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一章：重生归来（一） 盛德十年冬，北风如刀，簌簌作响，切割着每一寸空气，冷冽刺骨。 街巷中，行人稀少，每个人都缩紧了衣领，匆匆赶路，生怕被这冷酷的寒风多纠缠一刻。 在京城的一隅，成国公府被皑皑白雪覆盖，仿佛被冬日的严寒紧紧拥抱。 枝头堆积着厚重的雪，摇摇欲坠，仿佛随时都会因无法承受这份重量而断裂。 在这寂静无声的雪夜，后院却突然传来了阵阵尖锐的声音，划破了冬夜的宁静。 这声音如同利刃般锋利，让人心生寒意，不禁好奇这究竟是何等纷争。 “你身为长嫂，竟然与自己的小叔子厮混，还产下一子，实在是该死！” 身着素色衣衫的万岁欢愤怒地指着眼前衣着华丽的周昭瑶怒斥。 或许是由于太过愤怒，她愈加觉得头脑昏沉，胸腔憋闷，她这副身子是越来越差了。 “该死？” 周昭瑶似乎是像听到了什么笑话一般，笑得花枝乱颤。 “你有什么证据，这样污蔑我，你可知在大周朝这样肆意污蔑本郡主，那可是死罪！” “你刚才所说，我已全部听到。你该不该死，世人自有定论。” 万岁欢上前一步，抓住了周昭瑶的手，“走，与我去族人面前分说分说！” 周昭瑶皱着眉，不悦地甩开万岁欢的手，力度之大险些将万岁欢甩倒。 她脸色阴沉的对万岁欢身边的丫鬟说道，“秋霜，你家二奶奶都这样了，还不赶快扶着她去休息。” 万岁欢觉得头越来越昏沉了，但还是撑着给身边的丫鬟秋霜说道，“去，去派人告诉婆母，她......” 万岁欢的话还没说完，就被秋霜打断了，“二奶奶，您还是别费力气，快些休息吧。” 秋霜的话让万岁欢不明所以，刚刚她们二人在周昭瑶的屋外已经将周昭瑶和她身边贴身丫鬟说的话，都听到了耳中了。 “大奶奶，轩哥儿现在长得越发可爱了，您瞧这额头、嘴巴像您多些，这鼻子、耳朵则是像二爷多一些呢。”这声音是周昭瑶身边的丫鬟雅竹的。 周昭瑶似是有些得意地说道，“我与二爷生的孩子，能差得哪里去，轩哥儿可比隔壁院生的那个蠢货强多了。” 周昭瑶口中隔壁院的那个蠢货，应该指的就是万岁欢生的景哥儿。 景哥儿五岁那年，在院子中玩耍，摔到了头，便开始变得呆呆傻傻的了。 这些话似大石头落水般，在万岁欢心里激起千层浪。 什么叫她与二爷生的孩子，难不成这轩哥儿不是周昭瑶远房表妹所生，而是，而是周昭瑶与顾睿昱的亲子？ 这，这太匪夷所思了！ 万岁欢即使再震惊，也没有当场推门去质问周昭瑶。 毕竟那人不仅是她的长嫂、成国公的长房长媳，还是大周朝唯一的郡主，地位自是尊贵无比。 况且，她还为亡夫守孝多年，早已被当今皇帝御赐了贞节牌坊，乃是京中女子典范。 但是万岁欢没想到，她前脚回到自己院子，后脚，周昭瑶便追了上来，还质问道，“你刚才听到了什么？” 这便有了开头那一幕。 万岁欢反应了一会儿，便想明白为何秋霜会这般奇怪了，“秋霜，你背叛我？！” 她今日之所以去周昭瑶的院子，是因为秋霜说周昭瑶邀她过去一叙，而她进院子后，却没有看到丫鬟奴仆照常守在院子里。 想来她听到的那些话，应该是周昭瑶故意屏退周边下人，想要让她听到的。 秋霜被万岁欢这样一说，有些心虚，不敢与万岁欢对视。 “你是自小在我身边长大的，我从未亏待过你，而你现在竟然背叛我？”万岁欢说话已经有些上气不接下气了。 “二奶奶息怒，奴婢，奴婢也是没有法子的，奴婢的家人......” 秋霜是想说自己的家人被挟持了，她迫不得已才这样。 万岁欢厉声斥责，“你还在胡说，你明明是个孤儿，哪里来的家人？” 秋霜转了转眼珠，最终说出了真实的想法，“奴婢不想随便嫁给一个下人。” 她跪在地上，双手紧握，指节泛白，她的嘴唇哆嗦着，好似很委屈一般。 不知道内情的人见到这一幕怕是会认为万岁欢真的苛待了她。 “下人？”万岁欢被气笑了，“我给你物色的夫婿，虽说不是地位尊贵的世家子弟，但也算是家底丰厚的人家。你嫁过去，做正妻，这一辈子定是可以衣食无忧的！” 秋霜是自小便在万岁欢身边服侍的，是她的心腹，她知道秋霜的性子向来是有些好强的，但是她从来没怀疑过秋霜的忠心，也没想到秋霜竟然有一日会背叛她。 “她给你许了什么好处？” 秋霜抬头看了周昭瑶一眼，随即低头垂眸说道，“郡主许诺我，事成之后，抬我为二爷身边的姨娘。” 宁为高门妾，不为寒门妻，到普通寻常人家做正妻哪里比得过做国公府二公子身边的妾室呢？至少她秋霜是这样想的。 “二奶奶，您说从来没有亏待过我，可是不还是想随便找个人把我打发了，难道你不知道奴婢对二公子的心意吗？” “再说了，我为妾室，不也能帮您......” 秋霜话没说完，万岁欢便被气地吐出了一口血，血丝喷到了秋霜的脸上还有周昭瑶的裙摆上。 秋霜被吓得花容失色，尖叫一声，后退几步，但已经来不及了，那温热的血液溅到了她的脸上，顺着她的脸颊滑落，留下一道触目惊心的痕迹。 万岁欢到也不是不知道这丫头的心思，可是周睿昱常年在军营，不归家，秋霜做妾日子不会比嫁出去做正妻舒适的。 万岁欢以为她将这丫头劝住了，可是没想到，秋霜见万岁欢不会帮她，就转头倒向了别人的阵营。 周昭瑶皱着眉，让人把万岁欢扶到床上，“秋霜，服侍你主子把这碗药喝下。” 随后，她面色更加扭曲，走到床边咒骂道：“你知道了又如何，你能拿我怎么办呢？” “我是郡主，你不过是小小侯府的女儿，也配和我做一家人？” “我就是要让你知道，你的夫君从来都看不上你，就连你的那个傻儿子也没人看得上！” 周昭瑶觉得很是解气，她喜欢这种折磨别人、掌握别人生死的感觉。 万岁欢此时已经没有了反抗的力气，只能被人捏着下巴，把药灌了进去。 药一入口，她便觉得喉咙像被刀子划了一般，她冷眼看着屋内的人，越想越气，不久便昏了过去。 昏迷之前，她听到周昭瑶吩咐道，“赶紧把这里处理一下，若是有人来找她，你便说你主子染了风寒，身子不舒服，到半夜，她就会随着这间屋子一起消失。” 秋霜有些迟疑地说道，“是，那奴婢的事......” 周昭瑶有些不屑地说道，“急什么，待万岁欢死了，二爷身边没有伺候的人，我自会想办法将你抬为姨娘。” “是，奴婢谢郡主大恩。” ...... 待万岁欢悠悠转醒，已是深夜，她的床头只点了一根蜡烛，屋内的灯光幽暗，氛围很是压抑。 ------------ 第二章：重生归来（二） 她觉得自己的生命好似在流逝一般，身上一丝力气也没有，但是还是想挣扎着起身。 万岁欢身边原本是有四个贴身丫鬟的，分别是春晓、夏冰、秋霜、冬枝。 春晓和夏冰被她安排出去看管自己的铺子和庄子，冬枝前年被她嫁了出去，已怀有身孕，在家休养，所以没有在她身边伺候着。 秋霜似是注意到了床上人的动静，便走进床边查看，像往常一样问候道，“二奶奶，您醒了。” 万岁欢冷眼看着眼前这个陪伴自己多年的丫鬟，心中五味杂陈，酸涩不已。 但是她还想再搏一搏，不能就这样被周昭瑶软禁等死。 “秋霜，你觉得我为何会死？” 秋霜不假思索，便嘲笑似的说道，“二奶奶知道了大奶奶的秘密，自然是......活不了了。” 万岁欢嘴角上扬，“可是你也知道了她的秘密，你觉得你还能活吗？” 秋霜蹙眉，似乎是没有想过这个问题，不过想了一会她便回道，“我当然会，我帮大奶奶除去了二奶奶你，是有功的，大奶奶她不会让我死的。” “呵呵”，万岁欢轻笑出声，“你在我身边多年，为何还这般天真，待我死后，你便没有用处，但是你却又知道她的秘密，你动脑子想想便知，你活不久的。” 秋霜眼珠子转了转，手中的帕子不断地绞动着。 万岁欢知道秋霜这是动摇了，“秋霜，你现在还有机会活，若是你帮我，我会看在二十多年的情谊上，饶你一命。” 秋霜闻言，嗤笑道，“原来二奶奶打的是这主意，那看在你我主仆多年的情份上，不妨告诉你，你活不过今晚了。” “大奶奶在一年前就开始让我在你的膳食中动手脚了，如今就算是为你请了大夫，那也是无药石可依了。” 一年前？那是她这位郡主嫂嫂刚从寺院回来的日子。 自顾睿深去世后，周昭瑶便常常去寺庙清修，说是悼念亡夫，并为诚国公府众人祈福。 没想到，周昭瑶早就想害死她了。 “你......”万岁欢眼中猩红，悔恨不已。 她自诩不是个蠢人，可是却一直没察觉到自己身边的人早就背叛了她，真是心盲眼瞎。 “二奶奶，奴婢这也是没办法的事，人不为己，天诛地灭，您还是躺着休息，别费力气了，没人能救您的。” 万岁欢知道她现在的处境，的确就像是秋霜说的这般孤立无援。 现下诚国公的老夫人去了渝州老家过节，她的夫君周睿昱身在军营，即使在她身边，怕是也不会护着她。 而她身边唯一能用的丫鬟秋霜也被收买了，消息传不出去，她就只能等死了！ 万岁欢紧紧地攥紧了袖子中的双手，既然她必死无疑，那死之前必须拉个垫背的才行！ ———— “说吧，关于大爷，你知道什么？”周昭瑶被秋霜请了过来，因为秋霜告诉她，万岁欢知道关于大爷的一些秘密。 周昭瑶并不愿来，怕沾染了岁熹院的晦气，因此她远远的站在万岁欢的床边。 “郡主离我这般远，怕是听不到我说的。”万岁欢有气无力地说道。 周昭瑶闻言上前走了几步，“现在可以说了？” 万岁欢此时的脸色很苍白，在昏暗的屋子里更是显得有些吓人，周昭瑶心中莫名的有些恐慌。 “我说可以，但是有个条件。” “你已是将死之人，还敢和我提条件？” 万岁欢不理会周昭瑶的奚落，而是继续说道，“我知道大爷的死并不是天灾，而是人祸。” 周昭瑶闻言，脸色一变，皱着眉说道，“你怎么知道的，谁告诉你的？” “我可以告诉你，不要你要先答应我的条件。” 周昭瑶思索一番后，从牙齿中挤出了两个字，“你说”。 万岁欢艰难地抬起手，指向了秋霜，“帮我杀了这个叛主不忠的丫鬟”。 周昭瑶听到万岁欢的条件，松了一口气，杀一个丫鬟而已，好说。 秋霜见到周昭瑶正看向自己，似是动了杀心，连忙跪地求饶，“郡主，郡主，你不能杀我，不然二奶奶的死会让人起疑的！” 周昭瑶给了身边的丫鬟一个眼色，那人便抽出袖中的匕首，快速地插入了秋霜的后背。 万岁欢见这个丫鬟杀人如此果决，便知这不是普通的丫鬟，而是衡王府为了保护周昭瑶而专门培养出来的。 “现在可以说了？” 万岁欢收回了看向秋霜的视线，盯着周昭瑶说道，“大爷是被枕边人害......” “住口！”周昭瑶闻言脸色一变，屏退了身边的丫鬟。 万岁欢见周昭瑶的反应，觉得她的猜测或许是对的！ “郡主为何让下人出去，难道是怕了？”万岁欢的语气平静，但是却让周昭瑶觉得胆寒。 “你是如何得知这件事的？” 万岁欢假装力气用尽，说话声音越来越小，周昭瑶不得不低身伏进她，好听得更清楚些。 “这件事我原本不知......不过现在我知道了！”万岁欢趁着周昭瑶伏身之际，从被褥中抽出右手，握着发簪，用力地刺向了周昭瑶的脖颈。 “啊！”周昭瑶痛呼出声，连忙用手捂住伤口，可是那血怎么止都止不住。 屋外的丫鬟闻声冲进了屋里，就见周昭瑶捂着脖子跪在地上，血流了一地，这血腥味让万岁欢觉得作呕。 渐渐地，她觉得眼前都是血红一片，嘈杂不已。她想看看周昭瑶死没死，但是却觉得周身都没有了力气，眼皮沉沉的，便克制不住的闭上了眼睛。 她想，死前，带走两个垫背的，不亏。 万岁欢，她的母亲本想她能岁岁欢喜无忧，遂给她取了这个名字，可惜，她这一世是注定不能欢喜无忧了。 ...... 不知为何，万岁欢觉得自己的身子轻飘飘的，一些话不停地传入她的耳中。 “三小姐，此时便是你向郡主表忠心的时候了。”周昭瑶身边的婢女欲将火把递给顾雅婷。 顾雅婷迟疑片刻后，便接过，“郡主嫂嫂放心，雅婷自是站在你这边的，二嫂这个贱人竟然污蔑您，雅婷定为您出这口恶气。” 话音一落，万岁欢便见到屋外瞬间窜起了三丈高的火苗。 ------------ 第三章：重生归来（三） 一阵灼烧噬心的疼痛过后，又是一阵阵嘈杂的声音不断入耳. ...... “你说她死了？怎么回事？”这是她大姑子顾雅雯的声音。 “听说是屋子半夜不慎走水，二奶奶没逃出来。”顾雅雯身边的丫鬟说道。 “她竟然在这将近年关的时候死了，真是晦气！”顾雅婷面露不快，她这个弟妹什么时候死不行，偏偏这时候死，扰了她过节的好心情！ ———— “长姐死了？真是没用，她要是死了，那咱们和诚国公的姻亲关系不就没了，母亲，我那夫君还想着升官呢，你可要好好替我打点打点。”这是万岁欢继母王氏所生的嫡妹万明珠的声音。 ———— “夫人的屋子走水，为什么不抓紧救火！一群没用的东西，给我滚出去！”这是她的夫君周睿昱的声音。 ———— “我不信我妹妹的屋子会平白无故的走了水，给我去查！”这是她一母同胞的哥哥万崇礼的声音。 ———— “你们听说没，成国公府的二奶奶因为屋子走水被火烧死了。” “听说那二奶奶可是贤惠得很，这么年轻就去了，老天不长眼呀。” “你们还不知道呢，听说这二奶奶在世时，表面贤惠，实则善妒不孝，死后还给诚国公府留下了一堆烂摊子，现在是那位大奶奶在诚国公府掌家了。” “那大奶奶可是咱们大周朝的郡主，为了她那死去的夫君，在寺院清修多年，没想到一回来就要收拾这么个烂摊子，真是命苦。” “还有这事呀，我还以为那二奶奶是个贤惠的，没想到都是装出来的。没准不是屋子走水被火烧死的，” 说话那人特意压低了声音，小声说道，“而是夫君在外，她耐不住寂寞，与人厮混，被成国公府的人发现，一把火烧死的吧。” “你还真别说，有这个可能呢！” 接着就是一阵哄笑传来。 这些话吵得万岁欢头疼不已，她没想到，她日复一日的侍候婆母，体恤丈夫，照顾寡嫂，养育子嗣，打理府中内外，好不容易有了贤惠的名声，死后却落了个善妒不孝的污名。 她恨，恨这些不搞清楚事实，只知道一味往人身上泼脏水，嚼舌根的人。 她恨，恨那曾经假意讨好她，背地里却不曾在乎过她的小姑子、嫡妹...... 她恨，恨那曾经被她视为心腹的丫鬟，被人收买背叛她。 她恨，恨那表面清高，实则是在沽名钓誉的郡主周昭瑶。 她恨，恨那道貌岸然，表里不一的夫君顾睿昱。 她更恨自己，识人不清，日夜勤劳，最终白白为他人做了嫁衣裳。 她不仅恨，还悔，她这一生过得太过辛苦，为了虚无的名声，搭上了太多太多。 若是她能再活一世，她一定要换个活法，还要让那些表面不一，算计自己的人，付出代价！ ...... “这可怎么办呀，二奶奶自生了小少爷后，身子就不似从前那般康健了，这三九严寒的，又落入冰水中，怕是......” 万岁欢的耳边传来一阵阵丫鬟的啜泣声，听这声音，好像是冬枝？ 可是冬枝不是因为怀着身子回家休养了吗？ 万岁欢缓缓地睁开双眼，打量着周围，她不是要死了吗？ 冬枝注意到万岁欢已经醒来，有些欣喜地说道，“二奶奶，二奶奶，你醒了？” 万岁欢觉得冬枝好似比之前看着年轻些，但是见冬枝这副泪水满面的样子，不禁打趣道，“你这丫头哭什么，快把鼻涕擦擦，别弄到我身上。” 万岁欢假装有些嫌弃地说道，冬枝性子活泼，不似秋霜那般稳重，因而她先把冬枝嫁了出去，把秋霜留在自己身边。 想着先让秋霜调教着新来的几位丫鬟，待她为秋霜找到合适的夫婿后，再让秋霜嫁出去。 可是没想到那丫鬟可是心气高得很，万岁欢挑的，她一个也看不上。 “二奶奶，您一醒来就这样打趣奴婢，您可是快把奴婢吓死了。”冬枝撅着嘴，似有不满地说道。 “好，我知道你担心我，不过......我这是怎么了？” “啊？”冬枝惊呼出声，“二奶奶您不记得了吗？您落水了呀，难不成是磕到头了，奴婢去找大夫！” 万岁欢来不及出声，冬枝便匆匆跑了出去。 待冬枝出去，万岁欢开始思索，难道她是回到了七年前，她落水那一日？ 正巧此时，秋霜走了进来。 万岁欢忍住怒气，询问了秋霜一些事。 秋霜虽有些疑惑，但还是如实回答了。 景哥儿如今才五岁，那看来她真的是回到了两年前。 话本子中那种重生的离奇事，竟然发生在了她身上！ 或许是上天有好生之德，听到了她的心声，不忍心她惨死，才又给了她一次机会吧。 既如此，她该好好活着才是。 万岁欢刚想让秋霜退下，她想好好歇一会，毕竟上一世，她因为落水这事，十分畏寒，即使是炎炎夏日，也不曾穿轻薄衣衫。 可是偏有人不让她好好歇着。 “嫂嫂，嫂嫂......” 顾雅婷慌张地跑了进来，见到万岁欢醒着，便带着关切的眼神着急地走上前，一把握住了万岁欢的手。 “嫂嫂，你没事吧，我听下人说，你落水了，便着急来看你了。” 万岁欢不着声色地将手抽出，脸上挤出了一个笑容，“没事，现下已经好多了。” “那便好，我真是担心死嫂嫂了。” “二奶奶，您不知道我家小姐今日本想出门去衣料铺子里挑选几件布料做冬衣的，听说您落水，便连忙跑回来了。” 万岁欢心中冷笑，这是在变相地向自己要东西呢。 顾雅婷如今不过十三岁，可是却已经出落得亭亭玉立，加上性子又活泼，万岁欢把这个小自己五岁的小姑子当作自己的亲妹看待。 有什么好的东西都会想着给她送一份，她原以为自己和顾雅婷相处得很好，可是却没想到，顾雅婷只是和她做戏罢了。 不然也不会为了表忠心，亲手放火烧死她。 “翠竹，你说这个干什么，布料什么时候都能买，还是二嫂的身子最重要。”顾雅婷似是有些生气翠竹说这样的话。 万岁欢嘴角上扬，心中暗道，若不是她的允许，一个丫鬟怎么会随意插嘴？ ------------ 第四章：重生归来（四） 顾雅婷生得温婉可人，嘴又这般甜，也不怪万岁欢上一世会被她迷惑。 “既然你还要出去挑布料，那我就不留你了，我身子还有些不适，想休息一会儿。” 顾雅婷似乎是没想到万岁欢这样说，她觉得万岁欢有些奇怪，要是她以往说想出去买些什么，万岁欢定会让她去她的私库里自己挑，今日这是怎么了？ 万岁欢不管周雅婷在想什么，她只想休养好自己的身子，养好她的景哥儿，其他的人她不想再费心去管。 “嫂嫂，你......” “三小姐，二奶奶刚刚醒来，这会子怕是没力气和您说话，不如您等夫人身子好些再来吧。”秋霜适时开口道。 周雅婷觉得很委屈，这个贱人竟然如此不知好歹，她都第一时间来看她了，竟然不表示一下，果然是商贾之家养出来的女子没教养。 周雅婷心中虽很不满，但是嘴上还是关切地说道：“那嫂嫂好好休息，过段日子，雅婷再来看您。” 万岁欢嗯了一声，便躺下了。 周雅婷见万岁欢今日似乎并不想和自己说话，不满地走了出去。 “二奶奶，我瞧着三小姐，好像有些不高兴。” “她不高兴的时候多了，难道都要我去哄吗？好了，我这不用人伺候，你先下去吧。” 秋霜觉得万岁欢今天有些奇怪，语气有些不对，似乎是比之前凶了些。 她可是万岁欢身边的有头有脸的大丫鬟，平时很少听重话。 但看万岁欢这副病恹恹的样子，秋霜敛起有些委屈的小情绪，静静地退了下去。 秋霜退出去后，万岁欢静静地躺在床上，回忆着此时的事情。 今年是隆和十四年，她嫁入国公府已经五年多了，诞下了一子，名为顾承景。 谈国公府的大爷顾睿深三年前出去办差事时，遇到突发洪水被淹死了。 而周昭瑶现下已经诞下了一女，名为顾星灿，和景哥差不多大。 至于那个轩哥，则是景哥儿出事变得痴傻后，才被接进的府中。 说是周昭瑶那远方表妹一家不幸遇难去世了，周昭瑶见孩子可怜，承景又没有玩伴，才接进府中的。 算一算日子，周昭瑶的轩哥儿现在应该已经四岁了，怪不得一直在外清修，原来是出去生孩子去了。 想到这，万岁欢攥紧了被褥，手指因用力，指节都有些泛白。 周睿昱这个浑蛋，自己替他操持国公府，还诞育子嗣，他竟然敢不顾人伦，不顾兄弟之情和自己的长嫂苟合，简直欺人太甚！ 万岁欢想到了自己的儿子景哥儿，她突然觉得景哥儿出事变得痴傻或许不是意外，很多事情或许都不是意外，而是人为，包括她这次落水！ 不行，她不能坐以待毙，而是要想想之后应该怎么保全自己才是。 若是想要和离，怕是很难，毕竟她已经生了景哥儿，若是她离开诚国公府，景哥儿她是肯定带不走的。况且她的娘家也不会放任她与谈国公府和离。 既如此，那她暂时只能留在诚国公府了。 万岁欢细细一想，她觉得要是少了碍眼的小姑子、表里不一的郡主嫂子、道貌岸然的夫君，那她这日子或许也可以过得很快活！ 万岁欢又想到了她死前听到的那些话，有些人似乎她需要重新认识认识。 她本是宁远侯府的嫡长女，五岁那年，她生母早逝，父亲在她六岁那年娶了继室，生了一女，名为万明珠。 外祖母心疼她，怕她被继母欺辱，便将她接到了身边抚养。 她还有一个一母同胞的哥哥，比她大五岁，名为万崇礼。 因为她自小是在外祖母家长大，与自己的父亲、兄长并不亲近。 但是她死前，听到自己哥哥说的那些话，想来应该也是关心他的。 自她及笄后，便按照曾经的婚约嫁给了诚国公府的二公子顾睿昱。 这门亲事，是诚国公的老夫人和宁远侯府的老夫人定下的。 万岁欢和顾睿昱之间就像这世间大多数的夫妻一般，成亲之前相处的日子并不多，成亲之后，也只是相敬如宾，像是普通的夫妻那般。 万岁欢不是没有想过把一颗心都交出去，但是顾睿昱性子冷淡，对她只能说是客气，算不得上喜爱。 且顾睿昱常年在外，只有过年过节时才会归家。 两人相处的日子实在是不多。 万岁欢因着她的外祖母家是商贾，大周朝虽不重农抑商，但是商人的地位还是不及当官的人。 所以她嫁入成国公府时带了丰厚的嫁妆，是真正意义上的十里红妆。 为了不让外人看轻她，也为了不丢外祖母家的面子，自嫁入诚国公府后便日夜勤俭。 可是，她细细想了上一世的事，她贤惠的名声只是为了她的小姑子、继母生的嫡妹做了垫脚石，让她们的嫁高门。 但是自己的外祖母家的表姐表妹们却没有因此沾光，那她这一世岂不是可以活得不那么累了！ 是了，这一世，她可以摆烂了，什么名声，什么诰命，都是假的，她自己过得开心才是真！ 想完这些事，万岁欢便沉沉地睡去了，待她醒来，冬枝已经在旁边伺候着了。 “二奶奶，大夫已经在外面候着了。” 万岁欢让人把大夫请进来，给自己把了脉。 大夫说的话和上一世一样，那便是她的身子因为生子落下了病根，需要好好将养才是，不然恐怕会内里亏空，有早衰之症。 “冬枝，明日一早你便出趟门，把春晓和夏冰叫回来，将近年关，我们一起过个好年。” 冬枝高兴地应下。 万岁欢又问了顾承景的情况，得知顾承景已经睡下，她想着自己如今病着，怕过了病气，过了今晚再去看看也不迟。 这一世，她定要护好自己的孩子才是。 ------------ 第五章：春晓夏冰（一） “娘亲，你好些了吗？” 万岁欢小憩后一睁眼，便见到一个萌娃正趴着她的床边看着自己。 万岁欢的容貌不差，顾睿昱长得也是相貌堂堂，他们二人生的景哥儿也是可爱极了。 万岁欢见到小时候的景哥儿，眼睛酸涩不已。 没人知道，她夜里因为景哥儿痴傻这事坐在景哥儿的床头哭了多少次，流了多少泪。 也没人知道，她散尽千金，寻摸了好多法子，想要治好景哥儿病。 还好，景哥现在健健康康的，一切都来的及。 万岁欢看着景哥儿，觉得眼睛一酸，流了几滴泪，她久久没说话，只是用手不住地抚摸着顾承景的小脸。 “娘亲，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怎么哭了？” 顾承景很少见到她的娘亲哭，在她的印象里，娘亲可是向来都是很坚强的。 “没有，娘亲一看到景哥儿，身上什么病痛都没了。” “真的，那我以后经常来娘这里好不好？” 万岁欢想回答当然好，但是却又想起了她婆母的话。 “自古慈母多败儿，景哥儿已经三岁，可以请夫子来启蒙了，日后无事，便让景哥儿待在他自己的院子里，你不要过多的去探望，免得养软了景哥儿性子。” 万岁欢对自己的婆母一直是敬着的，因为她本是就高嫁，所以不敢不听从婆母的话。 但是重生一世，她很多事情都想明白了。 她自己的孩子，她怎么就不能探望？ “好，只要景哥儿想来，那便来，娘也会多去景哥儿院子看景哥儿的。” “太好啦！”顾承景举高两个肉乎乎的小拳头，表示他很开心。 他娘亲总是说让他要好好听夫子的话，不能乱跑，要做一个听话的孩子。 但是他一早就听说娘亲昨天落水了，这才急急地跑了过来。 原本以为娘亲会有些不开心他过来，但是没想到娘亲并没有说他什么。 “娘亲，你放心，景哥儿一定会好好读书，长大以后做官，给娘亲挣一个诰命回来~” 顾承景如今才五岁，但说话还是有些奶奶的，这一句话逗得万岁欢开心不已，但是也觉得有些心疼。 万岁欢做了起来，将小景哥儿一把搂在自己怀里，“娘亲不要什么诰命，只要景哥儿开开心心的长大就好。” “娘亲~”顾承景抬起头吧唧亲了万岁欢一口，他觉得娘亲今天好不一样，竟然把他搂在了怀里，娘亲好久都不曾抱他了呢。 “夫人，小公子要去读书了。”说话的是老妇人安排在顾承景身边的乳母赵妈妈。 万岁欢放开怀中的小人，温柔地说道：“在夫子那读完书，中午便回娘亲这里来吃饭，有景哥儿在，娘亲可以吃得香些。” 顾承景高兴的点了点头，便跟着赵妈妈出去了。 万岁欢只顾着看顾承景，却没有看到顾承景身边的赵妈妈眼中划过的一抹不满。 老夫人和她说过，不能让小公子和他的母亲经常待在一起，不然定会沾染了一些商贾之气。 在小公子眼中，该是她这个乳母最为重要才是。 想到这，赵妈妈去而复返。 “夫人，您昨日刚落水，这身子怕是还没好全，若是常和小公子见面，怕是会让小公子沾染了您的病气，要是这样的话，老夫人那奴婢怕是不好交代。” 万岁欢心中冷哼，想用老夫人来压她，她可不怕。 再说她自己的儿子，她怎会不心疼，怎会不顾景哥儿的身子，让他染了病气。 “赵妈妈放心，要是景哥儿出了事，老夫人那我去说就是。” “下去吧。” 不待赵妈妈回话，万岁欢便堵住了赵妈妈的嘴。 赵妈妈觉得今日的二奶奶好像有些奇怪，眼中划过一抹诧异，但是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便出去了。 万岁欢起床梳洗用完了早膳。 明日便是景哥儿出事的时间，在这之前，她要把自己信任的人插到景哥儿身边，最好是能悄悄地不让人起疑。 万岁欢瞥了一眼站在她身后的秋霜，她不知道这个丫头是什么时候动了想要做妾的心思，但是她日后不会再信任她了，不仅如此，还会顺水推舟，满足她的心愿。 正在万岁欢思量着如何安排秋霜时，冬枝带着春晓和夏冰回来了。 “奴婢给二奶奶请安。”春晓和夏冰道。 春晓和夏冰比秋霜、冬枝大了几岁，因而万岁欢早早地为两人做好了打算，让她们出去接管自己的嫁妆铺子，之后嫁了人，也方便打理。 现在这两个丫头还没开始议亲，只是刚刚开始接触万岁欢手中的庄子和铺子。 “起来吧，快年关了，我想着最近手头上的事情忙，叫你们两个回来帮我。” 春晓和夏冰对视一笑，她们也想回来陪着自家主子。 春晓似是想起来什么一般，随即说道：“夫人，听冬枝说，您落水了，身子可好些了？” “好多了，”话刚说完，万岁欢便轻咳了两声，“秋霜、冬枝，你去帮我熬一下药吧。” 秋霜和冬枝领命退下。 见秋霜和冬枝的走出去，夏冰有些担心地说道，“夫人，是不是这两个丫头没好好照顾您，要是这样的话，那奴婢定会替夫人好好教训一下她们。” 春晓和夏冰是先到万岁欢身边伺候的，秋霜和冬枝晚了几年。 因而这两人来时，是春晓夏冰一直调教着这两人。 万岁欢招招手，示意两人走近些，压低声音说道，“我怀疑我落水不是不小心，而是人为。” 春晓和夏冰闻言都有些惊讶，竟然有人要在诚国公府害她们的主子！ 万岁欢在两人耳边耳语了几句，两人闻言都正了正神色。 待秋霜和夏冰熬好药回来，春晓和夏冰已经不在屋子里了。 “夫人，春晓和夏冰姐姐呢？”秋霜打听道。 万岁欢看了秋霜一眼，这个丫头管得还挺宽的。 “她们二人自有她们要做的事，无须你来操心，先出去吧。” 秋霜闻言有些委屈，转身走了出去，她不过是说了一句，至于这样嘛，算了，谁让她是主子呢。 不过要是她能当主子，就好了...... ------------ 第六章：春晓夏冰（二） “娘亲，我来啦~”顾承景今日格外高兴，他已经许久不好娘亲一起用午膳了呢，今天定要多吃些。 万岁欢蹲下，好让顾承景能正好扑到她的怀里。 顾承景两个小胳膊紧紧地搂住万岁欢，开心极了，娘亲的怀抱真的好暖和。 “读了这么久的书，肯定饿坏了，快点吃饭吧，这碗面是娘亲自做的，今日过后景哥儿便三岁了，娘希望景哥儿日后平安康健、欢喜无忧。” 万岁欢亲自把顾承景抱到小椅子上，给他夹菜。 “谢谢娘亲！” 顾承景认真地吃饭，时不时地和万岁欢说几件趣事。 “娘亲，赵妈妈说我该有个伴读了，祖母已经给我找好了。” 万岁欢夹菜的手一征，上一世给顾承景找的伴读是赵妈妈六岁的小儿子田虎，这事是老夫人做的主，她也不好多说什么。 而景哥儿出事的时候，就是那个叫田虎的孩子来报的。 不知道，景哥儿出事，和田虎有没有关系呢？ “好，既然祖母给你安排了人，那你就先用着，记得以后不管有什么事都要和娘亲说哦。” 顾承景眨了眨眼睛，什么事情都要和娘亲说嘛，可是赵妈妈说他是男子汉，遇到事情要自己处理才是。 顾承景看了看自己的小膝盖，那他摔了一跤这事，要不要说呢？ 万岁欢看着顾承景有些愣神，便知道他或许是有事想说。 “景哥儿，你怎么了？” 对上万岁欢关切的眼神，顾承景觉得自己不该说出来他受伤这事，让娘亲担心才是。 “娘亲，没事呀，景哥儿觉得这菜好好吃！” 万岁欢暂时收起心中的疑惑，继续给景哥儿布菜。 母子两人正高高兴兴地用膳，就听到下人来禀报，说是二爷回来了。 “娘亲，是爹爹回来了吗？” 万岁欢点了点头，她还不知道怎么面对这位夫君，毕竟周昭瑶说顾睿昱和她生了个孩子，真是挺让人膈应的。 但是又看到景哥儿带有些期待的眼神，便说道：“你爹爹应该是先去祖母那请安了，你若想见他，一会用完膳，我便让冬枝带你过去就是。” “好，不过......娘亲不去吗？” 万岁欢摇了摇头，算了，她就先不去了。 待打发完顾承景吃完饭，万岁欢便让冬枝将景哥儿带去了顾睿昱那。 顾睿昱对这个嫡子还算是疼爱，万岁欢也不想让自己的孩子，和他一样，得不到父爱。 因而，她不会阻拦顾承景和顾睿昱亲近。 但是若是让她查明真相，发现顾睿昱真的和周昭瑶暗中苟且，还生了一个孩子，那她也绝不会留情。 毕竟景哥儿现在是因为小，所以才需要他，若是待他长大些，应该就不再需要顾睿昱了。 毕竟她就是这样，小时候，还希望父亲能常去外祖母家看望她。 但自从期望一次次落空后，她便不再奢求这份疼爱了。 外祖母、舅舅、舅母照样很疼她。 万岁欢听到院子中的动静，便又开口便夏冰支了出去。 “秋霜，将近年关，郡主应该快回来了，你去和管院子的李嬷嬷说一声，把那院子仔细打扫一番吧。” 将秋霜支了出去，万岁欢便和春晓交谈。 “夫人，奴婢去看过了，夫人落水的地方很滑，和其他的地方并不一样，奴婢怀疑有人故意将那淤泥铺平在那的，就等着夫人过去。” 万岁欢闻言，低头想了想，现在周昭瑶并不在府中，除了她还有谁想对自己动手呢？ 难道是秋霜？ 不，她现在应该还没有得罪秋霜，秋霜暂时不会出手，那还能是谁呢？ 她那日是为了向老夫人请安才途经了那湖水，觉得这么冷的天，湖面未结冰，很是新奇，所以便走进看了看，不曾想，一走近，便脚下一滑。 虽很快便被捞了上来，但是也让身子受寒了。 这些绝对不是意外，就是一时不知这背后之人是谁。 万岁欢还没想明白这些事，顾睿昱便带着顾承景回来了。 “娘亲，爹爹来了。”顾承景拉着顾睿昱的手，似邀功般的说道。 万岁欢见到顾承景便觉得高兴，莞尔一笑。 但是抬头又看到顾承景身边身材高大的顾睿昱时便收起了欣喜的神色，淡淡的说了句： “二爷”。 顾睿昱闻言抬眸，觉得万岁欢今天对他好像有些冷漠了，难道是落水了身子还没好？ “听景哥儿说，你不小心落水了，怎么如此不当心？” 顾睿昱本是想关心一下万岁欢的，但是话一说出口，好像觉得有些不对，所以他改口道，“嗯，我是说你应该保重自己的身子，勿要让人担心才是。” 万岁欢没有看顾睿昱，而是低头垂眸说道，“劳二爷担心，我已经没事了。” 顾睿昱本想再说些什么，但是又不知道说什么好，他常在军营和那些将士打交道，不知道该怎么和自己的妻子说话，“好，我带着景哥儿回书房了。” “景哥儿，晚间再来娘这边用膳吧。”万岁欢觉得只叫景哥儿过来，好像有些不太对，便说道，“二爷好不容易回来一次，也一并来吧”。 顾睿昱闻言，心里舒坦了不少，他的妻也是想她的吧。 虽心里高兴，但是面上还是装得很平静，甚至看上去有些冷漠。 晚间，万岁欢准备了一桌子菜，等着顾承景来。 可是她忘了一件事，今天，周昭瑶也是要回来的。 果不其然，晚间老夫人那边便让人过来传话了：“二奶奶，郡主回来了，老夫人的意思是，全家人一起去慕仓斋用晚膳。” 万岁欢收敛起有些沮丧的情绪，说了句好。 万岁欢回想了一下，周昭瑶几乎每次都同一天和顾睿昱先后回来，那他们是不是在外面有什么猫腻呢？ ———— “母亲，儿媳不孝，不能常伴您左右侍奉，只能在念经时多为你抄几遍佛经祈福，略表心意。”周昭瑶穿着一身素衣，头上也只是戴着素簪子，很是简朴。 诚国公府的王氏如今不过三十五六的年纪，因保养得当，容貌仍依旧不错。 “瑶儿，你有这份孝心就好，你只身去那寺院清修，已是辛苦，再说，你还把灿儿留在我身边，有灿儿在，我这日子好过多了。” ------------ 第七章：祈福 老夫人王氏慈爱地看向坐在自己身旁的顾星灿，那眼神好似都要化成水一般了。 “灿儿也喜欢陪着祖母。”顾星灿如今也三岁左右，扎了两个小辫子，瓜子脸圆眼，身穿一件粉嫩嫩的小袄，看着王氏甜甜一笑，亦是非常可爱。 老夫人王氏对于顾星灿很是宠爱，相比之下，对她的长孙顾承景就没有这般的温和了。 “万氏，听说你今天让景哥儿去你那用午膳了？” 一直在低头吃饭的万岁欢被老夫人王氏点了名，看来这老夫人是不想让她安生吃这顿饭了。 “是。” 王氏叹了一口气，似乎是有些失望，“我早就和你说过，自古慈母多败儿，你这样教养着景哥儿，他怎么能长成顾家的顶梁柱。” 顾承景闻言，连忙看向了万岁欢。 看来他今日不该去的，又让自己的娘亲被祖母责问了。 “祖母，是景儿担心娘亲落水，才去，才去看望的。” 顾承景说话声音越来越小，他其实很怕自己的这位祖母。 “老夫人，今日是景哥儿三岁生辰，我只是想让景哥儿在我院中用碗长寿面而已。” 此话一出，众人都变了脸色。 景哥儿出生后便传来了诚国公府大爷顾睿深去世的消息，因而王氏对顾承景并不喜，甚至就连他的百日宴，生辰宴都不曾重视过。 万岁欢也理解王氏的丧子之痛，从来没有在府中大办过顾承景的生辰宴。 若是上一世，万岁欢肯定是按照王氏的吩咐、喜好、习惯做事，但是自重生后，她很多事情都想通了，没有必要这样委屈自己，委屈自己的孩子。 王氏觉得被万岁欢下了面子，直接冷着脸放下了筷子。 顾睿昱察觉到了气氛不对，但是也不该如何调解，因为以往都是万岁欢伏小做低的。 “原来今日是景哥儿生辰，瞧我这个做大娘的差点忘了，还好，景哥儿有父亲母亲陪着，我的灿姐儿......”周昭瑶说了一半，便不再开口。 万岁欢抿唇，怎么之前没有发现她这位郡主嫂嫂怎么会这般装可怜呢。 万岁欢正想躲清净呢，这机会不久来了，“老夫人，是儿媳说错话了，儿媳愿自罚于院中，为府中众人诵经祈福。” 王氏依旧面上不喜，“好，这段日子那你就在自己院里诵经祈福吧。” 万岁欢起身行礼告退，走之前还不忘给了顾承景一个安抚的眼神。 ———— 万岁欢带着春晓回自己的院子，春晓跟在后面。 见万岁欢一句话未说，便有些心疼地问道：“夫人，您没事吧？” 万岁欢本来就没把这事放在心上，她只是在事情而已。 “无事，我只是懒得和那些人打交道了而已。” 话音刚落，春晓猛的瞳孔放大，刚才那些大逆不道的话是自家小姐说出来的吗？ 万岁欢一回头，便见到了春晓这副惊讶的样子，不觉有些好笑，也是她这句话可是太反常了，但是以后，她都会这么反常的。 “春晓，我想明白了，既然王氏不待见我，我也没有必要热脸贴冷屁股，今后，我只想开开心心地活着，你觉得如何？” 春晓揉了揉自己的眼睛，再确认眼前的人的确是自家小姐没错后，狠狠地点了点头，“小姐，奴婢觉得您说得对！” 万岁欢莞尔一笑，继续向自己的院子走去。 一回到院子，万岁欢便吩咐春晓召集院中下人。 待下人召集好以后，冬枝便给万岁欢搬了一个椅子，放在了廊下。 万岁欢做了上去，悠悠开口道：“今日把大家聚在一起，是有件事要讲，一是将近年关，我给大家备了些赏钱和吃食。” “二是我院子里最近丢了些首饰和摆件，院子里出了这种丑事，我不得不查。” 万岁欢说完，院中的下人便开始交头接耳。 “啊？谁这么大胆子偷二奶奶的东西呀？” “不知道呢，没准就有那种胆大的。” “二奶奶待下人向来宽和，没准就有人动了那些龌龊的心思！” 万岁欢给了春晓一个眼神，春晓立即站出来，“安静！二奶奶有话要说！” 万岁欢从椅子上站起来，“春晓、夏冰，现在就给我去每个人的房中查！” 此话一出，院中有几个站着的小丫鬟便变了脸色。 万岁欢一直在观察着这些人，自是将那些人心虚的人都记在了心里。 春晓、夏冰的动作很快，不一会便带着几个包袱回来了。 “回二奶奶的话，这些财物分别是从翠兰、霜红的房中搜出来的。” 被点名的翠兰、霜红立刻变了脸色，在众人鄙夷的眼神中，立刻跪了下来。 “二奶奶、二奶奶，奴婢没有偷，没有偷，这些，这些是奴婢自己的！”翠兰跪着上前，紧张得说话都开始结巴了。 一旁的霜红一直抿着唇，只直直地跪着，一言不发。 “你的？你一个三等丫鬟，一个月月钱不过五钱，这些都有二十两了，你说是你的，谁信？”春晓反驳道。 万岁欢，脸色沉沉地开口道：“翠兰、霜红，偷盗主家财物，叛主不忠，先掌嘴三十，再发卖！” “是” 万岁欢一说完，夏冰便直接带人将翠兰、霜红拉了出来，当着众人的面开始行刑。 “啪啪啪” 夏冰是有些功夫在身上的，几巴掌下去，翠兰和霜红的脸上已经出现了明显的巴掌印，两人的求饶声更是让其他的下人觉得有些胆寒。 万岁欢对待下人一直都是很宽和的，这样的惩罚还是她进府后的第一次。 掌嘴三十后，翠兰和霜红便被拉了出去。 “在府中做事，我最看重的便是忠心，若是下次还再让我发现有人手脚不干净，或者是叛主不忠，那就别怪我下手无情！” 院中下人经过刚才的事，对眼前这位主子又有了新的认识，此时听完万岁欢的训话，便恭敬地说道：“奴婢不敢。” 之后，万岁欢便恩威并施，给了院中的下人赏钱以及一些吃食，给一巴掌，再给颗糖，对于管束下人来说，还是很管用的。 刚才对万岁欢惩罚下人还颇有微词的几人，拿到赏钱后，又一口一个，“二奶奶真是大好人”了。 ------------ 第八章：偷窃 万岁欢借着为府中众人祈福的缘由，将顾睿昱“赶”去了书房睡。 入夜，春晓悄悄地带着一人进了万岁欢的院子。 “夫人，霜红说她有事要告诉您，我便把她带过来了。”春晓在万岁欢耳边低声道。 万岁欢点了点头，示意把人带进来。 因被打，而脸肿得像馒头一样的霜红被带了进来，而她一进来便跪了下去。 扑通—— 霜红眼泪扑簌簌地往下掉，随后哽咽着开口道：“奴婢有罪，奴婢对不起夫人的救命之恩！” 霜红是被万岁欢捡回来的，但是霜红已经饿得不成人形了，是万岁欢可怜她，才将她带进了府中。 万岁欢抿唇不语，春晓提醒道：“好了，别哭了，有事便和夫人说。” 霜红用袖子擦了擦脸，“夫人，那些因子不是奴婢偷得，而是，而是老夫人身边的陆妈妈给的。” 万岁欢用手指轻扣了扣桌脚，她猜得不错，院中有人被收买了。 所以她才借口丢失财物为由，搜下人们的房间。 “她让你做什么？”万岁欢低眸说道。 “陆妈妈说让我监视二奶奶的一举一动，翠兰也是被收买的，二奶奶落水那事便是老夫人让人做的！”霜红说完便将头磕到了地上。 “为何背叛我？只为了银子？”万岁欢语气中带了些好奇。 “不不不”，霜红的头像拨浪鼓一样摇晃，“奴婢不是那种见钱眼开，受恩不报的人，只是最近家中我老娘病了，需要很多银子，奴婢，奴婢这才动了别的心思。” 霜红继续哭诉，待说完，万岁欢摆了摆手，示意将霜红带下去。 待春晓和霜红走了以后，夏冰带着秋霜过来了。 “跪下！” 万岁欢的眸中覆上了一层冰霜，说话也是冷冷的。 秋霜不明所以，但还是听话地跪下了，“夫人，您这是......” “霜红和你说过她老娘生病的事，你为何知情不报？” 秋霜有些心虚，眼神漂浮不定，她没把霜红这事放心上，不过是一个下人的老娘，有什么好说的。 “奴婢觉得这事不值当的说......” 万岁欢将茶杯重重地摔在了桌子上，震得秋霜心一颤。 “好一个不值当，我身边不需要主意这么大的人伺候，从今日起，你便不必在我房中贴身伺候了。” 秋霜先是惊讶，接着便开始带有些不服气地说道：“奴婢也是怕下人的琐事惊扰了夫人，才没说的，夫人为何就因为这点小事责罚我？” “啪——” 万岁欢没接话，立在一旁的夏冰直接一巴掌扇在了秋霜的脸上，“我当你是个稳重的，从小便带着你，可我没想到你如今的心思是越发的大了，不仅替主子做决定，还质疑主子，我教你的，你都记到狗肚子里去了不成？” 秋霜捂着脸，低头垂眸，掩去了眸中的愤恨，示弱般说道：“奴婢，奴婢再也不敢了，求夫人宽恕！” 万岁欢摆摆手，这样的人她不会再用。 待秋霜出去，夏冰又跪了下来请罪。 她自小带着秋霜，知道秋霜是个有心气的，但是没想到她越来越不成样子。 万岁欢亲自扶起夏冰，这是她母亲给她的丫鬟，比秋霜冬枝还要亲近些。 ...... 某处巷子 “拿着，这是夫人给的赏钱和从你房中搜出来的银子。”春晓将两个荷包递到了霜红的手上，又从腰间拿出一个荷包说道：“这是我攒的一些体己钱，不多，算是我的一份心意。” 霜红的眼泪又开始不要钱般扑簌簌地掉下来，“春晓姐姐......” 春晓安抚似的拍了拍霜红的背，“放心吧，二奶奶是个心善的人，知道了实情不会再怪你的，这钱你安心拿着便是。” 霜红咬着唇，眼泪仍旧不受控制地啪嗒啪嗒地掉在荷包上。 “二奶奶说，拿着这钱便离开京城吧，万一老夫人那边觉察出什么便不好了。” 霜红红着眼睛点了点头，又低声在春晓耳边低语了几句，两人这才分开。 霜红望着春晓离去的背影，跪下来磕了几个头，喃喃自语道：“二奶奶的大恩，霜红下辈子一定衔草结环相报！” ———— 秋霜顶着有些肿的脸回了自己的院子，冬枝见状便知秋霜是被责罚了，连忙拿了两个鸡蛋想要给秋霜消肿。 “秋霜姐姐，我来给你敷一敷吧。” 秋霜一把抢过鸡蛋，“夫人厌弃了我，你可满意了？” 冬枝闻言皱起眉头，她分明是好心，却被曲解，但是见秋霜这副可怜样子，没有怼回去，只是叹了一口气，道：“你这是什么话，我与你一同进府，一同长大，怎么会因为你受责罚而开心？” 秋霜抿唇不语，今天的仇她一定要报！ 心中这般思索着，又瞥见旁边的冬枝，她需要个帮手。 “冬枝，对不起，刚才是我心中有气，才这样说的”，秋霜摆出了低姿态，又楚楚可怜地说道，“夫人现在厌弃了我，我只有你了，你不会厌弃我的对不对？” 冬枝坚定地点了点头，又安慰道：“你放心，夫人现在只是有些生气，不会真的厌弃你的。” 秋霜敛去眼中的愤恨，低声说道：“但愿吧。” 翌日，万岁欢在自己院子里用了早膳，又吩咐春晓她们出去采买。 “记得，要买好的，贵的，钱我们不缺。”万岁欢嘱咐道。 她之前为了博个贤名，不叫人看低了去，愣是逼着自己节俭朴素，却把最好的东西都送给了那些狼心狗肺的人，真是不值得。 重生一世，她要先顾着自己了。 春晓前脚出门，后脚王氏身边的陆妈妈便过来了。 “二奶奶，大姑奶奶来了，老夫人请您过去呢。” 万岁欢咳嗽了几声，又从蒲团上颤颤巍巍地站起来。 旁边的夏冰是个有眼色的，连忙去扶。 “夫人，早就说您身子不好，不宜久跪，偏您不听，您瞧，这怕是都没法走路了。” 陆妈妈把这话听入耳中，心中不住的鄙夷，还侯府出身的大小姐，被老夫人一说，就怕得跪了一夜，胆子小的像老鼠一样。 ------------ 第九章：报官（一） 万岁欢看向夏冰，假嗔道：“多嘴。” 随后又有些不好意思地看向陆妈妈，“陆妈妈，我这副身子怕是走不了路了，还望您回了老夫人吧，我身子好些了便过去请安就是。” 陆妈妈闻言，依旧不依不饶，“从您的院子到老夫人的院子统共没几步路，二奶奶又不是真的走不了了，您何必......” 陆妈妈阴阳怪气地话被万岁欢的咳嗽打断了。 夏冰连忙扶着万岁欢往里间走，完全不顾陆妈妈。 待把人扶到床边之后，便阴阳怪气地说道：“夫人，老夫人最是和善的，知道您现下身子这般不适，定不会让您过去的。” 陆妈妈这会子算是听出夏冰话中的意思了，她家主子是打定主意不去了。 偏她还说不出什么来。 只能福了福身子告退了。 待将陆妈妈送出去，万岁欢和夏冰对视一笑，这场戏，夏冰配合的不错。 陆妈妈说的大姑奶奶是王氏生的第二个孩子，是成国长房公府的长女顾雅雯。 上一世，万岁欢为了讨好这个小姑子可不少给她送东西。 可那顾雅雯却是一边收着她的东西，一边还看不起她。 这一世，万岁欢不会再多花一分钱出去。 陆妈妈这边自己回了王氏的院子，见了王氏便请罪道。 “回老夫人的话，老奴没把二奶奶请来。” 正在热络地和顾雅雯说话的王氏动作一顿，那万氏敢不来？ 顾雅雯瞥了陆妈妈一眼，有些埋怨地说道：“母亲就是待她们太和善了，您是做婆母的，该拿出做婆母的款来才是。” 顾雅雯滴溜溜地转了一下眼珠子，“不光是对万氏，就是对那位大嫂，您也该时不时地敲打一番才是。” 王氏听闻此言，瞥了顾雅雯一眼，这话她可不愿听。 那位可是郡主，她怎么敢磋磨。 何况她的儿子如今还去世了，以周氏的身份，再嫁都是有可能的。 可是周氏没有提再嫁的事，还时常去那寺庙清修，她已经对周氏感恩戴德了，哪里还能磋磨。 顾雅雯见王氏不悦，叹了一口气，随即有些伤感地说道，“我就知道母亲最疼的便是大嫂，在您的心里，怕是连我这个亲女儿恐怕都比不上那位郡主儿媳。” 此言一出，王氏的脸色缓和了不少，伸出手指在顾雅雯的额间轻轻点了点：“你呀你，都嫁做人妇了，还吃些有的没的飞醋。” “母亲，女儿多大都是您的女儿呀～” 母女两人又说了会子话，顾雅雯才把回娘家的原因如实道来。 原来又是夫君的仕途需要打点，而她手头又紧...... “母亲，您就疼疼女儿吧，女婿升官了，您脸上也有光不是。” 王氏不想把府中的钱都给出去，但是毕竟是自己的亲女儿也不好直接拒绝，直接让陆妈妈去公账取三千两银票。 顾雅雯听了喜笑颜开。 这边陆妈妈取银票的消息也传到了万氏的院子里。 万岁欢一听，勾唇一笑，她日后不会再拿自己的嫁妆贴补夫家，看成国公的这银子能用多久！ 万岁欢自嫁入诚国公府虽未掌权，但是府中大小事宜都是她来打点。 但凡是府中公账缺了银子，她便会拿自己的嫁妆来贴补。 她总以为付出了这些，能为自己挣些脸面。 现在，她通透了。 脸面、名声都是虚的，又不能当吃，不能当喝，何必把这些放在心上，平白拘束了自己。 “这几日景哥儿还好吗？” “夫人放心，奴婢时常过去看，除了小公子身边多了一位伴读，其他的并无不妥。”夏冰答道。 想起自己的儿子，万岁欢的心仿佛就会被填满。 万岁欢盯着窗外，攥了攥在袖子中的手指。 景哥儿，再等等，日后我们母子就可以日日在一处了。 又一连过了几日，近年关，顾睿昱公务颇为繁忙，倒是很少来万岁欢这。 这一天，一早天上便飘起了雪花。 “哇，今日的雪下得好大呀~” “嘘，都小声些，二奶奶还在歇息着。” 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传入了万世欢的耳中。 “好久没见过这么大的雪了，一会儿二奶奶醒了，咱们堆个雪人逗二奶奶开心吧。” “好呀，咱们堆得大些，小公子肯定也会喜欢。” 万世欢听到“大雪”“雪人”几个词，惊吓得直接从床上做了起来。 她知道景哥儿出事就在这几天，但是记不清确切是哪一天，只记得那日下了茫茫大雪。 她快速的起身穿上了鞋子，顾不得再穿一件衣服便冲了出去。 屋外的冬枝和几个小丫头见万世欢就这样跑了出去，吓了一跳。 “二奶奶怎么起来了？！” “二奶奶这是要去哪？” 冬枝好歹是万世欢身边的大丫鬟，她定了定心神，便吩咐道，“快去把二奶奶的大氅拿过来！” 随即便追了上去。 万世欢跑的很快，冬枝和后面几位丫鬟婆子都追不上， 如今是冬日里，万世欢向来是惧寒的，但此时她一身单衣，却似乎像感受不到寒冷一般，直直地向外跑去，嘴里还呢喃着，“景儿，等我，等我”。 诚国公府的下人此时也陆陆续续地起来了，正在外面扫雪。 见到她们向来端庄有礼守规矩的二奶奶，此时竟然衣衫不整地狂奔，这，这太匪夷所思了！ 冬枝和她后面的丫鬟婆子此时大概已经猜到了万世欢要去哪里，冬枝一边吩咐让身边的婆子去疏散正在看热闹的下人，一边忙着去追万世欢。 万世欢一路上都未停歇，终于跑到了青竹院。 一进院子，便看到让她心都要跳出来的一幕。 “景儿！” 她似是纵身飞跃般，冲过去，抱住了即将要摔倒的顾承景。 她紧紧抱着怀中的人儿，呢喃道，“景儿，不怕，不怕，娘在”。 顾承景也被吓了一跳，他以为自己要摔倒了，却没曾想被自己的娘亲接住了。 冬枝此时带着丫鬟婆子已经赶到了，见万世欢抱着顾承景摔倒在地，连忙上前去扶两人。 ------------ 第十章：报官（二） 万世欢见冬枝来了，紧忙腾出一只手，抓住了冬枝的手腕，“冬枝，快把那田虎拿下！” 这话近乎是声嘶力竭般喊出来的，冬枝不明所以，但是还是按照万世欢的吩咐抓住了那六七岁模样的田虎。 田虎哪会就这样被抓住，挣扎道，“你，你们放开我，我娘可是老夫人身边的路妈妈，你们快放开我。” 万世欢看见怀中没有头破血流的顾承景，松了一口气。 不顾身体上的疼痛，万岁欢抱着小景哥儿到了自己院子里。 她安抚似的将顾承景放在榻上，有些被吓到的顾承景，还不忘用小帕子给万岁欢擦擦额头的汗。 “景哥儿，告诉娘亲，刚才你为何会想要摔倒？” 顾承景低下了头，想了想，“娘亲，好像，好像是有人推我。” 是了，这和万岁欢看到的一样，顾承景受伤摔倒，哪里是什么意外，而是人祸！ 万岁欢让人将田虎押到了自己的院子里，陆妈妈消息灵通，连忙跑来了。 一见田虎被人压着跪在满是雪的院子里，陆妈妈也不顾请安行礼，直直地跑了过去。 “哎呦，我的乖孙。” 万岁欢已经搬了张椅子坐在了廊下，顾承景在屋里让冬枝照看着。 不等万岁欢开口，陆妈妈便阴阳怪气地说道：“敢问我这孙子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情，让夫人罚他跪在这冰天雪地的院子里？” 万岁欢此时早已怒气冲天，敢动她的儿子，她不会轻饶！ “今日若不是我去，你这孙子怕是要把我的景哥害死了！” 明眼人都能听出万岁欢这语气中的怒意，不少院里的丫鬟对万岁欢这边频频侧目。 偏陆妈妈是个不怕死的，她仗着自己是王氏身边的陪嫁丫鬟，笃定万氏不敢罚他。 何况她没得到顾承景受伤的消息，于是她梗着脖子问道：“敢问小公子现在在哪里，又伤到了哪里？” 万世欢冷笑，看来她们是不见棺材不落泪了。 “各位可是都看到了，陆妈妈自持身份，不把我这个主子放在眼里，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李妈妈，给我按住陆妈妈狠狠地打！” 李妈妈是庄稼人，力气大，几巴掌便把陆妈妈打得眼冒金星。 陆妈妈一开始不敢相信万氏真的敢让人打自己，但是当被人按住，厚实的巴掌落到她脸上的时候，陆妈妈才开始慌。 “我是老夫人身边的人，你不能罚我，你不能罚我” 李妈妈是个实诚人，只听万世欢的话，主子没说停，她便不停。 “你们打我，老夫人不会放过你们的！” 啪—— 陆妈妈刚才还理直气壮，过一会儿便求饶了。 “啊，别打了别打了” 万岁欢见陆妈妈身旁的田虎已经吓得抖了起来，知道效果达到了，便发话让李妈妈停了手。 “说，为何要推承景，有无人指使？” 田虎害怕地看了身旁的奶奶一眼，在他家里，自己的奶奶向来是说一不二的，可是今日竟然被打的这样惨，大概也是护不住他了吧。 陆妈妈看着自己小孙子有些心虚的眼神，便知田虎怕是真的推了小主子，她抢先一步开口道：“夫人，您兴许是看错了，我孙子乖巧得很，他怎么会推......” 陆妈妈话音未落，李妈妈又是一个巴掌甩了上去，“主子没问你，你插什么嘴？”陆妈妈顶着肿胀的红脸，剜了李妈妈一眼，她迟早会让老夫人把这个老巫婆赶出府去！ “我的耐心是有限的，若是你不说，我自有法子让你开口！”万岁欢盯着跪在院子里的田虎，如今他不过七岁的年纪，可是心肠却坏得很。 万岁欢清楚地记得，上一世，十二岁的田虎杀了一个小姑娘。 这事当时闹得很大，即使陆妈妈想压下去，也没压住。 最终这事被捅到了官府那里，田虎也算是被绳之以法。 陆妈妈也因为家里出了这档子事，被王氏嫌弃得不行，王氏身边可有一个疼在手心里的孙女呢，见田虎这般行事，不禁胆寒，万一遭难的是她的孙女...... 所以王氏当时调查了陆妈妈，以偷窃为由将她赶出了府去。 “我，我只是不小心的......”田虎怯懦的声音拉回了万岁欢的思绪，可是她瞧得真真的，田虎分明是用足了力气，不然上一世她的景哥儿也不会伤得那样重。 万岁欢安排了人去报官府，奴仆恶意中伤主子，依律应当杖刑。 田虎刚满八岁，正适用这则律法。 陆妈妈此时看着万岁欢的眼里充满了恨意，她是王氏的陪嫁丫鬟，哪里受过这等气，这万氏不光打她，还敢报官，她若抓住机会定不会放过这个毒妇！ 万岁欢坐在廊下，自是将陆妈妈眼中的怨恨尽数收入眼底。 王氏买通她院子里的人，让她冰天雪地落了水，坏了身子，王氏身边的人又差点害了她的孩子。 万岁欢真是不知，她倒是和王氏何时结下了如此深仇大恨。 不过，既然做了错事，便要付出代价，且等着瞧，这国公府里伤她的人，她一个都不会放过！ 万岁欢让人写好了认罪书，正要让陆妈妈和田虎画押，可是却被来人打断了。 “慢着——” 来人是王氏身边的周妈妈，是王氏身边最有地位的一位。 陆妈妈见到来人，就像是看到了救星一般，扑在周妈妈腿边，不住地哭诉：“老姐姐，你可来了，我差点就被这个毒妇打死了......” “闭嘴！”周妈妈咒骂道，这个蠢货，有些话背地里说也就罢了，竟然明目张胆地说出来，真是蠢到家了！ 万岁欢嘴角勾出一抹笑意，瞧，又让她抓住错处了吧。 她给了李妈妈一个眼神，李妈妈便上前拉住陆妈妈的衣衫，啪啪两巴掌扇了上去，“身为奴仆，竟然敢辱骂主子，该打！” 李妈妈力气之大，打着打着陆妈妈竟因为悲愤交加晕了过去。 周妈妈心中鄙夷，她当万氏是个和善的，怎么今日这般歹毒，还有这个陆妈妈平时挺机灵的一个人，此时竟敢口无遮拦。 ------------ 第十一章：腰伤 但是想到今日的来意，周妈妈还是按下心中的鄙夷，开口道：“老奴不知陆妈妈犯了什么罪，二奶奶您要这般罚她？” “偷盗财物，教唆其孙伤人”，万岁欢阴恻恻地看着周妈妈，继而问道：“这罪名够吗？” 周妈妈接收到万氏的眼神，不禁打了个寒颤，她家二奶奶是被恶鬼附身了不成？ “敢为二奶奶有何证据，不是老奴多嘴，这陆妈妈毕竟是老太太房中的人，您这般自作主张责罚婆母房中的陪嫁，这恐怕对您的名声不利呀。” 周妈妈特意咬重了“名声”二字，万氏进府这几年，所做的事周妈妈都看在眼里，知道她家这位二奶奶是愿意博个贤名的人。 “婆母心善，对待这等刁奴，恐忍不下心去责罚，作为儿媳，理应为婆母排忧解难，这份认罪书，你便拿回去给婆母看看吧。” 万岁欢又瞥了一眼晕倒了陆妈妈，还有一旁战战兢兢的田虎，“至于这两人，我已经报官，想必官府的人会处理好的。” 万岁欢说完不再言语，只是让秋霜控制那二人按好手印后，给了周妈妈一份，接着便被扶着进了屋子。 周妈妈看着认罪书上的罪名，皱眉不语，她知道陆妈妈爱占小便宜，却不曾想她敢...... 周妈妈将认罪书收好，回去王氏那报信去了。 李妈妈带人将陆妈妈和田虎送到了前院，等着官府的人。 万岁欢回到了屋子里，让人替顾承景沐浴，她在一旁看着。 待顾承景听话地褪去衣衫，她竟见不光自家儿子的里衣袖口处布满了油渍，膝盖处还有明显的青紫。 她知，小孩子磕磕碰碰或许很正常，但是这衣袖处的油渍明显是下人没好好伺候！ “秋霜，你去将景哥儿院子里伺候的人全部叫过来，在外面候着。” 小承景虽然只有三岁，但已经很是聪慧，见自家娘亲面色不好，连忙求饶。 因着景哥儿在浴桶里，万岁欢只是将眼前小人的手握住。 “娘亲，你生气了吗？是不是因为景儿不听话？” 万岁欢闻言心下一阵心疼，王氏不疼景哥儿，她早该知道的，那些被王氏拨过来伺候的人，又怎会尽心？ “娘亲的景哥儿是最乖的孩子，只是娘亲觉得赵妈妈那些人没有尽心伺候着，瞧你这袖口处都脏了，还有这膝盖......娘亲看着心疼......” 万岁欢说着说着竟有些哽咽，她真是瞎透了，才让人这般作践她的儿子。 顾承景用小手捧住万岁欢的脸，“娘亲，赵妈妈说这些都是小事，我是男子汉，伤一点没什么的，只是.......赵妈妈说我晚上吃太多喝太多东西，总是起夜，因而总是会让我少吃些，娘亲，景儿有时好饿......” 万岁欢心中的怒意已经达到了顶点，她安抚了一会儿顾承景，便让冬枝替顾承景受伤的地方涂了点药，又为他穿上了干净的衣衫。 “景哥儿，今日娘亲想和你说一件事，那便是娘永远都是最爱景哥儿的，你父亲亦是，你有任何事都可以和娘亲说，明白吗？” 顾承景用亮晶晶的大眼看着万岁欢，而后郑重地点了点头，又糯叽叽地说道：“身体发乎，受之父母，娘亲是不是这个道理？” 万岁欢吧唧一下亲了怀中小人的额头，“是，娘的景哥儿真是太聪慧了。” 冬枝在一旁看着母子两人的互动，心中也觉得高兴极了。 以往她家小姐和小公子接触总有顾虑，现下好了，她家小姐看着是想通了。 万岁欢将赵妈妈等顾承景身边伺候的丫鬟，以照顾不力为由，没人罚了三个月的月钱。 “从今日起，你们便不必在小公子身边伺候了。” 赵妈妈还想再狡辩些什么，但是却被李妈妈直接捂着嘴，拖了出去。 万岁欢安排了夏冰在顾承景身边伺候着，夏冰心细，又有点功夫在身上，她在，万岁欢可以安心些。 处理完这些事，一上午的时间便过去了。 刚才兴许是有一口气撑着，万岁欢没觉得哪里难受，但是现在她竟频频出虚汗，脸色也开始变得苍白，后腰处一阵阵刺痛感传来。 “夫人！”夏冰和冬枝连忙将人扶住，放到了床上，又掀开万岁欢的衣衫查看。 一掀开里衣，大片的青紫映入眼帘，这忒多疼呀！ 冬枝去请大夫，一旁的顾承景趁乱溜了出去。 夏冰为万岁欢擦拭完额头才发现人不见了。 她没有声张，而是吩咐房中的几个丫鬟，悉心伺候着，便忙出去找了。 万岁欢此时实在是疼得难受，竟也说不出一句话来。 只紧紧地攥着身下的被褥，咬着唇。 过了两刻钟后，冬枝带着大夫终于是来了，后面还跟着顾睿昱和顾承景。 “父亲，娘亲都是为了救我才磕伤了腰，父亲，救救娘亲吧......”顾承景见到自家娘亲痛苦的神色，着急地落了泪。 顾睿昱的脸色亦是不好看。 万岁欢意识不清醒间仿佛听到了顾承景的哭声，喃喃自语道：“景哥儿，不怕，不怕”。 待大夫把完了脉，又施了针，才起身汇报。 “回二爷的话，二奶奶这是磕伤了腰，又一时拖着没有及时治疗，腰间有些淤血。二奶奶不仅血淤于中，这身子还有些寒症，今夜恐发高热，需小心照料着。” “我这开一个方子，二奶奶按时服下，兴许可以少受些苦，至于腰伤，则需要药物外敷辅以按揉，将瘀血化开。” 顾睿昱点了点头，冬枝跟着大夫去拿方子。 “娘亲~”顾承景从顾睿昱身上下来，跑到了万岁欢的床边。 顾睿昱连忙拉住要扑过去的小人，“你娘现下腰痛难耐，勿要再哭惹她伤心。” 顾承景闻言愣是憋回去了眼泪，只蹑手蹑脚地在一旁看着。 顾睿昱简单地问了一下今日发生的事，一旁的夏冰如实相告。 顾睿昱只点了点头，未再说什么。 恶奴欺主，当罚！ 万岁欢这边喝了药，身子觉得好受一些了，意识也清醒了些，为了更舒服，她让秋霜替自己翻了翻身子，趴着总能舒服些。 “夏冰，你先下去吧，我睡一会，记得看好景哥儿。” 夏冰知道自家小主子在小姐心中的地位，既然小姐把人交给了她，她一定悉心周全地照看着。 “夫人安心地睡，奴婢不会让人伤了小公子分毫的！” ------------ 第十二章：斥责 顾睿昱带着小承景用完了午膳，又让秋霜带儿子下去午睡。 小承景依依不舍地走了，他要给娘亲和父亲留个空间。 顾睿昱褪去衣衫，蹑手蹑脚地上了床，却并未躺下，而是将手伸向了万岁欢的腰。 万岁欢腰间还是有知觉的，她感受到一只温热的大手抚上了自己的后腰处。 一下一下地好似是在给她按摩，腰间的痛感也因为这揉按减少了不少。 “唔~”万岁欢舒服地发出了声。 这声音落在了顾睿昱的耳中，他抬眸去看床上的小人，只见其眉间舒展，似乎是舒服了不少。红润的唇瓣不时吐露出一点声音，听得顾睿昱喉咙一动。 他的妻实在是诱人得很。 好在顾睿昱并不是控制不住自己的人，也不是禽兽。 眼前人还伤着，他怎会只会自己欢愉。 按揉了一会，顾睿昱便替旁边的万岁欢掖好了被角，走了出去。 正好迎面撞上一个丫鬟，顾睿昱面露不虞，最终也没说什么便出去了。 秋霜是故意撞上去的，她今日可是细细打扮了一番的，却连个正眼都没得到。 一时气恼，甩了甩手中的帕子。 不过，她想到今日王氏说的话......倒是不急于这一时，且等着瞧吧，她秋霜就是个做主子的命！ 王氏这边折了一个陪嫁，又接连被万氏断了安插在万氏和顾承景身边的眼线，早已气急。王氏已经打定主意，不会善罢甘休。 即使陆妈妈有罪，也是她来罚。那个贱人敢爬到她的头上，定要狠狠地磋磨她才是！ 看来自己的女儿说的不错，她就是太仁慈了，才敢让这些爬到她的头上！ “去，把万氏给我带过来，我倒要看看她今时今日是不是已经不把我这个婆母放在眼里了！”王氏叉腰怒斥道。 周妈妈看自家主子这脸色，想来是气狠了，有那万氏好受的了！ 这一次，要是万氏不给她点银钱孝敬，那她就添油加醋地好好告她一状。 周妈妈心里正美滋滋地准备去叫万氏，但是却被来人拦住了。 “不必去请了，我来与母亲说便是。”来人正是顾睿昱。 周妈妈还想去领赏钱呢，但是二爷发话了，她也不好不听。 于是敛起不悦的神色，恭敬地说了一声是。 王氏见来人不是万氏，心上恼怒，“你来作何？” “你那娘子真真是个脾气大的，连我这个婆母都不放在眼里，还敢发卖我房里的人，我看她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 顾睿昱面色不改，依旧很平静，从小到大，这样的指责，他不知听了多少。 他知道王氏的性子，以往定也是磋磨过万氏的。但是今日，看见自家妻子那般受苦，儿子又向他那般伤心地哭诉，“父亲，娘亲说，你们会永远站在景儿这边的对不对？” “父亲，娘亲做这一切都是为了我，那个田虎经常会拿我屋子里的东西，赵妈妈也不会细心地照顾我，每当我想和娘亲说，祖母总会把我叫过去，训斥一番，说我小小年纪，就知道搬弄是非......” “父亲，景儿好怕，今日娘亲都是为了我伤的，我好怕祖母会因此责罚娘亲......” 顾睿昱被王氏不绝于耳的咒骂拉回了思绪，他不会再让自己的儿子过自己之前那般的日子了。 “母亲，今日之事，事出有因，陆妈妈偷盗府中财物，又教唆其孙不尊主子，甚至还敢出手伤人，理应当罚。至于赵妈妈几人更是辜负母亲的信任，从未好好照顾景哥儿。所以万氏没错，母亲就不要再责骂她了。” 顾睿昱低头行拱手礼，王氏闻言心情并未好很多，反而更加气了，“好得很，真是娶了媳妇忘了娘啊，你们夫妻，真是好得很！赶紧给我滚出去——” 王氏摔了一个茶杯砸到了顾睿昱的身上，眼里没有丝毫的怜惜之情。 待顾睿昱走后，周妈妈忙进来劝慰王氏，“夫人，您何必为了些不值当的人坏了自己的身子，快别气了。” “白眼狼，他果然是个白眼狼！” “之前看那万氏还算恭顺，如今也露出自己的真面目了不是，好好好，我倒要看看儿媳如何能大得过婆母！” 王氏眼中布满了阴狠，和周妈妈商量了几番。 “就这么办，一个小贱人，我还治不了她！等她向我求饶时，我定要让她将手中的铺子田地全交出来！” 顾睿昱这边还不知王氏的算计，只是大步流星地出了王氏的院子。 不料却碰到了周昭瑶。 “见过郡主。” “嗯”周昭瑶嗯声的同时，不着声色地打量了一番顾睿昱，不得不说他生得可比他那个蠢货哥哥俊朗多了，这身材又如此健硕，在床笫之事上定是...... 周昭瑶贪婪地盯着顾睿昱的背影看了好一会儿，直到身边的婢女提醒，她才回神。 “可惜了，这么好的郎君，让那个低贱的给玷污了”，周昭瑶摆弄了一下手腕间的手串，“没关系，洗洗还能用~” 周昭瑶身边的彩环对此已经见怪不怪了，脸上一如既往的平静。 “走吧，听说万氏那边闹了很大的乱子，我那婆母怕是正厌弃着她呢，正好，我们也该把一些事提上日程了。”周昭瑶虽着素装，但是身段玲珑，此时说话又眉眼带笑，颇有一种妩媚的风情。 万岁欢这几日一直修养着，秋霜时不时地便会带着顾承景过来看她，两人一起用膳。 万岁欢看着小萌娃，心情可是好极了。 她还以为，王氏定会让人把她叫去，好好地羞辱磋磨一番，没想到等了几日，也不见人。 她这婆母兴许是憋了个大招呢。 这日，两人又用完了晚膳，母子两人坐在一起读了会书，秋霜带着顾承景去院子里休息去了。 近日，朝廷事多，顾睿昱不大来，这不今日得闲，便赶了过来。 正准备睡觉的万岁欢见来人，欲起身，总归有些规矩还是要做的。 现在不是撕破脸的时候。 “不必起身了”顾睿昱说了一句，便自顾自地吩咐人准备沐浴。 万岁欢在一旁听着，沐浴？难不成今日要歇在这？ ------------ 第十三章：名声 可是一想到周昭瑶和顾睿昱的事，她就觉得一阵恶寒，抛开这个不说，她的身子可还没好呢！ 万岁欢想着该用什么借口拒绝，周睿昱已经洗完上了榻。 “侧卧着”顾睿昱开口道，万岁欢一时没反应过来，难不成他还要玩什么新花样不成？ “将军，我的身子......”万岁欢犹豫道。 不待万岁欢反驳，顾睿昱已经上手，万岁欢咬唇洗脑自己，一会就过去了，她还有景哥儿，景哥儿不能没有父亲...... 顾睿昱不知道万岁欢的想法，只是将人侧卧露出受伤的右侧后腰后，便将大手覆在了上面。 一下、两下地用手指轻按着。 他后来又细细询问了大夫，按揉也要讲究手法，太重了不仅不会使得情况好转，还会使得瘀血变多。 因为今日他只用了食指、拇指，来回轻按。 万岁欢感受着腰间的力度，自是也反应过来了。 “唔~”还挺舒服的，想不到这个臭男人还算有点良心。 万岁欢抬眸去看顾睿昱，见那人也正在盯着自己。 四目相对，一时竟觉得有些羞涩，便急忙收回了视线。 这个男人生得很好，在一些事上对她也算不错，所以即使他对她冷淡点，她也一如既往地为他操持一切。 只是，他怎么会和自己的嫂子搞在一处呢？ 顾睿昱真的是这样的人吗？ 万岁欢暗自思索，或许等那个孩子来了便知道了。 顾睿昱不知道万岁欢在想什么，只道是他的小娘子害羞了。 顾睿昱是有些手劲在身上的，按着按着，万岁欢便舒舒服服地睡着了。 顾睿昱见旁边的小人呼吸平稳，便停下了手中的动作。用手指轻点了一下万岁欢皱起的眉头。 见那人眉间舒展，他在额间轻轻一吻，这才睡去。 经过这几日的药敷和顾睿昱的按摩，万岁欢已然觉得腰间的伤好多了。 这日她起身梳洗，用过早膳后，便慵懒地捧着话本子斜卧在榻上。 万岁欢穿了一件浅紫色的小袄，发髻仅以一枚精致的发簪轻拢于身后。暖冬的阳光斑驳地洒落在她的脸庞上，为她那精致的五官镀上了一层柔和的光晕，更显温婉如玉，清雅脱俗。 以往她看的可都是账本，哪里有这闲心思看话本。 不过今时不同往日，她已将那些虚名抛诸脑后。 而那王氏也因对她不满，不再让她管着府中的一些庶务。 她真是乐得清闲。 屋内炭火烧得正旺，香炉轻烟缭绕。窗外雪花纷飞，但那寒气却是一点也钻不进屋子里来。 桌上摆放着万岁欢近日让春晓买回来的梅花香饼、糖蒸酥酪，还有那一壶新购的香茶，一时间屋内茶香四溢，让人陶醉其中。 万岁欢也赏了院子里的小丫鬟婆子们一些点心，她们无一不感恩戴德，都说自己跟了个好主子。 可是偏偏总有人来打搅她这闲暇时光。 “夫人，宋氏来了。”春晓从屋外走进来回禀道。 宋氏便是她那位继母，万岁欢微微做正，得又有的烦了。 春晓在得到万岁欢的示意后，把人带了进来。 前面那位约三四十岁的身穿深蓝色衣衫，身材有些丰腴的夫人便是宋氏，身后跟着的一位身着浅粉色衣衫的少女便是她继母所出的嫡妹万明珠。 “夫人见谅，我伤了腰，不便起身。”万岁欢微微颔首，算是打了个招呼。 一旁的宋氏未说话，倒是万明珠先开口了，她雀跃着走到万岁欢的身边，热络着道：“姐姐，咱们都是一家人，母亲怎么会因为这个怪你呢~” 上一世，她本以为自己这位嫡妹对她也算是有几分真心的，却没想到一切也只不过是做戏罢了。 万岁欢低眸敛起眼中不屑的神色，她这妹妹与那继母一个叫白脸，一个长红脸，惯会占她的便宜。 万明珠刚想挨着万岁欢坐下，就听见万岁欢吩咐道：“给夫人和二小姐搬个绣墩而过来”。 万明珠神色微微一怔，脸上有些不自然，可恶，她还没摸到那块好料子呢。 万岁欢自是知道她那嫡妹自打一进门，怕是目光都在她的衣服首饰上。 宋氏见万岁欢并未起身相迎，不住地在心中鄙夷，商人养出来的，就是没规矩！ 她还未坐定，转眼又看到万岁欢书中的书，桌上的茶水点心，还有这屋里子燃着的炭火，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埋怨道：“你还有闲心在这喝茶看书，你知不知道外面都把你传成什么样子了？” 万岁欢端起桌上的茶杯，慢条斯理地用茶盖撇了撇茶叶，假装疑惑道：“传成什么样子了？” 她虽这几日未出院门，但是春晓她们却是一直在外采买。 春晓本来不想告诉她，但是万岁欢察觉出春晓几人情绪不对，细问之下才知，外面的人都说这成国公府的二奶奶不敬婆母，竟然连婆母身边伺候了十几年的老人都敢发卖。 还有那幼童，让她不高兴了，更是非打即骂，现在万岁欢在外人面前俨然是个恶魔呢！ 这些话万岁欢不用猜便知道，是王氏传播出去的。 这大概就是王氏对她的报复了。 可惜王氏这次真是用错了手段，名声，万岁欢早就不在乎了。 但......这些关乎她名声的事，她不在乎，可是有人在乎呢。 这不，人已经找上门来了。 “你有这样的名声，你还让你妹妹她们怎么嫁人呀！” 对呀，怎么让妹妹她们嫁人呢？可是......与她何干呢，一群从未在意过她的人，她又何必在意。 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 万岁欢早就想明白了，不在乎她的人，她也不会再将她们放在心上！ “娘，这事定是事出有因，长姐，您也别怪娘，这都是为你着急呢。”万明珠在一旁忙着打圆场。 万岁欢依旧抿唇不语。 为她着急？ 可笑，为她着急就该先问问她的腰伤，而不是一上来就给她添堵。 “春晓，将事情如实道来吧。” 万岁欢赖得和这些人打交道，便让春晓开口，堵住这些人烦人的嘴。 春晓在一旁将事情和盘托出。 宋氏闻言皱眉不语，这个死丫头什么时候敢跟国公夫人对着干了。 “即是如此，你也该去你婆母那解释解释，外头风言风语的像什么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我们侯府没教养好你。” 宋氏的嘴得得个不停，听得万岁欢心烦得很。 ------------ 第十四章：送客 万岁欢脸一沉，将手中的茶杯重重地放在了桌上。 “我自小并未在侯府长大，若是夫人觉得我辱没了侯府的名声，大可以将我从族谱上除名，这万家女我也不想当。” 话音刚落，宋氏和万明珠皆目瞪口呆。 万明珠眯起那双细长的双眼暗中细细打量了一下正斜卧在榻上的万岁欢，她以往可没见过她这个姿势，她这个长姐不是向来最重规矩名声吗，怎么今日....... “今日我乏了，春晓，送客。” 万岁欢下了逐客令，不待宋氏和万明珠反应，春晓便做出了请的姿态。 宋氏大脑宕机了一会儿，此时也反应过来了，指着万岁欢的鼻子骂道：“我看你如今真是脾气大得很，连我这个母亲都不放在眼里，真是攀了高枝了，好，好得很！” 万岁欢的脸色更沉了，宋氏真是好大的脸，从未管过她一日，却敢自称是她的母亲。 万明珠见气氛一时僵住，又赶紧出来打圆场。 她和宋氏商量过，她唱白脸，宋氏唱红脸，一来二去，不怕万岁欢不和她这个妹妹亲近。 万明珠移步到宋氏身边，拍了拍宋氏的手臂，示意她把手指放下来，又带有些委屈地道：“姐姐，我和母亲好心来看你，你这般说话，真是伤了我与母亲的心了。” 万岁欢不想和这些人唱大戏，天知道，这一朵朵的白莲花，她有多烦！ “我的母亲早就不在人世了，宋氏一日都未养过我，凭什么做我的母亲？” 万岁欢又看向万明珠，“还有你，不必日日在我眼前装可怜，什么都不必再说了，出去！” 春晓和夏冰交换了一个眼神，上前推搡着两人出门。 万岁欢冷眼看着这母女两人的背影，这些虚伪的人，她不怕得罪，也不想花时间应付。 毕竟她嫁的是国公府，她父亲不会舍得放弃这门姻亲的，因此，只要她不闹到他那父亲脸上，只要她没有被休弃，那她就不会被族谱除名。 啧，这样一想......她还是不能太猖狂。 毕竟王氏不喜欢她，若是寻了她的错处，让顾睿昱休了她，那她岂不就危险了？ 不慌，银钱她不缺，被休弃了也能活下去，就是怕要和自己的儿子骨肉分离了。 万岁欢摇了摇头，她现在可握着王氏的把柄呢，应该不会像上一世那般被动。 这边宋氏骂骂咧咧地走了出去，没瞧见藏在屋外另一侧的顾睿昱。 “夫人和娘家人的关系一直不太好吗？” 顾睿昱这话问的是他的贴身小厮清风。 “小的不知，但是那位夫人并不是二奶奶的亲娘而是继母，和夫人关系不好倒也......” 说得过去，毕竟有几个继母心善，善待继子继女的。 即使清风没把话说完整，但是顾睿昱的脸色已经微沉。 是他这个做夫君的对自家娘子的关注太少了，以前只知道她家娘子性子最是温和不过，却不曾想，她亦是没有母亲真心疼爱的孩子。 这般思索着，顾睿昱面露心疼之色，但他想着时间还长着，日后再弥补吧。 宋氏这边神色愤愤地上了马车，万明珠紧跟着上去。 “好啊，这个小贱人，以前真是我低估她了，若不是那老太君点名非要侯府嫡长女嫁过去，现在在国公府里享福的该是你才对呀，我的乖女儿。” 万明珠亦是心中气愤不已，这国公府可比他们侯府强太多了，单看万岁欢屋内的布置、摆件，还有那衣服首饰就能知道，这国公府可是个富贵窝！ “娘，先别说这些了，现在怎么办，我看她是想破罐子破摔，不在乎这些名声了。” 万明珠摇了摇宋氏的衣袖，有些着急。 宋氏拍了拍万明珠的手，“别怕，左右这事也是外面不知真相才传的这般不堪，咱们使使银子压一压这事便是。” 就是可惜了这银子，白白花在了那小贱人身上。 宋氏面露阴狠，她是续弦，没有多少嫁妆，想着日后嫁入侯府，好歹能把原配正室的嫁妆握在手里。 可是没想到，那嫁妆竟被正室的娘家人看管住了，害得她到现在还没能捞到这一笔横财。 她膝下现在又无子，和继子继女的关系都不好，日后只能是指望自己这个亲生的小女儿了。 万明珠见宋氏一脸不悦，怕她娘不舍得花这笔银子，连忙道：“娘，这不也是为了咱们侯府的名声，名声好了，又有成国公这门姻亲在，女儿才能嫁个好夫家不是。” 宋氏眼珠一转，双手一拍，她女儿说得对，这哪里是给那个小贱人花钱，分明就是给她女儿投资呀！ 母女两人在马车上一合计，就决定花点银子买几个说书的人，把真相添油加醋地说一说。 顾睿昱这边待宋氏母女两人走出，便进了屋子。 万岁欢见人来了，便命春晓奉了一杯茶，自己则继续卧在床上看那话本子。 顾睿昱一边喝茶，一边时不时地用余光瞥了瞥自家小娘子。 这冬日里的阳光就是好，暖而不炽，透过窗子洒在万岁欢的五官上，衬得她显得更加恬静温婉。 只是她怎么不和自己说话呢，以往不都是她来挑起话题的吗？ 怎么没问问他最近忙了什么，吃得好不好呢？ 难道，是因为刚才她继母让她生气了？ 顾睿昱放在手中的茶杯，轻咳了一声。 万岁欢也察觉到了顾睿昱的声音，将书放在了一边。 这狗男人现在也知道气氛尴尬了，以前怎么不见他这般。 “春晓，去泡一壶润嗓止咳的茶来。” 顾睿昱心中一暖，她的妻就是这般细心。 “你的腰伤好些了吗？”即使心中欢喜，面色语气却一如既往地平静。 万岁欢调整了一下坐姿，该怎么说呢，要是说好了，那她是不是就要服侍人了。 “还未好全，偶尔会有些疼。” 万岁欢话音刚落，便瞥见屋内进来一人，浅粉色的衣衫，白润的耳坠，看样子就知道是打扮过得。 万岁欢勾唇一笑，有些事是可以提上日程了。 ------------ 第十五章：纳妾（一） “秋霜，将军的茶水没了，再倒一杯。” 被点名的秋霜心中一喜，连忙上前小心伺候着。 倒茶的时候恨不得一滴一滴地倒，好让人注意到她。 可是顾睿昱似乎在想什么事，一时有些出神。 秋霜将茶水倒了半满，又小心地端起，“将军，请喝茶。” 春晓已经皱起了眉头，不光是因为秋霜递茶的动作，还因为她有些故意夹着嗓子说话的嗓音。 纵使冬枝再傻，亦是察觉出了什么。 这秋霜不会是...... “放这便是，下去吧。” 顾睿昱有些不悦地说道，这丫鬟身上的香粉味实在是有些刺鼻，这动作、嗓音都让他十分不适。 秋霜被人这样一说，似是被当众下了面子，鼻尖一酸，跑了出去。 这动作把众人都看懵了，好不规矩的丫头！ 万岁欢饶有趣味地看着刚才发生的一切，这顾睿昱看来是对秋霜不太满意呀。 不过，她如今这身子不好，且因为私通这事对顾睿昱的亲近有些反感，倒不如趁此机会说一说纳妾的事。 “将军，我前几日落了水，最近又伤了腰，大夫说需要好好调养一段日子，这段日子恐怕是无暇照顾将军了。” 万岁欢说话不急不缓，似是泉泉流水流入人的心间。 不待顾睿昱说出“无妨”二字，万岁欢继续自顾自地说道，“我瞧着将军身边伺候的人着实少了些，不如给将军纳几位妾室如何？” 此话一出，房中众人皆变了脸色。 这二奶奶膝下已有一子，是将军的嫡长子，即使有了妾室，生了子嗣，也不会再越过她去。 但为将军纳妾终究是有些隐患，若是将军被那些不安分的妾室缠住，给二奶奶难堪该当如何？ 顾睿昱的手指微微攥紧，难道是嫌弃他烦，所以想要把他推给别人吗？ 他这么烦人吗？ 万岁欢见顾睿昱凝眉不语，心中暗自思量，莫不是惧怕那郡主嫂嫂生气才这般抗拒。 好呀，那她就是要二人之间起罅隙，这样一来，或许两人的丑事才能暴露于人前。 这样一想，为顾睿昱纳妾的想法更加坚定。 “我身边不需要那么多人伺候。” 顾睿昱起身，大步流星地走了出去。 春晓和冬枝相视一眼，这二爷怕是生气了吧。 待确定人走远了，春晓将屋内其他伺候的人指了出去，只留了冬枝。 万岁欢见春晓犹豫不决的样子，便让她有话直说。 春晓福了福身子，“夫人，您干嘛要给将军纳妾，我瞧着将军没这个心思呀。” “他或许当前没有这个心思，又或者是还没遇到让他起这个心思的人。老夫人那边厌弃我，肯定是想给我添堵的，纳妾便是一条好路，于是坐以待毙，不如主动出击。” 她自己给顾睿昱找到妾室，总比王氏塞过来的好。 到了午膳时间，夏冰带着顾承景过来用午膳。 “娘亲，你好些了吗？”顾承景被抱到了万岁欢旁边，乖巧地问道。 万岁欢用一只手搂住肉嘟嘟的小团子，点了点顾承景有些发红的鼻尖，“好多了，我不是说见到景哥儿，就什么病痛都没了吗？” 母子两人咯咯咯地笑了起来。 “娘亲，闭眼，给你送一个礼物哦~” 待万岁欢闭上眼睛，顾承景从鼓鼓囊囊的胸前掏出了一小枝红梅。 “可以睁眼啦～” 待万岁欢睁开眼帘，一小簇红梅映入眼前，梅花的清香止不住地飘向她的鼻尖，然后落在了她的心尖。 “娘亲的乖宝宝，怎么这般乖巧～” 顾承景用亮晶晶地双眼看向万岁欢，“娘亲喜不喜欢~” “娘亲可太喜欢了！” “吧唧~”在小景哥儿额间落下一吻。 顾承景的小脸一红，娘亲真好~ 万岁欢这边捧着这簇小红梅，脸上都要冒出粉红泡泡啦~ 还是夏冰说可以用午膳了，母子两人这才分开，开始用膳。 午膳过后，夏冰将顾承景哄睡，放在了万岁欢的榻上。 万岁欢移步到外间，对着春夏秋冬四人说道：“你们几人的年纪也不小了，可以嫁人了，我想着从你们当中为二爷择一位妾室，你们觉得如何？” 话音一落，四人脸色皆变。 最先说话的是春晓和夏冰，“姑娘，奴婢身份低贱，做不了将军的妾室”。 “夏冰亦没有这个想法，求姑娘明鉴。” 二人一着急，顾不得喊夫人，而是改口为了她们之前常在闺阁中称呼的“姑娘”。 春晓和夏冰是真的不想给自家姑娘的夫婿做妾室，她们虽是陪嫁丫鬟，但是也是有自尊的。 且和自家小姐共侍一夫，她们怕寒了自己小姐的心，坏了主仆情谊。 冬枝年纪小些，亦是没有这个心思。 她对那位二爷可没什么想法，冷冰冰的，她可不愿。 再说，她家还有一位表哥......等着她呢。 “小姐，奴婢，奴婢也不愿。” 三人都表完态，秋霜硬着头皮，也说了句不愿。 她当然是愿意的，可是这三人都说不愿，她也该做些表面功夫。 等晚些时候寻个机会，再说......便是了。 “好，你们放心，你们是我身边的人，日后我定不会亏待你们。” “出去做事吧。” 万岁欢屏退众人，褪去外衫，躺到了榻上。 搂着小承景小憩了一会儿。 平心而论，她可以没有夫君的疼爱，但是她不会让自己的儿子失去父爱。 毕竟那种没有父亲疼爱的滋味她知道。 晚间，万岁欢用完了午膳准备休息，就见秋霜走了进来。 万岁欢屏退了多余的下人。 “夫人，奴婢思来想去，若是夫人需要人固宠，奴婢愿意......” 说得真是冠冕堂皇呀，万岁欢忍住轻蔑，点了点头。 “做妾室，终究是不如做正室，日后定会受到很多拘束，你可想好了？” 秋霜抿唇不语，她不能表现得太急切了。 “再给你三日时间好好想想吧，若是你真的想，那我便将此事通知给老夫人。” 秋霜听到“老夫人”三字，嘴角不自觉上扬。 二奶奶责罚陆妈妈还是她偷偷去报的信呢，她已经在老夫人那刷了一波好感了，妾室而已，老夫人应该不会不同意吧？ ------------ 第十六章：纳妾（二） 日子就这样平静地过了两天，很快到了十二月二十四，小年这一日。 北风呼啸，积雪压枝头，倒是瑞雪兆丰的好兆头。 万岁欢身子好得差不多了，便带着秋霜、冬枝去了桑榆院。 还未进门，便听到院内传来阵阵笑声。 万岁欢侧耳细听，低眸一笑，很好，人来了。 “臣女给郡主请安。” 万岁欢进屋先给坐在王氏右手边的周昭瑶请了安，接着才向王氏请安。 周昭瑶随意地打量了一眼万岁欢，便移开了视线。 王氏面露不虞地冷哼了一声，“真是娇气，不过是摔了一下，便这么多日子不来请安，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才是婆母呢。” “是婆母心善，儿媳才敢如此，听说老太君在府中时，婆母也是这般做的，无事便很少去打扰老太君的休息。” 万岁欢这话说得王氏一噎。 成国公府有个不成文的规定，那便是儿媳无需日日去婆母面前请安，初一十五或者是有什么事过去请安一次便是。 老太君在府里时，王氏更是很少会去院子里请安。 周昭瑶略有所思地看了万岁欢一眼，眼中带有些不可思议，这个女人胆子倒是大了些呢。 王氏愤恨地剜了万岁欢一眼，随即又开始逗弄怀中的小人。 “这孩子我瞧着真是喜欢，聪慧机灵，可比某些人生的强太多了。” 万岁欢顺着王氏的视线看了过去，就见一个四岁左右的小孩童正在王氏怀中玩耍。 不是轩哥儿，又是谁？ 细细端详那孩子的面貌，眉眼之间长得倒是有些像周昭瑶，至于和顾睿昱倒是还看不出哪里相似。 许是孩子太小了些，万岁欢暗自思量。 “忘了和弟妹介绍了，这是我远房表妹的孩子，她们一家子不幸遭了难，留下这个男丁，我便从衡王府把他抱来了，想着也能和灿姐儿、景哥儿做个玩伴也是好的。” 万岁欢做出凑近状，细细看了看，“原来如此，细细看，这孩子眉眼之间还有些像郡主呢。”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一个四五岁大的孩童和一个死了丈夫的寡妇长得像，这...... 屋内的气氛一时有些凝滞，王氏仔细端详了那孩子，发觉这孩子还真是和自己的大儿媳妇长得...... 周昭瑶注意到众人大量的视线投来，心中不悦，用帕子轻擦了擦鼻子，“都是出自同一家族的孩子，长得有些相似也难免。” “母亲，您说是不是？” 周昭瑶把话题抛向了王氏，王氏觉得大儿媳妇说得有道理，一家族的子孙，长得像些，倒也说得过去。 “是呀，这正说明这孩子和咱们成国公府有缘呢！”王氏笑道。 王氏和周昭瑶一唱一和，万岁欢算是看出来了，这轩哥儿两人是打定主意留下了。 真不知道王氏为何如此讨厌她，讨厌景哥儿，反而愿意亲近别人的孙子和儿子。 莫不是这王氏也知道周昭瑶和顾睿昱私通的事？ 思来想去，万岁欢觉得要是这般，倒也能说得过去王氏为何如此喜爱轩哥儿了。 “老夫人，今日儿媳有一事禀报。” 万岁欢站在厅中，微微福了福身子，“儿媳想要给二爷纳妾。” “这位是我的陪嫁丫鬟，年岁合适，模样也算周正，我想着不如就把她抬为妾室如何？” 周昭瑶闻言似是不在意，拿起桌上的茶杯玩弄着。 王氏皱着眉头看了秋霜一眼，一个奴婢也想进他们国公府的门？ 不过说到纳妾，万世倒和她想到一块去了。 “一个奴婢，做妾太抬举她了，就做个通房吧。” 王氏略带有嫌弃的声音飘进了秋霜的耳中，她蜷了蜷袖子中的手指，心中又把王氏恨上了。 万岁欢犹豫道：“老夫人，秋霜毕竟是我身边的大丫鬟，伺候我多年，做二爷的妾室......” 万岁欢的话未说完，便一旁喝茶的周昭瑶被打断了，“一个奴婢哪里配得上国公府的门楣，弟妹不要太糊涂了。” 周昭瑶点到为止，她还想和顾睿昱......若是一个奴婢沾了那人的身子，她会嫌脏的。 “瑶儿说得有理”，王氏肯定道，又看向万岁欢，“既然想纳妾，我娘家倒是有几个庶出的侄女，这件事就让我这个老婆子操心吧。” 万岁欢仍然犹豫，还是秋霜拽了拽她的衣袖，说道：“二奶奶不必为奴婢操心了，能在二爷身边做个通房丫头，奴婢也是愿意的。” 冬枝见状，心中摇头无奈，本以为秋霜是个聪明的，没想到竟然这般糊涂。 万岁欢见秋霜这样说，也不再说什么，纳妾这事就这样定了。 这事敲定，王氏又说起了年关采买的事，话里话外都想让万岁欢来负责。 偏偏万岁欢就像是听不到似的，就知道点头微笑，一句多余的话也不说。 最终还是周昭瑶挑明的，“以往采买这事都是弟妹做的，要不今年还是弟妹来吧。” 万岁欢就知道这群人对她手里的嫁妆眼热着呢，巴不得把她的财产全抢了过去。 若是上一世，万岁欢定会接下这事，把她当作是王氏给她的表现机会。 可是这一世，这个冤大头谁爱当谁当吧。 “郡主，最近我这身子还没好全，恐接不了这活了，咳咳咳......”万岁欢出门时特地把妆画得白了些，这一咳嗽，还真有点病恹恹的样子。 王氏见状，心中的不悦更盛，这小贱人玩什么把戏，还敢躲懒？ 好好好，既然想躲懒那便躲，最好待在自己的院子里一辈子别出来！ 万岁欢虽然没有拿到过管家大权，但是对于府中的账目还是清楚的。 成国公府这几年还不错，有些家底，能应付得了这府中支出。 以往万岁欢都是花自己的钱挑好的布料首饰，贵重的补品吃食送到各院去，早把这群人的胃口养刁了。 现在万岁欢不给送，那他们必定会自己去买。 这再厚实的家底也撑不住几千两几千两的支出，更何况还有常来打秋风的一些亲戚。 万岁欢略做了一会儿，便离开了桑榆院。 待所有人都走后，王氏才向自己身边的周妈妈吐露疑惑。 ------------ 第十七章：纳妾（三） “这万氏以往都恭敬孝顺得很，这几日是怎么了？” 周妈妈也很纳闷，“老奴听说二奶奶发卖了翠兰、霜红，该不会是知道咱们做的事情了吧？” 王氏冷哼一声，满是不屑，“知道如何，左右这国公府还是我做主，量她也不敢妄言。” 周妈妈是王氏身边的老人了，见王氏要动怒，便扯开了话题，“老夫人，您真想留下那个轩哥儿？” “即是她抱来的人，总要做做戏，衡王府咱们还得罪不起。” 王氏叹了一口气，“要是我的深儿还活着，要是我的灿姐儿是个男孩，我现在就不必这般愁了。” 周妈妈转了转眼珠子，“夫人，您不会是想把轩哥儿过继给大爷吧？” 王氏点了点头，顾睿深膝下无男丁，唯有过继，才能保证这世子之位落在大房里，落在她儿子顾睿深那脉上。 周妈妈自是知道自家主子为何这般执拗，思考良久，还是劝慰道：“夫人，眼下府中还有二爷，还有小公子，若是您将世子之位留给一个过继的子嗣，国公爷那边怕是......” 说不过去呀。 王氏的眸子一眯，周妈妈说得不无道理。 “且走着看吧，这世子之位，决不能轻易地落到二房那，不然那万世、那顾睿昱还不骑到我脸上来。” 周妈妈想说倒也不会如此，这二爷、二奶奶看着也不想会是这般大逆不道之人。 但是看王氏这不悦的神情，最终还是张了张口什么也没说。 这边万岁欢带着秋霜冬枝回了自己院子，又询问了一遍秋霜的意思，再三确定，才让人另寻了一个院子，让秋霜搬了过去。 “老夫人的意思是，过几天她会再给二爷抬一房妾室，你就先搬过去住着，待另一房妾室到了，再过去与你作伴。” 秋霜感恩戴德地退了下去，激动的心情差点都要藏不住了，终于她也要做主子了！ 万岁欢见秋霜那副模样，摇了摇头，之后恐怕会有她好受的了。 “姑娘，您别太伤心，秋霜她......”冬枝趁着奉茶上前安慰道。 万岁欢将茶接过，“我不伤心，各人有各人的想法，她想做个通房，我成全她便是，只是日后这主仆情谊也不会再有了。” 冬枝闻言，心里叹了口气，她家姑娘是把秋霜放弃了。 万岁欢继续盘算着后面发生的事，现在秋霜搬了院子，身边少了一条毒蛇，她做事也好安心些。 春晓、夏冰、冬枝都是忠心的，还有李妈妈也可以帮她守好这院子。 接下来就是该算一算之前的账了。 婷玉院这边，顾雅婷正在发愁。 “过年关了，二嫂怎么还不把布料首饰送过来，我都没穿得了。” 顾雅婷摆弄了一下衣柜中的衣衫，都旧了，没一件好看的。 彩环在一旁出主意，“小姐，要不您去二奶奶那哭诉哭诉，二奶奶疼您，定会送给您好多东西的。” “哭诉？我堂堂国公府的小姐，至于去哭诉吗？” 那个女人嫁了进来，她的嫁妆还不都是国公府的，既然是国公府的，那便就是她的！ 彩环闻言，连忙弯腰低头道，“是奴婢说错了，想着是近年关，二奶奶那有些忙，这才忘记了给您置办过年的物件，要不您过去看看？” 顾雅婷站起身，傲娇道：“那我便去看看，她一个商人养出来的，对国公府这些高门贵府的事自然是不懂的。” 顾雅婷抬脚别往外走，彩环一脸讨好地跟在后面，她家小姐要是讨得什么好东西，也能赏给她一点。 从主子手指缝里流出的那点，也够她用了。 玉华院这边，万岁欢刚小憩醒来。 “二嫂，听说你磕伤了腰，这些日子好多了吗？”顾雅婷又换上那副乖巧的样子，讨好的意思全都写在了脸上。 “嗯，好多了，多谢三妹记挂。” 万岁欢嘴角带笑，语气平淡，让顾雅婷觉得她好像是有些疏离自己。 这是怎么了，难道是被她婆母训斥不高兴了？ 顾雅婷是二房的长女，自顾雅雯出嫁后，她便是国公府唯一的小姐了，万岁欢以往有什么好东西都会让人给她送一份，现在这般疏离的万岁欢，顾雅婷还没见过呢。 万岁欢兴致平平地和顾雅婷说了几句话，便借口自己有约要出府一趟，最近家中银钱不丰，她要去铺子上看看。 顾雅婷疑惑，银钱不丰，怎么会银钱不丰，她的嫁妆可是十里红妆！ 顾雅婷认定万岁欢在敷衍她，见确实从万岁欢这里得不到什么好处，便立马泄了那股热情劲，准备告状去了。 “这个女人，定是因为大婆娘训斥了她，才这般疏离我，我又没做错什么，对我......” 顾雅婷回院子的路上，都在发牢骚，可是走到一处院子时，却突然听到几个下人在说话。 “你听说了没，大姑奶奶又回来了，据说又是来要钱的呢。” “一个出嫁女经常回娘家拿钱成个什么样子呀。” “你可别乱说，背后攀诬议论主子，让人发现，有你好看的。” “我乱说？不信你去账房那打听打听呀，那可是几千两，老夫人可是说给就给了。” 顾雅婷听着这话脸越来越黑，好呀，怪不得国公府银钱不丰呢，敢情都是让她的大伯娘去拿去补贴亲女儿了！ “小姐，现在咱们怎么办？”彩环压低声音问道。 顾雅婷抬起下巴，微眯起眼，目视声音传来的方向，“这是顾家的钱，大姐姐她一个外嫁女拿了这么多钱，自然是吐出来的，走，去找我娘！” ———— 万岁欢这边穿了一身厚实的衣服，带上帷帽出了门。 近年关，大路上、小巷子里有许多摆摊卖年货的小贩，布料首饰铺子里亦是人满为患，不论是富贵之家，还是平头百姓都出来采买过节用的东西了。 这是万岁欢重生后第一次出门，她许久不曾感受到这般热闹了。 “走，今日咱们好好逛一逛！”万岁欢的语气和步伐中都不免带了几分欢快，跟在后面的春晓、冬枝亦是高兴。 现在秋霜成了通房，自是不再跟在万岁欢身后伺候着，因而这次也没有出来。 ------------ 第十八章：争吵（一） “你说得可是真的？”顾家二房的主母陈氏，也就是顾雅婷的母亲在听说顾雅雯回娘家拿了那么多银子后，脸色就开始变得阴沉了起来。 她不是不知道大姑娘顾雅雯会回家拿银钱，但是因为长房那边从来没有缺了她们院子里的月例，王氏倒是从来不曾在乎过这些。 只是这次的银钱拿得是不是太多了？ “娘，我亲耳所听，哪里还有假，这次是三千两，以前还不知道是多少呢？” 顾雅婷挽着王氏的胳膊，一脸焦急。心中暗想，肯定是最近生意不好做，铺子不赚钱，所以向来疼她的那二嫂嫂才没有给她送漂亮的衣服和首饰。 她身为国公府未出阁的小姐，国公府里的钱应该紧着她花才是。平白给一个外嫁女这么多银钱，她真是心焦。 “这事我知道了，你放心吧。”陈氏略微沉吟了一会儿，轻飘飘地说了这句话，似乎是没看到旁边顾雅婷眼中的焦急之色。 顾雅婷闻言，不情愿地松开了原本挽着陈氏的手，“娘，您不去问问大伯母吗？要是大姐姐把钱都拿走了，可怎么......” 陈氏抬了一下手，示意顾雅婷噤声，“为娘心里有数。” 顾雅婷见陈氏这般，只能暗自跺了一下脚，她娘指望不上的话，不是还有别人吗？ 想到这，顾雅婷嘴角不自觉上扬，转身出了院子。 ...... 万岁欢这边进了一家酒楼的厢房内歇脚，春晓将刚才所买的小吃一一摆到万岁欢面前的桌子上。 有外皮晶莹剔透，内里的糖汁醇厚甜美的糖葫芦。 有皮薄如蝉翼，馅大味美，轻轻一咬便汤汁四溢，香气扑鼻的小笼包。 有那色泽金黄，外酥里嫩，香甜可口的炸糕。还有那晶莹剔透，口感滑嫩，入口即化的豆腐花。 万岁欢让春晓每种给自己留了一小份，其余的便分给身后的丫鬟小厮们。 春晓和冬枝在万岁欢身边伺候着，其余的丫鬟小厮在另外的一桌上吃饭。 “去点一些酒楼的特色菜吧，今日你们跟我出来着实辛苦。”万岁欢吩咐道。 一旁伺候的奴仆听罢，连忙说道：“回夫人，奴婢们不辛苦，这都是奴婢们该做的分内之事。” “是啊，夫人分给奴婢们这些吃的，已然是恩赐了。” 万岁欢听着众人的恭维抿唇笑了笑，接着便开始品尝桌上的小吃。 这些街边之物，未出阁时还能品尝到一二，嫁入国公府后，她却未曾再碰过。 她怕，会有人因此说她小家子气，连街边不干净的饭食都吃。 而现在，她只想说，她爱吃就吃，和别人无关。 “菜来咯，客官慢用！” 春晓一一为万岁欢布好菜后，问道：“夫人，接下来咱们去哪？” “不急，你们坐下与我同吃就是。” 万岁欢舀了一小勺豆腐花，送到了嘴边，一口下去，仿佛能将此刻所有的忧愁都融化在了这绵密的口感之中。 这次出来，可不只是为了逛街散心的，她还有重要的事情做。 万岁欢趁着众人都在用餐之际，吩咐了冬枝几声，便带着冬枝出门去了。 她走到柜台，向一位中年男子出示了一件令牌一样的东西。 那中年男子将令牌接过，又小心地在手中端详了一番，确定没问题后，才行了一礼，“贵客，请跟我来。” 跟在万岁欢身后的春晓，虽有些糊涂不知道自家主子在做什么，但是依旧没有多问。 万岁欢这边被带到了二楼尽头的一间厢房内，那中年男子稍微动了一下开关，就见原本厚实的墙壁中出现了一道暗门。 春晓眼中不禁划过一抹诧异，这酒楼不是普通的酒楼，而是别有洞天。 “夫人，请吧。” 万岁欢被请了进去，春晓却被那中年男子伸手拦在了门外，她急忙出声道：“夫人......” 万岁欢给了春晓一个眼神，示意她心中有数，不必担心，而后便走了进去。 大概一刻钟后，万岁欢走了出来。 春晓连忙细细打量了一番，确认自家主子无事后，才松了一口气。 此刻在厢房内的丫鬟小厮也用饭用得差不多了，万岁欢悄无声息地走了进去，略微做了一会，便带众人回府了。 今日天气不错，阳光透过稀疏的树枝，斑驳地洒在青石板上，马车悠悠地行使在道路上。 万岁欢与春晓、冬枝坐在一辆马车上，说起了刚才酒楼的事。 “那间酒楼表面是间普通的酒楼，可实则内里做起了打探情报、暗中调查的买卖。” 万岁欢在出嫁之前，她的外祖母周氏给了她这样一块牌子，说是偶然之间所得，若是遇到难事，或可前去求助万鹤楼，这令牌可以与那酒楼做两次交易。 这已经很不错了，要知道，万鹤楼会根据信消息打探的难易程度来定价，低则一两千银子，多则万两黄金。 上一世，这两次交易机会，被万岁欢用在了景哥儿身上一次，另一次用在了调查外祖母家遭难一事上。 用在景哥儿身上那次，则是为了搜集这天下是否有治疗痴傻之症的法子。可是最终也没有所获，身体病理上的伤，无药可医，无法子可用。 春晓听了万岁欢的解释，对万鹤楼有了新的了解，“那夫人您是为了？” “调查大爷之死。”万岁欢声音虽小，但那春晓冬枝却都听清了。 这句话如同一块投入湖面的石子，激起了层层涟漪。 两人震惊地相互对视了一眼，难道大爷的死不是意外？ 万岁欢不知道该如何和两人解释，只能招手示意两人凑近，然后低声在两人耳边道：“前几日我做了一个怪梦，梦到那郡主嫂嫂弑夫......” “夫人”春晓急忙出声，又掀起马车帘子的一脚查看，见周围的人脸上并无异样，这才呼出了几口气。 万岁欢知道这件事实在是太不可思议了，若是上一世，不是周昭瑶那般反应，怕是她也不会往这方面想。 现在周昭瑶在府中，虽说很有可能会再离开府，但是万岁欢不得不防。 ------------ 第十九章：争吵（二） 春晓和冬枝是她身边最信任的丫鬟，必须让她们对周昭瑶也有所防备才行。 “这件事，只有咱们三人知晓，春晓，你可择机告诉夏冰，至于秋霜那边，以后无事便不要和她多说了，左右她已经不是我院子里的人。” “日后也要多提点院子里的人，莫要再让别人的手伸进来。” 这个别人自然就是指的国公府的其他主子，比如王氏，比如那位郡主。 春晓和冬枝闻言，郑重地点了点头。 虽说因为做梦就这般去调查，实在是奇怪。 但是她们也知道王氏害自家主子落水一事，虽说现在还不知道王氏为何这般做，但这也足以说明这成国公府并不像表面这般安宁。 ...... “主子，今日有人用了那玉牌。”暗风身穿一身黑衣，向面前的男人行礼汇报。 被称为主子的男人，身着深色长袍，身姿高大挺拔。 因带了一副银质面具，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但露在面具外面的眼眸深邃不已，让人不敢长久对视。 “何事？” 暗风闻言未抬头，恭敬道：“调查三年前成国公府世子顾睿深遇山石遇险一事。” 只见那男子瞳孔骤然一缩，许久不曾言语。 就当暗风想要再次请示时，就听到那清冷的声音传来，“尽力而为。” 暗风道了一声是，便转身走了出去。 若是以往打探消息的事，他作为万鹤楼无影阁的二把手，自是可以做主的。 但是那玉牌，他们无影楼只发出去了五枚，他们需要认真对待这类客人的所托才是。 待万岁欢回到府后，立马有婆子上来迎，“奴婢给二奶奶请安，老夫人请二奶奶去桑榆院一趟。” 万岁欢让身后的丫鬟小厮将手中的东西先去送到玉华轩，随后便让春晓跟着自己过去。 那婆子瞥了一眼万岁欢身后的丫鬟小厮，这不看不要，这一看每个人都是大包小包的，那包装一看就精致的很，定是采买了很多好东西。 那婆子暗中腹诽，如今二房和三房的夫人都因为银线这事闹开了，这二奶奶还有闲心出去逛街采买，花钱又这般大手大脚，哪有这般当人儿媳妇的？ 万岁欢看那婆子的略带刻薄眼神，就知道她在想什么。 她心中冷笑，轻启红唇道：“走吧。” 那婆子连忙收回视线，道了一声“是”。 万岁欢刚踏进院子，还未进屋门，便听到厅内传来的尖锐的争吵声。 “我回自己娘家拿钱，关三叔母何事，要你在这嚼舌根？” “你——”三叔母一时被噎住，没想出来说辞。 还是一旁观望的二叔母周氏打圆场似的说道：“弟妹，雅雯毕竟是小辈，咱们作为长辈的该是担待点才是呀。” 二叔母特地咬重了“小辈”“长辈”四个字，这一提点，三叔母秦氏便反应过来了。 “担待？哼，要是那做小辈的不孝，我这做长辈的就该说！要不然就这样的女儿到了夫家去，也这般目无尊长，还不让人把我们成国公府的脊梁骨戳死！” 一旁的婆子见万岁欢停住，连忙提醒。 万岁欢敛起看热闹的神情，正了正神色，提步缓缓走了进去。 “侄媳妇，你可来了” 三叔母秦氏见万岁欢来了，连忙将人拉扯到了厅中，“你来评评理，你这大姑奶奶从娘家拿走那么多银钱，是应该还是不应该？” 万岁欢闻言抿唇不语，暗自打量了厅内众人一圈。 王氏一脸阴沉的坐在堂中不语，顾雅雯身着一身靛蓝衣裙立在王氏身侧，没有给她一个眼神。 二叔母王氏则着深绿色的长衫，只静静喝茶，抿唇不语。 万岁欢见这情景如何还能不明白，她这三叔母最是心直口快，应该是被人当枪使了。 “这是发生了何事？”万岁欢不答反问。 秦氏将来龙去脉絮絮叨叨地说了一通，大概就是她与二叔母陈氏去账房领过年的例银，恰好碰到王氏身边的周妈妈来领银子，她就瞥了一眼，没想到周妈妈竟然一下子领了两千两。 这下秦氏可坐不住了，她们三房可只有百两，大房这般未免也太厚此薄彼了。 若是以往因为银子这事，万岁欢自是拿自己的嫁妆贴补的，毕竟她不缺银子花。 可是现在，她巴不得这三房因为银子这事闹起来呢。 “我不管，今日咱们必须把银子这事说清楚，要么就让大姑娘把从娘家拿走的银钱拿出来，要么就该给我们二房三房同样多的银钱！” 三叔母秦氏似泼妇般，站在厅内叉腰道。 “国公府的偌大家业都是我爹靠军功打下的，几位叔叔可没亲自上战场出力！” 顾雅雯回顶道，她自小都是被王氏娇宠着长大，作为国公府长房长女，依她的身份，纵使嫁入皇宫也是可以的，偏出了那档子事，让她只能嫁了低一等的侯府。 偏偏那夫君是个花心的，她又不得夫君宠爱，顾雅雯没法子只能从娘家拿钱，帮自家夫君从中打点，才能堪堪稳住自己侯府主母的位子。 “大姑娘这话可就不对了。” 一直喝茶的陈氏此时脸色也沉了下来，这顾雅雯真是被宠坏了，什么话都敢说呀。 “你的二位叔父虽说不曾上战场，但亦是为官一方的人，大姑娘是小辈，这样在背后看不起长辈，实在是说不过去。” 王氏此时心里也开始觉得有些不对劲了，她女儿这话说得太得罪人了。 不过，她女儿说的也没错，这国公府的爵位以后会落在她们大房身上，二房三房不过是因着国公爷念着兄弟之情这才不分家。 这钱都是她家爷们挣的，花些又怎么了，不是照样没缺他们吃的喝的吗？ “好了，雅雯年纪小不懂事，你们这做叔母的别和她一般计较。雅雯，还不快点道个歉。” 王氏此时只想息事宁人，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可是一旁观战的万岁欢知道这件事恐怕没那么容易就算了。 顾雅雯摇了一下王氏的衣袖，脸上对道歉这事写满了抗拒。 ------------ 第二十章：采买 她难道说得不对吗？明明就是二房三房这些人一直趴在他们大房身上吸血，她们的大房的钱难道自己还不能花了？ 三叔母秦氏坐在一旁的椅子上，喝了一口万岁欢递过来的茶，润了润嗓子，又继续开始战斗了。 “大嫂，大姑娘如今已经嫁做人妇，哪里年纪小了？” “今日这事，可不是道歉就能了得，我已经看了账房那的账本，大嫂你这今年支的银钱已经一万多两了，这里面多少银子进了你家这个女儿腰包，不用我说吧？” 万岁欢在心中暗暗鼓了掌，三叔母真是太给力了。 王氏闻言拧眉，这些银子可有不少是给别的府送礼打点所用的，哪里就是全进了她女儿的腰包。 顾雅雯看着架势，真怕她娘松口让她把拿回婆家的钱再拿回来，正愁不知怎么办呢，突然瞥见了一旁低眸垂思的万岁欢。 “万氏你还不快想想办法，你难道眼睁睁地看着她们欺负我娘吗？” 顾雅雯一副趾高气扬的样子，语气中尽是指使。 “长辈的事，恕我这做小辈的实在是不敢插嘴。” 万岁欢这副恭敬的样子，倒是让一旁的秦氏气顺了，之前还因为这是个商户养出来的，对她嗤之以鼻，现在看，多少还是懂点事的。 起码比这个只会回家拿钱，顶撞长辈的人懂事多了。 “够了！” “今年老太君会从寺院回来，各房各处需要打点的地方较多，每房在原来的份例上再多加一千两银子吧。” 王氏这算是为这件事拍板了，周氏暗自转了转眼珠子，应和道，“还是大嫂想得周到，既如此，那我便不打扰大嫂嫂了。” 三叔母秦氏见周氏都这般说了，也只能泄了气，和周氏一同走了。 “娘，给她们这么多干什么？你不是说她们都是一群......” 王氏心里烦得很，低吼了一声，“住嘴！” “时候不早了，你先回侯府吧。” 顾雅雯张了张口，见王氏那不悦的神色，终究还是没说出要钱那事来，便愤愤地走了。 走之前还不忘剜了万岁欢一眼。 对此，万岁欢表示，与我无关。 王氏此时手中的银钱不丰，又思量着年关采买布置这事要花不少银子，思来想去，觉得这活还是要派出去最合适！ “老二媳妇” 王氏此时语气温和地开口，万岁欢怎能不知王氏这是又想给她安排费力不讨好的活了。 “老夫人有话吩咐儿媳便是。”万岁欢懂事的回应道。 王氏见万岁欢这态度，便知道这个老二媳妇好拿捏得很，给点甜头，便会乖乖地听话。 “你刚才也听到了，老太君要回府了，今年年关布置这事便全权交给你来做吧。” 万岁欢表现得有些犹豫不决，“老夫人，这事真的要全权托付给儿媳吗？” 王氏还以为是万岁欢觉得被重用了，有些激动，心中鄙夷，但还是点了点头。 万岁欢又说自己定会将此事办妥，便退了下去。 “夫人，还是按照以往的规格办吗？” 春晓说的这以往的规格便是万岁欢从自己的嫁妆中挑出一些上乘的摆件、布料、首饰送到各处，接着再从自己的铺子中采买一番。 内内外外这些东西全都是需要她自己来承担。 “按照以往的规格办，只不过这次该要走公账才是。”万岁欢眼中划过一抹幽光，让春晓去取银子时，还特意吩咐，“记得告诉账房那边，不必和老夫人汇报了。” 既然全权托付给她，那就不必劳烦别人了。 春晓明白万岁欢的意思，高兴地应下便去账房领银子了。 万岁欢回了房内，先沐浴了一番，待穿戴好一身浅白色绣花常服走出来时，就见床上似乎有一个小人影在闪。 万岁欢心中了然，悄悄地走向那青色垂蔓，又猛地用手掀开，模仿老虎的样子，低吼道： “啊！大老虎来咯！” 刚想吓唬人的小承景被万岁欢这样子逗得咯咯咯咯地笑个不停。 小承景今日穿了一件宝蓝色的小袍子，甚是鲜亮好看。 “娘亲，你回来啦~” 顾承景站在床上扑到万岁欢的怀中，用小脸蹭了蹭万岁欢的衣衫，乖巧可爱得紧。 万岁欢刚搂住小团子，眼睛突然瞥到一个大大的人影！！！！ “将，将军......”万岁欢大脑反应了一会，许久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你怎么在这？” 正在憋笑的顾睿昱强压住嘴角，“景哥儿说想同你玩捉迷藏，就让我和他一起躲着。” 顾睿昱说完还偷瞥了一眼万岁欢，刚才女人那古灵精怪的样子，他倒是从来没见过。 万岁欢看了怀中的小人一眼，以前倒是没发现，景哥儿如此地黏她和顾睿昱。 若是没有上一世那些事，万岁欢应该很乐于看到眼前的景象，不过终究是今时不同往日了。 顾睿昱在一旁看着万岁欢脸上的表情几经变换，最终竟有几分落寞和恨意。 这是怎么了？他应该没惹到自家娘子呀，难不成腰伤还未好。 顾睿昱这样想着，便上前将正在万岁欢怀中扑腾的小人拉过，“都这般大了，别再缠着你娘了。” 玩得正开心的顾承景一时被打断，不免嘟起了小嘴，两旁的腮帮子鼓鼓的。 万岁欢见顾承景这般模样，一时觉得有些好笑，上前摸了摸了他的头，“景哥儿再大，也是娘亲的乖孩子~” “娘亲~”母子两人完全不顾顾睿昱，又抱在了一起。 一旁的顾睿昱：...... 得，是他多管闲事了。 晚间，一家三口在一起用了晚膳，顾睿昱将顾睿景哄睡，便把人送去了旁边的耳房。 待他再回来时，却见自家的小娘子已经脱衣上榻了。 万岁欢侧着身子，头朝向里侧，闭眼假寐。 下一年马上就要来了，她的复仇计划是该提上日程了，不然总和那些不怀好意的人待在一处，总是让人不安稳。 万岁欢这边独自思量着，倏地觉得身侧塌陷了一块，腰间一只温热的大手覆了上来。 ------------ 第二十一章：年关 周睿昱将大手抚上万岁欢纤细的腰肢，“这儿好些了吗？” 男人的语气依旧是那般清冷，万岁欢却听出了些关心。 她轻轻挪了挪身子，试图躲开身旁那人的轻抚，“好多了，多谢将军关心。” 万岁欢的语气淡淡的，顾睿昱身子微僵，自觉无趣便收回了手，放在身侧。 他这一次回来，总觉得枕边人变了不少。 自他回来，她似乎从未对他笑过，从未侍候过他穿衣，也没有再给他送亲自缝制的里衣，甚至都不曾唤过他一声夫君......一切好像变了，又好像没变。 他自小便不被母亲所喜，府中诸人皆依据主子的心意行事，因而对他也不甚尊重在意。周围人的冷漠责难造成了他清冷的性子。 后来他成了亲，这位妻子他是满意的。只是，他不知道该如何表达他的心意，不知道该如何开口，总怕她会同旁人那般厌弃了他。 此时望着旁边的人瘦小的身子，他竟然有些怕，怕从前对自己温柔小意的妻子也会厌倦了他。 万岁欢似乎是注意到了她今日未免对顾睿昱太过疏离了，便侧过身来，找补道：“将军，我前几日落水，大夫说我这身子日后怕是不能再生育了，可是你膝下至今只有景哥儿一个孩子。” “老夫人与我商量着为你再纳几房妾室，我便做主把身边的丫鬟秋霜抬为了通房，将军日后有空，可以去......” 万岁欢自顾自地说着，却没注意到身旁的男人红了眼睛。 “可以什么？你要把我往外推吗？” 顾睿昱这话似是受了委屈的小媳妇般，语气中不免带了几分控诉。 万岁欢不明所以，为他纳妾难道还不好，总好过和自己的寡嫂想纠缠吧。 不待她反应，就听见男人继续道：“若是你想生，我定会为你寻遍天下名医，若是你不想生，即便日后只有景哥儿一个孩子，也没有什么，我不需要什么通房妾室。” 万岁欢将这话听入耳中，垂下眼帘，掩去了眼中复杂的神色。 狗男人，装作这般深情又是作何？ 顾睿昱觉得有些懊恼，做了五年夫妻，难道她对自己没有一点儿感情吗？ 这般大度是心中没有他吗？ 还是当真是厌弃了他，想把他推开？ 夫妻两人就这样同床异梦睡了一夜。 后面几日，万岁欢忙着整理嫁妆，关心小承景，对于顾睿昱的去向没有过问。 左不过失去了军营，或者是去......和自己的长嫂厮混。 万岁欢早就在周昭瑶院子周围安排了自己人，自会有人将她院子的情况一五一十地报上来。 日子就这样过着，终于到了年三十除夕夜这天。 顾家三房的人难得地聚在了一起，男女分席而做。 这一世，万岁欢不再执着于求什么虚名，不再费心地去应付各位长辈、妯娌、小姑子，自顾自地吃自己的饭。 不久就寻了借口，退了席。 “大嫂，不是我说你，你对这儿媳妇未免也太好了些，你看看，长辈还在这呢，她一个小辈却先离席了，真是不懂规矩。”三叔母秦氏愤愤地开口道，随后她往周围望了一眼，“呦，今个这样的日子，连大郎的媳妇都没到呀。” 三叔母秦氏和王氏向来是面和心不和，早些年，王氏可没少给她这位新进门的弟媳使绊子。 现在，她们大房死了一个儿子，两个儿媳妇又这般不和王氏亲近，秦氏自是想拿着这事，戳一戳王氏的心窝肺管子。 王氏握着茶杯的手微微攥紧，“我自是没有三弟妹这般有福气，姨娘、庶子庶女们全都围在你身边伺候着。” 王氏的话一出，秦氏一开始还沾沾自喜，不久便咂摸出味儿来，王氏这是在讽刺她呢。 她家老爷最是花心，姨娘通房一大堆，她可没少因为这事和她家老爷生气。 二房的陈氏秉着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原则，只在一旁默默地听着，看好戏。 万岁欢这边带着夏冰出了院子，便漫无目的走着。 走着走着便听见一些让人不易忽视的声音。 万岁欢带着夏冰悄悄地寻着声走了过去，越走近那声音便越清楚。 竟是有人在此处苟且！ 万岁欢借着杂石遮掩自己的身子，定睛一看，被那男人压在身下的女子的样貌她也看清了。 夏冰见这一幕，羞得不行，刚想出声，便被转过身来的万岁欢捂住了嘴。 待两人悄悄走远，万岁欢才开口道：“那女子是周昭瑶，那男子是三房的庶子顾睿启。” 夏冰惊得闭不上嘴巴，许久才反应过来，“夫人，现在该怎么办？要不去喊人？” 万岁欢摇了摇头，她刚才之所以未惊动那对野鸳鸯，是知道周昭瑶的身边肯定是有暗卫或者武功高强的人，若是她冒冒失失地冲了上去，怕是她和夏冰早就去阎王那报道了。 若是直接去喊人过来，怕是人还未到，周昭瑶早就和那顾睿启离开了。 “这事儿还需从长计议，勿要将此事告诉任何人，知道吗？” 万岁欢仔细地嘱咐道。 待回了院子，她心中愈加烦闷。 周昭瑶这人怕是心里扭曲，爱和自家的小叔子有染，那顾睿昱到底是不是她的裙下之臣呢？ ...... 假山旁边的野鸳鸯此时正颠鸾倒凤，丝毫没有注意到他们已经被人发现了。。 顾睿启十分卖力，这可是郡主，还是他嫂嫂，想一想就觉得刺激！ “嫂嫂，可觉得舒服？”顾睿启将双手扶在周昭瑶的腰间，“嫂嫂，是我厉害，还是我那大哥厉害？” 原本正沉溺其中的周昭瑶闻言，眼中划过一抹愤恨，这时候，提她那死了的丈夫干什么？但是依旧咬着唇道：“自是小叔叔厉害~” 周睿启闻言更加兴奋，“那嫂嫂以后可要多疼疼我才是，以后，嫂嫂便是我的了~” 周昭瑶没有说话，垂眸遮挡住眼中的鄙夷，不过是个玩物，还想占有她，可笑。 不过是觉得这样刺激些罢了，她向来是动身不动心的。 周昭瑶透过眼中的水雾去看周睿启，却见那人的模样竟变成了顾睿昱的样子。 顾睿启不算是顾睿深的亲弟弟，也不算得是她的亲小叔子。 这样还是不够刺激，早晚要把顾睿昱拿下才是。 ------------ 第二十二章：回门 正月初二，万岁欢带着顾承景和顾睿昱一起坐上了回侯府的马车。 今日，万岁欢穿了一件淡紫色织花锦绣长裙，外加一件月白色的披风，梳的是现下最为流行的凌云髻，鬓间只斜插了几只精致的发簪。 虽未施粉黛，却依旧美得让人移不开眼。 许是马上的帘子有些厚，风透不进来。 顾睿昱看着自家娘子雪白的脖颈，觉得很是闷热。 从他的这个角度看去，万岁欢好像比之前更美了。 万岁欢似是注意到了旁边人的打量，开口道：“将军，这般看我作何？” 顾睿昱与她对视，没有移开视线，夸赞道：“这衣裳的颜色倒是很衬你。” 万岁欢闻言，勾唇一笑。 她今日就是精心打扮过的，人靠衣装，马靠鞍。 穿得漂亮了，自己的心情也会好些。 她可不是为了男人而打扮的。 不过顾睿昱这般直言夸赞，之前倒是很少有。 万岁欢这般想着，眼神中带了些许审视，这个男人最近在玩什么花样？ 顾睿昱看出了万岁欢眼中的疑惑，拿起桌上的茶杯喝了口茶。 暗自腹诽，不是说女人都爱被夸漂亮吗，不是说嘴甜的男人才招人喜欢吗？ 难道他的那些属下骗了他？ 真是，以后再不向那些人取经了。 都是一群糙老爷们，哪里懂得小女子们的想法。 “爹爹在夸娘亲耶~” 顾承景的话打破了两人之间尴尬的氛围。 “娘亲脸红了呢”顾承景的小手指着万岁欢小脸说道。 顾睿昱将人抱在自己怀中，生怕顾承景又缠着让万岁欢抱，累到她。 有了顾承景，两人之间的话便多了起来，期间说起了，让顾承景进族学的事。 “二爷、二奶奶，宁远侯府到了。” 小厮的声音打断了二人的谈话，顾睿昱先行一步下了马车，而后伸出了手接下来顾承景和万岁欢。 宁远侯府的侯爷万霆已经携众人在一旁等候了。 万岁欢见到这一幕，不由得有些恍惚。 上一世，自从她的景哥儿受伤变得痴傻后，她已经许久不曾趁着年节回门了。 无他，只是不想让自己的景哥儿被人嘲弄，或者是被人可怜。 “岳父，舅兄”顾睿昱先行一步像万霆、万崇礼行礼。 万岁欢接着行礼，“父亲，大哥” 这两人似是有默契般，都未向旁边站着的万岁欢的继母行礼。 宋氏不免一阵尴尬，藏在袖子中的手悄悄攥紧，这个小贱人，竟然当众下她的面子！ 偏偏顾睿昱在这，宋氏也不敢多说什么。 万明珠又出来打圆场，“姐姐姐夫可回来了，父亲母亲可是等了好久了呢。” 万岁欢撇开万明珠挽着她的手，道“是女儿不孝，让父亲久等了，先进去吧。” 这般疏离，让万明珠不知所以，身子微征。 万崇礼将这些看在眼中，似是怕妹妹尴尬，便伸手将顾承景从顾睿昱的怀中接过，出声道：“有没有想舅舅呀，臭小子？” 顾承景虽说对万崇礼还算熟悉，被人用小胡子一扎，一蹭，便咯咯地笑了起来，“想了，想了。” 万岁欢在一旁看着这场景，不免有些动容。 上一世，她不曾和这位大哥亲近， “嫂嫂，我们进去吧。” 万岁欢走到了万崇礼妻子赵芸儿的身旁，笑盈盈地说道。 赵芸儿一时还有些受宠若惊，她的这位小姑子虽说平时对她很客气，但是总有种疏离的感觉，今日倒是显得有些亲昵了。 “怎么不见诚哥儿和芊姐儿？” 万岁欢和赵芸儿边走边唠起了家常。 说到孩子，赵芸儿心中的那点小尴尬也一扫而光。 “这两小皮猴子，刚才还在我身边，这一眨眼便不见了。” 一行人到了厅内坐下，午膳的时间还未到，顾睿昱被万霆、万崇礼带着去了书房。 万岁欢找了借口，带着赵芸儿去了她之前的院子。 进入小院，一些记忆扑面而来。 这处小院不大，可却是府中为数不多的是她和她的母亲、哥哥一同待过的地方。 赵芸儿瞧着万岁欢一一拂过院中的摆设，似是心中有所动容，想了想，还是开口说道： “你大哥平日是常派人过来打扫，偶尔也会来坐坐，你大哥虽是嘴上不说，但心里......还是记挂着你的，毕竟是一母同胞的手足。” 万岁欢点点头，是啊，毕竟是一母同胞的兄妹，他的哥哥怎能不记挂她。 “听说你前几日落了水，又伤到了腰，你大哥着急得不行，便想前去看看，可是又觉得不妥，这才让婆母带着小妹去了。” “原是如此，之后若有事，嫂嫂和大哥尽管给我下帖子，或者是让人传个口信也行，就像是嫂嫂说的，我与大哥是一母同胞的手足，不应当如此生分。” 听了万岁欢的话，赵芸儿暗中叫好，若是她夫君知道这些话，怕是心中会乐开了花。 姑嫂两人说说笑笑，又聊了好一会儿。 其实，万岁欢对于这个嫂子还是很有好感的，但看她教出来的两个孩子便知道。 虽说万岁欢不常带着顾承景出门，但是万崇礼夫妇也带着两个孩子前去探望过几次。 江哥儿和慧姐儿比景哥儿大个一两岁，对于痴痴傻傻的顾承景没有嫌弃，反而很是照顾。 只是万岁欢那时见别人家的孩子都活蹦乱跳的，不免觉得有些心塞、难过。 因此，即使他们有意示好照顾，万岁欢也不愿多与他们亲近。 前厅开饭，众人又回到了前厅。 “见过姑姑和姑父” 万江诚和万慧芊站在厅内像万岁欢、顾睿昱见礼。 万江诚如今七岁，个子高些，五官和赵芸儿长得很像，是个俊俏的小郎君。 万慧芊如今六岁，个子矮些，长相偏像万崇礼，明媚大气，许是因为在外面玩耍的缘故，袖子向上挽起，看上去就知道是个活泼的性子。 万岁欢再见到侄女、侄子高兴得不行，给了两个大红包。 “呀，妹妹给的礼未免太贵重了些。” 万岁欢摇头笑道，“无妨，我实在是喜欢这两个孩子。” 江诚和慧芊将红包大方收下，又行礼道谢。 慧芊性子跳脱，不怕人，上前一步说道，“姑姑，我这红封可不会白收，我和哥哥还给弟弟准备了礼物呢。” 顾承景一听有礼物给自己，小步上前，也凑到万岁欢的身边，眼睛亮晶晶地看着慧芊。 “姐姐，是何礼物？” ------------ 第二十三章：族学 江诚从怀中将礼物拿出，“承景弟弟，这是我与妹妹雕刻的小老虎，还望你喜欢。” 顾承景的生肖便是虎，这个小礼物也算是用心了。 顾承景小心翼翼地将礼物接过，开心道：“谢谢哥哥姐姐，我很喜欢！” 几个小孩子之间的玩闹，让一旁的大人看着也心生欢喜。 万岁欢蹲下和两个孩子说道，“诚哥儿，芊姐儿，景哥儿在府中没有其他玩伴，若是你们得空，多去府上看看他可好？” 江城，慧芊自是愿意的，这样美丽的小姑姑，可爱的小弟弟他们也喜欢呢。 但是还是先看了看自己的父亲、母亲，想要征得他们的同意。 “小妹，这两个孩子闹腾得很，去你那，怕是你看顾不过来。” 万崇礼有些担心，他们只是侯府，而自己的妹妹嫁的是国公府。 两个孩子常去，怕是会惹得妹妹的婆家不痛快。 若是闯了祸，岂不是给自己的妹妹添了麻烦。 万岁欢刚想说不要紧，却被顾睿昱抢先了一步，“舅兄不必担心，这两个孩子我瞧着虽活泼，但也很有礼数。正好，景哥儿也要开始入族学了，不如就让诚哥儿和芊姐儿入顾家的族学可好？” 周朝国风开放，女子亦可读书入族学，只不过不可科举。 顾家出过几位大儒，顾家族学也要比外面的书院好些。 只不过大多只招收顾家的子弟，很少让别家的孩子入学。 “好！我想要哥哥姐姐一起读书！舅舅舅母，你们便答应吧。” 顾承景已经开口祈求了，万崇礼和赵芸儿自是高兴的，“好，那今后便让哥哥姐姐和景哥儿一起读书，你们两个可要好好照顾弟弟，知道吗？” 后面这句子是告诉江诚和慧芊的。 两个孩子认真地点了点头，父亲母亲说过，要把姑姑的孩子当作自己的亲弟弟妹妹一样看待，他们都记得呢。 江诚和慧芊入顾家族学，万霆自是乐意的，那是他的亲孙子和孙女，两个孩子有出息，他这个做祖父的脸上也有光。 之前还觉得这个大女儿没用，不能为娘家谋得利益，现在看来，倒是他之前想错了。 因而在饭桌上，万霆一改常态，对顾睿昱和万岁欢都很热络。 一旁的宋氏和万明珠自万岁欢一来，便被忽视，心中早就不满了。 可偏偏这里没有她们娘俩能说得上话的事，只能忍着愤愤地吃完了饭。 待用过膳过后，顾睿昱带着顾承景去了一旁，给万崇礼和万岁欢留下了说话的空间。 “听说你前些日子落了水，身子可好些了？”万崇礼语气温和，眼神中带了些怜爱。 万岁欢点点头，“好多了。” 大哥的关心，让她心中升起丝丝暖意。 不过她在想，该如何将外祖母家会遭难的事说出来，好让自己的大哥也能有所防备，或者是出出主意。 思来想去，她想到了一个好办法。 “前些日子落水，我昏迷了几日，梦到娘亲了。” 万崇礼握着茶杯的手微顿，娘亲或许会怪他没有护好妹妹吧。 “娘亲说，有空让我们去外祖母那看看，她......没法在外祖母身前尽孝，希望我们能尽些心。” 万崇礼叹了一口气，他许久不曾去探望过她老人家了。 “应该的，正好这段日子休沐，我便去趟青州，去拜访外祖母。” 万崇礼这样一说，万岁欢便想起来一件事，那便是青州这段日子出了一件大案子，当地商人勾连官方，官商勾结，坐下了不少坏事。 这件事原本并未牵连到她外祖母家，只是后来朝廷清算的时候，外祖母家竟然也在其中。 万岁欢上一世已经调查过这件事情了，因而嘱咐道：“大哥，树大招风，外祖母家的生意做得很大，难免会有人眼红，到时候还需要大哥提点一下舅父，约束好族中子弟，管束好府中下人，切莫滋生傲慢之心，让人钻了空子。” 万崇礼有些疑惑自家小妹为何平白无故说这些，但又觉得小妹说得有礼，便应下了。 夕阳西斜，三人告辞，上了马车。 “今日你似乎很开心？” 万岁欢点点头，见了自家亲人，她当然开心。 听到外面小贩的叫卖声，万岁欢叫停了马车，“春晓，去买一份豆腐花吧，上次吃着还不错。” 顾睿昱微微蹙眉，这些街边的吃食，他倒是从未见她吃过。 “将军，是嫌弃这些街边的小吃吗？” 顾睿昱摇摇头，他怎会嫌弃，在军营里有时吃的都不如这些。 不过一会，春晓便买回来了，万岁欢接过，便放在小桌上，挖了一勺，放在了口中。 嗯！口感还是那般的绵密！ 吃着美食，心情更好了。 上一世，她过的什么日子，那般约束自己，真是苦了她自己。 顾睿昱见面前的美人一口一口地吃着，不时地露出满足的表情，不由得笑了。 趁着万岁欢放下勺子的时候，也拿起勺子吃了一口。 “还不错”顾睿昱点评道。 万岁欢眼中划过一丝懊恼，那可是她的勺子呀！ 顾睿昱尝完之后，将勺子放下。 却见一旁的万岁欢似是有些不快，他眉毛一挑，这才发觉自己是用了万岁欢的勺子。 可是他们毕竟是夫妻，再亲密的事情都做过，难道还怕用一只勺子吗？ 顾睿昱不解，但看万岁欢一扫之前的愉快，便觉得自己做错事了。 想让自己怀中的儿子出来说几句话，缓解一下气氛，却见怀中的小人已经睡熟了。 媳妇儿生气了，怎么办，挺急的。 顾睿昱悄悄打量着万岁欢，他好像之前还没见过她生气的样子呢，之前倒也是闹过不愉快，不过很快就好了。 这次，应该也一样吧。 这般想着，便假寐，将头靠在了马车上。 待过了大概两刻钟，便回到了成国公府。 因着顾承景睡着，顾睿昱便直接抱着他去了万岁欢的院子。 “二爷，二奶奶。” 秋霜站在院门前，请安行礼。 顾睿昱没给人一个眼神，自顾自地走了进去。 倒是万岁欢停住，打量着秋霜。 ------------ 第二十四章：王采凝 这些日子，秋霜成了通房，虽说有了自己的小院，但看样子过得并不如之前那般恣意呢。 府中的下人惯会拜高踩低的，秋霜之前是万岁欢身边的大丫鬟，他们也会给几分面子。 可是现在，秋霜只是一个不得宠的通房，她们自然不会放在心上。 更何况，明眼人都看出来了，这秋霜怕是被万岁欢厌弃了，许久，都不曾见过她。 “今日怎得出来了？” 万岁欢见秋霜这身料子不错，一看便知是花了些价钱的。 “夫人勿怪，许久不曾见夫人了，便想着来请安。只是春晓姐姐说我不是这个院子里的人，不让我进去。” 秋霜语气中已经带了些委屈，觉得是被人排挤了。 不就是看她能成为主子，她们不行吗？ 明摆着就是欺负她呢！ 万岁欢勾唇一笑，这才哪到哪，就觉得委屈了？ “好了，大过年的，我也不想说什么，只是我这没那么多规矩，无事不用过来请安，回你的院子去吧。” 万岁欢抬脚便往里走，可是却又被人唤住，“二奶奶，老夫人请您过去一趟。” 桑榆院 “表小姐，这便是府中的二奶奶。”一旁的妈妈介绍道。 “表妹采凝见过表嫂。” 万岁欢抬眼打量着眼前的表妹采凝，只见她身形清秀瘦弱，窄窄的肩，细细的腰，面容亦是灵秀俏丽，只是眼神中带了些怯懦，好似是有些害羞和胆怯。 “表妹好”万岁欢点了点头。 王氏向王采凝招了招手，让其坐在自己身边，又对万岁欢道：“采凝这孩子我瞧着很有眼缘，不如就让她留在府里吧。正好，你不是想给老二纳一房妾室，如此，便让采凝做一房贵妾吧。” 万岁欢瞧了一眼坐在王氏下首的王采凝，见其闻言不语，也并未露出过太多惊讶之色，便知此事，她们大概已经商量好了。 只是不知这位从未出现过的表妹，到底是什么来头。 “老夫人，采凝表妹毕竟是您的侄女，做妾是不是太委屈了些？” 王氏还未回话，就见王采凝站了起来，福了福身子，“回表嫂的话，采凝......愿意。” 对于王采凝的回答，王氏很满意地点了点头，又拍了拍她的手背，“好孩子，我知你性子温和，不过做妾终究是委屈你了，不过你放心，只要我在，在这府里就没有人敢欺负你。” 王氏说这话时，瞥了一眼万岁欢。 接收到眼神的万岁欢，心中轻哼一声，若真是很喜欢王采凝，哪里会让她做妾呢？ 仔细为她挑选一门门当户对的亲事，做一正室大娘子，不风光体面得多吗？ “既然老夫人与表妹都同意，儿媳没有意见，不如就让表妹，不，应该是王姨娘，和秋霜住在一处吧。” “毕竟是二爷房中的贵妾，住在别处也不合规矩。” 王氏刚想反驳，但想了想觉得万氏说的也有道理。 若是人一直住在自己院子里，那诞育子嗣之事怕是有诸多不便。 因而也就同意了万岁欢所说。 一旁的王采凝，在听到“姨娘”两字时，便攥紧了帕子。 她是府中庶出的小姐，一出生，姨娘便死了，她是在主母身边长大的。 虽说主母从不曾苛待过她，但是也没对她上过心。 所以，她如今都已十七岁了，还未曾相看。 如今做着国公府二爷的妾室.....她倒也是愿意的。 毕竟她姑母说了，定会好好对待她，若是她将来诞下一男半女便会记在正妻名下，做嫡子嫡女。 王采凝看了看一旁的王氏，自己和这位姑母见的时候不多，但是却觉得很亲切。 姑母亦对她很好，这种好，她能感觉出，并不是敷衍，反而是有几分真心的。 “若无事，儿媳先退下了。” 王氏摆了摆手，万岁欢便退了出去。 王氏拉过王采凝，觉得怎么看都看不够，“晚上在我这边用膳吧，我这个孤老婆子好久都没人陪了。” 王氏说着竟有些哽咽，一旁的周妈妈连忙打圆场道：“老夫人这是许久不见到娘家人了，太激动了，表小姐这次来了，老夫人这心中是说不出的高兴呢。” 王采凝闻言，一脸受宠若惊的表情，连忙表示道：“姑母对凝儿如此怜爱，凝儿定会悉心服侍姑母的。” “好好好”王氏一连说了三个好，足以可见有多激动。 万岁欢这边出了桑榆院，表情马上就变得凝重。 “春晓，这位表小姐该不会是霜红说的那位......” 私生女吧？ 那日霜红曾告知春晓，她无意中偷听到王氏和周妈妈的谈话，得知王氏除了顾雅雯之外，还有一个女儿。 这件事太过匪夷所思，霜红亦不敢多听，立马走开了。 春晓走近了几步，低声道：“夫人，奴婢觉得不太可能，若是这位表小姐是老夫人的.....那她与二爷岂不是亲兄妹？” 让妹妹给哥哥做妾，这太匪夷所思了！ 万岁欢同样觉得这件事太令人咂舌了，她觉得这事真是越来越有意思了。 这位表妹，她上一世也曾见过一两次，并没有什么印象，更没有她进门做贵妾这门事。 看来，王氏是看她最近有些不恭顺，开始想扶持其他人和她对立了。 万岁欢在春晓耳边耳语了几句，主仆二人便回了自己的院子。 王采凝这边也带着自己的婢女去了春华亭，是秋霜现在住的院子。 “这位是采凝小姐，老夫人已经做主抬小姐为贵妾了，这春华亭的正屋，理应是该我家小姐住，你还是赶快收拾出来吧。” 站在王采凝身后的三月，理直气壮地对秋霜说的。 秋霜闻言，上下打量着这位贵妾，发现也不过尔尔。 凡事都有先来后到，是她先搬进来的，贵妾又如何，还不是和她一样都是妾室。 “采凝小姐？既然已经是贵妾，那该称呼一声姨娘才是。” 秋霜话中带着些许嘲讽，显然是不把这位采凝小姐放在心上。 四月是个急性子，被秋霜这样一激，就有些着急。 ------------ 第二十五章：王姨娘 王采凝向前走了几步，“我听说，妹妹之前是二奶奶身边的一等丫鬟，二奶奶心善，才让你做了通房丫头，这以后既然都是伺候二爷的，咱们合该和睦相处才是。” “我为贵妾，你为通房，这正屋的确该我住，若是妹妹不服气，大可以去和老夫人说。” 王采凝说完，便不管秋霜的反应，径直走了进去。 四月还得意地撞了一下秋霜的肩膀，她们家小姐可是得老夫人青睐的，若不是二爷已经有了正妻，那自家小姐怕就是要做这正妻之位了。 一个通房丫头而已，她才不怕。 秋霜愤恨地盯着主仆二人的背影，看着自己的东西被一件件地扔了出来，只能连忙上前捡起，拿着沾了尘土的物件，她此时竟有些后悔，做二爷身边的妾室，是不是真的错了？ 王采凝站在门前道，“你何必和她置气？” “奴婢就是看不惯这种人，放着好好的一等丫鬟不做，偏偏来做这通房丫头，真是白白伤了她家主子的心。” 四月说完，啪的一下关上了房门。 秋霜捡起东西，便往东厢房走去，她不能认输，现在只是刚刚开始，若是日后得了二爷的宠爱，有了一男半女，不怕升不成姨娘。 至于那王采凝，她有的是办法整她。 茗瑶院 “怎么又来一个什么表小姐？” 周昭瑶斜卧在榻上，看着下人逗弄轩哥儿和灿姐儿玩耍。 “据说老夫人已经将那人抬为二爷的贵妾了。”一旁的婢女说道。 周昭瑶蹙眉，将自家的表小姐抬为自己儿子的妾室，只是为了给万氏添堵吗？ 轩哥儿指着灿姐手中的玩具，“还给我！” 说完便上手抢，灿姐儿并不松手。 “这是在我娘的院子，你敢和我抢东西？” 灿姐儿年龄大一些，力气也大一些，因而占些优势。 轩哥儿见抢不到，便去周昭瑶面前哭诉，“娘亲，她抢我的东西！” 轩哥儿和灿姐儿之前并未见过，没有什么感情。 周昭瑶连忙捂住轩哥儿嘴，“不许胡说，要叫我姨母，难道你不想和我住在这里了？” 顾星灿将手中的东西摔在地上，一把拉过轩哥儿，“这是我娘，才不是你娘，不许你这样喊！” 轩哥儿哭得更厉害了，他讨厌这个姐姐！ 周昭瑶听见两个孩子哭，觉得有些头疼，灿姐儿从小不在她身边长大，但毕竟也是有些感情的。轩哥儿之前倒是能常见，但是两个都是亲生的，手心手背都是肉，偏向谁都不好。 “好了，都别哭了”周昭瑶不耐烦，将那物件让婢女拿了过来，随后重重地摔在了地上，“若是你们以后还敢为了一件东西争来争去，那这便是这东西的下场。” “知道了吗？” 两个孩子被周昭瑶这一摔一吓，只敢小声啜泣。 不再敢大声言语。 但两个小人看向彼此的眼神都变了，觉得对方是个小坏蛋！ ...... 玉华轩 “将军，今夜便去王姨娘的房中吧，她刚进门，你该过去看看。” “抬妾室这事本就不是我的本意”顾睿昱这意思就是不想过去。 顾睿昱放下手中的书，命人拿来了棋盘，“许久不下棋了，夫人可有兴趣，陪我下一盘？” “好”正好她也没有事情做，顺便可以探探顾睿昱的口风。 棋盘摆上桌，两人各执一子。 “将军，可见过轩哥儿了？” 顾睿昱摇了摇头，随后提醒道“该你了。” 万岁欢落了一子，“大嫂寡居多年，将军有空该去看看才是。” 顾睿昱挑眉，“不合适。” 他的确敬重大哥，但是毕竟身份有别，他作为小叔，不该做关心寡嫂的事。 万岁欢见顾睿昱面色平静无波，愈加觉得那件事是周昭瑶捏造，为的就是好有借口除去她。 顾睿昱见万岁欢的心思似乎并未在棋盘上，出口问道：“你心中有事？” 万岁欢回神，摇了摇头。 即便有事，现在也不是该说的时候。 “一切有我，若是有什么，直说便是。” 万岁欢垂下眼帘，“说了能怎样，难道将军能为我挡下别人的责难，承受病痛吗？” “老夫人之前命我罚跪，将军可曾为我求过情？” “大姑奶奶多次出言讽刺，将军可曾宽解过我？” “府中奴仆刁难，将军可曾帮过我？” “我落水之事，将军可曾疑心过？” “我腰伤之事，将军可曾了解来龙去脉？” 万岁欢像是打开了话匣子，说到最后竟鼻尖一酸，险些落泪。 顾睿昱仔细听着，身形一怔，这些.....他确实不曾关注过。 他常在军营，过年过节才会归家。 他倒是也知道母亲、长姐对于自己的妻子有过刁难，但是并未放在心上。 这些刁难他倒也受过。 更何况，这些万岁欢也从未说过，所以他...... 见面前的人，已经红了眼眶，他连忙放下棋子，走到另一侧，将人搂住。 他之前的奶嬷嬷便是这般安慰她的。 万岁欢生气的挣脱开，顾睿昱却越抱越紧，“是我之前忽视你了，我以后定好好弥补，如何？” 万岁欢抿唇，“将军这是作何，我又不是小孩子了，哄哄就能好？” “那你说，你想怎么办？” 顾睿昱松开双臂，低头向怀中的娘子看去。 万岁欢抬头与之对视，“除了我之外，你还有没有别的女人？” “没有”顾睿昱认真的回答。 万岁欢垂下眼帘，“这次我便信你，若是我发现你养外室，或者是......与他人暗中苟合，那我便求将军给我一封和离书......” 她的话还未说完，红唇便被封住了，顾睿昱扶住万岁欢的后颈。 生怕她再说出什么狠话。 和离？ 他不要，他不能失去这个小家。 顾睿昱许久不曾和万岁欢亲热，这次亲吻绵长又深入。 待万岁欢捶打眼前人的肩膀，他才把人放开。 “我以后定会护住你，再相信我一次，可好？” 万岁欢被亲得有些晕晕的，一边喘气一边道，“看，看你的表现。” 她对眼前的这个男人多多少少还是有些感情的，毕竟孩子都生了。 ------------ 第二十六章：老太君 若是周昭瑶那件事真的是假的，她愿意给眼前的男人，她孩子的父亲一个机会。 给机会是给机会，但是她不会再做一个贤妻了。 那样太拘着自己了。 到晚膳时间，顾睿昱被唤去了桑榆院。 “我一会便回来。” 去之前，顾睿昱嘱咐了一句。 万岁欢嗯了一声，不再说话。 冬枝见万岁欢的情绪好像不太对，于是上前问道：“夫人，是因为那个王姨娘的事不开心吗？” 万岁欢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 她怀疑王采凝的身世，便让人去打探了一番，相信几日后便会有结果。 到时候或许可以解开一些谜团了。 万岁欢见冬枝一副犹豫的样子，便知她有话要说，于是耐着性子等着。 迟疑了一会儿，冬枝还是开了口，“小姐，秋霜那边......” “是王姨娘给她气受了？” 冬枝见万岁欢还关心秋霜，于是激动地点了点头，继而说道：“那王姨娘仗着是老太太的人，并不把秋霜放在眼里，秋霜说......她现在很后悔，希望有机会还能来您跟前伺候着。” 万岁欢不说话，只静静地看着冬枝，“依你之见，我该让秋霜回来吗？” 冬枝觉察出万岁欢语气中的不快，急忙跪下。 她今日不过是见到了秋霜的惨状，又想着有一同长大的情谊，便斗胆替她说了几句话。 可是......她当日对秋霜想当妾室，勾引二爷的行为是很不齿的。 “夫人别生气，是奴婢多嘴了，奴婢再也不会提她了。” 万岁欢不欲多言，对于冬枝，她还是信任的。 只是秋霜，她不会再给她机会了。 现在来了一个王姨娘，正好让这两个人斗上一斗。 万岁欢这边和顾承景用了晚膳，沐了浴，穿了一件淡粉色的中衣，头发随意地梳在身后，便在榻上闭目养神。 美得让人不敢轻易打扰。 约过了两刻钟，万岁欢都快睡着了，才听到声响。 “怎么不去床上歇着？” 顾睿昱大步上前，将人横抱在怀中，又动作温柔地将人放在了床上。 见万岁欢睡眼惺忪，便亲吻了一下她的额间。 万岁欢表示抗议，翻身去了里榻。 待顾睿昱洗漱回来，万岁欢也有些清醒了。 “怎么没去王姨娘那？” 顾睿昱褪去外衫，掀开被褥，上了榻，“我说过我会回来的。” 接着，便将手臂穿过枕边人的脖颈，另一只手扶在她的腰间。 “景哥儿说想让我们给他生个妹妹，娘子......觉得如何？” 男人故意贴近，温热的气息喷撒在万岁欢的耳边，弄得她痒痒的。 万岁欢睁开了双眼，玩弄胸前的青丝。 景哥儿确实有时太孤独了。 虽然有堂姐，但是并不常在一处玩耍。 不过之后不是就有诚哥儿和芊姐儿了吗？ 再说了，她身子还未好全呢。 虽说那次落水，并没有让她之后再也不能生育，但总归是对她造成了一些影响。 现在来葵水，都比之前有痛感了。 顾睿昱这般说，又这样的动作，万岁欢不是猜不到他想要干什么。 只是有些事情没弄明白，她多多少少是有些膈应的。 便推脱道：“妹妹我现在是生不了了，两位妾室都很年轻，不如将军去......” “嘶”万岁欢的话没说完，便被顾睿昱咬了一下耳垂，“不许再把我推出去。” 万岁欢撅起嘴，捂着耳朵道，“我累了，要睡了。” 说完，便扯过被子，盖住耳朵，假装睡觉。 被拒绝的顾睿昱倒也不恼，只觉得枕边人比之前多了些灵动。 不再是事事都顺着他，什么都说好的木胎泥塑小人了。 于是便帮旁边的人把被角掖了掖，用一只手搂住。 万岁欢扭动了一下身子，表示抗议。 顾睿昱见状眉毛一挑，便把手向下移动了些。 若是万岁欢知道顾睿昱的想法，高低会说一句，女人不坏，男人不爱呀。 玉华轩这边都熄灯了，春华院的正屋这边还亮着几盏灯。 王采凝坐在桌前，盯着面前的酒杯，一口一口地喝着。 她或许现在才知道，做妾和做正妻的区别。 旁边的四月实在是看不下去了，便劝道，“小姐，你这是作何，平白作践自己的身子干什么？” “这才第一日，二爷就不愿到我的房中来，以后怕也是难了。” 刚才在桑榆院，王氏明明说的是让顾睿昱来她的院子，当时顾睿昱没说话，她还以为是他应下了。 没想到等到现在，连个人影都没见到。 她的这位二表哥，她是见过的。 身材高大，相貌英俊，她是爱慕的。 可是偏偏那人好似不懂她的心意。 “小姐，您不要这般想，奴婢觉得定是那位二奶奶善妒，您瞧，二爷这房内只有这一个通房丫头，之前定是那二奶奶管得太严了。” 四月见王采凝似乎听进去了，继续说道，“这样的女人是没有男人会喜欢的，且有她做对比，小姐您的温柔秀丽不就更明显了吗？久而久之，不怕二爷看不到您的好。” 王采凝点了一下四月的额头，“就你会说话。” “还不快收拾了，我也要睡觉了，明日还要去给夫人请安呢。” “是”四月手脚麻利地将物件器具归拢了一下，又服侍王采凝上床休息。 她是做奴婢的，只有主子好了，她才能好。 桑榆院 王氏今日有些激动，到现在还未睡着。 周妈妈在一旁伺候着，“老夫人，您还是快些休息吧，老太君马上就要回来了。” 王氏闻言，瞥了一眼周妈妈，“回来就回来，难不成我还要怕那个老太婆不成？” “明日，还是不要让王......姨娘过去见老太君了。” 王氏摆摆手，不耐烦地背过身去，“这些我都知道，你不必再说了。” 王氏心中有些烦闷，这位婆母对她倒也说得过去。 总归老太君就住几日，过几日便走。 她应付应付也就算了。 至于采凝，她一直将她藏得很好，定不会出什么大乱子的。 只是不知道老太君这次回来，是不是为着其他的事。 翌日，暖阳高照，诚国公府众人早早地就等在了门口。 不一会儿，便有几辆质朴的马车停在了诚国公府门前。 “老太君到——” ------------ 第二十七章：苛待长媳 一众人簇拥着一个精神矍铄、身穿暗色祥云纹，手持紫檀木拐杖的老妇人进了府。 待那老妇人落座，众人连忙按照常有尊卑上前行礼。 老妇人面带笑意，只点了几次头，说了几个好字，便让众人退下去了。 “老太君做了一路的马车，现下身上有些乏了，晚膳便在自己房中用了。” 说话的是老太君身边的李妈妈，李妈妈经常在老太君身边伺候的，她说的话，自就是老太君的意思。 众人都点头称是，退下了。 万岁欢有心留意了一下周围人的神色，见王氏虽满脸堆笑，但那笑容似不达眼底。 她跟着众人退了下去，暗自想着，定要趁着老太君在的这几天做些事才是。 入夜，明月高悬，北风簌簌。 王氏被人悄悄请进了老太君的院子。 “给母亲请安了。” 王氏恭敬地福了福身子，心中有些忐忑。 她这位婆母自一年前去了渝州老家便很少回来了，这次说是来京城看看，不日便归。 可是这半夜让她来...... “不知母亲有什么吩咐？” 王氏站在厅内，见无人理会自己，站着一会儿便觉得有些腿酸了。 老太君抬眼看了一眼王氏，神色不悦，“老身哪里敢对国公夫人有什么吩咐？” 这话虽不重，但是听得王氏背后直冒冷汗。 腿一软，便直直地跪了下去，“儿媳......儿媳不知哪里做错了，还请母亲明示。” 王氏说话时，语气已经带了些恐慌。 老太君虽很少磋磨她，但是这位毕竟是自己的婆母，是个有手段的。 虽说很久不管事了，但是王氏知道若是惹到了这位老太君，她日后的日子定不过。 老太君将茶杯重重地放在了旁边的桌子上，“砰——” 碰撞声让王氏身子一抖。 “当初我将国公府交给你，是信你，却不曾想，你这性子从来没有变过。” 老太君的语气中不难听出有些失望。 她不是个爱磋磨人的恶毒婆婆，待到孙辈成家立业，她便移居去了老家。 将管家权交给了眼前的大儿媳妇，也算是对那件事的弥补。 可不曾想，这王氏是个心眼小的，竟做出那些事来。 王氏虽害怕，但是还是硬着头皮说了句，“儿媳不知母亲说的是什么，但自从掌家来......儿媳日夜勤俭，未曾惹出什么大乱子......” 一旁的李妈妈见王氏这个样子，暗自摇了摇头。 她家老太君是不管事了，可是这国公府可不是王氏能只手遮天的。 这府中的事，老太君想知道的，都能知道。 “够了！你还想瞒我？” “万氏落水伤身、景哥儿遭受苛待，你敢说这些事不是你做的？” “还有那个来历不明的轩哥儿，你娘家来的小妾，你将这些人统统拢到府中，到底是想干什么？” 老太君这话说得王氏哑口无言。 王氏跪在厅内，紧紧地攥着手帕，抿唇不言。 她做的这些事竟然，竟然都被知道？！ 王氏慌乱了一会儿，便拿起帕子擦起掩面痛苦。 “母亲，是那万氏常出言顶撞于我，我这才......” 老太君摆了摆手，不耐烦道。 “别说了，我不指望从你嘴里听出什么真话。” “这次我回来，就是为了世子之事，昱哥儿端方持重，年少有成，膝下又已有嫡长子，择日便让国公爷上书，让昱哥儿承世子之位，将来袭爵吧。” 老太君的话声音不大，但却不容置疑。 顾睿深是长房长子，自弱冠之年便被封为了世子。 不幸的是，成亲一年后，顾睿深便死在了外地。 他的膝下又只有顾星灿这一个女儿，所以这世子的位置就这样搁置了。 按理说，长子亡，次子可承袭世子之位。 可是这事迟迟没有着落。 现在周昭瑶接了一个孩子回府，这世子之位，若是现在不定下来。 老太君真的怕王氏把这个位置给了外人。 “不行，世子之位是我的深哥儿的，不能给别人。” 王氏此时痛哭出声，声音都高了几个度。 但见老太君并不看她，似乎这事已经板上钉钉，便跪行上前，抓住老太君的衣角。 “母亲，母亲，我的深哥都被他克死了，难道我儿的世子之位还要让给他吗？” “母亲，深哥儿才是您的嫡孙呀，母亲......” 王氏已经口不择言，泣不成声。 还好李妈妈事先安排人在外面守住了院子，不然若是让外面的下人听到，就完了。 李妈妈上前想扶起王氏，可王氏却一动不动地跪着。 “我知道您不喜欢我这个儿媳妇，可是慈母爱子之心，老太君您也是有的呀......” 被拽住衣角的老太君一开始还因为王氏做的这些糊涂事生气，但此时又见王氏言辞恳切，提及到那些往事不免有些动容。 “好了，别哭了，这么大年纪了还这般，像什么样子。” 老太君扶了扶额头，“虽然昱哥儿不是你亲生的，但好歹叫了你这么多年的母亲，那万氏不也是你亲自给他挑选的媳妇？” 这事说来话长，顾睿昱是国公爷抱回来的外室子，王氏一直不喜，但为了不让那个外室进门，便将孩子养在了自己的身边，但是心里一直看不上他。 连挑选妻子，都是从低一等的人家中挑选，本来是想选个小门小户的庶女，但是顾睿昱表面上毕竟是国公府的二公子，王氏也不敢做得太难看。 最后，只能是选择了万世欢，这个被商人养大的侯府嫡女。 老太君见一番话下来，王氏已经止住了哭声，便示意李妈妈将人扶起来。 “深哥儿毕竟已经......可是咱们不还是要活着，难道你真的想过继一个男丁给大房？” 王氏闻言，垂下眼帘，独自思索。 过继来的孩子，终究是没有血缘关系，养不熟的白眼狼， 倒不如找一个有血缘关系的...... 想到这，王氏心中已经有了打算，面上依旧露出悲痛之色，“这事我听母亲的，但是那轩哥儿毕竟是郡主带来的，说不好就是衡王的意思，这事还是暂缓一段时间吧。” ------------ 第二十八章：下毒（一） 等再缓一段时间，若是采凝能够怀上顾睿昱的子嗣，产下男丁，那这个孩子便可过继给大房，或者即使是不过继，待来日顾睿昱承袭爵位，她再想办法，给这个孩子铺路便是了。 老太君点了点头，此事也急不得。 昱哥儿被抱进府，王氏本就不满。 因着这事，她才让权，想着王氏早晚能接受这个孩子。 可是没想到后面又出了这么多事，反而让王氏更加恨昱哥儿。 待王氏走后，李妈妈连忙扶着老太君去休息。 “老太君，儿孙自有儿孙福，你老人家还是别老这么操心了。” “唉，我倒是想躲清闲，可你看王氏坐下的那些糊涂事，当真是个眼皮子浅的，只为自己，不顾全大局。” 一些陈年往事，李妈妈多少知道些，但是她也不好评判主人家的是非，只道，“那老太君更是要保重自己的身子，这国公府最终还是要您来撑着呢。” ...... 因着老太君在府中，万岁欢早早地带着景哥儿去请安。 今日来请安的不只有女眷，一些休沐在家的男人们也来了。 “见过二嫂” 万岁欢闻声看去，“三弟不必多礼。” 原来是三房的顾睿启，今日也来了。 万岁欢不动声色地打量了一下眼前的人，一袭宝蓝色长袍，头戴发冠，五官硬朗，倒是生了一副好皮相。 一对桃花眼看上去就知道是个风流多情的。 上一世，这位小叔子似乎是去游学了，一直未归。 不过是个庶子，存在感本来就低，即使他一直未曾回来，也没有人再提过他。 见过礼之后，万岁欢便带着景哥去请了安。 老太君对于景哥儿还算喜欢，上前问了几句功课，又赏了些小玩意。 回去时，万岁欢正遇见了周昭瑶。 眼前的周昭瑶一身素衣素钗，倒是很质朴。 和前世那个穿得花枝招展的女人似乎不是一个人。 “见过郡主” 万岁欢敛去眸中的恨意，现在还不是时候。 打蛇打七寸，若是出手未能让其毙命，反而打草惊蛇，那就不好了。 “今日怎么没见轩哥儿那个孩子？” “小孩子贪玩，有些发热，恐传了病气给老祖宗，便让他在院子里了。” 两人简单地说了几句，便错开了。 不知怎么万岁欢突然觉得那轩哥儿好像有点像一个人？ 像......顾睿启！ 万岁欢凤眸微眯，一些事似乎可以说得通了。 只不过现在她倒不是很确定。 待回了院子，下人急忙来报，说是王姨娘身子不适，需要请个大夫去看看。 万岁欢自是准许，又将此事派人告知给了王氏。 毕竟是她的侄女，该说一声才是。 春华院 王采凝面色苍白地躺在床上，额头上已经冒出来了一些汗珠，“好疼......我的肚子好疼......” 一旁的四月已经快急疯了，见大夫来了，连忙拉着人上前去。 秋霜此时走过来看热闹，“呀，王姨娘这是怎么了，身子骨怎地如此不好？” 说完又拿起帕子遮掩着鼻子，“老祖宗回来本来是高兴的事，王姨娘偏要这般寻晦气，该不会是为了引起二爷的注意，故意装的？” 秋霜话里话外都带了嘲讽，气得四月直接拿扫把赶人，“你走，你走，说不得我们姨娘生病就是你捣的鬼！” 四月这话一下子就说到了点子上，秋霜有些心虚，“明明是你家主子装模作样，还要赖在我身上，我呸！” 秋霜快步走了出去，见王采凝这般有些得意，又有些......害怕。 看那个样子，倒不像是装的...... 不管了，眼前王姨娘这般，二爷定会来的吧，到时候她只需要略使点手段，便能让人进她的屋子！ 想到这，秋霜便拿出了一个小人，自言自语道：“让你和我争，和你和我争......” 玉华轩这边顾睿昱回到了院子，万岁欢将此事和他说了。 “将军，不若去看看？” 顾睿昱摇了摇头，紧挨着万岁欢站定。 轻闻还能感受到那股淡淡的花香。 万岁欢本来是在看顾承景读书，被人这样一堵，她倒是不好转身了。 顾睿昱看出了万岁欢的窘迫，故意贴近。 万岁欢知道旁边的人是故意的，也不高兴了，抬起脚便踩了上去。 顾睿昱察觉到疼痛，后退了一两步，“嘶——” 万岁欢趁机转身，面露无辜状，“将军这是怎么了？” 顾承景觉察到这边的动静，也歪头看向自己的父亲。 “无事，无事” 本来就不是很疼，顾睿昱见万岁欢憋笑的样子，也不恼。 就是自己娘子的脾气倒是......长了一些。 “看书吧，继续看书。” 顾睿昱陪了一会儿母子二人，便想往外去，正好碰到大夫前来，给万氏回话。 “回夫人的话，这位姨娘怕是中毒了。” 一听此言，顾睿昱和万岁欢的脸色都不好看。 万岁欢首先想到的是秋霜，这两人住在一个院子里，该不会是她下手了吧。 “此毒可解吗？” 大夫实话实说，“老夫只能保住这位姨娘的命，只是这日后怕是不能......生育了。” 不能生育？ 这毒竟然如此霸道，倒是不像是秋霜做的了。 万岁欢暗自想着，又吩咐道：“您尽管用药，尽可能......解了她的毒，护住她的身子。” 大夫领命退下，万岁欢即刻让春晓去了厨房。 又亲自去春华院走了一趟。 若真是秋霜下的手，别人或许还会怀疑到她，毕竟她与秋霜之前是主仆。 万岁欢到的时候，王氏身边的周妈妈已经在等着了。 “二奶奶，您来了。” “王姨娘怎么样了？” 四月回话道，“喝了大夫开的药，已经好些了，二奶奶您可要为姨娘做主呀，她是被人害的呀。” 四月跪在地上，请求道。 万岁欢上前瞧了一眼，见人已经意识有些不清。 冬枝得到万岁欢的示意，上前扶起了四月。 万岁欢看向周妈妈，“不知此事婆母有何打算？” “老夫人说了一切交给二奶奶，老夫人相信二奶奶绝不会偏私的。” 万岁欢心中冷笑，这事若查出来是秋霜做的，即使她清者自清，怕别人也会认为秋霜是为她背了锅。 若是查出是别人做的，她来处置，只会为自己树敌。 再者老太君现在在府里，此事处理不好，王氏定会拿此事说事。 思来想去，万岁欢让人将秋霜叫了出来。 带着四月、秋霜去了王氏的院子。 她只负责把人打过去当面审，至于结果如何，那就是王氏的事了。 ------------ 第二十九章：下毒（二） 桑榆院 王氏身着银灰色窄银袄，面色憔悴坐在厅内。 万岁欢见人这个样子倒也不惊讶，上一世老太君回来时，王氏这般郁郁寡欢，就是不知道老太君和王氏说了什么话。 现在万岁欢的手还没有这么长，能够伸到老太君的院子里去。 “不是都说这事交给你处置，还把人带过来作何？” 王氏拧起眉头，满脸的不悦之色，眼中的嫌弃丝毫不加掩饰。 “老夫人见谅，此事事关王姨娘......生育之事，儿媳不敢不报。” 此言一出，在场的几个人都变了脸色。 王氏还不知道大夫回的话，只以为采凝是水土不服，身子不适。 这才放心地把这事讲给万岁欢处理。 再者，老太君现在在府中，王氏不敢和王采凝太过亲近，不过是个庶出的侄女，若是她事事上心，反而让人起疑了。 秋霜则是面露惊讶之色，难道那贱人已经不能生育？ 万岁欢让之前给王姨娘问诊的大夫上前回话，大概意思便是这毒伤到了她的身子，以后若是想生育怕是难了。 王氏闻言怒火中烧，将桌上的茶杯尽数摔了个粉碎。 “好，好得很，敢在我眼皮子底下动手，真是好样的！” 王氏说这话时，眼睛一直瞪着万岁欢，好像已经确信这毒是她下的。 茶杯碎片崩到了秋霜脚边，又好似插入了她的心里，让她觉得十分恐慌。 万岁欢又让四月上前回话，说说最近王姨娘吃了什么东西，可发现有什么不妥。 四月一五一十地说了，“除了日常小厨房送来的饭食，姨娘偶尔吃些老夫人送过来的糕点，除此之外，再没别的了。” “你再好好想想，有没有别的什么人去过王姨娘的院子？” 万岁欢提醒道，左右这事不是她动的手，尽早查出来是谁，也好还她一个清白。 四月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似的，猛地抬头，指向秋霜，“是她，除了奴婢，就只有她去过姨娘的屋子，说不得就是她嫉妒怨恨姨娘，才下的手！” 被指到的秋霜，心一惊，便跪了下去，“你胡说，你这是污蔑。” “二奶奶，奴婢之前可是在您身边伺候着的，奴婢什么样的人，您该是清楚的呀。” 秋霜拽着万岁欢的裙角，乞求万岁欢替她说句话。 可万岁欢却抽出了自己的裙角，向远处走了几步。 “自你成为二爷的通房丫头那天起，你我的主仆缘分已经尽了，我和你说过，这条路是你自己选的，日后出了什么事也要自己担着。” 万岁欢这话便是和秋霜划开界限，不管秋霜做了什么事都是和她无关的。 王氏闻言，瞥了万岁欢一眼。 她不信这事和万岁欢没关系。 “说，采凝这毒是不是你下的！” 秋霜忙磕头，“老夫人，奴婢不敢呀，这毒奴婢也弄不到呀。” 王氏并不买账，“你弄不到，自会有人帮你弄，若是你还说出实情，那便拖出去乱棍打死！” 秋霜一直磕头说自己没有做过，局势一时僵住了。 这时春晓带着两个婆子丫鬟进来了。 和万岁欢交换了一个眼神后，便回道：“回老夫人的话，这两个是厨房的人，她们曾看见秋霜去过厨房。” “是，奴婢们确实看见过，只不过秋霜姑娘说自己是来拿点吃的，奴婢们就并未放在心上。” 这下便是落实了秋霜有下毒的机会了。 秋霜无言以对，只得实话实说。 “奴婢......奴婢的确是给王姨娘的饭食中下过药，但是那只是泻药，根本不是什么毒药呀......” 秋霜也不知道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个样子，她只是想让王采凝出点丑而已呀。 可是这话落在王氏耳中便变成了狡辩，“事到如今，事情已经明了了，若是你说出背后是何人指使，那我可饶你一命。” 万岁欢站在一旁，静静地看着这场闹剧。 秋霜说的倒也是实话，这毒不是她一个通房丫头能拿到的。 那会是谁呢？ “奴婢确实没下毒呀，老夫人明鉴呀......” 万岁欢走上前，“老夫人，这毒或许真的不是秋霜下的，这事需继续查下去，但是唯今之计，还需要尽快换一换府中的人手，免得背后的那人再弄出什么乱子。” 王氏不语，死盯着万岁欢，若是王采凝今后不能生育，那她的打算不就扑空了吗。 这事想来想去，还是万岁欢最得利。 “这是从这个丫头房中搜出的两个小人，一个是我，一个便是王姨娘，可见秋霜对我早已不满，这样的人，想必不能再留在府中了。” 春晓上前呈上了两个小人，一个写着万岁欢的名讳，一个写着王采凝的名讳。 “拖出去，乱棍打死！” 王氏下了最后的判决，秋霜被人捂住嘴拖了出去。 “这贱婢到底是你屋里出来的，你让这样居心叵测的人做了妾室，是何居心？” 王氏抓住这个机会，向万岁欢发难。 万岁欢倒是不怕被责罚，左不过就是待在自己院子里不出来，正好能躲清闲。 万岁欢刚想跪下请罪，却被一双大手扶住了。 她侧头看去，只见来人一袭靛青色衣衫，正双目含情地看着自己。 “母亲，这事和岁欢无关，知人知面不知心，谁也不曾料想秋霜竟会这般。” 这还是顾睿昱第一次为她出头，她竟觉得有些欣喜。 明明自己都已经要对这个男人死心了，可是最近他似乎开始变了。 王氏见两人这般，更加生出了怨恨的念头。 可是又碍于老太君在府中，一时不好发作。 只能忍着恨意让两人退下，又让人送了许多补品到王采凝那里。 待众人都离开，周妈妈扶着王氏坐下，给她拍背顺气。 “看到了吧，这个养不熟的白眼狼，就知道向着外人，何时曾把我放在眼里！” “那个老东西不是想把世子的位置给他吗，不能够，我定不会让他们好过！” 顾睿昱克死了她的深哥儿，现在却活得好好的，还有了嫡长子，她不会放过这一家人的。 ------------ 第三十章：后悔 周妈妈知道王氏定是气狠了，劝道：“老夫人，您先消消气，眼下，表小姐那边还需要人撑着呢，若是您......这国公府可真就是那几人的天下了。” 王氏捂着心口，她的老毛病又犯了。 “周妈妈，将今日的事好好的去外面说道说道，我倒要看看一个不贤不孝的妒妇，怎么在这京城里混。” 万岁欢这边和顾睿昱回了屋内，这件事处理完之后，已经到了用晚膳的时间了。 万岁欢胃口不好，用得并不多。 待月上枝头，便准备上榻。 万岁欢看了看正在脱衣的顾睿昱，终是走上前，“我来吧。” 万岁欢熟稔地为顾睿昱褪去衣衫，今日若不是顾睿昱解围，她倒是也能脱困。 只是这个男人愿意为她出头，她心里终究是开怀的。 再说这女人也是需要......男人来解闷的。 “今日多谢将军了。” 两人抬眼对视，顾睿昱见自己娘子又恢复了从前那般温柔小意的样子，心中觉得很是熨帖。 万岁欢却是满眼狡黠，猛的一拉男人腰带，亵衣瞬间松散，亵裤更是直接掉落。 “咯咯咯” 不等男人反应，万岁欢飞也似的逃开。 顾睿昱满脸错恗，这还是自己那个温婉贤淑的妻子嘛？？？ 莫不是被哪个狐狸精夺舍了？不过这样似乎也......别有一番趣味！ 随后，迈开大步，追了上去，一落女子怎跑的过一身武艺的将军，不过几息，万岁欢被身后之人一把握住纤软的腰肢，“原来娘子这般着急，是为夫之前忽视你了。” “求将军怜惜” 万岁欢翻身抬头弱弱的看着顾睿昱道。 顾睿昱只觉小腹有异样，再不能容这妖孽作祟，一手握腰不变，一手绕着妖孽修长笔直的腿抱起，匆匆向“镇妖床”而去。 “将军，将军” 万岁欢此时真慌了，再施展不出什么法术，天可怜见，自己腰伤刚好，要是被这龙精虎猛的冤家狠狠折腾，怕是小半月直不起腰来，还怎么继续自己的复仇计划。 不曾想，怀中小人越是挣扎，顾睿昱越是难耐，再不能忍，反正自己的束缚刚刚已经被妖孽尽除，合该是自己逞凶之时！ 不及将妖孽送入“镇腰床”，单手压制着妖孽，一手却解开了妖孽的束缚，随即火急火燎地一手托一腿地抱起妖孽。 “唤我夫君”顾睿昱有磁性的声音响起，透过耳朵传到万岁欢的心尖上，挠得她的心痒痒的。 万岁欢脚不着地，被那该死的降妖将军抱在半空，哪哪使不上力，如坠云间...... 云卷云舒间，风骤起，飓风呼啸，吹着云跑。 风正劲，云聚云散。 约莫半个时辰，白云尽去，乌云留，未几，淅淅沥沥，下起雨来...... 筋疲力尽的万岁欢和弄疼了夫人腰悻悻而罢的顾睿昱相拥而眠。 春华亭 “姨娘好些了吗？”四月端着药碗正在一勺一勺地喂药。 待一碗药喝完，王采凝才觉得周身有了些力气。 “别叫我姨娘。”两行热泪顺着王采凝苍白的脸颊流下，她后悔了，她不想坐这什么劳什子姨娘了。 她宁愿找个小门小户的人嫁了，做个正妻，也比这做妾好！ “母亲说的是真的，宁为寒门妻，不为高门妾，可是我却以为她是怕我攀了高枝，压了家里的姐姐们一头。” 王采凝依靠在床边，心里说不出的苦涩。 她口中的母亲，便是她的嫡母吴氏。 虽然对她并不似亲生，但也是教养过她的。 可惜她不懂吴氏的苦心，一听说可以嫁到国公府，便马不停蹄地赶来了。 起初，她觉得自己的姑母王氏对自己要比嫡母吴氏好多了，可是现如今，她成了什么样子呢？ 她来这不过几日，却已经被剥夺了做母亲的权利，再也不能生育了。 “小姐，您别这般，奴婢看着难受......”四月是自小陪着王采凝一同长大的，感情深厚。 王采凝摇了摇头，她不会就这般认输，既然来了，她就不能这样放弃。 “我想休息了。” 四月连忙放下药碗，服侍王采凝睡下了。 日子就这样平淡的过了几日，除了少了一个秋霜外，并没有什么变化。 这日，万岁欢的娘家人又上门了。 这次不光是继母宋氏、嫡妹万明珠，就连她的嫂子都来了赵芸儿都来了。 王氏故技重施，万岁欢并未放在心上。 只因她在等一个时机，等着一个一击毙命的时机。 几人来时，万岁欢正披着薄氅，坐在暖炉旁边教景哥儿写字。 近日她心情不错，肤色红润，云鬟雾鬓间，簪着只精致的碧玉簪子。 螓首蛾眉，娉娉袅袅，不是笑一笑，岁月静好，让人不忍心打扰。 双方见了礼，便入了座。 “姑姑，慧儿好想你~”小姑娘今日身着浅红色绣花裙，头上梳着双丫髻，说不出的俏皮可爱。 诚哥儿虽只大了两岁，但已经有些稳重，只站在一旁乖乖地等着。 “姑姑也很想慧姐儿呢~” 万岁欢摸了摸小姑娘的头发，又把诚哥儿叫了过去，夸道：“诚哥越来越有哥哥的样子了呢。” 万岁欢知道这几人来定是有话想说，便让夏冰带着景哥儿、诚哥儿、慧姐去外间玩。 “备好糕点，饿了，就让她们用些。” 万岁欢这边细心，赵芸儿听着也很是开心。 赵芸儿笑盈盈地握住了万岁欢的手，“我瞧着妹妹最近的脸色不错，看上去又美了几分。” 万岁欢拿着帕子笑道，“嫂嫂可别打趣我，不过几日未见，那里又美了，不过，我最近新得了些珍珠膏，质地细腻柔软，用起来还不错，一会嫂嫂带几盒走。” “那怎么好意思呢。”赵芸儿推脱道。 两人热络地说着话，宋氏和万明珠一时插不上话。 这次她们来可不是为了看万岁欢的，本来是不想带着碍眼的赵芸儿的，却不成想，她偏要跟着来。 赵芸儿自是知道宋氏来是为了什么，为了不让两人给万岁欢添堵，她只好跟着来了。 ------------ 第三十一章：渝州冯记（一） 经过上一次万岁欢回门，赵芸儿便觉得自己这个小姑子的性子变了。 她知道她的夫君作为兄长是很关心这个妹妹的，男人有些话不好说出口，没关系，她这个做嫂子的说。 再说，她的两个孩子能进顾家的族学，还是万岁欢提议的，她记得这份情呢。 “哎呀呀，你这日子倒是过得不错，想来是已经两耳不闻窗外事了吧。” 宋氏终于忍不住开口，阴阳怪气道。 “婆母又不是不知，有些人听风便是雨，哪里有真话，您瞧妹妹这副样子便知外面的那些话定是瞎说的。” 赵芸儿打圆场道。 外面的那些传言她是不信的，不过......到底是在心里存了个疑影。 她打算单独和万岁欢说说这事。 万岁欢故作不知状，问道：“不知夫人说的是什么事？” 万明珠怕宋氏惹恼了万岁欢，事情更不好办，因而她假装着急道：“姐姐，母亲这是担心你，你可不知道，外面说你不贤不孝，嫉妒恶毒......” 说完又假装失言，捂住了嘴，“怪我怪我，一时心急便说出来了，姐姐不会生气吧。” “姐姐可别往心里去，定是那些人胡乱编排的。” 万明珠说这话时，偷偷地观察万岁欢的神色，见其果然不为所动，心中愈加难受。 她可以不把名声当回事，毕竟嫁到国公府，又生下了嫡长子，这地位可不是那么好撼动的。 可是她万明珠不行呀，她还指望物色个好人家嫁了呢。 若是自家长姐有这样的名声，那她定然是找不到好人家了！ 万岁欢还未开口说话，便听到宋氏刻薄的声音，“你看她这个样子就知道躲懒享福，全然不顾你即将议亲。” 说完又看向万明珠，抽泣道：“女儿呀，你的命怎么这样苦呀！” 赵芸儿见状眉头蹙起，她这位婆母只想着自家女儿，全然不顾别人。 这事情哪里就这么严重了，再说现下最重要的该是想着如何解决此事才是，这般哭诉又有何用？ 万岁欢冷眼瞧着宋氏母女，没有言语，只是拿起桌上的茶杯，“嫂嫂，尝一尝这茶吧，是我家将军前几日刚买回来的，甚是清爽可口。” 万岁欢这样一说，赵芸儿倒是来了兴致，拿起茶，品了一口。 “真是不错，你家将军对你真是没的说的。” 她家将军对她这般体贴，倒是也能替她破一破外面的流言。 顾睿昱对她还是有些用处的。 不知想到了什么，万岁欢脸颊处染上了一抹红晕。 瞧着赵芸儿有些疑惑的眼神，万岁欢轻咳了一声。 “这外面的话，我多少也知道些，不过是我家老夫人发卖了一个丫头，不成想传成这般了。” 秋霜的确没死，万岁欢将人留了下来。 一死了之，太容易了。 留着她，兴许还有用。 万岁欢将府中发生的事，简单地说了一通。 几人这下知道了一些来龙去脉。 现在外边传得那般难听，定是府中有人走漏了消息，至于是谁，这就不好明说了。 “你那婆母定觉得此事和你脱不了干系，毕竟妾室相斗，得利的还是你。” 赵芸儿点出了事情的关键。 万岁欢从赵芸儿的眼中看出了担忧，宽慰道：“嫂嫂不必为我担心，左右不过是外人说几句无关痛痒的话，我不听便是了。” 宋氏闻言，更加恼火，这小妮子何时变得这般佛系了，难道就真的一点不在乎外面的话吗？ 万明珠怕母亲再和万岁欢起争执，按了按宋氏的肩膀，示意她稍安勿躁。 “长姐，现在外面传得这般难听，定是有人在背后捣鬼，长姐合该查上一查才是。” 她可不是为了万岁欢，而是为了自己的名声。 万岁欢心中早已有了打算，不想和宋氏母女周旋，便说道：“此事我已心中有数，妹妹不用太担心。” 万明珠见万岁欢上了心，总算是露出些许笑意，“那我就放心了。” 送走了娘家人，万岁欢便起身去了王氏的院子。 今日日头正好，有些事该理清了。 “儿媳给婆母请安。” 万岁欢来时，正巧王采凝也在。 “见过二奶奶。” 王采凝今日穿得素雅，正合她周身的气质，面色憔悴，似有病美人之感。 只是万岁欢可没错过王采凝眼中的那一抹恨意。 看来她还是背了锅呀。 “姨娘身子好些了吗？”万岁欢出声关心道。 “好多了，多谢二奶奶记挂。” 王采凝迟疑了一会儿，还是说出了心中所想，“听说老夫人本想杀了那个贱婢以正家风，我却听说二奶奶将秋霜保下了，不知您这是何意？” 万岁欢听着这刺耳的话并不恼，这些人在她看来不过是秋后的蚂蚱，蹦跶不了几天了。 “老祖宗刚回府不久，若此时打杀奴仆，怕是惊扰了老祖宗，所以暂时先将秋霜关了起来。” 这话说得王采凝无法反驳，只能认下。 万岁欢命人将自己带来的糕点放在桌上，“知道妹妹是从渝州来的，这里的吃食恐怕妹妹吃不习惯，所以便让人去买了些渝州的吃食过来。” 王氏狐疑地看了一眼万岁欢，以为这是万岁欢在讨好她。 可是当她将眼睛看向那糕点上的字，心里不由得一震。 “这糕点你是哪里买的？” 王氏假装随意地问道。 “是我托外面的商队捎来的，听说渝州冯记的糕点做得是最好的，老妇人在闺阁之中肯定也吃过吧。” 王氏是渝州人，这糕点她还真吃过。 不过她摆摆手道，“许久之前的事了，我已经不记得了，这糕点不好克化，我可享用不了。” 万岁欢见状，勾唇一笑，“是儿媳唐突了，不过我这倒是有一件趣事可以给您解解闷。” 王氏听着这些话，早就不耐烦了，万氏不给她添堵就够了，还给她解闷？ 而且她总觉得这老二媳妇今日似乎不一样。 万岁欢不管二人反应，只自顾自地开口道：“听说冯记的老板现在已经六七十了，可一身手艺却没人继承，他那大儿子都四五十岁了，还是痴痴傻傻的，好像是说因为一个姑娘动了情，伤了心才成这般模样。可怜那冯记老板......” “闭嘴！” ------------ 第三十二章：渝州冯记（二） 王氏死死地抓着旁边王采凝的胳膊，指甲都快嵌到她的肉里去了，可是王采凝再疼也只能忍着，不敢有什么动作。 待众人都看向她，王氏才觉察出失态，松开了手。 “这种闲话也敢到处说，你学的规矩都学到狗肚子去了不成？” 王采凝听着王氏的责骂，只觉得解气。 她伤了身子这事定与万岁欢脱不了干系。 “既然老夫人不想听，那儿媳便不说了，只是儿媳有时可管不住这嘴，您也别太见怪。” 万岁欢一点不怵王氏的目光，和王氏对视。 许久，还是王氏先败下阵来。 “你先出去，我和万氏有话要说。” 待王采凝疑惑地出了门，周妈妈又打发几个下人守在院门口。 王氏才语气沉沉地开口道，“你想做什么？” 她可不信万氏买这渝州的糕点，说这冯记的故事只是为了给她解闷。 “我想做什么取决于老夫人想做什么。”万岁欢好整以暇地起身踱步，离王氏越来越近。 王氏似是被针扎了一下，竟突然腾的站了起来。 “我是二品诰命国公夫人！你个市井商贾养出的长舌毒妇敢与我如此说话！” 王氏色厉内荏，嘶声喊道，守在房外的奴仆不自觉又站远了些,生怕被迁怒到。 万岁欢凝眸敛目，竟有一种不怒自威的气势。 “老夫人，不知国公爷可知这冯记的轶事，而您，王氏，却又是谁家老夫人！” 王氏一个趔趄，未能站稳，竟坐倒于地。 “我虽长于商贾之手，却知廉耻，清白端正，从不曾蝇营狗苟，行龌龊事。 “而有人长于钟鸣鼎食之家却鲜廉寡耻，私定终身，珠胎暗结却又贪慕权贵，遮遮掩掩心底阴私算计简直臭不可闻！” 万岁欢自从从霜红那知道王氏有个私生女就一直暗中调查，但是一直没有什么头绪。 正巧王采凝此时来了，万岁欢才找到方向。 派人去了王氏闺阁时生活的渝州，时间太久，一时也找不到什么证据。 但好在她花了大笔的银子，终于让她找出了蛛丝马迹。 这王氏未出阁前，竟与那冯记老板的儿子有过交往。 但是这事知道的人不多，更是很少有人知道王氏还为他生了一个女儿。 是万岁欢结合霜红给的信息，将两者联系到了一起。 却不曾想，倒是真让她猜中了！ 王氏当真竟做出如此丑事！ 上一世，她只顾着孝敬恭顺，哪里想得到去查这些。 而且王氏隐藏的极好，王采凝也甚少出现。 这一世，大概是因为一些事出了变数，王氏才将人接了来。 万岁欢的言语如利剑，剐着王氏的心，王氏神色萎顿，几不能言，却强打一口气。 半辈子的权势富贵，眼见上面老的没几年好活了，国公府无需多久自己就能大权独揽，不能在此功亏一篑。 “我阴私，你又能多磊落，若你无私，此时该在国公爷面前，而不是在我面前大义凛然。” “既然老夫人觉得这故事精彩，值得国公爷一听，儿媳这便......” 王氏刚挺直的腰，转眼又垮下去，终究受制于人，再怎么老辣也只得认栽。 “说吧，你想要什么？” 万岁欢嘴角上扬，她想要什么？ 当然是报仇！ 只是还需徐徐图之。 “老夫人您这样说可就折煞儿媳了，儿媳不过是想过安生的日子罢了，只要您不再想法子磋磨儿媳，那儿媳自然也不会多嘴的。” 王氏上前打量着万岁欢，这个老二媳妇，她还以为是一只绵羊，却不曾想，原来是披着羊皮的恶狼。 “就这么简单？”王氏有些不信。 万岁欢却恢复了往常那般恭敬的样子，“就这样简单，若是后面儿媳想到什么，再和您说便是了。” 万岁欢说完，便抬脚走了出去。 王氏跌坐在椅子上，她以为已经将事情做得很隐蔽了，没想到还是被人扒了出来，还被人以此要挟！ “老夫人，该怎么办？” 周妈妈自是知道这些丑事的，她之前也劝过，可是没用。 “杀！”王氏目光一凌，“人要是死了，死无对证，我不信，她还能威胁我！” 周妈妈脑袋一懵，“杀，杀谁？” ...... 东昌侯府，顾雅雯的婆家 顾雅雯正歪斜在榻上，任由一旁的丫鬟给她捶腿。 “大爷今日还是宿在了那个狐狸精那？” 顾雅雯口中的狐狸精是府中颇为受宠的胡姨娘。 被询问小丫鬟低着头，生怕被牵连到，低低地说了一声：“是。” 可却还是被顾雅雯扔了一本书正砸在头上，“没吃饭吗？说话声音这般小，滚出去！” 小丫鬟如释重负，不敢有任何停留，急忙出去了。 待出了门子，才敢捂住自己被砸的头，走远了才敢回头暗骂几句。 顾雅雯是国公府长房长女，王氏对这个女儿又极尽疼爱，因而养就了她骄纵的性子。 可是这性子未免有些太过刚硬，导致夫家没人喜她。 就连她的夫君，最近也甚少来她房中歇着。 而眼下顾雅雯又没个一儿半女傍身，她发愁得很。 好在，她对后院把控得很严，她还未生出嫡长子之前，谁也不能先生下一个孩子，占了长子长女的位置。 可是最近，她的婆母、夫君对她愈加不满，导致她都不敢明目张胆地给那些个妾室灌避子汤药了。 偏偏她最近手中的银钱不丰，好久都没去找些乐子了。 想到这，顾雅雯觉得是时候回趟家了。 待她拿了些银钱回来，她那婆母夫君还有府中的下人不敢不听她的。 谁让东昌侯府穷得只剩这副空壳呢。 “来人，去把大爷给我叫来，就说我身子有些不太爽利。” 门外站着的几个丫鬟，面露难色，但还是硬着头皮去了。 而胡姨娘这边，哪里肯放人。 可是又惧于顾雅雯不敢明里留人。 吴逵理了理衣衫，不耐烦道，“知道了，我这就过去看看。” 胡姨娘噘着嘴，面露不舍，“大爷......” 吴逵也没办法，毕竟那是国公府的女儿，他就算再不喜也得给人个面子。 ------------ 第三十三章：打秋风（一） 主屋不远，转眼即至，吴逵幼年丧父，皇帝念先其父为国操劳以致英年早逝，让年幼的吴逵世袭罔替。 吴逵早早显贵，没有父亲教导，母亲又纵容，染得一身酒色财气，不求上进 文不成武不就，只进不出，早把家产挥霍一空，若非其父与诚国公是至交，早早定下姻亲，这才结的一门好亲，不然的闲贵女，谁肯嫁他？ 自成婚以来，侯府运转没少仰仗国公府财帛，可就是这顾雅雯，忒也强势，自己夫纲不振，便尽可能不与妻子照面，省得给自己添堵。 这顾雅雯却不识相，三天两头找事，且去看看，她要如何。 及进门，铺天盖地般的书册砸来。 “你这丧心肝的腌臜货，天天往那千人尝的娼妇裆里钻！侯府上下都快揭不开锅了，不见你拿一个子回来。要我这已嫁之女回娘家打秋风，我的命怎这般苦！” 顾雅雯说着竟流下泪来。 吴逵蹙眉，这婆娘又发哪门子疯，怎天天找自己不痛快，嘴上却讨饶。 “夫人说的这是哪里话，为夫这不是怕累着夫人，让夫人自己享个清净，若夫人不喜，便是将妾室都打发出去又何妨。” 顾雅雯止了哭声，嗤笑道 “大爷是玩厌了，打发出去方便大爷再纳新人？” 这事是有先例的，初时还真以为吴逵转了性，没几日，自己来了葵水，这厮便寻到由头新纳几房。 吴逵讪讪一笑 “哪能呢，不知夫人寻我，所为何事？” 顾雅雯发泄了一通，心里总归是好些了。 缠着吴逵上了床，“没事，便不能让你来了吗？” ...... 入夜，桑榆院 王采凝半夜被叫进了王氏的院子。 “您是说，让我离开？” 王采凝一脸的不可置信，她才刚进府，现在就要被送走，可是她的身子都毁了，能走去哪里？ 难道是让她回家，不，她不能回去，回去了就真的完了。 一个坏了身子的姑娘，没有人能容得下她的。 “姑母，姑母，求您不要赶采凝走，采凝愿意在您身边伺候的，为奴为婢我都愿意的。” 王氏连忙将人扶起，“好孩子，不是我不容你，实在是姑母也没有办法了......” 王氏拿起帕子掩面哭泣，她对这个女儿亏欠太多了，还好以后日后能在一处，她可以好好弥补。 可...... 周妈妈在一旁说话，“表小姐，您可千万别怨恨老夫人，老夫人也是不得已而为之呀。您也看到了，二爷并不听老夫人的话，那二奶奶也......” 周妈妈适时停住，余下的只让王采凝自己去脑补。 “可您终究是婆母呀，那二奶奶再大也不能大过您去呀！” 王采凝还是不解，难道有人真的这么不贤不孝，敢骑到自己婆母头上吗？ “好孩子，现如今你已......不能生育，留在府中，我怕你会平白无故地受那些人的气，倒不如出府另寻出路。你放心，姑母会为你打点好一切的。” 王采凝抿唇不语，只静静地流泪。 她的日子怎么就过成这样了，看向王氏的眼光中也带了些怨恨。 王氏实在是没办法，她怕那事万一事发，她就真的完了。 现如今，最重要的便是清楚一些证据。 日后事情被人抖落出来，她也能反咬一口，说是诬陷！ 许久，王采凝张了张嘴，有气无力道：“我知道了，我一切听姑母的......” “好好好，你好好收拾吧，我这也会为你备些银票的。” 王采凝起身离去，只给王氏留了一个背影。 这几日发生这么多事，周昭瑶虽未出面，但是多多少少也知道了些。 “真不知道我那弟妹用了什么法子，竟然让那老巫婆将人赶出了府。” 周昭瑶身边的丫鬟翠红顺着她的话说道，“倒也不用咱们再费心了。” 那些毒药也是要钱的，花在这样的人身上实在是不值得，也落不下什么好。 翠红弯腰躬身道，“王爷还说，让您这几天回去一趟......” 听到王爷二字，周昭瑶脸上闪过丝丝异样。 用手按着膝盖，这才没让自己身子抖得太厉害。 “可知道何事？” 翠红摇了摇头，周昭瑶心中了然，这是又犯病了！ “好，去回了父王，我三日后便归，到时候还要给她带一份大礼。” 烛光摇曳，照的周昭瑶的脸色也有些狰狞。 翠红不敢多看，亦不敢多说，低低应了声是，便阖门而出。 只留下周昭瑶独自一人。 这一夜，万岁欢睡得还算安稳，毕竟王氏这边暂时应该不会有什么大动作了。 只是若是王采凝是王氏亲女，那顾睿昱是谁的亲子？ 想到这，之前的一切事万岁欢似乎想通了。 怪不得王氏对她、对顾睿昱一直都很不满。 王氏甚至还要害她落水，坏了她的身子。 就连景哥儿，也会受她的磋磨。 至于顾睿昱，不用说，肯定也是被王氏一直打压着长大的。 不然也不会养成这般清冷的性子。 还有怪不得顾睿深去了，这世子之位也迟迟没有落在顾睿昱的头上。 原来如此，竟是如此！ 万岁欢觉得自己真实发现了一个惊天大秘密。 不过，顾睿昱不是王氏亲子这事，还有谁知道呢？ 且慢慢看，不论他人如何，她都不会输。 翌日，阳光透过窗子洒进了屋子了，好似是想窥探哪个小懒猫还在睡着。 万岁欢摸了摸顾承景胖嘟嘟的脸蛋，又悉心嘱咐道，“让他多睡一会儿吧，我去找老太君说说话。” 如果万岁欢没记错的话，老太君待上一月左右，便会离府了。 这一个月，够万岁欢做很多事了。 万岁欢被请进了院子。 对于这位老太君，万岁欢还算是尊重，毕竟她们之间没什么过节。 “孙媳给祖母请安。” “嗯” 老太君嗯了一声，不再言语。 “孙媳有事想给祖母禀告，又怕扰了祖母安宁。” 老太君连眼皮都没抬，她已经不想掺和到这些事里来了。 只要是国公府没有什么大乱子，她就不想管。 劳累了一辈子了，也该享点福才是。 “有话直说吧。” 若是真不想扰了她，那今日万氏就不该来的。 她越过王氏直接来见她，怕是有什么事情。 ------------ 第三十四章：打秋风（二） “近日外面有些关于国公府的流言，说得有鼻子有眼的，孙媳觉得无风不起浪。” 万岁欢没说是关于她的流言，而是说关于国公府的，这也是为了让老太君上点心。 虽说老太君不管事了，但是万岁欢知道府中定有她的眼线。 “那你觉得该如何？” 老太君语气淡淡，听不出喜怒。 她印象里这老二家的媳妇，恭顺有余，却......太老实了。 因一个孝字，没少被磋磨。 今日，万岁欢来说这些话，其实已经出乎她的意料了。 “孙媳认为府中的下人该是好好约束了，实在不行，还要再换掉一拨人，以免他们养成乱嚼舌根，以讹传讹的坏习。” “此事，你婆母可知？” “婆母知道，只是她先让我问过您老人家再说，毕竟发卖奴仆是大事。” 老太君若有所思，许久点了点头。 “这事你便和你婆母商量着做吧，老婆子我老了，这些琐事不想再管了。” 万岁欢抬眼还想再说些什么奉承的话，可是却见老太君已经闭目养神，便歇了话头。 行了一礼，退了下去。 万岁欢知道王氏做的这些事，不论是安插眼线、害她落水、苛待幼孙，还是拿府中的银钱接济自家女儿，老太君定是多多少少都知道一些的。 也知道这国公府今后定是要交到下一代手中，王氏已然不受老太君重视。 那么，她就该做些什么了。 不然若是之后周昭瑶接管了国公府，那她定是没有活路了。 虽然不清楚周昭瑶对她的敌意到底是为何，但是可以确信周昭瑶和她最后只能是斗得个你死我活。 万岁欢虽说这么多年，一直都未曾掌家，还是府中的庶务她都是都了解过。 调换府中下人这事不过是杀鸡儆猴。 那些传言她可再清楚不过了，这源头都在王氏身边呢。 可是她现在手中抓着王氏的把柄，不怕王氏不认可她的决定。 桑榆院 “娘，您可不知道女儿这段日子过得可苦了，时兴的布料首饰，女儿可好久都不曾用过了。您那姑爷又是个不争气的，娘，你就疼疼女儿吧~” 顾雅雯跪蹲在王氏腿边撒娇，可是王氏现在即使是有那个心，也没有那个力了。 她刚知道，过年采买所需的银子都是从府中的公账上出的，这以往可都是万氏自掏腰包。 现在，她哪里还有那个闲钱补贴女儿。 再说自家女儿哪里会过得那么惨，吃饱穿暖肯定是足够的。 只不过日子没有之前那么奢侈便是了。 “好了好了，你都多大了，还这般撒娇，快起来。” 王氏给周妈妈使了眼色，周妈妈立即上前要把人扶起来，“大姑奶奶，您快起来说话。” 顾雅雯还以为王氏同意了，立即借着周妈妈的力站了起来。 目光欣喜地盯着王氏下一步的动作，还在想王氏这次会给她几千两银子。 可是王氏只是撇开眼不看她，自顾自地拿起桌上的热茶。 “娘，您怎么还不让周妈妈去给我取银子呀？” 王氏此时也被吵得有些不耐烦，但这个又终究是自己疼着护着的长女，咬咬牙道：“周妈妈，去我屋里给大姑奶奶拿五百两银票去。” 顾雅雯一听才只有几百两，便不高兴了。 “娘，您这是打发要饭的呢，才几百两，能干什么呀。” 都不够在她在外面一个月的支出！ 王氏被顾雅雯胡搅蛮缠的，弄得也没了好性子，茶杯一摔，“你当我这是钱庄呢，你上次回娘家拿钱正好被你几个叔母撞个正着，现下账房那她们盯得紧着呢。” “我哪里去给你找钱！” “你当时出嫁那嫁妆都够你用一辈子了，你告诉我，你哪里需要这么多钱！” 嫁妆里的东西是很多，甚至还有一口棺材，可是那些用的东西早就过时了，她想穿最时兴的料子呀。 再说那真正的用处，她可不会说。 顾雅雯绞了绞手中的帕子，眼睛一转，有了主意，“还不都是为了您那姑爷的仕途打点，这门亲事可是您和我爹定下的，女儿现在过得不好，您可要负责。” 王氏扶额，这门婚事当初顾雅雯原本是不同意的，可不知为何后面还是松了口。 王氏当然也是看不上东昌侯府的家世背景的，但这门婚事是国公爷定下的，她也改不了。 “我瞧着他就不是个做官的料子，你又何苦去费那个心。” 王氏拉过顾雅雯的手，“现下你成亲都快七年的，你的侄女都已经五岁了，你也该琢磨着怀个孩子才是正理儿。” 顾雅雯闻言，眼中划过一抹恐慌，忙扯开了话题，“五百两就五百两吧，周妈妈去给我拿。” 没关系，王氏这里拿不到，她可以去别的地方要。 顾雅雯那个银子去了玉华轩，万氏那定有很多好东西。 顾雅雯进门的时候被拦住了，眉毛一竖，差点破口大骂起来。 幸好，万岁欢回来的时候，碰上了在她院门口的顾雅雯。 “不知大姑奶奶来我院子里有什么事？” 顾雅雯可是极少来的，就算来，万岁欢也知道顾雅雯是为了什么事。 顾雅雯见状轻哼一声，“这是国公府，我是国公府的大姑奶奶，我想去哪，便去哪。” “还不快带我进去喝杯茶。” 顾雅雯完全是一副颐指气使的样子，可是万岁欢却觉得这个女人很是悲哀。 “既然大姑奶奶想进去喝杯茶，那便请吧。” 顾雅雯一副主人家的派头走在前面，四处看了看，这处院子也就那样吧，倒是没有她住的那个地方好。 万岁欢并不阻拦万雅雯，只是随她去，只静静地坐在一旁等着。 许久，顾雅雯终是开了口。 “最近府中的银钱不丰，你这做儿媳的该是为婆母分担才是。” “嗯” 万岁欢淡淡地嗯了一句，并不多说。 顾雅雯扯东扯西的说了几句，明里暗里的意思都是让她拿出些银子来，偏万岁欢就像是没听懂似的，并不接话。 “长辈不好意思朝你开口，你该主动地前去解忧。这样吧，我替你送些心意过去，好让母亲今后记着些你的好。” ------------ 第三十五章：打秋风（三） 顾雅雯一副为了万岁欢考虑的样子，已经做好了收银子的准备，不是银子也行，首饰也是可以的。 万岁欢起身，在自己的首饰盒子里寻摸了两件常戴的递了上去，“这几件是年关的时候我新置办的，若是大姑奶奶不嫌弃，便拿着赏玩吧。” 顾雅雯嫌弃地看了看那对步摇和簪子，成色还算不错，只是和之前万岁欢送的分量比起来也差太多。 万岁欢此时适时开口，“最近我手中的铺子经营不善，大姑奶奶若不嫌弃就先拿着这两件，若是今后我手头充裕了，再备厚礼。” 万岁欢见人接过了首饰，又补充了一句，“大姑奶奶您可要记着在婆母面前多替我说些好话才是。” 顾雅雯心中鄙夷，面上不显，觉得万岁欢定不敢骗她，因而没多想便拿起东西走人了。 春晓在一旁看着有些着急，“夫人，您何必把您的东西给她，我瞧着她就是来打秋风的，什么小便宜都想占。” 万岁欢没反驳春晓的话，只问道：“若是在外面，你可能看出那两件首饰是我的东西？” 春晓虽不解其意，但还是说道，“奴婢认得，那两件首饰您常用，就算不是我，别人兴许也能看出来的。” 万岁欢看着远去的人的背景，这就好，须知占小便宜，吃大亏。 这几日顾睿昱并未在府中而是去了军营，今日恰逢休沐，便赶了回来。 两人自从上次那一夜后，便再未见过。 此时，顾睿昱进门，两人对视，竟有些尴尬。 万岁欢强忍住脚趾扣地的想法，让春晓出去了。 “将军今日怎得回来了？” 顾睿昱刚接过万岁欢手中递过来的茶，还未入口，便听到这么一句话，竟有些......不快。 前几日，不还是喊夫君呢吗，怎么今日又变回来了。 “军营无事，便回来了。” 两人似是有默契般，都做到了榻上。 “如今，已经出了正月，族学可以开了。” 顾睿昱一边喝茶，一边道。 万岁欢闻言，从匣子中取出了一些银票，“这些是大哥大嫂的一点心意，两个孩子在顾家族学读书，理应给夫子一些束脩。” 顾睿昱本想说不必，可是万岁欢已经继续说了下去，“这是万家的一点心意，我知道顾家并不缺这些钱，可是若是不受，哥哥嫂嫂们都会有些不安的。” 顾睿昱想了想是这个理，就没再说什么。 万岁欢又坐回榻子上，心里因为有事，便又开始端详起了顾睿昱。 王采凝是王氏的私生女此事已然确定，那顾睿昱是谁的孩子呢？ 是国公爷的外室子，还是其他？ 现在万岁欢还没有答案，但是顾睿昱却用余光瞥见，自家的小娘子一直看着自己。 便暗暗下定决心，要常回来看看，她家娘子肯定很想她。 可是待顾睿昱扭头与人对视时，却从那眼神中读出了一些怜悯，这是为何？ 顾睿昱用大手搂住万岁欢的腰，强制把她横抱着。 自从上次万岁欢戏耍她，顾睿昱也开始变得大胆了起来。 “将军，青天白日，你想做何？” 万岁欢急忙用手顶着那人厚实的胸膛，低下头，不再看他。 “不是说了要叫夫君吗？难道上次还是没让娘子长记性？” 万岁欢想到上次自己差点腰都要折了，便心里腾地升起了一股气。 这男人只顾着自己可不行。 于是，万岁欢将手，往下移，移到了顾睿昱的腰间。 使劲一拧，让他只顾着自己享乐。 顾睿昱察觉到痛，忙握住万岁欢的细软的手。 “求娘子怜惜。” 万岁欢闻言脸霎时一红，这话可不就是她之前说的嘛，一记回旋镖直冲她的脑门。 “你就知道取笑我，我以前怎么没看出来你的脸皮这么厚！” 顾睿昱表示，“之前也没见娘子会这般呀。” 万岁欢哑然，她现在这般是因为重生了，难不成这男人也重生了不成？ 万岁欢垂下眼帘，不会不会，若是他亦是重生之人，那有些事不会不知道，譬如他大哥顾睿深之死这件事。 现在顾睿昱一点动作都没，显然是还未查到什么。 万岁欢勾上顾睿昱的脖颈，这般也算不错。 顾睿昱若是站在她这边，她复仇便会多了一分胜算。 “在想什么？”顾睿昱觉得万岁欢心中似乎是有事，“不若说给我听听？” “先放我下来。”万岁欢拍拍男人紧实的臂膀，示意把她松开放下来。 顾睿昱乖乖照做，他的夫人可不好惹，小脾气说爆发就会爆发了。 万岁欢捏起桌上的一块糕点，轻轻咬了一小口，顾睿昱见那糕点上留下的一排小牙印，便张嘴示意万岁欢喂他吃一口。 万岁欢拧眉，怎么这个男人这么快就变了性子，之前那股高冷范去了哪里。 但是还是好脾气的把糕点送到了人嘴里。 “老夫人之前苛待景哥儿那事，你知道吧？” 顾睿昱正美滋滋地品尝糕点，可万岁欢这句话让他的脸色沉了沉。 母亲对他不好，对他的儿子也甚是不喜。 他到底是做错了什么呢？ “我落水那事，也是老夫人做的，之前我发卖的两个丫鬟便是她安插在我院子中的眼线。” 这些事万岁欢早晚会说出来的，王氏她并不打算让她留在府中。 现在王氏还没什么动作，应该只是在忙着清理证据，若是这些都处理好了，下一步处理的人就该是知道她秘密的万岁欢了。 所以王氏不能留在自己眼皮子低下。 好在，顾睿昱不是王氏亲子，她将王氏赶走也不会太伤了和顾睿昱之间的情分。 只是现在，还不是告诉顾睿昱真相的时候。 要先打打预防针才是。 “母亲她......不喜欢我，我不知道，她竟然连我的身边人都不喜。” 顾睿昱苦笑，他没想到王氏竟然已经做到了这个地步，连他的妻子孩子都不放过。 王氏曾说是他克死了大哥，他虽觉得完全是无稽之谈，但是为了不让王氏太伤心，经常不在府中。 免得见了他让王氏动怒。 ------------ 第三十六章：大换血 可是妻子和孩子是她的底线，王氏做了这些事，他不能忍。 对于他而言，王氏是母亲，对他有生恩，孝顺恭敬是他应该做的。 可是自己的妻子和孩子，不该像他这般忍让。 万岁欢自是从顾睿昱的话中听出了几分寂寥，她虽然母亲早逝，但好在外祖母及其舅舅给了她很多爱护，她并不觉得自己是没娘疼的孩子。 可顾睿昱却和她不同，即使国公爷有心维护，但后宅之事终究是王氏做主，免不了会受一些磋磨。 “你放心，我并不打算对老夫人做些什么，毕竟是长辈。但是老夫人这般，定也是受了刁奴撺掇，所以，我打算换一换这府中的下人。” 顾睿昱点了点头，觉得万岁欢说得很有道理。 之前，他从不曾觉得在这国公府中还有人能害得了他的妻儿去，但事实是，他想错了。 今后，该在自己妻儿身边安插点人才是。 “好，都依你，若是母亲不同意，你便和我说。” 和我说，我定会站在你这边。 后面这句顾睿昱没说，有些话，他现在觉得还是难以启齿。 得到老太君和顾睿昱的支持，万岁欢做起事情来，便方便多了。 现在万岁欢还没有拿到管家权，事实上，万岁欢也并不想管这一大家子。 但是有王氏的把柄在手，不怕她做不了这国公府的主。 这第一刀，该从最重要的地方开。 桑榆院 “什么，你要换掉我身边的人？你好大的胆子！” 王氏胸口不住地起伏，似乎是被气恨了。 万岁欢冷眼看着王氏的表演，“老夫人，这事我已经禀告过老太君了。” “留这些爱捕风捉影，以讹传讹的下人在府中，国公府不会安宁。还望老夫人知晓，我事先已经查明，这外面传得这些事都是周妈妈传出去的。” 万岁欢将视线移到周妈妈身上，这个人上一世可没少仗着王氏的势欺负自己。 周妈妈被万岁欢的目光扫到，心有不甘，她是王氏的陪嫁，在这府中生活了大半辈子了，可不能临了被发卖出去，这让她怎么活呀！ “二奶奶，老奴服侍老夫人这么些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吧，您这样把我赶出去，是会害了府中老人的心的，到时候谁还会真的为府中办事。” 周妈妈硬着头皮说出这些话，她不想被发卖出去。 在这国公府中做一个体面的婆子可比外面好过多了。 万岁欢轻哼一声，“果然是牙尖嘴利，看来外面那些传言十有八九就是你传出去的，来人，把周妈妈关到柴房去！” 啪—— 王氏将茶杯摔了个粉碎，“我看谁敢！” “你敢发卖我院中的人，如此以下犯上，不尊婆母，我看你是不想做国公府的媳妇了。” 王氏此时也发了狠，若是周妈妈被发卖出去了，就等于砍了她一个臂膀，再者，若是真的如了万氏的意，那以后这国公府还不是万氏做主了！ 几个婆子见王氏这个架势，没敢继续上前。 反倒是万岁欢移步上前，施了一礼，“老夫人，儿媳知您心善，受了这等刁奴的蒙蔽，可是您不知道外面的那些传言有多难听。要知道人言可畏，若是......若是有人将府中的一些秘事传了出去，那就不好了。” 万岁欢特意咬重了“秘事”两字，王氏自然知道万岁欢说的是什么。 王氏跌倒在椅子上，紧紧抓着椅子的扶手，强装镇定，“既如此，那便听你的吧。” “老夫人救我，老夫人救我呀！” 周妈妈喊了几声，便被人用布塞住了嘴巴，拖了出去。 之后，万岁欢又发卖了几日，罪名是妄议主家是非，偷盗主家财物。 说实话，万岁欢还真没冤枉了她们。 不过是凭借先知，早早地将以后会出问题的几人处理了罢了。 万岁欢这一出，自然是瞒不过府中的老太君。 李妈妈将万岁欢发卖周妈妈等人的事悉数告知，“虽说夫人一开始不同意，但不知道二奶奶用了什么法子，最终还是夫人松了口。” “那几个偷盗的，二奶奶倒是从下人房中搜出了证据，也不算冤了她们。” 老太君闭目养神，手中盘着佛珠，这个老二媳妇，她以前真是小瞧了。 不过，这样也好，府中该有个管事的。 这以后，爵位早晚要落在昱哥儿那里，而老二媳妇则是下一个接管国公府的人。 对于万氏这种有些以下犯上的做法，老太君并未多问。 只要是不出什么大乱子，这样也可以。 ...... 周昭瑶听到消息带着顾星灿来了桑榆院。 “母亲，您没事吧？” “祖母，您怎么了？” 王氏如同被抽干了精气神一般，跌倒在位置上，看着很是可怜。 见周昭瑶母女来了，连忙打起精神，揽过顾星灿，“乖，祖母没事。” 随后，又看向周昭瑶，“让你担心了，我没事。” 周昭瑶打量了一下四周，迟疑了一会儿，“母亲，弟妹这事做得确实不对.......但也是为了国公府，您也别太怪她了。” “那个毒妇，以下犯上，连我都不放在眼中，果然是商贾之家养出的，不懂规矩，不侍尊长，偏老太君......” 原来是老太君的意思，怪不得万氏这般大胆。 周昭瑶心里对此事有了些盘算，她还奇怪万岁欢怎么突然立起来了呢，原来是有老太君在背后撑腰。 “母亲，您也别太伤怀了，您该是颐养天年才是。” 王氏闻言叹惜，若是她的儿子还活着，她又何必这般钻营，她只不过想为了自己儿子争点什么罢了。 “诶，怎么这几日不见采凝妹妹？” 王氏对于周昭瑶问到王采凝有些奇怪，打了个马虎眼儿，“她身子不太好，该是在院子里歇着呢吧。” “原来如此，表妹从渝州来，路途遥远，想必会想念家人，在这府中老是待着，被憋坏了就不好了。我正巧要回王府一趟，不若带着表妹出去看看？” 周昭瑶这话说得很是平静，似乎就是在为王采凝考虑一般。 可是王采凝做了顾睿昱的妾，且伤了身子这事大家都是知道的，没道理周昭瑶不知道。 不过，若是采凝去了王府...... ------------ 第三十七章：入王府（一） 王氏见过衡王那人，虽面上看上去是个正人君子，可实则也很好色...... 王氏越想越心惊，难不成周昭瑶的意思是......让采凝去做妾室？ 周昭瑶见王氏不说话，出声问道，“母亲，您在想什么？” 王氏咽了咽口水，“无事，你那表妹胆子小，去了王府，怕是不懂规矩，冲撞了贵人。” 周昭瑶拍了拍王氏的手背，摇头道，“母亲，瞧您说的，表妹生得那般可人，怎么会冲撞了谁，再说那是我的母家，护住表妹是没问题的。” 见王氏仍然犹豫，周昭瑶索性也不再绕弯子，“现如今表妹坏了身子，我看小叔对她也无意，留在这国公府怕是会明珠蒙尘，倒不如......我替表妹另寻个出路。” 王氏接过周昭瑶递过来的茶杯，对于这个大儿媳妇，她说不上多喜欢。 不过见她是郡主，为自己的儿子生了个女儿，又守孝多年，她才愿意和颜悦色地这般和她说话。 只是给自己的父亲送小妾这事儿，王氏倒是觉得意外，没想到周昭瑶竟能做出这种事。 衡王府的确是尊贵，可是王氏觉得若是采凝在那里出些什么事，她可是无法庇佑的。 就想婉拒，可是却被来人打断了。 “姑母，我愿意。” 王采凝一袭月白色素白衣衫，从外面走了进来。 若想俏，一身孝。 王采凝今日这般打扮倒是很合她灵秀俏丽的气质，鹅蛋脸，樱桃小嘴，标准的江南女子长相。 “不得不说，这渝州的水土就是养人。” 周昭瑶上前上下打量着王采凝，赞不绝口。 王氏不想推自己的女儿入火坑，但奈何王采凝被那富贵迷了眼，自己又不敢得罪这位郡主儿媳，只得......认了。 周昭瑶笑意盈盈，“明日我再来接表妹。” 便带着顾星灿离开了。 王氏命人关上门，在外面守着。 转身换上了一副严肃的面孔，让王采凝跪下，“你可知那衡王府可不是这么好进的？” 王采凝塌着身子，跪在地上，面色羞红，她之前连王府的名讳听都没听过，可是她知道这或许是她唯一攀龙附凤的机会了。 她不能回去，不能被自己的兄弟姐妹们嘲笑，她不想被人看不起。 可是若让她离开国公府，不归家，再去一个穷乡僻壤的地方，她宁可不要。 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呀。 “衡王已有王妃，妻妾更是数不胜数，且他的年岁与我一般，你......” 王氏说到这，又摇了摇头，罢了罢了，事已至此，埋怨怨恨都没用了，是她自己把这个女儿牵扯进来，她才是这一切的推手。 王氏扶起王采凝，“好孩子，你即是我带来京城的，我定会倾力护你周全。” 王采凝附耳过去，听着的王氏的嘱托，不住的点头。 心中一股暖流涌动，她之前还以为自己对姑母没有利用价值，即将被抛弃了，可是又见王氏这般为她打算，又觉得是自己误会王氏了。 今后，若是她飞黄腾达，该是好好孝敬自己的姑母才是。 一席话说话，两人早已红了眼眶。 木已成舟，这王府王采凝是必入不得了。 再说回万岁欢这边发卖了府中的几个下人后，又换了一批人上来。 现在虽说不是万岁欢当家，但是这一把火烧下来，府中下人大概都能猜到这风该往哪边吹了。 “之前觉得二奶奶是上不得台面的，被老夫人压得死死的，可是你看今日，连周妈妈都被她发卖了。” 几个婆子择菜的婆子聚在一起，小声嘀咕着。 “这兔子急了还会咬人呢，是那周妈妈做得太过分了，竟然连主人家的是非都敢往外说，要我说，她就是活该。” “哎呦，李四家的，之前怎么不见你为这位二奶奶说话，现在你倒是像个墙头草一样，一边倒了。” 被称作李四家的，撇撇嘴，“你还好意思说我，我可是听说你家那口子早就像二奶奶表忠心了。” 那婆子摸了摸自己的鼻子，倒也不错，自家男人在门房做活，早就受过二奶奶的恩惠了。 这谁出了门，都会悄悄告知二奶奶一声。 这不，第二日周昭瑶带着王采凝一出门，万岁欢这边就得到消息了。 “那王姨娘不是二爷的妾室吗？郡主带她出去做什么？” 万岁欢摇摇头，“现在可不是王姨娘了。” 当初王采凝进府做姨娘这事，连官府都没报备，也没什么宴席，知道二爷多个姨娘的，也就府中这些个下人了。 想来，王氏也是想给自己的女儿留个后路的吧。 其实，万岁欢对于王氏有私生女这事的确感到很震惊，但没想过以此要挟。 若是王氏能和她和平共处，这事儿她自然会烂在肚子里，可是王氏偏偏不是安生的。 这就怪不得她了。 王氏这边算是暂时拿捏住了，接下来，就该是周昭瑶和其他人了。 她要好好想想才是。 除此之外，她还要抽空去一趟青州，去见见自己的外祖母，去见见自己真正的亲人。 说起来，上一世，她自从出嫁，就很少与外祖家联络了。 一是路途遥远，不便通信往来； 二是王氏常对她耳提面命，“那些沾染了铜臭气的人，你最好少接触，我可不想这股子铜臭气蔓延到国公府里来。” 这些刺耳的话，一开始万岁欢还会反驳，但是每次她反驳后，京城中总传出一些关于她的谣言，那时，她的继母嫡妹便会上前施压，久而久之，万岁欢便也忍下了。 当然了，除了这个原因外，还有就是顾睿昱常年不在府中居住，没有人肯为她撑腰。 待到顾睿昱回来，万岁欢又不忍他为这些琐事操劳，所以，她与外祖母家的关系就这样淡了。 这一事，她绝不会允许任何人伤害她以及她的亲人，不然，她的重生便没有意义了。 ...... 周昭瑶与王采凝已经坐上了马车，两人在马车内说说笑笑，氛围倒也是融洽。 “说来惭愧，小妹我竟不知郡主这般亲和，一点架子都没有，表哥娶了你，实在是他之幸，国公府之幸。” ------------ 第三十八章：入王府（二） 王采凝嘴里的好话一筐一筐地往外说，毕竟王氏和她说了，这位郡主嫂嫂是她得入王府的敲门砖，必须要把人哄好了。 周昭瑶不动声色地移开了自己的身子，好让王采凝的手从她那件大氅上移开。 她可不想让这贱民的手脏了她的衣服。 可是王采凝却没注意到这些。 对于入王府这事，她太紧张了，以至于她迫切地想抓住些什么。 “这紫檀水晶镯是我前些日子刚得的，今日便赠予妹妹，希望能为妹妹添些喜气。” 王采凝受宠若惊地接过镯子，本欲推辞，可是周昭瑶却直接给她戴了上去。 王采凝感动的无复已加，“小妹今后定会好好报答郡主嫂嫂。” 周昭瑶对人笑笑，只是那笑意却不达眼底。 报答？她哪里需要这些人的报答。 待她进了王府，不......憎恨她就不错了。 想到这，周昭瑶才捏着帕子笑了出来。 王采凝虽觉有些奇怪，但还是一样赔笑。 “郡主，王府到了。” 周昭瑶扶着侍女的手下了马车，王采凝紧跟其后。 在尚未跨过门槛的那一刻，王采凝便被眼前那扇气势磅礴的朱漆色大门震撼住了。 大门宽广而高耸，仿佛一座庄严的屏障，守护着背后的深宅大院。 在阳光的照耀下，朱漆闪烁着耀眼的光泽，透出一种不容小觑的尊贵与威严。 大门之上，三个大字“衡王府”赫然入目，字迹苍劲有力，仿佛有一种无形的力量在其中流转，彰显着王府的尊贵与荣耀。 而门口两侧的石狮子，更是威武霸气，仿佛守护着这片领地，让人望而生畏。 王采凝只觉得自己的心跳得越来越快，每一下都像是在提醒她，她正置身于一个不同寻常的地方。 她的脚步开始变得有些虚浮，似乎无法支撑起她此刻紧张而又激动的心情。 王采凝已经幻想自己成为这宅子的主人了。 好在四月在一旁细心地扶着她，给予她一丝支撑和安慰。 两人紧紧跟在周昭瑶的后面，小心翼翼地进了府。 王采凝不敢抬头四处打量，只能悄悄地观察着周围的一切。 她的目光所及之处，皆是富丽堂皇的景象，每一处都透露着王府的尊贵与奢华。 这可比国公府还要大气些。 王采凝低头跟着，倏地，听见一声，“见过大哥。” 周昭瑶神色平静，屈了屈膝盖。 王采凝仿着周昭瑶的样子照做，却见眼前一抹银灰色衣袍转瞬即逝。 被称作大哥的男人并未多做停留，甚至都没接话。 周昭瑶也不尴尬，继续起身带着王采凝向前走。 许久，她们终于走到一处院子，进了正厅。 厅内有一衣着华丽的美妇人，珠翠满头，举止优雅，说不出的高贵典雅。 许是熏着香，王采凝一进去便闻到一股子清香，很是淡雅。 “见过母妃。”周昭瑶匍匐在地，行了个大礼。 “见过王妃。”王采凝照做。 被称为王妃的女人，见周昭瑶来了，眼中情绪不明，语气淡淡，“起来吧。” 王妃张氏看向周昭瑶身后的王采凝问道，“这位是？” 周昭瑶退后一步，将王采凝推向前，“这是我婆母娘家的表妹，这几日来府中探亲，我今日带她来见见世面。” 王妃张氏闻言点了点头，上下打量了一眼，便敛起眸子，不再言语。 王采凝有些紧张地绞了绞帕子，生怕自己这是没被看上。 再接受到周昭瑶的眼色后，硬着头皮上前，跪道，“小女名采凝，本是家中庶女，父母均不喜，好在姑母疼爱，这才将我接到了京城。” “郡主嫂嫂亦是对我疼爱有加，因而我愿代替郡主嫂嫂在王妃跟前侍奉，还望王妃娘娘不嫌弃。” 这一番话是周昭瑶教的，就是为了让王妃张氏知道这人不过是个庶女，京城中的亲眷并不多，因而即使出了什么事，倒也......不用担心。 王妃张氏吐了口气，并不理会王采凝，而是抬眼望向了周昭瑶，那眼神中似有埋怨，看得周昭瑶有些心慌。 许久，王采凝才听到王妃张氏的声音，“既然你有这个心思，那便留在府中吧。” 闻言，周昭瑶也叹了一口气。 张氏让人带着王采凝去了住处，留下周昭瑶说话。 “用过膳再走吧。” 周昭瑶摇头，“不了，灿姐儿还在等我回去。” “嗯，有空带灿姐儿过来玩。” “是” 两人倒不像是亲母女那般热络，反而是显得有些陌生。 周昭瑶起身行了礼，便抬脚出去了。 待走出王府，这才舒了一口气。 像是有些落荒而逃似的，上了马车。 翠红拿着帕子给周昭瑶擦了擦额角，并不多言。 王采凝这边正高兴就这么容易了住进了王府，主仆两人正在收拾屋子。 她们带来的东西不多，一会儿便收拾好了。 不久，一个婆子前来。 福了福身子行礼，王采凝不知该如何做，竟照样回了个礼。 那婆子面色刻薄，眼中鄙夷的神色并未遮掩。 “王小姐，王妃让奴婢来给您验个身。” 那婆子说完，便带有强迫意味地领着其他两个婆子，将王采凝带进了屋内。 四月被关在了外面，她有些着急，便拍窗大喊，“你们干什么，让我进去。” “啪——” 门一下子打开了，原先那婆子直接一巴掌甩了上去，“王府岂容你在这放声喧哗，惊扰了贵人，便是将你乱棍打死都不为过。” 四月这一被打，真是怕了。 以前在国公府，她们还有王氏撑腰，现在，怕是没人能救她们了。 四月捂着脸，眼泪在眼眶中打转，尽量不让哭出来。 屋内，被褪去衣衫的王采凝也听到了声音，刚想说些什么，但是对上这几个婆子的视线，生生地把话忍了回去。 不急不急，待她成为主子，定要给这几人好看。 几位婆子的动作算不上轻柔，甚至是有些生硬。 这动作让王采凝心中很是恐慌，好在，验身完毕，几位婆子走了。 四月忙进来服侍，语气有些忐忑，“小姐，奴婢看院门都有人把手，咱们出不去了。” ------------ 第三十九章：议亲（一） 王采凝本就心慌，剜了四月一眼，“现在出去做什么，她们不过是一群狗眼看人低的东西，待我得宠，不怕出不了这门。” 王采凝手握成拳，掩盖自己的慌张。 如今已至二月，冬日的严寒仍未退去，若留心观察观察，便知王府中的氛围有些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王采凝坐在屋内，或许是因为身体因寒冷，亦或是内心的恐惧，她的身子微微颤抖。 她环顾四周，屋内一片冷清，没有丝毫温暖的气息。 好在，她身边还有四月这个伺候的丫头，这让她松了一口气。 夕阳西斜，主仆二人在房中用完了饭。 送过来的饭食说不上好，说不上差。 王采凝没有什么胃口，只吃了一点。 本想出门去给王妃请安，却被门口的婆子挡了回来。 “王小姐，这不是普通的地方，您还是莫要走动的后。” 王采凝暗暗剁了一下脚，心中咒骂，狗仗人势。 不过又转眼一想，她刚来，不出去也好。 免得迷路。 正准备入睡，却听见一阵脚步声，由远及近。 ...... 成国公府 “郡主说表小姐已经在王府住下了，让您勿要挂怀了，还说能在王府里伺候，这等福气不是谁都能有的。” 王氏派去的人，如实回话。 虽说这话并没有什么错处，但是王氏听着心更加不安了。 什么叫勿要挂怀？ 难道说人进了王府，就要和外面断了关系吗？ 难道说采凝出不来了？ 想到这，王氏又跌倒在凳子上，好在旁边的陈妈妈扶住了她。 之前是周妈妈贴身伺候王氏，现下周妈妈被发卖了，陈妈妈就顶替了周妈妈的位置，成了王氏身边贴身伺候的，也是桑榆院新的管事嬷嬷。 “老夫人，您别着急呀。” 陈妈妈拍了拍王氏的背，又递上来一杯茶，“郡主倒也说得也对，可不是谁都能进王府伺候的，老奴瞧着表小姐的姿色不差，进了王府定有一番机遇。” 陈妈妈看似是在宽慰，可是王氏此时却听不得这话。 那王府里有什么机遇，难不成还能混个侧妃不成？ 依王采凝明面上的出身，做个普通的王府侍妾已然是不错了。 不过想着那日对王采凝的叮嘱，“那衡王爷已人近中年，妻妾无数，做他身边贴身伺候的，还不如去做那世子身边的人。” 衡王世子，周承禹，仪表堂堂，地位尊贵。 且人品上佳，至今尚未婚配，并无妻妾。 也不知道采凝如何了，能不能进得了那位世子的身呐。 想到这些烦心事，王氏又一阵咳嗽。 待明日醒来，人就发起了高热。 陈妈妈赶紧请了府医来看，说是染了风寒，需要好好将养几天了。 老太君将府中的事宜暂交给万岁欢处理，便准备起身返程了。 “老太君，您不多住些日子吗？” 老太君坐在厅内，裹得很是严实，脸上虽已爬满了皱纹，但是那双眼睛，依旧是很有神。 “京城严寒，不及南方暖和，这次回来本就只是想看看。” 却不曾想遇到这么多糟心的事。 万岁欢知道做不了这位老祖宗的主，只能命下人好好伺候着，又从自己的库房中拿出了些滋补的药材送了过来。 “有心了。” “你婆母那人心肠也算不上太坏，只是有些事一直想不明白，你也别太怪她。” 万岁欢点了点头。 老太君知道，万岁欢没把她的话听进去。 也罢，她也不是爱管那闲事的人。 只要是没惹出大乱子，她就不会说什么。 这几天，她瞧着万岁欢管家也算是有些章程，若是把这国公府交给这位孙媳妇，她也放心。 老太君来也匆匆，去也匆匆，王氏这边身子还未好全，老太君便起程出发了。 特地吩咐王氏不必去送了。 桑榆院 “那个老不死的走了？” 王氏此时的脸色还是有些苍白，头上戴了一副抹额。 一旁的陈妈妈连忙探头看了看外面，又作捂嘴状，“老夫人，可不兴这样说呀。” “有什么不能说，趁我病着，夺了我的权，给了万氏，半点没把我当回事。” “有本事，她就在她闺女那不回来呀，偏要时不时地插一手府中事，老不死的。” 王氏又咒骂了一句。 陈妈妈不接话，但是在嘀咕，王氏太刻薄了，老太君已然是很心善了，几乎从未为难过她，却依旧落不得好。 但是这些话，她可不会说出来。 “大嫂，你可好些了？” 二房的叔母陈氏、三房的叔母秦氏从外面走了进来，闻见屋内的药味，用帕子掩了掩鼻子。 若不是有事相求，她才不来呢。 王氏微微坐正身子，“无事不登三宝殿，二弟妹、三弟妹这么忙，怎么有空来我这了？” “瞧嫂子说的，这不是听说您病了，来看看吗？” 秦氏快言快语。 王氏在心中翻了个白眼，她这都病了五六天了，都快好了，这些人才来。 陈氏接话道：“是啊，前几天听说母亲要走了，这不帮助收拾了好一阵，这才腾出空来。” 王氏扶了扶抹额，“老太君心疼我，不过是染了风寒，便不叫我上前相送了，难为你们了。” 陈氏掩唇笑笑，秦氏撇了撇嘴。 这两妯娌都知道自家老爷只是记在老太君名下的嫡子，但并不是老太君所出，所以老太君这心还是偏向大房一家的。 现在王氏说自个身子不好，老太君都不麻烦她，倒叫她们不好开口了。 思索片刻，秦氏先沉不住气了。 “哎呦，嫂嫂，我们今个来儿，确实是有事，不然也不敢劳烦你不是。” 秦氏用手戳了戳陈氏，陈氏会意接话道，“是啊，说起来这国公府大大小小的事还是要由您来操心才是呀。” 被奉承的王氏心里好受了不少，“说吧，什么事呀。” 秦氏满脸堆笑，“也没别的，不过是几个孩子的婚事。” “我家那个小孽障都及冠了，也该娶妻了，当然了，至于那几个庶出的就不劳烦嫂嫂费心了。” ------------ 第四十章：议亲（二） 秦氏口中的小孽障是她的嫡亲儿子顾睿明，年十八，性子随了他的父亲，是个风流多情的公子哥。 按说这各房的婚事，自家就能做主，但是毕竟这爵位在大房这，她们看上了什么人，让大房的出面去撮合，成的可能性便会大一些儿。 这陈氏自然是为了她的女儿来的，她们二房就这一个嫡出的女儿，还指望顾雅婷能够联姻给二房带来利益呢。 “放心吧，都是一家人，侄儿们的婚事我自会放在心上，帮你们留意着，若是你们有相中的也可和我说，我自会出力。” 王氏这番话说得很是漂亮，陈氏和秦氏听了都很满意。 几个人又说了一会儿子话，便散了。 李妈妈在一旁伺候着王氏喝药。 “这什么药，这般苦。” “老夫人您真是越活越年轻了，倒像是小孩子一般需要哄着喝药了。” 王氏假嗔了几句，端起药碗喝下。 不一会儿，便觉得头昏昏沉沉的，想要睡觉。 李妈妈服侍人躺下，待了一会儿，见人真是睡着了，便走了出去。 “好好看顾老夫人，我一会儿便回。” ...... 成国公府二房陈氏的院子 陈氏正拿着几块料子在顾雅婷的身上比着，时不时满意地点点头。 “过几日便是赏春宴了，到时候王公贵族的夫人小姐公子们也会出席，我定要为我儿好好打扮一番。” 顾雅婷今年五月便要及笄了，及笄之后便可嫁人了。 现在相看人家，倒正是时候。 “听说宁国公家的小公子人品贵重，端方有礼，我瞧着不错。” “还有那定国将军家的次子，虽说是个武将，但是他们家家风好，尊重嫡妻，倒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顾雅婷自是知道自家母亲让她打扮的意思，脸上染上了一抹绯红，“哎呀，母亲”。 “好了好了，这还没说什么呢，便不让说了呀。” “我家女儿貌比天仙，自是要找个才子来配的。” 陈氏的夸赞声不绝于耳，顾雅婷脱口而出，“那做世子妃......” “闭嘴。”陈氏皱眉，长房长女都未能嫁入皇室，他们不过是个二房，做世子妃，这...... 陈氏的怒斥让顾雅婷很是不满，推开了陈氏为她比对布料的手，气呼呼地做到了一旁。 “哎呦，我的乖女儿，不是为娘觉得你不好，只是就连你大姐姐她都......” 当今圣上子嗣单薄，只有一子两女。 大皇子早早被封为了太子，名周承鼎。 可惜常年缠绵病榻，是个病秧子。 大公主周昭仪，早已有了驸马。 二公主周昭萱，尚未婚配。 这民间早有了传言，这太子怕是个短命的，无法继承大宝。 不过好在，当今皇帝还有两个兄弟，衡王和平王。 衡王有一子，为世子，名周承岐。 平王有儿子，长子为世子，名周承晟；次子名为周承庸。 若是太子身死，怕是皇子就要从这几位侄儿中挑选一位过继，立为太子。 现在呼声最高的是衡王世子，周承岐，尚未婚配。 至于平王世子周承晟早已有了王妃，次子周承庸是个风流的，尚未婚配。 若是顾雅婷想做世子妃，那便只是能选择周承岐来嫁了。 顾雅婷腾的一下从地上站起来，“母亲，你何必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那大姐姐怎么能与我相提并论，谁不知道她尚未出阁时的那些糊涂事。” 这下陈氏真是急了，上前捂住顾雅婷的嘴，“你胡说什么，这话不许再说。” 大家族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若是顾雅雯的名声坏了，那顾家所有女眷的声誉便全毁了。 陈氏虽说和大房关系一般，但是这个道理好歹还是懂的。 顾雅婷推开陈氏的手，眼中已经有了泪花，“母亲，郡主都嫁到了咱们府中，有这一层关系在，母亲就不肯为了女儿努努力吗？” “若是将来世子发达了，那女儿可就不止是个世子妃了......” 那可是未来的一国之母，皇后了。 陈氏也被说得有些动摇，努力一番未尝不可，只是面上仍然严肃，“好了，这事需忒从长计议，咱们和郡主关系实在是一般。” 顾雅婷急忙摇头，“母亲，我前几日碰巧遇到郡主嫂嫂，还上前说了几句话呢。” “嫂嫂还夸我，长得越来越美了。” 陈氏眉毛一挑，难道这事有戏？ ...... 万岁欢这几日过得还算悠闲，已经开始筹算去青州的事了。 可是眼前，万岁欢暂时走不了，因为算一算日子，她的几位妹妹，小姑子、小叔子议亲的事就快来了。 虽说这些人都是她的平辈，可是上一世，她为了博个贤良的名声，也为了让这些对自己还不错的人有个归宿，可没少在这些人议亲的事上下功夫。 这一世，她想躺平了，只要是没把事捅到她这来，那她就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只是有些人，她还是想帮一帮的。 “夫人，衡王府送了帖子过来。” 春晓将帖子奉上，万岁欢打开看了看。 “赏春宴到了” “那奴婢命人去给夫人做几身衣裳穿” 万岁欢看着高兴的春晓失笑，“不必做得太俏丽” 她都是为人妻为人母的人了，可不想和那些小姑娘争奇斗艳了。 “一转眼，寒冬都过去了，这日子可真快。” “去给院里的丫鬟小厮都做一身春装吧，赏春宴那日再发些赏钱。” 银子花下去，不怕不得人心。 春晓高兴的应是，“奴婢替大家伙儿谢过夫人。” 春晓高高兴兴地走了出去。 就见李妈妈进来了，“老夫人有些事要和二奶奶商议，还请您过去一趟。” 万岁欢心中叹了一口气，看来有些事还是躲不过。 桑榆院。 “儿媳给老夫人请安，不知老夫人有什么吩咐。” 王氏自从被万岁欢拿到把柄，便很少见她了，因为有些奇怪的感觉。 今日若不是有事，她也不会让万岁欢来的。 “你那几个婶婶今日来我这提起了那几个侄子侄女的亲事，这事儿你多上些心吧。” ------------ 第四十一章：议亲（三） 万岁欢颔首，“姻缘自有天定，想来她们都是有良配的，我作为小辈倒是不好插手。” 万岁欢表示婉拒。 王氏早就料到万岁欢会推辞，不过她要给万岁欢找点事情做，免得她老是盯着自己，“无妨，你也就是帮着相看，出出主意罢了，哪会让你费什么太多的心思。” 万岁欢嘴角上扬，好吧好吧，既然让她参与进来，那就不要怪她会做些什么了。 上一世，这几位小姑子小叔子的眼光都高着呢，自己的想法多着呢。 顾雅婷就是个最爱攀高枝的，既如此，这一世，她不会拦着，让她攀就是。 三房的顾睿明是个情种，要娶青楼女子为妻，让他娶便是。 之前顾雅婷和顾睿明没能如意，王氏、陈氏、秦氏都不愿意被埋怨，反而把锅推到她身上，这一世，她就不做那棒打鸳鸯的恶人了。 静静地做个看戏的不好吗？ 日子就这样飞一般地过去了，转眼来到了三月初三的赏春宴。 春风吹拂，万物复苏，红杏初绽，玉兰含苞，丁香吐蕊，争奇斗艳。 这次宴会是由衡王王妃举办的，参加的都是一些王侯贵族。 几位贵妇人刚下马车便开始攀谈了起来。 “你听说了没，那衡王世子尚未婚配，我看这次宴会十有八九就是王妃在给自己挑选儿媳妇呢。” “有道理，不知道谁家的女儿这么有福气，能入得了那位王妃的眼。” “这王府哪里是这么好进的，我看咱们就歇了那心思吧。” 王氏的病已然大好，作为衡王府的姻亲自是上门拜访。 周昭瑶一手领着顾星灿一手扶着王氏下了马车，“母亲，这边。” 一身月光蓝紫绣蝶纹大袖衣，淡蓝色的裙装广袖上是细软的绒毛，梳着常见的随云髻，虽是淡雅了些，倒是很符合周昭瑶的人设。 这不，众人一见她便夸赞了起来。 “那位便是郡主吧，你看那王氏可真是个有福气的，有这么一个好儿媳妇。” “谁说不是呢，郡主丧夫这么多年了，却一直守着，以衡王的权势，就是她二嫁怕都没什么关系呢。” “郡主真乃我朝女子真典范。” 众人说话的声音不大不小，周昭瑶倒是能听到一些，不经意间露出一抹苦笑，但很快又掩盖了过去。 王氏不想让人议论自己丧子的事，快步走了进去。 万岁欢在后面一辆马车上，待她下车，王氏早已经进了府。 “呀，那是谁家的姑娘呀？” 一个夫人拉着旁边的一个夫人问道，那人定睛一看，“姐姐莫不是眼花了，那不是成国公府的二奶奶万氏吗？” “倒是听过，不过今日一见，倒叫我有些意外呢。” 能不意外吗，外面关于成国公府二奶奶的传言可是多着呢，虽说后面都被解决或者是压了下去，但是众人多多少少都知道一耳朵。 这真相往往不是最吸引人的，那些狗血的谣言才是。 “都说这位二奶奶刻薄刁钻，我看样子不像呀。” 万岁欢今日穿了一件海棠紫刻丝青莲散花锦对襟，长发挽起，插了一只珍珠簪，长眉入鬓，秀额琼鼻，虽说已经嫁了人，倒是不显老，反而是多了些妇人的风韵。 再加之这段日子，万岁欢放宽了心，细细调养了自己的身子，眼前，她已经不似之前那般柔弱，反而是面色红润，春风满面。 “姐姐”万明珠莲步上前，屈了屈膝，“姐姐你也来了。” 万岁欢对于万明珠的亲近笑了笑，“是，今日你自己来的吗？” “母亲和嫂嫂在后面。” 万岁欢向后瞧去，就见宋氏正下马车，赵芸儿紧随其后。 上前打了招呼，便随同赵芸儿一起进去了。 万明珠暗自剁了剁脚，若不是万岁欢于她的亲事有益，她才不会这样伏小做低。 进入宴席，万岁欢便和赵芸儿分开了，各自落座。 “我瞧着王妃的脸色倒是越来越好了，竟和这春日的花一般娇艳。” 王妃张氏拿起帕子掩面而笑，“快别打趣我了，我哪能和那些花比。” 又指着外面着锦衣华服的小姐们道，“她们才是娇花呢。” 王氏跟着笑笑，四处看了看，还是没发现王采凝的身影。 这时，却听见外面一阵骚动。 “姑母，姑母......” 王妃张氏示意了身边人一眼，旁边的嬷嬷立刻走了出去。 王氏听着声音耳熟，便想出去看看，却被周昭瑶拦住了。 “母亲，您在这看着灿姐儿，我出去瞧瞧，免得有不长眼的下人弄出什么乱子来。” 王氏只得点头，看着自家小孙女。 周昭瑶出去时，那位喊姑母的姑娘已经被控制住，捂嘴拖走了。 万岁欢当时就在外面，目睹了一切。 发髻凌乱，衣衫不整，看上去身上还有些伤痕，但是万岁欢还是将人认出来了，那是王采凝。 万岁欢没想到王氏竟然把自己的亲女儿送进了王府，或者说是周昭瑶把人送进了王府。 不仅如此，王采凝看样子还受到了虐待。 不待万岁欢深想，一道熟悉的声音，吸引住了她。 转头看出，原来是故人。 “若云姐姐”万岁欢冲着穿妃色衣衫的女子挥了挥手，那女子看到了，可却并没有回应。 万岁欢悻悻的收回了手，可目光却一直跟随着那女子。 待人走远，万岁欢还是起身追了上去。 “若云姐姐，等等我。” “我当是谁呢，原来是国公府的二奶奶呀。”陈若云面色不喜，但还是停住了脚步。 “二奶奶有事便吩咐我，我可没时间和你耗着。” 万岁欢尴尬地笑了笑，走上前，迟疑地抓起陈若云的袖角摇了摇。 她与陈若云在渝州幼年相识，之后又一同嫁到京城里来，算得上是手帕交。 只是她来京城嫁的是国公府，而陈若云只嫁了伯府，这差距一下子就拉大了。 这倒也没什么，一开始两姐妹还总是走动，一同去参宴。 只是后来，王氏对于万岁欢的约束越来越多，不仅不让她联系商贾之家的外祖母，还不让她同小门小户的人结交。 ------------ 第四十二章：手帕交（一） 万岁欢不敢忤逆婆母王氏，又为了自己的好名声，一切社交几乎都断了。 这位陈若云姐姐给她送了几回帖子，没人回。 亲自上门去看，也没人招待。 一来二去，二人便生分了不少。 “之前都是我的错，是我有眼无珠，若云姐姐还是别生小妹的气了。” 陈若云没好气地甩开万岁欢的手，抽出自己的衣袖，亏得她还以为万岁欢是受了欺负，亲自去国公府，最后却吃了一个闭门羹。 “可别这么说，我这小门小户的，可不敢和您攀上关系。” 万岁欢红了眼眶，真好，现在她的若云姐姐还活着，一切都还来得及。 若是她没记错，七个月后，陈若云会难产而死。 万岁欢不管陈若云的冷嘲热讽，抚上她的小腹。 “若云姐姐，我是不是要有小侄子了？” 陈若云惊诧地看着万岁欢，大夫说她才两个月，未满三月，不宜声张，因而知道她有孕的人并不多。 “这么明显吗？” 陈若云觉得定是自己胖了，所以才被看出来了。 万岁欢嘴角上扬，“我猜的。” “哼” 陈若云现在已经有了一个四岁的女儿，很想再生一个儿子。 夫妻两人虽算恩爱，可是架不住她的婆母重男轻女，因为生个一个女儿这事没少为难她。 陈若云心里还是有气，不想搭理万岁欢便想走开，却瞥见另一边被捂着嘴拉走的王采凝。 这里可是王府，知道秘密多的人可活不久，更何况是关于王府的秘密。 但是陈若云自小便是个胆子大的，愣是拉着万岁欢蹲下，悄悄跟了过去。 万岁欢觉得这是拉近两人距离的好时机，所以就没有阻拦。 好在几人只是远远地看着，并没有被发现。 另一边，王采凝已经被拖到了院子里，周昭瑶紧随其后。 “放开她吧。” 周昭瑶摆了摆手，示意几个婆子松手。 失去束缚的王采凝扑到周昭瑶的腿边，“郡主，郡主，我求你带我回国公府吧，我求你了......” 王采凝自从进了王府，可没少被衡王折磨，衡王是个变态，还爱用些工具。 她只觉得生不如死！ 她要回到国公府，回到王氏身边。 也愿意听从王氏的安排去其他的地方，就算是让她回家，让她回家嫁个鳏夫做续弦，她也愿意！！！！ “路是你自己选的，这世上可没有后悔药可以吃。” 周昭瑶用力捏住王采凝的下巴，随后一把甩开，心中一阵快意。 顾不上下巴的疼痛，王采凝又将脸伸了过去，“不不不，我要见姑母，我要见老夫人......” 周昭瑶嫌弃地用脚踢开王采凝，自己的衣衫都要被弄脏了。 王采凝还欲上前，却被几个婆子拉扯住了。 “看好她，若是再让人跑出去，本郡主便让人将你们乱棍打死！” 周昭瑶语气狠厉，几个婆子抖着身子应声称是。 周昭瑶走了后，其中一个婆子甩了王采凝几个巴掌，“叫你不老实，竟然还敢跑。” “把她带进去，好好擦洗上药。” 另一边的地上躺着昏迷的四月，就是四月为王采凝打掩护，才让人跑了出去。 “至于那个小丫头，打死喂狗。” 万岁欢和陈若云离得远也看不到院子里的情形，便回了宴席。 为了让陈若云消气，万岁欢把自己的儿子叫了过来。 现在孩子就派上用场了不是。 “快叫姨母。”万岁欢向前推了推顾承景的小身板，看样子是打算要把自己的孩子卖了。 顾承景两只小手抱拳，“见过姨母。” 过了年，顾承景已经六岁了，婴儿肥淡去了不少，也已经开始入族学，有小君子的样子了。 “哎呦，小心肝，都长这么大了。” 陈若云揽过顾承景，又捏了捏景哥儿的脸，“可真可爱，比你娘亲讨喜多了。” 这下陈若云心中的气算是消了大半了。 “都说这小孩子有灵气，能看出胎儿是男是女不若让这位小公子看看？” 站在陈若云身侧的嬷嬷插嘴道。 陈若云刚想说不用了，因为不管是男孩子还是女孩子，她都喜欢。 却被一道脆声声的声音打断了，“娘亲~” 梳着双髻着橙红色衣衫的小女娃快步走了过来，后面的嬷嬷还在小步地追，“姑娘，慢点~” 陈若云张开手臂，“慢点，我的乖囡囡。” “这是我的女儿卫嘉言，昭昭快叫姨母。” 卫嘉言长得和陈若云只有三四分相，继承了陈若云如杏眸一般圆溜溜的眼睛。 “姨母安好。” 卫嘉言怯生生地问了一句好，而后很快地又钻回到陈若云的臂弯中，似乎是怕被别人抢了娘亲。 顾承景被卫嘉言挤出了陈若云的怀抱，倒也不恼，有些好奇地打量着这个小妹妹，他还没见过妹妹呢。 只有江诚表哥和芊慧表姐，堂姐倒是很少和她在一起玩。 万岁欢蹲下身子，“你是叫昭昭对吗？快过来让姨母亲亲~” 卫嘉言有些犹豫，但是见万岁欢长得这般漂亮，迟疑了一会还是过去了。 为了雨露均沾，万岁欢一边搂着一个，给两个小家伙做着介绍。 “承景你是哥哥，要学会照顾昭昭知道吗？” 顾承景不住地点头，保护小女子是他作为一个男子汉的责任。 而卫嘉言则表示，她很厉害的，也可以保护哥哥。 两人说了一会子话，便各自散开了。 坐在万岁欢旁边的另一位老夫人上来搭话，“可是昱哥儿媳妇？” 抬眼看去，只见一个慈祥的老夫人正看向她，万岁欢连忙起身行礼，“晚辈见过谈老夫人。” 这位谈老夫人算是和万岁欢有些私交，一次出行时，谈老夫人中暑，还是万岁欢上前打了一把手。 本就是随手的事，万岁欢并未放在心上。 可是谈老夫人倒是感恩的，一直将此事记在心上。 “不必多礼，刚才就看着你眼熟，若是无事，不如陪老身说说话？” “好，晚辈喜欢陪您说话。” 谈老夫人慈爱地拍了拍万岁欢的手，似是想到一事，有些为难地问道，“外面那些个传言你可曾听说了？” ------------ 第四十三章：谈老夫人 万岁欢知道谈老夫人没有恶意，能当面问这些大概也是相信她的。 “是，听说了一些。” 谈老夫人蹙眉，不知道该不该继续问下去，万岁欢倒是没有多为难，接过了话茬，“其实这些事本是家中阴私，但是晚辈知道您是惦念我，不然万不会当面过问。” 谈老夫人点了点头，她就知道万岁欢是个好孩子。 “我前几日刚发卖了几个奴仆，其中一个便是散播这些谣言的人，那是在我婆母身边伺候的，婆母心善，对于这些下人很多时候便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导致有些刁奴养成了嚣张的气焰。” “那婆子竟然联合府外的人，将府中的消息添油加醋地说一番，再卖给说书人。这府中郡主嫂嫂她是不敢得罪的，婆母亦是她的主子，到头来，倒是我......” 替别人背了这些锅。 “这些个刁奴，也太没规矩了！” “原是如此，我就说昱哥儿媳妇不像是这样的人。” 刚才万岁欢与谈老夫人说话时，就已经有几位夫人在旁边竖着耳朵听着了。 大都是一府的主母，那些个手段她们都见得多了，虽说万岁欢说得有些隐晦，但是聪明的人一下子就听出了其中的意味，莫不是万氏的婆母故意散出一些谣言磋磨她呢吧。 可是没有人会把这种事情说出来，只能是替万岁欢抱不平。 其实世家大族很少会发卖下人，尤其是那些积年累月在府中伺候的人，关于府中的一些事，她们可知道不少呢。 万岁欢不是不明白这个道理，可她还是将人发卖了，为的就是借周氏的口将一些消息传出去。 “好孩子，你受委屈了，你放心，老婆子我年纪虽大了，但却不是个糊涂的，若是有人敢在我面前嚼舌根，我定将他打出去！” 谈老夫人的儿子是定国将军，她自己亦是将门虎女，在京城中颇有地位，向来是说一不二的。 万岁欢得到谈老夫人的认同，笑着点了点头。 她突然觉得自己上一世的那些名声，未必是靠她自己实打实地挣出来的，或许在这背后有人推波助澜。 像宋氏母女定是希望万明珠未出嫁前她能有些好名声的，不然万明珠就不能凭借她的好名声嫁门好亲事了。 “姐姐” 万岁欢闻言讶然，这还真是想曹操，曹操便到。 万明珠亲昵地挽住万岁欢的胳膊，冲各位夫人盈盈一笑。 “这位是？” 果然在场的夫人有开始发问的了，不待万岁欢回答，万明珠自报家门。 “小女明珠，忠勇侯府的嫡次女。” 几位夫人闻言笑了笑，这相貌气质倒是说得过去，就是有点......没规矩。 “这位是我继母所出的嫡妹。”万岁欢笑着补充了一句。 众人一听明白了，怪不得两人长得并不相似，原来是续弦所出。 一开始对万明珠还有些兴趣的夫人，就有些兴致缺缺了。 “谈老夫人，我去看看景哥儿，小孩子爱玩，我忒去找找。” “快去快去吧。” 谈国老人是做曾祖母的人了，对于小孩子可是喜欢的紧。 万岁欢虽然走了，但是万明珠可没走。 万岁欢走后向万明珠这边望了望，怪不得万明珠非要凑过来，想必是看上这些夫人的子孙了。 那位着藕荷色衣衫的夫人是吏部尚书家的夫人，他的儿子蒋则章年少有为，已科举中榜，且这人还是万岁欢上一世给万明珠物色的夫婿。 有她在其中搭线，这件事成的倒也算是容易。 真是这媒万岁欢实在是不该保。 万明珠重利，不想被万岁欢压一头，经常撺掇自己的夫君买官升官，蒋则章是靠自己的才学一步一步升任的，对于买官升官自然是鄙夷的不了了。 两人三观不一致，是一对名副其实的怨偶。 这一世，万岁欢可不想再霍霍这家人家了。 不远处，陈若云的夫君卫柏林已经准备要带妻儿回家了。 “虽是三月里，可确实春暖乍寒，怎么也不披件外套就来了？” 陈若云只是笑着听着，似乎对卫柏林的唠叨司空见惯。 卫柏林将手中的披风披到陈若云的身上，又抱起卫嘉言，对顾承景说道，“去找你娘亲吧。” 可不能让自己的女儿再和这小子一起玩了，他怕自己的白菜被猪拱了。 说话间，万岁欢已经移步到了陈若云身边。 “你们夫妻伉俪情深，真是羡煞旁人呀。” “你还敢打趣我。”陈若云脸上已经染上了一抹绯红，身侧的手被祝柏林牵着。 祝柏林拱手道，“今日风有些大，我便先带着若云回去了。” 几人告辞，万岁欢说日后定会多去府上拜访。 陈若云自是应得，她自从有了这胎，便常在家中养胎，真是闷得很。 “娘亲，我也想回去了。” 万岁欢刮了刮顾承景的小鼻子，“怎么，看妹妹走了，你就不想在这待着啦？” “嘿嘿，娘亲，你也给我生个小妹妹好不好？” 嗯......倒也不是不可以，就是要看那人的表现才行。 “景哥儿现在不是有小妹妹了吗？以后娘亲会经常带你去看小妹妹的。” ...... 顾雅雯和顾雅婷今日也来了宴席，不过两人倒是一直在周昭瑶的身边围着。 顾雅雯已经出嫁，周昭瑶对她的帮助不多，大多时候，顾雅雯是静静地吃些茶水点心，偶尔抬起头来乱瞟一眼四周。 而顾雅婷可就不一样了，她可是存了要嫁入王府的心思。 “王妃喝杯茶吧。” 顾雅婷奉承完周昭瑶，又去奉承王妃张氏。 殊不知这一切都被外面的贵女们看在了眼里。 “瞧她低三下四的那个样子，不知道还以为是王妃身边的丫鬟呢。” 穿青色衣衫的女子毫不掩饰对顾雅婷的鄙夷，另一个粉色衣衫的女子接话道，“近水楼台先得月，有些事倒是说不好。” 毕竟周昭瑶是顾雅婷的堂嫂，若是周昭瑶帮她美言几句，说不得，顾雅婷就入了王府了呢。 “又不是亲嫂嫂。” 再说了，事在人为，何为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呢。 不过这人她倒是记住了，勉强算得上是个对手吧。 顾雅婷还不知道，她已经被人给盯上了，而那人正是当朝吏部尚书家的次女薛怡晴。 ------------ 第四十四章：升官（一） 进入三月，这天倒是渐渐暖和起来了。 万岁欢近日心情不错，倒是常去外面的铺子走动。 淡绿色的长裙，袖口处绣着银丝勾勒出的祥云纹，外罩月白色缎绣玉兰飞碟氅衣，白绿相称，格外淡雅。 春晓将帷帽给万岁欢戴上， “夫人，可以出发啦。” 万岁欢首先带人去了万鹤楼，打听一下上次消息的进度，却无功而返。 “这事已过去太久，因而查起来有些麻烦，不过您放心，已经有了些眉目，若真相查出，定会第一时间相告。” 万岁欢表示理解，毕竟这事周昭瑶定是做了万全的准备，不然她定不敢弑夫。 有此丑名在外，别说是国公府，连衡王府都未必能容下她。 “夫人，还要出去逛逛吗？” “好” 万岁欢又在外面逛了许久，买了些小玩意，便回了府。 “夫人，似乎这几天一直是有人在跟着我们。” 上了马车，春晓警惕地拉紧了马车的帘子，万岁欢点了点头，“无妨，他一直离我们远远的，且等着看吧。” 等着看某些人自食恶果。 ...... 桑榆院 李妈妈将药碗端了过来，黑红的汤汁让人看上去就有些想作呕。 “怎么又喝这药，我已经好了，拿下去......咳咳......” 李妈妈无奈的将药碗放到一旁，连忙去给王氏拍背顺气，“老夫人，这都是大夫开的一些滋补的药，药性没那么强，您喝了也好受些。” 李妈妈说得是对的，她这身子就像是断不了药似的，不喝，就容易咳，到底是年纪大了，这身子竟如此不中用。 王氏最终还是将药一饮而尽。 李妈妈趁着递药碗，给了一个窗边的丫鬟一个眼神。 那开着的窗户就被轻轻合上了。 “老夫人，听说二奶奶最近出去得有些勤了。” 王氏眉毛一挑，“知道她出去做什么吗？” 李妈妈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听说是去看铺子，可是外面的人来报说......” “做什么吞吞吐吐的有话直说。” 李妈妈连忙跪下，又压低了声音，“听说二奶奶几乎每次都会去一家酒楼，待二奶奶出去后，那小厮曾看见过一个陌生的男人不消片刻也会出来......很是可疑。” 王氏闻言，嘴角止不住地上扬，“好啊好啊，终于是让我抓到那个贱人的把柄了，我倒要看看一个坏了贞洁的疯妇该如何自处。” 王氏笑得像一条毒蛇一般，似乎随时都要跃起咬人一口。 看得李妈妈胆战心惊，不再多言。 日去月升，顾睿昱踏着月色进了府。 一身黑色的衣袍，袖口处绣着金线，随着主人的摆动，在夜中作画。 这几日匪患猖獗，他已经领命要前去剿匪。 今日，是来和万岁欢说一声的。 “吱呀——” 万岁欢并未休息，而是捧着书依在榻子上。 身着素衣，长发挽起，露出修长洁白的天鹅颈。 见来人，似乎是并不惊讶。 “夫君回来了。” “嗯，怎的还未休息？” 万岁欢将书放下，“若是休息了，便见不到夫君了。” 今日心情不错，看顾睿昱都觉得十分顺眼。 顾睿昱将自己的外衫褪去，又去了里间沐浴。 听着哗啦啦的水声，万岁欢在想要不要再给景哥儿生一个作伴的弟弟或者是妹妹呢？ 水声停，顾睿昱穿着宽松的里衣，隐隐约约地还能看出些肌肉的线条。 头发尾端还未擦干，带着点点水汽。 顾睿昱翻身上榻，侧卧看向内侧的娘子，“近日，可有人为难你？” 万岁欢摇了摇头，“这倒没有。” 那便是，顾睿昱放松了些许。 “匪患猖獗，民不聊生，我已向皇上领命，后日便要去附近的州县剿匪。” “恐怕需要月余。” 万岁欢点了点头，印象中也有这一回事。 “注意安全。” 千万别出事，她可不想景哥儿没了父亲。 顾睿昱突然贴近，用手臂将人揽在怀中，“夫人是不是在担心我？” “别怕，只是小小匪徒，不足为惧。” 待这次功成，他就可以向圣上求一个恩典。 “夜深了，睡吧。” “嗯......嗯？” 万岁欢刚应声钻到被窝中准备休息，就见顾睿昱也钻了进来，并用唇瓣蹭她的脖颈。 温热的气息喷洒在她的脖颈处，弄得她痒痒的。 可男子似乎并不止于此，大手不断地游移在女子细软的腰肢及山峰上。 对于这种事，万岁欢倒是也不反感，任他去了。 只是若是让她不舒服，她定是要反抗的。 “嘶——” 顾睿昱不小心弄疼了万岁欢的肩膀，万岁欢便反咬了回去，甚至咬的更狠。 “唔——再用力些。” 春宵帐内，鸳鸯交颈。 ...... 东昌侯府，顾雅雯的婆家。 顾雅雯刚刚沐浴完毕，不知道在想什么，脸上还挂着回味的表情。 “吱呀” 吴逵满脸堆着笑，从外面走进来。 顾雅雯的思绪似乎是被打断了，很是不满的瞥了吴逵一眼。 “今儿倒是稀奇，怎么屈尊来我这了？” 吴逵轻咳一声，“娘子这是什么话，你是我的正妻，我自是该在你房中歇息。” “起开，起开，我来伺候夫人。” 吴逵支开给顾雅雯捏腿的下人，自己接过了这活。 “娘子，力道如何？” “尚可” 顾雅雯自顾自的享受，并不多言，吴逵这般定是有事求她，她可不会上赶着去为吴逵做事。 按了一会，见顾雅雯不接话，吴逵也没了耐心，索性直接把话说了。 “娘子，我听说最近户部有一个闲职......” 户部那可是一个好捞油水的地方，吴逵就是看中了这点。 但是自身的才能有不够，所以只能使银子了。 “这打点需要点钱，娘子可否帮帮我？” 顾雅雯满脸不耐，将自己的腿收了回去，就知道吴逵来找她没好事。 不过若是吴逵进了户部，能捞些油水，倒还真是不错。 可是银子她手头不多了，但是倒是还有另一条途径可走。 “好啊，我可以帮你，就是不知道你舍不舍得下血本了。” 吴逵一听有戏，连忙凑上前去，顾雅雯在吴逵的耳边低语了几句，就见吴逵脸色变了变，“这，这不行吧。” ------------ 第四十五章：升官（二） “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那狐狸精也算是有点姿色，若是你不愿的话，那便算了。” 吴逵的手暗暗地攥成拳状，好歹是跟了他多年的女人，他......不忍心呀！ 顾雅雯看着吴逵耷拉着脑袋的样子，气不打一处来，伸脚踹了上去，“身上一股子骚味，别在我这院子，晦气！” 吴逵气恼，起身便直直地向外走去。 顾雅雯虽说是高门大户养出来的嫡长女，却粗鄙得很，一点都不及他的小心肝。 待吴逵乘着月色进入胡姨娘的院子，见人还没睡。 便大步上前，将人搂在怀中。 胡姨娘身量娇小，头堪堪到吴逵的胸部。 “逵郎，今日这是怎么了？” 胡姨娘声音软糯，听得吴逵心中一阵燥热。 吴逵嘴上咕哝着，“还不是升官的事，那婆娘想让我送个小妾过去。” 手上功夫不停，三两下把胡姨娘的衣衫褪去了一半。 “逵郎，你说什么？” “户部有个闲职，我想补上，必须里里外外打点一番，听说那户部侍郎是个好色的......” 胡姨娘震惊地大脑空白，吴逵身边只有她一个妾室，顾雅雯明摆着就是想把她送走！ 心中愤恨，但胡姨娘仍装得表面淡定，“若是你非要如此，我也依你。” 胡姨娘挣开吴逵不安分的手，起身理了理衣裳，对着吴逵郑重一揖，“惟愿逵郎仕途顺遂”，而后几滴泪珠顺着白皙的脸流下。 “这是作何？” 吴逵本就不情不愿，见胡姨娘如此，更是心似刀搅。 “这是那没教养的泼妇的主意，我怎会同意将你送给他人以求官职？” “如今你又只是妾室，我又无官无职，连带你也被人轻慢，我求官本意本是要在京城中有权有势，让他人不敢轻慢于你，若把你送了出去，我求官何为啊？” 胡姨娘自从入府便颇得宠爱，就连顾雅雯也很少寻摸到她的错处。 每每顾雅雯想要责罚，吴逵总是心疼的不行。 “当真？” 胡姨娘还是站得笔直，却抬手抹了抹眼泪。 “自是真的。” 吴逵也难得神色正经地看着胡姨娘。 “逵郎稍待。” 胡姨娘也不看他，转身去了里间，不一会儿吃力地捧着一个不小的匣子回来。 “这是奴家早年未遇着郎君时卖艺所得，以及这些年来郎君赏赐的，都在这里了，且与郎君去谋官职权势。” 胡姨娘异常坚定地看着吴逵，她想得很明白，自己目前只能依靠吴逵，吴逵自身越硬，自己的依靠便越硬，自己才能越安稳，否则不知哪天那泼妇发个疯便将自己卖到不知什么地方去了。 “这，这......”吴逵心绪起落不定，此刻被胡氏推上了顶峰，只觉此刻雄心万丈，功名利禄唾手可得。 “古有韩世忠梁红玉，今有我吴逵和你胡可卿，虽不敢奢求像韩世忠一样得封郡王，至少也要封公，然后休了那泼妇，抬你做正妻。” 吴逵慷慨激昂，似乎这些指日可待。 胡可卿却清醒的很，这吴逵几斤几两，她最清楚，封侯都只是仰仗先父余荫，封公..... 黄粱一梦罢了，只愿这吴逵能谋个一官半职，也好在顾氏面前腰杆直一些，自己才不会时时担心被发卖。 心里想着，嘴上不显。 “那就提前恭喜国公爷啦”胡氏又声音软糯起来。 心绪起起伏伏的吴逵早已难耐，扑上去如何自不必提...... 翌日，待万岁欢悠悠转醒，顾睿昱已经不见了身影。 “二爷已经出发了？” “是，二爷一早就出发了。” 春晓服侍万岁欢洗漱，下人又进来报告了一个消息，“二奶奶，大奶奶准备明日起程回静心庵，老夫人让您过去一起用膳。” “好” 万岁欢打发了送消息的小丫头，便由着春晓打扮。 桑榆院 “在外清修实在辛苦，不若就留在府中也是一样的。” 面对王氏的挽留，周昭瑶摇了摇头，“静心庵香火鼎盛，有灵气，我日夜替您和大爷祈福祷告，兴许会得菩萨青睐，大爷在那边......也能过得好些。” 王氏颇为动容，平心而论，就算她是深哥儿的亲娘，怕也是做不到如今这个份上，“好孩子，真是苦了你了，你放心，灿姐儿和轩哥儿我定会好好照料。” “母亲，您身边有一个灿姐儿已经是太过操劳了，轩哥儿我会找人照看的。” “可是静心庵那......” 并不适合孩子住，总归不是自己的亲孙子，王氏倒也不勉强。 “好，既然你已经有了主意，那母亲就不劝了。” 王氏将灿姐儿招至身侧，“好孩子，今晚同你母亲睡吧，好好告个别。” 顾星灿点了点头，但是眼中尽是难过。 为什么娘亲不带她，要带别人，难道娘亲真的不爱自己了，难道真的因为她只是个女孩。难道轩哥说的是真的？ “告诉你，她根本不是我的姨母，而是我的娘亲，是我的亲娘，娘亲可喜欢我了，不像你，总是被留在府中。” 她今晚定要好好问问娘亲，当然若是她不能去，那轩哥儿也去不了！ “见过郡主，见过老夫人。” 周昭瑶抬眼看去，面色红润，气度悠然的美人便出现在她的眼前，刺的她眼热。 可恶，凭什么一个侯府的女儿就能过得这般恣意，她堂堂郡主却丧夫无子。 即使心中嫉妒异常，但还是扯出了一抹笑。 她倒要看看，万岁欢能够猖狂到几时。 王氏见到万岁欢没有什么好脸色，但是也不敢过分地挖苦。 “郡主明日便要启程了，你帮着收拾些。” 别老是在自己院子里躲懒，或者是出去找男人，王氏抿了一口茶。 “郡主为大哥祈福辛苦，我会好好为郡主准备所需的。” 万岁欢现在奉行只听不做，场面话谁不会说。 但是她可不会再白白地把自己嫁妆中的好东西拿出来，送给那些白眼狼。 “郡主是我朝女子之典范，你该好好向大嫂学习才是。” 王氏意图通过周昭瑶来打压万岁欢的嚣张气焰。 周昭瑶谦虚道，“是母亲教的好。” 万岁欢闻言差点笑出了声，“是，儿媳自当像老夫人，像郡主学习。” “老夫人”三个字万岁欢咬得很重，说完还意有所指地看了王氏一眼。 王氏看不上万岁欢的出身，并不让她喊自己母亲。 因而万岁欢便称呼她为老夫人。 这谁近谁疏，一下子便分明了。 王氏气恼，可又不敢发作。 周昭瑶将两人的交锋看在眼中，她说王氏怎么最近磋磨万岁欢磋磨的少了。 ------------ 第四十六章：升官（三） 看样子，万氏似乎是拿到了王氏的把柄。 这倒有意思了，周昭瑶也很想知道这个把柄到底是什么...... 几人各怀心思的用完了膳，便各自回了自己的院子。 顾星灿跟着周昭瑶回去了，一到屋子，眼泪便止不住的掉，“娘亲，带我一起去，好不好？” 周昭瑶将人揽在怀中，用帕子擦了擦灿姐儿的泪珠，终究是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即使不经常在一起，没什么感情，但是是有血缘在的。 “那地方清苦，哪有留在府中享福，况且娘亲又不是不回来了，若是想娘亲了，书信一封，娘亲便回来。” 是了，那地方很苦，没有好吃的膳食和点心，也没有漂亮的衣裙和首饰，这些王氏和周昭瑶都说过，顾星灿深信不疑。 “可是娘亲为什么带着那个小野种？” 顾星灿眼角还挂着未落掉的小珍珠，眼眶红红的，很是让人心疼。 可是这话一出，周昭瑶便蹙眉，“这等粗鄙之言，哪里是你一个小姑娘家该说的。” 周昭瑶随手拿起旁边的扇子，斥责道，“伸出手来。” 顾星灿见这阵势，便知道自己犯错了，可是祖母说这等话可以私下说呀，她是国公府的大姑娘，爹爹是世子，娘亲是郡主，祖父是国公爷，外祖父是王爷，谁敢欺负她？ “娘亲，我没错......祖母说这话可以私下里说。” 周昭瑶态度很坚决，自己的女儿绝对不能长歪，“伸出来。” 顾星灿哭得更大声，她一直被王氏娇养着，哪里被这样严肃地对待过。 周昭瑶无奈，将扇子放下，这一刻，她似乎懂王妃张氏为什么那般对她了。 “小小年纪，怎得如此狂妄，你虽为郡主，但却没有肆意欺辱他人的道理。” 那次她为了好玩，故意强迫下人喝下粘稠的不明液体，那下人不敢不喝，结果喝下去后，不消片刻，便再也说不出任何话来。 声音嘶哑，倒地不起。 王妃知道此事，狠狠地责罚了她，还让她跪着一日的祠堂。 周昭瑶那时十岁，后来，因着这事，她便不再亲近王妃了。 反而此时衡王对她愈加宠爱，可那宠爱都是有代价的...... 想到往事，周昭瑶双手不自觉用力...... “娘亲，好疼......” 顾星灿挣脱不得，很是害怕。 周昭瑶回神，连忙松开了手，又将顾星灿小心地搂在怀中，她所经历的，她的孩子不能再经历了。 “灿姐儿，是娘亲不好，娘亲一时失神了。” “你别怪娘亲好不好？” 顾星灿被周昭瑶搂着，渐渐止住了哭声，“娘亲” “好孩子，那地方清苦，娘亲不能带你去，但是轩哥儿无父无母，我是她唯一的亲人了，娘必须把他看顾好了。” “但你放心，娘亲会经常回来看你的，好不好？” 顾星灿情绪稳定了下来，点了点头。 那地方确实没什么好的，她也不想去受苦。 还是在祖母身边好，她想要的，祖母都能给她找到，送给她。 至于那个野种就去受苦去吧。 周昭瑶不是第一次去了，因而动作还算麻利，收拾得很快。 待周昭瑶离开，万岁欢盯着她的背影出神。 顾睿昱、周昭瑶离开的时间似乎是......太巧合了些。 万岁欢暗自摇了摇头，压下了这个念头。 和顾睿昱同床共枕了五年，这个人什么脾气秉性她不敢说百分百了解，但是她不知为何，非常确信这两人之间没有任何私情。 周昭瑶前世那般说，分明就是故意想找个借口，除掉她。 “孩儿告退。” 三房的庶子顾睿启向三房的秦氏告退，秦氏本就不待见这些庶子庶女，只摆了摆手，转身回了府去。 万岁欢注意到这般的动作，周昭瑶的那个奸夫不是顾睿昱而是顾睿启才对。 至于那个轩哥儿大概率就是他的孩子。 好在她让三房的庶女顾雅琴有意无意地在顾睿启面前提过，“三哥，这轩哥儿我瞧着也是和你有缘得很，在一起，竟有些像父子。” 顾睿启表面装的镇定，却心里早就打起了鼓。 这孩子该不会是他的吧...... 之前在府中不方便问，这下周昭瑶出了府，倒是给了他便利。 万岁欢看了一眼角落里的顾雅琴，顾雅琴回之淡淡的笑。 ...... 春风阁 “见过二嫂” 顾雅琴推门而入，屈了屈膝。 窄窄的肩，细细的腰，眉清目秀。 只是爱低着头，有些怯懦。 她是三房庶女，姨娘生她时便去了，在府中不得重视。 可是却很有文采，写话本子编故事倒是一流。 这些事，万岁欢还是上一世知道的。 她刚嫁入国公府，对府上众人都很随和。 不管是刁蛮的大姑子顾雅雯，还是粘人可爱的小姑子顾雅婷，亦或者是小透明般的顾雅琴，都受过她的恩惠，拿过她的东西。 只是上一世，万岁欢对这个小姑娘关注的还是太少了，导致后来顾雅琴的亲事只是被秦氏随便许了一个人家。 那户人家本就是贪恋国公府的权势，见顾雅琴带不来什么好处，便动辄打骂。 顾雅琴倒是回来说过几次，可没人重视，秦氏更是说妻以夫为纲，郎君做什么自有道理，小心伺候着便是。 顾雅琴没法子，壮着胆子求到她这里。 万岁欢对于顾雅琴的遭遇很是同情，也曾上过门替她出头，可是终究是三房的事，她也不好过多插手。 王氏也拿此事责罚她，“你如今真是好样的，手都伸到三房去了，天王老子都没你这般能显摆。” 知道万岁欢被此事连累，顾雅琴也不敢再上门。 后来，顾雅琴的夫君外放，她亦跟了过去，之后再无音讯。 “府中人多眼杂，不好说话，还是这里清净些。” 万岁欢让顾雅琴坐下，不必拘着。 “上次和你说的那个故事可写好了？” “写好了，写好了” 顾雅琴连忙拿出塞在袖子中的话本子，递了过去。 万岁欢翻了几页，觉得倒是不错。 这本名为《鹤州杂谈》的书，是万岁欢将上一世京城知道的一些故事说给了顾雅琴，又让她编纂成书。 名声她是不在乎了，但是有个好名声终究是好做事。 利用舆论，王氏会，她自然也是会的。 “这本话本子我再细细看看，若是可以，过几日便可发行了。到时候，你七我三，如何？” ------------ 第四十七章：剿匪（一） 顾雅琴连忙摆手，她也没做什么。 况且在这府中，也就二嫂嫂会记挂着她。 春送糕点，夏送衣衫，秋送瓜果，冬送木炭。 这些或许对她来说是小事，可是于她而言是大事，是能决定是否穿暖吃饱的大事。 她心存感激，不敢多要求什么。 “这是应该的，二妹不必推辞。”万岁欢犹豫道，“今日让你过来，还有一件事要问问你的意见，你可有......中意的人？” 顾雅琴闻言脸一红，把头埋得更低了，“不......不曾。” 万岁欢是过来人，她倒是不那么害羞，“好，那我便细细挑选几个，再让你过目。” “只是......要想是大富大贵，倒是不太可能了。” 顾雅琴听到这，才抬起头来，“二嫂，我不求以后的日子多富贵，吃饱穿暖......还有时不时能写点话本子做做画就行了。” 说话声越来越小，幸而今日春风阁人不多，外面的声音不算嘈杂。 不然万岁欢都要听不到了。 “你倒是个好满足的，是个有福之人。” 顾雅琴莞尔一笑，是了，她能遇到二嫂这么好的人，算是个有福的了。 幸而她在府中很少有人注意到，这才让她能时常溜进府中的藏书阁，无人打扰，她倒是能看一天的书。 黄石公在《素书》中说："吉莫吉于知足。" 她亦是如此觉得。 “尝尝这新兴的糕点，很是可口。” 万岁欢将糕点推到顾雅琴的身边，眼中弥漫着笑意，这国公府也并不全是白眼狼。 顾雅琴虽说在府中得不到优待，但是在她被罚跪时，也会偷溜过去送个糕点，还会为她缝制香囊、护膝、坐垫。 更重要的是，上一世府中众人皆对痴傻的景哥儿嗤之以鼻，可是她没有。 “景哥儿，我是姑姑，你还记得吗？姑姑给你带了好吃的，快尝尝。” “来，坐在这，姑姑给你读书听。” 这一世，她定会护好这个小姑娘。 顾雅琴小心翼翼地接过糕点，小口吃了起来。 “你先慢慢吃，我还有一个人要去见。” “好。” 顾雅琴乖巧的点了点头，继续享用美味的糕点，这糕点的样子很是精致，她回去后可以画下来。 另一个隔间内，香烟袅袅，身姿曼妙的女子正立身而坐，戴着帷帽看不出样子。 “让你久等了。” “夫人是贵人，再晚奴家都等得。” 女子声线甜美，不难看出是个美女子。 为了表示诚意，那女子还将帷帽取了下来。 “见过夫人” 万岁欢虚扶了一把，“不必多礼。” “奴家前些日子收您恩惠，不知该如何报答？” “各取所需罢了，不需要什么报答，只是需要姑娘你帮点小忙就好。” 窗外树影摇晃，沙沙作响。 如今已到樱笋之月，有些娇嫩的花都开始凋零了...... ...... 兖州 “禀将军，东阳军节度使朱勉遣使慰军，已至中军大帐。” 一青年身着札甲，英武不凡，眉眼间和顾睿启有三分相似，这是二房的庶次子顾睿殷。 二房一直以来都有这个传统，会培养几位庶出的男子入军中辅佐长房，以确保二房富贵不辍。 “这东阳军节度使慰军的动作倒是不慢，就是不知为何让区区几万泰山贼何以闹出如此动静，兖青徐三州不安。” 顾睿昱自顾自沉吟。 顾睿殷凑近了低声耳语，“阿兄，使者已经到了，朱节帅军职不弱于阿兄，阿兄初掌一军，不好怠慢其使。” “好，阿殷说得不错。” 顾睿昱回过神来，父亲年纪大了，不堪军旅征伐，逐渐会居于朝堂，蒙皇帝信任军中职务慢慢会过渡到顾家下一辈领头人也就是自己身上。 虽然还未加冠自己就时常于军营久住，加冠后便领了军职，但毕竟一直托庇于父亲羽翼之下，从未自己独自掌军。 于父亲于皇帝，这一次剿匪便是慢慢让他熟悉统帅该如何做，建立权威的一次试炼。而于他自己，也有其他的重要意义，马虎不得，必须时刻如履薄冰，如临深渊。 顾睿昱领着包括顾睿殷在内的几名贴身扈从，走向中军大帐。 未几将至，还没入帐，听得一人扬声道，“子晟何来迟也！”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掀开帐门而入，但见一人虽不甚英俊却神采飞扬，一身红衣、进贤冠、云头靴、黑色大氅，好不招摇。 “竟是子其兄。” 饶是顾睿昱军营中磨练八年有余，早已练成山崩于前面不改色，此时也不禁面露喜色。 这位“子其兄”便是他幼年的挚友贺仪贺子其，父亲兄长忙于军中之事，母亲不待见他，这位陪伴他从三岁到十岁的挚友，在他心底，无异于亲兄弟。 “愚弟还未进帐，兄长何以知道是愚弟。” “哈哈哈。” 贺仪大步上前，把着顾睿昱一臂，上下打量，喜笑颜开，“贤弟受陛下信重，新加镇东将军，正是春风得意之时，帐外龙行虎步之声沓沓，不是贤弟却能是何人阿？” “兄长折煞小弟了。”顾睿昱也把着贺仪，引至大帐上首。 “将军不可。” 贺仪忽而肃容站定，“将军为一军主将，当有威仪，我今为朱节度之使慰军。尊卑当有序！” 顾睿昱亦收起脸上喜色，回身相对。 “东阳军节度使朱勉使者贺仪领牛羊百头，好酒五百坛，濮阳城中名厨二十余人劳军。”贺仪扬声道。 “朱节帅盛情，本将心领，然我军行军十余日至此，军容不整，不便大摆宴席。 还是请阁下将贼情细细说来，以朱节帅之统御，东阳军之骁锐何以让三五万泰山贼呼啸三州间，攻占州县？” 顾睿昱端坐上首，言语渐冷。 “确有内情。” 贺仪苦笑，本想先声夺人掌握主动，在让顾睿昱就着劳军物资大开宴席，觥筹交错间，再诉其中情况。 未曾想，论起公事来。顾睿昱是如此认真，早知道不说什么军中威仪了，真真是自讨苦吃。 “还请将军屏退左右，我细细道来。” ------------ 第四十八章：剿匪（二） 顾睿昱环顾众人道，“在场将校，俱是国朝支柱，无事不可与他们言。” 军帐之中不过将校六人，顾睿昱扈从并未进帐。 贺仪也不言语对众人团团一揖。 众将校面面相觑，又纷纷望向他们的将军。 顾睿昱沉默不语。 贺仪苦笑一声，军帐之中他其实不陌生，不然也不可能直入中军大帐，这些俱是顾家家将，这一支军队称为顾家军也不为过。 想来皇帝也是考虑到顾睿昱初次独领一军，派了支方便顾睿昱掌控的军队从征。 想到这他便也不再藏掖，“朱节帅邀将军一道削平天下！” 哐当—— 顾睿昱起身，失措，撞翻了几案。 帐中沉寂了几瞬，贺仪死死盯着顾睿昱双眼。 “竖子敢尔？！” 破虏将军陈午是帐中军职仅次于顾睿昱的人，也是成国公顾九周的左膀右臂，反应最快，已经把剑在手，架在贺仪颈间，就等顾睿昱一声令下。 帐外悉索，是顾睿昱扈从首领顾睿殷率扈从清空了帐外方圆二十步。 “何意？”顾睿昱终于开口，听不出情绪。 “无他，合将军之力，清君侧耳。” 贺仪慢条斯理说道，似乎架在颈间的不是长剑而是红袖。 见顾睿昱不言语，贺仪又道，“陛下身边有奸佞，需要我等志士合力除之。” “何人？”还是听不出喜怒。 “当朝大将军。” 贺仪愈说愈激昂起来，“陛下受妖后蛊惑，后宫权柄尽付于妖后，朝中诸事则付于妖后兄长，封其为大将军，国朝兵权尽半于他一人之手。” “其人不思报国，结党营私，党羽遍布朝野，专断擅权，迫害朝中贤良，天下苦其久矣。” “这场匪乱乃是诸贤之计，所谓泰山匪，乃是三州诸贤部曲及收拢三州好勇斗狠之士所练私兵，朱节帅佯装不敌，骗出中军一部，大大削弱大将军实力。” “子晟只需作壁上观，最多助朱节帅阻一阻大将军地方党羽，大局可定，天下必可为之一清。子晟也必将成就不世之功！” “好一个清君侧，可有陛下诏书。” “陛下被贼人蒙蔽......” “大胆！这是谋反！” 顾睿昱话音刚落，军帐外面嘈杂声起，且有愈来愈大之势。 军帐被掀开，顾睿殷在帐门口喊到，“将军，有诈，慰问队伍应是用酒坛在军营中散开，四处纵火，我军大乱！” 顾睿昱重重叹息一声，快步向帐外走去，经过贺仪时似呓语般呢喃，“未曾想，兄长尽与外人谋我。” 语罢已至帐外，接过扈从早已备好的缰绳，翻身上马，提枪在手。 众将校纷纷出帐，并无人理会愕然于原地的贺仪。 “怎会如此？” 贺仪讷讷，其实事情发生，心中念头流转也知是被人当成了限制顾睿昱及其将校第一时间整军的工具。 可仍是不愿意相信，自己竟真害了顾睿昱，他是真觉得顾睿昱当联合诸贤，立下不世功业...... 顾睿昱军中四下大乱，他见远处烟尘滚滚，便知当是朱勉的后手，遣人袭营制造混乱，然后骑兵冲阵捣毁全军指挥组织，最后步兵掩杀奠定胜局，不愧是宿将，老辣。 不过自己也并非没有胜算。 自己的顾家军何其精锐，况且出于谨慎，全军八千骑兵被自己遣出去当斥候用，被朱勉友军的身份蒙骗不了多久。 只需要自己拖延朱勉骑兵冲阵，让将校们有时间整军，骑兵回返，必可大获全胜。 一通急促的鼓声，八百义从由顾睿殷率领聚集在顾睿昱身旁，俱是黑甲黑马威武非常。 顾睿昱也不言语，一夹马腹，一挥长枪，疾驰出营，八百义从紧随其后。 从天上看，好似一股黑色的细流，流进了漫天烟尘里。 将军骁勇，义从精锐，敌军未曾想到这支被奇袭的军队竟会有一支骑兵飞蛾扑火般直捣敌阵。 一时士气竟为之一沮，顾睿昱感觉浑身在轻微颤栗，那是血液在兴奋的沸腾，长枪挥舞间，身前无一合之敌，整支队伍像是一支利箭，他便是最锋利的锋矢，不到一刻，便透阵而出。 浑身浴血，顾睿昱虽武艺高强，毕竟身当矢石，那精美的明光铠上像长草一般布满了箭簇。 所幸，铠甲精良，并不致命，却挡不住有的箭入肉不深却刺破了皮肤，血一点点渗出来。 正前方马蹄阵阵，顾睿昱抬眼一望，当先一人正是自己的掌骑大将，游击将军霍云。 也不搭话，也不处理伤口，勒马调整方向，接引义从，准备带着支援的骑兵部队，再次踏阵。 “将军少歇，末将来迟，且交给末将，必戴罪立功，生擒贼酋，献于将军。”霍云扬声道。 顾睿昱仍不答话，示意身边义从射出鸣镝，那是全军冲锋的信号。 ...... 京城成国公府 “听说富东楼又添了几道新菜，咱们也去尝个新鲜。” 万岁欢今日细细打扮了一番，长眉入鬓，明眸皓齿，肌肤胜雪。 白底靛蓝梅花竹叶刺绣领米黄对襟褙子，衬得她气质超然。 “夫人，我好像看到仙子了。” 冬枝向来性子活泼，敢说敢做。 万岁欢对着铜镜照了照，满意道，“冬枝嘴甜，有赏。” 转过身去，点点梅花随裙摆动，“春晓的手巧，也有赏。” “是，谢过夫人。” 两个小丫鬟都笑了，跟着这样一个和善大方的主子是她们的福气。 ...... 桑榆院 “老夫人，二奶奶出门去了，听说还隆重打扮了一番......” 王氏闻言，拍案而起，“如此妖艳，不尊妇道，我顾家怎会娶了这样的女人！” 表面暗骂，心里却很是振奋。 万氏那个浪荡的妇人，竟然给那个野种带了绿帽子，真是好啊好啊。 这种丑事若是传了出去，定会让她贱人死无葬身之地，连带着顾睿昱脸上都会没光。 不仅如此，那个贱人生的小贱人也会被怀疑血脉，从族谱上除名，好，真是好！ 这样一来，顾家还是在她的手里！ 王氏已然乐开了怀，一边派人去跟着，一边上了马车，悄悄地跟着。 李妈妈在一旁地伺候着，半点不敢多言。 ------------ 第四十九章：捉奸（一） “你怕什么，有我在，万氏这样败坏家风的女人绝对不能留！” 王氏以为李妈妈是害怕了，可是却没发现李妈妈的异样。 马车的轮子滚滚作响，王氏更是按捺不住的激动，到了地方就下了马车。 “老夫人，您先别急，二奶奶倒是刚进去不久......” 兴许两人还在说话，若是再等等没准就可以捉奸在床了。 “对，你说的有道理......咳咳......” 王氏今日出门得急，倒是没有喝药。 一刻钟后，王氏迫不及待地进了酒楼，问过派来的小厮，知道是哪间厢房后，便走上了二楼。 一上二楼，就见春晓站在门口，不等春晓开口请安，王氏急忙压低声音，“快，捂住她的嘴。” 李妈妈一步做两步，快速上前，捂住了春晓的嘴，将人拉扯到一边。 王氏见到春晓，心中更加确信万氏就在里面。 王氏带的人多，弄得说富东楼有些骚乱，掌柜的见状连忙上前，“哎呦，这位老夫人，我还要做生意，你这是做什么？” 王氏让人把守住门，“做生意？我倒是要问问你做的什么生意？你这富东楼又是什么地方？如此花红柳绿，莫不是那些奸夫淫妇的私会苟且之地！” 掌柜闻言，涨红了脸，他们富东楼虽说比不上万鹤楼有名，但是万不会像王氏口中这般如此低贱粗俗，“你说话可要有证据，这般信口雌黄，倚老卖老，莫要丢了脸面！” “好好好，我倒是要看看这是不是粗鄙苟且窝脏纳垢之地！” 本来没几个人注意这边，但是听了王氏和掌柜的交谈，客人们都闻到了八卦的味道，围了上来。 掌柜的本来想拦，但奈何王氏带的人多，不待他说话，几个壮士的下人就将门撞开了。 “啊——” “什么人——” 里面似乎是一对男女，仓皇间跑到了床上，用被子蒙住了身体。 “且慢，你这老夫人好不讲理，莫要惊扰了我的客人！” 掌柜的聚集了几个伙计，拦在了门前。 来者是客，若是放任这个泼妇大吵大闹，随意乱闯，那以后谁还敢来富东楼。 王氏刚才并未看清那女子的长相，但觉得声音似乎是有些耳熟，但又瞥见里间桌上的发簪，大声道，“看清楚了，那发簪可是我儿媳之物，这里面的人就是我那二儿媳，万氏！” “现在我儿外出不在，我倒是要问问，这里面的男子是何人！” 掌柜的这下也没了底气，趁着掌柜的和几个伙计愣神，王氏带着李妈妈闯了进去。 “淫妇，还不快点滚下来！” 床上的两人缩成一团，用被子蒙着，看不见脸。 八卦的人已经快要把门挤爆了。 很好，这就是王氏要的效果，这么多人看着，万氏死定了。 “出去，出去，快点出去！” 被窝中的人发出了声音，听得王氏脑子一征。 不待王氏反应，一个好事的夫人上前，“你这儿媳妇都做到这份上了，你还留什么面子。” 说着快步上前，便要扯那人的被子，“小贱人还挺有劲。” 几个妇人闻言也过去帮了忙，有几人进去了屋内，这下一窝蜂的人都拥了进来，要占个吃瓜的好位置！ “啊！放手，放手，母亲，是我，是我！” 那女子的被褥被抢走，尖叫出声，露出了脸来。 即使发髻凌乱，衣衫不整，还试图用双手捂住自己的脸，可是王氏还是看出来了，这！！！ 这哪里是万氏，这是她的女儿！！！ 王氏愣神在原地，大脑已经空白了。 热心肠的几个妇人，还贴心地帮王氏把那淫妇拉了下来，“老嫂子，看开些,大不了换个儿媳妇。” 说话是李三家的，她家儿媳偷过人，她恨得牙痒痒得很，今日出门遇上这门子，她迫不及待就要出手了！ 看王氏这副脸色苍白、欲言又止的样子，李三家的拍了拍王氏的肩膀，“老嫂子多谢的话不用说了，你若是气不过，我替你教训教训这个小贱人。” 谁让她就是这么热心肠呢！ 王氏:...... “不用了，不用了，我......” 找错门了。 王氏的话还没说完，就见万岁欢和几个贵妇人走了过来，“婆母，您怎么在这？” “这是，这是......” 万岁欢见到一旁被几个妇人扯着衣衫的顾雅雯，震惊的话都说不出了。 “诶？这不是老夫人的女儿嘛，怎么在这？！” 礼部侍郎家的夫人认得王氏和顾雅雯，这不，一下子便把真相说出来了。 吃瓜的众人，不是儿媳嘛，怎么变成女儿了？ 对，刚才那淫妇叫母亲来着。 合着这是想捉儿媳妇的奸，没捉成，反而撞破了自己女儿的丑事了。 咂摸出不对劲的李三家的，快步上前，抓住万岁欢的手，“你喊她母亲，你是谁？” “我是这位老妇人的儿媳妇，这位是......” “闭嘴” 万岁欢刚想说出那位是自己的小姑子，却被顾雅雯厉声打断了，“都滚出去，滚出去。” 顾雅雯破罐子破摔，拿起手边的东西就砸。 王氏脸色铁青，那奸夫根本不是她女婿，她的女儿在...... 造孽呀！ 那奸夫已然穿上了衣衫，想要偷偷地走，被人堵在门口，出不去。 有人认出了这男子，“这不是鸿胪寺左大人家的公子吗？” “都是这淫妇勾引我的，都是她，我什么都不知道。” 被认出的左公子，抱头鼠窜，却被一男子抓住了衣角，“你敢和我夫人鬼混？” “我打死你！” 吴逵今日本想在富东楼宴请几位同僚，打点一番，见这边有动静，便出来看看，没想到就吃瓜吃到了自己身上！ 他被戴绿帽子了！！！！ “啊，别打了，别打了，我的脸。” 吴逵身材魁梧，一拳一拳的重重打了下去，被打的男子脸上就开始青一块、紫一块，嘴里还吐出了血。 还是周边人劝着，才被拉扯开，“别打了，再打就死人了。” 王氏被混乱的场面气的呼吸都不通畅了。 “都是你，你想毁了我是不是！” 顾雅雯已经砸疯了眼，指着王氏开骂。 “我被你给毁了，被你给毁了......” “噗——” 王氏一口血喷出，直挺挺地倒下。 场面更加混乱了。 “快，快将我婆母抬回家！” ------------ 第五十章：捉奸（二） 万岁欢着急忙慌地上前去查看王氏的情况，又忙不迭地起身，“姐姐们，真是对不住，本来想和你商量一下铺子的事，今儿我看怕是商量不成了。” “无事无事，我们这都是不着急的。” “是啊是啊，你还是先把你婆母送回去吧。” 几位夫人表示同情地看着倒地的王氏，又表示同情地看了一眼万岁欢。 顾雅雯想要趁乱离开，又被吴逵抓住头发，狠狠地摔在了地上。 吴逵骑在顾雅雯的身上，一巴掌一巴掌地扇了上去，“你个臭婆娘，骚货，敢给老子戴绿帽子，我今天一定要打死你！” “啊——你敢，你敢——我是国公府的大小姐——啊——” “原来是国公府的大小姐呀，怎么会做出这档子丑事。” “我看那人好像是成国公府的大姑娘顾雅雯。” “啧啧啧，高门大户出来的，竟做出这种丑事。” “这成国公府的教养也不过如此嘛。” 成国公府大姑娘给东昌伯爵府侯爷带绿帽子的事情，飞一般地传遍了大街小巷。 人人议论，热闹非常。 傍晚，吴逵拖着疲乏沉重的身子进了府门，“我还要喝，都别拦着我.....” 跟在吴逵身边伺候的人，连连摇头，这都是什么事呀！ “呕——” 吴逵喝得太醉，吐了一地。 “扶去我的院子里吧。” “是”小厮们松了一口气，总算有个管事的。 听说老夫人早就被气病了，关着院门不理事。 早早在府门等候的胡姨娘，让人把吴逵送去了自己的院子里。 亲自照顾，喂了一壶醒酒汤。 烛火洒在胡可卿的脸上，衬着她的脸色更加柔美。 仔细看不难看出，她的小腹已经有了些许隆起。 “孩子，放心，这侯府将来都是咱们娘俩的。” ...... 桑榆院里很是嘈杂，不仅有给王氏看诊的大夫，还有二房三房的女眷。 “她怎么能做出这种事，难道是不想让我的婷儿活了吗？” 饶是平日里喜怒不显于人前的陈氏此时也慌得不得了，一把鼻涕一把泪，她的女儿可是正议亲呢，出了这档子事，她女儿怎么嫁人呀！ “我的女儿呀！” 秦氏照样是神色愤愤，“你看看你养出来的这是什么女儿，一颗老鼠屎坏了一锅粥呀！” 万岁欢在一旁冷眼看着，并不打算上前阻拦，她是晚辈，长辈的嘴他堵不上，亦不愿堵。 顾雅雯上一世为了从她这里拿银子，不惜拿她的声誉相要挟，这一世，那她就让顾雅雯的丑事曝光，让她尝尝被唾弃的滋味。 其实顾雅雯生性风流这事，倒也不是什么秘密，早年间顾雅雯还曾与一书生闹过一场私奔。 流亡期间，顾雅雯与那书生有了收尾，怀了身孕。 但是书生那娘看不上顾雅雯，奔为妾，聘为妻，对于顾雅雯这种作派实在是看不上。 流亡的日子清苦，可是那书生也算是个有心的，一直悉心照料着。 可向来锦衣玉食的顾雅雯哪里受得了这苦，于是便想法子给王氏递了消息。 待王氏赶来，顾雅雯已有三月身孕。 王氏大怒，给了顾雅雯选择的机会，要么落胎回府，要么便从族谱除名，断绝关系。 顾雅雯看着凋敝的院落，想到以后的清苦日子，不顾书生的苦苦哀求，毫不犹豫选择了前者。 这私奔的感觉，她已经知道了，没必要留下过苦日子。 至于那书生，则是被处理掉了。 因着那个孩子，顾雅雯的身子也毁了，再也不能生育。 好在有早年的亲事在，顾雅雯按照婚约嫁给了吴逵。 倒也算是有个不错的归宿。 万岁欢猜到顾雅雯会死性不改，与胡可卿联手，演了这场戏。 “那贱人在哪里，我要杀了她！” 顾雅婷疯疯癫癫地从外面跑了进来，今日她本来是约了几个闺中密友出门游玩。 却被几个小姐嘲笑贞洁有碍，几个地痞流氓还拿着扇子上前挑衅她，“让我看看三小姐是不是也和你那大姐姐一样，生性风流。” 顾雅婷厌恶地退后，几个丫鬟小厮挡在她的面前。 她急忙上了马车，一回府便听说了顾雅雯的事。 怪不得，怪不得那几人如此嘲笑揶揄她，还用那种眼光看着她，把她的脸面狠狠地剥下，踩在了地上，这一切都是那个贱人！ “我要杀了那个贱人！” 顾雅婷气势汹汹将一只簪子握在手中，见到陈氏在旁，一时泄了气，哐当一声，金簪子掉在了地上。 “母亲！母亲！” 顾雅婷扑了过去，母女俩抱头痛哭。 成国公府就这样嘈杂了过了一晚，第二日王氏终于是醒过来了。 张口便问，“雯儿，雯儿呢？” 顾雅雯此刻已经悄悄回到了国公府，昨日人太多了，还有很多是谴责她的。 于是，她只能藏在厨房，待人都走了，才进了王氏的院子。 “我在这。” 顾雅雯脸肿得像猪头一样，都有些看不出原来的面目了。 现在她后悔了，若是当初留下，或许日子过得也不会这般。 王氏挣扎着起身，“让娘看看，你怎么......” “还不是你做的好事！都怪你！” 王氏嘴里酸涩，心中更苦。 她从小把自己的女儿当花娇养，不曾想养出这种放纵的性子。 “是我不好，把你养成这般，我当初就不该带你回来。” “你就是不该带我回来！” 王氏身上没力气，起不了，又躺了回去，眼泪从眼眶中滑出。 顾雅雯还在继续说：“若不是你我让我落胎，坏了身子，我至于这么多年无所出，一直被那死老太婆压着，又不得夫君宠爱吗？” “那吴逵就是个酒囊饭袋，百无一用，这就是你给我选的好夫婿！” “若非在婆家不顺心，夫君不这般窝囊，我至于会心中烦闷，做出这些事吗？” “都是你，都是你害得我！” 王氏胸口不住起伏，她不是没给自己的女儿选择。 若是顾雅雯选择书生，她也会暗中接济。 只是她了解自己的女儿，怎么吃得了那苦。 她彼时尚是个孩子，又能怀孕再照顾个孩子。 更何况，她知道有私生子是何滋味。 ------------ 第五十一章：捉奸（三） 即使孩子近在眼前，都不能认，骨肉分离之痛，她怎会让自己的女儿再受一次。 “你说话，你为什么不说话！” 顾雅雯已经将这一切的矛盾推到了王氏身上，在她看来，王氏根本就不该生她！ 王氏扭动着身子，“出去，出去......咳咳......” “想让我走，不能够，你必须给我收拾这个烂摊子，给我收拾！” “啊，大姑奶奶！” 李妈妈惊呼出声，王氏已经被顾雅雯摇晃着像头都要断了一般，上下晃动。 “老夫人的身子受不住呀！” 李妈妈只嘴上劝，但脚却未动半分，冷眼看着这一切。 就是王氏狠心地责罚了她唯一的儿子，让她儿子变成了瘸子。 而她儿子犯的错不过是将王氏的一个花瓶打碎，就生生地被人要了半条命去。 若不是万岁欢出言相劝，恐怕王氏就能将她的儿子打死！ 她为了报仇，一直隐忍到了现在。 一直隐忍到王氏开始淡忘这件事，一直隐忍到周妈妈被发卖出府。 现在，她也算是为自己的儿子报仇了。 王氏对待下人本就苛责，拿下人不当回事，可是下人也是人，下人也有心。 “放开，放开我——” 王氏嘶哑出声，顾雅雯一怒将王氏像玩物一般，扔在了床榻上。 “你——”王氏手一伸，直挺挺地躺在床上。 “啊——老夫人，老夫人你这是怎么了，快叫大夫，快去通知二奶奶——” 李妈妈见王氏又晕厥了过去，大声叫喊。 顾雅雯此时也回了神，“不是我，不是我，都是你自己身子差......” 说完，便疯疯癫癫地跑了出去。 还未出院门，便撞上了陈氏一行人，“抓住她。” “好啊，我就知道大嫂肯定会把你藏起来。” 陈氏和秦氏早就约好了在这守株待兔，一发现顾雅雯便将人抓住。 “带去祠堂！” 顾家出了这种丑事，京城里都传遍了，已经开始有人家往他们门前扔菜叶子、臭鸡蛋了，若不给了交代出来，怕是顾家人的脊梁骨都要被戳穿了。 “放开，放开我，我爹可是国公爷，你们这样对我，我爹回来定不会放过你。” “大小姐还是省点子力气吧，你二叔早已给你父亲去了书信，此事若是你父亲知晓，怕是会打死你这个不孝女。” 顾雅雯身子不住的颤抖，连路都走不了，陈氏说得不错，她父亲早就厌恶了她，从她那次出逃开始，就厌恶了她！ 母亲，她还有母亲，母亲肯定不会这样放弃她的。 “你们算什么东西，敢压我去祠堂，我要见我母亲，见我母亲。” 顾雅雯此时已经完全乱了阵脚，全然忘记，她刚才已经把王氏气得昏厥了过去。 ...... 桑榆院 “大夫如何了？” “唉，老夫人这恐怕是中风了。” 万岁欢脸上满是担忧之色，“大夫，可有什么法子，现下国公爷和二爷均不在府中，婆母出了这档子事，我身为儿媳难辞其咎呀。” 大夫还没有接话，李妈妈上前一步，揽过了话茬。 “二奶奶不必如此，奴婢们都看到了，若不是大姑奶奶做出这种丑事，又不知悔改，将此事全部赖在老夫人头上......老夫人的身子不会这般差，她是被自己的亲女儿气成这个样子的呀......” 大夫闻言，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想不到外面的传言竟是真的，那国公府的大姑娘不仅偷人，现下还气病了自己的亲娘，这品性不是一般的低劣呀。 桑榆院这边嘈杂不已，顾家那边已经开了祠堂。 顾雅雯被人丢在了祠堂正中，瑟瑟发抖。 “去请东昌侯府侯爷过来吧。” 一个满头白发的老者坐在上首，声音浑厚。 “若是这门亲事，他们还想要，便把人领回去，随他们任意处置，若是不想，那便按顾家家法处置。” “顾家家规，有损妇德，败坏顾家家风者，杖一百，逐族除名。” “我倒要看看有这个先例在，谁还敢坏我顾家家风。” 那老者将拐杖在地上一敲，气势不言而喻。 顾雅雯被吓得头皮发麻，一句话说不出，杖一百，杖一百，那她怎么活得了呀。 ...... 东昌侯府 吴逵此时已经酒醒，抱着胡姨娘痛苦，“卿儿，那个婆娘简直将我的脸都丢净了。” 胡可卿轻声安慰，“她自己做的丑事，难不成还要连累整个东昌侯府吗，老太太如此大年纪了，难道还要遭受被人戳脊梁骨的折磨吗？” 吴逵胡乱抹了一把脸，做了起来，“你说得对，不能让他连累侯府，连累我娘，我要休了她，休了她！” 胡可卿眼中划过一抹欣喜，柔声劝道，“听说昨晚老夫人被气到了，逵郎还不赶紧去看看？” 吴逵闻言，连忙起身穿衣，他母亲将他拉扯到这般大，太不容易了。 难道他如今都已成年，还要自己的老母亲这般替自己操心吗？ 想到这，吴逵抽了自己几个嘴巴子。 吴逵快速走出了屋子，胡姨娘跟在身后。 “娘，儿子来给您请安了。” 一个婆子匆匆从屋内走出来，“侯爷，老夫人还在休息着，昨日是被气的狠了，说谁也不见。” “怎么回事，请了大夫没有，是谁这么爱嚼舌根，我娘足不出户，这些事她是怎么知道的？” 那婆子无言以对，京城里风言风语传得飞快，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 “侯爷，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还是赶紧让大夫来看看吧。” 胡可卿今日打扮得很是素净，她不说话，刚才那婆子都没注意到她。 老夫人向来不喜欢什么妾室，胡姨娘几乎从来没有来过老夫人的院子。 “大夫在里面候着呢......” 婆子的话还没说完，胡可卿便一阵干呕。 “你这是怎么了？”吴逵皱眉。 胡可卿顺了顺胸口，“侯爷勿怪，奴家怕是吃坏了......呕——” “哎呀，姨娘莫不是有了。” 那婆子是个眼尖的，妇人有了身孕，大都是这般反应。 吴逵听见这话更是欣喜异常，反倒是胡可卿一脸不可置信，“我，我......真的吗？” 婆子领着两人进了屋，老夫人自是听到了几人说的话，眼见胡可卿要行礼，连忙道，“别多礼了，快让大夫瞧瞧。” ------------ 第五十二章：休妻 老夫人也顾不上什么礼节，她儿子成亲这么多年了，一直没有子嗣， 一开始怀疑是顾雅雯的问题，可是后来胡姨娘进门，依旧是多年没有身孕，她还以为是自己的儿子不能生。 这次顾雅雯出了这档子丑事，她已经做好了要休掉那个毒妇的打算，之后再为自家儿子物色一户人家的女儿就是了。 吴老夫人上前打量着眼前的胡姨娘，这么多年，她倒也算懂事，若是真的有了，又生了男丁，抬妾为妻倒不是不可以。 大夫聚精会神的把脉，其余人都在旁边盯着。 胡可卿心里一直打鼓，说实话，她没有多少的把握，但是她的小日子已经一个月没来了。 之前万氏找上她，说是给她调理身子，若是事成，便让她帮一个小忙。 她原是不信的，但是也没有别人可以信赖了。 想不到，万氏真的让人将她的身子调理好了！ “恭喜老夫人，恭喜侯爷，这位夫人已经有一个多月的身孕了。” 此言一出，吴老夫人，吴逵激动地无言以加。 “娘，你听到了吗，我终于要做父亲了，您要做祖母了！” “好好好，通通有赏。” 人逢喜事精神爽，吴老夫人一扫之前的病态，连说了三个好字。 胡可卿此时更是成了众人的焦点，腰板也不由自主的挺直了。 “大夫，可有什么要注意的？” “老夫看您的身子并不算得上是强健，之前又服用过避子汤，这于胎儿很是不利，要好好修养着才行。” “这......” 几人一听这话，心里都有些打鼓。 “也不必太过担忧，一会儿老夫开几幅安胎药，按时服下，老夫可保胎儿无虞。” 吴老夫人连忙双手合十，“上天保佑，上天保佑。” 待送走大夫，又让人扶着胡姨娘去休息，顾家送信的人也到了。 “娘，咱们该怎么办？” “你已经都快要当爹了，这些事还老是让为娘操心，这次娘不管了，你自己看着办。” 吴逵咬了咬牙，“好，我要休妻！” ...... 顾家祠堂 万岁欢带着李妈妈到了祠堂中，顾雅雯一见来人便起身冲了上来，“怎么来得是你，我母亲呢，我母亲呢？” “大姑奶奶，你......” 万岁欢面色苍白的拽回自己的裙角，顾雅雯再欲上前时，李妈妈便挡在了万岁欢的前面。 “快说，我母亲为何没来？” “大姑奶奶，老夫人已经被你气得中风了，现在口不能言，手不能动，您怎么还有脸让老夫人来的呀。” 陈氏和秦氏闻言嗤之以鼻，王氏这个妯娌，她们看不上。 为人自私短视，毫无大家风范，还教出顾雅雯这样的女儿，实在是丢脸。 “你妇德有损，又气伤亲娘，其罪可诛！” 坐在上位的老者发话，无人敢反驳。 吴老夫人和吴逵此时也恰好赶到，吴逵一眼未看地上的顾雅雯，只是拱手做辑，又将一纸休书呈上，“顾家耆老，这是休书，从此我与顾家女再无关系。” “这事......到底是我顾家的错，日后我顾家定会弥补一二，只是希冀此事莫伤了两家和气。” 这话的意思便是顾家定会做出些补偿，希望吴家得饶人处且饶人，不要再肆意宣扬此事。 吴逵点头应是，转身带着自家老母便回去了，来匆匆，去也匆匆。 其实顾雅雯说的不错，吴逵这人没有什么能耐，他自己也认。 今后，他不想再和顾雅雯纠缠，不想再沾染这女子的晦气。 既然京城里容不下他，那便举家南迁。 将宅子卖了，另谋出路。 “儿啊，这可是祖产呀，你......” 吴老夫人在马车上听说了吴逵的想法后，便出言劝阻。 可是吴逵心意已定，“娘，儿子自知无用，也不愿再这样硬挺着。” 身为侯爷，却无官身，为表忙碌，只能四处喝酒取乐，这日子实在是没意思。 “我会向圣上进言收回爵位，不孝子终究是要给吴家抹黑了。” “罢了罢了，你我孤儿寡母到这一步也算是不容易，你长大了，以后的事，娘都依你。” 吴老夫人眼含热泪，自家儿子几斤几两她是知道的，好在儿子品行不坏，走这条路，倒也不失为一个明智之选。 吴逵也算是全身而退，可是顾雅雯便没有这么幸运了，一板子一板子地打在身上，不过十五杖便鲜血淋淋，衣衫尽失，就连人都晕了过去。 “关起来，严加看管，一百杖未完，人不可死。” 陈氏心中仍是烦闷，即使顾雅雯被打死，也不觉得解气。 家中出了这档子事，怕是想要得嫁衡王府，难上加难了。 万岁欢不理会他人所想，径直带了李妈妈回了王氏的院子。 “这几日辛苦妈妈了，去给您的小孙子买些吃食吧。” 春晓上前递给了李妈妈一个荷包，李妈妈笑着接过，“这是老奴的分内之事。” “大夫若是开了什么药方，尽管去抓药，之前的药方想来是不必再用了。” 李妈妈恭敬地躬了躬身子，送万岁欢出了院子。 王氏病着，院中的花草树木也无人再精心看护，原本王氏最喜欢的那盆红花已经凋敝了花瓣，只剩下光秃秃的花蕊独立枝头。 ...... 顾星灿自从王氏病了，便住在了周昭瑶的院子里，身边还是那些伺候着的人，只不过王氏病了，疼她的祖母病了，顾星灿的心里实在是不好受。 “快去给我娘亲送去，祖母病了，我在这府中也没什么意思，我要收拾收拾去静心庵。” 顾星灿让人把写好的书信放在信封中，送去了静心庵，还让自己的丫鬟奴仆收拾东西。 身边伺候的嬷嬷做不了主，王氏病的连话都说不好，只能将这事汇报给了万氏。 “想必郡主收到消息，便会赶回来了，先稳住灿姐儿。” “看好了，可别让人出了什么岔子。” 万岁欢和自己的小侄女相处的时间并不长，只记得在顾星灿七岁那年，被送去了衡王府学习礼仪，一直未归。 ------------ 第五十三章：中风（一） “夫人歇歇吧。” 春晓奉上了一杯热茶，虽说已是四月天，但万岁欢体寒，还是很少用凉茶。 顾雅雯被杖责禁闭，王氏瘫痪中风，顾睿昱外出剿匪，周昭瑶寺庙清修，这国公府总算是消停了些。 万岁欢想马上起程去青州，可是王氏卧病在床，作为儿媳，理应侍候在侧。 此时远行，怕是会被人戳脊梁骨，二房三房的人也不会这么轻易让她走。 是该好好想个法子了。 日暮红云，大街上的人渐渐少了许多。 东昌侯府，万明珠今日可是高兴得很，一会儿拨弄一下步摇上的流苏，一会转动一下手镯，时不时地还起来照一照镜子。 宋氏就是在这时候上了门，“母亲，您来啦。” 万明珠挽着宋氏进了屋子，就见宋氏也是一脸笑意，嘴角压都压不住。 “什么事让母亲这么高兴？” 宋氏抬眼，“顾家大姑娘那事你没听说？” 万明珠被勾起了好奇心，她今日忙着......倒是真没听说别人的事。 “也不是什么大事”宋氏歇了话头，自家的女儿尚未出阁有些事还是不说的好，免得污了耳朵。 万明珠可就不乐意了，说话说一半，真是要急死人，“母亲，快说嘛，你不说，那我就去问别人。” 说罢，起身就要走，“哎呦，回来，这么急作何。” 宋氏将人拉了回来，把顾雅雯在酒楼偷人，被自己的母亲当场撞破，还被自己夫君暴揍的事，添油加醋地说了一遍。 “听说，东昌侯府已然将休书送了过去，那国公夫人都被气得中风了。” “叫她们有眼不识泰山，娶了万岁欢那个丧门星进府，若是娶了你，也不至于这般家宅不宁。” 宋氏在一旁幸灾乐祸，却没发现万明珠兴致缺缺，“原来是这回事呀，顾家除了这档子事，想必顾雅雯那几个妹妹定会被牵连吧。” “听说是已经动了家法，都快将人打死了，高门大户养出来的女儿，也不过如此嘛。” 宋氏如此幸灾乐祸，还有一个原因便是王氏之前没少揶揄她的出身，她的门第，看不上万家。 就连顾雅雯都没把她当个长辈放在眼里过。 善恶终有报，不是不报时候未到呀。 宋氏这边得意完了，才发现万明珠有些出神，“珠儿，娘还没问你，今天你去哪了，娘都没找到你。” “我......就是在京城逛了逛。” 万明珠说话有些迟疑，但是宋氏也没放在心上。 伸手将万明珠额前的碎发别到耳后，“女儿呀，你放心，娘定会给你找个好夫家。” “还有，咱们做女子的妇德为先，你万不可学外面那些女子的作派......” “母亲，我知道的，您怎么拿我和别的那些个人比。” 万明珠嘴里小声嘀咕，有些不满，她可是才女，非常人能比。 宋氏笑着说好，临走时嘱咐道，“五月初有个赏荷宴，宁国公家办的，到时候你与我同去，也私下看看那几个人。” 这几个人是宋氏最近给万明珠物色的，东昌侯府有爵位在身，万崇礼也有官身在，万岁欢又是高嫁，这万明珠的亲事，宋氏一直都是在一些高门大户中挑选的。 万明珠点了点头，应下了，脑海中却希冀能够再见那人一面...... 日月如梭，光阴似箭，十日转瞬即逝。 这几天里，成国公府还算安静。 外面的人听说顾雅雯被杖责的只剩下了半条命，已经被削籍出谱，好歹是消了怒气，往国公府扔冲鸡蛋的人都少了许多。 周昭瑶接到信件，已然在赶回来的路上，想来不日便要到了。 二房的叔母陈氏和三房的叔母秦氏因着这事，自家儿女的亲事都受到了影响，只能暂时将议亲的事搁置。 万岁欢这几次一直在梳点手头上的铺子和田庄，能出售就出售了。 “夫人，这些都要折算成现银吗？” 春晓捧着一个装满契书的小匣子，面上俱是疑惑，难道是要跑路了吗？ “是，全部出售，多等几个人出价，不贱卖。” 这些铺子是她的外祖母和母亲给她的，挑选的都是一些地段好的，日入斗金的铺子。 “小心行事，别让外面的人知道动静。” “是。”春晓刚刚退出去，冬枝就走了进来。 说是宁国公府送了帖子过来，万岁欢摇了摇头，她不能去。 王氏还病着，作为贤妻孝媳理应在她身边伺候着。 ...... 桑榆院 王氏歪斜着嘴，面部扭曲地躺在床上。 虽说中风了，但是脑子还是清醒着的，她越来越觉得此事太过蹊跷，怎么恰好就捉到自己女儿的奸情了呢，她明明是去捉万氏的。 不对，这定是那万氏的圈套，她定是被万氏耍了。 王氏琢磨这几日终究是琢磨出了一些东西来。 “啊—笔——纸——” 李妈妈还是在王氏身边伺候着，有人问过王氏为何会去富东楼，李妈妈便说是王氏想要去尝尝富东楼的菜，看见二奶奶身边的丫鬟在，还以为是二奶奶做了什么...... 李妈妈这样一说，其他人都也是信了。 王氏这般，明显就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脚。 “哎呦，老夫人您就别折腾了，大夫说要让您好好调养着。” “万——氏，害——我” 李妈妈那帕子擦了擦王氏的口水，低声说道，“老奴事后问过您派过去的跟着二奶奶的那个小厮，他说他是认错了人，以为戴那只步摇的是二奶奶，其实那几日他一直都是跟的大姑奶奶呀。” 王氏派过去跟踪万岁欢的人是王氏从外面找的一个眼生的人，为的就是防止被万岁欢认出来。 李妈妈这般说，王氏更加气愤，胸口不住地起伏。 “蠢蠢——货” 正恰此时，万岁欢从外面走了进来。 “给二奶奶请安” “老夫人如何了？” “还是那个老样子。” “出去吧，我和老夫人说几句话。” 万岁欢屏退下人，让春晓和冬枝在外面候着。 万岁欢一坐下，便抬眼看到王氏怨毒的眼神。 “老夫人这样看着我做什么，难不成是我让你的女儿去偷男人，还是是我把你气成这个样子？” 万岁欢伸手给王氏掖了掖被角，“您还是省点子力气吧，大姑奶奶现在每日都被杖责，怕是无暇来给您侍疾的。” ------------ 第五十四章：中风（二） “毒——妇” 王氏的声音嘶哑，几乎是从嗓子里扯出来了两个字。 万岁欢并不惧怕，现在她已经不是上一世那个任人揉搓的小媳妇了。 “我是毒妇，那您呢？欺辱幼子，残害儿媳，苛待长孙.....这些事哪一件不是您做出来的？” “对了，忘记和您说了，郡主马上就要回来了，还是希望您少说点话，乖乖的，郡主可没我这般好脾气，若是她恼了，可不一定会做出什么事来。” 周昭瑶不是个傻子，若是让她知道前几日发生的一切，即使李妈妈帮她隐瞒，王氏未必不能通过些别的手段告诉周昭瑶些什么。 “别忘了，您的采凝现在还在衡王府，我手上还有您偷情的证据呢，若是我出了点什么事，您的事也会人尽皆知。” “到时候京城里怕是人人都会说，什么样的母亲养出什么样的孩子来，有些人就是从根上坏了的。” 王氏双眼瞪得老大，眼眶通红，几乎是要喷出血来，这个小贱人竟然威胁她，这些事定是她设的局，定是她。 “你——” “哎呀，老夫人您这是做什么呀。” 几个在外伺候的人连忙走进屋内，见王氏几乎要从床榻上掉下来，摔在地上。 “是我不好，不该和老夫人说顾雅雯的事，让老夫人着急了。” “二奶奶，您还是先回去吧，老夫人情绪不稳定，大夫说已经有疯癫的征兆了，您还是离远些。” 万岁欢眉头皱起，捏着帕子，“春晓，快去我的库房中取些药材尽数送到老太太房里。” 又嘱咐了几句，万岁欢再被人扶着一步一叹地走开了。 “二奶奶真是个孝顺的，从前老夫人对她那般，二奶奶还是尽心伺候着。” “谁说不是呢，听说二奶奶开了自己的私库，把上好的药材尽数送了过去。” “要我说，这以后，老夫人怕是不行了，这府中还是二奶奶掌家。” 今日这一出戏，万岁欢唱得极为满意。 只做了些表面功夫，这名声就拿到手了。 “一会做些清爽的菜吧，景哥儿最近胃口不是很好。” 顾承景自从顾睿昱离开后，便时常问爹爹什么时候回来，可是万岁欢印象里，上一世顾睿昱外出剿匪用了将近一年左右，怕是不会很快回来了。 “景哥儿只想着爹爹，不想着娘亲了是不是？” 万岁欢刮了刮顾承景的小鼻子，顾承景挠了挠头，“不是的，我还是和娘亲最亲。” 顾承景晚膳时还是没用太多，诚表哥说他的爹爹是惩奸除恶的大英雄，可是他问过的好友了，剿匪这件事是会出危险的，自己的伯父就是因为外出才......一直未归。 他不想失去爹爹。 娘亲很好，可是祖母和姑姑们有时候会欺负娘亲，他现在还护不住娘亲呢。 “爹爹，一定要平安回来。” 小承景上床睡觉时嘴里还念念有词，夏冰将这句话告诉了万岁欢。 “之前倒是没觉得景哥儿多粘着他爹爹，现在倒是一段日子不见就开始想了，也罢，我来写封书信吧。” 万岁欢知道等待是什么滋味，有时候侯府来封书信，她都会高兴得不得了。 风解愁思，月寄相思。 “禀将军，我军合三万五千人，伤亡四千余，杀敌三千余，俘获八千余，东阳军节度使领五千溃军往泰山方向去了。” 霍云喘着粗气向顾睿昱禀告。 “应是去汇合所谓的泰山贼了。” 顾睿昱脸色并不好看，虽说粉碎了敌人的谋划，可明显这计划是有后续的，必会有人袭击京城附近的州县。 当今陛下还在京城，顾家还在京城，她的夫人还在京城...... “传令下去，骑兵与义从还有战斗力的六千人加上还能骑马作战的一千俘虏，优先用饭，一人双马，两刻钟之后随我赶赴泰州。” 顾睿昱声音不大，身体状态显然并不是很好，虽经过了简单的包扎，但失血不少。“剩余兵马俘虏由陈午率领，继续剿灭泰山贼！” 霍云得令，也不多问，于传令兵交代去了，不一会儿，军营又喧闹起来...... 不足两刻，一支七千人的骑兵已经列阵营前，就连刚被俘虏现在就上阵的降兵们也显得格外肃穆。 “逆贼作乱，背主叛国，我等食君之禄当为君分忧，以往过错既往不咎，随我回京勤王！” 顾睿昱声音不大，可在肃穆寂静的营前却传得很远，七千精锐回应热烈，似能感受到化为实质的拳拳报国之心。 顾睿昱便率领这支精锐马不停蹄地返京了...... 泰州 泰州此时已不再有往日的端庄富贵、熙熙攘攘，大有一股黑云压城城欲摧之态，风云突变，从河东河内弘农而来的近三万叛军兵临城下，城中人心惶惶。 城中还时不时有人作乱，响应叛军。 泰州中军本有八万精锐，周边城关也有不下十万常备军，十八万精锐出兵三万五在兖州剿匪，十万常备军造反的造反，被俘的被俘，打散逃窜的逃窜。 如今十不存一。只有一万军队困守泰州，还时不时地弹压城内野心勃勃之辈。 虽说敌众我寡，但是此时尽京城，若是救援来得及时，胜算便有七分。 顾睿昱立刻派人，前去送信，而他则开始部署。 ...... 夜色如墨，泰州城头，烽火连天。 顾睿昱身披铠甲，目光如炬， 他率领的一万精锐，正严阵以待。 然而，他深知，今夜将是一场背腹受敌的战斗。 城外，叛军如潮水般涌来，黑压压一片，声势震天。 他们挥舞着兵器，发出震耳的喊杀声，试图以人数优势压垮城内的守军。 而城内，一些野心勃勃之辈也趁着混乱，暗中发动叛乱，企图趁火打劫。 顾睿昱身处战场中心，他不仅要指挥军队抵御城外的叛军，还要时刻留意城内叛乱的动向。他的目光在城头和城内来回扫视，寻找着敌人的破绽。 突然，一支冷箭从城下飞来，直取顾睿昱的咽喉。 顾睿昱反应迅速，他偏头躲过箭矢，但肩膀却被箭矢擦过，顿时鲜血淋漓。 ------------ 第五十五章：赏荷宴风波（一） 顾睿昱咬紧牙关，忍住疼痛。 他挥手抹去肩头的鲜血，继续指挥着军队与叛军激战。 城外的叛军见顾睿昱受伤，攻势更加猛烈。他们如同疯狗一般，扑向城头，试图一举攻破城池。 而城内的叛乱也愈发严重，一些叛军甚至已经冲到了城头附近。 顾睿昱心中焦急，下令让一部分军队去镇压城内的叛乱，而自己则亲自率领剩余的军队，与城外的叛军展开殊死搏斗。 在激战中，顾睿昱的左臂被一名叛军将领的兵器砍中，鲜血瞬间染红了他的铠甲。 顾睿昱感到一阵剧痛袭来，但他却咬紧牙关，硬撑着没有倒下。 一时，厮杀声冲天，血腥味弥漫。 城内的叛乱逐渐被镇压下去，而城外的叛军也在顾睿昱的指挥下，被逐渐击退。 就在此时，远处突然传来了一阵马蹄声。顾睿昱抬头望去，只见一支精锐的骑兵队伍正疾驰而来。他知道，这是援军到了！ 顾睿昱心中一喜，强撑着身体，继续指挥着军队与叛军激战。 在援军的帮助下，他们很快便将叛军击溃，取得了胜利。 战后，顾睿昱躺在城头的战地上，身体疲惫不堪，此时他的身体却已经到达了极限。 一阵头晕目眩后，顾睿昱倒地不起。 “将军，将军！” 泰州的叛乱被镇压，消息被封锁，京城还是如往日一般繁华。 待周昭瑶回到成国公后，犹豫再三，还是暂时留了下来。 她的丈夫顾睿深身死，膝下并无子嗣。 这世子之位眼看就要落到二房顾睿昱的身上了，若是如此，那爵位最后也只会是顾睿昱的。 王氏虽心有不甘，但是却没有办法反驳。 为了这世子之位，成国公府表面风平浪静，实则已经开始暗流涌动。 周昭瑶已经开始接管府中庶务，愈有掌家之势。 她自是不愿看爵位落在二房身上，因而不得不请了很多大夫来给王氏医治。 她很清楚，王氏是站在她这边的。 且她已经得到消息，顾睿昱非王氏亲子，而是外室子。 所以只要王氏发话，过继子嗣给顾睿深，那着世子之位就还是他们大房的。 万岁欢对于周昭瑶想要掌家之势倒是没有什么太大的反应，但是她住的院子已经开始如铁桶一般，周昭瑶没那么容易插手进去。 所以万岁欢大多时候是一直在府中待着，偶尔去王氏那走动一二。 其余时间便是休息，陪顾承景。 五月中旬，赏荷宴按约而至。 成国公府大房这无人出宴，倒是二房三房的人去了。 宁国公府 “今日赏荷之宴，略备点心茶水，诸位可各自游湖赏玩，不周之处，还望海涵。” 宁国公夫人一身锦衣华服，一举一动尽显大家风范。 今日宴会的规格虽不及衡王王府主办的赏春宴，但来往之人大都也都是王侯贵族。 宁国公夫人是当朝皇帝姑母长公主之女，人称和安郡主，身份尊贵。 宁国公府的荷花池可与皇宫御花园相媲美，无他，只因和安郡主酷爱荷花，宁国公又是出了名的宠妻，因而特地扩大了原有的池子，栽种了满池的荷花。 如今已是五月，正是荷花初展露枝头时。 湖中荷花千姿百态，有的含苞欲放，有的只绽开了两三瓣，有的则全部展开，一层一层的，似湖中仙子。 此情此景，一些腹中文墨的公子小姐已然开始吟诗了。 “小荷才露尖尖角，早有蜻蜓立上头。” “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品性高洁，也难怪会有这么多人喜爱了。” 一身碧绿色衣衫的女子正坐在凉亭内，手持团扇，一下一下地摇着。 “这不是雅婷妹妹吗？怎得在此处独玩？” 万明珠身着橙色襦裙，头戴同色系发簪，脚步欢快地走向了顾雅婷。 出了顾雅雯的事，顾雅婷今日本是不想来的，但是她母亲说了，越是这个时候越要淡定，本来就被连累了名声，若是再不显于人前，那怕是京城无人记得她这位闺阁小姐了。 顾雅婷对万明珠没有什么好感，见万明珠来了，只点了点头，不想多言。 这些日子她可没少听流言蜚语，一开始还气的吃不下饭，后来也就这样了。 “独乐乐不如众乐乐，妹妹不如和我一起去坐坐船？” “不必了，我没什么兴趣，姐姐自己去便是。” 万明珠眼中划过一抹不屑，但随即还是换上那副讨好地面孔，走进了几步，“我知妹妹心中烦闷，只是那些肮脏事终究不是妹妹你的错，你又何必这般闷坏了自己的身子。” 顾雅婷这些日子听惯了别人的揶揄嘲讽，冷不丁地有一人站在自己这边说话，她倒是有些动容了。 “想不到姐姐是个眼明心亮的，真是说到我的心里去了。” 万明珠一看有戏，立马添了一把火，“那妹妹能不能赏个脸，陪姐姐一起去游湖赏花？” 顾雅婷见万明珠这般讨好抬举的语气，原先那股骄傲之气，又回到了她的身上。 “盛情难却，那便去吧。” 万明珠高兴地拉着顾雅婷上了船，还没忘给岸上的粉衣女子使了一个眼色。 接收到眼神的女子，点了点头。 旁边黄色衣衫的女子，掩唇嗤笑，“当真是个蠢的。” “我倒要看看这顾雅婷还敢不敢妄想嫁入衡王府，做世子妃。” 粉色衣衫的女子眼中划过狠厉，她堂堂吏部尚书家的次女，还有一个姑母在宫中为妃，即使是薛家没有爵位在身又如何，她有的是手段。 挡她路的人，她都会统统清理掉。 世子妃之位，她薛怡晴势在必得。 泼光粼粼的湖面上，已经有了几只小船。 和安郡主爱荷，但是也允许赏宴的人可以采摘一朵荷花，“开过就败了，倒不如拿在手中把玩一番。” “呀，前面还有个小凉亭，不如咱们去看看？” 万明珠提议，顾雅婷应允。 就在万明珠站起身来欲走向凉亭，顾雅婷紧随其后时，就听见两人的惊呼，“啊——” ------------ 第五十六章：赏荷宴风波（二） “救命，救命——” 不知为何，万明珠和顾雅婷的船一下子就翻了，两人不断地在水中扑腾。 因为是小船，婢女都没有跟上来，只有一个上茶的婢女一个划船的小厮。 两人落水，引起了不小的动静。 “有人落水了！快来救人呀！” “小姐——” “快来人救救我家小姐啊！” 扑通—— 扑通—— 有几个人跳下去了救人，和安郡主这边也得到了消息，赏荷宴办了这么多场，很少出现这种情况，她当即下令，“务必把人给我平安的救上来，再把掌船的小厮和丫鬟给我控制起来。” 赏荷宴出了这事，和安郡主亲自过来了，此时一大帮人已经围了过来，顾雅婷和万明珠已经被救了起来。 已是五月，今日天气又大好，两人穿的都比较单薄，待被救起来时，两人已经衣衫尽湿，不住地呕吐。 “愣着做什么，还不快把拿件子披风给两位姑娘盖上。” 和安郡主好歹是一府主母，知道女子若是这般被人看了去，定是要被说三道四的。 两个婆子快步娶了衣衫过来，盖在了两位姑娘的身上。 出了这事，赏荷宴便提前结束了。 顾雅婷和万明珠各自被接了回去。 日暮黄昏，两个姑娘醒来都知道自己是被小厮救了上来，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湿了衣衫，脸都丢尽了，纷纷大哭。 陈氏和宋氏深觉此事不简单，欲去宁国公府讨个说法。 可是却不待两人前去，和安郡主便派人来请了。 ...... 宁国公府 “说，到底是何人指使。” 孙嬷嬷面色肃穆，不怒自威，掌船的小厮和丫鬟已经被控制了起来，现在已经开始审问。 丫鬟和小厮跪在地上瑟瑟发抖，头磕在地上，“奴婢冤枉啊，奴婢什么也不知道呀。” “你们都是府中训练过的，掌船稳，习水性，再说今日连风都没有，船如何会翻？” “奴婢不知，奴婢真的不知道呀。” “奴才也什么都不知道呀。” 坐在里间的和安郡主听着两人的求饶，摇了摇头，“一奴不侍二主，既然你们的心不在国公府，那我也护不住你们了。” “孙嬷嬷，上重刑吧。” 和安郡主的声音轻飘飘的，却吓得两人牙齿打颤，“郡主饶命呀，饶命呀......” 不多时，屋内便传来了两人的哀嚎。 约莫一刻钟后，声音才渐渐停歇。 孙嬷嬷来回话时，和安郡主正在前厅接待宋氏和陈氏。 虽说两人的地位低，但是终究是在她的地盘出了事，她也该给个交代才是。 “两位稍安勿躁，那两个掌船的奴才我已让人严刑拷打，想必一会就有结果了。” 宋氏和陈氏虽心中有气，倒也不敢多说什么。 “见过郡主，那两人招了。” 孙嬷嬷进来时，陈氏和宋氏的视线便粘在了她的身上。 和安郡主不欲卖关子，孙嬷嬷得到主子的示意，便将事情一五一十的道来了。 “两位夫人也知，我家郡主的赏荷宴办了近十年，从未出过这等事。因而我家郡主思虑怕是有人从中作梗，这才把两位夫人请来。” 宋氏和陈氏心中同样是心有疑虑，这么多船，怎么偏偏自己女儿乘坐的这一只翻了。 眼下见孙嬷嬷这样说，心有疑虑更甚，但是却也有些心慌，莫不是自家女儿得罪了什么人不成。 两人等着孙嬷嬷开口，可是孙嬷嬷却让人呈上了三份文书，孙嬷嬷将其中一份递给了和安郡主，另外两份则送到了宋氏和陈氏手中。 “这是那两人的证词，均已画押，郡主的意思是可送官查办。” 和安郡主这一出，便是向众人表明她问心无愧。 今日这一出，明显是有人在她的地盘上捣鬼。 三人具拿着证词看了起来，越看眉头皱的越深。 陈氏最先看完，抬手将证词狠狠地拍在了桌子上，直着身子，手指指着宋氏怒斥，“这便是你教出的好女儿，先是假意邀约，再设计陷害，当真是好心机。” “今日这事，我成国公府记下了。” 陈氏扑腾一声跪在地上，“郡主，还请您务必将那两人送去见官，这等阴私小人实在是该受到律法惩处。” 陈氏面向郡主，眼神却愤恨斜睨着宋氏。 宋氏也慌了，身子一摊，跪滑在了地上，“不，不对，不对，这事定不是我那女儿做的，她没有这般心计呀！” “再说，她这般做是为了什么呀，她也落了水呀。” 陈氏将证词举在手中，“这两人都招了，别再替你那好女儿遮掩了，她分明是蠢的。想害我女儿，却自己也落了水。” 和安郡主将证词放在桌子上，事情虽然看似明了，但是她的眉头仍未舒展。 那小斯说是受了万明珠的好处，趁着顾雅婷不注意，将她推入水中。 他因家中老娘病了，需要银子，这才动了贪念。 这些话倒也不似假话。 “郡主，不能报官呀，报了官，我女儿就完了......” “你女儿完了，那我的女儿呢？” 当众被一男子湿身救了上来，若是传了出去，她的女儿只能去死了。 陈氏最近已经昏了头，先是顾雅雯，再是她的女儿顾雅婷。 难不成她们成国公府撞邪了不成。 “这件事真的不可能是我女儿做的呀，她与雅婷无冤无仇，实在是不会做这种事呀，我回去定会好好问问我那女儿，此事定会给你家一个交代。” 宋氏此事脑子还算转得快，若是自己女儿被送了官，那可真就完了。 和安郡主轻咳一声，“陈夫人，这事终究是发生在我府中，我也有责任，此事不若先让宋夫人回去细细询问一番。” 她也觉得此事，定不会如此简单。 “好，既然郡主发话了，那我便等着。” 陈氏起身，屈了屈膝，便告退了。 宋氏被人扶着站了起来，小腿肚还在抖动。 她是做了什么孽呀，竟然摊上这些事！ 那是她唯一的女儿呀。 “宋夫人，天色已晚，还是先回家吧。” 回过神来的宋氏，连忙称是，胡乱摸了两把泪，便上了马车。 ------------ 第五十七章：赏荷宴风波（三） 孙嬷嬷在一旁给和安郡主奉茶，“孙嬷嬷，接下来该怎么办？” 孙嬷嬷是和安郡主的乳母，自小在郡主身边伺候着。 “且等等看，老奴同郡主一样觉得此事不简单。” “若真是背后有他人指使，定会露出马脚，到时只需静观其变即可。” 和安郡主点了点头，主仆两人心中都有了主意，“将此事捂住，切不可外传。另外再去几位夫人那只会一声，关乎女子声誉，不可多言。” “是。” 若是万明珠背后还有人指使，那她的目的恐怕就是为了坏了顾雅婷的声誉，若是此事被捂住，那人说不得会跳出来，散播一些消息。 这边宋氏风风火火地套了马车回府，几乎是冲到万明珠的院子里，见到躺在床上的万明珠，抬手打了一巴掌。 啪—— “娘！”万明珠不可置信，捂着脸，泪珠如丝线般从眼眶中滑出，她还从来没被这般打过。 “夫人......” 一旁的下人欲劝阻，被宋氏怒喝打断，“都给我滚出去！” 宋氏周身似是布满了火焰，让人不得靠近，吓得万明珠都不敢哭了。 “说，今日之事，和你有没有关系。” “没......没有.....我也落水了，怎么会和我有......” “还敢狡辩，自己看。” 王氏将手中的证词甩到万明珠的脸上，“你可真是我的好女儿，你可知宁国公夫人是何人？那是郡主，是长公主的嫡女啊，你敢在她的府上生事，我看你是不想活命了，我怎么就生了你这个蠢货。” 宋氏双手握拳，拍打身侧。 万明珠泪如雨下，手中止不住地颤抖，越向下看越害怕，“娘......郡主已经审出来了？” “不止如此，郡主和那陈氏都知道了，商量着要把你送官！” 王氏压下怒气，坐在桌前，喝了盏茶，胸口才觉得好受些。 “娘，娘救我，救我......” 万明珠掀被下床，鞋子都顾不得穿，跪在宋氏脚边，她是真的错了，她不该鬼迷心窍，信了薛怡晴的鬼话，不该帮她让顾雅婷落水，还连累了自己。 “竟真是你做的，你这个蠢货！” 王氏没想到，竟然真的是自家女儿做的。 “谁指使你的，谁指使你的？” 万明珠跪在地上哭个不停，却抿唇不语。 她不敢说。 她不敢说是自己爱慕薛怡晴的哥哥薛定喆，所以才为了讨好薛怡晴，帮她害了顾雅婷。 可是她明明给那小厮说的是，待她下船之后再伪造意外，使顾雅婷落水，不知哪里出了岔子，竟弄得两人都落了水。 “娘，我......” 她不敢说，若是说了，薛怡晴不帮她了，薛定喆不要她，那她岂不是无人可嫁了。 “好好好，我是管教不了你了，如今你真是大了，心思活泛了，有些事竟连我也不能说了，既如此，你我也不必认了。” 宋氏甩了甩袖子，起身便要出门，万明珠拽住宋氏的裙角，“娘，娘，别走......” 终究是自己的亲骨肉呀，宋氏狠不下这个心，只能是再好言相劝。 “今日若不是娘拦着，那陈氏便要去报官了，有这份证词在，谁也救不了你呀，就算是你没受到惩处，有这个陷害官家小姐的名声在，将来京城哪户人家还敢要你呀” “你快给我醒醒吧，别再让人利用了呀。” “我的女儿啊，莫不是你真的想去府衙，真的想被下狱吗？” 就在母女两人僵持之际，门砰的一声被打开，宁远侯府的侯爷万霆，万明珠的父亲从门外冷着脸走进。 屋外的丝丝凉意随着万霆的脚步吹入屋内，宋氏母女两人都愣住了。 万霆已经在屋外听了许久，他原本是听说自家女儿落水来看看的，却不料听见这一出好戏。 他示意身边的人将那份证词拿过来，万明珠将其藏在身后，万霆直接上前，一把夺过。 “好好得很，宋氏，这就是你教出来的好女儿。” “来人，把二小姐给我绑了，关在屋内，没我的命令，谁也不能放她出去。” “老爷，别，别......” 几个婆子上前把宋氏和万明珠分开，“娘，娘......” “老爷，你这是作何？” 宋氏跟着万霆的脚步走到屋外，被万霆训斥，“闭嘴。” “立马备车去国公府，你亲自去谢罪。” “老爷，这事还未明了，这......” 万霆停住脚步，挥手便甩了宋氏一巴掌，“以前还觉得你是个能管家的，却不曾想你把孩子教养成这般，愚蠢又阴毒。” “老爷......” 宋氏捂着脸，眼中尽是错愕。 今日她被当着这么多下人的面被打了，那她一府主母的威严何在。 “若是此事平不了，你便等着被休吧！” 万霆大步走去，全然不管身后人的反应。 他之前还觉得宋氏做续弦还是不错的，起码出身比那个原配好，是个官家小姐。 且身子也素来康健，比他的原配倒是长命。 现在想想宋氏养出来的女儿倒还没有她的大女儿出色，早知道当初就该多去看看万岁欢，不该听宋氏的话。 导致他现在和自家女儿如何生疏...... 似乎是又想到什么，万霆脚下生风，向另一个地方走去。 ...... 成国公府 今日赏荷宴的风波她略有耳闻，眼下宋氏这么一说，她心中大概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欢儿，此事你可要帮帮你妹妹呀。” 宋氏左边脸有些肿，虽然粉扑得很重，但是不难看出被遮挡得隐隐约约的血色。 万岁欢的大嫂赵芸儿虽跟着来了，但是坐在一旁一脸愁容一言不发。 “你是她的母亲，你说的话她都不听，我又如何得知她是受何人指使？” 宋氏一来，便哭天喊地，对她的态度都好了很多，春晓和冬枝对视一眼，这还是那个宋夫人吗？ 说自己的女儿是受了他人蒙骗，才会坐下此事，可是她偏偏撬不开自己女儿的嘴，不知道是谁给万明珠灌了迷魂汤呀。 万岁欢只觉得耳边聒噪得很，上一世倒是没有出过这档子事。 只因上一世，她早早地帮万明珠挑选好了婆家，她虽是不愿意嫁，但是最后这亲事还是成了。 ------------ 第五十八章：赏荷宴风波（四） 中间当然也出过乱子，好在是万岁欢给摆平了。 万明珠的事，万岁欢并不想过多插手，可是若是万明珠的名声被毁了，她的哥哥嫂嫂，侄子侄女说不得都会受到牵连。 “别哭了，夫人有这功夫，倒不如回去问问明珠身边的婢女，她家小姐最近见过什么人，有没有什么异常之处。” “至于二叔母那......此事尚未有结论，想必和安郡主心中也有疑虑，不如暗中观察几日，想必事情很快就会有结果了。” 宋氏用帕子擦了擦眼泪，上前问了一句，“果真？那郡主果真相信珠儿是受人指使？” 一言不发的赵芸儿叹了一口气，“若是郡主心中没有疑虑，那此时二妹怕是已经被府衙传唤了。” “母亲不必心急，听欢儿得再多等一两日吧。” 宋氏点了点头，“好，就这样办，那我先回去了。” 回去问问明珠身边的丫头，到底是怎么照顾自家小姐的，竟让她惹出这种事。 宋氏着急忙慌地走了，竟未等身后的赵芸儿。 万岁欢从榻上起身，与赵芸儿四手相握，“大嫂不必太担心，此事或许真不是我那蠢妹妹主谋。” 赵芸儿苦笑着点了点头，“但愿吧，我今日本不欲来的，可是父亲他......” 之前万霆将万崇礼叫到了书房，让万崇礼的妻子陪宋氏一起去成国公府求万岁欢解决这件事，毕竟是长辈，赵芸儿并未推辞。 况且此事也关系到她的两个孩子。 “大嫂，你我之间，不用说这些，我知道你的难处，我那父亲就是个自私重利的。” 赵芸儿摇了摇头，又看了看外面的天，“竟如此晚了，我就不打扰你休息了。” 万岁欢亲自送赵芸儿出去，站在院门口，对冬枝吩咐道，“后面几天，你让你表哥去京城的茶肆酒楼多逛逛，看看有没有人在议论这些事，若是有，便凑上去听听，若是知道从哪里听说的最好。” 冬枝点头称是，便退下了。 ...... 一个黑黢黢的人影趁着月色跑进了陈氏的院子。 弯腰在一个婆子面前说了什么，便退了出去。 陈氏此时还没睡，出了这种事，她想睡也睡不着。 “夫人，派去盯着的二奶奶的院子的人来回话，说是二奶奶要调查这几日可有人议论此事，又是从何处听说的。” 陈氏细长的眼微眯，她本就是谨慎多疑的人，这几日不过是一时乱了阵脚而已，“这么说，此事怕是还有人牵扯其中？” 会是谁呢？ 成国公府这几年并未得罪他人，他们二房也一直低调，即便是有龌龊，也不至于这般下狠手。 难不成是自己的女儿得罪了什么人吗？ “推人落水，毁人名声，明显就是要耽误雅婷的亲事......” 陈氏喃喃自语，突然脑中灵过一闪，“怕是有人看我女儿要嫁入衡王府，所以才这般行事的。” 那婆子细想了想觉得有道理，“那依夫人之见，要放过宁远侯府吗？” 陈氏冷哼一声，“就算那万明珠不是主谋，但也是帮凶，我定要从他们身上扒下一层皮，给我女儿出气。” 还有万氏那个贱人，既然和万明珠是亲姐妹，她也不会让她好过。 翌日，雨淅淅沥沥地下着，打在有青苔的台阶上，啪嗒啪嗒作响。 大街上撑着油纸伞的人走路的人不多，大都是聚集在茶肆酒楼里品茶闲谈。 “听说了没，成国公府的老夫人被自己的亲女儿都气到中风了。” “这事谁不知道呀，有这样的女儿可真是家门不幸呢。” 几日围在一起，唏嘘不已。 一个尖嘴猴腮的男人，眼睛滴溜溜地转了几圈，“我这倒是还听说了一件事。” “就是不知道该说不该说呀。” 那男人故意压低声音，引起周围人的好奇心。 “这有啥不能说的，不过是闲聊罢了，难不成还能因为你说的把你送官不成？” “就是就是，别吊我们胃口了，快说快说。” 那尖嘴猴腮的男人似是有些为难，环顾了一周后，这才眉飞色舞地说了起来。 “听说和安郡主办赏荷宴那日，有两个贵女落水了。” “我一个同乡恰巧此时在府中做事，下去救了一个贵女上来。” “他还说呀，那贵女不愧是被娇养长大的，皮子光滑紧实得很，那腰肢一只手就能掐过来,那身姿可是有型得很呀。” 那男人一边说，还一边比画，眼神中俱是贪婪，面上淫色尽显。 “哎呦，这好处咋没让我捞着呀。” “诶？你那老乡没趁机摸几把？” “要是我，定在水中多摸几下，好好地占个便宜。” “就是就是，反正她们为了自己的名声也不敢说出去。” “诶，那两人是谁呀？” 一个身材壮实的汉子，挑眉问道。 那尖嘴猴腮的男人见众人都已经被吊足了胃口，得意扬扬地开口道，“听说是成国公府家的三小姐顾雅婷，和那宁远侯府家的二小姐万明珠......” “顾雅婷，万明珠” 围在一起的众人嘴中念念有词，似乎脑中已经在想象美人在怀的画面了。 那身材壮实的汉子垂下眼中，扫视一周，眼中尽是不屑，但任务在身，只得忍着。 完不成任务，他的表妹可是要生气的。 殊不知除了这间茶肆，其他的几间酒馆，也有人正在传播这样的消息。 不过半日，这两位落水贵女的名讳便被传遍了大街小巷。 传到了和安郡主的耳中。 万岁欢今日为着此事登门拜访，现下正在和和安郡主商议此事。 “郡主，此事看来真的是有人在背后推波助澜，先是利用幼妹坐下损人不利己的胡糊涂事，再暗中找人将此消息散播出去。” 和安郡主点了点头，“不错，我已会意那日参宴的客人不允许她们私下议论此事，我府中的下人也被下令缄默其口。此事不过半日，便被传得沸沸扬扬，粗鄙不堪，定是有人指使。” 万岁欢上前一步，福了福身子，“此事关乎我娘家小妹，婆家小姑，还请郡主尽快裁决，若是流言这般传下去，怕是......” 会毁了两人，因为现在的版本已经演变成，两人落水，衣衫尽湿，被救上来时，竟不甚露出了粉色肚兜。 ------------ 第五十九章：世子妃 和安郡主皱眉，她能堵住一些人的嘴，但是也堵不住全京城百姓的嘴呀。 “你可有什么法子？” “我已命人抓住了撒播消息的其中几人，还需请郡主审问一番，找出幕后主使。其余的，由臣女来做。” “好，听你的便是。” 万岁欢从宁国公府出来，便命人将之前印刷的话本子售卖，价格低廉，前五百份还是免费赠予。 此举一出，众人都将注意力转移到了这上面，两位贵女落水的事倒是说得少了。 再加上这话本子里有很多离奇故事，倒是很吸引人。 “你看那个话本子了吗？” “就是那个婆婆为了捉奸儿媳妇反而捉奸到自己女儿头上那个？” “对对对，真是热闹呢。” “那小叔子爱上寡嫂那个你有没有看？” “嘘，小声些，这么大声做什么。” 那个妇人向四周望了一圈，发现没有人关注才松了一口气。 “怕什么，这个话本子可是卖得很火，里面的故事很多人都知道了。” “行行行，不说了，我还有好几个故事没看呢。” 这话本子的质量倒也没有那么高，只不过价格便宜，还免费发放了五百份，人人都能看得起罢了。 再加之里面的剧情跌宕起伏，反转反转再反转，吊足了人的胃口。 入夜，雨终于停了。 这赏荷宴风波也终于有了结果。 经审问，散播消息的那几人是受了户部侍郎柳大人家的女儿柳盛柔指使，故意败坏两人名声。 为了弥补，户部侍郎柳大人特命其妻女携厚礼登门，柳盛柔登门道歉。 但是柳氏最终的说法是柳盛柔受了自家刁奴的唆使，才坐下这种糊涂事。 户部侍郎的官职不低，为了几家的面子，宋氏和陈氏见好就收，虽没有给什么好脸色，但是也没有太难。 宋氏经查问万明珠身边的婢女，这才得知万明珠前几日因缘巧合之下被吏部尚书家的长子薛定喆所救，两人有了一面之缘。 万明珠见事情瞒不住了，只得将薛怡晴指使的事和盘托出。 宋氏恨不得当场打死自己的女儿，但是薛怡晴的母亲薛氏却在当天登了门，明确表示若是万明珠愿意，他们家愿意定下这门婚事。 和吏部尚书家的长子结亲，对于万明珠来说，亦算是不错的婚事了。 且现在万明珠的名声已经受到了影响，若是能嫁过去，倒也算是解了燃眉之急。 但是万事难两全，若是万明珠想嫁，就必须把一些事烂在肚子里。 比如，薛怡晴指使万明珠陷害顾雅婷的事。 “娘，娘，此事我认了，大不了多赔偿些他们些财物就是了，娘，我没有别的路可走了呀。” 万明珠不住地跪求，宋氏最终咬了咬牙，定下了这门婚事。 最终宋氏开了自己的私库将自己的嫁妆大多数都如数送到了陈氏院内，算是作为补偿。 陈氏知晓此事牵连甚广，甚至柳盛柔、万明珠都是被推到前面挡箭的。 事已至此，若是报官，则弄得几家都不好看，思来想去，只能是收下了宋氏的补偿。 只不过，这几家的梁子算是结下了。 和安郡主经此一事，已经决定，“这女人多的地方就是是非多呀，本郡主这赏荷宴还是停一停吧。” “你去给母亲送个口信，有些人该是敲打敲打了。” 孙嬷嬷听完和安郡主的话后，点了点头，立马备车去了长公主府。 不知道说了什么，但是长公主随后便派人去了宫里和薛府。 ...... 薛尚书听完那人的话，恭恭敬敬地将人送了出去。 虽说长公主的驸马已经不在朝为官，长公主也已经年过五十，不问世事。 但是当今的皇帝可是被这位长公主亲自抚养照看长大的，这位长公主的地位不言而喻。 薛府书房 薛尚书正在低头练字，薛怡晴站在房内，有些局促不安。 “父亲，不知您找女儿来，有什么事？” 薛怡晴偏爱红色衣衫，今日穿的是一件茜红色彩绣锦霞织锦布料的齐腰襦裙，头戴橙红色珍珠簪，眉毛细长，微微上挑时，流露出隐隐的算计。 “今日长公主府来人了。” 薛怡晴闻言面色一紧，长公主是和安郡主的母亲，此时来人，莫不是她做事......败露了？ 可是她已经将万明珠推出去，有亲事相要挟，万明珠不会供出她。 至于那个柳盛柔，一直是她的小跟班，稍微威逼利诱，就能让她去承认是她散播的消息。 思来想去，薛怡晴都觉得自己做得天衣无缝。 只有那个掌船的小丫鬟是个遗漏。 明面上是万明珠收买了掌管的小厮，可是实则暗地里她收买了掌管的小丫鬟。 只要是那小厮先招，那小丫鬟照着说就是。 这样不会查到她身上。 可是长公主府来人了...... “父亲，女儿知错。” 薛怡晴面色镇定地跪下认错，既然被查出来，但是却并未被声张，就说明此事并不影响到薛家的利益，想来她的父亲也不会多加责罚于她。 薛尚书看着眼前跪着的女儿，“起来吧，不愧是我的女儿，当真是好心计。” 薛怡晴听出了薛尚书语气中的赞赏，“是父亲教得好。” 薛尚书书中动作不停，“你想嫁给衡王世子？” 薛怡晴心中一喜，她就知道自家父亲不是个迂腐之人，只要是她做的事没有损害到家族利益，那她就不会受罚，且她的野心是传承自她父亲的。 “知女莫若父。”薛怡晴应承道。 薛尚书知道自家女儿的野心，也知道她有些小聪明，便直接开门见山，“衡王不会与我薛家结亲，我薛家亦不能在此时嫁女。” “太子身体不甚康健，这几年愈发严重，皇帝爱子，对其他宗室子弟愈发忌惮，此时你若嫁到衡王府，无疑会使得薛家引来帝王猜忌。” “赏荷宴之事，已经惹得和安郡主已对你不喜，连带着长公主、陛下都有可能对你不喜，所以这世子妃你做不了。” 薛尚书的语气平淡，但一字一句仿佛是插在薛怡晴心上的刺，刺得薛怡晴说不出话来。 “父亲，女儿做这一切都是为了薛家呀，若是女儿能成为世子妃，于您不也是助力吗？还请父亲帮帮女儿吧。” ------------ 第六十章：掌家 薛怡晴匍匐在地，她的一些小聪明，不敢在此时使出来。 她的父亲可不是那么好糊弄的。 薛尚书放下手中的笔，抬眼看去，“太子近日将要挑选侧妃，彼时为父定会助你一臂之力。” 薛怡晴的脑子瞬间炸开，太子侧妃？ 可是谁都知道太子活不了多少时间了呀，她去做太子侧妃不是去送死吗？ 薛怡晴眼眶中已经积蓄了些许泪水，“父亲，女儿.......” 薛尚书抬手，示意薛怡晴不必再多言，他是衡王一派，但是以后的事情谁也说不好，倒不如两边都站着。 若是自己的女儿做了太子侧妃，届时怀上了龙孙，薛家便不必怕太子倒台。 即使日后太子势微弱，他亦能让自己的其他女儿嫁到衡王府去。 薛尚书的算盘打得啪啪响，在脑海中已经将自己几个女儿的亲事定好了。 在他眼中，女儿就是用来联姻，巩固家族势力的工具。 “你好好想想，要么嫁给太子做侧妃，要么为父再给你在京城中物色一门亲事便是。” “是”薛怡晴起身时有些不稳，险些摔倒。 她知道若是嫁给太子，那她的荣辱以后可就系在太子身上了。 可是她筹谋了这么多，眼看世子妃之位就在眼前了，她如何甘心？ ...... 成国公府 “如今已是五月，天气渐渐热了起来，去让小厨房熬些绿豆汤吧，分给大火败败暑气。” 春晓应声，出去做事。 万岁欢今日未出门，恰好族学休沐，顾承景也在家中。 “娘亲，你看我写的字好不好看？” 万岁欢认真的接过顾承景手中的纸，细细地端详了一番，“横平竖直，笔画舒展，可比娘亲那时候学写字时写得好多了。” 顾承景高兴地用小手撑着下巴，两只小脚时不时地踢踢小椅子，“是诚哥哥教我的，每次放学，诚哥哥都会留下多练习一刻钟的字，我和诚哥哥一起练的。” 万岁欢揉了揉小承景的头，“真不错，景哥儿这叫见贤思齐。” “来，擦擦小手，我们该休息休息了。” 夏冰在一旁，将当下时兴的瓜果呈上，又拿了几块小点心，倒了两杯茶。 母子两人一手糕点，一口茶水，享受着静谧美好的下午时光。 “二奶奶，郡主来了。” 春晓从外面走进，禀报了一声。 万岁欢面上一僵，忍住厌恶，让人把周昭瑶请了过来。 周昭瑶这次不是自己来的，而是带了灿姐儿。 两人客套一番，顾星灿接过顾承景递过来的糕点，品尝了起来。 心里想着，虽然自己的身份比这个这个堂弟好多了，但是既然他都求我吃了，那我便不客气了。 好吃好吃，真是比别的地方的好吃多了。 见两个孩子吃得正欢，万岁欢便让人抱起来一份，一会儿让灿姐儿带回去，对于孩子她倒是没有那么多恶意。 正当顾星灿高兴时，周昭瑶开口道，“不必了，院中什么都有，不缺这些。” 万岁欢也没让，问道，“郡主这几日管家事忙，不知今日来我院子是有何事？” 周昭瑶摇了摇手中的团扇，上面的金线在阳光下愈加闪耀，万岁欢自是注意到了，这扇子她在王氏那里见过，应该是王氏的嫁妆。 “确实有点事，自从我接管了府中的账目，发现府中的亏空颇大，我记得弟妹以往倒也管过府中的账目？” 万岁欢面上带着浅笑，“不曾，老夫人从未将府中的账目交给我过，我对府中的账目一概不知。” 想让我接手烂摊子，还是想让我补上亏空？ 万岁欢不接周昭瑶的话，只说自己一概不通，倒是让周昭瑶一时不好下手。 “原来如此，这府中之事一直都是母亲管着，现下母亲病了，我倒是连个商量的人都没有，不知道弟妹有没有什么法子，好补上一些亏空？” 万岁欢垂下眼帘，作思索状，补上亏空，最重要的便是缩减开支，减少人数用度，但若是这般恐怕会惹得众人不满，万岁欢知道周昭瑶不会想不到这一点。 “开源节流，想必郡主心中已经有主意了吧。” 万岁欢嘴角上扬，端起茶杯品了一口茶。 周昭瑶同样笑了笑，“弟妹和我想一处了，这节流从长辈那不好入手，还是要从咱们小辈做起才是。” 周昭瑶起身环顾了一下四周，“弟妹这里伺候的人手一等丫鬟三个，二等丫鬟四个，三等丫鬟五个，另外还有几个粗使婆子，小厮，开支未免有些太多。” “若是郡主觉得多，削减便是，这院子剩余人的月例银子也可以由我来出。” 周昭瑶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好，就这么办吧。” “对了，晚些时候，母亲有些事要和我们说，你一并来吧。” ...... 桑榆院 “今日召各位长辈来此，是有些事情要说。” 周昭瑶站在上首，旁边是坐在轮椅上的王氏，以面巾遮面，看不出全貌。 “母亲病着，这管家庶务暂时由我来接管，待母亲病好，再做定夺，诸位长辈可有异议？” 周昭瑶这是要正式接管国公府，特地让大家来做个见证。 二房的陈氏首先发话，“郡主贵为王爷之女，又是国公府长房长媳，理应接管掌家之事，我没意见。” 秦氏瞄了一眼陈氏，见她都发表意见了，跟着应承道，“是，我和二嫂的想法一样，这家教给郡主管，我们心服口服。” 陈氏和秦氏一发话，各房的妾室小姐公子，无有不依的。 “昱哥儿媳妇怎么不说话，莫不是觉得不服？” 陈氏因着万明珠的事连带着对万岁欢不喜，此时见万岁欢似是神游状态，率先发难。 “二叔母多虑了，我与郡主同为大房的人，我自然心向郡主。” 万岁欢心中暗骂，自己到底是被万明珠牵连了，被陈氏恨上了。 连带着顾雅婷怕是都在心里把她骂了千遍百遍了。 好在，这些人她倒也不是很在乎，就是怕这以后会有很多小麻烦罢了。 不过万明珠做这事，也算是为万岁欢出了口气，上辈子，万岁欢可是被顾雅婷亲手放火烧死的。 ------------ 第六十一章：成亲（一） 万岁欢现在倒是有些好奇，顾雅婷这一世会嫁给什么样的人呢，能如愿嫁入衡王府，做世子妃吗？ 看着眼前陈氏和周昭瑶热络的样子，万岁欢便知道陈氏母女还是没有放下嫁入衡王府的念头。 现在就要看这位郡主嫂嫂多大的本事了。 万岁欢回了自己院子，就听见春晓汇报说，“夫人，宁远侯府派人来信，二小姐与吏部尚书长子薛定喆的婚事定在下月初十。” “怎得如此仓促？” “奴婢不知，只是来传话的婆子面上并非太多喜色，这门亲事许是有些不尽如人意。” 万岁欢摇着扇子进了自己的院子，这门亲事或许不如宋氏和自己父亲的意，但是肯定如万明珠的意，就是不知道现在如意，将来能不能如意了。 上一世万明珠也想嫁给薛定喆，可是万岁欢私下命人调查了一番，这才发现薛定喆并非薛尚书妻子朱氏的亲子，而是记在朱氏名下的庶长子。 这件事算是薛家的秘事，知道的人很少，而万岁欢也是动用自己的人脉，从谈老夫人那知道的。 朱氏自嫁入薛家后，经常落胎流产，找大师算过之后，说是需要人挡挡煞气，因而其他妾室才有机会在朱氏前面生下庶长子。 自从有了这位庶长子，朱氏先后生了一女一子。 但自从有了这对儿女，朱氏对于薛定喆，到底也不像之前那般爱护了。 万明珠的婚事定下了六月初十，今日六月初八，薛家前来下聘。 宁远侯府 “这就是你为自己筹谋的好亲事，睁开你的眼睛看看，这薛家都是送的什么些聘礼！” 宋氏站在万明珠的院子，叉腰怒骂。 虽说薛家非勋贵的人家，但是薛家可是出了好几位朝中重臣，家底也是不薄的。 但是今日薛家送来的聘礼，虽说有四十四抬，但是有十几抬都是充数的。 破旧的布料、茶具都草草地各自冒充成了一抬。 宋氏见了这些，气得一早就来万明珠院子里骂了。 “娘，钱财都是身外之物，薛公子对我的情谊哪里是这些黄白之物可以比的？” 万明珠的脸色也不好看，虽说她的确爱慕薛定喆，但是薛家送来的这些聘礼，可是都不及她长姐出嫁时的一半。 宋氏闻言气急，冲到万明珠面前，用手指狠狠地点了点万明珠的额头，“你是被灌了迷魂汤不成？” “这世间的情爱最是靠不住，身为女子，若是连傍身的财物都没有，如何能在婆家立得住呀！” 宋氏狠狠地叹了一口气，她一心想让女儿高嫁，谋个好前途，这样即使没有夫君的宠爱，面子总不会少。 若是早知道万明珠醉心情爱之事，她就该在那些穷学子中择女婿，虽说是低嫁，但是绝不会受到夫家欺负。 若是真的受了欺负，她也能找上门去。 薛家的门第倒也不低，但是让宋氏气恼的是，万明珠自作主张，还被人白白当枪使了。 看眼下这个样子，怕是已经被那男子唬住，坠入情网了。 骂归骂，宋氏还是心疼这个唯一的女儿。 “这些都是我的嫁妆，你都带上吧。” 为消陈氏的怒火，宋氏的嫁妆被送出去了大多半，现下剩下的这些全部都放在了万明珠的嫁妆中。 “娘，你放心，女儿有信心，定会抓住夫君的心，定会在薛家过得好好的。” 万明珠泪眼婆娑，但是心里还是对自己未来的夫君抱有很多幻想。 那日马惊，还是他一袭白衣，从天而降，救下了自己，他是她的救命恩人。 话本子里男主和女主就是这样相遇的，万明珠相信，薛定喆就是她命定的男主。 ...... 薛府 “妹妹恭喜大哥，得偿所愿。” 薛怡晴一身榴红色的衣裙，明媚张扬，笑意盈盈地看着眼前的薛定喆。 “算不上什么得偿所愿，不过是成个亲罢了。” 薛定喆一双桃花眼，看上去就知道是位多情公子。 “大哥放心，你帮了小妹这么多忙，待你那外室进门时，我定会在母亲那为她说几句话，让她和那个孩子留在府中。” 薛定喆从栏杆上跳下，整理了一下衣衫，“既如此，那就多谢小妹了。” “富东楼还有约，为兄先走一步。” 说完，薛定喆展开扇子，大步流星地向前走去。 薛怡晴不屑地看着那人的背影，面上并不悦色。 心中冷笑道，庶子就是庶子，就知道吃喝玩乐。 不过转念一想，这样也好，母亲就不用担心他会来抢三弟的东西了。 ...... 成国公府 “夫人，夜深了，先休息吧。” “还没有信件传来吗？”万岁欢捧着一本书，但是心思却没在上面。 春晓摇了摇头，“许是二爷还没收到信。” 万岁欢皱眉，不该呀，信件都已经寄过去快半个月了，怎会未收到消息呢？ 算了算了，总归上一世是无事发生的，不过是在外的时间长些罢了。 这一世，也会一样的。 六月初十，天朗气清。 宁远侯府一派喜气洋洋的景象。 万明珠端坐在铜镜前，身穿大红色婚袍，由着宋氏给她梳头。 宋氏眼眶微红，手中动作不停，嘴里振振有词。 “一梳梳到老，二梳白发齐眉。 三梳儿孙满地，四梳相逢遇贵人。 五梳翁娌和顺，六梳夫妻相敬。 七梳七姐下凡，八梳穿莲道外游。 九梳九子样样有，十梳夫妻到白头。” 出了闺房，万明珠拜别双亲。 万霆坐在上首，并无过多喜色，语气淡淡。 “入于夫家，望汝敬夫如宾，和睦共处，共创宜家。须以家为重，相夫教子，承传家风。” 宋氏红着眼眶，声音柔和。 “望汝为贤淑之妻，温柔之母，以汝之爱，暖汝之家。愿汝婚姻美满，生活如意。” 宋氏说完，便拿着帕子拭泪。 万明珠拿着团扇遮面，眼眶已然红了。跪在蒲团上，双手交叠，叩首在地，“不孝女拜别父亲、母亲，愿父亲母亲身体康健，福寿安康。” 万岁欢今日也来了，看着眼前这一切，恍若回到了自己成亲当日。 ------------ 第六十二章：成亲（二） 对于素未谋面的夫君，她心中亦是万般忐忑。 顾睿昱立在她身侧，温热的大手时不时牵住她的手，“别怕，今后你便是我的妻，我定会护你。” ...... “新妇出门——” 婆子的声音拉回了万岁欢的思绪，此时万明珠已经被人扶着出了门，上了轿子。 经过一系列繁琐的步骤后，万明珠被送进了薛家后院，而薛定喆则出去应酬了。 ...... 成国公府 顾雅婷的院子 “娘，那个小贱人推我落水，亲事却没受影响，反而还嫁到了薛家，是不是太便宜她了。” 顾雅婷自从上次落水后，就很少再出门去了，但是万明珠成亲的消息她还是听说了的。 “别怕，娘都安排好了，你就等着她看好戏吧。” 陈氏眼中透漏着窃喜，害她女儿落水，这事决不能轻易就算了。 ...... 薛家 万明珠的新房中进来一波又一波人，据说是薛定喆的弟弟妹妹和几位府中的妾室姨娘。 万明珠是新妇，不好得罪别人，只能小心地应承着。 一阵嘈杂的脚步声后，门又被推开了。 万明珠以为是薛定喆来了，连忙做正些身子。 “呀，这是谁家的小孩子呀，怎么到这来了？” 万明珠顺着众人的声音看去，果然看见一个约莫三四岁的小男孩进了屋子。 “这是新房，小孩子来这，怕是会冲撞了新娘子呀。” 一听说会冲撞自己，万明珠皱眉不喜。 以为这个孩子可能是府中下人或者是前来参加宴席的人带进来的，就让自己的丫鬟赶紧把这个小孩带出去。 小环一把把小男孩抱了起来，想把人送出院子，可是还没出院门，就碰到了一个女子，那小男孩称她为娘亲。 小环把孩子递给了那女子，那女子却不走，说是要去拜见夫人。 小环不明所以，自己小姐今晚可是洞房花烛，这女子怎么这么不懂事，以为是谁都能来新房拜见新娘子呢。 那女子却在小环愣神的瞬间，挤进了屋子。 “见过夫人” 那女子一边跪下，一边让身边的孩子磕头，“快，见过母亲。” 众人一脸懵，尤其是万明珠大脑一片空白。 “你这是作何，这是新妇，刚成亲哪来的孩子？”一个美妇人，出言道。 跪在地上的女子自报家门，“求夫人垂怜，这是大爷的孩子，还请您将他认下。” 万明珠只觉得脑袋轰地一声被炸开了，众人听着这话，纷纷交头接耳，窃窃私语。 万明珠的奶嬷嬷许妈妈一看事情不对，马上站了出来，“你是大爷的妾室？” “不是，奴家贱名云娘.....是大爷养在外面的娘子......” 不待许妈妈进一步问话，万明珠就扔了手中团扇，几乎是冲到了那女子面前， “什么？你是薛定喆的外室，还生了孩子？” 许是过于震惊，万明珠声调很尖，吓得一旁的孩子都哭了起来。 “娘亲，娘亲......” “不许哭！” 万明珠胸口不住地起伏，双手紧紧地攥着，骨节泛白，好得很，好得很。 谁家好儿郎不娶正妻便有外室，还生了孩子，占了长子的名头。 许妈妈见苗头不对，连忙将看热闹的人请了出去。 小环在一旁安慰万明珠，“小姐，您是正头娘子，何必生这贱人的气。” 万明珠回过神来，知道这女子偏是选择这一天来触自己的霉头的，可是做正头娘子的没理由受这低贱外室欺负的道理。 万明珠让小环将人按住，扬起手掌扇了下去。 “什么东西，也敢在本小姐面前放肆，新婚之夜，便迫不及待地跪在我面前，怎么是怕我进门之后，你们这对贱人母子便没有活路了吗？” 云娘忍住脸上火辣辣的疼痛，一言不发，自己就是要在她新婚大喜的时候触她的霉头怎么了，想和她云娘抢夫君，还要看她有没有这个本事。 不就是出身好了些，才做了正室吗，要是自己是侯府家的小姐，定会比这个蠢货嫁得更好。 “夫人饶命，小女子不敢来招惹夫人，朗哥儿可是夫君的亲生骨肉啊。” “今日是朗哥儿父亲大喜的日子，我只是带他过来讨一杯喜酒喝，顺便来拜见一下夫人，并没有别的企图呀。” 万明珠看着云娘这楚楚可怜的样子，气不打一处来。 “小环，给我打，敢在大喜的日子带着这个野种上门，那就别怪我手下不留情了。” 许妈妈在一旁相劝，“小姐，今日是你大婚的日子，一会儿还要和姑爷入洞房，可别因为这个女子毁了新婚夜呀。” “这口气我咽不下，小环，给我打!” 万明珠这时候根本听不进去劝。 她表面愤怒，其实心里已经开始慌了，这门亲事是她自己争取来的，是她使了一些龌龊手段，替别人背了黑锅才得到的。 可是今日她才刚大婚，薛定喆的外室便找上了门，她以后的日子可怎么过呀！ “狠狠地打！” “啊，夫人饶命，饶命啊——” 云娘面上求饶，心中却是得意。 自己今日挨打挨得越狠，那薛定喆便越会心疼，就不会计较今日自己闯到这个院子里来，如此一来，便可以顺理成章地留下了。 至于这个泼辣的正室夫人，瞧着虽然凶狠了些，但是却是个没有手段的，自己稍微一激她，便会惹得她出手。 自己只要是有薛定喆的宠爱在，还有这个孩子傍身，那就不怕被这个没有脑子的正室夫人会欺负了自己去。 云娘一边磕头一边求饶，说自己不敢和万明珠这个正室夫人争什么，只求能陪在薛定喆身边，把自己的孩子养大。 云娘这一磕头，小环就不好再动手打她。 此时才三岁的朗哥儿看到自己娘亲这般被欺负的模样，也被吓得哇哇哭。 万明珠本来就烦，看到薛定喆的这个外室子，气不打一处来，直接起身，把小孩子像拎兔子般提了起来。 云娘看到，心也慌了，怕万明珠真的对这个孩子做什么。 可是还没等万明珠有下一步的行动，一道凌厉的声音传了过来， “你在干什么，把孩子放下！” ------------ 第六十三章：成亲（三） 薛定喆身着一身红衣，身后还跟着几个嬷嬷。 万明珠的发髻此时已经有些凌乱，她没想到再次见到自己的情郎哥哥竟然是这幅情景。 薛定喆刚才正在前院应付宾客，却听到下人说后院闹起来了，自己这才马不停蹄地赶了过来。 还没进屋门，就看到云娘跪在地上，自己孩子朗哥儿被那个女子拎着。 还不待万明珠有所反应，朗哥挣脱了出来，扑到了薛定喆怀里，爹爹，爹爹地叫着。 薛定喆扫视了一眼万明珠，这位正妻对她来说就是个摆设罢了。 他不过是随手救了她，便被黏上了。 本来想玩玩就算了的，但是朱氏竟然让自己娶了她。 侯府嫡女，倒是也算不错。 薛定喆这才应下了这门婚事。 他本来就是庶长子，虽说机缘巧合被记在朱氏名下做了嫡长子。 可是随着弟弟妹妹出生，他早就不得朱氏宠爱了。 机缘巧合之下，他才得知了为什么自己不被所喜。 原来，他是外室所出。 薛定喆当时就发誓，自己受过的苦，绝对不会让自己的孩子受。 若是万明珠是个大度的，贤惠的，那他倒也能给她几分正妻的体面，如果不然...... 薛定喆弯腰，大手一伸，便扶起了跪在地上的云娘。 又看到她脸上明显的巴掌印，还有额头上浅浅的印子，就大概猜到发生了什么。 云娘本就生得娇媚，这一被打，就显得更加楚楚可怜了。 薛定喆想等过几日才接这母子来薛府，怎么她们现在便跑这院子里来了？ 但是看到云娘脸上的伤，便不忍责问了。 他把孩子接过，放在了云娘怀里。 有些不悦地看向万明珠，继而说道：“朗哥儿是我的孩子，你想做什么？” 万明珠被问蒙了，自己想做什么？ 这薛定喆还未娶正室娘子，便养起了外室，如今还有一个这么大的孩子。 不仅如此，这对贱人母子还趁着自己大婚，跑到自己院子里耀武扬威。 被新婚夫婿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责问自己，万明珠火更大了。 “我想做什么？你如今有了这么大的孩子，你还敢问我想做什么？” 万明珠委屈不已，为了薛定喆，她险些都和自己的母亲产生了嫌隙。 “世间中情爱最是靠不住的” 宋氏的话此时一直在万明珠脑海中环绕...... 云娘在一旁静静地看着万明珠和薛定喆打擂台，心里得意极了，在这高门大院里没有夫君的宠爱，即使是个正室又怎么样，照样会过得不如她的。 “夫人，你别这样说夫君，是我，是我仰慕夫君，这才......” 话还没说完，云娘便又开始掩面哭了起来，那梨花带雨的样子，真是让人我见犹怜。 薛定喆就见不得自己的小娘子哭，屏退了身边多余的下人，哄起了身边人。 “云娘，你没错，要错也是她错，男人三妻四妾不是很正常，她如此善妒，不配做正室夫人。” “夫君，终究是我给你添麻烦了，我这就带朗哥儿走了......” 云娘抱着自己怀中的孩子装作一副要走的样子，薛定喆哪里肯，“你既然进了府，就不必再回去了，把人带去我的院子。” 薛定喆对自己身边的丫鬟吩咐道。 云娘知道继续待着也捞不到什么好处了，便懂事地点了点头跟着那丫鬟出去了。 万明珠死死地盯着云娘，“贱人，你不准走”上前想拽住她，但是却被薛定喆拦住了，推了她一把，“你做什么？” 云娘快速地抱着孩子出去了，走到薛定喆常住的院子时，从袖子里拿出了一个荷包，放到那丫鬟手上，“多谢姑娘去前院报信，如今还为我引路。” 春雪喜滋滋地收下了那荷包，在手中颠了颠，“瞧您说的，以后你便是主子了，奴婢还要您多提点才是。” 云娘让她赶紧回薛定喆身边伺候着，以免那万明珠再做出些什么事情来。 春雪知道这是又让自己去盯着万明珠那边，便把银子收好就回来了。 这边，万明珠被推了一把，正好跌倒在了椅子上，脸上露出错愕的表情，“你推我？！” 万明珠心中又气又委屈，，自己的爹娘都不曾对自己说重话，也不曾这样打罚过自己。 她的夫君薛定喆，竟然为了一个外室敢推自己。 薛定喆想要开口缓和一下气氛，但是一时又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只好缓和了下脸色，平复了一下心情，上前说道：“夫人，今夜是我们的新婚夜，闹成这般实在是不好，那云娘的事怪我没有提前和夫人说，我在这里向你赔罪了。” “那云娘不能留在府中，你必须把她给我赶出去。” 万明珠此话一出，薛定喆变了脸色，不先说云娘为他生下长子的这份辛苦，就说她一个女子以清白之身给了自己，又不求名分跟了自己好几年，如今自己既然已经娶了正妻，合该给她一个名分才是。 云娘性子最是温和，虽不争不抢，自己也不能亏待了她去。 薛定喆这样想着，一时没有开口回话，万明珠不满的瞪着薛定喆，继续说道：“还有，连同那个野种一同给我扔出去！” 野种？ 朗哥儿虽是外室所生，但毕竟是自己的长子，万明珠竟然敢把那孩子称为野种，语言粗鄙不堪，真是不知道侯府怎么会教养出这样的小姐。 “不可能，云娘跟了我这么多年，我理应该给她一个名分，只要那个孩子，是我的血脉，必须接进府里好好地养着。” 薛定喆不再想和万明珠争论下去，便直接将万明珠留下，走了出去，“你今日刚进府，便好好在屋子里休息吧” “你......”万明珠见薛定喆要走，便站了起来，“薛定喆你给我回来！” 咣当一声，门被关上了，两个婆子待薛定喆走后，便守在了院子门口。 本该是旖旎缱绻的新婚夜，新婚夫妇两人却弄得不欢而散。 万明珠跪在床榻边，拉过被子便哭了起来。 “小姐，快别哭了，明日还要敬茶，眼睛哭坏了可就不好了。” ------------ 第六十四章：回门 许妈妈让小环带着几个丫鬟去收拾，自己柔声相劝。 “奶娘，我该怎么办，我该怎么办......” “母亲说不让我嫁，可是我偏要嫁，惹了母亲那般伤心......我没想那薛定喆竟然养了外室，还有了孩子，奶娘，我不活了......” 许妈妈给万明珠拍着背，“小姐，夫人不会和您生气的，你不是不知道，夫人最宝贵你。” “再说了，小姐莫不是忘记了夫人说的，这做正头娘子，夫君宠爱并不是一等一地重要，该是把一些权利握在手中才是。” 万明珠闻言，止住了哭声，许妈妈见人听进去了，继续说道，“不过是个外室，即使闹翻天去，也不过是个扶不上墙的妾，凭什么和您争，她生的孩子可是要管你叫母亲呢。” “现下你刚入府，若是因为这么个不值得的贱人和姑爷有个嫌隙，不值当呀。” 许妈妈将事情看得很透彻，把当前的形势掰开了细细的和万明珠讲。 一刻钟后，终于是把人哄好。 “奶娘，刚才是我不好，我被气昏了头，我该听您的才是。” 许妈妈脸上挂着满足的笑，不错不错，她家小姐虽没有那般聪慧，但好在是听劝的。 “小环，去从我嫁妆里拿几件东西出来，送到大爷面前，就说是我给那外室的。” “还有，若是大爷想将人留下，那留下便是，明日我会去请婆母给她个名分。” “小姐，您这样做，可就太对了，任谁也挑不出您的错处来。” 万明珠苦涩地笑了笑，不知道在想什么。 ...... 泰州医馆内，一青衫长者缕着胡子，面露难色，“这位大人受的伤太重，我只能堪堪帮他止住血，还是速速将人送往京城，请宫中的御医来看看吧。” “好，快备马车，送将军回京。” 一旁站着的身材魁梧的李猛吩咐道，却被身边身材瘦削的许雾拦住了，“我看这次不能送回军营，要送到国公府上。” “你胡扯，将军那次受伤不是在军营疗伤的，哪次回府了？” 许雾有些着急，“这次不一样，这次将军这伤太重，军营哪里有国公府舒服？” “不行，将军说了，他若是受伤就要在军营中治，同将士们同甘共苦。” 许雾扶额，觉得和这大老粗说不明白。 正当两人争执之际，一旁昏迷的顾睿昱发出了声音。 两人连忙凑近，附耳去听。 “夫人，夫人......景哥儿......” 听清后，许雾一拍大腿，“看，将军说要回府找夫人。” 见李猛还是犹豫不决，许雾拍了拍胸脯，“出了事，我担着，大不了被打二十军棍。” 进了六月，这天就开始热了起来。 今日是万明珠回门的日子，万岁欢作为长姐，今日是要回宁远侯府的。 “时间不早了，出发吧。” 万明珠今日穿的是一件海棠紫刻丝浣花锦春衫，长发用一只玉簪挽起。 婉约俏丽，清新脱俗。 没有了那些个烦心事，没有了那些个约束，万岁欢的日子过得还算不错。 万岁欢到时，万明珠和薛定喆已经到了。 “大姑娘也来了，你们姐妹俩一向感情好，珠儿都等候多时了呢。” 宋氏今日穿的是宝石蓝的料子，脸上虽堆着笑意，但是不难看出，有疲惫之色。 薛定喆的外室大婚之日携子上门的事，可是闹得沸沸扬扬，万岁欢也是知道的。 上一世，薛定喆也被爆出了养外室，只不过今世爆出来的时间早了很多。 不用说，定是有人在背后做了什么了。 她这位好妹妹，为了这门亲事，可是得罪了不少人。 宋氏今日对万岁欢这般热络，便是让薛定喆知道，万明珠有一个嫁到国公府的姐姐，是有人撑腰的。 “姐姐的气色倒是不错，看来这些日子姐姐的心情还不错。” 万明珠见万岁欢的派头，就觉得很不爽，算计来算计去，她到底是嫁得不如这个姐姐。 “我听说王老夫人病了，郡主在身边伺候着，姐姐倒是乐得清闲了。” 万明珠的意思众人都听得明白，万岁欢只顾着自己却不侍婆母。 万岁欢今日没有存找事的心思，即使陈氏为了万明珠陷害顾雅婷落水的事，在府中对她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她倒也没太放在心上。 但是万明珠今日说这话，万岁欢的火可是压不住了。 “妹妹刚新婚，这心思还是放在自己和夫君身上比较好。” “哦，对了，听说妹夫膝下已经有了男丁，还未恭贺呢。” 万岁欢摇着扇子，云淡风轻，可说出的话，直戳万明珠的心窝。 “你——” 万明珠气恼，眼眶霎时红了。 宋氏和赵芸儿出来打圆场。 “瞧你们两姐妹，原先就爱斗几句嘴，现在还是这样，快好好吃饭。” “是啊是啊，还是先用膳吧。” 饭后，万岁欢和赵芸儿聊几个孩子的事，宋氏将万明珠拉到一边，“你真是糊涂，你招惹她做什么？” “我......”万明珠欲言又止，手中的帕子绞个不停。 宋氏和许妈妈特地嘱咐过她了，要和万岁欢搞好关系，今后还指望这个姐姐给自己撑腰，可是她就是气不过万岁欢比她过得好。 “好了，别再犯糊涂，早早地生个孩子才是正理，不然你还真打算拿那个外室子当亲生的样？” 宋氏这边和万明珠说着悄悄话，万岁欢有一搭没一搭的和赵芸儿聊着。 “我瞧着你这胃口不是很好，是不是有些中了暑气？” 赵芸儿看着万岁欢的脸色有些发白，“许是最近有些热吧，我最近胃口不佳，心口还总觉得有些堵的上。” “可请府医来看过了？” 万岁欢刚想回话，就听到下人来报，“二奶奶，府中人来传话，二爷回来了。” “说是受了很重的伤，让您赶紧回去呢！” 下人传话的声音不小，在座的几人都听到了。 春晓去备马车，冬枝在一旁扶着万岁欢。 “回府” 万明珠看着万岁欢急匆匆的背影，有些幸灾乐祸，“还真是个灾星，克死自己母亲，现在又开始搅得夫家不宁，哼，丧门星。” ------------ 第六十五章：负伤 万岁欢想不明白，为什么上一世没有顾睿昱受伤这件事，而这一世却发生了，难道是因为她的重生改变了一些事情的走向吗？ “夫人，您可回来了，小公子不知道从哪里知道的消息，哭着喊着要去二爷的房里看看。” “把景哥儿带过来吧。” 万岁欢深吸一口气，推门而入，一股浓烈的血腥味扑面而来。 太医正在给顾睿昱重新包扎，饶是见多识广的太医，也不禁屏息凝神。 万岁欢上前走了几步，就见顾睿昱的胸前、肩膀上都有几道长长的口子，胸前还中了一箭。 头上也受了伤，已经被白布包裹起来了。 这好像是万岁欢第一次看见受伤的顾睿昱，看见这么虚弱的顾睿昱。 之前倒也看到过一些伤疤，但是都是快好的差不多了，“身在军营，有些小伤难免。” 顾睿昱这样解释，万岁欢便也信了。 不过看着眼前触目惊心的场景，万岁欢不禁想，会不会之前顾睿昱都是将伤养好了，才回来的。 上一世之所以离开一年未归，而如今只用了几个月便回来，是不是因为上一世一直在养伤？ “爹爹——” 顾承景被夏冰领着走了进来，万岁欢转身蹲下，脸上扯出了一抹笑，“嘘，爹爹在休息，景哥儿先不要打扰爹爹好不好？” 顾承景的眼泪在眼里打转，“娘亲，爹爹受伤了是不是？” “是的，太医已经在医治了，放心，爹爹一定会没事的。” “景哥儿先出去，等爹爹醒了，娘再唤你进来好不好？” 顾承景看着眼前脸色有些苍白的娘亲，摇了摇头，拿起万岁欢手中的帕子，给万岁欢擦了擦额角的汗，“景儿乖，景儿陪娘亲一直守着爹爹好不好？” “景儿绝对不闹，不会吵到爹爹。” 万岁欢摸了摸顾承景的头，“好，我们一起等。” 顾睿昱这一昏迷，就是好几天，且没有任何苏醒的迹象。 宫中的御医来看过，却也无能为力。 周昭瑶现在已然把控住了国公府，隐隐约约透漏出想要过继子嗣的想法。 桑榆院 “现在婆母病着，公爹在边关镇守，大姑姐被杖责，现下二弟也被重伤，我想着是该请几个法师来做场法师，好好去去这府中的晦气。” 周昭瑶捏着帕子，面上俱是伤感，陈氏和秦氏放在一旁，觉得周昭瑶说的倒是也有道理。 他们成国公府就像是触了什么霉头一般，死的死，病的病，伤的伤，晦气得很。 “郡主说的是，我没有意见。”明眼人都看出来了，陈氏现在站在周昭瑶这边。 秦氏是个性子直的，觉得做法事，倒是合乎常理，也就同意了。 周昭瑶垂下眼帘，眼中划过一抹得意，没想到事情如此顺利，这国公府很快就会是她们母子二人的囊中之物了。 ...... 顾睿昱躺在床上，面色越来越狰狞，额头上的汗珠凝结得越来越多，似乎正在做什么噩梦。 * 顾睿昱一听说府中失火，急忙忙地从军营赶回了府中。 但是当他回到府中后，入目的均是被大火烧黑了的房屋，黑黢黢的一片。 零零散散的雪花飘落在黑黢黢的残木上，形成鲜明对比。 “二爷，夫人......夫人还在里面......” 顾睿昱闻言，几乎是冲到了被烧毁的房屋内，用手直接去扒那些被火烧过的木材。 那木材还带些火星子，顾睿昱的手直接被烧起了好多水泡。 “二爷，二爷，您可得注意自己的身子呀。”一旁的小厮劝道。 顾睿昱一言不发，用手不停地扒拉着，心就像是被揪着一般，喘不过气。 “愣着干什么，一起找，找不到夫人，我要你们全部陪葬！” 一旁的小厮丫鬟都被顾瑞昱身上散发出来的狠厉气息吓到了，他们二爷可是从来没有发过这样的火。 不知过了多久，顾睿昱终于在一根木板底下，找到了万岁欢的遗体。 被大火焚烧过的万岁欢已然看不出来真面目了，只能堪堪通过头上的首饰，没有被大火完全焚烧完的服饰来辨认。 顾睿昱眼眶猩红，抱着万岁欢的遗体，直直地倒了下去。 待他醒来，又发了好大一通火，“夫人的屋子走水，为什么不抓紧救火！一群没用的东西，给我滚出去！” 万岁欢走后，顾睿昱才认识到了她的重要性。 若不是还有景哥儿，怕是顾睿昱都要和万岁欢一起去了。 “娘亲，我要娘亲......” 胡子拉碴，头发凌乱，面容憔悴的顾睿昱轻声哄着怀中苦恼的顾承景，“景哥儿乖，娘亲......累了，要休息，我们不去打扰她好不好？” 顾承景啊的一声哭了出来，他已经四五日没见娘亲了，他好想娘亲...... 顾睿昱从外面找了一个丫鬟，来照顾顾承景。 他觉得万岁欢的死绝对不是意外。 若是让他调查出是谁害了他的妻子，他定要那人血债血偿！ * 日暮降临，朝霞染红了半边天，只不过这红色看着实在是有些妖艳，引得行人不时驻足。 一身穿袈裟的和尚，看了看天边，喃喃道，“因果轮回，自有天定，若得新生，实乃造化。” “阿弥陀佛” 成国公府 顾睿昱眉头紧锁，面色苍白，好似是在经历什么痛苦的事情，万岁欢带着顾承景用了晚膳后，便继续待在了顾睿昱养伤的屋子里。 用一扇屏风隔开，一边是昏迷的顾睿昱和大夫，一边是静静等待的母子两人。 万岁欢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感觉，但是她扪心自问，不想让顾睿昱出事，景哥儿不能没有父亲。 且若是顾睿昱死了，怕是她的复仇会少了一大助力。 “二爷醒了！二爷醒了！” 一旁大小厮高兴地喊道，万岁欢和顾承景连忙绕过屏风，急匆匆地走到了顾睿昱的床前。 虽说顾睿昱的脸色还是很不好，但是已经醒了过来，眼中的血色还未消散。 “夫人......”顾睿昱虚弱地开口，万岁欢的眼眶中不知何时也积攒了一些泪水，“醒了就好，醒了就好。” ------------ 第六十六章：法事风波（一） 万岁欢让顾承景和顾睿昱说说话，转身去询问大夫有什么需要注意的。 “大夫接下来需要注意些什么？” “二爷底子不错，这才这么快的醒了过来，接下来还是要好好养着，切莫拉扯到了伤口，我会开几副药，要按时喝下。” “好，我都记下了，谢过大夫。” 万岁欢福了福身子，大夫拱手做揖回了一礼。 春晓跟着大夫去抓药，冬枝出去熬汤。 屋内就剩下了万岁欢一家三口。 顾承景小口小口地在顾睿昱的伤口上吹气，“爹爹还疼不疼？” 顾睿昱有些艰难地抬起自己的胳膊，“不疼了，景哥儿一吹，爹爹就不疼了。” “爹爹”顾承景见自己的爹爹醒了过来，高兴坏了，两只小胳膊想要去搂一搂顾睿昱的脖子，万岁欢急忙将人搂过来，“小心你爹爹的伤口。” “不碍事，不碍事。” 万岁欢剜了顾睿昱一眼，“什么不碍事，你伤得这么重，又睡了这几天，可把我们娘俩担心死了，我看你心里就没我们娘俩。” 万岁欢有些生气，这个男人都是有家有妻儿的人，怎么还是这么莽撞，不过是去剿灭一群匪患，怎么就把自己伤得这么重。 顾睿昱看着眼前活生生的万岁欢眼眶一红，“是我的错，让夫人担心了。” 顾睿昱拉住万岁欢的手，紧紧地握住，来舒缓心中的不安。 万岁欢将手抽出，“好了，时间不早了，景哥儿要休息了，我已经让厨房做了点粥，喝了粥，再喝药，知不知道？” “好，都听夫人的。” 万岁欢拉着顾承景往外走，顾承景松开万岁欢的手，小跑到顾睿昱的床边，轻声说道，“爹爹一定要快点好起来，要不然娘亲可要一直哭鼻子了。爹爹，明天见。” 月上枝头，已是深夜 “吱呀——”门被推开了 万岁欢蹑手蹑脚地走了进去，却见床上的那人眼睛正直溜溜地看着自己。 “你，你怎地还没睡？” “等你。”顾睿昱薄唇轻启，吐露出了两个字。 万岁欢不知怎地，好像是做了什么坏事被抓包了一样，脸颊微热。 他怎么知道自己要来的，真是的，她本就是有点睡不着，这才过来看看。 万岁欢走近了些，见顾睿昱的脸色还是很不好，有些生气，“大夫都说了，让你好好休息，你怎么如此不爱惜自己的身子？” “若是你......出了什么事，我和景哥儿孤儿寡母的，你让我们娘俩怎么活？” 万岁欢絮絮叨叨地说着，眼眶已经微红。 “嘶”顾睿昱想动一动身子，却好像是扯到了伤口一般，疼呼出声。 “夫人，快帮我看看肩膀这，好像是流血了。” 万岁欢皱着眉头，急忙弯下身子去瞧。 顾睿昱见万岁欢慢慢靠近，嘴角上扬起不易察觉的弧度。 从被子中抽出一只手，按住了万岁欢的脖颈，亲了上去。 “唔——你——” 万岁欢嘴里的声音还没发出，就被顾睿昱瞅准时机，撬开了她的贝齿，将舌头伸了进去。 万岁欢挣脱不得，又不敢用手推开他，只能用两只手撑在床上。 许久，顾睿昱才将人放开。 万岁欢小口小口喘着粗气，正想责怪，就见床上那人眼眶亦是微红，“阿姒......” 闻言，万岁欢愣住了，这是她的小名，已经许久没有人叫过了。 “你.......你怎知我的小名？” 顾睿昱用大手不住地揉搓万岁欢的纤纤细手，“你是我的妻，你的小名，我当然也知。” 万岁欢愣了一会儿，想要将手抽出，她可还没有完全原谅这个男人。 “阿姒，之前我对你，对儿子多有忽视，是我不好，你，你可曾怪我？” 顾睿昱的语气中带着愧疚，万岁欢觉得顾睿昱很是奇怪，怎么好端端地说起了这些。 当然，她的确是怪他的。 若不是顾睿昱对她不甚上心，她也不会受了王氏这么多年的磋磨，她的儿子也不会被刁奴欺负，她最后也不会被周昭瑶害死。 这一切，顾睿昱虽不是主谋，但是身为她的夫君，顾睿昱确实也没有尽到一个丈夫的责任不是吗？ 顾睿昱见万岁欢不说话，侧着身子，紧紧地握住万岁欢的手，“阿姒，我知道你心中定是怪我的，我也知道错了，你再给我一个机会好不好，我定会好好待你，好好弥补你。” 万岁欢抽出一只手，放在顾睿昱的额头上，没发烧呀。 “平白无故地说这些做什么，孩子都给你生了，难不成我还能同你和离不成？” “不要，不要和离，别离开我......” 莹白的泪珠从顾睿昱眼眶中划出，万岁欢这还是第一次见这个大男人哭。 果然生病会让人脆弱。 “好了好了，怎么像个孩子似的，现在景哥儿生病都不哭了，你这做爹爹的，怎的还没儿子坚强。” “那你今晚陪我睡，好不好？” 万岁欢不知道为什么，她明明是有些恨眼前的男人的，但是他现在这般可怜，他说的话，她竟然不舍得反驳。 “好......” 万岁欢想让人去拿个软榻来，可是顾睿昱却向里挪了挪，并拍了拍挪出的空地。 万岁欢一时觉得有些好笑，顾睿昱这般可不就像是个孩子。 待万岁欢躺下，顾睿昱又凑了过来。 万岁欢很是警惕，“你干嘛?” “靠着阿姒，睡得能安心些。” 万岁欢不再说话，这几日她一边忙着安抚顾承景，一边担心着顾睿昱确实没睡个好觉。 很快，她便睡熟了。 一旁的顾睿昱睁开双眼，轻轻地摸了摸万岁欢的脸，又将手探进被子里，握住万岁欢的手。 感受到掌间的温热，顾睿昱这才合上了早已经酸涩不已的双眼。 待两人悠悠转醒，便收到了法师进府的消息。 万岁欢起身穿衣收拾，又嘱咐顾睿昱好好用膳吃药，这才走了出去。 周昭瑶请法师来做法事的事情，万岁欢是知道的，今日成国公府各房的人都在，她不去不合适。 “昱哥媳妇来了啊，怎么样，昱哥儿可好些了？” ------------ 第六十七章：法事风波（二） 三房的叔母秦氏凑上来问道，万岁欢回：“多谢三叔母挂念，二爷的身子已经开始好转了。” “这便好，这便好，等再过几日，我再过去看看。” 两人客套了几句，周昭瑶便已经将法师请了进来。 今日来的不光是女眷，一些男丁也到场了。 万岁欢还发现，不仅如此，就连那个轩哥儿也在。 “诸位大师，人已经差不多都好了，开始吧。” 被称为大师的几人身穿灰白色的长袍，腰系一条玄色束带，显得庄严肃穆。 为首的大师，年纪已经很大了，他的须发皆白，眼眸却如同秋日的湖水，深邃而明亮。他微微点头，双手合十，向众人致意。 随着他的一声令下，其余的几位大师也开始了他们的仪式。 他们或手持拂尘，或怀抱法铃，或轻敲木鱼，口中念念有词。 整个场面庄重而神秘，仿佛有一股不可言说的力量在缓缓流动。 周昭瑶在一旁静静地看着，脸上带着几分期待和紧张。 随着仪式的进行，大师们的脸色也开始变化。 有的凝重，有的释然，还有的则是眉头紧锁。 万岁欢在一旁看得看得有些无聊。 终于，在一阵木鱼的敲击声中，仪式结束了。 大师们纷纷收回法器，回到了原位。 为首的大师缓缓睁开了眼睛，他的目光在众人脸上一一扫过。 “周施主，贫僧已经看过，”大师的声音低沉而有力，“府上确有一位福星高照之人，可帮贵府驱散一些晦气。” 周昭瑶闻言大喜，连忙追问：“大师，不知您说的是？” 大师微微一笑，伸手指向了站在王氏身边的轩哥儿。 “不过，府上也有人与府中犯冲。” 大师的语气突然变得严肃起来，“此人若不加以化解，恐怕会给府上带来不小的祸患。” 周昭瑶的脸色顿时变得苍白，“大师，不知是谁与府中犯冲？” 大师的目光在众人脸上扫过，最后停留在了一个人的身上。 众人顺着大师的目光看去，大师口中的犯冲之人正是万岁欢。 “这，这怎么是二弟妹？” 周昭瑶故作惊讶，万岁欢却面色平静，质问道，“不知大师为何说我与府上犯冲？” “这位施主，可是一出生便没有了母亲？” 此言一出，众人觉得大师说得有几分可靠了。 万岁欢可不就是一出生便丧母吗？ 而且她的丈夫前几日还被重伤了。 众人开始窃窃私语了起来，一旁的陈氏开了口，“请问大师，这可有什么破解的法子？” “无量天尊，这法子倒是有，不过是犯冲，若是这位施主可离府修行些时日，身上的煞气便可消了。” 周昭瑶在一旁听着，眼中划过一抹得意，她确实说过让大师指认轩哥儿是福星，可是却没让他指认万岁欢是灾星，这还真是意外之喜。 “血口喷人，若我与府中犯冲，合该在我嫁入府中早几年便出事，为何我已经嫁入府中五六年，才出了这档子事，我看你分明就是不怀好意！” 万岁欢佯装动怒，众人脸上的神色都不好看。 那几位大师被这样说，索性也挂了脸，“周施主，贫道是看与你有缘，才愿意进府做这场法事，若是你们不信，那今日我们便去了。” “且慢，”周昭瑶上前劝道，“大师何必动怒，我这弟妹不过是一时脑子没转过弯来罢了，大师，若是这府中的晦气不消，对府中可有什么影响吗？” “若是晦气不消，怕是府中未成亲之人的福气都会受到冲撞，寻不到有缘之人，怕是会蹉跎一生呀。” 那大师叹气连连，府上几个没成亲的小辈一听这话便急了。 “嫂嫂，你不过是出府修行一段日子罢了，难道为了国公府，这点苦你都受不得吗？” 顾雅婷先开了话头，“郡主嫂嫂一直在外清修，都从来没见她诉过半句苦呀。” “是啊，嫂嫂，不若你还是出府修行些时日吧。” 众人附和，唯有顾雅琴站在周昭瑶这一边，“大家别这样说，别......” 可是她还没说完，便被秦氏劈头盖脸的一顿指责，“小贱人，这里有你说话的地方吗？” “难不成二姐姐是想和弟妹一起去？” 顾雅婷目光阴狠，她觉得定是万岁欢克她，才让她的亲事受阻的。 “我......我愿意。” 顾雅琴虽然很害怕，但是却说出了自己的心里话。 万岁欢向顾雅琴投去安慰的目光，随后对众人说道，“既然如此，我愿意出府修行，不过想来要收拾一二，郡主，这应该可以吧？” “当然。”周昭瑶觉得万岁欢的反应有些奇怪，但是又说不出是哪里古怪。 一场法事就这样结束了。 回了自己的院子，万岁欢只留下了春晓和冬枝在屋内。 “收拾收拾吧，契书还有银票，能带的都带上。” “好”春晓和冬枝是知道万岁欢打算的，就连今日法事的结果，她们早就预料到了。 万岁欢提前收买了大师，让他们说几句话，为得就是能光明正大的出府去。 “夫人，小公子来了。” 顾承景今日族学休沐，在府中听出了这件事就破来了。 “娘亲......” “别担心，娘不过是出府几日，这段日子你去舅父家和表哥表姐一起住好不好？” 万岁欢已经想好了，若是她不在府中，也定不会留顾承景在府中。 周昭瑶已经动了要过继轩哥儿的心思，留景哥儿在府中，定会有人对他不利。 “好，只是娘亲你什么时候回来，我和娘一起去好不好？” 万岁欢摇了摇头，此行路远，怕是景哥儿会不适应。 “若是景哥儿想娘亲了，写信便是，我也定会常给景哥儿写信的。” “别担心，娘亲去去就回。” 距离外祖母家出事不过半月了，需要尽快赶过去才是。 虽然可以派人去青州，但是她也想亲自去一趟。 至于这国公府，就先让周昭瑶撑着吧，不过是一堆烂摊子罢了。 待她回来，再好好和周昭瑶算前世的账。 ------------ 第六十八章：启程（一） 万岁欢让下人收拾的时候，去了顾睿昱的屋子里。 “我是去青州，不得不去。” 顾睿昱知道了今早发生的事，他不会让万岁欢被人欺负地出了府去。 这次他剿匪立了军功，就是为了能够求个恩典，让他们一家分府别居。 他已经知道王氏并非他亲母了。 但是万岁欢是要去青州，去自己的外祖母家，他不能拦。 “可否再等几日，等我伤好些，和你一并去？” 万岁欢摇了摇头，“不行，就算再过几日，你也经不起这么远的奔波，好好留在府中便是。” 顾睿昱知道劝不住，只能道，“你尽管去，剩下的事，我来善后。” “好” 万岁欢这边将顾承景的东西收拾了一番，就把他送到了宁远侯府。 “嫂嫂，麻烦你了。” “一家人不说两家话，你尽管安心的去做你的事，景哥儿在这你就放心吧。” 赵芸儿虽说不知道万岁欢此次出府修行去做什么，但是知道万岁欢绝对不是被逼着出了府，而是有事要做。 “娘亲，早点回来。” 万岁欢将顾承景搂在怀中亲了亲，“听舅父舅母的话，娘会早些回来的。” 这次万岁欢出府祈福的事，并没有引起太大的风波。 众人对于大师的话半信半疑，眼前既然万岁欢已经出了府，众人看她出了府，对她也就不再关注了。 乃至于去了哪里，都没有人过问。 若是从京城到青州，坐马车大概需要十日左右的路程，路上需要途经几个驿站。 “夫人，休息休息吧。” 春晓和冬枝随身服侍，夏冰留在了万府照顾景哥儿。 “如今已经行了五日，再有五日怕是就要到了。” 万岁欢这心里竟然有些紧张异样，或许是近乡情怯吧。 入夜，星光闪闪，万岁欢在床上翻来覆去，是怎么也睡不着。 咔嚓 一个黑影翻窗而入，万岁欢猛地做起，接着月光看清了那人的脸。 剑眉星目，身材高大，一袭黑衣。 “阿姒，是我。” 不待万岁欢继续反应，顾睿昱将人搂在了怀中，拼命地吮吸怀中人身上熟悉的香味。 “你......你怎么来了？” 万岁欢没想到顾睿昱会来，上下打量了一番，“你怎么下地了？伤好些了吗？” 不过五日，怎能就修养得这般好了。 且她们已经赶了五日的路程，顾睿昱如今追上，怕是日夜不休，骑马来的。 “我想你了......” 话音一落，万岁欢的脸腾地一红，顾睿昱这还是第一次这么直白的说这样的情话。 万岁欢将人猛地推开，点上了蜡烛，想要看清这人到底是谁。 顾睿昱被推开，很受伤，手捂着胸口，“阿姒，怎么了？” “没事，没事，你怎么变了这么多？” 顾睿昱面色缓和，将人往床上带去，“没什么，不过是，鬼门关走了一遭，才知道谁对我是最重要的罢了。” “油嘴滑舌”万岁欢娇嗔了一句。 “快去洗漱一番吧，然后好好睡一觉。” 顾睿昱闻言起身，去梳洗了一番。 春晓和冬枝早就认出了跟在顾睿昱身边的小厮，因而刚才即使听到了屋内的声音，也没有推门而入。 月光皎洁，万岁欢躺在里侧，顾睿昱侧身躺在外侧。 “赶了这么久的路，累了吧，快睡吧。” 万岁欢看着顾睿昱身上缠着的绷带催促道，迟疑了一会儿，还是道，“你是要和我一起去吗？” “嗯，你在哪，我便在哪。” 万岁欢不信，顾睿昱可是巴不得长居军营的人。 “圣上允了我一个月的假，这段时间我就好好跟在你身边。” 万岁欢想说顾睿昱倒是也不必和她一起去的，但是这话怎么也说不出来。 若是顾睿昱和她一起去见外祖母，她心中是十分愿意的。 “干嘛，别摸了。” 万岁欢推开顾睿昱在她脸上揉搓的手，顾睿昱嘴角上扬，手上的动作不停。 她向里侧挪，顾睿昱便也挪动，很快就把人逼到了墙角。 “阿姒......” 顾睿昱用一只手穿过万岁欢的脖颈，扶住她的脖子，另一只手不断地游移。 亲吻如雨点密密麻麻地落下，万岁欢本来就没什么困意，索性就由着他去了，但是转念又想到了顾睿昱的伤。 她从顾睿昱的亲吻中挣脱开，脸上已然带了一抹红晕。 “你的伤......不行......” 顾睿昱的眼角也已经泛红，他本来是没打断做什么，不过是太想念她了。 见身边的人不反抗，他才这样大胆。 听着万岁欢已经带有微喘的声音，更加动情，“无碍......” 顾睿昱的动作更加大胆，温热的大手穿过月白色的里衣，抚上那团柔软处。 “为夫便让娘子看看，我到底行不行。” “别......” 万岁欢反抗的话，一字不落地被顾睿昱吞入腹中。 “叫夫君......” “叫我的名字......” 顾睿昱似乎很是兴奋，不断地缠着万岁欢。 青纱帐内，一室旖旎。 翌日，因着昨日辛勤的劳作，顾睿昱的伤口有些撕裂了。 万岁欢命人找了大夫。 大夫将沾了血丝的绷带换下，又换上了新的，临走时，嘱咐道，“这伤口不宜再这般撕扯了，不利于恢复呀。” 待大夫走后，万岁欢一脸的不快，“以后不许这般胡闹了。” 万岁欢扭头，不再去看顾睿昱。 心中不禁后悔，她真是昏了头了，才在这驿站，和他这般......胡闹。 “是是是，以后我都听阿姒的。” 顾睿昱双手扶住万岁欢的肩，被万岁欢躲开，他只好又说道，“没关系的，后面几日我和你坐马车，不骑马了，不过几日就能养好伤的。” “最好是这样。” 万岁欢瞥了一眼顾睿昱，起身出去吩咐众人继续赶路。 ...... 成国公府 “郡主，小公子是福星，那万氏是灾星的事已经传出去了，可以继续下一步的计划了。” 周昭瑶闻言，满意地点了点头，又问道，“那顾睿启找到了吗？” “还没，不过咱们的人已经在暗中搜寻了，若是他一出现在京城，定会有人来上报的。” ------------ 第六十九章：启程（二） “盯紧些，不要让他误了咱们的事。”周昭瑶迟疑了一下，“听说我那哥哥最近要成亲了，定的哪户人家？” “据说是一个五品小官家的女儿，叫朱青鸾的。” 周昭瑶点了点头，表示对这门亲事并不意外。 现在衡王府势大，确实是不需要再联姻一门有实力的岳家。 藏拙，蛰伏才是她们应该做的。 衡王世子周承岐与一五品小官的嫡女议亲的消息已经不是秘密了，虽说这消息还没有完全在京城传开，但是已经有几户人家得到了消息，薛家亦是。 薛府 薛怡晴自知道消息后，就在自己的院子里发了好大一通火，薛夫人知道后，连忙赶了过来。 看着一地的碎瓷片，忙让下人去收拾，“别快闹了，让你父亲知道了，定要罚你。” “他要罚就罚，最好是将我打死了，没了我这个丢人的女儿，岂不是更好？” 薛怡晴面上带泪，与周承岐议亲的人不过是个五品小官的家的女儿，且那人她是听说过的。 听说面上有疤，丑陋得很。 想起前几日薛怡晴偷偷出府去见那周承岐，可是那人却对她冷冰冰的，话都不和她多说。 难道她还比不上那个丑八怪吗？ 薛夫人命下人看住院门，又让几个婆子守住屋门。 “你这是在做什么，难道你真的为了个男人就不想活了，真想让你父亲厌了你？” “母亲，母亲，为什么，凭家世、凭我的样貌，才学哪一点比不上那个朱青鸾，为什么偏偏她们就选了她做世子妃，为什么，为什么？” 薛怡晴扑到薛夫人的怀里，不住地痛苦。 “哪里是你的错，要怪就怪那衡王府有眼无珠。” 薛夫人是流过几胎，才得了这么一个宝贵女儿，自小便是娇养着的，凡是薛怡晴想要的，薛夫人没有不依的。 “可是我的好女儿，做太子侧妃岂不是比那世子妃更有脸面？” “娘，你不懂，你不懂......” 薛夫人给薛怡晴顺了顺气，“是，娘是没有你爹懂这些朝堂上的事，可是无论太子那身子怎样，再不济他都是国之储君呀。” “这以后的事，谁能说好，难道着太子就一定会短命吗？” 薛夫人压低了声音，虽说有人在外面看着，但是有些话还是不能传出去。 “太子如今膝下无子，若是你能取得太子芳心，怀育龙孙，你还怕没有成为一国之母的那一天吗？” 薛怡晴在薛夫人的安慰下，渐渐止住了哭声。 她从小便是要强的，这择夫婿，她自然也要找一个天底下最尊贵的男人。 太子本来是她的不二之选，可是太子身体不好，寿命不长的消息让她打退了这个念头。 世人皆言，太子一死，皇帝必将从宗室子弟那过继一个孩子，而周承岐则是受支持最多的。 她这才，转而将目光放在了最有可能被过继给当今圣上的衡王世子那。 可是如今，她想要做世子妃的梦已经破碎了。 她的父亲不支持她，周承岐也对她不感兴趣，这条路已然不好走了。 薛怡晴思索片刻，便想明白了，伸手擦掉眼泪，“娘，你说得对。是我被气昏了头，才一时慌不择路。” “娘，我要嫁给太子，我要做太子侧妃。” 薛夫人见自家女儿想明白了，露出了一个满意的笑容来，“这就对了，我的好女儿。” 薛怡晴重拾信心，薛夫人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可这边的事刚完，薛定喆那边又出了事。 “夫人，大少奶奶和大爷的妾室闹了好一通，说是要回娘家去。” 薛夫人摆了摆手，“大爷呢，和他说了吗？” “大爷现下不在府上，人也找不到。” 薛夫人面露鄙夷，“不知道又去哪风流了，行了，这事不用管，她要走就让她走就是了。” “对了，回头把大爷房里的那几个通房抬为妾室吧。” 这薛定喆的后院越乱，薛定喆肯定糟心，薛夫人巴不得这样呢。 最好是闹出点什么大乱子来，让薛定喆被逐出府去，把嫡长子的位置给让出来。 这边万明珠气冲冲地回了府，不停在马车上咒骂，“我好心好意地给那个小崽子吃的，那贱人竟怀疑我下毒，搂着孩子哭哭啼啼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把她儿子害死了呢！” 万明珠想起云娘那张哭哭啼啼的脸，周围人带有些嘲讽的眼神，就气得不行。 每次她一旦和那云娘对上，薛定喆十次有九次都会站在云娘那边。 最让万明珠气恼的是，薛定喆还说，“我又没说娶你，是你巴巴地凑上来，关小爷我什么事？若是你不想做我的妻，那我便给你一纸休书便是。” 天杀的，她怎么就相中薛定喆了呢！ 万明珠的奶娘在一边亦是摇头叹气，那云娘是个市井出身的，装傻卖乖，手段多得很，再加上一个孩子傍身，自家姑娘又是个容易被激怒的急性子，这几次交锋下来，还真没占着什么便宜。 这门亲事，可真是......结瞎了呀。 “啊！哪里来的小崽子，没长眼吗？” 万明珠刚进府，便和里面出来的几个小孩子撞上了。 顾睿昱见撞到了人，连忙道歉，诚哥和慧姐亦是如此。 “对不起，对不起。” 不过两拨人一抬眼，原来还是熟人呢。 “这不是景哥儿吗？怎么在这？” 万明珠一直忙着在薛府和云娘打擂台，外面的事知道的倒是不多。 “给姨母请安” “给姑母请安” 几个小孩子有些害怕地给万明珠见了礼。“大姑母有事出门去了，表弟现在住在这里。” 诚哥说完，便带着弟弟妹妹跑开了。 小姑母之前还是很温柔的一个人，可是自从成亲后就变得太可怕了。 诚哥好怕自己和弟弟妹妹被吃掉。 过了一个拐角，几个孩子停下来喘气，“咱们以后要小心些，不能再跑来跑去的，知道了吗？” “嗯，知道了哥哥。” 现在几个孩子里面就属诚哥最大，他自然就是大哥哥了，慧姐和景哥都听他的。 ------------ 第七十章：启程（三） 顾睿昱掀开了帘子，看了看，转头对万岁欢道，“再过半天，就可以进城了。” 他这几日都和万岁欢做马车，并未单独骑马。 万岁欢心中说不出是激动还是害怕，只淡淡嗯了一声。 顾睿昱拿过一个湿帕子，给万岁欢擦了擦手心，“青州这边要比京城热上些许。” 万岁欢抽回了手，有些赌气道，“我自小就是在这边长大的，自是知道青州的气候的。” 或许真的是近乡情怯，也或许是害怕外祖母会怪她。 出嫁六年，只有几封书信送回，却从未亲自回门。 年初时，自己的大哥来过一次，见了外祖母一家，说是一切都好，只是外祖母的身子到底是不如之前康健了。 “外祖母还说，你不要挂念她，她一切都好。” 想到这些，万岁欢眼眶酸酸的，她亏欠自己的外祖家太多了。 她真的太不是东西了。 察觉到万岁欢的失落，顾睿昱什么都没说，将万岁欢的头放在自己的胸前。 他知道外祖一家对于万岁欢的重要性，这一次他来，一是希望能为万岁欢撑腰，二是希望能够得到外祖家的认可。 “二爷，夫人，用些绿豆汤吧。” 万岁欢和顾睿昱下了马车，坐在一旁的桌子上，准备用些消暑的汤水。 见顾雅琴也下来了，万岁欢忙招手。 “二哥，二嫂。” 顾雅琴还是怯懦懦的，但是面上挂着笑。 她还从来没有出过远门上，这一路上的风景，不管是草房子、野花野草，还是巍峨的高山，亦是道路两旁的溪水，都让她欣喜。 “不必拘谨，坐下一起用些吧。” 万岁欢本来是没有打算带顾雅琴出来，但是想起那日这个小姑娘当着众人的面为自己说话，便觉得很是感动。 若是她走了，将顾雅琴自己留下，怕是这个小姑娘会被欺负死。 倒不如将她带上。 好在顾雅琴在府中本就是一个不受重视的小透明，万岁欢将人带着，倒也没有人会说什么。 顾雅琴乖巧地坐在一旁，偷瞄着自己二哥和二嫂的互动。 “不喝了，一碗就够了。” 万岁欢用手挡住顾睿昱递过来的碗，表示自己已经不渴了。 “一碗喝不了了，再喝几勺吧。” 顾睿昱用勺子将绿豆汤喂到万岁欢嘴边，弄得万岁欢都脸红了，“二妹还在呢。” 顾雅琴闻言，将头低得更低了，没关系，她什么都没看见，什么都没听见，就当她不在就好。 嘿嘿 二哥和二嫂的感情真好，这不就是书中说的郎才女貌，佳偶天成吗？ 顾睿昱此次来，带了自己的几个长随。 高高的，瘦瘦的那个叫长立，比长立矮些的、胖些的叫长日。 “春晓姐姐能不能再给我一碗呀？” 长日堆着笑，露出两排小白牙。 “好，给你。” 春晓笑着将碗接过，给长日盛了满满一碗，还嘱咐道，“慢慢喝，多的是，别呛到。” 这两人的互动被长立看在眼中，沉着脸朝长日走了过去，“快喝，一会儿还要赶路，随我前去去探探路。” 长日的胳膊被长立拉着，正好那只手端着碗，“哥，别拉我，汤都要撒了。” “诶，你自己去探路不就行了，让长日把这碗绿豆汤喝完吧。” 春晓不劝还好，一劝长立铁了心要拉着长日走。 “不劳姑娘费心了，姑娘还是自己喝吧。” “诶，哥哥，我自己走，春晓姐姐我一会儿再来......” 春晓噘嘴，这个长日倒是个好相处的，这些日子没少来给她讨吃的，他嘴甜，说几句就逗得春晓、冬枝还有其他几个丫鬟婆子乐个不停。 就是这长立老是冷着一张脸，可真是够奇怪的。 这同样都是一个娘生的，怎么差距就这么大呢？ 一行人修整过后，便继续赶路了。 待进城时，已近黄昏。 守城门的人仔细审查了她们的文书，又让马车中的人下车接受检查，见到姿色艳丽、身姿曼妙的万岁欢几人，士兵们都瞪圆了眼。 本来还想调侃几句，但是又见到周身气质凌厉的顾睿昱全都闭上了嘴。 明眼人一看都知道，这周身的气质怕不是普通人家的公子。 “放行。” 待众人进了城，万岁欢让春晓去找家客栈，又让长立和长日去送了封帖子。 “现下有些晚了，明日一早再去拜访吧。” 况且赶了多日的路，风尘仆仆的。 万岁欢一行人就这样在客栈歇下了，帖子送到朱府时，可引起了不小的动静。 翌日，万岁欢和顾睿昱起了个大早。 万岁欢今日穿得是一件藕荷色暗花水纹花软缎对襟，既典雅又不显得太过华丽。 长发挽起，插一只珍珠玉钗在其中。 又加之薄粉敷面，朱唇榴齿，肌肤胜雪，可谓有班姬续史之姿，谢庭咏雪之态。 为了相称，顾睿昱特地穿了一件深紫色的长袍，玉冠黑发，剑眉星目，又加之长年在军营操练，身材高大挺拔，实乃俊逸无双。 两人出门时，可是引起了不小的动静，众人纷纷侧目，均猜测两人的身份。 待上了马车，万岁欢越来越紧张，不时地扶一下玉钗，整理一下衣衫，顾睿昱在一旁静静地看着，不时地回上几句。 “我这钗歪了吗？” “没有” “我这衣衫还得体吗？” “很是得体” “那......东西都带上了吗？” “阿姒，你早起都和春晓冬枝那两个丫头确认过四五遍了，放心吧。” “那我......” 顾睿昱拉过万岁欢的手放在自己宽大的手掌上，“我可是第一次来，一会儿你莫要光顾着自己，可要和我介绍一二，万一失了礼数，可就不好了。” “这是自然，你放心，到时候我一一为你介绍便是。” 顾睿昱这一说，万岁欢好像就没有那么紧张了。 因为相比于她，顾睿昱好像更紧张些，也是这里他第一次来，现在她是主，他为客。 可不是要她来好好介绍一通。 “二爷，夫人，李府到了。” 万岁欢深吸一口气，跟在顾睿昱后面下了马车。 ------------ 第七十一章：李府（一） “外祖母——” 万岁欢看见门前站着的白发妇人霎时就湿了眼眶，顾不得其他，快步走到了那妇人跟前，“外祖母——” “阿姒......是我的阿姒回来了。” 那老夫人亦是眼眶微红，看着人说不出话。 众人看着这一幕，不禁都有些酸涩。 “好了，快进去吧，有的是时间叙旧呢。” 一旁穿深蓝色衣衫的夫人，笑着对两人说道。 万岁欢用帕子沾了沾眼角，扶着外祖母进了门。 顾睿昱和顾雅琴跟在后面，众人的眼光不时地在他们两人身上打量着。 待众人簇拥着李老夫人进了府，万岁欢将人扶在座位上坐下。 才一一给众人见礼。 “不肖孙女岁欢给外祖母请安。” “孙女婿顾睿昱给外祖母请安” “给老祖宗请安” 顾睿昱和顾雅琴一同跟着跪下，众人的眼光纷纷打量着厅内三人。 “好好好，都起来，都起来......” 李老夫人生了三个儿子，就一个女儿，嫁到了京城那么远的地方，还英年早逝，只留下了两个孩子。 因而一听说女婿要娶继室，便动了把两个孩子接到自己身边的念头。 万崇礼是万霆膝下唯一的男丁，并不愿意把万崇礼送来。 但万岁欢是女孩，万霆对她不甚看重，因而万岁欢就养在了李府。 直至出嫁，万岁欢才被李府接了回去。 给李老夫人见完礼，万岁欢和顾睿昱给三位舅舅和舅母见礼，都是一一行的大礼。 大舅母是个性子直爽的人，笑着受了礼。 二舅母性子有些内敛，虽受了礼，但脸上的笑却不真切。 三舅母比较年轻，比万岁欢大不了多少，这一被见礼还有些不好意思。 接下来便是平辈之间的见礼，由各房的夫人介绍。 “这是你大表哥，现在已经娶了妻，连娃娃都有两个了。” “这是你二表姐，已经及笄，还未出阁。” ...... “这几位就是你的小表弟，小表妹，年龄还小，都在读书呢。” 万岁欢将提前准备好的礼物拿了出来，给几位表姐表妹的都是一些时髦的首饰。 “哇，好好看。” 给几位表哥表弟的则是一些笔墨纸砚和古书典籍。 至于小侄女小侄子们则是送的荷包，“一点子心意，还望嫂嫂不要嫌弃。” “哪里会哪里会。” 李府人丁众多，还算是兴旺。 虽说是商户，但是族中子弟亦可读书入仕。 可惜李府这一脉，在读书方面还有天资的人并不多，大房舅母的次子李向琛还算是一个好苗子，已经在准备明年的科举了。 待见完了礼，便到了午膳时分。 李老夫人拉着万岁欢坐在自己身边，眼睛都移不开。 顾睿昱这边跟着几位舅父们坐在一起。 他是成国公府次子，众人都不敢小瞧了他。 但是顾睿昱倒也没有什么架子，反而是放低了姿态，给几位舅父敬酒。 一场宴席下来，众人对他的观感还不错。 吃过午膳，万岁欢就去了李老夫人的院子。 顾睿昱则被留在了书房，和几位表哥表弟们闲聊。 “青州不比京城，不知道这茶水姐夫喝不喝得惯？” 说话的女子是二房舅母家的次女李若妍，她身穿一件橘红色的齐腰襦裙，裙装广袖上绣着栩栩如生的银线蝴蝶，一举一动间，蝴蝶像是要飞出来似的。 李若妍肖母，瓜子脸，长眼，柳叶眉，是属于清新雅丽一派的长相。 只是她的动作和声音都让顾睿昱有些不喜，因而顾睿昱并未去接她递过来的茶水。 “还好。” 李若妍递茶的手僵在空中，一时脸上有些羞愤。 还是一旁的李向東上前解了围。 “小妹，这里自由人伺候，你去陪那位顾妹妹说说话吧。” 李向東是大房的长子，为人圆滑，是个做生意的好料子。 这看人的眼光也很是毒辣，这屋里有那么多伺候的人，哪里需要一个小姐做这么端茶送水的事。 他这个堂妹莫不是起了什么不该起的心思？ 这可真是作孽！ 他们李府虽说是商户，但是也没有女儿去做妾室的。 何况国公府地位尊贵，哪里是他们敢肖想的。 那位表妹之所以能嫁过去，还不是因为是侯府嫡长女。 李向東决定再观察观察，切不能让李若妍做出什么不好的事来。 李府后院 李老夫人卧在床上，万岁欢坐在床前的绣墩上。 “好孩子，这几年你过得好吗？” “外祖母，阿姒一切都好......” 万岁欢不知道是怎么了，一张口便带了哭腔。 李老夫人是过来人了，这一看，就知道自家外孙女受了委屈。 “哭出来吧，哭出来就好了。” “外祖母......外祖母，阿姒好想你......” 阿姒是李老夫人给万岁欢起的小名。 万岁欢跪在床前的矮榻上，扑倒在李老夫人的怀里。 之前所受的委屈，都在这一刻得到了发泄。 在这里，她不用再伪装，再算计什么了，她的亲人就在这，她可以好好歇一段日子了。 万岁欢的眼泪就像是决堤似的，一个劲地掉，哭得李老夫人身上的被角都湿了一片。 “你受苦了，好孩子。” 李老夫人身边的徐妈妈也不免动容，用帕子擦着泪。 她是李老夫人跟前的老人了，知道老夫人有多疼爱这个外孙女。 之前她还在心里埋怨过这位小姐怎么就不知道回家看看，现下，她有些想明白了。 这嫁了人，万般不由己。 虽说是嫁到了国公府那样的富贵窝里，但是只怕这样的日子也不好过呀。 面子是有了，但谁知道这里子是什么样子的呢。 祖孙两人在屋内待了一下午，好不容易平复了情绪，便到了下午该用晚膳的时间了。 “不如就在这屋里用膳吧，你去，和他们说一下。” 李老夫人对徐妈妈吩咐道，徐妈妈打趣道，“老夫人可是真疼阿姒小姐，小姐这一来，老夫人眼里怕是谁都没了。” 万岁欢嘴角上扬，依偎在李老夫人旁边。 “别管她，她这是好久不和自己的孙子孙女亲近，眼热呢。” ------------ 第七十二章：李府（二） “是是是，那老奴可不在这看了，怕眼睛被烧坏了。” 徐妈妈高兴地退了出去，可好久不曾见老夫人这般高兴了。 众人一听说今晚不用在一起用膳了，面上都说让她们祖孙俩好好叙叙旧。 可是一转头，二舅母就拉着三舅母说起了小话，“母亲不是没有自己的孙子孙女，怎么见了一个外孙女，就这般激动。” “好久不见，这般倒也是能理解。” 二舅母轻哼一声，眼帘垂下，“到底是这个外孙女招人疼呀，我家若妍都及笄了，也没见老夫人上心给相看相看人家。” 三舅母抿唇不语，二嫂家的这个若妍心气高得很，早先老夫人不是没张罗过，但是李若妍没有一个能看上的。 门当户对的富庶商户她看不上，有功名在身的穷秀才，她也看不上。 年初万崇礼来的时候，这李若妍见了一面之后，竟挂着要嫁个万崇礼那样的勋爵子弟。 她这二嫂不说着劝着点，反而眼光和自家女儿一样高，就要给女儿找个金龟婿。 两人说了几句话，便分开了。 顾睿昱这边也得到了万岁欢要在老夫人那用膳的消息，虽然很想和自家媳妇一起吃饭，但是他知道两人定是有话要说，因而也就没有打扰。 春晓过来给顾雅琴传话，“二小姐，夫人说若是这边您都不熟悉，便过去和夫人一起用膳，或者在自己的屋里用膳也是可以的。” “好，让二嫂不用担心我，我这一切都好。” “是啊是啊，让表姐和祖母好好说说话吧，我来陪顾姐姐。” 坐在顾雅琴旁边搭话的女孩是三舅母家的长女李若棠，鹅蛋脸，圆眼，性子很是活泼。 年龄还小，明年才及笄。 顾雅琴在府中没什么朋友，现下有一个年龄相仿，性子又这么明媚的女孩愿意和自己玩，和自己说话，她心里就像是吃了蜜一样甜。 可这一幕看在别人眼里却变了味。 “娘，您看四妹妹，巴不得黏在那顾家妹妹身上。” 李若妍站在一边，一脸的不服气。 二舅母同样不屑地看着这一幕，“这小妮子，我还以为她是个安分的。” “不过刚才你那表姐不是说了，是她三叔家的妹妹，又不是那位女婿的亲妹，倒也不用那么上心。” 李若妍可不听这一套，她要抓住所有能抓住的机会才行，她要去京城，做官家主母，才不要在这小地方蹉跎一生。 “四妹妹这是在和顾家妹妹说什么呢，不如也和我说一说？” 李若妍一屁股挤开了李若棠，坐在了顾雅琴和李若棠中间。 “你......”李若棠觉得不开心，这个三姐姐连个说话的伴都要和她抢。 顾雅琴见李若妍笑吟吟地过来，面上带着浅笑，但心里却是有些不喜欢这个姐姐。 她刚才可是瞧见了，这位姐姐时不时地就要往自己二哥身边凑，虽说不能把人想坏了，但是这位姐姐的行为实在是很难不让人想坏。 “现下我也有些饿了，不知棠儿妹妹方不方便带我去用膳？” 不待李若棠回话，李若妍抢先回道，“我有空，不若我带你去吧，四妹妹怕是还要去学绣花呢，不然下次又绣一个鸭子出来可要贻笑大方了。” 李若妍说完，便掩唇偷笑，这位四妹妹的女红可是府中最差的，好好的鸳鸯竟然会绣成鸭子，真是笑死人了。 “不劳烦这位姐姐了，棠儿妹妹你有空吗？” 顾雅琴站了起来，走向了李若棠。 不知道为什么看见李若妍这副得意的样子，顾雅琴仿佛是看到了自家的大姐姐和二姐姐，她们也是这般自持身份高贵，不将别人放在眼里。 李若棠见顾雅琴并没有搭理李若妍，反而还是和她搭话。 对顾雅琴的好感又上升了几分，这个小姐姐不光文静有礼，还是个有眼光的。 李若棠略过李若妍，牵住顾雅琴的手，“当然了，咱们走吧，我给你说我娘的手艺可好了，待回你一定要尝尝我娘做的糕点。” 两人有说有笑的走了出去，李若妍被晾在了一边。 面目狰狞，手中的帕子都夸被绞烂了。 再一抬眼，正好看到顾睿昱正准备起身去用膳，目光不自觉的便跟着顾睿昱的身影移动。 顾睿昱大步流星地走了出去，李若妍只觉得那人一步一步地像是走在了自己的心上，这样高贵英俊的男子才能配她！ 月朗星稀，等了许久，万岁欢终于回来了。 一进门，便被人搂住了，“我还以为娘子不要我了呢。” 万岁欢一行人被安排住在了李府，虽说李府的宅子没有国公府的奢华，但是毕竟是这青州城内数一数二的富人，宅子很大，院子很多。 现在她们夫妻两人住的院子便是离李老夫人院子最近的一处。 顾睿昱将人放开，接着烛光，这才看见万岁欢的眼睛微肿，看来是哭过一场了。 待两人梳洗过后上榻，顾睿昱握着万岁欢的手说起了话。 “若是你想，不如把外祖母接到京城里去？” 万岁欢眼睛一亮，她之前不是没有想过这样做，可是彼时她尚站不稳脚跟，如何能将外祖母接过去。 但是现在...... 万岁欢思索片刻，最终还是摇了摇头，“李家的根基在这，外祖父在这，几位舅舅在这，外祖母向来是不会走的。” “我瞧着你那表哥是个读书的料子，想来明年春闱毕竟榜上有名，若是在殿试上取得不错的名次，将来举家迁居京城倒也不是不可能。” 顾睿昱把玩着万岁欢的青丝，把自己的想法和盘托出。 “不过是一日，你怎知我那表哥就能高中？” 万岁欢今日大部分时间都在李老夫人房中，但是几位表哥表姐她都是知道的。 那位李向琛表哥的确从小就比府中的兄弟姐妹聪明些，但是若想科举中榜，举家迁居，倒也不是那么简单的事。 “直觉” 顾睿昱嘴角上扬，露出了有些神秘的笑。 万岁欢今日有些累了，聊了一会儿，便沉沉睡去了。 顾睿昱给万岁欢掖好被角，便趁着夜色出了门。 ------------ 第七十三章：马家（一） 今日一早，三位舅母带着几个小辈便到李老夫人这里请安了。 “到底是阿姒会讨老夫人欢心，我瞧着母亲的气色都好了很多呢。” 大舅母来的最早，看见老夫人的气色这般好，不由得夸了几句。 “数你会说话。” 李老夫人被逗得笑得合不拢嘴，万岁欢在一旁也跟着笑。 几人说话间，二舅母也摇着扇子带着李若妍姐妹几个走了过来。 “这天真是太热了，还是母亲这里凉快些。” 万岁欢起身行礼，“见过二舅母。” 又和几个小辈的见了礼，眼神撇到李若妍时停顿了一下。 这位表妹看到她时，表现得似乎有些奇怪。 两人差了五岁，在闺阁时还有过一些小矛盾，不过五六年过去了，万岁欢早就不曾将这些放在心上了。 难不成这位表妹还记得？ “这日子过得真是快，当时粉雕玉琢的小娃娃，这都长成亭亭玉立的大姑娘了，不服老真是不行咯。” 李老夫人看见眼前这一幕，感慨颇多。 既有儿孙满堂，承欢膝下的喜悦，又有人到晚年的感叹。 “祖母，您可不老，大嫂生的小侄子可还等着您陪她玩呢。” 李若棠性子活泼，即使在这么多人面前也不怯场。 李老夫人刮了刮李若棠的鼻子，“好好好，老婆子我可要好好活着，我等着棠儿给我生小外孙呢。” “祖母”被打趣的李若棠佯装动怒，剁了一下脚，拽着顾雅琴小跑了出去。 众人见状哄笑了几声。 李若妍接了话茬，看向万岁欢，“听说表姐生的景哥儿如今也不小了，怎的没带过来？” “路有些远，便把孩子放在家中了，等他大些，我再带着他来拜见外祖母。” 李老夫人笑着摸了摸万岁欢的头，彼此尚在自己身边的小女娃，如今也已经做了母亲了。 “听说顾将军膝下只有这一个孩子？” 二舅母似是随意地问出了这句话，待万岁欢点了点头后，便继续说道，“你也怪舅母多嘴，那毕竟是国公府的公子，这膝下还是多几个孩子的好，最起码景哥儿也不觉得无聊不是。” “是，舅母说的是。” 见万岁欢如此和善不摆架子，二舅母不由得多说了几句。 “这男人呀三妻四妾倒也算是正常，咱们做女人的可是要大度些，这......” “老二家的”，二舅母的话没说完，李老夫人便打断了，“若是无事，就对妍姐儿的亲事多上些心。” 言下之意，便是不该操心的就不要操心。 万岁欢目光在二舅母和李若妍身上打量着，即使一开始没想明白，现下倒也是能咂摸出味儿来，莫不是这表妹对顾睿昱动了心思？ 说实话，万岁欢对于外祖母一家是有愧的。 上一世，待她收到消息时，外祖母已经故去。 李家的产业大多数也都被卖了，就连现在的宅子也被换成了银钱。 那时候众人的日子肯定是不好过的，即使是这般，外祖母都没有联系她，让她伸手援助。 待她经过万鹤楼调查后，才知道是有人看上了李家的产业，但是又不好直接抢夺，便设了一个局。 先是将一些次品、假货掺和到了李家名下的铺子里，待有人用出了问题，再借此次，毁掉了李家商户的名声。 这做生意，名声是很重要的，名声坏了，自然也就没有生意可做。 屋漏偏逢连夜雨，祸不单行。 李家那位读书颇有天赋的表哥又被人陷害，有了强抢民女的污名。 书读不成了，又被抓进了牢房。 李家多加打点，几乎掏空家财，这才将人救出。 待万岁欢知道这些事后，便派人来了青州，可是没人肯接受她的帮助，李家就这样落了难。 再往后几个月，她便被周昭瑶下了毒，被一把火给烧死了。 其实当时若是李家向她求助，或许她也做不了什么。 顾睿昱上一世是个心思只扑在军营上的，未必肯能帮她。 再就是王氏也不会放任她将钱财拿出去救自己的外祖母家。 更何况，当时她为了治疗景哥儿病，已经散了大部分的嫁妆。 想起这些，万岁欢的眉头拧成了川字。 还是李老夫人将她的思绪拉了回来，“莫怕，有我在，谁也欺负不了你去。” “外祖母对阿姒最好了！” 万岁欢将头依偎在李老夫人的肩膀上，想着这些事到底该怎么和自己的外祖母说。 转念又一想，既然有人能将那些东西掺进铺子里，那定是出了内鬼了，说不好，这内鬼还是和李家亲近的人。 是时候去铺子上看看了。 * 这次出门是大舅母带着万岁欢、李若妍、李若棠还有顾雅琴几个姐妹。 “正巧我要去看看铺子的收入，你们几个就跟在我旁边，若是觉得烦了，就结伴再去其他铺子那看看。” 李家的生意做到这个地步，除了有一定的根基和人脉外，还有就是李家不缺做生意的人。 大舅母虽说是女子，但是在做生意这方面不比男子差，听说就是因为欣赏大舅母的头脑，大舅父才娶了她。 李家的铺子种类繁多，酒楼、布庄、茶肆、首饰铺子应有尽有，其中最大的当属药材生意，不仅会销往附近州县，就连京城都有涉及。 万岁欢跟在大舅母身边，看似随意地聊着，“舅母，如今正值六七月份，这药材若是放在仓库中，会不会因为潮湿失了药效？” 大舅母闻言笑了几声，“阿姒莫不是忘了，家里常做药材生意，怎会没有除湿保干之法？” “许久不曾回来，早些年外祖母和舅母教的，倒是都快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早年间，万岁欢在李家住着时，这位大舅母对她倒也算是不错。 “舅母，向琛表弟的婚事可有着落了？” “唉”大舅母叹了一口气，“你那表弟就是个书呆子，一心往书里钻，倒是有几家透露出想结亲的念头，可是琛哥儿说了，有了功名再说也不迟。” 万岁欢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正恰此时，一个穿深色袍子，肥头大耳的中年男子凑了上来。 ------------ 第七十四章：马家（二） “我说怎么早起便有喜鹊渣渣叫呢，原来是东家来了。” 那男子的语气中带了讨好，眼睛在万岁欢身上转了转。 大舅母侧了侧身子，挡住那人的视线，“我来看看铺子的收成，对了，最近那批药材可收齐了？” “您放心，都收齐了，再过几日，便会送到各大药铺那。” 大舅母嗯了一声，便带着万岁欢走开了。 上了马车，大舅母见万岁欢似有疑惑之色，才打开了话匣子。 “那是这几年新聘的掌柜，是你二舅母的远房表哥，倒也是有两把刷子，把这药材生意做大了不少，现下都和附近州县的一些达官贵人签上了线。” 这官商不分家，当官的人背后都有些产业，若是能和他们搭上关系，这生意倒也是多了一层保障。 但是若被人盯上了，那就不好办了。 “舅母，我瞧着现如今家中的生意属实做大了不少，若是有人眼热......” 话音将落，大舅母的脸色便变得严肃了起来，“这些，你外祖母和你舅父倒不是没有思量过。只是想着若是有侯府和国公府这门姻亲在，或许也不会有人会这么大胆。” 万岁欢摇了摇头，“若是一旦有人做局，坏了李家铺子的名声，即便是有侯府和国公府撑腰，怕是到时候也无力回天。” 万岁欢这话说得大舅母心中忐忑不安，忙抓住了万岁欢的手，“阿姒，你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万岁欢将另一只手敷在大舅母的手上，“舅母不必担心，我只是觉得有时走得越高，怕是他日也会摔得越重，居安思危，总是没有坏处。” 两人正说着，李若妍、李若棠和顾雅琴几人回来了。 “大伯母，你可要为我们做主。”李若棠气呼呼地上了马车，顾雅琴跟在后面。 “怎么了这是？”大舅母没有女儿，倒是把这家中的几个侄女看成是自己的孩子。 李若妍颇有些幸灾乐祸的样子，摇了摇手中的扇子，没有开口。 万岁欢看了看旁边同样凝眉不语的顾雅琴，“二妹，你来说，发生什么事了？” 顾雅琴被点名，只得一五一十地将事情说出。 “我们几人正在一家首饰铺子闲逛，却不曾想，有一男子语言轻佻，举止轻浮地上来搭讪，我与棠儿妹妹不理会，欲走，那人却一把拉住了棠儿妹妹，不让我们走。” 大舅母拍了拍大腿，“好大的胆子，敢欺我家姑娘，那人可说姓甚名谁？” “就是一直和咱们家不对付的马家的人。”一旁的李若棠开了口，她还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嚣张的男子。不顾她们身边丫鬟小厮的劝阻，硬要上前搭话。 搭话不成，便恼羞成怒。 “可伤到了哪里？”万岁欢看着两人不禁担忧，倒是一旁的李若妍云淡风轻的接了话，“表姐别担心，幸好我们遇见了姐夫，是他替我们解了围。” 李若妍说这话时，垂着眼帘，显出小女子般的娇羞。 万岁欢知道自己这表妹怕是真的动了不该动的心思。 “那马家行事竟如此荒唐，我今日定要前去讨个公道！” 大舅母此时已经气得不行，这李家和马家同为商户，按说都是同行，难免有些竞争，但是那马家惯会使些小伎俩，给李家添堵。 其他的也就罢了，这次竟然做出这种下流的事来，绝对不能忍。 “舅母，此事毕竟关乎家中女眷，这般前去，若是没有证据，怕是那马家也不会认。” “难不成就这般忍了不成？” 大舅母心中气愤，但是也知此事不能闹大，若是因为这事毁了家中女眷的声誉，实在是得不偿失。 “舅母放心，此次就算是仗势欺人，我也定会为几位妹妹讨回公道。” 毕竟国公府是一等勋爵之家，虽说在京城之中，算不得是什么贵人，但是在这青州城也算是有些地位的。 万岁欢这边还在盘算该如何让马家付出些代价，那边顾睿昱便已经让人将挑事的马家公子送去了府衙。 待万岁欢知道此事时，已经日落西山。 “阿姒，我回来了。” 顾睿昱一身青衫，身姿挺拔，如松如竹，见到万岁欢时两眼都亮了起来。 万岁欢给顾睿昱倒了一杯凉茶，“尝尝，舅母今日刚送过来的。” 顾睿昱接过，一饮而尽，“好茶。” 两人说起了今日顾睿昱将马家公子送官的事，万岁欢有些担忧，俗话说，强龙不压地头蛇，那马家行事如此嚣张，定是背后有人。 顾睿昱伸手点了点万岁欢的额间，“不必多虑，你家将军我这点事还是能摆平的。” 两人正说着，下人送上来了一张请帖。 万岁欢看了看，原来是青州太守的夫人张氏设宴，邀请顾睿昱和万岁欢前去。 顾睿昱将自己打探到的消息告诉给了万岁欢，那马家和这位太守夫人张氏沾亲带故，今日被打的那马家公子说这位夫人是他的姑母。 万岁欢笑了笑，怪不得那马家做事会如此有恃无恐，攀附上一城之主，倒也算是有个可靠的靠山。 李家遭难的事，不正是和这马家有脱不开的关系。 正巧，借着这事，可以和几位舅舅舅母说一说，近来做生意还是要小心为上。 晚间，一家人凑在一起，用了晚膳。 不知为何，万岁欢竟觉得闻着这桌上的佳肴，有些干呕。 面对众人的目光，万岁欢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许是这几日赶车有些累了，不妨事，歇歇便好。” 李老夫人不放心，让人请了大夫来。 这一测竟是喜脉！ 众人道了喜，万岁欢便被顾睿昱扶着回了房内。 万岁欢见顾睿昱并没有表现出很开心的样子，便打趣道，“怎么，不是最近常说要给景哥儿生个妹妹，现在这般愁眉苦脸是作何？” 顾睿昱在万岁欢身旁坐下，双手抚上万岁欢的小腹，“你有了身孕我当然高兴，可是大夫说了......你的身子还没恢复好，这一胎需要好好养着才行。” ------------ 第七十五章：有喜 他怕，这女子产子本就是鬼门关里走一遭，他的阿姒身子本就不好，这一胎，大夫说若是不好好将养，大人和小孩怕是都有危险。 这些是顾睿昱送大夫出门时，才问的，倒是没有和万岁欢说。 “好好养着就好好养着，总归现在有你在我身边，还有外祖母和几位舅舅、舅母在，难道我还能出什么事情不成？” “早些年，我怀景哥儿时，怎么不见你这般焦虑？” 顾睿昱苦笑，是啊之前他把自己的妻子当作是繁衍子嗣、操持庶务的，并未太过上心。 但是自从失去过一次之后，才知道万岁欢在他心中的地位。 顾睿昱将人横抱在怀中，“阿姒，答应我，你现在要做的就是好好养胎，其他的事都交给我来做，好不好？” 万岁欢看顾睿昱说得这般真切，鬼使神差地点了点头，“什么事都能交给你来做吗？” 自从上次重伤苏醒之后，万岁欢便发觉顾睿昱和从前相比有些不一样了。 或许是因为鬼门关走了一遭转变了性子，又或许是因为和她一样......重生了！ 不管是因为什么，万岁欢都是高兴的，顾睿昱能够疼惜她些，那她就多了一分报仇的胜算。 再者，这日子或许也能过得更舒心些。 “当然。”顾睿昱肯定地点了点头，又在万岁欢的红唇上轻啄了两下。 万岁欢红着脸将人推开，把自己心中的顾虑说出，“不知为何，近日我心中总是有些不安，总觉得外祖母家或许会有事发生。今日那马家公子行为如此无状，难保不就是因为知道李家要出事才会这般的。” 顾睿昱抱着万岁欢的手紧了紧，看来他的猜测八九不离十了。 “好，我近日会留意着些，你莫要太过忧心了。” 用过晚膳，顾睿昱便出门去了。 二舅母带着李若妍找了过来，见万岁欢要起身相迎，笑眯眯地走过去，“快躺着吧。” 万岁欢靠在床榻上，春晓搬了两个绣墩给二舅母和李若妍做。 二舅母先是夸赞了一番万岁欢的样貌、家世，李若妍在旁边不时地附和几句。 万岁欢听来听去，就只是笑笑，见二人最后都快词穷了，这才说道，“舅母不妨有话直说。” 二舅母闻言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也不是什么大事，不过是唠个家常。” “我听说姑爷身边连个妾室都没有？” 万岁欢点了点头，想必二舅母是从自己带来的人那里打听了一番才过来的。 “阿姒，你母亲早逝，你也算是我看大的，我这心里都是拿你当闺女看待的。今日我也不怕得罪你，我给你说，这男人都是会喜新厌旧的，现在对你不错，待你年老色衰，没准就会厌了你。” 万岁欢拧眉，这话着实是不好听。 察觉到万岁欢的情绪变化，二舅母轻咳了一声，“姑爷毕竟是出身大族，若是三妻四妾倒也正常，但若是那些个妾室是个有心计的，把持着家中主君和主母做对，那咱们这日子可就不太平了。” “舅母放心，自家夫君什么人我还是清楚的，惯不会做出宠妾灭妻的那回事来。” 万岁欢的脸色已经冷了，想让二舅母知难而退，不要再继续说下去。 “再者说，夫君同我说过，并没有纳妾的想法。” 二舅母闻言，顿住了，很快又捏着帕子笑了起来，好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一般，“哎呦，我的好外甥女，那男人的话能信吗？不是我说，不如现在趁着姑爷还没有纳妾的心思，你赶紧做主纳一位进来，也好彰显你的贤德不是？” 万岁欢把玩着手腕上的镯子，面色沉沉，若是上一世，或许万岁欢还会想着帮顾睿昱纳妾，毕竟这贤惠的名声，她还想要，但是这一世，她不在乎了。 万岁欢的目光越过二舅母去看李若妍，见她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毕竟是自家表妹，万岁欢觉得有些话还是要说一说。 “舅母或许不知，前些日子我家婆母做主将自家的侄女给了我家将军做妾，我也做主让自己身边的一个陪嫁丫鬟做了通房丫头，可是现在那两个妾室没得将军青眼不说，还因为争风吃醋，一个被杖责发卖，另一个也被逐出了府。” 万岁欢特地把话说重了些，果不其然，李若妍的小脸白了几分。 “妾乃贱籍，妾通买卖，这做妾可不是什么好出路。” 万岁欢把话说到了这个份上，就不再言语了。 二舅母心中也很是不快，又怕真的惹恼了万岁欢，便带着人灰溜溜地走了。 待母女二人出了院门，李若妍手抚着胸口，“娘，这妾我不做了，我可不想被打板子，也不想被逐出府去。” “慌什么，她那是看出了咱们的意图，估计吓唬你呢。” 二舅母有两个女儿一个儿子，大女儿已经嫁给了一户商户，儿子也不是块读书的料子，这眼看大舅母家的儿子已然要走上官路了，大嫂要越过她去.......不成，她定要好好筹谋。 一定要拿二女儿的婚事为自己的儿子谋个出路才是。 二舅母瞥了一眼被吓得嘴唇有些发白的李若妍，之前还觉得自己这个小女儿是个有本事的，现在看看也不过如此，被那万氏说几句狠话就吓成这个样子。 待回了屋子，二舅母将门关上，命人在门外看着，和李若妍说起了悄悄话。 二舅母先是低声耳语了几句，李若妍露出错愕的神情，“娘，这样真的可以吗？” “再怎么说，她都是你亲表姐，若是你真嫁过去了，难不成她还敢把你轰出来不成？” 二舅母喝了口茶，继续苦口婆心地劝，“你祖母和你爹爹对她有恩，你放心，只要有这份恩情在，她就不敢拿你怎么样。” 李若妍还是一副犹豫的样子，万岁欢说的那些话，警醒了她，若是做妾，便永远要低人一等了，若是惹了主家不喜，怕是都有可能被发卖出去。 现在这日子虽说比不得高门大户，但是衣食无忧，倒也算是富足。 ------------ 第七十六章：赴宴风波（一） 二舅母此时也没了耐心，甩了甩衣袖，“我怎么生了你这么个没用的，难道你甘心和你那大姐二姐一样嫁个普通的商户，还是寻个穷秀才，一辈子苦等着做个小官家太太？” “我的好女儿啊，那可是一等勋爵人家呀，就算是做妾也比做其他人家的正室娘子强呀。” “娘......”李若妍的心思开始摇摆不定了，二舅母又开始用起了苦肉计。 二舅母捏着帕子，背对着李若妍，擦起了眼角不存在的泪水，“眼看着你那堂哥越来越有出息了，你让娘怎么在你那大伯娘那里抬得起头呀。” “我......我听娘的便是。” 李若妍紧紧地攥着帕子，她娘说得对，宁为高门妾，不为寒门妻。 再者，万岁欢是她的表姐，就算是看在祖母和爹爹的面子上，也不会拿她怎么样的。 再说，她那姐夫一看便知是人中龙凤，若是能得他的青睐，她此生也算是值了。 日子就这样平静地过了几日，万岁欢除了陪着李老夫人，便是在自己房中歇着。 顾雅琴和李若棠来过几次，万岁欢瞧着有若棠带着，雅琴倒是比之前活泼了不少。 七月初五，正是赴宴的日子，万岁欢并不想凑这个热闹，便让几个舅母带着顾雅琴还有几个表妹前去，自己则是在家中陪着李老夫人。 “阿姒，好不容易有个宴会，你出去逛逛吧。” 万岁欢坐在李老夫人旁边，“外祖母，阿姒不过才来了几日，难道您就嫌我烦了，要把我支出去？” “瞧瞧，这也是已经做了母亲的人了，还是这么爱撒娇。” 李老夫人语气宠溺，用手指点了点万岁欢的额头。 这几日有这个样貌和自己女儿有七八分像的外孙女陪着，心里说不出的高兴，连带着身体都觉得比之前好了不少。 临出门，万岁欢特地给几个舅母说了几句话，“这次宴会虽说不大，但是青州城有头有脸的人家倒也都会来，几位舅母不妨留意着些，好给几位妹妹寻个佳胥回来。” 万岁欢这次之所以带顾雅琴过来，便是存了想为顾雅琴定下婚事的心思。 顾雅琴虽说是国公府的小姐，但是是个庶女，想要和嫡女嫁得一般好怕是不能够了。 再说，顾雅琴的性子太过内敛，若是摊上个心思不纯的人家，万岁欢怕这个妹妹会受欺负。 虽说青州离京城远，但是外祖母家在这，若是雅琴愿意，在这里择一个夫婿倒也不错。 总归还是先相看着，若是遇上有眼缘的便更好了。 这话说完，那边李若琛好像是脚下被绊了一下，疼呼出声。 “怎么这么不小心，莫不是读书读傻了。” 大舅母上前检查李若琛的伤势，还不忘一边打趣。 众人笑了几声，便出门赴宴去了。 顾雅琴被李若棠拉着快步走在前面，不时地回头看一眼，好在李若棠性子风风火火的，没注意到顾雅琴的异样。 “你瞧我今日穿得好不好看？” 李若棠性子活泼，也爱穿些娇嫩一些的颜色，今日这身鹅黄色齐腰襦裙，衬得她更加可爱。 “好看。”顾雅琴上下打量了一眼李若棠，真心赞叹了一句。 “我觉得琴姐姐今日这身杏红色衣裙，也很好看。” 李若棠停顿了一下，又像是发现什么似的，指着顾雅琴的衣服说道，“呀，姐姐这上面的竹纹，我说怎么那么熟悉，原来是和向琛哥哥身上的是一样的呢。” 话音降落，顾雅琴的脸腾一下就红了。 她也没想到，今日这花纹竟和向琛表哥身上的是一样的。 不过都是下人送过来的衣服，倒也不是她做的，许是......巧合吧。 万岁欢陪着李老夫人用了午膳，祖孙两人快乐得好像是回到了万岁欢小时候一般。 待用完午膳，两人又小憩了一会，待醒来，便听见外面嘈杂的声音。 一旁的婆子慌慌张张地进来，在李妈妈耳边低语了几句，李妈妈的脸霎时就变了。 李老夫人开口问道，“这是怎么了？” “没大事，就是今日宴会出了点小问题。” 万岁欢此时也醒了过来，她今日是在李老夫人旁边的榻上睡的。 待两人起来洗漱一番，几位舅母便找了过来。 不待其他人开口，二舅母便哭天喊地地走到了李老夫人身边，“母亲，您可要为若妍做主呀。” 李老夫人对老二家的媳妇向来是有些不喜，其他两个儿媳妇还好，就这个儿媳妇太过钻营，为人自私又小气，还爱和其他两个妯娌比，任谁都不能过到她前面去。 万岁欢在府中时，也受过这个舅母的气。 被李老夫人敲打过后，二舅母才收敛了些。 大舅母拧着眉头，开了口，将顾雅琴和李若妍在宴席上发生了争执，李若妍和顾雅琴双双落水之事说了出来。 “母亲，是那顾家女推了我的若妍呀。” 万岁欢是不信的，顾雅琴不像是会做出这种事的人，若说是李若妍推了顾雅琴这倒是有几分可信。 “二嫂，事情还未明晰，说不得背后是有隐情的。” 三舅母开口劝了几句，却被二舅母抓住了话里的错处，“三弟妹这话是什么意思，什么叫是有隐情的，难不成是我家若妍先动手的不成？” “你可是她的亲婶娘，怎么胳膊肘竟往外拐呀。” “二嫂，我不是这个意思。”三舅母性子内敛，被二舅母这一说，便说不出话来。 “好了，都别说了，等把两个孩子叫过来之后再说吧。” 李老夫人扶了扶额头，外孙女好不容易回家一次，怎么又出了这档子事。 万岁欢和大舅母出了院门，就碰见了顾睿昱。 和大舅母分开后，夫妻两人开始说起了话。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二妹怎么会和若妍一起落水？” “当时本来是宴席结束，我与向琛表弟刚从外院出来，便见到两人落入了水里。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我也不清楚。” “那，那是谁救了她们二人？” ------------ 第七十七章：赴宴风波（二） “是向琛表弟救起了二妹，我命长日救起李若妍。” 说起李若妍，顾睿昱对这个表妹的印象说不上好。 顾睿昱挽住万岁欢的手，“别担心，两人应该就是呛了几口水，没有什么大碍。” 万岁欢心中稍定，没有什么大碍就好。 两人先去看望了顾雅琴，人是她们带来的，总不能让人出事。 现下顾雅琴已经换好了衣衫，头发稍还有些水珠。 “二妹，你没事吧？” 万岁欢是一人进来的，顾雅琴起身相迎，“二嫂，我没事，让你担心了。” 说完，顾雅琴便低下了头，她肯定是给二嫂添麻烦了。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你别怕，和我说说，你和若妍怎么就落了水了呢？” 顾雅琴其实也不知道，本来李若棠因为要和几个小姐妹告别，她就等在一边看鱼。 李若妍凑了过来，接着李若妍便说她的衣服被顾雅琴扯到了，很是不高兴，两人争执间，顾雅琴就要李若妍一起落了水。 “二嫂，那位姐姐没事吧，我，我不是故意的。” 顾雅琴咬着唇，眼里已经积蓄了泪水，她不怕麻烦，但是怕给别人添麻烦。 这世道对女子要求本就是严苛，她可还记得，就因为自家的三妹顾雅婷落了水，就被人传成了那样的不堪，亲事也受了影响。 万岁欢握住了顾雅琴的手，若说刚才她还只是怀疑，现在听了顾雅琴的话，她已经能断定了。 这或许就是李若妍为了嫁入国公府而使的把戏。 李若妍算着时间，见顾睿昱一来，便故意寻了由头，和顾雅琴争执落水。 若是顾睿昱直接下水救了她，那势必要给她一个说法。 若是顾睿昱没有下水救她，但是她可以一口咬定是被顾雅琴推下水的，可以向国公府要个说法。 或许国公府为了息事宁人，就纳了她。 万岁欢叹了一口气，这人各自有各自的命，有些人就是劝不住。 “二妹，放心吧，这事和你没关系，我来处理就是了。” 两人说完，李若棠便从外面走了进来，“都怪我，非要和她们说话，若是我在，或许就不会出这档子事了。” 万岁欢笑了笑，“好了，你们两人就别想这事了，棠儿妹妹你好好陪陪雅琴，我出去处理一下这事。” 李若妍此时也换下了湿衣衫，眼中尽是惶恐不安。 这事做了之后，她越发觉得害怕。 她那姐夫并没有亲自下水救她，反而是让身边的小厮把她救了起来，这...... “娘，现在该怎么办？” 李若妍抓着二舅母的衣袖，有些担忧。 她可不想嫁给那什么小厮。 “别怕，顾公子让人下水救你，定是对你有情的，再者他的妹妹把你推下了水，咱们定要他给个说法才是。” 这和顾雅琴争执，趁机落水的法子便是二舅母出的。 母女两人这边还在打算盘，全然不知自己的打算已经让人都猜到了。 李老夫人的院子 李向琛跪在地上，“祖母，我愿意娶了顾家妹妹。” 大舅母有些不快，还以为这个儿子是个书呆子，没想到心思大着呢。 来李老夫人院子之前，李向琛就和她说要对那顾家妹妹负责，娶顾家妹妹为妻。 大舅母还以为自家儿子是为着姑娘的名声着想，才这般说的，但是一细问才知道，这儿子早就对人家动了念头了。 “娘，儿子之前和这位顾家妹妹说过几句话，很是合得来。” 李向琛平日在府里，待得最多的地方便是书房和那片竹林。 一有时间，便会去临摹竹子。 还记得那日，他拿着画板进林子时，远远地就瞧见其中有一个浅绿色衣衫的人影。 他没有过去打扰，而是就地画了起来。 和往常不同的是，以往都是清一色的竹子，现在则是多了一道丽影。 待顾雅琴画完起身出来时，才发现了李向琛。 匆匆地说了几句话，便走开了。 走得太过匆忙，落了一幅画。 李向琛捡起，见那画技虽比不上大家，但是那竹子毅然向上生长的神态却尽显。 也是从那天，李向琛开始注意起了这个小姑娘。 还通过李若棠送了几本书过去。 他也不知道对那个小姑娘是什么样的心思，但每次再作画就是忘不了那个人影。 这次救人确实是意外，但是他愿意负责。 大舅母知道这事后，把李向琛说了一顿，“你小子，若是早存了这样的心思，为何不早点和娘说，难道你还想暗度陈仓不成？” “娘，儿子哪里是这样的人，只不过一直不知道那位顾家妹妹是怎么想的罢了。” 这次是意外，但是也算是个机会吧。 这事大舅母做不了主，便把李向琛带到了李老夫人这里来。 “琛哥儿，你年少有为，读书是在这孙辈里最好的，明年春闱，想来也会是榜上有名。” “那位顾家姑娘出身国公府，虽说只是个庶女，但是配咱们这样的商户人家是绰绰有余了。” 李老夫人的声音很慢，但是李向琛却是一字一句地听进去了。 “祖母，我知道的，这事还要问问顾家姑娘的意思，若是她不愿，那便......算了。” “若是她愿意，孙儿定会负责到底。但是祖母放心，孙儿会靠自己的实力，为李家争光，绝不会因为背靠国公府这座大山便肆意妄为。” 李老夫人满意地点了点头，这国公府不该是她们商户家敢肖想的。 琛哥儿能这样想，李老夫人很是满意。 虽说是商户养出来的孩子，但是却有读书人的风骨，有这样的孩子在，她们李家不怕后继无人。 “老大媳妇，你为咱们老李家养了一个好孩子。” 大舅母听到李老夫人的夸赞，面上也带了骄傲之色，这个儿子她还真是养的不错，“母亲，这也是多亏了您的教导。” 一刻钟后，李老夫人将万岁欢叫了过来，说了此事。 “若是向琛表弟有此心，我这做表姐的自是愿意牵线，我这便去问问，外祖母、舅母稍待。” ------------ 第七十八章：赴宴风波（三） 一听说向琛表弟要娶雅琴，万岁欢便觉得此事可成。 这位表弟人品贵重，若再假以时日，说不得便科举中榜，为官一方。 对于雅琴来说，也算是门好亲事了。 不过，一切都要问问当事人的意见才是。 万岁欢快步走进了顾雅琴的屋子，开门见山，将此事说了出来，顾雅琴闻言，眸底划过闪过一丝欢愉，但很快便垂下眼帘，道：“一切全凭二嫂做主。” 万岁欢嘴角上扬，这样说便是应了，不过这事还需要二妹的父母点头才行。 “古来婚姻之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三叔三叔母那边我今日便会书信一封，问问他们意见，若得了确切的回信，此事便可提上日程了。” 顾雅琴低着头，应了一声。 这事算是有了一个好结果。 至于三叔三叔母那边，万岁欢觉得李家虽说不是世家大族，但好在富庶，李向琛也是个有才能的。 且顾雅琴向来不得家中重视，这事十有八九不会有什么问题了。 待这边的事了了，万岁欢便带着大舅母登了李若妍的院子。 “此事我已经问清楚了，二妹与表妹不过是起了些口角，也没法说到底是谁推了谁，总归两人都落了水，这事我看就这般了了吧。” 话音将落，二舅母的目光转冷，“那依你的意思，便是让我家妍姐儿吃了这个哑巴亏不成？” 大舅母见气氛并不融洽，出来打圆场，“弟妹，这事说大可大，说小可小，都是一家人，何必弄得那么难看。” 二舅母没什么好气，“谁和她们是一家人。” “弟妹还不知道呢吧，我家那小子已经求到了母亲那里，说是要娶了顾家那位小姐，你说，这以后能不是一家人吗？” 大舅母脸上笑意盈盈，却刺得二舅母心里越发的不痛快，这位妯娌家的儿子会读书，有功名在身，现下又要娶了那位顾家女，岂不是如虎添翼。 二舅母目光一转，哎呦一声，“妍姐儿，你的命怎么这么苦呀，你被人害了，现下你那亲堂哥还要把人娶进来，我看这府中真是没有你的地方了呀。” “我的妍姐儿呦。” “娘......”李若妍的眸中也聚起了丝丝不满和怨恨，她娘说的果然不错，这个家里，只有她娘是肯为她苦心谋划的，其余的谁也靠不上。 万岁欢在旁边看着，苦叹了一声，“二舅母不必如此，雅琴究竟有没有推表妹，我想表妹心里是再清楚不过的了。” “我今日和大舅母过来，便是想把此事解决，二舅母倒不如说说，想要什么补偿？” 二舅母擦了擦眼角，微微做正了些身子，“表小姐这话可就说错了，我哪里是想要什么补偿，这女子的贞洁可是大事，现下我的妍姐儿被人当众从水里抱了起来，这事我想要个说法总没错吧？” “是，我听将军说了，救表妹的人是将军身边的长随长日，今年刚好到了弱冠之年，若是表妹愿意......” 万岁欢的话还没说完，便被李若妍打断了，“不，我不要嫁给一个下人，我不要......” 说完，便低低地抽噎起来，她可堪配世家公子，让她配一个下人，她怎能甘心？ 万岁欢见李若妍的样子，心知这位表妹是被自己的母亲养坏了。 先不说被自己母亲教唆与人争执落水这事，就说那将军身边的长随，若是随将军上场杀敌，立了军功，来日便是有官身的人，哪里只是一个下人？ “既然表妹不愿，那此事便算了，你放心，我定会知晓此事的人三缄其口，不会污了表妹的名讳。” 大舅母在一旁静静地听着，这心里也渐渐地明白了过来，莫不是这妍姐儿想要嫁入国公府？ 接下来二舅母的话，印证了大舅母的猜测。 “阿姒，再怎么说，你也是和妍姐儿一同长大的，难道你真的不为着你表妹想想吗？” “哦，二舅母想让我怎么为表妹着想？” 万岁欢的语气渐冷，二舅母到嘴边的话竟一时没说出来，但又转头看见泪流满面的妍姐儿，知道此事是没有退路了，索性，便把话挑明了。 “妍姐儿落水这事，和那顾家姑娘脱不开关系，那顾家该给出些赔偿才是，索性，便让姑爷纳了妍姐儿，给个贵妾的名分吧。” 二舅母说这话时，眼睛没敢看万岁欢，往自家外甥女房中塞人，还是塞的自己亲女儿，这事到底是不那么光明磊落的。 “弟妹，你莫不是昏了头了，怎么能说这话？”大舅母连忙上前劝阻，“你怎么能让妍姐儿去做妾呀？” 二舅母哼了一声，心一横，怼了上去，“怎么就兴大嫂巴结，让自家儿子娶了那顾家的人，就不兴我家也分一杯羹吗？” 万岁欢此时也没了耐心，这场闹剧，她不想再看下去了，“表妹，我上次便说过妾乃贱籍，妾通买卖，这妾室可不是那么好做的，你可要想清楚了？” “我......”李若妍抽噎着开口，“可是我与表姐有这份血缘在，我想表姐不会......不会弃我于不顾的。” 万岁欢摇了摇头，谁愿意与她人共侍一夫，且那国公府难道又是那么好进的？ 先前秋霜和王采凝的下场，不就是个例子吗？ 即使她未出手，这两人都没有落得好下场。 “你错了，若是你来日进府，便是断了我与你之间的情分，日后也不可称呼我为表姐，而是要尊称一句夫人，或者是二奶奶。” “不光如此，还要日日请安问候，在府中不过是比平常的奴仆高了一等罢了。再说，我想你应该知道，将军对你无意，也没有纳妾的心思，若是你要强行进府，怕是只能落得个孤独终老的下场了。” “我当你是我表妹，再与你好言相劝，若是你真的听不下去，那我也不必再开这个口了。” 万岁欢福了福身子，退了出去。 留下目瞪口呆的李若妍和哑口无言的二舅母。 大舅母看了两人一眼，也摇着头走出去了，让自己的女儿去给外甥女的夫君做妾，亏她想得出来，真是愚不可及。 ------------ 第七十九章：赴宴风波（四） 这事，万岁欢已经摆明了自己的立场，若是李若妍执意入国公府，那便是得罪了万岁欢，这以后的日子怕是不好过。 “去请一位大夫过来吧。” 万岁欢回了自己的院子，便觉得小腹有些不适，她是有些被气恨了。 春晓急忙忙地应声，去请了大夫。 冬枝在房内伺候着，不多时，顾睿昱便和大夫一齐走了进来。 待大夫诊过脉后，又开了保胎的方子，这才退下。 “这是怎么了，脸色怎的如此不好？” 万岁欢将头扭向一边，这事虽说不是顾睿昱的错，但是也是他引起的。 这还真是富贵迷人眼，无数人想要往高门大户里挤，但是又有多少人知道这高门大户里的肮脏。 顾睿昱见万岁欢心情不好，不想多说，便在一旁陪着，亲自喂万岁欢喝了药，又拿了几颗蜜饯，放入万岁欢的口中。 “和我说说，是谁惹了你，我替你去出气。” 顾睿昱声音柔和，万岁欢心中的气也消了大半，听顾睿昱这样说，抬手指着他不动。 “我？”顾睿昱笑了笑，将万岁欢伸出的手握在手中，“我哪里惹你生气了？” 万岁欢依靠在顾睿昱的肩膀上，“还不是你，出身好，相貌生得也不错，引得外面那些桃花像飞蛾扑火似的，往你身边凑。” 顾睿昱闻言，思索片刻，便将此事猜了个大概，“我说过，此生不纳妾。” “若是你不好直接说，此事便由我出面。” 万岁欢摇了摇头，“今日我已经将话挑明了，想来，我那表妹还不至于会这般执着。” 待用了晚膳，万岁欢觉得困得很，便早早地歇下了。 顾睿昱踏着月色走进了李老夫人的院子，“小婿给外祖母请安。” “不必多礼，做吧。” 现下几位舅舅舅母已经做到了李老夫人的院子里，顾睿昱一一见礼，但都不似从前那边和善了。 周身冷厉的气质，不由得让二舅和二舅母都有些慌，李若妍更是都不敢抬头去看。 顾睿昱未来时，李老夫人已经训斥过一番二舅母了。 二舅只觉得脸上臊得上，让李若妍为妾这事，二舅母倒是和他说过，但是他已经严厉地斥责过了，没想到，这对母女还是存了这样的心思。 真是家门不幸。 “妍姐儿不小了，这婚事还是早早定下来为好。” 李老夫人发了话，二舅连忙应是，“母亲说的是，已经有几户人家透露出了结亲的意思，儿子这几日便上心看看。” 李老夫人点了点头，又说起了顾雅琴和李向琛的亲事。 “岁欢已经向三叔三叔母书信一封，想来不日便会有结果了。” “只是我今日前来，还有一事要向外祖母秉明。” 顾睿昱这几日没有闲着，一直在留意着李家铺子里的人的动向，果然发现了一些端倪。 现下，他将自己所调查到的，和盘托出。 众人的脸色都沉了几分，或许是没想到竟然真的有人对他们下了手。 将自己调查到的，和盘托出后，万顾睿昱又将万岁欢给她的东西递了上去。 “这是阿姒让我交给您的，是她出嫁时的嫁妆铺子，她将大部分铺子都出售了出去，换成了银票，或许可解李家燃眉之急。” “外祖母，阿姒说了，这些都是些身外之物，也是李家给的，现下不过是投桃报李罢了，还望您一定收下。” 李老夫人看着匣子中的银票，几度哽咽，她就知道自己教养出来的姑娘不会差。 顾睿昱将事情办案完，便又急匆匆回去陪万岁欢。 “你们看看，当初还有人怪我，将大半家财给了阿姒，现下李家有难，还不是阿姒帮我我们。” 厅内的几人面面相觑，说不出话来。 后来几日，万岁欢便常在院子里休养。 李若棠和顾雅琴常来探望。 李若妍瞅准机会，到顾睿昱面前说过几句话，但是顾睿昱冷冷的，正眼也没瞧过她。 她这才歇了所有的心思，不再寄希望于此。 * 京城，衡王府 最近京城也发生了一件大事，那便是衡王世子周承岐要成亲了。 虽说只是娶了五品小官的女儿，但是这聘礼丝毫没因为对方的门第降价。 流水一样的聘礼一抬抬的抬到朱府，让不少人都觉得眼热。 一时间，京城中无人不知这门婚事。 “这可真是天上掉馅饼了，你说那朱家小姐怎么这么好福气呢？” “各人有各命，各花入各眼，这其中的缘法又有说得清呢？” “诶，我可是听说那朱家小姐不仅无才无德、貌若无盐，那脸上还有一条丑陋的长疤呢，真是不知道衡王世子那般的人中龙凤，怎会选择这样的一个女人。” 众人唏嘘不已，大多是因为眼热，说几句风凉话，但是也有为那朱家小姐正名的。 “你们也别光嫉妒，我可是听说那朱家小姐，脸上之所以有疤痕，全是因为救幼弟才留下的。” “大火中勇救幼弟，任谁不说一句巾帼不让须眉。” 众人三三两两地围在一起讨论着，朱府也是热闹得很。 即将成为衡王世子岳父的朱彬，近日可是收到不少帖子，他不过小小五品文官，在这京城里何时有这般风光的时候。 “去，把这聘礼都抬到大小姐院子里去，告诉大小姐，若是有什么缺的尽管开口。” 得了吩咐的朱伯，连忙命人将聘礼抬到了栖鸾院。 见到戴着面纱的朱青鸾，一脸的讨好，“奴才请大小姐安，老爷说了，大小姐这边若是有什么缺的，尽管和老爷说，这府中的一切先紧着大小姐来。” “朱伯辛苦了。”朱青鸾嗓音清冷，待人有种淡淡的疏离。 伺候朱青鸾的丫鬟七月得了她的眼神示意，不情不愿地上前塞给了朱伯一个荷包。 朱伯笑着接下，便退了出去。 七月哐当一声关了门，对着朱伯一群人的背影咒骂，“呸，一群拜高踩低的小人，见小姐您得势，便这般着急地上前讨好，从前小姐冬日受冻挨饿怎的不见他们......” ------------ 第八十章：朱青鸾（一） “好了”朱青鸾打断了七月的咒骂，摘下了脸上的面纱，一条细长的似蜈蚣般的疤痕显现出来。 “七月，我知你是为我好，不然也不会在我毁容后，一直留在我身边小心地伺候着。” “可是你既然是为我好，以后可要管着些自己嘴些，多说便容易多错，你可明白？” “小姐，我......我知道了。” 自从朱青鸾的脸毁了容，身边伺候的人愈加不上心，朱青鸾便索性只留下了几个还算忠心的，其余的便打发到了其他地方去。 七月待她很是忠心，但是这嘴未免有时候太毒了些。 要知道那王府可不是什么富贵窝，为免祸从口出，朱青鸾不得不杀杀七月的性子。 “现在你在朱府犯了什么错，我尚且能保住你，但若是你在王府犯了什么忌讳，我怕是就有心无力了，若是你不能改改你的性子，那便不必随我去王府了。” “小姐，小姐，别丢下我，我改。” 七月慌了，连忙跪下，她还不想离开她家小姐。 她知道进了王府或许会比朱府还难熬些，她要陪着自家小姐。 朱青鸾亲自将人扶起来，自从母亲去了，她除了弟弟，这身边也就一个七月能让她信任了。 主仆两人正说着话，外面有又是一阵嘈杂声传了过来。 门吱呀一声被推开，“给大小姐请安。” 来的是一位穿绯红色衣衫的美妇人，一双狐狸眼再见到朱青鸾时便滴溜溜地转个不停。 七月见状，连忙从桌上拿起面纱给朱青鸾带上，怒视着不请自入的卫姨娘。 卫姨娘拿着帕子低低笑了几声，像是在嘲笑似的，七月气恼，却不敢发作。 朱青鸾早就习惯了卫姨娘这般的嘲弄，并不放在心上，“不知卫姨娘来我这院子是为何？” 卫姨娘见朱青鸾这副淡定的样子，顿时觉得无趣，直说了来意，“大小姐这不是眼见的便要嫁去王府，身边这伺候的人少了可不行，我给大小姐选了两个一等丫鬟，四个二等丫鬟，还有几个粗使婆子。” 卫姨娘说完，那几人便上前请安，一一介绍自己。 为首的两位一等丫鬟，容貌清丽，身段窈窕，说话间也不由得透露着些得意。 朱青鸾将人都收下，让七月去给几人安排住处。 到了晚间，七月便带着几盒香膏似的东西回来了。 “大小姐，这是老爷让我给您的，说是玉颜膏，有助于消疤养颜的，据说还是宫里赏的。” 朱青鸾将香膏接过，细细闻了闻，“是谁送过来的？” “是老爷身边的一个小厮。” 朱青鸾看着这香膏笑了笑，一双眸子从里到外都透漏着冷意。 七月有些被吓坏了，朱青鸾在她的耳边低语了几句。 虽说有些不解，但是七月还是照做了。 待七月出去，朱青鸾端坐在铜镜前，扶着脸上的那道疤痕不知道在想什么。 细细看去，若是无这条疤痕，朱青鸾倒也算是一个美人。 一双丹凤眼生得很有神，但周身的气质很是清冷，看人的时候那眸子也透漏着冷意。 忽然，门又被吱呀一声推开了。 “姐姐”来人是一个十岁左右的少年，朱鹤安，朱青鸾一母同胞的弟弟。 朱青鸾见来人，也不带面纱，招手让朱鹤安过去。 朱鹤安走进，显得有些手足无措，不敢看朱青鸾。 姐姐这伤就是为了救她留下来的，他心中有愧。 原本他打算，姐姐若是因为此事无人求娶，那他就会养姐姐一辈子，却不曾想，姐姐竟会被衡王世子求娶。 朱青鸾见朱鹤安并不抬眼看他，柔声说道，“怕我？” “不，不”朱鹤安再抬眼时，眼眶微红，泪水下一刻就要决堤了，“姐姐，我怎会怕你，我是觉得对不起姐姐。” 朱青鸾将朱鹤安轻轻搂过，轻拍他的背。 这一拍，姐弟两人都落了泪。 自从母亲去了，这朱府就不似从前那般让人舒适了。 朱父宠着卫姨娘，对朱青鸾姐弟不甚重视。 五年前的那场大火，更是险些把朱鹤安烧死。若非朱青鸾冲进火场，朱鹤安怕是已经死了。 自此后，毁了容的朱青鸾更是不得朱父的看重，任她自生自灭。 朱鹤安好在是朱父膝下唯一的男丁，这日子过得要比朱青鸾好些。 而那卫姨娘虽说是得宠，但是膝下只有一个比朱青鸾小两岁的女儿，除此之外再无所出。 姐弟两人哭过一场，心情稍微平复，朱鹤安从袖子中取出一个小盒子，送给了朱青鸾。 “这是我为姐姐挑选的银簪，希望姐姐与姐夫百年好合，相守到白首。” 朱青鸾接过，让朱鹤安亲自为自己戴上，又照了照铜镜，“鹤安的眼光不错，姐姐很是喜欢。” “待姐姐出阁，你万事要多加小心，尤其是提防着梧桐院那边些。” 梧桐院便是卫姨娘的院子，朱鹤安点了点头，“姐姐只管放心的嫁，鹤安长大了，会保护好自己。” “若是以后姐夫对你不好，那鹤安便把你接回来，养姐姐一辈子。” 朱鹤安拍着胸脯，显然已经是个小大人的模样。 朱青鸾高兴地应了，但心中却酸涩无比，进了王府，再想出来，怕是没有那么容易了。 好在这朱家将来定会是鹤安的，如此她便能稍微安心些。 待她在王府站稳了脚跟，接下来便是向那位卫姨娘报仇了。 母亲的死，差点烧死弟弟的那场大火，还有她脸上的伤，定会让那个贱人血债血偿。 入夜，一个婆子趁着夜色悄悄溜进了朱青鸾的院子。 朱青鸾披着衣服见了那人，“给大小姐请安。” 何妈妈佝偻着背，脸上爬满了皱纹。 朱青鸾将人亲自扶起，“何妈妈，我不日便要出嫁，鹤安还要多麻烦你照应。” “大小姐，能够伺候您和小公子是我的福气，哪里是麻烦。” 何妈妈抬起袖子，擦掉眼中的泪花，她原是夫人身边伺候的，曾得过夫人不少恩惠。 夫人去了后，她便得了厨房烧柴的差事。 ------------ 第八十一章：朱青鸾（二） “何妈妈，这药粉想来卫姨娘用惯了，那便接着给他们用吧。” 何妈妈双手接过，塞到了自己袖子里，“大小姐说的是，老奴定会把此事做好。” “何妈妈放心，待我在王府站稳脚跟，我便接您出府荣养，只是这日后行事要万般小心，切莫让人拿到什么把柄。” 何妈妈的背佝偻的更低了，她本就是受了夫人的恩惠，若是日后真能出府荣养，那真是上辈子烧了高香了。 “大小姐放心，我一个烧柴的婆子没人会注意到的。” 待说完话，七月小心将人从后门送了出去。 朱青鸾这话还没睡踏实，便又听到了一阵嘈杂声。 七月从外面匆匆地跑进来，“小姐，是那两个一等丫鬟出事了。” “何事？” 七月将自己见到的说了出来，“那两个丫鬟的脸不知是被什么伤了，好像是溃烂了一般，吓人得很。” 朱青鸾心中冷笑，那香膏果然是有猫腻。 “去请大夫吧，既然伤了脸，那后日就不用随我一起入王府了，免得人家说我朱家都是丑八怪。” 听说是给两个丫鬟看诊，那府医不情不愿地起了身，待给两人看过，连连摇头，这脸他治不了呀。 七月在一旁看着，背后出了一身冷汗。 她家小姐让自己把那两盒香膏放在这两个丫鬟房中，晚上这两个丫鬟便毁了容，若是自家小姐用那香膏，那岂不是...... 这后果，七月越想越觉得害怕，她这是被人当枪使了啊。 到朱青鸾那里请了罪，朱青鸾并没有怪她，“吃一堑长一智，明枪易挡，暗箭难防，这以后，咱们主仆俩可要小心了。” 七月连连点头，把这事记在了心上。 凡是从外面拿进来的东西，都要一再检查才放心。 至于是哪个小厮或者是小丫鬟让她递东西，她都一律不接，而是把人带到朱青鸾面前。 那些存了坏心思的，自然是不敢去的，即使去了，也会被朱青鸾看出一二来。 “蠢货，这些事都办不好。” 卫姨娘见自己的伎俩都被识破，这才发觉，自己这是忽略这只小狼崽了。 原来还想让朱青鸾出事，让自己的女儿朱青英顶上，现在这招怕是不灵了。 朱青英在一旁哭哭啼啼的，吵着也要嫁入王府，让卫姨娘一个头两个大，不久便病倒了。 衡王王妃张氏知道朱家没有当家主母，便专门派了嬷嬷过来，教授礼仪，操持婚事，这门亲事才得以正常进行。 一晃，这日子便过了七八天。 离万岁欢离开京城，也有小半月了。 成国公府这边收到了信，三叔不管这事，三叔母也不甚看重顾雅琴，现下少了一个庶女让她操心，她倒是乐得自在，回了信应了这门婚事。 除此之外，成国公府还发生了一件事。 那便是给已逝世子顾睿深过继子嗣之事。 原本周昭瑶以为那大师都说过轩哥儿是有福之人，这过继的事定会很容易。 但谁知，就因为轩哥儿不是顾家血脉，一些顾家的族老并不支持，而是让周昭瑶从顾家子弟中选择一个孩子过继。 “郡主，过继给你们大房的孩子，是有可能继承国公府的，我们顾家不能眼睁睁地看着这爵位落在不是顾家血脉的孩子手里。” 周昭瑶被气得没法子，又不能直接和这些老匹夫翻脸，只能是回王府搬救兵。 衡王将周昭瑶嫁给顾睿深，本就是存了拉拢成国公府的心思，可是周昭瑶并不争气，没能诞下一个男孩来继承国公府。 现下过继的事又不成，衡王大发脾气，“没用的东西，养你有什么用。” 衡王将桌上的茶盏一把摔在周昭瑶的腿边，滚烫的热水碎片在周昭瑶的膝前炸开。 “求父王再给女儿些时间.....” 衡王坐在上首，眯起那双鹰眼，“既然他们不让你过继轩哥儿，那便尽快过继一个顾家的子弟，若是耽误了我的事，定要你好看！” 周昭瑶抖身如筛糠，匍匐在地，“是，女儿遵命。” 衡王不知又想起了什么，目光升起丝丝玩味的表情，“我记得灿姐儿不小了吧，时常带她来王府看看，你母妃怪想她的。” 周昭瑶头未抬，咬着唇，忍着心中的一阵恶寒，点头称是。 ...... 青州 李家这几日一直在找内鬼，最近总算是有了些眉目。 大舅父决定按兵不动，见机行事，定要抓住内鬼和外人勾结的把柄，一击即中才好。 万岁欢这边也收到了三叔和三叔母的回信，告知了雅琴，“你父亲母亲现下都同意了这门婚事，向琛表弟的意思是待他明年春闱之后，再前去京城提亲下聘，可好？” “好耶，那雅琴姐姐便能做我嫂子啦，是不是呀，三嫂。” 李若棠用肩膀蹭了蹭顾雅琴，顾雅琴本来红彤彤的脸更红了，“棠儿妹妹，别，别闹。” “呀，小嫂嫂害羞了呢。” 几人在屋内笑着，万岁欢真想时间能定格在这一刻，说起来，她已经是无比幸运的了。 “夫人，小公子来信了。” 春晓笑着从外面走了进来，万岁欢连忙接过。 “呀，昱哥儿现下都能写信了，这小子真是进步不少。” 晚间，万岁欢说起了顾承景事。 之前一直记挂着外祖家这边，现下李家的危机正在解决，这一送下来，万岁欢便想到了景哥儿。 顾睿昱扶着万岁欢的肚子，笑嘻嘻地道，“景哥儿不是一直想要个妹妹，这下妹妹不就来了。” 万岁欢拍开顾睿昱的手，“现下哪里知道是男是女，万一是小弟弟怎么办？” 顾睿昱眼中透漏出一丝狡黠，低声道，“那便要辛苦娘子，再生一个了。” “你就知道打趣我，对了，几位舅舅那边开始行动了吧？” “放心，几位舅舅已然提高了警惕，想必这次，那些人没有办法那么轻易地得手了。” “好，待这次事情了了，咱们便回去吧，我也想景哥儿了。” 顾睿昱点了点头，是该回去了，在青州城的事，办得倒是差不多了。 ------------ 第八十二章：失踪（一） 一晃，时间已经来到了七月中旬。 李家将内鬼揪出，那人竟是收了马家给的好处，试图坏了李家产业的名声，好纳为己用。 这人倒也不是别人，正是二舅母的远房表哥。 众人都以为这人是有点本事在身上的，却没想到此人本事有，野心更是大。 若不是万岁欢和顾睿昱事先让李家提防，又给了一大笔钱财，堪堪补救了李家的损失，那怕是李家铺子的名声便要毁于一旦了。 内鬼揪出，万岁欢这心里的石头总算是落了地，不过她倒是没想到，此行竟然如此顺利，倒是多亏了顾睿昱了。 李家经过此事，做事愈发低调，并开设了粥棚，还向府衙捐赠了一笔银子，用于修缮道路、桥等。 银钱倒是赚不完的，但是要是因为银子丢了命，可就得不偿失了。 这次李家便是想着散财保命，此次劫难度过了，但是他们已经料到光靠银子是走不远的。 “外祖母，我想着不如办个族学。” 万岁欢提出了自己的见解，其实青州是有书院的，李家向来不致力于读书致仕，这族学倒是从来没开过。 以往若是有子弟需要读书，送去书院便是。 “李家是商户，恐怕未必有先生愿意来教。” 李老夫人打担心那些个读书人并不愿意屈尊来教李家子弟。 “这倒不难，李家办这个族学，不光李氏子弟可以入学，凡是穷苦人家想要读书的，亦可来，束脩减半便是。” 万岁欢这也是想为李家结些善缘，找些靠山。 这些读书人若是日后榜上有名，说不得便会记得彼时李家的恩惠，稍微帮扶一二，李家便不会再有家破人亡之日。 而李家助贫苦子弟读书，也算是一大善事，可能便会吸引一些有才之士前来族学内教授学问。 李老夫人很是满意万岁欢这一番话，“好，听阿姒的。” “外祖母，如今已近七月下旬，我想着，该是回京了。” 李老夫人闻言一征，“怎得这就要走？”又转念一想，万岁欢来了也快一个月了，“也是该回去了，景哥儿那孩子怕是早已经想你想的不行了。” “外祖母，孙女明年此时再来看您。” 万岁欢依偎在外祖母的膝上，眼中已布上了一层雾。 在青州城的这段时间是她重生以来，最安心，最放松的时候，她不舍离开。 李老夫人抚上万岁欢的秀发，只要你平安快乐便好。 李向琛这边也得知了顾雅琴要离开的消息，邀了李若棠和顾雅琴在酒楼用膳。 李若棠知道自家堂哥的心思，她本不愿做这个多余的人，但是她知道，若是她不来，怕是顾家姐姐也不会来的。 待用膳时，李若棠特地多躲了出去一会儿，给这两人说话的机会。 不过两人独立待着，这气氛倒是一时有些凝滞。 “雅琴妹妹，我，我还没问过你，你愿不愿意嫁给我？” 李向琛也是第一次说这话，脸连带着脖颈都红得透亮。 顾雅琴倒还算镇定，她自是对这个少年郎满意的。 她早就听棠儿妹妹说了，这个表哥最爱读书，也不是什么迂腐的人，还会给她书看。 她很满意，亦很高兴。 “我，愿意的。” “希望以后我能陪你一起读书，作画。”顾雅琴从袖子中拿出了一个荷包，放在桌子上，又小心翼翼地用手指推过去，“送你的。” 李向琛惊喜地从桌子上拿起，紧紧地捧在手中，又放在了袖子里，准备悄悄地回屋去看。 “我也有东西送你。” 李向琛从袖子里拿出了一个小盒子，推到了顾雅琴面前。 两人交换了礼物，顾雅琴又说了些祝李向琛高中的话。 “好，我定会努力，你等我。” 两人抬眼对视，都对对方眼中读出了丝丝情谊。 七月二十，是万岁欢和顾睿昱起程的日子。 李府一行人都出来相送，李老夫人和大舅母、三舅母都掉了眼泪。 直到马车消失，一行人才回了府。 这一赶路，便又要十日了。 七月二十九，万岁欢一行人已经快到京城了附近州县了，却收到了万家传来的书信。 万家的几个孩子全部失踪了！ ...... 京城，万家 自从发现几个孩子不见了，赵芸儿急得连饭都吃不下，“夫君，这都已经大半天了，还是没有几个孩子的消息，这可怎么办呀。” 赵芸儿面容憔悴，本来以为几个孩子不知道去哪里玩了，但是府中上下，就连族学都找过了，愣是没发现几个孩子的踪迹，连跟着孩子的几个小厮丫鬟都一同不见了。 万崇礼还算镇静，扶着赵芸儿坐下，“别慌，我已经命人给欢儿送去了书信，想必他们也一定会派人找的。” 三个孩子一起失踪，怎么看，都像是人为的。 报了官以后，府衙的人也派出人来寻找了，毕竟这三个孩子，一个是国公府的，两个是侯府的，他们不敢不重视。 接到消息的顾睿昱先行一步，骑马回京，顾雅琴留下陪着万岁欢坐马车回去。 ...... 今日，正好也是太子侧妃进宫拜见的日子。 周承鼎一袭明黄色的衣袍，坐在皇后的身侧。 虽相貌周正，身姿挺拔，但是不难看出略带病色。 二公主周昭莹，身着一身红衣，明媚张扬地坐在皇后的另一侧。 太子妃阮静姝坐在太子旁边，她是阮太傅的嫡长女，与太子算是青梅竹马。 身着一袭丁香色的衣袍，看上去很是娴静。 薛怡晴和另一位将军之女曾洛同步上前拜见。 与薛怡晴相比，曾洛的长相是偏英气的，着装也是英姿飒爽类的。 这倒是让周昭莹眼前一亮，“听说曾侧妃会骑术？” “是。”曾洛不卑不亢，她本是不愿意入宫的，但奈何皇命难违呀。 自从入了宫，可是许久都不曾骑马射箭了呢。 “那一会便随本公主去马场吧。” 曾洛虽然很想应，但是见太子妃和皇后都没说话，迟疑了一下。 “昭莹，不得无礼。”皇后开了口，但语气甚是宠溺，“我这女儿性子活泼，向来喜欢骑马射箭这些事，若是洛洛有空，便一同去吧。” ------------ 第八十三章：失踪（二） 皇后到底还是应了周昭莹的请求，再想说些什么，就听见旁边太子低低的咳嗽声。 太子似乎是在压着，用衣袖挡着，没有大声咳出来。 一旁的太子妃连忙递了茶水上去，太子接过喝了几口，才缓了过来。 周昭莹抿着唇，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直接拉过曾洛的胳膊向外走去，“走，咱们一起去骑马。” 曾洛还没来得及行礼，便被人拉走了。 薛怡晴皱着眉头，觉得自己是被忽视了。 还有这太子的身子果然是如传言那般孱弱，自己嫁过来已经有五日，还未曾与太子同房过。 薛怡晴已经开始怀疑自己的选择了。 日落西山，太阳已经不见了踪迹。 可是几个孩子还是没有消息，赵芸儿已然快撑不住了，若是这几个孩子出事，那她也不想活了。 顾睿昱到了万家，细细询问了一番几个孩子失踪前的去向。 赵芸儿仔仔细细地说了一番，“几个孩子今日原本是照常去族学，可是不久书院便派人过来，说是几个孩子并没有去书院，我命人去几个孩子常去的地方找了一番，也没有发现他们的踪迹。” 赵芸儿原以为是三个孩子贪玩，又让人回族学去看了一番，也没有找到，将此事说给万崇礼后，夫妻两人这才发觉不对。 这三个孩子都不是胡闹的人，找了半天都没有消息，那定是出事了。 三人正说着，就听见下人通报，说是万岁欢来了。 “妹妹都是我不好，是我没看好几个孩子。” 赵芸儿满脸愧疚，她不光把自家孩子看丢了，就连自家小姑子的孩子也丢了，真是愧对她的嘱托。 “嫂嫂，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当务之急要先把几个孩子找到才是。” 万岁欢藏在袖子里的手紧紧地攥着，孩子们还没找到，那她就不能慌。 万崇礼和赵芸儿知道万岁欢有了身孕，便把人先安置在了万家。 万岁欢在房间里不停地踱步，试图想起些什么来。 三个孩子失踪绝不是偶然，定是有人出手，但是会是谁呢？ 周昭瑶还是其他和万家、顾家有仇的人？ 正想着，一只信鸽飞到了窗前。 万岁欢将信鸽上的纸条取下，看了一眼信上的地址，便匆匆忙忙去了前厅。 待万岁欢将纸条上的消息告知万崇礼，几人便立刻备马套车去了纸条上的地址。 万崇礼骑马，而万岁欢和赵芸儿坐马车。 一个时辰后，三人前后赶到了京郊一处破败的寺庙，这就是那纸条上的地址了。 是万岁欢动用了万鹤楼的令牌，才打探到的消息。 纸条上说此处便是那伙拐带儿童团伙在京郊的老窝，可是三人看此处破败不堪，完全像是没有人在此处活动过的。 几人命人点亮了火把，但是又怕惊扰到那伙人，便只能静悄悄地前进。 可是还未进去多久，便见到寺庙后院有一个地窖入口，此处定是那伙人的窝赃地点了。 “我带几人下去，你们留在上面。” 万崇礼带了几个小厮下去，赵芸儿和万岁欢留在上面，她们是女眷，下去后，万崇礼还要照顾着她们实在是不方便，倒不如她们在此处等着。 地窖下方，并不昏暗。 初极狭才通人，进去后，便可两人并行。 且隐隐约约地有嘈杂声和打斗声传来，仔细听还能听见孩童们的哭喊。 难不成已经是有人先行一步到了？万崇礼不敢耽搁，带人快速前进。 “咻”万崇礼刚进入地窖内最大的一个空间，便差点被一只箭矢射伤。 再定睛一看，这两伙人其中一伙竟是顾睿昱带来的。 看来这位妹夫已经先他们一步得到消息了。 万崇礼带来的人不多，但是和顾睿昱的人加起来，已经能完全把对面的人压制住了。 待将这伙人制服，两人便去了另外一个房间。 “救救我，救救我.....” “放了我们，放了我们吧......” 入目皆是大大小小的牢笼，里面的孩童脏兮兮的，从笼子里伸出瘦骨嶙峋的手臂，不断地呼救着。 “打开笼子，先把他们带上去！” 顾睿昱下令，便有几人上前，砸开锁链，将里面大大小小的孩子抱了出来。 待找到最后，却还是没有发现诚哥、慧姐和景哥三个孩子的踪迹。 顾睿昱和万崇礼对视一眼，难不成他们的孩子不在这吗？ 两人没放弃，又仔仔细细地搜寻了一遍，这才发现角落处还有一块黑布盖着的笼子。 顾睿昱上前小心地揭开，就见两个小人瞪着溜圆的眼睛看着自己。 待看清来人，两个小人才哇得一声哭出来。 “爹爹——” 顾睿昱找了工具将锁链砸开，一扯便把笼子的门甩了出去，将两个小孩抱了出来。 待诚哥和景哥被抱了出来，他们才发现两人身后还有一个昏迷的慧姐儿。 顾承景被顾睿昱抱在怀里，指着昏睡不醒的慧姐道，“爹爹，姐姐昏睡过去了。” 万崇礼上前把慧姐儿抱上，顾睿昱又把诚哥儿抱上，两个孩子看样子都是被吓坏了，但是第一反应还是要保护身后的慧姐儿。 这两小子倒是真有小男子汉的样子。 待那伙犯人被带了上来，长日带着府衙的人也到了。 “先关押起来，仔细拷问。” 万崇礼现在在大理寺任职，这个案子他管定了。 赵芸儿和万岁欢见一个个的孩子被带了上来，仔细辨认过，都不是她们的孩子。 两人的心始终是悬着，再看到万崇礼和顾睿昱手中的孩子时，这一颗大石头才落了地。 “娘——” 诚哥和景哥从顾睿昱的怀中下来，跑向了各自的娘亲。 两小只在自家娘亲的怀里哭得更狠了。 “景哥儿，你没事吧，你可吓死娘了。” 万岁欢同样是泪眼婆娑，她不能接受重生一世，连自己的孩子都护不住。 “娘，我没事，我们遇到坏人了。” 赵芸儿用帕子擦了擦诚哥儿的脸，便连忙去看慧姐儿的情况。 见慧姐一动不动，赵芸儿的心像是被一只大手揪着，喘不上来气。 ------------ 第八十四章：失踪（三） “先回去吧，找大夫给慧姐儿看看。” “好好。”赵芸儿带着两个孩子上了马车，万岁欢带着顾承景跟顾睿昱回成国公府。 都已经是半夜，两个醒着的孩子也实在是困得不行。 这边顾承景洗了洗身子，万岁欢仔仔细细地检查了一番，发现除了擦伤外，没有什么大的伤口，这才放下心来。 吃了一点东西，万岁欢便哄着景哥儿入睡了。 府衙大牢内，哀嚎声不绝于耳，万崇礼和顾睿昱一白一黑站立在满是脏污的牢房内，审问着那伙贼人。 一直到天明，两人才从活着的几人嘴里探查到一些消息。 他们是想拐带一些穷苦人家的子女或者是流浪的孩童到大周朝旁边的东日国，因为这类孩童即使被拐卖了，轻易也不会有人找他们的麻烦。 但是这次却不曾想，竟然一时拐卖到了三个勋爵人家的小孩。 当再问起那几个孩子身边丫鬟小厮的下落，几人纷纷表示不知。 说看到那几个孩子时，他们的身边就是没有人的。 看来是有人先把伺候三个孩子的丫鬟小厮支开，才让这几个人贩子有机可乘，但是这人会是谁呢？ 晨光微启，顾睿昱回到府后，内内外外仔细地沐浴了一番，确认身上没有了血腥味后才踏入了万岁欢的屋子。 “怎么没多睡会？” 顾睿昱见万岁欢已经醒来，脸上俱是疲惫之色。 “景哥儿睡得有些不安慰，我有些担心，便多守了一会儿。” “对了，夏冰她们可找到了？” 夏冰便是万岁欢安排在顾承景身边伺候的人，景哥儿失踪的时候，夏冰也一起失踪了。 “还没，那伙人说，他们并未看到夏冰几人，我怀疑这三个孩子是被送到那几个人贩子眼前的。” “可恶，竟然连孩子都不放过。” 顾睿昱拉过万岁欢的手，“放心，这仇我一定会报。我一会要进宫一趟，这几天你便在府中休养，若是有人来你这打扰，尽管不见就是，我会安排长立守在你院子外。” “好”既然顾睿昱已经做好了安排，万岁欢也不推辞。 除了让春晓去了万府一趟，其余时间便都待在府中听几个小丫鬟说说最近府中发生的事。 东宫 太子周承鼎见顾睿昱来了，硬撑着坐在榻子上。 顾睿昱行了一礼，“殿下，这是我从青州找寻的大夫。” 太子苦笑了两声，他这病病了多年，就连宫中的太医都束手无策，难道着江湖术士还能比着太医厉害吗？ 但是为了不拂了顾睿昱的一片好心，太子还是让那青州来的陈大夫把了脉。 陈大夫看样子并不年轻，一把胡子已经花白了，但是精神很好，倒像是有几分本事的人。 这陈大夫把脉的时间很长，待收了手，差不多已经过去一刻钟了。 “大夫，如何？”太子妃阮静姝在一旁看得有些焦灼，见大夫收了手便迫不及待地问了。 “殿下的病积年累月，已伤到内里。” 此言一出，太子和太子妃的表情都不免带了几分失落。 “不过，老夫有把握为殿下扼制住病情，再仔细调养一番，想来日后像正常人一样生活倒也不是不可以。” “果真？”纵使是沉稳的性子，周承鼎此时也不再淡定了。 宫中的御医对他的病都束手无策，甚至他隐隐约约地觉得自己都活不过两三年了。 “是，草民不敢撒谎，不过草民只有六成的把握。” “好好好，只要你能.....咳咳.....有把握便好......” 太子妃一边忙着帮太子顺背，一边道：“是啊是啊，有把握便好，那便有劳陈大夫了。” 陈大夫带着一个奴才下去抓药，顾睿昱便说也要告退了。 “子晟兄，多谢你了。” 太子对顾睿昱点了点头，太子妃也福了福身子。 “殿下不必如此，为殿下尽心，是臣的本分。” 顾睿昱来之前，已经见过皇上了，上次剿匪平叛之事，论功行赏，他已经求了恩典，现下大夫带到了，他该回府陪妻子和孩子去了。 “殿下，这真是太好了。” 阮静姝的眼眶中隐有泪花闪烁，太子亦是高兴，但是为了日后不太失望，还是表现得很淡定。 “孤倒是不怕死，就是怕孤死了.....” 阮静姝用手附上太子的唇，“不许殿下说什么死不死的，殿下一定长命百岁。” 周承鼎笑了，拉着阮静姝的手做到自己身边。 他这位太子妃不顾一切地嫁给了她，他何尝不想长命百岁，和她白头到老，可是..... 但愿这位陈大夫能够救他的命吧，即使不让他长命百岁，但是最好也能让她的太子妃有个孩子，这日后也就不会孤单了。 顾睿昱向东宫送了一个大夫的消息不胫而走，衡王府很快就收到了消息。 衡王在书房摔碎了好几个茶盏，下人们大气都不敢喘，在一旁小心地伺候着。 衡王世子周承岐刚被叫进书房，便被一个茶盏砸中膝盖。 周承岐顿了一下，而后面不改色地走了进去。 “父王。” 衡王见到周承岐，面色依旧不好看，“听说那顾睿昱往东宫送了一个大夫过去，是从青州带来的。” “父王不必忧心，宫中的太医对太子的病都束手无策，那大夫穷乡僻壤来的，想必也不会有什么高超的手段。” 衡王闻言，面色好看了点，“让人盯着些，若是那大夫坏了我们的事就不好了。必要的时候，便把人处理了吧，宫中这么多御医，倒也不缺那一个。” “是”周承岐恭敬应下，便退了出去。 待回到自己的院子，戴着面纱的朱青鸾便迎了上来，“世子。” 周承岐牵过朱青鸾的手，将人往屋里带，“太阳这么毒，何必在院子里等我。” 朱青鸾面上带笑，和人一起走了进去。 “我服侍世子换一身衣服吧。” “好”周承岐任由朱青鸾给他换衣，对于朱青鸾的细致，他很是满意。 待换好衣衫后，周承岐将人搂在自己怀里，把朱青鸾的面纱揭下，用手轻轻去触碰那疤痕处。 ------------ 第八十五章：失踪（四） “世子”朱青鸾刚嫁过来不久，对于周承岐的做法还不是很习惯，“我这样是不是很丑？” 周承岐别过朱青鸾低下的脸，让她看向自己，“若是你说丑，那岂不是说本世子的眼光不好？” “我，我不是这个意思。”朱青鸾眼眸似水，试图从眼前男子的眼中看出什么。 “本世子说过了，你是我亲自选的妻子，我怎会嫌弃你，是不是有人在你面前嚼舌根？” 朱青鸾用手勾住周承岐的脖子，“怎会，世子待我这般好，府中没人说什么。” 这话倒是不假，前几日因为有一个小丫鬟说朱青鸾丑，被周承岐知道后，直接拔了那小丫鬟的舌头，将人发卖了。 如此以来，再没有人敢说过什么。 “你喜欢京城吗？”周承岐看似随意地问了一句，朱青鸾想了想道，“现在我心中挂念的唯有夫君和鹤安两人，我只盼你二人安好，至于将来在哪里生活，青鸾听世子的。” 午间，春晓从万府赶了回来。 “夫人放心，小姐没事，现下已经醒了。” 今日一早，万岁欢便派春晓去万府询问了一下慧姐儿的情况，毕竟昨日慧姐还在昏迷着，她有些不放心。 现在听到慧姐儿没事，万岁欢松了一口气。 “夫人，夏冰姐姐找到了。” 冬枝喘着粗气从院外跑了进来，后面还跟着被人扶着的夏冰。 夏冰衣衫破烂，脸色苍白，见到万岁欢便要请罪，“夫人，奴婢无能，没护好小公子。” 万岁欢将人扶住，看样子夏冰伤的不轻。 “快别说这些话了，你先回屋，冬枝去请大夫给夏冰看看。” 待夏冰沐浴梳洗后，又让大夫诊了诊脉。 身上有几处骨折，需要好好将养些时日了。 待夏冰精神好些，万岁欢才问了些话。 原来当时夏冰和几个丫鬟小厮正准备去送三个孩子上族学，却在途中被人冷不丁地用了迷香，又被棍子打了几下，待醒来，就发现自己身处一片荒野中。 夏冰醒了以后，不顾身上的疼痛走了好久，被万岁欢派出去的人发现，这才被救了回来。 “这几日你就好好休息，待休息过来，再来景哥儿身边伺候。” 夏冰连忙点了点头，她家姑娘没有因为此事厌了自己，还让她继续在小公子身边伺候，她激动得都不知该说些什么好。 万岁欢侧卧在榻上，夏冰几人被人打晕，三个孩子又被人贩子抓住，那打晕夏冰的人，一定便是幕后主使，就是不知道这人是谁了。 但是万岁欢心中已经有了盘算，除了那位郡主，谁还能盼着她的孩子出事呢？ 这口气，她一定要出。 现在周昭瑶不是想过继子嗣吗，那她偏偏不会让她如愿。 ...... 日子看似平静地过了几日，一转眼便来到了八月中旬，中秋节快要到了，宫中少不得要设宴一番了。 万岁欢除了待在院子里养胎，便是去自家好友那做做。 但周昭瑶的日子却并不是很好过，自从她管家以来，要处理很多庶务。 不仅如此，她接手后才知，这成国公府早已入不敷出了，她想尽办法开源节流，却还是无济于事，只得拿自己的嫁妆贴补着。 还有便是，不知从哪里传来的谣言，说是她的丈夫顾睿深还没死，竟然有人说见过成国公世子出现在京城附近的州县，还说得神乎其神。 为了营造和顾睿深感情深厚的样子，周昭瑶不得不暂停过继这事，转而派人手去寻找顾睿深的下落。 “二房那边有没有消息传过来？”周昭瑶现在还是想往万岁欢院子里安插自己人。 “没有，咱们的人现在都进不去。” “蠢进不去新人，难道不知道收买一下她院子里的人吗？” 被说蠢的那丫鬟连忙跪下，“郡主，二奶奶如今那院子里的人实在是嘴严得很，什么都不说。不仅如此，二爷还安排了几个侍卫守在院门，那些个丫鬟婆子不敢往外递消息呀。” 如今正是七八月份，天气正热的时候。 周昭瑶听着这些话，火更是蹭蹭地往上冒。 她现在实在是后悔，为何当初她嫁的是顾睿深那个短命鬼，而不是顾睿昱。 不行，她不能慌，若是不能把成国公府拿捏在手里，那她怕是就没有什么价值了。 “郡主，三小姐来了。” “请进来吧。” 周昭瑶的眸底划过一道暗光，转瞬即逝。 八月初十，万岁欢又去了卫府拜访。 现在月份大了，陈若云的肚子越发的大了。 “哎呀，外面日头这么毒，你何苦又跑这一趟。” 陈若云连忙将万岁欢请进来，又让人加了些冰块。 “怎么，姐姐是嫌我来得勤了，烦了不成？” 陈若云瞥了万岁欢一眼，“我无聊得很，巴不得你天天来呢。” “只是你现下身上也有了，我怎么好劳烦你天天跑，那你家将军还不忒把我家门槛踏破。” 两人对视一眼，齐齐笑了几声。 这几次，都是顾睿昱亲自上门来接万岁欢回府的。 “我这不是想着快八月十五了，你不方便出门，特地给你送点糕点过来。” “尝尝，都是前几日我外祖母从青州寄过来的。” 陈若云接过万岁欢送过来的糕点，尝了一口，入口酥软，倒不粘腻。 这段日子，天热，陈若云是既不想动，也不想吃东西。 现下有着糕点，倒也能开开胃。 两人一边吃一边喝，好不自在。 “你听说没，太子妃有喜了。” 万岁欢点了点头，这事她从顾睿昱那听说了。 “多亏你家将军找的那大夫有用，你看太子妃都能怀上了。” “运气罢了，兴许那大夫正好会看这疑难杂症。” 万岁欢也是后来知道的，顾睿昱在青州找寻了一位名医替太子看病。 “对了，这段日子你可要多走走，孩子大了，可不好生。” 万岁欢一字一句地嘱咐着，听着陈若云都连连打哈欠。 “知道了知道了，都是生过的，难道这事我还不知道。” ------------ 第八十六章：新宅 说完，便又用帕子捂着嘴打了个哈欠。 现在快用晚膳了，按说陈若云应该是午睡刚醒不久才是，怎得又困了？ “姐姐，你很困吗？” 陈若云不好意思道，“是有些困意，无妨，我刚睡醒不久。” 见万岁欢看着她不出声，疑惑道，“怎么了，怎么脸色有点不好？” 万岁欢摇了摇头，“我没事，你最近可请大夫来看过？” “看过了，初一十五的都会让大夫看看，还是你姐夫吩咐的。” 闻言，万岁欢这才松了口气，若是大夫一直看着，那应该没事。 “马上又到十五了，多请几个大夫看看，总归月份大了些，谨慎些不是什么坏事。” 万岁欢嘱咐完，便告辞了。 春晓和冬枝刚想说今日走得早，怕二爷是不会来接了，可是话还没说完，就见顾睿昱刚下马车。 “怎么又来接我，我不是说能自己回去吗？” 万岁欢觉得顾睿昱最近很关心她，很是受用，但是倒也不用这样次次来接吧。 顾睿昱将手递给万岁欢，将人带进了马车。 “今天带你去个地方。” 顾睿昱神神秘秘，万岁欢倒是也没有多问，在离成国公府还有两条街的时候，马车停下了。 两人来到了一块没有牌匾的宅子前，“走，进去看看。” 万岁欢跟在顾睿昱身后，两个小厮上前开门。 两人在府中大致看了看，这宅子虽没有成国公府大，但是小亭子、花园、湖泊应用仅有。 可谓是麻雀虽小，五脏俱全。 顾睿昱指着一处最大的院子说，“这以后便是你我二人居住的正院，左边那个给景哥儿，右边那个院子给你肚子里这个留着。” 万岁欢此时才反应过来，顾睿昱带她看的是他们的新家。 “要搬家了吗？” 顾睿昱将人带进已经收拾好的屋子里，这里的摆设和万岁欢在成国公府居住的别无二致。 “是要搬家了，不过是只有你我。” 顾睿昱继续道，“我向皇上求了恩典，用上次剿匪的功劳换了一个宅子，以后这地方便是你我二人居住的地方了。若是你不愿，成国公府那群人再也进不来。” 万岁欢惊讶于顾睿昱的变化，对于他这种作法还是很受用的。 可是父母双亲俱在，就连国公爷那一辈的都未分家，他们这样合规矩吗？ 顾睿昱看出了万岁欢眼中的担忧，“你放心，这是我向圣上求的恩典，没有人敢说什么。” 万岁欢垂下眼帘，不知在想什么，片刻后，抬起似水的眼眸与顾睿昱对视，“为何突然对我这般好？” 顾睿昱笑意盈盈，“从前是我对你太过忽视，让你受了很多委屈，如今不过是弥补一二罢了。” 万岁欢将自己的手从顾睿昱手中抽出，起身抬脚向桌前走去，“你若是想弥补，只做这些可不成。” 她上一世受的委屈不是一个宅子就能抚平的。 顾睿昱从后面抱住万岁欢，“时间还长着呢，我好好弥补娘子，好不好？” 万岁欢的嘴角不自觉的上扬，没想到重生一世，摆烂当咸鱼，还真不错。 男人就是这样，从前对他那般上心不知珍惜，一旦对他忽冷忽热，便又在乎了起来。 不过，万岁欢倒也是真心高兴，换个宅子住确实比住在成国公府舒心多了。 因是新宅，还要再装修一二，两人定了九月初开始搬家。 这件事虽没有被大肆宣扬，但是皇帝赏赐的旨意一下来，众人就都知道顾睿昱有了一处新宅院。 那院子还是前朝重臣的居所，虽面积不大，但内里装修却不是一般人家能比得上的。 王氏这几日身体明显好了不少，虽说还是不能动，但是已经能勉强发出声音了。 八月十四，众人商量着明日去宫中赴宴的事。 “倒也不是头一次去了，诸位不用太过紧张，按照以往的仪制行事便是。” 周昭瑶现在已然是当家主母的派头，虽是小辈，却坐在一厅的主位。 “这往年都是府中出钱给各院的裁制新衣，采买首饰，如今却是直接采买的成衣，首饰也不及之前那般，郡主，这会不会失了咱们国公府的脸面呀？” 说话的是三叔母秦氏，自从周昭瑶掌家，她们院里的生活可就过得不如从前了。 二叔母陈氏倒还好，之前因着顾雅婷落水的事受了不少的礼，这银钱倒也还不缺。 “叔母，这脸面是要靠自己挣来的，哪里是那些外在的东西带来的。叔母不必忧心，咱们国公府有功绩在身没人敢轻视的。” 众人一来一往地攀谈着，只有万岁欢静静地坐在一边，不说话。 “弟妹，可是身子有些不适？” 万岁欢有身孕的事已经不是秘密，各房的人多多少少都知道些。 三叔母秦氏快言快语，替万岁欢回答，“这怀孩子就是不容易的，现下有了身孕有些不适倒也正常。” 二叔母陈氏也看向了万岁欢，“昱哥儿刚立了功，听说还赏赐了一座大宅院呢，昱哥儿媳妇兴许现下正高兴呢吧。” 这是讥讽万岁欢没见过什么世面，小家子气。 “将军能为陛下分忧，我们夫妻二人自是高兴地，至于赏赐，就像郡主说的那般不过是一些身外之物，到不必因此太过欣喜。” 万岁欢不动声色的挡了回去，陈氏并不打算就此放过她，“我听说那宅子最近在翻新，这又不住进去，何必费那些银子。” 话音将落，几人的目光都看向了万岁欢，“昱哥儿媳妇，你们不会真打算搬过去住吧？” “这本来也不是什么值得遮掩的事，就不瞒各位了，我家将军确实有这个想法。现下京中有人传我家将军是外室子，而我又是不祥之人，所以还是搬出去为好。” 周昭瑶长眼眯起，打量着万岁欢，只见她气色红润，气度坦然，这日子倒是比她这个郡主过得还舒适。 而顾睿昱是外室子，万岁欢是不详人的消息还是她传播出去的，为的就是为之后过继子嗣做铺垫，没想到倒是成了她们夫妻两人立府别居的理由了。 ------------ 第八十七章：失踪真相 若是她们二人搬了出去，倒也不是不行。 只是周昭瑶觉得看他们夫妻二人如此自在，便心中不痛快。 凭什么出身不如她的人，要过得比她好？ “弟妹，那都是谣言罢了，怎可当真，再说，父母双亲俱在，咱们身为小辈，怎好分家出去？” “是啊，这昱哥儿还是国公府的二公子，若是真的出去立府别居，指不定别人会猜什么呢。” 陈氏和秦氏也不想万岁欢两人搬出去，顾睿昱如今正受当今皇上器重，还是这一辈中最出色的儿郎，若是让他搬出去了，那岂不是享受不到他能带来的好处了？ 万岁欢并不将这些人的劝阻放在心上，“这都是我家将军的意思，我一个妇人也做不了主，若是郡主还有诸位叔母嫂嫂不愿意，那大可以和我家将军说。” 万岁欢将顾睿昱搬了出来，有这个挡箭牌在，倒是能省她不少事。 “我身子有些不适，就先退下了。” 待万岁欢走后，在座各位的脸色都不好看。 “不过是商户养出来的女儿，还敢给我们甩脸子，当真是不懂规矩。” “就是，还好这个家没让昱哥儿媳妇当，不然还不把尾巴伸到天上去。” 待万岁欢回了院子，下人来报，说是万夫人来了。 “怎么样，身子可还好吗？” 赵芸儿一来便询问万岁欢身子的情况，到底是她没把三个孩子看好，让怀着身子的万岁欢着急了。 “嫂嫂放心，我没事儿的。” “这就好，这就好，都怪我，没看好几个孩子。” 万岁欢拉着赵芸儿坐下，“嫂嫂，这事不管你，不许你这般自责，说到底还是有人捣鬼。” 赵芸儿压低声音，“我来找你，便是和你说这件事的，打晕夏冰几人的人找到了。” 万崇礼和顾睿昱一直在调查此事，终于让她们发现了一些端倪。 “这事是......三妹做的。” 万岁欢眉头紧皱，“竟是万明珠，她敢对这三个孩子下手？” “先别着急，听我说，你哥哥已经将事情调查得差不多了，是三妹指使人将三个孩子身边伺候的人打晕，但是三个孩子落在人贩子手里倒是个意外，她也没料到。” 万岁欢听完赵芸儿的话，还是很愤怒，她以为万明珠不过是为了想嫁个好人家，所以之前和宋氏那般利用她，心倒是不坏。 可是没想到她竟然能对三个孩子下手，虽说万明珠没料到三个孩子会被人贩子带走，但是她将伺候的丫鬟小厮打晕，不就是想让这三个孩子吃点苦头，好让她们着急吗？ “你知道，她嫁的那夫婿实在是风流的不成样子，她嫁过去之前，那人就已经有了外室，还有了孩子，嫁过去不久，又抬了几房妾室，到现在其中一个妾室都有身孕了，偏偏她一个正妻，没什么动静。” “或许是被刺激的狠了，回门的时候看见几个孩子，这才坐下这种事。” 万岁欢止住赵芸儿的话茬，“嫂嫂不必说了，这事我知道了，但是万没有做错事，不受到惩处的。” 赵芸儿也很狠万明珠，若是她的两个孩子出了意外，她都能和万明珠拼命，但是到底三个孩子安然无恙，若是将此事捅出去，怕万家女眷的声誉便毁了。 大家族里就是这样，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牵一发而动全身，若是万明珠背上戕害拐卖幼童的罪名，不止是万家，就连万岁欢这个出嫁女都逃不掉被泼脏水。 “让宋氏将万明珠身边的奶嬷嬷调回万家吧，若不让她吃点苦头，她怕是永远都不知道几斤几两。” 万明珠的奶嬷嬷，万岁欢是知道的，这是个精明护主的人，也是万明珠身边得力的人，若是少了她，那万明珠怕是在薛家会受尽磋磨了。 “好，回去我便和婆母说。” 赵芸儿其实今日也不愿来当这个说客，但是她也别无办法。 这万家到底还是要交在她和万崇礼手里的，就算是为了两个孩子，她也要撑着不能让人坏了万家的门楣。 万岁欢何尝不知赵芸儿的为难，有这样的小姑子在，她这个当嫂嫂的不知要多费多少心。 待赵芸儿回去，将话带到。 宋氏拍了拍大腿，只得认下。 这已经是最轻的处罚了。 宋氏真的不明白，出嫁前那么精明的一个女儿，怎么会就这般被情爱迷了眼，变得如此蠢笨。 薛府 宋氏亲自上门，将万明珠的奶嬷嬷带了回去。 “娘，你这是干嘛？你把李妈妈带走，是想让我被欺负死吗？” 宋氏甩开万明珠拉着她的手，“这门亲事是你自己选的，既然如此，那你就该自己走。” 万明珠被甩了一个踉跄，到底还是没跟上去。 宋氏的脚步很快，生怕自己会后悔，自己生的女儿，她也不想这般狠心。 可是她知道，若是不按照万岁欢说的办，那万明珠吃的苦头，恐怕不止这些。 “夫人，您真要老奴回去吗？小姐自己在这受不住的呀。” 李妈妈也是真心待万明珠的，这些日子，她已经将府中看明白了。 薛夫人对大爷并不是真心疼爱的，甚至还会撺掇几个妾室去找万明珠的茬，若不是她在一旁常规劝着，哪怕是万明珠早就不知道被算计多少次了。 “我能怎么办，珠儿那当初做那种糊涂事的时候，你为何不拦着些，若是那几个孩子出了事，我看这日子就都别过了。” 宋氏一脸的埋怨，可是李妈妈心里也很冤枉，大概是万明珠知道她不会同意的，所以这事根本没叫她知道。 还是后来见事情闹大了，万明珠才和她说的。 李妈妈知道万崇礼的本事，这事做得本就不是万无一失，总有被发现的时候。 所以是李妈妈劝着万明珠将此事向宋氏坦白的。 事实证明，李妈妈是对的。 宋氏知道的时候，万崇礼刚想也找到了线索，很快便能查到万明珠身上了。 这样一坦白，倒是叫万崇礼、赵芸儿夫妇不好狠下心了。 ------------ 第八十八章：中秋宫宴（一） 这才有了赵芸儿替宋氏和万明珠上门当说客一事。 “好了，别哭了，珠儿这性子也该好好被磨磨。” 宋氏呵斥住李妈妈抹泪的行为，抬脚上了马车。 自古出嫁女在婆家的底气一部分来自娘家，一部分则来自自家夫君。 现在万明珠的夫婿是指望不上了，但是只要万明珠的姐姐万岁欢过得好，万崇礼在朝廷上有一席之地，宋氏相信，这薛家就不敢真的对万明珠做什么。 八月十五，月圆之日，团圆之夜。 宴会设在宫里，晚上进行。 这次中秋宫宴与以往不同的是，太子和太子妃也会一同出席。 以往太子身子孱弱，这等宴会是不会来凑热闹的，可是今时不同往日。 从青州来的那位陈大夫是有些本事在身上的，不过半月，太子的身子已隐隐约约有转好的迹象。 东宫 “殿下，今日宫宴人多礼繁，多吃些东西吧。” 太子妃阮静姝捧着一碗粥放在了太子面前，两人正吃着饭，便听见宫人道，“薛侧妃来了。” “让她进来吧。”太子发了话，宫人忙去请。 一袭妃红色彩绣褙子的薛怡晴从外走进，“给太子殿下请安，给太子妃请安。” “起来吧，不是说不必过来伺候吗？” 薛怡晴自打进了东宫，十日有八日都会来太子妃宫殿里伺候太子妃用早膳。 她其实也不想来，奈何太子一直在这，不去她那里，她除了来太子妃这里刷刷好感，也没别的法子吸引太子。 “伺候殿下和太子妃是妾身的本份。” 说完薛怡晴便将一碗粥递到了太子妃跟前。 阮静姝在碗递过来的那一刻，闻到了些许香气，“薛侧妃今日用的什么香，甚是好闻。” 薛怡晴的身形一顿，很快恢复如常，“不过是自己调制的小玩意罢了，若是娘娘喜欢，那妾身便送过来些。” 一旁的嬷嬷上前提醒道，“太子妃你刚刚有孕，实在是不易沾染这些香料。” “无碍，既然薛侧妃有心，那便送过来吧。”太子在一旁接话道，用将薛怡晴递过来的粥一饮而尽。 薛怡晴见太子殿下喝了自己的手中的粥，反而是没喝原本的那一碗，心情大好，伺候起来更加殷勤。 “听说曾侧妃病了，薛侧妃今日就留下来照看吧。” 太子殿下这意思便是不让她去宫宴了，薛怡晴欲为自己争取几句，“可是妾身担心殿下的身子，还是让妾身在身边陪着吧。” 太子摆了摆手，“不必了，有太子妃在即可。你这般心细，若是你去照顾，想要曾侧妃能好得快些。” 薛怡晴暗自咬了咬牙，只得应了。 待服侍完两人用完膳，便回自己宫殿去了。 太子殿下和太子妃望着薛怡晴的背影渐渐消失，相视一笑。 因着宫宴是晚上开始，所以到了下午，各位官眷才开始准备入府。 成国公府 “入宫后，我要和你分开一段时间，在宫里要万分小心。” 顾睿昱细细地嘱咐，听得万岁欢的耳朵快要起茧子了，“好了，我都知道的。” 又不是第一次进宫，礼仪什么的她绝不会错的 若是有人为难她，她也不会放在心上。 能当场回怼的便回怼的，不行的便事后算账，总之，她现在可不是逆来顺受的人了。 “时间不早了，出发吧。” 万岁欢与顾睿昱乘坐同一辆马车，其他几房的各自坐一辆。 待进了宫门，顾睿昱便和万岁欢分开了，各自由宫人带着去向不同的地方。 今日是宫宴，宫中来往的大多是有诰命的夫人和官阶不低的京官。 年轻的公子和小姐也被家中的长辈带过来参宴， 万岁欢是后下的马车，因而被成国公府的其他人甩在后面进了宫殿。 四处瞧瞧，倒是没有她特别熟识的夫人。 上一世，万岁欢贤惠的名声很响亮，和她结交的夫人倒也不少，但大多都是面和而已。 这一世，万岁欢除了没有贤名外，还被周昭瑶破了脏水，说是不祥之人，眼下愿意和她结交的夫人就更少了。 正当万岁欢坐在一边愣神，有几个人朝这边走了过来。 万岁欢抬眼看去，就见众人簇拥着太子妃阮静姝款款而来。 “臣妇给太子妃请安。” 阮静姝不动声色地将自己腰间的香囊摘下，另一边的嬷嬷将它接过收了起来。 “不必多礼，做吧。” 阮静姝待人亲和，万岁欢也不拘着自己，上一世她和这位太子妃倒是也打过交道。 不过彼时的阮静姝总是一脸的愁容，和现在眉目舒展的样子完全不同。 “本宫要多谢你家夫君，替殿下找来神医。” “能为殿下和娘娘分忧，是将军分内之事，娘娘不必如此。” “听说娘娘已经有了身孕，臣妇还未来得及恭喜。” 太子妃笑了笑，并未接着这个话题，“时间还早，你再做做，本宫去和其他人说说话。” 万岁欢起身行礼，阮静姝点了点头便走开了。 有太子妃示好，其他几位夫人倒是敢亲近万岁欢了。 可是还有几个不长眼的出言讥讽，“不详之人还是不要多接触的好，免得触了霉头。” 万岁欢抬眼看去，原来是礼部侍郎的夫人。 “夫人说得是，不祥之人无福生育子嗣，这种人还是少接触的好，免得伤了自家子孙的气运。” “你......” 原本出言讥讽的那位夫人已经嫁到婆家六年了还是无所出，要知道不孝有三，无后为大，若是这位夫人再怀不上，怕是被夫家休了都有可能。 “怪不得一直怀不上孩子，这样尖酸刻薄，真是让人生厌。” 一旁紫色衣衫的女子替万岁欢说话，她家夫君和顾睿昱关系不错，她也理应和照看着些万岁欢。 “好妹妹，别生气，你还怀着身孕呢，若是气坏了身子可不值当。” 万岁欢是敬她一寸，她敬别人一尺的人，有人向着她说话，她也愿意回应别人的善意。 “姐姐放心，我自不会将这些话放在心上。听说姐姐已经生了两儿一女，可我瞧着姐姐完全不像是生过孩子的人，这气色还是这般好，不知姐姐可有什么保养的法子？” ------------ 第八十九章：中秋宫宴（二） 此言一出，众人的目光多多少少的都被吸引到了紫色衣衫的女子这。 被这么多人看着，她还有些不好意思。 “瞧你说的，我哪有那么好，不过我到底是生养过几个，这保养的事我倒还真有点秘诀。” 万岁欢找了一个话题，让那紫色衣衫的女子成了受关注的人。 生了孩子后，如何保养，这可是不少贵妇人关心的事。 这位紫色衣衫的女子也不吝啬，把自己知道的都说了一通。 “这位姐姐，你说的泡药浴的那个方子，不知可不可以卖我，我想买一份。” “什么卖不卖，不过一张方子，有空你便派人去我府上取就是。” “我也想要，我也要。” “好好好，都来。” 聊了好一通，宴会快开始了，众人才开始渐渐散去。 “多谢你了，若不是你，我还真不知道怎样和这群人打交道。” 万岁欢摇了摇头，“是姐姐性子好，才有这么多人愿意和姐姐说话。” 这男人在朝为官，这女子虽说是在内宅，但是这私底下的来来往往，也是可以影响到男人的官途的。 若是女子能够在京中长袖善舞，左右逢源，那这男子在这京中便过得不会差。 这次万岁欢找了一个合适的话头，将那紫色衣衫的女子不动声色地推到众人眼前，倒是帮了她一个忙。 另一边，周昭瑶正带着陈氏，顾雅婷和衡王妃聊天。 陈氏和顾雅婷脸上都带着奉承的笑，但是王妃张氏却是兴致缺缺。 “见过母妃。” 朱青鸾一身白底水红领子对襟印花褙子，衬得她端庄大气，脸上戴着面纱，又显得有些神秘。 “青鸾来了，做吧。” 王妃张氏招呼着朱青鸾坐在自己身边，看样子婆媳相处得很是不错。 众人都不免猜测，这朱青鸾到底是有什么魅力，能够嫁给衡王世子，还让王妃对她青睐有加。 朱青鸾唤人过来，换了一壶茶，“母妃，这是紫苏翠香茶，您尝尝。” 王妃笑着接过，她不爱喝红茶，偏偏桌上摆的就是红茶，她没喝几口，这天又正热，她心里正烦躁着呢。 却不曾想朱青鸾竟然注意到了，还给她带来了一壶宫廷茶。 “还是王妃有福气，有这么个妥帖细心的儿媳。” “不是我自夸，我这位儿媳可是心细如发，既周全又贴心。” 一旁的贵妇人夸赞了几句，王妃也毫不掩饰对朱青鸾的喜爱。 这倒是让一旁周昭瑶脸上有些火辣辣的，她还以为是王妃不想说话，原来竟是桌上的茶不合胃口。 这位新嫂嫂倒是有点本事，这一比较，倒是把她这个女儿比下去了。 顾雅婷两只眼睛不停地在朱青鸾身上打转，好似要把人盯着个洞来。 朱青鸾注意到了这道目光，毫不惧怕地看了回去。 众人打量的目光她早就不知道经历了多少次了，在恶毒的目光她都受过，这样的打量她实在是不放在心上。 “这位是？” 朱青鸾向众人问了顾雅婷的身份，陈氏回道，“见过世子妃，这是臣妇的小女，名雅婷。” “雅婷，好名字。” 顾雅婷愣在一旁，还是陈氏推了推她，她才向前一步，“谢世子妃夸奖。” 王妃张氏看了看顾雅婷，又看了看朱青鸾，心中立刻有了比较。 虽说朱青鸾的出身还不及顾雅婷，这样貌上也有损，但是这周身的气度倒像是大家培养出来的。 自家儿子的眼光还算是不错。 “好了，时间不早了，青鸾，咱们走吧。” 王妃张氏一起身，其余人也就散了。 今日主持宴会的是皇后，众人都知道这二公主已经及笄，该是挑选驸马的时候了。 此次中秋宴会，便是给公主相看的。 “一会儿，若是有相中的便和母后说。” 皇后近日气色也不错，拉着周昭莹细细地嘱咐着。 “母后，儿臣说过了，只要是他有权势或者是有能力便好，其余的都不重要。” 她必须要嫁一个有能耐的驸马，能配得上她，又能帮到她皇兄的。 “你呀你，都是一朝公主了，地位尊贵无比，何必再找那有权势的，看得上眼的便好。” 皇后宠溺地点了点周昭莹的额间，心想这次一定要好好看看，尽快把驸马的人选定下来。 太子的身子虽说有好转，但是之后的事谁能说得定呢。 趁现在公主还是名副其实的公主，还有一母同胞的太子哥哥，该是为她好好挑选一番。 宫宴上，觥筹交错，皇后忙着应承，顾睿昱和万岁欢也和坐席旁边的人说着话。 没人发现周承岐起身出去了。 月色高悬，一处僻静的宫墙处，一男一女正在攀谈。 “承岐哥哥，你知道我对你的心思，若不是父亲逼迫，说什么我是都不会嫁给太子的。” 薛怡晴穿得清凉，露出了雪白的脖颈，眼下薛怡晴仰着头，眼眸尽是对男子的爱慕。 周承岐看了一眼，便别开视线。 “薛侧妃，你要明白你的身份，眼下你已经是太子侧妃了。” 周承岐语气淡淡，但是薛怡晴知道，若是周承岐无意，那便不会出来见她。 “承岐哥哥，我愿意做你手中的一把刀，我会把太子的一言一行都汇报给你，只要你愿意，怡晴的一切都是你的。” 说话间，薛怡晴的双手抚上周承岐的腰。 周承岐猛地一闪，心中暗骂水性杨花，“我不需要你这么做，还有，难道你就不怕我把这件事告诉别人？” 透着月光，薛怡晴看清了周承岐的脸，那双眼睛里透漏着厌恶和不喜。 怎么会，她都这般了，为何眼前的男子还是无动于衷。 难道他不想要皇位吗？ 还是说他还在伪装？ “承岐哥哥，你放心，现下就你我两人，我的丫鬟在那边看着，不会有人过来的。况且，这宫内还有我父亲的人......” 薛怡晴说完，见周承岐并不动，便更大胆了些。 搂住周承岐的背，唤了一声“承岐哥哥。” 周承岐眸色渐冷，“好了，你的心意我知道了，此事容我再想想。” ------------ 第九十章：中秋宫宴（三） 不待薛怡晴反应，周承岐便扯开她的手，大步流星地走了。 薛怡晴看着周承岐的背影，嘴角勾出一抹笑意，她就知道，没有男人能抵挡住她的诱惑。 待回了宴席，朱青鸾特地凑近周承岐的身边嗅了嗅，“世子果然是有桃花缘，出去这一会便染了桃花香。” 周承岐嗅了嗅自己的身上，果然沾了一些香料味，还有些呛鼻子。 “怎么，吃醋了？” 朱青鸾有些赌气地推开周承岐的手，“世子还会担心我吃不吃醋吗？” 她哪里敢真的生气，不过是陪周承岐玩罢了。 若是此时不装出吃醋的样子，怕是周承岐会觉得她不在乎他。 “罚酒三杯，回去定要好好给你洗洗，免得把这味带到床榻上，我可不喜欢。” 周承岐笑了笑，将朱青鸾递过来的酒都喝下，“好，都听你的。” 万岁欢这边因为有孕对气味颇为敏感，此时有些受不了这大殿里的味道，便想出去透透气。 顾睿昱要陪着，万岁欢劝道，“你我二人均不在，不合规矩，我就带着春晓在殿外站站，不走远。” “好，我让长立跟着你。” 待出了宫殿门，万岁欢也没敢往别处去，就只围着宫墙转了转。 万岁欢猛吸了一下空气，比宫殿内的清爽多了。 正要再走走时，一个人影飞跃过来，长立连忙护在万岁欢身前，春晓也挡在万岁欢前面。 “小娘子，别来无恙。” 来人一袭深青色衣袍，鬓若刀裁，身姿挺拔，一双桃花眼潋滟含光。 万岁欢闻言还以为是哪个登徒子，正准备往回走，就听见那人道，“你还是脾气这般大，不过是和你开个玩笑而已。” 觉得声音有些耳熟，万岁欢转身看去，“原来是你，周公子。” 来人是平王的第二子嗣周承庸，少时曾在青州待过一段时间，偶然间与万岁欢相识。 “几年不见，怎得这般生疏了，不是让我赔你家东西时那般盛气凌人了？” 周承庸打趣，万岁欢让长立和春晓不必太担心。 “那都是多久之前的事了，你还记得呢？” 这事说起来也好笑，万岁欢十二岁那年，在外祖家的铺子里见过周承庸一面，那时他与人起了争执，打斗间砸坏了铺子里的东西。 其他人知道周承庸家世不低，没人敢上前说什么。 万岁欢不想只是吃闲饭，不做事，那日便站了出来，让周承庸和那人赔偿铺子的损失。 “当然了，小爷我可是我过目不忘呢。” 万岁欢笑了笑，七八年过去了，这人倒还是没变，还是那般猖狂。 周承庸还想再走近些和万岁欢说话，就见长立又拦在了前面。 “我和你家夫人认识时，你家主子还不知道在哪呢，别拦我。” “长立，没事，我与这位周公子是旧相识了。” 其实当时周承庸也动过娶万岁欢的念头，只不过他晚了一步，当他想去提亲时，万岁欢已经定下和顾家的亲事了。 这几年他一直没在京城，偶尔才回来几次。 不过他听那些传言，便觉得万岁欢过得不好。 “时间不早了，我先回去了。” 到底是已经成了亲的妇人，和周承庸这样的外男在一处，让别人瞧见，难免会说些闲话。 “行吧，有空来万鹤楼吃饭，爷给你打八折。” “好”万岁欢行了礼，便往回走。 若是万鹤楼是周承庸的产业，那万鹤楼做的事，周承庸定是知道的。 那她做的事，看来周承庸大概也已经知道了。 这位幼年相识的少年，到底是敌是友呢？ 衡王和平王一直不对付，这是世人皆知的事情。 若是她想要除掉周昭瑶，那平王府应该不会拦着。 毕竟衡王府中的任何一人出事，都是平王府想要看到的。 事情还没想太明白，周昭瑶便回到了宫殿内。 “怎么了，是不是外面风有些大，那件披风来。” 顾睿昱将一件薄披风盖在万岁欢的身上，夫妻两人的举动吸引了不少人的眼光。 有羡慕的，也有嫉妒的。 周昭莹也看到了这一幕，不过她觉得夫妻之间的情爱不是最重要的，只要她是公主一天，只要她的父皇母后，她的太子哥哥在世，就不会有人敢对她怎么样。 万岁欢没有瞒着顾睿昱刚才出门遇到周承庸的事。 这件事没有必要瞒着，也瞒不住，长立可是看见了的，不会不和顾睿昱说的。 顾睿昱好奇两人如何相识，万岁欢便把她和周承岐的相识一五一十道来。 “倒也没有太多的交情，只是认识罢了。” 顾睿昱点了点头，上次万岁欢找景哥儿时候便用到了万鹤楼的势力，或许正是因为有这份交情在，万岁欢才能轻易地得到消息吧。 “再吃点，用的太少了。” 顾睿昱想到周承庸，竟觉得自己有些危机感。 这位平王二公子可没有表面上那么无用。 长兄已然被立为世子，若是他再表现出才能，那无疑是将平王府推到悬崖边上。 皇帝只有一个儿子还是病歪歪的，若是平王两个儿子都很有出息，那岂不是戳皇帝的心窝肺管子。 这位平王二公子看来是藏拙了，只是不知此时他接近万岁欢是为何。 想到万岁欢和自己一样，都有可能是重生的，顾睿昱猜测，或许阿姒已然在背后调查者周昭瑶的罪证了。 重生这件事太过骇人听闻，没有十足把握，顾睿昱并不想说这件事。 他只要好好努力护住万岁欢就可以了，而且她又有了自己的孩子，为了孩子她也不会离开的。 只要是万岁欢不离开，那顾睿昱就有信心得到万岁欢的心。 宫宴结束，顾睿昱和万岁欢同乘一辆马车回府。 周昭瑶今日本想让万岁欢吃些苦头，愣是没抓住机会。 没关系，时间还长着呢，她有的是时间和这些人玩。 待周承岐被立为太子，日后再登基为帝，那她便是公主了。 到那时，她想让谁死，谁就要死。 回了府上，冬枝迎了上来，“夫人，卫府派了人来，说是明日邀您过府一叙。” ------------ 第九十一章：和离（一） 万岁欢点了点头，若是没有什么事，陈若云定不会主动让她过去。 兴许她的猜测是对的，若云姐姐那般嗜睡，已经是有些反常了。 翌日，万岁欢起了大早。 顾睿昱今日休沐，要和万岁欢一起去。 到了卫府，卫柏林带着顾睿昱去书房，留下陈若云和万岁欢两人在院子里说话。 “怎么样，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陈若云见万岁欢一大早便赶来，既欣喜又有些不好意思，“我，我也没什么大事。” “你快坐下，喝点水。” 万岁欢接过丫鬟递过来的水喝了一口，又见陈若元这副样子，就知道肯定是出了什么事情。 “说吧，咱们俩之间又有什么好瞒的。” 陈若云刚想开口，但是泪珠先话音啪嗒一声打在了陈若雨云的手背上，再出声时，便带了些哽咽，“阿姒，竟然真的有人要害我......” 陈若元的娘家远在青州，不能时常来探望。 她亦是个报喜不报忧的性子，有什么坏事也不敢和家里说。 但是这次万岁欢一来，她就像是见到了娘家人一般，满肚子的委屈止不住地往外冒。 陈若云哭哭啼啼的话说不清楚，一旁的丫鬟着急，跪了下去，“顾夫人，求您救救我家姑娘。” “你姑娘我定会护着，你直说便是。” “昨日大夫来给我家姑娘把脉，说身子康健，没有什么问题，但是我家姑娘留了个心眼，又让我从外面找了一个大夫带了过来，结果那大夫说我家姑娘摄入过迷香，若是这整日昏昏沉沉地睡着，那怕是于生产不利呀。” 万岁欢知道其中的厉害，若是孕妇吃了便睡，那最后生产时避免不了要多吃些苦头了。 更有甚者，难产而死都是有可能的。 万岁欢以为上一世陈若云难产而死，只是个意外，却不曾想竟然真的是有人对她下了手。 陈若云此时也平复好了心情，“这事多亏了你提醒我，要不然我也不会多请几个大夫看。” “那大夫是谁请来的?” 陈若云面带恨意，“是我那婆母请的，虽说她与我关系不好，但是都为我请带了大夫，我也不好不用，却不曾想她竟......想要我死。” “别怕，有我在，谁也不敢伤了你。” 陈若云现在情绪波动大，万岁欢只能尽力去安抚，“这事，你家夫君可知道了？” 陈若云点了点头，“知道了，昨日便去他母亲的院子里和人吵了一架。” 两人正说着，卫老妇人便上门了。 见万岁欢在，原本凌厉的眼神温和了些许，毕竟万岁欢是成国公府的二奶奶，卫老妇人要给她一个面子。 “原来顾夫人也在呢，正好，有些事我还真要和你好好说道说道。” 万岁欢将一个靠枕放在陈若云身后，掖了掖被角，又坐正了些身子，俨然有一种要为陈若云撑腰的气场，“不知卫老夫人想说什么？” “是您找了一个庸医来照顾自己即将生产的儿媳，还是说你存心指使大夫隐瞒病情不报？” 卫老夫人闻言，当即冷了脸，“我就知道呀，有人把好心当成了驴肝肺。” “那大夫是我找的不假，可是都已经用了好几个月才说这大夫不行，谁知道是不是有人黑了心肝，想要往我老婆子身上泼脏水？” “再说人有失手，马有失蹄，那大夫也总会有出错的时候，不过是误吸了迷香，没查出来罢了，那迷香本就是助眠的，吸收点怎么了？” 万岁欢瞧着卫老夫人在那胡搅蛮缠，“既然老夫人觉得那大夫还不错，这以后您的病便都让那大夫负责吧，既然您觉得那迷香不错，以后便常用着吧。” “这......”卫老夫人有些心虚，那大夫不过是她随便找的一个，而那迷香...... “顾夫人说笑了，那迷香怎么好一直用。” 陈若云之前对卫老夫人多有隐忍，一是因为卫柏林是这位老夫人一手带大的，她不想让卫柏林为难，二是因为她没能为卫家生个男丁，确实心中有愧。 但是现在她不想忍了，“我记得婆母前些日子常失眠，需要药物助眠，不知婆母用的东西怎会到了我院子里？” 卫老夫人瞥了瞥嘴，将一个小丫鬟拉了过来，“还不把你做的蠢事说清楚？” 被拉过来的小丫鬟低着头，抖着身子，在地上磕头，“夫人饶命，夫人饶命，是我把您用的香和老夫人用的混淆了，这才......这才让您误吸了迷香。” 陈若云冷眼看着地上跪着的丫鬟，那是卫老夫人前些日子新买进来的。 看来，她真是做了一个好局。 若是事情败漏，连替死鬼都找好了。 万岁欢看着眼前这一切，和陈若云一样的想法，这卫老夫人倒是个行事谨慎的。 只是，这人总有疏漏的时候。 “听说卫老夫人将自己娘家的侄女接入了府？” 万岁欢这话不是问得卫老夫人而是问得陈若云，“卫老夫人是不是想让若云姐姐给你那娘家侄女腾位置？” 卫老夫人的打算被猜中，佯装生气，“顾夫人，这里是我卫府，不是你顾家，你要想耍威风，不该在我儿子的府里。” 万岁欢冷笑，“若是有人想害若云姐姐，那便关我的事。” “早年间，若不是姐姐家给你们母子两人置办宅院，田产，还给了卫柏林银钱让他赶赴京城科考，你们母子二人哪里能住在现在的卫府？” “现在眼见卫柏林有了出息，就想让若云姐姐给你那娘家侄女腾位置，我告诉你，不可能。” 卫老夫人最不想让别人提的便是当初陈家的帮衬，“你放屁，这都是我儿子给我挣来的富贵，哪里是这个小贱人帮得忙？嫁过来好几年，连个儿子都生不出来，还敢阻止我给我儿子纳妾，她就是被迷香迷死也活该！” 万岁欢拍了拍陈若云的手背，安慰她不过太过生气。 陈若云脸上扯出了一抹苦笑，果然是大恩如大仇，早年间的帮衬在卫老夫人这早已经不值一提了，甚至若是再提起来，在他人眼中便是挟恩图报了。 ------------ 第九十二章：和离（二） “好，既然如此，那便让你儿子写封和离书来，我陈家与你卫家从此两不相欠。” “好......”卫老夫人的话没说完，便被人厉声打断了。 “我不和离！”来人正是卫柏林，顾睿昱跟在其后。 卫老夫人上前劝道，“儿啊，你那几个表妹哪一个不是青春貌美，不比你这个媳妇差，你就听娘的，休了这个妒妇......” “母亲，你别再闹了，我已经向皇上递了折子，求外迁青州，舟车劳顿，想必您是不会愿意去那地方的，既如此，那便留在卫府让表妹们伺候你吧。” “外迁？你外迁做什么？你好不容易做了京官，你外迁做什么呀？” 卫老夫人还欲再说些什么，卫柏林直接让婆子把卫老夫人拉走了。 “见笑了。” 万岁欢对卫柏林的处置还算满意，现在该是留给这两人说话的空间才是。 “我先告辞了，过几天我再来看你，你安心养胎，现在你才是最重要的，知道吗？” 陈若云点了点头，目送万岁欢夫妇离开。 卫柏林做到陈若云的床前，握住她的手，“我不要与娘子和离。” 陈若云想将手抽出，却抽不掉，“你也看到了，你母亲想让我死，这卫府我不想呆了。” 再待下去命都没了，之前卫老夫人不是没有磋磨过她，但是卫柏林对她很好，总是站在她这边，所以陈若云再怎么样，都没起过和离的念头。 但是这次不一样，就连万岁欢都能看出来卫老夫人已经对她极度不满，甚至想要她死，让自家侄女上位。 “我知道你是你母亲一手带大的，她也不容易，为了让你为难，咱们索性和离了事。” 卫柏林知道陈若云是被气狠了，才会说这样的话。 可是一边是自己的母亲，一边是自己的妻子，他是有些为难的。 “和离你别想，我在岳母墓前发过誓，若是此生负你，定会被天打雷......” 陈若云连忙捂住卫柏林的嘴，“平白无故的你说这丧气话做什么。” 卫柏林不是一个忘恩负义的人，早年间陈家对他的恩他都记得。 “若不是你救了我，恐怕我早就被饿死在街头了。母亲她是老糊涂了，被舅舅舅母撺掇，还差点害了你，我替她给你道歉。” 陈若云皱着眉头看着卫柏林生怕他会让自己再原谅他母亲一次，她可不想再忍了。 “待你生产过后，咱们便迁居去青州，有岳父还有几位兄长在，我想我母亲不会再这般的。” “若是母亲不想去，我也会留下一大笔银钱，让舅舅舅母代为照料。” 他的母亲对他有大恩不假，可是对他的妻子却没有如此大的恩惠。 陈若云见卫柏林已经做下这种决定，心中的怒气消了一大半，和离的话也说不出口了。 “当真要离京吗？可是你如今好不容易才到这个位置，若是离京.....” 想要再回来，怕是不能够了。 “就是要辛苦娘子和我一起去过苦日子了。” 虽说青州不及京城繁华，但是陈若云的娘家毕竟在那，有娘家人在，她或许能够过得开心些。 卫柏林安抚好了陈若云，便去了卫老夫人房里。 “儿啊，你当真要离京？是不是那个小贱人撺掇着你这么做的，我去找她。” “娘”卫柏林拉住卫老夫人的衣袖，“娘，你之前不是这样的。” 当初他们母子二人因为卫父死了，便被卫家族人夺了资产，赶了出去。 若不是陈家收留，他们母子二人早就不知道在哪里活着了。 当初卫母对陈家感恩戴德，对陈若云也是赞不绝口，可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卫母便变了。 “儿啊，陈家对咱们母子有恩不假，可是咱们这么多年也帮了他们陈家不少，难道他们陈家还想赖着咱们一辈子不成。咱们卫家就你这一根独苗苗了，你膝下无子，你让我怎么和你九泉之下的爹交代呀。” 卫母说着，便开始抹起了眼泪，诉说着自己这些年的辛苦。 卫柏林在一旁看着，这些话他都不知道听了多少遍了。 “娘，不纳妾这事是我说的和若云无关，这子嗣的事也不是若云一个人能决定的，要怪你就怪我吧。” “若云，若云，我看你是被她灌了迷魂汤，我把你辛辛苦苦养这么大，难道就是为了让你疼惜别人的吗？哎呦，老头子，你快看看呀。这就是你的好儿子呀.....” 卫柏林站起身，走到门前，“待若云生产完，我便去青州赴任，若是娘不想去，那便留在京城享福吧。” 卫柏林这话不光是说给卫母听的，还有他那个表妹。 果不其然，屋内的卫母的侄女听到这话，眉头拧成了川字，还以为这个表哥是个有能耐的，没想到竟然要去青州那种破地方了。 不行，她要赶紧把消息传回去，她可不想随这一家人去什么青州。 马车上，顾睿昱握着万岁欢的手，“怎么手这般冷？在想什么？” 万岁欢从卫府出来，便眉头不展，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我在想为什么女人一定要为难女人，若云姐姐已经对她婆母多加忍让，可是她婆母也没打算放过她。” “别想了，卫柏林不是说了不日迁居青州，到了青州，怕是卫老夫人不会再敢这般对她儿媳了。” 这还是顾睿昱出的法子，卫柏林不知道该怎么样让他的母亲停止这般胡闹，还是顾睿昱说现在卫老夫人之所以看不起陈若云就是因为觉得卫柏林不再需要她罢了。 若是迁居他地，卫老夫人或许就不会这般了。 虽说不是什么好主意，但是顾睿昱没想到卫柏林竟然真的听了。 看来卫柏林对他的妻子还真是不错，和他倒是有的一拼。 “当初陈家对卫家母子那般好，真是不值。” 万岁欢不光是在替陈若云打抱不平，还在替上一世的自己。 她不也是照样被人利用，吃得连骨头都不剩。 “好了，若是你不放心，日后多去看看便是，有你在，那卫老夫人想必会收敛些。” 两人回了府，就开始忙活着搬家的事情了。 ------------ 第九十三章：搬家（一） 赵芸儿还有其他几个和万岁欢玩的不错的也来帮忙，宫宴上穿紫色衣衫的赵夫人也来了，“你这怀着身孕，可要小心着些，别被碰到什么的。” “赵姐姐放心，我明白的。” 周昭瑶、陈氏、秦氏也收到了万岁欢搬家的消息，几人都没想到万岁欢竟然这么着急就开始搬东西了。 “弟妹，婆母身子尚不大好，你就这般着急出府，是不是不太应该？” “是啊，昱哥儿媳妇，你身为儿媳，理应在婆母身边照料的。” 万岁欢完全不带迟疑，回道，“郡主、二叔母也知，婆母不喜我与将军，若是我常在婆母眼前，怕才会真的不利于婆母养病。” “不过诸位放心，若是老夫人想见我们夫妻两人，派人说一声便是，不过隔了几条街，很快就能回来。” 万岁欢铁了心要搬家，她们不过是过来说些风凉话，倒是改变不了什么。 其实，周昭瑶倒是想让二人离府的，这两人搬了出去，她更好有理由过继子嗣。 在场的几位夫人原本对万岁欢搬家这事也有些不赞同，这大家族的人都是住在一起，这成国公府的宅院又大，哪里需要再搬出去住。 可是今日听万岁欢这般说，恐怕那京城里顾睿昱是外室子，她们夫妻二人不得顾老夫人喜爱的事，那看来是真的了。 这婆媳关系本就难处，若是婆母存心刁难，这儿媳是如论如何也逃不过的。 这般想着，这几人看向万岁欢的眼神中都带有了一些同情。 若不是被欺负得恨了，谁会愿意搬出去呢。 顾睿昱今日虽不在府上，但是也派了一些人手过来，几位夫人也带了一些人手，这人一多，做事情就快多了。 春晓进来回禀，“夫人，已经搬得差不多了。” “好，将东西都运送过去吧。” “几位姐姐若是有空，不妨随我一起去看看。” 万岁欢邀请，几位夫人倒是也没推辞，毕竟大家也有好奇心，想看看这前朝重臣的宅子到底如何。 “嫂嫂，还要劳烦你看看几个孩子。” 现下几个孩子在外面闹得正欢，不时传来一阵阵欢声笑语。 “你放心，我来看看，你先去忙，但是你也要小心着你的肚子些。” “好” 万岁欢带着一行人上了几辆马车去了新府，赵芸儿带着几个孩子也一同去了。 待一行人离开，立马便有人进了这院子。 * “呀，这宅院真是不错，这一看就是用心设计过的。” “是啊，瞧那处的桂花开的，真旺盛，一看就是已经细心养护的。” 万岁欢笑了笑，“都是我家将军命下人做的，几位姐姐若是喜欢，那便摘些做桂花糕。” “诶，搬了新家总要办一个宴会，贺乔迁之喜，依我看，妹妹不如就在那处园子里办。” “说得不错，我觉得也行。” 几人七嘴八舌地说着，万岁欢一一应了，心里也有了盘算。 倒是该办个宴会，去去晦气，添添喜气，顺便还可以看看府中的新人做事上不上心。 万岁欢搬了新宅子，成国公府送了一些仆人过来，万岁欢倒是没拒绝，眼下正是要用人的时候。 日落西山，新宅差不多收拾妥当，几位帮忙的夫人也告辞了。 “夫人，玉欢院收拾妥当了，可以去休息了。” 这玉环院是万岁欢和顾睿昱一起想的名字，是他们二人的主院。 晚间顾睿昱回来，万岁欢便说起了办宴会的事。 “是该办个宴会，不过你还怀着身子，怎好太过操劳。” “无事，规模不用太大，请些亲近的来便是。到时候肚子里这个小家伙出生，免不得要办一场大的。” 万岁欢这般说，顾睿昱便也应了。 在新宅子，万岁欢觉得一切似乎都像是梦一样。 朱府 卫姨娘最近日子不好过，因为朱老爷要续弦了。 之前，她很受老爷的宠爱，这府中没有主母，她已然接管了一府中馈，若不是朱青鸾的外祖家压着，怕是她早就已经是正头夫人了。 “这个小蹄子之前倒是我小看她了，竟然敢给我使绊子。” 朱老爷要续弦这事，是朱青鸾回门时提的，朱老爷倒也应了。 没办法，谁让现在朱青鸾已经是世子夫人，在娘家说话也很有话语权呢。 “娘，怎么办，若是爹爹有了正室，那咱们的日子该怎么过呀。” 朱青英许是被卫姨娘保护得太好，一遇到什么事便会哭哭啼啼的，完全不像朱青鸾那般坚毅。 “怕什么，之前你爹爹有正头娘子还不是早早的死了，就算又来了一个，我也不怕。” 卫姨娘虽然嗓门很大，但其实心里也很不安。 她现在已经不似之前那般年轻貌美，身子不知道是怎么了，生了朱青英后，再没有什么动静。 若是新夫人进了门，又是个有手段的，她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办。 不知道是不是天无绝人之路，没想到，竟然有人会出手帮她。 当夜，一个婆子悄悄走进，给卫姨娘说了几句悄悄话。 虽然不知道那人为什么愿意帮她，但是不试一试，她不甘心呐。 薛府 自从万明珠的奶娘李妈妈走了后，万明珠的日子过得更艰难了。 没有人在身边看着，她行事冲动，一被招惹便会中招，已经不知道和薛定喆吵了多少次了。 现下，薛定喆更是好几天都没来她这里了。 当日，宋氏亲自将李妈妈带走，便让众人都觉得这是万明珠糟了娘家的厌弃，连娘家都不愿意要的女人，薛定喆欺负起来更是肆无忌惮。 万明珠的私库已经被打开好多次了，里面的东西都被薛定喆送了出去。 “夫人，您先别哭呀，您可以想想法子呀。” 万明珠满脸的颓废，“我能有什么法子，连我娘都不想帮我了，我还有什么指望。” 不过几个月，万明珠便已经后悔得肠子都悔青了。 “姑娘，夫人怎么会不管你，再说您还有在国公府的姐姐呀，若是大姑娘肯为您撑腰，这些人定不会这么欺负你的。” ------------ 第九十四章：搬家（二） 万明珠听完丫鬟说的话，脸上的表情不知是哭还是笑。 那丫鬟摇了摇头，她已经把李妈妈说的话带到了，若是自家姑娘还是这般，那她恐怕都要为自己找活路了。 现在这府里，就万明珠身边的丫鬟最容易被人欺负，甚至欺负了也不能指望着自家主子撑腰。 万岁欢和顾睿昱商量了一番后，决定将宴会的日子定在九月十五这日。 宋氏和赵芸儿一早便赶了过来，替万岁欢忙着。 春晓、夏冰还有冬枝哪里见过宋氏这般殷勤的对万岁欢，几人不免都觉得这是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事实证明，几人想的是对的。 宋氏忙完了之后，就往万岁欢身边凑，脸上不再是原先的鄙夷，而是一脸的谄媚和讨好。 “夫人有什么便说吧，不必遮遮掩掩的。” 被万岁欢这般说，宋氏也不恼，“倒也没什么事，只是我想着一会儿明珠也来，你们姐俩好久没见，是该好好叙叙旧。” 宋氏这意思便是想让万岁欢表现得和万明珠亲近些，这样其他的人也不敢太过欺负万明珠。 “若是三妹愿意心平气和地和我说话，我倒是没有理由不理她。” 万岁欢觉得只要是万明珠不阴阳怪气的和她说话，她倒是也能和人做着好好说说话。 虽说她还没有完全原谅万明珠，但宋氏一早忙来忙去，万岁欢将这份爱女之心看在了心里。 到底是做了母亲的人，万岁欢现在觉得自己会心软了。 “二姑娘到了”来禀报的是宋氏身边伺候的，所以称万明珠为二姑娘。 万岁欢让把人请进来，宋氏坐在一边，尽量不去看万明珠。 “大姐姐。” 万明珠今日虽穿着得体，但是脸上的憔悴连脂粉都遮不住。 这样子让万岁欢不由得想到自己之前被婆家磋磨时候，和现在的万明珠简直如出一辙。 但是想到万明珠之前对三个孩子做过的蠢事，万岁欢还是没办法做到对万明珠和颜悦色。 “给薛夫人搬个椅子过来。” 万明珠垂下眼帘，今日她也不想来，但是她觉得那丫鬟说的有道理，嫁到国公府的大姐姐若是关系处得好，是可以成为她的靠山的。 宋氏轻咳了一声，万明珠才看到坐在一旁的宋氏，瞬间眼眶就红了。 “娘......”自从李妈妈走了后，万明珠不是没求过宋氏把李妈妈送回来，可是宋氏都拒绝了。 见万明珠看向自己，宋氏放下茶杯道，使眼色道，“你之前做的那些蠢事，你大姐姐不和你一般见识，那是你大姐姐大度，但是你可不能不放在心上。” 万明珠明白宋氏是什么意思，这几月的磋磨早已磨平了她的性子。 屈膝跪地，万明珠腰背挺直，“之前是妹妹鬼迷心窍，将心中邪火发泄在几个子侄身上，多谢大姐姐大人大量不与小妹一般见识。” 万岁欢倒是有些诧异，万明珠竟然能做到现在这个份上，“起来吧，这次幸好没造成什么严重的后果，念你是初犯，这次就算了。” “你是我万家的女儿，行事要顾及着家族的体面些，若是你之后再说出这等蠢事来，我就决计容不下你的。” “是”万明珠的泪珠啪嗒啪嗒地掉在手背上，宋氏见万岁欢没有要再为难的意思，示意身边的嬷嬷将人扶起来。 万岁欢知道两人要说悄悄话，便吩咐道，“冬枝，带二姑娘去旁边的屋子里梳洗一番吧。” 宋氏母女到了旁边的屋子里，冬枝命人备好洗漱用的清水便下去了。 “我的女儿啊，这都是造的什么孽呀。” 宋氏上上下下打量了万明珠一遍，发现万明珠比之前消瘦了不少。 “娘，他对我不好，现在就连小妾都能踩我头上来了。” 之前的狠话已经说过多遍了，宋氏见万明珠这副可怜样子，到嘴边的狠话说不出来了，只能绞尽脑汁给万明珠出主意。 可是想来想去，都找不到什么破局的方法。 宋氏母女两人又求到了万岁欢这里，“二妹妹可想过和离？” “和离，这......”万岁欢的话把宋氏和万明珠都惊到了。 和离如何使得，世家大族哪里会容忍一个和离的女儿败坏家族名声。 “大姑娘，这恐怕不行呀。” 宋氏觉得这个办法行不通，可万明珠就像是听进去了似的，抿唇不语。 若是能和离，能离开薛家那个虎狼窝，她愿意。 只是就是不知道娘家人愿不愿意为她撑腰了。 “若是二妹妹想和离，此事我倒是愿意出一份力，只是这事还是要夫人和父亲商议一二了。” 上一世，万岁欢对薛定喆的关注不多，但也知道这人是个花心风流，不得薛家看重的长子。 再过些时日，怕是薛定喆就要因为一些事被赶出薛家了。 此时和离，难免少不了一些流言蜚语，但是日后薛定喆被赶出薛家，其他人也只会说是薛定喆品行低劣，万家只不过是及时止损罢了。 这些事万岁欢不能全盘托出，不然很容易会让人怀疑，她是如何会知道这些的。 “大姐姐愿意帮我？” 万明珠看向万岁欢的眼中多了几分真心，这声大姐姐喊得也比之前真了不少。 “和离不是件容易的事，二妹妹回去再和万家商议一番吧。” 万岁欢不敢打包票此事绝对能办成，但是毕竟背靠国公府，再联合万家向薛家施压，这事有八成把握能成。 几人在屋内正说着，外面传来了一阵阵嘈杂声。 “夫人，是郡主她们来了。” 万岁欢起身迎了出去，周昭瑶来者不善，她要小心应对着。 “弟妹这宴席办得不错。” 周昭瑶皮笑肉不笑，万岁欢也摆出了一个标准的笑姿，“让郡主见笑了，多亏郡主以及各位叔母拨给我的奴仆，这才让今日的宴席没那般简陋。” “郡主，二叔母，三叔母请。” 万岁欢将万家来的几人单独安排在了一张桌子上，让旁边的丫鬟小厮仔细地伺候着。 ------------ 第九十五章：搬家（三） 一位婆子慌慌张张地跑到了前院，春晓认得，那是在厨房做活的许妈妈。 “许妈妈，快开宴席了，怎么这时候跑来了。” 春晓迎了上去，许妈妈着急地在春晓耳边说了几句话，便又赶紧退回去了。 “夫人，如您所料，厨房现在乱成了一锅粥，前几日采买的食材已经不新鲜了，厨房好几个做饭的婆子都多多少少出了点事。” 春晓将许妈妈说的一五一十的汇报给了万岁欢，却不见她有慌乱的神色。 要知道这宴席若是没做好，那怕是会引得很多人笑话。 周昭瑶那边也注意到了万岁欢这边的动静，嘴角情不自禁向上勾起。 虽说今日来赴宴的人并不多，但是也足够让万岁欢的名声不好了。 万岁欢见人来得差不多了，举杯道，“欢迎诸位来贺我与将军的乔迁之喜，略备酒席，还望大家不要嫌弃。” 话音降落，顾睿昱身边的长立便领着一个丫鬟小厮端着菜上了桌。 “这好像不是顾府厨房做的，倒像是万鹤楼的菜。” 有眼尖的夫人还没开始吃，便看出这是万鹤楼的菜。 有的人不信，夹了几口菜放到嘴里。 “确实是，这道炙羊肉是万鹤楼的招牌菜，我家夫君带我去吃过好几次，我不会认错的。” 见有人已经认出是万鹤楼的菜，万岁欢也不遮掩，“今日府上的菜确实是万鹤楼专供的，只因府上人手确实不足，还望诸位体谅。” 周昭瑶的脸色铁青，没想到她还是小看这位弟妹了，竟然一开始便做了两手打算。 那她安插进府中捣乱的人岂不是就无用武之地了。 周昭瑶不喜万岁欢，但是也没把她当成一个强劲的对手，但是今日之后，她怕是要重新审视这位弟妹了。 因着有赵芸儿、宋氏还有其他几位夫人的帮忙，这宴席进行得还算顺利，万岁欢也没受什么累。 到了晚间，宴席撤去，便到了论功行赏的时候了。 春晓冬枝两人将府中的下人聚集在玉环院内，万岁欢坐在廊下的太师椅上，缓缓开口道：“今日大家的表现我都看在眼里了，我和将军都是眼睛里容不得沙子的人，这有功当赏，有错便也该罚。” 春晓拿出一张名单，念了几个人名，“这几人布置时不细心，扣三个月月钱，打十大板。” “厨房的丫鬟婆子采买，准备宴席时不尽心，扣三个月月钱，打二十大板。” ...... 名单念完，已经有胆小的腿软，撑不住，跪在了地上。 万岁欢恩威并施，赏了厨房钱来报信的许妈妈，“今日之后，许妈妈便是厨房的新管事了。” “谢，谢夫人大恩。” 许妈妈连忙跪下谢恩，她是借口肚子疼从厨房跑走，去前院将厨房的事汇报给万岁欢的。 她是个聪明人，一仆不事二主，若是一边听国公府的对这边的主子阳奉阴违，两头都是落不下什么好的。 倒不如现在就像新主子投诚，还能得些好处。 事实证明，许妈妈做的是对的。 另外还有几个向着万岁欢的都被提拔了，还得了赏赐。 “顾伯，若是以后还有人不尽心，那便直接发卖出去，不用汇报给我了。” 顾伯是顾睿昱的人，也是顾府的大管家，万岁欢对他很是放心。 这次宴席，也提前嘱咐过顾伯，有些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便是，秋后算账也来得及。 经过这次大骨头加大棒，府中的聪明的下人都知道这风往那边吹了。 只是有些人的卖身契虽说到了万岁欢这边，但是自家的家人还在成国公府。 有人便斗着胆子，将这事说给了万岁欢。 “若是想与家人团聚的，那我便把你们再送回国公府去，若是想留在这，我倒是也可以向郡主和几位叔母开个口，将你们的家人一并要过来。” 万岁欢的话让众人都吃了定心丸，只是这事可不是那么好办的。 最终有几个丫鬟婆子还是回到了成国公府，而有几家奴仆全都到了顾府。 不过都是些年纪大些的，只能做些烧柴、捡树枝的轻松活。 万岁欢并不嫌弃，一一将人接纳。 还将府中上前的丫鬟婆子分成了四等，一等管二等，二等管三等，以此类推。 若是二等犯了事，那么一等也会被连累责罚。 若是做得好了，能从二等升为一等，做得差了，也能从一等降到二等。 如此以来，这顾府倒是像铜墙铁壁一般，很少有人能插进眼线来了。 即使想送些消息出去，也不过是像万岁欢何时出了门，这样的消息。 时间一晃，来到十月初。 万岁欢的身孕已经三个月了，而陈若云那边已经是八个月，随时都有可能生产了。 这日，顾承景休假，万岁欢便带着景哥儿去了卫府。 “娘，咱们是要去找姨母和那个漂亮妹妹吗？” 万岁欢刮了刮景哥儿的鼻头，“景哥儿真聪明，你还记得那个嘉言妹妹呢。” 被夸奖了的景哥儿两条够不着地的小腿晃来晃去，“当然啦，我可喜欢小妹妹了，幸好，娘你也要给我添个小妹妹了，我就不用羡慕别人啦。” 书院里有好几个同窗都有妹妹或者是弟弟，偏她没有，只有哥哥和姐姐，他也想体验一下做哥哥的感觉呢。 顾府和卫府不远，马车不一会便到了。 陈若云今日没躺在榻上，而是坐在桌子旁，但是万岁欢瞧着陈若云并不是很有精神的样子，“我看着你最近的气色还不是很好，可是你婆母又为难你了？” 陈若云摇了摇头，自从上次以后，她便很少见到卫母了。 听说是卫柏林吩咐的，让卫母回自己的娘家住了几天，即便回来了，也不让她到陈若云的院子里来。 可是卫母这次回自己的娘家，并没有像之前那般得到优待，就连自己的侄女也不像从前那般贴心了。 卫母的嫂子还说，“既然嫁了人，且都是做了祖母的人了，若是再老是回娘家，也太不像样子了。” ------------ 第九十六章：小产 卫母惊讶于她嫂子的变化，当即便怼了回去，“大嫂，这可就是你的不对了。前些日子还不是你说柏儿有出息，让咱们两家多来往些。” 卫母的大嫂回了她一个白眼，道：“听说你家柏哥儿都要离开京城外放了，这以后就算是想来往，怕都是来往不上了吧。” 卫母这才明白，原来是看卫柏林要离开京城，不能给他们助益了，便想把她推开了。 在自己娘家受了一肚子气，这才灰溜溜地回了卫府。 眼下，没人撺掇，卫母倒是想起陈若云的好来了。 这几日倒是很少往陈若云院子里凑。 “既然不是，那是谁让你心忧了？” 陈若云苦涩地笑了笑，“是言姐儿那孩子，不知道从哪里听了些不该听的，非说我有了肚子里的弟弟，就不会再要她了。” 这有的孩子想要个伴，但是未必所有的孩子都想多个人来分自己爹娘的宠爱。 这卫嘉言便是不知从哪里听说爹娘有了儿子，便不会要她这个女儿了。 陈若云和卫柏林知道女儿这样的想法后，开解了多次，但是好像并没有起到什么作用。 万岁欢想了想，看来今日带景哥儿真是带对了。 大人和小孩子之间不好沟通，小孩子未必会听大人的，但是若是小孩子之间相劝，这事或许就容易些。 “让景哥儿去和言姐儿玩会吧，兴许景哥儿能帮你解忧。” 顾承景被仆人领到了卫嘉言的屋子里，还没进去，就听见里面的丫鬟道，“小姐，您不能这般胡闹，夫人已经要有小公子了，您再这般胡闹，大人和夫人可就该不喜欢你了。” 原来是卫嘉言闹着要出去玩，但是丫鬟怕她弄脏了新穿的衣衫，还要换，所以才这样劝。 门外的景哥儿听到这话，连忙进屋反驳，“你在和嘉言妹妹说什么？” 那丫鬟没想到屋外有人，连忙解释道，“没，没说什么，奴婢是怕小姐出去玩再磕碰了......” “这事不用你担心，嘉言妹妹，我领你出去玩。” 那丫鬟还想再说些什么，就被顾承景身后的婆子拦住，“跟老婆子我走一趟吧。” 那丫鬟自知失言，不想去，但是那婆子可不容她放肆，直接把人拉走了。 卫嘉言知道景哥儿的娘也怀了孕，但是见他这般开心，便有些好奇地问道，“你娘都要给你生个小妹妹或者是小弟弟了，难道你不担心吗？” “担心，担心什么呢？” 顾承景知道卫嘉言担心什么，因为他在书院也听说过同窗因为自家的娘亲又怀了身孕而不开心。 他想引导卫嘉言把自己的心里话说出来，这样他才知道卫嘉言到底是害怕什么。 “我祖母喜欢孙子，不喜欢我，我觉得我爹和我娘也会喜欢肚子里的弟弟，而不喜欢我。” 虽然她的爹娘已经说过很多次有了弟弟也不会减少对她的爱，她本来是相信的，但是院里的丫鬟还有她的祖母的话总是会让她动摇。 “那你是祖母和院子里丫鬟的问题，没有父母不爱自己的孩子，我相信你爹爹和娘亲定也是把你放在第一位的。” “而且有了小弟弟和小妹妹多好呀，这样就能多一个人陪自己玩了。你不知道，听说小弟弟小妹妹们一开始可小了，什么都不会做，我们完全可以当他们的小夫子，慢慢地把自己会的教给她，多神气呀。” 顾承景之所以会这样说，是因为诚哥儿就是这样做的，经常会教给他一些东西，比如写字、背诗，或者是扎马步，他可太崇拜自己的这位表哥了。 心想若是小妹妹出生了，也要教会她好多东西，让她崇拜自己。 顾承景又把自己的小手放在卫嘉言的肩膀上，“你想想，要是有一个人整天喊姐姐，姐姐得喊你，是不是很高兴？” 卫嘉言用手托着小脑袋，觉得顾承景说得不错，真的很吸引她，她现在都迫不及待地想教自己的弟弟叫姐姐了。 “那，那他要是不听我的怎么办？” 卫嘉言提出了自己的小问题，这个问题顾承景还没有想过，不过没关系，他还有哥哥姐姐可以问，“反正咱们比他们大，要是他们不听话，就打屁股或者是手板。” “要不这样，咱们两个以后经常见面，交流一下养弟弟妹妹的情况，互相给对方出主意，如何？” 卫嘉言觉得顾承景这个方法真是妙极了，两个小孩还拉了勾，决定互帮互助，成为最厉害的大哥哥和大姐姐。 正说着，陈若云身边的婆子走了过来，“原来小姐和小公子在这呀，夫人让我送点吃的过来。” 卫嘉言一看，原来都是自己爱吃小点心，轻轻一咬，觉得味道很熟悉，“这是我娘亲做的吗？” “是呀，小姐，夫人一大早便去忙活了，现在这糕点才刚被蒸好。” “真好吃”现在卫嘉言百分百相信顾承景说的是真的了，娘亲马上就要生小弟弟了，还这般亲自下厨，她可不能再信那些丫鬟婆子的话了。 再说万岁欢这边，陈若云知道了那小丫鬟说的话，当即就决定将她发卖出去。 怪不得言姐儿一直患得患失，竟然是这群多嘴的丫鬟扰乱了自家女儿的心神。 “也是怪我，这段日子身子越来越重了，让别人钻了空子。” 万岁欢拍了拍陈若云的手,“别担心了，言姐儿是个好孩子，不会轻易被人撺掇的。” 待了一会儿，万岁欢便带着景哥儿回顾府了，听说景哥儿和言姐儿组成了养娃联盟，哭笑不得，“娘的景哥儿真懂事，有你这样的儿子，娘觉得很幸福。” “娘，那就算我以后考不了状元也没关系吗？” “当然没关系，只要景哥儿以后能在自己想做的事情上做得踏实、开心就行了。” 母子两人紧紧相拥，还未回到府，便见阮府门前停了好几辆车，几个妇人着急地上了马车。 回了府让人打听后才知，原来是太子昏迷了，太子妃因为着急小产了，太子妃的母亲阮夫人正准备进宫呢。 ------------ 第九十七章：病重 万岁欢不禁有些怀疑，顾睿昱从青州带来的大夫明明说太子的身子已经在好转了，为何太子的情况又突然回变差呢，到底是出了什么事，连太子妃都会因此小产呢。 万岁欢不希望太子出事，毕竟若是太子出事，周昭瑶的嫡亲哥哥周承岐很有可能会被过继到皇帝名下，立为太子，若是周承岐继位，再想搬到周昭瑶可就难了。 顾睿昱让长日送了信回来，若是今晚宫中出了事，他不会回来用膳了。 此时已临近傍晚，天边的朝霞被染红了一片，就连倒映在湖泊中的树影都被染成了红色。 东宫 此时东宫内已经来了好几位太医把脉，不光是看太子，还要看太子妃。 但显然两人的情况都不是太好，太子妃堪堪撑着苍白的脸色醒着。 薛侧妃和曾侧妃陪在一旁，见太子妃太过忧虑，曾侧妃不禁上前劝道，“娘娘，您也别太担心了，殿下定会逢凶化吉，您还是吃点东西吧。” 曾侧妃病着那会儿，太子妃没少上前探望，她都记着。 只要是有人对她好，她就会对别人好。 可是一旁的薛侧妃薛怡晴看曾洛洛这副样子，心中暗骂她要么是为了讨好太子妃，要么就是没脑子，蠢。 只有这位太子妃身子不好了，这东宫才能落在她们手中。 甚至若是太子妃死了，说不得，她们做侧妃的便会被册立为正妃。 但是眼见曾洛洛这般关心太子妃，薛怡晴若是什么表示都没有，倒也不太好，“娘娘，曾侧妃说得对，太子殿下他已经.......可您一定要撑住，这东宫上下大大小小的事宜还要您来拿主意呢。” 曾洛洛瞥了薛怡晴一眼，明知道太子妃担心太子殿下，现在说这个干嘛，真是个虚情假意的女人。 “咳咳.....”太子妃咳嗽了几声，看向薛怡晴道，“我这身子恐怕要休养几日，这东宫的事，就交给你和曾侧妃了。” 薛怡晴心中一喜，没想到这权利来得这般快，不枉她之前的筹谋。 “是，太子妃安心修养，我和曾侧妃定会好好打理东宫的。” 曾洛洛不想接这活，可是见太妃的表情实在是不好，只能硬着头皮应下。 说实话，她觉得上阵杀敌都比处理这些庶务爽快。 “娘娘，阮夫人来了。” 薛怡晴和曾洛洛有眼色地退下，刚走不远，便听到屋内人的抽泣，“我的女儿，你受苦了......” 薛怡晴没想到事情这么顺利，还没太出手，太子妃便落了胎。 这下，周承岐肯定会好好地谢谢自己了吧。 “薛侧妃，我和你说话呢，你听到没有？” 曾洛洛拿手在薛怡晴眼前晃了晃，这个女人不光心思重，难道还有点耳聋的毛病？ 薛怡晴一回神，就见曾洛洛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着自己。 “不好意思，刚才太过担心殿下和娘娘的身子，有些走神了。” “没事，我是想和你说，若是这般担心，不如现在就和我去寺庙，给殿下和娘娘上香祈福。” 薛怡晴愣了愣，她好不容易能趁着太子妃病了拿到一些权利，现下正想去试试呢，可没空去祈福。 “妹妹，现下太子妃病着，这东宫还有一大堆事要处理，若是她们找不到你我二人，去打扰太子妃就不好了，所以这次祈福我就不陪你去了。” 曾洛洛觉得薛怡晴说的倒是有些道理，“好，那我自己去。” 甩开曾洛洛，薛怡晴便命人悄悄地往宫外送了一封信。 衡王府 衡王在书房内收到了薛怡晴递过来的消息，脸上悦色尽显，“我这太子侄儿真是倒霉，有太子之命，却没太子之运。” “岐儿，这段日子你要万分小心，切不可给外人留下什么把柄。” 衡王对于这个皇位已经势在必得，周承岐被册立为太子之日，他便离皇位更近一步了。 “是，儿子明白。”周承岐垂下眼帘，拱手作楫，一副恭恭敬敬的样子。 “明日，我便让那些人以太子重病为由，废太子，过继宗室子弟，立新太子。” 衡王的一双狐狸眼睛，流露出对权势的贪婪。 即使他那位皇兄胜过他稳坐皇位又如何，还不是最后要立他的儿子为太子。 届时，他便会对皇帝出手，让周承岐顺利荣登大宝，而他便可做太上皇。 除此之外，衡王还说了一件事，“你妹妹想给你娶个侧妃。” 周承岐欲推辞，衡王摆了摆手，“此事便听你妹妹的，若是你不喜欢，就放在西院那就是。” “是” 西院便是王采凝现在住的院子，将自己儿子的侧妃放在此处，到底是给他娶侧妃，还是自己用呢。 衡王心情大好，晚上便去了王采凝的院子里。 不多时，里面便传来阵阵痛苦的呻吟和求饶声。 周承岐并未走远，听见这种声音，脸上的厌恶和嫌弃尽显。 顾睿昱这边踏着月色走进了顾府，万岁欢见人回来，便接过顾睿昱褪下的衣袍，“可用过膳了？” “用了一点，现下又有些饿了。” 万岁欢吩咐春晓去厨房端了一碗面过来，“我就知道你会饿，提前让小厨房备下了。” 顾睿昱在一旁赞叹道，“有妻如此，夫复何求？” 两人吃着宵夜，聊起了天。 “今后这朝廷可能要不太平一段日子了。” 顾睿昱有感而发，而万岁欢也从太子重病的消息中嗅出了一丝不寻常的味道。 上一世，太子的身子就不好，甚至比现在还差，虽然她很少打听政事，但是也知道朝堂上经常有人进言，废太子，册立新太子。 之前还以为从青州来的大夫或许能救太子一命，现在看来，似乎有些难了。 若是这太子位落到衡王府，可不是万岁欢想要看到的。 因而，今晚，万岁欢决定坦白些东西。 “你有没有怀疑过你大哥的死？” 顾睿昱吃面的手一顿，他当然怀疑过，不过这件事情因为过去了许久，很难查到什么蛛丝马迹。 “你可是知道什么？” 面对顾睿昱的问题，万岁欢决定还是用那个理由，“我曾做过一个不好的梦，梦到郡主弑夫。” “我手中有万鹤楼的玉牌，是外祖母给我的，不久之前，我已经让万鹤楼开始着手调查此事了，只不过一直没有什么消息传来。” 面对万岁欢所说的这一切，顾睿昱似乎并不惊讶，因为他也是重生的。 ------------ 第九十八章：侧妃 现下她基本可以肯定万岁欢也是。 顾睿昱握住万岁欢的手，问道，“那你可曾还做过哪些不好的梦？” “梦到你对我从来都是不闻不问，梦到我经常被老夫人欺负，梦到咱们的景哥儿变成了傻子，还梦到过自己被一把大火烧死......” 顾睿昱越听越心疼，发誓道，“之后若是我再让你受这些苦，便被打入十八层地狱，永不能再世为人。” 万岁欢收了收情绪，上一世受那些苦，也有她自己的问题。 心软、耳根子软，还一味地钻营好名声，实在是不该。 “好了，不说这些了。明日，你便陪我去万鹤楼一趟，问一问这件事情究竟有没有结果。” 又快到年关了，希望一切事情在年关前有个了结，这样她就能过个好年了。 第二日，顾睿昱和万岁欢便到了万鹤楼，拿着玉牌，便被人引去了二楼最里间的那间屋子。 戴着面具的男人见来人，嘴角扯出一抹笑，便直接将面具拿了下来。 顾睿昱和万岁欢没想到，原来真的是熟人——平王次子周承庸。 “原来万鹤楼背后的东家是你，上次三个孩子的事，多谢周公子相助。” 周承庸身着月白色锦袍，目不转睛地看着万岁欢，“你我之间，谈什么谢不谢的。” “少年相识的情谊，可不是谁都能比得上的。” 周承庸说这话时，一双桃花眼，若有似无地瞥了一眼顾睿昱握着万岁欢的手。 这话落在，顾睿昱的耳中，让他的脸色微沉，“谢还是要谢的，若是景哥儿出了什么事，我们夫妻两人往后余生怕是要在悔恨中度过了。” 两个男人对视，瞬间火光四射。 都是男人，周承庸看万岁欢的眼神中带着的情愫，顾睿昱都能看得出来。 万岁欢见情况不对，连忙道，“上次我托万鹤楼查的事，不知有结果了吗？” “查到了一些蛛丝马迹，成国公府世子之死却不是意外。” 顾睿昱上一世也调查过此事，对周承庸说得并不意外。 “查到了便好，若是需要人数，尽管说，毕竟是为我们夫妻办事。” 周承庸瞥了一眼顾睿昱，谁给他夫妻办事了，他是在帮万岁欢好不好。 “万鹤楼人手众多，就不劳顾将军费心了。” 聊得差不多了，万岁欢便起身告辞了。 不过，将万岁欢送了回去，顾睿昱又回了万鹤楼一趟。 待万岁欢回府，便得到了消息，顾雅婷要成为衡王世子侧妃了。 毕竟她还是国公府的二奶奶，是顾雅婷的嫂嫂，这喜她是该贺一贺的。 但是没想到她还没去，陈氏便带着顾雅婷上门了，生怕是万岁欢不知道这个消息。 现在的顾雅婷昂着头，挺着背，虽说只是侧妃，但是来日周承岐被立为太子，那她岂不就是太子侧妃了。 “还未来得及恭喜三妹妹。” “哪里，这事怪我没给二嫂提前说。” 顾雅婷笑意盈盈的，很有礼貌，倒是叫万岁欢有些不习惯了。 陈氏坐在一旁开了口，“听说你家二妹要和离？” 万岁欢听见这话，这才明白过来陈氏母女上门是为何了，原来专门是寻她的不痛快。 万明珠要和离这事知道的人不多，就是不知道陈氏是从哪里得到的消息。 “二叔母真是消息灵通，不过这件事倒是最后怎么样，我也不知。” 毕竟万明珠还有父亲和母亲，轮不到她一个长姐做决定。 “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不是不报，时候未到。这人呐还是要多积德行善才是。” 万岁欢摆出了一个标准的笑容，“二叔母说的是，雅婷妹妹有今日的姻缘，定也是往常积德行善的善果，那我在此就恭祝三妹妹与世子举案齐眉了。” “对了，听说世子妃是一个很好相处的人，若三妹妹进了府，定也能与世子妃和睦相处。” 顾雅婷进衡王府，说得好听些是侧妃，但其实也就是一个妾室。 若是不得夫君宠爱，正妻又不和善，那这日子未必能好到哪里去。 陈氏母女本来是想要炫耀一番的，但是听万岁欢这意思，是没气到她，反而是被她嘲讽了。 陈氏母女两人悻悻离去，出门时却遇到了万家来人。 “大姑娘，您快回去看看吧，老爷要把二姑娘打死了。” 听着这话，万岁欢让人备了马车。 应该是万明珠提了和离这事，但是很明显万霆并不同意。 陈氏母女没走，等着万家人的传话，只觉得解气。 全然不想到自己已经入了虎狼窝了，这只是后话，暂且不说了。 万岁欢虽说对万明珠并没有太多的感情，但是万家都派人来了，她索性就去看看。 还未进院门，便听到屋内传来瓷器破裂以及万霆的骂声。 “和离绝不可能，我万家丢不起这个人。” “老爷，你就救救明珠吧，若不再不和离，那她就要被人打死了呀。” 这是宋氏在求万霆，同意万明珠和离的事。 万岁欢细问万明珠身边伺候的丫鬟才知，薛定喆不仅专宠小妾，多了万明珠管后院的权利，还挪用她的嫁妆，这几天更是动起手来了。 万岁欢听着小丫鬟焦急地说着，心中却觉得自己这个妹妹倒也不是那么蠢。 知道不破不立，若不把事情弄得大些，和离定是不可能的。 万岁欢进去时，宋氏正撩起万明珠的袖子，露出上面的淤青，“老爷，你看看，明珠可是你的亲女儿呀，你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她被打成这样呀。” 万霆瞥了一眼，心中也有一些心疼，他疼万明珠胜过万岁欢，但是因为之前万明珠设计别人落水的事，他恼了这个女儿。 “还不是她自己选的，当初你给她挑了那么多好儿郎，偏偏她哪一个都瞧不上，连自己的名声都不顾，偏要嫁过去，现在好了，成亲都不到半年，便要和离，你当这亲事是儿戏吗？” 万霆太过气愤，又摔碎一个茶盏，万明珠跪在地上，脸涨得通红，泪流满面，但却一声不吭。 ------------ 第九十九章：和离（一） 她确实做错了，若是不能及时掉头，那她这一生便要完了。 “父亲息怒，女儿有几句话想说。” 万霆见万岁欢回来了，稍稍收起了怒气，“你还怀着身孕，没事往家跑什么，出来说。” 万岁欢跟着万霆到了书房，“父亲，我听人说那薛定喆并非是薛夫人亲子，而是记在薛夫人名下的庶子，所以才会这般不受重视。” “女儿觉得，薛夫人为了让自己的亲子继承薛府，迟早会将薛定喆赶出去，二妹妹现在与他和离，实是及时止损。” 万岁欢的一通分析倒是让万霆有些动摇了，他看向万岁欢道，“消息可靠吗？” “这事本就不是什么秘密，父亲暗中打探一二便知真假。” “好了”万霆甩了甩袖子，“你先回去吧，此事我来想想。” 万岁欢刚想抬脚出去，万霆又道，“你现在虽然是立府别居，但是也该常去国公府探望你婆母，现在国公爷膝下就只有景哥儿这一个孙子，这爵位该是落在自家人手中才是。” 万岁欢点了点头，表示知晓。 不过她觉得什么爵位都没有自己儿子的命重要，现在搬出府去，倒是不会让自己的儿子成为瞩目的那一个。 万岁欢来万家走了一遭，万霆的态度稍有好转，但是还是想让万明珠放弃和离这个念头。 宋氏见到万明珠身上的伤，是决计不会让女儿再回府去了。 薛定喆这边也知道了万明珠要和离的事，他原以为万明珠是开玩笑的，但是现在看来，倒像是动真格的了。 “爷，再怎么说，您也不该动手。” 云娘在一边伺候薛定喆吃饭，她可不想让万明珠和薛定喆和离。 这进了府才知道，薛定喆不是个有本事的，那薛夫人也常常克扣、缩减他们这院子的份例。 若不是万明珠有一笔丰厚的嫁妆，她们这院可不会过得这般好。 “我哪里是想和她动手，是她非要发疯，惹我动怒。” 薛定喆眼中划过一抹不快，但是又知道不能同万明珠和离，若是和离了，万明珠的嫁妆可是要拿回去的。 云娘知道薛定喆需要个台阶，便温声细语道，“爷，您是君子，这哪里有君子和一个小女子计较的。” “这大奶奶再不对，也是个女子，需要哄着些。不如，爷今日便亲自上门将大奶奶接回来吧。” 待人接回来了，不再让她出府，寻个由头，找点慢性毒药下着。 人若是死了，那这嫁妆也不会再拿回去了。 云娘和薛定喆打的都是一样的算盘，这边云娘给了台阶，薛定喆便顺着下了，“好，那我便去一趟。” “将我那件月白色的锦袍拿来。” 这是他们相遇那次他穿的衣衫，见面三分情，他再说几句好话，不怕万明珠不心软。 薛定喆也算是个行动派，不多时便赶到了万府。 但是这次却没有被直接请进去，万家的人多多少少都听说了万明珠被打的事。 而消息传到万明珠院里的时候，思索片刻，万明珠还是不顾李妈妈的阻拦出去见了。 李妈妈望着万明珠的背影，眼中是遮挡不住的失落，若是自家小姐就这样跟着薛定喆回去了，那可怎么办呀。 不过片刻，万明珠便回来了。 “奶娘，你不是真的以为我会和他回去吧？” 李妈妈听万明珠说着话，便知道薛定喆是把她家姑娘的心伤透了，“老奴是真怕姑娘你又被哄骗了。” 万明珠看着院子里的那棵银杏树，落英缤纷，“的确是该像大姐姐说的那样该及时止损了。” 万岁欢今日去了卫府，又去了万府，身上有些乏了，不待顾睿昱回来，便躺在了床上。 顾睿昱沐浴过后，也翻身上榻，此时万岁欢已经小憩了一会儿，醒来了。 “我把你吵醒了？” 顾睿昱亲了亲万岁欢的额头，“睡吧，我在呢。” 万岁欢拉着顾睿昱的手，抚上了自己的腰。 顾睿昱的耳垂一红，难不成她家娘子要..... 大夫倒是说过，月份大了可同房，不过现在才四个月，是不是...... “腰好酸，帮我揉一揉。” 万岁欢的话打破了顾睿昱的幻想，顾睿昱自嘲地笑了笑，看他想到哪里去了，便抚上万岁欢的腰揉了起来。 “后面的事都交给我来做，你只需要安心养胎就好。” 万岁欢睡得迷迷糊糊地嗯了一声，便又会周公去了。 一连几日，万岁欢这边都过得很是平静。 这日，赵芸儿带着诚哥和慧姐上了门。 “姑母，我来了。” 见慧姐又恢复了之前那般活泼的样子，万岁欢放心不少。 “乖，景哥儿在旁边的小院子里，你们去玩吧。” 冬枝带两个孩子过去，留下赵芸儿和万岁欢说话。 “今日二妹妹回了薛府。” “两人和好了？” 万岁欢疑惑，明明万霆已经松了口，难不成万明珠又心软了不成。 赵芸儿摇了摇头，“是带人回去搬嫁妆的。” 赵芸儿说了一番，万岁欢才知上次薛定喆亲自去万府想要接万明珠回去，万明珠见了他，说若是能把她的嫁妆还回去，她便可以考虑回去。 这不今日，薛定喆派人来说，嫁妆已经放回去不少了，劝万明珠回薛府。 万岁欢笑了笑，她这妹妹倒还算是有些脑子。 “只是，我怕那薛家未必肯这么容易就写和离书。” 万岁欢说出了自己的顾虑，赵芸儿道，“婆母也是这般想的，本来要和二妹妹一起去，但是她说这是她自己造的苦果，她自己去承担。” 而万明珠这边确实如万岁欢所料，并没有顺利地搬回自己的嫁妆。 薛定喆带人拦在院门，“这进了我薛家的大门，便是我薛家的东西，你们这些刁奴若是敢搬，我就去官府告你们。” 以云娘为首的几个妾室同样出来凑热闹，拦在万明珠跟前。 可是万明珠现在已经不再是之前那个任人随意欺负，一点就着的人了。 “这是我的嫁妆，即便是我死了，万家也是能搬回的，若是你想去官府，尽管去，我倒要看看这府衙是不是你说了算。” ------------ 第一百章：和离（二） “给我搬。” 万明珠带的人并不少，李妈妈也来了，见自家小姐立起来了，说不出的高兴。 虽说和离不是什么好事，但是也总比在这薛府里蹉跎一生。 “好，你若是敢搬我就休了你这个毒妇。” 薛定喆见拦不住，便放下狠话，“想要和离书，门都没有，只有休妻。” 此言一出，就连李妈妈都慌了，和离老爷都不想答应，若是休妻，那她们家小姐还有什么活路吗？ 可万明珠早就想鱼死网破了，“不就是休妻吗？可以，只要是能离开这薛府，就算是要了我半条命都行。” 万明珠满眼恨意的看着眼前的这个男人，恨不得将他活剥，自己怎么会搭上自己的一切，就算是伤了自己父母的心也要嫁给这样一个浑蛋。 不管了，只要是能离开他，即便是休书她也要。 大不了今后远嫁，再大不了便包了头发做姑子去。 “你，你竟然如此决定，好，休书我......” “混战东西，你在做什么？” 薛定喆的话还未说完，便被薛尚书厉声打断了。 “爹......”薛定喆见到薛尚书如同老鼠见了猫，大气都不敢喘。 薛尚书看了一眼乱糟糟的周围，心中暗骂自己这个大儿子果然是烂泥扶不上墙。 “既然你们两人没有缘分，那便和离吧。” 薛尚书留下一句轻飘飘的话便走了，万明珠和李妈妈一脸懵，没想到薛尚书竟然会出来说这话。 既然薛尚书都发话了，薛定喆不敢不从，只好写了和离书，狠狠地甩在了万明珠的脸前。 走时，万明珠指着云娘道，“把她头上的簪子拔下来，那是我的嫁妆。” 李妈妈一个健步上前，按住云娘的肩膀，便把那簪子扯了下来。 “你......” 万明珠不理会云娘的表情，带着李妈妈一行人便走出了薛府。 回去之后才知，是万霆找了薛尚书，不知说了什么，才让薛尚书出面的。 万明珠感动的无复已加，没想到万霆还愿意帮她出面，“娘，我以后都听你的，我再也不敢做傻事了......” 宋氏母女抱头哭泣，这事算是告一段落了。 只不过和离这事终究还是在京城传开了，为了避免万明珠听到这些难受，宋氏将人送去了离京城一百公里外的云洲。 虽说有人讥讽，但是也有不少人羡慕万明珠还有两家娘家撑腰，能将她从婆家救出来。 而她们这些为人妇的，怕是即便被打死了，娘家也不会让她们和离，顶多是在她们死后上前求个说法。 万明珠和离这事，宋氏知道万岁欢也是出过力的，因而这些日子对万岁欢好了不少，还给万岁欢肚子里的孩子做了不少小衣裳。 万岁欢全都收了，她知道宋氏不过是为了万明珠在还人情。 到十月末，卫府传来了一个好消息，陈若云生了一个大胖小子，万岁欢亲自去看过之后，又送了不少礼。 而卫老夫人自从没有自己娘家的撺掇，又见陈若云给他们家生了儿子，态度是天翻地覆的变化，但是这人的心被伤了哪里是那么容易就抚平了。 所以陈若云甚少和卫母见面说话，乐得自在。 卫府这边热热闹闹，衡王府那边一顶轿从侧门被抬进了衡王府。 轿子里坐的人正是顾雅婷。 陈氏对于衡王府这样低调娶侧妃之事颇有微词，“郡主，这样是不是太委屈了婷儿些？” 周昭瑶最近正忙着物色继子人选，哪里有空管顾雅婷的事。 眼前衡王府就要成事，她已经不将这些人放在眼中了。 “叔母，雅婷是去做侧妃的，又不是正妻，从侧门入，是祖宗定下来的规矩，就算我是郡主，也不能让衡王府都听我的吧” 陈氏被周昭瑶的话一噎，当初确实是她们动了想要进衡王府的心思，奈何周承岐娶了正妻，顾雅婷还不死心，这才进府做了侧妃。 侧妃就是妾，从侧门入府，倒也说得过去。 陈氏现下有些后悔，或许不该让自家女儿这般任性，但是事已至此，没有后悔药可以吃了。 “叔母先回去吧，我还有事要忙。” 周昭瑶下了逐客令，陈氏虽心中有些不快，但是也不敢说些什么，毕竟她女儿日后还要仰仗着些周昭瑶呢。 再说顾雅婷这边进了衡王府，朱青鸾命人收拾出了她和世子旁边的院子。 对于朱青鸾的安排，周承岐道，“不必太过费心，左右这院子她住不久。” 朱青鸾疑惑，“为何？” 周承岐没有说话，朱青鸾也就没有再问。 可是今日进府的可不止顾雅婷一人，朱青鸾也是后面才知，朱青英也是今日入府，不过不是做周承岐的侧妃，而是做衡王的侍妾。 七月汇报此事时满脸的鄙夷，“那卫姨娘怎么想到，王爷都能做她女儿的爹了。” 朱青鸾望了望朱青英落脚的西院，“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大概是那位也是慌了，知道我想让父亲娶个续弦，而她又不能生了，这才赶紧把自己的女儿塞过来，想要借着衡王府的权势压我一头。” 可惜，卫姨娘失算了。 朱青鸾进府的时间不长，但是也能感觉到这衡王府的怪异。 虽说离西院较远，但是偶尔也听过西院传来的声音。 这衡王府可不是那么好待的，希望她那位好妹妹别后悔。 顾雅婷进入衡王府三日了并未见到过周承岐一面，连回门也是朱青鸾点了头，放她回去的。 只是在她回来之后，便搬去了西院。 进入西院，顾雅婷才知，原来这才是周昭瑶送她来的真正目的。 衡王是个变态，惯会用一些手段，折磨她们，顾雅婷不是没有想过逃。 可是衡王说了，若是她敢逃走，他便让人杀了她们一家。 虽说她们背靠国公府，但是还是不能和衡王府抗衡。 现在她只祈祷着，衡王少来几次，多去其他人那。 或许是因为衡王觉得大事将成，做事越发大胆起来，这西院里的人越来越多，甚至还有好几个被抬出去的。 ------------ 第一百零一章：弑夫（一） 这眼看着就入冬了，天气也渐渐冷了起来。 朝堂上主张废太子的声音越来越多，皇帝震怒，贬斥了好多官员。 近日，顾睿昱回来的也越来越晚。 “是有什么事要发生了吗？” 万岁欢心中隐隐有不好的预感，最近她常常会梦到之前的事，梦到周昭瑶放火烧死她的那一日。 “放心，有我在，不会有什么事的。不过，今年，我父亲要回来了。” 万岁欢闻言一怔，上一世这位国公爷倒是没有回来。 看来有些事情是真的变了，就是不知道是变好还是变坏了。 “是圣上要对衡王出手了吗？” 顾睿昱没说话，但点了点头，这些事他虽然没说，但是瞒不过万岁欢。 若是想对衡王下手，或许可以先从他的子女开始。 “万鹤楼查的事或许可以暴出来了，若是周昭瑶出了事，衡王不可能独善其身。” 万岁欢说出了自己的想法，又道，“我倒是还有个人，或许能帮上些忙。” “谁？” “三房的庶子顾睿启。” 顾睿启自离开国公府，万岁欢便让人跟着他了，一旦发现有人对他不利，便先把他藏起来，这才让他躲过一劫。 不然，就像周昭瑶那般连自己的丈夫都能下手，其他人没有什么她不敢杀的。 “孕中多思不好，这些事暂且交给我来做，好不好？” 万岁欢点了点头，她重生一世本来就是想轻松地活着，但是事关复仇，她便多上了点心。 顾睿昱知道万岁欢是怎么想的，上一世顾睿昱调查过万岁欢的死，知道和周昭瑶还有顾家的几人脱不了干系。 但是为了大局，他不能轻举妄动，也不能直接杀了周昭瑶为万岁欢报仇。 现在他所做的，便是尽可能地编织一张周密的大网，让那些凡是能伤害到她的人没有任何反击之力，所以他才一再地劝说万岁欢先不要轻举妄动。 不过顾睿昱小瞧了万岁欢，毕竟是重生一世的人，万岁欢对周昭瑶还是很了解的。 之前让顾雅琴写的第二本话本子，现在都是可以派上用场了。 这次话本子免费发一千份，相较于之前更为流行。 也不知是谁竟然说话本子中弑夫的主角是成国公府的大奶奶，而且这种说法传播地越来越广。 衡王府 周昭瑶跪在书房内，衡王面色铁青，周承岐站在一旁，一言不发。 “父王，我怀疑是有人知道了些什么，要不然京城不会有这样的风言风语。” 衡王冷哼一声，“当初事情做得很隐蔽，怎么会有人知道了什么，莫不是你泄露了什么出去？” 周昭瑶的身子止不住的颤抖，若是这件事被爆出来，那衡王府肯定不会保她的。 “父王，女儿怎么敢泄露什么，定是有人在暗中探查此事。” 衡王一双狐狸眼睛转了转，“谅你也不敢把此事捅漏出去，若是此事给我衡王府带来麻烦，我定不饶你。” “滚” 衡王发怒，周昭瑶抖着身子退了出去。 若是周昭瑶弑夫的事情被证实，那身为周昭瑶母家的衡王府必定会受牵连。 周昭瑶一出书房，便被外面的阳光刺得睁不开眼。 王妃将人唤了去，不过周昭瑶到时，王妃正在念佛，只给人留了一个背影。 周昭瑶跪在王妃身后，等待王妃发话。 “你我毕竟也是做了二十几年的母女，有些话，我不得不说。” 王妃缓缓开口，周昭瑶舒了一口气，“是，请王妃赐教。” “二十年前的今天是你刚进王府的日子，那时你穿了一件嫣红色的衣裙，甚是可爱。” 王妃似是回忆起了过去，说话变得更加温和了起来。 “说到底，还是我没把你护好，也没教育好你。” 周昭瑶听着这话，眼眶也变得湿润了，若是王妃不说，怕是她自己都忘记她不是王妃亲生，而是被暗中送进衡王府的了。 当初，王妃生了周承岐后便坏了身子，但是衡王需要一个女儿，日后联姻。 王妃这才从外面找了一个孤儿，带进府中。 一开始衡王对这个女儿不甚在意，还是王妃求衡王请旨，立周昭瑶为郡主。 不过衡王对此事并不伤心，所以周昭瑶虽是郡主，但是却没有称号。 只是此事知道的人甚少，京城中几乎所有人都以为周昭瑶是王妃亲生。 一开始，王妃对周昭瑶甚是疼爱，但是自从周昭瑶因为胡闹伤了一个下人，被王妃责罚后，她们之间的母女情分便开始淡了。 后来，衡王更是对周昭瑶百般宠爱，但是这一切都是假象。 那衡王实则是个淫棍，在周昭瑶十五岁之时，玷污了她。 待王妃发现此事后，本欲和衡王争辩，但是却被衡王威胁，要么守口如瓶，要么就杀了王妃的家人。 王妃张氏的母家本就没有能力和衡王抗衡，她不敢轻举妄动。 只能是给衡王后院不断地送女人进来，好免除周昭瑶的灾祸。 可是周昭瑶当时不光恨衡王，还恨王妃，两人之间早已经有了隔阂。 再后来，周昭瑶便出嫁了。 但是之前的经历早就造就了周昭瑶扭曲的性子，出嫁后，经常外出寻欢作乐，有一次还被顾睿深发现了。 顾睿深为了衡王府和成国公府的脸面，按下了此事，决定以夫妻不和为由，两人和离。 但是衡王需要成国公府的权势，哪里肯失去这门姻亲。 对周昭瑶放了狠话，若是敢和离，便杀了她还有她的女儿。 周昭瑶被威胁，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在顾睿深外出时，买了杀手，将他杀了。 后面则是打着为顾睿深祈福的幌子，在寺庙里与男人厮混，好像这样就能冲刷掉她在衡王府所受的屈辱。 “他想干什么，我想你不会不知，想想你的孩子吧，若是他的事成了，那恐怕将永无宁日了。” 周昭瑶盯着王妃张氏的背影，盯了许久，最后一言不发起身离开了。 王妃身边的嬷嬷扶着王妃起身，“娘娘，您何苦和郡主说那些话，若是传到王爷的耳中，这......” ------------ 第一百零二章：弑夫（二） 王妃借着旁边嬷嬷的力站起来，让嬷嬷给她上药。 看着那一块块淤青，嬷嬷只敢心中暗骂，却不敢面上表露半分。 “她不会的，就算是为了自己的孩子，她也不会的......” 王妃望着周昭瑶离开的方向，喃喃自语。 晚上，王妃又召周承岐和朱青鸾去院里一并用了晚膳。 席间，王妃握着朱青鸾的手，“好孩子，今后你定要和岐儿互敬互爱，他是一个好孩子，只不过性子太闷了些，不爱说话，你多担待些。” 朱青鸾从王妃的话中察觉到一丝不对，这，这怎么像是临终遗言？ “母妃，你怎么了，可是身子有哪里不舒服？” 王妃摇了摇头，“没事，不过是想和你们多说说话罢了。” 周承岐低头盯着碗中的饭，不多时便带着朱青鸾离开了。 这日，万岁欢起了个大早，却听到了一个不好的消息。 “夫人，听说衡王妃重病过世了。” 万岁欢蹙眉，上一世她并未听过这个消息，看来她的重生，的确使得一些事情发生了变化。 再结合在衡王府看到那一幕，王采凝被控制在衡王府的院子里，似是受了虐待。 而顾雅婷自从去了衡王府也很少再能见到，甚至听说陈氏上门，都没能见到顾雅婷一面。 再加上王妃此时突然去世，这一切，万岁欢都觉得衡王府很是怪异。 而能让事情变得这么怪异的，只有衡王府的主人能做到。 不是周承岐有问题便是衡王有问题。 想到昨日和顾睿昱商议的，万岁欢决定还是按计划行事。 收拾了一番，万岁欢到了成国公府陈氏的院子。 听说万岁欢来了，陈氏倒是很惊讶，“原来是昱哥儿媳妇来了，快做吧。” “听说衡王府过世，我想郡主定要忙着回府，便过来和二叔母这里坐坐。” 陈氏扶了扶鬓边的发簪，“真是不巧，我现如今正要出门。婷姐儿现如今是世子侧妃，王妃过世，我理应也要去看看的。” “是该去看看，不过我听说叔母前几次去都没能见到三妹妹，不知道这次能不能见到，不如我和二叔母一起去吧。” 陈氏心中对万岁欢不喜，但是觉得带万岁欢去倒也无碍，兴许还能帮她见到她的婷姐儿。 这几日她常做噩梦，梦到自己的女儿被囚禁，被打得体无完肤，偏偏她每次想去王府看看，都会被挡回来。 这次王妃出事，她理应前去吊唁，这次肯定不会再有人拦她了吧。 “好，那咱们一起过去吧。” 衡王府 衡王府此时倒还没乱，府中上下都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王妃的灵堂已经布置好，朱青鸾现在是掌事的。 周昭瑶一早听说王妃去世的消息，便赶去了王妃的院子。 见到的只有王妃冰冷的尸体，王妃的贴身嬷嬷，将一个匣子递给周昭瑶，这是王妃留给她的一些遗物。 只见其中放着的正是她第一次来王府的时候穿的衣衫，戴的发簪。 “王妃说，是她没有照顾好您，今生欠的，只有下辈子还了。” 周昭瑶红了眼眶，硬撑着不让自己哭出来。 这个女人就是这样，懦弱无能，惯会将人抛下。 现在又这样一死了之，让活着的人去受罪。 周昭瑶的手紧紧地攥着，心中虽都是埋怨，但最后还是喊了一声“母妃”。 再说万岁欢这边带着陈氏给王妃张氏上香后，便求朱青鸾通融，见顾雅婷一面。 毕竟顾雅婷只是做了世子侧妃，又不是被买进了衡王府，和家人见面是常理之中的事情。 朱青鸾有些为难，她知道顾雅婷根本不是做了世子的侧妃，而是成为衡王的玩物。 就连世子都没有办法和衡王抗衡，更别说她这个世子妃了。 正当她为难之际，周昭瑶走了过来，“母妃逝世的突然，大嫂想必还有很多事要忙，这里便交给我吧。” 朱青鸾点点头，便走开了。 陈氏便求周昭瑶要见顾雅婷一面，这次周昭瑶没推辞。 “既然二叔母都来了，那便去见一面吧，想必三妹妹肯定也想家了。” 周昭瑶给身边的婆子使了个眼色，那人便带着陈氏走了。 万岁欢本想一起过去，但是被周昭瑶拦住了。 “弟妹这身子快四个月了吧”周昭瑶虽说是和万岁欢说话，但是眼睛却不看她，“还是你有福气，夫君疼爱，这孩子也一个接一个地生。” 万岁欢并不说话，只是悄悄打量着周昭瑶，许久只听见周昭瑶长叹一声道，“只是这有的人，有福气怀，却没福气生，弟妹还是在府中待着好，免得出了什么岔子，赖到别人身上。” “多谢郡主关心，我定当好好保护自己，不让小人钻了空子。” 两人对视，万岁欢从周昭瑶眼中先是看到了不屑，再就是落寞和悲伤。 万岁欢不知道周昭瑶这股情绪是哪里来的，但是她不会心软，上一世的仇，今生必报。 陈氏这边被一个婆子带到了一个院子里，等候了好久，才见到了顾雅婷前来。 不过月余，陈氏便觉得自己的女儿像是变了一个人似的。 从前那般活泼，娇纵的女儿消失了，眼前的人唯唯诺诺，哪还有之前她女儿的半点影子。 “顾侧妃，世子妃那边还需要照看，给您一刻钟时间和您母亲叙叙旧吧。” 陈氏蹙眉，好没规矩的婆子，难不成这王府的规矩比皇宫的还大不成，连母家来人探望，还要规定时间？ 那婆子退了出去，顾雅婷迫切地上前抓住陈氏的手，想要说些什么，但是又瞥见屋子外的人影，迟疑道，“母亲，您来了。” “婷儿，你这是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娘，给你请大夫。” 顾雅婷噙着泪，摇了摇头，“我没事，就是，就是许久不见想您了。” 陈氏知道顾雅婷是有话想和自己说，但是又不敢说，只能是回握住她的手，低声道：“别怕，有什么话和娘说。” 顾雅婷刚想开口，却又想起那婆子的威胁，“衡王府的湖泊深，侧妃要小心些，若是您和您的母亲跌进去，老奴不敢担保能把您救起来。” ------------ 第一百零三章：弑夫（三） “娘多虑了，女儿在这很好，您先回去吧，一会儿世子妃该唤我了。” 顾雅婷紧紧握了一下陈氏的手，便匆匆地起身，被那婆子带走了。 陈氏面色平静地起身，说了一句，“真是做了妻子的人，就是变得和之前不一样了。” 待回到国公府，陈氏一进门，便碰到了正要回府的万岁欢。 “昱哥儿媳妇，天色尚早，不如去我那做做。” 万岁欢看了一眼四周，摇了摇头，“今日有些晚了，我家将军怕是要回来了。” “对了，府中茶园里新采了一些茶，若是叔母想要，便派人过去取一些吧。” 陈氏笑着点点头，两人错开。 上了马车，春晓疑惑道，“夫人，我看陈老夫人怕是有话想和你说。” “我知道，只是现在的成国公府怕是都已经被那位郡主握在手中了，今日我在府中的一言一行怕是早有人记录下来，等着和她们主子汇报呢。” 万岁欢不知道周昭瑶对国公府的掌控到了什么地步，但是她觉得陈氏的院子恐怕也早就被插进了周昭瑶自己的人。 陈氏是个聪明人，知道万岁欢话中的意思，待回了自己的院子，留了自己的心腹看着院门，才敢打开顾雅婷今日偷偷塞到她手中的纸条。 借着烛火，陈氏只觉得纸条上面的字让她心惊。 “娘，救我” 字歪歪扭扭，看样子是偷偷摸摸写的，陈氏将纸条烧掉，拼命地掐着自己的手背让自己冷静下来。 她的女儿怕是进了一个虎狼窝了！ 待傍晚周昭瑶回府，有一个其貌不扬的丫鬟上前汇报。 “二奶奶一早去了陈老夫人那，回府后又去了秦老夫人的院子，待了一会儿。正要走时，碰上了陈老夫人，两人说了几句话，便错开了。” 周昭瑶疲惫地摆了摆手，示意人下去。 转身看到灿姐儿睡得正香，脸色变得柔和。 “女儿，娘定会为你拼一个好前程。” 第二日，万岁欢便迎来了陈氏，“叔母怎的亲自来了，派人来取不就好了。” 两人寒暄了几句，万岁欢将人迎进了屋，陈氏屏退下人，开门见山，“之前是我多有得罪，若是你能救我女儿，我什么都愿意。” 万岁欢点了点头，低声和陈氏说了几句。 陈氏面露错愕，“这......这能行吗？” 万岁欢笑笑，“叔母是聪明人，这事做与不做，全在您。” 陈氏背后冒出了一层冷汗，但是为了救自己的女儿，她别无选择。 衡王府王妃去世，周昭瑶去守灵，守了几日，便觉得身体甚是乏累，回了国公府休息。 恰好，陈氏邀请几位贵夫人来家中品茶，万岁欢和之前那位赵夫人也在。 “听说郡主这几日为了给王妃守灵，都病倒了，正巧我今日来了，不如过去看看？” 说话是明德侯府家的夫人，和王妃一向是交好，现下提出去见周昭瑶倒也是存了长辈的慈爱之心。 “郡主若是病着，你我一行人过去打扰恐不太方便吧。” 另一女子反驳，觉得未事先打招呼，便如此行事，有些不太合理。 明德侯府夫人有些不快，眼下朝堂上废太子的声音越来越多，衡王世子又是皇室宗亲子弟中较为出色的一个，这眼看就要被封为新太子，周昭瑶作为其妹，有不少人准备着上前巴结呢。 眼下时局未定，先示好，没准就能抢占先机呢。 几人一言一语地说着，就见一女子风风火火地从陈氏院门前经过。 几个丫鬟在后面跟着，“四奶奶，您慢着些。” 陈氏有些不好意思，解释道，“这是三房启哥儿的媳妇，不知道这是怎么了，这么急？” 万岁欢示意春晓去拦住一个丫鬟，那丫鬟吞吞吐吐的也说不清楚，“四奶奶，好像是，好像是要去郡主的院子里找四爷。” 此言一出，几位贵妇人拿着帕子掩面，老天爷，这是什么鬼热闹，去自己大嫂的院子找自己的夫君？ “闭嘴，没有确定的事怎可这般胡说。” 陈氏佯装动怒，那丫鬟立马慌张地跪下，“奴婢，奴婢没胡说，四奶奶去时，手里还拿了把剪刀。” 万岁欢提议道，“许是有什么误会，不如叔母过去看看吧。” 几位贵夫人也想去凑个热闹，若是有误会，她们或许能帮一帮郡主，在她面前露个脸呢。 陈氏或许是慌了，竟真的直接走去了周昭瑶的院子，几位夫人见没人拦着，便步伐紧凑地跟在陈氏后面。 “还不快拦住四奶奶。” 陈氏走得不慢，眼看着顾睿启的媳妇张氏要进周昭瑶的院子，并命人拦住了。 “放开，放开我，我要杀了那对奸夫淫妇！” 张氏手中拿着剪刀挥舞，一旁的丫鬟婆子不敢轻易上前。 陈氏捂着心口，不愧是武将家的小姐，就算是个庶出，这脾气胆量都不是一般的大呀。 万岁欢走上前，“弟妹，先把剪刀放下，今日叔母在这，若是有什么误会，咱们解开便是，别伤了自己。” 张氏稍微冷静了些，不过想起丫鬟给她说的那些话，她便气不打一处来。 “四奶奶，我瞧着四爷好像是回来了，偷偷从窗子里溜进了郡主的院子。” 张氏本来不信，但是又想起自己之前收到了纸条，说是自己的夫君和郡主有染，现下她便有些信了。 亏得她还以为那位郡主嫂嫂是个贞洁烈女，却没想到连自己的小叔子都勾引。 本来张氏没想这样直接杀过来，但是那婆子一直劝自己即使这事是真的也要忍下去。 不然惹到了郡主，怕是没什么好日子过。 张氏听着这话当即火就蹭的一下上来了，自从嫁到这国公府，她过过好日子吗、 婆母苛责，夫君不喜，甚至还有个老淫棍似的公公打她的主意。 这日子既然都这样了，那她不介意拉着别人一起下地狱。 贵为郡主又如何，天子犯法还与庶民同罪呢？ 看着眼前这群人，张氏脑子突然灵光了，若是让她这般冒冒失失地闯进去，里面的人必定会听到动静，若是顾睿启从后窗跑了，那她岂不是捉不成奸了。 ------------ 第一百零四章：通奸（一） 不行，她要冷静些。 “二嫂说得对，我是有些昏头了。” 张氏将剪刀扔到地上，陈氏捂着胸口的手才拿下来。 陈氏和万岁欢交换了一个眼神，陈氏上前说道，“既然今日诸位夫人都来了，那我便去和郡主说一声，诸位也好探望一番。” 几位夫人点了点头，但此时早就不是想去看周昭瑶了，而是想去看热闹。 今日把守周昭瑶院门的人早就被陈氏换成了自己人，所以一群人进去的很容易。 许是因为周昭瑶真的在做什么见不到人的事，除去院门的几个丫鬟外，并没有人把守。 万岁欢见眼前这一幕，只觉得好像是回到了上一世，只不过那时她是被迫入局，而现在，她是布局人。 “嫂嫂，多日没见，你越来越漂亮了。” 男人的兴奋的声音中夹杂着女子的沉吟和喘息声，听到在场的几位夫人都红了脸。 张氏趁着其他人愣神，哐当一脚将门踹开了，口中骂道：“好一对不要脸的奸夫淫妇。” 门被踹开，几位夫人冲了进去。 床上的两人傻了眼，被张氏拿着有些烫的茶水一破泼，变得彻底清醒了。 “啊”周昭瑶扯过被子盖在身上，发出的嚎叫震飞了屋檐上的鸟儿。 顾睿启眼神浑浊，“谁让你们进来的，给我滚出去。” 张氏是武将之女，虽说只是庶女，但是也学了一些拳脚功夫，三下五除二地直接顾睿启拉扯到地上。 将被子扯下，又指着床上的周昭瑶怒骂，“你身为长嫂，竟然敢和自己的小叔子厮混，还得了什么贞洁之名，我呸！” 万岁欢冷眼瞧着，只觉得心中痛快，之前她骂周昭瑶的那些话，现在又由另一个人骂了出来。 周昭瑶反应了一会，喊道，“翠菊，将她们给我赶出去！” 别人不知，但是万岁欢知道这个翠菊便是周昭瑶身边那个武功高强的女丫鬟，只不过翠菊怕是永远不会来了。 因为顾睿昱已经派人将她杀了，不然今天这场局不会做得那么顺利。 周昭瑶还以为顾睿启是因为不知道她要杀他，特地来与她厮混的，便想着和人享受鱼水之欢后再将人杀掉，却没成想，这事竟然被人撞破了。 陈氏口中说着家中不幸，那几位夫人也不敢多看，连忙退了出去。 张氏对地上的顾睿启拳打脚踢，“别打了，别打了，你个臭婆娘......” 万岁欢让人将张氏和顾睿启拉开，冷眼瞧着床上面如死灰的周昭瑶。 “是你，是你害了我，这一切都是你设计的对不对？” 周昭瑶眼眶通红，她的院子岂是那么好进的，而她在见到顾睿启的时候又莫名其妙的动情，若不是有人设计，这件事说不过去。 “郡主，难道是我逼着你和人厮混的吗？” 万岁欢对上周昭瑶的眼光，并不惧怕，若是怕，那她就不会联合陈氏做这个局了。 “贱人，我要杀了你这个贱人。” 周昭瑶恨不得冲下来，将万岁欢生吞活剥，她恨没早点对万岁欢下手，对万岁欢那个儿子下手。 本以为那伙人贩子肯定能将那小孩弄走，却不成想还是被人救了回来。 万岁欢冷眼扫视了一圈，给了春晓一个眼神。 待春晓将东西悄无声息地藏到袖子里后，万岁欢便走了。 今日之事，那几位贵夫人都看到了，瞒不住。 这事若是捅出来，就看衡王会怎么对她了。 万岁欢觉得衡王这人对周昭瑶这个女儿并没有多爱护，若是这个女儿出了这样的丑事，就是不知道她会怎么办了。 被陈氏设计支开的嬷嬷丫鬟回到周昭瑶院子的时候，只见满地的狼藉。 她们也不想离开，只是不知道吃坏了什么东西，从王府回来便腹泻腹痛不止。 看周昭瑶那副想要吃人的样子，她们觉得自己肯定死定了。 可是有些出乎意料的是，周昭瑶并没有罚她们，而是命她们收拾了一番。 翌日，顾睿昱的二叔便上了折子，痛批衡王教女无方，做出如此丑事，还呈上了周昭瑶弑夫的证据。 皇帝正愁抓不到衡王府的把柄，眼下见有人上了这折子，便借着此事发挥。 其余官员都是人精，看皇帝似是有意想要苛责衡王，便顺着皇帝的意思说了一些。 最终便是废掉周昭瑶的郡主身份，替顾家休了这个女人。 而衡王因为教女无方，被罚俸一年。 钱财上的损失倒是其次，只是衡王妃病逝，周承岐作为儿子要守孝，本就错失了担任朝中重要职位的机会，现在又因为周昭瑶之事名声有损，这风向已经开始变了。 近日，平王世子的口碑要比衡王世子逐渐好了些。 衡王在书房中大发雷霆，“将那个贱人给我带回来，不亲自杀了她，不足以泄愤。” 衡王将拳头重重地砸在书桌上，可是下人却来报，“人，人已经死了。” 成国公府 周昭瑶的尸体被发现的时候，已经僵了，看样子是死了有一段时间了。 万岁欢亲自去看过，桌上的首饰以及银票已经没了，而顾星灿也不见了踪影。 府中的小厮说未曾见顾星灿出去，可是万岁欢不难猜到，周昭瑶怕是知道自己必死无疑，提前将顾星灿送了出去。 周昭瑶一死，这府中的权利便落在了陈氏手中，可是这权利并不是陈氏想要的。 “现在事情已经办得差不多了，何时将我女儿救出来？” 陈氏害怕衡王会因为周昭瑶之事迁怒顾雅婷，万岁欢看向陈氏，“叔母放心，现在周昭瑶已经死了，但是衡王不会放弃国公府这门姻亲的，兴许三妹妹现在的情况要比之前好上不少。” 万岁欢知道衡王的野心，不然不会一直压着周昭瑶不和离，一直守寡。 现下周昭瑶死了，若是衡王还想和成国公府扯上关系，那就只能从顾雅婷这个顾家女入手了。 果不其然，陈氏后面再去拜访时，便没人阻拦了，还直接到了顾雅婷的院子里。 “之前这院子本就是给妹妹准备的，只是一直在修缮，最近才能住人，世子便马上将人接过来了。” ------------ 第一百零五章：有孕（一） 朱青鸾在一旁解释顾雅婷为何换了住处，陈氏心知肚明，但是也没有撕破脸皮，“多谢世子和世子妃对小女的照顾。” 留下一句应该的，便留下顾雅婷和陈氏两人说话，只是还是有婆子站在门口那偷听。 虽说现在的情况比之前好了不少，但是顾雅婷还是不敢掉以轻心。 “女儿，再忍忍，你爹和我还在想办法。” 陈氏眼中含泪，顾雅婷摇了摇头，“女儿，女儿走不了了......” 泪珠如丝线般从脸上滑落，陈氏心惊地看着顾雅婷的双手抚上那处有些凸起的小腹。 ...... “夫人，三小姐有孕了。” 春晓将衡王府传来的消息传递给了万岁欢，这纸条正是朱青鸾传过来的。 说来也巧，朱青鸾为自己的父亲寻续弦，找的正是赵芸儿的堂姐。 这事赵芸儿和万岁欢提过，赵芸儿的堂姐赵蓉儿丧夫无子，为了防止她争家产，被夫家赶了出来。 没有生育能力的赵蓉儿正是朱青鸾想要找的人，没有自己的孩子，便不会影响到朱鹤安的地位。 其实即便是有生育能力也无妨，朱青鸾不仅给卫姨娘下了不能生育的药，就连朱老爷也被下了药。 但是为保万无一失，不让人发现端倪，直接找生不出孩子的女人更容易不会让人起疑。 赵蓉儿没有自己的孩子，对朱鹤安很是喜欢，这事都是很容易便定下了。 万岁欢、赵芸儿陪着赵家长辈前去朱府商议此事时，无意中发现下人给朱青鸾上的茶有问题。 万岁欢也不知为了，有了身子后，嗅觉便很敏感，那茶虽说都是同一个茶壶倒出来的，但是万岁欢就是觉得不一样。 朱青鸾本就是谨慎的人，让人悄悄将茶壶探查一番后，才发现这是个阴阳壶。 茶壶中装了两种水，按下开关便可控制倒出来的是什么水。 今日本就人多事杂，即使是朱青鸾出了什么问题，也不会有人将事情归结到大家都用过的茶水上。 因着这事，万岁欢算是和朱青鸾认识了。 虽说万岁欢对衡王府没什么好感，但是朱青鸾看样子并不是一个心计颇深的女人。 不过是因为成长环境太差，过于谨慎了些。 但这并不是什么坏事，只要是不因为自己的私心去害人，万岁欢便可以和人做朋友。 朱青鸾也不是个好欺负的，索性让人将这壶茶水赏给了卫姨娘。 卫姨娘喝了水中毒出事，也只能是吃下这个哑巴亏。 这次朱青鸾将消息传递出来，也算是在还万岁欢当日的救命恩。 只是两人都不敢过多来往，毕竟她们的立场要和自家夫君保持一致。 现在顾睿昱和周承岐是敌是友尚未分明，两人只好暗中交好。 若真是普通的有孕，即使朱青鸾不说，这事也会传出来。 但是顾雅婷之前的遭遇，万岁欢是知道的，她并非是做了周承岐的侧妃，那这个孩子十有八九不是衡王世子的，而是......衡王的。 若是有了孩子，顾雅婷恐怕不会从衡王府离开了，甚至二叔和二叔母陈氏怕是都会因为这个孩子改变自己的立场。 万岁欢笑了笑，她也没指望二房能够一直站在她们这边，之前不过是因利聚，现在或者是以后也会因利散。 晚间，万岁欢靠在顾睿昱的怀中，还是觉得一切都那么的不真实。 顾睿昱一手扶着万岁欢的肩膀，一手握着万岁欢柔软细嫩的手。 时不时拿起来亲几下，“在想什么呢，这么出神？” 万岁欢飘远的思绪被顾睿昱的声音拉了回来，双手抚上已经隆起的小腹，“没什么，只是突然觉得心里空落落的。” 她重生一世主要目标便是为了复仇，现在王氏中风，顾雅婷在衡王府受磋磨，万明珠和离后离京，顾雅雯死了，周昭瑶也死了。 看样子，她的仇倒是算报了，但是她却没有想象中的那般开心。 顾睿昱替万岁欢揉太阳穴，“孕中不宜多思，有些人只是自作自受，你不必放在心上。” 顾睿昱的话让万岁欢的眉头一舒，她的确是为了复仇，可是若非那些人本身就有贪念，她又怎能如此顺利的设计？ 没办法，有些人活着，她就要死。 既然如此，那她便先让那些人死。 “你不是说父亲快回来了，怎的现在还未到？” 顾睿昱笑了笑，“若是只有父亲和那几位将军回来，怕是早就到了。” 后面的话，顾睿昱没说，但是万岁欢却猜到了。 定是返程带了人或者是其他物件，不方便快马加鞭的赶回来。 上一世万岁欢英年早逝，很多事情并不知晓。 但是她猜顾睿昱若真是重生的，那定是知道一些事情的了。 于是万岁欢试探性地问道，“你重伤那些时日可曾做过什么梦？” “有，很可怕的梦，梦里失去了一个很重要的人。” 孕妇情绪本就比较敏感，直觉告诉她，顾睿昱失去的那个人是她。 这个话题太过沉重，两人都有意地不去提及。 见万岁欢的情绪又低沉了下去，顾睿昱俯身吻上，怕压到万岁欢的肚子，只能扶着她的脑袋亲。 顾睿昱并不着急，轻轻地慢慢地试探着，试图让万岁欢安心些和愉悦些。 太多时候，两人不曾有这般亲密。 一时都有些难以自持。 随着顾睿昱的大手滑下，万岁欢战栗了一下，发出了颤音，“夫君” 顾睿昱低声诱哄，“乖，让我们做些开心的事。” 灼热的气息喷洒在万岁欢的脖颈处，让她的眼神更加迷离。 在顾睿昱的诱哄中，万岁欢渐渐放松，随着顾睿昱的节奏走向一个又一个云端。 ...... 进入十一月，这日子渐渐冷了起来。 周昭瑶的死似乎并未引起太大的波动，日子还是一天天地过着。 只是现在的国公府已然是二房三房的天下，大房的人病的病、死的死，搬得搬。 万岁欢后来也登门拜访过陈氏，只是陈氏对她不再似当初那般亲热。 顾雅婷已然有了身孕，不管是谁的孩子，明面上都是衡王的第一个孙子。 ------------ 第一百零六章：有孕（二） 入夜，月明星稀，东宫一处偏僻的院墙处不断有细碎的声音传出。 周承岐非常不耐，“有什么不能让下人传信，非要让我来？” 薛怡晴穿得甚是单薄，眼神可怜兮兮地黏在周承岐的身上，“承岐哥哥，听说你府中的侧妃已经有了身孕了，我，我只是想恭喜一下罢了。” 周承岐嗤笑，“不过是个侧妃生的，有什么好值得恭喜的。” 薛怡晴眼神中划过一抹欢喜，随即又压下去，从背后抱住周承岐的腰身，“承岐哥哥，妾身也想为你生个孩子。” 周承岐浑身僵硬，女人身上的香味不断地钻入他的口鼻，有些让人作呕，“你现在毕竟还是太子侧妃，若是有了身孕定会惹人怀疑，来日方长。” 薛怡晴现在还做着周承岐登基后，封她为妃的美梦。 可是毕竟是嫁过人的女人，周承岐哪里看得上。 “马上就是初雪宴了，不如承岐哥哥将那位妹妹带进宫里来，见见世面。” “好”周承岐扯开薛怡晴的手，“依你就是。” 说完，便走开了。 薛怡晴望着周承岐的背影，既然人肯听她的，带进宫来，那她便让她有来无回。 承岐哥哥的第一个孩子必须要从她的肚子里出来，那顾雅婷不过是她的手下败将。 之前她能设计让她落水坏了名声，现在嘛，她也能不动声色地将人.....除掉。 十一月初六，成国公府门前停了好几辆马车。 国公爷顾九州翻身下马，虽是已近中年，但是仍然身材魁梧，周身的戾气让人有些不敢靠近。 国公爷回府，顾睿昱万岁欢也得到了消息，正同众人一起站在国公府门前迎人。 “大哥，你回来了，一路辛苦了。” 二房的顾二老爷和三房的顾三老爷，连忙上前上迎。 顾睿昱也上前问候，“父亲” 顾九州看了一眼众人，又看了看国公府的牌匾，一走几年，早已是物是人非了。 “我先进宫面见圣上，你们先回府中等候吧。” 顾九州的声音浑厚，颇具气势，正当陈氏命人搬下马上的东西时，一声温和的女声从马车中传出，“老爷” 顾九州闻言，未来得及上马，而是上前掀开帘子，将马车中的人接出。 马车上下来的妇人虽穿着粗布衣裳，但是面容清丽，周身的气质并不像是乡野村妇。 “这是周姨娘。” 顾九州介绍完，周姨娘又从马车中接出了两个孩子，“谈哥儿和静姐儿快向诸位叔叔叔母问好。” 万岁欢与顾睿昱对望一眼，还真让她猜对了。 国公爷常年在边关驻守，身边不可能没有个女人，就是不知道什么时候连孩子都生了。 看样子，两个孩子都已经八九岁左右了，这位周姨娘应该早就陪伴在国公爷左右了。 陈氏有些不快，本来以为大房没人，这国公府的中馈都要到她手里了，没成想现在又有了个周姨娘，虽是妾室，但是毕竟是大房的人，若是国公爷让人管家，她倒还真不要不把权利交出。 秦氏倒是有些高兴，大房有了新人，也能把陈氏的权利分一分，免得她仗着自己那位当了侧妃的女儿，在府中只手遮天。 “这两孩子长得可是真不错，大哥应该早点把人送回来的，免得在外面吃苦。” 秦氏热络地上前，周姨娘浅浅地笑着，“能够陪伴在国公爷左右，奴家倒是不觉得苦。” 这温声细语的，别说是国公爷了，就是秦氏都觉得受用。 顾九州翻身上马，进宫述职，陈氏秦氏带着周姨娘还有两个孩子进了府。 万岁欢和顾睿昱坐在下首，周姨娘带着两个孩子坐在对面。 不管是周姨娘还是两个孩子，倒是都没有怯场，而是好奇地打量着周围。 “娘，以后咱们就在这府中生活了吗？” 静姐的样子更似周姨娘一些，眉清目秀，许是在边关长大的缘故，这皮肤并不似京中小姐那般白嫩，反倒是有些黑。 一旁的谈哥就更黑了，但是五官随了顾九州，小小年纪便颇具将军风范，笔直地站在周姨娘旁边。 万岁欢看向一旁静静坐着的顾睿昱，不得不说，这谈哥和顾睿昱虽说是亲兄弟，但是一点儿都不像，看来顾睿昱的长相是随了自己的生母了。 “周姨娘这一路辛苦了，我那院子里有些新做的衣裳，不如你们母子三人沐浴一番，再换上？” 陈氏开了口，本以为周姨娘会感恩戴德地接受，却听她道，“多谢夫人好意，之前国公爷已经命人快马加鞭进京，去铺子里给我们做了成衣，兴许一会儿便能送来了。” 此言一出，众人心里都有了盘算，看来这周姨娘在国公爷心中的地位不一般，这还没进京呢，就想到母子三人的穿衣打扮了。 万岁欢看了一眼颇为文静的周姨娘，觉得此人是个聪明的。 国公爷命人制作成衣这事兴许是周姨娘自己提的，但是借她的口这样一说，众人难免不对她再尊敬三分。 “不曾想国公爷对周姨娘这般妥帖，倒是我多虑了。” 说话间，便有一个婆子将几套衣衫呈上，说是布料铺子里刚送过来的。 陈氏摆出女主人的姿态，命人收拾出了一处新院子，安排母子三人先去梳洗。 自己的父亲有了妾室，还给他生了弟弟妹妹，按说顾睿昱心中该有些不高兴才是，可是万岁欢见顾睿昱面色平静，并不像是难受的样子。 也是，她们二人都搬离了国公府，对国公府的爵位也不是太放在心上。 即使国公爷又有了几个孩子，对于她们来说，倒是也不影响什么。 毕竟是活了两世的人，万岁欢看人还是有一套的，直觉告诉她，周姨娘并不是那般好欺负的，相反也不像是会欺负别人的。 “春晓，你去跟着看看，别让下人怠慢了她们。” 多一个友人，总比多一个敌人好。 周姨娘这边被人带去了一个小院，看样子是被匆忙打理过得，丫鬟婆子备了水，便退下了。 ------------ 第一百零七章：掌家（一） 隔壁院子的人早就听到了这边的动静，一个穿着粗布衣衫，面容刻薄的婆子从隔壁的院子里探头向这望，看了看，便赶忙走进了屋子。 “老夫人，听说国公爷带了一个外室回来。” 王氏养了这些日子，虽还是歪嘴斜脸，但是已经可以说几句完整的话了。 “贱，贱人......” 那婆子继续道，“听说还带了两个孩子，一男一女，和国公爷像得很。” 王氏心凉了大半，她的孩子都死了，而国公爷却把外室还有外室子带了回来。 她心中愤恨，可是又不敢和国公府对峙，她知道国公爷心里没她。 不然也不会让他们的女儿就那样被打死了，也不会知道她中风了，迟迟不归家。 “老夫人，您别太激动了，要是您有个好歹，那这国公府岂不是那贱人母子的了。” “你说得对，对。” 王氏现在不能再让自己出事，只要自己不死，那她就是国公夫人，她不能给别的小贱人让位。 “让她们，她们来请安。” 王氏发了话，那婆子也是看热闹不嫌事大，蹲守在周姨娘的院子里，只要等人一出现，便把人带过去。 只要是主子有地位，她们这些侍候在老夫人身边的才能有地位。 原来在王氏身边伺候的妈妈被调走了，现下这个李婆子是前不久刚调过来的。 万岁欢派春晓过来，便是知道陈氏定不会这般好心，这把周姨娘安排在王氏隔壁，不就是想借王氏的手收拾一下周姨娘，好保住自己掌家的权利嘛？ 春晓见周姨娘在沐浴，又见隔壁的婆子偷偷摸摸地站在院门口，便去前厅知会万岁欢去了。 万岁欢正巧从正厅出来，听说了这事，觉得好久不见老夫人了，便直接去了王氏的院子。 一进门，王氏阴冷的目光便落在了万岁欢身上。 王氏早就想明白了，她的病，她女儿的死都是眼前的这个女人害的。 甚至是她那大儿媳妇的死，怕是都和眼前的人脱不了干系。 万岁欢带来的丫鬟给王氏屋内仅有的伺候的几人塞了荷包，那些人便千恩万谢地退了出去。 “许久不来给老夫人请安了，还望老夫人勿怪。” 王氏见状，干脆将头扭向一边，春晓扶着万岁欢坐下，“老夫人若是想平平安安地多活几年，还是少操心些为好，现下父亲回来了，老夫人还是不要动不动惹得父亲不快。” “你，你忤逆长辈，不忠不孝，给我跪.....” 万岁欢打断了王氏的说话声，“老夫人，我从未想害过您，自从我嫁过来，日日晨昏定省，请安问候，府中缺钱，我便拿自己的嫁妆贴补。” “大姑奶奶缺钱，我便换个花样地送些布料首饰过去。” “还有这顾府的族学，我也是听您的，拿了不少钱出来。” “可是我却没想到，您竟然是想要我和我儿子的命，这我忍不了。” 万岁欢这样的冰冷的眼神，王氏之前从未在万岁欢身上看到过，她只觉得眼前人甚是陌生。 “想必您也听说了父亲带了周姨娘和两个孩子回来，若是您能安分守己，想必父亲也不会对您做什么，若是您非要闹出点什么幺蛾子，那恐怕就没人能帮您了。” 万岁欢说完话，便起身要走，其实万岁欢倒也不是要帮周姨娘，只是想气一气王氏罢了。 正巧，李婆子正带着梳洗好的周姨娘过来。 “二少奶奶” 周姨娘开了口，万岁欢点了点头，“姨娘不必着急过来，老夫人病着，需要静养，您还是先回院子安顿自己的两个孩子吧。” 周姨娘笑笑，把两个孩子揽在身前，“进府头一日，该来拜见夫人的。” 万岁欢顿时明白了周姨娘的用意，眼下王氏病着，对她们做不了什么，但是若是见到年轻貌美的周姨娘，还有那两个孩子，怕是会气得不行。 万岁欢让了路，让周姨娘先带着两个孩子，而她则是回了正厅。 顾睿昱等到顾九州回来，父子两人便去了书房。 “怎么听说你搬出去了，难道这国公府容不下你们一家三口？” 顾九州面色不快，他这个父亲还在呢，儿子就分府别居，也太不懂事了。 “新宅子并不远，若是父亲想要见我，我很快便能到。” 顾睿昱面色平静，对于顾九州他更多的是尊敬，而不是亲近。 顾九州虽不高兴，但是最终也没说让顾睿昱搬回来的事。 一家人在府中围着桌子吃了一顿饭，席间提及开祠堂，让两个孩子入族谱的事。 没有人有什么意见，这事就这样定下了。 忙活了一天，顾九州走进了王氏的院子，许是知道国公爷要来，王氏一早让人给她戴上了面纱，一见来人，王氏便哽咽道，“老爷......” 顾九州站在离王氏几步远的地方未再上前，“既然病了，便好好修养着吧，孩子闹腾，不利于你养病，择日便搬去庄子上吧。” 顾九州一开口，王氏的心便凉了半截，虽然知道国公爷心中没她，但是却没想到对她这般凉薄，一回来，竟然把她这个正妻赶去庄子上。 王氏将手边的茶盏，用力甩下桌子，茶盏摔了个粉碎，“你无情，无情......” 再怎么说，她也是为国公府开枝散叶的人，怎么能就这样将她赶去庄子上。 顾九州皱了皱眉头，对王氏的行为很是不喜，“我当初便和你说过，我想娶的人不是你，若不是你费心算计，她又怎会死得那般惨？” 顾九州眼光一凌，看向王氏，“这就是报应！” 话音落地，王氏嗓子里发出呜咽的声音，心里绝望极了。 十一月初八，赏雪宴 万岁欢虽怀了身孕，但是也不想闷在府中，应了太子妃的邀请，进宫去了。 顾睿昱在一旁陪着，小心伺候着。 待进了后宫，两人才分开。 再见太子妃，只见她相较于之前更加憔悴，旁边还跟着薛怡晴和曾洛洛两位侧妃。 “该有六个月了吧，是我不好，不该在这个把你叫进宫里来。” ------------ 第一百零八章：小产（一） 万岁欢摇了摇头，“臣妇正觉得在府中无聊，娘娘愿意让我进宫相陪，赏一赏宫中的景，臣妇求之不得。” 太子妃顶着苍白的脸色笑笑，转身道，“不用跟着我，也去散散心吧。” 支开背后跟着的两位侧妃，太子妃与万岁欢坐下说话。 “我瞧着娘娘的脸色有些不好，可是哪里不舒服？” “无事，许是最近天冷，老毛病犯了。” 万岁欢瞧着太子妃的样子，担心地点了点头，“我那有几副药膳，强身健体的，便是我这个孕妇也吃的，不若改日我给娘娘将方子送过来？” 万岁欢特地强调了她也能吃这几个字，太子妃点了点头，“既然如此，那本宫便却之不恭了。” 因着太子妃还在担心太子的情况，做了一会儿便回去了。 万岁欢吩咐春晓将她用的一些药膳写了方子，送到东宫来，最好是打包好几份药材。 春晓疑惑地点了点头，她家夫人是孕妇，吃的多是保胎的，太子妃虽说是身子不好，但是倒也不用吃孕妇吃的。 “傻丫头，你看太子妃身形稍肿，面色苍白，虽说有可能是担心太子导致，但是我却觉得太子妃兴许是有了。” 同为孕妇，万岁欢能从太子妃的脸上观察出几分孕相来。 且刚才太子妃并未过多推辞，这便说明她猜得十有八九是对的。 或许是为了以防万一，太子妃才隐瞒了这件事。 既然隐瞒了，那就不能用些保胎的药。 她因想要讨好太子妃将自己用的药膳送过去，倒是也能说得过去。 顶多会有人嘲笑她几句糊涂，倒是不会引得太多人注意到太子妃这里。 宴会快开始了，万岁欢由春晓扶着去参宴，却在路上碰到了衡王府世子侧妃顾雅婷。 顾雅婷的月份小，肚子没有万岁欢那般大，但是却有意的挺着腰，扶着肚子，倒是像在告诉所有人，她有了身孕一般。 顾雅婷见到万岁欢并没有打招呼的意思，万岁欢也并不想理会这个上一世放火想要害她的人。 可是顾雅婷偏偏没有想让万岁欢走的意思，“我是王府侧妃，见到我，你不该行礼吗？” 万岁欢笑了，顾睿昱早就给她请封了诰命，见到世子侧妃还没有要行礼的地步。 “我身为你的二嫂，论辈分不在你之下。虽说你嫁了人，但是也该称我一声二嫂才是。” 顾雅婷嗤笑，她本就不把万岁欢放在眼里，之前是为了能够讨好她，让她多给她些东西罢了。 现在她已经是王府的人了，哪里还需要巴结什么二嫂。 “我已经是王府的人了，还怀着世子的第一个孩子，二嫂还是先让我过吧，若是孩子出了什么问题，你可负责不起。” 万岁欢上前一步，并不退让，低声道，“不知道妹妹腹中这个孩子该是称呼世子什么......” 顾雅婷气急，这事她不允许别人说！ 她一直试图麻痹自己，在心里告诉自己这个孩子是世子的，而不是......衡王的，可是她发现有时候她骗不了自己，更骗不了别人。 顾雅婷猛地一下抓住万岁欢的手腕，“你知道什么？” 万岁欢从顾雅婷的手中挣脱开，退后了几步，现在她有身孕在身，虽然顾睿昱暗中派人跟着，但是也不适合和别人起争执，免得被眼前人伤了。 反正顾雅婷也不算是占到什么便宜，把人气到就行了。 万岁欢带着春晓转身换了一条路，走时回头嘱咐道，“三妹妹如今怀着身子可要小心些，免得出了事。” 顾雅婷想要上前同万岁欢理论，但是却突然觉得腹痛不止，跪倒在地。 那个小丫鬟喊着，“侧妃，你怎么了，你怎么了......” 万岁欢未走远，听那小丫鬟道，“啊，有血，有血......” 一股暖流从顾雅婷的身下流出，万岁欢蹙眉，不会真的让她把人气流血了吧？ 另一个小丫鬟去叫人，不多时朱青鸾便到了，“快，快把侧妃抬到太医院。” 万岁欢和朱青鸾对视一眼，点了点头，两人没顾得上说话，朱青鸾便带人离开了。 顾雅婷出事的事情，很快便传得人尽皆知，有些不知情的贵夫人还以为是万岁欢对顾雅婷做了什么，才害得人流产，连带着对万岁欢的眼光都变了。 万岁欢没想到，参加个宫宴还能遇上这种事。 待到了宫殿，顾睿昱迎上来，“你没事吧？” 万岁欢摇摇头，“没事，顾雅婷那边怎么样？” 顾睿昱也不知道，他只是听说两人在花园那产生了口角，顾雅婷被送往了太医院。 “我没对她下手，不知道她怎么就中了毒。” 顾雅婷倒下时，万岁欢看了一眼，顾雅婷不光身下有血，嘴角处也有，这显然不光是小产，还被人下了毒，这才会嘴角有血，但是就是不知道这到底是谁下的手了。 顾睿昱当然是相信万岁欢的，若非有人招惹，她是不会出手伤人的。 一个小宫人上前道，“夫人，淑妃娘娘请您去太医院一趟。” 顾睿昱本想陪着，但是万岁欢却觉得若是顾睿昱在，倒是不方便一些人借题发挥了。 “放心吧，这是在宫里，已经有了一个小产的，她们不会再让我出事的。” 太医院 顾雅婷面色苍白，因疼痛面容变得狰狞扭曲，陈氏哭哭啼啼地守在一旁。 她们母女两人都知道，顾雅婷腹中的孩子是他们最大的筹码，若是这个孩子是个男丁，对于二房来说，无疑是一大助力。 到时候即使是分家，他们二房也不缺靠山了。 “是她，是她害了我的孩子！” 顾雅婷见万岁欢来了，手一指，眼中的恨意尽显。 万岁欢抬脚进入，不理会顾雅婷，而是先屈膝给坐在上首的淑妃娘娘请安。 淑妃是承德将军之女，入宫多年，虽膝下无子嗣，但是却颇得皇帝宠爱。 此次宫宴正是她主办的，如今出了这事，事关皇子皇孙，她自然要来看看。 “臣妇给淑妃娘娘请安。” ------------ 第一百零九章：小产（二） 坐在上首的淑妃，珠翠满头，华衣锦服，见万岁欢请安，不疾不徐地抬眼看了一眼，“起来吧。” “顾侧妃肚子里的乃是衡王世子的第一个孩子，若是就这样没了，本宫也不好和衡王府交代，把你叫过来，是想问问，当时的情况。” “娘娘，就是她推了我，所以我才会流产的。” 顾雅婷躺在里间，迫不及待地说话，生怕淑妃会绕过万岁欢。 陈氏虽然也难受，但是比顾雅婷冷静，安抚了一下自己的女儿，便出来像淑妃赔罪，“娘娘恕罪，小女因失了孩子，一时有些激动，还望您勿怪。” 淑妃点了点头，表示理解。 万岁欢起身看向里间的顾雅婷，“我与顾侧妃不过是在花园相逢说了会话，我并未推她，我身边的丫鬟可以作证。” 春晓站出跪下，“娘娘，奴婢可以作证我家夫人没有推顾侧妃。” 陈氏冷笑了一声，“你身边的丫鬟当然是向着你说话，推没推，不能听你一家之言。” “娘娘，臣妇请娘娘将万氏身边的丫鬟拖出去严刑拷打，不信这丫鬟不说实话。” 万岁欢冷漠地看着陈氏，“二叔母怎么就肯定我身边的丫鬟说的是假话，相信您女儿说的是实话？” “该不是因为您是她的母亲，所以定会向着自家女儿说话吧。” “你......” 陈氏没想到万岁欢完全不怕她，难道她就不怕她把万岁欢设计周昭瑶这事说出去？ 万岁欢不想和陈氏母女扯皮，“娘娘，此事其实根本不需要严刑拷打，只需要把当时在花园侍候的丫鬟叫过来，询问一番即可。” 淑妃垂下眼帘，似是在想事情，万岁欢继续道，“再者，顾侧妃小产这事根本不是因为摔了一跤，而是中了毒。” 顾雅婷听着这话，脸色大变，她以为自己是被万岁欢气的。 淑妃宣了太医进来，询问顾雅婷流产的原因，太医额头上已经布了一层冷汗，“娘娘，据微臣来看，顾侧妃是食用了孕妇不该吃的东西才会这般的，倒也算是食物中毒。” 陈氏不甘地看了里间的顾雅婷一眼，她怎么生了这个蠢女儿，自己什么该吃，什么不该吃都不知道。 淑妃心中也在嘲笑这对母女的愚蠢，被人算计了不知，还想把这事赖在别人身上，这么拙劣的计谋，旁人轻易就能拆穿，亏得她还以为是真的有人敢在宫中动手，急得来主持公道，彰显她的威严。 “既然此事已经明了，和万氏无关，那你便先回去吧。” 万岁欢福了福身子，看了那太医一眼，怎么看，怎么都觉得那太医的表现不正常。 看来顾雅婷并不是不禁口欲，吃了什么不该吃的东西，而是被人算计了。 万氏走了，淑妃说了几句好好保重身子的话，便也走开了。 顾雅婷摊在床上，她知道孩子没了，她的筹码也就没了。 世子对她的厌恶不说别人说，她自己就能感受到。 衡王那个老淫棍抢了自己儿子的侧妃，任谁都会对这个侧妃厌恶至极。 世子指望不上，衡王就更指望不上了。 顾雅婷这时候又动了离开衡王府的心思，“娘，娘，您帮帮女儿吧。” 陈氏被顾雅婷握住手，可是眼中早已没了之前的那般疼爱之色。 她怎么救自己的女儿呢，当初为了改变顾雅婷的处境，她向万岁欢投诚，联手把周昭瑶设计死了。 可是后来得知顾雅婷怀孕，陈氏便和顾二老爷动了别的心思，对于万岁欢早就弃之如敝履了。 难道现在还指望大房出头，替他们二房把女儿要回来吗？ 除了陈氏母女因为失了孩子着急外，朱青鸾也有些担心。 虽说这孩子不是她家世子的，但是进宫前，衡王嘱咐过她，要好好照看顾雅婷肚子里的孩子。 现下孩子没了，朱青鸾怕衡王会向她，向周承岐发难。 日落西山，一轮明月悄悄从东边爬上枝头。 衡王府书房内，周承岐跪着，衡王面色铁，拿起一卷书便砸了下去，“连个孩子都看不住，你那世子妃是干什么吃的？” 周承岐被书砸中，垂着头，衡王已经不止一次打过他，他早就习惯了。 他的母妃，被打得更惨，可是他却从来没有反抗过。 所以王妃去世，他除了难过，还有高兴，为自己的母妃能解放了而高兴。 “此事不关世子妃的事，是顾侧妃太招摇，不知道惹了宫中什么人，才会被算计了。” 周承岐其实也没想到薛怡晴让他带顾雅婷进宫，竟然真的就下手了，也好，解了他心中之忧。 “蠢货，一群蠢货，我就不该娶那个蠢女儿，生了你这个蠢儿子，还让你娶了那么个丑媳妇！” 衡王咒骂着，老来得子乃人生幸事，他盼着这个孩子出生呢，可是现在孩子没了，他的盼望也没了。 周承岐的脸色越来越冷，骂他就算了，他不想让自己母妃去世了还被这样骂。 至于他娶个丑媳妇，周承岐都快被气笑了，若不是衡王这般好色，他怕自己的妻子被...... 他又怎么会从容貌残缺的女子中选一个来做自己的妻子？ 只见周承岐跪得笔直，抬起头，冷冷道，“孩子没了，未必不是好事，不然孩子生出了，儿子真不知道该让他叫我什么。” 这是第二次周承岐面对面反抗衡王，第一次是因为他看见母妃被打，冲了上去，然后就被打得很惨。 若不是衡王当时只有他这一个儿子，他怕是早就被打死了。 自那次之后，他便懂得了蛰伏，很少和衡王面对面硬刚了。 因为他反抗之后，王妃会被打得更惨。 现在他直面硬刚，衡王虽胸口不住地起伏，但是倒没有喊人只见把他打一顿。 “滚出去。” 衡王一声怒吼，周承岐抬脚便走。 毕竟是自己的亲儿子，不能为了一个未出生的，伤了他们父子之间的情分。 衡王出了书房，去了西院。 西院伺候的人小心翼翼地守在院内，恨不得离屋门远一些，屋内女人的哀嚎声实在是瘆人得很。 ------------ 第一百一十章：生辰（一） 这一进入冬日，日子就像是长了翅膀的鸟，去得飞快，转眼到了十二月中旬，顾承景的生辰。 作为国公爷的孙子，顾承景的七岁生辰，顾九州准备大办一番。 万岁欢看着顾九州怀中的顾承景，开了口，“父亲，景哥儿还是个孩子，这生辰宴倒也不需要大办。” 还不待顾九州张口，一旁的陈氏抢先道，“这是国公爷回京后，咱们顾府办的第一个宴会，规模大些无妨。” 陈氏的讨好，万岁欢看在眼中，但是她再也不会选择相信这种“用人超前，不用人落后”的小人。 顾承景已经七岁了，个子长了，模样也变了，五官更加立体，不难看出，这日后定会是一个美男子。 对于这个不常见面的祖父，顾承景倒是不畏惧，反而还很亲近，对此，顾九州高兴得不行，“这事就听我的吧，这宴会就在国公府办，让周姨娘给你打打下手。” 前几日，已经开了祠堂，将周姨娘生的谈哥儿和静姐儿写在了族谱上。 虽说是姨娘，庶子庶女，但是国公府的人都看得明白，国公爷对周氏母子三人疼爱得很。 现在周姨娘住的院子，便是王氏当初时住的，只不过已经修缮了一番，按照周姨娘的喜好布置。 这府中的人都在猜，若是王氏过世了，这位周姨娘怕是就要被扶正了。 因而，府中人对于这母子三人都是小心服侍，不敢怠慢。 这次国公爷又发话，让周姨娘给万岁欢打下手，正是印证了府中下人的猜测。 原来王氏的院子名为桑榆院，自从周姨娘搬进来后，觉得这名字不好，便改成了俪梅院。 眼下，周姨娘正坐在榻上喝茶，粗布素钗早已经换下，而是换上了当下京城最为流行的衣衫和首饰。 都说人靠衣装，马靠鞍，现在的周姨娘任谁见了都不敢小觑，不知道的，恐怕还以为她是哪家的夫人。 “娘，爹爹说让你帮二哥的儿子办生辰宴。” 静姐如今已经出落得亭亭玉立，这几日保养得当，皮肤也变得光滑白嫩了不少。 “你倒是一口一个二哥叫得亲热。” 静姐儿坐在榻子上，摆弄着今日万岁欢给她的玉镯，“二嫂对我好，我自然也和二嫂好。” “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这京城里的弯弯绕绕可比那边关多得多。” 静姐儿一边吃，一边听着，“这话娘说过多次了，女儿记得。” 周氏看着静姐儿的样子，一片慈爱之心溢于言表。 这天下没有哪个娘是不为了自己的孩子打算的，之前她们远在边关，有些事想争也争不了，但是现在...... 周氏将目光移到外院正在练功的谈哥儿身上，这孩子最为让她骄傲和满意，国公爷和她一样，对于谈哥儿寄予了厚望。 但是若想能有大的作为，那她这个娘便不能光指望儿子，还要给他铺路。 庶出，未免太委屈她的儿子了。 万岁欢正要出顾府，却被陈氏叫住，“国公爷现下也回来了，昱哥儿媳妇不如和昱哥儿商量一番，搬回来住。” “刚搬过去不久，便再搬回来，来来回回的，未免太过招摇。” 陈氏又道，“我可是见国公爷对谈哥儿那个孩子喜爱得很，若是......” 万岁欢知道陈氏想说什么，不过是想借国公爷看重谈哥儿这事，来离间她们与周氏母子的关系。 现在这世子之位还未定，若是国公爷看重谈哥儿，这以后将世子之位给谈哥儿不是没有可能。 如此一来，那顾睿昱岂不就是错失了国公之位。 可是陈氏却并不是为了万岁欢她们着想，不过是想让鹬蚌相争，从而渔翁得利罢了。 “周姨娘母子三人在贫苦的边关陪了父亲那么久，现下回京，父亲想要弥补一二有何不可？” 陈氏知道，这万岁欢怕是不会站在她这边了，本来想让她们大房的先内斗，她好从中间得利，但是眼看这计谋怕是不成了。 两人正说着，下人来报，渝州承恩伯府来人了。 承恩伯府便是王氏的娘家，现下来的人便是承恩伯爷以及他的夫人，也是王氏的兄嫂。 既然来了人，万岁欢便又回了正厅。 国公爷听说了消息，便让人将承恩伯请到了正厅。 这承恩伯是昨日进京的，今日便上门拜访，看来是知道王氏的处境，迫不及待地上门了。 国公爷和承恩伯寒暄，万岁欢在一旁听着。 这才得知，是因为皇上贬斥了很多官员，一些京官的职位有空缺，承恩伯便被提拔了上来。 “舍妹教女无方，还望国公爷看在她生了三个孩子的份上，能让她回府休养。” 万岁欢抬眼看向承恩伯，看来他们已经是知道了王氏做的事，还有王氏正在庄子上住的事。 国公爷将茶杯放在桌上，“府中嘈杂不利于养病，庄子不远，若想探望，备马车前去便是。” 这便是不想将陈氏接回来了，承恩伯没想到国公爷拒绝得这么干脆，一时有些生气，但是又不敢表露什么。 承恩伯夫人在一旁打圆场，“国公爷想得周到，只是庄子毕竟不如府上。” “比不比得上，一去便知。” 国公爷这话倒是有些耐人寻味了，万岁欢不知道国公爷这是在搪塞敷衍，还是说庄子上真的有什么利于王氏养病的。 毕竟是这么多年的夫妻，万岁欢觉得国公爷对王氏应该还是有情的。 承恩伯此番进国公府，一是因为刚进京，根基不稳，想要找个靠山。而国公府毕竟与他们是姻亲，所以承恩伯夫妻才会这么着急上门拜访。 只是现在的国公府早就不在王氏的控制之下了，对于承恩伯府恐怕也是帮不上什么忙。 回了顾府，万岁欢便让顾睿昱给她安排的暗卫去王氏住的庄子上打探。 那人很快便回来了，说是见到王氏那院子里还住着一个面带疤痕的女子，有些像国公爷的大女儿顾雅雯。 万岁欢此时才明白过来，怕是顾雅雯当时根本就没有被打死，而是被国公爷的人救了。 ------------ 第一百一十一章：生辰（二） 其实这事倒也不奇怪，毕竟是自己的亲女儿，国公爷还是要留人一命的，哪怕她是做了一些不好的事。 怪不得国公爷说王氏在庄子上养病更好，有自己的亲女儿在，王氏的病或许会好一些。 只是王氏这病和顾雅雯脱不了干系，两人住在一起，到底是有利于养病还是不利于，也未可知。 顾雅雯现在在众人眼中已经死了，想要再以真面目和真身份示人是不行了。 只能是藏在庄子上，就是不知道顾雅雯脸上的疤痕何来了。 顾承景的生辰在十二月十一，前几年都是她这个娘给顾承景做一碗面了事，很少这样大办过。 “娘，祖父给我了一把小匕首。” 顾承景举着一把小巧精致的匕首给万岁欢看，这匕首上的花纹并不常见，万岁欢觉得这可能是异族之物。 “好，那你可要小心些，不要伤了自己，也不要伤了别人。” “好，祖父都嘱咐过我的。” 万岁欢摸了摸顾承景的头，“景哥儿为什么这么喜欢祖父？” 顾承景有些骄傲地挺了挺胸膛，“小叔叔说祖父可厉害了，有祖父在，那些异族之人都不敢随意发起战争，即使是敢来，也会被人打得落花流水。” 顾承景口中的小叔叔，便是顾睿谈，周姨娘的儿子。 万岁欢心里也觉得这个孩子很是不错，周姨娘把两个孩子都教得很不错，只是富贵迷人眼，京城里的诱惑太多，不知道这位周姨娘能不能守得住自己的心了。 “你小叔说得对，你的祖父是上阵杀敌的英雄，景哥儿以后想要成为这样的人吗？” 这个问题其实顾承景还没有想过，因为他似乎并没有什么武学天赋，在读书这方面倒是尚可。 “景哥儿不必着急回答娘，只要不违律法，以后你做什么娘都支持，只要对得起自己就好。” 顾承景想了想，“娘，我想考状元，将来为官一方，造福一方百姓。” “好”顾承景见自己娘亲应得痛快，又怕自己做不到，让娘失望，找补道，“那我要是没考上状元，只能做个小衙役呢？” “只要你愿意，也好。” “那我要是想要开个铺子做个大夫，行医救人，悬壶济世呢？” “治病救人，行善积德的好事，也不错。” “那我要是此生平平无奇，只能做个普通人呢？” 万岁欢蹲下身子，与顾承景平视，上一世他亦是痴痴傻傻，她也不曾厌恶自己的儿子。 更别提这一世他平平安安，机灵健全了。 “只要是你开心，那便好，不必为自己设限，也不必羡慕别人，做自己就好。” 没有父母不望子成龙，望女成凤的，只是万岁欢相信儿孙自有儿孙福，太过忧虑也没用，倒不如先将孩子的品性教导好，成材的事，便顺其自然吧。 这几日，万岁欢常往国公府去，虽说是坐马车，但是也难免疲惫。 “快用点点心吧。” 周姨娘将一盘子糕点推了过来，万岁欢本来孕中就容易多饿，现在忙活了这么久，倒是真的饿了。 但是万岁欢不敢掉以轻心，凡是入口的东西，都要检查一番。 但是现下毕竟是在周姨娘的院子里，万岁欢若是真的拿银针检验一番，怕是会打了她的脸。 周姨娘也是个聪明人，见万岁欢欲吃又不敢吃的样子，便先拿起一块吃了下去。 万岁欢这下便放心了，不过也只敢用了一小块，不是她太谨慎，只是上一世吃过亏，不敢再将周围的人当做是好人了。 本以为是无事，谁知到了晚间，万岁欢的肚子突然疼了起来。 这才七个月，还不至于会发动，顾睿昱连夜请了大夫来看。 大夫把脉，却看不出什么，只说是动了胎气，这段时间不宜操劳，需要静养。 将大夫送走，又喝了一碗保胎药，万岁欢才觉得肚子好了些。 只是这事万岁欢越想越不对，她的身子虽说不是很好，但也不会因为操办个生辰宴，便疼得要请大夫，还见了红。 想起今日吃的糕点，万岁欢只觉冷汗涔涔，看来还是真的谁都不能轻易相信。 只是虽有猜测，不能确定，万岁欢决定试探一番。 待到了周姨娘的俪梅院，万岁欢道，“昨日的糕点不错，不知还有嘛？” 周姨娘有些迟疑，“这点心静姐儿也爱吃，现下已经没了，若是你想吃，我便再做些。” 万岁欢没想到这糕点竟然是周姨娘亲手做的，现在拿不到糕点，倒是让万岁欢不好查了。 “没想到周姨娘还会下厨？” 周姨娘笑笑，“远在边关，条件比不得京城，大多时候，都是我亲手为国公爷做饭的。就连谈哥儿的功课，大多时候也是国公爷亲自教的。” “谈哥儿聪慧，不光国公爷喜爱，我和将军对他亦是赞不绝口，能养出这样的儿子，我相信周姨娘也是花了功夫尽心教养过的。” 万岁欢的称赞，周姨娘很是受用，只是万岁欢突然话锋一转，“只是毕竟年纪尚小，还需磨砺，京城繁华，可诱惑也多。” 万岁欢的话让周姨娘的心中划过一抹恐慌，但是很快便镇定下来。 这抹恐慌被万岁欢看在眼中，让她觉得有些心寒。 周氏害她有何用？ 若是想要为自己的儿子铺路，该是对王氏或者是顾睿昱下手才对。 难道是怕她为国公爷多生几个孙子，增加她们筹码吗？ 不管是为何，万岁欢将这仇记下了。 重生一世，她不能再窝窝囊囊的。 “昨晚我身子不适，请了大夫来，说是我最近动了胎气，这宴席之事就要多劳烦您了。” “哪有什么劳烦不劳烦，景哥儿那孩子我也喜欢得紧。” 周姨娘看着万岁欢的脸色不好，对她的态度好像也变了，难道是她看出什么来了？ 可是下在糕点中的毒是她从边关异族之人手中买的，就是连大夫都看不出什么来，她怎么会知道？ 周姨娘这边思索着，万岁欢那边已经起身告辞了。 ------------ 第一百一十二章：生辰宴（三） 十二月十一，顾承景生辰这日，国公府门前人流车马络绎不绝。 万岁欢知道，这些人大都是冲着国公府的权势以及顾睿昱来的，不过也有几个是因为和她关系还不错。 作为顾承景的父母，两人站在门口迎宾。 万岁欢一身珍珠蓝碧荷天香缎对襟，头上搭配着同色系的发簪及耳环。 顾睿昱站在万岁欢旁边，穿着宝天蓝长袍。 两人同色系搭配，看上去很是登对，任谁见了都要夸一声郎才女貌。 周氏虽然是姨娘，但是却被国公爷特许参与生辰宴的举办，因而今日也是在外人面前露了脸。 不过诸位贵夫人，大多还是和二房的陈氏、三房的秦氏打交道。 毕竟她们都是正室夫人，没有必要自降身价去和一个妾室打交道。 周姨娘虽说觉得被忽视了，但是却会隐忍。 把静姐一起带在自己的身边，时不时和她说两句话，倒也不显得太过落寞。 毕竟她是存了要当国公夫人的心思，就是早一些晚一些罢了。 届时，她不信没有人上来巴结。 宴席正热闹着，突然女席这边传来一阵争吵声。 万岁欢和陈氏连忙过去，原来是左都御史家的左夫人和刑部侍郎家的钱夫人起了龃龉。 这两家素来是政见不和的，即使是两家都请来，也不会把她们安排在一块。 今日这安排便是有欠妥当了。 毕竟宴席的座位也是大有门道的，谁家的夫人不能吃什么东西，谁家和谁家关系不好，谁家和谁家刚刚结了亲，这些都是要考虑到的。 万岁欢和陈氏上前劝架，将两人分开各自安抚。 两位夫人虽说都被安抚住了，但是难免对顾家今日的安排有所不满。 这宴席是由万岁欢、周姨娘和陈氏负责的，而她们三人负责的地方又各有侧重。 这今日宴席座位的安排，便是由周姨娘负责的。 万岁欢略微思索便知，这兴许是陈氏给周姨娘使了绊子。 若是没有之前糕点下毒那事，万岁欢定会把周姨娘的安排仔仔细细看一遍，即使是有什么问题，她也会指出来。 毕竟之前办了那么多宴席了，也懂得了其中的一些门道。 可是周姨娘既然已经表露出了不善，万岁欢便不想再做这吃力不讨好的事。 有些事情做多了，没准在别人眼中便是理所应当了。 但是长此以往，经常出力的那个人也会有怨言，倒不如一开始便有自知之明，不一味地去付出，收好自己的底线。 顾承景的生辰宴是国公爷顾九州要办的，陈氏即使想给周姨娘使绊子，也不会做得太明显，亦或是让她弄出什么大的乱子。 正是因为知道这一点，万岁欢才会在做完自己负责的事后，便借口保胎不再参与其他的，从而给陈氏和周姨娘留出空间，坐山观虎斗。 “不是我说，这座位你们是怎么安排的，竟然让他们两家的夫人坐在一块。” 一位夫人坐在陈氏旁边，议论着此事，陈氏假装有些为难道，“老姐姐你也知道，这爵位是在大房那，我们二房哪有这么大的权利，还不是国公爷怎么说，咱们便怎么做。” 陈氏说完，便意有所指地看了远处的周姨娘一眼，那夫人似乎也明白了，小声嘀咕道，“是大房的人又怎么了，不过是个妾室，你这做正室夫人的，难不成还向她低头不可。” 陈氏尴尬的笑笑，“快别说这事了，让人听见不好。” 周围的人也听见了陈氏的话，对于周姨娘更加不喜，觉得她是个上不了台面的。 陈氏也不辩解，只说自己的难处。 这说着说着，便有人提出该为国公爷娶一位继室。 周姨娘管家陈氏不愿意，若是让国公爷再娶一位进来，她也不愿意，怕这位继室比周姨娘难把控。 不过，若是国公爷必须要娶一位妾室的话，陈氏倒觉得可以找一个自己能拿捏的人。 虽然周姨娘入了席，但是经刚才的事一出，陈氏那桌说的话也传了过来，那桌上的夫人对周姨娘的眼光中带了一些鄙夷和不满。 周姨娘看在眼里，却无可奈何，只能紧紧地攥着自己的帕子，让自己冷静下来。 她这会儿也知道，自己的安排有误了，可是陈氏并没有提前和她说这些事情呀。 宴会散去，国公府的人又聚在一起吃晚饭，秦氏说起了女席这边两家夫人发生口角的事。 国公爷的眉头一拧，“这是怎么回事？” 万岁欢不说话，陈氏接了话茬，“这两家政见不合，本不该安排在一处，周姨娘也是第一次安排这事，出点纰漏也正常。” 陈氏这话看样子是为周姨娘开脱，可实则把这过失推到了周姨娘身上。 眼下几双眼睛都盯着周姨娘，她也不好说是陈氏根本没和她说过这事，只能是硬着头皮认错，“京城人多事杂，有些事确实是我欠考虑了，还是要多和二太太多学习。” 国公爷没说话，思索了一会儿便道，“那这国公府还是交由二弟妹继续管吧，你和三弟妹给她打打下手。” 周姨娘还以为经过此次宴会，她便可以独立掌控一些庶务，却没承想，还是要给陈氏打下手。 这陈氏不是个大度的，哪里会把管家核心的事务分给她？ 不过三叔母秦氏的倒还算满意，毕竟刚才二叔母已经和她说好了，若是由陈氏继续管家，便分出一部分权利给她。 待宴席结束，周姨娘邀请万岁欢前往俪梅院一叙，万岁欢并不想去，不过静姐儿拉着她的手道，“二嫂，景哥儿的生辰礼物，我和哥哥还没送呢，你就去我娘的院子一趟吧。” 对于静姐儿，万岁欢是喜欢的，这两个孩子的眼神此时甚是清亮，万岁欢相信他们两人确实是没有什么坏心思的。 到了屋内，顾承景被静姐儿带出去，周姨娘安排万岁欢坐下，又命人上了糕点和茶水。 “这是我新做的糕点，助于消食的。” ------------ 第一百一十三章：王氏之死 周姨娘将一碟子糕点推过来，万岁欢看了看并不接，“周姨娘的好意我心领了，不过病从口入，这吃食方面我不得不谨慎些。” 周姨娘的心里咯噔一声，她做的事果然被人察觉了，自嘲似的说道，“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这话还真是没错。” 万岁欢接话道，“人心不足蛇吞象，这话亦是真的。” 周姨娘起身行礼，“之前的事，我向你道歉，不过我并非是存心与你过不去，我不过是想替我的孩子铺条路出来。” 陈氏和她说过，京城曾有传言，顾睿昱不是王氏所出，而是外室子，就连外室子都能记在主母名下做嫡子，她所出的谈哥儿为何不能记在主母名下做嫡子？ 陈氏的话拨乱了周姨娘的心，所以她便想先从万岁欢入手，让她不能生下这个孩子，以免国公爷因为疼爱孙子，把世子的位置给顾睿昱。 还有便是，周姨娘觉得若是万岁欢身体不适，那这国公府的庶务迟早要交到她的手上。 可是她忘记了，陈氏说的不一定是真的，就算是真的，顾睿昱现在已经是将军，圣眷正浓，她的谈哥儿不过是个孩子，如何能和他比。 且她是大房的人不假，但是她是个妾室，除去万岁欢，这掌家的权利也不会到她手上。 陈氏和秦氏都虎视眈眈地盯着后院当家人这个位置呢。 “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你为自己的孩子铺路，无可厚非，但是若因此伤了无辜的人，那便是错了。” 万岁欢被春晓扶着起身下榻，她不会因为周姨娘此时示弱的道歉，便将前事一笔勾销。 但也不会因此就对她极尽报复，以后各走各路便是。 ...... 万岁欢的月份越来越大了，身子也越来越重。 常常腰酸、脚肿，顾睿昱有空便会给她按摩。 十二月末，春节将至。 外面刚刚下了一场小雪，万岁欢隔窗赏景，惬意无比。 冬枝从外面小跑着进来，“夫人，国公府有人来报，老夫人去世了。” 冬枝口中的老夫人便是中风的王氏。 万岁欢点了点头，看来和自己的女儿待在一起，王氏的病情还是没有好转，竟然连这个冬天都没有熬过去。 “备车，去国公府。” 万岁欢将要下榻，顾睿昱顶着雪花从外面走进，“先别着急。” 顾睿昱抖了抖肩膀上的雪花，又走到炭火旁烤了烤火，这才靠近万岁欢。 “如今你正是孕中，不去也没关系，我去一趟便好。” 万岁欢和顾睿昱都知道王氏不是顾睿昱的生母，但是这事毕竟没有被证实过，顾睿昱眼下就还是王氏的儿子，理应去守灵。 “怎么会突然去世？” 之前并没有王氏重病的消息传去，这突然故去，万岁欢怀疑其中定有隐情。 “承恩伯曾多次劝说父亲将人接回来，但是父亲都没有动摇，眼看王氏对他们没有用了，承恩伯便想让王氏给他们王家其他的女儿腾一个位置出来。” 顾睿昱一解释，万岁欢便明白了。 只是承恩伯这算盘虽然打得响，但这事情未必会如他们预想的一般发展。 先不说有多人现在盯着国公爷继室这个位置，就说他们承恩伯府的女儿哪会就这么轻易入了国公爷的眼，这未免太自信了些。 既然顾睿昱说万岁欢不必过去，万岁欢便听了顾睿昱的话。 国公府这边灵堂已经设立了起来，陈氏和秦氏站在门口迎客。 周姨娘带着两个孩子跪在灵堂中，一脸严肃。 承恩伯夫人拿着帕子擦着泪被一女子扶进来，陈氏和秦氏上前见礼。 “我苦命的妹妹怎么就这样去了呀......” “嫂嫂，别太伤心了，表姐定也不想看到你这般难过的。” 承恩伯夫人身边的女人穿着一身月白色的衣衫，头上只戴了一支素簪子，看上去很是瘦弱单薄。 “给你表姐去上柱香吧。” 那女子应声上前，承恩伯夫人介绍道，“这是伯爷的堂妹，王婉怡，和我那妹妹关系一向较好。” 陈氏和秦氏应着，但是却在腹诽，真是说谎不打草稿，若是关系好，之前怎么可能没来国公府探望过。 怕是关系好是假，想要进国公府才是真。 “不知道我那妹妹可有什么遗物留下，我拿回去也好给伯爷留个念想。” 陈氏点了点头，便命人去取，承恩伯夫人让王婉怡一道同去。 王婉怡低着头跟着那婆子走着，听见那婆子蹲下请安，“见过国公爷。” “见过国公爷”王婉怡跟着照做，国公爷问道，“这是去作何？” 那婆子回道，“老夫人的娘家来人了，让我带着这位小姐去取些老夫人的遗物带回去，留个念想。” 王婉怡悄悄地抬起眼帘打量着顾九州，却不曾想顾九州此时也正在看她，连忙又将头低下。 “去吧” 国公爷抬脚便走，王婉怡回望了一眼，也与那婆子走了。 只是待两人走远，国公爷停下脚步回望，眼神中尽是复杂的神色。 待取了东西，王婉怡便跟着承恩伯夫人上了马车。 “可曾见到国公爷了？” “见到了”王婉怡低声道。 “见到便好，这可是绝无仅有的好亲事，若是你能把握住机会，便可从麻雀变凤凰，妹妹，你可要上点心。” 王婉怡脑海中回荡着顾九州魁梧的身材，红着脸点了点头。 虽说国公爷大她许多，但是嫁给这样一个位高权重的人，可比嫁给那些穷小子好多了。 王婉怡是承恩伯二房的庶出女儿，一直不得重视。 本来已经在议亲了，但是不知为何，入了承恩伯夫妇的眼，说是要让她去做国公夫人。 这王婉怡本来还有些抵触去做续弦，但是自从见到国公府的气派以及国公爷之后，则是一百个满意了。 “这几日借着守灵之事，多来几次，务必要能够和国公爷说上话，知道吗？” 王婉怡并不知道为何承恩伯夫妇选择她来做国公府的续弦，接替王氏的位置，心中还有些打鼓，“嫂嫂，我怕国公爷看不上我。” ------------ 第一百一十四章：生产（一） 承恩伯夫人冷笑一声，看着王婉怡那张脸道，“有你这张酷似梅嫔的脸便够了。” 王婉怡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梅嫔她知道是谁，是她那不知已经死了多少年的堂姐。 听说当初被皇上看重，入宫做了梅嫔。 只是不知道后来为什么遭遇了刺杀了，一尸两命。 承恩伯本来想借这个妹妹更进一步的，梅嫔死了，也没了指望，后面便是被外派出京，过了二十多年才又回来。 万岁欢现在已经九个月了，接生婆和奶娘，已经找好了。 赵芸儿，陈若云都帮着看过。 几个月前，陈若云如愿生了一个儿子，卫母对她的态度好了很多，但是这寒了的心，哪这么容易就被修补好。 虽说卫柏林是打定主意要出京去外放的，但是如今京官多被贬斥，正是用人之际，皇帝便没有应允他的请求。 而陈若云也劝说卫柏林不必此时离京，或许也可以把她的家人接过来。 卫柏林觉得这也不失为一个办法，消息传到青州，陈父立马便应允了。 待年节过后，便可进京。 因为知道万岁欢的表哥李向琛明年也要进京赶考，李家和陈家便相约结伴同行。 大年三十这天，万岁欢顾睿昱正在国公府用膳，突然觉得肚子一阵疼。 意识到可能是要生了，顾睿昱连忙让人备车，送万岁欢回府。 陈氏阻拦，“别回去了，就去你们之前住的院子里面生吧，这一来一回，不知道要耽误多少时间呢。” 万岁欢疼的额头上冒汗，陈氏说得也有道理，若是赶回顾府，兴许会因为颠簸，在路上出事。 因事发有些突然，顾睿昱派人回顾府请大夫和接生婆来，奶娘也被接来在一旁候着。 万岁欢让春晓冬枝无论发生何事，都要守在她的床前，不知为何，她心里总是很慌，觉得要出事。 为了以防万一，万岁欢挣扎着将发簪摘下，握在手里。 顾睿昱守在院子里，听着万岁欢的声音便想冲进去，被国公爷拦着，“你进去也帮不上什么忙，别去添乱了。” 顾承景也想跑进去，但是娘亲之前嘱咐过让他在外面等着娘亲和妹妹出来。 “走水啦，走水啦” “快救火” 似乎是人们祈福放的天灯掉落，引发了火灾，万岁欢生产的屋子的隔壁起了火，若是火势大，怕是都会烧毁万岁欢这边的屋子。 国公爷、顾睿昱连忙喊人灭火，顾承景和几个孩子留下被顾睿昱留下由陈氏她们照看。 屋内的万岁欢此时觉得肚子不是那么痛了，便省着力气没喊出声。 春晓和冬枝一直陪着万岁欢，寸步不离，听见那产婆道，“二奶奶这胎位不正，需要调一下胎位，快去烧些热水，再拿点人参给二奶奶吊着。” 春晓和冬枝互看了一眼，冬枝便向外走去，想派一个小丫鬟去拿人参。 只是除了屋内伺候的，外面的丫鬟小厮都去救火了，冬枝只好亲自去拿。 再说这屋内，那婆子的手按在万岁话的肚子上，疼得她叫出了声。 “你这个婆子在干什么，想害死我家夫人不成！” 春晓连忙制止，可是那婆子却说疼是正常的，万岁欢让另一个婆子去看。 正慌乱间，从外面跑进来一个面带疤痕的小丫鬟。 拿着手中的簪子便捅向了其中一个婆子，春晓认出来了，这丫鬟不是别人，正是已经毁了容的顾雅雯。 春晓有点功夫在身上，拔下手中的发簪便迎了上去，对其他的婆子喊道，“快帮二奶奶接生，若是二奶奶出了事，二爷一定会让你们陪葬。” 那几个婆子害怕了，连忙去看万岁欢的情况，“胎位正了，能生了！” “二奶奶，跟着我一起用力！” 万岁欢这边生产，春晓那边拦着已经有些有些疯魔的顾雅雯。 “我要杀了那个贱人，我要杀了她！” 春晓手中的发簪被顾雅雯用匕首划掉，胳膊上的伤口鲜血直流。 却还是拼了命的，拦住顾雅雯。 “生了，生了，二奶奶生了。” 万岁欢来不及喘息，就见顾雅雯扑了过来，万岁欢举起手中的簪子奋力一刺，插入了顾雅雯的眼中。 救火回来的顾睿昱听见屋内的动静顾不得其他，直接冲了进来。 见眼前的情况，直接一手将顾雅雯甩了出去。 万岁欢力竭，昏了过去。 冬枝带着人参切片进来，顾睿昱将连忙将其放入万岁欢的口中,紧紧握住万岁欢的手，“阿姒，阿姒.....” “她怎么样了？” 接生婆看了一眼万岁欢的情况，“二爷放心，二奶奶只是太累昏过去了，好好休养便会醒过来，只是这以后怕是.....再不能生产了。” 刚才那婆子没安好心，接着调整胎位，按了万岁欢的肚子，虽说这孩子生出来了，但是对万岁欢的身体造成了不小的伤害。 冬枝抱着一旁倒地不起的春晓，给她止血。 ...... 待万岁欢醒来，已经是第二天的晚上了。 顾睿昱一整晚都没怎么合眼，万岁欢一醒来，顾睿昱便也睁开了眼。 “好点了吗？” 顾睿昱将手抚上万岁欢的脸，声音说不出的柔和，甚至还带着些劫后余生的窃喜，“要不要吃些什么？” 万岁欢张了张干涩的嗓子，“孩子......” “孩子都好，一会儿让奶娘给你抱回来。” “水......” 冬枝也在屋内候着，一见万岁欢醒了，也是说不出的高兴,听见万岁欢想喝水，便赶紧把水递了过去。 顾睿昱接过，小心翼翼地给万岁欢喂下去。 “去准备些清淡些的饭食过来。” “是” 冬枝高兴地应下，眼眶中含泪，又不敢大声说话，立马下去准备膳食了。 万岁欢晚上吃了些东西，精神总算是好些了，但是精神还是不是很好，看了会孩子，便又睡下了。 顾睿昱让人在屋内支了个小榻，睡在万岁欢的旁边。 就这样又休息了一天，生产第三日，万岁欢总算是缓了过来。 抱着怀中粉雕玉琢的小娃娃，说不出的喜欢。 ------------ 第一百十五章：生产（二） 顾承景也在屋内，撅着小嘴，似乎是有些不高兴。 “娘，不是说是妹妹吗？怎么变成小弟弟了？” 万岁欢笑了，她也没想到肚子里的是个男娃。 顾睿昱大手一伸，将顾承景搂到大腿上坐着，方便顾承景看着小弟弟。 “弟弟也好，这样你就有个小跟班了，再说，你的衣服弟弟还能穿，还能为娘和爹爹省点钱呢。” 万岁欢和顾睿昱相视一笑，顾承景觉得自家娘亲说的有道理，“好，那以后我来教弟弟读书、练武。” 顾承景从顾睿昱的怀中挣脱着下来，在自家娘亲和爹爹的面前刷了一套顾九州刚教他的拳法。 顾睿昱率先拍手叫好，万岁欢也随之附和。 顾承景有些不好意思又骄傲地挺起了胸膛，说起孩子的名字，万岁欢决定让顾承景这个哥哥来取。 顾承景挠了挠自己的头，“娘，那我先去翻翻书，定会给弟弟取一个响亮的好名字。” 顾承景一路小跑，生怕翻书翻得晚了，找不出什么好名字了。 万岁欢亲了亲怀中小娃的脸，两个孩子都是她的心头肉，她想一碗水端平。 但是老二毕竟小，有时候总会不自觉的对老二关注一些，难免会忽视了老大，让他心中不好受。 为了不让自己的景哥儿难受，万岁欢想了一个好主意，那便是给足顾承景爱，让他一起来帮着照顾弟弟，让顾承景有当哥哥的满足感和成就感。 晚间，顾睿昱让奶娘把孩子抱出去喂奶，万岁欢有些不放心。 顾睿昱知道万岁欢的担忧，拍了拍她的手，“我已经在孩子的身边安排了暗卫，放心吧。” 万岁欢点了点头，又问道她生产那天的事。 顾睿昱一一道来。 毁了容的顾雅雯是借口要给王氏守灵，才被国公爷准许回来的。 但是却没想到她竟然还是那般不知悔改，妄图要了万岁欢母子的命。 当天她把屋内的一个婆子刺伤后，将春晓也捅伤了，然后便被万岁欢刺瞎了一双眼睛。 顾睿昱进去后，直接将人甩在了墙上。 国公爷知道此事后，也对顾雅雯万分失望。 他本来就对这个女儿不喜，但是还是念着父女情分，让人救下了她。 却不曾想，竟让她闯下这样的祸。 “父亲将她的双眼都毁了，又命人将她送出了京，任她自生自灭。” 万岁欢点了点头，如此也好。 但是那天是陈氏开口让她留下的，万岁欢觉得陈氏或许也有参与此事。 “可还发现了什么？” “我曾逼问过顾雅雯有无人指使，她并未招出什么来。” 顾睿昱知道万岁欢在想什么，只是事后调查，顾睿昱并没发现二叔母的把柄。 这事要么陈氏没参与，要么就是陈氏藏得很深。 “我想起来了，有个婆子当时借口我胎位不正，按我的肚子，后来她便被顾雅雯刺晕了，她有没有说什么？” 顾睿昱摇了摇头，“没有，她已经死了，死于失血过多。” “好好休息，这段时间内你什么都不要想，只管养好自己的身子知道吗？” 万岁欢点了点头，但是仍然止不住的想，她生产这事没有办法提前预知，但是却有办法让她用催产的药来提前生产。 再借口将她留在国公府，那陈氏想要做些什么倒也方便。 不过眼下，顾睿昱说得对，还是先养好自己的身子为妙。 这一个月内，顾睿昱派了自己的亲卫把守着顾府，任谁都不能进入顾府打扰万岁欢。 其实万岁欢觉得顾睿昱未免有些小题大做了，但是又觉得这样的日子很是清闲，也就随着顾睿昱去了。 这一个月里，顾承景经过翻书，终于是给自己的小弟弟想好了名字。 顾承景这一辈的孩子从承字辈，因而顾承景只需要给自己的弟弟想个字便好。 顾承景先是择了“康”“安”“宥”“祈”这几个字，都有平安康健之意。 而后又想到卫府卫嘉言因为自己的弟弟叫卫卿，还苦恼过一阵，因为她觉得弟弟的名字太难写了，为自己的弟弟难过。 当下，顾承景便决定，给自己的弟弟取一个好写的字，“安”。 万岁欢抱着老二，顾承景拿着自己写的名字给她看，“娘，顾承安是我给弟弟想的名字，你觉得怎么样？” “好好，好名字，顾承安，平平安安，这便是我对你们两兄弟的期许，只要你们平平安安，娘便放心了。” “安哥儿，安哥儿，看哥哥。” 顾承景将自己写的名字给顾承安看，顾承安的眼睛看向那纸，嘴角上扬也笑了。 “娘，弟弟喜欢这个名字，他笑了。” “对对，娘看到了，弟弟喜欢哥哥起的名字。” 晚间，顾睿昱陪着万岁欢用了膳，冬枝来汇报春晓的情况。 当天，顾睿昱便给春晓请了大夫，虽说当时春晓流了很多血，但还好都是些皮肉之伤，没有伤到骨头。 “夫人，别担心，春晓姐姐好多了。” “好，这段时间就让她好好歇息着吧，再从库房里多送些补品过去。” 对于春晓，万岁欢有些不知道该怎么感谢她的救命之恩。 转念一想，对顾睿昱道，“春晓年龄都不小了，也该婚配了，不如从你身边选些人吧。” 顾睿昱身边的人也是有官身的，更何况，春晓不仅是万岁欢身边伺候的大丫鬟，还有忠勇护主的名声。 万岁欢的提议，顾睿昱很是赞同。 冬枝将这消息高兴地告诉给了春晓，这一说，万岁欢这院里的丫鬟就都知道了，顾睿昱身边跟着的长立和长日也知道了。 “哥，你脸色咋这么难看？” 长日觉得他哥有些奇怪，刚才还好好的，怎么这会儿脸色就变了。 见长立盯着春晓的屋子，心中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测，莫不是他哥羡慕春晓可以成亲了，也动了成亲的念头吧。 不过这成亲有啥好的，还是糕点好吃。 “我去看看春晓姐姐，这糕点可是我排了好久的队才买的。” ------------ 第一百十六章：定亲 顾睿昱回府的时候多了，长立长日自然回府的日子也就多了，和万岁欢身边的丫鬟也就熟稔了。 “站住”长立拦住了长日，将糕点从长日手上抢过来，“我帮你送去，你快去帮主子办事。” 办事，办什么事？ “哥，等等我，那糕点别全送，给我留点。” 二月初，万岁欢的身子恢复得差不多了，陈家和李家也进了京。 这次李家来的不止是李向琛一人，还有大房的大舅母和三房的李若棠。 眼下，一行人进了顾府。 万岁欢将人请进了自己的院子，热情招待。 “这安哥儿真是可爱”大舅母将顾承安从奶娘怀中接过，李若棠将准备好的小金锁拿出来，戴在顾承安的脖子上。 那金锁样式精美，纹样繁琐，一看便是上品。 “还是小孩子，哪里需要这种重的礼。” 万岁欢让奶娘把安哥儿抱下去喂奶，招待大舅母一行人用饭。 “舅母就带着弟弟妹妹在这安心地住着，有什么缺的只管和我说。” 大舅母欲推辞，这次进京，她们也带了银两的，足够在京城中置办一个小宅子了。 可是却被李若棠抢先开口，“伯娘，咱们便在这住着吧，我还能陪着表姐聊聊天。” 万岁欢还附和，“舅母，难道您还和我客气嘛？” 大舅母架不住两人的撒娇，只好点了头。 “对了，这次进京，我还带了一份聘礼单子，哪日，我该去国公府拜访一下。” 李向琛和顾雅琴的亲事毕竟是定下了的，只等着李向琛的科考结果出来，便可真正上门提亲了。 眼下大舅母提议，万岁欢觉得也有道理。 “好，改日我便带大舅母去国公府一趟。” “我也要去，我也想李若棠姐姐了。” 提到亲事，一旁的李向琛低下了头，似是有些不好意思，他也好久没见自己的未婚妻了。 但愿这次他能如愿所偿，人生四大喜事可占两喜。 大舅母一行人就这样在顾府住着，因着生产之事，万岁欢对国公府众人的戒备心强了许多。 当日她生产，隔壁的院子莫名其妙的着了火，顾雅雯就这么巧地闯了进去。 即便是很多丫鬟小厮去救火，万岁欢不信外面的陈氏、秦氏甚至还有周姨娘听不到屋内的动静，可偏偏就没有人进去救她。 不过，因着李向琛和顾雅雯的亲事在，万岁欢不得不带着大舅母一行人去国公府拜访顾三老爷和三叔母秦氏。 因着李家是商贾之家，顾三老爷和秦氏一开始的态度很是傲慢，但是又听说李向琛读书极好，极有可能中榜，甚至未进京之前，就拜了一位大儒为师，这态度才开始缓和下来。 大舅母将准备好的聘礼单子呈上，顾三老爷和秦氏更是两眼冒光。 “琛哥儿这孩子是昱哥媳妇的表弟，人品我自是信得过的。既然两家都有意，那咱们便挑选一个吉利的日子下聘吧。” 三叔母秦氏笑得不见眼，这聘礼她自然不会全给顾雅琴，肯定会从中捞些油水。 再者，顾雅琴嫁了人，她们三房也能少个人，少点开支。 大舅母没想到事情能办得这般顺利，便和三房商定，五月初六下聘，五月初八成亲。 虽说只有三个月的时间，仓促了些，但是李向琛和顾雅琴年纪都不小了，早定下，也能早了大舅母的一桩心事。 事情办得差不多了，万岁欢便带着大舅母起身离府。 李若棠正在和顾雅琴聊天，小厮来报时，顾雅琴和李若棠一起出了门，送了送大舅母。 大舅母看着眼前文静有礼的顾雅琴，很是喜欢。 她性子急，正是需要一个文静的儿媳妇和她互补。 且万岁欢说过，顾雅琴很是会写话本子，这以后没准还能替李家开辟一个新的产业呢。 “这镯子是老太太给我的，现如今，我将她送给你。” 大舅母将一只血色的玉镯从手腕上褪下，戴到顾雅琴的手腕上。 顾雅琴觉得这太贵重了欲推辞，还是李若棠说了句，“这可是定亲信物，必须要收。” 大舅母在一旁打趣道，“别看棠姐儿年纪小，懂的可真是不少。” 众人哄笑一声。 万岁欢看着李若棠也当了定亲的年纪，若是能在京城择一位良婿，倒也不错。 晚上，万岁欢便和大舅母说了这事。 大舅母拍着万岁欢的手道，“你和我想一块去了，只是你三舅母对棠姐儿有些不放心，觉得她的性子未免太跳脱了些，若是嫁到京城这来，怕她受不了这京城的规矩，受委屈。” 三舅母当然希望自家女儿能够高嫁，但是若是要牺牲她女儿的幸福，那她绝不会同意。 万岁欢也知道三舅母在担心什么，她就是高嫁的，可是若不是因着重生提前预知一些事，怕早已香消玉焚了。 “三舅母的担心我理解，但是这缘分还真说不好，不如我先给棠姐儿物色着，若是有合适的，再和三舅母说。” 大舅母觉得万岁欢的提议不错，“那便这样办吧。” 因为这次生产艰险，万岁欢的身子有些受损，顾承安的满月宴便没有大办，只是国公府和宁远侯府的人聚在了一起。 许久不露面的万明珠也来了，这次见面，万明珠变了很多，不止是穿着低调，就连对万岁欢的语气都软了不少。 顾承安长得胖乎乎的，众人都争相着逗孩子。 万明珠趁着此间隙，上前递给了万岁欢一个小包袱，“长姐，这是我给安哥儿亲手做的小衣裳......” 兴许是因为愧疚，万明珠说话的声音很小，但是万岁欢还是听到了。 她笑着接过，打开包袱，拿起一件小衣服看了看，针脚紧密，布料柔软，可见是用了心的，“还是你的针线活好，那我便替安哥儿收下了。” 伸手不打笑脸人，万明珠的这份好意，万岁欢收了。 到底是同父异母的一家姐妹，就算万岁欢再不愿，这份血缘关系她不得不认。 万明珠见万岁欢收了，松了一口气，又看了看安哥儿，便回到宋氏身边去了。 ------------ 第一百十七章：书生（一） 周姨娘带着静姐儿和谈哥儿也送上了一份礼，万岁欢没亲自接，而是让春晓接过来的。 周姨娘面色有些尴尬，但也只是一瞬，便恢复如常。 翌日，顾雅琴上门来找李若棠玩。 李若棠没来过京城，对京城里的一切很是新鲜，因而万岁欢便让顾雅琴带着李若棠出去逛一逛，还多派了几个人跟着。 春闱在即，李向琛在万岁欢安排的书房内温书，大舅母则是陪着万岁欢母子。 如今是二月里，天气还有些冷，不过此时的京城大街上却人流窜动。 三月便是春闱了，很多学子从五湖四海内赶来，参加科举。 李若棠看什么多很新鲜，顾雅琴也不嫌烦，陪着她一个铺子一个铺子地逛。 不多时，两人身后的丫鬟小厮手上都拿满了东西。 “小心——” 李若棠正和顾雅琴并排走着，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一个穿着粗布衣衫的书生。 那书生被人从店铺里扔出来，因摔得狠了，嘴角边都带了些血丝。 见自己吓到了两位姑娘，便不顾身上的疼痛，连忙着急地站起来，“抱歉，是，是在下失礼了。” 书生的道歉声被店铺小厮的声音盖过，“没什么钱住什么店铺，臭要饭的，滚！” 那书生被这样骂，脸上满是羞愧之色，再次向顾雅琴和李若棠道歉后，便要走。 却因为身上伤的重，没走几步，便又倒下了。 李若棠的堂哥李若琛也是读书人，见书生这般柔弱的模样，便动了恻隐之心。 小声吩咐身边的小厮塞了点银子到那书生手中，便连忙带着顾雅琴走开了。 “吓死我了，那书生看样子也是来赶考的，却被人这样对待。” 李若棠是有些侠义之心在身上的，对那小伙计的做法很是不满。 出了这档子事，两人逛街的兴致被砍了大半，便连忙回府了。 到了晚上，万岁欢、大舅母几人在正厅用饭，却又听见小厮来报，“夫人，有一书生模样的男人，说是捡到了咱们顾府小姐的东西，特地来归还。” 万岁欢皱了皱眉头，她们这顾府哪里有什么小姐。 但是又瞥见一旁的李若棠，那人说的便应该就是她了。 “让他将东西呈上，再给一些银子做酬谢吧。” 李若棠的心中有些害怕，她也觉得那男子口中的顾府小姐便是她，只是她应该没丢下什么东西在外面呀。 “夫人，那男子说顾家小姐对她有恩，希望能当面道谢。” 万岁欢沉了脸，这男子未免有些恬不知耻，大晚上的求见顾家小姐，这不是想毁人清誉吗？ “将人赶走，若是他不走，便去将此事告诉将军。” 后面几天，那人没再来过，几人也就没将此事放在心上。 春闱在即，大舅母和万岁欢给李向琛收拾行囊。 大舅母性子直，但是这次却话很少，将行囊准备好后，说了几句便回了自己的院子。 李若棠觉得大伯娘有些反常，便问道，“表姐，大伯娘难道不担心二哥的考试吗？” 万岁欢笑笑，“当然是担心了，只是大舅母怕给你二哥压力，所以才自己偷偷躲起来担心。” “这考试要九天七晚，这段时间咱们要多陪陪她。” 李若棠点了点头，心里有件事压在心上，不知道该不该说。 万岁欢看出李若棠有些不开心，忙问，“怎么了，这是，刚才还好好的？” 李若棠摸着腰间的荷包，“表姐，我好像是闯祸了。” 在万岁欢疑惑的神色中，李若棠将自己的心事说出。 前几日，她才发现腰间的荷包不见了，找了好久，到现在还没找到。 又想到前几天顾府有人上门，她便猜测兴许是那人捡到了她的东西。 只是这几日她都没出门，那男子也没再来过，她想将此事压下，反正她不久便会离京，就算是那荷包被人捡了，应该也不会有事。 “先别担心了，那男子兴许还会上门的，到时候将荷包拿回来便是了。只是那男子口中的报恩是怎么回事？” “兴许是我让小厮给了他一些银子，他想还回来吧。” 万岁欢听李若棠说了故事的原委，心中不免有些担忧。 那书生应该是进京赶考的，文采或许是有，但是家世应当不怎么样。 李若棠如今正是议亲的年纪，若是对那书生动了心，这有点难办了。 万岁欢并不是嫌弃那人穷，只是那书生的做法实在是有些怪异。 若是存了想要感谢李若棠的心思，将东西交由小厮便好，哪里需要非要大晚上见李若棠一面呢？ 莫不是存了别的心思？ 万岁欢摇了摇头，将脑海中的想法否认掉，若是将人一直往坏处想，万一冤枉了别人也不好。 还是静观其变，以观后事吧。 春闱结束，万岁欢、大舅母一行人亲自去结亲。 见李向琛出来，大舅母连忙迎上去，没说话，只是上下打量着，眼中的泪光闪烁。 “娘，我没事。” “好好好，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大舅母没说几句，便拿着衣袖拭泪。 从小她这个儿子便省心，很少给他惹事。 无论是酷暑还是寒冬，每日读书，从不落下。 之前还有人嘲讽她生了个书呆子，可自从他儿子连中两元之后，再也没有人敢这般说，她这个娘的脊梁也因为这个儿子挺立得更直了。 李向琛四下望去，再看到远处站着的顾雅琴时，嘴角不自觉地向上勾起。 顾雅琴同样回他一个笑容，见他带着自家之前送的那个荷包，心中更暖。 一行人正准备上马车回府，却听见一声，“顾小姐” 原来是上次那被打的书生，他旁若无人地走到李若棠面前，将一只荷包塞到李若棠手中。 万岁欢离李若棠近，刚要把李若棠挡在自己身后，以防那男子做出什么不利于李若棠声誉的举动，便见那男子作楫离开了。 两人都有些懵，万岁欢还以为那男子是对李若棠存了什么心思，想要借机坏了她的声誉。 可是眼下看来，都是她想错了。 大舅母和李向琛走过来，望着那书生的背影，李向琛道，“棠儿妹妹认识那书生吗？” 李若棠摇了摇头，“不过是见过一面罢了。” ------------ 第一百十八章：书生（二） 万岁欢从李向琛口中知道那书生的名字，陈山，梅州人。 此次亦是进京赶考，奈何途中遭遇了山匪，盘缠都被抢光了，听说这几日都是露宿街头。 “咱们先回去吧。” 远处，陈山看着李若棠远去的背影，一抹笑意在眸底绽放。 衡王府 东宫里的消息一天不落的被薛怡晴传回来，得知太子近日病得越发严重，甚至太子断言，活不到年底，衡王越发的兴奋。 虽说皇帝近来贬斥的一些官员中，大多数都是他的人，但是皇帝贬多少，衡王就会重新往其中安插多少。 此次科举，衡王也早已暗中拉拢了一些学子，为己所用。 “听说众学子中有一个叫李向琛的才学很是不错，昭莹公主不是一直选不到合适的驸马吗，我看他就很合适。” 周承岐听了衡王的话有些疑惑，“既然父王觉得这人不错，为何让他做驸马，倒不如给他选一门亲事，将他拉拢过来。” 毕竟公主的驸马，当然是站在皇后以及太子那边的。 衡王有些不满地看了周承岐一眼，道，“二公主看着疯疯癫癫，却醉心权势，想找一个有兵权的驸马爷，若是真让她嫁给一个将军，那才对我们是真不利。” 毕竟一个掌握兵权的将军和一个状元郎比起来，定是比兵权厉害些。 放榜的日子在半月以后，这段时间，李向琛也开始出门参加一些诗会雅集。 顾府 顾雅琴今日上门来找李若棠，被她神神秘秘地拉到了屋子里。 “棠儿，出什么事情了吗？” 李若棠没有回话，反而是将一个开了口的荷包，放到了顾雅琴的手上。 顾雅琴将荷包接过，看见其中有一封信，便道，“这是什么？” “这是那日被打的那个的书生给我的，我没想到当时他捡到了我的荷包，还又当面还给了我,这信就是夹在这个荷包里面。” 李若棠将信打开，递给顾雅琴看，只见上面写着一些诗句，虽很含蓄，倒是也能看出这书生对李若棠的好感之意。 顾雅琴是写话本子的，对于富家千金爱上穷困书生的戏码太熟悉了。 不是说这样的搭配不好，只是顾雅琴觉得李若棠适合更好的。 当然了，姻缘这事还是要问问当事人的意思。 “你是怎么打算的？” 李若棠在顾雅琴探索的目光中，红着脸摇了摇头。 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对陈山，她统共才见了两面，若说是好感倒是说不上，但是也算不上讨厌。 且听他堂哥李向琛偶然提过陈山几次，这人倒是个有文采的。 “不如将这件事和二嫂说一声吧。” 顾雅琴提议，李若棠迟疑了一会儿便同意了。 毕竟她和陈山之间没有什么过格的事，和她表姐说，倒也不丢人。 况且，表姐已经是嫁了人的，定是有些经验的。 说着，两人便到了万岁欢的屋子里。 此时，万岁欢正在哄安哥儿，见两人一起来了，便招呼她们上前来。 “表姐，我有些事想和你说。” 万岁欢见李若棠有些不好意思的样子，便让屋子里的丫鬟先出去，奶娘先把安哥儿抱了出去。 见屋内无人，李若棠这才把那荷包和信呈上。 万岁欢接过，粗略了看了几眼，眸底划过一丝担忧，随即便恢复正常。 她怕自己若是反应过度，李若棠会不好意思说了。 “这是哪里来的信？” 李若棠便将她和陈山如何认识，又如何拿到这封信说了一遍。 万岁欢道，“那日的男子应该就是他了。” “棠儿，你和我说，你对这陈山是怎么想的？” “表姐，我也不知道......” 万岁欢见李若棠这副模样，心中有了打算。 像李若棠这个年纪的女孩子，正是情窦初开的时候。 那陈山虽说有些地方逾矩了，但是更像是为了喜欢的人而做出的冲动事。 在李若棠眼中，陈山的一些行为并没有毁坏她的声誉，反而是个懂得感恩的人。 那陈山若是个淡泊名利，不贪慕虚荣的，倒也不失为一个好人选，只是万岁欢总觉得那陈山动机不纯，当即决定，先让人去试探一番。 此事万岁欢没有相瞒大舅母，晚上便将此事告诉了她。 大舅母的反应还算平淡，“这陈山我倒是听过，只是这人的作风难免有些......大胆。” “我也是这样想的。” 万岁欢和大舅母想一块去了，要是说这陈山对李若棠只是纯粹的喜欢，她可不信。 那日陈山来送东西，称李若棠为顾小姐，根本就是把她当成了顾府的小姐。 两人商量了一会儿，达成了一致。 入夜，顾睿昱踏着星辰回府，带回来了一个不怎么好的消息。 “听说皇后有意将昭莹公主许给此次状元郎。” “那岂不是谁是状元郎，谁便是驸马？” 顾睿昱点了点头，万岁欢便有些担心了。 若是李向琛中了状元，那该如何？ 虽说李向琛已经和顾雅琴定亲，但是此事知道的人并不多，若是皇后想要让皇帝赐婚，那这驸马，李向琛不想当也要当了。 可是若是为了不当驸马，将这状元让出去，李向琛或许也办不到，毕竟谁当状元这事，可不是他能决定的。 “把这事告诉你，只是让你心里有个准备，不至于这消息传出来的时候，你太担心。” 顾睿昱让万岁欢侧躺在自己怀中，用手去给万岁欢揉腰，这是他惯爱做的。 转眼半个月过去了，李若棠出了几次门，很巧的是，几乎每次都能遇上陈山。 不过陈山这几次倒是没有上前主动搭话，万岁欢也见过陈山，觉得这人生的倒也是样貌端正，只是她总觉得这男子从骨子里透漏着虚伪。 一间酒楼内，陈山正小心翼翼地搂着一女子的腰肢，将一颗圆润的樱桃放在那女人的口中。 那女子对陈山的伺候很是满意，慵懒开口道，“听说你看上了那顾家的小姐？” 陈山点了点头，“若是我想留在京城和夫人您双宿双飞，不得不娶一个女子来为咱们打掩护。” ------------ 第一百十九章：书生（三） 那女人轻笑道，“那人哪里是什么顾府的小姐，不过是国公府二奶奶的表妹，不日便要离开京城了，你这如意算盘怕是要落空了。” 陈山听见这话，愣了一会儿，眸底划过一抹失望之色，“没关系，京城的大家闺秀多的是，我只需要略施小计，便能让她们芳心暗许。” 陈山怀中的女子拢了拢自己胸前的衣衫，“常在河边站哪有不湿鞋，你呀，还是小心点。” 不久，屋内便传来女子的低喘声。 屋外，两个女子悄悄地溜走，正是李若棠和顾雅琴。 “我还当他是什么正人君子，没想到竟然是这样的龌龊小人。” 李若棠愤恨地绞着手中的帕子，想赶紧回到屋内，将那些陈山暗中送过来的信全都烧了。 顾雅琴虽说也是大家闺秀，但是对于这样的男子在话本子中倒也见过。 这样想借女子上位，视女子为玩物的男人，她见得多了。 “这样的薄情男，不值得你伤心，走，咱们不想这些晦气事了，逛街去。” 对于女子来说，逛街是最好的消除怒气的方式。 李若棠和顾雅琴走得快，没注意到那酒楼后来闯进去一群人。 接着，便是鼻青脸肿的陈山慌不择路地跑了出来，就连衣服都没穿全。 陈山这边的情况，万岁欢虽然没出门，但也听长立汇报过了。 大舅母也在场，听了一耳朵。 “琛哥儿的眼光也太差了，竟然还夸过这样的人。” “不怪表弟，有人就是会伪装，再说人品和文采也不挂钩。” 万岁欢心中松了一口气，没想到这事进行得这么顺利。 她本来想找个人试探一下陈山，没想到派人不过跟了几日，便发现他竟然为了银钱勾引有妇之夫。 她摸准了陈山和那妇人见面的日子，今日便告诉了李若棠和顾雅琴，让她们去亲眼瞧瞧陈山的真面目。 若是陈山藏得深些，没准万岁欢也会被他哄骗。 一个贫穷人家的学子，人品周正，对于有钱的人家来说，不失为一个好的女婿人选。 毕竟他们大多不缺钱，更加看重男子的人品一些。 转眼便到了放榜的日子，万岁欢因着要看孩子，便留在了府中。 大舅母便带着李向琛等人去，李向琛考得很是不错，一甲第三名。 几人知道了这消息，快快乐乐地准备回家去。 但是却没想到被一人拦住了去路，正是陈山。 这几日，他脸上的淤青已经消了，穿着的还是粗布衣衫。 他行礼道，“恭喜向琛兄了。” 李向琛因为自家母亲对他耳提面命过，要让他和这陈山离得远些。 他便同样回了一个恭喜，便想匆匆离去。 “不知，我能否与顾小姐说几句话？” 陈山将眼睛看向马车里的李若棠，大舅母将马车帘子重重地拉下，“咱们快回去，你表姐还在府中等着呢。” 李向琛有些不好意思地请陈山让开，可是陈山却打定了主意要纠缠。 “顾小姐，小生此次亦是榜上有名，还请你给我个机会，我心悦于你。” 不得不说，陈山的脸皮是真的厚，还以为这样子大胆的示爱定能吸引到这些大家闺秀，可是李若棠只觉得这人是个登徒子，异想天开。 李向琛的脸色也不好了，哪有这样当众示爱的。 “这里面是我的家人，没有什么顾家小姐，还请你让开。” 李向琛伸手请陈山让开，可是陈山却像碰瓷似的，直接跌到了地上。 “顾小姐，我知道自己配不上你，但是我实在忘不了你，才做出这等逾矩的行为，我......” “走” 陈山的话没说完，便被马车中一声带着怒吼的女声打断了。 李若棠心中很是愤怒，若是知道陈山是这样的人，她当时定不会多事。 此时已经有很多人开始注意到这边了，若是还不走，那她的声誉就真的要毁了。 马车走开，陈山没有再拦，却依然深情地看着马车远去的方向。 一些好事的人，过来向陈山打听发生了什么事。 陈山卖惨道，“不过是我心悦一个姑娘，只是我家太过贫穷，我配不上她......” 有几个和陈山玩得好的已经开始同情陈山了，把陈山说的那女子以及她的家人看成了贪慕权贵，自私虚荣的人。 大舅母回了顾府，和万岁欢说了陈山拦路的事。 她没想到陈山这人的脸皮竟然这样厚，看样子是偷情被打，还是没让他长记性，反而是让他更加盯紧了李若棠。 想要以名声为枷锁，让李若棠就范，陈山倒是个有心机的。 只是这点心机，完全不够看。 万岁欢让长立跟着陈山，将他的落脚处，告诉他偷情的那妇人的丈夫。 又找人假装是捉奸的，威胁陈山若是不离开京城，便见一次，打他一次。 这方法很是好用，陈山本就考得一般，比起参加殿试，还是保命要紧。 殿试在放榜后三日，万岁欢对李向琛倒是很有信心，果不其然，李向琛中了状元。 大舅母已经高兴到语无伦次，“连中三元，连中三元，这真是祖宗显灵了呀。” “快，快，写信回青州！” “我去门前迎迎表哥。”李若棠一路小跑了出去，万岁欢连忙命人拿出提前准备好的炮竹，只待李向琛回家，便可放炮竹。 李向琛高中状元，不仅李家有脸面，就连顾府也跟着沾光。 本来万岁欢是打算在顾府为李向琛庆祝一番，但国公爷知道此事后，便派人来请。 万岁欢不好推辞，问了大舅母和李向琛的意见后，便带着他们去往了国公府。 顾三老爷和三叔母也得知了此事，顾三老爷很是开心，毕竟这是他的准女婿，可是三叔母就没那般真心实意地高兴了，毕竟不是她的亲女儿，她之前还对顾雅琴这个庶女视若无物。 国公爷先是看了看了小安哥儿，夸赞了一番，“现在你有两个儿子，便让他们一文一武，好光耀我顾家门楣。” 万岁欢、顾睿昱两人笑着应下。 ------------ 第一百二十章：赐婚 席间，国公爷对李向琛赞不绝口，还提出要把顾雅琴记在三叔母秦氏名下，做嫡女。 顾三老爷觉得这个提议很是不错，便应下了。 二叔母陈氏面上一直堆着笑，可是心里却很不是滋味。 她的女儿虽说是高家，但是却也只是做了个侧妃。 好不容易怀了孩子，又流产了，她心里都替自己女儿难过。 若是当初眼光没那么高，宁可低嫁做个正妻，也不去王府做侧妃，或许日子会好过很多了。 国公府众人这边热热闹闹吃着饭，却见一太监前来宣旨。 国公爷连忙整理仪容仪表，带着众人上前接驾。 见众人齐齐跪下，那公公清了清嗓子，便开始念。 众人一听，竟是给李向琛赐婚的旨意，要招李向琛做驸马爷。 李向琛跪在地上，迟迟未上前接旨。 那公公很是不耐烦，“难道状元郎是要抗旨不遵吗？” 抗旨可是要杀头的，若是惹怒了圣上，更是有可能会被株连九族。 李向琛看了大舅母一眼，无奈只好上前接旨。 待将公公送走，李向琛便打算要进宫，向皇上说明自己已有婚配。 可是三叔母秦氏却道，“若是皇上非要逼你娶公主，而对我们顾家下手这可怎么办？” 万岁欢也皱起了眉头，没想到这赐婚的旨意竟然来得这般快。 顾睿昱在一旁道，“虽说皇上下了旨，但是不一定没有回旋的余地。” 顾雅琴在众人的后方，低着头，一言不发。 公主比她尊贵得多，甚至李向琛娶公主可比娶她荣耀多了。 顾雅琴已经做好了要与李向琛退婚的打算，她自认为自己比不上金枝玉叶的公主，更不想以后与公主共侍一夫。 赐婚的旨意下来后，原先席间轻松愉快的氛围消失了。 大家草草地吃完饭，便散了。 国公爷、顾三老爷、顾睿昱和李向琛饭后便进宫去了。 万岁欢也不知道皇上到底会不会收回旨意，但是她不想坐以待毙，便向东宫递了一份帖子。 虽说顾睿昱从青州带回来的大夫没能把太子的病治好，但是万岁欢觉得太子妃对她还是很和善的。 况且之前她还给太子妃送过保胎的方子，太子妃或许会见她一面。 待万岁欢将帖子递过去，晚间便收到了回复。 “太子妃让夫人即刻入东宫一叙。” 万岁欢不敢耽搁，立马坐上了马车去东宫。 一见面，还未见到太子妃，便先见到了薛怡晴。 万明珠和顾雅婷落水一事，别人不知道真相，但是万岁欢知道，这罪魁祸首是薛怡晴。 她可不是表明上看上去那么无辜的，为了避免和薛怡晴对上，万岁欢福了福身子，便走开了。 到了东宫太子妃的宫殿，只见其中视线幽暗，只能凭借着幽若的烛光，才能勉强看清屋内。 嬷嬷将人待到，便退了下去。 “我不喜亮光，便少点了些蜡烛。” 万岁欢寻声看去，只见太子妃正坐在一个小榻上，只能勉强看清一个人影。 “臣妇给太子妃请安。” “起来吧，今日进宫找我何事？” 万岁欢起身坐在宫女搬来的绣墩上，有些后悔自己来了。 毕竟看太子妃这个样子，恐怕是连自保都难。 “许久不见娘娘了，今日便来拜访一番。” 太子妃笑笑，她怎能不知万岁欢是有事而来，“听说皇上亲封的状元郎，是你的表弟？” “是。” “昭莹公主虽说有些娇蛮，但也不是不讲理的，若是你那表弟娶了公主，不仅是对他有益，对你们国公府也是大有助益的。” 周朝的驸马是可以掌握实权的，因而即使李向琛做了驸马，也可以做官。 万岁欢没想到太子妃已然猜到了她的来意，因而也就不遮着掩着，“不瞒太子妃，我那表弟已经与顾家二小姐定了亲，所以......” 太子妃打断了万岁欢的话，“父皇能够将公主赐给李状元郎，那是恩赐，我想李家和顾家该不是如此不知好歹吧？” 太子妃的声调拔高，万岁欢一时摸不透太子妃的想法。 “娘娘赎罪，臣妇并无此意。” 屋内窸窸窣窣的声音被外面的风声掩过，万岁欢出门时，差点站不稳，还是被春晓扶着，才勉强出了宫。 薛怡晴从暗处走出，对身边的人道，“太子妃身子不好，若是以后还想有人递帖子，便先交由我，我来转交给太子妃便是。” 那宫人有些犹豫，说到底这东宫里，太子妃才是真正的女主人。 可是奈何太子妃和太子殿下一样，都是病秧子。 薛怡晴见宫人不回话，便眼睛一横，盯着那宫人，那宫人连忙扑通一声跪下，“奴才遵命。” 万岁欢回了府，不久顾睿昱也回来的，而且是被抬回来了。 “这是怎么了？” “被皇上打了几板子，不碍事。” 万岁欢连忙让人将顾睿昱抬进去，又让人拿了金疮药过来。 “有点疼，你忍着些。” 万岁欢将顾睿昱的衣服剪开，小心翼翼地掀起来，入目便是血淋淋的。 她鼻尖一酸，险些落下泪来。 万岁欢这是第一次给顾睿昱上药，之前，她从来没做过，好像顾睿昱也很少带着伤回来，最多便是带着结了痂的伤口回来。 顾睿昱扭头见万岁欢一副欲哭的样子，突然有些后悔带着伤回来。 之前他为了不让万岁欢担心，都是养好了伤再回来，因而才会在军营一待便是好几个月。 “不碍事，看着可怕，但都是些皮外伤。” 万岁欢道，“皇上为何要打你，可是因为向琛表弟的事？” 万岁欢一边上药，一边轻轻地吹着。 顾睿昱感受到身下一凉，心中却升起丝丝暖意。 “是，他想退婚，但是圣上不同意。父亲也帮他皇上，皇上恼了，便赏了我们三人各二十大板。” “不过，皇上倒是收回了旨意，因为据说昭莹公主不喜欢像李向琛这样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 ...... 衡王府书房 一身黑衣带黑帽的女人站在书房中央，“见过王爷”。 ------------ 第一百二十一章：吐血（一） 衡王抬起那双透着狡猾的狐狸眼，上下打量一番道，“起来吧”。 “把这瓶药想办法下在太子的膳食里。” 衡王将药瓶丢过去，那黑衣人上前接住，动作幅度有些大，露出了她的脸，正是薛怡晴。 “此事恐怕有些困难，若是事发......” 衡王看了薛怡晴一眼，“你不是说东宫已然在你的掌控之中了嘛，这点事都做不了？” 薛怡晴哪里是做不了，而是想借此开条件。 “我是怕太子此时出事，皇帝会发怒，彻查此事。” 衡王摆了摆手道，“之后的事便不用你管了，你需要我照我说的做。对了，那太子妃现在如何？” 薛怡晴轻蔑地笑了一声，“她和太子一样都是病秧子，中看不中用的。” 之所以留着太子妃，只是因为不想惹人注意。 毕竟太子妃阮静姝是太傅之女，若是在东宫里出了事，她这个太子侧妃恐怕逃不了干系。 “你先下去吧，务必把此事办好。” 翌日，早朝 成国公府的国公爷、二公子还有状元郎被打的消息，传遍了朝廷。 朝堂上的官员眼观鼻鼻观心，生怕惹怒了皇帝。 要知道皇帝现在很是易怒，谁都怕自己突然惹怒皇帝被贬。 “报——” 一穿着盔甲的士兵从外面跑进来，是八百里加急兵报，没人敢拦。 “东日国集结了三万兵马，已经逼近我朝。” 皇帝让人将兵报呈上，越看脸越沉。 东日国竟然又敢来犯边境，皇帝当即要派人前往边境。 国公爷自请出战，皇帝有些不悦，毕竟这国公爷昨日刚下了他的面子。 但是不得不承认，顾九州对东日国很是熟悉，便同意了她的请求，又点了两个年轻的将领做先锋，随顾九州一起去。 衡王神色不明，不知道在想什么。 下朝后，有一小公公神色慌张地跪在地上，不知道说了什么，便被皇帝一脚踹在地上。 许多正在离朝的官员也看到了这一幕，都在猜测发生了什么。 可是衡王却嘴角勾起了一抹笑。 东宫 太子躺在床上，口中不断的吐着黑血，太子妃脸色苍白的站在一旁，紧着地看着太医的动作。 薛怡晴和曾洛洛也站在旁边，脸上亦是慌张的神色。 皇上大步流星地赶来，看见太子这幅样子心疼的不行，“怎么回事，不是说太子的病情控制住了吗，怎么吐血了？” 一太医惶恐地跪下道，“陛下，太子殿下，殿下这是中毒了......” 敢给一朝太子下毒，这是不想活了呀。 谁都知道太子是皇上的心头肉，敢这样做，定是必死无疑了。 “查，给我查！” 天子之怒，浮尸百万。 在殿内的人都惶恐地跪下，低着头，“皇上息怒。” 薛怡晴尤其害怕，但是为了不漏出什么端倪，硬是死死的掐着自己的胳膊，让自己冷静下来。 成国公府 国公爷要出征的消息，已经传了回来。 有人欢喜，有人忧。 国公爷再次出征，周姨娘母子三人，不知道还该不该随着国公爷一同前去。 本来以为国公爷这次能在府中多待一会儿，没想到不过月余便又要离京了。 王氏的娘家承恩伯府也知道了这个消息，连忙上门，想要将王婉怡和国公爷的亲事定下来。 可是却没想到被国公爷拒绝了，“我不日出征，此次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就不必让她为我守活寡了。” 王婉怡一脸失望的看着顾九州，眸色很是复杂，既有不能成为国公夫人的失落，也有国公爷为她着想的欣喜，当即上前道，“若是能嫁给国公爷，守活寡我也心甘情愿。” 王婉怡的话一出，众人便都看向了这个小姑娘。 察觉到众人的目光，王婉怡的脸唰一下便红了。 国公爷咳嗽了一声，便道，“那我便认你为义妹吧。” 国公府义妹的身份，对于王婉怡来说，无疑是个助力。 就是看着这个身份，王婉怡也能高嫁。 事发突然，国公爷便定了明日出征，出征前将周姨娘母子托付给万岁欢她们。 “老爷，您带我去吧，把静姐儿和谈哥儿留在府中吧。” 周姨娘的提议，国公爷没有同意。 让她好好地待在府中，等他回来便是。 万岁欢回到府中，便命春晓收拾东西，“太子妃有孕，特命我进宫相陪，不必准备太多，宫中什么都不缺。” 这是那日太子妃与万岁欢约定好的，万岁欢也是从那时才彻底肯定自己的猜测，皇帝和太子在布局，顾睿昱也牵连其中。 入夜，顾睿昱知道了万岁欢要进宫的消息，心中对太子和太子妃很是不满。 “他们怎么能让你进宫，安哥儿才出生不久，你的身子......” 顾睿昱掌军权，是站在太子这边的，他本来以为自己入局，不会牵扯到家人，现在来看，是他想错了。 “夫妻一体，难道我就那般弱，什么事都要你挡在我前面吗？” 顾睿昱摇了摇头，“我只是怕你出事。” 万岁欢用双手环抱住顾睿昱厚实的腰，“我若进宫，皇上和太子对你会更加信任些。” 顾睿昱思来想去，只能是同意了万岁欢进宫，将两个孩子又送去了万家。 万岁欢进宫，景哥儿和安哥儿两个孩子或许就不会那么引人注目了。 此时的东宫，透漏着一种诡异的氛围。 太子吐血，命不久矣，可是太子妃却被诊断出了四个月的身孕。 皇帝是既为了太子的病伤心，又因为要有皇孙了而兴奋不已。 东宫里很多人都在祈祷太子妃这一胎是男孩。 只是有些人心里就不痛快了。 毕竟是在东宫里，薛怡晴不敢大发雷霆，引起别人的注意。 只能是拿着身边的丫鬟撒气，拿着银针不断地往小宫女的指甲还有脸上扎。 那宫女不敢躲，因为躲了会被刺得更惨。 “太子妃很是好样的，竟然骗过了所有人。” 薛怡晴此时才反应过来，太子妃当时并没有小产，只是为了不惹人注意故意才那样装。 ------------ 第一百二十二章：进宫 她还以为是自己的手段了的，轻轻松松让太子妃流产。 这段日子，太子妃一直闭门不出，她还以为太子妃和太子一样命不久矣，没想到，竟然只是为了防着外人看出来她有孕。 好，好得很！ 薛怡晴心中很气，手上越发用力，那宫女眼眶通红，抿着嘴，一言不发。 但是眼眶中的泪水随着脸颊不断地滑落。 泪珠滴到薛怡晴的脸上，“啪——” 薛怡晴直接抬手打了上去，“滚出去。” 那宫女如释重负，跌跌撞撞地跑了出去。 薛怡晴给了旁边的小太监一个眼神，那小太监便出了门。 让人给自己净了手，薛怡晴便开始盘算着，如何打掉太子妃这一胎。 她绝不允许有人打乱自己的计划，挡了她的路，挡了她承岐哥哥的路。 万岁欢这边已经收拾好了东西，准备进宫。 进宫之前，万岁欢先去拜见了皇后。 “参见皇后娘娘，皇后娘娘万福金安。” 万岁欢行了一个大礼，皇后并未着急让人起来，反而是敲打道，“太子妃说你到底是生养过的，也与你合得来，便让你进宫陪伴，你应该知道太子妃腹中这一胎的重要性。” 万岁欢恭敬回道，“太子妃娘娘福寿双全，此胎定会顺利生产。” 皇后对万岁欢这番话还算满意，“起来吧，地上凉，刚生产完，就别跪着了。” 万岁欢起身后，提出了自己的请求，“臣妇虽然生养过，可到底是没有宫中的太医有经验，还希望皇后娘娘能够派太医常驻东宫，以免太子妃有需要。” 太子殿下长期病着，身边是有太医看守的，只是这太医是为了太子的病情，并不是精通妇人生产之事的，为了确保太子妃腹中的胎儿平安无虞，万岁欢必须要有太医的协助。 此事并不难，皇后便允了。 万岁欢知道若是太子妃能够平安生产，她不一定会被赏，但若是太子妃出事，那她一定会被罚。 万岁欢的住所在太子妃寝殿的偏殿处，倒是方便万岁欢常去探望。 “让你们母子分离，到底是本宫的原因，我这心里实在是过意不过，这礼你便替孩子收下吧。” 太子妃命人给万岁欢的两个孩子都锻造了金锁，为了让太子妃安心，万岁欢收了。 “娘娘可否让人带我去小厨房看看？” 自从太子妃有孕的消息传出，太子妃的吃食，便由东宫里的小厨房供应了。 万岁欢没想从厨房中看出什么来，只是想着谨慎些。 不是她非要把这宫中的人想得那般坏，实在是不得不防。 万岁欢这边还未出太子妃的寝殿，那边薛怡晴和曾洛洛便上了门。 “给太子妃请安。” “都起来吧，快坐下吧。” 曾洛洛有些好奇地看着太子妃的肚子，“娘娘怎么这般不仔细，都怀了四个月的身孕了，竟然都不自知。” 薛怡晴看了太子妃一眼，很好奇太子妃会怎么回。 便听见太子妃道，“我这葵水来得本就没有规律，上次小产后，更是如此，我还以为这辈子都与孩子无缘了，因而便从来没往怀孕上想。” “娘娘如今有了身孕，这进入东宫的东西更要仔细些，莫要让一些不干净的进了娘娘的寝殿才是。” 薛怡晴这话意有所指，万岁欢却像是什么都没听到一般，眼观鼻鼻观心，只要没有人叫她，她便不会理会。 两位侧妃来做了一会儿，太子妃便觉得乏得很，两人便退下了。 万岁欢跟着一位嬷嬷去小厨房，将一些不利于孕妇所用的寒凉之物告知厨娘，便出去了。 那嬷嬷有些失望，还以为这位夫人有多大的本事呢。 万岁欢倒是不着急，她觉得眼下没有哪个人会往枪口上撞。 第二日，万岁欢起了个大早，或许是有些认床，昨晚她并没有睡好。 在自己的偏殿内用完早膳，便去了太子妃的宫中。 太子妃觉得有些闷，正准备去转转。 万岁欢在一旁陪着，“娘娘恕罪，请允许臣妇先行。” 东宫的小道有很多是用鹅卵石铺成的，若是有人撒些油在上面，很容易便会滑倒。 万岁欢得了太子妃的准许，便走在太子妃的前面，一步一步走得很实，没什么问题。 就在太子妃觉得万岁欢是太小心的时候，一条小蛇不知道从哪里冒了出来，窜到了太子妃的脚边。 众人惊慌失措，万岁欢虽然害怕，但还是护在了太子妃身前。 有胆大的小太监连忙拿着棍子将这些小蛇驱赶开。 另一边，曾洛洛带着一众人匆匆忙忙地赶过来，先是给太子妃道了歉，又连忙让人将蛇抓起来，装好。 “娘娘恕罪，这是臣妾养的小畜生，不知怎么就跑出来了，娘娘恕罪。” 太子妃心有余悸，她最怕这种长长的虫子了。 “曾侧妃难道不知娘娘最怕此物吗？敢在东宫中养这种毒物又不严加看管，若是害了太子妃这可如何是好？” 太子妃没说话，太子妃身边的姜嬷嬷便先着了急。 被责问的曾洛洛低着头，她是在边关长大的，愿意养些蛇、蜥蜴之类的同她在宫中作伴。 “娘娘放心，这蛇都是无毒的，我......” 纵使再是好脾气，太子妃此时也有些恼，“好了，别说了，要么你将这些畜生拘在你宫中，不再让它们跑出来，要么本宫命人将他们放生到宫外去。” 说完，便抬脚走了。 对于曾洛洛，万岁欢的印象不多，她有些揣摩不准，她到底是故意的，还是被人利用了。 傍晚，太子妃早早歇下，昭莹公主却来了。 没见到太子妃，便和太子妃身边的姜嬷嬷说道，“听说皇嫂受了惊吓，母后让我来探望一二，另外母后已经禁了曾侧妃的足，让皇嫂安心养胎便是。” 姜嬷嬷对皇后的安排还算满意，这位曾侧妃，看上去人畜无害的，没想到竟然敢在宫中养那种毒物。 “昭莹公主可是想去探望曾侧妃，臣妇请求与你同行。” ------------ 第一百二十三章：陷害 万岁欢早前便听说昭莹公主与东宫的曾侧妃关系不错，便猜到昭莹公主此次来，不仅是来探望太子妃，还想来看看曾侧妃。 昭莹公主知道万岁欢的身份，更是知道就是她的表弟拒绝了父皇的赐婚。 但是对万岁欢，她并没有什么恨意，反而是有些欣赏那位状元郎的勇气。 “好，那便随本公主来吧。” 走在路上，昭莹公主问道，“依你所见，曾侧妃是有心想要害皇嫂吗？” 万岁欢没想到公主这般直白，便说出了自己心中的猜测，“臣妇与这位曾侧妃并不相熟，但若曾侧妃存了害太子妃的心思，不该用自己养的宠物才是。” “能这样做的，要么是因为蠢，觉得自己这般大胆，别人不会怀疑，要么便是别陷害了。” 昭莹公主挑眉看了万岁欢一眼，没想到她真敢说，“怪不得皇嫂会让你进宫陪她，顾夫人胆子真大。” “巧了，本公主的胆子也很大。” 两人相视一笑，不多时，便走到了曾洛洛的寝殿处。 曾洛洛的寝殿并不奢华，反而布置的有些边塞风格，两人到时，正有宫女奴才在一趟趟地往外搬东西。 看样子是个小盒子，每一个上面都盖着黑布。 “洛洛姐姐，这是在干什么？” 昭莹公主对曾洛洛的称呼，让万岁欢意识到了这位公主和这位曾侧妃的关系有多么好。 曾洛洛肿着两个核桃般的眼睛，胡乱在脸上抹了一把，便抬眼看向昭莹公主，“我没事，我没事。” 万岁欢留意了一下那宫女奴才搬的东西，再结合今日的发生的事情，便知道那里面是什么了。 这些应该就是曾侧妃养的东西了，就是不知道这东西是曾洛洛自己想让人搬走的，还是有人让搬的。 “太子妃怎么样了，有没有事？” 曾侧妃握住昭莹公主的手，有些紧张地发问。 昭莹公主看向万岁欢示意她来说，“曾侧妃不必太担心，太子妃娘娘只是受了点惊吓，现下已经歇下了。” “曾侧妃打算把那些生物都送走吗？” 曾洛洛看向那些宫女手中的小盒子，哪里是她想送走，而是薛怡晴借着太子妃受惊之事来为难她。 “是薛侧妃让人搬的，说是太子妃生产之后再给我送回来。” 昭莹公主脾气爆，本来就有些不喜欢薛怡晴，现下直接到，“她和你一样都是侧妃，有什么权利夺走你的东西？” 万岁欢在一旁附和，“是啊，太子妃并没有说让曾侧妃将这些东西搬出东宫。” 曾洛洛倏地睁开了双眼，她还以为是太子妃让搬的，毕竟薛怡晴只是侧妃若是太子妃不同意此事，想必她也不敢。 万岁欢看曾侧妃的样子，暗幸自己来这一趟，不然薛怡晴的挑拨离间之计怕是就要成功了。 昭莹公主要将那些人拦下，却被曾洛洛制止了，她觉得有些事情中透漏着古怪。 她养的那些宠物，从来没有从宫中跑出去过，怎么这次偏偏就从笼子里逃了出去，还惊扰到了太子妃？ 现下，她突然心中有些答案了。 虽说她是边关长大的，不喜宫中这些繁琐的礼仪，也不太习惯这边的生活，很多事都是能过则过，很少与人起争执。 但是这并不代表她好欺负，并不代表她是个蠢的。 “公主，这些生物就让她们搬走吧，现在要以太子妃为重，咱们一起去看看，别让那些宫人遗漏了。” 曾洛洛拉起昭莹公主，又对万岁欢道，“顾夫人也一起来。” 万岁欢点了点头，这位曾侧妃不是个傻的，她这是让自己和公主去给她作证，若是以后还出了这种事，那便与她无关了。 翌日，太子妃起床用早膳。 万岁欢起了大早，用完膳便赶来伺候。 正巧碰上来送膳食的小宫女们，“都别动。” 万岁欢喊了一声，太子妃和那些宫女们都愣住了，太子妃身边伺候的姜嬷嬷面色不悦，“万夫人这是做什么，太子妃现下还未用早膳呢。” 万岁欢福了福身子，“太子妃恕罪，这膳食需要验过之后才能吃。” 姜嬷嬷还以为什么事，验毒这事她也能做的，哪里就需要像万岁欢这般，大动干戈了。 万岁欢一边让姜嬷嬷验毒，一边观察周围宫女的神色。 发现一宫女表现得有些不自然，当即便道，“抓住她”。 太子妃给了姜嬷嬷一个眼神，姜嬷嬷才听了万岁欢的话上前抓人。 “为什么抓我，为什么抓我，太子妃饶命.......” 姜嬷嬷在那宫女身上搜寻了一番，并未找到什么，万岁欢上前道，“扒开她的手，看她的指甲处。” 万岁欢一开始其实也没报什么希望，只是当时这宫女的反应太过反常，她便赌这个宫女有问题。 果不其然，姜嬷嬷从这宫女的指甲中找到了一些类似于面粉的白色粉末。 “这，这只是粉末，这只是粉末呀。” 万岁欢冷笑道，“是不是粉末，一验证便知，姜嬷嬷让她把这些粉末吃下去。” 姜嬷嬷撬开那宫女的嘴，将粉末往其中倒，那宫女拼了命地挣扎。 众人都明白了，这哪里是什么粉末，分明就是毒药。 万岁欢召了太医来，这是皇后拨给太子妃的，专门伺候太子妃这一胎。 黄太医着急忙慌地上前，还未请安，太子妃便让他去检查那粉末。 黄太医将那粉末放在鼻子前闻了闻，又将其融化在了水中，沾了沾水滴，尝了尝。 “回太子妃，这是夹竹桃粉，夹竹桃粉有毒，孕妇碰不到。” 太子妃挥了挥手，“拉下去，交由皇后娘娘处置。” 一场闹剧由太医悉数检查桌上的膳食结束，确定一点问题都没有，太子妃才敢动筷子。 见太子妃心事重重的样子，万岁欢宽慰道，“娘娘，咱们越是谨慎，那些小人的肮脏手段越是无处遁形，那些人小人越是会生气。” “顾夫人说得对，娘娘多吃些，非要把那些小人气到七窍流血不可。” ------------ 第一百二十四章：香气 姜嬷嬷算是对万岁欢的看法有了改观，也附和万岁欢说话。 太子妃被两人的话逗笑了，早膳用了不少。 到了午间，万岁欢一一盯着前来送膳食的宫女，面色稍有不对，便会将人揪出，检查一番。 姜嬷嬷用银针验毒之后，黄太医会再验一遍，确保太子妃的膳食健康无毒。 这日子就这样一天天的过去，转眼便到了四月中旬，太子妃的肚子越发显怀，现在已经是五个月了。 曾侧妃也被解了禁足，出寝殿第一件事，便是向太子妃赔罪。 “臣妾养的畜生惊扰了娘娘，臣妾的心中实在是惶恐，这是臣妾给娘娘腹中的孩子做的一件小衣裳，还希望娘娘不要嫌弃。” 上次的事，太子妃早就消气了。 又见曾洛洛这般诚心，心中的那点不满也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只是现在送进东宫的东西，都需要检查一番。 曾洛洛送过来的小衣裳也不例外，姜嬷嬷和万岁欢轮流检查一番，确定没有问题才交到了太子妃手里。 曾洛洛这次来，不仅是为了赔罪的。 “之前是臣妾犯懒，很多事都是薛侧妃做的，经过这次禁足，臣妾想明白了，既然进了东宫，就该为殿下和娘娘分忧才是。” 太子妃有些欣喜，之前曾洛洛对东宫的这些庶出并不感兴趣，所以很多权利便落在了薛怡晴手中，这是太子妃并不想看到的。 现在曾洛洛愿意接受东宫庶务，分薛怡晴的权利，太子妃乐见其成。 “你是将门虎女，那这东宫轮值守夜的事情便交给你来做吧。” 太子妃对曾洛洛的信任要大于薛怡晴，将东宫安全这事交给曾洛洛，她更放心。 曾洛洛前脚出东宫，薛怡晴后脚便进来了。 两人打了一个照面，曾洛洛连个表情都没给薛怡晴。 “见过太子妃。” 太子妃摆了摆手，让薛怡晴起身。 薛怡晴走进的瞬间，万岁欢便闻到了一股熟悉的味道。 只是她一时想不起来，这是什么味道。 太子妃和薛怡晴寒暄了几句，便将人打算了。 薛怡晴虽然不愿意曾洛洛分她的权利，但是也无可奈何。 毕竟这东宫表面上还是太子妃做主的。 第二日，万岁欢在经历了一夜的噩梦之后，总算是想明白那香味是什么了。 那是上一世，她经常点的香。 这香是秋霜买进来的，她之前从来没怀疑过这香有问题，但是在从薛怡晴身上闻到过后，她突然便警惕了起来。 这香定是有问题的，怕是只对孕妇起作用，不然薛怡晴自己不会用的。 待到了太子妃的寝殿，万岁欢在得到太子妃的许可后，四处看了看。 太子妃自怀孕后，便很少用香了，因而宫殿中很少有香味散出。 万岁欢的嗅觉自从重生后，便很是敏感了。 “太子妃，可以将这处小匣子打开吗？” 姜嬷嬷得了太子妃的许可，打开了那匣子，里面正是曾侧妃送来的那件小衣服。 之前万岁欢也闻到这件衣服上有香气，她还以为是因为衣服用水洗过，没放在心上，没想到这香竟然是和薛怡晴身上的一样。 其实这香味已经消散了很多了，但是若是不久便送一件这带香气的衣裳或者是布料过来，那这毒香便会发挥作用了。 万岁欢将自己的发现和盘托出，太子妃拧着眉头，姜嬷嬷亦是十分生气。 万岁欢有些奇怪，既然她们都怀疑薛怡晴有问题，为何不将她直接抓起来，或者是逐出东宫。 姜嬷嬷让宫女在外边伺候，又亲自守在屋外。 “不是本宫不想把她赶走，而是怕走了一个她，又来一个。” 这下来的谁，她们可是不知道的，定要再费一番周折查。 不用太子妃多说，万岁欢便明白了她话中的含义。 “臣妇觉得曾侧妃并不是傻的，若是知道一再被薛怡晴利用，怕是也会反击。” 太子妃点了点头，觉得万岁欢说得很有道理，因而便派她去办这件事。 万岁欢出了太子妃的宫殿，便去了曾洛洛的房中。 将衣服上的香气有问题的事情告诉了曾洛洛，她先是恐慌，再是辩驳，“这件事不是我做的，我，我并不知道。” 万岁欢拍了拍曾洛洛的手，示意她安心，“此事我和太子妃都信你，要不然我也不会这般直白地说。” 两人又聊了一会儿，万岁欢便起身告辞了。 晚上，薛怡晴的宫殿里便招了蛇，虽然没有伤到她，可却把她吓得不轻。 太子妃之前为了照顾太子殿下，很少让两位侧妃晨昏定省，但是这几位不知为何，不仅开始让两位侧妃晨昏定省了，还开始以祈福为由，让两位侧妃抄写经书。 这样一来，薛怡晴因为太子妃和曾洛洛的针对，都很少拿出精力来监视太子，向外传递消息了。 太子妃的肚子一天比一天大，因着这个孩子，朝堂上废太子的言论都少了很多。 可偏偏天不遂人愿，皇帝这时候却病倒了。 太子的病还没好，皇帝又病倒了。 大周朝当即便像群龙无首般，乱作一团。 皇帝挺着虚弱的身子，当即决定让平王为左摄政王，衡王为右摄政王，处理国事。 平王在众人眼中胸无大志，平时不爱管国事，只爱喝酒享乐，因而众人并不把这平王放在眼中，毕竟以右为尊，从称号来看，也是衡王更有地位些。 很多大臣看人下菜碟，更多的还是将事情汇报给衡王知道。 这日，太子妃将万岁欢唤了去，“听说你家将军要离京了，你去送一送吧。” 万岁欢连忙称是，出了宫。 眼下太子重病，皇帝重病，虽说很可能是在布局，但是顾睿昱为何要离京？ 毕竟国公爷已经离京了，若是顾睿昱也去，有人趁机作乱该如何？ 出了宫门，万岁欢便发现顾睿昱正在等着他。 那人身姿挺拔地站在宫门口，一看到她，眼神便落在她身上。 万岁欢注意到这道有些灼热的视线，略微低着头，快步走了过去。 “你要离京了？” ------------ 第一百二十五章：离京 面对万岁欢的询问，顾睿昱点了点头，随后将人带上了马车。 “今日便回家住吧，明日一早，我再将你送过来。” 万岁欢点了点头，又询问起顾睿昱为何突然要离京。 “东日国野心不小，即使父亲到了边关，他们却仍不撤兵，反而还增兵，衡王派我去边关助战。” 衡王将顾睿昱调离京城，万岁欢心中很是不安。 顾睿昱看出了万岁欢的担心，道，“你只需要好好保护好自己，若是可能，便替太子妃保护好她腹中的孩子，其他的，便交给我。” 万岁欢点了点头，现在的情况并不乐观。 太子病重、皇帝病重，衡王虎视眈眈，稍有不慎，这大周朝便会易主。 但是衡王也不是那般鲁莽的人，若是想登上皇位，民心也是不可或缺的。 如今太子妃有孕在身，众人都不知是男是女，若是男孩，那这皇位理应是皇孙的。 若衡王执意想要谋逆，只能是名不正言不顺。 这么多年，衡王都忍了，不差这一时了。 待万岁欢和顾睿昱归家，顾承景便跑了过来，身后还跟着万崇礼、赵芸儿和他们的诚哥儿和慧姐儿。 “明日妹夫便要离京了，咱们今晚便一起吃顿饭吧。” 万崇礼的提议，众人都同意。 万岁欢先是抱了抱顾承景，才从奶娘的怀中接过了安哥儿，已经快一个月不见了，安哥儿看见万岁欢先是愣了一下，而后便瘪嘴委屈地哭了起来。 万岁欢心疼地将小人抱在怀里，若不是为了大局，她才不会舍下刚生出来的孩子进宫去。 抱了一会儿，孩子要喂奶，便被奶娘抱走了。 万岁欢拉着赵芸儿坐下，眼中具是感激。 赵芸儿却道，“都是一家人，这般说便是见外了。” 其实上次丢孩子的事情发生后，赵芸儿便以为万岁欢之后不会再放心将孩子交给她了，没想到这次进宫，万岁欢还是放心将两个孩子都交到了她的手中。 景哥儿虽然七岁了，但是还是很黏着万岁欢。 没办法，他的娘亲要进宫去保护太子妃，他只能趁着娘亲在家和娘亲多亲近些。 到了晚间，顾承景想要和万岁欢一起睡，但顾睿昱却说，他已经长大了，不能再和娘亲睡在一起了，毕竟男女七岁便不同席。 可是顾承景却反驳道，“爹爹也是男人，为何要和娘亲一起睡。” 万岁欢被景哥儿的话逗笑了，毕竟她也好久没和孩子待在一起了，便说三人一起睡。 顾睿昱没办法，只能是等顾承景睡着了之后，他才又把景哥儿抱去了他的院子。 顾承景走了，万岁欢和顾睿昱才能享受两人世界。 这一夜，两人彻夜长谈，说了很多。 待明日一早，万岁欢顾睿昱先是陪着顾承景用了早膳后，顾睿昱才把万岁欢送回东宫。 分别前，两人相顾无言，一切尽在不言中。 万岁欢回了东宫，先是去给太子妃请安，随后观察了寝殿一圈，确定没什么异常，万岁欢才放心地回了自己的寝殿。 可是万岁欢总觉得心里很是不踏实，她走到床榻前，发现自己的床榻有被动过的迹象。 春晓也察觉出了不对，先万岁欢一步上前，掀开了被褥。 “啊——” 春晓惊呼出声，入目的皆是蜈蚣一类的毒虫。 万岁欢知道，自己因为要保太子妃的胎，已经成为某些人的眼中钉，肉中刺了。 万岁欢带着春晓退出了寝殿，去找了曾洛洛。 曾洛洛既然是养这些的，定然是不怕的，甚至还会有驯服这些毒物的法子。 告知曾洛洛的同时，万岁欢还派人告诉了太子妃这件事。 “这些并不是我之前养的那些”曾洛洛一脸凝重地看着床榻上的蜈蚣、蝎子，她很清楚，这些生物是有剧毒的，而她之前养的都是无毒的。 “那你可有什么办法将这些东西清除出去？” 万岁欢没想到这些毒物竟然是从东宫外面流进来的，她不敢想象，若是自己被蛰了一口，会怎么样。 “有，你先出去吧，我带着我的贴身侍女来清理一下宫殿内。” 万岁欢点了点头，叮嘱让曾洛洛小心些，便去了太子妃处。 太子妃一脸的焦灼，“幸而你没事，不然我真不知道该如何和你家将军交代。” 她让万岁欢进宫，一边是让万氏保护她，一边是因着让顾睿昱坚定地站在太子这一边。 说直白一些，万岁欢是她们手中的人质。 若是万岁欢在东宫出了事，难保顾睿昱不会报复到东宫身上。 “娘娘，此事务必要上报给皇后娘娘，此人竟然敢堂而皇之地将剧毒之物带进东宫，必定是受人指使，若是此人一天不除，娘娘恐怕都会有性命之忧。” 死了一个她，或许皇后并不会在意。 但是若将此事夸大一些，将那些人想要加害的对象说成是身怀六甲的太子妃，不怕此事皇后不重视。 太子妃还有些犹豫不决，毕竟她们都知道这事是谁做的，因为投鼠忌器，这才一直没有将搞事的薛怡晴处置。 万岁欢看出了太子妃的担忧，道，“娘娘，臣妇认为不破不立，有些小人一再搞事，娘娘实在不必一忍再忍。” 太子妃反握住万岁欢的手，“好，我听你的便是。” 万岁欢陪着太子妃去了中宫皇后处，待两人回来之时，曾洛洛已经将那些毒物收拾妥当。 再问道如何处置之时，太子妃眸底划过一抹暗光。 入夜，东宫内响起了一声声惨叫。 接着，便是一盏盏灯亮起。 有一个小宫女慌慌张张地跑到太子妃宫殿处求见太子妃，却被姜嬷嬷拦在了外头。 “好大的胆子，太子妃是你想见就能见的吗？” “惊扰了太子妃，你有多少颗脑袋都不够砍得。” 小宫女战战兢兢地跪在地上，“嬷嬷恕罪，实在是事发紧急，还请嬷嬷通传一声，不然薛侧妃便会没命了呀。” “太子妃又不是医官，让太子妃去有何用，好了，我进去通报一声，你莫要再哭哭啼啼扰太子妃清净。” ------------ 第一百二十六章：中毒 姜嬷嬷哐当一声将门关上，那小宫女便被拉了下去。 天蒙蒙亮，太医终于是赶到了东宫，待进去看过后，便连连摇头。 薛侧妃身上有五六处伤口，均已经青紫红肿，就连嘴唇都已经变了颜色。 太医配了药，就有小宫女便连忙下去配药。 太子妃有孕，不便来，万岁欢、曾侧妃替太子妃去探望。 “是你，是你——” 薛怡晴一见来人，便强撑着身子，双目瞪圆，看着曾洛洛。 “是我什么？” “薛侧妃自己不小心，被这些毒物伤了关我何事？” “难道不是你将我这些生物拿走的，你不将她们看好，又反过来怪我？” 薛怡晴被气得胸口起伏，但奈何身上每一处肌肤都疼，让她力气都使不上。 万岁欢道，“薛侧妃被这些毒物伤了，定是身边的人侍候不周，太子妃特命我带了几位宫女奴才过来，之后便由她们来伺候薛侧妃了。” 薛怡晴一愣，这是要断她的臂膀呀，她好不容易收买了这么多宫人。 不待薛怡晴反驳，曾洛洛便让人将原先薛怡晴身边伺候的杖责三十大板，贬入慎刑司。 薛怡晴此时才知道，自己是多么的蠢，看着风光，实则这东宫里做主的还是太子妃。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薛怡晴认为自己只要是病养好了，不愁没有翻身之日。 可是她错了，太子妃没有再给她翻身的机会。 自此，薛怡晴的一言一行，均在宫人的监视之下，别说出宫殿了，就连床都下不了。 太子妃寝殿 “臣妇给太子妃娘娘请安。” 朱青鸾站在下首给太子妃行礼，曾洛洛和万岁欢给她见礼，“见过世子妃。” “快做吧，本宫瞧着你的肚子也不小了，别累着。” 宫女搬了一个绣墩，让朱青鸾坐下。 太子妃道，“不知道是犯了什么忌讳，这东宫内一再出事，母后让钦天监一算，说是今年本宫命中有劫，需要一福星来化解。” “母后让人这一算，竟然算出世子妃与本宫八字相合，可解本宫命中之劫。” 朱青鸾略低了低头，“能帮到娘娘，是臣妇的福气。” 太子妃命人给朱青鸾安排了寝殿，朱青鸾便就这样住下了。 万岁欢没想到皇后竟然将朱青鸾接进了府，这明显就是想要以朱青鸾为人质，若是太子妃出事，那朱青鸾也不能活。 只是依衡王的狠毒，哪里会将朱青鸾的命放在心上。 万岁欢并不想手上沾血，只希望两人都能平安生产。 刚说皇后借钦天监之手，将朱青鸾请进了东宫。 另一边，衡王也开始借着钦天监生事了。 “皇上龙体欠安，太子又昏迷不醒，臣让钦天监夜观天象，发现都城实在是不利于您和太子殿下养病。” “咳咳咳”皇上虚弱地躺在榻子上，“那依你之见，该如何？” “臣弟认为，应该迁都惠州，惠州人杰地灵，最适合皇上修养。” “迁都？” 此言一出，皇上、平王以及寝殿内的几位大臣全都变了神色。 迁都是大事，会影响一个王朝的根本。 若是迁都中出现问题，一个王朝很可能会元气大伤，甚至就此覆灭。 衡王的话一出，便引来了不少反驳之声。 “依臣之见，眼下并不是迁都的好时候。若是迁都的事传出去，难免会让周围的几个小国知道皇上龙体欠安的消息，从而动了侵犯之心。” “臣附议，不论外部的强敌，就皇上和太子殿下的身体来说，也不应迁都。舟车劳顿，实在是不宜皇上养病。” “老臣有不同意见，钦天监既然算出此处不宜圣上养病，那必是事出有因，若是迁都能让皇上的龙体好转，臣认为可一试。” 大臣们七嘴八舌地说着，皇帝在一旁听着，许久问道，“平王你怎么看？” 站在一侧的平王上前行礼，道：“臣弟为皇兄马首是瞻，只要是有利于皇兄的，臣弟愿意去做。” 这话说和没说一样，平王显然是不愿意得罪人，所以说的话也没什么参考价值。 衡王不屑地瞥了平王一眼，“臣弟的初衷是和平王一样的，只要是有益于皇兄的事，臣弟愿意去做。” “咳咳......此事兹事体大，明日上朝，让诸位大臣再商议一番吧。” “臣遵旨。” 衡王提议迁都的事很快便传到了后宫，皇后知道衡王心存不轨，此时迁都明摆着就是想要趁机夺权。 若是皇上在迁都的过程中薨了，衡王怕是要直接登基为帝了。 进入五月，天气渐渐炎热起来，迁都的事还未有个决议出来。 此时，顾雅琴与李向琛大婚的日子也快到了。 因为之前李向琛曾拒绝当驸马，李向琛最终被外放到惠州做官了。 李向琛与顾雅琴的亲事也并没有在京城大办，毕竟一国之主病着，不好大办喜宴。 两人成婚当日，万岁欢特地出宫喝了两人的喜酒，与此同时，还听说了一件事，那便是承恩伯府家的王婉怡同京城明德侯府家的小公子定了亲。 自从国公爷顾九州认王婉怡做义妹后，去王家提亲的人都渐渐多了起来。 王家仔细挑选了一番，最终选定了明德侯府家的小公子。 虽说这侯府比不上国公府，但是顾九州已经认为王婉怡做义妹，是万万不能再娶她的，嫁到侯府也算是高嫁了。 顾家也给王婉怡出了一份嫁妆，只是并不丰厚。 现如今的国公府还是陈氏管家，周姨娘母子三人说不上过得很好，但是生活条件比边关好了不少。 自从上次周姨娘动过害万岁欢的心思，两人之间便有了罅隙，周姨娘也不好意思再指望着万岁欢能够站出来为她说话。 东宫 曾洛洛收到了一封家书，高兴得差点跳起来。 “好久没见小姐这般高兴了，可是老爷夫人说了什么好消息？” 曾洛洛的贴身宫女彩铃是从小便在她身边伺候的，私下无人的时候还是喊她小姐。 彩铃知道，自家小姐并不想做什么太子侧妃。 ------------ 第一百二十七章：忠国公（一） “的确是好消息，父亲和母亲马上就要进京了。” 曾洛洛的父亲是忠国公，大多时间都是驻守在大周朝的西边，防着西蛮国。 此次进京是为了述职，也是为了看看自己的女儿。 忠国公进京的消息，太子妃这边也知道了。 特地吩咐若是忠国公夫人携家眷来拜访，不用通传，直接请进来便是。 自从薛怡晴被幽禁，朱青鸾进入东宫，这东宫里便太平了不少。 朱青鸾擅自保，却不会主动出手伤人。 虽然衡王明里暗里都在她面前说过，不希望太子妃这一胎生下来。 但是为了自己的孩子，朱青鸾并没有出过手。 再者，她不仅擅长自保，还擅长揣测人心，她觉得自家夫君周承岐对于皇位似乎并没有那么痴迷，反而是衡王一直在推着周承岐坐上那个位置。 “在想什么呢，这么出神？” 万岁欢走到了亭子里，打断了朱青鸾的思路。 朱青鸾笑了笑，抚上了自己的小腹，不答反问，“万姐姐不想自己的孩子吗？” 两人本就是旧识，又合得来，这些时日相处下来，两人以姐妹相称。 万岁欢看了看这四四方方的天，“当然想”。 哪里有母亲不想自己的孩子，可是她没有办法不进宫。 为了以后，她只得如此。 “听说曾侧妃的家人进京了，我看她这几日都开心了不少。” 曾洛洛见万岁欢流露出伤心之色，便换了话题。 “是啊，我也替她开心。” 两人的一举一动，都有人如实汇报给了太子妃。 “姜嬷嬷，若是让她们发现此事，岂不会寒了她们的心？” 姜嬷嬷在一旁道，“奴婢这也是没办法，那顾夫人最近未免和曾侧妃还有衡王世子妃走得太近，奴婢怕她们......” 太子妃无奈地摆了摆手打算了姜嬷嬷说话，“若是她想害我，便不会从前那般护着我。” 姜嬷嬷张了张嘴，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出来。 但是却在心里想着太子妃的母亲阮夫人说的话，“太子妃心肠太软，有些事需要你这个身边人来做才是。” 姜嬷嬷觉得阮夫人说得对，她们家太子妃手上不必沾血，有些事她这个奴婢来做便是。 忠国公回京，皇宫里少不了要设宴一番。 皇帝为了表示对忠国公的重视，也拖着病恹恹的身子出席了。 太子妃特地带着曾洛洛也露了面，万岁欢随侍在太子妃身边伺候。 国公府的二叔母陈氏和三叔母秦氏也来了，万岁欢象征性地点了点头，表示见礼。 万岁欢的继母宋氏、大嫂赵芸儿也来了。 “今日宫宴设在晚上，不方便带着两个孩子过来，不然一定把两个孩子带过来给你看看。” “将她们交给大嫂，我很放心。” 万岁欢和赵芸儿聊了一会儿，便要回到太子妃身边，却听到不远处几位夫人小姐发出的嘲讽声。 “有些人呀，放着好好的将军夫人不做，非要上赶着去做伺候人的奴婢，真是上不得台面。” “谁说不是呢，但是有些人拍马屁的本事，咱们还真是不得不学呢。” “噗嗤~姐姐你可别说了，这本事我可学不来。” 这声音不大不小，万岁欢这边堪堪能听到。 赵芸儿想要为万岁欢出头，万岁欢拦住了她，却见宋氏向着那边直直地走了过去。 “我们家岁欢是皇后娘娘钦点，太子妃要求让她进宫陪侍的，这有些人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自己攀附不上，便眼红别人，真是不知羞。” “你......”那些夫人想要反驳，却见宋氏继续道，“若是你们不服气，不如咱们去皇后娘娘还有太子妃那好好说道说道，没准皇后娘娘知道你们有侍奉太子妃的心，也能常召你们入宫去。” 宋氏不怕把这件事情闹大，可是那些夫人却怕。 万一要是惹怒了皇后、太子妃，她们家夫君的官途可能就到头了。 “咱们不和这种人说话，走走走。” “走什么呀......”宋氏还想上前，被万岁欢拦住了。 万岁欢没想到宋氏肯为她出头，这份情她承了。 虽说宋氏不是因为想要对她好，而是因为她之前帮了万明珠，但是宋氏的的确确是为她出了头。 “这些人就是闲的没事，爱嚼舌根，你不必放在心上。” “是，我知道了。” 见宋氏和万岁欢难得这般和睦，一旁的赵芸儿很是开心。 毕竟家和万事兴，家和才能万事兴。 万岁欢在这边聊了一会儿，便回到了太子妃身边。 此时，已经不见了曾洛洛的身影，应该是和忠国公夫人聊天去了。 待宴席散去，姜嬷嬷扶着太子妃回去，万岁欢等着和曾洛洛一同回去。 “顾夫人”万岁欢扭头看去，便见曾洛洛扶着一个贵夫人走过来，这应该便是国公夫人了。 “见过忠国公夫人。” 忠国公夫人扶住了万岁欢，“好孩子，哪里需要这般多礼，我都听我女儿说了，多谢你这段日子对我女儿的照顾了。” 万岁欢冲着曾洛洛盈盈一笑，“夫人言重了，曾侧妃性情纯真，东宫众人都很喜欢她。” 忠国公夫人哪里能不知道自家女儿的性子，这性情纯真说得倒也不错，只是若能多长些心眼便好了。 “改日，我再去东宫拜访。” 万岁欢和忠国公夫人告了别，便和曾侧妃一起回宫了。 待两人回到东宫，就见一个小宫女偷偷摸摸地藏在一处灌木旁听两人说话。 曾侧妃给了万岁欢一个眼神，万岁欢便瞥见灌木旁的一抹粉色衣衫。 两人简单说了几句，便分开了。 万岁欢不是一次发现有人偷听她和别人说话，在这东宫里能这样做的，现下除了太子妃也没有别人了。 万岁欢对此表示理解，也有些心寒。 用人不疑，疑人不用。 这般监视，实在是让人心中不适。 万岁欢只盼着这样的日子早点结束，若是可以，她想和顾睿昱带着两个孩子，四处游历，怡情与天地之间，这也是顾睿昱离京前曾许诺过的。 ------------ 第一百二十八章：忠国公（二） 东宫 “娘娘，那忠国公夫人未免也太把那顾夫人当回事，若不是娘娘您，那曾侧妃怎么能活得这般恣意。” 姜嬷嬷话中有话，说忠国公夫人将万岁欢看得太重，另一层意思便是看轻了太子妃。 太子妃现在是孕中期，心思本就更加敏感。 之前姜嬷嬷说这些话，她不曾相信，只以为是姜嬷嬷为她好，多思多虑了些。 可是有些话，听得多了，难免会信上几分。 再加之昨日，忠国公夫人的确是没有上前给她请安，反而是她走后，拉着万岁欢聊了很多。 太子妃这般想着，一个宫女来报，忠国公夫人前来拜访了。 “你去将忠国公夫人请过来吧。” 得了太子妃的吩咐，姜嬷嬷福了福身子，出殿去请。 还未走几步，便远远地看到万岁欢正在和忠国公夫人说话，心中暗骂这顾夫人最近愈发不懂规矩。 太子妃还在这边等着，那边竟然就拉着忠国公夫人聊了起来。 这般想着，便快步上前去给忠国公夫人见礼。 “见过忠国公夫人，太子妃听说您来了，便连忙派老奴过来请您了。” 说完，便又看向万岁欢，“既然顾夫人也在，便一起过来了，免得让太子妃久等了。” 万岁欢皮笑肉不笑地点了点头，便跟在忠国公夫人身后，进了寝殿。 曾侧妃得知了消息，便也赶了过来。 忠国公夫人不是自己来的，还带了自家的大儿媳周氏。 周氏出身书香门第，和忠国公大公子伉俪情深，膝下已经有两子一女。 几人见了礼，便开始聊起了天。 忠国公夫人和周氏说了不少好话，只为了能够让自家女儿在这东宫里好过一些。 只是忠国公夫人本就不满将自己女儿嫁过来，现下太子重病，昏迷不醒，若是太子去了，她家的女儿年纪轻轻便要守活寡了。 心中这般想着，说话便也开始夹枪带棒了起来。 “听说我这女儿顽劣，曾惊扰过太子妃养胎，实在是该罚，要我说，就该关上她一年半载的，好好长长记性才是。” 曾洛洛被禁足的事，忠国公夫人进京的时候听说了。 这事她一听，便觉得不是自家女儿的错。 她女儿根本就没有坏心眼，更不可能去害人。 在场的都是人精，忠国公夫人这话看似是在责怪自己的女儿，实则是怨怼为何要罚她女儿禁足。 毕竟她女儿嫁进来是皇帝赐婚，不然凭借她们忠国公府的门第，加之兵权在手，让曾洛洛嫁一个门当户对的人家做正妻，根本不成问题。 太子妃还没说话，姜嬷嬷便接话道，“太子妃仁厚，不曾想罚曾侧妃，这禁足是皇后娘娘的意思。” 忠国公夫人抿了一口茶，对于姜嬷嬷的插话，感到很是不满。 太子妃狠狠地瞪了姜嬷嬷一眼，道，“曾侧妃生性纯善，本宫知道让那些生物逃出，绝不是她本意，母后略施小惩，已经足够了。” 周氏打圆场，“我忠国公府知太子妃仁厚，如此小妹在这东宫里定不会受委屈。” “是啊是啊，太子妃对我很好。” 曾洛洛揽着忠国公夫人的臂膀，像是一个小女孩一般。 这个话题也就这样跳过了，几人正聊着，太子妃的母亲阮夫人来了东宫。 太子妃让曾侧妃带着自己的大嫂去东宫转转，万岁欢也就跟着退下去了。 阮夫人不常进东宫，选在忠国公夫人进东宫的时候来，定是有事。 万岁欢又想到阮夫人的小女儿未嫁，而忠国公夫人正好也有一个正值婚配的小儿子，便明白了阮夫人的打算。 只是重臣之间的联姻，向来为帝王所不喜。 阮家是太傅之家，忠国公又手握兵权，两者联姻，会使得彼此的地位更加稳固，可是对皇帝来说，就不是一件好事了。 知道周氏会和曾洛洛说些悄悄话，便借口离开了，给两人留出了些空间。 回寝殿的路上，碰到一个小宫女，道，“顾夫人，东宫外有人说要见您。” “可知是什么人？” “奴婢不知，奴婢只是奉命前来汇报的。” 万岁欢点了点头，说自己知道了，但是却没有去见那人的意思。 “夫人，咱们不去看看到底是谁想见夫人吗？” 万岁欢看向宫门口的方向，顾睿昱离京不会来，她的大嫂刚刚见过她也不会来。 除此之外，万岁欢想不到有谁想见自己。 思来想去，万岁欢让春晓代自己前去。 若是相熟的人，再回来报给自己便是。 半刻钟后，春晓有些生气地回来了。 “夫人，那男子不知是谁，还说为何是奴婢去的，不是她妹妹。又塞给奴婢一些东西，想让我交给您。” 万岁欢将茶盏放下，“你收下了？” 收下外男所送的东西，即使两人之间是清白的，是有误会存在的，也难免不会传出一些流言蜚语。 春晓摇了摇头，“奴婢没收，不认识的人，奴婢不敢收。” “可是奴婢不收，那人还有些生气，说要让您亲自去见他。” 万岁欢思索了一会儿便道，“有说我的名字吗？” “没有，但是那小宫女说她想见的人是您。” 春晓说完，便也觉得有些不对劲。 那男子想找的人明显不是自家夫人，而是自己的妹妹。 “那应该是曾侧妃的哥哥，只是不知道那人是如何传话的，竟然传到了我这里。” 万岁欢让春晓去给曾侧妃报信，曾洛洛知道后，问向周氏，“是三弟来了吗？” “是三弟，只是处男不宜进东宫，母亲便让三弟在外面等，但是三弟那性子你也知道，怕是见我们许久没出去，便着急了。” “那我们快去见她吧。” 曾洛洛连忙起身，被周氏抓住胳膊，“刚才我说的你可记住了？” “记住了，记住了。” 太子妃寝殿内，两位夫人似乎聊得不是很愉快，阮夫人拉下来了脸。 忠国公夫人借口时间不早了，便要起身告辞。 太子妃让人将忠国公夫人好生送出去。 ------------ 第一百二十九章：驸马（一） “这国公府真是不知好歹，能娶我阮家的女儿是她们的福气，竟然还推辞。” 太子妃揉了揉自己的额间，“母亲，这事没有你想的那么简单，还是好好和父亲商议一番吧。” 阮夫人瞥了太子妃一眼，“那可是你亲妹妹，我看你怎么一点都不上心，我真是白疼你了。” “做了这太子妃，真是翅膀硬了，养不熟的白眼狼。” 说完，抬脚便走，完全不顾身后的阮静姝。 阮静姝咬唇忍了很久，眼眶通红，一连串的泪珠从眼角滑落。 姜嬷嬷不知道什么时候出去了，阮静姝瘫倒在椅子上，她就知道自己的母亲从来都不爱她，只爱她的弟弟和妹妹。 就因为她不是个男孩，就因为她，她的母亲没能生出嫡长子，而是让一个姨娘抢先生出了长子。 直到后面那长子夭折了，阮夫人生了男孩，她才开始感觉自己是被爱的。 但是到今日，她才明白，她母亲不过是见她做了太子妃，才开始对她好罢了。 上次她小产，阮夫人来看她，却话里话外，都想把她的妹妹送过来。 她和母亲大吵了一架，阮夫人很久都未再进东宫。 这次来，竟然还是为了她妹妹的亲事。 万岁欢这边，已经猜到是有人故意为之的。 那小宫女是在朱青鸾身边伺候的，可是万岁欢却觉得，这事没有那么简单。 若是她因为那小宫女是朱青鸾的人，便记恨上了她，这样她们之间便会反目，最后获利的便是......太子妃。 事情是谁做的，往往不能根据表面的证据，而是要看看这最终到底是谁在获利。 万岁欢正想着，又见春晓心思重重地从外面走进来。 见四下无人，才开口道，“奴婢听说阮夫人走后，太子妃似乎心情很是不好，许久都没让人进去伺候。” 关于阮夫人，万岁欢多多少少知道一些。 毕竟同在京城，上一世，万岁欢为了自己的名声，参加过不少的宴会，京城各家的八卦秘事多多少少都知道一些。 传言阮夫人并不喜自家长女，而是偏爱幼子幼女，若不是因为幼女年少，那嫁入东宫的人，怕就不是阮静姝了。 再加之春晓刚才说的，万岁欢猜测定是阮夫人的提议，忠国公夫人没有同意，太子妃也没有帮着阮夫人从中说和，这才让阮夫人恼了。 又想到自己最近被人监视，刚才小宫女传错话，万岁欢的脑子闪过一个大胆的念头。 东宫之中，能做到此事的，除了太子妃之外，还有一人，那便是东宫的掌事嬷嬷，太子妃的奶娘姜嬷嬷。 忠国公夫人这边出了东宫，正好看见自己的小儿子在和曾洛洛说话。 “时候不早了，咱们该回去了。” “以后有事尽管和娘说，不许报喜不报忧。” “知道了，娘，那你能不能常进宫来看我？” 曾洛洛的请求，忠国公夫人当然想同意，只是他们忠国公府早就被皇帝猜疑忌惮，她哪里能够常进宫来，岂不是白白惹人怀疑。 “好了好了，你们走吧，我也要回去了。” 曾洛洛知道这件事情是不可能的，为了不让自家娘亲为难，便连忙断了话题。 马车上，忠国公夫人有些不满自家小儿子的行为，“你是外男，哪怕宫里的那个是你的妹妹，你都不该这般，免得让人说闲话。” 曾嘉廷挠了挠自己的脑袋，“这不是太想二姐，只是不知道为何，一开始出来的并不是二姐身边伺候的丫鬟，而是一个陌生的面孔。” 曾嘉廷的话让忠国公夫人还有周氏惊醒，两人对视一眼，周氏道，“三弟，这宫中人心复杂，一步行差踏错，便有可能毁了自己，也有可能会连累他人，下次莫要再这般了。” “好，我知道了，大嫂。” 曾嘉廷也算听话，他已经下定决心，不再进宫了，可是偏偏天不随人愿。 此乃后话，暂且不提。 万岁欢观察了姜嬷嬷几日，并没有发现她的异常。 只是隐隐约约感到姜嬷嬷对她的敌意，而太子妃倒是对她如故。 进入六月份，日子过得很快，转眼便到了六月末。 这一个月，朱情鸾回府了几次，但是当天便回来了。 万岁欢知道衡王的野心，她觉得衡王迟迟没有对太子妃的胎儿对手，是动了偷龙转凤的心思。 她与周昭瑶之间有仇，但是人死仇消，周昭瑶死了，她们之间的仇怨也算是消了。 她与衡王府之间算不上有什么仇怨，只是衡王为人阴私恶毒，不说别的，就说衡王将那些良家女子视为玩物，肆意践踏，这样的人若是得了更高的权势，那怕是会有更多的女子遭受他的毒手。 她想顾睿昱或许是和他一样的想法，这才站在了太子这边，而她自然也是要站在太子这边，保住太子妃，保住太子妃的命脉的。 哪怕太子妃不信任她，给她暗中使绊子。 只是，太子妃动不得，太子妃身边的人，她可以动。 凤仪宫 “孩儿，给母后请安” 二公主周昭莹年岁十四五，已是出落的亭亭玉立，声音宛若黄鹂在凤仪宫中响起。皇后正在挥毫泼墨，她闻言头也不抬，淡淡道“瑶儿来啦，说吧，这次又有何事？” “母妃，昭莹就不能是想念母妃所以才来请安嘛。” 二公主从小娇纵，不在乎什么礼仪规矩，不过两句话功夫已经如小鹿般蹦到妇人身边，挽起袍袖，为妇人研墨。 “你啊。”皇后终是抬了头，只见她面容明艳大气，额间还有民间刚兴起的花钿，略微狭长的眼里满是无奈，抬手已在二公主额间点了一笔。 “你向来是无事不登三宝殿，何时见你殷勤请安了？说吧，又闯什么祸了？” 周昭莹连忙摇摇头，她这次可是真没闯祸。 “母后，孩儿这次来是为了孩儿的亲事。” 皇后看向周昭莹，“你是有中意的人了？” 周昭莹的亲事迟迟定不下来，一是因为皇后想要给女儿仔仔细细挑选一个合适的夫婿，二是因为皇后挑的，周昭莹大都有些看不上，这才耽误到现在。 ------------ 第一百三十章：驸马（二） “是”周昭莹并不似平常人家的女子那般，容易羞涩难言，她的亲事早已经被她当成了拉拢一方势力的工具。 她知道，若是她的太子哥哥死了，日后他人继位，即便那人是她的堂哥，她也不会像现在这般活得肆意轻松，也不会像现在这般随意出入宫闱。 “何人？” 周昭莹看向皇后，坚定道，“忠国公之子曾嘉廷。” 皇后闻言蹙眉，思索片刻道，“忠国公因为你父皇将他的女儿许给了太子做侧妃，心中一直很是不满，你想嫁，他们未必肯娶。” “即使是娶了，也未必会对你......” 周昭莹却道，“母后放心，孩儿自由法子让那曾嘉廷娶我。” 日后夫君不爱，公婆不喜又如何，只要是娶了她，必定会站在自己太子哥哥这一边。 虽说太子哥哥病着，但是皇嫂腹中已有孩子，母后已经打定主意，皇嫂这一胎，一定会生个皇孙出来。 东宫 万岁欢陪着太子妃、朱青鸾用膳，却听宫人来报，薛侧妃病得越来越重，现下已经快不行了。 薛怡晴毕竟是朝中大臣之女，若是在东宫里不明不白地死了，说不过去。 太子妃和朱青鸾都有身孕在身，只得让万岁欢过去看看。 春晓陪着万岁欢过去，“夫人，我打听了一下，给薛侧妃看病的太医说，薛侧妃怕是活不过今晚了。” 万岁欢怔了一下，实在是没想到薛怡晴竟病得这般重。 太子妃明明一直让人吊着薛怡晴的命，为何这么短时间内薛怡晴便要死了呢。 万岁欢过去看了一眼，只见薛怡晴瘦得厉害，两眼凸起，有些吓人。 虽是离得有些远，但是见薛怡晴的口张张合合，似乎是在说什么话。 万岁欢不顾春晓的阻挠，上去看了看，附耳听到，“我，我是皇后，我是皇后......” 她实在是没想到薛怡晴竟然还在做成为皇后的美梦，当即心中便有了主意。 当日她让太子妃换掉了薛怡晴身边贴身伺候的宫女，但是薛怡晴从薛家带来的一个丫鬟珠儿却没被换。 万岁欢看完，便回太子妃身边复命了。 “娘娘，薛侧妃已经有癫狂了，怕是活不过今晚了。听说薛夫人爱女，不如让薛夫人来见她最后一面吧。” 太子妃思索良久，道，“依你所言”。 薛怡晴当初能为了衡王世子妃之位害得万明珠和顾雅婷落水，那她进入了东宫定也是没有收手的。 薛夫人定是知道自家女儿心性的，定能从丫鬟珠儿的口中问出什么来。 若是知道自家女儿做过那么过亏心事，定是不敢调查薛怡晴之死，万一再查出什么丑闻来，薛家的脸面怕是保不住了。 薛夫人一听说自家女儿病得不行了，连忙进了宫。 万岁欢虽不在场，但是说了，万岁欢却知道得一清二楚。 顾雅婷的身孕竟然也是她害的，为什么呢，顾雅婷怀的是衡王府的孩子，难道还会挡了她的路吗？ 万岁欢虽不知道其中的真相，但是这个消息，万岁欢却命人送去了成国公府二房陈氏那。 陈氏原本就怀疑自己女儿小产不会那么简单，没想到还真是宫里的人动的手。 薛怡晴之前害她女儿落水，又害得她女儿落胎，虽然她死了，但是这仇，她可以找薛家来报。 进入七月份，宫里办了宴会。 周昭莹在皇后的帮助下，在一处御花园角见了曾嘉廷。 “见过昭莹公主。” 曾嘉廷之间见过这位小公主，也在曾洛洛的家书中听过她的名讳。 因为他二姐说这位小公主对她很是和善，性子活泼开朗，和宫里的其他人很是不同，曾嘉廷连带着对这位小公主都有了些好感。 “曾将军，你似乎并不意外在这里见到我。” 周昭莹笑意盈盈地看向曾嘉廷，眸底尽是满意之色，这个男子和她年纪相仿，又有军功，背后还是忠国公府，长得倒也不错。 真是越看越满意。 “皇后娘娘传召，臣只是路过此处而已。” 曾嘉廷其实说谎了，他的确是得了皇后召见，路过此处，但是却是因为瞥见了周昭莹才迎面走了过来。 “不过母后召见你，是我想见你。” 曾嘉廷突然心中有些欣喜，面上依然保持着平静，“不知公主找微臣何事？” “我想召你做驸马”，周昭莹顿了顿道，“先不用着急拒绝，听本公主先给你分析分析。” 曾嘉廷觉得这位公主不光大胆，还很有趣，“微臣愿洗耳恭听。” “你姐姐嫁给了太子哥哥，说得不好听些，就是皇家和你们忠国公府的联姻。既然已经联姻，何不让这关系更坚固些？” “再说你娶了本公主，以后若是有人想要欺负你姐姐，也要看在我的面子上好好考虑考虑不是。” “所以，本公主觉得你娶我，对于你，对于你二姐，对于忠国公府都是百利而无一害。” 周昭莹说完，便看向曾嘉廷，似乎是在问：怎么样，这门交易你做不做？ 曾嘉廷自小便生活在边关，那里民风淳朴，就算是女子也很是大胆，可骑马踏平原，亦可从商押送货物。 只是他倒是没见过像这位公主一样，将自己的亲事当作交易一般的。 不过周昭莹有几点说得倒是对，皇室娶了他二姐，相当于是把他二姐当做了人质。 而他若是能娶了周昭莹，倒是也算是有了皇室的人质。 只是他有些不忍心这般，“微臣能知道公主为何选了微臣做驸马吗？” 曾嘉廷觉得自己虽然也算是人中龙凤，但是在这京城里也不是找不出比他强的。 周昭莹其实也不知道，她已经择了很久的夫婿了，虽说已经把自己的亲事当做是一门交易，但是终究还是不忍心只看权势，而不看其他。 她倏地不想和曾嘉廷解释，她觉得曾嘉廷不答反问，定是不喜她，觉得有些恼，“若是你不愿意便算了，本公主不愁嫁。” 说完，转身抬脚便走。 曾嘉廷不知道眼前的人怎么就换了一副面孔，刚才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就生气了，连忙上前一步抓住了周昭莹的胳膊，“公主留步。” ------------ 第一百三十一章：驸马（三） 周昭莹停下，看向自己胳膊上的手，曾嘉廷有些不好意思地松开手。 “本公主时间有限，若是曾将军不愿意，本公主还要去问别人。” 虽说这是御花园一角，很少有人来，但是若是被人撞见了，对他们还是有不好的影响的，必须速战速决了。 曾嘉廷没想到周昭莹还要去问别人，当即心中有些闷闷的，怕她真的还要去问别人，连忙道，“微臣遵命便是。” 闻言，周昭莹的脸上立马绽放一抹笑意，像是那绚丽的烟花一般美丽，曾嘉廷看得有些移不开眼。 事情办成了，周昭莹松了一口气，便回大殿赴宴去了。 走之前，还嘱咐道，“我等你向父皇提亲。” 宫宴 万岁欢有些兴致缺缺，此次是小型宴会，赵芸儿没能来。 “万姐姐在想什么？” 周昭莹蹦蹦跳跳地来到万岁欢身边，欢快的声音拉回了万岁欢的思绪。 万岁欢不答反问，“何事让公主这般开心？” 周昭莹没想到自己的开心已经表现在脸上了，连忙用手碰了碰自己的脸，“有，有吗？” 万岁欢刚想接话，却又听到大殿中一阵嘈杂声，“护驾护驾——” 定眼看去，不知何时献舞队伍中的几个女子耍剑刺向了坐在上首的皇帝，皇后替皇后挡了一剑，肩膀处瞬间鲜血淋漓。 万岁欢拉着周昭莹在宫人的掩护下后退，心中不禁暗幸太子妃不在。 若是在，受了惊吓，动了胎气，那便不好了。 “竟然有人行刺，我要去救父皇和母后。” 万岁欢死死地拉住周昭莹，“公主莫慌，皇上和皇后娘娘那边的护卫比我们这边多，他们不会有事的。” 若是让周昭莹过去，怕是会添乱。 周昭莹剁了剁脚，觉得万岁欢说得有道理，便跟在万岁欢旁边后退。 “小心——” 有一只箭冲着周昭莹射过来，曾嘉廷纵身一跃，用剑挡下来那只箭。 护着周昭莹撤回，又道：“公主不必担心，皇上那边我父亲和大哥已经过去了，他们平安无事。” 周昭莹这才把心放在了肚子里，随着万岁欢撤退。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太子妃这边竟然听说了前殿之事，动了胎气，已然要发动了。 可是这胎儿才七个月，民间传言七活八不活，没办法，这孩子只能生了。 皇后受伤，太医院的太医大都被调走了，还好，万岁欢当初向皇后求了一个太医随侍太子妃身旁。 因事发突然，接生婆迟迟未来，万岁欢只得凭着自己先前的经验，替太子妃接生。 将太子妃的衣衫褪去，万岁欢有些吃惊，没想到太子妃的肚子竟然这般大，全然不像是未足月的。 “热水烧好了没有，人参备好了没有？” “好了好了，都备好了。” 万岁欢让姜嬷嬷在太子妃身边给她擦汗，她来接生。 看着万岁欢的动作，姜嬷嬷有些害怕，“顾夫人，还是等稳婆来吧，你......” 万岁欢并不理会姜嬷嬷的话，若是她不上手，难不成就这般忍着嘛？ “娘娘，现在还看不见孩子，您先忍着些，不要喊，攒着些力气。” 万岁欢的嘱咐，太子妃听到了，“好，好......” 稳住局面，万岁欢让曾洛洛守在外面，不能让外人随便进来。 当初她生产时，有奸人混入，差点要了她和孩子的命，她不得不防。 曾洛洛身上有些武艺，为人善良，万岁欢很信任她。 朱青鸾期间来过，但是被曾洛洛挡了回去。 等了一刻钟，稳婆终于来了，万岁欢寸步不离地守在太子妃的身边，一发现谁有点异常，便上前呵斥。 “你们要知道，太子妃腹中是皇子皇孙，若是出了什么问题，那就要想想你的脑袋，你家人的脑袋够不够砍得。” 万岁欢的话让殿内的人不免有些心慌，但是动作却更加麻利用心，谁也不想让自己的脑袋搬家，让自己的家人出事。 有万岁欢在，曾洛洛在，太子妃这一胎生得还算顺利。 “生了——生了——” 稳婆激动地将孩子抱出来，太子妃嘴中含着参片，眼睛却死死地盯着被稳婆抱着的孩子。 万岁欢知道太子妃是在担忧害怕，将孩子接过，便放在太子妃身边。 “是个小公子”万岁欢的话如春风吹进太子妃的心中，刚想泄气，却听稳婆道，“还有一个，太子妃肚子里还有一个！” 一宫殿的人都懵了，没想到太子妃竟然怀的是个双生子，“快，继续给太子妃接生。” 万岁欢连忙又让人备上热水，给太子妃接生。 太子妃此时力气已经有些不足了，使不上力气。 万岁欢派人去请太医，如何为太子妃提气。 太医是男子，进不得宫殿，只能是外间说，万岁欢在里间跟着太医话做。 按揉穴位，又熬了药，喂太子妃喝下后，又开始生了起来。 “能看见孩子的头了，娘娘用力呀，用力呀。” 姜嬷嬷看着太子妃刚生的小公子，觉得已经有个男子便够了，哪里需要再让太子妃拼命生下一个，还不知道是男是女呢。 “先保住太子妃呀，保住太子妃。” 万岁欢站在姜嬷嬷身前，道，“大人孩子都要尽力保，娘娘，跟着稳婆的节奏使劲！” “啊——” 片刻之后，一声婴儿的啼哭响彻宫殿，“是个小小姐——” 龙凤呈祥，太子和太子妃这下儿女双全了。 “赏，赏——” 说完，太子妃便昏了过去。 万岁欢命人给两个孩子洗了洗，包好，便又找了两个奶娘来，“在这内殿再放两张床，让两个奶娘在这喂奶便是。” 这样太子妃醒来，便能看到两个孩子了。 同样都是母亲，万岁欢以己度人，为太子妃考虑得很是周全。 姜嬷嬷在一旁看着，心中有些不满，她才是这东宫的掌事嬷嬷，万岁欢这是夺了她的权，抢了她的活，和她的脸面呀。 “顾夫人，太子妃眼下需要休息，两个奶娘和孩子在这恐怕是不方便吧。” ------------ 第一百三十二章：龙凤呈祥（一） 万岁欢看了姜嬷嬷一眼，这样的奴才只为了显摆自己的地位，并不是真心为了主子着想，况且她还是阮夫人的人，对太子妃七分敬重，却也有三分不屑。 “姜嬷嬷，此处有我，你先出去吧。” 万岁欢更加让姜嬷嬷不忿，她可是在太子妃身边贴身伺候的，竟然让她出去。 还有万氏是什么人，不过是一个将军夫人罢了，凭什么对她颐指气使？ 万岁欢自是看出了姜嬷嬷眼中的不服，她想看看姜嬷嬷到底能做到什么份上。 只是姜嬷嬷终于还是先败下阵来，看了旁边尚在昏睡的太子妃一眼，便福了福身子退了出去。 万岁欢没错过姜嬷嬷眸底划过的一抹暗光，只是她并不怕，不破不立。 姜嬷嬷出了宫殿，狠狠地看着殿中的人，心中下定决心，等太子妃醒了，她要好好说说这万氏的不是。 反正太子妃已经平安生产，已经不需要她了。 凤仪宫 自从刺杀发生，皇帝便一直守在皇后身边，寸步不离。 并下令让忠国公去彻查此事，大理寺卿和刑部配合。 皇后伤的倒不是很深，被太医包裹过，伤口已经不再流血了。 两人是少年夫妻，扶持相守到现在实在是不易。 “你不该替我挡地。”皇帝将皇后抱在怀里，手放在皇后的腰上，声音说不出的温柔。 “只要皇上无事便可，臣妾没事。” 皇后遇刺受伤，很多嫔妃前来探望，皇帝下令谁都不见。 东宫前来报喜的小公公也差点被拦在外面，他连忙道，“公公，太子妃生了，生了一对龙凤呈祥。” “什么，快，快随我进来。” 守在宫门口的小公公知道这事，连忙将小公公带了进去。 皇帝见来人不喜，不是说谁都不见吗？ 刚想责罚，还好那小公公嘴快，一进去便跪在地上，“恭喜皇上，恭喜皇后娘娘喜得龙孙。” 皇后一听便知是太子妃生产了，连忙让小公公前来回话。 得知太子妃生了一对龙凤胎，皇帝和皇后都乐得合不拢嘴，一连说了好几个好，又道，“赏，都有赏”。 皇帝当即便想去看看，又想起皇后的伤，迟疑了一会儿，“太子妃想必还在休息着，等过几日咱们再过去。” 皇后知道现在可以不过去，但是赏赐是一定要到的。 “孙嬷嬷，你去库房里将我那套太后伤的珍珠镶金头面送过去，再挑几个好物件给孩子们。” 孙嬷嬷高兴地应声，又听皇后吩咐道，“我之前给孩子们做的小衣裳，一并拿过去。” 一阵吩咐过后，宫殿里只留下皇帝和皇后两人。 许是因为这个好消息，皇帝苍白的脸色好了不少，也不咳嗽了，看上去面色好了不少。 他低声道，“朕没有为太子创造一个安全的环境，现在朕有了皇孙，不会再让他过这种日子了。” 皇后抬头，只看到皇帝一双坚定的眸子，她不知道此时该说什么表明自己的心，只得用双手紧紧抱住皇帝。 都是老夫老妻了，有些话不必说，从眼神、动作里两人都知道对象在想什么。 日落西斜，朝霞朵朵，染红了半边天。 东宫里的太子妃终于是醒了过来，一睁眼先是看见万岁欢，便又看见里间似乎有两张小床。 宫女上前，让太子妃靠在床上，又将水端了过来。 对上太子妃迫切的目光，万岁欢道，“娘娘放心，小公子和小小姐都很好。” “快，快抱过来，我看看......” 太子妃的声音还是很虚弱，但是万岁欢已经听明白了，连忙让奶娘将两个孩子抱了过来。 “先让我看看小小姐。” 抱着小小姐的奶娘将孩子递了过去，太子妃小心翼翼地接过，将自己的脸轻轻地贴在熟睡的小婴儿的脸上，喃喃道，“我的女儿，真漂亮。” 眸中荧光闪烁，旁人或许不解，太子妃为何先选择看女儿，但是万岁欢知道。 因为自己是个女儿从小便被冷落的人，自然会想将一些遗憾弥补在自己的孩子身上。 抱了许久，太子妃又抱了另一个孩子，同样很是小心和欢喜。 看了许久，觉得实在是饿得很，便先让奶娘将孩子抱了下去，传了膳。 姜嬷嬷知道太子妃醒了，连忙进了屋，一进屋，便向太子妃贺喜，“娘娘万福，龙凤呈祥乃是吉祥如意的象征，娘娘此生定是大富大贵，平安无虞。” 太子妃面色淡淡，只浅笑了一下。 姜嬷嬷一时觉得有些尴尬，连忙道，“皇后凉凉送了赏赐过来，娘娘可想看看？” 太子妃疲惫地摇了摇手，让人传膳。 用膳期间，太子妃派姜嬷嬷回了阮家报喜，只让万岁欢随侍身侧。 太子妃的食欲还算不错，用了很多。 用完膳，似乎是因为激动的还不困，看了一会儿孩子，便拉着万岁欢说话。 从自己枕头下拿出了一张药方子，放在了万岁欢的手中，“这是我从民间寻得的生子秘方，本来我也是不信的，但是因着这两个孩子，我觉得此方有用。” 万岁欢不是很懂医理，但是也不想拂了太子妃的好意，“娘娘好意，臣妇便领了，只是臣妾可不是觉得方子百分百有用，更是想沾沾娘娘儿女双全的福气。” “哈哈哈”万岁欢的话，太子妃很是受用。 “多谢你了，若不是你，这两个孩子，我怕是平安生产不了。” 太子妃握住了万岁欢的手，若说之前还有些防备，现下相处了这么多时日，她也明白万岁欢不会害她。 “腹中有双生子的事，太医是知道的，只是我担心......便让太医瞒了你们所有人。” “娘娘不必说这些，臣妇都明白。” 眼下太子一直昏迷着，甚至她进东宫这么多天了，从来不曾听说过太子醒着的消息。 虽说这有可能是迷惑敌人的，但是太子妃每天的忧虑倒是实实在在的。 不完全相信任何一个人，是太子妃的自保方法，万岁欢并不怪她。 只是有些事，她也想说了。 ------------ 第一百三十三章：龙凤呈祥（二） “娘娘，臣妇有些话想说。” 太子妃隐隐约约地猜到了万岁欢想说什么，“可是关于姜嬷嬷？” 万岁欢懵了一瞬，随即又明白过来。 连她这个外人都知道姜嬷嬷这人有些忠心，但是也有私心的事，太子妃和姜嬷嬷相处如此之久，能不知道吗？ 太子妃知道万岁欢心细如发，也能理解她的难处，便难得地打开了话匣子，“姜嬷嬷是在我奶娘死之后才来到我身边的，那一年我已经七岁了，姜嬷嬷并不算得上是我的奶娘。” “我原本也对她非常信任和倚重，但是我发现她会将我的一言一行都汇报给母亲。” “虽然是监视，但倒也不曾伤我，所以我便一直忍了。后来，我嫁入东宫，明里暗里敲打过她，她倒是也不曾那般做了。” 万岁欢知道太子妃生存环境有些艰难，却不曾想阮夫人对她的把控竟然到了这个地步。 没有自己的母亲可以依赖，只能是选择一个监视却不伤害自己的嬷嬷。 她现在知道为何太子妃会对宋嬷嬷这般了，只是有些事，她还是要说。 将姜嬷嬷派人监视，让小宫女传错话的事，万岁欢一一说了。 太子妃想了许久，终于是下定了决心。 宋嬷嬷从来没有懂过她，若是让她一直在她身边伺候，太子妃怕她会伤害到自己的女儿。 不是身体上的，而是心灵上的。 她不会重男轻女，两个孩子都是她的心头宝，她会一视同仁。 可是从那天产房姜嬷嬷的表现来看，姜嬷嬷不会，她只会更加重视那个小公子。 太子妃不允许自己的女儿再受那样的哭。 “其实，母亲更想让我那妹妹嫁给太子殿下，只是殿下身子不好，三妹年纪又小，母亲这才将我推出来。” 太子妃并不是在和万岁欢说话，只是在自嘲，万岁欢安静地听着。 到了太子妃不住地打哈欠，才回了自己的宫殿。 翌日一早，万岁欢去太子妃的宫殿内请安，遇上了曾洛洛，两人便同去。 太子妃还未醒，两人在偏殿做了一会儿，朱青鸾此时也来了。 “两位姐姐原来都在呀。” 朱青鸾此时已经不带面纱了，脸上的疤痕已经淡了很多。 朱青鸾一到，太子妃身边的小宫女便也来了，请三人进去。 见过礼，三人落座。 朱青鸾道，“娘娘现下已经平安生产，臣妇的任务想来也是差不多完成了，因而臣妇想要归府。” “这段日子辛苦你了，如此也好。”、 太子妃准了朱青鸾的请求，万岁欢、曾洛洛帮朱青鸾一起收拾东西。 留下太子妃在殿内继续休息。 三人这一别，再聚，就只能是宫宴之上了。 午间，皇帝和皇后亲自来了。 两人不是病着，就是伤了。 只叫奶娘抱着孩子看了一会儿，便又让人抱回去了。 不是不想看了，实在是怕过了病气和晦气给两个孩子。 皇室子弟大都是满月礼才能赐名的，但是为了表示对两个孩子的重视和喜欢，皇帝和皇后当天回去，便去了藏书阁，查寻了好多古籍才定下了几个名字。 男子从秉，皇帝选了周秉乾、周秉基、周秉业三个名字。 女子从毓，皇后选了周毓婉、周毓笙、周毓灿三个名字。 太子妃觉得这几个名字都极好，只能是交个两个小孩子抓阄一样自己选。 最后，定下了周秉乾和周毓笙这两个名字。 皇帝皇后不仅亲自赐名，还封了两个孩子为郡王和郡主。 年纪如此小的郡王和郡主还是第一次见，但是众人都知道，若是太子故去了，这郡王便是下一届的太子了。 万岁欢相护有功，被封了二品诰命夫人。 衡王自是也知道这个消息，他没想到太子妃竟然这么突然生产，彼时，他正在筹谋别的事。 只是他并不服气，孩子能生出来，未必能长得大，太子不就是个例子吗？ 后宫之中的孩子，能逃过他毒手的寥寥无几，这也是皇帝为何多年只有三个孩子的原因。 其他宫嫔要么是有孕落胎，要么是一直没怀上，能逃过他毒手的，就只有皇后了。 不过他也觉得若是皇帝无子，倒也让人觉得可疑，便让皇后陆陆续续将孩子生了出来。 只是他也没放过太子，暗中下了毒。 这么多年，他一直伏小做低，在蛰伏，眼下，竟然有些等不得了。 又过了几日，万岁欢打算等太子妃出了月子便回府，她自己还有两个孩子呢，不能一直留在这东宫里。 当夜，她收到了一封信。 虽说不知道是谁送过来的，但是当打开时，熟悉的字迹便跃然纸上。 “宫中恐将生变，勿忧，护好自己和孩子。” 虽说并不知道顾睿昱全部的计划，但是时不时的书信，已经足够她安心了。 因着太子妃生了一位郡王和一位小郡主，皇帝的病都好了不少，当即决定两个孩子的满月宴要大办。 王公贵族请了不少，太子妃尚在月子里，很多事都是万岁欢和曾洛洛看着办，好在皇后拨了很多女官过来帮忙，不然她们二人怕是要累瘫了。 曾洛洛对两个孩子很是喜欢，她知道自己这辈子怕是不会有孩子了，不过没关系，她把太子妃的孩子当作自己的孩子养，也是一样的。 可是天有不测风云，满月宴还没办，宫宴刺杀一事，又掀起了一轮风波。 养心殿 皇帝近日身子大好，已然可以下床了。 平王说自己得到了一封密信，此次刺杀，是忠国公所为。 此言一出，在场的众人皆变了颜色。 平王也自知失言，只是这封信他确确实实得到了，信上说的有理有据，他不敢不报。 “将那封密信呈上。” 皇帝大手一挥，便有宫人将那封密信呈上，信上之意大概是： 忠国公不满皇帝将独女嫁与太子做侧妃，致使其骨肉分离，因策划刺杀之事。又恐皇帝出事，太子重病，其女更受其害，因而改变主意，演了一出勤王救驾的戏码。 ------------ 第一百三十四章：密信 皇帝看完此封密信，又将此信传阅下去。 忠国公看完之后，直接跪了下去，表明忠心，“臣自幼便跟随父兄在边关历练，后更是镇守边关三十余年，臣对圣上的忠心，天地可鉴，绝不会因为一些小事便起了不臣之心。” 衡王接话道，“皇兄，臣弟也认为这封密信怕是为了栽赃忠国公，致使君臣离心。臣听说忠国公其独女虽为太子侧妃，但太子妃仁德，不曾苛责过东宫嫔妃。” “皇上，微臣之女自小在边关长大，有些娇蛮任性，太子妃若是苛责也是为她好，臣绝不会因为儿女之事便对皇上不满呀。” 衡王这话看似是为忠国公开解，但其实是在挑拨。 曾侧妃被皇后责罚之事，人尽皆知。 再说皇帝下旨让曾洛洛入宫，确实是使得他们父女分离了。 皇帝的脸阴沉沉的，“都起来吧，朕相信忠国公。” 将密信上交的平王此时后背都湿透了，他真不该将这封信上交呀。 平王妃不是没劝过他，但是他以为任何事都不该瞒着皇帝。 一心站在皇帝这边，才是真正的自保之道。 养心殿的事很快被传了出去，曾洛洛自是也知道了消息。 她急忙来求见太子妃，“娘娘，您知道的，我父兄不会这般做的呀。” “曾侧妃，先起来吧，此事本宫也没有办法，后宫不得干政。” “娘娘......” 曾洛洛慌了神，此时做事已经没有了章法，万岁欢将人扶起，带了出去。 “太子妃确实没有办法，但是或许可以去见见昭莹公主。” 毕竟当日忠国公幼子曾嘉廷是一心护着昭莹公主撤退的，万岁欢是知道这事的。 见曾洛洛依然有些慌张，万岁欢又道，“皇上并未相信那封密信上的内容，也并未责罚，你先冷静一下。” 在万岁欢的安抚下，曾洛洛终于找回了几分理智。 她这般慌，一是因为那封密信半真半假，她们忠国公的确是对皇帝赐婚这事不满，但是绝不会因为此事便行谋逆之举呀。 万岁欢陪着曾洛洛去见了昭莹公主，但是刚到公主的寝殿便被人拦住了。 “曾侧妃、顾夫人还是回去吧，公主现在不便见客。” “我有事要见公主，麻烦你进去通禀一声。” 曾洛洛的侍女将一荷包塞在那小宫人的手中，那小宫人收了，这才低声道：“实在不是奴才不进去通报，是我家公主被皇后娘娘禁足了，没有皇后娘娘的口令，谁也不能进去探望我家公主。” 万岁欢没想到昭莹公主已经被禁了足，看来昭莹公主已经知道养心殿发生的事，而且还在皇后娘娘那为忠国公求了情。 只是眼下的情形实在是说不上好，若是忠国公根本就没有做过这样的事，皇后又为何会禁足昭莹公主呢？ “怎么办，如今昭莹被禁足了，哪怕是皇后娘娘也不会见我们了。” “别慌，眼下皇上对忠国公尚未有什么惩罚，若是我们先乱了阵脚，那才是让人生疑，给忠国公府招致灾祸。” 晚间，曾洛洛收到了忠国公夫人送过来的口信，说家中一切安好，不必挂念。 收了口信，曾洛洛终于是平静了下来。 想着之前自家嫂嫂和自己说的，若是在东宫中活不下了，便......死遁。 ...... 小郡王周秉乾和小郡主周毓笙的满月宴很快便到了，因着是龙凤呈祥的好寓意，此次满月宴规模盛大，王公贵族皆是到场庆贺。 很多贵夫人都围着太子妃说个不停，阮夫人带着自家的小女儿阮静怡也守在太子妃身边，生怕别人看不到自己。 自从上次姜嬷嬷出宫后，万岁欢便没有见到过这位姜嬷嬷了。 至于她是去了哪里，万岁欢不得而知。 现在在太子妃身边伺候的掌事嬷嬷姓田，是原先在东宫里面伺候的，不久前，太子妃将人提拔了上来。 这位田嬷嬷听说是因为年轻时受了些不公的待遇，和那些掌事的起了觊觎，便一直备受打压。 即便是在这种环境下，田嬷嬷仍然把自己该做的事做好，终于是得了太子妃的青眼，一跃成为了东宫的掌事嬷嬷。 这田嬷嬷进退有度，从来不仗着自己的身份欺压别人，对于主子们都很是敬重，但最听太子妃的吩咐。 “孩子们兴许是有些犯困了，先把他们抱下去吧。” 太子妃见两个孩子今天也见了不少宾客，便让两个奶娘将孩子抱下去喂奶休息一会。 “等一下”只是奶娘听了吩咐还没走，就见阮夫人将小郡王从奶娘怀中抱了过来。 “这孩子就要多见见人，日后才不会寡言少语，是不是呀，小郡王。” “来，你抱抱你外甥，你这个姨母可要好好疼这个孩子才是。” 阮静怡将孩子接过，谁都知道这孩子极有可能是未来的太子，但凡和这个孩子扯上关系，日后的前程定是不用愁的。 但是阮静怡毕竟是没有生养过的，哪里有抱孩子的经验，为了不让小郡王掉下去，抱紧了些。 怀中的人有些不舒服，再加上确实有些犯困了，便哇哇地哭了起来。 奶娘想将孩子抱过来安抚，但是被阮夫人的眼神挡了回去。 田嬷嬷看了面露难色的太子妃一眼，直接上前从阮静怡的怀中将孩子接过，“小郡王累了，阮姑娘日后进宫的机会多得很，还是先让小郡王去休息吧。” 福了福身子，便把小郡王给了奶娘，做完这些事便又回到了太子妃身边伺候着。 诸位贵夫人见两个孩子都被抱下去了，便不在太子妃身边围着，四下散去了。 阮夫人拉着阮静怡坐下，对于田嬷嬷的做法很是不满，“姜嬷嬷呢，原先不都是她在你身边伺候吗？” “姜嬷嬷年事已高，本宫让她出宫荣养了。” 阮夫人将手中的茶杯重重地放在桌子上，还未说话，便听田嬷嬷道，“太子妃，满月宴要开始了，奴婢伺候您更衣吧，皇上和皇后娘娘想必马上就会到了。” ------------ 第一百三十五章：满月宴风波（一） 阮夫人是个窝里横，欺负自己的大女儿欺负惯了，可是只是个窝里横，别人她都不敢招惹。 一听皇上和皇后也会来，指责的话也不说了，连着阮静怡出门去了。 太子妃对田嬷嬷道，“多谢你了。” 田嬷嬷连忙行礼，“奴婢是受了太子妃恩惠的人，自然唯太子妃马首是瞻，您这般说，真是折煞奴婢了。” 只是有些事不能让她这个老奴一直出头，还需要太子妃立起来才是。 因为她毕竟是个奴才，且不能一直在太子妃身边伺候着。 今日东宫办满月宴，宋氏和赵芸儿也来了，不光她们两人来了，就连许久不露面的万明珠也来了。 “娘亲”顾承景被宋氏牵着，一看到万岁欢，眼眸便亮了起来。 他已经有两三个月没见自己的娘亲了，想得很。 万岁欢蹲下，让顾承景扑到自己的怀中。 不知为何，她觉得景哥儿长高了，脸上原本的婴儿肥也消了不少，五官也越发明晰了。 “娘，你什么时候回家？” “就今明两天，娘就可以回去了。” “好耶好耶！” 顾承景很是高兴，终于可以放学回家便看见自己的娘亲了。 虽说舅舅和舅母对自己也很好，还有表哥和表姐也陪着自己玩。 有时还能去陈姨母家找卫嘉言姐弟玩，自己还有一个弟弟，但是还是想娘亲，想爹爹。 “啊...呀....” 赵芸儿怀中的小安哥儿似乎也是看到了熟悉的人，咿咿呀呀地要找万岁欢抱。 “娘，快抱抱弟弟吧，弟弟最近也长胖了不少呢。” 顾承景说得不错，顾承安长得很快，赵芸儿把安哥儿照顾得很好。 万岁欢将顾承安抱过来时，眼中已经积蓄了泪水。 这个孩子都快一岁了，她陪在他的身边可是少之又少。 夏冰和冬枝也来了，她们二人如今一个在顾承景身边伺候，一个在顾承安身边伺候。 她们二人都已经嫁了人，夏冰嫁的是前院的大管事的儿子，冬枝嫁的是她的表哥。 毕竟是在万岁欢身边伺候的大丫鬟，他们的夫婿对她们二人不敢不好。 让两个孩子去一旁玩，万岁欢和赵芸儿说话，“大嫂将两个孩子照顾得这般好，我真是不知道该说什么。” 赵芸儿反握住万岁欢的手，“你又说这见外的话，你虽说是在宫里，可是这几个孩子的事你也没少操心。” “常常往府中送些东西不说，连三个孩子的功课都很上心，你给慧姐儿找的那个女先生，慧姐儿敬慕得不得了，有好几家的夫人都说要来侯府一同上女学呢。” 慧姐儿如今已经不去族学了，万岁欢便为她找了一位女学先生，那位先生是世家出身，虽说女子，但是学问却一点不输男子。 两人开开心心地在这边聊着，却突然听到远处一阵阵嘈杂声传来。 太子妃已经穿戴好了衣衫出来，也瞧见了远处有些嘈杂。 今日是两个孩子的满月宴，太子妃是主角，需要待客，便用眼神示意万岁欢去处理一下。 得了太子妃的示意，万岁欢连忙上前拦住一个慌慌张张跑来的小公公。 “出什么事了？” 万岁欢在东宫这么久，宫里的宫人都认识。 “回夫人，那边的偏殿处有人在......在私相授受。” 万岁欢眸色一沉，敢在小郡王和小郡主的满月宴上做出这种事的人，是不想活了吗？ “别先声张，带我过去看看。” “是”小公公在前面引路，万岁欢跟着，一路上遇上一些来参加宴会的宾客，便让她们先去前殿，宴会快开始了。 一是因为这等丑事不宜让很多人知道，这不仅有失当事人的面子，还有失天家的体面。 二是越少人知道便越好处理。 偏殿处已经有宫人在守着，越走近越能就听见女人低低的哭泣声以及女人的谩骂声。 “多找几个人守着，不要再让人靠近。” “是”得了吩咐的嬷嬷便开始找人守在外面，万岁欢带着春晓走了进去。 “我的女儿啊，我的女儿......” 一贵夫人抱着被被子裹着的女儿哭泣，妆都已经哭花了。 万岁欢知道这两人是谁，不是别人，正是薛怡晴的母亲薛夫人还有她的嫡亲妹妹薛怡菲。 旁边的地上跪着一个男子，同样是衣衫不整，垂头丧气。 万岁欢到了之后，又一个贵夫人匆匆而来，“我的儿啊，这是怎么了？” 她是平阳侯府的赵夫人，跪在地上的那男子应该就是她的儿子赵阔了。 只是听说赵阔身有残疾，有一个跛脚。 看眼前的情形，万岁欢明白了，若不是薛怡菲和赵阔，情投意合，那便是有人做局了。 “你的儿子竟然敢欺负我的女儿，若是你们平阳侯府不给出个说法来，我薛家定不会善罢甘休。” 薛夫人发难，赵夫人有些不好意思地收了，这事说起来毕竟还是自家儿子沾光。 反正她儿子因为跛脚娶不了大家闺秀，眼下正是个好机会。 “薛夫人，是我家这儿子混帐，你看这两个孩子都这般了，咱们两家就把这亲事......” “放屁，谁要和你家说亲，你那瘸腿的儿子如何配得上我的女儿。” 薛夫人已经失去了一个爱女，若是再让自己的小女儿嫁给一个瘸子，她怎么受得了。 赵夫人最受不了别人说自家儿子瘸腿，当即也变了颜色，“苍蝇不叮无缝蛋，若是你家姑娘清清白白，又如何会与我家儿子共处一室？” 薛怡菲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她本来是被宫女弄湿了衣衫，来偏殿换衣服的，不知怎么就被一个男人扑到在了床上，之后的事她也不知道了。 “你，你血口喷人，京城中谁不知道你家儿子瘸了，娶不到妻，莫不是你家专门给我女儿下了套？” “我儿子好歹是平阳侯府之子，用不上这样上赶着。既然薛夫人不愿，那此事便作罢吧。” 赵夫人看向跪在地上的儿子，吩咐旁边的人道，“看什么，还不快点帮公子穿上衣衫。” ------------ 第一百三十六章：满月宴风波（二） 眼见赵夫人便要扶着自己的儿子走，薛夫人顾不上体面，直接冲上去和赵夫人拉扯，“不能走，不能走......” “好了，两位夫人都被吵了。” 万岁欢让人上前拉开两位夫人，“这里毕竟是宫中，皇上和皇后娘娘说不得已经到了东宫，若是此事闹大，触了皇上和皇后娘娘的霉头，那薛家和平阳侯府怕是都会受罚。” 薛夫人松开赵夫人的衣袖，“闹大就闹大，难道我薛家还怕她们不成，大不了都受罚便是。” 赵夫人没说话，只冷冷地看着薛夫人，心中已经有了打算。 这等没脸的事，薛家定不会闹大的。 她们薛家的女儿要么是嫁给她儿子，要么只能是绞了头发做姑子去。 “两位夫人随我去另一处偏殿，先让薛姑娘梳洗一番吧。” 薛夫人不愿走，要看着自己女儿梳洗完，赵夫人便跟着出来了。 后面还跟着跛脚的赵阔，一瘸一拐的。 事情出在东宫，定是要调查的，问过赵阔，万岁欢才知，原来赵阔是被弄湿了衣衫，来偏殿换衣裳，衣服换好便要出去，碰到了前来换衣服的薛怡菲。 后来的事，他便记不清了。 待薛怡菲换上衣衫出来，薛夫人还是怒目瞪着赵夫人母子。 赵夫人却道，“此事我儿也是受了牵连，若是你家女儿不想嫁，那我家儿子也不愿娶。” 赵阔听见赵夫人说的话，小心地拉了拉自家母亲的衣袖，他，他想娶。 眼见两人又要吵起来，万岁欢给出了两人解决方案，“今日是宫宴，两人夫人定是不能在此处闹起来，不如两位夫人先回家，待再找个时间两家人坐下来谈一谈。” 万岁欢也没办法一锤子定音，毕竟是两家人的事，且这事从头到尾都透漏着古怪。 他们两人像是都被人布了局，下了套。 只是不知这背后的人，到底和薛家有什么仇怨，让薛家的女子失身于平阳侯府的公子。 待两位夫人各自走远，陈氏便缓缓地凑了过来，“昱哥儿媳妇，原来你在这呀。” “这太子妃平安生产，你可是为咱们国公府立了大功呀。” 陈氏的阴阳怪气，万岁欢并不想理会，这样的笑面虎，万岁欢实在是不想再花心思虚以为蛇。 只是她像是忽然想到什么似的，看向陈氏道，“今日这场戏，不会是二叔母的手笔吧。” 陈氏忽地一声笑出来，“我哪里会做什么戏，昱哥儿媳妇真会说笑，只是善有善报，恶有恶报，当初她们薛家女害得我的婷儿流产，现在她们家女儿又要嫁给一个瘸子，这不是报应是什么？” 万岁欢身子一怔，虽然陈氏否认了，但是万岁欢知道，这里面定是少不了陈氏的手笔了。 因为她本就让人封锁了消息，陈氏却清清楚楚地知道这两人的身份。 万岁欢觉得这事和她也有关系，毕竟薛怡晴害得顾雅婷小产这事，是她告诉陈氏的。 只是没想到陈氏的报复竟然是报复到了薛怡晴的妹妹薛怡菲的身上。 她顿时有些不好的感觉，觉得是自己害了薛怡菲。 看来此事，她恐怕还要操些心。 这边的风波处理完毕，万岁欢便回了宫宴处。 眼前皇帝和皇后都到了，两人一人抱一个孩子，笑的褶子都出来了。 谁都看得出来，太子妃的这两个孩子，皇上和皇后都喜欢得紧。 “顾夫人何在？” 万岁欢听到皇后的传召，便上前施了一礼，又听到皇后问她的两个孩子在哪里。 赵芸儿抱着一个牵着一个孩子走上前，见了礼。 皇后让她们起身，又把顾承景叫了过去，“快来看看，他们可爱吗？” 顾承景看了一眼万岁欢，得了准许，便也不怯场地上前走去。 特地多看了小郡主周毓笙一眼，“可爱，小弟弟和小妹妹都很可爱。” 皇后慈爱地摸了摸顾承景的头，“好，那你以后有时间，便带着你的弟弟常进宫，和他们一起玩，好不好？” 顾承景很有礼貌地点了点头，“好。” 皇子公主通常都是需要伴读的，万岁欢助太子妃平安生产这事，大家都知道。 眼下皇后对万岁欢的两个孩子又这般亲和，众人难免猜测，这顾家怕是要水涨船高，成为京城里一时炙手可热的权贵了。 皇后之前已经封赏过万岁欢，这次又当着众人的面，赏赐了一些布匹和金银器物。 众人眼热得很。 待到晚间，众人散去，万岁欢便要请辞了。 现在的东宫，少了薛怡晴，且皇上和皇后又多派了一些人多来，可谓是比之前更加安全，牢固。 且太子妃已经生产，旁边又有很多人伺候着，就算是出了什么事，她也能处理得了。 “本宫真舍不得让你走，可是这当了母亲才知道，没有哪个娘愿意离开自己的孩子的。” 太子妃顿了一下，叹了一口气道，“当初让你进宫，真是难为你了。” 她当时让万岁欢进宫，一时因为想用万岁欢，牵制住顾睿昱，是为了太子的大业。 二是想有个人挡在她的前面，替她挡灾。 只是相处了这么多时日，太子妃对万岁欢是真的心存感激。 她刚生产完，便来陪护自己，实在是牺牲了很多。 “能为娘娘分忧，是臣妇的本分和荣幸。” “好了，本宫也不拦你了，你便收拾收拾出宫去吧。” 万岁欢道了一声谢，便出门去了。 走之前，她还有一个人要见，那便是曾洛洛。 虽说皇帝并没有明面上处置忠国公，但是很是因为那封密信，心存芥蒂。 对于忠国公之子曾嘉廷提出的想要尚公主的折子驳回了，理由是，公主尚小，皇后舍不得。 这次忠国公回京，本就是为了述职。 现下事情已经汇报得差不多了，若是没有什么时候便要起程回边关了。 本来皇帝若是准了忠国公府的请求，将公主下嫁，那么忠国公府因为这门亲事，也可以有理由在京城多待些时日，现下却是不能再继续待下去了。 ------------ 第一百三十七章：做媒（一） 听说，忠国公还因为边关之事，对忠国公及其子训斥了一番，又派了另一位将军一同前往。 皇帝的做法不言而喻，他已经开始不信任忠国公府了，而是想要让人取而代之。 曾洛洛的情况有些不好，原本开朗活泼的小姑娘，如今已经变成了脸上毫无喜色的曾侧妃。 万岁欢到时，曾洛洛在发呆。 “你还好吗？” 曾洛洛回了神，脸上堆出了一个标准的笑容，“尚可。” “我马上就要离开宫中了，日后怕是不能这般轻易相见了。” “是啊，姐姐能出得了这东宫，而我却是不能的。” 万岁欢知道曾洛洛是在为家人的事情忧心，她不知道该怎么劝解。 上一世，她是被名声所困，再那般委屈自己。 可曾洛洛是被家人的安慰所困，她哪里会轻易地舍弃自己的家人。 “我知道你心中忧虑颇多，但是凡事都要看得开些，都说祸福相依，不是吗？” 曾洛洛知道万岁欢这是在安慰自己，又挤出了一抹苦笑。 家里人希望她能够为了自己从东宫中死遁脱身，但是她却不能不为了家人的安危考虑。 若是她这个太子侧妃死了，皇帝手中没有忠国公府的人质，怕是会对家中的忌惮欲盛。 聊了一会儿，万岁欢便告辞了。 她带来的东西不多，但是皇帝、皇后还有太子妃赏赐的东西倒是不少，让东宫里的宫人一起收拾，晚间这才收拾妥当。 时辰较晚，万岁欢便又留宿了一宿，明日一早给太子妃请了安，才上了马车，先回了万府，将两个孩子接了过来。 自然，宫中的赏赐也分了许多给自己的哥哥嫂嫂。 虽然他们都不是外人，对于这些赏赐也不一定看重，但是该表的心意还是要表的。 接了两个孩子回府，府中还是如常，虽说万岁欢不常回来，但是赵芸儿会常来看。 春晓也好久不见夏冰和冬枝了，三人待主子睡了，便在一起聊了会儿天。 夏冰和冬枝都嫁了人，只剩下春晓还没嫁。 其实万岁欢说过待从东宫出去，便开始给春晓物色人家，但是想起长立走之前说的，让她等自己回来。 他这个人莫名其妙，她凭什么等他回来，他算老几，平常不像长日那般讨人喜欢也就罢了，还会时不时地找她麻烦，只是够烦人的。 春晓虽然这样想，但是当万岁欢问她时，她还是说自己想再等等，现如今还未有中意的。 其实春晓的年龄不小了，万岁欢并不想耽误她，只是春晓这般说，万岁欢也不好强迫。 便也让人留意着，让春晓慢慢挑着。 一连在家呆了几日，万岁欢除了陪两个孩子什么也没做。 期间陈若云来了一趟，两人许久不少，说了很多。 陈若云提到了自家的婆母，说是安稳日子没过几天，竟然又起了给自家儿子纳妾的心思。 只是这次还没闹到陈若云面前，卫柏林便拦住了卫母，不知道是说了什么，卫母不仅歇了心思，也很少闹到她面前了。 “幸好你家夫君是疼你的，陈伯父这下可以放心了。” 陈若云的娘家人也来了京城，已经定居在此了。 陈若云听着万岁欢的话，也露出了一个满意的笑容。 她对自家夫君是满意的，自从她爹爹来了京城，卫柏林很多事都是亲力亲为，即使很忙，也会带着她去拜访父亲。 陈伯父对于自己这个女婿也是很骄傲，同时也很自豪没看错人。 “是，我爹爹见他这般，都把他当成亲儿子疼了，连我这个女儿都要醋上几分。” 两人都知道陈伯父对卫柏林这般何尝不是想让他对自己的女儿好一些，父母的爱子之心，无所不至。 在府中歇了几日，万岁欢这才腾出手来，去了平阳侯府拜访。 虽说薛家的姑娘更像是受害者，但是薛夫人对她实在是没什么好脸色，因而，万岁欢只得上平阳侯府那拜访。 说起来，万岁欢本不必掺和进这事，只是她觉得薛家二姑娘也是受了自己的牵连，为那姑娘办点事，她能安心些。 薛家不会不嫁女的，就算薛夫人不愿意，但是薛尚书定会为了自个的名声，为了薛家的名声，将自己的女儿嫁过去。 平阳侯府怎么说也是个有爵位的，虽说二公子赵阔是个跛脚的，但是大公子赵祁却是个有本事的。 万岁欢递了帖子，收到回帖，便在十月初二这一天上门拜访了。 平阳侯府的赵夫人和大公子赵祁的妻子孟氏出来见她，不仅是因为万岁欢是成国公府的二奶奶，还因为谁都知道她是被太子妃看重的人，怎么说，都该给她这个面子。 “早就听说顾夫人容貌绝色，治家严谨，有一家主母风范，本想早早上门拜访，却是一直都没机会，没想到今日便见到了。” 孟氏这几句话说得很是体面，万岁欢笑道，“赵大奶奶心慈仁善，常开设粥棚，捐献钱财，建桥修路，才是我京城主母的典范。” 两人一来一往，一言一行，暗中都藏着交锋。 “今日我上门拜访，倒也不是因为别的事，而是关于二公子的腿伤。” 孟氏止了话茬，看向赵夫人。 赵夫人这才接过话茬道，“顾夫人此话何意？” “幼年时我曾住在青州外祖家，外祖族中有人擅治这腿伤脚伤之症，我想着，若是夫人不嫌弃，我便将那大夫请来，给二公子看看。” 赵夫人和孟氏对视一眼，对于万岁欢的半信半疑。 赵阔的病平阳侯府不是没请过大夫，只是没有哪个大夫有法子能治得好赵阔的跛脚之症。 最多便是减轻赵阔的痛苦，让他走起路来，不是那么难受。 但是有点希望，赵夫人都是想抓住的，“敢问顾夫人为何要帮我儿？” 万岁欢来之前已经想好了理由，“平阳侯爷与我夫君一同镇守边关，作为长辈，侯爷对我家夫君没少帮助和提携，我这样做，只不过是想替我那夫君为侯爷做些什么罢了。” ------------ 第一百三十八章：洪灾（一） 平阳侯爷的确是和顾睿昱一同离了京，至于到底有没有对顾睿昱照顾和提携，这就不得而知了。 也没有人会真的去深究，顶多，赵夫人只会以为万岁欢只是想左右逢源，广结善缘罢了。 “若是顾夫人请来的大夫能助我儿养好腿伤，我平阳侯府定有重谢。” 赵夫人的脸色认真了许多，只是万岁欢也不敢保证，只道：“我会尽快将那大夫请来，只是最终结果，还是要看大夫如何说。” “顾夫人放心，不管看不看得好，我赵家都承你这个情。” 万岁欢见赵夫人和孟氏对自己的敌意少了不少，便又提起了另一件事。 “当日在东宫发生的事，我想大家都是没有预料的，毕竟太子妃当时是派我过去协调的，若是事办的不好，太子妃恐有怪罪。我便厚着脸皮问上一问，此事是如何解决的？” 孟氏道，“那薛姑娘之前我倒是见过，和我家妹算是手帕交，性情温婉，我母亲和二弟都是满意的。” “只是那薛夫人好像是满腹怨言，像是我平阳侯府欠了他家似的。” 赵夫人和孟氏对薛怡菲的观感还不错，但是对薛夫人颇有微词，万岁欢心中有了数。 薛怡菲嫁过来，若是不做什么出格的事，婆母和大嫂便不会为难她的。 且赵家治家严谨，男子四十岁无后方可纳妾。 这可并不是说说的，现如今侯爷和大公子都只有一位正妻，后院无任何小妾和庶子庶女。 薛怡菲嫁过来，倒也不会很难过。 如此，万岁欢稍稍安心了些。 告了辞，万岁欢便书信一封送去了青州。 之前本打算每年都要去一趟青州看望外祖母一家的，但是今年特殊，她没去。 虽没去，但是书信一直都是有的。 之前本想给李向棠在京城寻一户好人家，但是万岁欢进了宫，这事便搁置了，李向琛离开京城后，大舅母便也带着李向棠回了青州。 据说已经是给李向棠定了一户人家，是官宦人家的子弟。 李向琛是状元郎，李家在青州的地位也水涨船高，因而李向棠的亲事是一众姐妹中嫁得最好的。 做完此事，万岁欢回到了府中，陪着两个孩子玩，又听到下人报，“衡王世子妃生了一子，眼下京城已经传开了。” 衡王世子妃，便是朱青鸾，算算日子，也到了生产的时候了。 万岁欢与朱青鸾的关系还不算，朱青鸾生了孩子，万岁欢理应上门探望的。 只是她不好自己去，便同朱青鸾的继母，也就是之前提到过的赵芸儿的堂姐赵蓉儿一同前去。 万岁欢前段日子都在东宫里，很多事都不是很清楚，这几日便听着夏冰、冬枝几人汇报着京城各家的八卦。 其实京中各府各院的秘事一般是不会传出来的，这样有损家风和声誉。 但是架不住一些事情闹得大，就算是别人不想知道都不行。 京中这段日子还真没少发生一些事，比如薛家长子被赶出薛家之事。 听说那薛定喆不仅纳了很多妾室通房，还嗜赌成性。 输了很多银子不说，还被人砍掉了一截手指。 薛尚书因为教子不严，被御史参了几次，薛尚书当即便把那薛定喆赶出了府去。 听说薛定喆没了银子和住处，便把自己的一两个小妾卖掉，才得了钱财，离开了京城。 至于是去了哪里，没有人知道。 其实薛定喆也是个可怜人，薛夫人若是没有自己的孩子还好，只是一旦有了亲子，哪里还能将薛定喆当成自己的亲子看待。 只是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薛定喆原本娶了万明珠，若不是他花心自私扶不上墙，也不会弄成现在这般。 除此之外，那便是万岁欢的哥哥万崇礼官升一级，万家如今也算是受重用的。 成国公府的几个公子小姐得了年纪的也都定了亲，大都是门当户对的，也还算不错。 晚间，皓月当空，碎星点点，万岁欢躺在院中的太师椅上。 顾承景睡了，顾承安也有奶娘在照看，万岁欢难得有属于自己的清闲时光。 春晓奉了茶，夏冰和冬枝已经回了自己的家。 毕竟是嫁了人，万岁欢许她们晚上可归家，不必在她身边一直守着。 “这日子若是就这般过下去，倒也不错。” 春晓坐在一旁的椅子上陪着，她总觉得自家夫人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变了，变成了现在这般坚韧的样子。 做事也是更多的开始从自己的角度考虑，而不只是为了名声。 喝茶品茗，回味点心，再和春晓聊聊家常，实在是惬意无比。 翌日一早便下起了大雨，进入十月，这般大的雨很少见了。 雨滴滴答滴答的一声打在青石板上，一声一声连续不断，听得多了，竟让人有些心烦。 “瞧着大雨，怕是今日不会停了。” 春晓给万岁欢披了一件披风，万岁欢稍稍退后，以免雨水打湿了自己的鞋袜和裙角。 “这天有些古怪了，希望不会出什么事。” 又吩咐春晓给府中的下人准备御寒的衣物，再给些赏钱，若是谁家中有事，便让他们先回去。 对于下人，万岁欢一向是仁慈的，只要是不做出一些违背她底线的事，万岁欢便不会苛责。 大雨一直下了三天三夜，夹杂着雷声闪电，雨势甚是吓人。 皇宫 皇帝召集大臣议事，因为离京城不远的凉州因连夜的大雨，防洪的堤坝竟然被冲塌了。 当即有大臣便提出要立马拨款派人去凉州，否则凉州附近的灾民怕是要流到京城中来。 随即便有大臣提了反对意见，当前国库空虚，边境的小国又一直虎视眈眈，若是一旦开战，便要优先边关的。 “难道凉州的百姓就不管了吗？” “不是不管，只是事情都应该有个轻重缓急不是吗？” “民可载舟，亦可覆舟，若是百姓都顾不上，难道大周朝还有来日吗？” “住嘴！”大臣们七嘴八舌地吵架，实在是让皇帝头大。 ------------ 第一百三十九章：洪灾（二） 他呵斥住了众人，这些人就知道吵，却连一个周全的计谋都拿不出来。 “朕不想听你们吵架，你们只需给朕拿几套方案出来。” “若是拿不出，就别在碍朕的眼。” 众大臣都闭了嘴，眼观鼻鼻观心。 平王亦是低着头，站在众大臣的后方，自从上次密信的事情出了以后，平王便自知道不被待见，索性就站在后面，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衡王此时站了出来，“微臣之子愿为皇兄分忧，可领命前往凉州重修堤坝，救助灾民。” 衡王之子便是衡王世子周承岐，皇帝对衡王是有些忌惮的，他并不想让衡王的儿子再去做这等得民心的事，但是一时又找不到合适的人。 正在此时，皇帝道，“好，既然如此，那朕就派衡王世子和平王世子两人前往，重修堤坝，救助灾民。” 皇帝知道，衡王和平王都想得到自己的皇位，只是衡王大胆些，而平王则胆小些。 他派这两人前往，心中希冀两人会起龃龉，从而出手，不管是谁受伤了，皇帝都能从中渔翁得利。 平王没料到自家儿子也被派了出去，心中暗道，回去定要叮嘱自家儿子小心些，免得着了衡王世子的道。 凉州堤坝被冲塌的事，也传到了京城各府各院。 虽说皇帝定了去凉州的人，但是这银钱物资从哪里来呢？ 国库空虚，皇帝平白拿不出这么多钱来。 万岁欢料到京城中定会有人遭殃了。 那些贪官平日里都被养肥了，人怕出名猪怕壮，这猪一肥，便要开始宰了。 只是这查贪官，也算是得罪人的事，没有人愿意去接。 万岁欢的大哥万崇礼和陈若云的夫婿卫柏林都是刚正不阿的，两人又正好在户部任职，两人向皇上提出可接任此事。 皇帝龙心大悦，当即又拨了几个人，一月之内，将大些大贪官都绳之以法。 将贪官抓起来不是最主要的，而是要抄家，让那些人都把银子吐出来才是真的。 这事并不好做，有些人家被查了，对万崇礼、卫柏林等人恨之入骨。 连带着这几人的夫人都不受人待见，虽说不敢直接给脸色，但是也不会主动地上前说话。 光查这些贪官不够，已经有陆陆续续的灾民从凉州逃难来了。 他们一部分人进了京，沿街乞讨，或者是小偷小摸。 一部分人被拦在了京郊，吃些草木泥土之物。 进了京的那些灾民，实在是给京城的治安带来了很大的麻烦。 抓也抓不完，还要管他们饭，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皇帝号召百官在前朝议事，皇后便招一众贵夫人进了凤仪宫，不为别的，就是为了能让她们拿出些银子物资来。 众夫人知道皇后的意思，但是都不想拿出太多钱财来让人生疑。 毕竟前朝可是正在查贪官呢，谁也不想招人红眼。 万岁欢自然是要捧场的，她拿出了两千两银票来，又说自己还有一些米铺，可给那些灾民送些吃食。 平阳侯府的孟氏也不甘示弱，她平时就爱做这些善事，现在自然也不会落于人后。 同样是拿出了两千两，开放米铺。 其他夫人见状，倒也不好一毛不拔，因而也多多少少地都出了几百两或者是几千两。 皇后还算满意，立马让人将这些钱用于买米，设粥棚施粥。 皇后不便出宫，便让万岁欢和孟氏协助丞相夫人来做此事。 三人皆应下，但是却有几位夫人不满了，明明是都捐了钱，怎么却让这三人露脸，岂不是功劳全让她们占了。 虽是不满，但是皇后下了旨意，也没人敢说什么。 但是却有大胆的，上前道，“臣妇也愿为娘娘分忧。” 开了头，自然便有跟随的。 万岁欢提议，各家可自设粥棚，亦可三人为一组，轮流去盯着开设粥棚的事。 “便依顾夫人之言，诸位夫人都是家中的贤内助，有妻如此，诸位大人也可放心了。” 皇后的赞赏，对于诸位夫人来说，也算是个安慰。 毕竟掏了这么多银子，也是有些心疼的。 收集好了各家的银子，丞相夫人便派人去京城买米，却没想到京城中的米价比原来涨了一倍。 那掌柜还说，若不是报了丞相府的名讳，这米价还不止如此。 丞相夫人有些生气，但是又没有别的办法，因为米不能不买。 万岁欢和孟氏也在场，她们家的米铺是没有涨价的，只是她们铺子里的米量也不够。 “蒋夫人，若是买了这米，怕是那些奸商就会知道，这国难财可发了，咱们决不能助长这些奸商的作风。” 万岁欢的话，孟氏很是赞同，但是也没有什么办法。 丞相夫人蒋夫人看向万岁欢道，“你可有什么法子？” “有，上报官府，上报朝廷。” 此时就该用一些强权手段了，不然她们这些人可不能把那奸商如何了。 强买强卖，虽说是有些不道德，但是随意涨价本就是违法律法，违背道德的。 只是这样一来，便又会产生其他的问题，那便是那些商人若是知道朝廷只愿意低价买，假装没有存粮了该怎么办？ 孟氏便提出了这样的疑问，“可是若是那些商家说自己没有粮食可卖该如何？” 万岁欢道，“士农工商，商人的地位低，若是能因此搏一个地位出来，想必他们会愿意的。” 万岁欢不再卖关子，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先是让人去摸清了那些米商手中的存粮，又贴出告示，若是谁能响应朝廷的号召，不趁机涨价发国难财，便可得到丞相大人的墨宝一幅。 且京城中的粮食有限，但是可以从附近其他州县调粮食来。 先稳住京城中的米商，让他们供应一阵子，附近州县的粮食到了，便可不用他们了。 丞相夫人和孟氏同意万岁欢的提议，有了米，便可以开设粥棚了。 为了防止粥棚附近有人闹事，朝廷还派了一些侍卫守着。 如此以来，开棚施粥倒也算顺利。 ------------ 第一百四十章：探望 另一边，贪官也查得差不多了，总共查了百余人，查抄出了十几万的银钱。 如此以来，赈灾的银子便有了。 得了银子，衡王世子周承岐和平王世子周承晟便出发了。 京城里的灾民也暂时得到了控制，不少流民听说朝廷已经派人去赈灾，也领了一些银钱回去了。 这银钱便是朝廷下发给那些愿意回凉州的百姓的盘缠，流民一少，京城的治安也好了不少。 有些灾民不愿回去的，朝廷便划分了一些荒地给他们开垦，一些女子还可以进绣坊学习一门技术。 学习期间，没有银子可拿，但是包吃包住。 如今，凉州洪灾带来的影响总算是控制住了。 进入十一月，衡王世子的儿子周秉德的满月宴也开办了。 因着周承岐不在府中，还有那凉州灾患，满月宴的规模很小。 朱青鸾这一胎生得还算顺利，对身体没什么影响。 听说衡王世子夫妻关系本就不错，朱青鸾这一胎更是做实了她的地位。 万岁欢和赵蓉儿上门拜访，还带了朱青鸾的弟弟朱鹤安。 “见过世子妃。” “快做，快做。” 万岁欢和朱青鸾也算是旧相识了，抱着孩子看了一会儿，说了几句吉祥话。 赵蓉儿虽说是朱青鸾的继母，但是并不以母亲自居，毕竟她也比朱青鸾大不了许多。 “姐姐”朱鹤安见众人都在看小孩子，便围在姐姐身边，惊喜地发现，“姐姐，你脸上的疤看不见了。” 朱青鸾摸了摸自己的脸，“是啊，姐姐的脸好了。” 朱鹤安很是高兴，姐姐的疤不仅在姐姐的脸上，还在他的心上，如今姐姐的疤消了，朱鹤安的心中好受了很多。 见赵蓉儿和万岁欢都在内间看孩子，朱青鸾和朱鹤安聊起了天，“母亲对你可好？” “好，很好，母亲说她没有自己的孩子，我便是她唯一的孩子。” “之前那卫小娘还因为父亲常常歇在母亲的院子里闹过，母亲却是不恼，还让父亲多去卫姨娘那看看，毕竟她无子，肯定是很孤单。” “可是父亲却没去，还觉得母亲很是善良。” 朱鹤安说着，朱青鸾觉得这个继母没找错。 年轻貌美，又善心计，能让父亲偏袒，让卫小娘吃瘪。 不仅如此，还因为无子，会对朱鹤安视若亲子。 “那你以后也要好好对母亲，好吗？” 朱鹤安重重地点了点头，新母亲既然对他好，那他自然也会对母亲好。 看望完了，万岁欢便和赵蓉儿去参加宴席，碰上了顾雅婷。 万岁欢差点没认出这是顾雅婷，只见她整个人似乎是瘦了一圈，两腮无肉，实在是有些吓人。 没想到，顾雅婷在这王府中依然受着折磨。 只是还未来得及上前说话，顾雅婷便冲过来道，“你，你见没见到我的孩子？” 万岁欢上下打量了顾雅婷一眼，知道她这是脑子出了问题，有些疯癫了。 她不是圣母，上一世顾雅婷做的事，她没有忘记。 只是她也觉得顾雅婷变成现在这样也算是受了报应，便也不再做她想，任顾雅婷被自己的丫鬟扶了回去。 待万岁欢回了府，从青州来的大夫也到了，论辈分，万岁欢要称呼一句，表叔。 “表叔来此辛苦了，先休息一番，明日我再带表叔前去平阳侯府。” 被称为表叔的男人点了点头，认同了万岁欢的安排。 第二日，万岁欢没再耽搁，带着李表叔便上了平阳侯府的门。 赵夫人亲自接待，将人迎了进去。 李表叔先是让赵阔躺好，露出手上的脚处。 用上了银针，又反复询问，这才给出了结论。 “可治，但过程会很痛苦，也需要耗费一些药材。” 赵夫人一听这话激动得不得了，“李大夫，我们治，不管要花多少银子，需要多少药材，我们都治。” 赵阔也很是激动，怔愣了一会儿，和李大夫确认后，才道，“我愿意治，不管多疼多难受我都能忍。” “母亲，我终于不用在当废物了，母亲......” 赵阔因为跛脚的原因，没有入朝为官，虽有满腹才华，但是一直不得志，无所为。 “好孩子，好孩子......” 见母子两人这般动容，李表叔还是泼了一盆凉水，“老夫也没有万全把握，只能尽力一试。” 赵夫人说的话，和当日一样。 只管一试，不管如何，都成。 万岁欢将李表叔送到平阳侯府便回去了，平阳侯府专门为李表叔准备了一间客房，让李表叔居住。 进入十一月，天气越来越冷，万岁欢也换上了厚衣服。 期间收到了顾睿昱寄过来的几封家书，不时的也会回几封，说些两个孩子的趣事。 进入十一月，昼长夜短，这京城里的氛围不知怎的也开始变得压抑起来了。 皇帝又吐血了，甚至京中又传言，太子已经死了。 万岁欢最近暗中买了火油和大缸，万家也是如此。 有些事，她不得不防。 十一月十五，宫中设宴，只是设宴不是皇后，而是淑妃。 按说皇帝病着，皇后侍疾，淑妃不该这般才是。 万岁欢虽然也收到了帖子，但是没去。 毕竟不知道宫中现在是什么情形，万岁欢不该贸然出去府。 淑妃的宫宴请了很多人，但是到的却很多，大多都是衡王一派的，毕竟衡王世子妃来参加宴会了。 太子妃也没到，只是在自己的宫中照看两个孩子。 晚间，狂风大作，寒风凛冽地呼啸着，席卷着漫天飞舞的雪花，似是天仙狂醉，乱把白云揉碎。 万岁欢看着漫天飞舞的雪花，一股不祥之感从心底油然而生。 她之前就让人将大缸放在每个院墙底下，里面放了一半的火油，若是有人想要跨墙强入，便将火把置于其中。 此法可以抵挡一部分贼人的进攻，但却不是长久之道。 真正的保命方法，她也是刚搬进宅子时从顾睿昱那知道的。 “夫人，这将军府是之前一个重臣的住所，这人生性多疑，在这宅子中设计了密道。” ------------ 第一百四十一章：宫变（一） 万岁欢从顾睿昱的信中能猜到，怕是衡王要起事了。 皇宫锦绣宫 一身锦衣华服的淑妃坐在宫殿上首，眉头蹙起，“真是天公不作美，这雪怕是要下一阵子了，原本还想带着诸位夫人去赏梅花呢。” “不打紧不打紧，陪着娘娘说说话，我等也是愿意的。” “是啊，淑妃娘娘仁善慈爱，臣妇愿意同娘娘说话。” 朱青鸾在一旁并不说话，只是脸上挂着淡淡的笑，看着众人。 如果不是衡王一定要她来参宴，怕是她都不知道淑妃是衡王的人。 淑妃无子，她怕日后若是皇帝薨了，她要陪葬，亦或是成为一个不受重视，任人欺凌的太妃。 为了自己的后半生，便倒戈向衡王了。 起码衡王告诉她，若是衡王事成，会保她后半生富贵无忧。 眼下这场宫宴，便是为衡王事变做准备的。 宫殿内点了暖炉，比起外面飘雪的冷，殿内甚是暖和。 但是现下时辰已经不早了，她们这些重臣家眷也不能在宫中过夜呀。 可是淑妃却像是没有让众人散去的意思，坐在上首，不时地说几句话。 眼光时不时地撇向坐在下首的朱青鸾，眸底有些不满，暗骂榆木脑袋，这般寡言少语，将来如何能做得了太子妃，做得了皇后。 朱青鸾仍是面上淡淡的，周围有夫人同她说话，她也会回几句。 但是更多的时候，像是在沉思，似乎是有什么心事一般。 因着凉州水患的事，周承岐和周承晟被派往凉州了，现在已经过去了半月，听说水患已经控制得差不多了。 据说，两人还要在凉州再待一段时间，但是朱青鸾知道，周承岐已经......回京了。 对于周承岐，说实话，即使已经同他做了一年夫妻，甚至是为他生了孩子，但是她还是看不透他。 自成亲以来，周承岐大多时候都是待在她的房内，其余时间便是待在书房。 周承岐表面上虽纳了顾雅婷为侧妃，但是府中人都知道，顾雅婷哪里是周承岐的侧妃，而是给衡王准备的。 朱青鸾心中是看不起衡王的，哪里有父亲做得像他这般，和自己的儿子抢女人的。 她隐隐约约能感受到周承岐对衡王的不满，当初王妃去世，更是让周承岐对衡王的不满愈盛。 只是或许是因为从小便受到打压，周承岐骨子里还是惧怕衡王的，有些事哪怕他不想去做，但是迫于衡王的淫威，他也不得不去做。 养心殿 皇帝面色苍白，眼神无光地躺在床榻上，皇后侍候在一旁。 “让衡王和平王他们进来吧。” 皇后忍着泪，点了点头，然宫人传召衡王和平王，之后便回到了内间。 “朕怕是不行了，要去见先帝了，咳咳......” 衡王低着头，眼神中看不出什么表情。 但是平王却是一脸的担忧，他没什么本事，只想安于现状。 可是若是皇帝死了，那么当下的现状很有可能会被打破。 太子虽活着，但是和死了无疑。 虽说太子妃生了小郡王，但他尚在襁褓之中，哪里能登基为帝。 接下来，要么是皇帝传位于小郡王，皇后和太子妃垂帘听政。 对于他们这样的亲王，定是会忌惮的。 要么便是衡王仗着权势，自立为摄政王，挟天子以令诸侯，到那时候，衡王怕是会容不下他的。 毕竟衡王可没有皇帝那般仁慈大度，对于亲兄弟赶尽杀绝，他不是做不出来。 “太子不中用，太子之子又尚在襁褓之中，日后这大周朝还是要靠你们二人扶持相助了。” 话音一落，衡王便知道了皇帝打算，这事要传位于太子之子。 他眸底的幽光闪现，若是有人动了谋逆的心思，他勤王救驾，平定叛乱，说不得便会得到继位诏书。 如此一来，他都不用靠着自己的儿子当太子，而是直接登基为帝。 大不了，向天下人说明，仍然立太子之子为太子，待其长大成人便传位于他。 只是这位新太子能不能长大成人就说不好了。 这计谋衡王本来不打算用的，因为实在是有风险，但是现在京中手握兵权的人很少，以他目前的实力完全可以成事。 再说皇帝之前因为忌惮忠国公府，派人监视忠国公，伤了老臣的心，他正好此时起事为那些老臣正名。 只要是保住大部分人的利益，衡王相信，那些人不会不向着自己的。 衡王起身，抽出袖中的匕首便刺向了躺在床上的皇帝。 事情发生的太快，一时殿内又没有其他人，皇帝生生受了这一刺。 但是却被衡王死死地用枕头捂住了口鼻，发不出一丝声响。 平王惶恐倒地，“你，你竟然弑君！” 衡王转身，脸上的斑斑血迹，在烛光的映照下，很是吓人。 “皇弟，明明是你弑君。” 衡王将匕首刺向自己的肩膀，又将匕首扔在平王身上，向外跑去，“来人，救驾，救驾，平王要弑君。” 守在殿外的宫人和侍卫闻讯赶来，可是还未曾进殿，便被赶来的另一波黑衣人拦住了，他们将从殿内跑出来的平王围住，不是杀他，而是护他。 “好啊，平王你竟然带杀手进宫逼宫。” 从四面八方赶来的禁军侍卫，自然也是看到了这一幕。 只是平王被围在中间，蒙蒙的，他几时带侍卫进宫了？ 可是现在有嘴也说不清了，不仅有宫人、侍卫看见那些黑衣人护着平王，还有从外面进来的大臣也看到了。 他们是被皇帝连夜召进来的，没想到看到眼前这一幕。 就算是有人谋反，他们也认为会是衡王，却没想到会是平时不显山不露水的平王。 “奉王爷之命，杀了他们！” 黑衣人对着周围的宫女侍卫出手，招招狠厉，宫人四下逃窜。 “不好啦，杀人啦，杀人啦......” 兵器交接的乒乓声，嘶吼声，求饶声，哭泣声......在皇宫中四处散开。 那些黑衣人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越来越多，侍卫都有些招架不住了。 ------------ 第一百四十二章：宫变（二） 衡王当即持剑决定将京郊的士兵调来护驾，众位大臣面面相觑，倒是听了。 淑妃这边也注意到了外面的动静，让人去打探消息。 一个满身带血的小公公从殿外跑了进来，口中说的话，可是把殿内众人都吓得心颤。 “娘娘不好啦，平王谋反了！” 接着，外面的嘈杂声更加响亮。 淑妃看了一眼朱青鸾，她虽然不知道为何外面传得谋反的是平王而不是衡王，但是觉得有这个衡王世子妃咋，倒是也不用太惊慌。 朱青鸾是个聪明人，她知道这哪里是平王谋逆，分明是衡王栽赃。 “守好殿门，随我退到内殿。” 淑妃发了话，一众夫人相互搀扶着向内殿走去。 朱青鸾看了一眼外面，悄悄地溜走了。 因着衡王调京郊守卫营的士兵前去救驾，平王谋逆造反的消息也传了出来。 平王府也已经被人包围了起来，平王妃和平王世子妃还有平王次子却不见了踪迹。 万岁欢紧闭门户，听着外面的动静。 对于平王谋反的消息，她亦是不信的。 “守好门户，不管是谁进来，都不要开门。” “是” 虽说将军府没有守卫，但是府中的前院的下人都是顾睿昱亲自选的，多多少少都有些功夫在手上。 将军府暂时是安全的，但是衡王若是想做实平王谋反的罪名，怕是还要派人假装是平王的守卫来骚扰京城中的百姓，让平王背负骂名。 东宫 曾洛洛知道发生了宫变，一早守在了太子妃身边。 两个奶娘抱着孩子也在太子妃的周围，东宫在皇宫的东南角，此时已经有几个贼人闯了进来。 好在东宫守卫众多，对付这几个贼人很是容易。 “什么人？” 处理完几个贼人，守卫发现似乎是有一女子正在靠近。 因为是女子，他们并未直接出手。 “我是衡王府世子妃朱青鸾，求见太子妃娘娘，劳烦通报一声。” 两个守卫站在朱青鸾的左右两边，一名守卫进去通报。 听到通报，太子妃派田嬷嬷去看来人是否真的是朱青鸾，若是则搜身后带进宫殿。 事到如今，太子妃不能再装傻充愣，她早就知道衡王有了不臣之心，不然之前也不会费心和薛怡晴那般演戏。 只是，太子妃不明白，为什么在这时候，朱青鸾会送上门来。 这边，田嬷嬷说了一声得罪，便开始搜身，确认朱青鸾身上没有什么利器时，才把人带进宫殿。 “见过太子妃，臣妇是来投诚的。” 此言一出，众人都带着打量的眼光上下扫视着朱青鸾。 “臣妇自知衡王犯的是诛九族的谋逆之罪，臣妇愿以自身为质，保太子妃周全，只求太子妃能放过臣妇的孩子。” 京城中已经出现了一些叛贼，四处敲打门户，顾府也在其中。 “开门，快开门，我等奉衡王之命搜查叛贼，还请速速开门。” 顾府的管事孙管事将此事上报给万岁欢，得到的回复是，“若有人敢硬闯，直接射杀。” 万岁欢站在廊下，听着门外的喊声，不禁嘲讽，真是贼喊捉贼。 “娘”顾承景穿着一身深灰色的衣衫，老气的颜色和顾承景周身的气质很是不符。 但是这深色的衣衫在暗夜中却不容易被注意到，这是万岁欢特地吩咐夏冰给顾承景换上的，若是有什么不测，这衣服或许还可以保住顾承景一命。 “景哥儿，你怕吗？” 顾承景坚定的摇摇头，他知道自己的祖父和父亲都是英雄，他是英雄的孩子，自然是虎父无犬子，他是不怕的。 且父亲离京前，他曾向父亲许诺过，会保护好母亲和弟弟的。 “啊” 贼人见大门迟迟不开，已经开始翻墙，不过刚立在墙头上，便被箭矢射杀了，一击毙命。 只是贼人仍不死心，陆陆续续爬上墙头，大部分都被射杀的，没有被射杀的，则是掉落进火油缸被烧了。 顾府的下人训练有素，一旦有人掉进火油缸，便上前补刀。 他们不需要留活口，只需要将人全部杀死。 此时的京城里，尸横遍野，弥漫着一股浓重的血腥味。 平王已经被衡王抓住，嘴里不停地谩骂，“你这个反贼，竟敢诬陷于我，你不得好死。” “明明是你，明明是你杀了皇兄。” “这些反贼根本就不是我的人，是你，是你栽赃于我。” 衡王面容冷峻，“大胆，现如今，你还敢狡辩，来人，拔了他的舌头。” 侍卫闻言，捏起了平王的下巴，便要动手，平王双目赤红，死死地盯着衡王，紧紧地闭着自己的嘴。 正当侍卫快要将匕首伸到平王的嘴上时，不知从哪里射出来的箭矢，打掉了侍卫手中的匕首。 “还有贼人！” 侍卫顾不得平王，连忙守在衡王周围。 衡王看清了来人，怒斥道，“大胆，如今你父亲已经在我的手上，还不速速束手就擒。” 来人正是一袭青衣的周承庸，虽说此时已经兵器相交，但是周承庸依然面露嘲讽，“我说皇伯父，你若想谋反，谋反便是，攀咬我父王作甚？” “谁说本王是攀咬，你当守卫和大臣们的眼睛都是瞎的吗？” 周承庸慢慢走进，因为衡王没发话，那些守卫倒也没有轻举妄动。 “皇伯父，只要是有脑子的人恐怕都能想到，我父王谋反是假，你谋逆才是真。” “只是我劝你还是不要负隅顽抗了，不然，怕是衡王府便要血流成河了。” 衡王面露阴狠，“哈哈哈哈，贤侄儿，你当我是被吓大的不成？” “本王也不瞒你了，你向四周看看，如今这皇宫的守卫都是听本王的，就连那京郊的守卫营营长也入了本王的麾下，该是本王奉劝你不要负隅顽抗了才对。” 此时衡王也不必装了，皇帝已死，大事将成，就算是他有谋逆之心如何，朝堂上的人为了保命，不得不站在他这边。 周承庸将旁边的平王扶起，衡王一声令下，“抓住他们，本王赏百金。” ------------ 第一百四十三章：宫变（三） “上”侍卫们知道若是此时抓住平王父子，便是有了从龙之功了呀。 他们将平王父子团团围住，手拿长矛，出手狠厉，周承庸有功夫在身，对付这些人绰绰有余，但是为了保护平王，出手便受了限制。 幸而从宫外冲进来了一些守卫，和衡王的人打在了一起。 来人正是霍云，奉顾睿昱顾将军之命。 “顾将军何在？” 霍云道，“顾将军正在解救京城中被贼匪挟持的大臣及其家眷。” 周承庸心中腹诽，看来这小子对欢欢还不错嘛。 衡王没想到，顾睿昱竟然回京了，顿时火冒三丈，亲自上阵。 他的武功也不差，毕竟衡王之前也是带过兵打过仗的人。 夺嫡之时，衡王的拥护者也颇多，只是不知道为何先帝最后还是定了当今的圣上。 “太子殿下在此，尔等还不速速停手。” 一声声浑厚的声音在皇宫上方散开，因为是用了内力，这声音听起来颇为清晰和响亮。 众人起初都以为自己是听错了，太子殿下？哪个太子殿下？太子殿下不是病重将死吗？ “此时停手，孤可绕你们一命。” 周承鼎站在台阶之上，脸上此时哪里还有病色。 看着那张和皇帝有五六分相似的脸，众人都信了，太子殿下果然来了。 衡王因为惊恐，跌坐在地，太子还活着，不光活着，还好好地活着！ 他被骗了，他被骗了。 他们父子果然狡猾，之前夺嫡之时，皇帝就和他示弱，他因此从未把现在的皇帝当成竞争对手，没想到最后反倒是被皇帝咬了一口。 而现在，他们父子竟然用了同样的招数，同样是示弱麻痹他，真是岂有此理！ “诸位将士，这人根本就不是太子，而是反贼假装的。本王早就得到消息，太子已死，只是秘不发丧罢了。” “将他杀了，不然我大周朝怕是要乱了！” 现在没人听衡王的命令，他们之中有些人见过太子，谁能装得这般像呀。 衡王见这招不管用，便又换了一套说辞，“若此人真是太子，你们难道觉得自己还有命活吗？谋逆之罪，可是诛九族的，把他杀了，本王可保你们平安无虞，富贵一生！” 衡王这边的人面面相觑，有些动摇了，是啊，他们已经走到这一步了，难道束手就擒就能活吗？ 既然如此，还不如搏一搏。 “杀啊，杀——” 衡王带人发起了进攻，手中长剑直指太子。 周承庸和霍云，守在太子左右，护太子周全。 只是衡王武功高强，他们两人应对起来，都有些吃力。 幸而顾睿昱及时赶到，三人合力，将衡王擒了。 擒贼先擒王，衡王已被抓住，那些将士也就不再抵抗了，纷纷扔了手中兵器，跪在地上。 太子下令，清查皇宫，发现反抗者，就地射杀。 不过一个时辰，皇宫内便恢复了平静。 宫人们拿着工具开始清扫地上的血迹。 淑妃宫中的大臣家眷，听见外面的动静消了，便从宫殿中出来。 得知太子已经控制住了局面，便要回府，淑妃知道衡王败了，开始想活命的法子。 虽说她也没有做什么事，但是今日她将这些武将的家眷邀进宫，就是为了以此要挟那些武将为衡王效力的。 淑妃没想到太子还能活，她更没想到，太子的病从头到尾都是假的！ 太子命人将衡王带进了养心殿，衡王一进去，便又被震惊了一次。 衡王看着坐在龙椅上的皇帝，咬牙切齿道，“就连你都没死，周仁益，你们父子当真是演戏的一把好手！” 当时衡王杀的是皇帝的替身，而不是他。 皇帝一行人在审判衡王，顾睿昱在一旁静静地听着。 待审问完毕，衡王被关入了大牢。 顾睿昱趁着夜色回了顾府，他知道万岁欢定然有很多事情要问他。 今夜，他会告诉她一切。 “可曾受伤？” 顾睿昱迎着万岁欢关切的眼神进入到屋内，“我没事，你也没事吧？” 万岁欢摇了摇头，除了有些累之外，她也没事。 今天顾睿昱回来得还算及时，那些叛贼除了杀了几个府中守卫外，便都被擒了。 待顾睿昱梳洗完毕，两人坐在桌前，万岁欢备好了一壶茶，几碟子小点心。 这段时间发生的事，顾睿昱的部署，都一一和万岁欢道明了。 原来太子的病在青州大夫的治疗下，已经开始有所好转。 但是就在大夫尽力为太子医治时，他遭遇到了刺杀。 太子和顾睿昱当即决定，要演一出戏，给这背后之人看。 即使顾睿昱因着重生的缘故，知道衡王有不臣之心，但是他不能直白地告诉别人自己是因为重生，未卜先知，知道衡王是反贼，知道是衡王害了太子。 因为便和太子布了一个局，一是为了引出背后之人，二是让皇帝太子都知道衡王的真面目。 太子重病不露面，实则是在东宫密室中治病，为了不惹人怀疑，还找了一个小太监假装太子，从而迷惑衡王。 上一世，太子重病，未能找到良医医治，最后不治身亡。 皇帝没法，只得过继宗室子弟。 但是成国公府，也就是顾睿昱的父亲，竟然进宫陈情，说顾睿昱是当年梅嫔所生。 他无意中碰到了被刺伤的梅嫔，虽找了大夫，但是最终还是没能保住梅嫔的性命，只能是尽力保住了梅嫔腹中之子。 只是成国公不敢将孩子抱进宫去，他知道有人想杀了梅嫔，想杀了皇帝的孩子。 又联想后宫中，除了皇后的孩子能够平安生产，其余的孩子没有幸存地，他更加不敢将孩子抱进宫去。 便将顾睿昱抱回了自己的府中，当作自己的孩子教养。 本来是打算找到合适的机会，告知皇帝此事，却因为边关战事一直不得脱身。 而今，不得不说了。 当时的皇帝虽疑心顾睿昱的身份，但是为了保住自己的皇位不旁落于他人手中，还是相信了成国公的话。 后来以滴血验亲之法，验证了顾睿昱真的是他的血脉，是皇家之子。 ------------ 第一百四十四章：宫变（四） 成国公将皇子平安养大，本是有功，但是私藏皇子，犯了忌讳。 又加之此举惹怒了那些想将自家子弟过继给皇帝的皇室宗亲，最终被御史极尽弹劾。 不光是他自身带兵的小差错被人抓住大肆宣扬，还有他的大女儿偷人的事情也被捅了出去，甚至他的发妻王氏有个私生女的事，也被扒了出来。 迫于压力，也因为心中的不满，皇帝将成国公削爵流放。 顾睿昱没想到自己的身世竟然这般坎坷，但是对于将自己养大的成国公，还是心怀感激的。 可是皇帝却一直觉得一子不侍二父，在成国公流放时，暗中将他杀了。 顾睿昱知道时，只看到了成国公的尸体。 后来皇帝重病，顾睿昱本应遵遗诏登基，可衡王此时却勾结一些大臣、武将反了。 衡王拿顾睿昱的身世做事，一口咬定顾睿昱并非皇室血脉，不可荣登大宝。 前朝动荡，顾睿昱根本无法地方衡王的进攻，最终死在了衡王手上。 这一世，顾睿昱提早部署，凭借良医赢得了皇帝和太子的信任。 一步一步地布局，先是让皇帝假装与一些武将重臣闹翻，让衡王不断放松警惕，养大衡王的野心，再着一步步地拉拢能拉拢的人，将衡王捧杀到了如今的情形。 至于他的身世，还未被曝出，顾睿昱希望，永远都不会被曝出来。 不然成国公还有他自己都会受到太子，也就是未来新帝的猜疑，那样，便会麻烦不断。 当然顾睿昱没向万岁欢说他重生的事，“虽说布了局，但是有些事我也没有预料到，比如太子妃产子。其实太子妃产子，更加让衡王心慌，这才最终促成他走到如今这一步。” “原来如此，我之前便猜测太子的身体已然好转了，那皇上的病也是装的？” 顾睿昱摇了摇头，“皇上的病倒是真的。” “那衡王世子现在在何处？” 衡王虽被抓，但是衡王世子还在外面。 “衡王世子现在也已经被控制了，之前皇帝派两位世子前去赈灾，衡王让他的儿子将那些银钱贪墨，周承岐没有这样做，我觉得他并非和衡王一样存了谋逆的心思。” 两人聊了许久，这件事完，大概之后便都是安稳日子了。 万岁欢走到窗边，目视着那高高悬挂于中天的明月，略带笑意道，“想必昭莹公主可以得偿所愿了。” 忠国公与皇帝闹翻本就是演戏，那看来昭莹公主和忠国公小公子的亲事也可以成了。 顾睿昱走到万岁欢身后，将其环抱住，“恐怕喜事不止一件呢。” “长立向我求了一个恩典，想要求取你身边的大丫鬟春晓。” “怪不得春晓迟迟不想看人家，原来他们二人早已有意，那便尽快将她们的事办了吧。” 该需要一些喜事冲冲晦气了。 十二月十一，衡王谋逆一案审了许久，终于有了结果。 衡王被斩，衡王世子被流放，其妻同行，皇后仁德，将其二人之子周秉德养于宫中。 其余叛党皆被贬官抄家，举家流放，奴仆发卖，房产田产充公。 正月十三，皇帝薨，太子登基，改年号为安德。 立太子妃阮静姝为皇后，曾侧妃曾洛洛为德妃。 太后入住慈宁宫，昭莹公主与其驸马住在公主府。 顾睿昱因平叛之功，被封为护国将军，掌兵权之事。 原本衡王府之中的那些女子被放回了本家，可顾雅婷却因为是衡王世子妃，有名有份，同样被流放了。 顾二老爷也因为和衡王府，走得近，被贬官了。 成国公回京后，便同其两位兄弟分了家。 万岁欢如今的生活是既没有婆母的刁难，又没有妯娌小姑子的烦扰，过得很是自在。 除了看管两个孩子，空闲之时，便去赴宴。 她本就是爱玩的，如今没有那些烦心事，同合得来的几位夫人凑在一起，倒是快乐得很。 毕竟她现在是平西将军府的夫人，谁也不敢轻易招惹。 这日，万岁欢被皇后，也就是原来的太子妃召进了宫。 “臣妇见过皇后娘娘，德妃娘娘。” 阮静姝身着凤纹衣袍，端坐在上首，整个人贵不可言，“起来吧，咱们都是旧相识了，哪里需要这么多礼数。” 现在的德妃也就是曾洛洛穿了一身绯红色的衣衫，看上去成熟稳重了不少，“是啊，皇后娘娘今日特意把你召进宫来，是想着咱们三人说说话。” “怎么不见你那把两个孩子带来？” “孩子顽皮，恐扰了娘娘。” 太子妃假装嗔道，“本宫也是有孩子的人，哪里会觉得小孩子烦，你那两个孩子都很是懂事。尤其是小安哥，本宫抱过几次，他还对本宫笑了呢。” 万岁欢不觉得皇后让她进宫只是为了叙旧，这言语之中多次提到孩子也不只是巧合。 “娘娘若是真的喜欢那两个孩子，不如同顾姐姐做个儿女亲家如何？” 德妃面上淡淡地，其实心中也有些不好受，她也不想开这个口，只是皇后示意她如此，她不得不从。 万岁欢知道，这才是皇后让她进宫的目的。 现在的皇帝身边可不是只有皇后和德妃两位妃子，大臣们争相将自己的女儿送进宫里，皇帝的后宫渐渐充盈了起来。 现在虽说后宫中只有两个孩子，但是难保其他妃嫔不会替皇上生下孩子。 皇后这是在为自己的孩子谋划，也是在为自己谋划。 万岁欢表示理解，只是两个孩子都尚小，实在是不想就这般替孩子们决定了。 若是以后的生活过得不如意，岂不是害了孩子们。 “德妃娘娘说笑了，孩子们如今都尚小，什么脾气秉性都不知道，哪里就能定下他们的亲事。不若等他们再大些，若是能和皇后娘娘做儿女亲家，自是臣妇一家的荣幸。” 皇后没说话，品了一口茶，道，“顾夫人说得不错，现在，孩子们确实是小了些。” 万岁欢出了宫，如今的皇后和德妃都不是之前的人了。 ------------ 第一百四十五章：儿女亲家 虽说有之前相处的情谊，但是也不能恃宠而骄，掉以轻心。 毕竟皇后都能对自己的娘家狠心，将自己的妹妹远嫁去贫瘠的蜀州，任谁都不敢随便造次。 回了府，万岁欢便收到了一封帖子，是平西侯府的二奶奶也就是薛怡菲送来的。 邀请她去平西侯府赏花，如今正是春季里，百花争艳，实在是一大美景。 薛家因为和衡王勾结，早就被抄家流放了，因为祸不及出嫁女，薛怡菲才逃过了一劫。 因着万岁欢请了大夫医治其夫君的腿疾，薛怡菲对万岁欢很是感激。 虽说薛怡菲和平西侯府小公子在一起是遭了陈氏算计，但这两人成亲后非但没有成为一对“怨偶”，反而很是恩爱。 薛怡菲不嫌弃其夫君至今无所成，其夫君也能包容薛怡菲不时发的小脾气。 到了晚间，万岁欢将今日在皇宫的事告诉了顾睿昱。 顾睿昱脸色微变，他不能同皇后做儿女亲家，于礼不合。 但是顾睿昱也不想此时暴露自己的身份，只能是想想其他的办法。 好在万岁欢也没有很大的意愿，让自己的儿子尚公主，毕竟娶了公主，作为驸马，要受到很多限制的。 “娘子，若是我要辞官，你觉得如何？” 万岁欢一惊，没料到顾睿昱竟然这般说。 “是因为结亲这事吗？” “是，也不是。之前我曾许诺娘子，天下承平，国家安泰之时，便带娘子游历，看看这外面的风景，现如今，我觉得是时候了。” 顾睿昱知道现在皇帝念着他的好，信任他，愿意将兵权这等要务交给他，但是伴君如伴虎，谁知道日后皇帝会不会因为这兵权猜忌他，怀疑他。 除此之外，顾睿昱还向万岁欢坦白了一件事。 “其实，我是先帝的嫔妃梅嫔之子，是父亲救了我遇刺的生母，只是没能保住他的命，只救下了我。因为种种原因，未能即使向先帝说明我的身份。” “我知道，若是我的身份曝出，恐怕又要掀起一轮风波，我不愿如此，我已经向父亲说明，保管我身世的秘密，不要再告诉任何人。” 万岁欢许久才从震惊中回神，“那我们定是不能和皇后做儿女亲家了，要按照你的说法，他们岂不是堂兄妹？” 顾睿昱点了点头，万岁欢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她没怪顾睿昱瞒着他的身世这件事，因为这事确实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好吧，我都听你的，若是你想辞官，我也依你。” 现在万岁欢觉得有些事更容易说得通了，之前成国公便说要立顾睿昱为世子，日后承袭国公爵位，但是顾睿昱以自己现在有官身婉拒了。 看来这是想把爵位留给成国公的亲儿子，也就是周姨娘所生之子。 万岁欢又打听了一下成国公、梅嫔还有王氏之间的关系。 她觉得这几人之间定是有些故事的，顾睿昱其实知道也不多，一五一十说了。 原来梅嫔和王氏是堂姐妹，本来成国公想娶的是梅嫔，是王氏设计，大庭广众之下和成国公有了肌肤之亲，这才不得不娶。 梅嫔便进了宫，做了皇上的嫔妃。 王氏如愿嫁给成国公后，一直疑心自己的夫君心中到底有没有自己，为此做了不少荒唐事。 总是会不厌其烦地在成国公面前提起梅嫔，说她如何如何得皇帝宠爱，以此来试探成国公心中是否有梅嫔。 成国公因为娶了王氏，本来是想和她好好地过日子，处处忍让，却换来了王氏的变本加厉。 在王氏生了两个孩子后，成国公便抱回了顾睿昱。 说是外室所生，王氏善妒，但表面又装得贤良，磋磨苛责顾睿昱这事都是让下人做的。 后来，成国公因为边关战事自请离京了，这一去，便是好些年。 成国公离开后，顾睿昱生活得愈加艰难。 好在其大哥顾睿深对其多有照顾，顾睿昱才能活了下来。 说起往事，顾睿昱和万岁欢都陷入了一些回忆中。 两人都是亲生母亲不在身边的人，但是万岁欢比顾睿昱幸运，有一个好的外祖家，幼时活得没那么艰难。 翌日，顾睿昱去赴宴，将自己身边的好友大都见了一遍。 薛怡菲因为和万岁欢交好，和赵芸儿、陈若云的关系也不错。 因而，几人都是在一起玩的。 薛怡菲现在新婚不久，还未有身孕，赵芸儿有一子一女，陈若云也是一子一女，弄得万岁欢很是羡慕，她也想生一个娇软可爱的女儿呢。 宴会散去，万岁欢回了府，还未进门，便听到有人喊，“二嫂”。 万岁欢转身看去，正瞧见李向琛扶着顾雅琴下马车。 李向琛扶着顾雅琴下马车，走到万岁欢面前，恭敬道，“表姐”。 万岁欢看着顾雅琴隆起的小腹，开心不已，“慢些着。” 待将两人带进了府中，万岁欢才知道，李向琛被调回了京城，任户部左侍郎一职。 李向琛年纪轻轻，做到现在这个位置，很是了不起。 他能有现在的作为，一部分是因为其自身才华，就李向琛在惠州的任职来看，他的确是一个爱民如子，清廉正直的好官。 一部分原因，则是因为他曾为监管衡王出了不少力。 惠州是衡王的封地，虽说衡王不在那，但是却培养出了自己的势力。 衡王的爪牙做了不少坏事，之前没有人敢管，只有李向琛凭借着一股冲劲，处理了不少衡王的爪牙。 当然，这其中也少不了顾睿昱以及万崇礼等人的举荐。 细聊之下，万岁欢才知，李向琛已经在京城购置了房产，打算将自己的父母还有祖母接来，让李家在京城扎根。 只是李家二房和三房暂时不能都接来，因为李家现在并不能直接扔掉之前的生意。 银子对于李家来说，仍然是不可或缺的。 李家有从政的，还有从商的，这对于李家的发展来说，是非常有利的。 听说外祖母要来京城，万岁欢当属是最开心的。 ------------ 第一百四十六章：大结局 她本就想将自己的外祖母接来，但是外祖母的几个孩子尚在，李家的根基也在青州，老人家更是在青州生活了一辈子了，不愿意来。 这下好了，李家长房来了，外祖母这下也会愿意来。 顾雅琴有孕，不易操劳，万岁欢便帮着李向琛找房子。 之前虽说李家已经在京城置办了一个小宅子，但是那终究还是小了些，不够祖孙三代住的。 待房产置办得差不多了，李向琛的父母还有祖母便到了。 李家便是新贵，有不少人愿意上赶着巴结，李向琛虽不愿意同一些人拉帮结派，但是也不会生硬地拒绝别人的示好。 毕竟是在商贾之家长起来的，有着商人的世故和圆滑。 既能不站队，也不会得罪人。 因着李向琛是万岁欢的表弟，有不少贵夫人也可以同万岁欢结交，娘家人厉害了，万岁欢的地位自然也跟着高了。 毕竟李家同万岁欢的关系，众人都能看出来，好得很。 万岁欢那边热热闹闹地忙着，顾睿昱这边也没有闲着。 现在无战事，顾睿昱将自己的兵权上交，又讨了一个闲职。 平时无战事，顾睿昱作为武将倒也没有什么用武之地。 闲下来，倒是可以好好弥补一下自家的夫人。 顾睿昱现在大多时候都在家，不是拉着万岁欢给她描眉，便是拉着她逛街。 万岁欢收到帖子，不时去参加个宴，顾睿昱也要跟着。 “夫君是没事做吗？这都是一些夫人参加的宴会，将军怎么去的？” 正要跟上万岁欢脚步的顾睿昱闻言一怔，愣在原地，“那好吧，待宴会结束，我来接你。” “好，你要是无聊，便去茶楼里听听书，或者去戏院听听曲也行。” 晚上，顾睿昱将万岁欢接回了府，用完膳，便早早地催促万岁欢休息。 待沐浴完出来，万岁欢便被顾睿昱从后面抱住，“娘子，什么时候给我生个女儿？” 万岁欢虽说脸皮已经比之前厚了，但是免不了还是红了耳垂，“谁，谁说要给你生女儿了？” 顾睿昱将人打横抱起，“我娘子生得这般好看，若是这美貌无人继承岂不可惜？” 青纱帐内，一室旖旎。 万岁欢最终还是用了太子妃给的方子，那方子她找人看过，确实是对女人身子好的，还有助于怀孕的。 之前她生安哥时伤了身子，但也不至于怀不了孩子。 现下休养了这么久，万岁欢觉得是时候再生一胎了。 无她，她也想生个女儿。 皇宫 忠国公夫人进宫看望自己的女儿，德妃只留了自己的贴身侍女伺候。 “娘，听说昭莹公主怀有身孕了？” “是啊，已经三个月了，娘昨日刚去公主府看过她。” 忠国公夫人看着眼前时不时会发呆的女儿，有些话还是说出了口，“当初，娘让你从东宫逃走，你为何不走？” 曾洛洛回神，当初她是太子侧妃，她知道太子殿下并不喜欢她，或者是并不看重她。 但是她也知道，她是皇帝握住手中的人质，她不能逃，也逃不得。 “娘，都过去了，别说了。” 忠国公夫人叹了一口气，她是知道自己女儿性格的，若是之前，哪里会这般安安稳稳地陪她坐着，可见这皇宫是惯会消磨人的。 “娘没别的意思，只是想让你开心些。你弟弟与公主成亲不到一年，便要有孩子了，女儿，你是不是也该为着自己打算些？” 曾洛洛苦笑，她何尝不想有自己的孩子。 只是现在皇宫中的新人越来越多，就连当初的太子妃现在的皇后都没有之前那般受皇帝重视，她就更是很少见到皇帝了。 而且，她不愿意陷入后宫的争斗当中，现在这般，倒也不错。 她没有孩子，没有恩宠，虽说心中难免有些寂寥。 但好在她有地位，也不会轻易惹到别人，不会被陷害。 至于皇后，也能看在之前的情分，相护一二。 可若是她去争，未必会有现在的安稳日子过。 当然了，若是她想养个孩子，也不定要自己生。 其他人生的，她去求个恩典，没准也能养一养那些失去母妃的孩子。 对于当初没死遁，曾洛洛其实不后悔。 她若是逃了，便不能再以真面目示人。 她不想这样，曾家不能出逃兵。 安德三年四月初，万岁欢喜得一女，名为顾熙臻。 这可是顾睿昱翻了好几天的书才给自己的女儿想的名字。 顾承景很是不乐意，妹妹的名字未免太难写了。 可是顾睿昱却觉得，越是这样，越能显出他们夫妇二人对女儿的珍视。 顾府大办宴会，来往宾客络绎不绝。 其中，就有刚二婚不久的万明珠。 万明珠二嫁，嫁的是东昌伯府的伯爷。 这位伯爷的原配正妻前几年去世了，没有给他留下子嗣。 为了延续血脉，东昌伯便求娶了万明珠。 对于东昌伯爷，万明珠说不上喜欢，但也说不上讨厌。 她之所以想嫁，便是这位伯爷的人品端方持重，就连万崇礼也觉得此人不错。 万明珠可不是之前那个被爱情冲昏脑袋的小丫头了，她现在择婿最看重人品。 果不其然，这位东昌伯没有让她失望。 万明珠进府后，慈爱的婆母，免她晨昏定省。 妯娌和善，对她亦是尊敬。 夫君虽不会说让人心动脑热的情话，但却很是体贴。 她得出了一个道理，这女人呀，还是要找一个人品上佳的夫婿。 或许不会对你特别好，但不会对你特别差。 骨子里的教养，更不会允许他做出宠妾灭妻，对原配正妻动手的事情来。 周姨娘也来了，不过现在应该称呼一句，夫人了。 成国公将她抬为了正妻，抬妾为妻，周姨娘也算是苦尽甘来了。 虽说有些人背后还是会腹诽，她的出身，看不起，瞧不上她。 但好在周氏并不在意，能做国公夫人，不怪别人羡慕嫉妒，她都觉得自己运气好，让人艳羡。 “这是我给孩子们做的小衣裳，景哥，安哥还有小小姐都有份。” 万岁欢笑着收下，道了声谢。 不得不说，周氏的手很巧，万岁欢看着这小衣裳都觉得很喜欢。 ...... 六年后 昔日在万岁欢怀中的小女娃已经长大了，样貌出众，完全继承了顾睿昱和万岁欢夫妻两人的优点。 只是这性子未免有些.....太调皮了。 “二哥，我下不来了，你快去叫大哥。” 顾熙臻被挂在树上，这树一开始爬不觉得，但是怎么越爬越高呢。 “好，你等着。” “诶，别和娘说，我怕娘生气。” “好” 顾承安一溜烟跑没影了，顾熙臻被挂在树上，觉得无聊，竟然打起了盹。 这可了不得了，幸好顾睿昱此时路过，在顾熙臻摇摇晃晃从树上要掉下去的时候，稳稳地接住了。 “啊，爹，你把我抱下来啦。” 顾熙臻揉了揉自己的眼睛， 顾睿昱看着怀中娇小可爱的女儿，想要斥责的话到了嘴边又说不出来了。 “你这孩子，在哪里睡不成，莫不成你的暖阳院住得不舒服，既然如此，那我便回了你母亲，给你换一处院子。” “别，爹爹别和娘说”小姑娘的语气中带了些许祈求，上次她爬树从树上不小心摔下来，她娘心疼了好久，现在若是再让娘知道她爬树，怕是真的会惹娘生气了。 顾睿昱将小姑娘放下，蹲下身子与她平视，“怎么，怕你娘着急，就不怕爹爹生气着急？” “爹爹是男子汉，多操些心无妨，还是别让娘再担心了，左右我也没什么事。” 正恰此时，顾承安带着顾承景跑了过来，暗叫不好。 他爹娘有时候舍不得罚妹妹，可是会舍得罚他的。 正想走开，却还是被叫住了，“整日就知道陪你妹妹疯玩，先生留的课业可完成了没有？” 顾承安撇了撇嘴，他不爱读书，也不想入仕，他想从军，做像祖父和父亲一样的大将军。 还别说，顾家这几个孩子都是有出息的，一文一武，就连小女儿顾熙臻也是巾帼不让须眉。 又过了几年，孩子们总算都长大了。 顾睿昱将孩子们安置好，便带着万岁欢去游山玩水。 这日子好不快活。 万岁欢坐在枝繁叶茂的大树下，听着潺潺的流水声，看着顾睿昱挽起裤脚捉鱼，不由得赞叹一句，还真让她有一个可以“摆烂”的余生了！ ———— 终于写到三十万字啦，大结局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