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全部章节 ------------ 第1章 错撩 男人欣长的身影出现在走廊，陆离看准了，在男人推开房间门的那一瞬，紧跟着挤了进去。 她在海州最大的夜总会——上人间跳舞半月，好不容易等来了上人间邵总今晚设宴的消息。 她今夜若能陪邵总一夜，她在上人间找个人或许能更容易。 后背突然被紧贴，男人几乎瞬间就做出了反应，反身将陆离抵在了门上。 陆离抓紧机会，搂住男人的脖颈踮脚就吻了上去。 她吻得毫无章法，可架不住她紧贴的主动热情。 不多时，一开始没什么反应的男人最终也诚服于身体的本能。 他拦腰将人搂高，俯身占据了主动权。 昏暗中，两道身影纠缠得密不可分。 “疼。” 男人攻击性太强了，包裹在腰间的手掌也太过灼热，陆离忍不住泄了一声，心里很疑惑。 不是说邵总硬不起来吗？怎么会…… 那声音中包含痛感的示弱，可男人却一点也不打算怜香惜玉，轻巧将人翻了个身，他一手紧攥陆离的腰，一手竟然绕过陆离肩头钳住她的脖颈。 这姿势掌控意味太浓烈了，陆离一时接受不了，气喘着求饶：“你弄疼人家了，邵总。” 颈间的桎梏蓦然紧了，身后的男人突然压下身，灼热的气息喷薄在陆离的耳边：“邵总？” 陆离身子僵了一下，认错人了？ 回身将人推开，陆离摸到开关，啪一下打开了。 骤然亮起的灯光让陆离眼前一黑，等光挤入视线，她看清了眼前男人的脸。 压低的眉眼清晰，眸光暗沉冷利，双手插兜懒懒站着却给人隐隐的压迫感。 心猛地一颤，陆离拢好自己划落的衣服，反手开门：“不好意思，认错人了。” 嘭的一声，横过来的一只胳膊将门关上了。 男人声音很轻，陆离却听出了恶劣：“把人撩拨硬了就想跑，哪有这样的好事。” 陆离知道纠缠无用，索性说：“这位客人不巧，今晚我已经被包了，你要点我，只能明晚。” 倒不是陆离刻意膈应眼前的男人，只是今晚邵总设宴的包间陪酒的确实有她一个。 那是她接近邵总的planB。 男人退开一步，上下扫她的眼神里满是揶揄：“上人间的小姐就这点水平？” 陆离知道他在嘲讽她的吻技。 要在往日陆离恐怕不会争这个气，但今日不知怎的，她也上下扫了男人一眼反击道：“这点水平也够你受的了。” “牙挺利啊。”男人伸手捏住她的下巴，笑了一声：“那我更不能放你走了。” 陆离被男人压得喘不过气，她的拼死抵抗在男人绝对的力量面前显得可笑。 嘴唇被咬破，男人嘶了一声，出口的话恶意满满：“你动，越动越不舒服的，可是你。” 倒霉碰上难缠的混账了。 陆离气急：“霍少什么时候这么不挑了，上人间的小姐也不放过，就不怕脏？” 男人动作果然停了，只是逼近的眸子底沉得迫人：“认识我？” 陆离心咯噔一下，只觉得被攥住的手腕生疼。 ------------ 第2章 偷欢 “邵总今晚要设宴款待霍少，上人间谁都知道。霍少回国第一天就抢占了娱乐头条，我想不认得这张脸都难。” “是吗？那……” “霍少？霍少！” 门外突然响起的喊声打破了屋内的对峙。 霍替不耐的皱起眉，伸手把趁机要跑的人捞回来：“你要找的‘邵总’来了，还跑什么？” 见霍替搂着个女人从他的休息室出来，邵势面上有些难掩的不自在。 “霍少这是，玩尽兴了？” 那是他的休息室，里面可有不好示人的东西。 霍替面上不说餍足，但敞开的衬衫衣领微皱，怀里女人面上的潮红还没退，长了眼的都知道怎么回事儿。 还TM挺会找地儿。邵势暗骂。 “尽兴？这点东西就能尽兴，是上人间要倒闭了，还是我们‘小邵总’说笑呢？” 霍替声线有些懒，睨他那一眼里满是轻蔑，“小邵总”三个字也咬得跟嘲讽似的。 休息室里有零星的几样工具，都是他平时爱玩儿的，想必霍替已经猜到了。 邵势脸色难看一瞬，哈哈笑了两声：“说呢，包间里人都等着呢，霍少请吧。” 今晚的目标就在跟前，陆离不想错过机会，奈何霍替扣着她肩的力道不小，根本挣脱不开。 陆离挣了一下，咬牙问：“霍少想干什么？” 眉梢轻挑，霍替一脸无辜：“不想干什么，只是想让你别急。” “你！” 包间里都是海州城的纨绔，霍替没到他们不敢玩得太过火，推门而入时，玩儿的包间游戏正进行到半程。 “霍少这是上哪儿偷欢去了？留我们兄弟几个在这儿吃清汤寡水！” “走错包间而已。”霍替朝陆离偏了偏脸，嘲讽是对着她说的：“偷什么欢，一样寡淡无味，没趣。” “说笑呢吧，霍少什么时候吃得清淡过？” “就是，霍少哪天要真吃素我们也得跟着念佛去！” 说笑间，陆离身上黏上了几道目光。 霍替勾了勾唇角，手掌下移单手拦腰将陆离抱上了包间桌子。 陆离像个展示品暴露在包间所有人目光中。 她撑着霍替的双肩感觉不妙，果然霍大少透着坏的视线缓缓下移，目光流转得有些坏：“身材是不错，不玩儿，可惜了。” 她没有动作，霍替却没有多少耐心，抬眸捉她的眸光里暗意明显：“你自己来，还是我帮你。” 这人陆离得罪不起，今晚她不能离开包间。 弯腰拿起桌上的酒杯，陆离道：“不劳霍少大驾。” “这游戏果然还是得咱们霍少玩。” “可不是嘛，自从霍少去了国外，这局都没意思透了。如今霍少回来，不得带我们玩儿点有意思的！” 霍替温热的呼吸喷薄在陆离皮肤上，她闭了闭眼，扇睫不禁颤动。 时间凝滞的一秒里，陆离却只听得霍替的一声轻笑。 睁眼霍替已经旋身坐在了沙发上，头枕着靠背，舒展着眉眼整个人懒透了：“这局可不是我攒的，要玩儿有意思的，找小邵总啊。” ------------ 第3章 羞辱 这时众人的目光才落在紧随霍替进门的邵势身上。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霍替的这一句“小邵总”就是带着调侃的耳光，打在了邵势脸上。 谁都知道上人间是人家霍氏继承人——霍替的消遣地，而邵势就是个替他暂时看场子的狗而已。 邵势心里不爽，面上却一点不敢表露：“玩儿肯定还得是咱们霍少，不过霍少刚回国，今晚就我先安排给霍少热个场。” 霍替出国那么些年，上人间一直都是他邵势的地盘，这个场子他必须得找回来。 邵势刚准备叫人，霍替却道：“不急，我敬小邵总的那杯酒，不喝吗？” 邵势看向还在桌子上站着的陆离，弯了弯眼：“霍少敬的那得喝啊。” 是机会。 陆离软了身子，手盈盈搭上了邵势的肩，垂下的眸子里滢满了秋水。 “邵总……” 邵势也算配合，抬手就揽住陆离的腰，埋首过来。 可下一秒，腰间猝不及防传来一点针扎似的灼痛，陆离被刺激得一颤，酒杯里的酒溢出几点洒在了邵势面上。 “你妈的！” 邵势反手就给了陆离狠狠一耳光，陆离跌下桌子，狼狈的匍匐在了霍替脚尖。 邵势犹不解气，上前将烟头暗灭在陆离腰间，又朝陆离肚子踹了几脚，骂道：“张昭个妈妈桑哪儿找的人，伺候人都不会，尽他妈给我丢人！” 突然搞这么一出，包间里的气氛都冷了下来，都在看霍替的脸色。 霍替烟刚点上，不疾不徐抽了一口：“小邵总好大的火气啊。” 邵势适可而止，这通火撒了就算完，抽纸擦了擦手，咧着嘴问霍替：“霍少这次回来不走了？” “走？”霍替又懒懒的直起身重新抬手支起了头，“哪里不是欢乐场。” “哈哈哈哈哈哈！可不是吗。太久没见，差点忘记咱们霍少从来不吃小葱拌豆腐！” 邵势大笑着拍了下手，门外应声而入，一人高的鸟笼落地，尖利的声响嗡鸣着沁进每个人耳朵里。 “鸟笼金丝雀，看来小邵总为了给霍少接风，准备了节目啊！” 这几年邵势将上人间改头换面经营成海州城最大的夜总会，要说玩儿，他不比霍替当年的花样少。 邵势得意的眯起了眸子，抬脚挑着陆离的下巴：“你去。” 有一便有二，他今夜就是要借这个女人踩霍替的脸。 陆离心凉了半截。 鸟笼金丝雀，公主在笼中跳舞，气氛到了客人将酒瓶掷向鸟笼，血和酒渍混合着给笼中“金丝雀”上色。 这跟她想的不一样。 她进上人间只是为了找个人，不是出来卖，也不是上赶着找羞辱的。 听闻邵势是个硬不起来的她才敢来撩拨，即便在那个休息室里陪他玩一夜“游戏”也好过此刻的境地。 陆离脸被迫抬起，一眼便看到了霍替隐在昏暗中的面庞，只可惜这个男人视线并没有落半分在她身上。 邵势不耐的已经加大了手里的力道，陆离忽然伸手拽住了霍替的裤脚。 “霍少——” ------------ 第4章 躁动 这一声“霍少”含娇带嗔，带了意味不明的暧昧在里头。 陆离是霍替搂着进门的，邵势也有点摸不准两人的关系。 烟雾里霍替的情绪晦暗难明，因着小腿那一点指尖的微凉，霍少抬眸看过去。 勾引人的意味全摆脸上，跟认错人时的冷硬可不一样。 变脸比翻书快，有点意思。 揽人入怀，霍替话是对着邵势说的，人却盯着陆离。 “不是有节目吗小邵总，等得有点久了吧。” 邵势斜着眼扫了一下两人，呵呵道：“哪能让霍少久等，这就开始。” 音乐一起，眼前的场景便充斥着糜烂，霍替率先掷出了一瓶数目不小的藏酒，包间气氛瞬间高涨。 陆离衣服被酒洇湿了，胸前都是扎进肉的碎玻璃。 她面色不改的清理，霍替抬手拨开她黏在血里的长发，凑近闻她：“招惹我还没个好脸，你挺敢。” 热气喷薄在陆离颈上，酥麻便流窜了她全身。 有的选谁想鸟你。 陆离躲开，霍替却捏着她的脸，眯了眯眼：“你在骂我？” 陆离睨他一眼：“我哪敢，霍少可是我的救命恩人。霍少还是别离我太近，我这都是血，弄脏了霍少的衬衫我可赔不起。” 她欲起身：“我去清洗一下。” 这番翻脸不认人的操作，连霍替都有些意外，伸手攥住又要跑的某人，霍替已经没有先前那么好说话了：“不是说救命恩人吗，不想着怎么报答，只想着跑算什么，嗯？” 今晚算是彻底将邵势得罪了。 这个霍少比邵势难缠，得罪他陆离恐怕连上人间也待不下去。 逐渐浓烈的血腥味混着酒味烟臭味让陆离生理性想呕，她强压下，侧身坐进了霍替怀里。 “那我给霍少当牛做马，死不足惜，霍少满意吗？” 霍替轻哼一声，掐她腰的力道不小：“把你脸上的虚情假意收一收，我就信了。” “……” 当陪酒小姐的，喝不死就得往死了喝。霍替揽着陆离的腰，目光也死盯着她，所以基本他喝了多少，陆离只会比他更多。 今夜这局本就放肆得很，酒劲上头，偌大的包间流泻的只剩荒唐和兽欲。 陆离看得恶心想呕，她掰开霍替的手晃着身子要走，却脚一绊又摔进霍替怀里。 “嗯？” 霍替喉结滚动的这一声就紧贴着她的耳朵，陆离抬眼扫了一眼。 压低的眉眼近在眼前，眸底清醒得很，但眼尾的那抹红藏不住霍少的醉意。 要说美色，海州第一太子爷——霍少倒不输上人间的顶级男模。 脑仁里萦绕的全是光怪陆离的艳色，陆离身体里早已隐隐压不住被酒精催发的躁动。 此刻美色误人，陆离鬼使神差的偏头朝着霍少的脖颈咬了上去。 醉了。 疯了。 可她鼻尖萦绕的全是霍替清冽好闻的气息。 轻笑就响在耳边，可下一秒陆离就被捏着后颈甩开了。 霍替指尖拂过颈间的牙印，不满又觉得好笑：“你这个牙啊。” 眼前笼罩下阴影，陆离被紧压在霍替身下的时候，酒终于醒了。 她抬胳膊抵住人，突然满脸痛苦的头一歪，吐了。 “啧。” 听到不满的一声，陆离从霍替怀里挣了出来，逃出包间。 ------------ 第5章 猎物 邵势戏做的全，请霍替参加了一场名曰接风宴的泳池趴。 陪了霍少一晚还是有点好处的，最起码陆离可以通过刷脸就进入这种筛选严格的私密趴。 在被当做猎物的同时，再挑选一个目标。 她就是把海州的外围圈翻了个遍，也要找到她想找的那个人。 跟着指引，陆离换了泳衣来到无边泳池。 泳池里全是身姿婀娜，面容姣好的美女在嬉水，抬头扫了一眼，楼上是一大面单面可视落地玻璃正对泳池。 不用想，那些个参加派对的纨绔们正透过玻璃选人。 陆离坐在泳池边仔仔细细扫过每一个女孩的脸，突然泳池中央的一道身影吸引了她的视线。 没有半分犹豫，她跳下了水，脚下的阻力让她愈发急切。 扯过泳池中央的那只胳膊，全然陌生的面庞叫陆离被当头泼了冷水似的，那冷意浸到了心里。 “你他妈那么用力拉我干嘛，你谁啊？” “不好意思。” 烦躁就那么涌了上来，陆离发泄般的狠拍了一下水面，可激起的浪花却不如扭动的腰肢荡起的波有看头。 她不会游泳，半身浸在水里给她带来极大的不安，可她才转身向岸边走，小腿就被绊住了。 那是一只手，不由分说的把她往水里拖。 窒息的感觉真|他|妈不好受，尤其对不会游泳的人来说，意识被冲散只是一瞬间的事儿，随之而来的恐惧直接裹着水流往你的毛孔里渗。 能在1米2的泳池里扑腾，陆离也算赚了一把眼球，可终归看热闹的人多，头顶有人看着呢，死一个竞争就少一个。 好在她狼狈扑腾的时候被一只素白的手拽了一把。 “谢……” 话没说完整，她脚边忽然窜出一个人影，带起半米高的水浪差点又把陆离扑得滑进水里。 突然窜出来的黎家千金吓了众人一跳。 邵势也有些惊讶，这黎家小姐可不是他能请得起的。 但短短一瞬后他玩味的目光便不加掩饰的落到了霍替身上。 讨债的来了。 可霍替的反应却让他失望了。 他连一个眼神都没有递下去，高大的身躯陷在沙发里，神情恹恹的将后脑枕在沙发靠背上，薄唇微张袅袅的烟雾升腾着却不愿就地四散，而是朦朦胧胧的萦绕在那张棱角分明，惹人嫉妒的面庞上。 一只胳膊懒散的挂在沙发扶手，骨节分明的修长指尖随着楼下隐约传来的鼓点一下一下轻打着节拍。 他的食指戴了一枚黑色的戒指，随着动作反射泠泠的光直刺邵势眼底，不郁逐渐塞满他的胸膛。 这就是霍替最讨人厌的地方。 老天只独自眷顾他一个人，家世，样貌，天赋，任何。 连他嚣张无畏爱装逼的性子都被万般呵护得直让人恨得牙痒痒，可最后，匍匐着能触到他脚尖就万般荣幸的人里，不免有他邵势。 这就是命。 “开始吧。”霍替幽幽睁眼。 狩猎开始。 陆离喝饱了水，趴在卫生间洗手池上狂吐，一个应侍生直接走进来递给了她一张房卡。 漱了漱口，陆离攥紧手里的房卡，往楼上走去。 ------------ 第6章 克星 泳池已经空了，沉静的水面像是从没有人踏足过，在夜空下泛着沉郁的黑。 终归还是有些顾忌，邵势最终没有选择将这个泳池趴赤果果的曝光在夜幕下，选了人，各自关门放纵。 霍替的兴致都被黎诺败完了，黎家二女仿佛天生就是他的克星。 点了一支烟，他身后突然传来重物落地的动静。 陆离这次没忍住，几乎是落地的闷响刚落，她就痛苦的呻|吟起来。 邵势从二楼阳台探头下来，先高声咒骂一句，看见霍替后又立马无所谓的斜倚在栏杆上打了个招呼：“哟霍少，忙活完了？我就说你选的那妞不禁折腾！” 传出去，霍大少爷三秒。 邵势的得意和嘚瑟根本传不到霍替眼里，他根本不屑给他一个眼神。 陆离身穿露出大面积皮肤的女仆装，双手双脚被皮带束缚，裸|露部分全是渗出血珠的鞭痕。 从高空坠落，即便只是3米的高度也有可能骨骼断裂内脏破裂，陆离一向能忍，但此刻却痛苦的全身都蜷缩起来，豆大的汗滴一颗接一颗从颊间滚落。 霍替双手插兜站在离她不到两米的距离，他嘴里烟蒂燃尽的烟灰已经摇摇欲坠准备旋落，可他没有要动的意思。 因为那一双眼只是透过浸湿的长发缝隙直直看着他，眼底倔强的没有一丝要求助的意思。 无趣的抬脚要走，女孩喉咙里突然吃力的溢出一声：“霍少。” 霍替垂眸看着人，看她汗涔涔的手颤抖着拽住自己的裤脚，说：“霍少……救救我。” 多似曾相识的一幕啊。 一个女孩竟然两次三番向霍大少求助，这在他的世界里很小众。 他觉得很有趣，笑了一声：“我看着那么像一个好人吗？” 陆离当然知道他不是一个好人，可她不知道那扇房门背后等着的居然是邵势，而她并不想被邵势那个变态玩儿死。 陆离的手根本抬不久，没能应霍替的话，刺骨的痛从左肩传来，她捂着手臂，一句话也说不出了。 霍替皱了皱眉，抬脚轻轻碾在了陆离左肩：“脱臼了？” 陆离眼前一黑，眼泪刷从眼角滑下，她想破口大骂，可眼前的处境只逼出了一句软绵绵的：“霍少，人家真的很疼，求求你疼疼……” “霍哥哥？” 在这一声里，陆离讨好的撒娇粗糙得有些可笑。 “霍哥哥。” 又一声，这一声里带着点儿娇揉造作的受惊，霍替收回已经朝陆离伸出去的手，指尖轻捻空空如也的败兴。 “霍哥哥你干了什么？” 这一切太像霍替造成的，黎诺有些被吓到，她难以置信的滢着泪看着他，还不自觉的向后退了两步。 霍替心里突然烦躁极了，她那被吓到的眼神像极了她姐姐。 “不是叫你不要下来好好待房间里吗？” 霍替扔了烟头，抬脚狠狠碾灭。 “我好像着凉了，下来找药。” 霍替抿着嘴直接从陆离身上跨过，朝黎诺走了两步：“跟我走。” 事儿到这儿就算完了，他没兴致了，连拉那丫头一把都不愿意了。 偏偏邵势个不开眼的这时候出现。 他拽着陆离的头发就要往回拖。 “霍少你随意，我寻的开心不好驯还得费些工夫，就不奉陪了。” 他不是没看到两人在楼下的你来我往，陆离也是他故意找的。 ------------ 第7章 兴致 那天在上人间邵势就想这么干了，当着霍替的面玩儿他玩儿过的女人，就像能狠狠踩他一脚似的。 这丫头是根现成的线，但是不是高压线，全看霍替的反应。 试探嘛，踩一脚踩两脚有什么分别，万一赚了呢？ “需要帮忙吗小邵总？” 赌对了。 邵势停下脚步，假装不明所以的看向霍替：“霍少这是？” 霍替从他手里接过陆离打横抱起，玩世不恭的面上一双眸子黑得迫人。 “小邵总玩儿这么一出，不就等着我怜香惜玉吗。” 被霍替抱上楼，陆离将脸埋进他胸前，只觉得累。 她是个什么很贱的人吗，就这么成了邵势和霍替较劲的靶子。 “黎诺，进你的房间呆着，药我让人送来，明天我送你回去。” 嘭一声房间门阖上，霍替直接将人抛上床，哪还有半分的怜香惜玉。 陆离疼得根本要昏过去，可她还得强撑着应付覆上来的男人。 “霍少！我真的好疼啊，你先帮帮我好不好？” 渗出的冷汗浸湿了陆离的脸，那点疼出来的苍白像白瓷的釉色。 霍替拇指揩着她脸颊的汗珠，带着恶意的逼近她：“帮了你，我有什么好处？我可还记得你上次翻脸不认人的模样。” 陆离咬牙抬能动的那只胳膊勾住霍替的脖颈，颤抖着落了一吻在他唇上：“那晚的我，可真不知好歹。” 霍替笑了。 医生来了把陆离的胳膊归位，那点疼陆离也不是不能忍，但不知是不是今晚经历了实在多，她竟然疼晕了过去。 醒来胳膊传来针扎似的痛，陆离偏头看了一眼，天还黑着，她根本没晕多久。 “醒了？” 浴室门开，带着一身潮气的霍替又带着他沁入骨髓似的不怀好意朝床边走来。 俯下身，他钳着陆离的下巴盯着看了会儿，一甩手：“去洗干净。” 都到了如今的境地，陆离只能听话的进了浴室。 抹了一把镜子上的水汽，素白的脸出现在眼前，陆离不满的颦眉。 掏出一只艳得有些俗气的口红涂上，陆离撑着洗手台，长长的呼了一口气。 如果有的选，她真的不愿招惹霍替。 热意不断攀升翻涌，陆离受不住一口咬在了霍替肩上。 霍替被她这一咬抛高了兴致。 箍着她的下颌，拇指抹掉她已经花了的口红，他问：“第一次？” 陆离不愿出声想吻霍替，霍替却突然停了下来。 “你——成年了？”他盯着她。 没了堆砌的浓妆艳抹，这张脸原本的模样呈现，带了些年轻的稚气。 陆离攥着他的手腕，眼神流转出了些媚意：“……霍少这是在给我普法，还是也怕进去踩缝纫机？” 霍替轻笑一声，含住她的耳垂：“我怎么那么喜欢听你说话。” “可我现在并不是很想嗯，多说话啊，霍少——” “是吗，那你想干什么？” “想让你，”陆离吻住他，“闭嘴。” 霍替觉得这人有点意思，好听的不好听的随口就来，连敷衍和转移话题都带着一眼就能看穿的虚情假意。 这什么都往脸上摆的劲儿啊…… 颈侧一处隐隐有些痒意，他不找痕迹的轻轻偏了偏头。 “霍少！”陆离这声闷哼是疼出来的。 “嗯？”霍替喉咙含笑的应她，咬她脖颈的牙却并不留情。 情到浓时，霍替捞了那只刚归位的胳膊搭上他颈侧的那个牙印，在陆离脸上满是痛色的时候毫不怜惜的让她更痛。 ------------ 第8章 填满 醒来身体像散了架一样，身边早没人了，手机里有一笔转账。 陆离爽快收了钱，存下了转账的号码。 这一场泳池趴也不算毫无收获，起码她得到了霍大少的联系方式。 她又跌回柔软的床铺间，拉高被子将头蒙在了里面。 良久，被子里泄了一声叹息。 陆离连续几天尝试联系霍替，可都没有得到回复。 霍替是真把她当出来卖的小姐了，还是一次性的。 没有办法，她只能回到上人间去堵人。 可上次那样的机会也不是次次都有，陆离顶班挑了几天舞，连霍大少的影子都没看见。 无奈，她扣响了上人间经理张昭的门。 回应的是门内的啜泣声。 房间里跪着一个女人，她背对着陆离，柔顺的长发倾泻在肩胛骨的位置，并且随着她身躯的不断伏地前倾而凌乱摆动。 凌乱中，露出大片的雪白肌肤和盈盈一握的纤细腰肢。 “许靖啊，你真是好寒姐姐的心。” 略带沙哑的声音伴随着轻薄烟雾自阴影中缓缓浮出。 “海州的夜美不美得看上人间的灯亮不亮，你们过的舒不舒坦，得看姐姐我今天心情如何。也跟了我一段时间了，怎么还把规矩忘了，嗯？连盘菜都够不上，谁给你的胆子跟我吠的？” 上人间妈妈桑——张昭这烟嗓不知道是抽烟抽多了，还是早年唱歌落下的，总之和她即便浓妆下依然有些圆钝的五官极不相配。 那全身赤裸的身子忽然抖得更厉害了，张昭嫌恶的一摆手：“按规矩办。” “姐！姐我不敢了姐！你放过我，求求你你放过我！” 在凄厉的背景音中，女人被一群黑影拖进了小黑屋。 张昭向后倚了倚身，就有高大健壮的胸膛给她当靠垫，她眯着眼从上到下扫了陆离几眼，眼底流出几分好笑的神情。 “你就是徐浩的小女朋友，听说还是海州大的高材生？” 陆离点点头：“是我，昭姐。” 张昭鄙夷的笑了一声，随即就骂开了：“徐浩个傻逼是不是真的傻了，还是说宠你宠得连男人的尊严都不要，亲自送自己的女朋友来上人间傍大款，啊？” 陆离没什么好说的，她今天来找张昭就是想从她这得到一些霍替那一类人的消息，她得进圈儿找人。 “麻烦昭姐。”陆离乖巧低下头。 张昭却拿香烟抽了抽她的脸，哼了一声：“这些年我带过那么多人，有野心的不是没有，可前提是得让我知道。你进上人间目的不单纯，我不会给自己找没必要的麻烦。” 张昭不肯带她，她该到哪里找人。 凌晨的海州风有些凉，陆离顶着风往出租屋走，风像一只大手往后拽着她的长发。 唇角那一点火光微亮，她的双眼被烟熏得干涩，苍白的面上挂满了寂寥。 热水兜头而下，过了很久陆离才感觉身体的体温回来了些。 镜子里隐隐映出她刚发育完好的身体，因为温度上升，那夜欢好的痕迹又从皮肤底下浮了上来。 陆离指尖游离着，闭上眼，落到脸上的水滴变成了霍替额角滑落的汗滴。 她的身体似乎再次被填满了。 即便不愿承认，可陆离生来便是个欲望强烈的复杂体，那是不为人知，也不便宣之于口的。 可为什么给她上第一节课的人，偏偏是霍替呢。 ------------ 第9章 执念 窗外阳光稍斜，陆离知道已经快下午了。 愣着看了会光里跳跃的灰尘，陆离跳下床随便洗漱完，出门。 出门就饿了，陆离拐进菜市场买了些新鲜菜。 人进屋梁佑就醒了，他闭着眼睛听陆离动作利落的进了厨房。 约莫15分钟后，他又听得陆离轻手轻脚的靠近他的床边，下一秒，带着凉意的手毫不留情的钻进他被窝，钳住他的后颈。 “再不起床，姐姐我就钻你被窝喽。” 恶意满满的声音。 像个流氓。 梁佑拉过被子遮住脸，轻叹一声。 陆离会做一手地道的南城家常菜，梁佑洗漱完出来，桌上的两菜一汤裹着香味冒着热气。 “来，你爱吃的酸笋鱼。” 虽然陆离平时很喜欢没什么分寸的亲近梁佑，但梁佑知道她的撩拨从来都不走心，只有她开始惦记你的时候，那才是她的真心。 “怎么了吗？”梁佑问。 “什么怎么了？姐姐关心弟弟，给你做顿饭还做出问题来了。” 梁佑不相信。 陆离转了话题：“昨天几点收的摊？” “2点。” “这么晚？” 梁佑点头：“有人喝多了砸了一套桌椅，警察来了耽误了些时间。” 陆离扒了一口饭，道：“就这？没别的？” 梁佑摇头。 梁佑洗碗的时候，陆离在一旁哼着小曲儿切水果。 他关了水龙头，不经意似的问：“最近有消息吗？” 陆离嘴里塞了苹果核，声音有些含糊：“没有。” 利刃朝着完整的果仁利落下刀，清脆一声，苹果碎裂成两半。 陆离吐了嘴里的果核：“你说她是不是早死了？” 不等他回答，她又自己接道：“不过，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梁佑看着她近乎疯魔的执拗，想说什么，又觉得没资格。 没有人能想象陆离从12岁那年开始过的都是什么日子，全镇的人不分老幼谁都能指着她的鼻子，朝她吐一口口水，骂她是强奸犯的女儿，16岁以后因为母亲过失杀死自己亲二叔又骂她是劳改犯的女儿。 而这一切都是由那个人而起。 陆离一定也必须找到这个人，她要当年他父亲强奸他学生一案的真相，她要结束她近十年的梦魇。 所有置身事外的人们都是圣人，随着时间的推逝，再怎样让人震惊惋惜的事情，到最后都会变成虚无飘渺的命数一言。 命数？哼，若非人为，这世间又有多少人言命数？不过将他人的痛楚在舌尖反复翻滚，最后啐成茶余饭后的谈资罢了。 甩干手上的水珠，梁佑走到她身边，接过她手里利得一不小心就能割破手的刀，轻声道：“我来吧。” 梁佑晚上还得出摊，陆离闲着没事儿就帮着穿串。 小土豆溜滑，陆离穿了几次没穿上，梁佑伸手过来，在她发火之前把土豆接了过去。 他说：“有没有可能她不是我们打听到的那样，又或者她根本不在海州。” 陆离叹了一口气：“她爸妈不是嘚瑟她在海州跟了个有钱人吗？还说她在海州最大的会所上班。海州最大的会所，除了上人间，还能有哪个？而且，我总感觉我快要找到她了。” 感觉？明明是最虚无缥缈的东西，但不知道为什么，陆离就是觉得快了。 想到上人间腰间和后颈就隐隐有些痛，她的神情蓦然深了些：“再找找吧，我不信一个活生生的人会消失得那么彻底。” ------------ 第10章 陪葬 晚上，星辰夜市。 夏末的海州依然炎热，夜市又烟熏火燎的透着热意，陆离穿了小吊带和热裤，系着围裙穿梭在食客之间。 陆离这个人所有的情绪都能摆脸上，她如果释放热情，那整个人看着都是明媚的。 梁佑分心看她，糊了几串肉串。 “林哥说他一会儿下班过来。” “林大律师？”陆离笑了一声，“他个大忙人终于想起他黑名单里我这个罪犯预备役了？” “他说有点事儿想跟你说。” “哦，嗯……” “老板，50串肉串，随便搭点素菜，先上两打啤酒。” “来了！” 陆离提了酒过去，扫了桌上一人几眼，端烤盘过去都站在一人旁边。 那人穿着坎肩T恤，喷张的肌肉不加掩藏，陆离几次过去，热裤下的一双长腿若有似无的触碰到他的手臂。 到最后结账走了，那人看了陆离好几眼。 快凌晨了林牧才到，一身板正的深色西装连褶皱都看不见，一丝不苟的无边框眼镜透出精英气质。 他这一身打扮跟周遭穿背心裤衩撸串的实在违和，他在不少视线中落座，即便身姿挺拔，但工作到现在神色已然疲惫。 “来了哥。”梁佑招呼他，先给他上了肉串。 林牧嗯了一声，余光一道身影闪过，陆离伸手从林牧嘴边截胡了一筷子烤五花。 陆离逗他：“你才下班啊？人到中年，晚上少吃宵夜，容易发胖油腻。” “……我刚30。” 看他不苟言笑的争论，陆离没忍住笑了：“是吗？是林哥哥的优秀让我忘了你还没有过完年轻有为这个阶段的事实，抱歉啊。” 林牧不想听她扯，把整盘五花都推到了她跟前。 忙活一晚上陆离也不客气，在他跟前坐下了。 “那边来电话了，你看你什么时候……” “没空。” 陆离那一筷子最嫩的五花刚放进嘴里，却味同嚼蜡，火气上来她直接整盘掀进了垃圾桶。 她不知道林牧要跟她说的是这个。 看两人表情不对，梁佑扔下满手的烤串小跑着朝这边过来。 “林哥……” 陆离的态度林牧早就习以为常，不过梁佑平时很尊重他，生怕陆离把林牧惹生气，所以一点风吹草动他都很紧张。 如果林牧不肯再帮忙，梁佑也不知道陆离真正遇事儿的时候该怎么办。 “只能再辛苦你做一盘了。”林牧平静有礼。 “马上。”梁佑轻轻按了按陆离的肩膀。 陆离却一点体会不到梁佑的意思，一开口声音透着寒意：“如果她再给你打电话，你就告诉她，要死赶紧死，如果觉得死不瞑目，那就等我把人找到，再弄死给她陪葬。” 这句话一出，别说林牧，就是一向顺着她的梁佑都忍不住皱起了眉。 “我不负责传话，这番话你最好亲自跟你母亲说明。”林牧的语气已经没有了往日的无波无澜，带上了严厉的同时还有几分冷意。 烟熏火燎的人间烟火气从三人身边掠过，附带着喧嚣一起被冷凝住，凝滞不前。 陆离突然想：不能再拖了，她要尽快找到人，要到她想要的答案，让那段不堪回首的操蛋往事，彻彻底底消失在她世界里。 ------------ 第11章 答案 在吊带外随意套了件卫衣，临出门陆离又往头上扣了顶帽子。 “哎呀，别急嘛死鬼……” 两道缠在一起的人影挡了狭窄的楼道，陆离跺了跺脚，感应灯争气的亮了起来。 “啊——哟，我说谁呢？准大学生上夜班去啊。” 劣质香水味太浓了，陆离压低帽檐，从旁边挤过去：“生意兴隆啊姐。” “文化人就是会说话。” 热裤底下一截长腿被那个来嫖的老男人摸了一把，陆离头也不回，听那姐含羞带嗔的背后说她：“大学生果然比我们有市场，人家可是在会所跳舞呢。什么舞？脱衣舞啊哥哥还问……喜欢啊，喜欢你去会所啊来我这儿干嘛……” 陆离租住的这栋城中村公寓里什么人都有，因为靠近十三街，租户大多都是夜场女孩，也被叫“鸡窝”。 她租住在这儿纯图便宜，但后来进了上人间，就跟冥冥中似的。 陆离就站在马路边等徐浩，摩托车轰鸣声由远及近，最后停在了她跟前。 “等久了吗？” 徐浩滑开挡风，露出带笑的一双眼。 “没等太久。” 陆离接过他递过来的头盔戴上，只看着他站着没动。 徐浩有些无奈的歪了歪脑袋往后座挪，陆离上来后，他搂着那截细腰，带着头盔的脑袋撞了撞陆离的，说：“慢点儿，市区不让太快。” 一直出了外环陆离才敢将速度提起来，极速掠过的风声停止后，陆离耳朵里全是自己心跳的声音。 很爽。 徐浩倚身在摩托车上，摘了头盔，露出一张年轻张扬带点痞的面容。 陆离跟他要了只烟，徐浩先给她点了，才点自己的。 “张昭那边有消息了吗？”陆离问。 张昭不肯带她，她只能从徐浩这里得到消息。 徐浩弹了弹烟灰，没回答她的话，只说：“要不想想别的办法吧，找个人而已……” 这话说出来他自己都没底气，海州城那么大，找个人谈何容易。 可一定要找吗，不计一切代价，哪怕把自己搭进去，也要找吗？ 他想问，可他对陆离的过往一无所知，他没资格。 徐浩叹了一口气，把手机递过去，上面有他和张昭的聊天界面截图。 “今晚松山别墅群，有一场宴会。” 徐浩把一根烟抽完才说：“我送你过去。” 陆离碾灭了烟头，说：“不用，我打车过去，走吧。” 出租车到了小区门口，陆离却没见什么住宅，只有葱郁的树木和一小段盘山公路。 陆离出示邀请函，保安冷淡的看了一眼就放她进去，绝口不提就是最近的住宅也在半山腰。 陆离走上盘山公路，才意识到她像一个蠢货。 夜幕开始四合，好在公路两边都有路灯，四周很安静，偶尔一声蝉鸣让陆离产生回到了朗河镇的错觉。 找到人，要到答案，然后呢？要回朗河吗？要回的吧，因为有一个人也在等着要一个答案。 思腹间，炸耳的跑车轰鸣声划破周遭的夜色呼啸而来，两束亮光打在脚下时，陆离已经比好了搭车的手势。 ------------ 第12章 哄骗 “我靠！鬼啊！” 转了个弯前方突然出现一道白色的身影，长裙及踝，黑发垂腰，白皙的半边侧脸，红唇艳得醒目。 凌易被吓了一跳，一脚踩下刹车。 “扣扣扣”车窗被扣响的时候，凌易还心有余悸。 “哈喽美女！”凌易朝着车窗外歪了歪脑袋。 陆离弓着腰，笑脸盈盈：“帅哥，可以搭个车吗，我也上去。” 女孩虽然没有很让人惊艳的面容，但有着一身慵懒长裙也遮掩不了的好身材，凌易没理由拒绝。 陆离道了声谢就拉开了后车门，凌易后知后觉喊了一声：“诶别！” 还是晚了，陆离“刷”拉开车门，看到了后座阴影里那张立体得很完美的侧颜。 冷空气灌进车内，霍替不耐的睁开了眼，眼底没有任何温度的转头看向陆离。 即便是坐着，压迫感也极强。 陆离啪一下关上车门，才关上立马就后悔了。 她一直要找的人不就在眼前了吗，怎么还怵了呢。 “美女，坐副驾吧，我哥不习惯跟人挤。” 陆离闭了闭眼，维持着笑容拉开了副驾驶的门。 车内过分安静的气氛凌易早就受不了了，终于来了个人可以陪他说说话。 “上去玩儿啊？”凌易问。 女孩身上没有刺鼻的香水味，偶尔飘过来的只有她长发的洗发水清香，还挺好闻。 陆离笑笑：“是啊，你也是吗？” “这么巧？哪儿啊，说不定咱俩去的还是同一个地方。” 陆离笑笑没有说话。 凌易很健谈也很绅士，一路上都跟陆离开着适时的玩笑，陆离聊天也很有技巧，既让人舒服，又不着痕迹让人有痒痒的暧昧氛围。 车直接驶进了一幢别墅的停车位，陆离还在愣神，凌易笑着道：“下车吧美女，欢迎来我家玩儿！” 搭车居然搭到了宴会主人，陆离也不知道该不该感慨自己运气还不错。 直到开门下车，她都没敢看后视镜一眼。 “谢谢凌少，你的车技那么好，我都不舍得下车。”陆离恭维道。 凌易笑了：“是吗？我最喜欢给美女当司机了。走吧，一起进去。” 身后传来了车门关闭的声音，陆离顿了一下朝凌易笑笑转身朝霍替走去。 如果霍替不在，这个凌易倒是一个很好的攻略对象。 可显然，她跟霍少更熟一些。 “霍少，好久不见。”陆离堆出一个乖巧的笑。 霍替压低了眉眼朝她看来，懒懒的扯出一个笑：“一路上，聊得不错？” “凌少是霍少的朋友，我们当然聊得不错。要不是怕打扰霍少休息，我相信我和霍少聊得更不错。” “是吗？”霍替走近她，撩起一缕她的长发在手中把玩，“花言巧语，又想哄骗我什么，嗯？” 气氛正好，眼看就顺理成章的时候，那个突兀的女声又响了起来。 “霍哥哥！阿易！你们怎么这么慢，大家都等着你们呢！快来！” 霍替招呼都不打一声就转身离开，仿佛刚才的调情都是陆离的一厢情愿。 “美女，一会儿见！”凌易朝陆离挑了半边眉。 一道莹莹倩倩的身影扑过来挽住了霍替的胳膊，陆离看着那三道身影远去，才抬脚走进别墅。 ------------ 第13章 可惜 “哥，人你认识啊？”凌易说的是陆离。 霍替勾了勾唇：“认识啊。” “谁啊谁啊，怎么认识的？” 黎诺也转头看着霍替。 霍替不甚在意的含了一支烟，道：“上人间，一个很有意思的小姐而已。” “上人间的小姐啊，”凌易觉得有些可惜，“不过哥，你怎么招人家小姑娘了？” “嗯？” “我怎么感觉她有点怕你，”凌易凑近小声问，“是不是在床上给人折腾狠了，啊？” 霍替回头看了一眼陆离刚才在的位置，人早就没了。 怕吗？ 刚才在车上关门那瞬间的慌乱确实不像是装的。 既然怕，那怎么还主动勾引呢，想从他这儿得到什么。 说是宴会，其实就是年轻人的轰趴。 别墅前的草坪上，形形色色的人群交织，交友，狂欢。 陆离端了杯酒，找了个角落，站在人群外围。 这些人陆离一眼就能看出哪些是主导者，哪些是和她一样的人。 可不管是哪一类人堆里，都没有陆离要找的那个人。 她只得把视线锁定在人群中央，那个看一眼就难以挪开视线的男人身上。 他的身形太过高大挺拔，白色衬衫的扣子慵懒的解开了几颗，袖口挽起，露出黑色腕表和健壮的小臂。 他单手插兜，一手端着酒杯，唇边挂着浅浅的笑，可看谁目光都淡淡，只有身边那个女孩跟他说话的时候，他能稍稍倾身，眼神里流泻温柔。 “那个就是霍少吧？霍氏集团继承人？” “是他是他，海州第一太子爷。只要能拿下他，什么都捞不着睡一晚都是我赚了。” “别想了，看到他身边那个女人没有，黎氏千金。据说霍少这次回国就是要回来订婚的，人家门当户对，一看就是金童玉女！” “可我听赵总说，原本跟霍少有婚约的是黎氏大小姐啊，这个黎诺不是二小姐吗？” “嘘！这是能说的吗？” 几个女人凑在一起说了几句悄悄话，其中一个张大了嘴巴：“我靠！有钱人玩儿这么花，那不就是说霍少要娶的是自己的小姨子？” 听够了八卦，视线里那一对连体娃娃似的的璧人终于分开了。 陆离眼盯着霍替进入别墅内，一仰头将手里难喝的香槟喝了个干净，抬脚便跟上去。 那些狗屁八卦陆离根本不会放在心上，因为不关她的事。 她要做的就是将霍替勾到手，再通过他找到她想找的人。 有钱人的别墅构造真他妈复杂，也是真的大，陆离绕了一圈，没见到霍替，还把自己绕到了后花园。 她想回身再回到别墅内，身后忽然贴上一个身影，接着嘴被捂住，下一秒她就被拖入修剪得很好看的树丛后。 树丛后只有一圈光带，亮得刺眼的是手机的闪光灯。 猛地的被拽住头发，陆离被迫仰起的脸清晰的出现在手机摄像里。 “你就是徐浩的女朋友？林，你快看还真TM是上人间的鸡！” “徐浩个逼不会真的疯了吧，放着你林家千金不要，要来找这么个千人骑，万人压的贱货！” ------------ 第14章 狼狈 一个面容清纯的女人朝陆离走来，一抬手便是清脆的两耳光。 “我看上的男人，你也配！” 两个女人围上来对着陆离又扇又踢，还上手要将陆离身上的衣服扒光。 这样的场景好熟悉啊，陆离也曾在嗡嗡的耳鸣声中如现在这般抬手挡着怼到跟前来的手机，无力又窘迫。 “各位够了吧。” 陆离面上无甚表情，声音更是生硬冷淡，这不是这群人想要看到的。 林菁怒了，抄过她们手里的酒瓶狠狠砸在了陆离头上。 陆离踉跄了一下，额角大股鲜血瞬间流了半边脸。 “林！差不多得了，别太过火，这是在凌少的地盘，一会把人搞死了。” 林菁声音有些颤，不知是气的还是吓的：“你们两个上了她。” 跟着她的两个男人有些犹豫。 女人吼了一声：“怕什么！她本就是出来卖的，一会儿说不定就要爬谁的床。我手里有视频，只要不把人搞死，今晚随你们怎么折腾。” 看着男人朝自己靠近，陆离抬手抹了一把下颌的血，有些想笑。 是把她当死人了吗？她陆离从12岁起能好好的活到现在，怎么可能任人宰割。 将脚上碍事的高跟鞋脱了，陆离以极快的速度抢过一个男人手里的酒瓶招呼在他头上，又反手将参差的断口插入另一个男人胸前。 她下了死手的，酒瓶碎裂的玻璃飞过来划花了陆离的脸，可她眼也不眨，看着男人痛苦倒地动弹不得。 林菁想过陆离会反击，但不知道她这么狠，愣神的功夫，陆离带血的巴掌狠狠招呼在了她脸上。 举手机的那个已经傻了，陆离夺了她的手机删了视频，转身离开。 跌跌撞撞的避开人，陆离用裙子包住手掌，不让血滴落在一尘不染的大理石地面，最后她拐进了走廊尽头的洗手间。 捧着水抹了把脸，陆离将满手是自己的不是自己的血迹放到水下冲洗。 就这么不动了几分钟，陆离找回自己呼吸般深吐一口气，手却还是抑制不住的颤抖。 她就是一个普通人，一个女的，她没有什么buff加成，也没有一挑多的本事。 她今晚遇到的是一群没怎么惹过事的公主少爷，否则，她不敢想象后果。 被流水冲淡了的血涌入下水道，陆离抬眸，猝不及防与镜子里一道不耐的目光直直碰撞。 他靠在半开的卫生间门旁，衬衫纽扣敞开到了胸膛，微敛的眸子压着被打扰的不爽，而紧贴着他的女人满脸敌意的盯着陆离。 陆离垂下眸子有些慌乱的关了水龙头想走，可额角的血又顺着面颊流下，滴落在洗手台。 她更慌乱了，手捧水冲洗着，嘴里还不停重复：“对不起霍少，我不是故意打扰你的。我马上就走，马上……” 身体忽然腾空，霍替将人抱上洗手台，扫了一眼她还光着脚的狼狈样，皱眉问道：“捅人了？” 陆离埋着头不敢看他，那个女人没有眼力见的凑过来：“怎么了霍少，要我叫人过来……” “滚。” 霍替捏了她的后颈，低头捉她闪躲的眼神：“说话。” 若陆离还像之前那般表面示弱，其实满是虚伪倔强，霍替绝不多管闲事，可现在她满脸泪水，眼底是他从未见过的慌乱与害怕。 霍替不自觉放轻了声音：“怎么了，告诉我，陆离？” ------------ 第15章 呵护 陆离。 这一声轻唤像是彻底击破了陆离的心理防线，她扑进霍替怀里，哭得泣不成声：“我不是故意的霍少，他们把我拖进了草丛，我拼命反抗，就、就挥酒瓶砸了他们，我，我……” 霍替扣着陆离的后颈，手掌滑到她脊背轻拍安抚，打了个电话给凌易。 就这么谁也不言语的相拥片刻，怀里的哭声渐渐小了，只余了小声的啜泣。 “霍少你、你干什么呢？” 陆离伸手按住霍替已经滑到她腰间的大手，一抽一抽的抬眸看他，泪汪汪的眼神里有些迷茫。 “你不知道？”霍替笑了一声，手一使劲儿揽她更近，嘴唇的张合若有似无的触碰她的红唇，“那你别颤啊。” 霍替整个挤入她腿间，浓烈得无法忽视的男性荷尔蒙就这么毫不留情的席卷她。 前后都是滚烫得无法忽视的温度，陆离心乱如麻。 她无言以对，霍替却逗她上瘾：“你是真把我当好人了？这么几次三番的扰我兴致，什么目的，说来听听。” 陆离额头抵在霍替肩头，语气委屈巴巴：“我能有什么目的，霍少有钱有颜有身材，我痴心妄想，想占占霍少便宜。” “是吗？”霍替压低的声音带了蛊惑：“我给你机会。” 陆离手朝后她想撑着洗手台以撑住身体，霍替却不让。 陆离只能攀着他的肩，缠绵的热气蓬勃在他耳边：“霍少求求你了，别在这里好不好？” 被打横抱起，镜子一闪而过陆离的面容，那一双原本湿漉漉的眼睛，眼底早已清明。 霍替是真的不会怜香惜玉，或者说陆离还够不上他怜香惜玉。 额角的伤在霍少漫长的兴致中已经自己止了血，可身体的疲惫让陆离大脑有些供血不足，她好累，头还有些晕，她想直接睡一觉。 还是如上次一样，霍大少根本没有什么睡后温存，做完就利落起身到浴室冲澡。 哗哗的水声像催眠，陆离眯了一会儿，迷迷糊糊听到霍替出了浴室在落地窗前接电话。 不能睡，趁人还在，她得跟他谈谈条件。 扯过睡袍随意裹住满是痕迹的身体，陆离光脚下床，自后环住了霍替的腰。 挂了电话，霍替转身揽住她。 他看着心情不错，带了调侃的挑了半边眉：“挺狠啊，单挑4个，三个都进了医院。” 陆离垂下眸子：“是他们先来招惹我的，我正当防卫。” 霍替捏着她的下巴抬起她的脸：“这么紧张做什么，我夸你呢。” 他拍了一下她的后腰，要走：“时间不早了，我让人送你回去。” 陆离抱着他的腰不松手：“可是我好累啊霍少，哪哪都疼。” 语气里撒娇意味明显，霍替目光扫到了枕头上残留的血迹，又觉得她的身体确实绵软得惹人怜惜。 单手将人抱起，霍替重新将她放上床：“你睡吧，我叫人送点东西过来，晚点送你回去。” 霍替的态度已经算得上温柔了，这时候如果陆离表现得太过粘人，很容易引得他反感和厌恶。 可陆离没有办法，她知道只要下了床就一点机会都没有了。 她抬手攥住霍替的袖口，动作带了点小心翼翼，声音很轻很轻道：“我害怕。” 失了血的脸色很苍白，被汗浸湿的发丝听话的黏在脸颊一侧，陆离不敢抬脸看他，蜷缩起身子偏向霍替一侧，脑袋轻轻靠在他手边。 我见犹怜。 在霍替眼里，陆离就像是一个透明花瓶，你能够从她脸上看到你想看到的任何。 同样，她有着和玻璃一样的质感，冷，硬，即便破碎之后也是扎手的。 可现在，她还是花瓶，不过只给了霍替易碎，需要小心呵护的感觉。 霍替靠近她：“你说什么？” 陆离松了手，偏脸整个埋进床铺间。 “我害怕霍少。” “怕什么？” 霍替捧了她的脸出来，脸上已满是泪水。 “我得罪人了，凌少的宴会非富即贵，他们还会来找我麻烦的。我在海州无依无靠，只想安安稳稳的。” “那你说怎么办？”霍替顺着她的话说。 陆离攥了他的手腕：“下次霍少要带人的时候，可不可以叫我，让他们知道我是你的人。” 我是你的什么人，两人都心知肚明。 陆离想要的，就是霍替的小情儿身份。 霍替垂眸盯着陆离的脸，没说话，神情也看不出任何。 很久，对陆离来说很久，因为她一直放轻了呼吸。 霍替终于勾了勾唇：“好啊。” ------------ 第16章 顶楼 “哟霍少！太给面儿了，你一来我这小店蓬荜生辉！”魏老三看见霍替就迎了上来。 霍替笑道：“你这酒楼可不小。” “嗐，霍少这不是笑话我呢嘛。” 凌易带着司机紧随其后把开业礼搬进来。 “魏老三，你这酒楼可以啊，气派！” “我说怎么不见凌少的影子，敢情合着霍少给我惊喜呢！” 魏老三招呼人上楼：“为着这破酒楼，这一阵可累死我了，霍少回国都没能去接风。今儿我这忙起来就怕招待不周，楼上包间人都齐了，进门我先跟霍少喝一个赔罪！” 能跟霍替同桌吃饭的纨绔就那几个，这样的场合身边都跟了人。 见霍替身边也没跟个小情，魏老三给底下人使了个眼色，不多时几个姿容艳丽的美女就推门而入。 “我靠，魏老三你开的确定是酒楼？”有人调侃。 “怎么，想换人了？”魏老三呸了一声，“没你的份！” 都知道人是给霍替准备的，只是大家也好奇，霍大少居然没带人来。 他霍大少身边从不缺人，他更从来不是什么正人君子。 “感谢大家伙今儿能来给我捧场，我敬各位一杯！” 酒过三巡，魏老三笑着调侃道：“霍少这是在国外玩儿腻了，回来继承家产了？” 身边美女的殷勤霍替来者不拒，他含了根烟，立马有纤纤玉手给他点上。 他搭着手靠在椅背上，浑身都透出懒意：“在哪儿玩儿不是玩儿。” 魏老三笑了：“不愧是霍少。想起我当年在国外的日子是真的逍遥啊，钱管够，老子还管不到，没现在那么多屁事，每天就他妈想一件事儿，那就是干！” 在座的各位身家背景都相似，经历也大差不差，都是国外镶了金边回来的，纷纷附和。 一直没吭气儿的邵势这时候开口：“说起来国外的妞是真的浪，这点海州的女人还真比不上。就说这上人间的小姐可都是我精挑细选出来的，但一个个身娇肉贵经不起折腾，还无趣得很，霍少觉得呢？” 邵势突然开腔，张口闭口都是上人间，气氛有一瞬安静，大家都眼观鼻鼻观心，心照不宣的等着看霍替的反应。 烟雾里霍替的神情不明，他抽了半只的烟碾灭在美女掌心，有些好笑道：“小邵总这是要我夸你呢。” 霍大少嚣张但不摆谱，很容易给人惹不起但想蹬鼻子上脸试试的错觉。 邵势放松身子朝后靠着椅背，道：“这不是怕那晚霍少在上人间玩儿得不尽兴，觉得我招待不周吗。” 整个饭桌只有魏老三是局外人，他拍了一下手，嘿了一声道：“我是真羡慕霍少啊，想当初我也想搞个会所玩玩儿，我老子非要我搞酒楼，他妈每天陪老头泡茶，没劲透了！” 邵势脸色有些难看，凌易适时出声：“我这刚从老爷们儿堆里出来，好久没去上人间玩儿了，你们都背着我玩儿什么精彩的了，啊？说说。” 有人接话：“说有什么意思，凌少不打算亲自试试？要我从和尚庙里跑出来，不得憋疯！” 凌易急道：“早他妈憋疯了！小邵总你快给安排安排啊。” 邵势瞥了霍替一眼，道：“看时间也差不多了，那各位去上人间坐坐？” “小邵总，你那些包间花样都玩儿腻了，不打算给我们安排点新鲜的？” 邵势笑道：“顶楼前段时间倒添置了不少东西，正巧霍少也在，玩玩儿？” 他朝霍替抬抬酒杯：“霍少？” 霍替轻晃着杯里的酒，抬起嗅了嗅，却又轻磕在了桌上。 他看着邵势，勾唇：“行啊。” ------------ 第17章 耐玩 一群人从酒楼出来，魏老三送到门口，道：“我是真想跟你们一块儿去，可我这酒楼今天就离不开人，哎呀我这……” 凌易拍了他的肩一把，笑道：“行了，今儿你是没有这个福分了！” “得得得，快别聊次我了。” 魏老三招呼人去开车，无意瞥见门口的一个身影，朝着努努嘴，道：“哟，这谁家小情儿接人来了，怪贴心的。” 众人随着他示意的目光看去，一个长发及腰的倩影站在酒楼外墙的红灯笼底下。 凌易轻咳一声，扫了一眼霍替。 陆离一眼就看到了人群中的霍替，也看到了他怀里裹着的娇俏的美女。 她想直接过去找霍替，可也知道这样的场合贸然行动可能会惹得霍替不快。 她站在原地没动，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跟看不清神情的霍替对视。 邵势看好戏的扫了霍替一眼，笑道：“这不是我上人间的人吗，那晚在包间她可就看上霍少了。要我说霍少，这小姑娘跟你挺有缘啊，都能找到这儿来。” 霍替看着已经有了些醉意，他收回目光，拢着怀里的人站直了些。 他有些好笑：“按小邵总的说法，半个海州城的女人都跟我有缘。” 霍大少身家样貌都是顶配，即便说出那么不要脸的话，也只当霍少狂狷肆意。 他有资格。 众人调笑，魏老三激动道：“不是还有这么一段呢？不过也就咱们霍少有这样的本事，一勾一个准。诶，我都有点儿好奇了，什么样的姑娘敢打咱们霍少的主意。” 魏老三说着还真伸长了脖子看人，看了好几眼感概道：“啧啧啧，这长发飘飘，这身段，也难怪霍少藏那么紧，这是舍不得叫我们瞧见啊。” 男人瞧女人的目光也就那样，更遑论现下这么一堆人看。 “舍不得叫你们瞧见，你们不也瞧见了吗。” 霍替轻轻转了转脖颈，掌心朝上向陆离勾了勾手。 人到了跟前，霍替伸手撩了一把陆离柔顺的长发，盯着人，话却是对别人说的：“走吧各位，今晚可得尽兴。” 陆离先上车，凌易顶着霍替的视线，有些不自在的开口：“那个她问我你在哪儿，我就、我没想到她能直接过来……” “她有你的联系方式？”霍替打断他。 “啊、啊，那晚在我家她醒了我让人送她回去时候加的……”凌易立马举手投降：“我色胆包天，立马删。” “自己打车过去。” “……” 霍替上了车，车内挡板自动升起。 陆离撇了一眼他的神色，有些不敢靠近。 她知道霍替生气的点，当情人最重要的就是要听话，她只能在霍替需要她时出现。 可那晚霍替答应她不过是心血来潮，已经快一周了，霍替从没有想起过她。 这不是她想要的结果。 “霍少……” 陆离尝试靠近霍替，霍替却一抬手捏住了她的后颈。 “会玩儿吗？” 他靠近她，眼底满是恶意：“做我的人，得好玩儿，会玩儿，耐玩儿，嗯？” ------------ 第18章 变态 上顶楼的电梯在邵势的那间休息室里，电梯门开合后又开，入目是整层楼的、偌大的红黑调调教室。 环境幽暗，地毯柔软，散落的灯带一圈圈缠绕着各式床具，瓷白的浴缸里水满得溢出来，满墙是让人眼花缭乱的玩具。 “小邵总，要说玩儿，还得是你啊。”有人出声。 邵势摊开了手，展示着他的杰作：“一个人玩儿多没意思，一起，才能尽兴。” 他目光转向霍替，脸上的得意比房间正中的三角木马还要抢眼。 “霍少，欢迎啊。” 邵势用了一个月改建顶楼，却花了三年才办起“盛宴”。 海州世家看不上邵氏，邵势老爹也看不上邵势。 他好不容易靠着这儿把进上人间的二代、纨绔、精英甚至世家富人们的“秘密”攥在手里，勉强挤进了上流，怎么霍替一回来他就要回到原来的境地，没有的道理。 陆离一路都在想霍替话里的意思，现在她明白了。 “怎么样，喜欢吗？” 霍替俯下身，鬓角蹭了蹭陆离的侧脸。 陆离偏脸看他，看到了他眼底升腾的兴致。 她怵了，也后悔了，她花心思招惹的人跟邵势个变态并没有任何区别。 “霍少，我今天身体不舒服，先回去了。” 揽在腰间的手阻了她后退的路，霍替轻轻吐出两个字：“晚了。” 一声清脆的皮鞭抽打声响起，一切就跟失了控似的，陆离不敢看，不敢听，更不敢想象将要受到的折磨。 她全身僵直，霍替却堪称温柔的牵起了她的手，穿过一室荒唐，走向靠墙一边。 那里有一张皮质沙发。 霍替坐上沙发，陆离站在他面前，他宽大的掌心包裹着陆离的手，修长的手指漫不经心的把玩着她的指尖。 “在门口等了多久？”霍替抬眸看她。 陆离不自觉的吞咽了一下口水，答：“三个小时。” “为什么来找我？” “想你……” “我想听你的实话，想听听你想从我这儿得到什么，明白吗，陆离？” 又是一声陆离。 从霍替嘴里听到自己的名字一次，陆离心里就像被万蚁啃食一次，痒又痛。 她不答。 霍替松了手，向后靠在椅背上，面上是意兴阑珊的懒意。 “我不管你想从我这儿得到什么，现在，取悦我。” “我给你想要的。” 他一身黑，就坐在昏暗中，与这红黑调的背景完美适配。 明明他坐着，陆离站着，明明被影子笼罩的人是霍替，但陆离却感受到了压迫，感觉被他的阴影笼罩。 传到耳朵里的声音又清晰起来，水声、金属剐蹭声、抽打声、喊叫声…… 陆离没有办法想象自己在这么多视线中赤身裸体，在这么个没有下限的环境中跟个牲畜一样被奴役，被调教，被驯化。 她做不到。 “我错了。” 陆离的喉咙有些发紧，她看向霍替的眼神有些深，但这一次，霍替却看不懂她的情绪。 “我觊觎霍少，是我痴心妄想。从此以后我都不来碍霍少的眼，这一次，只求霍少能放过我。” 静默在两人之间蔓延。 小半响，霍替却嗤笑一声，道：“我放过你，你就出得去吗。” 陆离坚持：“只要霍少放过我。” “你可以试试。” 陆离转身便走。 同样快待不下去的，还有凌易。 “卧槽！我快受不了了，好他妈变态啊！” 凌易含了只烟还没点，顺着霍替的视线转头，看到了邵势。 以及被他抓回来的陆离。 邵势眯着眼，笑道：“霍少，我就说这丫头疯得很，不好驯呐。这不，还敢跑。” ------------ 第19章 可怜 邵势旋身坐在了霍替身侧，他刚才玩疯了，这会子有些累。 可亢奋还抵着他的神经中枢，他看着一脸屈辱的陆离，余光里还有不明情绪的霍替，他知道他马上会更兴奋。 “对不住啊霍少，张昭那个妈妈桑管教不严，调教出这么个不知好歹的东西，我立马让她过来给霍少赔罪。” 他朝陆离招手：“过来倒酒。” 这种情境下，如果霍替开口邵势不会把陆离怎么样。 可她知道，他不会。 陆离垂了眸子，应声：“是，邵总。” 现在的她已经别无选择了。 话音没落，他就松了手，陆离站在五步以外没可能接住，碎玻璃混着鲜红的酒液淌了一地。 邵势极不耐烦的晃晃沾了酒液的鞋尖喝道：“我说你存心跟我犯冲，故意的是不是？找了霍少的不痛快，还敢找我的不痛快，谁给你的胆！平时怎么学的伺候人，嗯？爬过来，给我弄干净！” 膝窝被人从后狠踹一脚，陆离经不住，扑通跪在了碎玻璃上。 膝盖和掌心同时传来剧痛。 “对不起……邵总。” 汗液刷一下从额角渗出，陆离爬了两步，磕在了杯壁裂口，玻璃嵌得深，她两眼一黑差点晕过去。 “嘶。” 凌易看着都疼，替她吸了一口凉气。 他转脸看了一眼霍替，可霍替竟然无动于衷，他只得出声：“不是小邵总，咱会所不会违法乱纪吧，这可属于逼良从娼的范畴了。” 邵势循声看他扯了扯嘴角：“凌少真会说笑。” “谁他妈跟你说笑……” “凌少——”邵势拖长了声音，面露不悦的打断他，“你别是在军营里呆久了，不知道现在怎么玩儿。” 相比霍家，凌家多少有些不够看。 他抬脚踩上陆离，将鞋底酒渍碾进她胸口皮肤：“我上人间的姑娘们乖着呢，又怎么会有逼她们这一说法，宝贝儿你说是不是？” 邵势力道太重，玻璃嵌得更深，她受不了了。 她下意识想找霍替，可抬眸的视线落点却在凌易身上。 一双没什么波澜的双眸霎时间荡涤开了潋滟却又莹莹无措的波浪。 她希望唯一替她说话的凌易能带她走。 “是吗。”霍替突然开口。 他俯下身，双肘搭在膝头，目光直直的截断了陆离转了人的示弱。 视线一相触，陆离眼底莹莹的水光霎时退了个干干净净。 “怎么我遇着的那么不听话，还哄骗我呢？” 霍替手里转着个打火机，盯着陆离，唇线绷得有些直。 邵势呵呵道：“那还不是霍少舍不得。” 抬步从陆离身上悠悠跨过去，五指从排列整齐的调教工具一一拂过，邵势微微偏头拂掉了一根蛇鞭。 “越是不听话的驯起来就越有趣，霍少有没有兴趣试试？” “我有没有兴趣，小邵总还能不知道吗。” 霍替偏头似是要点烟，一只手伸过来拿了打火机，“啪”一声打火。 抬眸，陆离眼里的冷硬早化了，打火机燃得有些烫手，可她紧握着一直看着霍替。 “霍少，我不想试了，我好好听话，行吗？” 把希望寄托在凌易身上就是错的，无论什么境地下，她能利用的男人好像只有霍替一个。 打火机烫得她快要拿不住，一直抬手，掌心的血沿着胳膊流遍了整条手臂。 战栗从胳膊开始，一直蔓延至全身，看着着实可怜。 霍替盯着她，捏住她手腕，低头点燃了烟。 陆离心下稍松，霍替却将抽了一口的烟直接按熄在了她的胸前，抬手扼住她的咽喉。 他冷笑一声，语气可恶至极：“同样的把戏怎么几次三番往我身上使呢，是什么让你产生了我好惹的错觉，嗯？才玩儿过两回而已，就当捡到护身符了？” “哦不对，”霍替顿了一下，压低的声音像来自深渊，“加上6年前朗河小镇那一次，应该是三回才对，你说呢？陆、离。” ------------ 第20章 戏耍 霍替吐出最后一个字，陆离脑中轰然炸开了。 一瞬间被戏耍的羞恼盖过了所有情绪，眼前的男人与6年前毫不留情脏污她少女美梦的少年慢慢重合。 原来他记得她。 原来他什么都记得。 陆离腾一下就要起身，可霍替抵在她胸上的指尖还没有收回，他甚至在陆离想要动作时就加重了力道，窒息感铺天盖地的袭来。 “看来，你也还记得我，那怎么不长记性，还敢来招惹我。还是说，你这利用男人的本事，根本就是陆校长教给你走出小镇的手段，嗯？” 陆校长。 三个字而已，却像一根针猛地刺痛了陆离。 她睁大眼，无惧无怖的紧盯着霍替，无声骂道：“霍替，你他妈王八蛋——” 手背被从下巴滴落的眼泪洇湿，霍替松了力道，怜惜的吻吻在她脸上，似是有些缱绻。 但只有陆离知道，这个男人对她释放的恶意有多浓烈，有多伤人。 “这才是你，脸上写满欲望，莽撞无畏，胆子大通天，还喜欢龇着牙乱咬人的小兽，这才是那个朗河镇的野丫头。” “也因为是你，我逗弄起来才有那么些趣味。不然，凭你那可笑的勾人手段能上得了我的床？” 那毫不客气的力道一撤，陆离就控制不住的趴俯在地上干呕。 霍替拿纸巾擦着手，唇角勾着愉悦的弧度：“小邵总，听说你的花样能让人欲仙欲死，不知今天我能不能有幸见识一下。” “哥你！”凌易难以置信的转脸看霍替。 邵势早就失了耐心，要不是忌讳着霍替不清不楚的玩儿法，再怎么烈都他妈乖乖伺候他几轮了。 这下霍大少爷发话了，邵势彻底没了顾忌，俯身拖拽起陆离。 “霍少，我专门定制了一把‘按摩椅’，只要打开开关，那滋味儿能直接上天，瞧瞧？” 凌易觉得自己裂了，他忽然觉得整个顶楼，不，整个上人间，不不不，整个世界就他妈只有他一个正常人！ 三个大老爷们儿欺负一个小姑娘，畜生才能干得出来的事儿！ 他偏脸道：“哥……” 霍替抬眸扫他的一个眼神却是凉的。 凌易的心咯噔一下，后脊爬上一阵恶寒。 电流接通，被电击的躯体猛烈痉挛…… 邵势咧着嘴从陆离身上享受到了一波接一波快意，而姿态放松，修长手指甚至还在腿上打着节拍的霍替面上始终没什么表情。 陆离的承受力比想象中的要长，经历数不清第几次后，彻底失禁的她终于呼吸渐微，耷拉着脑袋一动不动。 “雏儿就是不一样，尿骚味儿都比别的淡！畅快！” 小邵总身心舒畅极了，他不在乎霍替装逼不动的观望，甚至暗嘲这哥们儿是不是早年纵欲这会子已经不行了。 想霍替还在国内那会儿，可比谁都畜生。 像是累了，霍替吐出一口烟站起身，轻轻活动的脖颈不免发出咯咯两声响。 “小邵总的品味，还是一如既往的独特。” 目光轻飘飘扫了一眼不知死活的陆离，霍替抬脚离开。 ------------ 第21章 玩弄 停车场。 从顶楼下来，凌易始终跟霍替隔了一段距离。 他现在浑身不舒服，脸色也差到极点。 如果邵势的傻逼行径只是让他怒火中烧，霍替冷眼旁观甚至掌控其中的冷漠却叫凌易心惊后怕。 那种由霍替曾经带给他的不寒而栗的冰凉，仿佛又顺着他的后脊缓缓攀上了他的头皮。 霍替率先上了车，凌易却站在车外，隔着车窗玻璃与他对视。 车里顶灯打下一束黄白的微光，霍替阴翳的面容在镜面光影中被晕开了边线，那双狭长深邃的眼啊，似乎又清朗了下来，冲淡了那股子压迫人的冷绝。 凌易轻叹了一声。 他承认，从还是个奶娃娃第一次见到霍替起，他就怕他。 因为从小到大这个男人似乎……都没有过人味儿。 可明明霍替这次回国，凌易已经感受到他不一样了，他以为经历了那件事儿，他能多多少少有了点儿人气，可是…… 去他妈的吧。 凌易不愿意再跟猜小姑娘心思似的猜霍替想干什么了，反正他管不着他，也不可能管得了他，从小到大自己就只有给他当跟班的份儿。 凌易刚坐上车，霍替就伸手跟他要烟。 凌易顺手给他点了：“哥，你现在……清醒点了吗？” “你有什么想法？”霍替没应他，似乎对今晚发生的事儿不甚在意一般。 凌易看他一眼，咬牙压住心里的烦躁：“上人间现在就他妈跟个养鸡场似的！邵势那傻逼养女团，养外围，还他妈办上培训班了，好好一个高档会所，愣是让他搅和得乌烟瘴气！老虎不在家猴子称大王，这几年你出国我进军营，谁都没空盯着，叫这死变态一通乱七八糟的瞎搞，跟他老子一样没品……” “收益怎么样？” 凌易三句话里两句带脏的逼逼被猛地噎了一下。 “……会员制，入会费还不低，但门槛不高，什么乱七八糟的人都有，小资二代娱乐圈儿，涉及人数很多。这傻逼玩儿得花，顶楼经常聚会，他还打着精英高端交流展会的噱头搞各种类型的轰趴，你也知道那些披着光鲜人皮的畜生们有多禽兽……” 想到什么，凌易睨了霍替一眼，轻咳一声，继续道：“邵势个逼别的不行，玩儿花活跟本命似的，什么选美、拍卖、游轮会，就没他这个畜生玩儿不出来的，所以在圈里挺受欢迎的。十三街本来就是你的，借着霍氏这张护身符，这傻逼这几年也不藏着掖着，可劲儿嘚瑟，还知道肥水不流外人田，光是这几年邵氏明面上的游艇租赁和酒店预约流水就不少，更别提私密性更强的趴……” “说重点。” “……他知道你会查，摆明面上的账目干净得跟他妈挑衅似的。”凌易恨恨。 十三街这块地皮是当年霍替看中的，霍氏决定开发的时候霍替才18，上人间算是他投的第一个项目。 但当年霍替根本不屑靠这个赚钱，会所开业的目的本也就是为了方便他玩儿。 而邵势纯属是运气好，刚好他那下作的爹靠着不光彩的手段拿下邵氏集团，这个二世祖作为霍邵利益往来的附赠，才被霍替可有可无的带着玩儿。 现在可好，都他妈快玩儿到霍替头上了，还蹦跶得那么恶心。 直到霍替按熄了烟头也没有说话，凌易的心在这档子空隙里七上八下。 当年霍替的玩儿法虽然没有邵势那么恶心变态，但也……出了名的能折腾，他知道现在的霍替已经不屑这么玩儿，但他拿不准他会怎么玩儿邵势。 今晚的邵势明显是在试探霍替。 这几年海州商圈经济飞速发展，市中心逐渐向十三街方向靠拢，这一片的商业价值不可估量，单是一个上人间就算清清白白的经营，每年流水都非常可观。 霍黎两家近年因为利益牵扯重修旧好，霍氏老爷子更是看到了海州巨大的发展潜力和霍替惊人的商业天赋，所以才将老来独子从国外叫了回来。 霍替毕竟走了很多年，他这次回国要想在海州商圈站稳脚跟，上人间就是他要打响的第一炮，而邵势那个上不了台面的二愣子绝逼就是一块红艳艳的绊脚石。 一块绊脚石而已，踢掉就算了，可偏偏这几年他将上人间经营得像朵儿骚花儿，吸引了不少苍蝇蚊子，留下了不少痕迹，就算霍替面子再大，捏着那些富人把柄的毕竟是邵势，所以他才敢在霍替面前那么狂。 这是我的玩儿法，大少爷你能玩儿咱们就一起玩儿，玩儿不到一块去，那就拜拜了您嘞。 “哥，你打算怎么办？” 霍替缓缓吐出一口烟，道：“急什么，留着慢慢玩儿才有意思。” 凌易点点头发动车，终于忍不住又问了一句：“哥，你是不是之前就认识她？” 霍替偏头看他，面上看不出什么情绪，凌易补充道：“就陆离，你之前……认识吗？” 他虽然听不到霍替和她说什么，但明显小姑娘挺……恨他哥的。 也不知道他哥跟她说了什么，反正她那眼神恨不能撕了他。 就是她被邵势玩弄折磨得没了尊严，她的目光也狠狠盯着霍替。 时间流动的有些缓，霍替抬手松了两颗扣子，靠着座椅靠背轻轻转了转脖颈。 他笑了一声：“认识啊。” ------------ 第22章 分手 “喏，人在那呢。” “谢谢昭姐，有空我一定请你吃饭。” “诶，别急啊，你什么时候有空，又诓我呢。小徐，你在上人间的时候姐姐我可没少照顾你，我那么喜欢你，你怎么舍得就这么走了，嗯？” “姐，姐，有空好吗？有空我一定来找你……陆离？陆离？” 交谈的人声忽近忽远的游离在陆离耳边。 她感觉有人朝自己靠近，把自己抱出不知道躺了多久的杂物间。 “……朗河镇的野丫头……可笑……” 脑浆黏糊的在脑子里不上不下，一直飘忽在脑海里的低沉声响像一只手似的将陆离的意识来回揉搓搅拌。 她时而能听到自己很重的呼吸声，不像是从胸腔里发出来了的，而像是耳边趴俯了一个人。 还是一个男人，他离得极近，他咬陆离的耳朵，他将胸腔里所有的气息都尽数灌进陆离身体。 陆离迷迷蒙蒙的睁开眼，然后她就看到那个男人拿手死死嵌着她的脖子，眼底沉郁的盯着她，说话的声音很轻很轻，但陆离却能清晰的看到他说的每一个字都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陆离你真是可怜，又可笑。” 他说。 “霍……” 后脑一根神经突然跳动起来，陆离的身体还残留着电击余韵般猛然抖动了一下。 眼前渐渐聚焦起了天花板的空白景象，鼻尖还萦绕开了浓重的消毒水味儿。 陆离意识回笼过后，张嘴无声的骂了句。 “骂谁呢。” 梁佑清隽的脸庞忽然挤进视线里，他垂眸随意扫了陆离脸色一眼就专注起手上的事。 “嘶——” 动作再轻柔毛巾摩擦在伤口上还是带起一阵阵刺痛，陆离一声没忍着，哼哼唧唧半天。 梁佑像没听到似的，一声不吭像在埋头擦桌子。 索性霍替离开邵势便没了兴致，然后她就被像扔垃圾一样扔进了上人间的杂物间。 她半死不活的昏厥了过去，也不知道在那儿跟老鼠蟑螂躺了多少天。 “行了，别擦了，你这擦桌子的表情伤我自尊。” 也不知道在医院躺了多久，陆离后背发麻，撑着手臂想起身，浑身却软得像棉花一样。 梁佑眼疾手快捞了她一把才防止她又砸回去，给她扥了扥身子，垫了个靠枕。 病房里有些安静，梁佑就埋头伺候她喝水吃药，一句话不说，脸色拉得跟驴一样。 陆离也没想到自己会那么狼狈，徐浩从病房外走进来的时候，她几不可查的松了口气。 她抬脚踹了梁佑一脚：“摊位费每天算，不去没人给报销，走你的。” 梁佑也怕自己留下来会说让陆离不高兴的话，陆离说一遍就抬脚走了，走之前还跟徐浩点头打了个招呼。 “探病也不提个果篮？”陆离神情恹恹的。 徐浩在床边坐下，晃了晃手里的钥匙：“这个不比果篮强？” 陆离接了套在他食指上的摩托车钥匙，扯了一下嘴角：“一般强。” 徐浩拿了个苹果开始削，听到陆离说：“我就当分手礼物了，谢谢。” 这声谢谢也不知道是谢送她摩托车呢，还是谢他把她从上人间带了出来。 徐浩动作顿了一下，笑得有些苦涩：“我倒希望还像之前一样，是求和的礼物。” 陆离脸上无甚表情。 徐浩失望的轻叹一声。 ------------ 第23章 樊娜 两人在一起后陆离挺喜欢他的摩托车的，当初她想进上人间徐浩不答应的时候，陆离还赌气把他车卖了。 后来他赎了车把人哄了回来，也把人送进了上人间。 “陆离，或许你不需要解释，但那晚的事还是需要给你一个交代。林菁是我俱乐部的会员，之前我们确实暧昧过一段时间，我没想到她会去找你的麻烦。” 凌易家宴会那晚后两人就分了手，一方面是因为林箐闹得过分，另一方面是她要给霍替当小情儿。 陆离接过他手里的苹果，语气平静：“没什么对不起的，我是什么人你知道，我们谁也不欠谁。” 徐浩看着陆离，想说什么，又觉得什么都不必说了。 他觉得陆离挺绝情的，又觉得相恋的一个半月以来在她眼里好像看不到过除了对摩托车以外的喜欢。 但他看到过她执着于找一个人的狂热。 陆离在夜跑俱乐部当发令女郎的时候没那么起眼。 徐浩每周几次的公路赛发令的基本都是她，但他记不住她长什么样，倒记住了她骑摩托差点把另一个发令女郎碾死的画面。 徐浩傻了，那时候围观的人都傻了。 陆离的面孔隐在黑色面罩下什么都看不清，但离她最近的徐浩却在引擎轰鸣响彻天际之前，听到了她着魔一般执拗的低吼：“我说我找樊娜，你他妈诓我跟男人睡，我找樊娜碍着谁了，碍、着、他、妈、谁、了……” 不知道是不是被陆离的疯样吓傻了，还是不想看到一条鲜活的命在自己眼前撵成一堆烂肉，徐浩一把拽住了已经俯身下去的陆离，自以为冷静的道：“我知道樊娜。” 他不算诓陆离，上人间真的有叫樊娜的。 徐浩大学时候就在上人间做酒保，跟过张昭几年，选美挑人儿都过张昭的眼，樊娜这个名字徐浩无意记但真的听过很多回。 他其实后悔极了多管闲事，但那是陆离缠着他要进上人间之前。 那完全是另外一个人，柔软的，温顺的，会甜甜喊你哥哥的，徐浩被这反差弄得头晕脑胀，只觉得她先前的疯样都是被逼得无奈。 直到她如愿了，徐浩始终觉得这声哥哥除了他不可能给到任何人。 他是真的喜欢陆离，觉得这个女孩像一块夹着白纸的画板一样，即便被涂抹得五彩斑斓，画不成画，只要立在那儿就跟不菲的艺术品一样。 即便不被世俗欣赏。 她可以对任何人敞开心扉，只是这里子从头至尾全是空白。 因为她没有心。 病房墙面悬挂的电视机里播放着一部国产动画片，动物主角对话充满童真，陆离却看得认真。 “上人间不是什么好地方，我……也不是什么好人。陆离，找人的方法可以有很多种，我真的不想你踏入那个圈子。那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深渊，一旦进入，可能就出不来了。” “哥哥。” 陆离的注意力终于从布色温馨的动画画面中转移出来，她偏头看向徐浩，目光莹莹渗出惹人怜惜的娇弱。 “你没有诓我对吧？上人间确实有叫樊娜的，对吗？” 徐浩喉咙像是被一团棉花给哽住了，他的胸膛像是被刚剪过的指甲轻挠扣掐，又痒又疼。 这已经不是陆离第一次向他求证了。 “……没有。” 陆离对他展开笑的一瞬间，徐浩觉得他这辈子说的最不该是谎话的话，就是这句。 ------------ 第24章 痛苦 陆离全身肌肉没再无端颤抖之后就出院了，这破医院她多呆一天都难受。 住院几天梁佑倒是尽心尽责的照顾人，出院了倒不见人影了。 “弟弟长大喽。” 陆离感慨一声，自己办了出院手续。 才出医院，迎面就见一道挺拔的身影正欲抬脚上阶。 还是那一身板正的深色西装，一丝不苟朝后梳的头发，拎着电脑包，一副商务派头。 连镜片反射的光都彰显着这人的冷静自持，以及不近人情。 路人频频回眸看他，陆离见着人却只想躲。 “陆离。”林牧叫住了人。 “林哥，好巧啊。” 上次不欢而散，再见到人陆离喉头还是有点涩。 她怕他再提杨春秀——也就是她母亲的事。 “不巧，我就是来接你的。” “……你今天怎么有空？” “没空，刚好从法院出来顺路，我让梁佑不用过来了，我来接你。” 陆离有些无奈。 住院的事她不想让林牧知道太多，本来他就不赞同她处理事情的方式。 上了车陆离先发制人跟他东拉西扯的说了一路废话，林牧洞察人心的能力太强，她不敢松懈。 到了出租屋，陆离气儿还没松，就听一路都只听不说的林律师说道：“你要找的女孩叫樊娜？” 陆离顿了一下，叹了一声：“是。” “她就是你父亲当年的那个学生？” 陆离没有再说话。 空气安静几秒，语气里一向没什么情绪的林牧，这次话里带了语重心长。 他说：“陆离，我知道你父亲当年的那件事一直是你心里的一根刺，我作为外人没资格对你的行为产生评价。” 他转过脸，眉间竟然因为担忧堆蹙起：“我只希望你能保护好自己，你得首先是你自己。” 你得先是你自己，才能是陆校长的女儿。 林牧没说完的话，她又何尝不知道。 旁观者或许永远无法理解陆离一定要找到樊娜的执念。 但只有陆离这个亲历者才知道，就因为樊娜的一场闹剧，一句话，她的家庭，她的人生，她的命运，通通在一夜之间发生巨变。 或许杨春秀也知道，可陆衍之死后，她的心也死了。 她不闻，不问，不管，不顾，将一切通通扔给陆离一个人承受。 那时她才12。 所以陆离恨她。 哪怕后来杨春秀替她入狱，她也还是恨她。 回到出租屋陆离就感觉累极了，她什么都不想想，将自己砸上床。 “强奸犯的女儿就该死，老畜生生了个小畜生，一家子劳改犯……” “啪！” 梦里似乎又挨了杨春秀一巴掌，陆离咬着牙根，把自己逼醒了。 发现自己又是侧着入睡，此时的后背暴露在空气中，一骨子寒意流窜在脊椎。 陆离一骨碌坐起身，缓了会，缓缓睁开眼。 又是一身湿汗。 窗外天色已暗，她竟沉在梦魇里一下午。 愣着看了会窗外透进来的路灯光亮，脑海里一道身影一闪而过。 陆离跳下床随便洗漱完，出门。 既然是一根刺，那就痛快拔掉。 她不想她这一生都背负痛苦。 ------------ 第25章 性感 连着几天陆离都出现在烧烤摊，梁佑心安的同时又奇怪。 但他不会问。 在这么个季节守着炭火，生意又好，没多一会，梁佑额角冒出汗，T恤前襟也印出水渍。 陆离也忙前忙后，露出的大腿胳膊都汗涔涔的。 好容易得了一会儿空闲，陆离开了一瓶水，边喝边走到梁佑跟前。 “你说你学学烤鱿鱼那大哥光膀子多好，再不济榨果汁儿那哥们儿背心短裤也行啊。短袖长裤板鞋的，不知道的以为我拐带儿童，还是保守儿童。” “水。”梁佑头也不抬。 “等我给你……诶，那我的。” 梁佑接过她喝过的灌进嘴里，说：“累了就先回去吧，不用熬。” 说话间又来了一波人，梁佑走出烤架后要去招呼。 陆离盯着其中的一个人，按住他：“我去。” “来了，吃点什么？” 陆离热情招呼，径直走到一人旁。 “老板娘这么热情。”郑凛调侃。 陆离面向他，笑容明媚：“夜市里烧烤摊那么多，不热情点儿可留不住客。” “你就算不热情，我们也是冲着老板娘漂亮来的。” 郑凛其实想说的是性感，但他还不至于一开始就表现得太过急切，吓跑了人。 “这么会说话，送一打冰啤，”陆离又靠近他一点，眼眸缓缓下垂，落点在他上臂肌肉上，轻声问：“可以摸一摸吗？” 他还是穿着坎肩T恤，臂膀结实得让人心痒。 郑凛咽了一下口水，大手握着陆离小巧的手扶在胳膊上：“换老板娘陪着坐坐。” 陆离媚眼不经意扫了他一眼，笑道：“成交。” 林牧到的时候，看到的是陆离已经和郑凛一行打成一片的场面。 “糊了。”他提醒梁佑。 没有座位了，梁佑给林牧支了个小桌。 “陆离的朋友？” 说完两人同时沉默了片刻，陆离在海州哪有什么朋友。 梁佑摇头：“应该刚认识。” 陆离的性子两人太过了解，她不会无端对一个人释放热情，除非有利可图。 陆离确实有利可图，这个郑凛是跟在张昭身边的。 上次去上人间找张昭，她在张昭办公室见过他。 或是张昭的男宠，又或是上人间的鸭。 总之，他大概率接触过樊娜那种人。 是她一开始自视甚高，看不清自己的身份，以为可以拿捏邵势，甚至霍替那种太子爷。 可事实证明，那种阶层的人，她惹不起。 人还得找，那她得想别的办法，比如勾到郑凛。 酒精上头，一行人玩儿起转酒瓶。 酒瓶同时指向陆离和郑凛两人，众人起哄：“亲一个！亲一个！” 起哄中心的两人对视一眼，缓缓朝对方靠近。 嘴唇刚碰上对方，陆离感应到什么触电一般猛地睁开眼，余光里赫然出现了一道身影。 黑色衬衫，昂贵腕表，陆离甚至能从听到的一声轻笑里想象出霍替好笑甚至鄙夷的神情。 陆离弹起身，一瞬间只想逃，可人已经朝她而来。 “林律师？”凌易的声音有些惊讶。 “凌少。” 林牧起身，看到凌易和一个男人走了过来。 他的目光穿透冷凛的镜片扫到那个男人身上的时候，男人的目光刚悠悠然的从身后的陆离身上收回。 迎面相遇，视线汇聚很正常，但林牧总觉得这道目光早就定焦，只是距离拉近，才显得这么不可忽视，这么……目的明确。 ------------ 第26章 畜生 “还真的是你！我还以为我看错了呢！坐坐坐，下班了吃宵夜呢吧，刚好我也饿了，老板！” 陆离目光看向他。 凌易愣了一下，假模假样的咳嗽一声，也不着急点东西了。 “……那个林律师，这位是霍氏霍总。” “霍少，幸会。”林牧轻轻点头。 是霍少，而不是霍总。 霍替不甚在意的伸出了手：“林律师，幸会。” 当年海州商圈的霍黎联姻破裂，两家反目大战中，林牧作为霍氏聘请的律师，为霍氏，为霍替出力不少。 只是知晓一切缘由内幕和不少霍氏腌臜事的他，却从未见过这位“大名鼎鼎”的太子爷。 今日，倒是巧合。 触到霍替带笑的视线陆离浑身像爬满了蚁虫般难受，刚好有一桌吃完结账，她背过了身。 本以为寒暄两句人就该走了，霍大少怎么也不像会吃路边摊的人，没想到他直接在林牧的小桌旁坐下。 凌易也没有半分眼力见，大咧咧也跟着坐下道：“霍总刚回国就说要设宴请贵事务所的各位聚聚，今儿赶巧碰到林大律师，倒不用我上门去请了！” 闻言，霍替面上含笑，语气却有些漫不经心：“是啊，当年多亏了林律师，我可得好好跟你道声谢。” 当年的事儿说起来可不光彩，这么多年谁都没敢在霍替面前多提一个字儿，今儿他倒自己提了。 凌易多少有些心惊，斜着眼偷瞄他的神情竟不自觉的有些紧张。 林牧不是听不出霍替看似不经心的警告，但这么多年他能混得风生水起，业务能力过硬只是其中的一部分。 他淡淡一颔首：“有时间，我一定赏光。” 即便背着身，陆离也感受到了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她胡乱清理了桌上的垃圾要走，听到了霍替的声音：“陆小姐，身体好些了？” 陆离身子一僵，转身，皮笑肉不笑道：“托霍少的福，吃嘛嘛香，身体倍棒。” 躲着，避着，难堪得抬不起头，霍大少或许想看到这些，可陆离不欠他，不会让他如愿。 “是吗，”霍替屈指轻扣了扣塑料桌，“那麻烦陆小姐倒个酒？” 霍替轻磕了一个玻璃杯在桌上，陆离扫了一眼，抽出一瓶啤酒，瓶盖对准桌沿利落的拍下一掌，瓶口即刻有几缕白烟飘出。 陆离一口气拍了一箱，整整齐齐码在霍替跟前。 “霍少，还满意吗？” 霍替从头到尾挑事儿似的阴阳怪气让陆离本就纷杂的心绪更是缠得紧，她越想控制甚至尝试着纾解，那个男人却总有本事轻而易举将线缠得更紧。 “那陆小姐再喝一个？” 霍替将手里的玻璃杯灌满，剩下的连瓶带酒直接送到陆离跟前。 之前一口一个陆离，陆离并没有觉出有什么不对，因为她知道霍替没道理记得她。 现在左他妈一个小姐，右他妈一个小姐，还让陪酒，与羞辱无异。 陆离磨了磨牙，终究还是将半瓶酒仰头一口气灌了下去。 “现在？” “满意。” 陆离哼笑一声，转身走了。 梁佑一直注视着这两位不速之客，面无表情的将目光来回流转在陌生的两个男人身上，尤其是那个面上兴味缭绕的男人。 他总觉得那双浅瞳色眼眸散出的眸光有重量，尤其落到陆离身上时，总带着不加掩饰的压迫和亵玩。 “上人间认识的？”梁佑手里活不停，半响轻声问了一句。 “嗯，嗯？”陆离明显的心不在焉。 梁佑只知道陆离在上人间上班，可不知道她还参加派对。 “上人间认识的吗？”梁佑又问了一遍。 “啊，不算认识。”陆离配合着他刷调料，但始终有些浑噩似的，半响才轻飘飘往凌易身上扫了一眼。 “另一个？” 扔了调料刷陆离绕去摊前拿来了所有五花才从牙关蹦出俩字儿：“畜生。” 玻璃杯见了底霍替就离开了，在这种地方多呆一秒着实算是委屈了霍大少。 余光里的身影始终像根刺一样戳着陆离的眼球，当那根刺成了黑点最后消失不见，微耸的双肩便无知无觉随着缓慢的呼吸渐渐平整。 或许连她自己都没有注意到，她有些怕霍替。 尤其是已经将她认出来的霍替。 ------------ 第27章 上学 在梁佑第103次欲言又止的时候，陆离终于发脾气了。 “去去去！没说不去！让你个锯嘴葫芦说句整话，难死你了吧！” 陆离指着他的鼻子骂骂咧咧，梁佑平直的嘴角却翘起了一个弧度。 进入九月，开学之期将至。 说来有些荒诞，被往事磋磨得没个人样的陆离，归来还是个大学新生。 来海州是为了来找樊娜，但上大学也并不是附带的。 有时候连陆离自己也搞不清，自己拼了命出了朗河到海州，是找人重要些，还是改命更重要。 不管如何，大学毕业证还是要拿到手了的。 万一事情结束得比她料想的早，万一她要的答案有这么一点尽人意，万一……她又想换种方式活了呢？ 世事难料，陆离才18年的人生却对这四个字体悟得沦肌浃髓，所以即便这条路她一眼能看得到头还全是嶙峋的石头，她还是想穿着鞋走。 随着入学通知书寄来的那张校园卡钱数够了之后梁佑就不往里打钱了，改往绑了陆离手机银行的那张卡里打。 陆离问他他也什么都不说，只扫了她身上穿的小吊带一眼。 “……” 行行行，符合学生身份的穿搭是吧，陆离表示懂了。 陆离短短12年的“乡村公主”生活让她个孔雀从小到大开屏惯了，爱美是她的天性那就改不了，天塌下来也改不了。 但她会听梁佑的，开学前还就真老老实实的给自己张罗了几身简单清爽的白T牛仔连衣长裙，就连高考结束第二天去染的一头亚麻棕也给换成黑色。 新生报道那天陆离骑着摩托在校门口出尽了风头，开车一路跟到学校的林牧都快要放弃涵养痛痛快快翻白眼了。 “你俩跟着来干什么？” 陆离不那么友好的语气送给林牧，不满的白眼送给梁佑。 办理入学这事儿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但林牧和梁佑都不太想陆离一个人穿梭在或有家人陪同的新生群里。 梁佑：“想感受一下大学校园。” 林牧：“律所不是很忙，我有两个小时的空闲时间。” 说完两人径自入了校门帮她排起了办理入学手续的队伍。 那晚在烧烤摊陆离和霍替的种种都被林牧看在了眼里。 他不会干涉陆离的生活，但他敏锐的将陆离住院和霍替联系在了一起。 霍替不是一般的公子哥，他想提醒陆离几句，所以他需要陆离能和他谈这件事。 但显然陆离一直在躲避他。 陆离不住校还是住原来的出租屋，所以手续办起来很快。 等帮忙的两人想邀瓶水喝的时候，陆离请他们喝的是摩托车浓郁的尾气。 “……” 梁佑不傻，林牧能看出来的东西他也可以。 甚至他的危机感更重，因为他直觉那晚的男人不是什么好人，还很难缠。 他也怕陆离再出事，所以林牧表现出对陆离的关心他很开心，他也希望林牧不会计较陆离的冷淡。 “哥，我请你吃饭吧。”梁佑说。 “为什么？”林牧的语气平淡。 “谢谢你帮忙。”谢谢你到现在也没放弃陆离。 林牧终于转头看他，话出却是另一个不搭边的话题：“梁佑你今年？” 梁佑垂眸：“16。” 林牧嗯了一声发动了汽车，直到出了学院路到了路口红绿灯才道：“16，梁佑你知道你这个年纪严格意义上来说还是小孩吗？” 林牧收回了目光，定定的看着信号灯倒数，片刻才轻声接道：“她今年也才18。” 她才18，正值最美的年华，她不该被那些沉重的过往枷锁围困住，她可以有未来，一个很美好的未来。 “嗯。”梁佑点头：“谢谢哥。” ------------ 第28章 许靖 新生军训避无可避，陆离把军训帽拉低，低头抵抗汹涌困意的时候，此起彼伏的哄闹声浪似的朝她耳膜打来。 陆离抬头，见停下的一辆小巴上下来了十几个身穿迷彩服的挺拔男人。 下了车教官们就四散开找到各自要带的方队，唯独陆离所在的方队始终没有人来。 “什么情况？咱们教官呢？” “不知道，诶商贸院的教官有点小帅啊看看看看！！！” 陆离被耳边叽叽喳喳的吵闹声吵的有些头疼。 前几日阴雨不断，到了夜里更是雷雨交加。 一到雨夜陆离就噩梦不断，昨夜她反复被惊醒，后半夜索性睁眼等着天亮。 “海州这是什么鬼气候，一到夜里就下雨，天一亮就艳阳高照，逗我们玩儿呢吧！” “是啊，哪个大神能祈雨啊，我不想被晒黑……卧槽？！这是……” 彼时其他方队刚好整队完毕，15个方队层层叠叠的涌在操场准备跑早操，凌易就这么在万众瞩目之下“闪亮”登场。 “你们好，我是你们的教官，凌易。” 像是一阵狂风席卷，浪打浪般的尖叫声堆得有层楼高。 陆离不用拉直视线也知道凌易同样看到了她，并且目光落在她身上的时间还不短。 “各位同学请按高矮次序排好队，我们接上上一个方队，准备开始晨跑。陆离！你的个子高，可以再往后一排。” 一溜烟的目光齐刷刷落在凌易视线范围之处，四处寻找靶心。 直到小半响陆离动了，那些目光突然有了焦点似的钉在了陆离身上。 傻逼……好样的。 跑完早操吃完早饭，陆离溜溜达达到训练场地边找了个石凳就躺下了。 刚过7点半，8点的军训时间很多人都选择回宿舍休息片刻，少部分提前到训练场的也都三两成群的含笑热络。 新的环境，新的人群，很多人新的开始。 陆离曾经梦寐以求的走出去似乎已经踩在了她的脚下，但她却半分欣喜都没有。 她是淌过了朗河，可却将希望溺死在了里面。 听到人群开始密集，陆离深呼一口气打算放下盖着眼睛的胳膊起身。 耳边却听得一声衣料摩擦声，然后是塑料瓶倒地滚出一段距离的沙沙声。 起身随着声响望去，她原本放在凳子边的矿泉水此时已经顺着地面滚落，暂时还没有停下的趋势。 陆离扫了四周一眼，谁都有可能，但又谁都不是。 手肘撑着膝盖缓了一会儿，陆离注意到矿泉水瓶停在了一双脚旁。 “你的水。” 沿着那只素白的胳膊抬高视线，陆离看到了一张很美的面庞。 “谢谢。” 从那只手上接过水低声道了谢，陆离依然有些恍惚。 “快速整理队形，全体都有，向右看齐！” 陆离的视线随着指令右移，闯入眼眸的是白皙得暗了日光的一截脖颈。 控制不住，陆离的眼睫寸寸游移。 阳光划过她的五官轮廓，勾勒出堪称完美的侧脸：流畅的下颌、小巧的下巴、透着粉的半唇、挺翘的鼻头上渗出晶莹的汗珠……一双稍长琥珀似的眼眸。 好美的一双眼，好美的一个人。 对上那双眼，陆离看到了以日光为底透析琥珀质地的纯粹，那样浅的瞳色里好似浮华万千都沾染不上。 “你好美。”陆离有些痴了。 那张美得透出冷感的面庞氤氲开了浅浅的笑意。 “你也很美。” “陆离！出列！” “……”操。 日头高升，热意开始浓郁，炙燥的风来来回回，一茬接一茬的口号在训练场上空盘旋。 “陆离！示范军姿！” “陆离！示范正步！” “陆离！原地跑步走！” “陆离！” ……………… 陆离怀疑凌易的这张皮下其实是霍替那个畜生，一早上下来他的恶意满得全身的毛孔都被填满了。 “原地修整20分钟！” ------------ 第29章 仇富 陆离一屁股坐到地上，身子摇摇晃晃最后歪斜在了那个女孩身上。 她转过脸，下巴搭在人肩上，以稍低的角度抬眸看向她，伸出一只手过去，声音懒懒的，却透出纯净的真诚：“陆离。” “许靖。” 两个女孩相视一笑，紧扣的手心纹路里，交扩出隐秘的心照不宣。 许靖，是张昭办公室里的女孩，也是在泳池里拉了陆离一把的女孩。 “喝水吗陆离？” 凌易热情却又克制的从包围圈里全身而退，绕到陆离身后将一瓶水轻搭在她头顶。 喝个毛线圈儿，傻逼。 陆离抬手毫不客气的将水打落，站起身冲他冷声道：“你想怎么？” 她语气那么冲，凌易反倒有点吓到了，一脸惊诧和难以置信：“遇到了熟人，过来打声招呼，有……问题？” 陆离朝他竖了个中指，语气不善：“我跟畜生不熟，畜生的朋友更不熟。” 凌易面上有些尴尬。 那晚在上人间顶楼凌易觉得挺不好意思的，几个大男人把人欺负成那样。 主要陆离向他求助过，只是……他没有办法。 望着陆离离开的背影，凌易摊了摊手，有些无奈。 他也不想让美女对他留下不好的印象啊。 “我喝。” 许靖突然开口，手探过耳后去接凌易拎着的水。 凌易垂眸看她，定定的小半响后，笑容逐渐明朗：“喝这瓶常温的。” 不知是哪位新时代好青年忍无可忍摆了祈雨阵，军训进行第七天中午，天降大雨，没来得及解散的千人队伍骤然四散，在浮着热气的莽雨中慌乱奔逃。 陆离脱了外套兜在自己和许靖上方，对视一眼，两人便不约而同的拔腿就跑。 跑到最近的食堂避雨，陆离拉了那截素白的手腕一把，将许靖整身拉进屋檐下。 也不知按到了什么开关，檐下雨滴珠串似的连绵，两人看着对方额前紧贴的发丝忽然相视笑了起来。 “好傻。”异口同声。 凌易驱车经过正撞见陆离的傻样，他放下车窗吹了声口哨：“陆离，我送你们吧。” 陆离敛了笑，摇头：“麻溜滚。” 凌易还是留下了一把伞，车子还未走远，陆离却将伞掷进了门口放置伞的空桶里。 许靖偏头看她的动作，往她身旁攒了半步，笑问：“这么大的仇？” “啊，”陆离恶狠狠的：“我仇富。” 许靖笑了一声，说：“雨真大。” “是啊，”陆离看她：“希望能有停的时候。” 两人没等多久，郑凛来接陆离的时候，雨势已经有了减缓的趋势。 “你男朋友？”许靖突然开口问。 陆离顺着她的视线将目光落在了郑凛身上。 许靖身体明显紧绷。 她反常的还想说点什么的时候，陆离将郑凛手中的伞递到她手里：“别淋雨，我们明天见。” 陆离去梁佑出租屋换的衣服，等她洗了澡出来，梁佑已经将她的军训服洗干净，正用吹风机给她吹干。 陆离跳过去使坏般胡乱抹了他的头发两下，开门准备出去：“我走了。” “去哪儿？” “上人间吧，他一会儿有班。” “今晚来帮忙吗？” 陆离回眸朝他眨眨眼：“不保证。” “陆离。”梁佑忽然叫住她。 陆离回身，梁佑已经站到了她跟前，垂眸看她的眼神隐隐有压迫感。 “你带你的‘男朋友’没有回出租屋，来了我这里。以前从不告诉我你去哪儿，今天你说了。”梁佑深吸一口气，“既然不信任他，为什么还要跟他一起。” “没有回我那里是怕找麻烦，告诉你去哪里是因为你问了。” 陆离拍了拍他的肩：“阿佑你别太紧张，上次那样的事不会再发生了。我不是小孩，我在做什么心里有数。” 梁佑还想说什么，陆离已经开门走了。 ------------ 第30章 赔礼 郑凛还等在楼下，手里拿着两人遮雨时弄湿的外套，内搭的白色背心是干燥的，他练得很漂亮的手臂肌肉裸露在外，远近看都是精壮的肉体。 两人去吃了饭，看了电影，踩着湿漉漉的地面在路灯下傻气散步时，郑凛扣她手的动作显然有些急促。 十三街后门是与前门截然不同的冷清，灯光渐暗的小巷延伸处，只有偶尔的几双纠缠人影，和明显从喉咙里挤出来的低吟。 郑凛的掌心突然开始发烫，指缝间的力道带着挤压骨头的焦躁。 路边积了好大一汪水，滢滢的漫过了马路牙子。 陆离撑着跳上他的脊背，环过他脖颈的手臂若有似无的轻蹭在他的喉结，垂落在他胸前的手指不安分的画着圈。 “你看到那处阴影下的人影了没有？好快……”陆离温热的唇若有似无的蹭过他的耳廓。 郑凛的呼吸迭地停滞了，他紧扣陆离大腿的手劲大得有些吓人。 陆离似是不经意的泄了一声轻吟，郑凛忽然反扣住她的腰将她勾到了面前。 陆离双腿缠着他的腰，手掌紧扣着他的后脖颈，极近的看着吐息很重的男人眼底欲燃的本能。 陆离很满意的轻嗤了一声，偏头咬住了他的耳垂，轻声问他：“你上过樊娜吗？” “！” 郑凛快疯了。 陆离像是一点火星，从一开始便能对他强压下的本能形成燎原之势。 而他的本能，从来都是暴虐。 腰间传来的力道似是要将其折断，指头嵌进皮肉的感觉清晰得叫陆离不自觉绷紧了身子，可她还是柔柔软软的重复问道：“你上过的人里，有叫樊娜的吗？” “我……” 唰——！ 密集的喷射水柱突然从侧方拍来，像是狠狠落了一个耳光在陆离的侧颊。 积聚的泥水带着浓重的腥味，陆离的眼眸一时被水珠和发丝糊住，她的耳里只能听见朦胧的刹车闸的声音。 然后是开关车门，皮鞋落地并逐步朝这边靠近的声响。 “真是，不好意思了。” 陆离胡乱抹了一把脸，扇睫不自主的轻颤两下才缓缓睁开眼，看向罪魁祸首的眸底闪着冷意：“大可不必。” 她不是没有听到骤然加速的汽车轰鸣声。 霍替被她的反应逗乐了，兴致不错的朝她伸过手了，看样子是想替她蹭蹭脸颊上粘黏的发丝。 陆离触电般偏脸躲开。 落空的手掌预料到了一般，陆离躲开的下一秒就顺势下沉扣住了她的胳膊。 “反应这么大？”霍替靠近她，“真让人伤心啊。” 霍替转身抬腿就走，陆离被他的动作扯得向前走了几步。 “你干什么！放开我！” 陆离拼命挣扎，可无济于事。 “赔礼啊，把你弄湿了，我挺不好意思的。” 霍替的流氓话里带了缱绻，陆离耳朵有些发烫。 她没回身看郑凛，但能感觉他好像紧跟着自己走了两步，喉咙里溢出过欲阻拦的音节。 但霍替一个回眸之后，她身后就再没什么声响了。 陆离闭了闭眼，吐出很轻的一声叹息。 这泥水终归是兜头浇灭了她欲问到嘴的消息。 ------------ 第31章 天性 上了车霍替并没有急着发动汽车，而是借着车内暖黄的灯光将陆离不加掩饰的看了个彻彻底底。 陆离紧了紧后槽牙，一扬手就将上衣脱了，把泥水渍全拧在了他的真皮车垫上。 霍替惊讶的吹了声口哨：“干得不错，你还是和以前一样有趣啊，不用逗弄，都有趣得紧，小陆离？” 暴露本性后，霍替是一点不打算在她跟前装了。 陆离不会理会他，越理会被扎得越痛的只有自己。 可霍替的混蛋劲儿就是与生俱来的，他探身过来，用那浓烈的男性荷尔蒙逼得陆离睁眼。 “陆校长的模范女儿怎么来了海州就四处勾引男人呢，是在朗河憋久了压抑了你的天性，还是带有什么别的目的，嗯？说来听听。” 看着近在咫尺的霍替，陆离感觉呼吸都要停止了，可她强撑着，抬手勾住了霍替的脖颈，媚眼如丝：“我的天性本就是如此，霍少不是知道吗？” 霍替抬手捏住了她的手腕，稍微加了点力道：“好好跟你说话的时候就好好说，霍大少没那么多时间跟你玩虚情假意。” 陆离轻嗤一声：“没时间霍大少还对我的事那么上心，睡了两晚后劲儿这么大吗，霍少？” 霍替笑了：“你是高估了自己还是低估了我，我以为你知道自己几斤几两。” 可怜似的抚了抚陆离的面颊，霍替退了笑意的眼底忽然升腾起浓郁：“看你无差别的对待我和一个鸭子，真有些恼火。陆离，向来只有我玩弄别人的份，所以别再让我看见，嗯？” 莫名其妙，好他妈神奇的霸道！ 陆离想发火，可她不会在这么个场合选择激怒霍替。 “好。”她点头。 霍替的赔礼就是将陆离放在了十三街前的公交站点，让陆离像个特殊职业者般站在街口吹冷风。 呸。 看着汽车疾驰而去，陆离狠狠啐了一口。 真他妈阴魂不散。 霍替在后街撞见陆离纯属巧合，但他现在返回就带着点儿目的了。 凌易已经将人堵住了，霍替一到就将人“请”上了楼。 黎诺也已经“请”了人等着。 “你的人？” 霍替落了一个轻飘飘的眼神在郑凛身上。 “是，霍少。” 张昭倒也敢看着霍替的眼睛答话。 霍替突然不说话了，扔了手里把玩的车钥匙，缓步向张昭走来。 纵然张昭也是跟着邵势混迹多年的妈妈桑，而且曾经她年纪轻轻毫无背景的独闯娱乐圈多年，也见识过不少风浪，可面对完全可以给她当儿子的霍替，她心里竟是不可抑制的发起颤来。 如果霍替真像传闻中那么畜生，那她……要完？ 没那么容易没那么容易，坍塌下来不还有邵势个逼顶着。 可邵势个逼跟他老爹一个路子就是个傻逼变态，他能搞得过霍氏这个出了名的混世魔王？ 张昭越想越心虚，额间不自觉渗出了汗，本来就不服帖的妆容此时更是斑驳得辣眼。 霍替的涵养好像只要面对陆离时才会显得不够用，在其他女性面前，他的好皮囊和好修养就是一柄直勾心脏的利器。 他稍稍倾身注视着眼前的张昭，视线绅士而又专注的投入到她的眼眸中，时间久了竟依稀能看出一些他眼中的怜惜和温柔。 我……疯了吧。 张昭心态要绷。 “你们平时是怎么称呼邵势的？邵少？还是小邵总？” 霍替突然开口，嘴角微微含着笑。 “……小邵总。”张昭如实答。 “小邵总，”霍替将这几个字在舌尖把玩了片刻，语气依然轻柔舒缓的问张昭：“他是哪里的总，上人间？” 上人间？！ 张昭一个激灵彻底说不出话了。 邵势不够格啊，就算邵势他老爹，现在邵氏的一把手，别说在霍氏跟前，就是在霍替个刚回国的年轻人面前，也完全不够格。 所以霍替到底还在等什么，他没理由惯着邵势继续跟个跳梁小丑一样在他眼皮子底下到处蹦跶，他到底在等什么…… ------------ 第32章 美梦 被允许离开，张昭还是感觉自己精神飘忽的犹如还在梦中，郑凛个壮汉同样四肢发软。 在有十足底气的威势之下，内里填满草屑的身躯和人格，一样柔弱得不堪一击。 后背一阵冰凉的余韵还未完全消散，懊悔就紧跟着爬上了头皮。 操。 左右一个毛头小子，只不过被捧惯了爱装逼而已，怎么就被吓唬住了。 她张昭18岁入圈就在各种势力之间摸爬滚打，之前跟着邵势老爹那个死变态就吃尽了苦头，好容易拿捏了邵势个逼把上人间攥在了手里，倒叫霍替个太子爷横插一杠离满盘皆输就差临门一脚。 不过没关系，他们有钱人爱他妈怎么斗怎么斗，她一个小虾米就苟在中间两边获利好了。 等结果一出，最差不过叫她卷铺盖走人，她手底下的好妹妹好弟弟多的是，离海州远远地另起炉灶也不是不可。 张昭梦做得香，一旁的郑凛突然开口，声音像针尖似的一下戳破了她的美梦。 “姐、姐，霍少最后那句话，是什么意思？”郑凛问。 我的东西，碰脏了，我可是要生气的。 霍替原话。 “你怎么得罪他了？” “我没啊，我……”郑凛想起陆离，一脸惊慌，“是他妈那个小贱人勾引的我啊！” “谁？” “陆离。” 张昭嘴边的烟灰眼看要掉，郑凛忙抬手接了，张昭却直接将烟头暗灭在了他的手心。 “姓陆那丫头，有点儿本事。”张昭的烟嗓一时间更哑了。 屋内。 “真不愧是邵势手底下的人，一样没品。”凌易靠坐在沙发上，舒服的喟叹一声。 “去查张昭，她跟邵势他老子还没断。”霍替说。 “遵命，不过哥，”凌易稍稍坐直了：“你真的决定好了？” 霍替看他一眼没说话。 凌易讪讪闭嘴。 一直没出声的黎诺这时候突然开口：“霍哥哥，我去查。” “没必要。” 霍替抓了车钥匙，想走又顿了一下补充道：“你没必要跟着折腾，玩儿你的就行。” “上人间有我姐姐的一份。” 像是石入深潭，入水的那一刻便将激起闷重的回响，之后便是久久的死寂。 一时间气氛冷凝成冰。 “那个哥，”凌易尝试做着转移注意力的努力：“咱们有必要把陆离也拉进来吗？” 凌易这番解围到底算不算作死全看霍替的反应，好在霍替只扫了黎诺一眼，紧绷的脸色就松弛了下来。 “你说了算？”他觑凌易一眼。 凌易疯狂摇头：“不不不。” 霍替转身出了门，凌易迭地松了一口气，可霍替的脚步声逐渐远去之后，他的心却一点点沉着往下落。 他转身面向黎诺，那一身什么都无所谓的玩世不恭已然消失得无影无踪：“小诺，霍替做事从来只凭自己的心意，你没必要一遍遍的提醒他，那只会适得其反。你知道他……没有心的。” “你不该提陆离。”黎诺抬脸看他，出口的却是这么一句。 凌易盯着那双平静无波的眼，一时怔愣。 ------------ 第33章 流氓 军训结束，回升的气温却没有跟着下降，反倒有点愈演愈烈的意思。 陆离的基础课排得满，一天五六节课下来还得外加一个晚自习。 晚自习点完名儿陆离就从后门溜了，在长廊和许靖相遇。 “去哪儿？”陆离问。 “打工，你呢？” “真巧，我也是。” 两人相视一笑。 “走，我送你。” 陆离轻一摆头，许靖轻笑一声戴上头盔利落的上了车。 “赶时间吗？” “第三轮班。” 陆离载着许靖去城郊疯跑了一圈才回城里，两人喊得有些累了，停了车，摘了头盔之后两人一对上对方的视线就忍不住笑了起来。 “我有点像带着美女炸街的非主流。”陆离憋笑。 “嗯，小流氓。”许靖也笑。 笑得都快岔气了陆离摆摆手示意自己不行了，指着许靖为了骑车撕裂的裙子问：“我跟你换？” 许靖从陆离肩头直起身，眼底笑意仍在荡涤，摇头：“不用，反正得脱。” 陆离不说话了，许靖问她：“你在哪儿打工？” “我弟的烧烤摊。” 许靖顿了一会才说：“三天后有个生日会，昭姐还在找人。” 陆离挑眉：“不都是上赶着？” “是，可魏少挑人。” 陆离也不一定能被什么魏少看上，可到底是个机会。 她跟许靖一起进了上人间。 生日会安排在海边一个度假村，两天一夜。 陆离站在酒店套间落地窗前，望着窗外海天一色的风景时，也没搞明白张昭这次怎么答应得那么爽快。 陆离点了支烟，一只素白的手伸了过来。 许靖接过抽了一口就弯腰咳嗽起来，陆离连忙拿过烟，顺着她的背。 “我不知道你不抽。” 许靖笑着摆手：“抽，只是老是习惯不了它的味道。” “我看这一层楼都是姑娘。” “嗯，听说魏少每年生日阵仗都挺大的，我也是第一次来，”许靖示意窗外沙滩，“他们已经在玩儿了，要去吗？” 沙滩上到处都是比基尼的倩影，陆离换了一身白的，加了一件薄纱外套。 坐在沙滩椅上看了一下午的人，可直到黄昏落日，也没有一个哪怕像樊娜的身影。 扇睫缓缓垂落，陆离的心情随着日落低垂下去。 她肯定樊娜在海州做外围，可人就像在海州蒸发了一般遍寻不到。 难道是她找人的方式错了吗？ 可海州城那么大，谁能来告诉她她该怎么找到一个满嘴谎话又自甘堕落的贱人。 出神间，耳边突然炸开声响。 沙滩舞池已就位，DJ开麦那一刻，气氛突然被推高。 眼前人影晃动，陆离突然被一只手拽了起来。 许靖伸手在她眼前晃晃：“你还好吗陆离，你的脸色太差了。” 陆离挤出一个笑：“还好，可能是饿的。” 味同嚼蜡般吃着供应的甜点，陆离看到一个巨大的游轮蛋糕被推了上来。 魏少被簇拥在中间，点蜡烛，唱生日歌，许愿，一系列流程走完之后，他拿着麦喊道：“非常感谢大家来给我过生日，大家吃好喝好！半个小时后有烟火秀，都来看！” ------------ 第34章 玩物 “魏老三过个生日这阵仗可以啊，不知道的以为他办大寿呢！” 沙滩舞池的氛围不错，DJ也挺动感，凌易忍不住拉了人要跳舞：“走小诺，进去玩儿玩儿？” 黎诺挽起身旁霍替的胳膊，道：“你去吧阿易，我陪霍哥哥。” 凌易看了霍替一眼：“行吧。” 周遭晃动的都是比基尼沙滩裤，只有黎千金和霍大少礼服西装，在人群中实在扎眼。 黎诺仰着头，目光欣喜炙热的盯着身旁的男人：“霍哥哥，我想游泳，我们回酒店去游泳好不好？霍哥哥？” 顺着男人的目光，黎诺的视线定格在舞池的一道身影上。 陆离规规矩矩的在角落吃东西，不想招惹来了邵势。 “小陆，怎么一个人在这儿啊，”邵势上来就扣住了陆离的胳膊，“走啊，一起跳舞去。” 被折磨那一晚说没有阴影是假的，她陆离是疯可不是变态。 陆离挣扎：“不好意思小邵总，我不想跳舞。” “不想？”邵势凑近人，“那跟我回房间玩儿点好玩儿的？” “小邵总请你自重！” “别他妈给我装！”邵势低声骂道，“跟谁睡不是睡，来我跟前装什么清高。我可还记得你在顶楼那晚的浪样，真他妈销魂。” 邵势一直注意着余光里那道身影的反应，陆离越是反应大，他越是有一种掌控的快感。 “我之前就警告过你不要得罪我，看来没长记性，不听话的后果还是没尝够？今儿你乖乖听话，喝了这些酒然后陪我跳舞，把我跳硬了我就放过你，怎么样？” 被灌酒，被拖进舞池是被逼无奈，紧贴着邵势搔首弄姿也是因为耳边全是邵势的威胁。 陆离身上的衣料薄，身后邵势的滚烫气息不依不饶的缠着她。 腰被扣住，脖颈处是烫得灼人的呼吸。 陆离闭上眼，不去想她现在在干什么，身后的是谁。 可随着音乐节奏的攀升，体内酒意上涌，她浑身燥热，血液里亢奋因子也抑制不住的乱窜，陆离脑海中情不自禁开始出现一些画面。 交缠的身影，急促的呼吸，紧扣的掌心，眼角的泪水…… “嘭！” 一声巨响，陆离猛地睁开眼。 五光十色的绚烂烟火中，脑海中的那道身影猝不及防占满了陆离的视线。 明暗交替中那张精雕细琢的面容优越得不真实。 是霍替。 剧烈的心跳猛然一滞，陆离甩开束缚，跌跌撞撞匆忙逃离了沙滩。 我在想什么。 心口被猫爪挠着似的痒意愈演愈烈，直冲脑门的还有后知后觉的羞耻感。 这种时候她竟然在回味和霍替的床事。 还是在被她意淫对象的视线之下。 霍替那双紧盯着她的眼，像是已经看透了她的龌龊，她的狼狈。 一定是疯了。 在拐角处，慌乱的陆离撞上了一道身影。 “陆离？”郑凛伸手稳住人。 抬眸看清人，满脑子都乱糟糟的陆离这一刻只有一个念头：她只有更疯，才能让那个男人从她的脑子里彻底消失。 “郑凛，给我好不好？” 她贴近人，身子软得不像话，缓缓吐出的气息羽毛一般轻搔着郑凛的耳廓，他差点把持不住。 “陆离你怎么了？”郑凛闻着她满身的酒气，神情有些局促，“你喝了多少？身子这么烫，我……我去帮你叫霍少。” 陆离突然怒了，一把揪住他的衣领：“叫谁？你什么意思，啊？我陆离是人，不是他妈谁的玩物！” 怒意和肆意流窜的酒劲儿剧烈对冲，一瞬间陆离头痛欲裂，身体也失去了骨头般绵软无力。 ------------ 第35章 叙旧 “诶诶诶！陆离你没事吧？” 郑凛抱着人，可不知为何总觉得有些心虚。 他一转目光，高大的人影出现在走廊。 他立马松手，心里一万个懊悔：“霍、霍少，我……唔！” 胸口挨了重重一脚，郑凛蜷缩在地片刻不敢缓，忍着痛连滚带爬的离开。 “啊——” 刺骨的凉水兜头而下，什么眩晕，什么意识模糊通通消散。 陆离睁开眼，发现自己躺在浴缸里，一个巨大的背光身影兜头笼罩在她身上。 “霍替你他妈是不是有病！” 淋浴开关被加大，陆离捂着脸狼狈闪躲。 小半响，啪一声关闭开关的声音，霍替蹲下身，将贴在她脸侧的发丝拨开。 “我怎么那么喜欢你骂我呢。”霍替说。 陆离用力推开他，起身骂道：“有病就去治！” 霍替一把扣住她的胳膊，又将她甩回浴缸，沉声道：“去哪儿啊，要去找邵势，还是那个鸭子。” 陆离觉得好笑：“真有意思啊霍少，是吃饱了撑的吗管那么宽。我们只是一次付清的交易关系，我可不是你包的小情儿！” “不是吗？”霍替无赖道，“我怎么记得有人眼巴巴的上赶着求我呢。” 陆离不进他的套：“是上赶着，可霍少不是不稀罕吗？我是挺不要脸的，可也不是真的贱，既然霍少看不上我，那我就麻溜滚不碍霍少的眼！” 陆离挤开人要出浴室，霍替单手就将人扛上了肩。 大步出了浴室，霍替将人甩上床，欺身压了上来。 “气性还挺大，不是你惹了我吗？怎么一副我欺负了你的样子，嗯？”霍替捏她的脸。 陆离气笑了：“我惹你？我恨不能看见霍少绕道走！” “是吗？”霍替俯身凑近她，语气里一如既往的满是恶意，“是绕着我走，还是恨不能扑上来吃了我，说说？” 陆离心咯噔一下，脸一下烧得厉害。 她偏开脸，语气生硬：“够不要脸的。” 霍替拨开她凌乱的发丝，掰正她的脸，直直的看进她眼底：“刚才和邵势跳舞的时候，脑子里在想什么？看你看见我那慌张的样子，是在想我，对吧？” “……” “想我什么呢？想我紧贴你，想我抚摸你，想我亲吻你，还是……”霍替怎么说就怎么做，最后一下更是恶劣到了极点，“想我贯穿你。” “够了！”陆离死死抵住霍替，用尽全身力气挣扎，“霍少，是我看不清我自己，你的游戏我玩儿不起，我认输，还请霍少放过我！” 霍替不满的堵住她的嘴，道：“怎么你一直让我放过你，小陆离，不是你一直在我的眼皮子底下晃悠吗。虽然我一直不知道你什么目的，不过鉴于陆校长，我还是很愿意多关照关照你的，毕竟当年在朗河这可是你父亲的心愿。” 霍替话音未落，陆离抬手给了他一记响亮的耳光。 “霍替，你不用左一句陆校长，右一句当年，我们还真没熟到有共同回忆的地步。你也不用借此羞辱我，作为陌生人，过好自己的生活就可以了，我要做什么还轮不到你来指手画脚！” 霍大少长那么大，应该是第一次挨耳光，也是第一次被人这么毫不留情的嫌弃。 他是觉得陆离好玩儿，兴致来了逗一逗，可不想这疯丫头这么多年一点没变，真是胆大得很。 霍替加重了手的力道，将人狠狠压在身下：“既然不谈交情，那就谈谈价格。你这次来生日会，标价多少？” 这一刻，陆离突然好厌恶自己。 为了找樊娜，她真的好像先将自己堕落成了明码标价的商品。 门铃突然响起，两声没人理会后，黎诺的声音透过门板传来。 “霍哥哥，霍哥哥？” 这么个争锋相对的场景，霍替还是起身开了门。 门外是黎诺和凌易，凌易一勾头就看见了衣衫不整的陆离，神情意外的看了他哥一眼。 黎诺没看见房间里还有人，一转眼霍替就从舞池消失了，她找遍了就来了房间找。 她想进门，霍替却拦在门口：“凌易先带她去玩，我一会儿过来。” 黎诺看到他脸上的巴掌印，将霍替推开：“你房间里有人，谁打了你？” 陆离没想到人能闯进来，可她也没什么不能见人的，毕竟在这些有钱人眼里，她就是个商品。 可黎诺看清床上躺的人后，忽然开口：“你是陆校长的……” 啪。 那根连接在记忆深处的线还是断了。 陆离忽然觉得好累啊。 一个霍替就够她应付的了，怎么现在还多了个黎诺呢。 她现在还活着，无非是找一个人要一个答案，她没想招惹招惹不起的人，更没想跟他妈什么人叙旧。 如果她陆离现在还有什么怕的，那应该就是旧事重提吧。 毕竟她的皮，就是这么被生生扒下来的。 ------------ 第36章 青春 6年前的早春，南城朗河镇。 记不清开学第几周的周一升旗，陆衍之在大会上说有一个海州来的高中生大地社团从南城北一路沿着茶马古道南下，沿途会经过朗河镇，他极力争取到该社团成员三天的时间，希望他们可以来朗河中学做一个短暂交流，开阔学生视野。 朗河镇地处边陲是个实实在在的小地方，学生时代被灌输最多的出人头地就是以后走出朗河到大城市见世面。 陆离是被灌输得最彻底的那个，但那时候的她，只从陆衍之嘴里听到了海州、高中生、有男有女、晚上住我家几个词汇。 一行人抵达朗河镇时间已经不早了，陆衍之直接把他们接到了家里。 陆离等一天了，听到人进门的声响反倒将自己关在电视房里，将电视声音开得很大，训斥跟她抢遥控的陆恒的声音也很大。 “陆恒！敢跟姐姐抢东西了是吗？！” 晚饭陆离没有上桌，杨春秀带着她在灶下吃的，她说：“你爸带着弟弟上桌陪客，我们女人随便吃一碗别去桌上占位。” “我要去找我爸。”陆离瞪眼。 “没用，他朝隔壁借的凳子我已经还回去了。” 陆离不吃不喝还把碗砸得清脆，躲房间里开条缝才敢看清那几个来到她家的城里人。 两男四女，洋气、漂亮、又白又高，普通话说得好听又标准。 陆衍之毕竟有大学文凭，虽然没去过海州这么大的城市，但跟那些城里学生谈笑起来有模有样的。 那些城里人说笑得很节制，言语轻柔，有礼有貌，够得上陆衍之要求陆离的涵养，看见杨春秀系着围裙从厨房出来，还连连夸奖饭菜可口。 杨春秀大字不识一个，听多了陆衍之讲课会听普通话，却不知道怎么说，鹦鹉学舌般应了两句，却蹩脚又滑稽，陆离一个没忍住，轻泄了一声嗤笑。 背对着她房间门的一个挺拔背影动了一下，一个带着浅淡笑意的回眸直直撞进陆离眼底。 时隔多年，陆离早就记不清那群人的面貌，可是霍替的那个回眸毕竟那时就烙刻进了她脑海深处，所以即便她整个人曾经被旧事折磨得人不是人，可是视觉印刻还是会清空一切障碍，从记忆深处扣出对应的人影面目来。 她不想，可控制不了，所以她逃避，心里却恨。 那句“你妈的”不是送给霍替和邵势如出一辙的畜生行径，而是送给他认出了她，也看出她认出他的狗血剧情。 越逃避，越双手奉上，这句“你妈的”同样送给命运。 * 那年她12，正处在青春期伊始，在同学的羡慕声中，私自把那几个人打包成她的私有物四处炫耀。 其中就包括霍替。 “陆离，他们真住你家？” “还用问？” “那个最高的男生跟电视里走出来似的，陆离你近距离看了吗？是不是很帅很帅很帅？” “还，行。” “神他妈还行，我都嫉妒疯了。” “嘁。” ……………… 霍替个高腿长，阳光下白得很容易让人忽略五官，但偏巧他的眉眼深刻，曝光在刺眼的烈阳下，依然耀眼的难以忽视。只是一双唇实在薄，盯了半响也还是让人好奇启开是什么模样。 他总是站在队伍末端，队员侃侃而谈对好奇学生有问必答的时候，他却显得克制而疏离，偶尔的一声笑不局促但也不多得，可他却是团体的带队人。 不知道的以为他谦逊又低调，搭配过于出色的容貌，女学生盗版漫画书劣质纸张上的完美男主角就有了脸，但同样孔雀开屏顺风顺水了12年习惯处于人群焦点的陆离，却从见他第一眼就知道，他只是将逼装得恰到好处。 而真正将装逼贯彻到底的也并不仅仅只是霍替一个人。 朗河镇小，朗河中学也没多少生源，6个人进班交流一天就可以结束。 人毕竟是请来的，陆衍之这个校长也没多大面子，第二天就不让他们到学校去了，叫陆离带着四处逛逛。 他们不是对茶马古道感兴趣吗，人来之前陆衍之就按着陆离背了一星期古道相关历史资料，等陆离带他们上了古道，她就开始跟导游似的像模像样的逼叨。 小地方的人不管怎么窝里豪横，对上大地方来的总归心里露怯，尤其是处在青春期的学生，他们可能中二的各种犯傻吸引那群人的注意力，但却不太有勇气真正上前搭上那么一两句话，羞怯也好，自卑也罢，很大程度上助长了一些人的优越感。 陆离不同，借着校长女儿的头衔嘚嘚瑟瑟过了十多年，遇到过的唯一阻碍就是陆衍之狠抓的早恋，所以即便她在那群人看来表演痕迹过重，但自信满满的她无惧无畏，还因为狠狠秀了一把没带任何口音的普通话，而自认为霍替对她印象深刻。 “我的外祖父就是赶马帮的，在朗河镇那是了不起的人物，他这一生踏上这条马道就没下来过，走南闯北，脚下的这条路就是他的勋章。” 陆离的感叹多少有点做作的矫情，作文似的结语念出来跟写出来根本不是一回事儿，她面上烧得有些厉害，却没听到任何的嬉笑。 因为这群人根本没在听。 借着招呼他们跟上回头看了一眼队伍末尾的霍替，陆离还没来得及看清他什么表情，头顶远空中传来的细微轰鸣声勾走了陆离的注意力。 从树荫下探出脑袋，陆离小跑了两步站在坡头，仰着头在高天薄云之下等着难得一见的物什，像是从百里画卷中找一点墨，隐隐绰绰显现后陆离没忍住惊叫：“飞机！快看飞机！” “噗！飞机？我还以为火星撞地球了！” 这声嗤笑该是不经意间流出来的，但也没人想着暴露后的找补，因为毕竟好笑盈了满腔，怎么也咽不下。 低笑连成一片。 陆离恍若未闻的目送到底有多庞大的大物件远去不见，才转了转僵硬的脖颈，狠狠剁了一下脚：“茶马古道，我每天抄近路回家的小道。” “喏，油菜花，没人戴头上。” “满、天、星，”陆离撇一眼霍替手里的花束，目光钉在送花的黎诺脸上：“我们这儿，狗都不会稀罕的野、花。” “……” 人就长了一双眼，大千世界看进眼底的毕竟有限，没必要仰着头不注意脚下，否则栽一跤就会摔得比习惯了爬的人更惨。 没人对陆离的嘲讽回以反击，陆离洋洋自得取得阶段性胜利，但所谓的胜利在一出生就脚不沾地更遑论坎途的那群人来说，可笑地无话可说。 可陆离对此一无所知啊，她天真、傲慢、单纯得可怜，她12年见识过人性最大的危机是杨春秀的重男轻女，而这个危机轻而易举度过只需一个陆衍之，所以当她被那群人，被那个人狠狠上一课的时候，她还愚蠢的至今难忘。 那是她的青春。 也是她苦难的开端。 ------------ 第37章 宠幸 装的袋子破了一个口就开始漏风，即便不刻意撕扯破口，风灌多了，有些本性里的恶意还是难免流泻出来。 陆离对自己先前话里的刺还是有些后悔的，因为霍替作为队长第一次对陆衍之提出要求——最后一天是团队需要自由行动的时间。 陆离逃了课。 跟着她的私有物享受自由。 在这会子没“外人”的时候，霍替作为队长的地位才无遮掩的凸显了出来。 男孩趴在泥土地上给他当脚凳，女孩虽然只有黎诺靠坐在他身边，但其余女孩垂眸乖巧、满心崇慕的情绪却完完全全冲击进了陆离的见识盲区。 “古道。” 薄唇终于在陆离的视线里轻启，吐息间字字句句却都出乎她的意料。 “尝尝什么味儿。” 女孩们应声俯在了地上，粉嫩的舌尖如没熟透的果，青涩却又鲜汁欲滴，此刻沾了灰，像是落了地，更便于踩踏。 陆离也记不清自己当时是怎么个情绪转换，只清楚的记得惊慌只是一刻。 她身子在地上越伏越低，发亮的眸子却黏在霍替身上越看越挪不开眼，她无意识的吞咽了一下口水，她的身上有些热。 那是一种发现禁忌的胆战心惊。 陆离没敢看太久，有风起，杂草伏倒藏不了人。 她一路狂奔没有回学校，经过杨春秀的棋牌室随意扫了一眼就进了家门，陆恒该在奶奶家午睡，此时家里空无一人。 陆离家是朗河镇一致的两层木楼，年前陆衍之新翻新了房梁，也换上了新瓦，一行六人都被安置在了木楼二楼。 陆衍之说城里人隐私观念很重，给二楼每个房间置了锁，还再三叮嘱姐弟二人人走之前不准上楼。 陆离翻出了备用钥匙，一步步踩着木梯上二楼，金属钥匙在手心硌得生疼，她如擂鼓般的心跳却在胸膛跳撞出了痒意。 她打开了霍替住的房间门。 要怎么理解这股冲动，陆离把它解释为禁忌替代的心理满足。 发现禁忌的视觉冲击叫叛逆的她在心里把霍替捧上了一定高度，那是一种原始的向往，遥不可及的理想，她心里抱有期待，可期待不落于霍替，而落于她获取心理满足的勇气。 只要摸一摸霍替用过的东西，躺一躺霍替睡过的床铺，心理满足便能突破极限值。 这是她最开始的疯。 意外的，房间里并没有属于霍替，或者说不属于他们家的任何物品，但床单确实换过，区别于他们家老式印花的款式。 陆离脱了鞋，她还是不能弄出太大的动静。靠近那张床她花了不少时间，羞耻还是在她脑海叫嚣过一阵，闭气凝神的小心翼翼也敲打过她狂跳的心。 可怎么办，还是想，想靠近，想汲取，想……占有，哪怕只有一刻的满足。 木床床板陆衍之多加了两层褥子，这群根本来不及有什么建树和成就的高中生却因为城里人的身份被陆衍之当成座上宾。 他们来自大城市，他们见识辽阔，他们能带给学生期望与向往，他们可能是学生推翻沉厚封锁的助力。 陆衍之想得越好，陆离的梦做得就越香。 她肖想了太多，却全都是关于霍替。 他的美，他的藏，他的狂…… “舒服吗？” 陆离如遭电击般从床上直起身，脑海里蹦出的第一个反应却是：原来他的声音这般蛊惑人心。 霍替背着手躬身将浸着揶揄和不明意味的面庞送到了她的眼前。 “你跑得那样快，我差点没跟上。”霍替轻笑了一声。 这距离实在太近，这笑实在是浅，陆离整个人跌进他浅淡的瞳色里，如遭溺毙般呼吸困难。 陆离的四肢控制不住的微微颤抖，被刺破妄想的羞愤如万蚁噬骨，她甚至想从身后的雕花窗扉一跃而下。 她要从这灭顶的近身压迫中偏脸起身，霍替却忽然低下头，在她偏脸的瞬间朝着她拉长的侧颈深深吸了一口气。 低沉的声音里泄出不满的咂嘴声。 啧。 很轻，却似雷击般轰炸在陆离的耳膜。 “劣质洗衣粉，栀子花。” 陆离想逃，霍替却捻起她肩线的衣料将她扔回了床上。 “别着急走，你想要的，我给你。” “我不要……” “哦？是吗。” 他侧身，不由分说的将脑袋枕在陆离肚子上。 陆离的头猝不及防的磕在床板上，共鸣出的震天声响在她脑仁里乱撞。 她的眼神失焦，全部的意识跟着那点不轻的重量汇集在腹腔。 她这是被看穿了吗？被霍替，亲手扒得只剩惶恐。 霍替舒服的吐出了一口气，语气俨然有了倦怠之意：“可以忍受。” 他在自我安慰。 恍如无人。 陆离的喉咙有些紧，她鼓着胸膛将呼吸放得又慢又缓。 腹腔起伏渐微，他或许能躺得更舒服。 像是宠幸。 陆离想得到的不过是微末的心理满足，霍替却像梦一般降临一股脑砸给她太多。她不敢垂下眼眸觊觎分毫，索性直接闭上了眼，由着他轻且匀长的呼吸钻进耳朵。 手指微微蜷曲捻住一丁点的棉质床单，有阳光从窗外跳跃进了空旷的指缝，控梦般的巨大喜悦充斥在这一方阁楼里，时光显得漫长。 “霍哥哥……” 陆离乍然从梦境中睁眼，霍替不耐的声音清晰得不真实：“出去。” 猛打了一个哆嗦的反倒是陆离。 霍替的不满肉眼可见的浓郁。 陆离没脸没皮的活了这么十二年，第一次切切实实的感受到了悚然这种情绪，而这一切只得益于这位名叫霍替的少年的一个眼神。 可还没完。 “小朋友，对比她们，你当肉垫真是……单薄得可怜。不过，我十分愿意遵循你父亲的心愿，让你，涨涨见识。” “今晚，古道见。” 陆离听不懂。 霍替的这段话太长。 但她一个字儿都没有忘记。 配合着情景记忆，烙刻一生。 这一晚，朗河中学一名初三学生轻生绊住了陆衍之回家的脚步，杨春秀的牌友生日，棋牌室麻将声一直没停，陆恒困得很早，陆离没费什么力气就脱了身。 二楼木板传来轻盈的脚步声，光听声音就能想象那盈盈身姿娇俏的恍若能足下生花。 陆离斜倚在门板上，等着人下楼。 “陆离，有时间吗？” 陆离对黎诺的印象还没有那束满天星深，但那是今天之前。 你怎么还在？陆离想问，但没出声。 “他们今晚在茶马古道旁露营，明天一早就要离开了，所以我代表我们团队给你准备了一点小礼物，承蒙照顾。”黎诺的笑很甜，话也很好听。 一堆琐碎的小玩意儿，黎诺挑出了一盏手巴掌大的纸灯笼递到她手里。 “这是一盏月亮灯，散落是缺月，合起来就是满月，烧一只蜡烛，提灯照路。” 陆离只觉得这言辞文艺矫情，想到这些城里人早就被自己看破的半遮面的伪装，心里不免鄙夷，连面上都藏不住一丝将泄未泄的轻嗤。 从没想过深处。 她也无暇顾及。 ------------ 第38章 人祸 从窗扉缝隙眼瞧着黎诺出了门，陆离转身钻进杨春秀房间，站在立式大衣柜自带的穿衣镜前左一圈右一圈的转。 上中学后她就没再穿过裙子，盛装在容量瓶里的青春期所有情绪和思想都促狭的堆挤着，显得矫情却又时时刻刻快要盈满自溢。 她不远不近的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有满意，有不满。 她终究是自由生长的野花，不说生长之地丰肥土沃，但到底旭阳高照，雨露青睐。她不觉得自己比不过那些温室娇花，不然霍替不会给她机会，允她南柯一梦的机会。 只是她……还是怕。 她隐隐感知，今夜，霍替带给她的，不止禁忌。 朗河镇过了晚上九点就像入了深夜，夜灯都笼在自家门内，巷道间青石板上泛起的清冷微光只是屋檐间漏下的疏疏月光。 茶马古道在朗河那头，过桥的时候，陆离往水下看了一眼，总觉得这清河荡起的波，是墨。 远远的，那顶亮着光的帐篷递送进了眼底。 陆离伸手卷了一下长发发梢，靠得越近，心越若擂鼓。 帐篷外没见着人，有风旋着奇异的叫声扑面而来，陆离脚步顿在五米外，怎么也挪动不了半分。 下一秒，队伍里的另一个男孩突然被人从帐篷内踢了一脚，踉跄掀帘的一刹，陆离看见霍替含着烟侧眸冲她一笑。 男孩踉跄了两下并没有扑地，往外走了两步找到地上的背包，他摸出烟抽了半根才看到了杂草丛里隐着的陆离。 扔掉了还剩大半截的烟蒂，男孩咧着嘴向她走近。 “来玩儿？” 几米的距离足够陆离获得反应时间转身逃跑，可她的脑子，她的心，她的感知通通沉到了底，坠得她四肢僵直，反应丧失。 那个男孩浑身赤裸。 霍替……像匹正在驰骋的马…… 她将永远忘不了这一幕，忘不了霍替那个只上扬一边嘴角的笑。 这不是禁忌。 是酷刑。 男孩拽着陆离往帐篷走的时候，陆离甚至已经将惊慌遗忘，没有挣扎，没有尖叫，她死死盯着帐篷透出的光影里，那匹驰骋的马。 陆离是个被“邀请”的观众，她的鼻尖距帐篷外壁不过一肘，人影堆叠在与她相对的帐篷内壁时，她连伸到她眼前的手掌掌纹都看得一清二楚。 人影像是亮白背景板里泼上的墨，陆离看得浑身冰凉，只觉得这墨如朗河荡涤的波，一浪高过一浪的要将她湮灭。 眨也忘了眨的双眸终于酸涩的进了沙，帘子掀高，霍替衣冠楚楚，上下扫了一眼她后，面上忍不住浮上的轻蔑和趣味是最后灭顶的一坯轻沙。 “哟，还真来了。怎么样？小朋友你，长见识了吗？” 陆离张了张嘴却没有发出一丝声音，她终于想起来要逃，霍替却手一伸拽住了她的一头长发。 “又跑？”霍替没怎么使力就将她惯倒在地，看也不看她一眼，就有些嫌恶的在一个女孩身上揩了揩手掌。 霍替吹了一声口哨，几人散开刚好将帐篷照亮的区域围住。 他手撑着膝盖俯下身居高盯着她：“小朋友，跑吧，被抓到了，可就要跟我们，一起玩儿喽。” 陆离浑身终于难以自制的轻颤起来，她看着这个一直都泛着光的意气少年，胃里突然一阵翻搅，她一弯腰，呕吐物便泄了一地。 “霍……” 人，人怎么可以这么坏。 他们是朗河的座上宾，陆衍之和那几百学生用艳羡和希望将他们捧高，陆离没什么特殊，她也处在仰望的视角看他们，只一样不同，那就是她主动的仰着头试图向他们走近过。 或者说向霍替走近过。 她清楚的知道那是她的妄想，可霍替抛给她了糖，她没想太多，受宠若惊的接了，尝到的却是羞辱的腥膻。 满身污秽物的她终于没有了被逗弄的理由，霍替紧皱着眉侧身，陆离挣扎着爬起身，一口气冲下斜坡上了桥。 那一刻，她已经伏在桥栏上粗喘着脱了力。 她一直有异于同龄人的成熟，她从很小便清楚的知道她不是被拘于方寸之地的家雀，蜷缩囹圄的井蛙，总有一天她得淌过朗河翻山越岭的离开。 可思想成熟代表她更早的臣服于现实，与那群人的相遇从一开始她便清晰的看清两个世界的边界，她无意也无力涂抹边界，只是当较同龄人更强烈的情感欲望作祟欲燃的时候，她放纵自己试图不露痕迹的试探过边线。 谁承想却直接被霍替抓了个正着。 抓便抓了，可她也不是十恶不赦的罪人，她不明白，不明白那个满足她一切幻想的少年为什么非得将她的梦，涂抹得满是污色。 明明他都要离开了。 明明两人此生都不会再有任何交集。 可他还是毫无保留的，将他的恶劣，泼墨一般脏了陆离的回忆。 还是没忍住啊，陆离回望了一眼，那个站在坡顶背光而立的挺拔少年，终究成了陆离的梦魇。 回家的路程莫名有些远，陆离跌跌撞撞，从没有哪一刻如此渴望过家的庇护，可她走了好久，迎接她的却是冲破暗夜的火光。 她的家…… 二层木楼烧起来火舌就好像有了撒欢的地方，无休无止的欢呼着直冲天际，好似即使朗河的水被汲干也阻不了它丝毫的兴致。 人如此，不知是天灾还是人祸也如此，都他妈恶劣，都他妈散德行，都他妈，绝情。 陆离的身子很沉，她的意识却轻得渐渐离体而去，杂乱的脚步声，憧憧的人影，杨春秀凄惨的哀嚎……钩子似的啊，扎进她的皮肉，钩住她的心脏，生生扯出了她的胸膛。 她能做什么…… 明黄的火光叫嚣着蚕食她紧绷一线的神经，她被灼得人全身发痛的烈焰逼得一步步后退。 陆衍之终于从学校赶来，他在人群中慌乱的奔走，他一把攥住了陆离的手肘，声线颤抖：“弟、弟弟呢？” 啪。 那根摇摇欲坠的神经终究断了，还在陆离脑中炸出久久、久久的空白。 弟弟。 陆恒…… 杨春秀叫喊着也要来撕扯陆离，陆衍之挡了一把胡乱将他的女儿、妻子交给了旁观的人，然后不顾阻拦，头也不回的冲了进去。 “爸……爸，爸爸！” 我、我去，该我去啊，逆向而行的本该是我啊，如果我在……该从火里出来的人，是我啊。 陆离踉跄着朝后跌去，后背却被身后人用胳膊挡了一下，陆离被那股毫不留情的阻拦对冲着扑向地面。 “黎诺！” 霍替没给她一个眼神，只在穿梭的人群中眉眼急切的找着一个人。 “霍哥哥，我在这儿！” 那眉眼舒展开，视线这才轻飘飘的落在了陆离面上。 “没用的。”霍替突然对她说。 这梦魇般的声线像尖刺一般扎着陆离，她的剧烈挣扎一瞬间被这淬毒的刺钉在了原地。 她明明逃了的呀，为什么，为什么就是逃不掉。 她抬起脸，仰脸看着那双古井无波的眸子像是灌入了岩浆般有了颜色，可岩浆明明是能将人熔得渣都不剩的啊，陆离却只看到了冰凉。 事不关己的冰凉。 “你去了也没用。” 霍替站在她身前不远，神色淡得像是被刻意漂白过。 他直视着陆离，说出口的话一字比一字清晰。 是忠告，还是又是他的趣味？ ……趣味。 陆离突然发了疯似的起身冲向他，一口狠狠咬在了他的脖颈上。 如果她今晚、如果她没有出门，她的境地是不是就不会落的那么不尽人意？ 就算，就算是死，那也是天命难违，无怨无悔。 可如今，她是那个人祸啊，如果陆恒回不来…… 怕，恨，痛，悔…… 陆离好像快要被绞烂了，泄口只有这么唯一的一个。齿尖很快浸了血，霍替箍着她的两颊一用力便把发疯的陆离扫到了地上。 “我……” 霍替的拳头下意识攥了起来，却在对上陆离猩红得可怖的眼时，骤然松了劲儿。 可他牙口没松，他满是恶意的话语一字一句都是这场火里淬出的利刃，刀刀剐在了陆离身上。 “你去了，也没用。” 没用…… 没用。 ------------ 第39章 泄口 “陆……陆恒！” 男童嬉笑的清朗笑声瞬间远去，陆离睁着眼朝虚空狠抓了一把，可抓到的是她掌心浸湿的冷肉。 弟弟。 张了张嘴，却一丝声音都发不出，喉咙干疼得要命。 陆离鼻腔重重呼出一口气，只觉得为了活而活呼出的气息比梦中那烈焰还要灼热。 睁着眼等待意识回笼，待到视线里线条画面重组，耳朵里重新灌入声响，陆离才确信自己终于是从梦魇里挣扎出来了。 可她挣扎着回来好像也不是什么明智的选择。 “醒了？” 浴室门开，带着一身潮气的霍替又带着他沁入骨髓似的不怀好意朝床边走来。 陆离闭了闭眼，又嘟囔着骂了句脏话。 “又骂人，骂了一夜还没骂够？” 霍替抱臂站在床边看她，直勾勾的，似乎陆离的反抗和挣扎只是他兴致的辅助剂。 “做完就发烧，不知道的以为我怎么你了。” 她今天本就在海边又晒太阳又吹风，晚间还被邵势灌酒，再晚些霍替不但拿冷水浇她，还折腾了她近半夜。 她只想说，她还好好活着就不错了。 可陆离什么都没说，她直接没理人，被子一掀盖过头顶继续睡觉。 昨晚那一巴掌霍替只当陆离小性儿，陆离的几次情绪崩溃只当她欲拒还迎。 只有陆离知道，黎诺认出她像是狠狠撕开了她的脸皮。 闹就闹了，打就打了，陆离的梦魇从来不缺，她能挣扎着出来就说明，霍替还够不上。 梦魇都是陆离一个人的，今晚过后，陆离想，就再没什么交集了。 陆离这样不吵不闹安安静静的模样没劲透了，霍替嘴角挑着的兴味霎时散了。 听着霍替窸窸窣窣的穿衣，再不轻不重的摔门离开，陆离明明意识很清晰，耳朵很灵敏，眼睛却重得犹如千斤。 去他妈爱谁谁吧，她很久没有这般困顿过了。 睡吧，醒来就是活着。 梁佑打来电话的时候，陆离摸手机看了一眼时间已是下午4点，她竟然一觉睡了这么久。 出了房门，却撞见了凌易。 他好像特意等在门口一样，见陆离出来先是愣愣的看着她，然后笑容才慢慢爬上来，一如往常：“醒了，陆……离。” 他应该是知道了三人之前见过，从黎诺口中，只是陆离不知道他为什么这种表情。 ……一言难尽，的表情。 陆离没搭理他，能当霍替的跟屁虫向来也不是什么好人。 抬脚准备离开，凌易又说：“你没事儿吧，昨晚你们闹那么凶，我哥还叫了医生，我还以为他……把你怎么样了呢。” “你以为他把我弄死了吧。”陆离不咸不淡的一句。 凌易的笑容有些僵。 “……怎么会，陆离你真会开玩笑，呵呵呵。” 陆离看他的表情忍不住嘴欠了一下：“你们霍少不会有前科吧，你紧张成这样？” 凌易的表情骤然空白了一瞬，陆离眼尖的捕捉到了忍不住挑了半边眉。 嚯。 这时隔壁房间门开了，黎诺身姿袅袅的走出来：“你们在聊什么？” 陆离扫了她一眼，提步就走。 两人在身后轻声说着什么，似乎提到了霍替，然而陆离并不想听。 她不想再和霍替他们那群人有任何的交际。 如果当初年少时霍替曾在她心口挖了一个被她用阴影填补的洞，那这么多年过去，她心里早就千疮百孔，原本那个总是透风的洞如今看来早就可有可无不值一提。 只不过那个洞同样还是那场大火的泄口，所以再见到霍替她才如此的惊恐无措，才叫霍替个疯子看足了笑话。 今后不会了，陆离想，今后，再不会了。 —— 开了学，烤吧生意不是一般的好，尤其是陆离梁佑俊男靓女组合的烧烤摊，即便梁佑准备的食材都卖完了，还是有客人源源不断的来预定。 “老板，点单！” “不好意思，我们最后一单已经被点了，您明天再来。” “那行吧。” “欢迎明晚光临。” 往日凌晨三点收摊，现在一点过后，这样的对话就已经开始了。 只是陆离没料到，她会遇到不按常规台词继续的客人，而且还是一连三天都遇到。 “不好意思，我们最后一单已经被点了，您明天再来。” “明个几把明，我特么开了几小时车就为了来尝一口，你告诉我没了？！你特么逗我呢！” “还说烤吧老板娘胸大屁|股翘，长得还如花似玉，我他妈惦记那么久来看，快拉几把倒吧，就骚是真的！” 第一天遇着陆离还能耐着性子解释几句，到对方满嘴喷粪环节还能摔个啤酒瓶，但一连几天就他妈跟有剧本儿似的，陆离不会再傻缺似的搭理他们。 ------------ 第40章 尾巴 攥住梁佑要摔酒瓶的手腕，陆离劝道：“行了，这群傻|逼也不知道哪来的群众演员，差不多闹起来报个警就算完。” 梁佑也看出是有人故意找事儿，可他瞥向陆离的眼神里还是流露出几分怀疑。 陆离无语：“……不是我在你眼里到底是个什么形象？随时发病？你见过神经病在发病前还考虑正当防卫的吗？” 梁佑低头抬手背蹭了蹭鼻头，还偷笑，给陆离气得上手就捏住了他高挺的鼻子。 两人在这边云淡风轻的闹着，那边群众演员卖力的又打又砸。 这演员也不傻，光膀子的旁边不去砸，就知道欺负小姑娘的桌儿，给人姑娘吓够呛。 等路见不平一声吼的汉子一出马，就转而指着老板骂骂咧咧。 “诶你说，是不是别的烧烤摊看咱们生意太好了恶意找茬？那这演员找得也太不走心了，来一回得了呗，还劲儿劲儿的两回三回的来。” “你看谁像？” 陆离看桌椅损坏得差不多了掏出手机来报警，闻言扫了一圈围观群众，瘪嘴：“我看谁都像。” 警察来了又走了，陆离收拾完残局抱臂站了一会儿。 “没下班？”梁佑扫了最后一点玻璃碴子。 “不应该。” 陆离又站了小半响，才抬手将留下的一些鲜肉串倒进垃圾桶。 她和许靖就是在上人间相遇的，她出来了，许靖还在里面。 许靖知道陆离有个烧烤摊之后，每晚下班都会来吃，她住校回不去就会去陆离那里住。 现实中每段情谊的开篇大多都不像电视剧那般轰轰烈烈充满碰撞点，和一个人有没有继续往来的必要，往往一个眼神几句交谈就够了。 陆离是被许靖素白的双手和手腕吸引，接着她被那双手拉过很多次，最后她从那双纯粹到极致的珀色眼眸里看不到任何被苦难涂抹的狼狈。 陆离觉得似曾相识。 收拾完了陆离骑车回去，有一条尾巴甩了几条街也没甩掉。 倒是尾巴先没了耐性，出了三条街就把陆离围了。 张昭一露面陆离就了然了，这阵仗也就趁她了。 “好久不见了姐，想见我也没必要提前那么些天就打招呼。”陆离挥着头盔跟她挥了挥手。 张昭烟雾背后的面庞看不清情绪，但听声音还挺牙痒痒的：“是好久不见了妹妹，姐姐可想死你了。” 陆离嗤笑了一声没再说话，张昭倒像被她噎了一下，好半响才继续道：“妹妹你挺不会办事儿啊，合同还压姐姐哪儿呢怎么说罢工就罢工了呢。” 合同？ 陆离面上的笑渐渐淡了。 现如今有些人挺恶心的，干坏事儿非得找点儿莫须有的罪名强加在对方身上，以使其流泻的赤|裸恶意冠冕堂皇。 说绑架就绑架，非得整什么合同这一出，附起美名“违约”。 双眼被蒙住，陆离也没什么听声识物的本事，索性放任情绪，在心里又恨又骂的猜测这么傻|逼的一出出自谁的手，邵势，还是霍替。 等她被几个人按着捣鼓半天塞进笼子，笼罩的黑幕被自外一掀，答案便就显而易见。 傻|逼也可以有两个。 从铁笼两头延伸出的铁链将陆离的双手吊住，因为裙子实在短得羞耻，陆离的两腿紧紧闭合撇向一边，身下的铁条坚硬的硌着陆离纤细的腿骨。 等黑幕完全落地，陆离才清楚的看到自己目前的处境：笼子位处展台中央，头顶的定光光束将她全身笼罩，展台下方位列两侧展席，展席灯光昏暗，每个位置上隐约透出的人影无一例外衣冠楚楚。 这是一个拍卖会。 陆离视力不错，但她也只看清了展席最前方的邵势和霍替。 拍品揭露，邵势装都不装了，带着笑转向霍替。 “霍少觉得怎么样？” 霍替双腿交叠稍显慵懒的倚靠在座椅上，胳膊曲起支着脑袋，视线落在陆离身上后嘴角有明显的弧度。 “还不错。” 话音刚落拍卖官就报出起拍价，而在起拍价落地的下一秒还未转过视线的邵势直接出价十倍，昏暗处号码牌紧接着四起四落。 以陆离的视角，将一场主角是自己的拍卖看得清清楚楚。 陆离睁着双眼扫视台下，一时之间竟恍惚像是回到了12岁那年茶马古道的那盏帐篷旁。 同样是在霍替充满玩味和恶意的视线下，她的自尊和羞耻一样的无所遁形，甚至于她的无能为力都跟她的躯体一般赤|裸无遮，最后一道被囚困在铁笼里，成功成为挑起他兴致的玩物。 真他娘的操蛋啊。 陆离想紧咬下唇表示一点细微的挣扎，可紧勒嘴角的布条柔却韧得像柄不折的钢刀。 料想中霍替的反应并没有出现，全场更像是邵势一个人的独角戏。 戏开场还有人有点兴致给他搭台子，等戏过了也就没人乐意陪他玩儿了。 他用力过猛把价抬得虚高，拍卖官最后三次确认出第一声时邵势才慌了。 他转头把视线压在了霍替身上，而霍替一如往常姿态闲适得连个眼神都吝得给他。 他直觉自己大意了，膈应霍替不成反倒将自己搭了进去。 这拍卖像是长得没有尽头，陆离同样在等着拍卖官落槌。 双腿已经趋近麻木，可麻木没有完全到来前，痛感总是不依不饶。 陆离忍无可忍手腕翻转攥住了铁链，想借力舒缓片刻，更猛烈的痛感却突然从四肢百骸穿透而来。 铁笼里连接了感应装备，只要里面的东西闹出一丁点儿的动静，电源就会自动开启。 陆离被低压电刺|激得全身痉挛的时候，霍替终于缓缓抬起了手里的号码牌。 邵势稍显急躁的紧随其后。 霍替陪着那个傻缺玩儿了几轮之后突然弃了，台上笼子里的电击余韵还留存着，邵势在双重刺|激下举起的号码牌还未完全落下，拍卖官就落了槌。 拍卖结束。 “咱们小邵总脸都绿了。”凌易毫不客气的笑出了声。 霍替心情也不错：“顺着这次拍卖会的资金流向查，邵势这回放了血，不得已得动用他的小金库了，趁机把他洗的钱都给我挖出来。” ------------ 第41章 癖好 拍卖开场邵势就差把对霍替的挑衅挂在脸上了，霍替不动他不动，只要霍替出价他一定紧随其后，摆明了霍替的东西他都要抢。 霍替当然乐得陪他玩儿，前边儿演技不错的黑了脸，邵势就有点上头了，然后就憋出了陆离这个自以为大的，结果自己刨的坑自己栽了。 有意思。 “知道，小诺已经去查了。” 霍替嘴角的笑意淡了。 凌易豁出去了：“不让她插手说不过去，你知道的她不是她姐姐。” 他说完就紧盯着霍替的背影，可高大挺阔的背影此时如一座山似的紧压着他，随着时间的流逝，窒息感越发强烈。 对霍替，他从来都自愧不如。 “凌易，你是在以什么身份多管闲事。” 凌易的脸色刷一下白了。 果然，果然。 凌易垂下了眼眸：“人已经送去房间了，支票现在也应该到了邵势手里。” 邵势攥紧了送到手的支票，气得嘴唇都在颤抖。 “霍替！你他妈玩儿我！” 拍卖时溜得他颜面尽失，现在还他妈招呼都不打一声跟他抢人！ 他自以为拿捏住了霍替的弱点，所以几次三番的挑衅，可为什么到底狼狈的只有他！ 小邵总想破脑袋也想不通的事情，在旁观者眼里却在浅显不过。 人蠢，也是一种天分。 出来秀，就是丢人现眼。 张昭在一旁看得真真的，手里攥的东西也更紧了。 上人间顶楼，总统套房。 一片苍茫之中，陆离依靠在一棵常青树旁，她稍稍睁眼，入目便是刺眼的白。 她放平身体，看见了头顶遮盖的苍翠。 挪动身体靠近那抹蓬勃的生机，常青藤条突然垂落勒住陆离的腰腹就将她吊了起来。 突然离地给陆离带来了巨大的不安，她想尖叫可喉咙像是被一股力扼住了一般出不了声，腰腹间禁锢她的力量逐渐增大，陆离甚至感受到了沉重…… “咳！咳咳咳！” 陆离突然爆发出猛烈的咳嗽，她睁开眼，入目还是一片苍白，只不过不那么刺眼。 她这次的梦境与往日截然不同。 但腹部沉重得快要窒息的重量比起雨夜里的慌逃好不到哪儿去。 陆离这么大的动静霍替如果没醒，那他不是昏迷就是死了。 朗俊的眉峰不爽的堆叠起来，但他没有睁眼的打算。 这一觉睡得不错。 “醒了？”霍替的嗓音有些低沉，闷闷的在陆离腹部振动。 陆离是彻底清醒了，垂眸看着霍替闭着眼眉眼意外柔和的侧颊，声音却是冷的：“霍少这是对我敞开心扉了？” 都睡几次了也没暴露这点变态癖好，现在怎么反倒毫无避讳？ 陆离不知道这人又憋着什么坏。 霍替低低的笑出了声。 陆离的眸色却迭地浓郁起来。 自在海州遇上霍替，陆离就没一件事儿顺心。 原以为她躲了，便没有了交集，哪成想总有畜生找上门来给她添堵。 目光从那分明的下颌角处下落，缓慢游移到他因为低笑而上下滚动的喉结上。 如果就那么剌上一刀，那双总是带着坏的眼眸里会不会染上恐惧？ 说不定难以置信里还会夹杂着些许绝望，那修长白皙的脖颈啊染上了红说不定更好看…… 疯劲儿就这么攀上了陆离的骨髓，它支使着陆离伸出手紧扣住了霍替的脖颈。 霍替倒是不意外，只是他太过放松以至于叫陆离得了机会。 陆离的指甲不长，但因为用力在霍替扣上她手腕的时候，就先一步生生嵌进了他的皮肉。 霍替睁开眼使了力将陆离的手腕翻转，然后高大的身躯紧跟着覆了上来。 指尖已经沁了血，霍替一手将她的手腕按在她脑袋旁，一手攥住另一只手腕扣在她腰间禁锢住，然后突然俯下身。 陆离猛地偏过脑袋，温热的触感却从指尖传来，她的身躯蓦然僵了。 霍替将那纤细的五指指尖逐个舔舐，将那丝丝腥甜全部含入口中，眼眸却盯着陆离眸底的阴翳一点点褪去，继而眼尾不自觉的染上绯红。 霍替从陆离的反应中获得了极大的满足，笑意便怎么也压不住：“这么凶？” 陆离咬牙不答。 霍替掰过她的下颌，身子俯得更低：“问你话怎么不答？你那时候呲着牙咬我的那一口都留疤了。” 霍替的衬衫有些乱，他支着上半身肩胛线就拉得很长，陆离的目光不自觉顺着那流畅的线条游走，果然在没入衬衫领的部位隐约看到了一点痕迹。 “我应该咬喉咙，咬断。” 她的轻嗤毫不遮掩，霍替甚至还听到了她磨牙的声音。 “这么狠？”霍替埋头在陆离的脖颈处深嗅一口，然后突然在陆离的咽喉处轻轻磨了磨牙，接着手掌扶在她的头顶将他的咽喉送到了她的嘴边，落了一吻在她额头，语气带着鼓励：“咬吧，用力。” 霍替将他的致命点就这么随便的送到了陆离嘴边，带着他一贯的兴味。 陆离紧咬着后槽牙，一手勾着他的脖颈就狠咬住了他的喉咙。 陆离从没觉得自己是个什么嗜血的怪物，可她尝到那一点腥甜时，那种她能掌控这个男人生死的快|感叠浪似的一层层朝她扑打而来。 她的眼眶突然热得厉害，兴奋在她体内肆意流窜，她的头皮逐渐被麻意爬满。 一起死也挺好的，一起死…… “找到你要找的人了吗？”霍替的声音已然沙哑吃力，字字却似一记记闷锤敲击在陆离的颅脑。 她骤然松了劲儿。 霍替手肘一软翻倒在一侧低低的咳嗽起来，他的面庞却在捕捉到陆离的反应时苍白里透出了然。 她的每一点反应都值得霍替细细品味，而每一次尝出的味道都新鲜而独特。 霍替享受其中。 “樊娜，朗河镇人，今年21，朗河唯一樊姓人家大女，初中辍学，是陆校长带过的最后一届学……” “够了！”陆离突然捂住自己的耳朵，疯狂大叫：“够了够了够了！” 捂住耳朵，声音只会更清晰的在颅腔里共振，陆离想把自己整个都蜷缩起来，心底的刺却戳破胸膛生生划过她的逃避与怯懦。 “你知道，樊娜在哪儿？”她的声音抖得厉害。 “你想知道吗？” ------------ 第42章 尤物 是真的吗？ 霍替会不会骗她？ 深一脚浅一脚的踏进电梯，陆离眼神空洞的看着前方，迟迟没有按下关门键。 可这也是一次机会，不是吗？ 电梯门终于缓缓阖上，视线里突然闯入了一个人影。 “陆离！” 陆离伸手拦了一下快要闭合的电梯门。 晨光熹微，十三街繁华退尽，空留残灯残影。她和许靖并肩走着，看见两厢影子稀薄得几近透明。 “本来还想赶着去上早课，现在，”许靖环抱住胳膊：“有点儿累。” “去我哪儿吧，我也有点儿累。” 陆离的出租屋就在海大和十三街的两点一线上，两端都是新兴繁华的商业区，中间夹着的城中村却因为跟不上发展，两边不靠显得一片灰败。 那是一幢6楼的平房，挤在城中村靠里的一个犄角旮旯，与四周违章修建的自建房倒是相得益彰。 两人都没什么话，但肩撞肩离得很近，对方身上的温度也都能彼此汲取。 一路入里，沿路宽阔的铁门开启，不管是推着三轮车准备出摊的还是没洗漱先出来溜达的男人女人都将目光放在了她们身上，瞅着机会都会在暗地里啐上一口。 进了楼，清淡的晨光迭地就被隔绝在外，积攒的灰尘从陆续下楼的男人鞋底升腾，携着不怀好意的扫视和意|淫扑面就朝两人砸来。 “什么价？”一个男人问。 陆离抬脚就踹在了他病根子上，男人嚎叫一声一个没站稳就滚下了楼梯。 灰尘大面积升腾，在透不进光的楼梯间肉眼可见的跳跃。 “走吧。”陆离拉住了许靖素白的手腕。 进了门，陆离手一松就见许靖摊开了手心，手心上放着一把折叠的瑞士刀。 陆离也摊开了另一只手的掌心，一只小巧的电击棒。 两人看对方一眼，又笑得停不下来。 “这栋楼什么人都有，小贩，民工，无业游民，甚至还有考研党，我对面那个就是，”陆离钻进卫生间放水：“但最多的就是小姐，夜场姑娘。” 这一片的租客基本都是底层人民，跟这片城中村一样，在城市的夹缝中生存，无所谓艰不艰难，总归有理由活着。 陆离拿了一套干净衣物递给许靖：“热水不多，我们一起吧。” 许靖是真的很白，全身像是浸在过牛奶里似的，所以一丁点儿的伤都格外明显。 她的手腕处淤青尚存，腰上，后背，胸前几乎全是密密麻麻的伤痕。 陆离没敢上手去碰，只用掌心接了水一点一点淋浇在上面。 “疼不疼？” 问出口陆离就后悔了，这个问题答案显而易见。 许靖却不觉得这个问题傻，她笑得认真，答得也认真：“疼，活着哪有不疼的。” “被拍中会怎么样？”这话梗在喉头良久，问出口还是会有些涩。 “做两个月的玩物，任何玩儿法都要配合。”许靖说。 陆离忽然无法直视她坦然的面容，低头将额头抵在了她的背上。 那背挺直光洁，线条流畅漂亮，氤氲的雾气中许靖洁白无瑕美得恍若上天精心雕刻的尤物。 她不知道许靖为何会在上人间跳舞，也不知道她为何出卖自己的肉体，她甚至都不知道这个女孩来自哪里，为何愿意对她释放善意，她什么都不知道，一如许靖什么都不知道她。 可不管两人过往如何，如今相似的境遇一样将她们围困其中。 苦难催生的笼子逼仄，两人只能抱团取暖。 惺惺相惜，足以解释了。 这个澡洗了很久，两人都像是有很多东西需要被洗去。 * 被霍替诓了。 已经将近一个月，陆离却连霍替的影子都看不见。 自从霍替嘴里听到关于樊娜的允诺，焦躁就如暴涨的潮水，铺天盖地的湮灭陆离仅剩的一点耐心。 快了，明明快了。 她如儿时那晚将信任和期待全都压在了霍替身上，可时光轮回又进了那个死循环，她又被霍替戏弄了一回。 她又是出不来的那一个。 课还有一节，陆离却收拾了东西走出教室。 课间人流拥挤，陆离逆着人流上了西楼。 在一间教室外等着，本想着得是一节课的时间，好在她想堵的人从后门溜了出来。 看见陆离，凌易的惊讶写在了脸上：“陆离？你找我？” 陆离娇俏的回了他一个笑。 “……”总感觉不安好心。 上课期间的海大显得格外辽阔，零散的人群显出生机。 “你要请我吃饭？”凌易有些浮夸的表现出受宠若惊。 陆离笑靥如花的点点头：“有些事儿还没来得及谢谢你。” 谢？ 有一丝难言的僵硬从凌易脸上稍纵即逝。 凌易一拍手：“刚好，我约了林律师吃饭，你们不是熟识吗一起吧。” 金陵饭店。 林牧推开包间门看见陆离时表情难得的有些难看，但他什么都没有说，神情也极快的调整成严谨又刻板的模样。 包间里只有三个人，陆离知道饭局至中途两人就会有话要说，于是识趣的出了包间门。 进洗手间洗了把脸，陆离双手撑在洗手台上看着镜面里清汤寡水的自己。 一时有些不习惯。 从开始找樊娜，她就习惯辗转于海州的各大夜场，久而久之浓妆艳抹就是她的一层壳。 她已经很久没有像现在这般将素白的底子展露在人前，有些憔悴，又有些狼狈。 转个身依靠在洗手台上，陆离翻出了包里的香烟。 半包香烟空了壳，陆离走出洗手间。 包间门口，陆离隐约好像听到了霍替的声音。 驻足片刻，陆离从包里翻出了一只艳色口红，涂抹在了有些泛白的嘴唇上。 不单是霍替，黎诺也来了。 跟着凌易来吃饭，陆离是带着隐秘的期待能见到霍替的，见着霍替，她便不用花心思从凌易嘴里套话，可她的期待落了空。 现在她毫无防备，霍替却毫无征兆的出现在了眼前，陆离的所想再一次被打乱。 稍一顿足，陆离就在凌易身边坐下了。 黎诺突然跟她搭话：“陆离，这么久不见，我和霍哥哥还没有正式跟你吃过一顿饭。” “那好好享用这一顿吧。” 对黎诺陆离并没有多少恶意，只是她婷婷袅袅一口一个霍哥哥的模样让她觉得有些装。 ------------ 第43章 索取 她一个乡野丫头是没见识过富家千金什么样儿，可她有自知之明不会自讨没趣，而且她的处事原则一向与利益相关，有利便有往，无利敬远之。 于黎诺，她好像没有什么利益好趋。 不过，她一直很好奇的是，黎诺有什么理由记得她。 6年之前，几面而已，如果她能作为霍替的趣味短暂的留存在过霍替的记忆里，那她和黎诺几乎没什么有记忆点的相交却让黎诺还能记得她，这就多少有点没必要了。 除非……是那场惨烈的大火将她可怜兮兮的模样成功印在了这位同情心泛滥的千金大小姐脑海。 如果真是这样，那陆离要不要表现点难堪出来，如了大小姐的意呢？ 当、然、不。 她陆离最烦有人跟她叙旧。 陆离的一番话确实叫气氛僵了半响，黎诺好像也没有料到陆离会是这般态度，但她的笑只僵了片刻便又恢复自然：“我也刚回国，我们能在海州再次相遇，也是缘分。” 这一听就是场面话，所有人都不甚在意，给她添水的凌易动作却不着痕迹顿了片刻。 饭局散了，林牧手肘搭上西装外套对陆离说：“我送你。” 闻言陆离还没来得及动，一只胳膊突然落到了她的肩上。 霍替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一如既往，那声音里透出几分不怀好意的笑意：“林律师，我和陆小姐还有些话要说，不好意思了。” 话说着，霍替偏头将手里勾的车钥匙晃到了陆离眼前：“在上个酒局喝了点儿，陆小姐？” 凌易和黎诺突然将目光落到霍替身上。 林牧没打算妥协，可陆离已经接过了霍替手里的车钥匙。 霍替揽着陆离先行，林牧稍后，凌易和黎诺目送两人的背影上了车。 黎诺的目光一直没收回，凌易就陪着等。 她欲上前，他一把拉住了她问：“为什么告诉霍替她在找人的事儿？” 黎诺手心攥得紧，紧绷的肌肉下凌易能触到她剧烈跳动的脉络。 凌易的话没头没脑，她却突然松了劲儿，好似那一瞬的紧绷只是凌易的错觉。 “为了游戏进行的顺利而已。”黎诺拢了拢乌黑的长发，手腕一转钻进了凌易的掌心，她转脸看着凌易，傲然的面庞透出温情：“阿易，你知道的，我做的一切都是为了霍哥哥。” 这般的神情，凌易总觉似曾相识，他一早就明白自己得松开手，可他的下意识里，却是放不开。 “一定要把她拉进来吗？”凌易不死心。 “阿易，你答应我的，要反悔？” 车门一关，逼仄的环境更是挤压得陆离的胸口闷了起来，几乎是霍替身形放松的一瞬间陆离突然探身扑过去，将手里的电击棒抵住了他的喉咙。 对这突然的动作霍替只轻挑了一下眉，甚至一只手很自然的环住了陆离的细腰：“新花样？” “你诓我？” 霍替答非所问：“陆小姐，疯劲儿别这么大。” 霍替轻笑着将手游走在陆离光洁的腰背，陆离紧咬下唇，手上已经有了动作。 可霍替明显更快，几乎是同时他就抬手攥住了陆离推开关的手，陆离挣扎中，那只环在她腰际的手突然发力将她整个人抱坐在了他的腿上。 霍替的身形实在高大，他的双肩宽阔得自带了禁锢一般，他将陆离整个箍在他的怀里，单手就将她的双腕制住。 双腿在已然拥挤的副驾驶座上施展不开，陆离如陷桎梏，挣不脱，逃不掉。 陆离不情不愿的挣扎反倒叫霍替兴致高昂，他收拢胳膊，将陆离更紧的贴近自己，抬手将把玩的电|击击|棒开关摁开，电火花滋啦的声响充盈在狭窄的二人空间。 等霍替玩够了就将手里的电|击|棒随手抛向了后座，空闲的那只手抚过陆离的侧颊然后捏住那小巧的下巴，将她那张面对他总是愤恨的脸转到跟前。 “还没被玩儿够？”霍替问。 这电|击|棒陆离用来防身，可在霍替眼里倒像是陆离在自寻乐趣。 陆离咬牙：“没呢，不知霍少有没有兴趣，一起玩儿。” 陆离的脸颊素白，眉眼清淡，双唇却是红艳欲滴，像是素雪里的一簇红梅，总诱得人忍不住采撷。 霍替垂眸盯着那簇红梅开开合合，兴致被逗弄得愈发浓厚起来。 “玩儿，我最擅长了。” 霍替含住了那点红梅，没有怜惜，只有索取。 车内暗香盈涌。 陆离揪住霍替的一点衣领，那点绒刺似乎都被她融进了血里，此刻只有娇艳：“霍替，我找樊娜，告诉我她在哪儿好不好？” “好。” * 浸在港口的夜风里，陆离临着吞噬星火的黑沉汪洋，看着灯火覆灭却不见浪的水面，总有一跃而下的冲动。 霍替出现在她身后，劲臂揽过她的细腰。 “走吧。” 霍替携着她登上了一艘豪华游轮，在暗夜里出港，这艘邵氏集团名下的游轮承载的是陆离难以置信的世界。 游轮一共五层，霍替带着她上到最高层，圈着她伏在廊道围栏，轻咬她的耳朵：“别眨眼，有好戏看。” 从这里俯视而下，大厅内的一切尽收眼底。 精巧的杯盘，精致的佳肴，专业的侍者，姿态优美的乐手，往来光鲜的精英……整个大厅充斥的都是上流世界的精奢。 陆离偏头：“如果这是炫耀，大可不必。” “嘘。”霍替指尖抵在陆离嘴唇上，挪开后又用嘴尝了一遭才道：“别急。” 话音刚落，正中央的乐手优雅致谢，一曲终，灯光也随即暗了下来。 片刻，一束光打在了刚才乐手的位置，乐手不见，却是一个四肢柔韧如水的脱衣舞娘。 陆离的瞳孔骤缩，她好像知道这是一方怎么样的世界了。 那脱衣舞娘就像是一个开关，她的身体如蛇一般攀附在钢管上时，四周开始纠缠蠕动。 入目皆是不可言喻的兽欲画面，这场狂欢帧帧刻进了陆离眼底，生发出无数触手密密麻麻的勾缠着她的每一根神经。 触手上带着绒毛，放任着肆意久了，就会由内而外的，挠遍陆离的全身，像是万蚁附身，陆离的每个毛孔被迫沾满了最原始的欲望。 不能再看了，这个世界已经够疯了…… ------------ 第44章 炸毛 “那是‘罗斯国转盘’，那边‘深水炸弹’，还有……陆小姐你走神了。” 霍替的声音一直忽远忽近的萦绕在陆离耳边，轻羽似的骚着陆离的敏感。 她还没想着疯呢，霍替的那句“你走神了”猛然将她拽了回来。 她忽然懂了霍替的意图，回身紧攥着霍替的袖口，陆离颤抖的声线不知道是因为兴奋还是难言：“樊娜在这堆人里，是吗？” 难怪她找不到，难怪她找不到。 陆离等不到回答，挣脱着就要自己去找，霍替却胳膊一收将她牢牢制住：“你想做什么？加入他们？” 陆离抬眼看他。 霍替埋头下来闻她，从脖颈到脸颊，然后咬住她的一搓秀发，声音有些低哑：“我可以找到她，那之前，你是不是应该做点儿什么。” 陆离太过急切了，以至于她忘了，畜生紧跟在她身边。 “发|情？”陆离一抬头刚好能看见那截已经爆出青筋的脖颈，她磨了磨牙，恶狠狠的说：“我咬死你。” 霍替笑了。 这头小兽真的无时无刻不在朝他亮爪子。 “咬死我，”霍替用了力咬住那截凝脂般的耳尖，说出的话恶意十足：“正合我意。” 对过一扇门忽然开了，霍替没想着理会，那道声音却如落了屎的苍蝇，恶心得紧。 “哟霍少，玩儿得开心啊！” 不光是大厅，五楼往下的每一个楼层环廊上都在上演着活春宫，不堪入耳的声音打着旋自下往上传到人耳朵里。 陆离的衣服已经被霍替褪到了腰际，霍替的衬衫也已经被陆离拽得袒出胸膛，整艘游轮恐怕衣衫最为整齐的只有小邵总一人。 被扰了兴致霍替肉眼可见的阴翳起来，一手将陆离揉进怀里，一手撑在栏杆上，霍替看向邵势的眼神里阴鸷不加掩饰。 “怎么？小邵总玩儿得不开心？”没看到邵势骤然难看的脸色似的，霍替轻嗤一声接着道：“要不，吃点药？” 陆离没忍住闷在霍替胸前嗤笑了一声。 霍替垂眸眼底的东西就都散了，陆离的这一声轻笑小爪子似的挠了他一下。 将陆离的衣服穿好，霍替拉着她的手腕，声音拉得长长的：“走宝贝儿，去甲板。” 走上甲板陆离先一步甩开了霍替的手，几步跳远了。 虽然现在的处境比在五楼环廊上好不到哪儿去，但一想到邵势，陆离就有些忍不了笑意。 陆离跑了霍替也不去追，看她满脸笑意，也忍不住跟着笑了起来。 他问：“知道？” 陆离跟邵势个变态打过两次交道，他不行她能不知道？ 游泳派对那次，还有在顶楼，陆离可是亲眼目睹了他的不/举时刻。 哼，传出去，明目张胆嘲笑别人三秒的小邵总才是那颗“小趴菜”。 陆离暗觉好笑，看向霍替一副“你在说什么”的表情。 像是也想到了，霍替的嘴角没有再往上提，他觉得喉头有些勒，可摸了摸，脖颈到胸膛处，都是一片空荡荡。 也无路可逃了，陆离背抵在甲板护栏上，看着六月天似的脸色说变就变的霍替缓缓朝她走来。 游轮客舱内外并不都是两个世界，陆离目光不自觉的游离在霍替充满男性荷尔蒙的躯体上，他的每一步都踩着她的喉咙不自觉上下滚动。 那些烙刻在她眼底的画面又不合时宜的跳了出来，又开始丝丝缕缕的缠绕着陆离，她整个人有些烧，热意几乎是从体内蒸腾起来的。 要命了。 直到霍替的脸色又开始好转，陆离才懊悔的暗道：不好。 可逃，也无处可逃。 霍替弯腰箍着她的膝窝就将她扛上了肩头，说：“陆小姐，你知不知道你想要什么，都会挂在脸上。” “……” 我想要你死。 念头刚落，陆离的身子猛地就腾空了，紧接着就是失重的下落。 等腥咸的海浪耳光似的拍在她脸上，四肢，身体，海水不要钱的往她眼耳鼻喉里灌，窒息感紧随其后的时候，陆离才明白：是你想要我死。 * 意识回笼，不断有气息往她嘴里灌，胸膛被涨得满满的，然后喉咙开始发痒，陆离下意识伸胳膊抵了一下紧皱着眉偏头就将胸中积聚的海水吐了个干净。 那股子压迫胸膛的压力迭地没了，陆离掀起沉重的眼皮，盯着头顶那张还好意思挂着笑的脸，气息不稳语气却很狠的质问道：“谋、谋杀？” 霍替俯身嘬了一口她有些苍白的唇，道：“有这么谋杀的？” 意犹未尽俯身含住，霍替低笑问：“那我们一起死？” 陆离喉咙滑了一下，把跟他斗嘴的力气用在了咬他上。 新的处境需要新的对策，陆离撑着坐起身，扫了一眼四周，却第一次有点搞不清楚状况：“这是……你开发的新乐趣？” 四周茫茫一片，鸦青色的天空与墨一般的海浪交织相融，两人身处的快艇在海浪推涌中摇摇晃晃。 除了海风凉袭，天地之下恍若只有两人的趣味倒只有霍替个变态能想得出来，在浪里摇晃的快艇此刻像极了颠簸的温床…… 海天为席，与尔同床。 “你想？”霍替嘴角含着看透一切的笑意：“我不介意。” 听这话陆离已经明白过来了，眼下这般怕不单纯是霍替找的乐子。 可这神经病为什么好好来这么一出，陆离当真一无所知，连猜都没处猜。 只要面对霍替，好像每一次她的处境都没法自己掌控，而每一次她都因为无处可猜而心慌不已。 霍替就像是她的克星。 陆离的脸冷了下来：“我要找的人呢？” 那艘游轮不见踪影，她找的人可还在上面。 “什么人？我不在这儿吗？”霍替倾身过去似是想搂她。 陆离先一步将膝盖抵住了他下边儿，又一次被耍的羞愤已经让她的情绪快到临界点，她不介意在海天的见证下和这个男人同归于尽。 “霍替，我再问一遍，我要找的人呢？” 比谁更疯，两人都势均力敌，霍替完全无视陆离的威胁，只当这只小兽有些炸毛了。 他动作未停，陆离的眼圈被逼得红了，正待发力，整个后背和肩颈忽然被温暖包围。 霍替伸手朝她身后一勾下一秒就将她整个人团在绒毯里，在裹着凉意的海风中声音低沉得有些压人，却暖：“人当然不在这儿。” 许是感受到陆离僵直的身子，这次霍替没顿太久：“也不在游轮上。她以前倒是常客，只不过现在，有心无力。” ------------ 第45章 惊喜 有心无力？ 陆离仰头看他，期待他多说一些，霍替低头刚好看见她一副疑惑待解的模样。 因为海水的浸泡，她的整张脸苍白如纸，在黑色绒毯的衬托下，更是白皙得亮眼，她乌黑的发丝还在滴水，一颗水珠由慢到快的划过她的眉毛流经她的眼眶，因为刚才的逗弄她发红的眼圈围困着一江春水似的，莹莹润润，娇憨欲滴，倒惹人怜惜。 霍替突然没来由的想，如果她稍稍收敛了浑身的刺，个中趣味好像也不比只让她亮爪子差。 陆离到底还处在少女的延伸期，平日就算再怎么乔装成熟风情，她的面庞凑近了看还是婴儿肥明显，尤其不露笑或是气鼓鼓的时候，嘴角两边撑的是两团软糯糯。 霍替垂眸看得心痒难耐，忍不住低头尝了一口。 口感不输陆离身上的软肉。 霍替由咬到舔，最后细密的吻着陆离的脸颊。 冻僵的面庞在舌尖和嘴唇的温热中渐渐回温，陆离却一时怔愣。 她习惯了和霍替争锋相对，也清楚的知道霍替从来都把她作为逗趣的乐子。 对霍替，她心里其实提不起什么恨，她的胸膛已经被堵得满了，没有多余的位置来留给谁盛装什么别的情绪，还是那句话，霍替还够不上。 从头到尾她都非常清楚和霍替的你来我往都是为了找到樊娜，她清楚霍替的兴致点，所以满足他喜好的哄着他，可现在他的喜好似乎陡转，陆离一时不察顿了小半响。 身上的温度逐渐回暖，陆离反应时间不至于太长，她似没有察觉，一脸懵懂的等着霍替继续刚才的话。 直到霍替没完没了，她才看似急切的拽着霍替的领子，眼睛被洗过般黑得发亮：“话说一半？有心无力是什么意思？” 霍替被这么一拽，脑子清明不少，但心情依然不错。 他从两人依偎的温暖中抽身，拧了钥匙，快艇在辽阔的海域疾驰得畅快。 “惊喜，得自己去发掘，那样才算有趣。” 两人进了港上了岸，一同钻进等待的车里的时候，天光还未破晓。 陆离无意看见几辆车影在窗外闪过，大批的人扛着长枪短炮跑下车在海风中争前恐后的将镜头对准了此刻还空无一物的海上。 接着海警不知从何冒出，红蓝灯光交织着顶着天光出港。 霍替没换衣裳，潮湿的衣料紧贴在他精壮的身体上。 即便车内暖气足，绒毯包裹下的陆离却还是有些冷潮得难受，可比她只会更糟的霍替此刻却还能用闲适两个字形容。 他神情放松甚至有些慵懒的靠在座椅上，十指抚在方向盘上有规律的打着节拍。 窗外嘈杂的动静在隔音效果极佳的车内其实不太清晰，但存在感依然不弱，他没有向车外张望，却掐着海警出港的点打火起步。 隐隐的，陆离觉得他刚才在等待着什么。 * 陆离不知道霍替所谓的惊喜指的是什么，但她隐隐觉知她苦苦追寻的结果已经离她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霍替带着陆离进了海州一个高档小区——丰华，等霍替进了门，陆离却站在门外一步也挪不动了。 她不懂霍替什么意思。 霍替回身望她一眼，也不催促，自顾自的走到落地窗前一把拉开了窗帘。 天光乍晓，晨光却浓烈的喷薄在了偌大的落地窗上，而这光犹如实质穿透陆离直接坠进了她的眼底，她不适的抬手挡了一下。 憧憧的黑影渐渐散了，陆离适应了光线睁开眼就见霍替高大的身影浸在热烈的光里，面上似乎还带了笑。 他倚在窗前放着的一台望远镜支架上，轻拍了拍说：“时候还早，‘惊喜’揭晓的时间还没到。你现在……可以进来先洗个澡换个衣服。” 陆离不会是那么听话的人，几乎是跑着进门朝望远镜那头看去，可入眼的却是反光得刺眼的光亮。 霍替单手就将她抱起往浴室走：“听话，不会跑的。” * 霍替是个偷窥狂。 “惊喜”透过镜头呈现在陆离眼里的时候，她脑海里竟然冒出了那么一句，之后连这个相对完整的念头瞬间都被脑海中的风暴搅碎成了一团乱麻。 樊娜。 出现了。 可一番激烈的巨浪滔天后，陆离骤缩的瞳孔缓缓放开之后，连带着将脑海也扩张成了一片空白。 然后呢？ 这个问题本不该出现，她从头到尾都目标明确，找到樊娜，要到答案，然后不管是让杨春秀心满意足也好，心如死灰也罢，终归给了她答案，然后她就没必要再心存执念的活着了，而她自己，也就解脱了。 可现在，她只能死死盯着镜头那头身怀六甲活动艰难的樊娜，一遍遍的确认是她，再一遍遍的将那个问题抛还给自己。 然后呢？ “‘惊喜’，还满意吗？” 陆离动了动僵直的脖颈，姿态笨拙的将目光收了回来。 霍替的声音像是把她拉出了那个一片空白的怪圈。 陆离早就冷心硬肠，她的空白并非是犹豫和迟疑，而是一直以来她追寻的答案虚无无影，就在她已经做好准备用漫长到无望的时光去跟她赌时，霍替猛然带她跑了起来，然后随手就抛给了她，她无措，所以慌了。 霍替坐在客厅沙发上，目光一直落在电视上。 迟迟得不到陆离回应，他转过头，将掌心摊向了她：“你可以随时过来，没想好也没关系，人不会跑的。现在，过来。” 不知为何，霍替随意到几乎是敷衍的话却像是一只手，将陆离一直堵在喉咙的心一下子拉回了原位。 对，还有时间，她盯着她，人不会跑的，不会跑的…… 她其实心里早也有了决断，她也不需要任何人来印证对错，只是她不安定的心总要有个借口回去归处，霍替恰时出现。 鬼使神差的，陆离向摊开的那只手走了过去。 霍替身上很热，身上的潮气已经蒸发完全，此刻的热度就是霍替本身的，陆离不自觉的想要汲取更多。 ------------ 第46章 杰作 在窗边站了太久，她全身都僵了。 霍替将她的手攥进掌心，因为注意力都在电视上，所以随口一句话显得格外漫不经心：“手怎么这么凉？” 陆离不答。 就这么无知无觉的过了不知多久，或许很久，或许不过短短片刻，总之陆离的手慢慢热了之后，她一片模糊的视线终于缓缓定焦有了画面，而耳边也因为听到了霍替强劲的心跳而慢慢汇拢了声响。 【由邵氏集团牵头举办的**界精英高端生活展会游轮会场被爆集|体|淫|乱，海州多位精英、富豪、明星等被爆牵涉其中，现场画面曝光，其不雅程度震惊海州内外！】 吸睛标题横陈电视底部，电视画面里，报道的记者们激|情昂扬的曝光了这次震慑三观的游轮淫|乱事件。 其实所谓的现场画面也不过只有几张游轮被海警包围进港时的照片，所谓的什么精英、富豪、明星人影都不见，更别提露面。 陆离不傻，很多事情结合一下前后她就能明了七七八八。 这次的游轮事件到底有哪些人参加过已经都不重要了，毕竟有钱人最擅长如何堵住悠悠众口。 只是邵氏集团，还有唯一一个在媒体上被拍到上镜的小邵总已经被霍替这只幕后黑手推到漩涡中心，一时间成为众矢之的。 霍替脸上没什么表情，从头到尾他都像旁观者一般冷眼旁观着自己的杰作，像极了掌控别人生杀大权的在位者，高居顶端，俯瞰人间。 陆离忽然有些不舒服，她并不是第一次看见这样的表情，6年前她家的那场大火里，霍替就是以这副模样对她说：没用的。 心里像突然被针扎了一般，陆离起身，半分不敢停顿的走出门去。 霍替视线没离开过电视画面，可在门打开又阖上之后，他将声音调成了静音。 捻了捻手指，留存在上面的余温也随着时间流逝慢慢散了。 要说邵势在上人间胡闹的这些年邵氏现任当家人邵凯明不掺和其中是不可能的。 一来邵势个傻|逼没这样的脑子和胆子拉这个皮条，二来他老爹的小情儿张昭可是靠着帮邵势拉皮条流了不少帐进邵势他老爹的私人账户。 这事儿算得上明目张胆了，霍替刚回国就什么都清清楚楚，背后的霍氏这么些年不可能不知道。 邵氏服装小作坊起家赶上互联网浪潮发家后开始投资酒店，说是邵氏，其实不过是邵势他老爹跟几个本家兄弟合伙，内部掌权争斗严重，他老爹靠着不怎么入流的手段拉下自己堂哥后，小几年前才开始掌权邵氏。 霍家上世纪就开始下海经商，入驻海州后霍氏三代以家族之力带动整个海州发展，在海州政商两界地位举足轻重。 按理说，邵氏够不上跟霍氏做生意，但邵氏搭了新兴政策的便车顺势搭上了霍氏。 投资十三街的时候，很多人都当这是霍少的娱乐，没人能料到这块地的商业价值会飙升的如此迅速。 饼大了，有点脑子的人都想来分一块，哪怕是别人吃剩的饼屑也诱惑力巨大，更遑论误打误撞已经尝到了甜头的邵氏。 只是没想到的是邵势他老爹会以这么恶心的方式将他想独吞上人间的野心昭示，还默认他的败家儿子在霍替面前一而再再而三的搞了一出接一出。 霍替早几年在海州的名声确实不太好，可也不是随便连个人都不是的东西可以模仿的，还模仿得违法犯罪起来了。 邵势个逼一面在霍替面前蹦蹦跶跶明着暗着的挑衅，一面却又将霍替早几年就不玩儿的花活拿出来一遍遍整活，还整得声势浩大，竖个现成的靶子给霍替瞄准，这已经不能用愚蠢两个字形容了。 霍氏这么些年对上人间不闻不问，霍替回国后才逐渐开始对邵氏的生意施压，是个明眼人都知道，上人间只是霍替进入海州商界的敲门砖，而在霍氏眼里，邵氏集团也只配给自家少爷，练练手。 …… 上人间顶楼。 “邵氏股份大跌，不久前霍伯伯放饵引得邵氏才下血本儿买了海州湾的那块地，现在资金回笼困难，邵势他爹的几个叔叔伯伯瞅准了机会要拉邵势他爹下马，邵氏已经乱成一锅粥了。” 霍替站在落地窗前，俯瞰着楼下的浮华喧嚣，不知道有没有在听。 凌易和黎诺对视一眼，继续道：“霍伯伯已经示意上边儿的去邵氏查账，邵势他老爹不少小情儿名下的空头公司都被查处。要说这不查不知道，邵氏董事会的几个老头没一个好东西，多多少少都在背后干着点儿踩红线的事儿。让他们内部且闹一阵儿吧，闹完也该是时候了。” 邵氏那点儿产业霍氏虽然看不上，但作为礼物送给刚回国的霍替倒是刚好。 如果邵势和他没品的老爹没那么闹腾，霍替或想着从别处开刀，谁想着总有**上赶着来作死，他不承这份情倒显得他一个年轻人多不懂事儿似的。 霍替嘲讽的扯出一个笑，抬眸放远目光，看着迅猛发展起来的海州浸在一片灯火辉映中。 有些人一生下来便是天之骄子，他身居普通众人仰望的顶端，就算放低目光看着脚下，看到的也是众人穷极一生难以企及的终点。 这不能怪谁，也怪不着谁，众生百态，贪嗔痴欲，命运齿轮推着所有人在往前走，你不服，还固步自封，便只有被碾压成泥。 霓虹看倦了，霍替便想到了那颗晦暗的星，他的嘴角不自觉的上扬了弧度：“别急，我还有一份礼物。” * “老板娘，结账！” “老板娘！老板娘！发什么呆呢，结账！” “……来了。” 梁佑双手满是油烟，忙的空隙只能用额头抵了抵陆离的脑门儿，问道：“怎么了？不舒服？” 陆离胡乱摇摇头，仍是一副心不在焉：“没有。” 镜头里的樊娜身影蛛丝似的缠在陆离的喉咙，每一想到陆离就如鲠在喉。 人不能就这么跑了，不能，不能…… 陆离摘了围裙，匆匆交代几句就慌慌张张的走了。 林牧刚走到摊前就见到陆离慌乱离开的背影，问：“她怎么了？” 梁佑盯着那道背影的目光同样没有收回，一眨不眨的：“我不知道。” 收回目光后，梁佑又自顾自的补充道：“可能回学校了，最近课业压力应该挺大的。” 林牧收回目光扫了梁佑一眼。 他这句话倒像是说给自己听的。 自开学以后，陆离比以往更忙，他不能时时刻刻都看见她都在梁佑的料想之中，但也是从那时候开始，他就对陆离的动向一无所知了。 如果陆离每天学校，出租屋，烧烤摊三点一线到还好，就怕现在他连陆离去哪儿干了什么猜都没处猜，这种一伸手什么都抓不住的感觉让他的心空荡荡的。 ------------ 第47章 弯刀 陆离几乎是跑着进了小区电梯，按按键的时候她才发现她的手抖得厉害。 屏着呼吸数着楼层上升，陆离耳边全是心脏擂鼓似的声响。 霍替不在，陆离灯都没开就跌撞着跑向落地窗前。 只一眼，陆离的心就缓着落了下来。 呼。 还在。 樊娜现在的模样与6年前在火车站趾高气扬冲陆离又打又骂的模样相去甚远。 不知是因为怀孕还是单纯肥胖，樊娜全身像是被泡过似的浮肿，步履缓慢，形容憔悴。 她穿一身肥大的连衣睡裙，赤着脚在客厅小范围走动，面上有着不加掩饰的疲倦与焦躁。 她**的四肢上都是淤青，甚至还有不少新老交错的伤疤，形状不一，大小不一，深浅不一，但每一处陆离都清楚不过。 这是虐待伤。 看到这里陆离知道就可以了，知道她过得并不那么称心如意陆离心里按说该舒坦些，可她心里却是什么波澜都掀不起。 她要的不是这些。 陆离紧盯着如近在眼前的女人，看见她撑着后腰一**坐在了地上，艰难的伸手够过茶几上的一包烟，动作娴熟的点燃。 烟气入肺的那一刻，她脸上的焦躁不见了，舒服而又陶醉的模样叫陆离不自觉皱起了眉。 半包烟似是不够，她揉皱烟壳随意一丢，在满是烟头污垢的地面上爬了几步后，撑着沙发摇摇晃晃的站起身，然后朝着一旁的酒柜走去。 酒精麻痹似是慰藉，陆离看她不知是喜是悲的边喝边哭，边喝边笑，等瓶中空空如也，她又姿态丑陋的将瓶口瓶身甚至桌面滴洒的酒渍舔舐的一干二净，然后愣愣的呆坐片刻，等嘴角口水酒渍混合物干涸，再将手里的酒瓶狠狠掷在地面，嚎啕大哭。 烟酒不忌。 这个女人果然还和从前一样，什么都不管不顾，只求自己开心。 陆离每晚都去那个房间，将那个镜头当做了枷锁，自欺欺人的自诩将樊娜锁住了。 樊娜每天像是提线木偶般重复着相同的动作，她依然肆意而为，仿佛腹内的不是一条生命，而是坠着她不断沉堕伏地不成人的累赘。 而陆离则是台下的观众，视线不移的盯着默剧一遍遍开场，一遍遍退场，在反反复复都无法激其情感共鸣的观看中，冷眼旁观。 可陆离似是对这剧目上瘾，她控制不住自己的想要去看，想看得更久，她甚至有些享受以偷窥的方式监视樊娜，在她什么都不知道的情形下观赏着她的丑态，在心里极隐秘的角落里升腾起难以言状的快感。 陆离觉得自己又要疯了。 下课铃声响起，陆离加快脚步离开。 快出教学楼时，许靖突然叫住了她。 许靖将手里的钥匙递给她：“你出租屋的钥匙。” 陆离不接，有些茫然的看她。 许靖说：“你不回去，我也不想去。” 陆离伸手，却是将钥匙推了回去：“你下班晚，让梁佑送你一下，你等我，我今晚回去。” 相识近一个学期，陆离越来越喜欢和许靖相处。 对陆离，许靖从来都没有疑问，不管陆离做什么，她都不会想着去探究，陆离亦然。 她们之间明明算得上无话不谈的朋友，但同时她们都心照不宣的将只属于自己的那部分封闭。 苦难无需叠加，两颗心拉近交融，为的是不被吞噬覆灭。 走出校门，陆离的摩托车旁却倚着一道身影。 脚步稍顿，梁佑的目光已经转了过来。 陆离想开口问一句你怎么在这儿，梁佑的话已经字字清晰的吐了出来：“你找到她了。” 不是疑问，是肯定。 陆离猛然转脸看他，面上木然，脑子却一片空白。 “就是了，”梁佑稍稍垂了视线：“你打算怎么？” 梁佑跟着她从朗河出来，知道她执着找樊娜的前因后果。 他知道他自己没本事帮到陆离，他能做的就是照顾好她，疼惜好她，在她不易察觉的地方竖起一道安全防线拦好她，防着她掉下去。 看着陆离进学校读书，看她一点点退回安全区域，他的心里是高兴的，可他没想到的是，海州大的高墙却将他的视线阻挡，他再看不见陆离的身影了，他开始慌了。 空白只是半响，陆离面上浮出不以为然起来：“人是找到了，但要怎么，我还没想好。” 陆离跨上摩托准备离去，梁佑一把将她拦下。 陆离转头看他，梁佑也第一次近距离的直视着她。 放学的人潮贴着他们来来往往，对峙的两人却像在另一个空间一般，时间不动，情绪流转不休。 不知过了多久，梁佑轻叹一声，败下阵来。 “陆离，如果你要做什么，告诉我一声，好不好？” 陆离终于展开笑，回手亲昵的揉了揉梁佑细软的发丝，点头：“好。” 陆离原以为今晚的默剧与往常无异，却不想独角戏却陡转成了一出精彩绝伦的双人剧目。 樊娜穿了一件低胸长裙，下摆很大，尽可能的将孕肚遮掩，她对坐梳妆台，对镜化妆一画就是一个小时。 陆离看不出妆容有多细致，只知道那一双唇很艳。 收拾好自己，她抬手将落地窗所有遮挡的窗帘敛起，宽敞的平层第一次完整展现在陆离眼前。 她立在落地窗前，视觉里她像是临渊而立，陆离心里有道声音不自觉的响起：跳下去。 樊娜的视线没有焦点的透过落地窗，可当她回身之际，视线却猛然与陆离在镜头里交汇。 短短一秒的对视却叫陆离的心跳霎时停滞，她甚至无意识的伸出手，像是能将近在咫尺的她的脖颈掐在手心。 夕阳已经落了，天边唯余一线天光。 霓虹次第闪烁着连成线，那一点天光也如洇淡了的墨痕，一点一点渗进底色里。 陆离陪着樊娜等，她也在等。 邵势出现在镜头里时，陆离没有太多惊讶，樊娜身上密集的伤痕和她提前备好的工具已经告诉了她答案，只是她心里很乱。 樊娜和邵势关系不一般，可她在上人间没有遮掩的找樊娜，却得不到过任何的回应。 上人间没有樊娜，就像陆离的林莫一样，在这个花花世界，人人都给自己嵌了一层壳。 只是有的壳难脱，时间久了就和血肉长到了一起，哪怕内里腐肉溃烂，支撑的壳依然坚挺。 可陆离已经备好了弯刀，她会做的，就是将那层壳生生剥离，不论生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