。我不能在他最困难的时候离开，我只能暂时放下我的计划。” 呵…… 池城冷不防地笑出了声。 “恩人不少。”池城讥诮。 肖潇身子一颤，胳膊上细细密密，泛出鸡皮疙瘩。 “池总，风云娱乐去年差点被拆分，就是在你筹备游戏公司的时候。你可以去查一下，我说的时间点对不对。” 池城要做游戏公司，对国内最强的游戏公司，还是有所关注的。 他脑中一过，就知道张熙所言不假。 就在自己筹备公司那段时间之后，风云娱乐的老板就出事了。他被几个大股东围攻，妄图让他交出企业控制权。 “我本以为处理完风云的事情，我就能脱身。没想到，我再听见你的消息，是在电视台的财经报道上。” 两个月前，财经台对飓风集团进行深度报道。 从“毒地”开始，到池城的失踪。关于那些报道，张熙全部看过。 他不相信池城会死，他追到了江城。 “谢你关心。” 他换了一只腿翘起，眼中满是轻蔑， “我的肖秘书露面前，你就知道我的行踪了？” 池城直插主题。 张熙点头，没有任何隐瞒，“起初，我也只是怀疑。直到看见肖秘书后，我确认她的背后就是你。” 关于这点，池城很感兴趣。他指着自己， “我暴露了？” 张熙摇头。 “不是，我只是觉得天残这个名字，作为游戏公司的名称，只能是你。” “为什么？” 池城兴致昂扬，微微侧身，玩味似的等待张熙的回答。 当初，池城秘密做游戏公司时，曾在酒店面试过张熙。当时堆在桌上的文件很多，摆在最上层的是一张纸，上面写写画画了很多字。 “其中，有天残两个字。” 池城凝眉，想了一下。 忽然，他冷不丁的笑了。 冥冥之中，自己似乎逃不过这两个字的宿命。就在去年，他刚要注册游戏公司的时候，天残两个字就曾经入选过。 “我想起来了，大师说，这两个字不吉利……” 此时，轿车稳稳地停在观景平台。 肖潇下意思从后视镜看池城，不吉利三个字过后，他的眼底就蒙上了一层翳。 肖潇静静地坐在驾驶位，俯瞰山下江城。两岸风光在灯光的映照下，成了流光溢彩的世界。她有些冷，轻轻把空调调低了一度。 “池总，请你相信，我并无恶意。” 张熙诚恳的盯着池城。 池城从容地摆了一下手， “不急，最后一件事。A国，藤校，我什么时候救过你。”池城的身子突然往前一倾，极具压迫感，直视张熙的眼眸。 “说。” 张熙莫名的怔住，看上去有些无措。 他甚至扫了一眼肖潇的驾驶位，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呵呵呵…… 池城冷然一笑。 他按下车窗，山林里的风，瞬间裹挟着浓厚的泥土味，涌进车厢。池城的眼神变得越来越可怕，笑声却越来越温柔。 “肖秘书，倒数五秒。时间到后，如果他不能说服我，你就开车冲下去。” 池城左手搭在窗外，揉捻夜风。 “咱们一起死……” 肖潇脸色苍白。 死， 现在么？ 自己要和池城死在一起？ 不！ 他还有重要的事情做，这种事情，应该交给自己这种没时间的人去做。 “池总，你下车，我来问他。” 肖潇斩钉截铁。 “你还记得A国藤校的华人互助会么？” 张熙声音短促，听上去很痛苦。 池城歪着头， “继续。” 张熙掩面，声音开始颤抖， “我刚去A国时，以全A的成绩名列第一，被计算机界奉为泰斗级别的导师录取。” 他声音激愤， “某天，学校金融系有个女生，让我帮她搬家。我没多想，就同意了。谁知，刚到那女孩家里，她就污蔑我强奸。” 张熙仰望着池城，犹如神祇， “是你通过华人互助会，给我捐钱请律师的。我是公派留学的。家里条件根本就付不起律师费。” 池城摆了摆手，让他不要再说下去。 “别往我身上加功德。” 他有些不耐烦， “我可不是什么好人，根本不可能做这种好事。你想蒙我，不能够。” 池城的声音轻飘飘的，如同鬼魅。 夜光混和路灯的光，打在张熙眼底。 他的目光微微颤抖，有些无力， “池总，真的是你。华人互助会虽然是双盲捐赠，但是定向捐赠的只有你这一笔，你好好想想？你是不是往互助会捐过钱？你是忘了么？” 池城冷哼一声。 深邃的眼眸里，染上似笑非笑的味道， “我记性好得很。就算我捐了钱，我也只能是有钱没地花。” 池城这句话一说出口，张熙真的着急了。 他换了个方向，坐在池城对面，肖潇从后视镜看去，张熙额头上已经满是汗珠。 “池总，你好好想想！那女人也打算冤枉你的。” 池城眯起眼睛，仿佛陷入了思索。 “我听说，她也是一样套路，让你帮她搬家。你没搭理她，她就抱着你不撒手，污蔑你猥亵。还是我蠢，没看出她的企图。” 池城的神情越来越严肃。 在张熙的叙述里，池城扇了女人一巴掌后，直接报警。 女人也不甘示弱，也报警污蔑池城猥亵。池城请了最好的律师团，给自己脱罪，这才抱住了清白。 肖潇看向张熙，突然明白在园区被保安带走时，他为什么会被气到昏倒。 “你怎么什么都不记得了？！” 张熙声音嘶哑，都要绝望了。 肖潇实在忍不住，她清了清嗓子。 “你别急，” 肖潇自己却在紧张，攥着方向盘， “我老板记性不行，你让他慢慢想想。说不定一会儿就想起来了。” 咝…… 肖潇身后一烫，她下意识的看向后视镜，池城眼底起了冰锥，直射向她。 后排座上，张熙十指嵌入发缝。 他深深呼吸，整个人逐渐平静了下来。 良久，张熙扬起眼眸，眸子里有了些许微光。 “我有证据！” 张熙打开双肩包，取出笔记本电脑。一阵操作后，他把自己的成果展示给了池城。 一大串英文下，是中文繁体的五个字。 中华互助会。 “我黑进去，给你找他们内部流水。” 笔记本被张熙敲到冒烟，十来秒后，一个长长表格拜访在了池城眼前。池城脸色冷了一下， “你用了半分钟……” 肖潇为张熙捏了一把汗。 池城黑进安保系统，用了半个小时。 “时间有点长了，抱歉。这里信号不好。一般十秒差不多。” 张熙扶了一下眼睛，仿佛这点事情不值一提。 “你看，有你的名字。还有你定向捐助的留言，”张熙手指尖在电脑屏幕上划过，“务必请最好的律师，让那个女人坐牢。律师费奉上。不够再联系我。” …… 什么中二言语？ 肖潇憋着笑。 突然，她看见池城眼底，多了一些异样的神采。 池城扫了一眼电脑屏幕，蓝光冷色下，他的眸子越来越寒。 “那女人的脖子上，有花蛇纹身。是么？” “对对！” 张熙声音激动，眼泪不自觉钻出眼眶。 “就是她！” 肖潇跟着松了一口气，池城能想起来，简直太难得了。 要知道，自己妈妈在他家工作到死，他甚至都不记得王新云这个名字是男是女。 肖潇长出一口气，转身看向坐在后座上的池城，忍不住问了一句， “池总，是因为纹身，你记得这个人么？” 话问出口，肖潇自己也有些惊讶。或许，她只是想知道，什么事情能让池城记住。 张熙也看了过来，紧跟着肖潇的问题提问， “池总，你是怎么发现那女人有问题的？” 池城淡然，瞥了一眼两个人，目光凌然落在了张熙的脸上， “你有病么。我凭什么给她搬家？她多大脸啊。” 池城的眼眸在月光下宁静幽深，隐着厌恶， “还有，我只是单纯觉得纹身的人，都不正常。”话音落去，他的目光收回，缓缓移向自己的身体右侧。 ------------ 第34章人，不应该有记忆 张熙猛地往后一靠，眼底泛红。 他把笔记本电脑收进包里，说话的声音颤抖得厉害， “池总，你终于相信我的话了。是你在悬崖边拉了我一把，没有你，我现在还在国外坐牢。” 池城就像看白痴，默默打量张熙。 良久，他笑了一下， “想报恩？” 张熙郑重地点头， “虽然我不知道，飓风内部发生了什么事。但是你现在做游戏公司，我想辞职加盟你的公司。你的目的，我会尽我所能帮你实现。” 肖潇欣喜，激动地看向池城。 张熙是世界顶尖的计算机高手，他在风云做得很好，如果加盟天残的话，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公司，就能原地起飞。 然而，肖潇想得再美，也抵不上池城一句话。 “离开。立刻，马上。” 他眼底划出轻蔑。 张熙怔住，他连自我解释的欲望都被池城杀灭了。他只能痴痴地盯着池城，问他， “你还是不相信我？” 信任。 太奢侈了。 池城给不了。 “听着，我不是你的恩人。我要让那女人坐牢，纯粹就是为了玩死她。和你没有半毛钱关系……” 张熙彻底傻了。 他不清楚女人和池城的过节，但他打听到，两人从不认识。 “可，你给了我自由。”张熙嗫嚅。 池城双眸幽幽， “还计算机天才呢？蠢。” 他的长腿交叠，悠闲地摇晃着， “我在乎的从来不是真相。就算你真是强奸犯，坐牢的也只能是她。钱，无所不能。” - 后视镜里，张熙落魄的身影，越来越小，直到消失在山脚下。 肖潇收回目光，又看向池城。 池城左手撑着下巴，眼神涣散。 仿佛刚才把张熙拖下车的那个人，从来都不是他。 花蛇…… 这是池城第二次看见这种纹身。 第一次，是在父亲的情人的脚腕上。 那一年，池城六岁。 晚饭刚过，妈妈刚从公司回家，爸爸也紧跟着回家。他不止自己回来了，还带回家一个女人。 小池城好奇盯着女人的脚踝，上面纹了一条蛇，红褐色相见的花蛇。 他很好奇，盯着看了很久。 “稀客。” 妈妈讽刺，因为爸爸已经有一个月没回家了。 爸爸接过女人递过来的纸，按在餐桌上，推到妈妈面前。让池城的妈妈签字。小池城不懂事，跪在餐桌上读了起来， “自愿离婚，协议书，” 父亲身后的女人笑了， “这孩子，真聪明。” 女人花枝乱颤。 脚踝上的花蛇，攀在她纤细的脚腕上，就像会动了一样。 妈妈没搭理他们，随手翻看协议书。毕竟，没了心的男人，留在身边没有任何意义。 突然，妈妈怒了，把协议书扔给了爸爸。 “你疯了！这是我爸留给我的产业，你做梦也做不了这么美吧？！还有小城，这是我儿子，你要滚就自己滚！” 妈妈声嘶力竭，指向门口， 原来，爸爸不止要妈妈娘家的公司，还要小池城。 “滚，我看该滚的是你。” 爸爸上前，扇了妈妈一个嘴巴。 “你从没尽到妻子的责任，你看你顾过家么？” 见到爸爸打妈妈，小池城气得全身发抖，他冲上前，对爸爸拳打脚踢。“花蛇”护着爸爸，拎着小池城，就是一记响亮的耳光。 啪！ “野种！” 妈妈彻底怒了，上前和“花蛇”打在一起。 爸爸见“花蛇”的脸被抓伤，抄起凳子往妈妈头上砸。就在这时，厨房里刷碗的王姨冲了上来，紧紧贴在妈妈身上。 一声惨叫后，王姨满头是血，昏死了过去。 他恨这个纹身。 池城讨厌“记忆”这东西。这些年，他刻意去遗忘很多事。只是这些事，总是在不经意间，对他进行突然袭击。 当然，有的事情记起来，也还不错。 “喂？” 肖潇正在开车，听见池城的声音后，身子一震。 “池总。” 她从后视镜看着池城。 池城脸上是柔和的，至少比刚才把张熙拎下车，要柔和很多。 “你妈，是王姨么？” 前方的灯光下，一只夜猫忽地窜出，肖潇猛地踩了一脚刹车，全身惊出冷汗。调整呼吸后，肖潇轻踩油门。 “我不知道你说的王姨，是不是我妈。大家都管他叫王妈。” 怎么突然问这个？ 肖潇疑惑。 后视镜里，池城的目光有些异样。 - 曲小星和魏亮的游戏制作结束，肖潇收到文件后，直接转发给池城。这一次，肖潇没有等很久，不到一个小时，她就接到了池城的回复。 【OK】 刘茹收到肖潇的邮件，第一时间打电话确认。 肖潇还没有问时间，刘茹就像立军令状似的，给自己定下期限。电话里，她保证下星期的这个时间，做出宣发方案。 刘茹保证，美佳会把最优质的资源，给到天残。 带着好消息，肖潇走进大办公室。 曲小星和魏亮，两人正在午休。曲小星看见肖潇进门，累得睁不开眼睛。 “啪啪！” 肖潇拍了一下巴掌， “好消息，你们有兴趣听听么？” 两人精神了。 肖潇把美佳的事情，有节选地告诉两人。 曲小星激动坏了，扔下抱枕，直接拥抱了肖潇，“美佳！小姐姐你也太厉害了，竟然真的联系上了美佳！” 肖潇强装镇定。 “也巧得很，正好他们有空档。” 魏亮噼里啪啦敲键盘，把屏幕转向给肖潇看，“肖总，是因为风云娱乐的事情么？咱们的运气太好了，神仙打架，我们捡漏！” 看着屏幕上自己战绩，肖潇相当自豪。 说笑间，肖潇的手机响了。她翻过来一看，这个号码有些眼熟。肖潇走远了些，接通电话。 “是我，张熙。” 肖潇很慌不忙，微微笑着问， “我知道，你有什么事情么？” 电话里，张熙的声音有些着急，“我想和池总谈一谈。” 肖潇用于余光看向两人，两人高兴的正在庆祝，一个高兴的蹦蹦跳跳，一个坐在座位上原地转椅子。 “行，你稍等一下。” 肖潇指了一下自己的电话，对两人说自己有事，需要上去处理一下。 曲小星和魏亮，早已经高兴的没边了，两人连连点头。 - 暗房。 肖潇推开隐形门， “池总，张熙找你。好像挺急的。” 池城摊开手，肖潇把手机递了上去。池城盯着电脑屏幕，从容的笑了一下，“还真是巧得很，我正好找他。” 拨通张熙的电话后，话筒里传来急躁的声音， “池总，那件事你想好了么？” 池城有些不耐烦，张熙这个人，怎么就像狗皮膏药。 “什么事？” “我想帮你。” 池城眼角微微勾起，冷笑声从胸腔里挤出，显出些许滚烫的气息。 “呵呵……你自己被顾子林盯上了，别给我找麻烦就不错了。说实话，你不找我，就算是你报恩了，可以么？” 电话那头，张熙诧异。 “我，你怎么知道？” 池城盯着屏幕，一脸关爱智障的神情。 “顾子林的助理，已经去天残调查过你，问得可详细了。” 电话那头，一阵沉默。 良久，话筒里传出张熙的声音。稳重且带着磁性，“池总你放心，我会谨慎小心，绝对不会连累你的。” 嘟嘟嘟…… 张熙竟然主动了挂断了电话。 一旁，肖潇一头雾水。 打电话找池城，就是为了给他一个保证？张熙这是唱的哪出？ 飓风集团。 的办公室， 顾子林站在落地窗边，他的额头抵在玻璃上， 目光阴狠。他一手攥着手机，另一只手叉着腰。 “他人呢？” 他冲着话筒低吼。 对面的人不知道说了些什么，顾子林突然笑了，他咬着牙， “国外，他一家子在国外不是正好。”他睁大眼睛，轻飘飘地哼了几个节拍，“国外经常有零元购啊，他们凶多吉少了吧？关于那块地，” 话音未落，王雨敲门进来。 顾子林匆忙挂断电话，脸色骤然变的轻松起来。 ------------ 第35章只有你 “有急事？” 顾子林笑着问王雨。 “也不是什么急事，我这两天跟踪张熙。他从进了酒店之后，就没出过门。我查看监控和监听，我发现他房间的信号都被屏蔽了。” 王雨说着， 顾子林绕到王雨身边。 他扳过王雨的肩膀，猝不及防地朝着他腹部，一拳重击下去， 顾子林咬牙切齿， “没！急！事！就在外面等着，你算什么东西，敢推门就进来？” 王雨吃痛，跪在地上冷汗淋淋。 “对不起……顾总。” 顾子林哎呦了一声，心疼地搀扶起王雨。他掏出格纹手帕，亲自帮王雨擦汗。 “我下手重了吧？” 王雨吓得往后退。 顾子林一把薅住他的手腕，眼中藏刀， “记住我的话。” 王雨快要哭出来了， “我记住了。我真的记住了！” 忽地，顾子林变得温柔异常。 他把王雨扶起来，帮他把领带的位置摆正，“你看看你，在池城手下做了几年，人样都没了。上班嘛，领带就是你的武器。” 王雨点头，就像小鸡啄米。 “张熙的事情，要沉得住气。你的小伎俩，他不发现才有问题呢。屏蔽而已，正常。继续盯着吧……” - 池城坐在电脑屏幕后，眼底泛出幽幽蓝光。 屏幕上，顾子林送走王雨，坐在沙发上，腿翘得高高的，仿佛是个欣赏自己战绩的暴发户。 顾子林虽然赶走了自己，似乎处处都在和自己比较呢。 有趣了…… 入夜， 池城走出暗房。 他站在肖潇办公室的窗边，吮吸窗外的新鲜空气。又潮又热，带着夏天特有的气息，池城喜欢这个味道。 月光洒在窗台上，池城伸出手去触摸。 他猛地收回手，仿佛被烫伤。 如今，他困在这栋小楼里，如同是寄生在这里的幽灵。他抬起手臂，肤色让他心寒，比月光的冷白还要冷白。 他坐回到肖潇的椅子上，开始抽烟。 几天前，他还被烟呛得流眼泪。现如今，他成了老烟枪。抽烟有一个绝佳的好处，能麻痹幻肢痛，让自己头脑保持清醒。 一阵凉风吹入，池城抽了一下鼻子。 透过浓厚的烟雾，他好像闻到了肖潇的气味。这是她唇膏的味道，淡淡的，还挺好闻。 橙色光点，在眼前晃了一下。 池城把烟头按灭，他想到了张熙。张熙确实是个天才，如果吸纳张熙进来，天残游戏确实能很快走上正轨道。 但，他不能。 池城的目标，是顾子林，多一个人介入多一个变数。 至于肖潇，她是王姨的孩子。 王姨用命护着自己和母亲，她的孩子，应该不会有错吧？暂且相信她，池城捏着仅剩的手，仿佛在做生死决策。 美佳那边接手宣发，这两个游戏的价值，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接下来，就是等待，酝酿。 他要稳扎稳打，一步步实现那个计划。 就在这时，肖潇的脸，莫名其妙地在池城眼前晃了一圈。他突然想起一件事，自己身边只有一个肖潇，万一她出事…… 池城掏出手机，给肖潇拔去电话。 - 时间过得飞快，肖潇想起来打针时，已经过了一天时间了。晚上，肖潇下班后，胡乱在路边吃了简餐，便匆匆去了郊区的医院。 急诊的医生，还是上次那个年轻大夫。 他接过病例，越看神情越沉重， “晚期了，你怎么还不按规矩来注射呢？你在这样下去，能不能活到年底，都成问题啊……” 年轻大夫叹了一口气。 他拿起笔，照例问肖潇一些问题。 比如，你最近精神如何，有没有哪里痛。肖潇照实回答，也不知道是不是最近忙，她觉得自己精神还不错，只是，偶尔腹部疼得厉害。 “吃止痛药，能缓解。” 肖潇惨笑。 她现在不需要生活质量，她需要的只是时间。 “医生，我会定闹钟的。我保证下次不会再晚了……”她俏皮地笑了一下，抬起两指，做发誓状。 一时间，医生别过脸去，脸上肌肉轻微颤动。 许是看多了生老病死，他很快平复下去。 “行，你好好治疗，尽量延长寿命吧。” 就在这时，急诊室的门开了。 肖潇下意识地回头看去，只见廖淮左站在门前，脸色在平静和震惊中摇摆不定。 肖潇并不惊讶，微笑着和廖淮左打招呼， “廖医生，好巧。” 廖淮左沉着脸，走到肖潇身边， “不是巧，我是专门来找你的。” 两人说着话，医生忽然哦了一声，他指向肖潇，问廖淮左， “淮左，你上次就是找她，对么？” 廖淮左毫不避讳，点点头， “她是我朋友。” 肖潇麻了…… 她有些慌乱，目光落在自己的病历上，“谢晓娟”三个字，尤其扎眼。 ------------ 第36章不请自来 忽的，原本坐在肖潇侧面的医生，伸出自己的手， “你好啊，我是廖淮左的同学。你叫我老唐就好。” 肖潇感觉局促。 但，还是自然的伸出手，和老唐浅浅一握。原来，前些日子，廖淮左在这层楼遇见肖潇时，就知道她可能在隐瞒什么。 耐不住好奇心，他还是找同学查了肖潇的病历。 癌症…… 这两个字，放在她身上，尤其沉重。 哥哥截肢不久，需要照顾。妹妹又是癌症晚期。 前阵子，廖淮左急于帮池城佩戴假肢，也有想让他赶紧振作，尽量帮肖潇减轻负担的原因。 毕竟，妹妹病情严重，以后的哥哥只能自己面对世界了。 就在这时，值班护士推门进来， “唐医生，急诊室，有车祸伤者。” 老唐快步走向门口，回头看了一眼二人，目光意味深重落在了廖淮左脸上，“你劝劝你朋友，不按时打针，又不寻求其他治疗方式，这样下去，生存期这个问题……” 言尽于此。 砰！ 门合上了，外面嘈杂的声音猛地变小。 廖淮左看向肖潇。 肖潇有预感，他要劝自己。毕竟，为了只见过一次面的池城，他都能热心又耐心。 “你哥，不知道你病了吧？” 廖淮左剑走偏锋。 肖潇被问住，脸色骤然变白。 她隐瞒了池城好几件事，其中的一件，就是自己的病情。池城只知道自己癌症，但是不知道自己癌症晚期快挂了。 如果这件事被他知道，自己就会被扫地出门。 “你别告诉他！” 肖潇情急之下，站了起来， “我哥身体不好，他会受不了的。”命令式的语气说了一长串，肖潇突然觉得不妥，她软了软，眼圈红红的。 “我哥命苦，我，也差不多。” 短短几个字，廖淮左已经受不了了。他掏出随身的手帕纸，扯出一张，慌忙递给肖潇，“对不起！是我不应该说这些。” 见肖潇眼泪在眼眶里打转，一言不发，廖淮左真的急了。 “我怎么告诉他呢？我也要找得着他才行。” …… 对哦。 肖潇松了一口气，她转过身去，狠狠吐气。 身后，廖淮左拿着肖潇的病历，开始研究。虽然他是骨科大夫，但是关于癌症问题，他也是很有了解的。 “你现在，只是注射迪信利单抗么？” 廖淮左眉眼有阴云。 肖潇点头。 晚期了，手术也做不了。注射这个药，也只是在拖时间。 死亡， 只是早晚问题。 “安罗替尼加吉西他滨加顺铂，这个组合你试过没有呢？”廖淮左语气有些焦急，眼底焦急的情绪也要溢出来了。 肖潇沉默。 当年，自己妈妈发病时，池城妈妈不知道花了多少钱，也没有救回妈妈。 自己的病和妈妈一样，还是不要浪费钱了。 “谢谢你啊，我已经来不及了。” 噌！ 廖淮左猛地起身， “你不试试，为什么就说来不及。你知道生命有多可贵么？”他情绪激动，说话的时候声音颤抖，“你凭什么浪费？你怎么能漠视生命！？” 肖潇差异。 仰头看着廖淮左。 自己和他，连朋友都算不上…… “你安心治疗，药费的问题我负责。就这样。” 廖医生说话向来温柔，这是怎么了。 “廖医生，我的事情，真不用你操心。” 肖潇壮着胆子。 别说两人萍水相逢，就算两人是极其要好的朋友，她肖潇也不会接受任何人的赠与。 “我想帮你。” 廖淮左眼底红了。 - 肖潇注射时，廖淮左坐在他身边。 眼前，是华灯初上，甚至能看清对面小区里遛弯的小白狗。肖潇有些累，靠在沙发上，默默的感受烟火时间。 “给你讲一个故事吧？” 廖淮左觉察出肖潇的无聊。 肖潇扭脸，淡淡的笑了一下， “我运气挺好。有医生陪打针，还有医生负责解闷。但，你应该很忙吧，我觉得你应该赶紧回家。” 廖淮左只是抿了一下嘴，给肖潇讲了一个令人窒息的故事。 “我有个朋友。他原本去年十月份要结婚的。” 肖潇静静地听着。 “就在去年过年的时候，他未婚妻出了车祸。截肢，她的情况比你哥哥还糟糕，她是从大腿这儿截的。” 廖淮左抬起手，在自己腿上比划。 他的手，微微颤抖，很无力。 肖潇似乎猜出七八分了，窒息感越来越重。 她眼底有点烫，看着廖淮左。 “现在呢，恢复的怎么样？” 廖淮左笑了一下，眼底的绝望就像蛛丝网，蔓延而出，把整张脸包裹住了。 “跳楼死了。” 肖潇张着嘴，呼吸越来越急促。 在她自己也察觉不到的时候，眼泪顺着鼻尖，啪嗒啪嗒的流淌下来。她默默低下头，心里烫的要命。 廖淮左这才意识到不对劲儿，赶紧掏出纸巾， “吓到你了吧？” 肖潇没吱声，她四肢软软的，感觉自己坐在云上，飘来飘去，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些什么。 几分钟后，她才缓过神。 她的脸，苍白的就像雪， “我去一趟卫生间。” 肖潇有些失神，快步走向卫生间。 她终于理解，为什么廖淮左情绪突然变动，那么严厉的让她珍惜生命。再贴近的朋友，也不会有这么深的感悟。 可，自己也想珍惜， 但，没机会了。 嗡…… 廖淮左看向旁边的座位，是肖潇的手机响了。 【没记性谢强】 原来是肖潇哥哥打来的电话。应该是妹妹回去晚了，他着急了吧。廖淮左犹豫了两秒钟，还是帮肖潇接听了。 “你好，我是廖医生。” 话筒那边，沉默着。 “你不记得我了吧？上次你昏倒，是我给你看的幻肢痛。” 廖淮左自我介绍。 莫名的，廖淮左扶了一下脖颈，他觉得脖颈处发凉…… “哦，” 话筒里，池城慢悠悠的发出声音， “想起来了，你和我妹妹在一起？” 廖淮左紧抿了一下嘴唇，他答应过谢晓娟，绝对不会把她癌症晚期的事情，告诉她的哥哥谢强。 “是的，她有些感冒在医院打针。我们偶遇，她去卫生间了。” 话筒那头，声音明显变沉默。 “行，麻烦廖医生，一会儿告诉他我找他有事。” 池城挂电话很麻利，廖淮左甚至来不及反应。 - 咚咚咚…… 办公楼下，传出敲玻璃的声音。敲玻璃声音沉闷，类似于暗夜中的闷鼓。 池城惊坐起来。他收起手机，站在窗帘后，掀起一角。 张熙？！ - 楼下。 张熙把脸对着摄像头，轻声， “开门，别闹出动静。” 池城眼底涌出厉色。他通过智能解锁，给张熙打开了锁。两人坐在暗房里，面对面，一句话也没有。 张熙坐在沙发一角，目光在这个小暗房里扫了一遍，他眼底的情绪很复杂。有震惊，还有悲伤，还有一种淡淡的释怀。 半晌，张熙先开口，他双腿紧紧闭拢。 “池总，抱歉用这种方式，和你见面。” 呵呵…… 阴冷的笑声，在房间里回荡。 暗房面积不大，但是在这里，却有了明显的回音，张熙鼻尖上微微渗出汗珠，他擦了一下。 “让我猜猜……” 池城翘起腿，很感兴趣的盯着眼前人， “让我猜猜我是怎么暴露的。” 他身子往前一倾，眼角泛出狡黠。 “你查了我这儿的用电量。” 张熙有些惊诧，还是点头认了。 “嗯，我原本准备查视频监控，发现被人覆盖了。我只能用笨法子，去查电量。晚上的用电量和白天持平，这点不对。” 张熙不仅跳出漏洞，甚至还给出建议。 “装个太阳能板。没人能查出来。” 嗤…… 池城笑了，声音带着些许杀意， “你找我最好有事。” 池城冷眼扫过张熙，重新往嘴角塞了一颗烟。 台灯下，张熙拉开背包，从里面掏出辞职信。 “我明天回京，提请辞职。随时都能入职天残。”张熙又掏出电脑，在上面噼里啪啦的键入些什么。 他很快融入新角色，开始给池城作报告。 “公司新开发的两个小游戏我也看过。配合美佳的宣发阵容，应该能爆一个。” 说完，张熙抬头看向池城，眼中满是期待，等待池城最后的决策。 然而，池城还是出乎他的意料了。 他手指扬起，轻蔑的划过张熙，指向隐形门。 “我说了，让你赶紧走。” 张熙不解。 说心里话，他只要现在把辞职的消息放出去。国外的大公司会轮番过来接洽他。就在去年，池城也是这么做的。 那时的池城，放出最大的诚意，要给自己百分之二十的股份。 如今，在他最困难的时候，他却不要自己的主动加盟？ “你还是不信我的话。” 张熙只能想到这点。 池城起身，缓缓走去，靠在张熙那边的桌沿儿上，他俯下身子，眼中带着寒意。 “这是其中之一。 还有，你好自信呐。我做游戏公司，没你不行，对么？” 他撕去伪装的温和。 论智商，池城还没输过。 就算张熙是天才，自己也不是吃素等死的。 “池总，你误会了！”张熙急着站起来，局促的和池城解释，“我并不是这个意思，我，” 就在这时，池城的手机震动起来。 他捞过手机，当他看见屏幕上的字时，眼角忽的弯了一下。 嘘…… 张熙立刻闭嘴。 ------------ 第37章七年前的算计 “池总，” 话筒里，传出肖潇的声音。 高跟鞋踩在地上，发出哒哒声，她脚步很快，还透出轻微的喘息声。 “池总，出了什么事情么？” 池城显得很平静， “廖医生，走了？” 肖潇从卫生间回来后，廖淮左告诉肖潇，刚才她哥谢强打电话过来了。肖潇借口有事，赶紧离开了医院。 “我在医院打针时，和他碰上了。” 池城没再深挖下去，只是笑着批评肖潇， “肖秘书。你的工作，太不谨慎了。” 电话那边，肖潇语气很着急， “池总，我出了什么错么？” 池城的眼睛，撩过张熙的脸，他的声音是戏谑的。 “呵呵，我的老巢，被张熙发现了。你说，我们现在是，杀人灭口么？” 张熙笔直地站在池城身前，就像被使了定身术，时间在这一刻停滞。电话里，传出肖潇的声音，震得张熙头皮发麻， “池总，你还有大事要做，张熙我来解决。” 哈哈哈， 池城的笑声在飘，鬼魅极了。 “你亲手杀？” 肖潇那边沉默着，像是在思考。 池城忽然收了笑声， “你就别管了，好好和你的廖医生讨论，看怎么给我装假肢。”池城干脆利落的挂了手机，直接把手机扔在一旁。 砰！ 张熙震得一抖。 屋里，又是一阵沉默。 池城有些不耐烦，打了个哈欠， “喂，你在这儿，是等我杀人灭口？” 张熙犹豫了一下， “池总，你可以不相信我的话。你也可以怀疑我报恩的目的。但，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这句话没错吧？” 池城点燃香烟，重新坐回到谈判桌前。 “总算有点趣味了。” 他两指夹着烟， “说说，你和谁有仇。” 七年前， A国。 张熙因为池城的律师费，洗清冤屈。 可是因为这场官司，他在看守所里待了足足两个月。 两个月的时间，有可能是弹指一挥，还有可能是沧海桑田。 而等待张熙的是，家庭的变故。 他父亲听说儿子被冤枉，急于出售家里的房产，去A国为儿子请律师脱罪。 然而，房子还没卖出去，父亲却突发脑梗。 “我爸躺在床上七年了，植物人。 我妈日夜不眠的照顾我爸，突发心脏病死了。他们就是普通工人，没大志向。唯一的心愿，就是出一趟国，看看不一样的风景。” 张熙鼻涕眼泪混在一起。 池城弹了下裤腿上的浮灰， “你说那女人，是我们共同的仇人？”池城按着肚子狂笑起来，“她的事情，我早就不记得了。她算什么东西，做我的仇人。” 忽然，池城觉得张熙有异样。 他整个人变得僵直，像一块死了几千年的朽木。 “七年前，我也以为我的仇人，是那个纹身女人。”张熙捏着手，指尖边缘发白，嘴角眼梢上晕了一层杀意。 “我去找她，” 就在张熙透过网络，发现女人的行踪后，他还发现了另外一个人。 池城吐了一口烟，把自己和张熙隔绝起来。 “我猜猜……” 他就像个孩子，等待好玩的结果， “是顾子林对么？” 张熙懵了，他毫不掩饰自己的震惊。 关于顾子林和女人的关系，他藏在心中很多年。他也很想冲动一把，去质问顾子林为什么认识这女人。 但，女人失踪了。 他把网络世界掘地三尺，也再挖不出一星半点，关于女人的蛛丝马迹。 “我的直觉告诉我，这件事和顾子林有关系。” 张熙面色痛苦， “直到你出事后，顾子林莫名其妙入住飓风。我肯定了一件事，纹身女人针对你的时候，顾子林已经动了心思。” ------------ 第38章巨物压迫 顾子林？ 池城陷入沉思。 原来，顾子林从七年前，就开始对自己动心思了。 池城的手紧紧捏住。 七年前，自己遇见顾子林当街晕倒，那就不是偶然事件。自己也确实有点心软，经常给他一些施舍。 搞了半天，农夫与蛇的故事，在七年前只不过是个骗局。 “顾子林，为什么要害你？” 池城的瑞凤眼逐渐扬起，若有似无的目光，就像薄纱一样，在张熙脸上略过。莫名地，张熙颤抖了一下，那是他最不愿回想的往事。 他和顾子林，毫无交集。 某天，顾子林拿着全球数学竞赛的题，在图书馆找到了他。那时，张熙正在准备计算机大赛。 “他问我一道题，我很轻松的就解决了。” 张熙扯下眼镜，直接用T恤擦，嘴角泄出自嘲， “他说，我真是个天才。小时候，这种话我听多了，早就麻木了。可不知道为什么，他的恭维，极具魅惑。” 张熙沦陷了。 “他说，他热爱数学，成绩也不错。但人才在天才面前，不堪一击。” 初识顾子林的那几天，他被顾子林的人格魅力征服。他和自己一样，从贫苦中走出，是个自强自立的人。 “我真蠢爆了！” 张熙一脸嫌弃自己的神情。 一旁，池城已经听不下去了。 张熙为什么失智，他不清楚。但自己失智的情形，他完全不想回忆。 “我累了，你走吧。” 池城起身，往卧室边走去。 张熙怔住。 他看了一眼自己的辞职信，“池总，我是很有诚意的！我们的目的都是顾子林，为什么不能合作呢？” “嗯。” 池城赏了他一个转身，比照之前好了很多。 “我不习惯和任何人一起做事。我自己，很方便。你的事，以后有机会再说。” 说完，他直接迈进房间。 张熙默默拎起包。 他不想逼急了池城， “池总，那，我能记一下你的电话么？” 他的问询，透着卑微。 池城想了几秒钟， “你问肖潇要。” 听见张熙离开的声音后，池城并没有睡。他穿过隐形门，回到肖潇的办公室，他躺了下来，寻找夜风的气息。 全密闭的空调房待久了，他感到呼吸困难。 夜风清凉，在他的发丝间掠过。头发时不时在他的眼皮上撩拨，没一会儿，他进入了梦境。 “砰……” 黑夜里，池城身体猛地被巨物压住，他惊得睁开眼睛。 啊！ 尖叫声划破夜的宁静。 冷不丁的冲进池城的耳朵。 那声音很近，池城感受到了呼吸声浪。 一阵躁动后，借着月光，池城看见了慌乱紧张的肖潇。她从趴在自己身上，惊慌失措的在胡乱挣扎。 …… ？！ 肖潇的手，摸到了不该摸的地方， “谁啊！” 她还尖叫了起来。 “我。” 池城冷冰冰的回了一句，脸上却不自已地发烫。 忽然，一阵刺痛穿透右侧身子，直抵他的大脑皮层。池城紧咬牙关，身子完全僵直住了。 听见池城的闷叫声，肖潇翻滚在地上。 她借月光，看清了池城的脸。 冷白的光，就像一层薄雾，冰霜似的凝固在池城脸上。 肖潇吓得声音颤抖， “池，池总。我刚才碰到你伤口了？” 池城强撑着坐起来，头皮一阵阵发木。缓了一会儿后，池城自己站了起来。肖潇刚才胡乱抓扯，确实碰到了很多地方。 “你怎么回来了？” 肖潇的声音带着哭腔， “池总，我真没看见你。我被什么绊了一跤，摔倒了……”她抽了一下鼻子，“我压到你伤口了吧，我给你处理一下！” “没有。” 池城起身，拉开衣柜门，迈进去。 卫生间，池城身子一阵燥热。 但很快的，燥热被臂膀残肢处传来的剧痛，压了下去。他轻轻剥开T恤。 丑陋的伤痕愈合处，泛出紫红色。 门外，见池城半天不出门，肖潇着急，在卫生间门前局促不安。她扬起手，轻轻敲响房门， “池总，” 卫生间里，传出哗哗水声。 无人应答。 “池总？” 肖潇声音大了一些，心里又着急又窘迫。自己刚才进门，确实没看见路，直接跘了一跤摔在池城身上。 万一把他的伤口压坏了，自己就算死一万次也不能偿还。 “要不，我帮你处理一下。” 里面毫无动静，肖潇也不敢再说下去。 几分钟后，门开了。 池城好像换了一身衣服，从上到下都换了……肖潇心头一紧，声音颤抖，“我刚才碰到你伤口了吧？要不，咱们去医院看看？！” 医院…… 池城嗤笑一声， 他没事儿人似的，回到暗房的沙发处坐下来。翘起腿时，肖潇看见池城鼻尖上微微渗出的汗珠。 “既然你提到医院了，我有事问你。” 肖潇抿着嘴，有些委屈。 “你给廖医生施了魔法？” 池城扬起眉头，戏谑似的盯着肖潇，等待他的回答。肖潇一脸懵，自己又不是变戏法的，怎么能给廖医生施魔法？ “你不是得了癌症么？姓廖的说你是感冒。” 池城话音刚落，肖潇就懂了。她紧紧抿着嘴唇，“他问我你知不知道我的病。是我求他不要告诉你，我有癌症的事情。” 池城沉默。 肖潇确实聪明。 如此一来，她自己去打针，便显得合情合理。毕竟，自己什么都不知道。 想到这儿，池城心里莫名地一沉，有些上不来气。他心脏有些不舒服，于是往后靠去，尽量让自己的坐姿舒缓一些。 “池总，你真的没事么？” 肖潇的声音响起。 这声音，让池城心烦意乱， “啰嗦。肖秘书，我警告你，” 池城的语气，压迫感很强。肖潇屏住呼吸，认真的听着。 “不要因为恋爱，就忘了正事。你手机不随身带着这种行为，我希望不要有下一次。” 肖潇一下子懵了。 “池总，我没有恋爱！” 池城已经站起来，走回到自己的卧室边， “你走吧，我要休息了。” 砰的一声关门声后，肖潇站在隐形门边，前所未有的委屈感，在她心头萦绕。几秒钟后，肖潇眼底蒙上了一层雾， “我真的没有……” ------------ 第39章剪头发 夜里，池城的电话震动。 他一身冷汗，从床头柜上捞过手机。这是个陌生人的电话，池城直接挂断。 很快，对方又拨了回来。 池城耐着性子，接通电话。 “谁？” “池总。” 电话里，飘出鬼魅一般的声音。 他太熟悉这个声音了，是顾子林。 池城握住电话，指尖边缘发涩。这是池城新换的电话号码，除了肖潇，无人知晓。 难道是肖潇…… 一阵恶寒，从心头窜起。 “你打错了。” 池城声音发虚。 话筒那边，传来狞笑， “不会错的。池城，你现在躲在高新园区的小楼里，做一个不见天日的鬼……出来吧，承担你的过错。那块毒地，是你签字买进的，你损了集团的名誉。” 一阵沉默，顾子林又笑了笑， “池城，你不出来，我只能去找你了。” 忽然，池城扔掉手机。 “顾子林，你怎么找到我？！” 哈哈哈…… 呼！ 池城猛地睁开眼睛，眼前黑黝黝的一片。只有墙边插座上的亮点，闪出幽幽红色的光。 原来是梦。 他心口一起一伏，身上湿透了。 这一夜，池城都没有睡好。他的眼前，时不时飘出肖潇的影子，让他心烦意乱。 肖潇，你最好不要让我失望！ 池城眼底，泛出寒色。 - 再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中午了。他刚缓过来劲儿，就听见肖潇扣响卧室门，声音听上去十分兴奋。 “池总，你醒了没？” 池城紧紧闭上眼睛，当作听不见。 “池总……” 真够讨厌，池城腹诽。 忽然，一阵凉风钻进来，肖潇竟然自己推门进来了。池城猛地抓起空调被，遮住自己的身子。 “你有病？不敲门就进来？！” 肖潇惊得一跳，兴奋的神情瞬间消失，红了眼圈。 “对不起，我见你没动静，我还以为你出事了。” 看见肖潇通红的眼，池城眼底的厉色退了几分。可不知道为什么，忽然间，他显得更生气了。 “你的手机又不在身边？有事先发个信息！不行？” 肖潇咬住下唇，她从兜里掏出手机， “池总，我记住带手机的事情了。只是，” 她顿了顿，脸上的神情好看几分，“我太兴奋了，刚才接到美佳刘茹的电话，昨天刚上线的两个游戏，下载量很大。” 池城眼前一亮，却很快镇定下来。 他掀开被子， “不是意料之中么，有什么好兴奋的。” 池城教训了一顿肖潇，这才踏上拖鞋，走去电脑桌附近。 后台里，曲小星的“学霸连连看”，已经冲上下载量前五。魏亮的“麻将我最强”也不甘示弱，正在向前十进军。 呼…… 池城心底涌出热浪，他闭上眼睛，强行压了下去。 哈哈。 身后，传来肖潇的轻笑声。 池城转身过去，没好气地看了一眼， “笑什么？” 肖潇抿着嘴，有些紧张地指着池城的头， “你头发很长，乱糟糟的。” 池城抬起手机，借着黑乎乎的镜面看了一眼，满不在乎， “你给我剪短一点。” 一瞬间，池城看向肖潇。 这人是不是蠢，竟然在哭？ “你哭什么？” 肖潇仿佛抑制不住似的，转身捂住自己的脸。好半晌，她也没有缓过来。池城不耐烦，直接合上笔记本电脑。 “神经，别耽误时间了。去拿把剪刀，把我头发剪了。” 池城的话说出口，肖潇的哭声更大。 原来的池总，虽然很沉迷游戏，但是他的个人形象很好，非常讲究。他从来不会这么对待自己的头发…… 现在，池城每天穿一件白T恤，日复一日。 肖潇心酸。 “等夜里，我带你出去剪。” 肖潇强行压住伤心。 “你剪不好是吧？那就去买一把推子，全推了。” 两人正在说话，衣柜的另一头，传来了敲门声。肖潇赶紧拿上手机，退出了池城的暗房。盯着空荡荡的门口，池城怔怔地看了好一会。 - “肖姐！我们公司两个游戏，都爆了！” 曲小星毫不掩饰自己的兴奋，她指着魏亮，“我现在比你高一点！但你也未必输，因为还要看后台的数据，说不定，你引流比我强一点。” 魏亮满不在乎。 他完全跳过了曲小星的节奏，“肖总，我们现在闲着呢。这个游戏反馈还不错，是不是能开发新游戏了？” 这件事自己还没有和池城商量，不能马上启动。 “不急啊，你们先休息几天。” 曲小星嘲笑魏亮， “你看看，老板都要让你休息！你可好啊，天生做牛马的命……” 魏亮不服输， “我这是认真工作，再攀高峰。你忘了，咱们来公司的目的，不是为了做这种小白引流游戏的。” 一句话，把曲小星怼得说不出话。 “行，你赢了。” 曲小星嘟着嘴，嗫嚅。 肖潇坐回到电脑边，翻看了一下美佳发过来的资料。今天的数据，还是第一天的数据，不能太当一回事儿。 “等等，一个星期后，一切都稳了。” - 晚上八点。 肖潇在外面吃完饭后，又给池城带了一份。顺路，她在商场买了电推子，准备回公司给池城理发。 暗房，池城刚洗完澡。 水汽在房间里氤氲，他站在浴室门边的镜子旁，脸看上去一片潮红，头上还在滴水。 “你怎么来了？” 池城收回目光，用一只手持着吹风筒。 肖潇有点热，把饭盒放在电脑桌上。 “我回来给你剃头发。” 池城对着镜子，晃了晃脑袋， “好。” 他抽出毛巾，在头发上抹了抹水，回到客厅的电脑桌边。他扬起手，在自己头发上比划了一下， “你要是不会剃，就剃秃。要是会剃，就留一两厘米。” 肖潇还真没剃过头发，她打开盒子，认真研究了一下。忽然间，肖潇开心的给池城展示推子， “池总，你看这里！竟然可以确定头发的长度啊！” 她打开剃刀，捋了捋自己的刘海。嗡嗡一阵声音后，一缕头发飘落下来。头发不偏不倚，落在池城的右臂上。 池城觉得很烫，仿佛这是十几根黑炭条。 他忍住，看了几秒钟，甩在地上。用脚踩住了。 “可以了！” 肖潇兴奋的扬起推子。 十来分钟后，肖潇用吹风机给池城吹头发。碎发一扫而空，露出很有设计感的寸头。 池城的脑型很完美，肖潇留了两厘米的长度，看上去就像刻意修剪的发型。 “太好看了！” 肖潇兴奋极了。她连忙掏出手机，打开前置摄像头，让池城欣赏自己的杰作。 谁知，池城推开肖潇的手， “啰嗦。赶紧收拾了，快点回去。” 肖潇有些挫败，哦了一声。她拿着吸尘器，在池城身边一阵鼓捣，直到吸到池城脚附近，肖潇轻轻说了一声， “池总，你抬下脚，我吸的。” 池城不耐烦， “行了，差不多就行了。” 肖潇被池城一阵嫌弃，只能收拾了一下地板，就准备离开。临走前，肖潇还嘱咐池城，让他趁热吃饭。 “你怎么这么啰嗦！” 池城不耐烦。 他一直盯着电脑，直到听见楼下的关门声，池城才抬起脚。 …… 他的脚麻了。 他低头看去，鞋下踩着的一绺头发还在，池城附身，将那绺头发捡起，托在掌心。 - 楼下，肖潇锁门离开。 大办公室里，一个黑影站了起来。魏亮看着肖潇离开的背影，转身看向二楼，刚才，他分明听见了一个男人的声音。 ------------ 第40章着火 肖潇走了，池城推开衣柜门。他想继续躺在沙发上，呼吸外面的空气。 哒哒哒…… 走廊外，传来上楼的声音。 她不是走了么？ 池城疑惑。 不对！ 池城猛地往回撤，他顿了一下，把衣柜里悬挂的衣服，均匀的摆开。这才回退到暗房。池城打开监控，查看楼道情形。 魏亮的身影，出现在二楼走廊，正朝着肖潇的办公司走来。 他没走？ 池城捏着鼠标，接触鼠标的肌肤，渗出细微的汗珠。 如果魏亮发现自己…… 整层楼安静得要命，池城只能听见自己的心跳。 监控里，魏亮顺着玻璃门缝，往里看了看。他变换各种姿势看了几分钟，似乎没发现什么，又转向对面的储藏间，推门直接进去了。 池城拿过手机，给肖潇发了一条信息。 【周末，找人装太阳能板。我这里和外面的电线，分开走。】 - 一转眼，又过了将近十天。 学霸连连看和麻将我最强的下载量，都飙到了前十。 肖潇坐在电脑前，看着数不清的0，呼吸急促。这星期游戏商家四天，广告收益已经破了六位数，早已经收回投入，剩下的全是盈利。 “太棒了！” 肖潇情不自禁，拍了一个巴掌。 滴滴滴， 肖潇手机传来消息。 【你进来，我有事。】 肖潇也正准备要去找池城，她赶紧整理好数据，打印出来，带着jizhang走进了暗房。 “池总！” 肖潇激动，快步走到池城的办工作前。 “这是这两个星期的数据，我们的广告收益，已经突破了六位数了。我想过不了多久，”肖潇说的忘情，甚至忘了看池城的脸色。 她讲了一大通，池城却像绝缘体。 池城点了一根烟，猛吸一口，他把烟搭在烟灰缸上。慢悠悠的撩起眼皮，冷淡的问，“太阳能板，你找谁装的？” 肖潇被问傻了。 仿佛，他和池城不在一个频道。 肖潇思维急刹车，掏出手机翻来找去，终于找到了施工单位的发票， “池总，是这个公司。有什么问题么？” 池城点了一下桌面，指着台灯， “你看看，这灯是不是有问题了？” 肖潇顺着池城所指，细细观察。 半晌，她摇了一下头， “对不住啊，我看不出来……” …… 池城测过身子，好像不愿被白痴传染， “电压不稳。周末找人过来维修。” “好的，池总。” 肖潇离开前，无意间瞥了一眼池城的电脑。突然，她看见了几个字，这竟然是新游戏开发选题。 一时间，肖潇没憋住。 “池总！你已经在准备新项目了？” 池城黑沉着脸，还是耐着性子，指着电脑上的字，让肖潇看了一下。 “嗯。” 肖潇直接凑到她耳边，粲然一笑， “太好了，楼下两个人闲得发慌。每天都在找我要新项目，你给他们派活吧？你现在进行到哪个阶段了？” 她越说越兴奋，凑得越近。 池城嫌肖潇声音大，往后靠了一下，和肖潇保持几十公分的距离。 他现在正在找选题。 魏亮突然半夜出现的那种事情，他再也不想遇到了。池城嗤笑一声， “算了吧，别添乱就好。” 肖潇不明白，楼下两人，怎么就成了添乱的了。池城想了几秒钟，决定让肖潇带他们出去庆功，搞团建，最好明天就走。 他需要清净。 肖潇不放心，嗫嚅道， “太阳能板还没修呢，要不先修好，我们再走？” 池城不耐烦， “电压不稳而已，你回来在找人修。” 突然要走，肖潇实在不放心， 自从池城出事后，肖潇从没离开过池城。 说实话，就连每天回城中村睡觉，肖潇都在担心池城的安全问题。好几次做梦，她都梦见顾子林出手，把池城从暗房里带走，再次扔下悬崖，粉身碎骨。 “不行，太危险了！要不等修好再说？” 池城脸色暗沉， “让我清净一下，行么？” 肖潇不依不饶， “那我安排他们去。但是我不能带他们去。我要守着你！” 池城无可奈何，脱口而出，一点情面也不留， “你最烦。” 安静了。 肖潇突然笑了一下，很尴尬。 “那好，我也正想出去散散心。你，自己保重，有事儿一定联系我。” 池城眼底没有任何情绪，开始工作。 “啰嗦。” - 当天，肖潇和两人商量出结果。 大家一致同意，去海岛上玩一个星期。 阳光沙滩，吹吹海风，抱着椰子，畅聊人生。办公室里，嫣然成了候机大厅，吵闹声一片。 下班前，肖潇已经定好了机票和酒店，只等后天出发了。 为了旅行期间不出岔子， 第二天，肖潇去医院注射抗癌药。 她交完费后，坐在注射大厅外，等待叫号。 约莫半小时过去，她身边坐下一个人，那人身上飘出消毒水的气味。肖潇侧身看去，竟然又是廖淮左。 不知道怎的，肖潇想到了池城的话。 恋爱，不要忘了正事。 肖潇心底一阵空白，自然而然的离远了一些。此时，廖淮左也发现了肖潇的不对劲儿，他也往旁边坐了坐， “别误会，我只是有事找你。” 肖潇脸色一红。 廖淮左又不是这个医院的医生，他为什么总能精准出现？ “什么事？” 肖潇的声音里，带着点点防备。 “你的病情，我觉得还没到山穷水尽的地步。你要不要试试，延长生命的方法？” 延长生命…… 肖潇眼底闪出些许微光。 因为，告诉他这些话的不是别人，而是医生。 “还有可能么？” 肖潇压住自己情绪，她自从知道自己生病后，一直保持心如死灰的状态。她不敢有希望，有希望了再破灭，比没有希望可怕的多。 “有。上次我和你提过的治疗方案。我问过好几个医院的主治医生，还有国外的权威，他们都觉得可以试试。” 唰…… 小火苗在肖潇心底滋生。 其实，如果池城没出事。 死，或者不死，对她来说都没有差别。 她只有一个挂碍，池城。 池城如果能照顾好自己，能有自己生存下去的能力。她就算立刻马上死了，她也安心。但现在，还不是时机。 “明天，我和你一起去我的医院，再做一次检查好么？” 廖淮左盯着肖潇。 他的目光，让肖潇不太适应。 “廖医生，我和我哥的事情，你为什么这么操心？”肖潇开门见山。 廖淮左的情绪，蓦然哀婉。 “你还记得我朋友的事情么？” 肖潇点头。 “那女孩，是我妹妹。”廖淮左看向窗外，眼底蒙上一层雾。 “同样是兄妹，我想做些什么。” 窗外，紫电划过。 紧跟着一阵巨响，整个天都漏了。雨声大作，几秒钟外，窗户外是一片混沌世界。 肖潇觉得自己蠢极了。 为什么会想到那么落入俗套的故事…… “对不起啊。” 肖潇抱歉的望向廖淮左，她不忍再问什么。 “下星期可以么？我明天要和公司的人一起去海岛，团建。下星期我一定去。” “好。我等你电话。” - 第三天下午，肖潇一行三人，落地海岛。 肖潇订的酒店，在海岛著名海滩，金石湾里。 酒店是度假酒店，设施豪华，海天一色。游泳池外，就是金色的落日沙滩。放下行李，几人就去了沙滩。 躺在沙滩的躺椅上，旁边是乐队演奏，惬意的海风拂过游客的脸，还没喝酒，大家都醉了。 “肖姐……我开心的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曲小星抱着肖潇的手，眼圈泛红。 “肖姐，以后的项目你想好了么？” 魏亮很干脆，开始聊工作。最让肖潇惊诧的是，曲小星也不反抗，眼巴巴等着肖潇回答。 “咱们好好玩！不谈工作。” 肖潇举起小酒杯，和两人碰杯。 玻璃相碰，发出清脆悦耳的声音， 不自觉的，她又想到了池城。 也不知道他怎么样了，他要是再设计不出来游戏，自己说不定要被两个工作狂缠死。 夜色扑上来的时候，肖潇有些迷醉。 曲小星自来熟，和隔壁的金发帅哥，聊得投机。魏亮翻手机，正在给肖潇讲自己的构思。关于新游戏的开发，他有很多自己的想法。 嗡…… 肖潇身边，手机震动。 “喂，你好。” 肖潇立马接通电话，打了个酒嗝。 “是肖总么？你赶紧过来一趟，你们公司的16栋楼着火了，火势挡不住了！” 瞬间，肖潇醒了。 ------------ 第41章池城失踪 下飞机时，江城的天色刚蒙蒙亮。 天边的朝霞很亮，粉红色和着橘色，刺得肖潇眼睛发痛。上次看见这种天色，还是池城刚受伤时。 肖潇走不稳路，踉踉跄跄地摔在路边。 “肖总！” 魏亮眼疾手快，一把扶住了肖潇。 曲小星把行李箱推到魏亮身边，她搀扶着肖潇，“肖姐，没事的！我陪你，大不了从头再来。” 肖潇闭上眼睛，被曲小星塞进出租车。 可，这不是钱的事。 在机场卫生间，肖潇拨过池城电话，都是无人接听的状态。 滚烫的眼泪，从肖潇眼角钻出来。如果池城被烧死了，她就算今天死，也没办法和池城妈妈交代。 “肖姐……你手破了。” 她刚才摔倒时，手掌擦在小碎石上，划出长长的伤口。直到上车后，曲小星才看见，血渍打在肖潇的白T恤上。 曲小星心疼，她拉过肖潇的手，用湿巾帮她擦去污渍。 肖潇任凭她摆弄。 她脑子很乱，却又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 现在，她只想赶紧去现场。看看究竟怎么回事，池城到底怎么了！ 电话里，她不敢问，更不能问。 园区。 警戒线外，围满了人。 红色的消防车边，消防战士正在收拾残局。肖潇刚到，焦急地盯着小楼的西北角，那是池城的暗房。 现如今，烧的只剩下墙壁了。 池城…… 肖潇要冲进去，就被园区经理围住了， “肖总，你们是违规用电了么？” 肖潇站在废墟前，脑袋疼得要爆炸了。 违规用电？！ 是太阳能板走电了，一定是！ 池城说过，太阳能板电压不稳。 她嘴角眼梢齐齐颤动，她懊悔得痛哭失声，怎么就不能先去找维修，然后再出去团建呢？肖潇，你就这么欠玩么！ 肖潇咬住下唇，一股腥咸在口腔里蔓延。 “经理，里面，” 她想问，问问里面有没有池城。 就在这里，身后传来脚步声，很急很重。 肖潇猛地转身，眼前是个又高又壮的男人，穿着深蓝色的消防队服。 男人的声音，带着怒意， “你是负责人？” 肖潇一时间怔住，曲小星连忙替她回答，“对，这是我们公司的经理。” “我是队长。” 男人抹了一把汗，大手一挥，指向废墟。 “你自己看看，你们公司烧得一毛不剩。万幸没有出人命，要是有人命丧火海，你是要负刑事责任的！用电安全，你们当时屁话？” …… 没出人命？ 肖潇一下子振作起来，激动地眼泪横流， “你，你确定？” 男人火了， “你眼睛不好使？你自己看！是不是烧得一毛不剩！？” 男人语气又急又重。 呼…… 肖潇脑子瞬间补氧。 只要池城没出事，一切都好说。 肖潇自己坦白， “我们公司为了节约用电，在楼上装了太阳板。可不知道为什么，总是供电不稳。我打算团建回来，就去找他们维修。没想到，” 肖潇的心情犹如过山车，猛然冲上巅峰，又极限下坠，显得不太适应。 她不自觉地流泪，眼泪就像堵不住的堰塞湖。 “我没想到，竟然失火了……” 她转身贴在曲小星肩膀上，痛哭失声， 她的哭，半真半假。 有对池城死里逃生的庆幸，还有过度紧张后的泪腺松弛。不管什么烧了都好，只要池城不出事，一切都好说。 消防队勘察下，基本确定了肖潇的话。 突发大火，是太阳能板在安装的过程中，出现纰漏。原本应该接上的地线，不知道为什么，和楼里原本的电线搅合在了一起，从而发生这次火灾。 肖潇看着眼前的事故报告，有些晃神。 这，真的只是意外？ “和园区的赔偿方案，你们自己洽谈。我建议你，尽早报警，太阳能板的安装太不合规了。” “谢谢！” 肖潇收好事故报告。 所有人都走了，曲小星凑了上来， “肖姐，我太佩服你了。刚才下飞机的时候，我以为你受打击一蹶不振了。这才多一会儿啊，马上镇定了。女强人啊！” 一旁，魏亮嗤笑， “谁都像你？肖总是做大事的。钱没了再挣呗。再说，事故的损失，得要太阳能公司赔！” 肖潇心里苦。 但现在，什么都不重要，最重要的就是池城。 她勾了勾手，曲小星和魏亮一起附和过来。 “你们和园区谈判，只要赔偿不太离谱，都答应下来。我出去有点急事！非常着急。有事儿电话联系。” 说完，肖潇急匆匆地离开。 刚走出工业园，肖潇立马拨通了池城的手机。 【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电话，暂时无人接听。】 温柔的女声，在肖潇耳中，就像催命符。 这场火灾，真的是因为走电导致失火了？ 可，池城要是真的逃出来了，为什么电话一直关机…… “池城，你在哪……” 肖潇仰望天空，一阵眩晕。 ------------ 第42章发泄 找不到池城，肖潇慌得六神无主。 她沿着马路，漫无目的的走。 脑子里全是池城去过的地方。甚至，她还想过去池家老宅看看，万一池城要是回去了呢？或者，自己再去一趟公司？ 肖潇拦车，把所有想起来的地方，都跑了一个遍。 然而，她没有任何发现。 不知不觉，天上的黑幕拢上来。 肖潇拖着灌了铅似的腿，回到城中村。 如果池城死了，她也死在大街上就好。可池城没死，她要留下命，去找到他。 她颤抖着手，打开房门，她马上就要虚脱了。 忽地，肖潇看见了一抹暗光。 就在池城曾经睡过的床边，亮着一盏昏暗的台灯。肖潇以为自己在做梦，她狠狠闭上眼睛，再次睁开来。 池城一身脏污，平躺在床上。 哇！ 肖潇没憋住，就像个孩子似的，扑进池城怀中。 这一次，她肆无忌惮的哭了出来。她抓住池城，就仿佛抓住了活在这世界上的唯一理由。 池城身上的味道很复杂，有烧焦的糊味，还有汗水的味道。 在她闻起来，这就是劫后余生的味道。 池城被她环抱住，多余的短袖在残肢处摩擦。剧烈的疼痛嘶的一声，具象化的窜上池城的头顶。 不知怎么，他忍了下来。 “行了么？” 池城被她晃得想吐。 肖潇一怔，恢复神智。她猛地抽离出池城的身体，连忙查看他的伤口。确认伤口无碍后，肖潇把眼泪憋了回去。 “池总，你既然逃出来了，为什么不带手机？” 她眼底情绪复杂。 有一种想骂人，却又不能不强忍的委屈。 “忘了。” 池城轻描淡写。 肖潇紧紧咬住下唇，她觉得自己的大牙要咬碎了。手机这种随身带的东西，真的会因为突发事件忘记么？ 可转念一想，肖潇又释然。 她哭着笑，肩膀就像装了小马达， “不重要，都不重要。” 肖潇狠狠抹去眼泪，“只要你还活着就好，都买新的。手机也买新的，电脑也买新的。你活着就好。” 肖潇不断重复“活着”，仿佛在自言自语。 池城坐在床上，他看了几次放纸巾的地方，最终作罢。 他冷冷地回了句， “你有哭的功夫，还不如给我找一套衣服。”池城扯了一下身上脏兮兮，布满脏污的衣服，一脸嫌弃。 原本，他打算翻柜子找衣服，可毕竟自己不住这儿了。 几秒钟后，肖潇就像变戏法似的，把池城没带走的一套衣服翻了出来，递到池城手中。池城接过，抱着衣服走进卫生间。 哗哗几声，浴室里扔出来一套衣服。 肖潇捡起来，看了一下。这套衣服有好几个地方烧烂，已经没有清洗的必要了。她揉在一起，塞进垃圾袋，准备直接扔出去。 突然，卫生间门打开了。 池城穿着短裤，直奔肖潇过来。 肖潇还没来得及脸红，手上的塑料袋，已经被池城夺走， “拿来！” 他抱着袋子，返回卫生间。 里面稀稀疏疏一阵过后，垃圾袋又被扔了出来。砰的一声砸在肖潇脚边。这一幕，看的肖潇不知所措。 她小心翼翼提着袋子， “我能扔了？” 里面传来流水声，热气氤氲出来。几秒钟后，卫生间里飘出冷冷地声音， “随便。” 洗完澡，池城一头水，走了出来。好在肖潇给他剃过头发，随便拿毛巾蹭两下后，就不在滴水了。 肖潇坐在床头，实在憋不住，打了个哈欠， “池总，你困么？” 说话的时候，肖潇声音发直。就像机器人在履行任务。 池城瞥了一眼肖潇， “你困了就睡，管我做什么？” 肖潇嘴角露出微笑，砸在枕头上，没一会儿，细密的呼吸声便传了上来。 好景不长，不到半分钟的时间，肖潇的手机震动，排山倒海的涌上她的耳膜。肖潇抓住枕头，按在自己的两只耳朵上。 嗡…… 震动声更加强烈。 池城起身，走到肖潇床边。 “我好心，替你接了。” 猛地，肖潇窜了起来，她脸色有些异常， “不用，我自己来。” 肖潇坐的笔直，接通电话。电话那头，传出张熙的声音，肖潇整个人都愣住了，震惊的神情盯着池城。 “肖秘书，池总去哪了？” 肖潇心跳过速，她有些不适。 她一手按住心口，另一只手握住电话，整张脸不自觉的抽动起来。 “你找他做什么？” 防备的语气，毫无防备的冲出话筒。 话筒那边，张熙的语气很急， “你快告诉我，池城在哪？我知道工业园区出事了，他在暗房里，有没有遇到危险？！” 呵…… 池城打胸腔里挤出冷意。 他勾了勾手指，肖潇就像中了蛊，把手机叫到池城手上， “我在工人新村，126栋一单元，一楼。” 说完池城直接挂断了电话。 肖潇一下子火了，睡意全无。 她光着脚站在地上，不可思议的盯着眼前的男人， “池总，这算是老巢了吧？你为什么要告诉他，如果不是他提起太阳能板，咱们根本就不用经历这些！” 肖潇声音带着愤怒，眼圈瞬间红肿。 “你知不知道！很危险？” 肖潇发泄情绪一般，把从昨天开始积攒的恐惧，统统发泄了出来。她抱着枕头，毫不在意自己的失态。 良久，她哭累了。 白色的影子在她面前飘荡，轻悠悠的落在她的脸边。 那是一张面巾纸。 “哭够了么？人马上来了，要准备迎接。” 池城嘴角微微斜钩。 几分钟后，肖潇才知道池城的迎接，竟然是这么硬核。 咚咚咚…… 凌晨一点多，门外的敲门声响起。 肖潇提着一颗心，那声音明明已经小到极限了，却震得整条街都在颤。 “放他进来。” 池城躲在门后。 按照原计划，肖潇开门，把张熙带进院子。 就在张熙进门的一瞬间，池城从门后闪出，他左手反握水果刀，抵在了张熙的脖子上。 明晃晃的不锈钢刀，在昏暗的台灯下，泛出幽光。 张熙仿佛有所预料，没有丝毫惊慌失措。 他举起手， “池总，我没有恶意。” 一旁，肖潇彻底怔了。 她眼底布满惊恐和担忧，挪到池城面前，盯着那把架在张熙脖子上的刀。由于过度紧张，肖潇的声音在颤抖， “池总，我来杀。” 肖潇强忍着恐惧，要去接池城的刀。 …… “站一边儿去。” 池城嗤笑一声。 他把刀按在张熙脖颈上，声音软软的，但是透心凉， “张熙，我再给你一次机会，你最好实话实说。太阳能板，是你做了手脚么？” ------------ 第43章暴露 张熙不能回头看池城，只能像肖潇求助。 “我来找你，就是为了这件事。麻烦你肖秘书，帮我把手机拿出来，我有证据。在我兜里。” 肖潇屏住呼吸，用眼神询问池城。 有了池城的应允，肖潇掏出张熙的手机。 输入密码后，肖潇按照张熙的指挥，找出相册里的几段视频，播放给池城。 画面里，正是那家太阳能公司的大门口。 她看了一眼时间，是在自己订货后的第二天。几秒钟后，视频里出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走进太阳能公司的大门。 “放大，看看是谁。” 张熙指挥，肖潇照做。 纤细的指尖下，那张脸逐渐清晰。 “王雨？” 张熙微微往后扭头，用余光看向池城。 “可以把刀放下了么？” 嚓！ 金属坠地的声音，很清脆。 池城就像没事儿人似的，转身坐回到床上。他抽出一支烟，抵在齿尖，细细磨。 一旁，肖潇脸色惨白。 王雨出现在太阳能公司，公司就着火了。 也就是说，池城暴露了。 “是你？” 肖潇冲上去，捡起地上的刀。她双手握住，颤颤巍巍的指着张熙的脸， “是你告诉他们的，对么？” 池城长叹一口气，上前压住肖潇的手。他顺着肖潇的胳膊往下滑，把刀收了回来。 “不是我。” 张熙解释。 或许是发现自己的解释毫无说服力，张熙的声音很低沉。 池城意味深长，抿了抿唇。 “不是他。” 有了池城的背书，肖潇暂时收回了疑惑。可至于池城为什么说不是张熙，肖潇还不明白。她紧跟在池城身边，护着他。 “池总，谢谢你的信任。我今天来，除了给你看监控外，还有一件事想提醒你。” “说。” 张熙判断，王雨出手，意味着顾子林起疑了。 为了安全起见，他建议池城搬去自己的家里。几天前，他在江城最高端的楼盘购入大平层。就是为了有朝一日，能用得上。 “池总，那里的安保系统，是世界顶尖的。” 池城却不领情，他嘴角里噙着痞气，仰头盯着眼前的两个人，一副无所谓的态度。 “暴露……无妨。” 他拖了个长音。 肖潇和张熙对视一眼，两人眼中急得冒火。 顾子林的手段，肖潇最清楚。他曾经对池城下杀手，要是确定池城没死，他一定会想方设法要池城的命。 “池总，现在不是轻敌的时候。” 肖潇妄图劝说池城。 池城抬手，慢悠悠的，压住了肖潇的话头， “王雨早就发现你的存在了，你认为，我在顾子林那里还算秘密么？” 闻言，肖潇怔在原地。 她今天着急，完全失了智。 王雨能去太阳能公司，就一定是发现了自己的线索。而自己和天残的绑定，几乎是把“池城”两个字刻在脸上。 肖潇腿一软，全身无力。 她撑在桌边，能清楚的感觉到腿在颤抖。 “怎么办……” 肖潇强撑， “池总。我太大意了，对不起。” 瞬间，她脑中划过很多办法。 报警？ 肖潇立马否定。 顾子林把池城推下悬崖，是板上钉钉的故意杀人。可一旦报警，池城也会因为毒地的事情坐牢。 林林总总，就像连环套，套的肖潇喘不上来气。 呵…… 身边，传来池城一声冷笑。 “急什么，应该着急的是顾子林。” 池城点燃烟，狠狠吸了几口。 他把烟头掐灭在烟灰缸里，声音冷冷地，“暴露，就暴露的再彻底一点，让顾子林心慌一下多有趣。 我现在的任务，是开发新游戏。” 池城，你真的有办法了么？ 肖潇看着池城镇定自若的模样，心中发烫。 - 飓风集团。 顾子林翘着腿，坐在沙发上看电视。 江城新闻关于高新园区失火的报道，相当短暂。十来秒后，失火画面一闪而过，变成了暑期安全教育。 顾子林关掉电视，把遥控器扔在一边。 王雨站在顾子林身边，微微躬身， “顾总，太阳能公司那边，已经打点好了。” 顾子林侧身，把后脚跟搭在在茶几上，嘴角漏出狞笑， “好无趣，竟然连一个尸体都没有……” 他撩起眼皮，意味深长。 王雨咽了一口唾沫，他往前走了一步，小声询问，“要不，我现在就让人跟踪肖潇。用不了半天，就能把池城揪出来。” 突然间，顾子林抄起烟灰缸，砸向王雨。 烟灰缸很重，正好砸在王雨心口，砰的一声后，王雨吓得往后缩，全身颤抖着几乎跪在地上，险些昏死过去。 他按着心口，脸色白的不像人。 顾子林起身走过来，蹲在地上，死死盯住王雨的脸。 “你有病？池城没死又不露面，说明什么？” 他一手攥住王雨的下颌，另一只手啪啪拍打王雨的脸。 “说明……说明他在害怕……” 王雨脸上的每一块肌肉都在颤抖，紧张地等待自己的回答是否过关。 “在江城抓人，稍微出点岔子，就会有人报警的。 他要是落在警察手里，毒地的事儿确实有人背锅了。可我呢？你呢？咱们一起去坐牢？” 顾子林站起身，缓缓走向窗边。 他双手撑在玻璃上，俯瞰整个城市的景色。这一切，是他处心积虑很多年，从池城手里抢过来的，决不能有失。 迎着远方翻滚的乌云，顾子林眼底腾起巨浪。 就在这时，他的手机开始震动。 他看了一眼，朝着王雨挥了挥手。 王雨就像逃跑似的，灰溜溜的窜出办公室。看见房门紧闭后，顾子林收回狠厉，接通电话。 “人，失踪了。” 顾子林一拳砸在玻璃上，举行玻璃闷声一震，余波发出嗡嗡的声音。 “蠢货！你就不能想想办法？” 电话那头，声音异常平静。 “我找过了。毫无消息。” 顾子林狠狠咽下一口气，语气又变好了些， “去查，查国际航班的消息。看他有没有出境记录。我养了你这么多年，你也不能眼睁睁看我出事吧？” 电话那头，顿了几秒钟。 “我知道了，大哥。” 门外，王雨贴在门上，后背已经被汗浸湿了。他听见里面挂了电话，加快脚步，离开了顾子林的办公室。 门后，看着门缝下光影散去，顾子林眼底涌出了杀意。 ------------ 第44章大隐于市 只要池城活着，肖潇就心安。 第二天，她便带着两个员工，一起去了太阳能公司索赔。 肖潇拿出一摞纸，压在办公桌上，这是高新园区物业计算出来的损失。办公桌对面，坐着公司经理王建业。 本以为是一场硬仗，却发生了意想不到的事情。 王经理竟然一口价没还，直接应了下来。 “没问题，我司接受。” 这数额，太不可思议了…… 曲小星和魏亮对视一眼，这么痛快的赔偿，他们还是第一次遇见。 魏亮推了一下眼镜，谨慎地在合同上划出具体数字。 “王经理，你看好了。高新园区的楼体损失，加上装修损失。还有我们公司的办公电器，家具一起，一共一千二百万。” 王建业微微躬身，深感抱歉。 “是我们公司的错，赔偿是应该的。” 他身子向前倾，说话的语气十分诚恳，毫不敷衍。 “你们放心，我公司的产品都是有保险的，剩下的款项我们会自筹，资金一个星期左右会到账。” 出钱这么痛快，甚至连讨价还价都没有，肖潇心里有底了。 这钱，极有可能是顾子林的封口费。 照这么看，顾子林已经发现了池城的行踪，放一把小火，只是试探。死了更好，不死就另寻他法。 肖潇咬着下唇，心脏不由自主的乱跳，她一定不能让池城出事。 就在出门的一刹那，肖潇站在门前，转身若无其事的问了一句， “王经理，你们公司一年的利润，大概是多少？” 王建业脸上突然一黑，整个人紧绷起来。 “有什么问题么？” 肖潇从容一笑， “没什么问题，我就是有点担心，你赔了我们公司的损失后，会不会破产啊？” 说完这话，肖潇转身离开。 刚走出大门，曲小星蹬着厚底鞋跟了上来。 她一把搂住肖潇的肩膀，笑得直不起腰来。 “我的姐……你也太牛逼了。刚才你说那些话，王经理的脸色难看的像吃屎！” 这就对了， 肖潇憋着笑。 “肖总。” 魏亮疑惑地看着肖潇， “你最后说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肖潇神秘一笑，太阳洒在她的身上，全身散发着金色的光芒。 “吓唬他的。谁让他们做事不用心，害得我们公司流落街头……” “就是！” 曲小星气愤的跺脚，“肖姐，话说回来了，咱们公司有什么打算么？新办公室还准备在高新园区么？” 肖潇正为这件事头疼。 天残失火，高新园区肯定待不下去了。 但是把公司放在写字楼里，人多眼杂，肖潇又担心池城的安全。 一连想了几天，还是没有完美的解决办法。 夜里， 城中村。 池城正在给新买的电脑装软件，肖潇坐在小板凳上，用床当桌面，在地图上查找适合坐办公室的地方。 “我饿了，有面条么？” 池城看着电脑。 帘子后面，肖潇有些恍惚地放下iPad。 自从池城搬走后，她没有开过火。这房子里没有冰箱，甚至，厨房煤气坛子是否能用，都是个未知数。 “我，池总，家里什么都没有。要不我出去给你买点？” 肖潇局促，站在池城身边。 这时，池城才抬眼扫了一道这个破房子。墙角斑斑点点，溢出霉斑。天花板一角，墙皮即将剥落。 “我困了，睡觉。” 池城合上电脑，回到床边躺下。 这是不吃了么？ 肖潇松了一口气，她洗漱完毕后，也赶紧躺在床上睡了。 连日阴雨，让整个房子充满了腐臭味。 她抽了一下鼻子。 “池总……” 肖潇轻声， “你睡了么？” 屋里安静得要命，肖潇只能听见蚊子嗡嗡乱飞的声音。 池城一定睡了，肖潇闭嘴，准备睡觉。 半晌， “说。” 低沉的声音响起，把肖潇吓了一跳。 她揪着被子一角， “我觉得你住在这儿，很危险。我明天去找个安保好的小区，你赶紧搬过去。这儿条件不好，我担心你身子受不了。” 肖潇自顾自地说着。 “蠢。” 池城床边，传来一声讥诮， “在顾子林那里，我基本暴露了。但是，他也不敢轻易动手。人越嘈杂，他越不敢动手。” 肖潇瞪着天花板。 斑驳的树影，在天花板上来回晃荡，让肖潇头昏脑涨。 池城的话，她很迷惑。 想了好半天，肖潇也想不出一个头绪， “为什么？” 肖潇问池城。 床的另一头，传来池城细密的呼吸声。 他，睡着了。 一个星期后，太阳能公司的赔付款到账。 肖潇拿着这笔钱，开始满城地找公司选址。对于新公司的地址，池城的没有要求。但是这个没有要求，恰恰是最多的要求。 最终，肖潇在城中心，找到一个小洋楼。 三层楼，临街，周围店铺林立，很有烟火气。再往前步行一公里，就是江城最热闹的步行街。 这栋楼，上一个租户是咖啡馆。简单的做几个隔断，就成为了很有特色的办公室。 在两位同事的帮助下，肖潇购入了办公家具，还有几台新电脑。 天残游戏公司，就算是重新开业了。 开业当天，肖潇拍了照片发给池城， 【池总，你确定，不住这里了么？】 没几分钟，池城回复。 “既然暴露了，干脆就彻底一点吧。” 他的彻底，把肖潇彻底弄懵了。第二天一早，池城就跟肖潇一起，站在了曲小星和魏亮面前。 “这位，” 肖潇左右手互捏，神情不算自然，“这是我的秘书，你们可以叫他小城。从今天开始，就是我们的同事了。” 办公室里，两位员工的目光，不自觉地落在池城的右臂上。 小风一吹，空荡荡的袖管迎风晃荡。 “别看……” 曲小星赶紧收回目光，咬牙切齿的警告魏亮。 然而，魏亮就像没听见似的，神情复杂，目光仿佛上了强力胶，黏在池城的手臂上。 肖潇拉过池城，把两个员工正式介绍给他， “曲小星，魏亮。都是我们公司的技术人才，以后我有什么问题，你就直接下来和他们沟通。” 池城微微笑着， “明白了，肖总。” 做秘书时，肖潇也曾幻想过，池城被自己呼来喝去的模样。美梦成真，怎么让人如此难受呢？ 肖潇头皮一麻，赶紧上楼去了。 身后，池城紧跟。 刚进办公室，肖潇就转身变了一张脸， “池总，我好尴尬啊……要不，你做总经理行么？就实话实说。我真怕他们看出来什么……” 池城转身看向玻璃门外。 确定没人后，他转过身来，脸上凝成了霜。 “都是人精，你以为他们不知道么？” ------------ 第45章小城秘书 楼下，曲小星伸长脖子，眼睛盯着二楼拔不出来。 “我去……” 她深深呼吸，拍着脸庞， “我好像恋爱了。我真的，我真的好久没见过这么帅的人了。就像从漫画书上抠下来的一样！” 魏亮一言不发，神情凝重。 对面，曲小星偷偷笑， “天呐！帅哥经得起一切考验，就算残疾了也超级帅的。完全就是身残志坚。都这样了，还要出来打工……” 她眼底涌出悲伤。 突然，曲小星在自己头上狠狠一锤， “看我这张笨嘴！帅哥必须出门上班，回馈我这种卑微的上班族。太好了，以后上班都有动力了。” 她噼里啪啦说了一大通，魏亮依旧沉默。 “喂？” 曲小星团了个纸球，砸在魏亮的脸上。魏亮回过神来，什么话也没说，低头开始写自己的计划书。 “你今天好奇怪。” 曲小星抱怨，“看见小城来了，你是不是有危机感？” 魏亮拧着眉头，陷入沉默。 “我中午请吃饭！叫上小城，以后我们都是同事了。一定要今早熟悉起来……也不知道他生活方不方便……” 曲小星双手托腮，眼底含春。 “你自己去吧，我中午不想吃饭。” 魏亮拒绝。 “肖总忙，中午肯定要做方案。也行，就我俩，还挺方便的。” 曲小星埋头，笑得肩膀颤动。 二楼。 肖潇挪到池城的工位上，她偷偷看着门缝里的光影变动，声音压得很低， “池总，你猜那两个小游戏，引流的广告费是多少？” 池城忙着写方案，头都不抬。 “九百多万了！” 肖潇兴奋的转了一个圈，兴奋的把脸怼到池城身边。池城不耐烦，踢了一下肖潇的脚，“别耽误我干正事。” 正事儿？ 肖潇凑上去，盯着池城的电脑屏幕。 【新项目方案.最终定稿】 肖潇的心扑通扑通，跳得很厉害，她掩住嘴，激动之情溢于言表。 “池总！确定新方案了？” 池城冷冰冰， “嗯。我发给你。你先熟悉一下，然后叫他们开会。这个星期，争取把初步设想落实。” 叮…… 肖潇的电脑响起提示音，她快步回到自己的老板桌边。 办公室安静下来，只剩鼠标在哒哒哒地响。 近两年国风盛行，关于国风的游戏层出不穷。 这些天，池城翻遍了市场上关于国风的游戏。大多都是老派武侠，还有种田养成，再就是传统的棋牌游戏。 池城另辟蹊径，决定做国风武侠探案。 他写了很多关于游戏的方向，其中包括美工类，甚至详细到服饰。就连最困难的剧本，他也想出大致雏形。 绝了！ 肖潇坐在电脑前，心潮澎湃。 约莫一个小时后，肖潇合上笔记本。她闭上眼睛，眼角处竟然湿乎乎的。 池阿姨…… 求你保佑，池城再无波折。 中午，曲小星敲门，还不等肖潇说话，她就推门钻了进来。 “肖姐，咱们吃饭去？” 肖潇为难，她下午准备开会讨论这个项目。她还有很多工作没有准备，肖潇想了想，“算了，你自己去吧。” 肖潇有些不好意思，平时她都是和曲小星一起午饭的。 “要不，” 肖潇准备给曲小星报销。 她话还没说出口，曲小星就挤到了池城身边， “小城秘书，你有事没啊，我请你吃饭……” 肖潇看去，突然撞上池城的眼神杀。他挤了一下眼睛，那意思是？ 肖潇看不太懂。 “肖总，咱们中午是不是有事啊？” 池城受不了了，直接和肖潇明示。 懂了! 肖潇疯狂点头， “对对，中午还要加班。要不这样小曲，你自己去吃，叫上魏亮。中午随便吃什么，饭钱我给你们报销。” 极不情愿，曲小星还是走了。 “行吧……” 临走前，她一步三回头，偷偷观察池城。她的神情相当复杂，有点不舍，还有些怨艾。 - 下午，会议室。 肖潇把池城的方案，投到了电视上。她还把纸质版的打印出来，给曲小星和魏亮一人一份。 “新项目，中型手游。” 肖潇借着中午的时间，急速学习了一下手游市场。 她按照池城的思维，把这个计划讲述了一遍。其中，她时不时看向池城，池城埋头，做本职的记录工作。 “小城秘书？” 肖潇使了个眼色， “你觉得我讲的怎么样？” 唰！ 魏亮和曲小星齐齐看过来。 会场的气氛，瞬间诡异。 曲小星望着池城，眼底冒星星。 魏亮则神情严肃，低头，手中紧紧攥着一只水性笔，在手中盘来盘去。 一两分钟，池城都没有给出回应。 咳咳…… 肖潇咳嗽，提醒池城。 她心底没底。 小游戏她觉得自己还能做主，可是这种中型手游，需要考虑的方方面面太多，她预感自己搞不定。 池城左手拖着下颌，给肖潇飞出一个眼刀。 “肖总，我不懂。我只是个秘书。” …… 肖潇麻了。 “小城，秘书。你总有点自己的想法吧，你发表一下意见？” 肖潇嘴角绷得笔直，等待池城的决策。 身侧，池城压着火。 “我觉得挺好。” 肖潇松了一口气，她站起身，终于拿出了老板的气势， “好，那我们天残下一步，全力拿下这个项目。希望大家通力配合。关于美工的事情，我和，” 她下意识的看了一眼池城，猛地憋住。 “我合计好了。我会斟酌找一个专业美工。” 项目确定，天残上上下下忙成一团。 曲小星和魏亮的任务，是根据肖潇提供的方向。打造一个原创剧本，两人第一次接触这么大的项目，都很兴奋。 最忙的要数曲小星，她把想约会池城的欲望，都给忘了。 肖潇也没闲着，她跟着池城，每天泡在博物馆里，寻找剧本和设计灵感。文物一眼望不到边，肖潇站在池城身边，很有感慨， “做个游戏，真难。” 她嘟囔。 池城手持手机，对着细节拍照。 “睡觉简单。你可以回家睡觉。” 就在这时，展厅里前来参观的人多了起来。人流接踵而至，不断地从池城身边略过。 忽然，肖潇紧张起来，呼吸越来越急促。 她挡在池城和人流中间，谨慎地观察周遭， “池总，人多危险，我们走吧。” 话音刚落，肖潇的电话开始震动。她担心是公司的事情，赶紧掏出手机查看。 【廖淮左】 肖潇下意识的看向池城。 “接啊，看我干什么？” 池城讥诮一声，继续转过身拍照。不知怎么，他连续按了好几次小圆点，都没有反应，就像死机了一样。 “廖医生，有事么？” 对方的声音很温柔，就像一缕清风，飘出话筒。 “你怎么健忘了，上星期你说你忙，改约了这个星期。这星期又到了，你还忙么？” 肖潇全身冒冷汗。 他想起来了，廖淮左要给他找医生。第一个星期，自己出去团建没时间。第二个星期，又要处理火宅后续，也没时间。 现在，已经大半个月过去了。 “我，我想起来了……” 肖潇紧张的攥着话筒，偷偷看向身边的池城。 猛地，池城转身看向肖潇， “廖医生找你有事啊？” 肖潇半张着嘴，差点没噎死。 “我正好闲着，陪你一起去啊。” ------------ 第46章软柿子也会炸 博物馆昏暗的光线，打在池城脸上。他俊朗中带着邪魅的脸隐在暗处，显得绝美诡异，肖潇后背浸出冷汗。 她收了手机，轻咳两声， “池总，你今天太累了。要不先你回家休息，我去医院开点药，马上就回去了。” 她的心乱糟糟，就像重鼓在敲打。 池城去医院，要是发现自己癌症晚期，自己在天残怎么可能待下去……他又冷血又无情，简直就是个…… 一时间，肖潇不知道用什么形容词了。 “不要紧，我关心员工。” 池城穿过人群，大步走出展厅。 看着池城拦车的模样，肖潇心里就像被塞进去一团棉花，咽不下去吐不出来。 这次真的，死定了！ 肖潇跟在池城身侧。 两人刚迈进医院大门，她就听见廖淮左的声音。 “小娟，我在这儿。” 池城先一步看去，沉着声音讥诮，“谢小娟……那我现在就是谢强了。” 燥热的天，肖潇打了个寒颤。 她为自己捏了把冷汗，勉强笑着迎过去。她快一步超过池城，给廖淮左使眼色。廖淮左表情不变，甚至都没有回应。 肖潇心虚，鼻尖上开始冒汗。 “你好，廖医生。” 池城身高腿长，先一步把手递到廖淮左跟前，“我的事情总是麻烦你。请问下，你今天找我妹妹，是什么事情呢？” 肖潇猛地看向廖淮左，心脏在耳边狂跳。 砰砰砰…… 她咽了一下唾沫。 “我还是想给你装假肢，你又比较抗拒。我只能找小娟，让她多看一些材料。” 池城脸色不变，嘴角挂着笑意，眼底却涌出暗沉。 “谢谢你啊，我不装假肢。” 他微微侧身，看着脸色不佳的肖潇， “妹妹，我说过不装假肢的事情，你忘了么？” 如果现在有一面镜子，肖潇一定会发现，她现在的脸色比哭还要难看。不过，好像廖淮左领悟到了她的意思。 呼…… 不幸中的万幸。 “妹妹，你来医院，不止是为了我的事吧？” 池城冷不防的来了一句，肖潇的脑袋都要炸了。池城这家伙，果然是不好蒙骗。 肖潇硬着头皮，准备否定。 忽然，廖淮左掏出自己的职工卡，递给肖潇。肖潇拿着卡片，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她眼巴巴盯着廖淮左，期待他给指一条明路。 “我问过了，职工卡药品不能打折。但是耗材和检测都能打折。你现在去开药吧，能省一点是一点。” 肖潇瞬间明白，感动的差点要哭。 自己随口提了一句，不要把自己癌症晚期的事情告诉池城，廖淮左这个没见过几次面的医生，就真的听进去了。 “好，我现在就去。” 肖潇逃了。 等待开药时，肖潇看见自己的手在发抖。 注射室门前。 廖淮左穿着白大褂坐在等候区，很显眼。 路过的人，时而问路，事儿打听就诊流程。池城一言不发，脸上没有任何神情，盯着注射室里等待注射的肖潇。 “谢先生，你最近幻肢痛还发病么？” 池城随口回答， “还好，偶尔。” 说完这话，手臂处不自觉地传出系统，仿佛是在抗议些什么。池城紧咬牙关，一滴汗的破绽都不给廖淮左抓住。 “哦，这样。” 廖淮左侧身，若有似无瞥了一眼池城的袖管。 他心里跟明镜似的。 池城幻肢痛确实会缓解，最终逐渐消失。但，绝对不可能这么快。按照他第一次发病时的状态，他的病症至少要持续一年。 可他这么硬扛着不治疗，受苦的只能是他妹妹。 廖淮左眼中涌起悲悯。 “小娟是个坚强的好女孩。” 他脱口而出。 池城嘴角一瞥，眼睛有些灰蒙蒙的， “你还对她挺了解的。” 廖淮左手臂上的青筋浮起，他觉得眼前的谢强，完全不知道状况。他决定剖出一点血，让他看清现实。 “你心里清楚，你的幻肢痛挺严重。你最好治疗一下，你妹妹很担心你。你不能这么自私，请你为你的家人想想。” 一时间，走廊上的空调冷过冰川。 “她告诉你的？” 池城扬起下颌，目标定在肖潇的背影上。 “我是个医生。患者病情怎么发展是科学的，我能看出来。” 廖淮左态度保持的很好。 他觉得池城情绪不太稳定，他也不想刺激池城，“谢先生，我只想让你替你妹妹想想。她身体不太好，心里和生理都不能负担过重。” 几秒钟后，池城笑了一下。 他坐回到廖淮左身边， “廖医生，说实话我家挺穷的。” 这话说完，廖淮左有些尴尬，他也不明白池城为什么要说这些。他只能按正常人的思维往下想， “假肢的费用你不用担心，我能解决。” 池城呵呵笑了两声，仰着头斜斜的看着廖淮左， “好人呐，可惜，” 廖淮左彻底懵了。 池城翘起腿，眼底涌出一些让人捉摸不透的笑意，“你和我妹妹不合适，作为哥哥，我不同意。” 池城起身，往注射室走。 廖淮左跟上池城。 虽然他的话莫名其妙，但是廖淮左不想解释， “你并不了解你妹妹。但是我看出了，她做你的妹妹，真的很可怜。” 一时间，池城听见了某样东西碎裂的声音。 他彻底激怒了池城。 池城就不明白，他怎么肖潇了？ 肖潇要是真的委屈，大可以离开！没人求他跟在自己身边，添麻烦讨人厌还不够呢！ 池城压不住火，他一把揪住廖淮左的领子，生生的把他拖进楼梯间。 廖淮左一时间失重，他很诧异，自己不必池城矮，更何况他还是残疾，自己怎么就能被他揪住毫无还手之力？ 这个时间段，楼梯间很空。 “你什么意思？” 廖淮左眼神放空，他好像什么都看着，又好像什么都没看。 他任由池城揪住自己，保持最佳脾气。 “没什么意思。” 就在这时，楼梯间的门被推开。 廖淮左似乎闻到肖潇的味道，扯住池城的手，从他手下挣脱出来。 “你们，在谈什么呢？” 肖潇有些心虚，盯着眼前的两人。廖淮左轻声一笑，绕过池城走到肖潇跟前， “没事，我正好要去和你打招呼，我还有个手术。” 廖淮左走了，就像一阵风。 楼梯间里，肖潇生怕自己露馅。她舔了一下干裂的嘴唇，走向池城，眼见四下无人，肖潇小声问， “池总，刚才廖医生和你说什么了么？” 池城微微偏头，莫名的笑。 “他说什么了？” 肖潇紧张的头皮要炸开了，她能感觉到自己的心跳，已经完全不属于自己了。她不能离开池城，不能离开天残！ “回去再说。” 池城抛下一句话，直接从后门离开医院。 城中村。 肖潇沉住气，她还是相信廖淮左的。 “池总，廖医生说什么了？” 池城冷笑一声，空调都不用开了。 “没什么啊，我就说你们不合适。” 池城打开电脑，开始做事。等着电脑启动的间隙，池城扫了一眼肖潇。 “我早就说过的，你恋爱会耽误正事。不过，我刚才已经帮你解决了。” 什么？！ 肖潇要疯了。 “池总，这是我隐私！何况，我和廖医生不是你想的那种关系。你怎么能这样？你只是我老板，你又不是我爸爸！” 肖潇含泪，夺门而出。 木板门，颤巍巍的晃荡，墙皮屑呼啦啦的掉落在池城脚边。 池城脸上没有任何波动。 他坐回到电脑边，把博物馆拍下的图片导入电脑。他准备筛选自己看得顺眼的，放入文档，准备在下次开会时用。 奇怪的事情发生了。 他从晚上七点看到凌晨，鼠标哒哒哒不断点击，硬是一张图片也没选出来。 池城抽出一支烟，点燃，走出小破院。 月光高洁，洒在路上，仿若银箔。 池城踏出院门，他想出去透一口气。站在院门边，池城左右看看，思付着是往外走出城中村，还是继续在城中村里溜达。 忽然，他的余光里闯进一个影子。 池城扭身看去，只见一个人靠在坐在院墙边的树下，沉沉的睡了过去。 池城缓缓接近，差点没气死。 那是肖潇。 池城用脚踢了一下肖潇的脚。 啪嗒，她的手机从手边滑落，掉在池城脚边，人却没醒。 池城捡起手机，屏幕亮起，手机上的信息一览无余。 发信人是廖淮左。 【没关系，下次再约。】 忽然眼前一黑，池城身子软了，他的身体开始不受控制地向后倾倒。他的袖管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伴随着他的倒下，发出了一声沉闷的声响。 砰！ ------------ 第47章这场梦好长 池城再醒来的时候，躺在医院。 手边，滚烫的气息时而扑过来，他低头看，发现是肖潇趴在床边，正睡得天昏地暗，脸都肿了。 池城皱皱眉。 就这么好睡么…… 咔， 门前传来开门的声音，肖潇就像条件反射的似的，猛地惊醒。池城盯着大喇喇走进门的护士，脸上立刻挂了霜。 “谢强是么？吃药了。” 护士递过来一个小纸包。 池城冷眼， “病人需要休息，你们这么早进来干什么？” 护士被池城的气势镇住，完全忘了反驳。 她手中的药悬在半空，给也不是，不给也不是。 肖潇立马接住，脸色涨得通红。 “对不住啊，我哥睡迷糊了。你别在意。”肖潇局促，给池城补窟窿。她也不知道池城怎么了，一早上就为难小护士。 护士有些生气，交代完吃药的事情，瞪了一眼池城转身离开。 门合上了，肖潇松了一口气。 她给池城准备好水，把药片递到池城手边， “池总，医生说你没什么大碍。” 她的眼圈突然红了， “你伤口的地方有些红肿，医生说……”肖潇哽咽，肩膀抖动的就像小马达，好半天才缓过来劲儿。 “应该是生活环境的问题。” 肖潇终于憋不住了。 “那房子太潮了！你能不住在这儿了么？” 肖潇忽闪着大眼睛，眼眸中满是期望。 几秒钟后，池城点了一下头， “可以。” 肖潇脸上，终于盈满了笑。 当天下午，肖潇就出去给池城找房子。 除了刚截肢那会儿，池城真的没受过苦。肖潇综合考虑周遭环境，地段，还有房间装潢，最终在离公司不远的高档小区，给池城租了一个大平层。 搬进新家，已经是三天后的事情了。 肖潇收拾好一切，准备穿鞋离开。 “池总，你早点休息吧。” “你走？” 池城有些惊讶。 肖潇比他还要惊讶，“已经九点多了。我怕一会儿赶不上地铁。” 池城脸色不佳。 公司业绩节节攀升，这个月除去宣发成本，租房成本和人工成本，进项至少六百多万。她竟然还生这个钱。 “肖秘书，你就不担心你老板晕倒？” 肖潇指了一下专业抽湿机， “没事的，抽湿机功率很大，还是静音。这个房子不会潮的。你放心吧。” 池城忍了忍。 “不行，我的身体我知道。我随时有可能犯病，反正也房子很大，你也住在这儿。”池城不看肖潇，他坐到沙发上，随手指了一下身后的房间。 “你住在间房，或者你自己挑。” 肖潇有些不情愿，她嗫嚅了一下， “城中村的房子，还没到期。” 池城就像看怪物。他嘴巴半张着，几秒钟后，他好像咽下去了什么气似的。 “多少钱，我补给你。” 肖潇脱口而出， “不是钱的事儿！” 她癌症晚期，本来就活不了多久。 在仅存的一年多的时间里，她不想因为房子这种事情，再浪费钱。她要攒钱，多出来的每一分钱，都能帮池城在未来更好的活下去。 “我明白了，” 池城脸色暗沉，比窗外的乌云还要黑。 “廖医生？” 肖潇委屈极了，她仿佛被困在笼子里的羊，找不到任何出口。 半晌，肖潇点头同意， “我搬过来。我今天就把城中村的房子退了。” 肖潇离去的背影很单薄， 池城收回目光，萦绕在心头的胜利的快感，转瞬消散。 肖潇搬到池城家里时，已经是晚上了。她收拾完房间出来，准备给池城做饭。然而，餐桌上已经摆了好几道菜。 肖潇诧异， “你做的？” 在她的记忆力，池城从没进过厨房。他甚至连微波炉和电饭煲都不会用。 池城嗤笑， “外卖。” 肖潇嘶了一声，她觉得自己脑子有点迷糊。明明都是外卖盒子装的菜，她怎么就能认为是池城做了饭。 肖潇晃神时，池城已经做到餐桌边。 “吃饭吧。” “嗯。” 她真的饿了，快步走到餐桌边坐下。 一大早八点多，她在这儿给池城收拾房间。下午，她又回到城中村退房，搬家，然后再回来收拾房间。 整整十二个小时，她连轴转，仿佛机器人。 肖潇拿筷子的手，有些颤抖。 “怎么了？” 池城看出肖潇不对劲。 “没事……” 肖潇眼前一黑，差点扎进汤碗里。池城眼疾手快，一把揪住肖潇的后脖颈。她被一扯，猛然间惊醒了。 “我真没事。我睡一下就好了。” 她的小脸蜡黄。 肖潇抓起筷子，勉强吃了几口。 饭后，她还要收拾碗筷，池城一把夺过他手里的筷子，拎着肖潇的脖颈，把她推进自己的房间。 “赶紧睡觉！你要是昏倒了，我可搬不动你。” 池城命令式的语气，把肖潇吓了一跳。 她眼眶瞬间红了，留下委屈的泪。池城就是个冷血怪物，不管她做什么，在池城面前都是多余的废物。 “知道了……” 肖潇挨着墙，一点点挪到床边。 一夜乱蒙，肖潇的枕头被泪水浸湿。 梦里，她抱着妈妈的腰，问妈妈自己做得是不是不够好，为什么池城总是对自己这么大的火…… 就在妈妈要回答时，妈妈的脸变成了池城妈妈。 肖潇紧张，坐得笔直。 她轻轻抚摸肖潇的头， “你做得很好了，阿姨谢谢你。” 肖潇心里很难受。 池阿姨心善，一定是在安慰我。如果我做的足够好，他为什么总对自己发脾气呢？ 或者，是我碍眼。 肖潇再抬头时，池阿姨变成了自己妈妈。肖潇的情绪失控，抱着妈妈的腰哭了起来， “妈，我好像吃糖粥……我好累。” 小时候，肖潇心情不好，或者生病时。妈妈总会端来一碗大米粥，里面搅上一勺白糖，放在肖潇的身边。 她抽了抽鼻子，白粥清甜，飘出淡淡的米香。 “真香。” “那还不赶紧起来吃。” 池城的声音就像暴雨，从头上倾泻下来。 床上，肖潇猛地睁开眼。 眼见眼前的一幕，她差点失了魂。池城站在床边，居高临下盯着自己。头边的床头柜上，放着一直彩瓷碗，上面飘着白汽。 肖潇看向池城，忽然，池城手背上有一块红斑，皮肤上浮起水疱。 “你的手怎么了？” 迷迷糊糊间，肖潇随口问。 池城一下子冒火，飞速把手挡在身后， “要你管！” 哦…… 肖潇挣扎着坐起来，双手颤颤巍巍捧起碗。碗里是一碗白粥，她用勺子挖了一下，送进嘴里。 竟然是甜粥…… “你做的？” 肖潇眼中盈满泪水，模糊了池城的脸。 “我闲的。” 池城冷脸扫了一眼肖潇，转身离开。 刚走出门，池城疼得冷汗直冒。 他看着一片狼藉的厨房，差点没气死。 肖潇这个蠢货，吃什么不好，竟然要吃粥。 睡梦里，肖潇就像中了邪，不断地嘟囔要吃粥，还要放白糖的那种。 池城点了外卖。 送到的时候，池城看着西布朗但，完全不像给人吃的。无奈，他只能自己煮。他控制不好火候，一会儿煮糊了，一会儿又太稀。 忙活了一上午，就在白粥出锅的一瞬间，一团米就像刺客，咕咚一下冒出来，飞到池城的手背上。 水疱密密麻麻，池城心烦的甩了下手。 房间里， 肖潇碰着碗，晕乎乎吃了两口。她放下碗，觉得双眼沉重，躺在床上沉沉睡了过去， “这场梦好长。” ------------ 第48章没机会了 肖潇醒来的时候，脸颊边微微泛红。 她看向床头柜，上面空荡荡的只有一盏台灯。她心酸地勾起嘴角，自己真是傻透了，竟然做梦在喝甜粥。 不过，那梦境好真。 池城端着碗，让自己喝粥…… 怎么可能？ 肖潇击碎梦境。 她捞出手机，时间显示已经九点半了。 “完蛋，迟到了。” 肖潇掀开被子，冲进卫生间洗漱。她照了一下镜子，忽然发现嘴角挂着一粒米。 真的喝甜粥了？ 肖潇使劲摇头否定。 这个家里只有自己和池城，自己病的要死了，怎么可能起来煮稀粥。 肖潇抱着谨慎的态度，把米粒放进嘴里，舔了一下。 如果是甜的，就证明自己喝了。 入口的瞬间，肖潇怔住了，这米粒确实发甜。可没一会儿，肖潇又摇了摇头，大米本身就带糖，甜一点很正常。 有可能，昨晚吃饭后，自己忘了擦嘴。 肖潇找到了合理解释。 客厅里空荡荡的，池城房间也全没动静。他已经去上班了。肖潇赶紧下楼出门打了个车，她赶到办公室时，已经是上午十点多了。 “肖姐，你出什么事了？” 肖潇刚进门，就被大办公室的曲小星堵住。曲小星的眼神很奇怪，眼眸里带着关切和同情。 “没事啊！” 肖潇否定，“你赶紧去工作吧，最近都挺忙的。” 她有点逃走的意味。 噔噔噔…… 她上到一楼拐角处，忽然一阵心悸。 肖潇赶紧靠在墙上，眼前木地板开始重影。她瞥见了楼下的曲小星，曲小星正抱着一个文件夹往自己这儿看，眼里的关切挡不住。 “肖姐。” 曲小星发现不对劲，三两步跑上楼。 “你病了？” 肖潇呼吸急促，赶紧使了个眼色，让她收声。 曲小星搀扶着肖潇，眼底有些泛红， “你脸色一直不好，赶紧去医院看看吧。我陪你去。” 不行！ 肖潇急速否定。 “你说公司忙，你要是垮了。你这个公司还忙什么劲儿呢！？”曲小星紧紧抱着文件夹，都要急哭了。 这句话，忽然点醒了肖潇。 自己虽说活不长，但决不能现在就垮啊？池城在研发新游戏，如果自己这时间死了，会耽误他的正事。 “知道了……你的眼泪真是杀伤性武器。你赶紧去工作，我现在去医院。” 肖潇心底暖的要命。 “真的？” 曲小星不敢相信。 “真的！我到了医院给你发照片？” 肖潇挤出笑容，曲小星终于放行了她。 走出大门，肖潇拦了一辆的士，往廖淮左上班的医院方向去了。楼上，池城的手指从百叶窗上滑下，转身回到工位上。 他打开招聘网站，开始发布招聘信息。 如今看来，肖潇的心，已经被廖淮左占去大半。她上班还没走到办公室，就急着去找廖淮左。 很有可能，她不能胜任接下来的工作。 池城的眼眸中散发出寒气，他要提前为公司做准备了。 他端起水杯，喝了一口水。 可不知怎么了，他发现自己拿杯子的手，轻轻地在颤抖。水纹在杯中漾着，拍打杯壁。险些就要冲出来了。 医院。 肖潇找到廖淮左时，他刚下手术台。 看见肖潇，廖淮左疲惫的神情一扫而空，他快步迎着肖潇走去，“你来找我么？怎么也不打声招呼？” 肖潇强撑着，嘴唇颤抖。 “我今天很不舒服，” 话音刚落，廖淮左的手搭了上来。他搀扶肖潇，坐在了医院的长廊上。 “你说的那个法子，我想试试……” - CT扫描结果出来时，肖潇不意外。 最近这几天，她明显感觉自己体力不支，哪怕多走几步路，全身就开始冒冷汗。 “我去找主任问问，你在这儿等我。” 虽然不是肿瘤科，但廖淮左能看懂手里的片子。他把肖潇安顿在自己的休息室里，带着片子去找医院肿瘤科的主任。 等待时，肖潇趴在桌上睡着了。 迷迷糊糊间，肖潇闻到了茶香。她眯起眼睛看，发现顾淮左坐在他对面，自己的身边放着一杯茶。 他很奇怪，脸色比疲惫还难看。 “主任怎么说？” 肖潇想赶紧打针。 廖淮左并没有回答肖潇的问题，而是带着她，去了自己最喜欢的清净地。 站在三十多层楼高的天台上，肖潇一点也不害怕。 夏日的风，在她的短发间游走，带着丝丝缕缕消毒水的味道。廖淮左把片子压在手下，声音从心口挤出。 “你的情况很差。胡主任说，想要再拖一段时间，必须要住院休息。” 他俯身凝视着肖潇的眼睛，眼底充满了哀伤。 休息？ 还是住院休息？ 她怎么可能休息。 休息和工作都要死，两种等死的方法，在肖潇这里意义完全不同。她可没有时间躺在床上等死。 她笑得很淡然， “廖医生，我有随时死掉的准备。” 廖淮左震惊。 一般人都很难想，这种消极的话，出自于年轻人的口。 “我遗传我妈妈，她也是这毛病去世了。临走前，她很后悔自己花了那么多时间，那么多钱，” “你不能说这种话！” 廖淮左脸色惨白。 不知怎么地，肖潇眼前，廖淮左的脸和池城妈妈的脸重合了。当年妈妈走之前，池城妈妈也说了这句话。 她说， “你不能说这种话，钱在救你的时候，才有意义。” 肖潇低下头，闭嘴了。 廖淮左侧身俯视肖潇，他的大手扬起，正准备帮她撩开挡住眼睛的发丝。可他停住了，他的手悬在半空中，缓缓收回。 他双手撑在天台扶手上，眺望远方。 刻骨铭心的生死离别，一次就够了。 他的心不够强大，他没本事接受第二次。 “我尊重你的选择。” 廖淮左情绪逐渐稳定， “我们是朋友吧？” 肖潇扬起精致的眉眼，“当然，你是好人。” 廖淮左嘴角微微勾起，带着疏离的温柔， “嗯，有事尽管来找我吧。” 远方光影交织，铺在肖潇脸上。她整个人的神采都生动了起来，肖潇背着手，摇了摇头，“不了。我原本就不应该麻烦你。我们以后不要见面了。” 说完，肖潇转身离开。 听着下楼的脚步声，廖淮左转过身子，盯着远方的电视塔，塔尖上那一点红刺得他眼睛疼。 ------------ 第49章受虐狂 出租车上，司机正在听广播。 恰逢整点，播报的是江城的本地新闻。 肖潇心里有些过意不去，歉疚地掏出手机。她思索了一下，最终把廖淮左的名字删除。 萍水相逢的陌生人，她不想连累别人操他的心。 “今天上午八点，在明江龙越段，发现一具浮尸。是一名二十五岁左右的年轻男子，据监控录像显示，该男子自行跳入江中，是否属于自杀，还需要尸检后判断。” 有人死了。 肖潇握着手机，心里不平静。 他会不会也和自己一样，是个活不了多久的人？ 等自己也走到这一步的时候，她不想跳江。 江水太脏了，浑浊不堪。她想去海边，找一间小屋子，静静地躺在洁白的床单上，等死。 “唉，现在的年轻人啊。抗压能力就是差！好好活着不行么？一定要自杀？” 司机摇头，从后视镜里看了一眼肖潇。他眼中有无限憧憬， “我们那年代，什么苦没吃过，就连饭也吃不饱。也没见谁动不动就自杀。” 肖潇沉默。 她又想到了自己。 海边的小房子里发现自己的尸体，会不会也像这人一样，上了新闻？ 肖潇心里一颤，决定死亡之地，还要从长计议。 艳阳高悬，在下午四点钟走下坡路。 肖潇下车时，太阳已经蔫了。今天好累，前所未有的累。她觉得自己的脑子沉沉的，有些想不明白事情。 她刚走进门，就被曲小星抵在门口。 直到确定肖潇没什么大事后，她才安心地去工作了。 回到办公室，肖潇刚放下包，就怼在了池城的冷脸上。 “去哪了？” 池城收回目光，继续看电脑。 肖潇走到池城身边， “我去打针了。” 打针，就一定要去廖淮左的医院么？池城压着火，没有继续往下问。他终于施舍给肖潇一个眼神，淡淡地点头， “好。” 肖潇纳闷。 她敏锐地觉察到，池城找自己有事儿。 “池总，你有事是么？” 池城放下鼠标，眼底满是疑惑， “你怎么知道我有事？” 肖潇背着手，脑子一抽， “感觉。” 人太疲惫，不能控制大脑的时候，说出的话最真实。肖潇无力的笑了笑，“通常情况下，你都会骂我呀。” 肖潇板着脸，学池城说话的模样。 “滚，蠢货，谁问你了……” 她说了一长条，自己掩着嘴，忍不住笑了。笑过后，她长长吸了一口气，前所未有的轻松感袭上心头。 原来，真正面对死亡时，自己可以这么轻松。 肖潇喜欢这个状态。 坐在办公桌后，池城的脸僵住了。好半晌，池城才勉强问了一句， “我说过这些？” 肖潇炸了炸大眼睛，有些意外。 池城不仅对别人没记性，怎么连自己说的话都忘了…… 肖潇反手指着监控， “是啊，你要是不相信你可以查监控。” 瞬间，池城的脸涨红。他真的找出监控，翻了很久。肖潇站累了，索性回到自己的老板位上。刚坐下来，她就看见自己的手在发抖。 池城……你快点好起来吧，我好像要不行了。 肖潇偷偷看向池城，池城好认真。 她眼眶发烫。 约莫半个小时后，池城合上电脑。 他清了一下嗓子，对肖潇说： “你既然不喜欢，为什么从来不说？” 池城脸色不好，红里透着黑。 他对肖潇说这些话，已经成了口头禅。 如果不是查监控，他绝对意识不到，自己经说的这些话，连他自己都难以接受。 “我没有不喜欢啊。” 肖潇喝水，说话的时候声带震得胸口疼。廖淮左手上那张片子，清晰的显示着，她的癌细胞已经往心血管扩散了，下一步，就是大脑。 “真的。” 肖潇眯起眼睛，让池城不要在意。 “怎么可能，” 池城往后挪开椅子，他不可思议盯着肖潇的脸， “你是受虐狂？我骂你让你滚，说你蠢，你心里一点点都不难受么？” 池城周身的气压，压得让人上不来气， “不可能。你藏在这张脸背后的表情，明明就是不喜欢。” 肖潇皱眉。 池城真的神了，还会看自己的微表情了么？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自己要死了的人，喜不喜欢有什么重要的。 肖潇耸了一下肩， “那就是我习惯了。你一直都是这样。” 池城脸色越来越凝重。 几天前，甚至一个月的监控，自己都能找到。可是一年前，两年前的监控，甚至更早时候的监控，自己往哪去找。 莫名的，池城鼻尖冒汗。 “小时候？” 他喉头翻滚，“我小时候也是这么说话？” 肖潇托腮，仔细回忆。 那时候在池家生活，肖潇很少能看见池城。他要么在学校读书，回家就在屋里打游戏。一句话都没和自己说过吧。 “不是，我们不常见面。你也不记得我。” 池城转过身，心口的呼吸逐渐平缓。 池城刚坐回到位置上，忽然怔住了。 他说了半天废话，竟然把正事儿忘记了。池城敲了一下桌面，顺便看向玻璃门外，确定没人后，他和肖潇说起了一件事。 “王雨死了。” 他声音很平静，就像在说路边的死老鼠。 “跳江，今天早上发现的尸体。” 肖潇的杯子一歪，水差点撒出来。她赶紧扶住杯子，脑中冒出刚才在的士上听见的广播新闻。 “他，是自杀？” 肖潇有些不敢置信。 王雨是顾子林的秘书，更是他的心腹。现在顾子林已经是飓风的CEO了，说不定王雨就能升任总经理助理。 年纪轻轻，上市公司总经理助理。 简直不要太开挂。 “他有什么好死的。”肖潇眼底冷漠掩不住，说的话就像一把冰枪，不会因为死人留情面， “害人害多了，良心发现？” 池城惊讶的看向肖潇。 除了给自己灌药换药那段时间外，她一直是软的，今天怎么这么硬了？ 池城从容转过身去，让一切归于平静。 “警察没有定论的事情，我们也不要在猜想了。唯一需要关注的是，你和我，现在都处于危险之中。注意安全，明白么？” 池城说这么多话，实属罕见。 罕见的事情，自然而然的引起肖潇的注意力。 “嗯，我知道。” 就在池城说这番话时，楼下对面的小街里，停着一辆黑色的suv。 坐在车里的人，目光不移，一直盯着肖潇办公室的窗口。 ------------ 第50章死一次，就知道了 廖淮左手里握着一支笔，咔嗒咔嗒，按着顶端弹簧。 透过办公室的窗户，他看见了两个人。一个是肖潇，另外一个是池城。 这两人出现在医院时，他的眼中只有病情。 可两人的背景一换，廖淮左就有了不同的视角，他们之间，哪有半点兄妹的影子…… 廖淮左眉眼一紧，继续观察。 肖潇说了不再见面后，他的心仿佛被撕开一道口子。妹妹离开带来的伤痛还没愈合，肖潇的离开，仿佛把那道伤疤再次扯开。 鬼使神差，他开车跟踪了肖潇。 他有种幻觉，肖潇和妹妹哪哪都不像，但奇怪的是，他总能在肖潇身上，找到妹妹的蛛丝马迹。 就在刚才，他明白了。 他对肖潇的关注，仅仅因为她的身份，同样都是妹妹。 但现在，廖淮左确定，肖潇和池城不可能是兄妹后，肖潇身上忽然绕了层神秘色彩，仿佛是一层层细密的钩子，勾得他的心越来越痒。 就在这时，一辆黑色轿车停在小洋楼前。 廖淮左瞥了一眼中控台上的时间，已经6点多了。晚上还有值班任务，他轻点油门，廖淮左离开了天残游戏。 - “你，你怎么来了？” 曲小星从工位上弹起来，尖叫，整个一楼炸了锅。 魏亮挡在曲小星跟前，用身体牢牢护住身后的同事，“喂，你来这儿想找麻烦么？我警告你，这儿离公安局很近，派出所就在斜对面！” 张熙有些尴尬， “别误会，我找你们肖总。” 曲小星扯住魏亮的肩，往后巴拉。 她站在张熙正对面，呵斥， “你到现在还在耍流氓？我见过不要脸的，但是你这么不要脸的，亘古未有！” 楼上。 池城把目光从电脑上抽回， “你下去解释一下，别闹大动静。” 肖潇嗯了一声，起身下楼。她刚走到一楼半，就看见魏亮要出门，曲小星堵着张熙，脸色憋得涨红，这架势有些可怕。 “小星，” 肖潇三步并作两步，快步来到曲小星身边。 “肖总，你别怕，我现在去报警。” 肖潇长出一口气，还要自己下来得快。否则，真的是要出事的。 “误会了。他真是来找我有事的。” 魏亮和曲小星对视一眼，同时，两人不可思议地看向肖潇。曲小星先开口，她狠狠剜了一眼张熙，关切地问肖潇， “肖姐，你被他威胁了么？” 肖潇感动之余，只能尽量消除误会。 “都是误会。他是风云娱乐的技术总监，张熙。你们都是做游戏的，这个名字，应该不陌生吧？” 首先，震惊的是魏亮。 他入行的原因，就是崇拜风云娱乐做出来的游戏。 如果没有风云，这个国家的游戏行业，万古如长夜。他眼底立刻冒出小星星，声音都变味了，似乎他完全没有把张熙交给保安过。 “你真是张熙？” 张熙，是风云的支柱。 他查过张熙的资料。 网上对张熙的爆料少之又少，更没有照片。他想确认张熙的身份，难如登天。 “你连我也怀疑？” 肖潇被气笑了。 “不是不是，” 魏亮尴尬地抿嘴，捋头发，一套动作下来，他也没想到解决的办法。曲小星怼了怼魏亮，“肖姐说是，就是！” 张熙在一旁，已经挪到肖潇身边， “那位，在楼上？” 他小心翼翼地问。 肖潇点头。 “我和张总有事情谈，你们好好工作吧。” 在一片哀叹加震惊中，肖潇把张熙带到了楼上。 走到一半的时候，张熙忽然回头，他对魏亮说：“有一个法子能证明我是张熙，等明天，你们就能看见我离职风云的公告。” 啊…… 身后，传来魏亮惊掉下巴的声音。 “你真要离职？” 肖潇的惊诧不比魏亮少。 风云娱乐是国内游戏公司的风向标，技术总监说走就走，简直就是行业地震。张熙无所谓地笑了，“我说过，我要入职天残，你们老板一直不答应而已。” 身后，肖潇的脚步猛地顿住，就像被黏在路上。 “怎么了？” 张熙转身看肖潇，发现她的神情很奇怪。她眯着眼睛，眼角发红。 “我很意外。” 忽然，肖潇改口， “我很高兴！” 到办公室还有九个台阶，这几步路，肖潇走了三个月。或者比三个月更长，她仿佛能走到生命的尽头。 看着张熙的背影，肖潇做出一个决定。 办公室里， 池城关上监控软件，眼角泄出一丝阴冷。 下午，他和肖潇说话时，无意间瞥见楼下小巷子口，停着一辆黑色SUV。那辆车的玻璃上，没有黄色违停通知单。 这里是江城最接近步行街的位置，停车一旦超出三分钟，就有警察来贴条。 除非，车上有人。 就在刚才肖潇下楼时，池城打开门前的监控。放大细节，他竟然看见了廖淮左。看来，他应该是发现了什么。 肖潇，我早就告诉过你，恋爱要出问题。 走廊上，传来上楼的声音。池城合上电脑，翘着腿，等待张熙推门进来。张熙这么明目张胆来找自己，看来不打算藏着掖着了。 “有事？” 池城一动不动。 张熙脸色不算好。让肖潇把玻璃门上的百叶窗放下来。 “池总，王雨死了。” 池城皮笑肉不笑， “然后呢？” 张熙意识到，池城也知道了这件事。 他脸上的焦急丝毫未减，“你小心些。王雨的死不可能是意外，一定是和顾子林之间发生了什么事情。顾子林不会坐以待毙。” “他会发疯？” 池城有一搭没一搭，仿佛完全不放在心上。 “当然！” 张熙急了。 他不明白，为什么池城这么稳。他现在每天高调地坐在这个办公室里，说不定早就被顾子林盯上，只是什么时间下手的问题。 “急什么……” 池城指尖轻轻敲打桌面。 “他现在自顾不暇，我安心就做游戏，正是好时间。” 张熙眉头紧皱。 放松可以，但是松懈不行。他真的急了，快步走到池城桌边，双手撑在池城的桌面上，他尽量压低自己的声音， “他会对你下狠手！你怎么就不着急呢，你的仇不报了么？！” 池城撩起眼皮，嘴角含笑。 张熙瞬间警觉， “不对，你为什么这么稳。你早就用策略了，是么？！” 池城眉头一扬，眼神柔和中带着凌厉， “你也死一次，就知道了。” 一句话，差点没把张熙噎死。他虽然被陷害，差点坐牢。可是他的遭遇和池城相比，简直就是小巫见大巫。 就在两人身侧，肖潇的目光，牢牢地盯在池城身上。 她心底涌出一团火。 池城，真的变了。 ------------ 第51章被发现了 张熙的话，在第二天得到证实。 他离职天风的消息，瞬间引爆股市和游戏界。他的离职，直接拉下天风娱乐股市十个百分点，造成大量恐慌性抛售。 肖潇刚走进办公室，就被魏亮和曲小星堵死了。 魏亮激动的声音发颤， “肖总！今天开盘，风云娱乐的股票就一直在跌，张熙真的辞职了！” “对对！张熙，真的就是那个张熙！” 曲小星就像追星族，兴奋地抱着肖潇。 忽然，曲小星的叫声戛然而止， “肖姐，咱们公司马上就要发达了。我就不耽误你时间，你赶紧上楼面试去吧。楼上已经坐满人了。” 面试…… 肖潇心里一串问号。 她没有表现出来任何异样，就像往常一样，往楼上去了。她刚推门进办公室，就看见池城坐在工位上， “池总，隔壁办公室来面试的人，都是你找的。” “怎么了？” 池城慢悠悠，把目光从文件上撤回来。 “不是。” 肖潇咬了一下下唇，她感觉到唇边有些颤抖。 “我只是问问。” 她心里有一团火，但旁边有一盆冰。 这两种东西挤在一起，他也说不上是什么感觉。如果硬要说，那就是有些高兴，又有点难过。 面试进行了一上午，肖潇坐在池城身边，看着他面试应聘者。 这次面试还算成功，招到了一个专业美工，还有一个剧本创作人员。程序员也有四位。等人员都到位后，天残就能进入游戏开发环节了。 按照事先设想，池城正在稳扎稳打，一步步走向前台。 接下来的日子里，池城更忙了，搬到隔壁办公室，每天埋头苦干。 肖潇也更闲了。她有大把的时间，坐在窗户边发呆，偶尔看看窗外，感受生命在她身上，一点点的流逝。 咚咚咚…… 敲门声把肖潇的思绪拽回来。 “进。” 一个星期，这个门都未曾响过，肖潇有些意外。她转身看向大门，曲小星神色凝重，彷徨的站在门口。 她快速闪身进来，反手关上门。 “有事？” 肖潇离开窗台，走了过来。 沙发边，曲小星脸色不好，她拉住了肖潇，欲言又止了好一阵。 “小城，他在架空你。” 她没头没脑，突然蹦出来这句话。肖潇有些意外，很快的回过神，“你看多宫斗剧了吧。他怎么架空我啊？” 曲小星气愤，带着怒意，把这些天的所见所闻给肖潇复述一遍。 在她眼中，池城不再是让人一见钟情的帅哥。而是皇帝身边的公公，还是那种倒反天罡的公公。 …… “不是他的问题，是我。” 肖潇笑得疲惫， “你知道的，我身体不太好。我觉得小城能力不错，想培养他帮我管理公司。” 听到这个解释，曲小星没有反驳。 池城能力不是不错，而是很强。 这个项目在他手上，不到半个月，就推进的雏形尽显。根据她的观察，池城的眼光和能力，都是最顶级的。 可，她总觉得不对劲。 “糖尿病这么难治？” 肖潇开始编瞎话， “没办法，我这种是遗传，治疗起来很麻烦。医生让我多休息，我也只能在工作和身体中，二选一。” 她看向远方，眼角流出无奈。 曲小星好糊弄，魏亮却不好糊弄。 就在送走曲小星后，肖潇感觉魏亮也跃跃欲试。为了躲避两人连环攻击，肖潇只好借口有事，赶紧离开办公室避祸。 她在门前打了个的士，刚坐上车，她就发现路边一辆车启动了。 肖潇想起池城的话，顿时紧张起来。 王雨的事情，让她不能不重视。自己虽然命不久矣，但池城的事业刚起步，她不能现在就噶了。 的士一直往前开，停在前方的红绿灯路口。 那辆黑色的，此时正好停在的士身边。肖潇为了一探究竟，壮起胆子，拉下车窗。她伸长脖子看向黑车。 忽然，一个熟悉的脸撞进她眼中。 “廖医生？” 廖淮左指了一下路边。 过了红绿灯，肖潇让的士司机靠边停。她付钱后，推门下车。廖淮左坐在车上，摇手冲她打招呼， “好巧，你去哪？我送你。” 肖潇微笑着走了过去。 她忽然把手搭在车窗上，紧紧攥住玻璃。 “你跟踪我。” 事情涉及到池城，肖潇没有心思周旋。 她主动戳破廖淮左，生怕他的行动和池城有关系。驾驶位上，廖淮左眼眸垂了一下，继而有些歉疚的看向肖潇的脸。 这幅神情…… 肖潇知道自己猜对了。 “为什么？” 廖淮左的手攥住方向盘。 “好奇。” 他也不能理解，自己这两天就像中了邪似的，等在肖潇办公室楼下。为了这件事，他甚至在医院请假。 “你好奇什么？” 肖潇攥着车窗的手，更紧了。 她的指尖边缘发白，嘴唇跟着发白。这些代表紧张的情绪，尽数被廖淮左看在眼底。 “生存是人的本能。” 廖淮左忽然看见不远处，交警走向自己。他让肖潇上车，肖潇也不想把事情闹得太僵，拉开后车门坐了进去。 看见车辆启动，交警停住脚步。 “说，你为什么跟踪我？” 肖潇继续追问。 “你有个公司，你哥哥也在公司。这就证明，你们的经济实力，并不像你给我展示的那样。所以，为什么你能把身体拖成这样？” 他知道了很多。 他查过自己。 不管出于什么目的，肖潇对廖淮左起了防备心。 “谢谢你的关心。但，我家的事情，不用你操心。” 肖潇指了一下路边，想要下车。 哒！ 车速骤起，落锁。 廖淮左狠踩油门，提高车速。 “我想帮你，你才二十多岁。现在死了太可惜。” “有病！” 肖潇真的怕了，她拼命拉车门，就算是跳车死了也好。 她不想在这个人的车上待下去！ “没错，我有病，我有过度共情的病。我见不得别人要死了，我想帮你。”廖淮左语速很快，字字坠地有声。 …… 肖潇安静了。 良久，车厢里的气氛缓和了些， 肖潇：“我的病，我很清楚。不用你再操心。” 廖淮左：“你马上去住院，或者你不上班，我就不操心。” 肖潇：“不行！我有事没做完。” 廖淮左：“什么事情比命还重要？因为那个男人？他根本就不是你哥哥，你也不是谢晓娟，他更不叫谢强。” 肖潇的身子往前一冲，按下车门解锁。 咔哒。 一声过后，廖淮左满身冷汗。 ------------ 第52章墓园 肖潇掰开车锁的一瞬间，廖淮左赶在她之前，重新落锁。 车辆飞驰在城市快速路上，车厢里只剩风噪声。 “想好再跳，你身后都是车。” 廖淮左从后视镜看着肖潇， “我不怕死。” “你身后开车的人，也怕死么？这个速度撞上你，他们的车会飞出去。他们或许是一家子出游，或许是回农村看望老人的小夫妻，” 廖淮左再次看向后视镜， 肖潇也正看向后视镜，眼眸里毫不掩饰防备之情。 廖淮左从新回到温柔医生的形象。 “你没那么狠心，就别做傻事。” 肖潇软了。 她收回手，平静了很多。 “你要做什么？” “跟我去一个地方。” 睡虎山。 廖淮左把车停在平林墓园门前，他下车后，给肖潇打开后车门。 肖潇坐在位置上，有些犹豫。 她身体不行，来这种阴气过重的地方，她不知道能不能抗住。 “来这儿做什么？” 肖潇谨慎。 “我妹妹葬在这里，” 廖淮左一手扶着车门，遥望墓园深处。也许太阳太大，他的眼睛很快发红。 肖潇愣住了。 “我不是个好哥哥。她下葬后，我从来没有来过。清明节时，我挣扎了好久，还是没有勇气过来。我只是把车停在这儿，看了很久。” 肖潇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的时候，她已经跟在廖淮左身边，走进墓园。 奇异的是，她并没有觉得不舒服。 反而，层层凉气袭来，她觉得全身上下都蔓延起了生机。 “你不进去，是因为内疚？” 肖潇问。 不是周末，更不是节假日，墓园安静极了。 林间偶尔有飞鸟扇动翅膀的声音，肖潇看着廖淮左高大的背影，有些猜不透他。 “是。” 廖淮左径直往前走， “她自杀时，我正在手术。原本那个时间，我应该带她去公园散步的，” 肖潇快死了，她也算了解自杀人的心态。 “没用的。你就算日日夜夜守着，也没用。” 这话说起来很残酷，但这是事实。 “你也一样？” 廖淮左反问。 肖潇微笑，迎着阳光，她比阳光还要灿烂。 “我还有事儿没做完。” 这样的回答，廖淮左不意外。肖潇有很重要的事情，是什么样的重要事情，让她连死都能暂时放下…… 廖淮左的妹妹，叫廖君仪。 她喜欢地势高的地方，所以在挑选墓地的时候，廖淮左特意给她挑了个山尖儿的位置。 “你看，最高的那里。” 顺着廖淮左所指，肖潇看见了一个人。 忽然，廖淮左顿住脚步，他整个人的气场都变了。他拳头紧捏，手臂上的青筋忽地浮起，一条条绕着手臂。 还没等肖潇反应过来，廖淮左已经冲了过去。 一块墓碑前，他揪住男人的后脖颈，往后狠狠拉扯。男人还不及躲开，被廖淮左扯下山坡，连滚下去。 “淮左，” 男人站起来，神色慌张中带着歉疚。 肖潇有些恍惚。 她不知道是否是幻觉，这个男人，有些眼熟。 “顾杰，你怎么有脸来？” 廖淮左声音带着哽咽，护在廖君仪的墓碑前。甚至被眼前的男人看一眼，他都觉得是自己失职。 “淮左，对不起！” 顾杰…… 肖潇恍然大悟，她终于想起来男人是谁了！ 他是TC集团的太子爷，是程嘉柔的第二任未婚夫。 呵。 肖潇长出一口气，这个世界太小了，小的有些像游戏里的BUG。她仔细观察他们之间的关系，这个顾杰，应该和廖君仪有些过往。 “你怎么有脸来看君仪？” 廖淮左眼角猩红， “她的车祸，是因为你飙车！她残疾了，你转身就抛弃了她！” 墓碑前，顾杰满身是泥，跪在廖淮左身前， “对不起，对不起……我也不想的。可是我妈逼我，我爸也逼我。对不起，我不知道君仪会自杀，” 廖淮左低下头， “滚。” 轻飘飘的一句对不起，不足以磨灭一个生命。 就在这时，台阶上传来高跟鞋声。 肖潇转身一看，身子软了。 来人竟然是程嘉柔…… 她好像没看见自己，程嘉柔飞快掠过肖潇的身子，冲向顾杰。一顿暴风骤雨似的捶打后，整个世界都安静了。 “顾杰！你竟然来看前任？” 程嘉柔甩开头发， “你等着，我要回去告诉你妈！没这么欺负人的。” 呵！ 肖潇憋不住，嗤笑出声。 程嘉柔抛弃池城，顾杰抛弃了廖君仪。这两个自私鬼还真是般配，希望他们生生世世锁死吧。 “你怎么在这儿？” 程嘉柔转身看见肖潇，瞬间炸了。 肖潇早有心理准备，神情淡然。 “你心虚？” 对肖潇轻蔑的眼神这么一扫，程嘉柔就像疯了似的。 “你算什么东西，池家的一只狗而已。你的主人死哪去了都不知道，狗倒是学会了汪汪叫。” 程嘉柔披头散发，没有半点大家闺秀的模样。 身后，顾杰扯住她提醒， “注意形象，你会被拍。” 程嘉柔一手甩开顾杰，转身锤了他一拳。 “你找的好地方，全是鬼！哪有人？” 她拽住肖潇，眼里情绪复杂。 “我心虚什么？池城他自己作死，死掉了！我还要和他守活寡？”她一个大白眼翻过去，“你要是喜欢他，你嫁给他啊。” 身子发虚的肖潇，瞬间有了力气。 她反手一扬，把程嘉柔推开， “程小姐，池总死了。你不害怕？还敢来墓地。你就不怕，他也葬在这儿？” 一句话，吓得程嘉柔脸色惨白。 她气急败坏，冲上去要撕烂肖潇的嘴。 廖淮左用身子隔开程嘉柔，牢牢地把她护在身后。看见这一幕，程嘉柔故意指了指廖淮左，讥诮肖潇， “小秘书，池城死了，你的心思不也不在他身上了么？” 顾杰担心事情闹大，连拉带扯，被程嘉柔带走。 山上，终于静下来。 夏风，裹着山间松林的清香，丝丝缕缕涌向肖潇。廖淮左站在她身后，遥望下山的两个人。他的目光逐渐凝重。 “池城，是谢强对么？” 猛地，肖潇转身牢牢钉死了廖淮左。她不知道廖淮左怎么猜到的，但是事到如今，隐瞒也瞒不住什么了。 她身子发软，走到树边。 肖潇靠在树上，情绪逐渐平缓。 “如果你做出什么伤害他的事情，我要你的命。” 她很淡然，仿佛在背书。 廖淮左突然笑着问， “你爱他？” 肖潇被这突如其来的问题问住了。她双眼空洞，脑子里一片空白。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她摇头否定了， “我和他不熟，我妈妈是池城家里的保姆。池城妈妈人很好，她是我们一家的恩人。” 廖淮左没说话，静静听着肖潇的声音。 她的声音很柔，很软，就像林间孱弱的小鸟在唱歌。 - 晚上，池城回到家。 他刚推开门，就看见餐厅的桌上摆了好些菜。 射灯照在菜品上，每一道菜都散发着诱人光泽。池城站在桌前，瞥了一眼正在厨房收拾的肖潇。 “喂，你今天很闲？” 池城问。 肖潇转身看向池城。 她欲言又止，最终还是把坦白的欲望收了回去。如果没有那场阴谋，他说不定现在已经和程小姐结婚了。 可程小姐那样的人品…… 肖潇感叹世间无常。 池城出事，在某种意义上来看，也未必就是坏事。 “你怎么了？傻，” 他戛然而止，把“蛋”字生吞下去。 肖潇给他递上碗筷，让池城趁热吃饭。池城扫了一眼桌上的菜，这些菜好像从他记忆深处，忽然钻了上来。 他坐在桌前，浅常一口。 味道，他竟然熟悉。 这感觉让他不适，池城低下头，沉声说道：“你不要时间放在没用的事情上，没有任何意义。” “哦” 肖潇机械式的回答。 她的胃又开始痛，假装吃了几口饭后，借口还有事就回屋去了。躺在床上，肖潇的汗湿透了头发。 肖潇拉开抽屉，掏出小药片，拍进自己嘴里。 这是镇痛药。 当她在走出房门时，桌上四菜一汤空了。肖潇望着沙发上的池城， “你，把菜倒了？” 池城脸红， “我饿了。虽然不怎么好吃，但是我真的饿了。” 肖潇“哦”了一声，收拾碗筷。 她刚走进厨房，又听见池城的声音， “喂，你以后想做就做，我也不能拦着你。你是我员工，该有的人权我不能剥夺你。” 他说了一长溜话，肖潇有些不明白，痴痴地望着他。 她纠结…… 池城吃了，因为他饿。如果他不饿，我做这么多自己也吃不下去……所以，以后做饭还是不做饭呢？ 嗡嗡， 就在肖潇左右为难时，她的手机响了。 她赶忙擦干净手上的水，拿起手机。 “魏亮……” 看见来电显时，她很诧异，下意识的看向池城。 魏亮来天残三个月了，他还没有在下班时间给自己打电话过。 莫非，办公室又出事了？ 想到不好的事情，肖潇头发丝立了起来。 “喂……” 肖潇的声音微颤。 ------------ 第53章你有事瞒我 “肖总，我是魏亮。” 魏亮的声音回音较重，应该是在走廊里。 “有事么？” 肖潇屏住呼吸。 默默祈祷千万不要出事儿。 话筒里，魏亮的声音沉默了一下，他长出了一口气，仿佛在做决策。 “你周围有人么？” 肖潇预感不对劲儿，甚至比公司出事了还要严重。她下意识的看向池城，池城坐在沙发上，目光落在远处的灯光里。 “你有事？” “嗯，我想找你出来谈谈，有点事情，我觉得当面说比较好。” 肖潇心里一提，预感很不对劲。 她故意打了个哈欠， “很重要？” 沉默良久，魏亮在话筒里说了一个字， “是”。 肖潇和魏亮约在公司附近的小酒吧。沿着那条路走下去，有无数个酒吧。就像点点星辰，点缀在寂静的夜空。 肖潇坐在窗口，魏亮抱着抱枕坐在对面。 “肖总，咱们公司还在高新园区时，你办公室里住的人，是不是小城秘书？” 肖潇瞳孔地震。 池城住在暗房的事情，只有张熙一个人知道。 魏亮又是怎么知道的呢？ 她有心理准备，瞬间掩饰住了自己的震惊。魏亮和自己谈，池城也并没有出事，就说明魏亮对于池城，并无恶意。 “你什么时候发现的？” 肖潇问。 “小城刚来，我听见声音时就知道了。”魏亮把下颌搭在抱枕上，眼底的情绪很复杂。 肖潇摇头， “你从什么时候知道，我楼上住着人？” “早就知道，我这个人对动静很敏感。脚步声是一个两个，是男是女，哪个细微的方向，我都能判断出来。” 那晚，魏亮为了印证自己的判断，专门等着肖潇离开。 果不其然，他听见了另外的声音。 “直到我听见小城秘书的声音，我确定那个人，就是他。” 肖潇谨慎的盯着对面的魏亮。很是不解，他既然选择了沉默，就沉默到底好了。 为什么现在忽然提起这件事情…… “你，想做什么？” 肖潇不得已，她不愿意去怀疑魏亮。但是池城的安慰，才是她最先要考虑的事情。 对面，魏亮放下抱枕。 “我，我想问你，是不是被小城拿到什么把柄了？” …… 他十指交握，显得十分紧张。 肖潇则半天没缓过劲儿。 无论如何，她也想不到魏亮竟然在担心这个。不过，曲小星和魏亮对自己的关心，她感受的很真切。 “你不用害怕，如果他对你不利，我会保护你。” 忽然，肖潇眉眼一挑，想起来一件更重要的事情。 “就算我被威胁，也是我自愿的。你为什么要和我说这些呢？” 魏亮扶着杯子，过瘦的手臂上，青筋浮起。 “我在上个公司打领导的事情，其实没人会录用我。但是你录用我了，我把你当做我的伯乐。” 魏亮扶着眼镜，声线微微颤抖。 时机到了。 肖潇眼睛弯弯， “录你的不是我，是小城。” 聪明如魏亮，他很快就明白了肖潇的意思。他整个人坐的笔直，双手肘搭在桌子上，紧张地扫了一眼四周。 确定没有危险时，他才开口， “肖总……公司真正的老板，是小城？” 肖潇点头。 魏亮是个值得信任的人，如果他能认准了池城，对于池城日后事业的发展，将会是绝佳的助力。 她想在临走前，不止留给池城更多的钱，她还像为池城留下点别的什么。 良久，对面叹了一口气， “我明白了，张熙来找的人也不是你，是小城。” “嗯。” 临走前，肖潇嘱咐魏亮， “这件事你知道了，就不要再告诉小星。让她简单快乐一点就好。” 魏亮不住的点头。 他跟在肖潇身后，两人走出酒吧。夏夜的江风，带着一丝丝凉气，吹散了白天的沉闷。 “肖总，我能问你一个问题么？” 肖潇早有准备。 “你为什么甘心做台前那个人？” 甘心做别人手套，并且二十四小时绑定的人，少得可怜。 魏亮自从知道楼上有人后，他就把这件事拿出来反复琢磨，一两个月过去，他毫无头绪。 “你们是？” 魏亮只能往最简单的地方想。 情侣…… 这个世界上，有很多情感比爱情珍贵。爱情随时能消散，但有些感情，就算到死，也不能磨灭。 “他母亲是我恩人。” 肖潇话音刚落，魏亮双眼通红起来。 他叉着腰，原地转了个圈。良久，魏亮的声音哽咽地说，“你放心，我不会告诉任何一个人。这件事儿在我这儿，封死了。” 顺着小路往下走，肖潇看见了天残。 红色小洋楼在灯光的映照下，显得古朴质感。她突然想起公司的事情， “对了，游戏项目的事情，筹备的怎么样了？” 魏亮掏出手机，给肖潇看进度。新晋来的员工执行力很好，游戏剧本经过几轮碰头会，已经敲定。 人物设计，是池城最看重的，他正在做最后定稿。 - 回到家时，已经十一点半了。 小区里安静异常，偶尔从树林里钻出夜猫，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 肖潇解锁推门，惊讶的发现池城没睡。他站在床边，静静地抽烟。直到自己关门，他才缓缓回头看了自己一眼。 “魏亮早就发现你了。” 肖潇放下包。 她语气算是轻快，没有一点焦灼的情绪。 “我承认了。” 肖潇提着心，等待池城再骂自己蠢货。 可是等了很久，只听见嘶的一声，池城把烟掐灭在烟灰缸里。他漫不经心地坐在沙发上。沙发很宽很大，吞没了他的身子。 “你，有事瞒着我？” ------------ 第54章健忘症犯了 和池城的从容相比，肖潇就紧张多了。 她瞒着池城的事情很多。 池城忽然道破，肖潇惊得脸色发白，众多隐瞒的事件中，最让肖潇担心的，莫过于自己癌症晚期的事情。 “没有。” 肖潇否定。 她学着池城的模样，一样的不往心里去。她开始收拾卫生，准备去楼下倒垃圾，从而避开池城的问话。 而她自以为是的淡定，在池城眼中，就是回避。 她一直背对着池城。 两人保持十米以上的距离。 池城把电视遥控扔在一边，他眼底的冷色逐渐浮上来。 很快，她下了判断。 肖潇要走，因为廖淮左。 也是，她应该为自己的打算一下了。 毕竟，廖淮左是， 池城收回目光，有意无意的看着自己的袖管。忽然，他额头上的青筋暴了一下，突突开始跳动。 他站起来，走近肖潇。 本以为会脱口而出的“滚蛋”，让他硬生生地咽了回去。 “我困了。” 他转身离开客厅。 身后，肖潇也松了一口气。垃圾袋悬在半空，无声无息地飘落在地上。 池城肯定发现了什么，不然他不会这么问。 肖潇看向池城关闭的卧室门，心悸起来。 也不知道站了多久，肖潇打了个哈欠。 折腾了一天，她也困了，她回屋洗澡后，静静的躺在床上，不到半分钟，她进入了梦乡。 半夜，月光铺在肖潇的后背。 她翻了个身，手下忽然摸到一个热呼呼的东西。 …… 那东西还会动？！ 肖潇惊坐而起，借着月光，她看见了池城的脸。池城冷着脸坐在床边，一动不动的盯着自己手。 肖潇揉了揉眼睛，确认自己是否在做梦。 忽然，肖潇脸色一红。 她抱着自己的胸口，急忙往身上扯夏凉被。 她没穿内衣…… “池总！你半夜不睡觉，坐我这儿干什么啊？” 肖潇三分抱怨，七分愤怒。 现如今，和城中村不一样，他们有各自的房间。 房间憋闷，肖潇确实在穿着上随便一点。当然，这份随便，也仅仅限于关上门后，自己躺在床上睡觉！ 肖潇红着脸，余气未消。 半晌，池城幽幽抬起眼眸，他的眼眸深沉，隐在银白色的月光下。眼底看不出任何情绪情绪。 他的声音却有些疲累， “你想走，就走吧。” 肖潇正在消化池城的话。 走？ 自己往哪走，自己想去哪？自己又能去哪呢？ “公司的钱，我给你结清的。” 肖潇一下子反应过来，池城的意思，是要自己离开天残么？肖潇顾不得什么内穿内衣，她抱着夏凉被往前挪，抵在池城眼前。 “我为什么要走？” 池城微微一笑，洁白的牙齿在月光下像陶瓷。 “你跟着廖淮左挺好的。” 肖潇不明白， “你什么意思啊，你让我走，和廖医生有什么关系？”肖潇的语气越来越急，说话就像打机关枪似的。 “你出去的时候，廖淮左就在你身后跟着。” 后面的话，他戛然而止。 池城收起笑声，缓缓起身，“你们结婚，我也不好露面。虽然我不能去，但是我会给你包个大红包。毕竟，我当过几天你哥。” 什么乱七八糟的。 肖潇身子往前一倾，语气越来越急， “我为什么要和他结婚啊？他是跟着我出去了，但我们不是约会。” 池城没往心里去。 他已经走到门口了， “睡吧，你以后都可以好好休息了。” 什么乱七八糟的，肖潇急得眼泪从眼角挤出来了。 “哪有人去墓地约会啊！” 肖潇坐在床上，越想越委屈。 池城的不信任，让原本就泥泞的路，越来越难走。仿佛每一步下去，都有从地狱爬上来的手，拽住她的脚脖子，往下拉她。 池城止步。 他转身看向肖潇，脸上尽是狐疑的神色。 他忽然笑了一下，眼底的神情，似乎没有之前的冷。 “上坟？” “嗯。” 肖潇不想暴露廖淮左的隐私。她只是简单的说了一下那天的事情。谁知，池城听出了漏洞。 “所以，简单的上个坟，需要很久？” 不等肖潇说什么，池城继续说， “我记得你没回公司吧？” …… 这家伙，什么时候记性这么好了？ 肖潇咬牙，斟酌。 “编不下去了？”池城讥诮。 肖潇心口一松，“还有，我遇见一个人。” 池城：“谁？” “程嘉柔。” 这三个字刚出口，肖潇就后悔了。 她盯着池城的眼睛，生怕他伤心难过。池城被程嘉柔抛弃的事情，他应该还在介意吧。 果然，池城拧着眉，脸色不佳。 完了！ 肖潇懊悔的厉害，自己怎么能这么坏…… 为什么要在人家的伤口上再撒一把盐。 “池，” 她想道歉。 池城往回走了一步， “你别以随便扯个名字，我就能相信你。我早就警告过你不要恋爱，可既然你想和廖淮左在一起，那你就走吧。” 自己到底在担心什么！ 肖潇抱着被子，挡着胸口。 “你不记得程嘉柔了？” 池城冷着脸，觉得肖潇想把自己绕进去。 “有趣，她谁啊，我为什么要记住她？” 房间，一阵沉默。 肖潇反身从枕头下掏出电话，在上面翻找一番后，把手机屏幕抵在池城眼前。蓝色的光线下，池城的眼底却显出少有的温柔。 “程嘉柔，是你前任未婚妻！” 肖潇紧绷着神经，等他发飙。 可，一两分钟过去，池城精神稳定。他清了一下嗓子，“那是我妈定的，我可没承认过……” 他忽然身子一低，凑着肖潇。 肖潇原本就没穿内衣，一下子和池城挨这么近，她吓得往后缩了一下，直接掉进了床里。 又是一阵抱被子。 “她，认出你了？” 肖潇点头，语气又急又气。 “嗯。她，”肖潇紧抿着嘴唇，难以启齿了很久才开口，“池总，她抛弃了你，对你来说应该是好事。她不是什么好人。” “她欺负你了？” 池城漫不经心。 肖潇的手捏了一下，没有正面回答， “没有啊，我困了。” 看见肖潇略显得慌张的神情，池城也没再问下去了。 “行，睡吧。” - 回到书房。 池城并没有睡觉，他打开电脑。 蓝光瞬间淹没了他的瞳孔，和刚才的温柔不一样。蓝光下，池城眼底毫不掩饰的狠厉起来。 ------------ 第55章坏事不一定是坏事 池城的工作渐渐走上正轨，公司的业务，也基本都是他在运作。 肖潇有预感，自己离开的时间，越来越近。 “池总，” 肖潇下定决心，要逐渐退居幕后。 “我想让你做副经理，行么？” 肖潇屏住呼吸，等待池城的决策。他最近总是误会自己和廖淮左恋爱，已经忘了正经事儿了。 不如，就此误会下去，让他彻底在公司立住脚。 “行啊。” 池城冷淡淡的回了一句，连眼皮头没抬。 当天下午，肖潇就组织员工开会，她在会议上宣布，池城作为副总经理，主导游戏开发。 会上，曲小星情绪稳定，还露出欣慰的表情。 魏亮也和原来不一样，带头鼓掌，发表自己的看法。那意思，颇有给池城站台加油的意思。 肖潇很欣慰。 接下来，她只要默默看到池城，能顺利渡过这一关。她就可以真的消失了…… 池城的事情确定后，他紧接着开了一个项目会议。 肖潇坐在总经理的位置上，心头些微发烫。 原来在这段时间内，池城做了太多的事情。游戏美工，人物形象全部敲定，剧本也打磨完成。游戏已经正式进入制作环节。 池城忙得脚不沾地，肖潇也想帮衬他一些。 吃晚饭时，肖潇小声打探， “池总，咱们这种游戏，是不是要提前进入宣发环节啊？说不定还能拉些投资什么。”她眯起眼睛，看着细嚼慢咽的池城。 肖潇知道，池城不看重投资，他最看重的是主导权。 她故意这么说，就是想让池城多点生气。 谁知，池城只是摇摇头， “投资就不需要了。前两个小游戏的进账，每个月很充足。你要是闲的没事做，可以联系美佳，把宣发的事情安排一下。” 正中下怀。 肖潇吃饭都香一些。 第二天上午，肖潇刚到办公室，就开始联系美佳的刘茹。 和上次做小游戏宣发完全不同，刘茹直到下午快下班时，才给肖潇回了一个电话。电话里，她的态度极其冷淡。 “不好意思啊，最近公司业务很忙。” 她一句话，想打发肖潇。 肖潇装傻， “好的，那就不忙的时候，咱们再联系吧。” 对方急切的挂断电话，肖潇预感不对劲儿。她转身想找池城，她忽然想到了池城的脸…… “蠢，恋爱人就更蠢了是么？” 肖潇咝了一声，打碎去找池城的念头。 她躲进办公室，偷偷给张熙发了个信息。她想通过的张熙的网，查查最近美佳方面的动向。 如果是刘茹更年期，那倒还好，美佳还能用。 万一 …… 肖潇心慌。 不到半个小时，肖潇就收到了张熙的回信。邮件里，肖潇隔着屏幕，都感觉到了窒息。 原来，美佳易主了。 现在的美佳，已经成了飓风国际的全资子公司。 也就是说，顾子林对天残，实行了软封杀。 他的意图再明显不过，他要扼住池城的脖子，他想爬起来，做梦！全国除了美佳，没有任何一个公司能把池城的游戏推上那种位置。 肖潇抓住手机，冲进池城的办公室。 一阵烟味，扑鼻过来。 池城看见肖潇，散漫的猛吸一口烟，透过烟雾，他神情就像淬了冰。 “有事？” 肖潇快步走进办公室，把这个消息告诉了池城。一口气说完，肖潇心口气得起伏不安，整个人的呼吸越来越急促。 “顾子林要对你下手。” 等待池城决策的时候，她拉开窗户透气，试图把烟雾放些出去。可烟雾仿佛积累到了一定量，凝固在屋里，怎么也挥不出去。 咳咳！ 肖潇插着腰，扶着窗台一阵猛咳。 然而，她等了好一会，池城依旧一言不发。 肖潇看向池城，他就像没事人一样，还在敲代码。 他好稳…… 肖潇深深吸了一口气。 池城既然这么稳，自己也不能慌。 “池总。美佳这边肯定是不行了。我会找其他的宣发公司。” 池城这才撩起眼皮，把目光从电脑屏幕中拔出来。 “好，” 他收回目光，仿佛同意一个机器人的指令。 对于此，肖潇已经习惯。 只要自己尽最后一份力，问心无愧就好了。 当天，肖潇就收集了全国各大宣发公司的资料。 她先去了最南边的深市，这里是全国高科技的制高点，围绕这些高科技企业，也诞生了很多宣发公司。 一个星期下来，肖潇跑了好几家宣发企业。 为了了解清楚企业实力，她还假装应聘职员，亲自走进公司去查看。晚上回到酒店，刚换上拖鞋，肖潇发现自己的脚肿了。 她没在意，掏出手机准备给池城打电话。 电话刚拨通， 啪嗒， 吧嗒。 肖潇低头看，忽然觉得鼻腔发烫，涌上一股腥咸的味道。她用手臂蹭了一下鼻尖，雪白的衬衣袖子上，沾满了血。 “有事？” 池城的声音，从电话里冲出。 肖潇冲进卫生间，擦了擦鼻子上的血。 镜子里，自己的脸就像大花猫似的，肖潇忍不住笑了出来。 “笑什么？” 电话里，池城的声音不耐烦。 血还在流，肖潇又抽出几张纸，堵住鼻子。这才带着浓厚的鼻音说话，“没什么池总，我这几天有心得，想和你讲一下” “说。” 电话那头的人，仿佛一秒钟都不肯施舍。 肖潇的意思很简单，她想在公司城里宣发小组。这样一来，宣发这种事情，就不会控制在别人手中。 “我观察了几天，宣发主要就是靠渠道。” 肖潇思路很顺畅，就是鼻音自己听着也难受。 “现在渠道多种多样，并不是传统行业，控制在那几个巨头的手里。顾子林想用这点杀死我们，他做不到。” 肖潇坐回到沙发上，发出一声轻轻的呻吟。 她看着自己的腿，轻轻捏了一下。好一会儿，皮肤都是下陷的状态。 “想做就去做。” 池城声音平淡， “挂了，还有事。” 这是，同意了？ 肖潇屏住呼吸，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池总，” 她刚要往下说，池城那边已经挂断电话。 一阵忙音袭来，肖潇简直觉得自己在做梦。这种感觉，和刚开始在高新园区开公司一样。那是一种很特别的使命感。 不， 肖潇否定。 这次的感觉，没有那么热血沸腾。甚至，还带着一些苍凉。她想拼尽全力，把这件事做好。 以后的日子里，池城就能安心的开发游戏，再也不用受制于人。 脱下带着血的衬衣，肖潇站在卫生间，一点点的搓洗。血腥味混着香皂的气味，还不算难闻。 看着脏污随水流走，她的心里，从来没有今天这么安稳过。 第二天，肖潇联系猎头。 在回程的高铁上，肖潇收到了猎头的回信。 在江城本地，有一家还不错的宣发公司，最近有些骨干成员想跳槽，正委托他帮忙找下家。 走出高铁站，肖潇直接打车，去了那家公司附近。 她和程建斌约在咖啡厅，肖潇找了个角落，静静等待。咖啡的香气，在周围弥漫，肖潇轻轻嗅着这味道，心里盘算一会儿该怎么谈事情。 “听说了么？美佳爆了！” 身边，有两个女职员打扮的人，正在窃窃私语。 “美佳？行业翘楚那个美佳？” 肖潇心里一震，呼吸逐渐放缓。 她微微换了一个方向，试图听清楚对面两人的谈话。 ------------ 第56章痘痘长得不是地方 “是啊，” 女孩撩了一下刘海头发，紧张中带着兴奋。 “我一朋友，在会计师事务所做审核的。是她透给我的消息，让我跳槽不要去美佳。马上就要暴雷了。” 女孩冷不防地笑了，声音中带着讥诮。 “我刚毕业去应聘，HR拽得跟二五八万似的。老天有眼，可算是出事了！” 对面，女孩眼睛瞪得滚圆。 “我刚递出去简历呢！” 女孩赶紧掏出手机，一阵操作后，她长长地出了一口气， “完事！” 肖潇心底爽极了。 她端起拉咖啡杯，直接喝了一口。 微微苦涩的咖啡里，带着酸味，两种她不太喜欢的味道一起涌进口腔，简直就是玉液琼浆。 “呼……” 顾子林收购美佳，竟然收了个手雷。 人们都说现世报，现世报。直到今天，肖潇终于看见了。世界上，还有比现世报更爽的事情么？ 直到两个女孩离开，肖潇才等到程建斌。 他三十岁左右，有些微胖。他带着一副眼睛，穿着十分休闲，手腕上戴着iwatch，看上去就是商务人士。 “对不起啊，刚才你旁边坐的两个女孩，我认识。所以我没好进来。” 程建斌推了下眼镜， “我有给你发信息，” 他指了下肖潇扣在桌面上的手机，肖潇赶紧拿起来查看，脸色骤然变得通红。程建斌的信息提示赫然在目。 “不好意思，我静音了。” 肖潇有些尴尬，刚才为了偷听对面讲话，直接把电话声音关了。 没有过多寒暄，肖潇介绍了天残的具体情况。 程建斌听得很认真，也给出了具体的跟进方法。肖潇在深市几天下来，对宣发的市场莫得挺透彻。 对于程建斌的方案，肖潇觉得务实可行。 “你期望的薪金是多少？” 肖潇切入正题。 提到薪金问题，程建斌并不像初入职场的菜鸟，难以启齿。他很平淡的谈论金钱，比讲述方案时还要平静。 “我有些固定的资源。例如媒体，还有展会，” 他十指交握，直视肖潇， “我离开这家公司，就是因为薪资不行。我的付出和回报，不成正比。” 肖潇认可程建斌的话。 “说说你的预期吧。” 程建斌不假思索， “20k” 肖潇并没有惊讶，在深市，熟手的工资和这个差不多。 她稍微斟酌了一下，很快给出了方案。 “天残游戏已经在开发了，宣发刻不容缓。 这样吧，我可以给你开一万的底薪。我把试用期压在一个月，一个月考察期合格后，我给你开25k。” 肖潇说完，往后靠着， “你考虑一下，这是我司最大的诚意。” 这既是对池城的钱负责，也是对程建斌的考验。 如果他真像自己所言的那样有本事，他也不会在乎这第一个月的进项。 就在肖潇等结果的时候，对面，程建斌猛咳起来。 肖潇身子弱，害怕被传染。 她微微蹙眉，侧身避开。 谁知，程建斌越咳越厉害。 他窝在沙发上，捂着嘴身子开始抽搐起来，发出喝哧喝哧的喘息声。咖啡厅里，人们时不时看过来，回避的神情带着些紧张，开始议论。 这是呛到了？ 肖潇抽出纸巾，起身递给了程建斌。 “你没事吧？” 程建斌缓和了一些，他喘着粗气， “对不住啊，我最近感冒了，一直在打针。” 肖潇猛的憋住呼吸。 感冒对于普通人来说，已经这么难受了。如果自己要被传染了，升天的日子就得提前。 想到事业未竟，虽然很不礼貌，肖潇还是退了一步， “不好意思啊，我知道这样有点过分。可，我病了，不能被传染。” 程建斌脸上的神情很复杂， “对不起啊。” 肖潇连忙取出口罩，戴上。 “是我该说对不起。我想问问，你觉得我的方案可行么？如果你还需要时间考虑的话，我可以等。” 就在肖潇打算继续等待时，程建斌擦了擦鼻子，坐得笔直。 “你不藏着掖着，性格和我比较对路。我同意了。” 瞬间，肖潇歇了口气。 坐回到出租车上，已经到了下班时间。 肖潇不打算再去公司，而是直接回到家里。回家前，她在附近的超市里买了菜，准备回家做饭。 刚围上围裙开始摘菜，肖潇一阵天旋地转。 紧接着，强烈的呕吐感袭来。她趴在洗手池边，开始干呕。没一会儿，她鼻腔一热，血液就像在深市出差时一样，啪嗒啪嗒的掉落在水池里。 凑巧的是，大门口有动静，池城回来了。 肖潇赶紧把头扎在水池里，开始洗脸。 池城的脚步声，只是在厨房门口停留了一下，便很快离去。肖潇低头看去，池子里没来得及流下去的水，全染成了红色。 她攥着水池边缘的手，不受控制的颤动起来。 听见池城房间的关门声，肖潇抽出几张厨房用纸，紧紧捂住口鼻，冲进自己的房间。她掏出药片，拍进嘴里。 直到重新换好赶紧的衣服，肖潇才重新回到厨房，开始准备晚饭。 吃饭时，池城走出房间。 两人面对面坐着，池城只是在夹菜的时候，偶尔瞥一眼肖潇的脸。一个多星期不见，肖潇好像老了很多。 “你不舒服？” 池城的声音里，没有关切。有的只是疑惑。 肖潇紧张，摇头否定。 “没有啊，我就是有点累。” 呵。 池城冷笑， “是挺累的，厨房洗脸。连卫生间都懒得去了。” 就在这时，池城忽然眉头一皱，紧接着笑了出来。肖潇不明所以，十分不解的盯着池城的脸。 “你流鼻血了吧？” 肖潇吓的一惊，连连否认。 “没有！” 池城抽出一张纸，身子往前一倾。扬手在肖潇鼻翼边上擦了一下，一张带血的纸巾，轻飘飘的落在肖潇手边。 “你自己看，还犟嘴。” 白色纸巾上，赫然残留了一抹红。 肖潇急速否定， “不是鼻血。是我脸上的痘痘破了。” 为了避免这个话题继续，肖潇赶紧开了新线程。 她把今天找程建斌的事情，原原本本的讲给了池城。肖潇说完，仰头直视对面的池城。她提着心，心口开始打鼓。 “你觉得怎么样？” “你觉得行就行吧。” 肖潇受宠若惊， “真的？！” 池城心烦，又扯了张餐巾纸扔到肖潇手边，“擦擦，你痘痘长在鼻孔里了么？怎么还在流血？” 肖潇眼红，心里发烫。 “对，痘痘长得真不是地方……” 程建斌到天残后，一楼的办公室就不够用了，肖潇给他安排到三楼办公。 整理完办公室，已经到了中午时分，肖潇想着最近大家工作都很累，于是想搞个员工聚餐，慰劳员工。 池城借口忙，不参加活动。 肖潇带着队伍，十几个人浩浩荡荡，来到附近很有名私房餐厅。 点完菜，趁着大家说说肖潇的功夫，肖潇起身，准备去卫生间吃药。最近她越来越虚弱，除了打针，就是靠口服镇痛药硬撑。 呕…… 肖潇刚进卫生间，就看见程建斌在洗手池边，抱着脸盆呕吐。 “还没好么？” 肖潇上前，扯了几张餐巾纸，递到了程建斌面前。 程建斌听见身后有人，呕吐的声音瞬间停滞，他回头看时，眼底洇满了惊恐。这眼神，让肖潇有些莫名其妙。 他很快收回目光，镇定下来， “感冒后遗症太重了，” 他无奈的摇头，顺便捂住自己的嘴， “别传染给你了，我先进去了。” “嗯。赶紧去吧，” 看着程建斌的背影，肖潇的眸色越来越深。 ------------ 第57章旋涡 宣发到位，游戏的宣传工作运转起来。 程建斌能力不错，不到半个月的时间，他就和头部游戏媒体还有自媒体打通关系，种草视频纷纷上线。 不止如此，他借着江城电玩节的机会，还在展厅一角搞了个小型展会，吸引了很多国风游戏爱好者。 这些天，首个悬疑国风手游的素材视频，就在各个游戏网站刷脸。 预约试玩的玩家，积累到了10w+。 屏幕后，肖潇手指捻着，微微有些发涩。 按理说，游戏宣发搞得热火朝天，她应该高兴才是。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她就是心慌，总是觉得有事情发生。 滴滴…… QQ响起。 肖潇瞥了一眼屏幕右下角，是曲小星的消息。 “肖姐，我刚签收了特快专递，是法院寄过来的。我给你送上去？” 法院？ 肖潇的手悬在半空，仿佛刚才一语成谶。 她合上电脑，快步下楼走进曲小星的办公室。曲小星看上去大咧咧的，实则是个心细的人。 肖潇刚走进来，她就赶紧起身，合上百叶窗。 “就是这个。” 她从抽屉里掏出一个大信封，递到肖潇手中。肖潇撕开，取出一沓材料。细看，她眉眼狠狠地一蹙。 曲小星凑上来， “怎么了？” 肖潇晃了一下材料，脸上却倏然轻松起来。 “我司成被告了。有人告我们公司的游戏侵权。” 闻言，曲小星大惊。 “咋办啊？赶紧找律师吧！知识产权方面的最麻烦了，我算是接触过的，差点没把那个公司拖垮……” 她沉不住气了。 “混蛋！游戏都是我们自己开发的，怎么就侵权了？” 肖潇把食指抵在唇边，嘘了一声， “别着急，这件事先不要对外说。”肖潇的头向窗外一歪，曲小星心领神会，可是还是忍不住的着急。 “肖姐，咋办？！” 肖潇微笑，把信封塞进碎纸机， “放心吧，你就当这是饭后甜点。” 肖潇上楼，把传票递给了池城。 按照材料上提及的游戏，池城专门查了一番，这款游戏已经和天残正在开发的游戏很相似，不论是从人物形象，还是游戏脚本上，相似度在九成以上。 更气人的是，两个游戏连名字都差不多。一个叫虎贲悬案纪，另一个叫虎贲手记。 并且，该游戏在版权局做了知识产权保护。 池城脸色骤冷。 他压住厚厚的文件，一时间呼吸有些急促。 无意间，他瞥了一眼肖潇。让他吃惊的是，肖潇比他淡定多了。她站在桌子边，眼角微微下弯，嘴角自然地扬起，周身围绕着一种淡然的气息。 “死猪不怕开水烫？” 池城冷不防地来了一句。 肖潇被他逗笑。 “算是吧。池总，你还是安心做游戏，剩下的事情我来解决。” 池城承认，自己有些沉不住气了。他把自己全部的资本，都压在这一个游戏上，直到今天，他才知道自己有多冒险。 他后背发凉， “我找律师。” 他掏出手机，翻看通讯录。 肖潇仿佛中了什么邪，抽出池城手里的手机，直接息屏。 “不需要律师，我能解决。” 肖潇紧绷着身子，等着池城的训斥。可几分钟过去了，池城只是问了一句， “你确定？” 肖潇重重的点头， “嗯，没问题的。” 两人仿佛达成某种默契，接下来的日子里，池城继续做游戏，丝毫没有受到影响。肖潇则在办公室里，也不出门，没人知道她在做什么。 过了几天，程建斌敲门。 “肖总。” 肖潇抬头，合上自己的电脑，她微笑着看向程建斌， “有事？” 程建斌欲言又止，过了几秒钟，他走到肖潇身边，清了一下嗓子。 “我听我在游乐网的朋友说，虎贲悬案纪被告侵权了？” 肖潇也没瞒着他，点头承认了。并且把现状如实告知了程建斌，“你继续做好自己的宣发，就当不知道这件事。” 程建斌扯开椅子，坐在肖潇对面。 他的神情看上去很着急， “肖总，要不然咱们先暂停吧。等应诉结果出来。万一应诉失败，咱们也有个退路。游戏的制作和宣发成本太高，” 肖潇只是摇头， “没事，争分夺秒的去做就行，一切按部就班。” 程建斌脸色暗沉，他是专业搞宣发工作的，他很清楚其中的弊端。万一应诉失败，天残将会血本无归。 “别担心，往下走就是。” 肖潇微笑着，收回目光，继续在键盘上敲打起来。 吃完午饭，肖潇拉上窗帘，想午休一下。可她刚躺下来，整个身子就像短路一样，开始剧烈的颤抖。 啊！ 肖潇忍着剧痛，起身跪爬到桌边。 她翻出小药瓶，刚拧开，她的手狂抖起来，药片纷纷飞出药瓶，几秒钟后，药瓶里空荡荡的，什么也没了。 她瘫坐在地上，绝望的看着天花板。 阳光透过窗帘，天花板变成暗灰色，仿佛是看不到任何影子，整个办公室都是灰蒙蒙的一片。 两道滚烫的血液，从鼻孔间奔出来，肖潇身子一歪，昏倒在地上。 再醒来时，是十五分钟后的事情了。 肖潇靠在桌子边，调匀呼吸。昏厥越来越频繁，每次昏厥都伴随着鼻腔流血。 她清楚，她的日子不多了…… 确定头不晕后，她爬起来换了一身衣服。 清理好血渍，整理好妆容。 肖潇出门拦了一辆车，直奔医院去。她可以死，但不是最近。她需要把池城的障碍扫清，她要让天残有能力去面对挫折。 医院。 肖潇拿出廖淮左原来给自己的方案。 “麻烦你，唐医生。帮我开安罗替尼加吉西他滨加顺铂。” 对面，唐医生扯下眼镜。 “你确定？这三种药混在一起，可是没有办法的办法了。”唐医生认真的盯着肖潇的脸，“你的脸色越来越差，粉底都盖不住了。你为什么就不休息呢？” 肖潇苦笑， “人总是要做些有意义的事情。临死前，我还不想躺在床上等死。” 唐医生狠狠吐了一口气，整个诊室的温度都升高了。 他的手悬在键盘上，等了好一会儿，他才开口说话， “这种药，在任何医院都很慎重。我们医院的规矩，是要再检查一遍身体状况，再判断怎么用药。” 肖潇仿佛没事人似的，笑了一下， “好，都听你的。” 拿着检查单，肖潇出门。 门前光影一暗，她撞进了一个硬邦邦的身躯里。 她有些慌乱，连头都没有抬起，就开始道歉。 “对不起啊。” 肖潇低着头，闪到一边。 就在这时，一双大手攀了上来，拽着肖潇的胳膊，把她扯到自己怀中。惊恐之余，一个疯跑的孩子，从她身边擦过。 “谢谢！” 肖潇又开始胡乱道谢。 “我。” 身前，廖淮左无奈的笑了。他低头，看着惊慌失措的肖潇，保护欲仿佛不受控制了似的，冲出他原本的界限。 肖潇扬起眼睛，大眼睛忽闪着， 自从上次在墓园坦诚相见后，肖潇对廖淮左的戒心，逐渐消散。她无奈的耸了一下肩，“我要去检查。” 廖淮左紧跟他身后， “我陪你。” “不用。” 肖潇不想耽误医生的时间。 “你忙你的去吧，我自己去就行。” 廖淮左长腿迈出，挡在肖潇身前。在瘦弱的肖潇面前，身形高大的廖淮左，就像一堵结实的墙。 “我就是来找你的。” 肖潇没说话，抱着检查单径直往缴费处走。 廖淮左跟上前， “我能帮你。我至少是个医生。你不是想拖时间么，我能让你拖得久一点。” 这些话，仿佛就是钩子。 她现在最需要的，就是时间。 肖潇顿住脚步， “你图什么？” 廖淮左把肖潇拉进楼梯间，这里没人，门外的脚步声却很大。 “你需要，我提供，我保证不会耽误你的事情，更不会向你索取什么东西。” 见肖潇目光警惕，廖淮左问， “你帮他，图什么？” 见肖潇不说话，廖淮左替她回答， “因为报恩。” 肖潇不否定。 廖淮左笑得很淡，“我帮你也很简单，因为你像我妹妹。我的心不允许我见死不救，明白了么？” 妹妹。 廖淮左插在兜里的手，紧紧捏住。 除了曾经妹妹的身份外，肖潇和廖君怡没有半点相似。廖淮左的眼眸隐在暗处，他眼睁睁看着自己掉进旋涡。 他的心，仿佛被割开一条口子。 曾经理智的廖淮左，没了。 打完针，廖淮左送肖潇回家。两人刚走到单元口，廖淮左看见了一个熟悉的影子。那影子站在绿化带附近，刚刚收起手机。 “你好，” 池城转身，双眼弯着走了过来。 ------------ 第58章围剿 肖潇看见池城，整个人都不好了。 廖淮左送自己回家，只要眼睛不瞎，基本就能确认，自己和廖淮左正在恋爱。 可，事实真不是这样…… 她后悔，自己就懒了那么一下，就被池城撞见了。 肖潇苦着脸，向廖淮左投去目光。 一秒钟仿佛过了好几年，直到肖潇收到了廖淮左的反馈。 他轻点了一下头， “放心。” 肖潇这才松了一口气。 明目张胆…… 池城咽下一口气。 他也不知道怎么了，只要两个人凑在一起，他就蹿上无名火。 “廖医生，这么闲送我妹妹回家啊？”池城把妹妹两个着重说明，还特意看了一眼肖潇的神情，眼神里不乏戏谑。 肖潇嘴角绷的笔直，深怕自己的事情露馅。两人这么你来我往，谁也不敢保证事情不会变的更复杂。 她硬着头皮往里插话， “哥，你身体不好，咱们赶紧回家休息吧。” 身体不好。 池城眸色深了，他嘴角扬起，笑容却更甚。 “你看看你，哪有这么希望自己哥哥身体不好的？我现在很不错啊，精神不错，状态更好。” 池城往前一步，走到了廖淮左的正对面。 “廖医生，我记得我和你说过，你们不合适。” 他字字清晰，咄咄逼人。 身为男人，廖淮左是咽不下这口气的。不论他和肖潇的事情是否为真，此时都是真的了。 “她没有人权么？” 小区静下来。 秋后的蝉，仿佛瞬间死光了一样，一点声音也没有。 池城的眼底，冷得可怖。 “妹妹？” 他转身的目光，就像一把钢刀，把肖潇定死在当场。池城目光流转，厚厚的冰层下，不知何时撩上小火苗。 “和我回家。” 话音刚落，池城仿佛扫过空气，从廖淮左身边擦过。 肖潇看了一眼廖淮左，话到嘴边有咽了回去。她埋头跟着池城走进电梯间，就像曾经的一千多个日日夜夜。 走进电梯时，肖潇的手机震了一下。 【你值得么？】 这是廖淮左的信息。 肖潇低头凝视着信息，直到电梯停下，开门出声。她才缓过神来，要跟着池城出电梯。忽然，池城猛地转身，把肖潇抵在电梯里面。 肖潇局促不安的看着池城，就像一只迷茫的小鹿。 池城低着头，顶灯耀在他的头发上，发丝根根分明，但他的表情晦暗不明。 “既然这么难舍难分，不如搬走好了。” 甩下这句话，池城离开。 看着池城的背影推门进去，肖潇恍惚。 无意间，她惨笑了一声， “很快，很快我就不会碍你的眼了。” 池城没走多远，肖潇的声音在走廊里回荡，他听得一清二楚。 看来，肖潇和廖淮左…… 池城嗤笑一声，就在这时，那只在肩膀下甩着的空袖管，尤其扎眼。他走进房间，坐回到沙发上，直到肖潇走进门，池城才又开口。 “你的合同，是十月份到期吧？” 池城沉默，等着肖潇的回应。他的沉默里，蕴含着无数话语，却像一团棉花也在心口，连呼吸的都不怎么顺畅。 他等了很久，房间里静的可怕。 池城提醒， “现在十月底了，你该走了。” 池城一向是独断的，他不会顾忌任何人的情绪。他冲着肖潇的房间，努了一下下颌，“走吧，明天也不用去公司了。” 转眼，肖潇冲到池城身边。 池城不清楚，肖潇为什么全身在颤抖。 “你这是在过河拆桥！” 肖潇的声音，震的池城头疼。 这家伙在自己身边几年了，除了阴狠毒辣的喂药换纱布外，她还没敢跟自己发火。 “没有河，你也不是桥。” 池城看向远处的万家灯火。 明明是柔和的灯光，可是映在他的眼底，却冷得让人难受。 “就算是我过河拆桥又怎么样？你报个数，我给你结清，以后麻烦你不要出现在我面前，真的让人讨厌。” 又是一阵沉默。 肖潇捏着的手，忽然松了。 她走到池城对面，把包放在一边，坐了下来。 “池总，天残的源代码，都在我手上哦。” 肖潇再笑。 她略带威胁的一句话，气得池城脸色发黑。他抄起手边的靠枕，头上青筋再跳。忽然，他又放回去了。 “尾大不掉，说的就是你吧。” 池城脸色逐渐沉静， “说，你到底什么时候走。” 肖潇仿佛得胜，冲着池城神秘一笑。 “你什么时候成功，我就什么时候走。” 转眼间，池城回到了自己房门前。他就像孩子似的，也冲着肖潇一笑，“行，我会加油的。” 砰…… 门轻轻地合上。 在肖潇听来，仿佛是雷霆万钧的砸门。 她身子往后一瘫，全身不自主的开始颤抖。池城又想赶自己走了，可自己原本就没多少日子可活了。 肖潇的目光落在池城的卧室门上，两行滚烫的泪奔涌而出。 “别急，再给我一点时间。” 时间飞快，调解的日期到了。 天残作为被告方，肖潇自身来到法院。 原告对面坐着三个人。 其中两个，是绿萝游戏的管理层，还有一位，是他们请的律师。 法官肖潇一个人来，有些惊诧， “你们单位是被告，这么消极应对么？” 肖潇歪着头，很自然的笑了一下。 “法官同志，有理不在人多，您说是么？” 法官是个五十多岁的中年人，他跟着肖潇点头，觉得她的话很有道理。转眼，时间到了十点，调解正式开始。 法官说出双方诉求。 还没等原告开口陈述，肖潇便从自己的包里拿出一沓材料。 “虎贲悬案纪，这是我司设计游戏的源代码，还有设计师手稿。博物馆采风时的照片，”她不断地翻出新文件。 哈哈…… 对面，传出轻蔑的笑声。 “抄袭，当然要做全套了。再说了，代码这些东西，很容易作假的，还有什么博物馆采风，设计手稿？” “开玩笑么？” 那人轻蔑的凝视肖潇，仿佛她就是个小偷， “我说你是昨天做的，你又拿什么反驳我？” 在场，所有人都看向肖潇，等待她近一步的解释。 然而，肖潇神态自如，她脸情绪波动都没有。 她又掏出来一个文件袋，扬在手中，狡黠一笑， “那么，这个能证明么？” 她打开文件袋，把四张纸平铺在法院的桌子上。 “这是国家版权局的版权登记证书。”肖潇抿着嘴，指了指对面桌上的证书，“我这个是我司刚开始设计游戏时，我就一直在申请。” 肖潇把指尖落在日期上， “看看日期，应该比你这个省级的要久一点。” 咳咳…… 对面的律师咳嗽了一下，和坐在他什么身边的人一阵嘀咕。 两人脸色，都不好看。 三人又聚在一起，开了个小会。 将近十分钟过去，刚才嘲笑肖潇的人，扶着眼镜有些尴尬，“今天能不能先到这儿，我们回去，和总经理反映一下情况。” 最扎实的证据摆在眼前，法官也有自己的判断。 他看向肖潇， “你认为呢？” 肖潇从容不迫，她一张张地收起版权证，稳得让对方律师心慌。直到所有的文件都入了袋，肖潇才笑了一下， “我认为没有必要再调解了。” 她拎起包，看向对面三人， “如果你们决定继续，我司会反诉。” 撂下这句话，肖潇对着法官道了声谢，在对方三人集体注视下，起身离开了调解室。 走出法院大楼，肖潇接到了张熙的电话。 肖潇自己查过天眼查。 在公开数据里，绿萝公司架构清晰，看不出什么破绽。于是肖潇委托张熙，让他帮忙从自己人脉里，查询关于这个游戏公司的情况。 “是顾子林通过股权代理，持股了这个公司。” 走在林荫路上，十月底的凉空气，让肖潇打了个寒噤。 对于这个消息，她并不意外。美佳的沦陷，还有这个不知名公司的上蹿下跳，都有顾子林的影子。 也就说明，他正在对池城围剿。 很好…… 肖潇拦了个的士，回到天残。她坐进办公室，放下包后，直接电话通知曲小星，让她召集好所有职员。 她，要开会。 ------------ 第59章内鬼 事先，肖潇并没有通知池城。 直到池城坐在肖潇身边，他才知道今天肖潇去法院调解去了。池城往肖潇身边凑了凑，声音压得很低， “结果如何？” 肖潇头很晕，还是用力把笑容递给了池城， “还不错。” 全员十五人到齐，肖潇喝了一口水， “程建斌，” 肖潇看向他，放下杯子， “你和绿萝，是什么关系？” 程建斌左右看看，一副不明所以的模样。 “绿萝，我不养花花草草啊。” 肖潇唇边微微颤抖，却还是笑意满满，“不是花草的绿萝啊。是绿萝游戏，全名是江城绿萝游戏开发有限公司，地址在青年城CBD，” 肖潇指了指自己的太阳穴，神情柔和， “你再想想？” 十几个员工，齐刷刷的看向程建斌。 池城似乎明白了什么，他指尖落在桌面，轻轻扣响。 他眼角眉梢都洇着笑，时不时看向肖潇。 半晌，程建斌依旧摇头。 “肖总，我真想不起来。” 肖潇起身，叹了一口气， “好，我帮你想吧。” 肖潇递给魏亮几张纸，让他帮忙投在大屏幕上。上面密密麻麻，全是数据。翻开第一章，肖潇起身，在大屏幕上敲了一下， “这是我给你的源代码，然而，他却出现在了绿萝的游戏上。” 程建斌脸色不太好。 “肖总。既然是侵权，肯定就涉及这些问题啊。公司内部源代码的泄露，你总不会要赖在我一个宣发人员身上吧。” 他脸色涨红，猛地咳嗽了几声。 这一次，肖潇没有躲开，反而往前走了一步。 她正对着程建斌，目光灼灼， “绿萝的源代码，和我给你的一样。但是目前，我司提供试玩的源代码，是另一个版本。”肖潇眼底疲惫，但透着狡黠， “你还不明白我的意思？” 程建斌一点也不慌张， “现在，我不懂你什么意思。” 肖潇抄起手边的材料，高高一扬，材料散开，就像巨型雪花片似的，纷纷扬扬的落在会场上。 “从我把源代码给你的那一刻，我就已经安排技术人员更换了新的代码。但是，你看不出来。 因为你的专业是宣发，不是游戏工程师。” 池城翘着腿，目光时不时从肖潇脸上扫过。 肖秘书，早已经不是小秘书了。 程建斌猛然间站起来，整个人绷得笔直。从肖潇这个角度看过去，他很愤怒，头发丝都立了起来。 “肖总，你把事情赖在我身上，是打算掩盖自己的失误么？” 他话音未落，扫了一眼众人， “你们看看，这就是你们的老板！” 会场上，有人看向肖潇，有人低头默不作声。一时间，这个会场仿佛被抽了真空，没有一点动静。 池城仿佛局外人，他向后靠，显得十分轻松惬意。 “你不打算承认，是么？” 肖潇脸色骤然变冷，散发出前所未有的怒意。 程建斌依旧咬死不认，甚至还说出要去劳动部门总裁的话。身为公司总经理，肖潇的心绪平缓下来，任由程建斌表演完成。 一阵沉默后，肖潇扬起眼眸， “万事了？” 程建斌呼吸不畅，脸上显出被欺骗的痛苦， “我明白了……我帮你们铺好路！你打算卸磨杀驴。” ？ 莫名喜感。 瞬间，肖潇想起了自己说过的“过河拆桥”，有意无意的扫了一眼池城，她脸色微微涨红。这么要紧的关头，自己在胡思乱想些什么。 收回神思，肖潇点了下头。 她拿过手机，在上面操作一番后，放在了会议室的投影器下。 投影仪上出现一张照片，是邮件的截图。 “这个，是你和绿萝何总邮件。” 程斌瞪着大屏幕，整张脸因为恐惧而扭曲。他颤颤巍巍看向肖潇，“你冤枉我……你冤枉我！” 肖潇返回主界面，打开拨号键。 滴滴滴几声后。 大屏幕上，拨号界面被放到最大，出现了三个数字，“110” 肖潇看向魏亮， 魏亮一个纵身越到程建斌面前，牢牢堵住了程建斌的去路。然而，让所有人意料不及的事情发生了。 程建斌扑通一声，跪在肖潇面前。 他眼睛腾地红了，一汪血红的泉水下，他眼底的恐惧到达极致。 “肖总！” 肖潇往后退了一步，不想挨他半点。 见肖潇不理自己，程建斌又转身跪爬到池城面前，池城翘着腿，冷漠的眼神能逼退任何人。 “小城总！” 程建斌不敢去抱池城的腿。 不敢和池城求情，程建斌只好转身，又看向肖潇。 他眼睛一闭，眼泪噼里啪啦的往下坠， “我也是走投无路了。” 他身子一软，跪坐在地上， “我有肺癌。我家负担很重，有老人有孩子，自从我得病之后，我家几乎被我拖垮了。我，我只能这样……” 肖潇的脸色不变。 求生欲谁都有，如果以伤害别人为条件，自己苟活的话，那还不如现在就死了。 “你真的走投无路了么？” 肖潇嘴角勾起，直逼程建斌的眸子。 一个没有底线的人，任何人都能成为他的牺牲品。 一阵沉默，肖潇看向池城。对于这个人的处理，她还是想听听池城的意见。 “魏亮，麻烦你先帮我盯着他。” 肖潇走到池城身边， “你上来，我有事问你。” 肖老板的气派好足。 池城眼底划过一丝丝笑，紧跟着肖潇上楼去了。 跟在肖潇身后，池城的身子猛地一滞。他脑中一片空白，转身回看会议室狼狈如狗的程建斌，目光不自觉的落在肖潇身上。 两人前后脚走进办公室，肖潇反锁上门。 “池总，” 池城打断了肖潇的话， “你最近按时打针了么？” 肖潇不明所以，大眼睛眨了眨， “打了。” 这家伙又健忘了么，和廖医生在楼下一通输出的事情，他都忘记了。 “检查身体了么？” 池城忽然变得话多起来。 闻言，肖潇脸色发黑， “你怀疑我？我确实是病了。但我不至于卖了你去挣钱活命，这点你放心好了。” 池城一改常态，脸上绷着，嘴却有点软， “小气样。” 他漫不经心坐回到沙发上，掏出烟抵在齿间， “你找我上来，做什么啊？” 他孩子气，盯着肖潇的眼睛，好像还有些期待肖潇发火的模样。 “我刚才还是有点冲动了。我就是问问你，程建斌的事情你打算怎么处理。毕竟你才是真正的老板。” 肖潇紧敏嘴唇，有些紧张。 程建斌的幕后是池城，如果贸然报警，她担心影响池城的大局。 “你决定。” 我怎么决定。 这种大事我怎么决定，我只是一个代理人而已！联合前些日子的气，肖潇有点绷不住了。 “你不是要赶我走么？我还是不要决定什么的好，万一被抓住错处，” 肖潇嘟囔， “我会被扫地出门。” 肖潇沉默，等待池城的最终决策。 好一会儿，池城歪着头，咦了一声， “我要赶你走？什么时候的事？” 肖潇麻了。 “你忘了？” 池城摇摇头， “从来都不记得。” 这，健忘症又犯了。 肖潇鼓起勇气，很想带池城去看看病，这家伙也不知道怎么了，总是健忘症上身。肖潇不免发愁，自己要是死了，他的记性这么菜怎么办？ “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 池城问。 肖潇立马回归状态， “我建议报警，也好为顾子林的事情留证据。至于宣发，这一个多月我也接触的差不多了。我可以接过来、” 说着，她脸上蕴上一层红色， “对了！趁着官司的事情，还能造势，让游戏火一把……” 肖潇完全沉寂在自己的兴奋中。 池城默默看着他，心里有些发烫。 哒哒哒！ 脚步声在楼梯上疾驰，不到两秒，曲小星一把推开肖潇办公室大门。 她五官僵硬，语气很急， “肖姐，程建斌不行了！” ------------ 第60章水蛭 程建斌被120抬走的时候，已经没有身命体征了。 急诊室的走廊上，肖潇坐在角落。 程建斌的行为，肖潇为他不齿。但一个生命的消失，她却是无比惋惜的。他和自己不一样，他背负了好几个人的命运。 而自己不同，自己没有亲人，死了也没人会记得。 肖潇坐在冷冰冰的不锈钢板凳上，抱着自己的肩，“原来，癌症病人生命最后，也就是几秒钟的事情，说死就死了。” 池城坐在一旁，他下颌线紧绷着。 肖潇的自言自语，他听见了。 也不知道为何，他的心有点疼。 他偷偷的瞥看肖潇，只见抱着自己的身体的手，越来越紧。池城起身，脱掉自己的外套，扔给肖潇。 肖潇毫无察觉。 任凭外套掉落在地上。 此时此刻，她脑中里只有一个想法。接下来的每一天，她都不能浪费。 “程建斌呢？” 走廊尽头，女人的尖叫声划破寂静。 肖潇顺着声音看去，一个三十多岁的女人，搀扶着一个老太太正往自己这边赶。 护士走出护士站，拦在两人跟前， “小声点，这里是急诊。” 女人缕了一下头发，撒泼似的指着护士骂，“我家死人了，你让我怎么小声？敢情死人的不是你家！” 眼见围观的人越来越多，肖潇走了过去， “你好，我是天残的老板。” 池城谨慎四周查看，跟在肖潇身后。 一听是天残的人，女人顿时发疯。她推开护士，冲到肖潇跟前，开始拉扯肖潇的头发。她身上涌出浓厚的香水味。 “你们杀了我老公！” 女人哀嚎， “上班上死人了，你们就是杀人凶手！” 啊…… 女人一声惨叫，肖潇瞬间挣脱了女人的手。镇定下来后，肖潇看去，池城抵在自己身前，用仅剩的手牢牢攥住女人的胳膊， “放开她。” 他声音不大，但是很沉，威慑力十足。 女人原本是怔住的。 可她眼见池城少了一只手，侮辱性的词汇就不断飚出口， “死残废，你想死啊！” 她骂着，还招呼身后的老太太和她一起骂， “妈，你倒是说话啊！” 身后，老太太也冲了上来，叉着腰和她一起骂池城，两人专攻下三路，字字不离脏话。 “闭嘴！” 肖潇把池城护在身后。 池城情绪稳定，但肖潇已经忍不住了。骂池城，比骂自己还要难受千百倍。 “嘴巴放干净点。” 女人一撩头发， “干净？行，赔钱啊！人死在你们公司，你们不用承担责任么？” 女人恸哭，向周围围观的人求援，把自己丈夫死在公司的事情，添油加醋的说了一遍。 “他就是累死的！” 女人做总结陈词。 死者为大，肖潇原本想忍住这口气，不和死者家属争执。可是这女人越说越离谱，肖潇还是没憋住， “陈梦，” 她叫了一下女人的名字，女人明显抖动了一下。 “程建斌出卖公司，是为了钱。” 肖潇走到陈梦身边，眼底是不屑。 “有了钱，才能供养你和你妈这两个吸血鬼。一个每天打麻将欠债，一个沉迷于保健品。你们有手有脚，不出去做事挣钱。却让一个癌症末期的病人，出去挣脏钱？” 这些事情，都是肖潇在录用程建斌后，就掌握的情况。 程建斌父母在农村，和城里女孩陈梦结婚。 婚后，陈梦一直不工作。打麻将把程建斌每月两万多的工资挥霍一空。 最近，她欠了一大笔的赌债，或许是想临死前给老婆再挣点钱，程建斌铤而走险，和绿萝游戏做了一场大戏。 池城眸色渐深，原来肖潇做了这么万全的准备。 “你们真是好有爱的一家人啊……” 肖潇三言两语，把这个小家扒光了。 陈梦脸上挂不住，指着肖潇破口大骂，“资本家，你就是个黑心鬼。我老公癌症末期还要给你们打工，你们真是丧良心啊！” 老太婆也不甘示弱， “报警！” 她扯着自己女儿， “报警，要让他们赔钱，让他们知道知道厉什么叫王法。程建斌死他们公司里，他们还要污蔑程建斌的为人！” 女人掏出手机，观察肖潇的神情。 一般，只要家属报警，公司方都会惧怕影响，用钱了事。 肖潇煞有介事，跟着点头。 “我来帮你们。” 说完，肖潇掏出手机，直接拨打了报警电话。 这一番操作，把母女二人整傻了，两人面面相觑，都不知道肖潇葫芦里卖什么药。 警察来后，母女俩连哭带嚎的，把警察围的团团转。警察好容易挣脱出来，举着执法记录仪， “报警人是谁？” 肖潇这才走了过去， “我，” 警察托着文件夹，问肖潇问题。 陈梦拖着老母亲挤上前，声泪俱下，“警察叔叔，我家死人了，能不能先顾我们的事情啊？” 警察掏出警官证， “我是经侦，你这事儿建议报派出所。” 经侦！ 陈梦一下子懵了。 原来肖潇所谓的报警，竟然指的是程建斌私卖公司机密的事情。 陈梦脑子转的很快，万一程建斌的罪行落实，自己不仅要不到赔偿，说不定还要赔偿天残一大笔钱。 她掏出手机，也重新报了警。 派出所的民警来后，陈梦为了把事情闹得更大，坐在医院走廊上大哭不止。 “我就一个诉求，我老公死在他们公司，他们必须赔偿。” 肖潇那边已经陈述完案情，在经侦警察的陪同下，来到了陈梦这边。池城一直不远不近的跟着，遇见有人拿手机拍摄，他则躲在一边。 “程建斌有癌症末期的事情，我撇在一边。他虽然去世了，但就他出卖我司机密的事情，我会提请诉讼，用他的遗产作为补偿。” 两女人一听，跳起来要撕了肖潇。 肖潇稳如泰山， “你们索要赔偿，也可以告我司。” 肖潇神情严肃，扬起手中的手机，“但有一点我提醒你们，不要偷鸡不成蚀把米。关于他的罪行，程建斌已经认了。” 肖潇点开手机的监控，程建斌在办公室里的景象，看得一清二楚。 母女二人对视，一时间焦灼起来。 她不打算和这两人浪费时间， “你们趴在他身上喝血，比癌症晚期更可怕。” 陈梦不甘心， “我会找律师！我会告你们。” 肖潇点头， “那就快点吧，我这边律师已经找好了。” - 律师，是池城找的。 当天下午，肖潇就和律师碰面。 对于赔偿，肖潇设定了一个界限。程建斌的房产是多少钱，赔偿就要多少钱。一分不多，一分不少。 关于这点，曲小星问过肖潇的用意。 她不理解为什么一定要用房产去衡量追偿标准。 肖潇没有解释，她只是给了曲小星一个地址， “胜诉，是一定胜诉的。赔偿款到位，平了公司的损失后，剩下的钱全部寄给这个人。” 曲小星看了一眼纸条上的名字。 【程卫国】 这人，应该是程建斌农村的家人吧。 下班时，曲小星等在楼下， “肖姐，你今天脸色不好，我开车了，送你回家。” 曲小星挥了挥手中的钥匙，这是她前两天刚提的车，是一个两人座的小电车。肖潇刚要答应，被池城截胡。 “我和肖总还有点事。” 池城拉着肖潇的手，直接从曲小星身边擦过。 一阵腹诽。 曲小星看着两人消失的背影。 小城总的背影可真是帅炸了，虽然没了一只手，但气势和风度都一点不输超模。 还有肖姐，瘦瘦弱弱的，看上去怎么就那么舒服。 莫名的，她觉得两人好配。 “看你两眼冒星星……” 魏亮端着杯子，从曲小星身边走过。她在回过神来的时候，肖潇和池城早就没了影子。 ------------ 第61章我不可能记错 快到小区大门前的时候，肖潇让的士司机停车。 “池总，你先回。我去超市买点菜。”肖潇刚下车，池城也跟着迈步出来。他紧跟着肖潇，往超市方向走。 “别做饭了，我们出去吃。” 池城没看肖潇，径直往附近的餐厅走去。 肖潇快步追上， “要不你自己去，要是不做饭我就先回去了，我还有点事情要处理。” 池城按住肖潇的手， “一顿饭，不耽误。” 一顿饭至少一个小时。肖潇眉眼暗淡，普通人一个小时当然没什么，一杯咖啡，一本小说，刷几个短视频就没了。 但是自己不一样，自己说不定连下一个一小时有没有，都尚未可知。 “真没时间了。” 肖潇脱口而出。 斜阳下，池城诧异的盯着肖潇。 她今天很奇怪，总是自言自语，也不知道出了什么毛病。 “有事瞒我？” 池城越发怀疑。 肖潇只能连连否认， “真没事，我得回去把接下来的方案定了。再晚点，我就要困。什么事情也做不了了。” 池城将信将疑，但也没多说什么。 “吃了饭好干活。” 他盯着肖潇的眼眸， “走吧，今天我过生日。” 坐在西餐厅的桌前，肖潇越想越觉得不对劲。 她细细回忆。 池城身份证上，出生日期明明是一月初。现在才十月底，就算是阴历生日，也不可能差好几个月啊？ 点完菜，池城敲了一下桌面。 “发什么呆啊？” 肖潇没听见，目光在桌面的纹路上蔓延。 池城见他毫无反应，又想笑，有有点生气。 “程建斌赔偿的事情，你不用担心。就算是出于人道援助，赔钱就赔钱，我也不会怪在你身上。” 肖潇这才回过神。 她疑惑地问， “你生日是1月2号，什么时候变成今天了？” …… 池城噎了一下。 他差点没气死，自己苦口婆心以为她为赔偿款的事情伤心，没想到这家伙竟然在纠结这个。 池城冷脸， “我就是今天生日，身份证是错的。” 肖潇眉头拧出川字纹， “不对啊，我记得有一次你过生日下雪。你妈妈在院子里，给你堆了大雪人……十月份能下雪么？” 池城端起杯子，挡住微微发红的脸， “你记错了。” 对面，肖潇摇头。 她怎么可能记错，自己又没有健忘症。被有健忘症的池城说自己记错，简直就是对秘书工作的最大侮辱。 “不对！” 肖潇掏出手机，翻找关于池城生日的记忆。 她记得最清楚，刚到飓风集团做池城秘书的那一年，池城妈妈把自己叫到家里，给池城过生日。 那天她帮着池妈妈一起，在院子外的亲水平台上堆雪人。 “你等一下，我网盘里有证据。” 瞬间，池城脸色涨红。 他起身抽出肖潇的手机，倒扣在自己桌面上。 “你有毛病，我说了你记错了。你非较真做什么啊？” 对面， 肖潇委屈极了， “我没记错。” 池城端起水杯，猛灌一口， “我瞎扯的，行了吧？” 他声音很小。 肖潇没听清楚，她有些迷惑，盯着池城的眼睛， “你瞎扯什么了？” 池城捏着水杯，发出涩涩的声音。他牙关作响，震的自己心疼， “我不是今天生日。” 肖潇低头，隐在暗处，嘴角不自觉的扬了扬。 几分钟后，前菜逐渐上来，肖潇原本没有胃口。但池城红脸的样子，硬是让她多吃了很多。 临回家前，肖潇站在门口不走了。 “池总，你先回去，我绕着小区走几圈。” 池城撩起眼皮，眼底蕴着怒意， “你不是要回去做事么？” 肖潇尴尬， “不好意思，心情不错，吃多了……” - 晚上，肖潇坐在电脑前，加班的尽头十足。也不知道忙到几点，她倒头就睡，睡得很香很沉。 第二天一早，她被手机震醒。 她从枕头下捞过手机，眯起眼睛盯着看， “小星，有事？” 肖潇太累，口齿不清。 这才八点半，曲小星怎么就叫自己起床了呢？肖潇头脑发昏，一时间想不起来发生了什么事情。 “你别来公司今天。出事了。” 肖潇一怔，醒了八九分。 “出什么事情了？” 话筒对面，曲小星啪啪拍桌子的声音，震得肖潇耳膜疼。 “程建斌他老婆，披麻戴孝坐在门口要赔偿。这不是倒打一耙么？” 曲小星在电话里哭出声，“我要被她气死了。我说我们经理赔钱啊，但是一分钱也不会赔到他的账户上。” 肖潇无声的叹了一口气。 陈梦…… “小星，程建斌的事情，你就不要管了，注意安全。剩下来的事情交给我。” 结束和曲小星的对话，肖潇洗了把脸，稍稍清醒。 她捞过手机，眉眼逐渐深沉。 ------------ 第62章我是小丑 肖潇坐在出租车上，远远地盯着公司门前的横幅。 【无良资本草菅人命】 【逼死员工，还要逼死员工家属】 大门禁闭，里面的员工探头探脑，各个神情惊恐。大门外，十几个凶神恶煞的人，头上围着麻布条，对路人宣扬“天残”恶行。 排除媒体，就连做看热闹不嫌事大的直播，已经淹没了整个路段。 陈梦坐在大门楼梯中间，一把鼻涕一把泪，哭得动人心扉。 “资本没一个好东西！” 司机拍了一下方向盘，满脸同情盯着陈梦的阵仗。 “真可怜啊，加班死了人，公司竟然不赔偿。” 肖潇没有搭腔。 这乍一看，天残游戏确实就是吃人不吐骨头的资本家。可真相是怎么样的呢，没人知道，也没人想知道…… 同情弱者，总是天性。 “师傅，去前面的恒隆。” 肖潇指了一下前方，司机诧异，“不下车了？” “是啊，挺吓人的。” 肖潇无奈，苦笑一下。 坐在恒隆广场前的咖啡厅里，肖潇的手机已经被各种信息塞满了。关于天残的负面消息，已经占据了游戏板块和科技板块，谩骂的评论被置顶，往上讨伐声一片。 来之前，肖潇有想过，利用自媒体和媒体力量，只要道出真像就能自证清白。 可她想的太简单了。 这个时代，流量为王。 真像只是最不重要的东西了。 到底该怎么办？ 肖潇就这么坐着，看着窗外行色匆匆，一直到天黑。 她回家的时候，身子软绵绵的，有些低烧的感觉。屋里一片安静，沉寂的仿佛死过去了一样。 月光混着窗外的万家灯火，铺在落地窗附近。 肖潇不敢往前走，生怕被这光线撩伤。她脱下鞋，脚接触冰凉地板的一刹那，她全身开始颤抖。 紧接着，她的眼角也再颤抖。 好奇怪啊…… 肖潇往下一坠，全身失了力。她靠在黑漆漆的角落里，双手撑着地板，想要站起来，可是无论试多少次，她就像没长骨头似的。 啊……！ 她仰头吼了一声，眼泪不自觉的从眼角滑落。 墙角里，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那形容已经不像人了，像一只濒死的野猫，她不知道接下来的方向，她恐惧对未来的失控。 “蠢！” 肖潇笑着，却哭了。 “池城说的没错，你就是个大蠢货！” 她蜷缩这身子，双手指尖嵌进发缝。她死命的揪住自己的头发，一切疼痛都是对自己的惩罚。 她太心急，她自信了。 她好像算清楚了每一步，却没有算到程建斌能死在办公室。而恰恰这一步失算，能把池城推进深渊。 “我该怎么办？” 她自言自语起来，嗓音涩涩的，让人听不出本来的声音。 砰…… 客厅深处，传来推门的声音。 肖潇周身的空气都凝固了，她眯起眼睛，冲着客厅看去。她的心脏仿佛失了控，在耳边狂跳起来。 “谁？” 她强撑着不适，跪爬起来。肖潇双手撑在门前的衣帽架上，勉强爬起来。窗外的月光映在她盈满泪水的眼底，发出幽幽的光。 “还能有谁？” 客厅深处，飘出熟悉的声音。 那声音散漫间带着疲惫，温度低的可怖。 “池总……” 肖潇话音刚落，手已经敲开了客厅的灯。 “神经，回来不开灯。嚎什么啊？” 池城的身影全部显现出来。 他穿着居家服，摇摇晃晃的走到沙发边坐了下来。他扫了一眼肖潇的狼狈。肖潇的风衣乱七八糟的挂在身上，脸上的妆全花了。 大花猫？ 瞬间，肖潇把头埋的很低，踉踉跄跄冲进自己的房间。 她趴在卫生间洗脸。 水刚放开，池城边推门走了进来。肖潇惊得贴在卫生间边，神情复杂中带着怨恨，目光却一直在躲闪池城的眸子。 “我锁门了。” 肖潇嘟囔。 “锁坏了。” 池城回答。 哗哗…… 流水一直不停的想着，肖潇双手撑在池面上，低着头。泪水混着流水，仿佛谁也瞧不见她在哭。 半晌，肖潇咬着牙，试图控制情绪。 “池总，对不起。我把事情搞砸了。” 她肩膀紧绷着，等待池城的训斥，就像个被雕刻坏了的木偶。 见池城半天没响动，肖潇反而松了一口气， “我其实很笨，我没有自己想象中的有能力。之前，那一点点的进步都是错觉。只是运气罢了……” 肖潇把脸埋进水里。 半晌，她露出脸，看着镜子里自己的花脸，比小丑还要滑稽。 她抽了湿巾，胡乱在自己脸上抹着。 “对不起，我没做好。” 肖潇对着池城，深鞠一躬。 眼前的人，在肖潇眼里已经不是池城了，而是池城妈妈。她拼了命为池城做的一切，最终也是徒劳。 既然这样，似乎死和活，也没什么差别。 她关上水管，一切归于平静。肖潇一直紧绷了四个月的弦，瞬间松了。她扫了一眼屋里，还好自己没什么行李。 “池总，” 肖潇毫不犹豫，“我该走了。” “没做好就继续做。” 池城打了个哈欠。 ？ 肖潇仰头盯着池城，就像看怪物。 他不是一直很讨厌自己，巴不得自己马上滚蛋的么？十一月初，合同早就过期了。现在赶走自己，真是天时地利和人。 “你说什么？” 肖潇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我说你别偷懒，在家里鬼哭狼嚎。” 池城咝了一声， “吵死了，你想怎么做就去做，哭有什么用。只会让人心烦。” 瞬间，肖潇憋不住又流泪了。 “我做不好了。我没想到程建斌会死在办公室。” 池城不耐烦，使劲缕了一把头发。 “废什么话啊，赶紧去做吧。” 肖潇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她能力有限，她不想把池城好不容易搞起来的事业，再次毁掉。 池城已经走到门前， “你放心去，我有能力给你托底。” “真的？” 肖潇不敢相信。 池城哭笑不得，他转身去冰箱拿了瓶啤酒，灌了自己几口。 “你还没喝就醉了？我是池城，明白我的意思么？” 肖潇瞬间懂了。 对啊！他是池城，他有什么事情想不到，又有什么事情做不好的呢！肖潇就像打了鸡血，也去拿了瓶啤酒，她举着瓶子和池城的瓶子一磕。 “我会加油！” 凉台上。 池城坐在靠椅上，肖潇席地而坐。 远方的天被灯光映照成了红色，月光却冷清清的扑在地板上。肖潇和池城没说话，两人自顾自喝着啤酒。 池城一瓶接一瓶，好像喝水。 肖潇酒量差，一瓶下去，已经昏呼呼的。 咣！ 她身子一歪，倒在地上。 看着肖潇四仰八叉倒在地上的模样，池城笑了， “真够笨的。” 他放下酒瓶，俯身，想把肖潇拉起来。可是肖潇身子软，拉起来就倒下去，就像怎么也扶不起来似的。 池城忽然脸色一沉。 他快步来到肖潇身前，池城把手凑在肖潇鼻尖上。温润的气息萦绕在指尖时，池城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肖潇转身， 池城的指尖触碰到了肖潇的唇，他全身一颤，仿佛过了电。 他的心跳骤然加速，脸色变得微红。 咝…… 他怔住了。 这种感觉，他这辈子也没有体验过。池城将手翻过来，指尖搭在了肖潇的脸庞上。 也许是幻觉，池城仿佛摸见了天边的月。不自觉间，他的眼角潮了。 就在这时， 肖潇翻了个身，池城猛地缩回手，急忙抄起桌面上的瓶子，猛灌了自己几口啤酒。好像他的手从未在肖潇脸上停留。 ------------ 第63章钢板之外有钢板 第二天醒来，肖潇躺在自己床上。 她抱着头，仔细回忆昨天的事情…… 自己好像喝醉了，躺在阳台上了。明明已经睡着了啊？ 难道，自己凭借记忆，爬回来了？ 客厅里，池城盯着自己的左臂。 昨天真是费了老劲，单凭这个胳膊，硬是把肖潇扛进了屋…… - 一个小时后，肖潇彻底振作。 她的思维重新排列组合，给池城做早饭的功夫，就想好了应对思路。 “池总，” 肖潇把面条端在池城面前，把自己的策略告诉了池城。 并且，还向池城借了曲小星。 “你觉得能行么？” 肖潇眼中满是期望，等待池城回答。池城点头，就像同意晚上是吃面条还是吃米饭一样轻松。 “随便。去做吧。” 肖潇带着曲小星，踏上了去往水城的高铁。 他们要去见程建斌的父亲，程卫国。 程建斌家，位于水城下辖县城，一个叫来江镇的地方。那里是全国重点扶贫乡镇，整个镇子老年化严重，年轻人都去城里打工了。 程建斌，是这里的名人。 前些年，他以县状元的身份，考取了江城大学。成为镇上学子们学习的榜样。 肖潇不费吹灰之力，就问到了程家的地址。 站在程家的小破院前，肖潇有些恍惚。陈梦腕子上碧绿的翡翠镯子，和破烂的青砖灰瓦房相比，太扎眼了。 “你是程卫国么？” 程家的铁门是坏的，肖潇轻叩房门，问里面正在晒辣椒的老人。 老人抬头看了过来。 他满脸风霜，脸上的皱纹就像刀刻上去的一样。老人眼底昏黄，仿佛没有一滴水的枯井。 “是。” 肖潇推门进去，曲小星谨慎的四下观望。 院里空荡荡的，除了灰尘，就只有挂在墙上的辣椒。 “你是谁？” 老人扔下辣椒，抄着一口浓郁的方言，走到肖潇身前。 肖潇自我介绍， “我们是程建斌的同事。” 一听是儿子单位上的人，老人仿佛是受了什么训练似的，立刻警觉起来。他眼底的热泪，却不受控制的奔涌而出。 “什么都别问我！我儿子的事情，一切都听我儿媳妇的。” 那就是没得谈？ 肖潇不能放弃。 事到如今，要解决陈梦的事情，程卫国是最好的，也是唯一的突破口。 她急速在院里扫了一眼。 和她前期掌握的情况一样，程卫国拼命供儿子读书。儿子研究生毕业后，在江城娶妻，对老家的父亲不管不顾。 甚至，连婚礼他都听取陈梦的意见，没有通知自己的父亲。 “大爷？你是打算任由陈梦一家，吸干程建国的血？” 肖潇语气不疾不徐，却带着愤怒。 陈梦和母亲，就像水蛭。 她们贴在程建斌身上，不断蚕食他，就连尸体也不放过。 程卫国低头不语，泪水噼噼啪啪打在满是灰尘的运动鞋上。从程卫国的反应来看，肖潇判断，他知道一切。 这个老实巴交的人，和他儿子一样，逆来顺受惯了。 半晌，老人擦干眼泪， “我听我儿媳妇的。” 肖潇沉默，她看见了程建斌的影子。 “肖姐！这种人不要同情他，诉讼赔偿的钱就不用找律师给他了！给他，也保不住，全被陈梦骗走了！” 曲小星很气愤，拽着肖潇准备离开。 就在这时，老人眼中泪光晃动了一下，他好像想起来了什么。 他眼角颤动，问肖潇， “姑娘，你姓肖？” 曲小星警觉的就像黑猫警长，她挡在肖潇跟前，把她护在自己身后， “没错，你要干什么？” 老人抬起油乎乎的袖口，蹭了一把眼泪， “你是肖潇对么？黄律师昨天来找我了，” 老人哭得厉害，把黄律师来找自己，并且给自己赔偿方案的事情说了。肖潇瞪大眼睛，原来除了原本的赔偿方案外，池城还私人出了一百万。 顿时，肖潇觉得池城好像也没那么冷。 “我不恨你们公司，” 老人强忍丧子之痛。 “录像我看了，我儿子……” 老人痛苦异常，把头埋进了两腿间，他蜷缩在地上双肩颤抖。 “我不恨你们。事到如今，只有你知道我程家经历了什么！谢谢你……” 老人微微抬头，苍老的眼中全是浑浊的泪， “我儿子是被陈梦逼到这一步的，他其实是个遵纪守法的好孩子！” 曲小星不解， “您老糊涂了么？就这还听陈梦的？” 老人嚎啕大哭， “我不想我儿子走的不安生啊，姑娘，你们太年轻了，不懂我的苦衷……”还不等曲小星继续说，老人抹干眼泪，神情坚定了起来。 “我不能让我儿子死了，错误再继续下去！陈梦，应该遭到报应。” 老人起身，长长出了一口气， “说罢，你们让我怎么做？” 按照肖潇的计划，老人很配合的拍了视频。视频里，老人详细讲述了儿子毕业后的经历，为了印证自己儿子被人吸血剥皮的全过程，程卫国还拿出了很多证据。 看着满满一桌子的信，还有一部老式手机，肖潇的心坠入谷底。 这些，全是程建斌的控诉。 老人打开手机，翻出短信， “我儿子说，” 他带着哭腔，念出一条信息， “陈梦要结婚，房子不能低于200平。要写她的名字，彩礼不能少于100万。爸爸，我好累啊，” 老人抿着嘴，泪水划过嘴角， “我把家里能卖的都卖了，也只凑了几万块。” “还有，这个信息。他说陈梦打麻将输了好多钱，他要换工作了。不然养不起老婆，就要离婚了。” 说着，他目光坚定，把手机递给肖潇， “你看能用不，都用上。” 临走前，肖潇把一个厚厚的信封，塞到老人的褥子下。 - 回程的车上，肖潇把视频发给了媒体。 媒体一向附膻逐腥，反转是他们最钟爱的热点。有反转，就有大把的流量。 就在肖潇到达江城前，程卫国的视频冲上热搜。 然而，肖潇还没高兴一晚上，就在第二天一早，另外一个视频就把原视频的热度冲掉了。 嗡！ 曲小星电话吵醒肖潇， “肖姐！程卫国和程建斌不愧是爷俩啊，一样的货色！” 肖潇打开电脑， 铺天盖地谩骂天残的通告，就像一记重拳砸过来。 【天残妄图用金钱收买死者父亲，老人证明视频出炉过程】 肖潇大脑一片空白。 ------------ 第64章生吞 视频里，程卫国一把鼻涕一把泪，陈述自己被天残游戏的人蛊惑，在网上发表不实言论的事情。 望着视频里老人微微颤抖的脸，肖潇抄起枕头砸在地上。 门前光影暗了。 “呦，” 是池城的声音。 肖潇赶紧别过脸去，把手机屏幕关上。池城捡起枕头，走到肖潇床边，“喏，你刚才差点砸死我。” 呲…… 肖潇冷不防笑了。 下一秒，肖潇转眼看池城时，眼底已经布满了歉疚。 “池总，我，” 肖潇刚准备说出口，她仿佛被什么定住。 紧接着，她红彤彤的眼底拨开乌云，升腾起一股前所未有的坚毅。 “你等等。” 她捞过电话，双手捧着拨出一个号码。 嘟嘟嘟…… 十来声过去，手机声音外泄。 “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未能接通，请稍后再拨。” 肖潇就像弹簧似的，从床上弹起来。 她从衣柜里扯出一套衣服，抱着衣服冲进卫生间。很快，卫生间里传出肖潇的声音， “池总，我还要去一趟程建斌家。” - 坐在高铁上，肖潇觉得自己在梦游。 她怎么也不敢相信，十二小时不到，就能反转成这副模样。打开手机，科技和游戏板块的新闻，已经成了这场闹剧的狂欢地。 程卫国的视频被疯传，天残成了游戏界毒瘤。 坐在窗边，看着窗外飞驰的黄土地，肖潇想起了程卫国的脸。他脸上的皱纹和这片土地一样，满是沟壑。 虽然只见过一次，程卫国在肖潇眼中，是个真诚的人。肖潇相信，昨天的那番举动里没有陷进，完全是他真情流露。 但，仅仅一晚上，是什么事情让他彻底反转…… 肖潇眯起眼睛。 陈梦的脸在脑中划过。 再次来到程卫国家，他连门都不开了。肖潇一直站在门外，直到大雨倾盆而下。肖潇站在雨中，目光寸步不移屋里的窗户。 哒哒哒！ 约莫五六分钟后，程卫国举着伞冲到门前。 他把伞塞给肖潇， “姑娘！你别来了，” 肖潇闻到浓厚的烟味。 她看着老人，老人眼泡浮肿，眼底纵横交错全是血丝。看上去很疲惫，应该是一夜未眠。 “程叔，你知道我为什么来。” 程卫国不敢看她。 肖潇倔强，用身体抵住铁门。 “因为陈梦，对么？” 说话间，肖潇鼻腔一热，血就像拧开了龙头似的，呼啦啦的涌出来。程卫国吓了一跳，多哆哆嗦把肖潇扯进屋里。 他递给肖潇毛巾，眼底神色复杂， “新的，还是建斌留下的。” 肖潇接过毛巾时，她冻得全身哆嗦。也许是冷，她脑子异常活跃。 “陈梦威胁你了？” 肖潇处理好自己的血，直抵问题核心， “我知道您不会被利益收买，剩下的只有一个原因。您被陈梦威胁了，但是我想不通，你和陈梦唯一的联系是程建斌。” 肖潇眼底涌出疑惑， “她拿什么威胁你？” 程卫国又给肖潇倒了一杯热水，放在她的手边。 他似乎又很多话要说，可是话到嘴边，他又只能咽下去。 屋里，沉默的空气嗡嗡作响。 “孩子？” 肖潇脱口而出，一旁的程卫国低下头，他仿佛是枯萎的老树，连最后一丝水分都没了。 这只是肖潇的猜测，可是看见老人的反应后，肖潇确认了自己的想法。 程建斌死了，陈梦和程家的关系就断了。老人不是爱财之人，如果硬要扯上关系的话，那就只能是孩子。 “她说她怀孕了？” 肖潇乘胜追击。 老人窝在墙角，点头。 “嗯，说是三个月了。”老人搓了一把鼻涕，“如果我再乱说，她就会打掉孩子……建斌命苦，我想给他留个后。” 程卫国扑通一声跪在肖潇面前， “肖经理，我对不起你。” 肖潇往后退了一步，让在老人身边。 虽然很残酷，肖潇还是狠下心， “大爷，你确定陈梦的孩子，是程建斌的？” 老人双眼圆睁，惊恐的看向肖潇， “她不会骗我，这，这么大的事情，她怎么敢撒谎骗我？” 肖潇双眼晦暗。 他，太低估人性之恶了。 为了证实自己的猜想，肖潇拿出跟踪陈梦时收集的照片。照片上，是陈梦挽着一个男人，出入宾馆的照片。 肖潇指尖一划，滑倒了下一张。 这是几张欠条拢在一起，拍摄的照片。 又是一划，下一个是视频。视频里，刚才和陈梦一起进宾馆的男人翘着腿，和对面拍摄的人炫耀， “那女人啊，就是浪得厉害。为了和我在一起，骗她老公的钱。明明欠了十万的外债，她硬说欠了四十多万。” “她想和我结婚，说怀了我孩子……” 男人叼着烟，脸上一副无赖相。 “你怎么知道是你的？”画面外，响起一个陌生女人的声音。 “他老公癌症晚期，硬不起来了。” 肖潇把手机放在油乎乎的桌面上，老人的手颤颤巍巍伸过来。悬停在手机上好半天，猛地收了回去。 “啪啪！” 两声闷响。 程卫国狠狠甩了自己几巴掌。 “我蠢啊！” 他跪在地上，抱着头失声痛哭起来。 - 肖潇在回到江城时，她已经挺不住了。下高铁的时候，她腿一软，往前扑了过去。所幸列车员及时搀扶住了她。 坐在休息室，肖潇把所有的材料都发给了曲小星。 其中包括程卫国再次录制的视频，还有肖潇手机里的东西。一切发送完毕后，肖潇键入了一行字。 【别让陈梦翻身。】 做完一切，肖潇精疲力竭。 她抱着手机，想着叫个网约车。可她刚准备站起来时，肖潇犯了难，她全无力气，能不能挺到候车区，还是个问题。 就在这时，廖淮左的电话进来了。 “对不住啊，我这几天太忙了。我刚知道你公司出事了，要紧么？” 肖潇咬了咬牙， “能不能来接我一下，高铁站……” 她提着一口气，等到了廖淮左。 肖潇坐在廖淮左车上的时候，她彻底放松了下来，一路上，深秋的阳光射在她脸上，暖洋洋的。 “接下来，池城就是一片坦途了吧？” 她稀里糊涂的说着些什么，阳光照在她脸上，她也不知道自己在哪。 “嗯，一片坦途。” 廖淮左握住方向盘，泪水模糊了双眼。 肖潇在医院输完液后，廖淮左就把她安排在了自己的医生休息室。这间房没有窗户，白天也透不进一丝阳光。 嗡…… 肖潇手机屏幕亮了。 廖淮左刚打了瓶水回来，扫了一眼桌子上的手机。 【没记性】 廖淮左扯了一下嘴角，似笑非笑。肖潇把谢强两个字删除了，只剩下原来的外号。他放下水瓶，准备接起电话。 他想到之前的事情，又很快的收回手。 他把手机放在肖潇手边，准备去手术室了。 下手术台时，已经是八个小时之后的事情了。廖淮左匆忙赶回到休息室，刚把手搭在门把上，就听见肖潇打电话的声音。 “池总，我真没听见手机响。” “我，我在宾馆，我明天回去。” 廖淮左捏住门把，心中隐隐生起酸涩。 他鼓足勇气，想推开门和肖潇说些什么。可是话到嘴边，就像是烫人的碳头似的，被他活生生的吞了回去。 廖淮左恨自己，他没有勇气。 ------------ 第65章你应该走出去了 他躲在楼梯道的角落里，看着肖潇离开的背影。 一分钟后，廖淮左收到了肖潇的信息， “廖医生，谢谢你。” - 接下来的几天，是肖潇最忙的几天。 陈梦的事情全面在网上曝光，舆论再次大幅度反转。这一次，再也不是捕风捉影的小视频，而是结结实实的铁证。 曲小星抱着薯片， “解气！” 她说话也眉飞色舞起来， “吸血鬼母女俩，再也不敢坐在门前闹事了。真够不要脸的，和野男人合伙骗自己老公的钱，真是想得出来！” 肖潇笑而不语，盯着屏幕上的舆情变化。 短短一个星期，天残的名誉起死回生。 【坚决支持天残。我就喜欢这种硬刚的公司。】 【真是让我开眼了，谢谢天残，否则我一辈子也吃不到这种大瓜，保熟还包售后！】 【请一定让母女倒霉，求求了，天残！】 …… 忽然，右下角的屏幕闪了一下。 肖潇点开和池城的对话框。 【做的还不错。】 看见这句话，肖潇悬了大半个月的心，这才稍稍放下。 好事成双。 几天后，法院来了消息。 绿萝对天残的诉讼，以对方撤诉为由终结了。肖潇把法院的消息告诉池城后，她又有了另外一个想法。 既然天残成了硬刚界的典范，不如就再进一步。 让它出圈。 “池总，绿萝侵权在先。我想对他们提请诉讼。一旦启动这个项目，天残的案例在司法界，也会产生一定影响。” 肖潇眯起眼睛， “当然，更重要的是有话题度。游戏的宣发马上就要启动了……” 池城连眼皮都没抬， “去做吧。” 肖潇激动的握住手， “你放心，我，” 池城这才慵懒的撩起眼皮， “烦不烦？赶紧去。” - 肖潇和黄律师安排好细节后，就投入了虎贲悬案纪的宣发工作。十一月中，各大游戏厂商开始发力，准备攻占寒假游戏高峰。 全国各地，都有游戏展。 其中，江城游戏展的规模最大。 不出意料，游戏展纷纷向天残投出橄榄枝，邀请天残参加自己的展会。 “你去吧，” 池城把邀请函压在肖潇桌上。 案件热度，加上游戏自身质量，把天残抬到了一个难以企及的高度。 可，肖潇眼底一片灰暗。 自己的身体情况，几乎到了油尽灯枯的境地。现在一个星期两针连打，已经没有多少效果了。 做做幕后工作还行，一旦到了前台，她只怕活不到走下展台。 “我，” 肖潇刚要拒绝，竟然打了个哈欠。 池城无语， “你怎么这么懒？” 趁机，肖潇眯起眼睛， “你去吧，游戏原本就是你主导开发的。我要是替代你去，只怕就要露怯了。”肖潇忽然认真起来，眼底有些悲凉， “你应该面对大众了。” 肖潇压着心里的烫。 办公室静了下来。 - 趁着稍稍休息，肖潇还是走进医院。 虽说活不了几天了，她也不能现在就死。 肖潇找到了廖淮左。 此时，廖淮左正下白班，要去食堂吃饭。肖潇看了一眼手表，已经是下午三点多了。 “我请你出去吃饭吧。” 廖淮左想也没想，就答应了下来。 跟在肖潇身后，他一直是紧绷着的。 肖潇身体状况他很清楚，随时能晕倒的那种。他寸步不离的跟在肖潇身后，想在第一时间接住她。 吃饭的时候，肖潇没胃口。 当时为了不让朋友扫兴，她还是不停地往嘴里塞东西。 “你状态还挺好的。” 廖淮左鼓励肖潇。 肖潇却听了进去，这些话从医生嘴里说出来，很有信服力。 “廖医生，你觉得我还能活多久？” 坐在板凳上午休的服务员看过来，不停的打量肖潇。 廖淮左捏了一下筷子，他觉得自己鼻尖有些发烫。 他喉头翻滚了一下，有些哽咽。他喜欢肖潇，甚至在不知不觉间，他好像爱上了肖潇。 只是这份爱，他没有胆量说出口。 “你稍等，” 身为医生，夹杂私人感情，好难办啊。 “我去趟卫生间。” 转身离开时，廖淮左流泪了。 肖潇放下筷子，眼角泄出了苦涩的笑。 她有些后悔问这么蠢的问题。 自己过了今天没明天，上帝都不一定知道自己还有多少时间，更何况廖医生。她带着歉意，低下了头。 - 回到家，已经是晚上了。肖潇明白，有些事情拖不起了。 “池总，” 肖潇敲开池城的门。 池城正坐在站在窗边，遥望着远处。 他缓缓转过身，扫了一眼肖潇。 “有事？” 肖潇郑重的点头， “我，” 她咬着牙，尽量让自己和平常一样。 “游戏展的事情，我觉得你必须自己去。我身体不太好，我怕出问题了连累公司。” 肖潇知道自己眼睛红了。 她微微低下头，却是再笑的模样， “其实你已经暴露了，不如就试着走出去。办成让所有人都看不出的模样，游戏展也有很多cos，” 池城扬手打断了肖潇的话， “肖秘书，我喜欢玩游戏，不是喜欢过家家。” 他神情相当复杂。 肖潇没憋住，真的笑了。 池城戴着假发cos的模样，在她心中一闪而过。曾经飓风国际总裁cos游戏人物，她自己都不敢想。 “笑什么？” 池城凌厉的目光扫了过来。 咳咳…… 肖潇掩住嘴边的笑， “没什么。” 不知怎么，池城在她眼前越来越模糊，模糊到声音也听不清。 她身子一软，砰的一声掉在地上。 “肖潇！” 池城在叫她。 “你不舒服？” 肖潇费力地去抓池城的脸，却也看不见自己的手。池城全身散发着毛边，形状逐渐淹没，他的声音越来越模糊，就像被罩在毛玻璃罩子中。 ------------ 第66章新贵 “肖潇，快醒醒，” 恍惚中，肖潇听见有人叫她，那声音很急迫，有些像妈妈的声音，“来不及了！池城在打120，你的病情马上就要露馅了。” 嗯…… 仿佛有人扯了她一把，肖潇惊坐而起。 一股血腥味，冷不防地涌上鼻腔。 来不及了！ 肖潇一把薅住池城的手，把手机夺了过来。120已经拨出去了，肖潇赶紧挂断。她瞥了一眼手机左上角的时间，刚刚过去不到一分钟。 好奇怪，明明不到一分钟，怎么像过了一生。 “不用打电话……” 肖潇自己听不清自己的声音。 她准备爬起来时，低头看见自己满身的血。就在肖潇晃神时，池城抢走了手机，“我叫救护车。” “不用！” 肖潇仿佛打了鸡血，扑向池城。 “你流了这么多鼻血，很不正常！” 池城高高举起手机，让肖潇跳起来也够不着。肖潇急得直蹦，她觉得自己就像个矮脚猪，无论跳多高，也够不到池城的手。 她急哭了。 肖潇四下扫了一眼，扯过餐桌边的凳子，她跳到凳子上，厉声吼着， “给我！给我！” 声音嘶哑。 池城已经调出了通话界面，“你别发疯！凭什么你能押着我去医院，我就不能把你弄去医院？世界上没这个道理！” 忽然，整个世界安静下来。 肖潇仿佛被点了穴。 全身软哒哒的，自己爬下了凳子，良久，肖潇才苦涩地笑了一下， “最近打针有点多，我只是，只是不想再打针了……” 初秋的风，毫无预兆地涌进客厅。池城的手缓缓放下，他的目光落在肖潇的胳膊上，还是收起了手机。 他坐回到沙发上，声音柔和了些， “你流了很多鼻血，应该去医院看看。” 肖潇有些慌乱，走到餐桌边胡乱抽了纸巾，她按在自己的鼻子上。 “我鼻子里长了个痘痘，一直在上火。” 她心虚，话不虚。 肖潇还有些气恼，语调也很强硬。 “多大的事儿，动不动就去医院！我就只是上火而已，烦不烦啊？” 池城怔住了。 他有种幻觉，肖潇好像不是肖潇了。 “游戏展，我去好了。”肖潇顶着一脸血，往自己的房间走去。她的手将将搭在门把手上，就被池城叫住了。 “我去吧。” 池城轻描淡写。 “什么？” 肖潇仿佛被一个巨型钩子勾住了。 她眼睛瞪得滚圆，差点没掉出来。 池城竟然答应出现在公众视野里了？肖潇不敢相信，快步走到池城身边。 看着她满身是血的模样，池城往沙发里坐了坐。 “你别激动。” 他用垫子护着自己，“我只是答应去游戏展，没答应露面。” 去游戏展，但是不露面？肖潇斟酌他这句话的意思，几分钟后，肖潇想明白了。 “你接受采访，但是不出席活动？” 听见肖潇的话，池城露出欣慰的笑， “还行，不算太蠢。” 又是一阵沉默。 肖潇妥协， “好。游戏还没正式发布，神秘一些总是好的。说不定有意想不到的效果。”肖潇微微勾起嘴角，准备回去。 池城清了一下嗓子， “喂，假肢，我们一起去看看。” 太意外了！ 肖潇眼前一烫，差点没当场哭出来。她连忙掏手机，池城好像意识到了什么似的，放下胸前的靠垫，他冲着肖潇勾手。 “你过来。” 肖潇又回到了之前小秘书的感觉，迈着小碎步冲到池城身边。 指了一下肖潇的手机，池城警告起来， “假肢机构我来定。如果我知道你联系了廖淮左，这件事就吹了。”池城眯起眼睛，带着颇有些严肃的语气， “明白么？” 肖潇不住地点头， “知道了！” 假肢定做的这半个月里，池城似乎已经忘了这件事。他全身心地投入到工作里，只为了游戏赶在新年前上市。 时光飞快，转眼到了十二月初。 这天，肖潇拎着菜回家。 她准备晚上做个小火锅，暖和暖和。这半个月来，肖潇虽然时不时的昏厥，所幸池城并不知道。 只要池城不知道，自己就能越来越接近那个日子。 肖潇推开门，一阵冷风贯穿整个屋子，看见池城站在窗边，开着窗户往下看。肖潇愣了一下，大冷天开窗户做什么？ “池总，你回来了。” 肖潇公式一般的问好。 池城没有转身，只是歪了一下头，继续往远方看。忽然，肖潇看见了不寻常的事情。池城右手的搭在窗台上，竟然没有随风飘荡。 从六月份到现在，小半年了…… 肖潇心底热得要炸开了，她把菜扔在玄关，哗啦啦的土豆莲藕胡萝卜掉了一地。她甚至连门都记不得关。 肖潇冲到池城身边，颤颤巍巍抬起手，摸向池城的右手。 刚要接触到右手的一瞬，肖潇停住。 她仰头，双眼含泪， “我能碰一下么？” 池城的手猛地往下一坠，他冷着脸，“有什么好摸的，不过就是个玩意儿罢了。”他双眼透着无比的寒，盯着玻璃窗上自己的影子。 “难看死了。” 池城甩下这句话，回屋去了。 看着池城的背影，肖潇眼睛一闭，哭了出来。 池城从身后看上去，和半年前的池城没有任何差别。 他的肩膀宽阔而笔挺，背部的肌肉线条分明，在白色衬衣的勾勒下，如同山脉起伏，既有力量感又不失柔和。 他的背影在夕阳的映照下，仿佛被镀上了一层金色的光辉，还是那个耀眼的池总。 “池妈妈，你放心吧，他已经很厉害了！” 肖潇看向窗外。 第二天，在征得池城的同意下，肖潇为他安排了一场访谈。 访谈的形式很特殊，池城戴着黑色口罩和黑色棒球帽，把自己围了个结结实实。但是他外形着实优秀，就算是不露脸，记者们也甘之如饴。 现场有五六家媒体，都是国内极具影响力的游戏媒体。 他们的问题事先设计过，也很专业。其中有三四家媒体的问题，都集中在天残为什么不接受机构投资。 “干扰创作自由。” 池城反应很淡，似乎这个问题完全没有问出口的必要。 “哦……” 记者们纷纷哑口。 ------------ 第67章擦枪不走火 无奈，记者们只能将问题扯回到游戏本身。 池城对于游戏本身的回答，也是惜字如金。 肖潇站在会议室的角落，全身发寒。她后怕极了，为天残的未来捏了一把汗。 自己也健忘了！ 他在飓风时，不也是完全不搭理媒体么。池城高冷的就像雕像。 可，天残不一样啊…… 肖潇后悔让池城出面了，早知道，还不如自己拼了这半条命算了。她低着头，在自己太阳穴上狠狠按着，恨不得把池城扯回来。 “超高冷……” 记者们的议论声，涌进肖潇的耳朵。 完蛋了！ 肖潇决定，豁出脸不要了，和记者们道歉。 她想了想，压着狂乱的心情走向记者。 “这访谈肯定会红啊。” 记者们的议论声，飘进肖潇的耳朵。 肖潇占住了。 记者们已经开始收拾设备了， “虽然不知道他口罩下的脸什么样，但是想象的，一定是最美的。你再看他的气质，简直了……” “对啊！高冷男神，游戏界新贵！” “别抢我家的头条好么？我们主编已经定好标题了，不信你们看。”小记者掏出手机，往另外两个记者脸上怼。 - 事实证明，从业者的嗅觉是可信的。 池城的访谈上线没几天，他就凭借高冷出尘的模样，成为了游戏圈热议的话题。 随着话题度的走高，虎贲悬案纪的预约量，已经突破了百万加。 无端走红，池城毫不在意。 他心情还不错，因为百万加的订阅量，在不知名游戏公司的开发作品中，已经是天花板级别的了。 池城来到隔壁办公室，准备叫肖潇出去吃饭，庆祝下。他推开门，却发现肖潇没影了。 “人呢？” 池城掏出手机，不耐烦起来。 肖潇那边的声音很吵，机器轰鸣。 “干什么呢？” 肖潇的咳嗽声传出， “我在炒菜。” 池城咬咬牙，瞬间兴致全无，“行吧，你在家等着我。” 池城回家时，桌上摆满了菜。鸡汤放在精致的炖盅里，被摆在圆桌的正中央。周围围着一圈菜，池城看着有些眼熟。 这个菜…… 池城皱皱眉。 盯着其中的一盘菜，他觉得非常眼熟。 “这是芙蓉鸡片，” 肖潇擦干净手，开始摆碗筷。 池城想起来了，芙蓉鸡片是他妈妈的拿手菜，池城小时候过生日时，她总是亲自下厨个池城做。 肖潇看见池城的神情，连忙解释， “是你妈妈教我的。” 池城看着一桌子菜，晃了神。他好像又回到了几年前，某个雨夜，池家客厅的模样。 芙蓉鸡片的味道，很好。 池城坐在桌边，手指尖微微发涩。 他心底有颗种子扎根发芽。 如果这是家，如果能一直这么下去，就好了。 啊…… 池城左手一颤，筷子掉落在地上。肖潇连忙俯身下去捡，指尖池城把头埋在臂弯里，整张脸痛得扭曲。 “池总？！” 肖潇蹲在他面前， “幻肢痛？” 不对啊！ 廖淮左说过的，如果装上假肢，幻肢痛就会明显缓解。 再说，池城已经很久没犯过病了， 怎么会又有幻肢痛呢！ 眼见池城痛的说不出话，汗水顺着鼻尖哒哒坠在地上，肖潇眼睛猩红。 “都是骗人的……都是假的。” 仿佛池城身上的痛，痛在她自己身上了。 好一会儿，池城缓过劲儿，他抽了一张餐巾纸，在自己鼻尖上蘸了一下。他的声音开始发虚， “磨破了。” 闻言，肖潇瞬间意识到了。 她什么也不顾，解开池城的外套。今天很奇怪，池城相当配合肖潇的动作，甚至不敢乱动。 肖潇帮池城退去西装外套。 池城左手搭在衬衣上，一颗一颗攀开扣子。 “我会轻点。” 肖潇扶着假肢，看着池城征求意见。 “嗯。” 池城轻轻一哼，滚烫的气息，扑在肖潇的脸上。 取假肢不繁琐，只是需要一点勇气。肖潇曾经护理过池城术后的日子，所以取假肢对她来说，驾轻就熟。 肖潇饱满的双唇轻轻扯了一下， “池总，流血了。” 她放下假肢，去取医药箱。这一幕，看的池城只想笑，这和几个月前的日子，也太像了。 “你又想打晕我？” 池城脱口而出。 啊？ 肖潇站在原地，脸色不怎么好看。池城这是在记仇么？那时候是特殊时期，是他自己不配合换药的。 “我，” 肖潇尴尬。 “你来处理吧。” 池城轻声笑了。 肖潇脸色微微涨红的模样，让他心底的冰原悄然融化了。他也把头埋的更低，想去接近肖潇。 忽然，难堪的残肢赫然闯进池城的眼眸了。 他眸色骤冷。 他直起身子，左手的指尖轻轻搭在餐桌上，她的身子坐得笔直，寒冰似的矗立在肖潇身前。 他，还是池总。 她，依旧是肖秘书。 - 清晨，肖潇被电话震动吵醒。 她的头一阵胀痛，想起昨晚的烦心事。 昨天，她帮池城处理完伤口后，池城就像老毛病犯了似的，口无遮拦的让自己别多管闲事。 肖潇和他犟了两句嘴，池城干脆摔筷子走人。 毛病…… 肖潇腹诽。 电话震动的声音越来越大。 肖潇捞过电话看，看是个本地的陌生电话号码。 “喂，” 肖潇坐直，不让对方听出自己还在睡觉。不过她也没有太放在心上，这个点打电话，很有可能是诈骗电话。 “天残肖总么？” 对方直接说出了肖潇的姓。 她认真了些。 “是的，您是哪位？” 对方在电话里很随和，声音听上去温和儒雅，“你好，我是无名广告策划公司的总经理，我姓林，我叫林国森。我们公司是辽美乳业的广告商。” 无名策划，肖潇没听说过。 但辽美乳业太有名了，是国内首屈一指的乳业集团。 “您好，” 肖潇压住狂跳的心， “请问有什么事情么？” 广告公司联系天残，无非就是为了植入广告。 最近，案件出圈，池城的形象出圈，天残势头正猛，找他们做广告植入的公司很多，但像辽美这种级别的…… 肖潇差点激动的叫出声。 当天上午，肖潇和池城请假，直奔无名广告公司。一个下午不到的时间，肖潇就和林国森签订了广告植入协议。 200万的广告费，肖潇第一时间把这个好消息发给池城。 【大惊小怪，赶紧回来。】 池城回复。 不过，池城的任何言论，都打不败肖潇，因为天残的成功就在眼前了。肖潇盯着手机的信息，眼角眯成一条缝。 回程路上，肖潇掏出手机翻看。 财经板块里跳出一条不起眼的消息。 【最新动态，程氏集团股票暴跌月余，ST近在眼前。】 ST是股票专用术语。 ST股票，意思是“特别处理”的股票。 这是一种风险提示，如果某某公司前缀加上ST，就意味着如果不能摆脱目前困境，程氏集团要面临退市风险。 程氏集团？ 程嘉柔？ ------------ 第68章腹黑的池总 “池总。” 池城长腿交叠，坐在沙发里，有一搭没一搭地看财经新闻。 窗外万家灯火，变成池城的背景，把他衬的越发孤寂。 肖潇走到池城身边，就像这三年来她每次汇报工作一样，恭敬地站在池城侧面， “池总，辽美广告植入的事情谈好了。无名的林总提议，想在别的游戏里做植入，问我们最近有没有开发别的游戏意向。” 见池城不说话，肖潇收声，准备离开。 就在这时，电视上的新闻切换了内容。从国际财经切换到了国内要闻。 【据悉，程氏集团连日股价暴跌，形成连锁反应。目前冠以st程氏。如不能有效遏制股价下滑，集团岌岌可危。】 肖潇的目光，落在池城脸上。 他神情相当平静，嘴角还扬起不易察觉的笑意。 肖潇凑上去，小心翼翼， “程嘉柔，是不是这个程氏集团的……” 池城看过来，瞳仁里冷冷地。 “你惦记她？” 肖潇嘿嘿笑了，毫不掩饰地开心。 “是你做的，对不对？” 池城有些好奇，撩起眼皮， “我做什么了？” “股票啊。” 坐在出租车上，肖潇查看了关于程氏集团最近的股票公告。程氏集团股票突然下挫的日子，就是自己在墓园见到程嘉柔的第二天。 巧？ 也太巧了吧。 池城手里持有程氏集团的股票，而且还不少。要说散户有这个狙击能力，肖潇是不相信的。 池城一言不发，切换了频道。 无声，就是答案。 肖潇退回到自己房间，站在洗手台边，肖潇松了一口气。 池城还是池城，有手段，有手腕。 未来的日子里，他一定能像之前一样，不！他会比之前更强，他一定会大放异彩。 一阵热血过后，肖潇忽地笑了。 她想到了程嘉柔。 程家真是活该！ 当初池城出事后，他们就像撇垃圾一样，急速和池城解除婚约，还要侮辱池城的人格。现如今，程氏集团陷入退市风险，“程家速度”，能否自救？ 有了程氏集团这份好心情，肖潇睡的格外香甜。 翌日。 上午，肖潇去医院打针。 排队的间隙，肖潇接到了魏亮的电话。 “肖总，你看见今天热搜第一了么？是不是真的？！”他的声音很激动，还有些发涩。 热搜？ 肖潇还沉寂在昨天程氏集团的事情中，有些恍惚。 池城的事情，大家不应该知道啊！虽然池城处于半公开露面状态…… “什么事？” 肖潇下意识警惕起来。 “张熙。” 话筒里，魏亮狠狠呼吸，声音开始颤抖， “张熙加入天残。现在是热搜榜第一名，是不是真的啊？！”他急切等待从肖潇这里得到证实。 可惜，肖潇也是懵的。 “189号患者，请进一号注射室。” 电子号叫声音很大。 “你等一下，叫号了。我要去打针，一会儿在联系你。” 肖潇匆忙挂断电话。 她看了一眼自己的牌号,194，还差五个人。肖潇翻开手机，热搜里，果然看见张熙的名字，不过是在游戏板块。 【张熙加盟天残。】 这条热搜，现在已经不是第一名了，现在是“爆”！ 肖潇细细往下翻看评论。 清一色的游戏玩家都认为，天残是名不见经传的小公司，只因为会做营销，成了最近的大热门。 “字少事大。” “这游戏公司太会做营销，从而吸引了张熙？” “熙神！别被骗了好么？” “擦亮眼睛。这公司从未有任何业绩，唯一的正经游戏还没正式发布呢！” 肖潇继续往下翻，已经开始有人攻击池城了。 “天残那个经理也很有趣i，见不得人么？还不露脸了。” “有鬼吧……” 194！ 护士快步走到肖潇身边，“你是194号么？”护士直接拉出肖潇手里的纸片，把她吓的惊了一下。 “叫你半天咋没反应？” 确实，肖潇认为自己脑子已经空白了。 - 打完针，肖潇忙着离开医院。 她一溜小跑，穿过人群。就连和廖淮左擦身而过，她也没能看见。廖淮左转身去追肖潇时，肖潇已经钻进出租车里了。 “廖医生？” 身侧，传来另外一个医生的声音。 “该去开会了。” 廖淮左回身看了一眼出租车， “好。” 肖潇回到办公室时，没有和任何人说话，直接冲进池城的办公室。刚推开门，肖潇就看见了张熙的身影，他正在池城办公室里打扫卫生。 “你？” 肖潇扫了一眼办公室，角落里，多出了一张办公桌。 “热搜是真的？” 肖潇眼底满是兴奋，如果张熙真能加盟天残，无异于给天残插上翅膀了。张熙在游戏行业内，就是神。 “没错啊，所以你让新技术总监打扫卫生。” 张熙开玩笑。 肖潇连忙扔下包，撸起袖子去抢扫把， “哪能啊！我来，你放着。” 池城眉眼一紧， “有什么好抢的，我这儿很脏么？” 两人被呵斥了，相视一笑。 “不脏！你们忙，我还有点事。” 肖潇激动的转身回到自己办公室，心情久久无法平静。有了张熙的加盟，池城事业的进一步发展，就算是上了保险。 太好了！ 池城办公室。 肖潇离开后，张熙凑到池城身边。 “你现在正火，为什么不趁热打铁，在游戏展上再火一把。你把公司对外的业务交给我，是为什么啊？肖潇不能干了？” 池城冷然，目光轻轻的扫过张熙的脸。 “她的事，你不需要操心。” 张熙服了。 不过池城主动打电话让他加盟天残，他已经很意外很开心了。 “行行！那我的事情呢，必须让我去参加游戏展么？” 池城讥诮， “你可以不去。只是我不能去，我还有重要的事情要做。” ------------ 第69章神秘男子 “你，” 张熙抿了抿嘴唇，显得既紧张又兴奋， “你准备做什么？” “管得着么？” 池城轻描淡写，起身离开了办公室。望着池城的背影，张熙脸上神情紧绷，他真心为池城捏一把汗。 他希望池城能信任他，他会用尽全力。 可，池城就像孤狼。他不相信任何人，包括肖潇。 - 离开天残，池城顺着步行街的方向一直走。 深秋，工作日的白天，步行街没什么人。偶尔有人擦身而过，池城也当做是空气。他掏出手机，拨出一长串号码。 “入住了么？” 他的声音很淡，目光却很机敏。 “嗯，已经在房间了。你什么时候出现？” 电话里，传出一个男人惊恐不安的声音。 池城笑了，他的笑声飘忽，听上去就像一阵寒风吹过来。 “该出现的时候，我自然就会出现。” 忽地，电话里传出尖叫， “你耍我？！我可是相信了你才回国的。你要是耍我。我马上离开这里，你永远都找不到我！” 呵呵…… 池城握住手机，笑声浓烈了起来。 “是么？你不是被人追杀，才回国的么？” 话筒另一边，沉默了一会。紧接着，传来呜咽的声音。 “求你，别折磨我了好么。你能帮我避过危险，你就能救我。只要你抱住我的命，你要的东西我自然会给你！求求你。” 乞求，在池城眼底是苍白无力的。 “没得选择，就只能听我的。” 池城仰头看向天空，灰蒙蒙的，还挺好看的。他嘴角微微扬起，微笑的模样很温柔。 话筒里，彻底安静下来。 “我，我听你的。” 池城毫不犹豫，挂了电话。 他继续往前走，又拨出第二通电话，电话刚响起，对方就接听了。 “池总。” “你可以准备了。” 几个之后，池城挂断电话。 站在寒风的十字路口中，池城深深的吸了一口。 “顾子林，有些账该结了。” - 张熙自带话题。 自从他加入天残后，天才就成了吸流量体质。 天残的一举一动，成为了行业热门话题，呈指数级暴涨。 然而，让肖潇意外的是，本以为话题会落在张熙身上。没想到，讨论最热门的话题，竟然落在池城的身上。 关注度很集中，大家都在讨论，池城到底是什么新贵，能让大拿张熙死心塌地的加盟一个小微公司！ 池城的办公室里，气氛却很沉重。 张熙扶了一下眼镜，确认外面没人后，凑到池城身边。 “你，最近在做什么？” 池城把眼睛抽出电脑，瞥了一眼张熙， “有事？” 张熙摇头，如同拨浪鼓。 他的声音压得很低，“你，打算对顾子林动手了么？” 池城眼睛眯起，眉头一挑，却什么话也不说。张熙脸色沉重起来，他很清楚池城这副神情，就算是默认了。 “太危险了！” 张熙几乎压在了池城脸上。 “你现在没有十足的把握，就不要动顾子林。最近我发现，顾子林已经开始套现了，在等等吧……我怕他狗急跳墙。” 人着急起来，就算聪明如张熙，说话也有些语无伦次。 池城往后靠去， “就怕他不跳。” 张熙有些恍惚，池城他并不了解，可既然他能说出这种话，是不是证明他已经成竹在胸了？ “你有把握么？” 他问池城。 对于顾子林的狙击，张熙还没有具体方案。他离开风云游戏后，曾经追查过顾子林一段时间。 可惜，顾子林毫无破绽。 张熙甚至怀疑他是否能在有生之年报仇。 咚咚咚…… 池城办公室的门响起，张熙立刻收起紧张的情绪，看向玻璃门。肖潇站在门外，正向里面张望。 “你最好不要让她知道。” 池城脸色冷住，警告张熙。他语气挺严肃的，仿佛张熙做了什么不好的事情似的。张熙一愣，觉得莫名其妙。 “哦。” 肖潇进门时，两人变成很正常的工作状态。池城要发给张熙一个数据包，让他帮忙检查里面有没有BUG。 张熙就像普通程序员，对池城的要求言听计从。 肖潇站在一旁，觉得两人不太对劲。 “池总，你们，” 她也不知道该问些什么，但是疑问的开头涌出嘴巴，怎么也收不回去。 “你们在研究游戏开发啊？” 肖潇满脸尴尬，恨不得给自己一嘴巴。自己这问的是什么东西啊，池城搞不好又会发脾气…… 然而，让他意料不到的事情发生了。 池城笑得很平和， “是啊，你有事儿？” 宣发工作进行的很顺利，广告接入也取得大成功，肖潇并没有什么事情要做。她摇了摇头，装作满脸好奇， “我，我想知道你们需不需要我帮忙。我现在没有工作了，已经闲了一天了。” 池城放下鼠标， “你闲着就去躺着。” 他的声音不冷，但是话就像冰水，把肖潇浇了个透心凉。 “我只是不想耽误时间。” 池城抿了一下嘴， “也行，我们讨论一下游戏内侧发布时间吧。你的宣发工作，也做的差不多了。为了避免热度维持更好的状态，咱们可以搞个小型内测。” 肖潇终于又有的忙了。 时间很好确定。 翻过十二月底，就是新年。 新年放假，还喜庆，这个日子简直是天赐的好日子。 确定日期后，肖潇没有留下的理由。 走出办公室的那一瞬间，她觉得身上凉冰冰的。明明是里程碑似的日子，她不知怎么了，心里有点疼疼的感觉。 确定肖潇离开，张熙又回到池城桌边。 “肖潇不知道？” 他的“不知道”，指的是池城着手对付顾子林的事情。池城也没装糊涂，他把鼠标推到一边， “为什么要让她知道？” 池城眼底什么情绪也没有。 张熙绷直嘴角， “她不是你的秘书么？” 池城闭了下眼睛，再睁开眼睛时，眼底涌出些许烦躁的情绪。 “她身体不太好，我怕她吓死。” 肖潇跟着池城一路走来，也算是有些见识。吓死？倒是不至于，池城虽然右手腕有心计，但本质上不是打打杀杀的性格。 张熙好像明白了些什么。 他暗暗笑了一下，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喂。” 池城叫住了他。 “你关严实了自己的嘴，这件事不许让肖潇知道。女人的事情很烦的，别让她耽误我的正事儿，明白么？” 池城竟然变成了话痨？ 张熙哑然。 在池城眼神攻势下，张熙无奈闭嘴，举双手发誓。 “行，我闭嘴。” ------------ 第70章埋伏 刹那间，肖潇确定了这件事的性质。 这，不是偶遇。 她也很快有了对策。 “好巧啊？” 肖潇撩了一下刘海，气定神闲。就像老熟人正巧碰面似的，一点点惊讶状之外，还有些小惊喜。 “您来这儿看病？” 肖潇假意指了指背后的医院。 顾子林装咳嗽了两声，脸上露出神秘的笑容，“是啊，真是巧，你也过来看病啊？我看你从医院走出来的。” 果然…… 也不知道等了多久，才能恰好看见这一幕。 肖潇微笑， “有点贫血，过来输液。” 肖潇拎着包，扬手打车。 她转身和顾子林道别，“顾总，我刚注射完有点头晕，我先走了。您也赶紧回去吧，天儿冷。” 的士车停在肖潇身边，肖潇拉开车门。 她刚要坐进去，就听见顾子林在身后叫她， “肖秘书，池总还好吗？你说你也是不会办事，池总住惯了大别墅，你给他租个小平层，真是太委屈池大少了。” 肖潇的手紧紧捏着车门。 她脸上凝成了霜。 就在这时，司机不耐烦起来，“喂！你走还是不走，别耽误我做生意好么？高峰期，我很忙的。” 顾子林欠了一下身，绅士一般，他掏出一张粉红色钞票。 递给里面的司机。 “不好意思，耽误你生意了。你先走吧。” 司机接到钱，气儿也没了。 “行，你们去哪，我送。” 顾子林拉下肖潇的胳膊，帮他合上车门，转眼间，他声音冷冷的冲司机摆了一下手， “没你的事儿了，赶紧走吧。” “神经！” 司机骂了一句，一脚油门飚了出去。 陌生人的谩骂完全不能影响顾子林的情绪，他转身，玩味似的盯着肖潇。他就像欣赏艺术品似的，品位肖潇失神的模样。 “走吧，咱们谈谈？” - 路边，茶室。 傍晚七点，是上下班的高峰期。人们行色匆匆往家里赶，茶室却截然相反，冷清清的就像马上要歇业了。 装修静雅的包厢里，肖潇和顾子林对坐。 “你是小姑娘，走错路了我不怪你。” 顾子林一脸惋惜。 肖潇用手指尖摩挲着眼前精致的茶杯，一言不发。顾子林享受总裁待遇半年，说话的强调都变了。 他真的把飓风集团当成自家产业了。 “肖潇。我想救你。” 顾子林语气严肃，身子往前倾，认真的盯着肖潇的眸子。 “救我？” 肖潇是真的惊讶。 他妄图让自己背叛池城，竟然可以想出这么冠冕堂皇的理由。这种人，池城真的能应对的了么？ “是！救你。” 顾子林端起小茶杯，呷了一口茶。 “池城出卖公司利益，和第三方检测机构联合骗了公司几十个亿。这罪名可是不小啊，你若再和他一起，就是帮凶。要坐牢的！” 肖潇脸上神色焦灼。 她一饮而尽，紧张的抱着茶杯， “顾总，你怎么救我？” 顾子林淡然一笑， “你告诉我，最近池城除了游戏开发的事情，都在忙什么。” 正题到了。 游戏开发工作其实已经完成，剩余的工作，都是魏亮在负责。池城每天和张熙两人在办公室，看上去神秘兮兮，确实不像在工作的样子。 自己意识到这点很正常，可为什么？顾子林也意识到了这一点。 莫非，池城做的事情，已经被他发觉了么？ 整件事在心里掂量了很久，肖潇点点头， “他还能做什么，每天玩游戏呗。这点你也是清楚的……” 茶室的气氛，忽然变得很诡异。 静谧的房间里，时刻飘散着炸裂的声音。 呵呵。 顾子林从容一笑，翘起腿往后坐了坐。他十指交叉，目光在肖潇身上打量起来。 “池城给你多少钱？我给十倍。” 见肖潇不说话，顾子林又换了一种口吻， “工作嘛，这么拼命做什么？” 肖潇松了一口气，看来自己和池家的关系，他是一点儿也不知道的。 “正常工资，劳烦顾总费心了。我这个人比较懒，不想换老板。”肖潇环顾四周，茶室虽然静谧，但也是公共空间，顾子林没本事乱来。 “肖潇，你图什么？” 顾子林眸色深重，说话时似乎在咬着牙。 这半年来的隐藏，肖潇早已经练就了微表情。 她脸色泛红， “因为，我喜欢他。” 半晌，顾子林呵呵一笑，“可以理解。池城英俊多金，为人又带着点邪性。这样的性子样貌，确实很吸引小姑娘。” 他竟然说池城的好话，看来要转换攻略方向了。 肖潇警惕了些。 “池城的罪名不小，这样吧。如果你帮我，我就答应你保护池城，让他出国这辈子衣食无忧，不用坐牢，你觉得如何。” 见肖潇还在考虑，顾子林拿出杀手锏。 “你们生活在国外，结婚白头偕老，我也是乐见其成的。” 好大一个钩子…… 肖潇不免后怕。 要是自己真是爱慕池城，搞不好能信了他的鬼话连篇。 “你想让我做什么？” 眼见肖潇要上钩，顾子林有些兴奋。人一旦真的兴奋起来，微表情是压不住的。他眼底颤动， “告诉我，池城最近和谁联系？你帮我搞到那人的信息。” 哈哈…… 肖潇毫无防备的笑，让顾子林脸色瞬间凝固。 “顾总，既然你有池城出卖公司的犯罪证据，为什么不报警抓他呢？” 顾子林愣住了。 “或者说，您没证据。再或者，您证据不扎实？”肖潇放下茶杯，转身去衣帽架附近拿包，“如果您有证据，就让池城去坐牢好了。” 话音刚落，肖潇已经走到门前。 “肖潇，你算什么东西？一个秘书，别给脸不要脸！” 见肖潇脸上还挂着笑， 顾子林脸色阴狠起来，带着杀意， “池城那种花花公子，早晚玩腻了甩了你。你的人事关系还在飓风，小心我让你身败名裂。看你以后还有没有容身之地。” ------------ 第71章威胁 身败名裂？ 肖潇忽地笑出声，自己还能活几天？ 人事关系，社保医保，公积金，年终奖…… 算个屁啊。 肖潇微微欠身， “您随意，顾总。” 她转身离开，身后留下了错愕愤怒的顾子林。他抄起桌上的小杯子，准备往墙上砸。然而，他顿住了，嘴角洇出让人生畏的笑意。 - 肖潇拦下出租车，用最快的速度回家。 然而，房里空荡荡黑乎乎的，池城并不在家。肖潇掏出手机看了一眼时间，已经快九点了。 池城工作拼命，但不会在办公室拼命。 肖潇拨出池城的电话，响了很久，对方无人接听。肖潇换了一会儿，拉开落地门，走到凉台上。 冬天的风很冷，几秒钟后，肖潇觉得全身冻得僵硬。 她掏出手机，又拨了池城的电话。和刚才的情况一样，池城没有接听。 “哪去了？” 肖潇嗫嚅。 她想起刚才顾子林的事情，顾子林有本事盯着自己，为什么就不能盯着池城？不……肖潇的脸猛然一僵。 池城，遇到危险了么？ 想到这，肖潇身子一软，坠在地上。冷冰冰的地板让她脑子更加灵活起来。 池城被顾子林设计推下山崖，是半年前的事情。那么半年后，他再做一次这种事，也不是不可能啊？ 自己有事，肖潇能平静面对。 可是池城失踪，是她承受不了的后果。她很清楚自己活不长了。如今，眼见池城要回归正轨，她不能接受池城再次遇害！ 肖潇捞起地上的手机，拨通张熙的电话。 - 江城。 远郊别墅。 整个别墅区空荡荡的，没有几户人家入住。 此时，别墅区西南角的山坡上，有一栋四层高的别墅亮着外灯。但奇怪的是，整个别墅窗帘紧闭，隐约透着些许微光，完全看不到里面的情况。 一个约莫五十岁的男人，正坐在欧式大沙发上。 他掏出一根烟，抵在齿间。 男人试图点燃烟。他试了好几次，打火机均处在哑火状态。只有几声火石摩擦声，带出来的点点微光，映照着男人不安的眼神。 呼…… 一阵寒风穿过，大门开了。 男人急忙转身看去，原本焦躁不安的眼神中，满是恐惧。 “你，你是池总？” 池城在几个黑衣人的簇拥下，缓步走向男人。他在男人对面的沙发附近停下，左手拨开西装扣，坐了下去。 看见男人的脸色，池城呵呵笑了。 “怎么，遇见鬼了？” 池城的声音很飘，带着笑声杂糅在一起，让男人凭空打了个寒噤。男人身子一软，烟掉在裤子上，轻微的一声啪后，眼掉在了他脚边。 男人俯身去捡。 池城身边的黑衣人快他一步，抬脚踩在了烟上。 “池总问话。” 黑衣人出言警告。 男人惊得捂住心口，整个人开始颤抖，“池，你真是池城？池城不是死了么？你怎么可能是池城呢！” 男人嚎叫，惊恐不安的像只猴子。 池城缓步上前， 他俯身盯着男人， “毒地的事情，还没弄明白……我可舍不得死。” 男人绝望，跪在地上。 他一路回国，一路避开杀手，都是因为眼前这个男人的帮助。可他万万没想到，在幕后帮助自己的神秘男人，竟然是池城！ 半晌，男人跪在地上，长出一口气。 他有种才出虎穴，又入狼窝的绝望。 “池总。我没别的要求，我只想保命。” 池城眼角，划过一丝不易察觉轻蔑。一个人一旦有弱点，这个人基本就突破了。几乎不用池城动手，黑衣人揪起男人的衣襟。 “说吧。” 男人软哒哒的被他揪着，仿佛被抽了筋。 他叫李成发，是成发检测科技有限公司的老板。 李成发出轨女大学生时，被顾子林拍了激情照。顾子林以此为要挟，要告诉他妻子。 那时，李成发正在诉讼离婚。如果这个证据被妻子掌握，简直就是灭顶之灾，他不允许财产被任何人分走。 迫不得已，他为飓风集团的地王的土地检测，做了假数据。 土地检测造假，在行内屡见不鲜。 但， “我没想到……我真没想到！” 李成发在沙发和茶几的间隙中，瑟瑟发抖。 “飓风集团竟然自爆。顾子林竟然把这件事赖在您身上！我知道，他这么硬的手腕，我也跑不了。我惊恐之余，只能逃出国了……” 出国后，李成发的噩梦才真正开始。 他刚下飞机，还没到酒店，就被人撞翻了车。他好容易爬下车，就听见砰砰两声枪响，子弹从耳边擦过。 要不是警察就在附近，听见枪声赶过来，他当时就会没命。 “两个月，我被追杀了好几次！” 李成发痛苦的抱着头，坐在地上哀嚎。他懊悔自己一时管不住下半身，懊悔自己舍不得财。 “我想，我回国，就算是坐牢我也认了。” 砰！ 就在这时，双开门被推开。 随着寒风一起进来的，是一个身材精瘦的男人，男人脖颈上凸起青筋，那是职业淬炼后残余的光辉。 “池总。” 男人走到池城身边，把身后穿着黑衣的瘦弱女人扔在池城脚下。 “就是她，躲在对面的空置楼里，已经架好射击枪了。” 李成发听见这个，眼中猩红一片。他爬起来冲到女人身边，扬手就是两个大嘴巴。 “好啊！原来是你！” 池城从黑衣人挥了一下手，两个黑衣人上前，把李成发夹着送到二楼的房间里去了。 客厅。 池城低头，看向女人。 女人也仰头盯着他，刚被打过的脸，嘴角又红又肿。 忽的，池城的瞳孔紧缩了两下，已经消散了好多年的记忆，在脑中一点点汇聚。 “张熙。” 他眉头微蹙，冲楼上喊了一声， “下来看看。” 哒哒哒，楼梯上传来急迫的脚步声。张熙三两步就冲到池城面前，他只看了一眼，眼底已经冒出熊熊烈火。 “呼！” 张熙没有怜香惜玉的概念，他一把扯下女人的黑围巾。 一条花蛇，栩栩如生，盘踞在女人的脖颈上。 嗡嗡…… 张熙的手机震动声，在空荡荡的大别墅里，被无限放大。他掏出手机看了一眼，是肖潇打来的。 “肖潇。” 张熙把手机屏幕对着池城。 ------------ 第72章池城失踪 身败名裂？ 肖潇忽地笑出声，自己还能活几天？ 人事关系，社保医保，公积金，年终奖…… 算个屁啊。 肖潇微微欠身， “您随意，顾总。” 她转身离开，身后留下了错愕愤怒的顾子林。他抄起桌上的小杯子，准备往墙上砸。然而，他顿住了，嘴角洇出让人生畏的笑意。 - 肖潇拦下出租车，用最快的速度回家。 然而，房里空荡荡黑乎乎的，池城并不在家。肖潇掏出手机看了一眼时间，已经快九点了。 池城工作拼命，但不会在办公室拼命。 肖潇拨出池城的电话，响了很久，对方无人接听。肖潇换了一会儿，拉开落地门，走到凉台上。 冬天的风很冷，几秒钟后，肖潇觉得全身冻得僵硬。 她掏出手机，又拨了池城的电话。和刚才的情况一样，池城没有接听。 “哪去了？” 肖潇嗫嚅。 她想起刚才顾子林的事情，顾子林有本事盯着自己，为什么就不能盯着池城？不……肖潇的脸猛然一僵。 池城，遇到危险了么？ 想到这，肖潇身子一软，坠在地上。冷冰冰的地板让她脑子更加灵活起来。 池城被顾子林设计推下山崖，是半年前的事情。那么半年后，他再做一次这种事，也不是不可能啊？ 自己有事，肖潇能平静面对。 可是池城失踪，是她承受不了的后果。她很清楚自己活不长了。如今，眼见池城要回归正轨，她不能接受池城再次遇害！ 肖潇捞起地上的手机，拨通张熙的电话。 - 江城。 远郊别墅。 整个别墅区空荡荡的，没有几户人家入住。 此时，别墅区西南角的山坡上，有一栋四层高的别墅亮着外灯。但奇怪的是，整个别墅窗帘紧闭，隐约透着些许微光，完全看不到里面的情况。 一个约莫五十岁的男人，正坐在欧式大沙发上。 他掏出一根烟，抵在齿间。 男人试图点燃烟。他试了好几次，打火机均处在哑火状态。只有几声火石摩擦声，带出来的点点微光，映照着男人不安的眼神。 呼…… 一阵寒风穿过，大门开了。 男人急忙转身看去，原本焦躁不安的眼神中，满是恐惧。 “你，你是池总？” 池城在几个黑衣人的簇拥下，缓步走向男人。他在男人对面的沙发附近停下，左手拨开西装扣，坐了下去。 看见男人的脸色，池城呵呵笑了。 “怎么，遇见鬼了？” 池城的声音很飘，带着笑声杂糅在一起，让男人凭空打了个寒噤。男人身子一软，烟掉在裤子上，轻微的一声啪后，眼掉在了他脚边。 男人俯身去捡。 池城身边的黑衣人快他一步，抬脚踩在了烟上。 “池总问话。” 黑衣人出言警告。 男人惊得捂住心口，整个人开始颤抖，“池，你真是池城？池城不是死了么？你怎么可能是池城呢！” 男人嚎叫，惊恐不安的像只猴子。 池城缓步上前， 他俯身盯着男人， “毒地的事情，还没弄明白……我可舍不得死。” 男人绝望，跪在地上。 他一路回国，一路避开杀手，都是因为眼前这个池城的帮助。可他万万没想到，在幕后帮助自己的神秘男人，竟然是池城！ 半晌，男人跪在地上，长出一口气。 “池总。我没别的要求，我只想保命。” 池城眼角，划过一丝不易察觉轻蔑。一个人一旦有弱点，这个人基本就突破了。几乎不用池城动手，黑衣人揪起男人的衣襟。 “说吧。” 男人软哒哒的被他揪着，仿佛被抽了筋。 他叫李成发，是成发检测科技有限公司的老板。 李成发出轨女大学生时，被顾子林拍了激情照。顾子林以此为要挟，要告诉他妻子。 那时，李成发正在诉讼离婚。如果这个证据被妻子掌握，简直就是灭顶之灾，他不允许财产被任何人分走。 逼不得已，他为飓风集团的地王的土地检测，做了假数据。 土地检测造假，在行内屡见不鲜。 但， “我没想到……我真没想到！” 李成发在沙发和茶几的间隙中，瑟瑟发抖。 “飓风集团竟然自爆。顾子林竟然把这件事赖在您身上！我知道，他这么硬的手腕，我也跑不了。我惊恐之余，只能逃出国了……” 出国后，李成发的噩梦才真正开始。 他刚下飞机，还没到酒店，就被人撞翻了车。他好容易爬下车，就听见砰砰两声枪响，子弹从耳边擦过。 要不是警察就在附近，听见枪声赶过来，他当时就会没命。 “两个月，我被追杀了好几次！” 李成发痛苦的抱着头，坐在地上哀嚎。他懊悔自己一时管不住下半身，懊悔自己舍不得财。 “我想，我回国，就算是坐牢我也认了。” 砰！ 就在这时，双开门被推开。 随着寒风一起进来的，是一个身材精瘦的男人，男人脖颈上凸起青筋，那是职业淬炼后残余的光辉。 “池总。” 男人走到池城身边，把身后穿着黑衣的瘦弱女人扔在池城脚下。 “就是她，躲在对面的空置楼里，已经架好射击枪了。” 李成发听见这个，眼中猩红一片。他爬起来冲到女人身边，扬手就是两个大嘴巴。 “好啊！原来是你！” 池城从黑衣人挥了一下手，两个黑衣人上前，把李成发夹着送到二楼的房间里去了。 客厅。 池城低头，看向女人。 女人也仰头盯着他，刚被打过的脸，嘴角又红又肿。 忽的，池城的瞳孔紧缩了两下，已经消散了好多年的记忆，在脑中一点点汇聚。 “张熙。” 他眉头微蹙，冲楼上喊了一声， “下来看看。” 哒哒哒，楼梯上传来急迫的脚步声。张熙三两步就冲到池城面前，他只看了一眼，眼底已经冒出熊熊烈火。 “呼！” 张熙没有怜香惜玉的概念，他一把扯下女人的黑围巾。 一条花蛇，栩栩如生，盘踞在女人的脖颈上。 嗡嗡…… 张熙的手机震动声，在空荡荡的大别墅里，被无限放大。他掏出手机看了一眼，是肖潇打来的。 “肖潇。” 张熙把手机屏幕对着池城。 ------------ 第73章破绽 池城似乎看着屏幕，似乎又没有看到。 “挂了。” 他吩咐。 在这个时间点，他不能被任何事情影响。 张熙想了一下，告诉池城， “他应该是找你的。打了好几个了。”张熙声音压低，凑到池城耳朵边，“你接吧，说不定有什么重要的事情。” 池城看向别处。 “她是找你的。你接。” 张熙托着手机，一边接通电话，一边走向远离“花蛇”的地方。刚接通，话筒里就飚出肖潇的声音。 很急，很冲。 “你见到池城了么？” 张熙捂着手机，轻咳一声， “嗯。在我身边。” “给他！” 肖潇的声音，火气很大。张熙震的耳膜疼，他无奈的又捧着手机返回，把手机递给了池城， “早就说了找你。” 池城刚接过电话，肖潇的声音撞出话筒。 池城愣一下。 他有种恍惚的感觉，自己回到小学时期，肖潇就是那个最能吼，最恐怖的班主任。 “池城，你在哪？！” 肖潇的声音又尖又利，还带着哭腔， “你哪去了？打电话不接，短信不回。你知不知道，你知道不知道，” 她憋了好几句话后，才勉强说出那件让她惊恐不安的事情。 “顾子林找我了。” 池城眉头拧住， “他怎么你了？” 池城语气很急，张熙和花蛇身后的男人齐齐看过来，两人都用一种不可思议的目光看向池城。 “你回来再说吧。” 池城目光锐利，看向“花蛇”。 “我这儿很快就结束了。” 挂了电话，池城把手机扔给张熙。他深深呼吸了一口气，顾子林的手已经伸向肖潇。自己这边，应该速战速决了。 “说说吧，你和顾子林，什么关系。” 池城问。 花蛇张开嘴，露出舌头上的钻石。哈哈哈……她张开嘴大笑，声音听上去有些恐怖。 身后，男人俯身下去，一个手肘撞在花蛇身上。 一声惨叫后，花蛇匍匐在地上。 “说，池总没什么耐心，别耽误时间。” 张熙诧异，挪到池城身边， “他是谁啊？” 池城勾了一下嘴角， “我的司机啊，差点被顾子林赶走了。叫梁卓。” 花蛇尖叫，她五官抽搐，仿佛全身在过电似的。张熙看明白了，这个叫梁卓的男人胳膊肘撞下去，应该是打到某处经络上了。 池城神情一紧，他掏出手机。在上面点了些什么后，这才松了一口气。 “喂，我再问你一遍，你和顾子林什么关系。” 花蛇吃痛，卧在地上战栗。池城看了一眼梁卓，声音很平淡，“卓儿，再试一下，不行就换换花样。” 咝…… 张熙背后有点冷。 “别！” 花蛇的脸贴在地板上，哀求似的盯着池城， “不要！我说，我可以说。只要你别伤害我。” 池城满意的点头。 “我，是顾子林在大街上捡回来的。他发现我的时候，我是孤儿，被小偷集团控制在大街上摸钱包。她见我可怜……” 池城静静听着，脸上没什么表情变化。 这个花蛇是顾子林捡的，所以她对顾子林言听计从，是符合逻辑的。 可，这件事终究透着古怪。 和池城的沉默不同，一旁，张熙却压不住火。 他半跪在花蛇身边，揪住花蛇的衣襟， “他救了你，你就帮她害人！？对么？”张熙的声音带着哭声，女人仰头，有些迷茫的看着张熙。 “你？” 她的模样，很显然想不起来张熙是谁了。 她苦笑， “对不住，我做的事情有点多，你是谁啊？” “你忘了？你竟然忘了？我在A国，被你害得差点坐牢。我父亲担忧我，脑梗成了植物人！现在还在病床上躺着，毫无知觉。” 张熙咬着牙，两行泪不自觉的涌出来。 他松开了花蛇的衣襟，坐在池城身边，整个人瞬间脱水。 “她竟然什么都不记得了……” 一米八的人，萎靡成了一米五似的。他眼眸哆哆嗦嗦，看向身边的池城，带着自嘲似的笑意， “我好蠢吧，竟然和工具人生气……” 罕见的，池城眼底划过同情。 他下颌紧了紧，身子前倾，问扑在地上的女人。 “你的纹身，从哪来的？” 花蛇抚摸脖颈，眉宇间有些温情。 “好看是么？这是顾子林带我去纹的，他拿着一张老照片，让纹身师给我纹个一模一样的。” 良久， 池城呵呵笑了两声， “老照片上的人，是不是叫顾雪岚啊？她也有花蛇纹身，应该是在脚腕子上。” 女人眼底尽是冷漠。 “不知道。” 自从池城问了顾雪岚的事情后，花蛇就沉默了。 无论池城问任何问题，等待他的只有三个字“不知道”。 池城冲梁卓使了个眼色，梁卓拽住花蛇的胳膊，把她拎到楼梯深处的储藏间，塞了进去。 梁卓特种专业出身，为了防止花蛇跑路，他让几个黑衣人分开布防。 门前两人，窗口两人。 客厅里，只剩下池城的人。 “顾雪岚，是谁？” 张熙问。 身旁，池城微微偏头，声音冷得要命， “和你说了，你也不认识。” 张熙被噎了。 “不好……” 池城眉头轻蹙，忽然看向门前，冲梁卓飞了个眼刀。 身后的梁卓狠狠抽了两鼻子的气。他抽气的声音很大，仿佛是正在寻找线索的警犬似的。 梁卓反应极快，他冲到关押花蛇的房间门前，下压把手，发现门已经从里面反锁了。梁卓扬起右脚踹在门上。 砰的一声，木门中间被他踹出个大洞。 池城和张熙也赶了过来。透过门洞，池城看见花蛇的腕子垂下，搭在血泊中。鲜血汩汩冒出，聚成一小滩，映照出顶灯的轮廓。 血气汹涌喷出，让他一时间失了神。 梁卓很有经验，跪在地上按住女人的胳膊上的某处穴位，几秒种后，鲜血流量逐渐减缓。 池城转身回到客厅。 “你怎么知道她要自杀？” 张熙惊诧，他觉得池城神了。 就那么一瞬间，割腕这么隐秘的事情，竟然被他察觉到了。 “她说谎了。” 池城漫不经心地靠在沙发上， “A国的签证，出了名的难办。顾子林出国读书，因为有国家贷款。以他当时的经济情况，不允许他再弄一个人出国。何况，还在最顶尖的藤校读书。” ------------ 第74寻找 张熙了然。 几分钟后，梁卓满身是血走出门。 “池总，没什么大碍了。但是失血有点多，昏迷了。” 池城点了下头，梁卓回到门前，继续观察花蛇的动向。既然昏迷了，审问的事情肯定没戏。 池城掏出手机看了一眼时间， “我该回去了。” - 肖潇坐在地毯是，盯着池城发过来的信息。 【不要出门。】 越是字少，事情越大。 肖潇提着一颗心，水米未进，一直坐到下半夜。 池城回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半夜一点多了。他刚解开电子锁，肖潇就像一把箭般飞了过来，直中靶心。 看着怀里的肖潇，池城哑然。 “你怎么了？” 他喉头翻滚了一遭，忍不住的声音发颤。 肖潇全身都在抖，压过了池城颤抖的声音，“你吓死我了！今天顾子林来找我，我回家又看不见你，我以为他把你弄走，弄走杀了！” 肖潇尖声哭泣，肆无忌惮的发泄情绪。 她的头埋在池城心口，砰砰砰的往上撞。池城被她弄得失去平衡，只好靠在墙上，任由肖潇质问。 “你知不知道？你还让我别出门，你自己才不应该出门！” 肖潇哭得全身发烫。 没有缘由，池城眼睛一热，他原本举高的左手瞬时软了，悬在肖潇的后脑勺上。他原本想动动右手，可假肢毫无反应。 几秒钟后，池城的左手挪向肖潇的肩膀，轻轻拍了一下， “放开我，我要憋死了。” 客厅里，空气瞬间凝结。 肖潇就像一只受伤的猫咪，逃出池城的胸口。她站在原地，头埋得很低。良久，肖潇擦了一把眼泪， “没事就好，你最近不要出门。” 关于顾子林找自己的细节，肖潇一字不落的告诉池城。当池城听见肖潇说，“我喜欢池城”这句的时候。 池城沉暮的眼底，有些微光。 “我是骗他的。搅乱他的视线。” 肖潇多余解释。 “还有，你最近不要出门。顾子林已经开始行动了，我担心他会对你不利。万一，他要是报警什么的，很麻烦。” 池城的心，比门外还冷一些。 “他要报警早就报了，既然他选择找你，说明他没有证据。”池城转身回屋，“这件事，马上就要结束了。” 肖潇站在原地，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事情。 “你今天去哪了？” 她问池城， “为什么不接我电话？出事了，是么？” 两人神神秘秘，池城不接电话，张熙接电话又慢吞吞，一定是发生了什么重要的事情，才会这样！ 池城低头，凝视肖潇的眼眸。 接下来的事情太危险，女人就不要参与了。 “我们去会所，男人去的地方，也要向你报告么？” 池城讥诮，声音还不小。 男人去的地方…… 肖潇嘴角绷得笔直，她觉得自己好蠢。原来自己着急忙慌的，打乱了池城的好事情。不过，也好！ 她嘴角又漾出微笑，至少池城真的回归现实了。 “不是，我只是担心你有危险。” 肖潇微微躬身，又变成了听话的小秘书， “池总你早点休息，我回去了。” 她回屋的时候，脸上在发热。肖潇长出了几口气后，焦灼的心情这才稍稍平静。 池城目送她的背影，调笑的眼神瞬间消失。 他拉开阳台的落地门，深冬的寒风，裹着深冬特有的气息，铺在池城脸上。池城掏出手机，给梁卓去了信息。 【看紧这个女人。】 翌日。 一大早，池城就收到了梁卓的信息。 花蛇，醒了。 他瞬间清醒，起床简单的梳洗后，准备出门。开门时，池城声音很小，他想避开肖潇赶紧离开。 “池总。” 刚走出客厅，池城就听见了肖潇的声音。 肖潇站在大门前，仿佛一切都准备好了似的，正等着他。 “你，你做什么？” 池城有些心虚。 “你去上班么？”肖潇守在门前，仿佛堵住了肖潇的路。 池城换鞋， “不去，我有事要去别的地方。” 肖潇把整个身子贴在门上，挡住池城去路。 从池城这个角度看上去，他又小又矮，穿着深灰色的工装羽绒服，就像穿着大人的衣服，看上去很滑稽。 “让开。” 池城警告。 肖潇摇头，眼角有些颤抖， “不行！肯定是有事，你要去哪我今天跟你一起去。” 池城有些不耐烦， “会所。你也去么？” 肖潇怔住，满含委屈， “去。你走哪，我跟哪。” 池城叉着腰，靠在门口的墙上，显得有些无奈。他搞不清楚肖潇究竟是哪根筋没搭好，发神经要跟着自己。 “为什么？” 池城俯身，直逼肖潇的眼眸。 为什么…… 肖潇被问懵了，她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 按理说，自己打针当天，药物作用很明显，她睡觉会非常踏实。可是昨晚不一样，她乱梦不断，整夜失眠。 “预感。” 说罢，肖潇自己也觉得自己可笑。 “我心里不踏实，你就让我跟着你好了。你去会所，我，我不会打扰你的，我就在楼下等着你就好。” 委屈巴巴…… 池城扫了一眼肖潇的脸，直接气笑了。 他勉强板着脸，装作冷笑， “谁说我要去会所？” 明明是你。 肖潇眼角往下压，更委屈了。 池城记性越来越差了！昨天说过的话，尽早就忘记的一干二净。 肖潇看向室内保安系统…… “要不，查监控。” 肖潇嗫嚅。 池城假装换鞋，装作没听见。 眼见肖潇也跟着要出门，池城只能把昨晚发生的事情告诉肖潇。 听后，肖潇沉默了好久， “你，现在要去找顾雪岚的过往？” 池家的事情，肖潇多少知道一些。 顾雪岚这三个字，是池城妈妈的禁忌。当初池城妈妈反对让顾子林进入飓风集团，其中一个理由就是她讨厌姓顾的。 坐在车上，池城犯难。 “姜光北在哪，我都不知道。” 他看向窗外，眼中一片混沌。肖潇跟着犯难，姜光北是池城爸爸的名字，自从他被池城妈妈赶出池家后，就销声匿迹了。 有次，妈妈回家很晚。 吓得小肖潇一夜没睡。 直到凌晨5点多，妈妈才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到房间，是肖潇爸爸送他回来的。 原来，是姜光北求池城妈妈复合，池妈妈拒绝，为了威胁池妈妈，姜光北从学校带走了小池城。 这一找，就是一整夜。 “或许有一个人知道些什么。” “谁？”池城眼中满是诧异。 “戚国伟。” 肖潇刚说完，池城瞬间想起这个名字。戚国伟是天残的法人代表，是肖潇的父亲。肖潇好像挺排斥和他见面的。 诶…… 池城瞬间愣住。 自己为什么会记得这么清楚。 “戚国伟，是我爸。” 肖潇解释。 池城的脸瞬间通红，转过身有些哀怨， “我知道，你以为我没记性的么？” 你可不就是没记性么。 不等池城判断，肖潇急着把车开出停车场了。在池家的老人都没了，唯一知道整个事件的妈妈也没了。 现如今，只有戚国伟从曾经在肖家做过事。 他，或许知道些什么。 ------------ 第75章关心我 和姜光北出轨妄图霸占妻子财产不一样。肖潇父亲戚国伟的婚姻破裂，源于他赌博的恶习。 肖潇妈妈省吃俭用，给戚国伟还债。 谁知戚国伟不仅不悔改，还越发过分。把肖潇妈妈的积蓄偷走，去东南亚继续赌博。 那年，肖潇上初中。 直到妈妈临死前，才告诉肖潇。从初中开始，她所有的学费生活费，都是池城妈妈帮忙支付的。 肖潇鼻子很酸，她抽了一下。 “半年前，我找他做法人代表的时候，他住在庆阳区的工人新村。一会儿你在车里等着，我上去问他就好。” 池城默然。 肖潇专注开车。 快到的时候，肖潇给戚国伟打电话。 “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电话，暂时无人接听。”肖潇微微蹙眉，点了一下拨号键，重新拨打戚国伟的电话。 十几秒后，依旧无人接听。 工人新村是个老小区，道路逼仄。 肖潇开车池城的路虎卫士进去时，非常显眼。她找了个最里面的位置，停好车。 “我跟你一起去。” 池城跟着下车。 肖潇有些诧异，却也没有阻拦。两人前后脚走进2栋的门洞，池城很高，甚至要微微低头，才能不被碰头。 也不知道为什么，池城跟在身后，肖潇全身都是僵硬的。 一楼，肖潇站在绿漆铁门前。 她敲了好一会儿门，里面没人应答。 几分钟后，肖潇敲响邻居家的门。一个老头探头出来， “有事？” 肖潇点点头， “大爷，住您对面的这个人，你这两天见过他么？” 大爷摇头， “没见过。” 见肖潇脸上带着失望，大爷说了让她更失望的话，“姑娘，这老头平时也不跟我们说话，我都完全没在意过这个人，要不，你再敲敲门。” 老头说完，把门带上了。 敲门不开，电话又打不通，肖潇只好走出楼栋。 池城站在楼下，细细观察戚国伟的房子。屋里窗帘紧闭，遮的严严实实，什么也看不见。 他收回目光。 忽然，楼栋上方的摄像头，引起了池城的注意。 “去找物业看看监控。” - 监控室。 物业听说肖潇是老人的女儿，很热心的帮她一起查看录像。保安调出监控，用最快的速度帮她往前拉。 监控里，戚国伟回家的时间，是昨天晚上8点多。 他拎着几瓶啤酒，还有一包凉菜。 保安咝了一声， “你看，他出去后，就再也没出来。”为了保险起见，他又往后拉录像。十来分钟后，保安笃定的告诉肖潇。 “你爸应该在家。” 一旁，保安经理警觉起来。 “带上开门的家伙，赶紧去看看。冬天老人独居会出危险。” 三个保安打头阵，肖潇和池城跟在身后。保安们破门而入，冲在最前面的保安瞬间钉在门前。 他猛地转身，拦住准备冲进来的其他人。 “报警吧。” - 红蓝灯警车停在楼栋边，映亮了小区的天空。 路人侧目， “这也太不孝顺了，听说老头儿被发现的时候，身子都硬了……” “就是啊，这当女儿的是多久没回家。” 池城靠在墙上，冷冽的目光扫了过来。 路人们瞬间闭嘴，怯生生的往自己家方向离开。 “这男人谁啊？” 被瞪过的人，开始打听池城身份。 “听物业说，他好像是老头的女婿。唉，这老头真够倒霉的。都什么人啊，” 几人正在嚼闲话，忽然看见肖潇走了出来。肖潇的目光不比池城冷，但她听见这些闲话，就像听见空气飘过似的，完全没在意。 “怎么样了，” 池城问。 肖潇情绪相当平稳， “对不住啊，浪费你的时间了。” 这女儿真是绝了！ 父亲死亡，不仅不伤心，还说耽误自己老公的时间了？ 一旁，小区住户都傻了，几人交换了复杂眼神，赶紧离开。 池城往自己车边走去， “死因是？” 肖潇耸了一下肩， “法医初步检查，说是心梗。戚国伟常年酗酒抽烟，有这么个结局，我并不意外。只是，” 她顿了顿， “法人代表，应该你自己来做了。” 池城站直了些， “你为什么不能做？现在顾子林那边也没什么好隐瞒的了，你做法人代表吧。” 一阵虚无，肖潇有些想笑。 戚国伟死了，自己也日子也差不多了。自己时候再换法人代表，麻不麻烦啊，还不如一次性到位好些。 “池总，以后的事情谁也说不准，还是你自己做法人代表吧。” 池城拉开车门，坐进车里。 他眸色隐在黑暗中，没人能看清楚他的情绪。 “我不方便。” 他的声音冷极了。 “你就算要走，也不至于这么着急。如果廖淮左那边不好解释我，我可以帮你去说。” …… 和廖淮左有什么关系。 就在肖潇晃神时，池城看向救护车。戚国伟的尸体盖着白布，被抬出小区楼栋。他偷偷看了一眼肖潇，眼神温柔了些。 “戚国伟的事情，我会让人负责处理。你身体不太好，这件事就别亲自做了。” 池城话音刚落，手机铃声响起。 他掏出手机看了一眼，是张熙的电话。 “有事？” 话筒那边，张熙的声音很急， “嗯，你赶过来。花蛇趁着吃饭的功夫，准备杀李成发。还好，被梁卓及时发现，拦了下来。” 站在车窗外，肖潇的眼睛差点掉出来。 她听见了梁卓的名字…… 梁卓是池城的司机兼保镖，池城出事后，梁卓就再也没有出现过。曾经，肖潇对梁卓这个人的情妇很复杂。 老板出事，梁卓有很大责任。 池城冲救护车扬了扬下颌， “有事么？” 肖潇摇头， “现场勘查完毕，我明天直接去公安局就行了。” “走吧，一起去见见花蛇。” - 去远郊别墅的路上，肖潇问池城关于梁卓的事情。 “他什么时候回来的？” 肖潇问池城。 “一直都在我这儿。” 池城散漫的靠在门上，眼睛半睁半闭。 “一直？！” 肖潇震惊， “你受伤的时候，他去哪了？身为保镖，他就是失职的。你为什么相信他，你为什么还相信他？” 说到激动处，肖潇拍了一下方向盘。 砰的一声，震得池城一跳。 他脸色垮下来。 几秒钟后，池城脸色忽然变得明朗，他眼角带着狡黠的笑，侧身歪头盯着肖潇的脸， “你在关心我？” …… 肖潇偷偷看了一下池城，这人怎么了？说起话来怪得要命。 前方红绿灯亮起，肖潇急刹车。 她下意识伸出右手护着池城，池城惯性往前一撞，撞在了肖潇的右臂上。肖潇收回右臂，继续专注开车。 车厢里，只剩下广播台的沙沙声。 ------------ 第76章理由 盘山路上，两人无话。 停好车后，池城带着肖潇走进别墅。梁卓等在门前，一眼就看见了肖潇，扬手和她打招呼。 “肖秘书。” 谁知，肖潇不仅没搭理他，还送给梁卓一个冷漠的眼神。 梁卓一脸懵逼，有些尴尬。 池城出事前，两人都在总裁办工作。一个是秘书，一个是司机，低头不见抬头见的相处三年，还算融洽。 如今也不知道怎么了，肖秘书心情不好？ 梁卓吐了一下舌头，快步跟上池城。 “池总，那女的偷偷要杀李成发。下的死手。还好发现得早，李成发没什么大碍，就是受了刺激，嚷嚷着要见你。” 池城认真听着，脚步生风。 “进去再说。” 肖潇紧跟池城身后。 目光时不时打量这间别墅，这房子是哪里来的？自己怎么什么都不知道了。 走进一楼客厅，池城扫了一眼房间。花蛇已经被绑在椅子上，嘴里还塞了东西。她奋力挣扎，眼睛里塞满了怒意。 池城嘴角挂笑，走到花蛇身边。 他坐在花蛇对面的沙发上，指了一下身边的位置，对肖潇吩咐， “你坐这里。” 肖潇下意识地去看梁卓，脸上的情绪相当复杂。 “坐这儿。” 池城又吩咐了一遍，肖潇只好硬着头皮坐过去。 现在情况极其复杂，出现了“毒地”事件的重要证人李成发，这个女人脖子上有纹身，应该就是那位“花蛇”。 肖潇大脑急速运转，已经没有时间腹诽池城了。 池城就像变戏法似的，掏出烟抵在齿间。 烟雾，绕在池城面前。 池城细细打量着花蛇的脸，这女人昨天刚自杀，脸色难看的不像样。她这种情况，还想着要杀李成发的任务。换一种说话，就是李成发必须要死。 为了钱？ 池城觉得不至于，再多的钱也犯不上搭上性命。 那就只剩下一个原因了，顾子林，值得她豁出命去保护。 池城吩咐，让肖潇把车上的笔记本拿过来。当着花蛇的面儿，池城在电脑上飞快的操作了一番。 电脑里，响起一个熟悉的声音。 【池总，我是王雨。】 肖潇震惊。 池城到底背地里做了多少事？ 他和梁卓联系上了，还和王雨有联系。 一切，只是瞒着自己……他是在提防自己么？ 肖潇心里有点难受。 镇定下来后，肖潇带着震撼和疑惑，继续往下听。 王雨的录音，更像是给池城留遗言。 他偷听到了顾子林要杀李成发的事情，李成发，曾经也为顾子林做事的事。这让王雨联想到了自己。 “顾子林心狠手毒，一定会杀我的。我活不了多久了。” 王雨的录音带着哭腔，已经濒临崩溃，“他利用完一个，就会杀一个。池总您就是例子。他利用您爬上高位。还有李成发。当然，还有我。” 池城轻点了一下暂停键。 身子往前倾，看向花蛇的眼眸。 “你替他杀了李成发，你猜谁会来杀你？” 花蛇脸色骤冷。 惊慌之余，她目光仿若冰锥，射向池城， “你胡说，我舅舅不会杀我！他怎么可能杀我？” 舅舅…… 池城忽然笑了。 “我说你怎么这么脸熟，你是顾雪岚的女儿吧？顾子林也姓顾，所以，他也是顾雪岚的家人？” 池城两指夹着烟，狠狠吸了一口。 他把烟插在烟灰缸里，笑得眼泪横流。 客厅里，池城的声音鬼魅一般，在每个人的耳朵附近掠过，呼啸。肖潇心疼的站起来，她想为池城做些什么，又无处下手。 “没错，她就是我妈，被你爸害死了，” 花蛇淡然。 肖潇站在池城身边。 不知怎么了，池城的右臂特别刺眼。 肖潇心头一烫，走到花蛇身边， “这就是你们害人的理由？” 花蛇不明所以，她用一种怪异的神情打量肖潇， “你谁啊？” 肖潇一把抓住花蛇的衣襟，双手紧紧攥着。 她眼中的泪憋不住涌了出来， “当小三死了，是你妈自找的！她破坏池阿姨家庭的时候，她怎么不想想报应？ 你们怎么有脸害池城，你们怎么有脸对池阿姨的儿子动手？” 一旁，池城怔在原地。 他不是个轻易动感情的人，可肖潇今天的举动，让他有了想流泪的冲动。他别过脸去，紧紧捏着左手。 几秒钟后，池城看向梁卓，示意他拉住肖潇。 “肖秘书。” 梁卓压住肖潇的手， “冷静，冷静一下。” 肖潇肩膀颤抖，就像按了一个小马达。 哈哈哈…… 花蛇尖厉的笑声刺穿在场人的耳膜，她紧紧咬着下唇，直到嘴角出血， “你说得没错，她确实该死。” ------------ 第77章没时间了 “花蛇”的名字叫魏思思，是顾雪岚的女儿。 父母在顾雪岚二十岁的时候，由于矿山事故双双殒命。年轻的顾雪岚，为了能让弟弟顾子林上学，嫁给了一个开饭店颇有家资的小老板。 没过两年，她生下魏思思。 原本以为日子就这么过下去了。 谁知小老板投资另一个饭店，被骗得血本无归。为了还债，小老板没日没夜地干活，最终积劳成疾死在灶台上。 自从嫁给小老板后，顾雪岚就过着养尊处优的生活。 丈夫死后，她一点谋生的能力也没有，也不想在脏兮兮的灶台附近讨生活。 于是，她做起了职业情妇。 几经辗转，她遇见了姜光北。初见姜光北，是在企业招待会上。顾雪岚还是煤老板的情妇，煤老板对姜光北毕恭毕敬。 经过打听，顾雪岚才知道姜光北是飓风集团的总经理。 飓风集团是江城最具实力的公司，姜光北身价百亿。种种光环加持，让顾雪岚浮想联翩。 当天，她就使手段得到了姜光北的电话。 第二天，她就抛下煤老板，用自己的美貌爬上了姜光北的床。 就在她费尽心机，妄图让姜光北离婚重娶时，她才知道姜光北只是个假把式。他老婆池重华才是幕后老板。 “她不要脸做小三！凭什么后果让我承担？” 魏思思的头垂得很低，脖颈夹成90°的直角。 她看向肖潇，眼底尽是戏谑， “你说得对，做小三是有报应的。她以为姜光北能弄到钱，就铁了心地嫁给他。”魏思思声音飘忽不定，就像在讲述和自己毫不相关的故事。 再后来，姜光北在池家没捞到半点好处。 婚后，他就把怨气撒到了顾雪岚身上，骂她是扫把星，是烂货。顾雪岚眼见得不到好处，就又走老路，开始物色新男人。 姜光北一气之下，暴打了顾雪岚。 事后，姜光北也想通了。既然是顾雪岚害他没钱的，就让顾雪岚替自己挣钱好了…… “最后，她的艾滋病死了。” 魏思思冲着肖潇笑， “你知道么？她死的时候，全身的肉都烂掉了，很臭，流脓水……我去殡仪馆的时候，她身上在爬蛆虫。” 呕！ 肖潇压着心口，一阵眩晕。 池城从身后抵住肖潇， “闭嘴。” 魏思思眉头一挑，带着挑衅， “池城，你爸也是那个病死的。你妈知道，你是不是不清楚啊？” “闭嘴！” 池城的语调抬高了些。 干呕过后，肖潇却缓和下来，她走向魏思思。 眼前这女孩儿的反应太奇怪了。言语间，她对顾雪岚不止有恨，还有不齿，还有嫉妒。甚至还有得病暴死后的快感。 肖潇有了个大胆的猜测， “你恨你妈，但顾子林不一样，他似乎很怀念姐姐吧？” 肖潇故意笑得大声， “甚至，他不惜把属于姐姐的花蛇，纹在姐姐女儿的身上呢。” “你胡说！” 魏思思疯了，她就像失控的野兽，挣扎着要咬死肖潇。她咬住牙关，没几秒钟，嘴角渗出殷殷血迹。 猜对了。 肖潇心里很痛快，又很彷徨。 “顾子林爱慕顾雪岚……” 肖潇恰到好处的停顿，带着若有似无的疑问。 啊！ 魏思思尖叫起来。 “原来是不伦，” 肖潇往前试探了一句。 一旁，池城和梁卓齐刷刷的看向肖秘书，两人的嘴半张着，有些合不拢。这位闷闷地，连语言描述都承受不了的姑娘，竟然这么会问…… 池城自觉不如。 他清了一下嗓子，竖起耳朵继续听。 “我不准你污蔑我舅舅。他和顾雪岚没有血缘关系！他是我姥姥姥爷从矿山里捡来的。” 魏思思死到临头，还要替顾子林开脱。 就在这句话前，肖潇的逻辑链还没有闭合。 直到知道顾子林是弃婴后，一切疑问都有了属于自己的答案。 “你，爱顾子林。” 肖潇紧接着说：“顾子林爱的是顾雪岚，所以你恨顾雪岚，你很开心地看见这个荡妇去死……” 一切都圆了。 看见魏思思低头默认的模样，肖潇松了一口气。 她走到池城身边，踮起脚尖， “顾子林恨你不单单是因为仇富，他是报仇。他认为你母亲间接害死了顾雪岚……”肖潇对池城耳语，声音烫的厉害， 池阿姨…… 肖潇压着心里的悲愤，眼前，往事跑马灯似的划过。 池城妈妈临死前，其实有一段时间精神挺不错的，眼见就要痊愈出院。不知为什么，她的病情急转直下，紧接着就住进ICU。 不到半个月，从池妈妈撒手人寰。 想到ICU那一幕，肖潇猛地往后一坠，池城下意识地用右臂去接她。假肢，终究是假肢。肖潇身体的重量压在他的胳膊上，直接把池城的假肢拖了下来。 全场，静得仿佛身处真空。 “池总，” 肖潇跌坐在地上，她脸色惨白从地上爬起来。她抱着池城的假肢，慌乱地想给池城装上。 一旁，梁卓眼睛猩红。 他一个箭步冲到魏思思跟前， “找死！” 他掏出匕首， “慢。” 池城叫住了梁卓，他从肖潇手中接过假肢，冲着肖潇恬淡的笑了一下， “我自己来吧。” 哈哈哈…… 魏思思凄厉的笑出声。 “你没胳膊了？哎呀，是我舅舅的杰作吧！我就知道，我舅舅很能干的。顾雪岚命真好，池家的人都要给她陪葬啊。” 肖潇心中一颤。 她走到魏思思身前，从梁卓手中把魏思思揪过来。她很久没提重物了，可现在魏思思在她手中，就像一块死猪肉。 “池阿姨，也是你们害死的，对么？” 肖潇的音量适中，在场所有人都听得一清二楚。 池城手中一颤，假肢掉在地上。 梁卓眼疾手快，立马捡起来抱在怀里。他神情神复杂，眼底蕴着悲痛。仿佛抱着的不是假肢，而是自己职业的污点。 魏思思仿佛没听见，眼神轻浮，目光在肖潇脸上扫来扫去。 “顾子林进飓风，一年多以后，池阿姨就过世了。”肖潇把每个节点记得一清二楚，“有时候，池城回不来，是顾子林自告奋勇带池阿姨去看病的！” 肖潇身子软塌塌，手却一直提着魏思思。 魏思思仿佛是戏谑。 她惬意的盯着肖潇的痛苦，所幸我在地上，挑衅似的听着肖潇一言不发。 啪。 肖潇扬手，抽了魏思思一个耳光。 “说！” 魏思思扬起脸，眼角笑意更甚。 肖潇气得手抖，她喘气时，身子随着气息的频率发颤。她扫向梁卓，趁梁卓不注意，夺走了他手中的刀。 当池城和梁卓反应过来时，肖潇的刀已经架在了魏思思脖子上。 “说，池阿姨的死和你们有没有关系！” 池城拉着肖潇的手，不由分说拽走了她。 肖潇已经没了力气，无论怎么挣扎，也脱不开池城的手，她被池城拽出大门，按在车边，“你回去。” “凭什么？” 肖潇瞪着池城。 她没有眼白，黑色的瞳仁泡在血水里，看上去让人胆寒。池城往前一步，捏着肖潇冰凉的手， “你脸色很差，回去休息。” 命令式的语气，肖潇已经不想在听了。 “她们有可能谋杀了池阿姨！” 肖潇歇斯底里，甩开池城的手。 “交给我，好么？” 池城这辈子第一次用乞求的语气。 “你看看你，要是病倒了，就看不见好戏了……” 时间静默。 “你什么时候解决顾子林？还有这个女人？” 肖潇双眸微颤，泪珠在眼眶里震动，她就是要一个答案。 池城拉开车门， “在玩一会儿，这种事情太着急就没意思了。” 肖潇被强行推到车上，在池城的监督下，肖潇只能开车回家。平常，她开车很稳，匀速，主要保证安全。 但是今天不同，肖潇点了一下油门，车就像一根箭似的射出去。几秒种后，它变成路口的一个红点。 池城盯着红点，眉眼微蹙，心中升起一团疑云。 闸道口，肖潇开车刚驶出别墅区，通过闸口处时，她心口一烫，鲜血毫不设防的喷射出来。 一股腥咸，在口腔中蔓延。 她停下车处理血迹，这已经是这周第三次吐血了。肖潇看着后视镜里别墅区，半山腰那栋别墅透出隐隐的亮光。 “池城，对不起，我好像没时间了。” ------------ 第78章祝你前途坦荡 游戏内测过后，预约正式版的用户突破千万。 池城定好时间，游戏在春节前正式上线。 这个决定过后，池城反而不管公司的事情了。 他把公司的事情拆成两份，游戏业务方面的事情，统统交给张熙。外部联络方面，全部塞给肖潇。 这段时间，池城的心情很不错。 肖潇猜测，他已经和顾子林开始了斗法。 根据肖潇观察，池城显然是占据上风的。因为顾子林就像消失了似的，没有时间威胁自己了。 魏思思失踪，顾子林确实应该慌。 顾子林慌，肖潇心情就好。 这些天高强度的工作下来，肖潇不仅没有吐血，脸色都比平常好很多。但是她知道，这是回光返照。 时间不多了。 腊月二十九。 这是，虎贲悬案纪正式上线的日子。 凌晨刚过，全球下载量就突破了1300w。这个数据就像强心针，让肖潇彻夜不眠。她抱着枕头坐在飘窗上。 肖潇撩起窗帘，外面的雪仿佛素衣，把江城裹成银白色。 她回想起曾经给自己描绘的死亡画面， 大海夏日，木屋阳光…… 肖潇擦了下眼角。 除夕夜的早晨， 肖潇给曲小星去了个电话。 她把过年期间游戏运营的事情，委托给了曲小星。 “肖姐，你……有事？” 话筒另一边，曲小星的声音满是疑惑。 肖潇眼底透着缱绻，却望向远方。 她仿佛看见了蓝莹莹的海，她靠在床头，自己时间也就这几天了，她不能死在这里，她想留几天给自己。 “我好累啊……打算休息几天。你可怜我一下？” 肖潇话语带着俏皮，瞬间打碎曲小星的疑惑。她在电话那头狠狠呼吸，有些埋怨，“肖姐姐，你吓死我了！放心，都交给我了。” 结束通话。 肖潇踩雪去超市，她认真翻看每一样商品，买好了年夜饭所需的所有材料。 整整两大袋子，超市员工送她回家。 年夜饭很丰盛，肖潇从下午开始处理食材，一直到忙到晚上七点多。池城回家的时候，肖潇端上来热腾腾的鸡汤。 “最后一个菜了，开饭。” 肖潇解开围裙。 池城站在门前，有些晃神。 他的目光在桌上十来个菜上掠过，愣在当场。 “什么日子？” “过年。” 肖潇没有腹诽，她眼底盈满温柔。从今天开始，从现在开始，她和池城说的每一句话，都是倒数。 池城脱掉大衣，缓缓走到桌边。 鸡鸭鱼肉样样齐全，还有自己最常吃的芙蓉鸡肉。 “过年而已，这么多花样做什么？” 池家人丁单薄，过年时也冷冷清清。所以过年对于池城来说，只不过是漫长的周末，他从不在乎这个节日。 “也对。” 肖潇低垂下眉眼，很快，笑意又在眼底蔓延。她扬起有些疲惫的眼睛，“池总，你是正月二号的生日，明天就一号了。今天就当做提前庆祝。” 池城扯开椅子，坐了下来。 他冷然一笑。 一个过年都不在乎的人，更别指望他能在乎自己的生日。池城刚想要讥诮，忽然话头一转，改变了主意。 “那为什么不等到初二？” 肖潇心想，时间来不及了。 “因为，” 肖潇心中急速飞过几百个理由。 可不论哪一个，她都觉得不够充分。 想了几秒钟，肖潇忽然笑得很灿烂，“因为过生日不能推后啊。我初二时有点事情，或许不在家。” 池城没有继续追问。 吃饭时，肖潇把电视打开。有了春节联欢晚会的映衬，肖潇觉得有了过年的氛围。她想到了去年春节。 那时的自己，怎么也想不到人生最后一个年，竟然是和池城一起渡过的。 她端起啤酒， “池总，祝所愿皆成，前途坦荡。” 池城放下筷子，有些不适应。 “哪学的一套一套的？” 肖潇紧抿嘴唇。 见池城不碰杯子，她把自己的杯沿在池城酒杯上轻轻一磕，发出清脆的碰撞声。 “真心话。” 饭后，池城去洗澡，肖潇收拾碗筷。 借着春节联欢晚会的背景音，肖潇哭了。这声音她原来觉得很吵，现在却是人生最后一次听了。 被流水声压住哭声，肖潇哽咽。 大年初一。 池城睡到中午，他捞出手机看了一眼，抬头掠过一条提示。 【大年初一，别忘了吃饺子呀。】 饺子…… 池城忽然想起了那个味道，那是过年的味道。他穿好衣服，去找肖潇，也不知道这家伙会不会包饺子。 不会包的话也不要紧，点外卖也行。 咚咚咚 池城敲门。 等了几秒钟，屋里没有动静。 池城有些不耐烦， “几点了，你还在睡？” 池城又等了几秒钟，屋里依旧没动静。 “我进去了。” 池城提前预警。话音还没落，他已经推开了肖潇的房门。 肖潇屋里有种柑橘的清香，让人自然的放松下来，阳光洒在平展的床品上。 “出去了？” 池城自言自语。 忽然，池城眉眼紧皱起来。 就算出门，屋里怎么收拾的这么干净…… 屋里的异样，引起池城的主意，这屋里太空了，没有任何生活痕迹纤尘不染，空的不像是有人住。 就在池城疑惑的时候，桌面上的一张纸，映入池城的眼帘。 池城快步走过去，拿起信纸。 【池总，当你看见这张纸的时候，我已经走了。今天早上，我看了一下虎贲的数据，下载量已经1500W了，恭喜你！所有属于你的，终究只能属于你，你一定会成功的。再见了。 肖潇】 短暂的失神过后，池城扯开抽屉，把信纸扔了进去。 忽然，池城就像发疯了似的，他把信纸揉成一团，扔到床下。 “滚！” 原来，昨晚那顿大餐是告别饭。 池城自嘲似的笑了， “肖潇！你太看得起自己了，想滚就滚啊，谁稀罕你一顿饭！滚，永远别回来。” 发泄完，池城心里空了，身子也软了。 他晃晃悠悠跌坐在地上，再回过神来时，窗外的天空全黑了下来。 ------------ 第79章一通电话 张熙找到池城的时候，已经是大年初三了。 他解锁进门。 池城躬着身子，躺在肖潇的床上，睁着眼睛。 张熙推门进来看见这一幕的时候，整个人都不好了。池城仿佛和周围的死物融成一体，眼珠已经干涸。 “喂？” 张熙谨慎的走到池城身边，轻轻戳了一下他。 池城毫无反应。 张熙轻咳一声，在池城脸上拍了一下，他胡茬子茁壮成长，扎的张熙的手掌生疼。 “喂，我知道你家门的密码，你不震惊？” 池城闭上眼睛，就像乱风过耳时掠过了眼睛。他没有任何多余的动作，仿佛是被人摆弄了一下的木偶。 “到底怎么回事？肖潇呢？” 池城没回应。 张熙无奈出门，打开每个房间找了一圈，又转悠了回来。 “曲小星急坏了，说肖潇不见了，她不能自己做主。这不，委托我找肖潇，肖潇哪去了？打电话关机，人也不在？” 一连几个“肖潇”，池城眼底有了些动静。 他眼波流转，看向张熙。 池城只是盯着张熙，却一言不发，看着张熙浑身发麻。 “你们，吵架了？” 张熙尴尬的笑了。 这俩人真有趣，又不是情侣又不是什么好朋友，吵架就吵架呗，工作上的问题工作中解决。 怎么还着急上火了呢？ 就在这时，池城流泪了。 张熙愣在原地。 池城他还是了解的，这家伙情感淡薄，没什么事情值得他流泪。他的心很冷，冷得就像……张熙斟酌了一下后，下了判断。 他冷得就像冰川之下的鱼。 “她出事了？” 忽的一下，池城翻身起来。 他抄起枕头砸向张熙，张熙毫无准备，迎着面门飞过来一个枕头，他的眼镜被直接砸在地上。 “滚。” 池城重新躺回到床上，淡淡的说。 张熙捡起眼镜，擦干净后，重新戴在到脸上。他细细观察池城，觉得这件事很不简单。肖潇无故联系不上，池城颓废的就像干尸…… 所以，肖潇出了什么事？ 张熙扫了一眼屋里，这屋里有股淡淡的柑橘香。 这香味，好像是肖潇的味道。 张熙狠狠蹙眉，推门走进卫生间，卫生间里空荡荡的，连一个牙刷都没有。 但，还是有肖潇的气味。 嗡…… 手机振动的声音，把张熙拉回现实。他掏出手机，看见来电显示后，张熙的五官扭曲起来。 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张熙吓了一跳。 “池城！” 张熙冲出门，把手机抵在池城脸上， “顾子林打来的电话。” 池城闭上眼睛，仿若和他毫无关系。 无奈之下，张熙只好自己接了电话。电话里，张熙说话还是平常语气， “顾总，过年好啊。” 张熙表面和顾子林没撕破脸，还维持着仅有的体面话。 手机那头，顾子林的话，却没有多少体面。 “张熙，池城在你身边么？” 张熙看了一眼池城，声音骤然变冷， “你有什么事情么？” 话筒里，飚出邪恶的冷笑声， “呵呵呵……张熙，转告池城，让他带着我要的东西来换肖潇。当然，如果他觉得肖潇不重要的话，也可以忽略这通电话。” 冷不防地，张熙的手上一空，电话已经被池城抽走。 “肖潇呢？！” 池城的眼珠泡在血水里，没了自己的颜色。 “肖潇呢！？” 隔着手机，顾子林的声音越发尖利。 “想要？带着我要的人来换她。” 顾子林发出狞笑，“你知道我要的是谁么？你猜猜……地址发给你，不要耽误我的时间。” “好。” 池城挂了电话。 确定顾子林的信息发过来后，池城把手机扔给张熙。 “你同意了？” 张熙震惊的抱着手机，他惊诧于池城的选择。他手里握着李成发和魏思思，顾子林就是必输的结局。他现在竟然答应顾子林…… “你有策略，对么？” 张熙抱着最理想化的结果，问池城。 池城已经离开房间，他转身看了一眼肖潇曾经睡过的床，完全没有回答张熙的意思。 他返回到自己屋里，给梁卓打去电话， “过来接我，带上李成发和魏思思。” 疯了！ 张熙冲上前，一把薅住池城的空袖管， “你想过后果么？你会功亏一篑！你会输得体无完肤。临门一脚，我们可以商量对策，我们可以报警。肖潇会没事的！” “你亏心么？” 池城笑了，眼底却没有半点笑意。 “没有交换，肖潇活不了。” 张熙叉着腰，颓废地站在落地窗前。 窗外，银白色成了江城的主色调。远处卫江穿城而过，就像一条锁链似的，把自己的脖颈勒住。 “你爱他？” 张熙找出理由。 池城站在门前，他眼底惊慌失措了瞬间，很快稳定下来。他沉稳的声音，穿出客厅，涌进了张熙的耳膜。 “她救过我，我也要救她。” 床前，雪色映照下，张熙的眼底满是狐疑。 - 顾子林给的地址，是在郊区度假村的烂尾楼。 这里，主体框架已经起来，水泥建筑光秃秃的屹立，建筑垃圾横七竖八随意乱扔，仿若是末世之城。 梁卓一手一个人，拎着李成发和魏思思，跟在池城身后，走上约定好的四楼。 张熙坐在车里远远看着，以备不时之需。 顾子林被簇拥着，站在水泥墙边。 看见池城的头刚露出台阶，顾子林微微欠身，扬手打招呼，“池总，好久不见啊，您还好么？” 池城脸色阴冷，完全不想看他。 “肖潇呢？” 顾子林咝了一声，阴阳怪气， “喂，咱们叙旧，你提她做什么……来，让我看看我要的人，你带来了么？” 池城脸上露出笑意。 他绕道被魏思思的身后， “顾子林抓了肖潇，我只能用一个人换。你问问他，他是要你，还是要李成发？” 这还用想么？ 魏思思轻蔑的瞥了一眼池城，傲娇的冲着顾子林喊， “舅舅，救我！” 池城适时伸出手指， “顾子林，我这儿有两个，你只能挑一个……你自己选。” 几乎没有迟疑，顾子林指向李成发。 “……” 魏思思见顾子林没指自己，眼底的震惊毫不掩饰，愤怒也不受控制的冲破理智。 “舅舅，我算什么？” 她眼白全无，只剩下血池子似的眼眶。 顾子林没里魏思思，只是冲池城努了一下嘴角， “池总，手段越来越高明了啊。” 池城满意的点了点头， “我当你夸我，肖潇呢？现在开始交换。” 池城冲梁卓使了个眼色，梁卓一脚踹翻魏思思，用两只手控制住李成发。他随时做好交换的准备。 顾子林打了个响指，肖潇被一个戴墨镜的男人，扯到顾子林身后。 肖潇身子耷拉着，就像被人从垃圾堆里拽出来的棉布娃娃，头发上还沾着雪。池城眼底，划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杀机。 顾子林绕到肖潇身边，扬手在属下的手背上打了一下，啪的一声。 “混蛋，怜香惜玉不会？” 属下立马低头往后退。 忽然，顾子林揪住肖潇的头发，用力往后一扯，肖潇被顾子林拖在地上，原本昏昏沉沉的肖潇发出惊叫声，声音软绵绵地，带着历劫的恐惧。 啊…… ------------ 第80章真实目的 看见这一幕，池城下颌猛地绷紧。脖子上的青筋暴起，他脸色却十分的轻松惬意。 “还换么？” 听见池城的声音，顾子林瞥过眼眸。 “你在怜香惜玉？” 池城冷不丁笑了一下， “我只是不想耽误时间。” “嗯，赞同。” 顾子林眼角划过一丝狡诈，他揪住肖潇的头发，把她往前拖了几步。肖潇全无力气，任凭顾子林扯着自己往前走。 眼见人质要交换了，魏思思尖叫， “顾子林！我算什么，你答应过我妈妈要照顾我的！你怎么能抛弃我，去换这个人？” 哈哈哈…… 顾子林的笑声很冷，原本零下的天气，再次骤降了好几度。 “思思，你现在想起你妈来了？” 他笑得眼泪横流，他蹭了一下眼角，戏谑似的盯着魏思思， “你妈出卖自己，供你我生活的时候，你还记得自己怎么评价她么？” 魏思思一阵，脸上的肌肉因为恐惧而颤抖。 “你说她是婊子，烂货。” 顾子林娓娓道来。十几年前的过往，一幕幕涌上眼前，他的眼被仇恨塞满了。 “我不恨让她染病的人，我甚至不恨姜光北！但，我恨你，魏思思？她为了谁出卖自己啊？为了你我！” 顾子林歇斯底里。 他的指尖狠狠戳在自己的心口上， “你没良心！” 半晌，魏思思惨笑， “舅舅，你既然这么恨我，为什么要拼了命地带我出国，为什么要让我上那么好的学校，我什么让我留在你身边！？” 两人隔着五米不到的距离，在此刻，仿佛隔了一辈子。 顾子林平静下来，整理了一下领带。 他扬起两根手指，声音平稳， “第一，你长的很像姐姐，我睡你的时候，你就是她。第二，有些事情，我还是需要一个帮手的。” 啊…… 魏思思的叫声苍凉极了。 池城看了一眼地上的肖潇，他右臂的残肢处，猛地疼起来。 再不交换，他怕自己发病。 “够了没，还换不换？” 池城不耐烦。 呵呵…… 顾子林伸出手，往后看向自己的保镖。保镖心领神会，掏出一把枪放在了顾子林手中。 上膛后，顾子林把枪抵在肖潇的头上。 “池城，小孩子才做选择。这两个人，我全部都要……” 原本心如死灰的魏思思，神情复活了。 她低声啜泣，脸上笑意绵绵， “舅舅，我就知道你不会放弃我的。” 池城似乎早有预料。 他转身，瞥了一眼魏思思，“他只是怕你落在我手上而已。” 魏思思咬牙切齿， “你放屁！” “池城！” 顾子林吼了一声，他扬起手，砰的一声巨响后，子弹打在了魏思思的右臂上，魏思思歪歪斜斜了两下后，昏倒在梁卓脚边。 在场所有人都安静了。 许是听见巨响，肖潇拼尽全力抬起眼睛。 当她看见池城时，短暂的欣喜过后，让人战栗的恐惧袭了上来。 “池总，你来做什么？” 她的声音很虚，池城还是听得一清二楚。 “带你走啊，蠢货！你只会给我找麻烦。” 肖潇垂下眼睛，眼泪吧嗒吧嗒打在地上， “对不起……” 池城嗤笑一声， “你确实对不起我，慢慢还好了。” 肖潇哭得眼不清池城了。 顾子林再次揪住肖潇的头发，膝盖压在她的脊椎骨上。肖潇虚弱，连叫声的力气都没了。 “池城，跪下。” 他发号施令，嘴角带着报复的快感。 “跪下！” 哈哈哈，令人不适的笑声，在烂尾楼上萦绕。 梁卓快步托着李成发，快步走到池城身边。手下，李成发几乎瘫倒，“求求你们！你们不是要救我的呢，别把我交给他！” 梁卓嫌烦，一个手刀拍昏了他。 “池总，交给我！” 池城略想了一下，肖潇的脑袋就在顾子林的抢下，就算梁卓的刀再快，他也不是枪的对手。 推开梁卓，池城真的跪了下来。 “不要！” 肖潇哭得眼泪横流， “池城你起来！我已经要死了，你没必要救我，你还有自己的事情要去做！你要替你自己和池阿姨报仇，” 池城吼了一句， “有病你就去治！什么死不死的。” 他跪在当中，脊背挺得笔直。 顾子林满意的点头， “不错，我们的池家大少爷。也学会能屈能伸了，看来失去一条胳膊，教会你怎么做人了啊。” 紧接着，顾子林继续讥诮， “在国外时，你多么不可一世啊。你就像你那个妈一样，对谁都是高高在上的模样。” 他看向天，扬手，砰的射出一枪， 房顶上的雪震落些许。 “姐！你看见没，池家那女人的儿子，现在跪在我的脚下。你放心，我今天就给你报仇。” 此时，肖潇清醒很多了。 他今天把池城骗过来的目的，不是为了交换人质。他的目的很多，其中一个就是要池城的命！ 既然这样…… 就让我带你走吧。 必死的信念在她脑中一闪而过，肖潇用尽全力反扑向顾子林。毫无防备的顾子林被肖潇夺枪，一时间有些没反应过来。 烂尾楼里，乱成一团。 梁卓刚掏出枪，就被顾子林几个手下团团围住。 “快走！” 肖潇提醒池城。 “蠢死了！” 池城禁闭了一下眼睛，眼底不自觉的涌出泪水，“肖潇，你疯了么？” 想也没想，池城冲了上去。 此时的肖潇，已经被顾子林踩在脚下。他不断的用皮鞋碾压肖潇的手，肖潇紧攥着枪，坚决不松手。 “放开！” 顾子林用尽全力，往下一跺。 肖潇闷哼一声。 她的手仿佛不是自己的了。枪却被肖潇牢牢地护在胸口之下。顾子林上前，一脚把肖潇踹出去几米远。 枪，被顾子林夺走。 “找死！” 顾子林双眸充血，抬起手枪对准了肖潇的头。 砰的一声…… 池城飞扑到肖潇跟前，用身子把她遮住，子弹瞬间化成一股热气，击中池城后胸口。 楼下，红蓝灯映照在积雪上，格外亮眼。 ------------ 第81章医院 池城再睁开眼时，浓厚的消毒水气味，钻进他的鼻腔。 一旁，正在换药的护士看见了，高兴地扔下手里的活，“你醒了！你命真大，子弹近距离射击在防弹衣上，差点就打穿了！” 池城只觉得背后很疼，胸口一阵阵腥咸。 他忽然想起来了一件事，疼痛感瞬间荡尽。池城扯掉手上的留置针，血洒在雪白色的床单上，把小护士吓了一跳。 “肖潇呢？！” 池城昏死刚醒，控制不好音量。 在护士听来，他的声音像是在狂怒。 小护士摇着头，委屈的差点哭出来。 “我问你，肖潇呢？” 护士的嘴唇颤抖。 她今天刚休假回来上班，完全不知道池城说的肖潇是谁。她往后退了一步，继续摇头。 池城不耐烦，光着脚冲出病房。 病房外，池城左右看看，梁卓不在，就连张熙也不在。莫非，肖潇出事了？他的心提到嗓子口，光着脚在走廊上寻找起来。 路过的人，纷纷看向这个奇怪的患者。 就在这时，一个熟悉的影子闯进池城的眼睛。 “廖淮左！” 廖淮左刚下手术台，正拐进护士站。听见身后有人叫他，回头一看，竟然是池城。 他沉下脸，声音轻飘飘的， “你醒了。” 池城扳住廖淮左的肩，眼底的焦急撩出火， “告诉我，肖潇呢？” - ICU的玻璃墙外。 池城冷冷地盯着病床上插满管子的肖潇。廖淮左抱着手臂，声音冷淡中带着愤怒。 “你中弹，住在普通病房。她没中弹，却住在ICU。你不好奇？” 池城没说话，眼底却变成红色。 “她癌症末期。” 池城捏着左手，指甲深深的嵌进掌心。 廖淮左自说自话，声音发涩， “她癌症末期已经一年多了。如果没有你，她不会这么快躺在这个病房里。” 池城低下头，泪水啪嗒砸在地板上。 警察得知池城醒了，赶过来的时候，已经是几个小时之后的事情了。池城站在ICU病房外，就像生了根。 “池先生。” 身穿便服的警察，站在池城身后。 他刚把顾子林安排妥当，这才有时间过来负责池城的笔录问题。 见池城不言声，警察继续往下说， “对不起啊，收到你的信息时，我们虽然尽全力赶过来。但，路面积雪有些严重，我们还是来晚了。” 原来，早在李成发回国时，池城就和警方取得了联系。 他想深入挖掘，让顾子林主动暴露更多问题。 没想到，顾子林这么快就主动触网，正是抓捕顾子林的好时机。 池城依旧一言不发。 他的额头压在玻璃墙上，眼睛盯着肖潇被裹成木乃伊的手，连眼睛都不眨一下。 “你昏倒后，我们刚冲上楼。顾子林发现你没流血，准备补第二枪，我们的特警就准备击毙他。” 池城充耳不闻。 警察硬着头皮，继续往下说， “魏思思替他挡了一枪，死了。” 就在这时，身后响起了张熙的声音， “警察同志，你有事和我说吧。池总把事情都交代给我了。” 警察看向池城，把张熙叫到一旁， “我现在要录笔录，别人替代不了。” “证据，是不是比笔录重要一些？” 张熙打开双肩膀，从里面掏出笔记本电脑。当他打开邮件的时候，警察看着屏幕上的东西，立刻警觉起来。 这是池城设置好时间，张熙在半个小时前收到的邮件。 邮件的原始发信人是王雨。 他在临死前，已经感受到了危机。他把自己这些年掌握的顾子林的犯罪证据整理好，一起打包发给了池城。 希望池城在合适的时候，交给警察。 “也就是说，顾子林身上还有王雨的命案。” 警察一直神情严肃。 张熙点头后，补了一句， “不止，还有池城的母亲。” 警察拿笔做笔录时，笔尖顿了一下。他满脸疑惑的盯着张熙，“不对啊，飓风集团池重华董事长，好像是病死的吧？” 张熙紧咬着牙。 自己父亲的事情，在法律层面上，已经没有任何操作的空间了。 但池城母亲的事情不同，这是命案！ 顾子林一定要血债血偿。 他掏出U盘，交给警察。 “这是在别墅时，我们对魏思思询问进行的录音。你们可以分析一下，我相信通过警方的力量，一定能让顾子林伏法。” - 就在所有证据上交警察局的第三天，传来了好消息。 顾子林犯罪证据确凿，已经被检察院正式批捕。 飓风先人总裁被捕的消息，铺天盖地像纸片似的，在财经板块疯传。天残的神秘总裁，竟然是飓风集团的池城。 广告商们放弃过年，用各种手段联系天残。 肖潇昏迷，池城从未对外透露过联系方式，张熙更是直接关机。只有曲小星的手机还能打通。 大年初八，刚上班的第一天，曲小星的手机被打爆了。 “广告？” 曲小星连连摇头，手机已经开始发烫。 “广告插不进来了，我们这个游戏的广告被无名广告买断。不好意思。” 曲小星扶着脖子，发出咔咔的声音。 “下一个游戏？你现在就要给钱？” 她拼命摇头， “那怎么行！我们还没有做下一个游戏的计划，怎么能收钱么？” 曲小星挂了电话，直接关机。 她挪到池城的办公室，怀着憧憬的心情，看向池城的桌子。没想到这个小城，竟然就是掉进悬崖的百亿富豪池城…… “有事？” 张熙后电脑后探出头。 曲小星回过神，把今天电话被打爆的事情，告诉了张熙。她也提出了自己的建议，“张总，要不你和池总说一下？这么多广告商涌进来，对后续游戏开发是天大的好事。” 张熙收回目光，继续敲击键盘。 “不用了，池城不会在意这个。” 曲小星有些失望， “我知道池总是飓风的总裁，看不上这些小钱。可是……这真的是很好的机会啊！” 张熙尬笑了一声。 很显然，曲小星没有领会他的意思。 “不是钱的问题，他现在的心思不在工作上，你们也不要去医院打扰。以后工作上的事情，你要是自己敲不定的话，可以给我，我们一起开个会讨论。” 曲小星一脸疑惑。 池家的事情在网上传得沸沸扬扬，罪魁祸首已经被捕，池总还有什么好不放心的呢？ - ICU病房， 肖潇醒了。 ------------ 第82章我不会让你死 池城在玻璃墙外守了四天三夜。 肖潇的手指微动，他比护士还早发现。 “来人！我要进去！” 池城的左手撑在玻璃墙上，声音嘶哑。 在医院的安排下，池城穿上无菌服，走进ICU病房。越接近肖潇，他的步子越慢，只剩下最后两米的时候，他觉得自己走不动了。 病床上，插满管子的肖潇，嘴唇翕动。 “她好像有话要说，你走近些。” 护士提醒池城。 池城这才哦了一声，有些发怯地继续往前走。肖潇笑着笑着，哭了。她嘴唇一张一张的，对池城说话。 池城把耳朵贴上去，肖潇的声音就像蚊子。 “对不起……我差点害死你了……” 池城距离肖潇，只有一厘米。他内心翻腾起岩浆般热度的感情，他想抚摸一下肖潇的脸，最终，他还是动了动不存在的右手。 一阵剧痛袭了上来，池城砸在肖潇的病床上。 护士们一阵手忙脚乱，要把池城抬走。肖潇拼尽全力，扯着护士的手，她声音很低沉，仿佛用了自己最后的力量。 “你说，我听着！” 见状，护士不免眼红。 肖潇抬起手指，虚弱的打颤。 “这儿不是有张床么，把他放在我身边吧……我想再看看他。” 护士们互相交流了一下目光。 肖潇命悬一线，这说不定就是她的遗愿。护士们商量了一下，决定把这个情况告诉icu的主任。 几分钟后，主任答应了。 主任还超级贴心，给池城诊断没大碍后，主任有查看了一下肖潇的情况，确认稳定后，他才离开病房。 肖潇叫住最后离开的护士， “他是幻肢痛么？” 护士情绪低沉，满眼同情。 她忍了忍，还是告诉了肖潇一件事。自从肖潇躺在这张床上后，池城就没有离开那道玻璃墙。 “七十多个小时，我都换了两班了。他没吃饭没喝水。你看，他现在注射的，其实是营养液。” 护士叹了口气，收好东西离开。 整个病房空荡荡，只剩下池城，还有机器的白噪音。 肖潇侧目，轻轻描摹池城的脸。 他还真的挺帅的，可惜了，看一眼少一眼。肖潇闭上眼睛，眼泪不受控制的冲出眼眶。 “对不起……” 池她念叨着，意识逐渐模糊。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肖潇被呜咽声吵醒。 她睁开眼，原本以为自己消散的灵魂，又回来了。 ？！ 肖潇紧紧闭眼，又睁开。 她觉得自己眼花…… 池城，在哭。 “别哭。” 肖潇费力，让自己声音大一些。 “过年，不要哭，不吉利。” 对面，池城抹了一下眼角，他坐起来冷冰冰的盯着肖潇， “谁哭？” 肖潇不想再惯着池城，反正马上就要没命了，索性痛快一次。 “你眼睛红了，别骗人了。” 池城撇了一下嘴， “你胡说什么啊？这儿天气太干燥了。我才没有哭！” 玻璃窗外，曲小星要哭死了。 她跑到楼梯间，把头埋在墙上，发出砰砰的声音。身后，魏亮赶过来，他刚低下头，泪水就像倒了杯子似的。 “刚才，肖姐没看见我们吧？” 曲小星声音发颤，转身过来瞪着魏亮。 这时，张熙推门进来。走廊的光，就像一把利剑，劈开了楼梯间的隐秘。 曲小星和魏亮慌忙擦泪。 “你们都知道了？” 张熙问。 曲小星哇的哭大声，她怎么也控制不住，“我一直以为肖姐是糖尿病……还有，还有贫血！我就是猪！” 她在自己脑袋上狠狠一锤。 魏亮别过脸，掏出面巾纸，偷偷擦脸。 池城和肖潇的事情，他早就知道，没想到肖潇竟然用生命背负了池城的未来。 他理解…… 他很懂！ “公司里，不要谈论任何关于池总和肖总的事情。但凡有人问，只说两人身体还没休息好。明白么？” 曲小星憋着满眼的泪，问张熙， “肖姐还有多少日子？” 不自觉的，张熙眼睛也红了。 “油尽灯枯，熬时间。” 入夜了，肖潇却看不见黑色的天空。她侧身看了一眼池城，两人之间的帘子半拉着，肖潇能看见池城的腿。 “池总……” 池城撩开帘子。 “有事？” 肖潇眯起疲累的眼睛， “你还记得还城中村的日子么？”她笑得像一只小狐狸，“我们就隔着帘子。现在的情形，和那段日子好像啊……” 她眼睛透着温柔，仿佛很怀念那段日子。 池城别过头去，他眼睛不争气的开始发烫。 “顾子林的事情怎么样了？” 池城的新公司稳了，唯一让肖潇不放心的事情，只剩下顾子林。池城妈妈的死一定和他有关系，池阿姨不能死的不明白！ 这些天，池城的心思都在肖潇身上。经肖潇提醒，池城才想起来顾子林的事。 “你等会儿，我出去打电话问问。” 池城扯掉针头，又是一滩血留在雪白的床单上。 “我也没那么急……” 最后一个字还挂在嘴边，池城已经走出病房门。 约莫五六分钟后，池城风风火火的返了回来。 肖潇发现，他又换了一件无菌服。 “问清楚了。” 池城的声音有点高。他坐在肖潇床边，宛如和老师汇报工作的小学生似的，把顾子林案现在的情况说了一遍。 “毒地事件，和你没任何关系了吧？” 这是肖潇最关心的事情， “还有，池阿姨的事情，警察有没有线索？” 李成发被顾子林吓死了，进了警察局就像进了保险箱似的。竹筒倒豆子，全撂了。 当初顾子林威胁他的电话，他都有录音。签合同时，仿照池城签字，他也有录像证据。加上王雨提供的证据，还有遗言。池城彻底从毒地事件中抽身出来了。 “我妈，” 池城神色变得哀伤， “警察还在侦查。毕竟是两年前的事情了，我想还是有难度的。” 闻言，肖潇低垂下眼眸。 鸦翅一般的睫毛高高扬起，很快，睫毛上晕染上一层露珠似的东西。它轻微颤抖，没几下就坠落了。 “还要多长时间呢？” 半晌，肖潇开口。 如果说这世间还有值得她等待的，便只剩下这件事。 “你一定会看见的！” 池城的声音呜咽着。 肖潇刚住进ICU时，廖淮左对池城说的那番话，他这辈子都忘不了。 肖潇癌症末期，要为他公司的事情操劳。自己的无知，还有自私，是导致肖潇油尽灯枯的唯一原因。 可还有一件事，廖淮左不知道。 肖潇和自己在城中村的日子，肖潇为了养活自己，甚至卖了头发。这种情况下，她怎么可能还有钱去打针治疗。 想到这里，池城的心就像被凌迟，刀片在心脏上不断的割，一小片一小片，不停地划。 “肖潇，你，” 池城的刚说出两个字，就撞在肖潇眼眸里。 她的眼眸灵动，嘴角扬起浅浅的笑， “你记得我的名字了。” “我又不是傻子？” 他的讥诮刚出口，池城就后悔了。 活了这么多年，他从来没后悔两字可言。包括顾子林的事情，他也不怪自己看错人。 但是刚才对肖潇说的那句话，他后悔的想死。 “我不会让你死的。” 池城在发誓。 ------------ 第83章脑子摔坏了 傻话…… 肖潇腹诽。 池城替自己挡枪，只是冲击了胸口。可他这两天奇奇怪怪的，是摔坏了脑袋么？ “池总，” 肖潇嗫嚅。 池城看过来，“有事就说。” “我说了，你别生气。” 池城点头。 “你在烂尾楼里，摔到头了没？” 池城下意识摸了一下自己的额头， “没有，怎么了？” 肖潇镇定， 她已经要死了，得罪人的话就是说出口，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了。 “我觉得你思维不太正常。你有没有觉得头晕，有没有脑震荡的感觉？” “神经……” - 经过两天观察，池城果然病得不轻。 他一大早会出门，中午回来监督肖潇吃饭。 下午再出门，晚上又回来监督肖潇吃饭。第三天，肖潇实在忍不住，给张熙去了一个电话。 “张总，你劝劝池总，别让他上班了。我怀疑他摔倒脑子了，” 电话里，张熙啊了一声。 “他没来公司啊。” 肖潇怔住，手攥着被角。没一会儿，被角湿透了。 “去公安局了？” 肖潇只能想到这个。 “我打听一下，一会儿给你回电话。” 听着张熙要挂电话，肖潇赶紧补了一句， “别说我找你了，” “明白！” 等待张熙回电的过程中，肖潇把手机藏在枕头下。ICU不能用手机，肖潇可不想临死前还被护士教训一顿。 果不其然，护士进来查体温了。 “别藏了……” 护士查温度计时，冷不防的来了一句。 肖潇吓了一跳，“我没藏什么啊……” 护士指了指墙角头顶的摄像头，肖潇顺着看去，直接懵了，那不就是个摄像头么。 “我们主任让我转告你，池总，” 护士别过脸去，肩膀一抖一抖。 好半晌，护士才转过身来，肖潇看见她眼睛红彤彤的，就像塞进去了两个大桃子。 池城不会脑子真的坏了吧？ 肖潇的心跳加速，头顶的警报器开始提示。 “池城出事了？” 肖潇问。 护士吓了一跳，慌忙解释， “池总他没事！他每天去肿瘤科和主任专家们商量你的病。但好几天过去了，听主任说，好像没有特别好的法子。” 肖潇的心率测试平稳了。 “没事就好……” 护士收回体温计，她看了一眼，36.8一切正常。 临走前，她转身盯着肖潇看了好半天，又觉得一切都不太正常。 “肖小姐，” 护士欲言又止。 “有事儿？” 肖潇眯起眼睛，笑得很随和。 “你和住在这儿的病人，都不太一样。直面死亡时，一种病人是恐惧的，另外一种病人是颓废的。而你，都不一样。” 护士笑着，流泪了。 “你好像要去另外一个地方。还挺开心。” 肖潇掩嘴笑了笑， “这么一说，还真的是。或许是我在这个世界，没什么事情了吧。” - 六点半，池城准时换了无菌病服，出现在肖潇跟前。 他脸色不正常。 肖潇冲他勾勾手， “池总，和你商量一件事，行么？” “嗯。” 池城勉强勾了勾嘴角。 “我想转去普通病房。” 肖潇说。 “这怎么行！” 池城当即掐断了肖潇的念想，从病情发展到卫生状况，在到安静程度。总之就是一句话，你不能离开ICU。 肖潇看向侧面。 满墙的监视仪器，闪着或红或蓝或绿的微光。 “我想看看天空。” 话音刚落，池城怔了一下。他缓缓走向肖潇，眼底的情绪怎么也盖不住，他忽然冲到肖潇身边，左手压在肖潇耳边，黑黝黝的眼眸已经被泪盖住。 啪嗒…… 泪水毫无预兆，打在肖潇的鼻尖。 好烫！ 肖潇咝了一声。 心率检测发出滴滴滴的提醒声，肖潇的脸瞬间红的要炸开，她别了一下脸，想找个地洞钻进去。 “你赶紧走开，有监控！” “一会儿护士要进来了……” 肖潇声音又急又气，带着哭腔。 池城走到肖潇另一侧，扯掉了监控的电源。ICU里安静了…… 肖潇紧张地盯着池城肩头上方的摄像头，拉起被子，直接把自己的脸盖住了。 池城扯过凳子，坐在肖潇身边。 他的神态极其认真， “肖潇……我浪费了你两天时间。我刚刚才知道，我这两天做的工作，廖淮左早就为你做好了。” 他的声音很软，就像又凉又烫的丝线，绕在肖潇的心尖。 “所以，你喜欢他，要跟他走是应该的。他值得。” 肖潇压着被角，露出大眼睛。 “谁要跟他走了？” 池城压着火。 明明就是你要走，大年初一留了一张纸条。 如果不是要跟廖淮左走……池城立马打断了自己的想法，肖潇被顾子林绑架，是因为自己，和任何人都没关系！ 是自己害了肖潇。 池城下颌紧绷， “你留给我一张纸，不是要走么？” 肖潇掀开被子，脸上憋得通红。 “我是要走！我想去海边找个小木屋等死。为什么我要走，就是和廖淮左私奔呢？池城！你好无聊。” 肖潇气得心梗。 …… 池城被骂了。 他生平第一次被骂，池城不仅没有生气，反而他想笑。他忍了好半天，池城还是憋住了。 良久，他扬起眉眼，身子前倾盯着肖潇， “对不起。是我错了。” ------------ 第84章半路杀出程咬金 第二天，肖潇转入普通病房。 躺在普通病房里，阳光透过玻璃窗，均匀地铺在肖潇的床上，仿佛晕染上一层金箔。一股阳光照射过后的味道，让肖潇有了置身在海边的幻觉。 她深呼吸，偏头看向沙发上的池城， “池总，谢谢你。” 池城瞟了一下肖潇， “我把你挪到这儿，不是让你等死的。” 肖潇抿了一下嘴， “我知道。我正要和你商量一下，等我能起床了，我想出院。” 池城扔下手中的书， “去海边等死？” 肖潇辩解， “不能说是等死。你跳出固定思维来看，我死了以后，会在某个新的维度重新得到生命啊……” 池城撇了一下嘴，差点没被肖潇气昏过去。 “你这是能耐渐长？哲学用完了来科幻？” 池城起身，走到肖潇的床边，他眉眼冷峻，语气也冷得要命， “我警告你肖潇。只要你还有一口气，我不会让你死。” “凭什么？！” 肖潇厌倦了…… 她想要人生最后几天清静一些，痛快一些。她看向自己的胳膊，青紫一片，她抬起胳膊，指着自己的针孔。 “池总，我累了。我想，” 就在这时，房门响了。 池城趁势打断了肖潇的话， “进来。” 门刚推开，一股淡淡地香水味飘了进来。肖潇和池城齐齐看向门口，两人很默契地回头，对视了一眼。 池城的眼底，立刻冒出冷光。 他坐回到沙发上，翘起腿，盯着打扮得花枝招展的程嘉柔。 程嘉柔大剌剌的走进门，冷漠的目光从小肖潇脸上划过，转而向池城走过去。她变得又软又绵， “阿城……” 池城当她放屁，别了一下身子。 程嘉柔见池城不理她，干脆绕道另一边， “阿城，好久不见了。” 池城看了一眼肖潇，嘴角扬起一抹异样的笑。 “阿城，对不起啊。和你解除婚约的事情，我事先都不知道的。是我爸妈他们擅自做主。”程嘉柔委屈的要命，声音发颤。 “所以，你来干嘛？” 池城戏谑。 程嘉柔抿着嘴， “我知道你恨我，我来就是向你认错的。还有，” 程嘉柔舔了一下嘴角，眼底妩媚起来， “我家公司最近出了点事儿，我想飓风能不能拉我家一把。咱们有婚约，你总不能看见我家的公司退市吧？” 呵呵呵…… 池城笑得干咳起来。 “为什么不能？” 程嘉柔紧咬着牙关， “你不是这样的人……” 池城扬起左手，伸出食指摇了几下，“程氏集团的股票做空，你们到现在都不知道谁做的？” 他叹了一口气， “完了。就你们家这智商，怎么挣下这份家业的？” 忽然间，程嘉柔好像明白了什么。 “是你？” 池城微微欠身， “没错，正是在下。” 下一秒，让肖潇大跌眼镜的事情发生了。 程嘉柔就像一块软糖，黏黏糊糊的坐下，贴在池城身边。池城咝了一声，把美人在侧当做鼻涕似的，快速躲避。 “就算是你，也没关系。” 程嘉柔眉眼婉转， “我爸妈对不起你，你心里有我，才会报复我们家的。” 肖潇看不下去了。 见过不要脸的，但是没见过极品不要脸的。肖潇撑着身子坐起来，“池总，你不要听她瞎说，她骗你的，她有婚约，而且对那男的相当重视！” 肖潇怕池城不行，捞过手机准备给他找证据。 池城一言不发。 程嘉柔眼角微微一勾，默认池城对她是有感情的。自己是江城名媛，长得漂亮，池城怎么可能不动心呢。 她翘起腿，盯着肖潇。 “喂？你算什么东西，一个秘书而已！” 程嘉柔看不起肖潇。 谁知，这土货给脸不要脸！ “我要是你，我就死远一点。不要给老板心理负担好么。” 话音刚落，程嘉柔抱着池城的右臂，一脸缱绻的贴了上去。池城晃了一下胳膊，抽身离开。 沙发上，程嘉柔抱着假肢，沉寂在幸福里。 啊呀~！ 病房里，传出程嘉柔的尖叫声。 池城走了，胳膊还在。 她看着怀里的假肢，吓得哭得出溜到地上，全身发颤。 池城站在肖潇床边，一脸轻蔑的看向程嘉柔， “哎呀！” 池城表情夸张， “怎么又掉了，看来这个机构不行。肖潇，我要换个机构。你帮我联系一下……” 肖潇用被子按住嘴，笑岔了气。 程嘉柔把假肢扔到一边，颤颤巍巍爬起来。 她脸色红中带黑，蹭了一点白。 “我，我还有点事，我先走了。” 池城没打算就这么算了，他扬起左手，拦住程嘉柔的退路，右手的袖管显得更加空荡。 “怎么，这么快就不爱我了？” 程嘉柔声音发颤， “不好意思啊，我喝多了。” 呵…… 程嘉柔转身过去，她听见了肖潇的声音。程嘉柔脸色猛地转向全黑，冲到肖潇身边， “你有什么资格笑我？！” 她不等肖潇说话，扯住肖潇的被子，扬手要她的脸。 这一幕，让池城戏谑的心情全然消散。他走到程嘉柔身后，抵住她的胳膊。程嘉柔在池城的力道下，完全不能对肖潇怎么样。 “你放开我！” 程嘉柔警告池城。 池城的颜色，忽然变的狠厉起来， “你想清楚再打。如果肖潇掉了一点死皮，我让你程家连壳子都保不住。不信的话，你大可试试，” 池城放开手，直视程嘉柔的眸子。 ------------ 第85章有恩报恩 程嘉柔眼中的怒火，在池城如冰封一样目光的逼推下，逐渐熄灭。 “池城，能放过我家么？” 她所有的假饰褪去，整个人也变得正常起来，“我知道，你出事的时候，是我太急躁了，对不起你。但是事情已经过去了。” 池城冷笑一声，骤然打断了程嘉柔的话。 “你不会以为我因为这个报复程家吧？” 程嘉柔一怔， “难道不是？” 池城脸上的讥诮全无。 “想让我放过你家，也可。”池城转身，手指指向肖潇，“你跟她道歉，如果她原谅你了，我就不动股票了。” 池城的建议，让在场两个女人都傻眼了。 肖潇脸色变黑。 池城…… 你有毛病么？你和程家的过节，你算在我头上！？ 程嘉柔的反应比肖潇还大， “池城！你太过分了吧？我好歹是你曾经的未婚妻，你竟让我给你秘书道歉？！再说了，我道什么歉？” 池城声音狠厉， “忘了……你在墓园的时候，是不是打了她啊？” 一旁，原本有些怯生生的肖潇，一点也不怯了。 她仰起头，直视程嘉柔。 程嘉柔咬着下唇，踟蹰良久。 她忽然扬起眼眸，里面涌起了火团， “对不起。” 池城侧过身，把身边的肖潇亮出来。 “你没对不起我，你对不起她。” “池城，你别太过分！我好歹是你妈挑出来的人，就算我家对不起你，我也没有对不起你！” 不提池重华还好，一提池重华，池城的心情更复杂了。池城一脸轻蔑，眼底就像淬了冰，稍不注意就会炸裂。 “你怎么有脸提我母亲？” 话音未落，池城冲着门外喊了一声， “梁卓，以后除了医生护士，不准让任何人进门！” 梁卓推门进来，心口起伏不定，脸色憋得发紫， “池总，我刚才不在……” 在梁卓连拉带扯下，程嘉柔终于离开了病房。 肖潇可没忘记戛然而止的谈话。 “池总，出院的事情，我还是想和你通报一声。我不想住院了，” 不是商量，而是通报。 池城的心里不舒服， “不行，你身体情况不允许。你只能在这儿继续住院。” 只能在这儿？ 肖潇心里很难受，曾经的自己，是池城的员工。但是现在劳工合同早在去年十月就自动终止了，自己和池城没有半点关系。 “池总，你忘了合同的事情么？” 肖潇含着泪， “咱们的合同早就终止了，再说，”肖潇鼓起勇气，第一次正面硬怼池城，“命是我自己的，你凭什么不同意？” 越说越委屈，肖潇噙着泪， “你也太霸道了！” 池城反应相当快， “你还委屈？我的命还是我自己的呢？你有管什么劲儿，你闲事管的不够多么？你把我打昏上药的事情，你忘了？” 池城一连五问， 肖潇懵了。 这家伙竟然还记仇。 “我们不一样！” 肖潇掏出自己的病例，拍在床上，“我是癌症末期，本来就没什么好活的。你只是，你只是，” 肖潇想说出那几个字，可是在嘴边酝酿好久，她都觉得太残忍了。 床边，池城脱了外套。 衬衣袖管显得越发空荡荡， “我和死了有差别么？你为什么不放弃我？” 两人各说各的理，终究抵在一处。 半晌，肖潇捏着床单。 池城的记性不好，但也不能让他糊里糊涂的过一辈子， “其实不是我，是池阿姨。” 肖潇为了让池城听得清楚，硬挺着让自己的声音更洪亮一些。 闻言，池城先是一愣，紧接着目光惊悚的在病房里寻找。 …… 误会了。 肖潇尴尬，连忙解释起来， “我的意思是，我是池阿姨安排在你身边做秘书的。池阿姨让我看顾好你。在她临终前，让我好好照顾你。” 说完，肖潇偷偷看向池城， “对不起啊，我答应过池阿姨，不告诉你……” 池城站在原地，完全看不出情绪。 肖潇继续说， “我只是工具人。你的命，其实是你妈妈救回来的，真的不是我。” 池城垂下眉眼，复杂的情绪一起涌上心头，让他不知道从哪里宣泄出来。原来，自己的妈妈对自己接管飓风集团，并不放心。 约莫十来分钟过去，整个病房的氛围拉倒极致。 仿佛任何一个小动作，都能导致爆炸。 肖潇静悄悄的传奇，生怕自己引燃了什么战火。 “你，你为什么听我妈的？” 池城神情紧绷，“因为你妈是我家的保姆，所以你也什么都听我妈的？她让你做什么你就做？” 肖潇坐直，她和池城说起来自己的事情。 所有种种，在池城耳中画作两个字， “报恩” 池城仿佛没消化，他站在窗边，整个人就像生了根似的。肖潇趁机强撑下床，按照经验判断，池城在一阵沉默后，就要发疯了。 她偷偷拔掉自己的手机，从柜子里掏出外套，准备溜。 忽然，她腾空而起。 她的身子就像表演大变活人似的，凌在半空中。她睁开眼，撞在了池城的眼眸上。肖潇想不通，池城就剩一只手了，是怎么做到的！ 正在惊恐，肖潇已经被池城按在了床上。 “想跑？” 池城压了上来，眼底的情绪把肖潇冻伤了。 “你折磨我这么久，拍拍屁股就想溜？” 混蛋…… 肖潇紧闭双眼，觉得还是死了痛快。 江城的医疗水平，在国内属于金字塔尖。江城解决不了的问题，在国内也解决不了。池城研究了好几天，决定带肖潇出国寻求医疗机会。 关于国外的医疗，张熙还算了解。 他父亲卧床将近十年，张熙接触了很多国外优秀医疗团队。 医院，天台。 正月十五刚过，天气已经有些复苏迹象。化雪滴落的水滴声，在天台上尤其明显。 张熙站在阳光里，递给池城一个册子。 册子是全英文的，背景图是一片湛蓝的大海。海岸上矗立着一栋白色五层楼，亮的让人有些睁不开眼睛去看。 “um研究院。” 张熙指了一下这栋楼， “这是西北大学医学院的团队，主导项目的是dr.white。他是西北医学院副院长，在抗肿瘤方面很有经验，也是多家药企的顾问。” 池城晦暗的眼底，终于射进去了一些阳光的颜色。 “他们有开发新药，但，” 张熙吞吞吐吐。 池城眼底又成了一片深海。 “但，都是处于研发阶段。临床还没有通过，有的刚刚通过动物实验……我担心，肖潇会挺不住的。” 池城低头不语，他托着册子，眼底已经被碧蓝的大海包围。 哒哒哒！ 就在这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在天台入口处响起。 “池总，有您的电话。” 梁卓快步跑到池城身边，把池城的手机递了过来，“是警察局打来的电话，好像是顾子林的案情有了新案情。” ------------ 第86章不能让肖潇知道 “你好，我是池城。” “你好，这里是江城公安局。关于顾子林的案件，发生了新情况。你现在能过来一下么？” 池城想也没想， “好。” - 池城来到公安局的时候，会见他的警官，正是他在ICU病房外见过的警官。 “池先生，你的精神看上去好些了。” 池城并不记得这位警官，只点头道， “谢谢。” 警察见池城冷冷地，没有再往下寒暄。 他掏出笔记本，“这次找你来，还是为了顾子林案子的事情。经过昨天的审讯，出现了新案情。” 警察扯下眼镜，露出熬的通红的眼睛。 “这件事，和肖潇有关。” 池城冷冽的双眸，多出异样情绪。 “肖潇怎么了？” 警察挑了一下眉，有些诧异的看向池城。池城和刚才的他，判若两人。 “哦……误会了，不是肖小姐有事。而是她的父亲戚国伟。” “他怎么了？” 池城微微捏了一下手指，酥酥麻麻的，还有些发涩。戚国伟可是自己亲眼盯着火化的，难不成诈尸了…… 不对！ 池城摇了一下头，打断自己的奇怪想法。 就在昨夜的连夜审讯里，顾子林的手下为了立功减刑，交代了一件事。顾子林为了威胁肖潇，准备从戚国伟那里搞到些什么，实在不行，就绑架戚国伟。 他们动手时，戚国伟刚喝过酒，情绪很激动。 “我求求你们！你们要钱，我给你。卖了房子也给你，但不要搞我女儿，她日子过得太苦了。”警察照着笔录上念， “嫌疑人说，他太激动，我们刚捆上绳子，他心脏病发就死了。” 池城看向窗外，眼睛发涩，像是进了灰。 他捏着自己的睛明穴，好一会儿才缓和一些。 “池先生，我知道肖小姐病情不乐观。所以我先把这件事告诉你，希望你合适的时候在告诉她，我们还要找她做笔录。” 池城转身过来，上半身压在桌子上。 就连从警几十年的老警察，也感觉到很抢强烈的压迫感， “有没有可能，不让她知道？” 肖潇身子弱得就像一粒灰，说不定什么时候就散了。 不！ 池城狠狠摇头，她就是个大石块，根本散不了。 池城懊悔，他不应该胡思乱想。 “池先生，肖潇是戚国伟的唯一家属。案情涉及到的当事人家属，我们要通知到位，这是必须履行的程序问题。” 池城沉默。 他真的担心肖潇挺不过去。 “那，能缓几天么？” 终究，池城退了一步。 警察点头， “这个没问题。结案前，家属签字就行。” 坐在回程的车上，池城的目光一直落在窗外。车外的景色急速往后退，池城的眼眸丝毫未动。 “你变味了。” 身旁，张熙冷不防地来了一句。 他认识池城也有两三年了，如果用一个字形容池城，那就是冷。如果用一个词形容池城，那就是冰块。 池城从小生活条件优渥，共情能力极差。他不会体谅任何人的情绪和感受，他心底只有自己的目标。 但，他今天的表现，让张熙刮目相看。 “我大变活人？” 池城讥诮。 张熙摇了摇头， “你变得有人情味了。” “你管得着么？” 池城脸色微动，窗外的阳光映在他脸上，显出暖色调。 “今天还不知道明天的事情呢，今天心情不一样，又有什么大惊小怪的。” 后视镜里，梁卓嘴角颤颤巍巍，憋着笑。 走在通往病房的回廊上，池城心里乱糟糟的。他不知道怎么和肖潇开口，如果他把这件事告诉肖潇，她能否挺住？ 砰！ 一个白影撞在池城假肢上。 池城身子一歪，抵在墙上。 梁卓立马上前抵在池城身边，顺手扶住差点绊倒的小护士，语气有些生硬， “跑什么啊？” 小护士吓得脸都白了，眼神不断的闪避。 池城又气又烦，又不好对一个小姑娘大声呵斥。 “我有这么可怕么？” 小护士眼圈通红， “不是……是肖小姐她，她失踪了。” 池城甩开所有人，用百米冲刺的速度冲到肖潇病房。 病房里，气氛压抑到极点。 挤慢了ICU跟过来的医护团队，一个个神情紧张，他们同时看向池城，纷纷低下头，默不作声。 最后，还是ICU的郭主任鼓足勇气， “池总，肖小姐不见了。” 池城黑着脸，扯开衣柜门。 肖潇的大衣不见了，随身的包也不见了。 “是我们失职，没有看护好肖小姐。”郭主任紧跟着池城道歉，“你放心，我刚才通知保安了，马上就能找到。” 池城没搭话，他冲张熙勾了一下手， “笔记本。” 张熙就像机器人似的，飞速掏出背包里的笔记本电脑，塞到池城手上。池城把本子架在窗台上，一阵操作后，医院的监控设备的所有图像，分割成几十个小方块，呈现在笔记本上。 身后，郭主任呆住了。 护士们惊得合不拢嘴，“这，这不是监控室才能看见的么？” 张熙脸色涨红，凑到池城身边清了一下嗓子， “低调。你这太明目张胆了。” 郭主任自觉得理亏，他把震惊的护士们找到一边，开了一个小会， “都去忙自己的事情，刚才看见的，别说出去……” 护士们脸色很难看，点头后纷纷退去。出门的那一瞬间，每个人都好像松了一口气似的。但大家情绪都很低落。 她们三五成群，聚在护士站里，议论肖潇的事情。 “她，是不想活了吧？” “有这么爱她的男朋友，何必呢？只要没死，就是还有希望。你们没看见，刚才池总眼眶子都红了，” 就在这时，郭主任气冲冲走了过来，一把推开护士站的门， “监控！你们忘了？” 大家纷纷捂嘴，个个噤若寒蝉。 ------------ 第87章被捉 飞机场的商业街，肖潇买了一条裤子，套在病号服外。 她压着帽檐，快步走向值机口。 肖潇出了医院，在的士车上，就买好了去海岛的机票。她心里砰砰乱跳，将近一年了，她带着朝圣的心情，奔向自己向往的生活。 她嗅到了海水的味道，眼前仿佛一片湛蓝。 “肖秘书。” 肖潇不自觉的往后转身，池城黑得像锅底似的脸，冷不防的撞进她的眼中。 砰…… 肖潇的包，从指尖滑落。 “你，好巧啊，” 池城缓步走向肖潇，捡起地上的包儿，他往后一扬，扔到了梁卓的手上。 “我扒着监控找到这儿，确实挺巧和的。” 池城讥诮。 肖潇咝了一声，懊悔自己忘了监控的事情。早知道，就换一身衣服，在乔装一番后走出医院的门，也不会被池城堵在机场！ 棋差一着。 “走吧。” 池城微微侧身，让过一条路。 肖潇鼓足勇气， “我今天必须要走。票都买了。你该忙什么就去忙吧，不用送我。” 池城冷然， “我一定要让你跟我回去，你又能怎么样？” 神经！ 肖潇咽下气，笑眯眯威胁池城，眼底透着倔强。 “我可以叫保安，你总不能光天化日下押着我回去吧？” 她嘴角勾起笑，仿佛已经赢了。 池城眼角露出狡黠， “那好吧。” 肖潇大喜，没想到自己这么轻易就胜利了。 “行，我走了。池总，您保重。” 肖潇松了一口气，值机口就是自由世界了。她脚步也越发轻快，就在她刚走出去不到五米，身后响起了池城的声音， “慢着，我和你一起去。” 话音未落，池城已经走到肖潇身前，他一脸关切，“我去跟航司交代一下你的身体状况，让他们多多关照你。” …… 肖潇输了。 自己的身体情况，一旦被一家航司知晓，自己就无缘所有航班了。 狠！ - 车上，肖潇闭着眼睛。 她觉得在医院等死，和现在就死了没什么区别。耳边，只剩下风噪的声音。 “你不想住在医院吧。” 池城问。 肖潇充耳不闻，眼皮都没抬一下。 “我们回家，好么？” 池城有了新提议。 终于，肖潇眼皮动了动，可转瞬又不动了，就像是一团死火。 等死之前，她不想每天对着池城的脸。她看见池城，就像在上班一样，没有喘气的机会。她只想找个安安静静的地方…… 退而求其次，哪怕在山里的破房子里，也行！ 实在走不了，那就还是住院好了。 “我住院去吧。” 肖潇睫毛颤动，每一根睫毛都撩在池城心尖上。睫毛顶端带刺，刺的他的心尖生疼。他很想把肖潇用在怀中，可他的右边是空的，他做不到。 “你想看海？” 池城声音放松下来， “我陪你去。” 肖潇忽然坐得笔直。 她忽闪着鸦翅般的睫毛，看向池城。他好陌生，和自己原来认识的池城，判若两人。 池城抽出张熙给他的册子， “这是A国西北大学的肿瘤治疗机构，我陪你过去。” 啊？ 肖潇的嘴巴没合拢。 仿佛一个已经吃了饭，准备睡觉的人，再次被人拽起来，说你刚才吃的不算数，重新吃吧。 “别浪费时间了，治不好的。” 肖潇声音不颓，却透着彻骨寒凉。 “也别浪费钱。” 池城把册子塞进肖潇的手里，“天残的钱，原本就是你挣回来的。全部用在你的身上，没有什么不对。” 天残通过不到一年的运作，已经积累了上亿的财富。 治病，绰绰有余。 “就算不够，飓风搭上去也行。” 肖潇已经无话可说。 飓风集团资产何止百亿…… 驾驶位上，梁卓眼角开始抽筋。 面部肌肉发酸，他不知道怎么控制自己的泪水。 好一会儿，肖潇把心境从飞机场的遭遇里抽出来。她整个人变得平和了很多，肖潇疑惑地盯着池城。 “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池城的心尖一颤，嘴角跟着不自觉的抖了两下。 他三十多了，从没有尝试过爱情的滋味。他只觉得爱情，是世界上最无聊的东西，为什么要惦记别人，世界上值得惦记的东西死绝了么？ 但最近，他发现一个可怕的事实，他惦记肖潇。 尤其是得知肖潇要死了以后，他茶饭不想，恨不得自己代她去死。 忽然，池城记性变的越来越好。 滚！别在这儿碍事！你蠢么？…… 无数种冷血的字眼，就像雪花似的，一片片砸在池城心上。他再次看向自己的假肢，肖潇是那么美好的，坚韧的，自己算什么呢？ 池城苦笑，勾了一下嘴角。 “我告诉你一件事。” 肖潇歪着头，等待池城的讲述。 阳光透过街边的书，落在池城脸上，他的脸上一阵白一阵黑，看上去好像很难开口似的。肖潇腹诽，这家伙又犯什么毛病了？ “你爸的死，不是意外心梗。” 池城小心翼翼打量肖潇的目光，只要肖潇表情稍有不对劲儿，他立马闭嘴。 “顾子林想用你爸威胁你，导致他心梗死了。”池城把警察的笔录，给肖潇复述了一遍。肖潇听完，只是愣愣的，并没有异常情绪。 池城松了一口气。 “你爸的死，也是因为我。你不是说我妈对你有恩么？你爸对我也有恩，我不能看着你就这么死了。” 他绕来绕去，终于自圆其说了。 身旁，肖潇默不作声。 她偏过头去，看着车窗外飞驰的景色。池城怕肖潇不相信，赶紧拍了一下梁卓的后枕。 “不信你问他，他刚才也在公安局。” 梁卓不住点头，顺手蹭了一下眼角。他的声音涩涩的，“没错，我都听见了。戚国伟戚叔的过世，确实我池总有关系。” 池城很满意。 “没错！” 他通过后视镜，向梁卓投去赞许的目光。 这一切，肖潇都没在意。 戚国伟的身后事，肖潇完全都没有参与。 她仿佛报复戚国伟似的…… 直到她知道父亲的死因，她，有点后悔了。 戚国伟不是个好丈夫，不是个好父亲。但是他在自己第一次开口寻求帮助的时候，义无反顾的做了天残的法人代表。 至少，他也在努力向自己靠近了。 她瘫在后排座上，目光一直在窗帘流连。也不知过了多久，肖潇看向池城，“池总，你把戚国伟埋哪了？” “在西山。” 肖潇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你现在能去看看他么？我有点想他了。” ------------ 第88章该我报恩了 人生就像一场闹剧。 清风穿过林间，托起肖潇的风衣。她站在戚国伟的墓碑前，脑中反复咀嚼这句话。 父亲生前，她连正眼都不想施舍他。戚国伟背叛了这个家庭，让母亲痛苦，让她的童年蒙上一层刷不掉的阴影。 肖潇是恨他的。 父亲死后，她却通过这块石头的照片，认真端详起来他的面容。 他很瘦，眼中的沧桑感和疲惫感，就算通过精修了也遮盖不住。 “谢谢你。” 肖潇转身，向身后的池城道谢。 池城就像怕被火烧了似的，侧身把梁卓和张熙亮出来，“不是我操办的，是他们。选墓地也是他们，操办身后事也是他们。” 肖潇冲着二人微微欠身，再次看向池城。 “不管如何，钱是你的出吧。” 池城一阵沉默。 他忽然想起来一件事， “要不你自己在这儿，我们在下面等你？” 梁卓脸上的震惊，堪比地震。他下意识的和张熙对视一眼，两人眼中均有不同程度的差异。 肖潇微微点头。 听见三人的脚步声逐渐远去，肖潇蹲在墓碑旁。她扫了一眼四周，戚国伟的墓地比他们大了一圈。 只是人死了，还知道什么呢？ 肖潇扬起手，轻轻抚摸了一下戚国伟的名字。 “爸，” 她惨笑一声，“我以为你是喝酒喝死的，或者抽烟抽死的。想得更远一点，你也有可能是被赌债逼死的。” 肖潇轻轻抽了一下鼻子，压着眼眶里的泪， “我真没想到，你是为我死的。对不起啊，不过我们马上就要见面了，等见面后，我当面和你道歉吧。” 短短几句话，不到两分钟，肖潇忽然起身下山去了。 - 当晚，池城又拿出大海封面的册子。 池城几乎是逼迫似的，按在肖潇手上， “你的恩报完了，该轮到我了。” 她凝视湛蓝的封面良久，还是答应了池城的要求。 第三天一早，肖潇便在池城的陪同下，前往机场。 “梁卓，出境的航站楼是左转的。”肖潇眼看梁卓自行，只能硬着头皮提醒。她马上就要去海边了，她不想临了再误了飞机。 “没错。” 池城指了一下路牌。 肖潇伸长脖子看，蓝底白字， 【公务机楼】 肖潇诧异，这是做私人飞机才走的路线。她自己去国外治病，为什么要来这儿。 她看向池城，一脸懵逼。 “看什么啊，我和你一起去。” 啊？！ 肖潇当即啊出了声。 治病，是不可能治好的，自己心里很清楚。她答应去A国的医疗机构，最大的原因，就是因为那里漂亮，还能省点临死前的住宿费…… 肖潇叫苦，马上就要死了，还不能有点自由时间了么？ 可是看见池城凌冽的眼神，肖潇蔫了一些。 “池总，你很忙的。天残的下载量马上突破三千万了，还有……还有飓风的事情，马上要召开记者招待会了……” 池城食指搭在唇峰上， “嘘，这不是你操心的事情。” 在池城的逼迫，肖潇被“赶”上公务机。 这架飞机，是池重华在世的时候，购买的湾流G650。池重华过世后，池城也不怎么管公司的事情，这架飞机几乎没有飞过。 肖潇被按在飞机上，并且被空姐系好安全带。 “池总！” 肖潇求救一般盯着池城，脸上窘迫的通体发红。 “我自己去，你回去吧。” 池城示意空姐离开，并且把梁卓也赶到飞机驾驶室。直到整个机场都空了，池城俯身注视肖潇， “我这是在报恩。你能报恩，就没有我不能报恩的事情。” …… 肖潇觉得自己被绑架了。 就在这时，穿戴制服的机长登上飞机。他看了一眼坐在座位上的肖潇，眉头皱了皱，来到池城和肖潇身边， “池先生，您夫人身体不舒服吧？你放心，我会尽量让飞机平稳一些。” 夫人？ 肖潇脸色更差了， “不是，你误会了！” 池城微笑着，用身体隔开机长和肖潇，他朝机长微微颔首， “那多谢了。” 整个航程持续了15个小时，肖潇坐不住了，就在池城的安排下，回到房间躺着。池城自己坐回到肖潇的位置上，偏着头，看向漫天星辰。 肖潇在A国真的能治好么？ 池城眼底泛出前所未见的担忧，他不想肖潇变成某个天上星。如果真是这样，自己活着，好像也没什么滋味了。 不经意间，池城捻了一下手指。 微涩…… 下飞机时，A国西海岸的晨光，刚刚浮现出云层之外。肖潇眯起眼睛，极目远眺。 嗡， 她的手机震了一下，肖潇打开手机，发现是廖淮左的信息。 【你应该到了吧？身体感觉如何？】 肖潇勾着嘴角，忽然觉得身后一阵寒气。 她耸了一下脖子，回复信息。 【好像还行，谢谢关心。】 呵…… 身后，传来池城的冷笑声，“是挺关心的，这个姓廖的也有趣。平时都这么闲的么。我怎么觉得医生都很忙呢，就他最闲。” 肖潇忍不住驳斥， “他也很忙的，你只是没看见。” 瞬间，池城站在前来接机的迈巴赫SUV跟前，止步了。他转身扶着车门，神情复杂的看着肖潇， “你看见了？” 肖潇点头， “当然！我看见好多次呢。” 池城呼的一声扯开车门， “你上这辆车吧，我还有点事情。梁卓，你跟着肖秘书。”说完，池城迈步走向另外一辆车。 被甩在身后的梁卓，只能硬着头皮，和肖潇上了同一辆车。 A国地广人稀，从机场到海边研究院的路上，几乎没见到什么人影。肖潇目光跟着车轮，在空旷的街道上飞驰。 “咳！” 梁卓有些尴尬。 “肖潇，那个，你别生池总的气……他有时候确实挺幼稚的。” 幼稚！ 肖潇笑出了声，终于有人说出她心里所想了。 “但话又说回来，池总也像孩子一样，很真诚。这种人其实挺难得的，”梁卓看向肖潇，意味深长地补了一句， “池总为了更好地了解你的病，已经熬了好几个通宵看医学书籍了。” ------------ 第89章别把我逼死了 梁卓的话，就像被烙刻进了肖潇的心里。 一路上，沿海风光旖旎，洁白无瑕的云朵就像层峦叠嶂的山，浮现在地平线上。原本是死前最耀眼的风光，此时却变得了然无趣。 肖潇的脑袋就像中了邪，不断地重复着关于池城的话。 池城，他是真的在报恩？ 肖潇捏着手，肌肉因为紧绷的发酸发胀，她的眼睛被射进来的阳光刺得生疼。 应该是的…… 肖潇松了松手。 她琢磨了好久，还是认定池城是在报恩。 在知道戚国伟被顾子林害死后，他决定让自己到A国来治病。这个时间线是正确的。 池城原来冷血的不行，别说报恩了，自己打昏他擦药，绑住他喂饭……换做以往，他不杀了自己就是报恩了。 他，是真的变了。 肖潇决定，在仅剩的时间里，还是和池城融洽相处吧。 站在研究院的大门前，肖潇远眺大海，心情和刚上车时大不相同。 这里真美，和池城给她看的小册子一样，在碧蓝的大海边，矗立着一栋白色的五层楼。楼房的玻璃在阳光下，发出璀璨夺目的光。 忽然，温热的风裹着大海的气息，涌了过来。肖潇深吸一口气，整个人通体舒畅。 在工作人员的带领下，肖潇推开自己的病房门。 她一下子呆住了，只见池城站在窗边，斜靠在墙上，眯起眼睛远远地欣赏海岸风光。肖潇没头脑地来了句， “你不是有事么？” 池城慢悠悠地转过身子，瞥了一眼肖潇，又转了回去。 肖潇忍了一下，决定践行自己的誓言。 她放下包，走到池城身边。她就像一只小狐狸似的，仰头盯着池城略带烦躁的眼眸， “喂，你要和一个快死的人生气么？” 一瞬间，池城就像触电。 他站在原地，整个人都失了魂。 房间里的气氛，陡然变得不对劲儿。 梁卓眼疾手快，赶走在场的所有工作人员，他做善后，直到关好门后，就像一个护卫似的，站的笔直守在门前。 如果知道池城会哭，肖潇发誓一定不会问这么蠢的问题。 她着急忙慌地掏出纸巾，按在池城眼角， “对不起啊！” 肖潇道歉。 池城按住肖潇的手，他微微侧身看向海边。不看还好，一看池城彻底绷不住了，海边一眼望不到头，仿佛就是终点了似的。 他低头，凝视肖潇焦急的脸庞。 他的左手不自觉地轻抚了上去，泪水绷不住地涌出眼角，就像溃堤的海岸。 “池总？” 肖潇吓坏了。 池城是有名的犟种，在池阿姨的嘴里，他就是打死不松口的小犟驴。今天这是怎么了，他竟然哭了，还哭得这么伤心？ “别哭啊，” 肖潇声音激动， “你妈的多伤心啊……” 肖潇脑子一热，直接拿池阿姨来武力压制。可不提池重华还好，一提池重华，池城哭得压在肖潇的肩膀上，压得他喘不上来气。 过了好久，从池城终于缓过神。 “我妈还在的时候，我总是不让她安心，觉得她唠叨。最近这些日子，每次想到我妈有可能是被顾子林害死的，我就睡不着。我后悔没能好好关注我妈的病……” 他的气息，烫得肖潇生疼。 “我不想再后悔了，我必须现在就要抓住你。我不能让你死！” 哦…… 肖潇懂了。 池城救自己，一是因为戚国伟的死，二就是因为自己是唯一联系他和池阿姨的人了。 肖潇心疼极了，她抬起手，就像长辈似的，拍打着池城的后背， “人，总是要学会离别的。池总，别因为我伤心难过，你会有更好的秘书，”肖潇笑着，眼角流出一丝亮光， “一定比我的专业性强。” 肖潇眯起眼睛，有些尴尬，“告诉你一个秘密，其实我不喜欢文秘专业，我最喜欢的是美术。我喜欢画画……” 忽然，肖潇身前一凉，池城冷着脸往后退。 “神经！” 肖潇皱眉， “你怎么又这样？” 池城气的原地转了个圈，“我不是留恋秘书！” 他的气憋在心里，差点没憋死。他咬着嘴唇，咬得发紫变白， “我留恋你，我爱你，你一点都感觉不到么？” 这一次，池城的假肢处毫无动静。 仿佛这假手，已经和自己融为一体。 他试着让自己心平气和，如同普通人向心爱的女孩求爱一般。池城一手揽住肖潇的腰，俯身吻上她的唇。 “我说的都是真的。” 池城轻声呢喃。 肖潇则完全没反抗， 她已经呆掉了，宛如木头在这里扎根，发芽。 肖潇抽动了一下鼻子，她觉得池城的气味很好闻，淡淡的，带着青松一般凌冽的香气。她扬起眉眼，直直盯着池城，她什么也看不见，只隐约看见池城高耸的鼻梁。 与其说沉醉其间，不如说她在思考。 为什么，为什么自己没挣扎？ 良久，池城把自己从欲望里拔了出来，他压住肖潇的后脑勺，额头抵在她的额头上， “我的命是你救下的，也是你拼了命留在这世上的。你不能说扔就扔。从今天开始，我和你一起面对治疗。” 肖潇的神思，已经开始环游太虚。 她仿佛做梦似的，觉得这个世界一点也不真实。 不是，池城要给自己治病，应该在报恩么？他刚才说什么了？他为什么要说爱自己，他为什么要爱自己！ 就在她晃神的瞬间，池城脸色骤冷， “如果。我说万一失败了，我就陪你一起去死。” 肖潇猛地推开池城，她彻底清醒了。 “你疯了？我救你是因为池阿姨对我有恩。你胡说八道什么啊，我们不合适！你别迷糊了，好么？程嘉柔确实不是什么好人，但你能找到更好的！” 诶？ 肖潇还没喘过气，池城又吻了上来。 砰！砰！ 肖潇握拳，一拳一拳砸在池城的心口，她努力让自己逃出来。 池城不仅不恼，反而勾起嘴角。 他说话带着沉重的呼吸声， “报恩？那你就继续报恩好了。不要逼死池阿姨的儿子。” ------------ 第90章我等不及了 池城很会找切入点。 肖潇一怔，心慌意乱。池阿姨是好人，他的儿子决不能出事。“你现在活得好好的，顾子林也入狱了，你为什么要死？” 池城也豁出去了， “没错。我的仇报了，我现在不玩游戏了。你如果再死了，这个世界就会很无聊。没人惹我生气，没人按着我吃饭，没人打昏我擦药……” 窗前，阳光正好。 肖潇失了魂似地望着窗外，海水和沙滩在阳光的映照下，饱和度太高，很刺眼。 她深深吸了一口气，肖潇怎么也没想到，自己在池城心中的地位，竟然替代了游戏？ “无聊也不一定要死，你可以找别的事情做。” 肖潇胆怯。 她很害怕，自己的病情自己心里最清楚。根本没有活下去的可能，如果池城真的因为这个去死，自己还真对不起池阿姨！ 池城一把抓住肖潇的手腕，一股熟悉的窒息感扑面而来。 “别人我不知道，但是我不能过无聊的日子。” 也不知怎么了，受了池城一顿威胁，肖潇当晚睡得却很香。她枕着月光，看着月亮在海上升起，直到它消失不见，肖潇倏然入眠。 一大早，肖潇被池城叫起床。 DR.WHITE已经和池城见过面，并且亲自过来，带肖潇去做各种检查。抽血过后，两人一起陪着肖潇，往核磁共振室走去。 “肖小姐，你进去吧，我和池先生在外面等。” 肖潇看了一眼池城，捏着手走进检查室。她心跳得厉害，这种地方她走进去过很多次，可没有哪一次让自己这么紧张。 她扭了扭脖颈，总觉得脖子后面发烫…… “肖潇！” 池城叫她。 她转过身，神情轻松惬意。仿佛只是走进超市。 “有事儿？” 池城抿了一下嘴，努力笑着， “晚上，我们去海边吃饭吧？DR.WHITE说你可以吃虾，贝类的也行……我觉得你还能吃点小牛排。” “嗯，好啊。” 留给池城一个灿烂的笑容后，肖潇步伐轻快地走了进去。 厚重的防护门合上后，池城的神情紧绷起来。 DR.WHITE看了眼身侧的池城，笑容逐渐消失， “池先生。有时候，生病是病人自己和自己的战斗。” 池城的目光，落在老头儿蓝灰色的眼眸上， “什么意思？” DR.WHITE的神情舒展了些，他请池城一起来到隔壁的等候室。他打开小冰箱，从里面取出一瓶气泡水， “昨天我没见你，你知道为什么吗？” 池城皱起眉，觉得有些怪异， “你助手说你有个会，飞东海岸。” DR.WHITE笑了起来， “她骗了你，我就在研究所里。” 听见这句话，池城脸色逐渐紧绷。他不喜欢被人掌控的感觉，池城黑着脸问，“您什么意思？觉得肖潇没有必要治疗？” 这是他最不能接受的。 DR.WHITE微笑着，他已经看见池城额头上的青筋在暴跳。 他不想再开玩笑了。 “因为我在暗中观察肖小姐。” 池城的下颌没有放松，他扬起深邃的眉眼，紧紧盯着眼前的白人老头。讥诮道： “观察出什么了？” DR.WHITE摊手， “肖小姐求生欲很差。我做肿瘤治疗多年了，有没有求生欲，在我眼前一晃，我能看出90%。” 闻言，池城眼底蒙上一层灰。 没有求生欲，通常意味着消极治疗。如果肖潇自己不想活，就算是大罗金仙也值不了她。 哈哈哈…… 池城正在陷入焦灼，DR.WHITE的手按在了他肩膀上。 “我不知道你用了什么方法。今天的肖小姐，和昨天的她完全不同。她现在眼里全是斗志。” 池城一愣，脸色不自觉地微红。 DR.WHITE喝了一口水，声音轻松了很多， “不要太紧张，你也一样。” 池城握住气泡水的瓶子，仿佛听见里面小气泡不断炸裂的声音。昨天自己和肖潇说的那番话，不是安慰，更不是威胁。 他真的就是这么想的。 - 傍晚六点多，海岸的上的夕阳，就像燃烧了一般。肖潇坐在海边的草棚下，和池城共进晚餐。 她用手指圈了个圈，对着夕阳描摹。 海风穿过肖潇的头发，发梢高高扬起，在风中忽闪着，就像挠在池城的心尖上。他眼中，肖潇无疑是最美的，仿若最璀璨的云霞。 只是，她不应该是这抹夕阳。 她应该是早晨的朝阳。 池城抬手，触碰了一下肖潇的手指，“别玩了，牛排马上就凉了……” 温柔的声音就像海风。 肖潇吐了一下舌头。 不远处，餐厅里。 DR.WHITE的助手按下停止键，把刚才拍到了视频传给DR.WHITE。他看了一眼桌边上肖潇的检查报告，目光在纠结。 【DR.WHITE.他们很幸福，是否能在晚餐结束后，把这份报告交给他们？】 几秒钟后，他看见DR.WHITE的回复，神情严肃起来。 【现在，立刻。我要考验他们的意志。意志薄弱的人，是不适合接受治疗的。】 助手无奈，只能带上检查报告。 他觉得自己很残忍，但DR.WHITE说得没错，意志不坚定的人，就算接受治疗，也过不去心理挑战的。 “小姐，这是今天的检查结果。” 助手微微躬身，带着同情，把结果递给肖潇。 对面，池城直接黑脸。 他目光直逼助手，那眼神仿佛要杀人。他起身，走了过来，“交给我。” 助手拦住了池城， “DR.WHITE吩咐过，这份报告现在应该由肖小姐自己打开。池先生，对不起。” 还不等池城发火，肖潇已经拿起报告。她扫了一眼后，合上。肖潇的神情如常，因为里面的结果她早有预料，看或者不看，都是一样的结果。 “吃饭吧，你的虾也要凉了。” 确认肖潇知道看到了结果，助手又向两人道了歉后，这才狠狠地松了一口气后，一溜小跑往研究所的方向冲去。 池城还站在肖潇身边，他的左手攥的很紧，骨骼作响。 肖潇伸出手，轻轻的搭在池城的手上， “既然来了，就像相信他们。我想他这么做，自然有他的道理。” 迎着海风，池城紧紧闭上眼睛。 良久，他抹了一下眼角， “真烦人，眼睛里灌沙了……” 肖潇噗嗤笑了一声，把切好的牛排推到池城面前，“那你去洗洗眼睛，回来好好吃饭吧。” “知道了，你等我会儿。” 池城背过身去，眼底已经满是杀意。 他捏着拳，快步走向研究所。池城没耽误，直奔DR.WHITE的办公室。 助手拼命拦，被池城推了个趔趄。 他跨过助手，直逼站在窗口的老者， “DR.WHITE，我是尊重你信任你，才带着肖潇飞了十五个小时来治疗。我们是治疗疾病，不是让你当猴耍的！” DR.WHITE并没生气，他示意助手出去。 办公室里，只剩下池城和他两个人。DR.WHITE盯着池城的眸子，向他压了压手，“别动怒，年轻人。我先恭喜你，肖小姐凭借自己的能量，通过了我的考验。” DR.WHITE拉过池城，让他站在窗边。 从这个角度看，池城能清楚的看见肖潇的侧颜。她坐在余晖的草棚下，神情恣意闲暇，没人能看出她是个身患绝症的癌症末期病人。 “你看看她，美得就像油画……” 池城默然。 “针对她的病，我们研究所有新药开发。” 听见DR.WHITE交底，池城眼前一亮。 “但是，” 大转折来了，池城喉头翻滚，等待宣判似的。 “新药目前的阶段，只进行到临床二期。安全性还不能确定，所以我一直在试探你们，不要介意。” 池城听出弦外之音。 安全性不确定，也就是意味一旦失败，肖潇连最后的日子都将失去。 - “眼睛还疼么？” 肖潇起身，走向向她走过来的池城。 池城笑得很辛苦，扬手按住肖潇的后脑勺，把她按在自己心口。 肖潇是很聪慧的，她好像已经猜到了池城去做什么了似的，把脸贴在池城心口，轻轻呼吸关于池城的味道。 “明天就开始治疗吧，我不想等了。” 肖潇的心，忽然一狠。 ------------ 第91章小心我去找你 晚餐后，池城拉住肖潇的手，两人在沙滩上散了一会儿步。 再回到研究所时，天色已经完全暗下来。 DR.WHITE站在电梯间，向肖潇和池城微微欠身。池城眼眸微动，眼底很不自然的划过一丝紧张。 “DR.WHITE，我想明天就开始治疗。” 肖潇的话，猝不及防间打断了池城的思绪。 他很想拦住她，已经晚了。 池城捻着手指，他感觉到整个手掌被汗水侵蚀。 DR.WHITE看了一眼手机，神情严肃中还带着几分敬佩， “下周日是情人节，距离现在还有8天。要不再等等？我看了你的检查报告，病情虽然很糟糕，但是也没急迫到明天就治疗的程度。” 池城明显脸色缓了一些。 肖潇拒绝，摇了摇头， “谢谢您的提醒。但是我不想等了，”她很幽默，歪着头，“您不知道，我为这件事儿下了多大的决心……我怕我会反悔，” 说话间，肖潇不自觉的握住池城的手。 这一握，池城的心沸腾了。原本噎在心中的话，瞬间变得更加苦涩。 他不断地骂自己蠢。 前些天他强行拉肖潇过来治病，现在，自己却像一个懦夫。他紧紧攥着肖潇的手，决定陪她一搏。 “一切听她的吧。” DR.WHITE神情复杂，一一确认好两人的意愿后，点头答应了。 “那就明天，八点我过来找你们。” 回到病房，肖潇洗澡。 池城站在窗口，目光放空，在远处的海平线上。远方，影影绰绰地闪着亮光，应该是有远洋轮船通行。 一时间，泪水模糊眼睛，他竟然分不清天上星和海上的灯了。 十来分钟后，水声停了。 池城掏出手帕纸，蹭了一下眼角。 呼…… 推拉门的声音响起，池城清了清嗓子，迎接肖潇出门。卫生间里，冲出沐浴露的香气，裹着潮湿的气体，让池城有些燥热。 他快步迎着肖潇走过去，接过毛巾，帮肖潇擦头上的水。 肖潇的脸，红了。 她低着头，一言不发。 忽然，池城手上的动作停了。 他把毛巾搭在床边，从兜里掏出一个宝蓝色金丝绒的小盒子。他单手打开盒子，一束小小的灯光下，赫然出现了亮晶晶的钻戒。 “我没想到这么急，” 池城忍不住，声音哽咽，“我本来想晚餐的时候，向你求婚的。但那个报告，打断了我的计划。” 他抽了一下鼻子，继续说道： “明天上午，我们先去注册，下午再，或者明天。可以么？” 池城眼底成了蓄水池。 他的话变得很多，肖潇诧异了。 “好么？” 池城见肖潇一直不给答复，神情愈加焦灼。 “可是，” 肖潇侧身擦过池城，她推门走出小阳台。阳台上布满月光，她觉得自己周身都是银色的。 她转身看向池城， “我不确定我是否爱你，” 池城一怔，这是他第一次求爱，没想到被临头一棒打了回去。就在他沮丧的时候，他看见了肖潇的眼泪。 她站在月光下，眼泪仿佛是海底的珍珠。 “要不等我注射过后，我想想清楚再说？” 注射过后…… 池城不敢往下想，他不喜欢失控的事情。 他爱肖潇，他想在今晚把事情弄得明明白白。 阳台上，肖潇转身面向大海，海浪的声音如此温柔。 肖潇低下头，心如刀割。 自从池城和她表白心意后，她觉得自己变了。她很想活下去，继续在池城身边活下去。可就在刚刚，她后悔了。 连累池城的事情，她还做不到。 如果自己答应了池城的求婚，说不定明天一过，池城就会变成丧偶。 绝对不行！ “睡吧，我困了。” 肖潇呢喃，转身回屋躺在了床上。 池城没走，也没强迫肖潇接受那枚戒指，他只是把戒指放在抽屉里，缓缓地躺在肖潇身边。 池城闭着眼睛，把脸贴在肖潇的后背。 他一动不动，就像睡着了一样。半夜，他感觉到肖潇起床了。他眯起眼睛，只见肖潇摸出枕头下的手机，蹑着手脚走到阳台上。 夜风，轻轻撩起肖潇的睡衣。 - 这是最后一夜。 肖潇捧着手机，给远在地球另一边的朋友发信息。 为了避免麻烦，肖潇设置了定时发送。 【魏亮，你永远都是热心，坚毅，有正义感的人。和你共事的日子，我很安心也很开心，祝往后余生，日日安好。肖潇。】 【亲爱的小星，我看着天上的星，给你发这条信息。有你在身边叽叽喳喳的日子，我很开心。没想到开心果已经成了公司的顶梁柱了……我替你开心！也希望你每天都开心，肖潇。】 【张熙，你出现的神神秘秘，我一度以为你是双料间谍。但后来我明白了，你是最棒的。至少专业上比池城强，不过他不承认这点。话说回来，池总就麻烦你了，肖潇。】 【廖医生，感谢你陪我走了一程。如果没有你的帮助，我也许早就不在这个世界了。你是很好的医生，也是很好的人。愿你在任何时候，都能饱含热情地做自己。肖潇。】 肖潇关上手机，目光落在池城身上。 他闭着眼睛，睫毛微翘，看上去如同夜光般柔和。他的呼吸，和海浪的声音融为一体。肖潇再次掏出手机，想给池城也写点什么。 她顿了一下，还是关上手机走到床边。 肖潇轻轻的躺在床上，舍不得弄出半点响动。她扯上被子，窝进池城怀中。她勾起嘴角，有这一夜，明天便无所畏惧了。 直到肖潇的呼吸均匀下来，池城才睁开眼睛。 他嘴唇翕张着，生怕滚烫的气息灼伤肖潇的脸。泪水却不用控制的奔出来。 - 注射室。 距离肖潇注射完成，已经超过十个小时。 DR.WHITE眼中透出绝望， “这不是个好预兆，”他身材挺得笔直，抱着手站在肖潇床边，“第一针注射进去，临床数据表示，患者在5个小时内苏醒，属于正常范畴，” 他紧张的看了眼池城，继续说， “现在已经超过十个小时……越晚，机会越渺茫。” 池城阖上眼睛，他已经没有心思在说话了。身后，梁卓焦急地问，“那，我们现在需要做什么？” DR.WHITE面色沉重， “在等等。如果超过二十四小时，基本就无望了。” 池城摆了摆手，声音疲累异常。 就在这时，他手机震了一下。梁卓掏出池城的手机，眼底闪过震惊， “池总，” 池城摆了一下手，声音低沉的要命。 “拿走，别惹我。” “你看一下，是，” 梁卓神情复杂，“是肖小姐发给你的信息。” 池城几乎抢过手机。 【没记性：如果你看见了这个信息，有可能我已经走了。或者，我还没醒。但不论怎么样，你都不能出事……因为我答应过池阿姨。再或者，你为了我好好活下去也行。我想看见你变成更好的自己。不论怎么样，希望你好好活着。肖潇。】 梁卓很机敏，他意识到池城情绪不对。 “DR.WHITE，你们能出去一下么？” DR.WHITE点点头，使了个眼色，让自己的助手们全部离开注射室。见人都走完了，梁卓也很自觉的离开。 房间里，只剩下池城和肖潇。 池城自觉是个情感不充沛的人，他的情绪很平。但看见手机留言的那一刻，池城失了魂，他半跪在肖潇床边，把脸贴在肖潇的手上。 “我凭什么要听你的？” 他眼底红成血海， “我一向是说一不二的，我不会听你的。肖潇，你别做梦了！” 倏然，池城又软了。 “肖潇，别睡了好么，你已经睡了十个小时了！” 池城形象全无，泪水混着鼻水，顺流而下，粘在肖潇的手心上。 “我发誓，我再给你一个小时，你要是再不醒来，我就去找你。肖潇你跟了我几年，你知道我言出必行的。” 时间划过挂在墙上的时钟，滴滴答答流逝。 玻璃窗上，映出肖潇的影子。 她眯着眼睛，嘴角微微往上扬着。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