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1章 才出监狱,又入地狱 清早,细雨绵绵。 南洲十三区女子监狱内,四名今日便要刑满释放的女囚,正在做最后一道身份核对程序。 “唐凤、杜静、刘芳芳...阮倾城。” 念到最后一个女犯人名字时,狱警不由得抬头看了眼名字的主人。 一道从眼尾延伸向嘴角的扭曲刀疤,贯穿阮倾城左脸,像是一只蜈蚣标本死死趴在她的脸上。 狰狞且丑陋,让人不敢多看。 四年前阮倾城被送入监狱时,那张秾丽绝色的容颜,曾惊艳了整个十三区女子监狱。 但她入狱不过半年,就因争执被狱友用手工小剪刀划烂了左脸。 南洲城第一美人,从此跌下神坛。 这件事背后到底有没有人做局,大家心知肚明。 核对完身份,狱警将一个信封递给阮倾城,里面是她的身份证件、刑满释放证明,以及服刑期间所赚不多的劳动报酬。 “阮倾城,你的家人暂时联系不上,囚服不能穿出去,你得自己买一套便服。” 闻言,旁边三名女囚都朝阮倾城投来奚落怜悯的目光。 从前众星捧月的阮小姐,今儿出狱都没人来接,何其可怜啊。 狱中四年,阮倾城早就习惯了各色眼光,她平静地点点头,买了一套便服换上,便出狱了。 身后,狱警喊道:“往前走,别回头。” * 阮倾城刚走出监狱大门,就被一名面生的男子拦截住,“阮小姐,沈先生想请你过去,聊聊你母亲监护权的事。” 她的母亲叫做程素梅,是一名精神病人。 而对方口中的‘沈先生’,是阮家的养子沈恒安,也是逼得阮父上吊自杀的恶魔。 明知前面是刀山火海,阮倾城也得去赴约,只因母亲是她在这世上唯一的至亲。 “带路吧。” 车停在长思会所门口。 阮倾城下了车,抬头凝望着眼前这栋巍峨气派的建筑物,只感到窒息。 因为这里不仅是沈恒安跟她求婚定情的地方,也是阮父上吊自杀的地方。如果可以,她真希望一辈子都不要出入这里。 男子将车熄火,他说:“沈先生在5115号包厢等你。” 阮倾城循着记忆来到5115号包厢。 门虚掩着,有灯光泄出,阮倾城一进屋,就看到了临窗而立的男人。 他还是那副衣冠楚楚的模样。 真是可惜,当年没能直接将他撞死。 阮倾城收回目光,压着怒火开口:“我母亲在哪?” 自从她入狱,母亲一次都没去看过她。直到好友前去监狱探望她,她才知道母亲早就被沈恒安控制起来。 多荒唐,整垮阮家的罪魁祸首,倒成了阮母的监护人。 沈恒安转身,自上而下地望过来,好整以暇地欣赏阮倾城如今这幅丑陋的模样。 看够了,才嫌弃地嗤了一声,“南洲精神病院,你听说过吗?” 南洲精神病院,那里面关押的都是些有严重暴力倾向的精神病人! 阮倾城咬牙切齿,冲过去揪住男人领口,叱咤道:“沈恒安,你真是个畜生!就算我父亲有愧于你家,但你已经逼死了他。” “我母亲只是个无辜的女人,她把你当亲生孩子一般养大,你竟能狠心把她关进精神病院!” “无辜?”沈恒安撩开左腿裤脚,露出那截仿生假肢。 他神情森冷地说:“拜你所赐,阮倾城。这四年里,每当南洲城下雨,我都特别想你。” “你们家谁都不无辜,你母亲是在替你还债!” 沈恒安已经被仇恨蒙蔽了双眼。 意识到说再多都无济于事,阮倾城松开他的衣襟,直接问道:“你到底要怎样,你才肯将我母亲的监护权还给我?” 沈恒安突然笑了起来。 他俯身贴在阮倾城耳旁,温声细语地讲道:“只要你肯跪下来求我原谅,乖乖把我伺候舒服了,我就将监护权还给你。” 听到这话,阮倾城难以置信地抬头。 看沈恒安的眼神,好像是在看一条刚从茅坑里冒出来的蛆,厌恶至极。“沈恒安,你真是病不得轻,我看该被关进精神病院的人是你!” “不愿意是么?”沈恒安眸子诡异地转动,笑得高深莫测,“我倒要看看,你意志力有多坚定。” 他话音刚落,阮倾城就感到呼吸滚烫,小腹隐隐出现了怪异反应。 注意到包厢里有几盏散发着奇异香味的香薰灯,阮倾城暗道大意了。 再坚定的意志力,也抵不过猛药。 阮倾城双腿发软地跪在地上,嘴里却不受控制发出令人遐想连篇的呻吟。 她看向沈恒安,目光屈辱又勾火,“帮我...” 闻言,沈恒安眼神微暗,一边伸手去解皮带,一边羞辱她:“阮倾城,你看看,你多贱啊,这么快就受不了了...” 就在这时。 阮倾城出其不意地从腰后掏出一把水果刀,猛地刺进沈恒安右腿! “啊!”沈恒安疼得目眦欲裂,“阮倾城,你怎么敢!” 来见沈恒安,阮倾城又怎会毫无准备? 阮倾城咬着牙爬起来。 药物作用下,她眼神猩红一片。“想我服软,除非我死!” 说罢,她用力一脚踹倒沈恒安,拔走行凶的匕首,跌跌撞撞地逃了出去。 看着阮倾城仓皇逃跑的背影,沈恒安疼到扭曲的脸上,又勾起诡异疯狂的笑容。“倾城,既然出来了,咱们慢慢玩...” * 跑出包厢,阮倾城体内的燥热并没减轻,反而有越演越烈的趋势。 她果断用匕首在手臂内侧割了一刀,用疼痛来抵抗药物的作用。 藏起匕首,阮倾城走进电梯。 电梯里站着两名西装革面的公子哥,正在低声交流:“听说君九爷今天也来了,在顶楼消遣呢!” “好几个月都没有听到他的消息了,今晚怎么有空过来...” 注意到阮倾城的靠近,两人识趣地闭了嘴。 君九爷... 整个南洲城,只有君家那位在六年前才被寻回家的老九君修臣,才配得上一声君九爷。 而他,也是这南洲城里,唯一不需要将骆家放在眼里的人。 阮倾城对那位君九爷印象挺深。 五年前,那人曾给过她一张房卡。 但她却不屑一顾,当着对方的面将房卡丢进了垃圾桶,还放下豪言:“追我的人,能从城南排到城北,君九爷慢慢排着。” 如今回想起那一幕,阮倾城这会儿却有些牙酸。 当初一身傲骨,如今却要卑微做狗,脸好疼啊。 ------------ 第2章 排了五年队,这次轮到我了? 电梯到了一楼,等那两个男人出去后,阮倾城这才咬牙按了9楼。 叮。 电梯在顶层停下。 以为是贵客莅临,迎宾小姐恭恭敬敬地鞠躬,嗓音甜美地喊道:“恭迎贵客。” 当她们抬头,看清阮倾城的模样跟打扮后,顿时变了表情。 领班态度还算客气地对阮倾城说:“这位女士,是不是按错了电梯楼层?请问您要到几楼,我可以送你下楼。” 阮倾城紧张地滚动了下喉咙,告诉领班:“麻烦帮我通传一下君修臣先生,就说,他给过我房卡。” 领班一愣。 旁边那群水嫩嫩的迎宾小姐也面面相觑。 君九爷给她房卡? 就这么个丑东西? 但事关君九爷,还是跟‘房卡’有关的事,领班也不敢擅自做主。 犹豫了下,领班说:“你稍等。” 没多久,领班就回来了,她表情怪异地看了眼阮倾城,才说:“君先生让我带您过去。” * 领班将阮倾城送到包厢门口就走了。 顶层包厢大得过分,暗黑的灯光透露着岑寂,阮倾城忐忑不安地走进去,怀疑里面根本没人。 蓦地,一道诡谲冷冽的男嗓音,从东侧那排通天设计的黑色酒柜后面传过来:“听说我给过你房卡?” 阮倾城绕过酒柜,抬头看过去。 酒柜背后是吧台,吧台前面摆着两张高脚凳。 身穿烟灰色衬衫的男人就坐在高脚凳上。 他左手夹着烟,手臂随意懒散地搭在吧台上。右手自然垂放在大腿上,那张散发着成熟英俊魅力的脸,此刻正饶有兴致地看着阮倾城。 那目光穿透力极强,能穿过阮倾城的衣服布料,看清最深处的东西。 五年不见,君修臣更加深不可测了。 阮倾城没敢撒谎,垂眸解释道:“五年前,君九爷曾给过我一张房卡,就在这家会所的电梯厢里。” 那天,正巧是沈恒安向她求婚的日子,所以她记得很清楚。 “五年前?”男人不禁嗤笑,“你凭什么觉得,我君修臣的房卡,会为一个女人留五年之久?” 不等阮倾城吭声,他又抑扬顿挫地说:“追我的人,能从城南排到城北,君九爷慢慢排着...怎么,排了五年长队,这次终于轮到我了?” 一听到这句跟五年前如同复制粘贴的话,阮倾城就知道君修臣还记得她。 面对君修臣的刁难,阮倾城半点都不敢动怒,还得腆着脸求和:“九爷,当年是我有眼不识泰山,您大人不记小人过,咱们再续前缘。” 风水轮流转,如今轮到阮倾城做舔狗了。 “再续前缘?”君修臣感到好笑,他将香烟摁进烟灰缸,起身走到阮倾城面前,勾起她下巴审视片刻,才问道:“如今的你,配吗?” 她不配。 她如今前科累累,连唯一的美貌都被夺走了,的确配不上君修臣。 阮倾城突然想到网络上曾经狠火的一句话—— 从前的我你爱答不理,如今的我你高攀不起。 这大概就是因果报应吧。 阮倾城突然往后退了一步,一膝盖跪在君修臣面前,没有半点迟疑。 “九爷,求您,救我一命。”说完,阮倾城就要给君修臣磕头。 一只宽厚的大手掌,及时托住她的额头。 掌心温度烫人,从上方飘下来的声音却很冰冷:“给我个值得留下你的理由。” 当真是峰回路转。 想到曾听过的一些秘闻,阮倾城沉吟道:“我听说,您被接回君家前,曾被骆家小姐当众泼酒羞辱。” 任何一个人被践踏自尊,都会耿耿于怀,她相信君修臣也是如此。 “骆月容深爱的男人,正是被我撞断过一条腿的沈恒安。我跟沈恒安曾一起长大,还曾订过婚约,我对他了如指掌。” “您可以将我留在身边,看着我如何一步步摧毁掉她最爱的男人。” 阮倾城挤出一抹讨好的笑意,她说:“让骆小姐痛失所爱,痛不欲生,九爷也能出口恶气了。” 闻言,君修臣不置可否。 他重新坐回高脚凳,拿出一枚打火机把玩,自上而下地睨着狼狈的女人,慢条斯理分析起她的心思—— “对别人来说,在监狱服刑是一种煎熬。但对你而言,监狱反而成了你的保护墙。” “出狱了,你将面临沈恒安跟骆月容的联手报复。而在这南洲城里,能让骆家忌惮几分的,只有我君家。” “时隔五年,你主动来爬我的床,是因为你心里清楚,你已经无路可走。而我,这个曾经被你不屑一顾的男人,反倒成了你唯一的选择。” 三言两语,君修臣将阮倾城的心思剖析得明明白白。 ‘咔嗒’一声,空气中燃起一簇幽蓝火苗。 “阮倾城。”君修臣用手指捏火苗,声音不轻不重,却狠狠敲在阮倾城心脏:“既然是有求于我,那就拿出求人的态度来。” 阮倾城听懂了君修臣的暗示。 一个身份卑微走投无路的女人,跟一个站在权力巅峰的男人之间,只有一种求人的态度。 阮倾城想到母亲,想到被她刺伤,还躺在血泊中的沈恒安。 她不再犹豫,果断一把脱掉T恤,像展现作品一样将自己展现给君修臣欣赏。 在监狱里服刑四年,她的身材更加紧致性感,是谁看了都想当畜生的极品身材。 在药物作用下,她雪白肌肤更是白里透红。 可君修臣落在她身上的目光,始终平静无欲望。 见君修臣没有反应,阮倾城羞耻大胆地执起男人的另一只手,主动将手按在腰肢最细的地方。 那里,有一颗黑色的小痣。 她强忍着羞耻跟害怕,故作媚态地说:“九爷,我是你的了。” 君修臣盯着那颗黑色小痣,沉黑的眸色里有了别样的光彩,像是黎明破晓时,即将从大海边际升起来的初阳。 他手掌绕到阮倾城腰后位置,抽出染血的匕首,问:“谁的血?” “沈恒安。”阮倾城老实交代:“我把他捅了。” “死了?”他提到‘死’,口吻依然冷淡平静。 阮倾城摇头,“没死,只刺伤了他的右腿。” 嗯了一声,君修臣将匕首随意丢在地上,随后将一张房卡递到她面前。“去里面卧室洗澡,二十分钟后,我会去找你。” 没有迟疑,阮倾城紧紧握住了那张卡。 兜兜转转五年,阮倾城终究还是收下了那君修臣的房卡。 ------------ 第3章 一纸合同,一声九哥 阮倾城在顶楼浴缸里泡了二十分钟,将浑身皮肤搓得发亮,这才裹着浴巾走了出去 君修臣就站在床边,身上还穿着那身烟灰色衬衫,脖子上的领带倒是取下来,卷成圈,放在了床头柜。 盯着那个领带圈,阮倾城突然不知道接下来该做什么。 君修臣的揶揄声传入阮倾城耳朵:“你是打算站在那里熬一晚上?” 阮倾城窘迫又尴尬,赶紧走到君修臣面前。 赤脚踩在地毯上的阮倾城,比君修臣矮了二十公分。 她仰头抬手,一颗颗地解开君修臣的衬衫纽扣。指腹不经意从君修臣肌肤上滑过,能感受到对方沉稳有力的心跳。 瞥见那片充满了阳刚气息的麦色肌肤,阮倾城没出息的心跳加速了。 还没开始,她就紧张的手指都在颤抖。 “手抖什么?”君修臣嫌她没出息,“当初握着方向盘撞人的时候,手抖过吗?” 阮倾城脑海里浮现出那时的画面,低着头说:“撞仇人的时候,没想过这些。” 阮倾城想到什么,下意识就要关掉灯。 但那只手还没挨着总控开关,就被一只宽厚的大手握住。 “关灯做什么?”君修臣嗓音清洌,“又不是见不得光。” 阮倾城诚实解释:“我怕这张脸,会影响九爷的体验感。” 体验感... 君修臣眼神直白地看着她的左脸,倏然说:“我有恋丑癖,看着更兴奋。” 阮倾城:“?” 君修臣还有这癖好? “继续。”君修臣对她的技术颇为期待。 阮倾城不敢露怯,既然决定了要做君修臣的小情人,那就必须拿出完美技术来。 她努力抛下羞耻,大胆吻下君修臣。 但太紧张,给君修臣的感觉并不舒服。 君修臣嫌弃地啧了一声,将她放倒在床上,宽厚手掌完美托住阮倾城的细腰。 “还挺细。” 他低头,突然一口咬在阮倾城软细腰肢上的黑痣。 阮倾城轻呼了一声,药物作用下,嗓音酥软勾人。 这一声轻呼,终于按下了疯狂之夜的启动键。 这夜,阮倾城的腰肢,心肝,灵魂都在男人掌心颤抖。 那是让人疼痛又疯狂的感觉。 它先让人下地狱,再飘入云端,一切都在君修臣的掌控中,阮倾城没有抵抗的力量。 感官被无限放大,汗水犹如雨水,呼吸声盖过雷声。 意识混乱间,她听见君修臣说:“别浪叫,要叫,就叫我名字。” 他的名字? 君修臣。 这她可不敢叫。 “...九爷。”别人都这么叫,她一个小情儿,这么叫也符合身份。 君修臣恶意地咬了她肩膀一口。 察觉到君修臣的不满,阮倾城狗胆包天,温声细语地唤了声:“九哥。” 九哥。 君修臣停下来,看她一眼。 “嗯。” 这夜,她唤了48声‘九哥’,有痛苦,有欢愉,也有抵死缠绵。 才死里逃生,又被君修臣无节制地索要,阮倾城最后直接晕在了君修臣的怀里。 等她醒来时,君修臣早就不知去向,卧室贵妃榻上叠放着崭新的衣服,还有一支新手机。 将床头柜上散落的铝箔纸包装收拾好丢进垃圾桶,阮倾城走到沙发上坐下。 拿起手机检查一番,发现联络人中只有一串没有备注的电话号码。 她将那串数字备注改成了‘君九爷’,这才进浴室去洗漱,随后换上新的衣服。 那是一件玫红色小V领口的连衣裙,招摇的颜色,修身的款式,是阮倾城从前最喜欢的风格。 收腰款真丝长裙,衬得阮倾城腰细屁股翘,肤白胸脯傲,身材火辣没得说。 唯独脸上那条疤痕,成了极品羊脂软玉中的污点。 穿惯了粗糙的囚服,突然换上娇贵柔软的真丝衣裙,阮倾城倒有些不适应了。 卧室外的小客厅里摆着早餐,样式颇多,比监狱里的豆浆馒头丰盛太多。 阮倾城一边吃流心煎蛋,一边思考着接下来的计划。 下午三点,一名姓金的律师来见阮倾城,还带来了一份合同。 合同名字取得很好听,叫《营养师聘用合同》,实际上,这是一份包养合同。 甲方是君修臣,她是乙方。 阮倾城摇身一变就成了君修臣聘请的...宠物营养师? 她每天只需要负责他爱宠的一日三餐。 当然,还有陪睡这条服务。 合同中提到,除了日常开销,君修臣每月还将支付她三十万的‘薪资’,另赠一套市区黄金地段200平豪宅一套。 那地段阮倾城知道,一套房子价值数千万。 一条一条读下来,阮倾城找不到比君修臣更大方的金主。 既给了钱,也给了依仗。 身为一个丑八怪,阮倾城何德何能啊。 看完合同,阮倾城问金律师:“君先生真的养了宠物?” “嗯,有条狗。”金律师说。 阮倾城又问:“这合同还能改吗?” 金律师以为阮倾城是对‘工资’不满意,他便委婉敲打阮倾城:“君先生做出的决定,一般不会更改。阮小姐,如果你是对薪酬不满意...” 阮倾城打断金律师,“不,金律师误会了,我只是觉得君先生吃亏了。” “我这情况,能得到了君先生的帮助已是走了大运,哪里还有脸再拿君先生的钱啊。”阮倾城可不敢再要君修臣的钱,怕遭雷劈。 阮倾城心里很清醒。 是她自荐枕席。 她不求财富,不求婚姻,不求地位,只求君修臣能护她一程,不至于被沈恒安跟骆月容逼得走投无路。 况且,君修臣各方面都很完美,在床笫之事也没有别的嗜好,技术还很好。 能睡到君修臣,让君修臣当她靠山,是阮倾城占了大便宜。 金律师被阮倾城这坦诚态度,弄得有些沉默。 老实讲,金律师昨晚接到电话,熬夜起草这份合同的时候,心里还很纳闷,好奇是何方神圣能入了君九爷的眼。 当他携带合同来到会所,在见到阮倾城本尊时,心中更是困惑无比。 他想不明白,君修臣怎么就饥不择食啃了阮倾城。 这位阮小姐,身材堪称极品,但容色有损,着实... 不般配。 但金律师拿钱办事,不需要揣摩雇主的心思。 思及此,金律师说:“阮小姐,君先生既然开出了这样的条件,我想你还是接受比较好。” 阮倾城还是不愿签字。“稍等,我先问问君先生。” 怕打扰君修臣上班,阮倾城以短信方式将自己的诉求告诉了君修臣。 她的原话是:【九爷,合同条约我仔细看过,我没能为你做什么,实在是受不起这份厚待。能成为你的人,得到你的帮助,就足够了。】 君修臣很快就回了消息,内容也短,只一句—— 【不是你值得,是君修臣的女人值得。】 换言之,身为君修臣的情人,该有的逼格不能少。 ------------ 第4章 一周三晚 好么。 既然君修臣人傻钱多,那她也懒得劝了。 阮倾城拿起笔,欲要签字,又问道:“九爷是个说话算话的人吗?” 合同中写到,甲方喊停才能停。 倘若君修臣明天就叫停,那她就亏大发了。 合同规矩这些东西,向来只对弱势一方有约束力。毕竟君修臣不缺钱,毁约也损害不了他多少利益。 比起合同,阮倾城还是更信任君修臣在这些下属们心中的形象。 金律师被阮倾城问得一阵沉默,但还是回答了阮倾城的问题,“九爷金口玉言。” 闻此言,阮倾城终于安心了。 “那就好。” 阮倾城没犹豫就签了字。 金律师走后不久,就有人打电话给阮倾城,是君修臣的司机,来接阮倾城去新家。 阮倾城没有东西需要收拾,拿着手机就离开了包厢。 看到从君修臣包厢里走出来的女人,所有工作人员都露出愕然之色。 阮倾城身上那件小V领口的裙子,根本藏不住满身暧昧吻痕,它们明晃晃地向所有人透露出一个消息—— 昨晚,君九爷真的要了她。 这丑八怪竟然爬上了君九爷的床! 真是厉害了。 这些年里,多少倾城佳人想要爬君九爷的床,可谁成功了? 阮倾城前脚刚离开长思会所,后脚她就成为会所员工们口中的谈资—— “能在君九爷套房过夜,这女人是有些本事的。” “看她走路那样子,屁股都快扭到天上去了,床上肯定更会扭吧。” “腿长得开就是厉害。” * 来接阮倾城的司机是个冰块脸,叫陈昂,三十多岁的样子,穿黑衬衫黑长裤。 看见阮倾城脸上的疤痕,他也没有露出嫌弃或是别的异样表情。 车子驶入东江区,开进一片叫做扶云宫的西式别墅区,停在一号别墅门口。 下了车,陈昂才告诉阮倾城:“这里是老板平时居住的地方,老板吩咐过,阮小姐以后就住在这边。” 阮倾城挺惊讶的,她以为自己作为君修臣的地下情人,会被单独安置在不能示人的秘密住所。 没想到君修臣竟然将她带到了扶云宫。 南洲主城共划分了八个行政区,东江区历史最悠久,其次便是西江区。 君家是东江区财阀世家之首。 扶云宫同君家本宅离得应该远,君修臣在家里养了个小情人的事,迟早会传到君家去。 他就不怕君老爷子大发雷霆吗? 陈昂打开大门,带着阮倾城走进去。 院子里的罗汉松旁,立着一个楼梯,一个胡子大叔正拿着园艺剪站在楼梯上修剪树枝。 “这是德叔。”顿了顿,陈昂告诉阮倾城:“德叔耳朵有些背,你跟他说话时,记得声音放大点。” 阮倾城记住了。 进了屋内,陈昂指着在厨房里准备晚饭的阿姨,又说:“那是淑婶,她跟德叔是夫妻。淑婶左腿有些瘸,行动不便,阮小姐多担待。” 这一屋拢共才五个人,就集齐了一个聋子,一个瘸子,还有她这个丑八怪。 君修臣还真有特殊收集癖不成? 带阮倾城在新家逛了遍,最后陈昂叮嘱她:“三楼是老板工作休息的地方,负一楼是员工生活区。除了这两处,家里其他地方阮小姐都可以自由出入。” 交代清楚后,陈昂就像个幽灵一样消失不见了。 初来乍到,阮倾城没乱跑,一直待在房间。 直等晚上君修臣回来,她这才下楼。 餐厅只有她跟君修臣两人用餐,陈昂他们在负一楼用餐。 见君修臣没有开口说话的打算,阮倾城也不敢多嘴。 监狱伙食差,君家饭菜美味可口,阮倾城吃得多,但吃得并不粗鲁。 注意到君修臣放下筷子,阮倾城跟着停筷。 “君先生,你要不要喝点汤?”淑婶厨艺不错,用鲍鱼煲了汤,阮倾城尝过,味道是真不错。 君修臣朝她投来一个眼神,眸光古井无波,但阮倾城却察觉到了他的不悦。 阮倾城很快便想到了问题所在,她改口问:“九哥,这汤不错,要喝点吗?” “嗯。”君修臣答话了。 阮倾城给君修臣盛了小半碗汤,递到他面前。 君修臣倒是喝了。 他起身移步客厅,打开电视播放国际新闻频道,里面在播报热闹混乱的国际局势。 看完新闻君修臣就把遥控器给了阮倾城,他起身直接上楼。 阮倾城刚找个电影看看,步梯那边突然传来君修臣的询问声:“忘了问。” “什么?”阮倾城边说边抬头,撞上君修臣从高处看过来的目光。 那双沉黑的双眸里,装满了认真,“关于同床频率,你希望一周几次?” 一周几次? 难道不该是一个月几次? 更让阮倾城吃惊的,身为小情人,她还有选择这个的权利? 按理说,在一段包养关系中,金主就像是帝王,拥有随时翻牌随时传唤的权利才是。 阮倾城倒是真被君修臣这提问给难住了。 几次比较好呢? 说一次,君修臣会不会疑心她认为他体力不行? 那总不能一天一次吧。 最后阮倾城说:“我都行的,九哥,听你的。”这么回答准没错。 金主什么时候想了,她就什么时候上。 当小情人的要领第一条,便是要乖巧温顺,全力配合金主的一切命令,务必让金主体验感完美。 君修臣像是被她的回答意外到了。 他多看了她两眼,丢下一句‘今晚早些睡’,他就上楼去了。 阮倾城捏着遥控器,琢磨君修臣最后那句话,应该是让她早些休息的意思。 她找了部轻松的法国电影看了起来,快看完时,突然收到君修臣的短信息。 君修臣:【怎么还没上来?】 阮倾城愕然不已,这才意识到她会错了君修臣的意思。 君修臣说的‘今晚早些睡’,是让她早些上楼陪他睡! 但她又怎么会在这个时候责怪金主交代得不清楚呢? 关掉电视,阮倾城赶紧去了三楼,敲响君修臣主卧大门。 君修臣亲自前来开门。 他裹着浴袍,头发丝在滴水,顺着脖子滑入微微敞开的浴袍领子,露出来的锁骨有股野性难驯。 “不是说了早点睡?”虽是质问语气,但并没有不满。 阮倾城低声解释道:“陈昂说三楼跟负一楼不能随便进入。我担心你还在工作,就没上来。” 君修臣像是信了这个解释,交代她:“以后每周二四六的晚上,你可以上来。” 阮倾城这次听懂了君修臣放出的信号,也就是说,每周三次是君修臣想要的次数。 “好。” 但阮倾城很快就知道,她又错了。 一周三次这个描述并不正确,是一周三晚。 ------------ 第5章 母女相见,意外突发 君修臣不习惯跟人同床共枕,后半夜将阮倾城送回了她自己的房间。 翌日清早,阮倾城下楼时,君修臣已经穿戴整齐,正坐在餐桌旁边喝咖啡。 他已经吃了早餐,首席秘书在旁边为他汇报今天的行程安排。 听到阮倾城下楼的动静,大秘书下意识禁言。 “你继续。” 得到君修臣的指示,秘书这才继续汇报工作。 阮倾城想了想,还是走到君修臣旁边坐下,落座后规矩地问候:“早上好,九哥。” 大秘书被这声‘九哥’惊到了,但面上滴水不漏。 君修臣点点头,突然说:“这是李韵,我的秘书。” 秘书李韵看上去三十多岁,黑发修剪成锁骨位置,发梢微卷,长相不算貌美,但也端正。 李韵穿一套深色正式的工作装,看上去就很能干,有种雷厉风行女强人的气场。 见君修臣向阮倾城介绍了自己,李秘书会意,主动向阮倾城打了招呼:“阮小姐,早上好。” 君修臣的态度,也代表了他们对阮倾城的态度。 “李秘书好。” 阮倾城打过招呼后,就安静用餐。 阮倾城差不多吃饱时,君修臣也放下了手里咖啡杯,站起身来。 他一起身,秘书跟院子里的保镖纷纷行动起来。 见状,阮倾城也跟着站起来,随君修臣一起往门厅方向走。 君修臣停在门厅前,回头对阮倾城说:“我有一位故友之父,住在南洲精神病院,上午陈昂会代我前去拜访他。” “你如果没别的安排,可以陪他一起去。” 交代完,君修臣就上了一辆黑色迈巴赫,前后还跟着几辆看上去普通的黑色汽车。 阮倾城都不敢相信,她这么快就能去见母亲了。 君修臣离开后,阮倾城赶紧跟陈昂一起前往精神病院。 * “我去楼上探望苏伯,一个小时后下来,有任何情况给我打电话。”陈昂将阮倾城带进住院部,就独自去了五楼。 五楼住的都是一些具有严重犯罪倾向的精神病患,要提前一天预约才能上去。 “好。” 跟陈昂分开后,阮倾城去了三楼的活动室。 程素梅被沈恒安逼得精神失常入住精神病院后,时常会产生严重的自杀倾向。 最近这一年表现得还算合格,才被准许出来活动室。 在活动室,病人可以做游戏,看电视,唱歌,打打小牌。 阮倾城站在活动室外的走廊上,透过玻璃窗寻找程素梅,却没有找到人。 她只好询问看守的护士:“护士,程素梅今天没出来活动吗?” 护士指着电视那边,“那个就是啊。” 阮倾城顺着护士所指的方向望去。 电视前方摆着三四张固定的长板凳,每个板凳上都做了软包处理,那片区域只坐着三四个看电视的病患。 其中,只有一个女患者。 她身形瘦弱枯柴,身子在条纹病号服下显得空荡。一张脸瘦得颧骨外突,因常年服用药物,眼神看上去有些呆滞。 阮倾城盯着那女人看了许久,不敢相信那就是她的母亲。 程素梅年轻时,是小县城里远近闻名的大美人。 嫁给阮父,生下阮倾城后,程素梅身材虽略微发胖,却更显丰腴匀称,风情迷人。 望着母亲如今的模样,阮倾城心痛宛如刀绞。 “妈!”一声妈唤出口,阮倾城潸然泪下,但程素梅却没什么反应,依然目光呆滞地看着电视。 阮倾城放轻脚步走过去,她蹲在程素梅旁边,又唤了一声妈。 这次程素梅有反应了,她呆滞的目光游离到阮倾城脸上。 看清楚阮倾城的容貌,程素梅神情骤变。 她夸张地大叫起来,伸手拽住阮倾城的头发,怨毒地咒骂她:“你个狐狸精,都怪你,是你诱惑了阮正刚,是你逼死了他!” 当初沈恒安为了报复阮父,故意找了个年轻貌美的女秘书跟在阮父身边。 美人长期投怀送抱,阮父最终还是败下阵来,彻底醉生梦死在女秘书的温柔乡,从此万劫不复。 程素梅现在的反应,显然是错将阮倾城认成了那个女秘书。 程素梅对阮倾城又打又踢,还要伸手去抓她的眼珠子。幸好护士有经验,赶紧带着人过来成功制止住了程素梅。 陈昂听到动静下楼来时,护士正在为阮倾城处理伤口。 他看到阮倾城那头乱糟糟的短发,跟脸上的挠痕,神情冷肃地叫走了一个护士。 须臾,陈昂独自回来了。 回到车里,陈昂告诉阮倾城:“我刚才问过护士,打听到了一些消息。” 至于怎么问的,他没详说。 “沈恒安买通了一名护士,那人长期拿着你和阮正刚情人的照片去刺激你母亲。你母亲精神本就错乱,现在不仅不认识你,还错将你当成了害死阮正刚的那个女人。” 这就是程素梅先前对阮倾城又打又骂的真相。 阮倾城望着窗外,两眼微红。 这一刻,她想要搞死沈恒安的决心无比强烈。 人怎么能卑鄙到如此境界呢? 对沈恒安跟阮家那些破事,陈昂并不好奇,但也道听途说过一些。 他见阮倾城沉默寡言,便问:“阮小姐,是回家,还是有别的安排?” 思绪回笼,阮倾城想了想,才道:“去天德商场吧。” 君修臣为她将一切都打点好了,所需用品齐全,唯独缺了合身的内衣物品。 今天周六,一路塞车,抵达商场都中午了。 陈昂将阮倾城在正门放下,他说:“阮小姐,你先去吃点东西,我停好车再去找你。” “好。” 阮倾城记得六楼有一家味道不错的法式餐厅。 当她来到餐厅门外,却被服务员拦住,“你好,女士,请问有预约吗?” 阮倾城这才想起来,这家餐厅直接带会员用户,普通散客都需要提前预约。 但她的会员身份早已被取消。 阮倾城给陈昂打电话:“麻烦问问你老板,我能不能借用下他的会员。” 陈昂应了声好,就挂了电话。 就在这时,一道惊疑的女声传入阮倾城耳朵,“阮倾城?真的是你?你出来了?” 阮倾城抬头,就看到一个打扮花枝招展的年轻女子,踩着高跟鞋朝她靠过来。 ------------ 第6章 患难见真情 阮倾城恍惚了下,才认出对方的身份,“秦泱泱。” 秦泱泱,阮倾城入狱前的塑料闺蜜。 秦家是暴发户,秦父又是单亲爸爸,对女儿的教育方针就是有求必应,将宠爱贯彻到底。 秦泱泱随她爹,也有暴发富作风,爱买名牌包,鸽子蛋,跟一切闪闪发光的玩意儿。 南洲名媛圈都看不起秦泱泱的庸俗跟土豪气,但秦泱泱却硬要往里面挤,倒是闹出过不少笑话。 阮倾城入狱后,从前关系不错的那些朋友都跟她断了联系,只有秦泱泱偷偷去探望过她。 关于沈恒安夺走程素梅监护权的事,就是秦泱泱通知阮倾城的。 后来沈恒安跟骆月容好上了,秦泱泱怕得罪骆家,没敢再去监狱探望阮倾城。 看清阮倾城脸上的刀疤,秦泱泱轻轻吸了口冷气,“你的脸,真毁了?” 传闻说阮倾城在监狱里被人划破了脸,但没有目睹,秦泱泱是不愿相信的。 没想到竟是真的。 “要摸摸看吗?”阮倾城主动将左脸凑近秦泱泱。 秦泱泱迟疑了下,真就伸手摸了摸阮倾城的脸。 指尖坑坑洼洼的触感,真实无比。 秦泱泱像是被火石烫到,猛地缩回手,再看阮倾城的眼神,难掩怜悯与痛惜。 都说南州城有四绝。 东江区的古城楼,朝云寺的日出金山,双江湾的蓝眼泪,阮家女的倾城貌。 可如今,倾城貌已毁,四绝成了三绝。 秦泱泱转过身去,将负面情绪藏好,这才笑吟吟地对阮倾城说:“好久不见了,我请你吃饭吧,就当是我为你接风洗尘。” 秦泱泱向服务员报了会员号,拽着阮倾城进了餐厅。 整个餐厅设计成弧形,环境雅致,适合情侣闺蜜用餐。 她俩运气不错,刚巧有一张临窗的空桌。 秦泱泱大致清楚阮倾城的口味,点了几道菜,将菜单递给服务员后,问阮倾城:“你的脸,是什么时候被毁的?” 过去多年,再提及往事,阮倾城心平气和,“刚入狱不到半年。” 时间与传闻也对得上。 秦泱泱又问:“是意外吗?” 阮倾城浅浅地笑了下,“能问出这种问题,你心里其实有答案,不是吗?” 秦泱泱是大智若愚的类型,她心里跟明镜似的,什么都懂。 想到阮倾城刚出狱,对南洲城上流社会的事不了解。 秦泱泱压低声音说:“你知道吗,沈恒安现在成了骆家的准女婿,已经跟骆月容订婚了。” 阮倾城一点也不惊讶,“这事我知道。” 秦泱泱诧异问道:“你在牢里,怎么还对外面的事了如指掌?” “我在监狱里认识一个很厉害的前辈,她知道很多事,我听她说的。”阮倾城口中的那个人,姓段,前年因为经济犯罪入狱。 段姐是个百事通,熟知南洲各方情报,跟阮倾城住在同一间宿舍,两人的关系亦师亦友。 得知阮倾城在监狱里认识了一个大佬,秦泱泱有些感慨,“你这是什么运气,坐牢也能遇到商界女大佬。那你知道,骆月容跟沈恒安是何时认识的吗?” 这阮倾城倒是不清楚。 秦泱泱这几年一直在替阮倾城偷偷关注那对狗男女的情况。 如今阮倾城出狱,秦泱泱自然要事无巨细地说给她听。 “是在沈恒安做康复训练的时候认识的,算算时间,你前脚刚被送进监狱,他俩就勾搭上了。” “所以说,你这脸到底是沈恒安的手笔,还是骆月容的手笔,咱们也不清楚。” 闻此言,阮倾城冰冷一笑,“有区别吗?” 秦泱泱诧异地看向阮倾城。 阮倾城说:“无论毁容这事有没有沈恒安的份儿,在我这里,他都被钉在了死亡簿上。” 更不要说,他还对她下药,想要逼迫她就范! 秦泱泱一听这话,就知道阮倾城现在对沈恒安是个什么态度了。 那是势不两立,水火不容。 “好样的阮倾城,对待渣男就该这样!”秦泱泱很欣赏阮倾城现在的性格。 但一想到骆月容的行事作风,秦泱泱又担忧起来,“骆月容那女人疯得很,她要是知道你出狱了,肯定不会放过你。” “要不,你先离开南洲,去别的地方生活?” 闻言,阮倾城反问秦泱泱:“骆家只手遮天,骆月容若真要帮助沈恒安对付我,逃,能有用吗?” 逃亡从来不是解决生死难题的法子。 走到绝境,无路可走,那她宁愿背水一战,也不会亡命天涯。 “那你接下来要怎么办?”秦泱泱愁容满面,“就算阮伯伯还活着,骆家都能轻易捏死你们。更何况你现在是单打独斗...” 阮倾城反过来安慰秦泱泱:“天无绝人之路,我自有打算。” 她不止有打算,她早已付出了行动,已经瞒着所有人将自己献给了君九爷。 秦泱泱只当阮倾城是在逞强。 服务员开始上菜了。 阮倾城将前菜碗碟推到秦泱泱面前,这才注意到秦泱泱无名指上戴着一枚红宝石婚戒。 秦泱泱虽然爱戴一些珠光宝气的玩意儿,但无名指意义特殊,她不会胡乱佩戴。 “你结婚了?” 哪知秦泱泱说:“不是结婚,是我把自己卖了。” 阮倾城面露惊愕之色。 没等阮倾城细问,秦泱泱便竹筒倒豆子地解释起来,“我爸那公司经营不善,还偷税漏税,金额巨大,面临着好几年的牢狱之灾。” “我呢,金玉其外败絮其内,扛不起公司业务,请不动顶级律师帮我父亲打官司,就只能把自己卖了。” 朝阮倾城竖起三根手指头,秦泱泱自嘲地调侃自己,“全南洲城,谁人不知道,我秦泱泱一张膜,值三个亿啊!” 她用三个亿将自己卖给别人当老婆,换来一个请动顶级律师为父亲打官司的机会。 秦泱泱语气轻飘飘的,眼里却有氤氲的水雾,很显然,她并非真的无所谓。 阮倾城拧眉看着秦泱泱。 没想到入狱四年,秦泱泱身上发生了这么多事。 “那你爸什么时候出来?” “明年。” 阮倾城正想询问秦泱泱的丈夫是谁,秦泱泱的电话就响了。 秦泱泱直接摁断电话,眼神肉眼可见地忧郁起来。“我有事先走了,你...你好好活着吧。” “谢你吉言。” 秦泱泱站起身来,想走,又迟疑地坐了下来。 她有些愧疚地对阮倾城说:“倾城,对不起,是我没用,都不敢去监狱探望你。” 秦泱泱是真的很过意不去。 但阮倾城从没埋怨过秦泱泱。 听秦泱泱跟自己道歉,她叹道:“泱泱,我明白身不由己的感受,我没有怪过你。你都自顾不暇,又何必对我抱歉?” “再说,你偷偷给狱警塞钱,拜托他们照顾好我的事,我都知道了。” 这些事,还是阮倾城在毁容就医时,无意中听到照顾她的医生说的。 能做的,秦泱泱都做了。 患难见真情,阮倾城早就将秦泱泱当做了真正的朋友。 ------------ 第7章 豪门贵女骆月容 第7章 听阮倾城这么说,秦泱泱眼里有了泪水,她难为情扭头就跑了。 秦泱泱走后,阮倾城并不着急离开,就一个人慢条斯理地吃东西。 几分钟后,一道悠扬低沉的大提琴音响起。 阮倾城侧头朝表演区望去。 入目的是一名身穿鸦青色衬衫的年轻男子,他手腕上绑着一条红色丝带,丝带年岁已久,被洗得有些泛白。 握着琴弓的手指素白纤长,骨节分明。 隔壁桌用餐的年轻姑娘,第一时间掏出手机将这一幕拍摄下来,交谈声传入阮倾城耳朵—— “那就是徐寻光,国际大提琴家宋雨深的关门小弟子,刚从国外进修回来,听说有音乐公司想要签他出道。” “长得这么帅,还有才华,将来肯定会大火。趁机会难得,咱们等会儿去要个签名。” 演奏结束,徐寻光起身弯腰致谢。 抬头时,目光触及到靠窗站着的阮倾城,短暂失神了下。 无他,实在是阮倾城姣好性感的身材,嫩白光滑的肌肤,跟脸上那道蜈蚣疤痕形成了惊悚的对比。 回过神来,徐寻光背起提琴包准备离开,又被年轻女子们围住,索要签名合影。 阮倾城遥遥看着这热闹的情形,没有跑去凑热闹。 无人知道,对外宣称是孤儿的沈恒安,其实还有个亲弟弟。 那孩子幼年时被一对教授夫妇领养,取名徐寻光。 徐寻光从小就展现出不俗的音乐天赋,被双亲送到国外培养,成功拜入国际知名大提琴家宋雨深门下,成了他的关门小弟子。 沈恒安独自扛起沈家的血海深仇,护住徐寻光的干净无邪。 徐寻光是沈恒安心里最柔软的存在。 阮倾城摸了摸左脸上凸起的疤痕,心里产生恶念,她想要毁掉徐寻光那双拉琴的手,以此来惩罚沈恒安。 但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就被阮倾城给掐灭了。 真毁了徐寻光,那她与沈恒安那种畜生又有什么区别? 她虽不是一张白纸,却也不想为了报仇将自己作践成一张废纸。 她活着,不能只为了报仇。 区区一个沈恒安,还不值得她赔上一辈子。 用完餐,阮倾城刚走出餐厅,陈昂就拿着一张黑色精美的卡片朝她走过来。 “这是老板让我转交给你的。”陈昂将卡递给阮倾城,解释道:“天德商场是君家产业,报老板的会员号,可以享受至尊VIP折扣。” 阮倾城这次没客气,直接收起了那张卡,去了内衣店。 陈昂规矩地守在外面。 挑选内衣时,瞥见展示模特架上那些布料轻薄,款式性感的情趣衣,阮倾城有些脸红。 想到自己是君修臣的人,有义务为金主提供更好的体验感,她满心羞耻地挑了几套款式诱人的衣服。 见阮倾城出来,陈昂立马伸手帮她拎袋子。 阮倾城贼心虚似地将袋子放到背后,“不重,我自己拎着就行。” 考虑到阮倾城脸皮薄,陈昂点点头,没有坚持。 路过一家国际品牌男装成衣店铺,阮倾城脚步微顿,最后还是走了进去。 囊中羞涩的她,买不起那些昂贵的衣服,便直奔领带皮带展示柜。 柜姐见阮倾城虽然容貌有损,但身上穿的衣服料子极好,身后还跟着个保镖打扮的男人,赶紧走过来接待她。 “女士,请问你想要买点什么,若是有拿不准主意的,我可以帮你推荐。” 阮倾城手指在柜台上点了点,“把这条领带给我看看。” 那是一条藏蓝色格纹领带,做了明暗处理,暗色格纹跟亮色格纹的四个角用白色小星光点缀。 沉稳内敛,却并不呆板老气,很适合商务男士佩戴。 关键是价格相对便宜,阮倾城咬咬牙也能买。 柜姐取出那条领带,戴着手套将它展开,方便阮倾城瞧看细节。 看完,阮倾城毫不迟疑地说:“包起来,我要了。” “好的女士,请到这边结账。” 来到结账台,阮倾城问道:“我有天德至尊VIP,能打九折吧?” 天德商场入驻的全都是国际奢侈大品牌,这些品牌傲得很,从不参与打折活动,品牌会员也只能享受存积分兑换礼品的福利。 但商场至尊VIP享有全场商品一律九折优惠的福利。不过,至尊VIP数量极少,能拥有这殊荣的人,全国不到百名。 得知阮倾城有至尊VIP,店长跟柜姐都愣了一下。 压下心里的惊讶,店长笑容热情地颔首,“当然可以。” 阮倾城便报了君修臣的会员号。 重新核算了价格,店长告诉阮倾城:“女士,折后一共是3465块。请问是刷卡,还是微信支付?” “现金。” 阮倾城从手拎包里取出一个信封,数了35张人民币递给店长。 陈昂趁机瞥了那个信封一眼,看见了‘南洲十三区女子监狱’的字样。 店长接过人民币,正要验钞,突然听到有人喊:“骆小姐来了,准备清场!” 一瞬间,店铺内所有柜姐柜哥都动了起来。 有人忙着冲泡咖啡,有人走到店门外挂上闭门清场,暂谢绝入内的标志。 这阵仗... 阮倾城缓缓回头,就看到一抹明黄色的身影绕过橱窗外的走廊,朝这家店走了过来。 那女子身后跟着一名黑衣保镖。 还真是骆月容。 “女士,这是您的领带跟找零,请拿好。”店长将零钱和包装好的领带一并递给阮倾城,就急匆匆地朝大门口迎了过去。 面对骆月容,店长态度热情得不行,“骆小姐,您今天怎么有空过来,赶紧里面请。” 又有一名柜姐端着瓶装矿泉水跟拿铁咖啡从阮倾城身旁走过去,咖啡表面用奶泡拉了一只造型唯美的小飞马。 拿铁是骆月容惯喝的咖啡,飞马是骆月容最喜欢的东西。 去年沈恒安向骆月容求婚时,特意用无人机在西江城区的CBD区的上空摆了一只巨型飞马。 这就是顶级VIP,豪门贵女的排场。 ------------ 第8章 两女撕逼,将恶毒贯彻到底 “听说秋季新款到货了,我当然是过来给你们捧场的咯。”每年换季时,骆月容都要来这家店给沈恒安和家里几个哥哥添置一批衣服。 闻言,店长笑得更加谄媚,打开平板热情地为骆月容推销起秋季新款服饰来。 店铺里的客人都被客气地请了出去,阮倾城也无意多呆,朝陈昂看了一眼就要走。 见阮倾城要走了,先前接待她的那名柜姐赶紧走过来送她,“女士,欢迎下次光临。” 听到这动静,喝着咖啡看新款服饰的骆月容抬起头来,朝阮倾城这边随意瞥了眼。 看到阮倾城时,骆月容先是睁大了下眼睛,怀疑是不是自己看错了。 待确认自己没有看错后,骆月容就笑了。 她将咖啡杯用力放在托盘上,小飞马图案荡了荡,咖啡液洒在托盘上。 “真是流年不利,忘了看黄历。你们这家店,现在是什么牛鬼蛇神都能进了?” 店长神情微变,急忙按下暂停键,不安地问道:“骆小姐,请问,是我们哪里招待不周吗?” 骆月容手指着阮倾城,问店长:“知道这是谁吗?” 店长跟工作人员纷纷看向阮倾城。 她们不认识阮倾城,但她们已经看出骆月容对阮倾城的不满了。 店长赔笑开口:“骆小姐,这位女士也是我们的客人,您...” 骆月容抬手,打断店长的话,她拔高声音当众揭穿阮倾城的身份,“这位小姐,就是四年前当街开车撞杀我未婚夫的蛇蝎毒妇,阮倾城!” 闻此言,店长神情微变,看阮倾城的眼神无比吃惊。 她就是阮倾城? 在场这些人或许不认识阮倾城,但都听说过阮倾城跟沈恒安之间的恩怨情仇。 骆月容指着阮倾城的左脸,美眸里布满奚落之色,她说:“坏事做尽的人,进了监狱也会遭到报应。” “你们看看,她那张脸,就是老天爷对她的惩罚!” 面对骆月容的咄咄逼人,阮倾城一直沉默着,不知是被吓到了,还是怎么的。 “阮小姐。”陈昂来到阮倾城身后,他说:“你不想听,我们现在就可以走。” 瞧见陈昂低头跟阮倾城说话的样子,骆月容这才将注意力放到陈昂身上。 见对方相貌陌生,浑身上下找不出一件昂贵的饰品,就能确认他并非南洲任何一个财阀家族的子弟。 骆月容顿时对陈昂失去了兴趣。 骆月容起身来到阮倾城的面前,伸手勾起阮倾城的下巴,讥讽阮倾城,“阮倾城,好本事啊!刚出狱就能找到下家,腿张得开就是好办事!” “不过,你这回找的靠山,看着真不怎么样。” 早就听说过骆月容性子骄纵,仗着家世便无法无天,阮倾城今天算是大开眼界了。 但阮倾城无意与她纠缠,她越过骆月容打算走,又被骆月容强势拦住去路。 “怎么?心虚想逃?”骆月容抱臂拦在阮倾城身前,穿着高跟鞋的她,要比阮倾城高几分。 见阮倾城一直闷不吭声,骆月容也觉无趣。 她撇了撇嘴,一脸嫌弃地说:“脏东西,赶紧滚吧,这种地方不是你该来的!” 说完,骆月容侧身端起托盘上的拿铁咖啡,对准阮倾城的脸就泼了过去。 见状,众人惊呼,谁都没料到名门贵女会在大庭广众下做出这种粗鄙无礼的行为。 陈昂下意识就要拉开阮倾城。 但阮倾城的动作比陈昂更快,她条件反射地朝一闪身,就成功避开了那杯咖啡。 见阮倾城躲开了,骆月容冷笑道:“贱女人,躲得倒是挺快...” 看到阮倾城突然蹲下身子,用右手去抓地上的咖啡液,骆月容轻蹙弯眉,她嘀咕道:“你在做什么...” 阮倾城‘噌’地一下站了起来! 她突然伸出左手,一把揪住骆月容的长发,随即面不改色地将沾满咖啡液的右手涂满骆月容整张脸! 整个过程前后不过三四秒的时间,待骆月容回神,她精心化的妆面已被咖啡液完全破坏,假睫毛上还挂着咖啡水渍... 霎时间,店铺里寂静得落针可闻。 阮倾城果然是个疯女人! 店长跟柜姐们都不敢抬头看阮倾城了。 漫不经心地甩了甩手,阮倾城拿走托盘上的瓶装矿泉水,递给陈昂。 陈昂会意,一秒拧开盖子。 当着所有人的面,阮倾城将那瓶水倒在手上,仔仔细细地搓洗,漫不经心地说道:“骆月容,你是不是不知道,好拿捏的除了肉包子,还有灌汤包。” 洗了手,阮倾城又抽了张纸,慢条斯理地擦手,云淡风轻般开口:“我是开车撞杀了沈恒安,但那又如何?” 那又如何? 骆月容擦了擦脸上的咖啡液,越擦手上越粘糊。 她跺了跺脚,气急败坏地控诉阮倾城:“你差点杀死人,你还很得意吗?坐了四年牢,你还不知悔改吗?” “这话错了。”阮倾城纠正骆月容:“我早就悔改了...” 话锋一转,阮倾城冷笑起来,又说:“我后悔油门踩得轻了,没有彻底撞死沈恒安!” “你!”骆月容睁大眼睛,感到匪夷所思。 这个阮倾城,果真是蛇蝎毒妇! 一想到沈恒安那条每当下雨便疼痛难忍的左腿,骆月容便为沈恒安打抱不平。 “阮倾城,你狂什么?你如今就是个丧家之犬,你信不信,我有的是办法将你重新送进监狱!” 闻此言,阮倾城眉头都不见皱一下。 她玩味一笑,抑扬顿挫地讲道:“我撞断沈恒安一条腿,把他弄成了个残次品,也不过就只坐了四年牢。我不介意再撞断他第二条腿,甚至是第三条腿,结局最坏不过是把牢底坐穿。” 望着替沈恒安打抱不平的骆月容,阮倾城满眼讥诮,“你可以试试,看看你的宝贝疙瘩到底能经得起我几次撞杀。” 都说她是蛇蝎毒妇,那她就叫恶毒贯彻到底。 ------------ 第9章 谎言高手,一身傲骨 阮倾城这般大放厥词,别说骆月容人傻了,店铺里那些员工也都瞠目结舌起来。 敢在骆月容面前如此嚣张,阮倾城还真是不怕死啊。 “走吧。”阮倾城叫上陈昂要走。 骆月容哪里肯轻易放过她,赶紧冲候在门外的保镖大喊:“蠢货,还不把她给我拦下来!” 保镖赶紧冲了进来,抬起右臂就要去拧阮倾城的肩膀,但陈昂动作更快。 他先一步拽住对方胳膊,顺势绕到骆家保镖身后,面无表情反手一拧。 ‘咔嚓’一声,那保镖胳膊就被拧骨折了。 陈昂又是一脚踹在保镖腰上,将保镖踹得双膝跪地,这才朝阮倾城颔首,“阮小姐,现在可以走了。” 阮倾城重新走到骆月容身边,凑到她耳旁低声说道:“骆小姐与其在这里冲我撒泼,不如回去问问你的未婚夫,我出狱那日,他去了哪里。” “他腿上的伤,又是怎么来的。” 见骆月容神色微变,阮倾城心情愉悦起来,这才头也不回地走了。 陈昂警告地看了眼骆月容,也松开保镖,跟着阮倾城走了出去。 * 闹过一场,回到车里,阮倾城第一时间用短信将刚才发生的事告知了君修臣。 君修臣没有回她消息,直接一个电话打给了陈昂。 陈昂答了几句,挂了电话后告诉阮倾城:“阮小姐,老板让你不用担心。” 见君修臣如此轻易便摆平了这事,她深感自己这金大腿抱得好。 “陈昂啊。” 陈昂竖起耳朵,以为阮小姐有什么重要命令下达,就听见阮小姐感慨:“你们老板真是个好人,配享太庙。” 陈昂:“...” 另一边,骆月容冷静下来,找到店长要先前的监控。 她打算将阮倾城说的那些猖狂言论拷贝下来,放出去,让她身败名裂。 店长不敢得罪骆月容,只能带她去监控室。 监控室的管理员当着骆月容的面打开监控,仔细翻了翻监控记录,却发现店铺整个下午的监控视频,都不翼而飞了。 “可能是...摄像头出了问题。”店长僵着脸解释。 骆月容脸色很难看,“我倒是不知道,天德商场的监控系统这么废物!” 话是这么说,但骆月容心里却很快冷静下来。 她已经意识到阮倾城背后有人,对方甚至能帮助阮倾城第一时间抹掉监控视频。 能有本事将手伸到天德商场监控室的人,身份绝对不一般。 阮倾城到底找了谁当靠山? 没拿到监控,骆月容满心怒火无处使,又想到阮倾城说的那些话,她心中突生狐疑。 骆月容一方面觉得阮倾城是在故弄玄虚,想要离间她跟沈恒安的感情。 却又担心沈恒安那天真的背着他做过什么。 思及此,骆月容洗了把脸,直接杀到医院。 “恒安,我有事问你。” 见骆月容来势汹汹,沈恒安朝一旁协助工作的助理递了个眼神。 助手关掉笔记本,起身走出病房,并贴心地将门带上。 四下无人,骆月容立马说道:“我中午在天德商场碰了阮倾城,你知道她出狱的事吗?” 沈恒安挑眉,答非所问:“你说你在商场碰到了阮倾城?” “是,她在购物,身边还跟着一个陌生的男人。”天德商场卖的都是奢侈品,阮家早就破产,阮母还在精神病院。 阮倾城穷得要死,哪里有钱去天德商场消费? 骆月容是有意将阮倾城找了个金主的消息告诉给沈恒安。 沈恒安听到这话,眼神沉暗了几分。 阮倾城这么快就找到了靠山? 一想到阮倾城誓死都不肯从自己,却转身就爬上了别人的床,沈恒安心里燃起滔天怒火。 但他一贯会隐忍,很少有情绪外露的时候,因此也没有露出丝毫蛛丝马迹。 骆月容无法通过沈恒安的反应找到自己想要的答案,只能又问一遍:“恒安,你到底知不知道她出狱了?” “你是不是见过她了?你腿上这伤,真的是被商业仇敌刺伤的吗?”否则,阮倾城为何会说那种暗示性的话? 沈恒安从骆月容的反应瞧出了一些端倪。 他意识到阮倾城可能对她说过些什么,但透露出来的东西比较含糊。 “容容,阮倾城出狱那天,我的确见过她。”沈恒安承认了。 闻言,骆月容怒火中烧,下意识就要质问沈恒安几句。 但沈恒安脸上却适时地流露出痛苦情绪来,他靠着枕头,神情颓丧地说:“我以为我早就放下了断腿之痛,可距离阮倾城出狱的日子越近,我心里就越痛苦。” “所以,我让人去将阮倾城接到长思会所,想逼她下跪道歉...” 他突然用手捂住脸,心有余悸地说道:“可我低估了我对她的恨意,我一看到她就情绪失控,差点把她杀了。但她是带着匕首有备而来,趁我失控,刺伤我的右腿逃走了。” 谎言真真假假,才最让人难以分辨。 5115号房内没有监控,沈恒安根本不怕骆月容去查。 骆月容愕然不已,没想到真相是这样。 “阮倾城知道我不会放过她,走投无路了,所以给自己找了个靠山。”沈恒安问骆月容:“你知道她背后的人是谁吗?” 骆月容出神地摇了摇头,“我不认识。” 点点头,沈恒安说:“容容,我跟阮倾城已是势不两立,她现在找到了靠山,肯定不会善罢甘休...” 沈恒安还没说完,骆月容便焦急地保证到:“我不会让她得逞的!恒安,我绝对不会准许她再伤害你!” “你等着吧,我会查到她背后人的身份,一定会让她没有翻身可能!” 闻言,沈恒安虚弱地笑了笑,“容容,辛苦你了。” 骆月容确认沈恒安跟阮倾城没有旧情复燃,便安心下来,做什么都愿意。 * 从商场回到扶云宫,阮倾城有些累了,直接回房休息去了。 君修臣回来时,阮倾城还没醒。 不等君修臣询问,陈昂便将今天精神病院里发生的事,同君修臣汇报了一遍。 君修臣听完,并没有特别的反应,倒是问了句:“商场那边是怎么回事?” 陈昂没有添油加醋,是什么就说什么,“阮小姐在那家店买领带,结账的时候碰到了西江区骆家女子。” “骆月容一见面就诋毁她,说得很脏,还朝阮小姐泼咖啡。阮小姐抓了把地上的咖啡液,抹了骆月容一脸...” 只是通过陈昂的讲述,君修臣都能想到那场面有多荒谬滑稽。 “刚出狱就敢得罪骆月容,她还真是半点都不吃亏。” 但想到阮倾城以往的行事风格,君修臣不仅不觉奇怪,反倒有种就该如此的心态。 阮倾城是什么性格? 那可是上午刚参加完阮父葬礼,中午便一车将沈恒安撞进了医院,让沈恒安卧床休养了三个月,忍痛截肢了一条腿的狠辣角色。 她当年在狱中被人恶意划伤脸后,还忍着疼痛当场将对方打得脾脏破裂,被保外就医了一个星期才脱离危险。 由此可见,阮倾城此女,浑身上下只有名字最乖。 她那白嫩皮囊下,藏着一身傲骨。 ------------ 第10章 爱宠阿大,新铲屎官 进屋后,君修臣朝楼道方向看了一眼,又问道:“她去买了领带?” “是。”陈昂想到一个细节,又补充了句,“买领带的钱,是阮小姐自己付的。” 君修臣停下来,侧身看陈昂,眼神莫测,“她哪儿来的钱?” 阮正刚死后,阮家名下所有财产都被拍卖变现,都还不够赌资金缺口。阮倾城刚出狱,一穷二白,哪来的钱买领带? “好像是她服刑期间存下来的劳动报酬。”陈昂特意强调:“装钱的信封上,有十三区女子监狱的字样。” 闻言,君修臣没有别的反应,直接上了三楼。 等阮倾城醒来,都快七点了。 她匆匆下楼,看到身穿一身居家休闲服,站在后花园平台打电话的君修臣,下意识放轻脚步。 阮倾城站在屋内,透过落地窗看君修臣。 君修臣有一副宽肩窄腰的好身材,款式极简的黑色长T穿在身上,不似正装那般气势凌人,更显慵懒清洌。 他的身边蹲着一条像狼又像狗的物种,那家伙一身毛发呈现出蓝黑色,毛很长,看上去就很威武。 这就是君修臣的爱犬吗? 阮倾来君家也有一天多时间了,这是第一次看到它。 嗅到了陌生人的气息,它谨慎地朝阮倾城回头看过来。 察觉到爱犬的反应,君修臣侧身望过来,看到落地窗后的阮倾城,朝她比了个稍等的手势。 “淑婶。”阮倾城去餐厅那边帮淑婶布置碗筷,她问淑婶:“后院那条狗,叫什么?” 淑婶告诉阮倾城,“它叫阿大,是一只蓝湾牧羊犬,先生很喜欢它的。” 阮倾城又问道:“我昨天怎么没看到阿大?” “阿大前几天被接到主宅那边陪老先生了,今天傍晚才被送回来。” 原来如此。 身后突然传来一阵兽爪踩地的踢踏声。 阮倾城一回头,就看到了朝她步步逼近的阿大。 阿大外形是真的威武霸气,看上去像是一头刚从丛林来到俗世的凶狼。 它围着阮倾城的双腿嗅个不停,像是在确认她是否具有危险性。 阮倾城看到小型犬或许还是蹲下来摸一摸,再用夹子音逗一逗对方。 可阿大却是一头站起来比她还要高的大型犬,那眼神看向她时,更让她有种被野兽锁定的毛骨悚然感。 面对阿大,阮倾城实在是放松不下来,更发不出夹子音。 君修臣沉默地站在一旁,见阮倾城被吓得身体都僵硬了,这才朝阿大说:“阿大,过来。” 阿大立马就转身去了君修臣那边。 果然狗腿子! 君修臣弯身拍了拍阿大的脑袋,对阮倾城说:“认识一下,阿大。” 阿大仰头注视着阮倾城,蓝色双瞳散发着冷冽高冷。 都说什么主人养什么狗,浑身都散发着逼王气息的阿大,真跟它主人一个德行。 阮倾城僵硬地扯了扯嘴角,向阿大打招呼,“你好阿大,我是...新来的铲屎官。” 阿大高贵冷艳地瞅了阮倾城一眼,唔了一声,算是认识了。 “阿大,去院子玩,半个小时后吃饭。” 君修臣一声令下,阿大就乖乖去了后院。 君修臣走到餐桌旁坐下,告诉阮倾城:“晚饭时间是六点半,以后不许错过时间。” 君修臣是个作息时间很严谨的人,今天是阮倾城第一次错过晚饭时间,还算情有可原。 但君修臣不接受一个人在同一件事上犯第二次错误。 阮倾城赶紧道歉,“抱歉,我今天睡过头了,以后不会错过时间了。” “嗯。” 阮倾城这顿饭吃得心不在焉,她下午在商场得罪了骆月容,给君修臣惹了麻烦,一直在等君修臣问责。 但君修臣却一个字都没提一下。 饭后,淑婶上楼来收拾碗筷,君修臣去了厨房,戴着手套,亲自为阿大准备晚餐。 阿大不吃狗粮,吃的都是用高端食材精心搭配的大餐。 它今晚的主食是鸵鸟肉跟牛霖肉,还有两只烘干的鹌鹑,一些水煮蔬菜。 除此之外,还有一盘餐后水果,水果是蓝莓跟苹果。 君修臣将装水果的那个盘子递给阮倾城,“跟上。” 阮倾城乖乖跟上。 后院屋檐下有一个小餐桌,那里是阿大的进餐区。 阿大乖乖坐在餐桌上,等君修臣数完三,这才开始大快朵颐。它先吃肉,再吃蔬菜,最后吃水果。 阿大吃饭很猛,但并不凶残。 阮倾城盯着盘子里的肉片,想到监狱里那四年的清苦生活,顿觉人不如狗。 能当君九爷的狗,阿大也算是三生有幸了。 “以后,你的工作就是为阿大配餐,陪它遛弯。”君修臣将阿大吃干净的狗盘子递给阮倾城,意味深长地说:“月薪三十万,好好干。” 阮倾城接过狗盘子,态度也很狗腿子:“能照顾阿大,是我的荣幸。” 君修臣对阮倾城识趣的态度很满意,他耐心叮嘱:“阿大每天至少遛弯两次,每次不能少于四十分钟。早晚各进餐一次,有专业的app会告诉你如何为它配餐...” 君修臣交代清楚照顾阿大需要注意的事项后,就回屋去了。 阮倾城等阿大吃完,拿走它的水果盘,去厨房洗干净。 淑婶在一旁做指导工作,“阿大的盘子每天晚上都要放进消毒柜消毒。” 阮倾城便将盘子放进消毒柜。 淑婶悄悄告诉阮倾城:“君先生很宝贝阿大,只要他在家,照顾阿大都是他亲力亲为。” “君先生若是出差,阿大就是陈昂照顾。”简言之,淑婶的意思就是,“阮小姐,君先生很信任你。” 阮倾城:“...” 所以,她的小命全靠阿大庇佑着。 淑婶干完活儿就回了地下室。 阮倾城见君修臣躺在后院的摇椅上,头枕着手臂看夜空。 她想了想,又回厨房去洗了一盘葡萄,端去了后院。 摇椅旁边有藤椅编织的户外椅子,阮倾城将椅子搬到君修臣旁边坐下。 她努力做一个知情知趣的小情人,主动将葡萄皮儿剥了,喂给君修臣。 “九哥,吃葡萄。” ------------ 第11章 甜不甜,自己尝 第11章 今天下午闯了祸,给金主添了麻烦,阮倾城这是在向金主讨好示弱。 君修臣盯着那颗被她捏在指尖的翡翠葡萄,哂了一下,才张嘴咬走了葡萄。 阿大看到了,立马跑过来蹲下,望着阮倾城手里的葡萄,也想要分一杯羹。 阮倾城朝阿大严肃地摇头,“不行,你不能吃葡萄,会中毒肾衰竭的。” “阿大,回窝去。”君修臣一声令下,阿大就起身跑回了他的户外别墅小狗窝。 阮倾城看得只挑眉,偷偷在心里喊了一声狗腿子。 在监狱劳改了四年,阮倾城十指特别灵巧,剥起葡萄皮来很有效率。 她剥一颗,君修臣就吃一颗。 先前洗葡萄的时候,阮倾城注意到葡萄包装膜上贴着二维码。 她好奇地扫了一下,才发现那二维码里面详细地收录着这串葡萄的信息。 具体到能看到采摘日期,跟产果的葡萄树编号,以及果农的信息。 阮倾城自诩也算是富贵家庭长大的孩子,享受过有钱的生活,但还是被君家人的奢侈生活给震惊到了。 眼见一盘葡萄快要见了底,都给君修臣吃了,自己却一颗都没尝到,阮倾城快要红眼病了。 “九哥。” 阮倾城将葡萄送到君修臣唇边,暗自吞了吞口水,问君修臣:“葡萄甜不甜?” 君修臣没回答。 他微微低头,再次张开绯红薄唇,这次却连阮倾城的手指一起咬住。 阮倾城哆嗦了下。 君修臣又一点点地将她手指吐出来,将那颗葡萄衔走,那动作说不出来的蛊惑人心。 他齿尖咬着葡萄,长臂打开搭在沙发靠背上方,眼神自上而下地睨来。 眼神动作,都向阮倾城传达出一个意思—— 甜不甜,自己来尝! 品懂君修臣的暗示,阮倾城心跳如雷。 她活了27岁,前天晚上才真正开荤,一开荤就吃得这么花,她有些吃不消。 但她不能坏了金主的雅兴。 阮倾城起身,主动坐到君修臣大腿上,软臂环住君修臣脖子,慢慢地朝着那颗翡翠葡萄靠过去。 阮倾城不仅尝到了那颗葡萄的气息,还尝到了君修臣手指尖残留的香烟的气息。 真的好甜。 不知何时,在前院乘凉的德叔和陈昂,已悄无声息地回到了地下一层。后花园上方的电动玻璃房顶也闭合起来。 就连阿大也趴在了狗窝里,不敢跑出来胡闹。 ... 一场酣畅淋漓的情事,很耗费精力。 阮倾城趴在君修臣身上,背上盖着一条薄薄的毯子,早已没有了下午面对骆月容时的匪气。 见君修臣从角几的香烟里抽了一根,咬在嘴里,却没有后续动作。 阮倾城赶紧伸手摸过烟盒旁的打火机,为君修臣点烟。 君修臣吸了一口,吐了一口薄雾,望着阮倾城那双弥漫着氤氲之气,显得模模糊糊的双眼,突然‘啧’了一声。 “阮倾城,你是翡翠葡萄酿的酒么?怎么这么甜?” 被君修臣调戏,阮倾城又羞又恼,但还是认真地回答起对方的问题来。“大概是因为我特别喜欢吃糖吧,所以味道都是甜的。” 阮倾城是真的喜欢吃糖,“我20岁那年,还因为吃糖太多,长了龋齿做了根管治疗了。” “我看看,是哪一颗。”君修臣用长指撬开她的嘴,看到了那颗颜色明显不同的牙齿,笑了笑:“馋鬼。” 阮倾城盯着君修臣齿尖的烟,突然说:“给我尝一口。” 君修臣眯眸看她半晌,直接将烟掐灭,“吸烟有害身体健康,坏习惯不要沾染。” 这就是典型的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了。 阮倾城见气氛到位了,主动提到:“我今天在商场抹了骆月容一脸咖啡,会不会让你难做?” 掌心在阮倾城腰后方摩挲,君修臣告诉她:“她先朝你泼咖啡,你抹她一脸咖啡液,这叫礼尚往来。” “我们小阮,是个懂礼貌的好孩子。” 小阮,好孩子... 阮倾城被这些乱七八糟的称呼逗得脸红。 “后天跟我一起去骆家。”君修臣冷不丁地说。 阮倾城瞬间清醒,“去骆家做什么?” “我一个侄女嫁去骆家八年,前段时间终于得了个男孩,要办满月宴。我父亲年纪大了,懒得去,托我明天去骆家走个过场。” 君家孙女有好几个,但嫁进骆家的只有君三爷的小女儿君如雪。 君如雪的丈夫不是别人,正是骆月容的亲哥哥骆月安。 两人成婚多年,早些年始终没有一儿半女,传闻说是君如雪无法生育。 阮倾城还没入狱之前,就常听说有女明星跟名媛自荐枕席,甘愿为骆月安生孩子。 但骆月安洁身自好,从不接纳那些女子,给足了妻子尊严。 人人都夸骆月安跟君如雪伉俪情深,但阮倾城却不这么认为。 因为她曾在一处地下车库,无意间撞到一个极品洋妞衣衫不整地从骆月安的车里走下来。 若不是君如雪背后娘家势力雄厚,骆月安外面的彩旗早就插到了法国。 “是君三爷的小女儿,嫁给骆家长孙骆月安的那个侄女?” “嗯。” 想到他俩现在的关系,阮倾城问君修臣:“我以什么身份陪你出席?” 君修臣理所当然地说:“你是我爱宠的营养师,忘了?” 阮倾城:“...” 行吧。 君修臣陪阮倾城一起上楼,本该回三楼的人,却跟着阮倾城拐进了二楼走廊,大摇大摆进了她的房间。 这里是君修臣的家,阮倾城没道理敢他走。 见君修臣走到沙发上坐了下来,顺手拿起旁边梳妆柜上的一本外文原本营养书籍看了起来。 这明显是在磨蹭时间。 阮倾城聪明地想到什么,赶紧走进衣帽间,将那个装领带的礼品盒拿出来。 ------------ 第12章 阮倾城,属狐狸的? 阮倾城拿着礼盒,赤脚走到君修臣身前站定,脸上的热潮还未完全消褪。 她将领带盒递给君修臣,“九哥,有个小礼物要送给你。” 君修臣合上书,接过盒子,当着阮倾城的面打开小礼盒。 藏蓝色的格纹领带,能搭配君修臣大部分正装,是一份很实用的小礼物。 “怎么会想到要送我礼物?”无功不受禄,君修臣总是要问上几句的。 阮倾城温声细语地说:“很感谢九哥的信任,愿意将照顾阿大的工作交给我。礼轻情意重,还请九哥别嫌弃。” 阮倾城其实有些尴尬。 君修臣是什么身份,他什么好东西没见过? 区区一条领带,根本入不了他的眼。但阮倾城现在一穷二白,这已经是她能买得起的最有档次的礼物了。 “原来是贿赂品啊。”这是君修臣收到过的最寒酸的贿赂礼物了。 抚摸着领带上的暗纹,君修臣突然说了句:“阮倾城,你一定是属狐狸的。” 故意当着陈昂的面掏出装现金的信封,不就是想要他知道,这条领带是她用辛苦钱买回来的? 狡猾的小狐狸。 阮倾城保持沉默,装作听不懂君修臣的暗示。 “行了,贿赂礼我就收下了,好好工作,别让我失望。”君修臣拿着礼盒,阔步离开了阮倾城的房间。 他一走,周遭空气都变得轻快许多。 阮倾城将那句‘好好工作’听进心里,洗完澡后,就打开电脑,找到一个养宠科普网站看了起来。 * 转眼,便到了骆月安跟君如雪长子满月宴的日子。 君修臣上午有一场会议,陈昂先开车送君修臣去公司,晚些时候再回来接阮倾城。 阮倾城先带阿大去遛弯,又给阿大喂了早餐,这才上楼去换衣服。 考虑到今日场合隆重,阮倾城特意挑了一条正式的小黑裙。 她站在全身镜前,盯着脸上那道丑陋的疤痕,想了想,拿起手机在同城下单了一些彩绘颜料。 十点钟,陈昂返回别墅接阮倾城,看到从二楼下来的阮倾城,他那总是木讷无趣的黑眸都亮了一些。 去公司的路上,好几次等红绿灯,陈昂都在偷瞄她。 “好看吗?”阮倾城冷不丁地问。 陈昂闹了个大红脸,却老老实实答道:“很好看。” 阮倾城便满意了。 陈昂直接将车开进公司地下车库,他拉起手刹,没熄火,回头交代了句:“老板还有点工作没处理完,咱们先等等。” “行。” 陈昂独自下了车,站在前面的柱子旁抽烟。他身后墙柱上挂着LED广告牌,牌子上‘沧州集团’四字尤其醒目。 阮倾城望着沧州集团一行字,思绪有些飘散。 沧舟集团成立于12年前,是一家跨国公司。 名下经营着半导体,航空业,风投行业,电子设备研发制造以及生物制药等产业。 在众多财阀家族的打压下,沧州集团仍能在南洲城站稳脚跟,并迅速发展壮大,其创始人跟领导团队有多厉害,可见一斑。 沧州集团的创始人,一直是公认的南洲城新贵。 但对方身份成迷,从未公开露面,大家对沧州集团创始人的身份充满了猜测。 直到两年前,君修臣以沧州集团创始人的身份,正式亮相第80届中华经济商贸会,这才揭开神秘面纱。 君家废少小九爷,摇身一变成了沧州集团的神秘创始人,这在南洲商界引起了海啸般的动荡。 自打那日起,君修臣就成了君家九子中最耀眼的存在,也成了南方十二城公认的最年轻的商界帝王。 那时阮倾城还在监狱服刑。 通过段姐之口听到这消息的时候,阮倾城也感到匪夷所思。 毕竟,在阮倾城的印象里,君家老九就是个一见面就朝她塞房卡的纨绔痞男。 如今想来,那些荒唐行径,十有八九是君修臣用来迷惑外界的烟雾弹。 “老板。”瞧见君修臣从专用电梯走了出来,陈昂赶紧迎了过去。 他接过君修臣的公文包,替他打开车门。 君修臣解开西装扣子,弯腰迈腿坐进车厢,对陈昂说:“快十一点了,开车来不及了,我们乘直升...” 看清阮倾城的模样,君修臣突然没了声音。 阮倾城今天穿一条小露香肩的黑色连衣裙,过耳短发烫成法式小卷,戴了一对素圈银耳环。 她化了妆,并用颜料在那道疤痕上做了一副3D画,这让她的伤疤看上去像是一朵破土而出的玫瑰藤。 藤蔓蜿蜒斜上,在她左眼眼尾盛开一朵黑玫瑰。 见君修臣看过来,阮倾城解释道:“宴会人多,我想着不能给你添麻烦,就用画遮盖了疤痕。九哥,这样可以吗?” 君修臣喉咙上下滚动了下,轻声应道:“嗯。” 顿了顿,又道:“画得很不错。我记得,你好像是美术生。” “是。” 见君修臣主动问起自己的过去,阮倾城便多说了几句,“我先天体弱多病,自小跟着我大伯在国外生活。19岁那年,因为一场意外摔破了脑袋,丢了记忆,我爸爸才将我接回南洲。” “我原来是学音乐的,失忆后,连琴都不会弹了。好在我美术天赋还不错,我爸就花了些钱,将我送去了美术学院。” “你还有个大伯?”君修臣松了松领带,靠着车椅,他说:“我怎么没听说过?” “他跟我爸爸是同母异父的兄弟,自小在国外长大,是一名全能外科医生。他们兄弟俩关系很一般,鲜少有人知道他的存在。” 就连沈恒安都不知晓这件事。 若不是因为她身子虚弱,阮正刚也不会厚着脸皮去联系封大伯。 “原来如此。” * 西江区与东江区只一江之隔,但骆家为了彰显地位权势,买下了西江区北边金山湖上的长生岛,在湖岛建立了一片中式庄园。 时间比较赶,他们只能坐直升机前往骆家。 早就有小道消息报道,说君修臣名下不仅有私人飞机跟直升机,还修了一处私人飞机场,养了一个专业的飞行团队。 阮倾城原本对此抱有质疑之心。 直到陈昂将车从地下车库另一个出口开出去,停在一片宽阔的跑道旁,她看见停靠在跑道尽头的私人飞机和直升机,才敢相信这是真的。 得知君修臣今天将会亲临长生岛,骆家的老管家早早便来到停机草坪这边候着。 十一点五十分,一架黑红双色外壳的直升机,声势浩大地降落在长生岛。 ------------ 第13章 杀人诛心的君九爷 看到从直升机上走下来的男人,骆老管家第一时间迎了上去。 “贵客临门,蓬荜生辉!君九先生,我家老先生听说你要来,特意出了佛堂,这会儿正等着你呢。” 骆家如今是骆月容的爷爷骆镇安掌家,他早年也是手段狠辣的笑面虎,是西江区威名赫赫的大人物。 如今寿命已高,也慢慢放权给了几个孩子,他便脱掉一身血衣,换上僧衣,戴上佛珠,开始吃斋念佛修身养性了。 君修臣向骆老管家歉意一笑,“老管家久等了,麻烦带路。” “君九先生客气了。” 骆老管家带了一个车队来迎接君修臣,注意到跟在君修臣身后,跟他同乘一车的阮倾城,不免多瞧了几眼。 ... 这个时间,客人们都被请到了宴客楼那边,主楼这边倒是清净。 今日喜添男重孙,骆镇安特意换上一件赭红色唐装,端坐在中式正厅上方的太师椅上。 他手里握着一串被盘得发亮的佛珠,看上去还真有几分佛性。 长子骆耀国疾步从外面走进来,提醒骆镇安。“爸,君九到了!” 骆镇安睁开眼睛,鹰目穿过正厅,直射向庭院外,便看见被骆老管家领进来的君修臣。 盯着那道年轻挺拔的身影,骆镇安不由得眯起了眼睛。 骆镇安这些年深居简出,上一次见君修臣,还是在六年前。 那年,君老终于寻回了他失散二十多年的幺儿,办了一场认祖归宗盛宴。 南方十二城,所有有头有脸的大佬都亲临现场,见证了那场大喜事。 骆镇安还记得,那日君修臣身穿一件水墨风衬衫,留着微分碎盖发型,一张脸过分漂亮昳丽,像极了他那个红颜薄命的母亲。 那时没人将这君家小九看在眼里,谁能想到,那个看上去不显山不显水的年轻人,竟是沧州集团的创始人。 只有眼睁睁看着沧州集团崛起的这批老家伙,才知晓沧州集团创始人手腕之狠戾。 这是个城府极深,让人揣摩不定的年轻人。 来到正厅,迎着骆镇安那双锐利鹰目,君修臣泰然自若,不卑不亢地说着场面话,“骆老,多年不见,您老身体瞧着还能再活一百年。” 骆镇安快九十了,说长命百岁就不合适了。 听到君修臣这话,骆镇安摇头失笑,“君九说笑,再活一百年,那都成老怪物了。君九,坐下来陪我说说话吧。” 君修臣便在骆耀国对面坐下来。 老管家的孙女第一时间为君修臣端来了一杯清茶。 君修臣端起茶杯,自顾自悠然地喝着,有种走到任何地方都能当成自己家的从容自在。 骆镇安看看他,再看看自己这个年满六十,却毫无大成就的长子,顿时就有了落差感。 “君老前段时间做了场手术,恢复得怎么样?” 君修臣笑着回答:“劳骆老关心,我父亲身体恢复得还算理想,只是最近天气炎热,医生交代他要静养。不然,今天这样喜庆的日子,他肯定也要来凑凑热闹。” 知道这是托词,骆镇安也不会戳破。 见君修臣放下了茶杯,骆镇安拨动佛珠,感慨道:“这两年,老头子可没少听到你的事迹。君九出类拔萃,不同凡响,比起君老年轻时候也是不遑多让。” 骆镇安叹道:“与你相比,我家这些个孩子,都是些不成器的废料。” 听到这话,骆耀国一声不吭。 因为这是实话。 君修臣却笑了起来,“骆老何必妄自菲薄?早些年骆家面临巨大危机,骆老临危受命接管了烂摊子。您成功化解了骆家的危机,还将骆家带到了如今的高度。” “虎父无犬子,骆老的孩子又怎会是庸才?” 这话骆镇安听着心情舒畅,他指着骆耀国说:“耀国,看看,君九这小子不止本事大,这说话也是头头是道的。” 骆耀国看着比他儿子还要小几岁的君修臣,心里也是佩服的。 “对了!”君修臣想起什么似的,看向骆耀国,“听说骆小姐找到了她的真命天子。骆小姐独具慧眼,能被她看中的男子,一定也是出类拔萃的青年才俊。” 君修臣端起杯子朝骆耀国举了举,“恭喜骆大哥觅得佳婿!” 骆耀国腮帮子有些疼。 他怎么会听不出来君修臣这是在讽刺他呢? 多年前,君老选中让骆月容与君修臣联姻,但骆月容嫌弃君修臣是个废物,看不上他。 为此,骆月容做过很多上不得台面的事。 两年前,君修臣是沧州集团创始人的消息传出来时,真是震惊了骆家上下。 那段时间,骆耀国夫妻不管走到哪里,都会被人奚落。 全南洲城人都在笑话他家女儿眼高于顶,连沧州集团创始人都看不上,怕是要嫁给皇帝当皇后。 骆耀国夫妇面上无光,好长一段时间都闭门不出。 君修臣现在夸骆月容‘独具慧眼’,恭贺他觅得良婿,这不是在打他的脸吗? 这事是骆月容做错了,骆耀国只能咬碎牙齿混血吞,赔笑道:“君九先生说笑了,我那女儿实在是有眼无珠啊。” 骆镇安眼见气氛不对劲,他捶着腿说:“宴席快开始了,耀国,你快送君九去宴客楼吧。” “好。”骆耀国松了口气。 骆家专门建了一栋三层式的宴客楼,在整座湖岛最高的位置,是赏景最佳的位置。 距离有些远,还得坐车。 骆耀国跟管家上了第一辆车。 阮倾城坐在车里等君修臣。 注意到见骆耀国浑身散发着憋屈的气息,就问君修臣:“九哥,骆耀国看上去心情似乎不好。” “是么?”君修臣说:“不应该啊,我刚才在里面恭贺他觅得良婿,他该开心才对。” 阮倾城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九哥,杀人诛心啊!” 那日商场偶遇后,阮倾城跟秦泱泱时不时会在微信上聊几句。 秦泱泱这些年收集了一大堆八卦消息,关于骆月容和沈恒安的那些八卦,秦泱泱更是如数家珍。 通过秦泱泱之口,阮倾城对骆月容和沈恒安之间的事,也有了更深的了解。 据了解,骆耀国夫妇并不是很满意沈恒安这人,认为沈恒安此人心机深沉,目的不纯。 但骆月容是个恋爱脑啊。 听秦泱泱说,骆月容为了让骆耀国夫妇接纳沈恒安,竟不惜自毁名誉假装怀孕。 在骆月容的威逼利诱下,骆耀国夫妇只能点了这个头。 但阮倾城相信,没有任何一对父母会真心接纳一个带坏自己女儿的心机男。 想想,有君修臣这样的人做对比,那沈恒安能是佳婿? ------------ 第14章 绯闻女主,竟然是阮倾城! 车停在宴客楼外,骆耀国领着君修臣和阮倾城进了宴客厅。 一走进宴客厅,便有无数目光朝君修臣投过来。自然而然,也有人注意到了以女伴身份陪同君修臣出席的阮倾城。 露肩修身款式的小黑裙,将阮倾城身姿曲线勾勒得更加火辣,脸上的3D玫瑰图,更为她增添神秘色彩。 说她是人间尤物也不为过。 “那是谁啊?”这些人能见到君修臣的次数本就屈指可数,而他每次出席正式场合,身旁陪同的都是秘书李韵。 乍然瞧见一张陌生新鲜的面孔,都感到好奇。 南洲城是个信息更迭迅速的大都市,阮倾城入狱四年,早就成了昔日故人了。 她今天又打扮得这般独特,一时间也没人将她认出来。 可,别人认不出阮倾城,骆月容很容易就将她认出来了。“阮倾城!她怎么会在这里!” 骆月容一时失态,直接站了起来。 阮倾城怎么会跟君九爷一起出现在这里! 沈恒安就坐在骆月容身边,此刻,他沉郁的目光也黏在阮倾城身上撕不下来。 阮倾城背后的靠山是君修臣? 苏女士注意到女儿的反应,趁其他宾客没有注意到她的失态,赶紧起身走过来,一把将骆月容按回位置坐好。 “大惊小怪的,出了什么事?”苏女士对女儿这一惊一乍的做法感到不满。 骆月容盯着入口方向,惊疑不定地说:“站在君九爷旁边的女人是阮倾城。” 苏女士不动声色地朝君修臣那边望去,但那边聚满了许多人,挡住了她的视线。 苏女士瞥了眼坐在骆月容身旁的沈恒安,问他:“阮倾城什么时候出狱的?” 沈恒安在低头看手机。 听到动静,他将手机锁屏,抬头朝门口望过去,很快就收回目光,回答苏女士:“具体时间我也不清楚,前两天容容在商场碰到了她,回家跟我说了这事,我才知道她出狱了。” 一句话,就将他跟阮倾城之间撇得干净。 骆月容听到这话,也没反驳。 苏女士对沈恒安的态度还算满意,她轻轻拍了拍骆月容的肩,低声提醒她:“不过是个坐了牢毁了容的女人。你是骆家小姐,不要随便为了个阿猫阿狗轻易失态。” 骆月容也知道这个道理。 但是... 阮倾城都毁容了,还能站在君九爷身边,这才更可怕,不是吗? 那天商场的监控被人抹掉了,骆月容就猜到阮倾城是找到了靠山。 但她真没想到阮倾城本事通天,刚出狱没几天,竟然就攀上了君九爷这条高枝。 怪不得那日在商场碰面,她那么趾高气扬。 想到阮倾城跟沈恒安之间的恩怨纠葛,骆月容不由得为沈恒安担忧起来。 “阮家倒了,容貌也毁了,恒安,你说阮倾城靠的什么法子成功接近了君九爷?” 听到骆月容这话,沈恒安沉吟片刻,才说:“我也猜不到。” “我前几日倒是听到了一些风声。”骆月容望着被众人围在中间攀谈的君修臣,语气玩味地说:“据说,前几日曾有人在长思会所看到,一个容貌有损的女人,在下午四点钟带着一身吻痕从君九爷的私人包厢里走了出来。” “现在满城人都在猜,那女人到底是何方神圣。” 骆月容早几日便听到这消息,她听了也只是笑一声君九爷口味特别。 却没不曾想,传闻中的女主人公,竟会是阮倾城。 “而且,那女人留宿君九爷房间的日子,正巧是阮倾城出狱那几天。”说完,骆月容目光一转不转地看着沈恒安,像是要看出点什么来。 却见沈恒安只是轻拧眉心,目光自然地流露出一抹嫌弃之色。 沈恒安摇了摇头,语气讥讽地冷哼,“果然是个下贱货,刚出狱就急着爬床邀宠。” 沈恒安眼底的鄙夷不像是伪装,骆月容看清楚了,才暗暗松了口气。 老实讲,骆月容对阮倾城的存在一直很介怀。 她跟阮倾城早年便认识,不过她们并不在一个交际圈,阮家那点家世,还没资格跟骆家来往。 但阮倾城的相貌,是南州城公认的绝色之姿,她俩纵然关系一般,但见面了也会点头微笑。 骆月容那时候听说过一些阮倾城与沈恒安的爱情故事,在他们那段故事中,沈恒安何其情深! 纵使后来阮倾城驱车撞断了沈恒安的一条腿,骆月容都不敢确信沈恒安是否真的对阮倾城死了心。 为此,她买通了十三区女子监狱里的女囚,让对方用一场意外割伤了阮倾城的脸。 事后,她主动向沈恒安坦白了这件事。 沈恒安听完真相后,只轻飘飘地说了句:“她撞断了我一条腿,的确该死,但这个仇应该我自己来报。容容,让你因为我将双手沾满鲜血,我很难过。” 沈恒安的反应,就像是一颗定心丸让骆月容安了心。 眼下阮倾城成功找到君修臣当靠山,这就有些棘手了。 “恒安,阮倾城如今找到了君九爷做靠山,只怕不会轻易放过你。”骆月容张开五指,插入沈恒安掌心,与他十指相扣,她说:“我派两个保镖跟在你身边,好不好?” 沈恒安本想拒绝,在看见骆月容眼里真切的担忧后,他只能让步答应,“如果这样能让你安心些,那就这样吧。” 见沈恒安肯同意自己的做法,骆月容这才甜甜地笑了。 安抚好骆月容,沈恒安很是克制地朝大门方向瞥了一眼,正好看到君修臣带着阮倾城朝贵宾席这边走过来。 那两人离得很近,只要君修臣一侧身,就能亲到阮倾城的额头。 沈恒安两条腿都隐隐作痛起来。 他是真没想到,容颜尽毁的阮倾城,竟然还能获得君修臣的帮助。 她是用什么说服君修臣的? 难道... 她真的将自己卖给了君修臣? 那晚留宿君修臣私人包厢的神秘女人,真的是她吗? ... “小九叔!”君如雪带着她的丈夫骆月安亲自前来迎接君修臣。 君如雪今年34岁,刚出月子,身材略显丰腴。她今日穿一条桃红色真丝裙,脖子上戴着粉宝石项链,有种富态感。 她的丈夫年近四十喜得贵子,也是一脸喜气洋洋。 面对这些小辈,君修臣向来惜字如金,“如雪,恭喜你,当妈妈了。” 君如雪受宠若惊,忙应道:“小九叔,谢谢你能来参加钰儿的满月宴。” 虽是叔侄女,君如雪对这位小九叔其实很陌生。 她出嫁时,君修臣还未被接回君家。君修臣被接回君家后,也不住在主屋那边。 也只有逢年过节时,君如雪才有机会见君修臣几面。 但不管怎么说,君修臣能来参加自己孩子的满月宴,也是给足了君如雪的面子。 君如雪从育儿嫂怀中接过孩子,凑到君修臣面前,“小九叔,这就是钰儿。” 君如雪跟骆月安的第一个孩子,取名骆钰。 君修臣对孩子没什么兴趣,都懒得看一眼,直接拿走阮倾城怀里的盒子,递给君如雪,“这是我给孩子的一点小心意,愿他长命百岁,顺遂无忧。” “谢谢小九叔。”君如雪抱着孩子不方便伸手,骆月安便代她收下了礼物。 打开盒子,里面是一块用红线串着的帝王绿品级的长生豆。 这些年,每当君家有晚辈添了小孩儿,君修臣都会送上一枚翡翠长生豆,对谁都一视同仁。 ------------ 第15章 捧杀 “这长生豆真好看,老公,快给咱们钰儿戴上。”君如雪一开腔,骆月安赶紧将那长生豆戴在小婴儿脖子上。 余光瞥见阮倾城在瞧那孩子,君修臣不动声色地往旁边挪了挪位置。 注意到君修臣的小动作,君如雪暗自吃惊,主动将孩子的脸朝向阮倾城那边,方便她细瞧。 阮倾城没敢凑太近,怕自己的脸吓到了孩子,矜持地瞟了两眼就收回了目光。 “小九叔,别站着了,我们过去坐着聊吧。”君如雪下意识就要带君修臣去贵宾1号桌,那里坐的都是两家的至亲长辈。 君修臣往那边看了一眼,却说:“我今天带了朋友,就不跟你爸妈他们坐一桌了,毕竟年龄代沟摆在那里。” 君如雪:“...” 君如雪的父亲是君家老三,今年快六十了,而君修臣才29岁,他们兄弟之间横着十条代沟,那的确没有话题聊。 倒是骆月安反应迅速,立马笑道:“那就跟我们坐一桌?我们那一桌都是年轻人,肯定有话聊。” “行。” 一行人便朝着2号桌走过去,君如雪这才找到了机会,跟君修臣打听起阮倾城的身份来,“小九叔,你今天带的女伴,以前没见过,是新换的秘书吗?” 君修臣瞥了眼阮倾城。 收到信号,阮倾城主动解释起来,“我叫阮倾城,是君先生爱宠的营养师。” 君如雪表情有一瞬间的僵硬。 小九叔的爱宠,说的是那条叫做阿大的狗吗?小九叔的狗,现在都需要专业的营养师照顾了吗? 整理好表情,君如雪尬夸阮倾城,“原来阮小姐是一名宠物营养师,很少见的职业。能跟动物打成一片的人,一定都很善良...” 一旁,骆月安从听到阮倾城自报家门的那一刻起,就暗道糟糕了。 他轻轻拽了拽老婆的手腕,凑到她耳边低声提醒,“阮倾城,她好像就是撞断了沈恒安一条腿的阮家女。” 啥? 君如雪表情一变,下意识看向了2号桌。你说巧不巧,骆月容跟沈恒安恰好就坐在那一桌! 修罗场! 绝对的修罗场! 骆月安想找个借口将君修臣带到别的桌去,这时,同样坐在2号桌旁的一名青年男子发现了君修臣,迅速站起来跟君修臣打招呼。 那是君如雪的哥哥君如光。 “小九叔,来,坐这里。”君如光殷切热情地朝君修臣招了招手,又一把拉开了身旁的空椅子,“这里有位置。” 在众目睽睽下,君修臣当真走到了君如光那边。但他没有立即坐下,而是伸手按住椅背,对阮倾城说:“坐。” 君修臣尽显绅士风度,阮倾城受宠若惊地坐下。 注意到这一幕,骆月容眸子微眯。 君修臣竟然主动给阮倾城拉椅子! 君修臣在阮倾城旁边坐了下来。 知道这修罗场面是逃不过了,君如雪与骆月安只能硬着头皮坐下去。 如此,这桌客人的顺序从左往右,依次是骆月容与沈恒安,君修臣跟阮倾城,君如光跟他的老婆,最后是骆月安跟君如雪。 君如光为人健谈,第一时间凑过来跟阮倾城套话,“美女,你叫什么,跟我小九叔认识多久了?” 阮倾城侧身向右,落落大方地向君如光夫妇做了自我介绍:“君先生好,君夫人好,初次见面,我叫阮倾城。” 听到‘阮倾城’这名字,君如光懵了一下。 阮家女的倾城貌,曾被评为南洲四绝之一。君如光没见过阮倾城本人,那也听过她的名字。 自然,也听说过一点她跟沈恒安的事。 君如光抬头朝君如雪望去,看见妹妹那视死如归的表情,他心里一阵惊悚。 小九叔带着阮倾城坐在沈恒安身边,这是打算做什么? “如光。”君修臣突然点了君如光的名,指着左边的骆月容跟沈恒安,“这里还有两位朋友,不为九叔介绍吗?” 闻言,整个席间都安静了一瞬。 谁都知道君修臣是故意的。 就算他不认识沈恒安,也该认识骆月容,毕竟当年他们曾经差点就联姻了。 骆月容咬了咬唇,压下满腔羞愤,语气幽幽怨怨地说道:“贵人多忘事,君九爷不记得我也是正常的。我是骆月容,多年前,我们也曾有过几面之缘。” 君修臣目光在她脸上多停留了片刻,才颔首说:“原来是骆小姐。” 他扫了眼坐在骆月容身旁的沈恒安,意味深长地笑了笑,“多年不见,骆小姐品味更平易近人了。” 这话听着,有股说不出来的讽刺味儿。 说她平易近人,大概是指她如今眼光变得平凡了,千挑万选最后挑了个小残废。 骆月容哪会听不懂君修臣的用意,换做任何一个人敢这般羞辱她,她都要甩他一个耳光。 可对面是君修臣! 别人不知道君修臣的真面目,她却无意中撞到过。至今想起当初撞到的恐怖画面,骆月容心里就毛骨悚然。 君修臣又向君如光问道:“那我旁边这先生位是?” 君如光跟沈恒安虽没有商业合作,但这两年骆月安总将他往他们圈子带,也认识了。 君如光赶紧向君修臣介绍起沈恒安来。“小九叔,坐在你旁边这位,是骆小姐的未婚夫沈恒安。别看他才28岁,却是辰安科技公司的总裁。” 闻言,君修臣主动朝沈恒安递去右手,“原来是沈先生,幸会。” 沈恒安将真实情绪掩藏得干干净净,他略显谦虚地回握住君修臣的手,“君九爷,久仰。” 君修臣如沐春风般笑了起来,他抑扬顿挫地说道:“我还以为沈先生跟我是同龄人,原来还比我小一岁啊。沈先生这么年轻,就能将公司办得有声有色,真是年轻有为,后生可畏!” 听到这话,君如光他们是大气都不敢出一口,沈恒安则面沉如水。 同样是二十八九岁的年纪,他君修臣是沧州集团的创始人,而沈恒安却只是一家小科技公司的老板。 到底谁更年轻有为啊? 捧杀,才是最歹毒的整人手段。 好在这时,工作人员整齐地推着餐车来到了餐桌旁,打断了他们的交谈。 菜一盘盘地往桌上摆,君修臣拿起了他面前那块被折叠成玫瑰造型的湿毛巾,反复地擦拭起右手来。 那样子,就好像他的右手碰到过什么会传染人的病毒。 而他那只手,只握过沈恒安的手。 ------------ 第16章 倾城成了赌资 今日明面上是骆钰的满月宴,实则是名流交际场。 骆家办喜事,南方十二城来了许多身份不凡的贵客。君修臣神龙见首不见尾,许多贵宾都是奔着他来的。 作为西江区顶级财阀家族,骆家自然有着最高标准的待客服务,特意安排了游湖垂钓跟潜水项目,并将后院的私人马场跟高尔夫球场对都对外开放了。 不仅如此,骆家更斥巨资建了一片射击场。 吃完饭,各城大佬纷纷将君修臣围了起来,邀请他留下来一起去户外活动活动。 盛情难却,君修臣只好答应了。 骆月容跟那些女孩子都打算去湖上垂钓,这会儿正聚在一起商量出湖安排。 君如雪料想阮倾城应该不想跟骆月容一起去凑热闹,便靠过来问她:“倾城,你下午有安排吗?要是累的话,也可以去我那屋休息,我这刚出月子,就不出去跟她们凑热闹了。” 到底是小九叔带来的女伴,君如雪不能冷落了她。 阮倾城刚想答应,就看到君修臣穿过人群朝她看过来。 “失陪一下。”阮倾城向君如雪打了声招呼,起身去了君修臣那边。 君修臣偏头对她说:“去换衣服,跟我去射击场。” “可我带来的衣服不合适。”考虑到宴会上可能出现突发情况,阮倾城只带了一条备用的裙子。但去射击场,穿裙子总是不合适的。 君修臣抬手朝君如雪招了招,君如雪赶紧走过去,听到小九叔吩咐她:“如雪,带倾城去换身衣服,再叫人送她去射击场。” 君如雪压下满心诧异,回过神来,道了声,“好,阮小姐,跟我走吧。” * 阮倾城换好衣服,被司机送到猎场这边,一下车就看到了被一群身穿便装的成功男士围着攀谈的君修臣。 君修臣穿一件缎面质感的鸦青色衬衫,长腿束缚在一条黑色工装裤中,总是一丝不苟的背头,这会儿垂了几缕在额前,添了些落拓不羁的散漫。 注意到阮倾城的到来,君修臣斜斜扫她一眼,视线在她那双被黑色长裤包裹住的双腿上多停留了几秒。 围在他旁边说话的那些男性,也都注意到了阮倾城,便默契地停止了交流。 盯着阮倾城脸上那朵玫瑰图,一名姓谢的男子惊疑不定地问道:“君九爷,您今天带来的这位女伴儿,看着很眼熟,跟当年那位阮小姐,有些像。” 之所以说是当年,是因为那位大美人后来因为杀人未遂坐牢去了。 君修臣瞥了谢先生一眼,没解释,只朝阮倾城招了招手,“倾城,来我这儿。” 大伙儿听清了君修臣对阮倾城的称呼,眼神都变得古怪起来。 还真是那个阮倾城。 可他们就不明白了,君九爷这条件,什么样的女人得不到,怎么就看上了一个开车撞杀未婚夫,坐过牢毁过容的女人? 阮倾城加快步伐来到君修臣身边,盯着被君修臣握在左手,垂放在腿边的黑色猎枪,眼里闪过一抹久违的悸动。 她是个喜欢冒险的人,赛车,冲浪,射击,极限滑雪都是她的爱好。在监狱里关了四年,阮倾城这会儿看到猎枪,手指有些发痒。 又有车到了,这次从车上下来的骆月安,跟他同乘一车的是他的准妹夫沈恒安。 沈恒安也换了一身休闲装。 那晚光线不好,阮倾城没怎么看清楚沈恒安走路的姿势。 今天天气好,便发现,尽管沈恒安已经很注意走路仪态,但左腿迈步时,难免还是有些迟钝不便。 那样的天之骄子变成了个残废,难怪会心理扭曲。 众人心思各异地盯着沈恒安的左腿,一想到他那条腿就是被阮倾城撞断的,现场气氛都变得古怪起来。 “小九叔。”骆月安带着沈恒来来到他们这边,先朝君修臣打了声招呼,沈恒安也恭敬地喊了声:“君九爷。” 君修臣掐掉烟,懒洋洋地问骆月安:“人都到齐了?” 骆月安扫了眼站在树下的人,便点头说:“都到了。” 君修臣点头,“说说吧,怎么玩。” 既然是要玩射击比赛,那就该有个刺激的玩法。 骆月安指着铁门后面的密林,讲解起规则来,“这里面是一片全息投影猎场,我们进入到猎场后,会不定时间不定地点地投影出各类野兽。我们手里的枪跟我们手腕上的智能计数器绑定在一起,击中猎物数最高的人,就算获胜。” 现在的全息投影技术完全成熟,做出来的动物投影都活灵活现,一枪射中野兽,那血肉炸开的样子十分逼真,能最大程度刺激肾上腺素。 这是现在很流行的一种射击比赛,有着很强的解压性。说起来,这项游戏技术还是沧州集团研发出来的呢。 听完游戏规则,君修臣不置可否,却看向阮倾城,问她:“想玩吗?” 此话一出,现场顿时一片沉默。 这是一群男人的游戏,可君修臣却将手中的枪递给了一个女人... 一直沉默着的沈恒安突然说:“君九爷,大哥只说了游戏规则,还没有说游戏奖励呢。” 君修臣偏头看了眼沈恒安,意味不明地弯了弯唇,望向骆月安,他问:“奖励是什么?” 这本来就只是一场点到即止的娱乐活动,骆月安根本没有准备奖励品。 倒是谢先生心思转得快,他提议道:“安哥喜得贵子,这彩头应该你来出。我听说安哥去年购置了一艘豪华游轮,要不,咱们就拿那游轮做赌注?” 骆月安肉疼了下,忍不住朝谢先生丢眼刀子。 但一面是不能得罪的小九叔,一面是妹妹心爱的准妹夫,他只能忍痛割爱。“行啊!” 但沈恒安却不肯罢休,他又指出:“君九爷,在场都是男人,您让一个女子参与,这不合规矩吧。” “不如...”沈恒安盯着阮倾城的左脸,提议道:“听说阮小姐不仅画画好,唱歌也好听。不如,谁赢了,就让阮小姐为获胜者唱一首歌,如何?” 阮倾城唱歌好听是一回事,让她给获胜者唱歌就变了性质。 什么人会当众为某个人表演唱歌? 只有戏子。 不管谁赢,对阮倾城来说都是羞辱。 沈恒安这摆明了是在羞辱阮倾城是个没有尊严的玩意儿。 君修臣是答应还是不答应? 答应么,就说明阮倾城真的只是一个玩意儿。 不答应,则表明阮倾城在他这里有些分量。 可阮倾城是什么人? 那可是个前科在身,容貌尽毁,毫无背景,靠出卖自己身体攀附权贵的女人。 让君修臣承认他对这样一个女人有不一般的想法,那也是在打君修臣的脸。 一时间,现场气氛波谲云诡。 ------------ 第17章 自扇巴掌 出乎意料的是,最后站出来化解这诡谲气氛的,却是被当做‘赌资’本身的阮倾城。“要我说,只是唱首歌,也太无趣了,并不足以成为获胜者的奖励。” 阮倾城一开腔,大家的注意力就都挪到了她的身上。 沈恒安看她的眸色顿时晦暗许多,“阮小姐,莫非你有更好的建议?” 阮倾城不假思索地说:“我虽然是女人,但我也是个人。沈先生素来有温润君子的雅称,刚才提出来的那种要求,实在是有欺压女性之嫌。” 阮倾城直勾勾地看着沈恒安,毫不掩饰她对沈恒安的恨意,“为了公平起见,我觉得沈先生也要表演个节目才好。不如这样,我唱歌,你伴舞,一起给大家助兴?” “我给你伴舞?”沈恒安那张总是噙着暖笑的脸,终于变得沉郁起来,“阮小姐,你一个坐过牢的前科女,有资格让我为你伴舞?” 气氛顿时就变得剑拔弩张。 但阮倾城完全无惧沈恒安的怒火,她意味深长地看向沈恒安的左腿,高深莫测地说:“因为这里,除了我,只有沈先生与他们格格不入。” 沈恒安眉头紧锁,下意识问道:“有何不同?” “诸位先生们可以在猎场健步如飞...”她唇角微扬,眼底尽是挑衅,笑问沈恒安,“沈先生,你能吗?” 她这话问出来,沈恒安如遭雷劈,那张清俊的脸都白了几分。 骆月安大气不敢出一口,暗道今天出门真他妈忘了拜菩萨了! 谁敢想到,阮倾城竟敢当众揭沈恒安的短?她哪儿来的勇气?她是不是忘了,沈恒安那条腿就是被她撞断的! 无助的骆月安只好将目光投向君修臣,“小九叔,你看这事...” 这把火,最后还是引到了君修臣身上。君修臣颇为不悦地瞥了眼阮倾城,不痛不痒地教训她:“你是怎么说话的?我让你开口了吗?” 闻言,大家内心腹诽:可您不让她说话,怎么不早早阻止呢? 被君修臣‘教训’,阮倾城便做出一副乖顺歉疚的模样,老老实实认错,“是倾城多嘴了,倾城不该当众揭人短。” 谢先生悄悄翻了个白眼。 所以,私底下就行? 点点头,君修臣竟说:“知错能改是好品德,以后切记要谨言慎行。” “是,倾城受教了。” 骆月安以为这事该翻篇了,突然听到君修臣在问:“我倒是不知道,我国什么时候颁布了法律,明令禁止女性玩射击了?月安,你听过吗?” 骆月容心里一声咯噔,赶紧摇头,“小九叔说笑,可没有这种法律。” “所以。”君修臣端着那把枪走到沈恒安的面前,仗着高了五公分的优势,他低睨着沈恒安,质问他:“先前沈先生说,我让女子玩射击不合规矩。沈先生能否告诉君某人,究竟不合哪一条规矩。” 说完,君修臣露出一脸诚恳谦虚表情,“沈先生你说,我改。” 一时间,所有人都忍不住朝沈恒安投去同情的目光。 不让女子加入一群男人的游戏,这本来是心照不宣的规矩,但今日这场局,他君修臣的话就是规矩。 可沈恒安却偏偏要招惹君修臣。 沈恒安此刻也知道自己彻底惹怒了君修臣,他抬起头来,将谢先生他们眼底里的怜悯与同情看得清清楚楚。 这一刻,他无比清晰地感受到了强权对弱者的压迫力。 君修臣是君家老九,是沧州集团的创始人,是南方十二众城的霸主,他能轻易捏死自己这条命。 想到惨死的父亲与悲惨的童年,沈恒安一遍遍地在心里警告自己必须保持冷静,不能因小失大的得罪了君修臣。 沈恒安缓缓地抬头,那双眼睛因为羞愤已经变得赤红,可他开口答话时,强调却是平静自持的,“君九爷,是恒安不懂规矩,说错了话。” 说完,沈恒安猛地甩了自己一巴掌。 啪! 那响亮的巴掌声,在这片林子外响彻。 沈恒安将姿态放得这么低,就算是君修臣也不好再为难他了。 谢先生他们看着明明已经羞愤到了极点,却硬生生忍了下来的沈恒安,眼神都有了些变化。 能忍常人不能忍,忍过去了,就熬出头了。这个姓沈的青年,他若真成功借了骆月容的势,爬上了骆家这颗大树,他日未必不能出人头地。 骆月安眼神复杂地看了眼他这个准妹夫,也没想到他竟然当着这么多人的脸自扇耳光。 谁都看得出来这小子心思深沉,不是毒蛇,可他那妹妹偏就瞎了眼睛,要一头跳进沈恒安挖的火坑里。 这沈恒安真进了骆家,还说不准是如虎添翼,还是养虎为患。 “行了,不过是一个游戏,沈先生何必这么当真。”刚将人逼得自扇耳光的君修臣,这会儿又有了慈悲心肠。他挥挥手,“耽误了不少时间,都玩去吧。” “好!”谢先生一把搂住骆月安肩膀,嘿嘿一笑,故意刺激他,“安哥,你那游轮,就等着改名姓谢吧!” 骆月安摇头失笑,跟着谢先生走了两步,又回头看沈恒安。见沈恒安站在原地没动,催促他,“恒安,快走啊。” 沈恒安低头看了看左腿,苦笑起来,“你们去吧,我行动不便,就不去了。” 骆月安抿了抿唇,没勉强他,陪着谢先生他们先进去了。 等人走得差不多了,沈恒安独自朝树荫下走去。 阮倾城见君修臣还站在身边没进去,便问他,“九哥,你怎么还不进去?” 君修臣答非所问,“我记得你以前曾拿过中华区大学生射击比赛冠军奖。” 阮倾城还挺惊讶,“九哥怎么知道?” 君修臣要养阮倾城这朵霸王花,会不清楚霸王花的过去吗?他将枪递给阮倾城,说:“拿去玩吧。” 阮倾城摸了摸鼻子,严肃申明,“九哥,我这技术,没把握能为你赢得那艘游轮。” “你看我稀罕吗?”他还没有穷到惦记别人的游轮。 闻此言,阮倾城也不再犹豫。她接过枪,戴上计数手腕,便头也不回地进了猎场。 ------------ 第18章 你当善人请随意,我杀小鬼莫挡道 目送阮倾城的背影消失在猎场密林中,君修臣也回到了树荫下,他从裤兜掏出烟盒,抖了一根,却将那支烟递给了沈恒安,“来一根?” 他那平静的样子,像是已经忘了先前的不快。 沈恒安可不相信君修臣有这么好心,他一脸冷笑提醒君修臣:“君九爷,您在两分钟前才逼得我在众人面前自扇耳光。现在这又是做什么?” 做什么? 君修臣说:“你就当是...事后烟。”挨打之后的事后烟。 沈恒安怒极反笑,“君九爷好雅兴。”话是这么说,但他还是接过了那根烟。 君修臣走到隔壁那棵树下靠着,他低头点燃烟,漫不经心地瞅着。 沈恒安从没有机会近距离观察君修臣,这是第一次离他这么近,他一边抽烟,一边悄然打量君修臣。 君家人身上或多或少都有一种被富贵养出来的矜贵气质,但君修臣看上去却像是一头生活在丛林中,靠孤军奋战抢走狼群领地的恶狼。 原来南洲城人人敬畏的君九爷,也会有这样陌生野气的一面。 呵。 原来都是将面具钉在脸上的人。 但同样是戴面具的虚伪鬼,君修臣却比他优秀太多。就算没有君家做靠山,他亦是沧州集团的创始人。 沧州集团啊,那是足够沈恒安仰望一辈子的庞然存在。 沈恒安得承认,他斗不过君修臣。 “君九爷。”有些事沈恒安实在是想不通,他说主动打破沉默,问君修臣:“我思来想去,始终不记得我什么时候得罪过您。” 望着猎场入口方向,沈恒安眯了迷眸,探究地问道:“您真的只是因为阮倾城,才针对我吗?” 沈恒安怀疑他无形之中得罪过君修臣,君修臣不过是在拿阮倾城当幌子,故意针对他。 君修臣没吭声,全神贯注地看地上的蚂蚁搬家。 就在沈恒安以为君修臣会装作没听到这个问题的时候,他却听到一声严肃郑重的反问:“难道,她还不够吗?” 沈恒安瞳孔一缩,脑袋有些发麻,一瞬间以为自己会错了意,盯着君修臣的目光都变得恍然起来。 君修臣是什么意思? 他故意针对自己,真的只是为了给阮倾城出口恶气?他跟阮倾城之间,难道不止是单纯的包养关系吗? 君修臣突然朝沈恒安走了过来,左手捏着没抽完的烟,朝沈恒安的脸戳了下去。 沈恒安下意识要躲,才发现那支烟被摁在了他身后的树干上。 沈恒安盯着君修臣摁灭烟蒂的动作,听见君修臣说:“既然决定拽着骆月容往上爬,那就给我慢慢地爬,好好地爬,即使爬得太高摔得粉身碎骨,也不许回头招惹阮倾城。” 说完,君修臣松开手,转身就走了,那支烟则被戳进了树干缝隙中,彻底熄灭了。 * 阮倾城好几年没玩过这类项目了,刚进入猎场的时候还觉得生疏。玩了十多分钟,她慢慢地找回了感觉,后面几乎百发百中。 不知不觉,一轮比赛宣告结束,阮倾城检查了下智能计数手环,发现她得了27分。 阮倾城抱着枪从丛林高地走下来,要去出口处找君修臣,却在途中碰到了骆月安。两人对视一眼,都默不吭声地继续望山下走。 一前一后走了一程,骆月安率先打破了沉默:“阮小姐,你得了多少分?” “27分,骆先生呢?” 骆月安一哂,才说:“22分。” 阮倾城干巴巴地夸他:“很优秀的分数。” 骆月安尴尬地摸了摸鼻子,虚伪地吹捧阮倾城:“阮小姐以前玩过射击?能在短时间拿到这个分数,比许多业余爱好者都优秀。” 阮倾城并没谦虚,她说:“我曾拿到过中华地区大学生射击比赛冠军奖。” “这么厉害?”骆月安望着阮倾城英姿飒爽的身影,想到阮倾城的过去,心里也有些感慨。 她如果没有因为杀人未遂罪去坐牢,就不会毁容,想来,她的人生也不会沦落到给人当情人的地步。 骆月安突然叫住阮倾城,“阮小姐,我们聊聊?” 阮倾城停下,抱着枪转身,无声看着他。 骆月容跟骆月安是亲兄妹,他俩长相是有几分神似的,但骆月安年近四十,身材不如青年那般健美,略有一点发福。 人一胖,脸部线条就变得柔软许多,看上去比骆月容多了几分平易近人的感觉。 当然,这也只是表象,像骆家这种财阀家族培养出来的孩子,鲜少有真正的二世祖。 “骆先生,你想跟我聊什么?” 骆月安将阮倾城的戒备看在眼里,不由得苦笑,他说:“我跟阮小姐从前虽不认识,但我也听说过阮小姐的美名,阮小姐从前那般出众,也是可惜了...” 阮倾城杏眸微眯,打断骆月安这些罗里吧嗦的话,开门见山地指出:“骆先生,有话直说就行,倾城也不是小女生了,不至于被你几句话吓着。” 骆月安意外了下,接着面色一沉,嗓音不似先前那般平和,多了些警告之意,他说:“阮小姐,我不知你是用什么手段让君九爷对你另眼相看,但君九爷那种身份的人,对你或许会有一时的新鲜,但这份新鲜又能保持多久呢?” “就算这份新鲜劲能维持一段时间,但君九爷迟早都是要结婚的。他那样的人,要娶的,不说是门当户对的姑娘,至少也得是个容色端正的女子。” “我想到那时,君九爷的身边也没有阮小姐的容身之所。” 点点头,阮倾城竟对骆月安这番话颇为赞同,“骆先生说的很有道理,九爷只能做我一时的依仗,不会是我一世的依仗。” 见阮倾城真把自己的话听了进去,骆月安微微松了口气。 前面铺垫了那么多,接下来才是骆月安真正想说的重点,“实话跟你说吧,阮小姐,只要沈恒安没有对不起我的妹妹,那么,但凡骆家一日不倒,骆家就会是沈恒安背后的依仗。” “你若执意要报复沈恒安,那是以卵击石。”话已经说得够明白了,骆月安相信阮倾城能明白他的意思,“你能明白吧,阮小姐?” “明白。”阮倾城严肃颔首,她眸色一片坚定,认真说道,“我会抓紧时间,尽快在君九爷抛弃我之前将沈恒安搞死。” 闻言,骆月安脸上笑意消散,双眼阴鸷无比,“阮小姐,你是铁了心要得罪我们骆家?” 阮倾城微微一笑,她说:“骆先生,未经他人苦,莫劝他人善。骆先生,你要当善人请随意,我杀小鬼也莫挡道。” 说罢,阮倾城转身就走,红色衬衫的飘带被清风吹得摇摆,风似乎都变得张狂了些。 ------------ 第19章 一把烂牌打出王炸 这场比赛,阮倾城最后拿到了第二名的好成绩,第一名是谢先生,他得到了32分。 骆月安倒也大方,愿赌服输。成绩一公布,他便揽着那位谢先生的肩膀,笑着说,“谢回,恭喜啊,第一名。言出必行,我明天就派人去将那艘游轮的过户手续办了给你送过去。” 谢回笑了笑,朝君修臣那边看了眼,谦虚地说:“得亏九爷没参加这场比赛,不然不,第一名哪有我的份儿?”说完,谢回朝君修臣大声问道:“九爷,什么时候咱们再一起比比?” 君修臣文质彬彬地笑了笑,客气应了句,“有空我组局,邀你们去丛林猎场体验一次真正的猎杀游戏。” 君修臣在郊外包下了一片林场,圈养了许多野兽做狩猎场,这在名流中并非秘密。听说有机会去君修臣那片猎场体验下真正的狩猎,谢回顿时喜笑颜开,“好咧!那我就等君九爷电话了。” “对了。”君修臣接过阮倾城递来的枪,向谢回看过来,问了句:“谢先生,还要听歌吗?” 谢回摇头如捣蒜,都不敢多看阮倾城一眼,忙不迭地说:“不听不听,我最讨厌听歌了!” 开玩笑,他哪里有胆子让君九爷的女伴给他唱歌?沈恒安要作死,管他谢回什么事? 想到沈恒安,谢回下意识抬头朝树影下望去,才发现沈恒安早就不在这边了。 骆月安也注意到沈恒安不在这里,他悄然松了口气,又向君修臣发来邀请,“小九叔,岳父跟大哥他们在球场那边打高尔夫,时间还早,我们也一起去看看?” 君修臣摆手说:“不了,我先回了,你们玩得开心。”他将枪随手递给站在骆月安身边的保镖,朝阮倾城瞥了一眼,“跟上。” 阮倾城向谢先生他们道了声再见,就跟着君修臣上了一辆黑色吉普车。 君修臣亲自开车,阮倾城坐副驾驶,车子启动时,君修臣主动拧开一瓶矿泉水递给阮倾城,生怕她渴着了。 车子一溜烟地开炮了,但骆月安他们都看见了君修臣为阮倾城拧水瓶盖的细节,众人面面相觑了一阵,谢回说:“这真的只是个小情人吗?” 谁养小情人,养得这么娇纵?他们中很多人对女朋友也没有这个态度。 骆月安面色微沉,只希望君修臣能早日淡了对阮倾城的心思。若阮倾城真要趁机对付沈恒安,就该他们头疼了。 * 离开长生岛后,君修臣直接回了公司,阮倾城让陈昂送她去了颜料店铺,买了些绘画材料才回家。 第二天下午,阮倾城将绘画架支在后花园里。她坐在小凳子上削素描笔,阿大时不时地咬着球跑过来,要跟她玩你扔我捡的游戏。 阮倾城将球丢老远,看着阿大迅疾冲过去的身影,脑中灵感蹦现,赶紧用素描笔在纸上作画。 很快,一只迅疾奔跑的蓝湾牧羊犬的身影,便浮现在画纸上。这时,一旁搁置的手机突然叮咚响了一声,是有人给她发微信来了。 阮倾城没看消息,继续画图,但那叮咚声却接二连三地响起。 以前的手机号码已经作废,出狱后,重新换了手机跟微信,如今微信里面只有君修臣和秦泱泱以及陈昂三个好友。 不用想,这一串消息必然是秦泱泱发来的。 阮倾城拿起手机,果然看到她跟秦泱泱的聊天框中有六七条未读新消息。 秦泱泱—— 【我靠!你昨天去长生岛了?跟君九爷一起?】 【阮倾城,你可真是了不起啊,你这是在绝路里面杀出来了一条血路啊!】 【怎么样,你碰到骆月容跟沈恒安了吗?他俩的表情是不是很精彩?对了,前几天那个绯闻女主角也是你吗?】 ... 阮倾城:【。】 看完秦泱泱的微信消息,阮倾城猜她昨天以女伴身份陪君修臣出席骆家满月宴的消息,已经传遍了南洲名流圈。 老实讲,当听到君修臣说要带她出席骆家满月宴时,她的第一反应也是惊讶。 她跟君修臣只是普通的金主跟小情人罢了,按理说该藏着掖着才对。 现在好了,整个上流圈都知道了他俩暧昧的关系,这对君修臣未来娶妻不会有影响吗? 秦泱泱等半天就收到了个句号,可不满意,直接一个微信电话打给了阮倾城。 阮倾城犹豫了下,还是接了。 视频接通,秦泱泱刚想说什么,就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阮倾城,你这是在谁家里?” 阮家破产后,为了还债,阮正刚名下所有房产都被拍卖,就连梧桐路的阮家别墅都被卖了。 但阮倾城背后那栋房屋背景,瞧着可不像是酒店跟租房。 就在这时,阿大捡到了它的皮球,纵身从围栏后面跳了进来,几步就跑到了阮倾城身边。 阿大将球放在阮倾城腿边,朝她叫了两声,催促她继续丢球。 “旺旺!” 听到狗叫声,秦泱泱凑近摄像头细看,看清楚阿大的模样后,她嘴巴都长了些。 谁不知道君九爷养了一条血统纯正,体型威武的蓝湾牧羊犬?据说那狗深得君九爷跟君老先生喜欢,是君九爷半个儿子。 结合昨晚的热闹传闻,秦泱泱一下子便猜到了这条狗的身份。“这狗...是君九爷养的那条牧羊犬?” “你也认识阿大?”看来就连君修臣身边的狗,都是有名气。 见阮倾城没有否认,秦泱泱在电话那边惊声尖叫:“阮倾城,你该不会是住在君九爷的家里吧!” 阮倾城将手机拉远点儿,等秦泱泱冷静下来,这才收回来,淡然地点了点头,“只是暂时借住。” 秦泱泱啧啧两声,她说:“不管是暂住还是长住,你能搬到君九爷家里去住,就已经很牛逼了好不好?” 这话可不是秦泱泱夸大,昨天夜里,阮倾城的名字出现在了南洲城上流社会所有微信群里,热度指数堪比明星。 秦泱泱感慨道:“阮倾城,你可真是让我刮目相看。换做任何一个人,被沈恒安跟骆月容一起针对,那都得像条死狗一样逃出南洲城。你倒是英勇,竟敢去找君九爷!” 阮倾城淡然一笑,“我说过,天无绝人之路。” 但秦泱泱是真没想到,阮倾城说的那条活路是君修臣。 想到早几日从长思会所里传来的消息,秦泱泱眯起双眼若有所思地看着阮倾城,判定她就是绯闻女主公。 这可真是将一把烂牌打出了王炸,了不起。 ------------ 第20章 偷偷翻墙的陈叔叔 “如今有君九爷撑腰,你能在南洲横着走了。”见阮倾城找到了出路,秦泱泱悬着的心可算是能放下来。 闻此言,阮倾城并没有膨胀,“能在南洲横着走的人是未来的君九夫人,我不过是个借了君九爷当依仗的幸运儿罢了。” 秦泱泱听明白了阮倾城的意思,眼里笑意泯灭。“你们...”她想问阮倾城是不是在跟君修臣做交易,又觉得这种话说出来很伤人。 阮倾城却在乎面子里子那些,她直截了当地告诉秦泱泱:“我们是合作关系,不是恋爱关系。” 合作关系,便是各取所需,可阮倾城身上有什么是君修臣想图的? 说到底,不过是男女之间那点事。 知道真相后,秦泱泱并没有看不起阮倾城,毕竟阮倾城也是走投无路了。换做任何人处在阮倾城这个位置,都下不出更完美漂亮的棋。 “泱泱。”阮倾城打断秦泱泱的胡思乱想,问她,“你有没有认识的律师,要有手段的。” 秦泱泱在那头沉默了几秒,才问她:“你要找律师做什么?” 阮倾城弯腰去捡阿大的球,扬手丢出去后,才说,“厉害的律师都认识靠谱的侦探,我想找侦探调查点东西。” 秦泱泱很知分寸,没有追问她到底要查什么东西,只说,“我的确认识一个很有名气的律师,我把他的名片分享给你。” 两人又聊了两句,约好有空出去一起喝杯咖啡便挂断了视频。秦泱泱第一时间将那个律师的名片分享给了她。 阮倾城打开名片,瞧见对方头像是一只躺在草地上打滚的花狸猫。她申请添加好友,在申请信息那里备注:秦泱泱好友。 阮倾城返回聊天框,问秦泱泱:【这个律师,叫什么?】 秦泱泱:【他叫金仇明。】 阮倾城:【是报仇的仇,还是姓氏那个仇?】 秦泱泱:【qiu。】 阮倾城心里就有数了。 那位律师可能在忙,一直没有通过阮倾城的好友添加信息。她索性放下手机,坐到画架前继续画画。 画好,阮倾城见太阳早已下山,便起身去阿大的储物柜里找到它的狗绳子,牵着阿大出门遛弯。 这片别墅区名叫扶云宫,只建了12栋别墅,已有三十多年历史。 扶云宫原是君老先生送给爱妻苏扶云女士的聘礼,婚后也定居在扶云宫,君修臣便在这里诞生。 君修臣四岁那年被绑架后下落不明,苏女士睹景思人,整日郁郁寡欢,君老先生便带着苏女士搬回了君家老宅。 他们搬走后,这里便成了一座空别墅区。直到六年前君修臣被找回来,重新搬进扶云宫,这里才有了点人气。 扶云宫如今已是君修臣的私人产业了,他并没有将这里对外出售。如今住在扶云宫的这些邻居,都是沧州集团核心高层,以及贴身保镖们。 那个叫做李韵的秘书离异多年,便带着她的女儿住在扶云宫里。 阮倾城才搬来扶云宫四天时间,扶云宫内上至集团核心高层,下至保镖保姆跟各屋的管家,都能认出她来。 “阮小姐,又带着阿大遛弯呢?怎么还戴着狗嘴啊?”一名身穿管家制服,乌发低盘的中年女管家站在前院铁栅栏后面同阮倾城打招呼。 阿大看到她,尾巴摇成了螺旋桨,身子却不动声色地靠近了阮倾城的大腿,那样子是在无声地向女管家传递一个信息—— 嘿,这是我的新铲屎官。 阮倾城不认识对方,便停下来礼貌地笑了笑,解释道,“小区里有小孩儿,怕阿大吓到了小孩子。” 女管家说:“李秘书的女儿跟阿大玩得很好,你不用给它戴嘴套。” 说着,就看到一个穿蓝色吊带小衫,白色小短裤的女生骑着平衡车从一个花坛后面拐了过来,正是李秘书的女儿。 “阿大!”李秘书的女儿叫贝贝,今年六岁。贝贝看到阿大特开心,直接朝阿大冲了过来。 阮倾城下意识收紧手中狗绳,时刻观察着阿大的反应。见阿大上半身趴在地上朝贝贝摇尾巴,没有丝毫攻击性,阮倾城这才放松下来。 贝贝停下车,伸手摸了摸阿大的脑袋,“阿大,你吃饭了吗?” 见阿大跟贝贝真的很熟,确认不会有危险性,阮倾城这才摘下阿大的狗嘴罩。 贝贝跟阿大玩了会儿,突然抬头盯着阮倾城的左脸,小孩子童言无忌,直言问道,“姐姐,你的脸是受伤了吗?” 阮倾城下意识用手捂住那道疤,怕吓到贝贝。这个年纪的小女孩,正是对美丑敏感的时期,心里都住着小公主,见到她这样子会害怕也正常。 但贝贝却抓住阮倾城捂脸的那条胳膊,脸上扬起天真无邪的笑容,对阮倾城说:“姐姐别怕,你不吓人,你长得可漂亮了。姐姐的眼睛就像琥珀石,我妈妈以前给我买过,我可喜欢了,一直将它藏在我的宝物箱里面呢。” 阮倾城被夸得脸红,她慢慢拿开手,将那道疤痕露出来。 见贝贝是真的不嫌弃这道疤痕,阮倾城这才放心下来,她蹲下身子问贝贝,“你真的不怕姐姐脸上的疤痕吗?” 贝贝摇头,脆生生地说:“不怕!我妈妈给我看过姐姐以前的照片,我知道姐姐的脸是被坏人故意割伤的,姐姐其实是大美人呢。” 贝贝说完,眼里露出向往之色,她说:“我长大后要是能有姐姐这么好看,那就好了。那我就能像姐姐一样,嫁给像君九伯伯那样好看的人了。” 阮倾城猛地红了脸,赶紧澄清,“我没有嫁给你君九伯伯。” “可是你们住在一起啊!”贝贝指着君修臣住的那栋别墅,她说,“除了兄妹,只有夫妻才会住在同一间屋子里。” 顿了顿,贝贝又说:“陈昂叔叔就想娶我妈妈,成为我的爸爸,他还经常偷偷翻我家院墙呢。” 阮倾城赶紧一把捂住贝贝的嘴巴,“嘘!贝贝,这种话以后可不许对别人说啊。” 小孩子的童言童语真是太可怕了。 就在这时,一排车队驶入小区。注意到路中间的阮倾城跟贝贝,车队慢慢停了下来。 李秘书从迈巴赫后面那辆奔驰车上走下来,朝贝贝招手,“贝贝,我们回家了。” 贝贝向阮倾城说了再见,就骑着平衡车去了李秘书那边。 阿大嗅到了主人的气息,摇着尾巴往迈巴赫跑过去,阮倾城只能跟了上去。 阮倾城刚将车门打开,阿大便自觉地跳了进去,它背对阮倾城蹲在车厢里,主动将头凑到君修臣那边。 君修臣伸手揉了揉阿大的脑袋,突然说:“去前面坐。” 阿大一瞬间有些怀疑狗生,就被陈昂拽住脖子上的锁圈牵了下来,随后被塞到了副驾驶前面。 见车门还开着,阮倾城犹豫了下,才弯腰坐在了君修臣的身旁。 君修臣似乎一路都在假寐,这会儿眼神还没完全清醒过来,他轻轻捏眉心,随口问了句,“在跟贝贝在聊什么?聊得挺投入。” 阮倾城没好意思将贝贝误会她是君修臣妻子的事说出来,她见陈昂耳朵也竖着,便说:“贝贝说陈昂想娶她妈妈,经常翻他家院墙。” 抱歉了陈昂,只能出卖你了。 陈昂则脸红到了脖子,说话都结巴了,“她、她什么时候看到过?我明明已经、已经很小心了。” 此话一出,车厢里都安静起来。 须臾,君修臣笑了一声,“呵。”笑声尽显嘲弄鄙夷,下属丢脸到家了,当老板的也感到脸上无光。 可真够蠢的,翻墙幽会还能被小孩儿发现。 ------------ 第21章 怕是要完 陈昂平时瞧着沉默稳住,实则脸皮薄得很,一回到家就躲回房间去了。他那房间虽是在地下一层,房屋后面却有一个直通后花园跟草坪的练功小院子,阮倾城呆在一楼都能听到从练功小院里传来的拳头砰砰声。 君修臣上了一天班有些累了,但他还是将西装外套脱下,陪阿大在后院玩了会儿丢球游戏。 室外温度偏高,玩了十多分钟便是一身汗,君修臣告诉阮倾城:“你先给阿大配餐,我先去洗个澡再吃晚饭。” “好。” 阿大的食材都提前处理过,用密封袋装好放在冰柜里保存,阮倾城刚将阿大今晚要吃的肉食从解冻室里拿出来,就听到有车声传进小院。 厨房是开放式,与餐厅相连,她透过厨房落地窗看到了从货车驾驶舱上跳下来的德叔。 德叔头上戴着一顶渔夫帽,他沉默地走进厨房。因为耳背,德叔说话声音像是在吼,他说:“阮小姐,有一批从南美洲厄瓜多尔空运来的玫瑰已经到货了,你要不要先挑选一批?” 扶云宫有专门的采购团队,君家用的鲜花都是从各国鲜花基地直接送过来的。 君修臣住的这栋房子虽然有了些年头,但装修风格偏法式,很适合摆些插花。每隔几天便会有专业的花艺师上门来插花。 “玫瑰吗?我看看。”厄瓜多尔的玫瑰出了名的貌美,阮倾城恰好是玫瑰爱好者。 德叔将一个精美的展览盒递到阮倾城面前,里面整齐地摆放着十多支玫瑰样品,一眼望去,每一朵都绽放得美丽动人,大多都是转基因跟喷色玫瑰。 阮倾城很快便挑好了,“星河玫瑰,月夜银霜,北极光欧若拉,还有牛奶咖啡,这几款玫瑰都帮我送一些过来。另外,这款红玫瑰也帮我拿一些来。” 人人都说红玫瑰俗气,但大俗即大雅,阮倾城就是个庸俗的女人,就爱红玫瑰。 “好的阮小姐。” 厨房靠后院有一间玻璃花房,平时采购的鲜花到了,都放在这边醒花跟插花。君修臣洗完澡下来的时候,阮倾城跟淑婶正在醒花。大量玫瑰花插在在醒花池内,姹紫嫣红一片。 阮倾城正在将最后一捆红玫瑰放进醒花池,她肤色白皙,红色玫瑰被她捏在指尖,红白对撞更显得那片白色惹眼。 君修臣在旁边看了会儿,突然对淑婶说:“挑一些红玫瑰,送去三楼。”顿了顿,他又说:“放泳池。” 阮倾城听到这话,仰头问君修臣:“三楼还有泳池?” 一楼后院也有个泳池,每周换一次水,昨天傍晚工作人员来换水的时候,阮倾城还一起帮了忙。但三楼阮倾城去的次数少,每次去都在君修臣的卧室,并不知道三楼还有个泳池。 淑婶点头说:“有一个,是君先生的私人泳池。” 淑婶先将晚饭端上桌,这才挑选了一些红玫瑰,送上楼去。 吃饭时,阮倾城的手机震动了下,她下意识伸手去拿手机,就听到君修臣说:“好好吃饭。” 阮倾城赶紧放下手机,安静吃饭。 今天晚饭吃得有些晚,错过了国际新闻。吃完饭,君修臣去了后院的咖啡亭,让淑婶给他泡了一壶陈皮茶。 阮倾城坐在一旁玩手机,发现那位金律师已经通过了她的好友请求。 阮倾城靠着椅背躺下,主动跟金律师打招呼:【金律师你好,我是秦泱泱的朋友阮倾城,有件事想要托您帮忙,方便抽空见个面吗?】 金律师:【今晚八点半,来这里找我。】后面附带一个定位。 阮倾城打开定位,发现那是一家咖啡馆,就开在东江区古城墙下,离扶云宫开车只有十分钟路程,还来得及。 君修臣倒了一杯茶放在阮倾城面前,“尝尝。” 阮倾城关掉手机,喝了一口陈皮茶,那味道阮倾城着实无法接受,柳眉轻轻蹙了起来,她说:“不好喝。” 君修臣唇角勾了一下,告诉阮倾城,“这茶有化痰止咳,帮助消化的功效,适合脾胃虚弱的人喝。” 阮倾城的胃原本就有些小毛病,监狱里生活不好,偶尔犯错被关禁闭更是吃不饱,胃病越来越严重。 如今出狱了,她每顿饭都要吃饱才罢休,今晚便吃了两碗。 得知这茶有促消化的功效,阮倾城赶紧端起那杯茶,将它全部喝干净了。放下杯子,她说:“我再喝一杯!” 接连喝了两杯陈皮茶,阮倾城才擦了擦嘴,站起来说:“九哥,我要出去一趟,见个人办点事。” 君修臣抬眸看她,眸色暗沉,唇瓣紧抿着没有说话。看着像是在生气,又不太像。 半晌,君修臣才说:“让陈昂送你去。” 跟君修臣相处虽没几天,阮倾城却将对方的脾气摸了个七八分,知道这人做出的决定不容更改,她只能点头,“好。” 阮倾城回房去换衣服,下楼来时,陈昂就站在后院咖啡亭旁跟君修臣说着什么。 听到脚步声,陈昂跟君修臣同时回头望过来。 只一会儿功夫,阮倾城就换了一身衣服。她穿一件蓝色小飞袖修身款上衣,搭配一条纯白色A字款半裙,裙摆绣着红色虞美人跟绿叶,巴掌宽的小腰掐得极细。 阮倾城脸上戴着一只白色口罩,挡住了左脸上的蜈蚣疤痕,只露出一双像琥珀般迷人的褐眸。 一眼望去,她仍是南洲城的角色。 陈昂小心地看了眼君修臣,见老板眼神沉郁,他大气不敢出一口。 君修臣放下茶杯,杯底碰到桌面,发出清脆的一声响,“去吧。”这话是对陈昂说的。 陈昂点了点头,带着阮倾城出门去了。 古城墙是南洲古迹,白天的自然风光跟夜晚的灯光美景,无时无刻都在吸引游客前来参观。 古城墙下这段马路向来拥堵,本区老百姓宁愿走路骑单车,也不会选择开车。因此,当注意到今夜马路上车况还算通畅,至少能缓速前行,阮倾城才问陈昂:“今天星期几?” “周二。”每周二是古城墙旅客参观人数最少的一天,向来如此。 “周二?”阮倾城听到这个日子,却是一愣。每周二四六,是她上三楼向君修臣交公粮的日子,她竟然给忘了。 想到出门时君修臣那格外沉默的反应,阮倾城又抬头看向驾驶座上的陈昂,问他:“陈昂,你老板生气是什么反应?” 陈昂瞥她一眼,说:“我们出门时的那个样子。” 阮倾城顿时不说话了。 想到饭前君修臣让淑婶将红玫瑰送到三楼泳池的举动,阮倾城就知道不妙了。在本该陪金主的夜晚,她却跑出去见别的男人,怕是要完。 ------------ 第22章 嫌我拿不出手吧 阮倾城踩着点赶到咖啡厅。 这家咖啡店就开在古城墙下,价格贵得离谱,但并不缺顾客,因为咖啡店的老板是国际大提琴大师宋雨深。 晚上八点,正是咖啡店人满为患的时候。阮倾城拿出手机,正打算发消息询问金律师到没到,身后就传来了一道冷肃的男嗓音:“阮倾城小姐?” 阮倾城一回头,就看到了一个戴着黑色半框眼镜,身穿铁灰色西装的男子。对方看上去三十多岁的样子,模样很眼熟。 阮倾城有些诧异,“金律师?”她没想到秦泱泱给她介绍的这名金律师,竟然是君修臣派去长思会所跟她签合同的那位金律师。 金律师显然早就猜到了她的身份,看到她丝毫不显惊讶,“我们又见面了,坐下谈吧。” 金律师脱掉西装外套往柜台走,他手指在吧台敲了敲,对咖啡师说:“给我一杯拿铁。”说罢,又回头问阮倾城:“阮小姐喝什么?” “我晚上不喝咖啡,给我一杯热牛奶就好。”阮倾城喝了咖啡会失眠,整夜难眠的那种程度。 “那好。” 点好单,金律师一手拎着外套,一手拎着公文包,率先朝着人少的二楼走去。 阮倾城赶紧跟上,刚一坐下,金律师便掏出一张名片递到阮倾城面前,自我介绍道:“你好,我是金仇明,是沧州集团律师团队的首席律师。” 阮倾城拿过名片,看了看,才笑道:“我真没想到泱泱帮我介绍的律师,竟然是金律师。” 听到秦泱泱的名字,金律师眸底有了点暖色,他说:“她很少找我帮忙,看来你们关系不错。“ 闻言,阮倾城心里一动,猜到了什么,她问金仇明:“金律师,容我冒昧问一句,你跟泱泱...” “我们是夫妻。”金仇明很坦率地承认了,他反问阮倾城:“她没跟你介绍我的身份?”说着金仇明嘲讽地笑了笑,“她可能嫌弃我拿不出手,见不得光,上不得台面。” 阮倾城:“...” 听听,这话多酸。 阮倾城再傻也不能承认啊,她笑了笑,解释道:“其实我跟泱泱有玩猜猜猜的爱好,我让她猜我背后的人是谁,她让我猜她身边的人是谁。我刚才注意到金律师听到泱泱的名字时,反应有些不同,便怀疑她的先生是你。” 秦泱泱,你该感谢我了,看我这谎言说得多自然。 金仇明意味深长地笑了笑,像是信了她的鬼话连篇,“阮小姐很聪明。”这脑子转得真快,心眼子可比他家那位多太多。 阮倾城赶紧转移话题,她说:“是这样的金律师,我想托您帮我介绍一个靠谱的侦探,调查一点事情。” 提到正事金仇明立马拿出工作的态度来,他坦然讲道,“我的确认识几个办事效率高的侦探,不知道阮小姐想要调查什么?” “帮我查一个人。” “谁?” “沈劲松。” “沈劲松?”是个很陌生的名字。 金仇明拿出随身携带的纸笔,“阮小姐,把你知道的跟沈劲松有关的信息,详细地同我交代下,这样更方便入手调查。” 点点头,阮倾城也没瞒着,将她知道的都说了出来,“沈劲松,原是南洲城下墨离县人,与我父亲阮正刚是合伙人。27年前,他因涉及走私犯罪被抓,死在了看守所。”顿了顿,她补充一句,“沈劲松是沈恒安的父亲。” 她与沈恒安那点恩怨纠葛,金仇明怕是已经知道了,阮倾城也没必要藏着掖着。 金律师听到沈恒安的名字,果然没有太大的反应。他将内容记下来,又问阮倾城:“你具体想要调查什么?” “我想知道,害沈劲松跳楼身亡的那场走私案中,到底有哪些参与者。” 阮倾城怀疑沈恒安接近骆月容目的不纯,十有八九是想要借助骆家的权势去对付害死沈劲松的凶手。 她想要查清楚,那些人到底有谁。 金仇明合上钢笔跟笔记本,低头说,“行,没问题,等我消息。”他喝了口热拿铁,见阮倾城也摘了口罩在喝牛奶,脸上的疤痕失去了遮掩,不由得想到了阮倾城入狱的罪因—— 杀人未遂罪。 在这偌大的南洲城,像阮家那种的经商家庭多如过江之鲫,阮家能被南洲城人熟知,还要多亏了阮倾城。 阮正刚的事业一般般,却生养了一个绝色女儿。 阮家破产,阮父之死,阮母发疯,这些都比不上阮倾城开车撞杀未婚夫的消息来的劲爆。 沈恒安做事很有手段,在阮家破产这件事中,他全程都将自己摘得干干净净,没有任何一项证据能证明阮家破产一事与沈恒安有关。 也因此,当阮倾城开车撞杀沈恒安后,全城人都骂阮倾城是蛇蝎毒妇。 君修臣将阮倾城留在身边,自然有调查过阮家的情况,巧的是负责调查内幕的那些人,正好是金律师手下的侦探。 金律师明面上是沧州集团律师团队的首席律师,暗地里却养着一个专业的情报收集团队。他是君修臣的耳目,负责为君修臣分辨处理各种或真或假的消息。 “阮小姐,介意我问一句吗?”见阮倾城没有明显的抵触情绪,金仇明才问道:“沈恒安为什么要整垮阮家?” 在监狱里呆了四年,再提起这些往事,阮倾城还算心平气和。“我并不清楚具体情况,只是听我母亲提过一些。” 据阮母所说,阮家最早靠房地产起家,阮正刚与沈劲松是合伙人。 沈劲松走私案被曝光后,或将面临终身监禁。沈母想要保下沈劲松,便央求阮正刚卖掉房地产公司,将沈父赎出来。 但那时,阮母刚诞下阮倾城,阮正刚不愿为了沈劲松散尽家产,苦了自己的妻儿,便拒绝了沈母的要求。 巧的是沈母那时怀着二胎,已到了孕晚期。她受到刺激,动了胎气,最后难产身亡。而沈劲松在看守所里得知妻子的死讯后,悲痛欲绝下,想要出去见妻子最后一面,却因为暴力袭警被枪毙身亡。 ...这事就是这么狗血。 事实上,阮父虽然拒绝了沈母的要求,但他扭头就四处筹钱贷款去了。当他拿着筹集的五百万,跑去沈家找沈母时,才发现沈母因为难产已经去世。 沈母的葬礼,还是阮父帮忙办的。他心里对沈母有愧,所以才会收养了沈恒安。 可阮父并不知道,他这是在养虎为患。 ------------ 第23章 见了哪个野男人 “当然,这些都是通过我母亲口述听说的,但我母亲的话,难免会带有个人情绪。有几分真,又藏了多少隐情,这些我都不清楚。因此,我想拜托金律师的人帮我仔细查一查沈阮两家的过去,以及汽车走私案的具体情况。” 当年,阮倾城在阮父葬礼当天,无意中听到沈恒安跟人打电话,亲口向电话那头的人承认阮父之死与阮家破产与他有关。 阮倾城第一时间将这事告诉母亲,阮母这才将沈阮两家的恩怨说给她听。那时阮倾城刚痛失父亲,心情起伏,也没仔细思考阮母所言是否有漏洞。 入狱这四年,阮倾城偶尔回想母亲那日说的那些话,才察觉到违和之处。 按照阮母的说法来看,沈恒安之所以痛恨沈家,要对沈父赶尽杀绝,是因为阮父当年没有对沈母伸出援手,害得沈母早产身亡。 但,自阮倾城19岁那年被接回南洲城,沈恒安便一直陪伴着她。他陪她学习生活常识,陪她去看心理医生,陪她一起备考参加美术考试。 忆起那时两人相处的点点滴滴,阮倾城不认为沈恒安是个会为了复仇不顾一切的混账。毕竟,他曾亲手捂热了阮倾城的心,让她成功拥抱了这个世界。 再说,沈父只是一个小小房地产的老板,他那个层面的人根本就接触不到汽车走私这种赚钱的黑项目。汽车走私案曝光后,只有沈劲松一人被抓,很显然这是有人在做局,故意拉他进来当替死鬼。 沈恒安那样聪明的人,不可能察觉不到沈父身亡背后的冤情。比起报复阮父,他更应该报复那群让沈父当替罪羊的罪魁祸首才对。 因此,阮倾城怀疑沈阮两家的恩怨不止阮母所说的那么简单,这才决定请侦探仔细查一查当年隐情。 “阮小姐请回吧,有消息我第一时间告诉你。”金律师指着阮倾城面前的他的那张名片,笑道:“电话号码就是我的收款码,定金十万,直接打进我的账户就行。” “好的,麻烦了。” 金律师将杯子里剩下的拿铁一口抿尽后,一手拿起外套,一手拎着公文包就走了。 阮倾城将那张名片夹入钱包,起身下楼时,在楼梯转角不小心撞到一个人。她赶紧道歉,“抱歉,撞疼你没?” 说话间,阮倾城抬起头来,看清了对方的模样。 被撞的是一名二十多岁的青年,上身穿一件白色休闲衫,及肩狼尾发型放在他的身上,丝毫不显匪痞,倒更加衬得他眉目精致冷峻,优雅贵气。 男人左手袖口位置绑着一条红蕾丝带,颜色泛旧,自然垂落在手背上。 “好巧,是你啊。”徐寻光认出了阮倾城。他们虽然只有过一面之缘,但阮倾城的长相跟她脸上那道疤痕,实在是太让人记忆犹深了。 阮倾城很意外,“你记得我?” “我们在天德商场中餐厅见过一面。”徐寻光后退了半步,背靠着楼道墙壁,主动朝阮倾城伸出右手,“你好,我是徐寻光。相逢就是有缘,交个朋友吧。” 徐寻光演奏的大提琴声音哀怨婉转,如泣如诉,可他本人的声音却有一股野劲儿。 阮倾城回过神来,慢条斯理地将口罩戴好,这才轻轻握住了徐寻光的手,“你好,我叫阮倾城。” 咖啡厅一楼有个表演台,这会儿正好有人在演奏箜篌。听到声音,阮倾城问徐寻光,“徐先生,你今晚在这里有演出吗?” “没有。”徐寻光伸手指了指身后墙壁上挂着的怀旧照片,相框里是两个站在演出台上谢幕的男人。 左边是一名中年男子,右边则是一名张扬夺目的少年,两人手里都抱着大提琴。阮倾城认出左边那人,正是国际大提琴师宋雨深,也是这家咖啡店的老板。 徐寻光告诉阮倾城:“宋雨深是我的老师,我跟老师约了在这边见面。” “原来如此,那就不打扰徐先生办正事了,有缘再见。”阮倾城转身下楼,在一楼大厅跟一名穿着黑衬衫,戴着鸭舌帽的中年男子擦身而过。 那人注意到阮倾城,不由得停下脚步,回头盯着她的眼睛跟背影发起呆来。 直至阮倾城拉开门走出咖啡厅,男人这才往二楼走。 看到站在楼梯转角平台上,望着咖啡厅大门发呆的徐寻光,宋雨深挑眉说:“寻光,刚才那姑娘,身影看上去很像Shary。” 徐寻光像是没有听到男人那句话,收回目光,低声说:“老师,我们去楼上聊吧。” * 这会儿正是游客结束夜游返回酒店的时间,路上特别拥堵,车子像蜗牛般在路上爬了四十多分钟才回到扶云宫。 君家灯火通明,但一楼却静悄悄的,看不到一个人影子。阮倾城在客厅里站了会儿,最后决定乘直达电梯上三楼。 从电梯里走出来,是一间会议室,是君修臣用来开国际视讯会议的办公室。会议室对面是一间从三楼直通一楼的收藏室,阮倾城从没进去过,但听陈昂介绍过。 越过收藏室,就是君修臣的起居室了。他的起居室是套房形式,里面有日常办公的小书房,私密客厅,还有卧室跟衣帽间。 今天周二,她可以进入君修臣的卧室。阮倾城敲了敲门,没有得到君修臣的回复,还是推开门走了进去,但屋内并没有人。 注意到客厅北面有一扇直通外面阳台的玻璃门,阮倾城犹豫了下,推开玻璃门走了出去。 门外是一条鹅卵石铺成的行道,两侧是人造沟渠,里面有锦鲤。小道约莫三米长,越过去是一片中式园林造景的空中花园,有造型别致的假山,假山旁边摆着一个户外沙发。 绕过空中花园,入目的是一个泳池造型的温泉池,池子里飘着一些玫瑰花瓣跟完整的玫瑰花朵。 阮倾城站在温泉池边缘,盯着热气腾腾的水面,好奇这到底是泳池还是温泉池。 身后突然传来一股凉气,有水滴落在阮倾城脖子跟肩膀上。她下意识仰头,就看到君修臣头发湿漉漉地站在她身后。她的肩膀离他胸膛,仅有一指距离。 君修臣双手搭在她瘦薄的肩膀上,手指略凉,阮倾城哆嗦了下。她努力找话题分散注意力,便问君修臣:“这泳池里放的是热水,还是温泉水?” “是温泉水。”君修臣推着她走到温泉池入口处,盯着水雾袅绕的泉池,在她耳旁低声说道:“扶云宫内有一汪天然温泉,这里最早是君家别苑,三十年前改建成了扶云宫。” 阮倾城算是长了见识了。 离得近,君修臣在阮倾城身上嗅到了一股淡香,那种香味会给人一种置身寺庙的感觉。 是焚香,很小众的男士香氛,但金仇明从不使用这种香水。 她今晚,还见了哪个野男人? ------------ 第24章 少出去见不该见的狗 第24章 “你去见了谁?”身后男人的声音骤然低沉,连带着放在阮倾城肩膀上的手指都变得紧绷起来。 阮倾城懵了下,还没想到自己今晚见了什么不该见的人,就被君修臣拦腰抱起来,大步跨入了温泉池。 他抱着阮倾城,坐在温泉池壁的石凳上,细长有力的手指在温泉水的包裹下钻入她的裙边,一路向上。 阮倾城低呼一声,下意识绷紧身子。 一朵盛开的红玫瑰顺着水波飘到他们身旁,君修臣伸手拿起那朵玫瑰花,将花朵下面那截短枝送到阮倾城嘴边。“咬着。” 阮倾城下意识张开贝齿,轻轻咬住那截玫瑰花枝,她人藏在玫瑰花后面,白皙的肌肤浮上绯红色彩,而左脸上的那道疤痕又打破了这份美感。 她美得极致,也丑得别具一格。 君修臣惩罚似的拥有了她,并说,“不许叫,不许求饶,更不许咬断花枝。阮小姐,敢咬断玫瑰花枝,后果自负!”他平静的嗓音,有不容置喙的霸道之意。 阮倾城感到不可理喻,她全程战战兢兢,一边要应付君修臣的索取,一边还得警惕自己情绪失控咬断了玫瑰花枝... 过了许久,阮倾城才无力地靠在君修臣怀中,听到对方说:“张嘴。” 她张开牙齿,那朵玫瑰花终于从她唇齿间被夺走。 但玫瑰花枝已经被咬断了... 阮倾城瞥了眼君修臣,看见男人棕色眸子深处的不悦,她直呼要完。果然,下一秒君修臣便将她捞了起来,离开温泉池,回了卧室外的小客厅。 那里有个宽敞的硬沙发,她被丢在沙发上,接受新一轮的惩罚。 ... 深夜里,君修臣起身下床,去了客厅。 听到烟盒抖动的声音,阮倾城也从君修臣那张铺着黑色床单的床上走下来。感受到身体的不适,她轻蹙柳眉,暗暗骂了声:狗男人。 这腰这么能撞,上辈子莫不是狗? 盯着地上早就湿透的衣裙,犹豫了下,阮倾城还是进了洗漱间的小衣帽间,从里面找了一件没有穿过的夏季浴袍。 君修臣咬着烟坐在客厅沙发上,身上睡袍穿得人模人样,但从锁骨延伸向胸膛下的抓痕,却明晃晃地写着荒唐。 “九哥。”阮倾城站在沙发旁边,低声说道,“没事的话,我就先回房睡觉了。” “嗯。” 阮倾城刚拉开房门,突然听到君修臣问了声,“晚上去见谁了?” 想到君修臣今晚发癫般的索取,跟往日有些不同,阮倾城已经猜到了原因。她没瞒着,老实交代,“见了一个律师,你也认识,是金仇明律师。” 君修臣等了会儿,没听到别的,啪嗒一声甩开打火机的铁盖,将一直咬在嘴里的香烟点燃。 他背对阮倾城坐在沙发上的身影,无端透露着一股岑寂。 阮倾城见君修臣没别的问题,便合上门,走楼梯回了二楼。 这一晚上,阮倾城睡得都不是很好,做梦咬了一夜玫瑰,这导致她第二天早上起来,看到二楼走廊玄关桌上的红玫瑰时,眼里都带着些怨气。 来到一楼,看到客厅过道中间放着的行李箱,阮倾城愣了下,抬头朝餐厅望去。 君修臣穿着件墨色衬衫站在落地窗边,手里端着一杯冰黑咖,西装外套平整地搭在餐椅上。 “九哥。”阮倾城快步走到餐桌旁,问君修臣:“你要出差?” 君修臣将咖啡杯递给她,阮倾城顺手接过,就听见君修臣说:“我要出差半个月,你帮我从骆月容那里取一样东西回来。” “什么东西?” “六年前骆月容去南山野营的时候,拍到过我的一段视频。不要好奇她到底拍到了什么,你只需要知道,她看到的那些东西,让她连踏入我扶云宫大门的勇气都没有。” 阮倾城能猜到那是什么东西了。 肯定是极为血腥骇人的画面。 怪不得君修臣被接回君家后,骆月容就对君修臣绕着走,原来是怕他。 “九哥放心,我会帮你将东西拿回来。”顿了顿,阮倾城问君修臣:“九哥要去哪里出差?” “南美那边。”君修臣侧身看向她,交代道,“陈昂这次不跟我去南美,精神病院那边,你可以让他带你去。” 闻言,阮倾城立马向君修臣露出感激浅笑,“谢谢九哥。” 君修臣突然看向李秘书他们。 下一秒,餐厅里所有人全部退了出去。 四下无人,阮倾城感到奇怪,她走近君修臣一些,好奇问道:“九哥,您要交代什么,尽管吩咐。” 把人都屏蔽了,肯定是有重要事交代。 君修臣的视线从她头顶一路向下,落在她的细腰上。阮倾城今天穿的是一件短款白体恤,窄版小香风牛仔长裤,裤腰上串着一条金色编织链条,露出来的那截小腰迷人得不行。 阮倾城左腰侧边有一颗黑色小痣,君修臣大拇指按在那颗痣上,故意揉了揉,警告她:“如果很想我,那也得忍着等我回来,不许自己偷偷胡来。” 阮倾城27岁了,坐过牢撞过人,心里污得不行。她是个秒懂女孩,一听这话就明白是什么意思了,那一张小脸顿时红成了小龙虾。 说罢,君修臣阔步朝院子外走去,阮倾城赶紧跟上去送他上车。走到车边,君修臣又停下来,回头问阮倾城:“有什么想要的礼物?” 阮倾城听到这话,心想:当君九爷的小情人就是好,出差回来还给带礼物,这可比许多正牌女友的待遇都好了。 君修臣这么会,肯定很容易虏获女孩子的芳心。还好,她是个只走肾不走心的大渣女。 阮倾城笑得像只小狐狸,她嗓音甜甜地说:“只要是九哥给我带回来的,无论什么我都喜欢,就算是路边的野草石头,在倾城这里都是珍宝。” “哦?”君修臣个子高,他抬起左臂搭在敞开的车门上方,垂眸问阮倾城:“无论什么都喜欢?是喜欢我送的东西,还是喜欢我?” 阮倾城用最甜美的笑容说着最虚伪的谎言,“当然最喜欢九哥,喜欢九哥,才对九哥送的东西爱屋及乌嘛。” 君修臣盯着她那张谎话连篇的巧嘴,眸色深暗,语气莫测地说:“你最好记住今天说的话。” 阿大这时冲了过来,嗷呜嗷呜地跟君修臣道别。君修臣揉了把阿大的脑袋,对着阿大的狗眼说:“我不在的时候,乖一点,少出去见不该见的狗,撩不该撩的骚。” 阿大眯着狗眼一脸享受,阮倾城却觉得君修臣是在拐弯抹角地警告她。 她赶紧拉住阿大脖子上的脖圈,大声应道:“九哥放心,我一定会看住阿大,绝对不让它出去找狗。” 李秘书他们面无表情地听着,很想笑,但不敢啊。 ------------ 第25章 人在做天在看 第25章 山中无老虎,猴子称霸王,君修臣出差了,阮倾城终于能农奴翻身把歌唱了。 “淑婶,先生不在家这几天,我要吃辣。”阮倾城其实是个嗜辣嗜甜的人,但君修臣口味偏清淡,家中一切高端食材都采用最原滋原味的做法。 偶尔吃吃还算新鲜,顿顿这样阮倾城就有些受不了。君修臣出差去了,阮倾城终于可以放肆了。 淑婶早就发现了阮倾城的口味喜好,每顿饭也会做一两道辣食,听阮倾城这般说,她笑着点头:“那行,阮小姐想吃什么,提前点菜单就行。” “好。” 阮倾城又来到后院,她站在花坛观景台,一低头就能看到陈昂房间外面的练功小院子。 陈昂正在晨练,他上半身悬空横卧在双杠上,黑色背心贴着他的腰腹,突出来的腹部肌肉线条锋利,核心力量强得离谱。 怪不得李秘书能默许陈昂翻院墙,这么有料的身材,那方面肯定也不赖。 等陈昂坐了起来,阮倾城这才叫了他一声,“陈昂,晨练结束后,陪我去一趟精神病院。” 陈昂点了点头,“好。” 程素梅喜欢吃蓝莓,阮倾城特意在家榨了一杯蓝莓汁。又在淑婶的指导下,亲自下厨,煲了一锅冬虫夏草老鸭汤,一并打包带去精神病院。 有陈昂作陪,病院这回也不敢拦阮倾城,还特意安排了一间小型活动室,方便她们母女说话。 院长亲自带着阮倾城前往活动室,边走边说,“阮小姐,经调查,先前照顾程女士的那名护士是被人收买了,这些年一直在暗中催眠刺激程女士,医院已经对她做了开除处理。” 至于是被谁收买了,院长不需要明说,阮倾城心里也有数。 “另外,我院来了一名很厉害的心理医生,他为程女士做了几次心理治疗,程女士现在的情绪还算稳定。阮小姐请放心,我们一定会尽全力医治程女士。” 知道阮倾城身后有君九爷撑腰后,院长也不怕得罪沈恒安了,现在给程素梅用的是最好的进口的抗抑郁药物。 听到这些安排,阮倾城心中松了口气,明白这一切都要得益于君修臣的影响,她对君修臣的感激之心又重了几分。 “程女士就在里面。”院长推开活动室的门,叮嘱阮倾城,“我就先失陪了,工作人员都在外面候着,如果程女士情绪激变,你叫他们一声就行。” 担心程素梅会像上次一样出现攻击行为,工作人员长了教训,提前将活动室内所有可移动的危险物品都搬走了。 十多平米的活动室里,就只有几张沙发,跟一张置物小桌。程素梅就坐在小桌旁的长沙发上,身上穿着病服,周身萦绕着一股病恹恹的暮气。 阮倾城这次没有贸然惊动程素梅,她走到程素梅旁边的沙发上坐下,打开袋子,从里面取出装蓝莓汁的吸管杯,放在程素梅身边。 “妈,这是你喜欢的蓝莓汁,尝尝看?”她试探性地将吸管杯递到程素梅手边,没有强行塞到她手里。 程素梅盯着那杯果汁,眼珠子慢吞吞地转动了几下,才握住吸管杯,小小地吸了一口。微微酸甜的果汁在口腔蔓延开,程素梅喜爱地眯起了眼睛。 熟悉的果汁味让程素梅想起了一些往事,死气沉沉的眼神终于有了些温度。她缓缓转身看向阮倾城,眼神直勾勾的。 阮倾城一动不动,任由程素梅打量她。 半晌,程素梅朝阮倾城伸出右手,大拇指轻轻地按在那道疤痕上,哑声问道:“你的脸...这是怎么了?” 阮倾城欣喜不已,她赶紧握住程素梅的手,小心翼翼问道,“妈,你认得倾城了?” 程素梅流泪满面,用力点头,“我当然认得你,你是我女儿啊!”她漂亮的女儿,怎么会成了这幅样子? 程素梅痛心疾首,声嘶力竭地低吼道,“倾城,是谁把你弄成这样子的?是不是沈恒安那个黑心肠的东西?” 阮倾城半点不敢刺激程素梅,她强颜欢笑地摇头,“妈,我的脸是意外受伤,那时牢房里有人打架,误伤到了我。但你放心,我也没让那些人好过。我把她按在地上,打得脾脏破裂,在医院躺了一个星期才脱离危险。” 程素梅病得不轻,反应很迟钝,用了很长时间才消化掉阮倾城这段话。得知阮倾城的脸不是沈恒安干的,她苍白的脸上这才变得红润了些。 “你什么时候出狱的?”程素梅已经忘了她上回错将阮倾城认成狐狸精秘书的事了,在她印象中,这是阮倾城出狱后第一次跟她见面。 阮倾城冲她浅浅一笑,轻声说,“刚出狱没几天,安顿好了才来看你。”说完,阮倾城打开保温桶,她说,“妈,我用冬虫夏草跟老鸭子炖了汤,你喝喝看。” 程素梅以前爱养生,注意美容养颜,冬虫夏草跟燕窝是家里常备的食补品。 程素梅喝着温热美味的鸭汤,不知想到了什么,又无声地落下泪来,她絮絮叨叨地说,“阮正刚这个软骨头,破产了又不是天塌了,他若不上吊自杀,你又怎么会开车撞沈恒安,又何必去坐牢!” 望着女儿脸上那道扭曲可怖的疤痕,程素梅是真的恨死了阮正刚,“他出轨搞女人就算了,死了还要连累你,我真是错看了他!” 程素梅气得连汤都吞不下去了,低头说了些没头没尾的话,“人在做天在看,缺德事做多了,是要遭报应的...” 听到这些话,阮倾城神情逐渐凝重起来,她放轻音量,小声问道,“阮正刚做了什么缺德事?” 她直呼阮正刚名字,更方便程素梅代入。果然,听到这话,程素梅的眼神顿时变得幽怨起来,她说,“他不该打那个电话,他鬼迷心窍啊。” “什么电话?”阮倾城不动声色地问。 “举报电话,他打了举报电话。” 阮倾城还想细问,程素梅却情绪失控地挥掉了桌上的汤碗,看阮倾城的目光又变得憎恨,“你个狐狸精,你怎么在这里!” 程素梅又认不清阮倾城了,开始对她拳打脚踢。这次阮倾城早有准备,扬手接住了程素梅胡乱挥动的双手,冲屋外喊:“陈昂,把我母亲带回去!” 陈昂立马破门而入,一把扣住程素梅肩膀,轻松将她制服,送回了病房。 ------------ 第26章 倾城:我可是良民 程素梅刚被带回病房,心理医生便闻讯赶来,那是个长相普通但气质平和的中年男子,穿着白大褂,让人见之便心情放松。 “阮小姐,你好,我是付涛,你母亲的心理医生。关于你母亲的病情,我想跟你聊聊,麻烦你先去休息室等我会儿。” “好。” 付涛先稳定住了程素梅的病情,这才让护士将阮倾城请去了办公室。 付涛将一叠资料递给阮倾城,“这是这几次我为你母亲做心理治疗的诊断记录。” 阮倾城一边看记录,付涛一边说:“结合我的从医经验看,你母亲的抑郁病史应该有二十多年了,最初只是轻度抑郁症状。但这几年,你们家里接连发生变故,程女士受到刺激病情加剧,有了很严重的躁狂表现。” “我的建议是尽快为她转院,换一个能让她身心放松的疗养院,采用药物和心理双重治疗,这样对病人的身体健康帮助更大。” 闻此言,阮倾城感到有些棘手。要为程素梅转院,就必须先拿到程素梅的监护权。但沈恒安能轻易交出程素梅的监护权吗? 除非她能找到别的能威胁沈恒安的把柄,逼他做出退让。 “我知道了,付医生。” 离开精神病院,阮倾城坐在车里思考程素梅说的‘举报电话’是什么意思。她心里隐约有了种猜测,但缺少证据。 陈昂见她一直不吭声,轻声打断她的思考,“阮小姐,回家吗?” “先回家。” 回到家,吃了午饭,阮倾城想到君修臣出差前的交代,赶紧给秦泱泱发了条微信,问她有没有骆月容的联系方式。 秦泱泱回复了她一个惊悚的表情包,接着就打电话。 “你要骆月容的电话号码做什么?”秦泱泱幸灾乐祸地问道,“打算主动向她开战了?” “请她喝个下午茶。”阮倾城说。 秦泱泱感到啼笑皆非,“你跟骆月容一起喝下午茶?茶里下毒没?” 阮倾城摇头失笑,“法治社会,投毒可是重罪,我是被监狱改造过的良民。” 秦泱泱快要不认识‘良民’两字如何写的了。她说,“我看到群里有消息透露,骆月容晚上受邀要去观看一场服装发布会,我能拿到邀请函,要不要我陪你去看看?” “服装发布会?”阮倾城略一思索,便同意了,“那行,晚点我们在发布会现场碰面。” 服装发布会举办地位于寒山区一片户外花海,晚上八点才正式开始,这会儿工作人员正在做最后的准备。 阮倾城抬头望向花海后方的山峰,注意到山顶有栋古建筑,问陈昂,“那是寺庙?” “那是寒山道观,不怎么出名,但有七八百年历史了。”陈昂是南洲百事通,什么都知晓一些。 “去看看吧。”阮倾城既不信佛也不信道,但也对玄学力量充满了敬畏之心。 她进入主殿恭恭敬敬拜了拜,捐了些功德钱,向老道长请个两个长生禄位,分别写上母亲程素梅跟金主君修臣的名字。 她希望这两人都能健康长寿,一生顺遂。 夜里七点,花田外豪车云集,受邀而来的各路网红跟时尚界名人已经开始签到入场。 阮倾城从山脚下下来时,签到都快结束了。秦泱泱头上戴着镶钻兔子发箍,身穿粉色流光溢彩的连衣裙,像是一只花蝴蝶。 她站在车旁没有去签到,直等看见从小道走来的阮倾城,这才迎过来。“赶紧的,你跑哪儿去了?” “附近随便逛了逛。”两人没有去签到,直接绕过签到台进了发布会现场。 一排排藤蔓长椅围绕着T台摆放在薰衣草花海中,阮倾城跟秦泱泱找到自己的位置坐下。快要开始时,一身白裙的骆月容挽着沈恒安的手臂抵达发布会现场。 很巧,他们的位置隔着T台面对面。身为骆家财团的小公主,骆月容自然是坐在第一排的,能坐在她身旁的人,全都是时尚界大佬。 秦泱泱看到这一幕,表情微变,凑到阮倾城耳边说:“这可真是狭路相逢。” 阮倾城似笑非笑,“这叫冤家路窄。” 很突然的,花海里的灯光全部熄灭,现场一片黑暗。 伴随着哗啦一声,骆月容他们后面的一道帷幕被拉开,露出藏在帷幕后面的表演台跟表演嘉宾。 那是一个怀抱着大提琴的青年,他一头狼尾长发用一根红蕾丝随意绑了起来,身穿品牌方高定西装,却赤着一双脚,看上去既优雅又野性不羁。 当他右手琴弓落在琴弦上时,曲调奔放的提琴音传入每个人的耳朵,直入灵魂,让人沉醉。 就像是一壶酒,越喝越醉。 此情此景,让无数少男少女心跳加速。秦泱泱一把捏住阮倾城胳膊,低声惊呼:“大帅比啊,这么帅的艺术家,是谁啊?” 阮倾城告诉她,“他叫徐寻光,是大提琴家宋雨深唯一的弟子。”说完,阮倾城视线落在骆月容跟沈恒安沈恒安身上。 骆月容已经完全被徐寻光的表演吸引住,没有注意到身旁沈恒安看徐寻光的眼神有多骄傲欣慰。 大提琴师的演奏接近尾声,瘦成纸片人的名模终于闪亮登场。沈恒安的视线追随模特移动,渐渐地,就被坐在他对面的阮倾城所吸引。 嘉宾们都打扮得都时尚靓丽,阮倾城旁边的秦泱泱更是将自己包装成了一颗闪闪发光的钻石。相比之下,穿着件露脐小短衫跟牛仔裤的阮倾城,就格外的普通。 可她那妖娆身段跟白得发光的肌肤,又让人挪不开眼睛。 沈恒安自以为他的眼神藏得很好,却看到对面认真看秀的女子,无声地朝他竖起了右手中指。 沈恒安呆了呆,再看阮倾城的脸,就看到阮倾城红唇翕动了两下,细辨就能发现她说的是:【傻逼。】 沈恒安错愕不已。 就在这时,骆月容握在手里的手机微微震动了下,她打开手机,看到了陌生的未读短信。 【骆小姐,还记得六年前南山悬崖上那株盛开的杜鹃花吗?】 读完短信,骆月容妆容精致的俏脸唰地一下苍白起来,握着手机的五指都微微颤抖起来。 人人都以为骆月容当初死活不肯嫁给君修臣,是因为她嫌弃君修臣流浪在外多年没有文化,没有见识。 这真是天大的笑话! 他君修臣没有文化没有见识又如何?他有一张长得伟大的脸,跟足以让骆家仰望的家世,骆月容哪里来的资格看不起君修臣? 真正让骆月容拒绝这门婚事的原因,是她曾无意中撞破了君修臣不为人知的一面。 ------------ 第27章 洒下怀疑的种子 这事得从六年前说起。 那年初夏,南山野杜鹃开了,骆月容跟朋友们前往南山露营半夜。白天赏花,夜里观星。 半夜里,骆月容独自一人跑到观星台拍摄星空,却无意中拍摄到了君修臣吩咐下属行凶作恶的一幕。 那个倒霉鬼像是一个悠悠球,被凶残的下属用一根钢索绑住身体,反复地被抛下悬崖,又捞了起来。最后,倒霉鬼的血染红了悬崖下的杜鹃花。 从南山回来后,骆月容连续做了两个月的噩梦,人都瘦了一大圈,一听到‘君家老九’的名字就头皮发麻。 没多久,就有消息传出来,说君老先生有意撮合她跟君修臣。 骆月容对君修臣避之如蛇蝎,哪里还敢嫁啊!为了拒绝这门婚事,骆月容才故意作妖,成功推脱掉了这门婚事。 这些年,君修臣从不曾针对过骆月容,完全拿她当个透明人。也因此,骆月容一直以为她那天晚上藏得很好,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骆月容早将这事置之脑后,但今晚这条短信却彻底敲醒了骆月容,让她意识到自己的一举一动,从来就没有瞒过君修臣的眼睛。 骆月容心慌不已,立即追问对方:【你是谁?】 陌生号码:【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我的人正在盯着你。友情提示一句,请不要太相信身边人哦。】 骆月容继续发消息追问对方身份,但短信全都石沉大海,没得到一个字的回复。 骆月容心乱如麻,神秘人派了人在她身边盯着她,那个人会是谁?她将身边身份可疑的人都琢磨了一遍,还是没有猜出来那个人的身份。 注意到骆月容从解锁手机后脸色就不好看,沈恒安倾身靠近她耳旁,低声询问道,”容容,你是不舒服?脸色怎么这么差?” 骆月容猛地抬头盯着沈恒安,目光锐利,有些惊到了沈恒安。“容容?”沈恒安担心地握住她的手,紧张问道,“你怎么了?” 沈恒安眼里的担忧关心那么真切,不像是虚伪的演技。意识到自己刚才竟然怀疑上了沈恒安,骆月容心里有些羞愧。 “我没事,肚子有些不舒服。”骆月容将手机塞进手拿包,起身说:“我去趟洗手间。” 现场人多,又是户外的夜晚,沈恒安不放心她一个人前去,便跟着站了起来,“我陪你去。” 骆月容心里乱得很,只想一个人待会儿,好仔细捋一捋身边是否有可疑人物,她刚要拒绝,就看到今晚的表演嘉宾徐寻光朝沈恒安走了过来。 “沈先生,骆小姐,晚上好。” 徐寻光的到来分散了沈恒安的注意力,他回头冲徐寻光扬唇笑了笑,“寻光,你今晚的演奏很精彩。” 骆月容拉住沈恒安胳膊,她说:“你们俩聊吧,恒安,我自己过去就行了。” “那好。” 注意到骆月容离开的背影,阮倾城高深一笑,她已经将怀疑的种子种在了骆月容的心里,骆月容接下来该有得忙了。 徐寻光在沈恒安左边的空位置坐下,看着骆月容离去的背影,感慨道,“我才知道,骆小姐原来是星澜娱乐的重要股东,骆小姐也算是我的上司了。” 听见这话,沈恒安有些吃惊,“你签了星澜娱乐?”他脸色无端沉了几分,语气冷硬地问道,“星澜娱乐主要做影视制作跟投资,你要改行做演员?你是音乐天才,是宋雨深大师唯一的弟子,你应该继续在大提琴这条路上走下去。” 沈恒安越说越激动,脸色也随之冷沉起来,任谁都感受得到他的不悦。徐寻光有些吃惊,沈先生的反应为什么这么大? 压下心里的狐疑,徐星光解释道,“星澜娱乐打算进军音,我的老师觉得星澜娱乐前景可观,推荐我加入星澜。” 得知徐寻光不是要转行去演戏,沈恒安脸色这才缓和起来。 徐寻光五岁那年便随父母一起移民M国,但在他12岁那年,父亲意外身亡后,家里经济紧张,他曾差点放弃了大提琴。多亏沈恒安以资助人的身份对他提供帮助,他才能咬牙坚持下去,并得到了宋雨深的认可,成为他的学生。 想到这些年里,沈恒安对自己音乐事业上的帮助,徐寻光心里感激不尽。“还要感谢沈先生这些年对我的帮助,不然,我也不会有现在的成绩。” 沈恒安心中一片酸涩,他按捺住将身份真相告诉徐寻光的冲动,重重地拍了拍徐寻光的肩膀,他由衷地祝福徐寻光,“寻光,你一定能成为扬名全球的大提琴家,登上全世界最大的舞台。” 徐寻光能感受到沈恒安对自己寄予厚望,他只当沈恒安是自己的头号粉丝,便应道,“只要我的手还能动弹,就绝对不会放弃大提琴。” 这时,模特们走完秀,开始谢幕。现场灯光明亮,徐寻光发现了坐在T台对面的阮倾城,他目光微亮,主动朝阮倾城点了点头。 对面,阮倾城也礼貌地向他颔首。 沈恒安将徐寻光跟阮倾城的互动看在眼里,他心中警铃声大作,不动声色地问徐寻光,“你认识她?” 徐寻光对沈恒安没有戒备心,他不假思索地点了点头,“我们认识。” 徐寻光全家移民M国多年,他今年初才归国生活,对南州城的往事并不了解,还以为沈恒安是想要认识徐寻光,便告诉沈恒安,“她叫阮倾城。” 别的徐寻光并不了解,就算了解,在没有经过阮倾城首肯前,他也不会将她的信息全盘告知沈恒安,徐寻光是个很尊重女士的绅士。 阮倾城竟然跟徐寻光认识,这是沈恒安万万没想到的事。徐寻光年初才归国,阮倾城出狱不过一周时间,两人会这么巧刚好就认识了吗? 沈恒安怀疑阮倾城知道了他跟徐寻光身份的秘密,是故意接近徐寻光,想要达到某种目的。沈恒安不动声色地问徐寻光,“你们怎么认识的?” 徐寻光沉默了下,答非所问,“沈先生对阮小姐很好奇?” 沈恒安跟阮倾城的过去并不是秘密,徐寻光迟早会知道他们之间的事,沈恒安告诉徐寻光,“她是我的前任。” 徐寻光有些惊讶,但还没有消化掉这点异样情绪,又听见沈恒安说:“我的左腿,就是被她撞断的。” 徐寻光满眼震惊,“你是说,阮倾城小姐就是害你截肢的凶手?” 沈恒安低着头,眼里尽是痛色,他嗯了一声,说:“我与她之间有些误会,她连给我解释的机会都不肯,便驱车撞向了我。” 沈恒安藏好复杂的情绪,抬起头来严肃地告诫徐寻光,“寻光,阮倾城不是一般女人,她不会主动结交陌生朋友。我不知道你们是怎么认识的,但我希望你在跟她碰面的时候,要多留几个心眼。” 阮倾城是个睚眦必报行事说一不二的女人,沈恒安这条腿就是最好的证明。他不知道阮倾城接近徐寻光是要做什么,但绝对不是好事。 ------------ 第28章 阮倾城,你的骨气呢? 徐寻光一时间哑了声,他望着阮倾城的脸,璀璨灯光下,女孩子一双浅褐色的眸亮晶晶,像是有一团被揉碎的星河藏在里面。 这样一个眸色明亮干净的女孩子,她怎么会做出那种恶毒的事? 这之中是不是有误会? 徐寻光很快就被品牌方工作人员请走,沈恒安见骆月容还没回来,拿出手机给骆月容发消息,问她:【容容,你还在厕所?很不舒服吗?我去接你吧。】 骆月容的消息回得很快,她说:【我遇到了几个姐妹,约好晚上一起玩,恒安,你先回去吧。】 沈恒安没问她的朋友都是些什么人,只是不放心地叮嘱她:【身体不舒服就别熬夜,也别喝太多酒,玩得开心。】 他发的消息字里行间都充斥着关怀,但沈恒安的目光却是一片冷漠,毫无柔情蜜意。 “倾城,你晚上是直接回去,还是跟我去嗨皮?”秦泱泱挽着阮倾城的手臂,靠着阮倾城肩膀小声嘀咕,“你出来后,还没有去潇洒过吧,要不晚点我带你去玩?” 阮倾城浑身上下,名字最乖,她私底下很喜欢玩一些挑战极限的运动。 秦泱泱了解阮倾城的爱好,她说,“南山脚下开了一个赛车馆,去不去?” 想着金主大人这段时间不在家,她是自由的,便答应了,“行啊,但我得先回家去一趟。” “干什么?回去换衣服吗?”秦泱泱说:“我家就在寒山区,咱俩身高差不多,穿我的衣服好了。” 阮倾城却说:“我要回去喂狗。” 秦泱泱很无语,“你还真成了那条狗的铲屎官?” “月薪三十万呢,刮风打雷下冰雹,我都得回去给阿大喂饭。”阮倾城没有参加接下来的酒会,她跟秦泱泱约好了晚上十一点在南山脚下碰面,就提前离开了秀场。 秀场有东南西北四个出口,陈昂将车停在南出口外的停车区。 阮倾城走到薰衣草跟山茶花相交的小路上,突然有所感应地朝左边小道望去。 那里是一块风车小屋拍照地,一道墨黑色的身影站在小房子下,指尖烟火明灭。 阮倾城认出了对方,但她没打算搭理沈恒安,抬腿就往南门出口走去。 见状,沈恒安不得不出声叫住她,“阮倾城。” 阮倾城耳朵聋了,继续走。 沈恒安疾步追上来,一把拽住她的右手腕,男人霸道的力量拽住阮倾城不许她走。 这下装聋作哑也没用了,阮倾城只好转身,抬起一张脸,目光讥诮地凝视着沈恒安。 “沈恒安,不去找你的未婚妻,大半夜躲在这里等我,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对我余情未了,想要跟我死灰复燃呢?” 不给沈恒安答话的机会,阮倾城便垂眸扫了眼他的右腿,她说:“还是说,你那右腿也开始痒了,想要求我撞断?” 从阮倾城口中听到这些话,沈恒安一时间有些失语。须臾,他痛心疾首地指出,“你怎么变得这么咄咄逼人了?” 他所认识的那个阮倾城,虽不是温柔乖巧的解语花,那也是个落落大方,明媚如骄阳的女孩子,哪会像这样,说话尖酸刻薄,字字诛人心。 “逼得人走投无路的,是沈先生才对。沈先生不仁不义,我又何必假装乖巧?再说...” 阮倾城摸了摸脸上的刀疤,冷笑道,“拜你所赐,我阮倾城如今算是彻底做实了蛇蝎心肠这个身份,很多人都说我变成如今这副丑模样,都是报应呢。” “对待你这样的人,我用得着装乖巧扮无辜吗?” 阮倾城撞断了沈恒安一条腿,沈恒安也将她送进了监狱,还毁了容貌。刚出狱,又被他下药欺负。 他们早就成了不死不休的宿敌了,面对宿敌,她都懒得演戏。 阮倾城毫不掩饰自己对沈恒安的恨意跟杀意,沈恒安的确也感受到了。一时间,不止心中酸涩,膝盖被截断的位置也阵阵剧痛起来。 夜色下,阮倾城脸上的疤痕狰狞又诡谲,沈恒安别过目光不忍心多看,他哑声说道:“不管你信不信,我没有指使人毁掉你的脸。” “呵。”阮倾城只是冷笑,不说相信他,也不说不信他。 沈恒安如今完全看不透阮倾城。 从前的阮倾城,虽然性格果决,说一不二,却是个心思很好揣测的单纯小姑娘。如今,倒是越发会隐藏情绪,伪装自己了。 沈恒安突然问道,“那晚逃走后,你去了哪里?” 阮倾城似笑非笑地说,“全南洲城上流社会的人,都知道我曾在长思会所,留宿于君九爷的包厢。沈先生怎么会不知道?” 究竟是不知道,还是不愿相信? 阮倾城稍稍往前迈了一步,距离沈恒安很近。 她朝沈恒安露出灿烂瑰丽的微笑,嘴里感激地说道,“说来,还得感谢沈先生的赶尽杀绝,才让我鼓足勇气走进了君九爷的包厢呢。” 沈先生瞳孔轻颤,垂落在腿边的十指无意识蜷缩了下,她这是在怨他。 沈恒安猛地扣住阮倾城肩膀,咬牙切齿地低吼,“阮倾城,你怎么会骨头软到去爬一个男人的床!” “你的骨气呢,你的骄傲呢?” 阮倾城讥诮地笑了起来,双眼却装满了泪水,“骄傲骨气是什么?人得活得下去,才配谈骄傲跟骨气。我前科累累,一无所有,又被你逼得无路可走,我还要骨气跟骄傲做什么?” 阮倾城又踮起脚尖,凑到沈恒安耳边,像是情人诉说蜜语,低声说道,“不止如此呢,我每次跟他上床的时候,都骚得不行。他还夸我声音好听,腰身柔软,表扬我会喘,会叫...” 阮倾城每多说一个字,沈恒安的脸更苍白了几分。 “别说了!”沈恒安怒吼一声,打断了阮倾城那些下流的话。 他胸口一阵闷痛,痛心疾首地说:“阮倾城,你明知道我是爱你的,我根本不会真的伤害你。你心里清楚,只要你肯跟我道歉服软,我就会放你一条生路...” “我从没想过要关你一辈子。我只是怨你,恨你。你连一个解释的机会都不给我,就要置我于死地,你可真狠。你知道在医院的那几个月,我是怎么熬过来的吗?” 沈恒安凄苦一笑,他说,“全靠我对你的恨,只有恨你,我才能咬牙撑下去。” ------------ 第29章 就算当狗,也要当一条上等狗! 第29章 沈恒安靠着对阮倾城的恨意,才熬过那段最黑暗痛苦的岁月。 他等了四年才等到阮倾城出狱,他迫不及待想要将阮倾城留在身边,再藏到一个只有他知道的,绝对安全的地方。 沈恒安对阮倾城还算了解,在沈恒安看来,阮倾城是个拼尽全力,也会跟他死磕到底的狠骨头。 所以他才会想到用下药那种卑鄙手段,逼她向自己求饶。 等他报完仇,就带着阮倾城远赴国外,远离南洲城这块是非之地。 可他万万没想到,那样傲骨铮铮的阮倾城,竟然扭头就爬到了君修臣的床! 一想到阮倾城被君修臣给占有了,沈恒安便妒忌成狂。 他捧起阮倾城的脸颊,霸道地低头吻下去,可还没有碰到阮倾城的唇,就被阮倾城扇了巴掌。 清脆的巴掌声,彻底打碎了沈恒安的妄想。 阮倾城看沈恒安的眼神,嫌弃得像是在看一团刚从粪坑里爬出来的蛆虫,奚落道,“既然那么恨我,怎么还想吻我?沈恒安,你可真是贱啊。” 沈恒安眸色阴郁下来,被扇了巴掌的那半张脸像是被火在烤。 “你当我不知道你的心思吗?”阮倾城清醒得很,她说,“你哪里是觉得我骨头软?你就是妒忌罢了,妒忌我宁愿爬陌生人的床,也不肯爬你的床。沈恒安,你就是想让我当一只听你话,任你摆布的狗。” 闻言,沈恒安嗤笑了一声,眼神在阮倾城那截细腰上停留了会儿,嘲讽道,“你仗着君修臣的势耀武扬威,你现在不就是君修臣的一条狗吗?阮倾城,戴着狗链子的滋味很不错吧?” 阮倾城半点都不生气,她微微一笑,慢悠悠地说,“那又如何?就算是当狗,我也要是一条能将你踩死在脚下的上等狗!” 沈恒安蓦地沉下脸色来,“阮倾城,我看你是疯了!” 瞧见沈恒安义愤填膺的样子,阮倾城只觉得好笑,他有什么资格愤怒呢? “沈恒安,或许我父亲真的有过对不住你沈家的地方,但那么多光明正大的复仇方式你不选,你偏要利用我的感情获取我父亲的信任,这样的你真的很卑鄙无耻。” 听到这话,沈恒安脸上自嘲地笑了起来,“你觉得我对你的感情,只是利用?” 沈恒安一双眼睛骤然赤红起来,他一把扣住阮倾城手腕,按在那颗剧烈跳动的心脏上,哑声质问她,“阮倾城,是演戏还是真心,你真的感受不到吗?” 望着沈恒安泛红的双眼,阮倾城一时间沉默下来。 回忆起往日种种,阮倾城只觉得疲惫不已。 她相信沈恒安对她的情谊并非全都是假装,但从沈恒安决定向阮家展开报复的那一刻起,往日的情分就都不作数了。 阮倾城很快就恢复了理智,她直勾勾地注视着沈恒安,冷静清醒地说道,“你真的爱我也好,假的爱我也罢,对我而言没有任何意义。” “你逼死我父亲,我也开车杀了你一次,这一笔账算是一笔勾销了。但你虐待我母亲,又给我下药,这两笔仇恨我一定会报。” 说罢,阮倾城猛地一脚踹到沈恒安断肢膝盖处,沈恒安疼得跪在草地上,额头青筋毕现,但他一声没吭。 “全南州城都知道我阮倾城蝎蛇心肠,锱铢必较。沈恒安,做好迎接我报复的准备吧。”打完人,阮倾城转身就走。 沈恒安艰难地站起身,冲阮倾城背影逼问,“你为什么接近徐寻光!你想对他做什么?阮倾城,这是你我之间的仇恨,你没必要将无辜者拽进来。” 阮倾城停了下来,转身望向沈恒安,唇角掀起冷漠玩弄的幅度。 她说,“沈恒安,你将你逢年过节得到的每一笔,跟你的奖学金全都存起来,只为了资助远在M国的徐寻光。我倒是不知道,你沈恒安是这么仁慈善良的人了,竟会对一个陌生人倾囊相助。” 沈恒安听到这些话,他双眼微微眯起来,看阮倾城的眼神布满了怀疑,他问阮倾城,“你怎么知道这些的?” 早些年资助徐寻光,他都是通过资助网汇款。他自认为做得很隐蔽,就连阮正刚都没有察觉到,阮倾城是怎么发现的? 阮倾城说:“就在四年前,我在你的邮箱里看到了徐寻光发给你的感谢信。”她感到好奇,就托人查了查徐寻光。 调查结果显示,徐寻光的父亲是医学院教授,母亲是钢琴老师。 八岁那年,徐寻光全家移民M国。没多久徐父便病亡,徐寻光与母亲相依为命。 根据资料来看,徐寻光跟沈恒安并没有任何关系,他们只是单纯的资助人跟受益人的关系。 直到阮正刚上吊自杀,阮倾城通过母亲之口,得知沈恒安的母亲虽因难产去世,但那孩子并没死的消息后,阮倾城便怀疑徐寻光极有可能是沈恒安的亲弟弟。 但她还没来得及去验证这个消息,被沈恒安送进了监狱。 出狱后,她通过视频网站的小视频,无意中刷到了徐寻光在天德中餐厅演奏的视频,这才知道徐寻光已经归国。 她连夜查询徐寻光的新闻报道,发现徐寻光最近几年举办了大大小小二十多场演奏会,而每一场演奏会都有辰安科技公司的赞助,心里便有了数。 而今晚沈恒安的反应,就更是证实了阮倾城心里的猜测。 “这么看来,你母亲的确是难产死亡的,但她肚子里的孩子却活着。”阮倾城笃定地说,“徐寻光是你的弟弟吧?” 沈恒安没料到阮倾城真的知道了徐寻光跟他的真实身份。既然阮倾城知道真相,那么她接近徐寻光的目的,绝对不单纯。 “阮倾城,你接近他,究竟想做什么?” 不等阮倾城解释,沈恒安又故作冷漠地说:“他并不知道身份真相,我们虽是兄弟,却没有丝毫的兄弟情谊。” “如果你是想要通过伤害他,毁灭他来达到报复我的目的。那很遗憾,这样的报复并不能对我造成多大的影响。我就当他27年前便夭折了。” 沈恒安表情冷漠,言语无情,这让他的话听上去像是肺腑之言。 可阮倾城又怎会轻易被沈恒安忽悠呢? 对沈恒安这种愿意为了复仇豁出一切的人来说,家人一定是最特殊的存在。沈恒安越是装作不在意,就越证明他的心里有多在意徐寻光。 那可是他在这个世界上仅有的至亲血脉啊。 ------------ 第30章 阮倾城,大良民 阮倾城接近徐寻光的目的是什么? 阮倾城表情顿时变得严肃正直起来,她说:“我可是经过监狱四年改造的大良民,我怎么会伤害徐寻光呢?” “呵。”沈恒安半个字都不信。 阮倾城眼珠子不安分地转动了几下,并不着急告诉沈恒安她的目的,而是歪着头,若有所思地说,“沈恒安,逼死我父亲只是你复仇计划的第一步吧。接下来,就该轮到那群拉你父亲当替罪羊的恶人了吧。” “我斗胆猜测,你努力融入骆家,除了你跟骆月容的男女之情外,更是想要借助骆家势力帮你复仇吧。” 阮倾城相信沈恒安对骆月容或许有情,但她不相信这份感情已经深到能让他夹着尾巴去骆家当憋屈的上门女婿。 沈恒安接近骆月容,靠近骆家,一定是别有所图。 他所图谋的究竟是什么呢? 阮倾城想到什么,突然高深莫测地笑了起来,看上去就一肚子坏水。 她抑扬顿挫地说,“你跟骆家有着相同的仇人,还是说,你的仇人,就是骆家的某个人?” 听到这些话,沈恒安心惊肉跳,他一直都知道阮倾城很聪明,但还是低估了阮倾城的聪明程度。 阮倾城又甜甜地笑了起来,这一笑,左脸的疤痕被挤得变了形,这让她看上去就像是一个冷血无情的厉鬼。 她笑眯眯地说:“你跟那位骆小姐婚期也快了吧。你说,让徐寻光以兄弟身份出现在婚礼上,陪你一起去迎亲,是不是很有意义?” “你在威胁我?”沈恒安怎么会听不出来阮倾城的意思呢?她是在威胁他,要将徐寻光跟他是兄弟的关系昭告天下。 阮倾城淡笑不语,并没有否认。 阮倾城又怎么会让自己的双手,再次因为沈恒安沾满鲜血呢?但她并不介意将徐寻光跟沈恒安的真实关系告诉骆家和其他仇人。 就算徐寻光真有个三长两短,跟她阮倾城又有何干系? 要怪,就怪他有沈恒安这样一个哥哥。 意识到阮倾城是真的敢拿徐寻光的命布局,沈恒安看她的眼神都变得陌生起来,“阮倾城,你怎么变了这么多?” 阮倾城不以为然地撇了撇嘴,冷笑道:“我以前也很善良,可善良换来了什么?女人还是恶毒一点比较好。” 见沈恒安脸色青黑,比吃了屎还要难看,阮倾城心里畅快不已。她转身就走,背影果决,不是在玩欲擒故纵那一套。 沈恒安眸色忽明忽暗。 眼见阮倾城就要从视线里消失,他最终还是败下阵来。“阮倾城,说出你的目的。” 阮倾城唇角微勾,看,她赌对了。 阮倾城没回头,只是停了脚步,不容置喙地说道:“将我母亲的监护权还给我,我可以当作不知道这一切。” 沈恒安右手食指与拇指相互搓了搓,对这个答案早有所料,因此并不意外。但他也是真的不甘心就这么交出程素梅的监护权。 程素梅是阮倾城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将程素梅捏在手里,就能束缚住阮倾城的手脚。 可他也是真的不敢拿徐寻光的生命安危去冒险。 须臾,沈恒安闭上了眼睛。“成交。” * 南出口处。 陈昂倚靠车身在用手机打俄罗斯方块,听到动静,他面无表情关掉手机,朝阮倾城身后的昏暗的花海田看了一眼。 不等陈昂询问,阮倾城便说,“刚才碰到了沈恒安,耽误了会儿。” 陈昂先前听到了耳光声,他见阮倾城脸上没有巴掌痕迹,放下心来,为阮倾城拉开车门,“上车吧,阮小姐。” 等阮倾城上了车,陈昂跟着坐进了驾驶座,这才说:“阮小姐,以后再遇到扫兴的人,可以通知我。” “好。” 回到君家,阮倾城先给阿大配了餐,等它吃饱喝足,便牵着他在小区溜达消食。伺候完阿大,换了身衣服,等阮倾城赶到南山脚下的赛车场,已经是夜里十一点半了。 秦泱泱早就到了,她坐在一辆拉风的黑色摩托赛车上,看到阮倾城,故作流里流气地朝她吹口哨,“哟,穿得挺骚啊。” 阮倾城今夜戴着鸭舌帽跟口罩,穿一件白色小背心,黑色小喇叭长裤。巴掌腰大大方方露出来,一双腿笔直细长,一路走来不知道多少人偷瞄她。 反观秦泱泱,则穿一条蜜桃粉抹胸裙,白色小板鞋,头顶戴着镶钻粉色鸭舌帽,长卷发全部编成小辫子,一眼看上去单纯又可爱。 阮倾城压了压鸭舌帽,走到秦泱泱身边,拍了拍机车座位,眼里露出惊艳喜爱的目光。“这车不错,你哪儿弄的?” 秦泱泱说,“这车是我爸以前玩的,他在蹲监狱,我现在是它的监护人。” “秦伯眼光不错啊。” 这片赛车场刚开业两年,阮倾城没来过,也不懂里面的规矩,她让秦泱泱介绍下这里的规矩。 知道阮倾城是个喜欢冒险的人,秦泱泱为她介绍的自然也是些玩法比较有意思的场所。 秦泱泱告诉她,“这家赛车场只玩挑战赛,且拒绝现金赌博,也拒绝色、情交易。只要报了名,成为赛车手,你就可以向现场任何一个选手发起挑战。你赢了,可以拿走他手里你最想要的东西。你输了,对方也可以从你这里拿走他想要的东西。” 秦泱泱想起什么,又说,“我听说,君九爷也是这里的常客,经常有人来这里挑战他。但迄今为止,他还没有输过。” “是么?”听说君修臣喜欢玩赛车,阮倾城并不惊讶,因为那男人看上去就不像是安分的家伙。 秦泱泱指了指赛车场LED牌上的名人榜。 她说:“看,排名第一的‘晏昭’就是你家君九爷。只有成为这家赛车馆积分排名前20的骑手,才有资格向君九爷发起挑战赛。对了,赢一场获得一积分,输一场扣一积分,目前名人榜前十五的骑手,积分是50.” 也就是说,阮倾城想要爬到名人榜上,至少要拿到50个积分。 “有点意思。”阮倾城盯着排名第一的‘晏昭’二字,不知为何心里一阵战栗,有种瘾君子嗅到白面的神经质反应。 君修臣为什么取了个‘晏昭’这样的名字呢? ------------ 第31章 倾城:叫我狱霸 瞧见名人榜13名有个眼熟的名字,秦泱泱又指着那名字对阮倾城说,“倾城,你看,名人榜排名第13的那个‘周二’,他是周启航。” “周启航?是以前咱们俱乐部里那个周家二少爷?”阮倾城对此人印象很深,他们曾是同一个极限俱乐部里的会员,经常一起组团去参加极限项目。 “是他,我记得他以前挺喜欢你的,总是想方设法地给你献殷勤。只是你那会儿眼里只有沈恒安,一直对他置之不理。” 阮倾城却不赞同秦泱泱的说法,她说,“我不回应周启航,不是因为我对沈恒安死心塌地,是因为周启航那人差了点意思。” 她是单纯看不上周启航那个人,他仗着家里有点钱,看不起这个也看不起那个,一身阔少爷的臭毛病。 这时,一辆黄色超跑停在了赛车场外,两男子结伴从车子走下来。 左边那男子身穿黑色体恤,左手食指上转动着车钥匙。右边男子一身风流公子哥打扮,手腕上的手表更是贵得离谱。 秦泱泱惊呼道,“说曹操,曹操就到!”那T恤男子正是秦泱泱刚才提到的周家二少爷周启航,至于他旁边那男子,秦泱泱倒是不认识。 秦泱泱直呼有缘,向那青年招手喊道,“周少,你也来玩啊!” 周启航闻声停下步伐,抬头望过去,看见是秦泱泱,他敷衍地扬了扬唇角,不冷不热地说,“泱泱,好久不见。” 下一秒,周启航便注意到了站在秦泱泱身边的女子。即便阮倾城戴着口罩,剪短了那头标志性的黑色长发,周启航还是一眼就将她认了出来。“阮倾城?” 周启航目光蓦地亮了起来,他下意识抬腿往这边靠拢,但不知是想到了什么,余光瞥向身旁的花花公子,又及时止住了脚步。 周启航站在一个不近不远的距离,冲阮倾城疏离一笑,打了声招呼,“好久不见,倾城。我今天带了朋友过来玩,咱们改日再聊。” 说完,周启航就跟他身边那男子转身进了赛车场。 周启航一副迫切地想要跟阮倾城划清界限的样子,气得秦泱泱胸口痛。“周启航什么意思?就这么怕跟你扯上关系?他以前对你可不是这个态度,如今怕得罪骆家,连跟你说句话都不敢了。” “怂货!”秦泱泱有些为阮倾城打抱不平。 虽说现实残忍,但这也太残忍了吧。 但阮倾城并不在乎这些,她语气平静地说道,“不怪他,沈恒安现在跟骆家关系匪浅,谁敢冒着得罪骆家的风险跟我来往?” 盯着周启航身旁那个花花公子的背影,阮倾城告诉秦泱泱,“周启航那个朋友,是骆月容堂哥,我前些天在长生岛见过他。” 秦泱泱有些惊讶,“周启航现在也跟骆家人混了?”但转念想到周启航也不小了,到了该接手周家产业的时候,会巴结骆家人也不奇怪。 “难怪呢,原来是怕得罪了主子。”秦泱泱一脸奚落的表情,是真的看不起周启航这种做法。 阮倾城反过来劝慰秦泱泱,“身在名利场的人,明哲保身本没有错,何必生气?如今,也就你这个小傻帽敢跟我走得这么近。” 老实讲,阮倾城自己都没想到,经历了这么多事后,最后还敢陪在她身边的人,竟然是圈子里人人都瞧不起的暴发户之女秦泱泱。 “话说。”阮倾城低头看着秦泱泱那张白里透红的小脸,好奇地说道,“你进俱乐部时间不长,我俩那时候关系也很一般,你怎么还敢跟我玩?” 秦泱泱想了想,才说道,“还记得么,有一回我们在外面聚餐,下了雨,家里都派了人来接我们。我爸爸那时候恰好在附近谈生意,回家时顺路来接我,会所门口那么多人在,就你喊了他一声秦伯伯。” 这是个小事,但这件小事却温暖了秦泱泱的心。 圈子里的人都看不起秦泱泱,更看不起她那个为了做生意对人点头哈腰的暴发户爸爸。因此,看到秦爸爸,他们直接选择了无视。 只有阮倾城给了秦爸爸身为长辈的尊重。 “我爸爸一直不喜欢我跟俱乐部的人玩,怕我被他们欺负。但他说你是个不错的小姑娘,可以跟你走近一些。” “我爸爸最爱的就是我了,你是他亲口认可的好姑娘,所以我只跟你做朋友。”而且,她家里那个讨厌鬼很介意她跟别的狐朋狗友玩,却不阻止她跟阮倾城玩。 那家伙虽然讨厌,但一双眼睛却很毒辣,他的判断也不会错。 阮倾城没想到真相竟是这样,她倒是有些脸红。 “对了,你要不要去报个名?”秦泱泱又说,“你赛车技术怎么样,咱们努力努力,争取把那个周启航踩在脚下?” “我赛车技术还行。”阮倾城对脚踩周启航毫无兴趣,她望着排名第一的‘晏昭’,倒是有了几分兴趣。 为了活命,阮倾城自荐枕席成了君修臣女人,与他签了一份保养合同。她的自由,被握在君修臣的手里。 等她顺利解决掉沈恒安跟骆月容,那之后就该为自己的后半生考虑考虑了。 可她没有跟君修臣解约的权利。 或许,她可以通过挑战君修臣,赢回她的自由。拿回自由了,她就要带着母亲换座城市生活。 思及此,阮倾城心动不已,“走吧,去报名。” 两人来到报名登记台,当管理员问起阮倾城名字的时候,她想也没想,脱口而出:“狱霸。” 秦泱泱愕然震惊地看着阮倾城,心中对阮倾城佩服得五体投地。管理员也是一脸懵,他迟疑地问道,“浴霸?洗澡房照明的那个?” 阮倾城挑了挑眉,解释道,“监狱的狱,霸主的霸。” 饶是见多识广的管理员,都被这个名字给整懵逼了。“...好。” 阮倾城将那牌子往脖子上一戴,她说,“走,赚积分爬榜去。” 阮倾城跟秦泱泱结伴来到参赛选手休息区,又碰到了周启航。他换上了骑行装,一个人坐在沙发凳上,他那朋友倒是不见踪影。 看到阮倾城,周启航抱着头盔站起身来,迟疑地朝她走过来,表情欲言又止。“倾城,你...”像是羞于启齿般,周启航开腔后,又闭上了嘴巴。 阮倾城装作没看见周启航。 她将自己的头盔戴上,又转身帮秦泱泱戴上头套。秦泱泱脸蛋小,下巴处的袋子有些大了。阮倾城弯下腰来帮秦泱泱调整长度,听见周启航吞吞吐吐地说:“他们都说你现在是...是君九爷的情人。” 周启航说‘情人’这两个字的时候,语气挺犹豫的,他紧盯着阮倾城,不甘心地问道,“是真的吗?” 休息区这么多人呢,周启航这话声音再小,也还是被坐在旁边休息的赛车手们听到了。 一时间,好目光同时间落在阮倾城的身上,他们盯着阮倾城那截白嫩纤细的腰,眼神都变得鄙夷跟下流起来。 就好像阮倾城成了君九爷的情人,过不了多久就会成为他们的情人一样。 ------------ 第32章 恃宠而骄 阮倾城戴着头套,只有一双眼睛露在外面。被这么多人注视着,她始终坦然镇定。言语是把刀,能将人戳得千疮百孔,但倘若阮倾城自己根本就不在乎这些言语攻击,那这把刀,也就伤不到她分毫。 她反问周启航:“周少爷,这跟你有什么关系吗?” 话外之音:关你屁事! 周启航突然恼羞起来,口无遮掩地说,“你以前不是很傲吗?你跟沈恒安在一起的时候,眼里根本就容不下其他人,你现在怎么变成了这样?” “主动去爬一个男人的床,阮倾城,你跟那些努力挤进名流圈,只为了傍个大款的骚、货有什么区别?你怎么这么下贱呢?” 一想到自己曾暗恋过阮倾城好几年,周启航便觉得自己是瞎了双眼。 阮倾城这样肤浅下贱的女人,她配吗? 真是多年暗恋喂了狗! 秦泱泱蹭地一下就来了火气,她凶巴巴地骂周启航,“周启航你傻逼吧!你问的什么蠢问题!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场合!” 周启航素来看不起秦泱泱,哪能容许秦泱泱教训他? 周启航鄙夷一笑,不留情地羞辱秦泱泱,“秦泱泱,你又是什么货色,不过是个靠卖、逼上位的贱骨头。谁不知道你秦泱泱那逼镶了钻,价值三个亿呢!” “金仇明也真是倒霉,竟然着了你的道,还不得不娶了你当老婆。我要是他,我看到你都倒胃口。” 身为男人,周启航最看不惯的就是那种靠算计出卖身子上位的女人,以前秦泱泱是,现在阮倾城也是。 他满眼失望地看着阮倾城,阴阳怪气地说,“你俩还真是志同道合。” 秦泱泱白嫩嫩的小圆脸顿时惨白,还好头盔挡住了她的脸,不至于让人看到她的狼狈表情。 但那双圆溜溜的眸子里,还是装满了泪水。 秦泱泱气得话都说不出来了,阮倾城却像是铜墙铁壁做的一样,丝毫不受周启航的影响。 她挡在秦泱泱这个小哭包面前,抬头朝周启航莫名一笑,玩味地说:“我是君九爷的情人没错,你也不过是骆家少爷的一条狗,咱俩中间还横着一个物种呢。再说,打狗还要看主人。周少说我是贱货,那夜夜搂着我,对我欲罢不能,把我当眼珠子疼的九爷,他是什么?” 说完,阮倾城转身朝站在休息室外候着的陈昂吩咐道,“陈昂,记得转告你老板,就说寒山区周氏集团的二少爷周启航,在公开场合骂我是卖身上位的贱骨头。你问问你老板,这话对不对?” 说这话的阮倾城,浑身都充斥着一股恃宠而骄的嚣张,那样子,真像极了狗仗人势的阿大。 陈昂点点头,“好的,阮小姐。” 得到陈昂的回答,阮倾城拉着秦泱泱去了赛场挑战区。秦泱泱抬头看了眼撕完逼就潇洒离场的阮倾城,她擦了擦眼泪,满眼钦佩地感慨道:“倾城,你们坐过牢的,吵架就是厉害。” 阮倾城:“...我可谢谢你。” 周启航不认识陈昂,但也知道君九爷身边有个很厉害的司机,据说那司机什么都会一点,很不好惹,是君九爷身边最猛的一条狗。 门口那男人,就是那个司机?君九爷竟然将他手底下最凶猛的狗,留在了阮倾城身边? 周启航神情微变,已经有些后悔了。他忐忑不安地朝挑战区走去,看到人群中一副花花公子打扮的男人,不由得眯了眯眼睛。 那男人叫骆月廷,骆老二的小儿子,也就是骆月容的堂哥。先前他们在外面碰到了阮倾城跟秦泱泱,骆月廷有意无意地向他透露了些君修臣跟阮倾城的事。 按照骆月廷的说法,君修臣完全是拿阮倾城当个玩物。可,一个玩物,用得着陈昂贴身保护? “骆少。”周启航脸色很难看,他压着怒火问骆月廷,“你不是说,阮倾城只是君九爷养在身边的一个玩意儿吗?” 骆月廷丝毫不为所动,他抱臂望着大屏幕上的赛况,挑眉说,“我也只是道听途说啊,怎么了?这不就是咱俩私底下说几句八卦嘛,难道你还跑到阮倾城面前去求证了?” 周启航气结不已,已经意识到骆月廷在拿他当枪使。 阮倾城骂他是骆少的狗,他这哪里是狗啊,他连狗都不如! 很快,现场就有赛车手朝周启航发起了挑战赛,周启航心里憋着一口恶气,想也不想就答应了。 他需要通过赛车方式纾解心里的怒火。 周启航一走,骆月廷就拿出了手机,给堂妹骆月容发了一条短信:【君九爷将他最器重的司机留给了阮倾城,我觉得这个阮倾城,暂时不要动比较好。等君九爷对她失去了兴趣,再行动不迟。】 骆月容收到这条消息的时候,正坐在会所一楼大厅的沙发上休息,她在等沈恒安来接她。 今晚在发布会碰到几个朋友,骆月容本不打算回家,但她想到阮倾城也在发布会现场,到底还是不放心,就打电话让沈恒安来接他。 得知君修臣身边那个司机,现在成了阮倾城的贴身保镖,骆月容是真的吃了一惊。君修臣那疯批,怎么就看上了阮倾城那个狠辣女人? 一阵脚步声传来,沉稳有节奏,是骆月容所熟悉的声音。她一抬头,就看到了闲庭信步朝她走来的沈恒安。 沈恒安牵起骆月容的手,仔细打量她的脸,见她俏脸恢复了红润,这才放下心来。“肚子不疼了吧?” “不疼了,可能是经期要来了,小毛病。”骆月容跟着沈恒安上车,在沈恒安将要启动车子时,她说,“廷哥今晚去了南山赛车场,你猜他碰到了谁?” 骆月廷玩得很开,人也花心,他认识的人一大堆,沈恒安还真猜不出来那个答案。“别卖关子了,直说吧,你堂哥认识的人可太多了。” 骆月容冷不丁地说:“他看到了阮倾城。” 沈恒安先按下启动键,才偏头朝骆月容望过来。他目光很坦然,并没有半点听到旧情人名字会有的旖旎反应。 “阮倾城?”沈恒安轻蹙眉头,他说,“她不是在服装发布会那边吗?怎么又去了赛车场?” 沉默了下,沈恒安冷笑道,“她以前就喜欢玩极限运动,我以为她坐了几年牢就变得老实本分了,看样子还是老样子。还真是冥顽不灵。” ------------ 第33章 阮小姐让你作主 沈恒安的反应十分自然,骆月容放心下来,才说,“君九爷身边有个很厉害的司机,知道吧?” “听说过,好像姓陈,据说什么都会一点。”那可不止是会一点,那是样样都精通。 “君九爷出差去了,但他将那个司机留在了南洲,他现在是阮倾城的贴身保镖。”骆月容冷笑道,“你那个旧情人真的好本事,能让君九爷做到这个份上,还真是让人佩服。” 骆月容脑海里浮现出六年前在南山悬崖上看到的那一幕,更觉得阮倾城这女人非同寻常。如果她俩中间没有沈恒安的存在,她都想要跟阮倾城做朋友了。 沈恒安手指在方向盘上敲了敲,突然严肃地看了眼骆月容,叮嘱她:“她现在是君九爷的新玩具,你可不要做傻事。” 沈恒安脸上又流露出愧色,他叹道,“我再怎么努力,都不可能爬到君九爷那个位置。容容,若你真的得罪了他,就算是倾家荡产,我都难护住你。” 沈恒安字里行间都是在关心骆月容,没有半点维护阮倾城的意思。骆月容心里一暖,“我明白的,我又不傻。” 她将沈恒安的掌心贴在脸颊,亲昵地蹭了蹭,笑着道,“再说,骆家就我一个女孩儿,我爷爷也不会坐视不理。” 沈恒安却严肃地说道,“但你是我的女人,我理应保护好你。” 骆月容心悸不已,“我明白了,我不会冲动的。” “那就好。”见骆月容真的将自己的话听进心里去了,沈恒安这才驱车加入车流。 骆月容望着车窗,里面倒映着沈恒安英俊的侧脸,她看得有些着迷。 骆月容以前也谈过恋爱,可他们都没有沈恒安带给她的悸动大。骆月容是第一次这么强烈地想要跟一个男人结婚,要将他牢牢抓在手里。 她多番试探沈恒安,可以确认沈恒安对阮倾城是真的没有了旧情。骆月容一颗心彻底放回了肚子里,暗道,只要阮倾城不来招惹她,不给沈恒安找不快,她就先放过她。 回程路途有些远,骆月容放松下来,很快就睡着了。 沈恒安将车内空调温度调高了一点,那张英俊的脸上,终于张开了裂缝,有怒意惶恐从中爬出来。 君修臣将他身边最厉害的保镖放在了阮倾城身边,他对阮倾城难道不止是金主与情人的心思吗? 想到那日在射击场外,君修臣警告他的那些话,沈恒安心里越发不安。但君修臣跟倾城以前从无交集,若要说他对倾城倾慕已久,这也说不通啊... 此时的沈恒安,并不知道君修臣早在五年前就给过阮倾城房卡。 若知道了,只会更心慌。 * 君修臣出差不在家的这段时间,阮倾城每天晚上都要去赛车场跑几场。只用短短十多天时间,阮倾城就拿到了35个积分,成功登上名人榜40名。 很快,南山赛车场出现了代号‘狱霸’的厉害女骑手的消息便不胫而走。许多赛车爱好者都闻风而来,想要挑战‘狱霸’,却都战败而归。 ‘狱霸’隐隐有了要成为南山赛车场新明星的趋势。 这天,君修臣终于出差归来,陈昂早早在国际机场停车区等候着。飞机正点降落,君修臣从VIP通道走出来,身后跟着一群下属。 身为君修臣的首席秘书,李秘书工作繁忙,公司也给她配了一名助手。助手左右手各拖着一个行李箱,看见陈昂,助手赶紧将一只行李箱递给陈昂。 以为那是李秘书的行李箱,陈昂很自然地接了过来,却听见李秘书说:“这里面是带给阮小姐的礼物。” 陈昂诧异地看了眼手里那只28寸的行李箱。“都是?” 李秘书忍着笑点头,“嗯,都是。” 老板给情人送礼物如此阔绰,正在追求李秘书的陈昂不由得亚历山大。他悄悄拉了拉李秘书的手指,小声说:“下回我也用行李箱给你带礼物。”说完,他耳垂都发红了。 李秘书好笑地看了他一眼,两人目光对上,眼神拉丝。如果眼神能造娃,他俩这会儿已经怀上了。 君修臣一回头,看到自己最忠心的全能下属,正跟自己最器重的得力秘书用眼神说情话,他挑了挑眉,玩味地建议道:“两位。那边有休息室,要不要我给你们清个场,去里面好好诉说相思?” 李秘书猛地甩开陈昂的手,陈昂也红透了一张脸。 上车后,君修臣喝了口矿泉水,就闭着眼睛假寐。车队刚驶入高速路,就听见老板问:“我不在这半月,她都做了什么?” 不需要老板提名字,陈昂就知道‘她’是谁,他说,“阮小姐在努力爬榜。” 爬榜? 君修臣一时间有些茫然,“什么榜?” “南山赛车场的名人榜。”陈昂琢磨了下,他说,“我觉得阮小姐大概是想闯入前二十名,向你发起挑战。” “挑战我么?”君修臣还有些期待呢。“除此之外呢?” 阮倾城这半个月过得挺安分守己,没有做任何出格的事。仔细想了想,陈昂才说:“对了,阮小姐从沈恒安那里拿回了程女士的监护权。” “什么时候的事?”君修臣没想到阮倾城动作这么快,她是怎么拿捏住沈恒安的? “就在您离开南洲当天的晚上,阮小姐去参加了一场服装发布会,不知道用什么方法,成功逼沈恒安交出了程女士的监护权。” “她当然有手段。”没点儿手段,怎么敢来顶层包厢找他? 问过阮倾城的情况后,君修臣就打算休息,陈昂想起一件小事,随口提了嘴,“还个事,阮小姐让你给她做主呢。” “作主?”君修臣有些好奇,“出了什么事?” “你离开南洲当天夜里,阮小姐跟她的朋友秦小姐一起去南山赛车场,碰到了周氏集团的二少爷。周二当着大家的面,质问她是不是爬...成了你的人。阮小姐没否认,周二便说了一些粗鄙的羞辱话。阮小姐让我问问你,周二说的是对还是错。” 闻言,君修臣说,“把那晚监控记录发给我。”鲜少有人知道,南山赛车场是君修臣投资的产业。 “好的。” * 阮倾城只知道君修臣回南洲的大概时间,但并不清楚君修臣的行程表。陈昂载着君修臣回到家时,阮倾城正陪着阿大在后院泳池游泳。 阮倾城穿一套连体式黑色泳衣,露出大片秀背,正在水下蝶泳。阿大就在阮倾城的身旁,一路跟随阮倾城,一人一狗玩得还挺嗨。 君修臣望着水下的女人跟狗,莫名有些好笑,他在全球各地奔波赚钱,就为了养这么两个玩意儿... ------------ 第34章 喜欢就都给她 “旺!”阿大率先注意到君修臣,它毫不留情地抛弃阮倾城,扭头就朝君修臣游过去。 泳池东北角特意为阿大修建了步梯,它踩着步梯可以自己上岸。阿大上岸后,热情地奔向君修臣,一个劲地往他腿上跳,湿漉漉的毛发很快便打湿了君修臣那条价格不菲的西装长裤。 听到动静,阮倾城浮出水面,抬头朝岸上望去。君修臣也正好低头望来,四目相对,一阵无言。 阮倾城率先打破了沉默,“九哥!你回来了!”她游到君修臣前方,习惯性地将湿漉漉的头发捋至脑后,刚准备撑着泳池墙体跳上去,视线里突然递来一只掌心宽大,指关节修长的大手。 阮倾城受宠若惊,将手递到对方掌心。 君修臣轻轻一托,阮倾城便借力跳到了岸上,整个过程配合的默契十足。 阮倾城背对君修臣朝躺椅走过去,弯腰去拿躺椅上的浴袍,有些懊恼地说:“九哥什么时候回来的?我都没有准备,早知道你这会儿回来,我就带阿大去机场接你了。” 金主今天归家,她竟然毫无准备,这可真是失职了。 君修臣盯着阮倾城那片白得晃眼的背,跟细得过分的腰肢,视线又落到她那双匀长白皙的双腿上,喉咙不由得滚动起来,嗓音低沉地说,“我倒觉得你准备得还不错。” “我哪有准备什么?”阮倾城一回头,看见君修臣那双写满欲望的双眼,愣了愣,下意识低头扫了眼自己的衣服。 不过是一件款式简单的连体泳衣,却完美地展现出了她的身材曲线。有时候,穿上衣服比一丝不挂更有诱惑力。 阮倾城索性放下浴袍,赤脚走到君修臣面前,抬起手臂虚虚搂住君修臣的脖子,主动踮脚亲了亲君修臣的下巴。 君修臣幽暗的眸子里燃起欲火,他手搭在阮倾城腰上,冷不丁地问了句:“为什么是下巴?” 阮倾城下意识问:“那我能亲你的嘴吗?” 她听很多人说,金主的嘴巴是不能亲的,那是留给白月光跟未来的心上人的。除了吃葡萄那次,阮倾城从不擅自亲君修臣的嘴。 君修臣并不知道她那小脑袋瓜里在想些什么狗血剧情,他嗯了一声,说:“当然能。” 阮倾城便再次仰头吻住君修臣的唇,君修臣按着她的腰肢往胸膛带了带,阮倾城便完全被禁锢在男人宽厚结实的胸膛间。 一个吻几乎让阮倾城窒息,她双手紧紧扣着君修臣的胳膊。薄薄的衬衫布料下面,君修臣小臂肌肉紧绷着,有种箭在弦上的感觉。 阮倾城脸颊红扑扑的,朝厨房看了眼,小声提醒君修臣,“要吃饭了,九哥。” “嗯。”君修臣松开她,转身往屋内走去。走到屋檐下,见阮倾城没有跟上来,他回头对她说:“过来,跟我上楼。” 阮倾城惊讶了下,用力撸了把阿大的脑袋,赶紧追上了君修臣。 君修臣这次没走楼梯,带着阮倾城走到了一楼走廊尽头的电梯厅,两人一路沉默地坐电梯上三楼。 刚走出电梯,她就被君修臣拦腰抱起来,去了房间。 小别胜新欢,这道开胃菜,君修臣反复品尝了两个多小时。 阮倾城浑身发软地躺在大床上,听着浴室里的水声,觉得君修臣出差这个半个月,大概一直都憋着。 啧,真能干啊! 阮倾城羞得用被子盖住了脸,用腿踢了踢被单,发泄了情绪,这才下了床,穿上睡袍自觉地下楼去洗澡。 君修臣洗完澡来到房间,见床单一片凌乱,而阮倾城却不见了踪影。他愣了一下,这才若无其事地解开浴巾,换上居家服。 饭后,阮倾城跟淑婶一起为君修臣归纳行李。 她打开那个28寸的行李箱,见里面堆满了奢侈品包装盒,还以为是君修臣从国外带回来要送人的,便问淑婶,“淑婶,这些礼物要放在哪里?” 淑婶愣了下,她说:“这是先生带给阮小姐的礼物,你想将它们放在哪里?” “给我的?”阮倾城错愕不已,“淑婶你可能搞错了。” 阮倾城将包装盒放在柜面,她打开盖子,又打开里面几层折叠整齐的白纸,取出一个灰色内袋,从里面小心翼翼地拿出那只钻扣喜马拉雅Birkin30. 她退后一步,指着那包,对淑婶说,“你可能不知道,像这种品质的包,交易市场曾卖到这个数。”她伸出了三个手指头。 淑婶眯了眯眼睛,诧异地问道:“这么个包,值三千万?” “那倒没有,三百万。”阮倾城说,“这么贵的东西,肯定是送给某位合作方家里人的礼物。” 阮家以前虽有点钱,阮倾城过的也是衣食无忧的生活。阮父被那个狐狸精秘书迷得要死要活的时候,都舍不得送这么贵的包。 因此,阮倾城觉得这一定是淑婶搞错了。 淑婶露出见怪不怪的表情来,她指着衣帽间后面那扇窗户,窗户外是后院。淑婶说:“先生给阿大定制了一条狗项链,都要两百多万呢。” 淑婶将那盒子往阮倾城怀里一塞,她说,“别怀疑了,这肯定是先生送给你的。我照顾先生这么多年了,可从没见过先生大老远从国外给合作商的夫人带礼物的。你当他是代购吗?” 阮倾城有些将信将疑,“不信,我得去问问!” 阮倾城怀里抱着价值七位数的包,飞奔向隔壁书房。书房门是开着的,君修臣坐在办公桌后,正在看邮箱文件。 阮倾城礼貌地敲了敲书房门,等君修臣抬头看过来,她赶紧用食指点了点怀里的盒子,小声问道,“九哥,这个是你带回来送客户的,还是给我的?” 君修臣眯眸看了她片刻,才说,“你喜欢?” 阮倾城用力点头,“喜欢啊!”老实说,她并非狂热包包迷,但她是个财迷啊,这包升值空间大,将来倒手卖掉,还能赚一波钱呢。 “那就是你的。”君修臣那轻飘飘的语气,倒衬得阮倾城小家子气没见识了。 阮倾城努力压下想要翘起来的唇角,又说:“你那行李箱里,还有好几个盒子,也是...” 君修臣面无表情地说,“你喜欢的话,就拿去。” 阮倾城贪财得很,她说,“那我都喜欢。” “那就都拿去。” 阮倾城脸上的笑容比花儿还要灿烂,她靠着书房的推拉门,故意装乖撒娇,娇滴滴地说,“九哥,你对倾城可真好,倾城都无以报答了。” 这是戏精上身了。 君修臣似笑非笑地看她一眼,他说,“毕竟,我可是夜夜搂着你,对你欲罢不能,把你当眼珠子疼的舔狗。送你礼物,也是应该的。” 阮倾城:“...” 时隔半月再听到这些话,阮倾城仍感到熟悉,这不是她对周启航说过的话么? 陈昂还真的将那天发生的事告诉九哥了? ------------ 第35章 送她祛疤药 看不惯阮倾城那副傻了吧唧的样子,君修臣不耐烦地挥手,“无事就退朝吧。” 阮倾城抱着她的包包,恭恭敬敬地向君修臣鞠了一躬,高喊道:“陛下,臣妾告退!” 阮倾城离开时,是飘着走的。君修臣望着她那嘚瑟的背影,暗道李秘书果然是个会挑礼物的。 收回目光,盯着电脑屏幕里的监控画面,君修臣将声音调大,里面清楚地响起阮倾城的声音—— “周少说我是贱货,那夜夜搂着我,对我欲罢不能,把我当眼珠子疼的九爷,他是什么?” 君修臣眼里笑意忽明忽暗,半晌,他关掉视频,冷笑道,“好的坏的都让你说完了。” 阮倾城将那一箱子礼物全都拿走了,就摆在她卧室衣帽间的展览柜里,她将那些盒子全部打开,拿着手机从左往右地录像。 录完,第一时间发给秦泱泱,很快就收到秦泱泱回给她的土拨鼠尖叫表情包。 她微微一笑,抱着包包狠狠地吸了吸鼻子,嗅到了金钱的气味儿,她都有些陶醉了,甚至期待君修臣多出差几次,那她就能多收到一些礼物了。 下午君修臣没有外出,一直呆在书房办公,忙得不可开交,直到晚饭摆上桌了才下来。 他坐在餐桌旁,疲惫地捏了捏眉心,阮倾城赶紧起身绕到他身后,轻轻柔柔地帮他按头。 按了会儿,疲惫感淡了些,君修臣便说,“先吃饭。” “好。” 吃过晚饭,阮倾城自觉挪到客厅陪君修臣看新闻,望着电视屏幕中那位被国际记者包围着,针对国际局势镇定发言的女士,阮倾城感慨道,“殷婷夫人真是女性的楷模。” 中华历史悠久,源远流长,有像君家这样拥有几百年历史的财阀家族,也有像殷家那样站在背后操控政界风云的名门望族。 这位殷婷夫人,便是殷家当代最优秀的女政客。她是国际联盟最高外交官,她在联盟外交部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她的一言一行,都影响着整个世界。 “据说殷婷夫人一生未婚,将终身献给了国际联盟,一生都在致力于维护世界和平。她真了不起。” “你很崇拜她?”君修臣随口一问。 身为女人,阮倾城最钦佩的人就是殷婷夫人,“我想,没有哪个女孩子会不崇拜殷婷夫人吧。” 君修臣倒也认可她对殷婷夫人的看法,淡淡地应和道,“她的确很了不起。” 新闻很快播完,君修臣起身说,“跟我上楼。” 阮倾城一句话都没问,乖乖跟着他上楼。君修臣回了书房,打开书桌左边的小抽屉,将一个药瓶递给她,并说,“每天晚上用一次。” 那药瓶外表纯白色,没有任何配比说明,也没有使用说明,瓶身上只有一个英文字母‘D’。 阮倾城盯着那个字母,表情有些茫然,“九哥,这是什么?”每天晚上用一次,难道是某种新型的...避孕药? 也不怪阮倾城这么想,他们每次上床都是君修臣在做措施。想到大部分男人都有的劣根性,阮倾城自然就认为君修臣是懒得做避孕措施,便给她准备了避孕药。 她越想越歪,这时君修臣一句话将她思想拽了回来。他说,“这是一种淡化疤痕的调配药剂,要在避光的情况下喷洒在疤痕上,喷上去之后会灼烧疼痛两个小时,建议晚上喷涂。” “使用完这瓶药剂,跟我出国做两次修复手术,你的脸就能恢复好。” 闻言,阮倾城握着瓶子的手指猛地收紧,她心跳都快了些。 没有哪个女孩子会不爱惜自己的容貌,越是貌美的人越在意自己的外貌。刚毁容那会儿,阮倾城每天都生不如死。但她心理强大,没多久就自我调节好情绪,接受了自己毁容的事实。 毁容毁不掉她的信心,毁不掉她对人生的希望。可若是能去掉脸上这道狰狞的疤痕,恢复原本的容貌,阮倾城当然也很开心。 她没想到君修臣能有这份心,也着实被君修臣的关心给暖到了。 想到那日在寒山道观为君修臣请的长生禄位。阮倾城默默下定决心,改日一定要在家摆一张供桌,为九哥供奉长生牌位,每天雷打不断地点香祈福。 九哥这么好的男人,就该长命百岁,一生富贵,感情美满,多子多孙! 但见这药瓶上没有使用说明跟配比成分,活脱脱一瓶三无产品,阮倾城又迟疑地问道,“九哥,这东西成分安全吗?这不会是三无产品吧?用了会不会有副作用...” 君修臣阴恻恻地盯着她,冷笑道,“你已经丑成这模样了,还怕什么副作用?” 阮倾城:“...” 也是,她已经够丑了,还能够丑吗? “多谢九哥!”阮倾城这声谢谢是真心的,不管这东西有没有效果,但君修臣的这份心意她收到了。 见君修臣没别的事了,阮倾城就下楼去给阿大配餐了。君修臣本打算陪阮倾城一起去遛狗,临出门,接到朋友电话,约他去南岸沿海一处新开的海底俱乐部玩。 君修臣本不想去,却听见好友说,“俱乐部老板挺有本事,从南美那边弄来了一些新奇玩意儿,我打赌你一定没见过。” 君修臣最后还是答应了。 放下电话,他夺走阮倾城手里的狗盘子,让她回房去换衣服,要带她一起出去见见世面。 * 东江区与南岸区隔着三个多小时车程,阮倾城又蹭了回君修臣的豪华直升机。 南岸区是南洲主城八区中,唯一一片临海经济区。 南岸区南端是海商贸易工业区,东部海岸则是旅游开发区,各类娱乐场所都在这一块。骆月安输给谢回的那艘豪华游轮,就停泊在东海岸某处码头。 直升机停靠在东海岸一片草坪上,下了直升机,就被俱乐部的工作人员带到了一艘豪华游轮上。 阮倾城穿着细高跟,走路不太方便,便挽着君修臣的胳膊登船,她仰头问君修臣,“九哥,你说的那个俱乐部,在海岛上吗?” “不,在海底。” 得知俱乐部藏在海底,阮倾城被拉满了期待值。 ------------ 第36章 我家倾城脾气不好 能有资格登上游轮的人,都是受到俱乐部邀请的客人,一上船阮倾城就在人群中找到了几张熟悉的面孔。 她看到了周启航跟骆月廷,与他们站在一起的还有骆月安。 骆月廷依然是一副花花公子打扮,身旁跟着一个波大臀圆的外国美人。他左手手臂搭在那女子腰间,手指却藏在女人暴露的礼服里面。 看到随君修臣登船的阮倾城,周启航目光微闪,下意识地往人群后方挪了挪。 阮倾城玩味地看着周启航的小动作,突然觉得没意思,这就是她看不上周启航的原因了。 他在赛车场当众羞辱阮倾城的时候,像是个充满道德正义感的大英雄。这会儿看到了君修臣,却又像是见了猫的老鼠。欺软怕硬那一套算是被他给玩明白了。 君修臣没空去注意周启航,但他注意到了阮倾城的视线。顺着阮倾城目光望过去,君修臣这才发现像个小老鼠往后躲的周启航。 想到监控视频里周启航说的那些话,君修臣微微一笑,朝陈昂招了招手。 陈昂赶紧走过来,“老板。” “去,把周家二少爷请过来。” “好。”陈昂阔步走上甲板,将周启航‘客气’地请了过来。 周启航面白如死灰,都不敢抬头只是君修臣。他像是个刚学的小学生,恭敬拘谨地站在君修臣面前,忐忑不安地问道,“九爷,您找我?” 君修臣却像是没听到他的声音,他站在围栏边一边抽烟一边跟阮倾城讨论今晚的夜色,“宝贝儿,你看天空夜色美不美?” 阮倾城被这声‘宝贝’肉麻到了,她抬头看天。八月初的月亮像把弯刀,被几颗星星围绕着。这夜景很一般,随时可见,阮倾城客观地评价道,“夜景一般。” 说完,她又深情地凝视着君修臣,嘴巴甜得像是抹了蜜,“夜色虽然一般,但我看到九哥,又觉得今晚夜色很美。” 这马屁太明显了,偏偏君修臣似乎很享受,一个劲儿地闷笑,随后更是放声大笑起来。 “哈哈。” 周启航听到君修臣那疯疯癫癫的笑声,他头皮更加发麻了。他怎么会不明白这两人是在打情骂俏,是故意在做给他看呢。 想到半月前自己在赛车场对阮倾城说的那些话,周启航悔得肠子都青了。 笑容灿烂的君修臣,突然摘下齿尖香烟,将那忽明忽灭的烟头,不轻不重地摁在周启航的上嘴唇。 “啊!”周启航惊呼了一声,他痛苦地挑眉。看清上方男子那明明笑着,可眼里却寒霜冷冽的样子,他后背冷汗涔涔。 “九...九爷!”周启航疼得脸都在抖,却不敢后退一步。 阮倾城望着这一幕,心里也有些被吓到,但她面上不显,也没有要当圣母劝君修臣放过周启航的打算。 骆月廷看到这一幕,抚摸女伴香软身子的动作都停了下来。旁边,骆月安也是一脸莫测的表情。 等烟头熄灭,失去余温,君修臣这才收回手,没什么诚意的道歉,“抱歉,没找到烟灰缸。” 周启航上嘴唇被烫出一个焦黑的疤,他疼得面颊苍白,却还要逼自己露出笑容来,“没、没关系,九爷满意就好。” 君修臣又拍了拍周启航的肩膀,差点没把周启航拍得灵魂出窍。 君修臣笑问道,“听说周少爷想知道,我们倾城是不是贱骨头。” 一听到这话,周启航顿时双腿发软。他下意识朝君修臣跪下,结结巴巴地说,“九爷,我一点都不想知道答案!是我糊涂!是我说了蠢话,请九爷不要怪罪。” “这是做什么?”君修臣朝陈昂使了个眼神。陈昂像是拎小鸡一样,将身高一米八,一身肌肉结实的周启航给拎了起来。 陈昂单手架着周启航胳膊,阮倾城清楚地看到周启航双腿在发抖。 站在甲板上的那些人看到这一幕,都没敢站出来劝和。 君修臣瞥了眼怂得快要尿裤子的周启航,突然抬头,朝着前方看热闹的看客们露出一个堪称温柔的笑意。 君修臣拥有顶级妖冶的皮囊,这一笑,那双桃花眼都变得生动诱人起来,没有几个人抵挡得住,也没有几个人敢与他直视。 “或许在场诸位,也对这个问题很感兴趣。”君修臣搂住阮倾城的细腰,文质彬彬地说:“若你们真想知道答案,以后尽管来问君某人,就不要再找我家倾城了。” 说到这里,他神色一肃,尽显体贴地说:“我家倾城脾气不好,行事莽撞,是出了名的蛇蝎毒妇。你们要是把她惹急了...” 他‘呵呵’地笑了两声,视线停在骆家兄弟身上,戏谑地说:“可不是每个被她撞断了一条腿的人,都能好命地嫁入豪门。”这个‘嫁’字充满嘲弄之意,他明显是故意的。 游轮上的气氛一阵波诡寂静,骆家兄弟都没有吭声。 君修臣又低头靠近周启航的左耳,声音轻得像是恶魔呢喃,“周少,你的狗腿子都快抖断了,怎么也不见你的主人替你主持下公道呢?” 周启航闭上眼睛,被羞辱得抬不起头来。 十多分钟后,游轮终于抵达目的地。 君修臣搂着阮倾城,在陈昂跟工作人员的陪同下率先下船。他走后,压在游轮上空的乌云顿时散去,所有人都松了口气。 “二哥。”骆月安在骆家这一辈孩子里面排行第二,骆月廷喊他一声二哥。他若有所思地说:“君九爷对那阮家女的态度,不太像是对待玩物该有的态度。” 想到阮倾城跟沈恒安的恩怨,骆月廷迟疑地说道:“若她跟沈恒安真的开撕了,咱们就不好帮沈恒安了。” 骆月容是骆家唯一的小孙女,受尽全家宠爱,骆月廷身为堂哥,也对骆月容多有偏爱。沈恒安能得到骆月容的爱,无形中就得到了骆家所有男儿的帮助,他是真的命好。 骆月安最怕的就是这种情况了,他说,“我原本以为君九爷对阮倾城只是一时新鲜,现在看来,这份新鲜一时半会儿怕是淡不了。” 如果阮倾城真要借君修臣的势报复沈恒安,他们骆家的确不能明着跟君修臣对着干。 “不管怎么说,只要沈恒安没有辜负容容,我们就不能对他见死不救。”君家是厉害,君修臣本身也是一座难以翻越的山,可他们骆家的女婿也不能任由别人欺负。 骆月廷想到什么,眯起眼睛来,他说,“阮倾城这种人,不登大雅之堂,君老那么疼爱这个小儿子,肯定不会允许一个破了相坐过牢的女人成为君九爷人生里的污点...” 骆月安眼前一亮,“你说的有道理。”想到骆钰出生一个多月了,还没有正式回君家去认亲,骆月安笑道,“快中秋节了,我也该带你二嫂回趟娘家了。” 骆月廷淡笑不语,望向那道贴着君修臣的倩影。狗仗人势,若没了势,还不是要乖乖认输。 ------------ 第37章 都来投个票 游轮在一座海岛靠岸,俱乐部的车整齐停在码头边,载着阮倾城他们前往俱乐部,阮倾城摇下车窗,让海风灌进来,她问君修臣,“九哥,这个俱乐部背后的老板是谁?” 这座岛挺有名气,是离南洲城最近的一座度假海岛,能在这里开俱乐部的人,背后势力绝对不一般。 君修臣告诉她,“是扶桑国琉璃家族。”扶桑国是一个小岛国,面积虽小,但科技经济实力却很强。 阮倾城没想到俱乐部的主人还是个外国人。 海底俱乐部藏在一家仿唐风格建筑的六星级度假酒店的地下,酒店叫‘唐宫’,上至酒店经理,下至大堂清洁阿姨跟门前接待的门童,都穿着唐朝时代的服装。 车停在酒店门口,一瞬间阮倾城还以为来到了唐文化影视城。她跟着君修臣走进酒店,穿过酒店大堂跟一片造景别致的院子,走进一栋巍峨宫殿中。 那宫殿内有四部直通海底的观光电梯,电梯内部空间很大,一次性能容纳二十人。 电梯匀速下沉,阮倾城面向着电梯观光玻璃,背对着君修臣。她跟君修臣的身影倒映在镜面中,看上去亲密无间,宛如天生一对。 望着镜面中那个将她圈在怀中的男人,阮倾城忽然有些失神。君修臣还真是生了一双会说情话的桃花眼,看谁都跟看爱人一样情深似海。 突然,电梯穿破漆黑的地底,进入陡峭的悬崖,阮倾城能清楚地看到下方澎湃的海面。 轰! 电梯又坠入海水之中,幽暗的海底世界跃入阮倾城的眼球,她被这神奇的景象震撼得失了言语。 有热源靠近她的耳朵,君修臣的声音伴随热源传入她耳朵,“听说俱乐部有二百七十度无死角的海景卧室,来都来了,跟我去体验下?” 阮倾城耳朵发麻,她强装镇定地说:“那是自然。” 听到她的答案,君修臣发出沉闷愉悦的笑声来。男人震动的胸腔让阮倾城骨头都酥软了。 电梯终于停止运行,君修臣揽着阮倾城的细腰,两人刚从电梯里踏出来,迎面便走来一名身穿黑色对襟中式衬衫,蓄着一头及肩长发的男人。 那男人生得俊美,长发中难掩白丝,面颊却呈现病白之色,一双唇又红得滴血。望着迎面走来的男人,阮倾城顿时想到一个词—— 花开荼蘼。 开到颓靡状态的花朵,即将凋零。 男人停在他们身前,朝君修臣含笑打招呼,“君九,你又迟到了。”从称呼看得出来,他跟君修臣关系非比寻常。 君修臣向阮倾城介绍道,“程书墨,一个朋友。”短短七个字,分量却很足。 这是君修臣第一次向阮倾城介绍他的朋友,她没有自作多情到认为自己是多么特殊的存在,只恪守本分地向程书墨问好,“程先生你好,我叫...” “你叫阮倾城,是阿大的营养师。”程书墨打断阮倾城的自我介绍。 程书墨一脸调侃地说:“阿大可是君九的好大儿,他舍得将阿大交给你,这可是绝对的信任啊。” 阮倾城保持着礼貌客气的笑容,应道,“能得九爷和阿大信任,是倾城的荣幸。” “哈哈!”也不知道阮倾城哪个字取悦到了程书墨,他突然闷声笑了起来。 这一笑,苍白的面颊上浮出不正常的潮红之色,像是随时都能撒手人寰。 阮倾城看得心惊肉跳,意识到这个程书墨的身体情况不正常。 程书墨站在君修臣左侧,带着他俩朝俱乐部内部走去。他神秘兮兮地说,“听说俱乐部老板从深海里面抓了个世间罕见的宝贝,今天晚上咱们都能大饱眼福了。” 君修臣皱眉,“什么东西?” 程书墨继续保持神秘,“你等下看到就知道了。” 今天是俱乐部正式营业第一天,现场热闹至极,君修臣的到来将现场气氛推至热潮。他被一群商界大佬围住攀谈,阮倾城安静地陪在他身边,像是一支被砸碎了又仔细修补过的花瓶。 花瓶虽美,却有残缺。 那些人眼神若有似无地扫过她脸上的疤痕,但都顾忌着君修臣的身份,没有明着问出来。 就在阮倾城越发觉得无聊时,君修臣突然回头对陈昂说:“那边厅有演出,你带她过去看看。” 陈昂遵命,带着阮倾城去往隔壁的演出厅。 俱乐部今晚请来了世界top级流行歌后登台表演。那女歌手身材身穿海蓝色镶钻演出服,只遮住了胸前与下三角关键部位。 明明是很暴露的表演服,穿在女歌手身上却没有卖肉的艳俗感,反而给人健美酷飒感。 舞台下的男女都随着音乐节奏扭动起来,受他们感染,阮倾城也跟着扭动腰肢。 君修臣找过来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幕。他默不作声地咬上一支烟,也不点燃,就单手插兜遥远地看着阮倾城跳舞。 那小腰扭得像是水蛇,宛如被妖精附身,整个舞池里数她姿势最妖娆撩人。 程书墨有趣地看着这一幕,瞥了眼被君修臣咬着的烟,玩味地说道,“大家都在猜,我们妖娆动人的阮小姐,能在你身边待多久。” “哦?”君修臣有些邪气地挑了挑眉,他问程书墨,“你选了哪个答案?” 程书墨笑得像是一只狡猾的狐狸,他说,“我还没下注呢,这不是想着跟你这个当事人套取第一手信息么。君九,你说我选多久比较合适?一个月?三个月?”见君修臣神情不改,程书墨顿了顿,迟疑地补充道:“或者,一年半载?” 一年半载是程书墨能想到的长远的期限了。 闻此言,君修臣没做声,却点燃了嘴里的烟。他靠着身旁的圆形大柱子,深深地吸了一口,才低不可闻地说了句,“所以,你的答案里面没有不会散场这个选择?” 程书墨表情大变。 他明白君修臣这话是什么意思,但他感到匪夷所思,还有些难以置信。“什么意思?” 程书墨望着舞台下方那道性感诱人的倩影,诧异地问道,“你难道要来真的?” 君修臣但笑不语,他说,“把你们打赌的链接转发给我。” 程书墨犹豫了下,照做了。 君修臣打开微信,当场将那个连接转发到‘扶云宫’内部群,这里面都是他的心腹下属。 君修臣说:【都来投个票。】说完,他这才慢悠悠地打开那个网页链接,填下他的新答案,并当场下注五百万。 ------------ 第38章 无耻之徒 远处,敬职敬业保护阮倾城的陈昂听到手机震动,他打开群消息看了眼,点进连接里面,毫不迟疑地在投票数只有‘1’的‘永不分手’选项框打了个勾,并默默地往里面冲了一百万。 做完这一切,他又给李秘书发消息,提醒她:【选‘永不分手’选项,直接躺赢。】 见君修臣背对着自己玩起了手机,程书墨狐疑地望过来,好奇问道,“你在玩什么?” 手机是最省钱的娱乐方式,他们这些人很少有对手机上瘾的时候。君修臣更是个只把手机当做通讯工具的工作狂,程书墨头一次看到君修臣当着他的面玩手机。 将锁了屏的手机塞回口袋,君修臣高深莫测地说:“在指导下属赚钱。” 赚你们这群傻叉的钱。 程书墨听到这话,靠近了些,小声问道:“有什么好事,带我玩玩呗?” 君修臣看程书墨的眼神像是在看一地绿油油的韭菜,他说:“我在等韭菜的长肥了好收割一波。”他轻轻弹了弹程书墨衬衫上的盘扣,玩味地说,“你就是我韭菜地里的一棵苗。” 听明白他这话是什么意思后,程书墨直翻白眼,怒骂道,“君九你可真损!你就看着我们像一群傻逼下注,你坐等赚钱?” “要不怎么说咱俩是兄弟呢?”君修臣一条长臂搭在程书墨肩膀上,邪气一笑,他说,“好兄弟,当然是你当冤大头我赚钱啊。” 程书墨气得直咳嗽,后悔跟君修臣这货做朋友了。 君修臣刚被君家找回来时,他那张过分年轻昳丽的相貌,很容易让人将他误会成只是一个中看不经用的花瓶。那时人人都要轻看君家老九几分,真以为他是个被命运耽误的废物少爷。 程书墨却总觉得君修臣是一块璞玉,因为心情相投,常带着他玩投资做项目。他最开始接近君修臣,目的也不单纯,当然是想要通过君九少爷这条线,跟君家攀上关系。 但程书墨想要跟君家攀关系是真的,想要教君修臣摆脱‘废物少爷’的称号,教会他学点东西也是真的。 也因此,程书墨才成了君修臣回到南洲城后结交的唯一一个朋友。 两年前,当君修臣公开他与沧州集团的关系时,程书墨被刺激得差点没一命呜呼。 他以为他的朋友是个青铜,没想到却是个王者。 此刻,看到君修臣面无可憎的嘴脸,程书墨直呼交友不慎,“你果然是个资本家,你赚我的黑心钱,就不怕良心不安?” 君修臣淡然一笑,更不要脸地说:“这样,你想办法让更多人知道这个赌盘的存在,韭菜苗越多,我的收益就越大。到时候,我分你两层。” “好无耻!”程书墨骂他无耻,下一秒就咬牙切齿地说:“成交!”事关君修臣的情感八卦赌局,绝对能赚一波大的,分他两层也不少了。 舞台那边,女歌手表演结束,开始向台下观众丢幸运玫瑰。阮倾城拿出抢捧花的架势,凭借她的野蛮力气撞开许多女孩子,跳起来抢到了那支黑色的玫瑰花。 她朝女歌手飞吻,拿着黑玫瑰离开舞池,直奔君修臣这边。她玩得很开心,额头上都是汗水,那双眼睛装满生活的色彩,左眼下那道疤痕依然扭曲,却没有初见时的恐怖感了。 程书墨若有所思地看着阮倾城,心想,如果能将容貌修复好,阮倾城与君九外貌看着的确相配。 “九哥,这是我抢到的战利品,送给你!”阮倾城笑着将玫瑰插在君修臣衬衫纽扣第二颗缝隙中,玫瑰花枝擦着君修臣肌肤滑过,根部停在他心脏位置。 如果玫瑰是把刀,阮倾城只要用力戳下去,就能戳中君修臣的心脏。 这是个危险又野性的动作,但女人眼里却没有掺杂一丝一毫的异色。她仰着的目光,只有君修臣那张被无限放大的俊美面庞。 君修臣低头瞥了眼乌漆墨黑的玫瑰,倒没有嫌弃地丢开她,“满头都是汗,跟我去房间洗洗脸。” 阮倾城想到了君修臣说的那个270度无死角的房间,微微红了耳朵,亦步亦趋跟着君修臣去了卧室。 程书墨望着他俩离开的背影,猜到他俩要去做什么,故意朝陈昂挤眉弄眼,问他,“陈昂,你不是对你老板形影不离,怎么不跟过去?” 陈昂像是哑巴了,懒得回答他。 程书墨半点都不介意,他故意刺激陈昂,“你这么哑巴,还怎么追李秘书啊?诶,听说你半夜去爬了李秘书家的院墙?” 陈昂瞬间黑了脸,面无表情地说,“听说你家研究所研发的新药又失效了,你奶奶最近拿着你的生辰八字到处给你找媳妇冲喜?” 程书墨那张脸更加苍白了,给他一口棺材就能演死人了。 深海俱乐部一共六间卧室,每间卧室都是270度无死角的观景房,卧房内摆放着一张电动水床。在这种抬头就能看到深海美景的环境下,不躺在电动水床上做点什么都不像话。 在君修臣连哄带骗的伎俩下,阮倾城配合他解锁了好几个新姿势,直到阮倾城真的累得抬不起腿了,身子确实无法承受更多,君修臣这才抱着她去清洗。 出差半个月的金主,终于完全止渴。 君修臣定了送餐服务,俱乐部送来了一只极品帝王蟹,个头有阮倾城两张脸那么大。消耗了一波体力,阮倾城的确也饿了。 她自顾自地吃了起来,都忘了要伺候金主了。金主似乎不太饿,还心情不错地给她挑蟹肉,主动送到她的盘子里。 吃饱了,阮倾城就有些困了,她刚想休息,就听见君修臣说:“先别睡,陪我出去看个热闹。” 热闹? 想到程书墨先前提起的那些话,阮倾城这才意识到真正的重头戏还没有开场。“还有什么好东西要登场?” “听说俱乐部从深海抓捕到了一种传说中的生物,去看看吧。”君修臣用湿毛巾将手指擦干净,就带着阮倾城重回了中央大厅。 中央大厅这会儿没什么人,程书墨跟陈昂坐在卡座上等着他们。见他俩出来,程书墨看了看腕表。 距离君修臣带阮倾城回房,已经过去了两个半小时。啧,真是让人羡慕嫉妒的时长啊。 ------------ 第39章 午夜场表演 陈昂告诉君修臣,“老板,他们都移步到隔壁展览厅去了,说是有什么神奇生物要展览。” “走,去看看。” 闻言,程书墨也站了起来,慢吞吞地陪他们前往展览大厅。 阮倾城他们抵达展览大厅时,大厅靠海的那面玻璃被黑色幕布完全遮挡住,神神秘秘的更是让人对那神奇神物感到好奇。 为幕布后面的东西增添了一些神秘感。 时针快要指向十二点的时候,一名戴着狮子面具的男子迈着优雅步伐出现在幕布前。 那男子的普通讲得有些奇怪,语调带着股浓浓的倭风,一听就是扶桑国人。 程书墨告诉君修臣:“这人应该就是琉璃家族的成员,是这家俱乐部的代理人。” 面具之下,男人唇角微微勾起,他说:“如各位所见,今晚,最激动人心的午夜场表演,终于来了。” “在我身后的展览馆中,囚禁着迄今为止被发现的世界上第一条美人鱼!它由一名海底探险者于太平洋深海里被发现,它是这个世界赠给我们的瑰宝。” “美人鱼?”阮倾城惊讶地吸了口气,仰头问君修臣:“这个世界上真的有美人鱼?” 据她所知,海底生物中最像美人鱼的生物,只有儒艮。但儒艮并不罕见,俱乐部老板显然不会弄一条假的儒艮来忽悠他们。 君修臣不知为何脸色阴沉的有些恐怖,没有回应阮倾城的问题。 工作人员拉下黑色幕布,幽暗梦幻的大海夜景便跃入所有人的眼球。 阮倾城下意识眯了眯眼睛,视线投向深海之中,才发现展览馆外悬浮着一张深海铁网。 幽冷的海水中,有一道游动的长尾生物。那生物在光的吸引下,缓缓地朝着俱乐部客人所在的方向游过来。 离得近了,所有人都看清楚那个生物的模样。 那的的确确是一条长着鱼尾的美丽生物,她有一头黑色柔顺的长发跟饱满的胸脯。游动间不见膝盖弯曲,比所有美人鱼表演者都更真实! 最重要的是,被囚禁在深海巨网中的生物,并没有佩戴任何氧气设备! 那个生物越来越近… 砰! 她猛地将掌心拍在玻璃上,站在最前面的人群都被吓得踉跄倒退! 阮倾城不知道是被吓傻了,还是被震惊得失了神,她依然站在距离玻璃墙最近的位置,出神地看着那个’美人鱼‘。 距离变近,阮倾城发现’美人鱼‘耳朵后面有两个像是鱼鳃样的东西。 阮倾城疑心是不是自己看错了,想要细看时,突然被君修臣捂住了双眼。男人在她耳旁低声说道,“只是一个美人鱼表演者,别看了。” 阮倾城不太相信君修臣的话。 美人鱼表演者,能在没有氧气的情况下,在深海中呆这么久吗? 但下一秒,那位琉璃家族的管理员就说,“抱歉,我先前说的话都是玩笑话。事实上,这并非真正的美人鱼,她只是一个美丽的美人鱼扮演者...” 闻言,客人们都骂骂咧咧起来。“靠!一个破美人鱼表演节目,还让我们等这么久?” “行了,走吧,也没什么好看的。”程书墨也有些失望,没想到俱乐部准备的重头戏如此无趣,毫无新意。 阮倾城被君修臣捂着眼睛转身离开,走了几步,阮倾城猛地一把拽下君修臣的手,回头朝身后望过去。 展览馆内的那个女人,仍然保持着紧贴玻璃墙的姿势。她漂亮的眼睛瞪得很大,一直盯着阮倾城。她的唇瓣轻轻地碰了碰,像是在说着什么。 阮倾城悄悄模拟对方的唇形,不确定地呢喃道:“梨诺,救我…”一阵窒息感突然从阮倾城胸腔内传开,阮倾城下意识捂住胸膛,疼得直不起腰来。 “怎么了?”君修臣扶着阮倾城的胳膊,看她的目光不再平静,像是布满担忧。 “没什么。”那股窒息感这会儿散了许多,阮倾城感慨道,“我就是觉得她挺可怜的。” 程书墨客观地说道,“在深海里进行无氧潜水表演,的确是高危工作。但高危工作,往往也有着高报酬。” 阮倾城没有反驳程书墨这话,随他们一起离开了深海俱乐部。 坐邮轮返回南岸区码头的途中,通过聊天阮倾城终于弄清楚了程书墨的身份,他原来是西江区程家三儿子。 南州城自古以来便是中华南部十二城经济政治的中心,早些年南州城还没有被分割成八大行政区。那时,南州城的经济命脉被捏在老牌财阀家族的手中。 后来随着时代的发展,无数新贵诞生,南州城财阀家族迎来了一场大洗牌。在那场动荡中,只有君家安然无恙,不仅站稳了脚跟,还走到了更高的位置。 而其他财阀家族大多都已崩溃瓦解,有些家族就算还撑着一口气,到了现在,那也是大不如从前。 程家便是从那场动荡中活下来的幸运儿,但他们家族的影响力却是一落千丈。到现在,程家已经式微到与骆家、欧家混为一谈的地步。 程家掌控着全国百分之七十的医疗产业。他们家族不仅拥有完全独立的药物研发制造公司,还经营着数不尽的私人连锁医院跟高端疗养院。 此外,他们还投资创办了全国闻名的医科大学,培养了一大批只服务于他们的高端医学人才。 在游轮上,阮倾城不便详问程书墨的病情。 在回家的直升机上,阮倾城这才跟陈昂打听起程书墨的病情来,“陈昂,那个程先生是生病了吗?” 阮倾城以前所处的圈子,很难接触到南州城顶层圈子,对程书墨的情况自然也毫不知情。 “嗯。” 程书墨的病并不是什么说不得的秘密,陈昂告诉阮倾城,“他患的病很奇怪,据说是家族基因病。” 基因病是这个世界上最疑难的病,每种基因病都有它自己的脾气。尽管程家掌控着全国最高端的医疗技术,可他们却无法治愈程家三少爷的病。 阮倾城没再多问,她靠着豪华座椅打瞌睡,半醒半睡时,那美人鱼的脸猛然出现在她脑海,顿时将她惊醒。 回到家,阮倾城还是难以入眠,她索性打开手机搜索‘梨诺’的信息,却没有得到任何有用的线索。 难道是她搞错了? 她又换了搜索词,在手机里输入‘海底美人鱼演员’,这次倒是搜索到了许多视频跟报道。可那些报道中的美人鱼表演者,全都是陌生的脸。 ------------ 第40章 不好奇,一点也不好奇 阮倾城乱七八糟地搜索了一个多小时,直到眼皮子都有些发烫了,这才沉沉睡去。 她刚睡着不久,君修臣就推门走进房间。他先将卧室内中央空调的温度调至28度,这才抽走阮倾城掌心里的手机,又为阮倾城点了一盏具有安神作用的香薰灯。 淡淡的安神香氛在卧室蔓延开,阮倾城拧着的眉心逐渐舒展开。 淑婶站在房门外,见君修臣出来,她朝床上睡着的人儿瞄了一眼,小声问道:“阮小姐这是怎么了?” 君修臣没解释,只说,“明天早上给她做点甜食。” 甜食吃了心情好,淑婶连连点头,“好的先生。” * 沉沉地睡了一觉,醒来后阮倾城心情愉悦了不少,昨晚那个美人鱼表演者带给她的恐惧感已经完全消失。 看到床头柜上仍在燃烧的香薰,她有些惊讶,谁给她点的香薰灯? 君修臣已经去公司了,淑婶一个人呆在厨房里搓小汤圆。阮倾城站在旁边看了会儿,才问道,“淑婶,你昨晚去过我房间吗?” 淑婶颔首,“是去过。” 阮倾城心里闪过一抹失落情绪,还没来得及细究失落的原因,又听到淑婶说:“不过我没进你房间,先生说你受到了惊吓,吩咐我早上给你做些甜食。” 阮倾城眼睛微微瞪圆,这么说,那香薰灯也是君修臣给她点的? 淑婶麻利地搓小汤圆,她问阮倾城,“阮小姐,你喜欢吃甜酒汤圆吗?我正打算给你做呢。” 阮倾城笑眯眯地告诉淑婶,“我喜欢吃汤圆。” 阮倾城刚吃完汤圆,就接到了惠安疗养院的电话,“阮小姐,你在半个月前提交的手续已经通过审批,可以来为你的母亲办理入院手续了。” 拿回程素梅的监护权后,阮倾城就决定帮程素梅转院。 治疗抑郁症需要一个更好的生活环境,而惠安疗养院是东江区口碑最好的疗养院。这家疗养院收费虽贵,但院内环境绝佳,医疗设施跟医生团队也是顶级水平。 阮倾城半个月前就向疗养院提交了申请,一直没有得到审批。她几乎要不抱希望了,却在今天收到了通知。 惠安疗养院隶属程家,她昨晚才跟程书墨见过面,资料今天就得到了审批,阮倾城明白这事应该是得到了程书墨的授意。 她没有程书墨的联系方式,只能等下次碰到了,再当面道谢。 阮倾城花了两天时间为程素梅办理了转院手续,都没空回家吃饭。 这晚是周六,阮倾城照例向金主交公粮。这次不是在床上,而是在君修臣的放映室。 她背对君修臣,面相放映屏,屏幕上正不停地播放着她入狱前发布在个人社交视频网站上的视频剪辑。 视频中的阮倾城,一颦一笑倾国倾城。当着从前自己的面承受君修臣带给她的疼爱,这让阮倾城无比羞耻。而这份羞耻又刺激得她更加敏感,她很快便彻底地沦陷在男人的狂风暴雨般的深吻下。 结束后,阮倾城趴在君修臣的怀里,细数他的心跳频率从激烈到平静。 咔嗒! 君修臣点了烟。 阮倾城还没有从欢愉的情绪中完全抽离出来,但听到点火的动静,她还是第一时间站了起来,离开君修臣的怀抱。 阮倾城捡起旁边椅子上的睡袍穿上,正要走,就听到君修臣说:“明天中秋节,我回家过。” 意识到君修臣这是在跟自己交代行程,阮倾城受宠若惊,她问君修臣:“需要我做什么吗?” 君修臣摇头,“不用。”他绯红唇瓣咬着烟,沉默了会儿,才说:“晚上要聚餐,不会回来吃,你...” “我去医院陪我妈妈。”阮倾城本就想要陪程素梅过中秋节,先前还担心君修臣会有别的安排,她腾不出空来。 君修臣要回君家老宅聚餐,倒更合她心意。 闻言,君修臣点了点头,“也好。”他又交代道,“中秋节扶云宫采购了一批月饼,你可以拿一些去医院送人。” 扶云宫采购的月饼,绝对都是高档次的月饼,送人也拿得出手。阮倾城挺感激君修臣这份体贴,她说,“谢谢九哥。” “嗯。” 阮倾城以为君修臣没事要交代了,正要出去,又听到君修臣问,“骆月容那边,现在什么动静?” 提到正事,阮倾城赶紧交代起来,“前段时间,我给她发了一条短信,让她意识到她的所作所为一直都在你的眼皮子底下。她应该是吓到了,据说这段时间,她那个圈子里许多人都被她给整治了一顿。” “哦?”君修臣好奇问道,“你给她说了什么?” 犹豫了下,阮倾城才老实交代道,“我骗她,说你早就在她身边安插了人手。” 君修臣闷笑起来,他知道阮倾城的真正目的,当场泼她冷水,“你想要离间她跟沈恒安,怕是没这么容易。” 阮倾城坦然道:“我也没指望一次就能成功离间她俩,只需要种下一颗怀疑的种子就行了。”她自然会继续给这颗种子添肥,迟早会有结果的那天。 君修臣见她已有安排,便没再过问了。至于阮倾城跟沈恒安之间的恩恩怨怨,他似乎不打算出手,大有要袖手旁观,放任阮倾城自己去复仇的意思。 而阮倾城需要的就是君修臣这种恰到好处的态度,君修臣帮她帮得太多了,才更棘手呢。 阮倾城见君修臣不吭声了,这次却乖乖地站在原地没有离开,她觉得君修臣大概还有别的话没说完。 果然,君修臣轻轻地吐出一口烟雾后,突然抬眸朝她目光锐利地望过来,问她,“你就不想知道,六年前南山悬崖上,骆月容到底拍到了什么对我不利的东西吗?” 明明男人在几分钟前还热情地搂着她的腰,对她释放特有的温柔。但眼下他看她的目光,却像是两把锋利无情的刀,能将她一刀封喉。 能威胁到君修臣的视频,绝对是不能见人的东西。 听到这个致命的提问,阮倾城神情不改,她一脸乖巧地说,“若九哥想让我知道,我自然会知道。九哥若是不想,那我绝对不会碰那东西一下。” 君修臣不置可否,须臾,才闭上眼睛,懒洋洋地挥了挥手,“去休息吧。” 阮倾城镇定自若地离开放映室,一路平静地回房,走进盥洗室,她这才靠着门大口喘气。 伴君如伴虎,君修臣就是一头深藏不露,但时不时会咬住她脑袋吓一吓她的坏老虎。 至于南山悬崖上到底发生了什么,阮倾城半点都不好奇。好奇害死猫,她怕自己会成为死在南山悬崖的那只猫。 她得尽快搞倒沈恒安,再想办法获得自由,早些离开南洲城。在君修臣这男人身边待久了,知道他的秘密越多,就越难离开。 ------------ 第41章 老宅来人 中秋节这天阮倾城的行程安排得比较满,她上午要赶往疗养院陪程素梅吃午饭,下午要去特殊儿童学院当义工,晚上还约了秦泱泱出海赏月,因此,她比平时提前了一个钟头起床。 然而有人比她起得更早。 阮倾城从卧室里走出来,隐约间听到有打斗声从后院传上来,她诧异地走进卧室对面的闺蜜会客厅。会客厅外接一个挑高阳台,站在这里可以将后院风景一览无余。 她探头朝下望去,就看到君修臣跟陈昂在草坪上搏斗。两人的战斗凶猛且极速,陈昂的一招一式看似极具攻击力,但君修臣却总能见招拆招。 阮倾城认真看了会儿,便意识到这场搏斗中,陈昂始终都是被压制住的那一方。 阮倾城有些吃惊,没想到君修臣还是个深藏不露的练家子。 楼下,君修臣一个过肩摔将陈昂无情砸在地上。饶是陈昂早已被摔出经验来,还是感到尾脊骨一麻,脑袋有一瞬间反应空白。 待意识回笼,陈昂到底没忍住发出痛呼声,“啊!”陈昂刚想抬头起身,君修臣蓦地张开左手虎口,用力锁住陈昂的喉咙,将他死死摁在地上。 脖子是人体最柔软脆弱的地方,脖子一旦被对方锁住,随便一个暗器就能将他毙命。 陈昂张了张嘴,半晌才认命地服输,“我输了。” 君修臣放开陈昂,面无表情地摘掉手套丢在陈昂脸上,“就你这速度,我脑袋都被敌人的子弹贯穿了,你还在裤腰后面掏钱。” 陈昂羞愧难当,索性躺在地上扮演死尸。 君修臣察觉到了什么,猛然抬头望二楼阳台看去,正对上阮倾城闪烁担忧的眼神。 她在怕什么? 怕被家暴? 君修臣眯了迷眸,一语不发地走进了屋子。 阮倾城手握着阳台栏杆,回想着君修臣摔倒陈昂的绝对力量,下意识将自己代入到陈昂的角色,顿时觉得浑身骨头疼。 君修臣这么能打,要是家暴自己,可如何是好? 阮倾城忧心忡忡地走下来,刚从柜子里取出阿大的牵引绳,就看到君修臣从电梯厅那边走了过来。 君修臣刚洗了一个战斗澡,头发还有些湿,身上换了一套烟灰色居家服。他径直朝阮倾城走过来,伸出左手,“狗绳给我。” 阮倾城赶紧将狗绳子递给君修臣,她问君修臣,“九哥,你要亲自去遛阿大?” 君修臣言简意赅地说,“一起。” “哦。” 南洲城尤其注重传统节日,今日中秋节,沧州集团也放了假。扶云宫各别墅的主人都在家,显得格外热闹。 一路上,每栋房子里的主人都在跟他们打招呼。他们管君修臣叫做君总,管阮倾城叫做阮小姐,管阿大叫做阿大少爷。 阮倾城第一次听到这称呼时,被雷得不轻,看阿大的眼神都变得羡慕起来。 李秘书今天难得休息,打算带女儿贝贝出去玩一天。两人一狗走到李秘书家门口时,母女俩刚好出门。 看到阿大,贝贝笑嘻嘻地朝它招手,“阿大!” 君修臣松开阿大的狗绳子,阿大便撒腿狂奔向贝贝。贝贝一把抱住阿大脖子,跟它亲昵地蹭了蹭脸。 贝贝弯腰捡起阿大的牵引绳,牵着阿大来到君修臣面前。 “君九伯伯。”小姑娘仰着稚嫩娇俏的小脸,无比期待地跟君修臣说:“我妈妈说了,上午带我去科技展览馆玩,晚上还要去坐船看烟花!” 君修臣刮了刮贝贝的鼻子,他说:“那你一定要玩得开心,多拍点照片。” “那必须的!”贝贝脖子上就挂着一个小小的儿童相机,这相机还是君修臣今年送给她的儿童节礼物。贝贝说,“我要用君九伯伯送给我的相机,拍一百张美照!” 说完,贝贝歪头看了眼阮倾城,笑眯眯地问他俩:“君九伯伯,今天是中秋节,你是不是也要跟倾城姐姐去约会啊?你们会去看烟花展吗?” 李秘书正好走过来牵贝贝上车,听到这话,她赶紧一把捂住贝贝的嘴,“贝贝,我们该出发了。” 李秘书抓着贝贝就溜上了车,剩下两个关系不清不楚的成年人相看无言。 接着,他俩异口同声地说—— “晚上一起去看看?” “我跟泱泱约好了一起去看烟花展。” 说完,两人对望一眼。 “秦泱泱?”君修臣皱了皱眉,记起这个人来,好像是金律师那位作天作地的夫人。“中秋佳节,她不陪金律师过节,却要陪你去看烟花秀?” 阮倾城想到秦泱泱跟金仇明那复杂的夫妻关系,她琢磨着说,“可能金律师有公事要忙,没空陪老婆吧。” “嗯。”君修臣似乎没有意见,“不遛了,回吧。” 李秘书住在的7号别墅在扶云宫中央地段,君修臣住的1号别墅在扶云宫最深处,前院修建了一片人工湖。 两人刚走到湖边,就看到1号别墅屋前停着一辆黑色宾利,阮倾城没见过这部车。 待走近了,阮倾城才看见站在车前头跟淑婶说话的人。那是一名七旬年纪的老人家,穿一身黑色唐装,头发微白,身上气势不凡,非同寻常人家的老人。 阮倾城曾在财经网上看到过君老先生的一段视频,可以确认眼前这男子并非君老先生,况且年纪也对不上。 阿大认出了对方,有些激动地朝那老者叫了两声。 听到狗叫声,老者回头望过来,看见君修臣,气势威严的脸上顿时露出笑意来。 “修臣,在遛狗啊。”这人能直呼君修臣的名字,他在君家地位显然不一般。 果然,阮倾城听见君修臣称呼他一声,“青竹叔。”君修臣盯着老者手里的食盒,问道,“那是什么?” 那老者将食盒递给君修臣,他说:“昨日,港城那边捕获了今年第一批黄油蟹,空运送来了三十只个头最大的。你从小就喜欢吃蟹黄包,正巧中秋节到了,老先生特意吩咐糕点师做了些蟹黄月饼,刚出炉就给你送了过来,还热着呢。” “父亲有心,也劳烦青竹叔亲自跑一趟。”君修臣伸手接过那盒子,递给站在青竹身后的淑婶。又问老者:“青竹叔,用过早饭了吗?没用早饭的话,就留下来一起吃吧。” 老者摆手说,“我吃过了,早上老先生还分了我一只蟹黄月饼呢。这人老了,不能吃太多。” 青竹又看向阿大,他说:“我来的时候,老先生还在念叨挺久没见阿大了。修臣,你今天回老宅的时候,把阿大也带上吧?” 青竹嘴上说着老先生想见阿大,可眼神却落在君修臣身上,满是期待。 半晌,君修臣才可有可无地点了下头,“好。” 得到想要的回答,青竹就笑得更开心了,“那行,我就不多留了。” 青竹来得快走得也快,全程都没有跟阮倾城说过一句话,甚至都没有正眼看过阮倾城一眼。 ------------ 第42章 亲娘吐槽 阮倾城倒也不在意这些,她去厨房给阿大配餐,淑婶正拿着钳子将蟹黄月饼放到盘子里摆盘。 淑婶悄悄告诉阮倾城,“听说先生的母亲生前最爱的食物就是蟹黄,每年秋季,老先生都会从世界各地找来最顶级美味的螃蟹。那位夫人去世后,老宅那边都没人吃螃蟹了。” 闻言,阮倾城说,“君老先生对先生的母亲,真是一往情深。” “是啊。” 可阮倾城却觉得君修臣与君家老宅那边的关系并不亲切,那个叫做青竹的老人家,今天显然是特意来请君修臣回老宅过节的。 意识到自己正在窥探金主的隐私,阮倾城赶紧摇摇头,告诫自己不要太好奇了。 她可不要做被好奇害死的猫。 老宅那边的糕点师技艺高超,这次一共送来了五只蟹黄月饼,每一只都做得精致可口,皮儿特别薄,摆在玉白盘子里能都隐隐看到里面的蟹黄膏。 淑婶将月饼端上餐桌,笑眯眯地说:“先生,这蟹黄月饼闻着就香,你尝尝看。” 君修臣瞥了眼盘子里的月饼,眼神冷冽如冰,他说:“丢了吧。” 淑婶表情微变,意识到君修臣说的是真的,她虽然觉得可惜,却也只能照做。 淑婶刚要将月饼倒进垃圾桶,就被阮倾城伸手拦住了。 君修臣余光注意到这一幕,默不作声地朝她望过来,眼神表情都不算好看,餐厅气氛沉郁得像是要下暴雨。 淑婶刚想提醒阮倾城不要做让君修臣不开心的事,就听到阮倾城说:“九哥,我下午要去特殊儿童学校做义工,这些月饼,我可不可以带去学校给他们吃?” 淑婶屏息,却听见君修臣可有可无地说:“随你便。” “谢谢九哥。”阮倾城接过淑婶手里的盘子,将月饼装入袋中密封,拿到了客厅茶几上。 君修臣这才注意到客厅茶几上堆放着一些文具用品,他问阮倾城:“那是什么?” “下午要送给孩子们的文具用品。”阮倾城给每个班级都准备了一套文具用品,不是多贵重的东西,只是个心意。 闻言,君修臣放下餐勺,擦了擦嘴,便起身来到沙发上坐下。 他随手拿起一个文具套盒,看了看,才说,“你说的那个特殊学校,是什么情况?” 见君修臣对这事提起兴趣,阮倾城耐心地解释道:“我学绘画的,因为个人经历,很多地方都不愿用我跟我的作品,我便想着先接一些义工活,说不定也能积攒一些口碑。” 她坐过牢,这样的经历不好求职。 特殊学校穷的叮当响,他们可不在乎阮倾城坐没坐过牢。有免费美术生帮学校画画,他们开心着呢。 听阮倾城提到求职的事,君修臣没有表态,只说,“好好画吧。” 他将文具盒放回去,起身上楼,走时又说:“如果学校有困难,可以让他们的院长向沧州集团申请公益助力。我们公司设有一个公益项目,每年都会抽出集团净收益的千分之一做慈善事业。” 沧州集团富的流油,他们集团净收益的千分之一,那可是一笔多得惊人的数值。 阮倾城心里一喜,赶紧应道,“好的,我会跟院长说这事。” * 阮倾城赶在九点半抵达疗养院,她先将从扶云宫带来的月饼拿去送给程素梅的看护和医生,这才去病房找程素梅。 程素梅情绪镇定了许多,已经能认出阮倾城了。但她的记忆仍然混乱,上一秒还在关心阮倾城的监狱生活,下一秒就又开始骂阮正刚出轨的那些破事。 阮倾城很淡定,不管程素梅说什么做什么她都能配合她。 见程素梅没有攻击倾向,阮倾城便带着她去食堂大厅,和其他病友们一起体验亲手做月饼的乐趣。 程素梅瞧见阮倾城往月饼里面塞五仁碎,她眼疾手快地将那个月饼丢进垃圾桶,一脸严肃地告诉阮倾城:“倾城,你忘了你对核桃过敏了?咱们不做五仁馅的。” 阮倾城脑子里‘嗡’了下,她什么时候对核桃过敏了?阮倾城怀疑程素梅的记忆又出现了混乱,错将她记成了某位不能吃核桃的故人了。 疗养院的午餐种类很丰富,阮倾城跟程素梅吃到了丰盛的午餐,也尝到了她们自己动手做的月饼。 吃完饭,阮倾城陪程素梅回房下五子棋。程素梅五子棋玩得很烂,总偷偷换阮倾城的棋,阮倾城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能宠着程素梅。 下了两盘,就到了午睡时间。 “妈,你去床上睡觉吧,我来收拾棋子。”阮倾城将程素梅赶去床上躺在,坐在棋盘边收拾五子棋。 程素梅望着阮倾城忙碌的身影,思绪逐渐恢复清醒,她看着女儿脸上那道扭曲的疤痕,没忍住落下泪来。 听到母亲哭泣,阮倾城心里一紧,赶紧走到床边坐下,轻轻握住程素梅的手,“妈,你哭什么?” 程素梅哀叹道,“我们倾城长得多漂亮啊,什么样的人都配得上,可...” 一想到现在家里这情况,程素梅更是心如刀绞。“你现在没了爸爸,妈又是个神经病,家里还破产了,你的脸被人害成了这个样子,以后还怎么嫁人?倾城,是我们拖累了你啊!” 阮倾城最怕程素梅哭了,她一哭,她就手足无措。 为了让程素梅安心,阮倾城只能撒谎,她说:“妈,你别担心了,我不会嫁不出去的。有个各方面都不错的男人,正在猛烈地追求我。” “真的吗?”程素梅顿时来了兴趣,她反握住阮倾城的双手,好奇地追问道,“是个什么样的男人啊?能不能跟妈妈说说?” 阮倾城照着君修臣的情况,脸不红心不跳地说:“长得可高可帅,也可有本事了。才29岁,就自己开了一个跨国大公司,住五层楼的大别墅,上下班都有车队接送。” “不仅如此,他对我还是真爱,五年前就暗恋我了,那时候就跟我表白过。他对我情根深种,我坐牢他都没有移情别恋,我出狱当天,他还亲自开车去接我了。” 等阮倾城说完,才发现程素梅的表情与她想象的不太一样。母亲的反应不像是受到安慰的样子,倒像是...更加忧心忡忡了。 “妈?”阮倾城问她,“难道你对这种条件的女婿不满意?” 程素梅表情担忧地拍了拍阮倾城的手背,她说:“抽个空,你也陪我一起去看看心理医生吧。你说的这种条件的女婿,我做梦都不敢想。” 阮倾城:“...” 好在程素梅很快就累了,说了会儿逻辑混乱的胡话就睡了。 看着程素梅睡着,阮倾城又开车去了特殊儿童学校。 ------------ 第43章 在黑暗中贩卖烟火 这所学校原本是东江区妇幼医院,后来医院搬迁了,才被改造成了特殊学校。房子有些年代了,墙体看着有些脏乱。 会被送到这所学校读书的孩子,或多或少都是身体有些病的孩子。有些孩子患的是自闭症,有些是多动症,也有些是精神障碍。 负责接待阮倾城的老师姓周,是一名四十岁左右的女性。 周老师告诉阮倾城:“孩子们刚午睡醒来,这会儿吵闹得很,我就不带你去教室看他们了。” 阮倾城其实也不太擅长跟小孩子们相处,更何况还是一群情况特殊的孩子。 她打开后备箱,将要送给孩子们的月饼和文具套盒提出来,“我给孩子们带了一些月饼跟文具,麻烦周老师提上去送给他们吧。” “多谢阮小姐。”东西太多,周老师拿不下,阮倾城帮她将东西搬到了一楼的老师办公室。 阮倾城又将一个笔记本递给周老师,她说:“麻烦周老师帮我问问孩子们想要画什么,我按照他们的想法作画。” 周老师受宠若惊,她感慨,“以前也有艺术生过来这边做义工,但他们都是自己创作,还没有人像阮小姐这样做的呢。” 阮倾城没觉得其他义工做得不好,也不觉得自己做得有多好,她平静地说道:“这里是孩子们的第二个家,我还是想尽量按照他们的想法来布置。” “好!”周老师拿着本子上楼去了,阮倾城跑去车子那边搬绘画材料。她刚将几桶颜料搬到黑板墙下面,就听到了一阵提琴音从三楼传出来。 阮倾城抬头看了眼三楼,脑海里浮现出一个留着狼尾发型的男人身影。她摇了摇头,继续搬东西。 很快,周老师拿着她的调查结果回来了。孩子们的要求五花八门,有要画四叶草的,有要画莲花的,还有要画野猪的... 阮倾城看完笔记本上的内容,突然笑了起来,她说:“孩子们的要求还挺特殊。” 周老师有些尴尬,她说,“他们就是这样,想法都很荒诞。” “有想法就是好事。”阮倾城看向三楼,她随口问了句:“三楼有人在演奏大提琴,是你们学校的老师?” “是徐先生。”周老师提到那位徐先生,她满眼都是赞赏。“这个徐先生很年轻,人却很有爱心,每周末都会抽空来表演。” “咱们学校有个自闭症女孩很有音乐天分,但她家境贫穷,没法学音乐,徐先生每次来都会免费指导她。” 徐老师?阮倾城若有所思地问道,“是徐寻光吗?” “阮小姐也认识他?”周老师挺惊讶的。 还真是啊。 “徐先生是年轻优秀的大提琴演奏家,我见过他几面。” 阮倾城觉得挺有意思,哥哥沈恒安为了复仇无恶不作,弟弟徐寻光却在黑暗里贩卖烟火。 * 徐寻光的确在特殊学校碰到了一个学大提琴的好苗子,那丫头叫谢皎月。模样长得很漂亮,却是一个自闭症儿童,经常在毫无预兆的情况下发出尖叫声。 但当她一接触到琴弓,就会变得乖巧起来。就算是练习最单调的空弦音阶,她也能做到专心致志,且耐心十足。 谢皎月就像是天生为大提琴而生。 徐寻光有些想要收谢皎月当弟子,不为别的,只是纯粹的惜才。 不知不觉,徐寻光竟陪谢皎月练习了一个下午。眼见天都快黑了,徐寻光不得不叫停了谢皎月的练习。“皎月,叔叔要走了,下次再来陪你练琴,好不好?” 徐寻光给谢皎月送了一把大提琴,那把琴尺寸略小,很适合初学的小姑娘。谢皎月抱着自己的琴,不言不语地看着徐寻光。虽没有吭声,但目光一直追随着徐寻光收拾东西的身影。 徐寻光看得出来小姑娘对他的不舍,但他的确不能再耽误了。“下次见。” 知道谢皎月不喜欢任何人的触摸,徐寻光隔着点距离朝她摇了摇手,就背着大提琴离开了。 走到一楼大厅外,徐寻光余光被一片绚烂色彩吸引住,他下意识抬头朝左侧的黑板墙望过去,顿时被墙壁上所展现出来的画面给震撼到了。 那片五米长度的黑板上,被阮倾城用油彩画了一幅荒诞怪异,却又震撼人心的画。 画中,暴雨倾盆而下,砸碎人间。 湖上,一大片漂浮在水面顽强生长的三叶草被暴雨冲刷,像是会被连根掀起。 湖泊深处,也就是壁画中部位置,碧绿无穷的荷叶被暴雨砸得东倒西歪。 而在湖泊之上的天空中,一头浑身漆黑,长着凶猛獠牙的野猪,被飓风化作的隐形翅膀带动起来,翱翔于整片天空。 这幅画荒诞至极,可它给人的感觉却没有半点不舒服。每个看到它的人,脑海里冒出来的第一个念头必然是—— 希望! 因为,在那片杂乱的三叶草里,细看就能发现藏着一株罕见的四叶草。那被暴雨砸得东倒西歪的荷叶中,却有一株荷叶始终舒展着叶面,默默地承受着暴雨的袭击,无声地护着它下方那朵盛开的粉莲。 而那头野猪,它本该一辈子生活在森林中,脚踏实地地当一只陆地生物。可它却在生命最后一刻,借着飓风的势,遨游在九霄。 徐寻光见阮倾城在做最后的收尾工作,他没忍心打断阮倾城,赶紧拿出手机,打开摄影功能,将这幅画完整地录下来。 阮倾城收尾工作持续了多久,徐寻光就站在后面看了多久。 过了许久,阮倾城终于完工,她蹲在墙角下,在壁画右下角用油彩写下她的名字。 刚写完‘城’字最后一笔,身后突然响起一道问询声:“这幅画叫什么名字?” 阮倾城吓了一跳,回头看到站在自己背后的徐寻光,忙问他:“徐先生,你什么时候来的?” “有一会儿了,你太专注了,没注意到我的靠近很正常。”徐寻光从不吝啬他对一个有才之人的赞美,他惊叹道:“你的作品让我感到不可思议,为我带来了新的,妙不可言的灵感。” “阮小姐,能告诉我,这幅画的名字吗?”徐寻光想不出来怎样的名字才能配得上这样的画作。 阮倾城倒没觉得这幅画有多了不起,她说,“这幅画是我按照孩子们的想法临时创作的,原本没打算给它取名字,既然徐先生问起了,那就得好好想想了。” 阮倾城注视着自己的画作,沉吟片刻,突然拿起刷子蘸取金色油彩,唰地一笔挥洒在壁画右上角。 金色油彩洒在那片黑沉沉的乌云中,就像是一束阳光劈开乌云,即将普照大地。 这可真是点睛之笔。 ------------ 第44章 一样的名字 望着墙壁上的油彩画,阮倾城沉吟道:“这所学校的孩子们,就像是被暴雨击碎的小草,希望他们熬过暴风雨,就能迎来阳光普照。我便借一借徐先生的名字,为这幅画冠上最有寓意的名字。” 阮倾城在壁画左下角她署名旁边,加上了这幅画的名字—— 《寻光》。 阮倾城的字迹洒脱飞扬,就像是她的画作一样,跃然纸上,有种随时都能飞走的飘逸感。 徐寻光盯着《寻光》二字,兀自笑了起来,他说:“能与它同名,是我的荣幸。” 阮倾城也觉得徐寻光这名字取得很好,她问徐寻光:“徐先生的名字含义很好,是你家中哪位长辈为你取的?” “是我父亲。”谈及病故多年的父亲,徐寻光如今已不悲伤,但仍然感到难过,他说:“我父亲希望我能寻着光明,向阳而生。只是他病故多年,也看不到我长大成人的模样了。” 说罢,徐寻光冲阮倾城摇了摇手机,他问阮倾城:“介意我将这幅画作发表到我的社交网站上吗?这么好的作品,应该被更多人欣赏到。” “当然可以。”徐寻光是名人,他的推广能让更多人注意到自己的作品,也能让这所特殊学校走进更多人的视野。这是个好事,阮倾城不假思索便同意了。 徐寻光当着阮倾城的面将这幅画发表到了他的社交网站,迟疑了下,才又问道:“虽然有些冒昧,但是阮小姐,咱们能加个好友吗?” 徐寻光觉得他所认识的阮倾城,跟沈恒安口中那个心机深重,蛇蝎心肠的女人截然不同。尽管沈恒安再三告诫徐寻光不要跟阮倾城做朋友,但徐寻光还是想要遵循内心的声音,结交阮倾城这个朋友。 “好啊。” 两人添加了好友,徐寻光想到什么,又从口袋里掏出两个月饼。 一个五仁馅的,一个蛋黄流心馅的。他下意识将那个蛋黄流心馅的月饼递给阮倾城,“中秋节快乐,吃个月饼吧,阮小姐。” 指了指徐寻光另一只手里的月饼,阮倾城笑着说,“比起蛋黄口味,我更爱五仁馅的月饼。” 徐寻光愣了下,赶紧将五仁馅的月饼递给阮倾城,并解释道,“不好意思,我女朋友对核桃过敏,总觉得女孩子都对这东西过敏。” “原来是这样。”阮倾城这会儿也有些饿了,她拆掉包装袋咬了口月饼,甜甜的月饼皮让她缓了口气。 徐寻光看着她小口吃月饼的模样,突然说:“我的女朋友,跟你有着相似的长相。” “啊?”阮倾城一口月饼哽在喉咙里,差点噎死,“我们很像?”有这么巧的事? “她叫Shary,同我一样在国外长大。我们因为音乐结缘,是彼此的初恋。”望着眼前这个与心爱之人容貌相似,但性格截然不同的女孩儿,他说:“我第一次看见阮小姐的时候,真的吃了一惊。” 可她不是他的Shary。 他的Shary碰不得半点核桃。 阮倾城得知这事,也感到缘分奇妙,“希望有机会能跟她见面聊一聊,说不定我们一见如故,能成为好朋友。” 徐寻光垂眸攥住红蕾丝的尾端,低声呢喃道:“但愿会有那一天。” 徐寻光还有事,就提前走了,阮倾城将现场东西整理好,这才驱车前往高铁站,打算坐高铁前往南岸区观看今夜的烟花展。 她一路紧赶慢赶,可算是踩着点坐上了高铁,正准备给秦泱泱打电话,秦泱泱的电话倒先一步打了过来。 “好巧,我正打算给你打电话。”阮倾城问秦泱泱:“你到了没?我下午有事耽误了会儿,刚坐上高铁,大概一个小时后到酒店跟你会合。”画画时油彩弄脏了衣服,她要先去酒店洗个澡换身衣服,再跟秦泱泱出海看烟花展。 阮倾城早有准备,在背包里装了一身干净的衣服。 “倾城,对不起啊。”电话那边,秦泱泱闷闷不乐地说:“金仇明他妈刚才突然打电话让我们去她那边吃饭,我今晚应该不能陪你去看烟花了。” 秦泱泱在金家的处境尴尬,与婆婆关系更是僵硬。今天是中秋节,婆婆亲自打电话来请了,她不好拒绝。 阮倾城了解秦泱泱在金家的处境,不至于因为被放鸽子就生气。“就这事?我还以为你遇到了什么麻烦。没事儿,我一个人去看烟花也行。” 阮倾城还反过来安慰秦泱泱,“你安心陪金律师回家吃饭,要是过意不去,咱们明天再约,你再请我吃大餐。” 闻此言,秦泱泱就知道阮倾城是真的没生她的气,她心情大好,夸下海口:“好!明天我们再约,我带你去潇洒,全部开销算我头上!” 暴发户的女儿就是这么大气。 阮倾城会心一笑,“行!那我要开一百万一支的罗曼尼康帝。” 秦泱泱倒吸冷气,哭兮兮地说:“那我今晚先去银行打劫一波,明天陪你出去潇洒,后天就进监狱去陪我爸爸...” 阮倾城被秦泱泱故作可怜的语气逗得闷笑不止,“行了,你去忙吧,我眯一会儿。” “好,明天再约。” 说是没关系,真到了海景酒店,看到沙滩上成群结队出来玩的年轻人,阮倾城还是感到有些孤单。 她站在观景阳台上,抬头望着海上明月,脑海中里突然浮现出君修臣的脸。 意识到自己竟然在这个时候想到了金主,阮倾城猛地扇了自己一巴掌,低声骂道:“蠢货,你用了金主的身子,花了金主的钱,还要惦记金主的感情?” * 君家老宅是青砖黛瓦徽派建筑,这片老宅已有四百多年历史,见证了君家乃至于整个南洲城的起起落落。 老宅年年都有修缮,看着并不显破旧,反倒有种浓厚的历史感。 今夜老宅格外热闹,凡是在南洲城的君家人都赶了回来,四代同堂,极为热闹。 君家有一栋专门用来设宴的小楼,小楼外是一片人工造景湖泊,四周建有亭台轩榭,湖中央用石柱搭建了一个戏台子。 旧时候都流行请戏班子来家里唱戏,所以这戏台是大户名门望族的标配。如今戏班子虽不盛行,但这唱台还留着。 君家长媳是个老艺术家,曾是国家戏剧院的院长。如今虽然已经退休,却还是国家戏剧学院的荣誉校长。 每年中秋季跟元宵节,戏剧学院那边都会送一批天赋不错的学生过来表演。若是能得到君家人的认可,那就前途无量。 君老爷子年纪大了,对戏剧也不感兴趣,只在吃饭时出来短暂地露面,就又回了他自己的小院。 这会儿,君家九兄妹坐在水榭下的圆桌说着家常话,气氛其乐融融。 君家九子中,只有老大、老三,老五跟老六,以及最年轻的老九是君老先生的亲生孩子。剩下四个都是养子,他们中有些是失去父母的君家孤儿,有些人是忠仆的孩子。 虽然这九个孩子并非亲生,但君老先生对这几个孩子却是一视同仁,从不厚此薄彼。 除了君修臣。 同样都是君老的孩子,但只有君修臣是君老跟挚爱女子所生的孩子。而另外四个孩子的母亲与君老虽是夫妻关系,却是只有合作,没有感情的联姻夫妇。 放眼整个南洲城,谁不知道君修臣是君老先生明目张胆的偏爱。 ------------ 第45章 君老 圆桌上摆着许多水果点心,君老大突然夹起一块蟹黄月饼送到君修臣碗里,他说:“阿九,我记得你小时候最喜欢吃蟹黄,尝尝这月饼,这是糕点师特意按照父亲吩咐,为你做的蟹黄月饼。” 君老大年近七十,注重养身,看着也就六十岁的样子,连头发丝都青黑发亮。他此刻看君修臣的目光,就像是在看一个年轻的优秀的孩子。 可他三言两语就将君修臣拉到了君家八子的对立面。 君修臣毫无反应,像是没有听到大哥的话。他嘴里咬着根烟,痞里痞气地坐在靠湖一侧的石栏杆上,懒散地看着人工湖中央的表演台。 台子上,一名身段婀娜柔软似水的小姑娘,身穿一身桃红色纱裙,在漫天漂亮的玫瑰花瓣中轻盈转圈。她妙曼舞姿由轻盈变得笨重,挺拔的背脊像是被锤子砸断了一样,慢慢变得佝偻。 最终,她倒在玫瑰花瓣中,死前眼睛还望着旁边一脸冷漠的富家贵公子。 这对舞蹈搭档的表演让人惊艳,君家小辈们都在为他们鼓掌,而水榭下却寂静得有些吓人。 他们不会忘记,君修臣那位红颜薄命的母亲,就惨死在君家后山那片山茶花海中。 在这云谲波诡的气氛中,君修臣带头鼓起了掌,他站了起来,左手取下嘴里那根烟,望着舞台方向说:“跳得不错,跳得很好,该赏!” 说完,君修臣转身拿起桌上他盘子里的蟹黄月饼,隔空将它丢到对面君老大的胸口。 刹那间,万籁寂静。 没人想到,君修臣说发癫就发癫,连最年长的大哥都敢打。 被打的君老大不怒不闹,只是谴责地看着君修臣,像教训家中晚辈那般教育君修臣。他说:“阿九,你快三十了,不是小孩子了,在我们面前放肆一些没问题,但在外面还是要收敛一些。否则,别人该说我们君家没有家教。” 君修臣四岁那年就被绑架,二十三岁那年才被找回,他本来就没有受过君家教育。 君老大说这话,那是故意在君修臣心脏上插刀子,暗示他不像君家人,没有君家人的规矩。 君修臣挑起一双勾人的桃花眼,邪魅一笑,抑扬顿挫地说:“咱家兄妹中,喜欢吃蟹黄的可不止我一个,还有咱们二姐呢?” “大哥身为长兄,自当公平对待每个弟弟妹妹。要是让别人知道你只给我月饼,却没有二姐的份,会说咱们君家亲生子排挤养子,说咱们父亲教子无方呢。” 君老大眼皮子一抖,脸色一片铁青。 一把年纪还要被君修臣拉出来 cue的君二姐此刻也是一脸无奈。 君二姐是君家九子里面出了名的和事佬,她脾气软,不争不抢也不闹,是君家九子中过得最自在佛性的那个。 她按了按太阳穴,本着息事宁人的态度说:“阿九年纪最小,又在外面吃了苦,大哥疼爱阿九一些也是应该的。” “大哥也别生气,阿九口直心快,不是故意惹你生气。” 闻言,君老大面色稍微好看了些,刚想借坡下驴,又听到君修臣说:“我记得大哥家的如烨,恰好在中秋节这天出生。今天本来是如烨的生日,可惜他瘫痪在床不能动弹,不然,也能尝一尝这蟹黄月饼的滋味了。” 君修臣羞辱了人,转身就走了,留下兄妹几人面面相觑。 君老大的大儿子叫君如烨,那孩子曾被誉为是君家这一代最有出息的孩子。 君修臣失踪这些年,君如烨一直被当做君家继承人在培养。但就在君修臣回来的那一年,年纪轻轻的君如烨突然就脑溢血中风偏瘫了。 这一瘫就是6年。 君修臣刚被找回来,君如烨就瘫痪在床了。而君老先生对此不闻不问也就算了,老大也是一副打碎了牙齿混血吞的反应。 长了眼睛的人都看得出来,君修臣失踪这事跟君老大父子脱不了干系。 所以,看到老大被阿九怼得无话可说,几兄妹对望了一眼,也都装聋作哑。 * 君修臣离开宴会楼那边,就被守在湖泊小院出口的青竹叫住,“修臣,老先生请你过去,想要跟你下下棋,说说话。” 君修臣看了看腕表,犹豫了下,才同意了。 君老爷子住在君家老宅最中间那座小院子,院内幽静简朴,墙角种着一排青竹,阿大就趴在青竹边的石头上睡觉。 青竹带着君修臣越过庭院,穿过厅堂,进了左边的茶室。 茶室靠后院的月洞窗下摆着围棋,年逾九十的君老就坐在棋盘一侧,手里捻着一枚黑子在出神。 “爸。”君修臣走进来,站在棋盘旁,看似一副恭顺的样子。他身高直逼一米九,个子挺拔,站在那里就夺走了屋内大半光线。 君修臣的影子覆盖在君老身上,将君老年迈孱弱的身体完全笼罩其中。 这个年轻时候威震半个世界的金融帝王,如今也老了,轻易就能被正值青壮年的儿子夺走权势。 对此,君老既感到欣慰,又感到怅然若失。 幼狮长成了强壮凶猛的雄狮,上一任狮王也该退居幕后了。 君老望着自己最杰出的这个孩子,笑问他:“你跟老大又闹矛盾了?” 君修臣刚跟大哥起争执,身在小院的君老就收到了消息。对此,君修臣当着君老的面嗤笑了一声。 他在君老对面坐下,顺手捻起一颗白子,盯着棋局看了起来。 他说:“爸,我知道君家所有人的一举一动都在你的眼皮子底下,但你也用不着吓唬我。” 君修臣手中白子落在棋盘上,看似随意的一棋,却封死了君老预谋好的几条路。 他又说:“阿九不是小孩子了,敲敲打打这些小手段,还吓不到阿九。”九个孩子中,也只有君修臣敢这么跟君老说话。 跟君修臣聊天,君老总会被怄得半死。 但他还是喜欢跟这个孩子聊天,只有跟君修臣聊天,才会让君老体会到寻常父子的感情。 一家人么,不就是吵吵闹闹一辈子么。 君老没计较君修臣的挑衅,他又说道:“今天那场戏,是你大哥大嫂安排的,跟那两个年轻人没什么关系,你不要迁怒无辜。” 君修臣不置可否,“我还没有蠢到去跟两个不知情的年轻人较真。” 对此,君老也很赞同,“你的确是个聪明孩子。” 君老想好了下一步棋的走向,他落下棋子,黑子成功堵住君修臣的全部后路。 盯着难以破局的棋面,君老突然说:“你喜欢养宠物,我不会管你。但养宠物也得给宠物定规矩,给自己定规矩。越了界,那就不是圈养宠物了。” ------------ 第46章 我喜欢 君修臣装作听不懂君老在暗示什么,他说:“阿大从不越界。” 见他揣着明白装糊涂,君老眯了眯眼睛,挑明了说,“你知道我说的不是阿大。” “那就是在说我身边的人。”君修臣看着对面年迈但依然手握大权的老人,他不卑不亢地说道:“且不说她是人不是宠物,就算她是宠物,那也是我的宠物。” “我的人我的宠物,我想怎么养就怎么养。爸,你如今一把年纪,就差两腿一蹬直接升天了,你还管我这些事做什么?” 君老被气得瞪圆了眼睛,“混小子!”这一生气,身上那股迟暮老人的沉郁感减轻了些,倒添了几分生气。 君老话锋一转,指着已成死局的棋盘,问君修臣:“你本事再大,一盘死棋,你该如何走?” 君修臣直接将棋盘上的黑子白子混成一团,云淡风轻地说:“倘若一盘棋走成了死局,那就打破它,重新布局。” 当黑棋白棋混在一起时,接下来是死局还是生路,就都得听他操控了。 君老盯着桌上乱七八糟的棋子,一阵沉默。 须臾,君老眯起那双苍老却难掩狠辣本色的双眼,冷笑道:“可这是我的棋盘。” 君修臣一把将棋盘拖到他这边,他一掌按在棋盘上,狂妄不羁地说:“现在是我的了。” 他抢了棋盘,接下来该如何布局,得他说了算。 “爸。”君修臣看着眼前这个自他有记忆开始,就是一副老人形象的父亲。他无比严肃地说道:“我是你的孩子,但不是你的所有物。你的八个孩子都要听你的,都要依靠你,但我不是。” “他们是被你操控的棋子,而我同你一样,我们都是执棋的人。” 从很久很久以前开始,君修臣就意识到了执棋的重要性。只有执棋者,才能不被人左右人生。 成为执棋者那天,就是他正式回到君家这个豺狼窝的日子。 这些话是大逆不道的,让任何老人家听到这些话,都得气吐血。 但君老却感到欣慰。 他望着眼前这个孩子,意识到雄鹰已经长大,早就可以张开翅膀遨游天际,搏击长空了。 君老叹道:“幸好你姓君,是我的孩子。不然,就算是死我都不得瞑目。” 他怕死后,整个家族都会被对方吃干抹净。 君修臣闻言只淡然一笑,毫不介意君老话语间的狠辣歹毒。他撤回按在棋盘上的手,瞥了眼腕表。 已经八点四十了。 君老注意到君修臣瞄时间的细微动作,他老神在在地说:“你喜欢那个女孩子。” 君修臣挑眉,有些惊讶,但并没有否认。 “是,我喜欢。” 见君修臣大方承认了,君老呢喃道:“我以为你会瞒着掖着。” “若是连承认一个人的勇气都没有,又有什么本事同您抢夺权利呢?”君修臣不掩饰他对君老手中权势的势在必得,也不掩饰他对阮倾城的情有独钟。 他将人明目张胆带回扶云宫,就是在向君老表明他的态度。 君老听到这话,又是一笑,“你比你那几个哥哥姐姐更让我喜欢的一点,是因为你看我的眼里写着野心勃勃,也写着敬重。” “而他们,爱我恨我怕我都藏得严严实实的,生怕被我发现。一个个都虚伪得很。” 君修臣想也不想,直言道:“放心,等你撒手人寰那天,肯定能看到他们最真实的表情。” 君老:“混账,闭嘴!” 君修臣乖乖闭嘴,可神态依然吊儿郎当。 “那个阮家女...”君老实在是想不通,他费解地问道:“我看过那丫头的资料,很普通的一个女孩子,以前尚且有张脸能看,现在连唯一的优点都没了。你喜欢她什么?” 君修臣半真半假地说:“我就喜欢她长得丑。” 君老一时间气结。 知道君修臣不会实话,君老没再探究。 他知道君修臣在赶时间,十有八九是要去陪那个女孩子过中秋节,他便故意伸出右手对青竹说:“给我倒杯茶。” 青竹赶紧倒了杯温热的红茶递到君老手里。 君老从容地呷了口茶,磨磨蹭蹭地转动着杯子,故意拖延时间。他不开口让君修臣走,君修臣就得坐在这儿一直陪着。 青竹在一旁看得好笑。 君修臣倒也沉得住气,一直耐心地坐在原地等着君老松口。 须臾,君老开口了,他说:“傍晚时,如雪抱着那小娃娃来见我,话里话外提到你养了个女人的事。” 君老有些怅然地感慨道,“人老了,心慈手软了,从前看到我连话都不敢多说一个字的小女娃娃,现在都敢来我面前教我做事了...” 闻此言,青竹看了眼君修臣,相信君修臣会明白老先生的意思。 君老盯着棋盘上一颗使用痕迹有些明显的棋子,对青竹说:“把那颗不中用的棋子丢了,换一颗。” 胳膊肘往外拐的孩子,也不能再疼爱了。 青竹领命,挑走了那颗废弃的棋子,丢进了垃圾桶,又去里面屋子里拿了一颗崭新的棋子补了回去。 君修臣将这一幕看在眼里,没有发表意见。 “行了,你的心早就飞了,我这老头子是招你烦了,赶紧滚吧。”君老叫了声青竹,“你送送他。” 青竹便亲自送君修臣出小院,路上青竹管家说:“如雪下午来看望老先生,的确提到了那位阮小姐。” 青竹问君修臣:“如雪这事,你怎么看?” 君修臣看法有些不同,他说:“如雪是女子,嫁人后,在婆家是外人,在娘家是嫁出去的人。不帮骆家说话,骆家排挤她,帮骆家说话,君家又冷落她。” “女子难做人。只要她后面不继续帮着骆月安作妖,这回我就当她是初犯。” 闻言,青竹心里有了数,他说:“三爷那人是个实心眼的,这事我会跟三爷说说。” “嗯。” * 南岸海域今晚人山人海,码头周围更是人挤人。 今晚一共有六艘豪华大游轮出海,秦泱泱跟阮倾城买到的是2号游轮的船票,还是观景角度最佳的三层头等舱。 三层头等舱不仅有乐队现场演奏,还有自助烧烤跟酒水果盘,价格也比一二层的船票贵不少。 秦泱泱买的是闺蜜票,双人票价值三千块,买的时候阮倾城嫌弃贵,现在却是一票难求。 阮倾城混在人群中,见周围全都是甜甜蜜蜜的小情侣跟好闺蜜,她看着手里的闺蜜票,突然就觉得有些心酸。 不远处,有情侣在跟黄牛打听有没有头等舱票可买。那黄牛说有,但双人票要五千二。 那对情侣一听这么贵顿时就打消了念头。 阮倾城犹豫地叫住了那对年轻貌美的情侣,“我这里有两张票,原价三千买的。你俩若真想要,那就原价加一杯奶茶转卖给你们,要不要?” 闻言,小情侣眼睛都亮了,看阮倾城的眼神像是在看月老。 ------------ 第47章 喂糖 “要!要要!” 两人忙不迭地点头,男孩子开始掏手机转账买票,女孩子则打开外卖app给阮倾城买奶茶。 二十分钟后,那对情侣登上了游轮,阮倾城也拿到了她的七分甜奶茶。 这秋天里的第一杯奶茶,甜到了她的心里。 烟花展晚上十一点正式开始,会在南岸海域北侧地势较高的山坡上燃放,持续放到十二点。 没买到票的人,就直接席地坐在山脚下跟海边。大家围炉煮茶,捧着奶茶咖啡跟零食,与陌生人天南地北地海聊,倒也颇有乐趣。 阮倾城穿一条玫红色抹胸裙,坐在一群废土风打扮的年轻人中间,显得有些格格不入。脸上那道疤痕,又为她添加了一些神秘感。 好在这群小伙伴思想大胆前卫,他们并不觉得阮倾城的疤痕丑,反倒酷酷的。 人多就要玩游戏才有趣,他们先玩了几把狼人杀,玩腻了,又玩起转啤酒瓶大冒险的游戏。 但这群年轻人玩的游戏跟阮倾城玩过的有些不同,他们是先确定大冒险的指令,再转动瓶子。瓶口指着谁,谁就得完成大冒险指令。 玩不起的,就自罚三杯。 酒是几种酒水混在一起的那种,这种酒水后劲很猛,一般人不会轻易喝。 阮倾城运气还不错,他们十个人轮流转了二十几次瓶子,都没有选中过她。 终于,又轮到阮倾城转瓶子了。 阮倾城想了想,她从小包里掏出一颗橘子味的水果硬糖放在面前的沙滩上,她不怀好意地说:“下一个幸运儿,要向朝你迎面走来的第十个人喂一颗糖。” 顿了顿,阮倾城又补充道:“用嘴喂。” “哟嚯!”小伙伴们都没想到阮倾城提的玩法这么刺激。他们怪叫了几声,催促阮倾城:“赶紧转瓶子,看看谁是那个幸运儿。” 阮倾城微微一笑,随手转动起瓶子来。所有人都紧盯着啤酒瓶,倒要看看那个幸运儿会是谁。 瓶子转动速度越来越慢,眼见就要停在阮倾城右边那个女孩儿面前的时候,那瓶子又慢吞吞地晃了晃,最后,瓶口对准了阮倾城。 “...”笑话竟然是她自己。 没人料到会是这个状况,回过神来,所有人都捧腹大笑起来。“哈哈哈,姐姐,没想到你给自己挖了个坑!” 阮倾城也懵了。 越刺激的游戏越好玩,越有趣。 可那是看着别人玩啊! 轮到阮倾城自己当幸运儿时,阮倾城恨不得时光回溯到一分钟前掐死她自己。 旁边女孩抓起水果硬糖递给阮倾城,催她,“抓紧时间啊姐姐,马上就十一点,烟花秀要开始了!” 阮倾城捏紧手里的糖,慢吞吞地站起来。一转身,迎面就走过来一个眉目清隽秀气的小少年。 要是每个路人都能长着模样,那也不亏。 但下一个朝她迎面走过来的,却是一个赤着膀子纹了青龙,满脸横肉的大哥。 第三个,是一个挺着肚子的孕妇。 第四个,是一个穿着沙滩裤朝她奔跑而来的小男孩... “第七个了啊。第八个了!”阮倾城的小伙伴开始为她激情计数,距离十越来越近,阮倾城也越发紧张。 “第九个了!”迎面向阮倾城走过来的是一名身穿黑色西装,身材高大结实,看上去像是佣兵模样的魁梧大汉。 那大汉身后还藏着个人,那人比他更高一些,露出半个脑袋。 大汉停在阮倾城的面前,准确地叫出她的名字,“阮小姐,终于找到你了。” 大汉说完侧身,露出被他挡在身后,只露出半个脑袋的君修臣。 “第十个!”身后小伙伴们兴奋地数完最后一个数,纷纷仰头看着阮倾城跟她面前的第十个路人。 看到本不该出现在这里的君修臣,阮倾城难掩错愕,“九哥,你怎么会在这里?” 君修臣没回答阮倾城,而是看向她身后那群看上去就很会玩,打扮得也奇奇怪怪的男生女生,问他们:“什么第十个?” 看清楚君修臣的模样,小伙伴们都被君修臣的气场震慑到,都不敢起哄催阮倾城玩大冒险了。 “嗯?”君修臣瞥了眼阮倾城旁边的小女生,剑眉稍稍挑了挑,一股强势气场压得那小女生喘不过气来。 小女生脸红得快要滴血,她指着阮倾城脚下的啤酒瓶,支支吾吾地说:“姐姐自己想的大冒险指令,说瓶口转到谁,谁就要跟第十个迎面走来的路人喂一颗糖。还、还要用嘴巴喂。” 最后三个字说完,小女生脖子都红了。 旁边的男生女生都跟着猛点头,“对!对!是姐姐自己提的!”他们已经看出来了,这个姐姐跟这个气势强大的大佬是认识的。 “哦?”君修臣瞥了眼阮倾城,唇边噙着抹戏谑笑意,“你转卖了双人游轮票,跑到这里来玩大冒险,挺会玩啊。” 阮倾城心虚得不敢说话。 “快点儿。”君修臣催促。 “啊?”阮倾城宕机了下,“什么?” 君修臣点了点阮倾城手心的糖,他说:“不是要喂糖吗?” 阮倾城杏眼瞪圆,难以置信地问他:“可以吗?” 君修臣扫了眼年轻人们面前的烈酒,桃花眼眯了起来,眼神很危险,“还是说,你更想喝酒?” 阮倾城麻溜地撕开糖纸,咬住水果糖,踮脚搂住君修臣的脖子,急匆匆地将水果糖送到君修臣嘴边。 “哇喔!” 小伙伴们用剪刀手捂住眼睛,明目张胆地偷看。 都是成年男女了,他们中有些人已经体验过床笫之欢,但看到阮倾城给君修臣喂糖这一幕,还是偷偷红了脸,快了心跳。 君修臣短暂地失神了下,这才将掌心按在阮倾城腰上,张开绯红薄唇,接住了阮倾城用舌尖小心推给他的水果糖。 橘子味儿的,酸酸甜甜。 完成大冒险活动后,君修臣就带走了阮倾城,登上了一艘私人游轮。 阮倾城看到站在游轮甲板上的谢回,小声问君修臣:“这艘游轮,就是骆月安过户给谢回的那艘吗?” “嗯。” 阮倾城穿着金色细高跟,登楼梯时,君修臣贴心地揽着她腰肢。 谢回他们看到以保护姿态搂着阮倾城登船的君修臣,几个对视了一眼,心里都感到不可思议。 君九爷这般娇宠阮小姐,什么时候才会腻啊? 他们可都暗中下了赌注的,就指望用君九爷的感情八卦赚点零花钱呢。 ------------ 第48章 谁还没个夜生活 程书墨从船舱走出来,他穿一套黑色中式风套装,脖子上戴着一条红绿配的璎珞背云。 站在一群商界巨鳄身边,他就像是个刚从深山寺庙里走出来的僧人。但这僧人说话却是吊儿郎当的。 他抱臂站在谢回身旁,笑着揶揄君修臣:“是谁去年说烟花秀花里胡哨没意思,都懒得看一眼的?今年是哪股妖风,将咱们君九爷吹来看烟花秀了?” 程书墨目光顺势落在阮倾城身上,意味深长地一笑,“哦,原来是阮小姐吹的枕边风啊。” 谢回他们哈哈大笑。 君修臣挑了挑眉,警告程书墨,“收敛着点,别浪。”话是这么说,可他的表情看着不像是要动怒的样子。 程书墨向阮倾城颔首微笑,“又见面了,阮小姐。” “程先生,晚上好。” 程书墨告诉阮倾城:“东礁岛今晚也安排了一场的烟花秀,据说重头戏是一颗重达五百公斤,价值两百万的珍贵烟花。大约十二点,它会在东礁岛上空六百米处绽放。” “阮小姐,希望你今晚玩得开心。” 阮倾城听得一阵咋舌。 两百万一颗的烟花说放就放,这东礁岛的主人果然大气。跟东礁岛的烟花相比,南岸海边的烟花就像是过家家了。 游轮出海,行驶了一个小时,已经能看到东礁岛的轮廓了。 伴随着砰的一声巨响,东礁岛的烟花秀开始了。 前面都是开胃小菜,但听到烟花爆炸声,在船舱内玩的年轻女孩们纷纷跑到甲板上。 现场人数剧增,有人撞到了阮倾城的肩膀,她脚下高跟鞋踉跄了下,被君修臣及时搀扶住胳膊。 君修臣将她圈在怀中,低沉的嗓音在她耳边轻响:“注意脚下,小心被高跟鞋踩到。” 阮倾城怕自己的高跟鞋会误踩到君修臣,赶紧并拢双腿,这样她的平衡感就要差一点,上本身只能完全靠在君修臣怀中。 烟花在头顶炸响,颗颗绚烂,但阮倾城却在心里默数君修臣的心跳声。 突然,君修臣圈住她的腰肢,将头搁在她头顶,提醒她:“两百万的烟花要开始了。” 闻言,阮倾城赶紧抬头看向深空,便看到一道红光从海岛山丘上发射出去。那红光直冲云霄,在六百多米的夜空中轰然炸响,两秒钟后,整个夜空都被点亮。 那一刻,地动山摇。 目光所至,全都是如流星般绚烂的色彩。 下一秒,流星烟花在空中展开了第二轮爆炸,分裂出漫天星火,宛如宇宙银河。 一颗烟花炸出了直径八九百米的范围,当真是迷人眼。 两百万的烟花,十几秒就燃没了,但阮倾城能记住这十几秒一辈子。 见女伴们拿出相机要拍照了,谢回笑道,“行了,后面的就没什么看头了。九爷,我们进去玩?” 君修臣朝谢回投去稍安勿躁的眼神,低声询问阮倾城:“要拍照吗?” 阮倾城犹豫了下,才说:“想拍一段发给我妈妈。”程素梅知道阮倾城要去看烟花,特意叮嘱过,让她拍段视频传给她看个热闹。 君修臣二话不说拿出他自己的手机,指了指右前方的围栏对阮倾城说:“站那儿去。” 阮倾城受宠若惊,又对君修臣的拍照技术产生了怀疑,“九哥,你技术怎么样?” 君修臣玩味地瞥了她一眼,“怀疑我不行?” 这对话怎么听都有些污。 阮倾城见好就收,赶紧跑到君修臣指定的位置靠着。 她双腿前后交叠摆放,胳膊搭在身后的围栏上,上半身朝后微仰,下颌浅抬,姿势优雅又迷人,还完美地隐藏住了左脸的疤痕。 从前的阮倾城,也是个爱臭美爱拍照的小姑娘。 君修臣要为他的小情人掌镜拍照,正在拍照的那些女孩子们,都被谢回的人请到了旁边稍作休息。 整个甲板都被清场,成了阮倾城与君修臣的主场。 君修臣打开相机,对着阮倾城比画了下,随后蹲下双膝寻找完美机位,给阮倾城来了个三连拍。 拍完照片,不忘提醒阮倾城:“开始录像了。” 阮倾城点点头,随着海风轻捋短发。 君修臣给她拍了一段长达二十秒的视频,低头勾选视频跟照片原图,当场转发给了阮倾城。 阮倾城收到视频跟图片后,抱着审视态度认真欣赏了一遍。看完,她抿着红唇抬头看了眼君修臣,眼神挺严肃的。 君修臣眉眼微挑。 阮倾城脸上蓦地绽开瑰丽笑容,她笑眯眯地说:“九哥不止人长得好看,拍照技术也很好,九哥棒棒哒。” 君修臣似笑非笑,“别嗲,好好说话。” 君修臣跟阮倾城拍完照后,就带着她回了船舱。谢回邀请他去打麻将,君修臣想着没事,就答应了。 阮倾城坐在君修臣旁边,偶尔为他添杯茶水,把温柔贤惠贯彻到底。谢回他们看着,只有羡慕的份,却不敢让阮倾城帮忙添茶递水。 程书墨病恹恹的,没有参与他们的打牌行动,就独自坐在棋牌室另一张桌案上抄写佛经。 屋内麻将声砰砰响个不停,程书墨抄佛经始终心平气和。阮倾城刚打算走过去看一眼,就被君修臣提醒了一句,“别过去,那是个精神病,最喜欢让人念佛经。” 阮倾城以为君修臣是在开玩笑,谢回却说:“是真的,他找女朋友的标准,就是看对方会不会念经书。” 阮倾城便老老实实地在君修臣旁边坐下来。 她对打麻将不感兴趣,就坐在旁边跟秦泱泱聊微信,还把君修臣给她拍的照片和视频发给秦泱泱看。 秦泱泱看完,发来一个大拇指表情包,又不忘跟她吐槽金仇明的拍照技术。 两人聊得正欢,她收到了金仇明的微信消息:【侦探那边有结果了,明天上午九点来这里见我。】 金仇明发了一个定位。 接着金仇明又说:【阮小姐,时候不早了,我老婆也该休息了。】 阮倾城:“...” 她跟秦泱泱说了声晚安,将手机息屏塞进兜里,嘀咕道:“跟谁没有夜生活似的。” 她声音很小,别人没听见,君修臣却听见了。 他诧异地看了阮倾城一眼。 ------------ 第49章 只吃独食 等这把牌打完,君修臣突然说:“失陪了,我们出去逛逛,你们继续。”说完,君修臣将赢到的钱塞到阮倾城手里,拉着她就走了。 两人越过船舱宴厅,走向休息室那边,过道人比较少,阮倾城这才回过神来,问君修臣:“怎么说不打就不打了?” 君修臣流里流气地说:“再打下去,你今晚就没夜生活了。” 说着,他推开右手边休息室的门,将阮倾城拽了进去,将她抵在门后,用手指抬起阮倾城下巴,在她唇角咬了一口,哑声问道:“你在羡慕谁夜生活丰富?” 阮倾城目光闪躲,不肯说。 被君修臣惩罚性地咬住了锁骨,她感到有些疼,赶紧捧起君修臣的脸将他推开,这才说:“是金律师,他嫌弃我跟泱泱聊天耽误了他们的夜生活。” “没事,我给你夜生活。” ... 过完夜生活,阮倾城又困又累,但换了个环境她睡不着,索性披上浴袍下了床。君修臣在浴室里洗澡,阮倾城没有打扰他,就独自离开了休息室。 她心不在焉地去了甲板,没注意到有个大波浪长发的女人悄悄地走到了休息室前,轻轻推开了房门... 深夜两点钟,游轮终于是安静起来,女孩儿们也回了房间,开启了另一种形式的夜生活。 阮倾城一路前往甲板,从好几间房里都听到了叫,床声,或高昂或压抑或痛苦的声音,听着像是快要抵达巅峰了。 阮倾城面无表情地听着,加快了脚步声。 本以为甲板上没有人,却没想到会在甲板上看到程书墨。他站在围栏边,海风将他黑色衬衫衣摆吹得飘摇,身后背云垂落的流苏也在晃动。 “还没睡?”程书墨听到动静朝阮倾城望过来,他揶揄地笑道:“看来君九不行啊。” 阮倾城脸皮子其实挺厚,面对程书墨这种人,她没有半点娇羞。她镇定自若地说:“程先生身体不好,还是要少熬夜。” 程书墨说:“老毛病了,好不了。熬夜也是死,不熬夜也是死,没什么区别。” 既然都是死,还不如趁活着的时候多清醒几天。 阮倾城安慰他,“程家有自己的医学研发团队,程先生吉人天相,会好起来的。” 程书墨闷闷地笑,笑声是嘲弄的。 两人隔着半米距离并肩站着,程书墨神情冷漠地看波诡云谲的海面,阮倾城则安静地欣赏海上明月。 须臾,阮倾城打破了沉默,她说:“疗养院的事,还要感谢程先生的帮助,我母亲已经顺利转院了。” 阮倾城早就想当面跟程书墨感谢这事,但没找到机会。 程书墨摇摇头,直言道,“不用谢我,我其实也不是在帮你,完全是看在君九的面子。” “谁的面子不重要,但我受到了恩惠,这是事实。”程书墨会帮她是看在君修臣的面上,但也只有程书墨朝她伸出了友善的手。阮倾城是个知恩图报的人,这份小恩情她也记着。 程书墨笑了起来,正想说什么,船舱那边突然传来凌乱的脚步声。 两人回头望去,看到一名魁梧的黑衣保镖拽着一个衣着性感清凉,皮肤白得晃眼的年轻女人来到了甲板上。 阮倾城认出来那是君修臣的保镖。 一看这情形,阮倾城就知道是怎么回事。这人,十有八九是想要趁机去爬君修臣的床。 保镖将那女人无情地丢在甲板上,动作熟练地自腰后拔出一把黑色手枪。 冰冷漆黑的枪口刚对准女人额头,女人便被吓得尖声惨叫,“别杀我!大哥,您别杀我!” 魁梧保镖丝毫不为所动,他用看死物的眼神看着性感女人,不容置喙地说:“要么死,要么跳下去。” 说罢,保镖冷漠无情的开始计数:“1、2...”他食指落在扳机上,是真的打算朝女人开枪。 眼见男人就要数到三了,女人崩溃大吼道:“我跳下去!” 那性感女子意识到自己真的犯了大错,跪下求饶都得不到君九爷的原谅。在挨枪子跟跳海之间,她选择了跳海。 她抖着腿翻过栏杆,当着阮倾城和程书墨的面跳进了深海。 扑通一声,女人坠入深海。 约莫过了十多秒钟,女人浮出了海面,一边往外吐水一边狼狈大声呼救。“救命啊,救救我!阿瑶,菁菁,救命!” 女人是跟闺蜜们一起登的船,闺蜜们今晚都找到了金主,正在休息室里陪伴他们的金主,只有女人自己没被人选中。 因此,她才会产生偷偷溜进大佬房间,企图靠色,诱手段获得大佬的疼爱。就算不能成为大佬的情人,事后也总能捞着点儿好处。 她进去时,那大佬微微阖眸躺在浴缸里。听到她推门进浴室的动静,并没有睁开眼睛喊她滚。 她自认为有戏,便跪在浴缸边伺候大佬,可她双手刚按在大佬肩膀上,就被大佬当场折断了右手中间三指。 “滚!” 女人在水里呼救的动静挺大,船舱里的人只要没有耳鸣,也该听到动静出来施救了。 可整个船舱内安静的岑寂,根本就没人在意她的死活。 程书墨完全是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冷漠反应,见目睹这一幕的阮倾城也是波澜不惊的反应,不由地问道:“阮小姐怎么看这人的下场?” 阮倾城看着在大海中挣扎的女人,有些冷酷地说道:“她在爬床前,想必也做好了一切准备。” 话锋一转,阮倾城又说:“当初我在爬君九爷床的时候,也做好了横着被抬出来的准备。” 她的话太磊落坦荡,倒让程书墨刮目相看。 “呵呵。”程书墨笑道,“这么多年了,阮小姐却是唯一一个达到目的的人。阮小姐觉不觉得,你对君九而言是特殊的?” 程书墨问完,便饶有兴致地观察着阮倾城的表情。 却见阮倾城眉头一皱,像是听到了什么愚蠢的话,她说:“程先生说笑了,我们当情人最大的忌讳就是自作多情,千万不要因为金主对我们温柔三分,便觉得自己有多特殊。” 她语重心长地说:“恪守本分是当情人的第一要领。” 程书墨听到这话,微微一愣,随即便意识到自己发现了一个很有趣的事。 君九那样子,明显是在跟阮倾城处对象,可阮小姐这反应,却是正儿八九地在履行包养条约。 有点意思啊。 程书墨迫不及待想要看到君九吃瘪的那天了。 水里那女人大概是看清了现实,意识到没有人回来救她,已经停止呼救了。 眼见女人的头就快要沉入海水中,阮倾城这才转身取下走廊墙壁上挂着的救生圈,丢到了那个女人的身边。 女人看到救生圈,眼里又生起了新的希望。她赶紧抱住救生圈,感激地看了眼阮倾城,向她呼救,“小姐,救救我。” 哪知阮倾城竟说:“你要撬的是我的墙角,我不会救你。” 阮倾城做不到看着女人真的死去,却也不会亲手将她救上来。给她个救生圈,让她撑到谢回他们来救人,是阮倾城仅有不多的善良了。 阮倾城的确只是君修臣的情人,但她也是个只吃独食的恶女,不允许任何人撬她的墙角。 ------------ 第50章 神秘女子 丢下那个救生圈,阮倾城就回了船舱。 休息室里光线昏暗,君修臣穿着黑色浴袍坐在沙发上,手里夹着根烟,猩红的一点火光像是鬼火。 阮倾城没开灯,她走到沙发前面,盯着黑暗中君修臣的面容看了片刻,突然抬腿坐在了君修臣的腿上。 她俯身趴在君修臣的怀里,脸颊蹭过他的脖子,靠在他的肩膀。 男人借着昏暗的光线,垂眸望着安静躺在他怀中的阮倾城,嘴角轻轻翘起。 他以为她会怕得远离他。 “怎么了?”君修臣心情奇好。 阮倾城抱着他结实有力的腰肢,语重心长地说:“九哥,人心险恶,记得锁好门。” 君修臣莞尔。 另一边,程书墨看够了热闹,朝那黑衣保镖说:“行了阿坤,把她拉上来吧。真要是死了,吓到了阮小姐,你家九爷该为难了。” 保镖阿坤嘿了一声,一脸严肃的申明,“程爷,咱九哥可是良民,从不滥杀无辜!” 说完,阿坤朝那女人丢了根救生绳,女人赶紧抓住绳子,很快便被救上了船。“程爷,你继续看风景,我先忙去了。”阿坤像拎鸡仔一样拎着那女人去了审讯室。 程书墨盯着阿坤粗鲁的动作,嗤笑了一声,“良民...”他摇头失笑,“那我他妈就是如来佛转世。” 程书墨兀自笑了起来,他转身回船舱的刹那,一束刺眼的强光落到他身上,让他无处隐遁。 但那束光只在他身上短暂地停留了两三秒,就挪到了更广袤的大海。程书墨皱眉,抬头朝光源处望去,发现是东礁岛上的灯塔被打开了。 灯塔上四盏探照灯全部亮起,沿着海面一寸寸搜寻。看这样子,岛上主人正在追捕什么人。 会是什么呢? 程书墨眯眸,望向前方波浪翻腾的海域。不知是不是错觉,他好像看到了一条散发着紫光的鱼尾在海里翻腾,正朝着游轮这边靠近。 紫色鱼尾... 程书墨疑心是不是自己看错了,就听见哗啦一声水响,一只苍白纤细的手破水而出,抓住了漂浮在海面上的救生圈。 程书墨听到动静回到围栏边,低头朝救生圈漂浮的海面望去,就看见一个‘人’趴在救生圈里。 大概是察觉到了程书墨的存在,那人猛地抬头朝上望来。皎洁的银月下,那人的眼睛浓黑得好似一团墨汁,有些摄人。 哗啦! 它藏在水下的尾巴摇了摇,汩汩鲜血从它体内流出来,蔓延在海水中。 一股血腥味顺着海风传入程书墨鼻息,嗅到那股腥甜的气息,程书墨受病魔影响,向来跳动缓慢的心脏,竟骤然加速变得紊乱失常。 程书墨压下满心浮躁,若有所思地注视着海里那个似人非人的生物,认出来它是那晚被关在海底展览馆中的美人鱼表演者。 惊讶自程书墨眼里一闪而过,一个人类女人,能在大海里面自由遨游吗? 意识到这东西并非人类,极有可能是琉璃家族从某地找到的深海怪物,程如墨虽然感到震惊和荒唐,却没有想要解救对方的打算。 琉璃家族是扶桑国最古老的隐世家族,他们家族邪乎得很,程书墨犯不着为了一个出逃的未知生物招惹对方。 程书墨冷漠地收回目光,转身就要回船舱,突然,一道嘶哑怪异的人声传入程书墨耳朵—— “梨诺,带我走。” 程书墨蓦地停了下来。 他缓缓转身,沉默地俯视着海中那个明显不是人类,却又能发出人类声音,长有人类五官的怪异物种。 良久,他才问道:“你是...什么?” 怪物漆黑的眼睛里,缓缓印出程书墨的模样。良久,那怪异生物嗫喏了下红唇,发出沙哑怪异的声音:“梨诺。” 梨诺。 这是某个人的名字吗? 就在程书墨怀疑‘梨诺’并非人名,而是那怪异生物发出来的某种声音讯号时,那怪异生物又说道:“梨诺,南洲城。” 她在找人,找一个叫做梨诺,生活在南洲城的人。 程书墨终于确认,眼前这个奇怪的生物不是人鱼,而是被某种不光明手段改造而成的‘人鱼’。 程书墨望向东礁岛上的探照灯,又垂眸对上陌生女人黑漆漆的瞳孔,半晌,程书墨动了。 他转身,弯腰,捡起阿坤先前用过的救生绳,将它丢到了女人面前。 女人警惕地盯着那根绳子,看程书墨的眼神显然充满了怀疑跟敌意。 程书墨难得当一回好人,却遭到了质疑,他撇了撇嘴,决定不管这倒霉鬼的死活了。 他刚要走,却看到女人松开了救生圈,用孱弱纤细的手指紧紧拽住救生绳。 程书墨扬了扬眉,费了点力气才将她从海水中拖出来。 女人受了很严重的伤,她膝盖往上两寸的位置,插着一根拇指粗的长箭。箭头完全钻入她的血肉中,伤口被海水泡涨了,还在往外冒黑色的血。 程书墨迟疑地摸了摸她受伤的位置,才发现女人没有尾巴,而是穿着一条特定的美人鱼尾巴。 失血过多又精力透支,女人只来得及警告地瞪了程书墨两眼,就一头栽倒在他的怀中。 程书墨不太熟练地搂住女人的腰,这才发现女人耳朵下面藏着一对人造呼吸鳃。 “喂!”程书墨晃了晃她的肩膀,女人已经完全丧失知觉,她一动不动。 程书墨感到棘手,突然后悔将她救上来了。 这就是一块烫手山芋,要不,重新丢回大海算了? 最终程书墨还是决定送佛送到西,好人做到底。他一把撕掉女人的鱼尾,脱掉黑色中式长衫盖住那双被泡得发胀的双腿,抱着她往船舱走... * 休息室内,阮倾城已在君修臣怀里熟睡过去。 君修臣盯着她的睡颜看了会儿,这才起身拢紧身上浴袍,走到靠窗位置,拿起手机拨了个号码。 电话接通,君修臣低沉的嗓音尽显凛冽,“接应到她了吗?” 对面的人沉默了几秒,才说道:“我们按照计划,在烟花燃放的时候炸破了海底铁笼。劫狱计划原本一切顺利,但司渝冲出铁笼后竟然朝我们展开了攻击,那之后就逃进了大海。” “我怀疑司渝已经不认识我们了。” “俱乐部那边已经发现异变,开始抓捕行动了。昭,如果她被海岛上的人重新抓获,我们再想行动就困难了。” 听到这消息,君修臣眸子蒙上一层阴霾,“找不到司渝,你就陪她一起海葬好了。” 他挂断通话,回到床边,温柔抚平阮倾城睡着后还紧皱着的眉头。 ------------ 第51章 九爷的朋友圈 走廊里传来脚步声,熟悉的步调听着却比平时要更沉重些。 程书墨这是又病发了? 君修臣打开房门,以为他会看到一个发病中半死不活的程书墨,却意外地看到了怀里抱着个女人偷偷摸摸回房的程书墨。 怪不得脚步声听着比平时更重一些,原来怀里藏了人。 君修臣情绪少见外露,惊讶地说道:“你今晚屋里要留人?” 程书墨身体不好,经不起折腾,程家双亲担心程书墨会累死在床上,时常对程书墨耳提面命,不许他乱碰女人。 君修臣认识程书墨这六年来,还是头一次看到程书墨往房里带女人。“我说,你自己身体什么情况,你没个数?悠着点,小心死在了这船上。” 程书墨没有转身,风流一笑,自我调侃了句,“偶尔开荤,也不碍事吧。” 这倒也是。 好奇是什么样的女人能让程书墨动凡心,君修臣朝程书墨怀中女人多看了两眼。 程书墨将她藏得很好,只露出一头湿漉漉的长发,跟一双白皙的双脚。 盯着女人那头湿得还在滴水的长发,君修臣又动了动鼻子,嗅到了一股淡淡的血腥味。 “行了,不打扰你好事了。”君修臣关上房门,转身的那一瞬间,脸色蓦地变得森冷严肃。 须臾,他重新拿出手机,拨了出去,告诉对方:“不用找了,人在安全的地方。” 不等对方追问,君修臣直接挂了电话,亲自去了一趟监控室。 * 阮倾城醒来时,游轮早已靠岸,君修臣已经提前离开,昨晚那个魁梧保镖守在房门外。 看见阮倾城出来,阿坤告诉她:“阮小姐,君先生有事先走了,吩咐我送您回去。” “那就麻烦了。”阮倾城直接让阿坤送她去了与金仇明约好的见面地点。 金仇明不止是沧舟集团律师顾问团的首席律师,同时也是一家律师事务所的老板。还成立了一个网络法律顾问公司,目前已有十万名专业律师在他的网络公司入职。 在法界,金仇明就是年轻人的标杆,年轻人的明星。 金仇明跟君修臣那都是心眼子多如筛子的人,他俩联手,是强强联手,是狼狈为奸。 阮倾城提前五分钟抵达约好的图书咖啡厅,在临窗的位置坐下,刚点了杯柠檬水,就见金仇明带着人进来了。 金仇明一身正装悍在身上,稳重自持,铁面无私。跟在他身后的是一名四十多岁的女子,穿一件宽松体恤,黑色半身长裙,亚麻色过肩长发烫了满大街流行的小卷。 她看上去像是刚从某个麻将馆里走出来的小区阿姨,阮倾城无法将她与侦探这个高大上的职业联系在一起。 受影视剧跟悬疑名著影响,阮倾城总觉得侦探都应该是福尔摩斯那样的装扮。 “阮小姐,张姐是这次的调查员,你们坐下来慢慢聊。我还有事,先走一步。”金律师日理万机,每分钟都以万计数,忙得很。 张姐落座,简单地做了个自我介绍。 阮倾城了解到她叫张兰英,毕业于国家刑警学院,已有二十年的职业经验。 张姐喝了口水,直奔主题,“阮小姐想了解的事情,我已经全部调查清楚。阮正刚跟沈劲松生前关系很好调查,至于那起走私案子调查起来却是有些棘手。查到的东西有些多,阮小姐抽个时间慢慢看,有不懂的可以电话咨询我。” 张姐留下她的名片就匆匆离去了。 阮倾城将那两份厚度不一的密封牛皮袋文件收好,在阿坤的护送下回了扶云宫。 夜里,阮倾城花了些时间将张姐整理好的情报信息细看了一遍。看完,阮倾城心里沉甸甸的,一些令她感到困惑的地方,也有了合情合理的解释。 * 中秋节过后,南洲城早晚开始降温,阮倾城买了几身秋装送去东江疗养院。 她到时,护工正在清扫程素梅的病房。 程素梅穿着长袖针织衫坐在窗边,手里捧着一本从疗养院图书馆里借来的书在看。 阮倾城轻轻抖开新买的衣服,披在程素梅的身上。 程素梅吓了一跳,回头见是阮倾城,她眼里有惊喜一闪而过。“倾城,你怎么过来了?” 阮倾城前天刚来过,今儿又来了。这么勤快,程素梅受宠若惊。 “天气降温了,我给你买了几身衣裳,妈,试试看合适不。” 程素梅这会儿神智清醒,开开心心地将衣服裤子都试了一遍。阮倾城尺寸拿捏得很好,样样都合适。 中午吃饭时,程素梅都穿着阮倾城买的一件小马甲,逢人就夸阮倾城有孝心,眼光好,买的衣服很好看。 吃完饭回到房间,阮倾城盯着程素梅喝了今日份的药,这才陪程素梅坐在床边聊天。 程素梅想到什么,她打开手机,翻出阮倾城前天晚上发给她的视频。 程素梅笑吟吟地说:“这视频把你拍得很好看,是泱泱给你拍的吗?” 想到那晚君修臣给自己摄影的情形,阮倾城半真半假地说:“不是泱泱,是个男性朋友,就是上回我跟你说的那个追求者。” 程素梅沉默两秒,怀疑地问道:“就是那个有一家上司公司,上下班都有车队护送,暗恋你五年的男孩子?” 说这些话的时候,程素梅都替阮倾城脸红。 阮倾城大大方方点头,“是啊,就是他。” 程素梅将信将疑,她突然说:“把他照片给我看看。” 阮倾城手机里没有君修臣的照片,他打开君修臣朋友圈,想碰碰运气。 君修臣的朋友圈倒是对她可见,但他朋友圈一共也就发了两条动态。 一条是去年冬天发表的,是阿大在雪林里追赶鸟群的抓拍照,他配文说:【好狗。】 第二条朋友圈发表于一个多月前,没有配图跟文字,只有一个点烟的表情包。 阮倾城在这条动态下看到了程书墨的点赞跟评论。 程书墨在下面评论说:【事后烟?】 君修臣回了他一个句号。 阮倾城看到君修臣跟程书墨的互动,细心瞄了眼这条动态的发表日期,发现这条朋友圈的更新时间,正是她出狱那天晚上的十一点钟。 仔细想想,她那会儿正躺在君修臣的床上。 君修臣这个表情包,的确是一根事后烟。 阮倾城猛地红了耳朵,心跳如雷。 “倾城?”程素梅见她半晌没反应,纳闷问道:“照片呢?” “没有他的照片。”意识到自己连君修臣的照片都没有,阮倾城是有些遗憾的。 君修臣毕竟是她第一个男人,有特殊意义,她得找机会拍几张君修臣的照片,存起来当纪念品。 ------------ 第52章 高速惊险车战 得知阮倾城连那男孩子的一张照片都拿不出来,程素梅更笃定所谓的暗恋对象,纯属杜撰。 但为了照顾阮倾城的面子,程素梅便说:“有机会的话,可以把他带过来我看看。” “好。”阮倾城应得敷衍,程素梅就当她是心虚。 抗抑郁药物都有些催眠作用,药效起了作用,程素梅开始打瞌睡,眼缝越来越小。 阮倾城掀起薄被给程素梅盖上,在程素梅将要睡着时,她忽然轻声询问道:“妈,你跟沈劲松的关系怎么样啊?” 沈劲松的名字就像是一头洪水猛兽,将程素梅睡意驱散。 程素梅蓦地睁开双眼,眸子惊恐地望着天花板,整个人陷入某种恐慌情绪中,身体僵硬得无法动弹。 见母亲对沈劲松的名字产生了这么大的反应,阮倾城心里的某种猜测得到了证实。 她赶紧为程素梅顺气,看着程素梅情绪恢复镇定,并不安地睡过去,这才离开疗养院。 * 离开疗养院,阮倾城独自驱车前往观云二期陵墓。她抱着一束白菊踏入陵墓,寻着记忆来到阮正刚的墓地。 阮正刚墓碑上杂草丛生,一片颓荒。 自他葬下那天起,就没有人来为他扫过墓,这也是阮倾城第一次为阮正刚扫墓。 阮倾城将白菊放在墓碑前,望着冰冷的石碑阵阵出神。 阮正刚如同每一个宠爱女儿的父亲,很是宠爱阮倾城。 也因此,在得知阮正刚是被沈恒安逼迫致死的真相后,阮倾城才会气得失去理智,不计后果想要杀了沈恒安给他报仇。 身为女儿,阮倾城一直站在女儿的角度看待父亲,在她的眼里,阮正刚是个好男人。 可当她站在母亲的角度去看待父亲,才意识到阮正刚其实也是渣男一个。 程素梅是多年抑郁症患者,阮正刚若真的关爱妻子,又怎会不在乎?不尽心尽力地陪妻子治病呢?还突破道德底线出轨女秘书呢? 阮倾城对阮正刚的感情,也少了几分尊崇。第一次来扫墓,阮倾城却不知道该对父亲说点什么。 沉默站了半刻钟,留下一句下次再次再来看您,阮倾城就走了。但她没有离开,又去了观云一期陵园。 两片陵园隔得不远,步行二十多分钟便到了。一期陵园建得更早一些,沈恒安的父母就建在这里。 沈氏夫妇是合葬墓,他们的墓地还是阮正刚花钱给买的。 与阮正刚那座荒凉的墓碑相比,沈氏夫妇的墓碑干净的一尘不染,墓碑前有还残留着祭品燃烧的痕迹。 多年前,沈恒安曾带她来这里祭拜过沈氏夫妇,以准儿媳的身份。 阮倾城弯下腰将一束白菊放在墓碑前,望着墓碑上沈氏夫妇的合照,她扬起红唇冰冷一笑,她说:“沈伯伯,伯母。我曾允诺过会跟沈恒安携手共度一生,但很抱歉,我打算送你们的儿子进监狱。” “还请见谅。” 交代完,阮倾城头也不回地踏着夕阳离开了陵园。 阮倾城今天开的是君修臣车库里那辆很少使用的大奔,高大威猛的车身很打眼。 她从观云区高速口上高速,途经西江服务区时拐进去上了个厕所,并没留意到停在大奔旁边的路虎揽胜里,三个年轻人正不怀好意地盯着她。 在服务区短暂休息片刻,阮倾城便驾驶着大奔重新并入高速。 下午两点的城际高速车流量不算多,高速路是四车道,阮倾城习惯性走第二车道。 她爱赛车,但开车技术一贯平稳,基本都保持着115码的车速匀速前行。 车子刚开到双江大桥上,一辆黑色揽胜飞一般地从她左侧超车,沿着她的车耳朵擦身而过。 阮倾城吃了一惊,下意识握紧方向盘,点踩刹车减速。 见那黑色揽胜超车后又飞快地并入了中间车道,一骑绝尘地冲到了前面,阮倾城还觉得这只是一个意外,但她还是留了一分心。 她看了眼左边的后视镜,见没有问题,便继续匀速前行。 前面,揽胜速度稍微放慢了点儿,两车之间保持着百米长的车距前后行驶着。 阮倾城不想跟在揽胜后面,她打了左转道,进入第三车道,刚要提速超过对方,那揽胜却连转向灯都不打,便跟着并入第三车道。 阮倾城皱眉,打右转向灯回到第二车道,前方揽胜又一把回到第二车道,并当场一个急刹车停在阮倾城的前面。 彼时,两车之间车距不过五六十米。 阮倾城已经意识到来者不善,她冷静地打开双闪,飞快地瞄了眼后视镜。 确认后方无车辆,她左打半圈方向盘,车头擦着揽胜的车屁股冲进了超车道。 尽管她第一时间做出了最正确的方案,但车头还是撞到了隔离带上。 阮倾城身子惯性向前冲过去,又被安全带拽回来。 她脑袋懵了几秒,抬头朝前方望去,发现那揽胜已经若无其事地开走了。 驾驶座玻璃摇下来,伸出来一只戴着翡翠扳指的手,那只手朝阮倾城竖起了中指。 见状,阮倾城面无表情地抓了抓短发,启动车子追上来,腾出只手来跟君修臣打电话。 电话接通,不等君修臣开口,阮倾城便说:“观云区往东江城高速路段,过西江高速服务区两公里,一辆车牌号为南BXXX的路虎揽胜针对我恶意别车...” “九哥,五分钟后,若我没给你打电话,麻烦帮我叫救援电话。” 交代好一切,阮倾城放下手机,一脚猛踩油门,将车速迅速提高至200码。 强烈的推背感令阮倾城肾上腺素飙升,越是如此阮倾城越发镇定。 她全速前进,车身犹如一支离弦之箭,自第四超车道猛冲上前,轻松便超过揽胜。 成功超车后,阮倾城瞄了眼后视镜,在确保不会影响到后方习惯是车辆后,她利索变道回到第二车道,直接一脚踩住刹车,停在了揽胜车前方二十米。 尽管揽胜车主早有准备,已经踩了刹车,但还是狠狠追尾大奔。 安全气囊当场弹了出来,车内三个年轻人都受了不同程度的伤。而阮倾城早就有所准备,她虽然被撞得胸腔都在震荡,但并无大碍。 成功拦住揽胜,阮倾城打开副驾驶的手套箱,从里面取出一把铁锤。 这还是她今天出门时,顺手塞进去的防身武器。 她阮倾城臭名昭著,恶名远扬,又是君九爷的小情人。 不带个防身利器,阮倾城都不敢出门。 ------------ 第53章 恶女倾城,吃糖不吃亏 她一脚踹开车门,拎着铁锤,不疾不徐地来到路虎车旁。 阮倾城先彬彬有礼地敲了敲车窗,提醒里面的人开车。 可车内的人却纹丝不动,不敢开门。 见状,阮倾城微微一笑,直接一锤子敲碎了车窗玻璃。碎裂的玻璃在车厢内四溅,吓得车内人惊声尖叫。 “啊!” 玻璃被砸碎了,阮倾城看清了里面的情况。 车内一共三人,开车的是名成年男性,穿着打扮非富即贵。副驾驶坐着一名拎着香奈儿包包的漂亮女孩儿,后面还坐着一个短头发的酷姐。 阮倾城没见过他们仨,但她确认这几人是冲着她来的。 砰! 阮倾城一锤子将主驾驶的车门砸了个深深的凹槽,她隔着破碎的车窗,温柔客气地邀请车主下车。“劳烦先生下车,车里空间狭窄,难免误伤无辜。” “...”车内三人。 那青年摸了把额头上的血,阴恻恻地看了眼阮倾城。 想到阮倾城刚出狱不久,应该不敢真的杀人,她又没有帮手,应该也打不过自己。 思及此,男人勉强维持住冷静,他朝同伴们安抚说道:“没事儿,我下去跟她沟通。” 男人推开车门,一只脚刚伸出车外,就被阮倾城拽住那条腿蛮横地脱了车厢。 男人一屁股摔在地上,脑袋装在车门上,疼得直冒金光,他冲阮倾城破口大骂:“阮倾城!你知不知道我是谁?我可是池野,我爸爸是池文雄,西江区的区长!” “你要是敢打我,我爸爸...” 池野狠话还没放完,阮倾城手起手落,当场一锤子砸在池野右腿脚踝处。 “啊!”池野狰狞惨叫。 惨叫声将副驾驶上的女孩儿吓得人都傻了。 恶女! 阮倾城果真是个恶毒女人! 后座,那短发酷姐意识到不妙,赶紧掏出手机打电话寻求帮助。 “你爸爸那么牛逼,就没有告诉你开车不能乱踩油门跟刹车吗?”阮倾城一把揪住池野的头发,摁着他的脑袋,强迫他望着右腿脚踝。 阮倾城语重心长地教育池野:“不听使唤,不守规矩的腿,那就不要也罢。” 说罢,阮倾城再次举起铁锤,作势砸下去。 她从容行凶的样子,一看就是惯犯,池野意识到阮倾城是来真的,彻底吓坏了。 “我错了!阮倾城你别砸了,再打我的脚就废了!”池野吼疯狂求饶,一股热流从他裆部流了出来... 看到池野吓尿的样子,阮倾扯过玩味地挑了挑眉。 她收回锤子,掏出手机将池野尿裤子的样子拍下来。“池公子,我等着你爸爸找我算账,到那时,池公子尿裤子的画面一定会全国皆知。” 说罢,阮倾城收起手机,瞥了眼车内花容失色的两个美人儿,淡定地上了大奔,扬长而去。 就在她启动车子的瞬间,君修臣的电话打了进来。 阮倾城刚要跟君修臣汇报她这边的情况,男人低沉悦耳的嗓音狐疑先一步响起:“你打的那个人叫池野,是西江城区长的小儿子,跟骆月容沈恒安关系不错。” 阮倾城不意外这层关系,她惊讶的是另一件事,“九哥在看现场直播?” 君修臣坐在办公室椅子上,此刻,他的办公电脑里,正在同步直播高速路上的画面。 “嗯。”君修臣望着监控镜头中扬长而去的黑色大奔,能想象到阮倾城此刻的表情是多么的镇定又疯狂。“阮倾城,西江城区长的儿子都敢打,你真是嫌命太长。” 阮倾城打完人了,这会儿又开始扮乖,“九哥,我知错了,下次再也不敢了。” 这认错态度毫无诚意。 君修臣很轻地笑了一声,突然问道:“阮倾城,你是不是半点都吃不得亏?” 阮倾城答非所问,“都说吃亏是福,这福气我要不要吃,全看九哥一个态度。” 君修臣秒懂她的意思,“你这是要甩锅给我了。” “谁让九哥是我的靠山呢?”阮倾城吃软饭吃得理所当然。 君修臣愉悦地笑了起来,笑声很快停止,他告诉阮倾城,“吃甜的就行了,吃亏就算了。” 有君修臣这句话,阮倾城心里就有数了,“刚才那段监控...” “我这边会处理。”君修臣办事稳妥,既然他发了话,阮倾城就不需要担心了。 阮倾城刚想挂电话,又听君修臣说:“陈昂在东江高速出口等你,他会送你去医院。” “...好。” 下了高速,阮倾城果然看到了陈昂。 陈昂自上而下打量阮倾城,确认阮倾城无事,这才让下属将大奔送去维修,他则亲自开车送阮倾城去双江医院做全身检查。 一通检查下来,医生告知陈昂阮倾城身上没有外伤,也没有内伤,但有轻微的脑部震荡。 院方建议阮倾城住院观察48小时。 阮倾城不想住院,但陈昂却表示需要请示老板。他给君修臣打了电话,得到的回答是必须留院观察。 于是阮倾城就这么住在了医院里。 毕竟她现在可不止是阮倾城。她有个好歹没什么,阿大可不能没了营养师,君九爷也不能没了小情人。 双江医院隶属于程氏医疗,是南洲城口碑最好的一家私人医院,它在骨外科、脑外科跟心脏科方面有着很过硬的技术。 当天傍晚,池野也被送来了双江医院,在骨外科手术室进行了长达三个小时的手术。 经过手术,他的脚踝算是保住了,以后还能用,但需要静养两个月。 骆月容得到消息,带沈恒安来医院里探望池野。 彼时池野还没清醒过来,麻醉令他意识混乱,他胡言乱语地在求饶,“阮倾城,不要打断我的腿!” “我错了。” “阮倾城,我爸爸不会放过你的。” 看得出来,池野是真的被阮倾城吓坏了。 身为西江区的区长,池文雄跟骆家向来都是互惠互利,互相合作的关系。 但这次小儿子因为沈恒安受伤,池文雄也摆不出好脸色。“骆小姐,沈先生。我家小野拿你们当朋友,这次也是为了给沈先生出口恶气,才落得这个下场。” 池文雄态度咄咄逼人地要求沈恒安:“沈先生,我儿子因你之故受伤,这件事,我希望你能给我一个交代。” 闻言,骆月容脸色不太好看,下意识往沈恒安面前站,想要护住沈恒安。 沈恒安按住骆月容肩膀,不卑不亢地回应池文雄,“池小公子是我跟容容的朋友,我理解他想要为我出口恶气的做法。但阮倾城伤我一事,早已得到了法律的制裁,我与她之间的恩怨早就一笔勾销了。” “我与池野已有二十多天没见过面了,老实讲,今天接到电话,得知池野受伤的消息,我也相当震惊。” 沈恒安话里话外只有一个意思,池野针对阮倾城,并非他的授意。沈恒安认池野这个朋友,但他不背这口黑锅。 ------------ 第54章 跟着九哥有糖吃 池文雄被沈恒安这副置身事外的态度气得一脸铁青,他冷声道,“所以沈先生是不打算给个说法了?” 沈恒安微微一笑,仍是波澜不惊的态度,“池先生需要我给你怎样的交代?依我看,这事还是报警,公事公办比较好。是非曲直,法律自会定论。” 见沈恒安是真的软硬不吃,池文雄气恼的同时,也有些佩服他的硬气。 池文雄看向骆月容,阴阳怪气地说:“沈先生还真是深明大义。骆小姐,你倒是找了个好对象。” 骆月容这段时间为了揪出君修臣安插在她身边的眼线,本就焦头烂额心情不好,哪知道池野这个二世祖又给她惹了祸。 她心里烦得很,被池文雄这么一顿暗讽,她也来了气性。“池叔叔,你知道池野今天撞的那辆车,是谁的吗?” 池文雄被问得有些不安,他语气踌躇不定,“李琳说开车的人是阮倾城...” 骆月容打断池文雄,冷厉地指出,“开车的人,不一定就是车主。池野撞的那辆大奔,车牌号是南A·A0012,是君家九爷名下的车。” “池叔叔,与其着急让恒安给你一个交代,你不如先考虑好如何给君九爷一个交代。” 听完这话,池文雄后背开始冒汗,已经意识到池野闯了大祸。 阮倾城跟君九爷的桃花八卦,早已传遍南洲城,饶是池文雄这般身份的人,也听过一些消息。 但传闻本来就不靠谱,他听了也就当个乐子,没有当真。 他和绝大多数看客一样,都觉得君九爷将那阮家女养在身边,是猎奇心态。玩一段时间,腻了就丢了。 竟不知道,君九爷竟准许那阮家女开着他的车满城跑。 不管君九爷对那个阮倾城是什么态度,但池野撞了君九爷的车是不争的事实。 眼下,找阮倾城讨说法倒成了其次,想办法平息君九爷的迁怒才是首要。 就在这时,池家长子池羌表情凝重地走进病房,他欲言又止地看了眼父亲池文雄,沉着嗓子说:“我刚才去车库取东西,好像看到了君九爷。” 这话一出,病房内气氛都变得岑寂起来。 * 君修臣下班后的确来了双江医院。 阮倾城在高速路上被一口恶气撑着,还不觉得有哪里不舒服。此刻被勒令卧床休息,阮倾城才有了头晕犯恶心的感觉。 陈昂敬职敬业守在病房门外,连蚊子都别想飞进去。见君修臣来了,他低声汇报:“阮小姐晚上吃了点东西,但都吐了。” 君修臣眼神沉郁起来,推门走进病房。 阮倾城想要起身迎接君修臣,起得猛了,胃里又传来一阵恶心感。 “躺着别动。”君修臣将小垃圾桶递过去。 阮倾城抱着垃圾桶干呕了一会儿,才生无可恋地倒在病床上,感慨道:“九哥,这孩子也太折腾人了。” 听到这话,君修臣罕见错愕了一瞬,目光新奇地看向阮倾城的平坦结实的小腹。 一只宽厚的手掌落在阮倾城腹部,还轻轻揉了揉,动作温柔,好似里面真的孕育着一条小生命。 “宝宝乖一点,别折腾妈妈。”男人冷峻昳丽的一张脸,看着竟有了温柔的神色。 “...”阮倾城受宠若惊,心中飞快地淌过一抹酸胀情绪。 明知道君修臣是在配合她演戏,那一脸的温柔也是逢场作戏,但阮倾城还是可耻地心动向往。 有那么一瞬间,她竟幻想要跟君修臣一起生孩子。 意识到自己对君修臣产生了不该有的贪念,阮倾城赶紧翻了个身,不经意地拉了拉衬衫衣摆,遮住腹部。 “去观云区那边做什么?”君修臣语气随和,分辨不出真实情绪。 阮倾城没敢隐瞒,“去祭拜了我的父亲。” “阮先生葬在观云陵园?”阮正刚只是南洲城一个小商人,君修臣站在南洲金字塔上,不知道这些也正常。 阮倾城嗯了一声,想到什么,又交代了一句,“还顺便祭拜了下沈恒安的双亲。” 君修臣眸星戾气刚浮现,就听见阮倾城说:“我以前在沈氏夫妇面前承诺过会爱护沈恒安一辈子。今天路过,顺便去看他们一眼,告诉他们我决定毁约,要亲手送他们儿子去监狱过好日子。” 戾气化作笑意,君修臣微扬唇角,点评道:“好有礼貌。”有始有终,有商有量,当真好有礼貌。 君修臣的心情突然就愉悦起来,耐心地陪阮倾城聊了半小时。 临走时,他从那身昂贵的西装口袋里,掏出一颗水果硬糖,剥了糖纸塞到阮倾城嘴里。 酸酸甜甜的橙子味在嘴里蔓延开,阮倾城眼睛微微一亮,她问君修臣:“这糖哪里买的,好好吃。” 阮倾城很喜欢吃糖,尤爱橙子味的硬糖,却一直没买到真正心仪的糖。 直到此刻,尝到了君修臣喂给她的这颗糖,阮倾城就知道味道对了。 这是种很奇怪的体验,就好像,她爱吃的不是橙子味的水果硬糖,而仅仅是这个品牌这个口味的橙子糖。 君修臣故弄玄虚,不肯交代清楚,只跟她画饼,“跟着九哥,不缺你的糖。” 糖不宜多吃,一天一颗解解馋就够了。 君修臣出来病房,陈昂走过来附耳说道:“十分钟前,西江城区长池文雄来过,他说想要跟您赔罪。” 君修臣眸色冷如寒潭,他说:“把那辆车的维修单寄去池家,至于人,一概不见。” 阮倾城能无恙地躺在这里,全靠她车技过人,心理素质过硬。 这事儿,不能就这么算了。 * 休息一晚,头晕目眩的症状基本消失,阮倾城整个人都活了过来。 早上淑婶亲自来了趟医院,给她送来海鲜鲍鱼粥,阮倾城饿了近二十个小时,胃口大好,吃了不少。 “我刚才来的时候,看到电梯那边站着好多人,闹着要见你,说是要当面跟你道歉。”淑婶问阮倾城:“是昨天要害你的那家人吗?” 陈昂的保护工作做得很好,阮倾城没有听到半点吵闹声,闻言有些吃惊,“池家人要跟我道歉?” 淑婶点头,“是这么说。” 阮倾城细细一想,就知道是什么原因了,她问淑婶:“陈昂守在电梯那边?” “是。” 陈昂的态度就是君修臣的态度,既然君修臣不肯见池家人,阮倾城也就当作不知道这回事。 池家人闹了半天,见阮倾城这条路走不通,才暂时作罢。 傍晚,阮倾城的工作邮箱突然收到一条未读邮箱。 她进入邮件箱,发现国际奢侈珠宝品牌G家中华区的代理方,竟然向她发来了合作邀约。 对方想邀请阮倾城为当红影星萧凛先生画一幅画,要用来拍摄G家圣诞节限量款手表代言广告! ------------ 第55章 金丝雀跟黑乌鸦 之前阮倾城投递过好几份求职简历,无一例外都被拒绝和漠视。 因此,看到这封合作邀约,阮倾城的第一反应是碰到诈骗分子了。 谨慎起见,阮倾城将这封邮件截图,找到G家官方微博私聊求证。得到对方给出的肯定回答后,阮倾城这才敢相信这是真的。 能得到G家邀约,这对阮倾城而言是莫大的肯定。她心情雀跃,迫不及待想要找个人分享这份喜悦。 她第一个想到的人是君修臣,可一想到君九爷经手的都是九位数起步的大项目,又不好意思将自己这点小事告知对方了。 在医院观察了两天,确认阮倾城身体并无大碍,院方终于批准阮倾城出院了。 君修臣忙得很,没时间来接她出院。 阮倾城洗了澡,换上便服,收拾完东西准备出院时,突然听到陈昂说:“阮小姐,秦女士来了,要见吗?” 阮倾城只认识一个秦女士,便问陈昂,“是秦泱泱吗?” “是。” “快让她进来。” “稍等。”陈昂拿起腰间的对讲机,吩咐电梯厅那边的保镖给秦泱泱放行。 秦泱泱抱着一捧红玫瑰花束,走进病房就一脸兴奋地跟阮倾城吐槽:“卧槽!倾城,脑震荡住个院而已,君先生搞出这么大阵仗来,差点没吓死我。” 秦泱泱刚才一路走来,那叫一个紧张。 她将玫瑰花放在床头柜,仔细打量阮倾城的脸色,见她面颊红润精神气还不错,才放下心来,继而打趣她:“君九爷对你可真上心。” 阮倾城不敢居功,她解释道,“池野就住在我的楼下,池野撞的是九哥的车,池家人一直想要找我私了。九哥派人守在外面,是不想见池家人。” 只是这样吗? 秦泱泱却觉得不止如此。 “对了,我昨天接到珠宝品牌G家的工作邀约了。” “真的吗?”G家珠宝是国际高端奢侈品牌,得知阮倾城拿到了与G家合作的机会,秦泱泱也为她感到开心。 秦泱泱信心满满地感慨道:“是金子总会发光的,我就知道你可以。说起来,徐寻光也算是你的事业贵人了,得找个机会跟他道谢。” “徐寻光?”阮倾城有些茫然,“跟他有什么关系?” “你还不知道吗?” 见阮倾城对真相一无所知,秦泱泱一边解锁手机一边向她解释:“是这样,徐寻光在他的抖音上发表了你的画作《寻光》,短短三天,点赞量已破百万!” “姐妹,你的作品已经火了!” 秦泱泱将手机递给阮倾城,“你看看,这就是徐寻光发的那条视频。” 阮倾城接过手机瞄了一眼。 秦泱泱果然没有撒谎,徐寻光那条宣传视频下,的确有一百二十多万点赞量,跟十八万点评。 阮倾城没想到徐寻光的影响力这么大。 “徐寻光好厉害。”阮倾城首次意识到网络大红人的力量。 秦泱泱颔首说:“徐寻光是大网红,自带流量的确很厉害。但倾城你也不差啊,好的作品才能得到大家的认可。” 秦泱泱头脑聪明,她说:“出名要趁早,打铁要趁热。倾城,要不你也开通一个抖音账号吧!” “以后就在上面分享你的灵感创作,等你有了一定知名度,会得到更多合作邀约。” 阮倾城很心动,“你说的没错,我跟君先生迟早是要一拍两散的,我总得为自己的事业跟未来做些准备。” 听到这话,秦泱泱下意识朝屋外瞄了一眼。 见陈昂像个守门神一样站在病房门外,她小声提醒阮倾城:“你声音小点儿,小心别被陈昂听见了。” 阮倾城反倒觉得秦泱泱大惊小怪了,“我又没说君先生的坏话。再说,南州城谁不知道我跟君先生的真实关系?” 秦泱泱皱眉,觉得阮倾城妄自菲薄。君先生待她的态度,可不像是对待一个小情人。“你真觉得自己只是君先生养在身边的金丝雀?” 阮倾城摇头,纠正秦泱泱:“我这般容貌哪是什么金丝雀?”她自嘲一笑,耸肩说:“我顶多算是一只黑乌鸦。” “...”秦泱泱都无语了。 阮倾城靠着病床,握着手机跟人聊天。 秦泱泱扫视病房,注意到阮倾城的东西都收拾好了,诧异问她:“你是准备出院吗?” “对,医生说我身体没有大碍,可以出院了。”阮倾城收起手机,告诉秦泱泱:“我刚才在微信上邀请了徐寻光,想请他吃顿饭,他今天中午恰好有时间。” 阮倾城又问秦泱泱:“你今天忙吗?不忙的话,陪我一起去吧。”她到底是君修臣的情人,不便与单身年轻男性单独约饭,带上已有家室的秦泱泱,刚好能避嫌。 秦泱泱嘻嘻一笑,她说:“我成天游手好闲,随时都有空。” 阮倾城总觉得秦泱泱是在自嘲。 她审视地盯着秦泱泱看了会儿,突然提到:“我没记错的话,你是南洲传媒大学毕业的吧,念的是编导专业?” 秦泱泱有些惊讶,“你还记得啊?” “当然。”阮倾城说:“我记得有一回,你们学校策划了一场舞台剧,剧本就是你写的。你那时还给俱乐部的成员发了邀请函,不过我那段时间比较忙,没空去看。” 的确有这么个事。 秦泱泱耸肩一笑,她说:“编剧行业不好混,我又不是什么天赋型写手,就不去跟他们抢饭碗了。” 闻此言,阮倾城并不赞同。“我倒觉得你的作品挺有灵气的。我虽然没去现场看过你的舞台剧,但我后来看过网传版本。我记得你写的是一个悬疑故事吧,挺有意思的,我都没猜到结局。” 秦泱泱家里不缺钱,她既然选择了编导专业,说明她对这一行有感情。 秦泱泱没天赋也就罢了,可她分明是个有才气的女孩儿,就这么浪费了自己的天赋是种浪费。 “你这么年轻,不该停止创作。你现在也没有工作,不如试着写写呗,指不定就能碰到你的伯乐,也能影视化呢。” 秦泱泱不愿多聊这话题,囫囵说:“再说吧。”她僵硬地转移话题,问阮倾城:“想好去哪家餐厅宴请徐寻光了吗?” “稍等,我问问。” 阮倾城找君修臣打听餐厅的事,她说:【九哥,有位徐先生帮我宣传了我的画作,给了我很大帮助。我想宴请他吃顿饭,你有推荐的餐厅吗?】 收到消息,君修臣并没有询问她那位徐先生是何许人也,而是痛快地回了她一个餐厅名字,并贴心地让陈昂帮她打电话预约餐位。 ------------ 第56章 有市无价 秦泱泱站在旁边明目张胆地偷看他俩聊天。 看完,她总结道:“阮倾城你可真是个小狐狸,这么一问,既向君九爷汇报了你的行踪,又给了他足够的尊重。” “你这么会来事,难怪君九爷喜欢你。” 阮倾城微微一笑,高深莫测地说:“恪守本分,真诚坦荡,是抱紧金主爸爸的唯二要领。” 秦泱泱朝她竖起大拇指,“佩服,活该你能抱住君九爷这颗参天大树。” 陈昂敲门提醒阮倾城:“阮小姐,餐厅位置预订好了,我们该出发了。” “好。” 陈昂今天开的是一辆劳斯莱斯,车牌号南A·A0007,是君修臣私下最常开的一辆车。 车内弥漫着一股稀有的冷调香氛,像是雪后雾凇散发的冷冽香,一如君修臣释放给外人的印象。 秦泱泱坐在车里无比拘谨,全程抱着她那只镶钻的手提包。 她偏头去看阮倾城,见阮倾城已经靠着椅背睡着了,那从容自在的样子叫她佩服不已。 但一想到阮倾城能摸君九爷的狗,能亲手解开君九爷的衬衫扣子跟皮带,说不定还能坐在君九爷腰上放纵... 秦泱泱顿时就释然了。 阮倾城一觉睡到目的地,要下车时,她问秦泱泱包里有没有口罩。 秦泱泱从包里取出一只粉色印花图案的口罩,很卡哇伊,很具秦泱泱风格。 阮倾城犹豫了下,还是接过了那只口罩往脸上戴。 突然,秦泱泱像是发现了什么奇怪的事。 她一把拿下阮倾城的口罩,凑近阮倾城的脸,仔细打量她左脸疤痕,惊疑不定地说些看了看,才说:“你这疤痕的颜色,好像变淡了许多。” 阮倾城刚出狱那会儿,脸上那道疤痕是黑褐色,一看就是陈年旧疤。 可现在,那道疤痕边缘位置的颜色,竟然变浅了许多,呈现出深粉色。 “倾城,你是做过疤痕修复术吗?” 阮倾城沉吟道:“或许是药剂生效了。” “什么药剂这么厉害?”秦泱泱没听说过有这么神奇的去疤痕药物。 阮倾城从包里掏出随身携带的去疤痕药剂,告诉秦泱泱:“这是九哥给我找来的去疤痕药剂,我每天晚上睡前都会喷两下。” 秦泱泱拿过瓶子看了看,小声吐槽:“这看着很像三无产品,真有那么神奇的药效吗?。” 不愧是姐妹儿,阮倾城也觉得这药剂像是三无产品。 前排开车的陈昂听不下去了。 向来寡言的他,忍不住主动开口解释:“阮小姐,这药剂是南美那边一所很有名的皮肤诊所研发出来的祛疤药剂。不对外销售,仅供内部病人使用,是有市无价千金难求的祛疤神药。” 闻言,阮倾城跟秦泱泱对视一眼,都挺惊讶的。 原来这东西这么有来头。 秦泱泱又忍不住感慨:“君九爷对你可真好。”多少正牌女友都得不到男朋友的这份心意呢。 阮倾城也叹道:“九爷的确是个大好人。” 君修臣再次被发好人牌。 * 东江城有一条负有盛名的古街道,叫十里巷,是一条沿着古运河修建的小镇。 十里巷并不像其他古镇那般商业化,这里没有批发售卖的仿古小商品,没有随处可见的特产店。 这里生活着南洲城土生土长的本土居民,街上有刀铺、玉雕铺子、银首饰铺子、还有药草铺... 整条街古色古香,行人置身其中,会有种穿梭时光回到古时候的错觉。 君修臣为阮倾城推荐的餐厅,就藏在十里巷内,餐厅名叫‘巷子里’。 酒香不怕巷子深。 ‘巷子里’餐厅就是一坛浓厚醇香的酒,虽藏在古镇之中,却在整个南洲城都享誉盛名。 ‘巷子里’没有固定的营业时间,有时候连续一星期不营业也是正常的,有时候从早上六点营业到深夜两点也是正常的。 ‘巷子里’没有菜单,每天吃什么菜,都由老板君知雅随心而定,运气好的话还能品尝到君知雅最新研发的菜谱。 南洲城许多美食饕餮玩家,都以能第一个品尝到君知雅的新菜谱为荣。‘巷子里’今天恰好营业。 因此,当经纪人得知徐寻光要去赴约的餐厅是‘巷子里’时,反应就很夸张,“能在巷子里订到餐位,寻光,你这位朋友很有来头。” 徐寻光回国不久,不清楚这些门道,便问:“这家餐厅怎么了?” “这么说吧,它就是咱们国家的El-Bulli餐厅。” 徐寻光知道El-Bulli,一家全年只营业六个月,每天只供应晚餐,全年仅接待八千名顾客的知名餐厅。 得知这家餐厅的性质后,本来一身休闲打扮的徐寻光干脆脱下经纪人的西装套在身上,又借了经纪人的领带。 他一身正装现身餐厅,得到秦泱泱的好评,“徐先生天生就是当名人的那块料。” 身为一名大提琴演奏家,徐寻光能成为坐拥千万粉丝的网络红人,相貌必然不俗。 秦泱泱悄悄跟阮倾城咬耳朵,盯着徐寻光手腕上的红蕾丝说:“我听人说,徐寻光手上戴的那条红蕾丝,是一条祈福带。” “祈福带?”阮倾城第一次听说还有戴在手腕上的祈福带,“我以为祈福丝带都在寺庙。” “他那条丝带就是在寺庙里开过光的。听说只要戴着那条丝带行十年善事,就能求得一个心想事成。” “据说,徐寻光有个失踪不明的初恋女友。很多人都在猜测,他的心愿是找到初恋女友。当然,我也是看八卦分享的消息,不确定真实性。” 但秦泱泱又说:“这种故事一听就很狗血,说不定都是杜撰。” 阮倾城也觉得这事听上去不太靠谱,不过,徐寻光的确有个初恋女友。 还跟她同名呢。 眼见徐寻光走近了,两人赶紧停止交谈。 餐厅生意太红火,陈昂以君修臣的名义才订到了一楼大厅中的四人餐位。 徐寻光落座后,便笑道:“我的经纪人说这家餐厅很难预约,还以为必须穿正装才能入场。” 他绅士地询问阮倾城跟秦泱泱:“介意我摘掉领带吗?我这人随性惯了,真不习惯戴这东西。” 除了演出需要,私底下徐寻光很少系领带,他不喜欢脖子被束缚住的感觉。 “当然可以,徐先生怎么舒服怎么来。” 徐寻光摘了领带,折叠起来收好,这才端起桌上的大红袍饮了一口。但他山猪吃不了细糠,委婉评价道:“茶水很醇厚。” 阮倾城轻笑了声,端起那茶抿了一口,告诉徐寻光与秦泱泱,“这是产自武夷的大红袍,别看这汤色橙黄像是红茶,实则是乌龙青茶。” 徐寻光点点头,“原来是青茶,阮小姐不说,我还以为是红茶。” “在南洲商界有一种不成文的规矩。”阮倾城凝视着那杯中茶水,笑道:“茶喝越浓,生意越大,商贾大佬们聚集的地方,都会以极品大红袍招待。” “而我们面前这杯茶,就是品级最好的大红袍。” 秦泱泱听得一愣一愣的,“还有这种说法吗?难怪我爸爸以前请贵客吃饭,都要泡这种茶。” 她手撑着腮帮子,一脸钦佩地看着阮倾城,感慨道:“倾城,你怎么什么都知道?” 阮倾城说:“我刚被接回南洲城那会儿,沈...”微微一顿,阮倾城语气平淡地说:“沈恒安曾跟我讲解过这些事。” 那时阮倾城就像是一张白纸,对这个世界一无所知,对南洲城更是毫无了解。 沈恒安只要有空,就会跟她分享南洲城的各路信息。 从阮倾城口中听到沈恒安的名字,徐寻光表情有些不自然。 ------------ 第57章 代她敬酒 徐寻光这段时间特意找南洲城本地朋友询问过沈恒安跟阮倾城的事,才得知阮倾城跟沈恒安曾是一对情侣,还订过婚。 而沈先生是由阮倾城的父母养大的。 对沈恒安跟阮倾城之间的事,徐寻光不知全貌也不便评价。 他再次端起茶杯,浅抿一口,笑吟吟地说:“喝了这杯茶,我今年也要挣大钱了。” 秦泱泱就问他:“我听说徐先生打算签约国内的娱乐公司,肯定能挣大钱。徐先生打算签哪家公司?” 徐寻光说:“星澜娱乐。” 他早就签约,最近在专心筹备首张个人音乐专辑的事,也没必要藏着掖着。 “星澜娱乐?”阮倾城知道这家公司。 骆月容的母亲是星澜娱乐的大董事,骆月容成人礼的时候,她母亲将星澜娱乐十个点的股份转增给了她。 骆月容现在是星澜娱乐最大的几个股东。 没想到徐寻光竟然会跟星澜娱乐签约。 不知道这事是沈恒安的提议,还是徐寻光自己的主意。 “徐先生很看好星澜娱乐?”阮倾城客观地分析道:“据我了解,星澜娱乐是做影视业的,旗下艺人也多是演员,徐先生怎么会选择星澜娱乐?” 徐寻光也没刻意隐瞒,他说:“星澜娱乐有意向音乐圈发展,而我老师的一位挚友恰好是星澜娱乐的一名管理。” 阮倾城明白了徐寻光的意思,他选择星澜娱乐并非沈恒安的意思,是宋雨深的建议。 她现在很好奇沈恒安对徐寻光签约到星澜娱乐的态度了。 巷子里餐厅的菜肴的确很有水准,秦泱泱这些年几乎吃遍了南洲各大高档餐厅,但还是被这家餐厅主厨的厨艺惊艳到了。 徐寻光显然也很喜欢这家店的口味,筷子动得很频繁。 三人边吃边聊。 当徐寻光得知阮倾城收到了G家珠宝品牌发出的合作邀约后,也由衷为她开心。 徐寻光真诚地说:“阮小姐,我虽然帮你做了宣传,但你的作品能得到了百万网民的认可,足以证明你是个有实力的人。” “阮小姐,我相信你未来一定会取得更高的成就,我等着你成为美术圈大佬的那一天。” “好!承你吉言。”今天配餐饮用的酒并非什么高档红酒,而是一款私人酿造的樱桃果酒,口感酸甜,解腻又清新。 三人碰杯,阮倾城正喝着酒,就瞥见一群年轻人从二楼木楼梯走下来。 为首那人是一名黑裙女子,如瀑黑发长至腰间,肤色冷白,容貌清丽,一双细长的厌世眼让人见之难忘。 她身后跟着三名男子,排第二位的男子身穿黑色背心工装长裤,白发短得能看清头皮颜色。 白发男子身后,则是一名三十出头的成年男子。那人健硕魁梧的身躯藏在高定西装下,将他一身锋芒敛尽,包装成了中世纪风度翩翩的公爵王储。 走在最后面的男人,身姿颀长,穿一件鸦青色休闲衬衫,二八分背头帅气随性,嘴角咬着一根没点燃的烟,漫不经心地踩着楼梯走下来。 像是有所感应,君修臣垂眸斜看向大厅左侧,对上那双藏在樱桃果酒后的明媚杏眸,低低地一挑眉,对前方三名同伴说了句什么,便径直朝阮倾城他们这一桌走过来。 瞥见闲庭信步往他们这边走来的君修臣,秦泱泱下意识坐直了身子,还轻轻地搁下了酒杯,整个人显得局促紧张。 她结结巴巴地提醒阮倾城:“君、君九爷来了。” 阮倾城也放下了酒杯,平和的眸子含着淡淡笑意,无声地注视着朝她走来的君修臣。 “九哥。”阮倾城起身,大大方方迎上去,“九哥,好巧,你也在这里用餐。” 阮倾城眼神语言都在对外传递着‘可真巧’这个信号。 只有偷看到她跟君修臣聊天过程的秦泱泱知道,这根本不是巧合,这分明就是君九爷故意为之。 “带几个朋友过来吃饭。”君修臣今天的打扮不算正式,看来今天中午这场饭局是私人行程,那几个朋友跟他的关系也不一般。 但阮倾城不会主动去打听这些。 出乎意料的,君修臣竟没走,反而在阮倾城的位置上坐了下来。 见状,对面的徐寻光倒也镇定淡然。 徐寻光自然也认得君修臣,这位南洲城说一不二的商界霸主。 “君九先生,您好。我叫徐寻光,是阮小姐的朋友,是一名大提琴演奏者。”徐寻光介绍自己身份的时候,谦逊有度,并不谄媚,倒是个不卑不亢的年轻人。 君修臣笑着说,“我听倾城谈起过徐先生,曾夸徐先生是个有才气有义气,也有善心的朋友。” 天地良心,阮倾城可没有在君修臣面前提起过徐寻光。 可他却说徐寻光有才气,有义气,还有善心。 看来,君修臣早就知道她跟徐寻光在特殊学院见过面。 阮倾城悚然意识到,她的一举一动,都在君修臣的眼皮子底下。 意识到这一点,阮倾城倒也不觉得害怕跟生气。 她主动接近君修臣,她有求于对方,是君修臣养的黑乌鸦。 她被君修臣投喂,被监视也不过分。 “多亏徐先生帮倾城宣传画作,才得以让她的才华被世人看到。”君修臣拿起装果酒的器皿,往阮倾城的酒杯倒了半杯。 他朝徐寻光举杯,语气有几分真诚地说:“雪中送炭比锦上添花更可贵,徐先生是第一个向倾城伸手的朋友,这份情谊很可贵。君某敬徐先生一杯,感谢徐先生对倾城的提携之恩。” 代人敬酒,这是个很暧昧的举动。 他代阮倾城敬酒,是以什么身份? 徐寻光抬眸看了眼阮倾城。 见阮倾城安静站在君修臣身后,完全是一副默认的态度,这才端起面前酒杯,略低一些碰了碰君修臣的酒杯。 徐寻光客套应承:“君九先生严重了,只是举手之劳。” “徐先生客气。” 君修臣喝掉杯中果酒,放下杯子,说了声失陪就站起身来。 临走前,他颇为无奈地看着阮倾城,不放心一般提醒她:“刚出院,酒不宜多喝。”声音不轻不重,自有霸道强势之风。 阮倾城轻声应道:“我有分寸,九哥放心。” 目送君修臣,阮倾城依然是笑意吟吟的模样。 徐寻光也没问阮倾城跟君修臣是什么关系,他是个有分寸的人,明白他们的交情还没好到可以过问对方隐私。 ------------ 第58章 你可真浪 半晌,秦泱泱闷笑起来。 “笑什么?”阮倾城狐疑地看向她。 秦泱泱跟她低语:“君九爷刚才的出场,像不像是在宣示主权?” 阮倾城心跳漏了一拍,但却没将秦泱泱的话当回事,“他在这里宴请朋友,碰到了打个招呼也很正常。” 秦泱泱呵了一声,“那是打个招呼的事吗?他都主动跟徐寻光敬茶了耶,他这是在代你感谢徐先生。” 阮倾城认真思考,也觉得秦泱泱言之有理。 但阮倾城心如止水,甚至为未来的君九夫人的处境感到担忧。“他对情人都这么霸道,以后有了钟情的君九夫人,那可不得了。” 秦泱泱想到那场面,也不由得一哆嗦。 吃完饭,徐寻光自己打车离开,阮倾城则让陈昂先绕行送秦泱泱回去。 秦泱泱跟金仇明的家也在东江城区,离扶云宫只有二十多分钟车程,位于一片高档小区中。 秦泱泱在小区大门口下车,目送劳斯莱斯开走,她这才转身走进小区。 刚越过大门,就接到了金仇明的电话。 金仇明那边很吵,秦泱泱得认真辨别,才能听清金仇明的声音:“晚上有个朋友在长思会所过生日,你去我的书房一趟,将左墙书柜第二个抽屉里的礼物取出来,送过去。” 秦泱泱下意识说:“我没有进你书房的权限。” 金仇明声音冷且快速,“门锁有申请访问权限。” “好。”顿了顿,秦泱泱又问他:“你会去吗?” “看情况。”金仇明利落地挂了电话。 * 这边,刚回到扶云宫的阮倾城,也收到了君修臣的短信息:【晚上八点,来长思会所见我。】 晚上八点? 遛了狗再赶去长思会所,时间刚刚好。 阮倾城下午在家找了些男星萧凛相关的视频,她要为萧凛创作人像图,自然得先熟悉萧凛这个人。 一直刷到傍晚五点,阮倾城才关了电脑,牵着阿大去遛狗。 伺候好阿大,阮倾城这才回房收拾自己。 她用卷发棒将过耳短发烫成蓬松复古的纹理卷,化上港式浓妆,戴上金灿灿的素圈耳环。 犹豫了下,阮倾城又用黑色蕾丝口罩挡住左脸疤痕,这才由陈昂送去长思会所。 途中,她接到君修臣的电话。 “聂家二小姐今晚在长思会所宴客楼2号厅办生日宴,老爷子让我务必送一份贺礼过去。你是女孩子,帮我挑一份合适的礼物。” 这是个听上去很轻松,实则棘手的差事。阮倾城斟酌问道:“聂小姐今年多大?我该按照什么规格准备这份贺礼?” 是朋友?还是世家交情的千金小姐,还是...君九夫人的候选人? “阮倾城,跟我说话别耍心眼子。”君修臣语气莫测,听不出来是开心还是不开心,“你到底想知道什么,想明白了再问我。” 阮倾城直觉这个时候要坦诚一点更好,便说:“九哥,她跟你是普通世家交情的朋友,还是你未来的夫人候选人?” 那头无比安静。 阮倾城下意识提起一口气,疑心是不是自己问错了话,就听见君修臣说:“没有任何交情,你看着送。” 阮倾城提起的那口气顿时就落回实处。 君修臣又说:“老先生这段时间,大有要将南洲城所有未婚女子找来给我相亲的架势。阮倾城,你要做好给不同女士挑选礼物的准备。” “...”种马都没你这么花! “我明白了。” 挂断电话,阮倾城让陈昂送她去了最近的天德商场。 买耳环项链类的首饰太暧昧,买包包服饰又怕不符合聂小姐品味,最后阮倾城刷君修臣的卡买了一套限量版高档香水套盒。 一套共有五种香氛,售价近五万,价格很贵。但就像是平安夜的苹果,因为意义特殊而昂贵。 买好礼物,阮倾城直奔长思会所俱乐部楼的顶层,果不其然在这里见到了君修臣。 偌大的包厢套房里只有他一人在,中午在‘巷子里’看到过的那三个友人已不见踪影。 注意到阮倾城的目光,君修臣问她:“在找什么?” 阮倾城也没卖弄小聪明,想什么就问什么:“九哥,你那几个朋友看着很陌生,不是南洲人吧?” “嗯,是早年认识的朋友。” 早年? 是他被君家寻回来之前认识的朋友么? 但见君修臣兴致不高,一副不愿多聊这事的态度,阮倾城体贴地没再多问。 “我要洗个澡。”君修臣边解衬衫扣子边往浴室走,走到门口,突然回头蛊惑地看了眼阮倾城,笑问道:“要不要来帮忙?” 阮倾城有些意外。 虽然他俩早就坦诚相待过无数次,更亲密的事情都做过许多次,但阮倾城难免感到羞耻。 “来。”金主大人有所求,阮倾城不能拒绝。 她拒不承认是自己内心蠢蠢欲动,渴望得到君修臣强健美好的皮囊。 站在浴缸边,阮倾城亲手解开君修臣衬衫的每一颗扣子,随后是皮带,裤子扣眼跟金色的裤头拉链... 时隔一个多月,重游故地,在这里做这种事,莫名地戳中了阮倾城的小癖好。 还没怎么着,阮倾城就已经灵魂酥麻。 君修臣察觉到她呼吸的变化,突然将她翻身按在浴缸上方,探手触摸到莹润,继而揶揄失笑,“阮倾城,你可真水灵。” 水灵不是形容词,是动词。 阮倾城呼吸微顿,手却紧紧反扣住君修臣的手腕。 她在主动求,欢。 君修臣眯眸望着她左侧脸上的疤痕,眸中掀起赤色,将她提起来抱进浴缸中。“阮倾城,来,让我看看是水浪,还是你更浪。” 浴缸水花层层荡起,溅落浴室。 君修臣身上那如雾凇般清冷的气息,最后还是没忍住燃烧起来,化作烈火烹煮,阮倾城几乎要融化在那团烈火中。 最后,君修臣指尖按在阮倾城左脸疤痕上,非常客观专业地点评:“阮倾城,你可真浪。” 阮倾城羞耻地将脸埋在水里。 溺死了算了吧。 吃惯了君修臣这样的极品佳肴,将来离开南洲定居他乡,还能找得到这么好的代餐吗? 阮倾城突然就有些难过。 ------------ 第59章 家父年纪大,眼神不好 等他俩结束战场走出包厢,已是九点钟,楼下聂小姐的生日宴气氛已经推至热潮。 今晚的寿星,身穿一条蓝色蝴蝶造型的高定裙。浅棕色的长发低盘起来,浑身上下仅脖子上戴着一条切割成泪滴形的宝石项链。 看到她第一眼,阮倾城就想到了芭比里面的蝴蝶仙子。 她看了眼君修臣,眼神莫名。 见状,君修臣蹙眉问她:“怎么了?” 阮倾城表情复杂,感慨道:“我是真没想到,你家老先生欣赏这种花蝴蝶风格的女孩儿。这审美很...” “很别致。” 君修臣眼底笑意荡开,颇为赞同地点了点头,也道:“家父上了年纪,眼神不好,多担待。” 聂家二小姐名叫聂生烟,芳龄24,刚从爱尔兰留学归来。 聂家是医学世家,家中成员,不是搞医学研究的学者,就是从事医疗行业的商人。 聂家在南洲城算不上名门望族,但聂家十多年前诞生了一名鬼才医者,叫聂步非。 聂步非对人体脑神经有着非常高的造诣,他钻研半生,研发出了一种能极大程度治愈阿尔茨海默症的解药。 聂家拥有聂步非,就拥有了一把打开财富之门的钥匙。只要聂步非肯卖出这药房,聂家就能一步登天。 但聂步非此人性格乖觉,做事不按常理出牌,行踪不定,就连程家人都没能成功找到他的藏身之所。 聂步非一生未婚,自然也无子女,只有一个亲兄长名叫聂步青,。 聂生烟是聂步青最宠爱的小孙女,也是聂家唯一一个还没有婚配的女孩。 很多人都认为接近聂生烟,就能得到聂步非的藏身之所。 因此,聂生烟的生日宴会,就成了各大医学世家趁机接近聂步非的好机会。 程书墨也被他的父母派过来参加生日宴了。 他原本觉得挺无聊,但在看到君修臣携带阮倾城一起出席宴会时,无趣的一双眸刹那间变得生动热闹起来。 程书墨踏着贵公子优雅的步伐,穿过人群来到他俩面前。“君九,没想到你也来凑这个热闹了。” 程书墨自己带着目的来,当然也清楚君修臣出现在这里的原因,这是特意逮着机会调侃他呢。 君修臣四两拨千斤地笑道:“听说程爷最近老毛病又发作了,生着病都要来凑热闹。比起程爷,我这算什么?” 程书墨被气笑了,跟阮倾城吐槽君修臣,“阮小姐,你看看,君九这张嘴这么恶毒,你怎么受得了?” 阮倾城任何时刻都与君修臣站在同一阵营,露在蕾丝面罩外的杏眸,笑得弯弯,她说:“我待九哥掏心掏肺,九哥待我自然也是和颜悦色。” 听懂阮倾城的意思,程书墨闷笑起来,这一笑,眉眼都染上了笑意。 他挑眉对君修臣说:“阮小姐这是在隐喻我说话不中听,活该被你怼?” 君修臣淡笑不语。 这时,聂家大小姐带着聂生烟朝他们所在的方向走了过来。 “君九先生,程爷,两位贵客莅临寿宴,真是让我们姐妹受宠若惊。” 聂家大小姐叫聂如瓷,今年三十四岁,是聂生烟同父异母的姐姐。 聂如瓷自23岁便开始跟着她的父亲学着管理家族产业,是个典型的女强人。 聂如瓷虽没有结婚,但有稳定的恋爱对象,对方据传是一名低调的传承中医。 聂如瓷余光看向聂生烟,暗示她:“烟烟,快来给君九先生与程爷敬杯酒。” 聂家是医学世家,跟程家多有合作,聂生烟是认识程书墨的。 但聂生烟今日是第一次看到君修臣,听到大家称呼对方为君九先生,她便猜到了君修臣的身份。 聂生烟从身侧服务生的托盘中端起一杯白葡萄酒,优雅地朝君修臣跟程书墨举杯敬酒,“程先生,君九先生,感谢您二位的到场,烟烟敬两位先生一杯酒。” 聂生烟举止落落大方,喝完那杯酒,又道:“希望二位能玩得开心。” 君修臣浅抿了一口酒,酒水刚刚打湿唇瓣。 程书墨身体抱恙,也不能饮酒,但还是教养良好的小小抿了一口。 聂生烟有些好奇地看了眼站在君修臣右手边的阮倾城,迟疑地问道:“这位小姐是?” 聂如瓷轻轻拍了拍聂生烟的后背,她说:“你去招待别的朋友吧,这里有我。” 聂生烟想了想,说了声失陪就走了。 等聂生烟离开,聂如瓷这才朝阮倾城歉意一笑,“阮小姐,失礼了。我妹妹这几年在国外求学,不认得你。” 聂如瓷是沈恒安的学姐,早些年还亲自参加过沈恒安跟阮倾城的订婚宴。 阮倾城与沈恒安的事,当年也在圈子里刮起了一阵旋风。那股风虽没有吹到程书墨他们那个层面的交际圈,但在聂如瓷他们的圈子里却很疯狂。 时隔多年再见,聂如瓷一眼就认出了阮倾城。 她着实没想到,在沈恒安与骆家成功捆绑在一起的情况下,阮倾城还能找到君修臣这条出路。 她倒没有看不起阮倾城的意思,反倒很佩服阮倾城的胆量跟决心。 敢招惹君修臣这号人物,阮倾城必然也不是池中物。 阮倾城也还认得聂如瓷,见聂如瓷会主动跟自己答话,阮倾城有些意外。 “多年不见,聂总气场更胜当年,听说聂总前段时间正式接管了家族产业,当真是我辈楷模。” 聂如瓷笑了笑,走过来跟阮倾城碰杯时,压低声音对她说:“沈恒安今晚也会来。” 闻言,阮倾城感激地朝聂如瓷笑了笑,“多谢聂总提醒。” 君修臣突然提醒阮倾城:“倾城,把礼物交给聂总吧。” 阮倾城赶紧将包装好的生日礼物递给聂如瓷,“聂总,这是君先生为聂二小姐准备的生日贺礼,得麻烦聂总转交一下了。” “客气了。” 聂如瓷收下礼物,记住了包装盒的样子,才将礼物递给身后的管家。 “聂总,我还有事,就先失陪了。”君修臣露了个面,完成了老爷子的要求,片刻都不想多呆。 程书墨也道:“我身体也不太舒服,先失陪了,聂总,下次见。” 程书墨与君修臣前后到场,又同时离场。 目送阮倾城随君修臣离开,聂如瓷一回头,瞥见沈恒安孤身一人从另一个厅门走进来,她暗自松了口气。 ------------ 第60章 黑暗中突袭的变态 出了宴厅,程书墨偏头跟君修臣低语:“聂生烟的生日会,金仇明十有八九会亲自到场。我在顶楼2号包厢开了酒,等他来了,晚点一起喝两杯?” “也行。” 阮倾城跟在他俩身后往电梯厅走,听见这话,没忍住好奇问了句:“聂二小姐跟金仇明是什么关系?” 程书墨解释道:“聂生烟是金仇明的前女友,他们谈过三年。哦,对了。” 程书墨低头贴在阮倾城耳旁轻语:“秦泱泱耍手段留在金仇明房间的那晚,金仇明原本计划向聂生烟求婚。” “那晚,我还得到了个当求婚见证人的机会呢。” 程书墨说完后,饶有兴致地盯着阮倾城,好奇她会是什么反应。 一抬头,对上君修臣自上往下投过来的冷冽寒眸,后知后觉意识到他离阮倾城太近了。 程书墨不动声色地站直了身板,朝君修臣挑眉,无声地说:你真是够了。 君修臣面无表情。 三人已经走到了电梯门口,阮倾城却停了下来,对君修臣说:“九哥,我想回生日宴那边再玩会儿。” 君修臣皱眉,“喜欢热闹?” 阮倾城实话实说:“泱泱今晚也会来参加聂二小姐的生日宴,我有点不放心。” 她傍晚遛狗的时候,秦泱泱给她打了一个视频电话,让她帮忙挑选礼服,说是晚上要代金仇明去长思会所参加一个朋友的生日聚会。 长思会所今晚只有聂生烟在办生日宴,金仇明那个朋友只会是聂生烟。 秦泱泱用卑鄙手段得到了金仇明,破坏了金仇明跟聂生烟的感情,金仇明会好心让她去给聂生烟送礼物? 金仇明怕是不怀好意,在蓄意谋划什么。 都说患难见真情。 在所有人都对阮倾城避之如蛇蝎时,只有秦泱泱主动靠近她,大方借她钱去整容。 她们早已不是塑料姐妹了。 明知今晚是一场鸿门宴,阮倾城不能眼看着秦泱泱被设计被欺负。 明白阮倾城是在担心秦泱泱今晚处境尴尬,君修臣颔首应道:“你去玩,结束了到顶层2号包厢找我。” “谢谢九哥。” 阮倾城转身往宴厅那边走。 程书墨跟君修臣并肩站在电梯内,电梯逐渐关闭,望着门外那道越走越远的倩影,程书墨故意挤兑君修臣:“沈恒安跟聂如瓷交情不错,他今晚也会来,你就不担心阮小姐是在诓骗你?好趁机去幽会前任?” 君修臣满脸不屑,“吃过我这种上等好菜,还要回头惦记沈恒安那坨牛粪,那她真的是瞎了眼睛。” 程书墨轻笑起来,“你倒是自信。但沈恒安毕竟是阮小姐的初恋,是她的前未婚夫,他们差一点就踏入了婚姻殿堂...” “都说旧情难忘,你真不怕她跟沈恒安旧情复燃?” 君修臣摩挲指腹,心里渐生波澜。 * 阮倾城悄无声息回到宴厅,站在一个不引人注意的角落,四下寻找片刻,却没看到秦泱泱的身影。 她打开手机,给秦泱泱发微信:【你在哪儿?】 秦泱泱发给她一张图片,是坐在车里拍摄的街景,她说:【在路上,再过两个红绿灯就到长思会所了。】 担心阮倾城是有要紧事找自己,秦泱泱紧跟着询问她:【怎么了?有事吗?】 秦泱泱并不知道阮倾城也在长思会所。 阮倾城:【没事,我也在现场,等你一起玩。】 【你也在?好巧,那晚上一起行动。】 一看秦泱泱说的这些话,阮倾城就知道秦泱泱还被蒙在鼓里,不知道生日宴主人公的身份。 阮倾城于心不忍,提前给秦泱泱打了一剂预防针,告诉她:【长思会所今晚只有一个人在办生日宴会,是聂家二小姐聂生烟。】 这条消息发出去后,阮倾城就没有收到秦泱泱的回信了。 这样也好,至少给了她一些缓冲时间。 这时,工作人员推着一个三米多高,被制作成城堡造型的蛋糕出来了。 蛋糕被推到寿星主人公前方,宾客们一同为寿星唱生日歌,在歌声停止宴厅灯光暗淡下来的那一刻,忽然有一道黑影朝阮倾城袭来。 那人将阮倾城推至墙角,他像是长了一双夜视眼,在漆黑一片的环境中,准确锁住阮倾城的手臂,举起她的双手固定在头上方。 那人只用一只手就禁锢住阮倾城的一双手腕,另一只手自大腿下飞快钻进裙角,强势地按在禁地。 阮倾城浑身紧绷,杏眼瞪圆,她疯狂挣扎却半点都撼动不了对方。 她跟这变态之间有着很悬殊的力量差。 阮倾城下意识想要呼救,耳廓突然被那变态轻轻咬了口,一道陌生的成年男音传入她耳朵:“你喊吧,最好是把大家都吸引过来,让所有人都知道君修臣的女人在宴厅现场被变态侵犯。” 阮倾城蓦地一静。 但下一秒,她猛然张开红唇,隔着蕾丝口罩用力咬住对方脖子。那一口之凶狠,疼得变态男低呼一声。 “哼!”那人吃痛,松开阮倾城,转身便从侧门隐遁。 下一秒灯光全亮,强烈的光束很刺眼,阮倾城下意识闭上眼睛,再缓缓睁开,朝侧门追出去,却连个人影子都没看到。 阮倾城勾了勾鼻子,空气中似乎还弥漫着一股若有若无的雾凇冷香。 死变态! 阮倾城转身回宴厅,身后突然传来沈恒安的声音:“倾城?你怎么在这里?” 阮倾城回头,看到站在走廊上的沈恒安,也觉得冤家路窄。 “我陪君先生来为聂二小姐庆生,你呢?”阮倾城靠着侧门外的墙壁,看上去没有从前那般咄咄逼人。 察觉到阮倾城态度的转变,沈恒安也道:“我也是来给聂二小姐庆生的。” 他朝宴厅里面望去,确认君修臣不在里面,便问阮倾城:“君九先生呢?” 阮倾城指了指楼上,似笑非笑地说:“在顶层等我呢。” 沈恒安想到什么,俊脸霎时间一片阴霾。 “聊聊?”沈恒安主动提议。 阮倾城讥诮一笑,问他:“沈先生不怕被你未婚妻知道,你我私底下见面的事?” “只是聊几句而已,月容没那么小气。”沈恒安目光沉郁地凝视着阮倾城,故意激她:“还是说,你连跟我单独聊聊的勇气都没有?” 呵。 激将法对阮倾城没用,但阮倾城的确有些话想跟沈恒安说。 “骆小姐大度,的确让人佩服。只是我家君九先生实在称不上大度,你我私底下见面,被他知道了,我要花很长时间才哄得好。” 阮倾城朝电梯厅那边看了一眼,提议道:“如果沈先生不介意,我们可以去一楼茶室坐下来聊聊。” 闻此言,沈恒安心里酸甜苦辣皆有,“你就那么害怕君九先生?” 阮倾城微微浅笑,纠正沈恒安的措辞,“不是怕,是尊重跟维护。” “且不论我跟君九先生究竟是什么关系,但我毕竟是他的枕边人。给枕边人足够的尊重和维护,这是我应该做到的义务,沈先生,你说呢?” 尊重,维护。 沈恒安在唇齿间将这两个词反复咀嚼了几遍,再看阮倾城的眼神,竟充满谴责,像是已婚丈夫在跟自己出轨的妻子无声对峙。 ------------ 第61章 另有隐情 “下楼喝杯茶吧。”最终,沈恒安还是妥协了,率先转身进了电梯厅。 阮倾城摩挲手腕,那上面还有那死变态留下的热度。她抬头瞥了眼监控,跟着沈恒安进了电梯厅。 一楼的茶室藏在会所后面的中式小庭院,大堂之上,一名穿着香云纱旗袍的女子,正在用琵琶弹唱秦淮语。 因是表演时间,慕名前来听曲的顾客都坐在外面大堂,沈恒安跟阮倾城便进了屏幕后面的雅座。 桌案上香炉轻烟袅绕,貌美年轻的服务员绕过屏风走过来,鞠躬向他们问好后,便走到茶桌后,准备为他们进行茶艺展示。 沈恒安却拒绝了姑娘们的茶艺表演,“不用麻烦了,我自己来就好。” 请走女侍,沈恒安坐在茶桌后面,他脱掉西装外套搭在椅背上,走到太师椅上坐下。 阮倾城的茶文化便是沈恒安倾囊相授,从他坐下开盖的那一刻起,他一身戾气完全隐遁,整个人都变得平和安宁起来。 开盖投茶,注水刮沫,搓茶摇香,入海展茗... 每一道程序由沈恒安做出来,都是那么的赏心悦目。瞧着,又与阮倾城记忆中那个英俊体贴的沈恒安重叠在一起。 就好像,一切都没有变,阮家没有破产,阮正刚没有上吊自杀,阮倾城也没有开车撞断沈恒安的左小腿。 但就像是杯中茶水,再热烈的温度,很快也就冷却下来。 到最后,茶叶一倒,杯盖归一,就什么都不剩下了。 “尝尝看。”沈恒安将第一杯茶递给阮倾城。 阮倾城端起茶杯,抿了一口,是一杯不错的普洱茶。 只是,她却在这个场合下,不合时宜地想到了陈皮茶。 自天气入秋以后,淑婶每天都会泡一壶陈皮茶。君修臣说陈皮茶有促消化跟清肺化痰的效果,阮倾城每天都要喝上两杯。 也不知是心理作用还是那茶的作用,她真觉得最近脾胃健康了许多。 阮倾城只抿了一口茶,就搁下了茶杯,平静地说:“这几年喝惯了白开水,都喝不惯这种高雅茶水了。” 闻此言,沈恒安停下手中动作,将茶盖反放在桌面,抬眸看向阮倾城。 刚才为了方便喝茶,阮倾城取下了口罩,露出左脸疤痕。 望着那道疤痕,沈恒安眼底有一闪而过的戾气跟恨意。沈恒安又敛眸继续泡茶,像是关心老朋友那般,询问阮倾城:“一直没机会问你,你脸上的伤,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这伤怎么来的,沈先生应该最清楚。”阮倾城都懒得跟他虚与委蛇。 沈恒安那杯茶已经泡好。 他喝了一口茶,清茶润喉,声音听上去也变得温热起来,他说:“不管你信不信,但我没有指使人伤害你。” 这话,上回在寒山寺下的花田里,他就说过。 再次旧事重提,说明沈恒安是真的挺在意这件事。 “我信。”阮倾城说。 听到阮倾城的答案,沈恒安似乎有些惊讶,“原来你还会相信我。” 他以为经历了这么多,自己在阮倾城那里早就没有了信誉值。 “我当然相信你不会买通里面的人伤害我,因为毁我容貌的人是骆月容。” 闻言,沈恒安心里一惊,“你知道?” 阮倾城耸肩,“知道这些一点也不奇怪啊。我还知道,骆月容之所以毁我容貌,不过是对你的一种试探。” 她等了等,没听到沈恒安反驳自己,继而又说:“骆月容不是傻白甜,你主动接近她,又处处都合她心意,就像是为她量身打造的完美情人。她意识到自己爱上了你,肯定要百般试探你。” “而我,你从前的未婚妻,就是她用来试探你最好的工具。” 想到什么,阮倾城同情怜悯地望着沈恒安,犀利地指出:“你不敢公开徐寻光跟他的关系,是怕徐寻光会成为第二个我。我的脸,徐寻光的手,都是骆月容跟骆家可以用来对付你折磨你的利器。” “我猜得没错吧,沈恒安。” 阮倾城三言两语几句话,便将沈恒安心里最深的恐惧剖析开,逼他不得不直面恐惧。 沈恒安手指摩挲着茶杯,看阮倾城神情近似悲伤。“你...” “你想知道,我为什么会知道这些?” 沈恒安了解阮倾城,知道捏住程素梅的监护权就能捏住阮倾城的七寸。 而阮倾城也同样了解沈恒安。他们毕竟曾朝夕相处过几年,即便不是情侣,那也是家人。 “你知道些什么?”沈恒安看阮倾城的目光,称得上危险。 阮倾城丝毫不惧沈恒安的目光压迫,她镇定自若地说道:“我找人查到了一些陈年旧事,了解到一些内情。” 沈恒安:“说说看,你都知道些什么。” 在阮倾城没有全盘托出之前,沈恒安始终没有露出马脚。 他疑心阮倾城是在诈唬他。 “你恨我父亲,不止是因为我父亲当初拒绝了你母亲的请求,间接刺激你母亲早产身亡。你之所以恨死了我父亲,是因为我父亲打了举报电话,揭发了你父亲的罪行。” 沈恒安挑眉,没有否认阮倾城透露的这些线索,只说:“帮你调查这些事的人,还算有几分本事。” 他这话证明了阮倾城说的都是真相。 “但我很好奇,你是怎么知道这些事的?”阮倾城若有所思地盯着沈恒安,直言道:“沈家事变那年,你也不过才两岁。” “我记得,你母亲去世时,你被她提前送回了你外婆家。你父母身亡后,你跟着你外婆生活,直到5岁那年你外婆去世,无处可去的你才被送去福利院。” “我父亲回老家探亲,无意中听别人谈起你的情况,才跑去福利院领养了你。” 阮倾城问沈恒安:“那时你也只是个孩子,你怎么会知道上一辈的恩怨?” 沈恒安不愿透露更多,只说:“我自然有我的消息来源。” “呵。”阮倾城往椅背一靠,眸中浮出戏谑怜悯之色。 她右手食指在杯口上面转圈圈,语气慢而不怀好意地问道:“那你的‘消息来源’有没有告诉你,我父亲为什么要举报你的父亲?” “总该有个原因吧。” 沈恒安呼吸一滞。 很显然,他也没有细究过具体原因。 ------------ 第62章 母亲抑郁真相 半晌,沈恒安勉强找回了他的理智。 他平静讲道:“那时他们的房地产公司越做越大,我父亲能说会道左右逢源,在公司的话语权越来越重。” “而你父亲性格软弱为人和善,凡事都讲个以和为贵,他俩在管理公司方面起过许多争执。久而久之,曾经的兄弟合伙人便离了心...” 阮倾城当场不客气地打断沈恒安的讲述,“你说这么多,无非是觉得我父亲举报你父亲的原因,是出于妒忌。” 沈恒安挑眉,“不行吗?” “当然行。”阮倾城怒极反笑,看沈恒安的目光是不加掩饰的失望。 阮倾城情绪有些激动,义愤填膺地质问沈恒安:“可是沈恒安,你自7岁那年就养在我父母身边,比起我这个亲女儿,你与他们的关系更亲厚。你跟在他们身边朝夕相处,我父亲是什么人,你真不知道?” “他是那种会因为妒忌兄弟,就将兄弟送进监狱去的混账吗?” 沈恒安一时间哑然。 阮倾城自小身体不好,一直在国外亲戚家里生活,在她回国之前,沈恒安都没有见过阮倾城本人。 被阮正刚和程素梅养在身边的沈恒安,就像是他们的亲生孩子。一个人能装一天,一年,那是他演技好。 可他能装一辈子吗? 沈恒安当然知道阮正刚并非那种睚眦必报的小人,但阮正刚举报沈劲松走私,亲手将他送进监狱,间接害得沈恒安家破人亡也是真的。 知道父辈恩怨后的这些年,沈恒安也时常在徘徊犹豫,但最终,他还是选择了报仇雪恨。 沈恒安的沉默跟无言,说明他的心也在动摇。 “你知道我母亲有抑郁症。”阮倾城又提到了程素梅。 沈恒安颔首,“知道,她因为有抑郁症,对我的态度一直都是忽冷忽热。” 沈恒安是个很优秀的年轻人,又是被阮正刚亲自教养着长大的孩子,对他跟阮倾城的这段姻缘,阮正刚一直都是乐见其成的。 可程素梅始终不肯点头,总拿他们是养兄妹关系做搪塞。 “我母亲对你态度一直不好,你是不是觉得那是因为她有抑郁症,心情时好时坏,才对你忽冷忽热?” 沈恒安嘴唇翕动几下,才迟疑地问道:“难道不是吗?” “当然不是。”阮倾城觉得沈恒安有时候也很天真。 “沈恒安,你只知道我父亲举报了你的父亲,将他亲手送进了监狱。却不知道,我父亲之所以会跟你父亲反目成仇,是因为你父亲为了巴结那些大人物,暗中给我母亲下药,将我母亲送去供他们玩乐!” “而我父亲他能力有限,无法扳倒那些伤害我母亲的人,就只能拿你父亲开刀!” 程素梅长得很漂亮,是老家小县城里数一数二的大美人。在这个遍地都是美女的南洲城,程素梅也有独一份的美。 而一个拥有绝色美貌的柔弱女人,却找了一个无法庇佑她安全的男人,那么,一旦她被豺狼虎豹盯上,就很难脱身。 阮倾城自小被送到国外长大,并不是因为她身体柔弱。 是因为程素梅被沈劲松下药送去给那些权贵之流玩乐的时候,肚子里已经有了她。 阮倾城那时还只是一个小胚胎。 程素梅发现自己怀孕后,就总疑神疑鬼,认为阮倾城是那群畜生的孩子。 善良的程素梅理智上知道肚子里的孩子是她跟阮正刚的孩子,可她又实在是无法面对这个孩子。 因此,阮倾城一出生,就被阮正刚送到了国外兄长身边养着。 直到阮倾城后来意外受伤,完全丧失记忆成为一张白纸,在药物控制下病情稳定下来的程素梅,这才将她接回南洲城。 可程素梅后来又因为阮正刚上吊自杀,再度受到刺激,变成了一个疯疯癫癫的神经病。 听完阮倾城的爆料,沈恒安错愕地瞪大双眼,一双黑白分明的眸,写满了难以置信。 那张俊脸,刹那间惨白如蜡。 “不可能...”沈恒安僵硬摇头,自言自语地说:“这不是真的,阮倾城,你是故意编这种话来骗我的!” 早就料到沈恒安会是这副反应,阮倾城只觉得滑稽可笑。“我是不是在骗你,你大可以去问问你的义父。” 沈恒安的义父叫欧九辉,是西江区三大财阀家族之一的欧家家主。 欧九辉今年也不过五十岁,他少年时候因缘际会受了伤,被沈恒安外婆救下。 欧九辉在沈外婆家养了三年伤,也借此机会躲过了欧家内斗最混乱的那几年。 等他回来,欧家内斗已近尾声。 鹬蚌相争渔人得利,欧九辉成了笑傲最后的继承人。到现在,欧九辉已坐稳欧家家主之位多年,是欧家一言九鼎的真正掌权者。 沈恒安15岁那年,跟阮正刚出席异常商业活动,意外结识欧九辉。欧九辉很欣赏沈恒安这个年轻人,对他多有提携。 后来,意外得知沈恒安竟然是沈外婆的外孙,欧九辉觉得这是缘分,便认下沈恒安做义子。 沈恒安也是通过欧九辉之口,才知道沈劲松死亡的真相,才萌生出要扳倒阮家为父母报仇的念头来。 扳倒阮家,这只是沈恒安报仇计划的第一步。当初拉沈劲松入伙,又推他出去当替罪羊的那些人,都是他的复仇目标。 沈恒安早就对阮家起了报复心思,而19岁却失去记忆,被接回南洲城的阮倾城,就成了沈恒安最好的复仇工具。 “有什么不可能?你义父是什么人?那可是财阀大家族的掌权者,他能是什么善男信女?” “沈恒安,欧九辉向你透露的消息或许是真的,但一定不是真相的全部。” “你现在处心积虑接近骆月容,想要通过骆月容进入骆家权力中心,进而完成你的复仇计划。你走的这一招,跟你在阮家用过的招数大同小异。” “骆家长大的人,谁没有八百个心眼子?你妄想跟骆家宣战,那是虎口拔牙。” “你仔细想想,你跟骆家拼个你死我活鱼死网破,最后坐收渔翁之利的人是谁?” 是谁? 程家、骆家、欧家三足鼎立,站在西江商界权利之巅。 程家主要经营的医疗产业,与骆家没有太多商业来往。 骆家动荡,欧家得利最多,阮倾城不信沈恒安会不明白这点。 ------------ 第63章 宁愿终身不被爱 “沈恒安。你以为你是在替父报仇,替亡者申冤吗?”阮倾城笑容讥讽地看着意外得知真相后,已呆若木鸡的沈恒安,她说:“你被人利用却不自知,你真是蠢得可以!” 沈恒安此时也意识到自己已深陷棋局之中。 接连得知太多刺激性的消息,沈恒安脑子难得转不动。他一动不动,连手中茶水早已凉透都没注意到。 阮倾城看看时间,琢磨着秦泱泱应该已经到了,她该跟沈恒安说的也说了,便起身告辞。 阮倾城越过茶座往屏风外走,沈恒安猛然间抓住她的手腕,不肯放她离开。 “沈先生这是做什么?”阮倾城看向屏风外的茶楼大厅,她提醒沈恒安:“这里是公开场所,沈先生还请自重。” 沈恒安偏不自重。 他将阮倾城的手握得更紧,仰头凝视神情冷漠的阮倾城,无比郑重地解释道:“倾城,你并非我报复阮正刚唯一的手段。我想要扳倒阮家是真的,但我对你的喜欢跟呵护,也都是真的。” 盯着阮倾城左脸那道醒目丑陋的疤痕,沈恒安一颗心痛如刀割,他虔诚深情地说:“你是好女孩,对我而言,你从来不是复仇的工具。” “你只是,恰好是阮正刚的女儿。” 闻此言,阮倾城目光略有松动。 她相信沈恒安这一刻说的话,有几分真心实意。 但被沈恒安害得太深,她不会再轻易相信这厮的每一个字了。 “说得这么情深做什么?”阮倾城一根根扳开沈恒安的手指,在监狱里锤炼四年,阮倾城如今力气可不算小,轻易就成功挣脱开了沈恒安。 她拎着包往后挪了两步,隔着一个相对安全的距离,奚落沈恒安:“要不是我曾深刻地领略过你沈先生的‘情深义重’,差点就要信了你的花言巧语。” 沈恒安要真的重情重义,在害死阮正刚后就该收手了。可他,却企图靠控制程素梅来控制她,靠下三烂的手段得到她。 沈恒安似有千言万语的难言之隐想说,却又犹豫不定,不敢明说。最后,他只是固执地强调一件事:“倾城,我从来没想过要逼死你,我只是...太喜欢你了!” 阮倾城听到这些话,更觉得悲哀心累。 “沈恒安,你的喜欢,是要将我驯化成一只乖巧听话的鸟。但很遗憾,我并非小鸟。” 她是自由自在搏击长空的鹰。 沈恒安想要熬鹰,那也得有那个本事才行。 熬鹰不成,反倒会被鹰啄伤。 阮倾城神情严肃起来,嗓音不再淡然,而是变得铿锵果决:“如果爱情是将一个人的傲骨打碎,永远留在身边。那我宁愿,终身不被爱。” 阮倾城这次是真的走了,头也不回。下次再见,那就不是曾经故人,而是宿敌了。 沈恒安浑身力气像是被抽尽,跌靠在茶桌上。 被良好教育堆砌出来的优雅气质,这一刻全部崩塌,他背脊微弯,如同每一个被现实压垮身躯的普通年轻人。 * 长思会所,顶层2号包厢里。 【如果爱情是将一个人的傲骨打碎,永远留在身边。那我宁愿,终身不被爱。】 程书墨从监控中听到这句话,他终于停下抄经的动作,抬头望向监控画面。 盯着阮倾城离开后,便跟傻了似的呆坐在茶桌上的沈恒安,程书墨偏头望向君修臣。 那边沙发上,君修臣左手端着一杯酒,右手正轻轻摩挲脖子上的疤痕。 那一看就是被利齿咬破的。 程书墨挑眉,摇头笑道:“我倒是不知道,君九还有这种恶趣味。” 关了灯,在黑暗中偷袭恐吓自己的小情人,他玩得可真花。 君修臣闻言失笑,桃花眼里覆盖一层笑意,他笃定地说道:“她知道是我。” “不知道才怪呢。”程书墨笑了笑,指着监控说:“听到了么?我怀疑她知道茶楼有监控。” 那话,不止是说给沈恒安听,也有提醒君修臣的意思。 “嗯。”君修臣这才仰头去看监控。 他盯着像是被施了定身咒的沈恒安,撇嘴说:“从他决定对阮正刚动手的那一刻起,他就是失去了求爱的权利。” “底线是不能触碰的。”君修臣这个感情一片空白的男人都知道这浅显易懂的道理,沈恒安那厮却不懂此道。 或许他也是明白的。 但他低估了阮倾城的心性,或者说,他高估了他们的爱。 程书墨见君修臣脖子上还在流血,起身走到门外,吩咐服务员送消毒水过来给君修臣杀杀脑子里的毒虫。 * 长思会所,二楼。 当秦泱泱带着礼物走进宴厅,看到打扮成蝴蝶仙子,被众星捧月的聂生烟时,她红唇微抿,心里暗道不妙。 倾城没骗她,今晚生日宴会的主人公还真是聂生烟,怪不得金仇明会让她来道贺... 聂生烟的确是金仇明的前女友,已经到了谈婚论嫁那种程度。 在秦泱泱使用卑鄙手段睡了金仇明的那个晚上,金仇明的确打算跟聂生烟求婚,他连结婚戒指都买好了。 金仇明是个洁癖心重的人。 当他醒来,发现自己跟秦泱泱搞到了一起,已是不洁之身后,认为自己配不上干干净净的聂生烟,就主动放弃了这段感情。 谁敢相信呢,在法界呼风唤雨的金律师,在感情中却是个极度洁癖恐。 天真得要命。 金仇明没有再打扰聂生烟,但聂生烟永远是金仇明心里的白月光。 而她秦泱泱,是死在淤泥里的一条泥鳅,浑身恶臭。 秦泱泱也不否认自己是个贱东西。 可是,聂生烟通过她们母亲之手,抢走她那么多东西。她只是抢了聂生烟的男人,也不过分吧。 很少有人知道,秦泱泱跟聂生烟是同母异父的姐妹。金仇明也是在调查秦泱泱家庭关系的时候,才无意中发现这事。 * 秦泱泱的父亲是暴发户,早些年下海经商,在各行各业闯荡,赚了点小钱,江湖人称一声秦总。 秦泱泱的生母叫唐依若,有相貌有野心,却没有与相貌相匹配的家世阅历。为了完成阶级跨越,是最早一批加入名媛培训公司毕业的‘名媛’。 培训公司为唐若依打造的是‘破产留洋千金小姐’人设。 在一次商业活动中,秦父邂逅了年轻貌美的唐依若。他被唐若依举手投足间展现出来的优雅风度所吸引,花了不少钱追她捧她。 一个爱慕美色的男人,跟一个贪慕富贵的女人,很冲动地结了婚。 ------------ 第64章 被当做捞女 婚后不久,秦父发现唐若依的千金小姐身份是假的,就连那对漂亮的胸部也是科技制造。 唐若依也发现秦父家底并不雄厚,仅有的一点钱财都拿来追捧她了。 那之后便是无休无止的争吵跟冷战,在生下秦泱泱后,唐若依月子都没做完,便火速卷走秦父的全部家产,带着那笔钱远走高飞。 刚半年就频繁吵架,在生下秦泱泱后,月子都没做完,唐若依便卷走了秦父的存款,带着那笔钱远走国外。 有了秦父的教训,这次唐若依学乖了,她不再大海里广撒鱼了。她将南洲城那些未婚或单亲男士的信息整理成册,找准目标,精准投饵。 不过一年时间,唐若依便成功结识聂如瓷的父亲。 这一次,她的身份不再是千金小姐留洋学生,改走了‘贫家女努力工作改变人生’的奋斗人设。 唐若依靠特别人设得到了聂父的倾心,不多久便怀上了聂生烟。 诞下聂生烟后,唐若依以为自己坐稳了聂家夫人的位置,卸下一身伪装,不久就又原形毕露。 随着日渐相处,聂父也看清了唐若依的真实为人,他深感丢人现眼。 聂父不愿让人知道他被一个捞女成功算计的事,只能打碎牙齿混血吞,不情不愿地继续晾着唐若依,但从不准许唐若依在外抛头露面。 至于女儿聂生烟,连带着也被聂父看不起。 唐若依虽然住在聂家,可聂家的荣华富贵都与她无关。 意外得知曾经看不起的前夫,竟然成了暴发富,在南洲城买了大别墅,开了几家大公司。唐若依这时又念起前夫的种种好来,这几年,她拿秦泱泱做要挟,找秦父索要了不少好处。 秦父真正发迹暴富那年,秦泱泱才不过15岁。 她17岁那年第一次看到只存在于婚纱照跟孕妇纪念照中的母亲,心里其实也是窃喜欢快的。 哪知道,初次见面,母亲就找人将她绑架,用她要挟秦父转账一个亿。 那时候秦父正在参与一个大项目,手头可以挪用的资金拢共也就一亿多点。 唐若依一出手,就要让秦父倾家荡产。 可她那个傻父亲,明猜到这一切都是唐若依的算计,却还是放心不下女儿,乖乖地给了钱。 秦泱泱起初并不知道唐若依的真面目,一直以为母亲只是单纯的嫌贫爱富,想要嫁个好人家当太太而已。 而秦父担心秦泱泱看穿唐若依真面目,知道自己是不被母亲所爱的孩子后会对亲情绝望,他一直在都隐瞒着当初那场绑架案的真相。 直至多年后,唐若依安排在秦父公司的商务间谍以偷税漏税将秦父检举。秦父自知这次插翅难逃,自己入狱后,公司恐会被唐若依吞吃干净,貌美的女儿下场必然不妙。 不得已之下,秦父只能将唐若依的所作所为告知秦泱泱,并跟她指出一条明路—— 找金仇明相助。 金仇明与秦父有点儿八竿子都打不着的远亲关系,他跟金仇明曾有过几面之缘,知道金仇明的能耐本事... 秦泱泱仰头望着大厅里那只足有三米高的城堡蛋糕,又看向站在蛋糕前,像是一只蓝色蝴蝶仙子的聂生烟。 这个人人都觉得天真可爱的小女孩,是秦泱泱最讨厌的人。 这些年,聂生烟一边嫌弃唐若依上不得台面,都二婚了还跟前夫藕断丝连。却又躲在唐若依身后,享用着唐若依用卑鄙手段换取来的钱财。 聂家是个大家庭,聂生烟不受聂父宠爱重视,她能站在这里,成为众星捧月的聂家小公主,都是托了秦家的福。 若不是唐若依从秦父那里不间断地讹钱抢钱,聂生烟能被培养出今天这副模样吗? 断然是不能的。 唐若依找商务间谍设计秦父,以偷税漏税的罪行将秦父送去监狱,又差点吞并了她家公司。 秦泱泱不觉得自己抢了聂生烟的男朋友,是一件多么不要脸的事。 毕竟,她聂生烟并不无辜,不是吗? 这场生日晚宴的策划注意到了秦泱泱,忙好奇地走过来询问她的身份,“你好女士,请问你有邀请函吗?” 秦泱泱抱着礼物盒朝对方示意,她自我介绍道:“我叫秦泱泱,替我先生金仇明前来给今晚的寿星送礼。” 那名管事看秦泱泱的眼神顿时变得微妙莫测起来,她并没给秦泱泱放行,而是声音严肃地提醒她:“女士,只有持有邀请函,受到聂家邀请的客人才能进入宴会现场。” 说完,那名管事别有深意地看一眼秦泱泱,朝她伸出左手来,客客气气地说:“女士,麻烦出示一下你的邀请函。” 管事是聂生烟的好朋友,叫欧若舟,是西江区欧家一名旁系子弟,家里经营着一家连锁酒店,对酒店接待管理很有一套。 身为宴会的策划跟寿星的好友,欧若舟的一举一动也很受人关注。 她口口声声称秦泱泱为‘女士’,而不是‘秦女士’或‘金夫人’,很难说她不是故意为之。 注意到欧若舟正在向一名打扮花枝招展的粉裙女子索要邀请函,嘉宾们纷纷侧目看过来。 “那是谁啊?没有邀请函还想进来参加宴会,不会是捞女吧?” 像这种性质的活动,对捞女来说是绝佳的好机会,能找到关系的就托关系加入进来,找不到关系的就厚着脸皮蹭进来。 秦泱泱穿一条蜜桃粉抹胸包臀连衣裙,胸口一圈白绒毛,款式偏短的裙身,露出一双白白细细的双腿。 长卷发高绑成马尾,大方露出白嫩娇俏的鹅蛋脸,耳朵上戴着一对闪闪发光的钻石耳环。 她这身打扮是很娇俏可爱的,有着很强烈的秦泱泱个人风格。 但落在这些真正的大家闺秀眼里,就有些轻浮不稳妥了。 再加之人群中不时有人低声议论她是‘捞女’,受言论影响,他们再看秦泱泱就戴了有色眼镜。 “呵,这又是哪家公司送过来的‘名媛’?” “知道今晚有很多黄金单身汉,这是跑来傍大腿了?” 人群后方,聂生烟也蹙眉望着秦泱泱。 她早就认出了秦泱泱,却没有打算过来帮她解围的意思。 ------------ 第65章 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 秦泱泱隔着人群同聂生烟对望一眼,看到聂生烟眸底藏着的戏谑,她突然觉得有些没意思。 明明是一场需要邀请函才能入场的生日宴,金仇明让她来前任对象送礼物,摆明了是想叫她难堪。 既如此... 秦泱泱看了眼手里的礼物盒。 既然寿星公不许她入场,那就砸了算了。 秦泱泱正准备砸了礼物盒,就在这时,一只纤细皓腕伸出来,稳稳拖住秦泱泱右臂。 “金夫人,你怎么到得这么快?我刚才还听到程爷说金律师有事耽搁了,一时半会儿到不了现场,特意托金夫人到场祝贺。” 阮倾城的声音传入秦泱泱耳朵,也传入宴会厅众多嘉宾的耳中。 从阮倾城口中听到‘金律师’与‘程爷’,大家顿时便猜到这位粉裙女子的身份了。 原来不是捞女,而是金仇明的太太。 不管秦泱泱跟金仇明结缘的真相有多不耻,秦泱泱成功站在了金仇明的身边,那她就是名正言顺的金太太。 金仇明与金太太是一体的,他们能无视秦泱泱,却不能无视金夫人。 思及此,先前还拿有色眼镜看待秦泱泱的那些宾客,都默契地收回了探究的眼神。 人群中,有人轻声嘀咕:“欧若舟跟金律师是朋友,欧小姐怎么会不认识金太太?” 在场都是人精,看出来欧若舟是在故意刁难秦泱泱。 又有人说:“听说金律师与聂二小姐曾经有过一段感情,难道欧小姐这是在替聂小姐打抱不平吗?” 听到人群中传来的议论声,聂生烟用力捏住高脚杯。 受母亲风评影响,聂生烟在聂家处境尴尬,在南洲城这些千金小姐中更是抬不起头来。 像欧若舟这种身份的女孩,就是她能交到的综合条件最优秀的朋友了。至于骆月容那样的贵女,她也只有远远望一眼的份,连提鞋都不够格。 今天这些人愿赏脸来参加她的生日宴会,都是看在她大姐聂如瓷跟叔公聂步非的面子上。 可事实上,聂生烟心中明白那些传言都是假的,因为她根本就不知道聂步非的踪迹。 整个聂家,唯有聂如瓷知道聂步非的一点消息。不到聂家危急存亡之际,聂如瓷也不会动用聂步非这张王牌。 聂生烟当年费了很多心思才走到金仇明的身边,得到金仇明的认可,却被秦泱泱横插一脚,抢走了金仇明。 聂生烟虽然不愤,却也无可奈何。 只有跟金仇明相处过的人才知道那人是多么说一不二的人。他绝对不会是那种因为睡了某个人,就必须对她负责到底的男人。 况且,但金仇明那样一个游走在光明跟黑暗中的法外狂徒,他是那种轻易便被下药的人吗? 只有聂生烟知道,根本不是秦泱泱破坏了她的姻缘,是金仇明选择了秦泱泱。 在失去金仇明这个结婚对象后,聂生烟再想找到家世更好的婚配对象,那是不可能的事。 趁着今天这个机会,将自己的最好的一面展现到更多世家公子的面前,对聂生烟来说是很重要的一件事。 聂生烟绝对不能在这个场合中,落下一个心机善妒女的恶名。 思及此,聂生烟赶紧越过人群来到欧若舟身边,挽着欧若舟的胳膊向秦泱泱解释:“好久不见,金太太里面请。” 聂生烟又说:“金太太也别怪若舟怠慢,实在是今日宾客众多,先前又有两名女子自称某某夫人跟女朋友,想要混入宴会。若舟没见过金太太,闹了误会,希望金太太见谅。” 聂生烟话里话外像是在替欧若舟开脱。 但聪明人一听这话,就知道她是在暗喻秦泱泱不受金仇明重视,很少被金仇明带出来应酬露面,这才导致圈子里的人对她陌生。 秦泱泱听出来了,正想爆发,手臂却被阮倾城轻轻捏了下。 秦泱泱疑惑地停下来。 下一秒,就听见阮倾城说:“身为已婚成功男士,金律师几乎每天都能收到各行各业的邀约,但他工作繁忙未必有时间亲临各种场合。让家中夫人代为出席社交场所,这在整个圈子里都是司空见惯的情况。” 阮倾城眸色平静地看着欧若舟,她指出:“身为一名优秀出色的活动策划人,了解每一位贵客的基本家庭信息,做好周全准备,是最基本的要求。” “我听说欧小姐家里是做酒店产业的,欧小姐本人也学过酒店管理学。冒昧问下,欧小姐毕业于哪所名校,我打听清楚了,以后好叫身边朋友都避避雷。” “...” 欧若舟被阮倾城一番话嘲讽得面红耳赤,一时间哑然,都忘了辩驳。 阮倾城为秦泱泱仗义执言,引来许多人侧目。 这一刻,秦泱泱觉得阮倾城身上闪烁着光芒,比她耳朵上的在那时耳环还要耀眼。 欧若舟并不认识阮倾城,她羞恼地质问阮倾城:“你是谁?” “阮倾城。” “阮倾城?”欧若舟当然知道阮倾城是谁,就算不认识阮倾城本人,也知道跟她有关的那些桃花新闻。 更不要说,欧若舟也是君修臣的暗恋者之一。 对阮倾城这个突然出现在君修臣身边的女人,她早就看不惯了。 欧若舟很轻地嗤笑了起来,声音不轻不重地说:“都说物以类聚人以群分,秦泱泱靠搞男人毁人姻缘,阮小姐靠搞男人飞上枝头。阮小姐跟金太太不愧能成为朋友。” 阮倾城听到这话,突然严肃起来,很认真地问道:“让你搞君修臣,你搞不搞?” 欧若舟听到这话的第一反应就是:搞不搞? 脑海里浮现出先前君修臣短暂一次露面,带给宴会现场这些人的骚动,欧若舟不禁感到脸红。 那样的极品男人放在面前,她真不一定能把持得住... “欧小姐犹豫了,还脸红了。”阮倾城看破也说破,她笑道:“看来欧小姐也想搞君修臣,只是没法搞,搞不到。” 这可真是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 说完,阮倾城高深莫测一笑,她好心好意地说:“稍后我会将欧小姐的意愿转达给君修臣,说不定,等我卷铺盖滚蛋后,就轮到欧小姐上位了。” 阮倾城就这么大大方方地将她的不堪讲了出来,一时间,竟没有人觉得她卑鄙不要脸。 他们竟还觉得,阮倾城能搞到君修臣,真是好本事。 ------------ 第66章 基因里的记忆 欧若舟面红耳赤,人一紧张脑子就转不动,向来能说会道八面玲珑的欧若舟,这下竟然结结巴巴,说不出句完整话来。 身为旁观着,聂生烟倒还沉得住气。 她瞥见悄然出现在秦泱泱跟阮倾城身后的金仇明,下意识向前一步,将欧若舟护在身后。 聂生烟客客气气地对阮倾城说:“君九爷气度不凡,又年轻有为。见过他的人,无论单身女士,还是懵懂少女,甚至是商界年轻后生,又有哪个能不为他的魅力倾倒?” “再说,慕强是每个人的天性,我朋友刚才的反应,也没什么不对吧。阮小姐何必将她形容得那么不堪呢?” “阮小姐,不是每个人都像你一样行事特立独行。” 听到聂生烟这些话,阮倾城不由得高看她一眼。 不愧是金仇明的前女友,瞧瞧这说话的本事,就是高明。 阮倾城瞥了眼秦泱泱,很为她这个傻子朋友感到担忧。 “聂小姐说得很对。”阮倾城突然拿过聂生烟身旁侍者托盘里的酒水,举杯对欧若舟说:“倾城跟欧小姐赔个不是,是我小人之心。” “我对君九爷抱有龌龊觊觎之心,就以为欧小姐也跟我一样肤浅,也爱慕着君九爷。” “欧小姐,抱歉,是我失言了。”阮倾城仰头将酒喝干净,一脸诚意。 欧若舟人都懵了。 阮倾城这一番操作下来,就彻底杜绝了欧若舟跟君修臣的所有可能。 虽然,欧若舟本身也没机会靠近君修臣。 阮倾城如此能屈能伸,打得聂生烟措手不及,她一时间也无话可说了。 “在做什么?”金仇明略冷的嗓音,在秦泱泱头后方响起。 听到声音,秦泱泱跟阮倾城同时回头。 见到金仇明,阮倾城下意识靠边站,将秦泱泱身边的位置留给金仇明。 金仇明看了阮倾城一眼,默默走到秦泱泱身边。瞥了眼秦泱泱怀里的礼物盒,他问:“东西怎么还拿在手里?” 秦泱泱以为金仇明是嫌弃她做事墨迹,把他要送给前女友的礼物攥在手里迟迟不送。 聂生烟听到这话,眸光也亮了起来。她说:“仇明哥,你别怪金太太,刚才我们一直在跟阮小姐聊天,聊得尽兴忘了也是正常的。” 金仇明嗯了一声,对秦泱泱说:“把礼物给聂二小姐。” 秦泱泱便双手捧着那盒子递给聂生烟。 那是一个包装精美的礼盒,捧在手心有些重量,秦泱泱没看过里面究竟装着什么。 她将那沉甸甸的盒子递给聂生烟,“聂二小姐,祝你生日快乐。” 聂生烟接过盒子,也被那沉手的重量惊到了。 “仇明哥,早知道你工作这么忙,我就不通知你了,还麻烦金太太特意跑着一趟。” 闻言,金仇明说:“不碍事。”他瞥了眼抿着唇低着头的秦泱泱,从这个角度能看到秦泱泱右耳那只闪闪发光的钻石耳环。 自从跟秦泱泱在一起后,他那个黑色调风格的大平层里面,就多了好些闪闪发光的东西。 秦泱泱最闪耀的那只蝴蝶。 金仇明看向聂生烟,也道:“聂二小姐,祝你生日快乐。” 聂生烟苦涩一笑,“谢谢仇明哥。仇明哥,我们进去说吧?” 金仇明微微摇了摇头,严肃的声音透露着不容置喙的冷绝,他说:“听说这里的规矩,是必须持有宴会邀请函才能进来。我没有邀请函,就不进去了。” 闻此言,秦泱泱猛地抬头看向金仇明。 他也没有邀请函? 聂生烟表情微变,明白金仇明这是生气了,赶紧解释道:“仇明哥,这是误会。你是我亲自打电话邀请的,不用邀请函也可以...” “聂二小姐。”金仇明微微拧眉,告诉聂生烟:“规矩就是规矩,人人都该遵守。” “祝福已经送到。聂二小姐还有许多朋友需要招待,我们夫妇就不打扰了。” 金仇明握住秦泱泱垂落在身旁的手腕,对阮倾城说:“阮小姐,君先生跟程爷在楼上开了包厢,得麻烦你陪我们上去了。” “好啊。” 阮倾城带着金仇明跟秦泱泱往电梯厅走,心里琢磨着金仇明对秦泱泱的态度。 这不像是心怀恨意的样子啊。 进了电梯,金仇明松开了秦泱泱的手,秦泱泱下意识亲昵地站在阮倾城身边。 阮倾城抬头,瞥见金仇明朝她俩望下来的目光,她心里闷笑,但没有拉开距离。 抵达顶层2号包厢,只看到程书墨坐在桌案后写经文,桌案左侧点着檀香,右侧放着一杯红酒。 这不伦不类的场景,放在程书墨身上奇异的没有违和感。 “君九呢?”私底下,金仇明跟程书墨一样称呼君修臣为‘君九’。 程书墨朝包厢右侧偏首,他说:“去隔壁包厢换衣服了。” 金仇明颔首,走到吧台给自己倒酒,对秦泱泱说:“你自己玩吧,不用管我们。” 说来好笑,结婚两年了,秦泱泱还是第一次跟金仇明出来参加好朋友的私下聚会。 程书墨这时抬头,朝秦泱泱勾起一个友善的微笑,他说:“弟妹,好久不见。” 秦泱泱跟金仇明没办婚礼,只领了证,这还是她第一次正式见程书墨。 “程爷好。”秦泱泱感到不自在,全程跟在阮倾城屁股后面。 阮倾城很自在,她是个在任何场所都能找到自己主场的人,即便是在监狱也不例外。 2号包厢说是包厢,其实更像是一个私密性强的高端俱乐部,里面各类玩乐设施都有。 阮倾城去了射击馆,这里面有玩弓箭的,也有玩枪械的。 她伸手取出一把适合狩猎的转轮手枪,她拿起沉甸甸的枪,下意识地念出它的名字:“超级红鹰...” 秦泱泱好奇地摸了摸,有些头皮发麻,她说:“这枪做得好逼真。” 阮倾城却说:“就是真的。” “你怎么知道?”秦泱泱睁大眼睛,对此充满怀疑。 阮倾城没有解释,她动作熟练地托起枪支,那是无意识的动作,熟悉自然的像是已经将这个动作刻入了基因。 从她托起枪支进行瞄准的那一刻起,她浑身气势骤然变得凛冽锋芒毕露。 她整个人,宛如一把出鞘的利剑。 ------------ 第67章 九爷的爱意坚固如牢 秦泱泱猛地噤了声,看着阮倾城按下扳机,强大的后坐力震得阮倾城虎口作痛。 尽管枪支做过消音处理,秦泱泱还是被吓了一跳。她朝靶子望去,发现阮倾城命中了百米外的靶心。 “好厉害。”秦泱泱人都傻了。 阮倾城盯着被打穿的靶心,她低头看了看手中沉淀冰冷的枪支,眼底聚满困惑。 她以前碰过真枪吗? 注意到不知何时出现在射击馆入口门下的君修臣,秦泱泱惊呼了一声:“君先生!” 阮倾城侧身望过去,看见君修臣阔步朝她走过来。 他站在阮倾城身后,双臂呈环抱姿势将阮倾城圈在怀里,帮她托住枪支,重新瞄准阮倾城先前射中靶心的那个靶子。 阮倾城感受到君修臣的呼吸扑在她脖颈,她出神间,右手食指被君修臣带动,再次按下扳机。 砰! 子弹从阮倾城先前留下的弹孔处钻了进去。 阮倾城盯着靶心洞口,瞳孔微缩。 君修臣放开阮倾城,拿走阮倾城手里的枪,改用左手握枪。他连射三枪,全都正中靶心同一个弹孔。 放下枪械,君修臣甩了甩有些发麻的虎口。 注意到这一幕,阮倾城拿起他的左手,帮他轻轻揉按虎口,问他:“你是左撇子?” 君修臣没否认,只说:“右手也可以,但左手是保命符。” 阮倾城明白了他的意思。 “放心,我不会将你的秘密说出去。” 君修臣轻笑,“我知道。” 他似乎笃定她不会出卖他的秘密。 阮倾城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突然拉开君修臣立起来的衬衫领口,盯着他脖子上的咬痕,颇有深意地问道:“宴会厅的变态?” 君修臣大大方方让她看,笑道:“听说你要给我推荐下一任枕边人?” 阮倾城莞尔,“你在我身边安插了眼线?” 君修臣答非所问:“长思会所是程书墨开的。” 阮倾城挑眉,有些意外,但又不太意外。“那你也知道我跟沈恒安见过?” “嗯。”君修臣大方承认,并语气不明地说:“你们坐在一起,聊了15分钟。” 阮倾城笑容不变,却加大了手上力道,捏得君修臣虎口肉疼。“才15分钟而已,还没有咱们君九爷做一次的时间长。” 君修臣莫名就被取悦到,他抽出虎口,告诉阮倾城:“别把什么阿猫阿狗都往我面前送。” 这话是警告。 阮倾城目光复杂地望着君修臣,须臾,她说:“我知道,九爷喜欢丑的,欧小姐不符合条件。” 君修臣扬眉,但并未反驳,算是默认了。 两人结伴回到吧台那边。 程书墨将一杯倒好的葡萄酒递给阮倾城,“尝尝,这是我家老太太亲自酿的,外人可尝不到。” 阮倾城端起来尝了一口,也许是带有滤镜作用吧,她觉得这葡萄酒比市面上许多品牌名酒还要更好喝。 “程奶奶酿酒技艺不错,可以开私人酒庄了。” “有的,在肃城跟F国都有私人酒庄。”程书墨说着回头朝君修臣举杯,“改日有空,可以带阮小姐一起去逛逛。” 君修臣跟金仇明坐在一起谈论着什么,闻言他抬头朝阮倾城望过来,捕捉到阮倾城眼里的期待,他扯着唇瓣应道:“有空再说。” 秦泱泱跟君修臣和程书墨都不熟,她犹豫了下,才端着一杯果酒走到阮倾城跟程书墨身边。 程书墨穿着一尘不染的白西装,看上去也是一副病秧子绅士模样,要比君修臣好相处些。 余光瞥见这一幕,金仇明掀眸望过去,短暂地失神起来。 君修臣注意到这一幕,不由得失笑。“看来金夫人宁愿坐在书墨那边,都不肯坐在你身旁。” 君修臣眼睛毒辣,轻易便看穿了金仇明跟秦泱泱这段关系的本质。 外界都传,是秦泱泱用下贱卑鄙手段得到了金仇明,但金仇明这老狐狸什么手段没见过,岂会轻易中招? “金夫人当初为了得到你,可以说是煞费苦心。这到手了,反倒不珍惜了。看样子,金律师这工具人已经失去作用了。” 金仇明不知是想到了什么往事,神情恍惚了下,他突然靠向君修臣,压低声音向他请教道:“君九先生知道如何讨女孩子欢心吗?” 君修臣难得沉默。 他无意识摸了摸脖子上的咬痕,冷笑道:“你看我像是知道答案的人吗?” 金仇明一言难尽。 “听说,西城区长池文雄被检举贪污行贿,上头的人在他家假山池底发现了两千根金条。在后院马棚墙壁中,发现了两具干尸,身份还在鉴定中。” 程书墨摇了摇杯中酒液,笃定说道:“池文雄要倒台了。” 阮倾城听得咋舌,“池家胆子这么大吗?” “池家行事一向高调,他们跟骆家向来是捆绑关系,也没人敢冒着风险得罪池家。这次若不是倒霉踢到铁板,哪里会轻易倒下。” “都是咎由自取。” 程书墨说完,颇有些玩味地朝阮倾城笑了笑,叹道:“咱们君九,这回是冲冠一怒为红颜啊。” 听到这话,秦泱泱都快相信君修臣是真的对阮倾城动了心。但身为这场风波另一个主人公的阮倾城,却丝毫不为所动。 金主做任何事都有他的理由,这个理由可以跟任何人有关,就是不能自作多情地联想到自己身上。 阮倾城亲自敲碎秦泱泱的幻想,冷静地说:“别多想,九哥对付池家跟我没关系,我顶多只是掀起这场风波的东风。” 阮倾城直勾勾地盯着程书墨,黑眸里一片睿智,她说:“池家倒台,新的区长很快将会上任,若我没猜错,下一任区长会是九哥的人脉。” 周幽王烽火戏诸侯,真是为了讨褒姒欢心吗?其本质,归根结底是周幽王自己昏庸无道,凶狠残暴。 君修臣是个有野心的人,就算没有池野撞车这出戏,池家也会因为别的原因倒台。 南城霸主君修臣,他的野心真的仅限商界吗? 恐怕不止吧。 联想到君修臣幼年被绑架那件事背后牵扯到的大背景,阮倾城已经预料到,当年那个幼童羽翼丰满归来,会搅得南洲城天翻地覆。 而她,必须在君修臣发癫前离开这是非之地。 她是良民,只想过安宁平静的小日子。 ------------ 第68章 小人物 阮倾城提出的质疑,不仅没有惹怒程书墨,倒是让程书墨对她另眼相看。 程书墨眼神深邃地凝视着面前这个,曾被评为南洲四绝之一的传奇女子。 她曾像星光明月一样璀璨过,如今,世人提到她都要道一声遗憾,骂她一句蛇蝎心肠。 程书墨以前不理解君九为何会将这样一个矛盾复杂的女子留在身边。 直到今晚,程书墨才真正见识到阮倾城的特别之处。 阮倾城有一颗清醒通透的玲珑心,聪慧又迷人,受得起宠辱,经得起风霜。 这一刻,程书墨恍然意识到,伤疤只是掩盖阮倾城闪耀灵魂的一道枷锁。 一旦失去这道疤痕,阮倾城必然会因绝色容貌被更多人注意到,到那时,这颗璀璨的明珠将受到世人争骛。 而君九先所有人一步,率先得到了这颗蒙尘的明珠。 思及此,程书墨心惊不已,他侧身朝沙发那边密谈的两人望去,正好捕捉到君修臣暗中注视阮倾城的眼神。 那是怎样的眼神? 像是一张钢铁焊制的巨网,铺天盖地地笼罩住阮倾城,他是最坚固的保护网,保护阮倾城的同时,也将她圈在了自己的视野之中。 意识到君修臣对阮倾城的真正心意,程书墨背后不禁头皮发麻。 他神情复杂地看了眼阮倾城,女人清醒的眼神堪称无情。在这场男女关系中,她享受着君修臣带给她的欢愉跟保护,却也冷静地置身事外。 她是最完美的情人,也是最冷漠无情的情人。 程书墨都不敢想象,一旦君修臣将他最真实最强势的一面展现出来时,阮倾城会是怎样的反应。 她是会热情地拥抱君九,还是冷酷的抽离? 程书墨希望自己能活得久一点,希望能帮好兄弟的幸福添一把火。 君修臣跟金仇明聊完正事,便起身来到吧台这边,他坐在阮倾城身旁,下意识伸出长臂虚虚搭在阮倾城身后的椅背上。 程书墨盯着那条霸道的左臂,出了会儿神,才听到君修臣说:“西江城区那边最近风声紧,管好你家那几个跳梁小丑。” 程家与西江区密不可分,眼见池文雄下台在即,程家有几个不听话的跳梁小丑肯定会趁机战队,安详操控,妄图分一杯羹。 程书墨颔首,“我明白。”他浅笑起来,眸底没有半分笑意,正气凛然地说道:“如果真有那不安分的,那就打断腿了绑在床上。” 听到这话,秦泱泱猛地抬头看向一脸病弱的程书墨,意识到对方态度是认真的。 她惊悚地看向桌案,那上面还摆着程书墨刚抄写好的经书。 秦泱泱恍恍惚惚意识到,跟程书墨和君修臣比起来,她家那位金律师好像更纯良一些。 临近十点半这伙人才散场。 五人结伴来到地下车库,程书墨的司机早就在车旁候着。同君修臣他们挥了挥手,程书墨便率先上了车。 金仇明也带着秦泱泱上了车,剩下阮倾城跟君修臣并肩站着。 注意到君修臣的劳斯莱斯停在车库里,却不见陈昂跟其他保镖的身影,阮倾城迟疑了下,向君修臣仰头问:“九哥,我来开车?” 君修臣迟疑了下,将车钥匙递给了她,他没坐后排,而是自觉地坐在了副驾驶。 看了看时间,君修臣说:“还挺早,有别的安排吗?” 明白金主这是还没玩尽兴,阮倾城想了想,说:“要不,去赛车?” 自从君修臣出差归来,阮倾城就没空去赛车了,她还惦记着爬榜。 “南山赛车场?”君修臣知道阮倾城在南山赛车场爬榜的事,他说:“听陈昂说,你已经登上赛车名人榜第四十名了,你的目标是多少名?” 阮倾城实话实说:“登榜前二十名。” “登上二十名之后呢?” 阮倾城直白地看了眼君修臣,笑道:“当然是向晏昭发起挑战赛。” “你想要从晏昭身上得到什么?”君修臣转动食指上的古法扳指,靠着椅背,虚眯着眼睛养精蓄锐。 阮倾城这次没急着回答。 她认真开车,朝着南山赛车场前行。 须臾,才应道:“暂时不能说。” 君修臣没再问,却说:“回去吧,有些累了。” 阮倾城不明所以地看了他一眼,在下一个路口掉头,开车回了扶云宫。 * 两日后。 经过DNA检测,已确认池文雄家马棚墙壁中找到的两具干尸的身份。一个叫钟永昌,一个叫周学文。 这二人身份也不简单,那钟永昌是骆家老二的小舅子,也就是骆月廷的小舅舅。 周学文是池文雄早些年的秘书,是他的心腹下属,后来因为个人原因离职回老家了。 这两人看上去是八竿子都打不到一起的人,却被池文雄谋杀,藏于马棚墙壁之中。 法证之父艾德蒙·罗卡法曾说,凡走过必留下痕迹。 经法医鉴定,确认两人死亡时间基本一致。周学文是头部遭到重击身亡,而钟永昌则是中毒身亡。 这个消息传出来,爆炸了西江城区。 钟永昌是钟家唯一的男儿,与姐姐姐夫关系亲厚,对两个外甥也视如己出。 他死亡的消息传入骆家,姐姐钟清云一夜之间差点哭瞎了眼睛,姐夫骆耀祖震怒不已,发誓要池文雄给小舅子偿命。 向来玩世不恭的骆月廷这几天也闭门不出,沉浸在小舅舅被残忍杀害的悲痛之中。 钟家父母白发人送黑发人,葬礼上哭得肝肠寸断。 钟永昌的葬礼,沈恒安也随骆老大一家前去参加了。 葬礼上,钟家父母拉着骆家老大骆耀国跟老二骆耀祖的手,央求他们一定要给爱子报仇。 沈恒安站在骆月安身旁,沉默地旁观钟家双亲悲怆痛哭的模样。他从口袋里掏出两根烟,先递给骆月安一根,这才给自己点上。 抽了根烟,沈恒安说:“大哥,我听说,这位钟先生跟池文雄还有周学文以前并无交际,他怎么会死在池文雄手里?” 骆月安眯眸盯着遗照上那位长相端正,据说玩金融很有一套的钟永昌,讳莫如深地说:“明面上没有来往,不代表背地里没有交情。人与人之间,多的是藏起来看不到的暗网。” 沈恒安别有深意地看了眼他这个未来大舅子,赞同地点了点头,叹道:“倒也是。” 葬礼结束后,骆月容没跟骆耀国他们回骆家,她跟沈恒安同坐一辆车回他们的爱巢。 上车后,骆月容说:“我听我哥透露,池文雄被控制起来后,警方从他口中审出了一些东西。据池文雄交代,他之所以会杀钟永昌跟周学文,是因为二十多年前的一件往事。” “哦?”沈恒安露出感兴趣的反应,问了句:“什么往事?” “说是早些年,池文雄为了结识上层人脉,托周学文帮忙找了一个大美人。他们将美人送去给大佬享乐,以此换取资源。” “而钟永昌,他是中间人,负责帮池文雄牵线搭桥。” 这故事... 联想到那晚阮倾城所说的事,沈恒安喉咙一阵发紧,他低声问道:“那个女人叫什么?” “不过是个无关紧要的小人物,谁记得名字?”包括骆月容在内的人,都不在乎那个小人物的身份。 他们好奇的是池文雄搭上人脉后,究竟为那些人做过些什么。 而往往,也是这些不被在乎的小人物,会成为搅动局势的关键。 ------------ 第69章 婚礼请柬,念给我听 骆月容没发现沈恒安情绪上的转变,她语气随意地说:“池文雄宁愿咬舌自尽,也不肯交代出那些人的身份,估计是害怕交代多了,会害死整个池家吧。” 沈恒安大吃一惊,“池文雄死了?” 骆月容点头,“嗯,刚咽气不久,对外封锁了消息,我二叔有知情权,我也是听我堂哥提到的。” 得知池文雄那样身份的人,竟也莫名其妙地死了,沈恒安心里沉甸甸的。 一场普通的汽车走私案,真的能让那群人如此害怕吗? 他们走私的,到底是什么? “对了,我哥说新的区长三日后就会上任。西江区这边打算为他办一场上任欢庆仪式,你要不要去?” 新任区长上任,沈恒安他们这些在西江区发展的商人,自然不可缺席。 “自然是要去的。”沈恒安问骆月容:“新上任的区长是谁?” “是从鹤壁州调任来的,姓谢,这人你也认识,叫谢回。”骆月容挺感慨的,她说:“就连我哥都没想到,新上任的区长会是谢回。” 以往,西江区的区长都是骆家扶持起来的自己人,这个谢回显然是个例外。 “好在谢回跟我哥私交还不错,他上任后,对我骆家影响应该不会太大。” “谢回?”沈恒安对这人有一些印象,他问道:“是钰儿办满月宴那回,从大哥手里赢得了游轮的谢先生?” “嗯,是他。” “我一直以为那位谢先生从商,没想到竟然是个政客。”他跟谢回接触不多,只在骆钰满月宴碰过一面,印象中,对方是个很玩得开的人。 谢回跟他印象中那些政客的形象截然不同。 骆月容告诫沈恒安:“这个谢回没有什么家世背景,但他从政后一路平步青云,背后必然有贵人相助。小道消息在传,说他跟殷家某位大人有些瓜葛。这人,咱们能不得罪就不要得罪。” “我明白。” 谈完正事,骆月容忽然抿紧红唇,偏首望向沈恒安,神态羞赧地问道:“我妈让我问问,咱们婚事什么时候办,要提前帮我预订礼服。” 沈恒安想了想,挑眉说:“两个月后,农历10月28那天,你看怎样?那天是你27岁生日。” 骆月容欣喜不已,“真的吗?” “当然。” 沈恒安单手扶方向盘,右手与骆月容五指紧扣,他说:“这周六,我俩一起去你家商量聘礼跟婚礼的事,好不好?” “当然可以。”与沈恒安相爱近四年时间,骆月容对沈恒安是越来越喜欢,她确认沈恒安就是她的真命天子。 身边总有人提醒骆月容要提防沈恒安,怕他是狼子野心想要借她上位。 在事业上,沈恒安从没有对她隐藏过他的野心勃勃。 骆月容本身也不是什么柔弱善良的女人,比起温顺的羊,她更喜欢富有野心的狼。 沈恒安这种有野心有抱负的男人,才更合她心意。 就算沈恒安是要借她骆家千金的身份上位,那又如何?她不介意成为沈恒安事业上的贵人跟跳板。 她只求沈恒安对她的感情真诚。 为了求证这一点,这几年,骆月容试探了沈恒安好几次。用自己的生命安全,用阮倾城那个前任未婚妻。 试探得到的结果,让骆月容很是满意。 一想到两个月后就要结婚了,骆月容心里又生出些许紧张感来。 察觉到骆月容握手的力量变大了许多,沈恒安也紧紧反扣住骆月容。 “容容,按理说去你家谈亲事,家中长辈也应该一起陪着说完。但我是孤儿,养育我长大的养父母...” 说到这里,沈恒安短暂停顿了下,才情绪低落地讲道:“我养父因为经营不善,破产上吊自杀。我养母受到刺激精神病复发,至今还住在疗养院。没办法带长辈去你家说亲,要委屈你了。” 听到这些话,骆月容就为沈恒安感到心痛。“恒安,你已经很不容易了,不要觉得对不起我。” “我没关系的。等我们结了婚,我的父母,就是你的父母,我的家就是你的家。” “以后,我们会组建一个新的家庭,你再也不是孤儿了。” 说到这里,骆月容无意识地摸了摸小腹,她已经开始期待这里孕育出新生命的那一天。 沈恒安注意到骆月容的小动作,他眸色微沉,唇角却微微扬起,语气期待地叹道:“我会努力成为一个好丈夫,一个好...爸爸。” 闻言,骆月容耳垂微微泛红。 她突然凑到沈恒安耳旁,压低声音小声地说:“今天开始,我们不要不做避孕措施了,好不好?” 沈恒安握紧方向盘,抬起右手爱怜地摸了摸骆月容的长发,笑道:“好!” 那天之后,骆月容开始戒酒备孕。 沈恒安有生意应酬,无法避免喝酒,但却在有意识地减少抽烟的频率。 骆月容身为骆家唯一的千金小姐,沈恒安作为南洲城近几年声名鹊起的商界新秀,他创办的辰安科技公司已成为家喻户晓的智能科技品牌公司。 这两人的结合,引人注目。 这日,一份婚礼邀请函送呈到扶云宫。 晚间,君修臣与阮倾城同坐在餐厅旁吃饭,偌大的餐厅只听得到碗筷餐勺轻轻碰撞发出的响动。 穿着工装马甲背心的德叔,拎着鲜花桶从侧门走进厨房。他将鲜花桶里的花束放到后院阳光房的醒花池,洗了手,这才来到餐厅。 “先生。” 德叔将一份赭红色烫金的喜帖递到餐桌台上。 君修臣瞥了眼喜帖,注意到喜帖右下角有个骆氏家族的徽章印记,便问:“骆家有些事?” “是骆月容小姐的婚礼。” 闻言,君修臣朝阮倾城瞥了眼,他说:“打开,念给我听听。” 德叔见状,转身回了地下一层。 阮倾城正在喝汤,闻言她放下汤勺,拿起那张设计雅致的请帖,将它打开。 温声细语地念道:“喜今日赤绳系定,珠联璧合。卜他年白头永偕,桂馥兰馨。恭请君九先生及家人莅临新郎沈恒安,新娘骆月容婚宴,佳期...” 念诵时,阮倾城全程情绪平静平铺直叙,在提到沈恒安名字的时候,也是一副波澜不惊的淡然模样。 “行了。”君修臣满意了,朝阮倾城伸来左手。 阮倾城将婚宴请柬合上,递给他。 君修臣看了看设计精美别致的请柬外封,突然抬头朝阮倾城直勾勾地望过来,冷不丁问了句:“你喜欢什么样式的请柬?” 阮倾城被问得一懵。 他俩适合聊这个话题吗? 这要她如何回答? ------------ 第70章 出国修复伤疤 阮倾城一直不说话,君修臣便一直注视着她。 意识到这问题逃不掉,阮倾城便斟酌应道:“婚宴请柬,当然得结合新郎新娘双方的意思,我的个人想法不作数。” 君修臣嗯了一声,将那请柬丢在桌上,饶有兴致地向阮倾城提问:“你觉得,这请柬是新郎送来的,还是新娘?” 这又是个送人头的问题。 阮倾城笑容浅浅,八面玲珑地回答道:“给九哥的请柬,自然是新郎新娘共同的意思。” “呵。”君修臣冷笑道:“总该不是沈恒安,他巴不得你那天生病发烧卧床不起才好。” 阮倾城面无表情地说:“没有的事。” 君修臣盯着阮倾城的手腕,突然说:“他那天抓你手了。” 说的是在长思会所一楼茶室那天,阮倾城临走时被沈恒安拽住手腕的事。 阮倾城便举起左手腕,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九哥若是嫌弃它脏,我这就去洗手消毒。” 君修臣冷笑,没有继续吃饭的心思了。 他擦了擦嘴,起身对阮倾城说:“收拾好东西,明天下午随我出国一趟。” “啊?”阮倾城吃了一惊,“去哪儿?我本来约好了后天下午去见一见萧凛先生的经纪人...” 她给萧凛创作的那幅个人形象画,已经有了些灵感,她打算去跟萧凛的经纪人见面,询问对方的意见。 如果没问题,她就要开始创作了。 君修臣盯着她脸上那道色泽越来越淡粉的疤痕,说:“给你预约好了的修复手术,你去不去?” “...去!” 这晚,阮倾城坐在梳妆镜前,盯着那道疤痕看了许久许久。一想到这道疤能被修复,她还能重新拥有原本的美貌,阮倾城心跳还是快了起来。 下午,阮倾城由陈昂送去机场。 “老板大概两点半到机场,飞机三点起飞,我们先过去等着。” “好。” 南洲城共有四大机场,他们去的是离沧州集团较近的樱兰国际机场,要搭乘沧州集团的航班直飞南美G国。 沧州航空成立八年来,以零事故率而著名。其堪称七星级高端贴心的服务,和最安全的飞行标准,让它从众多航空公司中脱颖而出。 沧州航空的每一位机长,都是训练有素的特种飞行兵。全体乘务人员都是高空作战高手。 据说,沧州航空有他们独立的航空培训公司,其培训内容堪比飞行部队,十分严苛。 沧州航空票价最贵,却也最安心。 阮倾城早些年坐飞机出行,也愿意乘坐沧州航空的航班,她能安心地从登上飞机的第一秒,睡到目的地。 活该君修臣有钱。 阮倾城在休息厅喝了杯樱桃果酒,吃了一小块提拉米苏,就看到身材魁梧的阿坤拖着行李箱,护送君修臣走进了休息厅。 阮倾城赶紧起身拖着自己的小行李箱跟上君修臣,随他登上头等舱。 登上机舱,阮倾城才发现这架飞机头等舱的设计跟她以前坐过的不一样。 这里有床,有小型餐厅跟休息室,极具私密性,只为君修臣一人服务。 大概是阮倾城脸上的震惊表情太明显了,陈昂难得耐心地为她解释起来,“这是沧州集团跟M国苍鹰公司联名研发出的新型客机‘宇宙号’,全球只有十架,只为沧州集团制造。” “宇宙号客机设有私人头等舱,只有持有沧州集团超级VIP的会员用户才有资格预订。” 阮倾城听完,默默地掏出手机拍了段视频发给秦泱泱。 她说:【宇宙号客机私人头等舱,实拍,拿去发朋友圈装个逼,不用谢。】 秦泱泱发来鞠躬感谢的表情包,随即发消息追问她要去哪里。 阮倾城告诉她:【去南美G国整个容。】 秦泱泱:【期待你变成大美女归来!】 君修臣在阮倾城身旁坐下来,看见阮倾城跟秦泱泱在聊天,倒没说什么。 飞机很快起飞,直冲云霄。 阮倾城戴上眼罩准备休息,想到什么,她突然打开手拎包,从里面取出来一张平安牌。 盯着那块被做成了钥匙扣的小牌子,君修臣感到莫名,“这是什么?” 阮倾城解释道:“这是我给你求的平安符,九哥不嫌弃的话,可以把它挂在钥匙上。” 说完,见君修臣迟迟不收下,阮倾城吐舌说:“不喜欢吗?那算了。” 她打算收回,君修臣这才不疾不徐地拿走那块牌子。 那是一块褐色的木牌子,上面有些鬼画符,他看不明白,但给予尊重。 当着阮倾城的面,君修臣将那块不值钱的平安牌,同他那把黑色的劳斯莱斯车钥匙挂在一起。 顿时,平安牌都变得高大上。 南洲城没有直飞G国的航空,他们在M国转机,历经二十个小时的长途飞行,才平安抵达G国第二大城市。 南洲已踏入初秋季节,这边气候湿润,温度较高。阮倾城在机场换上短袖长裙,跟君修臣一起坐在车里。 依然是陈昂开车,车辆行驶在陌生街道,阮倾城被街道墙壁上的涂鸦画作所吸引。 那是一张人脸涂鸦画,色彩丰富,创作者用鲜艳的色彩极力掩藏墙上旧时留下的弹孔痕迹。 注意到阮倾城的目光,君修臣对她科普这条街的历史,“这里是G国著名的13号街区。曾经,这里充满了暴力跟战斗,这里每一片墙壁上,都残留着无数的弹孔。” “但现在,它已被当地政府改造成了旅游打卡地。”君修臣突然正色起来,告诫阮倾城:“在这里,不要随便接受任何人递来的烟酒跟糖果。” 阮倾城记住这话,又问君修臣:“那你给的糖果呢?” 君修臣扬眉:“你说呢?” 阮倾城笑吟吟地说:“九哥给的,我当然吃。” 闻言,君修臣却摇了摇头,格外严肃地叮嘱她:“记住,在这座城市,我不会给你任何糖果。” 阮倾城被君修臣的严肃吓到,她悚然地想着:这句话是不是也能理解成,如果‘君修臣’给她递糖,那么,此‘君修臣’并非她认识的君修臣? 难道君修臣的仇敌,已经多到遍布G国了? ------------ 第71章 同游夜市 车绕过市中心,停在一片远离人群吵闹的别墅区。 一到目的地,君修臣便忙着召开视频会议,忙得团团转。阮倾城没去打扰他,先睡了一觉补充精神,醒来已是傍晚时候。 橙黄的夕阳挂在山边,风景难得,阮倾城站在露台上欣赏了一会儿,打算换身衣服出去转转。 她先前在车里便注意到这边的女性,大多都打扮得很性感清凉。 入乡随俗,阮倾城也换上一件黑色挂脖款露背上衣,搭配一条浅蓝色微喇牛仔裤。嫩白的腰肌大方展露出来,热辣喷鼻,让人遐想。 看到换了身装扮的阮倾城,陈昂指了指楼上君修臣的办公室,提醒阮倾城:“或许老板不会乐意看到你穿成这样出去。” 阮倾城压根不信,她说:“这里的人都这么穿,再说,九哥可不是那种专横霸道,会限制情人衣着打扮的肤浅男性。” 闻言,陈昂不语,转身就带着阮倾城朝别墅大门方向走。 前院有个大泳池,阮倾城刚走到泳池边,君修臣的声音就从二楼传下来:“出去玩?” 阮倾城仰头朝二楼望去。 君修臣穿着一身合体的西装,将领带扯松,严谨中多了几分松弛感。 “我想出去逛逛。”怕君修臣不放心,阮倾城指着陈昂特意强调:“陈昂陪着我。” 君修臣却说:“稍等,我们一起出去。” 闻言,阮倾城还没发表意见,陈昂就率先转身回了别墅里。 阮倾城也只能先回屋。 约莫二十分钟后,有脚步声从二楼传来。 向来衣着色彩单调的君修臣,今天罕见地穿了一件墨绿色印花衬衫。 头发刚洗过,没刻意吹造型,额前自然地垂落几缕碎发,落拓不羁,悠闲且从容。 阮倾城不由得多看了几眼。 “走吧。”君修臣一声令下,坐在沙发上假寐的陈昂便一个鲤鱼打挺站了起来,跟着就追了出去。 阮倾城回过神来,也跟着走出去。 君修臣带着他们去了车库,里面摆着一长排机车。 君修臣挑了一辆造型霸道的黑色重型机车。他长腿一迈,跨坐在机车上,朝阮倾城递来一个银色头盔。 “上来,我载你。” 阮倾城更想自己开车,但金主有令,她当然不会违抗。 接过头盔戴上,阮倾城坐在君修臣身后。 “搂着我。”君修臣命令她。 阮倾城刚虚搂住君修臣的腰,机车便像是离弦的箭,飞一般地冲出了车库。 阮倾城低声惊呼,下意识紧扣住君修臣腰。 隔着薄薄的衬衫料子,她能清晰感受到君修臣腹肌的热度。 这座城市,就像是一朵在枪口上盛开的玫瑰。 魔幻主义的涂鸦画,跟随处可见的街头表演者,将这座城市曾经的罪恶黑暗隐藏起来。 除了昔日留在墙上的弹孔,已很难窥见它从前的堕落。 抵达人群密集的街道,君修臣放慢了车速。 阮倾城将头贴在君修臣宽厚背上,静静地欣赏异国他乡的夜生活。 到了晚上,街上女子穿着更加暴露。一双双性感的大腿,和饱满傲人的胸脯藏在薄薄的几片衣料下,撩拨人心。 没有几个男人看到这画面能无动于衷。 阮倾城突然恶作剧的将手沿着君修臣衬衫裤腰往下探去。 还没抵达禁地,就被君修臣一把按住。 “别闹。”君修臣的语气暗含警告。 阮倾城意味深长地轻笑起来,她说:“这里好多美女,九哥晚上没有别的安排吗?” 君修臣突然停下车,驱赶阮倾城下车:“下车吧,别打扰我的好事。” 说完,君修臣摘下阮倾城的头盔便扬长而去。 车尾气喷了阮倾城一身。 她幽怨地瞪着嚣张远去的机车,低声骂道:“小气!” 被君修臣丢弃在异国他乡的街道上,阮倾城也不心慌。她摸了摸兜,确认手机还在,便转身隐入人群,独自逛起街来。 G国人不说英语,他们大多讲西班牙语,诡异的是阮倾城竟然也能听懂西班牙语。 不知不觉,阮倾城来到一个地铁站。 见很多人都在排队坐缆车前往山顶,她索性也加入了排队中。 没等多久,阮倾城便坐上了上山的缆车。 缆车徐徐上升,她在夜色下俯瞰当地贫民窟。红砖铁皮的房子密密麻麻地挤在一起,是国内看不到的风景线。 破败又繁华,在这座城市体现得淋漓尽致。 缆车停在一处山顶,阮倾城跟着游客走下来。从世界各地赶来的游客们,站在观景台欣赏夜景拍照。 见阮倾城长着一张美丽的东方面孔,他们都来找阮倾城,希望她能帮他们拍照。 在他们的眼里,东方人都是拍照高手。 他们还真找对了,阮倾城审美很有一套,拍的照片就没有丑的。 阮倾城忙了半个多钟头,送走了这一批游客耳旁才安静下来。 她走到观景台,握住身前的栏杆,眺望山下远处宁静祥和的富人区,好奇君修臣那家伙此刻在做什么。 是不是钻进了某个酒吧,正搂着某个性感大姑娘的干少儿不宜的事。 只是想到那个画面,她心里竟然有些发堵。 “阮倾城。”是君修臣的声音。 阮倾城心里那股酸胀感顿时消失不见。 她猛然转身,看清来人的模样后,瞳孔却骤然紧缩。“你是谁!” 眼前人并非君修臣,而是一个身穿黑色斜肩连衣裙的长发女子。她有堪比超模的高挑纤细身材,和一双生得特别的厌世眼。 “我们应该见过,在南洲城十里巷。”这次女人用的是她自己的嗓音。跟她清冷绝丽的长相一样,她的声音也是清清冷冷的,宛如清泉。 阮倾城是个记忆力超强的人,被对方一提醒,她就想起来了。 她的确见过这女人一面。 就在前几天,她跟秦泱泱邀请徐寻光吃饭那天,对方正巧和君修臣一起去十里巷的‘巷子里’餐厅用餐。 同行的,还有一个头发很短的拉丁裔长相的背心男,跟一个打扮贵气举止优雅的贵族男。 能被君修臣亲自带去巷子里用餐的友人,关系都非比寻常。 但在不确定对方是敌是友的情况下,阮倾城始终保持着警惕之心。 她右臂无意识绷紧。 因为,在她的腰后,藏着一把小巧的女士手枪,是出门前陈昂递给她防身用的武器。 “你想对我拔枪?”那长发女子竟然看出了阮倾城的企图,并当场道破。 一抹错愕爬进阮倾城的眼睛。 明明她们并不熟悉,在此之前甚至没有见过面,长发女却能洞悉她的心思。 这让阮倾城感到心惊。 ------------ 第72章 手术进行时 阮倾城觉得此人居心叵测,她手按在枪把手上,质问对方:“你刚才为什么要用君修臣的声音对我说话?” 闻言,女人唇瓣浅浅弯了弯,她说:“因为我想看看,你听到他的声音时,是什么样子的反应。” “事实证明,你对他的态度,跟对我不一样。” 不知道是不知错觉,阮倾城竟从对方语气里,品出了一丝丝哀怨的意思。 长发女双手托在背后,踏着漫不经心的步子走到阮倾城身旁,跟她并肩而立,俯瞰着山下贫穷又繁华的城景。 奇怪的是,阮倾城本该时刻保持警惕心。 但她竟有种想要向对方卸掉警惕的冲动。 阮倾城知道这是不正常的反应。 想到自己曾失忆过,阮倾城问长发女:“我们,以前见过吗?” 在监狱过了四年动荡的生活,她不是个会轻易对陌生人放下戒备的人。 可眼前这女子,却让阮倾城下意识想要靠近,想要亲近。 她怀疑她们从前认识,甚至关系不一般。 “这个问题么...”女人清冷的脸上浮出些许笑意来,她说:“阿昭的朋友,自然也算是我的朋友。” 阿昭? 难道晏昭是君修臣曾使用过的名字? 这女人是君修臣少年时期就认识的朋友吗? 长发女子突然看了看腕表,见时间差不多了,她对阮倾城说:“我得走了,不然被阿昭看见,该生气了。” 顿了顿,长发女子又说:“很期待我们下次再见。”说完,长发女就像是一阵风般飘走。 那长发女子刚上缆车,君修臣就骑着机车出现在山顶。 他刚走到阮倾城身旁,便嗅到空气中残留的陌生香氛。“有谁来过?” “一个极品美男子。”阮倾城故意骗他。 君修臣却说:“是女士香。” 阮倾城便眼也不眨地说:“正巧是个爱喷女士香水的极品美男子。” 阮倾城快步跑到机车边,灵活地戴上头戴坐上车。她双手握住机车龙头,偏头笑问君修臣:“需要我载你下车吗?金主大人?” 君修臣似笑非笑,“你看试试看能不能开走。” 阮倾城握住车钥匙,拧动油门,却发现毫无反应。 她疑惑地抬头。 君修臣搓了搓右手拇指,慢悠悠地说:“车钥匙需要指纹认证。” “...”阮倾城不情不愿地挪动屁股坐到了后面。 见状,君修臣闷笑起来,随后上车启动机车,载着阮倾城下山。 君修臣带阮倾城拐进了山下一家生意红火的酒吧,里面闹得很,舞女舞男更是穿得清凉。 君修臣给她要了一杯低度数的起泡酒,等她喝完,就无情地将她带回了别墅。 阮倾城还想喝,被君修臣告知明天早上就要做手术,要禁酒禁辣食,她这才乖乖地跟着君修臣上车。 回程,夜色下,君修臣的衬衫被风吹得猎动,阮倾城将脸埋在男人宽厚的背上,轻轻地咬了一口他的脊骨。 一阵酥麻感顺着脊骨传遍君修臣全身。 回到别墅,君修臣径直回房,像是要休息了。 见金主没有想要她陪睡的意思,阮倾城虽然有些遗憾,但还是乖乖回了房。 她洗完澡,走出浴室,便察觉到卧室外的小露台上多了个人。 君修臣穿一件黑色浴袍坐在露台椅子上,手里夹着根烟在吞云吐雾。 他一脸无欲无求,却看得阮倾城心里痒痒。 阮倾城主动走过去,面对面坐在他结实有力的长腿上,大胆亲吻他的脖子,抚摸他下巴上冒出来的青色胡茬。 她在明目张胆地索爱。 君修臣却不为所动,任由阮倾城如何卖力他都没有回应一下。 但阮倾城并不气馁,玩金主玩得很快乐。当她的热吻落在君修臣腹肌下方时,君修臣的烟终于抽完。 他将烟蒂摁在露台的花坛中,大手托起阮倾城的双腿往怀中带,面无表情但动作强势地拥有她。 阮倾城早就习惯了他的力量跟节奏,也配合得默契十足。 在夜半这点事上,他俩像是天生一对。 在阮倾城被快感占据理智,反应最迟钝的那几秒,她听见君修臣问:“司灵跟你说了什么?” 阮倾城迟钝地问道:“谁?” “今晚在山顶跟你见面的女人。” 哦,原来她叫司灵。 “她故意用你的声音靠近我,只陪我站了会儿就走了。”阮倾城没有撒谎,只是没有交代全部实情。 君修臣审视地盯着她,女子那双杏眸中还有情潮余热,但说起谎来却是炉火纯青。 君修臣眉心轻拧,又问道:“就这些?” “还能有什么?”阮倾城忽然眯起眼睛,试探地问道:“难道,司灵是你以前的情人?” 君修臣皱着的眉头舒展开来,“我们不是那种关系。”但他也没解释他跟司灵究竟是什么关系。 君修臣抱起阮倾城回房,将她放在柔软大床上,边整理浴袍边交代:“为你明天早上第一台手术,晚上要休息好,手术前少喝水。” “好。” 阮倾城谨遵吩咐,早早就睡下。 翌日清早,陈昂送她前往诊所。 那是一家看上去名不见经传的小诊所,阮倾城很怀疑它是否有营业执照。 陈昂告诉她:“住在这里的人,是全世界最有名的整容整形医生,能帮人做到改头换面却没有手术痕迹。” “阮小姐大可放心。” 阮倾城将信将疑。 诊所门面看着其貌不扬,但内部却很干净,有五个护士,三女两男。 他们为阮倾城做了术前检查,又询问过一些基本情况后,便递给她一套手术服。 阮倾城换好衣服,被送进手术室。 阮倾城被注射了麻醉,昏昏欲睡时,看到了一道清瘦高挑的白色身影走进手术室。 即使对方戴着口罩帽子,阮倾城还是通过那双厌世眼认出了她的身份。 是那个叫做司灵的女人。 原来是个医生啊。 阮倾城迷迷糊糊地想着,很快便失去了意识,彻底陷入昏迷。 司灵来到手术床边,盯着她的脸看了好一会儿,这才进行手术... ------------ 第73章 恢复,美人倾城 阮倾城醒来时,已是下午,她睡在别墅卧室的大床上。 床头柜多了一个玻璃花瓶,里面装着一大捧红玫瑰,君修臣叠着腿坐在沙发上看一份西班牙语文件。 察觉到阮倾城醒了,君修臣掀眸看向她,“你需要静卧,不要用手去碰脸,忍两天。” 阮倾城唔了声,很想找面镜子来照照,但见君修臣忙得很,就忍住了。 到了夜里,她左脸开始发痒,像是有千万只蚂蚁在啃噬,催促她用手去挠。 但阮倾城谨记着君修臣的嘱咐,一直忍着不去触碰。 就这么硬生生地熬了五十个小时,待脸上痒感消失,陈昂将一名男护士带进卧室。 君修臣也跟着走了进来。 他站在床边,沉默地看男护士给阮倾城拆掉纱布,换上新的药物。 阮倾城问君修臣:“效果怎么样?” 君修臣嗓音淡淡:“暂时看不出来。” 当晚,阮倾城的脸颊又开始发痒,而君修臣也离开了别墅,临走时带走了阿坤。 看样子像是提前回国了。 阮倾城在G国暂时住下来,这期间每隔五十个小时,男护士就会来为她更换一次药。 随着手术疤痕的逐渐愈合,那药物的作用也越来越弱,痒感也不变得轻微起来。 半个月后,男护士为阮倾城更换了最后一次药物,并递给他一个药瓶,交代她:“这是我们诊所独立研发的退色素,拆掉纱布后,阮小姐记得每天吃一颗。” “谢谢你。”阮倾城把玩着那个小瓶子,迫不及待想要拆掉纱布看一看左脸。 两天后,阮倾城脸上的纱布终于被拆除。她第一时间冲到镜子前,仔细观察自己的脸。 让她喜出望外的是,左脸上那条蜈蚣形状的狰狞疤痕,几乎已经看不见痕迹了。 只有近距离细看,才能看到一条颜色浅粉的长痕。 手术效果超乎阮倾城预料,这一整天她的心情都是雀跃的,还特意拍了张术后照片,分享到网络账户上。 这两天,沈恒安推掉所有工作,陪骆月容分别前往古城堡和东礁岛拍摄婚纱照。 骆月容的造型是美人鱼。 她穿着一条蓝紫色人鱼礼服坐在礁石上,一头长发被染成金棕色,身旁是蔚蓝大海,头顶是瓦蓝的天空跟柔软白云。 她看上去宛如遗落人间的人鱼公主。 沈恒安同样身穿造型华丽的人鱼服,他双腿藏在海水中,只露出两条有力的大腿,这个姿势能完美地隐藏他残缺的左腿。 两人深情对望,被摄影师定格住最美丽的一面。 拍摄完婚纱照,骆月容在工作人员的搀扶下回衣帽间进行整理,她脱掉礼服,换上便装走出衣帽间。 刚来到化妆间,就听见有人在小声嘀咕,他们口中提到了‘阮倾城’、‘修复好了’等字样。 骆月容抱臂靠着门框,冷不丁地打断他们的交谈,“你们在聊什么?” 化妆师助理下意识将手机藏到背后,摇头说:“没,没什么骆小姐。” 骆月容沉着脸朝她走过去,气势逼人,让人不敢直视。“手机给我。” 小助理求助地看向她的老师。 首席化妆师犹豫了下,一把抢走徒弟助理的手机,讨好地将手机递给骆月容。 “骆小姐,你看看。” 骆月容低头,便看到阮倾城那张洁白无瑕的脸。 夕阳的余晖停留在那张脸上,阮倾城的美貌像是被上帝镀了层光,美得不可思议。 骆月容神色惊变,阮倾城的脸修复好了? 她问小助理:“这照片哪里来的?” 小助理没敢啃声。 化妆师瞪了眼小徒弟,呵斥她:“骆小姐问你话呢!快说话!” 小助理这才犹犹豫豫地说:“阮小姐出过山海经妆造视频,在美妆圈挺有名气的。我关注过了她的账号,这照片是她今天早上发布的。” 阮倾城呆在扶云宫这些日子,不是在混吃等死,她在视频网站当美妆教程博主,颇得年轻人喜欢。 闻言,骆月容又仔细地看了眼手机里的内容,发现阮倾城这条动态的定位是在G国麦德林。 君修臣带她出去做了整容手术? 他对阮倾城就这么上心吗? * 拍摄工作结束后,所有工作人员都登上了骆月容的私人游轮,随她一起离岛回南洲城。 游轮上有骆月容的私人休息室,休息室外有一片极具私密性的观光甲板。 沈恒安端着两杯马提尼找到骆月容,注意到她情绪低落,将酒递给她,问道:“容容,你在想什么?” 骆月容低头抿了口沈恒安手里的酒水,她咬走杯口上点缀的青柠,咬了一口,被酸得皱眉。 吐掉青柠,她说:“君九爷带阮倾城去了G国,做了一场美容修复手术,效果很好。” 她朝沈恒安举杯,语气冷飕飕的,“祝贺你的前任,重获新生。” 沈恒安听说这事后,反应还算平静,“君九爷对她兴趣正浓,想要帮她修复疤痕也不奇怪。再说,她是过去,你是我的未来。” 这话听着很动人,但骆月容心里仍很介怀阮倾城跟沈恒安的那段感情。 她语气尖锐地讽刺道:“你这位前任还真是有手段,能让君九爷为她破例一次又一次。” “先是将全能司机送给她当保镖,现在又带她出国去整容。还有上回池家...” 提起这件事,骆月容更觉得心脏梗塞,她又鄙夷又羡慕地说:“现在,南洲城谁不知道君九爷冲冠一怒为红颜,只为给阮倾城出口恶气?” 谁提到阮倾城,不得夸她一句好本事? 沈恒安静静地听着这些话,面部神情始终从容平和。 但骆月容却不依不饶起来,她瞥了眼沈恒安的裆部,眼里遍布金桥,恶意质问沈恒安:“你一直叮嘱我不要伤害阮倾城,该不会还对阮倾城旧情难忘吧?” “怎么,阮倾城技术就那么好?让你难以忘怀?” 听到这些话,沈恒安脸色骤然变得阴沉可怖。 骆月容跟沈恒安相识以来,从不曾在他脸上看到过这么阴冷恐怖的表情。 就连他在医院做康复训练期间,都没有露出过这种骇人的表情。 骆月容一时间被吓得噤了声,头皮都一阵发麻。 ------------ 第74章 卖婚房,划清界限 沈恒安情绪外露只是一瞬间的事,他很快就恢复了翩翩君子的仪态。 右臂依靠着栏杆,沈恒安低头凝视着骆月容,平和的眸光多了些谴责跟失望。 他说:“容容,我以为同为女性,你对阮倾城有再大的敌意,也不会下作到用这种事去诋毁一个女性。” “堂堂骆家唯一的千金小姐,谈吐不该这般尖酸刻薄。容容,你这些话被伯父伯母听见,他们都会为你感到脸红。” 骆月容面颊瞬间惨白,眼圈都有些泛红。 不知道她是意识到自己说的那些话有失教养,还是因为被沈恒安教训心里不忿。 见骆月容眼圈泛红,沈恒安静了静,再开口时,语气温柔了许多。 “容容。”沈恒安耐心十足地讲道:“阮倾城因为阮叔叔的死对我产生了误会,愤怒失智下撞断了我一条腿。但她,已经得到了法律的制裁。” “再说,阮正刚跟程素梅毕竟是我的养父母,对我有养育之恩。我跟阮倾城最好的状态,就是成为两个互不打扰的陌生人。” 说到这里,沈恒安眉宇间布满了苦恼,他叹道:“我不知道要如何做,你才能相信我对你的感情是忠贞无二,才能让你不再对阮倾城耿耿于怀。但我还是要申明一点,无论阮倾城跟君修臣是什么关系,我跟阮倾城都不会再续前缘。” 说完,沈恒安总是深情款款的眸子里,罕见地多了点疲惫。 捕捉到沈恒安不经意间露出来的疲惫情绪,骆月容心里一阵发慌。她握紧杯脚,咬着红唇,踌躇地问道:“恒安,你能不能答应我一个请求。” “你说。”沈恒安对她一直都是耐心包容的态度。 骆月容犹豫地说:“我听说,阮正刚曾为你跟阮倾城买了一套婚房,那套房子写的是你和跟阮倾城的名字。阮家破产后,那套房子一直都在你名下,没被拍卖。” 这事骆月容也是无意得知的。 那套婚房,就像是定情信物。 当骆月容发现沈恒安一直留下那套婚房舍不得买,她才会对阮倾城的存在耿耿于怀。 “如果你能把那套房子挂出去卖了,从此以后,我再也不会疑神疑鬼。” 说完,骆月容紧盯着沈恒安的俊脸,不想错过他任何反应。 沈恒安先是有些错愕,接着便啼笑皆非地摇起头来,他笑叹:“原来你一直都在介意这件事。” 沈恒安将杯中酒水一饮而尽,向骆月容做出承诺,“我向你保证,会在最短时间内找中介将它卖出去。” 见沈恒安答应得这么爽快,骆月容倒有些吃惊了,“你舍得?”她还以为沈恒安会舍不得。 沈恒安说:“一直没转手,是因为那个小区前两年发生了跳楼事故,导致房价下跌。我原本想着再等几年,等房价回涨了再转手。” “那套房子的钱,我打算还给程阿姨,毕竟房子是阮叔叔买的。”沈恒安问骆月容:“你同意吗?” 骆月容这次爽快答应了,“阮家对你有养育之恩,将这笔钱还给程素梅女士也是应该的,我尊重你的决定。” 只要沈恒安肯卖掉那套房子,跟阮倾城彻底划清界限,她就没有别的意见。 * 阮倾城回到南洲城,才知道君修臣竟然还没回来。 看来他离开G国不是回了南洲城,而是去别的地方出差了。 这次出国,阮倾城不仅为母亲带了礼物,也给淑婶德叔和李秘书的女儿都带了礼物。 她给贝贝买的是一个正版芭比娃娃,给淑婶买的是一枚当地珠宝店售卖的珍珠鸟胸针,给德叔买了一顶遮阳帽子。 天气渐冷,淑婶很喜欢穿各式大衣,胸针会是百搭单品。德叔成天风里雨里跑,遮阳帽防风又遮阳,也是很贴心的礼物。 贝贝是个六岁小姑娘,对芭比娃娃还有很大的兴趣。 收到礼物,三人都很开心。 贝贝坐在君修臣家大厅沙发上摆弄着芭比娃娃,她给芭比娃娃换上蓝色公主裙,这才笑眯眯地夸赞阮倾城:“倾城姐姐,你变得好好看了!” 闻言,淑婶也跟着附和:“先生找的这个医生真厉害,阮小姐脸上的疤,几乎都看不见了。” 贝贝甜甜一笑,突然说:“倾城姐姐变漂亮了,是不是要当新娘子了?” 她又说:“彤彤姐姐结婚前,就突然变漂亮了很多。”彤彤姐姐是贝贝的表姐,结婚前特意去割了双眼皮。 小孩子说者无心,阮倾城与淑婶都诡异地沉默下来。 耳背的德叔以为贝贝在说阮倾城漂亮得像个新娘子,他慈爱地摸了摸贝贝的小脑袋,颇为认可地点了点头,说:“你倾城姐姐的确像新娘子。” “噢耶!”贝贝从沙发上跳下来,打开智能儿童手表给君九伯伯发语音消息,她说:【君九伯伯,你跟倾城姐姐的婚礼,可以让贝贝当花童吗?】 阮倾城听到这话,想阻止时,贝贝已经将消息发了出去。 不过君修臣大概在忙,没有回复消息。 中午贝贝就留在这里吃午饭,吃完饭,阮倾城状若无意地询问贝贝:“你君九伯伯回你消息了吗?” 贝贝摇头,“没有哦。” “那你君九伯伯是在工作。” 阮倾城倒是松了口气,希望君修臣看不到那条消息才好。 “淑婶,麻烦帮我把厨房里的汤装起来,我等会儿带去疗养院。” 阮倾城给程素梅也带了礼物回来,她上楼换了身衣服,就拎着东西去了疗养院。 程素梅见阮倾城疤痕被修复,激动得又哭又笑。 捧着阮倾城的脸细细地看了许久,程素梅叹道:“咱们倾城是真的变漂亮了,跟从前一样漂亮呢。” 阮倾城笑眯眯地说:“我是妈妈生的,妈妈长得漂亮,我当然也漂亮。” 程素梅却摇头说:“你长得可不像我。你小的时候,长得有几分像你爸爸,后来女大十八变,连你爸爸也不太像了。” “你啊,长得像你奶奶。” “我奶奶?”阮倾城的记忆里没有奶奶这个人,她问程素梅:“我奶奶很漂亮吗?” 程素梅感慨道:“那是名动四方的大美人啊,只是身体不好,一直病恹恹的。她以前是县城里有名的中医,我小的时候还去她那里看过病。你爸爸七岁那年,她就不在了。” 程素梅跟阮正刚来自从一个小县城,她对那位婆婆记忆尤深。 凝视着阮倾城精致貌美的容颜,程素梅说:“你与你奶奶,长得是真的很像。” 阮倾城又问:“那我大伯呢?他像奶奶吗?” “我从没见过你大伯。”程素梅皱眉说:“你封大伯跟你爸爸很少联系,就连当年我们结婚,他都没有现身过。” 阮倾城回国这些年,封大伯一个电话都没有给她打过。她倒是按照阮正刚提供的电话号码给封大伯打过电话,但封大伯从来不接。 ------------ 第75章 他嫌我脏 “不说大伯了,妈,快来试戴下我给你买的耳环。” 程素梅年轻时是个明艳的大美人,身材丰腴肤色白皙,很适合佩戴翡翠和绿宝石,衬得她华贵动人。 这几年被病痛折磨,身体消瘦了许多,已经撑不起那些造型华美的宝石项链了。 阮倾城便给程素梅买了一对造型经典的绿宝石耳环。 前些天,她在G国首都闲逛时,在街边一家店铺买下了这对绿宝石裸石,让陈昂找人将它镶嵌成耳环。 瞧见盒子里那对散发着祖母绿光泽的耳环,程素梅心疼地握住阮倾城的手,迟疑地问道:“这贵不贵?” 程素梅见过品级更优质的宝石,她有一定的鉴宝能力。阮倾城自知瞒不过她,便诚实地说道:“不算便宜,但我买的裸石自己加工,价格没有市面上贵。” “G国是祖母绿产量最多的地方,在那边买的原石价格相对便宜,这对宝石比较小,我负担得起。” 入狱四年不曾在母亲身边尽孝,阮倾城心里有愧,总想对母亲再好一点。 买这对宝石,她没动用君修臣给的‘生活费’,她用的是当美妆博主赚到的钱。 买下这东西后,她就没什么存款了。 听阮倾城这么说,程素梅这才安心了些,她说:“很漂亮,我很喜欢。等你以后有了女儿,我就将它送给她,小女孩最喜欢这些东西。” 闻言,阮倾城心里软得一塌糊涂,她说:“那你要好好配合医生治疗,争取早些出院,再活上三四十年,亲手交到你外孙女手里。” 程素梅认真想了想,才说:“好,我答应你。” 那耳环,程素梅实在是喜欢得紧。 她突然说:“倾城,你去柜子里把我的旗袍拿出来,再给我盘个头发,我今天要打扮一回。” “好。” 程素梅有很多旗袍。 阮倾城在柜子里找到一条黄色系香云纱古法旗袍给程素梅换上,将程素梅那头微白的长发盘成低马尾。 她又在首饰盒里翻了翻,找到一根护理造型的发簪替程素梅插上。 戴上阮倾城新买的绿宝石耳环,程素梅坐在梳妆镜前抬眸看阮倾城,问她:“好看吗?” 美人迟暮,却难掩美人骨相。 程素梅稍稍一收拾,就是个大美人。 “好看。”阮倾城说完这声好看,就转过头去悄悄抹泪。 这一刻,她恨死了沈恒安,也恨透了那个软弱没有担当的父亲。 程素梅笑着笑着也有些想哭。 她盯着镜子里头发渐白的女人,摸了摸梳得很精致的盘发,下定决心要早些好起来。 将来倾城结了婚,有了孩子,她还要帮倾城带孩子呢。 “对了。”程素梅想起什么,问阮倾城:“你出狱后,跟恒安见过面吗?” 程素梅很少提到沈恒安,一是怕阮倾城听到这名字会不开心,另一个也是对沈恒安爱恨交加。 阮倾城也没瞒着,实话实说,“断断续续见过几面,但我们现在早就无话可说。对了,他也快结婚了。” “他要结婚了?”程素梅目光微沉,若有所思地问道:“跟谁?” “西江区骆家唯一的千金小姐,叫骆月容。” 程素梅不知道骆月容是何人,却知道骆家是什么样的家庭。她沉吟片刻,说道:“恒安的心太野了。” 阮家是第一个被沈恒安报复的倒霉鬼,程素梅是最清楚沈恒安真面目的人。 她可不会相信沈恒安跟那骆家姑娘是真情实意。 “恒安这孩子,心思重,从小就会隐藏情绪。他与骆家姑娘的婚事,肯定不纯,他若只是单纯想要借骆家财势一步登天,倒也还好。怕就怕...” 程素梅想起陈年旧事,忧心忡忡地说:“那孩子,怕是被仇恨迷了双眼。” 听到程素梅这话,阮倾城试探性地问道:“妈,当年打电话举报阮伯伯的人,是不是我爸?” 程素梅神色有几秒钟的凝滞。 半晌,她才问阮倾城:“这事,你是怎么知道的?” “你精神状况不稳定,我不敢刺激你,便找侦探调查了下当年的事。这事,是真的吧。” 程素梅默不作声,态度就是答案。 阮倾城很想再多问一些细节,又怕刺激到程素梅精神失常,想了想还是算了。 倒是程素梅突然说:“当初你们订婚时,你爸爸送了你俩一套四百多平的大平层婚房,写的是你跟恒安的名字。” “后来家里遭遇变故,该卖的都卖了,就那套房子没有变卖。既然恒安跟骆家小姐婚事一定,那房子也没存在的必要了。” 程素梅对阮倾城说:“你抽个空找恒安商量下,把那房子卖了吧,看看卖房的钱能不能对半分。” 程素梅不说这事,阮倾城都快忘了。 他们那时只订了婚,婚期一直没确定,那房子一直就被搁置着。阮倾城跟沈恒安偶尔会去那边逛一逛,从不留宿。 因此,阮倾城对那房子印象不深。 如今她跟沈恒安已分道扬镳,那房子的确要卖,也该五五分。“好,我会去找他谈这件事。” “嗯。”程素梅接着说:“忘了说,每年你生日,我都会在金店给你买一块黄金存起来,是想着等你出嫁送给你当陪嫁。” “黄金存在银行里,你若是需要用钱可以去变现...”程素梅也不确定自己这病能不能好起来,何时才会好起来。 趁现在精神清醒,程素梅将她记得的那些事,事无巨细地交代给阮倾城。 交代完毕,程素梅盯着阮倾城出神地看了好一会儿,突然哽咽地说道:“倾城,妈妈对不起你,小时候一直将你放在你大伯身边...” “你大伯性格古怪,身边也没有别的亲人...” 想起阮倾城小小年纪就要在异国他乡跟着封大伯生活,程素梅心里是真的很对不住阮倾城。 她拽着阮倾城的手指,一遍遍地忏悔她犯的错,她语句混乱地说:“我明知道你是我的女儿,却将你当做污点,当做罪证。” “是我懦弱没用,是你从小吃苦。你是干净乖巧的孩子,是我不干净了。” “妈妈不干净,妈妈才该死...” 程素梅越说越激动,状态越疯癫。 眼见程素梅情绪开始失控,阮倾城赶紧按下呼救铃。 等医生护士赶到,强制为程素梅打了一剂镇定剂,程素梅这才无力地躺在床上,默默地落泪。 程素梅唇瓣一直在翕动,像是有话要说。 阮倾城低头凑近,终于听清她在说什么。 程素梅说:“他嫌我脏。” 那件事之后,阮正刚仍然疼爱呵护程素梅,却嫌她脏,不肯碰她。 或许,在阮正刚看来,对妻子不离不弃是男人担当。 可对程素梅而言,对她呵护备至却再也不肯碰她的丈夫,他就像是一把生了锈的铡刀,一刀一刀,慢慢地割断她的脖子。 ------------ 第76章 装醉道歉 对程素梅的遭遇,阮倾城感到心痛之余,也恨透了那群伤害了她的畜生。 沈恒安想要报复的那群人,正是当初将程素梅当做玩物的那群人,他们现在有了共同的敌人。 阮倾城本打算在沈恒安跟骆月容婚礼当天,将她收集到的那些资料送给骆月容,就当是她送的新婚贺礼。 但在看到母亲的痛苦模样后,她决定推波助澜帮沈恒安一把。 等他们共同的敌人倒下后,她跟沈恒安再好好地清算下这笔烂账。 思及此,阮倾城一离开疗养院,便驱车直奔西江区一片叫做‘山海兰亭’的高端小区。 山海兰亭5号楼共有22层,是一楼两户的大平层。电梯入户,私密性极好,价格也贵得离谱。 他们的婚房位于15楼,1501. 阮倾城多年不曾来过这里,门卫完全不认识她,拦着她盘查一番,又看了身份证,确认她的确是1501的业主后,才给她放行。 暮色降临。 阮倾城步入小区,瞧见小区很多业主家里都亮着灯,充满了人间烟火气。 原本这万家灯火中,也应该有她一盏。 多年不曾来过这里,阮倾城差点找不到5号楼究竟是哪一栋。 电梯采用的是刷脸跟指纹模式,阮倾城曾录入过指纹,但她不确定沈恒安有没有取消她的指纹权限。 进入电梯,她迟疑地用食指按下1501按键,见按键随之亮起,阮倾城难得有些出神。 叮—— 电梯停在15楼,阮倾城走出去,站在宽阔的电梯厅,盯着紧闭的入户门沉吟片刻,这才走过去将食指指腹按在指纹锁上。 听到滴地一声,阮倾城拉开门走进去。 随着大门被打开,一股灰尘味扑鼻而来,显然这栋房子已经很久不曾有人光顾过。 玄关感应灯没有亮,大概是总闸已经被关。 阮倾城掏出手机电筒,找到总闸,刚打开电闸,她所站的这片玄关便有了光亮。 打开全屋灯光,阮倾城绕过宽阔走廊,视野中涌入一片暖黄,是装修成暖色调的大客厅。 客厅沙发上蒙着防尘布,阮倾城站在沙发旁,抬头朝挂着昂贵油画的墙壁望去。 那墙角下立着一个长方形的大物,那东西被防尘布盖着。 在阮倾城的记忆中,这东西原本是不存在的。 她走到那面墙下,一把掀开防尘布,就看见了她跟沈恒安的合照。是当初订婚后,她跟沈恒安去海边度假时,让海边摄影师给他们拍的。 照片中的阮倾城,穿一件白色绑带小短衫,藕紫色裹胸长裙,黑发长及细腰。 沈恒安也是一身休闲风打扮。 照片上两人手牵着手,笑得张扬幸福。 那时候的阮倾城无拘无束,天真无邪,眼里只容得下沈恒安的影子。 “...” 沉默片刻,阮倾城拿出手机,在同城app上找了个收破烂的大娘,让她半个钟头内登门,帮忙清理家中破烂。 打完电话,她将那张合影照拎到玄关位置,跟一些没用的小摆件放在一起,这些都是破烂。 接着,她用手机给所有家具拍了照片,正面侧面细节照,一一俱全。 拍完照,她一屁股坐在地板上,临时下载了一个二手买卖网,将屋子里的名品家具按照市场折扣价标卖。 刚上架了十多个产品,收破烂的大娘就来了。 她笑眯眯地搬走那堆崭新的小破烂,临走时还递给阮倾城一张名片。“阮小姐,以后若有这样的生意,一定记得给我打电话啊。” 阮倾城笑着应下,将名片顺手塞进手拎包,她回到客厅继续上架二手产品,突然听到玄关那边传来指纹解锁的声音。 她放下手机,一抬头,就跟沈恒安打了个正面。 沈恒安没料到屋里会有人,更没料到阮倾城会在这里。 突然的碰面,令沈恒安失态,他一时间忘了调整表情。也因此,被阮倾城捕捉到了他眼里浓浓的眷念跟情深。 沈恒安应该是喝多了。 他在经过短暂的失神后,就眯起了醉意惺忪的眼睛,靠着墙壁,不确定地唤了声:“轻轻?” 那是他给阮倾城取的专属小名。 “轻轻,你来看我了?”沈恒安见阮倾城不说话,他一点也不奇怪。 这四年,沈恒安曾无数次梦到过阮倾城,梦里的阮倾城容貌完好,也总是沉默着,用冷漠的目光凝视着她。 他早就对这样的无情的冷眸脱敏了。 沈恒安撑着墙壁,步伐踉跄地走进客厅,他扶着左腿,姿势别扭地跪在阮倾城的面前,伸手捧住阮倾城的脸。 他醉醺醺地盯着阮倾城的脸看了好一会儿,才自言自语地说:“脸是好的,没有伤疤,这果然是我的梦啊。” 这句话透露出太多东西。 阮倾城不确定沈恒安梦里的自己到底是什么反应,她索性就闭嘴不言。 她沉默做哑巴,被醉意驱使的沈恒安就变得唠叨起来。 他像无数个梦境中那样,不断地述说着他的心里话,他说:“轻轻,我是有苦衷的,我不确定我能不能扳倒骆家那群豺狼。” “我怕计划失败,他们会伤害你来威胁我。当我意识到,进监狱对你反而更有利,我才会装作无动于衷,亲手将你送进监狱。” 沈恒安轻柔地抚摸阮倾城的左脸,他眼里露出痛色来,满面恨意藏不住。 他咬牙切齿般说:“轻轻,等我收拾完骆家那群畜生,我会亲手,一刀一刀割毁骆月容的脸,让她亲身感受你曾经遭受过的痛。” “你放心,你受过的委屈,我都会为你讨回来。” 沈恒安说这些话时,眸中狠辣毕现,无处隐遁。 这才是沈恒安隐藏起来的另一面。 尽管早就猜到沈恒安接近骆月容是为了复仇,但真的听到他亲口承认这一切,阮倾城还是感到荒诞。 “我受过的最大的委屈,是被你利用,成为获取我爸爸信任的工具。” 阮倾城笑得比哭还难看,她问道:“沈恒安,这份委屈,你要如何偿还?” 听见这话,即便是在梦里,沈恒安也苍白了俊脸。 ------------ 第77章 她可要造谣了 沈恒安少见地无措起来。 他眸底绯红一片,低头抵着阮倾城的额头,忏悔道:“轻轻,我有罪。我不知道我父亲对程阿姨做过那些畜生不如的事,若我知情,我就不会那样算计阮家。” “是欧九辉蒙骗了我,可恨我知道的太迟了。” “我有罪。”沈恒安小心翼翼地去捧阮倾城的面颊,卑微祈求:“轻轻,你能原谅我吗?” 原谅? 阮倾城突然一掌推开沈恒安,飞快站起身来。 她自上而下地睨着沈恒安,不由冷笑起来,“沈恒安,就连道歉你都在装醉装傻。就这样的态度,想要得到我的原谅,你配吗?” 沈恒安静了一瞬。 他装出来的醉意瞬间消散,再抬头时,脸依然醉红,可眼神却恢复了睿智冷冽。 沈恒安呢喃般轻叹:“轻轻,你果然是最了解我的。” 相处四年,骆月容都无法一眼分辨他的伪装,但阮倾城却能轻易做到。 沈恒安自虐地想,轻轻果然最爱他。 被沈恒安自作多情的反应恶心到,阮倾城不带感情地解释道:“不是因为我有多了解你,是因为你这个人在我这里毫无诚信。” 闻言,沈恒安便知道,他在阮倾城这里已被判处死刑。 醒了酒的沈恒安,很快就恢复成冷静自持的商界新秀。他撑着沙发慢慢地站起来,问阮倾城:“你今天怎么会过来?” 阮倾城冷嗤道:“自然不是来重游旧地怀念旧情,我是过来转卖家装用品的。” 沈恒安眉心跳了跳,“什么?” 他大概是没想到,阮倾城不仅要买房子,就连这屋里的家具都要打包全部卖了。 女人一旦绝情,那是真的毫不留情。 阮倾城并不觉得自己的做法有多过分,她讲道:“这房子里的每一件家具都是我亲自挑选的,用的也是阮家的钱。” “感情不在了,钱不能全部打水漂,你说是不是?”不等沈恒安回复,阮倾城又道:“另外,房子也该找中介挂出去卖了。” “虽说业主跳楼那件事给咱们小区带来了一些负面影响,但这套房子是黄金楼层,又是经典大平层户型,还有配套的名校,想要转手还是容易的。” 想到沈恒安还有一个半月就要结婚了,阮倾城觉得这房子还是要尽快在婚礼举办前脱手比较好。 她贴心地说道:“咱们就按照原来的购入价转手,一定能在你婚礼前将它卖出去。我这也是为你考虑,到时候,咱俩六四分,我六你四。” 顿了顿,阮倾城语重心长地说:“沈先生已是骆家女婿了,应该不会跟我抢这点小钱吧。” 说完,阮倾城掏出手机对沈恒安说:“把你银行账户告诉我,等中介那边谈好,钱款到账,我转你四成。” 沈恒安迟迟没有反应。 他注视阮倾城的目光,再无半点从容风度。 听阮倾城冷静地跟自己商谈买房细节,沈恒安有种婚姻走到末路,被迫与妻子进行离婚前财产分割的感觉。 他的心像是被放在铁锅上煎烤,火辣辣地疼。 “轻轻,这套房子,是我们感情仅剩的见证了,你真能狠心卖掉它?” 沈恒安反正是不狠心的。 阮倾城的冷静无情,衬得他这些年独守着这套房子的行为,像是智障。 阮倾城冷冰冰地盯着沈恒安左腿,讥笑道:“我爱你的时候,你是我的宝贝疙瘩。我不爱你的时候,撞你狗命都不眨眼。” “我还能更狠心,你要不要看看?比如,将你的真实身份跟动机告诉给骆家人?” 她在威胁他。 沈恒安沉默地掏出打火机跟香烟。 又想到阮倾城不抽烟,吸入二手烟更伤身,便将烟盒塞回去,只留下打火机。 抚摸着打火机冰冷的金属外壳,沈恒安突然问道:“听说君修臣带你去G国做了修复手术?” 这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秘密,阮倾城大方承认了,“没错。” 不知出于何种心思,沈恒安有些冲动地追问道:“他为什么对你这么好?阮倾城,你到底用什么蛊惑了他?” 不等阮倾城回答,沈恒安又阴沉着脸说:“别用那些作践自己的话来搪塞我,我知道那是假的。” 阮倾城被这个问题问得哑然。 她到底是怎么蛊惑到了君修臣? 其实她自己都不知道原因。 君修臣说他有恋丑癖,但阮倾城觉得这理由站不住立场。 思来想去,阮倾城觉得君修臣是对她的身体上了瘾。他暂时还没对她的身体失去兴趣,才娇宠着她。 等他失去兴趣,找到更满意的床伴儿,她这只黑乌鸦就该功成身退了。 沈恒安对这个问题很在意,阮倾城不假思索地说:“因为他对我,暗恋已久。” “什么?”沈恒安眼神迷茫了下。 他都觉得这话离谱。 阮倾城大言不惭地说:“是真的,你还不知道吧,君修臣五年前就给我递过房卡,在你向我求婚的那个晚上。” “他对我暗恋已久,爱我爱得不得了,这就是原因。” 阮倾城越说越离谱,“我不需要对他使任何手段,我只要站在他身后,喊他一声君修臣,他就会停下来,转身走向我。” 造谣是没有下限的。 反正被造谣的男主人公不在现场,阮倾城想怎么编就怎么编。 这些话听着荒唐可笑。 但沈恒安却笑不出来,俊脸上笼罩着一层乌云,看上去像是有些信了这话。 因为他想到了前段时间,在骆钰满月宴那日,君修臣在射击场外对他说过的那些话。 至今,那句话还清晰地回荡在沈恒安耳旁。 【既然决定拽着骆月容往上爬,那就给我慢慢地爬,好好地爬,即使爬得太高摔得粉身碎骨,也不许回头招惹阮倾城。】 沈恒安当时从君修臣口中听到这句话,心中就感到怪异。 如今得知君修臣在五年前就给阮倾城递过房卡的事,沈恒安终于得知怪异感来自哪里。 因为那样的话,充满了占有欲,那不该是一个金主对小情人应有的态度。 原来,君修臣是阮倾城的暗恋者。 因为喜欢,他才会在阮倾城走投无路自荐枕席时,破例将她留在了身边。 因为喜欢,才会为了给阮倾城撑腰,冲冠一怒为红颜。 也是因为喜欢,才会百忙中抽空陪阮倾城去国外做整容手术,帮她恢复容貌。 意识到阮倾城的身边出现了一个比自己厉害百倍千倍的男人,沈恒安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无力。 他真的彻底失去阮倾城了。 ------------ 第78章 爱巢?他会好好享用 见沈恒安似乎真的信了她的说辞,阮倾城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 沈恒安这么聪明的人,怎么会信她那些话? 他的睿智呢? 时候不早了,阮倾城得回去了,见沈恒安一直不肯说银行卡号,她便收起手机,说:“不愿说房卡没关系,等你结婚,我会将你的钱当做礼金送过去。” 说罢,阮倾城弯腰捡起地上的包,头也不回地走了。 南洲城的夜晚很少有真正黑暗的时候,离开5号楼,阮倾城沿着路灯走向小区,途中遇到一群拎着食材归家的年轻人。 阮倾城没在意这群人,她着急回去继续上架二手家具。 “琳儿,怎么了?”注意到李琳停了下来,朋友们跟着停下来询问李琳。 李琳正是上回在高速路上,坐在池野车里的短发酷姐。 她盯着阮倾城的背影,若有所思地说:“看到了一个有些眼熟的人。” 李琳掏出手机,对着阮倾城背影拍了张照片,传给骆月容。 自从池野那件事后,骆月容就不怎么带李琳一起玩了。 她们的微信对话停留在二十天前。 但这次,骆月容却回应了李琳。 骆月容:【在哪里拍到的?】 李琳没瞒着,但也没有添油加醋,她说:【在山海兰亭。】 山海兰亭? 骆月容抿紧红唇,抱着捉奸的目的,打开她跟沈恒安的对话框。 她飞快地敲下一行字发送过去:【恒安,你什么时候回来?我有些想吃唐庄的酱板鸭,方便帮我带一些吗?】 唐庄是一家老口碑的中式餐厅,它家的酱板鸭味道爽辣,是骆月容常光顾的一家店。 沈恒安说:【我这会儿还在山海兰亭,得晚点才有空给你带回去。】 看到沈恒安回复的内容,骆月容目光微凝。 他也在山海兰亭? 特意跟阮倾城约在曾经的爱巢幽会吗? 怒意跟妒忌爬上骆月容心头,她刚打算打视频电话查岗,沈恒安的语音消息发了过来。 骆月容迟疑地点开语音,听见沈恒安语气如常地说:【我在这边遇到了阮倾城,她也打算卖掉这套房子,但要求卖掉房子后跟我四六分。】 沈恒安紧跟着说:【我原本打算将这笔钱送给程阿姨,但她既然提出了四六分,我想了想,还是答应她算了。我分到的那四层,就当作慈善款捐出去,你说呢?】 沈恒安事无巨细都对骆月容交代了。 骆月容满腔怒火顿时被浇灭。 与沈恒安的坦诚相比,她先前那一系列反应就显得很不信任沈恒安。 骆月容心里对沈恒安有愧,听到他的提议,哪里会拒绝。 她打字回复沈恒安:【我都行,你看着办。】 沈恒安又让她帮忙推荐一个靠谱的中介,这是要让骆月容全程参与这件事。 沈恒安的做法,如同一颗定心丸喂到骆月容胃里,她暗自警告自己,一定要多给沈恒安一些信任,绝对不能轻易就怀疑他。 思及此,骆月容这才打开她跟李琳的对话框,冷漠地回复李琳:【阮倾城跟沈恒安在山海兰亭见面,是要商量买房子的事。你给我发这张照片,是什么用心?】 骆月容:【李琳,你对池野的遭遇打抱不平,恨我没有出手相助,就对我怀恨在心。现在,又想要用阮倾城激怒我,借我的手去得罪君九先生。】 骆月容:【李琳,跟我玩心机,你还嫩了点。】 说完,骆月容毫不犹豫地将李琳拉入黑名单。 而李琳在收到这些消息时,人都傻了。 她愤怒又委屈地解释道:【我只是想告诉你,我在山海兰亭看到了阮倾城,她的脸真的修复好了。】 可她的消息没有发送出去。 因为她被拉黑了。 意识到骆月容将自己拉黑了,李琳真是气死了,她一怒之下也将骆月容拉黑,嘀咕道:“蠢货,真是被沈恒安灌了迷魂汤,有你哭的那一天!” * 回到扶云宫,阮倾城花了近两个小时,才将那套房子里值钱的家具全部上架。 盯着手机屏幕看太久,她眼睛都疼了,捏着手机趴在床上睡着了。 深夜的扶云宫,一片岑寂。 君修臣的归来没有惊动任何人,淑婶跟德叔都睡下了,只有陈昂出来迎接他。 秋天说来就来,夜里只有十六度的温度,君修臣披上冷灰色风衣,从车里走下来,抬头朝二楼望去。 注意到阮倾城房间的灯还亮着,他问陈昂:“她还没睡?” 陈昂说:“应该是睡了,忘了关灯。” “嗯。” 君修臣沉默地往屋内走去,陈昂注意到他迈开的步子比较短,不由得担忧地皱起了浓眉。 君修臣坐着电梯来到二楼阮倾城的房间,见抓着手机趴在床的左侧睡着了。 他走过去,双脚踩在厚软地毯上几乎无声。 轻轻抽出阮倾城的手机,好奇她睡前究竟看了些什么,竟然能玩到抱着手机睡觉,便解锁手机瞄了一眼。 解锁手机,看到二手交易网app主页上的各类家具,君修臣眯了眯眼睛。 “山海兰亭自取...” 他将手机放回床头柜,为阮倾城盖好被子,这才退出去。 陈昂侯在外面。 君修臣一边抬步上楼,一边问陈昂:“她今天去了山海兰亭?” “阮小姐是去过,她今天自己开的车,我一直跟随在后面。”想了想,陈昂还是将沈恒安也去过山海兰亭,跟阮倾城碰过面的事说了一遍。 “所以,山海兰亭1501,是阮先生当初买来送给他俩的订婚贺礼?” 也就是他们曾经的爱巢? 陈昂沉默地看着君修臣,心想:这不是很浅显易懂的事吗? 君修臣继续上楼。 走到卧室门口,才说:“把家具跟房子都买下来。” “啊?”陈昂难得宕机了下,思考不明白老板做出这个指令的动机。 君修臣没解释目的,只说:“买下来,以别人的名义。”既然是阮先生的一片心意,那他怎么好辜负呢? 爱巢是吧? 他会好好享用的。 “...好。”陈昂乖乖应下。老板的心思琢磨不透,那就不琢磨,谁让老板钱多。 ------------ 第79章 事出反常必有妖 因为G国之行,阮倾城推迟了跟萧凛经纪人的见面,这才重新约上。 他们约好明天一早在萧凛的经纪公司见面。 阮倾城被闹钟吵醒,她匆忙洗漱一番,戴上口罩,拿着笔记本电脑直奔楼下。 淑婶也才起来,还没准备早餐,见阮倾城这么早就起来了,她赶紧询问她:“阮小姐,你早上想吃点什么?” 阮倾城摆着手说:“我不在家吃早餐,约了人谈工作,先走了。” 她拎着笔记本电脑直奔后院的车库,却在后院草坪中看到了君修臣。 他打扮休闲地站在草地中,单手插兜,另一只手捏着洒水管,漫不经心地给草坪洒水。 “九哥?” 阮倾城瞪圆了眼睛,脚尖一转,朝君修臣走了过去。 “九哥昨晚什么时候回来的?” “昨晚两点。”他瞥了眼阮倾城略显正式的穿着打扮,跟她右手中拎着的电脑包,挑眉问道:“要出去?” “对。”阮倾城将短发往耳边压了压,告诉君修臣:“我跟萧凛先生的经纪人约好今早在他公司见面,他上午九点就要出发去拍戏,我赶时间。” “萧凛?”这是个很陌生的名字,一听就是男人的名字。 君修臣问:“那是谁?” 萧凛虽然是娱乐圈最炙手可热的巨星,但君修臣平时忙工作,混的是另一个圈子,不认识对方也正常。 阮倾城解释道:“是一名男演员,挺有名气。”想到君修臣还不知道G家珠宝邀请她为萧凛作画的事,阮倾城这才轻声细语地讲给君修臣听。 听完,君修臣点评道:“G家珠宝,全球闻名,你的能力能得到他们的认可,证明你很优秀。” 他唇角翘起,心情不错地开起玩笑来:“咱们阮大画家的手是捏画笔的,让你成天牵着狗绳子溜阿大,屈才了。” 阮倾城被他调侃得有些面红。 她着急去见萧凛的经纪人,但君修臣这会儿看上去心情似乎不错,有要继续聊下去的意思。 阮倾城便率先转移话题,暗示君修臣该去上班了,她问道:“九哥今天不上班?” “今天休息。”君修臣突然关掉洒水器,对阮倾城说:“在这里等我。” 阮倾城乖乖站在原地等着。 很快,一辆黑色汽车从车库里开出来,停在了草坪旁边的马路上。 车窗玻璃摇下来,君修臣从驾驶座伸出一条左臂,对阮倾城说:“上车,我送你过去。” 这是君修臣车库里最便宜的一辆车,只要三十多万,阮倾城第一次看君修臣开它。 阮倾城受宠若惊,赶紧抱着笔记本坐上副驾驶。 上车后,她打开车载导航,将定位调出来。“萧凛公司在观云区那边,九哥,路途比较远,你确定要陪我去吗?” 南洲城的娱乐产业几乎都集中在观云区那一片,阮家以前就定居在观云区,她对那边挺熟悉的。 君修臣扬了扬眉,一脚踩下油门,载着她驶出扶云宫,前往观云区* 八点十分,他们顺利抵达萧凛经纪公司楼下的临时停车区。 阮倾城推开车门,准备下车时,又回头叮嘱君修臣:“九哥,你去附近找一家早餐厅等着吧,我等会儿来找你。” “嗯。” 目送阮倾城走进娱乐大厦,君修臣这才去找早餐厅。 萧凛是娱乐圈顶流男星,在时尚圈也颇具影响力,带货能力超过国内所有明星,也不怪G家珠宝会找他最全球代言人。 萧凛虽然很火,但他的经纪公司却是个三流娱乐公司。他是公司一哥,靠一个人养活整个公司。 阮倾城顺利地见到了萧凛的经纪人,让她惊喜的是,萧凛本人也在现场。 萧凛昨晚一点才结束一场商业活动回南洲城,能抽空来见阮倾城,可见他也很看重G家珠宝这次的广告。 萧凛身穿一件黑色印花衬衫,帅得颇具攻击性,眉目唇鼻都写着张扬。 与他张扬英俊相貌不同的是,他本人是个自信飞扬,而又礼貌待人的男子。 阮倾城隔着一张桌子跟萧凛对望了片刻,脑海里冷不丁地浮现出白虎迈着威武步伐从崇山峻岭里走出来的场面。 这一趟见面,阮倾城受益颇深,已经对萧凛的个人形象画有了新的灵感。 离开时,萧凛的经纪人递给她一杯热可可。 但阮倾城胃不太好,她礼貌道谢,接过热可可走出大厦,就收到君修臣发来的定位信息。 阮倾城按照定位找到君修臣的时候,他正坐在街边一家平价但装修干净的早餐铺子里。 客人络绎不绝,餐桌几乎满座,君修臣坐在餐厅角落一张小餐桌后方,高大的身躯藏在桌子跟墙面中,显得有些憋屈。 阮倾城看着他,一瞬间,突然就觉得君修臣也不是那么不可企及,甚至有点平易近人。 好像她踮踮脚,就能得到他。 阮倾城来了后,老板才给他们出餐。君修臣点了小笼包,灌汤包,砂锅慢熬的蔬菜粥,还有手磨豆浆。 都是很中规中矩的食物,但味道特别好。 阮倾城习惯性先喝粥。 君修臣见她似乎挺满意粥的味道,他心情也跟着愉悦起来,难得话唠起来。 “早些年,这里还是郊区,这家店铺连个像样的门面都没有,就用铁皮棚子搭成小房子。” “餐厅看着虽破,但食物却很干净。他们家的包子,用的都是当天现杀的猪腿肉,很良心。” 君修臣打开味碟,往里面添加了两勺老板自制的辣椒酱,又往里面倒了点醋。 他说:“咬一口包子皮,露出里面的馅后,再放到这蘸料里面,味道会更好。” 边讲解,君修臣边演示了一遍。 随后又给阮倾城夹了一个小笼包。 阮倾城学他那样吃了一个小笼包,被这小笼包的味道惊艳道,她说:“我宣布,这是我吃过最好吃的包子。” 阮倾城吃小笼包,喜欢一口一个。 盯着她小嘴被包子塞满,微微鼓起的模样,君修臣看得有些失神。 接连吃了三个包子,阮倾城才状若无意地提到:“九哥怎么知道这里的包子很好吃?” 难道,他儿时流浪的时候,曾来这里吃过? 还是说,这里的老板跟他有渊源? 君修臣回神,望向门外络绎不绝的人群,他道:“很多年前以前,我过生日,有人请我来这里吃过包子。” 君修臣盯着蒸格里面的包子,陷入了某种回忆中,他声音都变得轻柔起来,低声讲道:“那个人,是这个世界上,最好的人。” ------------ 第80章 生日快乐 她能听出来,君修臣提到那个人的时候,感情是不一样的。 那是种怎样的感情呢? 就像是信徒提到他们的神明,充满尊敬。除此之外,还有...爱慕。 君修臣爱着那个人。 阮倾城突然被哽到,她猛烈咳嗽起来,手忙脚乱地去倒水。 一杯水拧开瓶盖的矿泉水,及时递到她的面前。 “慢点吃。”君修臣语气听着有些无奈。 阮倾城赶紧灌下一口水,这才觉得顺畅了些。她盯着蒸格里的小笼包,笑了笑,低头将凌乱的头发压在耳朵后面,小声说:“都怪这包子太好吃了。” 君修臣便又给她夹了一个,但阮倾城却没了胃口。 吃了早餐,君修臣又带着阮倾城前往西江区天德商场,看样子是要陪她逛街购物。 事出反常必有妖。 君修臣今天很不对劲,不知道是受了什么刺激。 这是他们第一次结伴逛街。阮倾城没跟君修臣一起逛过街,她全程都感到拘谨不自在。 君修臣今天像是撞了邪,拉着她一通乱买。 不仅为她添置了大量秋冬新装,还给她购买新款名牌包包,就连价值百万的首饰,君修臣也是眼也不眨就买下了。 甚至在购物结束后,他还特意询问阮倾城:“你还有什么想做的,或是想买的。只要你说,我都可以帮你做到。” 阮倾城被君修臣这要将她宠上天的架势,吓得战战兢兢。 她暗中掏出手机看了一眼。 今天是10月23号,农历九月二十一,是霜降。 难道君修臣过霜降节? “我没什么想要的了。”阮倾城实在是憋不住了,她惴惴不安地说:“九哥,你能不能别突然对我这么好。” 君修臣自我反省了几秒,迟疑而认真地询问她:“你不喜欢?” 阮倾城欲哭无泪,她表情要哭不哭地说道:“你知道断头饭吗?每个死刑犯被砍头前,都要吃一顿饱饭。” “九哥,你今儿突然对我这么好,我觉得我明天就要上断头台了。” 阮倾城脖子都有些凉飕飕的,好像头顶悬着一把铡刀。 闻言,君修臣被她逗笑了。 这才哪到哪儿。 “行吧,不买了。” 君修臣终于结束了这场夸张的购物行动。 离开商场,他们并未回家,君修臣又带她去了东江区一座不对外公开的古园林垂钓。 古南洲城在几百年前是一位亲王的封地,这座宫殿是南洲王休假时居住的园林。 现在的君家,便是那位亲王殿下的后人。 百年前,君家将这座园林的所有权交给了国家。因历史原因,这座园林并不对外开放,但君家嫡系可以预约访问。 阮倾城第一次踏入这座只在教科书跟网络上出现过的园林,她步伐都是轻飘飘的。觉得自己钓的不是鱼了,而是南洲城厚重的历史。 君修臣显然对这里很熟悉,他老神在在地坐在湖边,纵容地看着阮倾城拍照跟秦泱泱吹牛逼。 整个下午,阮倾城就钓到了一条花鲢,君修臣却收益颇丰。离开时,君修臣将他钓到的鱼全部放生,只带走了阮倾城的那一条。 回到扶云宫,他吩咐淑婶将那条小花鲢一锅炖了,做了一锅剁椒鱼头。 晚上的饭菜不算丰盛,除了那锅剁椒鱼头,还有阮倾城比较喜欢的红烧鲍鱼,跟松茸鲍鱼慢炖的乌鸡汤,海贝蒸蛋,以及香辣小龙虾。 阮倾城盯着满桌自己喜欢的菜肴,那种吃断头饭的不安感又堆上心头。 君修臣主动将筷子递给她,又拿起汤勺汤碗给她盛了一碗鸡汤递到她手边,和颜悦色地说:“这乌鸡汤挺鲜,你尝尝看。” 阮倾城像吞砒霜一样吞掉那碗汤,心里惴惴不安地想着:君修臣今天到底中了什么邪? 直到吃完晚饭,君修臣都没有闹出别的幺蛾子。饭后,还主动带她跟阿大去了东江公园遛弯。 他们看上去,就像是正在热恋的情侣,带着爱宠出来散步。 * 遛完狗回到家,君修臣让阮倾城去楼顶温泉池找他。 每周二四六是阮倾城向金主交公粮的日子,但今天是周三。 按理说,今晚不会发生点别的什么。 但阮倾城还是回屋换了一身白色比基尼,这才裹着浴袍去到顶楼。 君修臣坐在温泉池里,黑眸深沉地盯着她,一语不发。 阮倾城脱掉浴袍,赤足走进温泉池,想了想,还是在君修臣对面坐了下来。 温泉池上升起袅绕的雾气,氤氲了阮倾城的眼睛,她那双本就俏皮动人的杏眸,更显得灵动妩媚。 君修臣在对面静坐了片刻,才起身朝她靠过来,伸出食指勾住她的bra,轻轻地扯断。 他握住阮倾城娇软的身子,埋头在她发丝间轻嗅,情动前所未有的激烈。 今夜的君修臣,开始还算克制,但当他看到阮倾城被他伺候得流出生理泪水,一遍遍地喊他九哥时,体内被封印的猛兽骤然破牢而出,彻底失控。 阮倾城的身体早就对君修臣产生了眷念感,她彻底软在他的怀里,被他从温泉池里搂起来,带进书房。 夜深,繁星点点,阮倾城在君修臣的办公桌上,绽开出最动人的模样。 她累得动都不想动一下,还是被君修臣抱去的浴缸。 阮倾城被伺候得舒舒服服,被捞起来后,又被君修臣抱着送回二楼卧室。 她几乎沾床就睡,还无意识地抓住了君修臣的手臂。 在床边无声地站了会儿,听到阮倾城的呼吸逐渐变得绵长,君修臣突然低头吻住阮倾城额头。 近似无声地呢喃:“梨诺,生日快乐。” 离开前,君修臣还贴心地点燃了安神香薰灯。 让人心安的香薰气息,很快就弥漫整个卧室,但本该沉睡的女人却悄然睁开了双眼。 阮倾城有些失神的盯着那盏香薰灯。 须臾,她翻身将脸埋在枕头上,轻轻地叹了口气。 今天可不是她的生日。 怪不得她能破例留在君修臣身边。 原来,她是‘梨诺’的替代品。 阮倾城突然就释然了,这样也好,她拿君修臣当靠山苟命,君九爷拿她当替身寻求心理慰藉。 他们互相在对方身上索取好处,就互不亏欠了。 ------------ 第81章 阿大是亡故友人的狗 胡思乱想了一夜,阮倾城睡得比平时稍晚些,醒来时都九点了。 君修臣早就上班去了,仿佛昨天的欢愉只是一场梦。 德叔牵着阿大从院门外走进来,见阮倾城已经醒了,他扯着嗓子交代她:“阮小姐,阿大已经遛狗了,你给它配饭就可以了!” “谢谢德叔!” 阮倾城去院子里接过阿大的牵引绳,她取下阿大的胸背,去厨房里给阿大备餐。 淑婶也在给阮倾城准备早餐,她今早为阮倾城准备的是蟹黄包和青菜粥,跟一叠自己腌制的萝卜干。 阮倾城尝了口萝卜干,有些酸辣,口感很赞。 她见阿大一直盯着那盘萝卜干,故意使坏地从盘子里挑了一根沾了些辣椒的萝卜干递给阿大。 傻狗张嘴就吃,吃完后还想吃。 “哟。”阮倾城有些惊讶,“你也喜欢吃辣啊?”阮倾城便又喂了阿大几根。 淑婶见到了,忍不住提醒阮倾城:“阮小姐,你不要喂阿大吃这些,先生是不需要我们胡乱喂阿大吃这些东西的。” “以前老宅有人喂阿大吃了东西,阿大肠胃炎发作差点就没了,自从那之后,先生就不许我们再喂阿大吃东西了。” 话锋一转,淑婶又说:“阮小姐没来之前,阿大饮食方面,几乎都是他自己在亲力亲为。” “倘若他要出差呢?”阮倾城问。 淑婶露出惊叹的表情来,她说:“出差前,先生都会提前将阿大的食物预备好,按照餐份数量抽真空放在冰箱里,我每天按时给它喂就行了。” “对了,每次喂食的时候,我还要拍视频发给先生看呢。”淑婶感慨道:“都说阿大是先生的亲儿子,这话真没毛病。” “所以我才说,先生很信任你。”君修臣信任阮倾城,所以淑婶跟德叔也都很亲近阮倾城。 虽说阮小姐目前只是先生的‘情人’。 但话说回来,先生身边可从没出现过别的情人,更不要说将情人带回家里来住。 也就阮小姐心里单纯,真把自己当做‘情人’,恪守本分做个小金丝雀。 第一次听到这种话,阮倾城觉得淑婶是在夸大其词。 现在她也觉得君修臣待自己很好了。 “先生是好人。”阮倾城说:“先生一定会长命百岁。”摸了摸阿大的狗头,阮倾城又补充一句:“阿大也会长命。” “再长命,阿大也就十多年的寿命。”淑婶盯着阿大那如狼一样睿智帅气的蓝眸,心生感慨:“想阿大刚被带回来的时候,重伤刚痊愈,看上去小小的一只,哪知道长大了这么大个个头。” “阿大小时候受过伤?”阮倾城疑惑地说:“阿大不是先生买回来的爱犬吗,怎么会受伤?” “阿大不是先生买回来的狗,好像是他一个亡故朋友托付给他的狗。”具体情况淑婶也不知道。 “亡故的朋友么?”阮倾城对君修臣的社交圈并不了解,她只知道程书墨跟金仇明,以及G国那个长发女子。 阿大的原主人,又是君修臣的什么朋友呢? 联想到君修臣昨天的异常表现,阮倾城审视地看了眼阿大,心里直犯嘀咕:阿大该不会是梨诺养的狗吧? 梨诺已经离世了? 越想,阮倾城越觉得这个可能性很高。 君修臣这种身份地位的人,什么样的对象找不到?就算得不到对方的心,那也能想尽办法得到对方的人。 君修臣用尽一切手段都得不到的人,只会是离世的人。 阮倾城先把阿大喂饱了,这才回到餐桌旁坐下,独自一人吃早餐。 她思考着君修臣跟梨诺之间的一切,突然觉得梨诺这个名字有些熟悉。 梨诺... 阮倾城想起了那条被东礁岛邀请过去参加开业活动的美人鱼表演者,那晚,那个表演者是不是也说过这个名字? 阮倾城给秦泱泱打了个电话,邀请她去东礁岛玩两天,她打算去东礁岛住两天,趁这个机会将萧凛的形象画完成。 秦泱泱答应了。 吃过饭,阮倾城先将自己要去东礁岛小住两天的事跟君修臣交代了一声。 君修臣过了一个小时才回复她:【嗯。】 阮倾城载着秦泱泱走告诉前往南岸区,抵达海边码头时,看到了魁梧的黑衣保镖阿坤。 “阮小姐,陈昂有别的事要去做,这两天我负责陪同你。”阿坤面相看着吓人,其实比陈昂更好接触。 阮倾城对他印象不错,知道这都是君修臣的安排,她没有拒绝,但她还是好奇地问了阿坤:“你们老板是不是有很多仇敌?” 否则,怎么连个情人都要外出,都要24小时配保镖? 阿坤嘴巴挺严实,他答非所问:“老板叫我保护你,我只需要保护好你就行了。” 别的,问就是不知道。 阮倾城没为难阿坤,默认他像个小尾巴一样跟在身后。 阿坤拎着大包小包跟在阮倾城和秦泱泱上了游轮,前往东礁岛。 今天天气不算好,甲板上风大,两人就坐在休息舱聊天。 秦泱泱朝着要跟阮倾城合影,说要发朋友圈,要让所有人都知道阮倾城是真的恢复了容貌。 阮倾城对自己人一直都比较宠溺,她乖乖配合秦泱泱拍了几张照。 拍照十分钟,P图三小时。 秦泱泱盘着腿窝在沙发里,一边修图一边跟阮倾城说南洲城最近发生的一些事。 “对了。”秦泱泱抬头问阮倾城:“程书墨住院了,你知道吗?” 程书墨身体一直不好,病歪歪的,他住院是家常便饭的事。但阮倾城还是有些担心,赶紧问道:“病得严重吗?” “病危通知书都下达了两次,好在抢救过来了。”秦泱泱要说的大料在后面。 她放下手机,凑到阮倾城身旁嘀咕:“你是不知道,程家那个老夫人为了程书墨操碎了心,请了风水先生给程书墨相看八字,说什么都要给程书墨找个冲喜的媳妇儿。” “这些天,风水先生快踏破了程家门槛,那才叫一个热闹。这南洲城,不知道多少人家盼着自己女儿的生辰八字能配得上程书墨,眼巴巴地等着呢。” “是吗?”阮倾城迟疑地问道:“这真的有用吗?” 秦泱泱皱着一张鹅蛋脸,将信将疑地说:“这种事,咱不懂,不诋毁也不迷信吧。” “但只要程老太太信这事,一旦风水先生找到了合适的女孩子,对方一家就该鸡犬升天了。” 阮倾城笑道:“那这机会轮不到你了。” 秦泱泱翻了个白眼,她说:“可别,这种好机会我可不敢要。程老太迷信得很,要是风水先生说,只有杀了那个八字相合的姑娘的命,才能救他孙孙。” “你说,她会怎么做?” 阮倾城一阵恶寒,默不作声了。 程家并不逊色骆家,程老太太想要让一个女孩儿消失并非什么难事。 她突然就有些同情未来的程家孙儿媳了。 ------------ 第82章 第一桶金 唐宫是东礁岛上唯一一家六星级酒店,阮倾城成功预定了一套豪华观海双床房,这两天就住在唐宫。 深海俱乐部就藏在唐宫内部大楼的深海电梯下。 下午出了太阳,两人去海边踏浪,在岛上一家农家乐餐厅吃了晚餐才回酒店。 秦泱泱闹着要去体验下酒店的spa服务,说抖音上都夸这家店的按摩师长得英俊逼人,服务周到。 但她是理论上的巨人,行动上的侏儒,有贼心没贼胆,不好意思去找鸭子,最后还是跟阮倾城一起叫了女技师。 技师技术的确不错,秦泱泱被按得昏昏欲睡。 两人在同一个包厢,浑身只穿着内裤跟一件薄薄的小抹胸。 阮倾城注意到秦泱泱按摩的时候都没摘下手上的钻石手镯,她突然说:“你这手镯尺寸是不是小了点儿?” 出狱后,跟秦泱泱在商场重逢那天,阮倾城就注意到秦泱泱手腕上戴着这条钻石手镯。 后面每次见面,她也都戴着。 阮倾城能理解女人钟爱某件首饰的心情,但秦泱泱这条手镯的尺寸,跟她的手腕尺寸并不符合。 手镯跟手腕之间,没有多少空余空间,根本就摘脱不下来。 “这么小,你当时是怎么戴进去的?”就算涂抹那些润滑液体跟专业的试戴手法,应该也戴不进去吧。 秦泱泱闭着眼睛假寐,像是睡着了,没有说话。 在阮倾城都快要忘了这茬时,突然听到隔壁床上的人说:“这是一只可以释放电流的刑具手镯,只要我做错事,只要金仇明心情不好,就会用它惩罚我。” “这是我们领证当天,金仇明送给我的定情礼物。” 阮倾城瞌睡都被吓醒了。 她震惊地看向秦泱泱,刚想询问是真是假,就见秦泱泱哈哈大笑起来。 她笑得眼泪直飙,一边擦眼泪一边说:“哎呦倾城,你太单纯了,这么离谱的内容你也信?” 阮倾城狐疑地看着她,盯着她眼尾的泪水,表情严肃正经起来,询问她:“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 “秦泱泱,如果你说的是真的,我绝对不会袖手旁观。”就算那男人是号称律师界第一人的金仇明,她也不会看着秦泱泱继续遭罪。 秦泱泱伸手牵住阮倾城的手指,摇了摇,撒娇地说:“当然是假的,我逗你的呢。” “不过,倾城你可真好。” 秦泱泱握着阮倾城的手指,逐渐睡了过去。 阮倾城盯着她手腕上的手镯看了一会儿,也看不出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她这才放下心来。 秦泱泱睡了一个小时才被阮倾城叫醒,回房间后,秦泱泱戴着耳机追剧,阮倾城则坐在阳台上,面朝着波涛汹涌的大海作画。 阮倾城来东礁岛是想碰碰运气,看能不能见到那个美人鱼表演者,想跟对方问问梨诺的事。 君修臣将她当做梨诺的替代品,那么她跟梨诺身上,必然有一些相似的地方。 是模样,还是性格? 深海俱乐部夜里十一点才营业。 临近十二点,阮倾城才结束工作,带秦泱泱去了深海俱乐部。 秦泱泱没来过深海俱乐部,但她在网上看过一些推广博主的介绍,对这里神往已久。 进入深海俱乐部后,秦泱泱被海底美景美瞎了眼睛,她忙着拍照和数鱼的数量,活像刘姥姥进了大观园。 阮倾城来过一次,这次也不着急,就充当起了拍照工具人的作用。 临近一点钟,阮倾城才说:“美人鱼表演要开始了,走,过去看看。” 深海俱乐部的美人鱼表演一直都是最受欢迎的表演项目,阮倾城带着秦泱泱去了海底展览厅。 表演已经开始,巨型玻璃墙下面,站着近百人。 阮倾城拉着秦泱泱挤到前面,她透过玻璃窗凝望深海,目光自那两名美人鱼表演者脸上细扫,发现开业当晚见过的那个美人鱼表演者,今晚并不在列。 阮倾城在人群中看到了那晚代表俱乐部上台讲话的琉璃家族成员,她走过去询问对方:“开业那晚来这里演出的美人鱼演员已经离开了吗?今晚怎么没看到她?” 经理的普通话并不标准,但很有礼貌。 不过这是扶桑国人的特性,他们那个国家的人,是典型的有小礼而无大义的民族。 经理向阮倾城解释道:“那是特邀嘉宾,这段时间应该都不会来这里演出。” 阮倾城又问:“不知道那个演员叫什么,我很喜欢她的表演,我是她的粉丝。” 经理左边嘴角高高翘起,笑容有些诡异,他说:“如果有机会见面,你可以自己问问她哦。” 阮倾城很不喜欢这个经理,她没再多问,看完表演就拉着秦泱泱走了。 秦泱泱叽叽喳喳地评价这场表演:“这些演员都很厉害,憋气能力都很强,我特意记了时间,有个演员足足憋气了四分钟才吸氧。” 闻言,阮倾城突然停下来,没头没脑地说:“所以,能憋气长达半个小时不吸氧的美人鱼表演者,根本就不存在。” “那肯定啊!”秦泱泱说:“就算是终生飘荡在海上的巴瑶族人,他们也无法憋气半个小时。” “嗯。”阮倾城回头看向海底展览柜,盯着玻璃墙后面幽黑的深海,脑海里浮现出那晚那名美人鱼的演出表现。 她确信那个女人是真的憋气了半个小时。 没有人类可以在深海憋气长达半个小时,如果有,那么对方就不是人类。 至少,不是正常的人类。 那么,那晚她在那个女人耳朵后面看到的呼吸鳃,并非错觉? 那个美人鱼表演者认识‘梨诺’,而她似乎不是正常的人类。她认识梨诺,那么,她认识君修臣吗? “倾城,你怎么不说话了?在发什么呆?”秦泱泱伸手在阮倾城眼前晃了晃。 阮倾城摇头说:“没事,在想回味刚才那两个美人鱼的表演,很佩服她们。” “走吧,回去睡觉了。” 她们在东礁岛住了两天就回去了,回去后,阮倾城又花了一周时间才完成了萧凛的形象画。 那是一张画风奇幻的拟人人像,她将萧凛跟白虎的形象完美结合呈现在画质上,低头嗅闻红玫瑰的萧凛,霸气威严中些蛊惑人心的魅。 任谁看见,都会小鹿乱撞。 而G家珠宝圣诞节广告的主题,恰巧就是‘野兽与玫瑰’。 当她带着成品去面见了G家珠宝大陆CEO顾明杰跟萧凛时,不出意外得到了他们的认可跟高度赞扬。 顾明杰风还想要以三十万的价格,跟阮倾城买下这幅画的原件展览权,打算在圣诞节新品发布晚会活动中,将它摆放在现场展览。 活动结束,画作归还阮倾城。 阮倾城如今还是个没有名气的新人,顾明杰开的条件算是诚意十足了,阮倾城同意了。 离开时,萧凛跟阮倾城去地下车库。 电梯里,萧凛突然跟阮倾城说道:“阮小姐,能不能将这幅画作卖给我?我是真的很喜欢这幅画,想将它买回来自己收藏。” 阮倾城微微一笑,不仅没拒绝,反而说:“承蒙萧先生赏识,既然萧先生喜欢,等展览结束,我直接将他送给你就是了。” 萧凛想了想,也没跟阮倾城客气,大大方方地收下,并说:“我认识很多爱懂画爱收藏画的朋友,以后一定多帮阮小姐宣传。” 阮倾城便朝萧凛露出成年人都明白的笑容。 这是阮倾城第一次以艺术家的身份赚到第一桶金,有特殊意义,她将其中三十万存了起来,留作将来跟母亲生活的保障。 剩下的一分为二,一部分留给自己花,另一部分拿出来给君修臣和阿大买礼物。 尽管君修臣将自己当作替代品,但阮倾城仍然感激他,尊敬他。 赚了钱,她第一时间就想买点东西送给君修臣,聊表谢意。 ------------ 第83章 第一次去他办公室 认识君修臣以来,阮倾城一共送过他两件礼物,一条三千多块的领带,一块不值钱的平安牌。 但领带花的是她在监狱服刑期间,辛辛苦苦赚的血汗钱。那平安牌,也是她徒步爬到山上,一间庙堂一间庙堂磕头,诚心诚意求来的。 每一样礼物,阮倾城都花了心思。 但阮倾城不需要君修臣感动,也不需要君修臣多疼爱怜惜她几分,她只是单纯的想要感谢君修臣的恩情。 感恩君修臣是她自己的事,君修臣不需要有任何回应。 阮倾城一个电话将秦泱泱叫出来,请她出来吃了顿饭,庆祝第一份工作顺利完成。 两人还开了一瓶酒,喝得微醺,缓了好一会儿才清醒了些。 酒醒后,阮倾城拉着秦泱泱去逛商场,秦泱泱每次进商场都不会空手,买这买那,不亦乐乎。 阮倾城前两天刚跟着君修臣来大扫荡了一次,她半点购物欲望都没有,全程帮秦泱泱做参谋。 等秦泱泱买好了,过完了购物瘾,她这才说:“我想给九哥买样东西,你有推荐的吗?” 秦泱泱朝阮倾城挤眉弄眼,“用赚到的第一桶金给君九爷买东西,倾城,你待君九爷可真好。” 阮倾城一脸严肃地说:“他不只是我的男人,也是我的恩人,他值得被感谢。” 秦泱泱听到这话,突然眯起了眼睛,若有所思地说:“你不对劲,以前我调侃你跟君九爷的时候,你嘴上虽然在解释,但眼里却亮晶晶的。” “但你现在这么严肃是怎么回事?” 阮倾城佩服秦泱泱的敏锐力,她没跟秦泱泱透露君修臣跟梨诺之间的事,只说:“九哥有喜欢的人,那个人在他心里很有分量。” 秦泱泱有些惊讶,但见阮倾城不肯多说,也就没问。 她只是有些担心阮倾城,伤脑筋地说:“倾城,那你可要管好自己的心啊,不能栽进去。” 知道君九爷心里有别的人后,秦泱泱就希望阮倾城能一直保持清醒,将来才能冷静抽身离开。 君九爷那样的男人,是很容易让人心动的。 更何况,他是阮倾城走投无路时,唯一一个向她伸手的人。 “我当然不会栽进去。”阮倾城有一颗坚定的心,当她在知道梨诺的存在后,就彻底掐灭了心里那点刚要冒出来的小火苗。 言归正传,阮倾城问:“你说,我买点儿什么送给他比较好?” 秦泱泱说:“送男人礼物,无非就是手表领带皮带之类的东西。” “领带送过了,手表暂时买不起,至于皮带...”阮倾城摇头说:“不合适。” 她以前听人说,一个女人送男人皮带,是希望能套牢对方。 她的身份不合适。 秦泱泱也明白这点人情世故,想到君修臣也会抽烟,便说:“要不,送个打火机?” 阮倾城眼前一亮,“这个好。” 天德商场里有几家售卖打火机的品牌,两人将几家店都逛了一遍,最后阮倾城看中了一款渐变色双火苗打火机。 这款打火机是限量款,共有三个系列,分别是落日黄昏,暗夜之光,跟晨曦之光。 打火机都采用三色渐变工艺,盖子上刻有品牌标识,外壳正面印有蒙特金剑百合标识,背面做了月相设计。 阮倾城看中的是那款叫做暗夜之光的打火机,它的漆色从黄到蓝,最后过渡成亮黑色,当真就像是暗夜里的一抹光。 这枚打火机其实不太符合君修臣的风格,毕竟君修臣日常使用的都是一些黑色经典款打火机。 但真正打动阮倾城的,是店员在介绍这枚打火机时,提到过的一句话。 “它叫暗夜之光。曙光在无际的黑暗中破光而出,带来救赎与希望,这是它存在的意义。” 阮倾城一下子就被戳中了心脏。 君修臣何尝不是她的暗夜之光呢? “我就要它。” 阮倾城买下了这枚打火机,并拍了照发给君修臣。 她正在编辑文字,就先收到了君修臣的回复:【送我的?】 阮倾城删掉她编辑好的那些话,回应了一句:【我觉得它很好看,想买回来送给九哥。】 她没问君修臣喜不喜欢。 君修臣:【嗯,好看。】 他也认可了阮倾城的审美。 阮倾城松了口气,接过包装好的打火机,刚要挽着秦泱泱的手离开,又收到君修臣的新消息。 君修臣:【来沧州等我,晚点跟我去医院探望个朋友。】 阮倾城猜到君修臣是要去医院探望程书墨,正好阮倾城也想要探望他,便应了下来。 秦泱泱听说她要去沧舟等君修臣下班,便贴心地先走了一步。 阮倾城抵达沧舟集团时,才下午四点钟,君修臣还没下班。她打算在车里眯会儿,又收到了君修臣的消息:【上来等我。】 阮倾城瞌睡都醒了,跟着阿坤上楼。 君修臣的办公层不在顶楼跟高层,而是在第17楼,整层楼被划分成会议区,秘书办公区,跟他的办公室。 私人电梯直通17楼4号出口,拐个弯就是君修臣的办公室,极具私密性。 一号秘书李韵正站在办公桌旁跟君修臣说话,见阮倾城来了,她友好地向她点头微笑,似乎一点也不感到惊讶。 君修臣抬头看了阮倾城一眼,视线从她双手上飞快扫过,这才对阿坤说:“带到去休息室。” 办公室后面就有一个休息套房,君修臣工作繁忙时偶尔会住在这里。 阿坤对这里熟悉得很,点了点头,就带着阮倾城去了休息室。 李韵等君修臣讲完工作上的事,出去前,她特意多问了一句:“君总,需要我让人给阮小姐送杯茶吗?” 君修臣头也不抬,嗯了一声。 李韵转身往外走,快走到门边时,突然听到君修臣说:“不要咖啡跟茶叶,泡一杯陈皮茶。” 李韵眼梢挑了下,忍着笑说:“好的。” 回到办公室,李韵对生活秘书说:“周姐,去泡一杯陈皮茶。” 这层楼平时没人喝陈皮,喝得最多的就是咖啡跟浓茶,或是一些高档饮品。 听到李韵的吩咐,周姐虽然感到奇怪,还是第一时间去到最近的大药房,买了一罐十年老陈皮。 她泡好茶,端着茶问李韵:“李秘书,这茶是君总要喝吗?” 李秘却放下手里的资料,起身接过茶杯,她说:“我来。” 看着李秘端着陈皮茶走进君总办公室,周姐心里觉得不对劲,给君总端茶递水,不是她的工作吗? 李秘书是君总的得力助手,平时也日理万机,她还不至于跟自己抢这些粗活混脸熟。 那就是... 君总办公室来了个秘密客人,那位客人爱喝陈皮茶。 莫非是君总那位老父亲来了? ------------ 第84章 交代遗言 李韵送完茶回到办公室,当她听到助理问:“李姐,他们都说君老先生在君总的办公室,是真的吗?” 李韵感到匪夷所思,那位老先生自从动了场手术后,就一直深居简出。这么离谱的消息是怎么传出来的? “你听谁说的?” 助理小声解释:“你让周姐泡了一杯陈皮茶,亲自送了进去,大家都在猜呢。” 李韵哭笑不得,“别瞎猜,没有的事。” 助理将信将疑,但没再追根问底,凡是李秘书不肯主动提及的,那都不要问。 李秘书可是君总最信任的心腹,她虽然只是一名秘书,可她的一句话,就能轻易决定员工们的去留。 曾经就有一名女同事因在洗手间说了些大不敬的话,被李秘书听见了,直接被辞退了。 沧州集团不缺钱,辞退几个心怀不轨的员工根本不是事。 阮倾城并不知道她差点就成了君老先生,她抿了口苦滋滋的陈皮茶,盘腿坐在落地窗前看风景。 站在沧舟集团创始人的办公室看风景,这里的风景似乎都变得令人心醉起来。 她看了会儿风景,又觉得有些困了,刚走到沙发上坐下,头顶可视监控里突然传来君修臣的声音:“去床上睡。” 阮倾城盯着闪烁的摄像头,歪了歪头,“可以吗?” 君修臣从不让她留宿扶云宫的主卧,阮倾城便也以为休息室的大床是不能睡的。 “去床上睡。”君修臣再次强调。 阮倾城没问别的了,乖乖地去床上睡了。 君修臣是个很会享受的人,办公室的床垫躺着特别舒服,不输扶云宫那张床,她躺在床上很快就睡着了。 里面的人睡得美滋滋,外面的人忙得团团转。 等君修臣结束工作,抬头望向窗外时,CBD区的商业楼早就亮起了霓虹灯。 他后知后觉意识到已经天黑,这才关了电脑,起身走进休息室。 阮倾城睡觉时将窗帘全部合上,屋内一片漆黑。 君修臣一推开门,光线就泄留进去。 阮倾城顿时警觉地睁开眼睛,睡意全无。 她坐起来,缓了会儿神,这才起床走到君修臣面前去。“可以走了吗,九哥?” “走吧。” 他们走私密电梯直接下楼。 等君修臣上了车,阿坤问他:“老板,咱们现在直接去医院吗?” 君修臣捏了捏疲惫的眉心,他说:“先去秦楼。”秦楼是附近一家只接待高端会员客户的中餐厅。 这会儿车流拥堵,再昂贵的车也只有被堵在马路上的份儿。 脑袋高速转动了一整天,突然松懈下来,就格外疲惫。 见君修臣按了三四次眉心,阮倾城毛遂自荐:“九哥,是不是很累,我可以帮你按摩放松下。” 怕君修臣不信,阮倾城忙说:“我在监狱的时候,同舍有个姓段的姐姐,她一直有偏头疼的毛病。我特意去监狱图书馆翻看过医书,大概懂一些。” “是么?”君修臣嘴上质疑着,身体却很诚实地朝着阮倾城这边靠过来。 后排空间被中控台隔开,并不方便按摩,君修臣索性将头靠在中控台上。 阮倾城认认真真为他按摩,观察着他的反应,见他眉头舒展了些,就知道他对自己的按摩技术是满意的。 君修臣呼吸越来越绵长。 阮倾城以为他睡了,却听见他问:“那个段姐,人怎么样?” “嗯?”阮倾城愣了下,才跟上君修臣的思绪,“段姐啊?” 阮倾城想到段姐便觉得暖心,她说:“段姐比我晚了两年时间入狱,好像是因为经济犯罪。” “段姐对我很好,是一个看上去冷漠,但混熟了就待人贴心,还很护短的大姐姐。” 想到段姐,阮倾城又说:“段姐还有一段时间也要出狱了,到时候我去给她接风洗尘。” “...嗯。”在阮倾城的讲述声中,君修臣睡着了。 阿坤把车停在秦楼饭店门口。 车内隔板升了起来,他看不见后面的情况,但也猜到老板睡着了。阿坤放低声音对阮倾城交代:“阮小姐,我去取餐,你稍等。” 阮倾城轻轻地嗯了一声。 餐食用保温袋装着,一时半会儿冷不了。 阿坤取完餐,就开车直奔医院。 快到医院时,君修臣准时醒了,他们直接在车里解决了晚餐。吃完饭,阿坤去丢垃圾,君修臣突然问阮倾城:“礼物呢?” 哪有人主动索要礼物的? 阮倾城无声吐槽了下,赶紧将搁置在旁边的礼物盒递给君修臣。 他当面拆开盒子,取出那枚暗夜之光打火机,当着阮倾城的面将它塞进裤兜。“走吧,进去看看。” 程书墨住在自家医院里,他已经脱离危险,回到了VIP病房。 病房门口,站着一派全副武装的保镖,程老太太生怕有人会趁机要了她亲孙子的命。 保镖们都认识君修臣,没敢为难他,却要例行为阮倾城搜身。 因为要去见萧凛跟G家珠宝的CEO,阮倾城今天打扮得稍显正式,穿了一件蓝色调薄款立领大衣,内搭修身白色短衫和过膝包臀裙。 当保镖要求她解开大衣腰带接受搜身检查时,阮倾城配合地将手放在大衣系带上,平静地朝君修臣看了一眼。 君修臣不明显地勾了下唇,握住了她那只手,跟保镖说:“德仔,这是我带来的人。” 保镖队长德仔迟疑了下,有所顾虑地解释:“九爷,不是我们故意为难,实在是老夫人她最近要求严格,我们不敢松懈。” 君修臣轻笑,“出了事,我担着。” 德仔犹豫了下,才给他们放行。 阮倾城跟着君修臣走进VIP套房,穿过会客厅跟一个小餐厅,这才来到里面的病房。 二十来天没见,程书墨清减了许多,本来就没有多少肉的一张脸,更显得瘦巴巴。 他被吵醒了,见君修臣和阮倾城进屋,不由得笑道:“抱歉,我奶奶怕黑白无常会来索命,盯得太紧了。” 见程书墨还能开玩笑,阮倾城放心了些。 君修臣站在床边,盯着他苍白病弱的脸看了片刻,问他:“程家医疗团,还没找到可治疗你病的办法?” “这是基因病了,怕是治不好了。”程书墨被病魔缠身十多年了,度过最初最愤然的那几年,现在已经能平静面对死亡。 他说:“我倒是无所谓生死,但我父母跟奶奶却不肯对我放手。” 当病人病情垂危的时候,不是病人自己不甘心,是家里人不甘心。 “我奶奶不知道从哪里听到的消息,说扶桑国琉璃家族手里有一种专门治疗基因异变的药剂,在想办法弄到。” “但要我说,没这么巧合的事,十有八九是对家给我奶奶挖的坑。但她老人家走投无路了,快要崩溃了。” 程书墨突然对君修臣说:“君九,认识这么多年,我没求过你,今天有个事想拜托你。” 这种像是交代遗言的场面,让阮倾城感到不适。 君修臣嗯了一声,“说说看。” 程书墨说:“如果我的身体真的到了撑不住的那天,我会自我了结。至于找人冲喜,那都是胡说八道。” “君九,请你看在你我朋友一场的份上,帮我盯着我奶奶,别让她做荒唐事,做傻事。” 君修臣答应了他。 ------------ 第85章 无药可治 程书墨精神欠佳,他们只在病房呆了十多分钟就告辞了。 离开医院时,君修臣比平时更沉默,浑身萦绕着冷冽。 阮倾城知道他是在担心程书墨的身体情况,不由得问道:“程爷的病,真的就没有治愈可能了吗?” 阮倾城跟程书墨认识并不久。 但她觉得程书墨是个不错的人。 在所有人都看不起君修臣,认为他是个不学无术的二世祖时,只有程书墨真心将他当做朋友,正儿八经带他做生意。 程书墨还帮她开了个后门,同意程素梅进住进疗养院。 程书墨还这么年轻,阮倾城也不忍心看到他被病魔夺走生命。 他理应长命才是。 君修臣站在树下,掏出香烟,用那枚渐变打火机点燃。 他抽了半支,才低声讲道:“书墨是被人下了病毒,导致基因病变,他这病很复杂,很难医治。” “程家医疗团队这些年一直在研究他这病,但始终没有找到解决办法。” 程家医疗水准是他们国家最高标准了。 连程家医疗都束手无策,那程书墨这病,真的就无药可治了。“国外也有很多医生,去看过吗?” “这么说吧,这个世界上,只有一个人有能力医治好他的病。”君修臣说。 “是谁?”阮倾城感觉看到了希望。 沉黑的夜色中,君修臣的目光透过烟雾落在阮倾城脸上,出神地看了片刻,才说:“那个人,早在九年前,就因为空难坠海了。” 阮倾城张了张嘴,整个人都有些丧。 “走吧。”君修臣将剩下的半截烟递给阮倾城,他说:“都说吉人自有天相,走一步看一步吧。” 话是这么说,但一回到车里,君修臣便对阿坤说:“派人给我盯着程家老夫人,有任何异常及时汇报我。” 病急乱投医,程老夫人极有可能会向琉璃家族求助。 琉璃家族就不是什么好东西。 阮倾城敏锐察觉到君修臣对琉璃家族的态度充满反感,她好奇问道:“那个琉璃家族,很臭名昭著吗?” “臭名昭著,这个词用得很好。”君修臣嗓音冰冷,他告诉阮倾城:“他们家族热衷于用活体做实验,还美其名曰是为了人类医学做贡献。” “先前我说的那场空难事故,就是琉璃家族的手笔。”君修臣望着窗户玻璃,里面倒映出他跟阮倾城的模样。 他注视着镜子里阮倾城的模样,若有所思地说:“他们手里那份所谓能治疗基因疾病的药,来历可不光彩。” 阮倾城听懂了。“所以说,这琉璃家族就是一群强盗,他们研发不出来的,就靠抢掠。” “嗯。” * 西江区最近特别热闹。 新上任的区长谢回,凭一己之力说服最高政府,同意了南洲湾填海造土,打造国际贸易港口的方案。 消息传出来,整个南洲城都为之轰动,许多人都意识到他大概会成为南洲城下任总督。 一时间,南洲城八大行政区中各方势力都开始行动起来,想要拿到这个赚钱的项目。 南洲城内经济发达,财阀家族众多,但真正有能力啃下这下这块大骨头的家族却是屈指可数。 也只有君、骆、欧、程四大家族了。 这里面,程家是搞医疗业的,杜家搞旅游业,君家什么都搞一点。 但君家这一代最有手腕的是君修臣,他的沧舟集团主要发展的是航空业,想来不会参与这次竞标。 论海商贸业运输,欧家跟骆家才是最专业的。 最近这段时间,这两大家族都在为了这事暗中较劲。 而看着笑眯眯很好说话的谢回,实则是个软硬不吃的硬骨头,他跟骆月安私交不浅,但谈及公事却是一副公事公办的态度。 无论欧家还是骆家派来的人,他一概不见。 除此之外,还有两件热闹的大事。 一个是程家那位久病缠身的嫡系独苗苗病倒了,进了医院,生死不知,许多人都在等着参加那位的葬礼。 另一件事,就是骆家千金骆月容,跟辰安科技公司的CEO沈恒安的婚事了。 距离婚礼还有一个月,骆家就已经将婚宴相关细节给筹办好了,听说新娘子的婚纱请了某家高定婚纱品牌的老板亲自操刀。 婚礼上要用到的鲜花,都将会从国外空运到现场,据说一朵玫瑰就要几十块钱一支。 至于婚礼现场布置跟婚礼地点,那就更是讲究铺张。 一时间,骆月容成了全城女子下辈子想要投胎的目标。而准新郎沈恒安的人生,则更让人钦佩。 一个出身普通,断了一条腿的小科技公司的老板,竟然能攀上骆家这根高枝。 这真是祖上几辈子冒了青烟。 网络上,很多人都在呼吁沈恒安出一本个人自传,详细说一说他的情感经历,好供他们这些屌丝拜读学习。 当然,这只是一种调侃,说到底,他们还是羡慕沈恒安命好,出生不咋的,但娶了只金凤凰。 婚期敲定,沈恒安跟骆月容的感情越加稳定,原本对沈恒安颇有微词的骆母,也慢慢接受了他。 这天,骆母给骆月容打来电话,让她带沈恒安回家吃个晚饭。 骆月容觉得奇怪,她说:“今天不是家族聚餐日。” 以前,只有家族聚餐的日子,沈恒安才能跟着骆月容一起回骆家吃顿饭。 平时,骆耀国夫妇都不会主动邀请沈恒安。 说到底他们还是看不起这个女婿,对他多有不满。 骆母在电话里叹了口气,她说:“现在,全城人都知道他要成为骆家女婿了,板上钉钉的事,咱们也改不了,谁让你这丫头死了心的喜欢他?” “还有一个月就要办婚礼了,婚前我们也有些话想跟沈恒安交代。你问问他晚上有没有空。” 闻言,骆月容心里喜滋滋的,知道父母这是从心底里接纳了沈恒安。 “好,我们会来!” 挂了电话,骆月容立马给沈恒安打了个电话,询问他有没有时间和她一起回家吃顿饭。 “有,我提前一个小时回去。” 沈恒安不敢轻视这件事,他特意提前下班,回家换了身稍显正式的正装,这才跟骆月容一起回去。 ------------ 第86章 强势无理的要求 骆耀国是骆老先生的长子,他平时就住在长生岛上,陪着老爷子。 骆月容挽着沈恒安的手进院子里,就看到骆耀国拎着一根水管子在给院子里的桂花树洒水。 “爸爸!”骆月容奔向骆耀国,亲昵地挽着骆耀国的手跟他撒娇。 骆耀国很宠爱这个女儿,整个骆家就这么一个小公主,那是真正的集万千宠爱于一身。 他爱怜地摸了摸女儿的脑袋,盯着她看了看,笑道:“咱们的小公主,好像又变漂亮了。” 骆月容笑嘻嘻地跟他逗嘴,聊了几句才被骆耀国打发进屋。 沈恒安目光追随骆月容进屋后,这才走到骆耀国面前,恭敬地喊道:“骆伯伯,晚上好。” 骆耀国盯着个子比他还要高几分的沈恒安。 眼前的年轻人,一表人才,年轻有为,是个不比骆家任何年轻人逊色的孩子。 这样的孩子跟家中晚辈做朋友打交道,骆耀国是乐见其成的。 但他并不愿意接纳沈恒安这个女婿。 骆耀国很了解自己的女儿。 骆月容这一辈子都没有跌过跟头,过得顺风顺水,在朋友堆里她是被众星捧月的公主,在骆家也是被全家人呵护着长大的宝贝。 她被骄纵着长大,有些小脾气,爱使小性子,所有心思都写在脸上,根本就不是沈恒安这个年轻人的对手。 骆耀国这几年一直在观察沈恒安,也派人去调查沈恒安的人生经历。 从他调查到的消息来看,沈恒安是阮正刚夫妇从孤儿院里领养的孩子,他从小成绩优异,为人谦逊,很是孝顺。 沈恒安跟着阮正刚学做生意的那几年,敢想敢做敢拼,是个很有上进心的人。 只是阮正刚昏庸,把公司都给败光了。 而阮正刚的女儿似乎觉得阮正刚之死是沈恒安做的,冲动之下撞断了沈恒安一条腿。 纵观沈恒安这二十多年的人生,似乎并没有太出格的地方。 骆耀国实在是查不出沈恒安的可疑之处。 要么沈恒安真的光明磊落,只是单纯地爱慕自己女儿。顶多,就是想要借着骆家的势实现阶级跨层。 要么,就是他藏得太深。 “恒安,我听月安说你泡茶手艺不错,今儿,就陪我喝杯茶。”骆耀国将水管子递给旁边站着的园丁,率先进了屋子。 沈恒安跟了上去。 茶室里,沈恒安坐在茶桌后面,静心为骆耀国泡了一杯乌龙茶。 他的动作行云流水,不急不躁,看得出来是真的精通茶道。骆耀国赞道:“不错。” 沈恒安谦逊地说:“温壶投茶,浸泡醒茶,闷泡奉茶,最后品茶。茶艺讲究的不过就是这七道程序。” 他双手奉茶,敬向骆耀国,又说:“一茶一酒一世界,品茶品酒品人生。我的养父曾跟我说过,泡一壶茶的功夫,就像是人过一生。” “骆伯伯,请。” 见沈恒安提到养父阮正刚时,神情很坦然,似乎并不被那些流言蜚语所困扰。 骆耀国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这才接过茶,品了一口。 他一语双关地说:“茶好不好,一口两口,品不明白。就像你这个孩子,明明看着是正直善良的样子,但我却总是感觉看不透。” “恒安。”骆耀国将茶杯置于桌面,认真问道:“你说,这茶是好茶吗?” 沈恒安笑了。 他盯着骆耀国面前的茶水,从容不迫地说:“茶这东西,一口两口,品不出个好坏是正常的。但骆伯伯慧眼如炬,我跟容容相爱已有四年,是好是坏,骆伯伯心里应当有答案。” 骆耀国眯眸,不做声。 沈恒安又给自己倒了一杯茶,他起身后退,端着杯子恭敬地向骆耀国敬茶。 他不卑不亢地说:“骆伯伯,我不否认我有野心,也不否认我贪慕骆家权势。但我对容容,也是真情实意。” “她出现在我人生最灰暗的时刻,陪我走过低谷。可以说,没有她的陪伴跟鼓励,或许就没有现在的我。” “我知道自己出身普通,毫无家世可言,在这卧虎藏龙的南洲城也算不上什么人物。从方方面面看,我都配不上她。” “但我唯一确认的是,我对她的爱是纯粹的,不掺杂一丝一毫的图谋不轨!或许我给不了她最好的,但我一定会给她我的所有。” “骆伯伯,恒安会用一辈子去向你证明,你决定将容容托付给我的决定,是人生中最正确的决定。” 沈恒安的表现可圈可点,但骆耀国却不是那么好糊弄的。 “你说,你能给她你的所有。” 骆耀国刻意停顿两秒,才问道:“倘若我要你将辰安科技公司赠送给容容,以此当做你迎娶她的聘礼。你可愿意?” 闻言,沈恒安猛地抬起头来。 他显然被骆耀国提出的无理要求震惊到了。 骆耀国早就料到沈恒安会是这幅反应,他以过来人的口吻说:“你我都是男人,我了解男人是什么尿性。” “男人的嘴,骗人的鬼,我骗的人和鬼比你见过的人都多。” “就算你拿你祖宗十八代搁这里跟我发誓,我也不信你半个字。比起空口无凭的誓言,我更相信白纸黑字的承诺。” 骆耀国说完,这才拿走沈恒安敬的那杯茶,一边喝,一边好整以暇地等着沈恒安给一个答复。 沈恒安突然苦笑,他说:“骆家家大业大,只怕会嫌我的辰安寒酸。” “是寒酸了些。”骆耀国也没否认,可他又说:“但辰安是你最大的依仗跟底气。” “而我要的,就是抽走你的依仗,让你一无所有。如果你连这点都做不到,那就走吧。” 骆耀国将茶杯搁在桌上,没什么表情地说:“我女儿并非嫁不出去,婚期定下了,那也可以取消。” 沈恒安意识到骆耀国不是在跟他开玩笑。 骆耀国始终不信任他。 哪怕骆耀国查到的那些资料没有任何端倪,但出于一个歹毒男人的直觉,骆耀国还是在他身上嗅到了同类的气息。 这是一场无声的拉锯战。 最终妥协的,是沈恒安。 “我答应你,骆伯伯。” 闻言,骆耀国略有些意外。“真的答应?” “真的。”沈恒安点头。 骆耀国最后提醒他:“将辰安科技公司的股份送给容容,你将来可能得不到骆家任何好处,只得到了我的女儿。” “就算如此,你也愿意?” 沈恒安双手紧紧地捏住了西装裤,捏出了折痕,但他的答案依然没变,“愿意。” “好!”骆耀国一拍手,便有一名身穿西装的女性律师走进了茶室。 骆耀国将股权转让书递给沈恒安,“签字吧。” 在骆耀国审视之下,沈恒安签下了他的名字。 ------------ 第87章 不是废物,但是渣男 等沈恒安签完字,骆耀国紧绷着的一张脸上,这才有了点笑意。 他看了看时间,笑道:“该吃饭了,恒安,跟我出去吧,别让你伯母和大哥他们久等了。” 老狐狸语气听着亲昵了许多,像是真的将沈恒安当做了自家人。 沈恒安无奈苦笑,起身跟着骆耀国走出茶室。 今晚只是一场小型家宴,只有骆耀国自己一家人在场,骆月安夫妇自然也带着孩子回来了。 骆钰已经三个月了,这几天正在学翻身,沈恒安出去时,骆月容正坐在沙发上逗小侄子。 她显然不知道沈恒安跟父亲在茶室里聊了些什么。 但见爸爸脸上挂着笑意,沈恒安的表情也很平静,便认为父亲没有难为爱人,心里不由得轻松起来。 “恒安,你快来看看,钰儿会翻身了。”骆月容将骆钰趴着放在沙发上,拿着小公仔逗他表演一个翻身给沈恒安看。 沈恒安单膝蹲下,面含笑意地看着这一幕。 等骆钰成功翻身,他这才握着骆钰肉乎乎的婴儿手,夸他:“谁家的小包包这么厉害啊,原来是钰儿啊,我们小钰儿真厉害。” 骆钰咯吱咯吱地笑起来,脸蛋儿上婴儿肥挤成两团,特别可爱。 骆月容原本担心生育会导致身材变形,可看到沈恒安逗孩子的耐心模样,她再次萌生了想要跟沈恒安生个孩子的想法。 见骆月安跟君如雪结伴走进客厅,沈恒安起身向他们打招呼,“大哥,大嫂。” “恒安来了。”君如雪跟他打了个招呼,就去了厨房那边。 骆月安知道父亲跟沈恒安在茶室里谈了些什么。 老实说,父亲要求沈恒安将辰安科技公司的股权无偿赠送给容容,这的确是强人所难,蛮横不讲理。 身为朋友,骆月安很同情沈恒安。 但身为骆月容的亲哥哥,在为为骆月容挑选夫婿这件事上,骆月安跟父亲是站在同一条线上的。 骆月安认可沈恒安的个人能力,知道此人并非善茬。这样的人,交朋友称兄道弟都可以。 但他的确不是他理想中妹夫的人选。 可容容却偏就对他死心塌地。 为了让家人同意她跟沈恒安交往,那傻丫头竟不惜自毁名誉假怀孕,也要逼他们点头接纳沈恒安。 沈恒安对骆月容的影响太大了。 这不是个好事。 但强行拆散他们,让妹妹对家人生出仇恨之心,这也不是家人愿意看到的情况。 思来想去,还是只能折断沈恒安的翅膀。 沈恒安此刻能站在大厅里,说明他已经接受了父亲的无理要求。 由此可见,沈恒安对容容是真的没有二心。 骆月容本来就很欣赏沈恒安,现在,更是将他当成了自家人,亲兄弟。 他笑着搂住沈恒安肩膀,揶揄他:“你可真豁得出去,真答应了我爸的要求。要是被我妹妹知道了,小丫头肯定会哭鼻子。” 沈恒安强颜欢笑,他说:“我能理解骆伯伯的担忧,心里其实也犹豫不决,但如果只有答应骆伯伯的要求,才能迎娶容容,我只有一个选择。” “以后,就要靠大哥带我发财致富了。”他现在家底都掏空了,等结了婚,那就是骆家女婿了。 往后他转到的每一分钱,接到的每一个项目,都跟骆家有千丝万缕的关系。 可与说,他跟骆家人成了站在同一条船上的人。 从此,荣辱与共,富贵同享,风波同担。 骆月容用力捏了把沈恒安的肩膀,他说:“放心,以后,我会让你进入骆氏财阀,我们一起赚钱。” “有我一口肉吃,就有你一口汤喝。” 沈恒安已经成了骆家人,那么,骆家那些见不得光的产业,也可以慢慢向他敞开。 沈恒安听到骆月安这些话,就明白,骆月安是真正接纳了他。 只有被骆家真正接纳的人,才有资格上骆家这条船。 只有成功登船的人,才能凿开这艘船的船底,拉着骆家这艘大船共沉沦! * 沈恒安为博美人欢心,将他在辰安科技公司的持股全部赠送给了心头爱骆月容。 这消息传出来时,秦泱泱第一时间给阮倾城打了微信视频,在电话里好一阵吐槽。 “沈恒安将股份全部送给了骆月容,那以后他就成了给骆月容打工的了,他就那么爱吗?” 秦泱泱感到不可思议。 那可是沈恒安啊! “他对骆月容,莫非是真爱?”秦泱泱原来一直坚定地认为沈恒安接近骆月容是别有目的。 但现在,她的想法却产生了动摇。 真的是她戴着偏见眼镜,才看错了沈恒安? 阮倾城听到这消息时,也被吓到了。 她不是被沈恒安对骆月容凶猛的爱意吓到了,是被沈恒安复仇的决心给吓到了。 很好,有沈恒安在前面冲锋陷阵,她就隔岸观火,等这场战斗进行到白热化时,再来个全部歼灭。 “骆月容是骆家小公主,集万千宠爱于一生,娶了她就等于娶了锦绣前程,荣华富贵。” “沈恒安这样做,看上去是斩断了所有后路,但未尝不是成功地拿到了通往骆家大船的船票。” “有舍才有得。” 阮倾城赞道:“这一招,走得高明。” “话是这么说没错,但那也得骆家肯带他一起发财啊。”秦泱泱奸诈地笑了两声,不怀好意地说:“要是骆耀国真就把沈恒安当做个吉祥物摆着,连口汤都舍不得给他喝,那沈恒安就亏大了。” “你说的也有可能。但是。”阮倾城客观地分析道:“沈恒安不是普通人,他人不咋的,但能力手腕也是有目共睹。” “就算是跟从小接受精英教育培训的骆家子弟,又有几个能跟沈恒安相提并论的?” “骆家孙辈中,最有手腕的是骆月安,最看不透的是纨绔公子骆月廷,最沉稳的是五少骆月珺。” “而沈恒安经商手腕能丝毫不逊色骆月安,行事风格也稳重老道。他身上结合了骆月安跟骆月珺的优点,这才是骆家真正愿意接受他的关键。” “不然你以为,单凭骆月容喜欢他这一点,他就真能加入骆家这艘大船?” 阮倾城最后说:“你别忘了,老爷子骆镇安只是老了,不是死了,骆家这条大船,到底还是老爷子在掌舵。” “没有骆镇安的首肯,骆家唯一的孙女,能嫁给一个出身普通,且闹出过一些丑闻的沈恒安?” 说到底,骆家后辈是一代不如一代了。 老爷子骆镇安看中了沈恒安的能力,想要将他培养成骆月安的左膀右臂。 沈恒安必然也是想到了这一层关系,才会将股份赠送给骆月容。 沈恒安可从不打无准备的仗。 ------------ 第88章 把他睡烂! 秦泱泱听得瞠目结舌,“听你这么说,沈恒安还真是一个人物。” “我可从来没说过他是个废物。”沈恒安不是废物,但是人渣。 “诶,倾城,你说沈恒安这么处心积虑地靠近骆家,是为什么啊?真的只是为了接骆家的势,实现阶级跨层吗?”秦泱泱直觉真相不会这么简单。 阮倾城没回答这个问题,倒是问了句:“南洲城有多少男人羡慕沈恒安?” 秦泱泱笑道:“就没有几个男人不羡慕他吧。毕竟,骆家家大业大,骆月容长得也不赖,他可是人生赢家。” “就是咯。管他目的是什么,只要能成为骆家女婿,就足以让全南洲城的男人羡慕了。” “沈恒安的人生,跟我没关系了,我也不在乎。”嘴上是这么忽悠秦泱泱,但阮倾城两只眼睛却时刻盯着沈恒安。 沈恒安的背后站着欧家家主欧九辉这座大山。 欧九辉想要借沈恒安这把剑扳倒骆家,他早就将属于沈恒安的过去做过替换。 在欧九辉的安排下,沈劲松的小儿子早就因为难产去世了,沈劲松死后,大儿子被乡下的外婆接去照顾,祖孙俩都死在了一场山洪中。 而沈恒安的人生,只能追溯到孤儿院。 金仇明手底下养着一批专业的侦探,他们每一个都是从刑侦学院毕业的精英。 寻常人查不到的线索,他们总能顺着一点儿蛛丝马迹追踪到根源。 阮倾城也是找对了门路,靠秦泱泱这层关系得到了金仇明的帮助,才有幸挖掘出那些早就被欧九辉毁灭的真相。 金仇明手底下那群人能查到那些深埋的真相,但骆耀国的人却不一定有那个本事。 醒来,骆耀国至今都不知道沈恒安跟沈劲松是父子关系。 若是骆耀国知道沈恒安就是当年那只替罪羊的遗孤,沈恒安恐怕都看不到明天早上的太阳了。 阮倾城现在就等着沈恒安早些乘上骆家这条大船。 只要沈恒安能认真执行他的复仇大计,他们就是暂时的盟友。 若沈恒安被骆家的浮华迷了眼,想要专心做他的豪门女婿,那她绝对第一时间将沈恒安是沈劲松儿子的事捅到骆家人面前。 见阮倾城对沈恒安似乎真的失去了兴趣,秦泱泱也没兴趣再聊这个人了,挂掉电话前,她问阮倾城:“他俩婚礼,你去吗?” 阮倾城说:“这得看君先生的安排。” 君修臣带她去,那她就去。 秦泱泱嘻嘻一笑,她笃定地说道:“君九爷肯定会带你一起去。对了,程老太太八十大寿,据说要大办一场寿宴。” “这个时候?”阮倾城说:“程爷好像还没出院,老太太有心情办寿宴?” “听说是大师的安排,大师说办一场喜庆寿宴,能冲一冲程爷身上的病气。医学手段没作用了,老太太现在只能寄托在神佛这些事上了。” 阮倾城有些无语,但也能理解老人家盼着孙子早日康复的心情。 “我们家收到了邀请帖,我婆婆想要带我一起出席。”提起这事秦泱泱就伤脑筋,她说:“我婆婆嫌弃我没教养,程爷小姑办了一所礼仪培训学院,十有八九是要将我送去学习礼仪。” 秦泱泱哀嚎不已,“我都快三十的人了,竟然还要去学习礼仪教养,你说这像话吗?” 阮倾城为秦泱泱流下同情的眼泪,“你受苦了。” “这不是最重要的,你知道更糟心的是什么吗?”秦泱泱说:“我听金仇明他妈说,程老太太名义上是办寿宴,实则是要将全南洲城那些优秀的单身姑娘集合到一起,让大师给看看面相。” “她要趁这个机会给程爷挑冲喜的媳妇呢!”秦泱泱翻了个白眼,没好气地说:“聂生烟估计也会去。” “聂生烟?”阮倾城对这女人印象很深,“金仇明那个初恋?” “她不止是金仇明的初恋,她还是我妹妹,我俩一个妈。”这事秦泱泱只跟阮倾城说了。 就连金仇明也是在特意调查她的时候,才查到的。 阮倾城被这个瓜震惊到了。 “卧槽!你俩竟然是姐妹?”得知这层关系后,阮倾城便意识到秦泱泱当年睡了金仇明,破坏聂生烟感情这事,并非偶然。 “你是故意要破坏聂生烟的感情?” 秦泱泱也没否认,“我是故意的。” “原因呢?”阮倾城认识的秦泱泱,并不是那种无理取闹的混账。 她故意针对聂生烟,必然也有不为人知的恩怨。 “我17岁那年曾被人绑架,差点被绑匪侵犯,最后是我爸爸花一个亿将我赎回来。那时候,我爸爸事业正处于上升期,正是需要资金周转的时候。” “那个亿,几乎掏出了他的全部活动资金。” 看得出来,秦父是真的很爱这个女儿,愿意为秦泱泱放弃掏空家底。 阮倾城意识到这事没那么简单,便问:“这事有内情?” 秦泱泱说:“绑匪主谋是我生母。” “...”阮倾城骂了句:“畜生!” 拿女儿去威胁前夫要钱就算了,竟然还纵容绑匪侵犯自己的女儿。 还好秦爸爸心疼女儿。 “聂生烟知道这件事,她拿着她妈靠出卖我得到的钱,维持她聂二小姐光鲜亮丽的生活。” “她用我差点被绑匪强奸了的钱去谈情说爱,去出国游玩,去念书去交际。我睡她男人又怎么了?” 阮倾城跟她同仇敌忾:“睡得好!就该把金仇明睡烂,睡得再也硬不起来!” 秦泱泱扑哧地笑了起来,那点郁闷的心情也烟消云散,这才挂了电话。 阮倾城搁下手机,准备下楼去遛阿大。 一转身,看到站在她卧室门口的君修臣,再想到她几秒钟前说的那些混账话,不由得面红耳赤。 “九、九哥,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她竟然没有听到车声。 君修臣似笑非笑,他说:“大概是因为你跟你好姐妹聊得太投入,所以没听到动静吧。” 他戏谑地看着阮倾城红透了的脸蛋儿,突然问道:“你们女孩子聊天,都这么劲爆的吗?” 阮倾城嘴皮子有些发烫,结结巴巴地答不出来一句完整的话。 她觉得自己好窝囊啊。 ------------ 第89章 大风天穿什么丝袜! “淑婶饭做好了,吃饭吧。”君修臣先一步转身走了。 阮倾城赶紧拿起手机追了上去。 等阮倾城进了电梯,君修臣这才按了一楼。 电梯门缓缓关上,将他俩关在狭窄密封的空间。 君修臣突然短促地笑了起来,他意味深长地说:“下次见到金仇明,我一定会将你与你好姐妹的诉求告诉他。希望你好姐妹有那个本事。” 都是成年人,阮倾城当然知道这个‘本事’,指的是哪方面。 她更觉得臊得慌,后悔自己没走楼梯。 阮倾城用力地捏了捏耳垂,又听到君修臣问:“你呢?” “什么?”阮倾城脑子没转过来。 抬头间,对上君修臣促狭的目光,猛然意识到他在问什么后,阮倾城赶紧摇头解释:“我没想到把你睡烂。” 君修臣闷笑。 阮倾城更想找个地缝钻进去了。 吃饭的时候阮倾城都没法心静下来,脸蛋儿红彤彤的,淑婶看到了,还担忧地询问她是不是感冒了。 阮倾城立马否认。 淑婶却认为阮倾城是在逞强,忍不住念叨:“现在各种传染病毒厉害得很,普通感冒都能引发病毒感冒。阮小姐,你要是不舒服一定要吃药,讳疾忌医可不行。” 注意到这大风天,阮倾城竟然只穿了一条过膝半裙跟薄丝袜,淑婶略显严肃地说道:“这天气穿丝袜多冷啊,在家也就算了,出去可不行。” “等会儿溜阿大的时候,记得换条保暖防风的长裤。说到底,身体才是革命的本钱。” “知道了吗?” 淑婶平时也不是个多嘴的人。 今儿见阮倾城不舒服,母性泛滥,这才话唠起来。 阮倾城听着淑婶的絮絮叨叨,心里暖洋洋的。 她很享受也很珍惜被人疼爱呵护的感觉。 在淑婶的目光逼视下,阮倾城乖乖地点头,“我等会儿就去换裤子。” “嗯。”淑婶这才满意。 她俩对话时,君修臣全程保持缄默。 等淑婶下楼去,君修臣这才侧身低头,看向阮倾城的双腿。 吃饭时,她一双长腿交叠斜放在餐椅前。桃灰色的薄丝袜将她的小腿包裹得更紧致光滑,叫人遐想。 君修臣不是什么丝袜控。 但一想到那双细长光滑的腿从他手心里滑过的触感,轻轻地滚动了下喉咙。 阮倾城不知道男人的心思,她随便吃了几口就饱了。 “九哥,我去遛狗了,先走了。”阮倾城起身就要去储物柜取阿大的胸背跟牵引绳。 后方,男人突然说:“风大,换条长裤子吧。” 阮倾城怕被淑婶念叨,她先上楼去换了条休闲长裤,这才带着阿大出去遛弯。 阿大跑到君修臣身旁蹭了蹭他的裤腿,敷衍地打了个招呼就着急要出门去遛弯。 君修臣一把抓住阿大的胸背,将它拽到身前狠狠揉了把脑袋,“没良心的,这么快就忘了主人。” 阿大乖乖蹲在君修臣面前,接受来自君修臣的抚摸,但脑袋却忍不住地朝阮倾城那边看。 像是怕自己一个不注意,阮倾城就偷偷跑出去了。 君修臣瞧着好笑。 阮倾城走过来,弯腰将牵引绳套在阿大的胸背上,听到君修臣说:“三天后,程家老太太要办80大寿,你跟我一起去。” 他跟程书墨私交甚笃,于情于理也该凑这个热闹。 阮倾城早从秦泱泱那里听到过这事,闻言也不惊讶,只有些迟疑地说:“我没有合适的礼服。” 君修臣前几天虽然给她买了一堆衣服,但都是日常穿搭的秋冬款,没有正式场合穿的礼服。 阮倾城问君修臣那天会穿什么风格的正装,她说:“我明天去服装店逛逛看,应该能租到合适的礼服。” 能配得上君修臣正装的礼服,必然不便宜,动辄就是好几万,十几万,甚至几十万。 阮倾城现在可买不起,但租用一天还是可以的。 目光在阮倾城婀娜的娇躯上凝视了片刻,君修臣告诉她:“礼服的事不用操心,我会安排。” 他又回头跟淑婶说:“淑婶,你明天带她去一趟吴家衣铺量体,让那边给她做几身合适的礼服。” 淑婶在收拾碗筷,闻言她颔首应道:“好的先生。” 阮倾城不知道吴家衣铺是什么级别的铺子,但能被君修臣认可的服装铺子,怎么都有几把刷子。 她想说没必要特意去定制礼服。 但一想到跟着君修臣难免要出席许多正式场合,总有穿得着的时候,就没有拒绝。 “程家跟君家一直有往来,老宅那边也收到了邀请帖。”君修臣颇有深意地看着阮倾城,问她:“你能应付过来吗?” 君家人多,总有那么一些讨人厌。 那些平时看君修臣不顺眼的人,说不定会找阮倾城的茬。 君修臣知道阮倾城聪明睿智反应力快,那些人应该也刁难不了她,但还是有些在意。 “没问题的,我在监狱里什么人没遇见过?”阮倾城笑意吟吟,露出乖巧懂事的表情。 她说:“要是遇到跟九哥关系好的,我就嘴巴甜一点,见了叔叔喊叔叔,见了婶婶喊婶婶。” “要是遇到九哥不喜欢的,我就拿鼻孔看人,装聋作哑爱答不理。总之,我是九哥的人,九哥对那些人是什么态度,我就摆出该有的态度来。” 顿了顿,阮倾城忐忑询问君修臣:“我这样安排,对吗?” 君修臣满眼都是笑意,不知是被她那句话给取悦到。 “很对,带阿大出去玩吧。” “好!” 一人一狗出了前院大门,君修臣还没收回目光。 淑婶正拿着消毒布擦桌面。 将君修臣的反应看在眼里,突然笑了起来。 听到动静,君修臣向她望了过来。“怎么了?” 淑婶就说:“先生最近变化真的好大。” “哦?”君修臣心情仍很愉悦,他有了想要跟人聊天的兴致,便问淑婶:“能具体说说吗?” 淑婶也说不出多高深的道理。 她像聊家常一样,絮絮叨叨地讲道:“以前的先生,就像是发条,每天咔呲咔呲转动个不停。不是在上班,就是在出差。” “我那会儿看到新闻报道某某公司的员工加班猝死,我都好担心你。”既担心他会猝死,又担心他找不到老婆。 说到这里,淑婶眉头皱得能夹死苍蝇,她小声嘀咕:“你说,年纪轻轻的小伙子,不谈恋爱不结婚,成天不是上班就是遛狗,这哪行啊?我以前还以为你跟陈昂之间有点什么...” “...”越听越离谱,君修臣都哭笑不得。 “后来听他们说过陈昂在追李秘书,还半夜三更翻李秘书别墅的院墙,我才知道是我想歪了。” 可她却更担忧了。 先生对女人不感兴趣,对男人也不感兴趣,那可如何是好? ------------ 第90章 痛失爱子 “还好,阮小姐来了。”提到阮小姐,淑婶眉头瞬间舒展开。 “你将阮小姐带回扶云宫那天,不止我开心,连老德都激动得睡不着。半夜还拉着我说了半个钟头的话,还喝了两杯白酒呢。” 闻言,君修臣有些动容,“这些年,让您二位担心了。” 淑婶感慨道:“先生,我跟老德都盼着你能拥有一个幸福的家庭,有心爱的太太,有活泼可爱的小孩儿。” “你过得幸福,我们俩老家伙心里也有了个安慰。” 淑婶想到了什么,眼里蒙上水雾,要哭不哭的样子让人心碎。 淑婶跟德叔的经历,也很坎坷。 德叔曾是一名特种兵,代号‘天啸’,是南方四军区最有名的单兵作战王。 退伍后,跑回乡下包了十几亩水田,专门养殖龙虾。那几年小龙虾价格高,他赚了一些钱,一家三口将日子过得还算红火。 农活不忙的时候,德叔偶尔也会接点私活赚钱。 二十五年前,德叔接了一个大单子,有人花一百万雇他去给家中幼子当贴身保镖。 那几年正逢世界经济大动荡。 一群破产后走投无路的中层商人,暗中结盟,决定向高高在上的财阀家族展开恐怖的报复。 他们满世界抓捕那些财阀家族最受宠的幼童,想要通过幼童来威胁他们背后的家族。 那年,德叔自己的孩子也快五岁了。 他的儿子小翼非常聪明,才五岁就对枪械类的热武器展现出了非一般的热爱跟专业。 德叔曾看过更辽阔的世界,他眼界高,意识到若能给儿子更高端的教育,儿子有可能会成为一名优秀的出色的武器设计师。 德叔迫切地想要多赚点钱,给孩子存一笔教育基金,便接下了那个大单子。 巧的是,小翼五岁生日在即,知道父亲要去大城市,小翼也闹着想去看看。 小翼出生那年,他们就回到了乡下。想到儿子一直没亲眼去看看大城市,德叔心里一软,便带着老婆孩子一起去了大城市。 他给老婆孩子租了房子,安排妥当后,就安安心心地保护那位小少爷。 小翼五岁生日那天,德叔请了天假,跟淑婶一起陪着小翼去游乐园玩。 但就那么巧,小翼被那群暴乱组织当做财阀家族的小少爷给绑架了。淑婶的腿,就是在保护儿子的时候,被那些人踹断的。 小翼被绑架了,这个幸福的家庭就毁了。 小翼失踪后,德叔跟淑婶将龙虾养殖生意转卖出去。 他们在老房子门口立下一块石墩,写着:【小翼,爸爸妈妈出去找你来了,如果你回来了,就打这个电话XXX...】 而他们两口子则开着一辆二手车,背井离乡满世界地寻找他们的孩子... 小翼失踪的第五年,德叔从战友那里得到了疑似儿子踪迹的消息。 他按照线索提供的地址赶去那个村子,没找到儿子小翼,倒是看到了一个被困在炸药房中的小男孩。 德叔是军人,保家卫国,保护百姓已经成了刻在他基因里的铁律。 纵然上天没有优待他跟他的家人,但他还是义无反顾地冲入那间房子,救出了那个小男孩。 他抱着小男孩冲出来的时候,火药轰然炸响。德叔将孩子紧紧护在怀里,用手堵住了孩子的耳朵。 可他的耳朵却被震得失聪... 耳朵失聪后,德叔跟淑婶又回了老家。但一对失去了孩子的残疾夫妇,又能过上什么好日子呢? 两口子的日子越过越落魄。 直到八年前的冬天,一群年轻人前去他们村庄野猎,在他家借宿了一宿。 离开时,其中一个叫做晏昭的黑发年轻人向德叔鞠了一躬,感谢他当年的救命之恩。 德叔这才知道,这个叫做晏昭的年轻男人,正是多年前被他从炸弹现场救出来的小男孩。 当年的晏昭,正是如今的君修臣, 后来德叔跟淑婶就跟着君修臣来到了南洲城,随他从大平层搬进了扶云宫。 他们不是家人,却胜似家人。 淑婶望着君修臣那张成熟稳重,昳丽俊逸的脸,低声呢喃道:“我的小翼如果活着,今年该30了吧。他或许,也结婚生子了。” 听到‘小翼’这个名字,君修臣喉结微微滚动,他说:“或许他还活着,就活在这世界的某个角落。” “您跟德叔更要照顾好自己的身体,多活几年,才更有希望见到你们的孩子。” 知道君修臣是在安慰自己,淑婶还是点了点头。 都25年过去了,淑婶已经接受了儿子或许已经不在人世的事实。 但她还是盼着儿子活着,盼着重聚。 * 晚上,阮倾城接到了萧凛的电话,对方问她有没有空接客单。 阮倾城当然有空,她问萧凛:“谁要找我约单?” 萧凛说:“是尹客导演。” 尹客,国内电影圈名导,在国际上也很有名气。 他在各大国际电影节上都得到过提名,并获得了不少奖项,但唯独没能拿到过电影圈最具权威性的奥斯卡奖。 尹客这几年没怎么拍电影了,圈外人都以为他是退休了。 只有圈内大佬才知道,他跟他的团队这些年一直在打磨新的剧本,想要闯一闯那个最大的颁奖台。 阮倾城没想到尹客会找上她,她受宠若惊。 “尹客导演怎么会看上我啊?”不是阮倾城不自信,实在是尹客那人太有名气了,他不应该轻易选择自己。 萧凛解释:“是这样,我在尹客导演的新作中出演了一个角色,听剧组工作人员说他最近在找人画海报。” “我认真钻研过剧本,第一时间就想到了你,便擅自做主拿着你的那幅《寻光》去见了他。” “尹客导演看过你的作品后,表示愿意给你一个机会。但我丑话说在前头。” 萧凛说:“尹客导演心里有两个人选,他只是答应给你一个竞选的机会,最后能花落谁家,得各凭本事。” “阮小姐,这是一个挑战,成了就前途无量,没成虽然耗时耗精力了,但也算是一个结交人脉的机会。” “怎么样,接吗?” 阮倾城是初生牛犊子,不知怕字怎么写。 她说:“接!” ------------ 第91章 怀孕嗜睡? “萧凛先生,谢谢你。”阮倾城笑道:“不管这事成不成,你都是大功臣,等你拍完戏我请你吃饭。” 娱乐圈是个大染缸。 萧凛能在这个大染缸里熬出头来,除了过于优越的外貌条件跟精湛演技,也与他的为人秉性有关。 萧凛并不知道阮倾城跟南洲城商界霸主君修臣之间的关系。 他只知道阮倾城是音乐才子徐寻光的朋友。 萧凛是个知恩感恩,也愿意赠人玫瑰的人。 阮倾城为他创作的那张拟人画像,是真的戳中了他的审美。 萧凛承了阮倾城的赠画之情,便一直在琢磨该如何报答恩情。 好巧不巧,尹客导演在寻找海报画师,萧凛便趁机将阮倾城推到了尹客的面前。 这件事上,萧凛只其起到牵线搭桥的作用。 能得到尹客的赏识,那是阮倾城自己有本事。 “吃饭的事以后再说,我先将负责海报工作人员的微信推给你,你们聊。” “好。” 萧凛并不知道自己无形中结交了怎样一个朋友。 更不知道,今日种下的这份善缘,会为他将来的人生带来了怎样的蝴蝶反应。 阮倾城通过萧凛的名片推荐,顺利加上了剧组的工作人员。 对方姓杜,是尹客导演团队的一名骨干,专门负责这次海报工作的对接事宜。 杜女士给阮倾城讲明了合作事宜事项,让她在线上电签了一份保密合同,这才将剧本主线发给她。 阮倾城询问杜女士尹客导演具体想要一种什么感觉的海报。 杜女士答道:【尹老师自己也不知道。】 这回答可真棒棒的。 阮倾城又问:【听萧凛先生说,尹客导演也有看好的画师,方便告诉我是哪两位前辈吗?】 大概不是什么需要保密的情报,杜女士告诉她:【漫画师克丽丝,跟插画师季离。】 阮倾城查了下这两个人的资料与作品。 漫画师克丽丝是M国JS漫画工作室的御用漫画师,她曾为好莱坞多部影片创作过海报。 季离是一名国风画风的插画师,是圈子里的老前辈,作品口碑都很好。 这样两个画风迥异的画师都成了尹客导演的候选,看来杜女士没撒谎,尹客导演的确不知道他想要的海报,究竟是什么样子。 这倒更好让阮倾城自由发挥了。 阮倾城习惯看纸质文件,她将杜女士传过来的剧本打印出来,直接席地坐在床边的地毯上翻看... * 这几天南洲城断崖式降温。 深秋萧索,阴沉天下的南洲城更加湿冷。 君修臣今天少见的没穿正装,他白衬衫外搭了件羊绒薄衫,外罩一件深色大衣,更衬得肩宽体阔。 他来到餐厅,没见到阮倾城的身影,以为对方还在洗漱。 他吃完早餐,快要将咖啡喝完,还不见阮倾城下楼来,这才轻拧眉头问陈昂:“她昨晚几点休息的?” 扶云宫有严格的就餐时间,阮倾城很少懒床,就算会晚起,也会在头天晚上事先说明。 昨晚不是阮倾城去三楼陪他的日子,晚上也没有外出活动。 按理说早该起来了。 陈昂对这栋房子里每个人的作息规模都了如指掌,他对答如流:“昨晚三点二十分左右,阮小姐才熄灯休息。” 三点二十? 听到这个回答,君修臣眸色沉郁起来。 李秘书以为君修臣会发脾气,做好了迎接雷霆暴怒的准备。 哪知,君修臣只是回头对淑婶说:“打电话给吴叔,将预约时间推迟到下午三点。” 说的是让淑婶带阮倾城去吴家衣铺量体的事。 接着又说:“也不用给她留早餐了。” 这是默许阮倾城睡懒觉了。 李秘书全程目睹,心道:看吧,君总对阮小姐果然越来越没有下限。 将先生对阮小姐的纵容态度看在眼里,淑婶笑眯了眼,连忙应道:“好,我这就去给吴裁缝打电话。” 阮倾城醒来,都临近中午了。 今天是房子大扫除的日子,扶云宫清洁部门的员工,正在给全屋做大清洁。 阿大今天早上又是德叔溜的。 阮倾城吃了顿早午饭,跑去厨房榨了两杯果汁,一杯给淑婶,一杯给德叔送过来。 德叔在后院修剪草坪,头上戴的是阮倾城从G国给他带回来的那顶遮阳帽。 德叔耳背,阮倾城跟他说话的时候得提高嗓门:“德叔,辛苦你帮我遛阿大了,来,喝杯柳橙汁再干活吧。” 德叔听得模模糊糊的,但也猜到阮倾城在说什么。 他接过果汁一口闷了。 将杯子还给阮倾城时,德叔说:“一家人,就不要说两家话。你淑婶怀孕那会儿,瞌睡也多,你以后都可以晚些起来,我都帮你溜阿大!” 德叔自以为声音很小,殊不知所有人都听见了。 阮倾城急得赶紧用手去捂德叔的嘴。 “别胡说啊,德叔!” 德叔以为阮倾城是在害羞呢,他连连点头,又‘小声’地说:“我知道!我知道!还没有三个月,得保密!” “...”跟聋子说不清,阮倾城索性端着杯子回去了。 她一走进大厅,全屋子的清洁员工纷纷朝她投来震惊好奇的目光。 那些目光最后都集中到了阮倾城的腹部。 阮倾城穿着高腰微喇牛仔长裤,浅紫色针织毛衫,腹部紧实平坦,看上去不像是怀孕的样子。 不过,德叔说了,阮小姐怀孕还不满三个月呢,没有孕肚才是正常的。 见阮倾城脸蛋儿红扑扑的,清洁人员都以为她是脸皮薄,不好意思了,便识趣地收回目光,假装认真做事。 阮倾城就这么被怀孕了。 见阮倾城脸色不好看,淑婶赶紧跑过来道歉。 “阮小姐,这可真是个误会。你今天不是晚起了几个小时么,我就想起了我怀孕那会儿的事,就顺口嘀咕了几句。” “老德耳背没听清,误以为我说你嗜睡是怀孕了。” 这的确是个误会。 明白这是个误会,阮倾城也不能真跟德叔生气,便对淑婶说:“淑婶,你跟他们解释下,别让误会越传越大。” 若不解释,指不定今晚全南州城人都知道她阮倾城肚子里有了君修臣的种。 到那时,跟她有关的传闻就又要升级一遍了。 从‘阮倾城真是好本事,竟然成功爬上了君九爷的床’,变成了‘阮倾城真是好本事,竟然坏上了君九爷的崽了’! 淑婶赶紧保证道:“阮小姐你放心,我现在就跟她们解释。你快去换衣服,下午我带你去吴裁缝” 淑婶去解释了。 但不管淑婶怎么解释,这群保洁员竟都默契地认为淑婶是在撒谎。 他们坚信阮小姐就是怀孕了,只是因为时间不足三个月,要保密养胎。 阮倾城怀孕的消息,就这么在扶云宫内部流传开了。 ------------ 第92章 龙凤褂,好事将近? 下午,淑婶带着阮倾城去见吴裁缝。 淑婶平时都待在扶云宫,外出机会不多,今天难得出门一趟,还特意打扮了一番。 她穿了一件咖棕色收腰大衣,拎着一只爱马仕包包,戴上了阮倾城送给她的珍珠胸针。 这么一收拾,就有种贵妇风范。 认出淑婶手臂上拎的是爱马仕包包,阮倾城好奇问道:“婶子,这包也是九哥送的吗?” 淑婶点头,“这包是去年我生日那天,先生送给我的礼物。我听李秘书说这包很贵,我很爱惜的,不出门都舍不得拿出来使用。” 阮倾城却不赞成淑婶的观念,她说:“再贵的包都是给人用的,总放在柜子里倒失去了它的作用。这包婶子拎着很好看,以后出门都拎它。” 淑婶也觉得阮倾城说的有些道理,“那我以后多用它。” 淑婶腿脚有些不便,上车时阮倾城还扶了一把。 等坐稳,阮倾城看着淑婶的腿,问道:“婶子,你的腿是什么时候受的伤?” “都二十多年了。”淑婶提起腿伤,情绪还算平静,她说:“当年,有一群暴徒在游乐场抢走了我的孩子,我这腿,就是为了保护孩子废的。” “什么?”阮倾城才知道淑婶竟然有过一个孩子。 那孩子还是被人在游乐场给当众抢走的? “怎么会这样?”阮倾城吃惊地说:“游乐场那种地方,按理说不会有公然抢孩子的情况吧。” 她倒是听说过人贩子在游乐场拐骗孩子的情况。 淑婶靠着椅背,叹道:“那几年有点乱,好些财阀家族的孩子都被绑架了。你德叔那时候在给一个财阀家族打工,是那个家族小儿子的贴身保镖。” “我家小翼运气不好,被那群恐怖暴徒误认成了财阀家族的小少爷,这才遭受了无妄之灾。” 阮倾城一听这事,就猜到淑婶说的那几年具体是指哪几年了。 “淑婶说的是二十多年前,闹金融危机那几年?” “阮小姐也知道这件事啊。”淑婶挺感慨,她说:“没错,就是那场危机,带走了我的孩子。” 阮倾城被父母接回南洲城后,曾学习过一段时间的金融常识,听沈恒安提到过那场闻名全世界的金融危机。 那场金融危机,本质上是顶级财阀们共同联手操作的一场商界大洗牌行动。 那场风波下,大量中层阶级破产,家破人亡。 为了对抗顶级财阀家族,走投无路的商人们暗中结盟,成立了一个暗势力组织。 他们暗中绑架财阀家族最受宠的孩子,企图用这些孩子当诱饵,威胁顶级财阀家族出手阻止这场金融危机,帮助他们渡过难关。 结果可想而知,财阀家族们始终站在统一战线,拒绝配合暗势力的要求。 暗势力的计划落了空,而那些被绑架的孩子们,据说都死了。 死在了那艘叫做‘世纪号’的游轮上,死无葬身之地。 阮倾城没想到淑婶的儿子,竟然是那场金融风波事件中的受害者。 在丧子之痛面前,任何安慰都是无力的。 阮倾城握住淑婶的手,她说:“淑婶,不管你的孩子是否还活着,但我想,他一定希望你跟德叔能好好活着。” 淑婶笑着点头,“放心,我跟老德已经熬过来了,不会想不开。” 闻言阮倾城就放心了。 * 吴裁缝的铺子开在东江城古城墙下,看上去其貌不扬,门额上只有朴素的吴家衣铺四个字。 但阮倾城可不敢轻视这个吴裁缝。 能让君修臣认可的裁缝,能是个普通人? 站在铺子外,淑婶为阮倾城介绍起吴裁缝的身份来。 “吴家从南洲王时期开始,就是做裁缝的。吴裁缝很厉害的,他是国内公认的裁缝王。” “总统夫人好几次出国拜访,穿的都是吴裁缝夫妇亲手裁剪的礼服。” 通过淑婶的介绍,阮倾城得知吴裁缝的妻子是刺绣女王姜云知,长子是世界奢侈品牌EQ服饰的吴瑜,幺女是国际知名服装设计师吴恙。 他的侄子,侄女,他家族中的每一个亲人都在时尚圈占有一席之地。 真是屌爆了的一家人。 前来接待他们的是吴裁缝的小徒弟。 小徒弟长得挺乖巧,叫小芸,是个健谈的短发萌妹子,穿着暖黄色娃娃领毛衣和背带牛仔裤。 小芸说:“不好意思,师父外出有事,得半个小时后才回来。不过师娘在家,两位客人跟我去里面休息吧。” 小徒弟带着阮倾城跟淑婶穿过小铺子,推开一扇门走了出去。 门后面是一条蜿蜒的走廊,走廊通向一片雅致的中式庭院。 庭院中间摆着一张绣架,一名白发苍苍的女士,正坐在绣架后面专心刺绣。大概是年纪大了,视力弱化了,她得借助放大镜的帮助,才能看清刺绣。 这就是吴裁缝的妻子姜云知了。 见有客人来了,姜女士停下手里的工作,举起放大镜向阮倾城她俩望过来。 看到老熟人,姜女士也笑了起来,“原来是淑妹子,你身边这姑娘就是阮小姐吧。” 姜女士通过镜片打量阮倾城,在看清阮倾城的容貌后,嘴里发出一声很轻的惊疑声。 “咦?” 姜女士嘴唇轻颤,小声喊道:“莫姨?” 意识到自己失态了,姜女士立马镇定下来。 “小芸,去给客人泡茶。”姜女士站起身来,朝淑婶热情地招手,“淑妹子,好长时间没来了,咱俩进屋聊会儿。阮小姐,你也一起吧。” “好,打扰了。” 阮倾城搀扶着淑婶进屋。 小芸将热茶端过来,见阮倾城干坐着挺无聊的,便对姜女士说:“师娘,你跟淑婶子聊,我带阮小姐去咱们的展览馆看看?” 阮倾城很心动。 等姜女士点了头,她这才起身跟小芸去成品衣馆欣赏漂亮衣服。 姜女士盯着阮倾城渐行渐远的身影,从遥远的记忆中翻出故人熟悉的身影来。 姜女士拨弄瓷杯,谈家常般问淑婶:“这位阮小姐,是哪里人?” “南洲城本地人。” 姜女士又问:“今年多大了?” 淑婶笑道:“27岁,就比我家先生小两岁。” 27岁啊。 那年龄有些对不上。 肯定是她想多了,莫姨意外去世都多少年了? 再说,她只有一个儿子,那孩子据说也一生未婚,自然也不会有长得跟莫姨相似的孙女了。 是她妄想了。 收起心思,姜女士朝淑婶揶揄地笑了起来,“我是没想到,君家小九竟然也会往我们这里带年轻姑娘。” 淑婶像是听不出姜女士的暗示,她本分地解释道:“先生让我带阮小姐过来,请吴裁缝给她做几身礼服,就要麻烦苏姐姐跟吴裁缝了。” “只做礼服吗?”姜女士表情高深莫测,她笑眯眯地说:“谁不知道,我跟老吴最擅长做的是龙凤褂?” “淑妹子,你实话跟我说,扶云宫是不是要办一场喜事了?” 淑婶不说是,也不说不是。 但她心里明白,先生让她带阮小姐来吴裁缝这里量体,心里肯定有些想法。 但这是先生的私事,她可不会对外说。 ------------ 第93章 君九先生的爱人 小芸带着阮倾城去了庭院西侧的那间房子。 一推开门,迎面便飘来一股淡淡的香气,阮倾城对香薰不了解,也辨别不出这是哪种香氛。 “好香。”阮倾城赞道。 小芸告诉阮倾城:“这是灵香草,我们铺子一般都用这种香薰为衣服熏香。” 小芸指着面前摆放成衣的房子,她说:“这里是已经完工的成品服饰,过两天就会送到客人的家里。” 她又指着最里面那间屋子,那里锁着门,她说:“那间屋子里摆放的都是君九先生跟君老先生的衣服,他们父子不喜欢香灵草,他们的衣服用的是特制的调香。” 阮倾城走到门后,隔着缝隙嗅了嗅,果然闻到了一股熟悉的,如雾凇般冷冽的气息。 她常在君修臣身上嗅到这股气息。 小芸问她:“想进去看看吗?” 盯着那把指纹锁,阮倾城有些迟疑,“可以进去吗?” “别人自然是不可以的,但阮小姐自然是可以的。”小芸打开指纹锁,带着阮倾城往里走,边走边说:“你是君九先生的爱人,可以随便进。” 阮倾城赶紧解释:“并不是爱人。” 小芸停了脚步,稀罕地看向她,她说:“你俩同进同出,养同一条狗,在同一张餐桌上吃饭,不是爱人是什么?” 是情人啊。 但见小芸小脸神色天真,一看就是个单纯的小姑娘,阮倾城怕‘情人’二字会脏了她的耳朵,索性就默认了。 “再说。”小芸说:“你可是第一个被君九先生送到我们这里来的女孩子,你知道吗,君家所有人,无论男女,到了谈婚论嫁的时候,都会来我们衣铺定制婚服。” “阮小姐你信不信,你跟君九先生的龙凤褂,肯定也是我师父师娘给你设计。” “...真不信。”阮倾城可不会自作多情地认为她跟君修臣会结婚。 那可能吗? 与其相信君修臣会跟她结婚,不如相信天上掉馅饼。 小芸狡黠一笑,她突然说:“要不这样?我跟阮小姐打个赌。” 小芸说:“如果君九先生将来带你来我们衣铺定制婚服,就算我赌赢了,反之就算我输了。” 虽然这个赌约很无聊,但阮倾城还是问道:“赌注是什么?” 小芸目光微微一转,她说:“我听秦泱泱说,你跟萧凛认识,如果我赢了,你帮我找萧凛要个合影照,还要写上to签。” “你认识泱泱?”阮倾城不知道小芸跟秦泱泱认识。 “认识啊,她婆婆是我师父的客户,她陪金夫人来过我们这里几次,一来二去就熟悉了嘛。” “行。”阮倾城答应了小芸的条件,她又问:“倘若你输了呢?” 小芸觉得自己就不会输,但还是爽快地承诺道:“条件随你开。” “如果你输了,那你就帮我设计一件礼服吧。”吴裁缝的徒弟,肯定也有几把刷子。 “行!来,我带你看看衣服。” 冬天就要到了,吴家衣铺为君修臣设计了一款黑色大衣,两套深色西装,有着很明显的君修臣风格。 “君九先生的衣服已经做好了,本来就打算这两天送去扶云宫。既然阮小姐来了,那就麻烦阮小姐带回去好了。” “好。” 小芸刚将君修臣的衣服收起来打包好,吴裁缝就回来了。“师父回来了,我带你去见他。” 阮倾城跟着小芸去见了吴裁缝。 出乎意料的是,吴裁缝本人看上去一点也不像是老裁缝手艺人。他个子一米九,身材魁梧,大腹便便,看上去更像是个屠夫。 小芸站在吴裁缝身边,像是个精致的手办娃娃,娇小又迷你。 吴裁缝亲自为阮倾城量体,小芸在一旁负责记录数据。 将软皮尺递给小芸,吴裁缝问阮倾城:“阮小姐喜欢哪种风格的嫁衣?是凤冠霞帔呢?还是龙凤褂呢?” “现在年轻人倒是更喜欢龙凤褂一些,不过君家小九办婚礼,怎么也要做一套满绣褂皇...” 阮倾城一听这话,就知道吴裁缝是误会了。 她红着脸解释:“吴先生,我想您是误会了。是这样,君九先生说您做的衣服特别好,这才让淑婶带我过来量体,想要拜托吴裁缝帮我做几身礼服。” “这样啊。”吴裁缝点点头,表示理解了。 接着又问:“那你说说,你喜欢什么风格的嫁衣?”顿了顿,他特意补充一句:“我就问问。” 早问早做准备。 阮倾城沉默了足足五秒钟,才说:“我没有特殊要求,我相信吴裁缝跟姜女士的审美跟能力。” 吴裁缝笑呵呵地点了点头,“那我就有数了。” 姜女士留淑婶和阮倾城吃了下午茶才准她们回去,回去路上,阮倾城将今天发生的这些乌龙事说给淑婶听。 淑婶听罢,笑道:“阮小姐有所不知,君家历代长子成婚,新婚夫人的婚服都是由吴家衣铺制作。” “这是不成文的规矩,从四百多年前就有了,据说南洲王当年迎娶南洲王妃,穿的就是吴家第一代裁缝给制作的嫁衣。” “我们先生虽说是君老先生的第九子,但...” 但君修臣极有可能打破君家自古以来只能由长子继承家族的规矩。 “先生如果结婚,太太的婚服自然也是由吴裁缝制作。阮小姐,你是先生第一次带过去的女孩儿,吴裁缝会误会也不奇怪。” 阮倾城头回听说这事。 她知道君家是南洲王的后裔,也知道君家规矩多,但这些跟她真没关系啊! 她只想当君修臣的小乌鸦,可不敢当君修臣的金凤凰。 * 今晚,又是阮倾城去三楼陪君修臣的日子。 吃了晚饭,遛完阿大回到家,阮倾城发现自己来了月经。 她通过微信将消息告诉君修臣后,就去洗澡了。 阮倾城有些宫寒,来月经的时候小腹总冰凉凉的。 她穿着牛奶绒睡衣去楼下给自己煮杯红糖姜茶,快要关火的时候,君修臣走进了厨房。 “在做什么?”君修臣的嗓音在她头上方响起。 “煮红糖姜茶。” 阮倾城煮得有些多了,刚好今天又在降温,夜里更冷了,她仰头问君修臣:“九哥,你要不要喝点儿?” “喝一点。” 阮倾城给君修臣盛了半碗。 君修臣尝了一口,皱眉说:“红糖放多了。” 他端着碗看了眼阮倾城,蓦地问了句:“量多吗?” “啊?”阮倾城呆了呆。 ------------ 第94章 择偶标准,我心所属 君修臣没有半点尴尬,他语气平静地说道:“来月经喝红糖姜茶是可以的,有活血化瘀促进瘀血排出的作用。” “但要注意,如果量多,就不能喝红糖。”说到这里,君修臣颇为严肃地看了她一眼,“那样反而会导致身体贫血。” 阮倾城虚心听完,才说:“不多。” 君修臣蹙眉,又问:“疼吗?” 阮倾城也没撒谎,“有些痛。” 君修臣突然将手从阮倾城睡衣里面钻进去,贴在她的小腹位置。 阮倾城吓了一跳,想躲,但背后就是厨台。 “别动。”君修臣平和地看了她一眼,阮倾城就乖了。 君修臣很快就将手收回去,他说:“宫寒。明天让陈昂陪你去一趟悬壶医馆,找陈医师看看情况。” “宫寒不是要命的毛病,但也不能忽视,严重会导致难孕不孕。” 阮倾城从君修臣的眼神和话语中品出了关心。 阮倾城知道自己身体出了些小毛病,但她并不在乎,索性不是什么危及生命的大病。 她也知道严重宫寒会导致不孕不育,但她对生育这件事并不是很看重。 不过,阮倾城很享受这种被人关心的感觉。 “好,我明天会去的。” 君修臣突然卷起袖子,咬上一根烟,对阮倾城说:“站边上去。” 阮倾城挪了挪位置。 嫌弃阮倾城这锅姜茶煮的难喝,君修臣倒掉锅里的姜茶,打算亲自动手为她重煮一份。 阮倾城第一次看到他在厨房里握刀切生姜,竟意外的很熟练。 “九哥会做饭?”阮倾城更好奇君修臣少年时候的生活经历了。 君修臣点头,“会,但不精通。” 阮倾城夸他:“会做饭已经打败了百分之八九十的同类了。” 知道她是在逗自己开心,君修臣没当真。他忽然朝阮倾城喷了口烟,语气莫测地说:“听说我差点喜当爹了?” 目光落在阮倾城小腹,君修臣笑了起来,“我正准备投诉避孕套厂家产品不合格呢。” “...简直是无中生有。”阮倾城赶紧将这起乌龙事件的原委讲给君修臣听,“...总之,都是因为德叔耳背造成的误会。” “哦,是这样啊,我还以为真要当爹了。”君修臣一脸失望,他叹道:“真可惜了,我连婴儿床款式都看好了。” 阮倾城可不敢接这个玩笑。 “好了。” 君修臣关掉灶火,将煮好的红糖姜茶先过滤一遍,装到保温杯塞到阮倾城手心。 离去时,又弯腰凑到她耳旁低语:“阮倾城,其实,这误会也挺好的。” 说完那令人遐想的话,君修臣就像是鬼魅般飘上了楼。 阮倾城垂眸看着手心里的保温杯。 在没有拧开杯盖前,阮倾城永远猜不到里面装的是热茶还是冰水。 君修臣就是这只保温杯。 她曾因为君修臣对自己好,错以为杯子里装的是温暖的红糖姜茶。 直到霜降那天,她亲手拧开了杯盖,才发现那里面装的既不是红糖姜茶,也不是夏日冰饮。 那里面装的是一团火。 那团火焰的确温暖,但她不能碰,碰了就会被烧得连渣都不剩。 那是君修臣为梨诺燃烧的烈火。 阮倾城这人,喜欢吃独食,但她只喜欢吃自己锅里的独食。 不属于她的那份东西,她不会轻易去碰。 * 翌日,陈昂真的带着阮倾城去了一趟悬壶医馆,见到了那位陈医师。 出乎阮倾城预料的是,这位陈医师竟然还不到四十岁,长得贼帅,据说还未婚。 被这样一个医生问诊,讨论的还是宫寒这种毛病,阮倾城都有些不好意思。 陈医生给她开了几副药,让她喝完一个疗程再过来复诊,并叮嘱她需要忌口的东西。 阮倾城拎着药离开时,都晕乎乎。 陈昂像是看出来她在想什么,他提醒阮倾城:“老板不喜欢戴绿帽子。” 阮倾城:“...” 她可没打算给君修臣戴绿帽子。 “你放心,我不会给九哥戴绿帽子。但你老板迟早会跟我解约,解约后我就是自由身了。” 自由身再交往别的男人,何来戴绿帽子一说? 陈昂听到这话,更是不悦,“所以你把陈医生当备胎?” “什么备胎?多难听,严谨点儿,那叫下一任对象。”阮倾城渣得明明白白。 陈昂吸了口冷气。 觉得阮小姐挺没良心的。 从上次阮倾城为了自保名誉,抖出他偷翻李秘书院墙那件事开始,他就看阮倾城不顺眼了。 可老板就像是个被鬼迷心窍了一样,偏就看上了这女人。 担心阮倾城真的会给老板戴绿帽子,陈昂严肃地警告阮倾城:“别打陈医生主意,他有对象。” “谁?” 陈昂说:“聂如瓷,就是聂家长女。” 聂如瓷? 聂生烟的姐姐? “原来聂总的男朋友就是陈医生啊。”阮倾城都惊呆了,不是说聂总的男朋友只是一个没有家世背景的民间中医吗? 这位陈医生可是深受君老认可的年轻中医,他哪点普通啊? “聂如瓷性格强势,十分护短,要是被她知道你对陈医生的心思...” 陈昂故意停顿了下,露出更凶狠的表情威胁阮倾城:“哼,你前脚刚跟老板解约,她就能将你赶出南洲城。” 陈昂说这话可不是在吓唬阮倾城。 聂如瓷的确是这么个性格,她强势惯了,在聂家都是说一不二的厉害人。 聂生烟那小白莲花再能作,在聂如瓷眼皮子底下,都不敢整出半点幺蛾子来。 “还有,君老原本有意让聂小姐老板联姻,陈医生知道后,直接冲到君老面前闹去了。” “别看陈医生穿上白大褂,看着挺平易近人的,他比聂小姐更难搞。你死心吧。” 阮倾城对陈医生本就没有那份心思,只是欣赏对方的颜值,也敬佩他的能力。 年纪轻轻能拥有一身高深医学,的确很难得。 得知陈医生敢冲到君老面前大闹,阮倾城更佩服他了。 但紧接着,她就抓住了另一个重点—— “君老想让聂总跟九哥结婚?” 陈昂点了点头,他说:“聂家有个聂步非,聂如瓷本身也很优秀,君老的确有意让她当君家九夫人。” 但,君老那边刚表现出这点苗头,君修臣这边就把消息捅到了陈医师那边。 陈医师看着温和,其实是个暴脾气,这事被陈医师给顺利搅黄了。 那件事之后,聂如瓷对陈医生更是另眼高看,两人据说已经领证,只是没办婚礼。 君老知道君修臣在这件事中充当的角色后,气得不轻,质问君修臣到底想要找个什么样的女人。 是要国色天香,还是要绝代风华。 君修臣怎么回答的来着? 陈昂至今都清楚记得老板那天的回答,他说:“要我心所属。” 思及此,陈昂看向阮倾城。 他实在是想不明白,这样一个渣女,怎么就被老板看入了眼? ------------ 第95章 喝的保胎药? 傍晚,扶云宫内飘出来一股浓郁的中药香,上了年纪的人闻到这种药香味,心情都会平和起来。 但小朋友大多都觉得这种气味难闻至极。 贝贝已经上一年级了,课业加重了,来找阮倾城和阿大玩的时候也少了。 她好不容易提前写完作业来找阮倾城,一进屋,就闻到那股中药草味。 贝贝顿时拧紧了鼻子,大声问淑婶:“淑奶奶,你是在煮臭炸弹吗!好臭!” 淑婶在准备晚饭,闻言她头也不回地说:“贝贝来了啊,我在给你倾城姐姐熬药呢。” “熬药?” 如今是网络时代,贝贝每天也会玩半个小时手机接触网络社会。看过小视频的她,对中药也有了解。 她进入厨房,盯着那个造型别致的药罐子看了会儿,突然问淑婶:“淑奶奶,这个该不会是保胎药吧?” 淑婶人都蒙了,“什么药?” “保胎药!”贝贝表情生动地解释:“就是皇后娘娘她们喝的那种药,喝了就能生下小皇子。” “他们都说倾城姐姐怀孕了,倾城姐姐也要喝保胎药,要生小孩子了吗?” 淑婶哭笑不得,猜到贝贝肯定是从网上看到的,她吓唬贝贝:“小孩儿不懂别乱说,小心我告诉你妈妈,让她以后不给你玩手机了。” 贝贝赶紧闭紧嘴巴,乖得不得了。 阮倾城刚在楼上休息,听到贝贝来了,这才下来。 她正巧听到了贝贝刚才说的那些话,见小家伙对这些事有了好奇心,便打算跟她做个科普。 “贝贝,你先去后院跟阿大玩,姐姐给你做果汁饮料。” “好咧。” 天气冷,阮倾城用牛油果给贝贝做了一小杯牛油果奶昔,“只能喝一小杯哦,吃多了会感冒。” “谢谢倾城姐姐。”贝贝拿着小勺子尝了口奶昔,她说:“真好吃,比我们学校门口的好吃。” 知道李秘书工作繁忙,平时贝贝都由管家接送,阮倾城便问她:“贝贝知道什么是怀孕吗?” 贝贝点点头,说:“我知道。贝贝是妈妈生的,贝贝在妈妈的肚子里长大,贝贝在妈妈肚子里长大的过程,就是怀孕。” “是这样。”阮倾城盯着自己的小腹,告诉贝贝:“姐姐的肚子里没有小宝宝,就不是怀孕哦。” “可是他们都说你怀孕了。”阮倾城怀孕的消息,已经传遍了扶云宫上下,贝贝不知道才怪。 阮倾城便说:“这是一个误会,是德爷爷听错了。” 贝贝似懂非懂。 阮倾城又问她:“那你想知道人要怎样做才会怀孕吗?” 贝贝这次摇了摇头。 阮倾城便以科普的形式,将男女亲密接触会怀孕的事跟贝贝讲了一遍。贝贝很聪明,以前就知道只有男人跟女人在一起才会怀孕,却不知道这个在一起,究竟是指‘如何在一起’。 听阮倾城这么一讲,贝贝就懂了。 贝贝将她理解到的重点总结起来—— “所以,成熟的男孩子体内会有精子,成熟的女孩子体内会有卵细胞,当男女相爱并进行交配,精子就有概率会跟卵细胞见面。” “一旦它俩牵了手,就会怀孕,女孩子的肚子里就会有小宝宝!” “如果不想要生小孩,就一定要做好避孕措施。所谓避孕措施,就是借助避孕工具跟避孕药物。” “而药物比工具更伤身体!”贝贝歪着头问阮倾城:“倾城姐姐,我的答案对不对?” “很对。”阮倾城给她点赞。 嘿嘿笑了声,贝贝又指着她自己的胸膛,笑眯眯地说:“所以,贝贝就是爸爸的精子跟妈妈的卵细胞结合,才诞生的小生命。” “没错。”阮倾城爱怜地摸了摸贝贝的脑袋,又告诉她:“贝贝,凡是我们用衣服遮挡住的地方,都是我们的隐私部位,隐私部位是绝对不能给任何人触碰偷看的。” “你已经是大孩子了,就算是你的母亲,你们家里的管家跟扶云宫里所有人,都不可以。知道吗?” 贝贝用力点头,“这个我知道,我妈妈跟我说过。” “那就好。”阮倾城正打算结束这个话题,跟贝贝聊一聊她学校里的事。 贝贝突然问道:“那陈昂叔叔跟我妈妈交配,是不是也会给我生下弟弟妹妹?” “...”阮倾城沉默了下,才颔首说:“按照道理来讲,是有这个可能。” 贝贝就不说话了。 阮倾城瞥了眼站在屋檐下偷听的陈昂。 她问贝贝:“贝贝不喜欢陈叔叔吗?” “陈叔叔对我妈妈很好,我知道,我妈妈也喜欢陈叔叔。”贝贝十根手指头搅在一起,小脸布满了抗拒之色,她说:“我爸爸说,如果妈妈跟陈叔叔有了自己的孩子,贝贝就没有妈妈了。” “妈妈就会是陈叔叔孩子的妈妈。” 贝贝眼睛顿时就红了,她害怕地抓住阮倾城的手,瘪嘴流泪,哭着说:“倾城姐姐,陈叔叔会抢走我的妈妈,我不要他抢走我的妈妈。” 看到贝贝落泪,阮倾城心都要碎了。 她能理解贝贝的心思,小家伙被法院判给了妈妈,跟妈妈相依为命,妈妈就是她的唯一。 她才六岁,正是缺爱,需要关怀与陪伴的时候。 工作占据了李秘书大部分时间,她陪贝贝的时间本就不多,若是再婚生子,必然会减少对贝贝的关爱。 贝贝担心害怕才是正常的。 但阮倾城也不能昧着良心去骗贝贝,骗她陈叔叔会对她们母女俩好。 毕竟人心最难测,感情也是瞬息万变。 今天还海誓山盟的恋人,明天也许就各奔前程了。 将贝贝抱起来放在大腿上,阮倾城为她擦掉眼泪,她温柔地问道:“贝贝,你有跟你妈妈说过这些话吗?” 贝贝摇头,“没有,妈妈已经很累了。外婆每次给我打电话,都让我懂事听话,不要让妈妈烦心。” “我怕我说了,妈妈会更累。” 阮倾城更是心疼这个小女孩了,她说:“也许,你妈妈也希望听到你的心里话呢?” “贝贝,你妈妈一定是这个世界上最爱你的人。把你的心里话说给她听,让她知道你在想什么,在害怕什么。相信我,你的妈妈不会讨厌你的,你可是她的宝贝。” 贝贝被阮倾城说得有些心动,她抱着阮倾城脖子,小幅度点头,“好,我今天就跟她说。” 跟阮倾城说了心里话,贝贝跟她更亲近了,她贴在阮倾城耳边小声说:“倾城姐姐,你跟君九伯伯结婚的时候,我来给你们当花童好不好?” “我帮你递戒指!” 阮倾城啼笑皆非。 她允诺贝贝:“姐姐将来结婚,一定请你当花童。” ------------ 第96章 为爱绝育 君修臣下午去外省出差了,要晚上十一点才回来,李秘书全程陪同,贝贝就留在1号别墅这边吃晚饭。 饭后,阮倾城牵着阿大将贝贝送回了家。 目送管家将贝贝带回了屋子,阮倾城这才牵着阿大往扶云宫大门口走,打算带阿大去附近的狗狗公园散步。 陈昂像个鬼魅似的突然出现,欲言又止地看着她。 “有话直说。”阮倾城牵着阿大继续走。 陈昂亦步亦趋跟着,憋了一两分钟,才苦恼地开口:“阮小姐,我该怎么做?” “怎么做?”阮倾城开玩笑说:“你要真就非李秘书不可,干脆去做个绝育术,从根源上斩断贝贝的恐惧。这样既能让李秘书看到你的决心,也能让她那个前夫对你无话可说。” 见陈昂听到这话后,竟真的露出了认真思考的表情。 怕他当真,阮倾城懵了几秒,赶紧说:“陈昂,我开玩笑的,你可别当真。” 陈昂却颇为赞同地说道:“我倒觉得这是个非常好的办法。” 阮倾城怕他冲动做事,苦口婆心地讲道:“说到底贝贝还小,贝贝她爸爸见不得李秘书再婚过得比他幸福,故意从中作梗呢。” “其实,你也可以从贝贝爸爸那边想办法。” 陈昂却摇头说:“贝贝爸爸能成功作梗,是因为他说中了贝贝的心事,而她最在乎的就是贝贝。” “李秘书肯定会顾及贝贝的想法。”阮倾城建议陈昂不要冲动,她说:“你还是等李秘书回来了,你们三个人坐在一起谈谈。” 陈昂突然问阮倾城:“换做是你,阮小姐,假如贝贝是你的女儿,你在知道她心里的担忧后,你会怎么做?” 阮倾城张了张嘴,发现自己竟然束手无策。 “你看,这只是一种假设,你都给不了我答案。更何况是她本人呢。”陈昂叹道:“她上一段婚姻过得很不好,她本就对未来充满踌躇,若是知道了贝贝的担忧,她...” 李秘书就会像乌龟一样,立马将头缩回壳子里。 陈昂用了五年时间才成功撬开李秘书的心,哪里能功亏一篑呢。 因为贝贝这件事,陈昂对阮倾城有所改观,觉得她也不是那么渣了。 深夜,君修臣披星戴月回到家,看到陈昂跟个木头桩子似的杵在院子里,他挑眉问道:“等我?” 陈昂点头。 “有事?”以为陈昂要跟他汇报阮倾城今天的情况,君修臣抬头朝二楼阮倾城的卧室望了一眼,沉吟道:“是陈医生那边检查出了别的问题?” 陈昂赶紧摇头,“不是阮小姐的事,是我自己的事。” “嗯?”君修臣懒得猜陈昂的心思,催他:“有事直说。” 陈昂看了眼君修臣身后的阿坤。 “阿坤,你回去吧。” 阿坤便先一步走了。 “说罢。”君修臣意识到陈昂要说一件大事,他越过陈昂走进屋,在沙发上坐下。 陈昂站在沙发扶手旁,闷闷地说:“老板,我想请两天假。” 请假? 君修臣想了想,他说:“李秘书明后天不休假吧。” 陈昂是个很有上进的打工人,除了陪李秘书,一般都不会随便请假。 他无父无母,扶云宫就是他的家,君修臣就是他半个家人,真没有需要请假的时候。 陈昂说:“我请假去趟医院。” 君修臣眼神微变,颇有些严肃地看着陈昂,关心问道:“生病了?陈医生诊断出来的?” “都不是。”陈昂又摇头。 君修臣跟陈昂说话都感到心累。 陈昂哪里都好,就是太闷了,半天都蹦不出个屁来。 君修臣耐心尽失,阴恻恻地看着陈昂,警告他:“直接说事,别逼我揍人。” 陈昂眼神上下乱飘,声音低不可闻地说:“我...我去做个绝育手术。” “...”君修臣第一反应是听错了。 “什么手术?”君修臣追问。 陈昂这次声音大了点儿,“绝育手术。” 君修臣沉默下来。 他是个聪明人,立马就猜到是怎么回事了,不由得冷笑,“没看出来,陈昂,你还是个情种。” 陈昂脸都红了,但他没辩解。 君修臣忍不住掏出根烟来,咬在嘴里没点燃。 陈昂赶紧弯腰给他点上。 君修臣一言不发地抽了半根烟,叹道:“你师父临死前将你托付给我,是希望我能帮你成家立业,看着你生儿育女。” 指了指院子里的阿大,君修臣都气笑了,“我的狗都还没绝育,你却要跑去绝育。” 这他妈叫什么事? 见陈昂吭都不吭一声,君修臣就知道他已经拿定了主意。 这小子看着是个闷葫芦,其实是一头倔驴,他决定的事,九头牛都拉不回来。 半晌,君修臣才拧着眉心说:“我让程书墨给你安排。” “谢谢老板。”陈昂反过来安慰君修臣:“老板,你别生气,等贝贝长大了,如果她不再抵触这些事,我会考虑复通。” 君修臣懒得再听,挥手赶人,“滚吧。” 陈昂赶紧溜之大吉。 * 翌日,大清早陈昂就去了双江医院。 阮倾城听说这消息时,有些无措。 她是不是办坏事了? 阮倾城主动向君修臣交代了昨天发生的事。 君修臣听完,并没有谴责她的不是,只是说:“陈昂就是个倔驴,他一直在苦恼该如何得到贝贝的认可,你这事办得不漂亮,但也没那么糟糕。” 说完,君修臣起身去了厨房,给她倒了一碗汤药。 他将那黑乎乎的药汤放在阮倾城面前,督促她:“快喝。” 阮倾城捏着鼻子喝掉药汤,下意识去掏兜里的糖,君修臣倒是先一步将一颗橙子硬糖放到了桌上。 是她上回在医院里吃过的那种。 糖还没吃完,阿坤就带着一群打扮时髦优雅的男女走进了院子,注意到他们开着车,还拎着大包小包。 身为美妆博主,阮倾城一眼认出他们的职业,“妆造团队?” “嗯。今天程老夫人做寿,他们是来给你做妆造的。” 阮倾城差点忘了这事,赶紧跟着妆造团队回房去做造型。 修复手术后,阮倾城一直没化过妆,今天是第一次正儿八经上妆。负责为她做造型的团队很有名,是专门给娱乐圈红星做造型的专业团队。 在他们手里,五分美人都能被精修成八分美人,更不要说阮倾城这种级别的美人。 望着镜子里华服傍身的女子,阮倾城都有些恍惚。 都多少年没有打扮得如此隆重华丽了? 属于第一美人阮倾城的时光,遥远得像是上一辈子的事了。 ------------ 第97章 送她同心结 妆造师做足了功课,精挑细选带来了三条风格都很适合阮倾城的礼服裙,最后选中的是一条玫瑰金珍珠鱼骨裙。 裙子面料波光粼粼,抹胸鱼骨腰身的设计,更衬得阮倾城腰肢纤细,身材傲人,腰臀比堪称完美。 及肩黑短发并没有刻意做造型,简单地用一朵粉蔷薇花做点缀,露出精致的小耳朵。 阮倾城刚从楼上走下来,就得到淑婶的赞美:“阮小姐,你今天真好看!” 淑婶一直都知道阮小姐底子好,以前阮倾城容貌被毁,都难掩她曾经的倾国之色。 通过修复手术,阮倾城虽然重获美貌,但成天素颜朝天,连隔离都没怎么涂抹。 她依然美,但美得温婉动人,不似此刻这般让人见之难忘,惊为天人。 淑婶曾跟着君修臣去过君家老宅,见过君家那些千金小姐。 依她看来,就算是君家那些金枝玉叶的小姐们,都没有气度姿色能比得上阮小姐的。 他们先生果然是个闷声干大事的。 不谈恋爱就算了。 这一谈,就谈了南洲城最绝色的姑娘。 君修臣早就收拾好了,在后院陪阿大互动。 听到淑婶夸赞阮倾城漂亮,他将手里的飞盘丢得更远。看着阿大屁颠颠地跑去捡飞盘,他这才转身进屋。 刚走到屋檐下,君修臣就看见了站在客厅里跟淑婶讲话的阮倾城。 她今天的妆容的确让人惊艳,君修臣也看得有些出神。 他不由得想到了五年前,在电梯里跟阮倾城偶遇的那晚。 那天夜里,阮倾城也穿一条风格类似的玫红色连衣裙,黑色波浪长卷发全都听话地搭在后背,露在抹胸裙外的肌肤白得晃人眼。 她迎面朝电梯厅走过来,容貌清晰地烙印在君修臣眼里,他脑子当场宕机。 一瞬间君修臣如遭雷劈,恍然以为自己陷入了梦境。 因为只有在梦里,死去的人才会复活。 一声轻唤打断君修臣的思绪:“九哥。” 君修臣回神,阔步走到阮倾城面前。 注意到她浑身上下没戴半点首饰,君修臣抬头问站在后方的造型师:“怎么没戴首饰?” 霜降那日,他陪阮倾城买了几套首饰,都是拿得出手的限量款。 造型师说:“君九先生,阮小姐今天的服装风格偏华美,不需要佩戴任何首饰已经能很好地展现出她的美貌优势了。” 换言之,点到即止的美,胜过喧宾夺主。 阮倾城也说:“其实朱蒂本来让我佩戴你前段时间送我的那套粉色星河钻石项链,但我觉得今天是程老夫人的寿辰,我打扮得太招摇不太好。” “况且,程爷身体不好,咱们做到了隆重,也要保持低调。” 见她头头是道,君修臣倒也认同。 他突然说:“左手伸出来。” 阮倾城听话地伸出左手。 君修臣将一根用棕绳编制的手链戴在了阮倾城的手腕上,链子上镶着一颗像星球纹路的珠子。 她的手腕也白,戴什么都好看。 简单的手工项链也被她佩戴出奢品的效果。 阮倾城一眼认出来这是一根用同心结方式编织的手链。一般,只有情侣跟夫妻之间会护送这种手工手链。 “这是九哥自己做的?”阮倾城好奇极了。 君修臣没否认。 他执起阮倾城的手指,盯着她手腕细瞧片刻,这才告诉她:“这是一颗在七年前才被观测到的新行星。” “我买下了它的署名权,而你手上佩戴的这颗行星珠,正是它的周边。全世界,就这一颗。” 他摘了天上的星星,送给她当礼物。 “它还没有名字。”君修臣笑问她:“要不要给我们的小行星,取个独一无二的名字?” 阮倾城受宠若惊,“让我取吗?” “嗯。” 阮倾城心跳微快,有些悸动。 但她很快就清醒起来。 君修臣在七年前买下了这颗珠子的署名权,却迟迟没有为它冠名,该不会是在等那个叫做梨诺的姑娘吧。 一想到梨诺,阮倾城悸动的心顿时变得平静下来。 她委婉地拒绝了君修臣,“这是个大事,也许九哥将来能想到更合适的名字,还是交给你来定更好。” 君修臣当即问道:“就叫倾城,你看怎么样?” “...” 不是,现在的替身都这个待遇标准了吗? “九哥觉得好,那就是好。”只要金主开心,叫什么都行。 “那就叫它倾城星吧。” 君修臣摩挲着她手腕上的小星球,说:“戴好了,不许摘下来,更不要弄丢了。” 阮倾城问:“掉了会怎样?” 君修臣没说会怎样,眼神却盯上了阮倾城的脑袋。 要砍头吗? 阮倾城人都傻了,这么严重的后果吗? 阮倾城吓得后背汗毛倒立。 可他俩的互动落在朱蒂跟她团队成员的眼里,就成了秀恩爱。 全城的人都知道,阮倾城是君修臣圈养的金丝雀。 人人都默认为这两人迟早是要分开的,阮倾城这只金丝雀早晚有天会失去君九爷的宠爱,会连人带笼子一起被逐出扶云宫。 可。 哪个大佬养金丝雀,是这么个养法? 至少朱蒂没见过哪位商界大佬养情人,会把情人明目张胆地带回家,给她只有女主人才有的规格待遇。 亲眼看到君九爷跟阮小姐的相处方式,朱蒂觉得,传言果然是不靠谱的。 什么金丝雀,这分明就是个小祖宗! * 西江区商圈中,以骆家、欧家和程家为首。 这三大家中,欧家跟骆家是后来才崛起的新财阀,程家才是真正根深蒂固的老牌世家。。 能抗住一波又一波的金融风波,始终立在南洲城的巅峰,程家实力不容小觑。 跟骆家买下长生岛建立庄园的高调作风截然不同,程家是大隐隐于市的低调作风。 程家跟君家一样,很注重宗族文化,程家族人几乎都定居在西江程村。 这边小别墅一栋接一栋,家家户户都姓程。 成老太太是程村最有威望的女人。 她嫁进程村不到二十年,丈夫便撒手人寰。 丈夫去世后,老妇人接管了程家医疗产业,凭一己之力将程氏医疗继续做大,将一儿一女培养成才。 在程村,所有人都尊称程老夫人为‘程奶’。 阮倾城以前便听说过程奶的事迹,对她也颇为钦佩。 但她心里却有些不舒服,不禁问君修臣:“早些年,大家都称呼她程夫人,现在则是程奶。” “夫人的本名叫什么?” 这个世界就是这么奇怪。 女子未出嫁前,很难在自己家族中捏到实权。 出嫁后,无论她做出了多厉害的成绩,都会被冠以夫姓,称她为X夫人,X太太。 就连老夫人这种凭一己之力扛起整个程氏医疗产业的人,活到这个岁数了,都没有几个人知道她的名字。 ------------ 第98章 霸道护短 “她叫宋韵知,虽不是名门世家出身,却也是书香门第。她的父亲是我国有名的经济学家宋继生。” “二十多年前那场金融危机,就是宋老先生联合他学术圈的朋友们团结起来,共同化解的。” “宋老先生受整个金融圈尊敬。” 提到那位宋老先生,君修臣显得很恭敬,阮倾城还是头一次在他脸上看到那样的神情。 原来君修臣也是个尊师重道的人。 “你见过宋老先生?”她直觉君修臣与宋老先生应该认识。 君修臣果然点了点头,“我与宋老先生算是忘年交,他去世那年,我还是少年。” 难怪君修臣这般年纪,就能将沧州集团做到这个高度,原来是师承宋老先生。 这么看来,他跟程书墨交好,多半也是在还宋老先生的恩情。 “原来老夫人是宋老先生的女儿,怪不得经商这么有头脑,原来有个更厉害的父亲。” “嗯。” 余下路程,两人没有再交谈。 车子开进程村,停在村子中央那栋巍峨气派的程氏宗族大楼前。 程氏家族里那些德高望重的族人办大事,一般都在这栋楼里。程老夫人的寿辰,自然也在这里。 两人下车,踩着红地毯走进大楼。 阿坤将车钥匙递给车童,也抱着贺礼跟在两人身后走了进去。 寿宴就要开始了,老寿星已经现身。 程老夫人身穿一套赭红色寿宴装,白发全都精致地盘在脑后,耳朵上戴着一对色泽发黑的翡翠泪滴耳环。 她是程家当家主母,主母威仪,不容侵犯。 儿女子孙都聚在她的身旁,看上去喜气洋洋。 这会儿,贵客正有条不紊地进场,个个都带着大礼。负责寿宴的总管家就站在门厅前迎客。 他刚迎走欧家派来的贵客,迎面便瞧见了携带女伴入场的君修臣。 他赶紧热情相迎上前去,笑呵呵地说:“贵客莅临,有失远迎,君九先生,阮小姐,里面请!” 这位管家显然做足了准备,猜到了君修臣会带着阮倾城一起出席。 这才是大家族大总管应有的能力跟反应,聂生烟那个叫做欧若舟的女管理,就是个半吊子。 君修臣朝阿坤瞥了一眼,他说:“阿坤,把礼物呈上。” 阿坤解开木盒的盖子,露出藏在里面的真容来。 那是一株色红似火,形如树枝的红珊瑚。 行内人管这种级别的珊瑚,叫做阿卡红珊瑚。珊瑚色泽越深,售价越昂贵。 君修臣带来的这株红珊瑚,色泽红到发黑,可见品质有多珍稀。 这种品质的红珊瑚,每克都要按照五位数卖。 更妙的是,这颗红珊瑚的中间沉淀出了一颗形似寿桃的东西,这就更值钱,也更罕见了。 管家一看,便知道这是好东西。 君修臣人能来,就是看得起程家了。 还特意带来了贵重的礼物,就更是给了程家脸面。 而这,都是看在程书墨的面子上。 君修臣领着阮倾城朝老寿星那边走过去,阿坤赶紧跟上。 来到程老夫人面前,君修臣做足了晚辈姿态,先给程老夫人鞠躬祝贺:“君九修臣,携女友阮倾城,向宋女士祝寿,送天然珊瑚寿桃一颗。” “祝宋女士寿比南山,福如东海,心想事成。” 此言一出,寿宴厅都是一静。 君修臣这话透露出太多信息了。 无论是他对程老夫人的称呼,还是他对女伴阮倾城的定义,都够让人琢磨的。 程老夫人听到这祝寿词,都愣了好一会儿。 老人那双苍老的眼睛里,竟热泪盈眶。 世人皆知程夫人,何人记得宋韵知! 程夫人这称呼跟随了她大半生,她都多久没听到别人叫她一声宋女士了? “好!”程老夫人激动地从椅子上站起来,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了,很快便恢复冷静。 她端坐回椅子,笑叹道:“君九,你果然像书墨所说的那样,是个谦逊知礼的后生,我们书墨能交到你这样的朋友,也算是无憾。” 程老夫人对管家说:“程介,带君九先生跟他的朋友去1号桌,我很喜欢这个后生,今天,我要跟他同坐一桌,说说家常。” “好。” 管家领着君修臣跟阮倾城去餐厅那边,路上忍不住偷瞄君修臣,心道:沧州集团能取得今天的高度,这年轻人果然很了不起。 宴客厅这边,客人们看到程管家将君修臣领到了1号贵宾席,倒没有太意外。 君修臣就代表着君老,他不坐1号席才让人吃惊了。 但。 今天这样正式的场合,他怎么把阮倾城也带来了? 8号桌这边,一名长相看上去就很不好相处的中年女士说: “我原来以为阮倾城出狱了,肯定会被骆小姐赶出南洲。她都出来这么久了,骆家小姐那边都没有半点动静,说明骆小姐也在忌惮君九先生。” “阮倾城倒是聪明,还真的在绝路中杀出了一条血淋淋的生路。” 金夫人跟秦泱泱就坐在8号桌。 金仇明这段时间有一场国际经济纠纷案要处理,没空出席寿宴,秦泱泱就被金夫人抓来了。 听到这些话,金夫人没有附和,但也没有阻止。 她儿子金仇明跟君修臣关系匪浅,对于君修臣跟阮倾城之间的事,金夫人虽然也不理解,也不赞同,但不会在公众场合非议别人的感情私事。 见金夫人没开腔,那女人换了个话题,又说:“今天这场合,君九先生将阮倾城带过来,不太合适吧。” 闻言,金夫人还是没反应。 另一名贵太太倒是赞同地点了点头,“陈太这话说得没错。” “这毕竟是程老夫人的寿宴,不是什么夜总会。君九先生带她来,的确不合适。” 那陈太见终于有人附和自己,顿时来了劲儿。 陈太露出鄙夷目光,“一个情妇,竟然能让君九先生做到这般程度,这个阮倾城到底给君九先生灌了什么迷魂汤?” 啪! 秦泱泱用力将高脚杯搁在桌上。 金夫人看了她一眼,暗含警告。 秦泱泱没敢看婆婆那边,直接抬头瞪向对面的陈太,忍不住开炮了:“我没记错的话,陈太也是高校毕业的高才生吧。” 陈太一愣,下意识点头,“我毕业于Y国X大学。”这的确是一所国际名校。 “那就奇了怪了。”秦泱泱说:“作为一个有学识有涵养的女士,陈太怎么会愚蠢到连‘情妇’的定义是什么都不了解?” 陈太逐渐沉下脸来,“你什么意思?” 秦泱泱笑得露出八颗洁白牙齿,向陈太耐心科普:“在法律层面上,男女两人,一方或双方有配偶,而发生性关系,女方就是男方的情妇。” “君九先生一没结婚,二没订婚,三更是连个女朋友都没有。他跟阮倾城是你情我愿的男女关系,阮倾城怎么就成了君九先生的情妇了?” “那顶多叫情人!” 微微一笑,秦泱泱又说:“你娘家侄女当初跟有妇之夫勾搭,还被对方太太捉奸在床,她那样才能叫做情妇。” “明白了吗?” “...”陈太脸红得像是火烧云。 她看了眼金夫人,皮笑肉不笑地说:“金夫人,你这儿媳妇果真厉害啊,当年她用那种方式进入你们金家,我就说过这人心术不正,让你一定要防着。” “你看,她...” 不等陈太把话说完,金夫人便打断了她,“她的行为是不光彩,但你当众羞辱阮小姐,就光彩了?” 陈太:“...” 秦泱泱诧异地看向婆婆,突然就有些想笑。 ------------ 第99章 不要脸的母女 见婆婆一句话就将噎得陈太无话可说,秦泱泱心里偷着乐,赶紧掏出手机问阮倾城:【厕所?】 秦泱泱发完消息就盯着1号桌那边,就看到阮倾城低头望向了桌下。 片刻,阮倾城抬头,朝她小幅度点了点头。 见状,秦泱泱倾身在婆婆耳边交代了一句:“妈,我去洗手间方便下。” 金夫人颔首:“去吧,宴席快开始了,别耽误了。” “嗯。” 秦泱泱拿着手机起身离开了。 见秦泱泱离开,陈太像是忘了先前的尴尬对话,她笑着说:“我听宋雅说,你们家儿媳妇最近在聂老师的培训班上课。你那儿媳妇看着挺不好相处的,她也肯去学礼仪培训班?” 闻言,同桌几位夫人都幸灾乐祸地朝金夫人望过去。 谁不知道秦泱泱是暴发户出身,家里有几个钱,但缺乏教养。金夫人书香门第,娶了这么个不省心的儿媳妇,也是报应。 金夫人微微一笑,她说:“我家儿媳妇虽然心直口快了些,但心不坏,对长辈也是尊敬有加。” “她只是嫉恶如仇,看不惯那种阳奉阴违嘴碎的人。”顿了顿,金夫人笑道:“那个跟你传话的人,可能跟我家泱泱处不来吧。” 听到这话,桌上几位夫人都在心里闷笑。 有其母必有其子。 金仇明是从金夫人肚子里钻出来的,他那张利嘴在国际法庭上都所向披靡,金夫人能是善茬? 金夫人先说秦泱泱讨厌阳奉阴违嘴碎的人,接着就说陈太那位朋友跟秦泱泱处不来,这不是在暗讽陈太的朋友嘴碎么? 而物以类聚,小人跟小人做朋友,陈太的朋友是个小人,陈太能是什么好货色? 陈太再次被怼得无话可说。 * 另一边,阮倾城跟秦泱泱前后脚抵达厕所。 阮倾城也是真的想上厕所了。 秦泱泱就站在洗手池旁等她,看着阮倾城洗了手,这才说:“里面闷得很,咱们去后院走走?” 程老夫人那边还在接待贵客,宴席一时半会儿开不了,阮倾城也不喜欢宴厅里面的氛围,便点了点头,“行。” 宴楼后面是个石板铺成的小公园,连着一片人工湖,秦泱泱今天也穿着高跟鞋,就跟阮倾城挽着手在小路上散步。 她将先前自己怒怼陈太的那些过程分享给阮倾城听。 讲完,还愤愤不平地说:“那陈太也是名门出身,说话真是尖酸刻薄,张口闭口把情妇挂在嘴边。都看不起我是暴发户的女儿,我看他们豪门世家培养出去的千金贵女,也就那么回事。” “谢谢你啊。”阮倾城很感激秦泱泱对自己的维护,但她又说:“你堵得了陈太的嘴巴,却堵不住悠悠众口的嘴巴。” 秦泱泱说:“堵不住悠悠众口,那就堵住所有在我面前搬弄是非的嘴!” 闻言,阮倾城心里暖洋洋的。 看了看时间,觉得该回了,阮倾城说:“泱泱,宴席应该快开始了,咱们回...” 话没说完,阮倾城就看到一抹一抹白色身影。 她拉了拉秦泱泱的手腕,指着人工湖对面的小树林说:“你看那个人,像不像是你那个便宜妹妹?” 聂生烟? 秦泱泱好奇望过去,果真看到了聂生烟。 她穿着粉色娇嫩的连衣裙,笼着一件御寒的白色大衣,步伐匆匆,跟宴客大楼是相反的方向。 “她这是要去哪儿?”秦泱泱说:“那不是去宴客楼的方向啊。” 阮倾城提议:“跟上去看看?” 秦泱泱有些心动,但一想到金夫人还在宴厅那边等着自己,又有些犹豫。“我再不回去,我婆婆那边该耽误了。” “没事儿,她问起来,你就说你代金仇明去看望程爷了。”阮倾城指着前面观湖别墅的方向,“程书墨这会儿就在那边休息。” “那也行。” 两人悄然跟了上去。 聂生烟脚步轻快地朝着观湖别墅方向走去,避过耳目绕到最右边那栋别墅,站在员工通道口的小门外,轻轻地敲了敲铁门。 她敲门很有节奏,两轻,两短,最后接连扣三次。 一听就知道这是在跟人对暗号。 秦泱泱跟阮倾城对视一眼,小声说:“你说她在跟谁对暗号?”她想到某种猜测,惊疑不定地说:“难道是跟程家某个男人偷情?” 阮倾城想到最近跟程家有关的一些传闻,她摇头说:“不一定。” 闻言,秦泱泱就知道阮倾城心里有别的看法。 “那你觉得是?” 阮倾城反问她:“他们说程家最近请来了很多风水先生,你进入宴厅后,有看到过吗?” 秦泱泱仔细回想,才摇头说:“还真没有。” 她一点就通,顿时就明白阮倾城的想法了,“你认为聂生烟跟程家的风水先生有来往?” 她话音刚落,就看到一个五十多岁道士装束的胡须男人来给聂生烟开门了。 秦泱泱朝阮倾城竖起大拇指,“料事如神啊。” “嘘。” 阮倾城示意秦泱泱闭嘴。 秦泱泱赶紧将嘴巴紧紧闭上,就听到断断续续的交谈声—— 聂生烟:“林道士,你好,你考虑得怎么样了?” 林道士一脸世外高人相,他耷拉着厚厚的单眼皮看了聂生烟好一会儿,才说:“再加五十万。” 聂生烟表情有些难看,“承诺给你三百万,已经是我的极限了,更多的我拿不出来了。” 林道士:“实话跟你说,除你之外,还有很多人愿意跟我合作,他们中随便哪位开的条件都比你高。” “我愿意考虑跟你合作,那都是看在你母亲的功劳上...”提到聂生烟的母亲,林道士表情都变得下流起来。 聂生烟面色一白。 她拽紧手指,磨了磨后牙槽,才说:“行!那就三百五十万!” 林道士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 聂生烟怕被人发现,离开时特意换了一个方向,走的时候阮倾城他们来的那条路。 盯着那聂生烟远去的背影,阮倾城感到匪夷所思,“她竟然贿赂风水先生,想要当程家的冲喜媳妇?” 聂生烟就没想过,一旦冲喜不成的后果吗? 只怕冲喜会变成陪葬。 ------------ 第100章 将计就计,更损阴招 撞破聂生烟跟林道士的交易,秦泱泱的心情非常愉悦。 她幸灾乐祸地说:“要是金仇明知道他念念不忘的初恋,竟然是这么个东西,恐怕心都要碎了。” 阮倾城欲言又止地看着秦泱泱,提醒她:“这事好像不是聂生烟一个人的主意,林道士刚才还提到了她母亲。” 林道士提到唐若依的表情非常下流,不难想象他们之间存在什么样的勾当。 秦泱泱表情一僵,心里充满了厌恶,“她还真是没有下限。” 秦泱泱又自嘲地笑出声来。 阮倾城感到不明所以,问她:“笑什么?” 秦泱泱笑得眼睛都红了。 她说:“唐若依当初为了骗我爸爸的钱,虚情假意地在我面前扮演温柔妈妈,却背地里找绑匪将我带走。为了逼我爸爸乖乖交出赎金,甚至纵容绑匪侵犯我...” “可现在,为了帮助聂生烟顺利嫁进程家,她竟甘愿朝那个道士敞开腿...” 秦泱泱低头,眼泪砸在闪闪发光的钻石高跟鞋面。 她嗓音喑哑:“她不是不爱女儿,她只是不爱我这个女儿。” 阮倾城都有些心疼秦泱泱。 想到什么,阮倾城说:“我记得,程家有一个风流成性,最爱到处闯祸的程老四,是不是?” 秦泱泱没事儿的时候就喜欢逛南洲城的论坛,程老四是论坛的常驻嘉宾。 阮倾城问起这人来,秦泱泱赶紧如数家珍地讲道:“是有,他当年不是还追求过你么?你没同意,他一怒之下开车撞了沈恒安的车,还扬言要弄死沈恒安。” “结果第二天,他醉驾闹事的事就火遍了全网,被抓了进去。直到前年才被他爸妈疏通关系弄了出来。” “但那人死性不改,听说前段时间又去骚扰了一个女明星,被女明星背后的金主找人揍得左肾都破了。” “我先前在宴厅中还看到了他,刚出院,脸色都还虚弱着呢。” 闻言,阮倾城很是满意地点头,“好!” “好什么?”秦泱泱没跟上阮倾城的思绪。 阮倾城高深莫测地笑了起来,问秦泱泱:“有钱吗?” 秦泱泱:“多少?” “三百六十万。” “这么多?”秦泱泱没问阮倾城要这么大一笔钱做什么,只道:“我倒是能拿出来,但我需要提前跟银行预约。” 秦泱泱颇有些不好意思地吐吐舌头,她说:“你也知道,我花钱如流水,这三百多万我存了两年!” “你急用吗?如果急用,我现在就打电话。” “不着急。”阮倾城拍了拍秦泱泱的肩膀,意味深长地说:“聂生烟不是想要嫁进程家,当程家的少奶奶吗?咱们就多砸点钱,让林道士助她心想事成,当上程家四少奶奶。” 秦泱泱:“...” 秦泱泱震惊失色,叹道:“阮倾城,你好奸诈啊!” * 窗幔飘动,寒风灌入三楼主卧室,吹冷轮椅主人的面颊。 程书墨撩着窗幔,没什么表情地盯着隔壁林道士那栋楼的后院。 聂生烟和林道士的交易,被他全程目睹。 等聂生烟走后,程书墨突然抬头望向右上角,冲屏幕那头的金仇明笑了笑。 他一脸苦恼,叹道:“抱歉,仇明,我没想到你的前女友也痴心爱慕于我,爱到甚至让她母亲卖身的地步了。” 金仇明闻言也轻笑,完全没有一个男人看穿初恋女友真面目该有的愤怒。 他甚至心情不错地揶揄程书墨:“程爷果然魅力无限,能得到聂二小姐的倾慕,也是你的福气。不如,就大大方方收下这份福气?” 程书墨无力摆手,“算了吧,朋友妻不可欺。” 闻言,金仇明神色正经了些,他说:“她不是我的妻。” 程书墨还想说什么,就注意到又有人来找林道士了。 看清那人的相貌后,程书墨先是一愣,接着便玩味地笑了起来。 “你笑什么?”金仇明感到莫名其妙。 程书墨说:“朋友妻真的来了。” 金仇明皱了皱眉,明白程书墨这话的意思后,那张儒雅的俊脸顿时蒙上冷霜。 “秦泱泱也来贿赂林道士了?” 程书墨故意刺激金仇明:“也许,她是当腻了金夫人,想换个身份,坐一坐程夫人的位置?” 金仇明刚想发火,就注意到程书墨突然按了按耳麦。 他眯眸,保持安静。 程书墨按着耳麦,秦泱泱跟林道士的交谈声清晰地传入他耳朵—— 秦泱泱说:“林道士,先前你跟那位聂小姐暗中交易的画面,已经被我拍摄下来。我想你应该不希望这事被闹到程老夫人面前吧?” 林道士咬牙切齿:“你威胁我?” 秦泱泱:“威胁多难听啊,咱们这叫谈判。” 林道士没好气,“你要跟我谈什么?” 秦泱泱:“我愿意给你三百六十万,你跟聂生烟的交易仍可生效,但,交易内容需要适当做点修改。” 林道士狐疑:“你想我做什么?” 秦泱泱:“你继续让聂生烟当程家少奶奶,但要她做程家四少奶奶。” “...”林道士人都傻了。 默默听完了林道士跟秦泱泱的对话,程书墨这才摘下耳麦,抬头幽幽地看向屏幕里面的金仇明。 金仇明眉梢微动,“怎么了?” 程书墨似笑非笑地说:“金夫人想给我那位四堂弟介绍对象。” 金仇明先是一愣,接着脸上露出笑意来。 笑完,他沉吟道:“她没那个脑子。” 程书墨赞同地点了点头,也道:“金夫人过于单纯了些,能想出这种坑人阴招的人,只能是咱们君九爷家里那位。” 金仇明也说:“不用怀疑,绝对是她。” 金仇明跟阮倾城见面的次数屈指可数,却已看出来那位阮小姐不是个善茬,浑身上下都是心眼子。 而秦泱泱是个一眼就能看穿的耿直女孩,她却偏偏跟阮倾城那种心机女成了好姐妹。 程书墨问金仇明:“你老婆的心愿,你看我是帮忙满足了,还是直接拒绝了?” 金仇明不假思索地说:“随你。” “呵。”程书墨感慨道:“咱们金律师对初恋女友真心狠啊,聂生烟若是嫁给了我家那个老四,这辈子就完蛋了。你真舍得?” 金仇明冷笑:“别人不知道,你还不知道?她当年能靠近我,是因为什么?” 程书墨收起病态的笑意,拉高毯子盖住双腿,有些出神地望着窗外。 这个世界上,最有把握治愈他基因病的人是天才生物学家梨诺,相传,她研究出了一种可以改变人体基因的药物。 可是9年前,梨诺却死于扶桑家族制造的空难事故中。 她死后,扶桑家族翻遍梨诺出入过的所有地方,都没有找到他们想要的东西。 而聂步非是梨诺死前最后接触的人,所以他们怀疑聂步非是唯一知道梨诺研究成果的人。 聂生烟能顺利接近金仇明,是因为她撒了谎,让他们误以为她真的知道聂步非的下落。 说到底,金仇明跟聂生烟虚情假意了三年,都是为了救程书墨。 ------------ 第101章 君修臣认识梨诺 国际世界流传着这样一句话—— 得梨诺者,得天下。 梨诺死后,作为她身前唯一接触过的人,聂步非自然就成了关键人物。 聂生烟当年能成功接近金仇明,正是因为她谎称自己知道聂步非的行踪。 而金仇明一心想要找到聂步非给程书墨治病,这才默许了聂生烟接近自己。 确认聂生烟是个彻头彻尾的骗子后,金仇明便对聂生烟失去了耐心。 在他跟聂生烟提出分手的当天夜里,秦泱泱就屁颠颠儿地跑来横刀夺爱了。 “辛苦你了,仇明。”程书墨不是个不知好歹的人,他也惦记着金仇明对他的付出,“只可惜,我这身体不争气,怕是撑不到聂步非出现的那一天。” 怪他时运不济,命当如此。 “趁我还留有一口气,拔掉程家里里外外那些腐烂的朽木,是我现在唯一能做的事了。茗一到底还年幼,仇明,等我走后,就要拜托你跟君九多多照顾茗一了。” 程茗一是程书墨的养女,也是程书墨精挑细选的程家接班人。 她才十岁。 从程书墨知道自己患有基因病,而唯一能医治他的人也因空难去世后,他就开始做最坏的打算了。 即时隔着镜头,金仇明也能感受到程书墨的生命力正在快速流失。 他的身体早已烂透,无药可治。 如今,连意志力也快要瓦解了。 金仇明叹道:“我答应你。” 得到金仇明的允诺,程书墨这才关掉视频通话。 他轻轻按动轮椅扶手上的绿色按钮,身后电子大门便自动打开。 一名身穿紫色连衣裙的小少女快步走进屋,站在程书墨跟前,恭敬地唤了声:“父亲。 “茗一,送我去宴楼。”程茗一是程书墨大堂兄的遗孤,虽是女孩子,却有一颗睿智冷静,处变不惊的脑子。 她是程书墨从程家众多后辈中挑选出来的接班人,小小年纪,就颇具气势。 “好。” 程茗一推着程书墨走进电梯,正要按一楼的键,突然听见程书墨说:“去地下室三楼。” 程茗一看了他一眼。 没问原因,程茗一解锁了电梯按键面板,一颗隐藏起来的电梯按键出现在面板上。 那颗按键没写楼层数,按钮上印有迷宫图案。 在整个观湖别墅的设计图上,是没有负三楼存在的,因为它不是后来随别墅屋一起建造的。 早在两百多年前,程家的先祖就在这里地底深处修建了防空洞,它就藏在人工湖泊的下面。 防空洞是程氏家族的避难所,它曾协助程家历代家主成功脱身。 知道地下防空洞存在的人,屈指可数。 电梯抵达负二楼后,朝着地下继续潜入,下潜了五米左右,终于停止。 电梯门打开,外面是一条幽暗的通道,通道很狭窄,仅能容纳两人并肩同行。 防空洞内,每隔三米就有一个出口,但凡走错一条路,都有可能迷路饿死在里面。 程茗一推着程书墨走进防空洞,一边走,程书墨一边跟程茗一讲解防空洞内的布局。 像是交代遗言,他事无巨细,显得很有耐心。 程茗一认真地听着,默默地推着程书墨往前走,她听出来父亲是在跟她诀别,她有些想哭。 可她是父亲的骄傲,是父亲认定的接班人,她已经十岁了,她不能轻易落泪了。 程家继承人,不可以是个哭包。 走了一程,程书墨突然举起右手,示意程茗一停下来。 程茗一赶紧停下,困惑地问道:“父亲,怎么了? 程书墨无声抬头,望着前方通道。 一路走来,四周都是加固墙体,可前面通道的顶部竟然更换成了防弹级别的观光玻璃。 “这里为什么不一样?”程茗一有些茫然。 “这里是整个防空洞的中心,也是整座地下迷宫的阵眼。”程书墨告诉程茗一:“如果将来程家真的惹上祸事,到了你必须带着族人从地下防空洞秘密脱身的地步,你记住,通往真正出口的通道,一定要经过阵眼。” 程书墨指着右手边那个通道,他说:“面向阵眼,右转前行至第三个洞口,再左转,头也不回地走到底,就能顺利脱身。” 程茗一仔细记住,“我记住了,父亲。” “嗯。” 就在这时,他们头顶的观光玻璃突然响起砰的一声。 听到动静,程茗一抬头就看到一双手臂按在观光玻璃上。 “啊!”程茗一小脸蛋吓得泛白,“父亲!湖底藏着个女人!” 那双手的主人是一个女人。 她身穿一条黑色吊带长裙,长发像是海藻一般柔顺飘逸。 女子双眼贴着观光玻璃,从上方死死地盯着程书墨跟程茗一。 啪! 黑裙女人用力拍打玻璃,唇瓣不住地翕动。 程书墨对这幅场面见怪不怪,他问程茗一:“能读懂她的唇语吗?” 见父亲很淡然,程茗一很快也冷静起来。 盯着那黑裙女子的红唇细看了片刻,程茗一迟疑地说:“李诺?”小丫头也不确定自己的分析是否正确。 程书墨摇头,他说:“是梨诺。” 听到这个名字,程茗一眼里骤然迸射出激动的色彩。 “父亲,她就是那个能医治你的天才生物学家吗?”程茗一仿佛看到了希望。 程书墨却摇头说:“她不是梨诺。” “说不定她就是呢!” 关键时刻,程茗一展现出了她高于寻常小孩的高智商。 她逻辑缜密地分析道:“父亲,她明明是人,却只能生活在水里,说不定她的基因被改造过。” “有没有可能,梨诺根本没有死,而是把自己改造成了一个深海怪物,一直藏在海里生活?” “再说,这世界上见过梨诺的人并不多,我们也不知道梨诺到底长什么模样。”目光炯炯有神地盯着黑裙女子,程茗一说:“她可能真是梨诺!” 程书墨平静摇头,一句话便斩断了茗一的妄想:“你君九叔叔曾见过梨诺本尊,但他并不认识这个女人。” 那晚在深海俱乐部,程书墨特意将君修臣叫过去,就是想让君修臣认一认美人鱼的身份。 但结果依然叫人失望。 君修臣认识梨诺,他不会认错的。 闻言,程茗一这才失落地垂下头去。“好可惜,她要是梨诺该多好,那样父亲你就能被治好了。” 程书墨心如止水般平静,“茗一,父亲迟早会死的,或许今天,或许明天,你必须认清现实。” 身边人都不能接受他将会死去的事实,反倒是他这个当事人接受良好。 ------------ 第102章 在线,坐等吃瓜 从程茗一懂事开始,她就知道父亲的身体生了重病,而她将在父亲去世后扛起整个程氏家族。 程茗一明白生死有命,但不代表她能坦然接受父亲的离世。 父亲还这么年轻,三十出头最是人一辈子最精彩的那几年。“父亲,茗一明白了。” 嘴上说这明白了,小丫头脸上却有了泪痕。 又怕被父亲看到了,只能偷偷转过身去抹泪。 察觉到小丫头在偷哭,程书墨靠着轮椅,闭上眼睛,神态尽显虚弱。 他有气无力地说:“茗一,父亲时间不多了。我今天带你来这里,还有另一件事交代给你去办。” 程茗一擦掉眼泪,小脸严肃地说:“父亲,您说,茗一都听着。” 程书墨告诉小丫头:“茗一,这个女人来历不明,与扶桑国琉璃家族有千丝万缕的关系。琉璃族一直在搜查她的下落。” “如果我死了,你就第一时间通知你君九叔叔,让他派人秘密运走这个女人。她留在这里,会给程家招来祸端。” 程家不是琉璃家族的对手。 一旦他死,奶奶痛心之余必然会乱了阵脚。倘若被琉璃家族的人发现了这个女人的踪迹,程家一定会遭到琉璃家族的报复打击。 程茗一也意识到这事的严重性,她问程书墨:“父亲,既然她是琉璃族在找的人,你为什么不主动将她送回去?” 程书墨却一阵沉默。 半晌,他才说:“就像当初我力排众议,选中你当我的孩子一样。我看到她,也忍不住想要救她一把。” “我将做叫做缘分。”程书墨朝小女孩虚弱地笑了笑,他说:“孩子,人这一生,总有那么几次想要遵循本心做事,你以后就会明白。” 程茗一明白了。“父亲放心,我会谨记你的吩咐。” “嗯。” 交代好程茗一,程书墨这才撑着轮椅扶手,虚弱地站起身来。 他将掌心贴在防弹玻璃上,与女人隔着玻璃对望。 程书墨今天穿了一身藏青色中式风套装,脖子上戴着一条白玉珠子跟红色朱砂牌串成的背云。 朱砂背云,有辟邪保平安的寓意。 程老太太疼爱程书墨,亲手为他做了许多类似的配饰。 黑裙女人有些好奇地盯着他脖颈上挂着的背云,大概是被漂亮的首饰吸引住了,她小心翼翼挪动掌心,跟程书墨隔着玻璃相贴。 程书墨冲黑裙女子浅浅一笑,他说:“你好,美人鱼小姐。” 女子盯着他的红唇,在努力分辨他的语言。 注意到女子的微动作,程书墨刻意放慢语速,他说:“或许,这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了。” “记住我身后这个小女孩的脸,只有当她来唤你,你才能浮出湖面。除她之外,任何人都不可以相信,否则,你会被抓回深海监狱里。” “明白吗?” 程书墨其实没指望对方能辨别他的唇语。 但出乎意料的是,水中的女人竟然认真地点了点头,红唇微动起来。 她在回应他! 程书墨眯着眼睛认真看了看,发现她说的是:【你去,哪里?】 程书墨感到很意外。 她竟然能读懂唇语,还懂他们的语言。 程书墨问女人:“你叫什么?” 女子脸上露出苦恼的表情来,片刻后,她摇了摇头。 很显然,她也不知道自己叫什么。 程书墨又问她:“你认识梨诺吗?” 女人反应变得激动起来,“梨诺...梨诺!南洲城!梨诺,救我!”她似乎并不记得梨诺是谁了。 可梨诺跟南洲城这五个字,却烙印在了她的灵魂中。 她一定很信任那个叫做梨诺的女人。 “抱歉,我无法帮你找到梨诺。”程书墨本可以告诉女人,梨诺早就死了。 但话到了嘴边,又被他咽了回去。 算了吧,让这个可怜东西抱着寻找梨诺的念想,继续活下去吧。 能活着,比什么都要好。苦笑。 “再见。”程书墨收回手掌,无力地坐回轮椅,对程茗一说:“我们走吧。” 程茗一推着程书墨离开。 走了一截,程书墨忽然回头,视线越过程茗一的脑袋,落到后上方的玻璃墙面上。 水里的女人不知何时已经调转了方向,正眼巴巴地看着他离去的方向。 程书墨迟疑地摸了摸脖子上的背云,他突然摘下背云,递给程茗一。“把这个丢进湖泊吧。” 她一个人呆在湖泊中,也挺无聊的吧。 程茗一小心收好背云,“我等会就丢进去。” 将程书墨送到宴客楼后,程茗一就第一时间返回人工湖,趁无人看见,将那条辟邪的朱砂背云丢进了湖泊。 很快,水面便掀起了波浪。 水底下,黑发女子迅速朝那条背云游过去。 她一把抓住背云,迟疑又好奇地将它戴在了脖子上。 回想着那个男人戴它的样子,女人又将背云上面垂落的流苏转向背后。她开始在湖水下转圈圈,开心的样子,如获珍宝。 * 程书墨的到来,代表着寿宴正式开始。 程老夫人让程书墨挨着她坐,她笑眯眯地握着孙子的手,“书墨,你身体不舒服,怎么不在屋里休息?” 发现孙子的手指有些凉,老太太脸上笑意敛尽,心情都变得沉重起来。 望着程书墨面颊上那两团不太正常的红晕,程老夫人心里直觉不妙,她不由得想到了回光返照这个词。 程老夫人脸色都变了。 她问程书墨:“书墨,你今天感觉怎么样?” 程书墨安抚地拍了拍老人家的手背,他说:“我今天精神还挺好的,奶奶。” “书墨。” 君修臣就坐在程书墨身边,他低声告诉程书墨:“如果不舒服的话,就回去休息吧,你能来这里看看,老夫人就挺开心了。” “对对!”程老夫人跟着附和,下意识就要将程书墨的父母叫过来,让他俩亲自送程书墨回去休息。 程书墨摆手说:“今天人多,热闹,这场景我看着喜欢。奶奶,你就让我多待一会儿,陪你一起吃顿饭。” 一想到孙子可能真的时日无多,今日这顿寿宴,很可能是祖孙俩聚在一起吃的最后一顿寿宴,老夫人心中便酸涩不已。 程老夫人哪里还舍得拒绝程书墨,“好,那就陪奶奶吃顿饭。” 阮倾城注意到程书墨握筷子的手指呈现出病弱冷白的颜色,仿佛随时都能丢下筷子撒手人寰,她都于心不忍。 这时,林道士也来到了1号桌,坐在老夫人的右手边。 落座时,林道士暗中跟聂生烟对望了一眼,这才摆出高人之姿,安安静静地坐在桌旁。 程老夫人时不时在林道士耳旁嘀咕几句,一看就是很信任林道士的样子。 阮倾城偷偷问君修臣:“这个林道士真的很厉害吗?” 君修臣只是笑。 阮倾城观察了下程书墨的反应,发现程书墨对这位林道士虽然冷漠,却并没有厌恶,心里觉得有些不对劲。 她盯着程书墨颤抖的手指,脑袋飞速转动起来。 想到某种可能,阮倾城心情复杂地放下筷子,凑到君修臣耳边问他:“林道士,他到底是程老太太找来的世外高人,还是程爷自己安排的一颗棋子?” 闻言,君修臣目光深沉地朝她看了一眼。 就这一个眼神,阮倾城就知道自己猜对了。 靠! 看来根本就没有什么世外高人,真正装神弄鬼的人是程书墨。 这位程爷,是要借林道士这股风,将所有妖魔鬼怪都引出来,再来个一网打尽! 这么说,她跟秦泱泱的计划,还有聂生烟跟林道士做的交易,岂不都在程书墨的眼皮子底下? 她默默地端起酒杯,小酌一口。 身在吃瓜第一线,她对接下来将会发生的事,充满了期待心。 ------------ 第103章 现场选妻 宴席开始前,还有最后一道拜寿仪式。 寿星程老夫人被请上高台,端坐在太师椅上。 在主持人的倡议下,程氏家族的小辈纷纷从座位上起身,按照辈分高低跟年纪大小,井然有序地站在台下。 男女老少近两百号人,整整齐齐地向程老夫人鞠躬,高声祝贺:“恭贺老夫人八十大寿,生辰快乐!祝老夫人,福如沧海无穷极,寿比灵椿过八千!” 这场面的壮观,让阮倾城想到了港片里帮派拜把子,那叫一个热血澎湃。 君修臣突然握住阮倾城的右手,挺认真地说:“等你八十岁,咱们也让君家子孙这么给你拜一回。” 听到这话,阮倾城心头一颤。 这许诺太珍重,她无福消受,也不敢受。 阮倾城浅笑,摇头说:“这样的大场面,只有九哥才担得起。” 君修臣低头看她,目光很深沉。 阮倾城觉得脸皮烫得慌,赶紧端起酒杯,掩饰性地喝了起来。 宴席开始,叫得出身份名字的宾客,都跑过来跟程老夫人敬酒,其中也包括西江区新任的区长谢回。中孩子过来给程老夫人敬酒。 自中秋佳节一别,阮倾城已经很久没见过谢回了,忍不住放下筷子多看了两眼。 阮倾城注意到,当谢回过来敬酒时,程老夫人不动声色地将茶水换成了红酒。 谢回端着酒杯站在程书墨身后,俯身向程老夫人喊道:“宋老前辈,生辰快乐。” 一声‘宋老前辈’,体现了他对老夫人的尊敬。 程老夫人也因为这声称呼,展露出和蔼可亲的笑容,“谢区长公务繁忙,能从百忙中抽空莅临我的寿宴,我老婆子今儿真的很开心。” 谢回感慨道:“谢回虽然不是南洲市这边的人,但每每听身边朋友提起南洲市风云人物,总能听到宋老前辈的名讳。” “宋老前辈当是所有女子的楷模,也是谢回心目中最敬佩的女士。”谢回主动向老夫人敬酒,酒杯略低老夫人杯口一些。 “明月长流千岁色,蟠桃多结几番花。晚辈谢回,敬宋前辈一杯酒,祝您生日快乐,寿与天齐。” 程老夫人听得开怀大笑,当面喝下红酒,并说:“谢区长,闲暇时候,可以多来我家走动,让书墨陪你说说话,讲讲咱们南洲城这边的风土人情。” 谢回笑着说好,他轻拍程书墨肩膀,笑道:“程爷,你把身体养好,我还等着你带我去爬古城墙呢。” 谢回倒是真的盼着程书墨能长命百岁,早些好起来。 程书墨笑着应道:“有机会,一定你带你去。” “那我就等着。” 谢回有些敬畏地看向君修臣,试探地问道:“君九先生要不要跟我们一块去?” 君修臣看向程书墨。 他的脸,看着比先前似乎更苍白了些。 点点头,君修臣说:“有程爷跟谢区长作伴,我当然也要去凑个热闹。” 说完,他端起面前酒杯,向谢回道贺:“恭喜高升。” 自从谢回被调到南洲西江区任职区长后,他跟君修臣就没再见过面,就连私底下的聚会都没有过。 谢回跟他碰杯,将就饮酒就走了。 从阮倾城身后路过时,谢回翕动双唇,很轻地说了句:“多谢,阮小姐。” 阮倾城听得云里雾里。 无缘无故,谢回跟她道谢做什么? 想了想,阮倾城才琢磨过来谢回这声谢谢从何而来。 谢回能当上西江区区长,是因为池家倒台了。 池家怎么倒台的? 是因为池野在高速路上撞她车,导致她脑震荡住院了。 君修臣一怒之下,才拉池区长落马。 都说君修臣是冲冠一怒为红颜。 但阮倾城心里明白,为她出气是个幌子。 揭发池区长贪污受贿,并促使警方在池区长家马棚墙壁里找到那两具死尸的举报者,明面上是池区长的政治敌人。 但,对方的情报是从哪里来的? 十有八九是君修臣给的。 君修臣的下属金仇明,可是替他养着一个厉害的情报团呢! 君修臣早就盯上了西江区区长这个位置,一直按兵不动,就是在等待一个时机。 巧的是,池区长那个蠢货儿子主动当了这只出头鸟,撞到了君修臣的枪口上。 池家就挨枪子了。 池区长倒下了,谢回就来了。 说不准,这个谢回也是君修臣暗地里培养的心腹。 想得越深,阮倾城越觉得身边人深不可测。 她不由得偏头凝视君修臣的脸。 “看我做什么?”君修臣将一片松茸放到她的瓷碗里,低声警告她:“再这么含情脉脉地看着我,我就该有反应了。” “...”阮倾城都被逗笑了。 就在这时,程老夫人突然说:“林大师,我听说你们风水先生都挺会看面相,能通过面相看出一个人的福缘来。” “正好,我孙子年纪也大了,该找个姑娘结婚了。就麻烦你给我看一看,这现场,有没有能与我孙儿相配的女孩子。” 程老夫人果然按捺不住,要开始给程书墨找冲喜媳妇儿。 程老夫人声音不小,这一桌人都听清了。 林大师还没发话呢,君修臣便说:“老夫人果然考虑得周到,今天热闹,城里头那些没有婚配的小姑娘们,几乎都来了,是该趁这个机会,叫这位大师仔细看看。” 一听君修臣也很赞同自己的做法,程老夫人兴致更高了。 她担心程书墨不会配合,便握住他的手,暗示他:“书墨,你看,君九都这么说了,你觉得呢?” 从前对冲喜这事很反感的男人,今天意外地好说话。 程书墨说:“那就看看吧。” 闻言,程老夫人喜笑颜开,赶紧对林道士说:“大师,你快看看!” 林道士则皱眉说:“老夫人,现场人太多了,我不能贸然冲到那些小姑娘面前去看吧。您看看,能不能找个机会让她们都靠过来,方便我一个一个地观察?” “这简单!”程老夫人显然早有准备。 她朝管家说了几句,管家便出了宴厅。 没一会儿,管家便让人将一面象征着长寿的松柏刺绣屏风搬到了高台。 注意到这一幕,嘉宾们都朝那屏风投去狐疑眼神。 ------------ 第104章 众目睽睽,他主动牵她上台 管家解释道:“诸位,这是老夫人亲自为爱孙书墨绣的长寿松。听说,得到百人赐福的长寿松寓意更好,老夫人就有个不情之请。” “老夫人想请在场所有年满20,还未婚配的小姐们一起来完成这幅作品。也希望这幅得到了百人赐福的长寿松,能为我们书墨公子带来好运。” 闻言,阮倾城都想要为老夫人拍手鼓掌。 这理由找得可真是好。 面对老夫人这样的请求,没有宾客会拒绝。再说,他们其实也清楚老夫人搞这一出的原因。 今天很多宾客都将家中年满20岁,还没结婚的女儿一并带了过来,就是为了这一刻呢。 见大家都同意了,老管家便说:“那就按照席位数依次上台吧,咱们先从1号席开始,好不好?” “好!” 年满20且还没有结婚的阮倾城,自然也符合程老夫人的标准。 而阮倾城本人,显然还没有意识到这一点。 别说她,就连君修臣都自动忽略了这一点。 直到全场嘉宾的目光都落在阮倾城身上,她这才恍惚地记起来自己还没结婚呢。 君修臣也回过神来,脸色一时间有些难看。 程老夫人显然也意识到了不妥之处。 阮倾城的确没结婚,可她是君九带来的人。 程老夫人正想说算了,跳过阮倾城让下一个直接上台,却注意到身旁林大师看阮倾城的目光不太对劲。 目光微闪,程老夫人笑着揶揄君修臣:“君九,只是让你的这位朋友上台去给书墨刺绣赐福,这就舍不得了?就这么喜欢吗?” 程书墨知道君修臣对阮倾城是什么心思,哪里敢让阮倾城上台? 他刚要阻止,就见君修臣站起身来,绕到阮倾城椅背后面,拿起搭在椅背上的白色大衣为阮倾城披上。 大衣盖住那片雪白诱人的香肩,挡住这世界上最诱人的春色后。 君修臣这才朝阮倾城伸手,“来。” 阮倾城顺势将手指搭在君修臣掌心,在万众瞩目下站起身来。 一身玫瑰金长裙如流萤般绚烂,衬得阮倾城更加绝色。 与俊颜昳丽,身材挺括高大的君修臣站在一起,不仅丝毫不显逊色,反倒有种相得益彰,般配登对的感觉。 很少有女子站在君修臣身边,而不被他掩盖光芒的。 阮倾城却做到了。 君修臣牵着阮倾城的手,亲自将她送到高台上,上台阶的时候,还耐心地替她拎起了裙边,避免会被高跟鞋踩到。 他对她的偏爱,所有嘉宾有目共睹。 送至高台,君修臣就站在阶梯边等着,目送阮倾城走到那面屏风前,接过针线在上面绣了几针。 阮倾城很快结束,又被君修臣牵回一号桌。 直等落座,阮倾城的心跳还有些嗡鸣。 她不由得偏头偷看君修臣。 他今天很不对劲,先前说的那些话,跟刚才牵着她的手送她上台,这一系列动作很难不让她胡思乱想。 她突然觉得心脏有些不听话。 它在不受控制地为君修臣心悸,为君修臣心动。 阮倾城之后,其他未婚小姐都依次登台,每一个在上台时都挺直了腰板,将最完美的一面展露出来。 林道士挨个挨个地看,全程没有吭声。 聂生烟从8号桌站起来,她一身白裙,柔软黑发乖巧地披在肩后,看上去便是个温婉讨人喜欢的姑娘。 像是一株小百合。 注意到林大师盯着聂家那位二小姐多看了几眼,程老夫人心里一动,低声告诉林道士:“这姑娘是聂家的二小姐。” 她问林道士:“林大师,你看她怎么样?” 林道士含糊地说:“不错。” 闻言,程老夫人心里有了数。 看来,林大师很看好这位聂二小姐。 只是... 聂生烟的出身太低贱了些。 尽管聂家家主将家丑瞒得紧,但上流社会谁人不知道,聂家主那位二婚夫人是个捞女? 聂生烟有那样一个亲妈,她的人品能好吗? “林大师,你可帮我看清楚了,这位聂家小姐的身世背景有些复杂,不是个很好的婚配对象。你...” “你再仔细看看,兴许还有更合适的姑娘呢?” 这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生的儿子天生会打洞。 唐若依的女儿,也有可能是个朝三暮四,水性杨花的坏女孩。 程老夫人百般不愿意让这样一个定时炸弹陪在程书墨身边。 闻言,林道士露出一副高深莫测的表情来,他说:“依我看来,这位聂小姐的面相很有点东西,她与你们程家有缘。” 孽缘也是缘啊。 程老夫人心都凉了,后面又上台了哪些大家闺秀,她都没心情看了。 等所有未婚小姐都上台绣花赐福后,老管家就让人将那屏风搬走了。 程砚墨突然捂着嘴猛烈地咳嗽起来。 程老夫人心肝跟着抖,连忙给程书墨顺气。 程书墨咳嗽完,面色呈现出病态的潮红,他朝林道士歉意一笑,“抱歉,大师,我这身体拖太久了,怕是不行了。” 林道士说:“山穷水尽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绝路之境,未尝没有生路。” 这林道士是程书墨让阿坤从横店群演堆里抓过来的小演员。 他当时一副道士打扮,瞧着颇有几分仙风道骨的意思,被阿坤相中带了回来,正好能帮程书墨做一些装神弄鬼的事。 听到林道士胡言乱语,程书墨心道:这假道士说话还一套一套的,当个群演真是屈才了。 等合作结束,他一定安排林道士去电视剧里演个世外高人,就当是额外附赠的惊喜小彩蛋。 程老夫人见孙子真的快不行了,她紧紧抓住林道士的手,问他:“林大师,你老实告诉我,到底有没有合适的姑娘?” 就算是那个聂生烟,她也认了! 只要对方能给她孙子的病情带来转机,她都把对方当宝贝供着。 林道士皱了皱眉,他说:“那位聂家二小姐,她与程家的确有姻缘羁绊,我观她面相,与你那位四孙子就挺相配。” “啊?”程老夫人以为自己听错了。“小四?” “对。”林道士说:“人与人之间的缘分羁绊,就像是蛛丝网,粗看杂乱,细看就都有规律。” “让你的四孙子娶了那位聂家小姐,也能从一定程度上为书墨公子带来一些好运,或者说是蝴蝶效应。” 闻言,程老夫人信以为真,赶紧颔首说:“行!行!就让小四娶聂家二小姐!” 她说着就叫来程小四跟他父母,让他们赶紧准备彩礼,亲自去一趟聂家。 聂生烟那边离得远,没听清1号桌这边在说什么。 但见老夫人听了林道士的话,就将三儿子喊到身边交代事情,便以为自己嫁进程家,为程书墨冲喜这事成了。 她喜不胜收,赶紧给大姐发短信:【大姐,我自己找到了好姻缘,就不劳烦你帮忙了。很快程家就会有人去家里提亲,还请姐姐不要阻挠我的幸福。】 聂生烟措辞颇有些嚣张。 还没有出嫁,就不把长姐当回事了。 ------------ 第105章 谁比谁高贵? 阮倾城手机震动。 她打开,看见了秦泱泱发来的微信:【事成了没?】 秦泱泱那边离得远,听不到1号桌这边的动静,担心林道士会变卦。 阮倾城抬头看她一眼,暗中眨了眨眼睛。 见状,秦泱泱就知道这事成了。 聂生烟知道这事成了后,迫不及待想要回家了。 她必须好好敲打一下母亲,让她不要出来抛头露面,要是被程家人看见了,这婚事怕是会告吹。 聂生烟起身就走。 路过6号桌,聂生烟停了下来,客客气气地向金夫人打招呼:“阿姨,您也在,好久不见了。” 金夫人闻声抬头,有些困惑地问道:“你是...哪家的小姐?” 闻此言,聂生烟嘴边笑容顿时凝固。 秦泱泱也错愕地眨了眨眼睛,小声提醒金夫人:“妈,她是聂生烟。” 金夫人眼底闪过一抹错愕。 显然,她对聂生烟的陌生感不是装出来的。 金夫人很快调整好表情,语气歉意:“不好意思啊聂小姐,仇明以前工作忙,也没机会带你来家里玩。许久不联系,阿姨都有些认不出来你了。” 秦泱泱和陈太她们听到这话都觉得奇怪。 金仇明跟聂生烟谈恋爱的时候,都没怎么带她回过家吗? 可当初大家不都说金仇明跟聂生烟感情深厚,已经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 是秦泱泱横刀夺爱,用了卑鄙手段得到了金仇明,这才将这对恩爱鸳鸯给打散的吗? 聂生烟跟金仇明谈恋爱的时候,的确没有去过金家。 她倒是想去拜见金叔叔跟金夫人,可金仇明一直没同意。 说白了,接近金仇明是她心怀不轨,金仇明放任她靠近也是别有所图。 看了眼跟个乌龟一样安静坐在旁边的秦泱泱,聂生烟心里顿时起了妒火,这股妒火令她心理都有些扭曲。 聂生烟在金仇明身边呆了几年,很清楚金仇明是个怎样的男人。 金仇明那样的人,会被轻易下药? 说到底,还是他默许了秦泱泱的靠近。 自己花了几年时间,都没能得到金仇明的认可。秦泱泱这个蠢货,凭什么就能轻易得到金仇明的偏爱? “秦泱泱。”聂生烟突然低头,凑到秦泱泱耳边故意奚落她:“抢走金仇明算什么本事?都结婚两年了,你看看金仇明带你出席过正式场合吗?” 生怕秦泱泱摆不正位置,看不清自己的身份,聂生烟又说:“你以为金夫人这会儿帮你说话,是在维护你?你错了,她维护的是她儿子的脸。” 闻言,秦泱泱抬头,朝聂生烟露出天真烂漫的笑容。 这样的笑容,也只有被秦父宠爱着长大的秦泱泱才拥有。 而从小就被父亲嫌弃,被长姐漠视的聂生烟,永远都笑不出来。 “聂生烟,你连坐在这里的资格都没有,哪来的底气挖苦我?” 秦泱泱都觉得好笑,她轻飘飘地说:“你再怎么逼逼,都改变不了我是金仇明老婆,而你只是一个感情败者的事实。” 聂生烟磨了磨后牙槽,一脸鄙夷,“秦泱泱,抢了别人的男人还这么耀武扬威,你怎么这么不要脸?果然是个贱骨头。” 被骂贱骨头,秦泱泱并不生气,还颇为赞同地说道:“生我的女人是个贱骨头,我是贱骨头也不奇怪。” 她眸光微转,好心提醒聂生烟:“对了,生我的女人跟生你的女人,恰好是同一个女人。我是贱骨头,聂生烟,你也不是什么硬骨头。” “都是捞女的种,咱俩谁比谁高贵?” 听到‘捞女’二字,聂生烟像是被戳中了脊梁骨,顿时暴躁起来,嗓门都拔高了。“你闭嘴!谁和你们俩一样!” 听到动静,金夫人跟陈太她们都是一脸惊疑地注视着聂生烟。 意识到自己失态了,聂生烟赶紧调整好表情。 她意味深长地说:“最迟不过明天,就会有好事发生。下次再见,秦泱泱,你怕是得叫我一声程太太了。” 说完,聂生烟像个胜利者一样扭着腰走了。 秦泱泱都气笑了。 程太太的位置都还没摸着,这就开始摆谱了。 等聂生烟走了,金夫人靠过来问秦泱泱:“她刚才跟你说什么了?” 秦泱泱摇头,“一些屁话。” 说完,意识到‘屁话’二字太粗鄙,婆婆听了又会不开心,秦泱泱赶紧改口:“没什么,就是些废话。” 金夫人无奈地看了她一眼,突然说:“不管她说什么,你都别介意。反正你跟仇明在一起的那个下午,他就跟聂家小姐就已经分手了。” “什么?”秦泱泱懵了。 她睡金仇明是晚上的事,而金仇明跟聂生烟分手却是那天下午的事。 所以,她不是破坏金仇明跟聂生烟感情的第三者? 那金仇明这几年里,为什么要对她忽冷忽热,还给她戴上象征着‘惩罚’的手镯? 秦泱泱拨弄手腕上的钻石手镯,心里又恼又气,又很茫然。 金夫人看到秦泱泱这反应,也有些意外,“仇明没跟你说过?” 秦泱泱摇头,“没有。” 金夫人更意外了。 “所以,你一直以为你是小三?” 秦泱泱点头。 金夫人眼神顿时变得八卦起来,儿子为什么要瞒着儿媳妇啊?是想让儿媳妇对他心怀内疚? * 程四少,本名程书汉,是程三叔的儿子,程书墨的堂弟。 寿宴还没结束,程书汉就被父亲带到了奶奶休息的套房。 他心里直嘀咕,不明白自己最近安分守己,没有闯过任何祸事,奶奶把他叫过来到底是为什么。 上方,程老夫人叫了他的名字,“书汉,有件事,奶奶需要你帮忙,你可愿意?” 程书汉赶紧狗腿子地走上前,嘴巴甜得像是抹了蜜,他应道:“奶奶,你要孙儿做什么都可以,哪怕是捐肾捐肝!” 程三叔一脸无语。 程老夫人上了年纪,心慈了许多,面对油嘴滑舌的孙子,也觉得可爱。 “有你这句话,奶奶就放心了。”程老夫人看向程书汉身后的三儿子,她说:“老三,我想要书汉迎娶聂家二小姐。” “啊?”父子俩都有些错愕。 他们都知道林大师今天要给程书墨选冲喜妻子,怎么轮到程书汉娶老婆了? ------------ 第106章 野鸡想当金凤凰 “妈,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事关自己儿子的姻缘,程三叔自然要询问清楚。 程老夫人便将林大师说的那些话,转告给程老三听。 “你是说,只要我家书汉娶了聂家二小姐,就会给书墨那孩子的病情带来转机?”程三叔不信鬼神玄学一说。 但他心里清楚,这是个向母亲和大哥示好的好时机。 程书墨是母亲选定的家族继承人,书墨那孩子的能力也是有目共睹。哪怕明知道他时日无多,程三叔也愿意向老大家示好。 毕竟,他的儿子不仅草包废物,还爱到处闯祸。 只有程家强盛不衰,他儿子才能保住一条狗命。 所以,他比谁都盼着程书墨能早些康复,继续扛起程氏家族往前冲。 程三叔毫不迟疑地说:“事关书墨那孩子的命数,我当然是愿意的。但,这到底关系到书汉的一辈子幸福。” 程三叔看了儿子一眼,他说:“先听听书汉的意思吧。” 程书汉是个纨绔公子,对南州城里那些千金小姐的模样了如指掌。 他见过那个聂生烟,长得也是水灵可人,跟朵清新淡雅的小百合似的。 程书汉就好这一口。 “奶奶,我愿意迎娶聂生烟!”程书汉趁机邀功,“奶奶,我为了大堂哥,把我自己的婚姻都搭进去了,也算是个功臣了吧。” “等大堂哥身体康复了,可得给我多给分红!” 程书汉是个纨绔少爷,他没有能跟程书墨争夺家产的那个脑子。 他平生志向就是站着撒尿,躺着数钱,左拥右抱醉生梦死。 只要他跟程书墨搞好关系,将来程书墨康复了,带领程家走得更高。他每年都能拿到一笔丰厚的分红,他巴不得呢。 程奶奶满意颔首:“只要事成了,你大堂哥不会亏待你。” “好咧!奶奶,我这就去了!” 当天下午,程三叔就带着程书汉跟聘礼直奔聂家提亲去了。 * 聂家现在的家主是聂如瓷。 她收到聂生烟的短信,就知道是怎么回事。 聂如瓷都气笑了,第一时间赶回家。 一回家,就直奔唐若依住的小楼。 这是她第一次踏进唐若依的小楼,因为嫌脏,平时都绕过这栋楼走路。 看到聂如瓷来了,唐若依就猜到发生了什么事。 唐若依一脸激动,问聂如瓷:“烟烟那事成了?是不是程家的人来提亲了?” 闻言,聂如瓷才知道唐若依也参与进了聂生烟的计划。 “愚蠢!” 聂如瓷气得不轻,她怒斥唐若依:“她蠢,你比她还要蠢?你们当程家冲喜媳妇是那么好当的?” “冲喜成功就算了,冲喜失败了,你女儿十有八九会给程爷陪葬!你们惦记着程家的家产,殊不知程家随时都能要了聂生烟的命!” 唐若依表情大变,“这...” 但她立马就冷静下来,不以为然地说:“现在可是法治社会,程老夫人哪里敢让烟烟给那个病秧子陪葬?” 唐若依是那种有点智慧,但智慧并不多的女人。 她活了一把岁数,算计了不少人,也被人算计过,却还不知晓权势究竟有多骇人,不知道人心有多难测。 她不相信程老夫人一句话,就能定了聂生烟的生与死。 她甚至觉得聂如瓷是在从中作梗,想要破坏女儿的好姻缘。“聂如瓷,你就是见不得我的烟烟成为程家少夫人,高你一等吧?” 聂如瓷本意是想让唐若依劝劝聂生烟。 虽说她跟聂生烟没什么感情,也看不起这个妹妹,但到底是同父异母的姐妹,她并不愿看到聂生烟往火坑里跳。 可听到唐若依这些话,聂如瓷就知道这对母女没救了。 聪明人家都在烧香拜佛,祈祷家里女儿不要被程家看上。唐若依倒好,竟然主动帮女儿往那火坑里跳。 算了。 野鸡以为跳上枝头就成了凤凰,那就让她跳! 等她跳上去,发现树上除了凤凰窝,还有毒蛇窝后,自然就知道厉害了。 ... 程三叔父子动作很快,他们赶到聂家时,聂生烟还堵在市中心。 听说前来提亲的是程三叔跟程书汉,聂如瓷意识到不对劲,第一时间给聂生烟打电话。 “来家里提亲的是程老三跟程书汉,聂生烟,我觉得这事不太对劲。”聂如瓷劝聂生烟三思。 聂生烟却认为聂如瓷是在诓骗她。 程老夫人年纪大了,程书墨身体不好,他父母自然要陪在身边。程家派程老三过来提亲,又有什么不对的? 聂生烟告诉聂如瓷:“大姐,你又何必故意吓唬我呢?我不是你,你生来就是聂家继承人,要什么有什么。而我想要的一切,都必须自己去争取。” “我受够了仰人鼻息,被你施舍的日子了。往后,我的路我自己走。” 聂如瓷听到这话,心中对聂生烟仅有的一丝情分也断了。 不识好人心! 挂了电话,聂如瓷去会客厅见了程三叔,同意了程家的提亲。 当聂生烟赶回家时,程三叔跟程书汉已经回去了。 瞧见满客厅的彩礼,聂生烟嘴角都翘了起来。 看吧,不需要父亲跟姐姐帮忙,她也凭自己本事找到了好姻缘! 抚摸着箱子里精美的婚服,聂生烟眉眼皆是笑意。“程家连龙凤褂都送过来了?他们有说过,婚礼什么时候举行吗?” 聂生烟迫不及待想要嫁去程家了。 聂如瓷冷眼看着她,“就今晚。” “今晚?这么急吗?”一想到程书墨那个病重身躯,聂生烟又释然了。 她说:“也是,程书墨看上去已经病入膏肓了,最多就这两天的事。今晚嫁过去冲冲喜,说不定还能趁机给他留个后呢。” 聂如瓷听到这些话,不由得皱起眉头来。“我想你高兴得太早了些。” 聂如瓷冷笑道:“娶你的不是程书墨,是他的四堂弟程书汉。” “怎么可能!”聂生烟疑心是自己听错了。 可对上聂如瓷那双冷若冰霜的眼睛,她就意识到这是真的。 聂生烟一屁股跌坐在地上,脸上血色尽失,她失神地呢喃:“我明明跟林大师说好,要让我当程书墨的冲喜老婆...” “林大师连钱都收下了,怎么会呢?” 听到这话,聂如瓷暗道果然。 这的确是聂生烟能干得出来的事。 聂如瓷眼神鄙夷地盯着聂生烟,桩桩件件地说:“聂生烟,早几年你利用小叔公的身份线索招摇撞骗,想要诱骗金仇明娶你。计划失败后,又使劲浑身解数接近骆家人。” “为了成功嫁进骆家,甚至不知羞耻地跟骆月安发生一夜情,试图靠母凭子贵的手段,逼骆月安跟君如雪离婚。” “你算盘打的叮当响,却没想到骆月安是个善于伪装的负心汉。睡了你就翻脸不认人,还强行给你灌了避孕药。” “你偷鸡不成蚀把米,不甘心之余,又趁机敲诈了骆月安一笔巨款。这些事,你当我都不知道吗?” 聂生烟双眼瞪得浑圆,一脸惊慌。 “你想没想过,一旦这些事捅到君如雪面前,你会是什么下场?”说起这些陈年往事,聂如瓷都替聂生烟感到丢脸。 ------------ 第107章 程奶奶下跪,求倾城冲喜 一夜情的事,早就被骆月安处理得不留痕迹 聂如瓷又是怎么知道的? 聂如瓷明白告诉她:“因为我是聂家家主,聂家人做过什么,根本瞒不过我的眼睛。” 能成为一家之主的人,又哪有泛泛之辈? “你都知道?那你为什么没去父亲面前揭露我?”聂生烟想不通,“你不是一直看不起我们母女吗?” 多好的可以拿捏她的机会,聂如瓷竟然放过了她? “我的确看不起你母亲,但我并没有看不起你。”顿了顿,聂如瓷叹道:“我曾以为你是一块可以雕琢的璞玉,特意让父亲将你与你母亲隔开,让你接受精英教育。” “但你的所作所为,实在是愧对聂家对你的栽培。” 聂生烟表情很不服气,她根本不相信聂如瓷是真的对她好。 “说的比唱的好听,大姐,你真当我不知道你的真实用意吗?你就是想要把我放在身边,拿我当你的参照物。” 闻言,聂如瓷差点心梗发作。 她怒极反笑,“蠢货,你以为你收买了林大师,是在为你自己谋幸福,其实你是在自寻死路!” “程爷那样的人物,会是肯听大师安排的人?你就没想过,那大师到底从何而来?”聂如瓷已经看出来那个大师来历有问题了。 她怀疑林大师的出现,从头到尾都只是程书墨自导自演的一场戏,好趁机铲除所有对程家心怀不轨的小人。 偏偏聂生烟这蠢货主动凑上前去找虐。 聂生烟听得心里拔凉拔凉的。 后知后觉意识到自己好像干了一件大蠢事,“你是说,林大师是程书墨安排的人。我跟林大师的交易,其实都在程书墨的眼皮子底下?” 聂如瓷一脸讥诮,“不然呢?” 聂生烟心道:完了! 全都完了! 聂如瓷让人将聘礼嫁衣都搬去了聂生烟的卧室,“聂生烟,这是你自己求来的姻缘,准备准备,今晚就嫁过去吧。” 聂生烟绝望的嚎啕大哭。 * 程家这边。 寿宴结束后,君修臣带着阮倾城一起,陪程书墨回观湖别墅坐了会儿。 见程书墨困了,君修臣示意程茗一推程书墨上楼去休息,他则带着阮倾城回西江。 两人刚从程书墨的小楼里走出去,就被程老夫人的贴身管家叫住,“君九先生,阮小姐,我们老夫人想请两位过去说说话。” 两人来到程老夫人休息的地方。 注意到林大师也在屋内,君修臣眉心轻拧,向老夫人问道:“不知道老夫人将我叫过来,是有什么事要谈?” 程老夫人目光沉痛悲凉,难以启齿地开口:“君九!老婆子有个不情之请!” 君修臣神情冷漠,当场拒绝:“既然是不情之请,那就不要开口了。” 说罢,他拉着阮倾城就要走。 哪知,程老夫人竟放下拐杖,结结实实地给君修臣跪了下来。 阮倾城被吓了一跳,君修臣却无动于衷。 程老夫人给君修臣磕了个头。 她头也不抬地哀求君修臣:“君九,老婆子求你割爱,将阮小姐让给书墨吧!” 闻言,阮倾城杏眸微睁。 她不由得看向林大师。 林大师此刻也正看着她,眼神非常微妙。 阮倾城恍恍惚惚意识到,她才是被林大师认可的冲喜人! 这是什么狗血剧情? 君修臣眸底杀意毕现,他侧身看向程老夫人,冰冷的嗓音不容置喙地说道:“宋女士,我念在你是书墨奶奶的份上,才对你容忍一二。” “但你得知道,我这人,平生最讨厌被要挟。” 饶是一把年纪的程老夫人,也被君修臣的戾气吓到了。 可她实在是没有办法了。 林大师说了,这位阮小姐是真正能为程书墨带来生机的人。 她也怕得罪君修臣,可她更怕白发人送黑发人。 程老夫人硬着头皮继续哀求:“君九,求你看着书墨的份上,帮他一把吧!” “你身边这位阮小姐,她就是我们书墨命里的贵人!只要她肯嫁给书墨冲喜,书墨说不定就会好起来。” 见君修臣不为所动,程老夫人心急如焚,忍不住拿兄弟情谊来说事。“以前,全城人都笑话君家小九爷是个废物的时候,只有我家书墨认真教你经商,带你做事。” “君九啊,请你念在书墨曾真心待你的份上,就帮帮他吧!” 说完,程老夫人继续给君修臣磕头,砰砰作响,一声盖过一声。 无论程老夫人怎么说,怎么磕头,君修臣始终都是那副冷漠无情的态度。 他突然说:“老夫人,如果磕头求情有用,那君九现在就给您老磕几个头,求您老将程家全部家产无偿赠送给我。若您不给我,我就会破产。” “请问,程老夫人给吗?” 程老夫人听出了君修臣的决意。 她缓缓抬头,苍老的眼里瞪着君修臣,眼中有泪意,也有恨意。 程老夫人说:“这不能混为一谈。君九,破产只是你的假设,可书墨病危却是事实。我只是希望你能将你这位小女友送给书墨,你怎么能拿整个程氏来比?” 君修臣觉得好笑,“我看老夫人是真的老糊涂了。” “在你眼里,程家弥足珍贵,可在我眼里,十个程家都比不上一个阮倾城。” 闻此言,程老夫人大受震动。 阮倾城脑子也有些乱。 虽然她知道君修臣说这些话,是存有故意刺激程老夫人的用意,但她还是忍不住当了真。 知道这事没有转圜余地,程老夫人对君修臣生出恨意来。 她咬牙切齿地说:“君九,你的心可真狠!” 想到君家那些往事,程老夫人冷笑道:“果然,有其父必有其子,你真不愧是君苍云的种!” “他当年能对亲儿子见死不救,你如今也对亲兄弟见死不救,你们君家人,果真都是一群绝情寡义之辈!” 闻此言,男人俊美昳丽的脸上布满阴翳,人却沉默下来。 ------------ 第108章 别可怜我,要爱我 程老夫人有些同情地看向阮倾城。 她不怀好意地提醒她:“小姑娘,奉劝你一句,绝对不要爱上君家的男儿。凡是爱上君家男儿的女人,就没有一个好下场的。” 程老夫人意味深长地看向君修臣,神秘兮兮地说:“君九的母亲,死得何其惨啊。” 察觉到身边人握自己手腕的力道骤然加重,如同铁钳一般难以撼动,阮倾城胸口有些闷。 这坏老太婆! 阮倾城想要拿开君修臣的手。 君修臣不悦地朝她望过来,“这就怕了?” 阮倾城摇头,她说:“程老夫人上了年纪,一直跪着多不好,你不松开我,我怎么把她扶起来?” 君修臣将信将疑地看了她一会儿,才主动松开手。 阮倾城上前一步,弯腰将程老夫人搀扶起来,送她回到座位上。 程老夫人对阮倾城很满意,觉得她可真是个知书达理,温柔善良的好女孩。“多谢,阮小姐。” “不客气的,老夫人。” ‘温柔善良’的阮倾城说:“老夫人您可坐稳了,别再动不动磕头下跪了。您这把老骨头可经不起折腾,要是不小心摔成了老年痴呆,咱们只能拜托林大师也给您找个冲喜对象了。” 程老夫人现场表演了一个呆若木鸡。 回过神来,程老夫人震怒不已,指着阮倾城骂道:“你胡说八道些什么!” 阮倾城无辜地眨了眨眼睛,她说:“我没说错话吧。众所周知,程爷是基因病变导致的怪病,当代最先进的医学手段都难以将他治愈。” “但老夫人坚信找个合适的姑娘给他冲喜,就能帮助他康复。那换言之,就算老夫人摔成了老年痴呆,瘫痪在床,咱们也可以让林大师给你找个冲喜对象。” 阮倾城笑得人畜无害,又说:“说不定,林大师给老夫人找的冲喜对象,恰好就是已故才程前辈的投胎转世呢。” “多好,程老夫人还能跟程前辈重续夫妻缘呢!” 程老夫人:“...” “混账!”程老夫人被阮倾城气得浑身发抖。 阮倾城继续刺激程老夫人:“您老可别抖,都散架了,恐怕林大师给您找冲喜老公都没用了!” 程老夫人捂着胸口,都快晕了过去。 听到动静,贴身管家赶紧从外面屋子里跑进来给老夫人顺背。 程老夫人稳住心绪,问林大师:“你确定她是书墨的贵人?” 就这个刺头性格,她哪里有贵人风范? 林大师的确是玄学界颇有天赋的道士,但他品行不端被赶出了师门,这才沦落到跑去横店当群演的地步。 林大师的确是个有本事的,他一看到程书墨,就知道程公子是个病魔缠身的短命命格。 但经过推断,林大师却发现程书墨命格有变数,若能遇贵人,就能逢凶化吉。 按理说,程书墨病得那般重,烧再多香火都救不回来。 兴许是程氏家族经营着了几百年的医疗产业,一直在为百姓造福。程家祖祖辈辈积攒的功德,为程书墨带来了一些福缘。 先前在宴客厅,林大师一看到阮倾城,就知道她就是程书墨命里的贵人。 林大师最擅长推算命格和看人面相,从没出过错。 面对程老夫人的质疑,林大师不敢撒谎,他实话实说:“老夫人,按照我的推算来看,这位阮小姐的确是书墨公子命里的贵人。” “按理说,程公子命里的贵人应该是个医术高深的医者,但有些奇怪,这位阮小姐并不是...” 一道凛冽视线骤然落到林大师身上。 林大师抬头,目光撞进君修臣那充满杀意的黑眸,顿时噤若寒蝉。 听到林大师的话,程老夫人感到头疼。 刚才被阮倾城阴阳怪气了一通,程老夫人对阮倾城已经起了敬而远之的心。 她沉吟片刻,决定再请个更高明一些的大师,仔细算算阮倾城到底是不是书墨的贵人。 如果其他大师的看法跟林大师一样,那么,她就算是用绑的手段,也要将阮倾城从扶云宫绑出来。 思及此,程老夫人冲君修臣和颜悦色地笑起来,“君九,先前是我老婆子病急乱投医了,希望你不要当真。” “呵。” 君修臣暗含警告地看了眼林大师,便牵着阮倾城离开了。 他打电话通知阿坤去开车。 等他挂断电话,阮倾城突然说:“老婆子先前说君老先生曾对亲儿子见死不救,这是怎么回事?” “被他见死不救的儿子,是谁啊?” 君老先生虽有九个孩子,其中四个都是养子。 能被程老夫人当作丑事讲出来,说明那个孩子并非养子,而是亲生孩子。 事关君家颜面,阮倾城以为君修臣不会对她说出实情,却听见他说:“是我。” 这个答案在阮倾城意料之中。 “当年绑匪将你绑走后,威胁过君老先生,老先生却对你见死不救?”阮倾城只能想到这个可能。 君修臣却摇头说:“不是那一次。” 那是哪次? 君修臣突然停下来。 他脚步一转,朝着人工湖上的曲廊走去。 阮倾城默默跟上。 君修臣单手插在大衣兜里,闲庭信步般走了一程,才停下来。 他盯着湖面,首次向阮倾城提及了他的过去。 “我幼年被绑,是因为全球爆发的那场金融危机。那时被绑架的不止我一个,还有很多财阀家族的幼子。” “绑匪组织想通过控制我们这群孩子,要挟我们身后的家族。但他们的计划失败了,因为没有任何一个财阀家族肯答应他们的条件。” “计划落空后,我们这批质子就成了废弃的棋子...” 阮倾城对这件事有一些了解。 淑婶跟德叔的儿子小翼就是被误绑的质子,她没想到君修臣也是质子。 “我听说,当年那批孩子都被沉海了。”阮倾城仰头问君修臣:“那你怎么还活着?” 君修臣摇头说:“只有胆小懦弱,没有培养价值的那些孩子被沉海了。还有一部分孩子活了下来。” “...原来如此。那你父亲对你见死不救,指的是...” “是我9岁那年。”君修臣弯腰靠着栏杆,盯着水中倒影。 望着水面映出来的男人的容貌,君修臣却像是看到了9岁那年的小男孩。 那个渴望回家,渴望再被父亲举高高,被母亲拥入怀抱的小男孩。 像是讲述陌生人的故事,君修臣平静地向阮倾城讲述起9岁那年发生的事。 “为了斩断我对家人的怀念,他们将我绑在一栋埋满炸药的小屋子里,并让我的家人通过现场直播的方式,观看我的遭遇。” “绑匪告诉我父亲,如果他们想救我,就必须同意将家族百分之三十的产业割让出去,并由我的父亲带着文件去他们指定的孤岛上谈判。” “时效两天,过时,就会引爆炸弹。” 君修臣抬腕按在阮倾城头顶上,昳丽英俊的脸颊上噙着温煦笑意,眼神却阴沉荒芜,他说:“你这么聪明,不妨猜猜,结局是什么?” 阮倾城突然一头扑进君修臣怀抱,将他紧紧搂住。 君修臣被她撞得倒退两步才稳住。 这是阮倾城第一次主动抱他。 荒原上燃起星火,君修臣一双黑眸变得明亮有神。他抬臂环住阮倾城的细腰,语气风流:“别可怜我,要爱我。” ------------ 第109章 阮倾城,你没良心 程老夫人先前还提到过母亲苏扶云之死,君修臣以为阮倾城会问起这件事。 但阮倾城只是默默地抱了他一会儿,就牵着他的手往外走。 望着她的背影,君修臣忍不住伸手去抓她的黑发,发丝从指尖穿过,稍纵即逝。 他心里突然一紧,沉声问道:“你怎么不问我,我母亲是怎么死的?” 诧异君修臣会主动提到这件事,阮倾城停了下来。 她说:“你先前拒绝了程老夫人的请求,她必然在怨恨你对程爷见死不救,她巴不得看你难受痛苦才解气。” “由此可见,提及你母亲之死,无异于是在你胸口挖肉。” 掌心按在君修臣的胸腔,阮倾城眼里装满了温柔,“明知道提起那些事会让你痛苦,我可舍不得问。” 这世上有那么一群人,爱看强者从巅峰跌向深渊,爱看一个强大优秀的男人在爱情里栽跟头,爱看一个美丽善良的女人被璀璨。 但阮倾城没有那样的癖好。 她就爱看太阳永远光芒万丈,珍珠完美无瑕,强大的男人永远站在山巅之上。 看君修臣痛苦,那并不会让她感到开心。 君修臣按住阮倾城的手背,让她感受自己强而有力的心跳。 他眸光深邃地注视着她,问她:“我可不可以把你的话理解成,你希望我开心坚强,不希望我难过?” “当然。”阮倾城告诉君修臣:“九哥,我希望你一辈子都过得开心。最好是,能长命百岁,能富贵一生,能念有回响。” “念有回响...”君修臣将这四字放在唇齿间咀嚼了几秒,质疑这话的真实性,“是真心的?” “当然!” 阮倾城不许任何人质疑她对君修臣的真心。 君修臣本人都不行。 掏出君修臣大衣口袋里的手机,阮倾城拨弄那个平安牌。 君修臣不知何时将平安牌绑到了手机上,成了手机吊坠。 阮倾城抚摸平安牌,向君修臣申明:“我诚心诚意给你求了平安牌,还在道馆里给你求了长生牌位,我对九哥的心比金子还要真!” 君修臣却不满意地皱起眉头来,“求平安,求长生,你就求了这两样?” 阮倾城点头,“祖师爷不喜欢贪得无厌的人,求太多,会适得其反。” “那怎么办?我这人还挺担心的。”君修臣说:“除了长生跟平安,我还想要个好姻缘。” 他说好姻缘的时候,目光一直紧锁着她,暗示得很明显。 阮倾城心跳如雷。 她装作听不懂君修臣的意思,低下头去,小声地说:“等以后有空,我再去寺庙给九哥求姻缘。虽然祖师爷嫌我烦,但佛祖那边还不认识我呢。” “...”君修臣神情莫测。 他突然说:“阮倾城,你没良心。” 说完,他拉开阮倾城手,越过她快步往出口走。 阮倾城赶紧追上去,像个哑巴紧跟在君修臣身后。 君修臣越想越气。 他突然停下来,回头掐着她的下巴,粗鲁愤怒地吻上去,泄恨似地咬破她的唇瓣。 盯着如啊你去南工程粉唇上冒出来的血珠子,君修臣声音都喑哑起来:“阮倾城,我不要你替我求姻缘,我要你当我的姻缘。” 闻此言,阮倾城脸上笑意散尽。 她抹掉唇上血珠,盯着指腹上的血液,忽然悲凉地一笑,“君修臣,我的生日是4月9日,可你却在霜降那天对我说生日快乐。” 君修臣眸光沉黑一片。 阮倾城抬腕,盯着那根星球纹路的同心结,自嘲地说:“其实,这颗星球原本该叫梨诺吧!” 君修臣没有辩解。 须臾,他滚动喉咙,哑声问道:“那晚你是在装睡?” “是,我在装睡。”这没什么不敢承认的。 君修臣便沉默起来。 阮倾城心里生出一股冲动,她没忍住问道:“君先生,我跟梨诺长得很像吗?” 君修臣还是没说话,只是无声地凝视着她的脸,双眸敛尽悲伤跟情深。 他的眼神说明了一切。 阮倾城心里一阵泛酸,她自虐般追问:“那位梨诺小姐,是出意外了吗?” 点点头,君修臣告诉她:“这世界上,已经没有梨诺了。” 那就是已经离世了。 阮倾城苦笑,“梨诺不在了,你便将我当做她的替身,她在这世界上的另一个影子。可我根本不是梨诺啊。” 阮倾城告诉君修臣:“君先生,你只是暂时迷恋上了跟我朝夕相处的感觉,并不是真的爱上了我。” “等我们将来分开,彼此冷静下来,你就会知道你此刻的感觉是错的。” 君修臣没跟她争辩感情是真实还是错觉。 他更在意另一件事,“你打算什么时候跟我分开?” 这哪里是阮倾城能做主的? 她说:“君先生不需要我了,我自然就乖乖走了。” 合同就是这么写的。 她没有喊停的资格,也没有要求留下来的权利。 她的去留,全看君修臣的心情。 君修臣换了一种问法:“你想什么时候离开。”君修臣对这个问题的在意程度,有些偏执了。 见他执意要得到一个答案,阮倾城认真想了想,才说:“明年夏天吧,我想那时候沈恒安跟骆家也彻底闹掰了。” 闻言,君修臣喜怒不形于色,又问她:“离开扶云宫后,你有什么安排?” 仰望头上这片灰暗的天空,阮倾城眼里露出疲惫之色来,她说:“会带着我母亲离开南洲这座城,去一个宜居的城市生活吧。” 君修臣平静诉述:“所以你是要彻底远离南洲,远离骆家与沈恒安,也要远离我。” 阮倾城刚想点头,又觉得这样太无情无义了些。 君修臣好歹是帮过她的大恩人。 阮倾城迟疑了下,才说:“我若不离开南洲,会成为未来君九夫人的困扰。” 闻此言,君修臣头也不回地走了。 阮倾城追出去时,他已经坐上了前面那辆车。 望着扬长而去的车身,阮倾城胸口闷得像是压着一块石头。 心像是被针在扎,密密麻麻地难受。 “阮小姐。”阿坤拦住阮倾城的脚步,客客气气地说:“老板让我送你回扶云宫,还请你配合。” 阮倾城被阿坤请上车,直接载回扶云宫。 直等暮色降临,君修臣也没有回来,阮倾城一直没睡。她一边看剧本给海报找灵感,一边等君修臣回家。 可时针指向十二点,君修臣都没回来。 阮倾城望着剧本上的文字,一个个简体字分明简单好认,可她却无法集中注意力去理解它们的意思。 她这是,怎么了? ------------ 第110章 一根烂黄瓜 南山赛车场。 时隔数月,以压倒性积分数排在第一名的明星车王晏昭,终于现身了。 他头戴黑色头盔,将整张脸藏在头盔下,就连眼罩都做了防偷窥处理。 他能通过眼罩看清外面,没有人可以窥见他的真正容貌。 秦泱泱之所以知道晏昭是君修臣,是因为她曾来赛车场找过金仇明,无意中撞见了他们在说话。 秦泱泱只对阮倾城透露过这事。 车王晏昭一现身,平时都在潜水的那些资深赛车手,纷纷暂停手里的工作赶往南山赛车场,想要跟他一决高下。 这晚,君修臣接受了三个赛车手的挑战赛,并全部获胜。 跑完车,他心中郁结得到纾解。 见他终于发泄完情绪,赛车场的管理员恭敬地递给他一瓶水,笑着问道:“老板今晚怎么有空过来了?” “您一现身,今晚咱场子的生意都翻了好几倍。”管理叫吴谦,是阿坤推荐过来的,他曾是军队运输部的王牌兵。 君修臣问他:“过来看看,听说排行榜上出现了几个不错的新人?” “是有几个。”吴谦特意强调道:“有一个女车手,只用半个月时间就挤进了排行榜前四十名。不过她最近有段时间没来过,排名掉到了六十多名。” “嗯。” 拧开瓶盖,喝了口冰凉的水液,君修臣告诉吴谦:“把她赛车的视频放给我看看。” “好!” 昏暗的放映室里,君修臣反复地将阮倾城赛车的视频看了三四遍。 吴谦第一次见他对一个赛车手如此在意,便问道:“老板,这人有什么问题吗?” 君修臣一语不发。 吴谦也不敢再多问。 须臾,才听见君修臣问起:“依你看,她车技如何?” “很强。”吴谦眼神很毒,他说:“狱霸是个很有实力的车手,我早早便注意到了她,特意将她的赛车视频做了个剪辑,反复复盘,发现她每一场比赛都跑得游刃有余,很有把握。” “依我看,她应该不是个新人。” 听完,君修臣问吴谦:“我跟她跑,谁会赢?” 吴谦沉默。 “说实话。”君修臣耐心不多。 吴谦是个耿直人,君修臣让他说实话,那他就实话实说。他说:“我了解你,你的车技很完美,我没见过几个能跟你一较高下的车手。但狱霸,算一个。” 望着大荧屏里的女车手,吴谦说:“在她这里,机车不是钢铁机器,更像是有智慧的生物,他们配合默契无间。” “我在她的比赛视频中,看到了我想要追求的人车合一的那种感觉。” 最后,吴谦总结道:“老板,你能胜过她的概率,我保守估计是百分之四十。” 哪知,君修臣竟说:“多了。” 吴谦惊讶地问道:“那你认为...” “百分之二十吧。” 吴谦感到震惊。 “老板,你这么看好她吗?” 君修臣看女赛车的目光难掩狂热,他说:“她从不打没把握的仗。” 吴谦盯着女赛车手的身影,心里感到狐疑。 老板很了解这个赛车手吗? 离开放映室,君修臣来到场外。 站在拥挤吵闹拥挤的人群中,他盯着排名第68名的‘狱霸’,有些出神。 若是赢了,她的要求会是什么? 是要拿走他身上最值钱的东西。 还是,求一个自由? “老板!”阿坤脸色焦急地冲了过来,将手机递向君修臣,他说:“茗一的电话!” 程茗一是程书墨的养女,不到紧急情况,不会轻易给他打电话。 君修臣心里不安。 他接过手机,就听到茗一哽咽的啜泣声。 “茗一,冷静点。”君修臣穿过人群朝专属出口走去,阿坤紧随其后。 听到君修臣的声音,程茗一强忍住哭意。 “君九叔叔。我父亲刚才吐了好多好多的血,医生们都赶来了,正在给他抢救。老夫人受到刺激晕了过去,我家这边已经乱套了。” 君修臣已经料到电话内容。 闻言,他反应出奇的冷静,问程茗一:“你需要我为你做什么?” 他以为程茗一是要请他带人过去镇压场子。 哪知小丫头却说:“我已经将护卫队全部召集起来,他们此时已经将父亲卧室外包围起来,绝对不会放任何可疑人物进去。” “父亲这边有我看着,不会有意外发生,但我的确有一件事需要拜托您帮忙。” 君修臣笑道:“你做得很好。” “说吧,需要我做什么。”他已经坐上了车,正在朝程家那边赶去。 程茗一告诉他:“父亲在宴客厅后面的人工湖里,养了一个身份神秘的女子,那女子与扶桑国琉璃家族关系匪浅。” “君九叔叔,我需要你帮我将她转移到别的地方。” 神秘女子么。 “好。” 君修臣答应了程茗一的请求。 “君九叔叔!”挂断电话前,程茗一特意交代他:“我们无力再庇佑她,但君九叔叔也没有为她承担风险的义务。若是君九叔叔嫌弃她是累赘,可以将她秘密送走,还请不要将她交还给琉璃家族。” 程茗一说:“她毕竟是父亲想救的人。” “好。” * 今夜是聂生烟嫁到程家的第一夜。 她身上龙凤褂被剥得干净,被程书汉压在婚床上,被迫摆出屈辱承欢的姿势。 结束后,程书汉盯着聂生烟那双哭过的眼睛,不由得感到可笑,“你哭什么?没能嫁给我堂哥当程家大少奶奶,却嫁给了我,让你感到不服气?” “觉得我配不上你?” 聂生烟一丝不挂地站起来,往浴室里走,背对程书汉说:“你一根黄瓜都快烂了,谁看得上你?” “呵!”程书汉冷笑道:“我烂又如何?我烂得明明白白!不像你聂生烟,早就跟人睡过了,还装什么忠贞处女?” “又当又立,你就比我高贵?”程书汉经验丰富,一碰到聂生烟,就知道她不是第一次。 聂生烟回头瞪他,心中充满屈辱跟怒火。 她处心积虑,还赔了三百五十万,就嫁了这么个混账男人! 以后秦泱泱见到她,怕是要笑掉大牙吧。 ------------ 第111章 危险时刻,跳湖求生 “瞪我做什么?只许你做婊子又当又立,还不许我说你? 程书汉好笑地说:“早就听说你妈是个捞女,当初靠立人设装好人才把你爸爸骗到手。” “你不愧是唐若依的女儿,装白莲花的本事很有一手。” 无视聂生烟愤怒得浑身发抖的模样,程书汉质问她:“你跟哪个男人睡过了?” 程书汉自己不是什么干净人,自然也没理由要求老婆是个多干净的人。 但他总得弄清楚睡了他老婆的人到底是谁吧。 不弄清楚了,以后在公开场合碰见了,还跟对方称兄道弟,那多傻逼啊。 聂生烟自然不会蠢到说出她当初勾引骆月安,跟他一夜情的事。 她冷笑:“你自己猜。” 程书汉猜测:“是金仇明?” 但他紧接着就摇了摇头,否认了这个猜测,“应该不是他。” “我听说金仇明那家伙出了名的洁癖心重,他当初愿意娶秦泱泱,就是因为他碰过秦泱泱。他要是真的碰过你,早就娶你当金太太了。” “不是金仇明,那会是谁?”程书汉猜不到那男人的身份,朝聂生烟投去玩味鄙夷的笑容来,讽刺她:“看不出来,聂二小姐玩得挺花嘛。” 程书汉心里挺膈应的。 一定是他做了太多蠢事,老天爷看不下去了,才派了贱女人来惩治他。 这叫报应。 聂生烟没好气地说:“跟我睡过的男人是你爹!” 程书汉顿时黑了脸,“胡说八道什么!聂生烟,你给老子...” 两人吵了起来,差点就要动手。 阿姨突然敲响了主卧室的房门,语气焦急地说道:“四少爷,大少爷病情恶化,老夫人吓得晕了过去,你俩快过去看看吧!” 闻言,程书汉跟聂生烟都偃旗息鼓。 程书汉表情莫测地看着聂生烟,他说:“你是来冲喜的,结果呢,你今晚刚嫁过来,我大哥就病情恶化了...” “聂生烟,你说我大哥如果死在了今晚,你会是什么下场。” 聂生烟人都傻了。 “赶紧跟我过去看看情况!”程书汉捡起地上衣裳,胡乱穿上就直奔程书墨那小屋子。 聂生烟恍恍惚惚地穿上衣服。 来到楼下客厅,却又站在原地半晌没挪动脚步。 阿姨担忧地提醒她:“少奶奶,你快过去吧,若是老夫人醒来,知道你连面都没露一下,怕是会怪罪你的。” 闻言,聂生烟更感到绝望了。 她走出程书汉的小楼,就听到东北角落闹哄哄的,那边正好是今天举办寿宴的方向。她弄错的话,程书墨就住在寿宴后面的观湖别墅里。 若程书墨死了,她会是什么下场? 想到长姐下午说的那些话,聂生烟意识到自己不会有好下场。 此时,聂生烟懊悔不已,恨自己鼠目寸光,恨自己没脑子。 不行,她不能坐以待毙,她必须离开程家! 聂生烟拔腿就往程村出口方向跑,到了门边,却被一群黑衣当做可疑人物扣下来。 “我不是坏人!”聂生烟大声解释:“我叫聂生烟,我是四少爷程书汉的新婚夫人!我今天晚上刚嫁过来!” 聂生烟将长发撩起来,露出新娘子妆,“你们看,我真是!” 保镖首领却说:“不管你是谁,在这个时候鬼鬼祟祟地往外跑,就很可疑!” “把她带到茗一小姐那边!” 程茗一? 程书墨的养女? 聂生烟心乱如麻,保镖们强悍地反扣住她的双臂,押解她朝观湖别墅方向走。 聂生烟知道这一去凶多吉少。 若程书墨命大侥幸活了过来,老夫人知道她的逃跑罪行后,或许只是惩罚她一番。 但,若程书墨死了呢? 那她真的会给程书墨陪葬的! 她会被活埋? 还是会被毒杀了再锁进棺材? 聂生烟越想越害怕,她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勇气,猛地一脚踹向保镖裆部,又回头一脚踢向另一个保镖的裤裆。 趁那两人吃痛,聂生烟扭头就逃。 两名保镖拿起对讲机通知首领带人过来帮忙,眼见保镖首领带着人朝这边追了过来,聂生烟无路可逃。 情急之下,她一个助跳动作,跳进了人工湖。 人工湖泊面积很大,也比聂生烟预料的更深,她落水后很快浮出水面不断地挣扎。 可那两个保镖就那么冷眼旁观着她被湖水折磨。 越来越对的水灌入聂生烟的喉咙跟肺部,聂生烟窒息不已,渐渐无法动弹了,身体开始往湖泊下面沉去。 当聂生烟以为自己必死无疑时,手腕突然被什么东西抓住。 那像是人的手指! 聂生烟惊悚地清醒过来,她在水里睁开眼睛,但湖水被她折腾得浑浊,她什么都看不清了。 下一秒,她被那只手拽入怀中,一根手指头伸进了她的嘴里。 聂生烟怕得一口咬破了那根手指头,一股铁锈味的液体顺着喉咙钻入她的身体,聂生烟竟觉得体内的窒息感没有那么严重了。 怎么回事? 她被对方很快拽入深水中,来到了湖泊中间,在月光的照耀下,聂生烟看见了那个拽着她的东西。 那是一个人! 一个穿着黑色长裙,头发长至腰间的奇怪女人。 怎么会有女人生活在水里? 聂生烟恍恍惚惚地晕了过去。 再醒来,她被保镖打捞起来,躺在程书墨屋子客厅里。 见她醒来,程书汉立马警告她:“你疯了!你竟然想逃跑!你知不知道奶奶发了多大的火!” 聂生烟虚弱地坐了起来,目光顺过程书汉望过去,才发现程老夫人就坐在程书汉后面的沙发上。 老夫人手里捏着一串佛珠,正一颗颗地拨弄,嘴里念念有词。 聂生烟听出来,她是在诵经。 她小声询问程书汉:“程爷情况怎么样?” 程书汉一语不发。 这时,家里的护理帮佣下来了,她神情慌乱地对老夫人说:“老夫人!书墨先生又呕血了,医生他们都束手无策。” “老夫人,段医生让您上去跟书墨先生说...说说话。” 说说话,能说什么? 只能是交代遗言了。 程老夫人手里的佛珠顿时四分五裂。 “我的孙儿!”程老夫人身子一晃,又差点晕了过去,被旁边的贴身管家及时扶住才没出事。 程老夫人望着头顶,半晌都没动。 突然,她扭头看向了聂生烟,“林大师说你嫁进书汉,能给我们书墨带来好运,这就是你带来的好运?” 聂生烟吓得懵了,脑袋里嗡嗡地响,已经听不到任何声音了。 她只知道,自己死定了! ------------ 第112章 君九震怒,生死随意 “奶奶!”程书汉担心程老夫人真要让聂生烟给程书墨陪葬。 程书墨是多年病秧子,聂生烟虽然是个贱骨头,但到底是个活人,也是自己的老婆,程书汉不至于真看着聂生烟给程书墨陪葬。 程书汉赶紧说:“奶奶,那林大师傍晚时候就偷偷逃了,他根本就不靠谱!聂生烟嫁给我会给大哥带来转机的说法,可能也是那林大师编造的谎言!” “奶奶,大哥情况危急,你还是先上楼去跟他说说话吧。” “闭嘴!”程老夫人怒锤茶桌,“你是盼着你大哥早些死,是不是!” 程书汉不敢吭声了。 聂生烟也怕得连哭都不敢哭。 程老夫人站起身来,对旁边的保镖说:“把这女人给我带上去,书墨若能活过来,她就能多活几天!” “倘若书墨有个不测...” 程老夫人脖子上挂着佛珠,座椅旁边还搁着一本佛经,可从她嘴里吐出来的话,却无比歹毒:“那就通知聂家,就说聂家二小姐克死了我家书墨,她自知罪孽深重,也跟着自裁谢罪了!” 闻言,聂生烟吓得浑身瘫软,倒在地上像是一滩水。 保镖直接捞起她就上楼。 情急之下,聂生烟想到昏迷前发生的事。 她赶紧朝程老夫人高喊道:“老夫人,湖底有个女人!我先前落入湖泊本来都要死了,那女人给我喂了一口血,我竟然就活了过来!” “老夫人!那女人不是普通人,她的血液说不定能救程爷!” 此言一出,满室寂静。 “湖底有个女人?”程老夫人狐疑地看向身后的管家,“湖底哪里来的女人?” 管家看了眼聂生烟,冷漠一笑,“老夫人,兴许只是这女人情急之下撒的谎。” 聂生烟立马发誓:“我发誓,我绝对没撒谎,否则就让我遭天打雷劈,不得好死!老夫人,你可以派人去湖底找一找!” “如果找到了,就证明我没撒谎!” 程茗一正好下楼,来请老夫人去见程书墨最后一面。 她恰好听到这话,小脸不由得一紧。 程老夫人见程茗一表情不对劲,便意识到程书墨跟程茗一有什么事瞒着自己。 “茗一,告诉曾祖母,湖底下是不是真的藏着一个女人?” 满屋人都将目光落在程茗一身上。 程茗一稍显迟疑地摇了摇头,她说:“曾祖母,这女人是在胡说八道。” 但她到底只是个十岁的小姑娘,再怎么聪明,也逃不过程老夫人那双毒辣的眼睛。 程老夫人一眼就看穿程茗一是在撒谎。 “茗一!那女人的血液能救你父亲!你难道要眼睁睁地看你父亲死去吗!”程老夫人轻易就找到了程茗一的弱点。 父亲的命,就是程茗一的弱点。 程茗一果然松动了表情,她垂着小脑袋,轻声说道:“她是父亲从东礁岛海域带回来的,父亲说,那女人跟扶桑国琉璃家族有关系。” “但我不知道她的血液能不能救父亲。” 琉璃家族在研究人体基因方面颇有建树的事,程老夫人一直想跟琉璃家族取得联系,但一直没成功。 得知那女人竟然是从琉璃家族逃出来的,程老夫人眼睛都亮了。 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 “快!所有人,都给我去湖底找那女人!把她带过来!” 保镖集体出动,前往湖泊寻找黑裙女人。 “奶奶,那聂生烟...”程书汉刚开了头,见奶奶不悦地朝自己望了过来,他赶紧闭嘴低头。 程老夫人沉默了会儿,才看向聂生烟,“是你发现了那个女人,如果她真的能救我的书墨,那你嫁给书汉,倒的确为书墨的病情带来了转机。” “你就祈祷,那女人的血液真能对书墨奏效吧。”说罢,老夫人也去了湖泊那边。 成功逃过一劫的聂生烟,不禁出了身冷汗。 * 近百名保镖齐齐出动,没费多少功夫就在湖底找到了那黑裙女人。 他们用一张巨大的捕鱼网,将那女人擒获,并拖到岸上。 保镖们拿枪对准渔网。 一名保镖谨慎地解开渔网,露出女人的真容。 女人浑身湿透,黑裙紧裹着她玲珑有致的身躯,长至翘臀的黑发凌乱地贴着身躯。 不仅如此,对方的脖子上还挂着一块刻着长寿二字的朱砂璎珞背云。 程老夫人一眼就认出来那是程书墨的东西。 因为那块朱砂牌子上的‘长寿’二字,是她一刀一刀亲自刻出来的! 黑裙女人紧紧抓住那块朱砂牌,警惕又愤怒地瞪着程老夫人跟保镖们。 直到,她看到了人群中的程茗一,绷紧的小脸上才放松下来。 那个人说过。 不要相信任何人,但可以相信这个小女孩。 黑裙女人颤颤巍巍地从地上站起来,赤脚走到程茗一面前,她将手递给了程茗一。 程茗一默默抬头,对上女人信任的目光,她突然往后退了一步。 程老夫人看出来这个陌生女人只信任程茗一,不由得沉声叱咤:“茗一,带她去见你父亲!” 程茗一无声地朝程老夫人摇头。 见程茗一不配合,程老夫人彻底失去耐心,她提醒程茗一:“茗一,你要看着你父亲死去吗?” 女孩儿目光变得痛苦挣扎起来。 须臾,程茗一哽咽地对黑裙女人说:“...对不起!” 程茗一轻轻地牵起了女人的手,带着她一步步地走向了程书墨居住的那栋观湖别墅。 * 一个小时后。 君修臣带着阿坤来到程村。 程茗一提前给守卫们打过招呼,因此,看见君修臣来了,守卫们不仅没有拦下他,还恭恭敬敬地将他带去了观湖别墅。 君修臣注意到湖边围了许多人,他感到不妙,问保镖首领:“这湖边怎么有这么多人?” 难道... 果不其然,首领一脸激动地说:“君九先生!你还不知道吧,咱们程爷前段时间救了个女人,那女人可能是被琉璃家族那群疯子改造过基因,她像鱼一样喜欢生活在水里。” “她的血液,能稳定程爷的病情!” 君修臣脚步一顿。 夜色下,他双眸黑得吓人。 “你是说,老夫人放了那个女人的血救程爷?” 保镖首领点头。 又说:“那女人失血过多,还不知道能不能活下来。不过老夫人说,那女人还得养着,得继续放血救程爷。” 闻言,君修臣突然掏出一根烟来。 他用阮倾城送他的那支打火机点燃香烟,默默地抽了起来。 保镖首领感到莫名其妙,但也不敢催促君修臣。 阿坤安静站在一旁,眼皮都没眨一下,像是尊雕像。 那根烟快要抽完的时候,君修臣抬头看向那栋灯火通明的观湖别墅,突然说:“阿坤,把人带走,凡阻拦者...” 他用指尖捏碎猩红的烟头,嗓音平静地说:“生死随意。” ------------ 第113章 抢人 “妈!”程老大惊慌失措地冲上楼。“君九带人持枪将咱家围起来了,要求我们十分钟内将人全须全尾地交给他!” 程老夫人大吃一惊,脑子里一阵嗡鸣,下意识问:“君九?他要我们交什么人?” “就咱们湖底捞起来的那个女人。” 程老大一脸惶然,额头冒出密密麻麻的冷汗来。 他说:“不知道君九从哪里得到的消息,知道咱家湖底下藏着个人。他一来就将咱家保镖全部制服,这会儿就坐在大厅里等着,用沙漏倒计时呢。” 闻言,程老夫人又惊又怒,“我若不交人,到了时间,他还能炸了我程家不成!” 哪知,程老大竟结结巴巴地说:“那个叫做阿坤的保镖,这会儿正带着人在屋子周围布置炸药。” “...”程老夫人神情大变。“这疯子!” 她拄着拐杖来到走廊尽头的窗户,俯身望下去,果然看见魁梧的男人带着一群人在他家四周布置炸药。 程老夫人叱咤风云一辈子,第一次被人端了老窝,气得一张老脸黑如锅底。 “这疯子!他当年怎么没死在外面!” 程茗一从程书墨房间里走出来,问程老夫人:“曾祖母,我们要放人吗?” 程老夫人猛然回头瞪着程茗一。 她目光毒辣,能将寻常人吓得毛骨悚然。 但程茗一却是一派从容。 她淡定地接受着程老夫人的审视。 “茗一,是你打电话通知君九过来的?”这个家里,只有程茗一拥有君九的私人号码,只有她能在最短时间内通知君九。 程茗一坦然承认了,“是我,但这都是父亲的安排。” 程老夫人闻言也不意外。 程书墨能瞒着他们偷偷将那女人藏在湖底,显然早已知道那女人情况特殊。 她那个孙子向来聪明。 他恐怕早就猜到湖底那女人的基因被篡改过。 聪明如他,又怎会想不到那女人的血液特殊,会对他的病情产生影响呢? 他明明知道,却不愿伤害那女人。 程老夫人没有为难程茗一,偏头对程老大报出一串数字,“这是东礁岛深海俱乐部的电话,他们的老板是琉璃家族的人,打电话将那女人的下落告诉他们。” 一不做二不休。 君九要抢人。 程老夫人没底气跟君修臣抢人,索性决定将她还给琉璃家族! 说不定琉璃家族还能卖她一个面子,助她治疗好程书墨的基因病。 程老大迟疑起来,“妈,咱们这样做,就是彻底得罪君九了。” “他都要炸咱们家了,你还能忍!”程老夫人活了一辈子,在这座城里都是有头有脸的人。 就算是君老看到了她,也得给她几分薄面。 今天被君修臣一个小辈要挟,她岂能忍下这份耻辱! 程老大不敢违逆母亲的命令,乖乖地掏出手机打电话。 但很快,程老大就放下手机,皱起眉头苦大深仇地说:“妈,信号被屏蔽了,我们无法向外界打电话了。” 程老夫人感到不可思议,“怎么可能!君九还能只手遮天不成!” 程老大也觉得荒唐。 但事实摆在眼前,容不得他们质疑。 君修臣能屏蔽这片地区的信号,说明他的势力早就渗入到方方面面。 他露出来的,也许只是冰山一角。 事已至此,程老大无奈苦笑,劝慰母亲:“君家本就是一座撼动不了的高山,君修臣本人也是一片深不可测的海。君修臣加上君家,那是程家无论如何都斗不过的庞然大物。” “妈,咱们只能将人交给他了。” 程老夫人不肯松口。 就在这时,程茗一说:“十分钟到了。” 她的话刚说完,他们所在的这栋房子便剧烈地晃动起来,程老夫人及时撑住墙壁才没被晃倒。 伴随着一声‘嘭’的惊响,隔壁那栋观湖别墅便轰然坍塌,尘烟滚滚,很快便涌向高空。 “炸了!”程老大扶着墙,双腿发抖,嘴皮子哆嗦地说道:“君九真的炸了咱家!” 程老夫人跟傻了似的,暂时失去了思考力。 程茗一靠着墙,小脸也被吓得发白,但她还算镇定。“曾祖母,再不交人,被炸的就是我们了。” 程老夫人用力跺了跺拐杖,愤怒骂道:“混账君九!” 但最终,程老夫人还是低了头,同意将人交给君修臣。 “茗一,去把人带出来,交给君九。再告诉君九,我程家跟他君家从此势不两立!” 程茗一转身就下楼去了。 * 地下二层是程书墨的私人诊疗室,这里有一套完整的医疗系统。 程茗一领着君修臣和阿坤来到一道厚重的铁门前,她用指纹打开第一道门,又用一张芯片打开第二道密码门,这才带着君修臣走进去。 “君九叔叔,她就在那里。” 女人身穿蓝色无菌服,躺在一张单人病床上,瘦弱的胸腔只有微弱的起伏动静。 君修臣撩开女人的黑发,盯着她耳朵后方被人工改造的鳃体,脸上顿时布满寒霜。“他们抽了她多少血液。” 程茗一抿紧嘴巴,羞愧低头,小声应道:“接近2500cc。” 君修臣没再询问别的,他对阿坤使了个眼神,阿坤赶紧将女人从床上抱起来。 女人有一米七的个头,抱在怀里却轻得吓人。 君修臣带着阿坤往外走。 走到病房门口,突然停下来,头也不回地告诉程茗一:“等你父亲醒来,告诉他必须好好活着。” 顿了顿,他说:“他得活到给人偿命的那一天。” 程茗一小脸绷紧,双手紧握成小拳头。 须臾,她才哽咽地说:“对不起...” 君修臣头也不回地走了。 * 翌日。 大早上,阮倾城被一通电话吵醒,是秦泱泱打来的电话。 “倾城!听说了吗,昨晚程家遭到了袭击,被炸了一栋楼!程老夫人这80大寿,过得可真刺激。不止有烟花鞭炮跟蛋糕,还有炸药包。”不难听出来,她是在幸灾乐祸。 阮倾城用冷水洗了把脸,刺激清醒脑细胞,才反应过来秦泱泱在说什么。“程家被炸了?谁干的?” “不知道啊,对方可牛逼了,切断了程村那片区域的监控跟通讯信号,都没法查。” “昨天不是程老夫人八十岁大寿嘛,周边居民大半夜听到爆炸声,还以为程家是在放烟花呢。” “直等天大亮,才知道程家是被人端了老窝。” ------------ 第114章 无脑维护 忽略秦泱泱的调侃,阮倾城仔细理了理程家被炸的经过,觉得有些奇怪。“程村那片地区住的都是程家人,监控没有拍到,程村就没有一个目睹者?” “凡是做过的事,就一定会留下痕迹,除非程家人自己也缄口不言。” 秦泱泱顺着阮倾城的话深想,也觉得有道理,“会是谁啊?” 她脱口而出:“能让程家忌惮的人,翻遍南洲这座城,也寥寥无几。除了君家,就没有能让程家集体闭口的大势力...” 这话说出口,秦泱泱跟阮倾城都默契地静下来。 “...”秦泱泱无声地吞咽唾沫,她说:“金仇明昨晚零点过就下飞机了,但他没回来。” 像对暗号一样,阮倾城也说:“昨晚,九哥彻夜未归。” 两人又是一阵沉默。 须臾,阮倾城说:“昨天下午,程老夫人找到九哥,说林大师认为我是能改变程书墨命运的贵人,她想跟九哥讨我。” 秦泱泱倒吸凉气,“然后呢?君九爷怎么说的?” 阮倾城将君修臣的原话,一字不改地告诉秦泱泱:“他说,在他眼里,十个程家都比不上一个阮倾城。” 秦泱泱狠狠捏了把大腿。 磕到了! 她磕的cp或许是真的! “倾城,九爷对你绝对是真的!” 阮倾城自动忽略秦泱泱的话,她思忖道:“他不至于因为这点事,就把程家给炸了吧。” 秦泱泱却神秘兮兮地说:“这也不一定。早些年,我就听说过一些跟君九爷有关的事。” “哦?” 阮倾城蹲了四年监狱。 这四年里,恰好是君修臣崛起的关键时刻。 她入狱前,君修臣还是君九的废物小九爷。 她出狱后,君修臣已是这座城里说一不二的商业霸主。 这样一个人,他露出来的必然只是冰山一角,藏在影子后面的是深不可测的海。 阮倾城没有目睹君修臣崛起的过程,对他的过往经历缺少了解。 见秦泱泱似乎知道些跟君修臣有关的秘辛,她被勾起好奇心,“你听说过什么?” 秦泱泱躺在床上跟阮倾城打电话。 她做贼一般钻进被窝,向阮倾城提起一个人:“你知道君如烨吧。” “君如烨?”阮倾城当然知道这个人。 君如烨是君家嫡长孙,君修臣的大侄子,是君老大的长子。 虽是侄子,但君如烨比君修臣要大十多岁。 君修臣没被接回君家之前,君如烨是君老认可并亲自教导长大的继承人。 君如烨此人手段狠辣,外界都称他是年轻版的君老。 但就是这么个牛逼轰轰的人物,却在六年前脑溢血中风了,成了个瘫子。 “怎么?君如烨瘫痪这事,难道也有君修臣的份儿?”阮倾城心道不应该啊,那可是君修臣的大侄子。 君如烨是君老一手栽培的继承人。 君修臣再得君老的宠爱,也不能毁了君老的孙宝贝吧。 秦泱泱感慨道:“怪不得当初你敢跑去求他帮忙,感情你对你家九哥哥,是半点都不了解啊!” “你入狱的头两年,君家小九爷常出入各种场所,那叫一个夜夜笙歌放浪形骸。但就在大家都认为小九爷是个纨绔废物的时候,他扭头就将一本罪恶账簿交给了殷迟遇。” “因为那本罪恶账簿,南洲城进入了为期半年的扫黑风暴。那场风暴过后,南洲地下势力被拔得干干净净。” “那段时间,南洲商各方势力风声鹤唳,人心惶惶。当时流行一句话,叫‘宁上阎王生死簿,不入君九罪恶录’。” “那场风暴过后,殷迟遇高升进入总统府,你家九哥哥彻底摆脱了‘小九爷’的称号,荣升为君九爷。” “现在你知道,当沈恒安他们看到你跟君九爷搞到一起的时候,为什么不敢动你了吧。” 被秦泱泱地上了一堂详细的科普课,阮倾城才意识到自己还是小看了君修臣。 怪不得在骆钰百日宴那天,面对君修臣的百般刁难,沈恒安始终都忍气吞声。 感情是君修臣在他们的心里留下了太恐怖的印象。 可在监狱里,段姐向她提到君修臣的时候,可没说过君修臣这些事。 每次提到君修臣,段姐的评价都很高。 她说君修臣是真小人,也是真君子。 所以出狱那日,被沈恒安逼得无路可走后,阮倾城才敢硬着头皮去顶层包厢找君修臣求救。 她要是知道君修臣这些年做过这么多大事,她宁愿跟沈恒安同归于尽,都不会主动招惹他。 这根本就是个白切黑啊! “倾城,你怎么不说话?”秦泱泱见她一直不吭声,感到纳闷。 阮倾城恍恍惚惚回神。 她说:“我在想,我有没有上他的罪恶录。” 秦泱泱迟疑地问道:“...你做过什么?” 阮倾城仔细反省。 确认自己没做过十恶不赦的事,顿时将心放回肚子里。“对了,君如烨瘫痪那事,跟他有什么关系?” “我也是听说啊,你也知道这世界上没有不透风的墙。”秦泱泱生意压得更低了,她说:“我听说,六年前,君如烨只是去了一趟南山,回来就瘫痪了。他根本不是脑溢血瘫痪,他是被吓傻了,还被人敲碎了腿骨。” 顿了顿,秦泱泱补充道:“是碎成小块,无法修复的那种。” 阮倾城倒吸凉气。 这么惨? “而那晚有人在南山赏杜鹃花,看到了君九爷。所以大家都觉得君如烨瘫痪这事,是你家九哥哥的手笔。” 闻言,阮倾城下意识反驳:“他就不能是去南山上赏花?” 秦泱泱不着急辩驳她的话。 她倒是指出:“倾城,你无脑维护君九爷的样子,很难不让我多想啊。” 阮倾城自己都沉默了。 秦泱泱在电话那边叹气,“倾城,说好了不会对金主动心的,你...你可要把持住啊。” 阮倾城自动忽略这话题。 她说:“捕风捉影的事,就不要再乱传了。”话锋一转,她又说:“退一万步说,就算这事真是他做的,那也一定是君如烨做过对不起他的事。” 秦泱泱彻底服气,“阮倾城,你听听你说的这些话。你根本就听不得我说君九爷半个字的不对。” 阮倾城揉了揉有些发烫的耳垂,她生硬地换了话题,“我起床了,有空再聊。” 挂了电话,阮倾城静下来思考,认为秦泱泱的猜测是对的。 君如烨瘫痪之事,也许真是君修臣干的。 而骆月容当年在南山露营时拍到的东西,十有八九正是君修臣惩罚君如烨的现场。 ------------ 第115章 太平洋都没你这么浪 楼下突然传来车声。 阮倾城趴在窗口俯身望去,看到了归来的君修臣。 他还穿着昨天那身行头,他眼神清明,不见疲惫,但皱巴巴的衬衫给他染上了几分倦色。 他昨晚真的去了程家? 阮倾城连衣服都来不及换,穿上睡裙就冲下了楼。 她睡觉时穿着玫红色真丝吊带裙,露出一大片如玉肌肤。 见状,阿坤他们纷纷回头避开目光。 君修臣定眼看了她一会儿,才脱了大衣盖在她单薄的身躯上。 “跑这么急?”他揽着阮倾城的肩膀朝电梯走去。 进了电梯厅,阮倾城才说:“九哥,你昨晚一直没回来?” 君修臣挑眉,不知为何笑了起来。 看到他莫名勾起的唇角,阮倾城才意识到自己管得有些多了。 这不是一个小情人该过问的事。 在君修臣戏谑的目光注视下,阮倾城面颊微微发烫。 无论动物还是人,一旦尴尬小动作就变得多起来,阮倾城不自在地拢了拢大衣腰身,又撩了撩短发... 见状,君修臣更是发出一声短促的轻笑声,“别忙了,我眼睛都看得累。” 阮倾城自己也笑了起来。 电梯停在了三楼。 阮倾城跟着君修臣走出去,早就忘了非周二周四周六不能踏入三楼的规矩。 她望着君修臣下巴上冒出来的青黑胡茬,不由得说道:“泱泱早上给我打电话,说程家被炸了...” 君修臣打断她:“嗯,被炸了。” 他接着又说:“我炸的。” 他承认得过于坦率了。 阮倾城早就猜到这件事跟君修臣有关系,可真听到君修臣承认,还是被震撼到了。 阮倾城一脸恍惚,“为什么啊?” 君修臣打开房门走了进去。 阮倾城毫不迟疑地跟着进屋,像个聒噪的乌鸦,叽里哇啦地说:“九哥,你跟程爷关系很好,你们是兄弟啊!就算程老夫人昨天下午得罪了你,你也用不着直接炸了程家的房子吧...” 君修臣突然转身,毫无征兆将她拦腰抱起来,大步向隔壁卧室走去。 他动作略显粗鲁地将阮倾城放在床上,扯领带的动作少见得有些急切。 阮倾城愣了下,便主动帮他摘下领带。 她还在解他的衬衫扣子,腰下裙摆就被君修臣用一只大手掀开。 他一边摩挲爱抚,一边将头埋在她香软的胸膛。 察觉到君修臣情绪上的激动,阮倾城虽然意外,但还是热烈地回应起他来。 经过数月的磨合,两人的身体早就合拍。 君修臣能轻易挑动阮倾城的兴致,找到她最敏感的地方。 阮倾城也能最大程度接纳他,包容他,配合他。 但今早,君修臣格外磨人,反复地挑逗阮倾城。他将她推上高山,却又不肯爬至山巅。将她拽入湖泊,又不肯任她沉溺。 阮倾城被迫讨好,喊他九哥,说各种让她脸红心跳的骚话。 君修臣心满意足后,反倒笑话她:“阮倾城,太平洋的风浪,都没你这么浪。” 阮倾城软绵绵趴在深蓝色真丝床单中,幽幽怨怨地看了眼裹上浴袍人模狗样的君修臣,没好气地说:“九哥能干,比打桩机还能干。” “多谢夸奖。”君修臣坦然收下她的称赞。 见阮倾城是真的累了,君修臣将她捞起来放进浴缸。 他站在淋浴头下冲了个澡,就出去了。 浴室通往卧室之间,是一个小型的衣帽间,平时都用来放君修臣的洗漱用品跟浴袍。 阮倾城去柜子里拿浴巾,才发下柜子里多了几件尺寸明显是女士的浴袍,都是适合秋冬季节穿的。 她愣了下,才取了一件浴袍穿上。 君修臣已经换了一身居家服。 藏青色高领毛衫,黑色长裤,湿发没吹干,很随意地搭在头上。 他坐在卧室外面的小客厅里打电话。 阮倾城故意弄出些声音来。 君修臣回头看了她一眼,没挂电话,但对她招了招手。 她走过去,听见了手机那头金仇明的声音。 “嗯,她现在很虚弱,这个时候绝对不能出闪失。你先在那边守着,等陈昂出院,他会过去接手。” 君修臣又交代了几句,才挂了电话。 阮倾城以为君修臣口中提到的虚弱的人是程书墨,便问道:“是程爷?他病情又加重了?” 君修臣放下手机,叠着长腿,下意识拿起茶几桌上的烟。 不知想到什么,又给放下了,顺手拿起那只打火机在手里转动着。 他说:“程书墨昨晚病情加重,呕血不止,差点没了。但已经脱离危险,短时间内,应该没有生命危险。” 阮倾城闻言觉得惊讶,“程家给他找到了厉害的医生?” 君修臣摇头。 他面色不悦,不像是为程书墨感到开心的反应。 联想到他昨晚炸了程家的疯狂举动,阮倾城心里生出不妙的想法来,“程老夫人昨晚是不是做了什么更过分的事?” 程书墨病情告急,程老夫人必然会作妖。 她一定做了什么,才惹怒了君修臣。 君修臣在出神,没说话。 见状,阮倾城以为他是想独处静一静,便起身准备下楼了。 但她刚起身,就被拽住了手腕。 “还记得上回我们在深海俱乐部看到过的那个女人吗?” 阮倾城颔首,“记得。” 她还特意重返东礁岛去找过那女人,但经理说对方出国工作了,短时间不会回来。 “怎么突然提到她?”阮倾城重新坐了回去。 君修臣欲言又止。 他盯着阮倾城的脸,露出挣扎的目光。 他像有千言万语跟她倾诉,却又碍于某种阻碍,不肯,也不敢说出口。 阮倾城被他的表情搞得心中不安。 她甚至在想,难道那个女人是梨诺的妹妹?他受够了自己这个小替身,打算将梨诺妹妹带回家里来? 君修臣迟迟没做声,阮倾城试探地问道:“是要让我卷铺盖走人,把她带回扶云宫吗?” 阮倾城说不出心里是解脱了,还是更烦闷了。 “闭嘴。” 君修臣目光阴沉沉,布满阴霾,有种阮倾城敢再多说一个字,就要把她打晕了锁起来的恐怖。 阮倾城抿唇,赌气似的不做声了。 见她生气,君修臣觉得新奇。 她一直都在努力扮乖,想要做他身边的解语花。就算他说一加一等于三,她都会不犹豫地点头。 她生气了,他反倒觉得她更真实了。 ------------ 第116章 你一定在偷偷暗恋我 言归正传,君修臣告诉她:“那个女人被程书墨带回了程家,就藏在了程村那片人工湖底下。” 阮倾城吃惊不已。 昨天下午她跟秦泱泱还路过了那片人工湖呢。 “她...不是正常人类,对不对?程爷邀请我们去海底俱乐部那次,我曾看到过她耳朵后面的鳃体。” 人是不该有鳃体的。 君修臣说:“她是人,但她身上遭遇了一些不好的事。” 阮倾城被勾起好奇心,“她怎么了?” “还记得深海俱乐部的老板是琉璃家族的人吧?” “记得。” 君修臣告诉她:“琉璃家族是一群极端医学研究者,他们最喜欢用活体做研究,对人体基因改造有着病态般的痴迷。” “那个女子,被他们注射了一些试验药物,她生病了,皮肤离开水就会皲裂苍老。所以她只能生活在水底。他们还对她的呼吸系统进行了改造...” 阮倾城感到匪夷所思,“这不是犯罪吗!” “这个世界上,多的是你看不见,也不被法律所允许的猎奇事。扶桑国百分之八十的护肤产品,都是琉璃家族研发出来的,他们做的那些事,是得到了扶桑国默许的。” 阮倾城张了张嘴,竟不知道该说点什么才好。 她突然义愤填膺地骂了句:“狗X的扶桑国!” 君修臣先是一愣,接着就笑了,“错了,是狗都不X的扶桑国。” 阮倾城颔首说:“对!” “昨晚,程书墨病情加重,呕血不止。聂生烟怕给他陪葬,仓皇逃跑时跳进了湖泊,误打误撞发现了那女子的存在。” “聂生烟把这件事告诉了程老夫人,程老夫人意识到她的身体机能有违常理,便抽了她的血拿去化验。却发现她的血液能缓解程书墨的病症...” 听到这里,阮倾城已经能猜到接下来的走向了。 她神情凝重地问道:“那老婆子,用她的血跟程爷换血了?” 想到司渝的情况,君修臣神情冷厉起来,眸中是嗜血的冷芒。“嗯。她现在失血过多,仍陷于休克沉睡,情况很不好。” 所以他昨晚炸了程家,就是为了抢人? 弄清君修臣炸楼的前因后果,阮倾城不由得想到更多。 就算那女人跟琉璃家族有千丝万缕的关系,也不至于让君修臣大动干戈吧? “她跟梨诺是什么关系?”这是阮倾城脑袋里思考的问题,但她却不受控制地当着君修臣的面问了出来。 问出来后,阮倾城就自暴自弃了。 君修臣听到这话,有些惊讶。 他审视地盯着阮倾城看了片刻,反问她:“你怎么知道她跟梨诺认识?” “海底俱乐部那次,我无意中看到她说了一句唇语。” “说了什么?”君修臣那晚都没注意到。 阮倾城:“...她说,梨诺,救我。” 闻言,君修臣沉默下来。 他身上都散发着岑寂气息,像是战斗到最后,只剩下孤身一人的士兵。 须臾,他才沉声开口:“她叫司渝,是梨诺在这个世界上最信任的人,她们一起长大,亲如姐妹。” 司渝。 听到这个很少见的姓氏,阮倾城不由得想起了那位在G国有过一面之缘,还替她做了修复手术的司灵医生。 “司渝跟司灵,她们认识?” 君修臣点头。 阮倾城突然想到某种可能,她试探询问:“司渝跟司灵,他们跟你是一起长大的小伙伴吗?” “我是指...他们都是当年被暴徒绑架的质子?” 君修臣深深地看了她许久。 “嗯,我们是一起长大的家人。” “那梨诺呢?” 这次君修臣的沉默比之前任何一次都更长久。 阮倾城知道自己又问了不该问的蠢问题。 “你可以不回答的。”阮倾城给自己台阶下。 “她是我们的大师姐。” 君修臣给出的答案,让阮倾城错愕无比。 大师姐? 君修臣放下叠着的长腿。 他俯身拿起茶几桌上的香烟,抽出来一根咬在嘴里,却将打火机递给了阮倾城。 阮倾城会意,主动帮他点烟。 君修臣用左手捏香烟,姿态松散地靠着沙发背,桃花美眸慵懒地眯着。 他看上去像是一头在小憩的雄狮。 他嗓音懒散:“所有孩子里面,只有梨诺不是财阀家族的孩子。没有人知道她来自哪里,她小时候很瘦弱,肩不能扛手不能提,每次体力考核都垫底。” “但她很爱冒险,也很聪明。她在生物学方面有着超乎常人的天赋,她被誉为是生物学上的奇迹。而她,就是这世界上最有把握医治好程书墨的人。” 阮倾城有些怔然地看着君修臣。 他在提到那位梨诺大师姐的时候,态度很矛盾也很复杂,不像是单纯的爱慕倾心,更多的是尊敬。 他很尊敬梨诺。 这份尊敬,让他的满腔爱意都羞于启齿。 真是不可思议,这世界上竟然会有连君修臣都不敢开口示爱的女人。 能让君修臣倾心的女人,她连妒忌都没勇气。 她想,那个梨诺大师姐一定很优秀,有她独特的个人魅力。 那样的人,生来就该被仰望。 “你最近忙吗?”君修臣突然问道。 阮倾城猜到了君修臣的意图,她摇头:“不是很忙。” 她主动请缨:“我可以帮你照顾司渝小姐,保证不会泄露她的存在,九哥可以放心。” “我对你自然是放心的。”君修臣说:“身份又特殊,又是女孩子,我不放心将她交给别人,得麻烦你抽空去照顾她了。” “都是我该做的。”阮倾城也是愿意帮这个忙的。 拢了拢睡袍的领子,阮倾城从沙发上站起来,“九哥,没别的事,我就先下楼换衣服去了。” 哪知君修臣说:“有事。” 阮倾城只是敷衍一问,听他说还有事,倒愣了下。 “还有什么事?”她乖乖等着。 君修臣不做声。 他仍然靠着沙发,嘴里咬着那根烟,头微微后仰,露出那块突出的勾人的喉结。 慢条斯理地拿开那根烟,君修臣倏然一笑,说:“你为什么就那么笃定,我搞君如烨不是因为争权夺利,而是因为做过得罪我的事?” 见阮倾城因为自己的提问绯红了脸,君修臣眼底尽是促狭的笑意,“阮倾城,你一定在偷偷暗恋。” ------------ 第117章 君九爷装委屈,倾城心都软了 暗恋他? 狗屁! 阮倾城朝君修臣竖起大拇指,阴阳怪气地反讽他:“君九爷这阅读理解的能力真是棒棒哒,您当年高考的时候,阅读题拿的是零分吧。” 哪知君修臣更不要脸,他神色遗憾说道:“众所周知,我是个文盲,没参加过高考呢。” “...”阮倾城被他的厚脸皮击败了。 君修臣一生坎坷,没正儿八经上过学,他是个连一天小学都没上过的文盲。 未被君老找到前,君修臣走的是‘年轻创业者’的人设。他那时候就认识程书墨了,在程书墨手底下做事。 程书墨曾带他去参加过一场骆家举办的酒会。 他在引荐君修臣跟骆月容兄妹认识的时候,因为一点误会,被骆月容当众羞辱没文化,还被泼了一脸酒。 自那以后,君修臣是个文盲的消息便不胫而走。 君修臣的确没文凭,但不代表他没文化没本事。 敛尽笑意,阮倾城皱眉控诉君修臣:“你监听了我的电话?” 那些话,她只在电话里跟秦泱泱说过。 一想到君修臣俩自己的电话都要监听,阮倾城心里是有些膈应的。 君修臣贴心的提醒:“扶云宫装有监听系统,这从不是秘密。你跟金仇明签的那份合同上,明确提到过这件事,不信你可以回去翻翻合同。” 是吗? 阮倾城记不清这些小细节了,只记得最重要的几点。 但她很快也就释然了。 君修臣当年以一本罪恶录血洗南洲地下世界,他树敌众多,身边也许潜伏着商业间谍跟杀手,在扶云宫装监听系统并不奇怪。 “现在可以回答我的问题了。”君修臣总是会在一些奇奇怪怪的细节上,表现出他的偏执。 例如现在。 他固执地想要听到阮倾城的打算。 阮倾城装傻充愣,她说:“我没暗恋你,那都是九哥的错觉。” 君修臣嗤笑,“你知道我问的不是这个问题。” 他想知道的是,在秦泱泱说他为了争权夺势搞残君如烨的时候,阮倾城下意识维护他的原因。 闻言,阮倾城又露出标志性的虚伪微笑。 她说:“九哥是好人,别人不了解你,才故意曲解抹黑你。我了解九哥,九哥不是那种人。” “你又在撒谎。”君修臣目光忽然变得委屈起来,他语气都幽怨起来:“让你爱我,你说你做不到。让你别忽悠我,总能做到吧?” 阮倾城心都软了。 她这人吃软不吃硬,君修臣稍稍服个软,露出点委屈表情,她都觉得自己是犯了天条。 摆正表情,阮倾城那颗聪明的脑子高速转动起来。 她逻辑清晰地分析起来,“君家是南洲王的后裔。自古以来,君家便严格遵循嫡长子继承制。传嫡不传庶,传长不传贤,这是君家的规矩。” “身为君家嫡长孙,君如烨本就是名正言顺的君家继承人。但你的出生,让君家局势变得微妙起来。” “君老很宠爱你的母亲,对你更是有求必应。听说你刚会说话,他就给你成立了一个智囊团。你小时候很喜欢马,他便给你修了一个马场...” “总而言之,君老对你的偏爱有目共睹。” 君修臣出生那年,君老都六十多岁了。 君修臣的出生,证明君老宝刀未老。 他对这个老来子,那真是有求必应,宠爱无底线。 “我想,那段时间君家一定产生了很多不好听的声音。比如,嫡长孙君如烨继承人的身份会被易主这种话。” 说到这里,阮倾城停下来观察君修臣的反应。 他正用欣赏的目光注视着她。 阮倾城得到鼓励,胆子大了,直言不讳地说道:“那时的君如烨,性格再稳重也只是一名十多岁的小少年,心智还不够成熟,难免会被那些言论影响到。” “当时正逢金融危机爆发,暴徒组织全世界抓捕财阀世家的孩子。作为君老最宠爱的小儿子,你的身边肯定24小时都有保镖守护。可即使是这样,你还是被绑架了。” “我猜,你幼年被绑不是意外,而是因为君家内部出现了叛徒。而那个人,就是君如烨。” 君修臣失踪后,君如烨自然又成了君家上下都拥趸的继承人。 在君家幕僚团的辅佐下,君如烨越来越有大家主的当家风范。 阮倾城刚回到南洲城那会儿,君如烨是南洲城最风光的富家子弟,骆月安他们都是君如烨的小跟班。 “九哥,我猜的,可对?” 君修臣闷声轻笑,没说是对还是错,倒是问了句:“那你觉得,我父亲心里的继承人,到底是谁?” 阮倾城毫不迟疑地说:“就算不是君如烨,那也绝不是你。” 她过于笃定的语气,倒让君修臣笑不出来了。 他坐了起来,将那一小节烟头碾碎在烟灰缸,问阮倾城:“可他们都说,我是他认可的继承人。你的想法为什么跟他们不一样?” 阮倾城低声呢喃:“自古以来,被捧杀的孩子,都是死得最快的那个。” 如此浅显易懂的道理,君老那样的老狐狸,怎会不清楚? 君修臣盯着那截熄灭的眼底,整个人如同被按下暂停键。 须臾,他起身走向外面的露台,站在露台跟卧室屋檐衔接的过道上。 望着阴沉的天,幼年时那些零碎的记忆从他眼里掠过,君修臣说:“他从没打算让我做他的继承人,他只是想要将我养成一个废物。” 言罢,君修臣忽然闷闷地笑了起来,引得胸腔低颤。 笑声逐渐高昂,他眼里都有了泪意,“你说得对。能笑到最后的,往往都是懂得韬光养晦的人。死得最快的,都是最风光的。” 君修臣早就死了。 死在他九岁被父亲当做弃子丢掉的那年。 望着男人伟岸挺拔的背影,向来会演戏的阮倾城,这次却笑不出来。 四岁的君修臣,不明白什么是捧杀,被绑架后他一定很思念家人。 九岁的君修臣,依然不明白什么是捧杀。但父亲的见死不救,足以让他心寒意冷。 二十三岁的君修臣,终于学会了韬光养晦。 被君老接回君家后,他成天游手好闲,随便朝刚认识的小姑娘递房卡,并用最莽撞的方式搞残君如烨。 他做这一切,只是为了坐实他纨绔公子的人设。 直到四年后,他以一本罪恶录拔掉所有埋藏在南洲市地底的触角。 他终于有机会做自己。 从此,南洲这座城就成了他的安逸窝,没有任何人能主宰他的生死。 就连君老都不行。 ------------ 第118章 盘他腿上 属于君老的时代已经落幕。 如今的君家,是君修臣的囊中物。南洲商界,也是君修臣说了算。 他自四岁那年便开始磨砺,磨了22年才露出锋芒。 其中辛酸,谁在乎? 可她在乎! 阮倾城情难自禁,上前一步,双臂紧紧搂住了君修臣。 君修臣身躯僵硬住,很快就放松下来。 垂眸凝视着那双纤细长臂,君修臣突然说:“阮倾城,你又抱我了。” 他得了便宜还卖乖:“你昨天抱了我,今天又抱了我。阮倾城,你真的不试着爱我一下?”不爱他,却动不动就抱他,这是什么道理? 君九爷天天都想跟阮倾城谈恋爱。 闻言,阮倾城下意识就要放开君修臣。 男人却先一步抬腕按住她的手臂,不许她松开。“继续抱,我给你抱,我排了五年队就等着这一刻呢。” 阮倾城狂翻白眼,“你能不能别总提排队那事?这事还能不能翻篇了?” 君修臣严肃摇头,“不能。” 他耸了耸肩,意味深长地说:“说来你可能不信,这辈子也就你让我排队了。” 他故意用网络上的梗来揶揄阮倾城:“你很特别,跟其他妖艳贱货都不一样,你让我成功注意到了你。” 阮倾城哭笑不得。 她突然正色道:“事实上,我的确是在无脑维护你。别看刚才我分析得头头是道,但那些,都是在我挂掉电话后思考出来的答案。” 而她潜意识里,对君修臣就是有一种无言的信任。 君修臣侧头凝视她的侧脸,深邃的黑眸中带着藏不住的笑意,明知故问:“为什么那么信任我?” 阮倾城第一次正视起自己对君修臣的心思来。 她说:“因为在我心里,你不止是他们眼里那个说一不二的君九爷。你更是这个世界上最强大,最善良,最大度的九哥。” “只有你,救我于水火之中。” “我很大度?”很少听到有人夸自己大度善良,这让君修臣感到新奇,“我做了什么,让你产生了这样的错觉。” 阮倾城确信这并不是错觉。 她主动提到了五年前的初遇,“我曾当面将你的房卡丢进垃圾桶,这对你而言,也算是一种羞辱吧。即使是这样,你还是不计前嫌将我留了下来。” “在我人生走投无路时,是你为我凿开了另一条出路。我不相信这样的人,会是一个为了争权夺势残害亲侄子的恶魔。” 以上,便是阮倾城的真心话。 “原来你也知道,我对你很大度。不过...”君修臣拿开腰上那双长臂,他转身,反客为主地搂住阮倾城。 那如黑曜石一样深邃的双眸中,此刻布满情深不悔,君修臣告诉她:“我从不是个大度的人,我只是对你大度罢了。” 闻言,阮倾城臊得慌,脸皮都在发烫,说话舌头都在打结:“总之,九哥不算最坏的人。” “呵。” 君修臣双手往下滑,张开五指托住阮倾城大腿,将她腾空抱起来。 “腿分开,盘我腰上。” 阮倾城重心不稳,下意识岔开腿缠在他的腰上。 君修臣像抱小孩子一样抱她进了屋,重新将她压在套房客厅的沙发上。 阮倾城穿的是浴袍,很容易就被君修臣攻城略地。 他要得急,甚至都顾不上戴套。 “九哥!”阮倾城掌心抵着男人结实宽厚的肩膀,惊呼提醒他:“你忘了戴...” 热吻落下,密密麻麻,将她尾音全部吞下。 “...” 大概是被她先前那些话点了火,君修臣又凶又狠,动作大开大合,野性十足,完全不给阮倾城逃开的机会。 大早上接连被疼爱两次,阮倾城彻底软下来,她都没力气去清洗,直接歪头睡在了君修臣的床上。 迷迷糊糊间,她还不忘跟君修臣嘀咕:“我不会在你床上睡觉的,我就眯一会儿...”她这一眯,就眯了两个半钟头。 醒来时,她正浑身赤裸地睡在君修臣的怀里。 男人也没穿衣服,过于热烫的胸膛就贴着她的背。 阮倾城一掀眸,冷不丁看不见一张被放大在眼前的俊脸,恍惚了好片刻,才意识到自己竟然跟君修臣同床共枕了! 多稀罕啊。 进入扶云宫以来,这是她第一次在君修臣的床上睡大觉,还是从君修臣的怀里醒来! 要完蛋! 怕君修臣醒来会生气,阮倾城赶紧做贼似的拿开腰间那只手,她像个小猫咪偷偷摸摸溜下床,捡起地上的浴袍就赤脚逃跑了。 跑出卧室,发现身上浴袍长得盖住了脚踝。 她穿错了浴袍。 但她怕返回去换浴袍会闹醒君修臣,索性就穿着不合身的浴袍下楼去了。 体内很不舒服,她必须去洗个澡。 听到房间大门被关上的动静,沉睡中的男人突然睁开眼睛,他将掌心按在阮倾城枕过的地方。 那里余温并不明显。 君修臣突然就笑了。 都说男人拔吊无情,阮倾城这叫什么? 她的行为,真像那些吃了满汉全席,却不肯掏钱结账的霸王无赖啊。 君修臣翻了个身,拿起床头柜上的手机,躺在床上发了一条朋友圈动态—— 君修臣:【霸王无赖@阮倾城】 至此,阮倾城的名字首次出现在君修臣的朋友圈。 就像是一个信号,所有添加过君修臣微信的朋友,都默默地点了赞。 被艾特的主人公阮倾城,正在浴室里冲澡。 洗完澡,阮倾城裹上干净柔软的浴袍,一身清爽地去了衣帽间。 换衣服的时候,她忽然想起君修臣最后一次没有做避孕措施。 阮倾城心里慌的一批。 但转念一想,自己经期日子不准确,每次经期只持续两到三天就完全结束了,且还有宫寒的毛病。 自己这身体情况,能一次中招的概率几乎为零,阮倾城便完全放下心来。 她换好衣服,这才闲下来打开手机。 看到了君修臣的朋友圈,阮倾城一阵心虚,没敢给他点赞。 思忖再三,阮倾城也发了一条动态,只有一句话:【我没有急支糖浆。】 看见阮倾城的朋友圈,君修臣感到莫名其妙,他直接截图甩给金仇明:【金律师,你脑子聪明,你看看这是什么意思。】 金仇明再聪明,也不懂这话是什么意思。 想到秦泱泱爱上网,或许能明白阮倾城想要表达的意思,金仇明扭头就将那张截图转发给了秦泱泱:【你姐妹这话是什么意思?】 秦泱泱果然是个懂王,她告诉金仇明:【别追我,我没有急支糖浆,这是一个老广告。潜台词就是委婉拒绝追求者的意思。】 呵... 这两口子是把朋友圈当调情的地方了? ------------ 第119章 豪赌 仇明将秦泱泱的原话截图发给君修臣,随后追问一句:【你这是在追求她?】 都睡了这么久了,现在才开始追? 这顺序是不是乱了? 君修臣被阮倾城气着了,看到金仇明的问题,他不禁发出一声了冷笑,直接无视了对方。 阮倾城在房间待到午饭好了才下楼。 今天是个阴雨天,空气湿冷,阮倾城穿上了保暖的高领毛衣跟百褶长裙。 她是浓颜系大美人,平时打扮得都比较冷艳秾丽,倒是很少穿这种暖色调的衣服。 但今天这身打扮意外地很适合她,削弱了她的美貌攻击力,添了些温婉气质。 淑婶看到她这身打扮,直夸她今天很乖。 君修臣从后院走进来。 他穿一身劲装,手上戴着黑色皮手套,刚做完射击训练。 他摘掉手套递给阿坤,抬头看了眼阮倾城。 很少看到她打扮得这样温婉,君修臣都忍不住多看了几眼,并不吝称赞:“这衣服你穿着,挺好看。” 这是霜降那天,他为阮倾城挑选的。 阮倾城收下夸奖,露出大方自信的笑,“我长这样,很难将衣服穿得不好看。” 听到这话,君修臣突然嗤笑了声,他说:“也对,毕竟你可是南洲第一绝色,追你的人从城东排到城西。” “...”阮倾城顿时脸红了。 够了。 这话他还要念叨几年... “先吃饭。下午跟我去见个人。” 阮倾城猜到是要去见司渝,立马正色道:“需要给她准备生活用品吗?” 君修臣说:“你看着安排吧。” “好。” 吃完饭,阮倾城回了趟房间,在衣帽间翻箱倒柜了许久,给司渝准备了一箱子的衣物和洗漱用品,以及女性用品。 见她拉着一个28寸的大行李箱,君修臣挑眉说:“这么多?” “女孩子嘛,总是需要很多东西。” 闻言,君修臣不置可否,主动接过行李箱,先一步去了车子那边。 这时,淑婶追了上来,将一个贴着绿色说明纸的黑瓶子递给阮倾城。 “阮小姐,这药你随身放在包里,饭后半个小时喝最好。” 药? 阮倾城狐疑地看向掌心中的药瓶,急支糖浆四字闯入眼球。 “...”阮倾城人都麻了。 淑婶在旁边念叨:“昨儿去参加程老夫人的寿宴,你穿的那条裙子虽然好看,但太薄了。我就猜到你会感冒,果不其然吧。” “家里没备这种药,我看到了你的朋友圈,特意让你德叔开车去药房买的呢。我看过日期,刚生产一个多月,你放心喝。” 阮倾城又尴尬又感动。 她发那条朋友圈是在委婉拒绝君修臣,但淑婶不懂年轻人的梗,误以为她是真的感冒了。 思及此,阮倾城心里暖烘烘的,她握紧糖浆,笑着说:“我每次感冒都喝这个,谢谢淑婶跟德叔。” 将糖浆塞回包,阮倾城这才小步跑去车子那边。 车门敞开着,君修臣坐在后排。 阮倾城刚在他身边坐下,就听到君修臣揶揄笑问:“你有急支糖浆了,现在让追了吗?” “...”阮倾城拽紧羊皮小包,窘迫得想钻到车底下去,“你都看到了?” 君修臣没否认,锲而不舍地问:“让追吗?” 淑婶这瓶急支糖浆,彻底堵死了阮倾城的退路,她硬着头皮问:“能不让吗?” 君修臣脸上笑意很浓,可眼底却黑茫茫一片,“你说呢?” 阮倾城呼了口气,才点头说:“让的。”她只答应让他追,可没说一定能被追到手啊。 她答应了,这倒有些出乎君修臣的意料。 他视线下垂,落在阮倾城交叉紧握的双手上,顿时就明白她心里在打什么鬼主意。 她是要他竹篮打水一场空。 “我们打个赌如何。”君修臣突然俯身贴在阮倾城耳旁,他食指按在阮倾城胸膛上,呢喃低语:“就赌一年时间内,你这里会有我君修臣的名字,敢不敢?” 深深地看了君修臣一眼,阮倾城鬼使神差地点了头,“敢。”她说完,又问君修臣:“若你输了,怎么办?” 君修臣说:“你可以向我提任何要求。”稍顿,他又说:“必须是我能给的东西。” “你放心,我不会狮子大张口向你索要沧州集团的股份。”这点分寸阮倾城还是有的,她试探性地问:“倘若我要的是远走高飞跟绝对的自由呢?” 君修臣不意外会从她口中听到这个要求。 他明白,若不是走投无路,阮倾城不会主动来找他。就算排一辈子队,都轮不着他上位。 阮倾城浑身上下,连头发丝都是无情的。 “可以。”他答应了。“但是,你必须正面直视自己的心,不许撒谎。” 阮倾城是个冒险王,她喜欢玩有挑战性的游戏,“好啊,那就赌一场吧。” 定下赌约后,阮倾城心情都放松起来。 她太了解自己。 她的人格不会允许她对一个把她当做替身的男人产生爱情。 * 车子驶入大马路。 君修臣拿出一份文件来翻阅,阮倾城无事可做,也打开剧本看了起来。 那剧本阮倾城反复看了许多遍,再看难免觉得无聊。车子减震效果很好,空调温度合适,旁边男人存在感十足,阮倾城看着看着,慢慢就闭上了眼睛。 看完手中文件,君修臣左手握钢笔,在签名处飞快地签下三个字。 停笔时,他才发现自己写的是阮倾城三个字。 怔了怔,君修臣将这份报废的文件塞进车载垃圾桶,发信息叮嘱李秘书重新打印一份文件,明天再看。 放下手机,他不由得偏头看向阮倾城。 她已经完全熟睡,脑袋窝在头枕中,睡着后红唇微微张着。 眉头却皱得很深。 君修臣伸出手指按在她额头,帮她温柔抚平,却怎么都舒展不开。 他拧眉,好奇她做了什么梦,就看见阮倾城手指无意识收紧,将剧本稿纸捏得变形,嘴里断断续续发出稀碎的声音。 君修臣贴近了些,方才听见她在说:“小渝儿...” 听到这个名字,君修臣有些难以置信。 她为什么还记得司渝? ------------ 第120章 我们早就认识了 “老板,到了。”突然出声的阿坤打断了君修臣的思绪,也惊醒了阮倾城。 一睁眼,对上君修臣放大的俊脸,阮倾城眼神有些茫然。 很快,那双杏眸中又浮出促狭笑意来,“九哥,这是打算偷亲我?” 君修臣神情复杂地说:“你刚才做噩梦了,我刚想叫你。” “是么?”阮倾城显然不相信君修臣的解释。 “老板,我先出去抽根烟。”阿坤见中间挡板一直没有放下来,又不见老板跟阮小姐下车,怕他俩要在车里胡来,赶紧跑下车避嫌去了。 阿坤一走,阮倾城就摇下了窗户。 认出这里是医院的地下车库,阮倾城眸底闪过诧异之色,“九哥,你该不会将司渝藏在医院的地下层吧?” 医院地下层,一般都是车库跟停尸房,把人藏在这里的确令人意想不到。 “你是还没睡醒。”君修臣说完,推开车门走了下去。 阮倾城跟着下了车。 君修臣带着她进了电梯,按了泌尿外科所在的楼层键。 阮倾城恍惚道:“我们是来探望陈昂?” 君修臣没吭声,不知道在想什么,想得有些走神。 电梯停在8楼,阮倾城直接拉着君修臣走出去。 突然,君修臣问她:“刚才做了什么梦?” 阮倾城唔了一声,拧眉细想,却怎么都想不起来了。 “忘了,不过应该是个噩梦。”她醒来时心里特别恐慌,像是在梦里经历了一场惊天动地的生死离别。 见她不记得了,君修臣抿了抿唇,没再追问。 电梯厅旁边立着一面引导台,详细写着这栋楼的布局,左边是泌尿外科,右边是肝外科,楼上是脑外科。 站在引导台前看了会儿,君修臣突然问阮倾城:“你对脑外科了解多少?” 阮倾城一脸莫名,她提醒君修臣:“九哥,我又不是医学生,我只是个学画画的。” 但想到一些往事,阮倾城又说:“我没参加国内高考,又失去了全部记忆,我父亲塞了些钱才将我塞进了美术学院。” “但一开始我想学的是中医学跟生物学,但我母亲因为抑郁症的原因,有些讳疾忌医,她很反对我去,最后就作罢了。” 说起这事,阮倾城仍觉得有些遗憾。 “是么。”这都是君修臣不知道的事,察觉到阮倾城的遗憾,就问她:“后来去了美术学院,你开心吗?” “也挺好。”阮倾城倒也看得开。 “我大概天生就适合当艺术家吧。我很小的时候就开始学钢琴了,天赋不错,都拿到了茱莉亚音乐学院的通知书。但我这人天生放荡不羁爱冒险,跑出去滑雪,差点摔成残废,还摔破了脑袋。” 说着,阮倾城还将脑袋凑到了君修臣面前,她扒开发丝,露出早些年手术留下的伤疤,“你看,疤痕还在呢。” 君修臣刚触摸到那道疤痕,阮倾城就缩了回去。 “怎么突然问我这个?”阮倾城问他:“是因为你有头疼的老毛病?” 阮倾城以前在监狱图书馆看过一些头部按摩的书籍,帮段姐做过头部按摩。 前段时间,她也给君修臣做过头部按摩。 她问君修臣:“你觉得我的头部按摩技术怎么样?要是有用,我可以去报个按摩班?” “听说针灸按摩挺有效果的,聂总的爱人陈医生就是个医术高明的中医,我去找他拜师学艺,回来给九哥做针灸疗养。” 她叽叽喳喳说个不停,君修臣安静听着,没有不耐烦。 等她讲完,君修臣这才说:“听说,M国那边有厉害的外科医生,能给人做记忆清除术。你觉得这消息有真实性吗?” 阮倾城不假思索地说:“是真是假我不知道,但我相信记忆是可以被清除的。” 君修臣有些意外。“为什么这么笃定?” 阮倾城说:“在极少部分医学研究者的眼里,我们的脑袋就像是天文学家眼里的星宿,一切都是有迹可循,有规律的。” “记忆清除术,这个听着像是科幻电影里才有的设定,但这个世界本来就很科幻。” “我相信记忆清除术是可以实现的,但这项手术是否应该存在,这就不是我能定论的。” 说完,阮倾城目光锐利地盯着君修臣,怀疑地问道:“怎么突然提到这个?你想洗掉谁的记忆?” 君修臣一脸坦然地说:“司渝这几年一定过得很痛苦,若是她能忘记这几年的痛苦回忆,或许也是种解脱。” “原来如此。”可阮倾城并不赞成君修臣的看法,她说:“无论是痛苦的还是欢愉的记忆,那都是司渝的一部分,你不该擅自替她做主。” 闻言,君修臣倏然眯眸,迅速换了话题,他问阮倾城:“倘若是你,你觉得你会在什么情况下主动接受记忆清除术?” 这问题很奇怪。 但阮倾城还是顺着君修臣的话认真思考起来。 “一台电脑之所以重要,是因为它里面储存了重要的资料。失去记忆,就像是将一台电脑恢复出厂设置。” 阮倾城瓷白的脸颊上布满认真,她若有所思地说:“而人失去记忆,就会遗忘所有重要的事跟人。假如我会主动选择清除记忆,一定是为了保护我在乎的那些人和事。” 阮倾城一脸高深莫测,她说:“有时候,记忆也会出卖你,只有清除那些记忆,才算是真正的安全。” “...原来是这样。”君修臣身上突然释放出一股悲伤的气息,像是想起了某段令他悲痛万分的情绪中,难以自拔。 “九哥?”阮倾城举起手在他面前挥了挥,等他目光重新聚集在自己脸上,才放心。“九哥,在想什么?” 君修臣内心冒出一股冲动,他说:“倾城,其实我们早就认...” “老板,阮小姐?”陈昂提着行李出现在两人身后。“你们来接我出院的?” 阮倾城的注意力顿时被陈昂夺走。 她控制不住地偷瞄陈昂的下身,不是她好色,而是心里愧疚跟好奇。 陈昂被她看得一阵尴尬,下意识想要夹住双腿。 “疼吗?”阮倾城真挺好奇的。 听到她这话,君修臣也朝陈昂投去了微妙的眼神。 男人对结扎绝育这种事,总是充满了抗拒与抵触。陈昂是君修臣身边第一个做这种手术的人,很具有参考性。 陈昂支支吾吾地说:“算不得疼。” 对他们来说,这点疼痛真不算什么。 “是么。”君修臣说,他突然朝阮倾城看了一眼。 阮倾城被他看得有些莫名其妙,她下意识也夹住腿,一脸无语地提醒君修臣:“九哥,我没法做这手术...” 君修臣被她逗笑,“瞎想什么。” 他低头问陈昂:“这就能出院了?” 陈昂尴尬解释:“就是个日间手术,昨天就可以出院。但院方为了安全起见,强行要求我住院观察48小时才放人。” “不过,近几天不能有大动作。” 他是程书墨亲自送进来的病人,院方怕有闪失,这才给了他特殊待遇。 “那行,跟我走。” 三人来到地下车库。 阿坤一看到陈昂,赶紧走过来帮他拎东西,眼睛也直往陈昂裆部瞄。 陈昂本就是个寡言的酷哥,被阿坤的目光看得烦躁,索性主动讲道:“没嘎蛋,还能射,不太疼。” 说完,他问阿坤:“还有什么要问的?” 阿坤表情都变得恐惧起来,摇头如捣蒜了,“没了,昂哥。” ------------ 第121章 将倾城认成了梨诺 作为君修臣最器重的全能下属,陈昂文能处理公务,武能以一敌十,是阿坤他们这些人心里的偶像 偶像为爱绝育,更成了阿坤等人心目中的英雄。 “昂哥,你坐副驾驶,我来开车。”阿坤都不敢让陈昂累到了,赶紧将陈昂请到了副驾驶,那殷勤关怀的狗腿模样,看得阮倾城想笑。 离开双江医院,车子朝着远郊的南山开去。 南山是一座横跨三省的原始山脉,因地势险峻奇特,只有最外围被开发出来,腹地圈却是人迹罕至,只有一些徒步爱好者会结伴进去走一圈。 临近黄昏,车终于停在南山腹地一座野生动物保护基地前,阮倾城竟不知道这里竟然有个野生动物基地。 她并不记得南山地图上面有这处动物保护基地的资料。 抬头望着身旁男人那张昳丽冷峻的神颜,她意识到这片保护基地大概是保密性质的,不对外开放。 保护基地外围着高高的水泥墙,高约八米,笔直光滑,寻常野兽难以闯进来,也难以逃出去。 进入基地,看到那些持枪的雇佣兵,阮倾城眯了眯眸子,问君修臣:“动物保护基地的管理员都能持枪了?” 警方持枪还需要申请呢。 君修臣微微勾唇,一脸严肃地解释:“偷猎者多,他们持枪是经过允许的。” 阮倾城信他个鬼。 保护基地占地面积两公顷,设立了不同种类的保护站,但君修臣直接领着她去到了保护站后山上的员工宿舍。 司渝就躺在员工宿舍的铁床上,她身上穿着件宽大不合身的男士体恤,正在打营养针。 金仇明守在这边,无事可做,就拿着手机玩贪吃蛇。 君修臣到的时候,金仇明的贪吃蛇已经大得快要占满整张地图。 看得出来,他是真的太无聊了。 “来了。”金仇明向他们颔首打了个招呼,目光落在陈昂的裆部,似笑非笑地问道:“这么快就出院了?还行吗?” 陈昂一脸高冷,没有搭理他。 金仇明失笑,向阮倾城说:“这边几乎女性工作人员比较少,得麻烦阮小姐进去帮她换身衣服了。” “好。” 阮倾城拉着阿坤手里的行李箱进了屋。 宿舍门一关,金仇明便沉下脸来,他目光锐利地看着君修臣,神色冷峻地指出:“她的皮肤已经出现了皲裂情况,她极度渴望水。那不是个正常人类!” “你这是从哪里弄来的危险炸弹?” 金仇明也算是个见多识广的人物,但请恕他见识浅薄,他真没见过脖子后面长鳃体的人类! 君修臣没有隐瞒金仇明跟陈昂他们这些心腹下属,他说:“她是大师姐的助手,是大师姐最好的朋友,自大师姐空难去世,她也跟着下落不明。” “我们都以为她早就葬身于那场空难了。” 事实上,在深海俱乐部看到被化妆成美人鱼的司渝时,君修臣心里燃起了滔天怒火,他掀了深海俱乐部陪葬的心都有了。 听到这话,金仇明跟陈昂都是一阵沉默。 “她也是当年被绑架的质子?”关于君修臣的童年经历,别人不知情,金仇明跟陈昂却是知道的。 得知里面这女子与君修臣是一起长大的至亲朋友,金仇明顿时收敛了一身恼意,他有些担忧这女子的处境。 “聂步非作为梨诺女士生前最后去拜访过的朋友,他这几年一直东躲西藏,生怕会被那些心怀不轨的人找到。” “而里面这位小姐,她作为梨诺女士的助手跟闺蜜,倘若她还活着的消息被放出去,她的处境会比聂步非更艰难。” “她在这里的消息,一定不能被走漏风声。”说到这里,金仇明露出迟疑之色来,他欲言又止地看着那扇门,若有所思地说:“阮小姐,能信吗?” 他其实不太赞成让阮倾城参与这些事。 多一个人知道,就多一分暴露的风险。 君修臣毫不犹豫地点头,“她可信。” 金仇明眯了眯眼睛,他直言道:“君总,你对阮小姐好得有些过分了,你怎么就肯定她信得过呢?” 金仇明不忘提醒他:“她可是开车撞杀过未婚夫的人,算不上好人。” 金仇明并不认为阮倾城是个恶女。 但他觉得阮倾城这样的女孩子,不是一个合适的恋爱对象。 他就喜欢那种脑子简单点,单纯点,说一就是一,没有藏着二三四的女孩子。 君修臣不以为然,反倒说:“难道沈恒安不该被撞?再说...”君修臣突然笑了起来,问金仇明:“我难道是什么信男善女?” 金仇明顿时无话可说。 可不。 阮倾城不是一个合适的恋爱对象,可君总更是一个该避而远之的疯子。 这俩凑到一起内部消化倒也挺好。 房门突然被打开,阮倾城惊疑不定地说:“她好像要醒了。” 司渝果然醒了。 她身上穿着阮倾城为她换上的长袖睡裙,乌黑长发被梳得柔顺光滑,但身上皮肤皲裂开,疼得难受。 司渝一边挠身体,一边翕动干燥的嘴唇,发出破碎的声音。 阮倾城俯身凑近她,听到她说:“梨诺,我终于,找到你了。” 阮倾城心里一颤。 并不是在妒忌羡慕那个叫做梨诺的女人,只是单纯地为面前这个姑娘的遭遇感到心揪。 她仰头问君修臣:“有什么办法能暂缓她痛苦的办法吗?” 司渝疼得一个劲挠肌肤,身体很快就被挠出了血。 她又要去抓脸颊,阮倾城看不下去,及时扣住她的手腕,“忍一忍吧,司渝小姐。” 司渝满面痛苦,她双手不断挣扎,一遍遍地哀嚎,每一句喊的都是:“梨诺,我疼。” 陈昂将医生叫过来,给司渝注射了镇定剂,她慢慢地放松下来,已没有力气去挠身体。 司渝就那样躺着,静静地凝视着阮倾城,默默地落泪。 她的眼神分明是眷念的,是欣喜的。 阮倾城知道司渝将她误认成了梨诺。 君修臣将她当替身,司渝会将她错认成梨诺也不奇怪。 阮倾城不是大度的人,但她这次甘愿去扮演一个陌生人。 她握住司渝冰凉的手指,沉吟数秒,才用指腹擦去司渝的眼泪,并轻声哄道:“司...小渝,我们终于见面了。” 闻言,司渝张了张嘴,想说什么,但激动得说不出完整的话来。 她便张大了嘴巴,无声地落泪。 眼泪滑落脖颈,打湿司渝的睡衣领子,她终于又找回了自己的声音,无力地握住阮倾城的手指,一遍遍地喊道:“梨诺,梨诺...” 见到这一幕,金仇明跟陈昂都露出惊讶的目光。 君修臣靠着宿舍窗户,沉默地盯着尽心尽力扮演梨诺的阮倾城,目光越来越恍惚。 ------------ 第122章 绝对信任 暮色降临,金仇明就先回去了。 司渝很黏阮倾城,一直抓着她的手指不肯松开,阮倾城连厕所都去不了。 见这情形,阮倾城索性决定留下来住一晚。 她要留下来,君修臣也跟着留下。 直到夜里十点钟,司渝才抵挡不住疲惫,将脸贴在阮倾城的掌心睡着过去。 即使睡着,她梦里都在呓语梨诺的名字。 干坐着挺无聊,阮倾城向君修臣询问起司渝跟梨诺的事来,这也有助于她继续扮演梨诺安抚司渝的情绪。 森林里的夜晚并不寂静,林子里总能听到一些动物叫唤的声音,但这些声音汇聚在一起,形成了一种和谐的白噪音。 君修臣坐在椅子上,闭眸假寐,听着窗外虫鸣动静,他耐心地说起了司渝跟梨诺之间的事。 他说:“梨诺是所有孩子的大师姐,她很呵护这些师弟师妹,即便师弟师妹们比她还要大一两岁。” “司渝胆子很小,她本该跟着那艘船沉沦深海,但她却在关键时候觉醒了第二人格。她靠第二人格通过了生死考验,成为了我们中的一员。” “司渝的第二人格极少会出来。每次考核,司渝都过不了关,无法通关就会接受惩罚。饿肚子,挨打,被关蛇窟,被锁在笼子里困于海浪中,这都是家常便饭。” “我们每天的食物都很有限,在那个自己都吃不饱的日子里,梨诺总是会藏起她的食物,偷偷地带去给司渝。” “梨诺是司渝在这个世界上最在乎最珍惜的人。” 只是听着君修臣对梨诺的讲述,阮倾城便觉得梨诺是个很了不起的女孩子。她若是男人,也很难不对那样的女子动心。 “司渝似乎也将我错认成了梨诺,我想,我扮演成梨诺会对她的情绪有所帮助。”但扮演梨诺是个很冒险的事,阮倾城怕被司渝看穿,便问君修臣:“我在扮演梨诺的时候,需要注意些什么?” 窗外暮色沉沉,男人的眸色却星光摇曳,他摇头说:“做你自己就行。” 阮倾城扬眉,“就这么简单?” “谁也不知道司渝这些年遭遇了些什么,她好像已经不记得我们了,她的记忆里只有一个梨诺。” “既然她认定你就是梨诺,那你不需要做任何改变,就保持现状。” 阮倾城明白了君修臣的意思,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君修臣这两天没怎么休息,他也累了,后半夜去了隔壁的宿舍休息。 阮倾城枯坐了半宿,最后实在是撑不住了,索性躺在司渝身旁和衣睡下。 翌日。 大早上,阮倾城一睁眼,就对上司渝那双好奇的眼睛。 “梨诺。”司渝的语气跟眼神都充满了小心翼翼。 她伸手想要触摸梨诺,又怕惊动了花朵上的蝴蝶,怕轻轻碰一碰,蝴蝶就飞走了。 阮倾城谨记着君修臣的话,她就做她自己,不需要刻意去扮演任何人。 她伸手点了点司渝的额头,“看傻了?” 被点中额头的司渝却有了种脚踏实地的安心感,她破涕为笑,紧紧搂住了阮倾城的脖子。 “梨诺,我终于找到你了。” 阮倾城心都碎了。 “你找了我多久?”不用想都知道,那一定是段漫长的岁月,她又问:“以前的事,你还记得吗?” 阮倾城怕自己的演技太蹩脚,会被司渝轻易看破,所以想探探司渝的虚实。 司渝却摇头说:“我很多东西都不记得了,我只记得一件事。” 她说:“活下去,去南洲城,找梨诺。” 她只记得这个。 听到这话,阮倾城都替司渝感到心酸。 如果司渝发现真正的梨诺早就死在那场空难事故中,她该多绝望啊? 有阮倾城在,司渝充满了安全感,还很主动地配合医生给她做治疗。但当君修臣带着医生来给她抽血的时候,她却抗拒地朝床上角落蜷缩。 她曲着双腿,将脸埋在腿间,瘦弱的身躯直发抖。 医生声音温柔地安抚她:“别怕,我们只需要抽你一点点血液,要送去研究所那边,我们要尽快帮你做出解药。” 医生见司渝不那么抗拒了,他这才大着胆子凑过去。 医生刚要将针头插进司渝胳膊,司渝猛地暴跳而起,一掌便将医生轰得倒退几步,摔得四脚朝天。 “滚!”司渝身体僵直地跪在床上,警惕地盯着所有人,眼神如野狼一般凶残。 这一刻,连君修臣在内,所有人都成了她的敌人,成了琉璃家族那群没心没肺的变态。 见状,医生跟助理都一脸菜色,“君九先生,病人太不配合了,得先给她注射镇定剂...” 但镇定剂并不是个好东西,注射多了副作用更大。 阮倾城走进屋,拿起医生手里的针筒,她说:“我试试。” 医生想要阻止,君修臣却说:“让她去。” 他告诉阮倾城:“我需要她的血液才能研究出解药,她的身体再这样拖下去,迟早会畸变成一个离开水源就活不下去的怪物。” “我明白。” 意识到问题严重性,阮倾城没有丝毫退缩。 她站在床边注视着像只野兽一样弓着背的司渝。 没有刻意哄她,只是平静而向往地说:“你知道珠穆朗玛峰吗?它在喜马拉雅山脉之上,被誉为是世界之巅,我一直都想登上珠穆朗玛峰,站在世界之巅看看这个世界。” “我还想去张家界,想要去体验一把翼装飞行的刺激。想去魔鬼赛道,试一试骑着机车跟时间赛跑的滋味。” “我还想活很久很久,去很多有趣的地方,看看不一样的世界。” 说到这里,阮倾城眼里露出些许哀伤之色,她叹道:“可我,更想跟你一起去这些地方。” “小渝。”阮倾城举起手里的针筒,她告诉司渝:“你生了很严重的病,可能会死,可能会变成一个不伦不类的怪物。我想要抽你的血,找到救你的办法。如果你愿意,就主动将手伸给我。” 说罢,阮倾城不再吭声,一直耐心地等司渝做出抉择。 司渝思考了许久,才缓缓朝阮倾城伸出她的左臂。 她的手臂上,有一个针眼清晰可见,正是前天晚上程老夫人干的。 哪怕被琉璃家族虐待过,被程老夫人欺负过,司渝对梨诺仍然充满了信任。 不知为何,阮倾城的视线有些模糊。 她闭上眼睛,藏好眼泪,这才抽了司渝的血液递给医生。 司渝本就失血过多,刚才条件反射下暴打了医生,这会儿情绪放松下来,整个人顿时无力地倒在床上。 晕倒前,她一直盯着阮倾城,像是沙漠里濒临死亡的人,死不瞑目地盯着幻想中的绿洲跟湖泊。 阮倾城为之感到震撼。 她有些羡慕司渝跟梨诺之间的友情。 ------------ 第123章 权力者的游戏 因司渝只信任阮倾城,对任何企图靠近她的医生,甚至是打扫卫生的清洁工都表现出强烈的抗拒心。 无奈,基地医生只能委婉地拜托阮倾城留下来,陪司渝一起接受治疗。 对此,阮倾城自然没有意见,她最近除了给徐导设计海报,也没有别的工作。而基地环境幽静,风景宜人,更适合她搞创作。 再说,她真的心疼司渝的遭遇,也不舍得将司渝一人留在这里。 没怎么犹豫,阮倾城便答应了。 但出乎意料的是君修臣对此颇有微词,他没当着阮倾城面表现出来,可他脸色并不好看。 他回城前去探望司渝,也没靠近司渝的床,就站在宿舍房门外,目光复杂地望着她。 司渝被他看得莫名其妙。 司渝对君修臣同样怀有戒备心,但考虑到君修臣是梨诺的朋友,她只能忍住浑身不爽,面无表情地盯着他。 “呵。”君修臣倏然冷笑,别有深意地说道:“她果然最宠你。” 丢下那莫名其妙的话,君修臣扭头就走了,看上去心情非常不美妙。 司渝满脑子都是问号。 这人是不是有病? 君修臣独自扶云宫,派阿坤将她的电脑跟生活用品都送了过去。 一同被送过去的,还有威武凛然的阿大。 阮倾城便在司渝隔壁的宿舍住了下来,她多数时间都呆在宿舍里陪司渝,司渝睡着后,她就一个人工作。 傍晚时候,就带着阿大在基地里闲逛。 这天,一群手持猎枪的巡逻人员,用笼子搬回来一头灰色公狼。它身上中了两枪,状态很糟糕,看上去随时都能死掉。 盯着公狼腹部流血的枪洞,想到君修臣曾提到过的偷猎者,她问随巡逻人员一起回来的大叔:“是偷猎者干的?” 被她叫住的大叔穿一件军绿色工装背心,下巴上留了一圈密集的短胡须。 大爷是这片动物保护基地的管理员之一,叫阿康叔。 “也许是偷猎者,但也不一定。” 阿康叔摘下黑色手套,盯着被那头灰狼抓得皮开肉绽的手背,他告诉阮倾城:“南山山脉其实是一片猎场,每个月18号都是狩猎日,到那时,会有许多大人物搭乘直升机来这边捕猎。” “整个动物保护基地,都是君总出资建造的。每次狩猎日结束后,我们的人都会前往森林,将受伤的动物带回来救治。” 狩猎场是顶层圈子举办的大型高端社交活动。 能受邀进入南山狩猎场捕猎的人,都是非富即贵的掌权者。在他们眼里,这些野生动物只是他们用来证明自己身份地位跟手段的一种象征。 他们不在乎野兽的生死。 也不在乎平民百姓的生死。 阿康叔说完,就着急去看那头灰狼的情况。阿大来到这里这么久,第一次看到狼,或许是嗅到了远祖身上相似的血液基因,它有些躁动,想要冲过去探望。 阮倾城勒紧阿大的牵引绳,叱道:“阿大!不许胡闹!” 阿大现在很听阮倾城的话,明明阮倾城也不是多强悍恐怖的女人,可阿大就是听她的话。 阮倾城牵着阿大来到基地一片草地,她松开阿大的牵引绳,看着阿大在草地上撒腿狂奔,心里被一个念头填满—— 君修臣到底是个怎样的人啊? 对阿康叔他们的工作产生强烈的好奇心,阮倾城索性每天都带着阿大跟他们一起外出巡逻。 在基地的每一天都很充实,只需要跟野生动物打交道,少了尔虞我诈,阮倾城每天吃嘛嘛香,过得不亦乐乎。 君修臣过来看她的时候,她刚好跟阿康叔他们一起巡逻回来。 阮倾城身穿暗绿色工装套装,背着一把猎枪。迎面走来,寒风将她长发吹得狂舞。偏偏,那双眼睛又温柔平静。 她像是一把藏在剑鞘中的匕首,看上去精致无害,一旦出鞘就能见血封喉。 这才不到半个月的时间,阮倾城就完全适应了这里的生活,面颊更是变得丰满红润了些,看着更为美颜夺目。 “君总。”阿康叔他们跟君修臣打了声招呼,就默契地先离开了。 阮倾城抱着猎枪来到君修臣面前,朝她灿烂一笑,“九哥,你来了。”十多天不见,她还挺想君修臣。 “看来你在这里待得很习惯。”君修臣拿走她手中猎枪,问她:“很喜欢这里的生活?” 阮倾城并没否认,她说:“跟野兽打交道,比跟人打交道简单。” “这倒是。” “明天18号,南山狩猎场会开放,你要不要去参加?”他记得阮倾城喜欢射击,便说:“你不是喜欢射击么,跟我一起去凑个热闹?” “不去了。”阮倾城脑海里浮现出灰狼受伤的模样,她唇瓣拉直,面色变得不悦起来,“我是喜欢射击,但我的喜好不应该凌驾在射杀无辜生命之上。” 知道她是在暗讽自己,君修臣丝毫不生气,并告诉阮倾城:“明天的猎物,不是野兽。” “那是什么?”说完,阮倾城神色骤然变得愤怒,她难以置信地询问:“难道是人?” 君修臣点了点头,颔首说:“嗯,是一群赌徒,没钱还债了,主动报名参加真人狩猎赛。” “参加一次,能抵百万债款,有些人一签就是十场。当然,也有一些得罪了人,无路可走了,被送过的可怜虫。” 闻言,阮倾城不禁冷笑起来。“君先生的这些朋友,爱好还挺别致。” “但倾城只是个普通人,对权力者的游戏不感兴趣,恕不奉陪了。”无论如何,那都是一条条活生生的生命。 藐视生命,是泯灭人性的第一步。 没有人性的人,与野兽有什么区别? 当人多好,她对当畜生没兴趣。 阮倾城夺回君修臣手里的猎枪,朝着枪械管理室那边走去,要去还枪。 她刚走几步,就被君修臣的话吸引住:“这次猎物中,有个叫做萧凛的男人。” “什么?”阮倾城脚步戛然而止。 萧凛? 她认识的那个男明星吗? ------------ 第124章 追爱第一步:献殷勤 “萧凛?我认识的那个男明星?” “嗯。”君修臣说:“就是他。” 阮倾城怀疑君修臣是在诓骗她,她说:“萧凛是国内最有名气的男明星,他前段时间都还好好的,怎么会成为你们的猎物?” 君修臣冷漠地提醒她:“你想没想过,萧凛无权无势,是靠什么从那个名利场厮杀出来的?仅仅只凭他长得还算不错的脸?跟演技?过得去的人品?” “你要知道,能进他们那个圈子的人,就没有长得差的,也不缺演技好的。” 闻言,阮倾城没有大惊小怪,也没有反驳君修臣。 毕竟在那个圈子里,找金主是司空见惯的事。 “就算他有金主,也不代表他就是个烂人。”阮倾城自己也没比萧凛高贵多少,她没有鄙夷萧凛的资格。 况且,她真的很欣赏萧凛的人品,不认为萧凛人格有多恶臭。 君修臣又说:“他背后的靠山是欧九辉。” 欧九辉? 那不是欧家的当家主?沈恒安的义父?“欧九辉是萧凛的金主?他俩是...情人?”阮倾城见过萧凛,她没有发现萧凛有喜欢男性的倾向。 也可能是他演技出色,将自己的真实取向隐藏起来了。 “不。”君修臣摇了摇头,他说:“欧九辉资助萧凛长大,萧凛算是他养大的孩子。欧家经营着娱乐业,国内娱乐行业半壁江山都是欧家的。萧凛是欧家娱乐公司旗下最赚钱的男星,算是一棵摇钱树。” “既然有靠山,那他为什么会成为猎物?”阮倾城盲猜:“他得罪了欧九辉?两人反目成仇了?” 君修臣提到了另一件事:“南洲湾要填海造土,建立国际贸易港口的策划案,已经得到了总统府的审批。谢回是这项工程的主要领导人。欧家跟骆家都想要赢得竞标,但谢回是一块啃不动的骨头,他们便将目标锁定到了上面的人。” 指了指头顶,君修臣说:“总统府的陆青岸,有点儿特殊嗜好,他看上了萧凛,指名道姓要萧凛去见他。” 余下的事,君修臣不需要明说,阮倾城也猜到了。 南洲王国际贸易港口一旦建成,那将是每年盈利高达数十亿的大工程,欧家跟骆家自然也眼红这个项目。 萧凛再值钱,他每年能给欧九辉净赚几十亿吗? 不能。 更不要说,萧凛吃的是青春饭,而国际贸易港口却是个长远的赚钱项目。 身为欧家家主,重利是欧九辉的本性。 只是区区一个养子,他哪里会在乎。 “就因为萧凛不愿意,欧九辉就要毁了他?”只是这样,欧九辉的为人未免太小气。 “不止。”君修臣说:“萧凛捅了陆青岸一刀,在ICU躺了两天才脱离危险。” “...”阮倾城倒吸凉气。 好家伙。 萧凛捅了陆青岸,彻底断了欧九辉的求财路,他不整死萧凛能解气? 他不仅要整死萧凛,他还必须让萧凛死得很惨,才能给陆青岸那边一个说法。 就算萧凛是国内人气最高的男星,欧九辉照样能找到无数个缜密且完美的借口来愚弄大众。 捅伤陆青岸,得罪欧九辉,萧凛这次是插翅难逃了。 纵然他在娱乐圈是公认的好人缘,好品格。 但又有几个人敢在这个时候为他冒头? 更不要说,在陆青岸这座大山面前,他们屁都不是一个。 “我对萧凛是死是活毫无兴趣。”君修臣冷酷无情地说道:“我只是担心他就这么不明不白地死了,而我明明知情却对此坐视不理,怕你将来会迁怒于我,才特意过来问你去不去。” “谢谢你告诉我这件事,九哥。”阮倾城不是那种不知好歹的人。 君修臣笑了,“谢什么,是我在追你,我这是在跟你献殷勤。”他坦然的态度,让阮倾城招架不住。 不得不说,他这招用得很好,阮倾城很享受他这样的态度。 她从君修臣这里感受到了尊重和在意。 “这事你若要管,我会帮你。”君修臣语气轻飘飘的。 但阮倾城知道,就算是君修臣要救下萧凛,都不是简单的事。 救萧凛,便意味着彻底得罪陆青岸。 陆青岸刚满五十,能爬进总统府去做事,能是什么善茬? 陆青岸在总统府身居要职,大型经济开发项目都需要经过他的审批。君修臣得罪了陆青岸,对沧州集团会带来诸多负面影响。 除非他能推倒陆青岸,换个自己的人上去。 “九哥,这件事太严重了,我没脸求你帮忙...”再说,一旦开了这个口,她跟君修臣之间就扯不清了。 “只要你点头,说你想救他,那么我就帮你救他。”君修臣神情严肃起来,他说:“我说要追你,是认真的。” 很显然,君修臣就喜欢跟她发生点剪不断理还乱的事。 有亏欠,才会有牵挂跟羁绊。 “多认真?”阮倾城有些好奇。 君修臣没有说那些海誓山盟的话,只说:“别的暂且不说,但你想救下谁,我都帮你出谋划策。” 阮倾城没听过这么朴实无华的告白,却很喜欢。 阮倾城扪心自问,她真能对萧凛见死不救吗? 她很难做到。 萧凛与她关系不错,是一个正能量的偶像,也是个知恩图报的男人。他只是一个扛不住权势的无辜者。 今日的萧凛,跟刚出狱的阮倾城,以及当年被沈父下药送去掌权者玩弄的程素梅,他们的处境何其相似! 她走投无路之时,幸运地找到了君修臣当靠山。 但谁敢帮萧凛? 她不站出来帮萧凛一把,萧凛必死无疑。 再说,萧凛长得好看,粉丝众多,明晚那些狩猎者指不定会如何虐待折磨他... 思及此,阮倾城心里便有了抉择。 “九哥,我想救他。” 即便会因此欠下君修臣的债,她也要救下萧凛。 不止施暴者才是霸凌者,冷眼旁观凌虐事件发生的旁观者,也是霸凌者。 她不知道这件事也就算了,知道了,就绝对不会坐视不理。 君修臣早就料到她会做出这个抉择,闻言并不意外。“明晚五点,陈昂会送你去狩猎场集合站,我们在那边集合。” 阮倾城以前也参加过一些射击活动,但那都是娱乐活动。 她没参与这种阴毒的活动,便问:“我需要提前准备什么?” 看出她的不安跟紧张,君修臣一把将她揽入怀,掷地有声地说:“一切有我。” “好。” 大概是肾上腺素作祟,靠在君修臣怀里,她感到心跳节奏都紊乱了些。 ------------ 第125章 相同的腰间痣 翌日。 吃过午饭,阮倾城先陪司渝做完治疗,这才向司渝交代道:“小渝,等会我要出去一趟,晚上不回来。” 眼见司渝的神色肉眼可见地变得紧张不安起来,阮倾城立马补充一句:“明天早上,我会赶回来陪你吃早餐。” 得知阮倾城还会回来,司渝情绪略微放松了些。“是出什么事了吗?” 跟阮倾城相处了这半个月,司渝的语言能力恢复迅速,已经能正常地跟阮倾城进行日常对话了。 常年不见天日的囚禁生活,使司渝养成了警惕的性子,一点小事就能让她产生杯弓蛇影的反应。 她疑心阮倾城有事隐瞒自己,便问她:“是不是琉璃家族的人发现我了?” “跟琉璃家族没关系,是我自己有些私事需要去处理。”想到司渝是见过大风大浪的人,她的承受能力远非常人可比,阮倾城便将萧凛的遭遇讲给她听。 听完来龙去脉后,司渝沉着脸骂道:“畜生!这个姓欧的也不是好东西!” 司渝支持阮倾城的决定,她说:“你做得对,萧凛不能这么不明不白地死去。梨诺,你去救他吧,我支持你,晚上我会乖乖睡觉,你不用担心我。” 知道阮倾城是有重要事情必须去做,司渝也表现出她懂事的一面。 “那你休息,我先回房去洗个澡。” 阮倾城回自己宿舍冲了个澡。 她穿着内衣内裤,湿着头发从浴室里走出来,被站在宿舍卧室中间的人影吓了一跳。 定眼一看,见那人是司渝,阮倾城拍了拍胸口,疑惑地问她:“你怎么过来了?” 司渝忧心忡忡地看着她,她说:“我就想来看看你。” 司渝有些患得患失。 她寻找了梨诺太久了,现在还觉得像是一场梦,总担心美梦惊醒,梨诺就不在了。 阮倾城也理解司渝的心理。 她的遭遇太凄惨,患得患失也是正常的。 也是奇怪,阮倾城并不是个富有耐心的人,但对司渝却格外包容。 “那你就呆在这里看吧。”她索性当着司渝的面开始穿衣服。 都是女孩子,阮倾城也没什么不好意思。 司渝见她毫无防备心,不由得严肃地说道:“梨诺,永远不要将你的腰暴露在别人面前。” 阮倾城哭笑不得,很惊讶地询问司渝:“你这么保守吗?” 没看出来啊。 这年头还有如此保守的年轻人。 “不是保守。”司渝走到阮倾城跟前,伸手按住阮倾城腰上那颗痣,有些迟疑地说:“我虽然不记得以前的事了,但我总觉得我们的腰,是不能露出来的。会很危险。” 闻言,阮倾城低头盯着自己肚脐左侧那颗痣,觉得好笑。 不就是一颗痣嘛,有什么危险的? 突然,她想到什么,便不动声色地问司渝:“梨诺的腰上有痣吗?” “当然有。”司渝说完,眼神突然变得奇怪起来。 怪不得每一次上床,君修臣都喜欢舔她的这颗痣。原来梨诺的腰上,也有这样一颗痣。 臭男人! 司渝小声问道:“梨诺,你这话好奇怪,你自己身上长的痣,你看不到吗?” 随着身体的康复,司渝的智商也在快速恢复,她轻易就能找出阮倾城这句话里的矛盾点。 对上司渝困惑怀疑的眼神,阮倾城心里一惊,不敢再试探司渝,便说:“我就是想考考你,看看你还记不记得我腰上这颗痣。” “我原来不记得了,刚才看到你换衣服了,突然就想起来你的腰上应该有一颗痣。不止你,我也有。” 说着司渝突然掀开她自己身上的毛衣,露出她的腰肢。 阮倾城看向司渝的腰。 司渝腰上没有痣,但她肚脐左侧却有一道烟蒂大小的疤痕。 那个疤痕的形状很扭曲,看上去像是被人用小刀生挖出来的一块肉头,过了很久才结疤。 司渝抚摸那道疤痕,脑子里突然浮现出一些零碎的记忆。 她说:“我刚才突然想起来,我这里原来也有一颗痣,但是被人挖掉了。” 那是一段痛苦的记忆,只是提起那段往事,司渝便难过得眉头轻拧。 “是被谁挖掉的?”阮倾城眼里生出了戾气。 司渝皱眉说:“记不清了。” 司渝尽力去回想,但强行逼迫自己去回忆往事,司渝很快就觉得头疼难忍。 她用力拍打脑部,痛苦狰狞地呢喃道:“我想不起来,梨诺,我的脑袋还疼。” 司渝难受地躺倒在阮倾城的床上,抱着脑袋蜷缩着身子,神情越显痛苦。 阮倾城赶紧叫来医生。 医生给她戴上了类似氧气罩的东西,通过雾化吸收里面的安神药粉,很快就镇定下来。 这是一种类似镇定剂的药剂,但副作用更小。 司渝平静下来后,就有些精神不济,昏昏欲睡。阮倾城送她回房,看着她睡着才回屋去换衣服。 天气冷了,她挑了件黑色毛衣,换衣服的时候,又瞥见了肚脐眼旁边那颗痣。 阮倾城第一次认真地审视起那颗黑痣来。 她甚至动手去扣了扣,指甲刚掐进去一点点,就疼得弯下了腰,额头直冒冷汗。 这颗痣的痛觉神经未免太敏感了吧。 转念想到梨诺跟司渝的腰上,都有一颗痣。司渝那颗痣还被人恶意生挖掉了,阮倾城心里便觉得违和。 相同位置的黑痣,还不能轻易被人看见。 这颗痣是不是还藏着别的秘密? “阮小姐。”陈昂敲了敲宿舍门,沉冷的嗓音平静地提醒道:“该出发了,不然要迟到了。” “就来了。” 阮倾城穿上登山靴,将冲锋衣拉直衣领最上面,一头黑发随意地梳成丸子头,就跟着陈昂出发了。 山路蜿蜒,直线距离只有五十公里的南山猎场,开车却需要三个小时。 南山度假庄园被称之为‘天然森林氧吧’,在南方十二城都享有盛名。 庄园实行严格的会员制,且每个会员每个月只有一次带伴儿进入的机会。 也因此,能进入南山度假山庄消费,也被认为是身份地位的象征。 当看到陈昂不需要安检就直接将车开进了度假山庄,阮倾城再次对君修臣的身份地位有了更深一步的认知。 “阮小姐。”陈昂将车停在露天车库,指着湖泊对面那栋建造在悬崖之上的巍峨宫殿,他说:“那里就是猎人集合的地方了。” 他递给阮倾城一张绿色的身份牌,“拿着它,你能直接进入大厅,老板在里面等你。” 阮倾城接过身份牌,垂眸扫了眼牌子正面的信息—— 狩猎人102号。 ------------ 第126章 情敌碰撞,倾城威武 “今晚共有多少狩猎人?”她是102号,不知道猎人总数是多少。 “不清楚。”陈昂说:“只有参加本次狩猎活动的玩家才清楚具体情况,在这之前,你只知道你的身份号。” 陈昂提醒她:“若是猎物抢走你的牌,猎物就能拥有免死的权利。作为玩家,你就输了。” “输了会怎样?”阮倾城挑眉,语气莫测:“我会成为猎物?” “那倒不会。”陈昂告诉她:“在一场狩猎赛中,玩家不会沦为猎物,但失去猎人身份牌的玩家必须答应猎物主人的一个要求。” “当然,这种玩法只适用于真人大逃杀狩猎赛。普通的狩猎活动中,是没有这些规矩的。” 阮倾城顿时明白陈昂的真正用意,“你是说,狩猎者中,可能会藏着一些扮猪吃老虎的狠角色。他们故意以猎物的身份进入狩猎场,是为了帮助他们背后的雇主赢得比赛?” 见阮倾城一点就通,陈昂那张冰块脸上终于有了欣赏称赞的笑意,“阮小姐果然聪明。” “我知道了。”阮倾城将身份牌戴在脖子上,调到合适的尺寸,便穿过湖上水廊,朝着那栋宫殿走了过去。 宫殿外站着两排体格魁梧的持枪安保人员。 他们看见阮倾城脖子上戴着的通行牌后,果然没有为难她,恭敬地将她带了进去。 宫殿大厅里聚集了一百多号人物,这些人都是玩家,都穿上了便于行动的劲装。 阮倾城很容易就找到了君修臣。 他远离玩家,站在大厅后面的走廊上。 他身穿黑色冲锋衣,藏蓝色工装长裤,裤腿束在靴子里面,正咬着一根烟背靠着身后的栏杆。 脱了西装,他便是丛林暴徒,一双黑眸像是淬了毒的匕首,锋芒毕露,杀人无形。 注意到阮倾城的到来,君修臣朝他招手。 阮倾城穿过人群向他走过去,却在半路被人拦截,“阮倾城?你怎么也在?” 骆月容穿着一身黑色战斗装,打扮得像是个特种女警,英姿飒爽,倒是很适合拍照凹造型。 阮倾城停下来,越过骆月容向她身后方望去,意料之中看见了沈恒安。 沈恒安应该不是这里的会员,那就是骆月容带她进来的。 “你能带沈恒安进来,我自然也能被人带进来。”阮倾城越过骆月容就走。 骆月容却一把拉住她的手臂,目光落下她左脸上。 阮倾城今天略施淡妆,没涂粉底液,只抹了点遮瑕提亮肤色。 骆月容见她左脸上的疤痕真的被修复了,她不由得讽刺一笑,“君九爷对你果然不错,为了修复你的脸,花了重金吧。” 阮倾城微微一笑,她问骆月容:“骆小姐很羡慕是不是?” “我羡慕你什么?”骆月容对此嗤之以鼻。“我要什么有什么,而你要什么没什么,我至于羡慕你?” 说这话时,骆月容一脸傲然。 莫说阮倾城现在声名狼藉,还是个主动爬男人床的家伙。 就算阮倾城没有坐过牢,也没有毁过容,骆月容也不会羡慕她。 她是骆家唯一的千金小姐,建桥商学院毕业的金融高才生。 她要家世有家世,要学历有学历,要容貌也有容貌,不至于去羡慕妒忌一个空有美貌的花瓶。 若不是她们中间横着一个沈恒安,骆月容真不将阮倾城当回事。 “骆小姐样样优秀,自然用不着羡慕我。但...”阮倾城玩味地笑起来,看向后面她们后面的沈恒安。 她贴心地放慢语速,温柔地说:“但你一定很羡慕我用钱就能将脸上疤痕成功修复,而你就算倾尽家产,也无法替你的未婚夫修复残腿。” 骆月容早就见识到过阮倾城的伶牙俐齿,却又一次被她成功激怒。“阮倾城,你真是令我不齿!” 阮倾城忍不住冷笑,“明知道惹我是自讨没趣,还来找我做什么?” 阮倾城突然恶劣一笑,故意恶心骆月容:“你别不是爱上我了。” “...”骆月容白眼都快翻到天上去了。 想到什么,她脸上又扬起胜利者的微笑。 骆月容故意提到:“最近房价上涨了不少,听恒安说你们曾经的婚房,刚被中介挂出去一个晚上就被买走了。” “据我所知,卖房的钱恒安是一毛都没收下。他将其中一半打到了你的卡上,剩下一半也存到了你母亲的住院账号上。” “恒安对你们母女,也算是仁至义尽了。阮家养育他的恩情,从此也该一笔勾销了。” 闻言,阮倾城竟然赞同地点了点头,“沈恒安的确是个大善人。” 话锋一转,阮倾城主动透露:“为了感谢沈恒安的善举,我特意将属于他的那一半捐赠给了国家医疗,用来研发男性不孕不育事业。” “好在现在医疗手段高明,很多不孕不育的男性都能通过做试管拥有自己的孩子。”说到这里,阮倾城颇有些微妙地看向骆月容的肚子。 骆月容羞恼得红了脸,还鬼使神差地摸了摸肚子。 意识到这个动作有此地无银三百两的嫌疑,她赶紧烫手般拿开手。 阮倾城将她小动作看在眼里,目光变得无比促狭,她又说:“你跟沈恒安再过几天就要举办婚礼了,祝你俩早生贵子。” 又别有深意地瞄了眼沈恒安的双腿之间,阮倾城迈着自信嚣张的步伐去了君修臣那边。 听到俩女谈话内容的玩家们,一个个都露出了微妙的眼神。 一时间,沈恒安的裆部接受了数十道注目礼。 沈恒安都觉得裆里在冒火。 骆月容气地将大家闺秀应有的教养跟气度都抛之脑后。 她气冲冲地走到沈恒安身边,拉着他胳膊不忿地说:“恒安,阮倾城简直欺人太甚!” 沈恒安盯着那道头也不回直奔君修臣走去的倩影,目光也阴沉得很。 “她是什么本性,你不是清楚么?”沈恒安摇了摇头,反过来安慰骆月容:“她也就嘴皮子厉害。” 骆月容对阮倾城的愤怒达到先锋,她迫切想要除掉阮倾城。 既然阮倾城敢来参加狩猎赛,那她,就要让她有去无回! 思及此,骆月容找了个借口去了一趟洗手间,秘密地发了一条信息。 夜幕降临。 七点钟,两辆集装箱车朝着深山出发,阮倾城盯着车屁股,问君修臣:“那里面装的是...” “猎物。”君修臣说:“猎物会提前一个小时被运到深山猎场,能跑多远,就看他们的运气了。” 跑得越远,全身而退的几率越大。 反之,则生死难料。 阮倾城俏脸微沉,她扫了眼大厅里的玩家,皱眉说:“欧九辉有来吗?” 她没见过那位欧家家主,不知道他的长相。 但直觉告诉她,欧九辉应该不在现场。 果然,君修臣说:“这种时候,他当然要避嫌。” 但欧九辉本人不在,他的狗腿子们一定会帮他将这事办得漂亮圆满。 “去吃点东西,休息会儿,一个小时后我们会出发。”说完,君修臣就转身点燃了一根烟,望着宫殿下方的悬崖河谷发呆。 知道他是想要独处,阮倾城便独自去了自助就餐区。 ------------ 第127章 智障美人 自助就餐区这边环境高雅,此时正是就餐时间,但用餐时间并不多。 能来这里玩猎杀游戏的人,谁会对自助餐感兴趣? 不过,阮倾城碰到了一个举着手机录像的女孩子,她穿着一条黑色毛衣链条裙,将性感的身体曲线完美展露出来。 她长得很漂亮,但除了漂亮并无其他优势,一看就是跟着某位大人物过来见世面的小女孩。 注意到阮倾城过来了,那女孩子朝她友好地笑了笑,举着手机大大方方地继续拍摄。 阮倾城不想误闯镜头,也不想让小女孩不自在,便也找了个角落安静吃东西。 将五脏六腑祭饱,阮倾城看了看时间,距离狩猎赛开始只剩下二十五分钟了。 她起身去了自助餐这边的厕所。 刚走进去,就听到一道娇滴滴的呼声:“你好,请问外面有人吗?” 阮倾城迟疑地看向紧闭的厕所门,那里面有人影晃动。“有人。” 听到阮倾城的声音,里面的姑娘羞答答地问阮倾城:“请问你有小面包吗?我忘记带了。” 阮倾城懵了几秒,才明白她说的小面包是卫生巾。 “稍等。” 女厕外面有一个女性用品自助柜,她扫码买了一包卫生巾,将整包卫生巾都递给厕所里的女子。 “谢谢。”小女孩的感谢充满真挚。 “不必。”阮倾城去了隔壁的厕所。 她出来时,看到盥洗池前站着一个女孩子,她低着头在洗手,正是先前在自助餐碰到过的女生。 阮倾城走到小女孩旁边洗手。 视野里,突然多了一个小贴纸,就像是幼儿园里用来奖励小朋友的那种卡通贴纸,贴纸上面是一个憨态可掬的大拇指表情包。 阮倾城迟疑了下,才扭头看向身旁的女孩子。 女孩又一次朝她扬起笑容。 她的笑容就像是小太阳,能轻易温暖一个人的心。 阮倾城不由地问道:“这是什么?” “谢谢美人姐姐给我买小面包,哥哥说过,做了好事就要表扬,要给一个大大的赞!”女孩子将那个大拇指表情包贴在阮倾城手背上,她说:“姐姐很赞。” 阮倾城顿时意识到这姑娘的智商有问题。 她看着二十出头,但智商没比贝贝高上多少。 这样一个女孩子,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阮倾城盯着那个赞,好奇地询问小姑娘:“你叫什么?” “林跃。”女孩说:“跳跃的跃。” 姓林? 今晚到场的玩家中,有姓林的大佬吗? 小女孩又朝阮倾城笑了笑,乖乖走到烘干机下将手烘干,从包里掏出护手霜擦了手,才背着小包包离开了厕所。 阮倾城望着女生的背影,拧了拧眉心。 得有多粗心的哥哥,才会将妹妹带到这种地方来玩? 她擦了手,刚走出盥洗室,就看到了外面的不速之客。 “今晚的狩猎会,你不能参加。”沈恒安站在女厕门口,拦住阮倾城的去路,他说:“猎物里面一定有骆月容的人,她不会让你活着离开猎场。” 沈恒安了解骆月容。 骆月容从来不是什么柔弱善良的千金小姐,她心狠手辣,根本不将他人的生命当回事。 这段时间,骆月容之所以没动阮倾城,不过是忌惮君修臣罢了。 “狩猎场最适合借刀杀人,这是个难得的机会,我了解骆月容,她不会错过这个好机会。” 说完,见阮倾城不为所动,沈恒安不由得感到焦急。 “轻轻。”沈恒安苦口婆心地说:“这个时候了,你就不要跟我较真,听我一回,好不好?” “多谢告知,但我不打算回去。”阮倾城目光锐利看了会沈恒安,突然问道:“你要弄萧凛?” 沈恒安警惕地拧眉,很快便想明白了一切,“君九爷将萧凛的事告诉你了?” 阮倾城没否认。 “你跟萧凛认识?”沈恒安有些意外,除此之外还有些不悦。 他不喜欢阮倾城跟任何别的男人扯上关系。 君修臣是他撼动不了的大山,但萧凛并不是。 “认识。”阮倾城也没瞒着,她说:“我今天是为他来的,你呢?你也是为他来的?” 沈恒安沉吟了下,才说:“他得罪了绝对不能得罪的人,他今天必须死。” “所以,你要杀他?”阮倾城语气平静,听不出喜怒。 沈恒安别过头,没勇气直视阮倾城,他说:“这是狩猎场,我只是一个猎人。” “猎人...”阮倾城嗤笑摇头,她说:“沈恒安,你才跟欧九辉几年,就把自己当个人了。” “别搞错了,你不过只是欧九辉的一条狗。” 她走近沈恒安,犀利无情地说道:“今天的萧凛,就是明天的沈恒安,你难道不明白?” 沈恒安也有他的苦衷。 “欧九辉对我起了疑心。”沈恒安执迷不悟地说:“婚礼在即,我不能功亏一篑。我必须拿出满意的表现,让欧九辉重新信任我。” “可你的所作所为,是在杀人!”见沈恒安为了复仇已经泯灭了人性,阮倾城知道多说无益,都懒得再跟他废话一句。 她推开沈恒安大步离开。 沈恒安不由得叫住她:“你以为君九爷会帮你救萧凛?” 阮倾城停了下来,却没回头。 身后,沈恒安笃定地说道:“他根本就不会为了讨你欢心救萧凛!” “他只是想要让你知情,带你过来亲眼见一见,再假惺惺地演一出难为情的戏码。相信我,他不会救萧凛。” 阮倾城何尝没想到过这一点呢? 君修臣若肯救下萧凛,她会感激他一辈子。 君修臣不愿救萧凛,她也不会恨他怨他。 她来这里,不是笃定君修臣会救萧凛,而是不想给自己留下遗憾。 她见过美好耀眼的萧凛,她不忍心看到那样一个人死在这群掌权者的游戏中。 仅此而已。 阮倾城转过身,讥讽地对沈恒安说:“沈恒安,将君修臣塑造成一个奸诈小人的形象,也不能改变你是个渣男垃圾的事实。” “省省你的口水吧,老娘谁都不稀罕。” 见阮倾城丝毫不受影响,沈恒安表情有些破功,他忽然说:“你知道刚才那个女人是谁吗?” 林跃? 阮倾城对林跃的好奇心并不重,她没兴趣跟沈恒安废话,抬腿就要离开,又被沈恒安一句话吸引了注意力:“她是萧凛的人。” “萧凛的人?”阮倾城回过头来,问沈恒安:“她是萧凛的妹妹?可她姓林...” “严格来说,她是萧凛的继妹。萧凛的父亲娶了林跃的母亲,婚后不到一年,他们的父母就不幸意外离世。” “那年,萧凛14岁,林跃才4岁。那之后,萧凛就成了林跃唯一的亲人。” 萧凛的父亲跟林跃的母亲重组家庭还不到一年时间,他们的关系必然谈不上有多亲密无间。 可萧凛竟然一手将继妹拉扯大了。 他那年也才14岁,自己都还是个孩子呢。 ------------ 第128章 君九爷:轻轻? “你应该也看出来了,林跃这里有点问题。”沈恒安指了指脑袋,他说:“林跃8岁那年发高烧,烧坏了脑子,她的智商只有八岁孩子的程度。” “她是傻子,是被人故意带过来的。”沈恒安说完,见阮倾城脸上覆盖上阴霾,就知道聪明如她,已经猜到了林跃出现在这里的原因。 “没错,让林跃亲眼看着萧凛被折磨死去,这是欧九辉给萧凛安排的一场戏。在你来之前,所有玩家都见过林跃,但你知道,主动向她坦露真相,劝她离开的人有多少吗?” 阮倾城心里一阵冰凉。 她嗫喏唇瓣,呢喃道:“没有人...” 根本就没有人在乎萧凛的死活,也没人在乎林跃这个小傻子。 林跃的到来,只会更加刺激他们的肾上腺素,他们恐怕已经迫不及待想要看到小傻子被吓成疯子的情形了。 “萧凛必死无疑,轻轻,今晚不会有人站在你这边。”说来说去,沈恒安只有一个目的,“轻轻,你改不了任何人的结局,今晚就不要去猎场了。” 既然无力改变结局,还不如眼不见心不烦。 再说,骆月容还在暗处虎视眈眈着。 “不去试一试,谁知道结果会是怎样?”阮倾城这次走得头也不回。 见她是一点都不听劝,沈恒安实在是感到无力,他潜意识里认为阮倾城不会是骆月容的对手,而自己今晚有任务在身,无暇去救她。 犹豫再三,沈恒安还是拿出手机,以匿名方式给君修臣发了条短信。 嗡嗡—— 裤兜里手机在震动。 君修臣掏出手机,看到短信内容,不禁冷笑。 【提防骆月容,她恐会对阮倾城下毒手。】 尽管这条短信是匿名,君修臣也猜到了发信人的身份。 听到脚步声,君修臣回头从走廊拐角处现身,将手机丢给迎面走过来的女人。 阮倾城眼疾手快抓住手机。 “看看。”君修臣示意她看手机上的短信息。 他阴阳怪气地说:“你的前未婚夫,虽然被你撞断了一条腿,马上就要成为骆家的乘龙快婿了,但他却对你这个蛇蝎毒妇心心念念,余情未了。” 阮倾城皱眉看向手机屏幕。 看清短信内容,她面无表情地说:“得不到的永远在骚动,他还怀念我是正常的。”顿了顿,阮倾城又说:“可能他左腿也有点痒,盼着我再撞他一回。” 阮倾城稳坐了蛇蝎女的人设,狠辣阴毒的话,说得非常流畅。 但清楚她本性的君修臣,闻言却嗤之以鼻。 他抽走阮倾城指尖的手机,突然凑近她闻了闻,他说:“你身上有檀香香水味,轻轻。” 这一声温柔狎昵的轻轻,差点将阮倾城吓得毛骨悚然。 “...”阮倾城知道君修臣一定听见了沈恒安现在跟她在厕所里的对话,她小声地解释:“沈恒安故意乱叫些奇奇怪怪的名字,但我跟他之间绝对清清白白。” “哦,那这香水味怎么解释?” 阮倾城睁眼说瞎话:“九哥嗅觉出错了,这不是什么檀香味儿,这是女洗手间里用来杀虫消毒的...蚊香味。” “轻轻可真会胡扯,都冬天了,你给我找只蚊子出来瞧瞧。”君修臣左一个轻轻,右一个轻轻,叫得阮倾城头皮发麻。 “九哥。沈恒安刚才将我堵在厕所里,恐吓我骆月容要杀我。”阮倾城突然张开双臂环住君修臣的腰肢,她故意掐着嗓子说:“九哥,我好害怕好害怕。” 她不仅在撒娇,还一句话叠说了两边。 君修臣听得胸口都酥麻了,他垂眸盯着怀里那颗不停蹭来蹭去的脑袋,懵了那么几秒,才抬起她的下巴吻了上去。 阮倾城不够高,君修臣就搂着她的腰往上提。 她纤细的腰肢紧贴着君修臣的腹部。 冲锋衣挡得住寒风细雨,却挡不住男人强有力的心跳。 阮倾城被吻得晕乎乎,双脚发软。最后她索性揪住君修臣的衣服,靠在他怀里平缓呼吸,还不忘娇滴滴地说:“九哥你好霸道,我好累好累哦~” “你就作。”他嘴里嫌弃阮倾城作妖,却抬起手腕挡住她面向外侧的半张脸。 他根本不想被任何人看到阮倾城情动时面红娇羞的模样。 挡住阮倾城的侧脸后,君修臣忽然掀开乌黑卷翘的睫毛,朝走道另一头投去视线。 沈恒安站在洗手间外的走廊上。 明亮刺眼的灯光照在他身上,他眼中的狼狈妒忌无处可遁。 知道阮倾城跟君修臣在一起是一回事,亲眼看到她被君修臣按在怀里吻得站都站不稳,则是另一回事。 这一刻,沈恒安控制不去想阮倾城在床上会对君修臣露出怎样诱人的一面。 那样的情形,他只要想上一秒,便怒火中烧。 他多想不顾一切冲过去,照着君修臣的脸就是一拳。 可他有太多的顾虑和身不由己。 就在这时,大厅方向传来一声机械的提示声—— “猎杀时刻即将开始,全体玩家请就位,准备出发猎场!” 伴随着机械音的响起,这栋宫殿的灯光都变得幽暗了几分,所有玩家的眼神都变得诡谲起来。 他们纷纷仰头看向大厅墙上的游戏投影屏,那上面是南山猎场的地图,在图上飞快移动的每一个小点,则代表着一个猎物。 大厅中,身穿黑色毛衣链的漂亮女人,则指着屏幕上的红点,问身边的男人:“游大哥,那些红点是什么?” 游大哥是哥哥的朋友,跟哥哥一起长大,她经常在欧伯伯家里看到游大哥。 这次,也是游大哥说哥哥在这边森林里跟她玩捉迷藏,她才会兴高采烈地过来玩游戏。 游大哥沉默地盯着那些小红点,语气复杂地告诉说:“这些都是藏起来的玩家,他们中,只有一个人是你哥哥。” 所有猎物都佩戴了定位器,但定位器没有表明他们的详细身份。 游大哥问林跃:“你最了解你哥哥,跃跃,你告诉游大哥,你哥哥会躲在哪里?” 大厅里,寂静无声,所有玩家都沉默地盯着天真无邪的林跃。 阮倾城跟君修臣站在走廊跟大厅之间的入口。 她盯着林跃,听见林跃说:“我哥哥说过,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林跃指着距离猎物原始投放点最近的那片地,那里只有一个小红点,移动得很慢,她说:“这个就是我哥哥!” 闻言,阮倾城闭上了眼睛。 一群畜生! ------------ 第129章 解除误会,房卡真相 车队浩浩荡荡地朝着猎场出发,有半个小时车程。 上车前,君修臣扬手将车钥匙抛给阮倾城,“你来开吧。” 阮倾城没跟他客气,抓住钥匙就上了驾驶座。 君修臣坐在她旁边的副驾驶。 一上车,他便自觉地系好安全带,并抬起右手抓住头顶的安全扶手。 阮倾城看了他一眼,眼神莫测,隐隐有些兴奋。 放下手刹,阮倾城一脚油门踩到底,巨大的引擎轰鸣声引得玩家们纷纷侧门。 咻的一声,越野车像是离弦的箭,眨眼间便窜到了车队最前方,沿着宽阔蜿蜒的山路跑远了。 “君九爷家里那位,开车这么野的吗?”注意到这一幕,玩家们都交头接耳起来。 她开车何止野,还狂得很。 阮倾城一路领跑,抵达目的地时,其他玩家还在山下的沿河公路。 她将车头停靠在陡坡这边,人坐在车盖上,望着山下浩荡的车队,问君修臣:“九哥安全意识挺到位。” 刚上车就系好了安全带,还抓住了扶手,准备得很周全。“九哥知道我会飙车?” 阮倾城对此感到诧异。 她后知后觉意识到,君修臣对她的了解太深了。 他看出来她的心情不好,还提前料到她会飙车。 而这一点,从前的沈恒安都做不到。 因为阮母的关系,入狱前的阮倾城一直都在收敛性子,尽量当个乖巧懂事让母亲安心的好女孩。 可她是个天生的冒险家,她喜欢极限运动,心情不好的时候就会找一些刺激的极限运动来排解郁闷心绪。 “我可是你的暗恋者。”君修臣半真半假地说:“我暗恋你多年,做了不少功课,知道这点算什么。” 阮倾城不由得笑了起来,“九哥,别总提这事好不好,你我都清楚当年的事只是个误会。” “误会?”君修臣挑眉,反问她:“你为什么觉得那是一个误会。” “这是显而易见的事。”阮倾城说:“你那时候刚被君老先生接回家,得有多少双眼睛盯着你的一举一动?” “你给自己打造的是游手好闲,声色犬马,放浪形骸的纨绔废物少爷人设。而那时的我,是南洲这座城里名气最响的年轻女子,身为君家小九爷,你自然只会泡全城最漂亮的妞儿。” “你给我递房卡,只是你用来迷惑大众的手段。我那时候不知道你的计谋,当面扔了你的房卡,还放下豪言让你排队,不过是气你将我当做一个工具。” 说完自己的见解,阮倾城偏头望着君修臣的侧脸,等待他的夸奖。 可她却看见男人严肃地摇起头来。 “错了。”君修臣说,他侧身凝视着阮倾城巴掌大的瓷白面颊,语气无比郑重地说:“无论五年前还是现在,你从来不是我计谋中的一局。” “阮倾城,我对你从来不是利用跟玩弄。”说完,他俯身靠在阮倾城耳边,坦白讲道:“那晚,我是特意赶过去横刀夺爱的。” 可阮倾城一点都不爱他。 她丢房卡的动作无情又果决。 阮倾城轻轻地抖动睫毛,觉得有些难以置信,“你...你当时真的想追我?” “嗯。”君修臣盯着她扑闪的睫毛,不合时宜地想到了她在床上情动时,双眼泛红,睫毛上挂着生理泪水的诱人样子。 他捏着阮倾城下巴,低头吻住那张绯红的薄唇。 将阮倾城亲得有些窒息,他这才将她按在怀中,喟叹道:“其实那晚,我本来是要递给你名片的,但我拿错了...” 他的名片都是私人订制的硬卡片,跟房卡手感差不多。 那晚阮倾城盛装打扮,是要去赴沈恒安的求婚约会。 他看到迎面走过来,美得不像话的阮倾城,脑子宕机了几秒,阴差阳错地就掏出了房卡。 他一边向阮倾城递名片,一边说:“你好,我是君修臣。”怕对方不认识自己,他还贴心地说道:“我是东江区君家老九,我在楼顶包厢准备了...” 程书墨知道他喜欢射击,特意在包厢增设了一个射击室,那晚正是射击室开放的日子。 他本来是想邀请阮倾城跟他一起去包厢玩射击。 哪知,阮倾城看清那张卡的样子后,顿时就变了表情。她都没给君修臣说完话的机会,抽走那张卡就丢进了垃圾桶。 她一身玫红色真丝华裙,肤白如瓷,漂亮的杏眼看他时却只有厌恶跟鄙夷。 阮倾城一只脚拦在电梯门中间,不卑不亢地说:“追求我的人,能从城南排到城北,小九爷慢慢排着。” 说罢,她收回细长的腿,转身就头也不回地走了。 那晚,君修臣是真的受到刺激,但他那段时间忙得焦头烂额,也没空再去会所。 等他得空再去常思会所,已经是一个月之后的事了。 当大厅经理将顶层包厢的房卡交给他,并说这是保洁人员从5楼垃圾桶里找到的时候,他才后知后觉意识到那晚的误会有多荒唐。 君修臣感慨叹道:“如果不是保洁人员找到房卡,我大概至今都不明白,我君修臣到底有多失败,会让我们轻轻如此厌恶。” 从君修臣之口弄清房卡事件的真相,阮倾城也觉得离谱。 “所以,这竟然只是个误会...”而她也因为这个误会,误解了君修臣五年! 哪怕重逢后的朝夕相处,让她看到了君修臣最真实的一面,也知道君修臣是个很有魅力的人。 但只要想到五年前他给自己递房卡的轻浮之举,阮倾城便如鲠在喉。 如今误会解开,她的心结突然就打开了。 “既然是误会,你为什么不早些告诉我?” 君修臣掏出烟盒来,他说:“这是我的失误,没脸讲。”说完,他咬着烟,想要抽根烟来缓解尴尬。 阮倾城突然摘掉他手里的烟,“森林防火,人人有责。”说完,她就将那支烟塞回了烟盒。 这个动作很唐突。 阮倾城这样八面玲珑的女人,不可能不知道这个动作有多唐突和冒失。 可她却做了,还做得那么自然。 君修臣眯起桃花眼来,沉沉地看了她一会,突然就摇头笑了起来。 “好,听你的,当个遵纪守法的良民。” ------------ 第130章 送他人入地狱,胜造七级浮屠 这时,沈恒安他们也到了,紧跟着抵达的是那个姓游的男人跟林跃。 林跃一下车就看见了阮倾城,她冲阮倾城扬起天真无邪的笑容,喊了声:“美人姐姐!你也来跟我们一起玩捉迷藏吗?” 一时间,所有玩家的目光都落在了阮倾城的身上。 阮倾城突然朝林跃招了招手,她说:“林跃,过来,我带你去找你哥哥。” “你也认识我哥哥?”林跃对阮倾城的态度更加亲切,她问阮倾城:“你怎么认识我哥哥的?” 阮倾城拿出手机,才发现手机已经没了信号。 看来猎场这边安装了信号屏蔽器,是为了防止玩家偷拍录像泄露出去。 她把手机解锁,找到微信里面与萧凛的聊天框,“看,我有你哥哥的微信,我们前段时间还聊过。” 就在四天前,她还针对徐导的电影海报,跟萧凛聊过一点想法。 那时萧凛还没有捅伤陆青岸。 林跃认出那个微信头像的确是哥哥,她顿时就对阮倾城产生了更深的信任感。“好,我跟美人姐姐一起玩!” 林跃下意识就要来阮倾城这边。 但那个姓游的男人却一把拽住了林跃的胳膊。 他警惕地瞪了眼阮倾城。 林跃是个蠢货,不知道萧凛的事,但阮倾城不可能不知道。 “跃跃,你是我的搭档,不能半路跑了。”说完,游姓男子又朝阮倾城这边望过来,他一语双关地说:“阮小姐,跃跃是欧先生的义女,也是我的义妹,我带着她就行了。” 闻言,阮倾城挑了挑眉,装作茫然地问道:“你叫什么?” 那位游先生自报大名:“我是游唐,光厦再生能源公司的老板。”事实上,光厦再生能源公司背后真正的老板,其实是欧家长子。 阮倾城恍然大悟,“原来是游总。” 事实上她根本就不知道游唐到底是哪号人物。 南洲迷人眼,富二代富三代富N代都多得数不清,更不要说是游唐这类一代创业者。 他的公司要是能做到沧州集团那种程度,他的名字绝对如雷贯耳,偏偏他那公司也就是个中等规模。 游唐这种身份的人,都没资格来参加狩猎游戏。 他能出现在这里,必然是欧九辉在暗地里运作。 “不过。”阮倾城坦荡地说道:“我刚出狱,对南洲现在的局势情形也不太了解,敢问游总刚才所说的欧先生,究竟是哪位欧先生啊?” 游唐下意识就说:“当然是欧九...” 人群中,突然有人低咳嗽了一声。 那咳嗽声像是当头一棒将游唐敲醒。 他差点就当着所有人的面将欧九辉的名字说了出来。 欧先生派他来参加猎杀游戏,不就是想要借刀杀人么。 意识到自己差点就着了阮倾城的道,游总黑了脸,当即叱咤阮倾城:“少跟我装疯卖傻!欧先生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林跃是我带来的女伴,她必须跟着我!” 游唐态度很强势,无论如何都不肯放林跃过去阮倾城这边。 林跃倒没有太失望,她反过来安慰阮倾城:“没关系,美人姐姐,我们可以比赛,看看咱们哪一组先找到我哥哥!” 小傻子! 阮倾城都不忍心再看林跃了。 这时,猎场入口处的管理员开着武器车库过来了。 他打开车厢库,里面是一排排长短不一的猎枪。 因为是狩猎赛,参赛玩家只允许使用猎枪,其他冷兵器是不允许携带的。 狩猎赛也有狩猎赛的规矩,管理员花了三分钟时间念了一长段狩猎守则,总结起来大致为—— 一、猎人对每只猎物只有一次开枪机会,不允许补弹,不允许使用其他任何攻击手段,就连格斗都是禁止的。 若猎物成功逃脱,猎人禁止乘胜追击; 二、成功夺得玩家通行证的猎物,拥有免死权利,禁止任何玩家对获得免死权的猎人进行射击; 三、狩猎赛赛程共12个小时,晚上八点开始,明早八点结束。赛程结束,严禁任何玩家击杀猎人... 违规者,会被观察员当场驱逐。 听这意思,这猎场内还有藏着无数双看不见的眼睛,他们能时时刻刻监督每一个玩家的一举一动。 读完规则,管理员开始发枪了。 这次参赛的女性玩家并不多,除去阮倾城林跃和骆月容,还有另一个女人。 那女人穿一身黑灰色冲锋衣,背着一个包,跟阮倾城身高相当,却比阮倾城还要更瘦一点。 她有一头短卷发,压在挡风帽子下面,脸上皮肤坑坑洼洼,看着像是... 人皮面具。 不知为何,阮倾城的脑子里下意识就蹦出人皮面具这四个字。 骆月容突然走了过来,她挑了一把相对精巧的小型猎枪,离开时,故意停下来警告阮倾城:“丢失玩家通行证的猎人,若是被误伤,是可以算作意外情况的。” “阮倾城。”骆月容冰冷地盯着她脖子上的通行证,意味深长地说:“你可不要弄丢了你的通行证。” 闻言,阮倾城回她一个浅笑,“多谢提醒。” 骆月容哼了一声就走了。 阮倾城选了一把大口径猎枪,又配了一个瞄准镜和四发子弹。 这种大口径猎枪的杀伤力比较重,击中目标后通常会有进出两个伤口。 进口小,出口略大,造成的撕裂伤痕更严重。 这样一发子弹,能轻松打死一头驼鹿或者野猪,在人体身上更是能造成毁灭性的伤害。 注意到阮倾城选了这把猎枪,旁边的女士突然说:“森林里长途跋涉,你应该选小一点的枪。” 对方声音刻意压得沙哑。 意识到对方在伪装身份,阮倾城知趣地没有盯着她的脸,而是低头抚摸手上的枪,她说:“我觉得它更适合我。” 闻言,女人没有再做声。 她低头检查手里的猎枪,确认没问题后,就背着猎枪走了。 走了几步又停下来,回头盯着阮倾城的猎枪,说道:“九年前,我们曾在非洲草原一起狩猎。多年不见,你还跟以前一样喜欢大口径猎枪。” “对了。”没给阮倾城思考的时间,那女人盯着骆月容离去的背影,她说:“我若是你,就提前抢了她的玩家通行证。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送他人入地狱,胜造七级浮屠。” 说罢,女人头也不回地走进了猎场。 阮倾城怀疑对方是认错了人。 她虽然是极限运动爱好者,但她没去过非洲。 至少,父母就没提过这件事。 莫非,女人是将她当做了梨诺? ------------ 第131章 殷婷夫人 君修臣已经准备好了,正站在猎场入口处等她。 阮倾城背着猎枪向他走去,望着女人隐入丛林中的背影,问君修臣:“九哥认识那个人吗?” 君修臣不答反问:“她刚才跟你聊什么?” “她听到了骆月容对我的警告,告诉我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送他人入地狱,胜造七级浮屠。” 阮倾城很喜欢对方的性格,很洒脱,一点也不拖泥带水。 “这倒是她的性格。”显然,君修臣是认识那位女士的。“很好奇她是谁?” “当然。”阮倾城说:“她戴了假面具,还变音了,我真猜不出来她的身份。”至少南洲这座城里,没有能跟她对上号的人物。 君修臣语气轻飘飘地说:“她是殷婷夫人。” 这个信息犹如平地惊雷,炸得阮倾城灵魂出窍。“什么!” 殷婷夫人? 那位国际上赫赫有名的外交官? 她的政界偶像? “她...她也玩这个?”阮倾城意外极了。 “嗯。”君修臣说:“天天在国际会议上吵架的人,心理压力都比较大,狩猎是她发泄烦闷的手段。” 他带着阮倾城走进猎场,边走边说:“她来南山猎场的次数屈指可数,每次来都像个独行侠,从不跟人交流。” “你是第一个被她主动搭话的人。”君修臣不假思索地说:“她对你挺有好感。” 阮倾城并不认可君修臣的看法。“她大概是把我当做了梨诺。” “哦?”君修臣有些意外地说道:“怎么说?” “她刚才说九年前我们曾一起去非洲大草原参加过狩猎活动,但我从没去过非洲。”阮倾城确信殷婷夫人是认错了人。 闻言,君修臣抿唇不语,大概是在怀念他那个优秀耀眼的大师姐吧。 阮倾城心里酸溜溜,深一脚浅一脚地踩着坎坷不平的山地向前行。 她没注意踩到了一块松动的石头,差点扭到脚,被君修臣及时拉住了胳膊。“注意脚下。” “谢谢。” 君修臣突然从背包里掏出一瓶祛毒药水,蹲在阮倾城脚边往她双腿上喷。“虽说降温了,但山里毒虫多,还是要提防些。” 盯着君修臣半蹲的动作,阮倾城心里那点怨气突然就散了。“我也带了祛毒水,就在包里。” 阮倾城以前也有过徒步穿越原始森林的经验,该有的经验她都有。 君修臣没吭声。 他将瓶子塞回包里,便越过阮倾城走在前面领路。 他踩哪里,阮倾城就跟着踩哪里。 突然,君修臣主动提到:“殷婷夫人跟其他玩家都不一样,她不会参与真人猎杀活动,就连狩猎动物都不会击中要害。你今晚若是遇见她,不必太警惕。” 听得出来,君修臣很敬重那位殷婷夫人,她说:“九哥也是她的粉丝?” “谈不上。” 正当阮倾城以为这话题该就此翻篇时,才听见君修臣语气复杂地讲道:“所有质子中,只有殷迟遇没有被家族舍弃。” 殷迟遇曾任南洲政府总督,后来在君修臣的帮助下,靠一本罪恶录拔除了南洲各方罪恶势力,因功绩显著已被调到总统府工作。 殷迟遇是殷家长孙,也曾被暴徒组织绑架,成了质子团的一员。 和君修臣司渝一样,殷迟遇也从那艘大船上幸存下来,成了暴徒组织们的‘孩子’。 在暴徒们组织的那场斩情断爱活动中,只有殷迟遇被殷家人接了回去。 得知殷迟遇是唯一获得家族拯救,成功脱离了暴徒组织控制的幸运儿,阮倾城不由得感慨道:“这么看来,殷家倒不像是其他家族那么重利益。” 至少,殷家比君家更有情义一些。 “跟殷家没关系。”君修臣提起殷家也没有好语气,他说:“那时殷家也跟君家一样,共同投了反对票。是殷婷夫人无视家族决定,冒死前往危机四伏的海岛将殷迟遇救了回来。” 阮倾城被震撼得失了言语。 不需要君修臣多讲,她都能想象到那个画面是多么的热血和刺激。 难怪君修臣每次提到殷婷夫人时,语气都充满了崇拜跟敬重。 殷婷夫人将殷迟遇接回了殷家,她就成了君修臣他们那些质子心里的一点微光。 “殷迟遇是她的孩子吗?”阮倾城理所当然地认为他们是母子关系。 这天底下,大概也只有一个母亲才会拥有这样的决心跟勇气。 哪知君修臣却摇起头来,“他们不是母子关系,殷迟遇是她的侄子。我还听说殷婷夫人不是殷家人,只是一个养女。” 也就是说,殷迟遇只是殷婷夫人名义上的侄子,实则连一丁点血缘关系都没有。 在这样的情况下,殷婷夫人还肯冒险救回殷迟遇,阮倾城顿时对她肃然起敬。 “为什么大家都叫她殷婷夫人啊?殷婷夫人也没结婚啊。”按理说,一个没结婚的女人,应该被称为女士,而不是夫人。 “她虽没结婚,但曾跟一个男人谈过恋爱,还生下过一个孩子。不知道后来究竟发生了什么,男人走了,孩子没了。” “殷婷夫人之所以叫殷婷夫人,是为了纪念那个意外夭折的孩子。” “...原来如此。” 阮倾城默默地前行了一程,想到什么,她突然停下来,问君修臣:“你怎么知道她是殷婷夫人?” 按理说,只有猎场背后真正的老板才知道这件事。 “因为这片猎场是殷迟遇的。”君修臣坦白告诉她:“殷迟遇被调去总统府后,我是新的老板。” “...”阮倾城感到不可思议,“你到底还有多少身份?” 君修臣高深一笑,趁机诱惑阮倾城:“你现在答应跟我谈恋爱,我就告诉你。” 阮倾城埋头就往前冲。 君修臣失笑,怕将人真的得罪了,赶紧加快脚步跟了上去。 从狩猎游戏正式开始的那刻起,他们的通讯设备便被屏蔽了信号,得等到明早八点才会恢复。 每个玩家都佩戴着一块定位手表,定位表由猎场主办方统一发放。除了定位功能外,还有紧急呼救功能,跟查看猎物定位的功能。 为了提高狩猎游戏的刺激度跟难度,玩家是不能直接看到猎物身份的。 也因此,能不能找到自己心仪猎物的踪迹,也要看玩家的运气。 ------------ 第132章 是条汉子! “幸亏这个定位没有标明猎物的真实身份,否则,这会游唐他们就该抓到萧凛了。”阮倾城说完,没听到君修臣的回应,便问:“你在想什么?” 君修臣盯着定位盘上一直没怎么动过的那个小红点,他说:“林跃先前说过,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她是个低智少女,能说出这些话显然是听到萧凛生活中提到过。” “萧凛还不知道林跃被游唐带来的事,为了躲避游唐等人的暗杀,他极有可能就藏在原始投放地附近,想要以不变应万变。” 当然,这只是君修臣的分析,他跟萧凛并不熟悉,便问阮倾城:“你怎么看?你们见过面,你对他的了解会比我深。” “我的看法跟你一致。”注意到有几个代表着玩家身份的绿色定位小点,正在朝疑似萧凛的那个红色小点靠近,阮倾城当机立断道:“我们也过去看看。” “嗯。” 君修臣今晚纯粹是来陪跑的,他只需要陪着阮倾城行事就行。 疑似萧凛的定位红点距离他们只有直线一公里的距离,走过去最多约莫要二十分钟。 与此同时,还有六七个绿色小点也在朝那个红色小点移动。 山路崎岖,但有君修臣在前面领路,阮倾城这一路并没有出现半点意外。 按照定位提供的位置,他俩来到了一条溪流旁边。溪流宽约两三米,河水清澈,能清晰地看到在河沟里摇尾巴的小鱼儿。 阮倾城蹲在河边洗手,余光瞥见身后的丛林里有探照灯射出来。她警觉回头,便看到游唐领着林跃从丛林中走了出来。 同时,河沟对岸的丛林中也传来了讲话的声音。 阮倾城站起身来,朝对岸望去,便看到骆月容和沈恒安。 “阮倾城,你怎么在这里?”骆月容看见阮倾城,她表情微微一变,突然转身看向身旁的沈恒安:“恒安,你跟她说了?” 阮倾城挑眉,若有所思地问骆月容:“你们也在找萧凛?” 骆月容冷哼,却没否认。 目光在沈恒安跟骆月容之间扫了几眼,阮倾城好奇地问道:“萧凛得罪了你们?他做了什么?” 沈恒安来狩猎赛,是为了帮欧九辉处理掉萧凛。 骆月容是他的搭档,他为了说服骆月容,一定要找个冠冕堂皇的借口。 阮倾城很好奇沈恒安究竟找了怎样的借口说服骆月容。 果然,骆月容在听到她的提问后,脸色就变得难看起来。她冷笑道:“什么大明星,也就是个趋炎附势的小人罢了。” “知道他是怎么拿到那部让他大红大紫的电视剧的资源的吗?”骆月容鄙夷地撇了眼站在月光下的林跃,一脸嘲讽地说:“他睡了我的朋友,拿录像资料威胁我朋友给他投资。那就是个渣男,死不足惜。” 阮倾城对这个说法持有怀疑心,但她对萧凛的了解并不深刻。 或许她看到的萧凛,只是萧凛展现出来给她看到的模样。 萧凛是个优秀的演员,他若有心掩藏自己的渣男本性,也是有可能的。 阮倾城不会蠢到在这种场合下无脑维护萧凛。 后方,游唐在听到这话后,倒没做声,还别有深意地看了眼沈恒安。 阮倾城注意到这一幕,意识到游唐跟沈恒安也是认识的,他们或许都曾在欧九辉那边见面过。 这欧九辉是自己老婆不能生吗,怎么到处收养孩子? “萧凛的定位就在这附近。”游唐打开定位器,盯着那个几乎与绿色定位光团重合在一起的小红点,皱眉说道:“按照定位显示,他就在我们的身边,可他人呢?” 溪边地势相对平坦,周围也没有合适的隐蔽地。萧凛一米八几的大男人若真的藏了起来,很容易就会被发现。 他无处可躲。 除非,他根本就不在这里。 思及此,游唐神色不悦地盯着林跃,语气听着不怀好意:“跃跃,你说你哥哥就在这边,他人呢?” 林跃张望四周,没看到萧凛的身影,虽有些诧异,但反应淡然。林跃孩子气地说:“哥哥不在这里,那就是躲在别的地方嘛!” “你他妈!”游唐怒火万丈,“你耍老子是不是!” 游唐恼羞成怒,抬起手腕就要打林跃。 阮倾城趁机将林跃拉到自己身后,讥笑游唐:“游总,这才刚开始呢,游戏还有十一个小时二十分钟才结束,您还可以慢慢找您的猎物,何必跟一个小姑娘计较?” 林跃到现在都不明白游大哥为什么突然翻脸。 翻脸后的游大哥真的好可怕,林跃下意识躲在了阮倾城的身后,紧紧拉着她的冲锋衣下摆,“美人姐姐,我不要跟他一起玩!” “蠢货!”游唐不敢当着君修臣的面针对阮倾城,只能将满腔怒火对准林跃撒:“你个小傻子,你真以为我们跟你哥哥玩捉迷藏呢,他今晚会死在这里!” “那家伙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就是大罗神仙都救不了他!等你哥哥死了,我看谁护着你!” “我呸!”游唐风度尽失,没有半点商人应有的气度。 找不到萧凛,游唐抱着猎枪就走了。 看着他离开,没有人吭声。 等他走远,沈恒安才说:“萧凛不在这里,但这里的确有一个猎物的定位。” 即便那个人不是萧凛,也会是别人。 可人在哪里? 骆月容见周围野草最多也就小腿高,便说:“这里没有可以藏人的地方,那头猎物能躲在哪里?” 沈恒安紧缩眉头,显然也想不通问题出在哪里。 君修臣抱臂坐在溪边一块光滑的鹅卵石上,一直仰头看天空中的圆月,没有吭声过。 他像是对这里发生的一切都毫无兴趣。 阮倾城沉默地打量了身边的环境,便将目光对准深浅的溪水沟。 注意到她的反应,沈恒安跟骆月容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靠近溪边,朝溪水底部望去。 阮倾城取出包上挂着的登山杖,朝溪水底部一阵戳。 哗啦! 登山杖破水而出,那上面挂着一块从人体身上硬挖出来的血肉,血肉之中,就藏着一枚定位芯片。 “原来如此...” 阮倾城拔下芯片,见上面写着猎物088号,她说:“088号,是萧凛的身份定位牌。” 朝溪流对岸的男女举起手里的芯片,阮倾城不由得笑了,“很显然,我们的猎物比猎人更聪明。” 萧凛果然是条汉子! 他知道欧九辉不会放过他,一定会派人来杀他。 恐怕,在被投放到猎场的第一时间,萧凛便毫不犹豫地挖掉了定位器,并将定位器藏在了投放点。 而他在没有定位器的束缚下,早就逃之夭夭。 ------------ 第133章 一阵见血 八点之后,南山猎场禁止任何猎杀行为。 只要萧凛能找个安全的地方躲起来,熬到明早八点,他就能躲过这场死劫。 盯着阮倾城手中的芯片,骆月容如丧考妣,气得直跺脚,“这狡猾的渣男!”她紧握住手里猎枪,对沈恒安说:“他逃不了太远的,咱们继续找!” “好。”沈恒安宠溺地拍了拍骆月容的脑袋,就陪她一起沿着溪边小路离开了。 他们走后,林跃这才小心翼翼地探出头来。 她只是低智,并非彻头彻尾的蠢货,她当然听得懂游唐说的那些话是什么意思。 “美人姐姐。”林跃吓得小脸血色尽失,她眼睛红红像是兔子,哭着问阮倾城;“我哥哥真的会死吗?” 阮倾城没有向林跃隐瞒真相,她尽可能用林跃听得懂的话术讲道:“你哥哥得罪了一个很厉害的人,还捅伤了那个人。现在,有几个人想要杀了你哥哥替那个人出气。” “林跃,你绝对不能帮助任何人寻找到你哥哥的藏身之所,明白吗。”担心林跃不明白藏身之所的意思,阮倾城特意问道:“你知道藏身之所是什么意思吗?” 林跃点头,“我知道,就是捉迷藏的时候,小猫咪躲起来不被发现的地方。” “嗯。” “美人姐姐。”林跃哭着讲道:“我哥哥捅伤了人,他违法了,我可以带他去自首啊!警察叔叔也会送他去坐牢。游大哥他们怎么能随随便便杀我哥哥啊?” 林跃是懂一些法律知识的。 因为林跃是低智商少女,萧凛在教育她的时候花了许多功夫,特意为她买过一些适合她阅读的儿童法律书。 阮倾城被林跃的问题给难住了,她哑口无言,不知道该如何跟林跃解释成年人世界的险恶跟阴暗。 君修臣悠然开口:“因为你哥哥还不够强大,却得罪了比他更强大的人,所以他被报复了。” 指着手抱着猎枪的阮倾城,君修臣问林跃:“你打得过你面前的姐姐吗?” 林跃老实摇头,她说:“打不过,美人姐姐手里还有枪。” “那就对了。”君修臣说:“你哥哥得罪的那个人,他的手里也握着一把威力恐怖的枪。” 林跃似懂非懂,但她隐约明白哥哥是得罪了不能得罪的人。 哥哥以前就总是叮嘱她,不要招惹学校里那些高高大大的姐姐们。 “林跃。”君修臣一针见血地讲道:“就像你哥哥拥有优先其他演员挑选剧本跟代言的权利一样,这世界上,也有一些人能随意欺负你的哥哥。” “明白吗?” 这不是童话世界,君修臣也不是童话作家。面对萧凛跟林跃这种情况,他认为说实话比说谎话粉饰太平更有作用。 果然,林跃恍然大悟地点了点头,“我明白了,我哥哥得罪了他打不过的人。游大哥他们是那个人的小弟,小弟们要帮老大报仇,所以他们要杀了我哥哥。” “对。” 点透林跃后,君修臣又发挥他沉默是金的美德。 “美人姐姐。”林跃小手拽在一起,她问阮倾城:“我哥哥为什么要得罪那个人啊?我哥哥是个好孩子,他从来都不打我的,他也不会去打别人。” “我哥哥不是坏蛋,我哥哥怎么会做犯法的事呢?”林跃想不明白,她的哥哥明明是个好人啊。 这要阮倾城怎么说? 告诉林跃,因为那个人要侵犯你哥哥,而你哥哥不肯就范,拔刀捅人了,所以他要被报复? 可是,侵犯在先的那个人才是这场罪恶的始作俑者啊。 “你哥哥不是坏人。”阮倾城干巴巴地说。 林跃就蹲在草地里不停地哭,没再讲话,显然是被吓得六神无主了。 阮倾城问君修臣:“可以让人先将她带出去吗?” 君修臣抬头朝夜空比了几个手势,远处一棵树上突然闪烁了几下红色小点。看到红点,君修臣告诉阮倾城:“十分钟内,管理人员会将林跃带走。” “那就好。” 阮倾城蹲在溪流旁,等了几分钟,果然看到几名配枪的管理员开着越野摩托来将林跃带走了。 送走林跃,君修臣问阮倾城要不要去狩猎。 来都来了,阮倾城也心痒,便说:“走啊,咱们分头行动,看看谁的效率更高?” 闻言,君修臣深深地看了她一眼。 “你故意的?”只要阮倾城跟他待在一块,骆月容的人就没有机会接近阮倾城。 阮倾城这么聪明的人,不会不知道这一点。 “我不给她制造机会,她怎么好暗杀我呢?”阮倾城玩味一笑,她拨弄了下脖子上的玩家通行证,意味深长地说:“这可是个好东西。” 君修臣眯眸,思索了片刻,才说:“行,我们分头行动。” 反正所有玩家与猎物的一举一动都逃不过猎场管理员的监督,在他的地盘,阮倾城不会出事。 “好。比比看咱俩谁先抓到猎物。”顿了顿,阮倾城说:“可以见血,但不要夺命,如何?” “没问题。” 君修臣抱起猎枪,一跃跳过溪流,去了对岸。 “走了。”他挥了挥手,就头也不回地进了密林。 他走后,阮倾城没着急离开,反而踱步来到君修臣先前坐过的大石头上。 她模仿君修臣的姿势坐下,抬头朝远方望去,发现溪流上方是一座地势较高的山峰,上方长满碗口粗的松木,跟凌乱的荆棘丛。 山峰下方是一片陡峭的悬崖,溪流从高山之巅流淌而下,穿过悬崖之底,在山脚尽头汇聚成一片小湖泊。 阮倾城来到荆棘丛旁,盯着下方陡峭的悬崖看了片刻,她突然打开背上的背包,从里面掏出一个提前备好的急救药包。 阮倾城将药包缠在登山杖的钩子上,将登山杖伸向悬崖下方。 “那个叫做游唐的人,将林跃骗到了猎场,诱骗她指认你的藏身之所。林跃很了解你,带着他们到溪边找到了你的芯片定位。” “萧凛。”阮倾城说:“我已经让猎场管理人员接走了林跃,游唐跟沈恒安他们也中了你的障眼法,朝别的地方去了。” “游唐不是个聪明人,他或许真的相信你跑远了,但沈恒安没那么好糊弄。他一定猜到你就藏在这附近,等他安抚好骆月容,势必会返回这边查找你的藏身之所。” “你要是信得过我,就赶紧包扎好伤口,止住血,沿着溪流朝南边走。”阮倾城进入猎场前仔细观察过这片猎场的地势。 闭上眼睛,整个南山猎场的轮廓图都清晰无比。 她告诉萧凛:“沿溪流南行走约莫五百米会有一条小径,那是偷猎者们闯出来的一条秘密通道。那条路很崎岖,却也最安全。” “若你信得过我,就沿着那条路一直走到底,路尽头有我的人在那边接应你。是个长了一脸胡子的中年大叔,叫阿康叔。” “当然,若你身体撑不住,走不到终点,那就沿途找个隐蔽地藏起来,在路边树上画一朵梨花,我会去找你。” 说完,阮倾城就不做声了。 她盯着登山杖上面的药包,耐心地等着。 ------------ 第134章 丑事 约莫过了半分钟,才有一双染了血的手从悬崖下一个小山洞里伸出来,取走了那个药包。 “谢谢你,阮小姐...”萧凛的声音很嘶哑,非常虚弱。 显然,从捅伤陆青岸那天起,他就被欧九辉控制起来了,想必这段时间也受尽了折磨。 “不客气。从前我走投无路时,也曾有人向我伸出了援手。萧凛,活下去吧,不为任何人,就为了你自己。” 说完,阮倾城转身便走了。 悬崖下。 萧凛浑身湿漉漉地坐在悬崖下方一块凸出来五十多公分的危石上。 生挖掉肩上的定位芯片,他一直在流血。 怕走陆地会留下痕迹被人发现,他一路逆水而行,走了四十多分钟才看到了这块凸出在悬崖下的石头。 他废了很大的劲儿才找到这个藏身之所。 但就如阮倾城所说,游唐是个没脑子的,但沈恒安不是。 沈恒安是欧九辉最看重的一颗棋子,他聪明而诡计多端,恐怕早就料到他还躲在这附近了。 萧凛翻了翻药包。 里面有一块薄薄的铁片、小喷枪、消毒药粉、胶布以及五六片夜用规格的卫生巾。这种规格的生理用品,吸血量最大,最适合野外受伤包扎用。 他很意外,没想到那位阮小姐对野外求生所需的药物,准备得如此周全。 萧凛用喷枪将铁片烧得通红,折了一根木棍含在嘴里,手指颤抖地将火红的铁片对着肩上的伤口按了下去。 “啊...”他疼得低声喘气。 用铁片烧焦伤口,这大大地减少了出血量,暂时止住了流血的情况。 他又将消毒药粉洒在伤口上,将夜用卫生巾撕下来盖上去,用胶布粘好。 做完这一切,萧凛已经疼得神志不清。 他靠着悬崖大口喘气,等精神稍微恢复了些,便抓住荆棘丛爬了上去。 他开始向南走。 向南走五百米,再向西沿着偷猎者小路一直走到底... * 密林里光线幽暗,皎洁的月光穿过树叶的缝隙,给幽林点缀了斑驳的光阴。 阮倾城潜伏在一片丛林里,将猎枪夹在一根被雷劈倒的树干上,猎枪的枪口正指着一头梅花鹿。 梅花鹿是南山猎场中比较常见的野兽。 通过瞄准镜,阮倾城观察到它是一头雄性梅花鹿,头上四叉鹿角形状完美,让阮倾城想到一种珊瑚。 狩猎是个需要耐性的事,猎人往往只有一次开枪的机会,就跟打鸟一样。 阮倾城没想要取它的性命,便没有瞄准它的心脏,而是瞄准了雄鹿的左大腿。 砰! 阮倾城按下扳机。 猎弹没有偏差地打中了梅花鹿的左大腿,梅花鹿受惊之下,凄厉地叫了一声,便下意识地逃跑。 阮倾城追了上去,捡起地上一块被染血的石头塞进了背包。 有这块石头,就能证明她成功猎取到了猎物。 她刚将石头塞进背包,一道震耳的枪声骤然响起! 阮倾城愕然抬头,便看到那头奔跑中的梅花鹿直接倒在了地上,它的心脏被人击中,正在往外冒汩汩鲜血。 骆月容拿着抱着猎枪从另一个方向走出来,她的身后还跟着一个颧骨外凸,眼窝内陷严重的男人。 阮倾城一眼就看出来那是个瘾君子。 骆月容跟了阮倾城一路,确认阮倾城跟君修臣分开行动了,便第一时间将她的猎物召唤了过来。 尽管她心里明白,杀了阮倾城很难过君修臣那一关。 但话说回来,只要她将阮倾城的死布置成一场意外,君修臣抓不住她的把柄,又能将她如何? “阮倾城,你怎么一个人啊?”骆月容故意朝阮倾城身后望去,没看到君修臣的人影,不由得幸灾乐祸地笑了起来,“君九爷将你一个人丢在这种危险的地方,就不怕你出意外吗?” 阮倾城抿唇不语。 她望着那头直喘气的梅花鹿,眼神很阴鸷。 “呵,心疼这畜生的死活?”骆月容感到好笑,“你这个蛇蝎毒妇,开车杀人都敢,这会却假惺惺地心疼起畜生来了。” “这里没有外人在,你跟我装什么呢?”骆月容就看不惯阮倾城这虚伪的样子。 阮倾城没有理会她的言语挑拨,只是平静地看了眼骆月容身后的男人,她问道:“他是犯了什么事被送进来的?” 那男人表情阴毒地看着她,闻言只是冷笑。 骆月容心情不错,笑嘻嘻的让阮倾城猜:“你猜他为什么会主动签约来当猎物?” 阮倾城不假思索地说:“被送到这里的猎物,无一不是欠债还不起,缺钱没门路,跟得罪人没生路的倒霉鬼。” 盯着那男人的面相跟身子骨,阮倾城面无表情地说:“他么,像是那种缺钱缺到能杀人放火无恶不作的魔鬼,看他的模样,十有八九是个瘾君子。” 闻言,骆月容倒是赞赏地看了眼阮倾城,“你倒是聪明。” 无视骆月容,阮倾城直接朝那男人问道:“她是不是要你抢走我的杀手通行牌,并在争抢过程中杀了我,制造出我是意外死亡的样子?” 男人颇有些惊讶,下意识说:“你怎么知道?” “闭嘴!”骆月容一声呵斥,男人立马乖乖闭嘴。 没脑子的东西! 阮倾城轻笑了声,又问男人:“骆月容许诺了你什么好处?给你钱?还是...给你好货?” “阮倾城!你胡说八道什么!”骆月容瞬间被激怒,朝阮倾城呵斥:“你少血口喷人!” 见骆月容这么轻易就气急败坏了,阮倾城意识到什么,感到意外又震惊。“真是让人惊讶,堂堂骆家千金,竟然跟毒品有染。” 尽管这世界是一座财阀当道的繁华都城,做任何生意的人都有,但贩毒依然是会被钉在耻辱钉上的丑事。 任何家族一旦跟毒品捆绑在一起,都是要将牢底坐穿的大罪。 骆月容敢碰这门生意,她真是该死! ------------ 第135章 将计就计 阮倾城原以为骆月容只是一个被宠坏了的千金小姐。 意外得知骆月容竟然染指了贩毒生意,她对骆月容顿时生了杀心。 “呵。”阮倾城看向那瘾君子,突然说:“知道我是谁吗?” 男人冷笑:“不过是个爬男人床邀宠的贱东西。” “对,我就是个爬床的东西。”阮倾城也不否认这事,她又问男人:“那你知道,我男人是谁吗?” 对方微微一愣,迟疑地说:“君九爷?”事实上,他根本不知道君九爷是谁,他这个层面的人还接触不到君修臣,甚至连道听途说君修臣的事迹都不够格。 “对,是君九爷。骆月容一定没有告诉你君九爷是谁吧。”阮倾城微微一笑,她说:“沧州集团的创始人,君家板上钉钉的下一任家主,一句话就能让骆小姐身败名裂的君修臣,就是我男人。” “这位朋友,你想拿钱拿货的心情我理解,但你也要掂量掂量你拿到了东西,是否有福消受。” “实话说了,骆小姐就是要拿你当替罪羊。”阮倾城玩味一笑,轻叹道:“他们骆家这群垃圾,最擅长玩的就是这一招。” “不信,你问问骆小姐我说的这些话,可否有半个字的虚假。” 男人被阮倾城忽悠得一脸懵。 “骆小姐,她男人真的那么厉害?” 骆月容倒没否认,却说:“她男人是很厉害,但她只是君九爷的一个小宠物,像她这样的小宠物,君九爷身边数不胜数。” 男人刚要松口气,又听到阮倾城说:“骆小姐坑你的,我若真的只是个可有可无的小宠物,骆小姐为什么不直接一枪毙了我?” 啧啧两声,阮倾城叹道:“她压根就不敢对我动手,她怕手里沾了我的血,君九爷就会要她人头落地。” “朋友。”阮倾城突然放下手里的猎枪,在骆月容的注视下,大大方方地朝那男人走了过去。 她赤手空拳站在男人面前,并主动将脖子上的通行证露出来,对男人说:“来,通行证就在这里,你来取,我绝对不阻止。” “...”男人被阮倾城这一招给整傻眼了。 就这么让他拿走? 见男人没反应,阮倾城语重心长地教育他:“人有多大胆,地有多大产,你取走我的通行证,才知道能不能安然无恙地走出这片猎场嘛。” “试试呗。” 阮倾城越主动,男人越害怕。 他盯着阮倾城脸上那充满了鼓励的微笑,竟有些头皮发麻。 他被吓得不敢妄动。 见状,阮倾城突然一把摘下脖子上的玩家通行证,主动戴在男人的脖子上。 男人:“...” 骆月容也是一脸莫名。 “好了,我将通行证送给你了,你可以走了。”阮倾城说。 男人有种天上掉陷阱的不真实感。 他握着那枚通行证,难以置信地问阮倾城:“你真的把它给我了?” “嗯。”阮倾城朝男人挥了挥手,说:“真给你了,快走吧。” 男人果然心动了。 “骆小姐,抱歉,咱们的合作取消了。”男人紧握着通行牌,一脸狂喜地说:“拿到了玩家通行牌,我就拥有了免死权利,我什么都不需要做就能得到一百万。” 一百万啊,都够他潇洒很长一段时间了。 他何必为了骆月容那虚无缥缈的许诺,去得罪一个大佬的女人呢。 “阮小姐,谢谢你啊!你是好人,好人一定长命百岁!”男人说完,举起通行牌用力亲了一口,转身一溜烟就跑了。 看着男人跑远,阮倾城这才转身看向骆月容。 骆月容警觉地端起手中猎枪,“阮倾城,你到底要做什么?”骆月容可不相信阮倾城会善心大发地将通行牌送给那个男人。 但她实在是想不通阮倾城这么做的用意。 “做什么?”阮倾城歪了歪头。 月色下,她瓷白精美的巴掌脸蛋上,悄然扬起一抹腹黑而不怀好意的微笑。 骆月容心里产生一股不安。 “骆小姐脖子上的通行牌,我瞧着就挺喜欢的。”说完,阮倾城突然一个侧身飞踢,将骆月容手里的猎枪一脚踹飞。 “啊!”骆月容被吓得踉跄倒退,不小心踩到脚下碎石,当即一屁股摔倒在地面上。 五根看着纤细,却富有力量的手指紧紧地按住骆月容的肩膀,动作粗鲁地将她脖子上的通行牌拽扯下来。 骆月容愤怒得瞪圆双眼,朝阮倾城破口大骂起来:“阮倾城,你个贱人,你竟然抢我的通行牌!” “骆小姐,你知道规则存在的意义是什么吗?”阮倾城饶有兴致地问。 骆月容理直气壮地说:“当然是为了让人遵守...” “大错特错。”阮倾城笑眯眯地纠正她:“规则是为了让人利用的。” 她贴心地提醒骆月容:“管理员说过,在这片猎场,猎物可以抢夺猎人的通行牌。而我没有通行牌了,抢你的通行牌也是自保手段。” “我这叫合理利用规则漏洞,骆小姐,你说是不是?”阮倾城说完,松开骆月容,在骆月容冒火的目光下,大摇大摆地将通行牌挂在了自己的脖子上。 直到此刻,骆月容终于明白阮倾城先前主动将通行牌交给那个瘾君子的用意为何了。 阮倾城是在找一个正当的力道抢夺她的通行牌! 阮倾城弯腰捡起自己的猎枪,还顺手收走了骆月容的猎枪,并不忘给出冠冕堂皇的理由:“为了杜绝你抢走我通行牌的可能,我为了自保,只能收走你的猎枪啦。” “骆小姐,今晚月色很美,祝你有个美好的夜晚。” 阮倾城扛着两把猎枪扬长而去。 而她离开的方向,正是那个瘾君子离开的方向。 骆月容浑浑噩噩地坐在地上,仰头盯着空中皎月,像是发羊癫疯一样猛踹双脚。 她发泄完,一低头,跟那头死不瞑目的梅花鹿的双眼对上,后背顿时冒了一层冷汗。 ------------ 第136章 羞辱 瘾君子得到阮倾城的通行牌后,生怕阮倾城会后悔,一路狂奔地朝着猎场出口方向赶去。 突然—— “嗨!” 是阮倾城的声音! 听到阮倾城的声音,那瘾君子诧异地抬头,竟发现阮倾城抄了近路,早就跑到他的前面去了。 她就站在前方的荒草地中,左右肩膀上各扛着一本猎枪。 瘾君子尬笑,下意识将通行证握紧,藏到了毛衣里面。他眼神阴毒,但嘴角却挂起谄媚的笑意:“阮小姐!你怎么在这里?” 注意到阮倾城的脖子上也挂着一条通行证,瘾君子有些意外,“你的通行证是哪里来的?” 阮倾城挑眉笑道:“抢的。” “谁的?” “骆小姐的。” “...”男人一脸茫然地问:“枪呢?” “当然也是抢的。”阮倾城语气理直气壮。 闻言,瘾君子脑子飞快转动起来,很快便明白了阮倾城主动将通行牌交给他的用意了。 前一秒还笑意吟吟的漂亮女人,突然端起手中猎枪,将枪口抵在瘾君子的胸腔。 瘾君子不敢动弹。 阮倾城含笑的杏眸顿时变得喋血起来,语气倒是很礼貌:“朋友,将通行牌还给我好不好?” “...”男人瘪了瘪嘴巴,不情不愿地摘掉通行证还给了阮倾城。 阮倾城勾走通行牌的绳子,作势收回枪。 男人刚要松口气,右腿靠近腿根的位置突然被子弹射穿。 “啊!”男人躺在地上,瘦得丑陋的脸上,布满了痛苦狰狞。“我、我都还给你了...为什么?” 他都按照阮倾城的要求做了,阮倾城为什么还不放过他? 打伤了瘾君子,阮倾城丝毫不觉得愧疚。 她说:“我有一个恩人,她的丈夫在卧底期间暴露了身份,被杀了。那时她已有七个月身孕,受到了刺激,导致大出血孩子早产,她也差点死在了手术台上。” “她告诉我,她这辈子最痛恨的就是毒贩跟瘾君子。受她影响,我也是恨不得枪毙了这天地下所有的瘾君子。” 而这个女人,正是段姐。 “相信我,戒毒所会让你产生回家的感觉。” 阮倾城没有补枪取男人的性命,她拎着两把猎枪,带着两张玩家通行牌,大步流星地朝着猎场西边赶去。 同一时刻。 被骆月容找理由支开的沈恒安,也孤身一人返回了那条溪流。 他站在发现萧凛定位芯片的岸边,仔细观察了片刻,便沿着阮倾城走过的路向溪流上方走去。 没多久沈恒安就来到了萧凛藏身的那片悬崖。 他站在阮倾城站过的地方,垂眸盯着悬崖边缘的爬行痕迹,唇角轻轻抿了起来。 “跑了么?” 沈恒安相信林跃说的是真的。 萧凛那人很聪明,明知道逃是逃不掉的,那就只能靠出其不意制胜。 最危险的地方也是最安全的地方,萧凛受了伤,就近找个隐蔽位置藏起来才是最正确的做法。 沈恒安沉吟片刻,转身下山。 走了几米,静静地站了会儿,又无声地回到了悬崖边。 他顺着那个爬行痕迹滑下悬崖,找到了那块凸出来的石块,还在上面发现了血迹。 “...是真的逃了啊。” 沈恒安有些意外。 是什么促使一个受伤严重的人放弃最佳藏匿地点,冒险迁移呢? 沈恒安抿紧唇瓣,看了看时间,发现已经凌晨四点了。距离猎杀游戏结束只剩下四个小时了,他必须加快效率了。 沈恒安掏出南山猎场的地图研究起来,很快便发现了猎场西侧那条曾被偷猎者们熟知的小道。 尽管猎场管理方对偷猎行为是严格禁止的,但南山猎场圈养了太多野兽,很难不让偷猎者眼红。 这些年,那条小道的入口刚被封锁,就又被偷猎者想尽办法撬开。 小道尽头的入口,是整个猎场最容易逃跑的豁口。 萧凛是去了那里吗? 可他从没有来过南山猎场,也没有这边的地图,他如何会知道这条密道的存在? 不管怎么说,沈恒安还是决定去碰碰运气。 他收起地图,大步流星地向山下走,他一路走到溪流通往西边密道的岔路口,却在那里看见了君修臣。 君修臣像握手杖那样用右手握着猎枪的枪杆,他左手有节奏地朝虚空抛一只渐变色打火机。 他静静站在夜色下,浑身笼罩着如鬼魅般诡谲莫测的气场。 沈恒安本能地感到恐惧。 沈恒安警惕地看着对方手里的猎枪。 他听说过君修臣早些年以一本罪恶录掀翻南洲市地下罪恶势力的伟绩。 他这些年为了复仇忍辱负重,他知道那种潜伏起来当个孙子,受尽白眼与奚落的经历有多难受。 在此之前,他将君修臣当作人生偶像。 他做梦都想要成为像君修臣这样懂得韬光养晦,不鸣则已一鸣惊人的厉害人物。 但这份敬仰,早在他成为阮倾城男人的那天就被打破了。 一想到这个男人拥有了阮倾城无数次,沈恒安心里便妒忌成狂。 “...君九爷。”沈恒安强装镇定地走向君修臣,他望着君修臣身后的岔路小道,轻轻一皱眉,问道:“九爷拦在这里,是想护住萧凛?” “九爷不会不知道萧凛捅伤的那位陆爷的身份吧,我想就算是九爷您,也不能轻易得罪陆爷。” 他知道阮倾城想要救下萧凛,担心君修臣是要帮阮倾城,便说:“为了一个小演员,得罪陆爷,这笔买卖得不偿失,君九爷。” 君修臣不怎么正经地朝身后那棵松树依靠着,他懒散地抛着那枚打火机,淡淡地说:“你看我像是不懂利弊的蠢货?还是你觉得,区区辰安科技公司的老板,比沧州集团的老板更聪明?” “用得着你跟我上课?” “...”沈恒安很少见到像君修臣这种直来直往,当面嘲讽人不留情面的商人。 他这样尖酸刻薄的嘴脸,是如何将沧州做大做强的? “君九爷说话还真是直白,跟我见过的其他家族的先生公子们都不一样。”沈恒安这是在暗讽君修臣缺少礼仪教养。 到底是在外面流浪了二十年的野孩子,不如那些从小就被大家族养大的孩子懂规矩。 闻言,君修臣倒也不生气,甚至浅笑吟吟地说:“敬贤礼士,你既无贤能也没学问,你配我对你讲礼貌吗?” 沈恒安拧眉,心里突突地狂跳,又听到君修臣:“我努力站到今天这个位置,可不是为了给随便个什么阿猫阿狗伏低做小。而是...” 他突然俯身靠近沈恒安,近距离直视沈恒安那双阴沉的眼睛,抑扬顿挫地说:“想怎么羞辱你这种人渣,就怎么羞辱。” “!”沈恒安拳头紧握,嘎吱作响。 可他始终没敢向君修臣挥拳。 君修臣好整以暇地欣赏着沈恒安的变脸表演。 实不相瞒,他就喜欢看沈恒安恨死了他,却连朝他破口大骂都不敢的憋屈样子。 要怪。 就怪他得到过阮倾城的心,却又亲手捏碎了那颗真心。 他妈的。 他做梦都想要得到的东西,却被沈恒安轻易辜负了,他为什么要忍? 都说人要有格局。 但君修臣宁愿不当人,也要让沈恒安吃瘪。 ------------ 第137章 这招,比杀了他更阴毒! 沈恒安的五根手指头像是涂了胶水,握成拳头后,怎么都松不开了。 君修臣敛尽笑容,问沈恒安:“沈恒安,你在不服气什么?是不服气你能力不如我?还是家世背景不如我?还是说,你不服气阮倾城选了我?” 沈恒安直接跳过前面两个问题,回答了第三个问题。 他说:“君九爷,你能得到倾城,也只是侥幸。那晚,换做任何一个拥有你这种身份地位的男人,都可能得到她。” 沈恒安宁愿相信阮倾城是随便找了个有权有势的男人来对付他,也不相信阮倾城是只会去找君修臣来对付他。 这有着本质的不同。 “不管怎么说,总之我是成功了。”君修臣可不会蠢到去跟沈恒安争论这些没有发生过的假设情况。 见君修臣半点都不受挑拨影响,沈恒安心情更不好了。 君修臣忽然又叫他一声:“沈恒安。” “你明知道骆月容找理由支开你,是要去找机会暗杀阮倾城。你不加以阻止就算了,还欣然同意了。” “对她的生死不管不顾,这就是你口口声声说的爱?” 君修臣嗓音森冷:“我一想到你这么个垃圾,也曾得到过阮倾城的真心,我就替她不值。” 沈恒安下意识辩驳道:“我没有对她不管不顾!狩猎游戏开始前,我就给你发了短信!” “放屁!”君修臣蓦地一脚将沈恒安踹得倒飞两米。 沈恒安五脏六腑都在震荡,左腿义肢也飞了出去。 沈恒安倒在坎坷不平的地面,他想要起来,但胸前肋骨大概率是被君修臣给踹断了,他挣扎了好一会都没成功爬起来。 一只黑色短军靴,强势地踩在沈恒安的肚子上。 那条腿力量霸道,疼痛令沈恒安目眦欲裂,“君修臣,你欺人太甚了,你有种杀了我...” 沈恒安长这么大,何时受到过这样的欺辱! 士可杀不可辱。 沈恒安宁愿君修臣直接一枪崩了他,也胜过这样的折磨。 “杀了你?我都嫌你的血脏了我的手。”倘若他跟阮倾城之间横着沈恒安的一条命,那就像是吞了只苍蝇,一辈子如鲠在喉。 而他,又怎么会蠢到那样的情况发生呢? 沈恒安可以死在任何人手里,但绝对不能死在君修臣的手里。 君修臣开始转动脚尖。 从腹部蔓延开的猛烈疼痛,让沈恒安神情越发的狰狞痛苦。 君修臣一脸冷漠地欣赏沈恒安的痛苦,他目光阴鸷地说:“沈恒安,你并不愚蠢。你不会不知道放任骆月容跟你分头行动,阮倾城会遭遇什么。” “万事都有意外,倘若我并不在乎阮倾城的死活,任由骆月容加害阮倾城,她今晚会是什么下场?” “你什么都知道,可你却装聋作哑选择当个糊涂人!”这才是君修臣今晚堵住沈恒安的真正原因。 他看不起沈恒安一边口口声声说爱阮倾城,却又毫不迟疑地将阮倾城置于危险境地。 沈恒安痛苦呻吟道:“可你出现在这里,就代表她还是安全的,一切都在你的掌控之中...” 君修臣当即一声低呵,打断了沈恒安的诡辩:“沈恒安!你是在拿她的生死去赌一个未知的结果!” 沈恒安被他吼得一愣。 他始终不愿承认自己是个自私自利,为了报仇都能对阮倾城的生死置之不理的渣男。 沈恒安狡辩道:“没有我的短信,你又怎么会知道骆月容的计划?” 君修臣眉头皱得能夹死一只苍蝇,他一针见血地指出:“那条短信不过是你给自己留的退路。这样,即使阮倾城真的被骆月容给杀了,你也能找借口说是我没有保护到她。” 沈恒安顿时无话可说。 他就那么一动不动地看着天空皎月,露出一副大受打击的样子。 见状,君修臣收回踩在沈恒安肚子上的那只脚。 他还不解气,又一脚将那截义肢踹飞进杂草丛生的树林里,接着嫌弃地用鞋底不停地蹭地上的荒草。 “对了。”想到什么,君修臣突然说:“我最近新买了一套大平层,在市区里,以后会带轻轻去那边过二人世界,打算重新搞一遍装修。” 他挺认真地向沈恒安请教:“你觉得轻轻喜欢什么风格的装修?中式?美式?地中海风格?还是现在流行的什么奶油风轻奢风?” 君修臣每说一个字,沈恒安眼里的怒火就燃烧得更旺盛。 轻轻... 君修臣连轻轻这个专属称呼也偷走了! “大平层...”沈恒安心里冒出一个猜测,他不死心地问道:“哪个小区的大平层?” 君修臣心情愉悦地扬起嘴角,耐心十足地说:“山海兰亭,1501号房。” 山海兰亭1501号房。 那是阮父生前买来送给沈恒安和阮倾城的婚房,虽是精装房大平层,但里面的软装物件,都是阮倾城和他一起挑选的。 那里原本是他跟阮倾城的爱巢。 不出意外,他们会在那里过新婚之夜,会在那一套房子里生儿育女,共赴白头... 难怪那房子刚被中介挂出去,就被陌生房主爽快地全款买走了。 原来君修臣是那套房子的新主人。 一想到未来某天,阮倾城会跟君修臣一起躺在原本属于他俩的婚房里亲密。她情动时还会一遍遍叫君修臣的名字,沈恒安撕了君修臣的心都有了。 “君修臣,你真不是人!” 君修臣说了句更狗的话:“乔迁新居的时候,我一定会邀请沈先生过来喝杯茶,到时候还请沈先生赏脸。” “沈先生,提前祝你跟骆小姐新婚快乐,新婚大喜之日,我一定带轻轻亲临婚礼现场,亲自向你们道喜。” 彬彬有礼地说完,君修臣就转身离开了。 沈恒安像条死狗躺在地上,浑身上下都散发着颓丧气息。 杀人诛心。 君修臣这一招,真比直接杀了他还要阴毒! ------------ 第138章 笑这么满足,做春梦了? 破晓时分。 萧凛抱着双臂蜷缩在一处灌木丛中。 国内外每年都有大量野外冒险者因各种意外丧生,而这之中,因毒虫叮咬和饥饿过度死亡的人只占一小部分。 还有很大一部分人,他们的死因是失温。 失温并非指森林温度降至零度以下导致探险者被直接冻死。 所谓失温,是指在较低的温度环境中,人体自身热量的流出多,补充少,导致体内脑干、心肺等主要生命器官失温,造成死亡。 萧凛此时就处于失温状态。 在被投入南山猎场前,他已经被欧九辉关起来折磨了两日,身上受了很严重的内伤。 况且,他已有两三日没有进食过。 饥饿、失血过多、精神疲惫,种种因素堆叠在身上,萧凛的身体情况已经十分危险。 他将身子尽可能蜷缩在灌木丛里,因饥饿和失温导致意识混乱。 他脑子里时而浮现出妹妹的模样,担心自己死后妹妹会遭到欧九辉的欺负。 时而又浮现出朋友们的脸,也担心粉丝知道他死亡的消息后会悲痛大哭。 最后,他又想到了阮倾城。 阮倾城是真的想要救他吗? 她真的敢冒着得罪欧九辉跟陆青岸的风险,来搭救自己这个连朋友都算不上的人? 阮小姐有注意到树上的梨花暗号吗? 生命力流逝得太快,萧凛的意识越来越弱,他清晰地体会到了死亡来临时的滋味。 萧凛开始产生幻觉,他看到一个穿着白大褂的医生握着一叠资料朝他兴冲冲地走过来,告诉他:“萧凛,你妹妹的病有救了,我们可以通过脑部手术修复她的脑神经,让她恢复正常智商!” 真好啊。 妹妹若能恢复正常,就算自己死了,她也能好好地活下去吧。 萧凛又看到了他的父亲。 他的父亲是一名检察官,一身正气,一辈子都在努力替每一个蒙受冤屈的百姓申冤。 “我的大男孩。” “对不起,爸爸帮无数平民百姓成功申冤,却没办法替你伸张正义,讨个公道。我的孩子,爸爸对不起你!” 望着泪流满面的父亲,萧凛不禁鼻头发酸。“爸爸,我不怪你。”他张开双臂像个小孩子一样跟父亲索要一个抱抱。 “爸爸,你抱抱我,抱抱我。”萧凛都不记得爸爸的怀抱是什么滋味了。 萧爸爸用力将萧凛按在怀里,“孩子,跟我走吧,有爸爸在,谁都欺负不了你!” “好。” 萧凛嘴角勾起心满意足的微笑。 突然,一道揶揄声在萧凛头顶惊响—— “笑得这么满足,做春梦了?” 太过直白的话,直接将萧凛怀里的‘萧爸爸’吓得烟消云散。 萧凛颤了颤睫毛,睁开眼睛,盯着面前的人眼神涣散地看了半晌,终于清醒起来。 “阮小姐...”萧凛的嗓子干哑得不像话,声音听上去像是砂纸擦过水泥墙,“你是来接我的吗?” 萧凛以为阮倾城是他的幻觉。 阮倾城察觉到了他的异常,感到不妙,便伸手摸了摸萧凛的额头。 很冷,远低于正常人体体温。 阮倾城面容冷峻地说道:“你的身体在失温。” 她二话不说便脱了身上的冲锋衣,又脱掉里面的保暖薄毛衣,就只剩下一件小背心了。 见状,萧凛有些讶然,“阮小姐...” 就算是幻觉,他也不该幻想阮小姐脱衣服的样子。 意识到面前女人是真实存在的,阮小姐真的找到了自己,劫后余生带来的庆幸,令萧凛想要落泪。 猜到阮倾城是要将她的衣服给自己穿,尽管萧凛很渴望活下去,但他还是保持着最后一丝理智拒绝了,“太冷了,阮小姐,你将衣服给我会危险。” “闭嘴。少说话,你必须尽快恢复热量,否则会失温死去。”阮倾城迅速剥掉萧凛身上脏兮兮湿漉漉的西装,将自己的薄毛衣强行套在萧凛身上。 女士毛衣弹性很大,还带着阮倾城的体温。 萧凛刚被套上阮倾城的毛衫,便感觉到了一股难以形容发的暖意。 那一瞬间,他有种拥抱了太阳的感觉。 阮倾城又将自己的冲锋衣套在萧凛身上,这才捡起萧凛的脏衣服披在身上。 她从包里掏出提前备好的贴身暖宝宝,一边往自己腰部贴,一边告诉萧凛:“已经六点了,再过两个小时狩猎赛就结束了,我能撑住。” 闻言,萧凛稍稍放松了些,他说:“要是能生火就好了。” 阮倾城面无表情打断他的妄想:“纵火烧山,牢底坐穿。” 秋冬季节干燥,这里又是密林,灌木丛密集,一旦点燃明火,十有八九会引燃这片森林。 阮倾城蹲在萧凛身旁观察他,见他四肢还能动,嘴皮子说话还算利索,便说:“你这情况应该是轻中度失温,不会死,别担心。” 说完,她从包里掏出一个保温杯,又将一包密封的蜂蜜倒入杯中,递给了萧凛。“喝点温热的蜂蜜水,会有助你身体恢复能量。” 若是中重度失温患者,是不能喝热水的,那反倒会加剧核心温度的降低。 萧凛点点头,小口地喝着蜂蜜水。 盯着阮倾城脚边那个其貌不扬的大背包,萧凛惊讶地问道:“你的包里怎么什么东西都有?” “野外冒险不是过家家,当然要多备一些急救防身的物品。” 闻言,萧凛叹道:“阮小姐的野外求生经验很丰富,也很专业,你以前经常去野外探险吗?” 经常吗? 倒也不经常,一年最多去个一两次。 但她对野外探险也很熟悉。 该带什么,不该带什么,她似乎了如指掌。 “我以前是冒险俱乐部的会员,比普通人多了解一些野外求生知识也很正常。”说完,阮倾城又从包里掏出玩家通行证,帮萧凛戴在了他的脖子上。 “这是什么?”萧凛一脸莫名。 “玩家通行证。拥有这枚通行证,你能获得免死权。”解释完,阮倾城有些意外地看了他一眼,问道:“你不知道?” 萧凛苦笑,“我是被强行带到这里的,我在被运送的途中,听到车里其他人聊天,才知道这里是一片猎场,而我们都是猎物。” 在此之前,萧凛都不知道南洲城附近还有这么个鬼地方。 对狩猎场的那些规矩,他也是一知半解。 他只知道,熬过明早八点,就能暂时活下去。 “将通行证给了我,你会有危险吗?”萧凛不是天生恶人,这个时候他还担心会连累阮倾城。 哪知道,阮倾城说:“这是我抢的,不是我自己的,你放心戴着。” “...”原来阮小姐也会主动去抢其他玩家的通行证啊。 “是从谁手里抢的?”萧凛脑海里闪过好几个名字:“游唐?还是沈恒安?” “问那么多做什么?”阮倾城嘲讽地揶揄他:“怎么?怕连累无辜,还打算还回去?” 萧凛:“...” 他紧紧捏住通行牌,坚定地摇了摇头,“人为刀俎,我为鱼肉,我想活下去并不可耻。谢谢阮小姐,大恩大德,萧凛铭记在心。” 如果能侥幸活下去,他愿意为阮倾城赴汤蹈火,做牛做马。 “你明白这个道理就好。” 为了自保,狠辣无情点又有什么错? ------------ 第139章 向不法不公说不! 阮倾城看了看时间。 六点三十了。 距离狩猎赛结束只剩下最后一个半小时。 她说:“游戏快要结束了,咱们就在这里等着,等过了八点再出去。” 萧凛态度并没有变得乐观起来。 熬过八点,也只是暂时安全了。他能侥幸活过今晚,还能侥幸在欧九辉眼皮子底下活一辈子吗? 见萧凛一脸颓丧,阮倾城告诉他:“垂头丧气做什么,我当年因为开车撞杀沈恒安,被判入狱服刑四年。坐牢期间,家破人亡,唯一的母亲也被沈恒安控制起来。” “我刚出狱,沈恒安就给我设了一出鸿门宴,逼我向他下跪求饶。但你看我,现在不也好好坐在这里?” 听阮倾城说出她的人生经历,萧凛生出一种同病相怜的感慨来,“那你也不容易。” 萧凛对阮倾城的了解很有限,毕竟圈子不同。 他也是最近才知道阮倾城就是四年前撞断了沈恒安一条腿的猛女,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他显得很意外,也很震惊。 因为阮小姐看上去像是一件精美无瑕的艺术品,谁能想到她其实是一把长矛,戳谁谁伤。 “知道我是怎么活下来的吗?”阮倾城自问自答:“我扭头就勾搭上了比骆月容和沈恒安更有权有势的君九爷。” 萧凛惊讶直呼:“君九爷?沧州集团的创始人?” “除了他,南洲还有别的人叫这个称呼?” 萧凛苦中作乐地笑了起来,“那倒没有。能让君九爷相助,阮小姐还是比较厉害的。” 他听过罪恶录的事,知道那位君九爷是多难缠多恐怖的一个人。 能说服那位爷,阮小姐也是有本事的人。 “厉害什么?”阮倾城耸耸肩,自嘲地说:“这得多亏我床上功夫好,腿长得开,脸皮够厚。” 全南洲城,谁不知道她阮倾城功夫好,直接睡服了君九爷。 呵。 听得出来阮倾城是在自嘲,萧凛皱眉说道:“阮小姐,女子的贞洁从不在罗裙之下。君九爷没有成家立业,也从没听说过他的花边新闻,我想他也不是那种被美色冲昏头脑的男人。” “他愿意留下你,帮你,未必不是对你有好感。” 萧凛又说:“越是商人,越是看重利益。你那时一身腥臊,君九爷那样聪明的人,怎么可能不知道留下你意味着什么?” “我虽然不认识君九爷,但我想你们之间,绝不是外人看到的那种样子。再说,阮小姐是很好的女孩子,我想君九爷也很珍视你。” “阮小姐,不要妄自菲薄。” 阮倾城其实也不太在乎外界对她的看法。 就像是金庸老先生说的那样,他强由他强,清风拂山冈。他横任他横,明月照大江。 甭管别人如何嚼舌根,她活了下来,这就是结果。 但听到萧凛的开解,阮倾城心情还是好了些。 “林跃是你继母带过来的妹妹?”阮倾城突然问道。 话题跳跃得有些快,萧凛歪了歪头,才迟钝地理解她在说什么。 喝了一口温暖的蜂蜜水,萧凛才颔首说:“她是我的继妹。” 想到林跃的母亲,那位短暂给他带来过母爱跟温暖的女人,萧凛有些怀念地感慨道:“我继母生前是一名糕点师,做的蛋糕我很喜欢,这么多年我都还记得。” “只是很可惜,我们的亲缘不够深,她只短暂地跟我们生活了八个月就离开人世了。不过,她跟我爸爸是同时走的,也不算孤单。” 这跟沈恒安之前透露的信息完全吻合。 “你们是重组家庭,且只短暂地相处了八个月。那时候,你也还是个未成年吧。” 阮倾城盯着萧凛,,认真而费解地问道:“是什么让你下定决心对林跃不离不弃?” 萧凛倒是笑了起来,不假思索地说:“还能是什么,当然是因为责任。” 他语气理所当然地讲道:“我是哥哥,哪怕只做了一天的哥哥,那也是哥哥。继母在世时,没有一天辜负过我,那我就不能辜负林跃。” 这是很简单的道理。 但让14岁的半大少年去抚养一个4岁大的小女孩,却是十分不容易的一件事。 阮倾城突然就笑了,她说:“萧凛,你不是个坏人,你不该死。” 萧凛只是苦笑。 他也不想死啊,可他找不到活下去的法子。 阮倾城突然说:“我给你指条路。” 萧凛绝望的黑眸中,顿时迸射出强烈的求生意志。“阮小姐,还请明说。” “陆青岸的确权势滔天,但他的权利还没有大到能只手遮天的地步。如果你豁得出去,敢跟这操蛋的命运和人生对抗到底,那你可以去找一个人。只要你能说服那个人,你就还有活下去的希望。” “谁?”萧凛实在是想不出谁能对抗陆青岸。 他总不能去找总统先生,那人日理万机,哪有空管他这个小角色的冤情? 更不要说,他连靠近那位先生的资格都没有。 阮倾城说了一个意想不到的名字:“殷迟遇。” “殷迟遇...”萧凛当然记得早几年在南洲政府任职的那位总督先生。 他跟君九爷联手,在这座城市里上演了一场轰轰烈烈的南洲风云。他人虽然走了,但南洲城里处处留有他的传说。 萧凛眼前一亮。 但紧接着他又愁眉不展,“殷先生在总统府就职,我想要见到他,那也是难如登天。” 国内top1男明星。 萧凛这头衔听着很了不起,事实上他也就是个文娱工作者,连靠近总统府的资格都没有。 想见殷迟遇,谈何容易? “我可以想办法让你见到他,但丑话我先讲在前头。”阮倾城换上一副严肃面孔,她说:“萧凛,你是名人,稍有不慎就能身败名裂。” “要找那位大人帮忙,那么你的遭遇就很难隐瞒住。你能抵挡得住流言蜚语吗?” 任何罪案,一旦跟桃色沾了边,免不了会被人嚼舌根。 萧凛是大明星,他身上出了这种事,除了粉丝会心疼他,普罗大众一定会将他的遭遇当做八卦谈资,茶余饭后都要拿出来讲一讲。 那就像是用钝刀割肉,疼痛是与日俱增的。 心理素质差的,迟早会被逼疯。 萧凛经历了这场大逃杀,心境已经变得不一样了,他说:“我的爸爸一辈子都在为公平正义四个字奔走,身为检察官的儿子,我又岂能当个缩头乌龟?” “再说,这个世界上处处都藏着不公。身为偶像,我有以身作则做出表率的义务。我要站出来,勇敢地向一切不法不公说不!” 握紧手中的保温杯,萧凛眼神无比坚定地说:“即使会身败名裂,即使结局不尽如意,我也要站出来说出我的不公。” “阮小姐,我要见殷先生。” 此时此刻,萧凛完全成长起来,他有了敢跟这个世界孤掷一注,只求一个公道的勇气! “好,我帮你。” ------------ 第140章 抱紧大腿,当扶云宫女主人 阮倾城敢向萧凛夸下海口,是因为她已洞悉君修臣的动机。 萧凛是国内大明星,是舆论制造机,他的遭遇能轻易引起普罗大众的关注。 君修臣救下萧凛,不是善心大发,而是希望萧凛能成为殷迟遇手中的一把刀。 一把帮助他拉陆青岸下马的刀。 总统府的位置就那么多。 陆青岸不退位,殷迟遇怎么上位呢? 阮倾城有时候都痛恨自己太聪明,轻易就能看透君修臣的计谋。但凡她傻一点,天真一点,此刻就该对君修臣走心了。 不过,老祖宗有训,论迹不论心,论心无完人。 不管君修臣的真实目的是什么,他到底还是出手救了萧凛一把。 阮倾城依然感激他。 * 八点,狩猎比赛结束,猎物跟玩家都被猎场工作人员接走,护送到猎场门外。 阮倾城是最后一批被送到出口的玩家。 一出来,她就看到了那些幸存下来的猎物。 昨晚共有一百二十多个参加狩猎赛的猎物,但侥幸活下来的猎物,却只剩下九十个人。 这些人中,还有二三十个受了伤的伤患。 阮倾城没看到其它猎物的踪影,她猜想那些人大概已经被就地掩埋了。 当然,也可能被饥饿凶猛的野兽给吃了。 活下来的猎物中,近八成都是因为赌博欠下巨债无法偿还的赌徒,剩下两成则是一些瘾君子,跟在逃罪犯。 侥幸活下来的赌徒们,都是一脸劫后余生的表情。 那些瘾君子们则捧着他们拿命换来的百万支票,欣喜若狂地亲吻支票,两眼放光。 有了这笔巨款,他们又能潇洒一段时间了。 阮倾城默默地将他们的容貌记下来,打算回去就挨个挨个地画出他们的画像,一并送去给警察叔叔。 举报瘾君子和在逃罪犯,人人有责。 她可是良民。 看见跟在阮倾城身后一起走出来的萧凛,游唐脸色阴沉沉的,像是即将暴雨倾盆的七月天空。 他的手下意识向腰后摸去。 意识到游唐的腰后也许还藏着枪,阮倾城当即无声地站在萧凛面前,警告游唐:“游总,狩猎游戏已经结束,还请你遵守游戏规则。” 她清瘦的身躯以保护者姿态站在萧凛身前时,有种不怒自威不容小觑的强势。 那是一种无声外放的气势,她像是天生的保护者,总是在危急关头冲在危险的最前方。 君修臣有些出神地看着她,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目光一寸寸深沉下去。 听到阮倾城的话,玩家们纷纷朝游唐望去。 已经很久没有人敢挑战猎场规则了,他们迫不及待想要看游唐当众挑衅南山猎场的下场。 不知何时,猎场管理者都从车上走了下来,他们手里都抱着一把森冷的步枪。 注意到一名管理员的食指已经落在扳机上,游唐心头一跳,眼里也闪过一抹忌惮。 他收回摸枪的手,目光讥诮地盯着阮倾城,挑拨离间地说道:“阮小姐还真是大善人啊,不过,咱们萧凛先生长得的确没话说。阮小姐会对他产生怜爱之心,也是人之常情嘛。” 他说完,还别有深意地向靠着车头抽烟的君修臣看了一眼。 见君修臣反应冷淡,游唐心里一喜,认为君修臣对阮倾城并不像传闻中那么宠无底线。 游唐顿时底气十足,又阴阳阮倾城:“朝三暮四可不是什么好事。阮小姐,你最好祈祷你能一辈子抱住君九爷的大腿。否则,呵...” 一旦阮倾城失去君修臣的偏爱,她将要面临的就会是来自骆月容跟欧九辉的多方报复。 “劳游总费心。” 阮倾城笑得灿烂瑰丽,她说:“爱美之心人人都有,萧凛先生长大英俊帅气,我自然怜爱他。像游总这样的...” 她眼神玩味地将游唐整个人从脚到脸都看了一遍,才耸了耸肩说:“你就是被万箭穿心,我也不会怜惜一秒钟。” “至于抱大腿这件事...”阮倾城满眼情深地望着君修臣,她声音响亮地说:“我一定会努力抱紧他的大腿,缠得他一辈子都下不了我的床,努努力,说不定还能跟他再生几个孩子。” “再撒撒娇,指不定还能坐稳扶云宫女主人的地位。到那时,我一定邀请游总来参加我们的婚礼,跟孩子的满月宴。” “还希望游总一定赏脸。” 听到阮倾城大放厥词,游唐都要被气笑了,他下意识说:“你真是癞蛤蟆吃天鹅...” “很好。”这话,是从游唐身后传过来的。 是君修臣的声音。 从头到尾都没有发言过的君修臣,终于开了金口。 他又认真严肃地问道:“轻轻觉得哪天日子比较好?咱们挑个良辰吉日,将婚事定下。” 顿了顿,君修臣抬眸望向四周,向所有玩家说道:“届时,还请各位都赏脸来捧个场,共同见证我们的婚礼。” 说完,君修臣又看向阮倾城,他目光像是一团烈焰,火热而神情。“轻轻,你说呢?” “...”阮倾城人都麻了。 她那是在挖苦游唐呢,君修臣倒是会给自己加戏。 阮倾城自然不能当众扫君修臣的脸面,只能硬着头皮说:“九哥,婚礼是大事,不能仓促定下日子。回去后,咱俩慢慢商量。” “也是,还得先见家长,那就回去再讨论。”点了点头,君修臣站直身,将烟蒂丢在脚跟前。 他用脚尖慢慢地碾碎烟蒂上的火星,猛地抬头朝游唐望去,他很有礼貌地问道:“游总,人,你还杀不杀?不杀的话,我就先带回去了。” 游唐脸都白了。 “九爷,您轻便。” 君修臣亲自发话要带萧凛离开,游唐哪里敢拒绝? “那行。” 君修臣打开车门,朝阮倾城跟萧凛说:“上车。” 在众目睽睽下,萧凛跟着阮倾城上了君修臣的车。 望着扬长而去的黑色汽车,游唐磨了磨牙齿,偏头跟沈恒安对望一眼。 但在看到沈恒安那隐痛的表情后,又挑了挑眉,诧异问道:“沈总脸色怎么这么白?这是被人给揍了?” 沈恒安顿时黑了脸。 ------------ 第141章 让我吃饱 萧凛从上车开始就在昏昏欲睡,偶尔说胡话。 阮倾城探手摸了摸萧凛的额头,这会儿开始低烧了,她皱眉说:“他在发烧,需要及时就医。” 南山庄园内部也有紧急医疗部,但医疗水准远不如双江医院,君修臣当机立断:“去双江医院。” 那边条件自然是要好些。 只是,阮倾城有些头疼地说:“我跟司渝约好今早一起吃早饭,看不到我,她可能会焦虑,连早餐都不吃了,说不定又会不配合医生...” 听她叽里哇啦说了一大堆,字字句句都是牵挂司渝。 君修臣都忍不住挑眉,语气幽怨地提出他对阮倾城的不满:“自从见过司渝后,你就围着她在转,你什么时候怜爱我一下?轻轻。” 阮倾城逐渐对‘轻轻’二字免疫。 她神情坦然地说道:“我随时都能陪你回扶云宫,只要你一句话,我立马就收拾东西回去。” 君修臣很想直接一车将阮倾城拉回东江区。 但考虑到司渝的情况,君修臣稍稍恢复了点理智。 他说:“司渝身体恢复得还不错。这样,我让陈昂送你回基地跟司渝再待两天。等骆家那边办婚礼,你就回扶云宫。” “好。”阮倾城又感到好笑,她揶揄君修臣:“九哥,司渝是你大师姐的好闺蜜,是与你一起长大的亲密家人,可不是我的什么人。” “我这是爱屋及乌,帮你照顾你的家里人呢。” 君修臣被她这句爱屋及乌取悦到,他心情很好地扬起唇角,玩味地说:“哦?承认你爱我了?” 阮倾城赶紧拉直了嘴角,不想被君修臣占便宜。 陈昂跟阿坤一直等候在南山庄园。 瞧见君修臣的越野车领先开了回来,陈昂跟阿坤赶紧大步迎过来。 注意到躺在车厢后排座椅上的萧凛,陈昂有些惊讶,“这不是得罪了陆爷的那个小子?” 君修臣没解释,朝一旁的阿坤吩咐:“送萧凛去程爷的医院。”顿了顿,他又说:“不能出岔子。” 阿坤绷着一张威严的国字脸,神情冷峻地点了点头,“老板放心,我这就送他过去。” 阿坤轻松就将一米八几的萧凛打横抱起来,放到了他的车里。 等阿坤离开,陈昂这才忧心忡忡地说:“那小子得罪了陆青岸,老板,咱们将他带走了,陆青岸那边该怎么交代?” “交待?”君修臣不禁冷笑,他反问陈昂:“陈昂,什么时候,被侵害的受害者需要给强奸犯一个交代了?” 陈昂心头一震,当即明白君修臣对这件事是什么态度了。 这是要向陆青岸开战了。 君修臣注意到阮倾城似乎有话要讲,便让陈昂先去车里等着。 “你是不是有话要对我讲?”君修臣开门见山的问道。 本来阮倾城还在犹豫要不要将萧凛这件事摊开了讲一讲。 君修臣主动提及,阮倾城也不瞒着,她坦言讲道:“萧凛已经同意去见殷迟遇。” 一抹愕然,自君修臣眼底迅速掠过。 沉默班上,君修臣感慨道:“轻轻,你的洞悉力,真是敏锐得可怕。” 他这是承认自己救萧凛目的不纯了。 “我以为你矢口否认。”阮倾城脸色阴沉沉的,怒火在她眸子里噼里啪啦地燃烧,她自嘲地说:“但凡我再笨一点,真就要对九哥死心塌地了。” 知她是在讽刺自己,君修臣意识到这事的严重性,立马换做一副严肃面孔。 他郑重地申明:“轻轻,我这个人,不是什么白纸。我想要跟你长相厮守,就没打算在你面前戴一辈子纯善的面具。” “我既是重利的商人,也是念权的政客。我跟殷迟遇是捆绑在一条利益船上的人。” “救萧凛这事,我的确存有想要让他帮助殷迟遇对付陆青岸的心思。但除了萧凛这张牌,我手里还捏着好几个可以推倒陆青岸的筹码。” 换言之。 萧凛不是对付他跟殷迟遇用来对付陆青岸的唯一计划。 萧凛能成为计划中的一员,是因为君修臣选中了他。 男人那双冷厉漆黑的双眸,在凝视阮倾城时,有不易察觉的情深。 他有些认命的喟叹道:“我选择出萧凛这张牌,是因为他曾受惠于你。但我对你的心思,并非虚假。” 这都是君修臣的肺腑之言。 阮倾城感受到了他的真诚,心里那点闷闷不乐也随之释然。 “暂且信你一回。”阮倾城抿着唇瓣,告诉君修臣:“我并非介意你对我耍手段,只是膈应你的欺骗跟隐瞒。” “下次再遇到这种事,我希望您能直接说出你的目的跟动机。比起虚伪做作的伪君子,我更喜欢坦荡磊落的真小人。” 君修臣摇头苦笑。 伪君子跟真小人,好像都不是什么好的形容词。 他在阮倾城这里,就没有个好印象么? “我先回去了”误会解除,阮倾城转身便要走。 君修臣突然搂着她的腰肢,将她娇躯往怀里按。 阮倾城刚觉得这是个纯情的拥抱,就听到君修臣说:“我在这边也有套房,跟我过去看看,吃了早餐再回基地?” 阮倾城:“...” 实不相瞒,她也饿了。 胃饿,身体也饿。 她很心动,但心里又挂记着司渝,有些欲迎还拒地说:“司渝还在等我回去陪她吃早饭呢。” “她饿一顿死不了,咱俩先吃饱。”说完,君修臣拉着她就转身去了山庄的客房部。 陈昂眼睁睁看见他俩手拉手去了客房部,他想了想,索性也推开车门走了下去,大步朝着自助餐厅走过去。 他也饿了。 * 吃饱喝足,阮倾城回到动物基地都快中午了。 出乎意料的是,没有阮倾城的陪伴,司渝也吃了早饭。 看到平安回来的阮倾城,司渝眼前一亮,她赶紧起身走到房门口,谨慎又小心地从她那件宽大的病号服里面,掏出来一只白白胖胖的馒头。 “梨诺。”司渝快速将馒头塞到阮倾城的手里,她做贼一样警惕地看向门外的走廊,压低声音对阮倾城说:“他们都不在,梨诺,你快些吃。” 阮倾城捏着馒头,眼底露出些许愕然之色。 ------------ 第142章 身世之谜 “司渝,出什么事了?”阮倾城尽可能保持冷静。 司渝当即红了眼睛,她难受地讲道:“你为了护着我,被关禁屋三天了,一定饿坏了吧。” 指着那个馒头,司渝说:“知道你今天出禁屋,我悄悄将馒头藏着带回来了,怕它冷了会硬掉,我一直将它贴身藏在衣服里面。” “梨诺,对不起,是我给你拖了后腿。” 司渝满眼羞愧。 她这状况,让阮倾城联想到了一种情况,叫间歇性记忆恢复。 司渝的记忆正在逐步恢复,但那些记忆太零碎混乱,导致她分不清过去跟现实。 司渝说的这些事,都是曾发生过的事。 阮倾城在山庄那边吃了一顿丰盛的早餐,根本不饿,但在司渝期盼关怀的目光注视下,她还是嚼掉了那个馒头。 后面两天,司渝始终处于记忆混淆的状态中。 第二天下午,阮倾城带司渝爬上基地屋顶看夕阳,太阳像个蛋黄挂在西方天际,司渝却说:“这里的夕阳,没有隐岛的好看。” 隐岛? 阮倾城对世界地理还算了解,但不可能清楚地知道每一座岛的名字。 她猜隐岛应该就是梨诺司渝他们生长的那座海岛,便问司渝:“你喜欢隐岛吗?” 司渝紧锁着眉头。 她盯着夕阳发了好一会儿的呆,才说:“我以前不喜欢,但自从推翻教父的政权后,隐岛就成了我们的家。我现在很喜欢隐岛了。” 教父? 大概就是当年策划并绑架这些孩子的主谋吧。 “教父死了吗?” “死了。”司渝奇怪地看了眼阮倾城一眼,她说:“好奇怪啊梨诺,不是你亲手杀死的教父吗?” 又是一个猛料。 司渝突然问阮倾城:“梨诺,我一直没问你,杀了教父,你难过吗?” 难过? 难道梨诺跟教父并非水火不容的关系? “怎么这么问?”阮倾城不动声色地套话。 司渝不假思索地说:“你的所有本领,都是他传授的,你是我们的大师姐,是他收养的第一个孩子。” “我们都是被绑架的质子,只有你是他的义女。我们都叫他教父,但你叫他父亲。所有孩子中,只有你拥有离岛的权限。” “那场篡位行动,是一场秘密的活动,我们连你都瞒着。老实讲,当你为了救下宴昭宴黎,悄然从背后刺死教父的时候,我们都震惊到了。” 对司渝说的这些事,阮倾城当然不知情。 她将自己代入进旁观者的视角去看这件事,就能理解司渝他们提防梨诺的用意,也能理解梨诺刺死教父时,他们的心情有多震撼。 阮倾城哪里知道梨诺有没有后悔啊。 但司渝一直盯着她,想要听她说个看法,她只能从所知不多的片段中拼凑出梨诺的形象。 她站在梨诺的立场设身处地地想了想,故作淡然地说:“我当然会有一点难过。但他不死,你们就一辈子都得不到自由。” 阮倾城沉吟道:“倘若,只有弑杀教父才能改变你们的人生,身为大师姐,我理当替你们承担这个弑父的罪行。” “大师姐,不就是站在最前面,替你们挡风挡雨的大姐么?” 闻言,司渝猛然紧抱住阮倾城,她嚎啕大哭。 “你哭什么啊?”阮倾城手足无措,最怕女孩子哭了。 司渝哭喊道:“大师姐,你忘了吗?教父离世后,你将我们全部迷晕,秘密地送出隐岛后,并将隐岛炸成了一片废墟。” “是你让我们得以脱离隐岛的掌控,得以用全新的身份融入这个世界。大师姐,你还活着,可真好。” 得知这些事,阮倾城心中一片骇然。 梨诺竟然替所有孩子扛下了罪果? 怪不得君修臣一提到那位白月光,便会露出敬仰的神情。 换做任何人,都很难不敬慕那样的女子吗? 靠,一想到君修臣的心里埋葬着一个伟大如神明般的白月光,阮倾城又警告自己不要对君修臣动心。 情敌太强大,她这个替身能有什么好下场吗? 回想司渝这些天的表现,阮倾城怀疑司渝的记忆已经恢复了大半,可她怎么还没有发现自己的假身份? “小渝。”阮倾城想要试探司渝,她问司渝:“分开这么多年了,你觉得我跟从前变化大吗?” 闻言,司渝目光专注认真地看了她片刻。 “大。” 阮倾城以为司渝会说她的模样变化有些大,却听见司渝说:“你以前是个研究狂人,现在倒是会享受生活了。” “...”就这? “没别的了?”阮倾城不死心,想听到点别的。 司渝又说:“更美了!” “我的容貌跟以前比起来,变化大不大?”阮倾城就不相信她跟梨诺能相似到司渝都认不出来的程度。 司渝不假思索地说:“比以前更成熟了些。” 阮倾城皱眉。 只是这点区别吗? “你有我以前的照片吗?”阮倾城不死心,想要见一见梨诺本尊的容貌。 君修臣将她当作梨诺就算了,殷婷夫人也将她错认成了梨诺,连跟梨诺朝夕相处的司渝也能将她认错。 无缘无故,这世界上真有能如此相似的人? 司渝摇头说:“我没有,我以前的电子设备都不见了。”司渝不知是想到了什么,突然说:“对了,我没有你的照片,但我知道这世界上有一个人跟你长得挺像的。” “谁?” 司渝说:“Shary。” Shary? 这显然是个外国人名字。 “她是谁?” 司渝说:“我没见过她,但我曾在你那里看到过Shary的照片,她好像也是南洲城人,中文名叫什么我不记得了。我只知道,她好像生活在M国,一直在练钢琴。” “对了,你还说过,你怀疑Shary跟你有亲缘关系。如果你将来能获得自由,你想去南洲城见一见她的家人。我一直记得这话,所以,我一直想要来南洲找你。” “我猜想,你是在调查自己身世来历的时候,无意中发现了Shary的存在吧。” Shary,练钢琴,家在Z国南洲城... 种种迹象都表明,Shary就是阮倾城,是她自己! 原来如此。 当天晚上,陪司渝吃了一顿晚饭,阮倾城找了个理由离开了动物基地。 陈昂打算直接回扶云宫,阮倾城却说:“先去西江疗养院。” “要去看程女士吗?”陈昂了然,将目的地改成了疗养院。 她得去找见母亲一面。 若说这个世界谁最了解在国外生活期间的自己,就只有程女士了。 ------------ 第143章 准岳母:他是不是阳痿不举? 程素梅近来病情控制得很好,已稳定下来,很少会出现情绪突然失控的情况。 身体好起来后,程素梅的心情也处于放松状态,吃嘛嘛香,整个人都圆润了一圈,气色也红润许多。 徐娘半老,风韵犹存。 程素梅稍稍打扮下,出去院子里走一趟,不知道多少大叔老头跟她搭话呢。 被她被阮父伤碎了心,彻底对爱情失去了兴趣。 她现在对感情和男人提不起半点兴趣,更喜欢跟院里的婆婆们坐在一起搓麻将,品品茶。 阮倾城抵达疗养院时,程素梅还没回房,她坐在娱乐棋牌室里,正跟三个气质不俗的阿姨们搓麻将。 能进入这家疗养院生活的叔叔阿姨,家庭条件都比较优渥,要么退休前是教授政员,要么孩子们是商界大佬。 程素梅过来的时候,去附近超市买了些水果。 见到拎着水果进来的阮倾城,一位姓蒋的阿姨向程素梅努努嘴,笑道:“素梅妹子,你女儿来了。” 程素梅不慌不乱地丢掉手里的一张牌,这才抬头看向门边。 看到阮倾城真的来了,程素梅顿时笑道:“这局打完,我就不玩了,我女儿来了。” “好。” 阮倾城将水果分发给叔叔阿姨们,便走到程素梅身边坐下。 等她打完这把牌局,这才陪程素梅回房间。 “妈最近心情很好?”注意到程素梅身上长了点肉,看着精神气不错,阮倾城也彻底放心了。 “这边跟精神病院不一样。这里的人都挺客气,都是有头有脸的人,做错事说错话,是会给孩子们招惹是非的。” 程素梅不发病的时候,也是个睿智的女人,她说:“他们都知道我是从精神病院那边转过来的,早先都不跟我玩。自从一个叫阿坤的年轻人给我送过几次东西,他们对我态度就不一样了。” 提到阿坤,程素梅不由得审视地望着阮倾城。 她表情有些怪异,犹豫地问阮倾城:“那个叫阿坤的男人,是你的新男朋友吗?” “啊?”阮倾城吓一跳。 她当即否认:“当然不是!” 程素梅不由得松了口气。 她说:“那个阿坤,长得就不像是个好...” 又觉得这样形容阿坤不太好,程素梅措辞委婉地说:“他有点像打黑电视剧里,被警察从第一集抓到最后一集才抓住的大反派。” “...”这形容可真是精准到位。 阿坤长得就很凶,国字脸,上挑的加粗的黑眉,使他看上去有几分凶神恶煞的感觉。 “我就觉得他不是你男朋友,他那长相,应该不符合你的审美。”程素梅还是比较了解阮倾城的择偶眼光的。 “他不是你男朋友,那是谁?”程素梅不蠢,阿坤那孩子来过几次,院里这些人对她都热情了不少。 显然阿坤是个有身份的人。 阮倾城本想随便找个什么身份糊弄程素梅。 但转念想到院子里人多,她跟君修臣那点事迟早会传入程素梅耳朵里。 与其让程素梅通过他人之口听到那些事,不如自己亲口讲给她听。 思及此,阮倾城告诉程素梅:“阿坤是我对象的下属。” “你对象?”程素梅后知后觉意识到阮倾城是真的有对象。 也不知程素梅想到了什么,脸色突然变得凝重起来。 那男人的下属只露了几次面,疗养院里这些人对她的态度便变得和蔼可亲起来。 想来,那男人身份也不一般。 可倾城撞断了沈恒安的一条腿,就成了那位骆小姐的眼中钉。 倾城如今这情况,谁敢跟她谈恋爱? 南洲城内,又有多少人拥有能与骆家叫板的底气? 程素梅绞尽脑汁都想不到对方是谁。 盯着女儿昳丽精致的容颜,程素梅不由得想歪了。 她无意识地扣自己的手心,担忧又心痛地问道:“倾城,你跟妈妈讲实话,你是不是给...给人做情妇了?” 阮倾城有绝色容貌。 程素梅了解男人,知道有很多男人都惦记着阮倾城的美色。 见阮倾城突然闭口不言,程素梅心跳如雷,急躁的眼睛都红了。“倾城,你糊涂啊,你清清白白一个好姑娘,你...” 程素梅并没有指责阮倾城如何如何不知羞耻,如何如何不要脸。 她只是悲叹道:“是妈妈连累了你!” 程素梅了解自己的女儿, 阮倾城是个坚强且洁身自好的女孩。 若不是为了成功从沈恒安手中拿回她的监护权,倾城怎会委身去做别人的情妇吗? 都是自己没用,拖累了女儿! 程素梅无比痛恨自己的窝囊,她潸然泪下,泪眼婆娑地说:“倾城,听妈一句劝,你现在就去跟那个男人分开。” “你虽是迫不得已才给人做情妇,但情妇就是破坏他人婚姻的第三者,做情妇是不会有好下场的!” “倾城,妈妈知道你这么做是为了我,可妈妈舍不得看到你为了我,这样糟蹋你自己啊!” 程素梅用拳头不断地捶打胸腔,她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哭诉道:“妈妈宁愿去死,也盼着你过上清清白白,光明正大的生活啊。” “咱不在南洲城生活了,妈妈带你回你爸爸的老家。奶奶以前住的老屋子还在,咱们回去盖个小房子,就在乡下生活,好不好?” 阮倾城温柔地将母亲搂在怀中。 “妈,我的确给自己找了个男人,但他没有结婚,没老婆没孩子也没有未婚妻。” 程素梅将信将疑,“真的?” 有这种好事? “是真的。”阮倾城告诉程素梅:“他叫君修臣,是君家小九爷,沧州集团的创始人。院子里这些人之所以对你态度大变,是因为他们都不想得罪君修臣。” 程素梅疯了几年,对君修臣并不了解。 但她没疯之前,也听过君家找回了小九子的八卦新闻。 “若你说的是真的,那条件这样好的一个男人,为什么还不结婚?”程素梅算了算,那个君修臣今年也快三十了。 一个有钱有势有地位的年轻男人,为什么不正儿八经地找个女子结婚? 反倒跟倾城这样一个既有前科,还麻烦缠身的女孩子纠缠在一起? 程素梅早几年看多了狗血剧,此刻脑子里闪过无数种猜测。 她推开阮倾城,抓着阮倾城的双臂,歪着头,压低声音,小声询问她:“倾城,你实话跟我说,那个君修臣,他是不是有什么不能明说的毛病?” 问这话的时候,程素梅还不断地朝阮倾城眨眼睛,她着重强调:“他是不是阳痿不举?又怕别人知道这种丑事,就故意找你打掩护?” “...”阮倾城深感震惊。 与此同时,路过疗养院,来这里接阮倾城,并【顺便】拜访下准岳母的君修臣也是一脸莫测的神情。 ------------ 第144章 起疑 君修臣真不是故意跑来偷听墙角。 他今晚跟西江银行的行长,约在‘巷子里’餐厅吃饭。中途接到陈昂汇报,得知阮倾城在疗养院这边探望程女士。 饭局一结束,他就直奔疗养院这边来接阮倾城了。 不巧,被他听到了程素梅的那些话。 陈昂跟阿坤一直安静地站在君修臣身后。 同样听到程女士那话的他俩,这会儿一个望走廊天花板,一个望脚下地板砖的花纹,气氛相当微妙。 君修臣表情怪异地下楼去了。 见状,陈昂跟阿坤也赶紧跟上。 屋内。 阮倾城终于回过神来,她哭笑不得问程素梅:“妈,你到底看过多少狗血言情剧?” 程素梅还不服气,“那你说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阮倾城用四个字总结出真相:“我是替身。” 这下轮到程素梅震惊了。 原来竟是替身梗! 程素梅又心疼起阮倾城的处境来。 她女儿多好一个姑娘啊,凭啥就要给人当替身。 “说到底,还是妈没用,拖累你了。我们倾城要模样有模样,要才华有才华。若不是我拖累了你,他连你一根手指头都没想摸到,更别说拿你当替身了!” 程素梅还没见过君修臣,就在心里给君修臣打了个大叉。 沈恒安是个伪君子。 这个君修臣就是个大渣男! “妈,我今天过来,是有个事要问问你。” 能让阮倾城专程跑一趟,那肯定是要紧事。程素梅立马正色道:“你说。” “我想问问,Shary是我在国外的英文名吗?”阮倾城对国外生活经历毫无印象,程素梅他们也不愿意主动跟她提及那时的生活。 就这? 程素梅还以为是多重要的事呢。 “是的,Shary是你的名字。” 谈及从前,程素梅不禁感到羞愧。 “你小时候体弱多病,是个药罐子,时常发烧生病。我那时候已经患上抑郁症,清醒的时候盼着你能健康长命百岁,患病的时候则无数次幻想你怎么不去死。” “我坚信你是那群垃圾的种,就算你父亲拿出你们的亲子鉴定报告给我看,我也怀疑他是在欺骗我。在你一岁的时候,我病情加重,抱着你一起沉入浴缸...幸亏保姆发现及时,才止住了一场悲剧。” 那是程素梅不堪回首的过去。 重提当年往事,程素梅心里愧疚也心疼。 她心疼倾城。 程素梅执起阮倾城的手,泪流满面地说道:“倾城,我不是个好妈妈,我亏欠你太多了。” 小的时候,她没有亲吻过阮倾城一次。如今,还拖累阮倾城给君修臣当替身情人。 身为母亲,程素梅是真的羞愧万分。 阮倾城沉默听着,没有做声。 她心疼母亲的遭遇,也理解母亲身患抑郁症后,失控之下做出的那些伤害她的极端行为。 但这并不代表她真的就不介意母亲当年对自己的伤害。 她没有资格替幼时的自己轻易说原谅。 程素梅也没敢奢望阮倾城能原谅她那时候的愚蠢举动,她继续回忆道:“你父亲意识到我的病情已经不可控,便暗自联络你的大伯,将我的病情跟你的身体情况转告给你大伯。” “半个月后,你大伯终于回信,表示愿意将你接过去养着。但他不允许我前往M国探望你,并表示在你没有成年之前,我们也不能将你接回南洲城。” “我那时候看到你便心烦意乱,没有半分犹豫便将你打包送去了M国...”如今回想起那会儿自己的做法,程素梅当场狠狠扇了自己一耳光。 阮倾城吓了一跳,赶紧止住程素梅,“妈!深呼吸,不要失控。” 女儿眼里的惊恐跟担忧,狠狠刺痛到程素梅。 她意识到只有自己好好活着,才是真的为阮倾城排忧解难。 程素梅仰头闭上眼睛,将眼泪逼回去。 再睁眼,她目光瞧着平静了一些,但声音依然哽咽:“你大伯是外科名医,你去到他身边不到一年时间,身体便恢复了健康。按照约定,我从没去探望过你一次,每年过春节,你大伯会往家里寄一张你的照片。” 闻此言,阮倾城忙问道:“那些照片你还留着吗?” 程素梅情绪有些低沉,反应就有些迟钝。 她缓了会儿,才颔首说:“你父亲都收了起来,以前一直放在书房的盒子里。只是咱家被拍卖了,那些东西恐怕也不见了。” 他们位于梧桐路的房子早就被拍卖出去了,新的主人已经搬了进去,那些东西恐怕都被销毁了。 阮倾城在意的也不是那些照片。 她又问道:“妈,我还有什么姐妹吗?” 程素梅摇头,“我们就你一个孩子,哪来的姐妹?” “那,咱家还有别的堂姐妹吗?” “你爸爸是独生子,你是阮家留在这世上唯一的血脉。我确信除你之外,没有别的兄弟姐妹。”除非阮正刚背着她在外面生了个私生女。 程素梅怪异地看了眼阮倾城,有些纳闷,“有什么问题吗?” “因为我发现,这世界上有一个跟我长得很相似的女孩子。” 程素梅是聪明人,联想到她是君修臣替身情人这件事,便猜到阮倾城过来的目的了。“倾城,你是怀疑君修臣曾经的爱人,跟你是姐妹?” 阮倾城尴尬地点了点头。 “这不可能。”程素梅笃定地说道:“咱家绝对没有别的孩子...”想到什么,程素梅突然一顿。 “除非...” 阮倾城察觉到母亲的不对劲,赶紧追问:“妈,你想到了什么?” “你还记得我说过,你长得很像你的奶奶吧。”程素梅想起什么,她起身走到梳妆台,在她那个装首饰盒的柜子里翻找起来。 “找到了!”程素梅手里捏着一个老式精美的怀表项链。 这样的怀表项链,在几十年前很流行,那些美人们都喜欢定做一个这样的项链,赠给他们心爱的男子。 程素梅朝阮倾城招手,“倾城,你来看看。” 阮倾城好奇地走过去。 程素梅打开那怀表项链,里面竟然镶嵌着一张照片。 怀表里面,是一个年轻的少女。 那少女有一头如瀑般柔顺乌黑的长直发,身穿白色娃娃领上衣,星眸含笑地凝望着镜头的方向。 一瞬间,阮倾城以为看见了少女时代的她自己。 ------------ 第145章 哟嚯,倾城还有个小男友 “这个是你爷爷的遗物,他去世后,这块怀表就传到了我们的手里。照片中这女子,就是你的奶奶。” 程素梅还是个孩子的时候,曾见过阮倾城的奶奶,至今记忆深刻。“还记得我说过吧,你奶奶在世时,是一名中医,她那会儿就是县城里名动四方的大美人。” “实不相瞒,我就是见到了你奶奶,才萌发了爱美之心,她是我对美丽的启蒙老师。” “你看,你跟你奶奶是不是长得很像?” 盯着怀表中那张几乎跟自己复制粘贴一样的容颜,阮倾城也觉得不可思议,“真的很像。” 想到网络上经常看到的那些吐槽恶婆婆跟奇葩儿媳妇的帖子,阮倾城好笑道:“还好妈妈跟奶奶不是恶婆婆坏媳妇的关系,否则,你一看到我这张跟奶奶相似的脸,就笑不出来了。” 本就如履薄冰的婚姻,就更是雪上加霜了。 程素梅被她逗得咯吱咯吱地笑,“胡说,你奶奶可是大善人。” “你都不知道,那会儿边疆地区发生地震,防止灾后瘟疫传染,政府招集大批医者前往震后灾区支援,你奶奶当时都没犹豫,拎着行李就直赴灾区。” 提起那位婆婆,程素梅是满口称赞和敬仰。“能生个像婆婆一样美丽的女儿,我做梦都要笑醒。” 程素梅一遍遍抚摸婆婆的人像,一脸羞愧地说:“你小时候五官不像我,也不怎么像你父亲,我才坚信你是那群混账的孩子。直到你长大,看到你与婆婆如出一辙的容颜,才知道我错得有多离谱。” “你奶奶若还活着,肯定也会怪罪我吧。” 她那时候已经后悔了,曾无数次跟阮正刚提起要接阮倾城回家住。 但阮正刚一直不同意。 言归正传,程素梅说:“你刚才问咱家有没有别的女孩儿,我在想,或许是有的。” “你大伯是你奶奶的大儿子,如果他也有个女儿,那么,那孩子说不定也跟你一样,都长得像是你的奶奶。” “当然,这只是一种假设。而且,我记得你大伯好像没有结过婚。” 阮倾城耸耸肩,开了个玩笑:“他没结婚,不代表他没有孩子啊。说不定他跟谁未婚生了个女儿,也不奇怪嘛。” “也有可能,现在这社会,什么怪事没有?”程素梅合上怀表,忧心忡忡地问阮倾城:“那位君先生深爱的女人,跟你真的很像么?” “嗯。她跟君先生很小的时候就认识了,她也是个孤儿。” 闻言,程素梅又问:“那她怎么没有跟君先生在一起?” “她已经离世了。” 程素梅张了张嘴,想说点什么,最后还是化作了一声叹息,“那也挺可怜的。” “对了。”程素梅想起这件事,突然问阮倾城:“我最近神志清醒了不少,才想起了一些事。” “什么啊?”阮倾城有些好奇。 程素梅表情复杂地说:“有件事,我一直瞒着你,是关于你的初恋。” 初恋? 她的初恋不是沈恒安那渣男么? 看出来阮倾城在想什么,程素梅叹道:“在跟沈恒安交往前,你曾有过另一段感情。” “啊?”阮倾城人都傻了。 她还有另一段风流史? “听你父亲说,你在国外的时候,跟一个学大提琴的男生谈过一段时间。但你失忆后,就什么都不记得了。” “再加上你跟沈恒安的感情越来越好,我想着你们那时候还是个孩子呢,初恋不初恋的,也不是很重要的事,就擅自做主隐瞒了。” 程素梅尴尬地摸了摸鼻子,小声说:“这事我本该在你出狱时就告诉你的,只是我记忆混乱,最近才想起来。” 这事儿在阮倾城意料之外。 她做事讲究一个有头有尾,跟人谈恋爱也得有始有终。 她因意外成了一年植物人,醒来后彻底丧失了记忆。她不记得过去了,自然对往事不牵挂不在乎。 可那个小男友会是身份反应呢? 他那会儿也还是个少年,正是对爱情一头热的时候。 女朋友说没就没了,单方面断了所有联系。 怎么看,他都像是被渣女欺骗了感情的可怜人。 阮倾城觉得自己有必要找到那个男孩,将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一切告诉他,为这段少年感情划上一个句号。 “妈,你有大伯的联系方式吗?”知道这件事的人,也只有那位大伯了吧。 “电话没有,但你父亲的邮箱里面有他的邮箱联系方式。”程素梅记得阮正刚的邮箱密码,她将阮正刚的邮箱号跟密码发到阮倾城微信上。 “你可以登录你父亲的邮箱,试着给你大伯发邮件试试。” “好。妈,时候不早了,我就先回去了。” 辞别程素梅后,阮倾城搭乘电梯直达一楼,穿过庭院往出口方向走,半途中看到了站在亭子下面抽烟的君修臣。 “九哥,你怎么会在这里?”阮倾城惊讶不已。 “约了人在附近吃饭,顺路过来接你。”君修臣靠着身后的柱子,咬着烟声音有些模糊地说:“本打算进去拜访下你的母亲,但不巧,听到程女士质疑我是不是阳痿。” “...”阮倾城想找个地洞钻进去。 “我妈那人,狗血剧看多了。”阮倾城也尴尬地揉鼻子,她朝君修臣走过去,双手虚抱着君修臣的腰,软着嗓子撒娇:“九哥举不举,我比谁都清楚。” “啧。” 君修臣撇嘴。 她一靠近,他就自觉摘了烟,抛向亭子外面的垃圾桶,准确丢进垃圾桶上方的鹅卵石中。 “走吧。” 他牵着阮倾城大步穿过庭院,两人亲密举动被夜班工作人员看见,君修臣却是半点都不避讳遮掩。 细细想来,从两人狼狈为奸第一天开始,他就没有主动隐藏过她的存在,限制她的活动范围。 君修臣的确给了她足够的自由,但君修臣也是这份自由的中心点。 不离开他,一切好谈。 阮倾城翻了个白眼。 君修臣对一个替身的占有欲都这么强,倘若那位大师姐还活着,那还得了? ------------ 第146章 你是独一无二的轻轻 上了车,阮倾城还在心里不断地吐槽。 君修臣撇她一眼,冷笑问道:“眼珠子滴溜溜转什么?在想什么?” 阮倾城立马正色说道:“我今晚去见我母亲,从她那里知道了一些事。” 君修臣神色懒散,不怎么在意地掀了掀嘴皮子:“什么?” “你、司渝、甚至是殷婷夫人都错将我认成了梨诺大师姐。我就在想,无缘无故的,这世界上不会有那么相似的人。我怀疑梨诺跟我是亲戚关系。” 闻言,君修臣足足沉默了十秒钟,才一脸嫌弃地吐槽:“过了这么久,这就是你总结出来的真相?” 阮倾城耸耸肩,她说:“都说这世界上不会有两片完全一样的叶子,无缘无故的,也不可能有两人的容貌能相似到让至亲密友都辨别不出来的程度吧。” 君修臣左手搁在扶手上,用食指轻按着太阳穴,他说:“这世界上的确不存在一模一样的两片叶子,除非,它们本身就是同一片。” 阮倾城完全赞同君修臣的看法。“所以我怀疑,梨诺说不定是我们老阮家的姑娘,是我某个堂姐也不一定。” 闻言,君修臣有些心累。 蠢货。 根本就听不懂他在暗示什么。 “那你调查到的真相是什么?”他很无聊,不介意陪她聊天磨时间。 “我妈说,咱们老阮家就我这么一个女孩儿。但我妈也说了,我跟我奶奶长得特别像,咱家奶奶的遗传基因贼牛逼。” “还记得我在国外有个当外科医生的大伯吧。”阮倾城眯着杏眼,若有所思地说:“我在想,也许我大伯早些年跟人未婚生了个女儿,那个女儿也长得像奶奶。所以,我们就长得比较像咯。” “而且,今天司渝告诉我,梨诺那里藏有我的照片,还说等一切安定后,她会去南洲城寻找家人。” 君修臣顿时被这话勾起了兴趣,“梨诺那里藏着阮倾城的照片?” 他这话阮倾城听着怪怪的。 正常情况下,君修臣应该问:梨诺藏着你的照片,而不是梨诺藏着阮倾城的照片。 她强行忽略心里那点违和感,这才颔首说:“是的,司渝说她亲眼见过。” 闻言,君修臣盯着她看了一会儿,才说:“或许吧。” 见君修臣不是很愿意聊这件事,她便也不说话了,打开手机邮件箱,按照程素梅发来的消息,成功登陆阮正刚的邮箱。 阮正刚去世多年,但邮箱还能使用,一打开,就是好几百条垃圾通知邮箱。 她大致检查一遍,将没用的邮件都清理掉,直接翻到八年前,也就是她因滑雪受伤成为植物人的那一年。 她找了很久,车子开进了扶云宫,她这才从一堆邮件中翻找到疑似大伯的邮件。 她打开那封邮件,里面只有简短的一句话—— 【Shary在雪山上出了意外,脑部中枪昏迷不醒,速来。】 读完这封邮件,阮倾城感到错愕。 她不是因为意外才受伤的吗?大伯怎么说她是受了枪伤? 还是说,父亲担心母亲知道真相后会胡思乱想,将她受伤的真相隐瞒下来了? 车子停在了一号别墅的停车库。 见阮倾城一脸出神地坐在座位上发呆,君修臣伸手在她眼前挥了挥。 阮倾城毫无反应。 他直接抽走阮倾城的手机。 手里一空,阮倾城这才回神。 “到了?”她后知后觉解开安全带,跟着君修臣下车往别墅走。 “发什么呆?”君修臣问她。 犹豫了下,阮倾城才说:“我刚才登录我父亲的邮箱,找到了九年前大伯发给他的邮件。但奇怪的是,我当年在雪山受伤并不是因为滑雪摔跤上了脑袋,而是中了枪。” 君修臣停下来。 他转身看着阮倾城。 阮倾城脑子里乱糟糟的,脸上写满了好奇欲跟求知欲。 君修臣问她:“你为什么突然对过去产生了好奇心?” 阮倾城总不能告诉君修臣,她是想要找到初恋小男友,跟他解释自己消失的真相吧。 阮倾城便说:“以前并不觉得遗忘了过去有什么遗憾的,但最近常会感到遗憾,好奇我的过去是怎样,我是在什么环境下长大的,我认识过什么人。” 闻言,君修臣皱眉问她:“假如,你的过去其实充满了悲痛,想起那些过去并不会让你感到圆满,反而会沉重呢?” “可那也是我的一部分啊。”阮倾城不假思索地说:“没有过去,总觉得我就不是我了。” 君修臣唇角抿直,陷入了奇怪的沉默。 “怎么,你不希望我想起过去?”阮倾城也就随口一问。 但君修臣却语气复杂地说道:“我曾无比期盼你想起一切,但现在,我倒希望你就这样活着。” 凝望着阮倾城那双亮晶晶的杏眸,君修臣脑海里浮现出的却是另一双总是装满了责任感、沉重感的眼睛。 见过阮倾城放肆大笑的模样,他就不忍心再看到她负重前行的样子了。 君修臣突然比了个剪刀手,指尖抵在阮倾城嘴角两侧,轻轻往上一推,阮倾城就露出了一个明媚的笑容。 “原来你肆无忌惮笑起来的样子,这么好看。” 这些话没头没脑,莫名其妙,但阮倾城听着却感到心痛不已。 她心里酸酸涨涨,眼眶不受控制变得绯红。“君修臣,你又在我身上找梨诺的样子。” 阮倾城委屈而又倔强地控诉他:“君修臣,你能不能别在看着我的时候,却透过我思念别人啊?” 君修臣眼底流露出些许愕然之色。 他将阮倾城用力按在怀里,闭上眼睛,埋藏着心底深处的那些话,差点就脱口而出了。 可那些话信息量太大了。 一旦阮倾城知道了那些事,她还能安心过现在的轻快日子吗? “我答应你,以后都不在你身上找梨诺的影子了,你只是我独一无二的轻轻。” 阮倾城糊涂地点头。 “君修臣,追人就要好好追,认真追,不能搞菀菀类卿那一套。” 君修臣不怎么上网,但也知道宛宛类卿是个什么梗,他被逗笑,“我知道了。” ------------ 第147章 三秒,真棒 阮倾城一走就是半个月,淑婶都担心君先生跟她分手了。 因此,时隔半月突然看到被君先生牵着手带回家的阮倾城,淑婶眼睛都瞪圆了,赶紧跑去卧室给她收拾房间。 阮倾城坐在楼下用手机给大伯发了条邮件,就上楼洗澡去了。 洗完澡出来,见淑婶手脚麻利地铺好了床单,她笑着说了谢谢。 淑婶摆了摆手,靠着梳妆台仔细打量她,半晌,她放心地说:“阮小姐离开半个月,看着好像还长了点肉,这我就放心了。” 淑婶懂事的没问她这半个月去哪里了。 女孩子最怕听到长辈夸她们‘长肉’,听到淑婶这话,她吓得赶紧走到落地镜前观察自己的身材。 还好,腰还是腰,身材依然火辣紧实,胖得并不明显。 不过,她的确比以前胖了两三斤。 阮倾城皱眉说:“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我现在胃口有些大,硬生生吃胖了三斤。”一想到淑婶做的饭菜也很好吃,阮倾城更加忧愁了。 “胃口好是好事啊,阮小姐有胃病,以前不能吃多,会引起胃胀胃痛。现在饭量加大,也没有胃疼的话,说明你的胃病也好了许多。” “淑婶怎么知道我有胃病?”阮倾城挺纳闷的,她都没跟淑婶提过这件事。 淑婶说:“你来这儿第一天,君先生就叮嘱我尽量多做些养胃的菜,我们都知道你有胃病。” 君修臣那时候就知道她有胃病了? 仔细想来,扶云宫中的餐食的确都是适合胃病患者的。 阮倾城感受到了君修臣的真诚,她忍不住抿唇浅笑。 淑婶见她笑,也捂着嘴偷笑。 “阮小姐还有没有别的事吩咐,没有的话,我就先下楼去睡了。”淑婶是个懂规矩的人,猜到君修臣可能会来找阮倾城,她识趣地准备下楼。 阮倾城揉了揉肚子,她说:“晚饭吃得有些早,有些饿了,淑婶你帮我做点夜宵吧。” 淑婶连连点头,“好好好,我去给你弄。” 淑婶下楼就直奔厨房。 君修臣在楼下后院跟阿坤交代事情,注意到淑婶去了厨房,他跟着走进厨房。“在做什么?” 淑婶正在切牛肉粒,她说:“阮小姐有些饿了,我给她炒一盘牛肉炒饭。” “她竟然也吃夜宵?”阮倾城很在意身材,平时不刻意节食,顿顿都要吃个八九分饱,但她晚上八点过后几乎不碰任何食物。 这倒是稀奇。 淑婶也觉得稀奇,她说:“可能是晚饭吃得比较早吧。” 君修臣在旁边看了会儿,突然说:“我来吧。” “啊?”淑婶犹豫了下,才主动让到一旁。 她跟在君修臣身边这么些年了,没见君修臣给他自己做过一顿饭,只为阿大陪过餐。 但给阿大配餐的时候,那些食材都是她跟老德一起切盘,君修臣只负责配餐。 淑婶都怀疑君修臣会不会做饭。 但出乎意料的是,君修臣不止会做饭,还会颠锅。 看到君修臣单手持锅把手,将炒锅里的牛肉炒饭颠到半空中,又被他全部接住,淑婶嘴巴都张成了O形。 * 君修臣亲自将炒饭端到了二楼的朝南方的客厅,这才叫阮倾城过来吃饭。 阮倾城穿着睡裙,头发刚吹半干。 她来到客厅,盯着桌上的牛肉炒饭看了会儿,问君修臣:“九哥帮我端上来的?” “我炒的。”君修臣语气淡然。 阮倾城受宠若惊。 “是吗?”她突然说:“稍等,我回房间一趟!” 阮倾城回房拿来手机,对着那盘炒饭各种角度拍照,发了朋友圈又发抖音,最后还忍不住在她美妆博主的账号评论区也发了一张。 君修臣忍俊不禁,“至于吗?” 阮倾城一脸严肃,“当然至于。” 阮倾城直接席地而坐。 客厅全铺了波斯地毯,屋子里开了中央空调,倒是也不冷。 她坐在那里小口吃炒饭,不知不觉就吃完了一盘。 见状,君修臣挑眉问她:“你真是饿坏了。” 说完,他一把将阮倾城从餐桌旁拉起来,按着她的腰肢禁锢在大腿之上,胸膛之中。“现在是不是该让我吃你了?” 阮倾城眼珠子乱转,她说:“刚吃饱,不太好吧,会顶着胃。” 君修臣被她的形容逗得又是一阵闷笑。 笑完,他说:“那我轻点?” 阮倾城摇头,果断拒绝:“不要。”她像是无情无欲的小仙女。 君修臣满眼促狭,垂眸看着紧紧拽着他领带没舍得松开的那只手,不禁揶揄:“不要就不要,手拽着我领带不松开又是做什么?” 阮倾城羞赧地红了脸,还是没舍得松手。 她嘴巴有多硬气,动作就有多实诚。 君修索性靠着沙发椅背,他像下蛊,语气魅惑地提议道:“我们还没在这里做过,试试。” 阮倾城很心动。 试试就试试。 她熟门熟路地解开君修臣的领带,扯开领带,接着就麻溜地松开了衬衫纽扣。 所有动作一气呵成,像是练习过成百上千次。 君修臣笑话她:“你解领带的速度越来越快了。” 他拿起阮倾城的手按在皮带卡扣上,昳丽的桃花眼中,充满了蛊惑人犯罪的魅色,“试试看几秒能解开皮带。” 阮倾城按住皮带,咔嗒一声就给解开了,又迅速解开西装裤的扣眼,将拉链下滑。 君修臣挑眉称赞:“三秒,真棒。” 阮倾城趴在君修臣怀里,故意轻轻咬了咬君修臣的耳朵,大胆挑衅他:“接下来,就看九哥今晚能不能让我为你失控了?” “等着。” 火热宽厚的大手掌猛地按在她后腰上,君修臣有些凶猛地向她索吻。 阮倾城招架不住,但还是热情回应了。 她的纵容,只会换来君修臣更加强势的盛宠。 阿大趴在自己的狗别墅里,睁着一双灰蓝色的狗眼,眼也不眨地盯着二楼客厅,偶尔还能听到它男主人跟女主人的喘息声。 一听到女主人呻吟,阿大就忍不住犬吠。 “旺旺!” “旺旺!” 扶云宫真是好久都没这么热闹过去了。 * 阮倾城不记得这一晚到底失控了几次,反正最后她连洗澡都忘了,这一夜睡得非常香甜。 翌日,清晨。 她醒来,盯着窗帘的方向发了会儿呆,才发现身子很清爽。 显然,昨晚君修臣帮她洗过澡了。 她掀开被子准备起床,被子底下的腰肢突然被一条长臂拦住,长臂的主人自然而然地将她朝怀里不断地按。 阮倾城惊呼一声,睁眼朝枕头上方望去,才发现君修臣竟然赤裸着上身躺在她的床榻上! 这是他们真正意义上,第一次同床共枕。 ------------ 第148章 打扮打扮,去前任婚礼砸场子 阮倾城诧异问道:“九哥怎么在我床上?” 每次做完,他们都会自觉地回到自己房间休息。 昨晚这事就挺邪门。 君修臣眼睛还没睁开,他下巴在阮倾城头顶蹭了蹭,语气却强势地说:“慢慢习惯吧,以后都一起睡。” 阮倾城是真的有些费解,“为什么?” 君修臣这才睁开那双黑幽幽的眼睛。 刚醒,他目光少了平时的睿智跟冷厉,罕见地带着点茫然跟温柔。他说:“因为你同意让我追你了,我们可以一起睡了。” 阮倾城直翻白眼,当面吐槽:“我只是同意你追我,不代表已经答应你的追求了。再说,也没哪条法律规定我同意你的追求你,咱俩就必须睡一张床了。” 君修臣沉默。 阮倾城以为他这是感到理亏了。 但她低估了君修臣的厚脸皮,他竟恬不知耻地说:“要多睡,才能增厚我们之间的感情,睡觉也是我追求你的手段之一。” “你已经同意我追求你了,同床共枕也没毛病吧。” 这简直就是诡辩。 但睡也睡过了,做也做过无数回了,阮倾城也懒得跟他争论这些。 再说,君修臣这身体条件的确过硬,睡他不吃亏。 睡吧睡吧。 她一定努力将他睡得精尽人亡! 同床共寝这事就这么定了下来。 * 吃早餐时,阿坤带着一个小姑娘过来了。 阮倾城透过窗户落地窗看见那女孩儿的模样,诧异地放下了手里的勺子。“小芸怎么过来了?” 小芸是吴裁缝的小徒弟,才十八九岁,挺可爱的一个姑娘。 君修臣说:“来给你送衣服的。” “什么衣服?” “参加你前任未婚夫婚礼的礼服。”今天就是沈恒安跟骆月容的盛世婚礼,君修臣自然不会让她穿得太寒酸。 阮倾城感激地看了眼君修臣,“九哥,你真是个好人。” 又一次被发好人卡,君修臣已经免疫,表情都没变一下。 小芸站在客厅里向君修臣弯腰打招呼:“君九先生,阮小姐,早上好。你们定制的衣服已经做好,师父派我亲自给您二位送过来。” 吴裁缝一族从老祖宗时期,就是为南洲王做衣服的裁缝,他们对君家始终心存一份尊敬之心。 “过来这么早,吃过早饭了吗?”君修臣客客气气。 换做任何成年人,没吃也要说吃过了。 但小芸天生就是个小可爱,她盯着满桌精致的点心,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肚子,说:“吃是吃了,就吃了一根油条一屉包子。” “君九先生的早餐,看着就很好吃,我还能再吃一点。” 阮倾城很少见到敢在君修臣面前做到无拘无束的人,她挺喜欢小芸这小丫头。 君修臣果然也吃小芸这一套,向厨房方向吩咐:“淑婶,给小芸姑娘拿碗筷来。” 淑婶很快就添了新的碗筷。 小芸连忙道谢,大大方方走到阮倾城身边坐下就开始干饭。 阮倾城眼睁睁地看着她干掉六个水晶饺子,一小碗鲍鱼馄饨,一碗五谷粥,最后又让淑婶给她做了一杯意式咖啡。 她还真是小瞧了这小姑娘。 果然海量。 君修臣对此见怪不怪。 显然,这样的情况不是第一次发生。 饭后,小芸去一楼西边的茶餐厅整理衣服。 淑婶在收拾餐具,见今天的早餐被小芸吃干净了,她感慨道:“小芸这丫头,还是这么能吃。” “淑婶跟小芸那孩子很熟吗?”听淑婶这口气,她似乎很了解小芸。 哪知,淑婶竟然说:“小芸是阿坤的侄女,她还是个胎儿的时候,她爸爸去世了。她一直跟着妈妈生活,后来她妈也生病去世了,就被阿坤带到了南洲谋生活。” “这孩子有服装设计的天赋,君先生知道后,就亲自带着阿坤跟小芸去了吴裁缝那边,让她拜师学艺。” “吴裁缝那样有名气有才华的大师,轻易不收徒的,若不是先生亲自开了口,小芸可进不了吴家裁缝铺。” 阮倾城才知道小芸竟然是阿坤的侄女。“她父母怎么都不在了?她爸爸也是生病去世的吗?” 淑婶叹息了一声,才说:“她爸爸是村里唯一的大学生,却被一个包皮公司骗到东南亚那边做了诈骗。” “她爸爸不配合,好几次逃跑,被活生生打死了。”说到这里,淑婶不得不提到阿坤那一身的伤了。 她说:“阿坤原来以前是个特种兵。收到他哥生前发来的求救短信后,阿坤就主动退役了。他孤身涉险闯入东南亚,隐姓埋名在那边当了好几年卧底,成功搞没了整个诈骗集团。” “他身上那些伤,都是在那段时间受的。阿坤从东南亚回来后,才知道小芸妈妈已经病死了。小芸的爷爷奶奶早就不在了,小芸失去了至亲,被村里一个人渣介绍给人贩子,被卖掉了北边。” “阿坤一路追到北方,辗转了三四个城市,才找到了小芸。小芸被卖掉了一个小县城,对方是对难孕家庭,就想买个女儿养老。” “但他们对小芸并不好,经常不给小芸吃的,也不让她去上学。阿坤找到小芸的时候,小芸正在楼下垃圾桶里翻别人丢的酸辣粉...” 说起小芸的遭遇,淑婶就忍不住落泪,“阿坤为了给小芸报仇,直接杀了那个人贩子,捅伤了那对中年夫妇。” “阿坤原本是要去坐牢的,多亏他的一位战友跟先生有些交情,找到先生这里来求情。先生听说了阿坤跟小芸的遭遇后,动了恻隐之心,便带着金律师接下了阿坤的官司。” 有金仇明出马,自然能逢凶化吉。 难怪小芸这小姑娘这么能吃,大概是小时候饿怕了。 阮倾城没想到铁汉阿坤也有这样一段悲痛的过去,难怪他现在对君修臣死心塌地。 君修臣改变了他跟小芸的人生,他自然是感恩戴德的。 阮倾城以为小芸会为她设计旗袍,亦或是其他款式端庄优雅的华服。但出乎她意料,小芸竟然给她做了一条款式大胆的露背黑裙。 黑裙背部用金色垂感流苏禁锢着一条造型妖异的金色眼镜蛇,蛇尾部分紧贴阮倾城的腰窝曲线,蛇头在阮倾城肩胛骨的位置回首。 被帝王绿宝石点缀的蛇眼,诡谲又神秘魔莫测。 阮倾城没见过造型如此别致大胆的礼服裙,顿时就被击中了审美点。 “倾城姐姐,你的腰臀比很完美,背部没有伤口疤痕,很适合穿露背裙。而且...”小芸朝阮倾城神秘兮兮地眨了眨眼,从她的宝箱里面掏出来一双黄金蛇形缠绕高跟鞋,和一根蝎子甩尾造型的黑色手杖。 小芸嘿嘿一笑,眼神都变得腹黑狡诈,“他们都说你是蛇蝎女,那咱们今儿就当一回蛇蝎女。” 阮倾城深深地看了眼小芸,她说:“小芸,今晚过后,南洲时尚圈,必有你一席之地。” 这蛇蝎女的人设,她要稳坐到底! ------------ 第149章 禁忌之歌 这场婚宴,全城瞩目,东江CBD最大广告牌上,都在轮番播放骆月容跟沈恒安的结婚照。 身为骆家唯一的小公主,骆月容是全家老小的掌中宝。 骆家不仅要为她办一场盛大隆重的婚宴,还在城内开设了几十个大食堂,邀请所有年满七十岁的老人免费参加喜宴。 凡是来参加喜宴的老人家,都能得到一份慰问品跟一份喜糖。 总之,这场婚礼做到了全民皆欢。 西江区主干道被临时管辖,只有拿到了骆家婚宴邀请函的车子才能开进主干道。 阮倾城坐在车里,通过窗户街边的热闹景象,心里难免生出些许羡慕之情。 不管骆月容这人如何骄纵跋扈,但她是真的很幸福,不说沈恒安对她如何,她的家人是真的很疼爱她。 千娇万宠,掌上明珠,不过如此。 那样一个姑娘,但凡心地善良几分,阮倾城都不忍心见她成为沈恒安计划里的一环。 可骆月容偏偏是个黑心肠。 毁她容貌,只为试探沈恒安的真心。雇佣瘾君子杀她,也只是为了出口恶气。 无论会是什么下场,那都是她应得的。 一众豪车停在长生岛码头,统一乘坐骆家的豪华快艇前往长生岛。 阮倾城二人抵达码头时,金仇明跟秦泱泱也到了,不仅如此,她还在金仇明身边看到了程书墨跟小丫头程茗一。 他今天依然是一身中式风打扮,纯白色西装,腰上系着一条白底金花纹的腰封,略长的黑发盖住脖颈,衬出几分书卷气息。 经过换血手术,程书墨脸上没有了死气沉沉的暮沉感,他冷白英俊的面颊上,浮现出健康的红润。 一想到程书墨的健康是拿司渝的命换的,阮倾城就对他笑不出来。 程书墨对她的态度倒是一如从前,“阮小姐,好久不见。” 阮倾城冷淡地点了点头,一言不发地拉着秦泱泱进了快艇。 见状,金仇明挑眉,笑话程书墨:“你怎么让我们的阮大美人生气了?” 程书墨皱眉思考,实在不明白自己究竟何时得罪了君九家里这位小祖宗。他问君修臣:“君九,我哪里得罪他了?” 哪知,君修臣都懒得给他一个眼神,便单手插兜,追着阮倾城进了船舱。 程书墨和金仇明面面相觑。 “你自求多福吧。”金仇明丢下一句幸灾乐祸的话,就去追阮倾城和秦泱泱了。 程书墨在顶楼甲板上找到了君修臣。 “君九。”他走到君修臣身旁,和他并肩站立,盯着水花波涛的湖面,他迟疑地问道:“那晚的事...” “别道歉。”君修臣冷漠地打断他,“在我这里,道歉是最没有诚意的行为,你伤害了谁,你该跟谁道歉,跟谁偿命,你心里应该有数。” 那晚发生的事,程书墨醒来后已经听程茗一详细说过了。 他没想到那晚会发生那么荒唐的事。 那个女人... “她...”程书墨无意识地握住身前栏杆,难以启齿地问道:“她还活着吗?” “呵。”君修臣冷笑。 程书墨了解君修臣。 那个女人还活着。 她如果死了,君修臣不会是现在这幅态度。 “你认识她?”程书墨不傻,听程茗一细说那晚的细节,就猜到君修臣跟对方是认识的。 这次君修臣没否认,“她是跟我一起长大的。” 程书墨了解君修臣的过去,自然明白一起长大是什么意思。“她也是从那艘轮船上存活下来的孩子?她来自哪个家族?” 当年被绑架的那批孩子,个个都来历不凡。 “这是属于她的隐私。”君修臣无可奉告。 “如果方便,我想要见一见她,亲自向她负荆请罪。” “我下次帮你问问。”君修臣提醒程书墨:“司渝有双重人格,是天生的情感障碍者,她眼里容不下半粒沙子。” “你去跟她请罪,不一定有机会活着回来。就算这样,你也要去见她?”这可不是君修臣撒谎。 司渝的确有双重人格,也的确是个情感天性冷漠的人。 在整座岛上,她只亲近只信任梨诺。 程书墨却将重点放在另一点:“司渝是她的名字?” 君修臣挑眉。 这是重点吗? “嗯。” 程书墨毫不迟疑地说:“就算她会掏枪崩了我,那我也要穿着防弹衣去跟她赔罪。” 程书墨的认罪态度很到位。 君修臣瞥了他一眼,没吭声,但浑身气息变得平和了些。 他们已经能看到长生岛的轮廓了。 “先失陪了。”君修臣转身进入船舱,找到在跟秦泱泱聊天的阮倾城,“轻轻,跟我出来下。” 阮倾城起身跟着君修臣来到外面的甲板。 见他俩携手过来,程书墨便识趣地进了船舱,给他俩腾地儿。 四下无人,阮倾城这才询问道:“九哥,什么事?” 君修臣向身后的阿坤招了招手。 阿坤赶紧从随身拎的包里掏出一个首饰盒递给君修臣。 那是一个棕色皮面的方形首饰盒,看着像是装项链跟首饰套装的。 “要送我项链吗?”阮倾城有些惊讶。 君修臣没回答她,倒是对阿坤说:“阿坤,去清场。” 阿坤点点头,就进船舱清场去了。 见君修臣让阿坤清场,阮倾城神情不由得严肃起来。 他要做什么? 君修臣打开了首饰盒,露出首饰真容。 那是一条罕见的硕大的黑宝石项链,链条上镶嵌着99颗一克拉D色无瑕钻石。 阳光照耀在黑宝石上,折射出无数道璀璨的光芒。 说它价值连城,举世罕见都不夸张。 阮倾城做梦都没梦见过这么大颗的宝石。 阮倾城有些失神,这么贵重的项链,她都恐于接受。 君修臣用一根手指勾起项链,黑宝石的光芒朝四面八方散发,在阮倾城那片白嫩的锁骨上,打下无数稀碎的光。 他说:“这条黑宝石项链,在珠宝界有一个响当当的名字,它叫禁忌之歌。”君修臣眼底泄露出一丝嘲弄,他问阮倾城:“想听听它的故事吗?” “洗耳恭听。” 君修臣便告诉她:“六十多年前,我父亲在O洲参加一场拍卖会,以一亿三千万的天价拍卖下它,并扬言会将它赠给他的挚爱。 那时候,他已经有了君夫人跟三个可爱的孩子。 谁都知道君苍云以天价拍到了‘禁忌之歌’,可谁也没有看到过君夫人佩戴它。 君夫人去世多年后,君苍云再次迎来爱情第二春,不顾一切要迎娶我的母亲。扶云宫跟禁忌之歌,是他送给我母亲的聘礼。 他们都说,先夫人很可怜,一辈子都没能得到君苍云的心。 他们也说,苏扶云很幸运,能得到君苍云的心。” ------------ 第150章 你不是替身,你是梨诺 讲到这里,君修臣很想听听阮倾城的看法。“轻轻,你觉得这个故事怎么样?” “不怎么样。”阮倾城说:“那位先夫人跟君老先生本来就是势均力敌的联姻婚姻,她的确没有得到君老的心,但她或许根本就不稀罕君老的真心。” “而你的母亲,她并非一个贪恋财富的人。她不顾世俗眼光嫁给了年长她三十多岁的君老,她图的,大概只是爱。” “这个故事听上去,君老好像给足了你母亲应有的爱。但是...”阮倾城皱了皱柳眉,说:“君老如果真的爱苏女士,又怎么会用捧杀的方式去养育苏女士的孩子呢?” “哈哈。”君修臣爽朗大笑。“我的轻轻,果然聪明。” 君修臣敛尽笑容,盯着那条黑宝石项链,他说:“我母亲这一辈子,只佩戴过它两次。一次是在新婚当日,一次是在她离世那天。” 阮倾城倒不清楚苏女士的死因。 闻言,她难免生了好奇心,问君修臣:“她去世的时候,为什么要戴着它?” 难道这条项链很邪门? 是传说中那类带有诅咒的邪恶项链? “因为那个傻女人误打误撞发现了君苍云娶她的真相。” “真相到底是什么?”阮倾城好奇极了。 “真相是,禁忌之歌真正的主人,从来就不是我的母亲,而是一名叫做莫敬云的女人。更让我母亲无法接受的是,那位莫女士,她是我母亲的小姨。” “卧槽!”阮倾城爆了句粗口。 这还没完。 君修臣又讲道:“我母亲幼年曾在莫女士身边生活过几年。受那位莫女士的影响,我母亲也深深地迷恋中医学,并将莫女士当成偶像。她的穿衣风格,甚至是行为举止,都在有意无意地在模仿莫女士。” “而她之所以能被君苍云选中成为新娘,只因为她身上有几分莫女士的影子。” 听到这里,阮倾城以为已经够离谱了。 哪知道,更让她三观崩塌的事还在后头。 “那年,我恰好九岁。暴徒组织将我还活着的消息传回了君家,要求君家按照他们的要求配合行动,就能将我送回君家。但结果你也知道,君苍云拒绝配合这场游戏。” “我母亲本以为我早就在四岁那年沉船丧生了,她用了五年时间才走出丧子之痛。意外得知我还活着的消息,她欣喜若狂。可她还没来得及高兴,就被君苍云亲手打碎了美梦。” “几番大起大落,她彻底病倒了。” “也是在那时,君苍云带着她搬出扶云宫,回了君家老宅。回去不到三天,我母亲就意外发现了婚姻背后的真相。” “她感到悲愤心碎,便换上婚宴那日跳舞的白色纱裙,戴上这条禁忌之恋,在我父亲的陪同下去后院看山茶花。她让君苍云陪她在山茶林的亭子下跳舞,跳的是婚礼当天的圆舞曲...” “听他们说,我母亲跳着跳着就开始大口吐口,吐得倒地不起,躺在君苍云的怀里一遍遍地问他为什么...” 君修臣讲述这些事的时候,情绪始终平静无起伏,像是在讲无关紧要陌生人的事。 但阮倾城知道他在难过,他在悲愤。 因为被他勾在手指上的宝石项链正微微地晃动着。 他愤怒到手指都在颤抖。 “我们聪明的轻轻,不妨猜一猜,君苍云对我母亲隐藏了十多年的秘密,怎么突然就被她发现了呢?” 还能是为什么? 一个父亲为了家族利益,无情放弃了自己的孩子。 整个家族成员都不会怪罪他,毕竟他们是绑在一条船上的既得利者。 唯独这个孩子的母亲是异类。 那么这时候,异类最好的归宿就是死。 但君苍云那样的人,又怎么会背上杀妻的罪名呢? 为了不让双手沾上妻子的血,他只需要给苏扶云下一剂猛药,从心理上击碎苏扶云的求生意志。 于是,苏女士就很巧地发现了自己是个替身的真相。 君修臣自嘲一笑,他说:“我跟你讲这些往事,不是想要博取你的心疼。事实上,我母亲被君苍云当了一辈子的替身,我很心疼她的遭遇。” “你昨晚跟我说,不要在你身上搞菀菀类卿那一套,还说,一个人的过去再悲痛,那也要全部记起来才算完整。我昨晚沉思一夜,做出了一个决定。” 君修臣严肃地凝视着阮倾城。 他无比郑重地说道:“我从没将你当做梨诺的替身。殷婷夫人将你认成梨诺,司渝也将你认成梨诺,这都不是巧合,因为你就是梨诺。” “...什么?”阮倾城神情剧变,两眼冒火叱咤道:“君修臣,你在胡说八道什么!” 阮倾城下意识反驳道:“我叫阮倾城,我有父有母,你编故事也编个有逻辑的好不好!” 阮倾城是真的生气了。 面对她的怒意,君修臣表现得很淡然。 他一句话就击碎了阮倾城的自信满满:“可你没有从前的记忆,不是吗?” 阮倾城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失了言语。 她突然感到毛骨悚然。 阮倾城身上汗毛倒立起来,她无意识朝后退,腰肢抵在栏杆上,茫然困惑地道:“这不可能,我不会是梨诺,梨诺早就死了,她...” “你的腰间有一颗黑色的痣。”君修臣说完,突然从裤腰中抽出衬衫衣角,露出他的腰肢。 他拉起阮倾城的手指,按在他肚脐眼左侧,那里有一个下凹的疤痕。“而我这里,原本也有一颗痣。” “这颗痣,是组织头目[梨寅]亲自为我们种下的远程定位器,定位器里面还藏着致命毒药。他将这颗痣取名为‘傀儡痣’” “凡是背叛组织,不肯听话的孩子,只要被远程按下毁灭键,我们就会在三分钟内中毒身亡。” “12年前,我曾率领岛上78个‘隐者’谋反,想要推翻梨寅的控制,获得真正的自由。但梨寅早就知悉我们的计划,他将计就计,提前做好了应对之策。” “他故意中枪,佯装中计逃跑,将我们引入地下实验室,按下了可以瞬间毒死我们的毁灭键。关键时刻,是你杀了他,并给我们注射了解药。” 所以,他身上那颗痣不见了。 “轻轻,你是梨寅的养女,你的姓氏是他赐的,你也是他最骄傲的学生。你是我们所有人的大师姐,你既管控着让我们,也保护着我们。” “梨寅对你很好,将你当做亲生女儿般疼爱,他很信任你,所以对你从无提防之心。当时就连我们都没想到,你会为了保护我们杀了你梨寅。但你的确那么做了。” 君修臣向前一步,伸出双臂握紧栏杆,将阮倾城锁在他的怀抱中。 他眼睛红通一片,声音近似颤抖地开口:“大师姐,你都不知道,五年前我在常思会所看到你的时候,我有多震惊...” 放在心里偷偷爱慕了许多年,本以为已经死掉的大师姐,竟然还活着。 天晓得电梯里的他是什么心情。 ------------ 第151章 他的暗恋史 这事很荒唐。 阮倾城试图从君修臣的话语中找出漏洞,却没有找到半点违和之处。 阮倾城没法从君修臣的话语中找出丝毫漏洞。 意识到这件事极有可能是真的,自己就是传说中的大师姐梨诺,阮倾城总觉得老天爷是在跟她开玩笑。 她没底气地说:“我不信。” “不信?”君修臣突然提到了一个看似不相干的人,“你见过徐寻光吧。昨晚你去见程女士,她是不是跟你讲过,你在国外曾谈过一个小男友的事?” 徐寻光? 阮倾城嘴巴长成o型。 脑子里冒出一个更加荒谬的猜想。 果然,她听见君修臣说:“徐寻光就是阮家小姐在国外的小男友。” 阮倾城还没消化掉这令她意外的消息,又听见君修臣问起:“知道他手腕上总戴着的那条红色丝带是什么吗?” 阮倾城早就注意到那条红丝带了。 即便是在商业表演活动上,徐寻光都没有摘下过它,那条红丝带已经成了徐寻光的个人标志。 “那是祈福丝带。” “祈福丝带?”阮倾城曾往这方面想过,但没问过徐寻光,毕竟这是对方的隐私。 君修臣告诉她:“在滇区一片深山中,藏着一个叫做灵山村的村子。那村子附近有一座雪山,叫祈灵山,山上有一棵灵树,守山人每年都会往树上挂一些红色祈福带。” “相传,若信徒能虔诚地从山脚下,一步一叩首到山顶,那么所愿之事,终会得到回响。” “徐寻光那条丝带,就是从灵山上取下来的。知道他祈祷的愿望是什么吗?” “他祈祷心爱之人能平安顺遂,生命无忧。因为他的初恋女友很突然地消失了,像是人间蒸发一样。” 听到这里,阮倾城不禁皱眉,质问君修臣:“了解得这么清楚,你调查过徐寻光?” 君修臣摇头,“我没有调查过他。” “那你怎么知道这些?” 君修臣竟说:“九年前,我跟他曾在祈灵山山巅上有过一面之缘。” 阮倾城心里有些闷痛,“你也去过灵山村?” 君修臣点头。 “你的祈福,又是什么?” 一抹痛楚出现在君修臣的眼里,他哑声说道:“愿大师姐魂归故里。” 闻言,阮倾城的心脏猛地抽痛起来。“你...” 君修臣的这份暗恋太沉重,阮倾城无法做出回应,索性装聋作哑。 见她仍在逃避,不肯面对现实,君修臣又讲道:“徐寻光是这世界上最爱阮倾城的人,你见过他几次,还记得你第一次看到他时,他的反应吗?” 闻言,阮倾城下意识去回忆第一次遇见徐寻光的场景。 那是她出狱的第二天。 在看望过母亲后,她跟秦泱泱去餐厅吃饭,撞见了在餐厅特邀表演的徐寻光。 徐寻光演奏完毕,起身致意时看到了她。他当时像是吃了一惊,接着便一直盯着她发呆。 阮倾城那时以为徐寻光是被她丑陋的容貌吓到了。 如今看来,根本就不是。 他是看到了跟初恋女友长相酷似的女孩,有些错愕罢了。 “徐寻光一直在调查初恋女友Shary的事,你仔细想想,他在认识你后,有对你表现出过旧情人重逢的欢喜吗?” 一点都没有。 因为徐寻光一眼就看出来此阮倾城,不是他的阮倾城。 “还有,你的那位大伯封擎也有问题。”提起那位大伯,君修臣的表情有些神秘莫测。 他说:“我早几年就调查过对方,却发现,M国根本就没有叫做封擎的人。” “什么?”阮倾城彻底傻眼了,她下意识说:“怎么可能,阮倾城从小就跟着封擎长大...” 君修臣当场打断阮倾城,他说:“将Shary抚养大的是一名单亲母亲,而Shary根本就不知道她的父母还活着。对Shary而言,她的父母早就亡故,她是被养母从Z国南洲城孤儿院领养的华裔孩子。” “这也是为何徐寻光不知道Shary跟阮氏夫妇的关系的原因。”因为Shary对此也一无所知。 闻言,阮倾城表情不由得变得凝重起来。 如果真是这样,那就解释得通,为什么程素梅从来没有见过那位封擎大伯了。 说不定,阮正刚也没有见到过真正的封擎。 毕竟他跟封擎之间,只能通过邮箱联络。 君修臣沉吟道:“9年前,Shary突然消失不见,而本该死于空难事故的你却被洗掉记忆,以阮倾城的身份被阮正刚接回了阮家。我认为这件事跟封擎脱不了干系。” 君修臣甚至怀疑,那位封擎大伯,他就是组织内的某个人。 因为这个世界上,能掌握记忆清除术的外科医生屈指可数。而他们组织内就有一人,恰好擅长这类手术。 但那人怪得很,平时独来独往,跟谁都不亲。 他跟封擎会是什么关系? “轻轻。我知道这件事在你听来很匪夷所思,甚至是荒谬的。但这就是事实,你若不信,可以抽空跟程女士做个亲子鉴定。” 他的嘴巴会撒谎,但医学数据不会撒谎。 若自己真是梨诺,就解释得通君修臣那些反常的举动了。 不过... “你说我是梨诺,当年沈恒安要送我进监狱的时候,你就冷眼旁观?你不是暗恋你的大师姐嘛?” 认为自己找到了君修臣的漏洞,阮倾城顿时有了底气,她说:“君修臣,你果然是在糊弄...” 君修臣语气轻飘飘地说:“段姐,她是我送进去保护你的人。” 阮倾城脑子宕机了几秒。 缓过神来,她不可思议地惊呼:“段姐是你的人?” 君修臣嗯了一声。 难怪段姐在监狱里,总是乐衷于跟她分享君修臣的事,感情是在替幕后正主刷存在感。 “段姐真的搞诈骗了?”阮倾城对此感到怀疑。 君修臣高深莫测地说:“没有个合适的罪名,怎么进监狱?” 所以,段姐的经济诈骗罪,其实也是他们导演的一出戏? “为什么啊?”阮倾城像是在问君修臣,又更像是在问自己。 君修臣盯着她的左脸。 纵然那条疤痕已经淡去,却还是刺痛了他的眼睛。 他轻轻抚摸阮倾城的脸颊,怜惜道:“那段时间,正巧琉璃家族的人在Z国大肆调查梨诺的身世,我索性就将计就计,送你去监狱避避风头,我让阿坤打点过里面的人。” “但我没想到,骆月容的手会伸进监狱。”等他知道这事的时候,阮倾城已经受伤了。 百密终有一疏。 他必须找个信得过的人守在阮倾城身边才能放心。 于是段姐便以经济诈骗罪进去了。 ------------ 第152章 这是你们小九婶 船快要抵达长生岛了。 望着前方长生岛的轮廓,君修臣神情冷峻,眼底尽是狠辣之色。“沈恒安是死是活,你说了算。但骆月容必须交给我来办。” 他连亲吻都舍不得弄疼了的脸,竟然被骆月容那鬼女人给割伤了。 他不能忍。 感受到了君修臣的杀意,阮倾城心惊了下。 但她也不是什么善男信女,可没有劝君修臣得饶人处且饶人的善心。闻言她点头道:“好。” 君修臣忽然将那条禁忌之歌戴在了阮倾城的脖子上。 沉甸甸的宝石,压得阮倾城喘息困难。 她刚想拒绝这份大礼,就听见君修臣说:“扶云宫和禁忌之歌,是我母亲留给我的全部遗物。纵然它身上有过一些不好的故事,但我还是想要将她送给你。” “我想我母亲在天有灵,会保佑你的。” 阮倾城摸了摸宝石光滑的切割面,压下了想要摘下它的冲动。 “谢谢。”她知道,君修臣不会给她拒绝的机会。 他今天主动坦白了一切,显然是要彻底将她锁死在身边了。 她根本逃不掉,索性就大大方方地收下这份贵重礼物。 见阮倾城肯收下项链,君修臣嘴角忍不住上翘,心情似乎很好。 想到什么,他拿出手机,取下那只挂着长生牌的手机壳,从背面取出一条有些褪色的红丝带。 阮倾城一眼便认出来,那条红丝带与徐寻光手腕上的红丝带款式相同。 将丝带绑在阮倾城手腕上,君修臣低头亲吻她的手腕,他说:“等有空了,你跟我一起去祈灵山还愿,好不好?大师姐。” 救命,他竟然在撒娇! 犯规! 阮倾城低头抚摸祈福丝带,一瞬间,她听见了心脏炸开烟花的声音。 砰的一声! 酸甜苦辣和悸动,就都有了。 她含糊道:“再说吧。” 背过身望着晃荡的湖水面,阮倾城悄悄拍了拍有些发烫的面颊。 * 长生岛今日喜气洋洋,路道两侧插满了从国外空运过来的玫瑰花束。 无论是贵宾还是骆家人,今日都打扮得隆重优雅。 因为是骆月容的婚礼,前来参加婚宴的年轻女客人都知趣地没有穿大红大紫的礼服,所有女士都以粉、白、黑色礼服为主。 距离阮倾城出狱已过去四个多月了。 看到阮倾城再次以君修臣女伴身份出席婚宴现场,现场嘉宾都神色各异。 君如雪看到阮倾城脖子上的[禁忌之歌],她眸光渐深,突然拉住丈夫骆月安,跟堂弟骆月庭的胳膊。 “怎么了?大嫂。”对从君家嫁过来的这位嫂嫂,骆月庭向来都是比较敬重的。 君如雪低声提醒他俩:“老公,月庭,你们今天对那位阮小姐态度客气点。” “为什么?”骆月庭不以为然,“就因为她是君九爷的女伴,我们就得将她当佛祖一样供着?” “今天是容容结婚的好日子,她要是敢搞幺蛾子,我管她是谁床上的女人!”骆月庭始终不相信君修臣会对阮倾城这样一个前科女动心。 君如雪解释道:“她脖子上戴的那条项链,叫禁忌之歌,是苏女士留给小九叔的遗物。那条项链,是我爷爷当年赠送给苏女士的聘礼。” 君如雪比君修臣大几岁。 苏扶云去世那年,她已是十多岁的小姑娘了。她至今还清楚记得苏女士在爷爷怀里呕血绝气,死不瞑目的狰狞模样。 苏女士死后,她的那些珠宝大多都被家中女眷们分走了。唯独那条禁忌之歌因为沾了亡人的血,没人敢碰。 苏女士死后,那条项链便被君老封存起来,直等君修臣回家才被他取走。 “小九叔将他母亲留给他的唯一遗物赠送给了阮小姐,你还不明白他对阮小姐的心思吗?” 听到这话,骆月庭有些错愕,“君九爷跟阮倾城是认真的?” “恐怕是真的。”骆月安告诉堂弟:“我听说,中秋节那晚,君老先生跟君九爷在小院里大吵了一架,最后让步的人,是君老。” 闻言,骆月庭神色凝重了几分。 君老对君修臣让步了,这代表什么不言而喻。 盯着君修臣身边那道妙曼年轻的身影,骆月庭只能咬牙切齿地骂道:“这妖女,还真的有几分本事!” 一把烂牌还真被她打出了王炸。 今天是君如雪小姑子的婚礼,她的堂兄弟堂姐妹都来捧场了。 君家人都坐在3号桌。 君修臣领着阮倾城来到3号桌,便有两个存在感微弱的小辈自觉起身给他们让座。“小九叔,阮小姐,请坐。” 君修臣替阮倾城拉开了椅子。 等阮倾城坐下后,他没着急坐下,而是站在阮倾城的身后,对这一桌的小辈们说:“正式介绍一下。” 君修臣垂眸,笑容宠溺地盯着身前椅子上的阮倾城,他说:“这位阮小姐,是你们小九叔正在追求的姑娘,你们未来的小九婶。” 阮倾城表情出现两秒钟的空白,很快就被羞赧之色取代。 而这一桌的小辈们,都是一听吃到大瓜的激动表情。 “恭喜恭喜!”回过神来,君如光率先起身,端起酒杯祝福君修臣:“祝小九叔早日追爱成功。” 他又朝阮倾城眨眼睛,笑吟吟地说道:“小九婶,您今天真好看,果然只有您这样的倾城佳人才配得上我们的小九叔。” “您跟咱们小九叔,当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我先祝您二位早日修成正果,恩爱两不疑!” 说完,君如光爽快地喝掉了那杯酒。 见状,君家小辈们纷纷效仿君如光给他二位献上祝福,阮倾城听得耳朵都麻木了。 那架势,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俩才是今天的新郎新娘。 * 终于,婚礼仪式开始了,沈恒安率先登场。 为了营造浪漫梦幻的氛围,现场灯光调得幽暗。 沈恒安一路穿过造景如梦似幻的婚礼舞台,目光不经意地扫向嘉宾席,很容易就看到了阮倾城。 她随其他嘉宾一起站在婚礼台下观礼。 一袭露背金属蛇形连衣裙,令她凹凸有致的火辣身躯一览无遗。 人群中,她的美貌最抓人,身段也最出挑。即便是站在盛气凌人的君修臣的身边,她的存在感也很强。 沈恒安压下满腔酸楚情绪,尽可能姿态优雅地朝着婚礼舞台走过去。 在万众瞩目下,身穿重工高奢钻石婚纱的骆月容,在六名年轻貌美的伴娘的陪伴下,缓步登上了婚礼舞台。 在众人的见证下,他们说了婚姻誓词,交换了戒指,喝了交杯酒... 很快就到了丢捧花的环节。 阮倾城没兴趣去抢他们的捧花,她拉着君修臣回到席位上坐下,她正拿着手机看秦泱泱给她发的吐槽消息。 突然,一阵喧哗从舞台那边传过来。 “哦!捧花!” 阮倾城好奇地抬头,迎面就看到一个东西朝她这边飞过来。 她条件反射握紧手杖,像玩棒球游戏一样,一棍子将那个捧花砸飞出去。 捧花最后落在了隔壁...程书墨的怀里。 程书墨跟捧花大眼瞪小眼。 阮倾城轻呼口气,感慨道:“还好没落我怀里,那么晦气的捧花,我看不敢碰。” 那可是骆月容跟沈恒安的捧花。 她嫌晦气。 不远处,程书墨听见她的话,他犹豫了下,便将捧花递给了程茗一。“乖,拿去玩。” 晦气的玩意儿,他也不敢碰。 ------------ 第153章 是我暗恋多年的女人 眼睁睁看着阮倾城一棍子将捧花打开,丢到了程书墨怀中,又被程书墨送给程茗一当玩具,一抹阴毒之色在骆月容眼底荡漾开。 新婚典礼终于结束,可以开席了。 婚宴菜单很丰盛,用的也都是纯天然的上等食材烹饪,阮倾城面前就摆着海鲜菜肴。 她有些饿了,坐在君修臣旁边专心干饭,吃相并不粗鲁,倒让人胃口大开。 君修臣并不是个重口腹之欲的人,在阮倾城的感染下,也提筷陪她吃了些菜。 眼见罗骆耀国夫妇带着骆月容跟沈恒安过来敬酒了,阮倾城放下筷子对君修臣说:“我去一趟洗手间。” 她要避嫌。 君修臣拽着她的手臂,“坐这儿,哪都不许去。” 阮倾城想了想,也就随了他。 正说着,骆耀国跟骆夫人就先一步过来了他们这一桌。 “君九先生。”夫妻俩手里都端着喜酒,“感谢你来参加小女与小婿的婚礼。” 骆耀国朝骆月容跟沈恒安招手。 等他二人过来后,骆耀国才笑吟吟地对君修臣说:“君九先生,小女以前有诸多不懂事的地方,让君九先生看了笑话。” “如今小女已成家,从今天起就是真正的大人了,往后行事说话定当谨慎稳妥。” “容容,恒安,一起给君九先生敬杯酒,赔个不是。” 闻言,骆月容有些害怕地看了眼君修臣,脑海里不由得浮现出多年前在南山悬崖上撞见的画面。 这么多年了,那晚的画面始终盘旋萦绕在骆月容的脑海里。 她再娇纵放肆,也不敢在挑衅君修臣。 听到父亲的话,骆月容配合地端起两杯喜酒,递给沈恒安一杯,态度端正地向君修臣赔罪敬酒。 “君九先生,谢谢你百忙中抽空来参加我们的婚礼,趁今天日子特殊,月容想要为年少不懂事犯下的错误,诚心诚意跟君九先生道个歉。” 今天是骆月容的婚礼,身为新娘,她能放下身段向君修臣道歉,本身就够让人吃惊的。 换做任何人,都该给她一个台阶下。 但君修臣显然不是一般人。 他眼神莫测地盯着新娘子,忽然问道:“不知道骆女士是在替哪件事想我赔罪?” 骆月容被他问得一愣。 骆耀国夫妇神情微变,没想到君修臣会在这种场合刁难骆月容。 “看来骆女士贵人多忘事,已经不记得自己到底做过多少得罪人的事了。” “君某人记性还不错,既然骆女士不记得了,那我来帮你回忆下。” 君修臣一桩桩一件件地替她回想:“是七年前,我被骆女士教育出身卑贱,没有文化,就不要痴心妄想飞上枝头变金凤凰?” “还是你害怕我父亲逼你嫁给纨绔废物的我,故意找人传播我谣言那些事?” 君修臣所说的这些,都是当年被人津津乐道的笑柄。 当君修臣公开他是沧州集团创始人的身份后,大家都在等着看骆月容笑话。 但君修臣从始至终都没有在公开场合提到过骆月容的名字。 大家都以为君修臣是大人不记小人过,懒得跟骆月容计较。 哪想到,他会在今天这个特殊场合下旧事重提。 骆月容面红耳赤,她尴尬得面颊通红。 “我...”骆月容刚想辩解,又被君修臣打断。 “但这两件事上,我从没怪过骆女士。毕竟你是女孩子,想找个更优秀更满意的男人结婚,本就无可厚非。” “是君某人平庸入不了骆女士的眼,这不是你的错,骆女士不必为这些事道歉。” 听他这般说,骆月容又羞耻又懊恼,觉得当年的自己真就有眼无珠。 “不过。”君修臣又开口了。 骆月容心都提到了嗓子眼,担心君修臣会追问她那段视频的下落。 但君修臣却说:“四年前,你买通监狱管理跟女囚,指使她们毁掉阮倾城容颜这件事,你打算怎么向我赔罪?” “什、什么?”骆月容大吃一惊。 她意外的不是君修臣会知道阮倾城毁容一事跟她有关系。 她意外的是君修臣会为了维护阮倾城,当众向她讨说法! 骆月容冷静地反驳:“先不说这事是不是我做的。就算是我做的,我为什么需要向君九先生道歉?”就算要道歉,也是向阮倾城道歉。 “这事跟君九先生有什么关系?” 骆月容无法无天惯了,根本不觉得毁阮倾城容貌这件事有什么过分的。 她甚至为自己抱不平,认为君修臣没立场替阮倾城向自己讨说法。 “有什么关系?”君修臣毫不避讳地说:“阮倾城是我暗恋多年的女人,也是我认定的扶云宫女主人,是未来的君九夫人。” “你说这件事跟我有什么关系?” 谁都没想到,君修臣会当众表白阮倾城。 听他这话的意思。 从始至终,倒贴的人都不是阮倾城,而是他! 他暗恋阮倾城多年! 纵然这事听上去很不可思议,但不管是真的还是假的,从他君修臣嘴里说出来的,那就是比黄金还真的真话。 骆月容一时间无话可说。 她紧咬着红唇,怨毒地盯着阮倾城,心里充满了不忿。 这个贱东西,她到底给君修臣灌了什么迷魂汤,竟然能让君修臣为她做到这个地步! “骆女士刚才说要诚心诚意跟我赔罪,我想这世界上没有哪种方式道歉方式会比感同身受更有诚意。”君修臣突然取走桌席上用来协助宾客切食材的西餐刀,将它递给骆月容。 “骆女士,请吧。” 君修臣体贴地将西餐刀的刀锋握在手心,将光滑圆润的刀柄对准骆月容,他举止尽显绅士,气度不失优雅,但说的话却又歹毒狠辣。 骆月容被吓得花容失色,手指肉眼可见地颤抖起来。 骆夫人也吓到了。 她下意识闪身挡在女儿身前,语气恳求地跟君修臣商量:“君九先生,今天是小女的婚礼,咱们骆家就这么一个姑娘,你能不能看在两家世交的面子上,先原谅小女这一回。” “我向你保证,以后一定严加看管好容容,绝对不让她再惹是生非。此外,改日我也会带着容容亲自登门向阮小姐赔罪。” 看到骆夫人对骆月容的维护,君修臣不由得笑了,他阴阳骆夫人:“骆夫人,你们骆家就这么一个宝贝女儿,可我君修臣这辈子,也就阮倾城这么一个宝贝爱人。” “你凭什么认为,我就该轻易原谅你的女儿?” ------------ 第154章 再见徐寻光 “君九!” 骆耀国再忌惮君修臣,此刻也不能再装孙子了。 他靠近君修臣,用力捏住君修臣的胳膊,语气哀求地警告他:“我们骆家,也不是你随便就能捏的软柿子。” “就算月容做了对不住阮小姐的事,我们也可以私底下商量赔罪细节,何必这个时候把事闹大?” 骆耀国提醒他:“君家,现在还不是你一个人说了算。你真的得罪了骆家,君家也不一定会站在你身后帮你。” “君九,劝你得饶人处且饶人。” 好一个得饶人处且饶人。 骆家有权有势,他们欺负阮倾城的时候,怎么就没想到得饶人处且饶人? 君修臣的确想要毁了骆月容那张脸,但不是今天。 他今天过来,还另有目的。 君修臣突然俯身对骆耀国窃语:“烦请骆先生回去转告骆老先生一声,就说君九对三十年前那场汽车走私案很感兴趣。” 他故意说一半留一半。 而骆耀国只听到这半句话,瞳孔便震荡起来。他像是被吓到了,垂放在大腿边的双手都在轻颤。 沈恒安隐约听见了‘三十年’跟‘汽车走私案’等字眼,他眸色深暗了几分,不由地看向君修臣。 君修臣恰好捕捉到了他的眼神,他微微挑眉,笑得意味深长。 落座时,君修臣按住君如光的肩膀,他说:“如光,晚上去常思会所陪小九叔喝两杯?” 君如光受宠若惊,连忙点头应下,“好。” 沈恒安听到这话,不动声色地扶着骆月容走了。 * 骆月容被君修臣吓得腿都软了,后半场喜酒都没敬了,直接以身体不适回房间躲着了。 阮倾城也突然觉得肚子有些不舒服,她捂着肚子说:“我去趟厕所。” 见她小脸皱着,表情看着是真的不舒服,君修臣立马摘掉剥螃蟹的手套,牵着她的手起身去洗手间。 “我一个人就可以,不用你陪的。”阮倾城觉得君修臣有些大题小做了。 君修臣却说:“防人之心不可无。” 阮倾城就没再吭声了。 上完厕所,阮倾城一边揉按肚子一边往外走。 见君修臣跟个守门神一样站在女厕外,阮倾城加快脚步走过去挽着他的手臂。 注意到她的手还按在小腹上,君修臣担忧地皱起眉头,问她:“是要来经期了?痛经?” “可能吧。”阮倾城推算了下时间,她的确是这两天来经期。 但。 “不太像是经期痛经的感觉,说不出来的感觉。”阮倾城没有过这样的感觉,也不是疼,就是不舒服。 况且她一直有乖乖喝陈医生给她开的治疗宫寒的药物,没道理会疼。 她身上有一点不舒服,君修臣都很紧张,他当机立断道:“去医院检查下。” “没必要吧,也不是很疼。”她能忍。 “有些病,一旦疼到受不了的地步,那就是很严重的程度了。”君修臣表情很严肃,将阮倾城唬住了。 她也担心自己身体出毛病,便答应了。 阮倾城跟秦泱泱发消息,告诉她自己身体不舒服打算提前离开。 发完消息,她抬头时,看见站在窗外花园里的男人,不由得停下脚步来。 君修臣顺着她的目光望过去,也看见了那个留着狼尾长发的男人。 是徐寻光。 犹豫了下,阮倾城对君修臣说:“你陪我过去。” 君修臣扶着她去了花园。 听到脚步声,正在打电话的徐寻光闻声回头。 瞧见携伴走过来的阮倾城和君修臣,徐寻光微微一顿。“沈先生,晚点聊。” 徐寻光挂了电话,将手机揣在兜里,盯着阮倾城跟君修臣看了片刻,率先笑了起来。 “看样子,你都知道了。”徐寻光这话是看着阮倾城说的。 这话听着没头没脑。 但已知真相的阮倾城还是听懂了。 “徐先生,我们聊聊吧。” “好啊。” 阮倾城问君修臣:“一起?” 君修臣却摇头说:“我在这边等你们。” 两人在花园的阳光亭台下坐下。 徐寻光盯着阮倾城的容貌看了会儿,像是透过她的脸在寻找另一个人的影子。 收回目光,不等阮倾城询问,徐寻光开门见山地问道:“你已经知道了Shary的事,对吧。” “嗯。今天才知道。” 点点头,徐寻光有些感慨地提到:“我第一次看到君九先生时,他还不叫君修臣,叫宴昭。回国发展这段时间,总听他们提到君九爷,却从没有将那声名显赫的君九爷跟宴昭联系到一起。” “直到中秋节那会儿,他亲自找到我,拜托我不要将Shary的事告诉你,我这才知道,原来我认识的宴昭,就是君九爷。” 闻言,阮倾城也有些感慨,她说:“说实话,直到现在,我脑子里还乱糟糟的。” “乱才正常。你当了好几年的阮倾城,突然被告知你根本就不是真正的阮倾城,心里不混乱才不正常呢...” 又觉得自己的描述并不对,徐寻光沉默了下,改口说:“依我看,阮倾城是你,梨诺也是你,你始终是你。” “但你不是我的Shary。” 阮倾城只是占用了Shary名字的人,她并没有抢走Shary的人生。 徐寻光是搞艺术的,他是个浪漫至上的人,想法跟普罗大众有些不同。 他指着胸口说:“只要我活着,我还爱着Shary,Shary就永远不会被任何人替代。” “所以阮小姐,你不需要对我感到抱歉。” 闻言,阮倾城暗自松了口气。 “谢谢你,徐先生。”在决定跟徐寻光聊一聊之前,她其实已经做好了会被徐寻光指着鼻子骂的准备。 但徐寻光的做法却出乎了她的意料。 会被徐寻光喜欢的Shary,想来也是个独特且富有魅力的人吧。“你有Shary的照片吗?” 阮倾城对Shary还是充满了好奇心的。 连梨诺都觉得她跟Shary有点沾亲带故的关系,她就想看看她们之间到底有多相似。 徐寻光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小的钱包。 这年头随身携带钱包的人不多了,但徐寻光还保留着这个习惯。 他的钱包里面东西并不多,只有很少的几张钱币,跟他的身份证件。他从身份证后面取出一张照片递给阮倾城。 “她是Shary。” 阮倾城接过照片,低头望去,不由得愣在当场。 正如司渝所说,Shary跟她真的很相似,她们几乎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容貌。 唯一的区别是Shary受M国文化影响,她的妆感偏欧美风格,眼妆比较浓。 但阮倾城是美妆博主,她也出过欧美亚裔妆容教程,她自己化欧美妆,就跟Shary一模一样。 两个没有血缘关系的人,真能像到这种程度吗? ------------ 第155章 体检 “老实讲,我第一次看到阮小姐时,虽然一眼就认出来你并非我的Shary,却还是被你的模样吓到了。” “我还怀疑过你跟Shary是否有血缘关系,但我仔细打听过,确认阮家只有Shary一个女儿。” 徐寻光感慨道:“这或许也是缘分。” “我问过我母亲,她说我的模样不随她跟父亲,倒是随了我的奶奶。我父亲还有一个同母异父的兄弟,或许我跟Shary的确有点血缘关系。” 但这一切,只有找到封擎大伯才能揭露真相。 “那我就祝阮小姐早日找到你真正的家人了。” “承你吉言。”她将照片还给徐寻光。 徐寻光伸手接过照片,那条红丝带从阮倾城手背拂过,有点痒意。 她盯着那条颜色有些泛白的红丝带,一想到徐寻光已经找了Shary九年,始终不曾放弃过,心中不免生出感动来。 “徐先生,虽然不知道我的过去到底跟Shary之间发生过些什么,但我了解我自己。” “我不是什么大善人,但绝对不是为了活下去,就随意抹杀了Shary,取代她活下去的大恶人。我觉得Shary大概率还活着,至于她为何不肯现身,或许是有难言之隐。” 徐寻光听到这话,情绪没有很强烈的反应,他从容地说道:“这么多年过去,其实我都快记不清她的模样,她的声音,和她有关的一切了。” “但是,想要找到她已经成了我放不下的执念。活要见个人,死要见个尸,总得找到一样我才能罢休。” 徐寻光手指在手机屏幕上敲了敲,他说:“阮小姐,如果你想起了跟Shary有关的记忆,请务必第一时间告诉我。” 阮倾城:“我会的。” “那好,我看阮小姐脸色不太舒服,我就不打扰你了。” 阮倾城肚子这会儿已经不疼了,她见君修臣走过来,便说:“我肚子舒服多了,咱们直接回去吧,就不去医院了。” “还是去检查下吧。”君修臣不放心。 看到君修臣眼底真切的担心与关心,到嘴的托词又被阮倾城吞回了肚子里。 离开骆家,阮倾城被君修臣亲自押去了双江医院。 不确定阮倾城是经期来临前的痛经,还是肠胃不适,君修臣索性给她挂了消化内科跟妇科。 他这边刚挂科,医院那边领导就来了,来的是副院长。 副院长姓周,看见君修臣非常恭敬,一口一口君九先生,一口一个阮小姐,叫得很殷勤。 “阮小姐,我们先去妇科做个检查吧。”副院长虽然是个老油条,但该有的医学本事一点不差。 他一听阮倾城形容完病状,就判断她的毛病大概率跟妇科有关。 专业的事听专业的人安排,君修臣没有异议,带着阮倾城直奔妇科。 双江医院是私人医院,VIP病人享有优先检查的权利。阮倾城做检查时,君修臣就板着脸坐在等候厅的沙发上。 周围都是些女士,其中有不少都是孕妇。 他们身旁陪着的大多都是家里长辈跟家中保姆,家里先生这个时候一般都在上班。 君修臣一身深色系大衣穿在身上,衬得他格外强大莫测,难以接近。 女士们偶尔瞟他一眼,回过头,拿着手机飞快地按了几下,又忍不住抬头瞟他。 她们算是体会到了家里男人偷瞄大美女的快乐。 很快阮倾城便出来了。 “阮小姐,你先坐着休息会儿,我去跟李医生聊聊。”周副院长将阮倾城送去君修臣那边,他亲自去跟主治医生交涉。 不过几分钟,周副院长便拿着影像报告单回来了。 “周院长。”君修臣伸手拿走他手里的报告,专注地看了一遍,发现这些报告都很正常。 他问周副院长:“报告显示没问题,对吧?那她为什么会腹部不舒服?” 周副院长说:“我原来以为阮小姐是盆腔积液导致的小腹坠痛不舒服,从检查报告上看,她的子宫盆腔条件都良好。” 顿了顿,周副院长忽然看向阮倾城,问她:“阮小姐最近身体还有别的不适吗?” 阮倾城想了想,谨慎地回答道:“没有,能吃能睡,比任何时候都要好。” “能吃能睡...”周副院长忽然弯了弯嘴角,意味深长地看了阮倾城和君修臣一眼,才说:“谨慎起见,我们还是再做个抽血检查吧。” “...行。” 他们移步抽血窗台,抽了点儿血。 周副院长说:“检查报告大概半个小时后出,君九先生,我让住院部那边给阮小姐准备了休息室,可以让阮小姐去那边休息等候。” 阮倾城这会儿肚子已经不疼了,她记得这附近有一个进口超市,便说:“我想去附近逛逛,等会儿来拿报告吧。” “那也行,报告出来了我第一时间通知二位。” 君修臣若有所思地带着阮倾城离开了医院。 医院右侧,直线两百米就有一个大型进口超市,阮倾城突然很想吃蓝莓,想喝苹果醋。 她挺喜欢喝国外一个牌子的苹果醋。 阮倾城拿了个推车走在前面,君修臣跟在她身后,脑海里回忆周副院长先前询问阮倾城时那耐人寻味的表情。 他步伐越来越慢,眼神也越来越沉。 “九哥。”阮倾城站在酒水货架前,挑挑选选,拿了一瓶香槟,回头问君修臣:“这个好喝吗?你喝过没?” 君修臣在走神,没应她。 阮倾城伸手在他眼前挥了挥,见他目光重新聚焦了,才问:“发什么呆?” 君修臣拿走她手里的香槟放回货架,他说:“挑点儿别的,这个不好喝。” “我还挺想喝点酒。”她平时也不是个爱喝酒的人,就是突然有些馋酒,那股劲来的很猛烈。 闻言,君修臣欲言又止地看了她一会儿,伸手取回那瓶酒放进了推车。“买吧,回去尝尝也行。” “嗯。” 阮倾城买了很多东西,排队结账的时候,阿坤接到了周副院长的电话。 “老板,检查报告出来了。”阿坤贴心地问道:“要不我过去取报告?” 拿报告本来就是个小事儿,阿坤转身就要去医院,却被君修臣叫住:“不用了,我们自己过去。” 阿坤心想:老板果然在意阮小姐。 他自己的体检报告都是他们去拿,阮小姐的验血报告却他要亲自去拿。 这就是陷入爱情里的男人吗? ------------ 第156章 恭喜,怀孕了 君修臣牵着阮倾城的手刚走出电梯,就见到一脸小秘密的周副院长,拿着长血检报告单大步走了过来。 看到他脸上的笑容,君修臣握着阮倾城的右手突然加了几分力道。 阮倾城狐疑地看了他一眼,“怎么了?” 阮倾城被君修臣这反应吓到了,一瞬间,她脑子里闪过自己身患各种癌症的画面。 “君先生,阮小姐,血检报告出来了。”周副院长笑吟吟地对阮倾城说:“首先要告诉阮小姐的是,你的身体没有大毛病,各项指标都算正常。” 阮倾城悬着的心落了下来。 “谢谢周院长。”她伸手要去拿报告,却又听见周副院长说:“也要恭喜阮小姐,你怀孕了。” 周院长将报道递给她,满面笑容地说:“先前彩超没有查出来,但血检显示你的hcg值远超正常女性值。按照推测,你现在应该是早孕四周的样子。” “恭喜阮小姐跟君九先生。建议两位两周后再来医院做个详细检查,看看胚胎的情况是否正常...” 周院长后面说了些什么,阮倾城已经听不见了。 君修臣倒是都听见了,就是脑子里有些乱糟糟,听到了也没记住。 最冷静最清醒的反倒成了阿坤。 阿坤震惊得嘴巴大张,他见阮小姐激动得连检查报告都忘了接过,赶紧机灵地替她接过检查报告。 “恭喜老板,恭喜阮小姐!”阿坤裂开嘴巴,笑得那叫一个憨厚。 君修臣终于回过神来。 他抽走阿坤手里的检查报告,仔仔细细地看了遍,最后盯着hcg值那一行不转眼了。 他其实已经猜到了,但又觉得可能性很小。 毕竟他跟阮倾城只有那一次没做避孕措施。 而那天阮倾城才刚结束经期。 再说,阮倾城有宫寒的毛病,这种情况下能一次就怀上孩子的概率,可以说为零。 可就这么巧,阮倾城怀了他的孩子。 君修臣都不知是该感谢陈医生的宫寒药方效果好,还是该感谢自己种子质量好了。 阮倾城被君修臣拉着手回了地下车库。 君修臣让阿坤在车外等着,他则跟阮倾城独自坐在车厢内。 见阮倾城还是一脸恍惚的神情,君修臣心里很不是滋味,他问阮倾城:“在怨我?” 阮倾城看了他一眼。 老实讲,她心绪翻滚万千,想踹君修臣解恨,更想扇自己几巴掌。 “怨你做什么。”阮倾城靠着椅背,表情诡谲莫测,她说:“我们都是二三十岁的成年人了,不是不懂避孕知识的小少年了。” “你情我愿的事,我不怪你。” 她将掌心轻轻贴在腹部,感到难以置信,“我没想过,那么一次就会中招。” 她现在有种在做梦的感觉。 她竟然怀孕了! 靠! 这下那些八婆们又该嘲笑她母凭子贵了。 听她这么说,君修臣暗自松了口气。 他没问阮倾城想不想要这个孩子,他不会给阮倾城放弃这个孩子的机会。 “这是你跟我的孩子,轻轻,我希望你能接纳他的到来。” 君修臣将掌心按在阮倾城手背上,他眼底聚满哀伤,“我有家,但我的家人都不爱我。你没有家,也不知道你的家人到底是谁。” “轻轻,你跟我都是没有家的人。但这个孩子,他永远都不会经历我们的痛苦,我们会给他一个完整的家,我们一定会成为一对合格的父母。” 他情难自禁地抱了抱阮倾城,跟她面颊相贴,近似哀求地说:“你别不要他,好不好?” “我什么时候说过我不要他了?”阮倾城一把推开君修臣,颇有些无奈地说:“这是我的孩子,他在我肚子里长大,从我身体里诞生,我会比这世界上的任何人都更爱他。” “你为什么觉得我会不要他?”阮倾城感到匪夷所思。 她不是小女孩了,也不是没有经济来源的蛀虫。 她享受得起男欢女爱带给她的快乐,也承担得起抚养一条小生命的责任。 闻言,君修臣反倒踏实了一颗心。 意识到是自己太过紧张,君修臣也有些哭笑不得,他说:“我只是担心你不愿意生孩子,毕竟...” 他紧抿着双唇,有些羞于启齿地说:“我用了些不光明正大的手段才得到了你。” 但凡他俩是正儿八经的恋人关系,他都不会担心阮倾城不要这个孩子。 可他俩的开始,是从那纸合同开始的。 “我会要这个孩子。”阮倾城先给君修臣吃下一颗定心丸,话锋一转,又冷酷无情地说道:“但你能不能当孩子的爸爸,这得看你的表现。” 君修臣眉心狂抽,“什么意思?” 他眼里顿时起了阴霾,盯着阮倾城的肚子说:“他是我们共同的孩子,我是他的父亲,这是无法更改的事实。” “不让我当他爸爸,你想让谁当他爸爸?”君修臣一身戾气,咬牙切齿地问道:“沈恒安?还是哪个我不知道的野男人?” 话说回来,阮倾城还有别的野男人吗? 君修臣突然陷入深度怀疑中。 阮倾城这才刚早孕,君修臣就患上了那个孕期抑郁症了。 阮倾城见他越想越歪,她镇定申明:“我没有什么野男人,我跟沈恒安也早就一刀两断了。” “你当然会是我孩子的父亲,但只是生物学上的父亲。”阮倾城明白告诉君修臣:“我的意思是指,你能不能成为被我跟孩子认可的父亲,还得看你后期表现。” 君修臣明白了她的意思。 他是孩子的生物学父亲,这是无法更改的事实。 但他不一定会是孩子成长过程中的‘父亲’。 也就是说,阮倾城的孩子一定会管阮倾城叫妈妈,却不一定会叫他做爸爸。 能成为阮倾城肚子里孩子的爸爸的人,只会是受阮倾城认可跟喜爱的男人。 君修臣心里酸溜溜的,有种自己被借精生子的委屈感。 “轻轻。”君修臣紧紧握住阮倾城的手,语调坚定地说道:“我会成为孩子唯一的父亲,各种意义上的。” “那你加油。”阮倾城转过头去,盯着车窗,看到身旁的男人正一脸委屈地凝视着她。 她不由得扬起了嘴角,勾起了狡黠的微笑。 ------------ 第157章 方便偷情 关于阮倾城早孕这事,越少人知道越好。 回到扶云宫,他将陈昂淑婶与德叔全都叫到一起,向他们透露了阮倾城早孕的事。 这几位是他的家人,是最可信任的人,对他们不需要隐瞒。 得知阮倾城肚子里已经有了小生命,淑婶比谁都激动,德叔因为耳背还没搞清楚状况,反应比较茫然。 陈昂的反应是最复杂的,他以前对阮倾城是有些意见的,觉得她不安分,都跟了老板,却还对陈医生心怀不轨之心。 直到阮倾城替他弄清贝贝的心结,他对阮倾城这才有所改观。 阮倾城怀了老板的孩子,以后就是扶云宫真正的女主人。 思及此,一散会,陈昂就在后院找到阮倾城。 陈昂板着一张酷哥脸,主动跟阮倾城道歉:“阮小姐,以前是我态度不好,我向你道歉。以后,我一定尽心尽力保护好你和小主子。” 阮倾城正在构思徐导的电影封面,手里握着电影剧本在看。 听到陈昂的道歉,阮倾城将剧本合上,抬头盯着陈昂看了会儿,才摆了摆手。 “陈昂,你对我有些看法,我心里清楚。你也没必要因为我怀了你们老板的孩子,就勉强自己向我认主。” 被说穿心事,陈昂有些尴尬。 他尴尬的时候就特别忙,一秒看天一秒看地,总之就是不好意思看阮倾城。 “听说你跟李秘书最近在筹备婚礼?如果有需要我帮忙的地方,尽管提,我是女人,比你们这些直男更懂女人心。” 陈昂眼前一亮,他说:“李韵经常看你的美妆视频,她很喜欢你化的妆。我们这周要拍婚纱照,她想让你帮她化妆。” 但阮倾城是老板的人,李韵跟陈昂都不好意思主动打扰阮倾城。她主动提到了,陈昂自然不会客气。 “可以啊。”阮倾城爽快答应了。 见阮倾城爽快答应,陈昂觉得阮小姐比昨天更可爱些了。 “阮小姐,你这样就挺好。”陈昂忍不住说了句公道话,他说:“阮小姐,老板对你真的挺好的,你不要朝三暮四,见一个爱一个了。那个陈医生,他是有本事,但我们老板不比他差。” “还有那个姓沈的渣男,跟那个姓徐的小子,他们都不行...” 阮倾城听得满头黑线,她再次强调:“我对那位陈医生,真的没有非分之想。至于姓沈的姓徐的...” 话说到一半,阮倾城意识到哪里不对劲,她目光锐利地打量陈昂。 她语调莫测地问道:“你经常调查他们?” 陈昂又恢复了冰块脸,抿紧了嘴巴,当个哑巴。 阮倾城杏眸眯起来,有些玩味地问道:“你们老板让你调查的?” 陈昂:“...” “他还让你调查过什么?”阮倾城并不知道君修臣如此在意她的异性关系,这感觉有些奇妙。 “也没别的了。”毕竟阮倾城的私生活挺干净的,她也就嘴巴浪得飞起。“倒是还有一件事。” 陈昂觉得这也不是什么不能说的秘密,他告诉阮倾城:“老板让我以德叔的名义,将你跟姓沈的那套房子买了过来。” “这段时间,装修队一直在里面搞装修,说是要把那里装修成婚房,不能愧对了老丈人的一片苦心。” “...”阮倾城感到啼笑皆非,“你是说,买走那套房子的人,其实是九哥?” 陈昂点头。 “他还要将我父亲送给我和沈恒安的房子,装修成我们的婚房?” “嗯。” 阮倾城彻底服气。 这人还真是... 善妒啊。 “在聊什么?”君修臣单手插兜,左手端着杯温热的姜茶站在屋檐下。 见阮倾城看过来,他将姜茶放在阮倾城面前的咖啡桌,他说:“外面冷,喝点姜茶会暖和些。” 阮倾城嘟哝:“还好吧,院子里不是铺了地暖?” “风大。” 阮倾城便端起姜茶小口啜了起来。 陈昂见势不妙,赶紧撤了。 君修臣盯着陈昂逃跑的身影,若有所思片刻,问阮倾城:“他刚才跟你讲了些什么?” “也没什么。就说你总让他去调查我跟陈医生,跟沈渣男,还有徐小子之间的事。” 闻言,君修臣丝毫不慌,他镇定自若地解释:“沈恒安跟你有仇恨,我那是关心你。徐寻光一直对你怀有疑心,我那是在保护你。至于陈医生...” 君修臣面不改色地推聂如瓷来挡刀,他说:“那位聂总占有欲强,我那也是为了保护你的安全。” 你可真能吹! “那你买下山海兰亭那套房子,也是为了保护我?”阮倾城说完,就目光促狭地看着他。 倒要看看他这次怎么辩解。 君修臣表情有一瞬间的不自然。 陈昂把这事也透露了? 见他突然成了哑巴,阮倾城脸上终于有了笑意。“编啊,怎么不继续编了?” “不编了,我坦白。”君修臣决定躺平摆烂,他豁出去了,语调慵懒地说:“我妒忌沈恒安。” “我连做春梦都舍不得弄哭的人,他就这么辜负了,我心里妒忌,也难过。” “实话告诉你,在我得知阮先生买下那套房子赠送给你们做婚房的时候,我就把那套房子的楼上楼下都买了。” 阮倾城眼睛瞪得溜圆,她吃惊问道:“你买了做什么?” 君修臣突然不吱声了。 阮倾城审视地看着他,心里冒出些灰暗的想法,她觉得脖子都有些发凉,语气悠悠地质问君修臣:“你该不会是想让沈恒安神秘失踪吧...” “杀人?我可是遵纪守法的良民!”君修臣不屑地嗤笑,严肃地替自己喊冤:“我那是为了方便跟你...偷情。” 阮倾城当场傻眼。 “你...你可真出息。”阮倾城扶额失笑,觉得这样子的君修臣挺可爱的。“你就那么肯定我会跟你...偷情?” 君修臣无比自信,他说:“我原本打算给沈恒安喂点药,让他这辈子都不举,你独守空房,我趁机撬墙角,总有一天能感动到你。” 阮倾城默然几秒,语调嘲弄地冷笑:“君九爷,你真是让我刮目相看。” 君修臣不想再继续聊这个话题,他赶紧找了个新话题:“段宝英三天后出狱。” 段宝英就是段姐。 知道他是要转移话题,但阮倾城被段姐将要出狱的消息分散了注意力。“三天后吗?释放通知出来了?” “嗯。你要去接她吗?” “当然要去。” 点点头,君修臣说:“那我让陈昂陪你去。” ------------ 第158章 九爷的爱,拿得出手 吃过晚饭,阮倾城回小书房工作去了,君修臣则带着陈昂去了常思会所。 他刚到顶楼,经理便告诉他:“君九先生,有一位沈先生在大厅那边等您,说想见你。” 君修臣幽深的黑眸望向大厅沙发方向,果然看见了一身黑色休闲着装的沈恒安。 他越过侍者走向大厅,脚步声并不大,却第一时间惊动了沙发上的人。 沈恒安扶着左腿慢慢站起来,转身,恭敬地朝君修臣喊道:“沈某人不请自来,打扰了,还请君九爷见谅。” “咱们的新郎官,不在婚房陪新娘子,怎么跑来这里找我了?” 君修臣刚从裤兜里掏出烟盒。 沈恒安便有眼见力地走了过来,用他的打火机为君修臣点燃。 君修臣咬着烟,准他近身点烟。 沈恒安的姿态伏低做小,跟他在外面的高姿态截然不同,君修臣吸了口烟,退后一步,笑问沈恒安:“你在骆家人面前,也是这么伏低做小?” 沈恒安被这四个字刺痛心脏。 但他一向能屈能伸。 他淡然地勾了勾唇,嗓音平静地讲道:“在真正的掌权者面前,无论我是伏低做小当王八,还是故作清高装明杰,又有什么区别?” “总之在他们眼里,我只是一个出身卑微,靠耍手段才爬到今天的东西。我表现得谄媚点,他们反倒坚信我是个急功近利的势利眼。” “这正合我意。” 闻言,君修臣看他的目光终于多了点深意。 “进来说。”他转身进了包厢。 沈恒安跟着走进去。 陈昂将门关上,垂首安静地站在门外,耳朵却时刻警惕地高高竖起。 包厢里。 君修臣坐着,沈恒安站着,坐着的比站着的那个气场要强势太多。 沈恒安隐晦地打量着君修臣。 同为男人,他也必须承认,君修臣是他永远都企及不了的存在。 “放着洞房花烛夜不要,大老远过来见我。”君修臣打开双臂,靠着椅背,饶有兴致地问沈恒安:“说说看,你必须来见我的理由。” 沈恒安刚要开口,君修臣突然指了指对面的沙发,“坐下说,沈先生。” 沈恒安迟疑了下,才走过去坐下。 他早就组织好了语言,真要开口讲述,仍感到嘴皮子发烫,难以启齿。 “沈先生。”君修臣轻轻点了点腕表的表盘,慢条斯理地提醒对方:“我的时间很宝贵,我还约了朋友,散了局还要回家陪爱人。” “希望你不要浪费我更多的时间。” 他真的是每句话都在沈恒安的雷区上蹦跶。 一句回家陪爱人,刺激的沈恒安满脸怒红。 沈恒安很想撕烂君修臣那张不讨喜的嘴巴。 但也只能是想想了。 况且,是他有求于人。 沈恒安千言万语想要咒骂君修臣,但话到嘴边,却变成了他对君修臣的认可:“几年前,君九爷曾以一本罪恶录拔除了南洲城所有黑恶势力,您曾是我最崇拜的人。” 这点沈恒安没撒谎。 如果君九爷不跟阮倾城有情感牵扯,他仍然是沈恒安最崇拜的男人。 “承蒙抬爱,这也是我应得的。”君修臣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沈恒安眉心跳了跳。 君修臣还真是狂啊。 沈恒安按捺住心里的烦躁之意,继而讲道:“我想,我在做的事,跟我与欧九辉的关系,应该都逃不过君九爷的眼睛。” 君修臣也没跟他兜圈子,他点了点头,平铺直叙地讲道:“你是欧九辉的养子,你曾将他当作大恩人敬重爱戴,他说什么你都深信不疑,也因此整垮了阮家,逼得你真正的养父上吊自杀。” “同时,我也知道你千方百计爬上骆家这条船的真正目的。” 君修臣那双眼睛藏在烟雾后面,深邃而凛冽,能轻易看穿沈恒安的灵魂。 他说:“如果一艘船太过庞大,那就爬上这条船,从船舱内部击穿它,拉它共沉沦!” “而你要做的,就是找到这艘船的弱点,拉它一起坠入深海。” 闻言,沈恒安神情很复杂。 果然如他所料,君修臣什么都知道。 这南洲城中的所有乌黑斑驳,都躲不过他的双眼。 如果说骆家跟欧家是海上航行的巨船,那么君修臣就是那片深不可测的大海。 正因为清晰地认识到这一点,沈恒安才决定来见君修臣。 沈恒安开门见山地说出自己的来意:“君九爷,我想要得到你的帮助,跟你一起合作。” “合作...”君修臣将这两个字放在舌尖品味了几秒,突然嘲弄地笑了。 “我这人虽然是个没有文凭的文盲,但我知道老祖宗流传下来的一句话,叫一升米养恩人,一斗米养仇人。” “据说古时候有个读书人,他父母双亡后,便寄养在叔叔婶婶家。这叔叔婶婶家境并不富裕,收养他更是让家里雪上加霜。这叔叔婶婶生活不顺心,难免就有心情不好的时候,这读书人常被他们辱骂。久而久之,这个读书人就对叔叔婶婶怀恨在心。” “有一次,邻居老大爷给了读书人一碗鸡汤泡饭,那读书人吃了,心想这老太真是个大善人,对她多有感激。” “后来,读书人上进赶考高中了,当了个不小的官。他衣锦回乡后,赏了那老大爷许多财物,跪下来感谢她当年的一碗饭之恩。” “但同时,他也下令将叔叔婶婶给处死了,原因是叔叔婶婶常年欺负羞辱他。” 讲完这个小故事,君修臣询问沈恒安:“是不是觉得这个故事听着,很耳熟?” 沈恒安当然觉得熟悉。 因为他就是故事中的读书人,而抚养他长大的阮正刚夫妇,就是那对叔叔婶婶。 那给了他一碗鸡汤泡饭的老大爷,就是欧九辉。 见沈恒安不吭声,君修臣神情凛然地问道:“那叔叔婶婶虽然辱骂过读书人,但他们可曾断过读书人的饭菜?可曾阻止过他读书考功名?” 沈恒安张了张嘴,只觉得满嘴苦涩,他嗓音有些喑哑:“没有过。” “原来你也知道啊。”君修臣嘲弄一笑,摆手说:“你这样的白眼狼,没资格跟我提合作。” “沈恒安,如果是有求于我,那就摆对你的姿态。” 沈恒安默默握紧双拳。 他站起身来,向君修臣九十度鞠躬,语气卑微地说:“君九爷,我需要你帮我,求你。” 很好。 这才有点求人帮忙的样子。 “这个忙,我帮了。”出乎意料的是,君修臣没怎么刁难沈恒安就答应了。 沈恒安也感到意外。 他愕然抬头。 撞见君修臣那双阴沉沉的,不带一丝感情的凛冽冷眸,他心里一颤。意识到什么,他迟疑地问道:“君九爷,您有什么条件?” 是要他的命? 还是要他的公司? 沈恒安脑子里闪过许多种可能。 但他却听见君修臣说:“我要你公开坦露你对阮家的所作所为,承认你使用经济犯罪手段整垮了阮家公司,让大众知道阮倾城撞杀你的真相。” 沈恒安有些惊讶,“就这?” “就这?”君修臣摘掉那根烟,捏在指尖。 没有烟雾的遮掩,沈恒安清楚地看见君修臣的眼中,装满了心疼的目光。 他说:“沈恒安,你不在乎她被冠上蛇蝎毒妇的罪名,但我在乎。” 他舍不得阮倾城背上那些莫须有的罪名活一辈子。 没有人在乎她受过怎样的委屈,但他在乎。 ------------ 第159章 一条路走到黑 亲口听到君修臣承认他在乎阮倾城,沈恒安心里某根弦啪的一声断裂开。 在这场感情的战斗中,他还没有吹响号角,就被君修臣给KO了。 “我答应你,等事成之后,会公开我对阮家犯下的罪行,还她一个公道。” 从他决定登上骆家这艘大船的那一刻起,他就没有回头路了。 他本就欠对阮家亏欠太多,这是他应该做的。 “行。”君修臣起身走到包厢里面的小型办公桌,从桌上拿起一个牛皮纸袋。 “有关汽车走私案的线索,都在这里了。”这是金仇明手下侦探团搜集到的机密资料。 这里面的东西,将会在国内掀起轩然大波,足以将骆氏集团这艘大船拉下大海。 沈恒安接过纸袋。 他坐下来,花了一刻钟的时间将资料里面的内容读完。 看完,他整张脸上神情冰冷,目光阴鸷,捏着A4纸张的十指几乎已经变形。 “简直...简直是一群畜生!” 沈恒安盯着手中的文件纸。 那上面陈述的每一句话,都骇人听闻,都能让骆家人将牢底坐穿。 意识到自己面对的是怎样一群怪物后,沈恒安才知道自己的处境有多艰险。 说是四面楚歌都不夸张。 “现在你知道,你面对的是怎样一群怪物了吧。”君修臣像沈恒安的目光,就像是在看一个幼稚天真的孩子,“实话告诉你,你自以为藏得很好的秘密,早就被他们调查得一清二楚。” 沈恒安愣了下。 明白君修臣所指的是什么后,刹那间,他脸色惨白。 “没错,你跟徐寻光的关系,早就被骆家人洞悉了。不然你以为,骆月容为什么要签徐寻光成为她公司的艺人。” “只有将你的软肋放在她伸手就能捏死的地方,才是最保险的做法。沈恒安,骆月容可是骆家的女儿,她从来不是心慈手软的小娇花。” 沈恒安心都凉了。 君修臣长腿交叠着,他垂眸看人,有种睥睨天下的气势。 他客观地讲道:“你想单打独斗扳倒骆家,那是痴人说梦,还可能会连累你的弟弟跟你陪葬。你能想明白利弊来找我求助,还算是有点脑子。” 沈恒安没有反驳君修臣对他的评价。 在认识到自己的愚蠢后,他现在根本没有脸在君修臣面前叫嚣。 “这么说来,骆家早就知道了我的身世,也知道我处心积虑接近他们的目的。”但沈恒安想不通。 既然骆家已经知道他来者不善,为什么还要接纳他? 这不是养虎为患么? 君修臣目光戏谑地望着沈恒安,意味深长一笑:“你说呢?” 他用食指点了点脑袋,对沈恒安说:“你不是自诩聪明,不妨猜猜他们的用意?” 沈恒安沉吟起来。 越想,他的目光越凝重。 “他们...他们想要找个新的替死鬼?”除此之外,他想不到别的原因。 “还不算太蠢。”君修臣又将另一份文件丢给沈恒安。 沈恒安迟疑了下,才当着君修臣的面将它打开。 而那里面,赫然写着骆月容的种种罪行。 “她竟然是个毒贩!”沈恒安感到惊悚。 他跟骆月容相处了四年,自认为已经成功骗取到了骆月容的心。他以为自己对骆月容了如指掌,竟不知道骆月容还是个毒贩! 君修臣忽然说:“你说,一旦骆月容贩毒的消息被发现,骆家会如何处理这件事?” 沈恒安心里感到强烈的不安。 会怎么处理? 他们当然会不惜一切也要护住骆月容。 而身为平民出身的商界精英,自诩睿智过人的他,就是一个完美的替罪羊。 毕竟。 比起相信一个胸大无脑的大小姐会贩毒,大家更愿意相信她是受人蛊惑才犯下错误的无脑千金小姐。 他沈恒安就是那个城府深重,操控爱妻贩毒的罪人。 死几次,沈恒安心里拔凉拔凉的。 “该如何博弈,那是你跟骆家人的事。”指着那两份资料,君修臣笑道:“我已经给了我最大的诚意了。” 语落地,包厢大门便从外面被推开,陈昂阔步走进来,客客气气地将沈恒安请了出去。 离开常思会所,沈恒安心里沉重得犹如压着一块巨石。 眼下的形势,对他太不利了。 一想到骆月容一直防备着自己,还早就看穿了徐寻光跟自己的关系,他就不敢再小瞧对方。 而骆家其他人,更成了他眼中的洪水猛兽。 他现在该怎么办? 凭他一个人的力量,根本无法改变这盘死局。 除非。 沈恒安抬头望向区长府邸的方向。 他想到早几年,君修臣以一本罪恶录助殷迟遇青云直上的事迹。 骆家人对他虎视眈眈着,欧九辉又是个随时都能对他弃如敝履的黑心鬼。 他也可以效仿君修臣当年的做法,将扳倒骆家这害群之马的功绩送给谢回。 谢回说服政府在南洲湾建立填海造土建立国际贸易港口,他在经济管理这一块,已经做出了不俗的成绩。 若是能协助谢回扳倒骆家,谢回仕途上定能青云直上。 至于自己... 左右不过是丢了这条命。 开弓没有回头箭,他必须在这条复仇路上一路走到黑。 * “老板,沈恒安去找谢回了。” 陈昂的眼线遍布全城,他们既在暗中监督着沈恒安,也是在保护他不会轻易被杀害。 闻言,君修臣勾唇一笑,“还算有点脑子。这个人,但凡出身在真正的大家族,他的眼界跟成就远不止于此。” “是有些可惜的。” 陈昂听到这话,他说:“也不一定吧,他能取得现在的成就,已经是尽力为之的结果了。他心里有仇恨,才咬着牙绷着神经地往前冲。他若真的身在大家族,不一定就比现在更优秀。” 说来说去,陈昂想说的是:“还是老板你厉害。” 君修臣似笑非笑地看了眼陈昂。 他心情不错,便说:“你跟李秘书的婚礼开销,找我报销。” 这泼天的富贵砸下来,都把陈昂给砸懵了。 “谢谢老板!”陈昂少见的笑成了大傻子模样。 “出息!” ------------ 第160章 九爷为爱做鸭 君修臣今晚根本没约人见面,他是特意来这里等沈恒安来找他的。 正事办完,他急匆匆地就回去了。 阮倾城还没休息,她今晚灵感迸发,专心致志地设计海报封面,连君修臣进了她卧室都不知情。 君修臣在她后面站了片刻,才说:“很新颖的设计。” 阮倾城画笔一顿,回头看到君修臣,有些诧异,“你来多久了?” “五分钟。”君修臣脱了西装外套放在沙发扶手上,又摘了腕表放在茶几上,他一边脱衣服一边往卧室方向走。 阮倾城放下画笔,跟着他进了卧室。 见他大摇大摆地进了她卧室的浴室,猜到他今晚要在这里留宿,她皱眉提醒君修臣:“君九爷,你是不是忘了咱们的合同协议了?” 她返回书房,找到那份营养师合同协议,回到浴室将协议上的内容,逐字逐句地念给君修臣听。 君修臣听她念合同,竟然差点睡着。 阮倾城又好气又好笑,“君九爷,按照合同上写的,只有每周二四六我们才能同床。” “今天周三。你这是想要毁约?” 君修臣用温水洗了把脸,大剌剌地从浴缸里站了起来。 豆大的水珠从他肩颈往下滑滚,淌过那片结实有力的胸膛,一路往下,隐入丛林。 阮倾城不可避免地看到了已经苏醒,精神盎然的丛林猛兽。 她:“...” 虽然很客观,也很诱人,但这不能成为君修臣可以违反合约的魅力。 君修臣一条腿跨出浴缸,不遮不掩,大大方方地给阮倾城看。他不要脸地说:“不算毁约,我免费给你看我年轻美好的身体,你又不吃亏。” “...”阮倾城被噎住。 她赶紧取了浴巾丢给君修臣,“赶紧穿上,辣眼睛!” “你都摸过多少次了,还辣眼睛?”君修臣倒是系上了浴巾,他拿了块毛巾擦头发,走到阮倾城的床边坐下。 阮倾城的床单是墨绿色真丝料子,而他房间用的都是黑色系的真丝料子。 他坐在那里,倒也不违和,但阮倾城却莫名心跳加速。 “我说过,从今天开始,我们要同床共枕。”他不是开玩笑的。 如今身份真相也揭晓了,君修臣也不怕自己半夜做梦说漏嘴被阮倾城听见了。 他之所以不敢跟阮倾城同床而眠,是因为他总做梦,总是梦见让梨诺消失的那场空难事故。 他会在梦里一遍遍地喊她的名字。 阮倾城冷笑道:“这是合同之外的义务了,那得加钱。” 君修臣便说:“那我加钱。” 但阮倾城冷笑,她说:“我不是卖的,君九爷。” “那我卖。”君修臣说罢,起身走到阮倾城的梳妆柜,打开抽屉,从里面取出她的钱夹。 他将阮倾城钱包里仅有的六百块人民币都掏了出来,很自然而然地揣进浴袍兜里。 他说:“从今天开始,我是你包养的鸭子,我很便宜的,六百块钱就能睡一辈子。” 阮倾城彻底服气。 总之,君修臣宁愿当阮倾城的鸭子,也要跟她一起睡。 阮倾城还能说什么呢? 她只能接受这个厚脸皮的蹭床行为。 半夜。 阮倾城被饿醒,正犹豫要不要下楼去找点东西吃,突然发现身边人的脑袋一直在乱动。 她打开床头小壁灯,看到君修臣眉头紧锁,额头都在冒细汗。 他在做噩梦。 阮倾城犹豫要不要将他叫醒,就听到他嘴里发出了模糊不清的呓语。 她凑近些,听见君修臣断断续续地说:“诺诺,诺诺...” 阮倾城突然有些心酸。 这就是他以前不肯跟自己一起睡的原因吗? 死鸭子! 真会演苦肉计。 阮倾城没吵醒君修臣,她下楼来到厨房。 淑婶怕她晚上会饿,临睡前给她做了夜宵放在温锅里,今晚的夜宵是燕窝粥。 阮倾城在阿大的陪伴下吃掉燕窝粥,她回到卧室,竟发现君修臣不见人影。 她在房间里找了一圈,没找到人。 想了想,她重新披上睡袍去了三楼。 她以为君修臣在他自己的卧室,却发现君修臣不在,倒是有些许灯光从藏书室里泄出。 这间藏书室从三楼直通一楼,是整栋别墅面积最大的一间屋,阮倾城从没进去过。 藏书室是双开门,阮倾城将手按在把手上,她大声地向里面喊道:“九哥?我进来了?” 没听到君修臣的声音,阮倾城大胆推门走了进去。 三层楼的藏书室造型很别致,挑空回形走廊将书架连接在一起,一道旋转楼梯直通一楼。 阮倾城顺着楼梯前往一楼,触目所及,左边三层楼全是各类书籍,右面墙上则摆满了各类古董。 除此之外,还有许多像是标本样的东西。 阮倾城看着那些生物标本,脑海里突然传来一阵尖锐的剧痛,像是被针扎进去用力搅动。 她走向靠北那面墙,盯着展览架上的标本玻璃罐,上面有一串笔记潦草的字。 落笔是_ 诺。 “这是我从你实验室里搬出来的东西。”君修臣不知何时来到了她的身后。 他脱了大衣盖在阮倾城的身上。 阮倾城并不冷,但也没有拿开那件大衣。 她没做声,沿着走廊将那一面墙的试管跟标本都看了一遍。恍惚间,她看到一名身材清瘦的少女抱着个小本子,站在那些标本前记录着什么。 她知道,那就是少年时代的梨诺。 这一刻,阮倾城无比清晰地认识到她就是梨诺。 “你把它们搬过来做什么?”阮倾城声音有些喑哑,她才发现自己眼睛也一阵发烫。 她竟然有些想哭。 “他们都说空难发生的那一瞬间,人体会被瞬间蒸发,所以,他们都说你人间蒸发了。” “你不在了,你的研究室就空置下来,谁也不知道那里面的东西是否重要,司灵便提议毁掉你的研究室,不给琉璃族任何希望。” “我同意了她的提议,你从前捣鼓过的危险品早就被毁了,这里的标本,都是你儿时收藏的小玩意儿,没什么危险性。” “但它们是你存在过这个世界的痕迹,所以我将它们转运回过来,藏在了这里。” 这些东西毫无用处。 可它们却成了君修臣的念想。 阮倾城沿着楼梯来到一楼。 一楼的展览架上,摆着五花八门的东西,有贵重价值连城的珠宝首饰跟古董,也有便宜到一块钱就能买一个的打火机。 阮倾城指着那些塑料打火机,“这东西为什么能出现在这里?”它们又有什么特殊意义? 君修臣可疑地沉默了片刻,才说:“这是我跟你一起出任务时,你随手丢掉的打火机。” “你捡回来做什么?”阮倾城像看白痴一样看着君修臣。 君修臣微微红了耳朵,低声说:“你不懂暗恋的滋味,暗恋一个人的时候,她随意丢的一张纸,我都觉得有收藏价值。” 阮倾城:“...你真是让我刮目相看。” ------------ 第161章 泼天的富贵 盯着君修臣那对绯红的耳垂,阮倾城想到个事,她问君修臣:“我以前叫你什么?” “宴昭?还是师弟?”一想到君修臣明明比自己小两岁,却是小师弟,阮倾城心里边窃喜不已。 见君修臣迟迟不吭声,阮倾城被勾起好奇心,锲而不舍地询问他:“说说呗,我叫你什么?” 君修臣无声地叹息了一声,自暴自弃道:“...小变态。” 阮倾城先是一愣,接着视线掠过收藏架上那些跟她有关的小物件,露出了意味深长的笑。 “小变态...倒挺适合你。” 君修臣不以为耻,反以为荣,他说:“岛上那么多孩子,你都叫他们名字,只叫我小变态。” “所以我一直都是最特别的。” 听到他这通歪理,阮倾城笑而不语。 她注意到左侧的收藏架上,整齐地摆放着玻璃罐,里面装的都是五颜六色的纸。 “那又是什么?”也跟她有关? “是糖纸。”君修臣走过去,打开其中一个玻璃罐,从里面取出来一张炫彩的糖衣纸。 他将糖纸递给阮倾城,“嗅嗅看。” 阮倾城没接糖纸,顺势低头去闻君修臣指尖上的糖纸。 她嗅到了一股淡淡的糖味儿,“是...太妃糖?”味道很淡了,阮倾城也不确定自己的嗅觉出没出错。 点点头,君修臣讲道:“小的时候,你总是被关在地下研究室,一年到头也没机会离岛一次。无意中得知你喜欢吃糖,我每次回来,都会偷偷地带一些糖果。” 君修臣指着那些罐子里的糖纸,他说:“这都是你吃过的糖果,你最喜欢的是一款手工橙子味水果硬糖。” 阮倾城下意识用舌头顶了顶左上颚那颗做过根管治疗的牙齿。 她的确喜欢吃糖,还因为吃太多糖导致蛀牙做了根管治疗。 那之后,她才有意识地减少吃糖的频率。 怪不得君修臣一个大男人,兜里偶尔会装几颗水果糖,原来都是因为她。 这一屋的东西,样样都写着他对她的暗恋。 阮倾城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滋味。 “对了,你大半夜不睡觉,躲这里做什么?”阮倾城差点忘了她来找君修臣的目的了。 “在整理一些东西。”君修臣打开另一扇密门,拉着阮倾城走进了屋子。 这是一间密室,四面墙上摆满了密码箱。 “我的所有私有财产都在这里了。”君修臣随意打开一只密码箱,从里面取出来一叠房产证跟地契。 他敲了敲证件,告诉阮倾城:“我让金仇明明天带着财务团过来整理下我的私人财产。东西太多了,可能需要花上十天半个月的时间。” 阮倾城翻了个白眼,“无形炫富最致命,你可以闭嘴了。” 她以为君修臣是要整理婚前财产,好送去公证,避免以后跟她成家会造成财产纠葛。 她随意翻开一本房产证,便看到那是一套位于Z国北部某城的庄园。 她又翻开第二套,发现那是一块位于京都城的二环内的四二院... 阮倾城继续翻,表情从震惊、羡慕逐渐变得麻木。 有钱人真的好讨厌啊。 君修臣突然递给阮倾城一份协议。 阮倾城瞥了眼协议内容,发现那是一份私有财产无偿赠与书! 而她是财产的受益人。 阮倾城满目震惊。“你疯了!” 她难以置信地质问君修臣:“这都是你的家产,你将它们给我做什么!君修臣,就算你想要向我证明你的真心,也不需要这么做。” 她并不稀罕这些! 君修臣没有疯,他很清醒,他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他说:“我浑身上下,除了这条命,就只剩下这些身外物了。” “山盟海誓说得再动听,也不过是虚无缥缈的口头约定。思来想去,决定将我名下全部财产都赠与你。” 他想不出比这更表真心的做法了。 闻言,阮倾城更加生气,她没好口气地骂道:“你个恋爱脑!谈个恋爱至于让你倾家荡产吗?” 君修臣斩钉截铁地说:“恋爱对象是你,那就至于。” 阮倾城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如何劝他了。 男人恋爱脑起来,才真的可怕。 垂眸看着阮倾城的肚子,君修臣语气不自觉变得柔软许多:“你不要觉得有压力,你就把它们当做是我的一份诚意。” 君修臣突然蹲下来,掌心轻贴阮倾城的小腹,他身上气息都变得平和温柔起来。 “轻轻。” 君修臣笑了笑,他说:“如果你想要当单身妈咪,那你就是这个世界上最有钱的富翁妈咪。如果你愿意跟我结婚,那你就是这个世界上最有钱的女人。” “收下它们,好不好?就当是我送给孩子的第一份礼物?嗯?”他甚至还撒娇上了。 阮倾城只见过上赶着找人要债的,第一次见到上赶着给人送钱的。 她出神地看着君修臣,难以想象孩子出生后,会被他宠成什么样子。 “再说吧。”阮倾城不可不敢随随便便收下这份巨额财产。 她撇下君修臣跑回了房间,后半夜却有些睡不着,刚睡着就被各种光怪陆离的梦给惊醒。 翌日,用过早餐后,君修臣就去了公司。 九点钟的时候,金仇明带着六名身穿黑色西装的男女来到了扶云宫,其中还有三名混血。 听金仇明介绍了他们的身份,阮倾城才知道这些人隶属于一家叫做‘传承’的理财公司。 这家公司总部在M国,只为全球个人资产超过百亿美元的客户提供理财管理服务。 他们这次过来是为了给君修臣做私人财产公证。 金仇明将他们的来意告知阮倾城:“君总打算将他名下所有私人财产无偿赠予阮小姐。考虑到阮小姐不善理财,便于传承理财公司达成了合作。” “这六人以后只为阮小姐服务,他们会是你的理财管家团,阮小姐不需要有任何后顾之忧。” 见阮小姐似乎有些被吓到,金仇明用食指轻轻地推了推镜腿,他语气复杂地说道:“以后,阮小姐每天每天躺平也能日进斗金。” 这泼天的富贵,砸得阮倾城一脸懵逼。 意识到君修臣是真的要将他的私人财产全部送给自己,阮倾城这顿饭都吃得忧心忡忡。 君修臣都将他的全部财产送给她保管了,她还能潇洒地说走就走吗? 显然不能。 他是故意的! 老奸巨猾的狐狸! ------------ 第162章 小变态挺有能耐 今天便是感恩节,君修臣要宴请君家那些晚辈来家里做客。 他不知道从哪里请来了一个专业的厨师团队跟管家团队,要提前为今晚的家宴做准备。 金仇明那伙人在楼上闹,厨子他们在楼下闹。 阮倾城习惯了清净,嫌弃家里闹哄哄的,便叫上淑婶陪她一起去见陈医生。 淑婶听说她要去见陈医生,她吓了一跳,以为阮倾城的身体出了毛病,紧张得声音都结巴了,“阮小姐,你是哪里不舒服吗?” 摇摇头,阮倾城说:“我之前体弱,想去问问陈医生,需不需要吃点保胎药。” 她昨天在骆家只是吃了点海鲜就肚子疼。 这是她第一次怀孕,她很上心,想要去见见陈医生,看看陈医生怎么说。 淑婶便放心了。 阮倾城到的时候,陈医生刚送走上一个病人。 他见阮倾城气色比之前更红润健康,身材也稍稍长了点肉,不由得感到欣慰。“看来我的药挺有效,这么快就有了好事。” 阮倾城哭笑不得。 她在陈医生对面的椅子坐下,主动伸手让他把脉。 陈医生一边把脉一边询问她的身体情况,阮倾城也没瞒着,是什么说什么。 听阮倾城说她昨天吃了海鲜肚子疼。 陈医生分析道:“也不一定是海鲜引起的,也可能是胎儿准备着床,导致你生理反应比较强烈。” 陈医生很快便摸到了喜脉,他提醒阮倾城:“你这胎儿刚着床,反应就这么明显,以我的就诊经验来看,你后期很可能会出现妊娠剧烈反应。” 阮倾城没怀过孕,也不懂孕期知识,她问:“什么是妊娠剧烈反应?” “你可以理解成严重的妊娠孕吐。”陈医生告诉她:“每个女孩子孕吐反应都不一样,有些人怀孕,十个月都没吐过一回,而有的人从两个多月一直呕吐到生。” “我曾经接待过的一位病人,他有位亲戚妊娠期间呕吐的厉害,家里人都觉得是正常反应,结果那孕妇却因为严重的呕吐离开了人世。” 阮倾城第一次听说还有人因为孕吐严重去世的。 她正色起来,问陈医生:“那能提前预防吗?” “我给你开个药茶的方子,你回去后就当茶水喝,这个对孩子和大人都没有副作用。” 陈医生低头手写药方。 这时,他身后方的侧门从里面被拉开,一个男人从里面走了出来。 那人戴着一副低调的黑框眼镜,脚踩一双黑色的布鞋,走起路来没什么声音。 他手里端着一个药材筐,看模样也就五十多岁的样子。 阮倾城出神地看着那个男人。 不知为何,她在对方身上察觉到了一种熟悉的感觉。 陈医生写完药方,抬头,捕捉到阮倾城发呆的反应,他笑着介绍起来:“这位是我的师父,是一名传承老中医。” 阮倾城回过神来,她问:“尊师怎么称呼?” 陈医生说:“姓陈,我们一个姓。” 阮倾城便礼貌地向那位老中医喊了声:“陈师父。” 陈师父背对着她在整理药材,没有做声。 陈医师点了点耳朵,告诉阮倾城:“我师父耳朵听不见。” 难怪呢。 陈医师将药方递给阮倾城,“把药方给我师父,他给你配药。” 阮倾城闻言照做。 她将药方放在柜台上,安静地等对方忙完,这才将药方递给陈师父。 陈师父接过药方看了一眼。 他一眼就认出来这是孕妇用药。 “你怀孕了?”也许是耳聋的原因,男人说话时腔调比较奇怪,像是许久没有开口说过话,快要忘记了语言能力。 阮倾城点了点头。 陈师父盯着阮倾城深深地看了好一会儿,才转身去抓药。 将装好的药材递给阮倾城时,陈师父忽然问她:“你已经结婚了?” “还没。”想到对方听不见,阮倾城又摇了摇头。 见状,陈师父眉头突然皱了起来,他没好气地将那包药丢到阮倾城面前,转身就进了里面的休息室。 阮倾城被对方的反应搞得有些懵。 她拎着那包药材,有些无辜地看向陈医生,问对方:“我怎么把他得罪了?” 难道那陈师父还是个老古董,看不起未婚先孕? 陈医生也是一脸茫然,“好奇怪,我还是第一次看到师父对客人发脾气。” 两人都是一脸莫名。 等阮倾城离开,陈医生第一时间钻进休息室,见师父站在窗边出神地看着什么。 他走过去,才发现师父看的是楼下的停车场。 而那位阮小姐正好在淑婶跟阿坤的陪同下,从门诊楼方向朝停车场这边走了过来。 意识到师父在观察那位阮小姐,陈医生觉得这事有古怪。 他默默地站在身后观察师父的反应。 陈医师发现,直到阮倾城的车子开出了停车场,驶入了大马路,师父才恋恋不舍地收回目光。 师父认识那位阮小姐? 陈医师轻轻拍了拍师父的肩膀。 陈师父回头,无声地看着陈医生,目光非常冷淡。 可他刚才看阮小姐的目光,却起了波澜。 “师父。”陈医师一边说话,一边用口语比画:【你认识阮小姐?】 陈师父没回答他的问题,反倒问道:“她肚子里的孩子是谁的?” 陈医师迟疑了下,用手机写了三个字:【君修臣。】 陈师父眯眸。 君修臣? 他望向东江区君家所在的方向,半晌才说:“小变态能耐挺大。” 从师父口中听到这句‘小变态’,他心里吃了一惊,庆幸这里没有外人。否则,这句小变态传到君九爷耳朵里,他的日子别想好过。 “师父,你是不是认识阮小姐?”陈医师锲而不舍地问。 陈师父耷拉着那双单眼皮,眸光很复杂,似有悔恨,又似慈爱。 半晌,他摇头说:“她不认识我。” 陈医师一愣。 她不认识我,这话的意思是说,阮小姐不认识师父。但,并不代表师父不认识阮小姐。 其实,陈医师的师父本来姓聂,叫聂步非。 聂步非是为了躲避追杀,才隐姓埋名躲在这里当个名不见经传的老中医。 奇怪,阮小姐跟师父年龄相差很大,他们之间能有什么故事? ------------ 第163章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时间还早。 阿坤知道阮倾城喜欢家里吵闹,便提议道:“今天出太阳了,天气不错,阮小姐,要不要去古城墙上散散步?” 阮倾城有些心动。 今天阳光温煦,的确适合散步。 想到明天就是圣诞节,阮倾城有些想念母亲了,她跟阿坤说:“先去疗养院吧,我带我母亲出来一起逛逛。” “诶,好。” 阿坤驱车前往疗养院。 疗养院就在东江区这边,开车过去只需要二十多分钟,也不远。 淑婶见阮倾城时刻都念着母亲,欣慰的同时,不免也感到伤感。若她的小翼还活着,那该多好? 阮倾城提前给院方打电话申请带程素梅外出半日。 她们抵达疗养院时,程素梅早就梳妆打扮好。 她身着黑色提花旗袍款长裙,外裹一件皮草外套,用一根素簪将黑发盘在脑后,戴上了阮倾城从G国为她带回来的绿宝石首饰。 半老徐娘,风韵犹存。 她拎着包站在院子里等阮倾城,同住一院的那些大伯大爷,眼珠子都钉在她身上有些挪不开。 淑婶知道阮小姐有一位住在疗养院的母亲,且还有些精神疾病。 淑婶见过的精神病人,大多外形都比较糟糕,因此,看到程素梅时,她都不敢相信对方曾是个疯子。 阮倾城将程素梅请上了车。 阿坤开车。 淑婶坐在副驾驶,阮倾城与程素梅坐在后面一排。 程素梅见过阿坤,却是第一次见到淑婶。 淑婶容貌并不貌美,却也是端正的相貌。 她爱穿大衣,今天便穿了一件驼色长风衣,佩戴一枚珍珠款式的小鸟胸针。 手上拎的也是爱马仕。 程素梅见淑婶穿戴不俗,便贴在阮倾城耳边小声地询问:“这位女士,是君九爷的家里人吗?” “是家里人。”她告诉程素梅:“她叫淑婶,是九哥的一位长辈。” 淑婶跟德叔是救了君修臣的大恩人。 他们在家里干的是保姆的活儿,但他们的身份却不是伯母跟园丁。 阮倾城也从没将淑婶当做保姆。 淑婶听到阮倾城的介绍,她表情微暖,赶紧回头跟程素梅主动打招呼,“程妹子,你好,我叫秦淑,你叫我秦姐就行。” 程素梅见对方落落大方,是个爽利人,便跟她聊了起来。 她俩年龄相差不大,都是五十多岁,可聊的话题还挺多。 聊着聊着,就回忆起了年少往事。 程素梅说:“我当初是咱们县城里,数一数二的大美人,一般男人我都看不上。” “倾城他爸跟我相亲那天,穿了一件黑色衬衫,做了个二八分短发,笑起来的时候很有几分张国荣的气质。我这才答应了他。” 淑婶哈哈大笑,也大方地分享起她跟德叔的爱情故事来,她说:“我那时候特别喜欢看武打电影,那些男演员的身材都好得没话说。” “老德家住乡下,我家住在镇上。有一回他回家探亲,要在镇上转大巴车下乡,恰好碰到镇上小孩溺水。那天雨下得可大,没人敢下去救人,可他却不怕,撸起袖子,脱了鞋子就跳进了翻滚的河水里。” 淑婶至今都清晰记得他们相遇那天的所有细节。 她靠着椅背,眼里都是星星。“他成功将那孩子救了上来,湿漉漉的衣裳贴在他身上,那胳膊腿,那腹肌,真是没的说...” 淑婶脑海里浮出那画面,微微红了脸,她小声地说:“我就喜欢老德的好身材跟好身手。” 原来淑婶喜欢硬汉肌肉男,难怪德叔至今都将身材保持得健硕结实。 程素梅听得闷声低笑,跟淑婶对望一眼,露出了女人都懂的眼神。“很多男人,翻过四十就不行了,还是秦姐眼光好。” 听到这话,年过35,眼瞅着就要跨向四十岁大坎的阿坤顿时有了危机感。 这男人过了四十岁,真的会不行吗? “是啊,咱们女人找男人嘛,挑的不就是个身体健康,相貌端正,有挣钱的本事么。” 淑婶趁机推销起君修臣来,她一脸骄傲地说:“我们君九,身材好,长得也好。程妹子,你见了他,一定会很满意。” 程素梅突然不吭声了。 车内气氛顿时变得古怪起来。 淑婶偷偷地瞄了眼阮倾城,有些无措。 她说错话了? 程素梅偷偷跟阮倾城咬耳朵:“这个秦姐,不知道你跟那位君九先生的真实关系吗?” 他俩不是[合作]关系吗? 秦姐难道不知道? “妈。”阮倾城贴在程素梅耳边,低语道:“君先生最近在追我,还说要把他的私有财产全部赠与我,他好像...想跟我结婚。” 程素梅一脸震惊。 她怀疑地盯着阮倾城看了会儿,才一脸茫然地问道:“他图什么啊?”不是程素梅看轻了自己女儿,实在是阮倾城的经历太糟糕了。 程素梅喃喃自语地说:“你爸爸因为破产自杀身亡,我又是个精神病患者。你跟沈恒安曾经订过婚,这也就算了,你还坐过牢...” 她望向阮倾城,困惑不解地说:“随便哪一种经历放在一个女人身上,找对象的时候都会遭到对方的排斥刁难。” “普通家庭的男人都会对你挑三拣四,那个君先生,他怎么偏偏就看上了你?” 所谓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被阮正刚辜负了一生,又被养子沈恒安摆过一道,程素梅现在对男人都有些过敏了。 程素梅不免阴谋论。 “倾城啊,这个君先生,他是不是对你别有所图?” 程素梅一把抓住阮倾城的手,眯着眸子严肃地问道:“他有没有带你去医院做过体检?” “啊?”阮倾城脑子有些转不过来,不明白好端端的,母亲为什么会问这种奇怪的问题。 “妈,你到底在想什么?” 程素梅警惕地看了眼淑婶和阿坤。 见他俩都没偷听,这才悄悄地跟阮倾城低估:“你说,有没有可能他的那个白月光根本没死,只是生了重病。比如心脏病啊,肾病之类的。” “而你,恰好跟那个女人的抗体配型合适!” “他现在对你百般好,想要娶你为妻,不过是在温水煮青蛙。等你彻底对他死心塌地,就挖了你的心脏去救他的白月光?” 程素梅越说表情越凝重。 她越想越后怕,“不行,倾城,你必须尽快离开那个君先生!” “我现在就回去收拾东西,咱们今晚就跑路。咱离开南洲城,不报仇了。” ------------ 第164章 君老要来了 阮倾城听得一愣一愣的。 她哭笑不得,问程素梅:“妈,你最近是不是又看了些狗血小说?” 程素梅倒没否认,她说:“我最近不是在玩抖音嘛,它经常给我推荐一些狗血小说。开篇都贼吸引人,看几章就要收费!” “充值20块,看个几章就没了,简直就是抢钱!”程素梅咬牙切齿,她痛骂道:“这些奸商,就差没从手机里面变只手出来抢我兜里的钱了。” 难怪... 知道程素梅心是担心自己被君修臣利用却不自知。 为了令程素梅安心,阮倾城将君修臣派段姐进监狱保护她的事,跟程素梅讲了一遍。 程素梅听完后,仍然心存疑虑。 “按照你的说法,他早就喜欢你了。可你们以前都不认识啊!”程素梅了解阮倾城从前的社交圈。 她那会儿,跟那位君家小九爷根本就没有交际。这喜欢,从何而来? 现在还不是向程素梅说出身世真相的合适时机。 一个程素梅精神并没有完全恢复稳定,另一个,Shary下落不明,死活不知。 程素梅若知道她当做女儿疼爱了九年的孩子,并非她的亲女儿,而亲女儿还下落不明。 她指不定会疯得更彻底。 思及此,阮倾城只能撒了个善意的谎言,她说:“君先生与我在国外的时候就认识了。但我因为失忆不记得他了,直到前几天我们才解除误会,才知道,原来我就是他的梨诺。” “你怎么就叫梨诺了?你的英文名不是叫shary吗?”程素梅也没那么好糊弄。 “梨诺是我的...中文艺名。”阮倾城撒谎时,脸不红心不跳。 “原来如此!”阮倾城这番说辞听上去有理有据,程素梅很轻易就信了。 “阮小姐,我们到了。” 阿坤将车停在古城墙4号停车场。 城墙上有一些徒步的游客,都忙着拍照打卡。 程素梅今天特意打扮了一番,便让阮倾城帮她跟淑婶拍几张照片。 阮倾城拍照很有一手,她给两位爱美的女士拍了几十张照片,并从中挑了两张发给了君修臣。 他们悠闲地沿着城墙向东走,这样一直走下去,能直达扶云宫。 走了一个小时,就能看到扶云宫了。 淑婶指着城墙下方那片巍峨的别墅庄园,告诉程素梅:“程妹子,倾城现在就住在那里。” “扶云宫啊。”程素梅认得这里,她说:“我听说过扶云宫的故事,这里是君老先生送给那位苏女士的聘礼,对吧?” 因为苏女士名唤做苏扶云,这片别墅就叫做扶云宫。 “对。” 城墙下的马路边,停着一辆黑色豪华汽车。 见一个容貌俊美,气度不凡的年轻男人从车上走下来,程素梅眼前不由得一亮。 她抓着阮倾城的手说:“那小伙子长得挺好看,你妈我要再年轻个二十岁,我指定去追他。” 看清那男子的相貌,阮倾城表情诡谲莫测,“妈,那是我男人。” 程素梅:“...” 君修臣应该刚下班,穿着工作正装,右臂上挂着一件藏青色大衣,左手拎着一个黑色袋子。 他从城墙阶梯拾级而上,很快便登上城墙。 君修臣踏着稳健的步伐朝他们走过来。 他一个人,也走出了千军万马的气势。 “程姨,您好,我是君修臣,是轻轻的...对象。您可以叫我君九。”君修臣态度彬彬有礼,试图给准岳母留个好印象。 程素梅却有些拘谨跟紧张。 她跟阮倾城一样,一紧张就手忙脚乱。摸头发,摸鼻子,尴尬地笑,总之忙得很。 见状,君修臣有些无奈,朝阮倾城递了个求助的眼神。 阮倾城收到他的求助目光,觉得挺好笑的,神通广大的君九爷竟然也有无措的时候。 “九哥,你手里拿的是什么?”阮倾城注意到君修臣拎着的袋子,像是[巷子里]餐厅的外带餐盒。 君修臣赶紧打开袋子,从里面取出一个装点心的盒子。 “我听轻轻说,程姨喜欢吃软糯甜食。下班时,就顺路去一家口碑不错的餐厅里外带了几份点心。” 君修臣打开盒子,里面是六个不同口味的青团。“程姨,您尝尝看合不合胃口。要是合胃口,这些都可以带回去分给朋友们吃。” 看到自己喜欢吃的甜点,程素梅心情都放松下来。 她觉得君修臣这孩子挺有分寸。 身为晚辈,初次见长辈不能空手。 但这又不是正式登门,携贵重礼物不合适,带点儿合她口味的小点心是最贴心的做法。 程素梅对君修臣的印象好了不少。 这孩子跟她见过的富家子弟不同,他有涵养,知礼数,没有半点富家子弟的臭毛病。 况且,他长得也很好看,身材么... 程素梅快速瞥了眼君修臣的身材。 四肢修长,宽肩窄腰,西装裤下双腿结实有力,屁股也挺翘。 一看就挺能干。 倾城有福了。 程素梅伸手接过了那盒点心,取了一枚青团,优雅地咬了一口。 青团软糯,蛋黄口感绵软不说,味道更是一绝。 程素梅以前也是被娇养过的贵妇,她只需要品一口,就知道这点心出自名厨之手。 “点心很好吃,君九先生有心了。” 听到程素梅的评价,君修臣也暗自松了口气。 阮倾城注意到君修臣松了口气的小表情,又扭过头去偷笑。 原来你小子见岳母娘也会提心吊胆啊。 “程姨,要不要去我家坐会儿?晚上一起吃个饭?” 程素梅是个有分寸的人,她知道今晚是君家的家宴,便委婉地拒绝了。“下回吧,下次,你跟倾城一起来疗养院接我。” 听程素梅提到下回,君修臣脸上笑容更浓。 “好,那元旦节,我跟轻轻一起去疗养院接您过来吃饭。” 闻言,程素梅也笑着应下了。 “听倾城说,你们家今晚有家宴,应该很忙吧。时候也不早了,我就先回去了,倾城,你跟君九先生回去吧,让阿坤送我回疗养院就行了。” 程素梅又跟淑婶道别,便让阿坤送她回去了。 程素梅走后,淑婶感慨道:“这程妹子,真是个不错的女子,怎么就生了那种病呢?” 淑婶不清楚程素梅身上发生过的事,单纯以为她是因为阮正刚的死,被刺激得精神失常。 若是知道程素梅年轻时候曾被人当做玩物欺负过,只会更心疼她。 “先回去吧。”君修臣牵着阮倾城的手,突然俯身在她耳边说:“听如光说,我父亲今晚也会过来。” 阮倾城意外极了,“君老过来做什么?” 做什么? 他笑容冷凉,“当然是来看看他的小儿媳妇。” ------------ 第165章 糟老头子坏得很 得知君老要来,阮倾城一直都提心吊胆着。 都说虎毒不食子。 但这位君老,却是连孩子生死都能漠视的狠辣角色。 他要来‘相看’自己。 相看中了还好说,相看不中,那该怎么说? 阮倾城颇有些幽怨地看向君修臣。 他心情似乎还不错,还拿着手机在玩,玩的也不是时下流行的吃鸡和王者荣耀,是经久不衰的小游戏贪吃蛇。 他玩得很专注,整张屏幕上只有它一条蛇在跑。 阮倾城语气幽幽:“九哥,我今晚约了泱泱...” “你是胆小鬼吗?”君修臣操控贪吃蛇撞向地图边缘,选择性自杀。他放下手机,偏头朝阮倾城看过来。“怕我父亲,准备跑路?” 阮倾城眯着眼睛,很是不服气。“这跟胆子大胆子小没关系,问题是,君老算什么?我为什么要像一件物品一样,等着被他相看?” 她一声冷笑,像个渣女一般无情地说道:“倘若是我在追你,是我想要得到你,那么,即便君老是一头猛虎,我也要跟他当面交锋。” “但问题是,是你在追我!”阮倾城很委屈好不好? 口口声声说要追她的人是君修臣,给她带来无尽麻烦的人也是君修臣。 哪个女孩有她惨? 君修臣倒没辩解什么,他只是张开五指,插入阮倾城的指缝中,用一种弱小无助的语气说:“轻轻,那糟老头子坏得很,太可怕了,你忍心让我一个人面对他吗?” “...”阮倾城赶紧甩开君修臣的手,抱着双臂,没好气地说:“糟老头子坏得很,糟老头子的儿子也不见得有多好。” 君修臣才是坏得很! “你大张旗鼓设家宴邀请你那些侄子侄女来吃饭,又让金仇明在同一天带着理财团队上门做财产公证。” “不就是想要君老跟君家人知道你要把私有财产全部赠送给我?你故意逼君老出面来见我,是为什么?” “你要我阮倾城这辈子都跟你君修臣绑在一起!你比你家老头子还要坏!” 阮倾城聪明着呢。 听说君老今晚会过来,她便猜透了君修臣的算盘。 这腹黑男,嘴巴上说要认认真真追她。 这是追她吗? 谁追人是这么追的? 君修臣理亏,不敢得罪气头上的阮倾城,乖乖当哑巴。 等车开进扶云宫,离房子越来越近,他这才说道:“早在中秋节那天,我便向他表明过态度,他知道我会娶你。” “今天办这场家宴,我的目的不是为了逼他现身来见你,而是想要让你以扶云宫女主人的身份出席家宴。” “今晚过后,全南洲城的百姓都会知道,你是我君修臣真正想要迎娶的对象。我只是想要趁机给你一个名分。” “他的到来,不在我的预料之中。” 这是君修臣的真心话。 阮倾城将信将疑地盯着他,须臾,她收回目光,傲娇地哼道:“姑且再信你一回。” 天已经快黑了。 阮倾城一下车,就听到1号别墅里面传来欢声笑语。 听动静,君家那些晚辈估计都来了。 君修臣有八个哥哥姐姐,除了二姐终身不婚没有孩子外,其他兄长姐姐们都结了婚,名下都有两三个孩子。 阮倾城走进院子,就在前院看到了一群年龄在三十岁左右的男女,屋子里还有一些小家伙在打闹。 很好,都来了。 听到动静,前院这些侄子侄女外甥们纷纷回头,恭敬地向君修臣喊道:“小九叔,您回来了。” “嗯。”君修臣表情淡淡地扫了他们一眼,搂住了阮倾城的腰肢,对小辈们说:“叫婶婶。” 君如光提前给他们打过预防针,闻言他们也不惊讶,都乖乖地管阮倾城喊:“小九婶。” 阮倾城心里冷笑,她问君修臣:“咱俩结婚了吗,你就让他们叫我小九婶,这不是占我便宜吗。” 闻言,那群小辈都低着头,没敢搭腔。 君修臣抬腕指向三楼,他说:“你要愿意,我现在就给民政局打电话,让他们加班。我去楼上取户口本,现在出发去民政局登记,还来得及。” “...”阮倾城无话可说,白眼都快翻到了天上去。 而那群小辈在见到小九叔对阮倾城的宠溺态度后,又在心里刷新了他们对阮倾城的定位。 看来,这位阮小姐真的会是他们的小九婶。 “你们随便逛,有任何需要可以找陈昂和德叔。”君修臣丢下这群小辈,牵着阮倾城的手进了别墅。 屋子里,还有一群小辈,大的二十多岁,小的十三四岁。 有男有女,个个都气质不俗。 “小九叔!小九婶!” 不需要君修臣提醒,这群机灵鬼都乖巧主动地跟阮倾城打了招呼。 君修臣很满意这个场面,但阮倾城却听得快要脑梗发作了。 她有种自己被无赖缠上的无力感。 “老板。”陈昂从后院走过来,靠近君修臣说:“君老的车已经进入扶云宫正门。” 闻言,一楼客厅寂静了一瞬。 得知爷爷过来了,这些孩子们都变得规矩且拘谨起来。 阮倾城将这一幕看在眼里,对那位君老的惧意又深了几分。 “走吧,轻轻,跟我去迎接老人家。” 阮倾城皱眉跟着君修臣来到大门口。 君老这次过来,低调地只开了一辆银灰色的汽车,汽车外形看着很简单,但阮倾城却一眼认出来这是被改装过的。 车停下,陈昂率先走过去打开后排右侧的车门,躬身朝里面伸出右臂,对里面的老人家说:“君老,多日不见,您老身体更健朗了。” 坐在车内的老人,抬头看他一眼,嘴角很小幅度地勾了一下,“陈昂小子,听说你要结婚了,恭喜。” “谢谢。君老,我扶您下车。” “多谢。”一只瘦如枯柴,长满老人斑的手紧紧扣住陈昂的手臂,借力站了起来,弯身下车。 阮倾城眯眸望去,首先看到的是一根造型简单的梨花木手杖,随之现身的,是一个穿衣风格简朴的老头子。 他头发花白,穿一件中领灰色毛衣,暗棕色的夹克外套,戴着一顶黑色帽子。 那帽子也不是礼帽,就是街边随处可见的老年贝雷帽。他看上去跟公园里那些晒太阳,下棋的老头子一样普通。 如果不是清楚对方的身份,阮倾城很难相信这个年迈的老头子,就是叱咤南洲城商界的老帝王君苍云。 老头子抬眸向他们望了过来,那双黑眸中,目光看似深藏不漏,却能瞬间将人灵魂看穿。 只是一个眼神对视,阮倾城顿时就收回了她上一秒对老人家的评价。 他怎么可能跟街边那些老人家一样呢? 那些老人家的眼神是平和的,是浑浊的,是慈爱的。 而这个老人家的眼里,藏着尸山血海,藏着阴谋诡计,跟不允许任何人挑衅的威信。 ------------ 第166章 阮·绿茶·倾城 “父亲。”君修臣独自走了过去。 他接过青竹管家手里的轮椅,搀扶着君老坐下,这才向阮倾城招手。“轻轻,过来。” 阮倾城走了过去。 青竹是君老的贴身管家,也是他的助手,君家九子见了他都要喊一声青竹叔。 能跟在君老身边的人,就没有一个眼神不好的。 青竹这是第二次看见阮倾城。 他见对方一步步向君老走过来,步伐始终从容,脸上神情淡然,他心里有些惊讶。 青竹试图从阮倾城身上找到演戏的痕迹。 但他失望了。 阮倾城不是在演戏,她是真的不怕君老。 这就挺有意思了。 就算是君老的那些孙女见了他,那也是有些拘谨害怕的。 能被君九挑中,这姑娘的确与众不同。 阮倾城很快便走到了君老的面前。 君修臣绕到阮倾城身旁,向君老介绍阮倾城的身份:“父亲,这是我的女朋友,叫阮倾城。” 君老微垂着头,露出一副颓靡的样子,像是没有听到君修臣的话。 他是在用行动无视阮倾城。 青竹无声地注视着这一幕,没有主动开口为阮倾城化解尴尬的打算。 君修臣皱了皱眉,想叫阮倾城直接进屋去休息。 这时阮倾城说话了,“九哥,你只跟我说老先生年纪大了,腿脚不利索,可没说过老先生听力也退化了啊。” 说罢,她还责怪地看了眼君修臣。 君修臣没反驳,背下了这口大黑锅。 青竹眼皮微跳,他注意到君老握着手杖的五指关节紧了紧。 糟了,君老要动怒了。 “哎!”阮倾城夸张地叹息一声,从青竹面前绕到君老身后,直接一把握住了君老的轮椅扶手。 阮倾城像个贴心懂事的晚辈,她碎碎念说:“我听说上了年纪的老人家,不能受风寒,尤其是冬天。一旦感冒生病,整个季节都不利索。” “外面风大,我先推老先生进屋去,里面暖和。”说着,阮倾城就推着君老进了屋。 君老好几次想要发作,又觉得丢脸。 是他先装聋作哑不搭理阮倾城,却反被阮倾城将了一军。 这小丫头片子,胆子挺大。 青竹见君老就这么被阮倾城推进了屋,他愕然不已,抬头看见一脸忍笑的君修臣,不由得摇头失笑起来。 “君九,你家这位姑娘,不简单啊。” “青竹叔,我家轻轻最是温柔懂事。”君修臣睁眼说瞎话,“她从小就尊老爱幼。” 青竹干笑。 在一群小辈们的注视下,阮倾城推着君老进了屋子,还贴心地将他放到了客厅壁炉前面。 这里最暖和。 壁炉里火苗跳动着,一簇又一簇。 君老缓缓抬头,望向身侧的女孩。 在看清阮倾城的模样,君老瞳孔微缩,像是见到了很不可思议的画面。 “你...” 君老猛然一把抓住阮倾城的手腕。 阮倾城吓了一跳,想要挣脱,就听见君老问她:“莫敬云是你什么人?” “谁?”阮倾城一脸茫然,“谁是莫敬云?”。 君老眼神毒辣,看得出来阮倾城的反应是真实的。 他松开了阮倾城的手腕。 阮倾城揉了揉有些疼的手腕,没想到这老头子都九十多岁了,力气竟然这么大。 君修臣走了过来。 他注意到阮倾城低头按手腕的动作,猜到发生了什么,目光瞬间阴鸷起来。 君修臣拉起阮倾城的手,见她手腕都红肿了,他将怒火对准君苍云:“父亲这是在做什么?你都九十多岁了,糟老头子一个了,竟然还对一个小姑娘下黑手!” 君苍云气得吹胡子瞪眼,“我也没用力...”当他看清阮倾城手腕红肿程度后,顿时有种一拳打在棉花上,有气无力的感觉。 “小丫头。”君苍云目光阴狠地盯着阮倾城,皮笑肉不笑地说:“你在跟我演苦肉计?” 君苍云刚才的确有些失控,但他真的只是抓着阮倾城没有放而已,可没有虐待她。 她手腕上那红肿的指痕,只可能是她自己掐出来的! 君苍云太久没碰到过敢在他眼皮子底下耍这种小把戏的人了,又好气又好笑。 “君九,你真是糊涂了,这点小伎俩你都看不出来?”君老靠着椅背,没好气地骂道:“我能把她手腕捏成那样子?她随便耍点儿小把戏就把你给骗住了。” “君九,你完了,你这辈子要栽在这女人身上了。” 君苍云真没想到聪明的君九,谈起恋爱来这么降智。 阮倾城突然抓住君修臣的左手,轻轻地摇晃着,并低着头委屈地说:“君九哥哥,是我自己不好,你别为了我跟老先生吵架。” 阮倾城擦了把并不存在的眼泪,她说:“我...我让你们父子有了隔阂,我真是不应该。我先回房去了!” 说完,她就脚底抹油地溜了。 君修臣:“...” 想溜就直说,倒也不必演得这么浮夸。 “呵!”旁观到这一幕的君老,此刻只想自戳双目。 “君修臣,你千挑万选,就给你自己挑了这么个...”君老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用哪个词来形容阮倾城才最准确。 无语了半晌,君老才扶额说:“色令智昏啊!” 君修臣默默地抗下了这口大锅。 青竹捧着热茶过来了。 君修臣取走热茶,亲自递给君老,“父亲,您先喝杯茶。” 君老哼了一声,这才接过茶。 刚抿了一口,就听到君修臣说:“我决定将我名下私有财产全部赠予阮倾城,此外,她也会是我遗产的唯一合法继承人。” “若她因任何[意外]离世,那么,我名下所有遗产都将无偿捐给国家。” 君修臣在君老面前蹲了下来,这个位置能跟老人家直接平视。 君修臣跟君老长得其实很像,唯独那双眼睛不一样。 君老的眼睛是很富有攻击力的鹰眼,君修臣却生了一双昳丽风华的桃花眼。 此时,君修臣的眼神非常严肃。 他郑重地告诉君老: “父亲,你曾残忍地放弃过我两次。倘若你心里对我真的还心存一丝一毫的愧疚之心,那么我请你高抬贵手,不要对她做任何不利的事。否则...” “否则你怎样!”君老握着茶杯的手指在发抖,他显然已经处于震怒的边缘。 君修臣语调懒散,却不失认真:“我会亲自送你上黄泉。” “混账!”君老震怒地将茶杯丢在地上。 茶杯四分五裂,溅起的碎片差点蹦到君修臣脸上,青竹惊呼:“君九小心!” 君修臣微微偏头,躲过了那片碎片。 见状,君老毫无反应。 君修臣站起身来,他淡定一脚踢开碎裂的茶杯,自言自语地说:“她会是我这辈子唯一的选择,她活着,我会有一个家,有一个爱我的人。” “她若死了,那么我就成了这个世界上最独孤的人了。父亲,我从来不介意做个弑父的混账。” ------------ 第167章 君九吐血 弑父。 君苍云一直都知道君修臣狼子野心,对他怀恨在心。 但他并不在乎。 他还很欣赏君修臣的狠辣心肠。 心不狠,则地位不稳。 君修臣有聪慧的头脑,铁力的手腕,再加上六亲不认的硬心肠,他符合一个家主应该具备的所有因素。 但这并不代表他乐意看到君修臣因为一个女人跟自己叫板。 “你当真就非她不可?”君苍云语气莫测。 老狐狸心思深沉,君修臣也无法轻易琢磨透他在想什么。 “是。”君修臣大方承认他对阮倾城的心意,“这辈子都只会是她。” “可倘若我说,你们不能在一起呢?” 君苍云神情很奇怪,他像是知道什么内情一般,笃定君修臣这辈子都不可能跟阮倾城在一起。 他为什么这么笃定? 他的自信心从何而来? 君修臣心里有一丝丝的不安。 他单手插在兜里,靠着身后的壁炉柱子,不动声色地试探君苍云:“我找不到能阻止我们在一起的理由。父亲,你为什么坚信我们不能在一起?” 君苍云没直说原因。 他按下轮椅按钮,轮椅便带着他转弯朝落地窗方向靠近。 轮椅停在落地窗前。 这里能欣赏到大片后院,阿大正躺在后院的草地里晒太阳,睡得无忧无虑。 君苍云似乎做出了某种决定,他语气沉重地讲道:“我曾深爱过一个女人...” 君修臣嗤了一声,语调讥诮:“我当然知道你曾深爱过一个女人,而我那可怜的母亲,也只是那个女人的替身。” “我还知道,那个女人是我母亲的小姨。” 而那个女人,就叫做莫敬云。 听君修臣清楚道出莫敬云跟苏扶云的身份,君苍云也不意外。 他这个儿子手段通天,很了不起,能查到那些尘封的往事也不奇怪。 君苍云很古怪地低笑了一声,他突然说:“那你可知道,莫敬云的模样吗?” “这跟我有什么关系?”他一点也不好奇那个叫做莫敬云的女人究竟有多美丽动人,才能迷得君苍云惦记他一辈子。 “青竹。”君苍云朝青竹伸出左手,他说:“怀表给我。” 青竹愣了下,赶紧从上衣内口袋里掏出一块怀表。 那是一块造型精美的银色老式怀表。 那样的怀表,是几十年前很流行的装饰品。 如今已经很少见了。 但君苍云这块怀表显然保养得很好,银色表壳看着很有光泽。 青竹将怀表放到君苍云手心。 君苍云没打开它,而是将它递向君修臣,“看看吧。” 君修臣拧眉。 此刻,他心里的不安越来越浓。 他竟然生出抵触心,不想触碰那块怀表。 “呵。”君苍云知道君修臣在害怕,“怎么,不敢看?小九,过来看看吧,有些事,躲避也是没用的。” 君修臣迟疑地接过怀表。 他打开怀表,就看到了镶嵌在怀表中的女人的模样。 那是双十年华的莫敬云。 女孩穿着一件白色娃娃领上衣,三千青丝披在肩后,白净精致的鹅蛋脸巧笑嫣然地注视着镜头,明媚的双眼,装满了星辉的光。 一瞬间,君修臣以为他看见了十八九岁的梨诺。 不同的是,梨诺从来不穿这种风格俏皮活泼的衬衫,她总是十年如一日地穿着岛上的训练服。 “看到了吧。” 君苍云同情地注视着自己最小的儿子,他眼里流露出怜悯的目光来。“小九,你果然是最像我的孩子,就连择偶的目光都如出一辙。” 他们父子,竟爱上了相同模样的女子。 这可真是讽刺。 君修臣失神地看着怀表中的那张照片,联想到君苍云先前那些神神秘秘的话,他心里有种不妙的猜想。 “你说我跟她不能在一起,是为什么?”君修臣嗓子有些发紧。 他问完,便眼也不眨地盯着君老那张布满了褶皱的老人脸。 老人家半晌没做声。 他双手搭在手杖上方,反复地搓了搓手杖顶端的圆形木珠,才苦涩一笑,“小九,我与莫敬云曾同居过一段时间...” “没有做过避孕措施。” 君苍云下颌微抬,严肃且怜悯地看着君修臣,他说:“她离我而去后,我才发现她的孕检单,那时,她已有两个多月的身孕。” “叫做阮倾城的那个孩子,她长得有多像敬云,应该不需要我多说吧。”君修臣是个聪明人,君老相信他明白自己的意思。 君修臣低头,对上莫敬云那张跟他爱人如出一辙的绝美面庞,他心脏像是被一双手直接撕裂,疼得他叫不出声来。 喉咙里,有一股铁锈味在翻滚。 “小九。” 君苍云微微合着眼睛,靠着椅背,声音嘶哑地讲道:“我不知道她肚子里的孩子,到底是男孩还是女孩。” “如果是男孩,那倾城就是我的孙女。如果是女孩,那她就是外孙女。” “小九,她很可能是你的侄女,你...你们不能在一起!” 在君苍云看见阮倾城容貌的那一刹那,君苍云比谁都震惊。 他从没见过阮倾城真正放在眼里过,当青竹拿着阮倾城的资料给他看的时候,他只随意瞥了眼对方的照片,就丢到了一旁。 而他看到的那张照片,是阮倾城毁容出狱后的生活照。 君苍云怎会想到,那丑陋的疤痕下,藏着的是跟他心爱之人相同的容颜呢? “怪我,我当初若仔细看看她的相貌,你对她的感情也不至于陷得这么深。你...” “噗!” 君修臣突然仰头张嘴喷出一口热血。 那血液喷在干净明亮的落地窗上,写满了荒唐。 “小九!” “君九!” 君苍云跟青竹都慌了神。 青竹赶紧去打电话叫一声,陈昂听到动静,也第一时间冲了过来。 看到窗户上的血液,跟君修臣那张惨白如蜡的脸,陈昂神情骤变,第一时间搀扶住君修臣的手臂。 君修臣靠着陈昂的肩膀,死死地拽着那块怀表,他盯着窗户上的血液,目光逐渐模糊。 “晚了...” 他怆然一笑,一遍遍地呢喃道:“晚了,说什么都晚了...”早在九年前,他便爱上了梨诺。 这一刻,君修臣对君苍云的恨意达到巅峰。 那双向来都信心满满,运筹帷幄的黑眸中,此刻尽是绝望与悲愤。 君修臣眼前猛然一黑,身体失去意识朝身后栽了下去。 “老板!” 陈昂赶紧抱起君修臣就朝外面跑,他声嘶力竭地怒吼:“来人,备车!去医院!” 楼下人仰马翻,乱作一团。 ------------ 第168章 倾城出手 阮倾城靠坐在卧室的床上,不知为何,她的表情有些凝重。 其实,在君苍云锁住她手腕,情绪失控地质问她与莫敬云有什么关系的时候,她心里就有了一个狗血的猜想。 她跟君苍云并没见过。 能让君苍云情绪失控的,只能是她的这张脸。 而她的容貌像她的奶奶。 奶奶还活着的话,应该有七十多岁了,比君老小了十多岁。她有没有可能就是君苍云爱而不得的莫敬云? 如果奶奶真是莫敬云的话,那这事就狗血了。 迫不及待想要知道奶奶的名字,阮倾城赶紧用手机给程素梅拨了个视频电话。 程素梅接得很快,主动跟她报了平安:“倾城,我刚到疗养院呢,已经下车了。” 阮倾城点点头,直奔主题问道:“妈,我奶奶叫什么名字啊?” “啊?”程素梅闻言一怔,有些茫然地问道:“问这个做什么?” “有些好奇,想知道嘛,哪个孙女会不知道亲奶奶的名字?” “也是。”程素梅想了想,才说:“我跟你爸爸回县城祭拜过你奶奶,记得她好像叫如...如云烟。” “对!就叫这个。” 闻言,阮倾城暗自松了口气。 还好不叫莫敬云。 等等! 如云烟? 这真的是奶奶的名字吗? 阮倾城不由得想到了[往事如云烟]。 有没有可能,如云烟根本就不是奶奶的真实姓名? 阮倾城心乱如麻,突然又听见楼下传来吵闹的动静。 她竖起耳朵,听见君如光他们在惊呼:“小九叔这是怎么了?怎么还吐血了?” 吐血? 阮倾城一个鲤鱼打挺跳下床,“妈!我先不跟你说了,有点事!” 阮倾城一边挂电话一边往楼下跑。 她到楼下时,陈昂已经将君修臣塞进了车。 见陈昂驱车飞快驶入大路,转弯过急,轮子在沥青路上留下几道吓人的轮胎印记。 阮倾城心里一阵惊慌,一把抓住君如光的胳膊,焦急地问道:“出什么事了?” “不清楚具体发生了什么,但小九叔好像吐血昏迷了。”君如光也急得要死。 真的吐血了? 君修臣身体健硕得像是头牛,一晚上猛干两个小时都不见疲惫,怎么会吐血昏迷呢? “不行,我得跟上去看看!”阮倾城转身就往车库那边走。 君如光突然一把抓住她的手腕。 阮倾城情绪有些失控,用力甩开君如光,压抑怒火回头瞪着君如光,语气冰冷:“你要拦我?” 阮倾城很少真正冷脸,突然沉下表情,竟有种无形的威严气势。 君如光愣了一下,赶紧指了指阮倾城的脚,好心提醒她:“小九婶,我是想提醒你,先穿上鞋再去医院。” 闻言,阮倾城垂眸看向自己的双脚。 她正赤足踩在光滑的石板地面。 阮倾城眼里流露出愕然之色来。天这么冷,她却浑然不觉自己忘了穿鞋... 淑婶这时拿了双平底运动鞋走了过来,她弯腰蹲在阮倾城跟前,亲自帮她穿上鞋。 阮倾城有孕在身,受不得刺激。 淑婶也不好当着君家人的面透露阮倾城怀孕的事,便隐晦地提醒她:“阮小姐,你身子弱,不能受刺激。先把鞋子穿好,我让老德送你去医院,先生不会有事的。” 阮倾城想到肚子里的孩子,她命令自己必须冷静下来。 阮倾城很快便稳定住情绪,转身面向右边的落地窗。 君老不知何时来到了前院这边的落地窗。他端坐在轮椅上,正目光复杂地看着她。 青竹像是一尊雕像,安静地守候在君老的身后。 隔着玻璃,阮倾城跟君老无声对望,她黑白分明的眸子里竟夹杂着浓浓的恨意。 她因为君修臣的遭遇,恨上了君苍云。 阮倾城突然对德叔说:“九哥突然晕倒,老爷子担忧过度,身体突感不适,今晚就住在扶云宫休息。” “德叔,通知家庭医生来扶云宫给老爷子看看身体。” 听见这话,德叔点点头,就进屋去打电话了。 而君如光他们这些小辈则被阮倾城的话吓到了。 “小九婶!你这是在软禁爷爷!”君如光眉头紧皱,表情严肃地提醒阮倾城:“这么多人看着,你担得起责任吗?” 阮倾城突然一声冷笑。 她语调平铺直叙地说:“今晚是平安夜,你们小九叔虽然病倒了,但家宴已经准备好了,也不该铺张浪费。不如诸位都留下来,陪老爷子一起吃顿团圆饭?” 闻言,君如光脸上写满错愕,“阮倾城!你连我们也要一起软禁?” 她怎么敢! 阮倾城平静反问:“那又如何?” 那又如何? 身为君家人,君如光何曾被一个女人这样对待过? 阮倾城走到前院中间,不容置喙地说道:“你们小九叔突然病倒,此事可疑。在他还没有脱离危险,没有弄清病因前,在场任何人都有嫌疑!” “烦请诸位配合行动。” 她朝暗处的保镖递了个眼神,“陈四,收走他们的手机,切断扶云宫的网络通讯信号,守住所有出口。在我或陈昂没有回来前,任何人都不能擅自出入!” “是!” 君如光在南洲城也算是一号人物了,此刻竟然被阮倾城的气场给震慑住了。 陈四一声令下,突然有十几个持枪的保镖涌入1号别墅。 他们不留情面地收缴走君如光等人的手机、手表、平板跟所有可以跟外界取得联络的设备。 就连青竹都被掏走了手机。 “老先生。”青竹目光有些错愕,没想到阮倾城这女人办事这么绝。 他一边观察君苍云的反应,一边分析道:“这姑娘做事太绝,不留半分情面,你看...” 君苍云沉默出神地看着庭院中女子那张倾国倾城的容颜。 须臾,他摇头叹道:“临危不乱,手腕强硬,是个有魄力的女子。倒是个适合当主母的料子,可惜...” 可惜她注定不能跟小九在一起。 闻言,青竹就知道老先生这是打算配合阮倾城的安排了。他皱了皱眉,大胆问道:“老先生,她真是您的孙女吗?” 君老缓缓地抬头,鹰眸凛然而锋利地向青竹望去。 他不需要说一个字,就将青竹吓得噤若寒蝉。 青竹知道自己说错了话。 莫敬云离开南洲城时,她已有两月身孕。 如果阮倾城不是君苍云的孙女,亦或是外孙女。那就说明莫敬云肚子里的孩子,根本就不是君苍云的种。 当然,也有可能是莫敬云打掉了他们的孩子,跟别的男人生下了孩子。 但,不管哪种情况,都不是君苍云想要看见的。 他绝对不允许心爱的女人打掉他们的孩子,更不允许心爱的女人跟其他男人生下孩子。 ------------ 第169章 他昏迷不醒,她吃麻辣鸭脖 控制住所有君家人,稳定住扶云宫的局势,阮倾城这才在德叔的陪同下赶往医院。 依然是双江医院。 程书墨的专业医疗队,这次成了君修臣的医疗队。 阮倾城抵达双江医院时,程书墨已经到了。 他见阮倾城大步走过来,肃杀冷凝的神情格外的陌生,不由得一怔。 程书墨从没见过阮倾城露出这样的表情。 他有些恍惚。 原来阮小姐还有这样一面。 “阮小姐。”程书墨起身相迎,站在急诊室门外,主动将程书墨的情况告知阮倾城:“君九怒急攻心导致呕血,现在已无大碍,稍后就能转往病房了。” 闻言,阮倾城稍微安心了些。 “谢谢。” 她盯着那扇紧闭的抢救室大门,叫住一旁的陈昂,“陈昂,到底是怎么回事?” 得知程书墨性命无忧,陈昂情绪早已镇定下来。 君苍云跟君修臣谈话时,陈昂是不在现场的。 但陈昂掌管着整个扶云宫的窃听设备,将昏迷不醒的君修臣送来抢救室后,陈昂便第一时间打开了窃听设备。 陈昂已经知道君修臣怒急攻心呕血的原因了。 但,这要他如何跟阮倾城说呢? 陈昂本就是个嘴皮子笨的人,他又不擅长对身边人撒谎。 因此,他只好沉默摇头,干巴巴地说:“等老板醒来,你问问他吧,我也不清楚具体原因。” 阮倾城怀疑地看着他。 陈昂管理整个扶云宫的窃听设备,君修臣出事后,他出于职责也会第一时间查看窃听设备才对。 陈昂分明是知道原因,但不便对她说。 所以,到底是怎么回事? “行,我不为难你。”她不着急从陈昂这里知道答案。 只要君修臣活着,她总能知道先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对了。”阮倾城想到扶云宫那边的情况,告诉陈昂:“我将老先生跟那群小辈都控制起来了。” “若你们老板昏迷这事跟他们没关,就通知陈四放了他们吧。”阮倾城也不是那么不明是非的人。 陈昂显然已经收到了陈四的通知,闻言反应很淡,但还是说:“阮小姐此举很冒险,但,做得很好。” 陈昂很欣赏阮倾城处变不惊的手腕,跟敢与天下人作对的勇气。 一个敢为了老板得罪君老的女人,才有资格站在老板的身边。 陈昂很少这样夸一个人,尤其还是夸阮倾城。 说完那话后,他有些害羞地摸了摸鼻子,就去角落里打电话通知陈四放人了。 程书墨目送陈昂走远,这才朝阮倾城投去诧异的眼神。 阮倾城斜眼望过去,捕捉到程书墨的微表情,她问程书墨:“为什么用这种眼神看我?” “你真把君老先生和君家那些小辈软禁在扶云宫了?”这些话从程书墨嘴里说出来,都是那么的不可思议。 程书墨从前想都不敢想,会有人敢将君家那群人给软禁起来。 但阮倾城就这么做了。 这不由得让程书墨想到那晚君修臣武力封锁程家的事。 这两口子处事作风,还真是如出一辙。 真是绝配。 阮倾城也没什么不敢承认的。 她淡然点头,语调平淡地说:“他们在扶云宫,手无寸铁,是控制他们调查真相的最好时机。放他们离开,那就是放虎归山,我总不能再跑去君家抓人吧。” 因此,将他们控制在自己的地盘,才能随意盘问,随便蹂躏。 “道理是这个道理,但...你怎么敢?”程书墨有些佩服阮倾城。“你就不怕事后,君家人为难你?” 阮倾城摇头,语气深信不疑地说:“只要君修臣还没死,我就没事。” 程书墨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有些复杂地说:“你好像很信任他,就不担心他...辜负你?” 程书墨自己都觉得这可能性很小。 不过,只要是个正常人,都会有这方面的顾虑。 阮倾城就不怕君九会辜负她吗? 阮倾城像是看白痴一样,看了程书墨一眼。 “他会不会辜负我,那是以后的事,跟我今天要做的事没有因果关系。我只是做了我认为该做的事,想那么多做什么?” “再说。”阮倾城看着急诊室的方向,洒脱不羁地说:“先不说他会不会辜负我,就算他会因此辜负我,那也是个好事。一个因为畏惧家族权势就舍弃我的男人,我也看不上。” “但那时候,就不是他辜负我了,是我踹了他。” 说完,阮倾城走到隔壁休息室的沙发上坐下了。 这会儿本该吃晚饭的,她有些饿了。 她忍不住摸了摸肚子。 陈昂打完电话回来,注意到她的动作,他又转身吩咐下属去打包一份饭菜回来。 * 君修臣一醒来,就闻到了饭菜香,偏头看了眼在低头认真干饭的阮倾城,一时间,心里既欣慰又惆怅。 欣慰的是,无论何时何地,他家轻轻都能将自己照顾好。 惆怅的是,自己都呕血受伤了,她竟然还能大口大口地干饭... 她是不是一点都不爱我?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一股钻心的痛迅速从他胸腔蔓延至全身。 君修臣拧眉,轻轻地哼了一声。 “醒了?” 阮倾城擦了擦嘴,起身来到病床边,打量了他好片刻,才说:“你今天把我吓到了。” 阮倾城的眼里,装满了真切的担忧跟后怕。 见状,君修臣心里又溢出一股酸涩。 “轻轻...”君修臣下意识抓住阮倾城的手,反过来安慰她:“我没事,你别担心我...” 他觉得手里有些黏糊,松开手指,发现自己摸到了一手的油。 他将手指放在鼻尖嗅了嗅,顿时皱起眉头来。 他闻到了一股麻辣香。 阮倾城说:“麻辣鸭脖,真好吃。” 她嗅了嗅自己手指,忙说:“手套破了,沾了点油在手指上,我去洗个手。” “...”君修臣有些怅然,心里郁闷地想:我都呕血昏迷了,她还在吃麻辣鸭脖... 阮倾城很快回来了。 她见君修臣面色恢复了些许红润,彻底放下心来,这才坐在床边,问他:“发生了什么?” “医生说你是怒急攻心才吐血,你父亲跟你说了什么?” 能把君修臣急得呕血,那一定是能从心理上击溃君修臣的大事。 阮倾城挺在意,也没法放心。 听到她这话,君修臣眸光瞬间变灰暗。 阮倾城在他的眼里看到了绝望。 阮倾城心里砰砰地荡了两下,像是一把锤子在敲击她的心脏,她感到浓浓的不安。 “君修臣,到底出什么事了?” ------------ 第170章 果然是个小变态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君修臣难以启齿。 他要如何告诉阮倾城,他们之间很可能存在血缘关系?他也许是她的小九叔,也许是她的小舅舅? 一想到这个荒唐的可能,君修臣又感到气血翻滚。 他猛地伸手抓住阮倾城的手腕,破釜沉舟般问道:“轻轻,你介意一辈子不要孩子吗?” 阮倾城懵了那么一两秒。 回过神来,她坚决地将手从对方掌心抽了出来,面色冷肃地开口:“君修臣,你是要我亲手杀了我的孩子?” 君修臣眸色沉痛。 他满嘴苦涩,开口时,声音不知何时变得喑哑脆弱:“轻轻,你的奶奶,她极有可能是我父亲唯一爱过的女人,莫敬云。” 闻言,阮倾城反应平淡。 傍晚那会儿,她就已经猜到自己奶奶是莫敬云这件事。 但,这跟他们有什么关系? “我奶奶是莫敬云,那怎么了?” 君修臣眼睑微垂,心里疼得一抽一抽的,半晌他才恍惚开口道:“她离开我父亲的时候,已有两月身孕。” 闻言,阮倾城先是一愣。 紧跟着,她便震惊地瞪圆了杏眼。 “你...” 她已经猜到了君修臣呕血的原因了。 怪不得陈昂不肯跟她说实话。 “倘若你是真正的阮倾城,那我也不会乱了阵脚。可你不是阮倾城啊,你很可能是封擎的女儿。” “我记得你说过,封擎是阮先生同母异父的哥哥,而阮先生并不清楚封擎的生父是谁,对吧?” 君修臣缓缓抬头,望着阮倾城的双眼一片通红,他不死心地问道:“封擎哪一年出生的?” 阮倾城张了张嘴,很快又闭上了嘴巴。 须臾,她才失魂落魄地说:“不清楚他到底多大,只是听我父亲说过,奶奶生大伯那会儿,好像刚二十出头。” 君修臣握紧双拳,哑声说道:“莫敬云离开我父亲那年,恰好就是这个岁数...” 阮倾城同他对望。 君修臣的目光是绝望,阮倾城的眼里则写满了荒唐。 “轻轻...”君修臣想要握阮倾城的手。 阮倾城却率先向后倒退一步。 她躲开了君修臣的触碰。 君修臣手指轻颤,眼神几番流转,最后默默地收回了手。 “你刚才问我,介不介意一辈子都不要孩子...”阮倾城眸色复杂地注视着床上的男人,心里觉得荒唐又震撼,“倘若封擎真的是君苍云的儿子,你还要跟我在一起?” 君修臣牙关紧咬,没有否认。 他抬头看她,眼神突然变得疯狂起来,他说:“不管封擎是谁的儿子,但你这辈子都别想跟我分开。” 他说了,这辈子都只要她。 不管她是谁的女儿,谁的孙女。 阮倾城看懂了君修臣的眼神,她感到心惊肉跳,这个疯子。 “你果然是个小变态!” 听她骂自己变态,君修臣胸腔闷痛,却没反驳 如果爱上她注定要成为一个变态,那他甘愿当个变态。 阮倾城很快就冷静下来,她说:“我去找程书墨,让他找个信得过的医生,我们做个亲缘关系鉴定。” “那糟老头子坏得很,我不会信他的片面之词,我只相信医学数据。” 君修臣也是这样想的,他说:“陈昂已经联系了司灵,她正在赶往南洲城的途中。” 阮倾城明白他的用意。 这是关系重大,他只放心让最信任的人做鉴定检测。 “那好。” 君修臣身体无大碍,只需要静心休息,阮倾城便没在医院里配房。 她待到十二点就回了扶云宫。 本以为君家人全都回去了,因此,一进屋,看到站在门厅后面的青竹时,阮倾城有些意外。 “青竹管家。”阮倾城望向青竹,问道:“老先生还没回去?” “阮小姐,我们老先生想跟你聊聊。” 阮倾城颔首,“带我过去吧。” 君苍云坐在小客厅的沙发上,双手拄着手杖,低头抵靠着手背,像是睡着了。 别墅里还有五间客房,淑婶早就收拾干净。见君苍云坐在沙发上打瞌睡,阮倾城蹙眉问青竹:“老先生年纪大了,怎么没送他去房间休息?” 青竹欣慰地笑了笑,他说:“老先生说要在这里等阮小姐。” 阮倾城抿直双唇,朝君苍云走了过去。 君苍云已经醒了。 严格来说,他根本就没有睡。 阮倾城刚靠近他,他便抬起头来。 “君九还好吗?” 闻言,阮倾城没回应他。 小客厅里面有一间茶室,茶桌靠窗摆放,两侧各摆着四张太师椅。 “青竹管家,扶老先生过来喝杯茶吧。”说罢,阮倾城先一步去了茶室,开始煮茶。 青竹向君老望去。 君老朝他抬高左臂,他说:“扶我过去。” 青竹这才将君老搀扶过去。 “青竹,你出去。” 青竹便去了外面的小客厅候着。 君苍云安静坐在太师椅上,看着煮茶的阮倾城,有些出神。他在阮倾城的身上,看到了心爱之人的影子。 她们是真的很相似,不说话的时候,就连气质也如出一辙。 君苍云曾无数次幻想过他与莫敬云的女儿会是什么样子,现在,他找到了答案。 阮倾城将青花瓷茶杯递给君苍云,“老先生,喝杯茶润润喉,咱们再聊。” 君苍云端起茶杯,放在手里转了转,问她:“你不怕我?” 阮倾城像是听到了一个很好笑的问题,她不留情面地讲道:“倘若君老先生再年轻十岁,也许我就会怕你了。但现在...” 她目光直白地在君苍云身上来回扫视,得出了结论:“您老了,经不起折腾了。” 这些话很大逆不道,但君老听了却没动怒。 他目光幽深地注视了阮倾城好片刻,才说:“你跟她,性格完全不同。她是温柔的解语花,你...” 阮倾城很有自知之明,她说:“我是食人花。” 君老哈哈大笑,“不,你是狗尾巴草。” 阮倾城微微一愣,掀起长睫毛,深深地看了眼君老,不由得问道:“您为什么会觉得我是狗尾巴草呢?” 君老说了五个字,“柔弱,但坚韧。” 阮倾城一边喝茶,一边思考君老对她的评价。 她诡异地从君老的态度中,品出了[慈爱]之意。 明白老头子这是爱屋及乌,真把她当做孙女,亦或是外孙女了。阮倾城没觉得荣幸,反而感到心堵。 “就因为莫敬云是您心爱的女人,哪怕她离您而去,终身不再见您,您依然对她心心念念,连带着,对我也爱屋及乌。” “而苏女士痴心爱您,不顾年龄差,背负着道德非议也愿意嫁给你。她为你生下君修臣,可你,却能多次漠视君修臣的性命,设计逼她郁郁寡欢而亡。” “只是因为,她非您所爱。” “君老先生,您真的冷血的让人厌恶。” 阮倾城每一句话都用了‘您’这个尊称,可她的每一句话,都是在谴责君苍云。 可君苍云听到这些话,却是不痛不痒。 他笑道:“那又如何?” 那又如何? 他是君苍云,是一句话就能整垮一个上司公司的商界老霸主。 他想要什么就有什么,他想让谁死,那个人就不得生。 “君老先生好威风。” 阮倾城无比真挚的恭维君老:“您很厉害,这世上的确很难有人可以威胁到你。” “所以,像您这样蔑视感情的人,会被心爱之人抛弃辜负,也是您应得的福气。” 闻言。 君苍云一身傲骨,刹那间被打碎。 ------------ 第171章 叫一声爷爷? 君苍云到底是在商场浴血奋战厮杀了近百年的老家伙,不至于被阮倾城的三言两语轻易击垮。 凝视着眼前年轻女孩的容貌,君苍云脑海里不由得浮现出心爱之人的一颦一笑。 当年,他靠强取豪夺的手段将莫敬云锁在身边,用了两年时间才勉强焐热对方的心。 但在一次外出旅行时,他们遭遇到了仇家报复。 对方趁他防备不急,将莫敬云虏到一处国际贸易港口,随机塞进一艘货轮,将她随船送出Z国。 随后,对方只留给君苍云只言片语的线索,限他两日内必须找到莫敬云的下落,否则他将收到莫敬云的尸体。 君苍云跟他的智囊团用了近十个小时,按照仇敌提供的线索分析并锁定了三艘最可疑的货船。 然而这三艘油轮前往的,却是三个方向截然不同的国家。 君苍云动用家族所有护卫,分成三拨人前往海域围堵船只,而他则亲自带着一队人马前往前去拦截一艘通往M国的货轮。 按照他们的分析,莫敬云被藏在那艘货轮上的可能性最大。 但君苍云他们错得一塌糊涂。 等他意识到判断失误时,莫敬云所在的那艘游轮已经驶出了Z国公海,进入到了北方R国海域内。 等他收到消息,乘坐私人飞机一路北上,追到货轮的时候,已经超过了约定的两日之约。 他的仇敌右手持枪,站在甲板上,挑衅地朝飞机中的君苍云比了一个中指,接着便一枪击中莫敬云的腹部。 莫敬云中枪坠海,身体落入深海的时候,连水花都没溅起来。 那个在深山老林里长大的,像精灵一样纯洁无瑕的小姑娘,葬在了她最向往的大海中... 那日,君苍云亲自开枪射杀了他的宿敌,甚至炸毁了那艘货轮泄恨,只为给莫敬云陪葬。 可他的人在那片海域徘徊打捞了一个月,却连莫敬云的遗体都没找到。 他没有找到莫敬云的遗体,就没办法给莫敬云办葬礼,最后只能在陵墓为莫敬云立了一个衣冠冢。 葬礼结束,君苍云回到他与莫敬云的爱巢,无意中在梳妆台的抽屉里看到了莫敬云的孕检单。 那一刻,君苍云的痛苦跟思念达到巅峰。 君苍云亲自看见莫敬云坠入深海,他想骗自己爱人还活着,都做不到。 但阮倾城的出现,衬得君苍云像是个笑话。 这一晚,被刺激到的又何止君修臣一个人呢? “小丫头。”君苍云探究地看了她一眼,突然问道:“你父亲今年多大了?” “实不相瞒,老爷子,我至今还没见过我的生父。”阮倾城一脸正直,很有诚意,就看君老信不信。 听见这回答,君苍云先是一愣,随即便眯起眼睛来。“那位姓阮的男士,不是你的生父?” 不愧是君苍云,一把年纪了,脑子还这么灵光。 “是这么回事。” “那你生父是谁?”君苍云很轻易就抓住了阮倾城话语中的漏洞,他指出:“没见过,不代表你没听过。告诉我,你的生父是谁?” 阮倾城没打算在君苍云面前耍小聪明。 君苍云只是老了,不是傻了,阮倾城可不敢轻视对方。 闻言,阮倾城一五一十地说道:“我并不确定我的生父究竟是谁,对生父的身份,我也只有一个大概猜想。” “那个人,他应该是阮正刚先生同母异父的哥哥,据我所知他叫封擎,生活在M国,是一名外科全能医生。” “但君修臣告诉我,他曾调查过我的家庭成员背景,确认M国并无封擎此人。所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也是一头雾水。” “君老先生是个有本事的人,或许你可以帮我找到我的生父?”阮倾城将找亲爹的主意打到了君老的身上。 她说话的时候,君老一直在观察她的微表情。 能确信阮倾城对生父的信息也是一知半解,君老这才收回探究的视线。 “同母异父...”君老语气命令地吩咐道:“把你奶奶的情况跟我细说说。” 阮倾城在心里无声地翻了个白眼。 “我奶奶啊。”阮倾城恭恭敬敬地讲述道:“我奶奶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中医,一直在南洲市下的崇阳县生活,已经去世多年。听说她是个心怀大爱的人,四十多年前,疆城那边发生大地震,她还前往灾区参加了灾后防疫工作呢。” “老中医...”君老眼睑微微颤抖了下。 注意到老人家的反应,阮倾城问他:“那位莫女士,难道也是一名中医?” 君老点头,“是。” “你奶奶叫什么?” “叫...”阮倾城富有深意地看了老人家一眼,才答道:“我母亲说,奶奶名叫如云烟。” 君老一听到这名字,就知道是个假名字。 如云烟。 往事如云烟么? 君老没再继续盘问阮倾城,因为他心里已经有了答案。 他百分百确信,阮倾城的奶奶就是他牵挂了半生的女人! 莫敬云,你竟真的还活着! 你明明还活着,为什么要对自己隐瞒死讯? 你到底是什么做的,你的心真的就捂不热吗? 但,一想到莫敬云愿意生下他们的孩子,君苍云心里又稍微好受了些。 她对自己,应该,也不是真的无动于衷吧。 见君苍云的眼神变化莫测,一时愤怒,一时苦恼,一时又欣慰不已。 阮倾城知道这老头子心里在上演一场精彩的心理大戏。 她就见不得君苍云好受。 谁叫他让君修臣难受了呢。 “君老先生,你的猜测也许是对的,我奶奶或许真是那位莫女士。因为,就在前段时间,我曾在我母亲那里看到过一块怀表,那里面就有我奶奶年轻时候的照片。” “怀表?”君苍云从胸前口袋里掏出那只古老的怀表。 怀表上还沾着君修臣的一些血迹。 他抚摸怀表,故作高深地试探阮倾城:“怀表里面,有什么?” “是一张照片。”阮倾城清楚地说出了那张照片的特点。 她说的,跟君苍云怀表中镶嵌的美人照片完全吻合。 至此,君苍云的猜测便成了真。 “小丫头。”君苍云满眼狠辣在这一瞬间突然化作了温柔,他像是一个慈爱的爷爷,笑着告诉阮倾城:“也许,你该叫我一声爷爷。” 这是莫敬云跟他的孙女。 她会是他所有后辈子孙中,最特别的那一个。 阮倾城微微一笑,她指了指肚子,故意刺激君苍云:“该叫你爷爷的,或许是我肚子里的小家伙。至于我...” “比起爷爷,我更想叫你一声父亲。我想这也是九哥的意思。” 听到这话,君苍云豁然起身,难以置信地盯着阮倾城的小腹,发出错愕的惊呼声:“你怀孕了?” ------------ 第172章 堕胎药 阮倾城怀孕了?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君苍云怀疑阮倾城是在诓骗他,可转念想到君修臣昏迷前那过于强烈的反应,他心里又有些不确定了。 老实讲,当看到君修臣呕血昏迷的时候,君苍云还挺纳闷。他的小九,什么大风大浪没经历过? 就算他对这个阮倾城用情至深,也不至于,只是一听到他们存有血缘关系的事,便‘’呕血昏迷吧? 如果是阮倾城怀孕了,那就解释得通了。 “你怀孕了...”君苍云神情莫测地盯着阮倾城的肚子,他很快便做出了某种决策,当即向青竹吩咐道:“青竹,联系陈医生,让他开一份堕胎药。” “这孩子,绝对不能留!” 他的小儿子,绝对不能跟阮倾城生下孩子! 闻言,青竹面露豫色,“老先生,这事...” “呵。”阮倾城突然讥诮地笑出声来。 青竹与君苍云双双看向她。 君苍云微微眯眸,眼尾的褶子皱起来能夹死蚊子。他狐疑地问阮倾城:“你笑什么?” “君老先生。”阮倾城掌心放在腹部轻轻摸了摸,她意味深长地说:“我可以怼天发誓,我的孩子一定是你的孙子。但我是不是你的孙女,我的父亲是不是你的儿子,还说不准呢。” “我们已经联络了专业人士,会为我跟君修臣做血缘关系鉴定。君老先生,在鉴定结果还没有出来前,我建议您稍安勿躁,静候结果。” 巧了,青竹也是这么想的,只是不敢说出口,怕惹怒了君苍云。 “妄言!”君老果真恼羞成怒了。 他义愤填膺的低吼:“敬云离开我的时候,已有两月身孕,你父亲若还活着,今年满打满算52岁。你生父比你父亲大好几岁,而敬云离开我,至今刚好56年。” “你只能是我的孙女!封擎也只能是我的儿子!我了解敬云,她是个对感情较真的人。她从离开我,到遇见阮正刚的父亲,这之中不过四年时间。” “怀胎十月,就只剩下三年多的时间。莫非你是说,她在离开我后,短短三四年时间内,便随便嫁了个男人?生下孩子后,就又火速离婚另嫁他人?” 君苍云的分析有理有据,这也是他为何信心满满,笃定阮倾城会是他孙女的原因。 阮倾城一时间也有些无言。 难道,自己真是君苍云的孙女? 阮倾城心情无比沉重。 她不想跟君修臣谈情说爱是一回事,但不能谈情说爱又是另一回事。 况且,他们已经有了孩子。 再说... “我奶奶是个洒脱人,她在离开你后,能嫁给我的爷爷,和他一起生儿育女。那么,她为什么不能嫁给别的人呢?” “老先生,我俩也别吵了,不如耐心等待检测结果吧。” 君苍云哼了一声,拄着手杖就走了,“青竹,备车!” 目送君苍云离开后,阮倾城再次将阿坤跟淑婶他们召集起来。 她对阿坤说:“阿坤,你去给各栋房子里的人打招呼,严禁他们将今天发生的事透露风声。另外,你们的同事也要对今日之事守口如瓶。” 阿坤心头凛然,“阮小姐,我这就去办!” “淑婶。”阮倾城转身跟淑婶说:“麻烦淑婶明早给九哥做点易消化的餐食,我给他带过去。” “不麻烦,不麻烦。老德说先生已经脱离危险了,只需要静养几天就能出院,阮小姐,你也别太担心。” 淑婶到现在还是一头雾水的状态,不知道君老先生跟君修臣说过些什么,也不知道阮倾城先前跟君老说了什么。 她有些担心阮倾城,便问她:“阮小姐,老先生是不是吓你了?你别怕他,他已经老了,半条腿都踏进棺材了,他说的话你听听就行了。” “有先生在,老先生的手还伸不进扶云宫。” 阮倾城闻言摇头闷声地笑了起来,“淑婶你放心,我没事。你也看到君老先生刚才那脸色了,他气得比我更厉害呢。” 淑婶仔细一回想,觉得是这么回事,这才安心。 安抚好淑婶,阮倾城转身上楼时,表情猛地阴沉起来。 她看向小腹。 这个孩子才刚来到她的身体里。 她原本没觉得这个孩子的到来有什么不同。 直到几分钟前,听到君老说要青竹去找堕胎药拿掉这个孩子,她心里这才对这孩子有了保护欲。 小家伙啊,你可要保佑妈妈千万不要成为那糟老头子的孙女啊。 * 翌日,清早。 阮倾城醒来,直奔浴室洗脸,见到镜子里那个黑眼圈有些明显的女人,她轻叹一声,又转身去了化妆桌。 她化了淡妆,用遮瑕盖住眼底的黑眼圈,吃了早饭,就拎着食盒去了双江医院。 她到医院的时候,陈昂正在病房跟君修臣进行汇报。 病房外的守卫看到她来,也没拦着,只是恭敬礼貌地跟她打招呼:“阮小姐早。” “你们早。” 屋内静了一瞬,接着又恢复了交谈声。 阮倾城推开房门进去时,听见陈昂说:“司灵的航班下午一点抵达沧舟机场,我到时候亲自去接她,是直接带她来医院这边,还是去酒店?” “送她来医院。” 鉴定报告一日不出,君修臣心里就一刻都不能安宁。 “那好。” 陈昂跟阮倾城点了点头,就出去了。 阮倾城将早餐摆在桌上,问君修臣方不方便自己动手吃。 君修臣已无大碍,本想说可以。 但他目光微转,又说:“手臂还有些酸软无力,胸腔也不太舒服。你把早饭收起来吧,我不太想吃。” 闻言,阮倾城狡猾地勾了勾唇角,作势要将早餐全部收起来。 见状,君修臣又好笑又好气,“我说我不想吃,你就不劝我吃两口?” 阮倾城则说:“你辈分比我大,年纪比我大,我哄你做什么?从来都是长辈哄晚辈乖乖吃饭啊,叔叔~” 她刻意将‘叔叔’这个称呼拉长。 而君修臣听到这声叔叔,脸上笑意尽失。 “轻轻,倘若我们真的是...是那种关系。”他痛苦仰望阮倾城,问她:“你会离开我吗?” 阮倾城动了动红唇,刚要说话,君修臣又将手指按在她红唇之上。 他苦中作乐地笑了笑,盯着她眼底的黑眼圈,欣慰叹道:“你昨晚失眠了。” 她昨晚失眠了。 因为她也在为此而苦恼。 当意识到这不是他一个人的独角戏,君修臣便知足了。 ------------ 第173章 隐盟 身为一个暗恋者,君修臣不敢奢侈太多。 他的暗恋开始回响了,这就够了。 “还要吃饭吗?叔叔。”阮倾城拿着饭勺子故意逗弄他。 君修臣黑着脸说:“过来,给叔叔喂早餐。” 两人默默对望一眼,像是发现了什么新的游戏方式,都心照不宣地露出了微妙的笑容。 “行吧,我给叔叔喂饭。” 君修臣自觉地靠在床头,摆出一副受伤深重没有力气的虚弱模样。 阮倾城笑话他:“演戏也要有个度,程爷之前隔三差五地咳血晕倒,都没你这么虚弱。” 君修臣不自然地动了动身子,换了一个相对舒服的姿势,深情地凝视着阮倾城,坦然道:“我就是想让你对我亲近一点,占点便宜。” 这话阮倾城听着就舒服多了。 “今天这便宜,我给你占了。” 阮倾城坐在床边给他喂粥。 淑婶今天熬的粥比较稀,君修臣一口一勺,吃完就目光灼热地盯着阮倾城的手跟脸。 阮倾城脸皮再厚,也有些招架不住。 “看电视吗?”她主动转移话题。 君修臣:“看你就行了。” “骚话连篇。”阮倾城又往君修臣嘴里塞了口粥,转身抓起遥控器打开电视。 电视直接进入国际新闻频道,殷婷夫人的脸从屏幕上一晃而过,很快就换成了战地记者站在战后灾区汇报战况的画面。 Z国国内局势还算稳定,人民生活安居乐业,而中部国际局势却非常动荡,隔三差五就能看到战斗的场面。 战地记者身后有很多人,那是正在转移伤患的战地医生跟护士。 阮倾城感慨道:“和平还真是个任重道远的话题。” 君修臣瞥了眼电视,注意到从视频后面一闪而过的身影,他说:“刚从记者身后跑过去的医生,是司灵。” 阮倾城赶紧抬头望去,但报道已经转换到了灾区另一片学校。 “司灵怎么跑去当战地医生了?” 君修臣说:“多做善事,为人积福吧。” 为人积福? “是为她的家人积福?还是朋友?”留在岛上的质子,都是来自世界各国的世家子弟。 司灵的身世相比也不简单。 阮倾城好奇地问道:“她找到家人了吗?” 君修臣摇头,“没有。” 见阮倾城对岛上孩子们的情况很感兴趣,他主动提到:“9年前,我们联手杀死了岛主,夺回自由后,一批人选择洗去记忆,以普通人的身份回归社会。” “也有一批人像我一样回到了自己的家族。” “司灵情况比较特殊,她没有洗去记忆,但也没有回归家族,她成了常驻隐岛上的守岛人。” “守岛人?”阮倾城有些茫然,她问:“隐岛上现在还有人?” “当然,我们只是推翻了上一任岛主的统治,但我们这群保留记忆的孩子,早就将隐岛当成了我们真正的家。” “你、我、司灵、司渝...甚至是殷迟遇,我们都将隐岛当做一个大家庭。” 阮倾城能理解这种心情。 他们都是被家族抛弃的弃子。 在岛上被当做质子的这些年,他们虽然遭受过折磨跟欺辱,但他们也在那里感受到了兄弟姐妹间才会有的温情。 他们早就是一个大家庭了。 “你听说过隐盟吗?”君修臣又提到了一个新的词汇。 阮倾城当了9年普通人,她从没听过隐盟这个组织。 但她很聪明,猜到了隐盟是个什么性质的组织,“你们将你们所在的这个大家庭,称之为隐盟?” “不是你们,是我们。”君修臣深深地看了眼阮倾城,他说:“轻轻,你也是我们中的一员。” 阮倾城垂眸不语。 她失去了记忆。 她相信君修臣说的都是真的,也确信自己就是梨诺。 可她始终无法跟君修臣感同身受。 听君修臣讲这些事,她心如止水,就像是在听一群陌生人的故事。 哪怕那群陌生人,曾是她拿命相护的师弟师妹。 “抱歉,我都不记得了。”阮倾城感到抱歉,也感到无奈。 “你不必抱歉,这并不是你的错。”君修臣从来没有埋怨过阮倾城洗掉记忆这件事。 “有件事,我想你有必要了解一下。”君修臣语气突然变得郑重起来。 阮倾城也正色起来,严肃地点点头,“你说,我听着。” 君修臣说:“隐盟目前共有120个成员,这些人都以或真或假的身份,融入进了世界各国的各个领域。” “隐盟有六大门主,我、殷迟遇、司灵、司影、晏黎,以及晏霆。我们分别掌管着商门、红门、生门、乐门、器门、以及网门。” 按照君修臣的说法,商门对应的是全球金融,红门对应的是世界政局,生门对应的是国际医学,乐门是世界文学跟影视,器门代表武器军事,网门则是世界情报局。 一个隐盟组织,在这六大领域都有一个举足轻重的大佬。 “每个门主下面,还有近二十名隐者,这些人以或真或假的身份在各自的岗位上发展。那个谢回,他便是红门隐者,是殷迟遇手底下的人。” “而你。”君修臣目也不转地看着阮倾城,他说:“你是隐盟盟主。” 哐当! 阮倾城手指中的瓷勺落入粥碗。 “什么?”她一直把自己当做是个听故事的人,突然变成了故事中那个隐姓埋名的绝顶高手,阮倾城一时间傻了眼。 跟君修臣殷迟遇他们相比,她就是个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小可怜。 她何德何能成为隐盟盟主? “不管你信不信,你的确是隐盟盟主。”君修臣又说道:“隐盟是由你亲手创造的组织。你曾说过,我们是一群被家族抛弃的隐世人,以后,隐岛将是我们的家园,隐盟是我们的家,隐者是我们的家人。” 这些阮倾城都不记得了。 她羞愧地低下脑袋,轻声呓语道:“那个时候的梨诺,一定很有魅力。” 而她,只是一个普通的女子,没什么大本事。 跟那位霸气睿智的梨诺相比,她真就是个傻缺玩意儿。 阮倾城颇有些同情地看了眼君修臣。 他领略过梨诺的聪明绝顶,会不会觉得如今的她蠢得可怜? ------------ 第174章 小翼没死! “你先前问我司灵在为谁积福。那个人叫做晏黎,是器门的门主。”稍作停顿,君修臣告诉阮倾城:“晏黎便是阿大最初的主人,也是...淑婶他们的孩子。” 阮倾城惊得双眼圆睁,低声惊呼:“小翼还活着?” “是。”君修臣小幅度点点头。 “那他为什么不肯跟淑婶见面?” “起初我并没想到淑婶跟德叔就是晏黎的亲生父母。两年前,晏黎出任务时负了伤,脸部被烧毁,右腿从膝盖被炸断。” “我收到消息前往G国见他时,他脑神经损伤严重,已经成为了植物人。” “我们在收拾他的东西时,无意中发现他藏在皮带夹中的染了血的寸头照,认出照片上身穿军装的人正是年轻时的德叔。我这才知道,原来淑婶跟德叔找了半辈子的孩子,竟然是晏黎。” “可那时晏黎已经成为了植物人,谁也不确定他是否能醒来,我们这才决定向淑婶跟德叔隐瞒真相。” “毕竟他们煎熬了二十多年,猛然看到希望,再迎来一场绝望,那会将他们彻底击垮。” 闻言,阮倾城也表示理解。 “这么说来,司灵算是淑婶跟德叔的准儿媳妇了。”阮倾城想到什么,她笑道:“如果司灵去扶云宫做客,你记得找个理由让淑婶他们给司灵包个大红包。” “儿媳妇登门,该有的礼节不能少。” 闻言,君修臣不知是想到了什么,严肃地点了点头,他说:“儿媳妇第一次登门拜访,是该准备红包。” 说完,他拿起枕边的手机,给君老的微信发了条消息:【过几天我会带轻轻回老宅,你记得准备大红包。】 君老的微信很冷清,寻常人不敢给他发消息,他也不怎么碰手机,他的手机都放在青竹那里。 若有人给君老发消息,青竹都能在第一时间收到,并请示君老是否需要回复。 一般情况下,君修臣都能一分钟内收到青竹代君老转达的回复。 但这次,君修臣的消息发过去,就像是石沉大海得不到回响。 他扬眉,再发消息:【?】 【对方并非你的好友,需要发送朋友验证。】 君修臣被气笑了。 他丢了手机,笑骂道:“糟老头子。” “君老?他怎么了?”阮倾城很自然地拿起君修臣的手机,手机界面还没锁屏,她一眼就看到了那段微信提示词。 “君老把你拉黑了?”阮倾城看到君修臣在一分钟前发的那条消息,就明白君老为什么拉黑他了。 君老现在盼星星盼月亮,就盼着阮倾城会是他的宝贝孙女。 君修臣在这个关头提醒他准备见面红包,他不生气才怪呢。 “介意我看一看你们父子的聊天记录?”她好像君修臣跟君老之间的聊天内容会是什么。 能在微信上说的,也不是什么机密事,君修臣颔首:“你随便看。” 他突然揶揄地笑起来,“只有女朋友才有资格翻看我的聊天记录,看了记录,你就是我女朋友了。” “无赖。”犹豫了下,阮倾城还是受不住好奇心的吸引,翻看了他跟君老的聊天对话。 昨天早上。 君老:【家宴?】 君修臣:【。】 君老:【不邀请我?】 君修臣:【...】 三日前。 君老:【隐形水果杀手,这三种水果千万吃不完千万不要放冰箱...】 君修臣:【少看废料。】 五天前。 君老:【阿大呢?给我看看。】 君修臣:【阿大拉屎照片.jpg】 十天前。 君老:【在线下棋,快上线。】 君修臣:【开会。】 君老:【就一局。】 君修臣:【给我十万,考虑考虑。】 君老:【转账给你了。】 君修臣:【哦,我后悔了。】 君老:【混账!】 ... 阮倾城沉默地放下了手机,无语望天花板。 说他们父子之间没感情吧,他俩隔三岔五还要聊两句,虽然都是些废话,但君老有问,君修臣必答。 阮倾城表情复杂地评价道:“你们父子之间的感情,就像是屎里淘金,找一找也是有的。” 君修臣被阮倾城的评价恶心得饭都吃不下了。 他推开粥碗,闷闷不乐地说:“饱了。” 阮倾城起身就去洗手了。 * 下午,两点半。 司灵风尘仆仆抵达医院。 她穿一件藏青色高领毛衣,燕麦色阔腿长裤,裹着一件黑色慵懒风大衣。 及腰长发披在肩后,浓浓的烟熏妆衬得她更加清冷神秘。 她进屋后,视线从君修臣身上一扫而过,便落在阮倾城身上不眨眼了。 沉默片刻,司灵主动走向阮倾城,试探地喊了声:“阮小姐?” 阮倾城起身跟她握手,她说:“你也可以叫我梨诺,不过,我是真的不记得以前的事了。” 闻言司灵那张扑克冰块脸上,竟然扬起了一抹笑容。 她猛地搂住阮倾城,声音哽咽地说道:“大师姐,你果然还活着!” 阮倾城:“...” 被司灵用力搂在怀中,阮倾城不由得想到了数月前在G国的半山腰上跟司灵见面的场面。 那晚司灵看似平静如水,她的心里,是不是也在一遍遍地偷偷唤她大师姐呢? 司灵跟司渝性格截然不同的两种。 司渝看似内敛胆怯,但她跟熟悉的人其实很话痨。 但司灵不一样,司灵是个真正的高冷美人,她清清冷冷,是典型的人狠话不多,撸起袖子说干就干的利落人。 结束这个拥抱,司灵便动作利索地从她的行李包里取出一个医用盒子,那里面装满了针管跟各种玻璃罐子,还有一些看上去很漂亮的药剂。 司灵取出针管,招呼都不打一声,执起君修臣的手臂就给他抽了血。 但轮到阮倾城的时候,司灵动作跟眼神都变得温柔起来,“大师姐,你忍忍,很快就好。” 阮倾城受宠若惊,而君修臣则表情莫测。 等司灵抽完血液,君修臣便不耐烦地朝她挥手:“赶紧去工作,我要尽快看到检测结果。” 司灵冷笑,故意往他心上插刀:“我祝你明天就当大师姐的小九叔。” 君修臣眉心狂跳,警告司灵:“你找死?” 司灵拎着包就要走,想到什么,又回头问阮倾城:“大师姐,咱们明晚一起吃个饭?” 阮倾城赶紧道好,“你要是不忙,可以去扶云宫住几天。” 司灵大概是想到了淑婶跟德叔,她犹豫了下,才说:“那就打扰了。” ------------ 第175章 他的唇很软 “司灵。”君修臣突然叫住她。 司灵特不耐烦,却还是高贵冷艳地回了头,“别啰嗦,有事直说。” “司渝已经脱离危险,你要是想见她,可以让陈昂带你去。” 司灵黑眸明显亮了起来,很快又敛尽情绪,撇嘴说道:“谁在乎那女人的死活!” 她说完就故作潇洒翩然离开。 阮倾城不由失笑,“还挺傲娇。司灵跟司渝关系应该不错?那她这态度是怎么回事。” 君修臣盯着身为罪魁祸首的阮倾城,他语气莫测地说:“咱们大师姐是岛上最受欢迎的人,司渝跟司灵经常因你争风吃醋,她俩关系好不了。” 啊哈? 阮倾城在君修臣身边闻到了一股浓浓的醋味儿。 她笑吟吟地问君修臣:“那你呢?你也跟她们争风吃醋吗?” 君修臣打死都不承认,他嗓音拔高了些,语调坚定道:“我是最得宠的那个,我用得着吃醋?” “君修臣,你在虚张声势。”人在气场不足的时候,就会用提高嗓音来为自己造势。 君修臣的表现,就是典型的虚张声势。 阮倾城得出结论:“我知道了,你在梨诺心中的位置,还比不上司灵跟司渝。怪不得你不愿意看见我跟她俩长处。” 见君修臣表情不算晴朗,她故意抑扬顿挫地感慨道:“真是让人惊讶啊,君九爷的醋劲儿这么大,男男女女都无差别地针对。” 君修臣彻底黑了脸,显然是被说中了难堪的心事。 阮倾城觉得君修臣的反应还挺可爱,她又好奇问道:“难道以前我的身边就没有出现过别的男性? 闻言,君修臣眼神顿时变得骄傲起来,他不假思索地说:“整片岛屿上,除了我,你根本不准许别的男人靠近你。” 所以他才说,他是与众不同的那个。 “是么?”阮倾城将信将疑。 但她想,如果君修臣说的是真的,十有八九,是因为君修臣帅得与众不同。 阮倾城突然弯腰吻了吻君修臣的薄唇。 男人的唇瓣虽然薄,却很软,也很热。 “小变态,现在你是隐岛所有孩子中,唯一一个被大师姐亲吻过的人了。” “你的确是最特别的那个了。” 阮倾城聊完骚,丢了一把火,就跑出去透气去了,留下君修臣躺在床上笑得像个傻狍子。 * 走出病房的那一刻,阮倾城满脸笑容顿时敛尽,压低嗓音询问陈昂:“陈昂,司灵在哪里?” “司灵医生在程爷给她安排的检测室里,她打算加班加点,早些将血缘检测数据跑完。” “带我过去。” 陈昂欲言又止,还看了眼病房里的君修臣。 君修臣还沉浸在那个突如其来的亲吻中,难得失神起来。 “阮小姐,要不,您还是在病房陪着老板一起等吧。”阮倾城有孕在身,之前还出现过肚子疼的情况,陈昂不敢掉以轻心。 阮倾城的心情并不像她表现出来的那么轻松。 她刚才是有意逗君修臣,想让他放松心情。 事实上,她跟君修臣一样在意血缘检测报告的结果。这毕竟关系到她腹中孩子能否存活。 “带我过去吧,我在这里,你们老板也有压力。” 陈昂思索了下,才说:“我这就送你过去。” 阮倾城跟陈昂一走,君修臣顿时恢复冷峻凛然的气场,他吩咐门外的保镖:“准备些水果点心,送去给阮小姐。” 君修臣何尝不知道阮倾城先前跟他插科打诨,是有意帮助他调节心情呢? 他不想让阮倾城为自己担心,只能配合阮倾城演戏。 他撩起病号服袖口,看了看腕表。 快三点了。 再等几个小时,就能见分晓了。 * 入夜。 临近十点。 私人检测室的大门被打开,司灵拿着一叠数据表从检测室中阔步走出来。 注意到坐在墙边沙发上的阮倾城,司灵先是一怔,随即懊恼地叹息了一声。 “大师姐,你一直在这里等着吗?”早知道大师姐在屋外候着,她一定加快效率。 “检测结果出来了么?”紧盯着司灵手中的检测报告,阮倾城又面露踌躇神色。 她竟然不敢跟司灵求证结果。 司灵舍不得阮倾城担惊受怕,主动将报告递给阮倾城,并第一时间告诉她:“放心,你们毫无血缘关系。” 阮倾城猛地松了口气。 司灵将报告塞到阮倾城手里,“你自己看吧。” 阮倾城抽出怀中的报告,迅速而仔细地瞄了一遍。 盯着最终鉴定结果那一行,反复地看了好几遍,阮倾城终于能将悬着的心放回原处了。 她的直觉是对的,封擎果然不是君苍云的孩子。 转念想到君苍云在得知真相后的反应,阮倾城不免 看完数据报告,她终于能将悬着的心放回原处了。“果然啊,我的猜想是对的。” 封擎果然不是君苍云的孩子。 若君苍云看到这份报告数据,怕是会大受打击吧。 “陈昂。”阮倾城将检查报告递给陈昂,“将报告给你们老板送过去,我带司灵医生去吃饭。” 陈昂接过报告就马不停蹄直奔住院部。 司灵笑他:“他对晏昭倒是忠心耿耿。”司灵又转身对阮倾城说:“我们去[巷子里]用餐?” “好。”阮倾城第一次看到司灵,就是在那家叫做巷子里的私人餐馆。 那里味道的确不错,但阮倾城却觉得司灵他们如此钟爱那所餐馆,应该有别的原因。 便问道:“[巷子里]餐厅对你们来说,是有特殊的意义吗?” “那倒没有,那家餐馆是晏昭二姐开的,他二姐人挺好。” “原来如此。” “走吧,我们先去吃饭,然后去动物救助基地找司渝吧。好多年不见了,不知道那女人现在是不是还那么爱装。” “装?”阮倾城认识的那个司渝,并不是个爱装腔作势的人。 看得出来,司灵对司渝意见很大。 “司渝性格还挺好的,你俩之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司灵冷笑,“误会?你不记得往事,不知道那女人的阴险狡诈。” 司灵撇嘴不屑地说:“她喜欢扮软弱乖巧来讨你喜欢,我看不惯,当着你的面拆穿了她的伪装。她在面前扮作乖乖女,扭头就苏醒了第二人格,将我按在地上狂揍。” “她那个第二人格简直就是个变态,打起架来没有分寸,全靠一身蛮力...” 每当司渝第二人格苏醒时,就是她战斗力最狂的时候。 即使是身手矫健的司灵,都不是司渝的对手。 正因此次次都败给了司渝,司灵才一提到司渝便咬牙切齿。 司灵严肃地提醒阮倾城:“总而言之,司渝就是个小绿茶,大师姐你可要擦亮眼睛,别被她骗了。” 有这么夸张吗? 阮倾城对此将信将疑。 司灵见她不肯相信,便说:“你不信吗?晚上我让你看看她的真面目,我倒要看看那个绿茶婊还怎么装。” 阮倾城:“...” ------------ 第176章 君二姐 阮倾城带着司灵来到巷子里餐厅时,餐厅服务员都下班了。 整栋楼只一楼大堂亮着灯,而餐厅大门则虚掩着。 阮倾城犹豫了下,才推开餐厅门,带着司灵走了进去。 “欢迎光临。”餐厅门一打开,厨房那边便响起了智能提醒声。 听到动静,一个身穿白色厨师服,戴着厨师帽的女士从厨房里走了出来。 “欢迎两位客人,我是本店的店主,今晚将由我亲自掌厨,两位客人稍坐片刻,还剩最后一个菜。” 店主? 眼前女人就是君修臣的二姐? 君家那位传说中终身未婚未育,靠对美食的热爱,打造出了一个餐饮王国的君家二姐? 意识到这人就是君修臣的二姐后,阮倾城竟然有些尴尬。 君二姐显然认出了阮倾城的身份,“你叫倾城是吧,小九跟我打过电话,说你会带朋友过来用餐。” 君二姐将她俩带到一张靠造景台的餐桌坐下,又说:“小九特意叮嘱过我,你有孕在身,凉性食物不宜多吃。今晚的菜都是适合女性与孕妇吃的食材,希望两位客人用得尽兴。” 说吧,君二姐又去厨房忙碌了。 阮倾城就挺无语,君修臣这是巴不得全天下人都知道她怀孕的事吧? 说好的暂时保密呢? 司灵并不知道阮倾城怀孕了,突然从君二姐口中得知这消息,她相当的震惊。 司灵盯着阮倾城的肚子,难以置信的问道:“...大师姐,你真的怀孕了?” “是,我的确怀孕了。”阮倾城大大方方地承认了。 “谁的?”问完,看见阮倾城淡笑不语的表情,司灵才意识到这问题挺傻的。 还能是谁的? 除了宴昭,没有别的人。 司灵恍恍惚惚地喝了口樱桃汁。须臾,她才感慨道:“晏昭可真有本事。” “哦?这话怎么说?”阮倾城被勾起了好奇心。 司灵微微一笑,毫无负担地将君修臣往年的糗事抖露出来。“晏昭18岁生日那天,晏黎问他想要什么礼物。” “他怎么说?”总觉得这个礼物非比寻常。 “我清楚记得他的原话。”司灵神情莫测地扬了下唇角,将君修臣当年说过的话,一字不改地转达给阮倾城:“别的不奢求,就想许个愿,希望将来能娶大师姐为妻。” “当时听到这句话,一屋子人全都傻眼了,我们都笑话晏昭想得美。但那小子却说,敢想才有无限可能。” “那时候,我们都以为他是在开玩笑,哪想到,宴昭竟然真的将你骗到了他家...” “难怪大师姐当年总叫他小绿茶,我看他的确有当绿茶的潜质。”司灵总结道:“司渝是心机女,晏昭是个绿茶男!” 阮倾城头上缓缓地冒出了一个问号,“你刚才说,我以前叫晏昭什么?” 司灵眨了眨眼睛,迟疑地说道:“小绿茶?”她没记错啊,大师姐以前的确管晏昭叫小绿茶啊。 阮倾城表情莫测,不说话了。 她默默掏出手机,将君修臣的微信备注名,从[九哥]修改成[小绿茶]。 原来他不是小变态,而是小绿茶。 看来她果然有一双鉴婊的火眼金睛。 这时,君二姐开始上菜了。 君二姐的厨艺超绝,满桌菜肴散发着勾人味蕾的香味。 阮倾城提心吊胆地度过了一天一夜,此时放松下来,胃口大开,吃得非常豪爽。 司灵这段时间一直生活在战地奔波,生活条件很艰难,饮食更是以压缩干粮为主。 一抵达南洲城,又泡在研究室分析DNA数据,她比阮倾城还要饥饿。 两人都闷头大口朵颐,像是被饿了三天的小可怜。 君二姐看得频频挑眉,甚至忍不住掏出手机,给君修臣发了一条消息:【小九,你是不是虐待倾城了?】 君修臣刚洗完澡,换上了私服,准备出院。 拿到了报告结果,笼罩在头顶的乌云终于散去,君修臣心情愉悦起来,精神都变得盎然。 他一刻都不想多待,连夜便要出院。 陈昂在一旁帮他收拾行李。 收到二姐的微信,君修臣走到窗边回消息:【什么意思?】 君二姐偷拍了一张照片。 君修臣打开照片,见桌上六道菜竟然被阮倾城跟司灵一扫而空,他也有些吃惊。 这两人的战斗力还真是不弱。 君修臣睁眼说瞎话:【二姐菜量太少,小气。】 君二姐摇头失笑。 她想到什么,问君修臣:【青竹管家通知我们明晚回家聚餐,明天不是家族聚餐日,这次聚餐是因为什么?】 她不确定地问道:【难道父亲身体抱恙?】 君二姐他们平时不得召唤,不会随便回老宅。 突然被召唤回去,心里总有些不安。 君修臣:【没别的,喊你们回家吃顿饭,顺便将我家轻轻介绍给大家认识一下。】 君修臣:【对了,二姐记得准备红包,少于百万都是轻视了我家轻轻。】 君二姐:“...” 她直接将手机锁屏,面无表情地丢进抽屉柜里。 见阮倾城跟司灵已经结束用餐,君二姐迎了过去,态度友善地询问她:“倾城,司灵医生,饭菜还合胃口吗?” 司灵跟阮倾城盯着满桌光盘,都有些不好意思,纷纷应道:“老板手艺真好!” “叫老板多见外啊。”君二姐朝阮倾城眨了眨眼睛,她说:“你跟小九一样,叫我二姐吧。” 阮倾城眼神有些犹豫。 但她很快就想通了,落落大方地喊了声:“二姐。” 君修臣能主动将自己怀孕的事告诉君二姐,可见君二姐在君修臣心中的分量。 “以后就这么叫。”君二姐在桌边坐下来,先跟司灵闲聊两句,很快又将话题转回到阮倾城身上。 她说:“我有个侄女快要订婚了,打算给她送套有价值的礼物当做贺礼。” 君二姐做出苦恼的表情,感慨道:“我倒是准备了几样礼物,就是不确定到底送什么比较合适,毕竟我不年轻了,不清楚现在年轻人的喜好。” “倾城你说,我送她什么比较好?” 阮倾城自然不知道君二姐口中的[侄女]根本不存在。 她不假思索地问君二姐:“二姐都准备了哪几样礼物?” “一套观江别墅,一套帝王绿品级的翡翠首饰,一套古欧洲传承了四百多年的古董项链...” 二姐念完,真诚地请教阮倾城:“你觉得哪样更合适?” 司灵目光微闪,别有深意地在君二姐跟阮倾城身上来回扫视。 她已经看穿了君二姐的真正用意。 所谓当观者迷,旁观者清,阮倾城自己并没有察觉到怪异之处。 认真想了想,阮倾城告诉君二姐:“送房子跟翡翠首饰都是可以的,相比古董项链,这两样都更具有实用性。当然,您的侄女应该也不缺这些东西,送古董首饰也很合适。” “具体的,还是看你侄女的喜好吧。”阮倾城不清楚君二姐那位侄女是什么性格,不便多做建议。 闻言,君二姐就知道该怎么做了。 时候不早了,吃完饭阮倾城就带着司灵离开了餐馆。 送走阮倾城跟司灵,君二姐第一时间拿出手机给银行打了电话:“明早八点半,我要开保险柜。” 小九这么宝贝这位阮小姐。 他没有母亲了,那她就代苏姨给阮倾城再送一份见面礼吧。 ------------ 第177章 不配为夫,不配为父 回到扶云宫,已是深夜。 屋子里静悄悄的,连阿大都睡了。 阮倾城给阿大喂了几块烘干的牛肉干,跟它互动了十几分钟,这才回房去休息。 推开房间的大门,冷不丁地看到小客厅的沙发上坐着个人,阮倾城还吃了一惊。 “九哥?”看清楚沙发上那人的身形容貌后,阮倾城露出惊讶目光,“你怎么出院了?” 君修臣朝她招手。 阮倾城走过去坐下,君修臣第一时间将她的手抓在掌心捏着玩,他说:“心结打开,心情好了,自然没必要住院了。” 他是心病,气急攻心才会呕血昏迷。 现在心结解开了,心情愉悦起来,自然就没有大碍了。 君修臣试探地询问她:“明天我想带你回一趟老宅,你愿意不愿意跟我回去?” 阮倾城反应还算淡然,问他:“去老宅做什么?” “趁我父亲还活着,将我喜欢的姑娘带回家给他看看啊。”说完,君修臣嘴角勾起一个恶意冰冷的讽刺笑容,“他曾给我母亲准备过很多惊喜,我可是个大孝子,自然也不能让他失望。” 想到君修臣将血缘报告丢到君苍云怀里的场面,阮倾城讥诮一笑,她揶揄君修臣:“你就不怕明晚老宅大门口贴上挽联,挂上丧幡?” “老人家年纪大了,可经不起你折腾。” “你想想,你第一次带我登门拜访,你就死了父亲。那我阮倾城不止会背上蛇蝎心肠的罪名,还要多一个灾星的罪名了。” 君修臣摇头失笑,“我早就做好了周到的安排。” “嗯?”阮倾城挑眉,“你做了什么?” 君修臣说:“你孕早期,脉象不稳,担心有意外发生,我决定请陈医生随我们一起前往老宅。” “到时候,就算我父亲气得晕过去,陈医生也能想办法让他保住一条命。” “...你真是个大孝子。”阮倾城告诫自己一定不要得罪君修臣。 这就是个睚眦必报的狼崽子。 但她的确也打算去老宅跟君老见一面。 就算她不去见君老,君老也不会轻易放过她。 “那行吧,我跟你去。” “好。” 得到阮倾城的同意后,君修臣深夜给老宅那边打了个电话,通知青竹管家他明天将会带阮倾城回老宅。 接到电话,青竹管家抬头看了眼君家老宅上方的天空。 青灰色的夜空,看不见星星。 青竹管家突然想到了二十年前的一些事。 那时老先生身边的老管家是他的三叔。但三叔年纪大了,快退休前,他从家中晚辈里挑选了嘴巴最严实,性格最沉稳的青竹来接班。 青竹进入君家老宅后,天天跟在三叔身边学习如何照顾老先生,如何管理这个大院子。 有天,老先生去探望了那位病重貌美的苏女士,回来后就将自己关在书房里下棋。 老先生心情不好,或是需要思考的时候,就喜欢独自对弈。 三叔找到青竹,让他去办一件事。 三叔将一块做工精美,款式很有年代的怀表递给他,吩咐他:“青竹,这是先生送给夫人的礼物,你帮她送过去。” 青竹没有多想,接过那块怀表就去了苏女士静养的小院子。 他知道苏女士喜欢收藏古董首饰,便天真的以为这块怀表,也是先生从外面收集回来,送给苏女士讨她欢心的礼物。 然而,当他将礼物亲手交给苏女士后,苏女士病弱的脸上竟然呈现出高烧病人才会有的异常红润。 青竹以为苏女士是高兴的红了脸。 但苏女士却猛地一口热血喷在她身前的梳妆镜前。 “夫人!”青竹吓得腿都软了,他下意识上前去扶苏女士。 “青竹...”苏女士是个绝色美人,声音也温温柔柔,青竹这辈子没有见过比苏女士还要貌美动人的女子。 她紧紧地捏着青竹的胳膊,她唇上挂着血珠,仰头质问青竹:“青竹,你实话告诉我,这怀表是谁给你的。” 苏女士眼神有些癫狂。 绝望跟希冀,都在那双漂亮的桃花美眸中闪烁。 青竹已经意识到不对劲了,但他却不知道这怀表到底有什么问题。 他只能实话实说:“先生托三叔送来给你的,我跟在三叔身边学习管家,便由我来跑腿。” 闻言,苏女士眼中有什么东西碎了。 然后便只剩下绝望。 她缓缓地松开青竹的手臂,无力地坐下地上,像见鬼似的盯着地上那块怀表,一遍遍地说:“为什么偏偏是他...” “偏偏是他。” 那时候青竹还不明白苏扶云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直到第二天下午,他才知道真相。 那是一个炎热的傍晚,生病数月的苏扶云盛装打扮了一番,穿上了婚礼上的舞裙,戴上那条名叫禁忌之歌的项链,托青竹传话给君苍云,约他在后山茶花林见面。 青竹将消息传给君苍云之后,君苍云沉吟片刻,起身去了衣帽间,也换上了一身黑色正装。 君苍云跟苏扶云手挽着走在前面,青竹陪三叔跟在后面,他盯着茶花林中那抹孱弱纤细的白色身影,心里总有些不安。 三叔突然将他拉住,他说:“青竹,就在这儿等着吧,别往前走了。” 青竹不明所以。 他停下来,跟三叔一起沉默地看着茶花林里跳舞的男女。 他眼睁睁地看到那位绝世美人从腰间掏出一把迷你手工刀,用锋利刀剑轻轻一划,割破了脖子。 鲜血从苏女士脖子喷出来,溅落在先生的黑色西装跟黑色衬衫上,溅落在山茶花瓣上。 血液洒在黑色布料上,看上去就像是被洒了一杯酒水。 君苍云静静地站在小道中间,默默伸出双臂,接住软绵绵朝地上栽倒的苏扶云。 “君苍云。” “你不配为父,不配为夫。” “我诅咒你,不得好死!” 死亡是一瞬间的事,根本不像影视剧拍的那样,临死之前还能交代一大段遗言。 家丑不可外扬。 君苍云吩咐三叔帮他将苏扶云的死伪装成了郁郁寡欢呕血身亡的情形,于当晚仓促下葬。 外界都认为苏女士之死,是因为心疾呕血身亡。 只有目睹现场的青竹跟三叔知道,苏女士是被君苍云逼死的。 苏女士下葬那晚,天空就像今晚一样,青灰色一片,看不见星芒。 青竹摇摇头,来到二楼主卧门外,轻叩房门。听到里面有动静,他这才开口:“老先生,修臣刚才来了电话,说他明天会回老宅来吃饭。” 没听见君苍云回话,青竹又讲:“他会带他的心爱之人一起回来。” “...知道了。”君苍云的声音,听上去很疲惫。 他到底是老了。 当初被他数次放弃的孩子,早就化作威风凛凛的雄狮,明天就要回来跟老狮王抢夺领地了。 ------------ 第178章 陪老婆打雪仗 后半夜温度骤降,南方各城都下起鹅毛大雪。 阮倾城醒来,看见满地白雪,她赶紧换好衣服下楼,带着阿大在楼下院子里打雪仗。 阿大毛发长,非常抗寒,在雪地里撒丫子狂奔。阮倾城丢给它一个雪球,它便跳起来张嘴咬住雪球。 心情好的话,还会啃上几口冰凉的雪。 它只是一个两岁的傻狗子,没见过几回大雪,看到雪了比阮倾城还要兴奋。 院子里欢声笑语,扶云宫1号别墅很少这么热闹。 下午要回君家老宅,君修臣便没去公司,就待在家里办公。他正在开视讯会议,听到楼下传来的笑声,难得走神起来。 见君修臣同一个动作保持了五分钟,殷迟遇停下讲话的声音,别有深意地笑了笑,揶揄他:“宴昭,在想什么呢?” 君修臣突然站了起来,他说:“等会儿说,我先下楼一趟。” “干什么?” 君修臣:“陪我老婆打雪仗。” “...”见君修臣说走就真的走了,殷迟遇都有些反应不过来。 他拿起手机,看了看南洲城那边的天气预报。 今日果然大雪。 他拿起办公桌上的电话,将秘书长叫了进来。 殷迟遇是南方十二城的行政长官,他是有史以来最年轻的长官,是最耀眼的政界之星。 有政界世家殷家做他的靠山,有数以亿计的百姓做他的拥趸。 两年那之后的总统大选,到时年满35岁的殷迟遇,很有可能还会创造出Z国最年轻总统的神话。 秘书长来到办公室,敬畏地看了眼殷迟遇。 殷迟遇身穿烟灰色西装,头发修剪得短而精神,五官并非俊美帅气那一挂的,却也生得端正。 殷迟遇身上没有其他政客们具备的老练和深沉,他的眼神永远温润内敛,身上气质永远平和从容。 他看上去更像是高校里涵养极高的文学教授,完全不像是混政界的老狐狸。 也因此,他在官场上有个很出名的外号,叫[白面书生]。 对这位先生,秘书长生不出半点轻视之心。“长官,您有什么吩咐?” 殷迟遇说:“南部十二城最近天气骤降,今日便下了大雪,比往年提前了半月。今年,恐会是个冰冻灾年,通知各部门,做好工作,预防雪灾...” 秘书长一一记下,颔首说:“您放心,今年气候的确比往年要冷一些,我们已经做好了雪灾预防工作。” “嗯。”殷迟遇望向窗外。 京都这边也在下雪,外面院子堆满积雪,冰凉的空气仿佛能穿过玻璃窗钻进来。 殷迟遇突然说:“天气这么冷,最适合围着火炉嗑瓜子聊八卦了。” 秘书长轻轻地抖了抖眼睫毛,垂眸道:“长官说的是,每当下雪,我外婆他们就喜欢围炉煮茶,聊一点有趣的新闻。” 他一边打量殷迟遇的表情,一边揣测他的心思,试探地说道:“最近网络上,有一些关于陆长官的黑料,但那些爆料总是刚冒出来,就被和谐了。” 殷迟遇果然露出了感兴趣的表情,“哦?有这种事吗?” “是有。”秘书长垂眸讲道:“陆长官前段时间,据说是急性阑尾炎发作,做了个小手术,休息了一段时间。” “但前几天,网络上突然传出来一段视频,有一名叫做萧凛的男演员实名举报陆长官对他实行性侵犯,他奋起反抗,刺伤对方逃走,却遭到陆长官的封杀...” “但那段视频刚流出不久,就遭到全网封杀,想必是陆长官那边担心视频传出去会影响他的声誉,特意让人封锁了这条消息。” 点点头,殷迟遇说:“陆长官是咱们的同僚,他是个一心为民为国的好长官。但是,那个男演员既然实名举报了陆长官,那这件事,就不该被封锁。” “这件事既然已经引起了百姓猜忌,封锁消息倒有了掩盖真相之嫌。堵不如疏,有猜疑诋毁,那就更应该用法律手段证明自己的清白,还自己一个公道。” “咱们陆长官是个高风亮节的人,我想他也赞成我的看法。” 殷迟遇微微一笑,告诉秘书长:“百姓们正盯着这件事呢,我们对这件事的处理方式,关系着百姓对咱们政府的信任。” “王秘书,通知网络监管部门,这件事不需要再封锁了。” 秘书长:“好!” 从殷迟遇办公室里出来,秘书长戳了戳手,低声呢喃道:“陆青岸啊陆青岸,恭喜你啊,就要完蛋了。” 王秘书是殷迟遇身边最会察言观色的人,他一听殷迟遇那话,就知道殷迟遇这是准备拿陆青岸开刀了。 这大雪天的,就用陆青岸给无聊的百姓们整点乐子,也算是做了贡献了。 * 阮倾城与君修臣一起追着阿大玩了半个小时的打雪仗,最后阿大都累趴了,阮倾城这才尽兴。 见阮倾城玩得有些热,小脸都红扑扑的,君修臣说:“你去楼上换身衣服,我去给你煮碗姜茶,喝完姜茶咱们就去老宅那边。” “好!多煮点,你也喝点儿。” “嗯。” 第一次回老宅,阮倾城还是比较重视的。 她特意挑了一条浅杏色长款旗袍,配一件白色宽版型大衣。大衣保暖,而做了腰身设计的旗袍也将她性感好身材衬托出来。 一番收拾,都一个小时过去了。 君修臣将姜茶汤装在保温杯里,见她今儿穿了旗袍,觉得有些好看,不免多看了几眼。 淑婶今天也要陪他们一起回老宅。 老宅那边人多眼杂,不知道多少人盼着阮倾城发生点意外,淑婶得全程陪在阮倾城身边。 阿坤先一步出发去了中医馆,去接陈医生了。 上了车,阮倾城捧着保温杯小口饮姜茶。 突然,手机震动起来。 阮倾城打开手机,看到秦泱泱发来的消息:【倾城,你看今天的头条没!萧凛竟然实名举报了陆青岸!】 【现在全网都吵翻了!】 阮倾城微微眯眸。 等了这么久,殷迟遇那边终于有动静了么。 ------------ 第179章 段姐出狱 阮倾城打开链接,果然看到了萧凛实名举报陆青岸的视频。 视频里的萧凛,穿着款式最简单的黑色衬衫,纯素颜出镜,浓黑深邃的双眼直视着镜头,迸射着野性的目光。 他手握身份证件,站在南洲法院门前,语调平缓地陈述了欧九辉与陆青岸之间的交易,以及陆青岸早些年对他的帮扶恩惠。 他讲道:“我铭记并感恩欧九辉先生的恩惠,也愿意终身去偿还这份恩情,但报恩的方式有千千万万种,我唯独不接受用身体去当筹码这种方式。” “陆青岸长官,我知道我这样的小人物,根本不具备撼动你的能力跟本事,也明白维权之路的艰难。但我必将用一生去讨一个公道,请你站出来,跟我一起接受法律的裁判。” “数以亿计的选民跟粉丝,都需要一个真相。” “因此,我决定站出来实名举报欧氏财团欧九辉跟陆青岸长官...” ... 萧凛这条视频下,留言已经高达三十万。 点赞最多的一条留言写着:【萧凛,我敬你是条汉子。】 陆青岸是谁? 那可是政界大佬,是北部三大区的长官,他的兄长更是财政部部长。 萧凛虽是国内当红男星,到底也只是一名演员,只是娱乐公司手里的赚钱工具。 多少人做梦都盼着能被陆青岸养着,好成为娱乐圈人上人呢。 而他在遭到陆青岸的欺负后,敢赌上星途跟陆青岸叫板,这份勇气便令人佩服。 也有人在评论区阴阳怪气:【哟,顶流巨星,别不是跟金主闹翻了,故意搞黑金主名声吧?】 【这波自黑炒作,是我见过最胆大妄为的骚操作,敢拿陆先生炒作,萧凛你完了。】 这些黑子既信不过萧凛的人品,也笃定陆青岸不是道貌岸然的伪君子。 但也有理智的看客留言说:【先别着急开喷,等权威部门公布调查真相吧。都是成年人了,大事面前更应该保持理性。萧凛敢实名举报,的确很有勇气,倘若他的陈述是真实的,那全国百姓都该跟萧凛站在一起。就怕这事是炒作...】 阮倾城耐心看了几十条评论,又打开微信询问萧凛近况。 萧凛没回信。 瞥见她的手机屏幕,君修臣告诉她:“我让人将萧凛保护起来,手机已经关机,他现在联系不到外界。” 这也是对萧凛的一种保护。 纸包不住火。 眼下,这件事已在国内引起轰动,在国际上也引起了关注。陆青岸为了保护自己的羽毛,很可能会对萧凛施行一些强制手段。 萧凛身边那个些个歪瓜裂枣的保镖,根本没用,君修臣早就将他保护起来,藏在了一个陆青岸与欧九辉绝对找不到的地方。 阮倾城理解君修臣的做法。 她问君修臣:“你将他藏在哪里呢?” 君修臣的回答让人意外,他说:“在一处封闭式的军事训练基地,他接了一部军事电影,趁这个机会,索性将他送去了训练基地苦训。” 军事训练基地是说送就能送进去的? 该不会是君修臣自己建立的训练基地吧。 但阮倾城也没有刨根问底,只要萧凛的生命安全无忧就行了。“这么说来,这段视频是早就录制好了的?” “嗯。前几天就曾发布过一次,但被陆青岸的人给和谐了,直到今天才彻底曝光。” “是殷迟遇出手了?” “是。” 阮倾城好奇问道:“为什么偏偏是今天?今天日子很好?” “今天全国多地都在下大雪,下雪的时候,最适合围炉玩手机。殷迟遇说今天是个适合上网看热闹的好日子。” “...好有道理。” 秦泱泱又给阮倾城发了新消息:【萧凛那事,是真的吗?】 阮倾城:【是真的。】 秦泱泱感慨:【陆青岸这衣冠禽兽,等着,我就去网上添把火!】 秦泱泱忙着上网添加热度,阮倾城随手将手机锁屏。瞥见日历上的备注,她猛地坐直了身子,惊呼道:“糟了,段姐今天出狱,我给忘了!” 说好今天要去女子监狱接段宝英出狱的。 但这两天发生了这么多事,她都忘了。 君修臣看了看时间,他说:“不急,陈昂已经过去了,我们现在过去也来得及。” 阮倾城这才注意到今天开车的司机不是陈昂,而是那个叫做陈四的下属。 “好!” 车子从就近的高速入口上了高速,直奔十三区女子监狱。 时隔半年再回到十三区女子监狱,阮倾城望着大门两边高高的水泥墙,跟墙壁四周牵着的电网。 她脑海里浮现出在监狱那四年的光景,心境有些恍惚。 “吱嘎!” 监狱大门打开,陈昂领着一名身穿红色大衣的女子走了出来。 段宝英今年35岁,身高176公分,生了一张高冷御姐脸。 她留着女子监狱统一的长至耳根的短发,穿一件燕麦色收腰毛衣裙,笔直有力的大长腿裹在黑色波点丝袜中。 脚蹬一双红底黑面的高跟长靴,气场两米八。 段宝英是职场精英,是一名非常出色的金融家。她曾有过一段幸福的婚姻,丈夫是缉毒警察,他俩还生育过一个女孩。 但不幸的是,段姐夫在一次缉拿毒贩的卧底行动中不幸被曝光了身份,遭到了毒贩的虐杀。 就连他们的孩子,也遭到了毒杀。 段宝英曾消沉过两年时间,直到陈昂找到她,说服她加入沧州集团。 自那以后,段宝英就成了君修臣手底下的敛财童子。 段宝英不拿工资,她拿分红,她每年的收入都捐给了国家禁毒办。丈夫孩子被贩毒分子孩子,她就要跟毒贩战斗一辈子。 “段姐!” 听到阮倾城的声音,段宝英微微愣了下,她抬头看到监狱马路对面站着的阮倾城。 见惯了阮倾城穿囚服的样子,差点没认出来面前的旗袍美人就是阮倾城。 “倾城,你的脸修复好了?”段宝英快步穿过马路来到阮倾城面前,她盯着阮倾城的脸细细地打量了好一会儿。 确认阮倾城是真的恢复了精致的容颜,段宝英连连点头,“好!好,恢复了就好。” 阮倾城忽然伸手给了段宝英一个拥抱,“段姐,谢谢你!” 阮倾城一直都很感激段宝英在监狱里对她的照顾。 在得知段宝英入狱的真相后,阮倾城更是从心底里将段宝英当成了家人。 ------------ 第180章 回君家 看见阮倾城跟君修臣一起出现,段宝英猜到阮倾城已经知道了她入狱的真相了。 听到阮倾城道谢,段宝英不敢自居功劳。 她告诉阮倾城:“我入狱陪你生活两年,君总可支付了我一大笔报酬。我拿钱办事,你更该感谢的是君总。” 阮倾城摇头说:“外面的日子多精彩啊,你本可以拒绝这件事苦活,但你没拒绝,还将我保护得很好。段姐,你担得起这声谢谢。” 段宝英有些动容。 她没看错人,阮倾城果然是个知恩图报的好姑娘。 君总痴爱的女孩子,断然也不差。 阮倾城做出了一个决定,“段姐,等孩子出生,我就当他干妈吧。等你老了,我让我孩子给你养老送终。” 闻言,段宝英诧异地看向阮倾城的小腹。“你怀孕了?” 阮倾城微微脸红,小幅度点头,“嗯,刚怀不久。” 段宝英立马朝君修臣竖起大拇指,她语气佩服:“君总,好速度。” 君修臣淡笑不语。 阮倾城翻了个白眼,问段宝英:“你怎么就确定孩子是他的?说不定是其他野男人的呢。” 听到这话,君修臣有些无奈地看向阮倾城。 将君修臣对阮倾城的宠溺看在眼底,段宝英轻笑起来。 “倾城,我也是女人,我知道什么样的爱最拿得出手。君总对你有多痴情,我可是看在眼里的。” “做到他那个份上,你肚子里这孩子必须是他的啊。” 阮倾城想到君修臣暗地里做的那些蠢事,倒也没反驳段宝英。 “对了,你今天穿得这么正式,是要去参加什么活动啊?” 君修臣解释:“我要带轻轻回老宅。” 闻言,段宝英赶紧推阮倾城上车,她说:“倾城,你先跟君总回老宅,我们晚点再聊。反正我就住在扶云宫,我跟李韵住在一栋房子。” 身为君修臣手底下的敛财童子,段宝英自然也住在扶云宫。 两人关系很熟,阮倾城也没跟段宝英客气,依言上了车。“那我们改天再约。” “好。” 目送阮倾城跟君修臣离开后,段宝英见陈昂还没走,她问道:“你怎么还没走?” 陈昂:“李韵吩咐过我,一定要亲自送你回去。” “李韵有心了。”段宝英又问陈昂:“你俩进展到哪一步了?” 陈昂唇角弯了弯。 笑容还没完全展露,又被他第一时间收敛住情绪。 他说:“元旦节拍婚纱照,年后结婚。” “这么快?”段宝英有些诧异,“我以为你这个闷葫芦,至少还要再磨个两三年才能打动李韵。” “不错啊陈昂,你让我刮目相看。” 陈昂告诉她:“是阮小姐帮我出了主意,不然也没这么顺利。” “哦?倾城?她教了你哪些追女孩子的手段?”段宝英还挺好奇。 陈昂说:“我在她的提示下,去医院做了个绝育手术,成功得到贝贝的信任,也断了李韵的后顾之忧。” 段宝英:“...” 她下意识瞄了眼陈昂的裆部。 须臾,她神情复杂地叹道:“真是一个敢建议,一个敢采纳。”两个猛人凑到一起,竟然还把这事给办成了。 陈昂甚至还说:“你以前教了我那么多手段,都没起作用,不如阮小姐教一次。” “阮小姐比你厉害多了。” 段宝英哭笑不得,“行行行,她厉害。” 监狱对面是一片农田,里面种着大片油菜,被积雪压得抬不起腰。 放眼望去,满目都是雪白,段宝英突然说:“陈昂,先送我去陵园吧,下雪了,我想去看看青哥跟雪宝。” 青哥是她亡故多年的丈夫黎青,雪宝是他们的女儿黎雪。 闻言,陈昂无声地看了段宝英一眼。 他叹息一声,告诉段宝英:“忘了告诉你,害死青哥的那批毒贩已经被抓获,他们的老大肥三将在年前执行死刑。” 闻言,段宝英眼底聚满恨意,她说:“我想亲自送他上黄泉。” “那得找关系,看看能不能让你进死刑现场。” “嗯。” 段宝英伸手接住轻飘飘的冰凉雪花,眼里的恨意逐渐被泪光取代。 青哥。 雪宝。 又是一年大雪纷飞,可是咱家庭院的雪人,永远都凑不齐了... * 接完段姐赶去老宅,已是下午三点。 君家大门口的积雪已被铲干净。 阮倾城弯腰下车,站在宽阔的屋前,抬头打量着前方青砖黛瓦的徽派大宅。 君家老宅真正的历史古建筑,下了雪的君家老宅,一夜之间梦回四百年前。 那位传奇的南洲王殿下,仿佛下一秒就会踏雪而来。 就要去跟住在这栋宅子里的老怪物打交道,阮倾城心里多少有些抵触。 “走吧。” 君修臣牵着她的手往大门口走。 大门应声而开。 君家小辈们结伴走了出来,都拘谨恭敬地跟君修臣问好:“小九叔,小九婶,你们终于回来了。” 一名叫做君如晶的女人走上前来,想要扶阮倾城进屋。“小九婶,地上有雨雪,小心滑,我扶你吧。” 她是君如烨的胞妹,君老大的女儿,今年已满四十,看上去也就三十多岁的样子。 如果君如烨没有瘫痪在床,身为胞妹的君如晶会是君家最得宠的女子。 君如晶的手还没摸到阮倾城的手臂,就被淑婶给推开了。“如晶小姐,天气冷,你别冻着手了。我来!” 淑婶说完就一把扶住了阮倾城。 阮倾城低头看了眼自己的矮跟皮鞋,其实她完全可以自己走路的,她又不是即将临盆的大肚子孕妇... 君如晶笑容不变,落落大方地后退一步,跟在君修臣的身后一起进了老宅。 君修臣第一次带女朋友回家,这是一件隆重的大事,君家重要成员几乎都回来了。 君家正厅里坐满了君家宗老,一个个都是七八十岁的年纪,每个人的眼睛都像是淬了毒,狠辣霸道。 但在看到君修臣进屋时,他们又都纷纷起身向君修臣笑着问好:“君九,你们回来了。” 纵然君修臣不是嫡长子,是最小的老幺。 但。 嫡长孙君如烨已经废了,君家再也找不出一个能跟君修臣较量的狠角色,君修臣就成了整个君氏家族唯一的最佳的选择。 在这种情况下,谁都不敢真正得罪君修臣。 事实上,这些宗老也不是很在意谁坐在家主那个位置上,他们更看重真正的利益。 谁能给他们带来最大的利益,谁就是好孩子。 ------------ 第181章 一个都跑不掉 将宗老们阿谀君修臣的嘴脸看在眼里,君老大脸色黑得像是抹了锅底灰。 纵然他的儿子瘫痪在床,无法胜任君家家主的位置。 但他还活着呢。 身为君家嫡长子,他接管君家是天经地义的事! 君老大内心愤愤不平,却不敢表现出来,他不由得看向坐在主位太师椅上的老父亲。 君苍云左手端着一杯冒气的大红袍,右手慢悠悠地转动着杯身,耷拉着苍老的眉眼,对宗老们奉承君修臣的做法,完全是一副无动于衷的反应。 见此状,君老大直接自闭。 君修臣跟各位叔伯们打过招呼后,牵着阮倾城的手去到君苍云面前。 “父亲。” 君修臣将阮倾城拉到他的身旁,郑重而又正式地介绍给君苍云认识:“她叫阮倾城,是孩子认定的女子。我很喜欢她,也很重视她,特意带她回家来见见你。” 君苍云转动着手中的大红袍,像是耳聋了一样,一声不吭。 大厅气氛凝重,宗老们互相对望一眼,没敢开口劝君苍云。 他们认可君修臣,同样也敬重君苍云这头老狮王。 阮倾城早就做好了被刁难的准备,因此,面对君苍云的无视,她显得无比从容镇定。 君苍云迟迟不作声,君修臣目光逐渐变得凛然,他向阿坤伸手,“把我给老先生准备的礼物拿过来。” 阿坤便恭敬地将一个包装精美的递到君修臣手里。 那是一个红色喜庆的方形小盒子。 君修臣将盒子递给一旁的青竹,“青竹叔,麻烦了。” 青竹双手接过盒子,打开看了一眼。 里面是一张绑着红色喜庆花朵的卷纸。 青竹犹豫了下,才取出卷纸递给君苍云:“老先生,您看看?” 君苍云眼皮轻抖,盯着卷纸上的那朵大红花,重重地放下了手中的青花瓷茶杯。 “阿九。”君苍云拿走那张卷纸,紧紧地捏在手里,抬起头来阴冷地看着君修臣,他说:“你太放肆。” 正厅内气氛更是凝重可怖。 君老大跟一群宗老大气都不敢喘一口。 他们一脸茫然地望着君老手中的卷纸,很好奇那上面写着什么。 但谁都没胆子过问。 “父亲,这可是我精心为你准备的一份大礼,也算是一份孝心了。你真的不打开看看吗?” 阮倾城以君修臣女朋友的身份正式出现在君家老宅,君老便已经猜到了DNA鉴定的结果。 君苍云猛地几下撕掉卷纸,将红纸白纸一股脑地丢向君修臣。 “君修臣,你真该死在那场爆炸中!”君苍云怒极,那张褶子老脸黑中泛红,一双鹰眼更是气得一片通红。 闻此言,满堂寂静。 君老大默默地朝人群后方挪动脚步,害怕会被殃及鱼池。 清楚当年真相的宗老们听见君苍云这话,表情皆是剧变。“家主!慎言!” 他们现在最怕的就是君修臣跟君家反目成仇。 君修臣是君家最有本事的年轻人。 他若是跟君家反目成仇,站在了君家的对立面,整个君氏家族都翻不出一个能跟他抗衡的人物。 宗老们可不愿意看到那样的场面。 君修臣面无表情地拿走落在肩膀上的碎纸,自上而下地俯视太师椅上的老人。 如今的君苍云,就像是一棵垂老的老槐树,看似庞大,实则根部已经开始腐朽。 这棵老槐树的身上,散发着浓郁的死气沉沉的腐朽臭味。 他记忆中那个威严的父亲,是真的衰败了,他连站起来扇他耳光的力量都没了。 君修臣高深莫测地笑了起来。 “父亲,你听见了吗?” 君修臣侧头望向身后正厅中端坐着的宗老们,他说:“当年告诫你要以家族利益为重,劝你对我见死不救的那群老不死,如今都开始劝你慎言慎行,不要得罪我了。” “风水轮流转,今年也轮到您老人家当孙子了。” 闻言,那群宗老敢怒却不敢言。一个个都垂着脑袋,扮演鹌鹑。 君苍云冷眼扫过屋子里这群装腔作势的老骨头,冷笑道:“都怕了?怕有什么用。” “我死了,你们这些老家伙,一个都跑不掉。” 听见这话,宗老们都有些坐立不安。 他们下意识仰头,十多道目光同时聚集在正厅最中央的男人身上,每一双眼睛都充满了敬畏跟恐惧。 君修臣逆光站在正厅中,高大伟岸的身形比年轻时的君苍云还要霸道强势。 他们骇然意识到,君修臣若真有心要弄死他们,他们真的没有招架之力。 君苍云靠着椅背,无声地打量他的小儿子。 君苍云这辈子最骄傲的有两件。 一是带领君家走到了无人撼动的高度,二是拥有君修臣这样一个优秀的孩子。 但他这辈子最后悔的一件事,便是放任君修臣出生并顺利长大。 君苍云最初就没想过让君修臣顺利诞生。 但苏扶云本身就是一名中医师,她在孕期十分注意饮食,君苍云根本找不到下手的机会。 孩子诞生后,君苍云看着襁褓中粉雕玉琢的小男孩,到底还是起了仁慈之心。 他原本想,就这么宠着这孩子长大吧,让他当个无忧无虑的小公子也不错。 可君修臣偏偏是个聪明孩子,在幼年期间便展现出了与众不同的高智商。 君修臣才三岁的时候,就能过目不忘地记住他学过的每一个字。 不仅如此,他还能通过10加8等于18,举一反三地算出100加80等于180. 一个没有接受过专业系统训练的三岁幼童,仅靠个人理解就能做到这个程度,君苍云是真的在他身上感受到了威胁。 君苍云虽然不爱自己的发妻,但他跟发妻是利益捆绑联姻的夫妻,他们在婚前曾签过一份协议。 协议中,他明确允诺过发妻,将来会立他们的嫡长子或者嫡长孙接管君氏家族。 若是毁约,他必须按照协议规定的那般,将他名下私人财产跟君家百分之五的产业,无偿赠予发妻的娘家。 君苍云无论如何都不愿违背协议。 所以,君修臣必须死。 君修臣四岁那年走丢被绑架,表面上是君如烨的暗算。 可。 君家是君苍云的地盘,没有任何一个君家人能成功地在君苍云的眼皮子底下耍手段。 君如烨的阴谋诡计能成功实施,那是因为君苍云在暗中推波助澜。 可这个孩子,偏偏命硬。 他成功地从那艘深海巨船上活了下来,九岁那年更是侥幸地逃过了那场爆炸危机。 他真是个杀不死的小强。 ------------ 第182章 威胁,君九的高光时刻 后来,君修臣低调返回南洲城,联合殷家那狼崽子一起拔除南洲城地下罪恶势力。 一本罪恶录,将殷迟遇送进总统府,从此成为政界红星。 殷迟遇是君修臣的保护伞,君修臣是殷迟遇的散财童子。 这两个腹黑凑到一起,君苍云彻底丧失了毁掉君修臣的机会。 君苍云复杂地看着小儿子,他突然问君修臣:“君九,告诉我,你今天回来,是要做什么?” “父亲认为呢?”君修臣眼神冰冷,里面藏着淬了毒的锋利。 但他一眨眼,又敛尽眼底的锋芒,笑着说:“父亲以前总说,看不到我成家立业,您就算是死,也会死不瞑目。” “孩子今天带对象回家,只是单纯想要陪你吃顿饭。” 君修臣弯腰端起茶几上的青花瓷水杯,恭恭敬敬地递到君苍云手心。 君苍云没有反应。 君修臣又贴心地推了推君苍云的手指,帮他握住茶杯。 距离很近,君修臣恭敬孝顺地低语:“吃完这顿饭,父亲就能瞑目了。” 只有君苍云跟一旁站着的青竹听清了这句话。 青竹神情剧变,而君苍云却一点都不震惊。 在看到那张绑着红色大花的DNA检测报告时,他就猜到了君修臣来者不善。 他忍了这么久,终于忍不住了。 君苍云神情淡然地抿了口大红袍,突然说:“阮家孩子,你陪我去院子里走走吧。” 君修臣下意识就要拒绝。 阮倾城却先一步答应了,“好的,老先生。” 她眼神安抚地看向君修臣。 君修臣迟疑了下,才默认了她的决定。 青竹取来轮椅,扶着君苍云坐下。 阮倾城主动走过来握住轮椅把手,对青竹说:“青竹管家,您就留在这边吧,我单独跟老先生说说话。” 青竹一愣,迟疑地看向君苍云。 君苍云冷笑了一声,他质问阮倾城:“怎么?你怕我会命令他加害你?” 阮倾城神色从容,她淡笑着说道:“老先生,您毕竟是连亲儿子都能反复见死不救的人,我防备你一些,也是人之常情吧。” “...” 闻言,君老大猛地瞪大眼睛。 宗老们也都朝阮倾城偷来诧异的目光。 这姑娘可真猛啊。 君九这头孤狼,找了一头同样凶悍的母狼,这两人结了婚,这君家怕是要变天。 君苍云竟然没生阮倾城的气。 他朝青竹摆了摆手,就让阮倾城推着他去了院子。 屋外,君如晶他们看到阮倾城和军老爷子去了单独去了花园那边,都露出深思的目光。 君修臣转身看向身后的宗老们,他笑道:“各位叔伯今年难得同堂,不如,我们坐下来一起聊聊?” 宗老们面面相觑。 半晌,一名堂伯说:“君九想要聊什么?” 君修臣大笑一声,一屁股坐在君苍云刚才坐过的位置上。 宗老们欲言又止。 想提醒他坐了不该坐的位置,但转念一想他只是提前坐到了那个属于他的位置,好像也没什么不对。 君修臣将这群老家伙们的细微表情收进眼底。 他就知道这是一群自私自利的老东西。 “不如就来聊聊,家族福利分红细节?或者...聊一聊嫡长子继承制的优点缺点?” 君修臣朝侧席旁听的君家兄弟们望去,慷慨地说:“各位哥哥姐姐都在,都坐过来点,咱们一起聊聊看?” 君老大他们一个个面如土色。 “小九。”君老大皮笑肉不笑地提醒君修臣:“这是父亲跟宗老他们才该议论的是,你没资格主持这个会议...” 闻言,君修臣颇为赞同地点了点头,他虚心请教君老大:“大哥,你说,如果咱们家嫡长子跟嫡长孙都死光了,重新确立继承人这件事,是不是该立刻提上日程?” 这是赤裸裸的威胁! 君老大脸色一阵青一阵白,他豁然站起来,指着君修臣破口大骂:“君修臣!你别太猖狂,你将我儿打得瘫痪在床,这还不够吗?” “怎么,你现在连我这个大哥都想一并除了?” 君老大此话一出,君家兄妹跟那群宗老都皱起了眉头。 谁都猜到君如烨是被君修臣弄残的。 但那也是君如烨应得的报应。 君老大在今天这个场合将这事挑明,这块遮羞布被揭开。那么接下来,事态就会朝着不可控的方向发展。 君二姐轻轻扯了扯大哥的衣服,严肃地警告他:“大哥,你在胡言乱语什么?” “我怎么就胡言乱语了!如烨只是去了一趟南山,回来就被打折了双腿。君修臣,你真以为我没有证据吗?” 君老大指向后院方向,他表情难看的说道:“实话告诉你,你当初欺辱我儿的画面,早就被人拍摄下来了!那段视频,就在父亲手里,你真要跟我鱼死网破,你看看父亲会怎么做!” 闻言,君修臣倒是有些诧异。 难怪陈昂怎么都找不到骆月容拍下的那段视频,原来骆月容早就将视频交给了君苍云。 “大哥,你真是糊涂。”君修臣玩味一笑,提醒君老大:“父亲若真的想要给君如烨讨公道,早就将那段视频公布了。你猜,他为什么没有将它公之于众,而是藏了起来,假装不知真相呢?” 君老大愣住。 “大哥,你真是愚蠢啊。” 君修臣像是没骨头一样靠着椅子,点了根烟。 他戏谑地看着君老大,一字一句地说:“因为我是君家无可取代的佼佼者,君如烨那小混账倒了,我无论如何都不能再倒下。” “但凡大哥你争口气,能力超过了我,父亲都不会留下我这个逆子。” 这番话太直白。 君修臣的鄙夷轻视是赤裸裸的,不留半点情面。 君老大的怒火诡异地被熄灭,取而代之的是羞愧跟无地自容。 “大哥,你还没看清楚吗?” 君修臣扫了眼一旁默不作声的君家六子,又望向正厅中间那群老家伙们。 他说:“咱们君家,上至父亲,下至那群小辈们。他们根本就不在乎谁当家主,他们在乎的是谁当上家主后,仍能保住他们的荣华富贵。” “你以为父亲能成为家主,仅仅只是因为他是嫡长子?那你可就错得离谱。” “那是因为,他能力出众的同时,又恰好是嫡长子罢了。” 君修臣单指轻弹香烟,落下几粒烟灰。 “诸位,我今天就把话搁这儿。”君修臣以通知的口吻,告诉他们:“君家家主的位置,我虽然看不上,但这位置,我要定了。” “谁敢反驳,统统无效,除非你能干掉我。” 说完,君修臣抬起右手朝下一压。 阿坤便打开一个公文包,从公文包中取出厚厚一堆档案。 档案上写了每一个宗老的名字。 每一份档案里面,都详细地记载着这12位宗老一生中做过的恶事跟犯下的杀孽。 阿坤将那些文件袋,挨个发放到宗老们的手里。 宗老们打开文件袋,一目十行地看完,内心胆战心惊,站都有些站不稳。 他们死死地捂住手中的文件,生怕会被旁边的人看见。 这上面的内容,随便泄露一条,都够他们将牢底坐穿。 “君九,你...”宗老们都感到口干舌燥,一名苍老的白发男子问他:“你要我们做什么?” 别说是让他们修改嫡长子继承制这个规矩了,就算是要他们枪杀了君苍云,他们都能毫不犹豫地把枪干掉那个老家伙。 君修臣微微一笑,优雅从容,邪魅嚣张。 他说:“只有一件事,想要大家配合。” 宗老们纷纷竖起耳朵,就见君修臣神情严肃地说:“今天是我女朋友第一次登门。今天的晚餐,还请各位务必有说有笑,开开心心,让她感受到[家]的温暖。” “谢谢。” 就这? ------------ 第183章 她是奇迹 阮倾城推着轮椅一路穿过花园,停下了老宅后方的山茶林前。 即便是在凛冽的寒冬,山茶花依然盛开得浓烈,积雪都压不住那一簇簇的艳红。 阮倾城走上前折了一只山茶花,轻轻拂上面的积雪,拿着山茶花回到君苍云面前蹲下。 她将艳红的茶花递到君苍云手里。 君苍云收拢五指,握住那根冰凉的树枝,感受花瓣的冰凉,他说:“带我来这里做什么?” 阮倾城掀起卷翘的睫毛,一双黑白分明的眸子静静地注视着君苍云,像是想要将老人家的心思看穿。 君苍云活了近百岁,什么场面没见过? 他根本无惧阮倾城的审视,还饶有兴趣地问她:“你在想什么?” 阮倾城说:“苏女士不是呕血去世的吧?” 君苍云老眼眯成了一条缝,没有反驳她的观点,但也没正面承认,而是问道:“为什么会产生这种想法?” “我见过九哥气急攻心呕血陷入昏迷的样子,那场面虽然凶险,却不至于当场丧命。” “据我所知,苏女士在离世的头天夜里,便发现了她只是莫女士替身的真相。她若真的受到了刺激,那会儿就该吐血昏迷了。” “可她却死在第二天的黄昏时。听说离世当天,她还特意换上了婚礼上穿过的舞裙,化了精致的妆。这说明她在那二十个小时里,心情至少是稳定的。” 综上,阮倾城认为苏女士呕血身亡的说法,是一场彻头彻尾的骗局! 她目光锋利地审视着眼前的百岁老人,直白犀利地指出:“是你杀了她。” 君苍云表情没有变化。 那冷漠的反应,像是在听一个陌生女人的死亡故事。 见状,阮倾城又小幅度地摇了摇头,她说:“不对。不是你杀了她,是你逼她自杀身亡了。” 君苍云鹰眸轻轻地转动起来。 他终于正视起阮倾城来,笑道:“小丫头,让你协助小九管理君家,我很放心。你不仅智慧过人,也有魄力,我很好奇,你的父亲会是怎样一个人。” 比起她的父亲,君苍云更好奇的是阮倾城爷爷的身份,“你可知道你的爷爷是谁?” 能被莫敬云选中的男人,自然是不差的。 可君苍云翻遍了记忆,也没能从莫敬云的身边找出任何可疑的人选。 但那个人能在他的眼皮子底下救走莫敬云,他必然是他认识的人,甚至可能是他的朋友。 会是谁呢? 君苍云一整晚都在思索这个问题,却找不到蛛丝马迹。 阮倾城并不记得属于梨诺的那些记忆,也不清楚梨诺对身世的了解有多深。 自然,她也不知道封擎到底是怎样一个人。 至于封擎的父亲究竟是谁,她更是一无所知。 但阮倾城很聪明,她说:“那个人是谁我不清楚,但我能猜到他的职业是什么。” 君苍云挑眉,“说说看。” “九哥跟我说过,莫女士坠海时曾被你的仇敌射了一枪。带走莫女士的男人,应该是名擅长水性的人,且医术高绝的男人。” 莫敬云坠海的地方是一望无际的深海。 而受了枪伤的人,必须在最短时间取出子弹并成功止血。 所以那个人一定十分擅长水性,才能神不知鬼不觉地带着莫敬云潜水逃离,并寻找到一个最隐蔽的地方救治莫敬云。 “君老先生,当时那片海域上,应该不止有你仇敌的船只吧。你下属们乘坐的船只,是不是也在那附近?” 阮倾城一语惊醒梦中人。 君苍云想到了什么,他猛然握紧轮椅扶手,咬牙切齿地念出了一个陌生的男人名字:“黎霄!” 黎霄。 阮倾城从没有听过这个名字。 君苍云自言自语地讲道:“黎霄是一名中外混血的外科医生,他来自汤加王国,从小在岛上长大,是个擅长潜水的年轻人。” “他曾为当时的老总统主持过一场换心手术,在国内外都很有名气。他与我是至交好友,曾从我肺部取出过两颗子弹...” 越说下去,君苍云脸色越难看。 “我从来没有怀疑过他。” 在他的印象中,黎霄是个很古怪的男人,他有着很强的洁癖心,更是坚定的柏拉图式恋爱者。 他认为性爱是一种肮脏的事,他只追求灵魂共鸣,接受不了身体接触。 君苍云怀疑过许多人,唯独没有想到黎霄的头上。 但总总迹象都指向了黎霄。 “怎么会是他呢?”君苍云总觉得这事透露着荒诞。 听见君苍云的讲述后,阮倾城的脑袋突然出现了针扎一般的剧痛感觉。 她用手捧住脑袋,眼前诡异地浮现出一道穿白色大褂子的老人身影。 老人语气癫狂莫测地对她说:“基因是这个世界上最神奇的存在,我这样优秀的基因,理应得到延续。我有一个很优秀聪明的孩子,他的母亲是一名相当优秀的中医师,是我精挑细选的配偶。那孩子,是我献给世界医学最大的贡献...” “而你,梨诺,你是他送给我最棒的礼物。” “你是奇迹。” 阮倾城疼得脸颊一阵发白。 她不禁闷哼起来。 脑海里,那老人家的模样越来越清楚。 最后放大在阮倾城眼前的,是一双灰蓝色的眼睛。 “黎霄...”阮倾城忍着痛意,扭头询问君苍云:“黎霄的眼睛,是灰蓝色的吗?” 君苍云诧异地看了她一眼。 “你怎么知道?”他佝偻的身体微微坐直,目光灼灼地看着阮倾城,语气不善地问道:“你见过他?” 阮倾城并不确定那段记忆究竟发生在什么时候。 但她确信自己以前认识黎霄。 可她的记忆不是被清除过吗?怎么会想起那些零碎的记忆呢? “我曾在一个医学网上看到过他的个人介绍,他好像是一名脑神经研究者。” 阮倾城撒起谎来真假难辨,君苍云都没发现她是在骗自己。 “他总是很痴迷于研究那些未被世界医学彻底开发的领域,我认识他的时候,他执着于研究人体心脏学。后来换心手术成熟后,他又对脑神经产生了极浓的兴趣。” “黎霄是个医学疯子。” 说到医学疯子,君苍云又提到了扶桑国的琉璃家族,他说:“黎霄有些像琉璃家族那群医学变态。” 但不同的是,那群变态为了医学研究,什么丧尽天良的事都能做。 而黎霄有他的道德底线。 ------------ 第184章 诡计多端的倾城 阮倾城态度客观地指出:“黎霄是个厌恶性爱的柏拉图恋爱者,他跟莫女士之间或许只是一场合作,并非男女之情。” 阮倾城记忆碎片里的那个黎霄,在提到孩子的时候是满口骄傲,在提到孩子母亲的时候,却是一种冷漠的口吻。 封擎极有可能是黎霄通过试管手段,跟莫敬云一起生的孩子。 “我怎么没想到呢?”君苍云懊恼而愉悦。 一想到莫敬云跟黎霄之间并不存在男女之情,她从未背叛过自己,那孩子也许只是因为中枪流产了,君苍云的心境豁然开朗起来。 “你说得没错,敬云对我是有感情的,她不会背叛我。” 见君苍云整个人都变得鲜活起来,阮倾城忍不住冷笑,当场泼他冷水:“老先生,你在开心什么?就算莫女士没有背叛你跟黎霄相爱,封擎也只是他们通过试管手段生下来的孩子。可我的养父阮正刚,他是莫女士跟阮爷爷十月怀胎产下的孩子。” 君苍云眼里鲜活的光彩,骤然湮灭。 阮倾城继续说道:“你应该派人去调查过阮爷爷的身份吧。他只是小县城里一所高级中学的教师,他家境普通,住的是学校分配的教师宿舍楼,开的是十万块的普通汽车。” “与老先生相比,阮爷爷那点成就根本算不上什么。可莫女士宁愿隐姓埋名跟阮爷爷结婚,跟他生儿育女,都不肯回南洲城跟你相认。” “你真觉得,她对你有爱吗?” 君苍云老脸瞬间僵冷。 他紧握手杖指着阮倾城,从喉咙里爆发出愤怒的低吼:“够了!你给我闭嘴!” 阮倾城偏不闭嘴,她指向东边,阮家老家就位于东边的金阳县。 她说:“金阳县到南洲城,直线距离只有六十公里,走高速开车只需要两个小时。” “你用半辈子去挂念的莫女士,她就生活在距离仅有两小时车程的地方。可她直到死都不肯跟你相见,你还不明白吗,她恨你!” “混账东西,给我闭嘴!”君苍云忍无可忍,举起手杖朝阮倾城肩膀猛砸。 阮倾城敏捷地闪身躲开。 君苍云颤颤巍巍站了起来,他拄着手杖,羞怒地低吼道:“你懂什么!你以为有小九宠着你,我真的就不敢动你了?” 阮倾城嘲弄地看着连站都站不稳的老人家,她更加犀利不留情面地讥讽道:“君老先生,你还真是盲目自信啊。” “你凭什么认为,一个双十年华,正青春年华的少女,会爱上一个强制占有她,将她像个金丝雀一样圈养在笼子里的男人?” “我要是她,我巴不得跟你老死不相往来!” 她见君苍云喉咙翻滚,鹰眼外凸出来,像是随时都能栽倒在地,继续拱火说道: “君老先生,你对发妻不忠,对莫女士不仁,对孩子们不慈,对苏女士更是无情无义。” “你这一生罪孽深重,你不配善终!” 君苍云气血翻滚,情绪彻底失控,从喉咙深处传出一阵咳嗽。 他咳得上气不接下气,到后来直接张嘴朝前方喷血。 温热的鲜血怕喷洒在一株山茶树上,染红白色积雪,像极了二十年前苏女士自刎身亡的那一幕。 君苍云直愣愣地朝地上栽去。 而阮倾城就那么冷眼旁观,连手都没有伸一下。 她正在见证一头老雄狮的死亡。 君苍云挣扎着想要爬起来,但他实在是太苍老了,骨头是脆弱的,根本站不起来。 君苍云匍匐在地上,想明白了什么,他突然低声笑了起来,“呵呵,小丫头,你是故意在刺激我...” 阮倾城眉头微动,但没吭声。 君苍云唇齿混着血,虚弱地分析:“你猜到小九不会让我活过今晚。弑父是会被人戳脊梁骨的罪行,你不愿见小九双手沾上我的血,可你又知道我必须死掉才能泄他心里的恨意。” “所以,你要代替他逼我去死。” 阮倾城刚才故意说那些大逆不道的话,就是想要气死他。 他年纪大,身体早就垮了,气急攻心下,很容易就会脑溢血发作死亡。 “小丫头。”君苍云神情复杂地看着阮倾城,他一时间竟然有些羡慕君修臣。 “那孩子的一生都在被遗弃,被放弃。只有你,只有你护着他,怪不得他认定了你。” “你...” 君苍云目光下移,落在阮倾城的小腹上,他欣慰地笑了起来,感慨道:“你和小九,会是一对不错的父母。” 心思都被他勘破了,阮倾城大大方方地承认了。“你说得没错,我的确不会让九哥背上弑父的罪名。而我本就是蛇蝎女,我不介意再背一条罪名。” 说完,阮倾城突然捡起地上的手杖。 在君苍云疑惑的目光注视下,阮倾城面无表情地将手杖朝自己大腿用力砸下去。 那力道很猛,一棍子打下去,她左侧大腿当场青肿起来。 阮倾城跪在地上,她将手杖的一端塞到君苍云的掌心,平静地说道:“老先生,你因为莫女士的背叛对我怀恨在心,举起手杖要打我。” “我为了保护肚子里的孩子,才条件反射推开了你,误将你撞倒在了地上。” “是吧?” 就像二十年前苏女士自刎身亡,却被君老先生制造成呕血身亡的场景一样。 阮倾城也将君苍云的死,制造成了一场误会。 君苍云欣慰地笑了起来。 就在这时,君如晶的惊呼声如平地惊雷般响了起来:“爷爷!” “快来人啊!阮倾城推倒了爷爷!” 闻言,阮倾城丝毫不慌。 她盯着快步跑过来的君如晶,轻声对君老先生说:“老先生,你知道怎么解释,才是对君家名誉最好的做法。” 君老淡笑不语。 在君如晶的号令下,君家正厅那边的人都一窝蜂地冲了过来。 君修臣过来时,身后还跟着陈医生。 陈医生检查了君老的身体,发现君老的脉象正在变虚弱,他表情严肃地通知所有人:“今晚,大家都留在老宅吧。” 一句话,透露的信息却令君家上下所有人都感到恐慌。 老爷子只有今晚的寿命了! 君如晶突然伸手指向阮倾城,她大义凛然地指出:“是阮倾城推的爷爷,我看到她推的!” ------------ 第185章 绿茶·九爷 君如晶的确撒谎了,她现在躲在暗处,只看到爷爷自己气得摔倒在地,而阮倾城并未伸手搀扶,呼声求救的画面。 但君如晶并不心虚。 身为孙女,君如晶相信爷爷一定会站在她这边,跟她同仇敌忾对付阮倾城。 毕竟她是君家人,而阮倾城只是一个外人。 听到君如晶的话,君家老小都露出将信将疑的表情。 君老大站出来,严肃地询问君如晶:“晶晶,你真的看到阮倾城动手推倒了爷爷?此事重大,你知道撒谎的后果吗?” 君如晶底气十足地点头,她指着阮倾城正义凛然地说:“我真的看到阮倾城将爷爷推倒在地,她就是不安好心!” 闻言,君修臣走到阮倾城面前,以保护姿态将她护在身后。 他居高临下地盯着君如晶,深沉的黑眸充满威仪跟杀意。 君修臣朝君如晶伸出左手,他说:“你有拍照取证吗?有的话拿出证据说话。铁证如山,有证据证明她推倒了老爷子,我一定不会轻饶她。” “没证据的话,那就找出证据来证明她是凶手。” 君如晶的确偷拍了一段视频。 但她只拍到了君老先生倒下的画面,却没拍到阮倾城用手杖自虐大腿,嫁祸给君苍云的画面。 就算她拿出证据,顶多也只能证明阮倾城对君老见死不救。 根本锤不死阮倾城。 相反,还会证明她撒谎了。 不管怎么做,都对君如晶不利。 君如晶不敢直视君修臣的眼神,她红唇无意识翕动了几下,虚张声势地大喊:“我看到爷爷摔倒,就着急跑过来扶他,哪里有时间拍照取证?” “小九叔,你这是在包庇阮倾城!” 见君如晶根本拿不出证据来,君修臣眼神骤然间变得锐利逼人。 他冷笑道:“没有证据,你说的每个字都不具备说服力。嘴皮子上下一碰,就能轻易造谣给人定罪。” “那我也要开始造谣了。” 瞥了眼气息虚弱的君苍云,君修臣摆出地痞无赖的架势,张嘴就开始造谣:“父亲是被君如晶推倒的。” 君如晶目瞪口呆,下意识反驳:“胡说!我没有害爷爷!我为什么要害我爷爷!” 君修臣莫测一笑,他说:“因为你痛恨父亲偏爱我。你想要害死父亲,并通过嫁祸的方式让我的轻轻背上害死君家老家主的罪名,好趁机剥夺我继承君家的家主的一切可能。” 君修臣两手一摊,他玩味一笑,又说道:“当然,要证据没有,但我亲眼看见了。” 尽管清楚他是在胡说八道,但他的分析也有理有据。 那些宗老们还真的怀疑地看向了君如晶。 “我真的没有害爷爷!” 君如晶百口莫辩,她急得直跺脚,委屈地吼道:“小九叔!你真是被这个狐狸精骗了魂,她差点杀了爷爷,你竟然还护着她!” 君修臣面无表情地说:“她是我爱的人,我不护着她,难道要眼睁睁看着你欺负她?” 君如晶急得眼泪汪汪。 就在这时,君老终于虚弱地开口了:“够了。” 君苍云有气无力地说:“阮丫头没推我,是我在追打她的时候,不小心摔了一跤。” “...” 啥? 真相是这样? 听到这话,直到事情经过的君如晶,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 爷爷为什么要撒谎保护阮倾城的名声? 为了验证君苍云的说法,阮倾城也弯腰撩起了旗袍的裙摆。 她裙下穿着一条薄透的丝袜,大家都看到了她左腿上的青紫色伤痕。 那一看就是被棍棒打出来的伤痕。 “爸,你为什么要打倾城?”君修臣睁眼说瞎话:“就算我不听你安排,执意要迎娶倾城。你不满意她,也没必要打她啊。” 他继续茶言茶语:“你多大年纪?她才多大?再说,你是男人,你拿棍棒打一个小姑娘,这事传出去多丢脸?” “咱们君家颜面都丢尽了。” 君苍云气得差点当场咽气。 他竟然没发现,他的好大儿还有当绿茶的潜质。 君修臣又扫了眼完全在状况外的君如晶,他别有深意地说:“看来我的好侄女撒谎了啊。” “晶晶,对长辈撒谎可不是好习惯。” 君如晶脸色又臭又黑,像个哑巴一样,无力为自己辩驳。 陈医生见闹剧结束了,这才说道:“外面冷,快把老先生送回房间去静卧吧。” 闻言,君二姐赶紧招呼弟弟妹妹一起帮忙将君苍云送回屋。 君如晶故意落后一截,悄悄靠近阮倾城。 她表情狠辣地警告阮倾城:“阮倾城,你等着,我迟早会让人看到你丑陋的毒蝎心肠。” 阮倾城很佩服君如晶。 佩服她出身在君家这样的豺狼窝,竟然生了一颗蠢笨如猪的脑子。 “龙生龙凤生凤,这话果然没错。”阮倾城毫不留情地嘲讽君如晶:“君老大是块扶不上墙的烂泥巴,他的女儿也是个没脑子的蠢货,这也正常。” “基因不行,怪不得别人。” 君如晶被骂得一脸懵。 她是君老大的宝贝女儿,这辈子都没被人这么羞辱过。“阮倾城,你别太狂!” “风水轮流转,你今天风光无限,指不定明天就被小九叔抛弃了。你现在到处树敌,被甩了有你哭的时候。” “不劳你费心,你小九叔爱我爱得不可自拔,你老死躺棺材了他都舍不得甩我。”阮倾城信心十足。 君如晶被阮倾城的自大狂妄给气自闭了。 她还真是厚脸皮。 眼睁睁看着阮倾城跛着腿走掉,君如晶又拦住母亲,跟母亲吐槽阮倾城的所作所为。 君母听完来龙去脉,瞬间明白了老爷子的心思。 见君如晶还没想明白这之中的道理,君母感叹道:“阮倾城有句话没说错。” 君如晶:“哪句?” 君母:“你蠢得像猪这句,难怪茵茵一年级考试,门门都不及格,原来是遗传了你的蠢笨基因。” 茵茵是君如晶的女儿,刚上二年级,一年级升级考试的时候,没有一门成绩达标。 因为这事,君如晶在君家丢进了脸面。 君如晶脸黑得像锅底。“妈,你怎么还跟她一起骂我啊!再说,茵茵考试成绩不好,跟我有什么关系?她爹就不是个聪明人。” 死道友不死贫道。 君如晶宁愿接受她丈夫是个蠢猪,也不肯承认自己是个蠢货。 ------------ 第186章 准备丧事 君母叹了口气,感到头疼。 她跟君老大生了两个孩子,老大君如烨遗传到了她的智商,老二君如晶遗传到了君老大的愚蠢。 她都有些愧对女婿家。 “晶晶。你爷爷已经年迈,死亡是迟早的事,但君氏家族还得继续往前走。” “君九是他默认的下一任家主,那阮倾城便是君家主母。君家主母能是一个杀人犯吗?” 君苍云将君家利益看得比什么都重。 他是即将入土为安的人了,君修臣是他最满意的家主继承人,为了君家名誉考虑,他也不会让阮倾城背上加害公爹的罪名。 君母警告君如晶:“晶晶,如果你跟你的婆家,还想沾君氏家族的光活下去,那我劝你忘掉今天看到的一切。” “再说...”大夫人望向远方那道倩影,她语气复杂地讲道:“你爷爷最欣赏有手段有魄力的人,他很满意阮倾城。” “她不是你我能对付的女人。你以后见了她,给我乖一点。” 君修臣成为君家家主,已是板上钉钉的事。 如今儿子瘫痪在床,丈夫跟女儿又是两个愚蠢的脓包,大夫人明白他们已经彻底失势。 纵然心有不甘,那也得接受现实。 君如晶被母亲教育得一愣一愣的。 明白这里面的弯弯绕绕,她忍不住嘟哝道:“天底下男人果然一样贱,阮倾城差点就害死了爷爷,爷爷竟然还要保护她!” 但她也知道自己不如母亲聪明。 母亲苦口婆心交代她必须注意的事,她也不敢违抗。 * 君苍云这一摔,是真的将自己摔进了鬼门关。 被送回房间不久,他左边身体便出现了偏瘫症状。 没多久,右边身体也跟着偏瘫。 他浑身上下,只有一张嘴巴还能动弹。 就算如此,他还不肯服输,睁着一双浑浊的鹰眼不断说胡话。 他一会儿骂黎霄是狗东西,抢他女人,不配做他兄弟。 一会儿骂莫敬云狼心狗肺,他对她掏心掏肺,她却不识好歹... 大概在君苍云的眼里,天底下六十多亿人,就数他最聪明最牛逼。他是埃及金字塔,他是八百里长城,他是珠穆朗玛峰上的雪莲花... 君家九子都坐在房间熬夜,等着君苍云咽气,为他送终。 见父亲都要气绝身亡了,还在嘀嘀咕咕地骂人,君家九子表情都很复杂。 君修臣坐在床边剥砂糖橘。 他不喜欢吃,却很喜欢剥,他将剥了皮的橘子分别送给几个哥哥姐姐。 谁都有份,唯独君老大没有份。 大伙儿都闷头吃橘子。 砂糖橘甜得很,但老爷子骂得也很难听。 床上,君苍云意识彻底糊涂,他大脑已经失控,说的话都变得混乱,毫无逻辑。 君苍云:“小不死的,命真硬。死了活该,有几分像敬云是她的福气...” 命硬的小不死的,大抵是指君修臣。 说有几分像莫敬云是她的福气,这应该是在阴阳苏扶云。 君修臣刚好剥完一个砂糖橘,闻言他突然将手里的小橘子强行塞到君苍云嘴巴里。 君苍云:“呼噜噜...” 嘴巴被堵住,他出气声变重,只能从鼻孔出气。 见状,卧室里安静得有些出奇。 君修臣拿起床头另一只枕头,他像恶魔一样蛊惑他的哥哥姐姐们:“你们谁拿枕头把他给我捂没气了,我额外给他多算百分之零点五的分红。” 君氏财团每年的净收益,那是相当庞大的数字。 百分之零五点的分成,也很可观了。 闻此言,君老大下意识转身去看弟弟妹妹们。发现他们都低着头装聋哑人,他这才讪讪地摸了摸鼻子。 君二姐是最关心君修臣的人,她语重心长地劝君修臣:“小九,想想倾城吧,你别做悔恨终生的事。” 阮倾城有孕在身。 为了给她肚子里的孩子积德,君修臣也不能亲自动手送走君苍云。 君二姐的话成功打动君修臣。 他抠出君苍云嘴里的橘子丢进垃圾桶,嫌弃地拿湿帕子不停地擦,边擦边问陈医生:“他还有多久时间?” 陈医生静了几秒,他说:“老先生这会儿已经没力气骂人了,出气比进气多,最多也就两个小时的事。” 闻言,君修臣朝卧室门边守着的青竹吩咐道:“通知下去,做好丧葬准备,一切按照喜丧办。” 君苍云九十多岁高龄,算是寿终正寝,按喜丧规格来办也很合理。 青竹擦了擦发红的眼圈,闻言也不敢耽误,快步出去安排丧葬事宜。 君修臣站起身来,对在座各位说:“时候不多了,去叫你们的子子孙孙进屋,给老人家磕个头,见最后一面。” 闻此言,五六十岁的孩子不禁悲从中来,纷纷红了眼睛。 大伙儿都起身去叫孩子们过来小院这边给君苍云磕头道别,君老大走得稍慢一些。 君修臣突然叫住他:“大哥。” 君老大愣住。 他心里很不安,转身的动作很迟疑。 “小九。”君老大皱眉问道:“你想说什么?” 君修臣告诉他:“如烨那孩子,到底是父亲一手栽培大的。爷爷就要与世长辞了,他也该来给爷爷磕个头。” 君老大神情不断地变化,脸色很难看。 君如烨双腿早已残废,出行只能靠轮椅。这些年,君如烨郁郁寡欢,人已瘦得脱了相,早就没了曾经的意气风发。 君如烨这几年一直住在他的私人别墅里,已经两年没有踏出过别墅大门了。 君修臣提出这个要求,简直歹毒。 堪比杀人后鞭尸。 深深地吸了口气,君如烨说:“小九,得饶人处且饶人,如烨已经得到了惩罚,你何必再践踏他的自尊?” 君修臣便笑了起来。 他讲道:“君如烨当年勾结暴徒组织,将我送走的时候,可没有给我留过活路。那年,我才四岁。” “一个能对亲人下死手的畜生,配有自尊那东西?你该感激我是个仁慈的人,否则,你的大儿子早在六年前便离世了。” “叫他过来,当着所有君家人的面给老爷子磕个头,过往恩怨我可以既往不咎。” 闻言,君老大便明白这事没有商量的余地了。 君老大看了眼床上的老人家,他突然说:“你该知道,没有父亲的默许,如烨根本不可能从他眼皮子底下将你骗走。” “小九,你真正该杀的,是我们的父亲。” 父亲怎么都活不过今晚了。 君老大故意说这些话激怒君修臣,是想怂恿君修臣亲自送君苍云上路。 弑父可是大逆不道的事。 就算君修臣本事滔天能躲过法律的制裁,能躲过宗老们的谴责,但他能躲过良心上的谴责吗? ------------ 第187章 君老去世 君修臣直接叫出了君老大的大名:“君修齐,你是在教我做事吗?” 被直呼其名,君老大一脸难堪。 君修臣冷笑道:“你算哪根葱?你现在玩的这些小把戏,那都是我玩烂了的。” “少在我面前耍心机,你那点智商,骗骗三岁小孩就得了。”君修臣挥挥手,招来阿坤:“阿坤,送人!” 阿坤便粗鲁地拎着君老大出了房间。 四下无人后。 君修臣起身去了洗手间,慢条斯理地洗了个手,还仔细消了毒,这才返回到床边。 他盯着喘气粗重的老人,看了许久,才哑声问道:“为什么没有将骆月容给你的那段视频公布出去?” 君苍云眼皮耷拉着,眼里有水光在闪烁。 他已经无法说话了。 这头曾经的商界霸主,正在等待死亡的降临。 君修臣又问道:“当年,你为什么要我娶骆月容?” 君苍云自然还是不会说话。 君修臣自言自语地说:“她捏着我的把柄,你希望我将她放在身边监视,是不是?” 君苍云眼皮动了动。 显然,君修臣猜对了。 “呵。”君修臣感到讽刺,他说:“你曾两次弃我不顾,却又假惺惺地对我好。爸,你这个人真的好歹毒。” 君苍云费力地转了转眼珠子,他模糊的视线落在君修臣的身上。 他好像看到小儿子此刻竟然满脸泪水。 那一刻,君修臣儿时在他膝下承欢的画面,像是走马灯在君苍云眼前飞速掠过。 君苍云干涸的嘴唇颤抖不止,两行浑浊泪水从他眼睛里滚出来,落在了枕头上。 * 深夜三点,君家小辈们全都赶回君家老宅,挤在君苍云住的小院。 嫡系几十号子子孙孙整齐地站在院子里,排着队进去给君苍云磕头。 君家九子跟宗老们就静坐在房间的椅子上,看着小辈们进来,看着小辈们出去。 不知过了许久,屋外面响起了轮子转动的声音。 大家转身望去,看到了坐着轮椅被保镖推进来的君如烨。 当了六年时间的废人,君如烨的双腿早已萎缩成两条畸形的腿,藏在西装裤下,孱弱得可怜。 他身上穿的西装并不合身,宽阔的肩膀下,胸膛空空荡荡。 在君修臣没有横空出世前,君如烨曾是君家最耀眼的后辈。时隔多年再见到君如烨,宗老们神情都有些动容。 看到君如烨,他们便想到了一句话—— 既生瑜,何生亮。 君修臣大马金刀地坐在床边,见君如烨现身,他目光不见丝毫变化,只语气平淡地说:“给你爷爷磕个头吧。” 闻言,屋子里所有人都起了恻隐之心。 君老三忍不住起身为君如烨求情:“小九,如烨这孩子没了腿,磕头怕是不方便,你看要不要...” 君修臣抬头注视君老三。 凛然莫测的眼神,吓得君老三当场闭嘴。 “三哥。你是要替如烨求情吗?”君修臣平铺直叙地说:“你可以代他求情,那么,如烨犯下的罪孽,你也愿意代他偿还吗?” 闻言,君老三虎躯一震,肩膀都缩了缩。“我...” 君修臣看着君老三,对满屋人放狠话:“如果你无法替一个人承担他所犯下的罪孽,那就没资格开口替他求情。” “须知,刀子没戳在你心上,你就永远都不知道心痛是什么滋味。” “各位哥哥姐姐跟叔伯们,君九说的可在理?” 君老三哪里敢摇头,他连连应道:“小九说得对,是三哥逾越了。” 这一屋近二十来个人,竟然没有人敢反驳君修臣。 突然,君如烨不卑不亢地开口:“我曾对小九叔赶尽杀绝,如今成了他的手下败将,我接受一切安排。” “三叔的好意,如烨心领了。但小九叔说得对,错是我犯的,罪果也该我自己承担。” 如果身份对调,君如烨会加倍报复君修臣。 成王败寇,君如烨愿赌服输。 听到君如烨这话,君修臣倒是高看了他一眼。 宗老们看着气度不凡的君如烨,又看看上方气势凛然的君修臣,他们心里不约而同想到一句话—— 既生瑜,何生亮。 在众目睽睽下,君如烨双手撑着轮椅的扶手,用腰部力量抬起畸形的下身,重重一声落在地上。 那沉重的声响,听得人心情难受。 君二姐更是不忍心的别过头去。 君如烨整理好衣服,敬重地向床上人磕了个头,他说:“爷爷,孙子如烨来看你了。” “您好走。” 君如烨磕了三个响头,这才挣扎地要爬起来。 “阿坤。”君修臣突然叫来阿坤,吩咐他:“扶他起来,送他回去。” 闻言,君如烨停下挣扎的动作,回头朝君修臣看了一眼。 他最后没有拒绝阿坤的帮助。 凌晨四点二十八分,君苍云咽下最后一口气,与世长辞。 天亮后,过往路人看见君家宅子门口挂起的丧幡跟挽联,都感到震惊。 君苍云去世了。 这个消息迅速传遍国内外,各方势力都派了代表前来参加他的吊唁会。 君家九子统一身穿黑色服装,肩上绑着孝布。 按照南洲市这边的丧葬规矩,家中长辈故去后,亲朋好友前来参加葬礼,无论男女老少都是要跟王者磕头道别的。 身为亡者的孩子,也要跪在灵堂前向每一个前来吊唁的亲朋好友回以一个磕头礼。 身为长子的君修齐,跟新一任家主的君修臣,便跪坐在灵堂前,磕头感谢每一个亲朋好友。 程书墨带着程茗一出席了葬礼。 他向君老磕了个头,抬头盯着君老的遗照看了一会儿,这才对君修臣说:“才发现君老跟你长得还挺像。” 尤其是嘴巴和鼻子那一部分。 但君修臣的眼睛像他母亲苏女士,是天生多情的桃花眼。 君修臣牵了牵嘴唇,他说:“长得像他,是我最失败的地方。” 程书墨被噎得无话可说。 他刚想再说点什么,突然听到青竹管家高喊:“殷婷夫人,殷迟遇先生到!” 闻言,程书墨牵着程茗一走到了角落。 君修臣起身抬头看向院子入口,就看到一男一女结伴走了进来。 殷婷夫人身穿黑色女士西装,过肩微卷的长发显得干练,略施淡妆,戴了口罩。 她看上去没有电视新闻中那般富有震慑力,但依然有一股女性坚定的力量感。 殷迟遇穿着款式低调的黑色中山式西装,慢半步跟在殷婷夫人身后。 ------------ 第188章 特殊的缘分 殷婷夫人带着殷迟遇给亡者磕了个头。 她直起身来,等君修臣回了磕头礼,这才感慨地开口:“一转眼,君九也成了一家之主了。站得越高,身上的责任就越重。君九,节哀。” “我明白。”君修臣注意到殷婷夫人有些累,便说:“殷婷夫人,感谢你百忙中抽空来吊唁家父,家中备了茶水,还请移步厅内休息。” “你忙吧,不用招呼我们。”殷婷夫人是连夜赶回国的,的确也有些累了。 进了厅内,她一眼就认出来了阮倾城。 阮倾城也换了一身深蓝色的大衣,正在陪着君二姐一起跟来宾说话。 殷婷夫人看着她有些失神。 也不知道为什么,她跟阮倾城并不是很熟,但每次见面,她都能从人群中精准锁定阮倾城。 就好像她们之间有某种特殊的缘分。 “殷婷夫人过来了。”君二姐率先注意到阮倾城,拉着阮倾城向殷婷夫人走了过来。 “殷婷夫人,好久不见。”阮倾城注意到殷婷夫人眉宇间难掩疲态之色,她贴心地说道:“这边人多比较吵,殷婷夫人要不要换个地方休息下?” 殷婷夫人本打算坐会儿就走的,听见阮倾城的话,她又鬼使神差地点了头,“那就麻烦了。” “二姐,你忙吧,我带殷婷夫人去休息。” 君二姐见她俩似乎认识,便放心地点了点头,“去吧。” 阮倾城便带着殷婷夫人离开了灵堂这边,去了君修臣固定休息的小院。 一楼有空房,但没有二楼的客房雅致,阮倾城便将殷婷夫人带到了二楼的客房。 “我休息的时候,喜欢点一盏安神香薰。”阮倾城问殷婷夫人:“夫人要不要试试看?” 最近局势不太平,殷婷夫人忙得团团转,精神高度紧绷着,突然放松下来反倒睡不着。 听到阮倾城的建议,殷婷夫人想了想,才说:“那就试试。” 阮倾城点燃香薰灯,将中央空调温度调到27度后,就离开了卧室。 殷婷夫人躺在床上,本来只是想闭眼小憩片刻。 可她竟然睡着了。 再醒来,天都已经黑了,她竟然从中午睡到了晚上! 这很不可思议。 殷婷夫人看了看腕表,发现自己睡了七个小时,她有些恍惚。洗了把脸,殷婷夫人来到一楼,阮倾城跟淑婶正准备吃饭。 殷婷夫人也感到饿了。 阮倾城很会来事,主动叫她一起吃饭。 殷婷夫人这两天刚好休息,也没别的事做,索性走到餐桌旁坐下,陪阮倾城吃了一顿晚餐。 阮倾城吃相斯文,但特别能吃。 殷婷夫人见她胃口很好的样子,不由地问道:“你这样吃,怎么不见胖?” 阮倾城刚想说自己怀孕了,淑婶就领着两个人走了进来,“阮小姐,陈医生跟他老师过来了。” 阮倾城昨晚失眠,今天精神不太好,君修臣注意到了,就让陈医生他们过来看看。 阮倾城觉得君修臣大惊小怪了,她说:“我没事的。” 陈医生笑道:“我看阮小姐也没大事,不过,君总既然开口了,那咱们还是按照程序走一遍,让他放心。” 阮倾城只能答应。 陈医生这才注意到殷婷夫人的存在,他不怎么关注政局,并不认识殷婷夫人。 陈医生向殷婷夫人礼貌地点头了点头,就说:“师父,要不你去给阮小姐把脉?” 说完,没听见师父回答,陈医生奇怪地看了眼师父。 却发现师父正对着殷婷夫人发呆。 殷婷夫人也注意到了聂步非的反应,她拧眉问聂步非:“你好,有什么问题吗?” 聂步非抿了抿唇,低头整理东西,他说:“没想到今天竟然能有幸见到殷婷夫人,有些吃惊。” 聂步非的声音听上去很不舒服,殷婷夫人知道那是嗓子受了伤造成的后遗症。 她盯着聂步非看了会儿,突然说:“我们以前...见过吗?” “见过。”聂步非说:“电视上,我见过你。” 只是这样? “夫人,我要去把脉了,您请自便。”阮倾城起身去了客厅那边,主动露出手腕给聂步非把脉。 很快便把完脉,聂步非告诉阮倾城:“你肚子里的孩子一切安好,你的身体也没毛病。” 聂步非是个目光毒辣的人,一眼就看出来阮倾城是心里藏着心事,他开导阮倾城:“如果心里有心事,就要想办法排解它。心病跟绝症一样,医生难治疗绝症,更难治病人的心病。” “心病谈不上。”阮倾城叹道:“我昨天做了件不道德的事,有些过意不去罢了。” 她痛恨君老对君修臣和苏女士做的事,但真的逼死了君老,阮倾城心里还是不好受。 她又觉得庆幸。 庆幸是自己出手逼死了君老,而不是君修臣来做这一件事。 自己只是一个陌生人,尚且会觉得难受。换做君修臣,他逼死生父,怕是会更难受吧。 见她肯正视心理包袱,聂步非就知道这事不算太严重。 “那你就注意休息,注意调节情绪,等着当妈妈吧。”说到当妈妈,聂步非突然朝餐厅那边望了一眼。 捕捉到聂步非的小变化,阮倾城正襟危坐,语气严肃地提醒陈医生这位师父:“陈师父,你为什么一直看殷婷夫人?那位身份不一般,你不要说胡话啊。” 聂步非皱眉问阮倾城:“你跟她是怎么认识的?” 这问题并不奇怪。 但不是陈师父应该关心的事。 “陈师父好奇这些做什么?”阮倾城不想透露具体情况,只说:“我跟她见过几次,她今天是过来吊唁君老先生的。” 吊唁君老,不去灵堂,却跑到这里跟阮倾城独处? 聂步非像是在思索什么严肃的大事,他眼神时而阴沉,时而暴戾。 这一刻的聂步非,看上去十分陌生。 阮倾城有些茫然,总觉得这位陈师父有些奇奇怪怪。 “你不要跟她走得太近。”聂步非警告阮倾城:“靠近她,你会招惹麻烦。” 这话从何说起? “陈师父,你很了解殷婷夫人吗?” 聂步非又不说话了。 他开始收拾东西,动作看似有条不紊,但阮倾城却注意到他的手指有些颤抖。 很快,陈医生就跟他师父离开了。 淑婶给他们准备了热姜茶,“陈医生,师父,外面风大,带点热姜茶喝吧。” “多谢。”陈医生大方接过姜茶,递给师父一杯,“我们走吧,师父。” 师徒俩拎着东西走进了寒风中。 殷婷夫人捧着一杯姜茶站在餐厅窗户口,目送那对师徒消失在寒冷的夜色,她突然有些头疼。 她想她一定是疯了,她竟然在那个老男人的身上,看到了心爱男人的影子。 可那个人早已去世24年。 ------------ 第189章 大丈夫要能屈能伸 殷婷夫人今日带着殷迟遇出席君苍云的葬礼,有两层意思。 一来是为了彰显殷君两家的世交之情,二来是想向外界传达殷迟遇跟君修臣交情匪浅的信号。 铁血保镖守围成圈站在庭院里。 君修臣跟殷迟遇站在保镖后面的墙角下聊天。 前来参加葬礼的客人们,看到君修臣和殷迟遇凑到一起说话,不由得想到了南洲市早几年那场轰轰烈烈的除黑风暴。 这两人凑到一起,总给人一种要变天的感觉。 他们心里顿时一阵发毛。 殷迟遇说:“舆论发酵的厉害,受国民舆论压迫,总检院已经派人去调查陆青岸这件事了。我想,他们会顺藤摸瓜找到更多惊喜。” “这次,陆青岸再难翻身。你那边,准备准备,也该动手了。” 闻言,君修臣点头说:“我已经将欧九辉贿赂陆青岸的证据,交给了谢回。能抓住欧九辉这条大鱼,谢回政绩又添一笔。” “另外,沈恒安在我的暗示下,也找到了谢回合作。相信用不了多长时间,骆家做的那些见不得光的事,也将暴露在阳光下。” “就像我们计划的那样,谢回会在两年时间内坐上总督位置。总统大选,你获胜的几率有多了几成。” 南洲市是南部十二城的政治中心,南洲总督手握重权。在总统大选中,五大总督持有至关重要的选举票。 送谢回坐上总督位置,是君修臣跟殷迟遇筹谋已久的计划。 “嗯,你办事我是放心的。”殷迟遇从保镖那里拿来一包烟,自然而然地递给君修臣一根,“来根?” 君修臣却摆手说:“戒了。” 殷迟遇愣了一下。 “戒了?”殷迟遇感到不可思议,“好端端的,怎么说戒烟就戒烟了?” 殷迟遇跟君修臣都抽烟,但都没有烟瘾。 事实上,他们决不允许自己对任何一件事成瘾。 一旦染了瘾,就很麻烦。 香烟是可有可无的东西,但乍然听见君修臣说他开始戒烟了,殷迟遇还是有些吃惊。 君修臣说:“抽烟伤身。” 殷迟遇揶揄地看了他一眼,好笑道:“怎么?还没结婚,就打算备孕了?” 君修臣轻挑黑眉,语调炫耀地说:“我要做爸爸了。” 殷迟遇以为他是在讲笑话。 见君修臣神情严肃,不像是在撒谎,殷迟遇没忍住摇头失笑,“真有你的,速度真快。” “什么时候办婚礼?”殷迟遇自恋地说:“你的婚礼,我肯定是你的伴郎,大概几月办婚礼,我好安排休假。” 结婚? 君修臣声音有些闷:“不知道。” “不知道?”殷迟遇将手里的烟塞回烟盒,转过身来,神情严肃地数落君修臣:“她肚子里都有你的孩子了,你还不打算向她求婚?” “宴昭,她不是别的女人,她是大师姐,容不得你轻视。”殷迟遇以为君修臣是个提起裤子就翻脸不认人的渣男。 但阮倾城不是他能渣的对象。 岛上所有孩子,都受过梨诺的恩惠。 就连殷迟遇在隐岛生活的那几年,都被大师姐护过好几回。尽管大师姐年纪比他小,但殷迟遇打心眼里尊敬梨诺。 岛上所有孩子都将梨诺当做姐姐,当做尊者般尊敬。 只有君修臣这癞蛤蟆想吃天鹅头,想娶大师姐为妻。 “你敢辜负大师姐,我第一个手撕了你。”殷迟遇不是在开玩笑。 “我是渣男?”君修臣被气笑了,他一脸幽怨地说:“提起裤子就翻脸不认人的,是她!” “我随时都能带她去领证结婚。为了表明我的心意,我都决定将我名下所有财产都赠送给她了。可她根本不稀罕!” “她甚至还说,我只是孩子生理学上的父亲。能不能成为孩子生活中的父亲,还要看我表现呢。” 君修臣的怨气比战场上的硝烟还要重。 殷迟遇听得一愣一愣的。 得知是阮倾城不肯嫁给他,而不是君修臣不愿娶阮倾城,殷迟遇就忍不住幸灾乐祸。 他说:“那可是大师姐,你小子能跟她一起生孩子,那都是你的福气。哎,大丈夫要能屈能伸,既然大师姐不肯结婚,那你就安安静静做大师姐背后的男人呗。” 君修臣呵了一声,冷笑道:“当年你被我二姐当鸭子睡了,事后为了躲你,远走国外的时候,你怎么没想过大丈夫能屈能伸?” 一听到这事,殷迟遇直接黑了脸。“闭嘴!” 君修臣突然朝殷迟遇身后招了招手,喊了声:“二姐。” 殷迟遇下意识回头。 看见站在身后的人是青竹管家,意识到被甩了,殷迟遇低声骂君修臣:“小宴昭,你想死?” “二姐。”君修臣又对着殷迟遇身后喊二姐。 殷迟遇不上当,他冷笑道:“同样的把戏,玩一次就够了,你当我是蠢货?少拿你二姐吓唬我,她在我这里,算不上什么。” “是吗?”君修臣似笑非笑地看着殷迟遇身后的君二姐,他说:“二姐,找我吗?” “小九,风水先生已经到了,叫你过去商量事呢。”还真是君二姐的声音。 殷迟遇表情微变,他缓缓回头,见君二姐当真站在一米外的阶梯上。他想到自己刚才说的那些话,心虚地捏紧烟盒。 看到殷迟遇,君二姐也是一脸尴尬。 不婚不育保年轻,五十多岁的君二姐,看着却跟四十岁的女人没有差距。 君二姐虽是不婚主义者,却也有生理需求。 七年前,君二姐去高端会所打猎,碰到了年仅26岁的殷迟遇。 那年殷迟遇刚被调到南洲市工作。 殷迟遇为人低调,而君二姐也是个独来独往,只爱钻研美食的佛系女子。 因此,两人互不认识。 君二姐误将殷迟遇当做会所新来的男模,直白地问他愿不愿意跟她共度良宵。 殷迟遇一直都很喜欢姐姐类型的女子。 那时的君二姐,看着也就三十多岁的样子,恰好又是他喜欢的那种类型。 送上门来的姐姐,殷迟遇没道理拒绝。 两人度过了无比和谐的一晚。 翌日清早,殷迟遇特意翘了班留在酒店,想要跟君二姐聊一聊继续交往的事。 哪知道,君二姐醒来,见殷迟遇西装革履地坐在沙发上等着,却误认为他是在等她结账。 ------------ 第190章 极品好鸭 俗话说,千金难买我开心。 君二姐第一次碰到外貌技术都优秀的床伴,心中对殷迟遇很是满意。 君二姐被伺候得舒服,人也格外大方。 她直接从包里掏出钱包,取出一张额度三十万的卡塞到了殷迟遇的西装口袋里,并说:“弟弟昨晚表现不错,这里面有三十万,你收着。” 殷迟遇:“...” 堂堂南洲十二城的总督,竟然被人当成了卖身的鸭,还是一夜价值三十万的极品好鸭。 这事殷迟遇能记住一辈子。 殷迟遇没挑明身份,他以会所鸭子的身份跟君二姐继续接触了半年,这也成了一种情趣。 那半年,他常去君二姐的餐厅吃饭,晚上就留宿在君二姐的闺房。 一年后,殷迟遇觉得感情到位了,主动坦白了身份,并拿出早就准备好的戒指跟君二姐求婚。 结果君二姐被吓得连夜坐飞机逃出了Z国。 直到殷迟遇高升,去了京都,进了总统府任职,君二姐这才像个小贼偷溜回南洲市。 “二姐?”殷迟遇长腿一迈,人便站在了阶梯前。 他个子高,君二姐站在阶梯上,令人几乎一样高。殷迟遇好笑道:“看到我,二姐怎么不跑也不躲了?” 君二姐就知道殷迟遇不会轻易原谅她,她插在大衣兜里的手不由得握成拳头,小声地说:“我都快绝经了,你不会还要对我穷追不舍吧。” 殷迟遇傻了眼。 君二姐见他成功被自己劝退,暗自松了口气。 但她一口气还没彻底放松下来,就听见殷迟遇说:“我们可以不要孩子。” 这次轮到君二姐傻眼了。 瞥见灵堂里父亲的遗像,君二姐心思一转,忙说:“今天是我父亲葬礼,聊这些不合适。” 殷迟遇很通情达理,他说:“那就等葬礼结束后,我们再聊。” “...哦。”一转身,君二姐就掏出手机开始查询国际航班的机票。 * 君老出殡这天,骆家老家主骆镇安,欧家家主欧九辉,程家家主程书墨,聂家年轻的家主聂如瓷... 南洲市所有豪门世家的当家之主,都身穿黑衣正装,前来为君老送葬。 这天上午,东江区主干道施行交通管制。 运送君苍云棺材的灵车自君家老宅出发,身后跟着近百辆送葬的黑车,朝着南洲王陵墓开去。 南洲王葬在南山山脉一处叫做卧龙谷的地方,那是一块三年环山,藏锋聚齐的风水宝地。 下葬时有个哭灵的环节,说是哭声越大对后世子孙越好。 都是一把年纪的人了,再说君老也算是寿终正寝。君二姐他们在君老咽气那会儿,倒是流过几滴伤心的眼泪。 眼下要他们哭,竟都哭不出来。 唯独君老大哭得像个傻子。 他跪在坟坑边,对着坑底的棺材嚎啕大哭,甚至还唱起了孝歌。 君老大哭道: “天上雷公吼一声,抽起我爹要起身; 满堂儿女把爹叫,不见我爹睁眼睛; 抚儿抚女受尽苦,儿女未报半点恩; 天天日日团圆聚,如今分离好伤心; 为了把儿抚长大,我爹操了不少心... 听到君老大唱起了孝歌,君二姐他们几人都是一脸如遭雷劈的震惊模样。 君修臣更是眉头狂跳。 这丢人现眼的蠢货! 骆镇安同君家宗老们站在一起,冷不丁听到君老大伤心抽噎地唱起孝歌来,他表情顿时变得古怪起来。 半晌,骆镇安感慨道:“难怪君老当年选择培养长孙,也不培养长子了。” 这君老大活像是个谐星。 宗老们都感到丢脸,没有一个吱声的。 但搞笑的还在后面。 不知道是谁胆子大,将君老大哭丧的画面偷拍下来,并用小号上传到抖音。 那人为了蹭热度,特意在文案中打上了好几个话题,有#君老葬礼#、#沧州集团#、#商界霸主陨落#。 视频如他所愿的爆火了。 一天时间,那条视频竟然得到了三十多万的点赞,三十多万的转发,更破了五十多万条的评论。 评论中的内容,总结起来就是一句话—— 这人真逗。 简直就是财阀世家第一逗比。 不仅如此,君老大哭丧的表情还被做成了各种表情包,张张都透露着一股荒诞滑稽的意境。 半生奋斗无人问,一朝哭丧天下知。 君老大直接成了谐星网红,还有一群不嫌事大的网民呼吁君老大开视频唱孝歌。 当青竹询问君修臣,需不需要找公关压下网络热度时,君修臣直接拒绝了。 “不用。” 君修臣冷笑道:“能靠犯蠢走红网络,也是他的本事。” 君修臣扭头就一个电话打给了李韵,吩咐她:“联系公关部,让他们顺势将君修齐打造成一张谐星名片。” “啊?”李韵一脸懵,她问:“这样做,有什么好处吗?” 君老大成为谐星网红,君家名誉也会受他影响。 李韵想不通君修臣这样做的目的。 君修臣说:“公司去年在H市拍下了一块地打算建机场,动工时却发现那块地下是战士乱葬岗,记得吧?” 李韵当然记得这事。 那块地下是二战士兵乱葬岗的事被传了出去,机场还没建立,就被竞争航空公司造谣说那片地风水不好。 建机场的计划就那么被搁置下来了。 “君总,您的意思是?” “我有一个点子。”君修臣说:“咱们把那块地打造成国内规格最高的园林式陵园,只对外出售一百块墓地。” “每块墓地售价一千万,提前预定墓地的顾客,将赠送去世后一条龙丧葬服务,丧葬队会请国际最有名气的交响乐队...” “另外,墓主下葬时,可以无限次播放我大哥哭丧的音频。” 李韵:“...” 她深深地吸了口气,迟疑地说:“这样,会不会太缺德?” “不会。”君修臣说:“我大哥会很乐意的。” 李韵将信将疑地挂断了电话。 君修臣又让阿坤去将君老大请了过来。 也不知道他是如何跟君老大谈判的,总之,君老大不仅同意君修臣用他哭丧的那段视频打广告,还自愿成为了那片陵园的宣传大使。 当李韵得知君老大真答应了君修臣的要求时,她再次被君修臣的手段给征服了。 ------------ 第191章 真诚是必杀技 翌日,君修臣才一脸疲惫地回到扶云宫。 葬礼仪式繁多,还需要应付大量的亲朋好友,铁打的人都会受不住,君修臣也如愿以偿地累趴了。 回到扶云宫,他洗了个澡就自觉地跑到阮倾城的床上。床单四天换一次,被窝里残留着阮倾城的体香味儿,是一种淡淡的睡莲香。 闻着爱人身上散发的熟悉体香,君修臣精神完全放松下来,直接从上午九点,一觉睡到傍晚六点。 醒来,他剃掉胡须,换上居家冬装下楼来。 淑婶在备晚餐,阮倾城则坐在玻璃花房中插花。鲜花池里都是今天中午送过来的鲜切花束,姹紫嫣红一大片。 君修臣心血来潮,也搬了把凳子放在阮倾城对面,陪她一起插花。 但君修臣没有插花艺术细胞,他连最简单的球形花束都不会,自觉地拿起打刺钳将玫瑰花茎上的利刺全部拔除。 见他还有心情插花,心情应该不算糟糕,阮倾城便问他:“君老这一走,你还好吗?” 君老虽不是个慈父,但他跟君修臣到底是打断了骨头还连着筋的父子。 父亲死了,君修臣的心情总归是有些影响的。 “原本是有些难受的。不过,听到老大唱孝歌,我突然就难过不起来了。” 听他提到君老大,阮倾城便哭笑不得。 她将几支紫色洋桔梗插入一个敞口陶瓷花瓶中,犹豫再三,还是禁不住心里的好奇,问君修臣:“你究竟怎么想到将那块地打造成陵墓的,又是怎么说服你大哥的?” 就一天时间,君老大连抖音账号都注册好了。 不仅如此,沧州集团官方账号也在今天中午放出信号,表示他们将要打造国内最高端的山庄陵墓的消息。 还放出了陵墓的设计效果图。 设计图上的墓碑,都设计成了缩小版别墅的样子,网民们纷纷留言问山庄陵墓对不对活人开售。 如果可以,他们想预定一套,活着当宅子住,死了当陵墓住,这样不吃亏。 网上调侃声四起,恰恰说明沧州集团这一波广告效应做得不错。 当年沧州集团动工建造机场时,被爆挖出战士万葬坑的时候,曾引起业内唏嘘一片。 谁都认为这块地会砸在沧州集团的手里。 却没想到,沧州集团竟然顺势将它打造成了一片陵园,还是山庄别墅样式的高端陵园。 “那块地是万葬坑的事已经瞒不住了,建楼盘,建机场,都很难盈利。按理说,那块地的确会腐烂在我手里。但大家都忽略了一个问题。” 阮倾城停下手里的动作,抬头看向他,问道:“什么?” 君修臣说道:“那里虽是万葬坑,但埋葬在那里的并非无名无姓的野鬼。他们都有名字,他们叫抗战老兵,他们叫巾帼英雄,他们叫先驱者。” “没有他们用血肉为我们厮杀出一条出路,何来今天的和平盛世?在我看来,那里从来不是什么万葬岗,也不是阴邪之地,那是无名英雄的安息之地。” 阮倾城万万没想到她会听到这样的答案。 她出神地看着君修臣。 这一刻,她心里有什么东西荡起了涟漪。 君修臣在专心打刺,没有注意到阮倾城看他的眼神是多么的柔软。 他自言自语地讲道:“我不止要将那里打造成全国最高端的山庄陵园,还要在陵园最中央立一块无名丰碑墓。我们公司还将成立一个[寻乡会],通过对无名尸骸残留DNA的提取,帮助他们找到他们的家人,送他们魂归故里。” “能与战士前辈们同葬一处风水宝地,我想那些贵族富商们,没有几个不向往。所以,我这块地,绝对稳赚不赔。” 君修臣是商人。 利益他要,良心他也要,这并不矛盾。 “九哥。”阮倾城的语气柔软得不可思议。 君修臣下意识抬头,一朵红玫瑰出现在她的面前。 阮倾城举着一朵盛开的红玫瑰,她说:“这种红玫瑰,叫做珍爱。” 将红玫瑰的花茎插进君修臣外套那件外套的胸口口袋中,阮倾城微微一笑,她的表白很含蓄:“我把珍爱送给你。” 君修臣受宠若惊。 他突然从凳子上站了起来,走到花房的花瓶架选了片刻,最后选中一支黑色的小花瓶。 他将那支红玫瑰插入黑色花瓶中,爱不释手地把玩,并说:“我要把它做成永生花,活着的时候放在我的办公桌上,老了死了就放在我的棺材里。” 阮倾城被感动得毛骨悚然。 君修臣说要做永生花,就叫来阿坤,让他将玫瑰花送到一家花工厂去加工。 阮倾城看得目瞪口呆。 “你至于吗?” 君修臣严肃点头,“至于。” 他说:“你送我的打火机,我每天都随身带着。每到合适的场合,我都会佩戴你送我的领带。” 阮倾城仔细一想,才发现竟是真的,君修臣的确很爱使用她送的小东西。 君修臣做出苦恼的表情,他发愁地说道:“可惜领带不像是打火机,不能天天戴同一条...” 阮倾城当场笑出声来,她歪着头问君修臣:“那我再送你29条,你每天都戴不同样子的,一个月都不重样?” 君修臣露出受宠若惊的表情,欲迎还拒地说:“那多不好意思啊,让你破费了...” 他嘴里说这不好意思,却只字不提不要礼物。 “别不好意思啊。”阮倾城故意摸了摸肚子,她说:“你给了我基因这么优秀的一个孩子,我送你29条领带,那也是应该的。” 前一秒还晓得春风和煦的男人,下一秒便满面寒霜,“这算什么?睡姿?嫖资?还是买精子的报酬?” 阮倾城被他逗得咯咯直笑。 见她笑得这么开朗,君修臣突然说:“你终于笑了。” 阮倾城愣了下。 “这两天我虽然很忙,但我也注意到你似乎心事重重。”君修臣问她:“你这两天有心事吗?” 阮倾城没想到葬礼那么忙碌,君修臣还时刻关注着自己的情绪。 明白君修臣在担心自己,阮倾城便如实说道:“那日,君老虽不是被我推倒的,但他的确是在我的刻意引导下气的摔跤的。” “而且,我大腿上那道伤痕,也不是他打的,是我自己砸的。” 说这些话的时候,阮倾城心跳得有些快,因为她并不像表现出来的这么淡然。 就那样逼死了一个老人家,她心里也愧疚难当。 在隐瞒真相跟坦白真相之间,阮倾城最终决定主动跟君修臣坦白。 有时候,一点点小事藏在心里,时间久了都能堆成大事。 况且,死的君修臣的父亲。 君苍云活着时,君修臣恨他怨他,盼着他早日躺进棺材才解恨。 但君苍云真的死了,父子之间的仇恨随着时间烟消云散,总有一日,那些恨跟怨都会化作怀念。 到那时,他再看身边的阮倾城,真的能心如止水,毫无责怪之心吗? 人心是经不起赌的。 所以,坦白真相是唯一正确的做法。 ------------ 第192章 要不要跟我谈恋爱? 听见阮倾城坦白君老之死的真相,君修臣的确露出了意外表情。 他目光有些心疼地看着阮倾城,轻叹道:“其实我知道真相,你不说,我也是知道的。” 闻言,阮倾城也不感到意外,她说:“你知道也好,不知道也罢,但我不想瞒着你。” 君修臣苦笑,他说:“我明白,你是不想让我双手沾上我父亲的血。轻轻,你怎么还这么傻?” 还? 阮倾城不由地问道:“这样的蠢事,莫非梨诺从前也做过?” “她做过。”君修臣说:“岛上所有孩子里,只有你是岛主的义女,你叫他义父,而我们都是他的学生。当年策划那场篡权之战,我们都瞒着你,怕你知道计划后会从中阻难。” “我们自以为计划完美无缺,却不知魔高一尺道高一丈的道理。谁都没想到,岛主竟然提前知悉了我们的计划,并将计就计,故意派他的走狗们离岛去执行任务。” “我们眼见时机成熟,抱着鱼死网破的态度向他开战。他假装受伤中计,一路将我们引诱到地底实验室,试图将我们毒死在实验室。” “而整座岛上,只有你拥有自由出入所有实验室的权利,我们谁都没想到,你会为了保护我们,忍痛杀了岛主。” “对我们而言,岛主是迫害我们一生的罪人,可他却是你的养父,对你有养育再造之恩。” “你怕你会恨上双手沾上岛主血液的我们,所以你选择亲自杀死岛主,救下我们。” 而这,才是梨诺会成为隐岛岛主,隐盟盟主的真正原因。 “这么看来,梨诺果然是个傻的。”阮倾城以前总觉得她跟梨诺是两个人。 直到此刻,听君修臣讲了梨诺的故事,她才恍然意识到,即使她失去了梨诺的记忆,但她们的灵魂永远都是同一个人。 无论何时何地,她跟梨诺都会做出同样的抉择。 “很感人的故事,只是我不记得了。”阮倾城听得都快爱上梨诺了。 君修臣倒不觉得失望,他说:“你不记得那些岁月,倒也是个好事。毕竟,隐岛上的生活太沉重了。” 不管是他,还是司灵和司渝,他们都期盼着阮倾城想起过去的一切,又希望她就一辈子都做简简单单的阮倾城。 人就是如此复杂的感性生物。 阮倾城对记忆这事看得很开,能想起来是好事,想不起来也不过分执着。 顺其自然,何尝不是一件美事? “对了,你是怎么说服你大哥配合你给陵园做宣传的?”阮倾城怀疑地问道:“你该不会拿钱指着他的脑袋,逼他乖乖就范吧?” “你把我当成什么?”君修臣非常委屈,“我可是良民,我会做那种违法的事吗?” 阮倾城微微地笑着,对此并不挑明。 君修臣见她没兴趣陪自己演戏,觉得没意思,这才如实相告:“我允诺老大,只要他肯配合沧州集团做宣传,便准许君如烨重返君家财团工作。” 难怪呢。 君如烨若能重返君家财团,君老大一家的荣华富贵就保住了。 阮倾城清楚君如烨跟君修臣之间的恩怨,对他肯重新接纳君如烨回财团工作的安排,感到意外。 “是什么让你改变态度,决定重新给君如烨机会?” 君修臣原来是看不上君如烨的,但君如烨在君老去世那晚的表现,让君修臣刮目相看。 他心平气和地讲道:“君如烨是君家嫡长孙,少年时期恃才傲物,眼睛长在了头顶,我是看不上他的。” “他那样的人,被敲碎双腿成为废人,按理说应该一蹶不振。但他不仅没有被打倒,还顽强地活了下来,甚至还说出了成王败寇,他甘愿认输的话。” “比起从前,如今的君如烨,瞧着倒有些顺眼了。不肯向命运低头的人,应该得到一个机会。” 道理是这个道理,但阮倾城还是觉得这个决定有些冒险。 她说:“你就不怕他加入君家财团后,会搞小动作?”君如烨也是一只打不死的小强,这样的人其实很可怕。 他若肯一心一意为家族打工,那将是君修臣最有力的左膀右臂。若他记恨君修臣,暗地里给君修臣使绊子,就是一个祸端。 君修臣自然也考虑到这种可能。 但他只说:“他还没强到让我忌惮的程度。”能一手创办起沧州集团,君修臣什么牛鬼蛇神没见过? 区区一个君如烨,不配成为他的对手。 君修臣不是个刚愎自用的人,却也有他的张狂。阮倾城觉得这一刻的君修臣,实在是让人喜欢。 她不免多看了几眼。 君修臣突然凑过来,发挥他的厚脸皮:“是不是觉得我很帅?怎么样,要不要跟我谈恋爱?” 阮倾城赶紧推开他的脑袋。 “跟你说个事。” 阮倾城正色道:“昨天陈医生带着他的师父去小院给我把脉的时候,碰到了殷婷夫人。那位陈师父,好像认识殷婷夫人。” 君修臣并不觉得这有什么奇怪的,他说:“殷婷夫人是知名外交官,陈师父爱看新闻的话,会认识殷婷夫人也不奇怪。” 摇摇头,阮倾城说:“我是说,陈师父似乎认识现实生活中的殷婷夫人。” 君修臣皱眉,“你确定?” “应该没错。” “陈师父只是一名普通中医,他会认识殷婷夫人,这的确很可疑。”君修臣将这事放在心上,他说:“我让陈昂找人仔细调查下这个陈师父的来历。” “还有。那位陈师父似乎对殷婷夫人意见很大,他昨天还跟我说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话。” 君修臣皱眉,“什么话?” “他警告我不要靠近殷婷夫人,还说靠近殷婷夫人,我会招惹许多麻烦。你说是不是很奇怪?” 阮倾城一直在思考陈师父这话是什么意思。 为何她靠近殷婷夫人,就会招惹祸事? ------------ 第193章 法官听了都要骂一声变态 君修臣也对那位陈师父的身份起了疑心。 他说道:“我对殷婷夫人的个人生活并不了解,我打电话问问迟遇。” 君修臣是个行动派,说着就起身拿着手机去后花园打电话了。 殷迟遇不知道在忙什么,接电话的时候,语气有些气急败坏,“有重要事直说,屁事就晚点再说。” 都是男人,君修臣一听殷迟遇这火急火燎的语气,就猜到他在做什么。 “你在床上?正忙着?”君修臣还没有意识到问题严重性,他以看戏心态逗殷迟遇:“你放心我,我一定不会将另寻新欢的事告诉我二姐。” 殷迟遇那头可疑地安静下来。 君修臣笑问道:“怕了?” 殷迟遇那边仍然安安静静。 这不对劲。 想到什么,君修臣突然握紧电话,语气不善地质问殷迟遇:“你在我二姐床上?” 殷迟遇呼了口气,强行转变话题:“你打电话找我做什么?” 这可真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你真跟我二姐搞一起去了?殷迟遇,你是不是疯了!”君修臣严肃强调道:“她比你大18岁!搁古时候,她都能当你妈了。” 殷迟遇冷笑,“是啊,你二姐18的时候,我还是个婴儿呢。你二姐睡了我就想拍屁股走人,你说我该找谁讨公道去?” “我把她告到法庭,法官都要骂她变态!” “...”君修臣顿时没了底气。 家有糊涂二姐,他也只能夹起尾巴装孙子了。 另一边,殷迟遇见君二姐想溜,他眼疾手快搂住君二姐的腰,将她按在怀里,语气不善地警告君修臣:“有屁快放!” 这位政界老狐狸,此刻像个土匪一样,满嘴脏话,语气恶劣。 若是被有心人看到,有能做一篇文章。 君修臣懒得管他俩的破事,直奔主题问道:“你姑姑认识一个姓陈的中医吗?” 事关殷婷夫人,殷迟遇态度顿时认真起来。“你问我姑姑做什么?” 君修臣将那位陈医师的情况告知了殷迟遇。 得知来龙去脉,殷迟遇也起了疑心,“按理说我姑姑应该不认识那个层面的人。” “而且,她的确也不认识学中医的男人。”想到了一件往事,殷迟遇告诉君修臣:“我姑姑曾有过一个孩子,那孩子的父亲好像是一名医学生。” “不过,那人早在二十多年前就去世了。而且他学的是现代医学,并非中医学。” ... 挂掉电话,君修臣若有所思地返回花房。 见他回来,阮倾城赶紧问他:“殷迟遇怎么说?” “他说殷婷夫人曾有过一个学医的恋人,还跟对方生下过一个孩子。但那人早在二十多年前便去世了。” “那个孩子,听说一生下来也夭折了。” 恋人跟孩子的相继离世,差点击碎殷婷夫人。 她靠强大的意志力熬过了那段痛苦的岁月,却以未婚女子的身份,自称为殷婷夫人。 “这样么。”阮倾城又好奇问了句:“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24岁年前。” 听到这个熟悉,阮倾城不禁感慨起来:“我出生那年,殷婷夫人就死了丈夫跟孩子。那她这些年,应该也不容易。” 殷婷夫人事业上风生水起,感情生活却分外坎坷,内心的苦闷与孤独,也只有她自己知道。 “殷婷夫人对殷迟遇这个侄子都这么好,若她的孩子还活着,一定会是这个世界上最幸福的孩子。” 真是遗憾啊。 但这毕竟是殷婷夫人的伤心事,阮倾城也不能打听太深,便没再追问。 陪君修臣吃了晚饭,两人又牵着阿大去附近的狗狗公园玩了一个多小时。 回家后,君修臣将袖子一卷,戴上围裙,进厨房为阿大配餐。 给阿大配餐是阮倾城的工作,她想在一旁帮忙,君修臣却嫌弃地将她赶出了厨房。 “这批食材都是刚送来的鲜肉,有肉腥味,你站远点。”君修臣担心阮倾城闻到生肉的气味儿会恶心。 阮倾城却觉得君修臣太大题小做。 “别小看我。” 她偏不听,执意要跑过去帮忙。 刚切了几块牛霖肉,闻到鲜牛肉散发出来的肉腥气,阮倾城胃部竟真的有些反胃。 这么邪门? 阮倾城还特意凑近闻了闻,这一闻,她表情顿时变得难受起来,二话不说直奔向厕所。 她趴在马桶边一通狂吐。 很好,她也没逃过孕吐这一劫。 阮倾城眼泪汪汪地抬头,看到端着一杯水站在身旁的君修臣,她赶紧关上马桶盖,一脸严肃地告诉君修臣:“偷看大美女孕吐,这可不是生产行为。” 君修臣将帕子递给阮倾城,便别过头去。 阮倾城擦了擦嘴巴,听见君修臣说:“你生产的时候,我能陪产吗?” 阮倾城好笑地问道:“你是能帮我生?还是能帮我吐?” 君修臣有些苦恼地皱了皱眉。 他小声地说:“我就想陪着你,想记住你生孩子的痛苦样子。将来孩子要是敢凶你,我就抽他。” 阮倾城闻言直呵呵,她意味深长地说:“我听说有一些男人陪产之后,直接失去了性欲望。” “你确定要陪产?” 闻言,君修臣严肃追问道:“那些男人是对他们的老婆失去了欲望,还是对女人失去了欲望?” 阮倾城一撇嘴,满脸嘲讽地说:“搞笑的是,他们只是对他们的老婆失去了欲望。” “那就不是真的失去了性无能,他们只是不爱他们的老婆。对于这样的男人,我只能祝福他们老婆生的孩子,不是他们的孩子。” 这祝福也挺歹毒。 他见阮倾城对此很抵触,语气放软了些,“如果你真的不愿意,那可以不看,但我还是想陪着你。” 君修臣说:“我想给孩子剪脐带,想给孩子穿衣服,想...” “你不如多挣点钱,将来多给你孩子准备点财产。”阮倾城是个实在人,她说:“钱比什么都香。” 君修臣被嫌弃得很彻底。 他忽然怀疑地看向阮倾城,语气有些危险地说道:“你这么不愿意,该不会是想要悄悄离开我吧?” 阮倾城自己都还没想好要不要离开君修臣呢。 听到他这样说,阮倾城不免感到奇怪,“你为什么会这么想?” 君修臣说:“殷迟遇这两天一直给我发什么娇妻带球跑的推送...” 提到这事君修臣便一脸幽怨。 殷迟遇自从知道阮倾城不肯跟君修臣结婚的消息后,就恶趣味地找了些标题惊悚的文章逗他。 他们不愧是好兄弟,都喜欢在对方的苦难上拱火浇油。 ------------ 第194章 纡尊降贵,爱屋及乌 “我开始还不知道带球跑的意思,以为女主偷走了男主的科比亲笔签名篮球跑的意思。” 阮倾城再也忍不住捧腹大笑起来。 “九哥,以后少看些不着调的推送。”顿了顿,阮倾城又意味深长地教育他:“也少跟不着调的家伙玩,蠢是会被传染的,一起玩久了,你也会变蠢的。” 她是真没想到,看上去一副政界大佬模样的殷迟遇,私底下竟然这么恶趣味。 “那你会跑吗?”君修臣大概是这天地下当金主当得最憋屈的一个了。 察觉到君修臣的不安,阮倾城心里突然有些心酸。 她郑重地告诉君修臣:“就算我要走,也会正式地告知你。我这人,最讨厌的就是不辞而别。” 有她这句话,君修臣稍稍安心了些。 “不行,我还想吐!”阮倾城将水杯塞给君修臣,又趴下去吐了。 * 大概是陈医师开的药方起了作用,阮倾城的孕吐反应并不是很强烈。 平时吃饭也不见呕吐,只是不能闻生肉的气味,不能闻那种浓香水的气味。 得知阮倾城一闻到浓香水味就会呕吐,整个扶云宫,上至六十多岁的女员工,下至贝贝小丫头,都主动戒掉了喷香水的习惯。 君修臣偶尔参加商业活动回到家,都会站在屋门口闻德叔身上是否有香水味。 如果香水气味重,他会先在三楼主卧洗了澡,换上无香的衣服再去见阮倾城。 日子转眼便来到了元旦节前夕。 这天,君修臣背着阮倾城,以准女婿的身份独自前去拜访了程素梅。 他的到来,惊动整个疗养院。 君修臣不止为程素梅带来了见面礼,还贴心地给疗养院里所有老人家都准备了一份礼物。 他给男士准备的是一饼老班章茶,给女士准备的是一条珍珠项链。 收到礼物,大妈大爷们都喜滋滋的,纷纷夸程素梅命好,找了个优秀的女婿。 他们倒不是硬夸程素梅,而是打心里羡慕程素梅。 那君修臣是什么人? 别说是他们这些老骨头,就是他们家里的孩子,或是家族中最德高望重的老爷子想要见一见君修臣,都很难找到机会。 阮家早就破产了,程素梅又是个精神病患者。 阮倾城自己还是个坐过牢,跟其他男人订过婚约的女子。 她家这情况,一般家庭的男子都会挑三拣四。但君修臣不仅不嫌弃阮倾城的家室,还纡尊降贵前来养老院拜访程素梅。 且还做得面面俱到,给足了程素梅面子。 他爱阮倾城,也爱屋及乌尊重阮倾城的家人。 试问这天底下,有哪对父母不想给自己女儿找个这样的对象? * 单人房内。 程素梅看着堆满桌子跟地面的各类礼品,她有些目瞪口呆。 “君先生,您来了就来了,带这么多东西做什么?” 程素梅笑得一脸拘谨,她说:“就算是第一次登门来拜访,随便带几样礼物就行了,你带这么多东西,我...” “我都有些紧张了。” 程素梅这辈子都没这么紧张过。 要不是场合不对,她还想去上个厕所。 她一紧张就尿频。 君修臣却说:“程阿姨,我君家男儿第一次去对象家里登门拜访的时候,都有这规矩。” “这是我必须做到的礼数,您别紧张,收下就是。” 程素梅也知道君修臣说的是真的。 君家那样的家庭,绝对不会在礼数上出错。 “那我就收着吧。”程素梅紧张起来,精神就有些混乱,她自言自语地嘀咕:“我都收着,改天叫倾城拿去银行存起来,倘若将来你们事业不顺,还能变相帮扶一二。” “倘若你俩生活顺遂,那就留着送给你们的孩子...” 程素梅精神状态有些激动,她都不知道自己在自言自语。 但君修臣听见这些话,心里却熨帖不已。 不管程素梅是不是阮倾城的生母,但她对阮倾城的感情是货真价实的。 这就够了。 “阿姨,我今天过来,是想正式邀请你明天去扶云宫,陪我们一起吃顿晚饭,一起度过跨年夜。” “听倾城说你很喜欢烟花秀,我提前跟东江区政府沟通过,明晚会在古长城放一场跨年烟花秀,一定给你安排个最佳观景位置。” 程素梅:“...” 霸道总裁照进现实具象化了! 程素梅眼睛亮晶晶,实在是说不出拒绝的话。 但她勉强还留着一丝理智,迟疑地说道:“倾城说你工作挺忙的,而且,君老先生故去不久,大肆举办跨年晚会,是不是不太好?” 君修臣说:“不碍事,您明天打扮好,等阿坤过来接你就好了。” “诶,好。” 君修臣回去后没跟阮倾城说这事,想要给她一个惊喜。 翌日上午,快九点钟的时候,司灵礼物来到了扶云宫。 淑婶知道今天会有几名客人要来家里做客,她提前一天跟总管预定了丰富的食材,大早上就开始跟德叔一起忙碌。 听到庭院那边有人讲话,还是女人的声音,淑婶擦了擦手,起身来到厨房的窗户朝庭院那边看去。 看到司灵,淑婶还蛮惊讶的,“阿坤,那是谁啊?” 淑婶拉住阿坤询问。 阿坤向庭院看了一眼,他说:“司灵医生。” “医生吗?”淑婶知道君修臣有很多朋友,很有边界感地没有多问。 但司灵跟着阮倾城和君修臣进屋后,竟拎着礼物特意来了厨房。 见她来了厨房这边,淑婶跟德叔都有些惊讶。 “司灵小姐。”淑婶赶紧走出来说:“这里是厨房,干活的地方,你来这里做什么?” “去花园那边坐坐吧,我给你准备茶水,你是喜欢喝咖啡,还是茶...” “秦阿姨,陈伯,初次见面您们好,我叫司灵。”司灵将两个礼盒递给淑婶跟德叔。 秦淑跟德叔都在司灵的眼里看到了泪光。 两口子有些茫然,不明白这个叫做司灵的贵客,为什么要特意跟他们带礼物。 回过神来,德叔赶紧接过礼物,嗓门洪亮地吼道:“司离小姐,谢谢你的礼物!” 德叔耳背,没听清司灵的名字,以为她叫司离。 司灵也不介意他叫错了自己的名字。 她眼神有些哀伤地看着德叔夫妇。 这就是她未婚夫的父母。 一对失去孩子,耗尽家产也要寻找孩子下落的可怜夫妇。 司灵很想告诉他们,他们的小翼还活着,但一想到宴黎目前仍是植物人状态,还不确定能不能成功苏醒,司灵只能掐断这个苗头。 她不能直接告诉他们小翼的情况。 但她希望这对可怜的夫妇能知道小翼目前还活在世界的某个角落。 思及此,司灵突然说:“虽然很冒昧,但我听说淑婶做的油泼面很好吃,不知道我能否有幸尝一尝?” 闻言,淑婶跟德叔都是一愣。 油泼面? 君修臣不喜欢吃面食,淑婶进城后就没做过油泼面了。 事实上,淑婶已经很多年没有做过这道食物了。 有多久了啊? 好像,从小翼被绑架后,她就没做过了。 那么,面前这位司灵小姐,她又是怎么知道的呢? 那一瞬间,淑婶明白了什么。 淑婶与德叔对望一眼,都看到彼此的目光泛起了涟漪。 她猛地握住司灵的手,哽咽地说道:“好,我给你做油泼面,多要蒜跟辣子面,成么?” 司灵笑中含泪地点了点头,又说:“再加几颗花椒,就更好了。”宴黎说过,撒上几粒花椒的油泼面,是他儿时吃过最美味的食物。 闻言,淑婶情绪更激动,她当然记得她的小翼最爱吃撒了花椒粒的油泼面。 “好!好!我这就去给你做油泼面!” ------------ 第195章 特殊礼物 将司灵客气地请出厨房后,德叔二话不说,拆开一袋新的面粉,撸起毛衣袖子就开始和面。 淑婶则放平砧板,开始拍蒜切葱。 几滴眼泪落在刀背上,淑婶再也忍不住小声地啜泣起来。 她的小翼,好像真的还活着! 君修臣单手插兜走进厨房。 见淑婶一个劲地落泪,他犹豫再三,才说:“她叫司灵,与你们家也算是有缘。淑婶,你这一哭,可别把人家吓坏了。” 闻言,秦淑边抬头边擦拭眼泪,她有些惊讶地问君修臣:“你都知道了?” 不等君修臣解释,淑婶便用沾满面粉的手,紧紧抓住君修臣的双手腕。 “先生!”秦淑有很多话想要说,话都到了嘴边,却又不知该从何说起。 难道她要责怪先生明明知道小翼的下落,却苦苦瞒着他们不说? 先生对他们两口子是什么态度,淑婶心知肚明。 她坚定地相信着,先生之所以不将小翼还活着的事实告诉他们夫妇,必然是有难言之隐。 他是在担心他们。 思及此,淑婶顿时冷静下来。 她没质问君修臣为什么要隐瞒真相,只是迟疑地问道:“我们小翼,他没死,对不对?那个叫做司灵的孩子,她是你的朋友,她也知道我家小翼喜欢吃油泼面,她...她跟小翼是...爱人关系吗?” 秦淑激动得语无伦次。 德叔也两眼放光地望着君修臣。 这一刻,思念爱子的眼神被具象化,它是那样的炽热,令君修臣都动容不已。 君修臣轻轻点了点头,告诉他俩:“小翼的确从那艘巨轮上活了下来。之所以没敢告诉你们真相,是因为他目前的状况并不好。” “至于那位司灵小姐,她的确是小翼的恋人。倘若一切顺利,她应该会成为你们的家人。” “另外。”君修臣看向后院。 司灵正在跟阿大互动。 而第一次看到司灵的阿大,竟然对她十分亲近。 君修臣竟说:“阿大是司灵跟他一起养的狗。” “什么?”淑婶只知道阿大是君修臣一个朋友托付给他的狗,哪知道阿大原来的主人,就是他们的孩子啊! “先生,你能给我一句准话吗,我们的孩子,他现在究竟是死是活?”秦淑跟德叔要求不高。 他们只想知道孩子是否还活着。 德叔也哑声说道:“先生,我们只是想知道他是否还在这个世界上。就算他有难言之隐,不便现身来见我们,我们夫妇都能理解。但只要他还活着,我们就心满意足!” 他们的愿望就是这么简单。 君修臣叹息一声,告诉他俩:“他目前还活着,但...情况并不乐观。” 目前还活着,却无法来见他们,他的狗也被托付给了君修臣。 秦淑还没想到原因,德叔心里却有了一个猜测,他说:“小翼出了意外,目前生死不明?” “他是失踪,还是受伤过重成了植物人?”德叔嗓音在颤抖,但表情还算镇定。 到底是曾经的王牌特种兵,德叔聪慧过人,轻易便猜到宴黎的身体情况并不奇怪。 “目前是植物人状态。”言尽于此,君修臣不能再剧透更多了,他告诉德叔:“倘若他醒了,我会第一时间告知你们。” “倘若他...没能熬过去,我也会带你们去见他一面。但他目前不能被打扰,我不能带你们去见他,还请理解。” 德叔含着泪连连点头。“好!好!我理解!我理解的!” 德叔说完,就走出厨房穿过花房,去了花房外面的独立小庭院抽烟。 德叔已经很多年没抽过烟了。 淑婶盯着德叔默默抽烟的背影,她也擦掉眼泪强颜欢笑,说:“这算是我们两口子,最开心的一天了。” 想起件事,淑婶突然说“先生,我有个东西想送给那位司灵小姐,你代我们交给她吧。” 说完,秦淑洗了把手,飞快地去了地下一层。 不一会儿,淑婶就抱着个木盒子回到了厨房。 她打开那盒子,里面是一支品相还算不错的翡翠手镯,跟一只纯金打造的金锁。 一看就是年代感已久的老东西。 “这是我们结婚的时候,你德叔给我置办的婚礼首饰。早些年找小翼的时候,几乎耗尽了家产,这两样东西也被我去典当了。” “这几年托先生的福,我们两口子也挣了不少钱。我跟你德叔都将钱都存了起来,便想着将婚礼首饰赎回来。去年,我托了金律师帮忙,帮我追查到这两样物件的下落,成功将它们赎了回来。” “我原本是想着,等将来你跟阮小姐的孩子出生了,就把这金锁融了,重新再打一把平安锁送给孩子。” “但现在,我觉得这两样东西,应该送给司灵姑娘。” 淑婶擦了擦眼睛,哽声说道:“先生,你帮我将这两样东西送给司灵姑娘吧,不是什么好东西,但这也是咱家的传承。” “甭管小翼能不能醒过来,也甭管司灵姑娘将来会跟谁在一起,但我们心里是喜欢她的,也感激她给了小翼一份爱。” 秦淑将盒子递到君修臣怀里,就转身继续忙活去了。 当君修臣将盒子交给司灵的时候,司灵也有些动容。 她还在犹豫是否要收下这些东西,阮倾城便取出镯子,亲自为司灵戴上。 司灵是高个子骨干美人,手腕比淑婶年轻那会儿还要纤细,很顺利便戴了进去。 司灵不是传统审美的白皮肤,她是蜜色阳光的肤色,一双厌世眼冷酷十足。 翡翠手镯戴在她手腕上并不搭配。 但司灵却爱不释手。 “收下吧,这是淑婶的心意。听九哥说,这是淑婶结婚时打造的首饰,对他们夫妇而言有着无与伦比的美好寓意。” “这是他们夫妇对你的认可,他们打心眼里喜欢你,感激你,你若是不收下,他们反而会寝食难安。” 司灵则说:“宴黎还没跟我求婚呢,我擅自收下阿姨送的传家宝,不太好吧。” “宴黎没跟你求婚,那等他醒了,你跟他求婚就是了。总而言之,他活着会成为你的新郎,就算死,那也是你司灵爱过的男人。” “没有人比你更有资格收下这份礼物。” 司灵被阮倾城打了一针强心剂,心境豁然开朗,“大师姐说得对,总之我是认定了宴黎这人,这礼物我就收了。” ------------ 第196章 总裁跟他的小娇妻 淑婶很快便做好了油泼面。 她做了三份,给阮倾城和君修臣各准备了一份。 注意到司灵手腕上戴着那只翡翠手镯,淑婶眉笑眼开,直夸司灵手腕细,很适合戴镯子。 司灵被她夸得不好意思,只能面红耳赤埋头吃油泼面。 她自小在岛上生活,后来定居G国,每年会有两个月的时间奔赴前线当志愿医生。 她的饮食比较简单,也比较清淡。 香辣呛口的油泼面,她其实是吃不惯的。 但一想到这碗面,宴黎念了二十年都没能尝到一口,司灵便默默地将一碗面全部吃光。 吃碗面,司灵便辞别了淑婶跟君修臣他俩。 今晚是跨年晚会,司灵也要赶回医疗基地去陪宴黎跨年。 因为时差关系,她搭乘下午一点的飞机前往医疗基地,时间刚刚好。 见司灵吃了碗面就要走,淑婶跟德叔都觉得突然。 两人亲自将司灵送上车,直到车屁股都看不到了,这才沉默地转身往屋里走。 走了一截,德叔突然说:“这丫头可真高,都有一米八了吧。” 他瞥了眼本身就是个大骨架妇人的淑婶,笑道:“你跟她说话的时候,还得仰头呢。” 秦淑说:“个子高咋了?司灵姑娘都这么高,你说咱们小翼得有多高?” 德叔笑了笑,他说:“那怎么也有一米八五吧,跟先生差不多?” 两口子只能通过想象勾勒儿子的模样。 德叔有些难过地叹道:“也不知道那小子长得像你,还是像我。” 夫妇俩对望一眼,都有些惆怅。 但他们很快又振作起来。 他们坚信,他们会有儿子重逢的那天。 阿坤将司灵送去机场后,又开车去疗养院将程素梅接了过来。 程素梅很看重今晚的见面。 她请疗养院的小护士用卷发棒给她做了个一次性小卷,还盘成了复古的花苞头,化了个美艳浓妆。 程素梅本就是个明艳大美人,年纪大了也是风韵犹存。 特意一收拾,更是美艳无双。 她从楼上下来时,把一个院子的大爷都给看呆了。 就连阿坤都有些看呆。 “程、程女士,快请上车。”阿坤回过神来,赶紧打开车门,护送程素梅坐上车。 程素梅上了车,有些不自在地摸了摸额前的卷发,问阿坤:“今天扶云宫还有别的客人吗?” 阿坤如实回答:“就您。” 程素梅又问:“我穿成这样子,会不会太隆重了些?” 阿坤再直男,也知道不能在这个时候点头。阿坤说:“程女士很适合这样的穿衣风格,您这样瞧着可好看了。” 程素梅便安心了。 她收拢皮草大衣,低声说:“我听倾城说,扶云宫里面住的都是沧州集团的高层领导。我怕自己邋里邋遢,会让他们瞧不起倾城。” 程素梅是怕给阮倾城丢面子。 事关儿女幸福,程素梅不敢掉以轻心。 闻言,阿坤不由得想到了他亡故多年的父母,又想到惨死的哥哥跟嫂嫂。 阿坤有些羡慕地说:“程女士,您有这份心,阮小姐就很开心了。而且,扶云宫上下都很喜欢阮小姐,您的担忧是多虑了。” 程素梅闻言喜笑颜开,她说:“我家倾城是个好姑娘,她一点都不差的,她是生错了家庭,没遇到个好父亲...” 提到伤心往事,程素梅心绪难免激动。 她赶紧拧开水杯喝了口温水。 接下来一路,程素梅便没在说话,阿坤见她心情似乎有些低落,体贴地打开音乐播放轻柔的钢琴曲。 阮倾城并不知道程素梅要来的消息。 明天就是剧组海报截稿的日子。 阮倾城正在二楼小书房打电话,提前跟徐导的助理沟通明天见面的事宜,就听到楼下淑婶惊喜地喊道:“程妹子!你可算来了,快进屋去烤火!” 程妹子? 阮倾城一脸诧异地走到窗边朝楼下望去。 看到绝对不该出现在这里的程素梅,阮倾城惊呼道:“妈,你怎么过来了?” 程素梅抬头朝她招手,“倾城!” “你不知道我要过来吃饭吗?”程素梅笑得乐不可支,她说:“君先生昨天去过疗养院,他亲自邀请我过来吃晚饭,还说要举办一场烟花秀呢。” 阮倾城着实大吃一惊。 这是她收到的最好的跨年礼物。 盛装打扮过的程素梅,瞧着是风韵犹存,美丽迷人,看上去倒是跟四年前差不多。 见母亲状态越来越好,阮倾城打心眼里高兴。或许再调养一段时间,母亲就能出院回家居住了。 “阿姨。” 听到动静,君修臣也从三楼书房下来了,看到打扮得过于隆重的程素梅,他还愣了下。 他很快就明白了程素梅做出此举的用意。 “阿姨快进屋。”将程素梅引进屋,送到隔壁装壁炉的小客厅坐下后,君修臣说:“我去给阿姨泡杯茶,轻轻,你可以带阿姨逛一逛咱们的家。” 说完君修臣就去了厨房。 程素梅一脸满意地盯着君修臣的背影,等他走远,赶紧一把拽住阮倾城的手腕,一脸八卦地问道:“霸道总裁也会亲自给人泡茶?” 阮倾城:“...” 霸道总裁还亲自拉屎呢。 “妈,累不累?不累的话,我带你逛逛?” “好啊!” 负一楼跟负二楼是淑婶他们的生活区域,阮倾城没带她下去,只简单介绍了几句,就带着她去了楼上。 “二楼主要是我的生活区,有卧室套房,衣帽间,还有会客厅跟一个多功能娱乐厅...” 阮倾城带着程素梅进了她的卧室。 一进屋,程素梅就看到了床头柜上的渐变色打火机。 程素梅扭头问阮倾城:“你俩天天都睡一起吗?” 阮倾城刚觉得有些不好意思,又听到程素梅说:“也对,孩子都有了,肯定是睡一起的。” “...” 看了二楼,又去三楼。 三楼是君修臣的个人区域,涉及他的工作机密,阮倾城没带程素梅进去。 她直接将程素梅来到了楼顶的温泉池,指着冒热气的温泉说:“这是天然温泉,贼舒服。” 程素梅眼珠子滴溜溜地转动起来。 她感慨道:“小说没骗我,总裁跟他的小娇妻,果然很幸福。” 这日子,多滋润。 ------------ 第197章 爱字千斤重 冬天就适合围炉煮茶。 君修臣听说程素梅喜欢茶道,特意让德叔搬了张茶桌摆在花房温室里。 见阮倾城带着程素梅走过来,他起身为程素梅拉开椅子,等她坐下,又为阮倾城拉开椅子。 “听说阿姨喜欢喝茶,不过我对茶道并不了解,不然亲自煮一壶好茶给阿姨尝尝。但我让淑婶准备了些枸杞跟人参,咱们今天就煮一壶枸杞人参茶,阿姨别嫌弃。” 程素梅当然不嫌弃,她还挺惊喜的,没想到君修臣还准备了这一出。 君修臣煮茶不像沈恒安那样赏心悦目。 沈恒安学煮茶之道,是为了社交。 君修臣煮茶只为陶冶自己的情操,他握着一把小蒲扇,慢悠悠地摇着,火焰摇曳,印在他眼底,浑身都散发着一股漫不经心的慵懒。 程素梅活了四五十年,各种人都见识过,无论是以岳母的身份,还是一个女人的身份,她都从君修臣身上挑不出毛病来。 女儿能找到这样的对象,程素梅打心眼里开心。 只是,对方家室太恐怖了点。 他们阮家是小家庭,阮倾城自小放养在国外,没有国内豪门世家那些千金小姐该有的规矩和仪态。 程素梅担心阮倾城跟君修臣结婚后,会撑不起君家主母的身份。 程素梅有些烦恼。 “倾城。”程素梅突然问君修臣:“君先生,你对我们家倾城,到底是什么态度?” 话题突然严肃起来,君修臣与阮倾城都有些诧异。 阮倾城轻轻拉了拉程素梅的皮草外套,小声提醒她:“妈,你在说什么呢?” 哪有女方母亲,初次登门做客,就逼问男方这种问题的? 程素梅也意识到自己冒失了。 她哂笑地端起茶杯,想要喝口水掩饰尴尬,却发现杯子是空的。 那人参茶还没煮好呢。 见状,君修臣端起已经在滚泡泡的人参茶,为程素梅倒了一杯。“烫,阿姨注意些。” 他又为阮倾城跟自己倒了杯茶。 将茶壶放回茶炉,他双手自然垂放在大腿上,认真又严肃地看向程素梅。 “阿姨,我曾用了很长时间思考你刚才提出的那个问题。我对轻轻到底是什么态度呢?” “是喜欢?是欣赏?是肾上腺飙升导致的怦然心动?还是爱?” 君修臣沉吟道:“爱字太沉重,爱也很奇怪。” “同样是父亲,有些父亲能为孩子扛起一片天,为了寻找孩子的下落倾尽家产。但我的父亲却能反复地抛弃我,对我的生死冷漠旁观。” “同样是夫妻,有些丈夫朝三暮四,妻妾成群,甚至会在看到妻子生产的画面后,对妻子失去性欲望,却对其他女人竖起生殖器。” “却也有一位丈夫,却能在溺水时刻,双手托举起妻子的身体浮在水面,直到淹掉最后一口气,还保持着托举的姿势。” “阿姨问我对轻轻是怎样一种态度。”君修臣望向阮倾城,他说:“我想我是爱她的,从很早以前开始,我就对她产生了不该拥有的心思。” “我想她成为我的妻子,成为我孩子的母亲,成为君家的主母。我无法清楚形容这份爱有多深,但我能保证,我活着一日,扶云宫的女主人只会是她。” “我将和她一起爱护我们的孩子,孝敬我们的长辈。从此以后,她的亲人就是我的家人。” 爱字千斤重,又岂是三言两语就能说清楚的? 君修臣当然也会说山盟海誓,说甜言蜜语。 可他觉得甜言蜜语都太轻浮。 爱是永不停歇的动词,不是嘴唇轻碰脱口而出的誓言。 程素梅听完君修臣一席话,心里一阵踏实,她感慨道:“你这孩子,该嘴甜的时候不甜,这样子会吃亏。” 君修臣笑道:“对至亲之人,没必要花言巧语。对商业上的伙伴,才需要胡说八道。” 程素梅又忍不住笑。 她看着眼前的年轻人,不由得想到了她跟阮正刚的婚礼。 当初,阮正刚前来她家娶亲的时候,山盟海誓说得比惊雷还响,她感动不已,哭得稀里哗啦。 可结果呢? 阮正刚虽然做到了誓言所说的那样对她不离不弃。 可他的冷漠,他的懦弱,都像是一双无形的手,时时刻刻在将她往悬崖边缘推。 “君修臣先生。”程素梅务必严肃地注视着君修臣,她说:“我要你答应我一件事。” “您说。”君修臣洗耳恭听。 阮倾城也很好奇程素梅会说什么,便也安静地看向母亲。 程素梅说:“我要你答应我,无论你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事,遭遇了怎样的变故,请你绝对不要冷暴力我们倾城。” “你大概也听说过我年轻时候的遭遇吧?” 不等君修臣表态,程素梅便自嘲地笑了起来,她说:“早几年,我出席一场寿宴时,无意中听到几个老女人凑到一起议论我,说我年轻时候骚得很,服侍过好几个有钱男人。” “我才知道,原来那群伤害过我的混账,竟然将他们伤害我的罪行,当做一种谈资,在公众场合侃侃而谈。更讽刺的是,在他们的言谈中,我不是受害者,我竟然是个人尽可夫的媚男贱货...” 程素梅早年被沈劲松灌药,送到那群男人的床上,被玩弄,被拍照,被肆意欺负。 阮正刚懦弱怕事,不敢得罪那群权力者,只能当个缩头乌龟。 事后出席商业活动,还要听他们议论自己的妻子,被他们叫做'绿帽男'。 渐渐地,阮正刚对妻子的怜惜和亏欠,转变成了嫌弃跟埋怨。 那个懦弱无能的男人,开始冷暴力自己的妻子。 他以为不跟程素梅离婚,就还是个好男人。 他大概还会想: 看,我老婆被好几个男人给睡了,我一直都信守承诺没有跟她离婚,我可真是这世界上最深情的男人。 君修臣听到这些话,并没有露出惊讶的情绪,显然程素梅说的都是事实。 因为君修臣的确也曾听到过一些风言风语。 但他那时还不知道故事女主人公是阮倾城的母亲,只以为是某个小公司老总的女人。 直到认出阮倾城是梨诺,他去调查阮倾城的家庭背景,才发现程素梅的遭遇。 才知道,被上流社会所有男女嘲弄是个骚浪贱的程素梅,她其实是个受害者! ------------ 第198章 追人,君九爷是认真的 阮倾城还是第一次听说这些事。 她并不知道身为受害者的母亲,在上层圈子里,竟然被构陷成了一个水性杨花的女人。 “这群混账,我一个都不会放过!” 听见女儿为自己打抱不平,程素梅感到欣慰,她轻拍阮倾城的手,反过来劝她:“倾城,你现在怀着身孕,不要为我难过。听说母亲的情绪会影响到孩子,你要保持愉悦的心情,我的小外孙才能长得好看。” “再说,这么多年过去了,我也熬过来了。指不定当年那几个混账,都患癌症死绝了呢。” 这都是自我安慰的话。 她精神病院走了一趟都还没死,那群养尊处优的混账,又怎可能轻易死掉? 阮倾城不想让程素梅有心理负担,只好压下心里的愤懑情绪,决定等今晚过后再出手解决这件事。 程素梅看向君修臣,他不知在想什么,表情有些沉重。 “君先生。” 闻言,君修臣抬起头来,无声地望着程素梅。 程素梅说:“丈夫的冷暴力就像是一把钝刀,无时无刻不在割妻子的肉,我深受冷暴力的伤害,我太了解那种痛苦了。” “多深的感情,都会被冷暴力消耗干净。倘若将来,你不爱我女儿了,或是找到了更令你心动的女子,你直接跟她明说就是。我们阮家虽然没了,但只要我还活着,倾城就还有个家。” “就算你跟她离婚了,我也会亲自前来扶云宫将她领走,绝对不会让你对他死缠烂打。” “总而言之,如果不爱了,就请你对她放手。” 这是程素梅花了半辈子时间才悟透的道理。 她从前就是自我折磨,明明已经看穿了阮正刚的真面目,心里却含着一口恶气不肯离婚。 如今阮正刚死了,她也在精神病院走了一遭,夜深人静回忆起自己的婚姻生活,才觉得悔恨。 兴许早些离婚,她早就脱离苦海,迎来新生了。 何至于蹉跎到如今这把年纪? “妈,你放心。”不等君修臣表态,阮倾城便迫不及待地表明她的态度:“倘若他移情别恋,或是对我失去了耐心,我肯定毫不犹豫地踹掉他,离开这扶云宫。” “这天底下,三条腿的蛤蟆难找,两条腿的男人多的是。再说,我不要男人,日子也照样精彩。” 阮倾城看得可开了。 “阿姨。”君修臣一脸委屈地跟程素梅控诉阮倾城的无情无义:“阿姨你听听,轻轻她好像随时都能对我始乱终弃。” 程素梅被阮倾城跟君修臣这对活宝给逗笑了。 “是我自己不撞南墙不回头,我家倾城是个明白人,倒是我杞人忧天了。”程素梅摸摸阮倾城的头,严肃地告诫她:“倾城,爱是相互的,你也不能辜负君先生的一片心意,知不知道?” 君修臣趁机告状:“她到现在还不肯给我一个男朋友的名分呢。” 程素梅挑眉问阮倾城:“有这事?” 阮倾城暗中瞪了君修臣一眼,向程素梅解释:“哪里,是九哥自己说的要追我,这还没展开追求呢,就想要通过你道德绑架我。” “追女孩子是要诚心诚意的,他这样可没有半点诚心。换做是我追人,我天天换着花样追。” “我听说沈恒安当年追骆月容的时候,租下无人机在夜空中摆出了飞马造型,我在监狱都能看到。” 阮倾城反咬一口。 君修臣听得眉心狂跳,抓住了重点,但也抓歪了重点:“你喜欢沈恒安那一套?” “少污蔑我。我喜欢的是沈恒安费心追女孩子的态度,不是喜欢沈恒安,不要混淆意思。” “好得很!”君修臣突然重重地放下杯子,咬牙切齿地说:“我今晚就要让你见一见我追人的方式!” 他说着就出去了。 阮倾城耸肩,等君修臣出去后,她跟程素梅吐槽:“你看,这就敢当着你的面发脾气了,以后还不知道是什么嘴脸呢?” “...我觉得,这事你也有问题。”程素梅小声地说:“你拿谁当例子不好,偏偏提到恒安。” “再说,沈恒安追骆月容,是要利用她报仇。你俩这情况,能一样吗?” “呵。”阮倾城嘴上冷笑,心里其实也意识到自己那话说得不对。 “妈,你喝茶,我去上个厕所。” 阮倾城说是要上厕所,人却直奔三楼。 她在三楼主卧室找到君修臣的时候,君修臣正手长腿长地躺在床上,也不说话,还用手臂挡住眼睛。 “真生气了?”阮倾城走到床边,弯腰握住君修臣另一只手,她低头把玩他骨节修长的手指,语气放软,故作讨好地说道:“你之前说要追我,的确没怎么追嘛。” “我虽然是女子监狱的狱霸,但我到底也是女孩子,你不好好追我,我哪里好意思点头?” “难道还要我主动跟你说,君修臣你该追我了,你该给我买花买包买车买买买了?” 君修臣手臂往上挪,露出一双深邃黑眸。 他静静地盯着阮倾城看了好片刻,才说:“我以为,将我全部财产赠送给你,足以表明我的心意。” “是够了,但这份心意太贵重了,我反倒不敢收。”那份财产赠与书,至今还躺在她梳妆柜的抽屉里。 不到结婚那天,她都不会签字。 君修臣坐起来,他闷闷不乐地说:“以后别在我面前提沈恒安。”能放任沈恒安活在世上呼吸空气,已是他最大的让步了。 阮倾城举起摇滚手势发誓:“这事是我的错,我保证以后不提了。” “手势不对。”君修臣帮她将摇滚手势换成对天发誓的手势。“再发个誓,我就原谅你。” “...”阮倾城哭笑不得,但还是好脾气地说道:“我发誓,我以后都不提沈恒安气你了。” 君修臣这才满意点头。 “这次原谅你了。”为了彰显自己的大度仁义,君修臣说:“就像你说的,我说过要追你,却一直没有展开追人的方式。” “你是不是很喜欢一个叫做周晟的歌手,我注意到你的手机里面都是他的歌,我刚才让李韵联系到周晟的经纪人,让他今晚来扶云宫给你开一场个人演唱会。” “什么?你把他请到扶云宫来开演唱会?”周晟是一名四十多岁的实力唱将,国内外都颇有名气。 据说请他录制一场综艺,出场费就要八十万。 “请他来开一场私人演唱会,那要多少钱?”阮倾城问这话的时候,嗓子都有些发紧。 君修臣说:“比平时贵一点,今天是元旦节,出场费要八百万。” 阮倾城人都傻了。 她现在跑去学唱歌还来得及吗? ------------ 第199章 浪漫至死不渝 君修臣很满意阮倾城的反应,这代表他今晚的安排的确起到了惊喜作用。 他忍不住得意地说:“轻轻,这是我追你的第一步。以后每天我都会给你准备一个小惊喜,你就坐等被我追吧。” 轻轻说得对,他口口声声说要追求她,却迟迟没有做出大动作来。 这的确是他的失职。 既然她想要当个被宠爱的小姑娘,那他就竭尽所能地讨她欢心。 得知君修臣花了八百万请周晟来家里开演唱会,阮倾城心境有些恍惚。 这就是有钱人的生活吗? 真是奢侈啊。 吃晚饭的时候,周晟的经纪人就带着团队工作人员提前过来布置舞台了。 扶云宫内有一片人造湖景,湖东侧的大草坪恰好适合开露天演唱会。 当晚九点,周晟盛装出席扶云宫,站在临时搭建的小舞台上,一开嗓,穿透力十足的歌声便透过专业音响的传播,惊艳了方圆十里的居民。 古城墙那边今晚灯火通明。 游客们听见周晟的歌声,还怀疑是他们的耳朵出了错觉。 他们纷纷转身寻找音源,发现周晟的歌声是从扶云宫方向传来的,顿时意识到这不是错觉。 众所周知,扶云宫里住的是沧州集团的创始人跟集团高层,还有他的智囊团。 早就听说君九先生待下属很宠爱。 都将周晟请到扶云宫来为下属们开私人演唱会了,的确很宠员工。 有游客将扶云宫中传来周晟歌声的拍摄下来,传到抖音。 刷到这条热门视频,无数网友都在仰天长呼:【抖音爹,我何德何能竟然能刷到这条视频?我配吗?】 【天下有钱人这么多,多我一个又何妨?】 秦泱泱通过抖音刷到这条视频的时候,都快夜里十二点了,演唱会已经结束了。 她在微信上给阮倾城发送了一连串的土拨鼠尖叫,并质问阮倾城:【都说苟富贵勿相忘,姐妹,吃独食可不好啊!】 【这么好的事,你怎么不叫我!】 收到消息时,阮倾城正站在南洲王府藏书阁的顶楼上。 这里是观看古城墙的绝佳地点。 南洲王府外有军人站岗,这栋园林只对君家家主以及国家重要领导开放。 君家本家的人想要进来,都需要经过申请批准。 程素梅一路跟着君修臣走进来,算是大开眼界。 阮倾城身上裹了件御寒的羽绒大衣,跟君修臣同款同色。察觉到兜里手机在震动,阮倾城掏出手机,扫了眼消息,直接给秦泱泱拨了一个视频电话。 秦泱泱秒接。 秦泱泱注意到她身后是一个古色古香的窗框,里面似乎亮着灯。她问:“倾城,你在寺庙?” 现在的跨年活动很丰富,有人去市中心大本钟集合等待零点跨年的钟声,也有人前往古长城放电子孔明灯,也有些迷信的年轻人跑去寺庙为家人祈福。 像秦泱泱这种宅在家里的倒是少数。 阮倾城语气轻飘飘:“我在南洲王府的藏书阁上。” 秦泱泱倒吸冷气,所有感想化作两个字:“卧槽!” 她文化不够,一句卧槽走天下。“你竟然混进了南洲王府。” 但转念一想,搁四百年前,阮倾城就是南洲王妃,秦泱泱又没那么惊讶了。 “你去那里做什么?还有,周晟跑扶云宫开演唱会,你怎么不告诉我啊!你知道的,我可喜欢他了。” “倾城,你不够意思啊。” 阮倾城有些无奈,她三言两语将君修臣今晚发癫的前因后果跟秦泱泱说了一遍。 秦泱泱听完,更是羡慕嫉妒恨,“你是说,周晟去扶云宫,根本不是给沧州集团的员工送福利,他只是君九先生跟你paly中的一环?” 阮倾城满头黑线,默默瞄了眼君修臣,见他在跟古城墙那边的工作人员讲电话,并未注意到秦泱泱的鬼话,这才安心了些。 “泱泱,稍后古城墙会有一场烟花秀,我这里是最佳观景点。我记得你家阳台也对着古城墙方向,你快点穿件厚外套,去阳台上守着。” “大概三分钟后,烟花秀就要开始了,这次我可只通知过你啊。” “等着!”顾不得惊讶,秦泱泱飞快穿上羽绒服,直冲室外阳台坐等烟花秀。 书房的门突然从里面拉开。 金仇明手里握着一个珠宝礼物盒走出来,他刚想叫住秦泱泱,却见秦泱泱像是一阵风冲去了阳台。。 他犹豫了下,将盒子背在身后,也跟着来到阳台。 “你在做什么?” “嘘!”秦泱泱将食指竖起唇边,提醒金仇明:“别说话,我要看烟花。” “烟花?”金仇明不知道今晚还有烟花,他说:“没听说今晚有烟花表演。” “是君九先生特意为倾城准备的烟花秀。”秦泱泱说这话时,眼中闪烁着艳羡的光芒。 “咱家倾城可真有福气,熬过了沈恒安那个渣男,终于等到了疼人的君九先生。” “这样会来事的男人,谁能不爱?” 金仇明沉默地看着嘀嘀咕咕说个不停的秦泱泱。 她穿一件白色羽绒服,鹅蛋小脸因为激动而泛红,很像是草莓大福甜点,引游人想要咬一口。 喋喋不休的样子,灵动又讨人爱。 金仇明工作量大,每天都在处理各种经济纠纷,碰到的对手个个都是狐狸窝中的老狐狸。 也只有回到家里,面对秦泱泱时,才能安心地做他自己。 回过神来,金仇明摇头笑道:“没想到君总谈起恋爱来,也这么俗套。”真是让人牙酸啊。 “什么俗套?”秦泱泱说:“浪漫至死不渝!” 金仇明没有反驳。 秦泱泱对生活总是充满了无限期待,她有一股强劲的生命力跟向上生活的乐观态度。 这也是金仇明当初会选择她当金太太的原因。 “对了,我有个礼物要送...” 砰! 第一波烟花突然就炸开了,盖住金仇明后面那句话。 他们小区离古城墙直线距离只有四百多米,烟花在空中盛开,就像是在头顶绽放。 “金仇明!”秦泱泱突然跳起来搂住金仇明的脖子,指着烟花说:“你看,烟花,好多好多,这可不比东澳岛的烟花秀逊色!” 金仇明被她搂得弯了腰。 秦泱泱身上香喷喷,手上戴着叮叮当当的漂亮首饰,头上还戴着钻石发夹。 这些亮晶晶的玩意儿跟烟花一起映在金仇明眼中,他整个世界都五彩斑斓起来。 ------------ 第200章 要变天了 金仇明隔着羽绒服搂着秦泱泱的腰肢,他突然说:“晚点我们也买烟花去城郊放吧。” “真的吗?”秦泱泱不可思议地看着金仇明,她说:“你过春节都不陪我去放烟花,今天怎么换了性子?” 结婚这么多年了,两人连约会次数都屈指可数,放烟花这种行为更是从未有过。 “金仇明,你今天下班的时候是不是经过了乱葬岗?被孤魂野鬼附身了?” 秦泱泱虽是在开玩笑,但金仇明听到这话,心里竟有些羞愧。 仔细想想,他好像真的没有陪秦泱泱做过一件纯放松的娱乐活动。 他说:“偶尔玩一玩,也挺有意思。” 秦泱泱将信将疑,“那...那就去吧。” 等烟花秀放完,秦泱泱这才问他:“你刚才说有礼物要给我,是什么?” 金仇明从口袋里掏出首饰盒放在秦泱泱怀里,他说:“上次出席酒会,看到有女士戴它,觉得挺花里胡哨的,应该是你的品味。” 真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但能收到礼物,秦泱泱就很开心。 她打开盒子,看到蛇头项链,顿时发出土拨鼠尖叫。“嗷!嗷!金仇明,是蛇头项链!!!” 这条宝格丽品牌的银色蛇头项链,全世界都很有名,秦泱泱爱得要命。奈何价格太贵,她没舍得买,一直放在购物车里。 “金仇明,你以后一定要多参加那种酒会啊!”秦泱泱乐不可支,赶紧脱掉羽绒服跟里面的居家毛衣,让金仇明帮她将项链戴在脖子上。 她说:“你等我去换一身低领性感的衣服!咱们再出去放烟花!” 金仇明在后面叮嘱她:“多穿点,外面风大。” 多穿点? 呵。 收到这么昂贵的礼物,她恨不得只戴项链裸着出门炫耀!穿个外套都是对冬天的尊重了,至于多穿那是不可能的。 * 这个晚上,举国上下,万民欢腾。 而京都某座郊区别墅,却被翻了个底朝天。 当检察部的工作人员找到地下室的机关,进入地下二层,看到那间辣眼睛的情趣功能房时,一个个都愣住了。 若不是知道这些东西都是情趣用品,他们还以为是误闯了某间刑房。 陆青岸被人押着双臂,来到地下二层的情趣功能房。 面对地下室里那些五花八门的玩具,跟他特意拍下来收藏的极品美人照片墙作品时,他的脸瞬间苍白。 “我...” 陆青岸再无政界大佬的英姿勃发,他双腿发抖地跌坐在地上,口口声声,语序颠倒地大喊:“是殷迟遇陷害我!” “这都是殷迟遇趁我不在,悄悄往我家里藏的东西!” 闻言,检举部的部长走到照片墙下,伸手取下一张照片。 照片中,陆青岸手里握着一个玉质男性玩具,对一名身穿学生制服的少女做出低俗动作。 那照片右下角还标了日期,显示这张照片拍摄于五年前。 检举部的部长认得这名女子,他说:“这个小姑娘叫做铃铛,是一名童星出道的女演员,四年前因为抑郁症自尽身亡。” “死时,刚满18。而你这张照片拍摄于五年前,那时,她才17岁...” “陆青岸,她是我女儿的高中同学!”部长猛地举起手中相框,一把狠狠地砸在陆青岸的头上,忍无可忍地骂道:“你这种垃圾,死有余辜!” 一脚将陆青岸踹倒在地,部长对下属说:“把现场证据拍照取证,我要亲自将这畜生送进一号监狱,他这辈子都别想再出来。” “再给我查!继续查!我倒要看看他这些年到底接触过哪些人,包庇过哪些人。” 下属们分头行动。 一名女下属在对墙上的照片拍照取证时,突然说:“部长,这墙上最早的一张照片,可以追溯到25年前了。” 她指着左下角最老旧的那张照片,说:“这是第一个受害者。” 部长望向那张照片。 照片上,是一个浑身都是伤痕,被五花大绑在床上,早就神志不清的年轻少妇。 五个男人跪坐在她的身边,对着镜头露出炫耀得意的笑容,而女人则闭着眼睛,像是生死不明。 她这张照片很显然是被偷拍的。 最中间那个留着二八分寸头的男人,就是年轻时候的陆青岸。 “二十五年前...”部长看了眼呻吟哀嚎的陆青岸,若有所思地说:“他那时候,应该是在南洲市那边就职。” “将这些受害者的身份都查一遍,切记,要为受害者保密。” “是。” #陆青岸被抓# #陆青岸房产被封# #陆青岸被剥夺政治权利# 元旦节这天,陆青岸彻底倒台。 南洲市是陆青岸事业生涯中的风水宝地,他当初就是靠在南洲市做出的政绩,才被高迁至总统府。 如今,陆青岸倒下了,作为他事业风水宝地的南洲市,一夜之间风声鹤唳。 * 长生岛,骆家家族议事厅。 骆镇安年事已高,向来注重养生的他,今夜竟然彻夜未眠。 他神情凛然地坐在议事厅主位上,确认家族核心成员全部到齐,才语气凝重地说道:“接到京都那边消息,确认陆青岸已经落马。” 听到这话,沈恒安心头一跳。 陆青岸真的倒台了? 那他的机会也要来了。 “陆青岸背后那位,是下届总统人选最强竞争者之一。陆青岸是他的左膀右臂,他倒了,那位受到波及,恐怕...” “我们骆家能重新站起来,正是借助了陆青岸当年的帮助。他倒了,骆氏财团十有八九也会受到牵连。” 骆镇安靠着椅背,苍老的脸庞流露出悲怆神色来,他心情沉重地讲道:“谢回那人立场不明,欧九辉又是个贪婪之辈,程家老太婆已经退位,程家那病秧子如今也活了过来。程书墨那孩子,绝非宵小之辈。” “孩子们,我们骆家看似风光,实则已陷入四面楚歌的困境。” “老骥伏枥,志在千里,倘若时光回溯五年我仍有带领你们放手一搏的干劲。但我实在是太老了,我已经爬不动了。” 从骆镇安口中听到这些丧气话,家族长老以及骆氏财团的核心成员们,都心生不安。 这南洲市的天,又要变了吗? ------------ 第201章 雄鹰父亲,蠢猪儿子 一片凝重的气氛中,唯骆月安抬头看向骆镇安,忧心忡忡地说:“爷爷,还请您给我们指条明路。” 陆青岸的倒台是谁也没料到的。 这打得他们措手不及。 骆月安此时也是束手无策,而年迈的掌舵者就成了他的信仰。 骆镇安望着他最优秀的长孙,不知想到了什么,眼神又逐渐变得悲切起来。 骆月安的确很优秀,手腕过硬,心肠够狠,是当家主的好料子。 可同样的好料子,君家却占了两个。一个君修臣,一个瘫痪了的君如烨。 听说,那君修臣最近发了疯,竟然安排君如烨重返君家财团任职。 倘若君如烨真的肯安心辅佐君修臣,君家必然会更上一层楼,到那时,君家将成为骆家望尘莫及的超然存在。 这样一对比,骆镇安不禁感到悲凉。 “指路...”骆镇安无力地摇了摇头。 眼下一片漆黑,他看不到路。 见爷爷连连摇头,骆月安心颤了一下,深切地感受到了天降崩塌前的惶恐不安。 骆镇安语气冷峻地警告所有人:“把你们手头不干净的业务都给我利索地斩断了,不要留下一点痕迹。” 说到这里,骆镇安特意多看了骆月容一眼。“容容,听说你这几年跟墨西哥那边的罗伊德一直有来往?” 骆月容欲言又止,十指交叉缠绕,神色不安。 骆镇安提醒她:“立刻跟那个罗伊德断掉所有联系,继续跟他接触,只会害了你。” 罗伊德是墨西哥大毒枭。 骆月容跟那个家伙能谈什么生意? 只能是毒品。 骆月容惶恐点头,“我知道了,爷爷。” 沈恒安突然转身无声地凝视着骆月容。 骆月容不敢跟他对视,美眸不断地闪烁,一脸心虚。 做毒品生意这种事,骆月容一直都瞒着沈恒安,因为她也知道那是丧尽天良的歹毒生意。 但没办法啊,这生意来钱最快。 骆月容在国外留学时的闺蜜,是罗伊德的情妇,她有这个渠道,她根本抵挡不住这份诱惑。 她虽然不缺钱,但谁会嫌弃钱多呢? 一想到自己最歹毒的一面将会暴露在沈恒安面前,骆月容心里更加焦虑。 骆镇安又发话了:“行了,你们先下去。耀国留下。” 闻言,会议厅里响起一阵阵拖拉椅子的动静。 等所有人走后,骆镇安这才看向长子骆耀国。 他说:“我没记错的话,二十多年前,你们为了拉拢陆青岸,给他送了一个女人。这事可办得干净?” 骆耀国说:“这都二十多年前的事了,就算检察部那边要彻查,应该也查不到当年那件事。” 骆耀国有些不以为然。 骆镇安闻言皱眉,“别大意。”他这个儿子,就是这点不好,做事缺少谨小慎微的细心。 在这方面,骆月安就要强上许多。 “大意失荆州,你活了快六十年,怎么就不知道办事谨慎呢?” 被老父亲教育,骆耀国心里不以为然,但也表现出受教的乖顺模样。“爸,你说的是。” “你啊。”骆镇安摇摇头,对长子说:“这段时间京都那边人仰马翻,人人自危,那陆青岸为了立功很可能会将所有人供出来。” “我们要做最坏的打算。当年那些事,该抹除的痕迹我都抹除了,唯独给他送女人这事是你办的。” “你办事,我信不过。”骆镇安太了解自己的儿子。 没多少能力,却十分自负。 “你亲自去核实下那件事,绝对不能生出变故。” 骆耀国闷闷点头,“我这就派人去办。” 离开会议厅,骆耀国便派人去调查这件事。骆家也养了一批智囊团跟侦探,侦探团同时秘密出动,三个小时后就带回了消息。 当他们带回来的信息,却吓坏了骆耀国。 “父亲!” 骆耀国直接冲入骆镇安的小院。 骆镇安昨晚一夜未休息,回到小院刚睡着,就被骆耀国吵醒了。 他靠在床头,捏了捏眉心,这才让贴身伺候的老管家将骆耀国放了进来。 “慌慌张张的,没有半点稳重样子,不像话。” “爸!”骆耀国露出愁人表情,他欲言又止地看着老父亲,明明有话要说,却不敢开口。 “怎么了?”骆镇安眼珠一转,就猜到是个什么情况了,“当年那件事,还有没处理干净的地方?” 骆耀国不敢隐瞒,语调吞吞吐吐:“爸,你有所不知,当初那个女人,她现在的身份有些特殊。” “多特殊?”骆镇安感到费解。 还有让骆家不敢动的女人? 骆耀国说:“那女人是阮倾城的母亲,据说很多人都目睹过君九前往东江疗养院拜访过她。” “昨晚,君九还将那女人请到扶云宫去跨年了。听说为了讨好那女人,君九还在古城墙放了一场烟花秀。” 闻言,骆镇安猛然探手抓住床边的拐杖,举起拐杖就朝骆耀国肩膀砸了一棍子。 骆耀国被打得满屋躲,边躲边委屈大喊:“爸,别打啊,我也不知道事情会变成这样!她那老公是个窝囊废,开了个小公司,屁都不敢放一个。” “哪知道,她现在竟然靠着女儿傍上了君家!” 骆镇安停下手里的拐杖,浑浊的眼珠子转动了片刻,神情莫测地问道:“那女人是阮倾城的母亲?这么说,她也是沈恒安的养母?” 骆耀国迟疑地点了点头。 “是。” 骆镇安问骆耀国:“沈恒安知道这些事吗?” 骆耀国斩钉截铁地说:“他当然不知道!我试探过很多次,确认他是真的不知道那女人的事。” “你们当年是怎么找到那女人的?”骆镇安以前没将这些小事放在心上。 直到此刻,得知沈恒安与那女人有些关系,而沈恒安早就加入了骆家财团的核心层。 他不得不警惕起来。 骆镇安是商界的雄鹰,哪怕老了,他依然敏锐,能第一时间感知到危险的存在。 他这人不相信巧合。 所有看似巧合事件的背后,都是人为安排的故事。 ------------ 第202章 送给君九和倾城的大婚之礼 见老父亲如此在意这件事,骆耀国仔细回忆了会儿,才说:“还记得当年你说过,我们那两年做的生意太冒险,得找个替罪羊入伙。” “我们找的这个替罪羊,叫沈劲松,是个好高骛远贪得无厌的男人。” “我们结识于一场酒会,我是受邀出席的贵宾,而他是费尽心思才弄来一张酒会邀请函的小创业者。在取得他的信任后,我拉他入伙一起做了走私生意。” “得知我想要找个美人送给陆青岸,沈劲松主动献计,向我推荐了一个女人。这女人,恰好符合陆青岸的所有要求。” 骆镇安沉声询问道:“陆青岸要什么样的女人?”听骆耀国这意思,陆青岸对美人的要求还挺特别。 骆耀国突然一静。 见到骆耀国这反应,骆镇安虎目微眯,一身威仪凛然的气势吓得骆耀国身上每块肌肉都紧绷起来。 骆耀国赶紧一五一十地交代起来:“陆青岸那段时间口味比较特殊,他喜欢年轻貌美的少妇,还要那种刚结了婚被开了苞,又还没完全熟透的少妇。” 骆镇安从不是个重女色的男人。 听到陆青岸这些奇怪嗜好,他厌恶地皱起眉头来,冷哼道:“色字头上一把刀,他会栽是迟早的事。” 常在河边站哪有不湿鞋。 陆青岸这次踢到萧凛这块铁板,也是他活该。 只是这色痞倒了,他们骆家也要倒大霉。 情绪冷静几分,骆镇安提醒骆耀国:“你继续说下去!” 骆耀国不敢隐瞒,垂头说道:“那沈劲松告诉我们,他有个一起创业的兄弟,娶的老婆是小县城远近闻名的大美人,身材是丰臀肥乳,容貌是媚而不俗,旗袍一穿,男人眼珠子都能粘在她身上扣不下来...” 这都是沈劲松的原话。 骆耀国那时候还不信,直到见到了被沈劲松用借口骗出来的程素梅,他眼睛都瞪大了。 程素梅的确是个大美人,是任何男人看了都想得到的极品。 而那陆青岸在收到程素梅这个大礼时,更是玩心大起,邀请他们一起品尝美味。 就连那个沈劲松,都参与了进来。 听完来龙去脉后,骆镇安气得从床上起身,再次举起拐杖追着骆耀国打。 见父亲这次是真的动怒了,骆耀国也不敢跑得太快,怕将父亲刺激得晕倒过去。 他只能挨揍。 棍棒落在身上,骆耀国疼得哭爹喊娘。 “爸!爹!父亲!求你别打了,打在儿身,疼在爹心啊!”骆耀国也是一把老骨头了,经不起这么打了。 “混账!”骆镇安痛心疾首地骂道:“我骆镇安这辈子从不动手打女人,从不强迫女人卖身。你个混账竟然给良家妇女下药,还跟陆青岸那畜生一起害人!” “我一世英名,怎么养了你这么败类!” 骆镇安是真的被气疯了。 在生意场所,从不缺想要上位的女人。他一直以为当初骆耀国送给陆青岸的女人,是自愿交易的。 哪知道这混账竟然去迫害良家妇女。 “君家在这个节骨眼上邀请那女人去扶云宫做客,摆明了是要给那女人撑腰,是在警告我们不要轻举妄动。” “君九能查到那女人的遭遇,国家检察部的人查不到?孽障!畜生!老子今天打死你!” 骆镇安说要打死骆耀国,当然是夸张的。 但骆耀国离开小院的时候,的确也是一瘸一拐的。 沈恒安站在他跟骆月容的小院楼上,目睹到骆耀国一瘸一拐回家的画面,他面无表情地摘掉了窃听耳机。 原来,他父亲真的是个大恶人。 他不仅出谋划策将养母程素梅送给了陆青岸,成为供他们享乐的玩具,他甚至还参与进了那场侵犯... 他是罪人之子。 这一刻,沈恒安对程素梅,对阮倾城产生了前所未有的忏悔之心。 沈恒安转身下楼,站在小院楼下抽烟,做出一副碰巧遇见骆耀国的样子。 “爸,你这是怎么了?”沈恒安赶紧伸手扶住骆耀国的手臂,顺势摘掉藏在他大衣肩章下面的微型窃听器。 骆耀国哪好意思说自己被老爷子打了,只摇头说:“摔了一跤,你送我回去吧。” “好。” 沈恒安搀扶着骆耀国往他的小院走。 骆耀国问他:“你怎么躲在外面抽烟?” “我跟容容最近在备孕,需要戒烟。但今天发生了太多事,实在是憋不住了。” “怕容容看见,想着下楼躲起来抽根烟,又不巧被爸撞见了。” 闻言,骆耀国会心一笑,他说:“都是男人,我不会揭穿你。” 话锋一转,骆耀国突然问道:“你知道容容跟罗伊德做的那些生意吗?” 沈恒安表情肉眼可见地凝重起来。 见状,骆耀国就知道沈恒安根本不知情。“那丫头一直没跟你说过?看来她是怕你知道了,会怪罪她吧。” 沈恒安吐了口烟圈,他说:“贩毒是不对的,爸。” “那你想怎么做?”骆耀国眼神警告地看向沈恒安,语气冷厉地说:“你们已经是夫妻了。” “沈恒安,别忘了,你那家科技公司的股份都送给了容容。你现在除了骆家女婿的身份,你什么都不是。” “让容容身败名裂,你又能得到什么好处?再说,这些生意虽然不合法,但总有人在碰。” 狠话放完,骆耀国又重重地拍了拍沈恒安的手背,他说:“咱们是一条船上的人,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咱们骆家若能度过这次难关,以后就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 “你是我们的家人,有好处也不会少了你。” 恩威并施,骆耀国善用这一套,当年就是用这一套骗沈劲松入局。 “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沈恒安兀自摇头笑了起来,他说:“爸,你有没有想过,我根本就不惧失去所有?” 骆耀国微微一怔。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他目光骤然变得锋利逼人,紧紧锁住沈恒安的手臂,心里生出些许不安之心来。 “沈恒安,你是不是背着我们在算计什么?”这男人果然没安好心! “我能算计什么?”沈恒安说:“我没背景没财力,我能算计什么?” 但他没说的是,他没法算计骆家,却可以借他人之手铲除骆家。 骆耀国闻言舒了口气,暗道是自己多虑了。 当初让沈恒安将股份赠给容容的做法果然是对的。 “行了,你回去陪容容吧。既是夫妻,就该有难同当,她现在需要销毁证据,你去帮她一把。” “不管怎么说,你们始终是一体的。”骆耀国推开沈恒安就进了屋。 沈恒安站在原地,抬头望着灰蒙蒙的天空。 天气预报说今晚会下雪,所以他的腿又开始疼了。 以前每次腿疼,沈恒安都要靠他对阮倾城的恨意和爱意熬过去。但这次,他却觉得擅自思念阮倾城都是对感情的亵渎。 是沈家亏欠了阮家。 沈劲松亏欠程素梅,而他则是亏欠程素梅跟阮倾城母女两人。 沈恒安拿出手机,按下那个熟记于心却很少拨通的电话。 电话接通,响起徐寻光的声音:“沈先生?” “寻光。”沈恒安走到路边石凳上坐下,他轻轻地揉着疼痛的膝盖,对徐寻光说:“能麻烦你帮我做件事吗?我这里有事耽误,只能麻烦你了。” 徐寻光很感激沈恒安的资助之恩,闻言他义不容辞地答应了,“您说。” 沈恒安说:“梧桐路阮家旧别墅的后院里,我埋了一坛桃花酒,你帮我挖出来,送到扶云宫给君九先生。” “就说,沈恒安提前祝他俩新婚快乐。” 那桃花酿是他亲自酿造,原来是打算在他和阮倾城的婚礼上喝的。 但他没这个机会了。 今晚要下暴雪,只有扶云宫风平浪静,让徐寻光待在扶云宫才最安全。 ------------ 第203章 能叫我一声哥吗? “啊?”徐寻光被沈恒安提出的请求给整蒙了。 “沈先生,这种事,您还是自己去办比较好吧。我一个外人...不太合适。” 沈恒安是阮倾城的前任未婚夫。 君九先生是阮倾城现在的男朋友,看这样子他俩十有八九会成为合法夫妻。 那梧桐路旧居地下的桃花酿,是沈恒安亲自埋下的。 他埋下那玩意儿做什么? 当然是为了在他和阮倾城的婚礼上喝啊! 这东西能拿去送给君九先生? 徐寻光都能预见到他将桃花酿送给君九先生,被君九先生的保镖按在地上狂揍的画面了。 尽管他跟君九先生也算是朋友,但这顿打绝对跑不掉。 “寻光啊,我这里今晚很忙,未来一段时间也很忙,怕是没空亲自去办这件事。” “你放心,君九先生收到我的这份大礼,不仅不会生气,反倒会心情愉悦。知道为什么吗?” 徐寻光当然不知道原因,他顺口问道:“为什么?” “他连我跟阮倾城的婚房都抢,能收到我亲手酿造的婚礼桃花酿,他一定更开心。” 徐寻光:“...” 君九先生还有这样一副面孔? “寻光,麻烦你了,请务必在今晚七点之前将桃花酿送到扶云宫。” 徐寻光心里还是不愿意,但沈先生第一次开口求他,徐寻光真不好意思拒绝。 知遇之恩跟栽培之恩,徐寻光没齿难忘。 再说,就算君九先生收到礼物会暴跳如雷,给他一顿暴揍,那... 挨揍就挨揍吧。 “行,我现在就去梧桐路取酒。” 徐寻光起身走到玄关柜,手指勾起车钥匙圈,刚要出门,突然听见电话里的沈恒安说:“寻光,我大你几岁,不知道,我有没有荣幸,能听你叫我一声哥?” 徐寻光脚步一顿。 总觉得今天的沈先生很反常。 “沈先生。”徐寻光有些担忧地询问他:“沈先生是不是遇到麻烦了?还是心情不好?” 沈恒安模棱两可地说:“我要做一件筹谋已久的大事,心里有点不安,想跟你聊聊天。也不知为何,每次跟你聊天,都会感到心情放松。” 是要去谈一场大生意吧。 商人们就是这样,一个大型项目,往往需要好几个月的时间来做筹谋。 “没事就好。”徐寻光放下心来,他说:“我现在就出发去梧桐路。” 沈恒安听到电话那边响起大门关合的动静。 他有很多话想跟徐寻光说。 但话到了嘴边,却又变成了语言懦夫。 “...你慢点开车。” 沈恒安准备挂电话。 却在这时,听见电话那边的青年声音带笑地喊了声:“你也要注意劳逸结合啊,哥。” 沈恒安瞬间湿润了双眼。 “好。” 握紧手机,沈恒安压下满腔悲怆情绪,轻声说道:“寻光,你是个很优秀的大提琴家,你一定要永远坚定不移地相信你自己。”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路要走,你既然选择了大提琴这条路,那就要头也不回地走到底。” “我这边还有事,就先挂了,麻烦你了。”沈恒安快一步挂了电话,怕自己的情绪会通过电话露馅。 徐寻光坐进车里,启动车子,盯着还停留在通讯录页面的手机屏幕,心里总觉得怪怪的。 沈先生今天真的很反常啊。 徐寻光当初调查Shary下落的时候,曾来过阮家故居一次。但路不熟,他在导航的帮助下赶到阮家故居,已是两个小时后。 阮家当年就被拍卖了。 但不知为何传出这栋房子风水不好的消息,导致这栋房子一直没被拍卖出去。 四年时间过去,别墅早已荒废,院内杂草丛生,冬天呈现出一片颓丧之势。 徐寻光翻墙跳进后院,发现院子里虽然长满了杂草,但大厅通往后院的推拉门却打开了一扇。 嗯? 他警惕地走到屋檐下,朝里面张望几眼,才发现大厅地面铺着几床脏兮兮的被子。 看样子,是有流浪汉偷溜了进来。 今年的南洲市真的挺冷,流浪汉们也需要寻找一个避风港,像阮家这种被法院拍卖的房子,就成了他们偷住的最佳场所。 徐寻光犹豫了下,还是决定装作看不见,悄无声息地退回了院子。 他拎着一把从路边农具店买来的锄头,按照沈恒安的交代,来到后院那片荒废的月季园,直接开挖。 挖了十多分钟,就挖到了那个酒坛子。 他跪在地上取出酒坛子,抬头时,发现屋檐下站着一个头发乱糟糟的流浪女。 那女子头发枯燥得像是稻草,她瘦巴巴的身躯晃荡在不合身的肮脏大棉服下面,脏兮兮的脸颊像是已经几年没洗过,只有一双乌黑发亮的眼睛还保留着原有的色彩。 但那双五黑的杏眼中,目光却显得很呆滞。 “你住在这里?”徐寻光解释道:“我只是过来取东西的陌生人,别怕。” 说罢,徐寻光将钱夹里仅有的628块人民币全部掏出来,放在了身前的空地上。 “这是钱,你拿去买点吃的吧。” 寒风中,徐寻光手腕上的红色蕾丝飘带随风飘动。 他要一生心善,为他的shary祈愿。 做完这一切,徐寻光抱起地上的酒坛子,转身走到院墙下面,正打算翻墙而出,突然听见一道沙哑的声音—— “Alexia...” Alexia,那是他的英文名字。 徐寻光僵直地站在院墙下。 半晌,他错愕回头,望着院墙下面的流浪女,双眼逐渐变得湿润。“你...” 徐寻光看着那个脏兮兮的女人,难以置信地喊道:“Shary?” 可那流浪女听到这个名字,却毫无反应。 她依然目光茫然地看着徐寻光,反复地喊着他的英文名。 “ Alexia...” 她仿佛根本就不认识徐寻光,只记得Alexia这个名字。 徐寻光迟疑地向前,捧住流浪女的脸,用手轻轻地擦女孩脸上的污迹,却发现怎么都擦不掉。 他力气开始变大,但依然擦不掉流浪女脸上的脏东西。 “痛...”直到从女孩嘴里听到疼痛低呼声,徐寻光这才猛然回神。 他一把拽着女孩的手,毫不迟疑地说:“跟我走,我带你去一个安全的地方。” ------------ 第204章 囚禁 元旦节这天,沧州集团都会举办年会,每年的年会都会租下南洲市最大的体育馆举办。 君修臣软磨硬泡才说服阮倾城陪她一起出席。 今天是正式场合,君修臣特意让小芸给他俩定做了一套情侣风格的晚礼服。 小芸为他们准备了一套偏国风黑白配色的晚礼服。 发型师为君修臣做了个简单的造型,又觉得君修臣那对剑眉气场太强,他大胆提议道:“君九先生,介意我用眉笔给你修改一下眉型吗?” 君修臣抬眸看向镜子。 那双潋滟风情的桃花眼,挑着眼梢认真看人时,气场的确太强,也太威仪锋利了些。 他今时今日的地位,不需要再借助外在条件替自己增添气场。 造型师说出他的看法来:“今晚是沧州集团的年会,虽然隆重热闹,但毕竟不是正式商业场合,我觉得您的气势再内敛一点,也许更...亲民?” 然而君修臣的个人阅历跟气度摆在那里,一举一动都是威仪凛然,只能靠造型来扬长补短了。 而眼睛是五官中最能传达出人物灵魂思想的器官。 画眉能修改眉毛走势,改变眉峰形态,弱化一个人的锐利气势。 但造型师跟了君修臣好几年,清楚他是个极度不喜欢化妆的人,所以他有些惴惴不安。 “行。”君修臣却意料之外的配合。 “那我给你改一改。” 画完眉毛,君修臣盯着镜子里的自己看了片刻,突然说:“你们阮小姐化妆也挺厉害的。” 造型师听出了炫耀之意。 他忍笑说道:“阮小姐的化妆教程我看过,不得不说,她的确很厉害。我的老师也看过她的化妆视频,也夸她很专业。” “听说阮小姐是一名很优秀的美术大师。入门的化妆师画皮,资深化妆师画骨,阮小姐就是后者。” 闻言,君修臣难掩骄傲地点了点头,附和一句:“她学什么会什么,的确很厉害。” 造型师心里呵呵。 你可真是阮小姐的脑残粉。 阮倾城做造型相对耗时间,君修臣做完造型就先下楼了。他刚来到一楼大厅,就看见陈昂脚步匆匆地走了过来。 见到陈昂进屋,造型师赶紧找借口开溜,被淑婶请到小客厅那边去吃点心。 陈昂这才走到君修臣面前,低声禀报:“老板,徐寻光先生过来了,他的身边还跟着一个流浪模样的女人。” 陈昂取出平板,调出扶云宫外的实时监控,送到君修臣面前。 君修臣首先注意到的是徐寻光怀里的桃花酿,“他怀里抱着的是什么?” “说到这个。”陈昂神情有些迟疑,“徐寻光先生说,他怀中的桃花酿是受沈恒安所托。” 君修臣表情有些玩味,“沈恒安?” 陈昂解释道:“沈恒安在今天下午两点钟左右给他打了个电话,托他从阮家旧居院子里挖出一坛桃花酿,送给你和阮小姐,说是祝你们新婚快乐。” 陈昂听到这些话的时候,觉得很不可思议。 他以为老板在这话后会雷霆震怒。 但君修臣不仅没生气,反而饶有兴致地笑了笑,并说:“让他进来。” “对了。”君修臣这才将注意力落在徐寻光身后那流浪女的身上,“那女人什么来历?” 陈昂神情严肃起来,“徐先生说,那是他在阮家故居碰到的流浪女,还说...说对方好像是Shary。” 调查徐寻光是金仇明在做的事,那不属于陈昂的工作,因此陈昂并不知道徐寻光所说的Shary是谁,更不知道她跟阮倾城之间的关系。 但见老板在听见这个名字后,猛然凝重起来的神情,他立马谨慎地问道:“这女人身份可疑?” “太巧了。”君修臣低着头,左手食指与拇指互相搓了搓,像是在搓什么东西。 陈昂了解君修臣。 每当老板做这个动作的时候,都是他智商高速转动的时候。 陈昂没敢出声打扰。 半晌,君修臣说:“请徐先生来一号别墅。”顿了顿,他又说:“让阿坤带那女人去13号别墅洗个澡,换身衣服。” 13号别墅是扶云宫位置最偏僻的一间房子。 那里,也是他们用来审讯可疑人员的地方。 “好的。” 当陈昂将君修臣的意思传达给徐寻光时,徐寻光还有些迟疑,他问陈昂:“不能通融下,让我带着她一起去见君先生吗?” “抱歉,徐先生,请不要为难我们。” 徐寻光犹豫片刻,才转身对流浪女说:“你乖乖跟他们去,我们稍后见。” 流浪女似懂非懂,被阿坤和下属带走了,徐寻光则抱着桃花酿跟着陈昂前往1号别墅。 徐寻光被陈昂领到了一楼的茶室。 见到坐在茶桌后面的君修臣,徐寻光开口喊了声君九先生,便率先将那坛桃花酿放在了桌上。 “君九先生,这是沈恒安先生托我从阮家小院挖出来送给你跟阮小姐的新婚礼物,其实我是不太愿意帮这个忙的,但沈先生说你会很乐意收下这份礼物。” “辛苦你跑一趟了,东西我很喜欢。” 这可是沈恒安亲手酿的婚礼酒。 这酒,原本应该出现在沈恒安和阮倾城的婚礼上。 如今,这好处却被君修臣得了,君修臣自然是开心的。 见君修臣真的收下了桃花酿,看上去似乎真的没有生气,徐寻光虽然感到奇怪,但很有分寸没有多问。 “没别的事,我就先回去了。”他着急带那流浪女去医院,最好能做个DNA鉴定。 “徐先生。”君修臣突然说:“今夜风雪大,外面怕是不太安全,还要委屈徐先生今晚留在扶云宫避雪了。” “啊?”徐寻光看向落地窗外。 天气预报的确说今晚会有暴雪下,但那是后半夜的事。 徐寻光客气婉拒:“谢君九先生关心,但这雪一时半会儿不会下,我现在回家也来得及。” 君修臣放下手里的茶杯,力道有些重。 瓷杯落在桌面,发出清脆的碰撞声。 屋子里的气氛倏然间变得古怪起来。 徐寻光诧异地看着君修臣,捕捉到对方眼里的强势和怜悯情绪,徐寻光心里一惊。 “徐先生是听不懂话吗?”君修臣语调缓慢地说:“我说,今晚风雪大,徐先生今晚就住在这边,待雪停再回去。” 徐寻光这下也察觉到不妙了。“君九先生,你这是要囚禁我?” 这根本不是待客之道! ------------ 第205章 神灵也是个颜值狗 君修臣脾气很好地笑了起来,“你说是囚禁,那就是囚禁吧。” 随便他怎么理解都成。 君修臣就像是一锅温水,烫不死青蛙,但总能慢慢将青蛙煮得熟烂。 徐寻光觉得自己就是那只可怜的青蛙。 他磨磨后牙槽,指着桌上的桃花酿,当着君修臣的面不留情面地吐槽:“就因为我帮沈先生送了一坛酒,你生气了,就要让我好看?” “枉我以前还将你当朋友,没想到你竟然是个睚眦必报的小人。阮倾城知道你这么小肚鸡肠吗?” 徐寻光都要替阮倾城感到同情了。 被这样一个权势滔天,却又睚眦必报的狗男人盯上了,阮倾城也好可怜。 “当年我们一起去祈灵山祈福,神灵也真是瞎了眼睛,连你这种虚伪小人都眷顾到了,却不肯眷顾我一分。” 说起这个,徐寻光都觉得委屈。 神灵为何独爱君修臣? 是因为他有钱? 还是因为他长得更好看? 呵,神灵也是个颜值狗。 沉静地等徐寻光吐槽完毕,君修臣这才平静地说道:“徐先生,你真以为这桃花酿是沈恒安送给我的新婚礼物?” 徐寻光神情出现片刻的茫然,他问道:“不然呢?” “这是他送给我的保护费。” 徐寻光下意识问道:“保护谁?” “你。” 闻言,徐寻光更是满头雾水。 君修臣说的每个字他都听得懂,组合在一起,徐寻光反倒不理解了。 “君九先生,你到底在说什么?”徐寻光有种自己身处迷雾深处,怎么都走不出雾团的无力感。 而君修臣是那个站在悬崖上面观看他跌跌撞撞的清醒人。 这种感觉糟糕透了。 君修臣靠向椅背,左手食指随意地在杯口上转着圈,慢条斯理地分析起来:“骆家今晚恐怕要变天,沈恒安等这一天等了很久,而你,是他唯一放不下的人。” 看着桌上那坛酒,君修臣冷笑道:“这是沈恒安酿的婚宴酒,是他为他跟阮倾城的婚礼酿造的,他能甘心拿来送给我?” “这对他来说是一份耻辱。” “他让你拿着他的耻辱,来找我寻求帮助跟庇护。”见徐寻光满面愕然,完全是一副懵懂的反应,君修臣又问他:“你是不是在想,沈恒安对付骆家,为什么要担心你的安危?” 徐寻光的确在思考这件事。 他说:“沈先生跟骆家随便怎么斗,那都是他们内部的事。我只是一个受过沈先生恩惠的外人。” 这场内斗,怎么都波及不到他身上。 见徐寻光真的一无所知,君修臣嗤笑了一声,感慨道:“沈恒安算计了身边所有人,对你,倒是真的疼爱。” 疼爱? “君先生,你到底想表达什么?” 君修臣问他:“徐寻光,你的养父母可曾与你说过,你虽是孤儿,但你仍有至亲手足活在世界上?” 徐寻光瞳孔轻轻地颤抖了几下。 至亲手足? 联系到君修臣先前说的那些话,以及沈恒安这些年里对自己的照顾,徐寻光心里萌生出一个荒唐的猜测。 “沈恒安是我的亲人?” “他是你的兄长。” “兄长?”徐寻光双手用力捏住茶桌的桌沿,颤声询问:“沈恒安是...我哥哥?同父同母的亲哥哥?” 君修臣平静点头。 “怎么会...”徐寻光浑身力气像是一瞬间被抽尽。 他无力跌坐在茶凳上,怅然地说:“我母亲从没跟我说过这件事,倘若我哥哥还活着,她不该瞒着我的。” “那是因为,你的原生家庭非常糟糕。”君修臣起身走到博古架前,拿起早就准备好的文件,转身递给了徐寻光。 “你看看吧。” 徐寻光接过文件,拆开它一目十行地阅览起来。 那里面记录了他原生家庭沈家的相关情况,包括沈劲松之死,沈母之死,以及沈恒安为给父亲报仇雪恨,这些年做过的那些事。 看完资料里的内容,徐寻光有种天都塌了的感觉。 徐寻光自小就生活在家庭氛围温馨的高知家庭,他是音乐小天才,事业上没有遭遇过坎坷,唯独恋情出了点意外。 除此之外,他的人生堪称完美。 而生父丑陋卑鄙的人生,在他脖子上戴上了一个无形的枷锁。 徐寻光恍惚地放下资料,一时片刻难以消化掉这些消息。 君修臣娓娓道来:“沈恒安被仇恨迷了眼,为了给你们的父亲复仇,做了很多违背道德良心的事。当他意识到所谓的复仇之路是一场彻头彻尾的骗局后,他已经没有回头路可走了。” “而铲除骆家这些害群之马,则成了支撑他活下去的意义。” “骆月容那女人你是见过的。”君修臣冷笑道:“那是个心思狠毒的女人。她爱沈恒安,但始终对沈恒安存有戒备心。她早就顺着沈恒安资助你这条线索查到了你的存在,她主动将你签入她的娱乐公司,就是为了控制你。” “绞兔死走狗烹,一旦沈恒安真的对骆家展开报复,骆月容一定会发疯反扑。而你,则是首当其冲的倒霉鬼。” “沈恒安让你今夜过来,是因为他知道骆家的手伸不进扶云宫。” 君修臣看了眼腕表。 七点钟了。 “七点了,我想长生岛骆家此刻已经人仰马翻,乱成了一团。” 徐寻光猛地站起来,神情焦急地说:“我得去长生岛找他!” 长生岛是骆家的地盘,沈恒安的计划一旦得到展开,他还能活着离开长生岛吗? 徐寻光刚知道自己有个哥哥,又怎能冷静地坐视不理? 见状,君修臣并没有阻止。 徐寻光疾步冲出去,却被守在茶室外的陈昂伸手拦住。“徐先生,今晚会下大雪,外面危险,还请你听从老板的安排,今晚就留在扶云宫休息吧。” “我现在送你过去2号别墅休息。” 徐寻光气急败坏地吼道:“让开陈先生!你不能限制我的人生自由...” “啊!”徐寻光的左手臂被陈昂轻松反扣向背后,他疼得弯下腰,脸都白了。 陈昂人狠话不多,押着徐寻光直接去了2号别墅。 至于那个流浪女,也被暂时安置在13号别墅。 这时,阮倾城也收拾好了,她在礼服外裹了件保暖的长羽绒服。毕竟有孕在身,冻感冒了就麻烦了。 她看到陈昂押着个男人离去的背影,从男人那头眼熟的狼尾长发辨认出他的身份。 “徐寻光怎么会在这里?” 君修臣告诉她:“沈恒安会在今晚对骆家出手。” 乍然听到这消息,阮倾城稍微有些惊讶,但很快就恢复了淡漠。她语调平淡地说:“多年复仇今晚终于得偿所愿,他该很开心。” “你就不担心他今晚会遭遇不测?”君修臣问得很随意,眼睛却直勾勾地看着阮倾城。 但凡阮倾城点头,他就要发癫。 阮倾城接过淑婶递来的保温杯,她拧开杯子,浅抿一口热腾腾的红糖姜茶,这才慢吞吞地说:“他被判刑的时候,我会去旁观。” ------------ 第206章 风波起,骆家倒 沈恒安想要扳倒骆家,就必须做一些丧尽天良的事取得骆家人的信任。就算沈恒安今晚躲过一遭,也躲不过法律的制裁。 阮倾城的回答令君修臣心情愉悦。 “走吧。”阮倾城说要走,君修臣便自觉弯腰替她拿着保温杯。 阮倾城走在前面,她碎碎念:“天气预报说今晚会有暴雪,你通知那边提前一个小时举行吧,不然员工回家就太晚了,怕路上打滑。” “好,我通知他们提前开始。” 君修臣将消息通知下去,亲自为阮倾城打开车门,并弯腰替她拎着微微拖地的裙边。 等阮倾城坐进去后,他这才坐进去。 妆造做了挺长时间,阮倾城有些累了,上车就开始闭目养神。 途径高架桥,遇到出行高峰期,略有些堵。 车子一停一走,阮倾城有些睡不着了,索性拿出手机来玩。 君修臣突然递给她一个文件袋。 “这是什么?”阮倾城盯着那个没有任何字样的文件袋,有些茫然。 “一份名单。”君修臣没详说具体是什么名单。 阮倾城疑惑地打开文件袋,才发现里面是五个人的身份信息。 陆青岸、骆耀国、周成功、沈劲松、骆野... “这些人...” 阮倾城俏脸冰冷,已经猜到这几个人就是当年欺辱过程素梅的畜生了。 她捏着纸张的手指用力到关节泛青,君修臣丝毫不怀疑她那只手能轻易掐断那几个混账的喉咙。 “沈劲松早已离世,骆野八年前因车祸已经去世。骆耀国今晚就会锒铛入狱,至于陆青岸,也被关押在京都一号监狱。” “周成功已退休多年,如今在乡下养老,据说还搞起了老年创作,出版过一本书。挺讽刺,那本书叫《爱妻如养花》。” 闻言,阮倾城呵呵一笑。“那可真是羞辱了这句话。” 君修臣在看到这份资料的时候,也觉得这世界就是一个巨大的滑稽舞台,各方小丑都能粉墨登场。 “轻轻,抽个时间去跟阿姨聊聊吧,先看看阿姨是什么态度。” 顿了顿,君修臣语重心长地说:“倘若阿姨说她早就释怀了那件事,那么,我们当孩子的,当亲自尽孝替她报仇。” “如果阿姨想要亲自动手,那我会为她打点好一切,请她尽管放心。” 总而言之,那群畜生不能放过。 程素梅不动手处理垃圾,君修臣也会动手。 君修臣突然将手放在阮倾城的腹部,他说:“宝宝,胎教的第一课,叫爱憎分明,有恩报恩,有仇必报。” 阮倾城有些出神地看着他。 “这么看我做什么?”君修臣唇角微勾,笑容一股雅痞风流,他自恋地说:“突然发现我很帅,觉得我挺有魅力,决定让我当你男朋友了?” 君修臣已经学会了随时随地厚脸皮。 每当这个时候,阮倾城都会笑着推开他的脸,骂他脸皮比城墙转角还要厚。 君修臣在心里默数。 一、 二、 三... “好啊,你现在是我男朋友了。”阮倾城云淡风轻地说。 君修臣:“...” 他都做好被推脸的准备了。 君修臣错愕了片刻,才意识到阮倾城刚才究竟说了什么。“认真的?”他眯眸,眼也不眨地锁定阮倾城的红唇,要再听她承认一次。 阮倾城点点头,又说:“认真的啊,从此刻开始,你正式成为我的男朋友了。” 幸福来得太突然,君修臣有种中了彩票但还在怀疑人生的状态。 “怎么突然答应了?” 阮倾城真诚地问道:“那我再考虑考虑?” “不行!”君修臣一脸严肃地:“父母是孩子的一面镜子,我们的一言一行都会影响孩子的三观。为人父母,必须说到做到,不能轻易反悔。” “呵。” 阮倾城将名单文件塞回袋子里,她手指在文件袋上面轻轻地敲打着,对君修臣说:“我只是认可你这个男朋友了,但该有的仪式和浪漫都不能少。” “至于能不能成为孩子的爸爸,就看你后面表现了。” 君修臣连连点头,“那是自然。” 阿坤听着老板跟阮小姐打情骂俏,突然也感到空虚寂寞冷了,等年后,他要不要也去相亲找个对象? 想想,还挺期待呢。 * 寒风冷冽。 南洲市的夜空灰蒙蒙的,像是暴雪随时将至的样子。 南洲政府的特警坐在一百多艘快艇上,将整个长生岛包围起来,南洲警署总局张弛手持喇叭,正在对岛上喊话。 “岛上所有人,立刻就地蹲下,将双手举过头顶,配合我局抓捕行动!违者,直接枪毙!” 唰唰! 特警们手里的突击步枪全都整齐精准地对准长生岛上所有骆家人。 见到这情况,岛上所有人都惊慌失措,双腿发抖。 年轻人不知道这是出了什么事,而骆氏财团核心管理员们知道这是东窗事发了,一个个都感到绝望。 “张弛!”骆家最年迈的老家主骆镇安站在家族成员最前方。 寒冷的夜风下,骆镇安的大衣都在猎猎作响。 即使到了这个地步,骆镇安仍然临危不乱,他还振振有词地控诉张弛:“张局!我骆家究竟犯了什么罪,用得着你们这样对待?” “什么罪?”张弛冷笑道:“骆镇安老先生,你们骆家这些年罪迹斑斑,一时半会儿我还真说不完。” “既然老先生不见棺材不掉泪,那我就讲一件最恶劣的。” 张弛神情森冷地说道:“不知道老先生是否还记得28年前那场国际汽车走私案?” 听到这话,骆镇安眉心微微抽搐了下。 他身后那群老家伙也纷纷露出惊恐的表情。 那件事早就被他们毁掉了所有证据,怎么还会被举报? 举报他们的人,又是谁? ------------ 第207章 重罪,全族罪人 骆月容悄悄戳了戳骆月安的肩膀,“哥。” 发现哥哥的肌肉紧绷得有些厉害,骆月容惊疑不定地问道:“咱家跟那场汽车走私案有什么关系?” 那不就是一场普普通通的汽车走私案吗? 骆月安是骆镇安认可的继承人,他早已接触到了家族最深层的黑幕,他深知骆家一路走过来沾染过多少罪孽。 而这之中,罪孽最深的,当属二十多年前那场汽车走私案。 那是骆家核心管理员至今都避而不谈的忌讳。 张弛今晚主动提到那场汽车走私案,显然是已经找到了铁证。 但爷爷不是说过,那场走私案的痕迹,早已抹除干净吗? 张弛他们又是从何处取证调查的? 那个举报他们的人,又是从哪里拿到的线索? “哥?”骆月容见大哥迟迟不吭声,心里也感到不妙,“那场走私案到底是怎么回事?” 骆月安冲她摇头,“安静点。” 大哥冷厉深沉的表情,镇住了骆月容。 骆月容抿着红唇去看沈恒安,却发现沈恒安的眼底一片猩红,情绪似乎有些亢奋。 “恒安。”骆月容问沈恒安:“你是不是太紧张了?”她以为沈恒安是被张弛他们搞出来的动静给吓到了。 “别太担心,张弛他们可能是在虚张声势,故意搞这一出,想要比我们露出马脚呢。” 露出马脚... 沈恒安古怪地翘起了唇角,他说:“所以骆家真的藏着许多不为人知的猫腻么?” 骆月容眯起美眸,审视地盯着她的丈夫,若有所思地问说:“你这是什么意思?” 沈恒安侧头望着枕边人娇美的容颜。 单论外貌,骆月容也是个大美人。她父亲长相端正,母亲花容月貌,结合了父母亲五官优势的骆月容,也是个顶级骨相美人。 可就是这样一个绝色美人,却做了许多丧尽天良的事。 贩毒啊。 Z国是个严禁贩毒吸毒的国家,无论男女老少,听到毒品都深恶痛绝。 多少家庭因为毒品家破人亡,支离破碎。又有多少默默无闻的缉毒警察跟卧底英雄死在了缉毒道路上。 身为世家千金,骆月容竟然主动沾染毒品生意,沈恒安刚发现骆月容在碰这门生意的时候,都感到不可思议。 “容容。”沈恒安眺望那些将长生岛围堵起来的特警们,他问骆月容:“你就没想过,骆家可能会倒在今晚吗?” “不可能。”骆月容嗤之以鼻,斩钉截铁地说:“陆青岸倒台了,谢回那厮着急立功,指不定是故意联合张弛来唬我们呢。” “我打赌他们手里根本就没有什么证据。这只是一场阴谋,一场心理战,谁先露怯谁就输了。” 骆月容自出生开始,骆家就是南洲市有名的财阀家族,她走到哪里都是被众星捧月的小公主。 就像穷人无法想象富翁的真实生活究竟是怎样,骆月容也想象不出来穷人的生活究竟有多潦倒。 南洲市的天塌了,骆家都不会轻易倒下。 听到骆月容这过分笃定的回答,沈恒安意味深长地笑了,“是啊,骆家多厉害,当然不会轻易垮掉。” 骆月容骄傲地点了点头。 “倘若骆家的罪名,不止是与陆青岸勾结这么简单呢?”沈恒安盯着最前方那群神情不安的长老跟骆镇安,他呓语般低声说:“若是叛国叛族的重罪呢?” 寒风有些大,骆月容一时竟没听清沈恒安后面那句话。“你说什么?” 沈恒安没讲话,湖上的张弛爆出了一个猛料。 张弛掷地有声地说:“二十多年前,全球爆发金融危机,南洲市商界一片愁云惨淡,唯有你们骆家在此期间展现出一片欣欣向荣之势,谁都称赞骆老先生有雄才大略。” “但人在做天在看,骆老先生犯下的罪孽总有暴露在阳光下的一天。” 张弛接过下属递过来的文件袋。 他向骆镇安举起手中的文件袋,冷笑着问道:“骆老先生,你可知道我手里拿的是什么?” 那是一张暗红色的文件袋。 凡是在警局工作过的人都知道,那是自总统府传出来的逮捕令! 骆镇安没在警局工作过,却也认出了那文件袋的来历。“这是...总统府的逮捕令?” “骆老先生果然见多识广。”张弛笑道:“我张弛任职南洲市总警司15年以来,还是第一次收到总统府下达的1号通缉令。” 说罢,张弛拆开文件袋,取出里面层层加密的文件。 他举起手中文件,朗声说道:“经最高检察院跟安全调查局核查,确认骆氏财团骆镇安及其所管理的领导团,涉嫌叛国叛族重罪!” “总统府已发布1号通缉令,命令我局奉命逮捕骆氏财团所有成员前往安全局接受调查!” “凡有拒捕者,就地击毙!” “不可能!”骆月庭骆月容他们这些年轻小辈们愤愤吼道:“这是诬陷!这是子虚乌有的栽赃!我们骆家从没有做过叛国叛族的事!” 骆月庭为家族工作了八年时间,接触到的产业虽说不算干净,但与叛国叛族毫不相干。 所以骆月庭底气十足,认为这是诬陷。 反观骆月安,竟然异常的沉默。 见大哥没做声,骆月容诧异地看着他,小声问道:“大哥,你怎么不说话?” 沈恒安无声的讥诮一笑。 他清楚骆家做过什么,他可没脸叫冤。 “诬陷?栽赃?”张弛被骆家这些小辈给逗笑了,“你们为何不问问你们的爷爷,问问骆老先生这是不是诬陷!” 骆镇安那张苍老的脸,早已惨白一片。 当听到叛国叛族这个罪名的时候,他就知道,骆家大势已去。 不止骆家财团要倒了,骆家族人恐怕也难逃浩劫。 骆镇安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他听见张弛愤慨地讲道:“28年前那场汽车走私案,主谋并非那个叫做沈劲松的罪犯,而是你们骆家!” “而你们走私的并非汽车,而是那些无以为家的流浪汉!” “什么!这怎么可能!”听到这些骇人的内幕,骆家内部都炸成了一团。 ------------ 第208章 无路可逃,认罪! 张弛冷笑道:“骆老先生,三十年前,你以走私汽车做幌子,秘密地将我国的流浪汉偷渡卖到琉璃家族,成为他们的研究标本!作为交换,他们则将扶桑国汽车轮船核心技术传授给你们!” “除此之外,琉璃家族还会将他们研发出来的病毒体藏匿在汽车零件中,运送到我们境内。而你们骆家,则负责在国内寻找合适的实验体,帮他们做实验!” 张弛愤怒得眼圈通红,声音颤抖地怒吼道:“这些年,你们骆家以慈善名义照顾的那些老弱病残,都是当初被你们残害过的实验对象!” “此等臭名昭著的行为,令人发指!” 说罢,张弛将一叠厚厚的资料丢到了长生岛上。 “骆镇安,贩卖同胞,牺牲同胞性命给琉璃族做实验,此乃叛国叛族的重罪!” “你还有什么可狡辩的!” 骆耀国手指颤抖地捡起那些文件。 那里面,张张页页,记录的都是他们的犯罪证据。 那么清晰,那么详细。 骆耀国将文件递给老父亲,他结结巴巴地说:“爸,我们骆家,好像、好像真的要完蛋了。” 骆镇安双手紧握着拐杖。 寒风中,他身影有些摇晃。 他垂眸望着骆耀国手里的文件,第一文件纸上,是他跟琉璃家族当初签署的绝密合作合同。 “这些东西,他们是怎么拿到手的?”骆镇安感到费解。 这是最机密的资料。 他相信琉璃族不会蠢到将这些会败坏他们名誉的罪证送到张弛他们的手里。 除非... 除非琉璃族内部也出现了叛徒。 “骆镇安,叛国叛族是能诛杀全族的重罪!劝你配合我们的逮捕行动,前往安全总局接受调查。” “若是抗令不从,你骆氏家族的血液将浸红长生岛!” “这不是开玩笑!” 张弛眼神喋血,神情肃穆,他不是在威胁骆镇安,只是在平静地告诉他现实。 在骆家全族的注视下,骆镇安缓缓地撒开了手里的拐杖。 他颤颤巍巍地将双手举过头顶,苍老的嗓音颤抖不止:“骆氏家族有罪,骆镇安认罪!” 直到此刻,看见爷爷被戴上手铐,戴上头套押到了船上,骆月容这才意识到骆家真的是大难临头了。 “怎么会...” 骆月容下意识就要往人群后方退。 左腿刚抬起,手腕便被锁住。 骆月容愕然抬头,看向抓住她手腕的丈夫。“恒安,你...”注意到丈夫眼底的目光一片阴鸷,骆月容意识到沈恒安恐怕已经背叛了骆家。 “沈恒安,果然是你!”骆月容感到很不可思议,她说:“那些资料,你是从哪里弄到的?” 沈恒安没有做出解释,而是紧锁住骆月容的手腕,语气冰冷地说:“容容,你是想逃吗?” 骆月容目光微闪。 她说:“叛国叛族,那是爷爷他们犯下的罪孽,我并不知情。恒安,我们刚结婚,我们正在备孕呢,我不能去坐牢。” “可你贩毒。”沈恒安语气不容置喙地说:“你们骆氏全族,无一干净人,谁都不无辜。” “沈恒安,你什么意思?你这是要将我贩毒的证据一起交给张弛?”骆月容没想到沈恒安的心这么狠。 “错了。”沈恒安说:“你跟罗伊德交易的所有证据,早就被我交给了张弛。” “容容,已经无路可逃了。” 骆月容花容失色。 “沈恒安,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狠心?”骆月容想不明白,她说:“你我之间并无深仇大恨,当年也是你正儿八经地追求我。我俩之间唯一的恩怨,只有阮倾城。” 骆月容猛然瞪大双眼,恨铁不成钢地骂道:“就因为我找人割毁了阮倾城那贱人的脸,你就要害我全族?” “害你全族的不是我,是你们自己。”沈恒安不会背这个锅,“害你去坐牢的也不是我,是你自己要贩毒。” “至于你说我俩之间并无深仇大恨...”沈恒安自嘲一笑,他说:“你忘了,我姓沈。” “你姓沈怎么了?”骆月容一时半会儿竟没能理解沈恒安是什么意思。 旁听到他俩对话的骆月安跟骆月庭则同时看向了沈恒安的脸。 “沈...”骆月安皱眉盯着沈恒安看了几秒,突然说:“沈劲松是你什么人?” 沈劲松? 骆月容仔细想了想,才想起了沈劲松是谁。 这不是24年前因为汽车走私案被判死刑的罪犯吗? 骆月安惊疑不定地问道:“沈劲松是你父亲?” “是,我就是罪犯沈劲松的儿子。”事到如今,沈恒安也没必要隐瞒了。 “可沈劲松的儿子,早在九岁那年就跟他外婆一起死在了泥石流中。”骆月安是个谨小慎微的人。 正因为沈劲松的儿子早就死在了泥石流中,骆月安才没有怀疑过沈恒安跟沈劲松的关系。 “死掉的只有我的外婆,我被我欧九辉的人秘密搭救,并送到了孤儿院。后来,他又将我还活着的消息秘密透露给了阮正刚,这才有了今日的我。” 欧九辉很早就看上了沈恒安这颗棋子。 沈恒安也没有辜负他的期望,成功帮他捣毁了骆家这颗毒瘤。 但欧九辉比较倒霉,他还没有等到吞并骆家产业一家独大的那天,就被萧凛给反噬了。 “你竟是沈劲松的儿子,难怪...” 骆月安一直都对沈恒安怀有警惕之心,觉得这人狼子野心,却想不明白他跟骆家有什么深仇大怨。 他是沈劲松的儿子,这就能解释一切不合理之处了。 “沈恒安,我承认你是个有本事的人,但你那点本事,还不足以扳倒我们骆家。告诉我,张弛的那些资料,是谁给你的?” 事到如今,沈恒安也没有藏着掖着的必要。 他直言道:“有一部分你们集团内部犯罪证据是我整理的,至于你们跟琉璃族的那些勾当,则是君九先生交给我的。” “也是他暗示我去找区长谢回合作。” 听到意料之外的名字,骆月安和骆月庭都是一静。 君修臣? “妈的!”骆月安气急败坏地骂道:“难怪谢回那狗东西一直不肯站队,原来他一直都是君修臣的人!” 萧凛被救,陆青岸倒台,骆家今天遭遇的一切,竟然全都是君修臣的算计! 君修臣那家伙未免也太恐怖了些。 ------------ 第209章 这一刀,他忍了四年 咔! 一副手铐锁住骆月安的手腕。 此时此刻,骆月安无比真切地感受到恐惧,他想到什么,猛然抬头向后方的君如雪大声喊道:“如雪!快想办法联系你小九叔!” “你小九叔一定能想办法救我们!”事到如今,骆月安绝望地意识到,他能求助的人竟然只有君修臣。 闻言,君如雪却是一脸惨白的模样。 她抱着儿子骆珏,欲哭无泪地朝骆月安吼道:“那天我受你暗示,在爷爷面前搬弄是非,就得罪了小九叔。小九叔早就不管我的死活了!” “骆月安,你们家做过这么多伤天害理的事,我哪有脸去求君家帮忙!你还是等着坐牢吧。” 君如雪也是锦衣玉食养大的千金贵女,她难道不怕坐牢吗? 可那又如何? 她是断然不会为了一群叛国叛族的人去向君家求救的,那是在侮辱君家门楣,玷污君家声誉! 骆家会有这一天,都是应得的! 见君如雪如此狠心,骆月安眼神阴毒地骂道:“你这个自私自利的女人,夫家倒下,你以为你还有好日子过?” “你个蠢女人!十几年都生不出个孩子,你就是个下不出个蛋的老母鸡!你若不是君家女,我早就跟你离婚了。” 君如雪抱着儿子站在凛冽寒风中,眼神冷漠地注视着跟她结婚十多年的丈夫。 她其实一直骆月安背着她跟外面女人胡来,只是都睁只眼闭只眼,如今有了孩子,更是不在乎他的心在何处。 听到骆月安骂自己是下不出蛋的鸡,君如雪突然古怪一笑,她说:“到底是我母鸡下不了蛋,还是你老鸟产不出来精?” “骆月安,你就没想过我俩十多年都没生下一儿半女,突然怀孕了,孩子到底是谁的种吗?” “你在外面彩旗飘飘,我就不能在家里铺好床单跟其他男人上床吗?” 骆月安:“...” 他头顶上突然就多了一顶闪闪发光的绿帽子。 骆家那些小年轻们也是一脸怪异震惊地望着他们的大嫂。 “珏儿不是我的儿子?”骆月安震惊不已,万万没想到自己是喜当爹了。“那野男人是谁!” 君如雪没指名道姓,但目光却落在了骆月庭的身上。 骆月庭眨了眨眼睛,刚想解释,骆月安就被特警无情地拉上了船。 “骆月庭,老子把你当亲兄弟对待,你竟然爬你长嫂的床!我要杀了你!”骆月安的骂声非常激烈。 骆月庭一脸无奈地朝君如雪耸肩,他说:“大嫂,我虽然是个浪荡子,但兔子也是不吃窝边草的。你要刺激我大哥,找谁不行?” 君如写侧头擦掉眼泪,小声说:“对不住了。” 骆月安让她不好过,那她就得让骆月安一辈子都不好过。 骆月庭唉声叹气,被特警带上船后,他刚喊了声大哥,还没来得及解释,骆月安就一脚踹在骆月庭肚子上。 并说:“我早几年就注意到你喜欢盯着你大嫂发呆,你玩外面那些女人就算了,你还玩我的女人!” “骆月庭,你真不愧是妓女生的私生子!就算被二叔接回家里教养,也是狗改不了吃屎!” “不愧是娼妓之子,下贱该死!” 骆月庭一身气息冰冷,冷笑道:“是,我不仅睡了你女人,我连你妹妹都睡了。” 反正他是娼妓之子,他没有礼义廉耻。 骆月安奇异地安静下来。 须臾,他阴恻恻地开口:“你死定了。” * 谁也没想到,这个时候还能见证一场兄弟抢女人的戏码。 他们理智上认为君如雪跟骆月庭叔嫂关系是正常的,但结合君如雪十多年都没生孩子,今年突然诞下一子的情况,又有些不确定了。 这时,两名特警朝着沈恒安跟骆月容走了过来。 沈恒安突然向远处的张弛看过去,他说:“张局,我想跟我太太说几句话,能通融下吗?” 沈恒安作为举报方的一员,张弛对他有些印象。听见沈恒安的请求,张弛犹豫了下,才朝下属颔首示意:“让他过去。” 下属便退后一步,提醒沈恒安:“快点儿。” 沈恒安右手插兜,走到骆月容面前。 骆月容憎恨地瞪着她,眼神凶狠,像是要将沈恒安饮血啖肉。 等沈恒安走进,骆月容咬牙切齿地说:“沈恒安,我知道你的秘密。那个徐寻光是你的弟弟吧?骆家倒了,负责盯梢徐寻光的杀手,就会第一时间杀死徐寻光。” “你辜负了我,你弟弟也得给我们全家陪葬!”骆月容现在无比庆幸自己留了这一手。 能让沈恒安痛失至亲,她心里总算有了点安慰。 “可惜了,要叫你失望了。”沈恒安平静地说道:“我早料到你会这么做。这个时候,寻光应该已经到了扶云宫,你的手再长也伸不进君九先生的地盘吧。” 骆月容顿时沉了脸,没料到沈恒安早早藏好了徐寻光。 “沈恒安,你真是该死!”骆月容这辈子都没这么痛恨过一个人,“沈恒安,你真该被阮倾城直接撞死!” 沈恒安并没有反驳她这话。 突然,一片雪花落在沈恒安额头。 他缓缓抬头,便看见灰蒙蒙的夜色下,洋洋洒洒下起漫天白雪。 沈恒安伸左手接住一片雪花,触感冰冰凉凉,眨眼间就化作一滴水。 收拢掌心,沈恒安突然对骆月容说:“容容,利用你的感情行事,是我对不住你。” 骆月容目光凝滞。 下一秒,她便委屈地红了双眼,偏头望着别处。雪花落在她的鼻尖跟头顶,她擦了把脸,咬牙说道:“沈恒安,我祝你不得好死。” 闻言,沈恒安倒是笑了起来。“我这样的人,当然会不得好死。” “容容。”他呼唤她的嗓音温柔缱绻,犹如在床榻之上。 骆月容犹豫了下,还是转过头来了。 沈恒安突然取出放在裤兜里的右手。 手起手落,银光闪现,锋利的刀刃自骆月容下巴位置,一刀割破她左边半张脸。 这一刀,与阮倾城当初在监狱里被割的位置一致。 感受到温热的液体从刀口涌出,顺着下巴滴落在高跟鞋的鞋面上,骆月容慢半拍地低头。 看到钻石鞋面上的血渍,骆月容再也控制不住发出了惊恐的叫声。 “啊!” “我的脸!” 骆月容前所未有地感到恐惧和心痛,她尽量用手去堵住流血的伤口,但血液却从她指缝中流出来。 沈恒安注视着骆月容惊恐的模样,目光犹如古井一般风平浪静,他说:“也许你曾欺凌过许多人,没有人敢反抗你,也反抗不了你。但阮倾城不是你能随意欺负的人。” 沈恒安用衣袖擦掉匕首上的血液,他说:“这一刀,我忍了四年。” ------------ 第210章 坦白罪行,还阮倾城一个公道 说罢,沈恒安丢掉匕首,主动向特警伸出双手。 他平静地讲述:“我是沈恒安,罪犯沈劲松之子。五年前,我曾用贷款诈骗、合同诈骗等罪行,设计整垮了阮氏房地产公司,逼死了阮氏房地产老板阮正刚。” “在此期间,我更是以不堪手段逼疯了阮正刚的妻子程素梅女士,并以欺骗手段取得她的监护权,以看护为由将她囚禁在精神病院,长达四年时间。” “是我愧对阮家,是我辜负了阮倾城,是我死有余辜。” “...” 这一生,沈恒安所犯下过的累累罪行,都在此刻被交代清楚。 “我是沈恒安,我自愿认罪,接受法律的审判。” 这是他与君修臣的约定。 在复仇计划完成的这天,他必须向世人坦白他的罪行,澄清世人对阮倾城的误解,还她一个公道。 这既是君修臣的期望,也是沈恒安的计划。 骆月容眼前一片血红,她望着被戴上手铐跟头套的沈恒安,才意识到,沈恒安根本就没想过活下去。 他是要拉骆家共沉沦! 而她,主动将这条毒蛇引上了骆家巨船上。 她是家族罪人。 * 南洲市这场雪,下了整整三天。 这三天,徐寻光都没能离开扶云宫,而有关骆家的风声半点都没在网络上传开。 直到三天后的晚上,一条由总统府发布的新闻登上了各大媒体网站的头条。 内容很长—— 【骆氏财团老掌门骆镇国,因叛国叛族重罪,剥夺其政治终审权,取消荣誉企业家称号,被判死刑,立即执行。】 【骆氏财团股东骆镇塘,因叛国叛族重罪...被判死刑,立即执行】 【...】 满篇的叛国叛族,跟死刑立即执行,看得人触目惊心。 整个骆氏家族,被判死刑立即执行者11人,被判死缓8人,被判入狱服刑者多达20人。 整个骆氏家族核心层的成员,无一漏网。 而骆月容因贩毒数量巨大,影响恶劣,同样被判死刑立即执行。 沈恒安犯下多种经济罪,被判入狱服刑20年... 这条新闻热度很高。 官方关闭了评论功能,但从点赞热度和转载热度就可以看出,它的影响力有多大。 骆家这件事尘埃落定,徐寻光才被从2号别墅里放出来。 他已经看过那条新闻。 面对君修臣的时候,徐寻光表现得还算冷静。 事到如今,该发生的不该发生的都已发生,沈恒安被判入狱服刑20年,是他罪有应得。 徐寻光分得清好歹,不至于因为这件事跟君修臣反目成仇。 “我哥...”徐寻光想跟君修臣聊一聊沈恒安,开了口,才想到君修臣跟沈恒安关系有些尴尬。 他便换了个话题,主动提到:“君九先生,我在阮家旧居遇到了一个可疑的女子,请问她现在在哪里。” “还在扶云宫。” 君修臣说:“你以为她是谁?” 君修臣的问题很有意思,徐寻光认真想了想,还是决定对君修臣实话实说:“实不相瞒,当我听到她叫出我的英文名字时,我心里第一念头就是觉得我找到了Shary。” “被关这三天,脑袋放空下来,仔细回想那天的经历,才品出了些端倪之处。” 徐寻光说:“她出现的地点跟时间,都太巧合。” “而且,您的人帮我找了这么多年都没有找到Shary的踪迹,面对主动现身的‘Shary’,我心里更多的惶恐不安。” 见徐寻光能自己发现这么多可疑的地方,君修臣心情稍微好了些。 “你的怀疑是对的。那个女人的确有问题。”君修臣突然转变话题,问徐寻光:“你知道骆家这叛国之罪,是怎么来的吗?” 徐寻光当然不知道。 这种事,总统府也不会对外公开,毕竟影响负面。 “骆家三十年前跟扶桑国琉璃家族做了许多阴暗勾当,这个琉璃家族在国际上臭名昭著,非常令人不齿。” “九年前,梨诺之死便是琉璃家族干的。但梨诺已经失忆,成了现在的阮倾城,九年前那场事故的真相究竟是怎样,至今无人清楚。” 徐寻光沉吟起来。 他也不蠢,知道骆家跟琉璃家族的合作后,对那女人的出现也有了初步判断。 “君九先生怀疑,那女人是琉璃家族借助骆家人之手,安排出现在阮家故居的一颗棋?” 君修臣淡笑不语,但看徐寻光的眼神是带着赏识的。 但徐寻光心里仍然装着许多困惑的疑点,他问君修臣:“她如果不是Shary,那她又是谁?她看上去...真的很像我的Shary。” “琉璃家族派她接近我的目的又是什么?” “目的自然不纯,但具体原因我还没有查清楚。至于你好奇的第一点,也就是长相问题,这点很好解释。” 君修臣说:“琉璃家族对人体研究最精通,他们家族名下的整容整形公司,更是举世闻名。想要打造个外形酷似Shary的女人,那是很简单的事。” 点点头,徐寻光分析道:“君九先生向来谨慎,我想琉璃家族的人也清楚,仅凭一个整容女是很难接近你的。我怀疑那整容女的目的是我。” “但很奇怪。”徐寻光苦恼地皱起眉头来,不解地说道:“我身上有什么让他们在意的东西呢?” 君修臣盯着徐寻光深深地看了几眼。 他这两天也在研究这个问题。 徐寻光身上,有什么值得琉璃家族在意跟想要的东西? 除了他的初恋女友是跟梨诺长得很相似的Shary之外,他身上并没有需要注意的地方。 怪了。 徐寻光边琢磨边说:“阮小姐现在的身份跟Shary是同一个人。有没有可能,他们已经注意到了阮小姐的存在,开始怀疑阮小姐并非真正的Shary,而是本该葬身大海的梨诺?” “所以派个人跟Shary相似的女人来我身边一探虚实?毕竟我是Shary的初恋男友,我是对她比较了解的人。” 除此之外,徐寻光真的想不到其他可能了。 ------------ 第211章 封擎身份曝光 君修臣见识过太多的阴谋诡计,会习惯性将一件事想得太复杂,而徐寻光的话则点醒了他。 “你的分析可能是对的。”君修臣冷笑道:“始终找不到梨诺死前留下的研究成果,他们也开始怀疑梨诺根本没有死了。” 一旦意识到梨诺没有死,那么,跟梨诺长相酷似的Shary自然而然就成了琉璃家族最怀疑的人。 但梨诺生前一向低调,除了司渝跟司灵他们这些孩子跟她亲近外,很少有人见过梨诺的真实容貌。 琉璃家族不了解梨诺的性格,也不了解Shary的性格,他们总不能因为阮倾城与梨诺长得比较像,就大费周章地将她抓走。 毕竟,想要在Z国,在君修臣眼皮子底下抓人,对琉璃家族而言也是一件代价惨重的事。 因此,跟Shary谈过恋爱的徐寻光,就成了验证阮倾城跟梨诺身份关系的关键人物。 那个流浪女,就是琉璃家族派来试探徐寻光的探子。 倘若阮倾城只是失忆后的Shary,她跟那位生化天才梨诺并无联系,那么徐寻光在看到流浪女后,就应该是冷静漠然的反应。 若徐寻光乱了方寸,对流浪女流露出旧情人重逢的激动喜悦,便说明阮倾城并非Shary,而是本该死去的梨诺。 想明白这里面的弯弯绕绕,君修臣表情一紧,问徐寻光:“你在阮家旧居碰到那女人,有说过令人起疑的话吗?” 徐寻光也知道这事很严重。 他认真想了想,说:“我听到她喊出我的英文名字,意识到她可能是Shary后,我心里太震惊,脱口而出喊了一声Shary。” 徐寻光懊恼地扶住额头,在心里骂自己是蠢货。“我是不是给阮小姐带来麻烦了?” 他那句话的确会为阮倾城带来了麻烦。 “陈昂让人给那女人搜过身,没在她身上发现窃听器,她还没来得及将消息传递给琉璃家族。” 这算是万幸。 “徐先生,那女人得暂时留在扶云宫了。”扶云宫有最先进的防窃听设备,将那女人留在扶云宫才最保险。 闻言,徐寻光不禁松了口气。 “那就好。” 徐寻光按了按太阳穴。 这几天发生了太多事,他精神一直紧绷着,突然放松下来,才觉得脑袋疼得像是要爆炸。 想到一周后自己还有一个大型演奏会,必须尽快调整好身体情况,徐寻光问君修臣:“对了,君九先生,您是南洲本地人,人脉也广。我想跟你打探个人。” 君修臣皱眉,“什么人?” “是一个很厉害的老中医。” “哦?”注意到徐寻光手指在按太阳穴,君修臣说:“头疼?你要找的中医叫什么?” 南洲市有名的中医他也认识,要说最有本事的,还是陈中医。 就不知道徐寻光想找的那位中医,到底是哪位人物。 徐寻光说:“我曾听Shary说,南洲市有位医术了得的老中医,叫陈望山擅长治疗各类疑难杂症。我一直都有头疼的老毛病,回国这几年一直都在寻找那位老医生,但我问了圈内人,竟没有人知道他。” “哦?”Shary认识的老中医? 君修臣若有所思地说道:“Shary一直在国外生活,她甚至不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是阮家的女儿,她哪里会认识国内的名医?” 徐寻光不以为然地说:“Shary幼年时候体弱多病,她的母亲在网上找到了一名Z国老中医,对方隔段时间就给她寄一些中药。” “Shary吃了陈望山医生的药,身体真的就好了。她还说过,将来有机会回到中国,一定要找到陈医生,亲自道声感谢呢。” 这个叫做陈望山的中医,他在Shary生活中扮演的不正好是封擎大伯的角色吗? 不过是将全能外科医生的身份,换成了中医师。 君修臣猛地站了起来,匆匆丢下一句:“我有点事要办,我的司机会送你回去。” 说罢,君修臣就疾步离开,背影匆忙像是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大事。 君修臣直奔1号别墅,在二楼的衣帽间里找到了阮倾城。 她正在录制美妆教程,她今天要画的是山海经里面的传说角色。 听到脚步声,阮倾城不慌不忙中断视频录制,这才抬头问君修臣:“出什么事了?” 她一看君修臣的神情,就知道有事发生了。 君修臣一屁股坐在阮倾城身下的地毯上,抓住她的手,惊叹道:“轻轻,我好像找到封擎的下落了。” 闻言,阮倾城神情跟着郑重起来,“封擎大伯?他在哪里?” 闻言,她先中断视频录制,抬头问君修臣:“他在哪儿?” 君修臣便将从徐寻光那里打探到的线索转述给阮倾城听,他说:“他极有可能改了名字,不叫封擎,而是叫做陈望山!” “我来的途中给金仇明打了电话,让他立马派人去调查陈望山的身份,相信很快就会有结果。” 找了这么久的封擎,突然有了下落,这有种悬案终于要迎来大结局的感觉。 “轻轻,我总觉得封擎这个人物很重要,梨诺极有可能见过他。找到他,我们或许就能揭开当年所有的真相了。” 梨诺的身世,Shary的下落,甚至是梨诺研究成果藏在哪里,都与封擎息息相关。 徐寻光今天真的给了君修臣很大一个惊喜。 阮倾城抿着唇瓣没说话。 她盯着桌子上的彩色眼影盘,仔细在脑海里搜索南洲市那些有名的中医身份,却没有任何一人能对得上号。 “陈望山,跟陈中医一个名字啊...” 说着,阮倾城猛地一拍桌子,低呼道:“莫非是他!” 见她一惊一乍,像是有了怀疑人选,君修臣追问道:“谁?” “还记得陈中医那个师父吗?”阮倾城下意识拿起一把化妆刷,一边问君修臣:“他叫什么来着?” 君修臣眯眸问道:“你在怀疑他?” “他并不简单,不是吗?”阮倾城分析说:“首先,他教出了陈中医那样优秀的学生,按理说就不该是个无名无姓的陈师父。” “其次,他还认识殷婷夫人。就算殷婷夫人不是外交官,那她也是殷家人,陈师父能认识殷婷夫人,他会是个简单人物吗?” “更不要说,他曾提醒过我靠近殷婷夫人会给我招来祸端。这说明他还知道不为人知的事,他极有可能了解殷婷夫人的过去,还很了解我。” 说到这里,阮倾城拿化妆刷在君修臣鼻尖点了点,问他:“你说,陈师父了解的究竟是阮家的阮倾城,还是身为梨诺的我?” 君修臣任由她手里的刷子在鼻尖扫来扫去。 他若有所思地凝视阮倾城,说:“你的想法合情合理。” 只是听阮倾城这一分析,他都要相信陈师父就是封擎大伯了。 “还有。”阮倾城又想到另一件事,她说:“我记得殷迟遇跟你说过,殷婷夫人那位初恋男友,也是一名医学生。” 两人默契的对视。 阮倾城惊疑不定地说:“倘若陈中医真的就是封擎大伯,那么他有没有可能既通中医学,也精通现代医学?” “他有没有可能,就是殷婷夫人的恋人?” 说出这个猜测,阮倾城自己都觉得荒诞。 但。 当一个看似荒诞的想法,能完美解释所有不合理事件时,它就是那个正确的答案! “我这就让金仇明着重调查陈中医这位师父。”君修臣帮她将桌上乱七八糟的彩妆用品摆好,“你继续录视频,我先去忙了。” 南洲商界接下来会很热闹。 骆氏财团核心层一夜之间被连根拔起,骆氏财团旗下所有产业都出现动荡,眼下,正是吞并瓜分骆家产业的绝佳机会。 早就对骆氏财团眼馋已久的欧家,再也不愿掩饰他们的狼子野心,开始疯狂收购骆氏财团。得的到最好,得不到就毁掉。 与此同时,在程书墨领导下的程家,最近也开始投资医疗教育行业以外的产业了。 对骆氏财团,程书墨也挺感兴趣。 但很遗憾,君修臣也对骆家这块肥肉势在必得。 他最近要忙着吞并骆氏财团,工作会变得很繁忙。 众所周知,君修臣名下有几大出了名的猛将。 秘书李韵是他的全能助手,司机陈昂是他的保护神,副总段宝英是他的军师,法务部部长金仇明则是他的外交利器。 君修臣要吞并骆氏财团,身为他的左膀右臂,李韵陈昂段宝英以及金仇明四人也忙得人仰马翻。 因此,调查陈望山这件事,就落在了阮倾城身上,阿坤跟陈四他们则全天围着阮倾城转。 十日后。 阮倾城再次见到了退伍刑警侦探张兰英。 与数月前的那场碰面不同,这次张兰英不再是一副小区阿姨打扮,她打扮得有些江湖气。 穿一件棕色阔版型短款皮衣,黑色竖纹萝卜裤,脚踩一双黑短靴,戴着一顶小皮帽,瞧着倒是有了福尔摩斯的范儿。 阔别数月再见,张兰英一见到阮倾城就笑了起来,“早知道阮小姐会成为我的顶头上司,上次见面的时候,就该我请阮小姐喝茶。” 阮倾城被她逗笑,她说:“你的顶头上司是君先生,我跟你一样,都是托君九赏口饭吃。” 张兰英哈哈大笑。 身为年长些的姐姐,张兰英很难不喜欢阮倾城。 一个长得倾国倾城,却又风趣幽默的女人,谁能忍住不喜欢? 张兰英这次带过来的不是公文袋,而是一个笔记本电脑,跟一个经过层层保密的U盘。 “阮小姐,我们去会议室详聊吧。” “好,张姐请跟我去二楼。”阮倾城带着张兰英来到了君修臣常用的那间小型办公室。 进屋后,她告诉张兰英:“这里很安全,张姐可以放心。” “扶云宫的安保我当然是放心的。”张兰英将U盘插入她自带的笔记本,连上办公室内的投影大屏。 张兰英解锁后,文件里面出现了好几个分类资料盘。 “阮小姐,接下来我要告诉你的事,关乎到多方势力,我所说的每一句话都是经过查证核实的真相,绝无虚言。” 说罢,张兰英打开第一个文件。 陈师父的脸呈现在投影屏上。 张兰英用鼠标点了点陈师父的人像下面的小按钮,陈师父左右两边,又跳出几张照片上。 一共五张照片。 张兰英指着最左侧那张年轻男性的照片,对阮倾城说:“他叫殷谨言,是殷家养子,我国的叛徒。” 鼠标落在第二张照片上,那是一个成年后的殷谨言的样子,看上去约莫三十岁,可张兰英却说:“他是封擎,一名举世闻名的外科全能医生。” 第三张便是现在的陈师父。 张兰英直接略过这张照片,指着第四张照片。 那张照片上的男人,看上去四十多岁,穿着一身黑色中式西装,头发有些乱糟糟,戴着一副眼镜。 他看上去,容貌跟殷谨言和封擎差别很大,唯独那双眼睛没有太多的变化。 张兰英抿着唇瓣,盯着那张照片多看了几眼,语气有些凝重地说道:“他是聂步非,聂家家主的弟弟,研发出了阿兹海默症治愈药物的伟人。” 最后,张兰英指着最老的那张照片。 这张照片里的男人,年纪看着更大一些,正是日常生活中的陈师父。 张兰英说:“他是陈望山,一名低调的隐士中医。” 最后,张兰英语气凝重地说道:“以上四人,皆为同一人。” 阮倾城一脸麻木。 当她在听到聂步非跟封擎是同一人的时候,她就被震惊得麻木了,以至于不知道该摆出什么表情才合适。 “...你是说。”阮倾城看向张兰英,难以置信地问了一遍:“殷谨言、封擎、聂步非,他们跟陈师父是同一个人?” 张兰英知道阮倾城的心情。 老实讲,当她在得出这个结论的时候,见惯了大风大浪与各种阴谋诡计的张兰英,都被震惊得一夜没合眼。 “虽然听上去很离谱,但他们四人的确是同一个人。” “这...”阮倾城失神地靠着椅背,久久都无法消化这个荒诞可怕的真相。 ------------ 第212章 被辜负的一生 “同一个人,是如何拥有四种不同身份的?” 盯着屏幕中那几张照片,阮倾城沉声说道:“身为殷家人,殷谨言想必也不是默默无闻的人。而聂步非,更是让整个医学界都惊艳的天才。” “他是整了容吗?” 如果真的是整容,那么为封擎整容的医生真的很了不起,这本事能让全世界爱美的男女趋之若鹜。 “严格来说,是削骨整容。”张兰英说:“我找一名法医同事咨询过,他对人体骨相研究很有一套。” “他在看过陈望山不同年龄段的照片,判断出殷谨言跟封擎的骨相存在较大变化,可以确定殷谨言在成为封擎之前,接受过专业且残酷的削骨整容手术。” “而聂步非与封擎二者看似容貌变化很大,穿搭风格也迥异,但二者的骨相几乎一致,法医朋友认为这期间的封擎没有做整容术,或许他是用了别的方法。” “是易容术。”阮倾城望着聂步非跟封擎的照片,她说:“我是美术生,我对人体骨骼跟化妆术也有研究,我可以肯定地说,这世界上绝对有画师能通过化妆手段改变一个人的相貌。” 张兰英也很赞同阮倾城的看法,她说:“我们与你的想法一致,为了验证这一点,我又去调查过殷谨言的少年经历,发现他不仅学习优异,还是个很有才华的青年画家。” “他的作品《柜中少女》还获得过亚历山大卢奇绘画奖,他会易容术倒不奇怪。” “那就是了。” 张兰英继续说道:“封擎跟聂步非是生活在同年代的两个人,大多数时候,陈望山都以聂步非的身份行动于世。而无论是封擎还是聂步非,他们都在9年前中断了生活痕迹。” “八年前,陈望山现身南洲市,以陈医生师父的身份居住在悬壶医馆。日常生活就是整理药材,帮助陈医生照顾病人,偶尔去外面寻找药材。” 拿起矿泉水喝了两口,张兰英抿了抿湿润的唇瓣,又说道:“另外,我们还查到,殷谨言跟殷婷夫人曾是一对秘密恋人。” “他俩都是被殷家收养的孩子,虽然被养在不同的家庭,但他俩依然是法律意义上的堂兄妹。” “这段感情的结局,可想而知是遗憾收场。” 果然,一切都跟阮倾城猜测的情况一致。 “殷谨言叛国是怎么回事?”叛国向来都是诛九族的重罪,殷谨言身为殷家养子,他真的叛国,势必会影响到整个殷家。 而跟他存在恋爱关系的殷婷夫人,绝对不可能成为国际知名外交官。 现在想来,所谓的叛国罪,十有八九也藏着不为人知的隐情。 张兰英单手左手插兜,右手摁着面前的小桌子,蹙了蹙眉,愠怒道:“那其实是一场卑鄙的栽赃陷害。” “具体怎么回事?” 张兰英说:“事关殷家名誉跟国家机密,我能调查到的东西也很有限,我只查到了一些皮毛。” 张兰英向阮倾城提了一个问题:“阮小姐,你觉得殷家那样的家庭,为什么会热衷于收养养子?” 阮倾城讥诮地嘲讽道:“自然不会是出于善心。” 张兰英也短促地笑了声,“咱们英雄所见略同。” “他们那种大家族,一般都会秘密地从外面寻找一批智商不凡的小孩子,收养在身边,并精心栽培他们。” “在殷家,养子跟亲生子拥有同样的教育资源。若是养子足够优秀,将来就成为家中孩子事业上的左膀右臂。说白了,他们是在给自己的孩子培养心腹。” 阮倾城是个聪明人,一听到这话便想到了另一种情况,她问道:“倘若养子比亲生子还要聪明优异,难道不会成为亲生子的威胁吗?” 闻言,张兰英意味深长地看了阮倾城一眼。 能让君总欣赏的女人,又岂是普通人? 张兰英突然说:“有没有兴趣加入我们这个行业?我还没有收徒呢,我看阮小姐很适合干我们这行。” 阮倾城轻笑了一声,用玩笑语气应道:“聪明的小孩子,适合各行各业。” “哈哈,阮小姐说的是。”被阮倾城婉拒,张兰英感到有些惋惜,但很快就又释然了。 侦探这个行业看似神秘,实则做牛做马跑断腿,也不是人干的事。 “阮小姐,你很敏锐。” “正如你所想的那样,养子殷谨言小小年纪就展现出了不一般的才华跟睿智。他是天生的艺术家,也是天生的政治家。” “殷谨言原本是医学生,后弃医从政。在殷家那一批小孩中,殷谨言永远都是表现最让人惊艳的那个,那时外界随处都能听到他们对殷谨言的称赞。” 殷家有收养孩子的做法,但他们从不对外公布养子的身份。外界只看到殷谨言的优异表现,哪里会想到他只是个养子。 当所有称赞都一边倒地倾向殷谨言时,殷家长者跟殷家孩子们都有了危机感。 殷家长者期望每一个养子将来都能成长为一个优秀的政客,但决不乐意见到养子成为一名有潜力的政界统领! 非我族人,其心必异。 当殷谨言的优秀威胁到殷家本族子弟的地位跟前程,他的处境就变得微妙起来。 “殷谨言26岁被调往南坪市,负责跟进南坪市地下军事研究室的建设工程。该项目是Z国军事机密研究项目,领导队长是京华理工的苏院长。” “参与该项目的研究成员,则是我国最年轻优秀的一批武器研究者。次年,苏院长带着助理跟两名学员前往扶桑国参加一场国际交流会时,不幸遭遇空难,三人全部罹难。” “事故发生二十天后,殷谨言被以叛国罪逮捕,被判终身监禁。” 说罢,张兰英调出一张图片,那正是一张逮捕令。 “自那以后,殷谨言便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但也有小道消息说殷家人动用关系托人将殷谨言搞死在了监狱里。” 至于真相究竟是怎样,除了殷家家主跟负责该案的主理人,也无人知晓了。 “殷谨言叛国这事,究竟是真的,还是被构陷的?”阮倾城对封擎毫无印象了,但她见过陈望山,总觉得陈望山不像是会叛国的那种人。 “事实上,殷谨言叛国案的确迎来了反转。”张兰英点开另一份文件,那里面详细记载了十年前殷婷夫人为殷谨言叛国案平反的细节。 “十年前,已是外交部部长的殷婷夫人,以赌上前程为代价,同时向安全部跟总统府提出重查殷谨言叛国案的申请书。” “经过多次上书,总统府终于松了口,命令安全部秘密重查殷谨言叛国案。” “经过秘密调查,国安部发现殷谨言叛国案其实是一场自上而下的栽赃陷害案。上至时任总统府安全部的副部长,下至参与该研究项目的资深研究员...” 可想而知,那件事的黑幕有多深。 殷家是政界世家,它的爪牙早已遍布政府各处,为了铲掉殷谨言这颗定时炸弹,他们煞费了苦心。 “殷婷夫人堵上她的前程,成功为殷谨言叛国案平反。但因这件事涉及的势力太广,担心会引起负面影响,总统府最终决定内部批判制裁所有罪人,并在大会上公示了殷谨言的冤情,澄清了他的名誉。” “但在国民和国际社会上,殷谨言始终是叛国罪人,不可饶恕。” 一口气说了这么多,张兰英最后只发出一句感慨:“殷谨言这一生,就是被辜负的一生。” 殷谨言曾将殷家当成自己的家,将殷家人当成自己的家人,可他得到的是什么? 是被辜负。 被整个家族辜负,被他发誓要效忠的政府辜负。 “对了。”张兰英又道:“殷谨言案发生时,殷婷夫人正好有孕在身,殷家发现她未婚先孕,而那男子又身份不明,认为她的所作所为败坏家风,便将她囚禁起来。” “七个月后,殷婷夫人产下一夭折孩子,被准许回到殷家时,才知道殷谨言已经入狱去世的消息。” 张兰英摇了摇头,叹道:“而这些,殷谨言都不知情,恐怕他到死都认为殷婷夫人跟殷家人一样抛弃了他。” 闻言,阮倾城不禁握紧双拳。 她靠着椅背,闭着眼睛,慢慢平复内心翻滚的情绪。 她终于明白陈望山叮嘱他不要靠近殷婷夫人的原因了。 因为从陈望山的视角看待这件事,殷婷夫人是个极其自私的女人。在他出事后,她甚至都没有去看望过他一眼。 家族设计害他,他效忠的政府辜负了他,他深爱的女人也抛弃了他。 他何其惨! 外面有人敲门,是淑婶来送姜茶了。 淑婶将姜茶放下,为阮倾城和殷婷夫人各倒了一杯,这才告诉阮倾城:“阮小姐,殷家那边派人过来了,说是来送请帖的。” “先生不在,你要不要下去接待下客人?” 请帖? 阮倾城问淑婶:“殷家最近有什么喜事吗?” “说是订婚宴。” “谁的?” “殷迟遇先生。” 殷迟遇不是跟二姐在一起吗?怎么突然要订婚? 一想到殷迟遇的身份,注定会走上联姻这条路,阮倾城又不觉得奇怪了。 但她心里还是有些不舒服。 殷迟遇既然要联姻,又何必缠着二姐呢? “来送请帖的人,是殷家哪一位?” “对方自称殷瑾行,说是殷老夫人身边的管家。” 殷瑾行,瑾字辈的,看来跟殷婷夫人他们是同辈分的。 能在殷老夫人身边当管家,在殷家也算是一号人物,对方不可能不知道殷迟遇跟君二姐的事。 殷老夫人特意派这样一号人物来扶云宫送请帖,打的是什么主意,阮倾城心知肚明。 呵。 就你殷家会敲打这一招! 你要敲打我君家,敲打我扶云宫,那我就无视你殷家! “淑婶,你告诉殷先生,就说九哥最近工作忙碌,没时间亲自接待他。他要么丢下请帖自己走人,要么留下请帖自己走人。” 淑婶对阮倾城是唯命是从,闻言也没问她的用意,道了声好就下楼去了。 张兰英端着热姜茶抿了口,笑着对阮倾城说:“阮小姐很不喜欢殷家?” 阮倾城浅浅一笑,“哪有,我只是君先生的女朋友,还不是君夫人。扶云宫主人的确不在,我只是如实想说,可不存在不待见殷家的做法。” 即便是面对张兰英,阮倾城也不会傻到承认她对殷家有意见。 张兰英只是笑,看破不说破。 “我们继续。”阮倾城端着瓷水杯暖手,她说:“我还想听听殷谨言脱胎换骨变成聂步非之后的事。” 张兰英点点头,花了差不多两个小时的时间,才将陈望山这跌宕起伏的人生经历讲完。 当然,就算是她,能查到的东西也很有限。 张兰英也不清楚陈望山究竟是如何以聂步非的身份取得聂家主的认可的,也不清楚他封擎的身份是如何弄来的。 “阮小姐,这些资料我还没有交给君先生过目,您看,是您直接交给他,还是我亲自去见见他?” 阮倾城这次没推脱,她说:“给我吧。” “那好,耽误了您不少时间,我就先走了。以后有任何事情需要了解的,都给我找我。” 张兰英摇了摇手机,边往兜里塞,边说:“我是张兰英,你的贴身侦探,随叫随到。” 阮倾城笑着起身,亲自将张兰英送上车,回家时,刚走到门厅,就看到阿坤护送一男子从客厅那边走过来。 那男子穿着款式低调朴素的黑色西装,戴着银边眼镜,看上去像是个斯斯文文的读书人。 “阿坤。”阮倾城叫住阿坤,问他:“这位先生是?” 对方看见阮倾城后,也一直盯着她看,并没有出声询问她的身份。 “阮小姐,这位是殷老夫人的助理殷瑾行先生,特意过来送请帖的。”阿坤说完,当着殷瑾行的面将那张低调奢华的黑金请帖递到阮倾城面前。 注意到这一幕,殷瑾行目光终于有了变化,他问阿坤:“阿坤先生,这位女士是扶云宫哪位?” 阿坤直接说:“是我们老板娘。” 阮倾城:“...” 殷家住在京都那边,也听说过君修臣跟阮倾城的花边新闻。 他见过君修臣,能跟殷迟遇一起玩的男人,能是什么善茬? 殷瑾行听到那些传闻,只是一笑而过,不相信君修臣那样的男人,会对一个声名狼藉的女人死心塌地。 直到此刻,见阿坤竟然毫不犹豫地将殷家请帖递给阮倾城看,才意识到传闻竟是真的。 “殷先生你好,我叫阮倾城。”阮倾城主动报出姓名。 殷瑾行客气地笑了笑,笑容很淡,眼底始终冷漠。 他向阮倾城伸出右手,寒暄说:“早就听说南城四绝中有一美人,有倾国倾城色。能认识阮小姐,荣幸。” 阮倾城与他虚握了下手。 她低头扫了眼请帖,突然说:“殷先生,请帖已经收到,等见到君先生,我会将请帖转交给他。” “不知道请帖一共有几份?君先生可以带几个人一同前去观礼?” 殷瑾行听到这话,自然就以为阮倾城是要跟着君修臣一起去,他说:“君先生愿意,带几个人都可以,那都是我殷家的荣幸。” “这样啊,我知道了。”阮倾城微微一笑,她说:“君先生跟殷迟遇先生情同手足,他的订婚宴,君家九子一定全部到场!” 殷瑾行笑容顿时僵在了脸上。 待君家九子一起前去观礼,殷老夫人看到君家二姑娘,不得气死过去? ------------ 第213章 你给崽崽打江山,我给崽崽找外公 阿坤送走殷瑾行,刚回屋,就看见阮小姐拿着块湿帕子在擦手。擦完,又拿起消毒水往掌心手背喷,连指缝都没有放过。 那样子,瞧着真跟他们老板嫌弃一个人时的表现一模一样。 陈四瞥见这一幕,感慨道:“阮小姐越来越像是咱们老板了。” 阿坤深以为然地点点头,“两口子嘛,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淑婶走过去将湿帕子丢进垃圾桶,问阮倾城:“阮小姐,殷家订婚宴,你跟先生真要带着君家那几位一起去吗?” 她感慨道:“上次君家九子凑得这么整整齐齐,还是君老先生的葬礼呢。” 说完,淑婶见阮倾城正用一种欲言又止的表情看着自己,淑婶眼珠子转了转,才意识到这话很有歧义。 淑婶赶紧给了自己一巴掌,嘀咕道:“乌鸦嘴,说什么呢。” “哈哈。”阮倾城低笑起来,看上去心情很愉悦,“这些话,淑婶在家里说说就算了,可不能在外人面前说。” 淑婶也知道祸从口出的道理,连忙说道:“阮小姐放心,我会注意的,也就是在阮小姐面前,才不自觉地放松起来。” 扶云宫也是淑婶的家,她跟君修臣不是家人但胜似家人,自然也将阮倾城当做自家人。 偶尔说话,才会不经大脑。 见淑婶知道轻重,阮倾城放心下来,她说:“九哥跟殷迟遇先生关系非同寻常。君老先生去世那日,殷迟遇先生跟殷婷夫人两代人同来君家吊唁,也是给足了君家面子。” “礼尚往来,眼下殷迟遇先生订婚之喜,九哥带着兄弟姐妹一起去道贺观礼,也是合情合理的。再说,那殷老夫人也是个通情达理,喜爱热闹的人,看到咱们君家兄妹都去了,心里肯定高兴。” “这倒也是,还是阮小姐考虑得周到。”淑婶并不知道君二姐和殷迟遇之间的事,要是知道了,就不会觉得阮小姐考虑周到,而是心思歹毒了。 阮倾城突然站起身来,她说:“我要去一趟疗养院,晚点还要去一趟悬壶医馆。” 想到淑婶上次说德叔一下雨就关节痛,阮倾城又说道:“我问问程医生有没有缓解关节痛的药方,要是有,就抓几副药回来给德叔试试效果。” 闻言,淑婶眉笑眼开,“让阮小姐费心了,要我陪着你吗?” 淑婶总不放心阮倾城独自出门。 阮小姐现在怀揣巨宝,外面到处都是恶龙。 “不用了,淑婶就留在家里休息吧。有阿坤跟陈四陪着我,没事的。” “那阮小姐会回家吃晚饭吗?” “不回来。” ... 天越来越冷,疗养院的积雪还没完全融化,室外休闲区冷冷清清,倒是开了暖气的棋牌室热闹非凡。 阮倾城以为程素梅也在棋牌室,她直奔棋牌室,发现程素梅并不在,一打听,才知道程素梅最近结交了一个新的朋友。 护士说:“你妈最近跟苏琳玩得好,估计又在苏琳那屋听她讲故事呢。” “苏琳?”阮倾城手里有疗养院所有老人家的身份资料,她对苏琳有些印象。 苏阿姨是一位退休的考古系教授。 早些年结过婚,但考古这工作跟丈夫聚少离多,等她发现丈夫出轨时,丈夫跟她闺蜜的孩子都满三岁了。 苏阿姨阿姨跟前夫离婚后,就一颗心全部投入到了考古事业,直到年迈退休才闲下来。 苏阿姨性格有些孤僻,她是搞学术的,性格比较纯粹,也没孩子,是院子里家庭背景最干净的一个。 程素梅不算多聪明,性格又敏感,她会跟性格简单纯粹的苏阿姨玩到一块,倒也不奇怪。 阮倾城找到程素梅的时候,苏阿姨正在跟程素梅讲她早些年去西安挖掘古墓发生的趣事。 故事太精彩,阮倾城都坐下来跟着听了一个多小时。 听完,阮倾城回味无穷。 “妈,苏阿姨的人生经历这么精彩,你在疗养院也没别的事做,可以试着将苏阿姨讲的故事写下来。” “你不是经常看网络小说吧,你可以在网络上连载苏阿姨的故事,分享给更多人看。” 闻言,程素梅眼前一亮,苏阿姨也露出感兴趣的表情。 “我觉得挺好。”苏阿姨说:“素梅是个细腻人,我讲故事比较糙,让她润色加工写成小说,倒也挺有趣。” “说不定,还能引来更多对考古事业感兴趣的小朋友,壮大咱们这个行业呢。” 程素梅也很心动,“那就这么定了。” 两人对这事充满了激情,程素梅恨不得立马提笔开写。但她还勉强保留一丝理智,问阮倾城:“倾城,你今天过来有事吗?” “是有点事。”阮倾城站起来,拎上包,对程素梅说:“妈,咱们回你房间详说吧。” 程素梅跟苏阿姨道别后,这才带着阮倾城回她的宿舍。 回宿舍,程素梅给阮倾城倒了杯热茶,又盯着阮倾城的肚子看了看,她说:“三个多月了吧?” 阮倾城摸了摸肚子,她说:“昨天就三个月了。” “再过一个多月,就要显怀了。再过几个月,就能见到我的小外孙咯,也不知道是男孩还是女孩。” 程素梅问阮倾城:“你们检查过胎儿性别吗?” “没呢。”阮倾城对这个不是很在乎,她说:“管他男孩女孩,总之,看到漂亮衣服直接买,孩子小的时候,我就随便些养,不讲究什么男孩蓝色女孩粉色的搞法。” “这倒也是。”道理是这个道理,但程素梅还是挺好奇孩子性别,她说:“院子里有个程阿姨,会绣花,也会钩毛衣,我寻思着给孩子做几件衣裳呢。” “知道性别还是方便点。” 点点头,阮倾城说:“那下次做排畸检查我问问。” “也行。吃水果吗?”阮倾城这次过来,又给程素梅带来了许多高档进口的水果。 程素梅见有草莓,还是昂贵的白草莓,她说:“我给你洗盘草莓去。” 洗了草莓,程素梅又要去洗葡萄。 阮倾城见程素梅忙得团团转,她都有些头晕,赶紧拉着程素梅的手说:“妈,这些水果扶云宫都有,这是带过来给你吃的。” “你快坐着,别忙了,你转得我头都要晕了。过来坐下,我有事跟你说。” 程素梅只好坐下来。 “有什么事?”她早就注意到阮倾城今天拎的包比较大,是那种可以装文件的通勤包。 阮倾城先喂程素梅吃了颗甜甜的草莓,这才从包里取出一份文件,递给程素梅。 “妈,当年伤害过的那几个畜生的身份已经查清楚了,就在里面。” “要不要打开看看?” 程素梅听到这话,明显怔了一下。 她大概是没想到,有生之年竟能听见曾在梦里梦见过无数的话。 被阮倾城用鼓励的眼神盯着,程素梅惶恐不安的一颗心顿时找到了主心骨。 她一咬牙,迅速伸手拿过那份文件,当场拆开它,低头看了起来。 她看得很慢,也很仔细,像是要将那上面每一个字都嚼碎了吞进肚子里。 注意到程素梅在翻阅文件纸的时候,手指头颤抖得有些厉害,轻松就能翻开的文件纸,她却用了四五次才翻篇。 阮倾城心里酸溜溜的,她偏头望着别处,竟有些想哭。 良久,她才听见程素梅说:“只剩下三个还活着的啊?” 阮倾城说:“沈劲松当年就死了,那个叫做骆野的人八年前因车祸去世,听说死得很惨,身体都被撞成了两截。” “剩下三人,陆青岸跟骆耀国,如今都被关押在1号监狱里,都已被判处死刑。周成功年纪最大,快七十了,在乡下养老钓鱼,过着悠闲的退休生活。” 说完,阮倾城停下来观察着程素梅的反应。 发现程素梅的眼底早已变得湿润一片,泪水在她眼珠子里打滚,又被她强行憋了回去。 阮倾城感到有些窒息。 这份委屈,程素梅憋了几十年,早就憋病了。 如今可以报仇了,她却畏畏缩缩,都不敢做点什么给自己出口恶气。 阮倾城握住程素梅的手,心疼地说道:“妈,九哥让我告诉你,你想做任何事,他都可以帮忙打点。” 她暗示程素梅:“骆耀国跟陆青岸已被判处死刑,但文件上并没有明确写出行刑人的身份,跟具体的死刑方式。” 程素梅明白了阮倾城的意思。 她猛地反扣住阮倾城的五指,哑声问道:怎么个死法都可以吗?” “当然。” 这一刻,程素梅的心中涌出无限恨意来。 她曾告诉阮倾城,她早就对当年的遭遇释然了。 但,刻骨铭心的痛,真的能释然吗? 程素梅深深地吸了口气,她说:“我亲自送他们下黄泉,也可以吗?” “可以。”阮倾城语气笃定。 “那个姓周的...”程素梅殷殷切切地看着阮倾城,含恨说道:“他那种畜生,不配安享晚年,儿孙环膝。” “当然,他很快也会得到应得的报应。”阮倾城说:“既然天老爷忙得很,无法让每一个坏事做尽的人得到报应,那就做子女的亲自来。” “好!好!”程素梅连着说了两个好,她抱住阮倾城,终是泪如雨下。 她这辈子很不幸,嫁给了一个懦弱畏权的男人。 但她也很幸运,拥有一个孝顺勇敢的女儿。 这一刻,丈夫阮正刚带给程素梅的苦难,都被阮倾城抚平。“倾城啊,妈妈从没有哪一天,像现在这样开心过。” 能手刃那几个畜生,程素梅做梦都要笑醒。 “我也替妈妈开心。” 老实说,听到程素梅说她想要亲自送陆青岸他们下黄泉,阮倾城反倒替她开心。 这样反倒说明程素梅的血性还没完全消失。 一个有血性的女人,才能活出个人样。 ... 离开疗养院,阮倾城给君修臣打了个电话,将程素梅的决定通知给他。 君修臣在知道程素梅的诉求后,他说:“让阿姨静候消息,剩下的我会安排好。” “好。” 开了一整天的会,君修臣都头昏脑涨了,更不要说金仇明和段宝英他们几人。 阮倾城一个电话打过来,将他们全部解放。 趁这个机会,大伙儿都起身离开会议室跑到外面透气。 君修臣端着咖啡站在他办公室的落地窗前,一边看落日余晖,一边跟阮倾城讲电话。 聊完程素梅的事,君修臣还想跟阮倾城聊聊家常,语调懒洋洋地问:“轻轻在做什么?” 早就听惯了轻轻这个称呼。 可当君修臣的声音通过听筒传入阮倾城耳朵里时,阮倾城心脏竟然一阵酥麻。 啊,真是能让人怀孕的声音啊。 阮倾城被自己的想法逗笑,她默了默小腹,回答君修臣:“我在去悬壶医馆的路上。” 像是心有灵犀,君修臣瞬间明白阮倾城去悬壶医馆的目的。 他说:“张兰英那边查出眉目了?”速度挺快。 “有了。” 阮倾城靠着椅背,心情不错地跟君修臣猜哑谜:“你猜猜,陈望山到底是谁?” 到底是谁? 难道陈望山不是封擎? 但君修臣还是相信他的第一直觉,他坚信不疑地说:“陈望山就是封擎。” “陈望山的确是封擎。”先给君修臣吃下一颗定心丸,阮倾城又放出猛料,“不止如此,聂步非、殷谨言都是陈望山。” “什么?”君修臣吃了一惊,手中咖啡杯晃了下,咖啡液都洒在了皮鞋上。 他踱步走到办公桌前,放下咖啡杯,阔步朝里面的休息室走去。 他一边换鞋子,一边问阮倾城:“这未免太荒谬,他是怎么做到的?” “我也很好奇呢,所以,我正打算亲自去问问。”阮倾城已经能看到悬壶医馆的门牌了。 “九哥,我到了,我们晚点聊。” “等等!”君修臣及时叫住阮倾城,他说:“你知道了他这么大的秘密,去见他太危险了,等我过去找你。” “你忙你的。”收购骆氏财团可是大事,“你负责给崽打江山,我得去给崽找外公。” 说罢,阮倾城就挂断了电话。 君修臣直摇头。 他听了阮倾城的话,没翘班去找阮倾城,但还是给陈昂打了个电话,吩咐他前往悬壶医馆暗中保护阮倾城。 陈望山此人秘密太多。 就算他是疑似阮倾城生父的人选,君修臣依然不放心他。 因为人心不能赌。 父亲只是一个身份,不是每个父亲都对孩子有父爱。 ------------ 第214章 父女相认 阮倾城抵达悬壶医馆时,陈医生脱掉白大褂刚要去吃饭。 他走出办公室,一抬头看见迎面走过来的阮倾城,以及她身边像是两尊门神一般魁梧高大的阿坤和陈四。 愣了下,陈医师立马笑脸迎上前去,客客气气地问询道:“阮小姐,你今儿怎么自己过来了?” 阮小姐每次过来就诊都会提前预约。 真要有个突发情况的话,也会直接派阿坤过来请他前往扶云宫问诊。 她突然不请自来,陈医生真有些莫名其妙。 脱掉白大褂的陈医生,今天穿得比较正式,里面竟然是一身量体裁剪的黑西装,款式偏中式风格,更衬托出陈医师的温润内敛。 “陈医师今天穿得这么好看,今晚是跟佳人有约吗?”能让陈医师如此在意形象去见面的人,只能是聂如瓷了。 果然,陈医生听见这话很淡地笑了笑,眼底都是幸福的光彩,“如瓷今晚有个私人酒会,我答应陪她一起去参加。” “阮小姐,你是身体不舒服吗?”陈医师下意识转身往办公室走,他说:“快进屋来,我给你瞧瞧。” 陪聂如瓷参加酒会固然重要。 但病人到访了,他也不能翘班,尤其还是阮倾城这样的大客户。 “陈医生,你去忙吧,我今天过来不是找你的。” 闻言,陈医生停下脚步,回头诧异地看了眼阮倾城,他说:“不找我?难道我们医馆最近来了个我都没听说过的中医大牛?” 阮倾城笑得直耸肩,“谁不知道悬壶医馆陈医师的名气啊?我这次过来不是看病,是找人。” 阮倾城朝陈医生办公室里面张望两眼,没看到陈望山的身影,她问道:“陈师父不在吗?” “我老师?”陈医生吃了一惊。 一想到师父隐藏的真实身份是聂步非,陈医师不由得心里一紧。 难道阮小姐发现了师父的身份? 按理说不应该啊。 “阮小姐找我师父做什么?我师父已经退休了,这几年很少问诊,你要是身体有什么不舒服,我帮你问诊也是一样的。” “陈医生,我们明人不说暗话。”刚还笑意吟吟的阮倾城,突然敛尽脸上的笑色。 她走到陈医生面前,压低声音轻声说:“我有些事想问问你的老师,这些事,事关陈师父的过往。” 闻言,陈医生眸子变得深邃起来。 这个内敛温润的男人,也罕见地露出了强势的一面,他不容置喙地说:“抱歉阮小姐,你想知道任何跟我老师有关的事,都可以来问我。” “我老师他年纪大了,最近几年也不太理外界的事,还请谅解。”他口中说着‘请’字,但语言却是不容商量的强势。 阮倾城轻拧起眉心来,刚要说什么,就见到走廊尽头的楼道口,出现了一道熟悉的身影。 “如归。” 听到老师的声音,陈如归立马回头朝走廊尽头走去,“老师。”陈医师俯身在陈望山耳边低语,三言两语就交代清楚了阮倾城的来意。 “老师,我来拖延阮小姐,你找机会...” “不用。”陈望山当场打断陈如归的讲话,他说:“你陪如瓷去酒会吧,我跟阮小姐也有些话想聊。” “老师。”陈如归皱眉,心里感到强烈的不安,他说:“阮小姐好像已经知道了你的身份,我怕她对你不利。” “不会。”陈望山语气笃定。 他抬眸朝阮倾城望过去。 傍晚的夕阳透过敞开的办公室大门,洒了几缕落在过道中,在一片橙红的夕阳里,陈望山看阮倾城的目光,沉重深邃得像是装了千言万语。 陈望山说:“她孤身前来,就是诚意。如归,你去忙吧。” 陈如归盯着阮倾城身边那两个身高逼近一米九的铁血汉子,突然就有些不认识‘孤身前来’这四个字了。 但老师执意要跟阮倾城谈一谈,他不便干涉,便说:“那我在楼下等你。” 他不敢离开,生怕陈望山会遭遇不测。 “你去忙,如瓷已经在来接你的路上了。”说完,陈望山不再搭理陈如归,而是对阮倾城说:“孩子,到楼上来说话吧。” 听到‘孩子’这称呼,阮倾城目光微微闪烁起来。 她对阿坤和陈四说:“你俩守在楼下,不许任何人上来。” 阿坤下意识应道:“阮小姐,我得24小时贴身保护你。” “不用。我有分寸,不会有事。” 阿坤还想坚持,耳机里却传来了陈昂的声音,陈昂说:【按照阮小姐的吩咐做事。】 阿坤这才留在原地。 阮倾城越过陈如归,在他担忧的目光中,跟着陈望山上了二楼。 悬壶医馆的二楼很宽阔,靠近过道这边单独隔离了一个药材储存室,穿过储存室外面的过道,一路走到尽头,推开门,进去就是陈望山的起居室。 陈望山住的地方不算宽敞,六十多平,抬眼望去全都是书。 陈望山看的书风格比较杂,其中不乏一些外文书籍,法文,英文,俄文,扶桑国文,应有尽有。 穿过书房是一个小小的餐厅,餐厅装修成美式风格,长桌只放着一套陶土烧制的茶具,跟一朵干药材做的装饰花瓶。 陈望山指着餐桌边的空椅子对阮倾城说:“你先坐会儿,我的汤就要熟了,等几分钟吃饭。” 阮倾城看了他一眼,迟疑地问道:“一起?” 陈望山看了眼墙上的钟表,他说:“五点四十了,我一般都是这个时间点吃饭。” 说完,他才意识到自己好像搞错了重点,面无表情地问阮倾城:“要一起吃吗?” 阮倾城想了想,颔首说:“好,打扰了。” 陈望山点点头,就掀开帘子进了厨房。 阮倾城听到厨房里传来一阵锅碗瓢盆的响声。 陈望山整理药材时井井有条,做饭却做得热火朝天。 阮倾城沉默地打量陈望山如今居住的这栋房子,突然注意到放沙发的背景墙上挂着一幅摄影作品。 那是一张拍摄于海平面上的晨曦图,图片中有一座孤岛,孤岛很迷你,岛上矗立着一座灯塔。 远方海洋的天际线,黑暗跟晨曦交织,一半昏暗,一半璀璨。 阮倾城凝视着那幅图,脑袋突然有种被针扎似的剧痛感。 她捂着头,刚适应那股痛感,就听见厨房里传来脚步声。“吃饭吧。” 阮倾城转身朝餐桌走去。 陈望山看了她一眼,见她脸色有些寡白,又抬头看向沙发背景墙上的照片。 “那就是隐岛。” 阮倾城一愣。 她无言地注视着陈望山。 这一刻,阮倾城心里有无数个问题想要问。 问题太多,话到嘴边,倒不知该从何说起了。 “先吃饭,吃完饭了再聊。陈望山显然知道阮倾城今日过来的目的,也知道此事说来话长,索性先吃饭。 阮倾城看向桌子。 两个菜,一个汤。 菜是当季的大白菜炖五花肉,和一盘麻婆豆腐,汤则是营养蒸汤。阮倾城数了数汤盅里的食材,有萝卜猪腿肉,瑶柱鲜山药,竹笋虾滑跟白贝,上面还漂着几根姜丝。 阮倾城没见过这种大乱炖做法,却莫名感到有些熟悉。 “吃吧。”陈望山将那盅汤推给阮倾城,他说:“这是十全大补汤,喝了没坏处。” 阮倾城迟疑地说道:“这个汤我倒是第一次见,好喝吗?” “哼。不好喝,有毒。” 阮倾城:“...” “吃吧!”陈望山将一只单人份的蒸锅碗递给了阮倾城。 他自己面前则是一碗面。 很显然,陈望山只准备了一个人的食量,他将口感香软的米饭给了阮倾城。 阮倾城心中一时间有些泛酸。 她尝了口米饭,顿时被惊艳到,暗道回去就叫淑婶也这么蒸。 阮倾城不爱吃麻婆豆腐,只尝了那道白菜炖猪肉。 陈望山突然拿起勺子,舀了勺麻婆豆腐放到她碗里,语气不算和蔼地教育她:“多大人了还挑食,什么时候养成了挑食的毛病?” “我以前不挑食吗?”阮倾城问完,自己倒沉默下来。 陈望山看着她,静了片刻,才说:“饭都吃不饱,哪有资格挑食。看来扶云宫伙食不错。” 以前连冷馒头都啃得欢的人,现在竟然也被养出了挑食的毛病。 阮倾城深深地看了陈望山一眼,默默地将那勺豆腐吃掉。 最后,她端起那盅汤尝了尝。 汤很鲜,味道很棒,她怕陈望山又嫌弃她挑食,便将里面的食材也都吃了。 见她吃得这么乖,陈望山突然说:“你小时候总是吃不饱,每次来我那里,恨不得将我家里的东西都尝一尝,就让我将所有食材大锅炖。” 见她吃完了汤盅里的食物,陈望山满意地点点头,评价道:“这点还是没变。” 阮倾城笑了笑,没说话,假装低头掩饰微微泛红的眼眶。 她静静坐着,等陈望山吃完饭,主动起身收拾碗筷。 陈望山这次没跟她抢工作。 等阮倾城洗完碗筷,出来时,陈望山给她泡了一杯热气腾腾的姜丝黄豆茶。 阮倾城尝了一口,不太喜欢这种口味。 又怕陈望山教训她,还是捧着茶杯小口喝着。 边喝,阮倾城边琢磨:她跟陈望山从前的确认识,她还很尊敬陈望山,也很怕陈望山。 怕什么呢? 应该不是怕陈望山骂她,是怕陈望山嫌弃她,不要她。 认识到这一点,阮倾城突然就有些想哭。 她抚摸温暖的杯壁,低声开口说:“我...我不记得从前了。” “嗯。”陈望山反应平静。 阮倾城又问:“我认识你,对不对?” “你不认识现在的我。”陈望山叹息道:“你认识聂步非。” 梨诺跟聂步非是忘年交,这不是秘密。 阮倾城抬头打量陈望山的容貌,可她无法从陈望山那张陌生的脸上找到熟悉的感觉。 “我削骨了,整了容,你盯着我也看不出来花样。”陈望山抓了把花生放在桌上。 他只剥,却不吃,将剥好的花生都放在阮倾城面前。 阮倾城下意识说:“我不爱吃这个了。” “你以前也不喜欢吃。”陈望山说:“花生补血的,你以前每天都吃几颗。” 原来如此。 阮倾城将一颗花生米放在嘴里嚼吧嚼吧,面无表情地吞了下去。 等了会儿,迟迟不见阮倾城讲话,陈望山倒不耐烦了。他皱眉问阮倾城:“你不是有话想问吗?怎么不问了。” 阮倾城如实说道:“突然不知道该问些什么了。” “还要我教你?”陈望山翻了个白眼,他说:“你不想知道,我跟聂步非到底是什么关系,我跟封擎又是什么关系?” 阮倾城点了点头。 陈望山刚要说话,却听见阮倾城说:“我还想知道你跟殷谨言之间的关系,你跟殷婷夫人的关系,还有...我与你们两人的关系。” 陈望山倏然沉默起来。 他眼神复杂地看着阮倾城。 “你连这些都查到了?”陈望山冷笑道:“君九养的那群狗,鼻子还真灵敏。” 阮倾城不赞同陈望山对张兰英他们的评价,但也没有当面反驳。 “殷谨言,聂步非,封擎,陈望山都是你,对吧?”阮倾城迫切想要听到陈望山的肯定。 陈望山答非所问:“你说呢?” 陈望山心情不算好,他直接将剩下的花生米塞到了自己的嘴里,吃得腮帮子鼓鼓。 “梨诺的脑部手术是你做的?” 陈望山:“封擎做的。” “梨诺的东西也在你那里?” 陈望山看她一眼,才应道:“在聂步非那里。” “梨诺在沉睡前,找到她的父母了吗?”问完,阮倾城眼也不眨地注视着陈望山。 陈望山一口花生米全部噎在喉咙里。 他艰难地将花生米都吞下去,目光飘忽不定,看天花板看地板,甚至连墙上的钟表都看了,就是没种看阮倾城的眼睛。 见状,阮倾城便清楚了答案。 十指微微蜷缩了下,阮倾城低声问道:“为什么不将她的身世之谜告诉她?是有难言之隐吗?” 陈望山的回答有些出乎意料。 他说:“因为没脸。” “什么?”阮倾城愣在当场。 陈望山不敢看阮倾城,双眸却一片通红。 他说:“那孩子吃过太多苦,我一看见她就心疼,我没脸将真相告诉她。” 陈望山说:“她坚定不移地选择成为我的孩子,可我却没有陪过她一天,没有保护过她一天。我...” “她曾说过,她心里的父亲,应该是个顶天立地的大英雄。可我却是个连真实身份都没有的叛国罪人...” “我...我怕她会对我失望。” 陈望山这辈子什么痛苦没有承受过? 可他没勇气面对女儿失望的目光。 阮倾城久久未能消化掉这个消息,她泪眼朦胧地看着陈望山,嗓音喑哑地说道:“可你根本没有做过那些叛国行为。” 陈望山自嘲地轻叹道:“我的罪名天下皆知,我的冤屈无人在意。她与我相认,她就是叛国罪人的余孽。” “我的孩子,我哪舍得让她当叛国余孽?” 一句叛国余孽,就足以让陈望山一辈子死守住秘密了。 阮倾城清楚殷谨言蒙受过天大的冤屈,此时听见陈望山这些话,她情难自禁,泪如雨下。 ------------ 第215章 天下人都辜负他,唯有殷婷问心无愧 “那你可想过,梨诺费尽心思想要查询自己的身世,不过是想要一个答案。” 陈望山目光深沉地看着阮倾城,他问:“什么答案?” “她只是想知道,她的父母究竟是生是死,她成为孤儿究竟是被拐卖还是被遗弃。” “她想要的,只是一个真相。” 阮倾城不记得属于梨诺的那段记忆,但阮倾城了解她自己。 她心里清楚,在查清身世真相,确认自己不是被父母遗弃的弃婴,那她就会毫不犹豫地回到父母的身边。 她不在乎父母是英雄,是普通平凡的百姓,还是罪行加身的叛国罪徒。 “或许吧。”陈望山叹道:“不管她想要的是什么,但我始终不敢让她知道真相。” 身为一个背负叛国罪名的父亲,他又怎敢跟女儿相认呢? 再说,纵然他是被冤枉的。 可当天下人都坚信他是叛国罪人的时候,那他就百口莫辩,他不是罪人,也要背负叛国罪人的身份活到死。 就算跟女儿相认,就算他告诉女儿他根本没有做过那些事。 女儿就会信吗? 他曾跟无数人说过他是被冤枉的,可谁在乎呢? “这些年,你就没想过去见殷婷夫人一面吗?” 时隔多年,再次听到那个曾令他想起来便心痛的名字,陈望山心如止水。至少,他看上去是如此平静。 “没必要再见面。”陈望山继续剥花生,头也不抬地说:“她如今是外交部部长,国际上赫赫有名。” “我这样的人,不适合与她见面。” 身为外交官,殷婷夫人若与叛国罪人私下有染,将会为她带来无尽的麻烦。 阮倾城万万没想到陈望山不去见殷婷夫人,不是因为恨她才不愿去见她,而是因为爱! 这大大出乎阮倾城的意料。 她一直以为,陈望山是恨着殷婷夫人的。 “你因入狱坐牢期间,殷婷夫人不曾去过看你一眼,你...你就不恨她吗?” “恨过。”陈望山没有否认这一点。 陈望山突然静了下来。 他应该还有话想说,只是不知从何讲起。 阮倾城也拿了把花生,一边剥一边琢磨些事情。 那把花生快要剥完时,她才听见陈望山说:“我曾恨她恨得夜不能寐,我曾无数次诅咒她一生不幸。” “可当我看到她力排众难,踩着殷家亲生子们的肩膀爬到外交官部长那个位置时,我突然就明白了她的不容易。” “她是在用她的成就,疯狂鞭打殷家子弟的脸,向他们证明一个道理...” “就算死了一个殷谨言,身为女子的殷婷也是他们跨越不过的高山。” 陈望山笑了笑,满眼骄傲地说:“她一生未婚,努力爬到那个位置,那是她在跟我表白。” 陈望山眼圈有些红,他说:“我爱的女人,从来不是懦弱之辈。” 原来如此。 殷家忌惮殷谨言的优秀跟耀眼,使用卑鄙手段将他除掉后,却还是被殷婷这个养女狠狠地踩在了脚下。 殷婷这一招,才是最狠的报复。 她将殷家子弟的自尊全都踩碎在脚下。 殷婷夫人不曾在任何场所提及她对殷谨言的思念和怀念,但她的所作所为,却无时无刻不在缅怀她的爱人。 不想他跟殷婷夫人的感情最终以遗憾收场,阮倾城将她查到的一些线索,讲述给陈望山听。 “其实,当年你被逮捕后,殷婷夫人就被发现未婚怀孕了。” “听说殷家门风严谨,对子女婚姻更是慎重,最忌惮家族子女跟仇敌世家产生感情。殷婷夫人不肯供出你的身份,她的养父母便以为那个男人是仇敌世家的子弟。” “他们认为殷婷夫人给家族蒙羞了,一怒之下,将殷婷夫人锁在了家族禁室里。” “君修臣告诉我,殷家禁室建在一片荒野林区,有重兵把守。所谓禁室,就是那种环境恶劣的山洞,冬季寒冷,夏季多蛇虫...” “殷婷夫人怀孕后,妊娠反应剧烈,强烈的呕吐一度让她不成人形。若不是殷家大嫂偷偷给她送营养补充剂,她可能就死在了禁室里。” 殷家大嫂就是殷迟遇的母亲。 但那位善良的大嫂死在了一场政治阴谋中。 后来殷婷夫人孤身涉险去荒岛救殷迟遇,就是为了还大嫂当年的恩情。 阮倾城边说,边观察陈望山的反应。 陈望山从听见殷婷夫人被关禁室开始,脸上的肌肉就绷紧了。 很显然,他并不知道这些内情。 “事实上,不是殷婷夫人不愿来见你,而是她没办法来见你。等她产下孩子,被准许离开禁室时,你早就被处决了。” “而那个孩子,一生下来就被处置了。我想他们大概率也为那个孩子做过基因检测,确认她并非仇敌世家的后代,就被当做废物垃圾处置了吧。” “所以殷婷夫人至今都不知道她的孩子还活着。” “...”陈望山沉沉地叹息了一声。 他眼里有泪光闪烁,嘴唇也在微微地颤抖着。 “我只猜到她当年没去监狱探望我,应该是怀孕了。但我并不知道她被锁进禁室的事,更不知道,她怀孕期间是那样的痛苦...” 陈望山盯着阮倾城的脸颊,沉吟道:“我第一次见到梨诺那年,她刚满16岁,容貌已经张开。我一看到她那张脸,便想到了我死去的生母。” 说到这里,陈望山停下来,对阮倾城说:“我一直都知道我生母的身份,但为了不打扰她的新生活,我从不曾去找过她。” “奶奶的事情,我也知道一些。”阮倾城说:“她为了躲避君苍云,一直藏在小县城里,这事我知道。” “嗯。” 陈望山继续讲道:“我虽没跟我母亲相认,但我也偷偷去见过她几次。我一看到梨诺,就知道这孩子与我母亲有些关系。” “Shary那孩子一直生活在国外,且我弟弟弟媳只生了Shary这么一个孩子。为了验证你跟我母亲的身份关系,我偷偷取了你一根头发,做了DNA检测。” “看到检测结果时,我都惊呆了。”陈望山摇头苦笑,笑容充满自嘲,他悲喜交加,叹道:“你竟然是我的女儿!” “我的女儿啊!” 陈望山眼眶越来越湿润,他声音哽咽,“我做梦都不敢想,我这样的人,竟然也会有孩子。” 他这一生,是被嫌弃辜负的一生。 他竟然也能拥有自己的孩子! “我这辈子,只有过殷婷一个人。那么梨诺只会是殷婷给我生的孩子。” 陈望山转身擦了擦眼泪,待泪意都憋回去,这才转过身来,对阮倾城讲道:“那时候我就意识到,殷婷当年没去监狱探望我,可能是怀孕了,被她父母关在了家里。” “我想到她可能被限制了自由,但我没想到他们竟然将她锁在了禁室。” 殷家禁室,是只用来关叛族罪人的地方,他们怎么忍心那般对她! “原来,我在监狱里面受刑的时候,她也在荒山禁室里吃苦。” 一想到,在长达八个月的时间里,殷婷都被关在不见天日的禁室里,吃不饱东西,休息不好,还要饱受蛇虫风寒的侵扰,陈望山就心痛不已。 “她为你做的,远不止这些。”阮倾城又说道:“在殷婷夫人竞选成为外交部部长的当年,她便向总统府写了无数封申请书,希望总统府能重查殷谨言叛国罪一案。” “什么?”陈望山豁然起身,震惊失色地说:“她这是在自毁前程!” “她就是在用前程做赌注,筹码足够大,才能打动总统先生,不是吗?” 陈望山眉头紧锁成一团。 他能想到那一年殷婷夫人的处境有多凶险。 她好不容易才走到那个位置,成为殷家子弟仰望的偶像,可她却敢赌上前程仕途,只为给他申冤。 “我想她并没有能够证明你清白的证据,她唯一的证据,就是她对你的信任和了解。” “在没有任何证据的前提下,她能赌上一切,只为给你申冤。我想,换做世界上任何男女,都做不到这一步。” 天底下所有人都对不起殷谨言,但殷婷问心无愧。 “在殷婷夫人坚持不懈的申诉下,总统府最终同意重查那起叛国罪。在新任安全部部长的带领下,在殷婷夫人的帮助下,他们终于查清了苏院长等人的死亡真相。” “真相是什么?”苏院长是研究室的领导,是整个团队的主心骨,他是国家科研大佬,他的离世直接导致该项技术出现了长达十年的凝滞。 苏院长之死,是国内科研界的痛。 陈望山比任何人都更在意苏院长死亡的真相。 “苏院长是替死鬼。”阮倾城痛心地讲道:“殷家为了彻底整死你,秘密收买了时任安全部部长钟涛,以及苏院长的得意门生周驰。他们需要苏院长的死,成为构陷你叛国的罪证。” “什么?” 陈望山怒不可遏地骂道:“那周驰出身贫寒,当年在学校求学时,他的论文遭到导师窃取,是苏院长替他讨回公道!” “苏院长器重他的才华,才将他收做弟子。苏院长是改变周驰人生的贵人,他竟然为了钱财,出卖了苏院长?” “苏院长之死,导致该技术凝滞十年无法前进!殷家这群畜生,怎么能为了区区一个我,这样算计一个科研老前辈?” “真是该死!” 陈望山恨得咬牙切齿,他现在就想冲进殷家,将殷老夫人跟殷家那群虚伪的混账全部炸死。 被炸死都是便宜了额他们。 阮倾城冷静地讲述道:“殷家操控政界太多年,他们将家族荣誉跟利益放在了国家之上。殷家,远比我们见到的更冷血无情。” “你我觉得不可理喻的事,放在他们眼里,不过是件小事。” 陈望山也知道这个道理。 他无力地撑着身前的桌面,问阮倾城:“彻查清楚真相后,殷家可得到了惩罚?” 阮倾城摇头。 “殷家的势力早就遍布方方面面,就连当时的总统先生,都是受殷家支持才在选举中获胜的既得利者。” 她告诉陈望山:“总统府只在内部通报了殷家跟钟涛的罪行,做了些表面功夫,并澄清了你的冤情。” 得知竟然是这么个结果,陈望山既感到愤怒,又觉得无力。 身为殷家养子,他比阮倾城更清楚殷家在政界的影响力有多深。 殷家可以说是无法撼动的庞然大物。 要想扳倒殷家,绝非易事。 “我注意到这些年殷家子弟中,除了殷迟遇,几乎没有得到重用的年轻人。”陈望山总结道:“看来那件事对殷家的影响力,还是比较大的。” “是。所以殷迟遇就成了殷家全族最大的希望。” 但阮倾城总觉得殷迟遇那人亦正亦邪。 他曾遭到殷家的抛弃,若不是殷婷夫人将他带了回来,他早就死在了荒岛上。 他真的会为了殷家荣誉而奋战吗? 恐怕不会。 殷迟遇能跟君修臣成为至交好友,说明他俩本质上就是一样的人。 殷迟遇处心积虑想要站在最高的位置上,目的只有一个—— 站上去,再踩碎殷家! 阮倾城拿起隔壁椅子上的手拎包,起身走到餐桌尽头,打算辞行。 见陈望山还在为殷家谋害苏院长那件事伤神,她抿了抿唇,才语调真诚地说道:“我很开心将我带到这个世界上的人,是殷谨言和殷婷。” 陈望山慢慢回神,有些不解地问道:“为什么?”他这个父亲做得失败,殷婷身为母亲也没有陪在阮倾城的身边。 他们明明是一对很失败的父母。 阮倾城说:“无论是你们对待恋人百分百信任的态度,还是你们对待这操蛋人生给出的强势反击,都让我感到钦佩。” “你们比我想象中的父母的样子,还要更优秀。” “能成为你们的孩子,我很荣幸。” 说完,阮倾城就要走了。 陈望山眼巴巴地盯着她,像是很舍不得她走。 阮倾城直接问道:“看什么?舍不得我走?” 陈望山赶紧摇头。 摇了两下,又迟疑地点头,小声地说道:“怎么不再坐会儿?”他看了眼窗外的天色,说:“还不算太晚吧。” 阮倾城有些想笑,勾起唇角要笑,却落下了眼泪。“陈师父。”阮倾城哭着问道:“你这么舍不得我,这些年又是怎么忍住不去看我的?” 见阮倾城哭了,陈望山更是手足无措。 ------------ 第216章 阮小姐来探班查岗了 陈望山赶紧抽了几张纸巾,绕过餐桌来到阮倾城身边,手忙脚乱为她擦掉眼泪。 阮倾城越哭越凶。 阮倾城不是个爱哭的女人,她泪点也挺高,但她心里实在是太委屈,太难过了。 这一哭,眼泪就像是决堤的水库,止都止不住。 见状,陈望山急得团团转,他语气讨好地解释:“我真的去看过你。” 陈望山说:“你出狱后,我经常去偷看你的,看你过得好不好,看君修臣欺没欺负你,看沈恒安那小子又在做什么幺蛾子。” “只是我身份特殊,需要低调,不敢贸然现身。” 他不敢太靠近阮倾城,怕会暴露自己的身份。若是被人知道他就是早该死去的叛国罪人殷谨言,那就麻烦大了。 “有吗?”阮倾城一次都没有发现陈望山。 陈望山用力点头,认真讲道:“真的有。”他说了几个偷偷去探望阮倾城的日子跟场所。 怕阮倾城不信,还特意强调道:“那些地方都有监控,你不信的话,可以去查监控,君修臣能帮你查到。” 他连时间地点,以及阮倾城当时在说什么做什么,都能清楚地说出来。 阮倾城自然不会再怀疑他这话的真假,她又说:“但我对你没有半点印象。” “你不记得我了,再说,我如今相貌跟以往有了很大的不同。人很难对一个平凡的陌生人产生特殊的印象,你不记得我,才是正常的。” “好吧,我信你了。”阮倾城抢过陈望山手里的纸巾,胡乱擦了把眼泪。 这一擦,假睫毛粉底液跟眼线膏都糊成一团。 盯着纸巾上的化妆品残留物,阮倾城突然破涕为笑,“行了,我没怪你,你别这么紧张。” 陈望山勉强地笑了笑,问阮倾城:“那...你还走吗?” 能跟阮倾城坐下来好好聊聊家常,这是陈望山幻想了好多年的事。如今心愿达成,他舍不得这么快分别。 “还是要走的。”阮倾城说。 闻言,陈望山肉眼可见地失落起来。 但他也没有强留阮倾城,怕她反感,也不想吓到了阮倾城。“那...那好,我送你下楼,看着你上车。” 说着,陈望山转身取下墙壁挂衣架上的大衣穿上,亲自送阮倾城下楼。 阮倾城走在后面,陈望山在前面。 注意到陈望山后脑勺有好些白发,阮倾城突然意识到,陈望山已经老了。 阿坤见阮倾城在陈望山的陪同下下了楼,他立马迎上前去,低声问道:“阮小姐,是要回去了吗?” “嗯。” 阿坤赶紧让陈四去备车,他则亦步亦趋陪在阮倾城身边。 陈望山瞥了眼高大威猛的阿坤,主动开口问道:“你叫阿坤是吧?” 阿坤跟这位陈师父打过几次照片,但这还是陈师父头一次找他说话。阿坤有些受宠若惊,他颔首说:“我是阿坤,姓聂,你也可以叫我小聂。” “阿坤这名字挺好的。”陈望山说:“认识琉璃族的人吗?” 阿坤神色一正。 琉璃族人,他自然是认识的。 琉璃族那些小鬼子做事卑鄙,最喜欢干一些偷鸡摸狗的事,偷不到就抢。 担心那群垃圾会潜伏到扶云宫来,阿坤他们所有人都将琉璃族那些人的资料背得滚瓜烂熟。 毫不夸张地说,走在街上,随便出现个琉璃族的重要成员,阿坤都能通过身形走姿跟他们那鬼里鬼气的气质将他们揪出来。 但,这些事,不是陈师父应该关心的。 阿坤对陈师父起了警惕心,他摸了摸脑袋,看似虎头虎脑,嘴上却说:“陈师父问这个做什么?是要找琉璃族的人帮忙?还是有什么深仇旧怨?” 阿坤半句信息没透露,还想套取陈望山的动机。 陈望山闻言失笑,对阿坤说:“你们阮小姐身份很特殊,切记不要让任何琉璃族的人接近她身边。凡是出现在她身边的可疑外国人,都直接抓起来再说。” 陈望山不苟言笑地说道:“宁可错转一百,不可放过一个。” 阿坤难掩震惊地看着陈师父。 这一刻,陈师父身上所展现出来的魄力,绝非平民百姓该有。 阿坤悚然意识到这位陈师父,恐怕身份不简单。 “陈师父放心,保护阮小姐是我们的分内事。”阿坤很有分寸,没有打听陈望山的身份。 阮倾城一路沉默地听着陈望山交代阿坤注意事项,没有打扰。 他们的车就停在医馆门外的室外车库。 来到车边,陈四为阮倾城打开后车门。 阮倾城站在车门边,回头对上陈望山那殷切不舍的目光,她无声一笑,告诉陈望山:“殷迟遇的订婚宴,将在四日后举行,殷家给扶云宫送来了请帖。” 陈望山微微眯眸,若有所思地问道:“殷迟遇要订婚了?对象是谁?” “谢家的千金。” 谢家世代从军,是跺跺脚便能让京都那片地震颤的大家族。 “殷家跟谢家联姻,强强联手,野心不小。” “我有孕在身,出门在外,君九不太放心,打算带一名知根知底的医生一起前往京都参加殷家订婚宴。” 说完,阮倾城问陈望山:“陈师父,你若没有别的事,可以随我们一起去京都。” “有你在,我放心。” 陈望山很心动。 去京都,去殷家,就能见到殷婷了。 重逢的机会就在眼前,陈望山心里却起了怯弱之心。“我...” 阮倾城看出来了陈望山的退缩之心。 她在心里无声地叹息了一声,才讲道:“陈师父,你也不年轻了,陪我一起去京都看看吧。” “这人啊,一睁眼一闭眼,一辈子就这么过去了。如今千帆过尽,也该偷得浮生半日闲了。” “去京都走走看看,瞧瞧北方的雪景,看看从前的故人,让人不留遗憾才对。” 陈望山耷拉着眉眼。 一时间,殷谨言那短暂却轰轰烈烈的生平经历,从陈望山眼前飞速掠过。 瞧瞧北方的雪景,看看从前的故人... 这听着,多让人心动啊。 “好,我陪你们一起去京都。”下定了决心,陈望山就不再迟疑,他摸了摸头发,问阮倾城:“你看我需要修剪一下头发吗?” “换个发型,会不会更精神些?” 阮倾城闻言轻笑,“我看可以。” 两人相视一笑,阮倾城这才坐进车里,在陈望山的目送下离开了医馆。 阿坤开车,遇见红灯,回头随意朝后方瞥了眼,瞧见阮小姐双眼通红的样子,心里吃了一惊。 “阮小姐。”阿坤担忧地问道:“你...是遇到了什么不好的事吗?” 阮倾城轻轻吸了吸鼻子,望着车窗外的人行道,正好看到在骑行运动的一家三口。 她摇摇头,说:“我是遇见了最好的事,感到开心。” 人在开心时,也会喜极而泣。 阿坤表示理解,他说:“人逢喜事,哭也是种快乐,前几天陈队陪李秘书去试穿婚纱,回家后,给他师父上了柱香,也偷偷落了泪。” 阿坤咧嘴一笑,叹道:“啥时候,也轮到我哭上这么一回啊。” “等我闲下来,给你介绍个相亲对象。”阮倾城说:“一定是顶级大美人,知冷知热的那种。” 阿坤嘿嘿一笑,“那我等着。” * 君修臣深夜才回扶云宫。 阮倾城那会儿已经睡下了,卧室里点燃了一盏安神香薰灯。 他在床边坐了会儿,见阮倾城睡着后嘴角还扬着,就猜到她下午的医馆之行很顺利。 “轻轻。”君修臣低头亲了亲阮倾城的额头,他说:“恭喜你,找到了你的家人。” 君修臣起身准备去洗澡,手指突然被阮倾城勾住。 “醒了?”惊醒了阮倾城,君修臣挺过意不去,他说:“我先去洗个澡,再来陪你睡觉。” “几点了?”阮倾城问。 君修臣说:“快两点了。” “先睡吧,明早再洗澡,别一个澡洗了,就睡不着了。”阮倾城主动朝床侧挪了挪位置,给君修臣腾位置。 君修臣坚决摆手,他说:“我今天开了一整天的会议,身上各种气味儿都有,你闻到会不舒服...” “你等我。” 君修臣谨记阮倾城不能闻香水味,因此,不洗澡都不敢上床。 等他洗完澡出来,阮倾城还没睡。 等君修臣躺下,阮倾城主动挨过来靠着他的肩膀。 君修臣说:“跟我说说你和陈师父见面后,都聊了些什么。”他很累,但他想听阮倾城分享她的喜悦。 阮倾城知道他工作辛苦,不忍心缩短他的睡眠时间,便说:“你需要睡眠,这些等你闲下来我们再聊。工作重要,但身体更重要,你得有个健康的身体,才能陪我跟宝宝白头老头。” 说到白头到老,君修臣可就有干劲了。 他一把握住阮倾城的手,趁机问她:“你愿意跟我白头到老了?” 阮倾城严肃地说道:“我们在谈恋爱啊,正热恋的时候,都不想跟你白头到老的,那我成什么了?” “捞女?渣女?” 君修臣闷闷地笑了起来,一身疲惫都轻了许多。 “不过,谈恋爱也有分手的时候,你别得意忘形。”阮倾城故作严肃地威胁他。 君修臣仍然在笑。 “好,那我睡了。”君修臣说睡,不到三分钟,阮倾城就听到他呼吸声变得绵长。 他是真的太累了。 翌日,阮倾城睁眼时,君修臣已经上班去了。 那之后几天,君修臣都是早出晚归。 深夜回来的时候,他也会提前去三楼洗好澡,再下楼来陪阮倾城睡觉。 这天早上,阮倾城醒来时,发现旁边床头柜上多了一支永生花玫瑰,阮倾城认出来那是她那日随手送给君修臣的那朵。 盯着那朵永生花,阮倾城沉吟几秒,决定干件大事。 被君修臣追了这么久,也该轮到她给一点回应了。 * 沧州集团总部。 这几日,沧州集团高层领导团都忙成了陀螺,一个个全靠咖啡续命。 中午,迟迟不见君修臣喊话停止会议,生活秘书也不敢敲门提醒诸位老总该吃饭了。 她已经饿了,但老板们还没下班,她也不好翘班。 生活秘书打开抽屉柜,从里面拿出一块巧克力,刚掰了一块打算塞进嘴巴,面前突然出现一个精致的饭盒。 还是附近商区口碑最高的那家中餐厅的外卖盒! 生活秘书愕然抬头,就看到面前站着一个穿白色大衣的大美人。 “你、你是...阮小姐?” 沧州集团员工都知道他们的君总有一位美得倾国倾城的女朋友,姓阮,名倾城。 阮小姐住在扶云宫,人低调得可怕,从不来公司探班查岗。 “你认识我?”阮倾城扫了眼生活秘书胸前的铭牌,笑了笑,才说:“辛苦姜秘书了,饭点到了就该吃饭,别吃这些东西了。” 阮倾城伸手拿走姜秘书手里的巧克力条,将大餐盒递到姜秘书桌面,她说:“这是我从繁星楼订购的午餐套盒,听说味道还不错。” “我一共预定了五十份,应该够大家分享了,麻烦姜秘书帮我分给大家。” 姜秘书回过神来,惊喜连连地点头,“不辛苦,不辛苦,让阮小姐破费了。” 繁星楼的午餐套盒,只有一种规格,据说售价高达300人民币一份。 他们这些穷上班的,只有在特殊节日才会过去聚餐,还要AA。 平时哪舍得订这种套盒啊! 这可是土豪餐! 姜秘书赶紧帮阮倾城一起将餐盒发放给办公室的员工。 这层楼员工加起来,刚好32人,姜秘书清点了下饭盒数量,说:“还剩18份餐盒,阮小姐,这些餐盒是给君总他们准备的吗?” “嗯。” 姜秘书露出迟疑表情来,她说:“君总他们还在开会,我...我不敢进去打扰他们。” 阮倾城看出了姜秘书的小心思,她说:“我去,你跟我一起。” 说罢,阮倾城先返回君修臣的办公室,出来时,她手里抱着一大束红玫瑰。 姜秘书目瞪口呆。 叩叩! 突然响起的敲门声,打断正在做汇报的段宝英。 段宝英威仪地挑眉,朝助理秘书看了一眼。 助理秘书下意识看向君修臣。 君修臣摘掉眼镜,对助理秘书颔首:“开门。” 助理秘书小步跑过去开门,暗道:是哪个不长眼睛的,敢在这个时候打断会议,真是胆儿肥了。 吱嘎! 大门被打开,助理秘书一抬头,就被一大束烈焰玫瑰闪瞎了眼。 当看清玫瑰花背后主人的容貌后,助理秘书深深吸了口气,惊喜地喊道:“阮小姐,您怎么过来了!” 助理秘书曾跟着李韵去过几次扶云宫,认识阮倾城。 看到阮倾城,助理秘书像是看到了可以救他们脱离苦海的活菩萨! 阮小姐来了,他们应该可以吃顿美味的热饭,再浅浅地眯上几分钟了。 会议室内,大伙儿都被助理秘书这声阮小姐给惊到了。 段宝英颇有些意外地朝门外望去,低声说:“哪个阮小姐?难道是倾城?” 可倾城从不来公司。 君修臣坐在位置上没动,也怀疑此阮小姐,非扶云宫内那位阮小姐。 他的阮小姐,清醒无情的可怕,不可能会来探班。 ------------ 第217章 抓紧时间生一个吧 当看到怀抱着鲜花玫瑰,款款向自己走来的阮倾城,君修臣被啪啪打脸了。 众目睽睽下,勇敢的女战士将玫瑰花递到了君修臣的怀里,并说道:“浓烈的玫瑰,才配得上我们最潇洒迷人的君总。” “君总,喜欢这花吗?” 君修臣再厚的脸皮,这会儿也有些难为情,他还是第一次被人送玫瑰这类的鲜花。 君修臣突然抬头望向段宝英等人。 见状,段宝英他们纷纷低头装瞎子。 下一秒,他们便听见工作狂说:“先散会,两点半再来会议室。” 说罢,君修臣率先站了起来,左手搂玫瑰,右手牵起他的玫瑰美人,步伐匆匆地回了办公室。 两人前脚刚走,会议室里就炸开了。 “看到了吗!君总脸红了!” “早听说君总暗恋阮小姐好多年,阮小姐都爱答不理的,这下苦练终于修成正果,君总也算是得偿所愿了。” “上回在君总办公桌上看到了一朵玫瑰永生花,那会儿我就在想,那该不会是阮小姐送的吧。现在看来,我没猜错。” “真是想不到,君总竟然喜欢玫瑰。” 闻言,大伙儿齐齐看向会议桌上那几盆蝴蝶兰,顿时觉得这蝴蝶兰不及玫瑰妖艳贱货讨人喜欢。 小助理也悟透了这一点,第一时间掏出手机,给采购部那边发消息:【以后咱们这层楼的花,都换成玫瑰,要红的,大的,越俗越好!】 这叫什么? 大俗即大雅! 招商部的董副总突然感慨一句:“话说回来,阮小姐长得好牛逼,难怪能靠容貌杀进南洲四绝。” 听到这话,大家都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阮小姐的确很美,咱君总长得也很好看啊,听说阮小姐怀孕了,我都不敢想他俩的孩子会有多逆天。” 闻言,金仇明笑道:“如果那孩子争气,尽挑着这二位的优点长,那的确很逆天。” 段宝英听到这话,问金仇明:“阮小姐和君总的容貌,有缺点吗?” 阮倾城跟君修臣都长得好看,他俩的五官就没有缺点,那小孩子随便长都很好看。 金仇明顿时无话可说。 见金仇明哑巴了,段宝英笑话他:“金律师跟太太结婚也有两年了吧,也抓紧时间生一个吧,还能跟君总家里的孩子一起玩呢。” 金仇明没吭声,但金仇明很心动。 他默默整理西装衣袖,又听见段宝英说:“我听李秘说你家太太跟阮小姐是好闺蜜,趁这个机会一起生娃,一起遛娃,多有趣啊。” 金仇明更是蠢蠢欲动了。 他默默地拿出手机来,默默地看了眼日历,推算出这两日就是秦泱泱的易孕期,当即给君修臣发了条短信:【今明两晚我不加班。】 君修臣忙着跟阮倾城相处,回他的信息很简短:【?】 金仇明:【忙,想当爸爸了。】 君修臣:【。】 君修臣:【你也不年轻了,记得多吃点补品,祝你俩早日生个胖娃娃。】 阮倾城见君修臣一只手握筷子,一只手拿着手机在打字,唇边隐有笑意。 好奇他在做什么,阮倾城问道:“跟谁聊天?笑得像是偷腥的猫。” “我可没偷腥。”君修臣主动将他的手机递给阮倾城,“你看。” 阮倾城很少主动看君修臣的手机。 盯着递过来的手机,阮倾城迟疑了下,才拿起手机垂眸查看聊天记录。 看完,阮倾城有些好笑,“金律师想当爸爸了?” “嗯。” 想到秦泱泱当年为了得到金仇明做过的那些卑鄙事,阮倾城有些担忧地说:“听说金律师对泱泱当年的所作所为,一直耿耿于怀。” “这种状态下,真的适合要小孩吗?” 阮倾城始终觉得,孩子应该是爱的结晶,是爱的延续,不应该是传宗接代跟防老的工具。 “你觉得金仇明那老狐狸,会发现不了酒中被下了药?”君修臣一脸莫测地说:“悄悄告诉你,秦泱泱买药的介绍人,还是金仇明手底下一个侦探。” “...”阮倾城满脸卧槽。 “你的意思是说...”阮倾城表情诡异地说道:“秦泱泱的靠近,是金仇明的默许?” “不是默许。”君修臣说:“是暗诱。” 阮倾城直接不说话了。 “你不知道吧,金仇明跟秦先生早就认识,也算是忘年交。秦先生出事后,授意秦泱泱去找金仇明帮忙,其实这都是金仇明出的主意。” “那位秦先生,虽然是个暴发户,却也是商界一股清流。商人重利,尤其是从底层爬起来的商人。” “这类人在面对利益诱惑前,卖女卖妻求荣都不算稀罕事。但那位秦先生,却是少有的将家人放在利益之上的真男人。” “他很爱秦泱泱,看不得秦泱泱吃半点亏。秦泱泱虽然胸无点墨,但却生了一副好皮囊,生意场上不少男人都想拿她跟秦先生做过交易,但秦先生无一例外都拒绝了。” “不仅如此,凡是对秦泱泱心怀不轨的合作商,都被秦先生划入了黑名单。” “也是因为这一点,秦先生的公司才很难更上一层楼。秦先生出事后,秦泱泱没了依靠,不知道多少饿狼盯着她这块肥肉。” “秦先生会授意秦泱泱去找金仇明,是因为他也清楚金仇明的秉性,见金仇明对他女儿也有好感,他自然是要努力凑合的。” 君修臣很少跟阮倾城讲他身边朋友的隐私事,但秦泱泱是阮倾城的闺中密友,跟她说说这些事也没什么坏处。 阮倾城听完,心情都变得雀跃起来。“泱泱其实一直都很愧疚,她跟聂如烟之间怎么斗都没关系,但她对金仇明始终怀有赎罪的心理。” “等泱泱知道金仇明的心意后,他俩就能修成正果了。”阮倾城很想第一时间将这些事告诉秦泱泱。 都解锁手机了,她又歪头问君修臣:“你说我直接将真相告诉泱泱,合适吗?” 君修臣摇头。“我的建议是,你不要插手,让他俩自己去解开误会。” “为什么?”阮倾城觉得直接将这些事说开,会更有效率。 君修臣说:“爱是两情相悦,也是互相折磨,等到感情水到渠成那天,再回味过去,也是一种难得的经历。” “依我看,金仇明那小子似乎还没有意识到他的态度有问题。那小子事业上太成功,好像将感情当成了一种附庸品,将秦泱泱当成了一个宜家宜室的吉祥物。” “他这样下去,迟早会玩脱。咱们就静观其变,等金仇明自己醒悟,等他自己张嘴。” “相信我,那些误会,由金仇明亲口解开,远比我们直接告诉秦泱泱更有冲击力。” 君修臣说得头头是道,阮倾城听得津津有味。 她一琢磨,也觉得君修臣的见解很犀利。 “你为什么懂这么多?”阮倾城挺不服气的。 要论感情经历,她比君修臣还多一段呢。 她是君修臣的初恋,但君修臣算是她的第二任对象。按理说,在感情这门学问上,她应该比君修臣更懂才对。 可君修臣明显比她更会。 察觉到阮倾城心里那点微妙的不爽,君修臣低下头去,有些委屈地说:“我可是资深暗恋行家,不多储备点硬货,怎么翘沈恒安的墙角?” 阮倾城:“...” 对上君修臣那委屈的目光,阮倾城有种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的懊恼感。 她趁机转移话题,问君修臣:“这家饭店的饭菜如何?” 君修臣:“过得去。” 阮倾城又指着桌上的玫瑰花,问他:“我给你挑选的红玫瑰好看吗?” 君修臣朝桌子那边扫了一眼。 他的办公室装修成深色系,那红玫瑰放在深黑的办公桌面上,艳丽得有些打眼。 君修臣说:“还行,没你好看。” ------------ 第218章 你闷骚,喜欢红色的 换做平时,阮倾城听到这话真该开心了,但她今天这会儿开心不起来,因为她的君九生气了。 轻轻撞了撞君修臣的胳膊,阮倾城说:“我难得来公司一趟,你确定要跟我闹别扭,给我留下不愉快的记忆?” “老实说,你是不是不喜欢我来啊?”阮倾城抬头环顾办公室一圈,她盯着落地窗两边墙角处的窗帘,眯起眼睛,语气严肃地问道:“你是不是背着我在办公室里藏人了?” 说完,阮倾城放下筷子,拿出捉奸的架势直冲窗帘。 “小贱人,我可看到你的脚了啊!”阮倾城一把拉开窗帘,见里面空空荡荡,她又冲君修臣休息室方向喊:“小贱人,藏在休息室里是不是,等着,我这就把你揪出来!” 阮倾城箭步冲向休息室,假装在里面一顿翻找。 君修臣听到里面翻找的动静,他被逗得耸肩闷笑。 “好了,别演了,你的演技太浮夸了。”君修臣说完,没听见阮倾城回话,而休息室里也变得安静异常。 他放下筷子,起身蹙眉朝休息室走去,边走边说:“还演戏上瘾了?好了,我不生气了,你快出来吃饭。” 当看清休息室里的情形后,君修臣的声音戛然而止。 此时,阮倾城正保持着拉开柜门的动作,背对他站在衣柜前面。透过缝隙,君修臣看到一双杏色高跟鞋从中露出来。 高跟鞋的主人,有一双纤细匀称的小腿。 那赫然是一个年轻女人的双腿! 他的柜子里,真的藏着一个女人! 君修臣神情大变,疾步走到阮倾城身边,下意识将阮倾城护在身后,这才目光冷厉地打量起柜子里的女人来。 柜子里的女人,看上去二十出头,身穿一件蓝色衬衫,一条过膝包臀裙,年轻的身子被勾勒得凹凸有致,曼妙迷人。 君修臣人都傻了,这货哪里冒出来的? 阮倾城戳了戳他的肩膀,似笑非笑地说:“君总,金屋藏娇啊。” 君修臣脸都黑了。 “我不认识她。”君修臣赶紧跟阮倾城解释:“在今天之前,我从没有见过她。轻轻,你信我。” 阮倾城脸上有笑,可眼神却冷漠得让君修臣心中不安。 “轻轻...”君修臣下意识伸手去握阮倾城的手腕,却被阮倾城侧身避开。 这时,那女人突然从衣柜里钻了出来。 她跪在地上,楚楚可怜地对阮倾城说:“阮小姐,对不起,是我禁不住诱惑,答应了君总的要求...” 闻言,君修臣眉头紧锁,呵斥她:“你胡说什么东西!” 阮倾城阻止君修臣,“让她讲下去。” 君修臣拳头握紧又松开,最后还是选择了妥协。 阮倾城垂眸望着那年轻貌美的小姑娘,挺有耐心地问道:“说说,他要求你做什么?” 那女人缩了缩肩膀,小声地讲道:“我是星澜娱乐公司旗下的小演员,我叫商洛洛。骆总出事后,我们公司就被沧州集团收购了。” “前两天,君总跟我在公司车库遇见,他说我跟他爱人长得挺像,问我有没有兴趣做他的情人。还说,他爱人有孕在身,最近一直憋着很难受。” 君修臣忍无可忍,当即骂道:“你眼睛瞎了,你哪点像轻轻?” 阮倾城警告地看了眼君修臣,君修臣不情不愿闭上了嘴巴。 女人又说:“君总还说,只要我同意做他一年时间的情人,他就会给我最好的资源。我的故乡很贫穷,我是全家的希望。我想要钱,所以,我答应了君总的要求。” 说完,女人轻轻地拉开裙边,露出藏在里面的黑色丁字裤,脸红得像是要滴血。 她吞吞吐吐地说:“君总还说,在办公室里更刺激,让我穿工作制服来办公室找他,他开完会就来找我。” 说到这里,女人又从胸口内衣里掏出一张电梯卡。 那正是通往君修臣办公室的直达电梯卡。 这张卡,除了秘书李韵跟陈昂拥有,别的人都没有。 阮倾城盯着女人腿间那条细得一扯就断的黑色丁字裤,眼神古怪地看了眼君修臣。 君修臣明明什么都没做,被阮倾城这一看,竟然有些冒虚汗。 “我...”君修臣索性放弃解释,只是语气严肃地问阮倾城:“如果我说,她说的这些事我都没做过,你信我吗?” 阮倾城面无表情地说:“她有证据,你有吗?” 君修臣气结。 他低声骂道:“她有狗屁的证据!她穿个丁字裤躲在我办公室柜子里,就是证据了?那我让陈昂穿条丁字裤过来,再胡编乱造几句,你是不是也信他不信我?” 阮倾城忍住想笑的冲动,没搭理君修臣,而是弯腰拿走女人手里的卡。 接着将女人扶了起来,并贴心地将女人的裙摆放下来,对她说:“行了姐妹,咱俩长得都差不多,你露给谁看呢?” 那小姑娘缩了缩脑袋,抓住阮倾城的手腕,哭着说:“阮小姐,求求你不要封杀我,好不好?我跟君总还没发生关系,我们是清白的。” “行。”阮倾城说:“我不封杀你。” 女人刚要露出窃喜表情,又听见阮倾城说:“我直接杀了你。” “...” 女人还没理解这话是什么意思,就被阮倾城拽到了落地窗边。 指着几十米高的窗外,阮倾城笑吟吟地对小姑娘说:“我限你一分钟内,老老实实交代清楚,是谁让你穿成这个样子来君修臣的办公室。” “你不说清楚,我就把你从这里丢下去,警察问起来,我就说你是潜入沧州集团窃取机密资料的商业间谍,被发现后,为了保护主谋撞破玻璃跳了下去。” “总之,你会死,而我不会受到任何惩罚。” 君修臣听到这话,才明白阮倾城先前说那些话,是故意在逗他。 他很无奈。 意识到阮倾城根本就不相信自己说的那些话,女人眼底闪过一抹阴毒之色。 她下意识动了动左手,刚想找机会谋害阮倾城,耳边突然响起咔哒一声。 那是手枪上膛的声音! 下一秒,冰冷的枪口便对准了她的太阳穴。 君修臣的嗓音,森冷得像是从地狱里爬出来的厉鬼:“小姑娘,教你做事的人没有告诉你,我们中国人,从不称自己的故乡为故乡吗?” “什么?”女人没太明白君修臣这话是什么意思。 不是故乡,那是什么? 与此同时,阮倾城迅速抓住女人的左臂,快且准地从她袖子下面揪出一条迷你小黑蛇。 阮倾城掐着那小蛇的脑袋,准确地说出它的来历:“这是一种经过生化改造的剧毒蛇。被它咬一口,三十秒钟内必会心肌梗塞身亡。因此,得名半分钟美人。” 说完,阮倾城在那女人惊恐的目光注视下,轻轻地弹了弹小蛇的尾巴,并将它扔到女人的脖子上。 小蛇受到刺激,狠狠一口咬在女人的脖子上。 “啊!” 女人惊声尖叫,叫声持续了十秒钟左右,就捂住心脏直挺挺地栽倒在地。 半分钟美人,让中毒者多活一秒钟,都是对它名字的不尊重。 临死前,那女人听见阮倾城温声细语地说:“故乡虽然是家乡的意思,但故乡这个词,一般只出现在文学作品跟书面文件中。我们在提到家乡的时候,只会说老家。” “训练你成为间谍的上级领导,文化程度不太高啊。” 女人:“...” 出师未捷身先死,她不甘心! 处理掉那条活蹦乱跳的黑寡蛇,君修臣先打了个电话,通知谢回派人过来收尸。 这才拉着阮倾城的手问她:“你怎么知道她是间谍?” 阮倾城说:“你不喜欢黑色丁字裤,你闷骚,喜欢红色的。” 君修臣:“...” 这也行? ------------ 第219章 倾城的生日,跟她的孩子同一天 “仅凭这一点,你就得出了结论?”君修臣不相信,他笑了笑,笃定说道:“明明是我这人专情,给了你足够的安全感。你相信天上会掉刀子,都不相信我会背着你偷情。” 阮倾城深深看他一眼,竟没有反驳。 “是,你说得对,我从不怀疑你会背着我偷情。”阮倾城说:“我相信我会偷情,都不相信你会偷情。” 君修臣立马黑了脸,皱眉问她:“你偷情?你跟谁偷情?沈...”他下意识想要提沈恒安那货。 但那货已经坐牢去了。 他摸摸鼻子,酸溜溜地说:“你又有了新的目标?” 阮倾城闷笑了两声,懒得跟他继续掰扯这些没用的话题。 盯着地上女人的尸体,阮倾城神情严肃了些,她说:“她是琉璃家族派来的间谍?” “应该是。” 君修臣蹲在尸体旁边,用一把匕首切开女人后背的衬衫料子,在她左侧腰间发现了一朵樱花文身。 “这是琉璃家族的族徽。”这女人的确是琉璃家族派来的间谍。 但君修臣又说道:“凡是琉璃族核心成员进入南洲市,扶云宫都会第一时间收到消息,这女子应该只是一名小角色。” “她的目标是我。”盯着地面那条被切断的黑色小蛇,阮倾城沉声分析道:“从我决定来公司探班,到我出现在你的公司里,这期间不过三个小时。” “中途,我只去了一趟餐厅。” 将自己的行踪汇报清楚,阮倾城对君修臣说:“我们的人里面,也许混入了琉璃家族的走狗,得好好查查。” 君修臣想了想,才说:“内鬼不会是扶云宫的人,只会出现在公司内部,或是餐厅那边的工作人员。” 能进扶云宫工作的保镖,祖宗十八代都被查清了,他们不可能也不敢跟外面的人勾结。 闻言,阮倾城倒没有质疑君修臣的判断,只说:“这事你看着办。不过,这女人死在了你的办公室,会给你带来麻烦吗?” 君修臣闻言就笑了,他揶揄阮倾城:“你杀她的时候怎么没想到这个?” 阮倾城耸耸肩,她说:“这可不是我杀的,她是被她自己养的小宠物误杀的。” 君修臣笑得更愉悦了。 “行了,你今天受惊了,我让陈昂送你回去休息,剩下的事我来处理。” 四年牢狱之灾,也让阮倾城练出了胆识,今天这事还不至于吓到她。 但她还是决定配合君修臣的安排,准备回扶云宫去休息。“我这几天要深居简出,你已经够忙了,我不能给你添乱。” 她过分懂事,君修臣心里突然生出愧疚之心。 他将阮倾城搂进怀中,低声说道:“轻轻,琉璃族可能已经知道了你的身份,未来一段时间,得委屈你了。” 阮倾城轻轻抱住君修臣的腰,她说:“我没什么委屈的,倒是你,本来工作就繁忙,现在还要分心对付琉璃族的人,你可比我辛苦多了。” 阮倾城对那琉璃族痛恨不已。 那就像是一群从茅坑里爬出来的蛆虫,拖着长长的尾巴满世界爬行,怎么杀都杀不死。 “琉璃族做的那些实验,实在是违背人伦道德。他们就是地球上的一群乌合之众。就没有什么办法,能彻底扳倒琉璃族,完全瓦解他们吗?” “很难。”君修臣何尝不想彻底瓦解琉璃族呢? “琉璃族做的那些事,瞒不过你我的眼睛,自然也瞒不过其他国家的领导者。” “他们家族能一直昌盛兴旺,背后必然有其他势力暗中协助。在绝对诱惑的利益面前,人伦道德算什么?” “想要瓦解琉璃族,除非有人能发妻制裁琉璃族的倡议,并得到联合众成员的同意。” 但这并非易事。 因为琉璃家族背后的支持,恰恰就是联合成员中的一部分人。 “我与殷迟遇谋划多年,想要将他送到那个位置上,目的之一便是扳倒琉璃家族。” “这是一件任重而道远的事,九哥,辛苦你们了。”阮倾城见时候不早了,便在陈昂的护送下,走专用电梯秘密离开。 她走后不久,谢回亲自陪警务总局张弛一起来到沧州集团,带走了女间谍的尸体。 当然,他们走的也是秘密通道。 等人都走后,君修臣这才将李韵叫了进来。 李韵一进屋,就在办公室内闻到了一股血腥味,她顺着血腥味传来的方向朝休息室里看了一眼。 “君总,有人受伤了?”李韵担心是陈昂受了伤。 “没人受伤,有间谍潜入,已经被毒杀了。” 君修臣的语气太平静,李韵在听完他的话后,一时间怀疑是不是自己听错了。 啥? 间谍跑到了君总的办公室? 君总还把那间谍给毒杀了? 直到听到君修臣说:“李秘书,麻烦你将休息室的血迹处理干净,不要引起员工骚动。” 闻言,李韵这才回过神来。 她赶紧找来抹布跟消毒酒精,亲自去休息室将地上的血迹擦掉。 那女间谍虽然是被毒蛇咬死的,倒地后却吐了不少血,李韵花了些功夫才将地面清理干净。 她以前就听陈昂说过君总身边有间谍潜伏,但这些机密事情都是陈昂和阿坤他们在处理。 李韵第一次碰到这种事,多少还有震惊。 清扫完血迹,李韵也冷静了些。 她问君修臣:“君总,还有什么吩咐?” 君修臣告诉她:“间谍持有直达我办公室的电梯卡,这事需要秘密严查,查到可疑人物后,直接交给陈昂。” 伸手拨弄了下玫瑰花瓣,君修臣又道:“间谍不会清楚公司内部构造,她能顺利潜入办公室,绝对是咱们公司内部有鬼。” 那人,身份必然不低。 “李韵。”君修臣担心李韵心理上受刺激,便告诉她:“这批间谍,极有可能来自扶桑国琉璃家族,那是一群用人体当实验物的畜生,你应该明白这件事的严重性。” 李韵的曾祖就死在扶桑国侵略战争中。 国人对扶桑国,有着不共戴天的仇恨。一听说间谍来自扶桑国,李韵心里那点紧张恐慌顿时化作恨意。 “君总放心,这事我会办好。” “嗯。” 李韵以前处理的都是公务上的突发情况,这是她第一次帮君修臣处理机密事务。 她心里清楚,君总主动让她去调查这件事,也是对她的器重和信任。 年关将近,离她和陈昂的婚期越来越近。 李韵见最近事情比较多,她主动提到:“君总,我看陈昂最近挺忙的,是不是出了什么大事?” “若是你需要陈昂协助帮忙,我们的婚期可以往后再挪挪的。” 闻言,君修臣很短地笑了声,他说:“婚嫁是大事,不影响的。” 有他这话,李韵这才安心,“那君总,会议还照常吗?” “嗯,通知他们来会议室集合。” “好。”注意到阮倾城送来的玫瑰花还放在桌上,李韵又迟疑地问道:“君总,需要我找些花瓶过来插玫瑰花吗?” 君修臣盯着那捧玫瑰看了会儿,才说:“找人将花束拆开分装,给办公室每个人都送一束。” 有福同享,有难同当,他的幸福当然也要跟下属一起分享。 说罢,君修臣抽走开得最娇艳的那一朵,他说:“这朵放在我的办公室。” 李韵照做了。 * 很快,张弛那边便传来了消息,确认星澜娱乐旗下的确有一名叫做商洛洛的演员。 这名演员是国人,但曾去扶桑国当过一段时间的舞蹈练习生,回国后就签约了星澜娱乐。 张弛说:“骆家跟琉璃家族一直有来往,星澜娱乐是骆月容的产业,这事骆月容恐怕也是知情的。” 闻言,君修臣说:“联系京都那边的人,好好审问骆月容,必须将星澜娱乐里面的害虫全部抓出来。” “君九先生放心,那边已经在连夜审问了。” 与此同时,李韵这边也发现了线索,并顺藤摸瓜找出了那个身份可疑的内鬼。 那人是沧州集团策划部的小副总,叫程凯。程凯本人没有大问题,败就败在色鬼难过美人关。 被陈昂摁着肩膀送进君修臣的办公室,程凯一个劲地诉说他的委屈和不容易。 他说:“那个商洛洛,她勾引我,跟我睡了就算了,还拍了我的照片,并威胁我会将我的照片发给我的老婆!” “我老婆正怀着孕呢,还是一对龙凤胎。我后悔啊,我不想妻离子散。君总,是我对不住你,是我的错,我...” 程凯还想说什么,陈昂手起手落,匕首准确插入程凯裆部。 程凯:“啊!!!” 程凯下体血流成河,陈昂却是面无表情。 君修臣挥挥手,说:“程凯涉及通敌罪,将他交给张弛。” “是。” 陈昂杀鸡儆猴,拖着程凯在办公室溜了一圈,这才将他送去警局。 他们路过之处,血迹斑驳。 秘书办所有员工都噤若寒蝉,他们盯着程凯裆部那把匕首,跟满地的血迹,一个个都直冒冷汗。 而沧州集团公司大楼内部,这一整天都静悄悄的,员工们都不敢在群里聊八卦。 早就听说他们那位创始人是个狠角色,手里握有一本能掌握人生死大权的罪恶录。 但君总对下属一直都挺宽容,他们都快忘了对方的手段了。 * 殷迟遇订婚宴在即。 南洲市跟京都城距离甚远,需要飞行三个小时。 订婚宴前一天。 君修臣在结束当日工作后,便带着阮倾城跟陈望山,以及君家八子坐上了私人飞机,直飞京都,于当晚九点四十分抵达京都。 君家人第一次这么整整齐齐地出行,早就有收到消息的记者团跑来蹲守。 当君家九子结伴从通道里走出来时,记者跟打了鸡血一样,疯狂按压快门。 当晚,君家九子抵达京都的消息,便不胫而走。 看到君家九子一起现身的画面,各大家族都是一阵沉默。 究竟是谁说君修臣当上君家家主后,君家会内讧四分五裂? 瞧瞧君家八子乖乖跟在君修臣身后的样子,活像是一只只安静乖巧的鹌鹑,这能内讧起来? 翌日,清早。 殷老夫人正在院子里练太极,就看到殷瑾行拿着手机走了过来。 “伯母,君家九子昨晚十点便抵达了都城,下榻在京都大酒店,迟遇昨晚亲自去为他们接风洗尘。” 说罢,殷瑾行将手机递给殷老夫人,手机页面上正在播放君家九子现身京都机场的画面。 殷老夫人认真看完,她说: “君家八子,我也都曾见过,那一个个都不是善茬,谁都不服谁。这个君修臣,年纪轻轻就能震慑住他的兄长姐姐们,手段倒是不小。” “君苍云那老东西,当年也是费了些功夫,才成功坐稳君家家主的位置。” 殷老夫人感慨道:“这个君九,虽然年轻,能耐却不容小觑。” 殷瑾行颔首道:“君九的确不错,除了个人感情方面略有些不足,其他方面,那是挑不出毛病。” 在他们看来,君修臣看上阮倾城,这是一件很愚蠢很冲动的行为。 天底下好女孩这么多,殷家就有七八个年龄合适的。君修臣却偏偏看上那么一个坐过牢,还曾与其他男人有过婚约的女人。 说到底,还是英雄难过美人关。 闻言,殷老夫人摆手说道:“不需要靠联姻来稳固地位权利,这也是他的本事。” 说完,殷老夫人不忘教育殷瑾行:“你别看不上君九这一点,他今时今日的地位,已经拥有可以自主挑选伴侣的特权。” “能做到这一点,他很有本事。至少,你就做不到,你的大伯也做不到。” 殷老爷子当年也有真心喜欢的女人,但为了家族利益,还是娶了殷老夫人。 说到底,都是能力不足。 殷瑾行一听到老夫人这话,大气都不敢出一口。 家里人都知道老夫人跟老爷子感情并不和睦,两人关起门来还打过几次,老爷子在外面还养了好几个女人呢。 听得出来,老夫人很看好君修臣这个年轻人,殷瑾行自然不会蠢到继续说君修臣的不好。 想了想,殷瑾行又说:“君家那位二姑娘真的跟着来了,今天怕是会生事端。” 闻言,殷老夫人摆了摆手。 她将太极剑递给一旁的侍女,端起温茶吹了吹,抿了一口,才说:“迟遇不是那么冲动的孩子。” 眼瞅着这两年就要选举了。 殷迟遇那样重权重利的人,不可能会为了一个女人自毁前程。 殷老夫人笑道:“那二姑娘也老大不小了,今天到场的宾客中,也有不少家室能力都不错的男士。” “要是那位二姑娘跟遇到他的有缘人,咱们迟遇也就能收心了。” 老夫人像是随口一提。 但擅长揣摩她心思的殷瑾行却虎躯一震。“老夫人,您是说...” 殷瑾行隐晦地看着老夫人,担心是自己猜错了。 老夫人神秘莫测一笑,她说:“都是成年男女,看对了眼,亲近亲近,也没什么稀奇的吧。” “只是今天人多,若是被人撞见了,传出去会影响不好。” 殷瑾行心里一惊。 老夫人这是想要设计将君家二姑娘嫁给其他男人,好从根源上断了迟遇的念想? 殷瑾行大气都不敢出一口,他沉吟片刻,才说:“老夫人说得在理。” 离开殷老夫人的小院,殷瑾行不经意拿出手机,向备注为[夫人]的联系人发了一条短信—— 【老太太要对二姑娘动手。】 殷婷夫人正坐在回殷家的公务车里。 收到这条短信,她眸色冰冷起来,扭头就将这件事告诉了殷迟遇。 要怎么做,就看侄子的决心了。 “夫人,到了。”司机停好车,提醒殷婷夫人到家了。 殷婷摇了摇有些酸疼的脖子,弯腰下车,听见司机说:“君家怎么来得这么早?” 君家? 殷婷夫人闻声望去,正好看见君修臣站在车身旁,弯着腰在等车里面的人下来。 那小丫头也来了么? 殷婷夫人等了等,果然看到阮倾城弯着腰,被君修臣牵着走下车来。 腊月天寒,阮倾城穿得很暖和,深蓝色鱼尾长袖礼服外,还披着一件白色皮草。 她是浓颜系美人,妆容一贯的明艳精致,抬头朝殷婷夫人望过来的那一瞬,殷婷夫人都被美得挪不开眼。 想了想,殷婷夫人主动朝对方走了过去。 见殷婷夫人走过来,阮倾城也停下来看着她。 等人走近,阮倾城主动向对方弯了弯腰:“殷婷夫人,倾城向您问好。” 直起身来,阮倾城眼圈有些泛红地凝视着殷婷夫人,又说道:“看惯了您在新闻频道里的样子,刚才见您走过来,都有些不敢认了。” 今天是殷迟遇的订婚宴,殷婷夫人也换了一身礼服,是一件西装面料的坠地连衣裙。 殷婷夫人今日也化了妆,看上去不像是新闻视频里那般威仪,倒是多了几分慈爱。 “一段时间不见,你看着倒是比上次健康了些。”殷婷夫人问阮倾城:“你是胖了?” 肚子好像都长了点肉。 阮倾城说:“我怀孕了。” 殷婷夫人愣了一瞬,“怀孕了啊。” 回过神来,殷婷夫人说:“那可真是恭喜。” 想到自己还不知道阮倾城到底多大了,她又问阮倾城:“一直忘了问,你多大?” 阮倾城说:“我快28了。” 顿了顿,阮倾城又补充了一句:“我是4月份的,4月8号的。” “4月8号...”殷婷夫人像是想到了什么,眼中闪过一抹哀痛。 二十八年前的,她的孩子在这一天出生,也在这一天死去。 ------------ 第220章 认倾城做干女儿? 殷婷夫人挺喜欢阮倾城这孩子。 多年前在非洲猎场第一次遇见梨诺,殷婷夫人就对她生出了好感。 她觉得这孩子挺像年轻时候的她,有一股怎么都杀不死的倔劲儿。 此时得知阮倾城竟与她那刚出生便死去的孩子是同一天生日,殷婷夫人心里涌出一股激动来。 那是种怎样的一种心情呢? 就像是逃荒路上痛失孩子的妈妈,在历经艰辛抵达目的地后,竟然看到了一个幸运逃出饥荒地的小女婴。 她却在幸存小女婴身上看到了生命的延续。 “4月8日是个特别的日子。” 殷婷夫人衷心祝福道:“这天出生的孩子,纵然前半生坎坷艰辛,只要熬过去了,往后一生就都是顺遂如意。” 她的孩子不在人世了,她就盼着阮倾城能拥有美满幸福的人生。 知道了殷婷夫人年轻时的经历,此刻听见她的祝福,阮倾城心里一阵阵发胀。 若她知道,她的孩子根本没有夭折,就站在她的面前,近到伸手就可以抚摸的程度。 她又会是怎样的心情? 殷婷夫人忽然一把握住阮倾城的双手。 突如其来的动作,打断了阮倾城的思绪。 她出神地看着两人紧握的手,想到身为生母的殷婷夫人,连孩儿的手都没有牵过,她又有些想哭。 “你的手挺凉。”殷婷夫人注意到阮倾城手指冰凉,她很贴心地提议道:“外面天气寒冷,订婚宴还要一个小时开始。时候还早,你要不要去我那屋子里坐会儿?” 殷婷夫人难得休假,她想阮倾城陪她多说说话。 阮倾城今天代表的扶云宫准女主人的身份,她不便擅自行动,便目光询问地看向了君修臣。 接收到她望过来的视线,君修臣细心地将阮倾城身上的皮草大衣收紧。 他说:“既然殷婷夫人相邀了,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刚好,我也有点事要找殷先生商量,等订婚宴开始,我再过去接你。” 殷婷夫人则说:“我陪她过去就可以,我也要去观礼的。” “那就麻烦殷婷夫人了。”谢过殷婷夫人,君修臣又道:“轻轻有孕在身,这次来京都,我们还带了一位随行的中医。” 说完,君修臣朝君家车队后方望去。 陈望山正好从最后一辆车上走下来。 殷婷夫人顺着君修臣的视线望过去,听见君修臣说:“那位陈师父,是轻轻最信任的医师,还请夫人准许才陈师父跟轻轻一起随行。” 看清从车上下来的男子的容貌后,殷婷夫人不由得一愣。 她一眼就认那人正是君苍云葬礼那晚,她在君修臣小楼里见过的那位老中医。 叫什么? 陈、陈什么来着? “他姓陈?” “他叫陈望山。”阮倾城说。 殷婷夫人曾在君家见过陈望山,对他的身份倒是深信不疑。 “当然可以。” 得到殷婷夫人的首肯,阮倾城朝陈望山招了招手,她说:“陈师父,你跟我一起行动。” 闻言,陈望山便背着随身携带的工作背包,垂着头走了过来。 来到跟前,陈望山没像大家那样喊殷婷夫人为夫人,而是:“殷婷女士,您好。” 殷婷夫人探究地看了他几秒,才颔首说:“跟我来吧。” 陈望山跟在阮倾城的殷婷夫人的身后朝殷家内宅走去,君修臣则带着君家八子去了殷家正厅。 他们要先去正厅跟老夫人打声招呼。 * 殷家住的是四合院,距离总统府只有十分钟车程。 这片地儿是权利的中心,住在这周围的,也都是国内赫赫有名的权贵家庭。 殷家门内门外都站着全副武装的站岗士兵。 阮倾城他们从前门进入殷家的时候,已经经过一道身份检查。但要进入内宅,还得经过第二道身份检查。 士兵伸手拉下了阮倾城和陈望山,他们着重扫了眼陈望山的医用背包,表情冷肃严厉地说道:“麻烦两位贵客,出示一下你们的身份证,这边要给你们登记一下。” “先生,也请打开你的背包,配合我们例行检查。” 他们的要求并不违背规矩,但不符合人情世故。 尤其是,他俩还是殷婷夫人亲自领进来的贵客,且他们已经通过了门外的第一道检查程序。 陈望山拎着医用背包,没有任何反应。 阮倾城则抬头朝殷婷夫人望去。 “呵。”殷婷夫人二话不说直接掏出她自己的身份证递给守卫。 守卫愣了一下,连忙神情恭敬地说道:“殷部长,这是您的家,您不需要登记的。” “哦?原来你们也知道这是我的家啊。” 殷婷夫语调抑扬顿挫地说道:“我还以为是我太久没回来,你们不认识我了呢。不然,我带我的朋友回我自己的家,为什么还要接受你们的检查?” “一次检查也就罢了,还三番四次。既然要配合你们的工作,那就一视同仁,连我的证件也一起查查。” 说罢,殷婷夫人将身份证强势塞到士兵手里,又要弯腰去拎裙摆,她说:“等着,我把裙子拎起来,给你们看看我大腿上有没有藏兵器。” 见状,两名守卫对视一眼,默默地往后退了一步,向殷婷夫人行礼,并高声喊道:“殷部长,欢迎回家!也欢迎您的朋友前来做客!” “不查了啊?不怕我裤裆里面藏地雷?”殷婷阴阳两句,这才带着阮倾城和陈望山进了内宅。 阮倾城看得目瞪口呆。 她早听说搞外交的都是一群善于诡辩,吵起架来绝不服输的铁公鸡。 今日一见,才知传闻并非虚构。 她回头瞥了眼陈望山。 巧的是,陈望山也正盯着殷婷夫人的身影在发呆。 他记忆中的殷婷夫人,不是这样的个性,她虽然倨傲倔强,但说话向来都注重斯文。 像什么‘裤裆里面藏地雷’这种粗鄙话术,她是不会说的。 殷婷夫人是殷老夫人的养女。 殷老夫人住在正北偏东的大院,殷迟遇住在东边院子,殷婷夫人的房子就挨着殷迟遇。 她很少回殷家老屋这边活动,屋子里也只有一个看护清扫院子的阿姨,叫桑姐。 桑姐年长殷婷夫人几岁,在殷家老宅工作了三十多年,是资深管家了。 今天是殷迟遇的订婚礼,桑姐猜到殷婷夫人会回来,昨天便特意将小院里外都打扫了一遍。 桑姐笑意吟吟跑到院门外迎接殷婷夫人,远远看见殷婷夫人的人影,她声音洪亮地说道:“殷部长,您真回来了,我就说您一定不会错过大公子的订婚宴。” 说着,在看清跟在殷婷夫人身后的阮倾城和陈望山后,桑姐脚步一顿,忙问道:“殷部长,这两位是您的朋友?” 殷婷夫人向桑姐介绍过阮倾城的身份后,就对桑姐说:“桑姐,你带这位陈先生去茶厅休息,让人招待好陈先生。” 而她则带着阮倾城去了她的起居室。 陈望山望着殷婷夫人冷漠的背影,他拽进医用箱的背带,抬头望着眼前这栋熟悉的宅子。 这里曾是他生活的院子,他还记得,他儿时做错事,被养父惩罚跪在院子葡萄林下思过。 但那片葡萄林已经被废除,换成了一片假山池。 “陈先生。”桑姐轻声询问陈望山:“陈先生想喝点什么?” 陈望山偏头看了眼桑姐。 桑姐很小就养在殷家,儿时是殷家小姐们的陪读跟玩伴,长大了就会被殷家的女孩子挑选去做贴身管家。 桑姐就成了殷婷的贴身管家,殷婷不在的时候,桑姐就负责帮她看家护院,打理殷婷那部分家族产业。 陈望山对桑姐还有些模糊的印象。 印象中,桑姐是个胖胖的女孩子,少女时代因胸部发育得比较丰满,被殷家几个不懂事的小姑娘暗讽是奶牛。 每当这时候,殷婷就会挺身而出,讽刺那群丫头们是蒙古大草原,一马平川。 回忆起少年往事,陈望山才恍然意识到,其实他从来就没有忘记过属于殷谨言的人生。 “劳烦,一杯大红袍就行。” 闻言,桑姐心里有些惊讶,她说:“巧了,家里刚好就有武夷大红袍。陈先生稍等,我这就去准备。” 桑姐正在煮茶,殷婷夫人正好进屋取高脚杯,她今天心情好,想要喝点红酒。 注意到桑姐泡的是大红袍,殷婷夫人敛眸问道:“谁要喝大红袍?” “是那位陈先生。”桑姐抬头朝院子外望去,她告诉殷婷夫人:“殷部长,那位陈先生以前是不是来过咱们家?” 顿了顿,桑姐又说:“应该没来过,您带朋友回殷家的次数屈指可数,若是来过,我是一定记得的。” 殷婷夫人一边倒酒,一边说:“为什么这么问?” “就觉得那位陈先生看上去,总给我一种熟悉的感觉。”但桑姐刚才绞尽脑汁想了许久,都想不起来究竟是在何处见过对方。 她说:“仔细想想,我认识的人中,并没有跟陈先生长相相似的。但是呢,就觉得他像是某位我认识的故人。” 这种感觉是从没有过的。 殷婷夫人盯着杯子里殷红的酒液,有些失神地呢喃道:“你也觉得他很熟悉吗?” 桑姐一愣。 她抬头望着殷婷夫人。 见殷婷夫人无声仰头喝酒,化了淡妆的脸上都难掩悲伤情绪,桑姐心里有种奇怪的感觉。 她小声问道:“殷部长,您也觉得他很熟悉?” 殷婷夫人自嘲一笑。 她说:“别想太多,不过是庸人自扰。” 那个人早就死了。 死在监狱里,像条野狗那样被丢进了大海,连尸骸都没留下。 “桑姐,那位阮小姐有孕在身,麻烦你给她煮点适合孕妇吃的小食,孕妇容易饿。” “好的。”桑姐感慨道:“很少见殷部长对一个后辈这么上心。” 就算是在殷家,也只有殷迟遇能得到殷婷夫人的偏爱。 而这,也是因为殷迟遇那位早亡的母亲曾帮助过殷婷夫人。除此之外,家中后辈都入不了殷婷夫人的眼。 这么看来,那位阮小姐是与众不同的。 “殷部长,你很喜欢那位阮小姐吗?”桑姐跟殷婷夫人不仅是主仆关系,更是朋友,是闺蜜。 她是殷家少有敢跟殷婷夫人聊这些私事的人。 殷婷夫人有些出神地望着桑姐。 她像是在看桑姐,又像是在回忆什么。 良久,殷婷夫人才低声说道:“那孩子是4月8号出生的,跟我女儿同一天生日。” “桑姐,我在她身上看到了我女儿的延续。” “我...” 殷婷夫人摇了摇头,又喝了一口酒,她说:“我的女儿要是还活着,大概也是她那般身高,那般模样...” “你知道吗,我曾做梦梦见过我的女儿,她长大了,跟我一样喜欢射击。梦里,她背着一把猎枪,坐在马背上,驰骋在非洲草原上。我想叫她,可她还没来得及拥有自己的名字,就离开了这个世界。” “我不知道该叫她什么,我就一遍遍地叫她宝宝,想让她回头看看我。可马儿越跑越远,我怎么都追不上,而她也一直没有回头。” “醒来,我就在想,她是不是在恨我?恨我将她带到这个世界上,却没有保护好她。” 说着说着,殷婷夫人便泪如雨下。 桑姐赶紧拿起帕子走过去帮殷婷夫人擦眼泪,“殷部长,您快别哭了,您这一哭,妆都花了。订婚宴很快就要开始了,您待会儿还得去观礼呢。” 殷婷夫人接过帕子自己擦眼泪。 她吸了吸鼻子,望着起居室的方向,笑叹道:“就在做完那个梦的第二天,我请了年假,去了一趟非洲猎场。你猜怎么着?” 桑姐好奇问道:“发生了什么?” 殷婷夫人说:“我在那片猎场上,遇见了那个女孩子。她扛着猎枪的身影,真是像极了梦里的那个孩子。” 那次,她们只短暂地相处了三天就分开了。 没多久,她就听说了梨诺的死讯。 殷婷夫人那段时间非常闷闷不乐,心里沉重得好似压着一块巨石。直到数月前,她在南山猎场再次遇见阮倾城。 她一眼就认出对方是九年前在非洲猎场跟她有过一面之缘的梨诺,还忍不住上前去跟她搭话。 看,她们多有缘。 殷婷夫人做出一个大胆的决定,她说:“那孩子能住进扶云宫,她的身份绝对没问题。桑姐,我想认她做干女儿。” ------------ 第221章 殷婷:今晚不想当寡妇 “您真要认阮小姐做干女儿?”桑姐大吃一惊。 她没想到殷部长对那姑娘的喜爱,已经达到了这个程度。 但转念想到,殷婷夫人终身未婚,名下没有半个子女。身边虽然有个能力出众的侄儿,但殷迟遇是个男子,没有女儿家贴心。 能收个干女儿,何尝不是件好事? 思及此,桑姐说:“殷部长,若那阮小姐身份上没有不妥,为人品性也不错,你真喜欢她,想要认下她做干女儿,我很支持你。只是...” 桑姐朝殷老夫人住的那个院子望去,她皱眉说:“老夫人那里,怕是需要好好说说。” 殷老夫人掌控欲极强,她不同意的事,家中子女没有敢忤逆的。 殷婷夫人是殷老夫人的养女,她要收干女儿,那就是殷老夫人名义上的外孙女。 殷老夫人能同意吗? 桑姐担忧的问题,在殷婷夫人这里根本就构不成威胁。 殷婷夫人冷着脸说:“那孩子出生时,我听到过她的啼哭声,可老夫人却告诉我那孩子生下来就是死婴。” “她害死了我的女儿!她有什么资格不同意?再说...” 殷婷夫人冷笑道:“如今的殷家,已是一匹瘦死的骆驼,这匹骆驼还得靠我跟迟遇来供养。” “她没有资格对我说不。” 殷婷早就不再是当年那个被关在禁室里,任由殷老夫人主宰命运的少女了。 如今的她,是外交部部长,她的话在国际地位上都举足轻重。 殷老夫人不同意? 那就憋着! 听殷婷夫人提到那小女婴之死,桑姐眼里也露出一抹悲痛神色来。 那时殷婷夫人被关在禁室,桑姐又被外派到国外念管家学院去了,她回来的时候,殷瑾言早已在监狱被处死,殷婷小姐的孩子已经夭折数月了。 当年真相,桑姐也不知详情。 但知道这事的人都说那孩子一出生就是死婴。 也许是殷老夫人逼她们统一了口径,也许那孩子出生时的确就没了气。 可殷婷小姐一直坚信那孩子生下来是活着的。 真真假假,桑姐不知,她迟疑地说道:“这事,或许是您误会了老夫人。那孩子生下来后就可以验血鉴定身份,确认她不是秦家那边的种,老夫人应该也不至于将她害死吧。” “那毕竟也是一条命,是她的外孙女。”桑姐认为殷老夫人不至于狠心至此,担心殷婷是误会了老夫人。 闻言,殷婷夫人靠着酒柜,闭着眼睛。 半晌,她才声音喑哑地说:“我有个秘密,你想不想知道?” 桑姐直觉自己还是不要知道比较好。 但殷婷夫人根本不给她逃避的机会,殷婷夫人说:“我是麻醉免疫体。” “什么?”桑姐愕然地睁大了双眼。 “您对麻醉免疫?那这些年你受过大大小小无数次伤,你都是在强忍着?” 殷婷夫人解释道:“我对大部分麻醉成分都免疫,只能用中药成分的麻醉药。当年我被绑在产床上,他们给我注射的便是利多卡因麻醉剂。” “我那会儿其实一直清醒着,后来疼晕了过去,我很确信昏迷前我听到了孩子的哭声。” 闻言,桑姐不由地捂住了嘴巴,满是泪光地注视着殷婷夫人,哽咽地问道:“殷婷,你那时候是怎么忍下来的?” 在对麻醉免疫的情况下,被活生生剖开肚子啊! 她是怎么忍下来的,还不被人发现的? 殷婷夫人低头苦笑,她说:“我知道那孩子根本没有活路,但我就是想要赌一把,想看看那位对我到底有没有几分怜爱。” “事实证明,我输得一塌糊涂,那位亲手杀死了我的孩子。” 桑姐用力抱住殷婷夫人的身躯,她说:“殷婷,辛苦你了。” 殷婷夫人有些疲惫地将脑袋靠在桑姐肩膀上,她说:“让我靠一会儿就好。” “靠多久都可以。” 突然,有脚步声朝茶室这边靠近。 殷婷夫人不动声色推开桑姐,回头就看到陈望山拎着医用背包走了进来。 陈望山低头看了殷婷一眼。 殷婷夫人匆匆点了点头,越过陈望山就要走。 陈望山突然说:“安眠药依赖性太强,长期服用是戒不掉的,副作用堪比毒品。” 陈望山将医用背包放在茶桌上,他一边打开箱子,一边说:“你要是信得过,我可以给你开个药方,你找人按照药方配制安神香薰。” “这东西的副作用很小,可以长期使用。” 殷婷夫人停了下来。 知道殷婷有失眠毛病的桑姐顿时露出喜色来,“陈医师,您还懂这个?” 陈望山沉默了下,才答道:“我研究的东西比较杂,什么都懂一点。” 但凡说自己什么都懂一点的人,绝对都是大佬。 桑姐根本不给殷婷夫人拒绝的机会,快步走到桌边,热情地对陈望山说:“陈医师,麻烦您写下药方,我按照您说的法子亲自去配制香薰。” 点点头,陈望山坐下来,取下别在外套内口袋里的钢笔就开始写药方。 注意到他这个小细节,桑姐死去的记忆被勾动,她无意识地说道:“以前,二哥也喜欢将钢笔别在西装内口袋。” 说完,桑姐才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 她立马闭紧嘴巴,歉意地望向殷婷夫人。 桑姐口中的二哥,正是当年被以叛国罪处死的殷瑾行。 别人不知内情,桑姐却是知道二哥与殷婷夫人的秘密关系的。这对名义上的堂兄妹,其实是一对密恋情人。 殷婷夫人也对着陈望山的背影在发呆。 看啊,不止她一个人觉得陈医师和那人像。 原来他们不止背影相似,就连戴钢笔的小习惯也很相似。 若不是确认那人早就死在了监狱,殷婷夫人都要怀疑陈望山就是殷瑾言了。 “桑姐,倒茶,好好招待客人,我去陪阮小姐了。”殷婷夫人警告地看了眼桑姐,提醒她不要再胡言乱语,这才去了起居室那边。 等那人走后,殷瑾行突然问桑姐:“桑女士刚才提到的那位二哥,可是那位离世多年的殷瑾行先生?” 桑姐又惊又疑。 她瞄了眼门外,抿着唇瓣沉默了好一会儿,还是忍不住轻声询问道:“陈医师怎么会知道那位?” 那人都去世多少年了? 他曾经惊艳过整个京都政界,还被预言有机会成为最年轻的总统先生。 但那是多少年前的事了。 如今提起殷家男儿,人人都道殷迟遇惊艳绝伦,谁还记得当年的二先生殷瑾行? 陈望山低头写药方,头也没抬地说道:“我与他年少时有过一面之缘。” “哦?”桑姐怀疑地盯着陈望山。 她说:“我从小就跟在二哥和殷部长身边,倒是没有见过陈医师。” 其实她也在陈望山身上察觉到了熟悉的感觉,难道,真的是因为少年时见过? 陈望山笑着说:“你没见过我很正常,我少年时跟着一名无名中医做学徒,曾陪师父去地震灾后做过志愿者。碰巧,结识了同为志愿者的二先生。” 陈望山抬起头来,若有所思地盯着桌上那杯大红袍发了会儿呆,才说:“那年,他似乎也就十二三岁的样子,还是个小少年呢。” 桑姐欣喜地直点头,她说:“没错!二哥的确去灾后当过一段时间的志愿者,好像是在那边做...” “做儿童心理疏导师。”陈望山说。 见他能准确说出殷瑾行在灾后做的工作内容,桑姐完全相信陈望山和殷瑾行是少年故友的事了。 桑姐感慨道:“二哥是个好人,可恨那样一个好人,竟...”桑姐及时闭上了嘴巴。 殷瑾行冤死这事,始终是殷家的家丑。 桑姐再怎么替殷瑾行感到不公平,也不会在一个外人面前谈及这些事。 见状陈望山倒没有说什么,只是低头安静写药方。 远处。 起居室外的院子里,殷婷夫人突然点了点耳朵。 就连桑姐都不知道,她的耳朵里面藏着一枚国际上最新研发的迷你窃听耳机。 殷婷夫人抬头望着院子上方那一片天空,伸手折断身旁的翠竹叶子放在手里蹂躏。 她记得殷瑾行去地震灾后做志愿者的事。 那时他们都是少年人,还不知情爱为何物,但那时的殷瑾行对殷婷便与众不同。 每天发生过什么,殷瑾行都会同她分享。但在他的那些邮件文字里,可从没有出现过陈望山这号人物。 她确信陈望山不认识少年殷瑾行。 那他为何要编造这些谎言呢? 陈望山是想要撒谎套取桑姐的信任,好从桑姐这里弄到跟她有关的机密? 他是个潜伏的间谍? 殷婷夫人一时片刻猜不透陈望山的心思。 她迈步刚要进起居室,耳机里突然又传来陈望山的声音:“我还记得,二先生当时跟我说,他暗恋的女孩子对市面上大部分麻醉药过敏的事。他还向我打听过,有没有什么麻醉药,能对麻醉免疫者起作用。” 殷婷夫人脚步戛然而止。 她听见桑姐问:“那...有吗?” 陈望山接着说道:“有的,我当时给二先生写了一份配制麻沸散的药方。传说华佗前辈正是用这种药来为病人做外科麻醉手术。” “麻沸散的麻醉作用不及现代麻醉药效强劲,但恰恰是这类中药成分的麻醉药,能对麻醉免疫者起到作用。” “也不知道二先生后来有没有按照我说的去做。” 听到这里,殷婷夫人兀自握紧了双拳。 这个世界上,只有殷瑾行知道她对麻醉免疫的事。 殷瑾行当初知道这事后,亲自陪她做了许多次麻醉实验,最后确认她对所有现代麻醉都免疫。 为了找到能对她起效的麻醉药,殷瑾行翻遍中医书,前后试验了几百次,才为她配制出早已失传的麻沸散! 殷瑾行去世后,殷婷夫人试着按照那些药材配置过麻醉散,却怎么都达不到殷瑾行配置的麻醉散的药效。 全世界唯有殷瑾行知道的秘密,陈望山也知道。 * 二十分钟后,桑姐来敲了殷婷夫人起居室的门,提醒她:“殷部长,阮小姐,订婚宴快要开始了,您二位该过去了。” 阮倾城坐在沙发上看殷婷夫人的相册,那里面记录着殷婷夫人的一生,她看得津津有味。 闻言,阮倾城恋恋不舍地合上相册,她说:“还没看完呢。” 殷婷夫人正好想要跟阮倾城聊一聊认她做干女儿的事,闻言她说:“你们今天不着急回南洲的话,晚点可以继续来这边玩。” “我这里有房间,你跟君九今晚就留宿我这里,好不好?” 殷婷夫人的语气像是哄孩子,阮倾城哪舍得拒绝啊。 阮倾城思索着说:“那我问问九哥。” “他肯定听你的。”殷婷夫人眼睛毒辣得很,她看得出来君修臣待阮倾城有多真心实意。 那小子很爱阮倾城,哪舍得让她失落? 阮倾城闷声地笑,耳朵悄悄红了。 “走吧,去宴厅那边。”殷婷夫人带着阮倾城走出起居室,见桑姐垂手站在院子里,她让阮倾城去前面等她。 等阮倾城走开,殷婷夫人朝桑姐伸手,命令道:“药方给我看看。” 桑姐有些意外,“还以为殷部长对这东西不感兴趣呢。”她笑吟吟地拿出陈望山先前写的那个治疗失眠的药方,递给了殷婷夫人。 殷婷夫人打开那张药方单子。 在这张本该写满治疗失眠药方的单子上,殷婷夫人看到的却是麻沸散的配方! 尽管纸上的字迹变了,可殷婷夫人还是看红了双眼。 她握紧那张纸,抬头朝茶室那边望过去,对桑姐说:“桑姐,麻烦你帮我招待好陈医师。” 顿了顿,殷婷夫人加重语气说道:“把他给我盯紧了,不许他私自离开,也不许任何人私自闯入。” “啊?”桑姐被这话整蒙了。 她满头雾水地问道:“难道陈医师身份有问题?” 是间谍? 还是仇敌家族的卧底? 殷婷夫人高深莫测地说:“知道国际部那群家伙私底下叫我什么吗?” 桑姐知道,但桑姐不敢说。 不就是毒寡妇么。 殷婷夫人说:“我今晚不想当寡妇了。” “啊?”桑姐目瞪口呆。 她看着殷婷夫人步伐优雅地朝着阮小姐走了过去,怀疑是不是自己听错了。 或者,理解错了? 殷婷夫人走后,桑姐赶紧将院子大门锁上,并像尊门神似地站在茶室门口。 她摸了摸藏在腰后的手枪,对陈望山说:“陈医师,殷部长叫我招待好您,没有她的允许,谁都不许进来,谁也不许出去。” “您就安心在这里待着,等宴会结束,她就回来了。” 陈望山端着大红袍喝着,心里略显意外。 但他下一秒就又笑了。 这么多年过去,殷婷还是这么的雷厉风行。 陈望山抱着好奇心态问桑姐:“如果我要上厕所呢?” 桑姐皱了皱眉,随后指了指桌上的茶壶,“您看着办,怎么都行。” “...”陈望山忍不住扶额。 桑茉莉也还是那个桑茉莉,殷婷说什么她就做什么,殷婷放个屁她都觉得是香的。 一想到这些年有桑姐陪伴殷婷夫人,陈望山心里又好受了些。 ------------ 第222章 偷鸡不成蚀把米 殷迟遇的订婚宴并不在殷家老宅这边举办,而是距离殷家十分钟车程的融园举办。 融园是殷家私人园林,在几百年前,曾是皇家园林。 融园以景借景,依山傍水而建,山下是一片开阔浩荡的人工湖泊。 京都刚下过一场大雪,这几日天气放晴,但湖面冰层仍未消融,有宾客在上面凿冰捕鱼。 眼前这热闹的景象,令殷婷夫人想起了她的童年往事。 她停下步伐来,告诉阮倾城:“我小的时候,每年冬天都要在这片湖泊里冰泳。” “每次下水,二哥都要守在岸边,生怕我四肢抽筋溺死在湖泊里。” 阮倾城眉梢微动。 殷婷夫人在这个时候提到'二哥',是在试探她吗? “看来,夫人跟那位伯伯关系很不错。”在陈望山没有主动跟殷婷夫人坦白身份前,阮倾城不能冒昧道出真相。 说到底,这是殷谨言跟殷婷的人生。 “是很不错。” 殷婷掌心按在栏杆上,眺望眼前的湖泊,她看冰上的少年少女,有种穿梭时光看到多年前的她跟殷谨言的感觉。 就在这时,老夫人的助手殷瑾行,正步伐匆匆地朝他们这边跑过来。 他看上去像是碰到了很糟糕的情况,奔跑间,架在脸上的眼镜都有些凌乱了。 瞧见殷婷夫人跟阮倾城,殷瑾行及时停下来,喘气不赢地问道:“殷部长,你有看见迟遇吗?” 殷瑾行愁眉不展地说道:“离订婚宴只有半个小时了,迟遇一直不现身,宾客们都在议论纷纷。” “老夫人派我去找他,可他电话怎么也打不通。” 闻言,殷婷夫人低头看了下腕表,距离订婚仪式举行时间的确只剩下半个小时了。 她问殷瑾行:“你上次见到他,是什么时候?” 殷瑾行如实说道:“大概四十分钟前。有几个小孩子推搡打闹间,不小心将饮料倒在了迟遇身上。弄脏了礼服,他回去换衣服去了。” “按理说,这么久过去了,他也该换好衣服到场了。而且谢家那边的亲戚都到场了,迟遇没现身迎接谢家客人,谢家人怕是要闹起来了。” 谢家世代从军,他们是从战场上杀出来的铁血硬汉,一个个性格暴躁,不服就干。 殷迟遇这样搞,谢家人能宽恕吗? 听到这里,阮倾城觉得挺奇怪的。 殷家是什么地方?今天又是什么场合? 小孩子的饮料怎么会弄脏殷迟遇的衣服? 殷婷夫人说:“你等着,我给迟遇身边的小解打个电话。”小解是殷迟遇的贴身助理,跟殷迟遇形影不离。 殷瑾行连连点头,“那您试试。” 殷婷夫人走到一旁给小解打电话,阮倾城余光瞥见远处桥上有人影,她抬头望去,才发现是君修臣他们。 君修臣身边跟着一群京都权贵,看上去都是三四十岁的年纪。 能在这个年纪坐到高位上,就没一个段位低的。 “夫人,我看见九哥了,我先去他那边打个招呼。”跟殷婷夫人交代了医生,阮倾城便朝着拱桥那边走了过去。 看见站在桥尽头的阮倾城,君修臣停了下来,笑着对身边朋友介绍:“各位,站在桥头那位姑娘,是我家阮小姐,阮倾城。” 他这介绍很有意思。 他没用爱人、女朋友等身份来形容阮倾城,而用了‘我家阮小姐’这样暧昧又亲近的形容。 凡是了解君修臣的人都知道,他这句介绍占有多重的分量。 刹那间,好几道热闹的眼神同时停驻在阮倾城身上。 他们看阮倾城的目光带着审视与思量,倒并无探究鄙夷。察觉到这群人传递过来的善意,阮倾城便也大大方方地向他们颔首浅笑。 见她毫不怯场,几位男士这才陪君修臣从桥中央走下来。 来到阮倾城面前,一名穿烟灰色西装的男士率先说道:“阮小姐,京都城是个好地方,阮小姐可以留下来多玩几天。” “正巧,我家太太是个京都百事通,也喜欢结交朋友,尤其喜欢阮小姐这种长得漂亮的小姑娘。阮小姐不介意的话,我可以介绍你们认识,让她陪你到处走走逛逛。” 闻言,阮倾城朝君修臣看了一眼。 接到她的目光,君修臣笑了笑,指着那烟灰色西装男子向阮倾城介绍道:“这位是宋玉成先生,京都警务总督。” “原来是宋总督。”来京都前,阮倾城曾熟读过京都这些权贵的身份资料。 她不假思索地说:“我以前听九哥提起过宋总督,他说宋总督在南山猎场参加射击比赛时,曾徒手打倒过一头成年王虎。” “南山会所的展示上,至今还挂着宋总督跟那王虎的合影呢。” 南山猎场是合法猎场,就算是京都这些权贵,每年也会抽空去猎场参加活动。 在南山猎场放倒了一头成年王虎,这事宋总督能吹一辈子牛逼。 听阮倾城提起这事,宋总督顿时开怀大笑。 他对身边几个朋友说:“看看,君九家这位也是个胆大爱玩射击的。等下次我们去猎场,君九,你可一定要带上阮小姐。” “一定。” 这时,殷婷夫人握着手机来到阮倾城身边。 看见殷婷夫人,宋总督他们立马正色起来,并恭敬地向殷婷夫人打招呼:“殷部长,您回来京了。” 殷婷夫人与客气寒暄:“感谢各位百忙中抽空来参加我侄子的订婚宴,你们跟迟遇都是一起长大的朋友,来了就当是自己家,玩乐都随意些。” 说完,殷婷夫人便拉起阮倾城的手,态度亲昵地拍了拍,告诉阮倾城:“倾城,你先跟君九去宴客楼那边等我,我去找迟遇。” 注意到殷婷夫人跟阮倾城的亲密动作,宋总督他们几人对视一眼,眼底都有些惊讶。 这位殷部长可是出了名的冷漠。 殷家这些小辈都少有能入她眼的,这位阮小姐能得到殷部长的喜爱,想必也很不简单。 不过,君九喜欢的女人,也不可能是泛泛之辈。 君修臣听殷婷夫人提到殷迟遇,他关切询问:“迟遇不在宴客楼那边?” 殷婷说:“他回休息室那边换衣服去了,这订婚仪式快开始了,我去催催他。” 听到这话,宋总督他们都暗自皱眉。 订婚仪式马上就要开始了,谢家车队十多分钟前就抵达了融园,身为男主人公的殷迟遇却还在更衣室。 这明显不合礼数。 他们这群人都以殷迟遇马首是瞻,是殷迟遇的拥趸者,他们对殷迟遇是非常了解的。 殷迟遇是只深山老狐狸,哪里会犯下这种低级错误? 要么,他是铁了心想要悔婚,不肯跟谢家联姻。 但这可能性很低。 殷迟遇不是少年郎,早就过了冲动做事的年纪,他的目标是最高的那个位置,他在做每件事说每句话之前都要深思熟虑。 那样一个人,不可能跟谢家为敌。 排除以上可能,还有另外两种可能。 一,他被重要的事绊住了脚步,一时半会儿无法现身。 二,他出了意外。 思及此,宋总督说:“殷部长,或许迟遇那边是遇到了什么麻烦事,一时半会儿走不开。我们跟你一起去看看,或许有帮得上忙的地方。” 想到这些人都是殷迟遇的追随者,殷婷夫人略作犹豫,便答应了。“那就一起去看看吧。” 殷瑾行看了殷婷夫人一眼,他抖了抖眼睫毛,没敢吭声,忙领着大伙儿一起去更衣室那边。 * 与此同时。 殷老夫人坐在宴客楼的休息厅,听着从楼下宴客厅传来的动静,她问站在一旁的女管家:“谢家那边的人到了?” 女管家殷薇跟在殷老夫人身边工作了三十多年。 她熟悉老夫人每一个眼神背后所藏的深意,听见老夫人发问,殷薇故作镇定地说道:“谢家车队十多分钟前就到了。” “不过,迟遇一直没有现身,谢家母亲跟谢家四兄弟都不肯下车。” “老夫人。”殷薇面露担忧之色,她说:“迟遇该不会是想悔婚吧?” 老妇人也正在担心这问题。 她沉吟片刻,才思索讲道:“咱们沈家受那件事影响,在政界名誉受损,这对迟遇将来参加选举也很不妙。” “谢家在军部影响力非同一般,迟遇能娶谢锦瑟那丫头,将大大提高选举获胜率。” “迟遇那孩子最是稳重,他知道得罪谢家会是什么后果。这门婚事是他自己点头同意的,按理说,他不会做出那种蠢事。” “也许,他是被什么事困住了脚步。”殷老夫人这话看似很有说服力,实则她自己心里也没底气。 谢家那个谢锦瑟,是殷老夫人早早就为殷迟遇相看好的姑娘,但殷迟遇因为君二姑娘那事,迟迟不肯点头同意。 直到半年前,殷迟遇才松了口,表示愿意跟谢锦瑟订婚。 可... 可前段时间,殷迟遇去了一趟君家,据她安插在殷迟遇身边的眼线说,殷迟遇曾连续两天赖在君二姑娘的别墅里。 曾经纠缠过的旧爱,阔别多年再重逢,躲在屋子里能做什么? 殷老夫人都不敢想那两天有多荒唐。 殷老夫人现在最怕的就是殷迟遇对君二姑娘死灰复燃,要不惜一切代价跟谢锦瑟退婚。 可谢家真不是殷家能得罪的啊! “对了。”殷老夫人想到另一件事,问殷薇:“君二姑娘他们远道而来,舟车劳顿也是辛苦,我让你给她送些糕点去,这事办妥了吧?” 殷薇颔首说:“四十分钟前就送过去了,我是亲眼看到那二姑娘吃了糕点才回来的。” 闻言,殷老夫人满意地点了点头,她说:“那糕点可是好东西,外面想买都买不到。” 殷老夫人端起温茶抿了一口,又问殷薇:“君二姑娘现在在哪里?跟谁在一起?” 殷薇说:“约莫二十分钟前,君家九子都到了融园,君二姑娘走到山脚下的湖泊,突然间犯了头痛的毛病,已经被我们安排去陪同他们的管家,带去了休息室。” 顿了顿,殷薇又说:“强辉集团的盛总,四方钢铁集团的张总,他们昨晚熬夜打牌,都在休息室那边休息。” 盛总张总,都是殷老夫人亲自为君二姐挑选的男人。 那两个都是商业有口碑有成绩的老企业家。 盛总年过半百,但也是龙马精神,多年前曾娶过一个妻子,但妻子癌症去世后一直没有再婚。 盛总有钱,身体好,也没有孩子,殷老夫人觉得盛总是最好的选择。 跟盛总相比,那位钢铁集团的张总则稍微逊色了些。张总四十多岁且家世不差,只是,他曾克死过两任妻子,名下也有一个儿子。 但张总长得一表人才,也挺会疼老婆。 殷老夫人觉得张总虽然有克妻的嫌疑,但其他方面都很优秀,配君二姐也算是合适。 “那个君二姑娘,一把年纪还不结婚,说什么要当丁克。你说当丁克就当丁克,干什么要拉上我家迟遇。” “迟遇可是要当总统的人,君二姑娘大了他快二十岁了,他俩站一起能登对?” “以后出国访问,出席重要活动,国民一人一句老巫婆都能把她喷死。” 殷老夫人提到君二姑娘便愤愤不平。 殷薇小声地说:“君二姑娘是不年轻了,但看着也不显老,我看也就四十多岁的样...” 看到殷老夫人阴沉的目光,殷薇赶紧闭上了嘴巴。 “你问问君二姑娘那边进展如何了。”殷老夫人又说:“如果进展顺利,那可以安排一批宾客去偶遇了。” 殷薇点点头,拿着手机到一旁去打电话。 很快,殷薇回来了,但她的脸色却有些苍白。“老夫人!” 殷老夫人不悦皱眉,感到不妙,她说:“事儿没办成?” “成了,但...只成了一半。”殷薇欲哭无泪地说:“君二姑娘吃了糕点的确药效发作了,但...但进她休息室的人,不是盛总也不是张总,而是...” “是...” 殷薇腿一软,当场跪在老妇人脚边,崩溃大喊:“是迟遇啊!” “你说什么!”殷老夫人像是宕机一般,震惊成了一尊雕像。 回过神来,她手里茶杯轰然落地,四分五裂。 殷老夫人豁然起身,刺激过头,起身猛了,脑袋一黑差点就晕了过去。 殷薇及时爬起来扶住殷老夫人,赶紧掏出兜里的速效救命丸喂给老夫人喝下。 她担心今天会出意外,特意带着以备不时之需,哪知道竟然真的用上了。 老夫人喝了药,暂时将一条命从阎王殿拉了回来,她问殷薇:“怎么会这样!怎么会是迟遇!”这可真是偷鸡不成蚀把米! 殷薇摇头,“我也不知道啊,老夫人。” “走!快跟我过去看看!” ------------ 第223章 好戏登场! 融园面积宽阔,专门用来接待宾客和举行订婚仪式的那栋宴客楼叫做多福楼,多福楼位于融园中央地段。多福楼向东北方向,是一片四合院,贵客们的休息室跟殷迟遇的更衣室都在这一片。 殷老夫人心里着急,直接让保镖开着院内电动观光车送她和殷薇去休息室那边查看情况。 ‘喜乐堂’是这片四合院的名称,院门外有一道大门,穿过大门左右各有两条路,通往后方各处四合院。 中间那条路通往喜乐堂正厅,这里是今天用来招待谢家人的场合。 殷老夫人一进屋,就看到了站在正厅里面色不善的谢家人。 谢家主十年前为国捐躯,谢夫人独自扛起整个家族荣辱,将四个孩子全都送进了军队。 如今,她家四个孩子,便出了一名少将,三名大校,老四当年刚从国际军事学校毕业,便被军部特殊部门招纳,想也知道身份不一般。 谢家最小的孩子,便是今天要跟殷迟遇联姻的小女儿谢锦瑟。 身为家中唯一的女娇娥,谢锦瑟没有加入军部,但她也是一名武器设计大师。 谢家世代忠烈,这也是殷老夫人逼殷迟遇迎娶谢锦瑟的原因。 一看见拄棍而来的殷老夫人,谢锦瑟的母亲郑玥当即怒气冲冲地从正厅里冲了出来。 “殷姨,当初是您百般相求,我才松口答应了瑟瑟跟迟遇的婚事!如今订婚宴在即,殷迟遇却跟别的女子搂搂抱抱,现在整个融园的人都等着看我家瑟瑟笑话!” “我谢家世代忠烈,我丈夫谢猛为国捐躯,我四个孩子为了报效祖国个个身上都是伤痕弹孔!” “你们殷家能安然无恙守在京都,在政界叱咤风云,那是因为有我们谢家这样的人,在四处为你们抛头颅洒热血!” “我谢家就这么一个女儿,岂能容你殷家这么欺负?”郑玥心疼女儿被殷迟遇这般辜负,话说得多硬气,心里就多心疼。 受伤都不流一滴泪的女人,这一刻,也忍不住为女儿可怜的婚姻红了眼睛。 “殷姨,今天这事,你必须给我一个说法!” 郑玥放下狠话,谢家四兄弟便默契地闪现到母亲的身后,面色不善地望着殷老夫人。 殷老夫人急得快要晕过去了。 “郑玥侄女,你是我看着长大的,你女儿瑟瑟我也是当做自己孙女疼爱的。我哪舍得害瑟瑟?我们迟遇是个什么孩子,你也是看在眼里的。” “今天这事,一定另有隐情。”殷老夫人说:“你先别着急,我先过去看看到底是个什么情况,如果是我们迟遇主动做了辜负瑟瑟的事,我绝对不会轻饶他,也会给谢家一个说法。” “但若查清这件事,证明迟遇也是被人设计,还希望谢家也能理解迟遇,跟我殷家一起对付那心怀不轨的奸人!” “郑玥侄女,你看可行吗?”殷老夫人活了八十多岁,早就是头老狐狸了。 尽管她心里清楚今天这事不对劲,但她面上却丝毫不露马脚。 听殷老夫人这样一说,郑玥稍微冷静了些。 她指着后院方向,皱眉说道:“人都在那边看着呢,到底是什么情况,殷姨你可以去看看。” “郑玥侄女,你跟我一起去吧。”殷老夫人神情狠厉地说道:“我倒要搞清楚,到底是谁在算计我家迟遇!” “呵,那就一起去看看。” 殷老夫人便带着郑玥跟谢家四兄弟直奔殷迟遇的后院。 殷迟遇的更衣室就在后院第三栋四合院,那院子名叫锦瑟院。因为这名字跟谢锦瑟有缘,才特意将这处院子选定为这对新人的休息室。 殷老夫人到的时候,那院子里站着二十多号人。 一眼望去,君家,殷家,谢家亲戚跟宋总督他们都在。 当然,今天这场订婚宴的女主人公谢锦瑟也在其中。 谢锦瑟穿一条玉粉色中式礼服,短发及肩膀,妆容清透,分明是娇滴滴的柔美长相,但那双眼睛却遗传了谢家的勇敢坚毅。 谢锦瑟站在主卧室外的屋檐下。 她背后是紧闭的主卧室大门,面前是院子里那二三十号宾客,她神情从容冷淡,让人看不出来她的真实情绪。 见到这一幕,宋总督低声说道:“不愧是谢家小姐,这魄力真不一般。” 换做任何女子,在订婚宴当天看到未婚夫跟陌生女子搂抱在一起,恐怕都要发疯。 可谢锦瑟不仅没有大吵大闹,还第一时间将主卧室的门给带上了,并第一时间命令保镖守住院子出口,严格排查所有进出的人员,不允许他们这些宾客随意外出。 “各位朋友,让大家见笑了。” “各位能远道而来参加我与迟遇的订婚宴,也都是看得起我们,了解我们的同道中人。” “既然如此,我想你们也很清楚迟遇的人品。迟遇是我的未婚夫,也是我敬佩的人生偶像,也是跟我一起长大的兄长,我与各位一样都了解并信任迟遇的人品。” “今天这事,恐怕是有心人从中作梗。在我的人没有查明真相之前,还希望各位不要以讹传讹,更不要偷拍照片跟视频。” “我们谢家人性格霸道,不讲道理。我先将丑话搁在这里,倘若我在网络或是任何地方听到有关今天的风言风语,那么在场诸位,都会成为我怀疑的对象。” “我想,你们也不愿得罪谢家跟殷家吧。” 谢锦瑟娇躯清瘦,可她站在屋檐下讲话的样子,像极了悬崖边顽强生长的松树。 看似孱弱,但任凭狂风怎么吹,它的根始终扎在地底深处,怎么都不倒。 阮倾城跟君修臣并肩站在一起。 她是第一次看到谢锦瑟,便被谢锦瑟今天表现出来的魅力所折服。她偷偷跟君修臣咬耳朵:“这谢小姐好勇,我好喜欢,可惜...” 君修臣幽幽的补充:“可惜你不是个男人?” 阮倾城颔首,“是啊,这么好的女孩子,谁不喜欢?” “好的女孩子,不一定就招每个男人的喜欢,比起喜欢,欣赏也是一种认可。”君修臣望向屋檐下那道清瘦倔强的倩影,他说:“锦瑟是我很欣赏的那类女子,迟遇也很欣赏她。” 阮倾城从这一句话中品出了两层意思。 一,君修臣早就认识了谢锦瑟,关系应该还很好。 二,殷迟遇对谢锦瑟并无男女之间的好感跟情愫,他只是单纯欣赏谢锦瑟的品性跟能力。 “殷迟遇不喜欢她,为什么要答应订婚?” 君修臣笑了笑,他压低声音跟阮倾城耳语,他说:“每一个受殷家帮扶坐到总统位置上的人,一旦坐稳了那个位置,都会培养出自己的势力。” “在京都,有三方势力最强,一是总统府,而是殷家,三是谢家。” “总统府为国为民,不参与世家之战。殷家在经历了殷谨言那件事后,名誉受损,在政界威望大减。但瘦死的骆驼依然比马大。” 君修臣考问阮倾城:“殷老夫人想要殷迟遇娶谢锦瑟,是为什么?” 阮倾城不假思索地说道:“当然是为了借谢家在军界的影响力,帮助殷迟遇在下届总统选举中获胜。” “是这个道理,一只瘦弱的骆驼,想要拉拢一头强壮威武的雄狮合作,所图所谋自然不小。” 君修臣又考问阮倾城:“那我问你,倘若这头骆驼拉拢雄狮不成,反而得罪了这头雄狮呢?” 阮倾城一愣。 她看看屋檐下的谢锦瑟,又盯着主卧室紧闭的门扉看了片刻,这才将目光收回来,落在了君修臣那张露出诡谲笑容的俊脸上。 阮倾城沉声说道:“雄狮会咬死这匹骆驼。” “没错,能咬死骆驼的,只有同样凶猛强壮的雄狮。” “可,殷迟遇为什么想要这只骆驼死?”想到殷迟遇童年时的经历,阮倾城皱眉问道:“是因为殷家当年放弃了殷迟遇?” 仅仅,只是因为这样吗? 君修臣抿了抿唇,像是被勾起了很沉痛的回忆,一时间不说话了。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低声说道:“迟遇的母亲是文艺兵出身,姓谢,是谢锦瑟爷爷收养的烈士部下的遗孤。” “这么说来,殷迟遇的母亲算是谢锦瑟的姑姑。”只有法律关系,没有血缘关系。 “是的。”君修臣又说:“谢阿姨曾参加过好几次春晚表演,她长着一张国泰民安的脸,很招人喜欢。” “殷迟遇被带到隐岛后的第四年,谢阿姨就因为抑郁症去世了。” 闻言,阮倾城迟疑地说道:“谢阿姨之死,是不是另有隐情?” 君修臣微微拧眉,眼底布满厌恶,他说:“谢阿姨死在了时任总统先生陆烨庭的床上。” “你说什么?”阮倾城人都懵了。 “如你所想的那样,殷家将谢阿姨当做贿赂的工具,送给了陆烨庭。那个陆烨庭,正是当年协助殷家构陷殷谨言叛国的人。” “而这件事被瞒得很好,知道实情的只有殷婷夫人,连谢猛都不知情。” “更细思极恐的事,当殷婷夫人下定决心向谢将军说出谢阿姨去世真相的当天,谢将军就死在了一场突然爆发的边界混战中。” 也就是说,谢猛之死,恐怕也是殷家在背后操控。殷家为了搞死谢猛,向邻国军队泄露了谢猛的行动! 君修臣透露出来的内幕太惊世骇俗。 阮倾城再看身边这片院子,跟身边这些姓殷的男男女女,竟有种在看鬼片的惊悚感。 “怪不得...” 怪不得殷迟遇要咬死殷家这头骆驼。这头骆驼,早就坏透了,它死有余辜! “老夫人过来了!” 听到这话,宋总督他们纷纷回头朝院门外看过去。 君修臣则牵起阮倾城的手,从人群中间走到了前面,他俩就站在主卧门外。 君修臣跟谢锦瑟暗中交换了一个眼神。 谢锦瑟向他微微一颔首,便越过人群去院门接殷老夫人。 “奶奶。”谢锦瑟扶住殷老夫人的手,声音听着还算坚强。 殷老夫人慈爱地拍了拍她的胳膊,一脸心疼羞愧地说道:“瑟瑟,不管今天迟遇是着了谁的算计,但这事是我们殷家对不住你,让你受委屈了。” 殷老夫人将姿态摆得很低。 她这么一说,既点透殷迟遇是遭人算计,又用道德绑架了谢锦瑟,希望她做个明事理的姑娘,不要在这个时候大闹特闹。 谢锦瑟听到这话,委屈地红了双眼,她低头说道:“奶奶,我当然知道迟遇的为人,也相信这事是一场处心积虑的阴谋。” “只是奶奶。”谢锦瑟说:“这里可是殷家,是融园,谁能在这里给他下药啊!” 殷老夫人迟疑地说道:“今天来来往往的人太多了,总有出纰漏的时候...” 这话郑玥就听不下去了。 郑玥冷笑道:“殷姨,融园今天虽然人多,但迟遇混迹官场多少年了,他是不会随便触碰那些来历不明的东西的。” “能让迟遇中招的人,只能是迟遇信得过的人!” “我看今天融园所有接触过迟遇,给迟遇递过食物跟酒水的人,都要严查!那做计的人,只会是我们中某个!” 闻言,殷老夫人心里一咯噔。 她心里有鬼,她哪敢让严查啊! 殷老夫人刚想找借口糊弄过去,殷婷夫人突然向谢锦瑟问道:“锦瑟,屋子里那女人,究竟是谁?” 他们到小院的时候,谢锦瑟正一脸见了鬼的表情从更衣室里跑出来。 看到他们过来,谢锦瑟第一时间又将卧室门关上了。 殷婷夫人和君修臣他们只来得及看到殷迟遇将一个女人按在沙发上亲热的画面。 至于他身下女人究竟是谁,他们也没看清。 闻言,大伙儿纷纷将目光对准了谢锦瑟。 谢家四个哥哥也异口同声地说道:“瑟瑟,你告诉哥哥,那女人到底是谁!” “指不定那下药的人,就是那人呢!” 谢锦瑟欲言又止。 她看了看几个哥哥,又回头朝君家九子望过去。 “...” 注意到谢锦瑟偷看君家人的小表情,再联想到殷迟遇早些年在南洲城跟君二姐发展的那段感情,宋总督他们的表情顿时变得微妙起来。 啊这。 两边都是自家人,他们真不知道如何是好了。 君修臣拧眉,刚想说话,君老大便摇头喊道:“这不可能!我家二妹不会做那种糊涂事!二妹拒绝殷家小子多少回了,她至于给殷家小子下药?” “倒是你们殷家小子跟个舔狗一样,成天追着我家二妹跑,说殷家小子给我二妹下药我还勉强相信。” 君老大在君苍云葬礼上那一唱,彻底把他唱火了,就连京都的权贵都知道君家那个老大是个没脑子的老废物。 所以这些话由君老大嘴里说出来,真是既诙谐幽默,又很有道理。 君老大突然指着殷老夫人说:“既然大家都没证据,那我说下药的人是殷老夫人,你们信不信!” “胡言乱语!”殷老夫人用力剁拐杖,朝君老大骂道:“君大,你没脑子可以不说话!” “我就要说!”君老大冷笑道:“殷老夫人,你一门心思盼着你家殷迟遇能当总统,嫌弃我二妹年老色衰耽误了你那宝贝孙子参加选举。说不定,这药就是你下的呢!” 君老大跟君二姐从小一起长大,兄妹感情很好。 君老大早就看殷老夫人不爽了。 趁此机会,他当然要好好说说这老妖婆。 “我都猜得到你打的是什么主意。”君老大阴阳怪气地说:“你想着今儿人多,偷偷给我二妹下药,让她找个男人当解药,你再找一群人来看戏,好彻底败坏我二妹的名声。” “这样,一个水性杨花的老女人,就更配不上你那宝贝大孙子了!” “...” 殷老夫人顿时就吓得白了脸。 他竟然说得一字不差! ------------ 第224章 倾城怼老妖婆 君老大这番话落在宋总督他们耳朵里,只觉得诙谐好笑。 但心里有鬼的殷老夫人,竟暗自腿软。 殷老夫人难以置信地望着君老大,无论如何都想不明白君大这家伙,是如何知晓内情的。 她甚至不动声色地看向了殷薇和殷瑾行,怀疑是他俩背叛了自己? 但见殷薇与殷瑾行也都是一脸被震惊到色变的反应,殷老夫人便知道他俩也是一头雾水。 那么,君老大到底是怎么知道她的计划的? 君修臣看到殷老夫人那一阵黑一阵白的脸色,他就知道带君老大来京都走一趟是有些作用的。 他这大哥搞别的不行,搞小把戏是专业的。 君老大跟殷老夫人本质上就是一样心胸狭隘的小人,小人当然能轻易猜到小人的阴暗心思。 “大哥,不要妄言!” 君修臣早不开口晚不开口,偏要等到君老大过完嘴瘾,再装腔作势地阻止他。 “殷老夫人多光明磊落的一个人,你说的那些事,我听着都觉得恶心,殷老夫人能做那种恶心事?” 望向主卧室的方向,君修臣无比严肃地说道:“我家二姐虽然不是年轻小姑娘,却也是没结婚的大姑娘,女儿家的名誉,绝对不能容忍任何人抹黑。” “今日之事,究竟是我二姐不知廉耻勾搭了殷迟遇先生,还是有心人想要陷害她,在没有找到证据之前,还不能妄下定论。” 他警告性地看了眼站在院子里的宾客们,语气强势地说道:“也请诸位贵客,不要随意下定论。” 宋总督他们连忙点头,附和道:“君九说得在理,真相没有查明之前,君二姑娘究竟是破坏感情的第三者,还是被伤害的受害者,都还说不准。” “大家都是有思想有身份的成年人,不会胡言乱语妄加猜测的。”说完,宋总督特意向谢家四兄弟那边看了一眼,他说:“谢家大哥,你说是不是?” 谢锦瑟的大哥叫谢鸿年,不到五十岁就已经是少将了,是个有勇也有谋的名将。 他当然也看出来今天这事有端倪。 听宋总督问起,谢鸿年沉吟道:“君九说的自然的确没错,但丑话说在前头,倘若真相查明后,证实君家二姑娘的确做了对不住我妹妹的事,你们君家也必须给谢家一个交代!” 谢鸿年冷哼道:“我可不管你们君家究竟有多厉害,我只知道,我的妹妹绝对不能踩着脑袋羞辱!” 闻言,君修臣淡然一笑,他说:“在真相没有查明前,我不会无脑维护我的二姐,一切,都要凭证据说话。” “同样,我也丑话说在前头。”君修臣威仪冰冷的视线在谢家人、殷家人身上迅速扫过,他说:“若我二姐真的是受害者,我也绝不会轻饶了加害者!” “本该如此!”谢鸿年也很赞成君修臣的做法。 点点头,君修臣望向谢鸿年身旁的郑玥女士,他说:“郑玥女士先前有句话说得不错,迟遇跟我二姐都是性格谨慎的成年人,绝对不会触碰陌生人递来的食物。” “他俩若真的是被人算计,那背后凶手绝对是熟人!殷老夫人。” 殷老夫人皱眉盯着君修臣,没有做声。 君修臣朝殷老夫人点了点头,提出几点要求来。“老夫人,此事事关殷家、谢家以及我君家三家的名誉。为了尽快查出真相,我建议立刻找专业的医生过来为两位当事人验血。” “若检测出他二人血液内有催情药物,便可确认他二人是遭人算计。” “如此,至少能证明迟遇对谢小姐从不存在欺负心思,我二姐对迟遇也不存在勾引之嫌。也方便我们齐心协力揪出那个凶手。” “老夫人,殷部长,郑女士,你们可支持君九的想法?” 谢家四兄弟跟郑玥女士想也没想便点头同意了。 君老大他们也连连点头。 到了这个地步,殷老夫人也没法阻拦了,只能硬着头皮答应。 “那就按照君九说的办。”殷老夫人朝殷瑾行招招手。 殷瑾行越过人群走到殷老夫人的面前,恭敬询问道:“老夫人,您说。” “瑾行,你去请叶医生过来。” “好!” 殷瑾行刚要去请医生,阮倾城及时叫住了他:“等等!” 殷瑾行停了下来,回头不解地看向了阮倾城。 谢家人跟殷家人也纷纷看向阮倾城。 郑玥问阮倾城:“你是?” 君九立马搂住阮倾城的腰肢,向谢殷两家人介绍起阮倾城的身份:“介绍一下,她是我的女朋友阮倾城,郑玥女士,您叫她倾城就可以。” 郑玥问阮倾城:“阮小姐,你有什么问题吗?” 在所有人的注视下,阮倾城不卑不亢,逻辑清晰地讲道:“这事事关三家名誉,我认为应该由三家派出代表各请一位专业的医生过来。这样,也能摆脱各方嫌疑。” 闻言,谢锦瑟不由得高看阮倾城一眼。 君九先生这个女朋友,心思可真敏锐啊。 郑玥和四个儿子对视一眼,也暗中庆幸阮倾城发现了盲点。 今天这事,三家都有嫌疑,那些来宾也有嫌疑。在这种情况下,殷老夫人请来的医生,真的就可信吗? 郑玥女士没怎么犹豫,便说:“阮小姐的提议很中肯,我觉得可以按照阮小姐说的去办。殷老夫人,依你看呢?” 从阮倾城说出那些话开始,殷老夫人就注意到了阮倾城。 她看阮倾城的眼神说得上阴毒。 殷老夫人冷笑道:“小姑娘,你这话是什么意思,莫非是怀疑我们殷家?” “今天可是迟遇的好日子,我们会蠢到在这种场合给迟遇下药?” “老夫人,您现在这样子,让我想到了一个词。”阮倾城故意停顿了一秒,接着语气微妙地说道:“叫恼羞成怒!” “你!”殷老夫人被噎得脸色铁青。 阮倾城微微一笑,她说:“其实呢,我不止怀疑殷家,我也怀疑谢家,我还怀疑君家!” “真相没有查明前,这里谁都是嫌疑人,咱们谨慎点总是没错的。”说完,阮倾城别有深意地一笑,并说:“老夫人,您太敏感了。” 阮倾城这一说,郑玥他们看殷老夫人的眼神也变得深思起来。 他们再结合君老大先前说的那些混账话,一时间,竟觉得殷老夫人的嫌疑还挺大。 这时,殷婷夫人这时开口了,她说:“我觉得倾城的提议很中肯,母亲,咱们就听倾城的建议,三家各请一名医生来吧。” 殷老夫人瞥了眼帮理不帮亲的殷婷,她心里急的团团转,可她实在是找不到拒绝殷婷跟阮倾城的理由。 殷老夫人被逼得只能同意阮倾城的建议。 在等医生来的这段时间里,大家都暂时移步到了前厅。 殷老夫人坐立不安,有种被架在火堆上被烘烤的焦虑感。 她都多久没这么忐忑过了? 殷老夫人坐在太师椅上,眼神莫测地看向君家那边。 当她看到殷婷和阮倾城比邻而坐,低头亲密交谈的模样,心里更是狐疑。 殷婷跟那个阮倾城,什么时候这么亲近了? 也就二十多分钟的时间,三名医生便先后抵达了融园。 殷家请来了京都医院的叶医生,谢家请来了军医院的墨医生,君家则将陈望山请了过来。 陈望山背着医用包,一走进喜乐堂前厅,就有好几道目光落在他的身上。 “君家请来的是个老中医?”谢家那边有人在低语。 殷家人虽然也有些吃惊,但他们都没有吭声。 倒是殷老夫人在看到陈望山的时候,表情恍惚了那么一两秒。 这人... 正午,骄阳当空。 一身朴素黑色衣裳的男子,单肩背着医用包,脚踩一双薄底布鞋,踩着石板小院向正厅走近。 骄阳格外偏爱他,落在他微微泛白的发丝上,他整个人看上去都像是镀了层光。 殷老夫人记忆不受控地飘到了三十多年前。 那年,殷家几个最出色的孩子一同去参加总统秘书一职的面试,最终通过面试的却是殷谨言那个养子。 那日,他身穿一身黑色西装,拎着公文包,戴着一副斯斯文文的银边眼镜来她院子报喜。 她看到殷谨言身上的阳光,却有种两眼发黑的紧张感。 养子太优秀了。 殷家的光芒都聚在了他一个人的身上,而她的孩子却只有站在阴暗处艳羡的份儿... “这位陈医生,是南洲市悬壶医馆的老中医。”君修臣向在场宾客介绍道:“陈医生医术高明,不仅是我家轻轻的私人医生,也是我父亲在世时的私人医生。” 一听说这看上去其貌不扬的中医竟然是君苍云的私人医生,大家都收起了质疑之心。 “陈医生?”殷老夫人盯着陈望山肩上的医用包,语气不善地问道:“陈医生,血液查毒是现代西医们擅长的,你们中医一派,也懂这个?” 陈望山没说懂不懂,只说:“在下什么都略懂一点,看病、解毒、制毒...”顿了顿,他眼神莫测地看了眼殷老夫人,又说道:“甚至是暗中下毒,都略有涉猎...” “...”屋子里顿时寂静一片。 阮倾城低头闷笑。 殷婷唇角也不受控制地向上扬了扬。 殷老夫人再次被噎得失语,她挥挥手说:“锦瑟,殷薇,麻烦你们带这三位医生去后院做检查吧。” “好。” 谢锦瑟跟殷薇亲自将他们仨带到了锦瑟小院。 谢锦瑟先敲了敲主卧室的门,声音沉静地说道:“迟遇大哥,君二姐姐,医生们已经到了。” 主卧室的门应声打开。 出现在门后的男人,衣衫整齐,眼神冷厉,看着很体面,但皮肤却呈现出不太正常的绯红色。 医生们都是专业的,一看到殷迟遇胸口跟脖子肌肤,就猜到他大概是碰了催情药。 “麻烦三位医生了。” 陈望山跟在另外两名医生身后,走进了主卧室。 那两位医生先给殷迟遇抽血,等轮到陈望山的时候,陈望山直接摆手说:“你们请便,我不需要给他抽血。” 越是了解某一行,就越是敬畏这一行。 叶医生跟墨医生虽然虽然是现代医学派,但他们也接触过中医派的大牛。知道厉害的中医,比绝大多数西医都更神秘莫测。 听陈望山这么说,他二位也没说什么,直接让殷迟遇带他们去见君二姐。 “她在里面。” 殷迟遇先进了卧室,确认君二姐穿那边方便了,这才准许他们进去。 谢锦瑟最先进卧室,看到君二姐整个人都被殷迟遇藏在被子底下,只露出一条纤细绯红的手臂在外面。 她皱了皱眉,于心不忍地说道:“这究竟是什么药?看上去药效很强烈。” 屋子里弥漫着一股浓郁的麝香,一看,就知道先前发生过什么。 殷迟遇跟君二姐已经做过,君二姐的情况看上去还很严重,谢锦瑟都不敢想象那药物毒性究竟有多强。 同为女性,殷老夫人能想出这种下三烂手段对付君二姐,谢锦瑟都对她感到不齿! 一看到君二姐这情况,叶医生和墨医生都不用抽血,就异口同声地说:“赶紧送医院!” 墨医生解释道:“这位女士体内的催情毒素太猛了,我没见过这样的催情药物,我甚至怀疑这并非市面上任何一款药。” 叶医生点了点头,恭敬地对殷迟遇说:“殷先生,依我看,这位女士体内的药物,恐怕是只在暗网流通的合成催情药物,这种东西,是能死人的。” “安全起见,还是尽快送去医院就诊比较好。” 殷迟遇听到这些话,眼底戾气很重。 殷迟遇不敢想,倘若他没有提前收到姑姑的短信,半路截胡了老夫人的计划,君二现在会是什么情况。 她又会在谁的怀里被欺负。 她是否还能活着走下床。 ... “迟遇大哥。”谢锦瑟不假思索地说:“我们送君二姐姐去医院吧,不能再耽误了。” 殷迟遇说:“我去清场,你给君二穿好衣服,将她的脸包起来,不要给...” 殷迟遇还要叮嘱几句,一直没有开口的陈望山突然说道:“也不一定要去医院。” 殷迟遇这才正眼瞧陈望山,他皱眉问道:“你是?” 陈望山说:“在下陈望山,君九先生带来的随行医生。” 一听他是君九带过来的人,殷迟遇面色一喜,当即摆低姿态,恭敬地问道:“陈医师,您有解毒的办法?” 陈望山打开他的医用背包,那里面除了各类针灸工具外,就是一些奇奇怪怪的瓶瓶罐罐。 陈望山取出一个五彩斑斓的小瓷瓶,从里面倒出一颗绿色的药丸。药物上面蒙着一层寒雾,空气中也多了一股淡淡的薄荷香气。 一看到那药丸,嗅到空气中的药味儿,叶医生跟墨医生异口同声地惊呼道:“生机解凉丸?” 他们陈望山的目光都变得炽热起来。 殷迟遇显然也听过这味药。 生机解凉丸,那可是莫家祖祖辈辈传下来的极品秘方!这药物,能解世间奇毒! 但,自从莫家最后一代传人莫敬云去世后,这生机解凉丸也就无处可循了。 谁能想到,这个叫做陈望山的男人,竟然随身带着生机解凉丸! 陈望山没有否认,他将那药丸递到殷迟遇手里,说:“兑水给她灌下去,睡上两天就好了,问题不大。” 殷迟遇将信将疑,最终还是选择信任陈望山,将药喂给了君二姐。 而叶医生跟墨医生则像是饿狼闻到了鲜肉一般,将陈望山围起来不停地劝说拉拢。 “陈医师,我们京都医院最近打算开设一个中医门诊部,陈医师有没有兴趣过来坐诊?” “也不要你天天过来,您就挂个名,每个月来出诊个三天五天的...” 墨医生一把拽住陈望山的右胳膊,凑得很近,他说:“我们军医院每天都要接待无数伤患,他们中许多都是保家卫国的战士。” “您在南洲市的医馆,是不是叫悬壶医馆?悬壶济世啊,陈医师您一看就是心怀天下的仁医,您来我们军医院吧,我们军医院最近也打算开增中医门诊...” 殷迟遇:“...” 他这里不是职业中介所! ------------ 第225章 报警!送殷老夫人去警局 谢锦瑟也被眼前这一出搞得哭笑不得。 她轻声开口提醒三位医生:“叶医生,墨医生,陈医师,还请你们尽快将这边的情况通知给大家。” 闻言,叶医生跟墨医生这才想起正事来。 三人结伴回前院,行走间,叶医生跟墨医生都紧紧地贴着陈望山,好像谁挨陈望山近一些,谁就能成功拉拢陈望山。 三人就以这样一种诡异的阵型回到了前院。 当宾客们看到这滑稽的一幕,都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这是怎么了? 究竟发生了什么,才让叶医生跟墨医生将陈医师当成宝贝疙瘩对待? 阮倾城一看这情形,就猜到后院那边发生了什么,她暗道:是金子在哪里都会发光的。 若知道陈望山不仅在中医领域有着非凡的成就,他还是全能外科医生封擎,更是研究出阿尔茨海默病解药的传奇大牛聂步非。 恐怕叶医生和墨医生都能惊呆下巴。 “三位医生。”郑玥迫不及待地询问道:“后院那边到底是什么情况?” 闻言,大伙儿也都将注意力集中到后院那两人的身体情况上。 叶医生和墨医生神情同时变得凝重起来。 墨医生说:“殷迟遇先生跟君二姑娘的确被下了催情毒,尤其是君二姑娘,她体内毒素药效太猛,已经到了危及生命的程度。” “什么!”君老大豁然站起身来,惊呼道:“我二妹要死了?” 不等墨医生和叶医生说明情况,君老大便怒目瞪向殷老夫人,破口大骂道:“老夫人!我们君家九兄妹不远万里来你们殷家参加喜宴,我二妹如今生死未知,你可得给我君家一个说法!” 殷老夫人也没想到君二姑娘的情况这么严重。 她只是吩咐殷薇给君二姑娘下催情药。 这催情药,还能危及性命? 殷老夫人暗中朝殷薇看过去,殷薇小幅度地摇了摇头,表示她也不知道原因。 殷老夫人只能憋着一口郁气,强壮镇定地回应君老大:“君大,你先别急,听听医生怎么说。” 君修臣也沉声说道:“大哥,稍安勿躁。” 君老大不怕殷老夫人,但很听君修臣的话。 他愤愤不平地坐下来,对君修臣说:“九弟,你可得给你二姐讨个公道,她可是最疼你的。” 君修臣没理他,看向陈望山,问道:“陈医师,我二姐到底是什么情况?真的有性命之危吗?” 陈望山刚要回答,叶医生便语气钦佩地感慨道:“已经没事了!君二姑娘暂无性命之忧,这都要多亏了陈医师啊!” 墨医生跟着激动讲道:“幸好陈医师神通广大,用一枚生机解凉丸替君二姑娘解了毒。” “生机解凉丸?”听到这药名,正厅里响起此起彼伏的倒吸气声。 “那不是莫家的绝密神药?不是早就绝迹了吗?”宋总督感到不可思议,看陈望山的眼神都变得好奇莫测起来。 莫家最后一代传人莫敬云早已去世多年,莫家失去传承的生机解凉丸为何会出现在他的身上? 殷老夫人也被这个消息震撼到。 她又一次将探究的目光落到了陈望山身上,当即问道:“冒昧一问,陈医师跟莫家是什么关系?” 陈望山掀开眸子,不冷不热地瞥了眼殷老夫人,他说:“既然知道冒昧,那还问什么?” “...”碉堡了! 被陈望山当面打脸,殷老夫人不由得一愣。 君老大又阴阳怪气地附和道:“陈医师说得没错,殷老夫人,这事关陈医师的隐私,您老人家既然知道冒昧,那就别问。” 殷老夫人一时间黑了脸。 殷老夫人刚要发火,君修臣却在这时站了起来,郑重地向陈望山鞠了一躬。 他说:“多谢陈医师出手救我二姐一条命。” 陈望山摆手,语调平淡:“救死扶伤,是医者使命,不足挂齿。” 闻言,叶医生跟墨医生更是钦佩陈望山。 高人! 这才是真正的仁医! 殷婷夫人这时站了起来。 她先是别有深意地看了眼陈望山,才说道:“辛苦三位跑一趟了。事情繁琐,没时间亲自招待三位,只能改日再登门感谢了。” 叶医生跟墨医生都是聪明人。 知道殷婷夫人他们还有别的事要忙,也都语气客气地讲道:“殷部长客气了,能帮到大家,这也是我们的荣幸。殷部长,你们先忙,我们就先告辞了。” 说吧,叶医生跟墨医生又期期艾艾地看向陈望山。 墨医生抢先一步朝陈望山邀请道:“陈医师,我正好要回军医院,您若不忙的话,我想邀请您去我们医院看一看...” 叶医生也急忙发来了邀约:“我们京都医院离这里更近,陈医师,不如先去我们医院看看?” “刚好,我下午请了假,可以亲自陪您走走逛逛。” 墨医生立刻跟了句:“我下午也可以请假。” 陈望山笑了笑,刚想拒绝呢,就听见殷婷夫人就说:“很抱歉,陈医师是阮小姐的随行医生,得暂时留在融园了。” 闻言,两位医生都是一脸遗憾的表情。 离开前,他俩都不约而同地将他们的私人名片塞给陈望山,看着陈望山将名片装进了口袋,这才遗憾离开。 他们一走,殷婷夫人就将桑姐叫了过来。她说:“桑姐,陈医师是贵客,你亲自替我招待他。” 这是要桑姐继续盯着陈望山,不许他逃跑的意思。 陈望山有些无奈。 他这次过来,就没打算逃走。 陈望山很配合地跟着桑姐回老宅那边去了。 陈望山一走,殷婷夫人神情骤然变得严肃起来。 她当机立断地说:“吩咐下去,封锁融园所有出入口,让监控部门调取所有监控!” “谢将军,君九先生,殷家会配合两位一起抓住那个凶手!有任何要求,两位都可以提出来,殷家一定全力配合。” 见殷婷竟然越过自己发号施令,殷老夫人有种权威被挑战到的恼怒感。 她将手中拐杖跺得砰砰响,当着所有人的面呵斥殷婷:“殷婷!殷家还不是你做主的时候!” 殷婷回头看向太师椅上的母亲,锋利阴冷的眼神,是那样的陌生。 殷老夫人一时间被吓到。 殷婷夫人强势开口:“母亲,我想您是老了。迟遇这场订婚宴是您一手督促安排的,您安排的喜宴上出现了这般荒唐的错误...” “我得为您收拾烂摊子,您还是先回后院去休息吧。等真相被查清,到时候,自然会派人去将你请过来。” 闻言,殷老夫人当场色变,“殷婷,这殷家到底还是我说了算,你没资格架空我的权利!” 殷薇也是一脸难以置信。 “殷部长,这不合规矩,您...”殷薇刚开口,就被殷婷打断,她神情凛然地警告殷薇:“殷薇,你是不是忘了,你脚下这片土地,不仅仅代表殷家,它更是神州大陆的一部分!” “殷家再大,那也是国家的一部分!今日之事,已经触及法律,你还要用家规那一套来压我吗?” 殷薇神色剧变,立马低下头去,畏惧地道歉:“殷部长,是我说错了话。” 最终,殷薇还是乖乖地扶着殷老夫人去了后院的休息室,陪同他们的还有五六名持枪的保镖。 宋总督跟谢家人看到这一幕,都眼观鼻鼻观心。 他们心里明白,殷老夫人的宗族大权在这一刻被架空了。 从今天开始,殷婷夫人的话,就是殷家的规矩。 殷婷清楚那背后策划之人的身份,但她还是得装模作样走一遍形式。 殷婷将融园跟老宅的安保队、厨房帮佣、大大小小几十个主管,以及两边监控室的专业人员统统召集到一起。 一百多号人物挤在一个院子里,密密麻麻,特别震撼。 殷婷也没做别的,她只是端来一把椅子坐在屋檐下,请来谢家四兄弟,以及君修臣带过来的侦探团,挨个挨个地询问。 不过两个小时,便查到了蛛丝马迹。 一个叫做殷梦云的妇人哭哭啼啼地讲道:“我是老宅那边后勤部3组的帮佣,我今天的工作主要是负责照顾君家的贵客。按照规定,招待君家的糕点茶水跟酒水,都要从3号厨房领取。” “但今天上午,老夫人身边的殷薇管家突然找到我,让我给君二姑娘送一盒糕点,就说是...” 谢鸿年打断妇人,不怒自威地问道:“说什么!” 谢鸿年身穿西装,肩膀上的少将肩章太有震慑力,那殷梦云被谢鸿年问话,当场就吓得腿软。 殷梦云害怕地跪在地上,嚎啕大哭,边哭边断断续续地说:“她说,那糕点是迟遇先生送给君二姑娘的,还要我悄悄地送过去,不要被人发现了。” 其实她当时也觉得不对劲。 今天是迟遇先生跟锦瑟姑娘订婚的日子,迟遇先生就算对君二姑娘怀有旧情,那也该偷偷摸摸地去见君二姑娘。 何必找她这个中间人送东西? 那不是会增加暴露的风险吗? “可我真的不知道那糕点有问题啊!”殷梦云追悔莫及啊,她声泪俱下地说:“我儿子就快毕业了,我想要求老夫人帮我孩子找个好职位,这才鬼迷心窍地答应了。” 如果她知道那糕点被下了猛药,她打死都不会同意的。 殷婷当然知道这女人没有撒谎。 她这个级别的家佣,没有知道真相的资格,她只是被利用的小角色罢了。 做戏要做足,殷婷脸上自然而然流露出震惊的表情来,“你是说,君二姑娘今天唯一接触过的外来食物,就只有那盒糕点?” 殷梦云有些害怕,却还是坚定地说道:“我很确认!” 接待君家贵客是殷梦云的工作,君家人喝了什么,吃了什么,都必须经过她的手。 她很确认3号厨房的东西都没有问题,因为在端出去之前,都经历过严格的检查。 只有殷薇给她的那盒糕点是有问题的。 闻言,殷婷夫人沉默下来。 院子里其他人也都保持着寂静。 殷薇是殷老夫人身边的人,她的一言一行,都是殷老夫人的命令。殷梦云透露出来的信息代表着什么,大家心知肚明。 今日这场混乱事故的主谋,竟然是殷老夫人? 若这是真的,那君老大先前说的那些混账话,还误打误撞说中了真相? 一时间,君老大成了全场最受瞩目的人。 就在这时,君修臣突然走到殷梦云面前,伸手抬起她的下巴看了看。 半晌,君修臣说:“她应该没撒谎,大概在两个半小时前,她的确往我们休息的客厅送来了一盒糕点。” “她来的时候,只有我跟二姐在客厅里说话。我记得很清楚,那食盒里面只有三块栗子糕。” “我二姐喜欢吃栗子糕,当初迟遇跟我二姐交往的时候,也经常从京都给她带栗子糕过去。” 说到这里,君修臣突然回头看向阮倾城,他说:“我家轻轻也喜欢吃这个,我还特意从二姐那里拿走了一块。你们也知道,孕妇是容易饥饿的,我本来打算留着给轻轻吃。” 说着,君修臣从西装口袋里取出一块帕子,那块干净的帕子上还沾着一些淡黄色的粉末。 他说:“这就是当时装栗子糕的帕子,这上面残留的粉末,就是栗子糕的粉末。” “不过,我在遇到迟遇的时候,见他忙得连口早饭都没吃,便将栗子糕给了他。” 说完,君修臣将那块帕子递给殷婷,他说:“殷部长,你们可以将这块帕子拿去送检。” 若从那些粉末中检测出跟君二姐体内一样的毒素,那就能证实殷薇的嫌疑。 殷薇有嫌疑,那殷老夫人岂能无辜? 殷婷铁青着脸接过了那块帕子。 她将帕子递给最信任的下属,让他立刻将这块帕子送去京都医院做检测。 不到一个小时,检测结果出来了。医生的确在手帕残留的栗子糕粉末中,找到了跟殷迟遇和君二姐体内相同的催情毒素。 证据确凿,殷婷闭上了眼睛。 而谢家人跟君家人则都露出震怒的表情来。 殷老夫人当真是老糊涂了! “殷部长。”郑玥一把将谢锦瑟拉到自己的身后,她说:“殷郑两家这婚事,就此中止!这事是你们殷家不道德,对外该怎么说,还希望殷家斟酌清楚。” 君修臣也跟着站起身来,向殷婷说道:“殷部长,我家二姐今日不仅名誉受损,更是差点没了一条命。这件事,殷家也必须给个说法。” 殷婷用力握紧手中的检测报告,做出了一个六亲不认的决定,她说:“报警!送老夫人跟殷薇去警局接受调查!” 闻言,在场众人都有些错愕。 殷部长竟真的狠心将殷老夫人送去警局? 那老婆子都多大年纪了,都快进阎王殿的人了,却因为犯罪进了警局,这... 真是够狠啊! 下午三点半,警车呼啸而至,将殷老夫人跟殷薇从融园带去警局审问。 前来参加订婚宴的宾客虽然都被送走了,但融园内还是有许多内亲和家佣,加起来也有两三百号人了。 在众目睽睽下被警察带走,殷老夫人气得浑身都在哆嗦。 她被两个魁梧的警察架着胳膊往融园大门方向带走,当她看到站在融园大门旁边等着的殷婷,终是破口大骂起来—— “殷婷!你这个不孝女!” “我殷家将你养大,将你送进政界,送到今天这个位置,你今天做出这种事,就不怕天打雷劈嘛!” “殷婷!你赶紧让他们撤销立案!” “殷婷....” ------------ 第226章 她的女儿没有死! 看见殷婷,几名警察纷纷停下来,恭敬说道:“殷部长,若没别的事,我们就要带老夫人过去问话了。” 说实话,此刻这些警察也觉得不可思议。 他们从警半生,抓过不少大人物小人物,但他们做梦都没想到这辈子还有机会将殷家老太太抓去警局问话。 在京都城,殷家老夫人算是个老佛爷。 殷婷态度客气地说道:“耽误大家几分钟时间,我有几句话想要跟我母亲说。” “不耽误的,殷部长,你们聊。”殷老夫人都八十多岁的老婆婆了,跑起来腿脚还不如乌龟利索。 警察们也不担心她会逃跑,便留下殷老夫人跟殷婷讲话,他们则走到远处去静等。 殷老夫人紧拽住殷婷礼服的领口,一张老脸气得咬牙切齿,神情狰狞,“殷婷,你赶紧给我撤案!” “我可是你母亲,你连你的母亲都能送入监狱,就不怕被戳脊梁骨?” “母亲,怕被戳脊梁骨的人,就没勇气坐在我今日这个位置。”身为国际外交官,她一张利嘴杀遍国际无敌手,脊梁骨早被他国外交官戳稀烂了。 意识到殷婷根本就不在乎背上骂名,殷老夫人缓缓松开了她的领口。 殷老夫人不是个蠢人,她已经意识到自己走入了殷婷的圈套。 “殷婷,你是故意将这件事闹大,想借谢家跟君家的势力,将我送进监狱?” 殷婷没有否认,她说:“今日之事,我顶多算是个顺水推舟的人,母亲才是做局的人。只可惜,母亲老了,不如年轻时候谨慎不留痕迹了。您这做局人,反倒成了局中人。” “若不是母亲对君二姑娘起了歹毒心思,我又如何拉你入局?说来说去,都是母亲咎由自取。” 殷老夫人很愤怒,但她也明白殷婷说的都是事实。 她仔细思考整件事的来龙去脉。 很容易便锁定了可疑人,“是殷瑾行?他背叛了我?” 殷婷淡笑不语。 殷老夫人感到茫然费解,她说:“那孩子自小跟着她姑姑长大,他是我那院子里长大的孩子,跟我关系亲如母子,他为什么要背叛我?” “因为您老了,因为殷家的下任家主只会是我。他是个聪明的人,更是个有家室的人,他那孩子很聪明...” 剩下的,殷婷不需要多说,殷老夫人便都猜得到了。 败就败在,她老了。 她随时都能撒手归西,而殷家人还得靠着殷家这棵大树乘凉。 殷瑾行自己能力一般,却生了一个聪慧的孩子。 为人父母,想为孩子谋个前程似锦,这很正常。 大概是岁数大了,得知殷谨言那孩子为了他儿子背叛了自己,殷老夫人竟也能理解了。 但,她可以原谅殷瑾行的背叛,却决不能原谅殷婷大义灭亲的做法。 “那你呢,殷婷,你为何要背叛我?” “我为何要背叛你,母亲心里应该有数。”殷婷冷笑道:“28年前,你亲手杀死我的女儿,还需要我提醒母亲吗?” 殷老夫人看她的眼神有些诧异。 她老眸微微转动,突然说:“你听到了那孩子的哭声?” “对,我听见了。”亲口听到殷老夫人承认那孩子是活着来到这世界的,殷婷心中泣血不止。 “怎么会呢?我记得,当时医生给你做的是全麻剖腹术。”为了方便弄死那个孩子,殷老夫人特意吩咐一声给她打了全身麻醉。 按理说,殷婷不该听见那孩子的哭声才对。 殷婷抹掉眼角泪水,她哭着笑起来,“母亲,我是麻醉免疫体。” 殷老夫人抿唇不语。 她低下头去,大拇指反复地抚摸拐杖,片刻后,才问道:“你现在可以告诉我,那孩子的父亲是谁了吧?” “母亲已经猜到了,不是吗?”殷婷摇头苦笑,她说:“您当年默许父亲他们将他逼死,不是已经猜到了我跟他的关系吗?” “果然啊!”殷老夫人恨铁不成钢地说道:“殷婷,你与他虽无血缘关系,却是法律意义上的堂兄妹,你们的关系是不伦的。” “殷家容不下那个孩子,我只是顺水推舟...” “究竟是法律容不下我们,还是您容不下我们!”殷婷当即打断殷老夫人冠冕堂皇的谎言。 她冷笑道:“他们都当我是殷家养女,却鲜有人知,我其实是你的亲生女儿!” “我是你跟娘家继兄偷偷恋爱生下来的孩子!我名义上的舅舅,其实是我的父亲!” “你将我接回殷家那年,我明明已经7岁了,你却给我改成了五岁。我名义上的哥哥,其实是我的弟弟!” “母亲,你自己做了违背道德的事,又遭到舅舅的抛弃。你恨我走上了你的老路,你才要处心积虑除掉谨言哥哥!” 啪! 殷老夫人用力一巴掌甩在殷婷脸上,羞恼骂道:“你闭嘴!” 殷婷凄惨一笑,她流着泪摇头说:“你会准许我一步步地往上爬,是因为你心里清楚我并非养女,我是你的骨肉!” “舅舅动用人脉给我铺路,协助我走上这个位置,不是因为他对我这个外甥女的爱有多深。是因为你拿我的身世威胁他,他害怕名誉受损,只能硬着头皮助我往上爬!” 打过殷婷的右手,正不受控制地颤抖。 殷老夫人看着那只不听话颤抖的手,她问殷婷:“你什么时候知道这些事的?” “舅舅死的时候。” “十年前...”殷老夫人闭上眼睛,语气复杂地叹了口气,她说:“他骗了我。” “他骗我爱上了他,又哄我劝我父亲将家族产业交给他打理。” “盲人得到光明后,第一件事就是丢开碍事的拐杖。得到财富跟家族权利后,我就成了那根碍事的拐杖。” “为了丢开我这根拐杖,他背着我跟殷家定下婚约,才派人前往国外接我回来。那时,你刚六个月大,他的助理找到我,说要带我回国举办婚礼。” “我傻,以为他是要娶我,我满心欢喜回到京都,却被他一杯酒迷晕送到了殷煌的床上...” “后半夜,我与殷煌被人撞破同床共枕...我就这样,被骗婚嫁给了殷煌...” 殷老夫人握紧手中拐杖。 被继兄设计,被殷煌侵犯,这两件事是殷老夫人的心结。 提及往事,殷老夫人便恨得牙痒痒,她望着殷婷的脸,眼中是有泪光的。 她说:“殷谨言比你舅舅更出色,比殷家任何人都更出色。他若是活下去,走到那个位置上是迟早的事。” “你是他法律意义上的堂妹,他岂会容你在侧?” “他活着,注定会辜负你。他死了,你或许会活得更好。”殷老夫人说:“所以,我选择让他死。” 殷婷情绪失控地低吼:“那我的女儿呢?在你这里,殷谨言是罪有应得,我的女儿也是死有余辜吗?” 殷老夫人被抿紧了唇瓣。 她欲言又止地看着殷婷,想说什么,但最后还是忍住了。 算了吧。 那孩子指不定早就死了。 让殷婷知道那孩子还活着,只是让她经历第二次痛苦罢了。 殷老夫人说:“你那时候还年轻,有了孩子,你这辈子就有了绊脚石。殷婷,那孩子不能活。” 至少,不能活在你的身边。 老夫人自有一套理论,殷婷明白与她争论不休,也是争不出个结果的。她侧身将眼泪擦掉,再回头时,神情已经恢复淡然。 “母亲,你曾被舅舅用下三烂的手段算计过,你对此怀恨一生。可你今日对君二姑娘的所作所为,与舅舅当初的做法没有不同。” 殷婷看老夫人的目光有种悲悯感,她说:“母亲,恭喜你,最终还是活成了你最憎恨的那种人。” 这话对老夫人的杀伤力比任何话都更犀利。 她瞬间愣在当场。 “我...” 殷老夫人想说她跟继兄是不一样的。 可她却没脸替自己辩解半句。 “还有,你们处心积虑想要杀的人,他回来了。” “谁?”殷老夫人狐疑不已,与此同时还感到有些不安。 殷婷凑近老夫人,贴在她耳边轻声讲道:“谨言哥哥,他回来了。” 听到这个名字,殷老夫人下意识否认:“不可能!殷谨言早就死在了监狱里,你大伯亲自动的手!” 殷婷的大伯是殷老夫人的长子,也是殷谨言的养父。 殷婷直到今日才知道送殷谨言送黄泉路的人,竟是大伯! “你们...未免太歹毒了。” 让养父亲自杀死殷谨言,杀人又诛心,他们真是疯了。 殷老夫人惊疑不定地说道:“你大伯亲自开的枪,你父亲他们目睹了那孩子的死,他不可能还活着!” 殷老夫人狐疑地询问殷婷:“你是在骗我?” “我没有骗你,谨言哥哥没有死。”殷婷相信那个人没有死,“你已经见过如今的他”。 见殷婷不像是在撒谎,殷老夫人皱眉说:“他在哪儿?我何时见过他?” “你见过他,他现在叫陈望山。” “什么!”殷老夫人脑海里浮现出那个叫做陈望山的男人的身影来。 “这不可能啊...” 殷老夫人想不通,曾亲眼死在他们面前的殷谨言,为何还活着。 是哪个环节出了错? “不仅如此,母亲,我还有一份大礼要送给你,送给殷家。”殷婷冰冷一笑,她说:“谢锦瑟已经知道了殷家对谢猛将军做的事,还有嫂子临死前经历的那些事。” “此刻,郑玥跟谢鸿年他们应该也知道真相了。” “我早已经将罪证交给了谢锦瑟。铁证如山,有谢家在一旁施压,母亲,殷家这次插翅难逃了。” 闻言,殷老夫人震怒不已,“殷婷,你疯了!” 殷老夫人举起拐杖要打殷婷,却被殷婷及时握住栏杆。 殷婷用力一扯拐杖,殷老夫人便一个踉跄跌向她。 殷婷一把扶住殷老夫人的手臂,泣血说道:“殷家为了家族利益,这些年犯下过多少作孽?” “谢家世代从军,替我们守护疆土!没有谢家跟千千万万子弟兵替我们负重前行,你能在这京都城内呼风唤雨?” “母亲,殷家早就烂透了!一个为了家族利益,能谋害护国将军的大家族,早就该瓦解了!” “谢家在军界威望有多高,你心知肚明。君家在商业的影响力有多深,你也深有体会。母亲你今日靠一己之力得罪了谢君两家,是你这一生做的最糊涂的事!” “殷家,这次必须瓦解!” “殷婷,瓦解殷家对你有什么好处!”殷老夫人声嘶力竭地朝殷婷怒吼:“你也是殷家的子弟,没有殷家的帮扶跟庇佑,你能成为外交部部长?” “如今迟遇选举在即,殷家倒了,他还能获胜吗?” “殷婷,你们糊涂!你们愚蠢啊!” 殷婷笑着告诉殷老夫人:“母亲,你知道我跟迟遇的目的是什么吗?” “我们要的,就是殷家毁灭!至于其他的,就不要您操心了。”殷婷松开拐杖,殷老夫人失去平衡力,差点摔倒在地。 但她及时稳住了拐杖,勉强站稳了。 “母亲,您年纪大了,等审判结果出来后,我会申请将你转移到1号监狱安度晚年。至于殷家其他犯罪之人,我一定会监督他们得到应的报应。” “你放心。” “我跟迟遇,一定会平等地对待每一个有罪之人!” 说完,殷婷便头也不回地朝着融园深处走去,身后,殷老夫人冲她破口大骂,骂得格外难听。 什么—— “殷婷你个天打雷劈的不孝女!” “殷婷我死了都会化成厉鬼来缠你!” “殷婷,你会不得好死的,你就是个白眼狼!” ... 殷婷面无表情,脚步越来越快。 直到老夫人说—— “那个孩子,她没死。” 殷婷脚步戛然而止,骤然回头,站在桥上俯视下方的老人家。 殷婷听见自己喑哑的声音说道:“你说、什么?” 殷老夫人恶意地笑了起来。 “殷婷,那个孩子,她没有死。”殷老夫人显然不是死到临头良心发现了。 她只是单纯地想要报复殷婷,想要殷婷余生都活在痛苦情绪中。 殷老夫人告诉殷婷:“我没有杀死你的女儿,我将她送了人。” “给了谁!” 殷老夫人老脸上勾起一抹狰狞的不怀好意的笑容,她说:“苏决。” 苏决? 殷婷拧眉,这名字有些熟悉,可她一时间想不起来究竟在哪里听过。 “还记得十年前被联合部门齐心协力炸毁的隐岛吗?苏决就是隐岛岛主,暴徒组织的头目!” “而你的女儿,正是苏决的养女,那个叫做梨诺的小女孩!我记得,那小女孩九年前就死了吧,死在了琉璃家族的手里。” 成功在殷婷脸上看到震惊痛苦的表情,殷老夫人便满意地笑了。 她要的就是殷婷痛苦。 “殷婷,我记得梨诺飞机出事后坠落的那片海,就在你们联合组织总部附近吧。” “梨诺出事后,曾有隐盟成员暗中向你寻求支援,恳请你派人前往海域搜救幸存者,可你却因隐盟组织的不合法性,拒绝了他们的申请。” 殷老夫人笑得耐人寻味,她说:“如果你当初肯答应隐盟的恳求,肯派人去事故现场搜救,说不定,你的女儿也能有一线生机呢。” “殷婷,你孩子因你而死,你开心吗?” 殷婷本来就对琉璃族的存在感到憎恶。 瓦解琉璃族本就是她的人生目标之一。 如今得知琉璃族那群混账对梨诺做的事后,她想要剁了他们喂鲨鱼的心情都有,岂能看着他们继续蹦跶? 殷婷冷笑道:“放心,在我退任之前,我一定会竭尽所能瓦解琉璃族!” 只有彻底瓦解琉璃族,她的女儿才算是安全了。 身为母亲,她一定会为女儿荡平一切阻碍! ------------ 第227章 他是我给你千挑万选的姑父 老夫人被带走后,殷婷在桥上站了很久很久。就连冷风吹僵了她的手指,她都没有反应。 殷迟遇抱着件大衣走上桥。 立在寒风中的姑姑,身影看上去有种悲怆的萧瑟感,殷迟遇很少看到姑姑露出这种难过的一面。 “姑姑。” 以为殷婷是在为老夫人感到难过。 殷迟遇将大衣披在殷婷身上,安慰她:“你做得没错,奶奶坏事做尽,今天的下场,都是她罪有应得。” “你只是做了你该做的事。” “不是这样...”殷婷缓缓抬头,对上侄子关切的眼神,她嗓子喑哑地问道:“君九...在哪里?” 君九是隐盟核心成员。 九年前,隐盟截获了一条信息,得知琉璃族将对梨诺搭乘的航班进行自爆行动。他们离得太远,想要搭救梨诺也是鞭长莫及。 为此,君修臣做出一个大胆的决定,他主动以隐盟核心成员宴昭的身份向殷婷发来了支援申请。 隐盟成员都是当年被苏决从各大世家族绑走的孩子,他们本是无辜的。 可他们在反杀苏决后,成立了隐盟组织,在全世界范围内疯狂敛财,并将他们的势力安插进各个领域。 隐盟是不受国际承认的非法组织。 身为外交部部长,殷婷怎么能跟隐盟合作? 所以九年前,殷婷毫不犹豫地拒绝了隐盟的请求。 君修臣是那场飞行事故的另一个知情人,也是最清楚梨诺与阮倾城关系的人。 殷婷必须找到君修臣,弄清楚这件事的来龙去脉,才有勇气去跟阮倾城相认。 “君九么?” 见姑姑神情很迫切的样子,殷迟遇心中觉得惊讶,他沉声讲道:“君二虽已脱离危险,但还需要去医院住院观察。君九他们几兄弟这会儿都在锦瑟院那边等着。” 闻言,殷婷说:“带我去见他,我有万分重要的事要问他!” 殷迟遇更是好奇了。 他迟疑问道:“君修臣最近犯了什么事?他们隐盟最近还算安分吧。”殷迟遇没想过姑姑找君修臣要聊的是私事。 “不是这个。”殷婷想笑,眼泪却比笑容更快呈现在脸上。 殷婷胡乱擦掉泪水,悲喜交加地说道:“迟遇,我的女儿好像还活着。” “什么?”殷迟遇惊喜不已,赶紧追问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小妹在哪里?她不是被奶奶杀了吗?” “母亲当初没有杀死她,而是将她送给了苏决。” “苏决?”殷迟遇对这个名字深恶痛绝。 他当然知道苏决是谁。 苏决是隐岛岛主,是所有隐盟成员痛苦的来源。 “小妹被送给了苏决?那她是...” “她是梨诺啊!是梨诺!”提到梨诺这名字,殷婷便忍不住红了眼圈。 她用力掐着殷迟遇的手臂,泪眼朦胧地说道:“迟遇,我曾亲自否决了隐盟的救援申请,我亲手将梨诺推上了死路。” “我...” 殷婷情绪骤然崩溃,她抓着殷迟遇的胳膊,蹲在桥上低声啜泣起来。“迟遇,我是杀了我孩子的凶手之一。” 冷不丁听到这个消息,殷迟遇都有些失神。 回过神来,他低头望着悲怆哭泣的姑姑,心中一时间感慨不已。“姑姑,这不怪你,你做的每一个决定,都是出于国家利益跟名誉考虑。” 理智上,殷婷清楚自己无错。 可情感上,她无法原谅自己。 “姑姑。”殷迟遇赶紧将殷婷扶了起来,他问殷婷:“你找君九是想做什么?” “我要听他亲口承认倾城就是梨诺,我想要充分了解我孩子的过去,做好准备跟她相认。” 殷婷已迫不及待想要去跟阮倾城相认了。 但她得忍着。 她想要了解那孩子的过去,再好好跟她聊聊天。 殷迟遇突然就笑了,他说:“姑姑,我可以肯定地告诉你,阮倾城就是我们的大师姐梨诺。” 殷婷这才后知后觉想到殷迟遇曾在隐岛生活过几年,他应该也是认得小时候的梨诺的。 只是,殷迟遇被接回殷家后,跟隐岛那边就断了联系。 “你怎么会知道?” “忘了告诉你,姑姑。”殷迟遇说:“我也是隐盟核心成员之一。” 殷婷有些愕然。 “怎么会?你多年前就被我从隐岛带了回来,你与隐岛断联系多少年了,你怎么会加入隐盟呢?” 殷迟遇说:“我们曾在岛上相依为命,我们都是被家族抛弃的孩子。” “我无法释怀家族抛弃我的仇恨,忘不掉苏决虐待我们的痛苦,更放不下那群和我相扶相持长大的孩子。” “姑姑,谢谢你将我从荒岛带了出去。但我的灵魂永远都被困在隐岛上...” 隐岛被炸了。 苏决也被梨诺杀了。 可他们这群被家族抛弃的孩子,终生都被困在了隐岛上。 他们没有家,隐盟就是他们的家。 即便是殷迟遇,他也逃不出隐岛。“关于岛上的事,姑姑如果想听,我可以说给你听听。” 殷婷当然想听,但考虑到君二姐的情况,她保留了一丝理智。“晚点来见我吧,你先送君二姑娘去医院吧。” “她应该已经醒了,她现在大概是不愿意见到我的。”殷迟遇说:“让君九他们陪着她吧,我明早再去见她。” 殷婷挑眉说道:“你跟君二...” “我要娶她。”殷迟遇不假思索地说。 殷婷并不意外会听到这个答案,但她对此态度并不乐观。 她提醒殷迟遇:“距离总统大选只有两年时间了,你可清楚迎娶君二,会带来多少负面影响?” “什么负面影响?”殷迟遇反问殷婷:“难道大龄女人就不配得到爱吗?” 察觉到殷迟遇的戾气,殷婷感到啼笑皆非。 一提到那位君二姑娘,这小子的情绪就容易动荡。 爱情这玩意儿,果然让人幼稚。 殷迟遇皱着眉头,他说:“为什么?中老年男性迎娶娇美小姑娘,得到的都是宝刀未老、风流多情这样的赞美词。而高龄女子嫁给一个比自己小的男人,得到的却都是负面评价。” “我不过是爱上了一个比我年长的女人罢了,我们在一起,既不违背道德,也不违背伦理。我为何就不能娶她?” “再说。”殷迟遇负手而立,眺望融园外的京都城,他说道:“一个连心上人都不敢承认的男人,有什么资格去竞选总统?” 闻言,殷婷也笑了。 她说:“我对年龄这些没有任何意见,只是这事肯定会引起国民热议,我担心的是听多了风言风语,会影响你对君二姑娘的感情。” 话锋一转,殷婷叹道:“其实,我能理解君二姑娘百般拒绝你的原因。” 这正是殷迟遇百思不得其解的难题了。 君二是个嘴巴比厕坑的石头还硬,但心跟身体却软得像是棉花的女人。殷迟遇能感觉到君二对自己的爱意。但他不明白君二为什么不肯承认他们的恋爱关系。 听姑姑提到这事,殷迟遇立马谦虚请教:“她为什么要拒绝我?” 见侄子是真的不懂,殷婷感到好笑。“蠢货,她不敢承认爱你,是因为她对你们的感情没有信心。” “你的目标是那个位置。坐在那个位置上的人,就时时刻刻都要接受国民的审视。” “她并不怕国民的猜忌诋毁,但她怕随着时间的推移,那些言论会对你产生影响。她怕有朝一日,你对她炽热的爱,会化作钻心的刀。” “她怕将来权势滔天的男人,会亲手杀死她爱的男人。” 闻言,殷迟遇有种醍醐灌顶的觉悟。 他突然有些理解君二了。 是他自私了。 “你先送君二姑娘去医院吧,我想,她是希望你陪着她一起去的。”殷婷拍了拍侄子的臂膀,就先一步离开了。 她没着急去见陈望山,也没去见阮倾城,而是驱车来到了殷家禁室所在的那片荒山。 荒山在远郊,通往禁室的路荒草遍布,殷婷费了些功夫才来到当年囚禁她的那片地牢。 门打开,一股难闻的气息扑鼻而来。 两名保镖警惕地站在她的身前,拿着手电筒往里面照射,迟疑地说道:“殷部长,我们先进去看看,您在外面等着。” “不用了。”殷婷说:“里面多蛇虫,不安全,我在外面站会儿就好了。” “...好。” 保镖见殷婷想要独自待会儿,便懂事地站远了些。 殷婷盯着面前的山洞,那些久远的痛苦的画面一幕幕地在她脑海中上演。 她至今还清楚记得,在她饿得意识都快涣散时,大嫂乔装打扮成农妇的样子来给她送吃的。 大嫂怕被人发现了,只能在天黑后偷偷摸摸爬上山。 大嫂每隔十天来见她一次,每次来,都要带许多真空包装的食物。怕被看护们发现了食物,她就在山洞里挖了个坑,用铁框装着食物藏起来。 殷婷打开手电筒,拿起铲子弯着腰走进地洞。 地洞里暖和,即便是冬季,也长满了杂草。 殷婷按照记忆找到了当年藏食物的地方,用铲子挖了会儿,就挖到了那个铁盒。 那铁盒里装的不是食物,而是一些小孩子的衣服。这个铁盒子,是殷婷给死去女儿立下的衣冠冢。 “大嫂,我的囡囡还活着,我们就快团聚了。” 殷婷蹲在铁盒子旁边,絮絮叨叨地说:“殷家就要瓦解了。不出意外,母亲应该会老死在监狱里,殷家所有犯罪的人,都会得到制裁。” “你受过的苦难,谢猛将军冤死的真相,很快都会被公开。殷家这座从根部就腐烂的巨树,终于是要倒了,我跟迟遇的目的也快达成了。” “大嫂,迟遇说他要娶君家二姑娘。那姑娘我帮你把关过了,挺好的一个女子,只是岁数大了点,也就比我小五岁...” “还有,谨言哥哥也回来了。” “我的人生好像没什么遗憾了,大嫂,你是不是在九泉之下保佑我啊...” * 翌日清早,殷婷夫人返回殷家老宅时,殷迟遇已经在她的院子里等着她了。 见她大早上从外面回来,身上穿着登山装,脚底筒靴也有被野草滑过的痕迹。 他就猜到殷婷昨晚连夜去了郊外山上。 “姑姑,咱们边吃边聊吧。” “好。” 殷迟遇用一顿早饭的时间,将阮倾城身上发生的事讲述给殷婷听。 那些经历,听上去便惊心动魄跌宕起伏。 身为故事的主人公,阮倾城究竟受过多少委屈? 殷婷眼圈红红的,她握着瓷勺子,失神地搅拌着杯子里的咖啡。 半晌,殷婷才说:“记忆摘除术,那得有多痛苦啊?” 殷迟遇没有接话。 记忆摘除术,那是目前医学界都难以实现的重大手术。 当梨诺决定接受记忆摘除术的时候,她应该是做好了会死在手术台上的打算了。 “琉璃族盯上了她的研究成果,她很清楚,一旦琉璃族拿到她的研究成果,会造成多严重多恶劣的影响。” “梨诺从不是轻易认命的人,在隐岛长大的孩子都很惜命,不到万不得已,我们都不会放弃我们的性命。” “要么死,要么拼死一搏。大师姐选择了拼死一搏。” 事实证明,大师姐赌对了。 她的手术很成功。 大师姐以阮倾城的身份活了下来,在她以阮倾城偷偷生活的这几年,隐盟组织也迅速发展壮大。 如今,就算琉璃族的人盯上了她,隐盟也有跟琉璃族厮杀的底气了。 君修臣、司灵、司渝还有他本人,他们都是阮倾城的护盾。 听了殷迟遇的描述,殷婷脑海里浮现出非洲猎场上初见梨诺时的画面来。 那年,十七八岁的少女扛着步枪猎杀动物时,那坚毅果敢的眼神就为殷婷留下了难以磨灭的影响。 殷婷当时不清楚梨诺的真实身份,却也猜到她一定是个不凡的人。 殷迟遇描述的那个女孩,完美符合殷婷对梨诺的所有猜想。 那是她的女儿啊! 如此的优秀跟果决。 殷迟遇又提到:“有件事,我认为你有必要知情。” 殷婷问他:“什么事?” 殷迟遇说:“就在前几天,倾城去君九公司探班的时候,差点遭到一名女间谍的毒杀。” “经过调查,我们已确认那名女间谍的身份是琉璃族的成员。姑姑,琉璃族已经注意到了倾城。” “瓦解琉璃族是隐盟的目的,也是我的目的。姑姑,你是外交部部长,我希望你能说服联合众成员一起瓦解琉璃族。” 殷婷早就看琉璃族不爽了。 她不假思索地说道:“你放心,在我卸任之前,我会竭尽所能瓦解琉璃族!” “谢谢你,姑姑。对了。”殷迟遇朝客房那边指了指,他说:“我先前等你回来的时候,注意到那位陈望山医师也在你的院子里。” 他来的时候,陈医师正在吃早餐,桑姨盯他跟盯什么似的。 就很奇怪。 “姑姑,倾城的随行医生为什么会在你这里?你让桑姨监视他,又是为什么?那个人身份可疑吗?” 还是说,因为他跟莫家有关系,姑姑想要从他那里弄到生机解凉丸的药方? 殷婷擦了擦嘴,语调淡然说道:“他啊,他是我给你千挑万选找的姑父。” 殷迟遇:‘...’ ------------ 第228章 祝您长命百岁,妈妈 “你看上那个陈医师了?”殷迟遇恍恍惚惚。 他跟陈望山私底下没有接触过,昨天是他们第一次见面。在殷迟遇看来,那位陈医师在专业领域的确很厉害。 可他除了医术了不起之外,好像,也没有其他厉害之处了。 别人不知道,殷迟遇却是知道的。 他这个姑姑,是个颜控。 那位陈医师的容貌挺普通的,完全过不了颜值这个大关卡。 想到陈医师拥有生机解凉丸这件事,殷迟遇心境豁然开阔,他迟疑地说道:“姑姑,就算你想要拿到生机解凉丸的配方,替侄子提高竞选获胜率,那也用不着出卖你的婚姻...” “这代价太大了。”侄子受之有愧啊! 闻言,殷婷看殷迟遇的目光有点儿一言难尽,“没镜子就撒泡尿照照,你那丑样子,值得我出卖婚姻?” 殷迟遇:“...” 他早已习惯姑姑私底下的毒舌,被骂了,不仅不生气,凡倒觉得亲切。 “那你为什么看上他啊?” 殷婷搁下手里的咖啡勺,似笑非笑地说:“当然是图他年纪大,图他不洗澡,图他活儿好。” 见姑姑不肯说出原因,殷迟遇放弃追问了。 “那行,这几天事情比较多,我先去忙了。姑姑...我祝你心想事成,早日抱得姑父归。” 趁殷婷发火前,殷迟遇赶紧起身溜了。 他离开殷婷的起居室,穿过正厅,就看到前方大院的角落里,蹲着个忙碌的身影。 正是他未来姑父。 殷迟遇不动声色地走了过去,站在男人身后看了会儿,发现他在洒花种。 左看看,右看看,殷迟遇都没看出来这男人哪里入了姑姑的眼。 迟迟没听见殷迟遇说话,陈望山这才抬头望着他,问道:“殷先生,有什么事吗?” 殷迟遇宕机一般,成了个哑巴。 他绞尽脑汁想了想,才干巴巴地说:“你对我姑姑好点儿。”说完,殷迟遇自己闹了个红脸,赶紧落荒而逃。 陈望山皱眉目送殷迟遇离开。 一回头,看见站在正厅门口皱眉无声打量他的殷婷,陈望山顿时手足无措起来。 他指着花坛尴尬解释:“我寻思着这块地空着也是空着,不如种点药草...” 殷婷打断他:“跟我进来。” 陈望山犹豫了下,在裤腿上擦了擦手,这才孝布走向殷婷。“做什么啊?” 殷婷一把拉住他的手,她说:“跟我去房间。” “啊?” 陈望山晕乎乎,被殷婷拽进了她的起居室。 陈望山还没顾得上好好打量她生活的地方,就被殷婷推进了浴室。 女人的浴室,总是香香的。 陈望山站在里面,满面局促。“做、做什么?”活了半生,已经是个半老头子了,面对殷婷的时候,陈望山还像是三十年前的毛头青年。 对她,他永远做不到游刃有余。 殷婷抱臂靠着浴室门,挡住出口,语调强势地说:“脱衣服。” “啊?” 陈望山先是一愣,接着,一张老脸通红。 然后结巴了。 他磕磕绊绊地说:“这、这不好,我...我没做好准备。”这一把岁数了,他都怀疑自己的腰还能不能行。 再说,阔别多年重逢,一见面就做这种事,总是尴尬的。 殷婷懒得废话,直接动手去脱他的衣服。 陈望山赶紧推开她,他说:“我自己来。” 闻言,殷婷退回到浴室门边,抱臂继续看着他。 这情形,殷婷好似欺负良家少女的地主财阀,陈望山就是被欺负的黄花大闺女。 陈望山哆哆嗦嗦地脱了衣服。 没听见殷婷叫停,陈望山又硬着头皮去脱裤子。手刚搭在裤腰带上,终于听见殷婷说:“转过身来,背对着我。” 陈望山松了口气。 紧接着,想到自己背上的东西,陈望山不由得抬头看向殷婷。 注意到殷婷的眼神很沉痛,陈望山猜到殷婷要做什么,他叹息了一声,说:“别看了吧。” “转身。”殷婷固执又倔强,她说:“我要看看。” 陈望山沉吟片刻,才缓缓转过身去,将整个后背呈现在殷婷的眼前。 陈望山不年轻了,快六十岁的男人了,身体自然不像年轻人那般结实,皮肤也不像年轻人紧绷。 但这些都不是殷婷在意的。 殷婷死死盯着陈望山肩胛骨中间,那里,刻着一个狰狞扭曲的字—— 罪。 叛国之徒,有罪之身! 这是陈望山当年被判犯有叛国罪后,被强行刻下的罪证。 温良的指尖落在[罪]字之上,陈望山能察觉到那只手在颤抖。 他哑声说:“也不是很疼...” 比起生理上的疼痛,心理上的痛苦才最难以释怀。 殷婷再也忍不住落下热泪。 他曾是那样耀眼的青年。 弃医从政,他一门心思想要报效祖国,可他得到的是什么? 是整个政界从上往下的欺骗! 他清清白白入政界,却被刺上[罪]字,成了叛国之躯,有罪之体! 怎么可能不疼! 殷婷反复抚摸[罪]字,哑声问道:“你能通过手术改变容貌,也能轻易抹除它吧。为什么没有切掉它?” 陈望山默默攥紧双拳。 他嗓子很灼热,说话都有些困难:“...我不想忘记那段记忆,它在,我才能时刻提醒自己曾受过的折磨和痛苦。” “它们是支撑我活下去的动力。” 这辈子,他活着,全靠恨跟痛。 闻言,殷婷用力圈住男人的腰,脸颊贴着男人的肩胛骨,眼泪从[罪]字上面淌过。 “谨言哥哥...” 殷婷箍紧男人的腰,声声泣血:“谨言哥哥,这些年,你是怎么熬过来的啊?” 有多少年没有听到这个称呼呢? 陈望山恍惚低头,握住腰间那双手,他说:“殷婷,你别哭。” “你知道的,我最擅长的就是惹你生气,我最不擅长的就是哄你开心了,” 年轻谈恋爱那会儿,殷婷也是个有些娇纵的姑娘,动不动就耍小女孩脾气。 她十次生气,有九回都跟殷谨言有关。 殷谨言怎么哄都哄不好。 一别二十八年,陈望山还是没学会怎么哄人。 听陈望山承认自己就是殷谨言,殷婷破涕为笑。 想到少女时代冲殷谨言撒娇胡闹的遥远记忆,殷婷心中感慨颇深,她叹道:“谨言哥哥,我早就不需要你哄了。” “我啊,现在可是国际会议桌上大杀四方的毒寡妇,只有我弄哭别人的份儿。” 只有小公主才需要被哄。 殷谨言不在的这些年,她早就脱了公主裙,穿上了女战士的铠甲。 闻言,陈望山心脏密密麻麻地疼了起来。他捧在手心里宠着的小女孩啊,终究还是长大了。 只是长大的代价,太沉痛,也太漫长。 “谨言哥哥。”殷婷说:“以后就不要再隐姓埋名,以殷谨言的身份,堂堂正正地活着,好不好?” “你蒙受过的冤屈,我早已替你伸张。你跟我一起站出来,我们向世人公开当年的真相,还你一个清白。” “好不好?” 陈望山有些犹豫。 做回殷谨言,堂堂正正地活么? 他脱离殷谨言这个身份太多年了,如今有机会重新做回殷谨言,他竟有些踌躇害怕。 察觉到陈望山的忐忑,殷婷又说:“谨言哥哥,为人父亲,为人外公,难道你打算一辈子躲在阴暗角落里活着吗?” 这句话,如当头一棒敲醒了陈望山。 他错愕地问殷婷:“你知道了?” “你是说,倾城和我们的关系吗?”殷婷凄苦一笑,颔首说:“我知道了,但我还没跟那孩子相认,我想和你一起去见她。” 提到这事,殷婷也问陈望山:“你是什么时候知道倾城与咱俩的关系的?” 陈望山说:“大概十年前吧。” “十年前?在倾城还是梨诺的时候?”这大大出乎殷婷的预料。“你是怎么发现的?” “离开殷家后,我去寻找了我的父母,见到了我的母亲。” “梨诺那孩子,与我母亲年轻时候长得几乎一模一样,我一看到她,就知道她是我们家的孩子。” “那时,我还以为她是我同母异父弟弟的私生女,特意偷走了她的头发做了DNA。但结果出乎我的意料,她竟然是我的女儿。” “竟有这么神奇的事。”殷婷听到这离谱的经过都觉得不可思议,“你的母亲还在吗?” “早就不在了。”提到已故的母亲,陈望山还算平静。 殷婷好奇问道:“你的母亲叫什么?” “她叫莫敬云。” 莫敬云? 殷婷惊呼道:“可是被誉为国医的莫家传人?” “没错。” 莫家世代从医,隐居在蓬莱岛上。早些年里,凡是有重症之人,都会前往蓬莱岛去寻找一线生机。 若能遇到莫家人,那十有八九能获救。 莫家在医学界是个传奇。 可惜莫家人丁凋零,到后来竟只剩下莫敬云这一个传人。 “可我记得,莫敬云早已离世五十多年,你后来怎么会遇见她?”莫非...“莫前辈当年坠海身亡是假的?” “这事说来话长,跟君家那位刚离世的老先生脱不了干系。”陈望山花了几分钟的时间,将莫敬云跌宕起伏的人生故事讲给殷婷听。 “这么说来,你的父亲就是那位鼎鼎有名的疯医黎霄?” “嗯,他的确是我父亲。”陈望山摸了摸面颊,告诉殷婷:“当年,也是他想办法将我从监狱里救了出去。” 顿了顿,陈望山又说道:“黎霄后来在为苏决做事,黎霄也是梨诺的授业老师。” “我的中医传承自母亲,我的现代医术则传承自我的黎霄。忘了告诉你,我还有两个身份。” 既然决定相认,陈望山就没打算对殷婷隐藏他的过去。 “你还有别的身份?” 点点头,陈望山语调平淡地说:“我还有两个名字,一个叫封擎,一个叫聂步非。” “...” 盯着陈望山看了好一会儿,殷婷默默转身回了卧室。 卧室那边静悄悄的,陈望山也不知道殷婷在做什么,他在浴室里站了会儿,这才重新穿上衣裳走了出去。 卧室里没有人,他最后在图书收藏室里找到了殷婷。 殷婷靠着书柜墙,手里捧着一本相册。 陈望山站在她的身后,目光越过她的肩膀落在那相册上,便看见了一张有些眼熟的合影。 那张照片留影于12年前的国际医学探讨会,殷婷是受邀参加探讨会的国际工作者,而聂步非是受邀参加探讨会的医学研究大佬。 合影中,殷婷跟会议主办方的工作人员站在第一排,聂步非则站在第二排,就站在殷婷的身后。 照片上的聂步非,有一张轮廓深邃的混血面孔,穿一套面料款式考究的黑色正装。留着黑色背头,戴着一副银色方形眼镜,垂眸凝视着身前的殷婷。 殷婷以前没细看过这张照片。 如今再看这张留影,才发现[聂步非]的目光一直锁定在她的身上。 “这个是你?”殷婷觉得神奇。 原来在此之前,他们就见过了。 “嗯。” 陈望山说:“那天我们还同席吃过一顿饭,你很喜欢主办方准备的鹅肝。” 陈望山语气炫耀地说道:“我现在也会做香煎鹅肝,不比他们做得差。” 殷婷眼里有泪光闪烁。 她合上相册,转身搂住陈望山的脖子,小心翼翼将脸贴在陈望山胸口,哑声说道:“那今晚做给我尝尝?” “好。” “要不,叫上倾城和君九一起?” 陈望山用力点头,“好啊。” “那我来给倾城打电话。” 殷婷亲自给阮倾城打了个电话,热情邀请她跟君九来吃晚饭。 阮倾城接到这个电话,并没有着急答应,她问殷婷:“夫人,请问今晚是家宴,还是晚宴?” 殷婷一愣。 她视线一片朦胧,忍住泪意,低声说道:“是家宴,孩子。” 阮倾城便笑了,“好,我跟君九回去的。忘了问,夫人喜欢什么花?” 殷婷再也憋不住泪意,直接在电话里面哭了出来。 她泣不成声,哭成了泪人。 阮倾城静静听着,很耐心,没有挂电话,却也不知道该如何安慰殷婷。 哭了好一会儿,殷婷才强行镇定下来。 再开口,声音还算平静,但仍然难掩哽咽:“是不是有种叫做粉钻的康乃馨?每年过母亲节的时候,我的同事们都会收到他们孩子送的粉钻康乃馨。” “我...我可以要一束那样的花吗?” 阮倾城笑着应道:“当然可以。” 挂断电话后,阮倾城在君修臣的陪同下,去了酒店隔壁的进口花店。 最后,她选了57支朱丽叶玫瑰,跟一束粉钻康乃馨。 殷婷今年刚好58岁。 当店员询问她是否需要在卡片上写寄语时,阮倾城想了想,说:“祝您长命百岁,妈妈。” 很普通,也很俗气的寄语。 但这已经是阮倾城能想出来最真诚的寄语了。 她想,殷婷在看到卡片寄语的时候,也会感受到她的心意。 ------------ 第229章 悬壶济世陈望山 殷婷很少回殷家老宅,平时家里就只有桑姐。又因为殷婷不习惯家里有外人,殷婷回来后,厨娘都会放假,桑姐会亲自给殷婷做饭。 今天日子特殊,殷婷想跟陈望山一起做饭,也就没叫老宅的厨娘过来帮忙。 殷婷跟陈望山在厨房里一起做饭,桑姐就像是他俩养的高龄崽崽,坐在厨房后院的小板凳上剥土豆。 两个小时前,殷婷主动将陈望山和阮倾城的真实身份告知了桑姐。 整个下午,桑姐都处于一种亢奋的状态。她剥一个土豆,就要抬头盯着陈望山发会儿呆。 原来谨言哥哥老了是这个样子。 只是,看着陈望山那张与青年时期截然不同的面孔,桑姐心里还是有些难受。 以前的谨言哥哥多英俊迷人啊。 现在的谨言哥哥,长相真的很普通,是那种丢在人群中也很平凡的长相。 桑姐越想越难过。 “哭什么鼻子?”突然,头顶响起戏谑的询问声。 桑姐抬头泪眼婆娑地对陈望山说:“谨言哥哥,我想都不敢想,我还能再见到你。我以前总在想,如果谨言哥哥还活着,他现在会是什么样子呢?” 擦了擦眼泪,桑姐盯着眼前容貌普通的男人,破涕为笑地说:“谨言哥哥现在没以前帅了。” 陈望山叹息一声,提着裤脚在桑姐身边蹲下来。 盯着桑姐那双哭得有些红肿的双眼,殷谨言拍了拍桑姐的胳膊,由衷感激道:“桑茉莉,谢谢你这些年一直陪着殷婷,你将她照顾得很好。” 闻言,桑茉莉突然扯开嗓子干嚎:“哇!” 四五十岁的女人,哭得像个四五岁的小孩子。 陈望山被吓得手足无措。 他最怕看到女人哭,尤其还是心地善良的傻姑娘落泪了。 “你哭什么啊。”陈望山哭笑不得,他说:“我还活着,不是该高兴么。” “我这是喜极而泣。”桑姐打了个嗝,轻轻捶打酸溜溜的心脏,她说:“谨言哥哥还活着,那孩子也活着,殷部长终于苦尽甘来,我开心啊。” “我...” 桑姐语出惊人道:“我开心得都想找个男人结婚了!” 陈望山:“...” 这丫头还是这么虎。 “行了,别哭了,倾城他们快要来了,你这哭哭啼啼的,会让那两个孩子不自在的。” “是吗?”桑姐赶紧站起来,忙不迭地说:“那我去洗把脸!”她火烧火燎地跑回了房间。 陈望山摇了摇头,端着土豆回厨房,问殷婷:“桑茉莉怎么还是这性子?” 殷婷说:“她就这样啊,是个操心命,你走后,她怕我一个人孤独,就一直待在这院子里。” “我在外面拼事业,她就待在家里帮我打理家产。别看她傻乎乎的,经商理财是一把好手。” “这我信。”陈望山又问:“她一直没结婚吗?” “三十多岁的时候,也谈过一个,但男人这东西...”殷婷冷笑:“只有挂到墙上才老实。” 陈望山:“...” 他没有反驳这话,只关心问道:“发生了什么?” “那混账骗她心骗她身,桑茉莉宫外孕做了手术,还没出院呢,就被我撞到他跟小秘书在医院地下车库搞车震...” 陈望山皱了皱眉,也冷了语调:“你们就这么放过了他?” “我肯定不会轻易放过他,只是,还没等到我出手,那混账就被他那个小秘书的老公一刀捅死了。” “...那还挺好。”这事听着有些喜剧,但桑茉莉受过的情伤却是实打实的。 “那之后,茉莉就对婚姻无欲无求了。” 点了点头,陈望山叹道:“那就让她当一辈子的桑姑娘,跟咱们住一辈子好了。” 殷婷脱口而出:“那可不,她是我最珍贵的陪嫁品...” 说了一半,殷婷才意识到这话有些不妥。 注意到殷婷说了一半就没说了。 陈望山笑了笑,他关掉水龙头,转身看着殷婷,突然说:“你当初挺喜欢的那位婚纱设计大师已经离世多年,他的婚纱作品已经绝版了。” “你愿意跟我一起,重新挑选婚纱吗?” 殷婷猛然回头。 对上陈望山认真的双眸,殷婷意识到他是来真的。 她心慌不已,结结巴巴地说:“再、再说吧。” 刚相认就结婚,这节奏太快了点。 再说... 都多大年纪了啊,现在办婚礼,会不会太高调了? 陈望山也知道突然提到这事有些唐突,但迎娶殷婷是他少年时代就种下的目标。 “那就先谈恋爱吧。” 殷婷:“...好。” 讨论过这个话题后,两人之间的气氛都有些别扭。 直到阮倾城和君修臣的到来,才打破了古怪的气氛。 两人从厨房走出来,看到抱着花束的阮倾城,和拎着五六个贵重礼品盒的君修臣,殷婷突然有些生怯。 她站在正厅屋檐下,看着院子里那对般配的年轻人。 她以前连做梦都梦不到这样完美的场景。 察觉到殷婷的紧张,阮倾城抱着花束拾级而上,将手中花束递给殷婷。她说:“听说夫人上个月刚满58岁,很遗憾以前没机会陪夫人过母亲节,这次就一起补上。” “夫人,祝您往后每天,都开心快乐。” 母亲节... 殷婷顿时泪眼朦胧。 她双手颤抖接过花束,这才发现花束中插着一张卡片,她拿起卡片低头看了看。 【祝您长命百岁,妈妈。】 殷婷捏紧卡片,抬头望着眼前娉婷玉立的姑娘,忍不住哑声问道:“孩子,我可以...抱抱你吗?” 她的女儿都这么大了,她却一次都没有抱过她,想起来殷婷便感到遗憾。 阮倾城哪里忍心一个母亲的请求呢? “好。” 桑姐赶紧取走殷婷怀里的花,殷婷便张开双臂,用力地搂住了阮倾城。 从昨晚开始,殷婷便告诉自己见到阮倾城后,一定要冷静,不要吓坏了孩子。 但此刻,抱着阮倾城娇软的身子,一想到怀中姑娘就是自己的孩子,殷婷的理智还是被崩断。 “诺诺!” 一声诺诺喊出口,殷婷再也控制不住情绪了,她悲怆哭诉道:“妈妈不知道你还活着啊,妈妈如果知道你还活着,我一定会去找你的!” “诺诺,是妈妈对不住你啊!” “妈妈对不起你...” 心心念念想要有个家的人是梨诺。 失去属于梨诺的那部分记忆后,阮倾城拥有了新的父母,对寻找亲生父母这件事并没有太强烈的念头。 但此时此刻,听到殷婷悲戚的哭声,阮倾城竟然也泪流满面。 “我不怪你。”阮倾城轻轻拍着殷婷的肩膀,反过来安慰殷婷:“你没有错,父亲也没有错,我从没有埋怨过你们。” 只要知道父母是爱着自己的。 确认自己不是被遗弃的孩子,阮倾城心里就踏实了。 她想,梨诺要的,也就是这样一个答案。 这个答案,她很满意。 “殷部长,您快别哭了。”桑姐一边抹眼泪,一边说:“您这哭得太大声了,院子外面好多看热闹的人呢。” 闻言,殷婷一抬头,就看到站在院门外的殷迟遇。 殷迟遇身后,还跟着许多殷家的家丁。 此时,那些家丁都是一脸匪夷所思地看着她们俩。 殷婷赶紧松开阮倾城的手,握住她有些冰凉的手,招呼她跟君修臣快进屋。“外面挺冷的,君九,倾城,我们进屋慢慢说。” 将阮倾城和君修臣迎进家后,殷婷又让桑姐把殷迟遇请了过来。 进屋后,殷迟遇和君修臣面面相觑。 殷婷拉着阮倾城去起居室那边说悄悄话去了,殷迟遇跟君修臣站在后院屋檐下赏景。 陈望山在厨房做饭,桑姐在给他们泡茶。 闻到从厨房那边飘过来的饭菜香,殷迟遇再强大的脑子,这会儿也有些不够用。 他细长五指插入黑发,朝脑后撸了一把,一脸莫测地问君修臣:“倾城是我姑姑的女儿,也就是我的表妹。那...” 他朝厨房那边瞄了一眼,逐渐品出不对味来,“陈医师又是谁?” 殷迟遇不是傻子。 这个陈望山是随君修臣和阮倾城来京都城的贵客,君修臣肯定对他知根知底。 姑姑不会无缘无故地看上这个陈医师。 这个陈望山,必然还有另一种身份。 君修臣侧身靠着身旁的圆木柱子,戏谑一笑,故意吊殷迟遇的胃口,“你猜猜啊。” 殷迟遇心里其实有个想法。 但那个想法太荒唐了。 他狠狠搓了把脸,摇头说:“不可能是他,他早就死在了监狱。” 闻言,君修臣说:“恭喜你,猜对了。” 殷迟遇猛地看向他,眼神错愕,“他真是我的谨言叔叔?” “嗯。” 殷迟遇倒吸凉气。 陈望山是殷谨言,这就能解释通姑姑的态度了。 “他是怎么活下来的?”殷谨言当年犯的是叛国罪,被殷迟遇的爷爷亲手射杀在监狱里。 在那种情况下,谨言叔叔是如何逃出生天的? “他的父亲是疯医黎霄。数十年前,黎霄曾为那位德高望重的退休总统做过一场心脏手术,于那位有大恩情。” “想来,是那位出手相救,这才帮助陈医师逃出生天。” 还真是不可思议啊。 殷迟遇心情复杂,必须做点什么才好。 他从口袋里摸出一包烟,下意识递给君修臣一根。又想到君修臣在戒烟,他摇头感慨道:“忘了,你要当爸爸了,已经戒了。” 殷迟遇作势收回那根烟,又被君修臣半路拦截。 君修臣熟稔地将烟咬在嘴里,朝殷迟遇这边低了低头。 殷迟遇失笑,掏出打火机给他点烟,笑问道:“今天这是要破戒?” “开心。”君修臣抽了口烟,望着起居室的方向,心情很不错地笑了笑,她说:“她终于找到了家,我替她开心。” “所以,这是一根庆祝烟?” 君修臣哼了一声,慢悠悠地抽完那根烟后,突然抬手捏了捏殷迟遇的肩膀,好笑地说:“咱俩现在,就真成兄弟了。” 殷迟遇要娶他二姐,君修臣要娶殷迟遇的表妹,这兄弟关系算是坐实了。 殷迟遇也笑了。 “要不,咱兄弟一起办婚礼算了?” 君修臣想也没想便拒绝了,“不行。” “为什么?” 君修臣说:“我二姐嫁给你,那就是远嫁,我得亲自护送她来京都。我要以娘家兄弟的身份出席她的婚礼,给她撑腰。” 闻言,殷迟遇冷笑道:“我表妹出嫁,我也要亲自护送她去南洲市。你们婚礼,我还要上台讲话。” “...” 两人想到那个场面,后背都是一阵发凉。 两人又异口同声地说:“一起办婚礼,好像也不错?” 陈望山独自张罗了一大桌家常菜,桑姐也跟着同席而坐,她忙着给几个孩子夹菜,不亦乐乎。 知道桑姐心情亢奋,殷婷没有阻止她,殷迟遇跟阮倾城也都配合地吃掉了桑姐家的菜。 快吃完的时候,殷婷说:“我们打算挑个时间,将谨言哥哥的身份昭告天下,要向国民澄清他的冤情。” 桑姐长呼口气,感慨道:“还以为你们要挑个时间办婚礼呢。” 大家都是一阵沉默。 君修臣笑了一声,他说:“这样也好。” 陈望山看向殷迟遇:“迟遇。” 殷迟遇赶紧抬头看向他,恭敬喊了声:“谨言叔叔。” “你父亲的确对我做过一些不厚道的事,但那是他的罪孽,不会影响到你我之间的关系。你不要觉得对不住我。” 殷迟遇愣了下,羞愧地低下头去。 “听说你有意迎娶那位君二姑娘?” 殷迟遇赶紧点头说:“是,我爱她。” “这事我不反对,你若执意要娶她,我可以帮你一把。”陈望山说:“我可以收君二姑娘做我的学生,再以她的名义,将阿尔茨海默病解药的方子无偿捐赠给国家。” “这份解药,将会造福我国成百上千万阿尔茨海默病患者,我想,这份功德,会让她在国民心里赢得一个好口碑。” “那样,就算她年纪大一点,照样能得到无数拥趸者的支持。” 闻言,被说殷迟遇被震撼到了,就连阮倾城和君修臣都有些被吓到。 君修臣说:“陈医师,你真的打算将药方捐给国家医疗吗?那药方捏在手里,你完全可以缔造一个医学神话。” 陈望山摆手说:“我研究这个病的初衷,就不是为了金钱和名誉,我只是不忍心看到数以万计的百姓受这个病的折磨。” “毫不夸张的说,我对人体脑部结构的研究,全世界无人能及。我有这个天赋,就该将我的天赋发挥到最大。” “我享受的是研究的过程,是研究成果解救千千万万个家庭的成就。”陈望山又说:“君二姑娘成为我的学生后,就是我这一派的传人,我的功绩也没有被抹除。” 闻言,君修臣向陈望山举杯,由衷赞道:“陈医师,您当得起悬壶济世这四字。晚辈,敬你一杯。” 悬壶济世陈望山,为国为民殷谨言,无论是哪个身份,他都对得起他的职业。 “惭愧。”陈望山也回敬了他一杯酒。 ------------ 第230章 一家三代,都是疯子 “等等!”殷迟遇忍不住叫停。 大伙儿齐齐望向他,见他完全是一副状况外的反应,陈望山朝他摊开一只手掌,温润儒雅地说:“你有什么疑问吗?迟遇。” 殷迟遇一脸懵逼,他惊疑不定地问陈望山:“研究出阿尔茨海默症解药的学者,不是聂步非吗?谨言叔叔,你跟聂步非是什么关系?” “你为什么可以替他做主?” 闻言,陈望山淡然一笑,语调平静地说道:“忘了向你说了。聂步非,封擎也都是我。” 这话就如平地惊雷,炸得殷迟遇豁然起身。“封擎?” 殷迟遇满脸震惊地看着殷谨言,怀疑谨言叔叔口中的封擎,跟他所认识的那位封擎并非同一人。 看着谨言叔叔脸上浅淡的笑意,殷迟遇心跳如雷,他匪夷所思地说:“是医学界传说中,那位曾成功主导过一台换脑手术的封擎?” 陈望山有些意外,他说:“这事都传到你耳朵了?” “所以是真的?” 陈望山笑了笑,“我的确曾主导过一台换脑手术,没记错的话,那位病人是罗斯柴尔德家族的艾利克斯,他现在还活蹦乱跳着呢。” 真是他! 殷迟遇恍恍惚惚地坐回去。 全京城都夸他殷迟遇是个牛逼人物。跟谨言叔叔相比,他真就是个小屁孩! 谨言叔叔到底是什么变的? 这么逆天的人物经历,小说都编不出来吧。 陈望山被殷迟遇的反应逗得一笑,他没管这孩子是什么心情,又看向阮倾城。 “倾城。” 阮倾城抬头,静静凝视陈望山。 陈望山说:“我想将莫家生机解凉丸的机密配方传授给你,至于这机密配方该如何使用,由你全权决定。你这孩子做事靠谱,我是放心的。” 这又是个爆炸性的消息。 “多谢父亲的信任。”阮倾城没有推脱这份好意,她明白陈望山是想要竭力补偿她。 若是拒绝他这份好意,陈望山反倒会心里不安。 略作思索,阮倾城便说:“谢猛将军之死,虽是殷老夫人他们的罪孽,但你我终究是殷家的一份子。这是殷家的罪孽,我们得承认,也必须拿出些行动来。” “妈妈,爸爸,迟遇大哥。”阮倾城看向他们三人,她说:“我认为,咱们应该去谢家登门谢罪。” 闻言,殷婷他们都很赞成。“我们当然会去登门道歉,只是,犯下的罪孽永远不配得到宽恕,只怕谢家会闭门不见我们。” 这点阮倾城也考虑到了。 她说:“见过不见,宽恕还是怨憎,那都是谢家的事。我们还是该登门道歉。” “另外。” 阮倾城沉吟道:“我们的士兵在出任务的时候,难免会碰到毒物攻击,我想将生机解凉丸的配方捐给国家军部,让生机解凉丸成为战士必备的救命药物。” “而谢家世代从军,他们心系天下,跟军界一心。此举,或许能改变谢家对殷家的态度。” 殷老夫人他们管理下的殷家,的确是一颗社会毒瘤。 但殷家也有一些清清白白遵纪守法的孩子。 殷老夫人他们倒下了,殷家始终还在。 殷迟遇跟殷婷憎恨殷家,可他们也是殷家的一份子,又岂能狠心看到殷家无辜的族人遭受牵连? 此举若能化解谢家跟殷家之间的仇恨,对殷家那些无辜孩子也是有益的。 听完阮倾城的建议,殷迟遇第一个附和:“我完全赞同倾城的安排。” “就算谢家不领情,那也没关系,因为我们的初心是为了让我们的士兵多一份保障。” “只要这份保障落到实处,那就是有意义的。” 闻言,殷婷也连连点头,“这个提议很好,就按照倾城说的办。” “那就这么办。”阮倾城松了口气,她又说:“生机解凉丸的意义重大,不止我们的士兵需要它,我们的国民同样需要它。” “我打算从我国医疗集团中,挑一家信誉值最高的医疗集团合作,批量生产生机解凉丸,面向全国实名销售。” “自然,价格不会很便宜。”能用到生机解凉丸的人,也都不是普罗大众,定价贵一点,收割一波韭菜,也没什么不好。 阮倾城到底是个俗人,能搞钱她也不会拒绝。 闻言,陈望山自然不会反对。 他说:“据我观察,程氏医疗集团就很不错,你跟程家那位新任家主关系也认识吧,可以跟他聊一聊。” 说到这里,陈望山还别有深意地看了眼君修臣。 他听说城市医疗的家主程书墨,跟君修臣关系匪浅,是信得过的挚友。 君修臣立马表态:“程书墨此人,我算是比较了解的。他虽然是个商人,但是个有底线有良知的商人。找他合作,的确不错。” 阮倾城轻笑,没有当场拍板,只说:“那到时候约他聊聊。” ... 农历腊月十二这天,国家晚间新闻联播,用了三分钟的时间,公布了一则尘封了28年的冤案。 它向天下人澄清了殷谨言的冤情。 这条新闻一经播放,便引起国民热议,陈望山正式以殷谨言的身份重回国民视野。 陈如归看过新闻,才知道他的老师除了聂步非这个马甲,还有好几个马甲。 他急匆匆爬上楼向老师求证。 “老师!我刚才看到新闻播报,才知道您竟然是殷家人!你...”注意到老师取下书架墙上的藏书,统统装进了打包箱,陈如归一脸错愕。 “老师,你打包书籍做什么?” 陈望山忙得很,他一边整理书籍一边解释:“我要搬家了。” “搬去哪里?” “京都城。”陈望山说:“跟你师娘同居。” “师娘?”陈如归惊呼道:“我还有师娘?” “怎么没有?”陈望山笑道:“你不止有师娘,你还有个小师妹呢。” “啊?”陈如归好奇地问道:“我师娘是谁?” 客厅的电视刚好在播放新闻频道,主持人正好提到外交部部长殷婷—— “昨日,我方外交部殷婷在京都同联合众国外交成员举行会谈,正式提出严惩琉璃族...” 指着新闻镜头中那位黑发刚过肩,目光坚毅,五官大气明媚的殷婷部长,陈望山说:“诺,她就是。” 陈如归转身看向电视屏幕。 看清楚殷婷的模样后,陈如归倒吸凉气,“...我师娘是外交部长?” “嗯哼。” “那我师妹是谁?” 陈望山笑了笑,他说:“你不忙的话,就帮我一起整理东西,三天后我就要搬去京都了。” 见师父不肯说师妹的身份,陈如归也没再追问,老老实实陪他收拾行李。 三天后,陈望山搬去京都,跟殷婷开启了同居生活。 翌日,他在京都举行了收徒仪式,正式收君二姐做了学生。 君二姐一把年纪了,也学不出大名堂来,就跟着陈望山学...药膳料理。 腊月十八这天,殷婷跟殷迟遇请了个假,前往谢家登门道歉。 见殷婷跟殷迟遇亲自来请罪,谢家人虽没出面接待,但还是派了管家将他俩接了进去。 让他俩进门,是给殷婷和殷迟遇面子。不愿现身接待他们,是因为殷家罪行不可宽恕。 对此,殷婷与殷迟遇也没有任何意见。 殷婷向管家说:“管家,麻烦带我们去祠堂祭拜下谢猛将军吧。” “稍等,我需要跟夫人请示下。”管家当着他俩的面向郑玥女士请示,得到郑玥女士的同意后,这才带他俩去了祠堂。 姑侄俩跟谢猛将军上了一炷香,便在祠堂里长跪不起。 他们从上午一直跪到夜里九点才离开,期间,谢家人都没有现身。 第二天,君二姐便以他们师徒俩的名义,将阿尔茨海默病的解药配方无偿捐给了国家。 同天下午,阮倾城跟陈望山秘密会见了军医部最高领导,主动将生机解凉丸的机密配方赠予军医部。 这两件事都没瞒过谢家人的耳朵。 当晚,饭桌上,郑玥突然对长子谢鸿年说:“我明天要去陵墓一趟,去祭拜你们的父亲。” 顿了顿,她说:“你给殷部长打个电话,问问她有没有空一起去。” 闻言,谢鸿年他们四兄妹对视一眼,心中都松了口气。 “妈,你这是原谅殷家了?” “凡是犯下罪孽的殷家人,我一个都不会原谅。”郑玥叹道:“但殷婷和殷迟遇是清白的,殷家那些小辈们,也是无辜的。” “有殷谨言坐镇,殷家百年内都乱不起来了。” 对母亲最后那句话,谢鸿年也深以为然,他说:“谨言前辈让他的学生将痴呆症解药机密配方上交给国家,让他女儿将生机解凉丸的机密配方交给军医部。” “这人的格局跟胸襟,都令人钦佩。难怪你们都说,殷谨言是不需要竞选就能坐上那个位置的人。” “是啊。”郑玥突然感慨道:“实不相瞒,我年轻那会儿都暗恋过他。但殷婷那女人下手更快,我跟殷谨言表白那会儿,殷婷已经把他给睡了。” 摇摇头,郑玥颇有些遗憾地说:“不然,他就是我的男人了。” “...” 四兄妹面面相觑。 * 处理好与谢家的关系后,殷婷将所有心思都投入到瓦解琉璃族这件事上,陈望山就过上了洗手作羹汤,当个完美人夫的悠闲日子。 偶尔,陈望山也会回扶云宫住上一晚,给阮倾城检查身体,顺便给她做顿药膳营养餐。 腊月二十六,是陈昂跟李秘书大婚的日子,碰巧陈望山也来了。 婚宴结束后,阮倾城见太阳不错,便邀请陈望山绕湖散步。 陈望山欣然前往。 两人并肩漫步,走了一程,阮倾城突然问道:“Shary还活着吗?” 陈望山在湖边的观景椅上坐下。 他交叠双腿,缓缓开口讲道:“Shary在阿尔卑斯山滑雪时,头部受到重创,陷入昏迷成了植物人。” “我刚将她秘密带回国内的研究室,就接到了黎霄的电话。他在电话里通知我过去接应你。” “黎霄?”阮倾城不是第一次听说这个名字了。 疯医黎霄,是殷谨言的生物学父亲,也是阮倾城的生物学爷爷。 听司渝他们说,黎霄也是隐岛上的医生,还是梨诺的授业老师。 “苏决身亡,隐岛被炸毁后,黎霄便加入了琉璃族。黎霄此人,亦正亦邪,他的眼里没有道德跟法律感,他是真正意义上的医学疯子。” “琉璃族很器重黎霄,将他提拔成了核心研究员。可琉璃族不知道的是,黎霄真正看重的作品,不是他的那些医学研究成果,而是我跟你。” 闻言,阮倾城突然说道:“我好像还记得黎霄。” “怎么会?”陈望山挺惊讶,“按理说,你做过记忆清除术,是不该记得黎霄的。” 阮倾城也不确定她的记忆是否出了错。 她说:“那段零碎的记忆中,黎霄说过这样一段话。” “他说,你是他献给世界医学最大的贡献。而梨诺,是你送给他最棒的礼物。” “他说,梨诺是个奇迹。” 闻言,陈望山皱了皱了眉,困惑不解地说道:“这话听着的确像是黎霄会说的。” 可倾城为什么还记得这些事呢? 想不明白这一点,陈望山继续讲道:“黎霄将我和你看成他最骄傲的作品,知道了琉璃族的计划后,他自然无法坐视不理。” “所以,他将琉璃族的计划告诉了我,让我提前做好救人的准备。那场飞机事故中,你差点身亡,幸好我准备周全,将你带出了那片海域。” “但那个叫做司渝的孩子,没你运气好,她一坠海就被琉璃族的人抓走了。” 原来如此。 陈望山心疼地说:“那时候隐盟势弱,还没法跟琉璃族抗衡。你意识到琉璃族不会善罢甘休,而你根本无法守护好你的研究成果。” “走投无路之下,你主动求我给你施行了记忆摘除术,并拜托我将你伪造成Shary送回了南洲市。” 闻言,阮倾城迫不及待地追问陈望山:“那Shary现在情况如何?她还活着吗?” 陈望山说:“她还活着,目前是植物人状态。只需要我给她做一个小小的脑部手术,就能刺激她醒来。” 望向阮倾城,陈望山说:“她醒来那天,就是你重新做回梨诺那天。倾城,她什么时候醒来,这取决于你。” 闻言,阮倾城暗自握紧了双拳。 徐寻光还在等Shary呢。 如今,隐盟势力彻底壮大,琉璃族再想对她下杀手,也没那么容易了。 再说... “身怀宝藏的恶龙,会遭到屠龙战士的屠杀。爸,你说,恶龙为什么不直接将宝藏分享给天下人呢?” 闻言,陈望山惊得坐直了身体。 他惊疑不定地望着阮倾城,问她:“你想做什么?” 阮倾城莫测一笑,她说:“琉璃族处心积虑想要得到它,为的不就是独享成果吗?那我,何不将这个大蛋糕送给天下人?” “意思是,我打算将那份研究成果高价卖给联合众国。”一个东西再宝贝,当众强国都拥有它的时候,也就失去了它的珍贵性。 陈望山张了张嘴,想说点什么,却又觉得没有任何做法会比阮倾城的想法更完美。 只是... “你舍得吗?那可是一份能引起世界大战的巨大宝藏啊。” 阮倾城淡然一笑,她叹道:“跟你一样,我享受的是研究的过程,其他的,我并不在乎。从某种层面来讲,我俩不亏是疯医黎霄的后代。” 闻言,陈望山也释然了。“你说得对,我们这一脉,都是些疯子。” 抚摸隆起的小腹,阮倾城做出了一个决定。“爸爸,等我生下这孩子,就做回梨诺吧。” “好!” ------------ 第231章 报仇雪恨 年关将近,年味越来越浓烈。 程素梅终于等到陆青岸跟骆耀国执行死刑的日子,程素梅在阮倾城的陪同下提前一日抵达京都城。 翌日,在殷迟遇的帮助下,程素梅跟着行刑法医秘密进入1号监狱。 大清早,陆青岸跟骆耀国吃上一顿饱饭,换了衣服,就被羁押到了刑房。 真到了将死时刻,骆耀国也忍不住四肢发抖,见隔壁床的陆青岸看上去还算镇定,他还挺佩服。 但当他看到陆青岸颤抖的指尖时,突然就嗤了一声。 原来也是个孬种。 这时,负责执行死刑仪式的审判长走进刑房,为他二人验明身份后,便例行询问他们是否有遗言交代。 骆耀国想了想,说:“麻烦告诉我女儿骆月容。”骆耀国停顿数秒,表情狠辣地说道:“要她出狱后,想尽一切办法杀了沈恒安那个混账!” 审判长皱眉说:“你的遗言很有抱负。” 但他不会依言照做。 “陆青岸,你是否有遗言交代?”面对这位曾风光无限的陆长官,审判长态度还算客气。 但一想到这混账做过的那些事,审判长又巴不得他早点死。 陆青岸眼神直勾勾地盯着审判长,他冷笑道:“成王败寇,我没什么好说的。告诉殷迟遇,老子死了也会时常去看他的。” 闻言,审判长说:“巧了,殷迟遇先生也有一句话托我转达给你。” 陆青岸有些好奇,“什么话?” 审判长表情莫测地说:“他说,你死后,他也会好好照顾你的家族成员,每逢忌日,也会亲自去祭拜你。” 陆青岸:“...” 他不禁打了个寒颤。 确认身份信息无误,两人也没有遗言交代后,审判长拿起对讲机说:“准备就绪,准备行刑。” 说完,沈胖子走到墙边负手而立,两名法医装扮的人走了进来,身后还跟着两名法警。 高个子法医连通注射通道后,低声对交代身边的矮个子法医:“稍后,推动这里就能启动注射泵。” 想到程素梅是第一次做这种事,法医又贴心询问道:“你需要帮助吗?如果下不了手,可以让我来。” 程素梅咬住下唇,脑海里浮现出数十年前那个耻辱之夜的一幕幕。 她梗着脖子点头,双眼通红地说道:“我可以。” “...好。” 陆青岸与骆耀国听见他们的对话,都意识到了不对劲。 这女人不是法医? 骆耀国审视地看着程素梅,感到有些熟悉。“你是谁?” 这人... “我是谁?”程素梅绕到床尾处,缓缓摘下脸上的口罩,露出一张美丽的脸。 骆耀国当即认出了程素梅,他吃惊地问道:“程素梅,你怎么会在这里?” “程素梅是谁?”陆青岸盯着程素梅那张脸,感到很陌生,他早就忘记了当初被她当做玩具折磨了一夜的无辜女子。 骆耀国解释道:“你当初在南洲任职时,我给你送的第一份礼物,就是她。” 闻言,陆青岸恍然大悟。 他盯着程素梅法医制服底下妖娆的身段,跟那张美艳动人的脸,不由地赞道:“这都多少年了,你还是这么的漂亮。” “你果然有当第一份礼物的资格。” 见陆青岸死到临头还不知悔改,程素梅气得浑身都在哆嗦,她咬牙切齿地说道:“我今天要亲手送你上黄泉路,你还能笑多久?” 陆青岸沉下脸来。 他转瞬就笑了,无所谓地耸肩说道:“死亡就是那几十秒钟的事,很快也就过去了。” “但我记得,那晚你可是被我们几个狠狠地搞了一夜...” 啪! 程素梅用力甩了陆青岸一巴掌。 法警跟审判长在旁边看着,都没阻止。 这陆青岸太不是东西了! 原形毕露后,就更是不再掩饰本性,都要执行死刑了,还在这里大放厥词。 程素梅不动手打人,审判长都忍不住要动手了。 骆耀国沉默地看着这一幕,倒是没有胡言乱语。 他到底还是没有陆青岸那么变态。 被打了,陆青岸歪着嘴笑了笑,又说:“够泼辣。只是,你那晚被迷晕了,配合得不是很好。要是也有你现在这股劲,滋味肯定更好。” 审判长实在听不下去了,开口警告陆青岸:“禁止喧哗!” 都要死了,陆青岸更是目无王法,他笑容下流地对程素梅说:“你很好,我会想你的,下辈子,我还会找你...” 程素梅情绪已经镇定下来。 她走到注射泵前,突然说:“忘了告诉你们,这里面装的不是普通的注射药物。” 陆青岸顿时闭上嘴巴。 他阴沉沉地看向程素梅,表情不安地说:“你要做什么?” 程素梅告诉他:“按照正规程序,你们会依次注射巴比妥酸盐、肌肉松弛剂跟氯化物。就像你说的那样,你会在几十秒到一分钟时间内彻底死去。” “但是,我们今天不走正规程序,你的死刑也不会那么安逸。” “知道你今天将要注射的是什么药物吗?”程素梅弯腰凑到陆青岸的耳边,她说:“是醉夜散。” 陆青岸惊疑不定地问道:“那是什么?” “是一种合成毒素,从注射到死亡,大约需要七个小时的时间。在这期间,你们的身体会产生被蛇虫蚕食的痛苦...” “正如那晚我所遭遇的非人折磨一样,你们也会被折磨一整夜。”说完,程素梅突然大笑起来。 她笑得有些疯疯癫癫,眼泪一串串地淌过面颊,她悲戚地说道:“你俩伤害过那么多的无辜男女,也该轮到你们体验痛苦的滋味了。” “黄泉路漫长,两位,慢走慢赏。”说完,程素梅启动了注射泵。 冰凉的液体注入进骆耀国跟陆青岸的身体里,两人都瞪圆了双眼,大气都不敢出一口。 很快,他们的身体就出现了疼痛感。 像是有千千万万只蚂蚁在他们的血管里面爬行,顺着血管游走遍身,接着开始疯狂啃咬他们的五脏六腑... 四肢百骸,五脏六腑,都有种被野兽撕咬的痛苦。 正如程素梅所说,这样的折磨会持续长达七个小时。 到最后,陆青岸跟骆耀国都疼得叫不出来了,陆青岸开始求死,求个痛快死法。 这惊悚的画面看得法警频频皱眉,法医倒是一副镇定自若的样子。 大仇终于得报,程素梅并没有报复后的快感。 她蹲在墙角,用双臂紧紧搂住自己的肩膀,纵然怕得眼泪簌簌直落,却还是没有离开刑房。 就像她说的,她要亲自送这两个畜生上黄泉路。 ... 一夜的非人折磨,陆青岸跟骆耀国彻底没了动静。 法警为他们盖上白布,法医则扶着程素梅走出了刑房。看到等候室里的阮倾城,程素梅踉跄冲过去,紧紧抱住阮倾城,这才爆发出惊人的哭声。 “哇!” 程素梅眼泪鼻涕全都落在阮倾城外套上,“倾城,我报仇了,但我...我好像还是无法释怀那件事。” 有些罪果,一旦种下,就会对受害者造成终身阴影。 阮倾城心疼地拍着程素梅的肩膀,她说:“妈,受过的伤害为什么需要释怀呢?” “佛说放下屠刀立地成佛,但,凭什么坏人从善就能立地成佛?这对其他修行人来说,就公平吗?” “既然是放不下的仇恨,那就别放下,咱就记一辈子。” “恶人死亡,只是报复的第一步,咱后面还有更多手段呢。咱要活得比那两个恶人更长久,隔三岔五就去恶人坟墓上蹦迪泼大粪!咱们怎么舒心怎么来!” 闻言,法警频频偷看阮倾城。 暗道,还能这样安慰人? 但程素梅在听到阮倾城的劝慰话后,还真就舒心了不少。她松开阮倾城,抹掉一脸泪水,沉吟道:“你说得对,我的确没必要逼迫我自己原谅那些事。” “就像你说的,我就该隔三岔五去他们坟头找点事做。不仅如此,我还要给陆青岸老婆介绍十八个男模,花钱让他们去陆青岸坟头开派对,让他死了也坟墓长满绿草!” 见程素梅重新振作起来,阮倾城便放心了。“行,钱不够我给你支援。” “好!” 母女俩搀扶着离开了监狱。 法警望着她俩的身影,由衷感慨道:“不精神内耗自己,才是最好的心病解药啊。” * 回酒店,泡了个澡,程素梅就彻底活了过来。 阮倾城下午还要去殷家,晚上要陪殷婷吃饭。于是,陪程素梅在酒店餐厅吃了顿午饭,阮倾城就找借口打算离开。 程素梅见她拿着包起身告辞,突然说:“你是要去殷家吗?” 阮倾城一愣。 她犹豫了下,重新坐回位置,问程素梅:“妈妈,为什么会觉得我还要去殷家?” 程素梅也没瞒着,她说:“今天在1号监狱,我无意中听到法警们说你是殷迟遇先生的妹妹,是殷婷部长的女儿。” 那会儿,程素梅还怀疑是自己听错了。可此刻看见阮倾城的反应,程素梅才意识到,那恐怕是真的。 “倾城,这到底如何一回事?”倾城是她的女儿啊! 她怎么就成了殷部长的女儿了? 程素梅能一路忍到现在才开口,显然也是做好了心理准备的。 阮倾城犹豫再三,还是决定亲自开口将真相告诉程素梅。 “妈,有个事我得跟你讲。”阮倾城默默拿走程素梅面前的倒茶跟一切利器,担心她情绪激动会伤害自己。 注意到她的动作,程素梅皱了皱眉,心中越发不安。“倾城,你到底要跟我说什么?” “我并非你的亲生女儿。”阮倾城开门见山地说道:“我是封擎大伯的女儿,你的女儿Shary目前昏迷不醒,是植物人状态。” “我也是最近才知道这件事,之所以没告诉你,是考虑到你的身体情况。” 闻言,程素梅感到震惊,感到不可思议。 转念想到一些被忽略的违和细节,程素梅又有种原来是这样的感悟。 她目光复杂地看着阮倾城,呢喃道:“我就说,我这样的恶毒母亲,是不配得到原谅的。难怪你能轻易原谅我对你的伤害,原来,你根本不是我的孩子...” “你若是真正的Shary,恐怕就不会轻易原谅我了。”说这些话的时候,程素梅的情绪非常地难过。 阮倾城目光担忧地看着程素梅,担心程素梅会精神失常。 但程素梅这次比她想的要坚强些,没有轻易发疯。她捏着餐桌的桌布,犹豫地问道:“Shary...恨我吗?” 那孩子一定是恨她的吧。 那么小就被他们送到国外,十多年不闻不问,恨她也是应该的。 阮倾城告诉她:“据我所知,封擎没将她的身世告诉她,而是将她送到了M国一对夫妇名下收养。” “Shary一直以为她是孤儿,她根本就不知道阮家的存在。” 闻言,程素梅将脑袋勾了下去。 她望着自己的皮鞋脚尖,眼泪就那么砸在了鞋背上。 过了许久,程素梅才说:“那就...就继续瞒着她吧。” 阮倾城有些愕然,“您不愿意跟她相认吗?” 程素梅自嘲地笑了笑,摇头说:“我曾数次差点掐死她,我配跟她相认,我配得到她的原谅吗?” “就让她以为自己是个孤儿吧,她是个孤儿虽然很不幸,但她应该有一对深爱她的养父母。” “有我这样的母亲,对她而言才是真正的不幸。” 阮倾城有些理解程素梅的想法。 但她不觉得瞒着Shary真相就是正确做法。 阮倾城说:“妈,我不会主动将阮家和你的事告诉Shary。但,倘若Shary主动调查起自己的身世来,我也不会瞒着她。” “真相固然残忍,但残忍也是人生的一部分。” 程素梅恍惚地望着窗外。 须臾,她才怅然地点头,“我听你的。” 想到什么,程素梅眼巴巴地问阮倾城:“如今你已经找到了自己的亲生父母,那我们...” 阮倾城反握住程素梅的双手,她说:“您永远都是我至亲的家人。” 按照亲戚关系来讲,她本就是程素梅的侄女。 更不要说,这些年里,他们母女相处的点点滴滴都是真情实意。 闻言,程素梅便安心了。 “谢谢你,倾城。”想到那孩子的情况,程素梅又关心地询问道:“她在哪里?我能去见她吗?” “暂时不方便,明年吧,等我生下孩子后,我带你去见她。”到那时,她跟Shary的人生也该回到正轨上了。 程素梅连连点头,“好,我等着。” ------------ 第232章 狱霸VS宴昭,不见不散 转眼,便到了大年三十这天。 大清早,阮倾城刚起床下楼来,就看到裁缝铺那边的小芸拎着一个小行李袋过来了。 过年这几天,小芸都会跟阿坤一起生活,要一起团年。 注意到阮倾城从二楼卧室探出头来,小芸笑吟吟地向她招手:“阮小姐,你起床了吗?我师娘做了水晶包,你要吃点吗?” 淑婶刚好出屋来接小芸。 闻言,她仰头跟阮倾城说:“姜姐做的早点,是出了名的美味,阮小姐,你快下楼来尝尝。” 吴裁缝的爱人姜云知女士,不仅绣工了得,厨艺更是一绝。听说君二姐早些年还跟她学习过早点烹饪技术。 闻言,阮倾城心动不已,她说:“你们等着,我这就下来。” 她洗了脸,简单抹了点护肤品,就素颜朝天地下楼去。 院子里这会儿还比较清净,九点过后园丁会过来做年前的除旧大扫除,接下来还要准备团年饭,会很热闹。 阮倾城下来到一楼时,才发现君修臣今早也在家。 君修臣穿着黑色睡袍,坐在一楼客厅的沙发交代事情,德叔跟阿坤都垂手站在旁边。 陈昂刚新婚,请了假,带着李秘书跟贝贝回岳母娘家里过年去了,扶云宫的安保工作就全权交给了阿坤。 “九哥,你还没去老宅那边?” 年三十老宅那边忙得很,要给家族成员分红,给小辈们发红包,给辛苦工作的家佣们派发红包... 今天是君修臣当散财童子的日子,不能缺席。 “等会过去。”君修臣说:“就要过年了,有几个交情不错的长辈那边得去送礼,我让阿坤跟德叔一起去。” “对了。”君修臣指着另一个盒子,那里面是一堆包装好的红包,他说:“我要回老宅那边去主持工作,扶云宫这边就要麻烦你帮忙了。” “哦?”阮倾城有些迟疑,她说:“还是让德叔他们来吧。” “你来。”君修臣笑的意味深长,他说:“这是女主人的工作,以前是没有女主人,才让德叔跟淑婶帮忙。现在有你了,再让德叔他们做就不合适了。” “少占我便宜,我答应做你的女主人了么?”话是这么说,阮倾城还是走到那个装红包的筐子前面。 她随手拿起一个红包,看到上面写着一个周姓女员工的名字,她记得对方是负责采购工作的。 阮倾城随口一问:“过年红包都一样吗?是多少?” “自然不一样。”君修臣说:“奖罚分明,做得好的红包自然多些。” 这倒也合理。 “那最少的是多少?” “六千六。” 最少都这么多? “最多的呢?” 君修臣指了指盒子最底下,他说:“每年,扶云宫都会按照员工一年的表现评选出十名优秀员工,一般,年底都会奖励他们一份惊喜大礼。” “像今年,给厨房的吴师傅准备的就是一台市场售价六十多万的电动轿车。” “给环卫部门苏大姐准备的是一套两居室,她在扶云宫工作了已有20年了,家里还有个老母亲,比起钱财,她更需要一套属于她的小房子...” 钱。 都是钱啊! 听着很咂舌,但阮倾城心里却暖洋洋的。 “行吧,晚上吃了团年饭,我就将他们都叫过来领红包。”说完,阮倾城突然从睡衣口袋里掏出一个红包,迅速塞进君修臣的睡袍领口中。 “新年快乐,九哥。” 君修臣愕然不已。 他取出红包,刚要拆开,就听见阮倾城说:“晚上再拆开,现在不着急。” 惊喜都要留到最后揭晓。 君修臣笑了,“行。” 厨房那边,淑婶和小芸已经布置好了早餐,招呼阮倾城和君修臣过去吃早饭。 “先吃饭。” 吃过早饭,君修臣就回老宅那边去了,阮倾城上楼换了身衣服,在陈四的陪同下去了一趟特殊儿童福利院。 她带来了一车厢的新衣服跟儿童用品,还给福利院送来了许多平时舍不得买的食材。 另外,还定制了一个五层大蛋糕。 徐寻光已经在福利院等着了,他帮陈四一起将物资搬运到福利院的操场上,和阮倾城一起将玩新衣服跟玩具零食等大礼包,派发到每个孩子的手里。 被送进特殊福利院的孩子,他们被孤儿院的孩子还要可怜一些,他们不止遭到了家人的遗弃,还遭到了命运的捉弄。 每个孩子,或多或少都有些精神障碍,心理障碍,身体障碍。 福利院这边总是飘散着一股难闻的气味儿,有孩子们身上散发出来的臭味儿,也有垃圾堆放在一起的酸臭味。 阮倾城戴上了口罩,但还是有些闻不习惯。 徐寻光递给她一瓶水,他说:“这边环境不好,你没必要亲自跑一趟。而且我听说,沧州集团独立出资,预备在国内12座大都城中,建立12所特殊儿童福利院,眼下正在面向全国聘用从专业学院毕业的护理人员。” “老实讲,我在看到这个消息的时候,都觉得挺惊讶的。网上对沧州集团这一做法的反应也很热烈。” 闻言,阮倾城笑问道:“是不是有很多网民在冷嘲热讽,诋毁沧州集团在装腔作势?说君九到处做慈善,只是想要博得个好名声?” “看来你也看过那些评论。徐寻光忍笑说:“那都是网络喷子。” 阮倾城对那些评论向来不放在心上。 她跟君修臣做事,只求一个问心无愧,只求一个心安,哪管网络喷子说什么? “那群网络喷子,就是看君九长得帅还有钱,还有我这样一个美若天仙的女朋友。他们羡慕嫉妒恨,比不过就只能隔着网络踩他几脚。” “对了。”阮倾城垂眸看着徐寻光手腕上挂着的那根祈福红丝带,冷不丁地说:“Shary的下落,已经有眉目了。” 徐寻光笑容凝滞。 他惊喜又愕然,急切地追问阮倾城:“她在哪里?” “她目前还没苏醒...”阮倾城花了点时间,将Shary出事昏迷不醒的事告诉了徐寻光。 “徐寻光,Shary的事我很抱歉。”为了躲避琉璃族的追杀,她自私地选择跟Shary交换人生。 这事是她做得不对。 但她别无他法。 她的研究成果绝对不能落到琉璃族的手里。 听到她的道歉,徐寻光难以平静。 阮倾城的决定,害得他跟Shary一别十年。 他对阮倾城擅自跟Shary交换人生的做法当然有恨意,但同时他也明白阮倾城的无奈。 须臾,徐寻光才说:“你该道歉的不是我,而是Shary。” “我会当面向她道歉。” 下午,阮倾城前往东江疗养院将程素梅接到了扶云宫,吃团年饭前,阮倾城让淑婶将所有员工叫来院子里集合。 她开始给他们发红包。 收到厚厚一叠的红包,员工们都笑得咧开了嘴。 环卫部门的苏大姐拆开红包,发现里面竟然是一把写着门牌号的大门钥匙,她喜极而泣。 苏大姐捂着脸,哭着说:“房子!是房子啊!我只是跟淑大姐感慨了一句,要是能有套房子给我妈妈养老就好了。” “我今年真的就得到了一套房子啊!” 苏大姐开心得直跺脚,她都想给阮倾城磕头了。 阮倾城及时朝陈四使眼色,陈四立马拦住了苏大姐。 苏大姐也意识到自己激动得有些过头了,她捏紧房子钥匙,双手作揖地说道:“夫人,祝您新年快乐,也祝您肚子里的孩子平安健康!” 夫人... 阮倾城耳垂微红。 她想解释,想反驳,最后还是默认了这声夫人。 “行了,各位都去吃饭吧。”说到这里,阮倾城稍作停顿,目光略显狠厉地扫过那一张张熟悉的面孔。 她语调警告地说:“咱们扶云宫,前年共有103人拿到了新年红包,去年是102人,今年也是102人。” “离开的那个人姓什么,叫什么,为什么离开,离开之后是什么下场,我想你们都记得很清楚。” 那个人姓楚,是潜伏进扶云宫的商业间谍,如今在蹲牢子。 “我希望,明年今日,在场诸位都能来我这里领红包。” 闻言,大伙儿神色一正,看阮倾城的目光多了几分敬重之色。 君修臣站在三楼书房窗户边,将阮倾城的所作所为看在眼里,不由得轻笑起来。 他转过身,盯着书桌上的红包,犹豫再三,还是忍不住提前将它拆开了。 本以为里面会是人民币,亦或是平安牌之类的东西。 但他却看到了一张折叠起来的排畸检查报告单。 盯着报告单上那个握着拳头的小胎儿,君修臣心里一阵激动,竟热泪盈眶。 这是他收到的最好的新年礼物。 吃完团年饭,阮倾城突然接到秦泱泱的电话,邀请她出去逛夜市。 阮倾城欣然前往。 君修臣也接到了程书墨的电话邀约,程书墨在电话那头说:“谢回今晚请客,君九,过来喝两杯?” 顿了顿,程书墨笑道:“金律师也在啊,你也来啊。” 君修臣本来打算以他要陪阮倾城守岁为由拒绝这场邀约,得知金仇明也在那边,就知道这借口行不通。 啧。 “好,我过来。” 君修臣的车赶到南山会所时,已是夜里十点。 金仇明站在南山会所的院子里抽烟,见他来了,皱眉便说:“大过年的,你老婆约我老婆出去做什么?” “你说轻轻是我老婆,这点我很开心。但我需要申明一点,不是我老婆约你老婆出去玩,是你老婆给我老婆打电话。” 明明就是秦泱泱给阮倾城打的电话。 “嗤!”金仇明嗤笑了声,玩味地看着君修臣,他说:“是你老婆先给我家泱泱发了条短信,我家泱泱收到短信后,直接就给她打了个电话,然后就出门了。” “你老婆不发那条短信的话,这会儿,我跟泱泱应该正在新买的别墅里面享受鸳鸯浴。” “...”君修臣表情骤变。 什么意思? 阮倾城在骗他? 见君修臣眉头紧皱着,完全还是一副状况外的反应,金仇明郁结的心情顿时被打通了。 看君九吃瘪,也是一种调节情绪的办法啊。 “怎么?你也不知道?不是我说,你老婆背着你搞小把戏,是打算做什么?” 金仇明故意阴阳怪气地说:“这还没结婚呢,你老婆就这么会玩。等结了婚...” 金仇明瞅了眼君修臣头顶,意味深长地说:“你怕是要戴帽子了。” 什么帽子? 自然是万物复苏绿意盎然的帽子。 君修臣心里烦躁得很,但嘴里却逞强得很,他说:“轻轻应该是要给我准备一场惊喜。” “死鸭子嘴硬。”金仇明压根不信。 他觉得阮倾城是拐着他家泱泱出去看男模了,他语气幽怨地说道:“听说东礁岛海底酒吧最近招聘了18个顶级男模,全国富婆都在往海底酒吧消费呢。” 君修臣坚定地说道:“你老婆做这种事不奇怪,我家轻轻不会做这种事。” “呵。” 金仇明转身就进了会所。 君修臣若有所思地跟着进了会所。 程书墨最近身体恢复得越来越好,长了好几斤肉,面色也红润健康,穿一身白色高定西装坐在会所卡座上,越发的矜贵倨傲。 见他俩进来,赶紧主动给他俩倒了杯酒,“来,这几个月琐事太多,咱们好久没聚过了,今晚都多喝几杯?” 金仇明端起他那杯酒跟灌酒似的一饮而尽,放下一滴不剩的酒杯,他嘲讽程书墨:“你那病秧子身体,能喝吗?” 程书墨举起手里的茶,厚脸皮说:“我以茶代酒。” 君修臣皱眉,端起他那杯酒也是一饮而尽。 见状,程书墨跟谢回对望一眼,都默契地意识到这俩货的心情恐怕不好。 不要招惹微妙。 就在气氛紧绷时,君修臣的手机突然响了。 电话是南山赛车场那边打过来的。 君修臣蹙眉接听。 赛车场那边的管理说:“老板,‘狱霸’今晚向你发出赛车邀请,您要来应战吗?” 君修臣愣住。 “对了,狱霸还说,不见不散。” 君修臣立马放下酒杯,“我走了。” “干啥去!”金仇明抬头问。 君修臣笑了笑,说:“我老婆要跟我约会,我是不想去的,但她说今晚不见不散。”说完,他装腔作势地理了理衬衫衣领,假装无奈地叹道:“老婆太粘人,我得去赴约了。” 闻言,金仇明皱了皱眉,拔腿就跟了上去。 见状,程书墨跟谢回也追了上去。 ------------ 第233章 君修臣,你愿意当我的男主角吗? 唯一一个没喝酒的程书墨,成了开车的司机。 君修臣坐在副驾驶,金仇明跟谢回坐在后面,等他们抵达半山腰的南山赛车场,已经十一点二十分。 跨年夜的赛车场前所未有的热闹火爆。 赛车场广场上人头攒动,零下两度的夜晚,女孩们却都打扮得火辣性感。 四人走私密通道进入大楼。 管理员远远看见四个气度不凡的男人走过来,他心中一凛,下意识挺直了背脊,迈大步向四人迎了上去。 “老板,您来了。” 管理员抬头间,目光飞快从君修臣身旁三人的脸上扫过,又态度恭敬地说:“也欢迎三位先生大驾,今晚玩得开心,酒水点心都记在陈某账上。” 管理员是个社交达人,也混进过不少私密性质的酒会,曾远远地看到过程书墨一次。 他一眼便认出老板左手边的白衣西装男人是程氏家族的家主。 而老板右手边的黑衣男子,更是眼熟。 身为西江区区长,谢回上任后势头很猛,他隔三岔五就要登上财经报、市政报... 至于金仇明,管理员倒是眼生。 但能跟在老板一起玩的人,能是默默无名之辈嘛? 肯定不是这位默默无闻,是他自己见识少混得不够高。 见这个小管理很会来事,程书墨和善一笑,对他说:“多谢款待,不过消费就不记你账上了。” 他笑吟吟地朝君修臣投去揶揄的眼神,说道:“直接记在你们老板头上就好了。” 管理员赔笑,“都行。” “她在哪里?”君修臣迫不及待想要找到阮倾城了。 提到正事,管理员顿时正色起来,他告诉君修臣:“那位小姐在等候室那边等着您呢。” “带我过去。” “好,老板,这边请。” 四人跟着管理员去往二楼的VIP休息室。 几人顺着铁楼梯往楼上走,刚到楼梯平台,就看到前方的墙角处,依靠着一道粉色倩影。 对方正在跟一名机车猛男聊天。 金仇明一眼就认出来那是秦泱泱。 这南洲市,没有几个女人能将粉色穿得像她那般招摇又纯真。 粉色皮草大衣松松垮垮挂在秦泱泱的身上,露出胸口一大片白得晃眼的肌肤。 她今天烫了蛋卷长发,脖子上戴着元旦节那晚金仇明送给她的蛇头宝石项链。 灯光落在她身上,蛇头上的报应在天花板上透出绿莹莹的光彩。 那机车猛男不知道说了什么,逗得秦泱泱咯吱咯吱地笑。 她笑就算了,还惺惺作态地捂着嘴,笑得像个淑女一样。 金仇明都没见她那么做作地笑过。 很好。 戴着他送的珠宝,跟别的男人调情,秦泱泱真是胆儿肥了。 见状,君修臣他们三人看热闹不嫌事大,都默契地停下了脚步。 管理员不明所以,但也跟着停了下来。 眼见那机车男的手就要伸向秦泱泱的胸部,金仇明当场黑下脸来,他下意识要上前去阻止这场闹剧。 啪! 秦泱泱猛地抬手甩了那机车男一巴掌,她按着脖子上的蛇头宝石项链,朝那机车男劈头盖脸一顿痛骂输出—— “人渣!” “开个破机车穿个破皮衣,裤裆里塞了块海绵装男人,以为你很酷很能干很招人喜欢?” “以为姐姐没看出来,你两只眼睛盯着我的项链都在发光?我呸!”秦泱泱冷笑道:“想偷姐姐的项链去卖钱,你做什么春秋大梦?” 机车男:“...” 冤枉! 他明明是想跟她偷情啊! 下方平台,听到秦泱泱骂人,程书墨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偏头对金仇明说:“我突然就有些理解,你为什么要在那么多的候选人中,挑秦泱泱当你老婆了。” “她真的...很单纯。”单纯的有些蠢了。 金仇明朝程书墨投去一个白眼,下意识说:“她只是没心机而已,不是傻子。” 闻言,程书墨轻挑眉梢,玩味感慨:“你竟然会下意识维护她,看来你俩感情还不错。” 金仇明听到这话,觉得程书墨脑子挺逗,他说:“她是我的老婆,没感情才奇怪。” “是吗?”程书墨好笑道:“可我怎么听到有消息在传,说有人去监狱探监的时候,正巧碰到秦泱泱去探监秦先生,告诉秦先生她就要离婚了,等秦先生一出狱,就要带着秦先生回老家呢?” 金仇明眯眸,语调冷凉地询问程书墨:“在哪儿听到的?” 程书墨:“我家一个侄女去监狱探望她那个因为酒驾撞人的废物男朋友,无意中听见的。” 金仇明没吭声了。 他望着上方那道怒气腾腾跑走的身影,心底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 她想离婚吗? 可她从没跟自己通过气啊。 不是,她为什么要离婚啊? 是他送的钻石珠宝不够多?还是技术不够好?还是什么? 金仇明突然就有些迷茫了。 四人走进休息室时,正好听见秦泱泱在跟阮倾城吐槽刚才碰到了小偷的事。 “轻轻。”君修臣一声呼唤,打断了她俩的对话。 见君修臣他们来了,秦泱泱下意识闭紧了嘴巴,并起身走到了金仇明身后。 金仇明瞥了秦泱泱一眼,突然说:“我困了,回去了。” 他俩走后,君修臣这才走到阮倾城前面站定,低头问她:“你向我发起了挑战赛?” “对。” 君修臣眉头紧皱,提醒阮倾城:“你现在是孕妇,不适合赛车。” 阮倾城说:“我会注意安全。之所以在今晚向你发起挑战赛,也是有件事想要迫不及待地去完成。” “什么事?”君修臣很好奇。 阮倾城却不肯明说。 “比一场吗?宴昭。”阮倾城唤了君修臣在赛车界的艺名。 这代表她动了真格。 君修臣盯着她隆起的腹部,满面寒霜。 他想也不想便拒绝了,“不比。” 见气氛不妙,程书墨跟谢回对视了一眼,纷纷找借口离开了。 管理员也脚底抹油溜了出去。 屋子里顿时就剩下他们俩了。 阮倾城有一下没一下地抚摸腹部,她突然说:“君修臣,如果我赢了,咱们的合约就从此作废。” “好不好?” 君修臣身上骤然爆发出一股戾气来,那双桃花眼刹那间绯红一片。“你要跟我作废合约,划清界限?” “轻轻,你...决定要离开我了?”因为阮倾城曾说过,等合约一作废她就要离开扶云宫,要带着程素梅找个陌生安逸的城市定居。 所以君修臣下意识认为阮倾城是打算离他而去了。 “阮倾城,你究竟是个什么东西?”深情被辜负被无视,饶是君修臣也觉得委屈。 他眼睛一片赤红,声音都哽咽起来,“你怎么就能这么心狠呢?” “我究竟哪里不好?哪里让你不喜欢了?” 君修臣一边反省自己,一边说:“是我的过去太阴暗了?还是我做事手段太狠辣了?还是说你...你真的就对那个沈恒安念念不忘?” 除了这些,君修臣真的想不到其他任何原因了。 阮倾城沉默无声地看着他。 等他无话可说后,她这才低声喟叹道:“我听他们说,赢了宴昭,就能要求你办一件事。” “我想赢你一次,想要我们之间的合同作废。” 君修臣表情依然很臭很硬,他问:“你为什么那么在意那份合同?” 阮倾城无意识握紧了双拳,鼓足勇气讲道:“所有人都说我是梨诺,可我毕竟不记得梨诺的一切,于我而言,我就是阮倾城。” “我以前总在纠结,不明白你爱的那个人究竟是谁。是这个平庸且莽撞的阮倾城?还是那个聪慧的生化天才梨诺?” 君修臣拧着眉心,下意识说:“不管你记不记得,你就是梨诺,这是不争的事实。我爱梨诺,但我同样爱现在的你,这并不矛盾。” “是不矛盾,但我就是过不去自己心里的坎。”阮倾城眸子里也有了泪水。 阮倾城偏着头,盯着君修臣那张昳丽的俊颜,失神地看了会儿。 她语气怅然地说道:“等我生下孩子,我就要做记忆恢复术了。到那时候,这个世界上就没有阮倾城了。” “可是君修臣,爱你的人是阮倾城啊!”按着胸口,感受到激烈跳动的心脏频率,阮倾城绝望地承认了一个事实。 她爱君修臣! “你爱梨诺,所有人都爱梨诺,可阮倾城爱你啊。阮倾城的时间不多了,阮倾城想在你的生命里,留下一个特别的符号。” “我们的缘分,始于一张房卡,我们的感情,始于一张合同。房卡的误会由你解开了,那么合同就该由我来解开。” 阮倾城站了起来,朝君修臣伸出右手,她语调强势偏执地说道:“宴昭,请你跟我比一场!” 君修臣失神地看着她。 她那一句[爱你的人是阮倾城],真正地触动到了君修臣的心。 直至这一刻,君修臣才终于理解阮倾城在意的是什么,才明白阮倾城对合同那件事耿耿于怀。 为什么呢? 因为她爱他啊。 爱让坠入地狱的人想要重新拥抱这个世界,爱让无欲无求的人想要跟心爱的人长相厮守,爱让阮倾城想要堂堂正正地和他谈恋爱。 无关权势,无关合约。 看见泪水从阮倾城脸上落下来,这一刻,君修臣真的心疼死了。 意识到这场比赛对阮倾城有着特殊的意义,君修臣不忍心再拒绝阮倾城,他起身握住阮倾城的手。 “宴昭应战!” “但丑话说在前头,我不会向你放水。你知道的,隐岛长大的孩子,认什么都不认命。” 就算只是一场比赛,他们也会拿出拼死战斗的气势。 阮倾城闻声轻笑,“巧了,我也不会对你放水。” * 深夜。 南山盘山赛车车道上,20辆重型机车从跑道始发点整齐地开了出去,机车呼啸而过,卷起一阵狂风。 谢回跟程书墨站在观赛屏幕前,紧盯着屏幕中一红一黑两台机车,表情都有些紧张。 “这两人是不是有神经病?” “阮小姐还怀着孩子呢,孕妇情绪不稳定要胡闹,他一个大男人也跟着胡闹?” 谢回第一次当着其他人的面骂君修臣,毕竟平时他也只敢躲在被窝里吐槽几句。“这要是摔了车出了什么意外,他找谁哭去!” 程书墨倒是笑了,他说:“阮小姐可不是在胡闹,她入狱前曾玩过一段时间的赛车比赛,他们那个俱乐部的老板还想推荐她去参加世界山地摩托比赛,可见技术不一般。” 谢回第一次听说这事,不由得好奇询问:“那她比赛名次如何?” 摇摇头,程书墨说:“还没来得及参加,就先去坐牢了。” 谢回:“...” 想到某个人,谢回突然感慨道:“有一位我非常尊敬的师姐,她是世界极限运动俱乐部的顶级会员,她的赛车技术贼棒,教出来的学生个顶个都是高手。” “哦?这么厉害?是谁啊?”这下轮到程书墨好奇了。 “是谁不能说,说了你指定认识。”跟程书墨关系再熟,谢回也不会向他透露自己是隐盟成员的身份。 谢回神秘兮兮地说:“那位师姐在机车比赛中,最擅长的一招叫螳螂腿。” 他话刚说完,就看到屏幕中阮倾城的车跟君修臣的车并驱同行,遥遥领先了所有赛车。 他们已经抵达了5号弯道,只差最后一个弯道就要抵达终点。 就在快要越过5号弯道时,红色机车上的阮倾城猛然起身,躬身站在了摩托车的车背上! 她双手紧握车龙头,左腿猛地一脚扫向黑色机车上的男人。她身下的摩托就像是一匹驰骋草原的骏马,与她配合默契。 阮倾城那一脚,力道霸道,出脚迅速,当场将君修臣踹得歪了歪身子。 等君修臣稳住车身时,阮倾城的机车如同离弦的箭,正疾速地冲向六号弯道。 见状,君修臣不仅不羞恼,眼中还迸射出了怀念之色。 都多少年没有见到这招螳螂腿了啊! 看来今天这场比赛,她还真是不留余力。 而屏幕前方的谢回在看到阮倾城那记螳螂腿后,他眼神逐渐凝重。 一瞬间,许多令他疑惑不解的细节,也都得到了答案。 “真的是她...” 作为隐盟成员,从小在隐岛长大的谢回当然也认识梨诺。在骆家第一次看到阮倾城,谢回就发现阮倾城跟大师姐模样相似。 但他很快就否认了他的猜测。 阮倾城若是大师姐,君九又怎会放任她在监狱被小人欺负毁容? 现在看来,监狱之灾,大概率也是君九为了迷惑外界做出的无奈之举吧。 “大师姐还活着...” 意识到梨诺大师姐真的还活着,谢回激动之余,忍不住紧紧一把搂住了程书墨。 程书墨感到莫名其妙,怀疑谢回是不是爱上了自己。 他严肃申明:“谢区长,你很好,也很英俊,但我对男人不感兴趣。” 脑海里浮现出一双清冷乌黑的眼睛,程书墨咬牙切齿地说:“我心有所属了,我这条命都是她给的...” 他话没说完,谢回就松开了他,像个孩子一样激动地跑了出去,边跑边说:“太好了!太好了。” 程书墨:“...” 他拍了拍胸口,真是虚惊一场啊。 * 这场比赛,毫无疑问是阮倾城获胜。 抵达终点,君修臣摘下头盔,抱着头盔大步走向靠坐在红色机车上的阮倾城。 站在阮倾城身前,君修臣凝望着她,眼神热烈而痴迷。“你赢了我,轻轻。” “按照你所说的,合约作废。”说完,君修臣拿出手机,当着阮倾城的面给金仇明打了个电话,吩咐他撕毁合同。 挂掉电话。 君修臣不由得握紧手机,沉声说道:“你自由了,阮倾城。” 闻言,阮倾城愉悦地笑了起来。 她杏眸亮晶晶的,像是被困在瓶子里的碎钻终于冲破枷锁,化作满天星辰。 它们都活了起来。 君修臣有些出神地望着她,心里很失落,但更多的却是释然。 阮倾城忽然打开机车的后备箱,从里面掏出了一大束红色玫瑰,还有一枚男性尺寸的大钻戒。 在君修臣震惊错愕的目光中,阮倾城举起那束玫瑰花,单膝跪在了君修臣的面前。 她说:“我爱的机车,还有我的小宝宝,刚陪我见证了一场赛事狂欢。接下来,我还想让他们再见证一场庄重神圣的求婚仪式。” “而你,君修臣,你愿意当我的男主角吗?” 君修臣人都傻了。 他哑声问道:“你说有一件迫不及待想要去做的事,就是这个?跟我求婚?” “是啊。”阮倾城望向远方的南洲城区,她说:“我想要在跨年夜里向你求婚,错过今晚,只能等明年了。” “但明年,阮倾城就不在了。那么,君修臣,你愿意成为阮倾城人生故事中的男主角吗?” 君修臣生怕阮倾城会后悔,迅速伸手接过玫瑰,并抢走戒指主动戴在左手中指上。 做完这一切,确认阮倾城没有后悔的机会了,他这才回答阮倾城:“从现在开始,我是你的男主角了。” 砰! 南洲城区的跨年烟花绽放了。 属于阮倾城的人生很短暂,但她在有限的人生中,找到了她的男主角。 ------------ 第234章 她主动吃避孕药 君九爷被阮小姐求婚了。 这一幕,被所有站在屏幕前的观众目睹,刹那间,赛车场里口哨声不断,气氛被推至高潮。 程书墨站在屏幕前,表情有些恍惚。 他赶紧掏出手机将阮倾城手持玫瑰,单膝下跪跟君修臣求婚的画面拍摄下来,并大方地将图片发到了微信朋友圈。 程书墨配文称:【我们君九终于把自己嫁出去了。】 这张照片在程书墨的朋友圈里掀起惊涛骇浪,也在南洲市掀起一阵飓风。 南山赛车场距离城区比较远,阮倾城成功向君修臣求婚那会儿,秦泱泱跟金仇明还在回城区的高速上。 注意到远方城市里烟花齐齐炸开,这一幕美得有些不可思议,秦泱泱告诉金仇明:“你开慢点儿,我拍个烟花视频。” 她掏出手机拍视频,车速也从120降至100码,从中间车道挪到了慢车道。 秦泱泱盯着手机屏幕中的烟花,金仇明则皱着眉头盯着秦泱泱。 目光落到秦泱泱锁骨那片白嫩的肌肤上,金仇明脑海里浮现出机车男差点得逞的那只手。 他突然开口说道:“你先前跟那个皮衣男人站在一起,在聊什么?” “谁?”秦泱泱专心看烟花,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金仇明提醒她:“就是那个穿皮衣的赛车手,我看到你们站在VIP休息室外的走廊上聊天。” “他?”秦泱泱说:“他是我比较崇拜的一个赛车手。我看到他路过,想要找他要个签名,哪知道他竟然想占我便宜,还朝我伸了咸猪手!” “还好我聪明,及时甩了他一巴掌。”其实秦泱泱知道对方是想要占她便宜,她是不想名誉受损,才谎称对方是要偷她的项链。 金仇明听她这么说,不由得一笑。 他知道秦泱泱虽然有点一根筋,但并不愚蠢,她是那种大智若愚的女人。 “你很喜欢赛车吗?”他知道秦泱泱爱来赛车场观看比赛,但他只以为那是秦泱泱打发无聊找事做。 没想到秦泱泱还喜欢赛车。 “我跟倾城就是在极限俱乐部认识的,我挺喜欢这些运动的,不过我比较菜,没人爱跟我玩。” “只有倾城跟我玩。” 金仇明点了点头,他直言不讳地说:“我以为那是你为了挤进圈子找的途径。” 秦泱泱沉默下来。 她关掉手机视频,偏头看了金仇明一眼,略显严肃地解释道:“我想要融入南洲市这个大圈子是真的,但我从来不委屈我自己。” “我爸爸也从来不愿我做委屈自己的事。” “我加入极限俱乐部,想为了融入圈子只是其一,但也是真心那些极限项目。” 说到这里,秦泱泱沉默起来。 “怎么不说话了?”见她低着头,像是陷入了某种不好的往事回忆中,金仇明说:“在不开心吗?” 摇摇头,秦泱泱扭头望着右侧的车窗。 她娇憨的巴掌脸蛋映在车窗上,一双五黑分明的猫眼里装满了感慨,她说:“聂生烟她妈为了卷走我爸的钱,处心积虑对我实施了一场绑架案,我曾差点死在里面。” “学校里,聂生烟也故意在我的朋友中间散布谣言,说我早就被绑匪给玷污了,还怀孕堕胎了...” 那是一段灰暗的记忆。 “那时候,我真的想过死了一了百了,我准备吞安眠药,却被倾城撞见。她当时应该猜到我是在吃安眠药,但她没有戳破,而是告诉我维生素吃多了不好,会导致身体发胖...” 提到阮倾城,秦泱泱眼里蒙上了一层雾气。“倾城真的很好,她大概是看出来我的情绪很低落,察觉到我想要做傻事,主动开着机车带我去了南山谷蹦极。” “那是我第一次蹦极,从两百多米高的山谷纵身一跃,灵魂像是从躯壳被拽出。那是我真切感受到死亡的滋味,我当时叫得很惨烈。” “我被拽上悬崖,吓得腿腿都是软的,我紧紧搂住倾城嚎啕大哭。她告诉我,如果想不开,那就去做极限运动。” “置之死地而后生,这就是极限运动的意义,从那之后,我就喜欢上了各项极限运动。” 金仇明知道秦泱泱被聂生烟母女害得很惨。 但没想到她曾被逼得想过去寻死。 “泱泱,你...” 秦泱泱突然俏皮一笑,打断金仇明的话,她歪过头来对金仇明说:“那晚给你下药,是我人生中做过最冒险的极限运动。” “金仇明,你都不知道我当时有多害怕。” 金仇明抿着唇看她。 你下了那么大的决心才拿下我,怎么会想跟我离婚呢? 但金仇明竟然不敢询问原因。 回到别墅新房子,金仇明将车停在地下车库,没着急解开安全带。他左手搭在方向盘上,右手突然握住秦泱泱的左手。 除了在床笫之事,生活中金仇明很少握秦泱泱的手。 尤其是像现在这样,在非正式场合的握手,更是少之又少。 秦泱泱本来在整理手拎包,突然被握住左手,她惊讶地停了下来,问金仇明:“怎么了?” 金仇明盯着掌心中那只柔柔嫩嫩,指尖泛着肉粉色光泽的手指头,突然问了句:“你父亲是不是要出狱了?” “还有一个月。”提到这事,秦泱泱就难掩开心。 她主动提到:“年前我去监狱探望爸爸,跟他提到出狱的事,他还说出狱后就不开公司了,想回老家开个饭店。” “你知道吗,我爸爸特别会做菜,他年轻时候就当过厨子。我很喜欢吃我爸爸做的饭菜。” 一想到以后天天都能吃到父亲做的饭菜,秦泱泱便心情雀跃。 金仇明敏锐地抓住了'老家'两个字。 “你们老家是在...” 秦泱泱说了个名字。 那个离南洲市很远,坐飞机要两个半小时,坐高铁要六个多小时,还要中转一次。 “他要回老家,那...你呢?” 秦泱泱下意识说:“我当然跟着我爸爸一起回老家啊,我老家房子还在的,回去后,我想要尝试写作,倾城说我很有写作天赋...” 金仇明心脏微微收缩,抓住秦泱泱的右手骤然加大力道。 他猛地将那只手彻向自己这边。 秦泱泱被那股力道带了起来,整个人朝金仇明怀里撞过去。 金仇明扣住她肩膀,自上望过来的眼神充满了探究与愤怒,“秦泱泱,你要回老家,那我呢?” 察觉到金仇明的心情不妙,但秦泱泱不知道哪里出了问题。 她老老实实地说:“你当然是留在南洲市啊,你的家在这里,你的事业也在这边。” 她甚至还嘟哝道:“你这问的什么奇怪问题?” 秦泱泱那种不将他当回事的态度,令金仇明有种被背叛的愤怒,他捏紧秦泱泱肩膀,疼得秦泱泱眉头都皱了起来。 “秦泱泱,你是要跟我...离婚?”提到离婚这两个字,金仇明身上戾气很重,眼神也有些凶狠。 秦泱泱有些被吓到。 她挣脱了下,但没法甩开金仇明的双手。 秦泱泱只能作罢。 她说:“当初你娶我的时候说过,你是疲于应付你家里人的催婚了,又找不到合适的,而我呆头呆脑没心机很适合养在家里当个听话的老婆,这才娶我的。” “你还说,你处理的离婚案件数不胜数,你很清楚婚姻与夫妻是多可笑的一种关系。” “你也说了,让我跟你几年,等我父亲出狱,等你父母消停了,咱俩就直接散了。若有人问起,就说咱来性格不合,就说咱俩难孕难育。” 这些话,秦泱泱记得很清楚。 她说:“这几年,咱们每次都做好了避孕措施,不就是为了将来能好聚好散嘛。” “现在你父母那边也消停了,我爸爸也要出狱了,正是适合我们离婚的好时机。” “况且...”秦泱泱皱了皱眉,表情不喜地说道:“那个聂生烟嫁给程书汉后,据说过得挺为难的。” “咱俩离婚了,指不定你俩还能再续前缘呢。再说,你这么牛逼,肯定能轻易帮她打赢官司顺利离婚。” 秦泱泱越说下去,车里气氛越凝重。 “秦泱泱,我收回我以前说过的话。”金仇明一脸低气压地说道:“你不是没心机,你是没心没肺。” 个缺德玩意儿! 金仇明猛地将秦泱泱从副驾驶那边拽了过来。 他将秦泱泱压在车椅上,放到车椅,五指熟稔地撩起秦泱泱大衣下的裙摆,直接探向禁地。 秦泱泱下意识并拢双腿,惊恐又难为情地说道:“在车里呢,金仇明,你是不是疯了!” “没疯。”他前所未有的清醒。 他第一次清醒地认识到,他这个小妻子究竟有多没心没肺。 外面很冷,车里却很热。 金仇明一只手掌按在车窗上,印出五根有力的指关节。另一只娇软小手刚贴在窗户上,就被他完全包裹住。 秦泱泱的脸上攀上红晕,她被迫在逼仄的车身内,发出一些令人脸红心跳的轻喘声。 结束时,秦泱泱整个人软绵绵地躺在金仇明的怀里,感受到身下人胸膛和胳膊上紧绷的肌肉线条,秦泱泱心里酸溜溜地想:好东西吃多了,以后还吃得惯歪瓜裂枣吗? “在想什么?”金仇明很少事后这样抱着她。 也是这时才发现,秦泱泱在做完后想法似乎挺多,那两颗乌黑的猫眼一直在滴溜溜地转动。 一看就是在打鬼主意。 秦泱泱打了个哈哈,没敢说实话。 “别感冒了,快进屋吧。”秦泱泱飞快地找到皮草穿上,捞过副驾驶的手拎包先一步下了车,踩着高跟鞋深一脚浅一脚地走进了电梯。 金仇明坐在车里发了会儿呆才回去。 他推开主卧室的门,见秦泱泱在洗澡,便走到秦泱泱的状态前坐下。 掏出手机,刷到程书墨在一个小时前发的朋友圈,金仇明啧了一声,点了个赞,并评论道:【癞蛤蟆娶青蛙,长得丑玩的花。】 程书墨立马回他:【等着挨批。】 下一秒,君修臣便回复了金仇明:【开门,我给你点的补肾丸到了。年纪轻轻就萎了,也是可怜。】 金仇明:【呵。】 程书墨隔岸观火,没敢搭腔。 金仇明刚打算跟君修臣隔着网络撕逼一场,还真的听见了门铃声。 不是吧? 君九真的给他网购了补肾丸? 金仇明黑着脸下楼。 外卖小哥刚打算将东西放进别墅门口的寄存箱,看到金仇明走了出来,他小跑着将黄色购物袋递给金仇明。 “先生,春节快乐,大吉大利,收货后麻烦给个好评。” 面对辛苦工作的外卖小哥,金仇明收敛起负面情绪,“辛苦了。”他拿着购物袋回屋,打开袋子瞄了一眼,发现里面不是补肾丸。 而是一些秦泱泱吃的维生素跟医用美白霜。 他没细看,将东西丢到梳妆台上,见秦泱泱还在吹头发,便拿起她的手机,解锁,打开外卖app。 他确认收货后,给外卖员给了五星好评,还用秦泱泱的账号给对方打赏了两百块,不情不愿地评价道:【小哥人不错,态度热情,服务周到。】 退回评论页面,金仇明准备锁屏手机,却又鬼使神差地打开了订单详情页。 然后,他在药品订单中看到了紧急避孕药套的名字。 盯着那个药名看了一会儿。 金仇明突然抬头朝浴室方向望去,他的怒气暴涨,但很快就被挫败所取代。 他的婚姻,好像出了问题。 他本以为他的婚姻还算幸福和谐,老婆单纯乖巧,不吵不闹,送点珠宝钻石就能心花怒放。 可老婆现在要跟他离婚。 还背着他吃避孕药。 秦泱泱的态度让金仇明意识到一件事—— 她根本不爱他。 或者说,他只是她人生中可有可无的存在。 难道,他真的就只是秦泱泱用来报复聂生烟的工具?都说日久生情,他们都*了两年多时间了,难道不该有点感情了吗? 秦泱泱吹干头发,出浴室就看到金仇明拎着那个药袋子靠着梳妆台,正在等着她。 “怎么了?东西到了?” 秦泱泱走过去拿走金仇明手里的外卖袋子,当着他的面将那些瓶瓶罐罐倒出来。 她将那些养身的营养药整齐地摆放在置物架上,拧开另一罐美白霜往腿上胳膊上抹。 她浑身都香喷喷。 接着,秦泱泱又撕了张面膜贴在脸上,做完日常美白护肤工作,她伸手拿起桌上仅剩的那个药盒子。 秦泱泱从里面掏出一个铝箔片,抠出一颗245紧急避孕药,当着金仇明的面就要吞下去。 “够了!” 金仇明猛地锁住那只捏药片的手,二话不说将药品丢进垃圾桶,低头锁住秦泱泱的下巴。 ------------ 第235章 女儿名字,君太平 秦泱泱眼里有惊讶一闪而过。 金仇明低头望着近在咫尺的那张脸。 以前这张脸怎么看怎么可爱,今天看着却格外的闹心。 “秦泱泱,跟我一起生孩子,就那么令你抗拒吗?”自认为人生顺风顺水的金仇明,第一次在感情上踢到了铁板。 后知后觉意识到金仇明在气什么后,秦泱泱也觉得好笑。 “金仇明,说咱俩要用难孕难育做借口离婚的人是你。现在怪我不该吃避孕药的人也是你。” “你做人这么双标的吗?你们律师不是向来说到做到的吗?”秦泱泱很委屈啊。 她又说:“我可清楚记得,咱俩第一次睡了之后,你亲自将避孕药递给我,监督我喝下才放心离开酒店的呢。” “你先前在酒店没戴套,我现在自觉喝药避免怀孕,我为你如此着想,你还不满意。” “金仇明,你既然百般看我不顺眼,干脆现在就离婚算了。” 金仇明愣住。 她不说,他都快忘了那件事了。 虽说秦泱泱是他选中的姑娘,但秦泱泱故作聪明给他下药的行为,还是惹恼了他。 一夜贪欢后,考虑到两人还没结婚,且他那时一心只想搞事业还不想要孩子,的确给她喂了避孕药。 后来,秦泱泱总说怀孕生子对女人身体不好,会盆骨变大,会漏尿,会身材走样,会胸部变瘪,还会抑郁... 他以为她不想生孩子,为此,他特意在家里好几个地方都准备了避孕套,就怕她会怀孕。 毕竟真的怀孕药流会伤害她的身体,况且,他也不可能眼睁睁看着孩子被拿掉。 因此,他才次次都做避孕措施。 他竟然不知道,秦泱泱对他的误会这么深。 “这婚我是不会离的。”金仇明说:“至于难孕难育这事,我看也是时候澄清它了。” 他将剩下的药片一起丢进垃圾桶,语气不容置喙地说道:“我现在想要跟你生孩子。” 秦泱泱:“...” 不是,她好不容易劝自己看开了,不再对金仇明抱有幻想了,都做好离婚回老家的准备了。 金仇明却要跟她生孩子? “谁要跟你生孩子!”秦泱泱想也不想便拒绝了,她举起手腕那个闪闪发光的钻石手镯,冷笑道:“一个给我戴狗链子的男人,没资格跟我生孩子?” 金仇明挑眉,盯着她手腕上那个按照尺寸定制的钻石手镯,颇有些诧异地问道:“你真的相信这是个狗链子?” “这本来就是!” 秦泱泱摇了摇手镯,她说:“只要我心率异常,这玩意儿就朝我放电流,不是狗链子是什么?” 金仇明送她链子的时候就说过,这是一条狗链,她要是不乖,就会惩罚她。 金仇明突然低声笑了起来。 “你笑什么!”秦泱泱气恼不已。 金仇明揶揄地看着她,他说:“你手上戴的是私人订制的改良款定位检测仪。” “这东西能实时监测你的健康状况,跟你的详细定位。当你心律失常的时候,手镯就能自动检测你的身体情况,并将你的地位跟身体数据发给我。” “当你疾病发作晕倒,或是被人绑架,我都能第一时间锁定定位来找你。” 因为秦泱泱曾被绑架过一次,而金仇明在法庭上不留情面树敌太多,才给秦泱泱准备了这么个东西。 “考虑到你喜欢闪闪发光的东西,我特意给定制成了钻石手镯的样子。说狗链子,那是逗你玩的,没想到你真的信了。” 他老婆果然很单纯。 还是单纯点更可爱。 秦泱泱:“...” 解开手镯乌龙真相,秦泱泱窘得想要找个地洞钻进去。 “我...我困了,睡了。”她转身就要去床上,金仇明突然从后面将她拦腰抱起来放到了床上。 “你跟阮倾城不是闺蜜?他俩怀了个女儿,咱们也生个孩子,你俩以后一起养娃,多带劲?” 秦泱泱一点也不想生娃,毫不犹豫地摇头说:“不生。” “生一个吧,就一个。”金仇明哄她:“咱们不缺钱,你怕产后身体变形,就跟阮倾城一起做产后康复。想想,你俩一起去逛街给孩子买衣服,还能时不时出去旅游...” 金仇明描述得很美好。 秦泱泱忍不住幻想那个画面,竟觉得还挺有意思。 眼见秦泱泱意动,金仇明趁机撩开她的睡袍,一边吻她白嫩的肌肤,一边说:“岳父要出狱了,他肯定也想有个孙子孙女吧。” “再说,你长得这么漂亮,我这么聪明,咱俩这样的基因就该生个孩子。你说是不是?” 他说的每一条都很有道理,秦泱泱迷迷糊糊就同意了。 * 翌日,秦泱泱腰酸腿软,却还是坚持早起运动。 新别墅就是大,金仇明将地下一层一般的面积都改造成了健身娱乐场所。 他工作繁忙,没什么空去健身室,便在家里打造了一个专业的健身房,秦泱泱可以跟他一起用。 但她今儿身体实在是有些疲乏,索性铺开垫子练瑜伽,并给阮倾城拨了个视频电话,一边瑜伽一边聊天。 巧的是,阮倾城也在运动。 但她没练瑜伽,她在练楼梯爬坡。 瞧见阮倾城竟然在做这个运动,秦泱泱直咂舌,“你一个孕妇做这种大动作,心可真大。” 阮倾城说:“我身体素质强,做这些运动没问题,我有分寸。”顿了顿,阮倾城偷偷瞄了眼庭院外,告诉秦泱泱:“我父母都过来了,我爸这会儿一直盯着我呢,没大事。” 秦泱泱已经知道了阮倾城的真实身份。 得知殷婷夫人跟陈医师来了扶云宫,她有些羡慕,转念想到父亲也快出狱了,她又开心起来。 “下个月我父亲就出来了,你跟我一起去接他呗。”她解释道:“见我带了朋友去,我父亲才肯相信我这两年过得不错。” “当然可以。”阮倾城哪会不清楚秦泱泱的小心思,“对了,你俩昨晚怎么说走就走了?” 她有些遗憾地感慨道:“你错过了一场大戏码。” “听说你昨晚跟君九先生求婚了?”秦泱泱早上起来就看到了程书墨的朋友圈,已经知晓君修臣被阮倾城求婚的事。 “姐妹你真牛,现在全城人都在议论你俩,嘿,知道他们是怎么叫你的吗?” 阮倾城:“嗯?” 秦泱泱扑哧地笑了一声,才说:“他们说,你是女Alpha。” “那是什么东西?”这触及到了阮倾城的知识盲区。 秦泱泱三言两语解释了女Alpha是个什么东西后,阮倾城不由得自嘲一笑,她说:“没那么夸张,我就是想要给他一个名分。” “听听,你这话就像是女Alpha的语气。” “对了,你还没告诉我你们匆匆离开做什么去了。”阮倾城不是那么好忽悠的,她看得出来昨晚金仇明看秦泱泱的眼神很不对劲。 “你来没吵架吧?”阮倾城比较担心这个。 秦泱泱咳嗽了一嗓子,脸颊微微泛红起来,她低声讲道:“打架了。” “真打了?”阮倾城顿时正色问道:“他先动手家暴的你,还是你动手家暴的他?” 家暴不分男女,阮倾城得弄清楚真相,才好行动。 秦泱泱面颊红彤彤的,她支支吾吾地说:“那啥,从车里打到了卧室,从一点打到了近三点。” 嗯? 瞥见秦泱泱那红得很暧昧的脸色,阮倾城这才后知后觉明白所谓的打架是不穿衣服的那种。 她沉默两秒,揶揄秦泱泱:“你俩玩得挺花。我昨晚看到金仇明那表情,还以为你俩闹矛盾了,看来是我多虑了。” “我俩的确出现了点问题。”秦泱泱便花了一点时间,将她跟金仇明的情况说给阮倾城听。 “所以,你想要跟金仇明离婚,跟你父亲一起回老家开饭店。昨晚事后,你还当着他的面吃了紧急避孕药。” “不仅如此,你戴在手腕上的手镯,也不是惩罚你的电击手镯,而是定位检测器?” 阮倾城完美抓住所有重点。 秦泱泱微微点头,“是这么回事。” 阮倾城突然停下健身运动,拿起手机盯着秦泱泱直勾勾地看。 秦泱泱被看得莫名其妙。 “为什么这么看我啊?”她做错了什么吗? 蓦地,阮倾城问了句:“泱泱,你为什么想要离婚?” “结婚那会儿金仇明就说过,我们的婚姻就是为了搪塞他父母催婚的合作,我父亲就要出狱了,那也该离婚了啊。” “再不离婚,他还得在我父亲面前装一个合格孝顺的女婿,那多憋屈他啊。” 听到秦泱泱这些话,阮倾城才意识到问题所在。 “泱泱,你是觉得你们的婚姻,只是一场以合作为目的的交易?你跟金仇明之间,是没有感情的吗?” 秦泱泱沉默起来。 她突然自嘲一笑,低语说道:“这不是一眼就看得出来的吗?” “那你呢?你对他有感情吗?”阮倾城眼睛不瞎,看得出来秦泱泱对金仇明是有感情的。 想了想,秦泱泱才说:“以前是喜欢的,但他根本不爱我啊。我们结婚这么久了,以前都没有约会过一次。” “蜜月旅行没有。” “结婚纪念日没有。” “情人节也没有过。” 绞尽脑汁想了一会儿,秦泱泱有些低落地说:“我们唯一一次约会,是上次跨年夜去郊外放烟花。” “他给我钱,给我钻石,给我他的身体。但他的心不在我这里啊,你说,但凡他将我放在心里,都不会是这种状态吧。” “我呢,智商不高,黑料不多,身子干净,对公婆虽不算孝顺但也从来不顶嘴。我呢,不过是他从万花丛中亲自挑选的一朵花,乖巧漂亮,不需要他怎么费心思就能活着。” “倾城,我是他的妻子,但我不是他的爱人。你懂我的意思吗?” 阮倾城当然能理解秦泱泱的心情。 站在秦泱泱的角度去看待这份感情,阮倾城也会感到心灰意冷。 “那你觉得,你们这婚能离吗?”阮倾城说:“依我看,他似乎根本没打算跟你离婚。” 经过昨晚的事,秦泱泱也感觉到了这一点,她感慨道:“他可能是不愿意的吧,毕竟没有哪一朵花,像我这么好养。” “他是个工作狂,他哪有时间去打理娇贵的花啊。可是倾城,我不想当娇花了。” 她拿起地上的手机,趴在瑜伽垫上,一脸向往地感慨道:“这世界那么大,男人那么多,青春活力的大学生,成熟稳重的帅大叔,颜值逆天的花美男...” “我都想去尝尝。” 阮倾城:“...” 她抬头,瞄了眼黑着脸站在君修臣身后的金仇明,赶紧告诉秦泱泱:“金律师在这里。” 秦泱泱:“...” 听说殷婷夫人和陈医师来南洲市,金仇明特意起了个大早,过来给他俩拜年。 他本来是要带秦泱泱一起的,考虑到秦泱泱昨晚太累了,睡得还很香,便独自驱车来了扶云宫。 他跟君修臣站在健身室外的小书房聊了一会儿了,早就注意到阮倾城跟秦泱泱在打电话视频。 他站在外面旁听,越听脸越黑。 旁边,君修臣一脸的春风得意,他同情地拍了拍金仇明的肩膀,犀利地讽刺他:“看来你挑选的那朵花,最近也长刺了。” “金律师,养花就要多浇水,要定期除草。你那种养法是不行的。” 金仇明感到难以置信,他说:“她竟然觉得我不爱她。” 荒唐! 不爱她,娶他做什么? 他只要看到她,疲惫的心情都会放松下来,这世界,他找不到比秦泱泱更让他喜欢的东西。 可秦泱泱却觉得他不爱她。 “你爱她?”阮倾城挂了电话走过来,冷笑道:“你的嘴巴在法庭上不是挺能吹的?怎么面对自己老婆的时候,就缝了针?” “你说你爱她,那你跟她说过一句你爱她吗?刚才听泱泱说你俩结婚这么久了,你都没跟她约会过一次,我就觉得你活该。” 金仇明动了动嘴唇,无力地解释道:“我问过她喜欢什么,她说喜欢钻石,喜欢黄金,喜欢翡翠。” 所以他每次看到漂亮的符合秦泱泱审美的首饰,都会想尽办法弄回来送给她。 看她捧着那些首饰笑眯眯,他以为她是幸福的。 “她没说过她喜欢约会,她喜欢跟你一起相处,你就觉得她不需要?” 阮倾城语重心长地警告他:“金律师,若她是你最喜欢的那朵玫瑰,那你就该将这朵玫瑰时刻别在你的胸口,让所有认识你的人都夸赞你的玫瑰。” “而你的玫瑰,却被你当成永生花罩在了笼子里。” 听到阮倾城这一席话,金仇明若有所思地想了片刻,突然说:“我先回去了。” “我送你。”君修臣将金仇明送到车库,才问:“做什么去?” 金仇明说:“今天大年初一,我打算带泱泱去监狱探望秦先生。” 闻言,君修臣轻笑道,“看来开窍了啊。” 金仇明不由的苦笑,他说:“我以为,只准她一人出现在我的身边,就是独一无二的爱了。” “但我好像...错了。”还错得更离谱。 君修臣点点头,揶揄道:“这是真的开窍了啊。” 倒了杯温水给阮倾城端过去,君修臣问她:“你故意的?” “再不在他俩中间添把火,他俩这婚姻就真要出问题了。”阮倾城皱眉说:“这世界上怎么会有金仇明这种感情上的榆木疙瘩?” 他感情迟钝得不可思议。 君修臣说:“金仇明有轻微情感障碍,所以他是天生的判官,而他对感情就比较迟钝。” “什么?”阮倾城不确定地问道:“是我理解的那种,医学上的情感障碍?” “嗯。” 那难怪。 “不过别担心,他能准许秦泱泱走进他的世界,就说明他这情况不是太严重。” “这次开窍了,情况应该会有好转...” “啊!”阮倾城突然捂着肚子。 君修臣紧张地看向她的腹部,“怎么了?” 阮倾城好笑道:“她刚才踹我了。” 君修臣赶紧蹲在她面前,将面颊贴在阮倾城小肚子上,等了好久都没等到宝宝踢他。 他有些失望,嘀咕道:“她可能是个妈宝女,比较喜欢你。”君修臣语气酸溜溜的。 “你给孩子想好名字没?”阮倾城换了个话题,分散君修臣郁闷的心情。 君修臣果然被勾起了兴趣。 他说:“想了一个,你听听啊。” “你说。”阮倾城竖起耳朵,表示很期待。 君修臣说道:“叫太平,君太平。” 阮倾城表情有些一言难尽,“你这名字,取得很...很有寓意。” 君修臣骄傲地笑了起来,他说:“咱们都是经历过国际动荡的孩子,若是没有那场金融危机,隐岛也就不会存在了。” “太平盛世,那是我最期待的盛景,你觉得怎么样?” 闻言,阮倾城心里淌过一阵暖流,她说:“很不错。” ------------ 第236章 病情告急 大年初五。 大清早,阮倾城亲自送殷婷和陈望山去机场,刚离开机场,便接到了司灵的电话。 “新年快乐,司灵。”阮倾城先向司灵道了声新年快乐,没听到司灵那边的回应,便意识到她那边是出了什么事。 “出什么事了?”司灵是个心理素质坚定的人,常年在战地奔波,寻常事情都影响不了她。 能牵动她情绪的人或事,大概只有晏黎。 阮倾城心中略有些不妙,她沉声问道:“是晏黎那边情况有变吗?” 司灵轻轻地吸了口气,声音闷闷地说道:“大师姐,晏黎的生命体征正在恶化,情况很危急,我恐怕他没有太多时间了。” “大师姐,你让淑婶跟德叔过来见见他吧。”说最后几个字的时候,司灵强装镇定的情绪骤然失控。 司灵在电话那端失声痛哭起来,字字泣血地说道:“我花了一年时间,才接受他成为植物人的残忍事实。我又该花多少时间,才能接受他离我而去?” “他就那样安安静静躺在那里,不言不语,我都会感到心安。” “大师姐,我只是想要跟一个人长相厮守,怎么就这么难?这些年,我在战地救了那么多的人,怎么就没人能救救我的阿黎?” 司灵泣不成声,到后面,就只有断断续续的抽噎声传过来。 阮倾城坐在回扶云宫的车上。 听着司灵那撕心裂肺的哭声,她在心中无声叹息了一声,温声讲:“先别哭,阿灵,晏黎的情况或许还有转机。” “我找到封擎了,你说过封擎是人体脑部医学领域的顶级大牛,只有他拥有令眼里起死回生的可能。” “或许,他能救活晏黎。”阮倾城没敢将话讲满。 但司灵听到这话,却像是溺水之人抓住了岸边的水草,顿时充满了希望。“你找到了封擎?他在哪里?能不能带他来见我这里!” 司灵站在病房门外,望着床榻上身形清瘦的男人,迫不及待地说:“我这边可以弄到他需要的任何医学器材,还能找私人专机去接他...” “他是我父亲。”阮倾城说。 司灵有些反应不过来。 “大师姐的父亲...”司灵错愕不已,“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梨诺的恩师,疯医黎宵,他是封擎的生父。我,封擎,黎宵,我们是三代人。” 这个消息着实震撼到了司灵,但司灵心系晏黎的情况,也顾不得打听阮倾城的身世内幕。 她像是看到了希望的曙光,亟不可待地问道:“你能带封擎来见见晏黎吗?” “可以,但是阿灵,封擎只是一名优秀的医生,并非神,也有他救不了的人。” “我会带他去见晏黎,但我不能保证他一定就能救活晏黎。你...你要做好心理准备。” 闻此言,司灵狂喜的心情顿时恢复平静。 “好,我理解的。” “那行,你等我回复。”挂掉司灵的电话,阮倾城第一时间致电君修臣,“九哥,晏黎病情告急,我们必须立刻带父亲前往隐盟基地。” 君修臣微微吃惊,但很快便镇定下来,他告诉阮倾城:“你通知淑婶跟德叔做好同行的准备。” “我立马致电机场拦截航班,让陈叔下飞机。”说完,他看了看时间,又道:“距离飞机起飞还有四分钟,来得及。” 说完,君修臣便以沧州集团创始人的身份,亲自致电沧舟航空公司,要求塔台立刻拦截陈望山所在的航班。 接到电话,机场第一时间通知塔台,并成功拦截住飞机。 乘务人员来到头等舱,找到陈望山,附身在他耳旁低声讲明情况。 得知晏黎病情告急,陈望山二话不说,起身便拿起行李箱。跟殷婷道别后,就跟着乘务人员下了飞机,被领进了VIP休息室。 两个小时后,淑婶德叔跟着阮倾城一起来到机场,随她踏上前往G国的航班。 陈望山跟君修臣已经在机舱内等着了。 在来的路上,阮倾城已经将晏黎的情况告知了二老。 得知陈望山医生是世界上最有可能唤醒晏黎的顶级大牛,上了飞机,一看见陈望山,淑婶便给他跪下了。 “陈医师,我儿子就拜托您了!” 德叔话不多,但也跟着淑婶一起跪下,眼泪巴巴地看着陈望山。 寻子数十载,淑婶跟德叔对爱子小翼的爱,早已沉重如山。 眼前人是唯一能救爱子性命的神医,下跪感恩成了淑婶的第一反应。 陈望山并不知道淑婶夫妇跟晏黎之间的情况。 淑婶这一跪,他都愣住了。 阮倾城贴在他耳边解释:“二位是晏黎的亲生父母。” 听阮倾城解释了情况,得知那个叫做晏黎的年轻人,就是淑婶夫妇走失了二三十年的爱子小翼,陈望山也感慨不已。 他明白失去孩子的感受,更明白为人父母盼着孩子健康的心情。 在为梨诺做记忆摘除术之前,他也曾心急如焚,焦虑不安过。 他怕自己的手术刀,成为杀死爱女的凶器。 直到手术顺利完成,陈望山当时才松了口气,接着便双腿发软地坐在椅子上,好久都站不起来。 “两位放心,为医者,自当竭尽全力救活每一个病人。我不敢保证一定能救活那孩子,但我会尽我所能。” 有陈望山这句话,淑婶跟德叔便安了心。 前往G国这一路,淑婶跟德叔都心事重重,陈望山则蒙头大睡。 一觉睡醒,航程也过了一半。 醒来,吃了顿夜宵,喝了杯咖啡,陈望山这才打开电脑研究起晏黎这些年的诊断记录。 这份诊断记录是司灵记录下来的。 陈望山一看到诊断记录,便挑眉说道:“这个人的记录风格,有些像黎宵。” “陈叔厉害。”君修臣有些惊叹,他解释道:“在隐岛的时候,司灵是黎宵的助手。” 司灵是黎宵的助手,而司渝则是梨诺的助手。 “难怪。”陈望山沉声说道:“我对黎宵的风格了如指掌,司灵这份诊断记录,对我很有用处。” 他年少时就对医学很感兴趣,那时黎宵便暗中以神秘恩师的身份协助他研究医学。 后来,他被以叛国罪处死,被黎宵暗中救走后,以封擎的身份被黎宵狠狠虐了几年。 他跟黎宵是父子,也是师生。 黎宵是授业恩师,他是天才学生。 青出于蓝更胜于蓝,说的就是他跟黎宵。 陈望山将诊断文件里面的数据,从头到尾看了一遍。 关掉文件,他摘下眼镜,捏了捏眉心骨头,语气淡然地说道:“手术的确有些麻烦,但成功率不算低。” 闻言,淑婶他们都是一喜。 而下一秒,他们便听见陈望山说:“有百分之五的成功率。” 众人:“...” 这叫不低? 注意到大家表情都很古怪,陈望山才意识到百分之五的成功率对淑婶他们来说是多么恐怖的一件事。 眼见淑婶被吓得脸色都青白了,他赶紧解释道:“我说的百分之五,是指这项手术在所有脑外科医学领域内的成功率只有百分之五。” 顿了顿,他说:“那百分之五的成功率,都是由我创造的。” 他这话听上去有些绕。 但简单点来讲,可以理解成为,在一百台同类型手术中,有95例手术都失败了。 而他做了五例手术,每一例都很顺利。 因此,这项只有百分之五的成功率的脑外科手术,对其他脑外科医生来说,成功率是0。 对陈望山来说,则是百分百。 这就是世界顶级脑外科医生的手腕。 淑婶顿时放下心来了,她拍拍胸口,赶紧端起热牛奶灌了半杯。 * 抵达G国国际机场,他们又马不停蹄地上了一架私人飞机,出发前往了一片无名小岛。 司灵就站在小岛停机坪外的亭子下。 “欢迎各位。”司灵一一向他们打了招呼,最后,她眼神感激地看向了陈望山。 “封擎先生,您好,我是司灵,黎宵先生以前的助手。” 简单打了个招呼,司灵便神情凝重地说道:“黎宵的生命体征正在迅速衰竭。” 说完,她将最新出炉的病例检查递给陈望山,“时间紧迫,封擎先生,我这就带你去研究基地吧。” “好,你带路。”想到什么,陈望山突然回头对阮倾城说:“倾城,你跟我们一起去看看吧。” 阮倾城明白陈望山的用意。 他是想要让她从手术室找到熟悉的感觉。 “好。” 阮倾城他们刚上车,一名身穿黑底印玫瑰图案衬衫的男子,肩上扛着一把机枪,笑吟吟地朝君修臣走了过来。 “阿昭。” 那男子张开双臂,用力搂住君修臣,并大力地拍他的肩膀。 那砰砰砰的动静,让淑婶频频侧目。 淑婶很担心对方会拍碎君修臣的骨头。 男子松开君修臣,突然端起机枪朝天怒放几发子弹,大笑着说:“欢迎回家,阿昭!” 盯着他手里那把重型机枪,君修臣摇头失笑,他说:“晏霆,搞这么大阵仗,是欢迎我还是吓唬啊?” 晏霆,隐盟网门门主,他掌管世界情报,是金仇明他们的顶级上司。 虽是网门门主,但晏霆的行事作风却更像是器门成员。 数月前,阮倾城在君二姐的[巷子里]餐厅碰见司灵那天,与司灵同行的还有两名男士。 一个是黑皮肤的晏霆,还有一个是打扮得像是古O洲绅士的男子,叫做司影。 司影是隐盟乐门门主。 听到君修臣这话,晏霆冷笑道:“咱黎哥病倒了,他那堆破事都是我在料理,天天跟世界各地的军火头子打交道,我也是迫于无奈才当悍匪啊。” 说罢,晏霆故作娇媚地朝君修臣抛媚眼,盯着一张黑皮脸做出娇羞表情,恶心巴拉地说:“你知道的,霆霆自小就怕这些枪棍兵器。” 君修臣:“...” 他皱眉说:“等哪天司影混腻了娱乐圈,就让你去好莱坞顶替他的工作,我看你戏还挺多。” “别啊!”晏霆顿时黑了脸,他抖掉被自己恶心出来的鸡皮疙瘩,心有余悸地说:“我听说司影上个月拍了部同性电影,要搞男对象就算了,还被五六台相机围着拍。” “我要脸。” 君修臣倒没听说过这事,他想象了下那个场面,也忍不住为司影抹了一把辛酸泪。 “那个叫做封擎的医生,真的能治好黎哥吗?”提到正事,晏霆收起了那副吊儿郎当的表情,脸色也郑重起来。 “概率不算小。”但凡是都有意外,在手术没有结束前,君修臣也不知道结果。 “对了,介绍一下,我身旁这二位,就是晏黎的父母。”君修臣这才有空向晏霆介绍淑婶与德叔的身份。 闻言,晏霆猛地红了脸。 前一秒还端着枪,站姿像个霸王一样混不吝的男人,转瞬间便并拢了双腿,挺直了脊背,屁股都跟着翘了起来。 他像是幼儿园的小孩子碰见了好朋友的父母,乖巧懂事地朝两位打招呼:“阿姨好!” “叔叔好!”知道晏黎父亲耳背,晏霆还特意拔高了嗓音。 淑婶原本还有些看不惯晏霆那流里流气的作风。 这会儿,见晏霆打招呼的样子既有礼貌,在跟自己丈夫打招呼的时候还特意提高了音量,她就知道这孩子是个不错的孩子。 人为了生存,会将自己伪装成各种模样,有些胆小的孩子,就会逼自己戴上坚硬的龟壳。 乌龟壳多硬,乌龟肉就有多柔软。 一想到岛上这些孩子,都是像小翼一样被暴徒组织抢走的可怜孩子,淑婶心都柔软起来。 淑婶用打量的目光将晏霆来回扫了两遍,无比真诚地说道:“这孩子长得可真高,一看就很能吃,就是晒得有些黑。” 晏霆突然不说话了,表情还很尴尬。 君修臣忍着笑解释:“淑婶,晏霆是非洲人。” “啊?”淑婶大吃一惊,惊呼道:“我还以为这孩子是被晒得这么黑了,这孩子普通话说得可真溜。” 晏霆摸摸脑袋,咧嘴一笑,一口白牙显得格外惊悚。 晏霆说:“将我们养大的人是Z国人,Z国语言是岛上所有孩子的母语。” “原来如此。”淑婶好奇地问君修臣:“这孩子是非洲哪里的?他家里也不要他吗?” 君修臣刚要解释,晏霆自己就开口了。 他大大咧咧地说:“我的父亲是非洲一个部落的族长,我们那里部落之间经常开战。苏决将我绑走,是想要拿我威胁我的部落。但,他前脚刚把我绑走,我的部落跟隔壁几个部落就发生了部落之战...” 顿了顿,晏霆表情古怪地说:“我成了部落唯一的幸存者。” “...” 这就很搞笑了。 ------------ 第237章 苏醒 这座海岛,从高空俯瞰就像是一把琵琶,晏霆他们都管这座岛叫做琵琶岛。 琵琶岛东边岛屿依山而建了百栋度假观海别墅,用来招待隐盟组织的VIP客户,那边被称为迎宾部。 西边岛屿是隐盟成员的根据地,建在山顶上的观海庄园是隐盟组织大楼,君修臣他们回到岛上,一般都住在这边。 地下基地的入口,就在主楼中。 越靠近那栋主楼,阮倾城的表情越迟疑。司灵虽然心系晏黎的情况,却也在时刻关注阮倾城的反应。 注意到阮倾城一直在暗中打量庄园大楼,她低声解释道:“这栋大楼跟隐岛主事大楼一模一样,你每天都呆在大楼下面工作。” 说完,司灵问阮倾城:“是不是产生了熟悉感?” “的确很熟悉。”阮倾城突然抬手指向大楼左侧那栋矮些的楼层,她蹙眉问:“那里...以前是做什么的?” 那栋楼给她的感觉非常不舒服。 司灵望向那栋楼,沉吟片刻,才说:“那边现在是餐饮娱乐区域。”顿了顿,才又讲道:“以前,那里是考核大楼跟刑房。” 阮倾城脚步戛然而止,“刑房?” “嗯。” 司灵告诉她:“每隔三个月,苏决都要对我们进行一次能力考核,凡是考核表现达不到他要求的人,都要接受惩罚。” “惩罚方式是什么?” 司灵心有余悸地说:“说不准,苏决了解我们每一个人,给大家制定的惩罚方式都不相同。” “你知道司影吗?”司灵提到了一个有些耳熟的名字。 想了想,阮倾城说:“听过的,是不是乐门的那位门主?” “是他。”司灵不知想到了什么,表情变得惨白起来,身体都止不住地发抖。 她说:“你应该发现了吧,岛上所有男子都姓晏,所有女子都姓司,司影身为男子,却姓司,你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阮倾城表情微变。 她曾经在[巷子里]餐厅见过司影一面,那是一位打扮得像是贵族绅士的男子。 跟晏霆那个黑煤球站在一起,司影被衬托得更加俊美帅气。 除此之外,阮倾城看不出来司影身上有其他不同。 但他姓司,这的确不同寻常。 “苏决对他做了什么?” “司影是H国王室的孩子,被苏决带到隐岛那年,已经5岁了。王室的骄傲跟规矩已经在他心里留下了不灭的记忆。他从不肯屈服于苏决的命令。” “他骨头越硬,苏决就越想打碎他的傲骨。他试过鞭打他,折磨他,但都没能改变司影。直到...” “司影14岁那年,为了保护一个小丫头捅了苏决一刀,彻底惹怒了苏决。为了树立威信,从心理上击碎司影的傲气,苏决从T国弄来了激素药,用两年时间将司影从一个翩翩美少年,改造成了外貌绝美身材性感的少女...” “那两年,司影就被锁在五楼的小房间。” 盯着那栋矮楼,司灵心疼地说道:“我清楚记得,他被苏决从五楼放出来那天,身上穿了一条纯白色的半透明的裙子。” “苏决用一根链子锁住他的脖子,拽着他从我们中间走过去,百分之八十的人都在看他。看他丰满诱惑的胸部,看他走路怪异的姿势,看他两腿之间是否还有那玩意儿...” “那之后,司影的心理就扭曲了,他变得喜怒无常,像极了翻版的苏决。” “我想,真正打倒司影的从来不是苏决,也不是他成为人妖的改变,而是我们当初看他时的眼光。” 阮倾城不记得那些事了。 从司灵口中听到司影的过往经历,她都觉得心疼。 “我见过司影一次,他看着情绪还算稳定,他的疯病后来好了?” “没好。”司灵说:“司影现在成了一名电影演员,他在不同的电影中扮演不同的角色,靠扮演角色来发泄他心里那些负面的情绪。” “对了,他很听你的话,也是听了你的建议才跑去演戏的。” 阮倾城迟疑地问道:“他为什么听我的?” 司灵耸了耸肩,她说:“你帮他成功变回了男人外形,他很尊敬你。” 原来如此。 来到海底医疗基地,阮倾城终于看到了晏黎本尊。他身体很魁梧,躺在床上盖着薄被,也看得出来体格健硕。 这一点,很像他的生父德叔。 他静静躺在床上,脸上戴着呼吸罩,胸腔起伏动静十分微弱。 陈望山掀开被子仔细检查过晏黎的身体后,对司灵说:“你将他照顾得很好。” 司灵现在只关心陈望山是否能救活晏黎,她急切询问道:“封擎医生,您能治他吗?” 陈望山平静地点了点头,他淡然地说:“准备准备,半个小时后进行手术。” 司灵狂喜不已,她及时稳住情绪,连连点头说:“好,我这就去做术前准备。” 换上手术无菌服,陈望山带着阮倾城先一步进入手术室,他仔仔细细打量了一遍手术室,目光落在手术床上。 他突然问阮倾城:“怕不怕?再过半年,你就要做手术了,会担心吗?” “当然怕啊。” 陈望山笑了声,也说:“爸爸也怕啊。当年给你做记忆摘除术,我事后好几天都拿不动手术刀。直到你醒来,我才松下一口气。” “倾城,我们的大脑是十分复杂的。恢复记忆比摘除记忆更麻烦,我也说不准你究竟能恢复多少记忆,是否还记得你这个身份的记忆...” “我希望你也要做好心理准备。” 阮倾城明白陈望山的意思,她说:“爸,你是想告诉我,做完记忆恢复术后,阮倾城可能会从这个世界上消失?” 陈望山不忍信心地点了点头。 “没关系。”阮倾城对此看得很释然,她说:“梨诺在接受记忆摘除术前,不也做好了再也无法回到这个世界的准备了吗?” “没关系的。” 陈望山审视地盯着阮倾城瞧了许久。 阮倾城感到莫名其妙,她若有所思地说:“爸,你还有什么顾虑?” “对我们而言,梨诺跟阮倾城永远都是同一个人。但是对君九,对你自己而言,你俩却是两个相同却又独立的灵魂。” “我在想,倘若最后回来的是梨诺,不是你跟梨诺的完整体,那君九会是什么心情。毕竟,与君九相知相爱的人,是现在的倾城啊。” 阮倾城微微一愣。 这是她从没想过的问题。 她以前总在纠结自己跟梨诺,谁才是君修臣真正爱的人。却忘了阮倾城同样也在君修臣心里留下了刻骨的印象。 跟君修臣相爱的是阮倾城,跟君修臣求婚的是阮倾城,跟君修臣一起生下孩子的人也是阮倾城... 阮倾城没有了,君修臣才是最难过的那个。 “抽个时间跟君九好好聊聊吧,阮倾城如果没了,他的心里得有多难受啊。”陈望山自己是男人,他明白一个男人真爱一个女人是怎样一种心情。 他都不敢想,当阮倾城从这个世界消失后,君修臣该有多痛苦。 那是不弱于丧妻的剧痛啊。 “好,我会跟他谈的。” “封擎医生,我们这边准备好了。”司灵也换了手术服,走进了手术室。 陈望山检查了遍手术需要用到的器械,确认一切无误后,便说:“把病人送过来,准备手术吧。” “倾城,你是在一旁看着,还是出去等着?”叫阮倾城一起来的本意,就是想要劝阮倾城跟君修臣仔细聊聊。 见阮倾城将自己的话都听进了心里,陈望山便放心了。 考虑到手术需要开颅,心理素质差的人看到了能被吓疯,担心会吓到阮倾城,陈望山需要征询阮倾城的意见。 阮倾城没怎么犹豫,便说:“我看看。” “那行。” * 这场手术,一直从当地时间傍晚四点,持续到夜里七点才结束。 在对晏黎头部进行缝合程序时,陈望山突然一本正经地问司灵:“你要不要给病人缝合一个心形?” “啊?”司灵跟阮倾城都以为他们听错了。 陈望山说:“如果你有这方面的要求,我可以代劳。我以前遇到过一个病人家属,要求我在他出轨老公的头顶缝上[shite]的形状。” “你呢?司灵,你需要我帮你的男朋友缝合一个心形吗?” 司灵满头黑线,赶紧摇头说:“不用了,麻烦你尽量给他缝合得好看些,他父母看到了也能放心些。” 闻言,陈望山赞道:“你是个好姑娘。” 司灵长了一双厌世眼,看上去冷漠难以接近,实则却是个心底善良的姑娘。 陈望山说:“你俩结婚,我要坐头桌。” 闻言,司灵就知道这场手术是很成功的,她望着晏黎沉睡的模样,红着眼圈说:“你适合当我们的证婚人。” 陈望山笑了笑,倒没拒绝。 想到什么,他突然问阮倾城:“倾城,你跟君九打算什么时候办婚礼?” “啊?”阮倾城在认真观看手术,突然被点名,她愣了下,才意识到陈望山问了什么。 结婚? 想了想,阮倾城才说:“我问问他。” 她已经对君修臣求婚了。 一切不以结婚为目的的恋爱,都是耍流氓,她可不能让君修臣觉得她是个感情流氓。 “要不,趁孩子没出生前先办婚礼?”陈望山语重心长地说:“我挺想看着你成家立业的。” 阮倾城听懂了陈望山的深意,她抱臂站在一旁思考了会儿,突然说:“等裁缝铺子那边做好婚服,我们就结婚。” “好啊。” 手术室的气氛一时间变得轻松惬意。 结束后,阮倾城刚走出手术室,淑婶就瘸着腿急速朝她走过来。“阮小姐!” 淑婶紧紧握着阮倾城的双手,关心地询问道:“手术顺利吗?” 德叔直勾勾地盯着阮倾城,眼神也很急迫。 朝二老宽慰一笑,阮倾城先点了点头,才说:“手术很顺利,小翼应该会在24小时内醒过来,等消息吧。” “那就好!” 淑婶松了口气,立马握着脖子上的吊坠说:“感谢老天爷,感谢佛祖,感谢耶稣。” 阮倾城瞟了眼淑婶掌心里的东西,东西挺多,一串佛珠,一只道教平安符,还有一个基督教的十字架。 “...”这信仰也是五花八门齐齐开花了。 知道儿子性命无忧了,德叔这时也松了口气。他见爱人捏着捏着一堆乱七八糟的东西,谢天谢地谢上帝,顿时哭笑不得。 搂着淑婶的肩膀,德叔扯着大嗓门说:“谢他们不如谢陈医生,陈医师才是活菩萨!” 淑婶连忙擦掉喜悦的泪水,欢欢喜喜地说:“我去做饭!陈医生在扶云宫最喜欢吃我做的饭!” “今晚我下厨,君先生,你将晏霆也叫上,咱们一起吃顿饭!” 淑婶必须找点事做,不然她这颗心跳动得有些不听话,她怕自己会激动得晕过去。 等淑婶离开,君修臣来到阮倾城身边,牵起她的手低声说道:“在里面站了这么久,饿不饿?我给你熬了锅海鲜粥,要不要去吃点儿?” “好啊。” 海鲜是今早刚从海里打捞起来的新鲜货,熬的粥特别美味,阮倾城吃了几口,突然说:“晚上还给我做吧,做我喜欢的海鲜面,肯定好吃。” 君修臣答应了,“好。” “对了,你喜欢什么风格的婚礼?”阮倾城详细说道:“中式?西式?哥特风?” “还有婚戒,你喜欢什么款式的?简单朴素点儿的,还是要款式华丽的...” 越听,君修臣的表情越难以琢磨。 他拨弄手里的粥勺,心里冒出一个令他激动不已的念头,但又怕是自己想多了。 “你问这个,是什么意思?”问完,君修臣又紧张地吞了口唾沫。 阮倾城顺手抽出花瓶里的红玫瑰,起身绕到餐桌另一侧,像个优雅的公主,将玫瑰递给她的王子。 “你愿意跟我结婚吗,君修臣?” 君修臣眼眶一热,赶紧抽走玫瑰,哑声说道:“我当然愿意。” “那就好。” 吃了海鲜粥,阮倾城就打电话给殷婷,让殷婷帮她找个先生算算婚礼的日子。 阮倾城跟君修臣要结婚了,这是殷家跟君家共同的盛事。 在挂断电话后,殷婷思考再三,亲自给疗养院的程素梅打了个电话。 她说:“倾城跟君九要办婚礼了,他们决定办中式婚礼。我这边要为倾城置办几身衣裳,她出嫁那天穿的嫁衣,会用到凤冠。” “程女士,你若有空的话,就帮倾城做一顶凤冠吧。” 闻言,程素梅喜极而泣。 “好!” “我当然有空!” 殷婷能主动邀请她参与阮倾城的婚礼筹备工作,程素梅开心得不得了,挂了电话就开始研究凤冠去了。 阮倾城刚跟殷婷通话结束,就见晏霆急匆匆地走过来。“大师姐,晏黎醒了!” 闻言,阮倾城面色一喜,“快去看看!” ------------ 第238章 一家团聚 海底医疗基地观察室外的走廊上,今日热闹非凡。 一收到晏黎苏醒的消息,凡是在岛上的器门成员,都聚在了这条走廊上。 阮倾城跟宴厅从电梯里走出来,这些硬汉酷姐们纷纷朝走廊两侧挪位置,给他们让出一条道来。 “大师姐!霆主!” “咱们黎哥醒了!真醒了!” 晏霆笑着搂住一个身穿黑背心的挨个男子,好笑地说:“阿泰,你们黎哥醒了,你就等着挨批了!你上次那批货做了赔本生意,我让你们黎哥把你发配到非洲去。” 那男子顿时哭丧了一张脸,控诉晏霆:“六门主!你翻脸无情!” “啧,你们老大刚醒,你就不喊我哥了。这世界没有真爱了。”晏霆笑着垂了那背心男一拳,这才严肃地问道:“怎么样?你们黎哥状态如何?” 背心男立马讲道:“挺好!记忆没问题,说话吐词也很清晰,醒来就在问灵姐的下落呢?” 朝观察室努了努嘴,晏霆又问:“都有谁在里面?” “昭哥跟灵姐。” 晏霆点了点头,表示知道了,又对那背心男子说:“阿泰,你去一趟客房区,将你们黎哥的父母叫过来。” “好!” 望着阿泰疾步跑开的背影,晏霆这才推开观察室的门,回头对阮倾城说:“大师姐,进去吧。” 病床被摇到一个合适的高度,晏黎靠着枕头,头上绑着手术布,刚苏醒身体还很虚弱。 他眼睛虚虚眯着,手指虽然无力,却下意识握住司灵的一根手指。 司灵安静坐在凳子上,默默地落泪。 君修臣站在床尾,也是一脸欣慰地看着晏黎。 听到门口晏霆喊大师姐的动静,晏黎虚弱的双眸费力睁开一道缝。 一道妙曼的身影逐渐在他的视线中放大。 晏黎定睛细看。 看清那女人的容貌后,他嘴唇激动地翕动起来,沙哑的嗓音费力地叫了一声:“大...大师姐!” 大师姐真的还活着! 见晏黎情绪激动得有些厉害,阮倾城赶紧按住他的肩膀,低声说:“阿黎,如你所见,我没有死。” “你刚做了手术,情绪不能太激动,你先稳住心绪,等身体恢复好我们再细聊。” 几人都默契地向晏黎隐瞒了阮倾城接受了记忆清除术这件事。 晏黎闻言,安心起来。 他无语言地望着在场众人,见人还没到奇,又问道:“司影跟迟遇呢?” “我刚给司影打电话,他这会儿应该正在赶往前来见你的途中,明天晚上你就能看到他了。” “至于殷迟遇,他忙着竞选总统,不便现身过来见你。等你身体康复,再视频详聊。” 晏黎问起他们二人,并不是想要立刻见到他们,只是想要知道他们是否安康,是否还活着。 得知大家都活得好好的,晏黎彻底放心。 刚醒来,晏黎很容易就觉得疲惫,他刚想眯上眼睛休息会儿,就听见走廊外面响起心腹下属阿泰的声音。 阿泰在说:“秦阿姨,德叔,黎哥就在里面,你们跟我进屋吧。” 秦阿姨? 德叔? 晏黎微微皱眉,好奇这两人的身份。 “忘了告诉你。”君修臣冷不丁地说:“我找到了你的父母。” 晏黎眼睛骤然睁大! 他下意识想要坐起来,被司灵按住胸膛阻止了动作。“阿黎,不要大动作,就这样躺着说话。” 晏黎眨了眨眼睛,表示会配合。 司灵这才抽回手。 门口,淑婶跟德叔迟迟没勇气踏步走入房间。 离孩子越近,他们就越心怯。 阿泰跟一群同伴们瞧见这一幕,纷纷安静下来,没有一个人催促他俩。 过了好片刻,德叔才悄悄拉住淑婶的手,神情紧绷地走进了观察室。 晏黎一直睁着双眼。 老俩口的身影越来越清晰。 左边的女人,体态微胖,穿着一条蓝色印花长裙,走路时左腿有些跛。 右边的男人年过半百,身体依然健硕高达,他穿着很普通的黑衬衫跟军绿色长裤。 退伍快三十年了,德叔身上依然有精兵特种王的锋利气势。 晏黎被苏决掳走那年,不过四五岁的年纪。被带到隐岛前一年,他还能记得家住哪个镇哪个村,父母长什么叫什么。 但隐岛上的生活太折磨人了,为了活下去,晏黎已用尽了力气。 身体被恐惧跟疲惫占满,留给双亲和老家的空间就不多了。 久而久之,晏黎都记不得家人的模样了。 好在,他一直藏着父亲的军装照片,怕被苏决发现那张照片,他幼时便将照片藏在了隐岛密林的一块石头下面。 等到苏决去世,他这才将照片取出来,随身藏在皮带里面。 父亲的寸照,就是晏黎回家唯一的线索。 一看到德叔,晏黎就知道他是自己的父亲,因为他跟寸照上的男人,长得一模一样。 “...”晏黎张了张嘴,想说点什么,但脑子里装了太多的东西,却不知该从何说起。 德叔沉默地看着他的儿子,雄狮般威武霸气的双眼,逐渐变得血红。 他浑身肌肉都紧绷着,情绪快要绷不住了。 一旁,淑婶早就泪流满面。 可他们却不敢轻易上前去跟晏黎相认。 晏黎突然哑声说道:“我记得,家门口有一大片水田,正门口还有一块地坪...” 德叔哽声讲道:“屋子左前方有一颗李果树,你拿我的军刀在树干上刻了[大圣]两个字。树下有口井,有一回你掀开井盖对着井口大喊,说:【我叫你一声大水怪,你敢答应吗?】” “我卖掉龙虾回来刚好撞到这一幕,气恼之下抽下皮带就要揍你,你嗷呜嗷呜地大叫,三两下就爬到了李果树上。” “怕我打你,又从树顶上跳到了水田里。我在田垄上追,你在水田里面跑,后来你妈将我俩都臭骂了一顿...” 德叔讲得很详细。 讲完,他问晏黎:“这些,你还记得吗?” 晏黎想了想,摇头说:“没印象了。” 闻言,德叔眼里的光芒猛然消失,他神情显得有些无措,像是个做错事的小朋友。 “不记得了啊,不记得了也正常,都这么多年了...”德叔低声呢喃,都快哭了。 晏黎突然说:“不过我记得,有一次我不小心烧了妈妈的头发,我妈抡起锅铲把我屁股都抽肿了...”顿了顿,晏黎问他俩:“有这么件事妈?” 淑婶突然哇地一声大哭起来,她说:“不是锅铲啊,是擀面杖,我那会儿在给你做饺子。” 终于找到了三人共同的记忆,德叔也低声啜泣起来。 他大步走到司灵身旁,用力握住晏黎的手,哑声说道:“那口井跟李果树都枯了。不过咱们家的还在,孩子,等你好了,爸爸妈妈带你回家去看看。” “年前我给老家村长打电话,他们还问我有没有找到你呢。” 晏黎笑着说好。 他望向淑婶那条瘸腿,还没开口问呢,淑婶便主动告诉他:“妈这腿没大事,只是走路有点跛。” 晏黎问:“怎么受的伤?” 淑婶跟德叔同时沉默。 君修臣在一旁解释道:“当初苏决的人从游乐场将你抢走,淑婶为了保护你,被他们打了一枪。” 晏黎心疼地看向淑婶,他有些愧疚地说道:“我不记得了。” “没关系!”淑婶说:“你活着,我们就很开心了。” 人活着比什么都重要。 “灵灵。”晏黎握紧司灵的手,郑重地向淑婶跟德叔介绍道:“爸,妈,这是我的未婚妻司灵。” 淑婶与德叔闻言看向了司灵。 司灵也仰起头来看他俩。 三人相视一笑,司灵告诉晏黎:“我早就见过你父母了。”司灵将她上次前往扶云宫拜访淑婶德叔的事讲了一遍。 末了,她说:“你说得对,加了花椒粒的油泼面果然很好吃,我尝过了,味道很棒。” 晏黎恍惚道:“我都没吃过呢。” “等你好了,我给你做!”淑婶又对司灵说:“灵灵如果想吃,我随时给你做。等晏黎好了,我教他做法,以后他随时都能给你做。” “好。” 见他们一家四口相谈甚欢,阮倾城朝君修臣递了个眼神,君修臣便拽着晏霆一起出去了。 回到岛上,晏霆双手交叉托着后脑勺,耳朵后面别着一根烟,有些羡慕地感慨道:“你们一个个都找到了家,可真好。” “你也找一个?”阮倾城真诚建议。 晏霆笑着摇头拒绝了,“我就算了吧,我过惯了单身自由的生活。我这人呢,只适合谈恋爱,不适合成家立业。” 指了指胸口,晏霆说:“我无法信任除了你们之外的任何人,这辈子都不会允许有女人跟我同床共枕。” “结婚生孩子,我一点都不向往。我只是单纯羡慕有父母宠爱的那种感觉。” 可惜,他父母跟整个部落都死绝了。 他是部落的遗物,他得好好活着。 “对了。”晏霆看向阮倾城的肚子,他突然蹲下来,贴着阮倾城隆起的腹部,嗲声嗲气地说:“小公主,等你出生了,晏霆叔叔带你玩好不好?” “跟着晏霆叔叔玩,别的小朋友还在玩纸飞机,叔叔就带你开战斗机,好不好?” “不止呢,叔叔还有很多好东西,以后都送给你,好不好?” “你可是咱们隐盟的团宠小公主,叔叔阿姨们没有童年,一定会给你一个盛大难忘的童年。” “这个世界还是很美的,团宝你一定要平安降生,跟叔叔们一起闯荡世界,好不好?” 听见晏霆这话,阮倾城心里软得一塌糊涂。 她告诉肚子里的女儿:“你喜欢团宝这个名字吗?妈妈觉得这名字还不错。团宝,你会很喜欢晏霆叔叔的,是不是?” 她话语刚落,小家伙就忍不住轻轻蹬了蹬她的肚子。 这是个巧合事件,但晏霆却欣喜若狂,他哈哈大笑,对君修臣说:“君九,团宝干爹我当定了。” 君九笑眯眯地说:“想当我女儿干爹干妈的人太多了,不如我们就来了个竞选活动,谁给的见面礼最多,谁就当1号干爹?给的最少的,就当小干爹?” 晏霆性格最是争强好胜,闻言他将双手指关节捏得噼里啪啦响,冷笑道:“那我一定是1号干爹!谁都别想跟我抢!” 第二天傍晚,司影抵达琵琶岛,他先去见了晏黎。 见过晏黎后,司影便直奔阮倾城的住处。她在化妆,晚上打算去附近的本土岛上逛逛。 从化妆镜中看到司影的身影,阮倾城微微挑眉,在司影开口说话前,率先说道:“我失去了梨诺的记忆,如果你是想跟我聊梨诺的事,那就不用了。” “我知道你不记得了。”司影走到梳妆台旁靠着,顺手拿起眉笔替阮倾城画眉。 阮倾城没动,任由他帮她化妆。 司影是大明星,化妆易容都很擅长,他替阮倾城画了一个风格偏欧美的妆容。 放下手中的化妆刷,司影突然说:“不管你是梨诺还是阮倾城,对我而言,她们都是你。一个是所向披靡的你,一个是岁月平淡的你。” “恢复记忆术会很危险吧,大师姐,我们别做那手术了,好不好?” “大不了,咱们直接跟琉璃族开战。”说到这里,司影脸上眼神变得癫狂起来,他说:“将它们老窝一锅端了,看他们能蹦跶多久!” 阮倾城顺手拿起化妆桌上的巧克力球,飞快地塞进司影的嘴巴里。 司影:“呜呜呜。” 阮倾城语调平静地说:“易怒,好战,巴不得发动战争,你最近是不是状态不对?” 司影有些惶恐不安,他目光闪闪躲躲,有些懊恼地说:“我身体没问题,只是听说你又要做手术,我心里有些焦虑。” “大师姐,我希望你活着。” “放心,我有分寸的,对了,三月初八我跟君九结婚,你要不要来参加?” 司影想也不想便说:“你跟阿昭的婚礼,我当然会来参加。” 司影的注意力被暂时转移,眼神也没那么焦躁了。 见成功转移了司影的注意力,阮倾城又说:“一生就办这一次婚礼,司影,你混娱乐圈的,肯定有很多浪漫的想法。你帮我策划一场婚礼?” 司影彻底被勾起了兴趣,“好啊,你想要什么样的...” “想办一场中式婚礼...”阮倾城跟他说了些想法,司影听完兴致勃勃,他说:“我今晚就给你些几个方案,你看看有没有满意的!” 能帮阮倾城做事,司影整个人都充满了动力。 人还是不能太闲了,太闲了就喜欢搞事情。 ------------ 第239章 倾城料事如神 接下来一段时间,司影都在为阮倾城跟君九的婚礼出谋划策。 他性格龟毛,凡事都到了吹毛求疵的程度,所有参与进这场婚礼布置的公司都叫苦不迭。 但一想到他们都是君、殷家族这场世纪婚礼的见证者,又都乐此不疲。 与此同时,殷婷为了说服众国一起抵制并讨伐琉璃族,数次在国际会谈上舌战群儒。 一时间,她毒寡妇的外号更是名声大噪。 好在,在殷婷的倡议下,已有106个国家的外交代表在她的文件上签署了名字。 剩下那一拨,都是与扶桑国一丘之貉的豺狼虎豹。 一部分依附扶桑国的小国家见主子们不敢点头,他们也都装聋作哑,生怕当那只出头的鸟。 对此,殷婷并不气馁。 在扶桑国领导的包庇下,和其他豺狼虎豹的暗中支持下,琉璃族罪迹斑斑。 揭露琉璃族的罪行,让天下人都看清琉璃族的真面目,看清扶桑国丑恶的嘴脸,从根源上砍断琉璃族在世界百姓中的名誉,她的目的便达成了一半。 等阮倾城恢复记忆,将那份令琉璃族跟扶桑国眼馋不已的生化研究成果卖给世界众国。 到那时候,就该轮到扶桑国这群乌合之众悔不当初,抱头痛哭了。 * 农历三月初五,隐盟核心成员先后抵达南洲城来参加君修臣跟阮倾城的婚礼。 司渝也离开动物保护基地,跟司灵一起北上前往京都,婚礼当天,她俩会是阮倾城的伴娘。 阮倾城还邀请过秦泱泱做伴娘。 但秦泱泱直接拒绝了。 她知道阮倾城不介意她以已婚女子的身份当伴娘,但殷家跟君家都是大家族,出于各方面的考虑,秦泱泱还是拒绝了。 见她不肯当伴娘,阮倾城又让她跟金仇明当他们婚床的铺床人。 这次秦泱泱没有拒绝。 婚礼前一天,殷家为阮倾城举办了一场隆重的出阁宴,无数大人物亲临现场。 殷婷与殷迟遇大刀阔斧整改了殷家,将殷老夫人跟大批手脚不干净的族人送进监狱后,殷家看似元气大伤,实则是破釜沉舟迎来了新生。 眼下,殷迟遇在国民中呼声前所未有的高涨,竞选大会还没开始,他已是国民心目中最期待的总统。 阮倾城的婚礼,已不止是一场纯粹的婚礼,更是各方势力角逐的名利场。 大清早,阮倾城就被叫醒起来做妆造,换衣裳。 一通折腾下来,阮倾城已经开始感到疲惫了。 “君九来了。” 殷迟遇推门走进来,有些激动地说道:“他昨晚半夜就乘坐私人飞机抵达了京都,住在富水区的四合院里。” “这天才刚亮呢,他就来娶亲了。”殷迟遇说完,问桑茉莉:“桑姨,倾城这边还要多久?” 桑茉莉笑着说:“差不多好了,不过几个丫头都有些饿了,等她们吃几口东西垫垫肚子咱们再出去。” “也好。” 正说着,陈望山就跟殷婷一起拎着餐盒走了进来。 “我给你们煮了汤圆,吃点儿?” 婚礼当天吃汤圆,意味着团团圆圆,陈望山也是有心了。 阮倾城其实不太爱吃这种粘糊糊的软糯食物,但她不忍心让陈望山失望,也吃了几个。 别说,陈望山这手艺还是很不错的,汤圆虽然软糯,却不沾牙齿,甜甜的小汤圆落入胃里,胃里都甜滋滋,暖洋洋。 殷婷笑眯眯地说:“希望咱们倾城跟君九,婚后生活也如这汤圆一样,甜甜蜜蜜,圆满美满!” 阮倾城突然说:“别人嫁女儿都要哭哭啼啼,爸妈怎么笑眯眯的?” 陈望山摸摸鼻子,低声嘟哝道:“咱们女儿要跟自己真正喜爱的男人结婚了,这么好的事,哭什么哭!” 殷婷也说:“有情人终成眷属,哭哭啼啼也不好看。再说,南洲跟京都离得也不远,知道你过得幸福,有爱人有孩子相伴,妈妈想起来都觉得开心。” 闻言,阮倾城也松了口气,她说:“你俩这样,我看着才开心呢。” 换做是程素梅,这会儿肯定已经忍不住开始哭了。 “对了。” 殷婷双手小心翼翼抱起托盘的凤冠,将它郑重地戴在阮倾城的头顶,告诉她:“这凤冠是我托人设计,让程素梅女士帮你制作的。” “那位程女士手可真巧,这凤冠果然很适合你。” 阮倾城望向镜子,盯着自己头顶上那看上去便价值连城的凤冠,她笑道:“戴上凤冠,我都不能低头了。” “都说女人要做自己的女王,永远不要逼自己委曲求全。但妈妈以过来人身份告诫你一句。” 殷婷握着阮倾城的手,语重心长地说道:“无论是女王还是帝王,做错了事,该低头道歉咱还是得道歉。” “倾城,你跟君九能走到一起也不容易,咱们该硬气的时候一定要硬气。他如果有错,爸妈赔上一切都要跟他讨个说法。若你有错,妈妈也希望你能冷静下来审视自己的内心,好好跟他谈一谈。” “咱既要做高傲的女王,也要做明事理的成年人。知道吗?” 阮倾城认真听殷婷讲完,才颔首说:“我明白,妈。” 突然,一阵鞭炮声从殷家大门方向传过来。 闻言,陈望山说:“君九那边准备好了。” 殷迟遇赶紧走过来蹲在阮倾城的身旁,他朝自己背部拍了拍,笑着说:“倾城,来,哥背你出去。” “哥哥的肩膀,以后扛的是国家荣誉跟国民的未来。今天我只做你哥,送你出嫁,上来!” 阮倾城有些动容,“谢谢你,哥。” 她轻轻趴在殷迟遇背上。 照顾着她肚子里还有个小家伙,殷迟遇背着她走得很平稳,边走边说:“倾城啊,你记着,京都跟殷家,永远都是你的避风港。” “在扶云宫住腻了,看君九那张脸看烦了,随时都可以回来。咱们家没有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那个说法。” “没有我母亲,你母亲可能就没法生下你了。没有你母亲,我可能也早就死在了荒岛上。” “殷家人丁凋零,你我更要同心协力才对。你记着,哥永远站在你这边。” “我知道的,哥。” 前院,宾客们看到殷迟遇竟然亲自背着阮倾城走了出来,他们都意识到阮倾城这女子在殷家有多受器重。 将阮倾城交给君修臣的时候,殷迟遇笑了笑,故意加重语气喊道:“妹夫,还不叫大哥?” 君修臣低声警告他:“你是要听我今天叫你大哥呢,还是明天叫你姐夫?” 殷迟遇都很心动。 但君修臣还是笑着喊了声:“大哥,多谢了。” 说完,君修臣突然朝陈望山跟殷婷所站的方向,深深地鞠了三躬。 这一幕,令人侧目,也让殷婷吃惊。 “这是做什么?” 君修臣说:“君九无父无母,您二位从今以后,就是我的双亲。爸,妈,感谢你们愿意选我做你们的家人。” “以后,君家跟倾城一起孝敬二位!” 殷婷哭笑不得,但心里也挺感动的,“行了,别磨蹭了,你们还要回南洲去举行婚礼呢。” “那好,我跟倾城就先走了,过两天就回门来看你们。” 说完,君修臣便打横抱起阮倾城上了车,直奔机场。 司灵跟司渝也跟着坐在了后面的车上。 殷迟遇作为送亲队伍的领队,也带着殷家这边的亲戚登上了后面的车。* 这一天,扶云宫张灯结彩,喜气洋洋。 办完婚礼,阮倾城累得手指都动弹不了一下,她侧躺在院子的躺椅上。 司渝今晚也留宿在扶云宫,跟司灵还有黎霄一起住在7号别墅那边。她这会儿睡不着,见阮倾城也还没睡,想过来陪她说说话。 见阮倾城累得昏昏欲睡,司渝自告奋勇地帮她捏腿,她说:“大师姐,我听司灵说你打算重新做一次手术。” “你能别做吗?”司渝眉眼哀伤地说:“我担心你。” 阮倾城虚眯着眸子,盯着她看了会儿,才说:“不行啊。琉璃族已经发现我还活着的真相了,我能察觉到我身边的安保越来越多了。” “我猜,琉璃族这段时间并没有放弃过擒获我吧,只是被君九和我母亲给阻止了。” “但百密终有一疏,我也不可能一辈子活得这么累。只有恢复记忆,找到我的研究成果,将它卖出去,才能从根源上打碎琉璃族的妄想。” “毕竟,当一个宝贝失去它的独一无二性后,也就失去了诱人的价值。” 司渝闻言直皱眉。 她说:“我担心的是你那样做后,琉璃族恼羞成怒后,会跟你来个鱼死网破。” “要知道,逼急了的狗是会咬人的。” 阮倾城当然也知道这个道理,她冷笑道:“人被逼急了,也是能当宰狗屠夫的。” 她不介意当一回屠夫。 见阮倾城似乎很有信心的样子,司渝就没再劝她了。 “对了,你之前说过要找程书墨算账的,他今天也来参加婚礼了,你怎么放过了他?” 阮倾城担心司渝跟程书墨会私底下打起来,她还特意让阿坤在程书墨身边安插了两名特种保镖。 生怕程书墨在扶云宫有个闪失。 司渝撇嘴说:“无关紧要的臭男人,理他做什么?” 阮倾城闻言微微挑眉,心里总觉得有点奇怪,她说:“元旦节那晚,听说你跑去程家,打算找程书墨拼命。” “但他家老夫人那晚突然昏迷过去,程书墨陪老夫人去医院了,这才躲过一劫。” “你现在是怎么回事?突然就看开了?佛系了?” 司渝说:“他跟君九关系很好,我跟君九毕竟一起长大,我总不能真的杀了程书墨。” “既然不能杀,看了又烦心,索性眼不见心不烦。” “这倒也是。” 阮倾城拿起小桌上切好的水果拼盘吃了一口,又戳了一颗白草莓递给司渝,“尝尝?” 司渝下意识张嘴咬住草莓,吃了一口就酸得受不了。 “唔。” 她吐出草莓,吐槽说:“好酸。” “我怀孕了,这口味是一天一个变化,最近爱吃酸的,越酸爽越好。”说完,阮倾城索性端起果盘一个人吃。 司渝停下按摩的动作,走到旁边躺椅上坐下。 她突然歪头朝阮倾城看过来,问道:“以前的事,你真的就一点都不记得了吗?你不是说,你曾经通过记忆碎片看到过黎霄吗?” “你能想起黎霄,或许也能想起其他事。如果你能想起来那东西的藏身之所,也不用受罪去用做手术了。” 说完,司渝皱眉问她:“大师姐,你真的半点都记不住了吗?有没有可能你是把那东西送给了某个你最信任的人呢?” “比如...司影?”司渝说:“除了我跟司灵,整个隐岛,就数司影跟你关系最亲近。” “或许是在他那里吧。” 阮倾城像是受到了启发,她说:“你这么一说,我觉得也有可能。宴黎苏醒那天,司影回到小岛见我的时候,还说我以前给他送了很多小玩意儿呢。” “司影说那些东西他都藏在比弗利山庄别墅的地下收藏室,也许,我真的将那份研究成果伪造成小玩意儿送给了司影?” 司渝一听,也觉得很有道理,“这么说的话,是很有道理。” “但应该不会。”阮倾城又摇头否认了,她说:“司影人很聪明,如果我真的将东西送给了他,他应该能发现吧。” 司渝说:“司影那么聪明,按理说的确会发现。” “算了,别想了。”司渝看了看手表,她说:“时候不早了,今晚可是你跟君九的洞房花烛夜。你快回去休息,君九他们那边聚会也快散了吧。” “好。”阮倾城起身,打了个哈欠,起身就回了房间。 回房后,她悠哉悠然地泡了个澡,又让淑婶给她送了杯热牛奶。 喝完牛奶,阮倾城隐约听到君修臣跟陈昂讲话的动静。 她站在窗户口,俯身朝楼下张望,果然看到君修臣回来了。 “九哥。”阮倾城下楼来到大厅,问君修臣:“程书墨呢?” 君修臣先是一愣,不明白阮倾城问起程书墨做什么。他朝陈昂看了一眼。 陈昂代他向阮倾城回答:“夫人,按照你的吩咐,我亲自护送程家主回了家。” 顿了顿,陈昂不明所以地说:“我观察过,整个晚上,司渝小姐都没有出现在他的身边。” 听到这话,君修臣疑惑地问阮倾城:“你这么在意司渝跟程书墨?怎么,真担心司渝会杀了程书墨?” 阮倾城却说:“错了,我担心的是她不杀了。” 转过身,阮倾城突然拿出手机来给司影打了个电话。 司影在赶往机场的路上。 他后天有个电影节红毯要参加,必须现在赶回去,只能在飞机上补觉了。 接到电话,司影捏了捏太阳穴,努力保持清醒。“大师姐,怎么了?” 阮倾城问他:“你比弗利山庄那套别墅,今晚如果被盗了,记得告诉我。” “啊?”司影一愣。 挂掉电话,司影还一脸懵。 他的别墅为什么会被盗? 很快,司影的手机响了,这次打电话的是经纪人。 电话刚接通,经纪人就在电话那头气急败坏地吼道:“靠,吃屎的混球,司影,有一群街头混子闯入了你的家,偷了你最值钱的珠宝!” “你家现在乱成了一锅粥!” 司影:“...” 他家真被偷了... 大师姐真是料事如神。 ------------ 第240章 平安产女,团宝降生 司影赶紧给阮倾城回电话。 电话刚接通,还不等司影说话,阮倾城便语调笃定地说:“你家被偷了?” “大师姐料事如神。”司影很是佩服,他语气凝重地问道:“大师姐,你在给谁下套?” 司影已经明白今晚这事究竟是怎么回事了。 他们中间出了个叛徒。 大师姐在用他那栋别墅做局,引那条毒蛇出洞。 他家被偷了,说明大师姐已经找出了那个叛徒的身份。 会是谁呢? 阮倾城没有正面回答司影的提问,反而提到了一个跟话题不相干的人,“司影,你对黎霄了解多少?” “黎霄?”听到疯医黎霄的名字,司影的目光瞬间变得憎恶起来,他神情阴鸷地说:“那就是个变态,苏决还有自己那一套奇奇怪怪的是非观,而黎霄则毫无道德观。” “黎霄做事做人,只遵循两个原则。一、他愿意。二、他感兴趣。” “当年,在得知苏决要将我变成人妖的决定后,黎霄自告奋勇成为了我的医生。” 换言之。 要让司影成为人妖的人是苏决。 让司影成为人妖的人则是黎霄。 他们一个屠夫,一个是屠夫手里那把沾满鲜血的刀,不愧是一丘之貉。 点点头,阮倾城沉声说道:“黎霄不仅是一名外科医生,更是我的授业恩师,所以他同样是一名出色的生化专家。” 阮倾城突然问道:“司影,你知道黎霄加入琉璃族后,研究的方向是什么吗?” “克隆技术吧,他晚年对克隆技术还挺崇拜的,以前一直想要说服你跟他合作。” 克隆技术? 阮倾城心里突然冒出来一个令她惊悚的念头,她迟疑地说:“司影,你说司渝当年真的活下来了吗?” “你在怀疑什么?”司影跟不上阮倾城跳跃的思绪。 “我在怀疑,出现在我们身边的司渝,是不是真正的司渝。” 司影瞬间头皮发麻。“大师姐,你怀疑司渝她...她是个复制品?” “司灵曾跟我说过,司渝受实验室试剂的影响,味觉出现了严重的衰退。酸甜苦辣中,她只能尝到酸味,所以她很喜欢吃酸东西。” “我今晚故意准备了一盘酸草莓,她只吃了一口便酸得直皱眉头。我觉得她最近的表现很可疑,便故意向她放出风声,暗示你那别墅屋里,很可能藏着我的研究数据。” “你的别墅被盗了。”阮倾城神情莫测地说:“司渝有问题,至少,最近的司渝有问题。” “你怀疑司渝是克隆人?”司影感到很不可思议,他迟疑地说:“就算黎霄真的掌握了克隆技术,也无法在短短十年时间克隆出一个成年体的司渝吧。” “通过基因改造加快克隆体的生长速度,这并非不能实现的技术。” “是吗?”司影不懂这些,阮倾城说什么他就信什么,他更在意阮倾城会如何处置司渝:“大师姐,你要怎么对付司渝?” “区区一个克隆体,还不值得我跟她玩尔虞我诈那一套。”她冷笑道:“直接将她抓起来,验证她是克隆体的身份,再将她跟琉璃族锁死在一起,拎到联合国去。” “你别忘了,克隆技术严禁运用到人体身上。这么好的罪证摆在面前,既然来了,那就不能溜了。” 司影闷笑道:“大师姐说得对。” 当晚,陈昂跟阿坤便冲入7号别墅,将沉睡中的司渝从床上拽起来,第一时间运往京都安全部。 七日后,司渝不堪审问手段的逼迫,将一切都交代出来。 据她说,她是在一年前醒来的,醒来后,就一直在模仿司渝的一举一动。直到元旦节当晚,她被秘密送入南洲市,对司渝取而代之。 创造她的人,被她称之为'医父',名字叫黎霄... 半月后,联合安全会议现场。 殷婷再次提出制裁琉璃族的决议,并将提前整理好的克隆人司渝的口供文件,派发到各国外交代表的手里。 她没有一个字的废话,开门见山说道:“各位,你们手里拿到的,是由克隆人司渝提供的口供资料,我们已经将这份资料翻译成不同的语言,这份口供都已得到我国安全部门的证实,我在此发誓,文件中无半字虚言。” “烦请各位静心阅览,看完,再决定要不要通过我手中这份制裁琉璃族的决议。” 闻言,各国代表犹豫了会儿,这才跟自己的外交团成员一起阅览那份长达十多页的口供文件。 这份口供文件中,克隆体不止提到了黎霄跟琉璃族之间的合作,还明确指出扶桑国跟M国就是琉璃族背后最大的研究资助方。 不仅如此,她还指名道姓地交代了一名M国德高望重的议员,长期秘密地往琉璃族运送研究体。 而这些研究体,大多都是M国接济的战乱国难民,其中有男有女,有老有少。 克隆体司渝还表示,在扶桑国一座叫做'天堂湾'的山脉中,建了一片地牢,所有研究体都会被关押在天堂湾集中看护。 ... 看完这份口供,众国外交成员的心里都掀起了惊涛骇浪。 再抬头看扶桑国外交团时,每个人的表情都很冷峻严肃。 扶桑国的外交代表团此刻也都阴沉着脸,他们中绝大部分人都不了解琉璃族到底做了哪些勾当。 是以,在殷婷提出要制裁琉璃族的时候,他们还觉得殷婷是大题小做了。 直到此刻,司渝的口供资料摆在面前,他们才意识到琉璃族究竟是怎样丧尽天良的存在。 一时间,这些外交员都羞愧地将头埋在胸口,无言以对。 反观扶桑国外长,他则异常沉默,但煞白的脸色却说明了很多问题。 他十有八九是知道这些内幕的。 突然,三四名年轻的扶桑国外交员先后起身,越过他们的外长,径直走向了殷婷,主动在那份制裁琉璃族的提议书上签下了他们的名字。 “殷婷女士,我们爱我们的国家跟国民,但我们同样憎恶草菅人命的恶魔。这一次,我们会无条件支持你。” 与此同时,M国那边也有多名外交员起身朝这边走来,他们也纷纷在提议书上签了名字。 一时间,偌大的会议厅,只剩下扶桑国外长跟M国外长纹丝不动。 但在数百双憎恶谴责的目光注视下,害怕被群殴打死的他俩,最后还是站起身来,不情不愿地在那份讨伐书上签了名字。 至此,殷婷的提议被全票通过,联合组织以危害世界和平的重罪,派出一支维和部队前往扶桑国围剿琉璃族。 一时间,扶桑国境内各地下组织风声鹤唳,都当起了缩头乌龟。 经过长达两个月的抓捕,琉璃族成员几乎全被抓获,唯独疯医黎霄跟年轻的家主逃之夭夭。 五月底,阮倾城接到了殷婷的电话。“倾城,我们在天堂湾地下溶洞里找到了真正的司渝,她的情况很不好...” 司渝还活着,但她被黎霄那疯子二次改造,成了一个离开水就会死去的怪物。 两天后,装着司渝的浴缸被送到扶云宫。 当陈昂揭开幕布,明亮的光线钻进浴缸,司渝顿时像是受到惊吓一样在浴缸里横冲直撞。 她表情狰狞地狂拍浴缸,特制的防弹浴缸被她大力拍出凸出的手掌形状。 司渝双眼全黑,没有眼白,看上去就像是两个小黑洞。 阮倾城来到浴缸边,试图唤醒司渝的理智,但这一次,司渝连她都不认得了。 她像个彻底成了一头怪兽,只想逃出浴缸。 以前一见面就跟司渝吵架的司灵,今日也难受得红了眼睛,她转身将头靠在宴黎的肩膀上,哭得肩膀都在颤抖。 “她...她一辈子都要这样活着吗?”司影曾被黎霄改造成了人妖,他明白那种生不如死的感受。 司影握紧双拳,不忍心地说道:“要不,安乐了吧。” 体面地离开,总好过狼狈地活着。 司影的提议,得到了宴黎跟君修臣他们的认可,“或许安乐对司渝而言,才是解脱。” 看着司渝像个野兽一样自我折磨,阮倾城心里何尝好受? 可那是司渝啊! 是从小就跟梨诺相依相伴长大的小姑娘,是梨诺最亲近的姐妹。 阮倾城不记得司渝跟梨诺的回忆,但她永远忘不了在东礁岛深海俱乐部第一次看到司渝时,司渝拍打玻璃墙叫她梨诺,让她带她回家的那一幕。 “被琉璃族重新抓捕回去,司渝必然猜到了她将会面临什么样的遭遇。她可以咬舌自尽,可以撞破头自尽,但她没有...” 凝视着浴缸里表情狰狞的女人,阮倾城说:“我不想放弃她,给我一点时间。” 摸了摸腹部,感受到孩子在里面翻身,阮倾城说:“等我生下团宝,我会尽快接受手术,我会想办法将司渝治愈。” 她不行,但梨诺行。 闻言,司影第一个不赞同。 “我不赞同!”司影想也不想,激励否定道:“琉璃族已经被制裁,你的安全隐患已经解除,你可以保持如今的状态平安活一辈子!” “好不容易苦尽甘来,我不允许你去冒险!”司影是个薄情之人,他仅有的尊敬跟爱护都给了大师姐,他决不允许大师姐为了司渝去冒险。 不仅司影这样想,就连宴黎和司灵也是这么想的。 “你们真的觉得我的生命无忧了吗?”看向君修臣,阮倾城自嘲一笑,她说:“琉璃族的少年家主至今还下落不明,他藏起来是为了什么,你们心知肚明。” “只要我一日不死,只要我一天没有交出那份研究成果,那位少年家主就一天不会放过我。” “找回梨诺的记忆,既是为了自保,也是为了司渝。” “司影。”阮倾城朝司影平静讲道:“换做你们中任何一个人,我都会这样做,对我而言,你们都是我的家人。” “我们是一群被家族抛弃的透明人,即使是隐身人,我们也要抱团活下去。” “绝不抛弃家人,绝不背叛家人,这是隐盟组织的核心理念。诸位,你们都忘记了吗?” “...没有。”宴黎跟司灵他们都羞愧不已。 司影虽然没有反驳阮倾城这话,但他唇瓣紧抿着,明显是还有情绪。 君修臣倒是最先释然的那个,他说:“我懂你,不那样做,你会抱憾终身。” “轻轻,我希望你的人生无憾,如果你真的做出了决定,那我会全力支持你。” 作为丈夫的君修臣都表态了,司影再不开心,也不能再反对。 他望着浴缸里愤怒的女人,冷笑道:“你个小绿茶,果然最讨大师姐喜欢!” * 盛夏七月。 在一个雷雨交加的夜晚,阮倾城在扶云宫通过水下分娩的方式,平安诞下一名女儿团宝。 团宝出生六斤七两,肤色黑红黑红的,还有很多脏兮兮的胎泥。 团宝被裹在淡粉色的抱被里,看上去像是一个小包拯。 生下女儿,阮倾城短暂地休息了片刻,醒来,喝了半杯温水,这才跟君修臣说:“九哥,把团宝给我抱抱。” 君修臣一直抱着团宝没撒手。 闻言,他倒是配合地抱着孩子来到了床边,在将女儿递到阮倾城怀里之前,他说:“你做好心理准备。” 阮倾城心里咯噔一响。 怎么,孩子有什么问题? “怎么了?”阮倾城表情沉重,一颗心高高地提到了嗓子眼。 君修臣说:“团宝有些丑,我怕你看了会失落。” “笑话,咱俩的女儿能丑到哪里去?”阮倾城对他们女儿的颜值很有信心,然而,当她真的将团宝接过来,低头看清团宝的模样时,也有些沉默。 ...真挺黑。 “不过你别担心,助产士说了,小孩儿刚生下都这样,长着长着就好看了。” 阮倾城摇头失笑,她说:“我当然知道,但我没想到新生儿会这么丑。” 作为君家家主的长女,沧州集团的小公主,殷婷跟陈望山唯一的外孙女,国际影星司影、军火大佬宴黎、黑客大佬宴霆等人的干女儿,团宝注定不平凡。 她的满月宴,更是大佬云集。 见女儿得到了这世界上最多的关爱,阮倾城的心里也就踏实了。 满月宴结束后,君修臣以需要送客为由,让阮倾城带着团宝先回去休息。 夜里九点,阮倾城突然接到了君修臣的电话。 电话那边很安静。 阮倾城敏锐地问道:“你在哪里?” “轻轻。”君修臣俯身靠着阳台,俯瞰远方城景与万家灯火,他说:“玩个游戏?” 沉默了两秒,阮倾城才说:“好,怎么个玩法?” “两个小时内,如果你能找到我,那我就做你下面那个,任你为所欲为。如果你找不到我...” 阮倾城好笑地问道:“找不到要怎样?难不成还要我穿空姐制服护士装?” 君修臣:“...好主意!” 阮倾城哭笑不得。 “换个玩法吧。”她说:“如果我成功找到你,手术那天,你不许跟我一起去。如果我没能找到你,我就听你的,带你一起进手术室。” 君修臣:“...好,听你的。” 挂掉电话,君修臣仰头将紫红色的酒液一口喝干净,他按下手机的计时器,随后掏出口袋里那枚渐变色打火机不断地抚摸。 而说好配合他玩游戏的阮倾城,却不着急出门。 她先去儿童房看了眼熟睡的团宝,又回浴室洗了一个澡。洗完澡,她拿出护理大套装,将身体护理得白嫩香滑。 随后,她挑了一套玫红色比基尼穿在里面,裹上一件略显宽松的连衣裙,迅速化了个淡妆,这才让阿坤送她出去。 而此时,距离两个小时的约定,只剩下一个小时了。 “夫人。”阿坤见阮倾城大晚上还化了个妆,不由得好奇问道:“咱们要去哪儿啊?” 想了想,他不确定地说:“酒吧?” 他要不要把夫人去酒吧的事告诉老板呢? 好在阮倾城的目的不是酒吧,而是... “去山海兰亭5号楼。” “好的。” 五十分钟后,车停在了5号楼地下车库,阿坤将阮倾城送到15楼后,阮倾城对他说:“你守在外面,我进去见个人。” 身为陈昂最得力的助手,阿坤也深得君修臣信任,他来过这房子很多次,当然知道这房子真正的主人是谁。 “好。” 阿坤老老实实守在屋外。 阮倾城直接摁指纹走进了1501. 这屋子经过大改造,格局跟那时的精装房格局变化很大。屋子里一片漆黑,阮倾城打开手机电筒,步伐轻盈地走了进去。 她站在客厅方向踌躇片刻,最后转了身,朝1501的1号大阳台走了出去。 看到凭栏靠着的男人,瞥了眼黑暗中显示着倒计时还剩两分钟的手机,她笑道:“抓到你了,小老鼠。” 君修臣缓缓回头,摇着根细长的香烟看着阮倾城。 城市五彩斑斓的光影落在阳台上,阮倾城漂亮的脸上都变得生动鲜活起来。 她什么都不做,就静静站在那里,君修臣的心就开始上跳下窜。 “我输了。” 直接用指腹捏碎燃烧的烟头,君修臣苦笑自嘲:“愿赌服输,我不会陪你去做手术。” “但是轻轻,你要完完整整地回来,我不接受回来的你,是缺了一部分的你。” 他要的不是只拥有梨诺记忆的大师姐,他要的是完整的轻轻。 “我会将你的要求转达给父亲,希望他握刀的时候不要手抖。”阮倾城开了个玩笑。 但见君修臣面无笑意,她心里一阵难受,这才迈着小步子走到君修臣面前,张开双臂搂住了男人的腰。 “君修臣,你让我来这里做什么?” 想到君修臣早几年偷偷买下楼上1601号房的事,阮倾城不由地笑了起来,她说:“你说你买了楼上,是为了方便跟我偷情,给沈恒安戴绿帽子。” “怎么?咱们今晚要在这里偷情?” ------------ 第241章 想要一个家 “合法夫妻怎么能说是偷情呢?咱们这顶多叫调情。” 说罢,君修臣按着阮倾城的后脑勺,低头攫取她柔软红唇。 一吻浅尝辄止。 摩挲阮倾城的面颊,深情快要从君修臣眸底溢出来,“轻轻,等你醒来,就来这里见我,好不好?” 阮倾城这才明白他的用意。 他要创造一段只属于他俩的私密记忆,这个秘密,不能被身边任何人知道。 等手术结束后,来山海兰亭见他的就是完完整整的她。 “如果...如果我没来呢?”阮倾城知道这个问题很残忍,却不得不将血淋淋的现实撕开来,摊在君修臣的面前,逼他去面对。 “君修臣,凡是手术,都有失败率。父亲能最大程度确保我活着,但能不能记起往事,能不能记住属于阮倾城的记忆,这是他也把握不准的。” “君修臣,我不想骗你,这件事,我无法对你做承诺。” 君修臣双眼绯红。 他无声地望着她,好片刻,才咬牙切齿地说:“你怎么就不能自私点呢?” 就做阮倾城,一辈子被他们保护着,不行吗? “能在这种情况下自私的人,就不是你喜欢的那个我了。君修臣,我不能一辈子躲在龟壳里活着,我也要想要陪着你跟咱们的女儿,自由自在无拘无束地活着。” 不破不立。 与其躲在龟壳里提心吊胆地活着,还要担心龟壳有一天会被人敲碎,还不如主动爬出龟壳迎刃而上。 君修臣何尝不明白这个道理呢? 但一想到手术的风险,想到他跟团宝有可能失去阮倾城,他心里就踌躇不安。 “你说得对。”君修臣闭上眼睛,轻叹道:“是我胆怯了。” 阮倾城突然垫脚搂住君修臣脖子主动献吻。 从孕晚期到现在,他俩都克制地没有做过太亲密的事,按理说刚坐完月子是不适合同房的。 但阮倾城情难自禁,她迫不及待想要得到君修臣,想要将他的一切都深深地烙印在脑海里。 她要留住这一刻的记忆,留住属于阮倾城跟君修臣的回忆。 阮倾城在君修臣的体内纵了一把火,从口腔迅速蔓延至全身,那把火最后烧昏了君修臣的头脑。 君修臣搂住阮倾城的腰肢向上一提,按在胸膛口,带着她趔趄地回了屋。 在本该属于阮倾城和沈恒安的婚房里,君修臣强势地留下了属于他和阮倾城的痕迹。 后半夜,阮倾城疲惫地陷入沉睡,君修臣靠着床头,定睛看着阮倾城,舍不得入睡。 好像少看一眼,都是亏了。 天亮后,阮倾城在生物钟时间醒来,她见君修臣睡着,便轻手轻脚地起床离开。 听到大门电子锁的提示音,君修臣这才睁开眼睛。 一夜未睡,他眼底红血丝有些惊人。 * 当天,阮倾城跟着陈望山去了M国,封擎的手术室在那边。 离开的当天,阮倾城便将手机关机了,不再跟外界联系。 八天后,君修臣收到了陈望山发来的消息,他说:【今天手术。】 短短四字,却扰乱了君修臣的心。 并购骆氏产业的计划已接近尾声,沧州集团高层正在召开并购汇报会议。 君修臣放下手机,突然说:“明天中秋节,大家都放假休息三天,节后再谈工作。” 阮倾城前往M国做手术的事,对外都是保密的。 但身为君修臣最信任的合作伙伴跟下属,办公室里这些人还是敏锐地察觉到了君总的心情有些沉重。 他们没敢询问君修臣最近究竟遇到了什么烦心事。 会议结束后,金仇明单独留了下来,等人都走了,他这才起身走到君修臣身旁,一屁股坐在办公桌上。 他说:“中秋节你有什么安排?要不要带着团宝来我家串门?我们搬进新家后,还没办乔迁酒的。” “你如果来,我就叫上程爷,咱们一起小聚一下?把你家阿大也带过来。” 君修臣却摆手说:“不了,我另有安排。” “做什么去?” 他说:“我去京都,陪我丈母娘过节日。轻轻不在,我得代她回娘家。” 金仇明挑明,看君修臣的目光高深莫测。 半晌,他才感叹道:“没看出来,你竟然是个大孝子。” “呵。” 中秋节这天,君修臣带着阿大跟团宝坐上私人专机,直飞京都殷家。 殷婷知道他要来,推掉了所有邀约在家陪他们父女过节日。 这是团宝第一次来京都外婆家,她的到来,得到了殷家上下的热情欢迎。 一天下午,团宝收到的礼物都能用车拉了。 吃晚饭时,殷婷突然对君修臣说:“手术已经圆满完成,倾城性命无忧,就看手术效果了。” 闻言,君修臣紧锁了一整天的眉头,终于是舒展了些。 人活着比什么都重要,他终于安心下来。 “你要不要给那边打个电话?”殷婷说:“你父亲这会儿应该没休息,要不我帮你打个电话?” 想了想,君修臣说:“我来吧。” 他起身去了庭院给陈望山打了个视频电话。 陈望山一接通视频,便说:“她还没醒,你要看她吗?”说着陈望山就从办公椅上站了起来,打算去观察病房。 “不用了。”君修臣说:“我就是想问问她这几天的情况。” 他不敢看阮倾城,怕自己会失约跑去M国见她。 闻言,陈望山一屁股坐了回去,开始絮絮叨叨地跟他讲阮倾城在M国这些天的日常。 “她么,一般就画画,看书,还带我去看了场电影。但她会经常翻看相册,看你,看你那条狗,看咱们小团宝...” “哦,对了,做手术前,我看到她拿着三炷香在拜青天大老爷。” “...”君修臣突然就听笑了。 “好,我知道了。” * 中秋节过后,南洲市开始降温,不知不觉,山海兰亭小区外那片沿街种植的枫树都红了叶子。 在抖音网红们的推广下,这条街竟然成了网红打卡地。 收购工作终于圆满结束,君修臣得了几天清闲,终于有空带着团宝和阿大去金仇明新家吃乔迁饭了。 饭后,陈昂送君修臣父女回山海兰亭。 他突然来了兴致,对陈昂说:“靠边停车,我带团宝下去转转。” “好的,老板。” 陈昂靠边停车,去后备箱将团宝的婴儿车取出来。 君修臣将团宝固定在婴儿车里躺好,这才一手推着婴儿车,一手牵着阿大,沿着枫树街散步。 这条街约莫两公里,周围有一个叫做碧湖的公园,他走到公园门口的铁椅上坐下,突然听到背后响起一声大喊:“牵狗的那位先生!” 牵狗的? 君修臣皱眉回头,发现是街对岸拍照打卡的小姑娘在叫他。 见君修臣注意到自己,那小姑娘大胆穿过马路,走到君修臣身后,笑眯眯地询问道:“先生,我跟我朋友有个冒昧请求,想借你的狗拍张照,你看可以吗?” 君修臣看向阿大。 阿大威武地蹲在他的身旁,对那女孩子态度很平静。 除了淑婶阮倾城跟团宝,阿大很少会对其他女人展现出亲近的一面。 “抱歉,狗不外借。”君修臣替阿大拒绝了那位姑娘。 被拒绝,那姑娘有些脸红。 她十指紧扣,垂着头,支支吾吾地说:“那、那能请先生给我们拍张照吗?” 君修臣什么人没见过,怎么会看不出来这小姑娘的打算呢? “抱歉,我拍照技术不行。小姑娘是不是手机没电了,我可以同城帮你买个自拍杆。” 他这话说得很含蓄,就差没将[要不要老子捐钱给你买个自拍杆]这句话说出来了。 心思被戳破,小姑娘猛地白了脸,这才悻然跑开。 将人轰走,君修臣朝团宝抬了抬下巴,感慨道:“爸爸是妈妈的专属自拍杆,哪能给其他姑娘拍照,团宝说是不是?” 团宝:“啊,啊!” 团宝用力蹬腿,算是回应了君修臣的话。 突然,一道陌生低沉的女嗓音在君修臣的头上方响起:“这位先生,能麻烦你帮我拍张照吗?” 君修臣突然来了气。 他一边回头一边说:“我长得像个自拍杆是不是?谁都要来...” 当看清楚身后女人的容貌后,君修臣立马半路改口说:“当然,乐意至极。” 旁边,像头孤狼一样高冷威武的阿大在认出阮倾城后,迅速起身扑向阮倾城。 搂住热情的阿大,阮倾城对它又揉又摸。 君修臣嫌弃阿大碍眼,直接提起牵引绳将阿大一把锁喉拽到身后,这才看着阮倾城。 阮倾城清减了许多,头上戴着一顶棕色小软帽。 目光贪婪地将阮倾城从头到尾都看了一遍,确认站在面前的人是真实存在,并非幻觉,君修臣这才哑声问道:“回来了?” “我回来了。” 笑着指了指帽子下面那截短黑发,阮倾城问君修臣:“我的新发型,好看吗?” “...九哥。” 听到这声九哥,君修臣眼眶一热,差点就落下了秋天的滴一滴眼泪。 他再也忍不住激动地将阮倾城拥入怀中。 “轻轻...”君修臣直接破音,声音喑哑哽咽。 阮倾城意外不已,她鄙夷又好笑地说:“小变态,别是哭鼻子了吧。” 这声小变态,更是让君修臣感到久违。 他的轻轻,完完整整地回来了。 * 阮倾城离开那天,团宝刚满月,母女再见面,团宝都快满三个月了。 但团宝还熟悉阮倾城的气息跟心跳,被阮倾城抱在怀里,她表现得很开心很愉悦,小手一直紧紧握着阮倾城的衣服。 一家三口带着阿大刚回到扶云宫,夫人平安归来的消息便传了出去,当晚,亲朋好友都来到扶云宫。 程书墨也来了。 通过金仇明之口得知了阮倾城的人生经历,程书墨见到归来的阮倾城,总有种不真实的感觉。 晚宴结束后,程书墨起身刚要告辞,阿坤突然朝他走过来,低声说道:“程爷,我家夫人想要跟你单独聊聊。” 程书墨略一思考,便猜到了阮倾城的目的。 “走吧。” 阿坤带着程书墨一路来到了扶云宫的人造湖。 阮倾城站在湖泊公园的廊桥上,桥下湖水碧绿,细看就能发现那水底藏着一道黑影。 程书墨来到她身边,沉默地望着湖面,也发现了那道黑影子。 “...我能为她做些什么?”程书墨猜到阮倾城叫他过来,是为了商量司渝的事。 阮倾城也没跟他打哑谜,开门见山地说:“她的基因经过黎霄二次篡改,成了一个离开水就会缺氧而死的怪异生物。” “而你,是救她唯一的希望。”阮倾城转身盯着程书墨的脖子,在那截细长的脖子上,青色血管正有力地跳动着。 阮倾城讲道:“程爷,司渝曾被迫给你换过血,你的血液融合了她的变异基因。如果说她现在是变异2.0版本,那以前的她就是1.0版本。” “2.0版本的司渝对天底下所有血液都充满了绞杀性,唯独1.0版本的血液能跟她相融。” “如今,只有你体内还残存着她从前的血液。我需要你的血液为她洗掉体内的变异血液基因,这会是一个漫长的过程,也许要半年时间,也许要一年时间。” “她每接受一次换血手术,你都要受一次难。”将利弊告知程书墨后,阮倾城问他:“你愿意吗?” 程书墨自嘲一笑,他说:“我这条命,早就该绝了,是她给我续命。也许,拯救她,就是我能幸运活下来的使命之一。” “倾城,我愿意救她。” 闻言,阮倾城暗自松了口气。“我与司渝自小一起长大,情同姐妹。程爷,谢谢你愿意救她。” 程书墨摆手说:“我可担不起这声谢。” 他能活下来,是建立在司渝的生命之上,他是有罪之身。如今这副身躯还能为司渝做点什么,他反倒有种踏实解脱的感觉。 “能为她做点什么,我心里反倒更踏实了。倾城,我先回去了,需要我出面的时候,直接打我的私人电话就行。” “我随叫随到。” “好。” 程书墨最后看了一眼湖底,这才离开扶云宫。 程书墨一走,君修臣便抱着团宝朝这边走过来,注意到团宝已经在君修臣怀里睡着,阮倾城说:“怎么不将她送回婴儿房?” “刚才一直在闹,我告诉她去找妈妈才肯消停,过来路上就睡着了。”君修臣感慨道:“果然是小棉袄,疼娘。” 阮倾城扑哧地笑了起来。 她轻轻戳了戳团宝肉嘟嘟的小脸蛋,想到这小家伙刚出生那天的模样,挺担心她会长成一颗小黑蛋。 还好,女儿现在越长越好看的了。 “九哥,你明天陪我去一趟扶桑国吧。” “去扶桑国做什么?”君修臣对扶桑国深恶痛绝,听到这国家的名字就条件反射的抵触。 阮倾城说:“去拿回我的东西。” “你将研究成果藏在了扶桑国?”君修臣感到很不可思议,他问阮倾城:“你藏在哪里?” “明天你就知道了。”阮倾城故意神神秘秘地朝他眨眼睛,意味深长地说:“我将它藏在了一个绝对安全的地方。” 君修臣接下来一整天都保持着好奇心。 翌日上午,阮倾城跟君修臣搭乘沧州航空的航班秘密抵达扶桑国,以游客身份参观了扶桑国最有名的护国寺庙。 这座宫殿是扶桑国人心目中最神圣的古建筑,里面供奉着扶桑国古时候最著名的圣僧云桑大师。 而琉璃族便是云桑大师的虔诚信徒,他们每一任家主的交接仪式都会在护国寺庙举办。 对琉璃族而言,护国寺庙就是他们心目中的圣土,云桑大师是他们的信仰。 阮倾城走到云桑大神的雕像前,抬头注视着雕像那张慈悲的脸,高深莫测地说:“这天底下,最不会被琉璃族破坏的和怀疑的地方,就是这里了。” 说完,她带着君修臣去到神像大厅二楼,这里是信徒们认捐佛像祈福的地方。 阮倾城走到东侧,打开第三列第四排的格子,将神像从里面取了出来。 走出护国寺庙,一坐上车,阮倾城便一拳头砸碎佛像的肚子,从里面取出一个微型储存器,还有一盒子紫红色的药剂。 把玩着手里的小玩意儿,阮倾城苦笑道:“兜兜转转,我们又见面了。” 将东西递给君修臣,阮倾城告诉他:“以隐盟的身份将它卖了吧,除了扶桑国跟M国不卖,其他国家都可以考虑合作。” 君修臣对她做出这样的安排并不意外。 “这东西到底有什么作用?”君修臣至今都不了解梨诺当年到底研究出了多不得了的东西。“真的是能覆灭一个国家的生化武器?” 反正国际上都是这么传说的。 阮倾城冷笑道:“你说的那种东西,大概率都是一些富有传染性跟攻击性的生化病毒。” “若真是生化病毒,我早就将它销毁了。”梨诺不是疯医黎霄,黎霄喜欢搞一些毁灭世界的生化研究,但梨诺对此毫无兴趣。 她说:“准确地说,你手里握着的是一种能帮助士兵激发超强能力的潜力剂。” “超强能力?”君修臣倒吸冷气,“我能不能理解成,这东西能帮助士兵觉醒异能力?” “你要这么说也没错。”阮倾城靠着椅背,沉声说道:“人体基因拥有无限可能,而我,只是找到了开发它的一种方式。” “科研这条路无限漫长,我们还处于摸石头过河的起步阶段,我相信未来还会出现更多优秀的科研家。” “探索人体基因,探索生物科学,就跟探索宇宙星河一样,是一个漫漫无期的过程。” “对人体基因探索得越深入,我对大自然就越敬畏。这个世界多奇妙,它创造了一切,还创造了人这样复杂的东西。” “我永远都想不明白,同样是科研家,琉璃族为什么会蔑视生命?我始终认为,当一个科研家开始蔑视生命,就离他自取灭亡不远了。” “忘了问。”君修臣问阮倾城:“这份研究成果的售价,定价多少比较合适?” 闻言,阮倾城勾起粉唇,玩味地说:“一万美元。” “什么?”君修臣以为他听错了。 阮倾城肯定地说道:“一万美元。” “贱卖?”贱卖都太离谱了。 阮倾城摇头说:“我享受的是研究的过程,现在,我迫切地想要看到扶桑国跟M国沮丧跳脚的滑稽场面了。” “你想想,他们做梦都想得到的好东西,却被其他国家以一万美元的价格买到,他们该有多恼怒?” 阮倾城双手拖着后脑勺,靠着椅背,哼起了小曲儿。 君修臣看着她,随即又摇头笑了起来。“我尊重你的决定,但我还想加一个条件。” “嗯?” 君修臣沉声讲道:“我要联合组织认可隐盟的合法性,我要世界地图上出现琵琶岛的名字。” “以后,琵琶岛不再是无名小岛,隐盟成员也不是世界的弃婴。我们都有家,我们的家叫隐盟。” 闻言,阮倾城心里一阵悸动。 想要一个家。 这是所有隐盟成员的共同理念。 “好,我们一起去争取!” ------------ 第242章 高燃打脸,爽爆了 一周后。 阮倾城正式以隐盟盟主的身份,率领隐盟六门主,受邀出席联合国际会议。 七人身穿同款不同色系的西装,西装肩膀位置绣着琵琶岛的图案。 会议上,当阮倾城提出要以一万美元的标价,将她的研究资料卖给联合众国时,整个会议厅都哗然起来。 扶桑国外长豁然起身,指着阮倾城破口大骂道:“梨诺你疯了!激发药剂的重要性有多大,你难道不明白!” “你怎么能将它卖出去!还只要区区一万块,你这是在践踏它!” “...” 扶桑国外长气得脸都白了,说话都结结巴巴,他一脸憎恶地瞪着阮倾城,像是想将阮倾城生吞活剥了。 闻言,君修臣跟宴黎等人下意识站起来,像是护犊子的老牛将阮倾城围了起来。 宴霆手指指着扶桑国外长,面色不善地警告他:“老杂种,你再敢对着大师姐骂一个字,老子今天就要把你脑袋剁了,摆在你桌上当观赏品!” 宴霆是出了名的暴躁,扶桑国外长被他气势压制,气得脖子梗粗,但却一个字都不敢再多言。 秘书长也不敢相信阮倾城真的会这么做,他惊疑不定地向阮倾城询问道:“阮女士,您真的愿意以一万美元的低价,将激发药剂的研究资料卖给各国吗?” 会议厅安静如鸡。 各国代表纷纷竖起耳朵来。 就连M国的外长也屏住了呼吸。 他们可不是扶桑国那群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如果真能以一万美元的低价买到梨诺的研究资料,那真是赚大了! 在众目睽睽之下,阮倾城很轻地笑了一声,侧身对秘书长先生说:“先生,我确定要以一万美元的价格,将激发号研究资料卖给联盟组织的大部分国家...” 她刻意加重了[大部分国家]五个字。 听出阮倾城的言外之意,秘书长眼眸微微转动了下,而联盟众国的外交成员也心思转动起来。 既然有大部分国家,那就还存在极少数不愿意卖的国家了... 扶桑国、M国,以及当初拖拖拉拉不肯在制裁琉璃族提议书上签字的其他几个大国,此刻表情都有些微妙的不安。 吊够了他们的胃口,阮倾城这才语调轻飘飘地说:“除了扶桑国跟M国,其他国家都是我的合作对象。” 闻言,那几个大国的外长都松了口气,并下意识抬起胳膊擦了擦额头上的虚汗。 还好。 还好梨诺没有将他们纳入极少数国家的队伍。 但扶桑国跟M国外长则当场色变。 砰! M国外长猛地一脚踹开了身前的桌子,三步并作两步冲向扶桑国外长,提起拳头将扶桑国外长抡倒在地。 他威猛的身体骑在扶桑国外长的腹部,泄恨似地将他一顿痛揍,边揍人边气急败坏地骂着什么。 翻译过来,大致意思是—— “你个狗贼,当初是你们拍板说能擒获梨诺,我们才不断地支援你们财力武器...” “梨诺没抓到,黎霄也被你们给搞消失了,琉璃族也被制裁了,合着我们这十多年来付出的心血都白搭了?” “...” 刹那间,无数镜头对准殴打在一起的两国外交成员。 托M国外长的福,他们跟扶桑国同流合污犯罪的证据这下也确凿了。 当保镖将两国代表强势分开后,他们这才发现其他国家的外交成员看他们的眼神是多么的鄙夷和憎恶。 有下属贴在M国外长耳边低语了几声,那金发碧眼的外长大人才后知后觉意识到他情急之下说了多少蠢话。 完了! 该说的不该说的都说了,他的职业生涯完了,他给国家名誉抹黑了! 鼻青脸肿的扶桑国外长,此刻也意识到眼下的情形对他们国家而言是多么的不利。 殷婷突然起身,转身面向秘书长,她语调冰冷地说:“秘书长,刚才安德福外长说的话,想必大家都听见了。” “他亲口供出了M国与扶桑国这十多年来,一直存在着不道德的,严重违背联合组织安全法则的行为。” “我要求联合组织能严格彻查这件事!” 闻言,众国代表纷纷起身附议,要求彻查这件事,还给梨诺一个公道。 秘书长:“同意!” 当天,M国外长安德福跟扶桑国外长大打出手的画面,便火速登上了世界各国的社交媒体头条。 这两个国家本就是臭名昭著的代表,这事曝光后,他们都快被世界百姓的口水唾弃死。 三日后。 安德福外长召开记者会,将所有罪行都扛到了自己的身上,并宣布会离职配合联合组织的调查。 另一边,扶桑国外长也发表了大同小异的认罪离职演讲。 不需要国外网民谴责,扶桑国本国网民都快将他们的外长给骂死了。 【真的意识到是自己的错误,那你就该切腹自尽!】 迫于舆论压力,扶桑国外长真的切腹自尽了。 不久,安德福外长也锒铛入狱。 至此,这场闹剧看似是平息了。 阮倾城就将这些新闻报道当个笑话看。 真相是如何,有罪之人究竟是谁,她心知肚明,联合组织代表们也都心知肚明。 安德福跟扶桑国外长之死,不过是M国跟扶桑国向她抛来的求和枝。 但阮倾城从来都不是个大度的人。 对M国跟扶桑国的示好,她选择性装瞎。 当看到阮倾城真的以一万美元的低价,将激发药剂的研究资料卖给联盟众国后,扶桑国总统才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 激发号药剂的重要性不言而喻,他们必须弄到手。 而眼下,阮倾城成了联盟众国的团宠科研小宝贝儿,他们可不敢随意伤害阮倾城。 思虑再三,扶桑国总统做出了一个重大决定。 他向Z国总统府提出来了访问申请! 一周后,在国际媒体的见证下,扶桑国总统携夫人亲自拜访了Z国,此次拜访行程共三天。 第一天,他跟Z国总统赵耀华先生,以及南州十二城总区长殷迟遇先生一起进行了亲切友好的会谈。 会议结束后,两国官方媒体都发表了新闻,表示未来二十年内,扶桑国将跟Z国建立友好的文化交流,以及贸易来往。不仅如此,扶桑国方还大大降低了对Z国商品的征税标准。 第二天,扶桑国总统夫妇在殷迟遇的陪同下,参观了京都城各处经典景区。 第三天,总统府将要举办一场国宴款待扶桑国总统夫妇,殷婷跟阮倾城都在邀约之列。 当晚,扶桑国总统终于见到了阮倾城,但阮倾城全程跟殷婷殷迟遇待在一起,根本不给他开口讲话的机会。 只等国宴结束,他才找机会靠近阮倾城。 他不会普通话,又担心阮倾城听不懂扶桑国语,便用英语跟她交流。 他先是态度真诚地给阮倾城道了歉,接着又拿出十足的诚意向阮倾城购买激发号药剂的研究数据。 阮倾城手里端着一只香槟杯,闻言并没表态。 见她就是一块啃不动的硬石头,扶桑国总统心里一阵沮丧。 “我有三个要求。”阮倾城终于开了金口。 见事情还有转机,扶桑国总统暗自欣喜,赶紧配合地开口:“阮小姐,有要求您尽管提,能做到的,我都尽量满足您。” 阮倾城字字铿锵地说道:“第一个,将琉璃族少家主交给我处置。” “第二,将疯医黎霄送到我扶云宫来。” 顿了顿,阮倾城又说:“这两个人,我都只要活的。” “第三,我要你们将琉璃族的所有罪行都公之于众,并将琉璃族大本营和他们的研究基地对世界人民公开。” 阮倾城每提出一个要求,扶桑国总统的神情便更凝重几分。 见他不肯表态,阮倾城冷笑道:“怎么?不同意?”她看了看腕表,态度冷漠地说:“我还有事,先告辞了。” 阮倾城说走就走,头也不回。 眼见这事是真的没有转圜的余地,扶桑国总统这才无奈地喊道:“阮小姐,我答应您!” 阮倾城脚步微顿,头也不回地说:“办好这三件事,再准备好五亿美元来找我买资料。” “不是一万美元吗?”扶桑国总统下意识提出抗议。 阮倾城讥笑道:“一万美元,你们配吗?” “...” 十日后,琉璃族少家主跟疯医黎霄被五花大绑地送到了扶云宫。 同天傍晚,扶桑国官方电视台在晚间新闻上,主动公示了琉璃族犯下的种种罪行,并宣布将对外开放琉璃族的研究基地,以此警醒国民跟世界人民。 很快,五亿美元也到账了隐盟大家族的银行账号。 至此,阮倾城终于同意将研究资料卖给扶桑国。 因为她也清楚,就算她不肯卖,再过些时候,扶桑国也能以卑鄙手段从弱国手中拿到那份资料。 但时间紧迫,扶桑国担心军部力量会落后其他强国,也只能打碎牙齿往肚子里吞,花高价钱买研究资料。 扶云宫,地下室。 盯着地牢里面被捆绑住四肢的青年,君修臣皱起眉头说:“琉璃族这个鬼东西,你打算怎么处置?” 阮倾城隔着防弹玻璃打量眼前这位传说中极有生物研究天赋的少家主。 她少年时期,曾在一场国际交流会上遇见过这个男人。彼时对方也不过十七八岁,言谈举止也是个很有礼节的青年。 可就是这么一个斯斯文文的青年,却能面不改色地拿活体做研究,不将人命放在眼里。 阮倾城心中清楚,这位少家主跟黎霄是同路人。 他们眼里没有法律,没有敬畏之心,没有道德感。 他们是天生的极端分子。 “将他斩首,将其头颅制作成标本,放到琉璃族研究基地的展览大厅。我要让每一个前去参观的游客,都看到他的下场。” 君修臣又问:“那...黎霄呢?” 阮倾城没有回复,她独自一人走进了关押黎霄的囚禁室。 黎霄快九十了,坐在床上的身形很佝偻。听到脚步声,不用抬头他都知道是阮倾城来了。 “孩子。” 黎霄缓缓抬头,僵硬的动作令他看上去像是一个机械人。 但当他看到阮倾城时,眼里却迸射出了强烈的骄傲跟炽热。 他看阮倾城的目光,就像是在看一件最完美的作品,在看一个活着的奇迹。 黎霄惊叹道:“我的孩子,我就知道你不会让我失望。能扳倒琉璃族,你果然很有本事。” “苏决如果能看到你今日的成就,怕是能笑到肚子疼。” 阮倾城走到黎霄的跟前,她垂眸望着她记忆里有些疯疯癫癫,但对他一直都很不错的授业恩师。 人都有两面性。 她不否认黎霄是个没有道德感的疯子,但她也不会忘记黎霄对她释放过的慈爱之意,以及授业之恩。 只是... “爷爷。”阮倾城将安乐死的针剂递到黎霄的掌心。 黎霄接过针剂,笑问道:“你是要亲手送爷爷上路吗?” 阮倾城没做声。 黎霄自言自语地说道:“我领你进入科研之路,你在这条路上走得很好,比我期望的还要更好。” “但你跟你父亲,都有一个缺点,那就是太优柔寡断,拥有太多婆婆妈妈的感情。” 黎霄不能理解这种感情。 他不理解,但他尊重。 将针剂递给阮倾城,黎霄说:“爷爷怕疼,不敢扎自己。爷爷领你进入科研的世界,你送爷爷离开这个世界,好不好?” 说来好笑,但黎霄的确是个怕疼的人。 阮倾城接过了药剂。 她问黎霄:“死后,你想葬在哪里?” 黎霄说:“用我的骨头做一支笔吧,让我继续陪着你做研究。” 阮倾城直接拒绝:“抱歉,我没有盘骨的爱好。” “那,就把我装在骨灰罐子里,把我的骨灰罐子摆在你的实验室里?”反正黎霄要一直看着他的小孙女发光发热。 阮倾城皱了皱眉,虽然不是很赞同黎霄的想法,但还是答应了。 “好。” 她拔掉试剂针尖上的盖子,亲自将她的授业恩师送离了这个世界。 等陈望山赶来扶云宫,她这才为黎霄进行火化。 捧着黎霄的骨灰罐走出殡仪馆,陈望山问阮倾城:“你真要把他放在你的研究室?” “嗯。”阮倾城盯着怀里的陶瓷罐子,眼神坚定地说道:“我要将它放在最显眼的地方,时刻警醒我自己不要成为一个丧失人性的物种。” ------------ 第243章 十年,终是大团圆(大结局) 陈望山闻言轻叹道:“你爷爷是个孤儿,自小没有长者引导正确的三观,才导致他越走越歪...” 陈望山说这些话,倒不是要为黎霄鸣不平。 他真正想说的是团宝的事。 “倾城,刚出生的孩子就像是一张白纸,没有善恶观。父母就是作画的笔,你在纸上写什么,它呈现出来的就是什么。” “教育孩子是一门深奥的学问,你跟君九,我跟你母亲,都要更上心一些才是。” 阮倾城深以为然,她说:“您放心,惯子如杀子,我会好好疼爱我的女儿,但也会引导她走正确的道路。” “爸。”阮倾城冲陈望山浅浅一笑,她说:“为人父母,为人子女,为人伴侣,都是深奥的学问。以后,还请多担待。” “好啊。” * 七个月后,经过数十次的血液清洗跟融合,司渝的身体终于恢复正常。 当她得知程书墨为她献血的做法后,她也终于释然了程书墨当初抽她血液续命的事。 当程书墨问她以后有什么打算,会不会留在南洲城常住时,司渝毫不犹豫地摇了摇头。 她说:“我会回琵琶岛定居。我要跟我的兄弟姐妹长住一起。在岛上生活惯了,我已经不太适应外面这个世界了。” “回琵琶岛,那会令我感到心安。” 司渝跟阮倾城不同。 阮倾城有了自己的家庭,她在南洲市这边就有了念想。 但司渝没有这些东西。 程书墨猜到了这个答案,他不甘心,又问:“那你以后还会来南洲市玩吗?” 怕司渝察觉到自己的小心思,程书墨赶紧画蛇添足地补充道:“南洲市有很多好玩的地方,我可以带你去看看。” 司渝不傻。 她知道程书墨对她的心思。 或许是出于愧疚,也可能是出于别的什么原因,程书墨好像喜欢上她了。 司渝明确告诉程书墨:“程书墨,你是个很优秀的男人,但我对谈恋爱对结婚对组建家庭毫无兴趣。” “况且,我有人格分裂症,我也不是一个合格的大家族主母人选。” “你不要喜欢我。” 司渝语气冷漠地说:“喜欢我,没结果。” 程书墨:“...” 他第一次跟人表白,就被狠狠拒绝了,说不难过是假的。 但程书墨很快又振作起来,眼睛闪亮地问司渝:“所以,你以后还是会回南洲城来玩,对不对?” 司渝没有否认。 “那就行。” 日久天长,他不着急。 司渝跟阮倾城道别后,便孑然一身回了琵琶岛。 司灵亲自来机场接她。 注意到司渝脖子上挂着一条朱砂璎珞,司灵皱眉问道:“你这挂的是什么东西?” “朱砂,辟邪保平安的。” 司灵感到匪夷所思,“你还信这些?” 司渝冷笑道:“你不信?你不信这些,在宴黎昏睡这几年,你会跑去战地当志愿医生?” 司灵无话可说。 但司灵立马就抓住了司渝这话的漏洞,她说:“我信这些,是因为宴黎。你信这些,又是因为什么?” 因为什么? 司渝脑海里浮现出去年中秋节那一晚,她在东礁岛第一次看到程书墨的场景。 他穿着中式西装,戴着璎珞站在船头甲板上,好看的就像是东方神话剧里的谪仙。 司渝摇了摇头,她说:“因为我想要长命百岁。” 见她不肯说实话,司灵神秘兮兮地笑了起来,“你就装吧。” 她追上去,拿胳膊顶了顶司渝手臂,小声地问道:“诶,我结婚,你给我当伴娘?” 司渝下意识说:“伴娘不是要找好朋友吗?咱来向来不和,你找我膈应你自己?” 司灵不吭声。 司渝突然停了下来,抬头惊讶地看着司灵。 司灵被她盯得脸都快红了。 司渝撇撇嘴,她说:“我要穿黑色伴娘服,你同意我就给你伴娘。”司渝说完就闷头在前面走。 司灵赶紧追上去,她说:“好好好!我给你准备黑色的伴娘服!” “那大师姐呢?你穿黑色的,她穿什么色?”司灵说:“我可是跟大师姐约定好,要请她给我当伴娘的。” 司灵从不迷信已婚女不能当伴娘那一套。 她就希望自己结婚那日,大师姐和司渝能给她当伴娘,那样才圆满。 “她喜欢红色。”司渝很笃定。 司灵嘟哝:“你穿黑色,她穿红色,那我穿什么色?总不能穿五颜六色?” “随便你...” 姐妹俩追追打打,朝着琵琶岛山顶庄园走去。 * 三个月后,宴黎跟司灵在琵琶岛举办了一场与众不同的婚礼。 婚礼上,新娘司灵穿上五彩斑斓的婚纱裙,看上去活像是一只开屏的大孔雀。 阮倾城身穿红色吊带伴娘裙,司渝穿一件黑色吊带伴娘裙,三人站在一起挺不伦不类,那场面甚至还有些辣眼睛。 但这并不影响这场婚姻的幸福度。 宴黎望着他那花花绿绿的新娘子,英俊的脸上笑容就没有停下过。 看着宴黎那傻乐的模样,君修臣认真回想了下他跟阮倾城的婚礼。 那天,他也笑得这么不值钱吗? 婚礼结束后,大家在山庄前的大草地留影。 隐盟这个大家庭,在时隔十年后,终于团圆。一个不少,还多了一条黑色威武大狗,一个满地爬的小女宝... 回南洲市当天,阮倾城收到了徐寻舟发来的照片。 照片上是一个身穿病号服,坐在轮椅上看夕阳的女人的侧影。女人素颜恬静,容貌看上去跟阮倾城有七八分相似。 徐寻舟在照片下面留言说:【她对我的热爱,依然停留在十年前。我们会很幸福,倾城,也请你跟君九没有负担地继续幸福下去。】 看到这条短信息,阮倾城不禁热泪盈眶。 她回复徐寻舟:【也祝你们,幸福长久。】 * 多年后。 阮倾城收到了一封从监狱寄出来的信。 信封署名是沈恒安。 她将信封塞到君修臣怀里,告诉他:“沈恒安给我写信了,要不要拆,你决定。” 君修臣本来听到沈恒安这名字还有些不爽,但在听到阮倾城后面的话后,顿时又开心起来。 “拆开看看,我倒要看看他能写些什么。” 君修臣拆开信封,本以为里面会是满篇肉麻的情话,出人意料的是里面只有一张纸,跟一枚订婚戒指。 信纸上,只有潦草一句话—— 【倾城,对不起。】 字迹凌乱潦草,看上去像是在紧要关头匆忙写下的。 君修臣感到不妙,他丢下信纸,拿起电话就去院子里给监狱那边打电话去了。 阮倾城拿起桌上那枚戒指,盯着它瞧了半晌,才想起来这是她跟沈恒安订婚时,她亲自为沈恒安戴上的那枚戒指。 戒指里面还印有她的名字缩写。 不过她的那枚戒指,早就被她送给了路边乞讨的小孩子,让他拿去卖钱,买身暖和衣裳过冬。 倒是没想到,沈恒安一直保留着这枚戒指。 君修臣握着手机走回卧室,他拿走阮倾城手里的戒指,冷不丁地说:“沈恒安死了。” 闻言,阮倾城并不感到意外。 在看到这枚戒指的时候,她就预感到了这个结果。 君修臣详细讲道:“三天前,他们所在监狱区发生了一场突起的械斗事故,沈恒安被狱友用匕首刺穿了胸膛,刚好刺中心脏。” “在前往医院救治的途中,便当场死亡了。” 当然,这只是表面消息,君修臣还知道点内幕。他说:“骆月容上周在女子监狱被捅了一刀,差点没救过来。” “沈恒安之死,大概率是骆月容找人做的。” 闻言,阮倾城倒是高看了骆月容两眼,她说:“骆家倒下这么多年了,骆月容人在监狱,她是怎么将手伸到男子监狱的?” 君修臣告诉了她一件更有意思的事,他说:“在沈恒安之前,骆月容还谈过三四个男朋友。她的初恋是个穷小子,那男人现在是男子监狱的典狱长。” “...” 阮倾城恍恍惚惚地说:“那他还挺情深。” “呵。”君修臣可不相信一个被骆月容抛弃过的男人会对她旧情难忘,还冒着风险帮她害人。 “一个普通家庭出生的孩子,能在三十多岁的年纪混到典狱长这个身份,谁知道他有没有受过骆家的帮助?” “依我看,他是被骆月容捏住了小辫子,被要挟了。” 对此阮倾城不做评价,骆月容能想办法搞死沈恒安,那也是她有手段。 不过是狗咬狗罢了,无论死的是哪条狗,对阮倾城而言都不痛不痒。 看向阮倾城手里的信纸,君修臣心里酸溜溜的,但还要故作大度地说:“这封信是沈恒安的绝笔信,留着吧,我不介意的。” “那我就收起来了。”阮倾城装模作样的要将信封跟戒指一起收起来。 见状,君修臣脸都黑了,身上气息都变得酸臭。 “逗你的。”阮倾城将信封跟戒指塞到君修臣怀里,她说:“把这戒指拿出去处理了,得到的钱,都以沈恒安的名义捐给孤儿院吧。” “希望他下辈子投个好胎,不要再遇到那样一个糟心的父亲了。” 君修臣意外不已,“真的?” “真的。” “那这信呢?” 阮倾城说:“你要是喜欢,也可以留着。” 君修臣顿时嫌弃地将信纸拍到桌上,对屋外的阿坤说:“阿坤,把桌上的信纸送去储藏室收着!” 丢是不能丢的,烧也不能烧,还是得留下来。 那毕竟是轻轻的一段人生,他不舍得。 听到君修臣的安排,阮倾城愣了下,在明白君修臣的心思后,她心里软得一塌糊涂。 “诶。”她突然伸手勾了勾君修臣的小手指,凑到他耳边低声说:“团宝这周要跟外婆去参加森林探险活动。” “就咱俩在家,不如休年假出去度假?去马尔代夫?还记得你上次给我拍卖的那条紫宝石项链吗?你说我皮肤白,戴它肯定好看。” “我觉得,我不穿衣服戴它一定更好看。咱们出海去玩,我只戴着它给你看。” “去不去?” 君修臣:“去!” 将工作安排好,君修臣便带着阮倾城直飞马代,并安排陈昂将团宝送去京都找外婆。 五岁的小团宝,刚走出机场就被殷婷跟陈望山搂在了怀里。 “我们团宝,怎么跟着陈叔叔来了?你爸爸妈妈呢?”陈望山故意逗她。 团宝不爱穿公主裙,就爱打扮成酷飒的小可爱。 她今天就穿着一条黑色工装风长裤,米灰色宽版型小T恤,戴着一副卡通风格的眼镜。 闻言,她将卡通眼镜推到头顶,一脸乐呵地说:“爸爸带着妈妈去马代度假啦,说要努努力给我生个小弟弟或者小妹妹。” 团宝一直都想要个弟弟妹妹,君修臣为了哄她开心,才故意那么说。 殷婷跟陈望山被逗得哈哈大笑,问她:“那你想要弟弟,还是想要妹妹?” 团宝想也不想,便说:“我想要个老公!” “啊?”老两口当场傻眼。 团宝一脸向往地说:“我们隔壁班上有个男生,长得特别胖,力气特别大,总是在学校里欺负人,上回还欺负了我的好兄弟!” “我要是有个老公就好了,有个老公,就能帮我打架了。” 闻言,殷婷立马正色道:“团宝,不需要老公,你也能打赢那个男生,保护你的朋友。” “从今天开始,外婆给你找最好的武术教练,教你习武,好不好?” 团宝眼前一亮,“好啊!” 等阮倾城跟君修臣旅游回来,就发现后院草坪多了许多儿童练功需要的物品。 他的宝贝女儿就站在一个练功桩上扎马步,她累得小脸都在流汗,却还坚持着不肯下来。 陈昂一脸骄傲地看着团宝,感叹道:“咱们小姐,真是练武的好料子。” 君修臣看着认真练武的团宝,表情有些沮丧。 他原本想把团宝往才女方向培养来着,但他闺女好像更适合舞刀弄棍。 短暂难过了一夜,翌日大清早,君修臣就将原本计划做练琴房的屋子改造成了室内练功室。 阮倾城捧着咖啡站在门边,诧异地看着君修臣亲自为团宝布置练功房。“我以为你会反对团宝练武。” 君修臣拍拍手,严肃地讲道:“我们的女儿,既可以当娇滴滴的小公主,也可以做打遍天下无敌手的女汉子。” “只要她开心,只要她走的是一条堂堂正正的路,我都以她为荣。” “指不定咱家将来也能出一个太平将军呢。” 闻言,阮倾城也跟着笑了起来,“我来帮你。”两口子一起动手,亲自为团宝打造了一间宽阔的室内多功能练功房。 他们的童年是不幸的,但他们孩子的童年,一定是幸福美满的。 ——大结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