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1章 大佬重生 为驱散一场突如其来的瘟疫,温浅浅死了。 以命献祭苍生,驱散笼罩在世界的黑暗,以她一命,救天下苍生。 她的魂识变成消弭瘟疫的解药,散落在异界大陆,再无复生的机会。 瘟疫消除后的瞬间,她的世界瞬间变得漆黑一片。 然而再一睁眼,她却听到了说话的声音。 “夫人,头已经出来了,您再用力一次……” 瞿氏瞿锦芯额头满是细汗。 她跟着相公来他老家的汉城办差,却没想帮相公追赶流寇时跌了一跤,早产了。 相公还没回来,她跟孩子却是生死一线,只能依靠这附近唯一的接生婆。 “用力啊,百户夫人!” 接生婆焦急催促。 瞿锦芯一咬牙,用尽她此生的全力。 温浅浅还没来得及思索是怎么回事,漆黑的世界瞬间变得无比明亮。 入眼是一张皱巴巴的、透着算计的脸。 “生了!是位千金!恭喜夫人了……” 床上的瞿锦芯闻言,终于放心地长出了一口气。 “抱来给我看看……” “孩子刚出生,身上不太干净,恐污了夫人金贵的眼,我先带下去洗干净,您先好好睡一觉,一觉睡醒,我保管孩子香喷喷地躺在您身边。” 接生婆说完,不由分说就把温浅浅抱出了房门。 瞿氏还想说点什么,疲惫感袭来,只得闭眼休息。 门外。 温浅浅睁着一双大眼睛,好奇地打量着这个世界。 没有瘴气,也……没有灵气。 她居然重生到了一个没有灵气的世界。 还是重生在一个奶娃娃身上。 她本以为自己必死,谁想上天居然给了她一个重生的机会。 只是……娘亲生产,爹爹呢?为什么由一个接生婆子抱着她? 温浅浅凝神闭眼一窥这身体的未来,竟是死气一片。 小小的她,被一个陌生女人极尽虐待。 她一块尿布,要用上一周,但凡漏出来,就会遭到一顿毒打,以至于她经常因为害怕而尿失禁。 后来,她被那女人苛待吃食,只因为吃多了就要拉。 好不容易找到机会偷吃狗食,换来的,却是被针线缝嘴。 从此,她失去了自由,被栓狗的链子拴着。 唯一一次出门的机会,是在寒冬腊月被那女人差使到河边洗衣。 但这也是最后一次,这人儿还没来得及认识这个世界,就冻死在了那个冬天的河边,连尸骨都无人去收。 “呜呜,哇……” 她想从接生婆身上下来,因为接生婆身上笼罩着的阴毒之气太重。 看来她是因为这个接生婆子,才被带到了那个恶毒女人身边。 这接生婆子,是这身子悲惨人生的开始。 温浅浅奋力挣扎着,用最大的力气嚎啕大哭。 “安静点,小孽障!” 接生婆直接捂住她的嘴,快步把她带到了隔壁的瓦房。 温浅浅想掰开这婆子的手,奈何,她现在只是个刚出生的奶娃。 挣扎,只不过是螳臂当车。 “百户大人,素吟,孩子抱来了。” 温浅浅抬眼看去,就见未来幻境中的那个女人正躺在床上,她的旁边窝了个黑瘦的刚出生的婴儿。 只见女人看着她的眼神透出一丝嫌恶。 那眼神,宛若最毒的毒蛇。 一想到这身体的未来,饶是温浅浅也不由得打了个寒噤。 但眨眼睛,那女人就掩饰住情绪,随即用孱弱的手臂拉住穿一身百户官服的男人的袖角。 “大海,你真要让她们两个人交换?这……会不会对锦芯不太公平?” 温浅浅看着手中的亲缘线,惊讶地发现,这人竟就是她的爹爹。 所以,是她亲生爹爹,把自己亲手交到了这个恶毒女人的手里吗? 那边温泽海看着韩素吟不忍的模样,心中的决定更加坚定。 “不公平的人是你,你为了我,常年住在这鸟不拉屎的穷乡僻壤,她却在京师享受着无上荣耀的优渥生活。” “你为我受了这么多苦,弘深也跟着你受了那么多年苦,我不想我们的第二个孩子还跟着继续受苦。” “再说了,几个孩子我都会想办法带回去的,她们会受到同等优待。你不用觉得不忍心。” 韩素吟故作为难地点了点头。 “既然这样,那就按照你说的做吧。” 温浅浅气得瞪圆了眼睛。 好一对奸夫淫妇! 怪不得她会落得那样一个悲惨的下场,放眼这身子的未来,丝毫不见亲生娘亲的出现。 原来都是这两人把她跟假千金调换了身份,她的亲娘,根本不知道她的存在。 该死的! 看她不召唤天雷劈死他们! 她把手指放进嘴里就要咬破画雷神符,却是无论如何用力,都咬不破半滴血珠子。 她猛然意识到,自己才是个刚出生的奶娃娃,连乳牙都还没有,怎么咬的破手指? “给她们穿衣服。” 那边温泽海把瞿锦芯提前为孩子准备的衣服递给了接生婆。 “把这一套,给我们家的妙雪换上。” 温妙雪,这是温泽海为他跟韩素吟的孩子从大师那里求的名字。 图一个冰雪聪明,身形曼妙。 只可惜温妙雪生出来就是黑黑瘦瘦的,跟这名字实在不匹配。 而温浅浅,刚生出来的时候就干干净净,白白胖胖,不是接生婆说的那样“脏兮兮”。 但在温泽海眼里,他的妙雪才是最漂亮的孩子。 至于温浅浅,他只瞥了一眼就懒得多看。 “诶,我这就换!” 接生婆子答应着,把温浅浅随意丢在了床尾。 温浅浅想爬下去,却被温泽海一把推回了床里。 “别瞎动!不然老子现在就溺死你!” 温浅浅气炸了,头上的几缕胎毛都竖了起来,光洁的小脸上急得满是汗珠。 怎么办?她一个刚出生的孩子,身上灵力微弱,根本对付不了这些人。 难道,她真要死在这个恶毒女人的手里? 难道,这就是她的命? 哪怕上天让她重生,她也活不过五岁? 不! 她温浅浅绝不认命! 温浅浅的脑子飞速运作,突然眼眸一亮,丹田聚力,隔空传音给隔壁的瞿锦芯。 “娘亲快来,我要被渣爹掉包了!” 隔壁正打算先睡一觉的瞿锦芯突然心头直跳,听到了一道奶音。 谁? 谁在说话? 屋子里空荡荡的,她带到这的唯一贴身女使得了病,被隔离开,屋子里除了她,根本没有其他人。 “娘亲,快来救我啊!你的宝宝要被掉包啦!” 声音再一次响起。 她一个激灵,强撑着身子坐起来。 “娘亲,我就在隔壁,你快来救我!” 瞿锦芯心口直突突。 她终于忍不住起床,拿了把扫帚当拐杖,一瘸一拐往隔壁去。 不管是不是幻听,总得亲眼看一眼才能安心。 ------------ 第2章 出生被掉包 隔壁。 接生婆正费力地帮温妙雪穿衣服。 刚出生的孩子不配合,衣服好半天都穿不进去。 偏偏温妙雪还一直嚎啕大哭,不停挥舞着四肢。 本就生的不好看的温妙雪哭起来,全身都黑里透红,像只猴子。 就在这时,门口突然传来一道凌厉的女声。 “温泽海,你怎么在这里?!你不是去追流寇了吗?” 温浅浅看着出现在门口,散发着洁白光芒的女人,差点直接哭出来。 娘亲!她终于来救她了! 不同于恶毒女人身上缠绕着的黑气,她的娘亲身上的白光是圣洁的、温柔的。 她喜欢这个娘亲! 然而下一秒,恶毒女人反应了过来,一把将她抱在了怀里。 温泽海紧跟着回神,干笑着问:“锦娘,你怎么过来了?” 瞿氏冷冷看着温泽海。 “这话应该我问你才对吧?” “我刚忙完回来,听到素吟这边也生了,怕她这边没人照料,就顺路进来看看。好在她们也母女平安。” 瞿氏拧了拧眉,她早知道韩素吟这几天也要生产,还担心韩素吟的相公常年在外经商,没人照料,多次吩咐下人送来补品。 只是没想到,两个人会好巧不巧在同一天生产。 她知道温泽海对这个表妹关照有加,否则也不会把她的儿子接到京师府里来养。 但是,今天她可是早产了! 温泽海不管自己的死活,却先来看韩素吟? 韩素吟是产妇,她就不是产妇吗? 瞿锦芯的怒火控制不住地往上蹿。 她不是不讲道理的人,但这一次,温泽海有点太过主次不分了! “温泽海,你自己的媳妇孩子不管,反倒去看自己的表妹?温泽海,你脑子进水了吗?还是说,我跟孩子,不如你一门亲戚重要!” “不、不是的……” 温泽海结巴着想找借口。 他虽出身低微,但是从这个汉城飞出去的金凤凰,如今已是堂堂百户大人,仕途顺风顺水,眼看就要晋升千户了。 但要不是认识了瞿锦芯,有瞿家在背后助力,他可能到现在还只是一个看城门的小卒,不会飞黄腾达的那么快。 所以至少在他做上千户之前,他不能让瞿锦芯知道他跟素吟的事。 就在温泽海焦急地要找借口的时候,韩素吟开口了。 “姐姐,你别生气,都怪我。” “是我听说你突然早产,怕你那边热水准备不够,所以让接生婆把孩子抱过来,在这边洗澡。” “表哥只是路过的时候,看到接生婆把孩子抱到了这边,才顺路跟着进来的。” “你进来之前他还说,等孩子在我这里洗了澡,立刻就过去看你的。” 接生婆也连忙在旁边搭腔。 “事情就是这样,夫人,你忘了,我跟你说过,要把孩子带出来洗澡的。没成想,竟然让您给误会了百户大人。” 温泽海适时走上前,满眼歉意地搂住瞿氏的腰。 “夫人,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你怎么误会我都不打紧,你的身子才是最重要的。你刚生产,身子虚,你快跟我先回去吧。等你出了月子,你要打要骂,我都随你!” 瞿氏看着温泽海愧疚又心疼的模样,刚才的愤怒渐渐淡去,理智也渐渐回笼。 接生婆的确说过要把孩子带出去洗一洗的。 或许,是她误会了。 总归是表兄妹,出于担心来看看也正常。 何况温泽海一直都对她疼爱有加,夫妻关系融洽。 不然他们也不会生下四个孩子。 自己既然已经顺利生产,温泽海路过先来看看也没有什么。 更何况,住在乡下这段日子,韩素吟对她也挺好的。 至于刚才听到的那道声音,应该只是幻听罢了。 刚出生的孩子,哪会说话呢?还是隔着两堵墙的距离。 想到这,瞿锦芯反倒为自己刚才的行为感到抱歉起来。 “刚才算我有错,不该对你们发脾气。宝宝呢?我自己的宝宝,我不嫌脏,我现在就要带她回去。” 韩素吟一指床边接生婆子穿衣服穿到一半的温妙雪。 “姐姐,你孩子在这里呢。” 瞿锦芯立刻顺着韩素吟手指的方向看去,就见刚出生的孩子黑黑瘦瘦,身上可见斑斑血迹,的确看起来脏脏的。 也怪不得接生婆子说要先洗一洗再给她看。 只是孩子是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别说现在这样了,就是更脏、更丑,都是她的心头肉。 瞿锦芯撑着无力的身子,用尽力气把孩子稳稳抱在怀里。 却没看见,温泽海跟韩素吟彼此对视了一眼,眼中满是调包成功的得意。 然而下一秒,温妙雪就哇哇大哭起来,十分抵触瞿锦芯的怀抱。 新生儿也是有指甲的,她小手用力一抓,生生在瞿氏脖子上抓出了三道血痕。 “嘶——” 瞿锦芯痛得眼泪都掉了出来。 “还是我来抱吧,你刚生产,身子太弱,抱不住孩子。别不小心摔了孩子。” 温泽海生怕瞿锦芯一个不小心,把温妙雪摔了碰了,连忙把温妙雪抱了回去。 温妙雪窝在温泽海的怀里,瞬间停止了哭闹,还露出了笑容。 只是这孩子生的皱皱巴巴,笑起来实在难看。 “也好。”瞿锦芯也担心自己把孩子摔了。 因注意力太集中,并没意识到温泽海从头到尾都不关心被抓破脖子的她,只关心那孩子。 “呜呜,哇哇……” 温浅浅见两人抱了孩子就要走,顿时嚎啕大哭起来,借此引起瞿氏的注意。 韩素吟眼底闪过一抹阴狠,伸手就去捂住孩子的嘴。 “小孽障,再哭,我马上就割了你的舌头!”她凑到温浅浅耳边,尽管知道这个年纪的孩子听不懂话,还是用最恶毒的语气威胁。 瞿锦芯隐约听到了什么“割了舌头”,错愕地扭头去看。 这一眼,她终于瞧见了温浅浅。 那是一个无比漂亮的孩子。 明明也是刚生出来,全身却是干干净净,毫无污秽之物,还长得白白胖胖,可可爱爱,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像是清澈的泉水,似能见底。 任谁看了,都想要抱在怀里宠一宠。 韩素吟的孩子,长得还真漂亮啊。 不过没关系,她家的孩子,在她看来也是最漂亮的。 但奇怪的是,她抱着自己孩子的时候,却没有看到这孩子的时候,有那么强的想要好好疼着的感觉。 难道,她其实是个十分在意外貌的人,连自己的孩子都嫌弃吗? “姐姐,怎么了?” 韩素吟有些心虚地用被子挡住了温浅浅大半张脸。 瞿锦芯回过神,收回视线道:“你一个人带孩子,应该会很累,如果不介意,可以送到我那边去,让我的人帮着带。” “不用了!我自己能行,而且我相公很快就会回来了。” 瞿锦芯微微点头,撇下心头奇怪的感觉。 然而她正要离开,温浅浅再次用尽吃奶的力气,汇聚丹田,隔空传音。 “娘!你抱错了,我才是你的宝宝啊!” “那个丑猴子,是韩素吟的女儿!” “你搞错了啊,呜呜呜……” ------------ 第3章 真言咒,恶人现 瞿锦芯脚步猛地一顿,这声音……又出现了! 难道这不是幻听吗? 她突然一把抓住了温泽海的袖子。 “先等等!” “怎么了?” 瞿锦芯上前一步,细细打量着温泽海怀中抱着的孩子,认真端详着孩子的眉眼。 这仔细一打量,她越看越像韩素吟。 尤其是那双眼睛,跟韩素吟如出一辙。 她心里咯噔一声,抬眼看向温泽海。 “这孩子真是我的孩子吗?我怎么看着,像是素吟的孩子?” 温泽海脸色一僵,随即干笑起来。 “你胡说什么呢?我们自己的孩子,我能认错吗?你是不是太累了,所以脑子里多了些奇怪的想法?” “真的是我太累了吗?” 她不由得转头去看床上的温浅浅。 那孩子用力扒拉开被子,一双像极了她的眼睛眼巴巴望着她,就差没开口喊她娘亲了。 瞿锦芯皱紧眉头。 “不,不对,这不是我的孩子,床上那个才是……接生婆!是你把孩子抱过来的,你说,我们是不是抱错了?” 接生婆子早被两人收买,闻言笑了笑,说:“百户夫人,你没抱错,先生怀里的就是你生的呢,我老婆子虽然年纪大了,但这么大的事情,我可不会弄错。” “听到了吗,锦芯,这才是我们的孩子,你可不要胡思乱想,把人家素吟的孩子抱过来了。” 韩素吟立刻抱紧了温浅浅,一副愤怒的样子说:“姐姐,我知道你家境好,可你不能仗着你的家世,想把我的孩子带走啊。这是我拿命生出来的。” 温泽海在旁边搭腔。 “素吟,你别瞎想,你嫂子就是刚刚生产,脑子有点糊涂了。我们怎么可能会做出这种事呢?锦芯,你快跟素吟道歉。” 瞿锦芯迟疑了。 “真是……我的问题吗?” “那还有假!锦芯,快回去吧,我看你脸色太难看了,赶紧跟我回去躺着休息。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可也活不下去了。” 温浅浅急了。 立刻用灵力说:“娘亲,你别信他们的!他们就是想把我掉包,好让他们的孩子成为真正的千金小姐!” 瞿锦芯瞪大了眼睛。 他们的孩子? 这是什么意思? 他们,是指谁? 温浅浅看瞿锦芯还是愣在原地,急中生智道:“娘,你快看那丑猴子的手背!她的手背上,有跟韩素吟手背一模一样的胎记!” 瞿锦芯闻言,拉过温泽海怀里新生儿的手,果然看到了跟韩素吟手背一样的胎记。 她跟温泽海来乡下办差事也有一段时间了,韩素吟手背上的胎记,她见了不止一次。 莫非这两个人真要把她的宝贝掉包? 温泽海竟然偏心自己的表妹至此吗?! 她怒从心起,抬高了那孩子的手说:“老爷,你说这是我们的孩子,那为什么她手背上的胎记,跟素吟手背上的胎记一模一样?” 温泽海跟韩素吟两个人心头都是一跳。 温浅浅趁机继续用心声说:“娘亲,那个接生婆被他们收买了,你快救我啊!你要是抱错了,我会被这个坏女人虐待死的!” 瞿锦芯听着那声娘亲,虽然两个新生儿都没有张嘴,可她心中就是有一种感觉。 说话的人,正是韩素吟怀里的那个孩子。 她冷冷瞪着温泽海。 “我问你呢,你说话啊!” 温泽海急中生智说:“这种巧合也是有的,毕竟我跟素吟是一家人,都是流着同一个家族的血,再说了,接生婆都说这才是我们的孩子了,你还在怀疑什么?锦芯,你到底在胡言乱语什么啊?” 温浅浅恨不能宰了那个男人。 她气鼓鼓地用心声说:“娘亲!你快看我!我的腰上,有一个心形胎记,跟你身上的一模一样!” 瞿锦芯瞪大眼睛,随即几步上前,趁着韩素吟没反应过来,一把掀开了盖在温浅浅身上的被子。 温浅浅身上没穿任何衣服,被子一掀开,她果然看到了孩子腰上的心形胎记。 她冷笑一声,看向温泽海。 “你说那孩子手背上的胎记是巧合,那这孩子身上的胎记呢?我腰上的胎记,你也是见过的吧?” “我……这……” 瞿锦芯急了,她用力抱住温浅浅,撕心裂肺地喊:“瞿锦芯,你在干什么?你为什么要抢我的孩子!我就是死,也不会让你把我十月怀胎生下来的孩子带走!” “你胡说!这分明就是我的孩子!” 瞿锦芯伸手就要去抢。 奈何韩素吟死死抱着温浅浅不撒手。 瞿锦芯想加重抢夺的力道,却看到了自己用力而在温浅浅身上留下的红色印记。 她怕伤了孩子,下意识松了手。 温泽海趁机走上前,把温妙雪塞到接生婆子手里后,一把搂住瞿锦芯,控制住她的双手。 “瞿锦芯!你够了!你到底在发什么疯?好端端的,为什么非要抢人家素吟的孩子,而不要自己的孩子?” “你难道是疯了不成?” “当娘的,哪有不要自己的孩子,要别人孩子的?你能不能清醒一点!” 温泽海的大吼,让瞿锦芯顿时愣住。 自打两人认识以来,温泽海还从没这么吼过她。 她看了看愤怒的温泽海,又看了眼抱着孩子满脸惊慌的韩素吟,不由得怀疑,她是不是真的得了失心疯? 温泽海见瞿锦芯稍微冷静了一点,便扭头道:“接生婆,你把孩子抱回来,我带锦芯先回去!” “是,先生。” 温泽海用力搂住瞿锦芯的肩,带着她就往外走。 瞿锦芯已经分不清是不是自己疯了,如提线木偶般,被温泽海带着往外走。 温浅浅快气死了。 这温泽海,简直就是个畜生不如的东西! 她不要留在这里,她绝不能留下! 怎么办?她的心声不管用,又不能咬破手指打雷劈死他们,她还能怎么办? 就在瞿锦芯快被带到门口的时候,温浅浅突然猛地抬起了眼皮。 有了! 她看向跟着往外走的接生婆子,心里飞速念着咒语。 “真言咒,出!” 真言咒,只需要咒语,不需要她的灵血。 下一瞬,接生婆子突然停住了脚步。 “慢着!我有话要说!” ------------ 第4章 一哭二闹三上吊 “你要说什么?你把你的嘴给我闭上!” 温泽海扭过头,死死瞪着接生婆。 接生婆子却是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睛。 她要说什么?为什么她不受控制地说话了? 她下意识捂住嘴,可那舌头像不是她的似的,用飞快的语速说:“百户夫人,他们是骗你的,他们花了银子收买我,让我把你的孩子抱过来调包。” “我怀里的孩子根本不是你的,是韩素吟的!” “韩素吟抱着的那个,才是我帮你接生出来的孩子!” 见鬼了! 她在说什么? 她在说什么啊! 她为什么要把这些话说出来! 瞿锦芯惊愕地瞪大了眼睛。 她不知哪来的力气,一把推开温泽海,几步来到接生婆面前。 “你说什么?你说的都是真的?” 接生婆下意识摇头,可嘴巴却不受控制地说:“我没有撒谎,我说的都是真的,我口袋里还有他们给我的封红,不信你自己找!” “闭嘴!死老太婆,你给我闭嘴!”韩素吟大喊。 可已经来不及了,瞿锦芯已经从接生婆子的口袋里,找出了一封厚厚的封红,里面有数十张银票。 瞿锦芯拿着封红的手都在抖。 “封红?” “你们居然用银票,换掉我的孩子?!” 她的孩子,就是整个大明,也是换不来的! 接生婆还想说话,却被反应过来的温泽海一记耳光扇得直接跪倒在了地上。 但这还不算,温泽海把孩子接生婆身上抱起来后,直接一拳把人打晕了过去。 做完这些,他拉住了瞿锦芯的手,愤怒地对韩素吟说道:“素吟,我把你当亲妹妹看待,你怎么能买通接生婆做这种事?” 韩素吟一愣,随即从床上爬下来,款款跪在瞿锦芯面前。 “锦芯姐,你原谅我!是我一时糊涂,我怕我养不起这个孩子,才打了这主意。” “我真是被猪油蒙了心!你们对我那么好,我却做出这种事来!” “你打我吧,你打死我,我也不够给你赔罪的!” 瞿锦芯看了看温泽海,见温泽海比她还恼怒,心中轻轻一松。 看来大海也不知道这件事,他也是被蒙蔽了。 只是韩素吟,她不想多看她一眼! 瞿锦芯不去理会韩素吟,而是快步来到床边,珍宝一般抱紧了温浅浅。 温浅浅激动地挥舞肉嘟嘟的小手。 【娘亲!我可算回到你身边了!】 瞿锦芯听着这声音,终于确定自己不是幻听。 她的孩子,不是一般人,竟然可以用心声跟自己对话。 可她却险些抱错了! 她简直是枉为人母! 瞿锦芯又激动,又愧疚,心中还隐藏着愤怒。 眼泪不停地漱漱往下落。 身后传来温泽海的怒斥声。 “素吟,你简直糊涂!我们都知道你家里情况不好,可你怎么能为了孩子,做出这样糊涂的事情来呢?” “你要是怕自己养不起这孩子,你可以直接跟我们说,我们会帮你的。你何必做出这样的事来?” 温泽海一边怒骂,一边朝韩素吟使眼色。 韩素吟看懂了,突然从地上站起来。 “表哥,我真的知道错了!我以后都没脸见你们了!” “求你看在以前的情面上,帮我抚养我的孩子吧!” 韩素吟说完,迈步就朝墙上撞去。 瞿锦芯瞪大眼睛,急忙喊:“大海,快拦住她!” 哪里还需要瞿锦芯提醒,温泽海早就冲出去,一把抓住了韩素吟的手。 “你放开我!让我去死吧!我没脸活着了!” 温泽海不忍地看向瞿锦芯。 “锦芯,你看这……” 瞿锦芯确实是恨透了这韩素吟,可真就让她这么去死,她也不忍。 她的教养,让她做不出这种逼死人的事来。 她闭了闭眼,说:“横竖孩子已经抱回来了,大错还没酿成,算了吧。你帮我好好劝劝她,让她以后再也不要做出这种混账事了。” 瞿锦芯说完,便抱着温浅浅一深一浅地往外走。 她刚生产完,实在没什么力气。 刚才的力气,都是为了孩子迸发出来的,现在只觉体力透支,只想抱着孩子回去躺着。 温浅浅却是急了。 她娘天生一颗纯净玲珑心,导致有点太圣母了。 但这可不是什么好事啊! 今天的事但凡成了,她可真要被这女人虐待致死。 这女人,根本就是个心黑透了的毒妇! 她攥紧小拳拳,通过隔空传音大喊:“娘亲,你别原谅她!她跟温泽海根本不是表兄妹,他们是不正当关系!” 瞿锦芯刚迈过门槛的脚一顿,险些栽倒。 还是温泽海眼疾手快冲过来扶住了她。 “夫人,小心。” 瞿锦芯站稳后,却是下意识推开了温泽海的手。 “我自己会走。” 她不确定女儿说的是不是真的,如果是,如那她岂不是……被这腌臜货蒙骗了多年?! 只是无论内心如何翻涌,瞿锦芯还是强压住了情绪。 孩子说的话,到底不能随意当真,毕竟温泽海待她是那样的好。 在没有查清楚之前,她不能妄下定论。 还是等回到京师,才能想法子叫人帮自己弄清楚。 如果不是真的,那是最好不过的了,可如果是……她绝不会原谅他们! 可即便她没有轻信一个孩童的话,对温泽海到底还是生出了一丝抵触。 温泽海见瞿锦芯推开了自己,心中一慌。 难道是他的演技不够好,让瞿锦芯怀疑他了? 他强作镇定,温声问:“锦芯,你不会怀疑我也参与了吧?我什么都不知道,我也是被骗了,否则我怎么会抱着别人的孩子回家呢?” 瞿锦芯看着温泽海委屈的模样,心中到底不忍。 她有些无力地摇摇头:“我知道,我只是太累了。” “那你快回去休息,我扶你。” “那韩素吟……?” “她哭晕过去了,我已经把她扶到床上。” 瞿锦芯点点头,还是仍由温泽海扶着自己回到自家的房间。 但怀里的孩子,她用力抱着,坚持不用温泽海帮忙。 回到京师之前,她不会离开孩子半步。 …… 回房后,温浅浅虽然不高兴瞿锦芯居然没有信她的话,但看着她疲惫的样子,也不忍再说什么,只乖巧窝在瞿锦芯怀里。 她也累了。 她灵力太薄弱,一道真言咒几乎耗尽了她的力气。 只是她刚要闭上眼睛睡一觉恢复灵力,门外就响起一道刻薄的声音。 “都这个点了,怎么还没做饭?瞿氏,你是要饿死我老太婆吗?!” 随着声音传来,一道年迈但尚算利索的身影气势汹汹进了门。 ------------ 第5章 她会生个大鸡蛋 温浅浅半眯起了眼睛,看清了来人的样子。 这是一个黑瘦的老太,一双半垂着的眼睛满是怒火,身上被一团阴冷之气笼罩,跟接生婆身上的如出一辙。 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但看这老太婆的眉眼跟温泽海相似,她明白过来,这是她的祖母。 瞿锦芯最重孝道,哪怕她以前是金尊玉贵的首辅嫡女,到了这乡野地方,佣人病了,她也拖着自己怀孕的身子亲自为老夫人洗手做羹汤。 因而她听到温老太这话也没回怼什么,只道:“对不起,老夫人,我刚生了孩子,今天的午饭,您自己做好不好?” “什、什么?!你生了?” 老夫人一个健步冲上前,直接扒开温浅浅的裤子看。 “是个没带把的啊?”她语气中满是嫌弃。 温浅浅很生气,后果很严重。 她在心里暗念咒语,手中飞速掐了一个诀。 “哎哟,哎哟……” 老夫人突然捂着肚子惨叫起来。 瞿锦芯怕温浅浅摔了,连忙把孩子抱起来,之后才询问老夫人:“老夫人,你没事吧?泽海,你还愣着干什么?快把老夫人扶回房里休息。” “诶,好!”温泽海还沉浸在没有掉包成功的烦躁中,听到瞿锦芯提醒,这才连忙扶着自己的老娘。 等母子俩出去,瞿锦芯才微微吐了一口气。 她满是怜爱地捏了捏温浅浅的脸颊。 肉嘟嘟的小脸,柔软的触感,rua起来别提有多舒服了。 “宝宝,你不要听你奶奶胡说。女儿是贴心的小棉袄,娘亲生了三个儿子,做梦都想要个女儿呢!以后,你就是我们家的掌上明珠,娘亲再也不会让你遇到今天这样的事了。” 温浅浅心中暖暖的。 虽然她爹是个渣男,但有这样的天使娘亲,她也不亏。 还有,娘亲长得好漂亮。 简直是她见过的最漂亮的女人。 虽然已经四十多,却是丝毫不见岁月带来的痕迹。 说只有二十八都有人信。 而且,娘亲身上围绕着白色的纯净光团,被她抱着,她的灵力居然恢复地很快。 她喜欢跟娘亲贴贴! 只是,娘亲的头顶绿绿的,让人看了难受。 不行,她一定要让娘亲看清楚渣爹的真面目! 温浅浅再次汇聚灵力,用隔音传音说:“娘亲,你信我,温泽海跟韩氏常年有染!她根本就不是温泽海的亲表妹。还有,韩素吟的那个大儿子也是她跟温泽海生的!她的相公根本不存在!” 轰—— 瞿锦芯宛若被五雷轰顶,整张脸都变得煞白。 “宝宝,你、你说的都是真的?” 【如有虚言,我天打雷劈!】 “嘘!”瞿锦芯立刻用食指捂住温浅浅的小嘴:“这种话不能乱说,娘听了心疼!” 温浅浅用力点点她的双下巴。 瞿锦芯见温浅浅听得懂,心中欣喜女儿是个神童的同时,双眼却是暗淡了下去。 她不知道宝宝说的是不是真的,但万一要是真的,她的天……可真塌了。 那么多年同床共枕的男人,从那么多年开始就在欺骗她,这让她如何能接受得了? 温浅浅看着瞿锦芯难受的模样,有些后悔自己不该说那些话。 她想了想,用心声说:【娘亲,你别难过!那些欺负你的人,我不会放过他们的!对了,刚才奶奶肚子痛,是我做的欧!她明天就会生下一个大鸡蛋!】 瞿锦芯瞪大了眼睛。 “你说真的?” 温浅浅点头。 瞿锦芯震惊了。 “你、你还能干什么?” 【嘿嘿,宝宝我什么都会。我可是全世界最厉害的,我是……】 她还想说自己的身份,是异世界的异能大佬。 然而……灵力又用完了,接下来的话,瞿锦芯没有听到。 算了,先好好休息吧,免得吓到美娘。 她努力把小脑袋往瞿锦芯怀里蹭。 暖暖的,好舒服。 没多久,温浅浅就睡着了。 刚出生的孩子都多眠,瞿锦芯还想细问,见孩子转瞬间已经睡着,只能作罢。 正好,她也累了。 如果真如宝宝说的那样,婆婆这两天应该没力气来烦她了。 她强撑着最后一丝力气,给温浅浅盖好被褥,便也跟着睡着了。 西边的厢房里。 温老夫人霸占着最大最舒服的房子,这会儿却哪哪都不舒服。 尤其是肚子。 只是回个房间的功夫,肚子居然比平时大了一倍。 “我的肚子,我的肚子好痛!大海,娘是不是要死了……” “娘,你别瞎说,肯定是你今天打大花牌坐太久,肚子胀气了!” “我这不是手气好,没敢停吗?再说了,好不容易回一趟老宅,我总得跟大家叙叙旧。好了,你别说这些了,快帮我揉揉肚子!” 温泽海没办法,只能坐在床边帮老夫人揉肚子。 好在揉肚子这招似乎有效,老夫人很快缓和了一些。 温泽海这才再次开口:“娘,素吟也生了。” 老夫人一个激灵立刻坐了起来。 “真的?!哎哟!这大喜事你怎么不早点告诉我!我告诉你,无论如何你都要把孩子带去京师!大师说了,咱们家的妙雪,以后可是有大前途的!是国母的命。” “我知道,我本来已经那么做了,可惜……” 他把刚才的事情说了一通。 老夫人眼珠子一个劲地转着,她突然脸上一狠,道:“大海,我看不如我们一不做二不休,直接把瞿氏母女弄死!” 温泽海一愣。 “您这是什么意思……?” “与其大费周章,不如让瞿氏母女死在这里!事后你只需要告诉瞿家,说她是难产而死。至于你和素吟的孩子,你就说,那是瞿锦芯生的。” “可是……我现在还没晋升千户,瞿锦芯要是就这么死了,难保他们不会疑心我,就更别提提携我到千户的位置了。” “大海,你这时候可不要妇人之仁。你也说了,当时瞿锦芯跟你已经有点生分了,指不定已经怀疑上你跟素吟了。要是真被她发现什么,我们温家的富贵可就完蛋了!” 温泽海低下头去,沉思片刻后,再抬眼时,眼中已是一片狠戾之色。 “就按您说的做!” 老夫人见温泽海下了决心,心里松了一口气。 “无毒不丈夫,你能想清楚最好。你听着,去准备我说的这些药来……不出一天,她必血崩!” “用药害死一个刚生产的人,简直最简单不过了。” “而且死于血崩,就算瞿家人觉得不对想验尸,就是宫里的太医来了,也会判定是生孩子死的。” 老夫人死去的丈夫之前是赤脚大夫,所以她多少也通一些药理。 温泽海一一记下,便出门买药材去了。 只是床上的老夫人刚想好好休息,肚子再次剧痛袭来。 只因楼下温浅浅突然惊醒,恢复些许灵力后听到了楼上动静。 听到他们居然想害死她的美娘,立刻愤怒地双手掐诀,默念咒语。 ------------ 第6章 七旬老太怀孕 “痛!好痛啊!”温老太痛苦地惨叫。 还是韩素吟正好上门,想问一问老夫人下一步她该怎么办,才看到蜷缩在病床上快要痛晕过去的老夫人。 “来人,快来人啊!” 韩素吟一通大喊,街坊邻居才叫来县里的大夫。 然而那大夫摸了脉,却是脸色十分复杂。 老夫人心道不好,急切地询问:“大夫,我这是怎么了?我……难道得什么绝症了吗?” 那大夫干咳一声,说:“先让他们出去,我单独跟您的家人说吧!” 老夫人夹着眉头说:“我都这把年纪的人了,已经没什么不能听的了,你直接说吧!” “既然如此,那我可说了?” “你支支吾吾的做什么?快说啊!” 大夫见她这个态度,便也不再留脸面,站起身面无表情地说:“你不是得癌症了,你是有喜了。而且接近临盆,最多明天就要生了。” 屋内瞬间哑然无声,安静到落针可闻。 “大夫,你是不是误诊了,温老夫人怎么可能怀孕?她都要到七十大寿了!” 老夫人这才反应过来,破口大骂:“你们从哪儿找来的庸医?简直是一派胡言!我老头子去世已经快二十年了,你红口白牙在污蔑谁的名声呢?滚!你给我滚!” “是不是误诊,我是不是庸医,你们明天就知道了!” 大夫说完,黑着一张脸走了。 爱信不信,反正明天就要生了。 但既然这死老太婆敢骂他是庸医,这种丑闻,他必须得传到十里八乡去! 楼下听清一切的温浅浅咯咯咯直笑,又怕吵醒漂亮娘亲,只能努力忍着,身子笑的直发抖。 而楼上村民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眼中都是八卦之色。 只是当着老夫人的面,他们都忍着了没说话,但一出门,就七口八舌地议论开了。 “六十几岁的人了,还能怀孕,真是奇闻啊!” “半个身子都要进棺材了,还有心思做那种事,真是丢尽我们村子的脸!” “这老太婆年轻时候就是个不知检点的,她那宝贝儿子温泽海还不一定是温家的种呢!” “真的假的?快详细说说。” 一时间,村子里茶余饭后,全都在说关于温老夫人的丑闻。 温泽海刚从医馆买药回来,从村口下马,就看到村民们用一种八卦的眼神看他。 他正要询问怎么回事,就见村里年轻时就一直跟温老夫人不对付的妇人半笑不笑地走上前。 “百户大人,真是恭喜恭喜啊!你家有这么大的喜事,你怎么还往外跑啊?还不赶紧回家看看?” 温泽海还以为这妇人说的是瞿锦芯,便笑着说:“多谢,改天请全村吃喜酒。” 妇人一愣。 “你、你真要办喜酒啊?” “喜事自然是要办喜酒的,村里办一场,回京师再办一场。只是京师远,到时候我就不再请大家了。” 温泽海笑嘻嘻的。 那高兴是发自内心的。 但不是因为温浅浅,而是因为温妙雪。 等瞿锦芯一死,妙雪代替瞿锦芯生的那个,变成真正的温家四小姐,这难道不值得办宴席吗? 他给瞿家当了半辈子奴才了,也该扬眉吐气了。 妇人的表情彻底僵住。 这温泽海,怕不是疯了吧? 七旬丧夫老娘怀孕,竟还要办宴席? “泽海,你没事吧?”妇人一时间甚至忘了尊称。 温泽海知道自己母亲跟这妇人一直不对付,也懒得再继续跟她说话了,只摆摆手说了句“家里还等着我回去,就不跟你聊了”,便迈步离开。 只等到了家,温泽海就看到瞿锦芯抱着孩子,一脸复杂地看着他。 那表情,跟村口那些长舌妇如出一辙。 他顿时有些不悦,但还是忍不住了,几步上前想逗一下温浅浅。 然而他的手还没碰到温浅浅,就被那奶娃娃侧头避开。 这还不算,奶娃娃又转过头来,小嘴一嘟,“呸——”吐了一口唾沫。 正好吐在他的脸上。 她刚才用了灵力,窥见了未来。 这渣男要毒死她和漂亮娘亲,三个哥哥的下场一个比一个惨,只为了给他和小三的儿子让道,继承家业。 而瞿家一家被渣男构陷,戎马一生的瞿大首辅落得个砍头的下场,女眷们则是全部被发配,大部分都死在了赴往边疆的路上! 只是这一家死后也不得安息,渣男焚烧火化了他们的尸体之后,直接挫骨扬灰,好不恶毒! 而渣男,却是跟外室和和美美的过完了一生。 可怜瞿家一家,成了温家飞黄腾达的垫脚石。 什么天道有轮回,在渣男身上根本不存在的。 吐一口唾沫,她都丝毫感觉不到解气。 温泽海一把擦掉唾沫,气急败坏地大骂:“你!你这孽……” “你叫她什么?”瞿锦芯的脸色瞬间阴沉下来。 温泽海一愣,连忙改了口。 “咳……不是,没什么。这孩子,哪儿学来的坏毛病!” 他的妙雪,就不会朝他吐口水,比这个孽障乖顺了不知多少倍。 看来,弄死这对母女,是最正确的决定。 瞿锦芯忍住笑,故作正经道:“孩子都爱吐口水,她能吐这么远,是她厉害。看来我们的孩子比别的孩子强健许多倍呢。” 温泽海听言,也不好说什么。 跟两个将死之人,他没必要计较。 他只能吃了这哑巴亏,转移话题。 “娘吩咐我给你买了点补品,我现在去给你炖上。我回来的时候,外面恰好泥石流,进出不方便,我事情虽然办好了,但还是过几天等官路通了再走吧。” 瞿锦芯看了眼那用油纸抱着的药材,并不觉得她那个婆婆有这么好心。 她可没忘记,婆婆知道宝宝是个女孩后,脸上那嫌恶的表情。 这药,怕只是温泽海买来给她补身子,却硬说是老夫人买的。 毕竟老夫人现在根本顾不上她。 一想到村里现在到处在议论温老太,她不由弯唇问:“老夫人现在居然还有闲心关心我啊?” “那是当然!娘她就是刀子嘴豆腐心,其实心里比我还要疼你!” 瞿锦芯再次笑了笑,道:“那你记得替我谢谢老妇人。不过这补品,还是给她自己吃吧。她现在比我更需要补品。” 温泽海摆摆手。 “她只是肚子胀气,用不着补品,反而要吃的比平时清淡。这补品还是给你吃。” “肚子胀气?”瞿锦芯错愕瞪大了眼睛问:“大海,原来你还不知道吗?” ------------ 第7章 娘真的有喜了? 温泽海一脸茫然。 “不知道?我要知道什么?” 话音落下,他突然想起村口那些人看他的表情,以及那个跟老夫人不对付的妇人居然主动贺喜,心中隐隐察觉到了不对劲。 他的神色变得严肃起来。 “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呜呜哇哇!”温浅浅在心里大喊,你七旬老娘要生蛋啦! 奈何她只能发出婴儿的咿呀声。 “浅浅乖,别闹。” 瞿锦芯晃了晃怀中的孩子,温浅浅立刻听话地安静了下来。 温泽海拧眉。 “浅浅?” “是啊,这是我为她取的名字。温浅浅,好听吗?” 事实上,这是她的宝贝自己想要的名字。 当然,在查清楚温泽海到底有没有背叛她之前,她绝不会告诉温泽海关于浅浅的秘密。 除非查清之后,他跟韩素吟真的没什么,她才能放心告诉他。 温泽海可顾不上温浅浅叫什么,反正今天温浅浅也得死。 他敷衍点了下头,便着急地问:“你还没说呢,到底发生了什么?” 瞿锦芯抬起幽月般的眸子,有些同情地看着一向最要面子的温泽海。 “大海啊,老夫人她……有喜了。” 温泽海没反应过来:“谁?你说谁有喜了?” 瞿氏有些错愕。 温泽海竟然是真不知道。 她还以为温泽海是觉得丢人,故意装傻充愣呢。 只是这一路过来,居然没人把这么大的爆炸性消息告诉温泽海吗? 她神色复杂地上下看了温泽海一眼。 “爷,您没听错,是老夫人!老夫人她有喜了!大夫说,改天恐怕就要临盆了。” “胡说!” 温泽海气得手都在发抖,这种糊涂话,瞿氏竟也说得出来! 他老娘可是快七旬了! 七旬老太有喜,这是绝不可能的事! 瞿氏被温泽海的大吼吓了一跳,条件反射地抱紧了怀中的温浅浅。 温浅浅却是笑眯眯的,一双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温泽海,不肯放过他脸上一丝表情。 而事实上温泽海的反应也没让她失望。 他先是震惊、愤怒,脸色变得一阵青一阵白,随后又慢慢冷静了下来。 只是发抖的手还是出卖了他的内心。 因为他意识到,瞿氏最是懂规矩,更是向来都兢兢业业伺候老夫人。 无凭无据的,她不会随便撒这种谎。 唯一的可能就是,他老娘可能真的有喜了。 联想到今天老夫人一直喊着肚子不舒服,温泽海的脸变得黑紫一片。 他甚至顾不上虚情假意地向瞿锦芯道歉自己刚才对她发火,便急匆匆去了老夫人的房里。 这种大事,他需得亲自确认,才能弄清原委。 瞿氏望着温泽海匆匆离去的背影,心中对温泽海存的信任也渐渐变得摇摇欲坠。 或许,她真该仔细查一查温泽海和韩素吟。 只是现在…… 瞿氏看了一眼黑压压随时要下暴雨的天,叹了口气道:“这天气,也不知道官路什么时候能修好。” 她想尽快回去。 温浅浅小小的手搂住瞿氏的脖子。 【娘亲,你想快点修好官路?】 瞿氏如今已经习惯自己能听见温浅浅心声的事,因而很平静地抱着温浅浅说:“是啊,早点修好,咱们母女才能早日回京师。我与京师那边已经断联了数天,家里恐怕很担心我。” 温浅浅微微一笑。 【修好官路,这还不容易?娘亲,你等我,明天一早起来,咱们就能回去了!】 瞿氏腾出一只手戳了戳温浅浅肉肉的脸颊。 “那娘就借你吉言。” 内心深处,瞿氏却是觉得,自己再回去,恐怕得一个月后了。 温浅浅皱了皱淡淡的眉头。 【娘亲,你信我!明天之前,官路就能修好。】 “最好如此。” 温浅浅着急了。 娘亲怎么不相信她的能力呢? 好,那她就展现她的能力给她看! 温浅浅一闭眼,睡了过去。 她需要好好休息,恢复更多的灵力,用来修复官道。 …… 另一边。 温泽海几乎是跑着进温老太的房里的。 “娘!” 一进门,他就看到了守在床边的韩素吟。 人比人真是气死人。 正房那个,只知道抱着自己的孩子,不关心婆母,他家素吟也同样是更生产了的人,却知道支撑着身子守在床边。 若素吟才是首辅嫡女就好了。 “素吟……” 温泽海心思一打岔,几乎忘了正事。 还是韩素吟先说起正事。 “大海,你听说了吗?” 温泽海一愣,骤然回神。 他飞快瞥了眼熟睡中的老夫人,压低声音问:“瞿氏说娘有喜了,此事可当真?” 韩素吟动了动唇,不知该如何开口。 还是在温泽海的催促声中,才把人带到了偏房说话。 “大海,请来的大夫的确说,老夫人有喜了,并且马上要生了……” 温泽海脸色惨白一片。 但随即就听韩素吟说:“不过,这乡野的大夫误诊也是常有的事。我相信老夫人,老夫人绝不是那样的人。” 温泽海深以为然,长出了口气道:“你说的没错,一定是误诊!待我回到京师,找个正经大夫再给老夫人瞧瞧。” “嗯。”韩素吟乖顺点头。 她虽刚生产完,但还是很注意形象,珠圆玉润的样子让温泽海一下就动了情。 “素吟……” 温泽海的手,慢慢搭上韩素吟的肩头。 韩素吟素来会讨好他,知道他有些特殊的癖好,便心领神会地蹲下身,为温泽海宽衣解带。 她一边解,一边说:“大海,这次……你可能将我带回京师?” 温泽海迫切点头。 “依你,都依你……” 男人的火一起,就只想尽快得到纾解。 但这些事,教养良好的瞿氏是从不会为他做的,在床上永远也只是条死鱼。 韩素吟就不一样了,他们天生契合。 韩素吟看着温泽海急不可耐的样子,弯唇露出了笑容。 正当温泽海几欲上云端时,隔壁房传来老夫人的痛呼声。 两人皆是一惊。 “泽海……” “你先回去,我去看看老夫人。” 温泽海快速收拾了衣衫,迈步去了隔壁房。 韩素吟也没闲着,回去就开始收拾行囊。 京师,她早想去了。 她天之骄子养在京师的儿子也多年没见,平日只能书信往来,如今也不知多高了。 一想到这,韩素吟就恨透了瞿锦芯。 她自认自己哪里都不输瞿锦芯,却处处过得不如瞿锦芯。 她不明白,老天为什么这么不公平? 好在,上天到底还是赐给了她一个好女儿。 韩素吟抱紧怀中的温妙雪,眼中满是阴翳之色。 ------------ 第8章 抢药 温老太房里。 她痛苦地蜷缩着身子,肚子一阵阵的紧缩,痛苦难捱。 这回她随温泽海回老家,为避免人多眼杂,让人发现了韩素吟和温泽海的事,所以连一个丫鬟都没带。 但现在她却是后悔透了。 但凡带个丫鬟来,也能在旁边随时伺候她,让她打骂,发泄痛苦。 “娘!” 温泽海迈步进门,就看到老夫人像一只老猫一般,弓着身,浑身冒汗。 “大海……” 温老太强撑着身子询问道:“药你买了吗?” “都什么时候了,您还管那个,您身体好些了吗?我听大夫说……” 温老太脸色一变,想到今日大夫在众人面前让自己颜面尽失,便挥手打断温泽海的话。 “你别信那庸医的话!” “娘都这个岁数的人了,哪会出去找野汉子?” “娘一定只是生病了。” 温泽海点点头,自然是信任自家老娘。 毕竟七旬老太有喜,这着实有些让人无法相信。 “儿子知道,娘。娘绝不会不顾儿子仕途,做出那些腌臜事的。” 温老太咬牙忍着痛苦说:“那便是了,等官路一通,找个正经大夫瞧一瞧就行了。娘还能熬。当务之急,是瞿氏的事要尽快解决。瞿家最是心疼瞿氏,这几日跟京师断联,保不准要派人来看的。我们必须尽快动手!” “那儿子现在就去哄她喝药?” “快去!”温老太一推温泽海,浑身几乎要没了力气。 可她还是强作一副自己还可以熬的模样,催促着温泽海。 温泽海替老夫人盖好被子,便提着刚才的药,进了厨房。 一个时辰之后,药香自厨房飘出。 温泽海端着碗推开瞿锦芯的房门。 瞿锦芯正看着温浅浅的睡颜微笑,听到动静才抬起头来。 见到温泽海,她下意识皱眉。 虽然她内心深处任不相信温泽海会背叛、欺瞒她这么些年,可心中到底因为温浅浅的话,长了根刺。 再看温泽海的时候,心便没有以前那般火热了。 “你来了。”瞿锦芯神色淡淡。 温泽海带着笑意走上前,眼神轻轻瞥了眼温浅浅。 “孩子睡着了?” “嗯,这孩子体格强健,能吃能睡的。” “那就好。你也要顾及自己的身子,下人那边我也问了,她身体也好得差不多,明日就能来伺候。” 温泽海一边说,一边把手里的碗递上前。 “你都憔悴了,这是我亲自为你熬的补身子的药,你快趁热喝了。” 瞿氏盯着那碗药,心中不由得生出一丝感动。 细想这些年,温泽海还是很照顾她的。 更是为了她,没再娶过二房。 或许,她该多相信温泽海一分。 “辛苦爷了……” 瞿氏撑着身子坐起身,接过药碗,慢慢吹走热气。 然而就在她端着药凑到唇边时,原本还在熟睡中的温浅浅突然睁眼,手脚并用,一脚踢翻了药碗。 碗里的药汁顿时洒了一床。 “浅浅!你没躺着吧?” “我的药……” 夫妻二人几乎同时开口。 温泽海几乎怒火中烧。 瞿氏明明已经要喝药了,却被这小蹄子一脚踢翻了碗,这让他如何不愤怒。, 可偏偏,他不敢表露出分毫,只能在心中惋惜。 好在药还有,没了这一碗,还有下一碗。 一碗喝下去,今日就是瞿氏的死期! “浅浅,你没烫着吧?”瞿氏顾不上自己被烫好的手背,仔细检查着温浅浅。 见她身上没沾上药汁,这才长出了一口气。 她一转头,却见温泽海盯着碗发愣,细眉不由得皱起。 “爷,你管那个碗做什么?” 温泽海连忙收回视线。 “没……你收拾一下床褥,我再去给你拿一碗药来。” 瞿氏张了张嘴,到底没说什么,拖着刚生产的虚弱身子换床褥。 只是温泽海一走,她就听到了女儿的心声。 【娘亲,你不要喝那碗药,那药有毒!】 瞿氏换被褥的手一僵。 “你、你说什么?” 温浅浅的心声焦急地响起—— 【娘亲,那是那个死老太婆让温泽海给你买的血崩的药!】 “这、这不可能……” 【娘亲,你相信浅浅!他们害死你之后,就会把我和韩素吟的女儿调包,对外宣称你是生我时死的!】 瞿氏的脸色一阵阵发白,双手剧烈颤抖起来。 但她很快握住了两只手,让自己强撑镇定。 孩子说的话,不知道能不能当真,但不管怎么样,女儿是不会害她的,但她必须要亲自验证一番。 瞿氏深吸了口气,从没觉得内心这样翻涌过。 不多时,温泽海又端了药进来。 瞿氏看着那碗黑乎乎的药,心中一阵发冷。 “你先放这儿吧,浅浅刚才梦魇,我一松手她就哭。等她睡了我再喝。你先去看看娘,我不放心她老人家一个人。” “这……” 温泽海想留下来,他得亲眼看着瞿氏喝了药才能放心。 “这样吧,我来哄孩子,你喝药。药得趁热喝才有药性。” 温泽海说着,伸手就要接过温浅浅。 可他的手指才碰到温浅浅,温浅浅就大声啼哭起来。 “呜呜呜哇……” “还是我来吧!这孩子只要我抱。” 恰在这时,那边的温老太又痛苦地大声喊叫起来。 温泽海看看瞿氏,终于还是说:“那你记得喝药,我先去看看娘。” “去吧!你亲手熬的药,我不会忘记喝的。” 温泽海这才放了心,转身去了老夫人房里。 温泽海一走,温浅浅就停止了哭声。 瞿氏踌躇片刻,盯着那碗药的眼神渐渐变得凝重起来。 她端起碗,呼吸微急,但片刻后就平复了呼吸。 她打算,用老宅那只鸡做试验。 如此一来,便能验证浅浅说的话的真伪。 正当瞿氏抱着温浅浅往鸡舍走的时候,却迎面遇上了再次来探望老夫人的韩素吟。 韩素吟瞥了眼瞿氏手里的药碗,疑惑地询问道:“表嫂,你这药是……” 瞿氏心中一慌,面上强作镇定。 “这是爷为我熬的补药,有些烫,我想拿出来凉一凉再喝。” 韩素吟听了,袖子里的手瞬间攥紧。 大海心里明明只有她,却只为瞿氏熬了补药吗? 她那边,大海可是一滴补药都没送过来。 难不成,大海心里,其实也被这瞿氏占了一块地吗? 韩素吟心里酸的不行,嫉妒之火几乎要把她的理智烧没。 “表嫂……” 韩素吟片刻后,露出可怜的表情说:“我那边的情况你也知道,不说补药,平日里,就算吃穿都是问题。妹妹有个不情之请,你能……把补药给我喝吗?” 她才不要瞿氏这个贱人喝大海亲手熬的药! 她绝不允许! 大海的一切,都该是她的才对! ------------ 第9章 替娘亲管教人 瞿氏拿着药碗的手轻抖。 “这、这药不能给你喝……” 这药若是没问题就算了,如果真有问题,她岂不是害了一条性命? 恰在这时,有街坊来探望温老夫人。 韩素吟借机抬高音量开口:“表嫂,难道你连一碗补药都不肯施舍给我吗?” 那街坊顿时皱了眉。 “百户夫人,一碗补药而已,你何故这般小气?” “我不是小气,我只是……” “你要不是小气,就该把这药让给素吟。她一个女人着实不易!” 那街坊跟韩氏感情甚好,她仗着自己比瞿氏大一辈,一边说着,一边直接做了主,夺过瞿氏手里的药就递到韩素吟面前。 “素吟,我给你做主了,这药你拿回去喝吧!我想堂堂首辅嫡女,不至于连一碗补药都小气地不肯给你。” “那我就多谢您和表嫂了。” 瞿氏捧着碗,带着她自己都没发现的得意神色回了房。 温泽海亲自熬的药,她一滴都不想给瞿氏喝! 大海的人,大海的东西,大海的心,都该是她一个人的! 韩氏一回房,便仰头直接喝下“补药”。 一碗药汁见底,韩氏心中说不出的畅快! 瞿氏站在院子里,看着韩氏托刚才的街坊送回来的空碗,心中无比不安。 她向上天祈祷,这药千万不要有问题。 不然,她失去的,不仅仅是温泽海的感情,还有一条活生生的无辜人命。 然而那街坊看着瞿氏一脸复杂地盯着药碗,脸上不由露出冷笑。 堂堂首辅嫡女,原来竟是这般的小气! 看来有钱人家的教养也不过如此! 她忍不住挤兑起瞿锦芯。 “瞿氏,不是我说你,你身为首辅嫡女,百户夫人,该有大度之心!” “如此的小肚鸡肠,不怕传出去引人发笑!” “你不为自己想想,也要为温百户的名声想想。” “今天的话,算是我这个做长辈的指定你,你也不要不服气,我肯说你,是为你好,切不可存怨恨之心。” 瞿氏有些无力地解释:“我不是故意的,只是那药……” “行了行了,你不必多说了,我说了那么多,你还在说什么药啊药,真是一点都不没把我这个长辈的话听进去!我懒得管你了!” 那人说完,也没心情去看望老夫人了,转身就往外走。 温浅浅盯着那人的背影,大大的眼睛轻轻一眯。 下一瞬,那人脚步一个踉跄,直接跌倒在地。 她的脸正好摔在门外的牛粪上,顿时崩溃地大叫起来。 瞿氏还没来得及过去扶人,那人已经发了疯一般地往自家跑。 温浅浅在瞿氏怀里咯咯笑得直发抖。 【让你骂我娘亲!看在你救了我娘亲的份上,今天只是让你吃牛粪,再有下次,我让你变成老黄牛!】 瞿氏身形一僵,不敢置信地看向温浅浅。 “浅浅,刚刚……不是你做的吧?” 温浅浅一脸无辜地摊开小手手,搂住瞿氏的脖子。 【啊?宝宝什么都不知道鸭!】 瞿氏看了温浅浅一眼,无奈摇头。 温浅浅笑的一脸小坏。 娘亲是个好人,她可不是。 不过下次她做坏事可得藏好心声了,不能破坏她在娘亲心目中的完美宝宝形象。 温浅浅前世修的降魔道,修降魔道之人,秉承的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斩草除根。 刚才那位街坊她只是小小惩戒,仅仅只是看在对方阴差阳错救了娘亲的份上。 否则……呵呵。 全然不知一切的瞿氏内心忧愁,只希望,那碗药汁没有任何问题。 “锦娘。” 温泽海的声音自身后传来。 瞿氏转头,就见温泽海眼睛紧盯着她手里的碗。 看到碗已经空了,似乎是松了一口气。 瞿氏拿着碗的手不自觉捏紧。 莫非……浅浅说对了? “锦娘,刚才我听到外面有人说话,是谁来了?发生了什么吗?” 从不说谎的瞿氏心中一阵心烦意乱,竟下意识说:“没发生什么,是街坊来看老夫人的,我让她先回去了。” “嗯,老夫人只是肚子痛,没什么大碍,不用来看望。至于外面那些流言蜚语,你不要信。咱娘的为人你是知道的。” “嗯。” 温泽海伸手,拿过瞿氏手里的碗。 “外面风大,你回房好好休息,别出来乱走动了。刚生了孩子的人,哪个像你一般不爱惜自己的?” 温泽海眼底满是爱意。 心肠软的瞿氏不由得又动摇了。 她已经分不清楚,谁是真的,谁是假的。 “来,我扶你回去。”温泽海搂住瞿氏的腰,语气中盛满关切。 夫妻二人一路回到房门,温泽海再次开口:“刚收到飞鸽传书,流寇已经全部抓住,这一次多亏了你,我们才能抓到漏网之鱼。等官道一通,我就可以回京师复命。你安心躺下休息,别累着了。” “这一趟来,我的确挺累的。” “我早说了,你不用跟来,若你没回来,也不会早产了。” “我……” “好了,你别说话了,多养点力气。” 温泽海一想到瞿锦芯明天就会死,以前能伪装出来的爱意也变得难以伪装,耐心更是不多。 他只是来确认瞿氏已经喝了药,不是真来关心她的。 “你好好躺着,我去书房处理一些公务。今晚应该不过来了,免得打扰你跟这孩子休息。” “浅浅。” “嗯?” “我们的孩子,叫浅浅,不是‘这孩子’。” 温泽海僵硬一笑。 “是,浅浅,我记住了。” 他到底是这孩子的亲爹,等把这孩子溺死,他会为她多念上几遍往生咒的。 也算对这孩子不薄了。 如今这世道艰难,活下来也不一定是好事,早日送这孩子上路,她该感谢自己。 温泽海抚平袖子,迈步出门。 过了今天,他跟瞿氏便生死相隔,死生不复相见! 另一边。 韩氏抱着怀中的温妙雪,心情畅快地哼着歌。 那位街坊不知怎么的,竟把瞿氏不肯把补药的事情传了出去。 现在村子里的人私底下都在说瞿氏心眼小,抠门的不行。 她的心情,怎一个畅快了得?! “妙雪,你可要快快长大。” “太常寺方丈给你算过,你未来可是国母的运道,贵不可言。” “阿娘就指望着你,为阿娘争这一口气!” ------------ 第10章 灵力修路 是夜,万籁俱静。 熟睡中的男人们突然从床上坐起,仿佛受到了什么指引,一步一步朝外走去。 所有男人们都闭着眼,手中拿着工具,却是一步一步稳稳汇聚在村外管道泥石流处,仿佛梦游一般。 等到了泥石流处,男人们抡起工具,开始清理官道。 一整个夜晚,男人们仿佛不知疲倦一般地劳作。 渐渐的,那被泥石流冲毁的管道被修理齐整,仿佛从未发生过这样的天灾。 与此同时,房中的温浅浅小手掐诀,嘴里无声喃喃。 “回!” 男人们再次受到指引,纷纷回到了家中,重新躺下歇息。 而女人们,一整个晚上睡得格外娴熟,丝毫察觉不到身边的丈夫离开过。 “咯咯咯——” 一声鸡鸣响起,天空破晓。 原本萦绕在天空的黑云散去。 今日,注定是个艳阳日。 村口的张三被鸡鸣声吵醒。 他揉了揉眼睛,却觉得全身无比酸痛。 “嘶——” “怎么了?” 旁边的媳妇睁开眼睛,就见自己丈夫一脸痛苦。 “没什么,就是感觉……好累。” “年纪大了就是会这样,今日多睡一会儿再去干活吧。” “哪里干得了活?官府到现在还没派人来修路,根本出不去。” 正聊着,外面传来吵吵嚷嚷的声音。 “听说了吗?官道修复了!” “我去看了,官府的动作真快,竟在一夜之间修复了管道。” “太好了,可以去镇上采买了,家里的肉正好吃完了。” “你去吧,我在家歇息一日,不知道为什么,今日觉得身上特别累。就好像干了一夜的农活。” “诶,巧了,我也是,浑身酸痛。” “恐是连日来的阴雨天导致的。” 此时,始作俑者打了个瞌睡,累极了地睡倒。 小小的身子缩在瞿氏的怀中,像个小雪球,还轻轻拱了拱。 瞿氏被拱醒,正要坐起身,房门突然被人一把推开。 她吓了一跳,下意识朝门口看去。 与此同时,门口的温泽海也朝瞿氏看过来。 四目相对的一瞬间,温泽海突然惊恐地“啊——”了一声,脚步接连往后退了三步,一副见鬼了的表情。 瞿氏有些茫然。 “爷,您这是怎么了?” 温泽海猛地从惊吓中回过神来,他唇瓣嗫嚅,好半天才问出一句完整的话。 “锦娘,你……一切可好?” “我很好啊。昨夜也不知怎的,睡得比往日都要好很多,都忘了给浅浅喂奶。好在,这孩子也没吵闹。” 温泽海内心无比复杂。 不应该,不应该的啊! 喝了药,今日瞿氏应该已经暴毙才是! 而且,她也不是鬼,是活生生的人,说话间胸口起伏,明显是有呼吸。 昨晚他特意睡得远,就是为了不想跟一个死人睡在同个房里。 却没想,瞿氏竟然没事! “你……”他实在忍不住,开口确认道:“昨日的补药,你喝了吗?” 瞿氏一愣,指尖都跟着有些发颤。 就算是纯善如她,此刻也觉出不对劲来。 加上的浅浅的心声,她实在不得不猜测浅浅说的话的真实性。 她用力咽了口唾沫,强作平静地问:“你怎么问起这个了?” “没……”温泽海为了不暴露,努力找出借口:“我这不是看你今天脸色不大好吗?你回答我,那补药你喝了……感觉如何?” “那补药……”瞿氏顿了下才回答:“我没喝。” 温泽海掀起眼皮。 “我亲手为你熬的药,你为何不喝?” 瞿氏盯着温泽海的眼睛说:“我本来是要喝的,但表妹她说,她家中困难,买不起补药,就自己拿去喝了。” “你说什么!?” 温泽海猛地抬高音量。 “你让素吟喝了那药?” 瞿氏一边仔细观察着温泽海的神色,一边说:“是啊,怎么了?都是刚生了孩子的,她喝了也有益无害。你为什么反应这么大?” 温泽海只能睁着眼睛说瞎话。 “没、没有反应大,我只是想着,那是我为你熬的药,不想别人喝了去。” “她是你表妹,也不是别人。” “好好,你先休息,我去看看老夫人。” 温泽海心中记挂着韩素吟,全然没注意到瞿氏眼神中的探究。 等到关上房门,他疯了一般朝韩氏的房子跑去。 房门一推开,他就看到韩氏半卧在榻上,榻上、地上,到处都是她吐的血。 而旁边的温妙雪在床榻上哇哇直哭,吵得人脑袋疼。 “素吟!” 见到这一幕的温泽海疾步冲到韩氏面前,扶起她的肩。 “你是不是喝了我给瞿氏的药?你说话啊……” 韩氏昨晚熟睡异常,今早一醒过来,就开始吐血,现下已然是出气多,进气少。 但哪怕到了这一步,她还是生起了不甘的嫉妒。 她用最后的力气愤愤地说:“大海!你不是说你心里只有我吗?为何只给瞿氏熬药?那药就这么金贵,我都吐血了,你还来质问我这件事?对!我就是抢了她的补药,你杀了我啊!” 温泽海气得捶胸顿足。 “素吟!你糊涂啊!” “那药有毒!我跟娘已经设计好了,用那药让瞿氏死绝,你怎么、怎么去抢了她的药呢?!” 轰隆—— 韩氏仿佛遭到了五雷轰顶一般,一双眼睛死死地瞪得老大。 所以……她抢来的补药,竟是送瞿氏归西的毒药吗?! 所以,她吐血,就是因为喝了那碗药? 所以,她现在……要死了? “不!!!” 韩氏后悔到肠子都青了。 她一口血吐在温泽海的脸上,气若悬丝道:“大海,我不要死,我不想死,我还没看到我们家妙雪当上国母,我不想死啊!你救我,救救我……” 温泽海急得像个无头苍蝇。 他瞒着所有人翻过泥石流买药回来,是抱着必须弄死瞿氏的心思,所以只买了毒药,根本没买解药。 现在再出去翻山越岭买药,也不知来不来得及。 早知如此、早知如此他就该告诉韩氏这个计划! 他只是怕韩氏露馅,所以索性瞒了她。 哪里想得到,竟是弄巧成拙,让韩氏吃了那毒药! “官道通了!官道通啦!” 外面的村民欢天喜地地在喊。 自责懊恼到脚发软的温泽海眼睛一亮。 官道……通了?! 他的素吟有救了! ------------ 第11章 灾星和福星 “素吟,你等我,我马上就去给你买解药!” 人命关天,温泽海不再耽搁一分一秒的时间,转身便快步跑出去。 方丈说了,他的心上人会给他带来无尽福泽。 就算不看在两人多年的感情的份上,他也绝对不能让韩素吟死! 温泽海跑出门后,飞身上马,两腿一夹就驾马而去。 …… 太常寺。 每日晨时诵经完毕,方丈起身往禅房走。 小和尚连忙在身侧扶着。 方丈看了眼散去的乌云,祥和一笑:“算一算日子,我大明的福星已经降世。怪不得连日来的阴雨都退了。” “福星?您是指?” “温百户家的。温百户能有瞿氏那样的妻子,是他先辈积攒多年功德才能娶来的。” “咦?您说的福星,不是那日与温老夫人一起来的妇人肚子里怀着的吗?” “什么妇人?” “您没看到那天温老夫人身后跟着的那位吗?” “喔,你说她。她天生害夫命,谁娶了她,会倒八辈子霉。她怀着的,是个命带晦气的小灾星。” “可是我记得瞿氏还得有一个月才临盆吧?” 瞿氏也常来上香,因而小和尚对她很了解。 方丈笑着摇头。 “福星会提前降世,昨日应是生了。” 小和尚对方丈说的话深信不疑。 因为方丈,从未算错过。 他的一双眼睛,正是因为窥探天机太多而瞎的。 “那下次瞿氏来上香,我可得好好沾沾小福星的运气才是。” “哈哈哈……我也有此意。说不准小福星还能治好我这双盲了多年的眼睛呢!” 方丈笑眯眯的,俨然心情极好。 …… 江水郡杏花村。 瞿氏抱着温浅浅很是担心。 原因无他,这孩子今日睡得格外沉,若不是呼吸平静,她都要担心这孩子已经…… 瞿氏抬眼看向窗外。 也不知韩氏那边什么情况。 但大抵应该是没事的,若是有事,早已经叫嚷开了。 就在这时,一阵兵马抢地的声音轰轰烈烈传来。 声音太大,连地面都有轻微的震动,以至于连温浅浅都被吵醒了。 她作为耗费太多灵力,这会儿只想好好睡一觉。 乍一被吵醒,淡淡的两条眉毛都皱在了一起。 “浅浅不怕,娘亲去看看。” 瞿氏替温浅浅盖好小被子,起身往外走去。 刚一走到院门口,就看到一列身披龟甲的人踏马而来。 看到为首披着黑色披风猎猎而来的男人时,瞿氏的眼睛瞬间亮了。 “三弟!” “姐姐!” 久经沙场的瞿大将军飞速下马,在战场上杀伐决断的男人竟是红了眼,眼看着就要落泪。 “姐!” 瞿氏同样喜极而泣,却也不忘询问:“三弟,你怎么来了?你不是在边疆吗?” 瞿行舟吸吸鼻子。 “你多日没有消息,爹和二哥都担心你,寄来的信中多次提及。正好我从边疆回京师路过这江水郡,就立刻过来帮他们看看。只是奇了,昨夜官路还不畅通,今日竟就修好了,我这才能这么快赶来。” 瞿氏心中一哽,脑子里想起了温浅浅的心声。 ——修好官路,这还不容易?娘亲,你等我,明天一早起来,咱们就能回去了! 难道……是因为浅浅? 她的女儿,竟有这样的神通吗? 下一瞬,瞿行舟开口道:“我已经派人送了赏赐给江水郡的官府,奖赏他们做事还算认真。” 瞿氏听了,不由得笑自己白日做梦。 她家浅浅是跟别的孩子不一样,可以让她听见心声,但这样的神通还是没有的。 “我没事,你快让我看看……一年没见,你都瘦了。” 瞿氏说着,眼泪又从眼眶溢出来。 瞿行舟连忙安慰:“我没瘦,只是少了些肥肉,你看,我手臂不是粗了许多吗?你可别哭,孕妇不能哭的,不吉利。” 瞿氏擦了擦眼泪,说:“我已经不是孕妇了,差点忘了告诉你,孩子已经生了,名字叫浅浅。你要见见她吗?” “生了?不是下个月才足月吗?” “出了一点意外,不过浅浅生的好,很强健。” “那快让我抱抱我的外甥女!” 瞿氏手一指里屋。 “就在里面,浅浅在睡觉,你可别把她给吵醒……” 话还没说完,瞿行舟已经一阵风似的卷进了屋子里。 瞿氏还担心咋咋呼呼的瞿行舟会吵醒温浅浅,连忙跟着进门。 然而她一进去,却看到瞿行舟手足无措地立在床头,竟是不敢伸手去碰一下。 瞿氏轻笑。 “你这是怎么了?刚才不是急着要抱抱她吗?” “我、我……” 瞿行舟挠着头,不好意思说是因为温浅浅长得太好看了,他都怕自己一伸手温浅浅就会碎掉。 粉雕玉琢的小女孩仿佛上天的宠儿,五官几乎无可挑剔,从这时就能看得出来,日后必定是个倾国倾城的大美人。 而小女孩此刻正呼吸平稳地闭着眼睡觉。 别说抱一抱了,他连呼吸都不敢放太重。 “你这到底是怎么了?”瞿氏更加不解。 瞿行舟嘿嘿一笑,虽然很想抱一抱温浅浅,但却后退了两步。 “我身上杀气太重,还是不要太靠近浅浅,免得吓到了她。” “你这人,还有这等细腻心思呢?以前你抱你两个外甥的时候,可没管过这个。” “他们不是男孩吗?男孩忌讳这些做什么?女孩就不一样了,女孩就得娇生惯养着。哎呀,浅浅长得可真是好看啊,比你生的另外几个可好看多了。” 瞿氏无奈摇头。 “你啊!喜欢女孩你自己生一个,这回回京,我让爹好好给你介绍一个好人家的姑娘,好好给你生个女儿,让你娇生惯养个够!” 瞿行舟的眼睛黏在温浅浅的身上几乎移不开。 “那不一样。浅浅是我见过的最漂亮的宝宝。对了,姐夫呢?” 他这时才想起温泽海这号子人。 对于温泽海,他是不大满意的。 一个看城门的小卒,能有今日,全靠他们一家帮扶。 只是后来看他对姐姐还算不错,他才勉强喊对方一声“姐夫”。 瞿氏疑惑:“对啊,他人呢?你来这里那么大动静,他不该听不见才是。” “我去见见他!” 当着他姐的面,他不好问姐姐怎么突然早产,并且消瘦了那么多。 因为他姐素来爱帮温泽海说话。 然而瞿行舟一踏出房门,就听到旁边厢房传来一声痛苦的惨叫。 “哎哟——” 是温老夫人的声音。 ------------ 第12章 家丑不可外扬 “怎么回事?”瞿行舟蹙眉:“温老夫人也来了?” “是啊,她说难得大海回老家办差,便也跟来了。” “这喊声,应是出了什么事,我去看看……” “等等!” 瞿氏连忙拉住自家三弟。 有道是家丑不可外扬,如此家丑,她不想让娘家人知晓。 瞿家原本就对温泽海有诸多不满,她当初更是为了能嫁到温家,绝食了三天。 家里人实在担心她的身体,这才咬牙同意的婚事。 瞿氏道:“男女有别,哪怕是老夫人,你也不好贸然进去,我去看看就行。你帮我看着浅浅,算着时辰她也睡了好久了,醒来若是看不到我,她会害怕的。” 瞿行舟一听可以留下来照看温浅浅,立刻喜滋滋地答应了。 对这个外甥女,他是见了第一眼就喜欢得不得了。 “行!那我留下来照看浅浅。” 瞿氏见瞿行舟答应,这才迈步出去,去了老夫人房里。 与此同时,温浅浅被老夫人的声音吵醒,睡眼迷离地睁开了眼睛。 一如眼,是一个极其英俊的男子。 男子一身铠甲,是将军的打扮。 看过瞿氏一族未来的温浅浅立刻就认出了这人。 瞿行舟见温浅浅睁眼,一双眼睛明亮清澈,更是多了一分喜爱。 “浅浅乖,别害怕,我是你小舅舅呀!你娘亲去看你祖母去了,马上就回来。” 瞿行舟认真解释,哪怕他知道自己说的话,温浅浅一个刚出生的婴儿听不懂。 然而下一瞬,他突然听到一道软糯的女声。 【果然是娘亲的三弟啊。】 瞿行舟一愣,见鬼似的到处张望。 可屋子里只有他跟温浅浅,并没有第三个人。 难道,这声音是……浅浅发出来的? 下一瞬,女娃的声音再次响起。 【啧啧,小舅舅长得是挺英俊的。】 瞿行舟顿时确认,这就是温浅浅的声音。 他竟能听到浅浅的心声! 这岂不是说明,他跟漂亮外甥女心有灵犀吗? 瞿行舟心里顿时美滋滋的。 嘿嘿,外甥女夸他英俊呢! 只是很快,他又听到了温浅浅满是遗憾的声音。 【可惜了,这么英俊的小舅舅,回京师之后,就会被兵部侍郎哄骗去花柳之地,从此沉迷女色,最后落得个被皇帝下令自宫的下场。】 瞿行舟的脸色“唰”一下白了。 自宫…… 【哎!本来小舅舅听了外祖父的话,娶了翰林院大人的嫡女,便可一生美满顺遂的。】 【可惜两人初遇时,那位嫡女正好因病身子水肿,看起来脸大如盘,小舅舅便让外祖父拒了这门婚事。】 【小舅舅自宫后要寻死,她还多次上门安慰,不离不弃,只可惜那时候小舅舅已经心如死灰,最终一剑了断了自己,知道死讯后,她也跟着去了。】 【那位嫡女病愈后,可是倾国倾城的大美人呢!人品更是一等一的好,真是可惜了……】 “哐当——” 瞿行舟手里的剑掉了。 外甥女居然……能知晓未来吗? 他的未来,竟然是被人蛊惑以致自宫,最终自缢。 翰林院大人的嫡女…… 他好像有印象! 那丫头名唤暖娘,小时候,那丫头经常缠着他,要他教她舞剑。 但他不喜欢身子孱弱的暖娘,并不乐意带她玩。 可暖娘竟然有人在自己自宫之后,还对自己不离不弃,生死相随吗? 瞿行舟深深吸了一口气,只觉得吸进去的气都是冷的。 瞿行舟缓了一会儿,突然伸手握住了温浅浅的手。 “宝贝浅浅,你放心,小舅舅绝对不会让这种事发生的!若你说的是真的,你小舅舅我,绝不会辜负暖娘!” 温浅浅疑惑地眨了眨眼睛。 奇怪,她身上灵力耗尽,怎么小舅舅还是能听见她的心声? 难道……这就是真正一家人的心神相通? 因为温泽海那个虚伪的渣爹,是听不见她的心声的。 温浅浅试探着用心声说—— 【浅浅饿了!】 果然瞿行舟立刻就说:“浅浅饿了?你等着,我这就把你娘亲叫过来。” 瞿行舟说着,可顾不上刚才大姐姐说的什么男女有别,连声招呼都没打,就大刺刺进了老夫人的房里。 温浅浅眼珠子快速转动,大致弄明白了现状。 或许那些真心待她之人,都能听到她的心声。 瞿行舟真心疼爱她,所以也会因此改变自己的命运。 就在这时,温老夫人的惨叫声再次响起。 温浅浅微微眯了眯眼,笑得一脸小狡猾。 竟然小舅舅对她好,那她就送小舅舅一个大瓜吧! …… 那边瞿行舟一进门,就看到温老夫人满头是汗,肚子有着明显的凸起,就像是十月怀胎,马上要临盆了似的。 瞿行舟愣了愣,走上前去。 “姐,老夫人这是……?” 瞿氏看了看温老太太,又看看自己的三弟,一时不知该如何开口。 反倒是温老太太看到瞿行舟,眼睛都亮了起来。 “瞿家三爷……你怎的来了?你可是刚从边疆回来的?” “正是。” “那太好了!你快让你随行的军医给我瞧瞧,我这是怎么了?从昨天开始,我就腹痛难忍,肚子胀气胀到现在。这郡里的庸医不顶用,你的军医正好可以给我用!” 瞿行舟不高兴地皱眉。 “军医是给边疆战士们看伤用的,哪能用在内宅?老夫人,你胀气胀糊涂了吧?” 温老夫人的脸色瞬间难看起来。 “瞿家老三,我是你姐姐的婆母,难道你要为了恪守规矩,见死不救,眼睁睁看着我老太婆去死吗?!” “老夫人。”瞿氏不想丑事外泄,低声劝阻:“军医进内宅确实不合规矩,传出去,怕是要败坏相公的名声。不如您忍一忍,我这就让他们收拾行李,回京师找大夫。” “好你个瞿氏!我就知道你没安好心!有现成的大夫不给我,非得让我拖着这身子去京师吗?我看你是想媳妇熬成婆,早日解脱吧!” 瞿氏心中委屈不已。 “老夫人,我不是这个意思。实在是、实在是您这情况特殊……” 温老夫人气得脸都青了。 “瞿氏!你什么意思?你不会也信了那庸医的话吧?” “我、我……” “少废话!你要是有点良心,就立刻让你三弟带军医进来!” ------------ 第13章 痛不死你个老太婆 瞿行舟看不得家姐被婆母用这种语气说话,扯了扯瞿氏的袖子道:“姐,算了,我这就让军医进来。回京师之后,我再向兵部禀明情况。” 瞿氏欲言又止。 “不是兵部的问题,实在是、是……” “是什么?” 瞿氏一咬牙,看着怒目而对的温老太太,无奈叹气。 “算了,你请军医进来吧。” 有瞿氏的话,瞿行舟立刻便折身出去喊军医,同时,他没忘记找队里的人要了一壶羊奶给温浅浅送去。 温浅浅早听到了温老夫人房里的动静,抱着羊奶一边小口小口喝着,一边激动地用心声说:“下蛋啦!下蛋啦!七旬老母鸡要下蛋啦!” 瞿行舟听得满头雾水。 “什么七旬老母鸡?” 温浅浅朝瞿行舟伸出小手。 【小舅舅抱抱!我要去看温老太下蛋!】 “浅浅,你在跟小舅舅开什么玩笑呢?人怎么可能下蛋呢?你祖母是病了。” 【快带我去,快带我去,拜托拜托,小舅舅,快让我去去吃瓜!】 瞿行舟哪里能抗拒这可爱小奶娃的请求,当即脱下铠甲,抱了温浅浅去了温老夫人房里。 至于温浅浅说的话,他只当是戏言。 瞿行舟带着温浅浅进门的同时,军医也到了。 温老夫人看着军医进门,神色无比激动。 她的腹痛之症终于可以得到治疗了。 等她治好,她非得好好磋磨磋磨这瞿氏不可! 也不知大海是什么情况,按说今日瞿氏应当已经血崩暴毙而死才对,现下却还好端端在这里站着,显然是计划失败了。 真是可惜了,瞿行舟到了,他们恐怕不好在这村子里下手,只能回京师之后再从长计议了。 温老夫人按下心中的遗憾,努力支撑着身子坐起身。 “军医大人,还麻烦请您为我看看,我从昨日起就肚子胀气的难受,也不知是不是吃坏了什么东西。” 温浅浅在一旁咯咯直笑。 【你不是吃坏东西了,你是要下蛋了啊!】 瞿行舟嘴角抽了抽。 浅浅从刚才起,都在说什么胡话呢? 他稳稳抱着温浅浅,命令军医:“为老夫人看看吧。” “是。” 军医拉上一根线,为温老夫人看诊。 只转瞬间,军医就变了脸色,一双浑浊的老眼瞬间瞪得巨大,看老夫人的眼神也彻底变了。 老夫人见军医不说话,眉心蹙紧。 “军医大人,我这到底是怎么了?你倒是给个说法啊。” 瞿行舟也疑惑:“朗大夫,你怎么不说话?” “这、这……这简直是闻所未闻,闻所未闻啊!” 瞿行舟抬了抬手:“朗大夫,什么闻所未闻?你不妨有话直说。” “是啊,你快说啊!”温老夫人在榻上催促着。 军医朗大夫艰难地开口:“瞿将军,我们不如去外边说话?” “去外边说话干什么?你就在这里说!” 温老夫人说着,肚子又开始一阵剧痛,身下突然一暖,有一股暖流从体内涌出。 她面色一热,她这是……尿了? 军医看到老夫人这样子,也顾及不上什么了,直言道:“瞿将军,你快些让人去准备热水,叫上这附近的接生婆子来吧。我是男人,这活儿,我干不了,只能在一旁指导。” “接生婆子?要接生婆子做什么?” 瞿行舟刚一问出口,突然想起了温浅浅的心声。 七旬老太要下蛋了。 他彷佛遭到了雷击。 “你、你是说……温老夫人……要生了?” “正是!” 温老夫人猛地抬起脸。 “你胡说什么?这不可能!绝对不可能!我都这把年纪的人了,生什么生!你怎的也跟村里的庸医一般说话!哎哟……哎哟,我肚子好痛!” 军医皱起眉。 “我是军医之首,我的诊断,难道还能有误?” “不可能的!且不说我老太婆的年纪,我一个内宅妇人,长久不跟外男接触,如何怀孕?” 军医冷冷一笑。 “您有时间质疑我,不如养点力气待产,否则可容易一尸两命。” 温老夫人气得脸色铁青:“你——你这是侮辱我整个温家!” 她不明白,为什么一个两个都说她怀孕了。 没有男人,她如何能怀孕? “既然老夫人不信我,那我就退下了。” 朗大夫常年待在军中,自有自己的脾气,直接甩袖离去。 瞿行舟看看老夫人,又看了看往外走的朗大夫,最终把目光投向瞿氏。 “姐,你看这……?” 瞿氏闭了闭眼,很无力地说:“去请接生婆子来。” “瞿氏,你敢!你竟敢不信我这个婆母,去信那些庸医?你非得让我温家颜面扫地才行吗?你对得起我温家列祖列宗吗?!让你进我温家的门,是我这辈子做过的最错误的决定!” “我……” 瞿行舟冷冷上前一步提醒。 “老夫人,您虽为长辈,但我家姐可是诰命之身。何况她也是为了你好,你这么跟她说话,不合适吧? 瞿行舟身上杀气隐隐浮现。 温老夫人素来是个吃软怕硬的,当即喉头一哽,不敢回呛了。 温浅浅也很不爽,一个眼神瞪过去,温老夫人顿时感到一阵阵痛。 并且一次比一次更痛,几乎要疼得她说不出话来了。 温浅浅高兴地挥舞小手。 【痛不死你这个恶毒老太!】 瞿氏神色复杂地看了眼自家吃瓜吃的乐呵呵的女儿,再次开口:“去把接生婆子请来。那位跟老夫人是相熟的。老夫人,你不信军医,总能信她的话吧?” 老夫人只想狠狠扇一耳光瞿氏的脸。 她竟敢如此污蔑自己,轻信他人的话。 老夫人很快想到,村里的接生婆子少说也接生了几十个孩子了,是不是真要生了,她一探便知。 于是她犹豫一番后艰难点头:“我可以考虑让她来!但是,我有个条件!” 瞿氏颔首:“您说。” “如果我的情况不是你以为的那样,回京师之后,你必须得答应我一个要求。” “什么要求?” 自然是让韩氏明媒正娶地进门。 只是这话,现在在瞿行舟面前不好说,于是只道:“我还没想好,等回了京师之后再说。” 瞿氏是真担心温老夫人一尸两命,便直接点头:“好,都依您的,现在我可以让接生婆子来了吧?” “让她来!” ------------ 第14章 老夫人生了 等待瞿行舟的人把接生婆子带来之前,温老夫人再次强调,事后瞿氏决不能反悔答应她一个条件的事。 瞿氏生来便纯善之至,两岁时,就能为一只病猫遮风挡雨。 但瞿氏也在意温泽海至深,所以温老夫人才选了这时候开口。 一旦接生婆子确认她并不是怀上,真的要生孩子了,温老夫人便可借这一次,让温泽海八抬大轿抬韩氏进门。 韩氏肚子里的孩子啊,那可是方丈大师看一眼,就确认是个福星,以后会做国母的孩子。 这样的孩子,她可不忍让她流落在外。 而事实证明,方丈的眼光的确准。 韩氏这一胎生下来的,果真是个女娃。 虽然她还没来得及去看,可方丈的话从未出错过。 “母亲,您放心,我既然答应了,就不会反悔。” 温老夫人彻底放了心,绷紧的神经一松懈下来,疼痛感就愈发明显。 “哎哟,哎哟……疼死我了!” 温浅浅冷笑。 【疼不死你!我还等着看你生大鸡蛋呢!】 瞿行舟听着温浅浅的心声,心中更加纳闷。 难不成,这老夫人真会生鸡蛋? 可人下蛋,简直前所未有。 就在这时,接生婆子就到了。 她满脸的忐忑,在看到一身杀气的瞿行舟时,更是双腿抖得像抖筛子。 这些人把她叫来,莫不是给当日她调换瞿氏女儿的事情算账? 可她当时就已经把封红还给了瞿氏,孩子也没调换成功,何至于、何至于再找她算一次账? 因而一进门,接生婆子就吓得跪下了。 “大人,我错了,我老婆子以后绝对不敢再犯了!” 瞿行舟听得一脸疑惑。 “你错哪里了?” “我……” “行舟,先让她给老夫人看了再说。”瞿氏生怕瞿行舟知道真相,对温泽海印象更加不好。 调换孩子的事情说起来,温泽海压根不知情,一切都是这接生婆子和韩氏做的。 温泽海要是被迁怒,娘家人跟温家的关系只会愈发僵硬。 她不愿看到这样的事情发生。 瞿行舟点头,开口道:“你快给老夫人看看,看看她是不是……咳!是不是要生了。” 接生婆子骤然睁大双眼。 “啊?” “啊什么啊,让你看就看!快去!”瞿行舟一脚踢在那婆子身上。 婆子疼得叫了一声,却也不敢耽搁,带着一脸的问号来到温老夫人旁边。 虽然村中早有流言蜚语,说这温老太有喜了,可她是不信的。 她跟温老太同岁,这把年纪的人,就算日日做那事,也是怀不上的呀! 何况她们到了这把年纪,根本没心思做那男女之事。 接生婆子的手放入被褥,从温老夫人的身下探去。 屋内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接生婆子身上。 只见那婆子原本脸上写着不解和茫然,但下一瞬,她一双浑浊昏暗的双目突然骤然圆睁。 温老夫人的大肚子遮挡住了她的视线,看不清婆子的脸,见婆子不说话,便开口询问道:“怎么样?外面的流言蜚语,都是假的吧?” 然而话音落下,却迟迟没有得到任何回答。 温老夫人声音孱弱地重复:“我问你话呢,你说话!外面的流言蜚语,是不是都是假的!” 下一瞬,那接生婆子“咚”一下重重跪倒在地。 她对着瞿行舟就是一阵磕头。 “饶命!将军饶命!” 瞿行舟错愕地睁大双眼。 竟然……是真的。 浅浅说的事情,都是真的,这温老夫人是真的有了。 否则,这婆子不会跪下磕头让他饶命。 因为这种消息绝不能外传,他们一定会把这婆子灭口。 温老夫人也意识到了这一点,所有的话瞬间卡在喉头,憋得她一张老脸通红。 怀了…… 她竟是……真的坏了? 可她分明没有跟任何男人……不对,去年时,她叫了个和尚来百户府祈福,谁知那和尚不安分,竟、竟…… 她相公死的早,当时也不知脑子进了什么水,半推半就下,两个人就…… 一夜春宵,而且已经过去了半年多,她早已经把这件事抛之脑后。 却没想到…… 只是她早已经没了例事,如何还能怀上? 温老夫人的脑子嗡嗡的,好半天都没说出话来。 就连疼痛感似乎都消失了一般。 回过神来的瞿行舟努力找到自己的声音—— “起、起来。老夫人胎相如何?” “这、这……” “你如实说,我可以饶你不死。” 接生婆子这才有了力气说话。 “老夫人刚才已经破了羊水,马上就要生了……” 一屋子人都陷入了沉默,只有温浅浅嘴里咿咿呀呀的,不知在说什么。 但瞿氏和瞿行舟听得真切。 【嘿嘿,马上就要下蛋喽!下蛋老母鸡,老母鸡中的战斗机。】 战斗机……是什么东西? 两人来不及去思考温浅浅的话,彼此对视了一眼后,瞿氏开口道:“行舟,你立刻找到你姐夫过来。这里有我。切记,消息不能外传。” “是……” 瞿行舟抱着温浅浅就要往外走。 然而温浅浅却是不肯,死死抱着屋内的柱子不松手。 瞿行舟一脸为难。 瞿氏无奈叹气:“浅浅我抱着,你走吧。” 温浅浅欢呼雀跃,只可惜她只是个奶娃娃,不然她非得放个炮竹庆祝不可。 瞿行舟离开后,瞿氏把温浅浅放到矮榻上,迈步走到接生婆子面前。 接生婆子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 昨日她莫名其妙把心里的真心话说了出来,现在面对瞿氏,总有种说不出来的恐惧。 瞿氏淡声开口:“之前的事,我可以既往不咎,但前提是,你要好好为老夫人接生。只要母子平安,我们之间的账一笔勾销。” 接生婆子吞了口唾沫。 “当真?” “你有的选吗?” “是……我知道了。我现在就去烧热水。” 接生婆子不再犹豫,来回忙碌着。 终于,一切准备就绪,接生婆子开始为老夫人接生。 接生是污秽之事,瞿氏抱着温浅浅站在屏风之后,只听到里面动静很大,不时响起老夫人的痛呼声。 也不知过了多久,里边终于传出婆子的声音。 “生、生了……” 恰好在这时,温泽海回来了。 ------------ 第15章 都是陷阱 温泽海刚火急火燎把解药给韩氏服下,还没等韩氏从昏迷中苏醒,就被瞿行舟的人找到。 之后就被带着进了老太太房里。 本以为老太太的病症突然恶化,却恰逢听到接生婆子在那喊:“生了。” 他的脚步顿时钉子般扎在了地上,甚至开始怀疑自己的耳朵。 “什么、什么?” 瞿行舟斜睨着呆若木鸡的温泽海。 他一贯不喜欢这个姐夫,那是一种第六感,奈何自家姐姐喜欢。 但此刻他还是忍不住故意走上前去,皮笑肉不笑道:“恭喜姐夫,你有兄弟了。哦不,也许是个妹妹。” 温泽海开口就要骂,可眼神一瞥就瞥见了瞿行舟手中的佩剑。 那是当今皇帝亲赏的,是皇上年少时用的佩剑。 可见起对瞿行舟的重视程度。 少年将军,三次出征,三次大获全胜,边疆小国因为他的存在都不敢再生出心思。 他嘴里的骂声就这么卡在了喉头。 “姐夫,你怎么不笑啊?是不喜欢笑吗?” 瞿行舟得寸进尺地嘲讽。 温泽海压着怒火,也顾不上什么产房污秽,拨开帘子就往里闯。 温老夫人已经没了力气,昏睡过去,瞿氏则一手抱着温浅浅,另一只手擦拭温老夫人脸上的虚汗。 适逢婆子抬起头,跟温泽海的眼神撞了个正着。 她不由得哆嗦了一声,磕磕巴巴地喊:“百户大人……” 温泽海的眼睛快速扫过床榻,没看到任何婴儿,也没听到啼哭。 他心下长出口气,刚要开口,却见那婆子双手捧了颗带血的鸡蛋来到他面前。 “百、百户大人……” “你拿颗鸡蛋干什么?” 接生婆子花了好大力气才说出话:“这是老夫人她生的……” 温泽海抬起脚,一脚将那婆子踢倒在地。 “你胡说!” “污蔑朝廷命官家眷,你知道该当何罪吗?!” 接生婆子忍着痛快速摇头。 “大人,我没说谎,这都是真的……这真是老夫人生出来的。对了,百户夫人……百户夫人,您可以为我证明啊!” 瞿氏抬起眼,带着同情望向温泽海。 “相公,她说的……是真的。” 在那颗蛋被生出来之前,她还当浅浅的话是戏言,只是做个比喻。 却没想到,竟都成了真。 “胡说!你也胡说!” 瞿行舟听着里面的动静跑进来。 “姐,发生什么事了?” 说话间,他有意无意护在瞿氏面前。 温泽海有些没了底气,压着怒气说:“你姐姐大概是刚生了孩子太虚弱了,说了些胡话。” 瞿氏叹气:“相公,别说你不信了,就是我,若非亲眼所见,我也不信老夫人会生出一颗蛋来。” “你别说了!” 温泽海几乎睚眦俱裂。 若不是瞿行舟在场,他能气得生劈了她! 瞿行舟皱了皱眉,提着刀就架在了接生婆子脖子上。 “说实话,否则,本将军让你身首分离!” 瞿行舟一身杀气吓得接生婆子抖了三抖。 她努力找到声音:“小人真的没说慌啊……是不是真的,等老夫人醒过来,您就知晓了。” 温泽海的手明显发抖。 他已经从愤怒中清醒了一些。 接生婆子怕死,不敢撒这种谎。 至于瞿氏向来孝顺婆母,对他死心塌地,也不可能做这样的局。 唯一的可能,就是她们说的全是真的。 他的七旬老娘不仅怀上,还生了颗大鸡蛋! 可这让他如何能接受? 他娘是人,又不是老母鸡! 瞿氏怀中的温浅浅已经吃够了瓜,她看了眼老夫人,输了一丝灵气过去。 那灵气凡人根本看不见。 只看到温老夫人动了动,慢慢睁开了眼睛。 她彷佛受到了巨大的打击似的,双目空空,没有焦距。 温泽海连忙上前两步想询问。 “娘……” “你出去!” “可是……” “出去!!” 温泽海所有的话都卡在了喉头。 老夫人的反应,已经说明了一切。 她们说的,全是真的。 温泽海踉踉跄跄地出门,刚一踏出门槛,整个人就软软跪倒在地。 完了。 一切都完了。 消息一旦传出去,他想晋升千户的事情,想都别想了。 不被当成妖孽抓起来就已经算是走大运了。 怎么办? 他该怎么办啊? 这时的温泽海已经全然顾不上韩氏的死活,脑子里只拼命绞尽脑汁,想着下一步该如何做。 直到瞿氏走了出来,温泽海的眼睛突然一亮。 有了! 只要瞿氏开口,瞿行舟必然能帮他瞒下这个消息! “锦娘!” 他从地上爬起来,三两步来到瞿氏面前。 “锦娘,此事事关重大,还请你……跟小舅子说一声,让他千万要替我瞒住。” 瞿氏刚要开口,就见温泽海竟然朝她跪了下去。 “锦娘,就当我求你了!” 瞿锦芯深爱着温泽海,哪里见得了他对自己下跪? 她连忙腾出手来,扶住温泽海的手。 “相公,你起来,别吓到了孩子……” “你先答应我,你答应了我,我就起来。” 瞿氏无奈:“放心,我会好好跟三弟说的。” 温泽海长长出了口气,这才从地上站起身。 “锦娘,我的前途,我们温家的未来就全靠你了!” “嗯。” 瞿氏颔首,让温泽海进去看着老夫人,免得老夫人想不通,做出一些糊涂事来。 之后她便把瞿行舟叫到一旁。 “三弟,我知道你不喜欢你姐夫,可如今我早已跟他荣辱与共,你……你能否看在我的面子上,帮他遮盖这桩丑闻?” 瞿行舟叹气。 “知道了,都依你的,谁让你是我亲姐呢?” “不过回去以后,你就得把管家权拿回来。温老夫人心术不正,才会遭此天谴,以后你不要再被她拿捏了。” 虽然家姐从不说温老夫人如何苛待她,但他们瞿家一个个都是人精,哪里会看不出来呢? 只不过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当个睁眼瞎罢了。 “我知道的。” 瞿行舟又是叹气。 “我是真不知道,当初你是怎么看上温泽海的!” 瞿氏动了动唇,道:“当初我出门踏青,若不是遇到了你姐夫,我恐已遭歹人欺辱。从此我就下定决心,这辈子非他不嫁……” 怀中的温浅浅猛地抬起眼皮。 娘亲原来是因为这个,看上渣爹的吗? 她连忙用心声传音给瞿氏。 【娘亲!你被骗了!当初那些歹人,本就是温泽海安排的!这是一个为你精心布置的陷阱啊!】 ------------ 第16章 塞翁失马 瞿氏抱着温浅浅的手猛地一颤,险些把孩子摔落了下去。 瞿行舟吓了一跳,忙帮瞿氏扶住温浅浅。 “姐,你怎么了?怎么脸色突然变得这么难看?” 温浅浅是用隔空传音跟瞿氏说话的,因而瞿行舟并没听见。 瞿氏努力稳住情绪,僵硬地摇头微笑。 “我没事,可能是累着了。” “那你把浅浅给我带,我扶你进去休息。” “好……” 瞿氏把温浅浅交到了瞿行舟手里,正要回房躺一躺,却突然想起了一件事。 “三弟,你帮我一个忙。” “你说。” “你帮我去看看,隔壁住着的韩氏。” “韩氏?” “嗯,你姐夫的堂妹,她也刚刚生了孩子,她相公不在家,我有点担心她。”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关心那些。” 瞿行舟嘴上吐槽归吐槽,身体却很诚实地往隔壁去。 片刻后,他抱着又陷入昏睡的温浅浅回到瞿氏的房里。 “姐,我帮你去看了,那韩氏没什么事,就是人瞧着有些虚弱。想来是刚生完孩子。” 瞿氏听到这话,眼睛都跟着明亮了一些。 韩氏没事,那就意味着温泽海给她的那碗补药没问题。 这是不是间接说明,女儿也不是说什么都是真的? 这么一来,温泽海跟韩氏有不清不楚关系的事,也大概率是假的。 也是,她家浅浅虽然跟普通人不同,但到底是肉体凡胎,怎么能事事都能知晓呢? 是她多心了。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瞿氏恢复了一些精神,脸上的笑意都明显了一些。 瞿行舟不由得好奇地问:“姐,你跟那韩氏关系不错?” “还可以……” “那我送些金银细软过去,我们离开后,她一个妇人家也好有东西傍身。” “不必了。”瞿氏摆摆手,将温浅浅抱过来说:“我走之前,亲自送她些银票吧。” “你想什么时候启程回京师?我看不如跟我一道,明日回去吧?” “恐怕老夫人那边还得耽搁几天……” “你管那婆子做什么?她至少得在这儿将养数个月才能恢复,难不成你也陪在这数个月?爹要是知道……” “这边的事,你别告诉他。爹这些年身子不利索,就不要拿这些事烦他了。” “那你就跟我一起过去,否则爹问起来,我可是瞒不过的。” 瞿氏想了想,只好点头。 “那我明日就跟你一起动身。” “成!你好好休息吧,我去处理温老夫人的事。” 瞿行舟微微行礼,转身大步离开。 瞿氏目送瞿行舟离开,抱着温浅浅呆坐了很久、很久。 …… 温泽海得知瞿氏要同瞿行舟一同回京师,已是次日早晨。 他听说消息顿时慌了,瞿氏要是就这么回京师,他很难再找到送药那日的好机会。 思来想去,温泽海坐不住了,起身冲出去找到瞿氏。 “锦娘,你要同小舅子一道回去?” “嗯……” “怎么没早点跟我说?”温泽海笑着问,实则藏在袖子里的手已经攥成了拳头。 瞿氏没看到,她有些抱歉地说:“我再不回去,爹那边恐怕会派人过来。到时候……我怕老夫人的事情瞒不住。倒不如我先回去,对外就说老夫人恋旧,想再在老家住一阵。” 提到温老夫人,温泽海就有一种被人扇了一耳光的感觉。 饶是到了今天,他还觉得自己是在做梦。 他甚至宁愿温老夫人生个人出来,而不是生了个蛋! 那颗蛋他昨天就想丢掉,但老夫人魔怔了一般,死死护着,不让他碰。 温泽海额头青筋浮现,很勉强才挤出笑容。 “那也不差这几日,我一个男子,伺候娘的事恐会不够细心和方便。锦娘,你留下来帮我几天,等娘恢复了一些力气再走,好不好?” 瞿氏低下头,心中开始动摇。 温浅浅躺在榻上,着急地叽叽哇哇。 【娘亲,别听他的!他害你一次不成,想着再害你一次呐!】 【你千万要跟着小舅舅一起离开!】 瞿氏双腿微晃。 “我……” 她看了看温泽海,又看了眼温浅浅,突然心中下了决定。 “我已经收拾好东西了,行舟马上就到。说好的事,总不好反悔。” “锦娘,你……” 温泽海心中已经起了恨意。 他还想再说话,却听到外面兵马的声音。 瞿行舟掀帘而入。 “姐,你好了没……” 声音在看到温泽海的那一瞬戛然而止。 瞿行舟沉下脸:“百户大人也在?不用陪着老夫人?” 温泽海微微一躬身,干笑道:“老太太现在情况不错,不需要我时刻陪着。” “那感情好,家姐也不必担心老夫人了。姐,我们走吧!” “嗯。” 瞿氏一颔首,对温泽海说了句“相公我先走了”,便迈步而出。 离开之前,她还去见了老夫人。 只是老夫人不想看到她,才听到声音就让她走。 瞿氏知道老夫人心情不好,并未把她的态度放在心上,还留下了自己刚刚病愈的丫鬟给老夫人,这才上了马车。 温泽海焦灼地来回走动。 他想劝瞿氏留下,可是目光一触及瞿行舟那充满杀气的双眸,所有的话就噎在了喉头。 最后不得不目送一行人渐行渐远。 “该死!” 温泽海一脚踢翻门外的咸菜罐子。 咸菜汁流出,散发出难闻的味道,引得刚刚病愈的韩氏出门查看。 见是温泽海,她立刻露出了柔柔的笑。 下一秒,她就看到了瞿行舟那行人的背影。 她立刻急了。 “表哥,姐姐走了?你就这么放她走了,那你的计划……” “还不都是因为你!要不是你计较那些没用的事,瞿氏此刻早已暴毙!” 韩氏吓了一跳。 她从没见温泽海发这样大的火。 豆大的眼泪立刻流了出来,哭得梨花带雨。 把温泽海愤怒的心都哭化了。 “好了,别哭了,是我的不是。是我不该对你发火。” 四下无人,韩氏软软伏在温泽海的肩头,低声细语。 “大海,既然姐姐走了,那你立刻的时候,岂不是正好可以带上我们母女?” 温泽海眼皮抬起。 这倒是。 瞿氏若在,他还得另外安排人马,现下却可以大大方方带韩氏回京师了。 大概这就是塞翁失马。 “对了,昨日我中毒身子不爽,不知道老夫人情况怎么样?” ------------ 第17章 外室之子 提到温老夫人,温泽海面露一抹复杂之色,但顷刻间便归于平静了。 “昨日瞿行舟派了军医来给娘看,开了药方喝下了。现下只是身子有点虚,再养一阵就好了。” 韩氏点点头,舒了口气。 “我就知道,老夫人果然不是如那庸医说的一般。我今日身子也舒服多了,可以替姐姐照看老夫人了。” 温泽海最好面子,尤其是在女人面前。 他可不想因这事,让韩氏用怪异的眼光看他们家。 他生怕韩氏真去照顾老夫人后看出端倪来,连忙说:“你还得看着我们家妙雪,一心不可用,老夫人那边你就别去了。好好将养着身子,再过几日,我便带你和妙雪回京师。” 韩氏连连点头,试探着问:“那到了京师,妙雪她……是跟着我,还是跟着你?” 温泽海叹气。 “这次不能把妙雪换过去,之后就不可能有机会了。孩子长得快,区别会更明显,不可能糊弄得过去。你且先带着妙雪,我总能找到机会,让你跟妙雪,都正大光明地回我的府邸。” 韩氏知道事情不能急,只好答应。 …… 转眼便过了两日。 瞿氏同瞿行舟的大军同时抵达京师。 瞿行舟第一时间就被传唤到宫里,瞿氏便带着温浅浅回了百户府。 “可算回家了。” 瞿氏看着熟悉的府邸,轻轻吐了口气。 温浅浅自豪地用心声问—— 【怎么样?娘亲。宝宝说到做到,果然把官道修好了吧?】 瞿氏脚步一顿,不敢置信地问:“那官道……真是你给修好的?” 温浅浅小嘴一嘟。 【娘亲,你怎么老是不信我说的话呢?】 【为了修好官道,宝宝可是把灵力都耗尽了,一连睡了三天,到现在才稍微恢复了一些呢。】 【不过,嘿嘿,这还得多亏村子里的男丁多,我才能在夜里驱使他们去修官道。】 瞿氏震惊地瞪大双眼。 她离开的时候,有听来送她的妇人说,家里相公不知怎么的,腰酸背痛的。 还开玩笑说,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她家相公去修的路。 难不成……还真是她们的相公修好的? 【娘亲,你一定要信我的话,否则,不只是您,整个瞿家都会走向灭亡的!】 软糯的奶音却是郑重其事的模样。 瞿氏既觉得可爱,又觉得忐忑。 可爱自然是她家的女儿,忐忑的,则是若女儿说的都是真的,那他们瞿家…… 瞿氏的手骤然收紧。 她在屋内来回踱步了片刻,突然下定了决心。 她要查清楚! 既然无法确认浅浅说的话是否都能成真,那她就自己去确定。 若不是真的,那是最好不过的,但若是真的……她也必须为自己、为四个孩子,也为瞿家做好打算。 “银杏!” 穿一身碧色的银杏跨步走进屋内。 “夫人,您有什么吩咐?是饿了吗?我这就让小厨房……” “先不急用膳。” 瞿氏招呼银杏到自己身边来。 比起留在老夫人身边的银月,她更信任自己从娘家带来的陪嫁丫头。 她们是一起长大的情分。 若非如此,她也不会留银杏在家掌管他们院中的大小事务。 她低声吩咐了几句,道:“你按照我说的去做,千万不要被人发现了。” 银杏听完有些意外。 “您为何突然要让奴婢去弘深公子房里找……” “不必多问,你去拿来便是。” “是!” 银杏对瞿氏的话向来指东不敢往西。 刚才她也只是太过惊讶,才逾矩询问出口。 这会儿回过神来,连忙按照瞿氏的吩咐出门了。 约莫一个时辰后,银杏拿着一个包袱匆匆进门。 “夫人,我回来了。” “关门。” 房门一关上,银杏便展开了包袱。 里面放着一沓厚厚的家书。 这正是一个时辰前,瞿氏吩咐银杏去温弘深书房里取来的。 温弘深便是韩氏的长子,当初因老夫人开口,瞿氏便同意让温弘深来京师,同她三个儿子一起上学堂。 之后老夫人更是连询问都没询问过她,就自作主张让温弘深住进了百户府。 她平时里,对温弘深这个远房外甥也多有照拂,甚至还送了两个丫头过去。 只是那两个丫头后来竟试图勾引温弘深,因此被她发卖了出去。 现在仔细想想,此时其实有多处蹊跷。 两个丫头是银杏一手带出来的,平日里规规矩矩,不似会做出那种事的人。 瞿氏没有立刻翻看家书,而是先问了银杏。 “可有人发现你?” 银杏摇头道:“奴婢是等表公子出门,才避开耳目进去的。表公子现在出门踏青,还吩咐了小厨房不用给他留晚膳,想来要天黑了才能回来。” 瞿氏这才放了心,打开了第一封家书。 温弘深每隔十天就会给老家送一封家书,现在这些,全都是老家来的回信。 而浅浅说过,温弘深,是韩氏同温泽海生的私生子,所以她才让银杏去取了温弘深的家书来验证浅浅说的话。 她打开信封的手都有些微微发颤。 可千万……不要是真的啊。 瞿氏用力吸了一口气,这才翻开了信件。 信件一入眼,就是韩氏的字迹。 韩氏幼年曾跟着温泽海学过写字,可惜文采和笔力都有限,写出来的字歪歪扭扭,她一眼就认了出来。 只见上面赫然用大白话写着: “弘深一切安好?你爹可安好?那瞿氏这阵子可有发现什么异样?” “儿啊,娘不求你高中状元,只求你平平安安。” “娘腹中的孩儿快要出生了,太常寺方丈说过,她是国母之命,贵不可言。” “娘会想办法,让你爹接我们母女一起来到京师,只盼着我们母子也能早日团圆。” 一封信看完,瞿氏脚一软,整个人直接瘫软。 还是银杏眼疾手快扶住瞿氏,瞿氏才没跌倒在地。 “夫人,你没事吧?夫人?” 瞿氏好一会儿才回神,脸上惨白一片,像是被抽空了所有的力气。 真的…… 浅浅说的,竟是真的。 她当成亲外甥养的温弘深,竟是她丈夫跟外室生的亲生儿子。 而那韩氏,果真不只是温泽海的表妹。 ------------ 第18章 娘亲黑化 瞿氏双目放远,仿佛没有焦距。 最爱的、也是唯一爱的男人,从头到尾,竟然都是在欺骗她! 他的爱意,他的疼惜,全都是伪装出来的。 按浅浅说的,就是当初他们的偶遇,都是温泽海的刻意安排。 他根本就不是自己的救命恩人,他才是想害她的那个。 可她竟一点都没有察觉,一点都没有啊! 可见温泽海这人的城府之深。 是她高估了自己,小看了温泽海。 是她太蠢了啊! 瞿氏一想到这十几年的琴瑟和鸣的日子,同床共枕日日夜夜,她突然就觉得恶心反胃。 “呕——” 瞿氏捂住胸口,不停地干呕。 “夫人!夫人!” 银杏吓坏了,连忙去请大夫。 可大夫来了,瞿氏却不肯见。 “我没事,只是有点累,你给些银钱让大夫回去吧。” “可是……” “银杏,连我的话都不听了吗?” 银杏咬咬牙,只得先把大夫请回去。 等她回来,就见瞿氏站在窗边,神色凝重地不知在想什么。 只是细看之下,能看到她脸上未干的泪痕。 夫人到底怎么了? 为何出门一趟,回来就成了这个样子? 还有,表公子的家书上,到底写了什么? 银杏心中一万个疑问,却是不敢上前。 因为此刻的夫人看起来是那么的哀伤,她怕自己走上前,夫人就要碎了。 但银杏的担心是多余的,此时,瞿氏反而从被相公背叛的悲恸中冷静了下来。 她在想,浅浅说的外室之事成真了,官道修复的事情也成了真,还有老夫人生了个鸡蛋的事情。 这三件事都是真的,那其他的呢? 她说,瞿家一家都会死于非命,她的三个儿子更是没有一个有好下场的。 这……莫非也会成真? 瞿氏想着想着,突然猛地攥紧了拳头。 不!不行! 她自己怎么被对待都没有关系,这是她自己选的路,她活该。 可她的孩子们,她的家人们又有何罪? 她绝不会让这些事也成真的! 她必须得做点什么才行。 床榻上。 温浅浅肉嘟嘟的脸蛋上写满心疼。 她的娘亲,是天赐圣光的人,是生来就纯洁无瑕,内心毫无恶念的人。 可现在,这样的人却被渣男给伤透了心。 【娘亲,你放心,宝宝会改变你们的结局的!只要有我在你们身边,谁也欺负不了你们!】 温浅浅正要把自己想说的安慰的话隔空传音给瞿氏,却见瞿氏身上原本圣洁的光芒竟染上了一团黑雾。 她错愕地瞪大了眼睛。 娘亲这是……黑化了? 看到瞿氏黑化,温浅浅非但不伤心,反而精神抖擞起来。 她还怕娘亲这个天赐圣光的人会执迷不悟,依旧爱着温泽海,不管渣爹做什么都会原谅他,现在看来,这担心是多余了。 黑化好,黑化好啊! 从此以后,她娘亲就是钮钴禄·瞿·锦芯了! 她会助娘亲一臂之力的! “银杏。”瞿氏转回身来,脸上写满坚毅的光。 银杏连忙应声:“夫人,奴婢在。” “你把拿来的那些书信放回去,然后……留在这里,替他整理清扫书房。直到他回来。” 银杏一头雾水。 “啊?” “快去!” “是。” 银杏不敢耽搁,快步去了温弘深的书房。 瞿氏目送银杏离开,转而来到了温浅浅面前。 “浅浅。” 她眼眶微红地抱着温浅浅,语气坚定地说:“娘一定会护好你的!” 为母则刚。 她的改变,不是因为自己,全是为了她珍惜的人。 温浅浅伸出手,刚要擦拭瞿氏眼眶里转动的泪珠,外面突然传来急切的脚步声。 她顺着声音看过去,就见一个身高堪堪到瞿氏腰线的小胖子急匆匆跑进来。 “娘亲!我刚从学堂回来就听说你病了,你哪里不舒服?看大夫了吗?” “治儿,娘没事,你别担心,娘就是有点累到了。” 温承治胖胖的脸上写满了担忧。 他刚要细问,突然听到了一道奶音。 【治儿?看来这就是我那个三哥了。】 【啧啧,这三哥未来也是惨,参加年末的宫宴却无意被卷入后宫的争斗。】 【不过也是活该,是他自己太蠢。因为贪玩跑到后花园,结果被丽妃陷害替皇后娘娘偷藏巫蛊娃娃,结果他却连巫蛊娃娃是什么都不知道,以为玩个娃娃也没什么,竟直接认下了罪名。】 【害死自己一条命不说,还害的皇后娘娘被软禁,就连外祖父一家也都被牵连到。】 【真真是一头大蠢猪!】 温承治骤然睁大双眼。 什,什么? 他害死了自己,还害了皇后娘娘? 他……快死了? 不对,等等,是谁在说话?! 温承治目光快速转动,最终落在了温浅浅身上。 “娘……这、这是……?” “这是你妹妹,浅浅。娘在外面出了点意外,早产了。” 她真要让温承治抱一抱温浅浅,就见温承治惊恐地连连后退了两步。 “不!我不要抱她!” 瞿氏疑惑地问:“为何?她可是你亲妹妹啊!” 温承治指着温浅浅就说:“我知道她是我妹妹,可是妹妹刚才咒我死呢!” 瞿氏一愣,看了眼温浅浅后,随即一把抓住温承治的袖子。 “治儿,你刚才是不是听到什么了?” “我、我听到妹妹说话了。” “你告诉娘,你都听到了什么?” 温承治一脸委屈地把温浅浅刚才的话复述了一遍,而后红着眼眶说:“妹妹怎么这样?怎么能诅咒我这个哥哥呢?她还骂我是蠢猪呢,妹妹不喜欢我,骂我,我也不要喜欢她!” 瞿氏快速消化了温浅浅的话,神色严肃地对温承治说:“治儿,妹妹不是不喜欢你,她是太在意你了。还有,她不是诅咒你,她能通晓未来,她说的话,都会成真。” “那、那岂不是说,我年底就会死?” 温承治狠狠抖了抖,小小的人儿吓得尿了裤子。 瞿氏连忙放下温浅浅,快速替温承治换了套衣裳。 等忙完,她才再次开口。 “治儿,你妹妹只是在说未来会发生的事而已,既然我们提前知道了,就能扭转未来。娘不会让你死的!” ------------ 第19章 蠢猪三哥 温承治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娘,那我现在该怎么办啊?” 瞿氏按住温承治的肩。 “治儿,你现在要做的,是忘记今天的事,继续上你的学堂。并且绝对不要告诉任何人浅浅能知晓未来,并且心声能让我们听到,包括你爹。” “为什么要连爹爹都瞒着?” “你照做就是了。” 温承治点点头。 比起温泽海,他从小就更亲近瞿氏,因为温泽海对他一直不闻不问,反倒是对温弘深那个表外甥更好。 但瞿氏就不一样了。 所以娘亲说什么,他就会照做。 瞿氏见温承治答应,紧绷的神色稍稍放松。 治儿若能度过宫宴的凶险,那浅浅便是他的恩人。 所以她不能让两个孩子生分了。 想到这,瞿氏招呼温承治:“治儿,来,你来跟浅浅打个招呼。” 温承治有些害怕。 毕竟不管是听到“心声”,还是“预知未来”,都是玄之又玄的东西。 他小小的心灵还承受不了那么多。 可等温浅浅摊开她小小的双手时,温承治却是控制不住抱了上去。 “妹妹……好软,好温暖。” 抱着她的时候,他觉得自己全身都好像被一道暖意包围住。 加上温浅浅生的好看,皮肤洁白如雪,他刚才心中的惧怕和不喜在转瞬间就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满心的欣喜。 他作为府里最小的一个,谁的话都得听着、受着。 现在终于有一个比他更小的了! “妹妹,我是三哥,叫三哥啊。” 温承治小声哄着。 温浅浅不高兴地偏过头去,轻轻“哼”了声。 【我才不叫一头蠢猪三哥!】 【是非黑白不分,对他好的,他以为别人别有用心,对他不好的,他反倒当成最好的朋友。】 【小小年纪长得一身肥肉,就算能躲过宫宴之祸,很快也会因为肥胖而疾病缠身。】 温承治年纪虽小,但启蒙早,脑子也转得快。 他心中的恐惧散去后,理智就回来了。 离开的时候,他思索着温浅浅的心声,心中慢慢分析着。 对他好的,他觉得别人别有用心? 这说的是谁? 对他好的人,可太多了,因为他是家中除了妹妹之外最小的。 至于他最好的朋友……莫非说的是三皇子? 因为他最好的朋友就是三皇子啊。 可三皇子从未对他不好过。 温承治手中拿着笔,在纸上画了一个又一个圈。 但很快,他就联想到了妹妹说的宫宴的事。 丽妃。 三皇子正是丽妃生的。 想到这,温承治不由得打了个冷颤。 “三哥儿!” 温承治的奴仆阿福提着个食盒进门。 温承治神色恹恹地抬起头。 “什么事?” 阿福笑眯眯地将食盒放在书案上。 食盒一打开,一股桂花香味就飘了出来。 温承治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 “桂花糕!才刚入秋,怎么就有桂花糕了?你从哪儿买的?” 阿福笑道:“是三殿下的人送来的,丽妃娘娘宫里的桂花开的早,就做了桂花糕。这可是全京师最早的一批桂花糕呢。您跟三殿下的关系可真好!” 然而阿福的话音刚落,就见他家三哥儿的眼神瞬间暗淡下来,随即盖上了食盒。 “三哥儿?” “阿福,这桂花糕赏给你了。” “啊?”阿福反应不过来,确认道:“您说赏给小的?” “没错!还有,晚膳让小厨房少做点吃食,我要开始减肥了。” 阿福的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三哥儿,您没生病吧?” “病什么病?我要是再吃下去,那就真得病了!” 阿福点点头。 “这倒是,您的确是比同龄人……要稍壮些。不过这是三殿下亲赏的,以前三殿下送来东西的时候,您不是比谁都珍惜吗?” 温承治自然不会告诉阿福这其中的原因,只是像个大人一般,双手背在伸手,淡淡道:“夫子说,做人,得荣辱不惊。” 阿福似懂非懂地点头,很高兴地把那桂花糕拿下去吃了。 等他吃完桂花糕回来,就看到温承治拿着木剑,正在院子里奋力挥舞着。 他长得胖,只练了那么一会儿就开始气喘吁吁。 正当阿福以为温承治要结束练剑的时候,就见他家最爱躲懒的三哥儿再次拿起木剑像模像样地挥舞了起来。 豆大的汗珠一颗颗冒出来,很快浸湿了温承治的衣衫。 可他丝毫没有停歇的意思,继续练剑。 阿福不敢相信地揉了揉自己的眼睛。 他没看错…… 今天太阳也没从西边升起啊。 难道是,三哥儿被鬼附身了? 阿福吓得身上出了一层冷汗,慌忙跑去找瞿氏。 瞿氏听完阿福的话,下意识朝温浅浅看去。 她已经确信,女儿是可以操控别人做事的,就如修路那件事。 温浅浅看出了瞿氏这眼神的意思,无辜地摊摊手。 【别看我,不是我干的!】 【我可没控制他练剑,是他自己要练的。】 温浅浅说完,又有些心虚地补充道—— 【我就是告诉他,他再胖下去,就算不在宫宴上被赐死,也会因为过度肥胖而疾病缠身。】 瞿氏了然。 她揉了揉温浅浅的小脑袋瓜,用她们母女才能听到的声音说:“娘亲替你三哥谢谢你。” 温浅浅很喜欢瞿氏的亲近,满意地露出了甜甜的笑容。 瞿氏忍不住捏了捏温浅浅的小脸蛋。 “夫人?” 阿福跪在门口忐忑地提醒瞿氏,他还跪着呢。 瞿氏回过神来,看向阿福道:“起来吧,你的忠心我知道了,不过治儿并非被鬼附身,是我让他少吃多动,免得生病的。” 阿福松了口气。 “原来如此,是小的多心了。” “你也只是担心他罢了。银星。”瞿氏招呼丫鬟:“赏。” 银星微笑着上前递给阿福一锭银子,阿福便兴高采烈地离开了。 银星目送阿福离开,宽慰地来到瞿氏旁边。 “三少爷今儿也是奇了,以前您百般劝说他少吃多动,他都不听,现在却主动开始减肥了。” 瞿氏暗道:【这都是托浅浅的福。】 她颔首道:“以前不听话是年纪小,现在他也是做哥哥的人了,自然要有点长进。对了,我不在这些日子,霆儿可有出院子?” “不曾……还比过去更严重了些,除了贴身仆人小德子,谁也不肯见。奴婢也许久不曾见到他了。” ------------ 第20章 大哥哥丢了一窍 瞿氏忧愁地叹了口气。 “别提你了,就是我这个娘,他也不肯见……” 她以为我离府这两个月他会好些的,谁想着都是痴心妄想。 被瞿氏抱在怀里的温浅浅疑惑地瞪大眼睛。 【娘亲,你们说的是我大哥吗?我大哥怎么了?他为何不肯见你?】 她只看过大哥温承霆的未来,没看过过去。 大哥的未来一开始同她和三哥一样,是一片黑色的死气,最后的结局是葬身火海。 至于为什么会连娘亲都不肯见,她还没来得及看呢。 灵力嘛,能省则省,娘亲能亲口告诉她,她就不需要浪费灵力了。 瞿氏听到温浅浅问,挥手支开了银星。 这么做并非她不信任自己这些陪嫁丫头,而是她必须得守护好这个秘密,否则她家浅浅会遭到什么危险尚未可知。 能少让一个人知道就少一分危险。 等到银星离开,瞿氏才开口。 “娘方才说的的确是你的大哥。” “他是个天才,才华横溢,是我大明有史以来,最年轻的进入殿试的人。” “可是他胆子小,在殿试时受到了惊吓,殿下问他名字都答不出……最终,原本该是他囊中之物的状元也没了。” “甚至因此惹了陛下不喜,命他直接出宫,不许参加三年前的殿试。” 温浅浅有些疑惑。 【大哥平日的胆子也很小吗?】 瞿氏摇摇头:“他平时的确也不擅于交际,但也不至于连名字都答不出来。具体当时发生了什么,你大哥他也不肯告诉我们。只是在从宫里回来之后,就把自己锁在他小院里。这三年都没有再踏出院门过。” 瞿氏眼中是浓浓的担心。 她多想去看看温承霆啊。 那是她第一个孩子,意义非凡。 可是她每次去,霆儿都会更加崩溃,甚至还割过腕,所以她是去也不敢去。 温浅浅连忙用心声说:【娘亲,不如你让我去看看!或许我有办法呢?】 瞿氏摇头。 “你大哥哥喜欢安静,我们就别去打扰他了。” 上次割腕的事情,她现在想想还汗流浃背,阵阵后怕,可不敢再冒这样的危险了。 【娘亲,你就让我去见见大哥哥吧?或许他愿意见我呢?】 瞿氏迟疑片刻,叫了银星进门,让小德子询问温承霆的意思。 小德子利落地答应,片刻后摇着头进来。 “夫人,大少爷说他谁也不见,不过……” 小德子顿了顿,拿出怀着放着的玉镯子。 温浅浅的眼睛顿时亮了起来。 【好漂亮的镯子!娘亲,这是大哥哥送给我的礼物吗?】 瞿氏当着小德子他们的面,没回温浅浅的话,而是对小德子说:“这不是廖小姐跟霆哥儿的定情信物吗?你怎么拿来了?” 小德子垂着脑袋,声音微抖。 “这是大少爷让我拿来的,他让您……还给廖家。” 瞿氏猛地站起身。 “他不要我这个娘,也不要他自己选的婚事了吗?他跟廖家女娘可是从小一起玩到大的情分,他们订下婚约的时候,可是全京师都知道了的。他现在说要退婚了?那他让慧娘、让廖家的颜面何存?他想要慧娘被全京师的人嘲笑吗?” 小德子从未见过瞿氏这样疾言厉色说话的样子,吓得嘴唇都有些发抖。 只是……大少爷的差事,他又不得不办。 小德子大着胆子,吞了吞唾沫说:“夫人,大少爷并非想让廖家小姐被全京师嘲笑,他只是不想拖累她。大少爷他……也很难受。” 瞿氏定了定神,终是背过身去。 “这种事我做不出来!你把镯子拿回去。如果他要退婚,应当自己去跟慧娘说。” “夫人,这……” “出去吧!把我的话一五一十转告他!” “是……” 小德子一躬身,退了出去。 瞿氏一个头两个大,温泽海的事、儿子们的事,几乎要压垮她,整个人都有些摇摇欲坠。 银星眼疾手快扶住瞿氏。 “夫人,您脸色这么差,真的不需要看大夫吗?” “不用,我休息一下就好了。” 银星无奈,连银杏姐姐都无法说懂夫人看大夫,何况陪嫁丫头中,年纪最小的她了。 她只好扶瞿氏躺下休息。 在银星的搀扶下,躺在了温浅浅的身侧。 温浅浅的眼珠子却是一圈圈快速转动着。 她在看大哥哥的过去。 三年前的殿试,正逢大雪之年。 大雪到了四月还不止。 温承霆跟其他参加殿试的进士们忍着严寒,神色恭敬地候在大殿外。 突然,温承霆听到身后传来靴子踩在雪地上的声音。 他下意识回头,可他的脸还没转过去,身后之人就拿了一团雪,快速塞进了他的后颈。 突然的冰感让他整个人都受到了巨大的惊吓,一张俊脸瞬间变得煞白,整个人呆若木鸡地立在原地。 温浅浅猛地闭上眼睛。 【娘亲!是太子!】 瞿氏疑惑地看向温浅浅。 “太子怎么了?” 温浅浅攥着小拳头,气愤地说:【大哥哥是在去年殿试之日,被太子用一团雪吓丢了一窍。】 瞿氏的脸色立刻白了。 她压低声音问:“太子为何这么做?” 【太子看似清风霁月,实则妒忌心极强。殿试前,皇上也给了太子一份考卷,让太子作答。结果皇上说,太子的文章不如大哥哥的,太子就怀恨在心。】 【不过大哥哥被吓丢了一窍也是意外,他本意只是想弄湿大哥哥的衣衫,让他殿前失仪。】 【太子知道大哥哥现在变成这样,可高兴了!】 瞿氏的脸色无比难看。 她以为这一切都是自己儿子的命,却没想到,这是被人害的。 还是他们瞿家一直都很支持的太子。 太子虽是大皇子,但他出身低微,生母不过是宫里一个宫女。 一次被皇上意外宠幸之后便有了。 如果不是他们瞿家的支持,大皇子绝对坐不上这太子之位。 太子……真是恩将仇报! 不行,这件事,她必须立刻告知父亲。 不然如此小心眼之人日后成了皇帝,那整个大明的未来可就岌岌可危了。 瞿氏说做就做,立刻就梳洗一番,前往首辅府。 ------------ 第21章 三皇子最坏了 温浅浅见瞿氏要出门,连忙挥舞着小手。 【娘亲,带上我,我也要去!】 当小孩太无聊了,整日只能窝在床上,好不容易有个出门的机会,她当然要跟着去! 瞿氏微笑道:“放心,忘不了你。” 自从女儿在乡下时差点被调包,她可不敢再让女儿离开她的视线了。 温浅浅高兴地欢呼起来,看得银星直笑。 “四小姐可真活泼!全然看不出是早产儿呢。” 瞿氏点头:“我家浅浅的确不一般。” 说不定她家浅浅是仙女下凡呢! 等母女二人下了马车,首辅和首辅夫人早在门口翘首以盼了。 瞿老夫人就这么一个女儿,看到女儿回来,比见到自己刚从战场上回来的三儿子还激动。 “锦娘,一路过来累着了吧?你可以先休息好再过来了。”瞿夫人满脸关切。 首辅大人听了就笑。 “也不知是谁,听说女儿回来了,早就在院子里等着了。若是锦娘明天才过来,某些人今晚怕是要睡不着了。” 瞿夫人听言,狠剐了他一眼。 “别听你爹胡说!” 瞿氏笑道:“是女儿的错,女儿应当第一时间就来拜见父亲和娘的。” 瞿夫人拉住瞿氏的手:“听说你提前生了,怎么不见孩子?” “在马车上,她睡着了。” “那就让孩子先睡一觉,我们不急的。”瞿夫人嘴上说着,眼睛却不住地往马车上瞧。 明明望眼欲穿,却是害怕扰了温浅浅的好梦。 瞿氏看出自家娘亲的想法,招呼银星把人抱下来。 夫妻二人只见一个肤白若雪的奶娃被包在襁褓里。 小女娃的睫毛卷长,鼻梁又高又挺,小嘴儿跟小樱桃似的,红润极了,一看就知道以后必是名动京师的大美人。 老两口竟一时间看呆了。 “爹,娘?” 还是瞿氏出声提醒,两个人才回过神来。 “我们家外孙女,实在是太漂亮了!” “那可不?我们家女儿生的,能不漂亮吗?想当初,锦娘的美貌可是全京师都无人能比的。” 两人夸着温浅浅的同时,没忘记夸赞自家的女儿。 可见两人有多疼爱瞿锦芯。 “外边风大,先进来。你还在月子里,按理说最好是别出门。” 瞿夫人扶着去氏母女进门,眼珠子差点没黏在温浅浅身上。 她本就疼爱女儿,对温浅浅更是爱屋及乌。 很快到了花厅,温浅浅这时醒了。 一双眼睛溜圆。 她通过亲缘线便认出,这二人是她的外祖父和外祖母。 “浅浅醒了?正好,外祖母为你准备了生辰礼物。” 瞿夫人挥挥手,一个丫鬟拿了把纯金的长命锁过来。 那重量,便是瞿氏看了都吃惊。 “娘,这太贵重了……” “贵重什么?浅浅值得!” 温浅浅在看到那把长命锁后,眼睛都直了。 降魔道致力于降妖除魔,她手下弟子无数,养那么多弟子,手里从来都没有过闲钱,实在是穷怕了。 乍一看到这么重的金锁,立刻欢呼雀跃起来。 【啊啊啊,我喜欢外祖母,外祖母对我真好!浅浅最喜欢金子了!】 她一边说,一边费力抓紧了手中的金锁。 瞿家夫妇二人愣了愣,下意识左右看了眼。 “方才……是谁在说话?” 瞿氏一惊。 原来爹和娘也能听到浅浅的心声吗? 看来真心对她家女儿的,都能听到女儿的心声。 瞿氏让下人们都下去,人都撤了之后,她便快速向二老解释了温浅浅的不同寻常之处。 包括她修复了官道的事。 夫妇二人喜不自禁。 “我家的宝贝还真是个宝贝!” “如此神童,怕不是仙女下凡。” 瞿氏却是露出了愁容。 “我只愿浅浅平平安安过完一生,却没想她天生不同。也不知这些神通对她来说,是好是坏。” 瞿首辅一挥袖子。 “不要为没有发生的事情忧愁,浅浅有这样的神通,是她的福气,也是我们的福气。若你担心她的神通会招来不幸,我们别对外人诉说就是了。” 瞿氏点头。 “除了家里人,我没告诉过任何人,包括温泽海。” 两人诧异了一瞬,问:“温百户竟不知道浅浅的神通吗?” “不知……” “不知道也好。有些话我知道我说了你不高兴,但我这个当爹的还是得说。这温泽海颇有城府,并且一心想往上爬,我素来不喜他,若是让他知道了,保不准要利用浅浅发展他的仕途。” “嗯……” 瞿氏颔首。 她的反应让瞿首辅更加惊讶。 “平日我说他半句不是,你都要翻脸,怎的今日竟……” 瞿氏不想让二老担心,按下心头的悲怆,提起了太子的事。 “爹,这些都不重要,女儿今日过来,是有要事要告知二位。” “你说。” 瞿氏抚摸着怀中温浅浅的小脸颊,神色复杂地说:“您也见识到了浅浅的不同寻常,但她不止能预知未来,也能知晓过去。浅浅告诉我,霆儿之所以会变成现在这样,都是因为太子。” 她将温浅浅说的话,如数转达给了瞿首辅。 瞿首辅气得直接砸碎了手里的茶杯。 “这个恩将仇报的小人!早知他是这样的人,我当初何苦扶持他!我宁可去扶持三皇子!” 当初,他若不是努力扶持大皇子上位,又怎么会跟皇后娘娘、他的亲妹妹闹掰? 可谁想,大皇子竟是这种混账! “爹……” 瞿氏做了个噤声的动作:“小心隔墙有耳。” 瞿首辅努力压下怒火,说话的声音低了下去。 “你放心,就算不为了大明的江山社稷,只为了霆儿,我以后,绝不再做太子党的人!” 瞿氏迟疑着开口:“那您是准备扶持三皇子?” “三皇子这人是个笑面虎,当面一套背后一套……只是,陛下子嗣单薄,膝下只有三个皇子,除了大皇子和三皇子,也就剩下皇后膝下的二皇子了。” “只可惜……二皇子天生是个哑巴。” “也是这样,我才没有扶持二皇子。天生有残缺的人,是坐不上皇位的。” “所以现在……除了三皇子,爹也没得选了。” 温浅浅一听,顿时急了。 【外祖父,千万别扶持三皇子!】 【三皇子最坏了!年末的宫宴,他就会联合他生母丽妃,设计陷害三哥哥!】 ------------ 第22章 凶星挡路 瞿首辅心头一震。 “浅浅,你说的是真的?” 【如有半句虚言,我天打雷劈!不过雷神那小子是不敢劈我的啦,但是,外祖父,浅浅说的都是真的!】 瞿首辅顾不上温浅浅说的什么雷神,焦灼地在原地来回徘徊。 “如果三皇子也不能扶持,难不成……只能指望二皇子了吗?” 瞿氏叹气:“大明早有定律,残疾之人不能继位。若非如此,您也不会不选二皇子啊。要是二皇子聋哑之症能治好就好了,他能文能武,是其他两位皇子不能比的。” 温浅浅眼珠子一转,用心声说:【外祖父,娘吗,你们不要慌,二皇子的聋哑之症,我可以治!】 花厅内的几人大骇。 瞿首辅率先询问道:“浅浅,你真能治?” 温浅浅骄傲地抬抬小下巴! 【当然噜!而且我看了二皇子的命格,是极好的。只是一颗凶星挡住了他的路,他最近可能会遇到生命危险。】 瞿首辅神色凝重地摸着胡须。 “他一年前被陛下派去了边疆,同你小舅舅一起赴往战场,他没有旨意,就是战事结束也不能回来。恐怕你说的危险,是京师内两位皇子要对他动手。” 瞿氏有些着急。 “爹……你帮帮二皇子吧!他是姑母所出,也是您的亲外甥啊!” “我知道了。明日早朝,我便奏请陛下,许二皇子回京师。至于别的……得看他有没有那个命能活着回来了。” “嗯!” 聊完了正事,瞿首辅留瞿氏用饭。 “时辰不早了,你用了饭再回去。” 瞿氏笑着婉拒:“女儿还有一件事要做,就不留下用膳了。改日女儿再来看望爹娘。” 瞿夫人连忙说:“你月子里少出门,我们来看你。你那婆母不喜欢我们来,所以往日我们才不好过来。现在你婆母不在,我们来看你很方便的。” 瞿氏不由得红了眼眶。 她这些年到底是在干什么啊? 为了一个要害死她母女的婆母开心,就让真心为她好的爹娘不要上门。 算一算,自从她成婚之后,爹娘只上门了三次。 还都是她生孩子了,才能借着满月宴的借口来。 瞿氏喉头发哽。 “爹、娘,女儿对不住你们……” “你是我身上掉下来的肉,爹娘怎么会怪你?好了,你快回去吧,一会儿你二弟、三弟回来了,直到你过来恐要缠着你不放的。那俩孩子大小就跟你亲。” “嗯。” 瞿氏红着眼眶上了马车。 临走之时,瞿首辅也送上了他的礼物。 是一颗价值连城的夜明珠。 只是温浅浅看了一眼就扭过了头去。 乱世之中,只有金子才是硬通货。 夜明珠什么的,不过是个摆设。 瞿首辅见外孙女嫌弃的样子,暗自决定,下次他也要送金子! 等到马车缓缓驶离,温浅浅忍不住问。 【娘亲,你为何不告诉外祖父和外祖母,温泽海是个渣男的事?】 瞿氏捏了捏温浅浅脸上的肉肉。 “爹娘年纪大了,我不想因我的事让他们更忧心。娘的事,娘要靠自己解决。等解决完了再告诉他们也不迟。” 温浅浅似懂非懂地点点头,眼中对瞿氏的喜爱越发明显。 她喜欢凡事靠自己的人,做一个只会依附他人的人,太软弱! 看来娘亲以后要手握大女主剧本喽! …… 首辅府。 瞿氏前脚刚离开,后脚瞿行舟和瞿行皓就从宫里回来了。 瞿行皓便是瞿氏的二弟,如今掌管刑部。 得知三弟要进宫,他特意留在宫里等三弟。 而瞿行舟是带着两马车封赏回来的,可谓是风头无二。 但位高权重的两人得知家姐已经离开,都露出了落魄的神情。 封赏,不如见姐姐一面。 两人刚回到家,就被瞿首辅叫到了书房。 他将今日从温浅浅那里知道的事情说了一遍,瞿行皓大惊。 “浅浅竟有如此神童?” “嘘!”瞿首辅做了个噤声的手势:“这件事,不可外泄,只有我们家里人能知道。” 瞿行皓连连点头。 他本就比瞿行舟要沉稳,片刻间就知道了浅浅有这些神通的利害。 一个人太强大也不好。 就如同他们瞿家。 如今瞿家权势通天,就连陛下都有些忌惮他们。 也因此,瞿行舟这次大胜而归,陛下并没有给他加官进爵,而只是赏赐了些身外之物。 “儿子知道。”瞿行皓郑重地点头,转而询问道:“那二皇子的事……我们该如何?浅浅说他会有危险。” “行舟。” 瞿首辅沉默片刻,叫过瞿行舟道:“你偷偷换一身便衣,回边疆一趟,护二皇子周全。” “这……爹,私自离京,可是大罪。” “大罪?你以为,太子若是成了那万人之上的真龙天子,会容得下我瞿家吗?以前我以为他是豁达开明之人,现在既知道他是个小人,我们必须得为自己另谋一条出路。这不是为了三皇子,也不是为了你皇后姑母,更是为了我们自己。” “是!儿子这就走!” 瞿行舟转身离开书房,悄无声息地连夜出城。 在他离开后,瞿首辅又吩咐自己的二儿子。 “你去查一查,你姐姐在乡下的时候,都发生了什么事。” 瞿行皓疑惑地问:“爹,您为何突然要我查这个?” “你姐姐好像有点不对劲。” “何出此言?” “具体我也说不清楚,你只管去查就是了。你三弟这个人嘴里向来没个把门,但只要关于他姐姐的事情,就算是我问,他也不会说实话,爹只能找你了。” “是……” 安排好一切之后,瞿首辅也没回房休息,而是拿起了纸笔写奏折。 明日早朝,他就要奏请陛下,让二皇子回京师。 …… 百户府。 瞿氏用晚膳时,银杏终于回来了。 她绘声绘色道:“表公子看到我在他的书房打扫,当时那个脸色就变了,开口就直接赶我出去。我从未见过表公子露出过那般的神情,更没听过他如此疾言厉色地说话。” 瞿氏心中冷笑。 “那是因为他心虚。” 温弘深,她是不能留在府里了。 而把他赶出门这件事,她必须要在温泽海回来之前完成。 ------------ 第23章 和离 银杏是四个陪嫁丫鬟里最沉默,也是最懂瞿氏的。 瞿氏虽未明说,她已然清楚这个中原因。 那封家书,她也是看到了的。 她不禁心疼起自家主子。 主子从小就是被家里当成最珍贵的宝物爱护着的,却偏偏被最爱的人背叛、伤透了心。 老爷和夫人如果知道了,不知该伤心成什么样。 “姑娘……以后,你打算如何?” 瞿氏冷冷地吐出两个字:“和离!” 银杏惊讶地瞪大双眼。 “和离?可温百户那边怎会同意?他既是这种心思的人,想来当初娶您就是别有目的,怎么会让到手的肥肉飞走?” “我会让他不得不和离。” 银杏定了定神,道:“姑娘,奴婢脑子笨,无法给您出谋划策。但只要您吩咐的事,奴婢一定办好!” 不知不觉,银杏又称呼瞿氏为“姑娘”了。 瞿氏听着这称呼都有些恍惚。 她宽慰地拉过银杏的手。 “我知道你们几个都是忠心的,所以我才吩咐你去温弘深房里。算算时辰,他也该过来了。” “过来?他真有胆子敢过来吗?” 话音未落,门外便传来银星的声音。 “夫人,表公子来了,说是来探望您和四小姐。” 银杏惊讶地看向瞿氏。 “他竟真好意思过来。” “他心虚,自然要来探一探情况才能安睡。” 瞿氏说着,抬高音量道:“让他进来吧!” 很快,温弘深就进门了。 “给表舅母请安。” 掷地有声的声音,成功吸引到了温浅浅的注意。 她窝在瞿氏怀中,扭过头去看。 只见门口的男子一身藏蓝色锦缎,眉眼锋利,仔细看有五六分跟韩氏相似。 尤其那阴翳的眉眼,几乎跟韩氏如出一辙。 这便是温弘深了。 【娘亲,他就是渣爹和韩氏的长子!】 瞿氏心中一哽。 虽然早知道是这样,但再一次听到这样的真相,她还是觉得胸口堵闷地难受。 瞿氏努力露出平日一般的笑容。 “深儿来了,快赐座。” 银杏很快搬了椅子。 温弘深面色无异,大大方方地坐下。 “表舅母,得知您回来,没能第一时间来看望您和妹妹,是在下的错。” “你忙于学业,我省得的,无妨。晚膳用了没有?” “已经用过了。” 温弘深说着,目光有意无意看向瞿氏怀中的温浅浅。 白雪一般的肤色,精巧的五官,着实漂亮地让人心声喜爱。 只是面对这么漂亮的奶娃娃,他心中却满是厌恶。 按照书信中说的,原本,是该他妹妹躺在瞿氏的怀里,享受着锦衣玉食的生活的。 可偏偏调包计划失败,让这小妮子回到了瞿氏身边。 明明他妹妹才是命定的贵人,是这小妮子抢走了本该属于妹妹的一切。 温弘深很好地藏起了心中憎恶,微笑着说:“这便是浅浅了吧?长得真可爱!” 温浅浅翻了个大白眼,直接“呸”一声,一口唾沫吐在了欲想过来抱她的温弘深。 温弘深被吐了满脸,面容瞬间浮上不满。 “你——” “她只是个孩子,深儿不会跟个孩子一般计较吧?” 瞿氏紧紧抱住温浅浅,颇有“你敢说她一句,我就让你吃不了兜着走”的气势。 温弘深努力摁下心头的不快,强挤出笑容。 “不会,我怎会跟孩子计较?只是这种吐口水的习惯,表舅母最好还是管教一番,以免日后见了贵人,不小心给冲撞了。” 瞿氏轻笑:“你不必费心,浅浅自己就是贵人。我瞿家的子孙,就是冲撞了谁,也是那人走了大运。而且浅浅只是年纪小,等她大些,就知道分寸了。” 温弘深僵硬地抽了抽嘴角。 他不想再在这里呆下去了。 但想到此行的目的,他还是强忍着继续坐下。 “表舅母,听说……您今日让丫鬟帮我整理了书房?” “是啊,怎么了?” “原是该谢您体恤我读书辛苦,让人帮忙收拾书房的。只是……我用了晚膳后发现,书房里少了一支狼毫小笔。那支笔原也不算贵重,但却是文阁殿大学士赠与我的,意义非凡。” 瞿氏蹙眉:“你的意思是,我的丫鬟偷了你的笔?” 温弘深立刻起身作揖。 “弘深没有这个意思,毕竟我没有证据……只是,今日只有您的丫鬟进了我的书房。” 银杏连忙跪下。 “夫人,奴婢只是替表公子整理了书房,并没有拿什么笔啊!” 瞿氏还没说话,温弘深便率先开口:“是不是你拿的,一搜便知。夫人,我建议您立刻派人去搜她的房间,她今天能偷我的笔,明天就能偷您的东西。俗话说千防万防家贼难防,我想,您肯定也不想自己身边的人是手脚不干净的。” 瞿氏心中冷然。 温弘深这是想故技重施,让她再把银杏也给发落出去。 当初她赐给温弘深的两个丫鬟,就是这么被赶出府的。 以前是她眼盲心瞎,太信任温弘深了,以至于都没细问细节,就让老夫人全权处理这事。 现在想来,那两个丫头肯承认的确是她们勾引的温弘深,必然是被屈打成招。 她突然就很讨厌以前的自己。 若不是有浅浅在,她可能被温家人害死都还在为他们数银子。 但现在不一样,这一次,她绝不会让温弘深如愿。 “弘深。” 瞿氏不急不缓地喝了口茶才继续开口:“银杏是从小跟我一起长大的丫头,不说大学士送的狼毫小笔了,就是皇后娘娘亲赏的东西,她都得了好几件。你觉得,她会看得上一支笔?” 温弘深错愕一愣。 瞿氏今儿个是怎么了?莫不是她察觉到了什么? 否则按照往日,她必定是会同意搜查银杏的房间的。 不,不对,瞿氏不可能会察觉到什么,否则依照瞿氏爱温泽海比爱自己更深的性格,这会儿早已经哭成了个泪人。 他定了定心神,故作伤心地开口:“表舅母,您这是不信任我吗?” 瞿氏半笑不笑道:“我不是不信任你,我只是更相信银杏罢了。不就是大学士赏的笔吗?许是你自己不小心弄丢了。你放心,改日我让大学士送你一筐子笔。” 大学士曾是她父亲门下的门生,一筐笔而已,算不得什么稀罕。 温弘深的表情肉眼可见变得难看了起来。 ------------ 第24章 那我走? 他安插的人一直近不了瞿氏的身,就是因为瞿氏这几个陪嫁丫头的存在。 留着这些丫头,日后行事多有不便。 要是全能一一铲除就最好不过了。 今天既然有这个机会,他绝对不能错过! 想到这,温弘深开口了。 “既然表舅母不相信弘深,那弘深也没有别的话说。只是,您今日的偏袒实在是伤弘深的心……看来弘深也没有住在家里的必要了。“ 说完,温弘深对着瞿氏就深深鞠了一躬。 “感谢这些年表舅母的照料之恩,弘深这便离开!” 他转身就往外走去,心里自信满满。 瞿氏是个烂好人,平日里对他,如同对自己几个孩子一样好。 她是绝对舍不得自己这个看着长大的人离开的。 他自信瞿氏会叫住他,所以脚步走得十分缓慢。 等到瞿氏一叫住他,他就旧事重提,逼着瞿氏在银杏和自己之间二选一。 然而…… 一步、两步、三步…… 温弘深都已经走到门口了,却迟迟没等到瞿氏叫他。 他又不好在这时回头,只能咬着牙继续往外走。 可一直等到他走出了院门,走回了自己的小院,都没等来瞿氏的只言片语。 该死的!瞿氏是疯了不成? 她难道真舍得自己离开? 亦或是,她真的察觉到了自己的身份? 温弘深的心跳骤然快起来。 他三步并作两步走进书房,在书柜上一个匣盒里翻出家书。 家书完完整整都在里面,没有被翻动过的迹象。 当然,他并不知道银杏做事滴水不漏,把家书拿回来之后,刻意分毫不差地回归原位了。 温弘深看着并未被动过的家书松了口气。 瞿氏没叫住他,想来应该是也对银杏有所怀疑,所以想弄清楚原委之后再来找自己。 不过银杏这偷窃的罪名是跑不了的,他早已经把那支狼毫小笔放在了银杏的枕下。 思及此,温弘深正襟危坐,坐在书房的书桌前,等着瞿氏带着歉意来找他。 …… 瞿氏房里。 温弘深离开后,瞿氏便开口道:“银杏,你起来,带我去你房里。” 银杏圆目微睁。 “夫人,您不信我?” “正是信你,我才让你带我一起去。我们轻轻的,不要惊动其他人。” “是……” 银杏答应着,心中却满是疑惑。 既信她,为何又要去她房里? 很快,两人便避开其他人来到了银杏的房里。 她是瞿氏的大丫鬟,有自己独立的小屋。 小屋整整齐齐,看得出平日就是个爱干净且自律的人。 也正是因为房间整洁干净,所以两人很快就找到了那支狼毫小笔。 就放在银杏的枕下。 “夫人……” 银杏脚一软,跪在地上。 “奴婢没拿那支笔,奴婢也不知道这支笔为何会出现在这里,夫人,求您相信奴婢!” “银杏,你起来,我自然是信你的。这支笔,应是温弘深放在这里,想要设计陷害你。” 瞿氏伸出手,主动将银杏扶起来。 银杏脸上还挂着泪,听到这话,她心中微松,忍不住疑惑地问:“他为何要陷害奴婢?奴婢平日里并没有怎么对他不恭敬啊。” “那是因为你太忠心了,你要是走了,他就能安插别人到我身边服侍。到时候我的一切,都将被他控制。” 瞿氏说着,将那支狼毫小笔一把折断。 银杏听得心惊。 “没想到表公子的心机如此之深!平日里您都对他照顾有加,他竟这般对您!” “因为他要为他的生母铺路呢!” 银杏气得一口牙都要咬碎了。 今天的事情要是夫人不信她,那不管是她还是夫人,都将陷入危机之中。 只见瞿氏沉默片刻后道:“银杏。” “奴婢在!” “你拿上几两银子去温弘深那儿,顺便帮他收拾好行李。就说……是我让他伤心了,既然他想走,我也没脸拦着,这几两银子是我送他的盘缠,给他之后,你就送他离开吧!” 银杏的双眼放亮,掷地有声地回答:“是!” …… 听风小院。 温弘深静坐着练字,一边练,一边等瞿氏上门。 他看似镇定,但笔下凌乱的字迹出卖了他的内心。 就在这时,门外响起了脚步声。 温弘深心中一喜。 来了。 他就知道,瞿氏对自己如亲生儿子一般,绝对不忍心让他离开百户府,在外面孤独飘零的。 这不? 现在不就来了吗? 他干咳一声,继续假装专心练字。 “表公子?” 门外传来银杏的声音。 温弘深微愣。 怎么不是瞿氏,是那个丫头? 难不成,是瞿氏舍不得这个丫头,想让这个丫头来找他道歉,让自己将这件事轻轻带过? 温弘深面色变得阴冷。 轻轻带过?没那么容易! 他和那个卑贱的丫鬟之间,瞿氏必须得选择一个! 而且瞿氏如果想让他留下,不禁要把这丫鬟发卖出去,还得亲自跟他道歉,他才会勉为其难原谅她,勉强留下来。 温弘深放下笔,平复呼吸。 “进来!” 银杏迈步入门。 “表公子万安。” 温弘深轻轻掀起眼皮。 “夫人呢?” “她若是真心想让我留下来,应当她亲自前来,而不是让你过来。” “还有,不管你说什么,偷窃之事,我都不会原谅你。” “我温弘深此人,从不看别人的出身,只看那人的人品。” “银杏,你的人品,恕我无法苟同。” “不管你是想解释还是想求饶,我都不会听哪怕一句话。” “所以你直接回去吧!与其在这里求本公子原谅,不如别浪费时间,直接回去把我的话,一五一十转告你家夫人。” 温弘深说着,只等着银杏跪地求饶。 他相信,瞿氏已经派人去查看过银杏的房间了。 证据确凿,银杏就是心里有一个句解释的话,那也是跳进黄河洗不清的。 然而温弘深说完后,却没看到银杏痛哭流涕的模样。 反而他清晰地看到,银杏的嘴角肉眼可见地抽了下,露出了十分不可思议的表情。 “你这是什么表情?” “难道你到现在还不知悔改吗?” “你真是……无药可救!” “枉费表舅母那么信任你!” ------------ 第25章 偷鸡不成蚀把米 温弘深一边说,一边摇头,脸上满是恨铁不成钢的神色。 若非银杏自己就是当事人,她都要以为,自己真是那种无药可救的人了。 但跟在瞿氏身边那么多年,银杏也是个沉得住气的。 她硬生生等着温弘深训完话才不急不缓地开口—— “表公子是不是误会什么了?奴婢这一番过来,并不是来向您求饶的。奴婢没有犯错,何来需要您原谅一说?” 温弘深蹙眉。 “你不是来求饶,那你是来干什么的?” 银杏规规矩矩地一福身,方才上前拿出袖子里的银子,郑重放在书案上。 温弘深瞥了眼那几两银子,不由得冷笑出声。 “呵——你的确不是来求饶的,你是想用这点东西贿赂我。银杏啊,本公子倒是小看你了。” 银杏想笑。 她训练有素,一般不会笑,除非忍不住。 这次她是真的没忍住,抿唇笑了一声。 “表公子多虑了,奴婢没有这个必要贿赂您。” “这是夫人让我送您的盘缠,她看您可怜,在京师孤苦无依,特意让奴婢为您送上盘缠。” “有了这些银子,您离府之后不至于连个馒头都吃不起。” 温弘深额上青筋直跳,显然已经到了爆发的边缘。 “贱婢!你在胡言乱语什么?!夫人怎么可能赶我出府!” 银杏收起笑容,恢复平静。 “表公子,饭可以乱吃,话却不能乱说。” “并非是夫人赶您出府,而是您自己要离开。” “奴婢方才听得真真的,表公子莫不是忘了?” 银杏每说一句,温弘深的脸色就难看一分。 他突然冒出了个想法。 莫非这事儿,从头到尾就是个局。 一个让他离开百户府的局。 可……瞿氏那蠢货,怎么可能做得出这样算计他的事? 说白了,他住在京师这些年,瞿氏比亲娘待他还要好,几乎算得上是无微不至了。 小的时候还因为瞿氏太宠他,温承治还闹了一阵脾气的。 所以,绝不可能是瞿氏的算计,只能是他误打误撞,偷鸡不成反而蚀了把米。 “夫人呢?我要去见她!” 他不信,瞿氏真会忍心让他走。 一定是这贱婢在乱传话。 银杏似笑非笑:“表公子,夫人用过晚膳,现下已经歇息了。她吩咐过,既然您不愿意留下,今夜就可以出府。” 说完,银杏拍了拍手。 “来人,帮表公子收拾行李。” 瞿氏院里的人鱼贯而入。 银杏则是直接朝书架走去。 书架下面的匣子里,就放着温弘深的家书。 他心中一惊,快步抢在银杏面前。 “书我自己收拾。” “行,那奴婢帮您收拾别的。” 银杏脸上看不出任何异样,转身进了里卧。 没多时,银杏等人便打包好了包袱。 动作是飞一般的快。 银杏笑盈盈地走上前。 “表公子,行李都收拾妥当了,不知您的书收拾好了吗?” 温弘深的牙齿咬的咯咯响。 这个贱婢! 可偏偏,那些话的确是他自己说出来的。 是他说要离开。 可他只是在气头上,随便说说而已,瞿氏如何能当真?! 当更气的还在后头。 银杏递过来的包袱又小又轻,似乎只放了几件衣裳。 他蹙起眉头。 “怎么就这么点?不是说收拾好了吗?” 银杏微微一笑,道:“看来表公子的记性的确不大好呢。当初您幼时入府,只带了三件衣裳。这里边,正是那三件衣裳,还有后来您自己用自己的银子购置的两件衣裳。” 温弘深气得要吐血。 “幼时的衣裳,我如何能穿?” “可除了这些,院子里的东西全是府上的。您是个读书人,明事理的,难不成要带走府上的东西不成?” “你——” 温弘深欲要发作,余光却瞥见那些个下人们都用一种鄙夷的神情看他。 他用力咬了下后槽牙,强压着怒气,沉声说:“银杏是吧?你给我记着。” “是,奴婢会好好记着您的好。” 她会认认真真记住,温弘深是如何想构陷她的。 到死也会记得。 等到了门口,温弘深迟迟不愿离去,只等着瞿氏得到消息追上来。 但过了差不多有一炷香的时间,瞿氏始终不见人影。 该死的,那瞿氏去了一趟乡下,脑子也变得跟乡下人那般蠢笨了吗? 他都要走了,她怎的还不追出来? “表公子。” 饶是银杏也等的有些不耐烦了。 她上前两步,挂着客套的笑。 “表公子怎的还不走?您在等什么?还是说,你压根不想走,只是想用这一招逼迫我家夫人做不愿意做的事?” 说这话的时候,银杏特意抬高了声音,引得路过的人纷纷侧目看热闹。 京师之中,最不缺的就是闲来无事到处逛的人。 “这不是拜在大学士门下的才子温弘深吗?” “他要逼迫百户夫人做什么?” “我记得当初是因为百户夫人出面,温弘深才有资格拜在大学士门下吧?” “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白眼狼?” 温弘深听着那些议论声,脸色一阵阵燥热。 “你这丫鬟,胡说些什么?我什么时候逼迫夫人了?” 银杏不急不缓地说:“您若不是想用这招逼迫夫人,为何到现在还不肯离开?莫不是赖上我们了,想继续白吃白喝吧?您可是在我们府上白吃白喝多年了。” “你、你——” 温弘深自诩是个高雅的读书人,那些咒骂的字眼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他不好开口,只能气得干瞪眼。 只见银杏对着众人深深一鞠躬。 “大家伙儿评评理啊,我家夫人看他可怜,打小就让他住在府里,吃穿用度跟府里的哥儿们都是一样的。” “结果呢?他丝毫不知感恩!” “夫人不过是吩咐我去收拾他的书房,他见我在房里,也不知在心虚什么,转头就冤枉我偷了他的笔,让夫人发卖我。” “我银杏自小在瞿家教养着长大,就是宫里娘娘的赏赐也得过,哪里看得上他温公子一支笔?” “现在好了,夫人不信他的诬蔑之词,他就要用离府逼迫夫人。” “你们说,这世上哪有这么不要脸的人呢?” ------------ 第26章 二哥哥是冒牌的 众人一听银杏这话,看温弘深的眼神更加不屑。 “还真是一个白眼狼啊!” “我有个哥哥跟他是同窗,平日里看着挺正常一人,没想到都是伪装的。” “什么未来状元,我看啊,他哪里配当状元,他当个壮丁差不多!” 温弘深哪里遇到过这种被千夫所指的情况? 脸色瞬间变得青一阵白一阵。 “百户夫人是出了名的心善,怎么的摊上这么一个远房亲戚?” “走吧,赶紧走!” “但凡要点脸的,现在就该马上滚了。” 温弘深手指发抖地指着众人。 “你、你们……” “滚啊!”不知是谁扔了把青菜在温弘深头上。 有一个人带头,立马就有了第二个、第三个。 温弘深不堪众人的围攻,再待不下去,抱着自己的包袱跑了。 银杏笑盈盈地对着众人一鞠躬。 “多谢大家伙儿帮我把这白眼狼赶走了,银星。” 她招呼银星过来。 银星眼观鼻鼻观心,立马把身上的碎银子给众人一一发过来。 “多谢各位仗义执言,我温家感激不尽。” “还请各位帮我们记着这件事,若是那温弘深胆敢把黑的说成白的,颠倒是非,还请各位帮忙做见证。 众人收了银子,顿时眉开眼笑。 “应该的,应该的。” “百户夫人常年在西市施粥,她的心善是出了名的,两位不用说我们也会护着百户夫人的名声的。” “多谢各位。”银杏和银星对着众人再次一躬身,这才关了府门回去找瞿氏了。 瞿氏听了二人的回报,眉眼弯了起来。 “做的好,赏。” 温浅浅更是高兴地挥舞起小手。 【那个害人精终于走了!二哥哥就是被他被弄丢了的,早该让他滚了!】 瞿氏的笑容一僵。 承逸被弄丢了? 什么时候的事? 她竟不知道! “银杏,承逸人呢?我回府之后,怎的不见他?” 瞿氏语气焦急。 两个丫头不明白瞿氏为何那么急切,疑惑地回答:“夫人出门了一趟,忘了吗?二哥儿不爱读书,被您关了禁闭,三个月内都不许出来呢。” “你们快去寻他,让他来见我!” “是。” 银星会一点功夫,脚下功夫快,稍一片刻就带着温承逸回来了。 随着脚步声响起,瞿氏急切地往门口走。 两人在门口打了个照面。 “娘,您回来了。儿子本想第一时间来拜见,可惜您下了令,不许我出院门。” 瞿氏看到温承逸,悬着的心放下了大半。 还好还好,她的逸儿还在,还没丢。 瞿氏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将温承逸抱在了怀里。 温承逸大约是大了,并不喜母亲的突然拥抱,只一瞬就挣脱开来。 “娘,儿子已经是大人了,您……别这么抱着我了。” 瞿氏泪眼婆娑地点头。 “好,好,娘不抱了。让我看看,你是不是都瘦了……” 温承逸立刻说:“自是瘦了。每日被锁在院中,就是个好人也要被锁发霉了。” 瞿氏心疼儿子,当即便说:“好,好,娘不锁你了。你不爱读书便不读书了吧,只是以后你切不可乱跑。不管去哪里,都不要单独去,须得带上府中的下人方可出门。” 温承逸高兴坏了。 “多谢娘!” “跟娘还有什么好谢的?只是那赌坊,你可万万不能再去了。” 温承逸的脸色聋拉下来。 “儿子就这点乐趣,娘也要阻拦吗?” “可你这乐趣,不是什么正当玩意儿。或是……你跟府中的下人玩,亦或是跟你三弟玩。” “他不过只是个孩子,连骰子怎么掷都不知道吧?” “那你要如何才肯不去那赌坊?” 温承逸眼珠子微微一转,对着瞿氏一躬身。 “娘,儿子可以不去赌坊,但还请您让表哥回来。儿子愿意跟着表哥读书。” 瞿氏的脸色一僵。 “谁告诉你的?” “我过来路上听说的,府里早传开了,您为了一个下人,把表哥赶出府了。” “逸儿,不是娘狠心,也不是娘偏心银杏,实在是……你那表哥,不能再留。他设计污蔑银杏,还要以离府逼我。今日是银杏,明日还不知是谁,城府如此之深,心思如此之歹毒,你说,我能不让他走吗?” “儿子相信表哥不是那样的人!” “你怎么不信娘的话,信一个外人?” “表哥他不是外人!” 温承逸吼了一声,随即跪在地上。 “娘,求您亲自去请表哥回来!如果您不去请他回来,儿子、儿子也不呆在这里了!整个府上,儿子就跟表哥还有话可以聊,他不在,您让我这日子怎么过?他不回来,我也跟他去了!” 瞿氏被气的头疼。 “你、你这是要气死娘吗?” 温承逸全然不顾瞿氏虚弱的身体,继续跪在那儿。 大有瞿氏不同意,他就真离府的气势。 瞿氏气的身体都有些摇摇欲坠。 还是银星眼疾手快扶住了她,她才没跌倒。 “夫人,小心身体……” 瞿氏点点头,努力平稳呼吸。 她看了眼跪在地上的温承逸。 “逸儿,你可知,你在说什么?你当真要为了一个外人,做到这份上?连娘都不要了吗?” 温承逸还是那句话。 “您若是不去请表哥回来,那儿子现在、立刻就走!” “你——” “好,看来娘也不要儿子了,那儿子走!” 温承逸从地上站起身,转身就往外去。 瞿氏想不到温承逸真要离开,当即就要追上去。 “逸儿,你站住!” 温承逸头也不回。 瞿氏顿时急了。 “银星,银杏,把他带回来,立刻带回来啊!” “是,夫人!” 银星和银杏两人不敢耽搁,迈步都快步追了出去。 瞿氏正欲也追上去,突然听到了温浅浅的心声。 【娘亲,你别管他,让他走!】 瞿氏扭过头。 “浅浅,那是你哥哥,娘怎么能真让他离开呢?他跟你一样,也是娘辛苦怀胎十月,身上掉下来的肉啊!” 温浅浅着急地说:【错了,错了,娘亲,你错了!】 “我哪儿错了?” 【他根本就不是你辛苦怀胎生下来的二哥哥,他是个冒牌的!】 ------------ 第27章 逐出族谱 瞿氏听着温浅浅的心声,心头一阵发慌。 她现在也顾不上别的了,快步来到温浅浅面前,抱住她问:“浅浅,快告诉娘。你说冒牌……是什么意思?” 【这个二哥哥,根本不是您的儿子,他是渣爹的哥哥,温泽纲的儿子。】 【温泽纲夫妇早逝,温老太看他儿子刚生出来就没有爹娘,觉得他可怜,就跟真正的二哥哥调包了。】 【真正的二哥哥出声就被温老太和渣爹丢到了破庙里。】 瞿氏心头狂跳,眼泪不停地往下流。 她颤抖着声音问:“那你真正的二哥哥……他还活着吗?” 温浅浅动用灵力去看二哥哥的命运线。 突然,她笑了。 【娘亲,二哥哥还活着,他当时被一群乞儿收留,现在已经是京师丐帮的帮主了。】 瞿氏听了这话,心中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内心又愤怒又自责。 她应该早点发现才是! 当时冒牌儿子抱到她面前的时候,她就觉得那孩子不像是刚出生的,像是已经满月了似的。 但温老夫人说,是她怀的时候补的好,所以生出来个头就比旁人大些。 是她的错。 都是她的错,她不该相信那些话,应该查清楚才对。 或许那样,她的儿子就不会沦为一个乞儿。 可恶的温泽海,虎毒还不食子,他竟把自己的亲儿子丢了,让她为别人养了十五年的儿子! 怪不得温承逸长得跟她没有半分相似之处,性格和天赋,也跟她其他两个儿子全然不同。 “浅浅……” 瞿氏努力压抑心头的愤怒,问:“这件事,温泽逸可知道?他可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 【冒牌货在刚懂事的时候就知道了,您难道没发现,他是您三个儿子中,唯一一个时常对您不恭顺的吗?】 【不仅如此,他也知道温弘深的身世,所以他们二人颇有一种惺惺相惜的感觉,感情特别好。】 轰—— 瞿氏彷佛被雷劈中,瘫坐在榻上久久说不出话来。 她还以为,温承逸也是受害者,却没想到,他从始至终都知道,自己并非他的亲生母亲。 温浅浅看着瞿氏失魂落魄的模样,心中心疼不已。 【娘亲,抱抱……】 瞿氏已然没了力气,但听到温浅浅想要抱,还是用了十成十的力气稳稳抱住她。 就在这时,温浅浅突然打了一个奶嗝。 奶香味伴随着一股奇特的香味钻入她的鼻腔。 瞬息之后,瞿氏突然觉得原本孱弱的身子瞬间充满了力气。 那种时不时感到头晕的感觉也没了。 “怎么回事,我……” 【娘亲,浅浅的奶嗝厉害吧?有治愈的疗效喔!】 “原来是因为你……浅浅,娘对不住你,娘是一个无用的人,你如果不生在我肚子就好了,必定有更光明的未来。” 【不,不,娘亲是世界上最好的娘亲,除了你,别人我谁也不要!】 当日若非娘亲信了她的话,将她从韩氏怀中抢过来,她现在过着的已是苦不堪言的日子。 她虽有灵力,可因为年幼,灵力还很不足,根本对付不了韩氏一个大人的。 瞿氏听着温浅浅懂事的话,不由得抱住她失声痛哭起来。 温浅浅费力地替瞿氏抹去眼泪。 【娘亲,别哭,当务之急,是先处理这个冒牌货。】 瞿氏努力收住眼泪。 “你说得对,处理掉冒牌货,然后把你真正的二哥哥接回来!” 【娘亲,不急着接回大哥哥。大哥哥有经商之才,您只需要帮扶他一把,来日,他必定能成为富甲一方的商贾。】 【回到我们家,反而容易被温老太害了。】 【二哥哥赚的钱,到时候还得被温家分走一半呢!】 【您不妨让二哥哥先住到外祖父家里,这样谁也不能欺负了他去。】 瞿氏思索一番,点头答应。 “好,等娘和离了,再将你的二哥哥正大光明认回来!” 恰在这时,银杏和银星回来了。 “姑娘……”银杏红着眼眶道:“二哥儿他不肯回来,已然收拾了包袱,去找表公子去了。” 自从知道温弘深的身世,银杏就不再喊瞿氏“夫人”了,而是改成了瞿氏出嫁前的称呼。 她打心底里不想瞿氏跟这个家有牵连了。 瞿氏很自然地接受了银杏的称呼。 不知是不是温浅浅疗愈的效果,她的心情已经比刚才平静很多了。 她看了面色焦灼的二人一眼,道:“既然他不肯回家,那就让他永远别回来了。” “什么?” “啊?” 银杏和银星有些怀疑自己的耳朵听错了。 “姑娘,您可是在说气话?” “我没有在说气话,如此忤逆不孝的儿子,我瞿锦芯不要也罢!” “姑娘?” 瞿氏叹了口气,说:“银杏、银星,你们自小跟着我,应当知道,我不是意气用事的人。你们现在就去祠堂将族谱取来,我今日,便将他从族谱上划去。” 两人又是大惊。 但以她们对瞿氏的了解,瞿氏这么做必定有她的缘由。 只是…… “姑娘,族谱需得族里族长在才能动。您要真这么做,我们就得去请族长了。” 温氏一族的族长恰好在京师。 瞿氏点头:“请他老人家来。” “是……” 两人颔首,很快便将族长请了来。 族长听了,大惊失色。 “从族谱上除去?此事温百户可知晓?” “他不知道,但他对这个败坏家风,沉迷赌坊的儿子早已经失望透顶,所以他必定会答应。” 瞿氏说着,递给银杏一个眼神。 银杏立刻将一沓银票递上。 有钱能使鬼推磨,族长哪管那么多,横竖温承逸也是个对族里没有什么贡献的人,立刻便答应了。 “开祠堂!” 温氏一族在京师的祠堂就设在百户府上。 族长叫来了在京师的几个同族人,互相做了见证,便抬笔,在族谱上重重划去了温承逸的名字。 瞿氏跪在温氏的列祖列宗面前,眼中泪光闪烁。 但她不是舍不得,而是太高兴、太解恨了。 为别人养了十几年的儿子,如今,她总算是看破了真相。 这得多亏了浅浅。 她必定是上辈子做了很多好事,才能得到这样一个宝贝女儿吧? 她俯身,对着列祖列宗的牌位深深磕了一个头。 族长适时开口:“礼成!今日起,温承逸夺去温姓,从此跟温氏一族再无瓜葛!” ------------ 第28章 找真正的二哥哥 瞿氏送走温家族长等人后,吩咐银杏。 “盯紧府中的下人,不许他们传消息去温泽海那里。” “是!” 银杏一躬身,还是没忍住问出口:“姑娘,您这一次为何如此决绝?就因为二哥儿他站在了表公子那边吗?许是二哥儿也被那人蒙蔽,这才说了些糊涂话。您只要告诉他真相,他必然会站在您这边的。” 瞿氏苦笑一声,看着自己的心腹,还是说出了实情。 “温承逸他……并非我亲生。” 银杏和银星猛地抬起眼皮。 “姑娘,此时当真?” “姑娘都已经这么做了,必然是真的,才会将二哥儿……哦不,才会将承逸公子从族谱上除名。” 两人想通了这一层,顿时对瞿氏更加心疼了。 “姑娘,你……定要保重身体!” “我会的。只有保住了身体,我才能保住我其他的孩儿。” 两人见瞿氏眼中并无悲恸,反而神色异常坚定,纷纷放下了心。 “姑娘,是奴婢看错了,奴婢一直以为,您被首辅大人娇生惯养着长大,心智必定是脆弱的。如今看来,您比这京师任何一个女子都要坚强。” 瞿氏苦笑一声,道:“我哪里是坚强?不过为母则刚罢了。” 就算是为了几个孩子,她也绝对不能被击垮。 就在这时,练了半天剑术的温承治满头大汗地跑了进来。 “娘!娘!我听说您把二哥哥从族谱上划去了,此事可是真的?” “你没听错,是真的。” 温承治急了。 “那可是二哥啊,娘,您为何要这么做?” 温浅浅不耐烦地用心声说:【蠢猪又来了,你嘴里的二哥哥并非娘亲亲生,你真正的二哥哥,在破庙里住着呢!】 温承治胖胖的身躯一震,连带着脸颊上的肉都抖了三抖。 “娘亲,妹妹说……” 瞿氏直接打断温承治的话,点头道:“都是真的。” 轰—— 温承治宛若被雷劈中,直接脚一软跪在了地上。 “三哥儿!” 银星眼疾手快,忙扶住温承治。 这一扶他的手臂,才发现他的衣衫全都被汗水浸湿了。 可见他今日练功之辛苦。 “我没事……”温承治推了推银星,让她跟银星先出去。 等二人出去了,他才迫切地问:“假的二哥哥走了,那我真正的二哥哥是不是要回来了?” “此事不急,娘自有计划。”瞿氏安抚了一阵温承治,交代道:“只是,这件事且不可对任何人说起。” “儿子明白!” 温承治胖胖的脑袋想法倒是转的快。 “儿子本来就奇怪,为什么二哥哥对表哥更好,跟我一点也不亲,现在算是明白了。” 瞿氏笑得苦涩。 “你都能觉出不对劲来,娘却是到了今天,听你妹妹说起,这才知道真相。娘真没用……” “娘,这不怪你!这件事发生在任何人身上,谁能想得到呢?” 瞿氏心下颇感宽慰。 “你倒是比以前懂事多了。” “以后儿子会更懂事的,妹妹说的事情,儿子都不会让它发生!” 瞿氏点点头,再一次泪眼婆娑。 只听温承治小心翼翼地问:“娘,我现在想去找我真正的二哥哥,可以吗?” “这……” 瞿氏下意识看向温浅浅。 虽然浅浅还是个婴儿,但她总觉得,浅浅比寻常大人还要聪明有主见。 祠堂的事,她也是看浅浅没有吱声,才毅然决然去做的。 温浅浅感觉到瞿氏的信任,得意地举高了手手。 瞿氏顺势把她抱进怀里。 【娘亲,你也想去找二哥哥,对吗?】 瞿氏用力点头。 分离多年的骨肉,她恨不能立刻就把孩子带到身边,好好弥补。 【那娘亲,择日不如撞日,我们今日就去找二哥哥吧!横竖渣爹不在,发现不了什么。】 【不过一定要带上我,我知道二哥哥具体位置!】 “好!” 瞿氏当即准备出发。 她让银杏留在家中盯着府中下人,带着会拳脚功夫的银星,围上面纱从府中后门出去了。 温浅浅两次出街,都是坐着马车,看不到外面的景致。 这回窝在瞿氏怀里步行出门,一双眼睛是看不完的东西。 这是她第一次有机会认真打量这个世界。 这个世界,并不是人兽并存的世界,也没有魔物侵袭,大家都过着平凡普通的生活。 如此的太平盛世,正是她前世作为降魔师祖,一直想创建的。 前世她没能最后看一眼她拯救后的世界,现在也算是弥补了她的遗憾了。 很快,四人路过繁华的市集,去到了略显冷清的西郊。 正好有贵妇人在西郊施粥行善。 粥和馒头一摆上来,立刻被抢空。 那贵妇人不满地皱皱眉。 “这些人真是……拿了东西就跑,也不知道道声谢!” “果然是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真是一点礼节都不懂!” 瞿氏认出,那是兵部侍郎的新婚娘子。 京师有个规矩,嫁给为官之人的新娘,必须得在西郊施粥三日。 这位郭夫人显然是第一次做这种事,满脸都写着敷衍和不满。 瞿氏原本对这位郭夫人还颇有好感,听到她这样说,好感度瞬间下降。 原来人真的可以有两副嘴脸。 面对她的时候,郭夫人那叫一个大方得体。 面对这些生活窘迫的贫民,又是另一个样子了。 行善,行的是自己的善,而不是为了行善而行善。 如果一开始就抱着想要回报的心,不如去做生意。 若不是她是隐藏身份出行,她非得上去好好教育一番不可。 瞿氏暗暗摇头,正准备继续找人,就见一个乞儿打扮、约莫十四五岁的少年施施然来到正在骂那些贫民的郭夫人面前。 “这位夫人,你可听说过一句话?” 郭夫人不屑地瞥了眼这乞儿,冷哼一声:“什么话?” “仓廪实而知礼节,衣食足而知荣辱。” 郭夫人旁边的丫鬟疑惑地问:“夫人,他这话是什么意思?” 郭夫人心头一噎。 她是武将之女,只识得字,却不怎么读过诗书,一时也不明白对方这是什么意思。 但面对丫鬟的询问,她答不上来,顿时感到一阵羞恼。 “一个乞儿,你管他说的什么意思?” “来人啊!这乞儿妄图闹事,把他的双腿给我打断,扔出京师城门!” ------------ 第29章 乞儿就是二哥哥 郭夫人自觉被下了面子,登时变了脸,命令府中家丁动手。 那乞儿却也毫不畏惧。 他撸起袖子就要冲上去干。 却见一个抱着女娃娃,脸上蒙着面纱的妇人突然挡在了他面前。 “郭夫人何必动怒?” 乞儿一愣,虽看不清对方的容貌,但见对方衣着不凡,必定身份尊贵,因此眼中的不解更加明显。 这京师中,权贵跟权贵之间都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竟也有人为他一个乞儿出头? “你是何人?” 郭夫人同样也打量着突然冒头的妇人。 只见对方将怀中的女娃娃交给一旁的丫鬟后,慢慢摘下了面纱。 郭夫人一愣,随即讨好地笑起来。 “锦姐姐,原来是你。” 郭氏比瞿氏小了十岁不止,但因着两家的长辈是熟识,所以日常也偶有来往。 因此郭氏唤了瞿氏一声“姐姐”。 温浅浅窝在银星怀中,兴奋地用心声喊:【娘亲,教训她!她跟她相公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瞿氏听着温浅浅的心声,看郭氏的眼神更加冷淡。 浅浅说他们夫妇不是好人,必定就是如此。 她漠声开口:“郭夫人,不知这乞儿何处得罪了你,你要打断他的双腿?” 郭氏听着这刻意生疏的称呼,强做出来的笑容微微发僵。 “锦姐姐,你是误会什么了吗?是这乞儿出言不逊,我才让下人教训他一顿。” “出言不逊?何以见得?他不过是说了句大实话罢了。” “什么大实话?” 郭氏看了那帮狼吞虎咽的贫民,开口道—— “看来郭夫人没听懂他的意思,那我解释给你听。” “他那句‘仓廪实而知礼节,衣食足而知荣辱’并非是刻意找事。” “他的意思是,百姓的粮食充足,才会懂得礼仪,穿的吃的都很丰富充足,才会知道荣誉和耻辱。” “你让一个食不果腹的人去学礼节,岂不是应了那句,何不食肉糜?” “如果他们拿馒头前先对你道句谢,恐怕馒头早已经被旁人抢去了。” 郭夫人笑容更加僵硬。 “我方才……并没有听清他说了什么,却原是这个意思。多谢姐姐今天的解释了。” 郭夫人说着,走到那乞儿面前。 “小兄弟,是我误会了你,郭妍在这里向你道歉了。” 那乞儿没想到事情会这样发展,一时有些不知所措。 只是没等他回答,郭氏便对着瞿氏微微一福身,带着一众家丁呼啦啦走了。 郭氏的丫鬟气不过,忍不住说:“夫人,您何必向那瞿氏低头?她的相公,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六品百户罢了,您嫁的可是正三品兵部侍郎呢!” “闭嘴!”郭氏狠狠剐了那丫鬟一眼,快步上了马车。 旁边的大丫鬟扶着郭氏上马车后,教训起那丫鬟。 “你懂什么?” “她相公不值一提,但你别忘了,她姓瞿!宫里的娘娘,可也是姓瞿!” “若非如此,你以为她一个百户夫人,能得诰命?” 丫鬟还真忘了这一茬,瞬间噤了声。 …… 马车驶离后,乞儿才想起来道谢。 他走到瞿氏面前,深深一作揖。 “多谢夫人出手相助,小人谨记夫人今日的恩情。以后夫人若是遇上什么,尽管来找我。” 银星听乐了。 “你一个乞儿,我家夫人能有什么需要你帮忙的?” “银星,不可如此说话。” “是……” 瞿氏训了银星,对上那乞儿的目光。 “你有些学识,怎么沦落到……” 乞儿摊了摊手:“学识谈不上,只是见过的人多了,懂的道理就多些。夫人,小人不打扰了,告辞。” 瞿氏点点头,重新从银星怀中抱过温浅浅。 她用仅有她们二人能听到的声音问:“浅浅,你二哥哥到底在哪里?” 温浅浅笑的眉眼弯弯。 【娘亲,您刚才不是已经见过二哥哥了吗?】 瞿氏一愣,猛地看向方才那乞儿离开的方向。 “你是说……” 【没错,那个就是二哥哥呢!啧,二哥哥虽沦为乞儿,身上却有外祖父的影子呢。】 瞿氏哪里还顾得上温浅浅的称赞,连忙快步追了上去。 “等等,你等等……” 方才那乞儿停住了脚步,面带疑惑地转回身来。 “夫人,您还有什么吩咐?” 瞿氏没吱声,只是眼眶含泪,细细打量着眼前的少年。 少年脸上满是黑灰,凌乱的头发挡住他大半张脸,那双眼睛却明亮异常,宛若水洗。 仔细一看,眉眼跟她还有着七八分相似。 这……就是她的逸儿。 她的逸儿,到底是在外头吃了多少苦? 一想到冒牌儿子这些年锦衣玉食地被她养着,自己真正的儿子却食不果腹,瞿氏整颗心都跟着疼起来。 她不受控制地上前,伸手想抚摸儿子的脸。 但那乞儿显然被她的举动吓了一跳,慌忙往后跳了两步,避开了瞿氏的手。 “夫人,你这是……?” 瞿氏猛地回过神来,擦掉自己脸上的泪水。 “抱歉,我只是、只是……只是太高兴了。” “高兴?” 乞儿更觉疑惑,却突然听到了一道软糯的奶音。 【哎呀,娘亲,你可千万要忍住,这儿好多人瞧着呢!】 【要是让他们知道,眼前这个就是我亲二哥,您流落在外的亲儿子,咱们就藏不住二哥哥了!】 乞儿狠狠吃了一惊。 谁在说话!? 他左右看了眼,最终把目光落在了温浅浅身上。 是她……是她在说话。 一个奶娃娃,毛都还没几根,竟、竟会说话? 而且她说话,为何嘴皮子都不用动? 还有,她方才说亲儿子? 是说……他吗? 乞儿看了看温浅浅,又看了看努力忍住眼泪,眼泪却依旧夺眶而出的贵妇人,不禁愣在了当场。 “你……叫什么名字?”瞿氏哑着声问,眼中的心疼几乎要溢出来。 乞儿心口有种非常奇怪的感觉。 他咽了口唾沫,如实回答:“云游。” “云游……你可愿意,随我到茶楼说话?” 神差鬼使的,云游点头答应了。 等到了茶楼雅间,瞿氏再控制不住情绪,抱住云游痛哭起来。 “儿啊,我的儿啊……” “是娘对不住你!” “娘该死,让你吃了那么多年的苦,到今日才知你的存在。” 云游下意识就要推开瞿氏,但下一瞬…… ------------ 第30章 幻境重现调包 就在云游要推开瞿氏的下一瞬。 他脑海中突然涌现了一个陌生的画面。 他彷佛堕入一个梦境。 那如梦一般的画面里,一个婴儿刚刚出生,正哇哇啼哭着。 随后,那婴儿被老妈子带出去,来到一个老夫人房里。 “老夫人,孩子带来了。” “瞿氏没察觉不对劲吧?” “没有,瞿氏此时已是累极,还来不及看孩子一眼就睡过去了。您看……” “把之珩抱过去。”老夫人指了指床榻上一个足月的男娃。 “是。”老妈子应了声,又问:“那这孩子……该如何处理?” 面色阴翳的老夫人思索一刻,道:“你找个信得过的,不,你亲自,亲自把这孩子找个地方扔了。” “是!” 老妈子答应了一句,将那足月的孩子抱回去后,便把刚出生的那婴儿用粗布包裹好,一路去了西郊,扔在了一个破庙里。 脑海中的幻境到此时结束。 眼前,是恨不得流干眼泪的瞿氏。 眼前的人,跟幻境里刚生产完,被换了孩子的妇人容貌交叠,汇聚成同一张脸。 而包着那幻境中婴儿的粗布,他到现在还小心收藏着,跟那幻境中的粗布一模一样。 云游要推开瞿氏的手慢慢收了回来。 脑海中的震惊几乎无以复加。 终于,他忍不住伸出手来,替瞿氏轻轻抚去脸上的泪痕。 瞿氏的哭声随之一停。 四目相对间,云游试探着开口:“娘……?” 瞿氏激动地连连点头。 “是娘,是娘,我的逸儿啊!” 她的眼泪再次不受控制从眼眶涌出。 方才那幻境,她也瞧见了,此刻只恨不能将温家人扒皮抽筋,饮干他们的血! 旁边的温承治也看见了幻境。 他知道,这是四妹妹的仙术。 “四妹妹,你好厉害!” 温浅浅得意地哼哼了两声,用心声说:【我可是降魔师祖,这点能力,不过尔尔。】 云游错愕地看着丫鬟怀中的温浅浅。 “四妹妹?她……” 瞿氏擦着眼泪,为云游解释了温浅浅的能力。 “你妹妹她,不是普通人。正是因为她,我们才知道,你刚出生就被那恶人调包。我们才能找到你。” 云游怔愣地点头,到此刻,他都觉得自己还在梦中。 “我一直以为……我是个没人要的孤儿。” “不,不,你不是没人要,是娘被人欺瞒至今。你是娘身上掉下来的肉,娘怎么会丢弃你?” “那将我调包的恶毒老妇人是……?” 瞿氏眼含恨意地回答:“是你祖母,你亲祖母。” 云游震惊地瞪大眼。 什么样的亲祖母,竟能做出这等黑心肝的事! “那我爹……” “他也是同谋!他早有外室,为他养育了一双儿女,却在我面前装成一副深爱我的模样。是我眼瞎,到现在才看清他的真面目!” 云游攥紧拳头,那种被亲人抛弃的恨意,如今全变成了对瞿氏的心疼。 “我还没来得及跟你正式介绍,这是你三弟,这是你四妹妹。” 温承治像个小大人,对着云游一抱拳。 “二哥!” 温浅浅也举起了自己小小的手:【嗨!】 云游再一次陷入震惊,不知该露出什么表情。 直到几人又聊了一会儿,一杯热茶下去,云游才彻底接受了事实。 “娘。”云游开口道:“那温百户如此对您,您有何打算?” “自然是报仇!他如此对我,就别怪我心狠!” 云游颔首:“您有什么需要我做的吗?” 瞿氏沉默一刻,开口问:“逸儿,你可愿意,住到你外祖父家里?跟着你外祖父,精进自己?” “外祖父?” “嗯,便是当今内阁首辅。只是你外祖父外祖母二老年事已高,我恐怕只能以养子的身份,让你去见他们。等到一切尘埃落定,我才能告诉他们真相。” 云游思索一番,当即点头。 “儿子愿意!” 他过去的人生算得上是碌碌无为,只是在浑浑噩噩过日子,一人吃饱,全家不饿。 但现在,他有了家人,也有了新的目标。 他要变强!他要成为娘和弟弟妹妹们的依仗! 随着云游的意志变得坚定,温浅浅看到云游的未来发生了变化。 日后,他会成为名动全大明的富商。 天色渐渐暗下来。 瞿氏叫人帮云游梳洗了一番。 经过梳洗打扮,众人惊讶地发现,之前那个不起眼的乞儿,长相竟无比俊朗。 那如被上天精心雕刻过的五官,几乎让人移不开眼。 云游也是第一次见到梳洗干净的自己,竟觉得镜中之人无比陌生。 “云游,娘暂且这么称呼你,成吗?” 云游颔首。 “娘怎么称呼儿子都行。” 瞿氏看着云游孝顺乖巧的模样,心中不免跟那冒牌货进行了对比。 简直就是一个天生,一个地下。 而且从郭夫人那件事可以看出,云游虽沦为乞儿,人品却没的话说。 “娘的好孩子……是娘对不住你。” “娘,你别这么说,你也不知情罢了。” 温承治在这时跑进来。 “娘,二哥,我已经派人递了信去首辅府,我们现在可以过去了。” “好。” 一行人很快便来到了首辅府。 瞿首辅和瞿夫人已然在门口等着。 两人接到信的时候都很诧异,锦娘好端端的,怎么突然认了个养子? 但女儿的决定,两个人从未反对过,一如以前锦娘非要嫁给一个守城门的小卒。 女儿让他们帮忙教养她的养子,那他们就好好教养着。 只是等两人见到了云游,心里却有种异样的亲近感。 “这便是云游吧?以后你跟着治儿喊我外祖父就是。” 云游刚才见到名声赫赫的瞿首辅时还有些紧张,这会儿这种紧张感,被对方脸上慈祥的笑意冲淡了。 两人身上透出来的感觉,也让云游感到十分舒适。 虽是第一次见面,却有一种早就认识了的感觉。 大概,这就是血缘关系。 “是!外祖父,外祖母!” 两人眉开眼笑。 “房间已经为你准备好了,今晚你先好好休息,等明日我下了朝,便考一考你的功课。” “是,外祖父。” 云游不卑不亢,让瞿首辅对他更加满意。 瞿氏心下稍安,辞别了二老,带着女儿和儿子回百户府。 而另一边,冒牌货跟温弘深二人,处境却十分艰难。 ------------ 第31章 苦肉计 京师虽已入夏,夜晚却是冷风凌冽。 尤其是那两头通风的桥洞下。 风一吹起,带动护城河上的水汽,吹到人身上,让人寒毛直竖。 “逸哥儿。”温弘深裹着身上单薄的衣衫,忍无可忍地问:“为何你非得让你我二人睡在这儿?我身上还有一些银子,可以去客栈找间房住,洗个热水澡的。” “表哥,你这就不知道了。” 温承逸邪邪一笑,说:“你读了那么多的书,怎么不多读一读孙子兵法?这是苦肉计!” “你是说,故意让你我看的凄惨些,好让那瞿氏来找我们?” “正是!” “可……”温承逸左右看了眼,说:“这附近并无瞿氏的耳目,你我就算是冻死在这里,她也不知晓。” 温承逸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你看着没人,说不定就有人偷偷躲在暗处观察我们呢。” “说不定……现在已经有人去找瞿氏报信,说我们今晚宿在桥洞下。” “放心吧,表哥,瞿氏很快就会来接我们了。” 温承逸一边说,一边特意将外衫脱下,仍由寒风吹得他嘴唇发紫。 温弘深沉默良久,也只能同意。 夜晚的京师桥洞太冷,他只能时不时跑动几步,才能让身体发出些热量。 也不知跑了多少步,跺了多少次冷到发僵的脚,他们依旧没能等来瞿氏。 眼看着到了后半夜,夜风更吹了。 温弘深只觉两颊都不是自己的了。 他终于忍不住再次开口:“逸哥儿,我们还是去睡客栈吧。今日瞿氏恐怕因为你偏帮我,正在气头上,不会来寻咱们了。” 温弘深说完,却听不见任何回应。 他抱着自己的双臂,疑惑地朝温承逸看去。 只见靠着桥洞墙壁的温承逸不知何时睡了过去。 “逸哥儿,你这都能睡着?” 温弘深一脸的钦佩。 但很快,温弘深就感觉到了不对劲。 那温承逸一动不动,胸膛也没有任何的起伏,脸色,更是在月光的照耀下更显苍白。 像个死人。 温弘深吃了一惊,忙伸手去推温承逸。 只是轻轻的一个力道,温承逸就直挺挺地躺倒在了地上。 深夜。 一道惊吼划破天际。 “来人啊!救命!” …… 消息传到百户府的时候,瞿氏正抱着温浅浅睡得正香。 乍一听银杏敲门进来汇报,她惊得坐直了身子。 “你说,那冒牌货死了?” 银杏点头又摇头。 “准确的说,是生死未卜。” “他在桥洞下睡着,寒气入体,此刻正发着高烧。” 银杏说着,试探着问:“姑娘,我们要去看望他吗?” “他人在哪?” “在那桥洞附近的人家家里,是打更的听到了温弘深的呼救,便招呼附近的人家帮忙救人。” 瞿氏有些犹豫。 这个儿子虽是个冒牌货,但到底是她从小养到大的。 听到他现在生死未卜,她一颗心也跟着揪了起来。 就在她即将心软的时候,温浅浅的奶音响起:【娘亲,他不过是在桥洞下睡了一夜,真正的二哥哥不知在桥洞下睡了多少年呢!】 听到这话,瞿氏摇摆的心瞬间坚定起来。 “不去!” “我已将他逐出族谱,他是生是死,与我没有半点相干。” “是!” 银杏一应声,总觉得她家姑娘变得有些不一样了。 以前,姑娘可是连踩死一只蚂蚁都会自责。 如今却是听说了人命关天的大事,却依旧没有任何动摇。 这样的变化,让银杏感到欣慰。 只有狠下心来,才能脱离温家这个囚笼。 “那姑娘好好休息,奴婢退下了。” 银杏吹灭了蜡烛,轻轻退了出去。 这一晚,瞿氏以为自己会失眠,却没想到,闻着浅浅身上的奶香,她竟睡得十分踏实。 …… 鸡鸣声响起,天边亮了起来。 经过一晚的高烧,温承逸终于缓缓转醒。 他一侧头,就看到趴在他床边的温弘深。 “表哥……?” 温弘深动了动,睁开了疲惫不堪的双眼。 见温承逸睁着眼睛看他,他顿时长松了一口气。 还好,还好,大夫说,人如果今天醒不过来,怕是永远醒不来了。 如果温承逸死了,他恐怕真难回到百户府了。 幸好,温承逸熬了过来。 他激动地扶着温承逸坐起身。 “逸哥儿,你醒了!你身上还有哪些地方不舒服的吗?” “我觉得有点头重脚轻……嗓子也疼得紧。对了,表哥,这是哪里?这里看着,不像是我们府里。” 他以为自己睡在床上,是回了百户府。 只听温弘深说:“你受了风寒,昨晚晕了过去,是我及时喊人,把你救了回来。这是一户农人的家。” 温承逸隐约有些印象。 他点点头,有些急切地问:“瞿氏呢?她可有来寻我?” 他都受风寒晕倒了,瞿氏现在必定心急如焚。 “瞿氏……”温弘深踌躇着开口:“不曾来过。” “怎么可能?是不是她没得到消息?表哥,你快传消息到府上,瞿氏必定会来接我。” “我昨夜就托打更人传了消息去,但是没有任何动静。” “怎么可能?瞿氏难道不管我这个儿子的死活了吗?” 温弘深想了想,说:“只有一个可能,消息没传到瞿氏的耳朵里。毕竟是陌生人半夜敲门,他们不敢随便吵醒瞿氏。你先等上片刻,我再叫人去通报一次。” “那你快让人去!” “好。” 温弘深起身就要出门,恰好遇到这户人家的男人进门。 “哟,贵人醒了?” 男人看到温承逸精神头还算不错,笑眯眯地说:“小人运气好,救下了贵人。只是昨晚请大夫,花了不少银子,还请贵人……将那银子还我们。” 温承逸满脸不屑。 “不就是银子吗?你们且等着,等瞿……等娘来找我,自然少不了你的好处。” “是是。” “去做些吃食来,本公子饿了。” “是是,小人这就去。” 很快,那男人便送来了不少吃食。 都是一些他们平时舍不得吃的,这会儿却一骨碌全拿了上来。 只因温承逸和温弘深二人衣着不凡,一眼就知道是达官贵人家的公子哥。 许是跟家里闹了矛盾,昨日才会宿在桥洞下。 他这是捡到宝了啊! 温承逸见这男人还算识相,吃饱喝足后开口道:“你现在就去温百户的府上,告诉我娘,说我高烧晕倒,住在你家,让她速来看我。” 男人的双眼大亮。 “多谢贵人给我报信的机会,小的这就去!” ------------ 第32章 各怀鬼胎 男人说着,感恩戴德地换了身干净衣裳,前往百户府。 自古以来,报信的都能得不少好处,他能不激动吗? 他一想到自己马上就能得到大量金银赏赐,脚步跑的跟飞一般的快。 温承逸看着人离开,挥挥手招呼温弘深。 “表哥,你也找个地方躺着,就说你也受了风寒。” “我就不信了,瞿氏看到我们这样,能不心疼,不后悔。” 温弘深自诩是个读书人,做不出来这种装病的事。 他笑了笑,说:“我就不躺着了,我还得照看着你。” 温承逸心中感动。 “表哥,家里几个兄弟,就你是真心对我好的。” “你放心,温承霆已经废了,一年不肯见人了,温承治又是个读不进去书的,至于我,天生就不爱读书。” “你现在,就是我们温家最有前途的!” “以后啊,等你娘进了府,你认祖归宗,爹所有的东西,都是你我二人的。” 温弘深微微皱眉。 他们温家的东西,什么时候轮得到他温承逸跟自己平分了? 自己虽然不是瞿氏所出,却是爹的亲儿子。 他温承逸,才是真正的外人。 不过他很好地掩饰住了心中的不爽,很快恢复了笑容。 “逸哥儿说的对,以后府中的一切,都是你我二人的。” “不过,逸哥儿以后还是谨言慎行的好,关于我的事,以后切不可再提起来。” 温承逸笑笑:“这不是只有你我两个人在,我才提这事儿呢吗?” 温弘深没再接这话,耐着性子给温承逸倒了一壶热水。 “这次多谢你了,肯为我离家出走。表哥谨记你的好。” “好说,好说!” 温承逸还想继续说点什么,偏得头疼又犯了,只能规规矩矩地躺回榻上。 但他的脑子还在飞速运转着。 他思索着,等回去之后,他要让瞿氏同意自己去赌坊,还要把银钱给足了他去赌。 否则,他可就不回去了! 瞿氏那妇人最是疼孩子,一定会满足他这个要求的。 就在这时,一个穿着粗布衣衫的小娘子带着羞涩的笑容进门。 “两位哥儿……不知道还需要些什么?娇娘这就为二位去准备。” 这女子便是方才那男子的女儿,娇娘。 她也是得到了消息,才特意来到这两人的房里,露上一面。 温承逸看到面容清丽的娇娘,眼睛当即就亮了。 他天生爱美人,可惜瞿氏管他管的紧,在他婚配之前,不许他跟女子往来,就连院子里伺候的,也全都是小厮。 说是什么……好姑娘会不敢嫁给他。 所以到现在,他还没尝过男女之间的个中滋味。 因而,他看到主动送上门来的娇娘,心中立刻起了心思。 “本公子现在有点热,你可能为本公子扇扇风?” “当然可以……”娇娘一见有戏,立刻拿了团扇过来,一下一下为温承逸扇着风,眼中尽是讨好之色。 温承逸看着美人在侧,只恨自己身体没好全,否则……他定得做些什么。 但即便是高烧刚退,他的手还是控制不住的有些不安分。 在娇娘腰上轻轻掐了一把。 娇娘的脸瞬间浮上两片红。 “公子……” 温弘深头疼地按了按太阳穴。 “逸哥儿,我去外头等着表舅母,你好好休息。” “去吧,去吧!”温承逸就快没直接开口让温弘深赶紧出去,别打扰他的好事。 …… 百户府。 瞿氏正在喂女儿喝牛奶。 女儿自从回到府里,说什么都不肯喝奶娘的奶,她的奶又不太足,她只能找了这个法子。 好在,女儿似乎还挺喜欢喝那农户家的牛挤出来的奶。 “咕噜咕噜,嗝……”温浅浅吃饱喝足,懒洋洋地伸了个懒腰。 那满足的模样,逗的瞿氏轻笑出声。 “你啊,真是个小馋猫!” 【娘亲,你可别笑我,以前我们降魔道是得辟谷的,动不动就得饿上十天半个月呢!】 现在她好不容易成了不用克制自己欲望的凡人,当然是想吃就吃。 降魔道不允许有七情六欲,她重生为凡人,第一次有了七情六欲,跟个孩子也没有什么区别。 这也是为什么她分明是上千岁的人了,却是童真未泯的心灵。 瞿氏听到这,心中不免心疼起来。 “我们浅浅以前是吃了多少苦啊?” 【不多不多,也就亿点点。】 【不过娘,你可千万不要同情那个冒牌货,他除了好赌,还一肚子坏水。】 【温弘深写的文章,就是他从大哥哥房里偷去的。】 瞿氏没想到母女闲聊居然又得知了一个惊天大消息。 “你说……温弘深写的文章,都不是他自己写的?” 【没错!娘亲,你自己想想,大哥哥出事之前,温弘深是不是籍籍无名?】 瞿氏仔细一回想,还真是这样。 他是从他家霆儿缺了一窍,把自己内心封锁起来后,突然才情响彻京师的。 在那之前,温弘深虽也读书认真刻苦,可连个秀才都没有中过,这一年里,却突然成为了状元的热门人选。 瞿氏恨得心口都跟着疼起来。 “人人都说他是一匹黑马,原来他分明就是一个窃贼!” 【娘亲,你放心,只要冒牌货回不来,他啊,用完了大哥哥的文章后,就又会回到以前平庸的他了。】 瞿氏用力点头。 “娘绝不会让那两人回来!” 话音刚落,银杏敲门而入。 “姑娘!” 瞿氏替温浅浅擦去嘴边的牛奶沫,这才询问道:“出什么事了?” “门房的人来报,说是门口来了个汉子,自称救下了咱们府上的二公子,说是二公子现在得了重病,让您速去寻人呢。” 瞿氏的细眉顿时拧在了一起。 “真是说什么来什么。” “姑娘……”银杏踌躇着开口:“那温承逸虽是个冒牌的,咱也寻到了真正的二公子,可对外面的人来说,他还是您的儿子。若是外人议论起来,您难逃被他们苛责。所以奴婢不敢做主,赶走那汉子。” 瞿氏脸上布上一层忧愁。 “你思虑周全,此事的确不好办,容我先想想。” 温浅浅见瞿氏有动摇的意思,忙挥舞着小拳头说:【娘,那冒牌货分明是在用苦肉计,您可千万别中计啊!】 ------------ 第33章 丧家之犬 瞿氏递给温浅浅一个安心的眼神。 她并非因为心疼冒牌货而动摇,而是在想如何堵住那悠悠众口。 突然,瞿氏在房里来回走的脚步停住了。 她开口道:“银杏,你去吧,该怎么做,就怎么做,不用管他人怎么说。我自有办法堵住那些长舌头们的嘴。” “……是。” 银杏领命颔首,转身快步来到府门口。 “是谁说我家二公子遭难了?” 那男子在门口等了许久也不见有人出来,这会儿看到一个打扮不普通的丫鬟出来,立刻迎上前来。 “是小的,是小的救下了府上的二公子!” 男人语气急切,眼中尽是贪婪的神色。 银杏面容冰冷。 “来人,把这胡言乱语,妄图上门打秋风的家伙给我打走!” 男人一惊,不等他反应过来,人已然被银杏带出来的家丁擒拿住。 这男人平日虽做着力气活,但也不是训练有素的从瞿府带来的陪嫁家丁们的对手。 只片刻之间,那男子就被打得鼻青脸肿,连他亲妈都认不出来。 “别、别打了,别打了……” 男人不停哀嚎着,双手抱头大喊:“姑娘,姑娘!我没有撒谎,我也不是来打秋风的,小人说的话,都是真的啊!” “停!” 银杏抬了抬手,那些家丁们才住了手。 银杏几步上前,居高临下地看着那男人。 那男人连忙匍匐着跪在银杏面前。 “姑娘,小的说的是真的啊,你若是不信,可以随小人到小人家中去。你家二公子,现在就在小人家的床上躺着呢!” 银杏冷笑一声,说:“看来你还不知道呢,我们府上早就没有二公子了。” “什、什么意思?” “昨日,二公子犯了不可原谅的大错,已经被族长逐出族谱,他早已经不是我们府上的人了。可你还口口声声说什么我们府上的二公子,这不是满口的胡言乱语吗?” “什么!?”男人大惊:“你们已经把那贵人……把那男子,逐出府了?” “是啊,他温承逸,跟我们温家,跟我们夫人,现在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了。” 哐当—— 男人如同头遭重击,一屁股瘫坐在地。 没有关系了! 那贵人,根本不是贵人,而是没人要的丧家之犬。 亏他还找了最好的大夫,把家里最好的吃食都送上,还让自己的女儿…… 等等,他的女儿! 男人突然从地上快速爬起来,扭头就往家的方向跑。 家丁正要去追,却被银杏拦住。 “站住!随他去!” 门口不乏有看热闹的。 瞿氏把温承逸逐出族谱的事情,瞬间传了出去。 而温承逸,原本正享受着美人的按摩,房门突然被人一脚踹开。 他吃了一惊,看到回来的男人,有些心虚地收回了放在娇娘腰上的手。 “咳!你回来了?你的脸上怎么……” “混账东西!竟敢轻薄我女儿!” 男人几步上前,一记拳头狠狠砸在了温承逸的脸上。 “哎哟!” 温承逸痛呼一声,下意识按住鼻子,但手心却有黏腻腻的触感。 他摊开手一看,发现自己竟被打出了鼻血。 一瞬间,温承逸火冒三丈。 “该死!你竟敢打本公子?你可知道本公子是谁?本公子是京师温百户的儿子,我的外祖父,可是当今的内阁首辅!” 那娇娘也是满脸写着震惊。 “爹,你怎么打他……” “你给我让开!” 男子一把拽开自己的女儿,指着温承逸的鼻子大骂。 “丧家之犬,也敢兀自拿乔?” “什么温百户的儿子,什么内阁首辅是你外祖父,你简直就是在放屁!” 温承逸面色阴沉。 “你为何不信本公子的话?难不成你没有去百户府吗?” 男人冷笑:“爷爷我正是去了那百户府,才知道你昨日就被温家逐出族谱了!不要脸的小儿,竟敢诓骗你爷爷!我今天就让你知道知道,花儿为什么这样红!” 男人抬起沙包大的拳头,再次朝温承逸脸上挥去。 又是一记重拳,打得温承逸几乎找不着北。 “星星……怎么眼前有星星……”温承逸迷迷糊糊。 旁边的娇娘听到自己爹爹的话,脸色也霎时间难看了起来。 合着她放下女儿家的矜持,在这里奉承献媚了半天,竟是为了一只丧家犬。 “啪!” 她一记耳光打在温承逸的脸上。 “不要脸的狂徒!我打死你!” 父女俩你一个拳头,我一记耳光,终于把外面正在如厕的温弘深吸引了进来。 他一进门就看到父女俩正在对温承逸男女混合双打,连忙冲过去挡在温承逸面前。 “你们两个白丁在干什么?他可是百户府公子!” “还敢说什么百户府公子!女儿,给我一起打!” “好的,爹爹!” 很快,温弘深也身负重深,一只眼睛黑了一圈。 “你们、你们……” 温弘深的怒气达到巅峰,使劲地殴打回去。 那男人到底是年纪大了,加之身上有伤,很快败下阵来。 “殴打官家子弟,我看你们是不想活了!” “官家子弟?什么官家子弟?你们两个就是被逐出族谱的丧家犬!” 男人不服气地说完,扯着喉头大喊:“杀人了!杀人啦!” 很快,左邻右舍都冲了进来。 饶是温弘深有再多的力气,很快也被制服。 “他们两个忘恩负义,我好心救了他们,他们不仅欺辱我女儿,还打了我们父女,大家评评理啊!” 男人哭嚎起来。 一众人看着温弘深表兄弟两个,眼神满是憎恶。 “不要脸!” “白眼狼!” “报官,立刻报官!” 官府的人很快来了,将两个人羁押起来。 温承逸大吼:“我是百户府的二公子,我外祖父是内阁首辅!” 官兵呵呵一笑。 “看来你还不知道呢?你已经被温家逐出族谱了!” 就在刚才,消息已经传遍了。 温承逸一愣,下意识看向救了他们的男子。 看着男子毫不畏惧的模样,他心中一个咯噔。 难不成,这男子说的是真的? 瞿氏……把他驱逐出府,还在族谱上把他划去了? 温承逸终于慌了。 “表哥,怎么办啊,表哥?” 温弘深沉默一阵,突然指着温承逸说:“我没有欺辱他家女儿,都是温承逸一个人做的。要抓,你们就抓他吧!” 温承逸一愣,正要怒骂,就见温弘深对着他摇摇头,用仅有他们二人能听到的声音说:“表弟,我们不能一起被抓,你先顶了罪,我帮你去看看是怎么回事,一定把你救出来!” ------------ 第34章 斩草除根 温承逸的脑子一转,觉得也是这么一个理儿,便不再挣扎,仍由官兵把他丢进了大牢里。 他在牢里暗暗地想,他都入狱了,瞿氏那个心软的人肯定会放下所有愤怒来解救他的。 他等着瞿氏痛哭流涕地来。 这次瞿氏来了,他一定要开一个更高的条件,才肯跟瞿氏回去。 哼,什么逐出族谱,他可不信瞿氏那软柿子真能做出这种事。 就算是真的,那也是瞿氏用来逼他回家的路数。 想不到去了乡下短短一个月,瞿氏都学会这一招了。 他可不上这个当! 温承逸越想越觉得是这么一回事,翘起二郎腿悠哉悠哉地哼着小曲儿。 而外面。 温弘深的确也没不管温承逸。 爹不在京师,温承逸就是他回到府里的最大依仗。 所以他当即开始左右奔走。 奔走之下,他终于认清了一个事实。 那就是,瞿氏真的把温承逸逐出族谱了。 这是从族长嘴里亲口说出来的,不可能有假。 温弘深懵了,整个人傻傻地站在族长儿子家门口,跟块石头似的。 他想不明白,瞿氏怎么能做出这种事来。 但很快,温弘深就想到了主意。 瞿氏最注重脸面,平日里还老是假慈悲,常去西郊施粥行善。 瞿氏把温承逸逐出族谱,不是正好给了他一个撕破瞿氏虚伪面具的机会了吗? 这么想着,温弘深脸上的血色慢慢恢复。 他用身上的盘缠,买通了不少乞儿。 “你们去,散播关于瞿氏的流言。就说……瞿氏伪善,仅仅是儿子顶了一句嘴,就把大孝子逐出族谱。” “好嘞,爷,哥儿几个保管在一个时辰内,让全京师的人都知道这事儿。” 乞儿们拿着银子,心满意足地离开。 只是他们并没有去人流多的地方散布流言,而是来到了首辅府,见了云游。 为首的乞儿把温弘深的话转述了一通后,恭恭敬敬地奉上温弘深给的银钱。 “帮主,这是那温弘深给我们的银子,请您收下。” 他们丐帮是有规矩的,拿这种钱,必须先交到帮主手里。 帮主确认过了,再分发给他们。 温弘深拿着钱袋子颠了颠,冷笑一声,说:“颠倒黑白!你们按照我说的做,就说……” 他低声耳语,乞儿们纷纷点头。 没多久,京师关于温承逸的流言就散播了开来。 “听说了吗?百户府那位二公子,被驱逐出府了。” “噢?发生了何事?” “那温承逸好赌成性,瞿氏多番劝解,那温承逸就是不听!非但如此,昨日他还把瞿氏的嫁妆全都赌输了!” “瞿氏的嫁妆?那可是一百零八担啊,他竟然全赌光了?” “是啊,我要是瞿氏,就不是只是赶出府那么简单了,而是直接砍了那逆子的头!” “瞿氏可怜啊,极其心善之人,怎么就生了这么个不成器的!” “好在瞿氏这一次终于清醒了,把这逆子赶出了家门,不然还不知道这逆子会闯出什么祸呢!” “简直活该!” 百姓们奔走相告,互相吃起温承逸的瓜来。 人们互相一提这事儿,立刻就有人神秘兮兮地说:“听说那温承逸现在在大牢里呢!” “怎么回事?怎么去了牢里?” “说是被瞿氏赶出府之后,这温承逸怀恨在心,有意抹黑温家的名声,竟跑去一个农户家里,轻薄了那农户的闺女!” “荒唐至极,荒唐之至!” “我听说那农户的闺女,长得跟瞿氏有三分相似,莫不是也是为了报复瞿氏。” “简直大逆不道!” 一时之间,温承逸成了京师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 只可惜温承逸现在还在关大狱,否则这会儿上街,非得被人用唾沫星子淹死。 百户府。 瞿氏还不知京师这些流言。 她梳洗打扮了一番,画了个很憔悴的妆容,带着温浅浅来到了京师最大的茶馆喝茶。 她没有去包厢雅间,而是坐在了大堂。 一杯茶刚上,她就哭成了个泪人。 她正欲跟银杏唱双簧,哭诉温承逸的不懂事,就见茶客们纷纷走上前安慰。 “百户夫人,别太伤心了,那逆子罪有应得,你把他赶出府才是明智的选择。” “如此不孝子,不值得你落泪的,瞿娘子。” “瞿娘子,你可要稳住,这次切不可心软,将那逆子接回来。” “是啊,瞿娘子,你心善,但也得用对地方。这次再心软,以后还不知会发生什么呢!” “这样的不孝子,不要也罢,你可别再伤心了,该高兴才是啊。” “诶?” 瞿氏听得一头雾水。 她这还没开始哭诉了,这些人怎的就都知道了? 温浅浅抱着奶瓶,笑眯眯地用心声说:【娘亲,这是二哥哥的手笔,你去问一问二哥哥就知道啦!嘿嘿,别说,这二哥哥还真聪明呢!】 瞿氏更加疑惑。 云游? 他做了什么? 瞿氏谢过众位茶客,在众人怜悯的目光中,来到了首辅府见了云游。 云游也不瞒着,说明了前因后果。 “都是那温弘深想害母亲的声誉,孩儿这才气不过,将计就计,娘,你不会怪罪我吧?” 瞿氏满眼慈爱。 “娘怎么会怪你,你做的很好,云游。” 她疼惜地揉了揉云游的脑袋。 这个儿子没养在身边,却是自己长成了大树,可以来照拂她这个母亲了。 云游第一次被人摸脑袋,瞬间不好意思地涨红了脸。 温浅浅嘴里咿咿呀呀:【二哥哥害羞了,二哥哥会脸红诶!】 “咳!”云游更加不好意思了,伸手捏了捏温浅浅软软的脸颊。 “人小鬼大!” 【哼,浅浅可不小!浅浅已经是个快满月的大宝宝了!】 云游“噗嗤”一下笑出了声。 “好,好,你是大宝宝了。” 他的四妹妹,真可爱啊。 云游忍不住再次捏了捏温浅浅的脸颊上的肉肉。 但很快,他就想起了正事。 “只是,娘,我这么做,消息必定会传到那恶毒祖母耳朵里。他们恐怕……要回来了。” 瞿氏颔首。 “我省的,我就等着他们回来呢。我就不信,温泽海还会要这个假儿子。” “但儿子恐怕,即便流言把那冒牌的传成了这样,祖母和爹,恐怕还是要把他接回来。毕竟,那是大伯一脉唯一的血脉了。” 瞿氏露出愁容。 云游思索一番后开口:“母亲,既如此……咱们不如斩草除根!” ------------ 第35章 冒牌货的五个条件 瞿氏面色一白。 “斩草……除根吗?” 她沉默不语,有些狠不下心来。 “你大伯没死的时候,对娘还是很不错的。他就这么一个血脉,赶出府就算了,就这么弄死,娘难免心中不安。” 温浅浅着急地挥舞小手。 【斩草除根!斩草除根!】 【娘亲,留着这个温承逸就是个祸害啊!按照命格,他会吸走三个哥哥的所有福气。】 【瞿氏灭门,您的孩子里,只有他独善其身,还在娘的坟头大骂您活该呢!】 【还有还有,大伯并非对您不错。当日渣爹安排英雄救美的戏份,那几个绑匪里,就有大伯伯,还是他给渣爹出的主意呢!】 【当日他死于泥石流,其实是去接韩氏来京师,但他突然暴毙,韩氏才耽搁了多年,没来京师。】 【他们一家,都死不足惜!】 瞿氏震惊地瞪大眼。 “当日那事,大哥竟然也在其中?还是主谋?” 【娘,浅浅从来不说假话的。】 瞿氏悲恸地闭了闭眼。 她可真是眼盲心瞎,活该落得那么一个下场! 温浅浅还想劝说,就见瞿氏身上的黑气又多了一丝。 诶嘿!娘亲又黑化了亿点点! 她只感觉到瞿氏抱着她的手又用力了一分,突然开口:“好,云游,就听你的,斩草除根!” “那娘,我们现在就去狱里,送他一程吧!” …… 一行三人,很快来到了狱中。 温承逸正在狱里等的百无聊赖,突然有狱卒过来开牢房的门。 “温承逸,有人要见你。” 温承逸眼睛一亮。 “谁?是瞿……是我娘吗?” 话音刚落,温承逸就看到瞿氏抱着温浅浅,身后还跟着个陌生的英俊男子。 年纪看起来跟他相仿。 他顾不上仔细瞧那人,心中大感欣喜。 来了,瞿氏这个软心肠的果然还是来了。 但他心里欣喜若狂,面上却摆足了谱子。 一看瞿氏的视线扫过来,他立刻就沉下脸,背过了身去。 他刚才已经想好了,他要给瞿氏开的条件。 “温承逸。” 瞿氏漠声开口喊人。 温承逸一直是三个儿子里,最顽劣的那一个。 虽然温承治这个三儿子也调皮,可他们是不一样的。 三儿子最多是躲懒不肯学习和减肥,素日里贪吃了些。 温承逸的毛病,就涉及了人品问题。 以前他忤逆她,瞿氏会难过伤心,但现在看到温承逸,不管他什么态度,瞿氏都不会感到半分难过了。 她只是恨。 恨自己的眼盲心瞎,也恨温老太和温泽海的无情,更恨温承逸明知真相,却不曾透露过一句。 她明明对这个“二儿子”,是最用心的。 他怎么能憋的住这么多年不说? 若是温承逸早点主动告诉她真相,她还是会跟以前一样对待他。 又或者说,老太太根本不需要调包两个孩子,以她的秉性,自然会对大哥的儿子像对自己的亲儿子一样好。 但现在想这些都无用了。 “温承逸,你转过来。” 瞿氏不知道怎么称呼这个冒牌货,还是以原先的名字喊他。 温承逸冷哼了一声,这才慢慢转回身。 知子莫若母,同样的,知母莫若子。 他太了解瞿氏了,瞿氏现在肯定心疼的要死,悔青了肠子。 然而温承逸一抬眼,却看到瞿氏眼神冰冷。 那眼神是那样的陌生,他从来没有见过瞿氏露出过这样的表情,因而不由得愣了愣。 但很快温承逸就把这种怪异的感觉抛之脑后了。 瞿氏说不定是想用这次的事,让他吃个教训,好让他改变。 可他不觉得自己有什么需要改变的。 不就是好赌了一点,不就是偶尔偷拿家里的东西去典当,不就是爱跟人打架吗? 他这个年纪的公子哥都这样。 等到他长大玩腻了,自然不会再去赌了。 温承逸撇了撇嘴角,打算率先出击。 他开口道:“百户夫人,你不是把我赶出家门了吗?怎么,现在来看我这个陌生人干什么?” 瞿氏拧眉。 有点无法理解温承逸的脑回路。 这会儿,他不该是痛哭流涕,说自己会痛改前非吗? 这个蠢货,到底是像谁?温泽海的大哥也没这么蠢啊。 哦,她想起来了,大嫂的秉性也是如此,做事丝毫不带脑子。 瞿氏的眼神更冷了。 “我来找你,自然是有些事要跟你说清楚。” “呵呵,说清楚?好,我正好也有事要跟你说清楚。” 瞿氏耐着性子,打算听这将死之人说完最后的话。 “那你先说吧!” 让他先说? 温承逸努力压着嘴角。 这瞿氏果然是扛不住了,败下了阵来,才会让他先说。 他顿时更有底气了,将双手覆在身后,趾高气昂地说:“你来是想让我跟你回去吧?我可以跟你回去,但你必须答应我几个条件。” “什么?”瞿氏不可思议地张大了嘴巴。 温浅浅更是忍不住吐槽。 【我去,见过没脑子的,没见过脑子被狗吃了的。】 【真不明白,就这猪脑子,到底是怎么联合外室子搞垮娘亲一家的。】 瞿氏有些尴尬。 宝贝女儿啊,有没有可能,你把娘也连带着一起骂了? 温承逸还以为瞿氏的那句“什么”,是在问他什么条件。 他当即美滋滋地开口:“第一个条件,便是以后不许阻拦我去赌坊。” “第二个条件,那就是……我已经十四了,您每个月给我的零花太少,我想要您把您的嫁妆分我两成,儿子打算做点小买卖,想以此为成本。” “第三个条件,那就是让表哥回来,而且必须得您亲自去请表哥回来,并且当着府中所有人的面,向他赔礼道歉。” “第四个条件,那就是……” 温承逸说到这里,还有点不好意思地咳嗽了两声。 “第四个条件,救我那户人家的女儿,我要你将她收为我的通房。” “儿子已经十四,是得有个通房了!” 那娇娘很会勾男人,收了她为通房,他夜间就不需要再自己动手了。 而且,那娇娘居然敢扇他耳光。 他必须得日夜磋磨她才能解恨! 温承逸说完,还兀自想了想还有没有什么要补充的。 一通思索之后,他开口道:“第五个条件我还没想好,等我想好了,我再告诉你。” ------------ 第36章 把他的脑袋拧下来做猪脑火锅 温承逸兀自说完五个条件,这才抬眼正眼看向瞿氏。 “这五个条件,你能接受吗?” “先说好了,但凡你不能接受其中一个,我就不跟你回去了。” “我宁愿在这牢里待到死!” 三人听着温承逸说的这番话,脸上都不由自主地露出了近乎抽搐的表情。 这等猪脑子,闻所未闻,稀世罕见。 饶是瞿氏这等教养极好的高门嫡女,都有点做不好表情管理,嘴角往右边连连扯了好几下。 “温承逸,我到底是怎么养出你这么一个蠢货的?” 温承逸蹙眉。 瞿氏这话是什么意思? 他提的要求也没有很过分吧? 任凭哪个要求,都是很容易答应的啊。 瞿氏正要说话,一直沉默不语的云游突然开口。 “您别生气,为这种不配为人的家伙生气,犯不着。” 温承逸不悦地看向云游。 “你谁啊?我们母子说话,轮得到你一个不相干的人插嘴吗?” “我?”云游指了指自己的鼻子:“行不改名坐不改姓,在下温承逸。” 冒牌温承逸听笑了。 “你是温承逸,那本公子是谁?你胆敢抢本公子的名字?” 云游施施然开口:“我倒是要问问你,你是温承逸,那我是谁?从出生起就抢走我的名字,顶着我的身份在京师横着走,你也好意思?” 温承逸一愣,突然盯着云游的脸睁大了眼睛。 “你、你……你怎么长得……” 长得跟瞿氏有六七分相似? 温浅浅咿咿呀呀:【冒牌货!今天就是你的死期!】 云游呵呵一笑:“我长得,跟娘很像吧?不过娘说了,我长得更像我的二舅舅。” 温承逸的瞳孔倏然缩小成了一个点。 “你、你、你是……” “我说了,我才是温承逸。从出生起就被你这个冒牌货鸠占了鹊巢,现在,是时候该把一切还回来了。” “!!!” 温承逸的CPU炸了。 “你是……那个弃子……不可能!不可能的,你早就被丢掉了,早就死掉了,你不可能还活着的!” 话一说出口,温承逸才发现自己说漏了话,连忙双手捂住嘴。 但他又想解释,连忙又拿开了手。 “娘!娘,你别听他瞎说,我才是您儿子!我才是温承逸啊!您从小把儿子养到大,怎么能随意相信一个外人的话?” 瞿氏冷冷一笑。 “外人?你才是那个外人吧?哦不,应该说,我才是那个外人。” “正因为我是一个外人,所以你们温家联起手来欺骗我。” “我的亲儿子,从出生起就被老夫人扔到了破庙,把你这么一个没良心的东西抱到我身边。” “现在,该是你还清一切的时候了!” 温浅浅扭着身子:【弄死他!弄死他!把他的脑子拧下来给我做猪脑火锅!】 温承逸脚一软,直直瘫坐在地上。 完了! 一切都完蛋了,瞿氏知道了一切,她知道他不是亲儿子了。 瞿氏对他的宠爱和容忍,都来自于血缘关系。 现在她知道了真相,哪里还会让他回到府里,继续做温二公子? 怪不得!从进牢里看他的第一眼,瞿氏的眼神就变得那么不对劲,用那么陌生的眼神看他。 那眼神哪里是在看儿子? 分明就是在看一个仇人! 不,不行,他不能就这么完蛋,他还想回去,继续享受他的荣华富贵呢! “娘、娘……” 他突然匍匐着爬到瞿氏跟前,抱住瞿氏的腿痛哭流涕。 “娘,儿子错了,儿子这次真的知道错了。” “以后您说什么就是什么,刚才我说的条件,您一个都不用答应。” “儿子以后必定会好好跟着夫子读书,再也不去赌坊了。” 此刻的温承逸哪里还有刚才趾高气昂的模样? 他的一切底气,都来源于瞿氏对他的爱。 现在这份爱没有了,他也就没了任何的底牌,自然卑微到了尘埃里。 “娘,您养了我十四年,就算我不是您的亲儿子,也跟亲儿子没有差别啊。” “求您念在我们往日的母子之情上,您带我回去吧!” “儿子回去之后,必定日日恭恭敬敬地侍奉母亲,绝不敢有一句怨言!” 温承逸嘴上这么说着,心里却是恨恨地想,等到祖母回来,他一定要让祖母除掉真正的温承逸,还有这个瞿氏! 他一边求饶,一边松开手,对着瞿氏“嘭嘭嘭”磕头。 额头上很快肿起一个大包,并且流出了鲜血。 但他彷佛不知道疼一般,还在不停地磕头。 那以头抢地的声音,听得瞿氏心口堵堵的。 温承逸说的别的话,她都不赞成。 但唯独那句“您养了我十四年,就算我不是您的亲儿子,也跟亲儿子没有差别”却是说在了瞿氏的心头。 十四年的母子之情,的确不是一朝就能彻底消失的。 看着温承逸额头鲜血淋漓的样子,瞿氏的心也跟着痛了一下。 或许,她也不必做到让温承逸去死这种地步。 如果他有心悔改,她不是不能让温承逸留下一条命。 说到底,温承逸也是温家的血脉,跟她不是没有半点关系。 瞿氏的心,随着温承逸不停的磕头渐渐开始动摇了。 她忍不住看向了云游。 “云游,你能否……想个法子,留他一条命?” “说到底,他也不过是个孩子,当时更是只是一个刚满月的婴儿。” “调包的事情,也不是他一个满月的孩子能做到的。” “他也不过是……被老夫人的人带着来到了我的身边。” 云游有些犹豫。 他从那日娘出口训斥郭夫人的时候,就知道娘是个极为心善之人。 娘突然心软,他不是没料想过的。 可有道是,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 他恨透了这个抢走他人生的家伙。 可既然娘开了口,他自然不会拒绝。 娘说的一切,他一个当儿子的,自当听从。 “既然娘这么说,那我就想个法子吧。” 云游思索一番后道:“不如,让他去我的丐帮。我那些丐帮的兄弟会盯着他,从此他就是丐帮的人。有兄弟们盯着他,他也没法回到原来的身份。” 温浅浅急了。 【不行,不行啊!不能留下这个祸害!娘,您别被他骗了,他只是在施苦肉计啊!】 温浅浅用心声说完,突然屏气凝神。 【真言咒,出!】 ------------ 第37章 被鬼上身 温承逸是听不到温浅浅的心声的。 他只听到了瞿氏的动摇,和云游的让步。 只是这让步,让他十分不爽。 让他去丐帮? 那岂不是让他去做个乞儿? 他百户府二公子,如何能去做个灰头土脸,靠要饭过日子的乞儿? 那岂不是折煞他的身份了? 温承逸下意识就要拒绝,但他总算长了点脑子,转念想到他现在已经没的选了。 去丐帮隐忍蛰伏,反而还有机会。 只要让他等到爹和祖母回来,他就有成功翻盘的机会。 所以,温承逸犹豫了片刻之后,露出了感激涕零的神情。 “多谢娘救我出去!儿子愿意去丐帮,去多吃点苦,以偿还往日我占据了弟弟身份的罪孽。” 温承逸要比云游大一个月,所以他顺口就喊出了弟弟。 那语气听着,不像是他们第一次见面,更像是两个人是交情甚深的兄弟。 云游心里就生出了一点不舒服。 这人,甚是虚伪! 让他活下来,真的是好事吗? 突然,云游听到了温浅浅着急地劝说了几句后,突然念叨了什么“真言咒,出”。 下一秒,小小的奶团子的手就指向了跪在地上满是感激的温承逸。 温承逸还在不停地道谢。 “多谢娘,多谢弟弟,你们二人今日的……” 他说话的声音突然一顿,随后不受控制地大声说—— “你们二人今日对我的所作所为,小爷我今日所受的屈辱,我都会一笔一笔,全部记在脑子里!” “等到爹和祖母一回来,我就让你们二人死无葬身之地!” 温承逸瞪大了眼睛。 怎么会,他怎么会把自己的心里话说出来。 他连忙捂住嘴巴,可声音还是不停地从喉头发出来。 “瞿氏你就是一个煞星!祖母说你克死了我爹和我娘,当初要不是你,我也不会成为无父无母的孤儿,我爹娘不会死在那场泥石流里!” “等我先蛰伏在丐帮,日后有了机会,我必定要弄死你们!” “大哥已经是个废物了,三弟更是个不成器的死胖子,你流落在外的儿子,不过是个乞儿!” “你不认我这个唯一有用的儿子,你简直是瞎了眼了!” “我恨你!瞿锦芯!每次喊你一声娘,我心里都恶心的要死,你也配让我喊你娘!” 瞿氏不敢置信地望着温承逸。 真言咒…… 浅浅的真言咒,让温承逸说出了真心话,他的那些懊悔、痛苦,居然全都是装出来的。 她到底……是对怎样一个人心软了? 那边温承逸死死捂着嘴,可说话的声音却怎么都停不下来。 那些恶毒的字眼,还是一个又一个从嘴巴里钻出来。 “你还不知道,当初你四个陪嫁丫鬟里的那个银柳是怎么死的吧?” “是小爷我听到她说,我怎么长得不像你和爹,所以我为防你听到那些话,猜忌我,我就趁着那日下大雨,把她推进水里。” “那银柳还是个命大的,居然没淹死,活活爬上了岸。” “还好我眼疾手快,找了块石头砸伤她的脑袋,她这才重新掉进水中,这才死透了。” “可笑,她生命的最后一刻居然还在喊你的名字。” 瞿氏气得浑身都在发抖。 “银柳……银柳竟是你害死的!” 她还以为,是那日大雨,银柳脚滑了才跌落水中淹死。 却没想到,竟是被她这个养了十四年的儿子给弄死的。 眼泪,一颗又一颗往下掉。 银柳啊,她跟银杏银星,还有银月一起,从小跟她一起长大,情分深如姊妹。 却因为说了一句猜疑温承逸的话,就惨死湖中。 那是冬日。 她的银柳该有多绝望,多冷啊? “你这个混账!” 瞿氏抬起手,就狠狠扇向温承逸的脸。 温承逸的脸颊瞬间高肿起来。 他吃痛地一只手捂住脸,一只手捂住嘴。 好在,随着瞿氏的这一耳光,他终于停止了说出心声。 他也终于有机会开口解释。 “娘,你听我狡辩……” “不是,您听我解释!” “我刚才不知道怎么的,不受控制地说出了那番话,那根本就不是我自己想要说的。” “我应当是被这地牢里的冤魂冲撞到了,才让那冤魂上了身,控制住了孩儿的舌头。” “娘,您要相信孩儿的话啊!孩儿不傻,怎么会在这种时候说出这样的话?” “我指定是被鬼上身了!” 瞿氏冷笑。 她可是亲耳听过,浅浅说出的那句“真言咒,出”。 这等场面,她也在乡下见识过了。 她家宝贝浅浅,有能让人开口说真话的本事。 “什么鬼上身?我看,分明是你那所剩不多的良心说出来的真心话。” “不、不是的……” “什么不是!你害死了银柳,是你自己亲口说的!若非是你说了真心话,那冤魂怎会知道这种事?或者说,那是银柳的冤魂,上了你的身!” 温承逸脸色一白。 银柳…… 瞿氏上前一步,冷声逼问:“银柳最后死的时候的样子,你还记得吗?你半夜睡觉,不会心里害怕吗?你做了这伤天害理的事,你的良心,是被狗吃了吗?!” 温承逸的脸色由白变青。 他恍惚间,似乎看到了银柳。 看到了那个头破血流,跌入湖中的丫鬟用惊恐的双眼,死死地盯着他。 “不、不……不会的,死人就是死人,这世上不会有鬼魂的。” “哦?那你说说,你刚才为什么不受自己控制,说了那番话?” 温承逸狠狠打了个冷颤,吓得尿了裤子。 真、真是银柳…… 否则,根本无法解释他刚才的怪异行为。 “娘。”云游的目光冷冷剐过温承逸,侧目看向瞿氏。 “这等心肠歹毒之人,您切不可留着,切不能心软了啊!” 瞿氏颤抖着睫毛闭了闭眼睛。 “你说的没错,这等穷凶极恶之人根本就不配活着!” “是我错了,我从一开始就不该心软,就不能动摇的!” “日后,娘再也不会为任何不值得的人心软了。” 温浅浅清晰地看到,瞿氏身上的黑气又多了一丝。 哎,虽然她心疼娘,但这些真相,她必须得让娘知道。 谁让娘是天生纯善之人呢? 纯善,只会遭人欺! 娘亲,你快快彻底黑化吧。 纯善之人黑化,并不会变成彻头彻尾的恶人,只会让她对恶人更狠,对好人更好。 黑化过程中的痛,娘亲必定得经历,才能涅槃重生。 ------------ 第38章 冒牌货死了 温浅浅轻轻揪住抱着她的瞿氏的外衫。 【娘亲,不要心软了,杀了他,为银柳姐姐报仇!】 【落水溺亡之人的魂魄,非做法事不能投胎,银柳姐姐现在还在湖底苦苦囚禁着呢!】 瞿氏心一横,轻轻拍了下温浅浅的背。 “娘省得。” 她说了这么一句,便招呼银杏和银星进来。 “银杏,你抱浅浅出去。” “银星,你速去拿一盆水,和一沓帕子来。” “是!”二人应声。 温浅浅不高兴地不肯撒开瞿氏的衣衫。 【浅浅不要走,浅浅要亲眼看着这个家伙归西!】 “浅浅,你听话些,你还小,看不了这些场面。” 瞿氏说着,强行扯开了温浅浅的手。 小小的奶娃娃到底没有多少力气,根本抵不过瞿氏的力道,若非如此,当日她就不会被那接生婆子强行抱到韩氏那边。 因而很快温浅浅就被银杏抱出了大牢。 【哼!】 温浅浅不高兴地瘪着嘴。 突然,她想到了什么,眼睛瞬间一亮。 【娘亲不让我看,我就自己看!】 【天眼,开!】 她小手一指头顶,顿时出现了一个只有她能看见的光影。 光影里,正是大牢里的场景。 银杏看着眼巴巴盯着头顶的温浅浅不明所以。 虽然知道四小姐听不懂,但还是下意识问:“四小姐,你在看什么呢?” “嘘!”温浅浅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银杏看乐了,刚出事没满月的奶娃娃,竟会学会让人噤声了。 她家的四小姐可真早慧,真厉害! 但想到里面可能会发生的场景,银杏很快又压下了笑容。 夫人不知内心该有多煎熬,她怎能笑出声呢? 然而下一秒,她就听到怀中的温浅浅“咯咯咯”笑了出来。 银杏的身子徒然一抖。 四小姐别不是被这大牢里的什么冤魂给吓到了吧? “四小姐,奴婢带您走远些!” 温浅浅已经看到了里面的景象,任由银杏抱着她走。 方才那光影里,她看到,娘亲让二哥哥将那冒牌货绑在了地上。 娘亲拿着浸湿水的帕子,一张一张,亲手盖在了冒牌货的脸上。 那冒牌货一开始还在大骂,恶毒地诅咒着瞿氏满门。 “瞿氏,你该死!老子早就想弄死你了!” “老子做鬼也不会放过你的!” “爹回来,肯定也会弄死你!你等着死吧!” 但他的呼吸很快变得不再顺畅,没多久就窒息而死。 一直到死,他都不明白,为何他的身世会被瞿氏知晓了去。 但是直到死,他对瞿氏也没有半分羞愧自责的心。 反而是恨透了瞿氏这个养育他,像对亲儿子一般疼爱他的人。 【死有余辜!】 温浅浅大感痛快。 抱着银杏递过来的奶瓶,咕噜咕噜地喝奶。 【这种好日子,就得好好喝一杯啊!】 银杏左右仔细盯着温浅浅瞧了瞧,见这娃娃似乎只是心情好了一些,并无其他异样,这才放了心。 她一会儿得告诉夫人,让夫人以后别到哪儿都带着四小姐了,孩子毕竟还小,容易触犯污秽。 就在这时,温浅浅突然抬了抬头,朝牢房的方向往了一眼。 牢房里的污秽们瞬间瑟瑟发抖。 降魔始祖,老祖宗诶,您可千万别再来了,我们可从没想过害人啊! 温浅浅嘿嘿一笑。 差点忘了件事。 她屏气凝神,发出一道神令。 【给我把刚死的那小子盯好了,若是让我发现他转世投了胎,你们就等着灰飞烟灭吧!】 大牢里突然涌出一股寒气,直往温承逸的牢房里钻。 与此同时,瞿氏已经走出了温承逸的牢房,来到狱卒们的房里。 她将一袋银子交给牢头。 “劳烦您,帮忙处理干净。” 牢头连连摆手。 “瞿娘子,您可羞煞我了!这银子我们可不能收。” “是啊,瞿娘子,我们哥儿几个以前是西郊的,常受您恩惠,这点小事是我们应该做的。” “我们有机会为您做事,高兴还来不及呢!” 瞿氏隐隐约约认出了几人。 以前她施粥的时候,见过这几个人。 怪不得她一路进来如此顺利,在牢房里闹出那么大的动静,他们竟是一眼都没过来看过。 “那就……多谢几位了。” 瞿氏对着几人深深一鞠,那几人忙侧身避开瞿氏的礼。 只是送走了瞿氏,他们才发现那银子藏在了桌角。 “瞿娘子真是个大善人,当初我们兄弟几个遭难,若不是她,我们早饿死了!” “可怜如此心善之人,生了个这么不成器的!” “死了活该,免得活着祸害瞿娘子。” “哥儿几个,这件事咱们得帮瞿娘子办漂亮了!” “那是必须的!” 几人说干就干,一齐来到了温承逸的牢房里。 用一根绳子,将温承逸的尸身吊了起来,伪装成畏罪自缢。 做完这些,他们继续改吃吃改喝喝,决定等到下一次巡视牢房,才假装发现温承逸的死。 瞿氏离开牢房后,就去了首辅府。 瞿首辅还在朝上,瞿氏母女俩就坐着说话。 死讯传来的时候,瞿夫人脸色大变,连忙去扶着自家闺女,就怕自家闺女接受不了这个刺激晕死过去。 然而,她却看到了自家闺女露出了往日不曾见过的复杂神色。 “娘,这是逸儿的命,他作孽太多,肯畏罪自缢也算是为他以前犯下的事积德了。” “不过丧宴我就不办了,他多次犯事,屡教不改,昨日我就已经将他逐出族谱了。” 瞿夫人更加吃惊。 “这事儿我怎么没听说?” “还有,他这次到底是犯了什么事,你竟能狠下心将他逐出家门。” 瞿夫人心中的惊愕已经超过了对温承逸死讯的悲恸。 “他……” 瞿氏目光放远,淡声道:“娘,您还记得银柳吗?” “当然,那孩子是我亲自挑选,送到你身边陪你长大的丫鬟。四个丫头里,她是最沉默,但却是最勤劳踏实的那个。只可惜,两年前她失足跌落水中。” 瞿氏苦笑一声,说:“娘,银柳她不是失足落水而死的,她是被温承逸推下去,害死的。” 瞿夫人倏然睁大双眼,好一会儿才找到自己的声音。 “逸儿、逸儿怎么、他竟能做出这等恶毒之事!说起来,他还是银柳照看着长大的,相当于她半个娘了。” “所以我说,他的死,反倒是为他自己积德。” 瞿夫人叹了一口又一口的气。 终于,她开口道:“既然已经逐出家门,那尸身也不必捡回来了,让狱卒们自己处理去吧!” 狱卒们的处理办法,自是扔到乱葬岗。 ------------ 第39章 避孕 但这种犯了杀人罪的穷凶极恶之人,就该扔到乱葬岗! 瞿夫人疼外孙,可她也是很有原则的人。 温承逸的为人,她一直就不喜,因此自小就跟温承逸不亲近。 而温承逸似乎也不太乐意跟她亲近。 几个外孙里,温承逸是来瞿家次数最少的。 如今虽然难受,却也没有到太悲恸的地步。 甚至莫名其妙的,她还为自己女儿松了一口气。 尤其是听说温承逸害死了银柳,对温承逸的死就更加没感觉了。 就在这时,瞿首辅下朝了。 他还不知道温承逸的死讯,春光满面。 “锦娘,浅浅呢?” 瞿氏微笑着说:“她被弟妹带去了,弟妹喜欢孩子,看见浅浅就想抱。” 瞿首辅的笑容微微一滞,不由得叹了口气。 二儿子官路畅通,但在延绵子嗣这块上,却被别人遥遥摔在后面。 如今已经近三十的人了,却到现在也没有子嗣。 他甚至想着,要不要让二儿子再纳个妾,但他那二儿子跟他一个样,长情且钟情。 除了他现在的妻子,其他女人谁也不要。 就如他一般,虽身为首辅,但房里连个通房都没有,只有瞿夫人一个。 “如果……你二弟能有你的子嗣福泽就好了。” 瞿氏笑得复杂。 她的儿子,病的病,丢的丢,不上进的不上进,终究是没有一个成了才的。 “爹,您这么高兴,是发生了什么事吗?” 瞿首辅这才想起正事。 “今天早朝上,爹得了陛下恩准,许二皇子回京师了。” 二皇子是他们家现在唯一的指望了,这自然是好消息。 瞿氏也跟着高兴。 但她不得不提起温承逸的死讯。 但跟瞿夫人一样,瞿首辅也没有太伤感,甚至听说银柳是被温承逸害死的之后还破口大骂,骂他们瞿家怎么出了这么一个小小年纪就坏事做尽的人。 …… 二房屋里。 元氏抱着温浅浅,恨不能把房里所有值钱的东西都送给她。 “浅浅,这个要不要?”她举起一个价值连城的玉镯问。 温浅浅摇摇头。 元氏并无不高兴,又拿了个精致的金簪子。 温浅浅的眼睛瞬间亮了。 【要!我要这个!】 元氏一愣。 她……是不是听到了浅浅说话? 可浅浅还没满月呐,怎么会说话? 【金子,浅浅喜欢金子!玉器我以前多的很呐,那东西在乱世不保值的!】 元氏看着咿咿呀呀的温浅浅,终于确定,那声音正是浅浅发出来的。 她慌忙让屋内的下人们出去,随后才小心翼翼地问:“浅浅,你、你会说话?” 温浅浅疑惑:【咦?二舅妈也能听到我的心声吗?】 “心声……原来这是你的心声……” “嗯啊!除了二舅妈,小舅舅、外祖父他们,还有我娘他们,都能听到浅宝的心声噢!” 元氏又惊又喜。 “看来我跟浅浅有缘分!金子是吗?二舅妈都给你!” 元氏把温浅浅放在榻上,几乎把房里所有用金做的的东西都给温浅浅打包了起来。 “一会儿你娘过来,我就让她给你带回去。就当是二舅妈给你的添妆了!” 温浅浅瞬间眉开眼笑。 【二舅妈对浅浅真好,浅浅爱你,木马!】 她给了个大大的飞吻,逗的元氏笑得直不起腰。 “你娘不好这些身外之物,你倒是个小财迷!” 【那不是以前穷怕了吗?】 “以前?莫不是,说你的前世?浅浅好厉害,居然记得自己的前世吗?” 【浅浅什么都记得。】 “浅浅真不是池中之物!大姐姐福气真好。有三个孝顺儿子,还有一个你这样福泽深厚的女儿。” 元氏说着,不由得羡慕地红了眼眶。 “可我就没大姐姐福气好,我跟你二舅舅成婚十年了,至今还没有任何子嗣……大概这就是命吧!” 元氏深深叹了口气,随后紧紧把温浅浅抱在怀里。 “不过没关系,二舅妈以后就把浅浅当做自己的亲女儿!” 元氏见温浅浅的第一眼就被这如玉一般的可爱人儿吸引住了,抱着她眼神无比慈爱。 她甚至动了心思,想让瞿氏把温浅浅过继给她。 但这个念头很快又被她否认了。 她得不到的东西,何必去夺他人所爱呢? 瞿氏跟自己一样,很喜欢孩子,这才接二连三生了这四个哥儿姐儿。 而且她听丫鬟过了,瞿氏的二公子刚死在狱中,她哪里忍心再去把浅浅要过来? 还不如她多去看看浅浅,以慰藉自己无子的空虚内心。 就在元氏陷入自己的感伤的时候,她突然听到温浅浅的奶音。 【二舅妈想要孩子?】 元氏苦笑一声:“想,二舅妈做梦都想,但大抵是我没这个福气吧。” 【二舅妈不是没有福气,你子女缘深着呢,只是被人切断了而已。】 元氏一阵惊愕。 “什、什么切断了?” 【哦,就是二舅妈那个陪嫁丫鬟,清儿啊。】 元氏错愕地睁大双眼。 “浅浅,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我无子跟清儿有什么关系?能解释给舅妈听听吗?” 温浅浅搂住元氏的脖子,换了个舒服的姿势才开口。 【呐!那个清儿是不是从您嫁过来不久,就开始给您喝助孕汤?】 元氏手心已经出了一层汗,她点头应声:“是啊,那是清儿从老家讨来的助孕方子。” 【那个根本就不是什么助孕汤,而是绝孕汤。】 【绝孕汤喝了并不会对身体造成伤害,只会一直怀不上孩子,有很好的避孕效果而已。】 【您只要不喝那绝孕汤,很快就能怀上孩子的。】 “哐当——” 元氏的身子一抖,后腰撞在了桌脚,引得桌上两盏茶杯摔落在地。 那茶杯里,盛放的正是清儿方才送进来的“助孕汤”。 褐色的药汤洒在地面,空气中瞬间蔓延开一股腥苦的药味。 门外清儿听见里面的动静,连忙跑了进来。 “二夫人……” 她一进门,正好对上元氏望过来的视线。 那眼神,很冷、很复杂。 清儿心中疑惑:“二夫人,怎么了?您、您怎么这么看我?” 转瞬间,元氏已经恢复了神色。 她强压着惊骇,故作平静地摇头:“无妨,是我逗浅浅,打碎了茶盏。” 清儿松了口气,看着地上的药汤颇显可惜。 “没事,奴婢这就清理,助孕汤一会儿再给您煎。” ------------ 第40章 青楼女子的女儿 元氏很努力地克制住立刻质问清儿的冲动,点头道:“嗯,你收拾收拾吧!” 清儿的动作很利落,没多时便把打碎的茶盏碎片都收拾妥当了。 “奴婢这就重新去煎药。” “等等。” 元氏叫住清儿。 “你把药材拿给韵儿煎就好,你陪我把浅浅送回花厅吧。” 清儿有些迟疑。 元氏微笑着问:“怎么了?怕你老家的秘方泄露啊?” “不是,奴婢怎么会这么想……奴婢这就去让韵儿煎药。” 清儿生怕被怀疑连忙答应下来。 横竖元氏深信她,不然也不会喝那助孕汤多年,重来没想过换别的药方。 让韵儿去煎药就让韵儿去吧。 “那奴婢去喊韵儿,您稍等片刻。” “嗯。” 清儿离开后,元氏唤来一个瞿府的家丁,低声轻语了几句。 瞿府的家丁都是签了死契的,就算到死,也是瞿家的鬼。 那家丁听了,立刻点头。 “小的这就去办。” 家丁离开后没多久,清儿回来了。 清儿伸手就要帮元氏抱温浅浅,温浅浅嫌弃地撇过了脸。 【我才不要一个青楼女子生的女儿抱!】 元氏又是一阵惊愕。 清儿……竟然是青楼女子生的吗? 她想起了清儿是怎么来到元府的。 当日清儿卖身葬母,她瞧着小小的人儿可怜,就给带回了府里,从此就成了她的贴身丫鬟。 所以,清儿当日葬的母,是一个青楼女子。 她今日吃的瓜,可是太多了。 她都要控制不住自己脸上的表情了。 “咳!” 元氏干咳一声,提醒自己在彻底查清之前要理智。 “清儿,你身上的熏香太重了,浅浅可能不喜欢,还是我自己抱吧。” 元氏说着,抱着温浅浅往外走。 清儿望着元氏的背影抿了抿唇,眼中浮现憎恶。 但那抹神色转瞬间便消失,替换上了往日乖顺的模样。 …… 花厅里。 瞿首辅还在痛骂已经死去的温承逸。 “死了好,死了清静!这事若是传出去,还不知道会不会牵连你,牵连我们全家。” 银柳虽是个丫鬟,可到底是一条活生生的命。 如今朝堂上弹劾他的人很多,人命关天的事情,或许会被那些弹劾他的朝臣大做文章。 好在,现在人死了,死无对证。 没有人会知道温承逸曾经害死了一条性命。 可瞿首辅骂着骂着,又感到无比痛心。 “怎么就教养成了这样啊!” “爹,您别伤心,都过去了。女儿现在不是生了浅浅吗?浅浅是个乖巧的,定不会走上歪路。” “嗯。” 元氏在此时踏进花厅。 “爹,娘,大姐姐。” 瞿氏微笑回应。 瞿首辅则是几步上前,亲热地抱过了温浅浅。 “浅浅,有没有想我?” 温浅浅连连点头:【浅浅想外祖父啦!外祖父,你很快就会有自己的亲孙子啦!有了亲孙子,外祖父也不要忘了浅浅哦。】 瞿首辅微微一愣。 亲孙子? 他下意识看向元氏,随后轻轻摇了摇头。 元氏没有子女运,他想抱上孙子,恐怕只能得等瞿行舟成婚了。 瞿行皓这一房,怕是以后都人丁单薄。 瞿首辅对元氏不是没有怨言的,别的朝臣到他这个年纪,早就子孙满堂,只有他,至今连一个孙子都没有。 朝臣们私下没少因为这个嘲笑他。 但元氏又是那么的安分孝顺,除了无子,他根本挑不出别的错来。 “你坐吧。”瞿首辅叹了口气说。 元氏心中失落。 她不是没看到瞿首辅刚才那欲言又止的神情。 她也提过,让相公纳一房妾室,可相公死活不肯,还为此跟她冷战了许久。 她也没法子啊。 但如今,事情似乎有了转机。 “我就不坐了。”元氏开门见山地让清儿把一个大檀木箱子搬进来。 “这是?” 她迎上众人疑惑的视线,说:“我跟浅浅有缘,这些东西是我给浅浅的见面礼。” 清儿顺势打开了箱子。 里面满满的一箱金子几乎要晃瞎众人的眼。 瞿氏大惊。 “弟妹,你太客气了!这么多贵重的东西,浅浅哪里能收?” “她能收的,我心甘情愿。姐姐若是不肯收,我便让人亲自送到您的府上去。” 元氏的父亲是三品顺天府尹,很是清正廉洁。 但元氏的母家是赫赫有名的大盐商,出嫁时,陪嫁比瞿氏还要多上一百零八担,可见其家境殷实。 这些东西对其他人来说很贵重,对元氏来说,不过是九牛一毛。 瞿氏最终还是推脱不过,只能收了那一箱金子。 “既是弟妹的一片心意,我替浅浅谢过你了。” 瞿氏福身道谢,元氏连忙侧身避礼。 “姐姐折煞我了,只是,我想让姐姐答应我,以后我想见浅浅,便来府上见她一面可好?” “当然可以!即便是你不送这些礼物,你也想来就来。” 妯娌俩彼此对视一眼,都露出了笑意。 而瞿首辅怀中的温浅浅已经哇完全傻了。 【好多……金子……我的个亲娘哩!】 她的心声逗的众人哈哈大笑。 瞿首辅见元氏也笑了,便猜到她也能听到温浅浅的心声。 他让清儿退出来,确认了一番后,轻声叮嘱:“此时只能我们家里人知道,切不可让外人知晓去。” “是,儿媳省得的。” 温浅浅却是完全无所谓。 【没关系哒,外祖父,反正就算他们知道了,也不能耐我何!】 随着她一日比一日大,她感到自己的灵力也愈发强大,不再是刚出生时,连让人修一条路都要睡上三五天才能恢复的弱鸡了。 元氏离开后,瞿首辅叹气。 “也不知道行皓这辈子……” 话说到后面,他都有些说不下去了。 温浅浅歪着脑袋。 【快啦!快啦!最慢下个月就能有孙子啦!】 瞿首辅被逗笑了。 “怎么可能?你二舅妈嫁过来十余载都没能有孕呢。” 温浅浅不高兴了。 【外祖父不相信浅浅。】 “信,外祖父信你!” 瞿氏离开首辅府之前,又按照温浅浅说的,见了云游。 她指着地上刚才元氏给的箱子。 “云游,这是你妹妹给你的见面礼,你打开看看。” “啊?”云游愣了愣,难不成是一箱子小孩玩具? 只是浅浅送的,就算是一箱子破铜烂铁,他也是喜欢的。 云游微笑着点头,伸手去开箱子。 ------------ 第41章 纯臣论 打开箱子的时候,云游已经做好了收下一箱小孩玩具的心理准备了。 然而箱子打开的下一秒,一抹金光瞬间亮起。 云游几乎被那金光闪到眼睛。 “这、这……” 瞿氏微微一笑:“你没看错,都是金子。” “这么多金子,我怎么能收?按理,我这个当哥哥的才应该给妹妹见面礼的。” 温浅浅立刻说:【二哥哥,我这些金子可不是白给你的。这是给你做生意的本钱。以后你把生意做大了,要分我五成噢!】 金子放着也是放着,不如让二哥哥拿钱去生钱。 这样她就有源源不断的金子了。 云游听笑了。 “浅浅,你就不怕二哥哥做生意失败吗?” 【不怕!二哥哥可是天生做生意的料。】 云游愣了愣:“这样吗……?” 他自己都不觉得自己有这样的才能,妹妹却这么相信他。 莫名的,云游心中坚定起来。 “娘,儿子不打算跟着外祖父读书做官了,儿子想出去闯一闯。” 瞿氏沉默一瞬,开口道:“你出去闯,娘没有二话。只是读书还是必须的。你外祖父门下也有一些商贾人家,我可以让他们教你一些经商之道。” 云游立刻点头:“好!” 比起四书五经,他的确更喜欢学经商之道。 母子俩说定后,就跟瞿首辅商量了这事。 瞿首辅对女儿的要求无有不从的,立刻给云游安排了人,教他经商之道。 他只是不明白,为何瞿氏会选中云游当养子。 温承逸死了,她也还有两个儿子啊。 只是一想到另外两个的现状,瞿首辅又是叹气。 真是家门不幸啊! 他们瞿家到底做错了什么,才要遭遇这些? 瞿首辅对以后的未来充满了迷茫。 他甚至觉得,瞿家从他儿子这一代之后,怕是要彻底没落绝户。 死透了。 如今,他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 瞿首辅满脸忧愁地目送瞿氏离开,殊不知,他的好日子才刚刚开始。 …… 另一边。 温弘深把银子给了乞儿们去散布谣言后,就去了大学士的私人学堂读书。 今日大学士给了一个考题。 是关于立嫡立贤的问题。 “大家可以各自说说各自的想法。” 学堂里能拜在大学士门下的,全是各府的嫡子。 因而大部分人自然是尊崇自古以来的“立嫡”传统。 然而也有人想到了宫中如今的情况。 尤其家中是太子党的,施施然开口:“自然是立贤。当今太子本不是皇后所出的嫡皇子,却因皇后所出的二皇子天生缺陷,口不能言,所以立了德妃所出的大皇子。若按照你们说的,立嫡长,那岂不是说当今圣上做的决定是错的?” 这话一出,众人纷纷噤了声。 没人敢说反驳明帝立太子的决定是错的。 毕竟这话要是传出去,那保不准就是砍头的大罪,甚至是要株连九族的。 太子党见众人哑口无言,露出了得意的神色。 大学士的视线扫过众人,最后落在了最后一排没有吱声的温弘深身上。 温弘深这两年在学业上突飞猛进,是他最欣赏的门生之一。 “弘深,你来说。” 温弘深心中早已经有了想法,只等着大学士叫他。 在座的贵公子们,他的身份是最低的,没有大学士喊他,他不能兀自开口,得罪了人。 现在大学士喊他,他立刻站了起来。 “先生,其实立嫡立长,老祖宗早有决断。只是当今圣上的决定也并非是错,圣上也是为了整个大明。” 前排的太子党冷笑一声:“弘深这话说的,简直是听君一席话,如听一席废话啊。” 大学士摸着胡须:“弘深,你两边都遵从,到底是站在哪边?” 温弘深不急不缓:“学生刚才还没说完。” “其实贤与不贤是可以伪装的,但是嫡庶与否却是一眼能辨。” “学生认为,如果庶子是真贤良,就不会为了一己私欲去抢嫡子的位置,而嫡子若能管束庶子,不行糊涂事,自然能保家族昌盛。” “所以学生认为,与其在这里争辩立嫡立贤,不如做个纯臣。” 纯臣论一出,学堂内鸦雀无声。 还是大学士先回过了神。 “好一个纯臣。弘深,你不愧是我最看好的门生。” “今天的课业,大家就回去按照弘深说的,写一篇《纯臣论》出来。” “是……” “好。” 众人答应着,再看温弘深时,不少人多了一分惊艳之色。 温弘深不卑不亢,跟众人一一道别,出了大学士的私塾。 等到周围没了人,温弘深才缓缓勾起了唇角。 纯臣论? 呵呵。 今天可真得多谢温承霆了。 若不是温承霆三年前跟他提过,他认识的一位六小姐曾经提出过这个“纯臣论”,今天他也说不出这番话来,更不会得到大学士的愈发看重。 他的大哥哥,还真是一个开发不完的宝藏。 只是…… 温弘深的眼神暗了暗。 他手上剩下来的温承霆的文章已经不多了,得赶紧让温承逸回百户府,他才能继续发挥他的才能。 也不知外面现在的流言传的如何了。 那帮乞儿散步在京师各地,大街小巷此刻应当是都知道了瞿氏的狠毒。 虎毒不食子,瞿氏把亲儿子赶出家门,必遭骂名。 所以,就算是瞿氏真的狠得下心不想让温承逸回去,也不得不让温承逸回去。 在京师,流言蜚语是能杀死人的。 他不信瞿氏那个好拿捏的软包子能顶得住这一波的流言。 想到这,温弘深颠了颠自己腰间的钱袋子,前往京师最大的茶馆。 这茶馆人来人往,络绎不绝。 只要随便找个位置坐下,就能听到京师时下的热门八卦。 果然,温弘深刚向小二要了壶茶,茶还没上呢,就听见隔壁桌的人隐约提到了“温承逸”三个字。 温弘深立马竖起了耳朵,换了个更靠近他们的位置坐下细听。 说吧! 骂吧! 将那瞿氏的恶行全部都说出来吧! 若不是有瞿氏的存在,他何苦做一个无法用自己身份的外室子? 若不是瞿氏,他娘亲和妹妹,何苦在乡下受苦? 瞿氏不能怪他,因为这一切都是瞿氏自己咎由自取! 只见那两个人喝了口茶,继续说起刚才的话题来。 ------------ 第42章 瞿氏的死期 “那温承逸说起来还算有点良心,也挺可怜的。” 温弘深下意识点头。 【对,莫名其妙被“亲娘”逐出族谱,能不可怜吗?】 “可怜?可怜什么?他这种人啊,就算死了也活该!” 【嗯?为什么突然骂承逸?这人搞错了吧?】 “像他那种孽障,若是老子生的,他一出生,老子就溺死他!” 【?】 “凌辱了人家清白姑娘,把亲娘的嫁妆输空,这样的家伙,从一开始就不配活着!也就是百户夫人心善,忍到现在才逐出家门。” 【什、什么?输空嫁妆?】 “也是!他现在自缢在牢里,也算是给自己积德了。就是可怜瞿氏和那姑娘了,哎!” “咚!” 温弘深倏然站起身,身后的长板凳因他突然的动作而撞倒在地。 那两个人下意识朝声音响起的方向看去。 只见神色阴翳的一个青衫公子快步朝他们走过来,一把揪住了他们其中一个的衣领。 “你干什么?!”被揪住衣领的男人脸色难看。 “我干什么?我还要问你在胡说什么呢?你跟温承逸无冤无仇,咒他自缢做什么?” 那人愣了愣,随即眉心拧起。 “这位公子,你是不是还不知道啊?” “我要知道什么?” “在下并非咒那孽障,在下说的都是实话啊。” “……什、什么?” “那温承逸今日晌午,被狱卒发现用稻草编的绳子吊死在牢里的房梁上。还有人亲眼看见狱卒把他的尸首往乱葬岗那边丢。我哪个字说的不是实话?莫名其妙!” 男人一把扯开温弘深揪着他衣领的手,直觉晦气,放下铜钱就要走。 “你站住!你胡说!” 温弘深拽住那人的手臂:“你在这里造谣,我要带你去见官!” “该死的!敬酒不吃吃罚酒,你找死是吧?” 男人也不是好脾气的,温弘深再一再二地找事,他抡起拳头就狠狠朝温弘深脸上砸去。 温弘深是个书生,又是被瞿氏娇生惯养养大的,哪里是人家做力气活出生的人的对手? 没几拳他就被揍得趴在地上,满脸是血。 “别打了,别在我们茶馆闹事啊!要打出去打!” 茶馆掌柜过来劝人。 那男人这才跟友人一起拂袖而去。 “公子,你没事吧?”掌柜的扶起了满脸是伤的温弘深。 温弘深心底掠过一道暖流。 这掌柜的是个好人。 日后他飞黄腾达,会经常来光顾他的生意的。 “多谢,在下没什么事。” 掌柜的松了口气,随后摊开了手。 “没事就好。你惹事弄坏了我三个茶盏,两个板凳,还点了一壶桂花茶,一共二两银子,给钱吧!” “……” “快啊!你要是不给钱,今儿这门,你可出不去了哈!” 掌柜的依旧笑眯眯的,表情跟刚才扶起他时无异。 温弘深的嘴角抽了抽,脸色肉眼可见地难看了起来。 亏他还以为,掌柜的是个好的! “掌柜的,动手的人可不是我,摔坏这茶盏和长凳的更不是在下,你何故找我要钱?” 温弘深还想讲道理,掌柜的扭头就叫了两个人高马大的伙计。 “给不给银子,一句话。” 温弘深沉默一阵,拿出了钱袋子里的银子。 掌柜的立刻眉开眼笑:“多谢公子,您走好啊!” “哦,对了,你是不是想问那个温弘逸啊?他现在就在乱葬岗里躺着呢!” “有位客观亲眼所见,扔在了乱葬岗的最里边。” “你若是他朋友,可得早点去看他,不然晚了,可就被那乱葬岗附近山上的野兽啃食,认不清脸了。” 温弘深脸色一变,连着唇瓣都开始发颤。 如果一个人说温承逸死了,那是造谣,但接连几个人都这么说,岂不是说明…… 温弘深突然疯了一样就往外跑去。 有个店小二疑惑地望着温弘深跑开的背影。 “掌柜的,方才那个挨揍的,是不是最近京师赫赫有名的天才少年郎,温弘深?” “诶?” “如果是他,那咱们岂不是……得罪了未来的状元郎?” “哐当——”掌柜的手里的银子掉在了地上。 …… 夕阳西下。 乱葬岗。 几只秃鹫正美滋滋地啃食着什么。 空气中散发着令人作呕的味道。 突然一道脚步声急促地响起,惊得那几只秃鹫发出叫声,展翅飞走了。 温弘深一路从茶馆跑过来,跑得两颊通红。 可真到了乱葬岗,一阵寒风吹过,他脸上的绯红散去,变成了一片苍白的面色。 他是第一次来这种地方,只觉浑身都在冒冷气。 可分明他刚刚跑过来跑得满头都是汗。 “不能怕!读书之人,不惧鬼神!” 温弘深安抚着自己,颤抖着腿肚子往乱葬岗最里边走。 如果掌柜的说的是真的,那温承逸此刻就在此处。 他咽了口唾沫,步履艰难地来到乱葬岗最里头,大着胆子朝坑里看去。 下一秒当他看清躺在里头的人时,双眸倏然瞪大,随后一屁股蹲坐在了地上。 “逸、逸、逸哥儿……” 那脸上毫无血色,身体呈现诡异的折叠的人,赫然就是温承逸。 几个时辰之前,还让他一定要救他的温承逸。 温弘深只觉腿间涌出一道暖流。 他……尿裤子了! “啊啊啊啊啊!” 好一会儿,温弘深才猛然从惊恐中反应过来,爬起来就跑离了乱葬岗。 死人。 他见到死人了! 死的还真是温承逸! 茶馆的男人和掌柜的都没撒谎,温承逸,真的死了! 离开乱葬岗后,温弘深好一会儿才能平复呼吸。 他随便找了间客栈换了衣裳,手还在不停发抖。 可他还是努力地控制着手里的笔,用生平最难看的字给温泽海写信。 他要告诉爹,温承逸被瞿氏害死了。 他要让爹休了瞿氏,让祖母打死瞿氏,为温承逸报仇! 逸哥儿是府中的哥儿们对他最好的那个,也是心底最纯粹,最善良的人,他连杀一只鸡都不敢,这么一个人,就这么活生生被瞿氏害死。 什么自缢,他可不信! 温承逸素来胆小,绝不可能做出这种事。 一定是瞿氏做的! 虎毒还不食子,瞿氏简直就不是人! 温弘深眼中冒着愤怒的火光。 温承逸死了,他的文章以后要从哪里去拿? 瞿氏,该死! 书信很快写完,温弘深直接给了一锭金子,让驿站快马加鞭送出书信。 他坚信,爹和祖母回来的日子,就是瞿氏的死期! ------------ 第43章 罪魁祸首 深夜。 街中响起打更的声音。 “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随着打更的人离开,有一道身影飞速从首辅府的后门进入二房的院内。 “二夫人……” 元氏早已经支开了清儿,她开门让人进来。 这人正是白天她派出去的小厮。 她低声询问道:“打听得如何了?” 那小厮立刻回答:“您让小的问的两件事,小的都打听清楚了。” “第一件,清儿的确是青楼女子所出,那青楼女子还曾经是怡香院的头牌,后来年纪大了病了,被怡香院的花妈妈赶了出去。” 元氏闭了闭眼:“你继续说。” “第二件事,您让韵儿交给小的的药渣也查清了,那方子是很厉害的避子汤。” 元氏顿时有些站不稳。 浅浅说的,竟的确是真的! 跟了她近二十年的贴身丫鬟,才是导致她不孕的罪魁祸首! 只听小厮继续说道:“小的去怡香院问了,那避子汤的药方,正是清儿向怡香院现任的头牌要的。” 元氏感到一阵头晕目眩。 还好她扶住了桌脚,才不至于跌倒。 恰在这时,瞿行皓回来了。 见两人不知在说些什么,元氏的脸色显得异常苍白。 他疑惑地走上前问:“夫人,发生了何事?” 元氏苦笑一声,将前因后果详细告知了瞿行皓。 瞿行皓还没见过温浅浅,听完元氏的话,不禁大感惊愕。 “浅浅……有如此神通?” “我知道你很难接受,但是我说的都是真……” “我信你。” “嗯?” “夫人,你说什么我都信。” 他相信元氏不会对他撒谎。 而且从爹这两天的状况看来,爹也是知道浅浅有神力的事的。 否则爹不会好端端的从太子党,变成二皇子党,费尽心思为二皇子回京师筹谋。 元氏心中一阵感动,但更多的是对清儿的恨意。 相公如此爱她,若不是有清儿从中作梗,他们不知已经有了多少个孩子。 何至于让相公到了这个岁数还膝下无子? “相公,我对不住你……” “不是你的错,都是那清儿搞的鬼,你又何错之有?” 瞿行皓安抚了元氏几句,随后命令那小厮:“把清儿给我抓过来!还有,让爹也过来一趟。” 他知道爹爹虽然平日里对元氏看似慈爱,实际对她多年无子心生埋怨。 知道了这里边的因果,爹定会对他夫人改观。 “是!” 小厮应声,快步往外去。 此时,清儿正在整理自己的被褥。 她是元氏的大丫头,也有自己独立的屋子。 “上邪,我欲与君相知……” 她心情极好地哼着歌谣,只因为今日温浅浅的到来,让元氏欢喜的同时又感到痛心。 为自己无子而痛心。 看到元氏不高兴,她就高兴。 然而下一瞬,房门突然被人踹开了,发出“咚——”一声巨响。 清儿吓了一跳,扭头看到进门的是两个人高马大的小厮,脸色顿时沉了下来。 “你们干什么?胡乱闯入我的房间,难不成是想让我家元娘子教训你们不成?” 两个小厮冷笑了一声。 “谁教训谁还不一定呢!绑起来!” “你、你们想干什么……”清儿下意识后退,但很快被那二人牵制住,五花大绑着往外拽。 “放开我!你们可知道我是谁?!” “我是二夫人的陪嫁丫头,二夫人从小待我如同亲姊妹,你们胆敢这样对我!” “我最后给你们一次机会,放开我!” 清儿不停地挣扎,但她一个弱女子哪里是两个男子的对手? 没一时,她就被押解着来到了花厅。 花厅内灯火通明,首辅夫妇,瞿行皓和元氏分别坐在上头。 四人的脸色皆是无比的难看。 清儿心中“咯噔”一声,顿感不妙。 但她还是强作镇定,被摁着跪下后便故作无辜地问:“夫人……发生了何事?您为何要将清儿绑来?清儿做错了什么吗?” 元氏别开了眼去,也不知是生气还是难过。 瞿行皓却是没那么多复杂的心情,直接将一袋药渣丢在了清儿面前。 “证据确凿,还不从实招来?” 清儿瞥见那药渣心中就猜到了大概,但她素来会伪装,哪怕证据丢在了眼前,还是一副不明白的模样。 “二爷,奴婢不明白您这是什么意思?奴婢要招什么啊?” “呵!你真是不见黄河心不死!来啊,把人带上来!” 不多时,一个身段纤细的青楼女子被押解进门。 看到那女人,清儿终于装不下去。 她愤恨地盯着那女人。 “你为何要出卖我!” 那女子无视清儿,拜过花厅上的几人后讨好地开口:“首辅大人,瞿尚书,就是她从小女子这里要走了避子汤的药方。” 瞿首辅面色冷沉地说:“你看看,是不是地上的药。” “是。” 女人应了声,蹲下身去捡那药渣。 片刻后,她站起身笃定地说:“就是这个,小女子每日都喝,不会错的。” “嘭——” 瞿首辅重重拍桌。 “贱人!你竟敢生出这等恶毒心思!” 瞿首辅向来是和颜悦色的模样,如今翻脸,吓得清儿抖了三抖。 就连一向慈祥的瞿夫人脸上都布上了一层冷沉沉的冰霜。 “来啊,把她给我拖下去,乱棍打死!” 元氏在这时转过头来。 “娘,先等等。” 元氏说着,迈步来到清儿面前。 “清儿,你自小我便待你不薄,当初更是为你娘出了安葬费,将她风光大葬。但你、你为何要这样对我?” 她伤心、愤怒、懊悔,却始终想不通清儿为何要这样做。 清儿自知死期将至,冷笑一声,决绝地望向元氏。 “因为你坏!你活该!你阻挠了我的梦想,我的幸福,我的未来,你怎么配有子嗣!” “你说你将我娘风光大葬,那是你应该做的!我不是把我的卖身契给你了吗?” “这不过是一场公平的交易,说起来还是你赚了,你拿这些事出来说,有什么意思?” 元氏细眉紧蹙。 她不理解。 “我何时阻挠过你的幸福了?” 清儿双目怨毒。 “何时?你竟然全忘了吗?” “在你成婚之后一个月,你自己许诺过我,要让我做二爷的妾。” “可你在那之后,再也没有提过这事!” ------------ 第44章 天大的好消息 “你给了我希望,又给了我绝望。” “既然你不想将二爷分给我,当初一开始为何要提!” “你的承诺就这么轻贱吗?” “所以我恨你!所以我要夺去你最想要的东西!” 元氏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睛。 “你、你竟只是因为这个,就给我喝十余年的避子汤?” 清儿冷笑。 “竟只是因为这个?我余生的希望,对你而言,不过是一件不值一提的事情吗?” 元氏根本就不是这个意思。 她只是觉得,比起一个男人,她们姐妹的情分要更重些。 她是爱行皓,但她也疼清儿。 所以她完全无法理解清儿为了行皓,绝了她想要子嗣的梦。 瞿行皓在此时走上前,扶住元氏摇摇欲坠的身子。 他漠然看着清儿,如同看着一只臭虫一般。 “你说阿阮的承诺轻贱?你可知,纳妾这件事她早跟我提过,是我不同意?” 清儿脸色变了变。 “不可能的……她那么在意你,怎么可能会开口提纳妾之事?她不过是在诓骗我,想要我一辈子对她忠心耿耿罢了!” 瞿行皓从鼻尖发出一声冷嗤。 “你的忠心有那么贵重?阿阮身边难道缺你这一个忠心的人吗?” “她从来都没把你当奴才,却是真心把你当成妹妹!” “实话告诉你吧,纳妾这件事阿阮不仅提了,还提了不下十次!” “就连两年前,爹见阿阮多年无子,提出让我纳妾,她第一个想到的就是你!” “只是我还是没同意罢了。因为除了阿阮,就算天上的仙女我也不要,何况是你这么一个奴才?!” 他们成婚之后,爆发过的唯一一次争吵也是为这事。 他告诉元氏,他不是物件,她这么做不仅伤他的心,更践踏他的尊严。 那之后,元氏才没有再提过这事。 清儿每听瞿行皓一句,脸色就白上一分。 到最后,她的脸色已经苍白如纸。 瞿行皓已经懒得再费口舌,他方才说那些,不过是想让清儿感到羞愧,致死都对元氏愧疚。 “拖下去,直接打死!” 清儿跟瞿氏的银柳不一样,清儿是签了生死契的奴才,不是银柳那等自由身。 他们就是当着官府的面把人打死也无人会管。 清儿听到这话,心里终于生出后悔和恐惧。 “夫人……不,姑娘!救我!奴婢知道错了,奴婢以后再也不敢再犯了,姑娘,你再给我最后一次机会吧!” 清儿说着就要抱住元氏的大腿。 但瞿行皓眼疾手快,一脚把人踹飞了出去。 “立刻拖出去!” “不!不要!饶命,饶命啊!” 伴随着清儿撕心裂肺的哭嚎,板子一个接一个落下,声音很快趋于平静。 花厅内的人听着外边没了动静,均是露出了解气的神色。 这个贱婢,差点害他们二房断子绝孙。 “儿媳妇……” 瞿首辅走到元氏面前,面上满是愧疚。 “以前是我这个当公公的有错,你切莫放在心上,以后我这个公公会加倍弥补你。” 元氏是个善解人意的。 她摇摇头,道:“您言重了。我十年无子,换做嫁到别的府上,早就被家中长者一直休书赶了出去。您虽难过我无子,却从未苛待过我,媳妇记着您的好。” 瞿首辅松了口气。 瞿夫人更是牵住元氏的手软声说:“我瞿家娶了你这么个媳妇,是我们的福气。日后,我定会把你当做亲闺女一般疼着。” 元氏双目含泪地点头。 “对了。”瞿首辅想起一件事,问:“这么多年你都没察觉异样,这次你是怎么察觉到那贱婢的不对的?” 元氏露出了笑容。 “是浅浅,浅浅告诉我的。” 众人均是一愣。 他们以为元氏一个嫁过来的是听不见浅浅的心声的。 看来元氏注定跟他们是一家人。 “好孩子,那你得好好谢谢浅浅才是。” “媳妇省得的。明日一早,媳妇就去登门道谢。” “只是……”瞿夫人迟疑着开口:“你喝了这么多年避子汤,不知停药之后,能否……这事浅浅有跟你说过吗?” 元氏正要摇头,那青楼女子忽然开口:“瞿夫人,这个您不必担心,我们青楼的女子虽日日接客,却也都想着有朝一日能得到自由身,嫁为人妇。因而我们早有方子,能破那避子汤的药性。” 几人均是眼睛一亮。 元氏无比激动地率先询问:“是什么方子?” 青楼女子笑道:“我这就为您写来。只是……不知我写了这方子,诸位还会怪罪我吗?” 瞿首辅大手一挥:“你本也不知道那贱婢拿了药的用处,不知者不罪。你只消写了方子,我们便放你回去。” “多谢首辅大人!” 青楼女子得了希望,立刻把方子写好交了出来。 瞿首辅也说到做到,让那女子不要透露此事之后便查人把人送回怡香院去了。 春宵长夜。 二房那边的房中发出阵阵嘤凝。 一颗巨门星划过了夫妻宫,渐渐消失于长空中。 温浅浅躺在瞿氏为她定做的婴儿床上,在月夜下露出笑容。 嘿嘿,她温浅浅可不是一个只拿好处不知回报的人。 二舅妈赠她那么多的金子,那她就赠二舅妈一颗助孕巨门星吧! 她应当很快就会有小表弟了。 转眼到了次日。 温浅浅昨晚用了灵力驱动了巨门星,小小的身体还是累到了,这会儿睡得正沉呢,银杏就快步进门禀告。 “姑娘!” “嘘!”瞿氏忙做了个噤声的手势,但还是晚了。 温浅浅睁开了睡眼朦胧的眼睛,因着起床气,不满地哼唧了几声。 银杏连忙跪下。 “是奴婢的不是,奴婢吵醒了四小姐。” 瞿氏轻轻摇头:“你素来是个沉稳的,应是发生了什么事才这么着急。你起来说话吧,无妨。” 银杏这才起身开口:“是宫里娘娘身边的钱嬷嬷来了,说是娘娘请您带着四小姐到宫中一叙。” 瞿氏一愣,随即露出欣喜的神色。 “姑姑要见我?” “正是。” “快!快为我准备诰命服……还有浅浅,得带上浅浅一起去。” 瞿氏高兴地一时间都不知道该先做什么了,甚至都忘了让银杏为钱嬷嬷准备茶水。 只因父亲同朝臣一起举荐大皇子为太子之后,皇后就跟他们断了关系,再也不愿见她了。 如今皇后愿意见她,说明她有意想缓和跟家里的关系。 这是天大的好消息。 ------------ 第45章 皇后好臭 温浅浅睡得迷迷糊糊,就被银星抱起来。 “四小姐,来换衣裳。” 【不要!我要碎觉!】 银星一愣,惊恐地瞪大了眼睛。 “姑姑姑姑娘……” “什么姑姑,你好好说话!”银杏瞪了银星一眼。 “不、不是……是我听到了四小姐在说话。” “你瞎说什么呢?” 下一瞬。 【好吵!银星姐姐吵,银杏姐姐也很吵!再吵我碎觉,我可就生气了!浅浅很生气,后果很严重!】 银杏也愣住了。 她也听到了。 瞿氏看到二人的反应,无奈,只好将温浅浅的不普通说与二人听。 “浅浅生来不凡,你们能听到她心声的事切不可对外人提起。” “是,姑娘。” “是!怪不得姑娘突然知晓了那么多的事,原来是有四小姐的神力相助。” “嗯。”瞿氏点头,眼中却盛满了忧愁。 她本以为这个秘密只有她一个人知晓,结果这才不出一个月,知晓此事的人就两只手数不过来了。 她也不知道她还能瞒多久,护着浅浅多久。 只求上天庇护,切勿让浅浅因不凡而遭人算计。 到最后,温浅浅还是不肯配合,瞿氏一脸的无奈。 浅浅虽有神力,却到底还是孩子心性,什么皇后娘娘,都没有她睡觉重要。 瞿氏只能找了个襁褓将她的寝衣裹住,这才坐上去往宫里的马车。 马车驶入宫门不久,瞿氏就得下车步行了。 晨时的风凉,瞿氏紧紧抱着温浅浅,不让她吹到任何冷风。 很快,几人便来到了皇后所在的坤宁宫。 皇后乃后宫之主,但自从大皇子成了太子后,坤宁宫就不复往日繁华,变得门可罗雀。 所有人都以大皇子的母妃德妃马首是瞻。 在德妃因太子拿到协理六宫之权,跟三皇子母妃,也是皇帝如今最宠爱的宠妃丽妃分庭抗礼后,这儿便更加无人踏足了。 皇后现在仅有的,也只有皇后这个头衔。 甚至去去年年末时,还传出皇后宫里用的银炭都不够的消息。 一国国母,连冬日用的银炭都不足,这若是真的,后宫不知多少嫔妃在暗地里笑话皇后如今的窘态。 “瞿娘子请喝茶,皇后娘娘一会儿就到。” 钱嬷嬷奉上茶后走入了内室。 瞿氏将温浅浅交给银杏照料,她拿起茶盏想喝茶驱一驱寒气,茶水一入口,她脸色顿时微变。 是去年的陈茶。 不说嫔妃们了,就是她府上都不用去年的陈茶了。 难不成姑姑如今,真跟外界传的那样……生活拮据? 可姑姑她……是皇后啊! 瞿氏不由得揪紧了手中的帕子。 就在这时,脚步声响起。 瞿氏抬眼望去,瞥见一抹明黄的裙角。 在大明,明黄色只有帝后才能享用。 瞿氏恪守礼节,没继续往上看便直接跪了下来。 银杏、银星二人也紧跟着跪倒。 “起来吧!自家人,何必客气?” 温柔至极的声音响起。 瞿氏微微一福身,这才起身抬头望向坐在上首之人。 只一眼,瞿氏的眼眶立刻红了。 姑姑老了。 她的鬓边竟生出了不少银丝。 娘跟姑姑同岁,可就是连娘都还没有这么多的白发。 “姑……皇后娘娘。”瞿氏险些喊错称呼。 瞿皇后摆了摆手,让其余伺候的都出去,只留了钱嬷嬷在。 “现在没有外人了,不必叫我皇后,我们就当寻常人家唠家常。锦芯,你近来可好?” “好,锦芯一切都好。您、您怎么……” 瞿皇后下意识摸了摸鬓边的白发。 她苦笑一声,说:“岁月不饶人。只是你,还是跟从前一样年轻。” “姑姑别闹我,锦芯已是四个孩子的娘了。” 两人聊着聊着,那种刚见面时生疏感很快被冲淡。 到底是血浓于水,又怎会因为数年没见就回不去过去呢? “当年……我也是气急了。” 瞿皇后后悔地叹了口气。 “当我那日得知大哥他竟站在德妃那边,我几乎要呕血!” “可后来想想,大哥就是那样的人,不说我,就算换做是你坐在我这个位置,他也还是会为了大明的江山社稷选择大皇子。” “他并非不在意我这个妹妹,他只是太刚正不阿了。” “只是等我想清楚时,我们已经断绝了兄妹关系,我、我也低不下头跟他认错。” 瞿皇后年轻时就是高傲倔强的。 何况她当时已经是一国国母,如何低头向臣子认错? “姑姑不必多说,我、我爹,我娘,他们都明白的。你们虽然多年没有来往,可您知道吗?每日下朝,他都要绕路出宫,就为了看一眼您的坤宁宫。” 瞿皇后一愣,随即泪水漱漱往下落。 “是我错了,锦芯,你帮我告诉他一声,是萝娘错了。” 萝娘,是瞿皇后待字闺中时的称呼。 瞿氏连连点头。 聊到后面,瞿皇后终于想起了温浅浅。 “锦芯,你还没让我抱一抱你的女儿。” 瞿氏聊得太投入,竟也忘了这点。 她忙让银杏将温浅浅抱来。 温浅浅还在沉沉地睡着,嘴角有透明的口水。 但看口水在光的折射下晶莹剔透,看起来似乎是甜的。 “浅浅长得好生美貌。” 就连瞿皇后见到温浅浅都发出了惊呼。 瞿家女子以貌美著称,瞿氏当年就是京师风靡一时的美人。 瞿皇后便更不用说了,皇帝当年还在皇子时,就对瞿皇后一见钟情。 可两个人加在一起都比不了温浅浅。 哪怕她还是个还没张开的婴孩。 “等浅浅长大了,以后不知多少好儿郎要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了。你得趁早加固一下你家的门槛,别被媒人踏破了。” 瞿氏摇头:“我可舍不得浅浅嫁出去,我得让浅浅招婿进来,这样她便不会被婆母欺负了。” 温老夫人对她的苛待,她不愿温浅浅也遭受一遍。 瞿皇后听笑了。 “真正的好儿郎哪里肯当赘婿!” 就在这时,睡梦中的温浅浅突然不舒服地拧起眉头。 【臭、好臭!】 【娘亲,快带我走,这里太臭辣!】 【浅浅不喜欢臭味,对这臭味闻不了一点!】 瞿氏听着心惊。 皇后的宫里,哪里能有臭味? 明明到处都熏了香,空气中都是芳香味。 还好皇后听不到,否则…… 可下一瞬。 “锦芯,方才可是浅浅在说话?” ------------ 第46章 地下的血人 瞿氏震惊地看向瞿皇后。 “您、您听到了?” “看你这反应,还真是浅浅在说话?” 瞿氏有苦难言。 还说瞒着,怎么又多了一个人能听到浅浅的心声? 那浅浅刚才说皇后的寝宫臭,岂不是被皇后听到了? 到底是身份有别,瞿氏在得到皇后的回答后,匆忙抱着温浅浅跪下。 “娘娘赎罪,浅浅还未满月,不懂规矩。她方才的胡言乱语您千万不要放在心上啊!” 瞿皇后震惊。 “浅浅……还未满月,竟已经能说话了。这、这太不可思议了!” 震惊之后,瞿皇后才反应过来,连忙将瞿氏扶起来。 “快起,你跪着干什么?本宫哪里会跟孩子计较?何况浅浅还是本宫的外孙侄女,打断骨头还连着筋呢。” 瞿氏这才敢松一口气。 “姑姑,浅浅并非会说话,您听到的只是她的心声罢了。” “原来如此!怪不得我看她的小嘴都没张开呢。” 瞿皇后笑了笑,有些激动地从瞿氏怀中抱过温浅浅新奇地轻哄。 “浅浅,我是你姑奶,叫姑奶啊。” 温浅浅有些抗拒。 【不要,姑奶这里臭,浅浅要回家!】 瞿皇后的表情僵了僵。 瞿氏连忙训斥:“浅浅,不可胡说!” “锦芯,无妨的。” 瞿皇后轻轻摇头,示意自己不在意。 她随后询问温浅浅:“浅浅,告诉姑奶,你是闻到了什么?是这屋子里的熏香你不喜欢吗?” 【不是熏香,是臭味!】 瞿氏急了。 她家浅浅是最聪慧不过的孩子,今日怎么一直这样? 难不成,是这寝宫之中真有什么味道? 但就算有味道,也不能直言啊。 毕竟对方可是皇后,饶是一家人,说话也得注意分寸。 “浅浅,别瞎说了。” 瞿皇后却隐约察觉有些不对,小孩子是不会撒谎的,她肯定是真闻到了什么臭味。 想到这,她示意瞿氏别说话。 “浅浅,告诉姑母,你闻到的臭味是什么样的?你能找到臭味的来源吗?” 瞿皇后想的是,莫非是哪里有死老鼠死在这里? 浅浅如此不凡,能用心声跟她们说话,指不定嗅觉也比她们要灵敏些。 【可以。】 温浅浅点点头。 【臭味就在我们的脚下。】 “脚下?”瞿皇后连忙低头去看。 新铺的黄地缠枝莲纹栽绒地毯干干净净,并且十分平坦,不可能有死老鼠的。 钱嬷嬷顺着皇后的视线看去,立刻眼观鼻鼻观心地掀开了地毯。 除了那金砖,就是灰尘都没有。 瞿皇后蹙眉:“难不成,是这金砖之下?” 【是啊,就在金砖之下。可臭可臭了。】 【不仅臭,还恶毒!常年闻着这臭味的人,很快就会被病痛缠身。】 病痛缠身…… 瞿氏下意识抬起眼皮看向瞿皇后。 瞿皇后这两年,衰老的的确是快了些。 哪怕那德妃刻意苛待皇后,也不至于到这程度。 她家浅浅说的有理有据,想来应该八九不离十。 毕竟她的确说出了很多他们以前根本没想到过的事。 就连云游也是浅浅找回来的。 看来,浅浅并不是没规矩,而是,这金砖之下真有蹊跷。 瞿氏迟疑了一瞬,冒着大不韪开口:“姑姑,浅浅这孩子虽然还是孩子心性,但她数次三番说有臭味,许是底下真埋了什么有臭味的东西……” 瞿皇后沉下来,吩咐钱嬷嬷。 “去把力气大的都叫进来,将这金砖掀开看看。” 钱嬷嬷有些迟疑地说:“可是娘娘,这金砖可是半年前内务府刚刚修葺过的。二尺金砖的磨制耗时颇长,每工仅得三块,现在就掀开,内务府那边万一有怨言,告到陛下那里,咱们的日子可就……” “本宫是皇后!” 就是瘦死的骆驼也比马大! 内务府仰仗德妃鼻息,苛待她久已,若是今日真让她发现了问题,她说不定能把让陛下收回德妃的协理六宫之权。 若是这金砖之下没问题,那她大不了厚着脸皮亲自去请内务府的人过来。 她以前是心如死灰,不愿管这些腌臜事。 就连冬日银炭短缺,她都没吱过声。 可现在大哥似乎有意重新扶持她的妄儿,那她自然要重新立起来,不再做那人人可欺、人人嘲笑的无用皇后。 “是!”钱嬷嬷看着自家皇后隐约恢复了些往日的神采,当即也顾不了那许多,出去喊人了。 只要她家娘娘愿意重振旗鼓,被那内务府告一状又如何? 随着坤宁宫众太监动手,那二尺金砖被一块一块掀开。 瞿皇后盯着那地面,突然瞳孔一缩,惊呼着后退:“啊……” 饶是这坤宁宫中最年长的钱嬷嬷也被那金砖之下的东西吓了一大跳,甚至忘了去扶差点跌倒的皇后。 只见金砖之下竟不是土,而是被人挖开了一个洞。 那洞中,赫然放着一个血淋淋、像是人形的东西。 恶臭一阵阵从那东西身上传出来,坤宁宫传出一声又一声惊呼。 人人都惊恐地逃离那个洞口。 “娘娘……”钱嬷嬷这时候回过了神。 她到底年长些,知道的东西多些。 “这东西,看起来像是民间所说的旱魃!” 瞿皇后脸色苍白。 她正要说话,突然听到了温浅浅的心声。 【这就是旱魃。旱魃活着的时候,所到之处可造成旱灾。】 【但死后被人做成血魃,有使人快速衰老、缠绵病榻之效。】 【好臭,太臭啦!宝宝要回家!】 瞿皇后努力恢复镇定。 她开口道:“钱嬷嬷,去叫陛下过来!” “是!” 钱嬷嬷绕过洞边,快步跑了出去。 她虽然年纪大了,但好在腿脚灵活,没一时就到了当今明帝所在的乾清宫。 明帝正在批阅奏折。 手指翻到瞿首辅上奏的奏折后,神色微微一僵。 瞿首辅是太子党的人,当初他带着一众朝臣举荐大皇子为太子的时候,他也惊讶了好久。 毕竟皇后所出的二皇子,才跟瞿家是一家人。 而且当初,也是瞿首辅举荐二皇子远赴边疆,跟瞿行舟一同打击边疆来侵犯大明的小国。 瞿首辅那么做,一是二皇子虽口不能言,却文武双全,去了边疆,可保大明战胜而归。 二是,留着二皇子这个嫡出在京师,对太子和大明的社稷巩固不好。 可昨日,他却当朝提出,让打了胜仗的二皇子回朝。 他有点看不懂这位内阁首辅了。 “陛下!” 门外突然响起一道老媪的声音。 ------------ 第47章 旱魃现世 乾清宫内无比安静,所以明帝清晰地听到那老媪用恳求的语气说:“赵公公,皇后那边出了大事,老奴这才厚着脸皮来求见陛下,求您通融!” “哎,钱嬷嬷,不是在下不通融,实在是……陛下批阅奏折时,不许任何人打搅。您在皇后身边伺候多年,这个规矩您也是知道的啊。” “可是皇后娘娘那边是真的出事了,这事拖不得啊!” “钱嬷嬷,那不如您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何事,等陛下批完了奏折,我立刻禀告陛下。” 钱嬷嬷的声音很为难:“这……” 明帝按了按太阳穴,想起了已经许久不肯见他的皇后。 自从他立了太子之后,皇后这个人,好像就从他的世界消失了。 他是九五之尊,哪怕两个人有多年感情,哪怕他心里深爱着皇后,可皇后不肯低头,他是不能先低头的。 所以,在他听说皇后竟被内务府克扣银炭时,比起生气,他更多的是期待。 期待皇后主动来找他,哪怕是骂他一句也好。 但皇后没有。 因着皇后没开口,内务府的事,他也只能当做没发生过。 可距离那事发生已经过了半年,钱嬷嬷现在居然来找他了,这是不是说明,皇后终于想通,愿意低头了? 明帝轻轻一咳嗽,外面说话的声音戛然而止。 “赵保,发生了何事。” 大太监赵保连忙跑进来,忐忑地跪在地上禀报。 “启禀陛下,是皇后娘娘身边的赵嬷嬷。” “她说皇后宫里发生了大事,让您过去一趟。” “大事?何事?” “钱嬷嬷不曾跟奴才说。” 明帝放下奏折。 “既是发生了大事,那朕就亲自过去一趟吧!” “是……”赵保应声,连忙准备圣驾。 门外,钱嬷嬷看到明帝,刚要跪下,就被明帝扶了起来。 “皇后让你亲自过来,必定是出大事了,不必多礼,直接走吧。” 路上,赵保的小徒弟何四忍不住好奇地低声问:“师父,陛下不是最不喜别人打搅他批奏折吗?就是如今最受宠的丽妃,上次送了甜羹过来,打扰了陛下,陛下都大发雷霆,冷了她好些时日。怎么这钱嬷嬷却……” “你懂什么?”赵保摇头,拍了拍小徒弟的脑袋:“你小子要学的东西还多着哩!” 他是从潜邸的时候就跟着陛下的,陛下对皇后的心,他是最清楚的。 饶是所有人都以为皇后早已经无宠,他却每逢佳节都不忘往皇后那边跑一趟,就是因为深知这一点。 什么丽妃、德妃,在陛下心里,都比不过皇后一根手指头。 只是皇后太倔强也太高傲了,陛下这些年,不过是有意磨一磨她的性子罢了。 在这深宫之中,想保全自己,便不能再是以前的性子。 这不?皇后一低头,陛下立刻就屁颠屁颠过去了。 哪里有被打扰批奏折发火的样子? “师父我没什么好教你的,就教你一句话。对皇后谦卑些。” “是……” …… 明帝到达坤宁宫的时候,坤宁宫里外都围满了人。 他们都听说了皇后突然掀了内务府刚修缮好的金砖,好像从那金砖之下,发现了不得了的东西。 只是这毕竟是坤宁宫,他们不敢随便乱闯,只能远远地瞧着。 眼见一抹明黄靠近,宫女太监们吓了一跳,立刻四散开来。 “皇上驾到——” 随着赵保极具穿透力的声音传来,瞿皇后的手微微抖了抖。 她……已然三年没见陛下了。 她年轻时总以为爱情是永恒的,但现在看来,爱情是瞬息万变,并且可以转移的。 她三年没见陛下,陛下也三年没有过问过她。 如今她被旱魃害得早早生了白发,对陛下的爱意,也随着青春一起死了。 今日叫他过来,她只想解决了那害她之人。 随着那抹明黄跨入台阶,所有人连忙跪下。 “陛下万安。” 皇后心里对明帝再有不满,也没忘规矩,迎上前行礼。 瞿氏则是抱着温浅浅,恭恭敬敬地跟在皇后身侧半步行礼。 “都起来吧!皇后,钱嬷嬷说你这里出了事?不知是何时?怎么你这宫里的人都在你寝宫里?” 皇后这才起身,慢慢抬起了脸。 明帝终于看清了皇后的脸,却是露出了无比惊讶的神色。 皇后怎么……老了这么多? 赵保那厮不是上个月才刚禀告他,说皇后一切都好吗? 这叫一切都好? 还有,这里面怎的有一股浓烈的腥臭味? 难不成这些宫女太监们平日都不打扫的吗? 他正欲询问皇后,却见皇后侧开身,露出了身后的场景。 在看清地面上的洞里,躺着的血淋淋的旱魃时,明帝倏然瞪大了眼睛,一副见鬼的表情。 “这、这是什么东西?!” 皇后神色淡淡:“赵嬷嬷,你说吧。” 她实在是不想跟明帝多废话半句。 赵嬷嬷顺势上前解释。 “陛下,这是旱魃,奴婢早年没进宫的时候听村里的来人说起过!” “旱、旱魃……” 明帝也想起来,古书中的确有关于旱魃的记载。 明帝下意识后退两步,他怎么都想不到,皇后让他来,竟是因为这恶心东西。 他厉声询问道:“旱魃怎会出现在皇后的寝宫?” “回陛下的话,娘娘今日总闻到这宫里有股臭味,奴婢们以为是哪里有死老鼠,却怎么都寻不到老鼠的尸体。” “今日百户夫人来见娘娘,发现那气味来源正是在那金砖之下。” “于是奴婢们就掀开了这金砖,这一掀……就看到了这东西。” “娘娘便让奴婢求见您,让您彻查此事。” 明帝深吸一口气。 “赵保!” “奴才在!” “把前些日子负责修缮坤宁宫的人全都给朕抓过来!朕要亲自审问!” “是!” 赵保离开后,明帝便下令让宫女们把皇后的东西都搬到延禧宫。 “延禧宫正好空着,这东西晦气,就算移走也不好住人。在他们收拾好之前,你先住到朕的乾清宫去。” 皇后下意识就要拒绝。 她在坤宁宫住了二十多年,到底是有感情了。 而且,她不想住到乾清宫,跟皇帝日夜相对。 可旁边的赵嬷嬷率先大着胆子开口:“娘娘,咱们就走吧!奴婢想着,近来您身体越发憔悴,或许是这旱魃的问题,就算移走了,也不知还会不会留下晦气。” 皇后眉头轻蹙,刚要说话,突然听到温浅浅的奶音:【快搬走快搬走,这旱魃就算移走,留下来的影响也会持续三年之久。】 ------------ 第48章 想要她的命 瞿皇后微微一愣。 三年…… 影响竟能持续那么久,那她不想搬也得搬了。 只听温浅浅的声音再次响起。 【幸亏姑奶有皇家龙气庇佑,寻常人被这旱魃影响两个月,早就归西了!】 【但哪怕有龙气庇佑,姑奶您最多也只能再撑两个月。】 皇后听到温浅浅说的,脸色微变。 放了这旱魃之人是想要她的命啊! 瞿皇后不是怕死的人,但她也不会主动去找死,于是点头:“那就依照陛下说的做吧。” 她说完,突然瞥见明帝神色一僵,突然目光看向了瞿氏怀中的温浅浅。 但转瞬间,明帝的神色就恢复了正常。 瞿皇后蹙起眉。 难不成陛下也能听到温浅浅的心声? 只听明帝说:“这旱魃的味道实在难闻,你们都随朕去乾清宫吧!” “是!” 在场的人谁也不想看那恶心的东西,纷纷随着明帝和皇后离开。 瞿氏未得皇后准许离开,只能抱着温浅浅跟上去。 与此同时,消息传到了德妃的长春宫。 听了宫女的禀报,德妃一贯慈悲的神色浮现出了一丝裂缝。 “皇后怎么好端端的会掀开那金砖!” “听说……是闻到了宫中有臭味,这才寻到了咱们放在那地下的旱魃。” 德妃咬牙切齿:“她的鼻子怎的那么灵?本宫明明安排了内务府送去了不少花和熏香,她日常就爱熏香,应该能遮住那气味才是。” “这奴婢就不知道了,不过,娘娘……当务之急,是想想咱们下一步该怎么办。若是查出旱魃是我们安排的,那我们岂不是……” 德妃微微眯起眼,随后展开紧蹙的眉头。 “都不要随意乱动,陛下查不到我们这儿的,我们着急想掩盖,反而容易露出马脚,我们就当什么都不知道吧!” “可万一内务府出卖了我们……” “不可能!他们家眷的命都捏在本宫手里,哪怕严刑逼供,也绝不可能出卖本宫。” “是……” “退下吧!” 德妃摆了摆手,继续跪在蒲团前,一下一下地盘着手中的佛祖诵经。 “求佛祖庇佑……” 那虔诚的模样看起来是那么的悲天悯人。 …… 乾清宫。 赵保能成为明帝旁边的大太监也是有点手段的,只一炷香的功夫,便将内务府所有参与了修葺皇后寝宫的人都抓了过来。 其中为首的,正是内务府大总管,张顺。 张顺从前还是小顺子,是得了德妃的提拔,才一路当上内务府大总管。 就是明帝身边的赵保见了他,都得给三分薄面。 张顺还不知发生了什么,被赵保带来后,规规矩矩地给明帝磕了个头。 “小顺子参加陛下,陛下万岁万万岁。” “起来!” “多谢陛下。不知道陛下找奴才什么事?” 明帝开门见山:“皇后宫里的旱魃,可是你放进去的?” 张顺一愣,随即露出一副疑惑的样子。 “旱魃?什么旱魃?” 明帝瞧着他的表情不似作假,冰冷的语气随着缓和了一分。 “旱魃是精怪,如今被人做成血魃,就放在皇后寝宫的地下。” “皇后寝宫的金砖是你派人修葺的吧?” “此时你一旦也不知情?” 张顺露出大惊失色的神情。 “还有这事儿?陛下,奴才不知道啊!请您给奴才三天时间,奴才必定为您和皇后查清真相!” 明帝迟疑一刻,终究是点头。 “那就……” 话未说完,一道奶音在他身侧不远处响起—— 【让他去查,三天之后就可以得到一只替罪羊喽!】 【这死太监真会装,明明就是他亲手把旱魃放进去的,还在这里当不知道!】 【不过他也是可怜,自己唯一的哥哥一家的命就攥在德妃手里,他敢不听德妃的命令害姑奶吗?】 明帝的手抖了抖。 那声音又出现了。 他一开始还以为是幻听,现在却是确定这声音是真实存在的。 他的目光再一次落在温浅浅身上。 温浅浅似有所觉,朝明帝看来。 【看宝宝干什么?难道我脸上有脏东西?】 温浅浅疑惑地用小手擦了擦脸。 她这番动作让明帝终于确定了声音的来源。 他竟能听到这个奶娃娃的心声! 也是,他可是大明的主宰,真正的真龙天子,自然要跟其他凡人不同。 不过这奶娃娃怎么知道这么多? 这件事,竟是德妃做的吗? 德妃最是贤良淑德,平日里从来都不争不抢,只喜欢诵经拜佛。 从在潜邸的时候,她的心性就是好的。 而且德妃所出的大皇子已然是太子了,她怎么可能对皇后做出这等恶毒之事? 这完全没必要啊。 可既然这奶娃娃这么说了,他必然不能把彻查此事交给张顺去办了。 “赵保。” “奴才在!” “朕给你特权,你可以调用任何人马,彻查此事!” “是!”赵保连忙跪下磕头。 张顺脸色微变,大着胆子开口:“陛下,赵公公对内务府不熟悉,而且他还要伺候您,恐怕没有多少多余的心力。不如还是把此事交给奴才吧?奴才必定给皇后揪出那妄图残害皇后娘娘之人!” 【急了,他急了!听到要让赵公公去查,害怕了吧?】 明帝的脸色徒然冷沉下来,看向张顺的眼神彷佛能杀人。 “你别忘了,此时你也涉及其中,让你去查,岂不是有施公允?” 张顺露出委屈伤心的神色。 “难不成……陛下是疑心奴才?奴才可是从潜邸的时候就跟着您了啊……” “皇后娘娘对奴才更是有知遇之恩,在潜邸时就对奴才有多照拂,奴才怎么会做出这种昧良心的事?” 瞿皇后压着怒火。 若不是不能暴露浅浅的心声,她现在都想直接砍了这张顺! 方才浅浅的心声她可是听到了,此时就是张顺依从德妃的命令做的。 简直好生不要脸! 忘恩负义的狗东西! “陛下!”皇后起身,微微一福身后开口:“这张顺说的话也有几分道理,赵公公事多,恐没有那么多时间。不如,让臣妾自己去查吧。” 明帝犹豫片刻,刚要同意,余光就看到温浅浅打了个瞌睡。 【哪里需要那么麻烦哦?】 【算了!皇后是我姑奶,对我娘还不错,那我就帮她一把吧!】 ------------ 第49章 德妃大势已去 明帝听了心中疑惑。 不过是个还在襁褓中的奶娃娃,虽然比寻常孩子早慧许多,但她能有什么办法帮皇后查清真相? 她连翻身都还不会呐! 然而抱着温浅浅的瞿氏却是猛然想到,她家浅浅曾两次使用真言咒,让那心怀鬼胎之人说出实情。 “浅浅,你帮帮你姑奶。”瞿氏用仅有她们二人能听到的声音说。 以前她对浅浅的能力还有所怀疑,但现在已然对她的任何话都深信不疑了。 哪怕浅浅指着明帝说他是一头猪,瞿氏都信。 信任,就是这么经过一件事一件事累积起来的。 【好哒!娘亲!】 【不过我有个条件,今晚睡前让我多喝一瓶奶!】 瞿氏无奈点头。 她家浅浅太会吃了,她担心浅浅变得跟温承治一样过度肥胖,所以严格控制她的饮食。 尤其是睡前。 温浅浅得了瞿氏的点头,立刻凝气凝神,汇聚灵力。 【真言咒,出!】 下一瞬,只见那张顺突然开口—— “陛下,奴才说实话!” “那旱魃是奴才亲自放进去的!” 明帝等人猛地抬眼。 “什么?!” 竟真是这奴才和德妃所为! 张顺瞪大了眼睛,下意识捂住嘴。 怎么回事! 他为什么要把这些真话说出来? “奴才……唔唔唔。” 他用力捂紧口鼻,以防自己继续说。 明帝沉声下令:“赵保,将他的手绑起来!” “是!” 赵保带着御前侍卫上前,轻松控制住张顺的双手。 张顺控制不住自己,立刻继续说。 “奴才是听从德妃娘娘的吩咐,千方百计去寻了旱魃的尸首,并且把它做成血魃,寻了个修葺皇后寝宫的由头,在神不知鬼不觉的情况下将其放在皇后寝宫的地下。” 该死的! 他在说什么?! 别说了啊! 张顺快疯了,可他的嘴皮子却利落的要死。 “那血魃不会一朝致命,只会在潜移默化中让皇后快速衰老。” 温浅浅笑得裂开。 【说,继续说,会说你就多说点!】 “奴才起先并不知那旱魃的用处,全是德妃娘娘告诉奴才的。” “就连如何做成血魃,也都是德妃娘娘亲自教奴才的。” 明帝大为震撼。 除了震惊此时真是德妃所为,还震惊于那个奶娃娃竟有让人说真话的能力。 他不着痕迹地瞥了眼温浅浅,随后收回视线,冷沉沉的目光如有实质般压在张顺身上。 “大皇子如今已是太子,且德妃向来以慈悲为怀,她为何要这么做?” “你这么说,可是为了给自己脱罪,故意栽赃陷害德妃?” “朕告诉你,你要是敢诬陷德妃,那就罪加一等!” 明帝已然知道张顺说的必定是实话,但德妃已是太子之母,该询问的话还是得询问一番,以视对太子的看重。 只听那张顺快速回答。 “大皇子如今虽稳坐太子之位,但后宫之主仍是皇后,德妃对皇后娘娘的存在很是忌惮。” “且二皇子虽口不能言,却是骁勇善战,学识渊博,可谓是文武双全。” “正是因为如此,德妃深怕大皇子这太子之位早晚要被二皇子抢走,故而让奴才利用旱魃去残害皇后。” “一旦皇后薨世,后宫主位的位置就必然是德妃娘娘的。” “二皇子没了皇后娘娘这个依仗,便彻底没了抢走太子之位的能力,可谓是一箭双雕。” 瞿皇后的眼睛刹那间变得通红。 是被气的。 这后宫之中,若有人还算能跟她聊得来,那便是德妃。 可谁曾想,她唯一当成姐妹的人,脑子里心心念念的竟然是要她的命。 饶是当初大皇子成了太子,她恨过明帝,恨过瞿家,却从未恨过德妃。 “陛下!” 瞿皇后在明帝面前跪倒。 瞿氏等人忙跟着跪下。 “求陛下给臣妾一个公道!” 明帝连忙将瞿皇后扶起来。 他瞥见瞿皇后鬓边的白发,心中更加愤怒。 “你不用说朕也知道该怎么做,朕不是是非不分的昏君。” “多谢陛下……” 明帝微点了下头,冷冷看向那脸色铁青的张顺。 “好一个一箭双雕!你们打的如意算盘可真响啊!若不是皇后偶然发现了旱魃,皇后岂不是真要被你们害死!” 张顺的身体抖得如同筛子。 死定了! 他是疯了才会说出真相,但此刻说什么都已经晚了。 “陛下饶命,陛下饶命啊!奴才也是没办法,都是德妃逼奴才的。奴才哥哥一家的性命就握在德妃手中啊!” 明帝闭了闭眼。 “拖出去,不管用什么办法,都要让他把所有参与了此事之人的名字都给朕说出来!” “是!” 侍卫们很快将张顺拖了出去。 “赵保!” 赵保上前一步应声:“奴才在。” “将德妃给我绑来!” 赵保听了这话就知道陛下已经完全信了张顺的话。 因为明帝说的是“绑”,而不是“请”。 德妃大势已去啊! 真是个糊涂人。 儿子已经是太子了,她还有什么不知足的呢?非得把事情彻底做绝。 这下好了,偷鸡不成反蚀了把米,把自己的命给赔进去了。 也不知道这事会不会殃及太子。 “奴才这就去。” 赵保领了命,带着几个御前侍卫前往长春宫。 温浅浅伸了个懒腰。 【好困,灵力又用完了。】 【不行,窝还不能碎觉,窝要看到恶人被惩治!】 【坚持,温浅浅!】 瞿氏听了觉得好笑。 她这女儿可真爱看戏,不过她也喜欢看! 谁不想看那恶人的下场呢? 但这是在御前,瞿氏很努力地收住了笑容。 然而瞿氏一抬眼,就看到明帝正盯着她们母女看。 瞿氏不由得打了个哆嗦。 莫非明帝看到她笑了? 她连忙规规矩矩地站好了。 只听明帝突然开口:“还不知道,她们是?” 瞿皇后顺着明帝的视线看过去,见是瞿氏,便介绍道:“这是瞿氏,是臣妾的侄女。她怀中抱着的是她的女儿,温浅浅。” “原来如此。” 明帝点了点头,召了瞿氏到面前来。 “这孩子生的漂亮,朕看了心中欢喜。不知道她有字了没有?” 瞿氏连忙回答:“小女只取了名,还没有字。” 瞿皇后在旁提醒:“陛下,浅浅还未满月呢!” 明帝这才反应过来,字都是在及笄礼时才由长辈取。 他听着温浅浅的心声,差点都忘记她还是个婴孩。 ------------ 第50章 全后宫最会装的女人 实在是这孩子太过非同凡响,让他忽略了年岁。 他甚至觉得,这孩子恐有仙术。 因为他隐约听到了这孩子提到了什么“灵力”。 如此非同一般的孩子,他得好好待她。 明帝不再迟疑,开口道:“朕跟这孩子有眼缘,就给她提前赐字吧,不知你意下如何?” 还未满月就由皇帝亲赐字,那是莫大的荣耀,大明开国以来,只有明帝的妹妹惠阳公主才有此殊荣。 瞿氏自然点头答应。 “不如,就叫明溶?溶字取自梨花院落溶溶月,柳絮池塘淡淡风,朕觉得甚好。” 瞿氏顿时吃了一惊。 “明”可是国号,且陛下登基就称明帝。 就是先帝最宠爱的惠阳公主的名字,都要刻意避开国号和圣上名号的。 瞿氏吓得都跪下了。 “小女哪里担得起这个字?陛下折煞我们了!” 瞿皇后也觉得吃惊。 “陛下,您说的可是同音字?” “非也,朕说的,就是大明的明。朕就是看着这孩子是个有福之人,才赐了这个字,你们不必惊慌。” “这……” “怎么?朕赐字,你不喜欢?” 明帝问的是瞿氏,眉宇间隐约已经有了一丝不高兴。 瞿氏连忙跪下。 “臣妇不是这个意思,臣妇只是……” 她还想推拒,却瞥见瞿皇后对着她轻轻摇头。 瞿氏只能谢恩。 “多谢陛下!浅浅能得此殊荣,是陛下的皇恩浩荡,我们全家都会记得陛下的恩赏。” 明帝这才满意了。 他看了眼温浅浅,小奶娃似乎是困极了,但却努力地支着眼皮,看得他莞尔一笑。 明帝一笑,瞿氏才放了心。 …… 长春宫。 德妃正闭着眼睛念佛经,突然手中的佛珠断了线,珠子一颗颗滚落在地。 她眼皮挑了挑,隐约有不好的兆头。 “娘娘,奴婢帮您捡……” 老嬷嬷上前,却被德妃拒绝。 “不必,本宫自己来。你去拿些米来,本宫今日还没捡佛米。” 德妃的日常非常简单,晨起用完膳后,先抄一卷经书。 然后再开始诵经捡佛米。 捡佛米就是跪在蒲团上,每念一遍佛经,就捡起一粒细米。 那佛米必须是供奉过的。 德妃每日都会捡小半碗佛米,大皇子被立为太子那日,更是捡了一整碗的佛米。 长此以往她落下了腰疼的毛病,却一日不曾落下。 宫里人人都知她的虔诚和与世无争。 这一次,陛下也必定会跟以前一样,不论发生何事,都不会猜疑到她这个信佛之人的身上。 然而这一次才捡了三粒佛米,外面就响起吵吵嚷嚷的声音。 “娘娘正在诵经,不知赵公公有何要事?” “自然是有大事。请德妃娘娘出来吧!” “娘娘诵经时不喜被打搅,赵公公不妨等上一刻。” “呵呵,今儿这事可等不了。” 德妃蹙眉。 “外面是何人在吵闹?” 老嬷嬷去开门,却见明帝身边的赵保正似笑非笑地望着她。 而赵保身后,赫然跟着两个御前侍卫。 其中一个侍卫开口道:“请德妃娘娘出来吧,陛下要见您。” 语气可以说是相当不客气了。 赵保扭过头,训了那侍卫一句:“德妃娘娘是太子之母,不可放肆。” “是……” “德妃娘娘,奴才赵保,奉陛下之命请您去乾清宫一趟。” 德妃把外面的动静听得一清二楚。 她放好佛米,从蒲团上起身,神情不见一丝慌乱。 她现在协理六宫,内务府的事务都要过她的手一遍,寻她过去应当也是走流程问几句话,所以她丝毫不慌。 “赵公公,陛下何事这么着急?”她走到门口,明知故问。 赵公公笑道:“您到了那边就知道了。” “那走吧!” 德妃让老嬷嬷搀扶着自己。 然而她刚走出两步,赵保又挡在了她面前,一副很抱歉的模样。 “还有何事?” 赵保笑了笑,说:“娘娘,奴才奉陛下之命,要将您‘绑’过去,烦劳您伸伸手,别让奴才为难。” 德妃眼皮一掀,祥和的脸上终于露出一丝跟寻常不同的神情。 “你说什么?” 她几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赵保很有耐心地又重复了一遍。 “陛下说,让奴才亲自将您绑过去。德妃娘娘,得罪了。” 他说着,手中的拂尘一抬,身后两个侍卫便上前绑人。 “荒唐!岂有此理!这可是德妃娘娘!” 老嬷嬷急了,忙挡在德妃面前。 “我家娘娘可是太子之母,你们敢绑娘娘?难道就不怕太子知道了,将你们……” “秋嬷嬷!” 德妃已然恢复了平静。 “他们也是奉旨行事,不要为难他们。” “可是……” “秋嬷嬷,本宫的话你也不听了吗?” 秋嬷嬷只好闭上了嘴,内心却是气愤难耐,死死盯着那两个侍卫。 她要记住他们的脸,娘娘不会放过他们的! “多谢德妃娘娘体恤了,您放心,我们只轻轻地绑一绑,不会弄疼您。”赵保说着,递给两个侍卫眼神。 那两个侍卫绕开秋嬷嬷,将德妃的双手用麻绳绑了起来。 只是饶是走个形势,轻轻绑在手上,一路过去也引得不少宫女太监们咬舌根。 德妃一路过来,算是丢尽了脸面。 但她不卑不亢,彷佛根本没被绑住双手,还是以前那副人淡如菊的模样。 这样子让赵保看了都不免怀疑起内务府张顺的话的真实性来。 然而德妃的自信,全都来源于对张顺的信任。 她料定了张顺不会背叛她,也不敢背叛她。 她只要沉住气,今日之事很快便会过去。 一炷香后,德妃终于到了乾清宫。 刚到台阶下,德妃就看到了跪在地上,正快速写着什么的张顺。 她视若无睹,只当跟张顺不熟,目不斜视地走上台阶,走进乾清宫的大殿。 殿内乌压压站着一群人,还有……许久不见的皇后。 “陛下万安,皇后娘娘金安。” 哪怕是被绑着双手,德妃还是往日那般得体的模样,向上首的两人一一行李问安。 困得要死的温浅浅猛地抬起眼皮,小小的脸上写满了吃瓜的兴奋。 【来了,全后宫最会装的女人她来了!】 【别说,还真别说,长得真是慈眉善目的。】 【但是你们哪里知道,她手里的人命都能堆成山喽!】 ------------ 第51章 德妃疯了 明帝听着温浅浅的心声,神色愈发凝重。 德妃手里的人命堆积如山? 她一个常年吃斋念佛的人,真面目竟然是这样的? 明帝看德妃的眼神跟以前完全不同了。 像是在看一个可怖的陌生人。 德妃多聪明一个人,她一眼就看出了明帝的表情不对。 她顿时想:难不成,是那张顺当真背叛了她? 这个想法刚冒出来就被德妃否决。 不可能的。 张顺唯一的家人就是他的哥哥,他还等着以后他在宫外的哥哥一家帮他养老的。 毕竟太监是无根之人,他这辈子注定不可能有子嗣,除了指望亲哥哥的孩子给他养老,他还能指望谁? 现在他哥一家的命都死死攥在她手里,他不敢说的! “陛下,不知陛下弄这么大动静让臣妾过来,到底是什么意思?” 德妃说着,苦笑了一声说:“臣妾不知道臣妾到底做错了什么,要陛下如此羞辱臣妾。” 她一边说,一边有意无意亮出藏在袖子下的两只被绑住的手。 见识过温浅浅“真言咒”的明帝目光沉沉。 “德妃,皇后宫里找出来的旱魃可是你命张顺放进去的?” 虽是在询问,但语气却极为肯定。 德妃露出不解的神情。 “旱魃?什么旱魃?那不是古书中才有的东西吗?陛下可莫要跟臣妾开玩笑。” 瞿皇后忍无可忍地起身质问。 “德妃,你敢说不是你做的?那张顺早就把你招了,你还不从实招来?” “张顺?你是说,内务府那个小顺子?” “没错!” 德妃笑了。 “陛下,看来是有人要恶意栽赃臣妾啊!” “你什么意思?你是说本宫栽赃你?” 德妃对上瞿皇后的视线。 “皇后娘娘,臣妾的太子虽是太子,可他也一直唤你母后,您何必为了二皇子,如此对我?” “当初陛下立大皇子为太子,实也是无奈之举,您这么多年还没想通吗?” “若是一国之君口不能言,大明的江山要如何巩固?” 瞿皇后气得浑身都开始发抖。 “你血口喷人!” 德妃对着明帝深深一拜。 “陛下,请您查明缘由,勿要让那有心之人往臣妾身上泼脏水啊!” “你——” “皇后!”明帝轻轻拍了下瞿皇后的手背,拦住她发怒。 他几步上前,走到德妃面前。 “德妃,你是最贤良之人,朕也不想冤枉了你,所以在你过来之前,已经叫大理寺的人去查了。” “算一算时辰,他们应该查的差不多了。” “来人,宣大理寺少卿。” 不多时,大理寺少卿梁大人迈步进门。 随他一起进来的,还有几个德妃宫里的人。 这些人正是张顺在殿外供出来的。 看到那几个人,德妃的脸色微微一变,气息明显没有刚才平稳了。 “梁恒,说吧,你都查到了什么?” 梁大人应了声“是”,随后开口道:“根据那张顺所说,臣查到,半年前,德妃娘娘宫里派了这几名宫女太监出宫,说是采买德妃需要的东西。但臣查到,他们并非是出宫采买,而是去了边疆苦寒之地。至于他们到底去‘采买’了什么,就让他们自己说吧。” “允!” 几个宫女太监怯怯地走上前。 “陛下,娘娘让奴婢几人出宫,是为了去寻旱魃。” “你胡说!”德妃抬起手就要去扇那宫女的耳光,但手被绑住,她无从下手。 那宫女双目含泪。 “娘娘,他们已经都查到了,您就招了吧……不然,全长春宫上下都要给您陪葬啊!” 在看到德妃被绑过来之前,他们就知道,德妃大势已去。 继续站在德妃那边除了死路一条还会牵连家人,还不如把一切和盘托出,求一个全尸。 “你住嘴!休要在这里血口喷人!” “奴婢没有血口喷人,娘娘,您是最清楚的。” 接二连三又有几个太监和宫女站出来,一五一十的说明当时的情况。 “德妃娘娘是家中的庶女,她的生母是一位苗疆女子,精通巫蛊之术。娘娘正是从那里得知了血魃的用处。” 他们甚至还详细说了德妃和张顺是在何处、何事、如何把旱魃制作成血魃。 “闭嘴!都给本宫闭嘴!” “我要杀了你们这些吃里扒外的东西!” “你们都给本宫去死啊!” 德妃此刻,已经全然没了平日的慈爱柔和,眼中盛满了戾气,看起来面部似乎都有些扭曲。 这样的德妃,明帝从未见过,其他人也从未见过。 就连瞿皇后都被吓了一跳。 这还是那个跟她一起嫁给当时还是太子的燕娘吗? 然而那些宫女们却还没说完。 “陛下,除了旱魃一事,娘娘手里还握有不少人命。只求陛下饶了奴婢的家人,奴婢愿意交代一切!” 明帝闭了闭眼。 竟是真的跟浅浅说的一模一样。 “允了!” 明帝一开口,宫女太监们争先恐后地把德妃以前所犯的所有罪行和盘托出。 “德妃娘娘还在潜邸的时候,就溺死过一个丫鬟,只因为那丫鬟每每在您来的时候,就打扮得格外花枝招展。” “您还记得四年前被打入冷宫的安答应吗?她因对德妃用毒而被打入冷宫,但事实上,那毒是德妃自己放的。” “当年四公主突然高烧不退,也是德妃娘娘所为。” “宁嫔滑胎,都是德妃的手笔。” 宫女太监们你一言,我一语,有的是真的,有的是假的,但这么多罪名一起说,真真假假已然分不清了。 明帝脸色宛若雷霆降临。 “德妃!你太让朕失望了!” 德妃一开始还想挣扎,可迎上明帝那怒急了的神情,突然笑了一声。 “都是我做的,那又如何?” “我儿已是太子,您难道要把太子之母打入冷宫吗?” “不,您不会的,就算是为了太子的颜面,您也不会这么做的。” 太子是国之根本,一旦有所动摇,大明必定引发动荡。 所以,她有这个底气明帝不会动她。 “混账!”明帝气急,一记耳光重重打到德妃脸上。 他手上的玉扳指划破了德妃的脸,她的脸上立刻出现斑斑血迹。 但德妃彷佛感觉不到疼一般,发疯一般地笑起来。 “被我说中了,哈哈哈哈……” ------------ 第52章 全部打死 明帝从未见过德妃这样癫狂的样子,连他都被吓了一跳。 “你疯了!” “我是疯了,那又如何?我疯了才会因为爱你,当初宁愿做小也要嫁给你!我是疯了,才会妄图想要一个帝王的真心!我是疯了,才会因为嫉妒瞿后有您的爱,哪怕儿子当了太子还要害死她!我做的最错误的事,就是爱上一个帝王!” 瞿皇后神色微怔。 明帝爱她? 若是爱她,又如何会几年不见她? 她不由得看向明帝,这个她年轻时曾真心相待的人。 只见明帝闭了闭眼。 “德妃失德,迁至奉先殿,日夜忏悔,不许任何人探望,非死不得出!” 奉先殿是供奉大明各位先祖的地方,还没有嫔妃住过那里。 去了那里,也跟去冷宫没什么两样了,不过是说出去好听些罢了。 “是!” 侍卫们上前,把近乎癫狂的德妃强行拖了出去。 明帝只觉心疲力倦。 “都下去吧!所有牵扯了旱魃一事之人,全部打死!” “是!” 瞿氏也连忙抱着温浅浅告退。 温浅浅揉了揉睡眼迷离的眼睛。 【诶?这就结束了?德妃不用死吗?真没意思,早知道早点睡了。】 瞿氏连忙捂嘴温浅浅的小嘴。 “小祖宗,可不要乱说了。” 她觉得,明帝应该是听到了浅浅的心声,否则一开始明帝就不会轻易相信张顺的话,更不会在这种情况下,还给浅浅赐字。 一时间,瞿氏真不知道该喜还是该忧了。 …… 瞿皇后亲自送瞿氏来到宫门。 “今日之时,本宫得多谢浅浅。” 她说着,目光扫向钱嬷嬷。 钱嬷嬷立刻上前:“给瞿四小姐的赏赐都已备好,一会儿奴婢就命人送到府里。” 温浅浅本来昏昏欲睡,一听赏赐,眼睛立刻亮了起来。 【哇!赏赐!是不是金子?浅浅最喜欢金子啦!】 瞿皇后默默递给钱嬷嬷一个眼神,示意她把赏赐全换成金子。 钱嬷嬷眼观鼻鼻观心,立刻去办了。 瞿氏在这时候开口:“姑姑……可否,把赏赐送到我爹府上?” “为何?” “臣妇……不日便要和离了。” 瞿皇后吃了一惊。 但此地不是说话的地方,她便忍着没追问其中缘由。 “本宫知道了,本宫就说,那些赏赐是给你娘的。” “多谢娘娘!” “嗯,你们快些回去吧,今日宫中事多,本宫不便留饭,你们该饿了。” “是。” 瞿氏正要离开,忽听得温浅浅用心声说:【姑奶,你记得每日用水仙、柚叶沐浴,不出一月,旱魃带来的影响便能消除。】 瞿皇后眼睛一亮,她还以为这影响无法消除,她只能顶着一头白发了。 她惊喜地跟瞿氏对视一瞬,两人都装作无事发生的模样,互相道别。 …… 等回到百户府已是晌午。 温浅浅饿得醒了过来。 【娘亲,奶,窝要喝奶!】 “喝吧。”瞿氏宠溺地扶住奶瓶。 一瓶奶刚喝完,银杏进来报。 “姑娘,老爷来了。” 瞿氏点头,将温浅浅交给银星之后来到了花厅。 “爹。” 瞿首辅开门见山地问:“宫里今日发生了何事?我怎么听说德妃被囚禁到了奉先殿?” “嗯……”瞿氏神色复杂地说起了今日发生的事。 瞿首辅又惊讶又觉得意料之中。 “我们家浅浅还真是非同凡响……谁能想到,她一个尚在襁褓中的奶娃娃,通过鼻子就干掉了太子生母啊。” “是啊。”瞿氏心有余悸地说:“若不是浅浅闻到了那旱魃的气味,恐怕姑姑她……性命攸关。” “德妃自作孽,不可活!她能留下一条命,靠的全是太子。只是出了这件事之后,太子怕是也要被牵连。这正是我们的机会。” “是……对了,爹,二殿下他如今到了哪里?” 瞿首辅摇摇头:“不清楚,那日我命行舟去找二殿下之后就没了消息,我也正在担心。” “不管怎么样,只要三弟平安归来,什么都好。” “你别光顾着担心你三弟了,你三弟看起来不着调,但机灵着呢!倒是你,我刚得到驿站消息,有温弘深的书信从驿站过。我得知的时候已经太晚,信已经送出去了。” 瞿氏有些心虚,故意问:“他的信……能有什么问题?爹爹你别瞎操心。” 瞿首辅望着瞿氏。 “都到现在了,你还想瞒我?” 瞿氏眼皮一跳:“您都知道了?” “哼!”瞿首辅一吹胡子:“温泽海那个小人,我一早就觉得此人不值得托付终身,但看着婚后他对你也还算好,才帮扶他一路成为百户。谁曾想,他竟跟外室有私生子!” “爹爹……”瞿氏红了眼眶。 她还以为她瞒得很好,却没想到,还是让爹知道了。 “都是女儿不孝,当初没能听您的,非要嫁给温泽海。” 瞿首辅叹气,宽慰地拍了拍瞿氏的肩。 “事情都已经发生了,世上没有后悔药吃。爹只问你一句,你以后打算如何?” 瞿氏神情坚定。 “和离!” 瞿首辅点头:“爹也有此意,这温泽海根本配不上我的女儿,你们早该和离了。只恐怕……那温家不会轻易同意和离。他们温家如果没有我们就不可能有今日,我怕他宁可写休书,也不会写和离书,放你自由。” “女儿自会想办法,这件事爹您就别操心了。” 瞿首辅只能点头。 “好,那爹就放手让你自己去做。只是如果有任何需要家里帮忙的,你可要随时开口。” “知道了,爹。” “那爹走了。” 瞿首辅正要离开,突然温承治从门外跑进来。 “外祖父!” 瞿首辅定睛一看,险些认不出这个外孙。 “你怎的瘦了那么多?” 温承治嘿嘿一笑:“孙儿正在减肥呢,以后,孙儿要跟三舅舅一样,成为驰骋沙场的大英雄!” “好!你有这份心,外祖父便放心了。” 瞿氏也有些意外。 短短两天时间,温承治的脸竟已经小了一圈,可见他减肥之努力。 等到瞿首辅离开,瞿氏不由得好奇地询问温承治。 “治儿,你好端端的,怎么突然下了这么大决心?” 温承治脱口而出:“是儿子突然想通了,绝对不是因为妹妹!” 瞿氏眼皮挑了挑。 “你妹妹跟你说什么了?” ------------ 第53章 明帝夜访 温承治这才意识到自己刚才的话是此地无银三百两,连忙捂住了嘴。 “告诉娘,你妹妹跟你说了什么?”瞿氏神色严肃。 温承治垂下头。 “妹妹说,我、我会因为过度肥胖而疾病缠身。” “还说、还说三殿下会害我。” 瞿氏早隐约听温浅浅提起过,尤其是三皇子的母妃丽妃之事。 可再次听温承治再度说起,她脊背还是出了一声冷汗。 她不敢想象,如果没有浅浅,他们家会怎么样。 “治儿。”瞿氏郑重按住温承治的双肩:“你妹妹天生不同,她能预知未来,所以我们要做的,就是改变未来。治儿,你一定要按照你妹妹说的去做,方能报平安。” 温承治郑重点头。 “孩儿知道了,孩儿一定好好练武,努力成为三舅舅那样的人!” “娘不需要你如何优秀,娘只要你平安顺遂地过完这一辈子。” 温承治眼眶微红,眼中的光更加坚定。 “娘!孩儿会保护好你和大哥,还有四妹妹的!” 瞿氏露出欣慰的笑。 “去吧!减肥也要有度,不可不吃饭。” “嗯!孩儿告退。” 瞿氏目送温承治离开,转头叫来了银星。 “你去寻一位大师来,我要做法事。” “法事?是为……二公子做的法事吗?” 瞿氏眉头轻蹙:“他哪里配?!” 她说着,叹了口气道:“是为银柳做一场法事。你也听到了浅浅的心声,她说,银柳的魂魄,到现在还被拘在那湖底之下。我想请大师为她超度一番。” “奴婢明白了。”银星眼眶微红。 曾经的银柳是多么讨人喜欢的一个人,经常看她值夜辛苦就主动来帮忙。 可明明银柳自己白天也忙了一天。 “奴婢这就去找高僧来。” “嗯,去吧!我去看看浅浅。” 瞿氏现在是离开温浅浅一刻就心中不安,只因刚生下温浅浅时,就经历了调包时间。 她实在害怕那样的事情再度发生。 “姑娘。”银杏正守着温浅浅,天热越发热了,她一下一下地给温浅浅打着团扇。 看到温浅浅睡得安稳的脸,瞿氏也露出了笑容。 “我们家浅浅长得真漂亮。” “那是,姑娘您长得漂亮,四小姐当然也漂亮。”银杏只字不提温泽海。 都说孩子的血脉来自于父母,但她觉得,她家四小姐跟温泽海完全没有相似之处。 天色渐渐黑了。 温浅浅睡了一个下午都没醒,直到外头的饭香飘进来,她的小鼻子动了动,两只圆溜溜的眼睛瞬间睁开来。 【饿了。】 【浅浅饿了。】 【银杏姐姐给口饭吃吧!】 银杏看着温浅浅软软糯糯楚楚可怜的模样,心都要化了。 “奴婢这就为四小姐去取奶来。” 【不!不!】 【浅浅要吃大鸡腿,浅浅戒荤腥好多年啦,就想吃一口肉。】 银杏很有原则地摇头:“这可不行!四小姐,您还没满月呢!” 【人家都三千岁了……】 银杏听着好笑:“你三周还差不多。” 【窝说真的!】 “好了,奴婢去为您取牛奶来。” 银杏毫不动摇,温浅浅气得小脸憋得通红。 可即便如此,银杏还是毫不留情地拒绝了她的请求,去小厨房取温浅浅的奶了。 【可恶啊,我好惨,舍命拯救苍生却连一口肉都吃不到!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温浅浅兀自嚎啕着,突然小窗那边轻轻跳进来一道人影。 温浅浅瞬间警惕起来。 【什么人?!】 下一秒,一道明黄色的身影出现在她的小床边。 “浅浅,是朕。” 【咦?皇帝姑爷爷。】 明帝第一次被人这样称呼,但他脸上毫无怒色,反而笑容加深。 “是朕。” 【皇帝姑爷爷为何不走正门,要翻窗进来?】 “朕是偷偷出宫的,朕有事想请教浅浅。浅浅是不是什么都知道?” 【那是当然,我通晓古今,无所不知。】 明帝的眼睛亮了。 “那浅浅能告诉朕几个问题吗?” 【问吧!不过先说好了,我只能回答你一个问题,因为我还小,灵力还不够。万一透露太多降下天罚,我可扛不住!】 明帝连连点头:“没问题!” 【那你问吧!】 “朕还能活多少岁?” 温浅浅闭眼一算,摇摇头:【命格死气一片,注定死于乱刀之下。】 明帝倏然睁大了眼睛。 他设想过很多答案,却没想到,他竟死于乱刀之下。 他可是九五之尊,天下共主! “是谁杀了朕?” 【你违反规则啦!窝只能回答你一个问题。】 明帝的脸聋拉下来。 “朕知道了……” 就在这时,门外响起脚步声。 明帝立刻说:“浅浅,不要告诉任何人朕来过!” 【诶,你还没给报酬呢!】 明帝爬上窗台:“朕明日赏你!” 说完,他跳下窗台,消失于夜色中。 温浅浅瘪起嘴。 【窝还没说窝要什么呢。窝要一个大鸡腿!】 “您还小,不能吃鸡腿。”银杏只听到了后面半句,还以为她是在向她抱怨。 温浅浅皱皱小脸,很勉强地抱过了奶瓶。 好在一壶奶喝下去,她的小肚子高高鼓起,对肉的渴望也就没那么大了。 【银杏姐姐,娘呢?】 她感觉到自己睡觉的时候,瞿氏还守着她旁边,睁开眼睛就不见人了。 “姑娘正在为你死去的银柳姐姐做法事,等法事结束就会回来了。” 【喔,就是那个魂魄还囚在湖底的可怜姐姐。】 银杏点点头,心情也随之沉重起来。 “你银柳姐姐最喜欢孩子了,她要是能看到你出生,不知该有多高兴。” “你三哥哥出生后,就是你银柳姐姐没日没夜地守在他小床前呢。” 【银柳姐姐人很好吗?】 “当然了,她是我们四个里面,最先陪在姑娘身边的。跟姑娘亲同姊妹。” 温浅浅沉默一阵。 【银杏姐姐,你可愿意为银柳姐姐做一件事?】 “我当然愿意,只要我能为她做的,必定帮忙。” 【你去取一个人偶来,在人偶上写下一个罪恶滔天之人的名字,然后在湖边点三炷香,将人偶扔进去。】 银杏不明所以地眨眨眼。 “这么做是何为?” 【水鬼只有找到替死鬼,才能解开囚禁重见天日啊!】 ------------ 第54章 沾沾福气 水鬼…… 银杏不由得吓得抖了抖。 绕是银柳是她自小一起长大的姐妹,可人鬼殊途。 银柳被拘在湖底那么久,相貌不知会不会变得可怖。 温浅浅看着银杏恐惧的样子,嘻嘻一笑。 【银杏姐姐,你安心啦,你肉眼凡胎,瞧不见呢!】 【而且银柳姐姐是好鬼,她本有好几次机会可以找到替死鬼的,但她不忍心那么做,才被囚在湖底多年。】 银杏一愣,眼眶蓦地变得通红。 “银柳她……竟是变成鬼也那么心善。” “宁愿自己被困在湖底不能超生,也不愿意去害他人。” 【所以啊,银杏姐姐,你点香的时候可千万要说清楚,你给她找的替死鬼,是该死千次万次的祸害。】 银杏红着眼睛点头,询问道:“那夫人那边还需要继续吗?” 【继续吧!你们为她找的大师还算靠谱,虽不能带她出湖底,却能为她下一世积德。】 【银柳姐姐的下一世啊,好得很哩!】 【她会生在一个人人平等的世界,那个世界鲜有战争,所有夫妻都是一夫一妻制,她会和和美美地过完她的下一生的。】 “人人平等……” 银杏听着都不由得向往了起来。 真有那样的世界吗? 只是她很快回过神来,叫了银星过来照看着温浅浅后,便按照温浅浅的吩咐,带上香烛去了银柳溺亡的湖边。 湖边的风很吹,银杏穿得单薄,不由得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但想到温浅浅说的银柳宁愿自己永世不得超生也不肯害人,忐忑的心瞬间安定下来。 是啊,那可是她的银柳妹妹,有何好害怕的呢? 银杏用火折子点燃三炷香,对着湖里叩首三下,而后把写了名字的人偶丢进了湖中。 “银柳,你快快转世投胎去吧!我丢进去的人偶,上面写着的人,是前些日子专挑妇孺杀害的恶棍,你可以安心让他替你待在湖底了。” “而且四小姐说了,这人偶只要不被打捞上来,他代替你囚在湖底也无法害人。” “你快放心转世投胎去吧!” 话音落下,忽然一阵风吹过。 湖边一棵柳树轻轻晃了晃,枝头掉落的叶子正好缓缓落在银杏的肩上。 银杏似有所觉。 “银柳,是你吗?” 她刚询问出声,又是一阵风过。 风带动银杏肩上的树叶,叶子被卷到了天边,直至再也看不见。 但银杏的直觉告诉她,刚才那是银柳在同她道别。 “再见了,银柳,愿你在那个人人平等的世界一切安好。” …… 百户府。 太常寺方丈终于为银柳做完了法事。 瞿氏连忙诚惶诚恐地端上一杯茶水。 “方丈大师,请喝茶。” 方丈点点头,在小沙弥的搀扶下,就着旁边的椅子坐下。 他双目失明,就连喝水都需要小沙弥递过茶杯。 瞿氏忙又让丫鬟去取点心。 “记得取素食点心来,且不可沾任何荤腥。” “是,夫人。” 丫鬟们也很慎重。 毕竟那可是太常寺方丈,德高望重。 就是当今陛下见了,也要恭恭敬敬地喊一声“方丈大师”。 瞿氏同样满腹疑惑。 人人都说太常寺方丈轻易不帮人做法事,就是皇室之人去请,十次也有八次请不到。 她压根就没指望过太常寺方丈能为银柳来亲自做法事。 可大概是银杏和银星不懂,以为她说的高人就是太常寺方丈,初生牛犊不怕虎,竟去太常寺请了人。 而偏偏,人家还真就二话不说直接跟着过来了。 看到方丈由小沙弥扶着登门那一刻,她还以为自己是看花眼了。 直到这一刻,她都觉得自己在梦中。 不过细细想来,她尝去太常寺烧香,每次去都会捐点香火钱,虽然不多,但胜在次数多。 许是方丈见她心诚才过来的。 很快可口的素食点心便一一端上来了。 “方丈请用。” 感念方丈念了句佛号,这才摸索着手,拿起点心来用。 只是吃了一口,他便放下了。 “瞿夫人,敢问你家小女呢?” “您是问浅浅吗?” “正是。” 瞿氏有些惊讶。 浅浅还未办满月宴,怎的连感念方丈都知道了她? 感念方丈虽眼盲,却看破瞿氏的疑惑。 “陛下为一个未满月的女娃娃赐字,此事已然在京师传开了。” “不仅贫僧,明日想来见小贵人的人,恐怕要踏破你家的门槛了。” 原来如此。 瞿氏连忙说:“浅浅还未满月,觉多,所以我没让她过来,我这就让丫鬟带她过来。” 然而感念方丈却是摇了摇头,再次念起佛号:“阿弥陀……不必了,小贵人既在休息,那贫僧就不打搅了。点心很好吃,不知贫僧可否带些走?” “当然!来人,给方丈大师包起来。” “多谢。” 瞿氏连忙回以一礼。 等素食点心包好,瞿氏又把一袋银子递到小沙弥手里。 小沙弥连连摆手。 “瞿夫人客气了,银子您收回去吧,我们方丈做法事只看缘分,不收银子。” “这……” 瞿氏为难了,但她也知道,感念方丈的确不收银子。 她只能在心里盘算着改日去太常寺捐些香油钱。 等把两人送出门,只听感念方丈突然开口:“瞿夫人。” 瞿氏连忙上前。 “信女在。” “不知小贵人的满月宴,贫僧可否有幸来参加?” 瞿氏惊得都愣住。 她从未听感念方丈去过任何人的满月宴,甚至是几位皇子降生时都没能请动他老人家。 还是旁边的丫鬟轻咳一声提醒,她才猛然反应过来。 “当然、当然。方丈大师能来小女的满月宴是小女的福气。信女必定送请帖来。” “那贫僧告辞。” “您慢走。” 瞿氏目送着小沙弥驾着驴车离开,直到他们的驴车再也看不见,瞿氏都还呆呆地站在原地。 驴车内。 感念方丈小心翼翼地将瞿氏赠的点心放在膝上。 小沙弥正好瞧见了。 他不由得好奇地问:“师父,我尝着这百户府的点心也一般啊,您为何提出来带走?” “你不懂。” 福星府内的东西,就算是一草一木也会沾染福气。 何况是点心? 他此生别无所求,只求在死之前,这双眼睛能最后看一眼这方他守护的天地。 就算不能得偿所愿,借着点心沾一沾福气也好。 ------------ 第55章 冒牌货来报仇了 小沙弥疑惑挠头。 “师父,徒儿愚笨,还请师父赐教。” 感念方丈捋了捋花白的胡须。 “小贵人降生之时,空中所有吉星同时发光,是为大吉之兆。大福之人,周遭的一切都是自带福气的。你说,这样的贵人,她府里的点心能不好吃?” 小沙弥连连点头:“好吃,当然好吃。” “那便是了。” 小沙弥弯起眼睛,讨好地问:“那师父,可否分徒儿一点?” 感念方丈将手里的点心往另一侧一放。 “你还小,用不着这些福气。” “……”小气鬼师父! “清禾。背后骂人舌头会生疮的。” “!!!徒儿错了。” “乖。下次满月宴,你带个袋子多装点就是了。”感念方丈伸手摸了摸小沙弥光秃秃的脑袋。 另一边。 瞿氏送走感念方丈后,正逢银杏从湖边回来。 两相一碰面,瞿氏直觉跟温浅浅有关。 屏退其他人后,果然从银杏嘴里得知了事情的经过。 “四小姐说,银柳会去一个很好很好的地方。” 瞿氏眼含热泪。 “那就好……” 不然她欠银柳的,就是下一世也换不清。 “我们回吧。” “是。” 等回了房,两人发现温浅浅正缠着银星要鸡腿吃。 “我就舔舔,不吞下去,好不好?” 银星已然动摇。 试问谁能拒绝一个漂亮奶娃娃的请求呢? “那、那奴婢现在就去……” “不行!” 瞿氏的声音自门口响起。 银星肩膀一抖,连忙福身行李。 “姑娘。” “你们都下去吧。” “是。” 银杏和银星离开后,瞿氏语重心长道:“浅浅,你还小,还不能尝太重的味道。等你再大些,娘给你吃桂花糕好不好?” 温浅浅摇头。 【窝要吃荤的,窝要大口喝酒,大口吃肉。】 降魔道太苦了,比她的命还苦,自修炼飞升后,她就没尝过酒肉穿肠过的滋味了。 瞿氏脸色一沉。 “你想打屁股是不是?” 温浅浅的唇角瘪下来。 【不打不打,打浅浅,娘亲的手会疼的。】 瞿氏一脸无奈。 “你啊!这样吧,娘许你今晚多喝一瓶奶。” 温浅浅掰着短短的小手指:【在宫里的时候,娘已经答应我今晚多给我喝一瓶奶。现在娘又答应我一次,那我明晚也可以多喝一瓶奶,一共是两天。】 “……”瞿氏第一次觉得,孩子太聪明也不是好事。 不好糊弄。 以前养其他三个儿子的时候,她可不似现在这般为难。 “好了好了,明日你也可以多喝一瓶奶,只是且不可再忽悠你银星姐姐了。” 【知道啦!】温浅浅的眼睛亮起来,犹如天色的繁星。 夜渐渐深了。 到了后半夜,原本在熟睡中的温浅浅突然感到了一阵寒意。 她的眼皮猛地掀开,就感觉到一股魔气袭来。 竟然是魔! 她以为这个世界没有仙,自然便没有魔。 本来她还觉得这个世界太无趣了些,现在感受到了魔气,顿时精神抖擞。 来活了,来活了,这不专业对口了吗? 温浅浅凝神聚气,感觉到魔气正逐渐逼近。 并且,目标似乎就是她所在的屋子。 温浅浅有些惊讶。 对方是冲她来的? 好家伙,敢惹降魔师祖的魔,她还是第一次见。 有点胆色,她喜欢! 就在这时,一股无形的力量撞破锜窗。 “咚——” 锜窗的门瞬间被打开。 那股力量直朝瞿氏袭去。 就在那股魔气即将席卷睡梦中的瞿氏时,突然它感觉被什么东西扭住,随即刹那间被甩落在地,现出原型来。 温浅浅从小床的镂空看过去,正巧跟对方对视。 那是一个人头蛇身的魔物。 而对方的脸,赫然是冒牌货温承逸的脸。 温浅浅意外地睁大了双眼。 温承逸竟是蛇魔转世。 怪不得,他能从牢狱中的那些冤死鬼手中逃脱。 合着这蛇魔并不是冲她来的,是冲着她娘亲来的。 真该死啊!他成功触及了她的底线。 早知是魔,她当时在牢狱门外就该将他的魂魄直接碾成灰,让他灰飞烟灭。 不过现在也不晚。 温浅浅抬起手,在对方惊讶的眼神中掐诀。 “你……” 下一瞬,刚说出一个字的温承逸身形直接化为一个个绿色的光点,灰飞烟灭了。 他甚至还没来得及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来,就永远消失于世间。 瞿氏迷迷糊糊中听得温浅浅的心声:【哎,太弱了,没打过瘾。】 “浅浅,不许打架……” 瞿氏囫囵地说了这么一句,很快又迷迷糊糊地睡了回去。 次日一早,瞿氏被银杏匆匆忙忙叫醒。 “姑娘,您得起了,宫中来了人。” 瞿氏的瞌睡虫瞬间飞走。 “宫中的人?” “是,是陛下身边的赵公公,他带了一堆赏赐的东西来。” 瞿氏哪里还有心思犯困,当即洗漱打扮,穿着最隆重的诰命服抱着温浅浅出去了。 温浅浅如今灵力愈发强大。 尤其昨晚,她吃了那蛇魔的修为,已经不会因为使用灵力过度而陷入沉睡了。 “赵公公。” 瞿氏行礼服身。 “瞿夫人快请起,奴才可不敢当!” 赵保避开瞿氏的行礼,摊开手中的圣旨清了清嗓子道:“圣旨到,瞿氏瞿锦芯接旨。” 瞿氏一行人连忙跪下。 这跪行是行给当今圣上,故而赵保无需避开。 “奉天承运……” 圣旨中,褒奖了瞿氏和温浅浅,并赐下了万两黄金。 直到把圣旨接到手里那刻,瞿氏的脑子还是懵懵的。 她不记得自己做了什么,能让陛下赐下万两黄金。 难道是……浅浅? “瞿夫人。” 赵公公笑着开口:“陛下说了,以后您可以随时入宫看望皇后娘娘。对了,入宫的时候,您可以带上温四小姐。” 瞿氏眼皮一跳,看向怀中的温浅浅。 只听温浅浅的心声响起—— 【诶嘿,皇帝姑爷爷还真把金子送来了。】 【不错不错,很守信,浅浅喜欢。】 瞿氏瞪大了眼睛。 果然是因为浅浅! 她在自己不知道的情况下又做什么了? 瞿氏强撑着脸上的笑容。 “辛苦赵公公亲自跑一趟了,还请喝杯粗茶再走。” “不了不了,奴才还得回宫复命呢。” “那我送您出门。” “您不用送,陛下说您还在月子里,要好好将养身子。除了那万两黄金,陛下还吩咐内务府放了些补养身子的药。” “多谢陛下体恤,臣妇感激不尽。” 送走了赵公公,瞿氏立刻抱着温浅浅回房。 ------------ 第56章 退亲 瞿氏回屋后,便让银星在门口把这门,屋子里只有她、温浅浅还有银杏。 她将温浅浅放回小床后,脸色倏然沉下来。 “浅浅,你又干了什么是娘不知道的?” 温浅浅吓了一跳。 【娘亲,你怎么发这么大的火?浅浅没做什么鸭。】 “别想瞒着娘,说,你到底做了什么,才让陛下赐下这黄金万两的?” 瞿氏少有的疾言厉色。 温浅浅本来还想瞒着,现在却只若是继续瞒着,娘亲怕是要发大火了。 她只能弱弱低下头。 【娘亲,我错了。】 “你错在哪儿了?” 【我不该给皇帝姑爷爷算命的。】 瞿氏眼皮子一跳,双眸瞪得老大。 “你、你说什么?” 【昨日娘亲在给银柳姐姐做法事的时候,皇帝姑爷爷跑到我房里,问我他的寿命。我、我就如实告诉他了。】 “算命……你都算到了什么?” 【我算到姑爷爷会死于乱刀之下。】 瞿氏几乎吓得昏倒过去。 若是长寿也就罢了,可偏偏是这种结果。 陛下没有大发雷霆,而是赐下这万两黄金,已然是他们逃过一劫了。 一想到陛下万一因为浅浅的批命而震怒,瞿氏的后背就一阵阵发凉。 而且,陛下居然亲自来过府里,她竟然一点都不知道。 不过细想也是,陛下偷偷出宫,只要他不想,便没人能知道。 大内侍卫们可不是吃素的,避开一个小小百户府的耳目带陛下进来,简直易如反掌。 “你、你……” 瞿氏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什么,沉思片刻后冷声道:“今晚睡前你不许喝奶,并且在你满月之前,都不许再在睡前喝奶。” 瞿氏一句话直接掐住温浅浅的命脉。 【不要啊!娘亲!浅浅错了,浅浅再也不给姑爷爷算命了!】 银杏听得到温浅浅的心声,看到她委屈至极的小表情,心中有些心疼温浅浅,不由得帮她说情。 “姑娘,此事也不能怪四小姐。毕竟那是陛下,四小姐若是不说,那便是欺君之罪……” 瞿氏眼眶微红。 “我如何不知道呢?我只是、只是不想浅浅被卷入这些危险的事中。” “我知她不凡,可这种不凡,是会招来杀身之祸的。” “我什么也不求,只求她能平安顺遂过完这一生。” “可现在……你想,如若以后浅浅有个万一,我一个妇人,如何能护得住她?” 银杏听了这话,才知道瞿氏今日为何要发这一通火。 她是在担心有人知晓四小姐的神通后,有心利用,继而引来杀身之祸。 “姑娘,奴婢斗胆说一句。” “您想要四小姐平平淡淡地过完一生,可万一四小姐天生就不是平淡过日子的命呢?” 瞿氏深深吸了口气。 她不愿承认,却不得不承认,她的宝贝女儿,注定非池中物。 “是我自私了。” 银杏连忙跪下。 “奴婢不是这个意思,姑娘赎罪。” “你起来吧,我没怪你。我只是突然想明白了。你说的对,她或许天生就不是平淡过日子的命,我强求也是无用。现如今,我只能努力让自己变得强大,能有力气能护住她。” 瞿氏说着,看向不敢吱声的温浅浅。 “浅浅,娘没有怪你,娘自己是怪自己太无用。” 温浅浅连忙摇头。 【不,娘不是无用的!娘天生一颗玲珑圣心,只要靠近娘,浅浅就能获取源源不断的灵力。】 【娘,浅浅若是一棵树,那娘便是那棵树的养分。】 【所以,娘,你不是无用的,你只要好好的,浅浅就能好好的。】 瞿氏半信半疑。 “当真?” 【真!比珍珠还真!】 瞿氏终于露出了些许笑容来。 “那看来娘总算有一点用处了。” 温浅浅趁机询问:【那娘亲……晚上浅浅可不可以喝奶啊?】 瞿氏无奈。 “喝吧!哎!” 正说着,银星在外面开口:“姑娘,廖小姐来了,奴婢叫人请她先去花厅喝茶了。” 廖小姐便是与瞿氏长子温承霆有婚约的廖慧。 瞿氏一愣,让银星进来。 “慧娘如何来了?” “奴婢不知……但奴婢听下面的人说,廖小姐的眼睛红红的,像是刚刚哭过。” 瞿氏听到了这话,便猜到了大概。 她重重叹了口气,道:“走吧,去花厅。” 温浅浅连忙伸手。 【娘亲!抱!浅浅也要去看未来大嫂。】 瞿氏拗不过温浅浅,只好让银星把人抱上。 一路过去,瞿氏都是忧心忡忡的模样。 她猜测那日她没收下霆儿跟慧娘的信物,霆儿便叫小德子直接把信物送去廖家了。 果然。 瞿氏刚一迈入花厅,就瞧见廖慧手中拿着那只他们的定情镯子。 “伯母……” 慧娘见她进门,忙放下茶盏,起身对着瞿氏行了一礼。 “快起来,都是自家人,不必多礼。” 瞿氏连忙伸手扶起慧娘。 慧娘刚要开口,眼泪却先落了下来。 瞿氏忙递过帕子去。 “好孩子,别哭了,告诉我,发生了什么?” 慧娘带着哭腔道:“昨日我收到了小德子送过来的镯子。说是、说是他要我上门退婚。慧娘不知自己做错了什么,便想着来问问……” 瞿氏眼前一黑,差点气晕过去。 事情果然如她所料! 她那日对小德子说,退婚会让慧娘成为京师人的笑柄,结果她那个不成器的儿子便让慧娘自己提出退婚。 慧娘现在是不会成为别人的笑柄了,因为被退婚的人是温承霆自己。 可慧娘的心,却也被伤透了。 瞿氏又气又心疼。 “慧娘,你别哭,此时有我为你做主!” 慧娘的眼泪止了止。 瞿氏继续说道:“只是……我也想问你一句,你是否当真想清楚还要嫁给霆儿?” “伯母此话是什么意思?慧娘心中只有霆哥,自然、自然要嫁给他。” 瞿氏扶着慧娘坐下才再次开口。 “伯母的意思是,你有没有考虑过,霆儿如今的现状能否给你带来幸福?若是他的情况永远不能好转,你可否还愿意嫁给他?” “他如今……已经许久未见人了。不说别人,就是我,他也不肯见。” “除了小德子,无人能踏入他的房中。” “这说明,他的状况比一开始的时候更差。” “他……” 不等瞿氏说完,慧娘直接道:“慧娘愿意嫁!” ------------ 第57章 人不人鬼不鬼 瞿氏一愣。 “慧娘,你可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哥儿要是永远无法好转,你和他的未来……” 慧娘郑重道:“不管未来如何,慧娘都愿意跟着霆郎,不离不弃!” “慧娘……你……” 瞿氏一时间不知该说些什么,只是眼眶也开始泛红。 如此的好姑娘,她家的霆哥儿是上辈子修的福气才能找到她。 只听慧娘道:“伯母也知道,慧娘是庶女,娘亲又死的早,往日在家里没少受欺辱。那日……大姐姐因丢了一根簪子,认定是我偷的,便在长街上辱骂我。” “当时那么多人瞧着,慧娘想死的心都有了,几乎百口莫辩……” “若不是霆郎出手相助,替我化解了危机和尴尬,慧娘或许已经投湖自尽了。” “那日起,慧娘就下了决定,无论以后如何,慧娘心里只有霆郎一个。” 这事瞿氏知道。 廖家嫡女是个不好相与的,如果不是霆哥儿看出端倪化解危机,那日或许慧娘真会投湖以证清白。 瞿氏不由得拉起慧娘的手。 “慧娘,伯母知道你是个好的。只是,霆儿那边……” “伯母,慧娘知道霆郎的意思,他并非不想娶我,他只是不想拖累我。你能带我去见见霆郎吗?我想自己与他说清楚。” 瞿氏叹了口气。 “也罢!既然你心意已决,我便依你!走,我带你去见他。” 瞿氏说着,便带着慧娘一路来到了温承霆的小院。 小院的房门紧闭着。 瞿氏让银杏去扣响院门。 “谁?” 里面传出小德子的声音。 “是我。” “夫人?” 小德子拉开门,就惊讶地看到了站在瞿氏身侧的廖慧。 “廖三小姐……?” 瞿氏抱着温浅浅淡声道:“你去知会他一声,就说,慧娘来看他了。” “是……”小德子连忙应了一声,回身去了小院的正屋。 片刻后,小德子从屋子里走出来,磕磕巴巴地说:“夫人,廖三小姐,哥儿说了,他不想再见人,还请、还请廖三小姐回去。” 慧娘一怔。 她没想到她亲自过来,温承霆还是这个态度,竟是连见都不愿见她一面。 一时间,慧娘无措到两只手的手指紧紧缠在一起。 “他当真不愿见我?” 瞿氏更是恨铁不成钢。 “慧娘,你在这里稍等片刻,我去同他说!” 瞿氏正要走,忽然听到温浅浅的心声。 【娘亲,带上窝!窝或许有办法说服大哥哥!】 瞿氏想起了温浅浅之前提过的因太子用雪惊讶到了温承霆,以至于他丢了一窍的事。 思及此,瞿氏没有犹豫,从丫鬟手中抱过温浅浅后,便不顾小德子的阻拦,强行进了里屋。 “咚——” 门几乎被瞿氏撞开。 若不是怕吓到温浅浅,瞿氏恨不得拿脚去踹。 “温承霆,你给我出来!” 她一声吼,却看到一个瘦骨嶙峋的人半卧在床榻上。 那人身上几乎没有肉,皮贴着骨头,脸部的两颊更是呈现明显的凹陷,与从前才华横溢的翩翩公子哥简直判若两人。 而他那一双往日如星辰般的眼睛,此刻却是毫无亮光可言。 只有他随着自己进门而转动的眼球还能告诉她,他并非瞎了。 温承霆的模样,几乎算得上是人不人鬼不鬼了,宛若一具行尸走肉。 瞿氏愣住了。 若不是他身上还穿着去年的旧衣,就是她都要认不出这人就是自己的儿子了。 “霆儿……?你怎会、怎会变得如此……” 她在这一刻彻底明白过来,为何钟情于慧娘的长子,却能狠心提出退婚。 这般摸样,若是出现在夜里,保不准能把人给吓死! 她的长子,她最优秀的儿子,如何变成了这番模样?! 瞿氏又心疼又无力,瞥见身侧不知所措的小德子,不禁怒从心起。 “小德子!你是怎么伺候大少爷的!” “大少爷不好好用膳,你怎的也不告诉我!” 小德子连忙跪下。 “夫人息怒!” “夫人有所不知,并非是大少爷不肯用膳,实是大少爷吃了便吐,且夜里常常梦魇。” “吃也吃不好,睡也睡不好,大少爷又不肯让小的叫大夫,身子骨便越发消瘦了……” 小德子边说边红了眼眶,似是恨不得替主子受罪。 瞿氏看着小德子这般忠心模样,心中也不忍再苛责。 她这个长子是个心中有主意的,小德子如何能左右他的想法? 绕是自己这个亲娘,他都不愿意见,不愿意听,小德子就更不用说了。 瞿氏闭了闭眼,心中难受无比。 “所以……你是打算自暴自弃,一辈子被困在这里吗?” 温承霆张了张嘴,想说话,可嘴巴却不受控制,就像这具身子不属于他一般。 他磕磕巴巴好半天才终于说出一句完整的话。 “您让她走吧。” 瞿氏忍不住走上前一步。 “慧娘说此生非你不嫁,不管你变成如何摸样,不论以后你会如何,她都不离不弃。即便如此,你也还是要她走吗?” 温承霆神色一僵,但到底还是偏过了头去。 “让、让她走。我、我没法、我会拖累……” 磕磕巴巴的这么一句,已经是用了他全部的力气。 “霆儿……” 瞿氏不知何时已经泪流满面。 她抱着温浅浅来到榻前。 “霆儿,你不要放弃,你别这样……我知你是怕拖累慧娘,可万一你能好转呢?娘去找最好的大夫给你治,你千万不能自暴自弃啊!” 温承霆摇头。 “我、不好,治不好。” 刚出事的时候,外祖父就亲自出面,找了宫里最好的御医为他治疗。 可结果呢? 他的情况非但没有好转,反而越来越差。 这就足以说明,他这辈子都不会恢复了。 他挣扎过、不甘心过,也怨过,可这么久时间过去,他已经心如死灰,内心已经起不了任何波澜了。 试问一个连自己想说的话都无法清晰表达的人,如何能给自己的心上人幸福? 与其拖累她,不如放手,给她自由,让她去寻更好的归宿。 “霆……” 瞿氏还想继续劝,却突然听到温浅浅的心声。 【大哥哥,抱!】 ------------ 第58章 大哥魂识归来 【大哥哥,浅浅要抱抱!】 温浅浅伸直了藕节似的胖小手,倾着身子要爬到温承霆的身上。 瞿氏吓了一跳,连忙扶住温浅浅的上身,免得她栽倒在地。 “浅浅怪,别闹你大哥哥,他身子不舒服……” 温浅浅被她养的很好,白白胖胖,比别的这个月份的孩子要大上一圈。 她都怕温浅浅会把骨瘦如柴的温承霆压出个好歹来。 然而就在这时,原本不愿看他们的温承霆却转过了头来。 他无光的眼睛浮现出疑惑的神色,让那张因为过瘦而凹陷进去的脸多了一分活人的气息。 “这、这个声音……” 他不敢置信地看向瞿氏怀中的温浅浅。 瞿氏意识到,温承霆也听到女儿的心声了。 她颔首。 “浅浅生来不凡。” 温承霆惊讶地睁大了灰扑扑的双眼。 【大哥哥,抱抱,浅浅抱抱!】 小奶团再次扭着身子,伸长了手要抱温承霆。 温承霆自生病以后便不喜与人亲近,绕是瞿氏想看他,他也都闭门不见。 可面对这个白白胖胖的小奶团,温承霆却莫名生出了一种非常想跟她亲近的感觉。 连他自己都没反应过来的情况下,他竟是对温浅浅伸出了手。 瞿氏心中一动。 霆哥儿愿意亲近浅浅…… 她回过神,连忙将温浅浅抱近了些。 温浅浅顺势扑进温承霆的怀中,但很快龇牙咧嘴地抽了口气。 【大哥哥好瘦,大哥哥的骨头咯到我了。】 温承霆听着这软乎乎的奶音,心都要化了,忙调整了一个不会咯到她的姿势。 “浅浅……好、好漂亮。” 温浅浅笑了下,两只手搂住温承霆的脖子。 【大哥哥,想不想病快快好起来?】 温承霆点点头,但随后眼神暗淡了下去。 他这辈子是不会好了。 他试过,努力过,但身体根本跟不上脑子,像是身体少了点什么零件。 【浅浅帮帮大哥哥好不好?】 温承霆笑了。 “浅浅要、要如何帮大哥、哥?” 旁边的小德子看到这一幕已经愣住了。 他家哥儿,许久没有笑过了。 瞿氏在一旁却是无比紧张。 莫非浅浅真的可以做到? 她双目紧盯着温浅浅,只见她张开小嘴,突然凑过去亲了一下温承霆的额头。 【大哥哥,好了吗?嗝……】 她打了个奶嗝,小小的身子跟着一颤,看得温承霆忍俊不禁。 他正要说话,突然觉得自己浑身被一股暖意包围。 像是一股清冽却温暖的无名力量正一点点注入他干枯的心田。 他不由自主地闭上了眼睛,细细感受那一道暖流。 等再次睁开眼,他明显感觉到了自己身体有了不同。 像是生了锈的铁器被重新抛光打磨。 那缺失的零件也被安置回了原位。 他尝试着开口:“浅浅?” 虽只说了两个字,却是前所未有的顺畅。 他……可以自由控制自己说话了! “娘……” 他惊愕地看看怀中的温浅浅,又看向瞿氏。 瞿氏看到突然有了精气神的温承霆,哪里还有不明白的呢? 她不由喜极而泣。 “霆儿,你、你好了?” “儿子好像恢复了一些……娘,难不成,是浅浅?” 瞿氏颔首,一边抹泪一边说:“是我糊涂,浅浅之前就同我说过,她或许有办法,让我带她来见你。但娘不敢……娘怕来了之后,你又像上次那般为了不让我进门而去寻死……我应该早早带浅浅来见你的。” 温承霆心中是说不出的激动,如视珍宝般紧抱着温浅浅。 “浅浅,你是个小福星。你给大哥带来了好运。” 【非也,并非浅浅给大哥哥带来了好运,浅浅只是把大哥哥丢失的一窍还给大哥哥而已。】 温承霆一脸疑惑。 “丢失的一窍?” 【是鸭,大哥哥并非生病了,只是被太子用那一团雪吓跑了一窍。】 【人有三魂七魄,大哥哥丢失的,是第二魄,灵慧。】 【丢了灵慧,人便无法自由控制自己,想表达的东西表达不出来,想做的事情怎么也做不好。】 【如果灵慧一直找不回来,那那个人最终会变成一个痴呆儿。】 也幸亏昨晚那蛇魔来了家中。 她吞了对方前世的修为,才有充沛的灵力,可以将大哥哥的灵慧捉回来。 说起来,他们还得感谢那个冒牌货温承逸呢。 若是冒牌货的魂识还在,现在恐怕要气死了。 报仇不成,反而送上了一个修为大礼包。 妙啊。 “怪不得……我看了那么多太医,却都药石无医,原来根本不是病。” 温承霆从温浅浅的心声中了解了事情的原委。 他之前想破头都想不明白,自己为何在开始殿试之后,就变得像个痴傻儿。 满腹的经纶皆没了用武之地。 甚至于,连陛下问起他的姓名和小字,他都磕磕巴巴无法完整回答,最终被陛下驱逐出了宫。 原是他丢了第二魄灵慧。 如此一来,一切他先前想不通的事情在这一刻茅塞顿开。 【大哥哥!】 温承霆低下头。 “怎么了,浅浅?” 【现在你还要跟慧姐姐退亲吗?】 没等温承霆回答,温浅浅继续说:【慧姐姐可是对你一片真心。日后我们全家被流放,只有慧姐姐不离不弃,硬是离了家,跟着你去了那苦寒之地呢!】 温承霆倏然瞪大眼睛。 流放? 去苦寒之地? 瞿氏叹气。 “这些事我之后再跟你细细解释。现在慧娘还在外头等着,先将这件事解决了再说。你可考虑好了,如此真心实意的姑娘,你真要舍了她去?” 温承霆倏然攥紧拳头。 “不!” “儿子此生,只愿娶慧娘一个!” “儿子之前是怕连累了慧娘,如今已然好转,怎舍得放手?” 瞿氏松了口气,心中高悬着的大石头终于稳稳落下。 “既如此,那我便让她进来说话。” “等等……” 温承霆有些不好意思。 “我如今这副容貌,恐吓着了慧娘。不如……我写一封书信同她讲明缘由。” 温浅浅不赞同地摇摇头。 【大哥哥是胆小鬼!】 【浅浅看不起大哥哥!】 温承霆脸色一红。 “大哥知道该怎么做了。娘,你让慧娘进来吧。” ------------ 第59章 大骗子 瞿氏如释重负地点头。 “好,我喊她进来,你们自己好好说。小德子,你留在这里。” 两人虽是订了婚,可到底还没真的成婚。 孤男寡女共处一室若是传出去,对慧娘的名声不好。 在大明,对一位女子来说,最重要的就是名节。 亦如当初慧娘被廖家嫡女诬陷,若是当日诬陷成功,慧娘就算不投湖也会被唾沫星子淹死。 然而瞿氏要带着温浅浅出去的时候,温浅浅却是搂着温承霆的脖子不肯撒手。 【不走不走!我要留下来看热闹!】 瞿氏一句话掐住她死穴。 “这样吗?娘本来还想让小厨房做些果泥给你尝尝,既然这样你就留下来看热闹吧。” 温浅浅瞬间松开了搂着温承霆脖子的手。 【大哥哥,你跟慧姐姐既然有事要说,那浅浅就不打搅你辣,浅浅走辣!】 【娘亲,抱!】 温承霆忍俊不禁。 他家四妹妹原来是个小吃货。 不过她这个月份可以吃果泥了吗? 恐怕只是娘在忽悠她。 …… 果然,温浅浅被瞿氏抱着回主院后,手里被塞了一瓶奶,至于果泥,连鬼影都没见着。 她这才终于意识到自己被忽悠了。 “哇呜呜……” 【娘亲骗人,娘亲是大骗子!】 【浅浅再也不跟娘亲好辣!呜呜呜……】 但她哇哇哭的嘴很快被一瓶羊奶堵住。 【嗯嗯嗯,好喝,好喝。浅浅最爱娘亲辣!】 瞿氏宠溺地笑着摇头。 她之前还说什么浅浅不好骗,哪里是不好骗了,只是没骗对角度。 她都担心但凡有歹人想拐走温浅浅,只要拿出一个大鸡腿,浅浅就会屁颠屁颠自己跟人家走了。 另一边。 温承霆小院里。 瞿氏离开后,慧娘踌躇了好一会儿,才忐忑地跨进房门的门槛。 温承霆瞥见一抹粉衫进门,下意识就侧过了脸去。 他怕自己如今这副容貌会吓坏慧娘。 只是即便是温承霆别过了脸,慧娘从他单薄的身子骨就看出来,他瘦的几乎脱了相。 慧娘的眼睛瞬间红了起来。 “霆哥哥……你、你没有好好吃饭吗?” 温承霆鼓起勇气回过头,对上慧娘的视线。 “我前些日子病了……” “你病了,所以不要慧娘了?我告诉你,就算你不要慧娘了,慧娘也要死皮赖脸跟着你。我跟定你了!” 温承霆一愣,想不到慧娘如今说话愈发直接了。 他惭愧地发现自己一个大男人还没慧娘一个姑娘家直率有胆气。 温承霆深吸了一口气,攥紧拳。 “慧娘,我温承霆此生……非你不娶!” “之前我让小德子去府上找你说的那些话,你就当我是病糊涂了,日后那种事再也不会发生。” 慧娘的眼泪一颗颗掉出来。 但这一次,是高兴的眼泪。 小德子也在一旁默默抹眼泪。 今日之前他还以为,大少爷的人生和未来彻底毁掉了。 但今日突然峰回路转,一切又回到最初的正规了,他心中是说不出来的高兴。 两人聊了很久。 温承霆也事无巨细,把这一年多不肯见人的时间里,发生的一些他认为很丢人的事情全都告知了廖慧。 廖慧非但不觉得这是丢人的事,反而觉得温承霆很勇敢。 换成是她,她应当是扛不住的。 从一个人人艳羡的天之骄子,首辅外孙,变成一个被陛下冷脸直接赶出大殿的近乎痴儿的人,谁能受得了这其中落差? 这么久时间,温承霆虽然崩溃过、放弃过,却从未想过轻生。 唯一一次轻生,也只是为了威胁瞿氏不要再踏进他的小院。 他的本意并非寻死,仅仅是不想让瞿氏见到他担心。 单是这一点,就已经强过了许多人。 她没有将真心托付错人。 慧娘临走之前,温承霆低声嘱咐。 “慧娘,我已经痊愈的事,请你暂时帮我保密。此事牵扯众多,不便现在就让外人知晓。” 慧娘点头。 “你放心,慧娘知道轻重的,我会好好瞒着,连外面等着我的心腹丫头都不告诉。” “嗯。你……慢走。” 慧娘跨出一步,又回过头来。 “霆哥哥,慧娘等着你来娶我。” 说完,慧娘红着脸,快步出了屋子。 她此生从未像今天这般大胆过! 但她不后悔! 只是出了小院,慧娘的所有情绪就都藏了起来。 她是廖家的庶女。 廖家主母和嫡女都是心眼小的,眼底不容他人,廖慧能在廖家长到现在这个年纪,并非是什么都不懂的傻白甜。 她只是从来不主动用自己的智慧去算计别人。 但她知道廖家的任何人都不能完全信任,哪怕是从小跟她一起长大的贴身丫鬟阿若。 所以既然是霆哥哥让她保密的事,她便谁也不会告诉。 “姑娘……” 阿若见廖慧出来,忙迎上前去扶住廖慧的手,一双眼睛清晰地看到廖慧脸上有哭过的痕迹。 “姑娘,您跟霆公子聊得如何?他……还是执意要退婚吗?” 廖慧不点头也不摇头,只是语气感伤地叹了口气,道:“别问那么多了,我们回去吧。” “是。” 阿若应声,小心地扶着脚步虚浮的廖慧出府。 等回到廖府,廖慧便把自己关在房里抄佛经,连阿若都不让进。 阿若在门外站了一会儿,见四下无人,便悄声离开,一路走了小路,去了廖大姑娘的房里。 “大小姐,奴婢跟三小姐回来了。” 廖梵眉头一挑。 “情况如何?见到那温承霆没有?” “三小姐进去见过了,奴婢被瞿氏的人留在了院外,并未见到霆公子。” “他还是要退婚?” “应当是,但三小姐并未明说。只是那百户夫人发了通大火,冲进了霆公子的房里,后来百户夫人出来,便让三小姐进去自己同霆公子说话了。三小姐后来是哭着出来的。” 廖梵神色复杂,但眼底隐隐有痛快之色。 没人知道,她也对温承霆芳心暗许。 也不只是她,温承霆才华横溢,是状元之姿,京师不少女子都对他动过心思。 只是那温承霆不知是不是眼睛被鸟啄了,两年前竟上门提亲,求娶一个小小庶女! 好在后来温承霆废了,成了个说话都说不利索的痴傻儿。 ------------ 第60章 别让小蹄子发现了 天知道她当初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心中有多痛快。 她可清楚地记得,当日自己差点就能用一根簪子逼的廖慧跳楼,偏偏温承霆跳了出来。 当日,温承霆虽未点明她在诬陷廖慧,但在那之后的半年多,她都没再接过任何贵女的请帖。 如今,她也有了自己新的目标。 像温承霆这般无用、失了前途的废人,她廖梵自然早就不放在眼里了。 廖梵慢慢转动着手中的新得的朱钗,忽而一抬手腕,丢在了若儿的面前。 “拿去给你那不成器的弟弟去赌吧!” 若儿连忙磕头。 “多谢大小姐!大小姐的大恩大德,若儿铭记于心!” 廖梵轻蔑一笑。 “到也不需要你铭记于心,你只需知道,为本小姐做事可以得到数不清的好处。跟着那庶女,你的日子只会苦不堪言。” “是,奴婢记着呢!” “回去吧,别让那小蹄子发现了!” “是……” 若儿从地上起身,慢慢退了出去。 等到房门关上,廖梵的贴身丫鬟笑着开口:“大小姐,看样子那温承霆至今还没恢复正常。” “当初瞿家为他寻遍名医都没能治好,自然不可能恢复了。” “既然如此,您何必还在那这辈子注定被您踩在脚下的小庶女身上,浪费那么大功夫?” “我只不过是为了以防万一,万一那温承霆恢复了,岂不是对弘深哥哥不利?” 丫鬟迟疑一阵才敢开口:“您当真想好了?那温承逸出身低微,恐配不上您啊。” 廖梵递过去一个冰冷的眼神。 “你懂什么?他如今是大学士最得意的门生,这两日,出自于他随口一说的《纯臣论》已经传遍大街小巷,说不定陛下都有所耳闻。他的未来不可限量。” “那也好歹等弘深公子真进了殿试才好……” “到那时候还来得及吗?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难,他被瞿氏赶出了家门,如今日子是最艰难的时候了。你拿几张银票去,送到他手里,就说,是我的一片心意,请他务必收下。” 丫鬟一咬牙,答应下来。 “是!” …… 转眼到了次日。 廖慧一早便被廖老爷叫去了花厅。 廖老爷如今是正三品通政使。 他刚下了朝,便让小厮来喊廖慧。 再过一个月便是秋闱,今日早朝,陛下应当说的是秋闱之事。 廖慧隐约猜到了廖老爷喊她这个不受宠的庶女干什么。 她简单梳妆后,便去了廖老爷的书房。 果然,她一进房门,廖老爷便开门见山地问:“听说你昨日去了瞿府?” “是……” 廖老爷脸上浮现不悦,但还是耐着性子问道:“那温承霆好了些吗?” 廖慧垂下头不语。 她的沉默,对廖老爷来说就是答案。 “慧娘。” 廖老爷开口道:“爹知你对温承霆情根深种,只是他如今已是个废人,你嫁给他,那就是飞蛾扑火,引火烧身。” “爹爹这是什么意思?我与霆哥哥早有婚约,他正是最艰难的时候,女儿如何能在这时候离开?” 廖老爷放下笔,来到廖慧面前。 “慧娘,你虽然不说,但爹知道,你总觉得我偏心你姐姐。但你们都是爹的骨肉,爹又怎么会不管你?只要你一句话,爹今日便帮你寻个由头,回了这门婚事。” 廖慧藏在袖子里的手攥紧。 她大着胆子跟廖老爷对视。 “爹,女儿不怕引火烧身,女儿这辈子已经认定了霆哥哥。不论他以后如何,女儿都要嫁给他。除了他,女儿谁也不要!” 廖老爷的耐心几近用尽。 “你为什么这么执迷不悟?你到底喜欢那温承霆什么?那温承霆早是个废人了,你比我还清楚,你何必还去跳这个火坑?” “爹就当……女儿是个无脑的女子吧。” “你是要气死我吗?大明自古以来就没有殿试落榜一说,他温承霆是第一个,还是被陛下亲自划了名字的。若是他有所好转就算了,可到如今,我听说他还是连一句完整话都说不出来,你怎么还是要嫁给他?” 廖慧不改初心。 “女儿心意已决。” “你、你!”廖老爷气得抬起手就狠狠扇了廖慧一记耳光。 廖慧疼得倒吸一口凉气,可依旧不肯松口半句。 廖老爷彻底失望了。 “既然你打定主意要跳这个火坑,那便随你!真是枉费我一番苦心!” “马上就是秋闱,爹原本还想着,在秋闱之后为你选一个人品才华俱佳的人做夫婿,既然你自己要毁掉自己的前程,我也无话可说!” “不过,你既然选择嫁一个废人,那嫁妆也不必太过丰厚了。” 言下之意,就是如果廖慧执意要嫁,他是不会给她体面的嫁妆的。 廖慧自嘲一笑。 “就算我嫁给他人,母亲也不会给我太多嫁妆的,爹又何必拿嫁妆威胁我?” 廖老爷的脸色彻底难看起来。 “你给我滚出去!” “女儿告退。” 廖慧不忘行了礼才退出去。 “不知所谓!蠢货一个!跟梵儿简直没法比!” 里面依稀传出廖老爷的骂声。 廖慧闭了闭眼,心痛得如同被一把刀子扎出了千万个孔洞。 她早知父亲不爱她,不在意她,她也早就对这份得不得的父亲心如死灰,却没想心还是会痛。 不过没关系,她还有霆哥哥,还有瞿伯母。 她相信自己嫁过去之后,会比现在幸福一千倍,一万倍。 到了下午,廖慧用完膳消食。 路过府中的花园时,却正巧碰上了廖梵。 “姐姐。” 廖慧浅浅行礼,正要扭头往回走,却被廖梵拦住。 “妹妹走的这么着急做什么?不想跟姐姐聊聊天吗?” “哦对,你马上就要嫁给一个痴傻儿了,怎么好意思跟人聊天呢?” 廖慧面无表情。 “姐姐,你想说什么?” “呵呵,我只是想告诉你,你生下来便不如我,出嫁以后更比不上我。我得多谢你,把那么好的姻缘送到姐姐手里。” 廖慧不解。 “姐姐这是什么意思?妹妹听不懂。” 廖梵上前一步。 “你可知道,爹爹本来想把谁介绍给你?” ------------ 第61章 算计 廖慧一点也不好奇,更不在意。 所以听到廖梵的话,廖慧连眼皮都没抬一下就说:“姐姐,如果你没有别的事要说,那妹妹就先告退了。” 廖梵冷嗤。 “你少装不想知道的模样了,我还不知道你吗?” “你跟你那个费尽心思爬上我爹床的娘一样,做出这副长情模样不过是为了想给自己找个靠山。” “你现在不退婚,不过是想到温承霆的外祖父是当今内阁首辅,瞿大人。” “你以为你嫁过去之后就能得到瞿家的庇护吗?你想得美!” “别忘了,温承霆可是姓温,他父亲不过是一个受丈人提拔才成了百户的无用之人罢了!” “实话告诉你吧!爹本想把你介绍给温弘深,大学士如今最得意的门生,也是最有可能考上状元之人。” 说到这,廖梵露出得意的笑容。 “不过现在,父亲改变主意了,温公子现在是我的了。” “你啊,错过了成为状元娘子的机会了呢。” ,廖慧听到此话,微微一笑。 “是吗?那妹妹真是恭喜姐姐了。” “你——” 廖梵瞥见廖慧当真是一点也不在意,顿时感到自己一记拳头打在了棉花上。 这让她更上火了。 “来人!廖慧顶撞我!罚她今晚不许用膳!” 下人们皆是一愣。 “大小姐,这不好吧?三小姐毕竟……” 小姐毕竟还是小姐,哪怕是个小庶女。 “你们敢忤逆我的意思?”廖梵神色更加愤怒。 廖慧却是开口:“既然姐姐要罚,妹妹自然服从。” 说完,她便行礼转身走了。 她告诉自己,再等等,再忍忍,很快她就能离开这个害死她娘,又想害她的这个家了。 廖梵口口声声说是她娘爬上爹的床,可这府中上下,谁不知道,她娘早有婚配,是爹强要了她。 害得她生生跟自己的心上人分离,并且生下她后,因受不了夫人苛待,又被爹厌弃,最终郁郁寡欢而死。 她阿娘死的时候,她爹连看都没来看一眼。 可即便如此,她娘死后还是背负着骂名,就因为她阿娘只是个丫鬟。 这世道就是如此不公。 好在,她遇到了真心对她的霆哥哥。 这大概是她这辈子最大的好运。 所以,不管霆哥哥未来如何,她都要做他的娘子,不离不弃。 那边的廖梵见廖慧还算识相,冒出来的火气渐渐消散。 “走,我要去见温公子。” “啊?姑娘,这不合规矩吧……” “闭嘴!我说的话就是规矩!” “是……” 另一边。 客栈里。 温弘深看着那几张廖家送过来的银票,神色复杂难辨。 书信已经送出去了,爹和祖母这会儿恐怕已经看了信,正在赶回京师的路上。 可他这两日住客栈、前两天还送银子给乞儿们散波谣言,身上的盘缠已经花的七七八八。 正当他囊中羞涩要住不起客栈的时候,廖家的银票就送过来了。 这真是给打瞌睡的人送枕头。 可他也知道廖家的意思。 廖大人是想撮合他跟廖家庶女。 那廖家庶女本跟温承霆有婚配,现在恐怕是知道温承霆将永远会是个废人,所以把目光转向了自己。 但他志向远大,怎么会看得上廖家一个小小的庶女? 别说庶女了,就是廖家嫡女,那他也得好好考虑考虑。 毕竟廖大人自己也不过是个三品通政使。 三品虽高,可他的目标可远不止如此! 他可是注定要做状元的人,别说三品通政使的嫡女了,就是公主也配得。 但现在……没有廖家的银子,他恐怕得直接饿死了。 所以他不得不假意推诿一番之后,收下对方送过来的银票。 只是他实在是看不起那廖家的庶女。 就在这时,房门被人叩响。 “谁?” “温公子,奴婢是廖府大小姐的贴身丫鬟,我家大小姐请您到楼下雅间喝杯茶,不知可否赏脸?” 温弘深微微一抬眉。 廖家大小姐? 那岂不是就是廖家嫡女廖梵? 他可记得跟他一同在大学士的学堂读书的同窗说过,这位廖家嫡女跟宫中的四公主关系匪浅。 温弘深心中慢慢有了一丝盘算。 他开口道:“那就请廖大小姐稍等片刻,小生更衣后就来。” “好的,温公子可以慢慢来,不用着急。” 门口的婢女说了这么一句后,便很快离开了。 半炷香的功夫后,温弘深一身白衣出现在雅间门口。 白衣上绣着竹节图样,衬得他原本就高大的身形更加伟岸,犹如谪仙一般。 廖梵的眼睛瞬间就亮了。 看着温弘深,她恍惚想起了自己第一次见到温承霆时的感觉。 现在,这种感觉出现在了温弘深身上。 不知道为何,她隐约觉得温弘深跟温承霆在某种程度上有些相似。 不过表兄弟嘛,有些相似是正常的。 只不过如今那痴傻儿温承霆已然比不上温弘深一根毛了。 还是腿毛。 “温公子。” 廖梵起身行礼。 温弘深连忙回以一礼。 “温公子,请坐。” 温弘深点点头,坐在了廖梵的对面。 只见廖梵为他倒茶后说:“久闻温公子大名,您的《纯臣论》已经传遍了大街小巷,就连我爹爹今日都同我提起来过。只是梵娘才疏学浅,关于这篇论述有许多不懂的地方,今日来,就是想向温公子讨教一番的。” 温弘深笑笑。 “不过是随口一提,竟能入廖大人的耳,也是小生的荣幸了。不过讨教谈不上,廖小姐过誉了。” “不,不,我爹和我都非常欣赏你的才学,爹还说了,他能听到这般的论述是他的荣幸。” 温弘深再次说出一番客套话。 聊了一阵后,廖梵对温弘深不卑不亢的态度彻底吸引。 她原本还对温弘深的出身有些抗拒,这会儿这种抗拒已经彻底消散了。 这可是未来的状元郎。 出身低微一些又如何? 而温弘深也从廖梵的话里听出,廖大人竟然放弃了那庶女,而要将这位嫡女许给他。 嫡女嘛,总比庶女要好些,他勉强还能接受。 但临走之时,他还是假装不经意地说起了《纯臣论》。 “这篇论述还有一些没写透的地方,若是有皇室之人能为在下指点一番就好了。可惜,在下出身低微,没有这个荣幸结识皇室之人。” ------------ 第62章 丫鬟背叛 廖梵正愁下次不知道该用什么理由来见温弘深。 听到这话,她立刻说:“这好办!我与四公主是自小的玩伴,不如我改日请她与我们一同游湖?” 温弘深等的就是这句话。 但他却露出一副为难的样子。 “这样会不会太麻烦你了?何况四公主身份尊贵,怎么可能愿意见我这么一个普通人呢?” “你放心好了,四公主会来的。如果她不肯来,我就将你的《纯臣论》拿与她看!” “那这样……就拜托廖小姐了。” 廖梵点点头,羞涩说道:“以后公子可以喊我梵娘,不必称呼这么生疏。” “是,梵娘。” 廖梵的脸更红了一些,所有人都没注意到温弘深眼底深深藏起的算计。 与此同时,百户府。 廖慧在府中呆着烦闷,索性又来找瞿氏说话。 当然,这次她还带了给温浅浅的见面礼。 是她为温浅浅亲手绣的小红肚兜。 温浅浅看着那精巧的绣工,拽着肚兜不肯松手。 【娘亲,我喜欢这个!我要换,我要换!】 瞿氏一脸无奈。 “她很喜欢,我现在就帮她换上。” 廖慧点点头,等瞿氏为温浅浅换了肚兜出来,却是没有穿外衫。 瞿氏不好意思地说:“这孩子非得秀一秀她的新肚兜,怎么也不肯穿衣裳。” 廖慧听了又高兴又惭愧。 她很是抱歉地说:“浅浅喜欢就好,我本想送写贵重礼物,但奈何我房里的东西都拿不出手……” 下一秒,她突然听到一道奶音。 【长嫂不要愧疚,浅浅很喜欢你送的礼物。】 廖慧一怔。 “伯母,我刚才好像听到了浅浅在说话……” 瞿氏如今已然接受了温浅浅的能力会被越来越多人知道的事实,平静地为廖慧解释起温浅浅的不凡来。 横竖慧娘早晚是他们家的人,而且慧娘的人品她信得过。 她知慧娘不会在外面乱说的。 廖慧怔愣了好一会儿,嘴巴都要合不上了。 “原来那日霆哥哥突然改变主意,并且能流利说话,皆是因为浅浅。” 她还纳闷,为何那日霆哥哥如此决绝地让小德子把他们的定情信物退回来,后来却突然又转变了态度。 原来是因为浅浅。 “嗯。她啊,是我们家的小福星。” 廖慧赞同点头:“她也是我的福星。” 两人说话是避着下人的,只听得温浅浅突然用心声说:【长嫂,你要小心你身边的丫鬟,那个叫若儿的,现在已经是廖梵的人了。】 廖慧猛地抬起眼。 “若儿她……果然背叛了我吗?” 她早就觉出端倪。 比如前两日她看到若儿的穿戴愈发精致昂贵。 她本想说服自己是自己多心,可浅浅这么一说,她彻底笃定,若儿就是背叛了她。 否则以若儿的情况,是断然买不起那些首饰的。 【她是最近才背叛你的,所以你千万不要告诉她,我大哥哥已经好了的事。】 廖慧连忙点头。 “放心,我不会告诉她的。” 瞿氏听着温浅浅的心声,开口道:“慧娘,你可愿意早日嫁于霆儿?” 廖慧脸颊一红。 “慧娘自然愿意……” “那好,那我过几日便同廖大人说,让你们两个的婚期提前。” 瞿氏这么说,是考虑到廖慧在廖家日子艰难。 如今连贴身丫鬟都背叛了她,万一对方做个什么,谁也料想不到会有什么样的后果。 所以还不如早日把她娶进门。 廖慧也知晓瞿氏的想法,心中无比感激。 “多谢伯母为我打算,只是……慧娘是个庶女,恐没有多少丰厚的嫁妆。” “这你不用担心,我家从来不在意这些。” 廖慧一颗心放在了肚子里。 她知道瞿氏知书达理,是真正的高门嫡女,不会在意这些,可到底心中还是有些自卑。 却听温浅浅道:【长嫂可愿意让浅浅为你添点嫁妆?】 廖慧听笑了。 “浅浅还小,不必做这些。何况,该是我这个未来长嫂给你东西的。” 温浅浅不说话了,眼珠子滴溜溜转着,像是已经有了主意。 两人聊着聊着,廖慧提起了今日廖梵同她说的话。 瞿氏眉头微蹙。 “你爹竟看上了温弘深?” “是啊。他如今是状元的热门人选,只是……” 廖慧有些犹豫。 “只是什么?你说。” “不知是不是慧娘的错觉。总觉得……温弘深的文章,同霆哥哥的风格有些相似。” 温浅浅突然挥舞起小拳头。 【长嫂的感觉没错,那温弘深的文章,都是从大哥哥房里偷出来的!】 【不过现在好了,小偷没了,以后他再想“写”出好文章就不可能喽!】 廖慧大惊。 “原来他竟是个窃贼?” “是啊。”瞿氏叹气:“是我那个……已经逐出族谱的儿子替他偷的。霆哥儿以前不肯见我,却是肯见他,应当就是那个时候偷的。” 廖慧气得不行。 “那本该是属于霆哥哥的荣耀和夸赞。” “别生气,不值当。霆哥儿本就不在乎这些虚荣。” 廖慧颔首。 “也是,他能偷得了一时,却偷不了一世。等到明年会试,我看他拿什么考进殿试。” “所以说,咱们不必生气,更不必着急。是珍珠总会发光,是鱼目也变不成珍珠。” “伯母说的是。” 临走之时,廖慧拜别瞿氏,远远望了眼温承霆小院的方向。 若儿上前一步,问:“姑娘可要去看看霆公子?” “不必了。”廖慧神色淡淡,道:“他如今的模样,我看了心里也难受,还不如不看。” 她可不想被若儿发现了什么,于是刻意做出一副嫌弃模样。 若儿果然上当,小声问:“姑娘可是后悔了?” 廖慧叹气:“后悔又有什么用呢?我若在这时悔婚,京师众人的唾沫恐怕要将我淹死。除了嫁给他,我已经没有别的路可以选了。” 廖慧说着,询问若儿:“若儿,你跟着我不会有前途的,不妨我替你找一个别的出路,将你安排到别的院子?” 若儿动了心思。 三小姐的一辈子算是完了,她跟着她也只会受苦。 可当着廖慧的面,她还是露出一副誓死追随的模样。 “奴婢不走,奴婢要跟着姑娘。” ------------ 第63章 跳火坑 廖慧看着若儿决绝的模样,心中感到一阵后怕。 若不是浅浅今日的提醒,她恐怕真会消除对若儿的怀疑,转而重新信任她。 这个丫鬟,太会伪装了。 她压下心思,拍拍若儿的手。 “你是个忠心的,我一直都知道,只是你也不必太快回答我,毕竟这是关乎你一辈子的事。你且先回去好好想想吧。” 廖慧说着,走出百户府大门,躬身上了马车。 等回了廖府已是月上柳梢头。 廖慧今晚被罚不能用膳,所以让若儿端过来一碟糯米糕时,她便摆手拒绝。 “姐姐罚我今晚不许吃东西,你端这些上来做什么?” 若儿连忙劝说:“奴婢屏退了左右,没人会知道您吃了东西的。若是真不吃点东西,奴婢怕您饿坏了身子。” 若儿不遗余力地劝说。 但廖慧却是心智坚定。 “被罚就是被罚,哪怕没人知道,我也过不了我自己心里这关。” “我知你是为了我好,但横竖一个晚上不吃也饿不死,你端走吧。” 若儿又劝了几句,见实在劝不动只能作罢。 她还想着她骗着三小姐把搞点吃下,她转头就去告状,这么一来,她又可以从大小姐那里得到赏赐。 可惜,三小姐这人是个死脑筋,这一招行不通。 “那奴婢这就撤下去。” “且慢。” 若儿的眼睛亮起来。 “姑娘是要吃吗?” “我说了,我不吃。你去把院子上下所有人都叫过来,我有话要同大伙儿说。” “您要说什么?” “你去叫了便是。” 廖慧心中已经有些烦躁。 以前不知道真相的时候,她只当这丫头做事仔细,什么事都要追根究底问清楚。 现在再看若儿,这种仔细就变成了一种监视。 牢牢监视着她,然后事无巨细向廖梵汇报。 她以前还奇怪过呢,为什么上个月夫人罚她不许两天用膳的时候,她偷偷吃了一点就被发现了。 原来有一双眼睛盯着她。 这双眼睛,还是从小跟她一起长大的。 仔细想想,还好若儿是近几个月才背叛她的。 若是从小就有这样一双眼睛,她能活到今日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一想到那种可能性,廖慧就不寒而栗。 很快,院子上下的下人就都被召集了起来。 一共六人。 两个小厮,一个小厨房的,加上若儿之外,还有两个丫头。 除了若儿之外,那两个丫头也是从小跟着她的,只是不如若儿跟她亲近。 廖慧走到房门口,站在台阶上望着下面六人。 她在众人疑惑的目光中开口。 “今日我去了瞿府,你们应该都知道。” “瞿夫人同我说,她想要把婚期提前,让我早日嫁过去,好为霆哥哥冲喜,所以,不日她就会来府里,同爹爹商量婚期提前的事。” “我与瞿夫人商量过了,我会带两个人嫁过去。所以我召你们过来,是想问问,有谁愿意同我去温府的?” 这话一出,所有人都面面相觑。 若儿也是震惊地瞪大了双眼。 三小姐竟要提前嫁过去! 就在这时,一个丫鬟上前一步,盈盈一拜。 “奴婢愿意跟着姑娘。” 廖慧看到自己站出来的琳儿,眼底掠过一抹惊讶的神色。 三个丫鬟里,琳儿是话最少,也是跟她最不亲近的。 可她竟然愿意跟着自己挑进温家这个“火坑”? “琳儿,你确定吗?”廖慧忍不住确认道。 琳儿点头:“奴婢确定。” 廖慧的余光瞥见若儿露出不屑的神色。 只这一个眼神,廖慧就大致断定,若儿是不喜欢琳儿的。 她不喜欢,就说明,琳儿跟她不是一伙的。 这下她反而放心了下来。 “好,我知道了。还有人吗?” 若儿咬了咬牙,内心很不情愿,但还是走上前:“奴婢也愿意。” “好,那便你们两个跟着我嫁入温府吧。” 廖慧摆摆手,说自己要休息了,便让众人退下。 等烛光熄灭,她听到门口若儿的脚步慢慢远去。 她闭上的眼睛倏然睁开,心里对若儿去了哪里已经有了猜测。 但她很快又闭上了眼睛。 …… 与此同时,若儿避开院子里的人,快步来到了廖梵的梵音院。 丫鬟们见她过来,也不多话,直接引着她去见了廖大小姐。 廖梵刚梳洗完毕,正准备歇息,听见若儿来了,不禁眼皮微抬。 旁边的丫鬟笑道:“这个点她怎么来了?莫不是那三小姐偷偷用晚膳了?” 廖梵轻笑了声。 “我今日心情不错,本不想找那小蹄子的麻烦,不过那小蹄子居然自己找死就怪不得我了。让人进来吧!” “是!” 很快若儿便进了门,正要行礼,就听廖梵说:“不用行礼了,说吧,发生了何事?” 若儿听这话就知道廖梵心情不错,她心中微微松了口气。 既然大小姐心情不错,应当会应了她的请求吗? 若儿斟酌好了字句开口:“大小姐,奴婢刚得到的消息,百户府那位瞿夫人打算让三小姐跟温大公子的婚期提前。” “什么?!” 廖梵的困意瞬间褪去。 “此事可当真?” “奴婢哪里敢在您面前说假话?这是三小姐亲口说的,说是瞿氏想让她提前嫁过去冲喜。并且,就在一炷香之前,她召集了院中的所有人,说她嫁过去的时候,要带上两个人,问我们谁愿意主动跟着去。” 廖梵眯了眯眼。 只听旁边的丫鬟道:“都开始打算这个了,想来不会有假。” 若儿在此时突然跪下。 “大小姐,求您念在往日奴婢为您做的事的份上,您救救奴婢吧!” “奴婢不愿跟着三小姐一起去跳那火坑!您让我留下来伺候您吧!” “就算不能伺候您,哪怕让我留下来做些粗活也可以啊。” “跟着三小姐,奴婢的一辈子就毁了啊!” 廖梵却不着急回答,只是问:“她知道婚期可能要提前的事后,是什么反应?“ 若儿哪敢不回答,一五一十把廖慧的反应告知廖梵。 廖梵脸上露出不屑的笑。 “我就知道,她果然后悔了,只是碍于面子和名声没有表现出来。” “是。”若儿连连点头:“她今日心情极为不好,但她说她没有别的路可以选了。” ------------ 第64章 云泥之别 廖梵心情更好了。 “我就知道她不似表面看起来那般无所谓,只是她不敢在这时候弃温承霆而去。” 若儿应声:“是的,她看似风淡云轻,实则心中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呢!” 廖梵轻笑出声,连带着发梢都跟着颤了颤。 那温承霆已然是个连话都说不完整的痴儿了,廖慧能不着急吗? 她只是在自己面前装成不在乎罢了,真是个可笑的人。 但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如此虚伪,活该落得这么个下场。 而她,来年就要成为状元娘子了。 她们两个以后便是彻彻底底的云泥之别。 若儿观察着廖梵的脸色,再次开口:“求大小姐救我,奴婢不想跳那温家的火坑啊!她马上就要嫁出去了,您也不必再日日让奴婢盯着她,横竖她对任何人都造成不了任何的麻烦了。” 廖梵轻轻吸了一口气。 “本小姐难道是以为她能对我造成威胁,才让你盯着她的吗?” 若儿自知说错了话,抬起手就接连给了自己几个耳光。 “奴婢这张嘴,该打!您可是嫡小姐,以前她对您造不成麻烦,日后更造不成麻烦,是奴婢失言,奴婢知错了,求大小姐饶恕。” 若儿的耳光一个都不带含糊的,一张小脸很快肿了起来。 廖梵的怒火这才褪去。 “行了,看在你还算忠心的份上,本小姐就帮你一把。” 若儿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 “多谢大小姐!大小姐心善,自有菩萨庇佑。” 廖梵勾了下唇,道:“不过我这院子里不缺人,你若是真想留下,那便去做府中的洒扫丫头吧。” 若儿的表情微微一僵。 她好歹是三小姐的贴身丫鬟,现在去做洒扫丫头,岂不是低了一个等级? 她还以为,大小姐会留下她的。 “怎么?你不愿意?既然你不愿意,那你就随那小蹄子一起嫁去温家吧!” 廖梵的话音落下,若儿顿时慌了。 就算是留在廖府当个洒扫丫头,也比去那温府强啊。 她还可以从洒扫丫头慢慢做起,总归是前路有望。 想到这,若儿立刻说:“不,不,大小姐,奴婢愿意当洒扫丫头,就算是做洒扫丫头,也比跟着三小姐跳火坑强啊!” 廖梵笑的花枝乱颤。 “你这话倒是说到了本小姐的心上了。” “既然如此,那我便随了你的愿意,你回去准备准备吧,今日本小姐就安排下去。” 若儿忙跪下磕头。 “多谢大小姐大恩大德,以后如果您还有用得到奴婢的事,奴婢必定肝脑涂地!” “去吧!本小姐困了。” “是,奴婢告退。” 若儿躬身后退几步,心情雀跃地快步离开了。 虽是个洒扫丫头,却也比跟着三小姐要强一百倍,一千倍。 若儿离开后,廖梵的贴身丫鬟不由得笑起来。 “这个贱婢居然还妄想跟着您呢,也不看看她自己几斤几两。” “她也不想想,一个背叛自己主子的墙头草,谁还敢重用她呢?不管她是去是留,她这辈子也就只能到这儿了。” “依我看啊,您根本不必留她下来,管她死活呢。” 廖梵瞥了丫鬟一眼,道:“你懂什么?若是她这时候狗急跳墙,将她背叛了廖慧的事情说出来呢?” “也是,还是您思虑周全。” 廖梵眼底掠过一抹阴狠的神色。 “等廖慧嫁出去,就想办法除了这丫头。留着她总归是个祸害。” 她在外的名声如今终于变好,要是传出去,她的名声又要变差了。 丫鬟立刻福身。 “是,奴婢记着了。” …… 廖慧的小院。 今日不是若儿值夜,她回下人房后,看到琳儿正在铺被褥,顿时露出不屑的神色。 “琳儿,你可想好了,你当真要跟着三小姐?” 琳儿没抬头,一边继续铺着被褥,一边说:“我自小跟着三小姐,除了三小姐身边,我哪儿也不去,所以三小姐去哪儿我就去哪儿。” “平日里看着你不怎么说话,想不到你倒是对三小姐忠心耿耿。” 琳儿疑惑抬眸看向若儿。 “你不也说了,要跟着三小姐去温府吗?说这些做什么?” “没什么。” 若儿意味不明地笑了下,兀自铺好被褥睡觉了。 她跟琳儿可不同,她可是要留下来的。 廖府千好万好,她何必为了什么所谓的忠心,跟着去那百户府呢? 忠心值几个钱? 她等三小姐嫁出去后,再想办法求一求大小姐,以后,她便是大小姐的丫头了。 说不准还能当大小姐的陪嫁,让未来的状元郎看上呢。 若儿越想越觉得自己以后的日子有盼头,很快进入了沉沉的梦乡。 转眼到了第二天。 若儿等了一上午,做事都一直开小差,总算盼来了廖梵的动作。 她因“不小心顶撞了廖梵”,被罚降职为一个洒扫丫头。 这也意味着她不再是廖慧的人,而是府中的丫头了。 若儿痛哭流涕地跪在廖慧面前。 “三小姐,奴婢不想走啊……可是奴婢不小心弄湿了大小姐的衣裳,那衣裳的布料极其名贵,价值千金,奴婢这辈子都赔不起,所以、所以奴婢只能去做洒扫丫头。” 廖慧看着哭得不能自已的若儿,只觉得好笑。 她努力忍住了笑意,也做出一副不舍愧疚的模样。 “我的情况你知道,手头不一定比你们当丫头的宽裕,这次,我也不能救你了……” 若儿一副不怪她的模样。 “奴婢也不值得您为了奴婢去赔那衣裳,只是奴婢不能再陪您去温府了。以后,还请三小姐务必珍重。” 廖慧点点头。 “我会保重的,你也是。以后如果有机会,我再向家里讨了你来。” “不不不……” 若儿急忙摆手。 但她生怕露出端倪来,忙又补充道:“您以后嫁进温家,还不知日子会如何,这种根基不稳的情况下,您就不要为奴婢费心了。” 说完,她生怕廖慧现在就去求廖梵,忙行了跪拜礼,跟廖慧道别了。 “去吧!回去收拾了行李以后便不用再来我院里,我院里的情况你知道,你跟我走太近,以后我走了你更不会有什么好日子过的。” “是,多谢三小姐为奴婢考虑,奴婢这便走了。” 若儿又是一拜,转身离开了。 怀揣着对未来的期待,开开心心地离开了廖慧,离开了小院。 ------------ 第65章 渣爹回京 她懒得跟任何一个人告别,便拿着自己的包袱走了。 只是当若儿走出院门的时候,正巧遇上打水回来的琳儿。 见琳儿满头是汗,她带着笑意走上前。 “琳儿,刚打水回来?” “嗯。”琳儿的目光落在若儿身上的包袱上,不由得疑惑地问:“你这是要去哪儿?” 若儿勾唇一笑,道:“我惹了大小姐不高兴,大小姐罚我去做府里的洒扫丫头了。” 琳儿嘴巴笨,心眼实,但不代表她是个傻子。 而且若儿脸上的高兴,就是傻子也看得出来。 被罚了,却笑得这么开心,这不是摆明了宁愿当洒扫丫头也要逃离他们院子吗? 琳儿有点生气。 三小姐待她那么好,她怎么能这样呢? “你……” 琳儿的话音才刚说出口,若儿已经懒得再跟她说话,扛着她的包袱脚步轻快地离开了。 等琳儿将水桶装满水,却被告知三小姐找她梳洗打扮。 琳儿顿时有些慌乱。 她虽是贴身丫鬟,可这么多年来还没近身伺候过三小姐,因为屋子里的活基本都被若儿抢走了,她只能在外头做些粗活。 乍一听到这个消息,琳儿的手都有点抖。 “别愣着了,快去吧,除了若儿,就你梳头梳的最好了。” “横竖以后你是要跟着三小姐嫁出去的,现在就当是练练手了,以后屋子里的活,也都交给你做。” 那个比她大一岁的丫鬟桃子说。 “是,多谢桃姐姐。”琳儿忐忑地答应着。 桃子笑了笑,没多说什么,只是用怜悯的眼神忘了琳儿一眼,就去做院中的活了。 琳儿鼓起勇气,踏入了廖慧的房里。 只是简单梳个发髻,她却笨手笨脚,好一会儿才将发髻输好。 可即便如此,廖慧也没有生气,这让琳儿忐忑的心平稳了一些。 “奴婢为您准备午膳。” “等等。”廖慧叫住她。 “琳儿,我最后再问你一句,你真愿意跟着我入温府?” 琳儿嘴笨,多的话也不会说,只会说一句:“奴婢愿意。三小姐去哪儿,奴婢就去哪儿。” 廖慧有些动容。 琳儿跟若儿一起跟着她长大,可这么些年,她竟一直冷落了这个真正对她忠心耿耿的人。 “好,我知道了。你放心,以后有我一口饭吃,绝不会饿着你的。” 琳儿的眼睛亮晶晶的,知道三小姐这是愿意带着她了,立即用力点头:“是,多谢三小姐。” “你去忙吧。” “嗯。” 琳儿离开后,廖慧细思极恐。 她不敢相信,若是自己没听到浅浅的心声,她将会如何。 或许她会把霆哥哥的秘密告诉若儿也不一定。 一想到这种可能性,廖慧的后背就一阵阵发凉。 转眼又过了几日,瞿氏果然上门来提起婚期提前的事。 瞿大人还在气头上,一听这话当即答应。 他就当没这个女儿。 “不过……我瞿府开销大,恐怕嫁妆单子不会很丰厚。”瞿大人露出一副窘迫的模样:“温夫人你别见怪,你看,就连我喝的茶盏都裂了个口子,我都没舍得换。” 廖慧听着这话,自己都为自己的爹脸红。 却见瞿氏笑了笑,说:“无妨的,我们看重的是慧娘的人,不是她的嫁妆。不过,有个人想为廖娘添一份嫁妆,不知瞿大人可否答应?” “谁?” “这我恐怕就不方便说了。”瞿氏望了眼怀中正在喝奶的温浅浅说。 瞿大人挑眉:“当然不介意,只是从未听说过除了主家人之外,还有外人给出嫁的姑娘添嫁妆的。” “您不用对外说就是了。” “成,那这件事就这么定了。半个月后,我们就正式结为亲家。” “好,那我便告辞了。” “慧娘,送送温夫人!” “是。伯母,这边请。” 慧娘引着瞿氏出府。 两人在府门前互相道别。 “慧娘,半个月后,你便是我家的人了,这阵子你就安心在闺阁待嫁吧。” 廖慧的脸红了起来。 “是……” 等瞿氏回到府里,却见银星脚步匆匆走过来。 “夫人,不好了。” 瞿氏皱眉:“发生了何事?” “刚得到消息,老爷和老夫人已经到城门外了,不需要一炷香的时间就会进家门了。” 瞿氏的脸色瞬间难看起来。 温浅浅撇撇小嘴。 【啧,渣爹要回来了,好烦好烦,我能不能直接用灵力让他消失啊?】 瞿氏连忙捂住温浅浅的嘴。 “别乱来,他到底是个朝廷命官,万一查到你身上,娘不一定能护得住你。” 温浅浅顿感遗憾。 【知道了,娘亲。】 恰在这时,温承治也跑进了门。 “娘,不好了,爹和祖母要回来了!” 他听到过浅浅的心声,说是爹不仅有外室,还妄图把外室的女儿跟浅浅调包。 而且不仅如此,爹还会联合三皇子,害得外祖父家满门流放。 他虽然很不敢相信,但也清楚,四妹妹说的话都是真的。 而且单从冒牌货二哥哥这件事就可以看出,爹爹真不是什么好东西。 瞿氏宽慰地拍了拍温承治的背。 “不怕,他总会回来的。你就当什么都不知道便好。尤其是你大哥已经痊愈的事情,万不能告诉他们任何一个。” “我知道的,娘。孩儿只是怕二哥哥的事,他和祖母会怪罪于您。” 瞿氏眉间浮现一丝郁气。 她也是担心这个。 倒不是怕温泽海敢对她怎么样,而是怕温泽海发现她已然知道了所有真相。 她还没有和离,还不能跟温泽海撕破脸。 就在这时,她听到了温浅浅的心声。 【娘亲,不怕,渣爹和坏祖母如果追问起来,你们就让他们去西郊的乱葬岗找那冒牌货的尸体。】 【待他们看到尸体之后,便不会怪罪于娘亲了。】 瞿氏不解。 “为何他们看到温承……冒牌货的尸体就不会怪罪娘?” 温浅浅买起了关子。 【娘亲按照浅浅说的做便是。】 “好吧。” 瞿氏的话音刚落,就听到门外传来喧哗声。 “老爷和老夫人回来了。” 瞿氏不由得抱紧了温浅浅。 该来的,终于来了。 不多时,跟着瞿氏去了乡下的银月回来了。 “银月见过夫人。” ------------ 第66章 背叛者 银月是跟银柳、银星和银杏跟着瞿氏从瞿府过来的。 四个贴身丫鬟中,就属银月长得最好。 只是在乡下的时候,她因得了风寒,在瞿氏生产之时病倒,被隔离了开来。 后来瞿氏准备离开的时候她病愈了,被瞿氏留在了乡下照看老夫人。 半个月没见,银杏和银星看到银月进门,都显得十分高兴。 瞿氏也是露出了笑容。 “回来便好,路途奔波,你定是累了,今日便不用来伺候,回房里休息吧。” “多谢夫人体恤。” 银月微微一笑,再一行礼便转身出去了。 银星上前一步,有些激动地说:“姑娘,奴婢可否找银月说说话?” 瞿氏点头:“就属你俩关系最好,你去吧。” 银星应了声,正要退下,就听到了温浅浅的心声。 【啧啧,这银月也是个演技派啊。】 银星疑惑地停住脚步。 银杏和瞿氏也疑惑地看向温浅浅。 温浅浅的小手摊了摊,用心声说:【娘亲,银月已经背叛我们啦!你可千万别把府中的秘密告诉她呀。】 这下银星不走了。 她跟银月关系好,听到这话有些不愿相信。 “银月怎会背叛我们?四小姐可是弄错了?” 瞿氏经过几次事件,早已经对温浅浅说的话深信不疑了。 她没着急反驳,而是追问道:“银月做了什么?” 温浅浅举起小手手。 【窝今晚要多喝一瓶奶!】 瞿氏无奈。 “小小年纪便会谈条件了?罢了,依你,你现在可以说了吧?” 温浅浅心满意足地说:【娘亲,我们离开乡下的时候,银月还没背叛我们,她是在我们走后背叛我们哒!】 【那外室刚生了孩子,不能伺候人,渣爹就盯上了银月。】 【银月一开始还很抗拒,但伺候了爹一晚后就生出了心思。】 【爹爹还许诺,回府之后便让她做他的通房呢。】 【而如今半个月过去,银月已经对爹爹死心塌地,老夫人也让她负责监视娘亲呢。】 瞿氏听得脸色发白。 银星更是气得恨不得现在就去质问银月。 她们是跟着姑娘一起长大的,这么多年得了姑娘多少照拂?她却背叛了姑娘! 还是银杏稍稍冷静一些。 “姑娘,咱们不如将计就计,咱们想让老爷和老夫人知道什么,直接让银月听见便可成事了。” 瞿氏颔首。 “我也有这个打算,不然若是现在就将事情挑明,走了一个银月,还有第二个、第三个……倒不如利用这事,让她促成我们的事。” “姑娘聪明。” “不,我不聪明,若不是浅浅,我们哪里能发现得了身边多了一双盯着我们的眼睛?” 瞿氏对自己的智商很有自知之明。 或许是傻人有傻福,让她生下了浅浅这样的小福星。 就在这时,老夫人房里的嬷嬷过来了。 这些人在温泽海和温老夫人回来之前,都被瞿氏以各种让他们不得不听的理由拘在府中。 但现在他们二人回来了,瞿氏封锁的消息想来已被他们全部知晓。 “夫人,老夫人请您到老夫人院中回话。” 嬷嬷的态度十分不客气,想来应该是那边大发雷霆了。 瞿氏抱紧温浅浅。 “知道了,嬷嬷,老夫人回来,我本就该去探望的。” “夫人知道就好,请吧!” 温浅浅不满意地瞥了那嬷嬷一眼。 【今晚你会长嘴疮!让你再也说不出话来!】 谁允许她敢用这种语气跟娘亲说话的? 瞿氏听了心声,不由得瞥了那嬷嬷一眼。 她看过浅浅呈现在她和二儿子面前的幻境。 当年便是这人,将她的儿子丢弃在破庙里的。 故而,她并未阻止温浅浅施法。 只见温浅浅肉乎乎的小手往那嬷嬷身上一指,随后便咯咯咯笑开了。 嬷嬷瞥见了温浅浅的动作,心里有种毛毛的感觉。 不知为何,她觉得这位四小姐小小年纪,却给她一种很恐惧的感觉。 她不喜欢这丫头! 老夫人的院子离得不远。 瞿氏叫上了温承治,抱着温浅浅去了老夫人的院中。 瞿氏一踏进院子花厅的门,就瞧见了脸色十分难看的老夫人,以及面无表情站在老夫人身侧的温泽海。 瞿氏只当瞧不见他们的表情,微笑着上前行礼。 “见过老夫人。老夫人一路过来可还舒坦?您……大病刚愈,想来应当是累了,所以媳妇特意煮了参汤给您补补。” 瞿氏说着,侧眸看向银杏。 银杏立即端着参汤走上前。 只是她的参汤刚一递过去,就被老夫人伸手直接打落。 汤碗摔在地上,裂成了两半,淡黄的参汤淌了一地。 “呀……” 银杏吃了一惊,惊呼出声。 “没规矩!拖下去,打二十大板!” 银杏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 瞿氏开口就要护着银杏,却是听到了温浅浅的心声。 【娘亲,银杏姐姐,你们不用怕,让他们打便是了,浅浅会护着你哒!】 瞿氏悬着的心落回了肚子里。 她知道银杏也能听见温浅浅的心声,便飞速递过去一个眼神。 银杏微微一颔首,配合着被她们拖出去。 瞿氏看着银杏被拖走,刻意露出了焦急的神情。 “娘,银杏不过是无心之失,也是担心烫着了您,您何必罚那么重?” 温老夫人一双犀利的眼睛盯着她。 “怎么?半个月没见,我连你手里的丫鬟都罚不得了?” “媳妇不是这个意思。” “那你就闭嘴!” 老夫人说着,抬高声音对外喊道:“打!给我重重打这个没规矩的二十大板!” 外面银杏被摁在长椅上。 眼看着板子落下来,吓得紧闭上了双眼。 然而板子落下来,她却感觉不到任何疼痛。 就好像那板子是棉花做的一般。 老夫人没听见惨叫声,不由得脸色又难看了一分。 “怎么回事?你们没吃饭吗?” 负责打板子的小厮连忙加重了力道。 “咚——” 一板子打下去,几乎用上了十成十的力气。 然而银杏却依旧没有任何的感觉。 只不过这一次她学聪明了,特意叫出了惨叫声。 “啊……” “别打了!奴婢知道错了!” “夫人,您救救我……” ------------ 第67章 滔天怒火 瞿氏原本还揪紧了一颗心,知道听到银杏喊了声“夫人救我”,悬着的心便彻底放了下去。 因为她知道,银杏不会这样说。 一旦她求了自己,自己必然会替她求情,到最后老夫人就会怪罪到她身上。 所以银杏是绝对不会说出这种会连累她的话的。 但现在银杏既然说了,那就说明她没事。 瞿氏望了眼怀中的温浅浅。 只见温浅浅的大眼睛朝她狡黠地眨了眨。 【别担心,娘亲,浅浅用了灵力护着银杏姐姐呢,她不会受伤,也不会感到疼痛的。】 瞿氏几不可闻地点了下头。 但为了不露出端倪,她刻意做出一副担心和心疼的模样。 终于,二十板子打完,瞿氏把温浅浅交给银星,自己飞快地跑了出去。 两个人上演了一番主仆情深后,瞿氏让人扶着银杏回去,随后再次踏入花厅。 “老夫人,今日之事,银杏虽是无心之失,但的确也做错了。现在这板子也打了,您可以消气了吧?” 老夫人看着瞿氏并不着急的模样,喉头一噎。 她本就是想借着银杏给瞿氏一个下马威。 若是瞿氏拦着她责罚银杏,她便可以对外说自己这个婆婆还没瞿氏一个丫鬟重要,让众人唾骂她不孝。 她便可以顺理成章,想怎么苛待瞿氏就怎么苛待她,也好为她去世的孙子出口恶气! 可没想到,瞿氏在心疼过后,居然没有为银杏说话,还问她有没有消气? 这直接打了老夫人一个措手不及,反倒是让老夫人不知道该怎么开口了。 还是温泽海冷静一些,他沉着脸道:“锦娘,老夫人并非是刻意要罚你的丫鬟,她只是太生气了。你怎么能将我们的逸儿驱逐出府,并且让他惨死狱中呢?” 听到这话,老夫人的怒火又蹿了上来。 “瞿氏!虎毒还不食子呢,你怎么能害死你自己的亲生儿子?” 瞿氏心中冷笑。 亲生儿子? 是大哥的亲生儿子吧? 但她面色却是不显,露出了自责的神色。 “老夫人,逸儿突然离世,我也很难过,但这次属实是事出有因。” “逸儿偷拿了我的大半嫁妆出去赌,我不过是说了他两句,他便要跟着弘深一起离开府里。” “我当时也在气头上,就做出了糊涂事。哪里想到,他居然在狱中自缢。” 温泽海猛地抬起眼皮。 “他输掉了你大半的嫁妆?” 瞿氏颔首。 “是啊,我这次回来,还以为他有所长进,却没想到他变本加厉,居然偷了我的钥匙,去开了库房,拿了我的嫁妆去赌!” “此事京师已经人尽皆知,我当时实在是气不过,这才将他逐出族谱。” “他离开后,本也无事,可谁知道,他居然荒唐到欺辱良家女,这才被官府的人抓走,关了起来。” “等到我再听到消息时,他已经在狱中上吊。” 温泽海的脸色难看地能滴出水来。 瞿氏的嫁妆啊! 还是大半的嫁妆! 那可都是他的东西。 可现在,却是被大哥生的那个不中用的东西给输掉了一半。 温泽海的难过随着瞿氏提起嫁妆的事情,慢慢变成了愤怒。 早知如此,当初他就不该同意母亲,将自己的亲生儿子调包成大哥的儿子。 老夫人的脸色也好看不到哪里去。 毕竟那嫁妆丰厚,温承逸一下子输掉了大半的嫁妆,属实是让她肉痛。 可一想到她的长子唯一的血脉就这么没了,她还是恨毒了瞿氏。 “不管怎么样,就算逸儿他千错万错,你也不该将他赶出家门!” “若不是你将他赶出家门,他也不会死!” “他是输掉了你的嫁妆又如何?难道你自己儿子的命,还没有几两碎银重要吗?” 温泽海听着这话有些不舒服。 以前大哥在的时候,娘就偏心他,现在大哥死了,她娘还是顾念着大哥的儿子。 瞿氏的嫁妆那么丰厚,岂能说出“几两碎银”这种话? 温泽海听不下去了,开口打断还在责骂瞿氏的老夫人。 “娘,当务之急是把逸儿的尸身领回来,人死不能复生,您现在说锦娘又有什么用呢?” 温老夫人闭眼深吸了一口气,眼神的怒火更甚。 “瞿氏,你口口声声说你也难过,可你为何至今都不把逸儿的尸身认领回来?” 她虽然生气,却也担心瞿氏是知道了温承逸的身世,故而如此发问。 瞿氏苦笑一声,按照浅浅教的说:“老夫人,并非是我不想认领尸身。实在是……媳妇的人派去领尸身的时候,那尸身已经被扔到了乱葬岗里。” “我身边的人都胆小,看到他后,直接就吓傻了,只说那地方去不得。” “加上我自己又还在月子里,实在不方便去那地方,所以到现在还没把逸儿领回来。” 温老夫人气得要跳脚。 “你说的什么话!什么那地方去不得?你自己的儿子,你害怕什么?” 瞿氏深深一拜。 “老夫人说的有理,是媳妇太胆小了。好在大海已经回来了,便让大海去吧。” 老夫人哼了声,道:“我于大海同去,你也要跟着!” 瞿氏攥紧了袖子里的手。 让一个还在月子里的女人跑去乱葬岗,这话老夫人还真是说得出口! 但她也很好奇,为何浅浅说他们二人去了乱葬岗便不会追查温承逸的事了,便开口答应下来。 “老夫人开口,媳妇自当遵从。” …… 很快,一行人便来到了西郊的乱葬岗。 这里鸟兽聚集,空气中散发着阵阵恶臭。 老夫人来时还一副着急的模样,真到了这儿后,心中便生出怯意来。 瞿氏看出老夫人想回到马车上,便抢先一步扶住了老夫人。 “老夫人,媳妇扶着您走。媳妇听跑回来的下人说,逸儿就在这乱葬岗的最里头,我们往里面走几步,想来便能看到他了。” 瞿氏说着,几乎是拖着老夫人往里走。 老夫人这是退也不是,走也不是,最终只能任凭瞿氏拉着她往前。 温泽海到底是个男子,手上的刀也沾了不少血。 面对这种环境,他心里犯恶心,却也没有害怕,故而走在了最前面。 然而就在他走到了瞿氏指引的地方后,他的目光往下一瞥,忽得吓得直接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 第68章 当场吓晕 “妖、妖、妖怪啊!” 温泽海跌坐在地上,吓得脸色苍白如纸。 老夫人不悦地皱眉。 “大海,你这是做什么!平白惹人发笑!” 她一个老太婆都壮着胆子来了,他一个男子怎么吓成了这样? 温泽海想爬起来跑,可他的双腿就像是成了别人的,腿肚子一直打哆嗦,根本就站不起来。 “不、不,不是,娘,你快走,逸儿他……他变成了妖怪!” 老夫人更加不爽。 “你在说什么?你没喝酒,怎么脑子不清醒了?这般模样,也不怕被人笑话!” 温泽海见老夫人非但没走,还开始斥责他,只好一咬牙,指着乱葬岗的尸坑说:“您不信,往那边看就知道了……” 老夫人疑惑地顺着温泽海手指的方向看去。 下一瞬,她看到了人面蛇身的温承逸。 看清了温承逸的模样后,老夫人的眼珠子倏然瞪大,随后吓得直接晕死了过去。 那些跟过来的手下们也看到了那一幕,有胆小的直接吓得尿了裤子。 更有直接吓得扭头就跑的。 现场乱的不成样子。 瞿氏过来之前就听温浅浅提醒她,不要去看坑里,故而她一眼都没看,而是故作惊慌地扶住了老夫人。 “老夫人,您醒醒啊!” “大海,老夫人晕过去了。” 温泽海看到老夫人晕死过去,双腿终于有了些力气。 一行人哪里还顾得上带温承逸回来,踉踉跄跄地拖着老夫人快速回了府。 等老夫人转醒,依旧是一副惊魂未定的模样。 她想起了瞿氏说的,她的人派出去后就被吓傻了。 原来竟是这般的骇人。 温泽海让瞿氏带走温浅浅后,屏退下人来到老夫人旁边。 “娘,您也看到了……逸儿他……是个妖怪!” “所以瞿氏应该并非是您说的,可能察觉到了什么,她的人应当是真的吓到了,所以才没将逸儿带回来。” “您这下可以安心了吧?想来一切也都是巧合,不可能是瞿氏发现逸儿不是她生的,所以安排了让逸儿自缢。” 老夫人亲眼见过了温承逸如今的模样,对瞿氏的猜疑淡去了些。 “话是如此,可我总觉得这事儿有点不对劲。” “应当是您想多了。” “那逸儿……不论如何,还是得带他回来。” 温泽海的眼皮狠狠跳了两下。 “娘,您在想什么呢?逸儿的模样难道您没看到吗?若是让人知道了他其实是个妖怪……不说别的,儿子我的官路算是毁了。陛下是不会用一个儿子是个妖怪的臣子的。” “非但如此,或许还会让陛下怀疑我们也是妖怪,将我们全家斩首呢!” “您可千万要清醒一点,逸儿绝对不能带回来了。” “横竖他已经被逐出族谱,咱们就按照外人以为的,是我们对他失望透顶,所以在他死后也不将他带回来。” “还有,以防别人发现,孩子还得直接毁掉他的脸,让人不知道那是逸儿。” 老夫人的手颤抖起来。 “可我们这么做,你大哥若是在天之灵知道了,岂不是要伤心?” 温泽海冷笑一声:“娘,你还关心大哥在天之灵,就一点都不关心我们全家都会因此遭到牵连吗?” 老夫人闭了闭眼,痛心疾首地说:“娘知道了,就按照你说的做吧!至于那瞿氏,咱们还是得盯着她。” 温泽海颔首。 “您放心,银月已经是咱们的人了,瞿氏若是真的发觉到了什么,银月必然会知道。” 老夫人眼底掠过一抹阴翳的光。 “若是她真知道了,便是她的死期!” “那儿子便去忙了,今日那么多人看到,儿子还得想办法堵住他们的嘴,事情实在太多要处理了,就不陪您了。” “去吧!” 老夫人闭上眼睛,心里累极了。 怎么会这样呢? 她的乖孙,她唯一有可能有出息的乖孙,怎么就是个妖精呢? 不过仔细想来,温承逸一出生,她的长子和长媳便双双去世。 或许,这就是一种征兆啊。 想到这,老夫人的心痛也跟着淡了些。 片刻后,老夫人想到了一件事,开口道:“来人!” 谢嬷嬷应声迈入门槛。 “老夫人有什么吩咐?” “我带回来的那颗蛋,你可仔细收好了没有?” 谢嬷嬷觉得奇怪。 老夫人一回来就让她好生收着一颗蛋,还说想办法孵化它。 可一颗蛋,至于让老夫人三番四次提起来吗? 谢嬷嬷不由得好奇发问:“老夫人,那颗蛋可有什么特殊之处吗?” 老夫人脸色一变。 “你问这个做什么?让你仔细照看着,你仔细照看着便是了!” “是、是……您放心,我叫了府中之前养过鸡的小厮,让他带去想办法孵化了。” “孵化出来的第一时间就要立刻告诉我。” “是。” 老夫人稍稍放了心,让谢嬷嬷伺候她洗漱。 那颗蛋,是她生下来的,那便是她的孩子,她自然要好好照顾着。 只是这个秘密,她连最信任的谢嬷嬷都不会告诉。 与此同时,瞿氏的院子里。 瞿氏在房里等了很久,都不见老夫人那边派人来,心里便知道,浅浅说的话应验了。 指引着老夫人和温泽海去看温承逸的尸身,他们便不会找自己的麻烦。 可是,他们到底看到了什么? 瞿氏不由得询问起温浅浅。 温浅浅笑道:【娘亲,那温承逸,其实是蛇魔转世,他们看到了温承逸的真身,自然不敢再提起这件事。】 瞿氏瞪大了双眼。 “蛇魔真身?” 话刚说出口,银月迈步进来了。 “夫人,奴婢伺候您洗漱吧。” 瞿氏收了声,笑道:“你这丫头,不是让你好好休息吗?你怎的还来伺候?银杏和银星呢?” “银杏受了伤,这几日都不太方便。至于银星,她去为四小姐热奶了。” “既然如此,那便你来吧。” 瞿氏把温浅浅放在小床上,仍由银月卸去她头上的钗环。 银月一边继续着手上的动作,一边问:“老夫人今日如此责罚银杏,夫人,您不生气吗?按我说,您就该事情闹大了来,免得她以后还苛待您和我们。” 瞿氏的脸瞬间沉了下来。 “不许说老夫人坏话!” 银月吓了一跳,忙跪了下去。 “奴婢错了,奴婢只是为银杏和你不平啊……” 瞿氏叹了口气。 “你起来吧,我没有怪你的意思,只是日后不许再说老夫人坏话了。” “是……” 银月起身,加快了手上的动作。 等瞿氏躺到了床上,便快速退了出去,悄声往温泽海的书房里去。 而房里,瞿氏正要就寝,就听温浅浅说:【娘亲,别睡啦,快去捉奸啦!】 ------------ 第69章 丫鬟撩拨 “什么?捉奸?” 瞿氏刚出现的睡意瞬间散去。 【是哇,银月去渣爹的书房了,您过去就能捉奸在床!】 瞿氏眼底浮现一抹怒色。 到底是爱了十几年的人,虽然她对温泽海的爱,早已经在知道他要调包浅浅的时候就没了,但她还是感觉到了一股无名怒火。 一个人,怎么能恶心到这个程度。 温泽海如此,银月也是如此。 她对待她如姐妹,她却背叛了自己。 枉她还想过,等解决了温府的事,她就给她们三个各自找一个顶好的人家嫁了,保她们一生无忧。 “银杏,银星!” 瞿氏起身,唤来两人。 “姑娘有什么吩咐?” 瞿氏双目沉沉,思索片刻后,打算把这件事利益最大化。 她说:“我睡不着,想去找老爷商量一下浅浅满月宴的事。现在天色已深,浅浅怕黑,多叫几个婆子和小厮掌灯。” “是。” 两人应声,心中已经对瞿氏的吩咐有了几分猜测。 因而,她们叫了数十个婆子和小厮,一群人浩浩荡荡往温泽海的书房去。 温泽海不常来瞿氏这边,他住在正院。 以前瞿氏觉得,温泽海更爱住在自己的正院,是因为他公务繁忙,她也乐得自己的相公有进取心。 但现在想来,怕不是温泽海懒得在自己面前伪装深情,才更多时间选择住在自己的正院。 …… 正院书房里。 银月正在跟温泽海汇报瞿氏的事。 温泽海听了连连点头。 “她素来是个孝顺的,听你说老夫人不好,自然要说你的不是。不过这么看来,瞿氏当真是一点都没发现逸儿的身世,这我便放心了。” “是的,夫人虽然看着性子软,却也有自己的底线。她的底线就是自己的孩子。她对奴婢不设防,如果她知道了,在奴婢面前定然不会作出一副维护老夫人的模样。” “嗯。果然是老夫人多虑了。虎毒不食子,逸儿的死,的的确确是个意外,不可能是瞿氏所为。” “是的。” 温泽海彻底放下了戒心。 他早知道瞿氏是个蠢的,回到京师的路途上的担心,全然是多余了。 “行了,我知道了,你回去吧。” 温泽海还有公务要处理,便摆摆手让银月回去。 他要把自己成功把老家一带所有的流寇都抓到了的事写成奏折。 相信陛下看了他的奏折必然心中欢喜。 他就指望着这件事让自己从百户升为千户了。 然而银月却是不肯离开。 “大人,您之前许诺过奴婢的,要将奴婢收为通房,这件事,您打算什么时候履行?” 银月一边说,一边大着胆子直接坐在了温泽海的腿上。 温泽海心中不悦。 “现在还不是时候,我还需要你留在瞿氏身边继续看着她。” “是,奴婢知道了……” 银月嘴上答应着,手指却开始在温泽海的胸膛上慢慢游走。 她既然已经做出了背叛瞿氏的选择,那她就没有回头路了。 所以她必须牢牢抓住温泽海的身体。 她有自知之明,她是抓不住温泽海的心的,那就抓住他的身体! 果然,温泽海正值壮年,奔回京师的路上又没时间碰女人,她只轻轻一阵撩拨,温泽海就受不住了,呼吸开始变得急促起来。 “月儿,别闹,本官还有公务……” “爷,公务是做不完的,不如奴婢先帮您排解排解,缓解这一路过来的疲劳吧。” 月儿的声音软软糯糯。 她不及瞿氏端庄貌美,也不如韩氏娇艳柔弱,但她胜在年轻。 加上瞿氏待她不错,日常护肤用的东西,都会分给她们,因而银月虽是个丫鬟,皮肤却如同那些贵小姐一般娇嫩。 最重要的是,她还没生过孩子。 刚没经历过几次人事的女人身上的个中滋味,尝过的都清楚。 温泽海哪里经得起这般的撩拨,很快“嗷”的低吼一声,起身将银月放在了桌上,掀开了她的衣衫。 桌脚晃动,桌案上的文书一本本掉落在地。 就在两人忘情地投入在水鱼之欢时,外面突然传来脚步声。 温泽海一愣,下意识就要抽身而出。 但已然来不及了。 房门被瞿氏推开,呼啦啦进来一群人。 所有人都看到了赤着身子的银月,以及满身是汗的温泽海。 银月看到这阵仗,吓得惊呼一声,推开温泽海躲进了桌案底下。 温泽海也快速地抓起外衫罩在自己身上。 “锦、锦娘,你怎么来了……” 瞿氏脸色煞白。 从浅浅嘴里听说,和亲眼看到,冲击力是不一样的。 而她带来的人,也各个都神色各异。 瞿氏的睫毛颤动,抱着温浅浅的手都在发抖。 “看来……是我来的不是时候了。” “只是你找谁都行,怎么能找我身边的人?” “你真是伤透了我的心!” 瞿氏转身就要走。 温泽海慌了,他的荣华富贵靠的全是瞿氏,哪能就这么让她离开? 他快速从桌案那边冲过来,一把抓住了瞿氏的胳膊。 “锦娘,你听我解释,是那个贱婢勾的我!我心里只有你,你是知道的呀!” 桌案下的银月身子狠狠抖了抖。 她没想到温泽海竟会这么说! 他这么说,瞿氏只要一句话,就能当成把她乱棍打死。 “不,不是的!” 银月这会儿也顾不上羞耻了,在地上抓起自己的衣衫胡乱遮住重要的部位就站起身辩驳。 “不是奴婢主动勾的老爷,是老爷强要了我,夫人,您要为奴婢做主啊!” 她知道温泽海这人是靠不住的了,只能在瞿氏面前卖惨。 她知道,瞿氏最是心软了。 果然,瞿氏看向她的眼神中满是疼惜。 “老爷,您怎能如此对月儿?你知道的,我待她们,犹如亲姊妹。” “锦娘,你信我,那贱婢在撒谎!” 银月据理力争。 “奴婢没有撒谎,奴婢可以对天发誓,在乡下的时候,就是老爷强行要了奴婢的!” “贱婢!你给我闭嘴!” “都别说了!” 瞿氏一副心痛至极的模样。 “事已至此,这么多双眼睛瞧着,这事想来也瞒不住。” 温泽海立刻说:“那我这便将这贱婢杖毙,以证我对你的真心!” ------------ 第70章 贵妾 银月听到这话,顿时吓得花容失色。 她知道温泽海对她并无多少真心,但想不到温泽海能狠心至此! 这一刻,她恨毒了温泽海! 既然如此,既然温泽海不仁,那就别怪她不义! 银月开口就要将这些时日她知道的关于温泽海的秘密宣之于众,却听瞿氏率先开口—— “月儿在我十五岁时便来到府里跟着我,我知她的秉性不会如相公你说的那样。” 银月暂时把话按下,连连点头:“夫人明察!奴婢真不是那样的人啊!” 瞿氏叹了口气,转而对温泽海说:“相公,既然你喜欢她,就应该早日告诉我。你千不该万不该,不该瞒着我要了她,连个名分都不给。” 银月和温泽海齐齐愣住。 瞿氏生气的,并不是他们发生了关系,而是他们瞒着她吗? 银月率先反应过来之后,双眼更是绽放出亮光。 “姑娘……” 瞿氏闭了闭眼,对仍在呆愣中的温泽海说:“月儿既是跟了我那么多年的人,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我不想让她不清不楚地只做一个通房。” 温泽海回过神来,错愕地问:“锦娘,你是想……?” “我想让月儿以贵妾的身份,明媒正娶嫁给你。” 温泽海倏然瞪大双眼睛,犹如如鲠在喉。 他堂堂百户大人,要娶一个府中卑贱的丫鬟做贵妾? 其他同品级的官员的贵妾,身份最低微也好歹是个正经小姐出身的。 同僚要是知道,岂不是要轻看了他? “锦娘,你这、这……” “相公这是不答应了?既如此,那我这便走了,以后相公也莫要来我的院子找我。” 瞿氏说罢,真是转身就走。 温泽海急了。 他现在还是个小小百户,瞿首辅一根手指头就能捏死他,他现在可不是跟瞿氏闹不和的时候。 “锦娘!且慢!我答应你,我答应你还不成吗?你别生气了……” 瞿氏这才停住脚步,慢慢转回身来。 “相公此话可当真?” “当真!” “既然如此,那便早日完婚吧。三日之后,娶月儿进门。” 温泽海不得不点头。 “好。都依你的。” 银月见自己要成贵妾了,连忙跪下磕头。 “月儿多谢夫人!” 瞿氏微微颔首。 “你跟着我嫁过来,我自不会亏待你,只是以后就不用叫我夫人了,以后我们便以姐妹相称。” 银月心中高兴得不得了,立刻就称:“多谢姐姐。” 瞿氏忍着恶心,微笑点头。 “这几日,你便住在爹为我买的小宅子里吧,我让银星陪着你。三日之后,你便嫁过来,我会为你亲自添嫁妆的。” “多谢姐姐,妹妹感激不尽。” 瞿氏扭头吩咐银星:“你现在就带着她去吧。” “是。” 银星应了声,心中却唏嘘不已。 银月啊银月,你可知,你走上了一条不归路? 而这条路,是死路一条。 但你不能怨任何人,只能怨自己不该生出这等背叛主子的心。 你便好好享受你所剩不多的好日子吧。 银星伸出一只手,扶住银月的肩,趁着月色将人带了出去。 等银月离开后,温泽海再次向瞿氏道歉。 “锦娘,都是我不好,实在是我那日喝多了,一不小心将那银月当成了你……你知道的,我心里只有你,根本装不下其他人。” 瞿氏故作信任地点头。 “锦娘当然知道,相公的为人,锦娘最清楚了。眼下既然相公你也答应给银月身份,那此事我们以后就莫要再提了。” 温泽海连忙点头。 然而他心头的疑心却紧跟着冒了出来。 大半夜的,瞿氏如何会突然过来? 还好巧不巧地撞见了他跟银月行房中之事? 莫不是,她知道了什么? 想到这,温泽海忍不住试探出口:“锦娘,你突然过来,是有什么事吗?” 瞿氏早就想好了说辞,脸不红心不跳地说:“逸儿的事让我睡不着。” 她一脸难过之色,不似能伪装出来的。 温泽海稍稍放了心,他屏退众人后说:“你不必忧心,逸儿的事我已经叫人处理了。我还会叫个大师,为他做法事的。” 瞿氏点点头,露出了稍稍宽慰的神色。 但随后,她又露出了一脸愁容。 “只是,除了逸儿,却还有另一件事,我拿不住主意,所以才半夜过来找你。” “何事?” “再有七日,便是浅浅的满月宴了,我想好好为月儿办一场满月宴,也算是为府中冲一冲喜。我们府里最近发生的事情都太过诡异,我心中实在是不安。” 温泽海想起了妙雪。 这一次回京师,他将他们母女从乡下接到了京师,就安置在他的一处私宅之中。 妙雪不能光明正大办满月宴,他如何甘心为温浅浅这么平凡普通的女儿办满月宴? 想到这,温泽海立刻回绝。 “今日府中事多,你想冲冲喜是好事,但我还是觉得不妥。” “浅浅毕竟是个女孩,女孩子的满月宴,不宜太过惹眼。” “我想,我们在府里摆上一桌,请岳父大人他们过来吃顿饭就算是为浅浅办满月宴了吧?” 瞿氏怀中的温浅浅狠狠翻上了一个白眼。 【娘亲,他就是为温妙雪不甘心。】 【不甘心我可以正大光明办满月宴,他的另一个女儿却只能悄悄养在私宅。】 瞿氏听着温浅浅的心声,心中冷笑。 温泽海可真是一个“慈爱”的爹呢! 见不得他跟外室生的女儿受半点委屈。 可他有没有想过,浅浅也是他的女儿啊? 瞿氏深吸了一口气,道:“原也不是我爱瞎折腾,实在是浅浅身份不同,我若是不办一场声势浩大的满月宴,我怕反而对我们府中不利啊。” 温泽海蹙眉。 “什么身份不同?” “相公刚回来,恐怕还不知道吧?前几天我带着浅浅进宫去看皇后娘娘,偶然让陛下瞧见了。陛下看了浅浅便心生欢喜,所以亲自为她赐了字。” 温泽海震惊地瞪大了眼睛。 “你说陛下亲自为浅浅赐字?她可还未满月啊!” “锦娘如何敢拿这种事骗你?陛下为浅浅赐字‘明溶’。” “明?哪个明?” 瞿氏来到桌案前,写下了“明溶”二字。 ------------ 第71章 除掉她! 温泽海再次震惊地瞪大双眼。 他的眼珠子都要被瞪出来了。 “明”,竟然是大明的明,明帝的明。 可见陛下对温浅浅的喜爱之心。 “所以,相公,你现在还觉得,浅浅的满月宴不要大办吗?陛下若是问起来,恐怕我们不好回答吧?” 温泽海的嘴角抽了抽,虽然心里再不乐意,却只能点头答应下来。 “还有一事,我已经跟廖府商量好了,一个月之后,让慧娘过门。” 瞿氏的话音落下,温泽海的眉头便是皱了起来。 “这么重要的事,你怎么不跟我商议再决定?何况霆哥儿如今这副模样,如何能成亲?不妥!我看啊,还是直接退了这桩婚事,免得让廖大人一家难做吧。” 他总觉得自己不在京师的这段日子,发生的事情全都脱离了他的掌控。 瞿氏心中冷笑。 瞧瞧,这是一个当爹的能说出来的话吗? 别人家的父亲,巴不得自己的儿子好。 就算自己的儿子再不好,也不会觉得让儿子成亲拖累了对方,可温泽海显然跟别的父亲不一样。 换成是温弘深,他绝对不会这般说。 只是瞿氏心里再气,也还是忍着怒火说:“事情都已经商议好了,而且慧娘也说了,非我们家霆哥儿不嫁,不如早日让他们完婚算了。” “那廖家的三小姐是傻了不成?明知道霆哥儿如今是什么模样,还非他不嫁?” 瞿氏直直地看着温泽海的眼睛。 “大海,如今连你都嫌弃霆儿不成了?你可是他亲爹啊,难道你不想他好,不想有个人能细心照顾他吗?说不定有慧娘的陪伴,他就能慢慢好起来了呢?” “这不可能,太医院的太医们早就说过了,他的病,治不好的。” 瞿氏的眼眶红了,慢慢掉出了眼泪。 “相公,我就这么一桩心事,你都不能跟我一条心吗?” 温泽海看着瞿氏掉眼泪就心烦。 “好了,别哭了,既是那廖家三小姐非要嫁过来,那就嫁过来吧!” 温泽海假意安慰着,只希望瞿氏快些消停。 大概是他同意了,瞿氏果然就不哭了。 “既然夫君也同意了,那我便安心回去歇息了。” “去吧!今日我公务繁多,你没有什么事可以不用过来,别忘了你还在月子里呢,要是没养好身子,我可是会心疼的。” 瞿氏感动地点头。 “多谢相公,正好我在月子里也没法伺候你,等月儿进了门,她可以代我好好服侍您了。” 提到丫鬟要成为他的贵妾,温泽海的表情有些僵硬,却也有了一种莫名的得意感。 他得意的,是他娶的正房如此贤惠,如此爱他。 换成任何一个同僚的府里,家中的正房都不会主动为自己纳妾。 瞿氏,果然单纯又愚蠢。 当年大哥的眼光也果然没错。 “嗯。你回去好好歇着吧,我就不送你了。” 【谁要你这个渣爹送!】 温浅浅有点受够温泽海了,迫不及待搂住瞿氏的脖子要回房。 温泽海余光瞥见那小团子连看都不看自己一眼,心中顿感不爽。 果然是生下来就分开了的,跟妙雪完全不同。 妙雪可是跟他亲近得很呢! 可惜了,要是当初调包成功就好了,如今能陪在他身边的,就是妙雪了,而不是这个跟他一点也不亲的瞿氏所出的女儿。 不过仔细想想,瞿氏生出的几个孩子里,除了被丢掉的那个,其他三个都无一例外跟他不亲近。 还是韩氏为他生的一双儿女好啊。 温泽海突然想起了温弘深。 他得想想办法,让温弘深回来才是。 温弘深在信中说,是瞿氏将他赶出家门的,可他回来问了一圈,府里上上下下都说是温弘深自己要走的。 就连老夫人的亲信嬷嬷都是这般的说辞。 所以,此事的确是温弘深自己闹出来的。 真是鬼迷了心窍!他不在家的时候,弘深跟瞿氏硬刚什么?虚与逶迤一番不就行了? 现在他还得费心思把人给接回来! 温泽海长长地叹了口气,正准备继续写奏折,老太太的人就来了。 “大人,老夫人让您过去一趟。” 温泽海用脚指头想也是为了银月的事,他顿感头痛,道:“告诉老夫人,我稍后便去。” “是。” 温泽海回到房里,快速写完了奏折,这才去了老夫人的院子里。 他一进门,只见老夫人一身寝衣,显然是刚才已经睡下,又被惊扰醒来。 “娘……” “你这个蠢东西!” 温老夫人没好气地骂了一句,烦躁地说:“你怎的就这般忍不住,让那瞿氏把你抓了个正着!还好今天抓的是银月,若是让她发现了你跟韩氏的事,她闹起来怎么办?!” “儿子知错了。好在,瞿氏只当我一时糊涂,并未太生气,反而让银月嫁进来。” 温老夫人蹙眉:“嫁?” “是啊,她说,让银月做我的妾。” 温老夫人猛地从太师椅上站起来。 “妾?!她一个贱婢,怎么能当你的贵妾!传出去你温百户的面子还要不要了?” “娘……这是没办法的事,她认定了银月是吃了我的亏,非得帮她的丫鬟争一口气。” “这么说,她并未发现银月已经是我们的人了?” “没错,如果她发现了,必然不会这么抬举银月的身份。” 温老夫人的心稍稍安定了一些。 她闭了闭眼,深吸一口气道:“只是那银月被瞿氏这么抬举着,说不定会出卖我们。此人是不可能再留了。” “您的意思是……?” “除掉她!绝不能让她过门,真成了你的妾!” 温泽海暗暗心惊。 他的娘可比他要狠心多了。 “我的话你听见了没有?” “儿子听见了。” “那你现在就去办吧!” “是……” 温泽海一应声,躬身退了出去。 …… 瞿氏房里,瞿氏正哄着温浅浅入睡,突然见温浅浅猛地掀开眼皮。 【娘亲,不好了!】 瞿氏听到这话,心就沉了一半。 因为经历了许多事后,她对温浅浅的话深信不疑。 “浅浅,发生何事了?” ------------ 第72章 夜半杀人 【下蛋的老太婆刚才见了渣爹,让渣爹去除掉银月呢!】 瞿氏听到温浅浅这话,反而是松了一口气。 “浅浅莫要担心,他们是怕银月把他们的秘密告诉我呢。娘早猜到会这样,所以一早就跟银星说好了,让她在暗中带人护着银月。” 她留着银月还有用,自然不会让银月就这么死了。 银月可是她放的长线,要用来钓韩氏这条大鱼的。 温浅浅睁大了眼睛。 娘亲开窍了! 开始黑化的娘亲果然不一样了,不像以前,傻乎乎的。 【娘亲真聪明!】 “好了,你安心睡吧,一切有娘在呢。” 瞿氏轻轻拍着温浅浅哄着她入睡,心中暗自思量她的计划。 让银月以贵妾的身份嫁进门,是她和离计划中的第一步。 夜更深了。 和顺巷的一处小宅里,一抹身影悄悄从墙角摸上去。 来人一袭黑衣。 在一番勘查之后,伸手用手指戳破了窗纸。 随后吐进去一团烟雾。 半炷香后,黑衣人从窗户一跃而入,手中的长剑在月光的照射下迸射出凌厉的冷芒。 他快步来到床边,举起手中的长剑就朝那鼓起一个人形的被子里狠狠刺入两剑。 床上的人形毫无声息。 黑衣人疑惑走上前,一把掀开了被子。 只见那被子底下竟是两个枕头,空无一人。 “糟糕!” 他暗道不好,转身就要跑。 可门外不知何时来了一群训练有素的人,直接将他拿下。 黑衣人被长剑挟持在地上,自知没有活路,咬牙就要咬破嘴里的毒包。 可不等他咬下毒包,为首的人直接一拳打落了他满嘴的牙。 “想死?没那么容易!” 月光的照耀下,瞿行皓的脸显露了出来。 长姐让他在这里蹲人,果然蹲到了人。 温家那对母子果然心狠。 好在长姐早有准备,从一开始就并未将银月安置在这里,而是安置在了瞿府。 “给长姐送个信,就说人抓到了。” “是!” 温府。 瞿氏很快接到消息,悬着的心彻底落地。 想杀银月?没那么容易! 一夜过去,温泽海久久没等到他派出去的杀手回来。 他心中隐隐升起了一种不好的预感。 临到上朝时间,温泽海特意去了一趟瞿氏的院子里。 瞿氏还在熟睡中,银杏正在门外打盹。 看到温泽海过来,连忙起身行礼。 “老爷。” “夫人呢?” “夫人还没醒呢,需要奴婢现在进去叫她吗?” 温泽海犹豫片刻,摆手道:“不必了,让她好好休息吧,我下朝后再来看她。” “是,老爷慢走。” 温泽海“嗯”了声,心中暗自摇头。 他派出去的人应该不是出什么事了,不然瞿氏不会现在还在睡觉。 温泽海转身离开。 没多久,银杏便推门而入。 屋内,瞿氏坐在榻上,显然是一夜未眠。 “他来过了?” “是的,老爷说下朝后再来看您。” “嗯。” 瞿氏应了声,随即冷笑道:“他这是来试探我的,昨晚他派出去的人没回来,这会儿就开始疑心我了。” “那我们该怎么办?” “打起精神来,叫他看不出任何破绽就是。” 横竖温泽海不敢真的直接问她,否则岂不是打草惊蛇了? 她们要做的,只需装作什么都不知道便成了。 …… 朝上。 明帝自从那次去见了温浅浅之后,便一直郁郁寡欢。 只是看了温泽海的折子后,面上终于露出宽慰的笑。 瞿首辅适时上前一步,提起温泽海剿灭流寇有功。 明帝赞同地点头。 “温爱卿这次做的不错,若不是你以身犯险深入敌营,这波流寇没那么容易全部剿灭。” “陛下过誉了,这都是臣的分内之事。” 温泽海只字不提深入敌营也有瞿氏的一份功劳,十分坦然地接受了明帝的赞誉。 横竖瞿氏是个女人,而且她早已经得了诰命,提不提她都没有什么用。 只听明帝道:“温爱卿此次剿灭流寇有功,这样吧,今日朕便封你为千户,赐……良田百亩。” 温泽海激动不已,连忙谢恩。 “多谢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等下了朝,明帝的脸色又难看下来。 “陛下,您今日可有忧心之事?奴才见您不大高兴。”赵保观察着明帝的脸色,大着胆子问。 主子的开心与否关系到他们这些当奴才的要如何伺候,他猜了几天,都猜不出个所以然来。 按说德妃的事情已经过去,皇后现在就跟陛下住在一起,陛下应该高兴才对啊。 只听明帝重重叹了口气,道:“朕无事!” 他只是对温浅浅那句“死于乱刀之下”耿耿于怀。 大明如今正值盛世,他是天子,如何会死在乱刀之下? 明帝思来想去,总想不明白,心情哪里能好呢? 就在明帝即将回到寝殿的时候,远远看见一人跪在青砖之上。 明帝眯眼一看,正是太子。 他脸色阴沉地走上前。 “太子这是做什么?” 太子以头叩首,深深一拜,这才开口。 “父皇,儿臣自知德妃罪孽深重,不敢替她求情。但德妃是儿臣的生母,母亲受罪,儿臣却连看都不能看她一眼……儿臣日夜不能寐,还请父皇让儿臣去看看她吧!” 明帝想起德妃的罪孽脸色就变得更加难看了。 “如此恶毒的女人,你去看她做什么?你这太子之位还想不想要了?” 太子脸上毫无惧意。 “父亲,您自幼教导儿臣要知忠义礼孝,母妃病了,当儿子的若是不能侍奉在旁,何谈孝道?还求父皇让儿臣去看她一眼吧!” 说完,太子再次深深一叩首,大有宁愿舍弃这太子之位不要,也要去见德妃一面。 明帝心中再嫌恶德妃,如今看到太子这般模样,心中也不免被他的孝心触动。 他长叹了一口气,道:“也罢!德妃是你生母,既然她病了,那你就去看看她吧。” 太子眼睛一亮。 “多谢父皇!” “不过记住了,仅此一次!” “是!儿臣记住了。” 太子一脸感恩地目送明帝离开,等那抹明黄走远后,眼底的情绪瞬间散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片阴冷之色。 ------------ 第73章 虎落平阳被犬欺 旁边的小太监狗腿地靠到太子身边。 “恭喜殿下,您赌对了,陛下果然答应了。” 太子冷冷一勾唇。 他赌父皇会同意他去见母妃。 赌对了,父皇会对他另眼相看,这几日因为德妃对他生出的不满也会消弭。 赌输了,那便是父皇对他生出的更多的不满,说不定他的太子之位还会不保。 还好,他赌对了。 “走吧!既然父皇给了恩典,我们这就去看德妃娘娘。” “是!” 两人没多时便来到德妃如今的住处:奉先殿。 奉先殿是供奉大明各位先祖的地方,除了某些特殊节日,一般没人会来到这里。 德妃,是大明建国以来第一个被赶到奉先殿的后宫嫔妃。 两人才走到台阶上,就听见奉先殿里的管事嬷嬷正在训斥德妃。 “德妃娘娘,奴婢是敬您一分,才喊你一声德妃娘娘,可你别真把自己还当以前的德妃娘娘了。” “您可是陛下罚着来这儿忏悔的,不是来享福的。” “奴婢不过是让您多捡一个时辰的佛米,您怎么还敢生出怨言呢?” 跟着德妃的老嬷嬷怒极。 “什么叫不过是多捡一个时辰的佛米?昨日,你就让娘娘多捡了两个时辰的佛米,娘娘今早差点连床榻都起不来,你怎么还能加时辰?” 管事嬷嬷冷笑一声,说:“我是这儿的管事嬷嬷,什么时候轮得到你说话了?” “你——” “行了!”德妃扶着几乎快要断了的腰说:“春嬷嬷,你别说了,我捡就是了。” 春嬷嬷急了。 “娘娘,您早有腰疾,可不能这么折腾啊。她以前是丽妃的人,分明就是听了丽妃娘娘的话,故意刁难您的!” “春嬷嬷!我说话你也不听了吗?” 春嬷嬷只得噤了声。 殿内,德妃忍着疼痛,再次跪在蒲团上捡起了佛米。 殿外,太子的脸色复杂难辨。 曾经地位堪比皇后的德妃,如今已然成了全后宫的笑柄。 其中最得意的,当属三皇子的生母,丽妃。 皇后跟明帝生分后,丽妃成了后宫最受宠的妃子,但无奈德妃所出的大皇子如今是太子,她虽然受宠,却难免受到德妃的牵制。 如今德妃失势,她自然不过放过曾经压着她的德妃。 这事他早有预料,却也不曾出手干预。 他要的,就是丽妃出手。 太子递给身旁的小太监一个眼神。 小太监心领神会,高喝一声:“太子殿下驾到——” 里面的人瞬间都变了脸色。 尤其是那管事嬷嬷。 只有春嬷嬷和德妃的眼睛亮了起来。 等到太子进门,一群人连忙跪下磕头。 “太子殿下万安。” 太子的视线扫过德妃。 几日不见,她已然消瘦了一大圈,头上更是只插着一根素银簪子,比宫女打扮还要朴素。 太子的喉结动了动。 “母妃。” 德妃虚弱地笑了笑。 旁边的春嬷嬷立刻开口:“太子殿下,娘娘的腰不好,可这里的管事嬷嬷偏生故意刁难,您一定要为娘娘做主啊!” 管事嬷嬷脸色微白,强笑着说:“殿下,没有的事,奴婢只是按照规矩办事罢了。” “滚出去!打十大板!” “不,不,殿下,奴婢只是按照规矩办事,您不能如此啊!” 但很快,管事嬷嬷就被拖了出去打板子。 春嬷嬷知道他们母子有很多话要说,很懂事地退了出去。 殿内只剩下德妃和太子两个人。 太子走上前,扶着几乎站不起来的德妃起身。 “母妃,您受苦了。” 德妃的眼中闪现着泪光,却是摇着头努力强笑。 “禹儿,不用担心母妃,母妃这里一切都好。” 太子扶着德妃娘娘坐下。 “母妃就别骗我了,那管事嬷嬷方才说的话,儿臣都听见了的。她是丽妃的人,如今后宫里,就属丽妃风头最盛了。” 德妃眼底闪过怨毒。 “是母妃失策了,早知丽妃能有如今的气候,当初我就不应该让她生下三皇子。” 说到这,德妃突然紧张起来。 “你今日过来,陛下可知晓?若是让陛下知道了,他必定会责罚于你,你快些走吧,母妃没事的,母妃还要撑到你登上大位的日子呢!” 太子的脸色微变。 他颓然一笑,道:“母妃,您要坚强些,您可能……等不到儿子登上大位那日了。” 德妃倏然睁大眼睛。 “你这话从何说起?你可是太子!” 太子苦笑一声,说:“您来奉先殿之后,每日朝堂上都是雪花一样弹劾儿臣的折子,陛下这几日也不愿意见儿臣,想来,他已经有了废太子的心思。” 德妃死死咬着牙。 “他怎么能废了你……你样样都胜过其他人,除了你,还有谁有资格坐这太子之位?” “许是三弟,许是……二弟。” “三皇子天生便脑筋蠢笨,难以堪当大任,至于二皇子,他一个哑巴,陛下难道要立一个口不能言的废物为太子不成?” “二弟或许不足为惧,但朝臣们认为,三皇子的中庸也不一定是坏事,总好过……一个有戴罪之身的生母的皇子强。” 德妃气得浑身发抖。 “我犯的错,与你何干?这件事你可是一点都不知情!” “可大臣们和父皇不会这么觉得,他们只知道,母子连心……” 德妃落下懊悔的眼泪。 若是她不那么心急,若是皇后发现不了那旱魃,她也不会连累自己的禹儿。 怎么办?如今可要怎么办才好? 只听太子继续说道:“母妃,或许是我跟太子之位无缘吧,儿臣已经想好了,与其被废黜,不如我自请舍了这太子之位!” “不当太子,便没有那么多双眼睛看着,儿子也可以正大光明常常来看您了。” 德妃的脸色大变。 “闭嘴!我不许你这么做!” 太子苦笑:“我不这么做,被废黜也是早晚的事。” 德妃闭了闭眼睛,突然心下一狠,道:“你且先回去,等母妃的消息。母妃定会拼尽一切保住你的太子之位!” “母妃,您要怎么做?” “这你不用管,你回去吧!” “这……” “走!” “……是。”太子应下,垂着头转身离开。 可他嘴角噙着的那抹冷笑才是他真正的心思。 可惜德妃并没有看见。 ------------ 第74章 吞金而死 当晚,宫中传出消息。 德妃娘娘吞金而死。 得知这一消息的太子面上并没有多余的表情,彷佛早料想到了一般。 他慢慢摊平桌案上的宣纸,平心静气写下四个大字:母子连心。 他跟母妃果真是母子连心。 他只是稍稍一提,卖了一下惨,母妃就清楚她该怎么做了。 他这位母妃,可真是个好母亲。 她用自己的命,保儿子的太子之位。 只可惜,他这个儿子算不得是什么好儿子。 他算计了自己的生母,只是这件事德妃永远不会知道了。 其他人也不会知道。 那个跟着他七年的小太监,昨夜也已然被一壶毒酒赐死。 “走吧!” 太子放下笔,声音带着悲怆道:“去见父皇!我要给母妃讨一个公道!” …… 消息传到明帝的耳朵里,明帝震惊。 德妃虽死不足惜,但她如何能舍得下自己的儿子? 谁都知道,德妃爱子,胜过爱自己。 曾经大皇子还小的时候高烧惊厥,德妃听说生母的肉可以退烧,便亲自挖下了手上的一块肉入药。 手臂上的疤痕到现在还触目惊心。 何况,德妃被罚去奉先殿前后不过几日的时间,如何会受不住自缢? 太子跪在殿中,深深一拜。 “父母!儿臣昨日去看望母妃的时候,就知道她状态差,可母妃那时还丝毫没有生出过自缢的念头。” “这其中一定有缘由,儿臣恳请父皇彻查此事!” 明帝闭了闭眼。 “允了!” 在太子的恳求下,明帝叫大理寺彻查此事,事情很快有了结果。 德妃是不堪奉先殿掌事嬷嬷的苛待,承受不住那复发的腰疾才吞金而亡。 而且据派出去彻查的人报告,那掌事嬷嬷曾经是丽妃手下的人。 明帝大怒。 他并非因为德妃的死而恼怒,而是因为丽妃。 一个在他面前再柔弱不过的女人,却也有蛇蝎一般的心肠。 “父皇,儿臣知道丽妃用心险恶,害死儿臣的母妃,求父皇还母妃一个公道!” 太子的声音掷地有声。 明帝深吸了一口气,扶着龙椅站起身。 “赵保,传朕口谕,丽妃妇行有亏,德不配位,有失后妃风范,着贬为……” 他声音一顿,道:“但念在她诞下三皇子有功,降为贵人,禁足一月,望其诚心悔过。” “奴才遵旨!” 赵保一躬身,转身退了出去。 太子眉心微蹙。 害死一个身居妃位的娘娘,竟然只是降为贵人,这惩罚属实有些太轻了些。 可他犹豫了下,看着明帝阴郁的脸色,还是没敢说什么,只能磕头谢恩。 “多谢父皇,还了儿臣和母妃一个公道。” 明帝已然累及,摆摆手:“你……也要节哀。德妃的丧礼,朕会按照皇贵妃的仪制让他们去办,你下去吧!” “多谢父皇!儿臣告退。” 太子又是深深一拜,这才起身退了出去。 明帝靠着龙椅慢慢坐了回去。 一个德妃,一个丽妃。 这两个人他曾经都是那么信任,可如今撕开那层虚伪的面纱后,他却看到了底下阴暗肮脏的一面。 这两个人是如此,那其他人呢? 除了丽妃和德妃,还有谁是当面一套,背后一套的“双面人”? 皇后会是吗? 明帝的脑子乱成一团,莫名就想见一见夏浅浅。 “来人……” 小太监战战兢兢地进门。 “陛下可是要添茶水?” 明帝扫了那小太监一眼,认出他是赵保刚认的干儿子。 他开口道:“给你个差事,去,请温家的四小姐到宫里来。就说,朕近日来心情郁结,想请她来宫中陪朕一日。” “奴才遵旨!” 出宫外宣纸可是一个肥差,小太监高兴地连眉毛都找不到了,立刻应声出宫去了。 …… 温家。 百户府如今成了千户府,温泽海兴高采烈地命人把门口的牌扁给换了。 不多时,朝中的同僚们也纷纷来庆贺温泽海升官。 就连一回来就卧病的温老夫人也是满脸的喜色。 谢嬷嬷观察着老太太脸上的笑意,舒了一口气道:“您可算高兴了。自打您从温家老家回来,奴婢见你满脸都是愁容,现在可好了,爷升官了,您可以好好高兴高兴了。” 谢嬷嬷说完话,总觉得口干舌燥,尤其是舌头,十分的不舒服。 但她还是忍着难受,继续逗老太太高兴。 只见温老夫人笑着点头。 “大海争气,我这个当娘的是不该满脸愁容。不过,或许这多亏了我家的小妙雪给我家带来了福气。” 谢嬷嬷是知道韩氏和温妙雪的存在的。 就是当初调包温承逸的事也是她做的。 听到老太太的话,谢嬷嬷连连点头。 “妙雪小姐是我们府里的福星。” 温老夫人赞同地点头。 “小妙雪一出生,大海就升官了,方丈说的果然不错,她天生贵命,跟她亲近之人都会获得福气。想来,大海这次就是沾了妙雪的福气。” 说到这,温老夫人话音一转,露出懊恼的神色。 “只可惜,在乡下的时候没能把妙雪换过来,若是换过来,我这老骨头便能天天沾她的福气了。” “老夫人您不用着急,等到爷以后成了气候,我们就不必再管那瞿氏,也不必惧怕瞿家了。您大可以让二爷将韩娘子明媒正娶地娶进门做平妻,到时候妙雪小姐也就成了您真正意义上的孙女了。” “你说的不错,我如今隐忍,正是为了等那一日。” 谢嬷嬷笑着应声,突然舌头更痛了。 她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 温老夫人疑惑地看向她:“你是怎么了?从昨儿开始,说话听起来就怪费劲的。” 谢嬷嬷干笑了声,说:“许是奴婢这几天吃了点上火的东西,舌下长了几颗泡,不碍事的。” 温老夫人摇头。 “你这老货,一把年纪了还如此贪吃。我们如今不比从前了,年纪大了,就得多注意养生。” “老夫人骂的是,以后奴婢一定注意。” 谢嬷嬷说着,突然一抬眼,道:“对了,还有个好消息忘了告诉您。” “什么好消息?” “您让奴婢吩咐下去孵的那颗蛋,今日卯时孵化成功了。” ------------ 第75章 玩死了怎么办 “什么?孵化了?!” 温老夫人几乎是从太师椅上弹坐起来的。 “这么重要的事,你怎的现在才跟我说?!” 谢嬷嬷连忙跪下求饶,可心里却完全不能理解,为什么一颗蛋的孵化,会是“重要的事”? 而且看老夫人的反应,这颗蛋被孵化,竟是比二爷升官还要激动些。 这颗蛋对老夫人到底有什么特殊意义? 谢嬷嬷心里一万个问号,却是不敢问出口,因为这几日每当她问起这件事的时候,温老夫人都会刻意岔开话题,甚至直接训斥她不要多嘴。 谢嬷嬷摁住疑惑,不停求饶。 “是奴婢年纪大了,不中用了,忘记了这么重要的事,老夫人您饶了奴婢这一次吧!” 温老夫人一摆手。 “罢了,你也的确是老了,起来吧!” “多谢老夫人。” 谢嬷嬷松了口气,慢慢站起身试探着问:“那奴婢现在就扶您去看?” “走吧!” 老夫人心中早已经迫不及待,又怕被这从年轻时就服侍她的老货看出来,只能努力装出一副镇定的样子。 一路上过去,温老夫人内心五味杂陈。 她既高兴,又烦躁。 既期待,又害怕。 高兴的,自然是她生出来的蛋孵化了,烦躁的是,她生出来的是一颗蛋。 她期待的,是能看到她的蛋儿子孵化后长什么样了,害怕的,是怕孵化出来的是个怪胎。 若是孵化出个人头鸡身的,恐怕她又得吓得晕过去了,就跟那日看到温承逸人头蛇身的尸首时一般。 因而温老夫人的心里不停地打着鼓,惴惴不安。 很快老夫人就被谢嬷嬷带到了府中唯一的土坯房。 这里是专养畜生的地方。 土坯房虽然不大,但五脏俱全。 除了最基础的家禽,还养了两匹马,几只兔子和一条老黄狗。 老黄狗年纪大了,已经不能看门,故而被拴在了这里养老,夜里也好吓一吓老鼠。 趴在地上的老黄狗瞥见老夫人进来,也只是恹恹地抬了下头,然后突然扭头走开了。 老夫人不由得蹙起眉来。 这条狗是瞿氏从瞿府带过来的,过来的第一天起到现在,这条狗老是见了她就叫。 现在年纪大了,倒是不叫了,却是看到她扭头就走。 她从鼻尖发出一声冷哼。 “果然是狗随主人,都没什么可值得怜惜的!” 负责这里的管事听到老夫人的声音才注意到人,他忙放下手中的活计上前行礼。 “老夫人安。” 老夫人没说话,只是眼睛半闭着,一手挡住自己的鼻子,显然是很嫌弃这里的环境。 她已然忘记,在瞿氏嫁给温泽海之前,她住的地方比这里还寒碜。 “起来吧!” 还是扶着老夫人的谢嬷嬷开口,道:“前些日子我交给你一枚鸡蛋用来孵化,你今早跟我说孵化出来了,现在孵化出来的小崽子养在哪儿了?” 温老夫人听着那声“小崽子”心里有些不舒服,但还是强行忍住了。 只听那管事的惊讶地问:“原来老夫人是为了看那只小鸡仔啊?” 老夫人听到这话,心中微微舒了口气。 还好,不是什么人头鸡身的怪物。 那她便放心养着了。 “没错,那是我从乡下带来的,那是老家的鸡下的蛋,我一路拿回来,生出了一些感情,你将它抱来,我想亲自养着。” 虎毒不食子,那枚蛋既是她生的,她自然不可能让他们真当鸡养着。 那毕竟是她身上掉下来的肉啊,她可得好好疼着、宠着。 这世上每一个当娘的应当都是这般。 然而老夫人却没想过,她把瞿氏刚生下来的次子扔去破庙,是一件多么残忍恶毒的事。 不过自私的人从来都不会自我反省。 却见那管家一躬身,道:“老夫人,那您可来晚了一步。半个时辰之前,夫人院子里的丫鬟抱着四小姐路过,四小姐见了那小鸡仔觉得好玩,就抱去玩了。” “什么?!” 温老夫人也顾不得这里的臭味了,拿开捏着鼻子的手说:“你怎能给她?!若是玩死了怎么办?!” 管事一脸的疑惑。 玩死了就玩死了呗,横竖只是只小鸡仔而已。 老夫人最喜吃鸡肉,几乎每日都要杀一只老母鸡炖汤。 四小姐抱一只过去玩玩有什么好激动的呢? 老夫人这善心,来得没有由头啊。 只是这些话管事自然不敢问出口,只忐忑地低垂着脑袋。 “是小的的不是,小的这便去四小姐那里讨回来。” “站住!”老夫人叫住他:“你不必去了,我自己去!” 说完,老夫人就脚步匆忙地往瞿氏的院子里去。 谢嬷嬷忙跟上去,小心地盯着老夫人,生怕她摔了。 说来也怪,老夫人平日手脚并不是很麻利,如今却是如同脚下生了风,走得飞快,连她都要跟不上了。 老夫人的年纪,可是比她还要大上五岁呢。 与此同时,瞿氏的院子里。 温浅浅被银杏抱着,而她手中则是抱着那只小鸡仔。 院子里只有她们二人,瞿氏此时正在前厅接待几位来庆贺温泽海升百户的同僚内眷,院子里其他人都去前厅女眷聚集处帮忙了。 银杏看温浅浅抱着小鸡仔的眼神极为复杂,不时还叹了两声气,不由得疑惑地问:“四小姐,您这是怎么了?这小鸡仔有什么问题吗?” 温浅浅叹气。 【当然有问题,问题大了。】 她当时气温老太骂她是不带把的,还让刚生产的瞿氏去为她做饭,所以一气之下施灵力让温老太下了个蛋。 这蛋本不该出现,是不属于这个世界的东西。 所以感应到那颗蛋孵化,温浅浅立刻就让银杏带着她去了。 现在拿到了小鸡仔,她彻底笃定,这只小鸡仔的确不属于这个世界。 小鸡仔身上隐隐有着魔气。 若不早点除掉,以后这只小鸡仔会成魔。 虽然魔也有好坏之分,但这颗蛋是老夫人生下来的。 老夫人自带恶气,这只鸡仔以后必定不会是只好魔。 可如今,小鸡仔的魔智未开,还是只啥也不懂的小鸡。 她想弄死它,但是有点下不了手呐! 银杏隐约听到了温浅浅的心声说这只小鸡仔是魔物,顿时吓得花容失色。 “四小姐,快些把它扔了吧!奴婢心里发怵!” 温浅浅在此时也坚定了内心。 她现在不除掉它,以后它会害死很多人。 想到这,温浅浅心中一发狠,动用灵力把力量汇聚在小手手上,一把掐死了那只小鸡。 恰好在这时,院子正门传来匆匆的脚步声。 ------------ 第76章 即刻杖毙 银杏还以为瞿氏回来了,一抬头却看到了神色紧张,快步往这边走的温老太太。 银杏不由得吃了一惊。 老夫人平时从来不往这儿来的,每次有事,都是让姑娘过去寿康院找她,今儿怎么…… 银杏顾不得那许多,抱着温浅浅行礼问安。 “老夫人安。” 温浅浅撇撇小嘴巴。 【哟,恶毒祖母来寻她的鸡崽儿了,可惜了,来晚了,已经被窝掐死在摇篮里了。】 身为仙魔师祖,温浅浅以前对心有恶念的魔物从不心软。 只不过大概是她这一世转世为人,多了七情六欲,所以在掐死这只小鸡仔的时候心软了片刻。 但也只是片刻而已。 她很清醒,深知自己一时的圣母心泛滥会害死很多人,所以防患于未然,直接把还未开智的小魔物弄死了。 不过她到底生出恻隐之心,弄死它的时候用的是灵力,小鸡仔不会有任何的痛苦。 但现在看到温老夫人着急的模样,她有些后悔为什么不当着老太太的面弄死。 这么焉坏焉坏的老太婆,就该好好气一气她。 老夫人压根没搭理银杏的行礼问安,目光直直地看向夏青青肉嘟嘟小手中抓着的小鸡仔。 那小鸡仔在她手里一动不动,已然已经死透了。 “它、它……” 温浅浅把小鸡仔举起来。 【死啦!它已经死啦死啦滴了!】 老太太听不见温浅浅的心声,但看到了温浅浅的动作。 她胸口一堵,差点直接气晕过去。 她辛辛苦苦生下来的小鸡仔啊,她还没来得及抱上一抱,就这么被这个小贱种给弄死了。 谢嬷嬷扶住身子摇摇欲坠的老夫人,不满地瞪向银杏。 “小婢子,你怎么能让四小姐将这只小鸡玩死呢?你知不知道,这是老太太从温家老家带回来的,老太太还打算亲自养着呢!” 银杏生怕殃及温浅浅,连忙跪下。 “不怪四小姐,是奴婢,是奴婢不小心把小鸡仔弄死的。” 温老夫人的双眸危险地眯了起来。 “贱婢!我老婆子的眼睛还没瞎呢,这只小崽分明就是被温浅浅掐死的,你竟然对我老婆子撒谎!看来上次在寿康院给你的教训还不够,竟还有这么大的胆子敢欺瞒我!谢嬷嬷,把四小姐抱过来,把这丫头即刻杖毙!” 银杏脸色一白,心下慌乱无比。 但她还是强撑着镇定说:“老夫人!奴婢是瞿家的家生子,是陪着夫人嫁过来的。您要处置奴婢,也得问过了夫人才是,否则您不能如此随意处置奴婢。” 然而正值怒火中烧的温老夫人怎么可能绕得了她? 那可是她生下的崽儿! 她不能在明面上弄死温浅浅,难道还不能弄死一个小小的婢女吗? 温老夫人双目迸射出如有实质的火光。 “谢嬷嬷,你还愣着干什么?立刻杖毙她!” 谢嬷嬷方才听到了银杏的话,却是有些犹豫。 “老夫人,此事要不要先问过夫人那边……” “问什么呢?我还没死呢!只有我还活着一天,这府内的事情我老太婆还是能做得了主的!” 谢嬷嬷听到这也不再犹豫了,低头应声:“是。” 话落,她带上两个小厮,冷着脸迈步朝温浅浅和银杏走过去。 温浅浅嘟起小嘴,对着谢嬷嬷的脸就“呸”了一声。 谢嬷嬷被吐了一口的唾沫,唾沫星子正好吐进她眼睛里,她立刻疼得用力揉搓着眼睛。 “哎哟,我的眼睛……” 两个小厮吓了一跳,忙查看谢嬷嬷的情况。 银杏趁机往后退了两步,将温浅浅紧紧抱在怀中。 温浅浅拉拉银杏的外衫。 【银杏姐姐不要怕,窝已经传音给娘亲啦,娘亲马上就过来救你了。】 银杏轻轻舒了一口气。 那边谢嬷嬷还在扯着嗓子喊疼。 明明只是口水,却有一种要刺穿她眼睛的痛感。 而且她不仅眼睛疼,舌头又开始疼起来,且一阵疼于一阵,叫苦不迭,最后深知痛苦地蜷缩在了地上。 温老夫人本来就不喜欢瞿氏所生的温浅浅,看到此番情境,眼中的厌恶更甚。 “真是没教养的丫头!这番粗俗的动作也做得出来!” 她家的小妙雪就从不会朝人吐口水,可见人与人的区别。 贱种就是贱种,福星就是福星,是不一样的。 温老夫人让小厮扶起谢嬷嬷,看向温浅浅的眼神愈发冰冷。 “四小姐小小年纪便品行不端,心术不正,不到满月便做得出掐死鸡仔这种事,我看是瞿氏教养无方导致的。” 老夫人顿了顿,说:“为让四小姐长大能做个贤良淑德的女娘,从今日开始,四小姐就由我老太婆来教养着。没有我的允许,你们院子里的人不能过来见她!” 老夫人此话打着两个算盘。 一来,她可以借机敲打瞿氏,也方便教训温浅浅杀了她的“孩子”。 二来,这个月份的孩子长得快,一天一个样,瞿氏若是许久不能见到温浅浅,便会认不出她来。 到时候,她便可以早日把妙雪换过来,不用等到温泽海位居高位再接妙雪母女来府里了。 想到这,老夫人嘴角噙起了一抹算计的笑。 “去!把四小姐给我抱过来!” 温老夫人带过来的小厮立刻应声,再次朝银杏和温浅浅走去。 只不过这一次他们的目标不是银杏,而是温浅浅。 “不……” 银杏不停后退着。 “四小姐是我们姑娘生的,凭什么被你们抱走?没有姑娘的允许,我绝不会让你们带走她!” 老夫人不悦。 “什么姑娘不姑娘的?进了我家的门,她就不再是你家的姑娘了!给我上!” 银杏闻言更加奋力地努力护着温浅浅。 可银杏不是银星,她不会功夫,哪里是有拳脚功夫的小厮的对手? 何况,对方还是两个人。 三人争夺之间,银杏已经处于下风了。 温浅浅凝神聚力,正要用灵力将那两个小厮打飞,就听到了瞿氏的声音。 “都给我住手!” 两个小厮停了动作,下意识朝声音响起的方向看去。 当看到脸色阴沉如水,快步朝这边走来的瞿氏时,两人彼此对视一眼,暂时放开了温浅浅。 温浅浅收起掐诀的手,做出一副委屈状。 【娘亲!救窝!老太婆要把我带走,他们还要杖毙银杏姐姐!】 ------------ 第77章 二选一 温浅浅一副委屈地不行的模样,看得瞿氏的心都要碎了。 只是她在心声中丝毫不提自己刚才差点使用了“缺胳膊断腿决”的事。 娘亲说了,不许在老夫人和温泽海面前使用灵力的。 要是让娘亲知道了,她会被打屁屁的。 温老夫人冷冷扫了眼瞿氏。 都是因为这瞿氏生出了个不懂事的祸害,她生下的崽子才会刚孵化就被玩死。 可怜她的崽子啊,还没好好看过这个世界,就这么死了。 这个仇,她记下了! 温老夫人冷声说:“瞿氏,你来的正好。浅浅被你养得粗俗不堪,我看你不适合教养她,所以从今天开始,浅浅就抱到我那边去养着吧!” 瞿氏脸色一变。 “老夫人何出此言?浅浅聪明乖巧,哪里粗疏不堪了?何况她还不过是一个未满月的婴孩,怎能看得出品性如何?您又怎么能让一个还未满月的孩子离开她的亲娘?” 温老夫人说话的声音更冷。 “你瞧见谢嬷嬷了吗?她方才要去抱她,就被吐了一脸的口水,你还说她乖巧?这分明就是你教女无方!” 瞿氏下意识朝谢嬷嬷那边看去。 只见谢嬷嬷拼了命一般地揉搓着眼睛,不停地喊疼。 温浅浅深怕瞿氏怪罪,连忙用心声说:【娘亲不要骂浅浅,不是浅浅的错,是那老婆子要强行把我抱去恶毒祖母那里,还要杖毙银杏姐姐,浅浅才吐了她一口唾沫的。】 【而且那唾沫只会让她短暂地失明三天,不是永久的,娘亲可不可以不要生气?】 瞿氏的心都化了。 她哪里舍得生气? 浅浅是什么秉性,她这个当娘的能不清楚吗? 她这是为了护着银杏和自己,又听了她的,不在老夫人面前用灵力,这才用了吐口水这么一招。 瞿氏正要为温浅浅辩解,跟在她身后的贵夫人开口了—— “老夫人的确是严重了,这个月份的孩子懂什么?吐口水而已,她不过是吐着玩罢了!” 跟着瞿氏一道过来的,除了这位说话的妇人,还有其他四位妇人。 她们以前在闺中便跟瞿氏是手帕交,也都是生养过孩子的,纷纷帮着瞿氏说话。 “是啊,老夫人,小孩子家家的,哪里看得出来品性好坏?就是要好好教养着,也得等稍微明事理了一些再说啊。” “小孩子吐口水不是很正常的吗?我家那个还天天玩自己的口水泡泡呢。” “老夫人似乎对浅浅太严格了些,这么小的孩子,哪里分得清自己做的事是对是错?” “大人尚有说错话做错事的时候,何况一个孩子呢?” “让浅浅一个未满月的孩子离开当娘的,恕我见识少,从来没听说过。就是宫里的皇子公主们,也是要在娘娘们身边养几年再送到南三所的。” 众人你一言我一眼,让温老夫人一时噎住了一般,说不出话来。 她方才只瞧见了瞿氏过来,可没注意看还有其他人。 早知会来这么多人,她便晚些再说这事儿,先处置了银杏再说了。 瞿氏见老夫人黑着脸不说话,心中稍稍松了一口气。 幸亏她当时听到了浅浅的心声传音,特意留了个心眼带上了几个交好的夫人一道过来,否则浅浅可真要被她带走了。 而最先说话的邹夫人瞥见地上已经开始发硬的小鸡崽子,眼中略过嫌恶的神色。 “哪来的死鸡?真是晦气!快些扔了,别碍本夫人的眼。” “是。”旁边的丫鬟立刻应声,用帕子捡起那只小鸡仔就直接扔出了墙外。 温老夫人倏然瞪大了眼睛,想要阻止却已经来不及了,只能把心疼和愤怒深深藏在心里。 该死的瞿氏,她为何要带这么多人过来? 难不成她是故意的吗? 她的崽子啊!她还没来得及仔细拿在手里瞧一瞧,就被弄死扔了出去。 瞿氏在这时候开口。 “不管怎么样,当务之急是先带谢嬷嬷去洗洗眼睛。银杏,你带谢嬷嬷去吧!” “是……” “慢着!” 温老夫人上前一步道:“浅浅这事儿可以之后再说,但这贱婢是不能放过的!她方才自己承认了,教习浅浅掐死一只刚出生的鸡崽儿,那可是一条活生生的命,这等恶毒的心思,万不可再留在世上,须得当即杖毙才行!” 温浅浅着急地用心声解释:【娘亲,不是她说的那样,是浅浅自己要掐死这只恶毒祖母生的鸡崽子的。这只鸡崽子身带魔气,等长大了是会变魔物,为害苍生的!】 魔物…… 瞿氏微微一愣,目光落在小鸡崽被扔出去的方向上。 还好,还好她家浅浅及时出手,否则还不知成了魔物后,会闹出怎么样的人祸来。 她心中松了一口气,随后快速收拾好了情绪,笑了笑,说:“老夫人,银杏跟着我多年,她的秉性我是最清楚不过的了,她连踩死一只蚂蚁都觉得罪过,怎么会教唆浅浅杀鸡呢?” “何况,浅浅哪里听得懂我们大人说的话?她还未满月呀!” “再者说了,这横竖不过是一只鸡崽子而已,哪里比得上人命贵重呢?” “若真要说起来,您最喜好吃鸡肉,厨子每日都要杀一只鸡,难不成那厨子也要拖出去杖毙吗?” 瞿氏一番话怼的温老夫人哑口无言。 温老夫人气得颤抖着手指着瞿氏的鼻子。 “你、你、你这是什么意思?你是在指摘我吗?” “媳妇不敢,若是老夫人误会了,媳妇向您道个不是。” 瞿氏盈盈一拜,一副无辜的模样。 “你——” 温老夫人气得眼睛都快瞪出来了。 她一咬牙,索性说:“行!今日我可以不杖毙这个贱婢,但我得带走浅浅!你自己二者选一个吧!” 这是打算胡搅蛮缠了。 跟着瞿氏过来的几位夫人都露出了同情的神色。 她们早有耳闻,说是瞿氏在温府过得不好,哪里想得到,这不好是来自于温老夫人呢? 这位老夫人平日看着可是慈祥极了呢,想不到还有这样一面。 可怜了瞿氏,婆母发话,她只能遵从。 一个是从小跟着自己的丫鬟,另一个是自己的亲生女儿。 二选一。 这怎么选? ------------ 第78章 鱼死网破 瞿氏带来的夫人们代入自己想了一下,都无法快速做出抉择。 骨肉是骨肉,可跟丫鬟那么多年的感情也不是假的。 这真是一个难以决定的事。 只是若是不遵从婆母的话,传出去了,只会落得一个不孝的罪名。 在他们大明,不孝两个字是能把人给逼死的。 尤其是女人,名声对于她们来说,比性命还要重要些。 “老夫人……”邹氏心疼瞿氏,忍不住要替她说几句话。 然而她刚一开口就被温老夫人截住了话头。 “邹夫人,我知你跟锦娘关系好,可这是我们自家的家务事,你一个外人还是不要插嘴了吧?” 邹夫人神色僵硬,不得不把话吞了回去,因为这的确是家务事。 掺和进别人的家务事中,传出去也是要被人指指点点的。 温老夫人见邹夫人不说话了,心中冷笑了一声,再次看向瞿氏。 “怎么样?锦娘,你可想好了选谁?” “是杖毙这个贱婢,还是让我把浅浅带走养着?” 温老夫人说完,心中竟是得意之色。 银杏死不死却已经没那么打紧了,打紧的是,她要借此机会抱走温浅浅,好找到机会快些把她的小福星孙女接到府中。 如此一来,计划若是成了,她的崽子也不算是白死了。 温老夫人如意算盘打得噼啪响。 瞿氏的两只手却已经攥成了拳头,因为太过用力,骨节都已经开始有些发白。 老夫人,欺人太甚! 曾经她跟温泽海夫妻情深,老夫人再怎么过分她都能忍,但如今,却是忍不了一点了。 “老夫人!” 她抬起眸子,对上老夫人的眼。 “银杏和浅浅,我谁都不选,她们两个,我都要留下!若是您不肯,那您不如把我给杖毙了吧!” 温老夫人的脸色瞬间变得难看起来。 这还是以前那个对她百依百顺的瞿氏吗? 她现在竟然敢顶撞自己了? “瞿氏,你可知道你在说什么?” “锦娘很清楚自己在说什么。” 不管是老夫人想带走浅浅,还是想杖毙银杏,她都不会允许! 除非从她的尸体上踏过去! “呵!” 温老夫人被气笑了。 “不过一个贱婢,你也要为了她顶撞自己的婆母,你这是不孝!” 瞿氏的闺中蜜友们彼此对视了一眼,老夫人果然拿“孝”字压人了。 这个字可是真能压死人的! “锦娘……” 邹夫人忍不住劝说:“不如,先让老夫人把浅浅带着养两天?” “不对,锦娘,孩子总归是自己带着放心,我看你,可能只能舍了这丫头了。” 几人各执一词,却都是在劝说瞿氏不要跟自己婆母过不去。 今日之事一旦传出去,不仅是瞿氏自己,瞿府的名声也会遭到牵连。 瞿氏却已经下定了决心。 浅浅和银杏,她都要! 连自己的孩子和贴身丫鬟都护不住的人,不如死了算了。 她不要再当个软弱无能的蠢妇。 “你们都不用劝我了,我心意已决!” 名声毁了就毁了,说不定她还可以趁此机会和离,若是和离不了,被休书一封也未尝不可! 至于爹娘,他们如果在,必然也会如自己这般选择。 不为自己的利益去害无辜者,这是他们瞿家的家规。 “好啊!”温老夫人冷笑着说:“你既如此硬气,那从今日开始,你便先回自己的娘亲好好忏悔吧!什么时候想清楚了,再什么时候回来!” 瞿氏正要应声。 走就走! 她还愁要用什么理由离开呢! 然而她的话还没说出口,就听到了温浅浅奶呼呼的心声。 【娘亲,快选银杏姐姐,让老太婆带走我!】 瞿氏错愕地看向温浅浅。 只听温浅浅继续用心声说:【浅浅跟你保证,天黑之前她便会自己老老实实把浅浅送回来的,你信浅浅的,就选银杏姐姐。】 瞿氏仍是犹豫。 她真的很担心再次出现当初在乡下浅浅被调包的事。 【娘亲,你快说呀!你不能被赶出去啊!你回家了,可是三哥哥和大哥哥呢?他们是记在温家的族谱上的,你走了也带不了他们一起走啊。】 瞿氏猛然清醒。 是啊,还有治儿和霆儿。 她是走的开心了,她的孩子们呢? 她要走,也是要带着他们一起走的。 邹夫人她们还在一旁劝说。 “锦娘,你可千万不要糊涂啊!你要是走了,别人该如何想你?他们会觉得你犯了什么腌臜的大错呢!” 【娘亲,你快些选,你信浅浅!浅浅天黑之前就会回到您身边的。】 温浅浅的话犹如一颗定心丸。 是啊,她要相信浅浅的能力。 她的浅浅可是不凡之身呢! 瞿氏一咬牙一握拳,突然朝老夫人跪了下来,做出一副后悔至极的模样。 “老夫人,刚才是媳妇一时冲动,媳妇想清楚了,媳妇……选银杏。还请老夫人饶银杏一命!” 银杏是听见了温浅浅的心声的,心中仍有些着急。 四小姐毕竟是个孩子,她要如何回来呢? 那边温老夫人听到瞿氏的话,眼睛紧跟着就亮了起来。 好啊! 这正是她想要的! 只是老夫人隐约觉得有些奇怪。 方才瞿氏还一副要跟她鱼死网破的样子,现在怎的突然改了主意? 约莫是她说要将瞿氏赶回娘家,她思来想去便怕了,才软了下来。 温老夫人不再多想了,横竖她已经得到了她想要的结果。 她做出一副深明大义的模样。 “好孩子,起来吧,我并非要逼你,实在是我喜欢这四小姐喜欢的紧,又怕被你屋子里的人教坏了,这才说出那番话来。你应该懂我老太婆的心的。” 瞿氏忍着恶心的冲动点头。 “媳妇知道的,浅浅是您的亲孙女,您自然疼她,爱她。” “如此便好。你这丫鬟你便自己好好管教吧,我老太婆不管了。横竖是你从瞿府带来的,管教好她也是你的分内之事。” “是,媳妇省得的。” “好,好。” 温老夫人满意极了,命小厮抱过温浅浅。 “我这便带孩子走了,我会好好教导她如何做一个知书达理的世家小姐的。” “是……” 瞿氏答应着,心下却仍然非常不舍。 别说被老太太抱走了,就是方才她去前厅招待了宾客们,她都想念女儿的紧。 然而…… ------------ 第79章 甩锅 然而温老夫人前脚刚踏出院子,后脚就有门房的人匆匆跑过来报。 “老夫人!您快去前厅吧!” 温老夫人还着急着把温浅浅抱回自己的寿康院,免得瞿氏反悔呢。 因而她一听这话,顿时蹙眉说:“我老太婆一把年纪了,就不去前厅见客了。” “不是,不是。”门房急得舌头都打结了。 还是瞿氏开口询问:“可是有什么重要的客人来了?” 门房立刻说:“正是!是宫里来人了。” 原本还不打算过去的温老夫人眼皮瞬间掀开:“宫里?” “是的,老夫人,是宫里的何四公公,他是来宣旨的。” 何四是大太监赵保的干儿子,他过来,相当于是赵保亲自过来,而赵保过来,就相当于是陛下过来。 温老夫人这么一琢磨,终于意识到了事情的重要性。 她脸色一沉,说:“那你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去前面领路?!” “是。” “对了。”温老夫人忽地说:“浅浅年纪小,便不用去了。” 温浅浅连忙挥舞起小拳头。 【恶毒老太,我比你还大呢!窝已经三千岁了,你才小,你全家都小!】 瞿氏忍着笑,道:“即便是年纪再小,何公公是来宣旨的,浅浅还是一并抱过去的好。” 温老夫人不悦地瞥了瞿氏一眼。 “她去做什么?你莫不是糊涂了?若是因为她年纪小不懂事,冲撞到了宫里的贵人怎么办?” “你可别忘了,谢嬷嬷现在眼睛还睁不开呢。” “到时候她要是朝宫里贵人吐唾沫,你我承担得起这个后果吗?” 瞿氏只想着能多看温浅浅一眼就多看她一眼,因而很坚持地说:“浅浅虽然还小,但她其实很懂事早慧,我想她不会这么做的。” 温老夫人的脸色再次变得难看起来。 “瞿氏,你今儿个是怎么了?你是看我这个老太婆不顺眼吗?怎么我说什么你都要顶撞?” “媳妇没有……” “那就把你的嘴闭上!” 旁边邹夫人她们也低声劝说:“锦娘,罢了,接旨要紧,那么小的孩子,就算不去,宫里也不会怪罪的。” 瞿氏正要说话,突然又听到了温浅浅的心声。 【娘亲,不要跟老太婆吵架,她吵不过就拿孝道压你,你别管我了,她这会儿不带我过去,一会儿让她亲自抱我过去!】 亲自抱浅浅过去? 瞿氏心中纳闷。 浅浅出生后,老夫人就没抱过她哪怕一次。 就算是刚才要带浅浅走,也是让小厮抱着,可见老夫人压根不想去抱浅浅。 可她分明听见浅浅说老夫人会亲自抱着她去。 但不管怎么样,浅浅说的话从来都没有出错过,所以一定是真的。 瞿氏心中不由得生出好奇和期待。 于是乎,两拨人分开了来走。 一波带着温浅浅去了老夫人的寿康院,另一波则是随着温老夫人前往前厅。 前厅就设在温泽海自己院子的前头。 同僚们面上恭贺,心中却也并不怎么把温泽海当回事。 这是个泥腿子出身,之前不过是个守城门的。 没娶瞿氏之前,他见了他们是要行大礼的,如今靠着瞿氏一飞冲天,跟他们同为在朝的官员,问谁能瞧得起他? 若非是他们家中的夫人跟瞿氏交好,他们自是不愿意登门道贺的。 只不过这些人都是人精,心中瞧不起温泽海,面上却是一丝一毫没有表现出来。 何四公公在这时被温泽海亲自迎到前厅来,众人纷纷笑着上前敬茶。 “何公公好啊,今日怎的不是赵公公过来?” 出宫宣旨是个肥差,出来一趟,保管钱包鼓鼓地回去。 因而这种肥差向来都是赵保这个大太监的。 何四嘿嘿笑了下,不提自己干爹是去处理丽妃软禁的事,而是道:“干爹疼我,特意让我过来宣旨。” “原来如此,不知道陛下这次颁的什么旨意?” 何四卖着关子。 “等温大人家的家眷人都齐了,你们便可知晓了。” 温泽海听了这话,深感疑惑,有什么事情是非得家眷到了才能透露的? 但既然何四公公这么说了,温泽海连忙让人去催。 不多时,温老夫人和瞿氏等人便都过来了。 方才内宅妇人和这些官员是分开来设宴的,两下碰面,内眷们都各自来到了自家相公身旁。 “锦娘。” 温泽海带着满怀爱意的笑容扶住瞿氏的手。 “方才招待客人辛苦了吧?” 瞿氏心中一阵犯恶心。 她从温泽海手里抽出自己的手,故作娇羞地说:“这么多人看着呢。” 温泽海没注意到瞿氏身上起的那一层鸡皮疙瘩,只当她是害羞了,哈哈一笑,对着何公公拱手。 “何公公,我娘和内人都到了,治儿他还在学堂,霆儿的情况您也知道,现在应该就可以开始宣旨了吧?” 温泽海有些迫不及待。 直觉告诉他,这道圣旨可能是除了朝堂上的赏赐之外的更加贵重的赏赐。 然而他话音落下,却见何四没有立刻回答,而是东张西望地在找些什么人。 温泽海不由得疑惑地问:“何公公,您在找谁?” 何四左右瞧不见温浅浅,顿时急了。 “温大人,我在找你家小女呢,温四小姐怎么没来?” 温老夫人一愣,下意识脱口而出问道:“这位公公,您找浅浅是……?” 何四清了清嗓子,说:“这圣旨,就是颁给温四小姐的。” 温老夫人猛地瞪大了双眼。 竟然是找温浅浅的? 陛下宣旨给那个不带把的废物干什么? “所以,现在可以去带四小姐了吗?”何四已然有些不耐烦了。 他虽只是个小太监,但是是在陛下身边近身伺候的,一个小小千户的亲娘,又是没诰命的,对他来说自然不必给太多的耐心。 温泽海看出何四对老太太的不耐烦,当即装作不经意地把矛头转向瞿氏。 “锦娘,你向来去哪儿都带着浅浅,怎的偏偏今日却不带过来?快去把浅浅抱过来吧,免得让何公公久等了?” 温泽海的语气看似温柔,实则把锅全都甩在了瞿氏身上。 换成以前,瞿氏或许察觉不到,甚至还会自责,但现下她却是一眼看穿温泽海的居心。 甩锅是吗? 那就把锅甩回给正主吧! ------------ 第80章 没脑子的长舌妇 若是她真因今日之事得罪了陛下身边伺候的何公公,她的日子绝不会好过。 何公公人在宫里,可谁知道他的手有多长,能不能伸到宫外呢? 她不信温泽海考虑不到这一点,他简直用心险恶。 想到这一层,瞿氏眼底闪过一抹冷芒。 温泽海,老夫人,是你们不仁,别怪我不义。 瞿氏并不着急去抱温浅浅,而是对着温泽海盈盈一拜。 “相公误会了,我本是要抱浅浅过来的,实在是、实在是刚才出了个岔子,老夫人对浅浅有些不满,我想抱浅浅一道过来,被老夫人阻止了。” 温泽海神色一僵,心中生出烦躁。 就算事情如瞿氏所说,这种琐碎的事情有什么好解释的? 直接将孩子抱来不就成了吗? 真是个没脑子的长舌妇,光会说话,不会做事! 正当温泽海想岔开话题,催促瞿氏去抱孩子的时候,何四在此时再次开口。 “温老夫人,你不肯带温四小姐出来是什么意思?是觉得我何四身份低微,不配来宣旨吗?” 温老夫人脸色阵阵发白。 “不、不是的……我只是想不到这圣旨是给浅浅的。” 她哪里想得到! 要是想得到,她还会拦着瞿氏,不让她把温浅浅一道带过来吗? “对不住,何公公,都是我不好,我不该听我婆母的,应该直接强行把浅浅抱过来的。”瞿氏一脸的无辜。 但她此番话就好比在火上浇油,何公公更生气了。 陛下对温四小姐的喜爱,就连他都看出来了,这家的老婆子是什么回事,看起来似乎不喜欢温四小姐? 何四顿时不想给温老夫人半点好脸色了。 “也罢!既然你家老太太看不起我,那我回去,让陛下重新派一个人来宣旨!” 他要回去,告诉陛下,温老夫人对温四小姐很是不好,接旨都不肯让人过来。 温泽海和温老太太听到这话,同时吓了一跳。 这怎么还要惊动陛下? 只是没把孩子抱过来而已,何至于闹到如此! 温泽海连忙上前卑微地拉住何四的长袖。 “公公您别生气,我娘年纪大了,最近开始犯糊涂,您千万别跟她一般见识啊!” 温老夫人此时也顾不得什么体面,立刻就说:“是是,是我犯糊涂,我年纪大,脑子昏了。您别生气,我这就去亲自把浅浅抱过来!” 何四一甩袖子,甩开了温泽海拽着他袖子的手说:“那你还不快去?” 温老夫人不敢怒也不敢言,当着那么多人的面也不好给瞿氏脸色,只能灰溜溜跑去寿康院。 然而她到了寿康院,却是到处都找不到温浅浅的人。 “浅浅人呢?谁把她抱走了!” 谢嬷嬷强忍着眼底的痛开口道:“是院子里的小厮,温四小姐过来后就一直哭,我眼睛又睁不开,就让小厮抱着到处逛一逛,好让她别哭了。” 温老夫人一拍大腿。 “逛?逛什么逛?都什么时候了还逛!都不长脑子的吗?!你是个没用的老货,一口唾沫而已,还让你睁不开眼睛了!” 温老夫人骂了句后,也顾不上谢嬷嬷无辜又痛苦的模样,转身就带着寿康院的其他人急吼吼找人去了。 这要是接旨晚了,说不定还真要惊动陛下。 她可担当不起! 与此同时,温浅浅一路指引着小厮来到一开始抱小鸡的地方。 小厮一进那小院就闻到了一股臭味,正要离开,却见温浅浅扭着身子非要进去。 无奈,他只能抱着温浅浅进门。 管事见小厮抱着温浅浅来了,立马就起身迎接。 “四小姐……你怎的又把四小姐抱来了?这里脏,快带四小姐走。” 小厮无奈地说:“是四小姐非要进来。” 他刚才是要走来着,可他一走四小姐就开始哭,他有什么办法? “那这四小姐……到底是想干什么?刚才那只小鸡崽不是抱走了吗?”管事疑惑地问。 却见温浅浅伸长了下半身,两只小手探向地上的老花狗。 管事瞬间明白过来温浅浅的意思。 “四小姐难不成是想要跟小花玩?” 小花便是瞿氏从瞿府带过来养的那只老头。 温浅浅的手伸得更长。 小厮生怕给温浅浅摔了,忙扶正她。 “四小姐莫着急,小的这就抱你过去摸它。” 温浅浅闻言就不动了。 小厮和管家一阵惊奇。 “四小姐这么小就能听懂我们的话?真是早慧啊!” “那你还站着干什么?快让四小姐去跟小花玩。前日我刚给小花洗过澡,今日还不算脏。” “好。”小厮一点头,抱着温浅浅过去。 那小花平日里除了瞿氏,对谁都爱搭不理,偏生今日不知着了什么魔,竟主动低下头去,让温浅浅摸它。 “嘿!这小花还挺认主。” 两人惊奇的时间,温浅浅在心里跟小花沟通。 【泥为什么不高兴鸭?】 小花抬起头,看了看瞿氏院子的方向。 温浅浅瞬间心领神会。 【噢,你是想娘亲了,是不是?】 小花轻轻一个点头。 【放心吧!等晚上沃从宫里回来,就让娘亲接你去院子里,好不好?】 小花原本恹恹的,听到这话突然来了精神,直起背就开始乐呵呵地哈气。 管事和小厮对视一眼。 “我怎么觉得,他们两个像是能沟通一样?” “的确……不过肯定是我们想多了,人哪能跟狗沟通啊,何况四小姐连话都还不会说。” 另一边,温老夫人找温浅浅几乎要找疯了。 足足过了有一炷香的时间,才终于找到正在跟小花玩的温浅浅。 看到温浅浅的刹那,温老夫人气得不行,拿起手中的拐杖就给了小厮一下。 “死奴才!你带她去哪里不好,非要来这腌臜地方!” “不是的,小的不是故意的,小的只是……” “我没时间跟你废话!快走!宫里的公公等着见浅浅呢!” 老夫人顾不上喘口气,叫人抱上温浅浅就往前厅赶。 此时何四的耐心已经到达了临界点。 他十分确定,这温老夫人就是不喜温四小姐,也瞧不起他一个阉人。 好啊,他非得去到御前好好告上这老夫人一状不可! ------------ 第81章 后悔不已 何四不管温泽海的低声下气,转身就要走。 而在这时候,温老夫人终于姗姗来迟。 饶是一直事事顺从老夫人的温泽海眼底也冒出怒火。 “娘,您怎的这么慢,让何公公等了这么久!” 不仅何公公现在在气头上,他刚才对一个阉人低声下气的模样都让同僚们给瞧见了,等他们回去,还不知要如何在背后嘲笑他。 一想到这个,温泽海的脸色就说不出的难看。 温老夫人顾不得解释,抱过温浅浅就来到何四的面前。 “何公公,让您久等了……” 何公公冷冷扫了老夫人一眼。 “让咱家等一会儿倒是无所谓,我就怕陛下等久了,到时候,别说您了,就是你们整个温家都担待不起!” 老夫人吓得有些腿软。 她刚才就已经快把肠子悔青了。 从瞿氏的院子里过来的时候,就听瞿氏的,把温浅浅一同抱过来多好? 现在好了,这个阉人像是已经记上她的仇了。 只是现在后悔已经来不及了。 温老夫人本就是个乡下农妇,不大会说话,这会儿动了动嘴皮,却是不知道该怎么说话。 就在这时,只见瞿氏走上前对着何四一福身。 “何公公,让您久等,实在是抱歉,还请您大人有大量,宽恕我婆母的不是吧。” 瞿氏一边说,一边将手中价值不菲的翡翠镯子塞到了何公公手里。 她是背着那些温泽海的同僚塞过去的镯子,既给了何公公里子,又给了何公公面子。 何公公顿时喜笑颜开,动作快速地将镯子收进了袖兜里。 “温夫人客气了,等上这么一会儿没什么的,改日还请您在皇后娘娘面前多多为奴才美言几句。” “那是自然。何公公办事踏实勤快,娘娘也提起过您的好来。” 何公公更高兴了。 “既然人都到齐了,那咱家就宣旨了。” 一众人立刻站好位置跪下。 “奉天承运……” 温泽海跪在地上,努力地压抑心中的激动。 陛下要赏他了! 陛下会赏他什么呢? 黄金万两? 还是奇珍异宝? 哎呀,陛下怎么不在朝堂上一并赏了他呢?这样来祝贺他的同僚就更多了。 然而下一瞬,只听何公公继续说道: “温四小姐温浅浅冰雪聪明,可爱讨喜,朕颇感想念……” “接温四小姐来宫里伴朕半日。” “钦此……” 何公公说完,就等着温泽海代温浅浅接旨。 温浅浅还是个娃娃,所以接旨的,只能是温泽海。 然而何公公等了半天都没等到温泽海伸出手来。 他疑惑地侧头看去,只见温泽海双眼瞪得巨大,瞳孔却缩小成了一个点,一副完全不敢相信的模样。 何公公笑了。 温泽海是这是太高兴自己还未满月的女儿被陛下所喜爱,所以激动地连接旨都不知道了。 这种因为接到圣旨而高兴呆了的,他不是没有见过,并且早已经见怪不怪了。 “温大人?” 何公公喊了一声,可温泽海还是毫无反应。 他满脑子都在想: 怎么可能? 为什么不是赏赐? 陛下不赏赐他一个肱股之臣,接一个未满月的孩子去宫里干什么? 而且陛下要接的还是温浅浅。 就算是接,也该接他的妙雪才对啊,妙雪才是命中带福,命格贵不可言的那个! 可是为什么?为什么偏偏是温浅浅被接进宫? 瞿氏生的女儿如此平凡,她哪里配?! 温泽海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呆呆跪着,还是旁边的瞿氏咳嗽了一声,低声提醒道:“相公,快接旨。” 温泽海这才回过神来,连忙伸出双手去接旨。 只是这圣旨,他心里接的十分不情愿。 “赶紧的吧,温大人、温夫人,快些给四小姐穿戴整齐,咱家好抱着去面圣。” 瞿氏应了声,快速将温浅浅抱回去梳洗打扮。 温浅浅长得好,随便穿件衣裳都怎么看怎么可爱,因而她没有刻意挑选,只选了件布料舒服的。 陛下抱着的时候,觉得手感良好,不至于感到粗糙咯手便是。 而瞿氏给温浅浅换衣裳的时间,温泽海也送走了宾客们。 邹夫人原本想留下叮嘱瞿氏几句,让她多容忍婆母些,无论如何,名声总归是最重要的。 邹夫人她曾经也是这样,顶撞婆母,落得个“不孝泼妇”的名声。 那时候除了瞿氏,都没人愿意跟她往来。 后来还是她终于看透了,开始不分昼夜侍奉公婆,名声才渐渐好转,如今也终于可以抬着头参加各个府里邀请的宴会了。 瞿氏曾经的这份情,她永远记得,所以她不希望瞿氏走她的老路,非得把头碰破后再回头。 然而邹大人见邹夫人踌躇着不肯走,却是一下子沉了脸。 “还不快跟我回去!” 邹大人用仅有他们夫妻二人能听到的声音警告道:“再不回去,你便不要回来了!” 这温府,他可是片刻都呆不牢。 就算温泽海生的女儿得了陛下亲眼,他还是瞧不起温家。 在过来之前,要不是她说能给他的二夫人所出的女儿填一份嫁妆,他才不乐意过来。 邹大人对邹夫人十分没耐心。 邹夫人心中委屈,却也只能强撑着说:“知道了,我随你回去。” 她脸上在笑,心却是在滴血。 曾经跟她海誓山盟的相公,只因为她顶撞过几次刻薄的婆母,便对她没了耐心。 后来相继又纳了几个贵妾,她的日子便更加难过了。 唯一能指望的,只有她嫁过来时丰厚的嫁妆。 她也清楚,若不是她的嫁妆丰厚,她的夫君是看都不会看她一眼了。 可她能怎么办呢? 人是她自己选的,她只能硬着头皮走下去。 她只能指望自己的长子能有出息。 可惜,她的长子还年幼,看不出是否在读书上有天赋。 所以她现在能做的,只有忍耐,也只能忍耐。 等宾客们都离开后,温泽海正烦躁地来回踱步。 忽得,他想到了一个主意,眼睛瞬间亮了起来。 他让何公公先回宫复命,免得让陛下等急了。 等到何公公离开,他立即拉着温老夫人走到一旁没人的角落低声说:“娘,你听儿的,按照儿子说的去做……” ------------ 第82章 皇后命格 温老夫人听着温泽海的低声耳语,那双浑浊的眼睛慢慢亮了起来。 “对!你说的对!” “那温浅浅如何来的福气能陪伴在圣驾旁边?只有我们的妙雪才配得上那个位置!” “我就说嘛,温浅浅怎么可能能得陛下的青眼?必定是陛下偶然听到了方丈的话,以为瞿氏生的那个才是命格贵重的孩子。” 温泽海深以为然。 陛下日理万机,如何会突发奇想要见一个奶娃娃? 必定是听了方丈所言,以为温浅浅就是那个小福星。 但是,陛下,您弄错了啊! 我们家妙雪才是小福星啊! “所以,娘,一会儿你就按照儿子说的,先坐马车去到韩氏的院里,把妙雪接了,代替浅浅去宫里。” 温老夫人连连点头。 “你的计划很好,一会儿我就按照你说的办!” 两人商量着细节,刚说完不久,瞿氏便抱着温浅浅回来了。 温浅浅一身藕粉色小衫,看着圆润又可爱,尤其是那双大眼睛,像是一汪清泉,彷佛自带灵气一般,让人怎么都看不够。 她的小胖手还抱着个奶瓶不肯撒手,滋溜滋溜地大口喝奶。 她要快快长大,才能守护好娘亲和哥哥们。 哦对了,还有外祖父外祖母他们。 只是温浅浅这副模样落在温泽海和温老夫人的眼里,就变成了一个贪吃的废物。 他们记得温承治小时候也是这般的贪吃,长大果然是个只知道吃喝的废物。 原本一开始他们还寄托希望在温承霆这个长子身上,但随着温承霆“病了”,他们就彻底将温承霆放弃了。 不说温承霆不肯见人,就算是愿意见人,他们也不想去碰那个晦气。 所以温承霆那边的情况,他们已经许久没有去关注过了。 “咦?” 瞿氏看了一圈,没看到何四的人影,不由得上前询问道:“何公公呢?” “何公公先回宫复命了,免得陛下等急了。”温泽海回答着,表面瞧不出任何的端倪。 瞿氏正要应声,就听见温浅浅的心声。 【娘亲,渣爹骗人!】 【何公公是被他忽悠着才先回宫的,不然他肯定会留在这里等。】 【他们是想让温妙雪进宫,让温妙雪在皇帝姑爷爷面前露脸。】 瞿氏心中大惊。 他们竟然敢蒙骗陛下? 他们就不怕陛下发现吗? 不过仔细想想也是,奶娃娃都长得差不多,陛下日理万机,指不定真就忘了浅浅本身长什么样子。 等到陛下觉得温妙雪也很可爱,他们再出来说带错人了。 如此一来,陛下也不会责怪他们,反而会把疼爱给温妙雪。 真是打的一手好算盘! 果然,瞿氏下一瞬就听温泽海开口道:“娘方才跟我说了,以后浅浅就让娘先教养着,所以这一次去宫里,也由娘带着去吧。” 瞿氏下意识就要拒绝。 她不可能会同意让温妙雪代替浅浅去面圣。 然而她还没来得及说话,温浅浅的心声再次响起—— 【娘亲,你就让她调包吧!皇帝姑爷爷认得我呢,他们会后悔自己现在做下的决定的!】 【而且,浅浅也好借这个机会,让皇帝姑爷爷把我留在您身边,不让其他人教养。】 瞿氏猛然想起陛下还偷偷亲自来见过浅浅,还问过自己的命格。 陛下是能听见浅浅的心声的。 哪怕他认不出两个孩子,从能否听到心声就能判断出,那是否是浅浅。 而且按照陛下对浅浅的不同,不至于会牵连到她和孩子。 陛下最会对温家母子发怒。 想到这,瞿氏便把原先要拒绝的话给咽了回去,换成一副乖顺的模样道:“既然相公你这么说了,那就让娘带浅浅进宫吧。只是娘不知道宫里的规矩,若是不小心触怒了陛下该怎么办呀?” 瞿氏这么说,是为了防止温老夫人回府之后归罪她不跟着一道去,甩锅给她。 只听老夫人很是不悦地说:“锦娘,你这是什么意思?莫不是你瞧不起我老婆子的出身?” “锦娘没有这个意思,锦娘只是说万一……不如,还是锦娘跟着您,带着浅浅一起去吧?” “不行!” 瞿锦芯若是去了,他们的计划要如何实施? 温泽海在中间打圆场。 “好了,娘您别生气,锦娘真不是那个意思,她只是做事比较小心谨慎。” 话毕,温泽海又转过头来对瞿氏说:“锦娘,你放心吧,娘虽说没进过宫,但规矩她都是知道的。你就安心在这里等着吧。” 瞿氏一副忧心忡忡的模样,但最终还是“艰难”地点了头。 “既然相公觉得不会有事,那锦娘就在家里等着了。” “嗯。”温泽海颔首:“何公公说了,我就不用进宫了,所以我跟你一道在家里等。” “好。你在家,我也放心些。” 他在家,也好让老太太触怒陛下的时候,没人帮着老太太圆谎。 好极了。 说定后,温老夫人便从瞿氏怀中抱过温浅浅便坐马车出去了。 等上了马车,温老夫人立刻吩咐马夫去韩氏的屋子。 韩氏住的地方距离这里隔着两条街,路途不算远。 等韩氏得知自己的女儿要去面圣了,当即激动地脸都红了。 “娘,我现在要准备些什么?我是否也要跟着进宫?” “您就不必去了,我不好解释你的身份,你就在马车上等着好消息就是。” “是,素吟知道了。” “动作快些吧,给妙雪换件最漂亮的衣服,最好是熏过香的。陛下那样的人,必定是喜欢孩子干干净净并且香香软软的。” “是。” 韩素吟一福身,快速回屋给温妙雪打扮起来。 经过快一个月的时间,温妙雪如今虽然还是干瘦干瘦的,却不似刚生下来时,黑的像块黑炭了。 不过也白不到哪里去就是了。 但是看还是能看的,至少算不上很丑了。 “我家的妙雪,真是越长越好看了。” 温泽海从外头为韩氏买的丫鬟在旁边应和。 “是啊,二小姐长得可真好看,以后女大十八变,还不知要迷倒多少风流公子呢。” 韩氏轻轻哼了生。 什么风流公子? 她家的妙雪啊,是要当皇后的。 方丈大师说了,妙雪是皇后的命格!贵不可言呢! ------------ 第83章 调包进宫 只不过这些话韩氏还没傻到对一个丫鬟说。 她精挑细选,终于为温妙雪选中了一件镶金丝的重工月华裙。 裙子上的花纹图案,都是用金线缝制而成,而且还是颇为立体,远远看去,就像是是一朵真花含苞待放。 这件衣服还是老夫人送给妙雪的。 只是因为太过贵重,她平日里从不舍得拿出来让温妙雪穿。 贵重的衣裳就该用在重要的场合,今天就是那个重要场合。 而且为了衬托温妙雪从小就身段窈窕,韩氏还在裙子上系了一根绸带。 并且特意将绸带拉得很紧。 韩妙雪似乎觉得有些不舒服,呜呜呜地开始啼哭。 “别哭了,妙雪,今儿可是你的好日子!你看,你的小猴子,娘给你带去玩,好不好?” 韩氏拿出温妙雪最喜欢的布偶娃娃哄她,温妙雪这才不哭了。 等到韩氏把温妙雪抱出来,温老夫人已经等的有些不耐烦了。 直到看到精心打扮后的温妙雪,温老夫人的脸色才缓和了一些。 “不错,妙雪这样打扮很贵气。” “妙雪的确越长也好看,气质也越发好了,像娘年轻时候。” 温老夫人被这么一夸,笑的合不拢嘴。 不过好歹她没忘了正事。 “不说了,我们快些走吧,别让陛下等着急了。” “是。” 韩氏忙抱起温妙雪往外去。 等到上了马车,韩氏便瞧见了被老夫人随意放在软榻上的温浅浅。 只一眼,韩氏眼中就闪过嫉妒的光。 原因无他,温浅浅长得太好了。 虽然不过是满月的孩子,却已然能看得出一种倾国之色,那是普通的孩子所没有的感觉。 而且温浅浅长得又白,皮肤又嫩滑,像是绸缎一般。 反观她的妙雪,虽然都是婴儿,但肌肤明显要普通粗糙许多。 大概是瞿氏给的伙食太好了,也不知她给温浅浅喂的什么奶,竟能把人养的这样好。 与此同时,温浅浅也看到了韩氏怀中的温妙雪。 【咦?黑猴子变成棕猴子了诶嘿!】 等到马车动起来,韩氏忍不住问:“娘,锦姐姐平日里都给浅浅喂的什么啊?我看浅浅比之前在乡下的时候,圆润白皙了许多。” 老夫人对温妙雪有滤镜,闻言轻嗤了声,说:“一个只会吐口水的小娃娃,你管她吃的什么?你就按照现在的继续养着妙雪便是,方丈说了,妙雪不管怎么养,都比其他孩子好,她可是不凡的小福星呢!” 韩氏点点头。 温浅浅在心里疯狂吐槽。 【什么小福星?你们眼睛瞎啦?她的命格分明烂到极致,是扫把星命格!】 【原因是前世作恶太多,所以这辈子被晦气缠绕。】 【若是多做好事,积德行善,或许还能驱散一些晦气。】 只不过温浅浅的心声,韩氏和温老夫人是听不到的。 娘亲说了,不许这些人知道她的不同凡响。 也不知道娘亲为什么要这么做。 大概是想她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吧! “是,娘说的是,妙雪不管怎么养,她都会被养的很好。” “嗯。” “对了。”韩氏突然想起了一件事,询问道:“我昨日……偶然听街坊说起,说是大海要纳妾?” 韩氏自是不愿相信,但她信一句话:无风不起浪。 温老夫人眼皮狠狠一跳,她怎么都想不到,为何他们如此努力瞒着压着的事儿居然传到了韩氏的耳朵里? 老夫人自然猜不到。 因为这是瞿氏刻意让云游吩咐那些乞儿,把话传到韩氏耳朵里的。 韩氏只有着急起来,跟温泽海产生嫌隙,他们才有机可乘。 那边温老夫人很快让自己镇定下来。 她连连摆手,安抚起韩素吟来。 “没有的事,你不要听他们胡说!大海对你的心意,你难道不知吗?” “素吟知道,只是素吟听到了……心中难受。” “不必难受!那只是一个意外。而且这个意外,已经被大海解决了。” 韩氏听着这话,就猜到可能的确因为某个意外,确有其事。 只不过这个事情最终被解决掉了。 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贱人,竟然敢跟她抢大海! 请问她抢得过吗? 她跟大海,可是从小到大的情分。 其实大海在瞿氏面前说自己是他表妹也没错,她早逝的爹娘跟大海的爹娘是挚友,比亲兄弟还亲,因而她跟大海也是从小以兄妹相称。 只不过两个人从小青梅竹马的情分,让他们从小就互相暗生情愫。 若不是突然出现一个瞿氏,她早就嫁过去了。 现在事情既然已经解决,她自不必再问。 她刚生了孩子不能伺候大海,大海有男人的需求也正常。 何况老夫人说得对,她跟大海的感情,不是什么随随便便的人能够进来横插一脚的。 再者她还有妙雪呢,不管对方是什么身份,老夫人可是舍不下妙雪的。 想到这,韩氏默默抱紧了温妙雪。 女儿啊,你可是娘最大的依仗了。 温浅浅在旁边听老夫人的话听得嘴角直乐。 【温老太还以为那银月已经死了呢,其实银月现在生龙活虎地住在首辅府呢。再有一天,银月就要过门啦!】 【娘亲这一手挑拨离间做的真不错,现在娘亲已经在韩氏心里埋下一颗怀疑的种子,等到成亲那日,这颗种子就会生根发芽啦!】 【渣爹也真是蠢,皇帝姑爷爷给升了个官,就把银月的事忘到九霄云外去啦!】 温老夫人莫名感到后背一阵冷。 她一转头就看到温浅浅抱着奶瓶吧唧吧唧地喝奶,时不时还咯咯咯乐着。 她眼中的嫌恶变得越发明显。 真是一个从小就能看出来脑筋不好的蠢东西! 看看温浅浅,再看看温妙雪,一个安安静静地睡觉,另一个则跟个傻子似的就知道喝奶,怎么对比都是她家妙雪更好,更懂规矩。 瞿氏生出来的,真是一个都不中用! 嫌弃间,马车终于到了宫门口。 温老夫人让韩氏看着温浅浅,别让她整出大动静引起宫门口侍卫的注意,自己则是抱着温妙雪下了马车。 她一只脚刚刚落地,立刻就有太监迎上前。 “是温老夫人吧?” ------------ 第84章 忍无可忍,小蛇出击 温老夫人这回也学聪明了。 她当时看到了瞿氏给何公公塞过镯子,何公公的态度就突然变好,于是也塞了一锭银子过去。 “是我,我是温氏,还请公公您在前头带路吧。” 然而这小公公却是脸色忽得沉了下来,推拒掉温老夫人给的银子。 “老夫人客气了,我们不能收东西的,您还是自己收好吧!” 一锭银子而已,打发谁呢?当他是乞儿? 温老夫人见小太监突然阴沉的脸色,心中顿感茫然无措。 怎么回事? 为什么瞿氏塞东西就行,她塞东西反而不好了? 温老夫人哪里知道,瞿氏的镯子价值连城,是十成十的好东西。 不说何公公了,就是大太监赵保见了也得眼睛一亮。 而温老夫人只给了一两银子,对方自然不高兴。 对方虽然是个小公公,可好歹也算是御前伺候的,平日里没少有人巴结他,什么好东西没见过,怎么能看得上这一锭银子? 这跟瞧不起他没什么区别,因而自然不高兴。 只是从未进过宫的老夫人哪里懂这些? 温老夫人还顾不上思索,那位公公已经走在前头了,她只能咬咬牙匆忙抱着温妙雪追上去。 与此同时,马车内的温浅浅喝完了奶,仍然有些意犹未尽。 可惜已经喝光光了。 但她不着急,等着一会儿皇帝姑爷爷给她奶喝。 让她猜猜看,皇帝姑爷爷要多久才会发现温妙雪是个假货? 一炷香?半炷香? 就在这时,温浅浅突然看到韩氏朝她靠近。 她淡淡的小眉头顿时蹙起。 这外室女要干什么? 只见韩氏一双毒蛇一般的眼睛紧紧盯着她,那眼神简直让人浑身发毛。 看了一会儿,韩氏突然伸出手来,在她的脸上狠狠掐了一下。 “小蹄子!你娘抢走我的一切,你也该死!” “要是那时候把你调包过来就好了,看我不整死你!” “你也别怪我对你心狠,谁让你是瞿锦芯的女儿呢?贱人的女儿,生出来也是个贱人!可惜啊,我现在不能立刻弄死你,还得把你还回去。” “不过瞧瞧你这模样,一看就是生来勾男人的,小小年纪便一副荡漾的模样,长大了还不知会做出什么不要脸之事!” “不像我家妙雪,一看就是端庄得体的皇后命格,那才是真正母仪天下该有的样子,你凭什么占着她的位置?” “我多希望你跟你家,还有你几个哥哥都赶紧去死啊。” 韩氏嘴里吐出来的话一句比一句恶毒,一句比一句难以入耳。 温浅浅的小脸被韩氏狠狠掐着,几乎要变了形。 好在她提前知道韩氏要对她下手,早就用灵气护体了。 但看着韩氏居然敢辱骂她娘亲,温浅浅本想忍耐不想用灵力,但她忍不了了! 对一个婴儿都能下这么狠的手,还是她自己也是个有孩子的母亲,简直可恶至极! 她眼中寒光聚起,心中默念口诀。 “咦?”韩氏瞧着温浅浅不哭也不闹,反而一双眼睛毫不畏惧地盯着她,心下生出疑惑来。 “你这小蹄子莫不是个傻的?这也不哭?” “哈哈!原来还真是个傻子啊!真是天助我也!” “我家妙雪极其聪明,瞿氏生的却是个傻子,啧啧,瞿氏也是个可怜人哟,说不定她现在都还没发现你是个傻子呢!” 就在韩氏为自己的发现洋洋得意的时候,一条毒蛇悄无声息从轿子外头钻了进来。 韩氏还沉浸在发现温浅浅是个傻子的喜悦中时,突然感到手臂一凉。 有什么冰冰凉凉,并且滑溜溜的东西缠上了她的手。 韩氏疑惑地顺着那诡异触感看去,只见一条通体碧绿如翡翠的蛇不知什么时候爬了上来。 “啊!”韩氏一惊,吓得尖叫出声。 那条蛇似乎像是被惊吓到了一般,翘起蛇头就一口咬在韩氏捏过温浅浅脸颊的那只手上。 “啊!!!!” 又是一声叫声,但这一次不是惊呼,而是惨叫。 正在附近茶棚里喝茶的马夫连忙放下茶盏,朝这边跑过来。 等他掀开帘子,就看到韩氏倒在马车上浑身抽搐不止,嘴里还往外吐着白沫。 而她旁边,一条碧绿的蛇正盘绕在韩氏的手臂上。 一时间,马夫吓得呆住了,甚至忘了做出反应。 温浅浅在旁边摸着寄几的小肚肚哈哈笑。 【咬得好,咬得妙,小青,快跑吧,别让人把你给捉住了!】 【回去之后记得好好修行哦!哦,对了,你千万要劝你的小白姐姐,在一千年后不要爱上人,会被压在雷峰塔下的。】 【哈哈哈哈,嗝。唔,吃太饱,肚肚好涨。】 那条小青蛇听到温浅浅的心声,在马夫从震惊中回过神来之前,呲溜就爬出了马车,很快消失在了草丛中,深藏功与名。 而小青蛇爬走后,马夫总算是回过神来。 “韩夫人!” 他顾不上男女有别,伸手去探韩氏的呼吸。 呼吸尚存,只是极其微弱。 “不好!” 马夫惊叹一声,随即快速退了出去,驾着马车去往医馆。 …… 宫中。 宫门口距离明帝的大殿路途又远又绕。 老夫人抱着温妙雪几乎是累脱了气,她有心想让小太监帮忙抱一下,或是停下休息片刻,她好松快松快,可小太监彷佛听不懂人话一般,只说了句“老夫人还是快些吧”,就快步走在了前面。 没办法,温老夫人只好咬着牙继续前行。 就在她的腿肚子都开始发颤的时候,明帝的寝殿终于到了。 “温老夫人,您在此稍等片刻,我进去通传。” “好,好。”温老夫人腾出一只手,擦掉额头上细密的汗珠。 要是知道这么折腾,她、她哪里还敢来呢? 这一路走的,她的半条命都快废了! 殿内。 何公公正在跟明帝报告。 “那温家老太太似乎十分不喜四小姐,单是让她抱着四小姐过来接旨,就磨蹭了好一会儿。” 明帝一听这话,脸色就瞬间沉了下来。 “家中有这样的宝贝,她竟然还苛待她?真是昏了头了!” “可惜了,浅浅不是朕的公主,她若是朕的公主,朕恨不得让她住在朕殿内!” 恰在此时,小太监躬身进门跪下。 “陛下,温老夫人和温四小姐到!” ------------ 第85章 冒牌货进宫 明帝深吸了口气,开口道:“让她们进来吧!” 他都想直接处死这个温氏了,但想到她好歹是浅浅的亲祖母,还是强行忍住了冲动。 没多时,温老夫人就抱着温妙雪战战兢兢地进来了。 她是第一次来皇宫,更是第一次进明帝的寝殿。 在殿外时,她就差点被那红色的琉璃瓦闪瞎了眼。 宫中的每一件物件,都让她新奇、兴奋。 因而一进门,温老夫人就忍不住四处张望起来。 外头都如此,殿内该是何等的华贵啊。 果然,极具对称美的宫殿里金碧辉煌,雕梁画栋,墙上绘有精美的壁画,随处都可见精致非常的雕刻艺术品。 一样一样,都让温老夫人应接不暇,眼睛都不知道该先看哪个。 “咳!” 还是何公公一声咳嗽,老夫人才猛然反应过来这是在圣驾前。 她忙抱着温妙雪跪下。 “民妇温氏,叩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岁……” 温老夫人抱着温妙雪艰难地行完跪礼,待听到那声浑厚的“起来吧”,温老夫人才稍稍松了口气。 她站起身,小心翼翼地悄悄抬眼看向龙椅上的人。 明帝眼底的怒意还没散去,看向温老夫人的眼神比平日不怒自威的样子更加吓人。 温老夫人瞧见那眼神,“咚”一下又跪了下去。 “小心!” 明帝甚至顾不上自己尊贵的身份,急匆匆朝温老夫人走过去。 温老夫人顿时惊讶了起来。 陛下居然如此心疼她一个没有诰命的婆子吗? 她可真是好福气! 不,不,她的福气是妙雪带给她的。 方丈大师说的没错,妙雪果然是个福星,善待她的人都会沾到福气。 然而温老夫人的欢喜还没有维持多久,就见明帝一把从她手里抱过温妙雪。 “浅浅,有没有吓着?” “你这老婆子真是!自己跪下就跪下,但你万一吓到了朕的浅浅怎么办?你担得起这个责任吗?” 明帝一边轻轻拍着“温浅浅”的背安抚着,一边怒斥温老夫人。 温老夫人喉头一噎。 所以陛下刚才不是在担心她,而是在担心她怀中的孩子? 一时间,温老夫人为自己刚才的想法而感到两颊发烫。 怎一个尴尬了得? 还好,她心中所想的,别人不知道。 不过比起尴尬,温老夫人心中更多的是害怕。 好像从她进门那一刻,明帝对她的态度就非常差,彷佛带着一种敌意。 她不明白陛下对她的敌意从何而来。 温老夫人用力咽了一口唾沫,“是民妇御、御前失礼,实在是民妇没什么见识,被陛下的龙威吓到了……还望陛下恕罪。” 明帝不想跟温老夫人一般见识,看在浅浅似乎没有吓到的份上,他一挥衣袖。 “何四,带温氏去偏殿候着,朕要带浅浅去御花园走走。” 他能听到温浅浅心声的事情,他不打算告诉任何人,包括这些无根之人。 “是。” 何公公应声,面无表情地来到温老夫人跟前。 “温氏,请吧!” 温老夫人还想多跟明帝说说话呢,妙雪是皇后命格,以后是要嫁太子的,而眼前这位未来就是她的孙女婿。 论辈分,她还比明帝高一辈。 可明帝已经开口,她也不敢多说什么,毕竟妙雪还小,连太子的面都没见过。 没有办法,温氏只好谢恩,跟着何四往外走。 明帝这时候才有时间好好打量怀中的“温浅浅。” “浅浅,你这几日可还好?可有长胖?” 明帝一边说,一边掀开裹着“温浅浅”的襁褓。 襁褓掀开,入眼是一张干巴巴的小脸,全然不见之前的灵动之色。 不仅如此,就连肤色都黑了好几个度,接近麦色的肌肤看起来十分粗糙。 明帝一愣,仔细端详起“温浅浅”的眉眼。 “不、不对啊……浅浅怎么变丑了?” 刚走至门槛的温老夫人听到这话,脚步就是一顿,心中忐忑之余,也生出不快来。 什么叫丑? 她家妙雪端庄漂亮,怎么能跟“丑”字沾边呢? 明帝莫不是老眼昏花了。 可明帝今年不过三十有八,还没到老眼昏花的年纪啊。 “不对!这不是浅浅!” 就在温老夫人心中抱怨明帝没眼光的时候,就听明帝大喝:“温氏,回来!” 温老夫人脊背一僵,弓着身折了回去。 她装作一副茫然的样子,询问道:“陛下还有什么吩咐?” 明帝几步来到温老夫人面前,指着怀着的小人儿问:“你是不是抱错了?这不是我们家浅浅!” 明帝已然把温浅浅当成了自家孩子,脱口就是“我们家浅浅”。 温老夫人心中紧张,但来的路上她已经在心中排练了好几遍,所以几乎是肌肉记忆地开口—— “陛下莫不是在跟民妇开玩笑?民妇哪里会弄错自己的亲孙女呢?这就是浅浅啊。” “不可能!你看她的脸、她的眼睛、她的鼻子、她的肤色,哪一点都不像是上次见过的模样。你当朕眼瞎吗?” 温老夫人咽了口唾沫,看似平静地解释:“陛下,您真是弄错了。这个月份的孩子,一天一个样,长得跟上次不一样是很正常的事。陛下有很多皇子和公主,自然应该清楚这一点吧?” 明帝已经明显感觉到不对,他耐着性子说:“就算脸会变,那这肌肤颜色如何解释?” 温老夫人心中反而不着急了起来。 肤色这一点,是温妙雪跟温浅浅最大的区别,所以她早就想好了说辞。 “陛下有所不知,民妇的媳妇老喜欢抱着孩子出门看景,浅浅就是这几日晒黑的。回头民妇一定好好跟儿媳妇说一声,让她别老是带着孩子出门了。不过您放心,现在浅浅由我教养着,就算儿媳妇自己要出门,民妇也不会让她带浅浅出门的。” 温老夫人看着十分诚恳,明帝半信半疑了起来。 难不成孩子真是一天一个样,所以浅浅现在大变样了? 他沉默片刻,突然喊着温浅浅的名字。 “浅浅,浅浅,我是你皇帝姑爷爷呀……” 他看着相似在逗哄孩子,实则内心在等着怀中孩子的回应。 如果是温浅浅,她必然能用心声给自己回应。 ------------ 第86章 这不是浅浅! 然而随着明帝的晃动,原本睡着了的温妙雪从睡梦中苏醒过来。 她骤然看见一张带着浓烈龙威的陌生的脸,吓得瞬间哇哇大哭起来。 “呜呜呜,哇哇哇……” 温妙雪一边哭,一边疯狂扭动着身子,想要温老夫人抱。 但她身上穿的衣裳是立体工艺,还镶了金丝碎钻,这么一扭动,抱着温妙雪的明帝手背瞬间被碎钻拉出了几道红红的伤口。 “嘶——” 明帝疼得倒吸了一口凉气。 “陛下,小心!”何四连忙上前护驾,伸手就抱过了明帝怀里的温妙雪。 温老夫人看到明帝手上的伤,吓得连忙训斥温妙雪。 “别哭了!” 然而她这一训斥,原本就害怕的温妙雪情绪更加崩溃。 “呜哇呜哇……” 眼泪一颗一颗从温妙雪眼睛里掉出来。 她原本就被韩氏用腰带勒得紧,这么一哭,上下气有点顺不上来,“呕——”的就吐出了奶。 一股奶腥味瞬间蔓延开来。 何四被那奶腥味熏得想作呕,忙退开了两步,生怕奶腥味熏到了明帝。 但明帝还是闻到了。 温浅浅身上是香香的,打出来的奶嗝也是只有奶味,没有腥味。 而且,他刚才叫了她那么多声,根本就没有听到任何的心声。 所以,这根本不是浅浅! “陛下,陛下您的手没事吧?” “宣太医啊!你们还愣着干什么?” 何四急得不行。 陛下可是九五之尊,掉一根头发都是大事,何况被碎钻划出那么多道血痕。 “朕没事!重要的是浅浅,浅浅去哪里了?你这个毒妇,为何带一个冒牌货过来?!” 明帝一怒之下,直接一脚踹向温老太的肚子。 温老太经历生产还不久,被这么一踹,整个人往后躺倒,痛得感觉五脏六腑都在搅动。 “大胆温氏!还不快点交代!” 何四都想把怀中的女娃娃给扔了。 毕竟抱错了人,他这个宣旨的也要被牵连。 “陛、陛下……” 温老太脸色苍白,强忍着剧痛跪着。 “这就是浅浅啊,您真的搞错了……” 明帝冷厉的双眸眯起。 “你当朕是傻子吗?到现在还死不承认!” 温老太咬牙说:“不是民妇死不承认,实在是这就是民妇的亲孙女啊……” 她说的这话倒是不假,温妙雪的确是温泽海的女儿,所以她说起这话来,心中毫不心虚。 明帝气极反笑。 “呵!好啊,你不承认是吧?” 他的目光落在何四身上:“去拿板子来,给我狠狠打,打到她愿意说真话为止!” “是!” 何四生怕被牵连,忙把温妙雪交给其他内官,匆匆去拿了板子。 很快何四就回来了。 一同过来的还有刚从丽妃那里回来的赵保。 他的干爹赵保一来,何四就仿佛有了主心骨,说话也多了一分底气。 “把她摁住!” 温老太被摁在地上,心中满是惊恐。 她不理解,为何都是婴儿,长得都差不多,而且陛下只见过温浅浅一次,却笃定这一定不是温浅浅。 明明这个月份的孩子,几乎都长一个模样。 就算肤色有差别,她也已经说了理由了,陛下为何就是不信她啊? 温浅浅到底有何独特之处,让人记忆这么深刻? 没等她想明白这其中缘由,下一瞬,一个板子重重落在温老夫人的腰上。 “哎哟!” 温老夫人疼得惨叫起来。 她突然对“腹背受敌”有了新的理由。 她现在是背也疼,肚子也疼,整个人快痛死过去了。 “不、不,别打了!别打了啊!” “陛下,求您不要打民妇,民妇说的字字都是实话啊,民妇这身子骨,受不了这般的打啊……” “陛下,您也是有母亲的,太后娘娘同民妇一个年纪,您怎么能下这么重的手啊?” 温老夫人试图用太后感化明帝,站在道德的制高点绑架他。 然而明帝听了这话却是更加愤怒。 “就凭你,如何拿太后跟你比较?你也配?打!给朕重重的打!” “是!陛下!” 何四应声,下手更重了。 什么玩意儿,也敢搬出太后娘娘来比较? 他们这些做内官的,打板子的事情做多了,已经熟能生巧。 知道往哪里打最痛,也知道往哪里打不会打死人。 折磨人的法子,他们内官可多的是呢。 板子一下一下重重地打在温老夫人的身上,温老夫人叫苦不迭。 只打了五六下板子,温老夫人就受不住了。 她知道,自己今天要是不说出来,陛下说不定真能打死她。 “陛下,别打了,可能是民妇弄错了……还请您先别打了,让民妇仔细辨认一番吧……啊!别打了!” 明帝闻言抬起手。 “住手。” 何四却故意多打了一下板子才收起手。 这毒妇,接旨的时候就磨磨蹭蹭不说,现在还抱个假冒的来,差点殃及他,他不多打一下,他都不算是个男人。 哦不,他本来已经不是个男人了。 明帝自然看到了何四多打那一板子的用心,但他只当作没看到,吩咐赵保把孩子抱到温老夫人面前。 “温老夫人,你可好好瞧仔细了,这到底是不是你的孙女温浅浅。” 赵保不像何四,他自幼服侍明帝,身上也沾染了一分明帝的威严。 那双细长的眼睛轻轻一眯,就能把人给吓出一身冷汗来。 温老夫人脸色苍白地用力咽了口唾沫,装作仔细辨认一般朝赵保怀中的温妙雪看去。 她心中已然知晓,今天她是不能调包成功了的。 她瞒不过陛下的眼睛。 他们的计划失败了。 失败倒也罢了,她只怕如此一来,明帝会对温妙雪也有意见。 温老夫人思来想去,找到了一个好说辞。 于是她当即做出一副懊恼的样子。 “陛下,确是民妇看走了眼,这是我家侄女的女儿,妙雪。当时民妇过来的路上遇到了侄女,看她抱着孩子走路艰难,便邀她一起上马车。” “两个孩子当时都放在一起,襁褓的布料也差不多,民妇怕您等急了,没来得及辨认清楚就把妙雪抱了过来。” “实在是民妇老眼昏花,还请陛下担待……” ------------ 第87章 调包坐实 明帝冷笑一声。 他果然没弄错,这棕色如同个猴儿似的女娃娃果然不是他家的浅浅。 浅浅哪有这么丑? 只是他从未遇到过一个祖母能抱错自己的孩子,或是故意把孙女调包这种荒唐事,所以他一开始还犹豫了下,怀疑是自己的记忆出了差错。 直到他完全听不到怀中孩子的心声。 这就是一个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孩子,怎么可能是能说心声,算命格的浅浅? 只是他必须要弄清楚,这老婆子到底是不小心,还是真的抱错了。 若是不小心,他还能再原谅她一次,但若是故意的……呵呵,就算她是浅浅的亲祖母,他也不会给面子了。 明帝几步来到温老夫人跟前。 “侄女的女儿?” “老眼昏花?” “呵呵,温氏,你方才可不是这么说的,你当时说的言之凿凿,说自己是不可能认错自己的亲孙女的,怎么现在打了几下板子,你就说你认错了呢?” 温老夫人额头上冒出豆大的汗珠。 她拿出此生所有的智慧和冷静,仔细回忆温泽海跟她说过的,如果事情败露,该如何解释。 她集中精神开口道:“陛下,实在是民妇一路过来怕日光晒到了浅浅,这才一下马车就用襁褓裹住了孩子的脸。” “民妇不认为自己会犯这种抱错孩子的低级错误,因而从未怀疑过,这襁褓中的不是浅浅啊!” “您想想,民妇有几个胆子,敢抱一个假的来诓骗您呢?民妇不是猫,民妇可就只有这一条命啊!” “这要是一旦被发现,民妇的头可保不住了。” “何况,抱一个别人家的孩子过来面圣,于民妇有何好处呢?浅浅是民妇的亲孙女,她能得到陛下的亲眼,民妇高兴还来不及,怎么会让其他人的孩子获得这份殊荣呢?” “陛下,请您明察,民妇这真是无心之失啊!” 明帝听着这话,眉头紧紧夹着。 好像也是这么一个道理啊。 谁会让别人家的孩子来面圣,获得他的亲眼呢? 这温氏可是温浅浅的亲祖母啊,亲孙女有此荣耀,她的确是该开心。 她没有这个故意抱别人家孩子来面见他的动机。 至于何四说的,温氏可能对浅浅有不满的话,他也不能全信。 何四不像赵保,自幼跟着他,何事都以他为先,何四更多的,是为了自己。 或许是何四怕他等急了降罪,才在他跟前说这老婆子的不好的。 想到这,明帝浓黑的眉头缓缓舒展开来。 “罢了!看在你是浅浅亲祖母的份上,又是无心之失,此事就算了!” 温老夫人长出了一口气。 “多谢陛下饶民妇一命,以后民妇必定不会再犯这样的错误了。” 虽然计划失败,但好歹她这条老命保住了。 只听明帝开口道:“罢了,不用再多言,立刻去把浅浅给朕抱来。朕想她了!” 温老夫人表情僵硬。 这意味着她还得走上那一遭。 去宫门口本来就远,她又挨了几板子,肚子和后背都疼得厉害,能不能撑到那个时候还不一定。 早知计划会失败,她就干脆直接把温浅浅抱来了! 温老夫人此刻悔青了肠子,却也不得不谢恩。 “多谢陛下,民妇这就去将浅浅抱进宫,民妇的侄女应该也反应过来孩子抱错了,应当正在宫外的马车里等着。” 明帝颔首,看向赵保“赵保,这次你陪着去!” “是,奴才遵命。温老夫人,请吧!” 赵保还是有人情味的,扶着温老夫人出了宫。 然而等到两人到了宫门口,却发现宫门外根本没有什么马车。 赵保再有耐心,此刻脸色也沉了下来。 “温老夫人,你不是说四小姐就在宫外的马车上吗?马车呢?你这可是欺君之罪!你十颗脑袋也” 温老夫人差点吓得脚软。 “不,不,赵公公,我真没骗你,更不敢骗陛下,马车方才的的确确就在这宫门口啊……” 赵保沉凝片刻,询问了宫门口的侍卫。 一问之下才知道,老太太进宫后没多久,马车就急匆匆驶离了。 温老夫人听到这话,顿时对韩氏生出怨怼之心。 这个韩氏,是要害死她吗?! 还好侍卫瞧见了,不然她可黄河都洗不清了。 差点害死她,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韩氏唯一做对的事情,就是生了妙雪。 “赵公公……”温老夫人讨好地说:“他们应当很快就回来了,劳烦您陪着民妇等一等。” 赵保叹了口气。 “那就等吧!” 侍卫也不知道马夫驾车去了哪里,除了等,还有什么办法呢? 好在两个人没等多久,马车就回来了。 温老夫人连忙迎上前,开口就对马夫一阵训斥。 “狗奴才,我不是让你在门口等着我,哪里都不要去吗?你驾马车要去哪里?你是要害死我吗?” 马夫吓了一跳,磕磕巴巴地说:“不是的,老夫人,是韩夫人她……” “够了!我不想听!这韩氏也真是的,分不清轻重缓急!” 温老夫人没耐心听马夫说完,对着里头就喊:“韩氏,快些把浅浅抱出来!” “韩氏,你在里头吗?怎的不吱声?!” “快些抱浅浅出来!” 韩氏刚刚在医馆捡回来一条命。 大夫说,她再晚一会儿去,这条命就没了。 这会儿她正气息奄奄,浑身都没什么力气,结果还没说完呢,就听见老夫人带着训斥的声音,心中顿生不满。 娘为何用这种态度对她? 在乡下的时候,她可不是这样的! 韩氏还想抱怨一句,一掀开帘子就看到老夫人的脸色异常难看,心中也是吓了一跳。 “娘……怎么了?” “娘什么娘,你别喊错了,我可不是你娘!” 温老夫人生怕赵保察觉到什么,开口就是一顿输出。 韩氏被骂了个狗血淋头,心中又委屈又生气。 还是赵保在后头催促,温老夫人才止住了骂声,亲自上马车把温妙雪塞还给温氏,随后着急慌忙地抱着温浅浅下马车了。 韩氏还没来得及问,温老夫人的人影就已经消失在宫门口。 一时间,韩氏心中的不满越发浓烈。 两人之间就此产生隔阂。 ------------ 第88章 还没挨够板子? 温浅浅感觉到了韩氏身上滋生出来的怨气,咯咯咯直笑。 【好家伙,恶毒祖母和渣爹这次真是搬起石头打了自己的脚!算计我不成,还让韩氏跟温家母子离了心。】 温老夫人看着怀中直笑的温浅浅,心情更差了。 这正是个只知道吃和傻乐的傻子! 也不知道陛下到底看重了这蠢货的哪一点,竟不要她家的妙雪,非得温浅浅来陪伴圣驾。 可现在韩氏没有名分,也还没到跟瞿氏撕破脸的时候,她也不敢贸然说出温妙雪的真实身份。 思来想去,她也只能让这瞿氏生的蠢货暂时夺得陛下的欢心了。 反正方丈大师说了,她家妙雪是皇后命格,福泽绵长,以后必然是皇后,她不能急于这一时。 温老夫人努力稳住了情绪,一瘸一拐地抱着温浅浅往前走。 还是赵保担心温浅浅被温老夫人抱不稳摔了,才将人抱了过去。 这可是陛下钦点要见的人,可不能有任何的三长两短。 他是自小在陛下身边伺候的,陛下的举动很明显就是格外偏爱温浅浅。 这个小贵人啊,他可得护好了。 “多谢赵公公……”温老夫人却不知赵保心中所想,只以为赵保是在帮她减轻负担,却不知赵保只是担心温浅浅。 机灵如赵保,自然不会说透了,只含笑道:“您辛苦,咱稍微快些走。” “好嘞,好嘞。” 温老夫人连连点头。 没了温浅浅这个累赘,她走得比刚才快了些。 只是板子实在打得太疼,等到到了殿门前,她几乎都要去掉了半条命。 天知道,她现在有多痛苦! 模糊的血肉跟内衫黏在了一起,稍稍一动就疼得她直冒冷汗。 到现在,她全身几乎都要被冷汗浸透了。 偏偏她不敢再喊出半声疼,因为赵保跟她说了,陛下的任何决定都是对的,雷霆雨露皆是君恩,若是露出痛苦之色,那是会触怒龙颜的。 所以她只能忍着! “陛下,温四小姐到——” 赵保抱着温浅浅迈入殿门,刚要跪下行礼,就被明帝几步上前制止。 “不用行礼了,把浅浅给我。” “是。” 赵保小心地将温浅浅放到明帝手里。 明帝一眼温浅浅的脸,立刻就确认了这是个真的。 怀中的女娃娃肌肤肤白若雪,樱桃小嘴不点而红,一双水灵灵的眼睛无比灵动,像一汪清泉,能直接照出人的灵魂一般深邃。 这才是他的浅浅啊! 【皇帝姑爷爷,你找我啊?】 明帝听到温浅浅的心声,按捺住内心的激动,故作平静地说:“找个宫女,为温氏上药,然后在偏殿等着吧!” 话音刚落,明帝就听到温浅浅说:【不要!不要给我的恶毒祖母上药,让她疼上一疼,也好解我的气!】 恶毒祖母? 这个温氏身上真的有事? 明帝神色一僵,立刻改口:“罢了!不用给她上药了,她抱错浅浅有罪,回府后也不许任何人医治,必须要让她自愈。此番痛上一回,也好防止以后再发生同样的错误。” 【姑爷爷明智!】 那边温老夫人还打算谢恩呢,猛地听见明帝改口,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不许医治?自愈? 那她的腰岂不是要废了吗? 起身的时候她就感觉身上黏糊糊的,痛得都没了知觉,必然是伤到胫骨,并且血肉模糊,可陛下居然不许她医治? 她到底做错什么了? 她不就是不想陛下偏爱一个平平无奇的傻子,想把自己家真正的福星抱到陛下跟前吗? 她何错之有? 何至于此? “陛下!臣妇今年已经六十有余,若是不医治……” “怎么?” 明帝的目光冷冷扫过去,带着强大的威压开口道:“你还没挨够板子?” 温老夫人呼吸一窒,连忙摇头:“不不,打够了,打够了。” “那还不快出去候着?” “是、是……”温老夫人再不敢废话,忍着身上的剧痛行礼,转身退了出去。 温老夫人离开后,明帝就屏退了殿内的所有人,爱不释手地抱着温浅浅坐在了龙椅上。 “浅浅,想姑爷爷了吗?” 温浅浅点头:【想了!姑爷爷身上有金光,浅浅见了姑爷爷浑身通畅。】 “金光?” 【是啊,能当皇帝的,都是积德了十世的大善人。金光就是你十世行善所凝聚起的高能量。浅浅喜欢高能量,高能量能滋润浅浅的灵力。】 “原来如此!”明帝听得十分高兴。 他前面十世积德行善,今生方能坐上这宝座。 “对了,浅浅,你方才说你的祖母是恶毒祖母,这是怎么一回事?” 明帝今日找温浅浅是有要事相问的,但他不着急询问,而是先关心起了温浅浅。 他相信,只要有温浅浅这个宝贝疙瘩在,他的命格或许有机会改变。 所以,他必须要护好温浅浅。 【恶毒祖母当然恶毒啦,浅浅刚出生,她就想让我跟温妙雪调包。】 “温妙雪?” 【就是方才恶毒祖母说自己抱错了的那个渣爹外室的女儿。其实她根本没有抱错,她是故意的,她只是想让您比起我,更喜欢温妙雪。】 “岂有此理!那个毒妇,亏朕还信了她的鬼话,以为她是真的不小心才抱错了人。还有,你刚出生,她竟就要把你调包。万一调包成功了,那朕岂不是见不到你了?” 明帝几乎要震怒。 【姑爷爷别生气,她做的事情可不止这些,她不仅想调包我,还调包了我的二哥哥。还好娘亲听了我的话,把真正的二哥哥找回来了,现在那个冒牌货已经死啦!】 明帝一愣:“浅浅,不是只有朕能听到你的心声?” 【当然不是啊,所有真心对浅浅好的,都能听到浅浅的心声。】 明帝嘴角抽了抽。 看来他是自信过头了。 “那这么说,皇后宫中的旱魃,也是你发现的?” 【是鸭!】 明帝摸了摸温浅浅的额头:“朕得多谢你,让朕看清了德妃的真面目。朕也真是老眼昏花,竟到了现在才知道德妃和丽妃是如此恶毒之人!” 说到这,明帝话音一转,终于问起他叫温浅浅来宫中的主要目的。 “浅浅,朕帮你教训了你的恶毒祖母,你是否能再送朕一个问题?” ------------ 第89章 自导自演的一出戏 温浅浅伸出一个手指头。 【可以是可以,但我有一个要求。】 明帝当即说:“你什么要求朕都答应你。” 温浅浅心满意足:【那你问叭!】 明帝踌躇一番,开口询问道:“丽妃和德妃都对朕不真心,那皇后……对朕可是真心?” 温浅浅毫不犹豫地回答:【当然啦!整个后宫,只有皇后姑奶奶是爱您这个人,而不是爱您的身份。可惜了,姑奶奶现在对您有点心灰意冷喽!】 明帝神色一滞:“为何?” 【这还用问我吗?你们两个一开始的确是恩爱夫妻,可惜后来出现了德妃。】 【你总说德妃心善,因而每次德妃跟皇后姑奶奶生出争执,你都站在德妃那边。】 明帝懊恼地低下头。 “朕……当时还不是皇帝,又年轻,还不能完全分辨黑白。” 【是啊,你就是太年轻,才会中了德妃的招。那日你以为是自己喝多了才宠幸了当时还是婢女的德妃,其实,那根本就是德妃自导自演的一出戏,德妃给你的那杯酒里是下了药了!】 明帝倏然站起身。 要不是怀中还抱着温浅浅,他都要砸东西。 只是怕吓坏了浅浅,他才强忍着怒火。 “真没想到、真没想到朕跟她的初次,竟是一个陷阱!” “朕当时还以为是自己喝多了强要了她,让她跟她说的心上人不得不分离,所以一直对她心怀愧疚,也是因为这样,才在她跟皇后产生争执的时候,屡次站在她那边。” “没想到这一切都是那个贱人的计谋!” 【别生气了,皇帝姑爷爷,横竖人家现在已经死了,你生气也是白费力气,生气伤肝的哦!】 “朕知道,朕听浅浅的,朕不生气了。朕……只是愧对皇后。” 温浅浅满意点头。 【现在还来得及,所以以后你一定要对皇后姑奶奶好。你中刀而死的时候,皇后姑奶奶可也是一头撞在柱子上,跟着你去了呢。】 明帝听到这话,心中如同掀起了惊涛巨浪。 “皇后……竟随着朕去了?朕一直以为,她现在对朕淡淡的,是已经不在意朕了。” 【女人嘛,都是嘴上说一套,心里想一套的。】 “朕知道了,朕以后一定会对皇后好的!对了,浅浅,你还没说你要提什么要求呢。” 上一次是黄金万两,这一次不知是什么? 珠宝首饰? 下一瞬,只听温浅浅道:【我要两瓶奶!】 明帝愣住:“啊?” 【两瓶奶!要最新鲜的,而且不许告诉我娘亲。】 一个时辰后,温浅浅喝完了两瓶奶,小肚子都鼓了起来,几乎要把衣裳都撑破。 明帝有点吓到了。 “朕是不是给你喝的太多了?” 【不多不多,我还能喝!】 “不行,不能再喝了,再喝你要难受了。” 温浅浅闻言小脸都聋拉了下来。 明帝为了转移她的注意力,故意转移话题。 “你祖母说,现在你养在她手下了?” 【是啊,她逼我娘亲在赐死娘亲丫鬟,和带走我之间选一个,我让娘亲选了银杏姐姐。】 明帝突然佩服起这小丫头了。 人可爱又心善,胆子还大。 “浅浅难道不害怕?她既然都为了那外室之女想调换你了,你不怕被再调换一次?” 温浅浅圆溜溜的眼睛盯着明帝,忽然裂开没有牙齿的小嘴咯咯笑。 【浅浅不是有皇帝姑爷爷吗?】 明帝笑道:“朕自然会帮你做主,放心吧,谁也不能将你和你娘分开。” 说到这,明帝突然意识到了一件事。 “浅浅,你是在让你娘亲做选择之前,就知道朕今日要见你?” 【是鸭!】 明帝瞪大了双眼,再次惊叹温浅浅的能力。 如此不凡的孩子,可惜不是他的公主啊! 要是瞿氏是他的妃子就好了,浅浅就能成为他的女儿了。 明帝心中深感惋惜。 “那温泽海,真是个身在福中不知福的!有你这样的宝贝疙瘩不要,要那个外室的女儿。” 【不一样的,他跟那外室是青梅竹马,对我娘,他只是利用。虽然我们都是他的女儿,但就算是自己的左右手还有区别呢。】 明帝听到这话,不由得心疼起温浅浅来。 小小年纪却要经历这些,偏偏还是个早慧的。 有时候太聪明,倒不如当个糊涂人了。 她虽能风淡云轻地说出这些话,但谁知她心里是不是也会难过呢? 浅浅虽然天生不凡,可人心都是肉长的,又怎会不难过呢? “浅浅,你放心,你爹不护着你,朕护!有朕在,朕看他们敢拿你怎么样!” 【别,皇帝姑爷爷,你可千万不要在他们面前继续表现出很喜欢我的样子了,不然娘亲和离的时候,我怕温家人不肯放走我,更不肯让我跟着娘亲走。】 “你娘打算和离了?” 【是鸭!】 “和离好,娘就怕你娘还在被温泽海诓骗呢!她清醒了就好,等你娘和离了,朕……” 【嗯?】 “没,没什么。” 他的心现在只能装下皇后了,要是让瞿氏进宫,对瞿氏和皇后都不公平。 “那朕就按照你说的做,装作厌弃了你。等到和离的时候,他们肯定巴不得你娘把你带走。” 【浅浅就是这个意思呢!】 这也是她今日进宫,必须要跟皇帝姑爷爷说的事。 渣爹已经知道皇帝姑爷爷给她赐了字,要是渣爹反应过来想把她和温妙雪都留下,那可就大事不妙了! 【对了。皇帝姑爷爷,浅浅想起了一件事来。】 “什么事?” 【您今日为何不问我,您是怎么中刀的?是谁下的手?】 明帝沉默片刻,摇摇头道:“朕原本是想问的,但现在不想了,朕是九五之尊,若是在已经得知自己结局的情况下,还不能把恶人逮出来,那朕这个皇帝原本也该死。” 温浅浅拍起小手。 【皇帝姑爷爷有骨气!不过等你后悔了,还是可以来问我哒!】 明帝哈哈一笑:“好!有你这句话,朕还担心什么?好了,你在宫中也有好一会儿了,你娘该想你了。” 他虽然舍不得温浅浅,但他明白爱女之心。 明帝站起身,却并不着急喊人进来,而是拿起茶盏,直接把茶水浇到了自己的龙袍上。 ------------ 第90章 温浅浅是个废物点心 给自己的龙袍弄上水后,明帝又在温浅浅的襁褓上浇了点。 “浅浅,你且忍一忍,配合朕做个样子。” 温浅浅秒懂明帝的意思,连连点头脑袋。 但因为她最近胖的太快,一点头,双下巴就挤出来了,让人忍俊不禁。 “浅浅可真可爱!朕的公主们要是有你一半可爱就好了。” 温浅浅还想说你的公主们几乎没有一个是省油的灯的时候,明帝已然做出一副震怒的样子。 他对着外头大喝:“来人!” 温浅浅只好配合着“哇哇”哭了起来。 守在门外的赵保、何四等人立刻鱼贯而入。 就连在偏殿的温老夫人都隐约听见了声音。 发生了何事? 莫不是那温浅浅得罪了陛下? 真是个不中用的东西!陛下先入为主那么喜欢她,可她还是把一切都搞砸了。 要是让她的妙雪来就不会了。 她的妙雪一定有许多法子讨陛下欢喜的,不似温浅浅这个废物点心。 苍天呐,他们温家怎么就这么倒霉,出了这么个不成器的! 若是被牵连可如何是好啊? 就在温老夫人踌躇不安,忍痛贴着墙面想细听大殿之内的响动时,偏殿门口传来了脚步声。 温老夫人在一瞬间站直了。 因动作幅度太大,她扯到了身上的伤口,顿时疼得龇牙咧嘴。 赵保在这时迈进了偏殿的门,似笑非笑道:“温老夫人,请吧!” 温老夫人咬牙走上前。 她出府之前温泽海就给她看过画像,知道这是御前的大太监,赵保赵公公。 她不免多了一分尊敬,犹豫着拿出了怀中的一两银子,一边往赵保手里塞,一边赔上一副比哭还难看的表情问:“赵公公,请问大殿那边发生了什么?老妇若是能知道一些,也好提前做准备啊。” 赵保直接推开那一两银子,笑容更加皮笑肉不笑。 “具体情况您去了就知道了,不过啊,不是什么好事。至于这银子您就收起来吧,别再拿出来了。” 温老夫人更加纳闷。 怎么一个两个的,都不收她的银子? 那何四分明收了瞿氏的东西啊! 这是区别对待? 温老夫人到现在也没想明白,不是人家不收,是她给的太少。 何四都看不上那一两银子,赵保这个御前总管能看得上吗? 不给她甩脸色已经是赵保的素质高了。 不过好歹她知道了自己的猜测可能是对的,的确发生了不好的事。 温老夫人战战兢兢跟着赵保回到正殿,一进门,就看到何四怀中抱着温浅浅,而明帝一副脸色无比难看的模样,似有雷霆之势。 这可比他察觉到温妙雪不是温浅浅的时候,还要可怕几十倍。 温老夫人吓得直接就跪了下来。 惊恐之余,更多的是生气。 她本就被罚不许医治身上的伤,再降下点罪责来,她这条老命还要不要了? 真是个害人精,扫把星啊! 她还没从“调包”中完全摘出来呢,就遇上这废物点心又触怒龙颜了。 这个废物点心到底做了什么,惹怒了陛下啊! “陛、陛下……” 温老夫人诚惶诚恐地双手置于两侧,不管三七二十一,先重重磕了一个响头。 “抬起头来看看,你教的好孙女!” 温老夫人听到明帝这话,大着胆子抬起头来。 只见明帝的龙袍湿了一大半,而温浅浅的襁褓也是湿了一块。 很显然,是温浅浅尿了明帝一声。 我的个乖乖啊!那可是龙袍啊!别人连看都不敢细看的龙袍,她竟然往上面尿了一泡! 难道瞿氏没有给她垫尿布吗? “陛下!” 温老夫人生怕被殃及到,忙说:“浅浅不是故意的,她还小,控制不住啊。民妇回去一定好好教教她,如何控制好自己。” “她现在是你教养的,是吧?” “是……” “很好,那如果十日之内,她不能控制好自己,你的头也不用要了,横竖是没用的脑袋,留着也是浪费。” 温老夫人一惊。 十日? 十日温浅浅也刚满月不久,这么小的孩子,如何能控制尿意? 就是她家最有出息的大海,也是八个月的时候,才刚开始不用尿布。 温老夫人吓得一头是汗。 她的脑袋要保不住了吗? 不,不,她还年轻,今年不过七旬,她还不想死啊! 情急之下,温老夫人想到了瞿氏。 她眼睛顿时一亮,道:“陛下,民妇原本是可以教养浅浅的,但是民妇今日受了伤,恐怕有心也无力。不如还是让民妇的媳妇来教养浅浅吧。她生了四个,浅浅又是她亲女儿,她比民妇会更有办法教养孩子。” 明帝心中冷笑。 无事她教养浅浅,有事就把浅浅丢还给瞿氏。 她的脑袋是脑袋,瞿氏的脑袋就不是脑袋吗? 真是一个胆小又恶毒的老刁妇。 明帝心里这般想,面上却是一副不耐烦的模样。 “随你们谁教养,十日之后,朕会派小保子去看,谁不能教养好,朕就要谁的脑袋!” “是、是……”温老夫人长出了一口气。 “滚吧!带着你的孙女滚!亏朕还觉得她可爱,现在看来,根本比不上朕任何一个公主的手指头。以后朕不会再见她,赐下的字朕也收回,都滚吧!” 明帝的语气是要杀人的愤怒。 但趁着温老夫人不注意,他偷偷朝温浅浅那边丢过去了一个抱歉的眼神。 温浅浅心领神会,“咯咯咯”笑了起来。 【皇帝姑爷爷的戏真好!要不是浅浅知道是在做戏,浅浅都要信了。】 明帝忍着笑,长袖一挥,气冲冲地走了。 温老夫人听到温浅浅的笑声,恼怒地一眼瞪过去。 都什么时候了,还敢笑! 这个蠢货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差点害死她这个亲祖母啊? 温老夫人忍着怒火,谢恩之后起身就要去抱温浅浅。 “温老夫人,还是奴才来吧,您身上有伤呢。” 赵保一副体恤老人家的模样,从何四手中接过温浅浅。 “奴才抱着温四小姐出宫,您就自己管自己走好了。” 温老夫人感激涕零。 “多谢赵公公。” 赵保笑道:“老夫人不必客气,温大人是有大前途的,以后还请温大人多多照顾啊。” “不敢不敢,是该赵公公您多多照顾我家大海。” 温老夫人听着赵保的话,心里美滋滋的。 殊不知…… ------------ 第91章 自作孽不可活 殊不知,赵保只是太了解明帝了。 别人或许看不出来,但他看得真真的。 陛下分明是在故意做戏给温老夫人看。 只是,他为何有一种感觉,陛下似乎没把温四小姐当成孩子看呢?就好像陛下笃定温四小姐会懂他这么做的意图一般。 不过君心难测,他懂陛下,却也不是完全懂。 他只需要知道,陛下不是真的厌弃温四小姐就好了。 因而,他自然要安全护送温四小姐上马车,免得被这站都站不稳的老妪给摔了碰了。 出宫之后摔了碰了就算了,宫内可不能有任何的差错。 想到这,赵保的眼神更加殷切。 “老夫人,请吧!” “好。” 温老夫人忍着痛,一瘸一拐地走出宫。 好不容易上了马车,温老夫人彻底支撑不住,直接瘫在马车内的软榻上。 赵保将温浅浅好生放在软榻上,转头提醒温老夫人:“老夫人可别忘了陛下说的,回去之后,还请您务必把陛下说的话一字不落转告给温夫人。” 温老夫人连连点头:“我会的,辛苦赵公公了。” “好说!” 赵保办完了事,麻溜地走了。 马车开始往府里赶,温老夫人原本还想骂温浅浅几句,可是她一点力气也没有,索性闭眼休息。 温浅浅却是“咯咯咯”笑了。 【这就叫自作孽不可活!】 等马车到了府门口,老夫人已经连下马车的力气也没有了。 马夫见情况不对,连忙将此事告知温泽海。 温泽海一听,当即从府中跑出来,将温老夫人背着下了马车。 瞿氏顺势也跟着将温浅浅抱在了怀中。 【娘亲,浅浅想你了!】 瞿氏眼眶微红。 她也想浅浅了。 虽然她知道浅浅有不凡的能力,可到底是个孩子,当娘的怎么会不担心自己的孩子呢? “娘,你坚持一下!” 温泽海着急慌忙地背着老夫人往府内走。 瞿氏不由得向温浅浅投去一个疑惑的目光。 温浅浅用最简单的话语解释了一下都发生了什么。 当瞿氏听到温老夫人又想用“调包计”把温妙雪跟温浅浅调包,气得掌心紧握。 “她竟敢冒着这么大的风险,就为了给温妙雪铺路,她是上辈子欠了温妙雪的吗?” 【呵呵,他们不是上辈子欠了温妙雪的,是他们以为,温妙雪是天降福星,皇后命格,贵不可言,所以才想方设法要换走我。当实际上呢,他们找方丈算命的时候,方丈说的命格贵不可言的人是我喔!不过我可不想当什么皇后。】 “方丈?是太常寺方丈?” 【对鸭,就是他,那日他还来府中为银柳超度呢!】 瞿氏突然豁然开朗。 怪不得银星和银杏能轻易就将方丈大师请来,合着方丈大师是奔着看望浅浅来的。 难怪他主动提出,要参加浅浅的满月宴。 瞿氏努力消化了这个消息,嘴巴几乎都要合不上了。 “所、所以,他们是弄错了方丈大师的话?他们以为温妙雪会给他们带来无数荣耀,才对韩氏一家那么好的?” 【对啊,方丈大师并不知道恶毒祖母要算的命格是温妙雪,以为要算我,所以才说了那些。因为当时恶毒祖母身边带着的人是韩氏,所以她们误打误撞搞错对象了。】 【不过对韩氏一家那么好,一方面也是温泽海对韩氏的确是真心。】 【但另一方面,如果没有方丈那句‘皇后命格,贵不可言’,他们母子也不敢做出今日这般风险这么大的事来。】 瞿氏听了这话,心中又好气又好笑。 温家母子机关算尽,却算不到他们从一开始就弄错了。 温妙雪那个孩子,她是看不出任何特殊之处,反而是他们家浅浅,生来就不同常人。 不过也幸亏他们弄错了,否则,等她和离之日,温家母子一定不肯放手。 “弄错好,弄错好啊!如此一来,他们只会把温妙雪当个宝,不会抓着你不放了。” 温浅浅用力点点头,随后摊开小手手。 【娘亲,我今日可是废了好多脑细胞,跟皇帝姑爷爷做戏吓唬恶毒祖母呢,可不可以给浅浅多喝一瓶奶鸭?】 她虽然贪吃,但是也想多吃些,快快长大,才能有更强大灵力和更大的能力护住娘亲他们。 瞿氏看温浅浅湿漉漉如小狗一般的眼睛,一颗心几乎都要化开了。 “好……” 瞿氏一点头,余光却突然瞥见了温浅浅鼓鼓的小肚子。 温浅浅感觉到瞿氏的眼神,立刻努力吸气。 却见瞿氏不慌不忙地腾出一只手来,伸出修长的手指戳了戳温浅浅的肚子。 嗯,硬硬的,里面装满了东西。 温浅浅心虚地用小手手捂住肚子。 “吃了多少?” 温浅浅惊恐地连连摇头。 【没有,窝没有喝奶!】 瞿氏眼底笑意加深。 “娘可没说你喝的是奶。” 【!!!可恶!娘亲炸我!】 “说,喝了多少?” 温浅浅伸出一个手指头。 【就、就一瓶。】 “一瓶?” 温浅浅快哭了。 【好吧,是两瓶。】 “两瓶?” 温浅浅急了:【这次我没说谎,真的是两瓶,多一滴皇帝姑爷爷都不给我了!】 瞿氏原本很生气,这会儿看着温浅浅着急的样子,忍不住笑出了声。 “好了好了,娘相信你。但是你还小,真不能喝这么多奶。要是喝多了涨肚肚可会很难受的!” 温浅浅耷拉着小脸:【窝知道辣!以后不会了……】 “娘这次不怪你,但以后不能再去骗奶喝了,尤其是陛下。” 【知道辣……】 恰在此时,老夫人院里的人过来了。 过来的却不是寻常传话的谢嬷嬷,而是另一个孙嬷嬷。 “夫人,老太太请您现在过去。” “我知道了,我给浅浅换身衣裳就来,她的衣裳不知为何有些湿了。” 孙嬷嬷扫她一眼:“还是别耽搁了,这就去吧。” 瞿氏疑惑,这是有紧急的事? “好,我这便过去。” 瞿氏将温浅浅交给银杏,自己动身去了寿康院。 温浅浅很着急:【银杏姐姐,快给我换衣裳,窝也要去!】 她要好好看看恶毒祖母搬起石头打自己的脚的样子。 ------------ 第92章 她看不清的命格 银杏听见温浅浅的心声,听到她着急去看热闹,不禁无奈地笑了。 “真不知道四小姐像谁,姑娘小时候可不似您这般爱凑热闹。” “谁说姑娘小时候不爱凑热闹了?” 一道熟悉的声音响起。 银杏惊讶地转身,就看到银星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了屋内。 她是四个陪嫁丫鬟里唯一会功夫的,并且功夫还是跟瞿行舟自小一起练习的。 瞿首辅这么安排,就为了以后能随时有个人护着瞿锦芯。 这会儿她是趁着府里乱糟糟一片,这才翻墙进来。 【银星姐姐,你来啦!】 银星听到温浅浅又软又甜的小奶音,一颗心都要化了。 “四小姐,奴婢想死您了!” 试问谁不爱这样萌萌软软,漂亮又乖巧懂事的小奶娃啊? 尤其这小奶娃还有神通。 若不是主仆有别,银星恨不能在温浅浅肉嘟嘟的小脸上狠狠吧唧一口。 “你怎的回来了?” 银杏忙将温浅浅递到银星怀中,而后快速关上了门。 “姑娘不是让你好好盯着银月吗?你跑回来,若是让那对母子想起了银月的事可怎么办?”银杏转过身来,压低声音说。 “我是悄悄回来的,老爷让我回来跟姑娘说一声,银月在府中一切安好。她现在啊,对我们感激涕零呢。” 银杏又好气又好笑。 “那个丫头……怎么就利欲熏心到了这个份上?罢了,这是她自己选的路。老爷还说什么了?” “老爷还说,一切准备就绪,拜帖明早他会发下去,以防万一,就不等三日期满了,明日就让银月嫁过来,让姑娘做好准备,千万要在温泽海下朝之前,将府中布置好。” 银杏点头:“行,我省得了,你快些回去吧,莫要让人发现了。” 银星有点遗憾,没能见到瞿氏。 不过她也知道自己不能多留,伸手摸了摸温浅浅的小脸后,身影很快消失在窗口。 银星一走,温浅浅就激动地晃动着藕节似的小胖手。 【太好辣,明天又有好戏看辣!】 银杏好笑地摇头,快速帮温浅浅换好了衣裳。 她本以为是四小姐尿了,换衣裳的时候才发现,衣裳里头都是干的,只有襁褓外面是湿的。 【走,我们快走,去晚了就看不到恶毒老太的窘样了。】温浅浅拽着银杏的袖子催促。 “四小姐别着急,奴婢这就带您过去。” 银杏抱上温浅浅,快步往老夫人的院子里赶。 刚进寿康院的大门,银杏和温浅浅就听到了老夫人的声音。 “瞿氏,我如今挨了板子,陛下又因为浅浅惹了他不高兴降罪于我,不许我找大夫医治。所以我没那么多心力照顾浅浅了。你是浅浅的亲娘,她还是由你照顾着吧!” 银杏顺势迈进门槛,目光瞥见瞿氏正在抑制脸上的笑容。 “是,儿媳必然会照顾好浅浅的,娘,您就安心养着病吧,不用操心府内的其他事。” 可笑!什么降罪于她? 若不是她早问了浅浅,还真要以为老夫人挨板子是因为浅浅触怒龙颜才被牵连的了。 瞿氏藏好心中的冷笑,抬高话音说:“寿康院的所有人都听好了,从今日开始,到老夫人康复,院外的活你们都停一停,安心在院内照顾好老夫人。老夫人要是有个什么不好,我拿你们是问!” “是!” “还有一事……” 老夫人趴在榻上,有些艰难地开口:“浅浅是因为尿在了陛下的龙袍上,才遭陛下厌弃。陛下说了,十日之内,你必须教会浅浅控制好自己的尿意,十日之后,他会派宫里的内官来检查。” “十日?”瞿氏脸色一变:“浅浅还未满月,如何能控制好这个?就是公主皇子们,也不可能在这么小的时候就做到啊。” “这是陛下的命令,你问我做什么?你只管好好教导着就行。” 老夫人说着,不再给瞿氏说话的机会,摆摆手说:“我累了,你退下吧。大海,你留下,我还有话要同你说。” “是。锦娘,你先回院子里吧。” 温泽海心中有一万个疑问要问老夫人,所以开口就催促瞿氏离开。 瞿氏咬着牙应声,一转身就看到了门边的银杏抱着温浅浅在等她。 看到温浅浅,瞿氏的心情才稍稍好了些。 她将温浅浅从银杏怀里抱过来,迈步出了院子。 “姑娘……” 银杏忧心忡忡:“十日之内,四小姐如何能学会控制尿意?老夫人莫不是把她要做的事,推到您身上了吧?” 【银杏姐姐好聪明!皇帝姑爷爷就是让老夫人教导我,若是教导不好,就要砍她的头。所以老夫人在大殿上故意把这件事丢给娘亲了。】 银杏气得握紧拳头。 “要砍脑袋的事,她倒是想起姑娘您了!早前不是还逼您在奴婢和四小姐之间做选择吗?姑娘,这下可怎么办呢?这可是掉脑袋的事啊。不然,我们回瞿府找首辅大人?” 瞿氏却是一点也不着急。 她虽然在寿康院露出着急的模样,但实际内心是相信温浅浅的。 她低下头,询问温浅浅:“浅浅,你可能控制好自己?” 【安啦!娘亲,别忘了窝可是有灵力的,我能用灵力抱奶瓶,自然可以用灵力控制嘘嘘。】 【而且,娘亲,你不用担心这个啦,这只是姑爷爷做的一场戏,就算我没法控制,姑爷爷也不会降罪的。】 瞿氏彻底放了心。 “陛下对我们这么好,我们瞿家真不知该如何回报了。” 【娘亲不用这么想,您不是让舅舅去接二皇子了吗?这就是我们对他的回报了。二皇子可是唯一不拿姑爷爷当皇帝,而是当爹的皇子哦。】 瞿氏颔首。 “也不知道二殿下和行舟现在有没有见上面,现在到哪里了。浅浅,你知道吗?” 温浅浅摇头。 【很奇怪,我看不清楚二皇子的命格,也无法感知到他的具体位置。】 “为何?” 【可能是我还太小,灵力还太弱,一旦距离我太远,我就感知不到了吧。不过看不清楚命格这个,的确很奇怪。】 不管距离多远,命格这个东西是天定的,按理说,她不可能看不清楚二皇子的命格才是。 ------------ 第93章 太子的画 可二皇子的命格书像是蒙上了一层雾,她怎么努力也看不清楚。 【也或许,二皇子不是一般人,所以我才看不清楚。】 瞿氏点点头:“皇子自然不是一般人,尤其他还是皇后娘娘所出,正统的皇嫡子。” 【浅浅不是这个意思……算啦,也可能的确是我现在还太弱鸡了。】 她的意思,其实是,或许二皇子也并非凡人。 她突然开始期待起二皇子回京师了。 小舅舅,你可千万要平平安安地带着二皇子回来啊。 等主仆三人回到了院子,银杏立刻关上门说起了银星交代她说的事。 “明日?” 瞿氏颔首:“也好,多拖一日就有一日的风险。云游那边你去说过了吗?韩氏可听到什么了没有?” 银杏还没说话,温浅浅的心声就抢先响起。 【她知道辣!她还问了老巫婆,老巫婆说这件事已经解决了,让她不要不信她跟渣爹的感情。】 “他们之间的感情?” 瞿氏冷笑。 “温泽海若是真的对她的感情有那么深,也不会找我身边的丫鬟做苟且之事,更不会为了我瞿家的门楣,让她做一个见不得光的外室。” 或许温泽海对韩氏真的有几分真心,可那对于温泽海的野心来说,不过是九牛一毛。 温浅浅看着瞿氏冰冷的面容,却听到了她心碎的声音。 娘亲……到底还是难受了。 毕竟是做了十几年夫妻的人,突然有一天发现自己的枕边人从一开始就是在骗她,对她从未有过真心,是个人都会难过。 温浅浅搂住瞿氏的脖子。 【娘亲,不难过,你还有浅浅呢!浅浅给你算过了,你以后命格啊,桃花运多着哩!】 瞿氏嘴角一抽。 “别瞎说,娘都这把年纪了,又是生养了四个孩子的人,哪来的桃花运?” 【窝没瞎说噢!窝说的都是真的!不信咱们走着瞧吧!】 瞿氏听了只当温浅浅是在安慰她。 离了夫家的男人,就算是和离,也是要遭人说闲话的。 哪里来的好男儿还会相中她呢? 她早在知道温泽海对她都是利用的时候,就做好了孤老一生的准备了。 “娘不需要桃花运,没有男人死不了,娘还有你,和你三个哥哥呢。” 说曹操曹操到,温承治从外面跑进来。 “娘!” 瞿氏抬眼看向温承治,双眸紧跟着就是一凝。 “治儿?” 此时的温承治的脸明显小了一圈,原来的三下巴变成了双下巴,初步有那么点少年摸样了。 “娘,我瘦了很多吧?”温承治得意地在瞿氏面前赚了一天。 自从听到四妹妹的心声,他就无时无刻不为减肥做努力。 昨儿在梦中,他还梦到自己双脚傍上了小沙袋,在负重跑呢。 直接把他给累醒了。 不过看娘的反应,他的减肥效果还是很不错滴! 瞿氏在震惊之余,很快心疼起来。 “你怎的瘦的这么快?可是没有好好吃饭?” 温承治连忙摇头。 “儿子有好好吃饭的,儿子只是吃的跟以前不一样罢了。” “不一样?” “嗯!四妹妹告诉我,减肥也是可以吃肉的,但是要吃牛肉和鸡胸肉,还有鱼肉也可以吃。所以儿子这阵子吃得也不少呢。” 瞿氏看了眼怀中满是得意的温浅浅,心中稍稍松了一口气。 “减肥可以,但要注意身子。既然你妹妹告诉了你办法,那你切莫半途而废,这一次一定要坚持到底。” “儿子知道了。” “对了,你找娘有何事?” 温承治一拍大腿。 “差点忘了正事!” 他从袖兜里拿出一卷画,在瞿氏面前缓缓摊开。 只见那是一副画功极好的山水画,看得出画画之人是极有天赋的,只是细节处还是略差了些,应是画得比较匆忙。 “这是你画的?” 温承治摇摇头,道:“这是太子殿下给我的。” 瞿氏的表情一下子变得凝重了起来。 “你不是一向跟三皇子玩吗?怎的今日太子殿下会送你画?” 温承治一五一十地交代起了事情的经过。 原是他今日在学堂上,夫子让他们画画,结果他的画功一塌糊涂,被夫子狠狠骂了一顿。 夫子让他明日必须要交出一副像样的画,否则就罚他临摹一百张夫子的画。 他为这事儿,跟几个好友感伤了一会儿自己的画画天赋。 结果不知道为何,这事居然传到了太子耳中。 太子来见了他,还送了他亲手画的画,让他明日交给夫子。 他一开始还很高兴,对着太子感恩戴德了好一会儿,毕竟四妹妹说三皇子不好,让他远离,却没说大皇子不能接近。 但等回到府里,他还是打算将此事告诉娘亲。 因为娘亲说了,发生任何事都要告诉她。 瞿氏听了,腾出一只手揉了揉温承治的脑袋。 “治儿长大了。你做的很好,诓骗夫子可不是好事,你当夫子不清楚你的水平吗?明日你若是真带着这副画去,夫子必定要拿戒尺打你手心!” 温承治莫名感到手心一阵发烫。 “儿子、儿子不敢……” “好了,太子的画你放着压箱底就是了,自己老老实实回去画画。” “是……” 温承治低垂着脑袋应声。 正要离开,温浅浅的心声突然响起—— 【不对!娘亲,这幅画有问题。】 温承治脚步一顿,看向温浅浅。 “四妹妹,这画有何不对?” 瞿氏也莫名紧张了起来,低头看着温浅浅,等着她继续说。 只听温浅浅道:【娘亲,这幅画有夹层,你将画放到水里,夹层就会显露出来了。】 瞿氏一听,忙让银杏去端一盆水进来。 等到那副山水画放进水中,那张画的一角果然翘了起来,隐约可见里面还有东西。 “揭开。” “是,姑娘。” 银杏动作利落,很快将画揭开。 只见这张画竟有三层,而中间那一层里,写着两行字。 “飒飒西风满院栽,蕊寒香冷蝶难来。” “他年我若为明帝,报与桃花一处开。” 瞿氏脸色一白,险些一个踉跄栽倒在地。 还是温浅浅快速用灵力稳住瞿氏的身形,瞿氏才不至于跌倒在地。 ------------ 第94章 造反 “娘!” “姑娘!” 银杏和温承治这才反应过来,连忙上前搀扶住瞿氏。 “把浅浅抱着,免得我摔了她。”瞿氏顾不得自己,快速将温浅浅抱到银杏怀中。 温浅浅看着瞿氏苍白的脸色,心疼又自责。 【娘亲,都是浅浅的错,浅浅不该说这些,让娘亲差点摔了的。】 此刻的瞿氏虽然被扶住,稳住了身形,但脸色苍白如纸,额头上满是细汗,彷佛下一秒又要晕过去,看着十分吓人。 等她缓了缓,才摇头说:“不,浅浅,你说的很好,很及时,你救了我们全家。” 温承治在一旁听得云里雾里。 “娘,四妹妹为什么救了我们全家?” “你没看到那张夹层里写的东西吗?” 温承治看过去,随后点了点头。 “看到了,但是,为什么发现这个,就能救我们全家?” 瞿氏恨铁不成钢,要不是她现在没力气,都要一脚踢过去了。 “让你多读点书,你非是不听!” 银杏也不懂,询问道:“姑娘,这首诗到底有什么问题?” 瞿氏叹了口气,道:“这是……造反诗啊!” 温承治和银杏两人同时瞪大了眼睛,满眼蓄着惊恐。 “尤其是那句,‘他年我若为明帝,报与桃花一处开’,这就是想要取代陛下的意思。” 温承治这才明白过来事情的严重性。 他有限的脑容量快速运转起来。 “所、所以,太子殿下这是想用这夹层里的东西,陷害我要造反?” 瞿氏点头又摇头。 “他要害的,不只是你,还有整个温家。但温家根基浅,靠山只能是我们瞿家,因此,最后你外祖父家也逃不过被查办。甚至说,九族都要被牵连。” 温承治腿肚子发颤,整个人狠狠抖了一抖。 “娘!”他带着哭腔问:“那我现在怎么办啊?我没想到,除了三皇子殿下,太子殿下也要害我们!” 瞿氏深吸了一口气,道:“太子应是不满你外祖父在朝堂上,向陛下奏请让二皇子从边疆回来。他可能是看出来你外祖父想扶持二皇子了,所以提前做了这么一手准备。” 瞿氏顿了顿,补充道:“不过,他不会马上揭发出来,因为他现在还不确定你外祖父是否倒戈了。等到他确定,这夹层里的东西,就是瞿家造反的最好证明。” 温浅浅点头:【这是一枚定时炸弹。】 温承治被带偏:“定时炸弹是什么?” 【没什么,三哥哥,你还是好好留着你的脑子思考别的事吧。】 温承治:“……” 怎么感觉妹妹在骂他? 不,不会的,妹妹那么可爱,怎么会骂人呢? “姑娘,那现在我们该怎么办?” 瞿氏闭眼想了想,说:“看样子,我们只能顺着太子的计划,让治儿明日将这幅画交上去给他夫子了。” 温承治下意识收紧了自己的手心。 “可是娘亲,你不是说,我将这幅画交上去,夫子会打烂我的手心吗?” 瞿氏轻轻摇头:“现在不会了,太子这么安排,必然已经为你铺好了陷阱。夫子他,怕已经屈服于太子了。” “可是……现在画已经湿了,有的地方都糊成了一片,没法交啦。” 温浅浅用自己的胖手手一治温承霆院子的方向。 【呐!还有大哥哥呢!】 瞿氏点头:“娘也是这个想法,你大哥哥一定有办法。只是现在娘不方便去见他,治儿,你带着这画,悄悄去到他院子,将其中利害说明,他会知道该怎么做的。” 温承治的脑子又不够用了。 “娘,我要怎么说话啊……” 温浅浅轻轻叹了口气:【娘亲,你让三哥哥带我一起去吧,我来说。】 瞿氏一时内心五味杂陈。 未满月的女儿脑子都要比这个三儿子好。 哎…… “那你便带着你四妹妹一同去见你大哥吧。” “是,娘。” 温承治长松了一口气,利落抱过温浅浅。 此事兹事体大,他真怕自己说错了什么,或是说漏了什么,但是有四妹妹在他就放心啦! “小心你妹妹,别把她磕了碰了。”瞿氏叮嘱道。 “放心吧娘,我就是把自己磕了碰了,都不会让四妹妹掉一根头发丝的!” 四妹妹可是他的恩人,而且长得那么好看! 他就没见过比自家妹妹还要可爱的小奶娃。 “那你去吧!” “是,娘。” 温承治抱紧了温浅浅,等到到了没人的地方才停下脚步。 “四妹妹,害怕的话就闭上眼睛。” 温浅浅一脸无奈:【三哥,你觉得我会害怕什么吗?】 “嘿嘿,也是,四妹妹可是仙女下凡。” 温承治说着,抱着温浅浅就轻巧地跳上房梁。 他虽然胖,块头大,但是在功夫这方面非常有天赋,常人需要学上数十年的轻功,他只用了一年就炉火纯青。 虽然吨位重,但不比瘦子笨重。 温浅浅很久没感受这种飞檐走壁的感觉了,眼睛是一瞬也不敢眨,兴奋地不得了。 【看不出来,三哥这么胖轻功却这么好,我没算错你命格,果然是武星的命格。只要能躲过劫难,日后必是名扬四海的大将军。】 温承治听着温浅浅的心声,内心充满激动和期盼。 大将军? 他以后能成为大将军? 还是名扬四海的那种? 温承治听得热血沸腾。 好,既然妹妹都这么说了,他一定要更加勤奋练功!努力减肥! 不一时功夫,温承治便抱着温浅浅跳入了温承霆的院子。 小德子正在院子中打扫,乍一看见有人从屋檐上跳下来,吓得立刻就要喊“来人,有刺客”。 还好温浅浅眼疾手快,用灵力封住了小德子的舌头,让他发不出声音来。 “唔唔唔……” “是我!” 温承治走上前:“别叫,是你三爷我。” 小德子缓过神来,震惊地点点头。 温浅浅顺势解开了小德子的封印。 屋内的温承霆也听到了动静,推开房门瞧了眼,见是温承治和温浅浅,这才走了出来。 “三弟,你怎么带四妹妹来了?可有人瞧见?” “未曾有人瞧见。至于我为什么来,四妹妹,你说吧!我就不把这个出风头的机会抢走了。” ------------ 第95章 株连九族的大罪 温承霆扫了眼温承治,毫不留情地指出:“不是你不想抢风头,是你不如妹妹说得清楚吧?” 小德子正在纳闷,三哥儿笨是笨了点,但四小姐那么小,甚至都不会说话啊。 他家霆哥儿脑子还没完全清醒吗? 然而下一瞬,他突然听见了一道软糯的奶音。 【哈哈哈,大哥哥,你为什么要戳破这层窗户纸!】 温承治羞愤欲泣。 旁边的小德子却突然“咚”一声跪倒在地。 “神仙现世!神仙现世!小的拜见神仙大人……” 小德子不知道声音从哪儿来,四个方向都磕了几个响头。 温承霆看向小德子。 “你……听见了?” 小德子错愕地抬头,见两位哥儿都是一副早就知道了的模样,脑子这才冷静了一些。 “哥儿,您、您也听得见?大家都听见神音了?” 温浅浅咯咯咯笑起来。 【什么神音?是我的声音啦!瞧把你吓得!胆小鬼!】 【不过你这胆小鬼该胆大的时候也停胆大的,我们全家被流放的时候,你可是寸步不离也跟着了。】 温承霆看向小德子的眼神变得温和起来。 方才他还在想,若是小德子有可能会做出对四妹妹不利的事,他只能想办法堵住小德子的嘴了。 既然这么忠心,自不会背叛他们。 温承霆开口解释道:“小德子,你起来吧,你听到的是浅浅的声音,那是她的心声。” “心、心声?” “嗯,具体的我晚些再跟你解释,你在外头看着,我们先说完正事。” 温承霆说着,将温浅浅从三弟手里抱过来,率先进了屋内。 娘很清楚,他恢复了的事情不能让外人知晓,否则和离的时候,温泽海必然不会随意放他跟瞿氏一起走。 但现在娘派了浅浅和三弟过来,就说明是发生了比和离的事情还要不得了的大事。 她才会冒这个险。 温承霆进门就着急地问道:“浅浅,发生何事了?” 【太子送给三个的画里有夹层,夹层里夹着一首反诗。】 【他想让三哥在明日去学堂的时候交给夫子。】 【现在这幅画被水浸湿了,需要你重新画一幅,把夹层的诗换掉。】 温承治正好进门听见温浅浅的心声,惊叹于这么复杂的事情,四妹妹居然只用了三句话就说明前因后果,还顺便说了需要大哥做什么。 换成是他,恐怕得用上一个时辰的时间才能说清楚。 这一刻,温承治终于确定,他的脑筋的确不是太好。 温承霆已经清楚了具体情况,也明白了事情的严重性。 造、反…… 那可是株连九族的大罪。 都不是妹妹之前提过的全家流放那么简单了。 见温承治进门,温承霆直接腾出一只手:“画呢?” “在我这。” 温承治快速从袖兜里掏出那卷画和其中的夹层。 温承霆接过看了一眼,眼神一暗。 “他年我若为明帝,报与桃花一处开……好恶毒的诡计!” “当日我突然没了一魄,也是他害的。他没有任何愧疚之心就算了,如今又想害我们全家。” “如此恶毒的小人,不配以后登上大宝!” “我们如今,只能另选他人扶持上位了。” 【选二皇子!二皇子的命格我虽然看不清楚,可他是皇后姑奶奶的亲儿子,就算也坏,至少不会对自家人下狠手。】 温承霆深以为然。 “只是二殿下口不能言,恐怕……” 【这个你不用担心,浅浅已经跟外祖父说过啦,我可以治好他,但是需要他平安回到京师,我才能当面为他治疗。】 温承霆胸口一阵汹涌翻涌,激动地不行。 “浅浅,你方才说,二殿下的病,你能治好?” 【嗯!浅浅很厉害的!】 温承霆佩服的几乎要五体投地。 “既如此,这件事包在我身上,就按照太子的计划,我们将计就计。让他以为这个能桎梏我们的陷阱很好地安装好了。” 温承霆说着,看向温承治道:“明日去学堂之前,来我这里拿画。” “是,大哥。” “好了,你们走吧,我现在就开始临摹。” 温浅浅又被温承治抱在了怀中。 飞檐走壁的时候,温浅浅有些担心地问:【大哥哥虽然是文曲星命格,但是临摹功力不知如何?而且,还得制作夹层,不需要叫别人帮忙吗?】 温承治一笑,道:“四妹妹你就把心放回肚子里吧!你大哥哥可是天底下最厉害的人,他说了能做的事,就必定能做好,如果他觉得没把握,一开始就不会应承下来的。” 温浅浅点点头。 【那明日我跟三哥一起去学堂。】 “那得娘允许才行。” 【包在我身上!】 等回到瞿氏的院中,温浅浅撒娇了半天,终于软磨硬泡让瞿氏答应了明日让温浅浅一起跟温承治去学堂。 “但是只能去半日,并且必须让银杏也跟着。而且你不能捣乱,耽误你三哥他们学课业。” 温浅浅点头如捣蒜。 【浅浅一定乖乖的。】 “太好了!”温承治几乎要跳起来。 然而瞿氏并非因为温浅浅撒娇才同意,而是明日温府要办喜事。 人多眼杂,还不如让浅浅跟着治儿去学堂,她就不需要又要看顾浅浅,又要应对这府中之事了。 温浅浅忘性大,早已经忘了家中有更大的热闹可以看,香香甜甜地睡着了。 次日一早,温浅浅就被温承治摇醒。 “四妹妹,快醒醒,我们去学堂上课啦!” 温浅浅睡得迷迷糊糊,一只眼睛艰难地撑开。 【唔……天都还没亮呢。】 “我们上学就是这么早呀,四妹妹,你要是困,可以到了学堂上再睡。我还得去大哥那里拿画呢。” 温浅浅迷迷糊糊被抱着换好了衣裳,又迷迷糊糊被温承治抱到了温承霆的院子。 等见到了温承霆,温浅浅才慢慢醒过来。 【大哥哥,你、你的画画好了吗?】 温承霆看着小丫头迷迷糊糊的样子。 一只眼睛在工作,另一只眼睛还在睡觉,却不忘记问他正事,心中柔软地像一团棉花。 他的四妹妹可真可爱啊。 “画好了,你要看看吗?” 温浅浅费力点头。 【康康!窝康康!】 ------------ 第96章 全都是假的 温承霆含笑展开手中的画。 跟昨天温承治带回来的画完全看不出区别的画纸摊开在温浅浅面前。 温浅浅的瞌睡虫跑了一半。 【哇!大哥哥好厉害!真的一毛一样!】 温承治在旁边瞪大了眼睛:“大哥,你是怎么办到的?要不是我提前知道,我根本分不出来。” 温承霆道:“临摹是最容易的,治儿,你画功不行,可以从临摹学起。” 温承治两眼一抹黑。 怎么又扯到他头上来了? 他就不是一块读书的料,四妹妹也说了,他可是武将的命格呢! 温承治正打算说自己要弃文从武了,就听温浅浅用心声说:【大哥哥说的对,三哥,你多少也要学会一点,以后上了战场,也要画布防图、画地形图,等等,这些都还是需要一些画画功底的。】 温承治立刻撤回了自己想说的话,郑重点头:“三弟听大哥和四妹妹的。” 温承霆拍了拍温承治的肩。 “夹层我也已经恢复回去,只是换了首诗,你就当一切都不知道就行。” “是!动脑子的事情我做不好,但是装傻可是我强项。” 温浅浅乐了。 【那当然,本色出演嘛!】 温承治急了。 “四妹妹,你……” “好了,快些去学堂吧,天亮起来容易被人察觉你来了我这里。” “是。” 温承治把温浅浅放到自己的书筐里。 书筐是昨晚他差人连夜赶工的,比正常的书筐要大些,正好可以把温浅浅放进去。 “那我走了,大哥。” “去吧!” 温承霆目送两人离开,转手叫了小德子上前来。 “今日府中有喜事,外头人会很多,你今日不用出去拿膳食了,我们自己在院子里做。” “是,小德子知道了。” 小德子应了声,好奇地问:“大少爷,今日府中有什么喜事啊?” 温承霆笑而不语。 “你很快就会知道了。” …… 学堂里。 温承治一出现,就引起了同窗们的主意。 “咦?治哥儿,你今日怎么背了个这么大的书筐?” “娘说,我天资不足,让我多读些书,所以我就多带了点。” 温承治面色不显,心里却很心虚。 “那也不是带到学堂上来呀!” “哈哈哈,治哥儿,比起读书,你不如多吃点核桃,补补脑子。” “今儿可是有小测的,治哥儿,你这次再考不好,小心夫子让你吃戒尺!” “他能考好才奇怪呢。” 温承治很生气,可想到妹妹还在筐子里,便也懒得跟他们一般见识,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后,将书筐小心翼翼地放在地上。 【三哥,你不要生气,小测嘛,小事一桩,包在我身上了。】 温承治眼睛一亮。 对哦,他有无所不知的四妹妹呢,他害怕什么? 很快夫子便进门了。 他的目光巡视一圈,见所有人都到齐了,便看向温承治。 “温三公子,昨日老夫让你回去画一副山水画,你可画好了?” 温承治站起身。 “画好了,夫子。” “拿来我看。” “是……” 温承治拿出放在放在案桌下的画卷,内心有些忐忑地往夫子那边走。 虽然娘亲和大哥都说了,夫子已经被太子殿下收买,可他还是有些担心自己会被戒尺打手心。 夫子的戒尺打下来,可疼可疼了。 手好几天都握不了笔呢。 温承治拿着画卷的手颤抖起来,连眼神都不敢跟夫子直视。 他们的夫子是位老秀才,但因为他不喜四书五经,读的书都不在科考范围,所以到现在也只是位秀才。 可因为他写诗作画水平一流,又没有身在官场,为人正直,不屑名利,所以很多权贵子弟在年级尚小的时候都会放到这里来。 等到年纪再大些了,再拜入他人门下。 而如今,他的确是被太子买通了。 因为他的孙子马上也要参加科举了。 他不在意仕途,可不代表他不希望自己子孙能有出息。 所以当太子通过他孙子抛出橄榄枝,在一家子又哭又求的逼迫下,最终被迫跟太子上了同一条船。 第一件要做的,就是收下温承治的画。 这画里是什么东西他不清楚,但必定不是什么好东西。 昨夜他还担心温承治没胆子将画带来,今日见他闪闪躲躲,一脸心虚的模样,心下的大石头彻底落了下来。 这小子的心虚,恰恰证明他没察觉出任何不对。 温承治也没想到,自己的心虚反而让对方完全放下防备。 “我看看……” 方秀才摊开画,故意露出惊讶的神色。 “这真是你画的?” 温承治点头:“是,是我……练了一宿,在娘亲的指导下画出来的。” 方秀才摸了摸花白的胡须。 “怪不得你进步如此之大,你娘当年可是凭借一副《春花秋月图》,画技扬名京师。有她在旁指点,就是朽木也要发出芽。不错,这画夫子收下了,你回去之后也不能懈怠,要勤加练习。” “是。” 温承治一作揖,回到了自己的座位。 他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心里也有些难过。 方夫子果然被太子收买了。 亏他以前还很佩服方夫子的人品。 若不是如此,他早就听娘的,跟大哥一起拜在大学士名下了,何必听一个秀才教书? 他还不是因为佩服方夫子的事迹? 可如今,方夫子让他大失所望。 这边温承治还陷在难过的情绪中,上头的方夫子已经拿起了温承治的画,在所有人面前展示了一遍。 “温三公子的画技大有进步,大家都看看,这就是努力的回报。” 学堂上一阵吃惊。 “画得真好。” “的确不错,我回去也要好好练习了。” “我也是,不能被最差的一个比了下去。” 学生们叽叽喳喳议论着,方秀才咳嗽一声,说:“这幅画我会贴在学堂的墙上,大家可以以此为动力,多向温三公子学习他的用心。” 方秀才说着,拿出早已经准备好的鱼鳔胶,将画贴在了学堂的墙上。 有学生露出羡慕的表情,也有人不屑,觉得这画也就一般般。 温承治根本没心思听,因为他知道,这一切都是假的。 画是假的,夫子的心也是假的。 “好了,现在我们开始小测。” ------------ 第97章 急出冷汗 方秀才的一句话把出神的温承治在神游边缘拉了回来。 他脸色微变,两只手紧张地蜷曲起来。 学渣最怕的就是考试了。 哪怕有四妹妹在,他还是免不了紧张。 四妹妹,真的能帮他吗?她还是个一天学都没上过的奶娃娃啊。 “这一次的测验,就考你们的作诗水平。” “正好前几日你们学了一篇《三峡游记》,今日就以三峡作一首诗吧。我给你们一炷香的时间,开始写吧!” 温承治的书童立刻上前研磨。 温承治有意无意地看向书筐。 “四妹妹……”他用蚊子叫一般的声音说:“快些帮帮三哥吧。” 温浅浅不慌不忙地说:【帮你可以,但是我有个条件。】 温承治急出了汗。 “什么条件?” 【一瓶奶。回府后,偷偷拿一瓶奶给我喝。】 “成交!” 一炷香时间后,方秀才收走众人手里的宣纸。 没多久,这次小测的结果就出来了。 “第一名,温承治。” 众人顿时惊讶起来。 “温承治?怎么又是他?” “怎么可能,夫子是不是收了温家的银子,才特意偏袒他啊?” “听说温大人最近升了千户,难不成是因为这个?” “千户算什么?区区五品官而已,我爹还是顺天府尹,正三品呢!” “别忘了他娘的娘家可是姓瞿。” “也许是他最近的确用功了。” 正当众人议论纷纷的时候,方秀才咳嗽一声,说:“今日上午的课,我们就来品一品温三公子的诗。” 方秀才说着,念出了诗。 “乌纱新着冷禁中,长啸归来发兴浓。” “笔下风生三峡水,梦回春到九华峰。” “閒凭曲槛频看画,欲过深宫更听钟。” “莲叶荷花俱有意,为君含笑对苍松。” 诗一念完,满堂寂静,随即爆发出惊奇的叹声。 “好诗,的确是好诗!” “这第一名当之无愧啊!” “治哥儿,你最近的进步怎么如此之大?” “这诗的精妙之处,并非是在直接写三峡,而是通过一副画着山峡的画,来描写三峡,这描写视角就已经赢了我了,我甘拜下风啊!” 就在这时,有人站了起来。 “不对!夫子,我怀疑温承治作弊!” 一石激起千层浪,所有人都朝那人看去。 那人对着方秀才一作揖,道:“夫子,温承治的水平大家伙儿都清楚,怎么可能作出这样一首诗来?而且,学生刚才分明看到,他作诗的时候,不停朝他的书筐看,那书筐里说不定就是他作弊的工具!” 温承治脸色一白,心虚到了极点。 “你、你不要胡说!” 此人名叫许志白,平日就跟他不对盘,只因为三皇子对自己更好,而非他。 却没想到,今日被他抓了个正着。 许志白冷笑一声,说:“你要是不作弊,你怎么会说话都结巴了?夫子,我建议看看他的书筐,看一眼大家就都明白了!” 方秀才看了眼温承治,开口道:“治哥儿,你是否有作弊?” “我、我没有……” “那你把书筐打开,让大家看看便是。” “不、不行!” 方秀才眉头一夹,许志立刻说:“夫子,你看,他分明就是害怕了!作弊之物,必定在他书筐之中!” 许志白说完,直接起身来到温承治面前。 温承治忙摁住书筐。 “你想干什么?” “我就想看一看,你为何拦着?莫不是做贼心虚了?” “你才是贼!” “你没作弊,为何不敢给我们看?” “我不想而已!没有什么为什么!” “你就是作弊了!” 两番争执之下,许志白趁机一把掀开了书筐的盖子。 只见里面一个奶呼呼的小娃娃就躺在里面。 她的皮肤像雪一样白,大大的眼睛像一汪清泉,樱桃小唇微微嘟着,像是不高兴。 而翘起来的那一缕呆毛更是可爱极了,让人忍不住想上去狠狠揉上一番。 就连耳朵都是白里透红,耳轮分明,像是一件雕刻出来地艺术品。 好漂亮的奶娃娃! 许志白是家中独子,做梦都想要一个妹妹,可惜娘亲生了他之后毁了身子的根基,加上爹并没有其他妾室,这个妹妹梦是不可能实现了。 如今见到了温浅浅,这简直就是他的梦中情妹! 许志白彻底愣住了。 温承治见许志白的神情就知道他瞧见了四妹妹,顿时心如死灰。 完了。 他今日手心这一顿打是免不了的了。 早知道会这样,他今早就应该听娘亲的,上课之前就告诉夫子,然后把四妹妹交给书童照顾,而不是偷偷把她藏在自己的桌案下。 他就是太贪心了,很想要妹妹陪在自己身边。 现在好了,一切都完蛋了。 “书筐里可有作弊的东西?” 书筐的盖子只打开了一半,书筐又放在桌案下面,夫子和其他人都未曾看到温浅浅。 温承治认命地闭上眼睛,下一瞬却听见许志白说:“夫子,是学生错了,书筐里只有一些吃食和用不上的书籍,没有可以用于作诗作弊的东西。” 温承治错愕地睁眼睛,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许志白……吃错药了? 还是眼睛瞎了? 那么白一团小奶团,他瞧不见吗? 然而许志白却是看都没看他一眼,对着夫子一作揖后回到了自己的座位。 “既然不是作弊,那课业结束了,你要向治哥儿赔礼道歉才是啊,白哥儿。” “是,学生知道了。” “治哥儿,你也坐下吧!这一堂课,我们就来好好赏析赏析你这一首诗。” “……是,夫子。” 温承治愣愣地坐下,仍然觉得自己是在梦中。 莫不成,是四妹妹用了隐身术? 她神通广大,一个隐身术不算什么的吧? 温承治无意间侧头,就瞥见一向看他不顺眼的许志白居然对他露出了一个极其和善的笑意。 温承治更懵了。 不过他心里也更加确定,不是他四妹妹用了隐身术,是这许志白发癫,脑子进水了。 他假装没看到许志白的眼神,坐直了身子听夫子赏析他的诗。 虽然诗不是他作的,但是是四妹妹作的啊。 他与有荣焉! ------------ 第98章 作弊 很快,第一堂课结束,方夫子喝茶去了,学生们也让各自府里的书童拿来点心,边闲聊边吃喝。 他们都还小,还没到家里人让他们参加科举的年纪,能聊的东西无非就是那几点。 但有人突然提起了温弘深的《纯臣论》。 “据说陛下也看了,看完之后赞不绝口呢。” “看样子,明年的状元非他莫属了!” “诶,听说这是温家养在府里的亲戚……” 温承治不想聊温弘深,他怕自己一冲动,说出了温弘深的真面目。 《纯臣论》是他大哥写的。 温弘深是爹跟外室生的。 他索性背起书筐。 “我出去晒一晒我的书。” 说完,温承治就走了出去。 等到到了没人的凉亭,温承治才将书筐放下,打开盖子。 “四妹妹,你不闷吧?” 【不闷鸭!书筐四处透风,跟躺在床榻上没有分别。】 “不闷就好。只是三哥这心实在是烦!” 温浅浅也不爽地用心声说:【那些东西分明就是大哥哥的!上次进宫,我忘了跟皇帝姑爷爷说了,温弘深就是个窃贼,自己胸无点墨,所谓的文章都是抄袭大哥的。】 温承治叹气:“我也很生气,但是娘说了,我们暂时不能把这件事告诉任何人。要等娘和离了,才能告诉大家。” 温浅浅知道瞿氏的安排。 无非是……怕温泽海这个利欲熏心的家伙知道真相后,不让娘和离,更不让娘带走他们几个。 但是真的好难忍啊! 按她来说,什么和离,不如丧偶! 但这个世界不是她那个世界,杀一个人需要做许多铺垫,才能让自己全身而退。 尤其温泽海还是朝廷命官,不似那冒牌三哥,死了就死了,找个理由做成自缢就是。 温泽海不行。 他一死,必定惹人怀疑。 而且就算丧偶,娘亲还得照顾那个恶毒祖母。 若是恶毒祖母也一并弄死了,大家一定会怀疑到娘亲身上的。 所以和离是目前唯一的办法。 这个世界的规则真烦! 兄妹两个正烦心着呢,一道声音突然自两人身后响起。 “嘿!治哥儿。” 温承治吓了一跳,连忙盖上了书筐的盖子。 他故作镇定地转身,就看到许志白带着讨好的笑意走进凉亭。 “我就知道你在这里。” 温承治有意无意地挡着书筐,没什么好脸色地问:“你找我做什么?” “我不是来找你的,我是来找你……妹妹的。” 温承治的眼皮狠狠挑了两下。 “你、你说什么?我听不懂。” “别装了,我都看到了,书筐里的是你的四妹妹吧?” “你……” “你放心,我不会告诉夫子的,我就想抱一抱她,可以吗?” 温承治僵着背,不理解地问:“你都看见了,那个时候为何没告诉夫子?” “因为我喜欢你妹妹,你妹妹长得真可爱啊……我做梦都想有个妹妹。治哥儿,你就让我看看她吧,好吗?” 许志白的语气里甚至带了一丝恳求。 温承治还在犹豫,温浅浅的心声响起—— 【三哥,你让他看好了,反正他已经看到我了。而且,他身上并没有多少阴冷黑气,说明此人内心其实是纯良的。】 温浅浅发话了,温承治自然相信。 只是他实在是不喜欢这许志白,因为他以前老挤兑自己。 “那我就让你看看……不过说好了,这事你不能告诉任何人。” “当然!当然!”许志白连连点头。 温承治这才打开了书筐上的盖子。 盖子一掀开,露出躺在里面的温浅浅。 小小一枚人儿,漂亮可爱,许志白的眼睛一下子就亮了。 “你妹妹好漂亮,简直是仙女下凡!” 温承治得意地昂起头:“我家妹妹自然是世界上最漂亮的女孩。” “我能抱一抱她吗?” 许志白小心翼翼地问,语气里甚至带了一丝恳求。 温承治诧异了。 许志白这模样,不像是能装出来的,而且,他好像以前就老是说,他很想要一个妹妹。 在得知自己有了个妹妹后,许志白对他的态度比之前更恶劣了。 直到今天。 这要是装出来的话,得从很久之前就开始装吧? 而且,妹妹说他内心是个纯良的。 妹妹的话从来没有出错过。 温承治沉默一瞬后问:“你这么喜欢我妹妹吗?” “是啊。我堂姐前不久也生了一个女儿,但她的女儿就没有你妹妹好看。你妹妹以后一定是个大美人。” 他很喜欢女孩子,所以哪怕堂姐的女儿长得皱皱巴巴的,像个小老头,也老是跑去看她。 但温浅浅就不一样了,他都想直接从温家抢走了。 当然,这只是想想而已。 只见温承治眼珠子一转,说:“那行,你可以抱一抱她,但是你得认我做老大!” “老大?” “没错!老大就是什么都得听我的。” 许志白有些犹豫,可看了看温浅浅那可爱至极的小模样,他说不出拒绝的话,哪怕对方是以前他很讨厌的家伙。 “好、好吧!”他咬牙点头。 “当真?”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那行,那你先答应我,以后三皇子不管对你说什么,你都要一字一句汇报给我。” “三殿下?为何?” “你不要问那么多了,照做就是,不能质疑老大的要求。” “是……老大……” 温浅浅“咯咯咯”笑起来。 【三哥的脑子总算是开窍了一点点,都知道用我利诱别人了。】 温承治又分不清四妹妹是在夸他还是骂他了。 不管了,听不懂的,一律当做夸他。 “那我现在可以抱她了吗?”许志白问。 “可以了!” 许志白激动地手都有些发抖,如获至宝地将温浅浅从书筐里轻轻抱出来,然后抱在怀里,轻轻摇晃。 “你妹妹叫什么名字?” 他说话的声音都不自觉变轻了,像是会吓到温浅浅。 “浅浅,温浅浅。” “名字也可爱!” 眼睛可爱,鼻子可爱,嘴巴可爱,什么都可爱! 身上的气味奶香奶香的,让人上头。 他好喜欢她,好像偷回家! 温浅浅眨巴着眼睛望着许志白。 【原来这是个货真价实的妹控啊!】 温承治不解。 妹控是什么?很喜欢四妹妹的意思吗? 两个人像个小奶爸,围着温浅浅转。 直到夫子那边来喊人了,许志白才恋恋不舍地放手,却仍然不忘记询问一句:“治哥儿……哦不,老大,下学之后,你能再让我抱抱她吗?” “看在你态度不错的份上,可以!” 与此同时,温府…… ------------ 第99章 纳妾 温泽海一出门上朝,瞿氏立刻就忙碌了起来。 今儿因为温浅浅随着温承治去了学堂,所以她不用再分心思照顾温浅浅。 当然,瞿氏也没完全放心,所以派了陪嫁侍卫暗中在学堂上保护温浅浅。 如此一来,她便能安心做事。 等下人来报告温泽海走远了,她立刻吩咐自己从首辅傅带过来的下人看好老夫人和温泽海的人,让他们拘在自己的院中,不许外出走动。 用的说法就是老夫人挨了板子的事情不宜外传,让他们静心好好照顾着。 很快银杏便进门报告了。 “姑娘,大人和老夫人的人都盯好了,不会离开他们的院子,咱们可以开始准备了。” “他们可有起疑?” “未曾。”银杏笑道:“这得多亏了老夫人他们自己,昨日非得玩那么一出调包计,让他们都深信您是为了老夫人才拘着他们的。” “那便好,把喜字都贴上,尤其是府门,好好装点一番,让所有人都知道,咱们府里今日有喜事。” “是。” 瞿氏也没闲着,亲自帮着动手操办宴席。 她请来的还是前日那些来庆贺温泽海升千户的,席面摆的不多,也就五桌。 但对纳妾来说,已经足够体面了。 何况温泽海也只是个五品千户。 京师处处是五品官,一个碗从天上砸下来,有四个都是五品。 这般的安排是最适合的。 而温泽海下朝时间一般在巳时,留给瞿氏准备的时间说多不多,说少不少。 好在,有瞿府的人在暗中帮衬着,事情进展地十分顺利。 没多久,温府上下就是一片喜气洋洋的大红色。 有路过的人好奇地问:“这是办的什么喜事?” 看门的小厮是瞿氏的人,笑眯眯地说:“是我家老爷要纳妾啦!” “纳妾?” 那人一愣,说:“不是说,温大人求娶瞿家那娘子的时候,发过誓说自己永不纳妾的吗?” “谁知道呢?上头的事,我们可不敢议论!” 小厮棱模两可的回答,让那人摇着头离开。 而瞿氏一早就安排了云游散播消息。 云游的丐帮四通八达,没多久京师的很多人就都知道温泽海违背了当初对瞿氏的诺言。 茶馆里的男子们今日又有了新的话题。 “听说了吗?温千户要纳妾了!” “知道。男人嘛,都是这样的,当时喜欢,却不能保证喜欢一辈子。” “但温泽海不同啊,他一个泥腿子出身,若不是靠瞿家,哪来今日的千户?” “我可听说他这次能从百户升千户,也是瞿首辅向陛下求的恩赏。” “如果是这样,这温千户可真就不是个东西了!换成是我,保管把那瞿氏当祖宗供着,哪里敢纳妾?这不是自断前程吗?” “许是瞿氏太好说话了,否则这温千户也不敢这般!啧啧,真是看走眼、嫁错人,毁掉了一辈子哟!” “就是人善被人欺嘛。换成我家那个,不得吃了我!” “前日还传出,瞿氏在温家过得很不好,她那个婆母啊,整日苛待她呢!” “还有这事儿?这瞿氏还不和离等什么?等着过年呢?” 茶客们众说纷纭,都在责骂温泽海的卑鄙和同情瞿氏的天真。 众人没注意到,一个长相俊逸的男子坐在最偏僻的茶桌上听了他们许久,突然站起身,放下五文钱悄声离开。 等他走到门口,有两个乞儿立刻迎上前来。 “帮主。” 云游轻轻点头:“差不多了,可以传到那个女人耳朵里了。” “是。” 两乞儿一对视,快步朝京师东侧而去。 很快两人就到了祥顺巷。 温泽海的私宅就买在此处,韩氏三口人也在此。 宅子里,韩氏正心疼不已地看着丫鬟在焚烧一件华美至极的衣裳。 这衣裳正是温妙雪入宫那天,她为温妙雪穿上的那件。 这衣裳极其重工和贵重,可老太太那边昨日竟然传来话,让她把衣裳烧了。 她不舍得,可是不得不照做。 “夫人,您别难过了,横竖是一件衣裳罢了。日后您去了府上,这样的衣裳多的是,日日都可以给妙雪小姐换新的了。” 丫鬟在一旁安抚。 她是温泽海带着韩氏过来京师的路上买的。 一开始她还对韩氏有些不屑。 一个外室罢了! 但现在她也想清楚了,只有韩氏好,她才能跟着好。 只有韩氏进了温府,她的日子才有盼头。 日后说不定还能成为千户府一等一的大丫鬟呢。 若是能配个高等侍卫,她这辈子也算是值当了。 所以想通了这一点的那一日后,丫鬟翠喜就事事都格外上心,韩氏也对她愈发满意起来。 果然,在翠喜的一番劝解下,韩氏的心情好多了。 “你说得对,以后我们家妙雪可是要做皇后的,就是全天下最好的衣裳都随她挑选。一件衣裳而已,确实不必放在心上。” “夫人这样想就对了。咱们日子还长着呢!” “嗯……” 主仆俩正说着话,外头突然想起急匆匆的脚步声。 “外头怎么这样乱?” “奴婢去瞧瞧。” 翠喜烧尽衣裳的最后一角,提起裙角跑出去。 片刻后,翠喜脸色苍白地回来了。 韩氏瞧着她脸色不对,皱起眉询问:“发生何事了?” “夫人……” 翠喜扶住韩氏的手:“奴婢说了,您可千万要稳住啊。” 韩氏的眉头皱得更紧了,心中跟着焦急起来。 “到底出了何事,你快说啊!” “外头走动的人是一些乞儿,他们说,要跑去温府讨喜钱。” “什么喜钱?” “老爷他要纳妾了,还是贵妾!” 韩氏脚一软,若不是翠喜提前扶住了她,险些瘫倒在地。 “夫人,您没事吧?” 韩氏脸色惨白,却是一把揪住翠喜的衣领。 “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你确定吗?大海他要纳妾了?” 翠喜艰难地点头。 “奴婢也是不相信,跟他们确认了好几遍,还塞了银子,他们说没弄错,就是刚升了千户的那位温大人要纳妾了。” 韩氏眼睛一黑,晕死过去。 “夫人!夫人!” 院子中传出翠喜的惊呼声。 外头的乞儿们听见了,笑着往巷子外头跑。 ------------ 第100章 气晕 巷子口站着一个俊逸少年郎,正是云游。 乞儿们上前汇报。 “帮主,消息透给她们了,那女人好像气晕过去了。” 云游嘴角噙着一抹冷笑。 “你们做的很好,忙你们的去吧!” 他丢下一个钱袋子在其中一个乞儿怀里,转身离开。 好戏,应该很快就要开场了。 云游离开祥顺巷后却并未直接回首辅府,而是绕道去了一家脂粉铺子。 等买齐了东西,这才回到府中。 外祖父上朝去了,外祖母正在凉亭中喝茶。 云游几步上前,躬身行礼。 “外祖母。” 瞿老夫人含笑点头。 如今她已然猜到了云游的真实身份,只是锦娘没说,她就当不知道,继续当锦娘的养子对待。 横竖养子也是子,都是叫她外祖母的,没什么差别。 反正她心里对云游却是越来越满意了。 他孝顺,会说话,天生一副温润的笑容,说任何甜言蜜语都不会让人觉得虚伪,反而很舒坦。 比起那个冒牌货,不知强了多少倍。 而且别的不说,温泽海这个人虽然不行,样貌却是在这京师也属于上乘的,因而生出来的孩子,除了老三之外,老大和这老二都是顶好的翩翩公子哥。 这老二稍稍梳洗整理之后,样貌比老大还要更胜一筹,那双桃花眼彷佛看谁都深情一般。 试问这样俊逸又孝顺,还嘴甜的外孙谁不喜欢? “一大清早的,你这是去哪儿了?”瞿夫人问。 云游拿出身上的包袱,在凉亭的石桌上摊开。 瞿老夫人顺着云游的动作看去,眼睛瞬间就亮了。 “这是螺子黛和胭脂……你怎么会买这些东西来?” “孙儿不懂胭脂,但听外祖母昨日提起过,说是自己的螺子黛不大好用,就去寻了这些来。” 瞿老夫人一脸欣慰。 “难得你有心,我只是提了一嘴,你就记在了心上。” 旁边的元氏微笑着说:“娘,这可不是一般的螺子黛和胭脂,这是这是时下最时兴的款,来自京师最大的胭脂铺。云游挑的这几样,都是供不应求的货。媳妇前日用完了口脂,想去补一些,就被告知已经卖完了,让我之后再去。后来媳妇又派人去买了几次,都没买到。” 瞿老夫人更加惊喜。 元氏最不缺的便是银子,连她都没买到,可见起难买和难得。 “游哥儿,你的这份心,外祖母记在心里了。” 云游脸上不见一丝得意,只恭顺地说:“这是孙儿应当做的事。” 这些东西对别人说难买难抢,但对他来说却是不难。 他早派了丐帮的兄弟在城门口等着,只要运送至那家胭脂铺的货,他们立刻就会向他报告。 马车一进城门,他便得了消息,自然比其他人动作快些。 云游说完,看向元氏道:“云游也为舅母买了一份,已经让下人送到您院子里了。” 元氏喜不自禁。 “想不到我也有份,今日真是沾了娘的光了。” 瞿老夫人呵呵笑起来。 “对了。” 瞿老夫人突然想起了一件事,开口问云游:“听你外祖父说,你不想从文,想经商?” “是。” “你可想清楚了没有?在我们大明,士农工商中,从商者的地位是最低的,以你的天资和聪慧,你若是好好读书,不怕考不出功名来。” “孙儿已经想清楚了,孙儿喜欢读书,但更喜欢经商。说白了,孙儿就是喜欢赚钱,读书做官不是云游心中的第一名。” 而且,他也知道,以他直来直往的性子,并不适合做官。 进了官场,他看不惯的事情必然是要指出来的。 这对做官来说,并不是什么优点。 云游说话十分直接,瞿老夫人没了话。 “既然你想清楚了,那以后便好好学习经商吧。外祖母不懂那些,外祖母只希望你开心、平安就好。” 云游微微一愣。 外祖母这是……知道他的身份了? 但转念云游就不纠结这个问题了。 不论他是养子还是瞿氏的亲儿子,外祖母待他都是一样的好。 知不知道他的身份又有什么关系呢? “那云游就告辞了。” 云游对着两人一作揖,正要离开,元氏突然喊住了他。 “云游。” “舅母有何吩咐?” 元氏放下手中的茶盏,将袖兜中的一枚玉佩拿了出来。 瞿老夫人一见这玉佩,双眸微微睁大。 这是代表元氏身份牌的东西,有了这玉佩,可以随意动用元氏手里所有的田庄店铺。 要知道,元氏的爹娘十分疼爱她这个独女,几乎把元家八成的铺子都给了她。 谁拿了这玉佩,相当于是掌握了整个元家的财产。 “你怎么把这么珍贵的东西拿出来了?”瞿老夫人不解地问。 元氏微微一笑,并不急着解释,而是让云游上前来两步。 等到云游走上前,元氏便将玉佩直接塞进了云游的手里。 云游也是听说过这枚玉佩的,见玉佩如见元氏本人。 “舅母,你这是……?” 元氏含笑开口—— “我母家世代经商,也算是大明小有名气的富商,可惜人丁稀薄,到了我这里,爹娘只生了我这么一个女儿。” “我是女儿身也就罢了,偏偏还不是个经商的料子,平日里只喜欢做些女红,对经商一无所知,你二舅舅又是个做官的,不喜经商。” “我也不怕你笑,这些铺子到了我手里便不如往日昌盛。” “正好,如今听说你喜欢经商,脑子又聪明机灵,所以舅母想着,让你帮我料理我这些田庄店铺,正好可以历练历练,也不必整日跟你外祖父纸上谈兵了。” “这……这玉佩太贵重了,云游又是经商新手,实在不敢贸然接下。” 元氏哈哈一笑。 “这有什么?大不了就是亏欠呗!我给你半年时间,若是亏了,我绝不说你半个字,若是赚了,我分你两成,你以后就做我的话事人,如何?” 云游喉头上下滚动了下,心中隐隐有些动摇。 两成…… 那可比四妹妹给的多多了。 可是,这是舅母的嫁妆,由他操持,合适吗? 云游踌躇了下,看向瞿老夫人,想听听她老人家怎么说。 谁知,瞿老夫人还没开口,元氏先拉下了脸。 ------------ 第101章 贱婢没死 “云游,舅母我的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你还是不同意,是不是看不上舅母这点铺面啊?” 元氏佯怒。 瞿老夫人在这时候开口道:“游儿,既然你舅母都这么说了,你就放心大胆去做吧!你放心,若是赔了钱,外祖母拿钱给你补上!这你总没有后顾之忧了吧?” 瞿老夫人劝云游接受,一是她听自家老爷说了,云游的确有这方面的天赋,而且天赋极高。 加之他从小就在市井生活,比他们这些住在大宅院里的,更通人情。 加之现在元氏除掉了那个恶毒丫鬟,开始备孕了,云游这玉佩接过去,也好为元氏分担一些。 说实在的,元氏的确不是经商的料子。 稳赚不赔的一些买卖,都被她搞的四不像了。 而且她手底下那些大掌柜,一个两个的,瞧着都能把直心肠的元氏给吃了。 换成云游,那些大掌柜都得被治得服服帖帖的。 两方都这么劝说,云游就是心中还有犹豫也消弭了。 他双手抱拳,郑重地说:“云游定不辱舅母使命!” …… 很快到了巳时,是温泽海他们快要下朝的时间。 今日朝堂上,有言官指出,太子生母德妃酿下大错,在宫中自缢,太子应当替母受过,去太常寺诵经忏悔一年。 这颇有点削弱太子实力的意思。 朝中风云变幻,谁知道太子祈福回来,宫中还有没有他的位置呢? 要知道,宫中除了天生口不能言的二皇子之外,可还有一个三皇子呢。 三皇子的母妃是丽妃,是镇国公嫡女,身份不知比宫女出身的德妃高了多少个等级。 加之如今德妃的名声实在烂到了泥土里,不少原本是太子党的人纷纷想要倒戈。 只是前日,丽妃不知出于何故,突然被陛下软禁在她自己的寝宫之内,这让那些准备倒戈的人又开始犹豫了。 因而言官的话一出,附和的人并没有多少。 明帝一阵沉默后,否了言官的提议。 以“德妃之事,祸不及太子”,敷衍地掠过了这个话题。 但任谁也能看出,太子没有以前得陛下的欢心了。 可明帝也没有表现出对三皇子的重视,这让大家无法揣测明帝内心的真实想法。 而整个早朝,瞿首辅从始至终都不发一言。 等出了大殿,瞿首辅开口叫住温泽海。 “大海,留步。” “岳父大人有何吩咐?”温泽海脸上挂着谦逊的笑,很好地隐藏起了眼底的阴冷。 这几日,太子殿下有在跟他私下接触。 他也从太子的嘴里大概了解到,太子有些不满他的岳父了。 因为原本身为太子党的瞿首辅前些时日,提议陛下接二皇子回京师。 这对太子来说,是一个背叛的信号。 在太子怀疑瞿首辅的时候,他自然就进入了太子的视野。 这对他来说,是一个很好的平步青云的机会。 说不定日后,他还能取代瞿首辅呢! 他恨瞿家久已,若能有那么一日,他必定不会忘记如今在瞿家人面前抬不起头来的屈辱。 出身不能决定一切,首辅又如何? 只要他能得到太子的信任,总有一天他会把这位岳丈大人狠狠踩在脚下。 这就是瞿家人瞧不起他的报应! 只是温泽海心中再恨瞿首辅,面对瞿首辅的时候,他还是露出恭恭敬敬的模样,亲切地叫上一声“岳父大人”。 能屈能伸的,才是大丈夫。 然而温泽海就算隐藏地再好,脑子再聪明,他也猜不到瞿首辅早从温浅浅和瞿氏那里得知了温泽海的真面目。 而且,在一开始的时候,瞿首辅就不看好温泽海,觉得这人心思太多,太重,太阴沉。 如今看来如果如此。 瞿首辅清了清嗓子,说:“老夫以为你今日不会来上朝了,你倒是两件事都不耽误!” 语气里是十足的不悦。 温泽海一愣,问:“岳父大人您这是什么意思?为何我今日会不来上朝?” “你自己个儿心中清楚!” 瞿首辅说着,甩袖而去,彷佛带着一腔怒火。 温泽海愣住了。 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隐约感觉有些不对劲,快步往宫门口走。 等到了家门口,他就见大门上挂着大大的喜字和满满的红绸带。 他眼中浮现明显的错愕,但随即意识到了大概发生了什么。 家中有人成亲。 别不是……他吧? 莫非那银月没死? 等等,他派出去的人到现在都没有消息,他这两日被升千户的喜讯砸晕了头,昨日又因为老太太受伤,把银月的事几乎忘了个干干净净。 到这会儿他才猛然想起还有这么一个人。 没死,那贱婢真的没死,还要变成他的贵妾了…… 温泽海感到脑袋一阵眩晕,好歹扶住了门口的石狮子才不至于跌倒。 温泽海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慢慢思索着。 也是,若银月死了,瞿氏必定会知道消息,早哭成了个泪人,所以她只能是没死。 可他却一点都没想起来这事。 该死!为什么那个贱婢会没死!! 等缓了一会儿,温泽海几步上前,带着怒火一把抓住门房衣襟,抱着最后一丝希望问:“怎么回事?!今日谁成亲!” 门房吓了一跳,随即回答:“您啊,今日您纳妾,纳的就是那银月,您自己忘记了吗?” “我忘记个屁!瞿氏呢?!” “夫人她正在正厅忙呢。” 温泽海一把丢开门房的人,快步往里走。 到了正厅,果然看到瞿氏在忙席面。 “这道菜吩咐厨房不用上了,它与前面的菜有些相克,厨房的人这都不清楚吗?” “是,夫人……” 温泽海肚子里的怒火跟滚雪球一样,看到这满府的红色越滚越大。 “瞿……锦娘!” 他差点都要气得喊出瞿氏的全名了。 “老爷,你回来了。” 瞿氏迎上前来,眼底却尽是伤感。 “老夫人还伤着,我不好让她老人家操持这些,只能自己来了。只是布置和席面都简单了些,你不会怪我吧?” 说这话的时候,瞿氏暗中掐了一下自己的大腿。 疼痛感让她的眼眶迅速红了起来,彷佛随时都要哭出泪来。 ------------ 第102章 爱他爱的要死 温泽海本来就一肚子的火。 尤其是对瞿氏。 原本定的不是三天后纳妾吗?明天才是三天后。 她把日子提前推了一天就算了,竟也不提前跟他说,让他早做打算。 若是瞿氏提前说了,他必然能把银月这个人的存在想起来的,他还有时间布置第二次刺杀。 她到现在才说,到底是安的什么心? 莫非,她已然发现了什么,所以打算用银月来对付韩氏? 可这种猜测在看到瞿氏满脸的委屈和难过时,瞬间就被温泽海否了。 也是。 瞿氏爱他爱的要死,对他深信不疑。 爱到就算自己要了她的丫头,她都能把丫鬟送到他身边,成为名正言顺的妾室。 这般蠢笨之人,着实是做不出这般的谋划的。 她不过是为了自己丫鬟,多打算了一些罢了。 至于他派去刺杀银月的人,恐怕是出了什么别的意外。 更何况,纳妾的事情虽然让他不爽,传出去有些丢人,可到底也不是什么大事。 这京师中的官僚们,哪个不是三妻四妾? 只不过鲜少有人把一个陪嫁丫鬟抬为贵妾的。 而且若这真是瞿氏的谋划,瞿首辅也不会在早朝之后,对他冷言冷语,十分不满的模样。 想到这,温泽海满肚子的火气渐渐消散了。 他扶住几乎摇摇欲坠的瞿氏,一脸关切地说:“锦娘,你别让自己太辛苦了。你也知道,我跟银月只是喝多了才出的意外,我对她根本没有任何感情,我的心里只有你啊。你何苦为了个丫鬟,让自己难受又辛苦?按我说,你其实根本不必让我纳她为妾的。” 瞿氏点点头,说:“我让你娶她进门,一是的确心疼她,二则是我曾听到有人说我是个妒妇,连一房妾室都不让你纳。正好那日我撞见了……索性就让你收了银月。银月也算是我知根知底的,她乖巧听话,不会让我们家宅不宁。” 温泽海听到这,更加确定瞿氏爱他至深。 可惜了,谁让瞿氏是瞿首辅的嫡女呢? 他这辈子注定没法给予她真心。 不过他已经想好了,等到日后他取代了瞿首辅,他也不会完全将这瞿氏冷落,还是会分给她一些宠爱的。 瞿氏虽然在床上呆若木鱼,可这张脸是能看的。 而且细细看来,她生了第四个孩子后,似乎反而比之前瞧着年轻了些。 底子在这里,就算是上了年纪,也不必普通的姑娘差。 只是他的心是韩氏的,瞿氏日后若是对韩氏不好,他也不会心软。 谁让她生了四个孩子,一个都不中用呢? 那个扔到破庙死了的也就算了,霆儿原本多聪慧的一个人,如今已然是废了。 老三和温浅浅更不必说。 他看到这两个孩子都烦。 三个孩子加起来,还抵不上妙雪的一根手指头。 不,就是弘深他们也比不上。 如今弘深的文章可是都入了陛下的耳朵了,还是京师最热门的状元人选。 韩氏旺他。 他们又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情分,瞿氏自然比不上。 “你考虑得比我细致,有你这样的娘子,夫复何求?” 瞿氏露出一脸感动的神情。 “只有爷心里有锦娘,锦娘便做什么都心甘情愿。” “我心里自然有你,并且只有你!”温泽海无比神情地说。 装深情已经是他条件反射做出来的动作了。 “既然如此,那爷快些换了喜服吧,外面有我呢,再有半个时辰,就该出门接亲了。” 银月是贵妾,在大明,贵妾也是需要新郎官去接回家的。 只有小妾和小妾以下的位分,新郎官才不需要出门接亲。 “好。” 温泽海颔首,依照瞿氏说的,去换上了喜服。 一袭红色喜服上身,温泽海对着铜镜,觉得自己比之前年轻了好几岁。 他正值最好的年华,自然不会只要瞿氏一个。 除了银月、韩氏,他以后成了首辅还会有更多的美妾。 很快,吉时便要到了。 瞿氏进门,看着温泽海一身的喜服,眼底掠过一抹冰冷。 曾几何时,温泽海也是穿着喜服来瞿府迎娶她。 那时的她天真烂漫,根本不知道这温府是个会吃人的龙潭虎穴,更不知道这个看似爱她的男子,心中对她只有利用,没有一丝丝的真心。 但也只是转瞬,瞿氏就换上了一副笑容。 “爷,吉时快到了,锦娘来看看你准备得怎么样了。” “差不多了,随时可以出府。” “嗯。”瞿氏点了点头,说起正事道:“一会儿接亲队伍会往瞿府去,银月是我们府里出来的丫鬟,理应从我们府上出嫁。” “瞿、瞿府?你不是说,银月住在你陪嫁的私宅吗?” “我那日是那么说,但是后来突然觉得不妥,所以当晚就让银月去了瞿府。” 瞿氏说到这,像是突然想起来,一拍脑袋,说:“差点忘了告诉你一件事。” “什么事?” “银月出门的那日,我的私宅遇上了刺客。还好我那私宅日常都有侍卫守着……我本想立刻就告诉你这件事,奈何府中这几日事情实在太多,我都给忘到脑后了。” 温泽海听得心惊肉跳。 那刺客,不就是他派去杀银月的吗? “那、那刺客抓住了吗?” 瞿氏一脸遗憾地说:“我的人刚想盘问,他就咬破了嘴里的毒药,死了。所以我的人什么都没问到。” 温泽海心中长松了一口气。 什么都没问出来就好。 怪不得呢,他派出去的那人,到现在都没消息,原是已经死了。 死了也好,死人永远不会出卖他。 瞿氏做出纳闷的样子,说:“我不明白,为何我的私宅会有刺客。他会是什么人派来的,又想做什么呢?” “好了。”温泽海安抚道:“大喜的日子不说这些,吉时不是快到了吗?我该出门了。” “嗯,好。” 瞿氏最后为温泽海整理了一下喜服,目送他出门。 等到温泽海的身影消失在门口,瞿氏脸上乖顺的笑容一下子冷了下来。 “姑娘,接亲队伍已经出发了。”银杏迈步进门,小声说:“方才游哥儿派人来说,韩氏那边已经知晓了。” ------------ 第103章 好戏开场 瞿氏面无表情地点了下头。 “游儿做事,我放心,现在我们就等好戏开场吧!” 瞿氏说着,跟银杏一起快速回自己院子戴了个挡住整个脸的幂蓠,而后主仆二人悄无声息从小门走了出去,跟在了凑热闹的接亲人群中。 瞿氏抬起眼,通过幂蓠的面纱看到温泽海坐在高头大马上,一派喜气洋洋的模样。 温泽海一开始还那么抵触纳妾,一方面是做给她看,另一方面是觉得银月身份低微,不配为贵妾。 而如今,银月从瞿府出嫁,身价便提了一个档次。 加之他又刚升了千户,自然得意。 她早知温泽海是这个德行,可真亲眼见到他小人嘴脸,胃里还是感到一阵翻江倒海的恶心。 她的眼睛到底是出了什么问题,为何会看上这样一个伪君子? 瞿氏闭了闭眼睛,让自己不要再去看那脏东西。 她是来看好戏的,不是来看脏东西的。 就在这时一个丰神俊逸的男子突然疾步朝这边跑过来。 “站住!” 他像是在追什么人,瞿氏戴着幂蓠视线有限,躲闪不及,恰好被男子撞了个满怀。 头上的幂蓠随之掉落。 “抱歉,小娘子,我在追一个小贼,你的幂蓠……” 男子忙捡起瞿氏的幂蓠递过去。 但下一瞬,他看到瞿氏的脸后,明显愣了一愣。 “你是……锦娘?” 瞿锦芯正不高兴着呢,一抬眼瞅见眼前之人,也是愣了一下。 “云译哥……” 他们幼时是玩伴,但随着云译去了边疆,随他父亲镇国公一起驻守边疆,两人便多年没有再见了。 云译瞥见她头上的妇人发髻,亮起来的眼睛顿时暗淡了下去。 “幂蓠,还你……”他递过幂蓠,后退一步,保持了一个礼貌的距离。 “嗯,多谢。” “不,是我要道歉。” “无妨的,我还有事,先走了。” “好,你慢些……” 瞿氏点点头,见接亲队伍已经远去,也顾不上多言,重新戴上幂蓠之后,快步往前追了过去。 云译的目光下意识追随瞿氏而去。 直到手底下其他人追上来,他才骤然回神。 “都尉,人找到了吗?” 云译摇头:“跑了,不过他跑不出京师!让我们的人看好城门,任何可疑之人都不能放过。我要立刻进宫觐见陛下。” “是。” 云译牵过手下人的马,利落地翻身上马,往宫门口去。 他这次从边疆回来,一来是为年迈的镇国公向陛下请辞驻守边疆的大任,二来,是邻国有奸细来了京师,他们是来抓奸细的。 两件事都很重要,需要立刻进宫汇报明帝。 遇见锦娘,是他没想过会发生的插曲。 他早十几年前就听说锦娘嫁人了,还是下嫁,可真看到她梳起妇人发髻时,心口还是感到了一丝疼痛和惋惜。 “驾!” 马儿跑得飞快,快到路人只能看到一道残影。 …… 另一边。 瞿氏紧赶慢赶,总算是追上了接亲的队伍。 就在这时,一道纤弱的身影突然从一个巷子里跑出来,不顾一切拦住了接亲队伍。 瞿氏眯起眼。 来了。 韩氏终于还是沉不住气,追出来了。 她要看的好戏,正是韩氏拦亲的好戏。 “温泽海!” 韩氏脸上满是泪水,眼底盛满了屈辱和不甘。 她为他生下一双儿女,忍辱负重做了那么多年的外室,为的可不是看到他纳别的女人为妾,而且还是贵妾! 要明媒正娶,只次于平妻的贵妾。 在大明,平妻和贵妾其实没有什么分别,唯一的区别,就是平妻进的是正门,而贵妾走的是偏门。 其他的一律跟平妻一般规制。 她不甘心!凭什么?为什么?! 老夫人不是说,一切都是误会和意外,也早就已经解决了吗? 为何今日突然敲锣打鼓要娶别人了? 温泽海看到突然从巷子里冲出来的韩氏,心中也是吃了一惊,随即感到一阵慌乱。 蠢妇!怎么这会儿跑出来了? 她想干什么? 想让所有人都知道,他温泽海在娶瞿氏之前早就有女人了,并且一直养着她,还育有一双儿女吗? 看热闹的路人也纷纷将目光投向韩氏。 不明白这个妇人是何人,又为何要拦下接亲队伍。 但大家都意识到了同一件事,那就是:有瓜。有大瓜可以吃了! “温泽海,我要你给我一个……(交代)唔唔。” “交代”两个字还没说出口,韩氏的嘴巴忽然被一只大手捂住。 是温弘深。 他抱歉地对着温泽海一躬身,说:“温大人,抱歉,我娘今日喝多了酒,我没看住她,让她跑了出来,打扰您的喜事了,万望您见谅!” 温泽海悬着的心终于从嗓子眼回到了心口。 他一挥手,故作镇定地说:“我还不知道你娘来京师了,是我该道歉,没有上门拜访。” “不,是侄儿应该道歉的。我娘不知我把她的桂花酿换成了黄酒,这才吃多了,犯了糊涂。” “无妨,带你娘回去好好歇着吧,一会儿等她酒醒了,记得带上她来府上吃酒。” “好的,侄儿这边退下了。娘,你喝多了,我们走吧。” 温弘深强制性地拽着韩氏的手臂,将她拖回了巷子里。 温泽海见母子二人离开,开口命令道:“继续!别误了吉时!” 底下的人应“是”,接亲队伍很快继续前行。 人群后面的银杏气得咬牙。 “姑娘,他们……” 瞿氏轻轻摇头,示意银杏不要在这里多言。 好戏还未开始,就提前结束了,主仆二人回到了温府。 银杏一脸的痛心疾首。 “姑娘,我们的好计划全都被那温弘深给毁了!” 瞿氏却是一点也不着急。 “也不算毁了,日子还长着呢,他们母子忍得了这一时,却忍不了一世。等着吧,以后多的是好戏可以看。” 她们原本的计划是:接着接亲的时候,韩氏沉不住气,冲出来说明真相。 她便可以故作震惊,并且借机提出和离。 和离不可能因为她提出来这一次就成功,但也可以让大家知道,她提出和离,是合情合理的。 日后再进行布局,让温泽海慢慢对她失去所有耐心,加之三个孩子对于温泽海来说,不如韩氏的一双儿女,最终权衡利弊,同意合意,她便可以实现心愿,带着孩子离开温府。 ------------ 第104章 你打我? 计划成功,便是很好的一个开端。 可是温弘深突然冲出来,搅乱了他们的计划。 “是我的错,我应当让游儿看着温弘深的,温弘深虽然才华一般,可脑子还是活络的,我算漏了他。” “真是太可惜了!”银杏叹息。 瞿氏却是笑而不语。 虽然今日的计划失败了,但也不算完全失败。 韩氏突然冲出来,让大家记住了京师多了这么一个人。 也在众人心头埋下了一颗怀疑的种子。 一旦有朝一日东窗事发,所有人都会想起来今日这一出。 而事实上,她原本就隐隐感觉,这次的计划不会这么顺利。 甚至于,韩氏只要出来了,她们的计划其实就已经算成功了。 另一边。 温泽海的私宅里。 温弘深把自己亲娘带到了院子里,这才松开了捂着韩氏嘴巴的手。 韩氏的呼吸终于得了自由。 她悲痛欲绝又愤怒地瞪着自己的儿子。 “弘深,你为何拦住我,不让我去说清楚!你可是我十月怀胎,辛辛苦苦生下来的啊!你应该站在我这边啊!” “他温泽海这辈子太对不住我了,他娶了瞿氏还不够,怎么还能娶别的女人?!” “他把我当做什么了?可有可无的一个物件吗?” “他都这样对我了,你拦着我做什么,我非得跟他说清楚不可!” 韩氏大喊着,又要往外面跑。 温弘深忙将人又拽了回来,并且命令丫鬟将门拴给拉上。 “别拦着我!我要找他说清楚!” “啪——” 一记耳光重重落在了她的脸上。 是温弘深打的。 韩素吟被一个耳光直接打懵了,愣愣地站在原地,不敢置信地望着自己的亲生儿子。 “你、你打我?我可是你娘啊!” 温弘深眼底掠过嫌恶。 他这个娘,实在太蠢! 温弘深长吸了一口气,慢慢吐出,这才稍稍平静了一些,多了一些耐心。 “娘,孩儿不是故意的,孩儿只是想要您冷静一点。” “冷静?我冷静?你是不是搞错了?该冷静一点的人,是你爹!温泽海!娘以前就是太冷静了,但是娘再这么冷静下去,温府就永远不会我们娘三的位置了!” “娘!”温弘深眉头紧皱着开口:“你先听我说完,好吗?” 韩氏闭了闭眼,有些绝望地说:“行,娘不说了,你说!我看你能为你爹辩护出什么花来!” 温弘深耐着性子扶着韩氏坐下,这才开口。 “娘,你可知道爹今日娶的人是谁?是瞿氏身边的丫鬟,银月。” 韩氏抬起眼皮,心底微微起了波澜。 “是她?” 跟他们一起回京师的丫鬟。 “正是!虽然爹没提前告知我,但我猜到了个大概。爹应当是,已经收买了瞿氏的这个丫鬟,只不过一个丫鬟能成贵妾,说不定是瞿氏那个蠢货怕自家丫鬟不够体面,所以才主动提出来的。” “一个丫鬟而已,就算是贵妾,那也是不顶用的,根本对您造不成任何的威胁。” “再者,您之前在信中也与儿子说了,妹妹是命格贵重的人,爹怎么可能抛弃我们一家三口呢?” 韩氏不自觉跟着点头。 “是这个理。” “所以,爹并非是负了您,而是权衡之下做出来的选择。您当时冲到长街上,若不是儿子及时出现,您可能会坏了爹的大计!” 韩氏的睫毛颤了颤,脑子也慢慢开始思索起来。 银月长相平平,不及自己的万分之一,要说大海为了一个丫鬟背弃她,的确不大可能。 只听温弘深继续说:“娘,你一定要沉住气,越是这种时候,越不能自乱阵脚。今日我好歹帮您圆了过去,日后可万不能做出如此冲动之事了。” 韩氏点点头,心里有些后悔了。 “是我太冲动了……我当时并不知你爹要娶的人是谁,还以为他要抛下我们娘仨了,所以才在一气之下打算把所有事情都说出来。” “那现在您明白您自己做错了吗?” “我、我明白了。” 温弘深见韩氏的确是冷静下来了,这才长松了一口气。 还好今日在学堂上,他听到温府有喜事,立刻就告假跑了出来。 否则还不知道事情会演变成什么样。 “您就把心放回肚子里吧,爹到时候肯定会向您解释的。” “嗯……” “还有,儿子昨儿在四公主那里听说,瞿氏的女儿触怒龙颜,害得祖母被打了板子。这会儿,爹估计是最厌恶瞿氏的时候,您可千万不要再添乱了。” 韩氏眼睛一亮。 “温浅浅那个小孽障被陛下厌弃了?不是说她还未满月,就得了陛下赐字吗?” “天子变脸比翻书还快,这是很正常的。儿子告诉您这些,只是想让你放宽心,好好养育着妹妹。” “我省得了……不过你什么时候跟四公主结识了?” “这您就不必管了,儿子还要去大学士府,您就在家里待着,不要再出门了。” “好,娘省得了,娘必然不会再做傻事了,你快些去学堂吧,好好读书,明年拿个功名回来。” “是,儿子一定会尽力。” 温弘深又安抚了韩氏一会儿,这才重新出门了。 走出院门,温弘深长长吐了一口郁气。 以前韩氏不在京师的时候,他很希望自己也跟温承治一样,有亲娘在侧。 可娘真的过来了,他却觉得有点烦了。 实是韩氏读的书太少,没什么见识,又容易意气用事,害他殚精竭虑。 但仔细想想,书读得多又有什么用呢? 那瞿氏饱读诗书,年轻时是京师赫赫有名的美人才女,还不是被爹骗得团团转? 说到底,不是韩氏和瞿氏蠢,而是女子就是不中用的东西。 她们太过情绪化,眼光太窄,注定成不了事。 怪不得女子的地位就是低他们男子一等呢。 温弘深微微昂起头,为自己是男儿身感到自豪。 而事情正如温弘深所料,没一时,韩氏的院子就来了个小厮模样打扮的人。 “夫人,小的是温大人派来的。大人让您不要难过伤心,他纳妾是下下之策,实在是当日银月向他汇报瞿氏的情况时,被瞿氏恰好撞见,他才不得不假装跟那丫鬟有私情。纳那丫鬟为贵妾,也是瞿氏自己提出来的,并非大人所愿。” ------------ 第105章 当我死了吗 “大人让我务必告诉您,他心中只有您一个,绝无第三个人,请您千万不要多想,安心等着他的好消息。” 韩氏听完这些话,一颗心彻底放回了肚子里。 想到她差点让人知晓了身份,韩氏后怕都惊出了一层冷汗。 还好,还好她有个聪明的儿子,及时阻止并且点醒了她,否则今日之事还真不知会造成什么样不好的后果来。 韩氏让翠喜拿来一袋碎银,塞到那人手里。 “多谢你来告知我这些,也麻烦你回去跟他说,我明白他的用心良苦了,让他放心。” “多谢夫人。” 那人也不客气,拿了银子行礼离开了。 韩氏目送人离开,询问翠喜:“妙雪呢?” “小姐在睡觉呢,方才您突然跑出去,奴婢又不敢让小姐一个人待在家,便只能留下照看她了。” “你做的很好,弘深和妙雪比我的命还重要,日后若是再有什么类似的事情,你也要护在小姐身边。” “奴婢省得。” 韩氏点头,回到屋子里看了眼温妙雪。 温妙雪长得一日比一日好,肤色也比刚出生时白了不少。 韩氏看了就心生欢喜。 这是她的女儿,以后是要当皇后的。 女儿是皇后,那她岂不是未来陛下的岳母? 她的身份,同样是贵不可言。 韩氏笑了,替温妙雪拉拢了被角。 而另一边,温泽海也将银月接近了门。 银月虽是贵妾,但只有正房才能穿大红色,她身上的喜服不如大红色那么艳,却已经足够让她欣喜的了。 等拜完堂,婆子便将她带到了“月雅院”。 这儿曾经是瞿氏打算留给温浅浅的,如今却成了她的院子。 银月摸着丝绸被褥,心中盛满了欢喜。 以后她就不再是奴婢,而是贵妾了,也是这个府上名正言顺的主子了。 就在这时,门口的婆子突然说了句:“夫人万安。” 是瞿氏来了。 银月莫名有些紧张起来。 “银月。” “夫人……”银月拿掉遮面的喜扇,正要行礼,被瞿氏稳稳扶住。 “以后我们就是姐妹了,不必再称呼我为夫人。” 银月压抑住心中的欣喜,应了声“是”,随后喊道:“姐姐。” 瞿氏忍着心中的冷意,微笑着说:“这就对了。我们的吉时选的早,你恐要在屋子里等上一日,若是饿了便差使他们送吃食进来,不要委屈了自己。” “多谢姐姐。” “好了,你坐着歇会儿吧,我出去招呼客人了,有什么事就差下人去做就行,你的身份不比从前了。” 银月深深记住了这句“你的身份不比从前了”。 直到瞿氏离开,她还在反复咀嚼着这句话。 她的身份,不比从前了呢。 她现在的地位,比那外室韩氏还要高些! 甚至于,若是以后她有了子嗣,孩子又争气,说不定能被抬为正妻。 银月越想越觉得日子有盼头,也不像从前那般,觉得瞿氏有多高大上了。 首辅嫡女又如何? 根本得不到自己相公的半点真心。 或许在相公心里,她的分量都要比瞿氏重一分呢。 可一想到温泽海那日说自己是主动勾引他,银月的心又凉了半截。 不行,她必须要牢牢抓住老爷的心,她的地位才能稳住。 她得想想办法,如何抓紧温泽海的心。 就在银月绞尽脑汁思索的时候,在榻上养伤的温老夫人终于得知了自己儿子纳妾的事。 她气得浑身都在发抖。 “瞿氏她怎么敢的?!这种事,她竟敢瞒着我!我们大海的身份何其尊贵,怎能纳一个下贱的婢女为妾?她这是诚心想让大海丢脸啊!” “还有,我还没死呢!拜堂这种事,她竟然不请我出面,她当我是死了吗?” 下人们站在一旁不敢说话。 “谢嬷嬷呢!让她速速带瞿氏来见我!” 一个嬷嬷踌躇着上前说:“老夫人,谢嬷嬷今日恐怕不能来做事了。她舌头上长满了疮子,没法说话,眼睛更是痛得到现在都睁不开,老爷已经吩咐人将她送去乡下的庄子养病了,免得她的病会传染。” 温老夫人听了,更觉温浅浅是个晦气之人。 “她的唾沫吐到了她的眼睛里,她的眼睛才出问题的。她就是个扫把星!丧门星!不行……你快去将大海叫过来,我有话要同他说。” “是……” 奴仆们很快便将温泽海叫了过来。 温泽海身子一股子酒气,脸上还洋溢着洋洋喜气。 他虽然对银月的身份不满,但他总算是不用被同僚们嘲笑连个妾室都没有,被瞿氏管得像个妻管严了。 而且,一开始他虽然想杀掉银月,但后来仔细想想,抛开银月低贱的身份,其实纳妾对他来说是好事。 银月成了他的妾后,从今往后,必定对他死心塌地。 再者,民间现在虽然有人说他忘恩负义,是个负心汉,但当他们得知他纳的是瞿氏的丫鬟后,这种声音就小了下去。 毕竟,谁知道这是不是瞿氏自己的主意呢? 用自己的丫鬟,来笼络丈夫的心。 何况,这大明,有几个男人能做到不纳妾的? “娘,不知您找儿子来有何事?” 温老夫人努力支起身子说:“那瞿氏现在是越来越不像话了,她生的孩子一个都不中用,那温浅浅更是个晦气的妖孽……” 温老夫人先是骂了一通,而后才说起正事。 “你想想办法,改日让韩氏他们住进府中来。” 温泽海一愣,说:“锦娘恐怕不会同意,她在之前跟弘深生出了一些误会,弘深又自己气出了府,再让他们回来,儿子恐怕反而不美。” “什么美不美的?你没见我离开妙雪之后,就一直在倒霉吗?我这身子还能经得起几次折腾?我一定要妙雪住进来,替我赶走那些晦气!” 对温老夫人而言,韩氏来不来无所谓,但温妙雪必须在她身边! 温泽海一个脑袋两个大。 “娘,我这才刚纳了妾,再将韩氏迎进门,瞿氏会怎么样?儿子还需要等待一个时机,万不可在这时就跟瞿锦芯撕破了脸皮。” 温老夫人恨铁不成钢。 “谁让你将她迎进门了?我的意思就是,让她以你表妹的身份,住到家里来。还跟从前在乡下的时候一样。” ------------ 第106章 你想痛死我吗 温泽海有些犹豫。 现在家中已经有两个女人了,再来一个……俗话说三个女人一台戏,他不知道到底是好事还是坏事。 “你还考虑什么?今儿你就同瞿氏说,说你偶然得知韩氏也来京师了,说他们母子三人无依无靠,让他们暂住在府中,直到弘深考完再走。” “可是,娘,我总觉得这样不太妥当。” “有何不妥当的?如今你是连我的话都不听了吗?” “儿子不敢……” “你不敢就好!晚些就去跟她说,我自会替你铺好路。” “是。” “去吧!大喜之日,你长久不出现也不好。” “那儿子告退。” 温泽海躬身行礼,后退了两步转身离开了。 温泽海一走,温老夫人就开口了—— “让瞿氏过来服侍我上药!” 陛下不许她找大夫治疗,可没说不许他们自己抓药换药。 现在正是温老夫人换药的时候。 瞿氏得到老夫人让她过去伺候换药的消息时,眼底掠过一抹冷芒。 “我知道了,我换件衣裳就过去。” 她转身回房,银杏忍不住抱怨:“老夫人就是不高兴老爷纳了妾,想找您出气呢!您何必答应过去呢?不如找个由头,婉拒了吧?” 瞿氏轻轻一勾唇。 “伺候她而已,这种事我以前做的还少吗?不介意多这么一次。只怕这次以后,她以后不敢再叫我过去伺候了。” 银杏听得云里雾里。 不等她多问,瞿氏开口道:“拿衣裳来,替我更衣。” “……是。” 银杏只得快速去取了衣裳来。 很快两人便到了老夫人的院子里。 “老夫人,媳妇来了。” 瞿氏现在已经对温老夫人喊不出“娘”了,喊“娘”她觉得恶心,是侮辱她亲娘。 好在以前她也叫不惯“娘”,大多时候都是唤的“老夫人”,因而没有任何人发觉瞿氏的异常。 温老夫人一看到瞿氏就没什么好脸色。 “来了就快过来伺候我换药。别人家的婆母病了,媳妇都是上赶着给婆母侍疾的,你呢?” 瞿氏低眉顺眼地一福身。 “是媳妇的错,媳妇今日实在是忙,既要依从陛下旨意,教导浅浅,又要准备纳妾之事,这才耽误了给您侍疾,还望您恕罪……” 温老夫人一听瞿氏这种打太极说话的方式就烦。 她就喜欢韩氏那种直来直去的说话方式。 “行了行了!” 温老夫人打断瞿氏的话说:“别废话了,快过来换药!” 她催促着,又想起正事,立刻又补充了一句。 “待在这里还不如待在乡下,乡下至少素吟会时时刻刻都记着我这个老太婆。可惜,素吟在那么远的地方,就是想伺候我,也没有那个条件。” 瞿氏听着这话只想笑,也猜到了温老夫人突然提起韩氏是想干什么。 她大概是想要韩氏带着两个孩子住到府里。 休想! 温弘深是她好不容易赶出去的,她不会那么容易就让人再回来。 除非她和离之后。 瞿氏故作愧疚地说:“是媳妇不好,以后媳妇一定每日来伺候您。” 瞿氏说着,从嬷嬷手里接过了剪子。 温老夫人身上绑着一层又一层的纱布。 肉被打烂了,纱布只要稍微包久一些,就容易跟血肉黏合在一起。 可若是不包着,受伤的地方碰到被褥会更痛,连睡觉都没法睡。 每次换药,都像是在上刑。 瞿氏看准了这一点,在说了一句“会有点痛,您忍一忍”后,把纱布剪开。 随即她面无表情地“嘶拉”一下用力撕开了跟血肉黏合在一起的纱布。 “啊!!!” 一声惨叫穿透屋檐,惊飞了落在屋檐上的两只鸟。 “老夫人!老夫人!” 旁边的嬷嬷只见温老夫人在惨叫了一声后突然两眼一翻,没了知觉,连忙上前查看。 却见老夫人已经晕死了过去。 “啊!老夫人!快!快去叫大夫!” “等等!站住!” 瞿氏直起身,厉声喝道:“陛下说了,不许让人给老夫人医治,你们难道要抗旨不成?都嫌自己的脑袋在脖子上待太久了吗?” 下人们听言,这才想起了陛下的口谕,不敢再去喊大夫了。 今日府中到处是人,若是传了一点老夫人请了大夫的消息出去,他们的脑袋是真的要落地了。 老嬷嬷不禁埋怨起瞿氏来。 “夫人,您下手怎么也不轻些?我们之前上药,老夫人可从没痛晕过去过。” 瞿氏露出抱歉的神色。 “我第一次换药,怎么控制得好力度?以前我也没遇见过这种伤啊……” 瞿氏一脸的无辜,加之以前她对老夫人是千依百顺,哪怕老夫人恶意找茬也没有任何怨言,老嬷嬷也没怀疑瞿氏是故意的。 她只是觉得瞿氏应该更小心些才是。 “奴婢也知道您不是故意的,可老夫人现在晕了过去,这可如何是好啊?” “不急,你们过来两个手劲大的,用力掐老夫人的虎口,兴许就能醒过来了。” “这能成吗?” “除了这个你们还有别的好办法吗?难不成要用水泼?好像这也行,我从画本子上看到过,那些受刑的犯人晕过去,狱卒们都是用这种方法将人泼醒的。” 瞿氏说着,开口就要命人去取一盆冷水来。 老嬷嬷吓到了,连忙制止。 “不可!万万不可啊!还是掐虎口吧!” 于是,温老夫人在痛晕过去后,又被掐得痛醒过来。 “啊——” 老夫人一声痛呼,终于掀开了沉重的眼皮。 她很快就意识到自己刚才痛晕了过去,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瞿锦芯!你是想痛死我吗?!” 老夫人抬起手就要往瞿氏脸上狠狠扇去。 换成以前,瞿氏定然只会傻站在让老夫人打,因为她太过注重孝道。 但现在,她早就不把温泽海当成自己相公了,他娘自然不是她的娘了,没理由傻站着挨打。 但瞿氏长脑子了,没有直接避开老夫人的耳光,而是在耳光扇过来的瞬间跪在了地上。 她一跪下去,老夫人正好扇了个空。 在所有人看来,瞿氏都不是故意躲耳光,而是正好在老夫人扇过来的时候跪了下去。 ------------ 第107章 你快走吧! 在老夫人发难之前,瞿氏先楚楚可怜地开口了。 “老夫人,都是锦娘的不对,锦娘第一次处理这样的伤,以为速战速决是最好的,慢慢撕开反而煎熬,所以这才下手那么快。” “没想到是锦娘不懂,居然让您疼晕了过去。您放心,一会儿上药,锦娘一定好好上。” “求娘再给我一个伺候您的机会吧,锦娘真的很想好好服侍您,让您的伤快些好起来。” 瞿氏说得情真意切,认错又认得极为诚恳。 这让本想借机给瞿氏一个教训的老夫人没法站在道德的制高点审判瞿氏了。 她一张老脸憋得通红,疼晕过去的怒火只能死死压住。 “罢了!”温老夫人重重吐出一口郁气:“念在你是无心之失,这次便罢了吧!” 银杏也很机灵,借机拿过了嬷嬷手里的药。 “夫人,药在奴婢这里。” 在人前,银杏还是继续喊瞿氏“夫人”,免得遭人猜疑。 瞿氏站起身,拿过了银杏手里的药,对着老夫人一福身。 “多谢娘给媳妇这个机会。” “别废话了,上药吧!” 瞿老夫人重新老老实实趴在榻上。 “是。” 瞿氏拿起药瓶,沾了些药粉在棉花上,随后用力往老夫人的伤口处一按。 “啊——” 嚎叫声响破云霄。 瞿氏露出一脸惊慌的模样。 “老夫人,您怎么样?是儿媳下手重了吗?儿媳已经很轻了呀。您忍一忍好不好,要是不好好把药上进伤口里,伤口会溃烂的,到时候可就要吃更多的苦了。” 瞿氏一脸的关切和认真,看不出丝毫假态。 瞿氏如此态度,任凭谁看了都会赞瞿氏一句孝顺。 老夫人也怎么都瞧不出瞿氏是故意的,何况从嫁进他们家开始,瞿氏一直都对她千依百顺。 老夫人有火发不出,却是真的怕了。 那种钻心刺骨的痛,她不想再尝第三次! 那么痛,再来第三次她真的要痛死了! 想到这,温老夫人慌忙说:“不用你上药了!你还是回去看好浅浅吧,十日之约可是眨眼就到的,我就不耽搁你的时间了。来人!请夫人出去吧!” 瞿氏惊讶地“啊”了一声,一副不肯走的模样。 “可是媳妇还没给您上完药呢,媳妇要给您上好了药,才能安心走呢。浅浅那边也不差这一刻半刻的,丫鬟们看着她呢。媳妇还是继续给您上药吧!您千万要咬牙忍一忍,好吗?” 瞿氏说着,抬起手就作势要再次上药。 温老夫人吓得直接侧过了身子避开。 “不用你上药!!” “可是,如果别人知道锦娘连药都不给您上,别人会说锦娘不孝的。老夫人难道要看着锦娘被人污蔑唾弃吗?” “不,不,没人会说你的不对。大家都听着看着呢,不是你不给我上药,是我不用你上药,你安心回去便是。” “老夫人真的不用锦娘来吗?” “真的不要!你快走吧!来人,快送夫人出去!” 温老夫人说话的语速极快,生怕瞿锦芯再次给她上药,再次经历那般的痛苦。 “那好吧,那锦娘明日再来给娘换药。” “明日你也不用来了!我这院子人手多的是,你且顾好你自己就成,我这屋子里都是药气,你尚且还在月子里,按理说应该卧床休息才是,不要再来了,免得过了病气给你。” “媳妇请安都不用来了吗?” “不用来!你在月子里,请什么安呢?快些走吧!” 此刻的温老夫人哪里还敢让瞿氏多留? 她连哄带命令地让瞿氏快些离开。 瞿氏露出为难的样子,好一会儿才点了头。 “既然老夫人这边人手足够,那儿媳暂时就不过来了,望老夫人身子早日痊愈,儿媳告退。” 瞿氏将陶瓷药瓶递给旁边的嬷嬷,带着银杏慢慢悠悠出去了。 一离开老夫人的院子,银杏就忍不住嗤笑出声。 “噗——姑娘,真有你的!奴婢现在才懂您过来之前说的那句,’只怕这次以后,她以后不敢再叫您过去伺候了’是什么意思了。” 瞿氏笑而不语。 “走吧!宾客们都还在,且有我们好忙的!” 今日温泽海纳妾,瞿氏毫不吝啬地请了戏班子,让戏子们在府里搭台子唱戏。 贵夫人们正疑惑怎么不见瞿氏,就瞧见瞿氏笑盈盈地过来了。 看起来心情很不错的样子。 原本还担心瞿氏会难过的邹氏见瞿氏如此笑颜,疑惑地迎上前来。 “你怎的心情这么好?” 瞿氏自然不会说真话。 她只道:“哭也是过一辈子,笑也是过一辈子,我已经看开了,便没有什么影响我心情的。” “你倒是心大!你也不想想,温泽海曾经许诺你这辈子后宅只会有你一个,现在有了第二个妾,难免不会有第二个啊!” 瞿氏知道邹氏是为她好,她不由得说了几句真心话。 “到了我这个年纪,已经对抓住男人的心是有心也无力了,何况我有霆儿、治儿,还有浅浅,我已经很满足了,不再奢求其他。” 邹氏深深叹了口气。 “你比我想得开,我、我的心境是不如你的。若是能重来一次,我宁愿去尼姑庵里当个姑子,也不愿意再嫁人了。” “他待你不好吗?” 邹氏苦笑:“你不是清楚我家的事吗?自从我惹了他娘不高兴后,他对我的态度便一日不如一日,可我有什么办法呢?只能这样耗着。” “那你有没有想过……和离?” 邹氏猛地瞪大眼睛。 “你今日吃多了酒吗?我嫁人多年,如何和离?和离之后,我又能何去何从呢?” “就算不回娘家,你带着嫁妆自己过,也能过得很好的。” 邹氏像是听见了什么恐怖的话。 “锦娘,你怎会这般想?不可能的,嫁了人,我死也只能是他家的鬼了。” 瞿氏在心里叹气。 以前她也是这么想的,生是温泽海的人,死是温泽海的鬼。 可有了浅浅之后,她就想清楚了。 哪怕被万人唾弃,她也要逃出这个火坑! 她就是死,也不要当温家的鬼! 和离的念头在瞿氏心里愈加坚定起来。 ------------ 第108章 让韩氏进门 瞿氏深深看了眼还困在她曾经也待过的泥沼里的邹氏,心里有千言万语想说。 可话到了嘴边,只化成了一句—— “既然这是你的选择,那我尊重你,只是若以后你改变主意了,随时可以来找我。” 她不方便跟邹氏说自己和离的打算,但是她希望,待到自己日后成功和离,能给邹氏带来哪怕一点点希望和信心。 她们女子,不是物品,而是活生生的人。 女子也值得拥有自己想要的人生。 女人不是和离了,就永远抬不起头来,也可以活得很精彩。 她相信那一日一定会到来。 邹氏疑惑地望着瞿氏,总觉得瞿氏在不知不觉间发生了一些变化。 她说不清楚这些变化是什么,但瞿氏整个人看起来莫名耀眼了许多。 邹氏动了动唇,一时间竟不知该说些什么。 很快,夕阳西下,宾客们纷纷告辞。 温泽海已经被灌酒灌得烂醉如泥,瞿氏嫌丢人,索性直接让婆子带着温泽海去了洞房。 而她送走了最后一个客人邹氏之后,便见银杏疾步走过来。 “姑娘,四小姐回来了,她哭着闹着要您给个说法呢!” “噗嗤。”瞿氏忍俊不禁,笑出了声来。 “这丫头,八成是知道自己错过了热闹,要找我算账呢!走吧!” 瞿氏一脸的无奈,无奈中透着宠溺。 等回到了院中,果然看到温浅浅气得两颊都鼓鼓的,像个小河豚。 “好了,浅浅,不生气了,娘亲错了,好吗?” 瞿氏主动认错,温浅浅却不认账。 她还以为纳妾在明日呢! 早知道这样,她何必去学堂,在那小小的书筐里待上一整日! 温承治也不高兴。 “娘,你太过分了,爹爹纳妾都不让我告假一日,好好玩。” 语气里只有对不能告假的遗憾和懊恼,没有亲爹纳妾的难过。 在温承治心里,温泽海早就不配做他的爹了,纳不纳妾不会影响他的心情,纳妾还要上学堂读书才会影响他的心情。 “治儿,你是大人了,怎么还跟妹妹一般?你忘了,今日你是必须要去学堂的。任务有好好完成吗?” 温承治经过瞿氏的提醒,顿时想起来早晨那事。 他耷拉下脑袋,有些难过地说:“夫子果然是被太子收买了,他没有怀疑那画不是我画的,而是直接贴在了墙上,供所有人学习。” 瞿氏知道温承治一直很崇拜方秀才不为五斗米折腰的为人,如今方秀才被收买,他自然感到世界观都崩塌了。 瞿氏伸手揉了揉温承治的脑袋。 “治儿,你不必难过,你没有崇拜错人。” “夫子都这样了,还没有崇拜错人吗?” “你崇拜的是,是他读书只为了陶养身心,不是为了科举,是真心爱读书之人。曾经的方夫子的确是如此,只不过如今他也有自己的难言之隐,所以何来崇拜错人一说呢?” 温承治似懂非懂地“哦”了一声。 瞿氏继续说道:“而且,人是会变的,你崇拜的是曾经的他,又不是现在的他,所以你更没有崇拜错啊。” 温承治的眼睛慢慢亮起来。 “娘说是,而且错的是夫子,不是我,我不必为此郁郁寡欢。” “你这么想就对了。” 然而小床上的温浅浅却不高兴了。 【娘亲,你怎么只哄三哥,不哄我?我也很生气!很难过!很失望!】 若是她今日在府里就好了,说不定能趁着人不注意,用灵力偷个鸡腿尝尝呢。 她太久没尝过肉味了! 瞿氏笑着将温浅浅抱起来。 “好好好,娘亲这就来哄你,浅浅是最乖的,最孝顺的,浅浅一定不会生娘亲的气,对吗?” 【不对!】 “那娘要如何才能让浅浅高兴,哄好浅浅呢?” 【要一瓶奶才能哄好!】 瞿氏忍俊不禁。 “银杏,去拿瓶奶来。” “是。” 等到温浅浅喝到了奶,这才露出了心满意足的笑容。 【虽然今日没看成热闹,但是很快就有别的热闹可看了!银月必定不会安生的。】 瞿氏听着温浅浅的心声,只觉女儿实在太可爱。 “你呀,到底是像谁,如此爱瞧热闹。” 【我像娘亲,跟娘亲一样,冰雪聪明。】 瞿氏无奈摇头:“属你嘴甜!” 就在这时,灌了一碗醒酒汤的温泽海晃晃悠悠地进门了。 “锦娘,锦娘……” 温泽海的脑子是清醒的,但身体却依旧无法走直线。 瞿氏不想去触碰温泽海,吩咐温承治:“扶着你爹。” “是……” 温承治忍着心里对温泽海的不满,上前扶住了温承治。 “锦娘,我找你来,是有事找你商议。” 瞿氏已然猜出了个大概。 老太太突然找她,就是一个很明显的信号。 但她还是故意装傻地问:“何事?” “锦娘,我今日碰见了韩家表妹母子,他们母子在京师过得很是不好,我想跟你商量商量,能否让他们暂住在府中呢?等到弘深高中,我必定让他们离开。” 韩氏心中一冷。 果然是为这事而来! “弘深那孩子的性子不好,污蔑我的丫鬟偷他的笔,我不过是说了他两句,他便气得自请离府,我如何能让他回来?” “弘深只是个直性子,我想他应当不是故意污蔑你的丫鬟的。若是故意的,又怎么会气得离府呢?这必定是有什么误会。” 瞿氏还想继续拒绝,就听到温浅浅的心声响起—— 【娘亲!答应他!】 【韩氏一进门,必定找银月的麻烦,让她们狗咬狗,何乐而不为呢?】 【说不定娘亲还能趁着韩氏忍不住的时候,借机找到和离的机会呢!】 【不过,那温弘深就不能让他进来了,免得他再去偷大哥的文章。】 瞿氏是一个都不想让他们进来,可浅浅说的话也在理。 她思索了片刻,说:“老夫人如今卧病在床,今日还念叨起如果韩表妹在就好了……所以,我想着,韩表妹住过来是没问题,可弘深不行,我不喜那孩子!那孩子心机太深了,谁知道他下次还会污蔑谁呢?” ------------ 第109章 少了一个脑子 温泽海听着瞿氏的话,脑子更加清醒了一些,心中翻涌着不快。 温弘深可是他的儿子,瞿氏说他儿子性子不好,岂不是骂他的种不好? 弘深性子不好,难道瞿氏亲手教养出来的逸儿性子就好了?治儿就有读书人的样子了?霆儿现在不也是个废物吗? 对别人的孩子倒是严苛了,对自己的孩子却处处容忍。 可这份不爽的心情,他只能暂时压抑住。 “锦娘,若是只让表妹进府,弘深一个人住怕是多有不便,不如你退一步,让他们母子都进来吧?大不了我同他说,以后他见了你就绕道走。” “不行!你说多少句都不行。让表妹进府住着,我是看在老夫人的份上,可那温弘深,我实在不想看到他。” “你为何对他有这么大的意见呢?横竖那只是一个误会啊,你以前不是很关照他吗?这么多年都过来了,如何不能再忍上一年呢?” 瞿氏正想着该如何推脱,就听到女儿用心声提醒她。 【娘亲,用冒牌货当借口拒绝!】 好主意! 瞿氏眼睛一亮,叹气说:“我也不是抓着他污蔑银杏这件事不放,实在是……我看到他,就想起逸儿。” 瞿氏突然提起温承逸,温泽海身上立刻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只听瞿氏继续说道:“逸儿可是因为他赌气离家出走的。而且,逸儿后来变成一个怪物,谁知道跟他有没有关系呢?逸儿一个好端端的人,是我辛辛苦苦十月怀胎生下来的,如何就变成一个怪物了呢?” 温泽海有点不想听下去了。 他每次想到温承逸最后的恐怖模样,都会睡不着觉。 而且瞿氏这么一说,他看到温弘深的时候,或许也会想到那个怪物。 加之瞿氏一副“你要是让温弘深住在府里,那韩氏也不准进门”的模样,到底只能妥协。 “好吧,既然你这么不想看到他,那我同表妹说一声,就以……弘深一个人读书会更清静些为由,让她放心住过来照看娘。” “你想如何同她说便如何同她说吧,总之不许他进府就好。” 瞿氏说着,露出一副疲惫的样子:“我今儿也累了一天了,准备休息了。你也早些去银月妹妹房里吧,洞房花烛夜,总不好让她独守空房。” 温泽海有意想在瞿氏面前卖个好,伸手牵住瞿氏的手。 “今儿虽是我跟银月的洞房花烛夜,但你知道我的心里只有你,我今儿就不去她那里了,我陪着你。” 瞿氏心里恶心地要死,一把抽回自己的手。 她余光瞥见温泽海错愕的神色,顿时想到自己从前是很喜欢温泽海的亲近的,从不曾这样抗拒过他。 为了防止温泽海多想,瞿氏忙故作娇羞道:“治儿还在这儿呢,你这样像个什么样子?” 温承治也配合地扮起鬼脸。 “咦——爹爹羞羞羞。” 温泽海狐疑的心落回了肚子里,只当瞿氏是不好意思了。 儿子在旁边,温泽海也有些不好意思。 他轻咳了一声,说:“治儿,不早了,你该回房休息了,明日一早还要去学堂呢。” 温承治看向瞿氏。 见瞿氏轻轻点了下头,这才行礼离开。 “爹,娘,儿子去休息了。” “去吧!” 温承治走后,瞿氏再次催促起温泽海来。 “你也走吧,我知道你的心,你不必留在我这里。况且,我还没出月子呢,不能服侍你。还有,浅浅喜欢跟我一起睡,你睡在旁边有些不太方便。” 瞿氏说出了一大堆合情合理的理由,温泽海想留下来也没法留下了。 加之他也不想面对瞿氏这个木头美人,便顺坡而下。 “既然如此,那我走了,明日我再来看你。” “嗯。” 瞿氏微笑着目送温泽海离开。 人一走,她脸上的笑容立刻便消失了。 “银杏。” “奴婢在。” “去打盆水来,我要洗手,记得多拿些胰子来。” 她的手被温泽海牵过,脏了,必须得洗干净才行。 银杏很快打了水来,瞿氏疯狂地洗手,洗到白皙的双手都开始发红发皱了,才在温浅浅的劝说中停下动作来。 “真晦气!” 瞿氏擦干了手,若不是手还有用,她都想把被温泽海牵过的那只手直接砍了。 温浅浅在旁边看得瞠目结舌。 【娘亲,你变化好大!】 “啊?”瞿氏错愕地问:“娘有什么变化?是老了吗?” 温浅浅咯咯笑起来。 【娘亲有我的灵力滋润,身子只会越来越康健年轻,哪里会老?】 【浅浅说的变化,是娘少了个脑子。】 瞿氏吓了一跳,下意识摸上自己的脸。 “脑子?娘的脑子不是还在吗?” 【窝说的脑子,是恋爱脑,不是真脑子啦!】 瞿氏虽然没听过“恋爱脑”这个词,但隐约也猜出了温浅浅这话的意思。 “恋爱脑害人,没了也好。只是不知道我今日同意让韩氏进门是好是坏?” 【好事,大大的大事!你就等着她跟银月狗咬狗吧!】 【还有,娘亲没让温弘深进门也是好事。】 【韩氏蠢笨无脑,温弘深却是颇有城府,如果有他这个军师时时刻刻在旁边提点,韩氏就会清醒过来,但没有这个儿子在,她必定会做出诸多蠢事来!】 【我们就且等着看好戏吧!】 瞿氏颔首,却听见隔壁院子传来舞剑的声音。 一问才知,是温承治又在练功了。 “那孩子……练功倒是勤快,他的轻功是几个孩子里进步最快的,连行舟都夸了他有天赋。” 【三哥是武将命格,自然在这方面有天赋。】 【窝今天跟着三哥去学堂,总算彻底认识到他不是读书的料子了,娘亲不如让三哥跟着小舅舅去军队吧。】 【让鱼回到海里,才能如鱼得水啊。】 瞿氏心疼儿子,不想温承治当武将吃苦,所以以前一直一门心思想抓他的学业。 如今听到温浅浅一番话,她也痛下决心。 “好,娘等你小舅舅回来,就安排下去。” 【娘亲英明!好期待明日韩氏进门啊,希望明日快快到来。】 “你啊……”瞿氏一脸的无可奈何,却满眼都是宠溺。 转眼便到了第二日。 ------------ 第110章 狗咬狗 瞿氏一贯起得早,今日也是如此。 她洗漱后,只绝浑身神清气爽。 生其他几个孩子的时候,她每一次都要养身子养上个小半年才能恢复力气。 但生了浅浅,别说养身子了,她连月子都不需要坐,就每日精神抖索,丝毫不觉得疲惫无力。 就像是没生过孩子那般。 瞿氏很清楚,这一切都归功于她的宝贝女儿。 【娘亲,我醒啦!】 瞿氏正满眼爱意地看着温浅浅的睡颜,忽然见这丫头睁开了水灵灵的大眼睛,不免觉得吃惊。 “你平日都要睡到巳时,怎的今日醒这么早?” 温浅浅扮了个鬼脸。 【因为窝要看热闹啊!渣爹已经去接那韩氏了,半炷香之后韩氏就会过来了。娘亲,你可要让自己看起来憔悴些,可怜些,这样才能让韩氏把全部火力对准银月,让她们狗咬狗。】 瞿氏原本今日还想打扮得精神些应对韩氏,听温浅浅的话,立刻改了念头。 “银杏,替我梳头,梳得简单些。再挑件素色的衣裳来。” “是,姑娘。” 银杏的动作很麻利,很快便梳好了头。 瞿氏又往自己的脸上都扑了些粉,还特意没抹口脂。 她对着铜镜照了照,镜子里的女人憔悴无比,丝毫不具有争夺男人的能力,唇瓣白得彷佛没几日活头了一般。 很好。 她要的就是这样的效果。 约莫过了半炷香时间,果然如温浅浅所言,韩氏抱着温妙雪上门来了。 “嫂嫂。表妹拜见嫂嫂。” 韩氏这阵子似乎苍老了不少,眼角都出现了一丝皱纹。 但明明韩氏要比她年轻三岁的。 可见她这个外室当得也没有多顺心。 瞿氏命银杏将人扶起来。 “妹妹不必多礼,你舟车劳顿,一路过来京师吃了不少苦吧?” 韩氏脸上挂着虚伪的笑,心中却是一片冰冷。 这瞿氏看似对她关心,但若是真的关心,怎会不许她的深儿回到府上住? 真是虚伪! 只是心中这般想,韩氏的语气却满是感激。 “算不上苦,只是来京师举目无亲,实在是心里没底。如今嫂嫂愿意接纳我住进来,我们一家都感激你的好。” “自家人,不需说这些客套话,快坐,喝些热茶吧。银杏,将妙雪抱过来我抱一下,免得韩表妹累到了。” “是。” 银杏正要上前,却被韩氏推拒了。 “我自己抱着就好,这孩子离了我就哭呢。” 韩氏嘴上这么说,心里却是在想:我的妙雪可是个小福星,方丈大师说了,任何对她的人都会得到好运和福报,我可不要瞿氏和她的人得到任何好运。 瞿氏正想瞧一瞧如今的温妙雪长得什么模样,见韩氏推拒,还想坚持,就听到温浅浅的心声。 【娘亲!不要抱温妙雪。她是天生的扫把星,接触过她,很容易遭霉运的。你没见这个韩素吟苍老了很多吗?这就是经常抱温妙雪导致的。】 遭霉运? 还会加速变老? 那她可不要抱! 瞿氏立刻把话咽回了肚子里。 韩氏见瞿氏没继续坚持,心下松了一口气。 她看着瞿氏苍白憔悴的面容,试探着问道:“昨日听说府里进了新人?” 瞿氏叹了口气,说:“你消息灵通,的确如此。” “呵呵,我只是在进府的时候,瞧见了府里的‘喜’字,又问过了府中的下人才得知的。” 她特意隐瞒了昨日在长街上的所为,试探着问:“嫂嫂今日心情已经好些了吗?新人进府,嫂嫂想来应当是难过的吧?” 瞿氏又是叹了一口气。 “我这心里啊,真是复杂极了,还好表妹你来了,我也有个说话的人。” 韩氏疑惑地问:“为何复杂?” 瞿氏苦笑了一声,说:“爷纳的妾是我的陪嫁丫鬟,我对她知根知底,原本该是放心的。只是,我心里到底还是不舒服。你不知道,大海嘴上说心里有我,却把我原本要留给浅浅的月雅院给了她住。可见爷对她的上心。” 韩氏脸上的表情微微一凝,抱着温妙雪的手不觉加重了力度。 温妙雪原本在熟睡,被韩氏这么紧紧一抱,有些不舒服地哼哼起来。 韩氏忙回过神来,将手松开了些。 “嫂嫂是不是想多了?我看表哥对您真是极好的,怎么可能会把一个丫鬟放在心上?” “大概是因为她年轻吧。她才二十四,比我小上了八岁,也比你小六岁呢。又是个没生养过的,爷自然是心疼。” 韩氏笑得很僵硬。 温泽海可是告诉她,他对那个贱婢只是逢场作戏,不得已才纳了妾。 可如今听瞿氏所言,似乎并不是如此。 按理说,大海不会骗她的,可瞿氏这个蠢妇更是没理由也没脑子骗她。 左右思索,韩氏有些慌了。 她最大的依仗就是温泽海对她的爱,若是爱没了,她可如何是吧? 温泽海能为了瞿氏的娘家对瞿氏虚情假意,谁能确定大海对自己的甜言蜜语,是否是因为她生了一双聪明伶俐又有福气的儿女呢? 韩氏心中冰凉一片,顿时生出了要好好整治银月的心。 她努力打起精神说:“表嫂,横竖那丫鬟是你的人,她再得宠也越不过你去,你且放宽心吧。” 瞿氏憔悴一笑。 “我已是人老珠黄了,得不得宠我也不在意了,我只希望我的孩儿们都能好好长大。我的逸儿……就那么去了,只盼着其他孩子能平安。” 韩氏点头。 “我也会帮着您劝劝表哥的。” 瞿氏却分明看见了韩氏眼中的冷芒。 那冷芒不是对她,而是对银月。 韩氏显然是觉得自己不足为惧,把矛头指向如今“正得宠”的银月了。 火候已经差不多,瞿氏也懒得再跟韩氏虚与委蛇。 于是她做出疲惫的模样,道:“我有些乏了,生了浅浅之后,我的身子一日不如一日,就不留表妹了。还烦请表妹一会儿帮我向老夫人问安。” 瞿氏说着,喊来银星。 “银星,你带韩表妹去我为她们母女准备的院子里,顺便找两个能干的丫鬟伺候着。” “是……” “不,不,不用了,我已经带了个丫鬟来,是我在来京师的路上捡的,是个可怜但忠心的。就不劳烦表嫂再拨人给我了。” 韩氏生怕瞿氏在自己身边安插她的人,忙起身告辞。 ------------ 第111章 蠢货 若是瞿氏的人不小心瞧见了她跟大海……那便大事不妙了。 所以韩氏甚至都不等瞿氏说话,便匆匆离去。 银星得了瞿氏的授意,快步跟上了韩氏的脚步。 “韩夫人,您的院子在那边,奴婢带您过去。” 韩氏一点头,带上了守在外头的翠喜,跟着银星往她所说的“桃花院”走去。 “桃花院”的名字是因为院子里种了好几棵桃树而得名。 韩氏迈进院门,刚看见几颗桃树的时候心中还欢喜得紧,直到她目光一侧,瞧见院子的几间屋子都破败不堪,脸色便变得有些难看起来。 银星观察着韩氏的脸色,见她明显不喜这院子,便上前一步,露出抱歉的神色。 “韩夫人,得委屈您住在这桃花院中了。原本我家夫人是想让您住在‘素雅院’的,那院子又大又干净,又合您的名讳。只可惜……” 韩氏见银星吞吞吐吐,不由得询问道:“可惜什么?” 银星依照瞿氏提前跟她交代的那般,低垂着眉眼缓缓开口。 “可惜那‘素雅院’离新夫人的‘月雅院’太近,新夫人是个喜静的,不喜人打扰。” “夫人怕妙雪小姐晚上惊扰了新夫人,所以不得已将您安置在这边。” “这院子长久没人住,打理得少,好在离老夫人的寿康院近。您且先去老夫人那边坐一坐,我这就吩咐人来打理屋子。” 银星一番话让韩氏心头的怒火一下子蹿了上来。 “什么新夫人?她不过是一个妾,顶多称她为姨娘,你可不要喊错了称呼!” 银星瞪大了眼睛,彷佛不认识韩氏一般。 “韩夫人,您、您怎的这么大的反应?” 韩氏意识到自己失态了,忙找补道:“我只是替你家夫人打抱不平,她一个妾,说起来还是府上的奴才,你家夫人何须管她的想法做事?你也记得劝劝你家夫人,不要太给那个妾脸面了。” 银星露出感激的神色。 “多谢表夫人挂怀,您的好意奴婢会转告给夫人的。” 韩氏勉强扯唇露出了个笑容。 “我去寻老夫人,听说她老人家受伤了,这边还麻烦你帮忙收拾一下。” “好的,老夫人的院子就在隔壁,您往右边走就能看到寿康院。” “我省得了。翠喜你留在这里帮忙,记得要留心妙雪的房间,她喜欢通风透气的。太闷了她夜里睡不安生。” “是。” 韩氏去找老夫人的时间,银月也梳妆好去了瞿氏的院子。 “姐姐万安。” 银月今日依旧穿一身红,整个人瞧着似乎有些疲惫,用脚想也知道昨晚必定“忙”了一宿。 瞿氏心中只觉得晦气,只是面上却是一片关怀之色。 “昨晚休息得可好,院子还喜欢吗?” “喜欢的,托您的福,昨夜休息得很好。” 银月一边说,一边小心地打量着瞿氏的面容。 见她比昨日憔悴了许多,脸上不见丝毫血色,心里就猜测瞿氏昨晚应当是伤心了一晚。 她压下心头的得意,故作愧疚地说:“姐姐,如今我虽为爷的妾室,却始终不敢忘本,我永远记着您的好。” 瞿氏点点头。 “我省得,你不必多想,我没什么的,只望你早日为府里开枝散叶了。” 银月见瞿氏眼底没有嫉恨,心中松了一口气的同时,也更加瞧不上瞿氏。 瞿氏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蠢货。 她原本还有些动摇,要不要把温泽海的真面目告诉瞿氏,毕竟是瞿氏帮着她成了妾。 可经过昨夜跟温泽海的一夜温存,她的心又再次倒向了温泽海。 瞿氏对她好又如何?早晚会被爷卖了都还在帮爷数钱。 跟着这样一个蠢货,她是不会有什么好下场的。 何况,如果温泽海被瞿家打压,她这个妾又能得到什么好处呢? 所以她毅然决然,再次站在了温泽海那边。 等到有朝一日她也有了孩子,谁知道日后她能不能顶替瞿氏这个正妻的身份呢? 毕竟温泽海心里压根就没有瞿氏的任何分量,对她的孩子也都十分嫌弃。 “多谢姐姐,我必定好好帮着您一道伺候爷。” 瞿氏含笑点头,突然一拍大腿。 “对了,有件事我该知会你一声。” “姐姐要说何事?” “府中今日住进了两个人,是那位乡下的韩表妹和她的女儿,妙雪。” 银月猛地掀起眼皮。 韩氏竟住了进来! 韩氏在爷心里的分量,可是要比她重得多。 她之前还可以因为韩氏不在,来个近水楼台先得月,可现在韩氏来了,她要如何自处? 在瞿氏从乡下回到京师后,她可是清清楚楚地看到了爷对韩氏的体贴和在意。 银月不免紧张了起来。 她勉强露出了一个笑容。 “就是那位韩表妹啊?她怎的突然住了进来?” “明年便要殿试了,想来她应当是来京师陪读的,只是我不喜那温弘深,便只许她住进来,也好陪一陪老夫人。这也是爷的意思,爷就这么一个表妹,加上她相公常年在外,自然要多照顾一些。” 银月点点头,试探着说:“只是到底男女有别,韩表妹来府上,姐姐就不怕传出一些风言风语吗?” 瞿氏弯唇笑起来。 “他们是表兄妹,又是自小一起长大的,情同真正的手足,哪里会传出风言风语?而且韩表妹是个本分的,你别多想,我告诉你这些,只是因为我身子不好,恐不能常常照看着,就拜托你多关照她们母女一些。” 蠢货! 银月在心头骂了句。 那韩素吟哪里是温泽海的表妹,分明就是他的外室。 这瞿氏竟是一点也察觉不出不对劲,真是个十足的蠢货! 不过她也没胆子泄露这事,否则爷必定会怀疑到她的头上。 看来只能她来动手对付那外室了。 那外室颇得爷的心,她绝对无法容忍对方的存在。 “姐姐放心,您只管养好身子,韩表妹那边我会负责打点好的。” “她来的匆忙,我吩咐她住到桃花院了,那边距离老太太的寿康院近些,方便她陪老夫人说话。只是桃花院许久没有人住,需要整理的地方太多了,我是想帮忙,但实在有心无力啊。好在还有你在,你便帮我去那边盯着吧,别让下人们躲懒了。” 银月站起身微微一福身。 “是,妹妹现在就去瞧一瞧。” ------------ 第112章 离间 银月出了瞿氏的院子,立刻卸下了脸上的笑容。 她带着丫鬟婆子,浩浩荡荡往桃花院去。 这些个丫鬟婆子都是她自己选的,因为她知道哪些是瞿氏的人,哪些是温泽海的人,所以她留下来留用的都是两边都不怎么讨好的下人。 这些个两头不讨好的下人得了她这个贵妾的留用,自是对她忠心耿耿。 等到了院子,却见银星和一个眼生的丫鬟正指点着奴仆们修缮房屋。 屋子倒是没有漏水的地方,只是窗户纸需要重新糊了。 还有一些不大好用的物件,都纷纷换了新的。 银月进门时,恰好瞧见两个小厮正把一个梨花木梳妆台往里头抬。 银月一眼就认出,那梨花木梳妆台是瞿氏的嫁妆,只是平日里她用惯了温泽海为她打的梳妆台,就把这梨花木梳妆台放到库房了。 没想到被抬到了这里,让韩氏用上了。 那梳妆台价值千金,是用上好的梨花木做主题,用黄金和宝石镶嵌装饰,这样贵重的东西,韩氏也配用? 她这个贵妾都没用上这么好的梳妆台呢! 银月心中涌起一股无名的怒火。 “等等!” 两个小厮立刻停下了动作。 “月姨娘。” 银月几步走上前,指了指那梳妆台说:“这是夫人吩咐的吗?” 小厮们颔首。 “是的,夫人说,这屋子里头有什么缺的,只管让银星姑娘去开库房,让我们搬来。” 银月心中起了心思。 既然不是瞿氏直接吩咐的,那她便要了! “这梳妆台搬到我的院子里去,把我的搬到这里来吧!” “这……” 小厮犹豫着刚要答应,就听到一道不悦的声音响起。 “这是我们夫人的东西,如何要搬走?哪里来的道理?” 银月拧眉看过去,就见那个眼生的丫鬟正趾高气昂地往这边走过来。 想来,这应该是韩氏的人了。 她冷笑一声,递了个眼神给身边的婆子。 那婆子心领神会,上前两步,抬起手就狠狠扇了翠喜一个耳光。 翠喜哪里见过这样的阵仗?当即被打懵了。 “这可是府上的月姨娘,你一个下人胆敢以下犯上,质疑月姨娘的话?” 翠喜被打得眼眶通红。 她多想大声说他们家夫人也是老爷的人,可她不能,只能把委屈都咽回肚子里。 “好了,打一个小丫头做什么?她初来乍到,没规矩也正常。你叫什么?可是韩表妹的丫鬟?”银月在此时装起了好人。 翠喜心里恨银月恨得要死,面上却只能行礼道谢。 “回月姨娘的话,奴婢翠喜,我家夫人是温大人的表妹。方才奴婢不知您是月姨娘,还望您恕罪,原谅奴婢不长眼……” 银月微微一笑,说:“倒也不是你不长眼,你不过是还不懂这府上的规矩罢了!陈嬷嬷,你带着她,去你们的院子里好好教一教规矩,免得日后冒犯了别的贵人。这温府每日来的贵人可不少,冒犯自家人就算了,若是冒犯了别个……我们温府都要受牵连的。” 翠喜心下一慌。 “月姨娘,奴婢还要留在这里打点这院子,好等我家夫人从老夫人那里回来后便能安心入住,若要学规矩,改日再学可好?” “改日?我看择日不如撞日,就今日吧!陈嬷嬷,带去吧!” “是!” 陈嬷嬷便是方才掌嘴了翠喜的婆子。 她拽着不情愿的翠喜,直接往外拖,边拖边说:“月姨娘让你学规矩是为了你好,也是为了我们府里好,你可不要不识好歹!” “不不……” 翠喜见这婆子的态度就知道,自己哪里是去学规矩,就是故意折磨她的。 她连忙向银星呼救。 “银星姑娘,求你救救我……” 银星故意露出为难的神色,用翠喜能听见的声音说:“月姨娘,她初来乍到,好歹让她先适应两天,或是先告知了韩夫人再说……” “她有时间适应,来府上的贵人有时间适应吗?难不成我一个姨娘,连管教下人的资格都没有,还需要知会一个外人吗?” 银星支支吾吾,一副不敢说话的模样。 翠喜就这样被拖了出去。 只听银月再次开口:“银星,你回去伺候夫人吧,这儿有我看着。” 银星踌躇着开口:“可夫人说,让我留下来看着他们修葺这院子的。” 银月冷下了脸。 “银星,你可要瞧清楚你如今的身份,不然就别怪我不顾及往日我们做姐妹时的情分了。” 银星一副吓了一跳的模样,忙行礼道:“是奴婢的错,奴婢这就离开。” 银月的脸色这才好看了些。 昔日的姐妹在她面前自称“奴婢”,这滋味真是美妙。 往后,她还要一步一步往更高处爬,让那韩氏和瞿氏都不敢小瞧了她。 “月姨娘,那这梳妆台……”小厮见瞿氏身边的丫头都吓得跑了,对银月说话顿时更加小心翼翼起来。 “我方才说的你听不见?” “是、是……” 那梳妆台很快被搬到了银月的月雅院去。 银月却没就此打住,而是进到屋子里亲自指挥起了小厮们。 “这里,这里,摆些花就成了,不用放这么名贵的瓷器。” “那边的窗户纸没破,就不用动了。” “这些琉璃灯都收回库房,横竖她也只住一段时间,换成普通的灯盏就行,免得磕了碰了。” “被褥给她换新的吧,不必太昂贵,干净就行。” 银月一一指挥着,能用一般的就绝不用好的,能不换新的,就都用旧的。 在没人注意的桃花院外,一抹青色在墙角一晃而过。 不是别人,正是银星。 银星听着里面的动静差不多了,这才折身回到瞿氏的院子。 “姑娘,果然如您所料,那韩氏将您原本的布置都否了。现在的桃花院,跟没有布置差不多,顶多是能住人。” 瞿氏面无表情地点了下头。 “既然一切顺利,那我们就且等着吧!” 温浅浅正抱着一个瞿氏亲手缝制的布偶啃。 她因吃得多,又经常用灵力给自己的身子灌输能量,因而比寻常孩子长得快。 如今她牙龈痒痒的,怕是再过不久就要长牙了,所以只能用这种方式缓解不适。 突然,她预知到了一件事,忙抬头对瞿氏说:“娘亲,不好!” ------------ 第113章 二皇子有危险 瞿氏听着这声“不好”,心里就是咯噔了一声。 她连忙抱过温浅浅问:“可是那韩氏想作什么妖?” 【韩氏事小,小舅舅事大!太子从兵部侍郎那里得知了这几日小舅舅都告假,所以疑心小舅舅去接二皇子了。】 【他本就在皇帝姑爷爷同意二皇子回京后就派出了杀手,潜伏在二皇子回来的路上,现在得知了小舅舅不在京师的消息后,多派了两百暗卫去刺杀小舅舅和二皇子了。】 “两百骑兵……” 瞿氏的眼睛瞬间瞪大。 太子居然私自养兵! “娘知道了,多谢浅浅提醒,娘这就把消息告知你外祖父去!” 【嗯嗯!娘一定要尽快!】 “好!” 银星有拳脚功夫,又会轻功,她自觉自己赶过去不如银星的速度快,便命令银星速速把消息告知瞿首辅。 “可是……”银星提醒有些乱了阵脚的瞿氏:“这个时间,首辅大人还在上朝呢!” 她的功夫用在平时还行,可用在皇宫,很容易就会被发现。 瞿氏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脑子快速运转。 父亲大人是有暗卫的,但没有他的令牌,即便是她这个受宠的嫡女也无法调动他们。 但下朝的时间至少还要一个时辰,而此事却是越快派出援兵越好。 她突然眼皮一抬,想起了一个人。 长公主。 陛下在长公主出嫁的时候,是赐了一批精兵给她的,为的就是让长公主的驸马不敢轻视了她。 若是长公主能同意出手相助,速度和效率会比父亲大人更快、更高。 而她记得,长公主以前跟皇后娘娘的关系很好,对二皇子也多有照看。 想到这,瞿氏不再耽搁,吩咐银星备车。 “去长公主府!” 温浅浅赞同地点头。 【不错不错,长公主的人都能以一敌十,有长公主的人相助,小舅舅和二皇子必定能逢凶化吉。】 瞿氏听到这就知道自己想的方向对了。 【娘亲记得带上窝,长公主出嫁之后就跟皇后姑奶奶的关系淡了,娘自己去,她不一定肯出手。】 “好!” 瞿氏不想老是折腾自己的宝贝女儿,毕竟她还是个婴孩。 可是如今人命关天,还是她的亲弟弟,她也只能按照温浅浅的意思做。 很快,瞿氏便抱着温浅浅坐上马车,来到了公主府的大门口。 她递上拜帖,又带了些银钱给门房,便在门口静静等着。 而公主府内,长公主听说瞿氏来了,心中满是诧异。 “她怎么会来?” 自从瞿氏出嫁后,两人之间几乎没有来往了。 算一算,已经有十几年光景了。 旁边的丫鬟笑道:“昨日奴婢看到有人往首辅府那边接亲,一问才知道,是新晋升的温千户纳妾,纳的正是瞿氏自己的陪嫁丫鬟。或许瞿氏是想起了当初您提醒过她,那温泽海看起来不是良配,所以来找您哭诉了吧?” 长公主嗤笑出声。 “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呢?” “那您要见她吗?” 长公主迟疑一瞬,叹了口气道:“见一见吧,再怎么样也算是本宫曾经能说得上几句话的小辈。” 还有一个她愿意见瞿氏的原因没说。 那就是,她跟驸马自从生下了唯一一个儿子后,驸马就再也没碰过她。 无论她使用什么办法,驸马就是对她提不起兴趣。 就连她曾经最看不上的下三滥的办法——用催情香,驸马都不为所动。 如今瞿氏也被她心爱之人厌弃,算起来也是跟她同病相怜之人。 不过她唯一胜过瞿氏的地方是,驸马没有其他女人。 驸马平日对她也很好,仅仅是对床笫之事兴致缺缺罢了。 “替本宫更衣,让她在花厅等本宫。” “是。” …… 公主府后枕青山,前临碧水,温浅浅被瞿氏抱着一路进去,看得是眼花缭乱。 【好奢华,好漂亮,好高级!还是当个凡人好啊,修仙之人只配住山洞。】 她曾经的家也是一个山洞,只不过那山洞内别有洞天,比常规意义上的山洞要大很多。 但唯一的优点也只有大了,别的方面几乎可以用“家徒四壁”来形容。 没办法,降魔的过程中,经常是要损坏无辜平民的东西的。 那些人大部分都是利己主义者,东西被损坏,自是不肯直接放他们走,他们只能拿出银子赔偿,以至于除的魔物越多,他们越穷。 后来穷的都吃不上饭了,只能靠辟谷来度日。 这也是她为什么这么爱钱和爱吃的原因。 实在是饿怕了,也穷怕了。 现在属于是报复性享受了。 瞿氏听着温浅浅的心声,才知道为什么浅浅那么喜欢金子,那么贪吃,原来一切都是所出有因。 她心疼地抱住温浅浅。 “放心吧,娘以后就算日子过得再苦,也不会让你没饭吃。” 温浅浅听了,“吧唧”一下亲在瞿氏的脸上。 【抱住娘亲的大腿!】 “你啊……” 瞿氏笑着让银杏用手帕替自己擦了擦脸上的口水,免得顶着一脸的口水见长公主。 很快花厅便到了。 瞿氏刚坐下没多久,就听到了长公主的笑声。 “哈……真是稀客啊!” 人未至,声先到。 瞿氏连忙站起身,抱着温浅浅向门口行礼。 “命妇瞿氏拜见长公主,长公主千岁千岁千千岁……” “行了,起来吧!抱着孩子呢,就不要多礼了。” “多谢长公主殿下。” 瞿氏起身,慢慢抬头看向长公主。 十几年没见,长公主气度依旧不凡,只是眼角的皱纹还是出卖了她的年纪。 瞿氏在偷偷打量公主的时候,长公主也盯着她看。 本以为瞿氏生了那么多个,又被自己的相公厌弃,应当是人老珠黄,憔悴不堪。 可现在看她却是容光焕发,除了眉宇间的一点愁容,其他看不出来任何颓废的痕迹。 真是怪了。 难不成她不是来找自己诉苦的? 长公主目光下移,落在瞿氏怀中的温浅浅身上。 小小的人儿粉雕玉琢的,漂亮到有些不可思议。 尤其是那双眼睛,溜溜地转动,一看就是个机灵聪明的。 也不知是不是过来路上吹了风的关系,小脸红扑扑的,让人想捏一捏。 长公主不由得有些羡慕了。 ------------ 第114章 见死不救 旁的不说,温泽海年轻时长得的确英俊,瞿氏也是一等一的大美人,因而生出来的孩子自然是漂亮可爱的。 她要是也能有一个女儿就好了,说不定就能陪她说说知心话。 不像她的独子,懂事之后就不爱跟她待在一起了,每日每日地跑出去瞎玩。 还是女儿好啊,女儿贴心。 只恨驸马在她有孕之后便再也没碰过她。 “这就是你跟温泽海的女儿?”长公主的语气不免有些酸。 “是,这是小女浅浅。” “浅浅?倒是简单好记又好听。” “多谢长公主的夸赞……” 长公主强忍住想抱一抱温浅浅的念头,走到堂前一拉裙摆坐下。 “坐下吧!站着说话也不嫌累。” “多谢长公主。” 瞿氏抱着温浅浅坐下,只听长公主问:“无事不登三宝殿,说吧,你找本宫做什么?” 瞿氏左右看了眼,有些为难地说:“不知长公主可否屏退左右,单独与锦娘说一会儿话?” 长公主挑了下眉,随即挥手。 “都退下吧,我没喊你们,你们不必进来伺候。” “是。” 丫鬟们纷纷退下。 长公主饶有兴致地问:“现在没人了,你说吧,到底找本宫何事?” 瞿氏却是突然站起身,直接跪在了长公主面前。 “求长公主救救二殿下和我三弟行舟。” 长公主脸色一变,皱起眉问:“你这是什么意思?阿妄不是在边疆吗?谈什么救人?” 瞿氏言简意赅道:“前些日子,父亲奏请陛下,让陛下准许二殿下回京师,此举引得太子多有不满。” “当时父亲就生怕二殿下回京师途中遇到危险,便悄悄派了我三弟去接人。” “而今早,锦娘偶然得知,太子派了不少人手欲要去行刺二殿下,锦娘恐怕我三弟一人会招架不住。” “因情况危机,锦娘已经等不到父亲下朝,只能来求您派人前去增援,救二殿下和我三弟与危急之中。” 瞿氏每说一句,长公主的脸色就难看一分。 听到最后,她的脸色已经阴沉到能滴出水来。 “瞿锦芯,你可知你在说些什么?你说的这些话可是大逆不道!” “锦娘说的句句都是实话,如有半句虚言,锦娘愿任凭长公主责罚!” 长公主眉心紧皱。 “这不是责罚不责罚的问题,是你的人头都要落地!污蔑当今太子,这可是死罪。” 瞿氏毫不畏惧。 “锦娘说的都是实话,长公主只需派人出去,到时自然知道锦娘所言非虚。” 长公主不由得陷入了沉默。 她了解瞿氏,哪怕几人已经十多年没有联系,也知道以瞿氏的为人是断不可能撒这种谎来诓骗她的。 更何况,瞿氏撒这种谎,她根本得不到好处。 那可是太子,她污蔑当今太子,十条命都不够死的。 而且这种谎言,只需她派人去看,便知道是真是假,根本瞒不了多久。 所以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瞿氏说的的确是真的。 太子真的派了人去行刺二皇子。 长公主的手心不由得出了一层细汗。 瞿氏今天来的目的,完全出乎她的意料之外。 她还以为,瞿氏是来找她哭诉丈夫的不忠的,却没想到,竟是这样的大事! 可是,她到底要不要出手相助呢? 四个皇子里,除去前年静嫔诞下的七皇子之外,她就跟皇后所出的三皇子最为亲近。 可再亲近,也那是三皇子小时候的事了。 加之如今大皇子才是太子,她若是出手相助,那便是公然跟太子叫板。 何况太子打小就是个记仇的小心眼,若是来日太子登基,又怎会让她这个曾经跟他对着来的皇姑母有好日子过? 她……冒不起这个风险。 可若是她明知妄儿有难,却坐视不管,就这么看着他惨死在太子手里,她心里也属实难安。 左右无法抉择,长公主不由得站起身来,来回在花厅内踱步。 瞿氏跪在地上,不敢发出半点声音,生怕惹了长公主不高兴,她就不肯派出援兵相助了。 好一会儿,长公主终于停住了动作,低眸看向跪在地上的瞿氏。 “锦娘,你起来吧。你跪在地上,小心浅浅感到不舒服。” 瞿氏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她没站起身,只是问:“长公主,锦娘方才的话,您可考虑好了?” “你起来再说。” 瞿氏心中一个“咯噔”,咬牙道:“长公主若是不答应,锦娘就在这里长跪不起了!” 长公主闭上眼睛,深深吸了一口气,随后沉重地吐出。 “你又何必这样逼本宫呢?” “长公主……” “别说了。” 长公主背过身去,沉声道:“这事,本宫帮不了你。那是太子,便是本宫,日后也要看他的眼色过日子。你有这个时间,不如去想想别的办法,或是等瞿首辅下朝。横竖再过一个多时辰,他便能下朝了。” 【不能等!】 夏浅浅着急地用心声传音给瞿氏。 【太子生怕外祖父得到消息,所以现在已经打算好,让外祖父下朝后随他去东宫下棋。真要让外祖父被太子带了去,至少得等天黑外祖父才能回府。】 瞿氏对温浅浅的话深信不疑。 浅浅既然这么说了,那她只能继续求长公主了。 等父亲,一定是等不到了的。 瞿氏沉痛开口:“长公主,您也算是看着二殿下长大,怎能看着他去送死呢?何况除了您,锦娘还能去找谁?” 长公主面无表情地转回身来。 “他是谁的儿子,你便去找谁。” 瞿氏的脑子飞速运转起来。 找皇后? 不行,皇后“失宠”太久,手底下根本无人可用。 难不成她只能去找陛下了? 可是陛下一旦知晓,对太子生出不满,那太子说不定会狗急跳墙,直接逼宫! 思来想去,只有长公主出手是最稳妥的。 太子一定猜不到,救人的人,是长公主的人。 “长公主,锦娘求您了!只要您这次出手,您让锦娘做什么,锦娘都愿意。哪怕……您要锦娘的命!” 长公主嗤笑一声,说:“本宫要你的命做什么?你不用在本宫这里浪费时间了,本宫从来不做对本宫无益的事。” ------------ 第115章 威胁 长公主已经下定了决心。 她不会插手这件事。 哪怕……日后要被自己的良心所折磨,她也不能出这一次手。 她出手了,对她毫无好处。 万一太子知道是她,以后太子继位,她的日子要如何才能过下去? 所以她不能,也不敢。 瞿氏见长公主如此决绝的模样,心下慌乱一片。 怎么办? 她难道要眼睁睁看着二殿下和行舟陷入危险,却什么都做不了吗? 瞿氏的目光不由得看向花厅内的柱子上。 若是她以死相逼,长公主会答应吗? 温浅浅感觉到了瞿氏突然生出的死志,连忙用心声说了一番话。 【娘亲,你不要冲动,浅浅有办法!你听窝说!】 瞿氏错愕一愣,低头看向怀中的温浅浅,用眼神询问她有何办法。 只听浅浅一番心声,瞿氏的脸上浮现明显的震惊。 怎么会…… 她瞪大了双眸,几乎不敢相信自己所听到的。 但浅浅说的话,从未出现过过错。 她只能试一试了! 哪怕这个办法,很有可能让长公主恼羞成怒,当场杀了她,她也要搏上一搏! 横竖长公主不是个心狠之人,就算会杀了她,也不会动她的浅浅。 想到这,瞿氏的眼神变得坚决起来。 长公主看着仍旧跪在地上的瞿氏,不免有些不悦。 “你还跪着做什么?本宫的话你听不见吗?这件事本宫不会出手,不过本宫也不会泄露出去,你自己回去想办法吧,本宫就当你今日没来过这一趟。” 瞿氏站起身,却是没有往外走。 “长公主,如果锦娘说……只要您能出这一次手,锦娘便能帮您解答一个困扰您十多年的困惑呢?” 长公主听笑了。 “困惑?什么困惑?本宫难道会为了一个所谓的困惑,就让自己和全家都陷入危险吗?” 真是天大的笑话! 这瞿氏怕不是急昏头了。 “你快些走吧,趁本宫彻底失去耐心之前。” 瞿氏深吸了一口气,一字一句清晰地说道:“长公主难道不想听一听,锦娘所说的困惑是什么困惑吗?” 长公主蹙眉,忽得莞尔一笑。 “行,那你说!本宫听着呢!” 她倒要听听,是什么样的困惑! 瞿氏压低了声音,开口道:“您生下世子之后,瑞将军便再没有碰过您……这事儿,您不好奇原因吗?” 长公主一愣,随即脸色铁青,勃然大怒道:“大胆!瞿锦芯!你在本宫面前胡说八道什么?将军怎么可能十多年没有碰过本宫!你就不怕本宫当即杖毙你吗?” 瞿氏心中吓了一跳,但还是强作镇定地微微一躬身。 “既然长公主不想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那您就当锦娘没说吧。锦娘告辞,今日多有打扰,还望长公主恕罪。” 她一福身,抱着温浅浅往外走。 温浅浅心中也有些紧张。 就在两人已经来到门口的时候,长公主的声音再次响起。 “站住!” 温浅浅和瞿氏面色都是一松。 转机来了! 瞿氏故作平静地转身。 “长公主还有何事要吩咐锦娘的?锦娘还需去找别人帮忙,恐怕没有太多的时间。” 长公主的脸色变了又变,她恨不得现在直接处死瞿氏! 瞿氏说的事,可是只有她和贴身宫女才知道的秘密,可是瞿氏却知道得那么清楚,她如何能不气恼? 她身为长公主的颜面几乎扫地! 可是她此刻内心的困惑比愤怒更甚。 长公主强忍住怒火,盯着瞿氏说:“少装蒜了,你此刻分明得意得要死!” “锦娘不敢……” 长公主深吸了一口气,问道:“你是怎么知道这件事的?” “比起这个,长公主应该更想知道,将军为何不碰您。” 长公主已经失去了耐心。 她咬了咬牙,说:“为何!你告诉本宫,为何!他是否是在外面有人了?” 没等瞿氏开口,长公主自己摇头说:“不可能,他不可能在外头有人,每次他出去,本宫都派人跟着他,他从未跟任何女人单独待在一起过。” 瞿氏突然再次跪下。 “锦娘知道其中原因,但长公主……必须要答应瞿氏,派人去救二殿下和我三弟瞿行舟。” “你这是在威胁本宫?” 长公主的丹凤眼紧盯着瞿氏,恨不得在她身上盯出个窟窿来。 “锦娘不敢,锦娘只是想跟您做一桩买卖罢了。” 长公主烦躁地在花厅里来回踱步。 终于,她停住了脚步。 “好,本宫答应你!” 瞿氏眼睛一亮,当即抱着温浅浅垂头叩谢。 “多谢长公主!长公主的大恩大德,锦娘没齿难忘!” “少说这些废话了!本宫已经答应你了,就不会反悔,你且立刻告诉本宫,这些年,他到底为何不肯碰本宫?” 瞿氏站起身,道:“长公主可否带锦娘去将军的书房?” “你去他书房做什么?当面对质可是没有用的,本宫已经质问过他无数次,何况是你。再者说了,他现在人不在,他在宫里上朝呢!” “锦娘并非要找将军当面对质,您只需带我过去,就能知晓一切了。” 长公主深深看了瞿氏一眼,见她眼神丝毫没有闪躲,只能将信将疑地点头。 “行,那你随本宫来。” 长公主说着,率先往外走去。 瞿氏连忙抱着温浅浅一道跟上。 长公主命所有人等在原地,不许跟上来。 众人纷纷应“是”。 长公主这才往书房的方向走去。 走过几条小径后,三人来到了挂着“忆真阁”牌匾的屋子前。 两个侍卫守在忆真阁门前。 见长公主到来,连忙上前行李。 “拜见长公主!” “免礼!” 长公主说着,便要往书房里走。 两个侍卫面露难色地挡在门前。 “长公主,将军他……不喜人在他不在的时候进入书房。” 长公主从未在瑞将军人不在的时候来过这里,而且她不喜舞文弄墨,即便瑞将军在书房,她也鲜少会过来,因而今日才知道有这规矩。 她细眉微蹙,直觉不对劲。 “怎么?你们敢阻拦本宫?你们是不想要你们的项上人头吗?” “属下不敢!属下只是依照将军的规矩行事,还望长公主不要让属下为难。”两个侍卫硬着头皮说。 ------------ 第116章 捉奸 长公主终于抬起眼,正眼看向那两个侍卫。 “不要紧,本宫不会让你们为难。” 话音一落,长公主抬手轻轻拍了拍。 几道黑影不知道哪儿出现,飞身来到长公主面前。 那是长公主精锐暗卫中的两个,长风和长雨。 是当今陛下在长公主出嫁前,专为她挑选的“陪嫁”之一,只听长公主一人吩咐。 “杀了他们!” “遵命!” 瞿氏吃了一惊,忙拦在长风长雨面前。 “长公主,不可啊!此事不宜闹大……若真要闹大,长公主不妨先知晓了真相之后再决定。” 然而长风和长雨哪里管瞿氏说什么,伸手就要推开挡在面前的瞿氏。 “住手!” 长公主及时出声,长风和长雨顿时收回了本想推开瞿氏母女的手。 “暂且扣押他们,要不要他们的命,本宫等会儿再决定。” “是!长公主!” 长风、长雨立即朝那两个侍卫走去。 他们身手极好,不等两个侍卫有所动作,便已经将两人死死摁在地上。 两人没想到长公主方才是真的动了杀心,此刻也不敢挣扎,仍由长风、长雨将他们擒拿着。 横竖……书房里应当是没有什么东西是长公主不能看的吧? 应该是吧? “走吧!”长公主瞥了瞿氏一步,大步迈进忆真阁的门槛。 忆真阁内,摆放着数个书架,书架上是满满当当的书籍。 什么类型都有,却是每一本都十分崭新,像是几乎没有翻动过。 长公主鲜少来这里,却想起她生下儿子之后,丈夫常常待在书房看书。 他一个舞刀弄枪的将军,却喜欢舞文弄墨,这似乎颇为奇怪。 只是她只以为他的兴趣如此,成为武将,不过是继承上一辈的家业,所以从前并不曾怀疑过什么。 更何况,她的人从未见过女子出入此地。 长公主进去之后就开始遍寻整个书房。 里面空无一人,只在最里头摆了一张床榻。 但床榻也很新,上面甚至蒙上了一层灰尘,想来是丈夫很少在这里休息,也很少叫人进来打扫。 她看了一圈,并没有找到任何女子来过这里的痕迹,处处放着的不是书房用具,便是男子常用的一些器皿。 长公主最终来到了瞿氏的面前。 “瞿锦芯,你也瞧见了,这里并没有女子来过的痕迹,更没有女子躲在里头。” 瞿氏对上长公主的视线说:“是,这里的确没有女子。” 长公主皱起眉:“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你方才是在耍本宫?” “非也。长公主您很快就知道真相了。您……做好心理准备了吗?” 长公主听着这话,心中莫名有些紧张,却还是点头:“本宫既然随你过来,自然做好准备了,你到底想说什么?” 瞿氏没有回答,反而是直接抱着温浅浅,来到了一处书架前。 长公主疑惑看去,只见瞿氏腾出一只手,抓住了其中一册书,随后忽得手上一个用力,那册书居然自己开始转动起来,连带着整个书架都开始转动。 只是须臾之后,书架已经转动了九十度,露出书架后面的空间来。 那书架后面,漆黑一片,但隐约可见数层台阶通往地下。 长公主猛地睁大了眼睛。 “这书架……竟是机关?” “正是。” 瞿氏轻轻颔首,指着书架后面通往地下的台阶道:“您心中所困惑之答案,就在这下面。若是您做好心理准备了,便下去看看吧。” 长公主冷笑一声。 “都已经到了这时候了,本宫还做什么心理准备?” 说完,她毫不犹豫朝书架后面的台阶走去。 瞿氏本想站在外头等,温浅浅却是不肯了。 【娘亲!窝要下去!我要去吃瓜!最新鲜的瓜!】 瞿氏轻轻说:“不行,少儿不宜。” 【不要嘛,娘亲,这瓜可是我贡献出来的,我有权利吃瓜!】 瞿氏就怕温浅浅看了长针眼,只听温浅浅说:【长公主自己一个人下去,会有危险的。】 瞿氏听到这话,心头顿时一惊。 有危险! 她忙去外头喊了长风长雨。 “你们二人,能来一个人陪我一道去寻长公主吗?我怕她一个人下去有危险。” 二人能不想理会瞿氏,可听说长公主会有危险,长风立即站了出来。 “长公主在哪里?她不就在书房里吗?” “你随我进来就知道了。” 长风颔首,随着瞿氏进入书房,就看到了书架后面的暗室。 暗室直通往地下,光线昏暗。 长风狠狠吃了一惊,随后快速往下走去。 瞿氏也匆忙跟上。 台阶初时的光线很昏暗,瞿氏小心地抱着温浅浅走着,生怕把孩子摔了。 直到走下最后一节台阶,视线突然豁然开朗。 底下灯火通明,到处点着烛火,而底下的摆设一应俱全,一个巨大的空间被分隔出了无数个小房间。 瞿氏现在所踏的位置,便是这地下空间的茶厅。 以茶厅为中轴线,过了茶厅,两侧皆是小房间。 瞿氏抬眼看去,只见长公主面色铁青地一脚一脚踢开房门,明显是在搜寻着什么。 长风立刻跑上前,护在长公主身侧。 温浅浅用心声提醒瞿氏:【人在最里头那间房里睡觉呢!对方枕下有一把匕首,要小心对方突然发起攻击。】 瞿氏点头,快步走过去,提醒长公主。 “长公主,人在最里头那间。小心对方狗急跳墙,对您不利。” “知道了!” 长公主冷冷应了一声,直接朝最里头的房间走去。 终于,几人都来到了房间门口。 长公主一脚踹开房间,只等着看见里头的女子。 然而房门被踹开之后,房间里一张大床上,竟然是躺着一个只穿着里衣的男子。 男子正在休憩,听到声音顿时睁开了眼睛朝门口看来。 四目相对,长公主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睛。 “何副将?” 此人不是别人,正是她相公以前的副将,何骏。 只是不知什么时候,相公身边的何骏突然就不见了人。 她还问起过,相公当时只说何骏被调走了。 原来人不是被调走的,而是被藏在了这里! ------------ 第117章 金屋藏“娇” “长、长公主……” 何骏愣住了,压根没想到长公主会出现在这里。 但他随即反应过来,飞快套了件外衫,随后匍匐跪倒在长公主面前。 “小的何骏,拜见长公主,长公主千岁千岁千千岁。” 何骏身子隐约有些发抖,眼角一颗红色的小痣显得格外扎眼。 长公主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何骏彻底愣住了。 她没看错,的确是何骏,只是这何骏如今瞧着,竟是有种说不出的、不该属于男子的风情。 她踹开门之前,设想过很多场景。 里面可能会有一个如花似玉的娇滴滴的小娘子,甚至有可能是一屋子的妩媚女娘。 可她怎么都没想到,里面会是一个男子,还是她认识的一个副将! 她的相公,堂堂的瑞将军,金屋藏娇藏的,竟是一个男子! 真是……好一个金屋藏娇啊! 男字旁的娇。 长公主终于承受不住这突如其来的刺激,脚下一颤,险些栽倒在地。 还是长风眼疾手快,忙上前扶住。 只是男女有别,长风很快又为难地收回了手,朝瞿氏求助。 瞿氏读懂了长风的意思,走到长公主身侧,腾出一只手扶住她。 “长公主,您可千万要保重自己的身子。”瞿氏虽在劝说长公主,但她自己也很震惊。 虽然她知道,浅浅说的都是真的,可真的亲眼瞧见了,还是止不住得吃惊。 瑞将军,看起来那么英武的一个人,竟然是个断袖! 跟他有私情的,竟是他曾经的副将。 这个瓜要是传了出去,恐怕就连当今圣上都要震惊。 “呵!” 只听长公主嗤笑一声:“身子?本宫保重这身子有何用?本宫自己选中的驸马,喜欢的竟是一个男子!哈哈哈哈……” 长公主仰头大笑起来。 “长公主……”瞿氏不知该如何劝诫。 只是就算不为了二皇子和行舟,她既然知晓了这个秘密,必然要告诉她,不能让她一辈子都被困在一个骗局之中。 何骏被长公主的笑声吓得原本就白的脸色更加苍白。 他语序混乱地辩解。 “长、长公主,事情不是您想的那样,属下只是受了伤,来这里养伤的。对,我是受伤了,将军体恤我,这才如此安排。长公主,您一定要相信属下说的话啊!属下是男子,绝不会跟将军有什么的……” 长公主这会儿反而冷静了下来。 “养伤?瞧你这屋子,可不是养伤住的,这儿的摆设一应俱全,屋子里几乎都是你用的东西,看着在这里住了有十几年了吧?” “还有,若非住了这么久,你的皮肤,怎的比本宫还白?是因为多年不受日照,才变得这么白的吧?” “何骏,你当本宫是傻子了吗?到现在居然还敢欺瞒本宫?” “好啊,你们真是好的很,竟把本宫当猴耍!” “我要告诉皇兄,处死你们这对不要脸的东西!” 何骏瞪大了眼睛,连忙抓住长公主的裙角。 “长公主!您处死我吧!是我勾yin的将军,跟将军无关。” 长公主呵呵笑了两声,只是这回,笑出了眼泪。 “你倒是对他一片真心啊!你们是真爱,那本宫又算什么?当初他若对本宫没有感情,为何同意做本宫的驸马?当初可不是本宫逼他做驸马的!你们将本宫置于何地?!” 何骏还在求饶:“长公主,我何骏愿意送上项上人头,只求您不要泄露此事,留将军一条命!” 长公主收起了脸上的表情。 “你自然是要死的,但瑞浩也必须死!否则难解本宫心头之恨!” 何骏内心慌乱地不行,听到这话,突然坚定了想法。 他可以死,但将军不行! 谁也别想动将军一根寒毛! 想到这,何骏眼底飞速掠过一抹杀意,随即突然抽出了穿衣时藏在袖中的匕首,一把刺向长公主。 “长公主小心!” 瞿氏惊呼一声,刚要上前挡住那匕首,就见长风飞速冲过来,一脚踹飞了何骏手里的匕首。 那匕首被踢飞,深深扎进墙壁之中。 “不……”何骏不甘心,又要对长公主动手,但长风哪里会给他这个机会? 只一拳,何骏就被打晕了过去。 长风几步过去拔下那扎进墙壁之中的匕首,来到长公主面前询问道:“长公主,属下现在就杀了他吗?” 长公主闭了闭眼睛,道:“绑起来,带上去,等瑞浩回来再说。” “是!” 长公主又看向瞿氏:“你……同我上来。我还有几个问题要问你。” “是。” 瞿氏一颔首,跟着长公主重新回到了书房。 长公主的心情已经稍稍平复,但眼眶一圈还是红的。 她深深看了瞿氏一眼,问:“瑞浩藏得这般深的事,你是如何知道的?” 长公主在震惊、愤怒、失望、哀恸之后,心情反而比一开始要平静得多。 此刻,她只想搞清楚,瞿氏是怎么知道这些连她都未曾有半分察觉的秘事的。 莫不是,瞿氏一直在盯着他们府上? 可是为什么?瞿氏没有理由和道理这么做。 所以她必须要弄明白。 瞿氏一屈身,面色不变道:“臣妇只是偶然察觉不对,经过推测得出的结论。” “推测?偶然?” 长公主眯起眼睛:“你的推测,竟是比我这个枕边人都要看得清呢。瞿锦芯,你没说实话。” 瞿氏脊背一僵,一时不知该不该说实话。 说了实话,那这世上便又多了一个知道浅浅秘密的人了。 她不想浅浅卷入京师这潭深水中,以免遭来不测。 只听长公主继续说:“你说妄儿和你三弟会因太子遇到危险,莫非这也是你的推测?” “是……” “呵呵,瞿氏,瑞浩拿本宫当傻子,你莫非也拿本宫当傻子不成?” “臣妇……” 温浅浅的心声突然响起—— 【娘亲,长公主的身上并无恶气缠身,说明她本性纯良,不是坏人,你大可以把我的秘密说出去的,这样也好让她对三殿下和小舅舅的事更上心。】 不是坏人…… 瞿氏对夏浅浅的话深信不疑。 她曾经质疑过浅浅,因为太信任温泽海,导致这脑子的水就是挤不出去。 但从乡下归来之后,她便再不会怀疑浅浅说的任何一个字。 既然浅浅说了可以信任长公主,那她便说了吧! ------------ 第118章 从头到尾都是没爱过 瞿氏深吸了一口气,看向长公主开口道:“长公主,请您原谅臣妇,臣妇方才……的确是撒谎了。但臣妇并无恶意,只是臣妇说的事情会太过离奇,怕您一时接受不了。” 长公主嗤笑一声,看了眼那设置了机关的书架,嘲讽地说:“本宫如今已经没有什么事情是不能接受的了。” 瞿氏点了下头,便低眸看向温浅浅。 “浅浅,你自己同长公主说吧。” 长公主一愣,看瞿氏的眼睛像是在看一个大傻der。 瞿氏是在同温浅浅说话吗? 她一个婴孩,如何听得懂话,更莫论说话了。 真是天大的笑话! 这瞿氏莫不是也是活腻了,自以为知晓了她府上的秘密,就真敢拿她当傻子了! 长公主心口的怒火熊熊燃烧起来。 正欲发作…… 她忽然听到了一道糯糯的奶音—— 【长公主,请你不要怪罪娘亲,娘亲是为了保护我,才故意说这一切都是她的推测。】 长公主面色一僵,下意识左右看去。 “谁?!是谁在说话!谁在装神弄鬼!” 瞿氏抱着温浅浅上前一步,耐心解释道:“长公主,并非是有人在装神弄鬼,说话之人是浅浅,她生来便开了灵智,能让我们听到她的心声。” 长公主皱紧眉看向温浅浅。 “不可能!世上如何能有这样离奇的事?” 温浅浅见长公主不信,顿时着急地挥动着小手。 【长公主,真的是窝,你听到的是窝的心声!】 长公主错愕地望着温浅浅。 只见温浅浅一双小鹿一般湿漉漉的眼睛正盯着她,她的眼睛不同寻常的婴儿,眼神不是飘忽不定,而是异常坚毅。 【窝是为了拯救苍生而死,上天给了我带着记忆和灵力重生的机会,窝这才来到了这个世界。】 长公主怔愣地睁大双眼。 “真、真的是……你……” 【没错!而且,瑞将军的事,以及二皇子的事也是窝告诉娘亲的。】 【浅浅可以预知未来,通晓过去。只要窝想知道的,没有什么是不知道。】 当然,二殿下的奇怪现象除外。 温浅浅继续用心声说—— 【娘亲一开始瞒着您,也只是为了保护我,等我再长大一些,窝能说话的秘密就不用瞒着了,因为那之后便无人能伤害浅浅。】 长公主的大脑快速运转着。 她听到的声音不是幻觉,书房内只有瞿氏、温浅浅和她三个人,不可能有第四个人,但凡有第四个人,外头的长雨必定能发现。 所以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她听到的声音的确是温浅浅的心声,所以长雨才听不到这里头的动静。 何况,将军的事,若非温浅浅有所谓的灵力,瞿氏是绝对打探不到这样的秘事的。 太子派人暗杀二皇子,这也绝不是瞿氏一个内宅妇人可以知晓的。 所以,瞿氏说的只能是真的。 说话之人,真是她的女儿,温浅浅。 “她竟有这样的神力……” 长公主几乎瞠目结舌。 震惊程度不亚于方才在地下密室见到何骏。 好一会儿,长公主才彻底消化这个消息。 她从瞿氏怀中抱过温浅浅,神色紧绷地问:“浅浅,既然你有这样的神力,那你可否回答本宫一个问题?” 【可以!不过……你得答应派人救二殿下和小舅舅。】 “这事儿本宫一早就答应你娘了,必定做到。” 温浅浅点点头:【那你问叭!】 “瑞浩他……是否曾经对我有过真心,哪怕是片刻真心?” 温浅浅动了动小小的手指,一番推算后,很遗憾地摇头。 【没有。他从始至终都喜欢男人,何骏并非第一个被他藏在这里的男子,如果您没发现,他也不会是最后一个。】 【瑞将军这个人,哪怕是断袖,他也是个三心二意的渣男!】 【可怜何骏还以为瑞将军跟他是真爱呢,不过是他还没找到下一个目标罢了。】 【还有,当初他假意回应您,也只是为了秘密不外泄,顺便给瑞家留下一个种。】 长公主的眼眶瞬间红了。 是被气红的。 “所以本宫对他而言,不过是一个生育工具?” 【虽然……但是……的确是事实。】 “混账!”长公主若不是手里还抱着温浅浅,恨不能把这书房砸个稀巴烂。 温浅浅等长公主心情平复些才询问道:【长公主还有什么要问窝的吗?】 长公主落寞地摇头:“没有了……本宫已经知道了本宫想知道的一切。” 温浅浅有些困惑。 【真是好奇怪,长公主怎么跟皇帝姑爷爷一样,明明可以问更重要的事,比如自己人生中的一些巨变,却偏偏要问这些爱与不爱的。两个人原来都是恋爱脑呀,不愧是兄妹……】 长公主面色一僵。 “皇兄也知道你的事?” 【对鸭!他问了皇后姑奶奶是不是真心爱他。】 长公主一脸无语,学着温浅浅的话吐槽:“他这个恋爱脑!” 温浅浅好笑地望着长公主,眼神似有深意。 长公主意识到她的笑容是在说“你不也是恋爱脑”,顿时有些尴尬地咳嗽了一声:“咳!” 瞿氏适时开口提醒:“长公主,救二皇子的性命要紧,还请您立刻派人前去救人。” 长公主一抬眼,终于想起了正事。 “你们母女对本宫有恩,让本宫知道了本宫一直被瑞浩欺骗……既如此,那本宫就帮你这一回。来人!” 长风和长雨瞬间出现在长公主眼前。 温浅浅趁机告知了长公主救人的具体时间和方位。 长公主顺着温浅浅的话吩咐下去。 “按本宫说的,你们其中一个带两百精锐去救人,另一个留下来,准备处理何骏之事。” 两人立刻听令。 “是!” “切记,派出去的人都要换身衣裳,别让太子发现了你们是本宫的人。若有人被抓……” 长雨瞬间了然,接上长公主的话说:“属下会带着毒药去,一旦有人被抓,便会立刻服毒自尽!” “去吧!” “是!” 两人离开后,瞿氏长长松了一口气。 她折腾了这么久,事情总算有了个结果。 有长公主的人派去救人,比父亲派人还要稳妥安全。 只希望一切都能赶得上。 ------------ 第119章 “福星” 瞿氏对着长公主一福身。 “多谢长公主今日出手相助,瞿氏必定铭记于心!” 长公主轻轻点头。 “不必多礼了,该是我谢你。之前我怕太子之事,会殃及将军,如今本宫得知了真相,还管他会不会被殃及做什么?” 瑞浩是太子党。 所以,她之前的拒绝,并非只是出于对她自己未来的担忧。 更多的,是为了这个家。 但如今,她不想再为了瑞浩做出任何帮他的事了。 “不管怎么样,锦娘还是要多谢长公主今日的帮忙,日后如果您有用得上锦娘地方,锦娘和浅浅自当帮忙。” 瞿氏自认没什么本事,但她家的浅浅有本事啊。 接受自己是个普通人的事实,其实没有那么难,瞿氏从乡下回来后就接受了。 所以以后不论做什么,她都要问浅浅的意思。 长公主轻轻点头,她可能用不上瞿氏,但或许用得上温浅浅。 利益交换,反而是最稳固的盟友关系。 “只是……”长公主叹了一声,说:“今日之事,还请你不要说出去,给本宫留一份颜面。” 瞿氏沉默片刻,点头:“是,锦娘必定不会透露出去半个字。” “谢了,你也快些回府吧,莫让人察觉了你来了这里。府内的人,我会让他们都闭上嘴。” “是,锦娘告退。” 瞿锦芯抱着温浅浅行礼离开。 等上了马车,温浅浅不理解地用心声询问。 【娘亲,长公主既然已经知道真相,何为不直接去父留子呢?怎么还让我们别说出去,就当今日之事没发生过?】 “浅浅,你还小,很多事情你还不懂。” 【这有什么不懂的?这种人渣,就该一脚踹开,然后长公主独自美丽!】 瞿氏叹了一口气,说:“不可,在大明啊,女子的颜面和名声比性命还要重要,长公主虽归为陛下的亲妹妹,可她到底还是个女子,她必须要维护自己的脸面和名声。” 【我不明白。犯错、骗人的是瑞将军,长公主为什么会颜面扫地,丢了名声?】 “所以娘说你不懂,哪怕犯错的是男人,世人也只会瞧不起长公主。还是那句话,女子的名声,比性命还要重。” 【女子的名声那么重要,那男子的名声呢?为何男子的名声便不重要了?应该感到丢人的,明明是瑞将军自己啊。】 她是真搞不懂这个世界了。 瞿氏不知该如何解释,只道:“等你长大些,或许就会懂了。” 【可是娘亲,名声……真的就那么重要吗?比自己活着快不快乐都重要吗?如果一辈子为了所谓的名声,忍辱负重地活着,那活着又有什么意义呢?】 温浅浅天真的询问,却让瞿氏振聋发聩。 是啊,为何女子就得为了名声活着,男子却不需要在乎名声呢? 瞿氏沉默着,隐约觉得,她心中有什么东西在慢慢觉醒。 等瞿氏回了府,果然从银星的嘴里得知,瞿首辅一下朝就被太子以“切磋棋艺”为由,被带去东宫下棋了。 瞿氏恼怒的同时也庆幸自己及时去了公主府。 长公主派出去的人,如今应当已经出了城郊,往浅浅说的会有危险的方位去了。 瞿氏沉默片刻,对银星说:“我已求了长公主去救人,父亲那边你就不用再去说了,免得他老人家担心。” 长公主的人,身手要比瞿府的侍卫好多了,让瞿首辅多余担心也没有什么必要。 “是。” “对了,桃花院那边有什么动静?” 银星轻轻笑了一声,说:“韩氏现在还在老夫人的院子里,并不知道她的丫鬟已经被银月的人带去‘教导了一个多时辰’。不过算算时间,她应当是快要回桃花院了。” “温泽海呢?他回来没有?” “还没呢,奴婢打听首辅大人的时候,顺便打听了他,跟同僚吃茶去了,但估摸着也快回来了。” “嗯,那我们就等着瞧好戏吧!” …… 寿康院内。 温老夫人有了韩氏的陪伴,果然心情大好。 韩氏会做样子,又能言善语,极为会捧人。 温老夫人被捧得几乎找不着北,但身上的疼痛似乎都轻了些。 她望着韩氏怀中的温妙雪,笑着说:“妙雪果真是个小福星,她一来,我的伤势就立刻好了许多。” 韩氏颔首:“方丈大师的话怎能有假?老夫人要不要抱一抱妙雪?说不定能沾到更多福气。” 温老夫人现下只能趴着,实在无力抱人。 但听说能沾到福气,她强趁着后背的伤坐起来。 “来,妙雪,到外祖母这儿来。” 屋内并没有其他人,所以温老夫人直接自称外祖母。 温老夫人伸过手,韩氏便顺势将温妙雪递了过去。 哪知温妙雪不习惯突然换了人抱,温老夫人一抱过去,她就开始拼命挣扎嚎啕。 “哇呜呜呜……” 温妙雪一边挣扎一边哭,手脚并用,力气出奇得大。 温老夫人一个没注意,温妙雪的小拳头就砸到了温老夫人的眼睛。 “哎哟——” 温老夫人吃痛地向后倒去。 受伤的后背结结实实撞在了墙面上。 “啊——” 一声惨叫擦破屋檐。 丫鬟嬷嬷们连忙进门查看,就见温老夫人疼得脸都白了,布满周围的额头上满是细汗。 韩氏也是吃了一惊,连忙将温妙雪抱了回来,紧张地询问:“老夫人,您怎么样?” “我、我没事,快扶我卧着……” “快,快扶一下老夫人。”韩氏抱着温妙雪不好扶人,只能命令嬷嬷。 两个嬷嬷连忙上前,费了好半天的劲儿才将人扶着趴下。 温老夫人只觉得自己后背的伤势更严重了。 她让嬷嬷帮忙再次换药,果然就看到原本都开始结痂的地方又是血肉模糊一片。 换药本就痛苦,今日温老夫人还换了两次药,人几乎没了说话的力气。 “都是我不好,我不该让您受伤了还抱妙雪的……”韩氏无比自责地说。 温老夫人虽然痛,却也不恼。 她深信,刚才她抱过了温妙雪就能沾到福气,如今的痛苦只是一时的,她一定会比原先要好得快。 “不怪你,是我没抱稳她。” 温老夫人虚弱地说:“我要休息一会儿,你带妙雪也回去歇息吧,想来她方才可能是困了,闹觉了。” “是,素吟告退。” 韩氏离开了寿康院,往隔壁的桃花院走去。 她去老夫人的院子算起来都快有两个时辰了,院子应当是布置好了吧? ------------ 第120章 惩治那贱人 正这么想着,韩氏跨进了院子的门槛。 目光所及之处,院子还是原来的那个院子,跟她刚才离开的时候几乎没有任何的变化。 院子里那几棵桃花树,她是吩咐了翠喜让人修建枝叶的,此刻却没有半点修建过的痕迹。 院中的小石桌,她吩咐了过来修葺院子的人,摆一套茶具上去,现在桌面上依旧空空如也。 韩氏眉心一蹙,疾步往里走去,一边走一边喊着翠喜的名字。 可没有任何人回应她。 她以为翠喜在屋子里没听到,便走进屋子。 屋子的摆设还是跟原来没有分别,只是打扫了一下,换了几床新被褥。 茶具也是旧的,还有一个杯子是残缺的。 这分明就是几乎什么都没修,什么也没有换! 韩氏的眉头越皱越紧,在找了一圈都没找到翠喜后,她终于意识到不对劲,抱着温妙雪快步出了院子。 正好有个小厮路过。 她认出对方是银星带来修葺院子的,忙拉过人询问。 一问之下才知道,翠喜竟是被银月的人带去“学规矩”了。 韩氏也不蠢,哪里想不到“学规矩”是什么意思? 分明就是在给她下马威! 那个贱婢!在乡下的时候分明就已经知道了她跟大海的关系,如今却敢这般对她,简直就是吃了熊心豹子胆! 真以为自己成了贵妾就把自己当个东西了? 不过是个下贱丫头罢了! “那这院子后来也是她让人修葺的?” “正是。”小厮点头回来。 他是得了银星的授意,刻意在这附近晃悠的,应了声后道:“银星姑娘原本吩咐我们,能换新的东西就都换上新的,但月姨娘说这样太浪费,您也住不了多久,不必换了新的,银星姑娘说不过,只能顺着月姨娘的意思来了。” 韩氏心头的火越烧越旺。 “真是岂有此理!” 韩氏带着一肚子的火就要去找银月讨个说法。 可脚步才刚走出去两步,她就停了下来,转头笑盈盈地吩咐小厮:“麻烦这位小爷,一会儿大人回来了,还请大人来我院子里一趟。” 她说着,腾出一只手拿出一点碎银塞到了那小厮手里。 小厮顿时眉开眼笑。 “多谢韩夫人,小的这就去门口等着老爷。” 说完,小厮便高高兴兴地走了。 银星说了,如果韩氏让他带老爷回来,他就按照韩氏说的去做,果然一切如银星所说,韩氏真就这么吩咐她了。 只是小厮不知道的是,这都是瞿氏基于对韩氏的了解做出来的预判。 而小厮高兴就高兴在,他拿了银星的银子,又能拿韩氏的银子,两头收钱,办的还是同一件事,根本不必为难,真是妙哉! 今日可真是鸿运当头啊! 韩氏目送小厮离开,脸上的笑意淡下来。 她何必自降身份,去同一个贱婢争执? 还不如顺水推舟,借用银月刻意为难她一事,博得大海的怜悯。 女人嘛,还是得牢牢抓住男人的心,才能保得住荣华。 跟银月吵架,不如在温泽海面前哭上一哭。 这么想着,韩氏也不着急去把翠喜迎回来了,而是笑意盈盈地回到了她的桃花院。 不多时,温泽海吃茶回来了。 听见小厮的话,他故作才想起来韩氏今日来了的事,点头道:“表妹来了,我这个表哥是该去探望。” 说完,温泽海一本正经地朝桃花院走去。 等进了桃花院,他立刻喊道:“素娘,你在里头吗?” 韩素吟听到声音却并未出去,而是用手指沾了一下口水,将口水涂抹在眼角,做出一副满脸泪痕的模样。 做了这些还不够,她还特意掐了一下大腿。 疼痛让她的眼睛瞬间就红了起来,瞧着无比楚楚可怜。 门外温泽海还奇怪怎么没人应他,一踏进房门就看到瞿氏背着他在擦眼泪。 温泽海立刻走上前询问:“这是怎么了?谁欺负你了?可是那瞿氏为难你了?” 韩氏现在根本没把瞿氏当做眼中钉,因为今日见了瞿氏,她发现对方比自己想象中还好对付。 反而是那个贱婢,让她极为不爽。 韩氏摇了摇头,说:“跟她无关……是、是别人……” “谁?”温泽海更好奇了,除了瞿氏,谁还会给韩氏脸色看? “大海,你就别问了,素吟自己能处理的,免得平白给你增加烦恼。素吟最怕的,就是给你惹了麻烦。”韩氏一副识大体,一切都为了温泽海好的模样。 温泽海最吃这一套,他喜欢女人在他面前示弱,需要他撑腰,一切都为了他的模样。 而不是瞿氏那样,什么都靠自己,从未在他面前展现过软弱的贵女模样。 那会让他感觉不到身为男子的优越感和存在感。 温泽海扶住韩氏纤弱的肩,眼神疼惜地说:“你说,到底是谁惹你掉眼泪的?你若是不说,我这就出去问去!” 说完,温泽海作势就要出门。 “别……” 韩氏连忙拉住他宽大的衣袖。 “你别去问,我同你说还不行吗?” 温泽海停下脚步望着她。 “你说。” “是月姨娘……我当时不在院子里,去陪老夫人了,她趁着我不在,就叫手下的人带走翠喜,让翠喜去学规矩。翠喜如今也不知道是什么情况,我也不敢去寻人。但这还不算,原本夫人都说了,所有陈设一律换新,她却改了夫人的意思,用的都是原来的物件。” 她说着,一指那缺了个口的茶杯。 “你瞧,这屋子里的茶杯都是破的,这怎么住人啊?我倒是不要紧,只是怕委屈了妙雪。妙雪是贵人的命格,如何能在这样的环境里生活呢?” 温泽海顿时怒不可遏! “那个贱婢,真是胆大包天,竟然欺负到你头上了!看我不狠狠惩治她!” “别——” 韩氏故作善良地拉住温泽海。 “大海,别为了我闹出太大的动静,再怎么说,她也是夫人的人,夫人知道了会不高兴的。” “瞿锦芯的人又如何?她身份再尊贵,如今也已是我的妻,女子以夫为天,她不敢说什么的!你等着,我必好好惩治那贱人!” 温泽海说着,便大步往外去。 ------------ 第121章 有几条命跟我斗? 韩氏假意阻拦一番,等到温泽海走出了房门,立刻收起了脸上假惺惺的表情,只露出脸上的冷笑。 小丫头片子还敢跟我斗?我看你有几条命可以跟我斗! 你以前的主子都是个蠢到没边的,你又能聪明到哪里去? 简直是不自量力! …… 另一边,银月的月雅院里,银星将两盆盆栽放在了银月卧室的窗台上。 “这两盆百合是夫人今日新的的,她想着您昨日大喜,该在屋子里添点喜气,便让奴婢送过来。” “那就替我多谢姐姐吧。” 银月说着,递了个眼神给嬷嬷。 “看赏。” 银星的手里被嬷嬷塞了几两碎银,脸上的表情顿时僵住。 她跟银月曾经是无话不说的好姐妹,如今银月飞上枝头,却是大变样,还故意用“看赏”这种做法膈应她,可真真是恶心! 银月若是真要谢她,也不是用几两碎银打发她。 但银星很快想到自己此行的目的,便强压下了努力,挤出一抹笑。 “多谢月姨娘,奴婢告退了。” 她微微一福身,转身离开了月雅院。 银星人一走,嬷嬷立刻上前去查看那两盆百合。 “可有什么问题吗?”银月问。 嬷嬷轻轻摇头:“回姨娘的话,这百合并没有什么问题,而且还是比较名贵的品种。” “百合再名贵能名贵到哪里去?” 银月压根瞧不上那两盆百合,但想着百合的寓意好,还是开口道:“既然没问题,那就放着吧!横竖是她一片好心,我若是就这么扔了,传到她耳朵里反倒多生事端。” “姨娘考虑得甚是,如今您肚子里还没怀上老爷的孩子,咱们还是得跟夫人那边打点好关系才是。” 银月暗暗握拳。 “我一定会尽快怀上爷的孩子的。” 恰在这时,外头有人来报。 “姨娘,老爷来了。” 银月心中一喜,连忙迎了出去,并且递给下人们一个眼色。 下人们立刻识趣地出了屋子。 “月儿见过爷,爷下朝回来辛……” 话还为说完,温泽海一记耳光重重打在了银月的脸上。 “啪”一声脆响,银月的脸被直接打得偏了过去。 银月惊愣之际,惶恐地跪了下去。 “爷……月儿不知月儿做错了何事,何故让爷发这么大的火?” 她虽是这么说,心里却已经猜到了个大概。 是那韩素吟找老爷哭诉了。 温泽海冷笑一声,说:“我何故发火?你自己说呢?” 银月依旧装傻。 “月儿实在不知。” “贱婢!还敢在这里装傻!你说,你是不是拉了素吟的丫鬟去学规矩,是不是你让下人们不要给素吟换新的物件?让她的屋子连住都没法住?!” 银月的眼角滑落几颗晶莹的泪珠。 “原来爷是为了这事儿打的月儿,月儿实在是冤枉,月儿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爷好啊!” 温泽海皱眉。 “为我好?你什么意思?” 银月从地上起来,凄凄切切地说:“月儿是害怕您对韩夫人太好,让夫人对你们的关系起疑,这才故意打了您的名义,做那些事给夫人看的。若是您因此大发雷霆,让夫人知道了,夫人定然是会怀疑你们的。” 温泽海听到这话,脸色稍稍变缓。 “你真是这么想的?” “月儿自然是这么想的,月儿还不至于蠢到故意欺负韩夫人,月儿又不是不知道您对韩夫人的真心。” 银月一边说,一边攀上温泽海的腰肢。 “月儿如今已经是爷的人了,自然什么都要为爷考虑的。月儿不求爷多宠爱月儿,只求您能分给月儿哪怕只有一点点的真心……月儿便心满意足了。” 她昂起哭得梨花带雨的脸,楚楚可怜地看向温泽海。 银月无辜的脸落在温泽海的眼里,他心中泛起涟漪。 这个女子的体贴和细心,就是韩氏都是有过之而无不及的。 更何况,她的肌肤是如此的紧致,比韩氏年轻许多,又比瞿氏更懂他心悦的点。 莫名的,温泽海的身上突然有些发热。 银月也莫名产生了一种强烈的冲动。 不知为何,她觉得今日温泽海看起来格外英俊招人。 而温泽海也觉得银月今日格外美丽。 只听得温泽海低吼一声,将人直接横抱了起来。 “是爷误会了你,月儿可千万不要生我的气。” 月儿兴奋又娇羞。 “月儿怎么会生爷的气呢?” “月儿……” “爷……” 温泽海已经抱着银月来到了榻边,欲念从心起,他将人扔到榻上,大掌扯开了银月薄薄的衣襟。 屋外一阵微风抚过,树叶沙沙地晃动,隐约可听见几声喘。 屋内白色床幔晃动。 咯吱咯吱。 听得门外守门的嬷嬷都红了脸。 老爷还真是老当益壮啊。 哦,不对,老爷如今还正值壮年呢! 恰在这时,教导翠喜的嬷嬷带着翠喜走了过来。 “姨娘在里头吗?时辰已经差不多了,我问问姨娘,是否现在将人送回去。” “姨娘跟老爷在忙呢。” 守门的嬷嬷意有所指地递过去一个眼神。 翠喜震惊地抬头,也听见了里面的人动、帘动,床动声。 老爷跟银月……竟在大白天做了这等事! 她家夫人可怎么办? “看什么看?把你的眼珠子给我管好了!”嬷嬷瞪了翠喜一眼,随后询问守门的:“那这丫头……” “送回去吧,也差不多了。”守门嬷嬷望着翠喜脸上的伤说。 “得,那我可送回去了。” “去吧!” 桃花院内,韩素吟还等着温泽海带着银月来找她赔罪呢。 听到外头的脚步声,她眼睛当即亮了起来,快步走出门,故意做出一副关心的神色。 然而她抬眼一看,却只看到了两颊被扇得都高肿起来的翠喜,并未瞧见温泽海的人。 韩素吟眉头皱起,问翠喜:“怎的只有你一个人回来了?老爷呢?” 翠喜张了张嘴,刚要说起自己听见的事,却是忍不住先哭了出来。 “夫人,呜呜呜……” 韩氏耐着性子拍了拍翠喜的肩,只当她是受了委屈。 “哭什么?你这不是回来了吗?爷必定会帮你撑腰的,那些欺负了你的,都会十倍百倍替你还回去。”韩氏一脸得意地说:“现下那贱婢必定已经被责罚了,所以你不必委屈。” ------------ 第122章 沉不住气 翠喜望着在明显在等着看好戏的韩氏,心头复杂万分。 她一时竟然不知道该怎么开口了。 “给我沏茶来,妙雪睡下了,老夫人那边,我等午膳了再过去,这会儿终于可以松快松快。” 温妙雪比较依赖她,就是翠喜有时候抱她,她都要哭。 她月子又没坐好,还误食了原本给瞿氏的毒药,吐过一回血,整日还要操心妙雪,如今身子是越发虚弱了。 等明日,她得去瞿氏面前哭一哭,让她送些补药来给自己才好。 温泽海虽也会给她补药,现在也是个千户了,但温家到底没什么根基,财力上远不及那瞿氏。 瞿氏拿出来的,必定是顶好的东西。 韩氏暗自盘算着,一抬头,却见翠喜呆呆地看着她,站在原地没动。 韩氏的眉头立刻皱了起来。 “怎么?被扇了几个耳光就受不了了,连茶都不肯去沏了?我可告诉你,以后我早晚会成为温家的正头夫人,你跟了我,是你的福气,这点伤,对于你以后的日子来说,是很值得的。不要不满了,快去沏茶吧!” 翠喜望着韩氏志得意满的模样,终究是忍不住了。 “夫人……奴婢并非是忍受不了这点委屈,实在是、实在是奴婢看到、看到……” 韩氏不耐烦地说:“说话磕磕巴巴的,你又不是结巴!说清楚些,你看到了什么?” 翠喜一咬牙,把自己所看到的、所听到的,一股脑全都告诉了韩氏。 她听到了温泽海跟银月的缠绵的声音,听到了床脚晃动的声音,也看到那屋子里窗门紧闭,守在门口的婆子候在门口等着里头的人完事后进去送水。 韩氏倏然瞪大了眼睛,几乎不敢相信自己所听到的。 大海不是去惩治那贱婢的,而是去睡了那贱婢,在青天白日的时候? 不,这绝无可能! 韩氏突然笑了下,说:“翠喜,这种玩笑,你可不能乱开。大海去她的院子,是帮我讨公道的,这是大海自己说的,我同大海的情谊,那是从小到大的情谊,可不是那种贱婢能比的。” 翠喜快哭出来了。 “夫人,奴婢说的字字都是真的啊,奴婢没必要拿这种事来诓骗您啊!” 韩氏脸上的笑容淡了下去,因为翠喜的表情不似作假,她也没有理由做这种假。 可韩氏还是忍不住再次确认。 “翠喜,你真不是开玩笑?你若是还敢继续开这种玩笑,我立刻将你赐死!你可是签了死契的,你的命在我手里呢!” “奴婢哪里有那个胆子开这种玩笑啊?奴婢都是亲眼所见,亲耳所听啊。” 韩氏呆若木鸡,几乎站不稳。 “怎么、怎么会……他明明说帮我去讨公道的。” 翠喜忙扶住韩氏。 “夫人,您小心身子,这阵子您身子本就不好……” “闭嘴!” 韩氏抬起手就狠狠扇了翠喜一个耳光。 她不是生翠喜的气,而是生温泽海的气,她把气都撒在了翠喜身上。 翠喜忍着,不敢吭声。 因为她说出来的时候就知道,韩氏必定要发一大通的火。 连挨了好几个耳光,翠喜本就肿着的脸,现在变成了个猪头似的。 好在,韩氏终于停了手。 “我要亲自去看看!她的院子在何处?带上我去!” “是……”翠喜忍着痛,带着韩氏去了月雅院。 去了那月雅院,韩氏并没有进去,而是绕了半圈,停在了墙外的某一处。 那个位置,正好靠着银月的主屋。 主屋里头的两人动静很大,饶是隔着两堵墙,韩氏还是清楚地听到了。 她听到了温泽海的低吼声,银月娇娇的叫声。 那是男女行那雨云之欢时才会发出来的声音。 韩氏为温泽海生下了一双儿女,怎会听不懂? 她的脸面若冰霜,身子却是摇摇欲坠。 还是翠喜及时扶住,她才没直接倒下去。 “夫人……” 翠喜低声问:“我们现在该如何?” “先回去,回去从长计议!” 韩氏的眼底盛满了杀意。 她是真起了杀心了。 原本她以为,那银月不过是个碍眼的,她手抬一抬,银月便没有好日子过了,她最重要的敌人,还是瞿氏。 可如今看来她是真小瞧了那贱婢! 瞿氏是个蠢的,没脑子的,也从未得到过温泽海的真心,所以她一点都不忌惮瞿氏,唯一忌惮的,是瞿氏的身份。 可是银月,她却是真的害怕了。 银月年轻,长得也算不错,又是跟着瞿氏长大,举手投足间有着京师人的贵气和小女子的娇滴滴。 这,是一个心腹大患! 她不能等了,必须得想法子除掉她! 韩氏就着翠喜的手,颤颤巍巍地回了院子。 她抱着温妙雪,脑子已经开始在思索,要如何除掉那银月。 突然她想到了一个主意,眼中寒光乍现。 “翠喜,你按照我说的去做。” 她一阵吩咐,翠喜连连点头,快步出门去了。 但主仆二人都没有注意,温府最高的屋檐上一个人影正紧紧盯着她们。 片刻之后,那身影一晃,很快消失了。 而那身影并不是别人,而是银星。 银星飞身回到了锦绣院。 瞿氏正在给温浅浅丈量身子。 她要为温浅浅亲手制作一件满月宴时穿的衣裳。 “果然又胖了些,还好我重新量了,不然衣裳就要做小了。” 温浅浅不高兴地嘟嘟着嘴。 【娘亲,不能说一个女孩子胖,不礼貌的。】 瞿氏忍俊不禁,正要说话,银星进门了。 “姑娘……” 瞿氏放下软尺,询问道:“如何了?” 银星一脸崇拜地说:“您让奴婢送去的那百合果然起了效果,老爷和银月二人被百合叶上的催情粉所控,在屋内缠绵,不知天地为何物呢!” 瞿氏颔首。 “也多亏浅浅提醒,将催情粉化成水浇在叶子上,他们才发现不了端倪。既如此,那韩氏是何反应?” “她气得差点晕倒了,后来回到院子里,应该是要对银月动手,派了她带进府里的那个丫鬟出去了。我已命人盯着那丫鬟,应当很快就会有消息。” 瞿氏冷笑一声,说:“我就知她沉不住气。只有她们两人内斗起来,我才好安心做我的事。去三哥儿那院子说一声,等他下了学堂回来,让他来我这儿一趟。” “是……” ------------ 第123章 对她好,就会倒霉 这边瞿氏帮温浅浅量好了尺寸,并且让银杏从库房里取出今年刚得的江南织造局的布料,认真为温浅浅挑选着。 温浅浅还不知道瞿氏是为了她的满月宴做打算,软乎乎的小手一指其中一匹丝绸白布。 【窝喜欢白色!】 瞿氏笑道:“白色可不行,要选喜庆些的颜色。这个如何?” 她取了一匹藕粉色的布料放到温浅浅面前。 温浅浅前世穿白衣穿惯了,看到这藕粉色,皱着淡淡的小眉头摇头。 【不稀饭!窝喜欢白的。】 瞿氏却像是听不到她说的话,直接将布料递给银杏。 “就这个了,按照四姐儿的尺寸叫绣娘去裁出来,裁好后由我来亲自缝制。” “是。” 银星一福身,抱着布匹出去了。 只是人还没到门口,便遇上了从外面进来的银星。 银星今日可忙坏了,她脚步飞快来到瞿氏身边,从怀中掏出一个小瓷瓶来。 “姑娘,你瞧这个!” 瞿氏狐疑地接过,打开瓷瓶的盖子看了眼,里面是一些白色的粉末。 “这是?” “这便是那韩氏差她丫鬟出府拿的东西,是从西郊的济世堂拿的。” 济世堂是温家人的同乡,温老夫人偷偷治背上的伤,用的药也是从济世堂悄悄拿的。 “莫非这是毒药?” “奴婢这就拿银针去……” 银星正要走,便听到了温浅浅的心声。 【拿什么银针鸭?你们忘了你们有我这个万事通呢!】 三人同时眼睛一亮。 差点忘了,这世上就没有温浅浅不知道的事。 瞿氏抱起榻上香香软软的温浅浅,让她看看那是什么药。 温浅浅却看都不用看,直接催动灵力,那药性便一清二楚了。 【这不是毒药,这是避月事的药,没有任何的毒性,不过副作用是,怀孕的几率会略微降低,但只要停了药,很快便能恢复正常。】 瞿氏听到“怀孕”二字,顿时觉得浅浅知道太多也不好,这么小的孩子,连怀孕都知道……咳咳,着实让人尴尬。 银星拿着那瓷瓶,不解地问:“那韩氏葫芦里头卖的是什么药啊?没毒就算了,怎的还拿避月事的药?她就不怕银月避开了月事,能伺候老爷的机会就更多了吗?还是说,这根本不是给银月的,是她自己用的?可她还没出月子,如何伺候人啊?” 温浅浅道:【这药就是给银月用的。】 银杏的脑子有些不够用了。 “那她这不是在帮银月吗?” 瞿氏却是猜到了个大概。 她微微一笑,说:“很快你就知道,韩素吟想干什么了。” 银星想细问,却被瞿氏打断。 “你且继续盯着她们,有任何风吹草动都要向我汇报。” 温浅浅的灵力用太多,身子会虚弱,所以瞿氏不想让温浅浅牺牲她自己的精神,来盯着韩素吟那边。 “是……” 银星一福身,风风火火地又走了。 而温泽海那边,一番云雨之后,他的理智逐渐清醒回来。 看着不着片缕靠在自己肩头的银月,他心中复杂难辨。 他本是来替韩氏惩治银月的,却…… 罢了,做都做了,也没有什么好后悔的了。 横竖韩氏也不会知道,只是不能久留于此了,免得遭至韩氏的疑心。 韩氏的分量在他心头是很重的,只是男人嘛,总有开小差的时候。 温泽海清了清嗓子,道:“咳!来人!拿水进来!” 外头的婆子很快拿了水进来。 温泽海刻意没有换衣裳,洗完之后便对银月说:“今日这件事,你虽是我为我好,但以后不必再这么做了,瞿锦芯是个蠢的,根本想不到我跟素吟的关系。所以日后你好好照看好素吟她们母女便是,不要再做今日这样的事了。” 银月听了,心中很是不舒服,但面上却是温顺地应着:“是,都听爷的。” “你继续休息会儿吧,我帮你去素吟那边解释一番。” 温泽海说完,便大步出门去了。 银月看着温泽海离开,脸上的表情从乖顺变为了怨恨。 方才还跟她缠绵,现在却就去找韩氏了。 “韩素吟,你这个老女人,我早晚会取代你在爷心头的位置的!” 银月恨恨地说着,手却抚上了自己平坦的小腹。 “上天啊,你既然助我成了贵妾,便再助我一把力,让我怀上爷的孩子,稳住这位置吧!” 桃花院。 温泽海回来的时候,温妙雪已经睡醒了。 听到外头的脚步声,韩氏便知道温泽海“完事”回来了。 他这一去,足足去了一个时辰,连出去“买东西”的翠喜都回来了好一会儿他才过来。 看来温泽海要了那银月不止一次。 韩氏眼底闪过冷芒,但很快便收敛起神色,做出一副轻松的样子,拿布偶逗着温妙雪玩。 温妙雪睡得饱饱的,精神头很足,被韩氏这么一逗,顿时“咯咯咯”笑起来。 与此同时,刚踏进门槛的温泽海听见温妙雪的笑声,心中就是一暖。 然而下一瞬,他的脚就擦掉了一滩水渍上,整个人以十分狼狈的姿态摔了个狗吃屎。 “大海……” 韩氏吃了一惊,下意识就要去扶人,但想到温泽海今日做的事,她的心立刻沉了下来,故意做出一副担心的样子,抱着温妙雪说:“大海,你自己能起来吗?我抱着妙雪,扶不了你啊。” 翠喜此时正在外头,被韩氏吩咐着,去打听月雅院各个下人的事,并不在桃花院中。 所以韩氏不去扶温泽海,温泽海只能忍着痛靠自己站起来。 “我……无妨,你不用扶我,我自己起来。” 温泽海艰难地起身,只觉得倒霉。 那么小的一滩水,他怎的就精准踩中了呢? 莫不是上天在惩罚他? 温泽海不知道的是,温妙雪是扫把星的命格,她越高兴,心情越好,靠近她的人就越倒霉。 摔一跤,还是轻了的。 但在温泽海心里,温妙雪是福星转世,命格贵不可言,自然不会把倒霉的事往温妙雪身上联想。 他起来后,便走过来揉了揉温妙雪的脑袋。 “几日不见,妙雪出落得越发漂亮了。” “嗯……”韩氏敷衍地应了声,随即带着最后一丝希冀问:“大海,你可有好好惩治那丫头?” ------------ 第124章 妒妇 “那丫头”说的自然是银月。 温泽海脸上的笑容僵硬了一分,但很快恢复正常。 “我训过她了,这不,训了一个多时辰,所以现在才过来。” 韩氏听了,眼底的失望和心碎几乎要藏不住。 温泽海变了。 他以前从来都没有骗过她,瞒过她任何事。 如今他却为了一个贱婢,说出这种谎言来。 若不是她亲自去确认了,她都要以为温泽海说的是实话了。 看来这些年他跟瞿氏虚与委蛇,骗人的功夫大大长进了。 只听温泽海突然叹了口气,说:“不过你也不要同她置气,我训完她之后,才了解到,她这么做都是为了你我。” 韩氏快要听笑了。 “为了你我?这话何出此言?” 温泽海按照银月的话解释了一通,说:“她是怕我们对你太好,引起瞿锦芯的怀疑,所以刻意在明面上做出一副针对你的样子。所以她其实也是好心,你不要多想了。” “我多想?”韩氏有些忍无可忍地说:“就算真是她说的那般,那做一些表面功夫就罢了,何须连个完整的茶具都不给我?你不会真的信了她的鬼话吧?” 温泽海皱眉,心中隐隐有些不高兴。 有乖顺之极,万事为他考虑的银月作对比,韩氏现在显得格外蛮不讲理,简直像个妒妇。 “素娘,你以前不是这般的,你以前比现在可要乖巧温顺许多。” 韩氏一愣。 “你、你是觉得我在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觉得我冤枉了那贱婢?” 温泽海更加不满。 “妙雪面前,不要说这些词汇,污了她的耳。” “你……” “行了!”温泽海已经失去了耐心,退开一步说:“我还有公务要处理,先走了。这阵子你好好跟银月相处,如何将瞿氏的嫁妆骗来,才是你这次进府的首要任务,可不是吃一些没道理的醋!” 说完,温泽海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大海!大海!温泽海!” 韩氏不甘心地抱着温妙雪追出去,可桃花院里哪里还有温泽海的身影? 韩氏气得红了眼眶。 “贱婢!我不会放过你的!” 恰好翠喜在这时回来。 她看到韩氏一副要哭出来的模样,当即走上前询问:“夫人,发生什么事了?” 她正好跟温泽海错开了方向,所以两人并未碰上。 韩氏颤抖着闭了闭眼睛,再睁开眼时,眼中杀意顿显。 她必须要将那贱婢赶出温府。 否则日后除掉了一个瞿氏,却多了银月这个眼中钉。 动手就要趁早。 韩氏深吸了一口气,问:“无事,是沙子迷了眼。我吩咐你办的事,你办得如何了?可有在那月雅院找到能为我们做事的人?” 翠喜忙回答:“已经找到适合的目标了。那是月雅院中的一个下等丫鬟,名唤芽儿。” “靠谱吗?” 翠喜点点头,说:“她哥哥是个浪荡子,前些日子在醉花楼不小心玩死了一个女娘,醉花楼那边要他赔钱,他没钱,就躲了起来。现在醉花楼的人正满京师寻他,誓要让他偿命。” 韩氏“嗯”了声,说:“继续说。” “奴婢已经试探过了,芽儿的意思是,只要我们能帮她哥哥平了醉花楼的事,她什么都愿意为我们做。” 韩氏思索了一番,觉得可行,便问:“要多少银子?” 翠喜伸出一根手指。 “一百两?” 翠喜摇摇头:“一千两。” 韩氏猛地抬起眼皮。 “一个青楼女子而已,哪里值一千两?” “可除了那芽儿,其他人都像是铜墙铁壁,根本不可能为我们做事,奴婢再打探下去,说不定会打草惊蛇……那个月姨娘甚是谨慎,挑人都挑能忠心她的。若非芽儿的哥哥突然出了这事儿,就是芽儿也不可能为我们卖命。” 韩氏深深吸了一口气。 一千两,属实有些太多了。 肉痛。 但一番思索之下,韩氏还是点头了。 “既如此,那你立刻带上银票,替她哥哥平了这事儿,然后让她立刻按我们说的,每日在那贱婢的茶水中下药。” “是!” 翠喜应声,从韩氏放银钱的匣子里拿出一千两的银票,快步离开了。 韩氏抱紧了怀中的温妙雪,肉痛地说:“雪儿,娘这么做,可都是为了你。你可要快快长大,让娘跟着你享福啊。” 温妙雪根本听不懂韩氏的话,流着口水咿咿呀呀不知在说什么。 韩氏却以为温妙雪咿咿呀呀的是在回应自己,高兴地不得了。 方才的阴霾也被一扫而空。 只要银月让温泽海厌恶,他的心早晚会回到她的身上。 她不能着急,就等着银月跳入她布置的陷阱。 “乖乖雪儿,娘喂你喝奶。” 韩氏抱着温妙雪进屋。 很快夕阳西下,天边的云彩像是被打翻了染料,五颜六色,十分艳丽。 但东侧的鱼鳞云似乎预示着东边将会有一场大雨。 锦绣院。 银杏正将温浅浅换下来的尿布从屋内拿出来,就瞧见了温承治朝这边走来。 “三哥儿来了?” 温承治疲惫地一颔首。 读书可真是要他的命啊,加之学堂上“他画的”那幅画日日挂在那,他根本就没有任何心思读书。 脑子里心心念念想的,全是太子和方夫子要设计他的事。 坐在学堂里的每一秒都是煎熬。 他疲惫地开口:“银杏姐姐好。” 银杏走上前,对着温承治一福身,说:“姑娘正在里头等您呢,您快些进去吧。” “好。” 温承治逸应声,快步往里屋走。 温浅浅刚换了尿布,此刻抱着个已经喝完了奶的奶瓶使劲咬。 她快长牙了。 逮着什么都想磨一磨。 而瞿氏正在为温浅浅缝制新衣。 听到外头的脚步声,瞿氏才放下针线。 “娘。” 下一瞬,温承治迈步进门。 他一眼就看到了正在拿奶嘴磨牙的温浅浅。 妹妹长得冰雪漂亮,他只要看一眼都觉得心旷神怡。 白日在学堂上的疲惫彷佛也被一扫而空。 “来了?” “嗯。”温承治几步上前,先捏了捏温浅浅软软的脸颊,随后才问瞿氏:“娘,您让门房的人通知我,让我一回来就找您,是有何事找儿子?” 瞿氏微微一笑,说:“治儿,娘许你三日不用去学堂,如何?” ------------ 第125章 一起死 温承治听到三日不用去学堂,双眸立刻大亮。 但他随即意识到不对劲。 娘是最希望他好好读书的,怎会突然允许他不去上学,还是三日。 “娘……” 温承治弱弱地说:“治儿做错了什么,您直说便是,别用这种方法吓孩儿啊。” 瞿氏哑然失笑。 “你这孩子,想到哪里去了?娘并没有在吓唬你,只是娘这三天,要交给你一个很重要的任务。” 温承治的眼睛再次亮了起来。 “不是吓唬我?这都是真的?天哪,我在做梦吗?” 温浅浅拿开奶瓶。 【哎,三哥哥果然是个上不了一点学的,娘亲,这次事成之后,干脆直接将他丢去军营吧,切莫再逼他读书了,他实在不是读书的料子。】 温承治脸颊一红。 被自己妹妹说不是读书的料,实在不是什么有面子的事。 “咳……”他假装没听到温浅浅的心声,转头询问瞿氏:“娘,您有什么任务要交给治儿?治儿必定好好办!” 只要是别让他读书,别的让他做什么都可以。 瞿氏压低了声音,在温承治耳边细语。 温承治一愣,随机脱口而出:“您要我学那已经死了的冒牌货,去赌坊学赌?” “小声些。” 温承治反应过来,连忙捂住嘴巴,但他很快放开手,低声确认道:“您是认真的?” “自是认真的。你不仅要去赌,还要想方设法输掉。” “???娘,您没事吧?” 【三哥哥好笨,娘亲是在为和离后带走你做打算呢!你要是想不通这其中缘由,就只管按照娘说的做便是了。】 温承治的确是想不通。 但妹妹说的非常对。 他既然想不通,那就不要去想了,只管按照娘说的做就是了。 “治儿明白了,治儿明日就按照您说的去做!” “别等明日了,今日就去。一会儿你去用了晚膳,就找个由头出府去。” “这么着急吗?” “时间不等人。” “是,那治儿现在就去用晚膳!” 温承治说完,也不再啰嗦了,在温浅浅脸颊上“吧唧”了一口后,兴冲冲地跑出去了。 这三天,他可以正大光明出去玩喽! 虽然他不喜欢玩赌坊的东西,但还是那句话,只要不让他读书,让他干什么都行。 夜渐渐深了。 京师东面的云城山被天色的黑云压着,瞧不见丝毫月色。 山上,眉眼俊朗的少年一脸决然。 他一双戎装,黑色军靴稳稳踩在一块巨石上,黑眸中间一点水光,似乎能照顾周围的一方天地,脸上透着凉薄却坚定的神色,让人联想到冰川上坚韧的一棵松。 俊逸绝伦,亦不能形容他的外貌。 此人便是二皇子,李妄。 他生来便口不能言,刚出生时因为没有哭声,太医们差点以为这是个死胎。 索性他一双眼睛灵动,太医们才松了口气。 可之后诊断出口不能言,让明帝大发雷霆,赐死了好几个太医。 但那都是十几年前的事了。 此时,李妄扶着肩上中箭的瞿行舟艰难地往云城山上去。 山下现在到处都是太子的人,他们出不了云城,也无法藏匿在城中,只能躲到这山上来。 李妄让瞿行舟靠着巨石后的一棵松树稍事休息,而后指了指山顶,打着手语。 【瞿将军,你坚持一下,这山顶有座寺庙,许能收留我们一晚,替你处理箭伤。】 瞿行舟因失血过多而变得苍白的唇瓣动了动。 他不懂手语,可从李妄的神情中大概猜出了他的意思。 他嗫嚅着苍白的唇道:“二殿下,你别管我了,你一个人是能冲出城外的。你将我放在这儿就行,我自己爬上去,找人帮忙。” 李妄虽然不能言语,耳朵却是能听到的。 他听完,顿时露出了满脸的不赞同。 他打着手语说:【不可,你是因我而受伤,我怎可弃你而不顾?你若不能安全离城,我也不走。】 瞿行舟有些着急。 “可他们的人必然能找到这山上来,有我在这里,还能拖延他们一下,殿下若是再不走,可真要跟我一起死在这里了。” 李妄坚决地摇头。 【要走一起走,要死也一起死!】 瞿行舟眸光闪动。 浅浅说,二皇子若是能登上大位,必然不会如太子一般过河拆桥,如今看来,他的确跟太子不同。 可更是因为这样,他才不能让二皇子陷入危险之中。 他必须让二皇子安全回到京师。 日后,才有可能继承那个位置,保他们瞿家满门平安。 “我瞿行舟能得二殿下这句话,就是死也值了。但是二殿下,现在不是意气用事的时候,只有你安全回去了,才有机会让人来救我,我们一起死,实在没有必要!” 【可我若是自己走了,你必死无疑!】 “死就死了,我瞿行舟若是死在这个时候,也不枉爹栽培我至今!” 【我绝不会让你死在这里!】 李妄打完最后一句手语,一把扶起瞿行舟,不顾他的抗拒,将人扶着往山上去。 就在这时,树林间突然枝叶晃动。 瞿行舟当即察觉到不对。 “不好,他们的人来了!二殿下,你别管我了,你快走!我虽受了伤,但亦能拖上他们一会儿!” 李妄已然拔剑。 他深深瞥了瞿行舟一眼,虽然什么都没说,甚至都没打手语,但瞿行舟非常清楚,他那眼神是在说,他不会丢下自己。 糊涂啊! 两个人真都死在这里了,可就连尸骨都没个人收了。 “二殿下……” 瞿行舟还想再劝,树林间飞出十数道黑影。 他们手中的长剑闪烁着冷芒,直朝他们袭来。 屋漏偏逢连夜雨,此时雷声大作,豆大的雨点往云城砸来。 首当其冲被大雨眷顾的,便是海拔颇高的云城山。 几把锋利的长剑刺破雨点,直直冲着两人的胸口而来。 “二殿下!快走!” 瞿行舟大喝一声,一把拔掉了自己肩上刺入骨肉的箭,拿起靠在巨石上的长枪就迎着那几道黑影冲了上去。 李妄却像是没有听到瞿行舟的声音一般,握紧手中的宝剑,脚底一跃,飞身上前。 ------------ 第126章 雨夜行刺 雷声暴雨中,李妄和瞿行舟二人迎敌而上。 一声声刀剑碰撞的声音传破云霄,跟雷声混在一起。 李妄一剑刺向那要索命的刺客的心口,又有另一个刺客侵袭而来。 他跟几人搏斗在一起,余光却瞥见另一个刺客正从后方朝瞿行舟飞去。 【小心……】 李妄在心里呐喊,可偏偏,他嘴上发不出任何声音,只能动用所有内力,催动这山上松树上的松针。 松针突然从树上疏疏掉落,随即直朝那欲要从背后偷袭瞿行舟之人。 那人眼见情况不对,只能暂时放弃偷袭瞿行舟,挥动刀柄挡住冲他而来的松针。 但他这边的动静已然引起了瞿行舟的注意,他一记飞踢一脚踹倒那人,手中的长剑随之砍下那人的一只手。 “啊——” 一声惨叫,引得那些刺客们再不敢轻敌。 “你们几个,缠着二皇子,你们那边全都跟我来,先杀掉这个瞿家三公子,他中了我的箭,坚持不了多久!” 为首的人命令着,继而带着人把重点放在了瞿行舟身上。 只要杀掉了一个,另一个便是手到擒来! 而首当其冲,就是受了重伤的瞿行舟。 瞿行舟眼看着攻击他的刺客突然变多,沉声骂了句脏的,眼中却也没有惧意。 死便死了! 为了救二殿下而死,他这条命就不亏! “哈!来啊,都一起上,谁不上谁是孬种!” 瞿行舟叫嚣着,故意引得更多的刺客朝他聚拢过来。 瞿行舟见目的达成,转身就往山上飞。 肩上的血潺潺往外流,可他彷佛感觉不到痛似的,带着必死的决心替李妄分摊火力。 但很快,他就被逼到了悬崖处。 “呵呵!”为首的人停住脚步,冷笑道:“你不是很嚣张吗?怎么这会儿不叫了?” 瞿行舟冷哼一声,握紧手中长剑。 “来啊,一起上!看你们几个能不能打得过本将军我!” “都给我上!” 为首的人被激怒,带着人齐齐冲向瞿行舟。 瞿行舟到底受了伤,很快落在下风。 “去死吧!” 为首之人一脚踹上瞿行舟受伤的肩。 瞿行舟吃痛地闷哼一声,往后倒去。 就在他被逼得即将跌下悬崖时,一只手突然紧紧抓住了他的手臂,将他一把拽了上来。 “二殿下?” 瞿行舟吃了一惊的同时,恨铁不成钢道:“我帮你引开了人,你怎么不跑啊!你真要跟我死在一块啊?” 李妄的脸上没有任何的表情变化,只是带着肃杀看向那群刺客。 “哈哈哈哈!好一个情深义重,今日,就是你们二人的死期,你们谁也跑不了!上!杀了他们,回去领赏!” 李妄却是直接扔掉了手中的宝剑,摘下腰间的鞭子,毫无惧意地迎上去。 “啪——” 一声鞭响,他的长鞭勾住为首的刺客,直接将人的腰肢缠住,一把将人甩下了悬崖。 “啊!!!” 惨叫声落入山谷。 “啪啪——” 又是几声鞭响,他如法炮制,将人一一甩下悬崖。 李妄的鞭,比他的剑更厉害。 只是战场上不好用鞭,这会儿却正好合适。 “不好!小心他的鞭子!” 一群人齐齐后退,有意避开李妄的鞭子。 一时间,他们二人转守为攻。 可到底对方人数上占了优势,十几人列起阵来,再次占据上风。 “杀了他们,为大哥报仇!” “杀啊!!!” 那群人同样抱了必死的决心,跟李妄缠斗在一起。 李妄的武力在瞿行舟之上,但对方采取人海战略,瞿行舟此时又已经无法正常挥剑,他一人难敌众手,体力渐渐被他们耗尽。 “快上!他没力气了!” 刺客们找准时机,将两人往悬崖那边逼去。 生死关头,就在两人都被逼到悬崖处,大地突然响起微微的颤动声。 刺客们一开始还以为是雷声引得地面震动,再一细听,发现并不是雷声。 那是有什么东西正在朝他们靠近。 “不好!快看那边!” 其中一个刺客喊了一声,几人下意识朝那人所指的方向看去。 只见西侧蜿蜒的山路之上,无数火把像是火萤一般,排着长龙朝他们这边飞奔而来。 但只要细看就能发现,那并非是火萤,而是一列整齐划一,动作训练有素的士兵手举着大雨都浇不灭的火把骑着马逼近他们。 “咚咚咚咚——” 兵马的脚步声像是一个个鼓点,连声音都是齐的。 那声音似乎都要盖过滚滚雷声。 如此声势浩大的景象看得刺客们皆是一惊。 “是、是我们的人吗?” “应该不是,太子不会将暗杀做得这般明显。而且我们也没收到飞鸽传书,说还有人啊,我们已经是最后一批了。” 刺客们猜疑之际,停下了攻击。 李妄也因此恢复了一些力气。 他再次捡起地上的长剑,朝众人袭去。 “小心!” 乒乒乓乓的打斗声因为李妄的出手而再次响起。 有两人被李妄趁其不备直接砍下了头颅。 “快!杀了他!” 刺客们也着急了,连忙收敛心神挥动长剑。 可他们的心态已经乱了,这会儿再打,已经不能十全十地占据上风。 十对一,竟是没能让厉妄掉一根寒毛。 那边李妄在打斗,这边瞿行舟用长剑支撑着自己的身子。 他一边小心着自己周围有没有刺客偷袭他,一边注意着山腰的情况。 父亲的人,没有那么多的马,这必然不是父亲派来的。 难不成,这一群也是太子的人? 他们已经除掉了一批太子的人,眼前这波是第二批,竟然还有第三批。 这太子真是一点活路都没有给他们留! 瞿行舟一咬牙,道:“二殿下,你快趁现在跑!等他们另一批人到,你绝对不是他们的对手,他们人太多了!” 李妄却像是没有听到一般,固执着跟他们对战。 他李妄是个哑巴,却不是个懦夫。 抛下自己的同伴,还是特意来救自己的同伴跑掉,不是他做人的风格。 今日,他要么跟瞿行舟一起活着离开,要么跟瞿行舟一起死在这里。 他,不惧! 更何况,他早就活够了。 身为皇子,却是个哑巴,这其中的心酸,不是常人所能感同身受。 他若死了,母后便也不需再为他担忧。 ------------ 第127章 救人 李妄越是这么想,越是抱着必死的决心,手中的刀剑也越是挥舞快速。 一时间,原本体力耗尽的他,如今却能跟那十几个刺客打个平手。 然而…… 地面的震动声越发明显。 那群举着火把的兵马前部分的人已然来到了刺客们的身后。 其中一个刺客后退两步,避开李妄的攻击,转身来到那帮人面前,试探着问领头的男人。 “阁下可是我们自己人?” 下一秒,那刺客的人头直接落地。 “救人!” 为首的男人一声令下,身后的士兵纷纷跳下车,朝那十几个刺客袭去。 而后面上山的则是团团护住了瞿行舟和李妄。 为首的男人不是别人,正是长公主手下的长雨。 长雨目光扫过去,见李妄无事,只是疲惫了些,而瞿行舟也完好无损地站着那里,顿时松了一口气。 看来他来得还不算太迟。 原本他们是要更早些到的,可天降大雨,阻碍了他们前进的步伐,这才耽搁了差不多一个时辰的时间。 可一道闪电亮起,借着闪电的光,他转瞬就看到瞿行舟唇色惨白如纸,身上全是血。 雨水和血液混在一起,不知究竟是受了多重的伤。 长雨脚尖一点,运用轻功飞到瞿行舟身边。 还未来得及询问,就见瞿行舟眼睛一闭,整个人往后仰去。 他身后就是万丈悬崖。 长雨吃了一惊,还未来得及出手,旁边的李妄率先反应过来,一把揽住瞿行舟的肩,扶着他站稳。 “二殿下……” 长雨正要行礼,就见李妄挥了挥手,指了下瞿行舟,又指了指他自己。 意思很明显,他没有力气背人,让他将瞿行舟带走。 “是!”长雨应声,叫了人背走瞿行舟去治伤。 与此同时,刺客们全部被击杀,只留下了一个活口。 那刺客想咬舌自尽,被长雨的人一拳打碎了所有牙齿。 咬都咬不了舌头。 随即又是一记手刀,那刺客顿时被劈晕了过去。 “绑起来,带走!” “是!” 等到那唯一的活口被绑走,长雨这才自报家门。 “二殿下,属下是长公主手下的人,曾经在陛下手下效力,您叫我长雨就好。” 李妄眼底浮现一抹讶异之色。 长公主竟会出手救他。 按照他对那位姑母的了解,她下嫁给瑞将军之后便事事以自家相公为首。 而瑞将军,是太子的人。 如今,姑母竟为了他,背叛了瑞将军吗? 他打了个手势:【替我谢谢姑母。】 长雨开口道:“长公主说了,不是她的功劳她不抢,今日她派我们前来,是欠了瞿家大姑娘的人情,所以才派属下等人来相助。殿下若是要谢,便谢瞿家吧。” 李妄看了眼被放在马上带走的瞿行舟,知道长雨说的瞿家大姑娘便是瞿锦芯,瞿行舟的长姐。 瞿家人,都是他的恩人。 李妄轻轻点了点头,心中则重重记住了瞿家人的恩情。 “对了。” 长雨突然又想起一件事,说:“瞿家大姑娘让属下带一句话给您。” 李妄一摊手,示意他说。 “她让我转告您,回京师之后,您先不要进宫,先同行舟将军悄悄去她府上见她一面。” 李妄眼底浮现疑惑。 瞿氏一个已经出嫁的妇人,何故私下找他说话? 可看瞿行舟的人品,想来瞿锦芯也不是对他有恶意的人,况且,今日若不是瞿氏求长公主派援兵,此刻他说不定已经死了。 因而,李妄在愣了一瞬之后便点头应下。 “今日天色已晚,且风大雨大,不好赶路,加之行舟将军受了伤,不如明日我们再动身回京师?” 李妄没有意见,长雨便做了个“请”的手势。 等到李妄走出去几步,长雨才想起来他们忘了带油伞。 他们一伙人都是糙汉,却忘了李妄贵为皇子,不能同他们一般淋着雨下山。 他忙解下自己的披风,让李妄以披风挡雨。 李妄早已全身湿透,听言笑了下。 【我淋雨而来,自携雨而去,无需遮雨!】 他打着手势,随后接过长雨手下递过来的缰绳,一跃而上,追上了瞿行舟的马。 长雨看着李妄那随性无畏的模样,心中生出佩服。 看他这样子,想来也不是坐镇营帐纸上谈兵之人,而是亲上了战场。 虽贵为皇子,却没有半点皇子的架子,真是好一个铁骨铮铮的汉子。 怪不得他去了边疆不久,便平定了那边的战乱。 只可惜,他口不能言。 否则这二皇子不必那太子和三皇子差一分。 只不过这些话长雨只敢在心中想想,不敢在面上表露出分毫。 毕竟京师如今可是三皇子和太子在分庭抗礼,并无二皇子半点位置。 二皇子就算是平安回去了,也必定是个极其尴尬的存在。 长雨不禁有些同情了。 “确认这些人都成了尸体,然后将尸体都处理干净!” 他留下这么一句,翻身上马,两腿一夹,追了上去。 过来之前,他就留了几个人手在云城山下寻找住处,这会儿应该已经找到,在山脚等着他们了。 而那场瓢泼大雨也渐渐平息,雨水冲刷了所有血迹,空气变得格外清新。 转眼到了第二日。 温浅浅被瞿氏叫醒。 她迷迷糊糊地被瞿氏抱在怀中,直到闻到了果香味。 夏浅浅的眼睛瞬间清醒。 果然看到了瞿氏手里拿着一碗果泥。 “浅浅,娘见你比别的孩子长得快,今日便允你吃点果泥,如何?” 温浅浅激动地拍着小手。 【好耶!娘亲是全天下最好的娘亲!】 瞿氏又好笑又无奈。 “你这个小馋猫!是不是别人给你一瓶奶,你就能跟别人走了?” 【怎么可能!浅浅心中只有娘亲一个!】 “属你嘴甜!” 瞿氏一边说,一边喂了一勺果泥在温浅浅嘴里。 温浅浅出生接近一月,终于吃上了除了牛奶之外的东西,那小表情,那叫一个享受。 【嗯嗯嗯,好次,好次!如果能有肉肉就好惹……】 “肉你就别想了,等你长出牙来才能许你吃一些。” 温浅浅的小脑袋聋拉下来。 忽得她感应到了什么,眼皮一抬,急切地用心声说话。 ------------ 第128章 争风吃醋 【娘亲!】 瞿氏听到温浅浅的心声带着急切,一颗心就揪了起来。 “可是发生了什么事?” 温浅浅点头,在瞿氏紧张的神色中说:【昨晚二皇子和小舅舅命悬一线,好在长公主的人及时赶到,救下了两人。】 瞿氏顿时长松了一口气,双手合十:“阿弥陀……真是佛祖保佑!” 温浅浅不高兴地撇撇嘴。 【娘亲,你要谢的不是佛祖,是人家啦!佛祖可什么都没干。】 瞿氏连忙捂住温浅浅的嘴,但很快想到夏浅浅是用心声在说话,忙道:“这些话可不许乱说!” 【怕什么?窝说的是事实。而且他老人家忙得很,根本顾不上这些小事。】 瞿氏惊讶地长大了嘴。 “你、你还见过佛祖?” 【是啊,当初我飞升,还是他助我一臂之力。算起来,他还算是我的恩人。】 瞿氏的震惊无以复加,再一次刷新了对温浅浅的认知。 “我、我何德何能,能生下你……” 【娘亲天生一颗玲珑圣心,是十世行善积德修得的,所以娘亲值得。】 “我……十世积德行善?” 【是鸭!】 瞿氏面容复杂地说:“娘亲虽然不记得你说的十世了,但这一世,娘亲恐怕不能当个好人了。” 【当好人干什么?人善被人欺,何况,渣爹他们都是活该。】 瞿氏扯了下唇,说:“你说的对,是他们活该。” 吸他们家的血,却要过河拆桥,让他们瞿家满门被流放,双亲更是死在了流放的路上…… 若不是浅浅,这些都会成真。 一想到这个,瞿氏就气得浑身发抖。 【对了,还有一事。】 “何事?” 【那韩氏找上了月雅苑的一个下等丫鬟,现在正利用那丫鬟给银月下药呢。】 【不过那银月也并非省油的灯,她昨晚吹了一晚的枕头风,让渣爹现在对韩氏很是不满呢。】 瞿氏颔首:“娘省得了,就让她们互相斗着吧!只有她们内斗起来,娘才能更放心地进行娘的计划。” 瞿氏说着,招呼银星进来。 “告诉云游,我嘱咐他的事可以开始了。” “是!”银星行了礼,转头就往外走。 转眼夕阳西下,落日的余晖遍布京师的天空。 温泽海带着一身疲惫回府。 近日京师出了一个采花大盗,上头严令他三日之内将此人揪出,可忙了一天,他都查不到任何的头绪。 他正烦着呢,翠喜不知从哪儿冒了出来。 “大人,我们家夫人请您去喝茶。” 偏偏在这时,银月院子里的婆子也来请人。 “月姨娘说她今日做了您爱吃的冰酪盏,正好可以给您解解暑气。” 温泽海的目光扫过跟前的两个人,心中犹豫不决要去谁的院里。 但他很快想到了韩氏昨日让他十分失望,他暂时不想去见她。 于是他眉头一皱,看向翠喜。 可拒绝的话还没说出口,翠喜再次开口道:“今日我家小姐吐了三次奶,我家夫人现下正愁着呢,若是您能去探望一下,夫人必定……” “我现在就去。” 一听到是温妙雪不舒服,温泽海抬脚就朝桃花院走去。 他不喜韩氏的态度,却是把温妙雪当做心头宝。 心头宝不舒服,他自然是要去看的。 翠喜心中一喜,挑衅地瞪了眼那婆子。 “你家那位跟我家夫人比起来,可是轻如鸿毛,连一根毛都不是!” 她用仅有自己和那婆子能听到的声音说。 这婆子便是那日拖她去学规矩的陈嬷嬷,她心里狠毒了对方,自是要挑衅一番的。 陈嬷嬷脸色难看,开口就要骂人,恰在这时温泽海回过头。 “还不跟上?” “是。”翠喜笑眯眯地跟上温泽海的脚步。 陈嬷嬷气得咬牙,却也只能回到月雅院复命。 银月听了,当即把八仙桌上的冰酪盏拿起来,重重摔在地上。 “贱人!居然敢跟我抢人!她算个什么东西?” 陈嬷嬷连忙提醒:“姨娘,您可小声些……” 银月深深吸了一口气,才稍稍平复了些心情。 “那个贱人,她就是仗着自己有孩子……要是等我有了孩子,爷一定会来我这里的。” 她说着,不禁摸上自己的小腹。 她的肚子里何事才能怀上老爷的孩子啊? 陈嬷嬷轻声安慰。 “您那么年轻,必定很快就会有的。” 银月叹气。 “但愿如此……将地上的东西收拾了吧,我看着心烦。” “是。”陈嬷嬷忙蹲下身处理那被打碎了的冰酪盏。 等到陈嬷嬷离开,门口一道纤瘦的身影端着茶水进来了。 此人不是别人,正是韩氏收买了的芽儿。 银月皱眉看过去。 “你不是院子里的么?怎么进了我屋里。” 芽儿连忙按照韩氏教她的说:“奴婢看嬷嬷在忙,又听见您心情似乎不太好的样子,所以特意沏了一壶金银花茶来,这东西清凉解毒,还很解暑,奴婢想着,您可能会喜欢喝。” 银月这才正眼看向芽儿。 “你倒是个心思细的。” “奴婢只是想多为您做点事……” 银月看着芽儿一副明显讨好的模样,心里很是受用。 她卑躬屈膝地当了十几年丫鬟,终于也有人用这种低姿态跟她说话,她自然觉得扬眉吐气。 银月微微昂了下下颚,居高临下地问:“叫什么名字?” “奴婢贱名,芽儿。” “名字倒是好记,这样吧,看在你懂事的份上,以后不必负责院里的洒扫了,进来伺候吧。” 芽儿立刻跪了下去,露出一副很激动的模样。 “奴婢多谢姨娘,以后奴婢定当尽心竭力伺候好您。” “行了,起来吧,倒一杯你说的茶来,我尝尝。” “是……” 芽儿连忙起身,倒了杯壶中的茶水。 银月尝了一口,眉头微挑。 “清新爽口,微苦中带着一丝甜味,的确不错,以后每日都沏一壶来。” “是……” “好好跟着我,不会亏待了你的。” “多谢姨娘!” “下去吧!” “是……” 芽儿躬着身后退两步,最后瞥了一眼那壶金银花茶,脸上带着银月察觉不到的深意走了。 韩氏给的药,就下在那金银花茶里。 韩氏于她哥哥,于她家有恩,她不想背叛自己的主子,却也不能做个忘恩负义之人。 芽儿前脚刚走,后脚陈嬷嬷就进来了。 她瞧见银月正在喝一壶淡黄色的茶,连忙走上前问:“姨娘,您这茶是哪里来的?” ------------ 第129章 深夜贵客 “刚才出去那丫头沏的,是金银花,我近日有些上火,喝来不错。”银月淡淡道:“怎么了?” 陈嬷嬷连忙上前,掏出袖中的银针盒子,将一枚银针拿了出来。 银月心中一跳。 “这、这茶不会有问题吧?” “姨娘且稍等。” 陈嬷嬷把银针置于茶碗之后,静等片刻后,那银针没有丝毫的变化,陈嬷嬷这才松了口气。 “姨娘,是奴婢多心了,这茶水没有问题。” “你吓了我一跳!”银月不大高兴地瞪了那嬷嬷一眼。 陈嬷嬷连忙解释:“奴婢并非有意吓您,只是那芽儿本是负责院中洒扫的下等丫鬟,突然来了房中送茶,奴婢担心其中会有什么问题,这才格外小心了些。” 银月自然也知道嬷嬷是担心她才如此。 她也不想责怪,却也没有什么好心情了。 “知道你是好意,现在没有问题你便可放心了。我屋内没个年轻丫鬟也不好,以后便让她也进里屋与你一并伺候我。” 陈嬷嬷被分了权,自是不高兴,可银月的吩咐她也不敢不听,只能应下。 “是……” 好了,我想一个人安静一会儿,你出去吧。” “奴婢告退。” 两人都没注意,一抹身影在陈嬷嬷转身之前消失在了外头。 偷听者不是别人,正是芽儿。 想到她刚才偷听到的内容,她不禁靠着墙根,双腿发软地蹲了下去。 还好,还好那翠喜没骗她,她下的药是没有毒性的,就是银针也查不出来。 否则她今儿个必然被陈嬷嬷发现不对劲,她这条命就不用要了。 芽儿缓了一缓,双腿这才重新有了力气,故作一副平静的样子从拐角走出,并无人发现她的异样。 而另一边,温泽海步履焦灼地往桃花院去。 好容易到了韩氏的房里,温泽海逸进来就找温妙雪。 见温妙雪正躺在小床上睡觉,似乎睡得还很香甜,这才松了一口气,转头去看韩氏。 “妙雪好些了吗?吃得进奶了吗?” 韩氏叹了口气,故作忧愁地说:“今日妙雪不知为何,总是吐奶,不过现下已经睡着,应是稍稍好些了。等她再睡半个时辰,我再喂她一次看看,若是还不行……大海,还请你帮孩子找个大夫看看。” “什么‘请’?妙雪也是我的女儿,她不舒服,我这个当爹的自然是要帮她请大夫的。” 他家妙雪可千万不能有任何闪失。 日后,妙雪是要当皇后的,那他可就是国丈了。 他的荣华富贵可都系在妙雪身上呢! 请大夫算什么?就是真严重了,他连太医都是要去请来的。 温泽海让翠喜搬来凳子,小心地守在温妙雪小床的旁边,只等着她醒来,喂了奶之后看看情况,是否要请大夫。 韩氏看着温泽海一副很有耐心的模样,眼底闪过一道讥讽。 她预想的不错,在大海心里,妙雪已然比她要重要了。 她对温泽海的爱意也在慢慢淡去。 比起温泽海的爱,她现在更想要温家以后能给她的荣华了。 她对温泽海已经不是单纯的爱意,还掺杂了利用。 但这不能怪她,一切都要怪温泽海自己! 不过,今日妙雪其实根本没有吐奶,她之所以找这个借口让温泽海过来,就是想让银月那边着急。 一着急,一上火,她的计划才会更加顺利实施。 这几日,她都打算继续用这个办法,将大海捆在这边。 至于瞿氏那边,她暂时不想去管。 横竖那是个蠢的,大海又不在乎瞿氏,根本无需在意。 今日可不是为了见温泽海让翠喜出去,抱着温妙雪道: 温泽海这才松了口气。 月色沉下来。 瞿氏正要让银杏为自己打水来洗一洗,只听温浅浅的心声突然响起—— 【娘亲,我们的客人来啦。】 “客人?谁?” 【二皇子。】 瞿氏猛地直起身:“竟来的这样快……” 她以为至少要到了明日早上的。 【快些清了院中的人吧,窝要为他治病啦!】 瞿氏心中一阵激动。 浅浅能让二皇子说话了! 如此一来,二皇子以后便有坐上那大位的机会,他们一家也不必因太子日后登基过河拆桥,而死的死,流放的流放。 她感觉到自己身上的血液都在往脑袋上冲。 那是太过激动导致的。 但瞿氏很快冷静下来,她让银星和银杏守在外头,保证屋子附近没有他人,便清了清嗓子,抬高音量道:“二殿下既然来了,为何不现身?” 话音一落,一道黑影便出现在了瞿氏面前。 少年一身夜行服,脸上蒙着块黑布。 他宽阔的后背挺得笔直,像是陡峭的珠峰,让人看一眼就觉得高不可攀。 加之那双眼睛黑到发亮,虽蒙着脸,亦可见他容貌之俊逸。 瞿氏只快速打量了一眼,确认对方的确是二皇子李妄后,立刻跪下行礼。 “臣妇瞿氏,拜见二殿下。” 瞿氏还未完全跪下去,一只宽大的手掌就扶住了她的手。 瞿氏抬起头,就见二皇子快速收回手,对着她微微摇头,示意她不用行礼。 看到这一幕,瞿氏的眼眶不由得慢慢红了起来。 别人见人行礼,只需要说一声“起来吧”便是,可二皇子口不能言,只能亲力亲为将人扶起来。 只一个举动,就让瞿氏深深感受到了二皇子的心酸。 她吸了吸鼻子,说了句“多谢殿下”,便也不客气地直起身。 她左右看了看,见没看到瞿行舟的人,只有二皇子一个,不由得询问道:“殿下,敢问我三弟他现在人在何处?怎的只有您一人来了?” 李妄是有备而来,他从怀中拿出一封信,递到了瞿氏手里。 瞿氏拆开一眼,发现正是瞿行舟的字迹。 【见字如面,长姐,我在回京师的路上受了点小伤,为避免耽误殿下正事,便自请留在云城山下疗伤。长姐不必为我担忧,半月内,行舟必定完好无损地出现在您面前。】 署名:行舟。 瞿氏的眼眶再次红了起来,急切地问:“殿下,行舟的伤可严重否?” 瞿行舟素来是个报喜不报忧的,他信中写的是小伤,还不知道真实情况严重到什么程度。 ------------ 第130章 我可以治你的哑巴 李妄面上浮现犹豫。 不是他想瞒着瞿氏,实在是他离开云城之前,瞿行舟再三叮嘱不要让他的长姐担心,更不要让他年事已高的双亲知道。 可如今,瞿氏眼神直直地望着他,他一时心中纠结。 “罢了!” 瞿氏突然说:“殿下不肯告诉臣妇,必定是行舟不让殿下说,我也不逼殿下了。” 她说着,直接走到里头温浅浅的小床边。 “浅浅,你告诉娘,你小舅舅的伤势究竟如何?” 李妄目光一凝,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随即有些怀疑瞿氏是担心过了头,得了妄想症,竟去询问一个未满月的婴儿。 他几步走过去,想打手语宽慰瞿氏,让她不要太担心。 却是在下一瞬就看到瞿氏露出了长松一口气的表情,双手合十道:“阿弥陀……幸好伤在肩头,不会有性命之虞。不然我可怎么跟爹交代啊!” 是她把浅浅说的有关于瞿家未来的事情告知了爹,爹才派出行舟去接二殿下的。 行舟若因此殒命,她是不会原谅自己的。 瞿氏松了一口气的同时,余光瞥见李妄几乎是震惊地瞪大了黑眸看着她。 “二殿下……”瞿氏有些后悔自己刚才太着急,所以当着二皇子的面去问了浅浅。 不过也没有什么好后悔的,浅浅的秘密,今晚原本也要让他知晓。 如此才好治疗他的口不能言之症。 只是她事先没有任何铺垫,导致让李妄露出了这样震惊的神情。 “二殿下可是感到我刚才的行为很是奇怪?” 李妄点头,神色已然恢复了平静。 他毕竟是真刀真枪上过战场的,什么场面都见怪不怪。 只是瞿氏竟能得知瞿行舟受的伤在肩头,这让他感到十分不可思议。 不管是瞿行舟写的信,还是他刚才,都没有透露过瞿行舟的伤在何处。 而瞿氏却能说出受伤的具体位置,唯一的可能,就是那女娃娃真的告诉了她。 可他分明什么声音都没有听到。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李妄打了个询问的手语。 瞿氏虽然看不懂手语,可猜出了个大概。 她微笑着说:“二殿下想来在路上便很奇怪,我是如何知道你和行舟会受困于云城山上,如何能预判这些,并且去求长公主派人增援。” 李妄颔首,的确很奇怪。 他来京师的这一路都在想,瞿氏一介妇人,怎么会知道这些消息。 太子既然派人杀他,是绝对不会透出消息去的。 只听瞿氏说:“我知道这一切,都是我家小女,浅浅告诉我的。” 李妄不由得朝那小床上看去。 床上的女娃娃背着他躺着,并且隔着帘子,他看不清对方具体长什么模样。 可他分明隐隐感觉到这屋内的空气比起屋外都要清新。 他脸上再次露出了惊异的目光。 瞿氏继续说道:“我家浅浅生来不凡,拥有神力,能预知未来,通晓过去。太子要杀您,就是她预知到,并且告诉我的。我这才去求了长公主,及时救下了您和行舟。” 李妄皱着眉没说话,他在思考瞿氏这话的真实性。 瞿氏也不废话了,直接开口道:“浅浅,二殿下来了这么久了,你不跟他打声招呼吗?” 没等李妄有所反应,他耳旁突然响起了一道又甜又软糯的奶音。 【二殿下,是窝救了你和小舅舅哦!】 李妄猛地一惊。 他……真的听到了那未满月小孩的声音。 未满月的孩子如何能说话? 唯一的解释就是,瞿氏说的都是真的,这位温四小姐真有神通,并且凡人。 因为他用内功探了一下,这屋子里头,只有他们三人。 没有第四个人在这里装神弄鬼。 “您刚才听到了浅浅的声音了吧?现在您可信臣妇说的话?” 此事虽然十分不可思议,但李妄已经信了大半。 否则很多事情都无法解释。 比如长公主的人准确无误地找到了他和行舟将军,比如瞿氏莫名知道了瞿行舟受的伤在何处。 李妄深吸了一口气,努力快速消化这个惊天的消息。 瞿氏见李妄点头,便说起了让他来此的正事。 “臣妇如今冒着大不违让您来见我,其实是还有一件要事要为您做。” “?”李妄指了指自己,意在询问什么事要为他做。 瞿氏已经做了很多,还能做何事? 瞿氏也不耽搁,立刻便说:“方才臣妇跟您说了,浅浅有神通,因而,您的病症,浅浅可以为您治疗。” 李妄先是露出了疑惑的神色,随即意识到瞿氏说的“病症”是什么。 他一双黑眸猛地瞪大,浓密的睫毛轻颤着。 【当真吗?】他快速打着手语询问。 瞿氏猜到了他手语的意思,说:“臣妇哪里敢用这种事骗您?方才我们已经耽搁了不少时间,如若您愿意信我们母女,便让浅浅试上一试,如何?” 李妄的手都有些发抖。 当了十几年哑巴的人,突然有人告诉他他的哑巴可以被治好,如何能不激动? 可是他怕失望。 母后找了太多的人为他治疗,一次次给他希望,又一次次给他失望。 他已经不敢抱太大的希望了。 只是温四小姐展现出来的奇特之处,还是让他不免产生了希望。 虽然不多,但也足够让他激动不已。 李妄重重点头,表示他愿意一试。 “既如此,那我们就开始吧。” 瞿氏朝温浅浅走去,拨开了帘子,弯着腰询问躺在床榻上的温浅浅。 “浅浅,二殿下愿意让你一试,你可以开始了。” 温浅浅一颔首,也不避着李妄,用他和瞿氏都能听到的心声说:【娘亲,去拿一壶牛奶来。】 温浅浅贪吃,所以瞿氏下意识说:“等事成之后,娘亲会给你奶的,现在我们先做正事,好不好?” 温浅浅一脸无奈。 【娘亲,浅浅虽然贪吃,但是轻重缓急还是分得清的。】 【并非窝自己要喝奶,而是,我要用这个给二皇子治疗呢。】 【所以,娘亲,你快去寻一壶牛奶来吧!】 瞿氏抱歉一笑。 “是娘亲误会你了,都是娘亲的不是。” 她说着,抬高音量道:“银杏,进来。” ------------ 第131章 二皇子的身份 外头的银杏听见瞿氏的声音,很快推门而入。 她是知道屋子里有客人的,可是看到一身夜行衣的二皇子时,心中还是不免吓了一跳,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 “不必害怕,是我的客人。” 银杏已经反应过来,连忙点头,询问道:“姑娘,您有什么吩咐吗?” 李妄闻言诧异地看了眼那丫鬟。 不是因为别的,而是因为这丫鬟唤瞿氏“姑娘”。 姑娘这个称呼,可是对未出阁的小姐才会有的称呼。 瞿氏如今却已然是四个孩子的娘了。 李妄很快猜想到了这其中缘由,只是把一切都藏进了心里。 这是瞿氏的家事,只要瞿氏自己不说,他便装作不知才是最尊重人的做法。 只听瞿氏说:“去拿一壶奶来,浅浅平日里喝的。” 银杏连忙应“是”,转身出去了。 只是她不免感到疑惑。 今晚的“客人”身份不凡,怎么姑娘却在这时候还要给四小姐拿奶呢? 但银杏心中再奇怪,还是快速地拿来了瞿氏要的奶,并且很快退出去替两人关上了门。 瞿氏拿着那瓶奶来到温浅浅面前。 “浅浅,你要的奶来了。” 温浅浅一把抱住,随即开始凝神聚力,将自己的灵力灌输到那壶奶里。 瞿氏看不到灵力,却也知道,温浅浅正在使用她的神力,于是转头对李妄做了一个请坐的手势,示意他坐着等。 李妄轻轻颔首,在茶案旁坐下。 时间一点一滴流过,屋内无比安静。 李妄的手心不自觉出了一层细汗。 他坐着没动,脑子却是飞速运转着。 他先是告诉自己,不要抱太大的希望,不然如果结果是坏的,他会再次陷入一个绝望的情绪中。 那种绝望的感觉他感受到了太多次,真的不想再经历一次了。 这一点母后也知道,所以从他十岁开始,母后便没有继续再为他找大夫了。 他怕失望,母后也怕。 可如今,希望再一次降临,他告诉自己,千万千万要稳住。 就算不行,那也无所谓。 横竖到了今日,他已然习惯了因为口不能言,遭到宫中人的轻视了。 可随着时间慢慢过去,他又开始想,万一这次真的成了呢? 若是温四小姐真能让他说话,他要如何? 以后……要如何? 对那个位置,他从懂事后就没有抱过任何希望。 因为没有一代帝王是一个不能说话的哑巴的。 就连残废都可以,但哑巴不行。 所以他从未想过自己有一天会坐上那个位置。 但现在,他心中突然有了一个方向。 李妄闭了闭眼,强行让自己摁下这个念头。 太子已立,他就算真的能说话了,也不该去肖想那个位置。 那是属于大哥的。 约莫过了有半炷香的时间,他耳畔突然再次响起那道软糯的奶音。 【好啦!娘亲,你让他过来喝下这瓶奶吧,喝完他就能说话了。】 温浅浅的语气,太过于自然寻常,以至于让人觉得,治疗他的口不能言之症是一件多么简单的事。 正是这份平静的语气,让李妄的手指猛地颤了下。 瞿氏已然走到他面前。 “二殿下,浅浅让你过去。” 李妄站起身,却是有些手足无措。 他彷徨、紧张,甚至有些害怕。 因为他心中的希望,随着温浅浅的心声响起,变得越来越大。 大到,它带来的失望可以压垮他最后一丝念想。 “二殿下?” 瞿氏见李妄长久不动,轻声又喊了一声。 李妄这才抬起头来,只是眼底盛满了复杂的情绪。 瞿氏知道他这是担心自己空欢喜一场,所以不敢过去。 这并非胆小,而是,他失望了太多次。 于是她开口道:“您还记得我的长子,承霆吗?” 李妄颔首,打着手势说:【记得,他是绝无仅有的才子。他的文章,就是我也望尘莫及。可惜……】 瞿氏看不懂手语,但从李妄点头和随即露出的惋惜之色就知道李妄还记得,并且知道霆儿的现状。 于是她轻轻吸了一口气,说:“承霆的病,如今已经治好了。” 李妄震惊地抬起眼,就见瞿氏笑着说:“他的病,便是浅浅给治好的。所以,二殿下,还请你信一次臣妇和浅浅。横竖那是一瓶奶,万一……实在不行,您就当我用牛奶招待您了。” 李妄听到这,闭眼做了个深呼吸,随从梨花木圆凳上站起来,缓步朝温浅浅那边走去。 他的脚步,是肉眼可见的僵硬。 瞿氏瞧出来了。 但瞿氏也不敢再说什么,因为任何事都有个万一,万一浅浅的神力这次失灵了呢? 这岂不是让人难过? 但她还是更愿意相信,浅浅的神力不会失灵,她能治好二殿下的。 二殿下,是他们全家的希望。 精致的小床上。 温浅浅已经等的有些不耐烦了。 若不是看在对方是个皇子,又是几个长大了的皇子中,唯一一个不会给瞿家带来不幸的人的份上,她才不愿意把自己身上的灵力全部灌输到这瓶奶里。 或者说,她可舍不得把已经到手的奶让别人喝了去。 偏偏这人迟迟不过来,一副不是很信任她的模样。 虽然她可以理解对方的心情,但不代表她会高兴。 在她耐心所剩无几的时候,脚步声终于走近。 这二皇子很是奇特,温浅浅无法用自己的灵力窥探对方,所以她并不能用灵力去看对方长什么模样。 知道他们会在云城山上遇险,她也全是通过用灵力去探小舅舅才得知的。 直到……这会儿李妄来到了她的小床边。 温浅不耐烦地抬起小鹿一般清澈的眼睛看过去。 下一瞬,她的双眸突然凝住,瞳孔因为震惊,倏然缩小成了一个点。 对方剑眉星目,模样是一等一的俊俏,饶是她觉得帅呆了的大哥哥温承霆,都有些难以匹敌。 加之对方通身的气质非寻常人等,举手投足间都透着非凡的矜贵气质,更是让人移不开眼睛。 但夏浅浅震惊的,并非因为对方超凡出众的外貌,而是,他长得跟某人简直一模一样。 那人,便是魔尊,魔妄! ------------ 第132章 我讨厌他 眼前的少年郎,跟记忆中的那个魔尊重合交叠在一起,温浅浅抱着奶瓶的手猛地攥紧了。 她一双眼睛瞪得老大。 真是……一模一样。 联想到她无法用灵力窥探二皇子的未来,甚至无法通过千里眼找寻他的踪迹,她已经完完全全断定,此人,便是魔妄! 可跟魔妄不同的是,他身上并非有黑气缭绕,反而散发着闪闪金光。 那金光,是只有有大功德的人身上才会有的。 比如十世行善,修得玲珑圣心的瞿氏。 比如前世是个大圣人的明帝。 温浅浅很快意识到,眼前的人,是魔妄也不是魔妄。 他并非原来的魔妄,而是魔妄的转世。 他现在同她一样,都是肉体凡胎。 但跟她不同的是,他不记得前世的记忆了,更没有任何的灵力和魔力。 所以,他既是魔妄,也不是魔妄。 温浅浅心绪复杂的同时,不自觉抱紧了怀中的奶瓶。 李妄却是没注意到小小的人儿脸上复杂的情绪,他只觉得这个小女娃长得漂亮到让人觉得不可思议。 粉雕玉琢的人儿,竟是要比他们宫里那些从娘胎里就娇养着的小公主们都要夺目。 她的人,跟她的声音一样,娇软可爱。 而且,莫名的,看着她,李妄心中感到了一丝熟悉,彷佛他们曾经见过一般。 可分明他们今日是第一次相见。 不过李妄并没有忘记正事。 他摁下心头的疑惑,对着温浅浅一个奶娃娃微微一拱手,表示自己的谢意后,便伸过双手,等着温浅浅把奶瓶给她。 然而,等了一会儿他的手上却还是没感觉到重量。 李妄不禁看向了温浅浅。 只见那粉娃娃不知何时皱紧了小脸,脸颊涨得通红,像是被什么人气到了。 他打了一个疑惑的手势。 瞿氏也察觉到了不对,几步上前。 “浅浅,怎么不讲奶给二殿下?” 【哼!窝不要!窝不给!我讨厌他!】 降魔道是正派仙道,和魔族的人是对立派。 她是降魔道的老大,魔妄则是魔族的魔尊,所有魔族的人皆是以他为首。 他们生来就是站在不同的立场,是天生的仇敌。 现在让她去治疗一个敌人,她自然是不愿意的。 早知道如此,她一开始就该让他被太子弄死! 奈何,她现在才知道,李妄便是魔妄。 “浅浅……”瞿氏有些惊讶,也很是尴尬,但更多的是疑惑。 好端端的,如何就突然讨厌起了三皇子? 为三皇子治好口不能言之疾,不是她们母女一早就计划好了的事吗? 许是,方才二皇子迟疑着久久没过来,小丫头不高兴了。 可就算不高兴,多少也要顾忌些对方的身份才是。 她家浅浅虽然生来就不凡,可到底还是个孩子啊。 瞿氏并不恼,只是担心李妄会降罪。 脾气再好的人,也是会生气的,何况对方是身份贵重的皇子。 瞿氏对着错愕的二皇子微一躬身。 “殿下赎罪,浅浅年纪小,还是任性了些,望您千万不要跟她一般见识,臣妇好好同她说说。” 李妄颔首。 他怎么会生一个孩子的气? 只是他不明白自己方才做错了什么,让她突然说出“我讨厌他”这样的话。 以前他还在宫里的时候,宫中的妹妹们都怕他,觉得哑巴会传染,莫不是……温四小姐也是因为这样才讨厌他吗? 可是,她不是要为自己治疗么? 李妄想不明白,索性后退几步,转身拨开帘子走出去,把内室的空间让给瞿氏母女。 李妄一走,瞿氏连忙低声说:“浅浅,此时兹事体大,不可任性!” 温浅浅哼哼了两声,用只有瞿氏能听到的心声说:【可是窝不喜欢他……】 瞿氏并不知道温浅浅和李妄的前世恩怨,所以她立刻想茬了,将声音压得更低。 “莫不是……他也同太子一样,会对我们家做出不好的事?” 温浅浅摇头:【这倒不是,我只是、只是单纯不喜欢他啦!】 她不知该怎么解释。 因为他们那个世界,瞿氏从未见过,所以也无从了解。 瞿氏松了口气。 “不是就好,浅浅,就算你再不怎么喜欢他,只要他值得我们帮忙,那我们就帮一帮他,好不好?他是你皇后姑奶奶的亲儿子啊。” 温浅浅心中满是纠结。 但她突然想起来,魔妄是怎么死的了。 那一场足够毁灭整个世界的瘟疫,是她付出生命换来的。 可是,她的灵力不足,是魔妄突然出现,同她一起,以命献世,才换来降临三界的神雨,最终驱散了瘟疫。 魔妄,虽是她最厌恶的魔族人,可他最后却做出了跟她一样的选择。 但由于她当时的意识已经模糊,所以这段记忆也被模糊了。 只是现在她突然想起来了。 魔妄是魔,但他的格局,却同自己一般大。 而且……她曾听徒儿们说,魔妄一直在整治魔界,想要让所有魔物都走上正途。 虽然不知真假,但看最后他做出的选择,的确是他可能会做出来的事。 温浅浅叹了口气。 【好叭!娘亲把奶给他吧!】 看在他前世同自己一起拯救了三界的份上,她就……暂时放下对他的恩怨。 横竖她这么做也不是为了魔妄,而是为了她自己和整个瞿家。 温浅浅一咬牙,将怀中的奶瓶给了瞿氏。 瞿氏长松了口气。 “浅浅,好样的。” 她不着急走,而是先夸赞了温浅浅一句,在她额头上轻轻落下一个吻,这才拿了奶去。 温浅浅被瞿氏这么一亲,心情顿时好多了。 娘亲的吻真让她舒服啊,七窍玲珑圣心的力量不是盖的,她觉得自己刚才已经耗尽的灵力以很快的速度在恢复。 而外头,瞿氏已经将奶瓶递到了李妄面前。 “殿下,方才浅浅只是闹觉,困了才会脾气不好,如今已经被我哄好,还请殿下原谅她。” 李妄从来都没有生过温浅浅的气,闻言立刻就要打手势,告诉瞿氏自己并不介意。 可他很快想起瞿氏看不懂手语,于是只是轻轻点了下头。 “殿下,请吧!” 瞿氏将奶瓶往前递了一些。 李妄顺势便接到手里。 ------------ 第133章 他能说话了! 奶……他已经许多年不喝了,他现下喝的,都是烧刀子这些烈酒。 如今拿着奶瓶在手里,还真有些尴尬,甚至有点无从下手的感觉。 “殿下为何不喝?” 瞿氏疑惑地望着他。 莫不是二皇子觉得这奶里有毒? 李妄自然不是觉得奶里有毒,瞿氏要是想害他,大可不必那么大费周章救他,直接让他死在太子手里不是更好? 他只是觉得尴尬,这么大一个人了,却要从一个孩子手里拿奶喝。 而他,还得把这奶当成治病的药。 今晚,一切都是那么的荒唐,让他以为在梦里。 但来都来了,事已至此,就试上一试吧! 李妄摆摆手,仰头将那瓶奶一饮而尽,硬着头皮把这瓶奶当做药来喝。 只是瓶中的牛奶到了嘴里,却是没有任何奶味,味道毫不浓郁,反而像是山间的清泉,沁人心脾,带有一壶森林的气息。 这奶,并非是奶! 而是别的什么他从未尝过的味道。 可分明,他接过来的就是一瓶奶啊。 李妄的眼睛慢慢亮起来。 或许……这次真的可以。 温浅浅的心声在这时候响起。 【既然给你了就要喝完,一滴都不要剩下,那可是我的灵力汇聚而成的灵药,千金难寻,一滴都能价值万金!】 软糯的奶音此刻带了一丝冰凉。 李妄颔首,将剩下的“灵药”尽数入口。 不多时,瓶子里干干净净,果真就一滴不剩。 【好了,你可以试试看,能不能说话了。】 李妄睁大眼睛。 “怎可能这么快……” 话音出口,他猛地愣住。 他刚才……是说话了吗? 这是幻听,还是幻觉? 瞿氏的声音在旁边激动地传来,仿佛是为了验他的疑问。 “殿下!殿下你真的能说话了!恭喜殿下,贺喜殿下!” 李妄一脸不敢置信,再次尝试着开口:“我真的能说话了?” 瞿氏连连点头。 “是,您能说话了,臣妇清清楚楚地听见了!” 李妄愣愣站在原地,却是许久都没有再说话。 这个惊喜来得太大,太突然,他再次怀疑自己现在在做梦。 李妄伸手,死死地掐了一下自己的虎口。 是痛的。 这证明,眼下的一切都是真的。 温四小姐,真的治好了他的哑病。 男儿有泪不轻弹,可李妄一个上过战场,杀过无数敌军的人,在此刻却是红了眼。 虽然没落泪,可他知道,自己心中的情绪像是那万丈波涛。 他几乎有些站不稳。 瞿氏也知道这惊喜他一时难以消化,所以也不着急,就那么安静地站在那里等着。 瞿氏有耐心,温浅浅可没什么耐心。 【喂!你傻了吗?好不容易能说话了,怎么不使劲说话呢?】 瞿氏听了顿时吓了一跳,几步走到小床边警示温浅浅。 “浅浅,不可对殿下放肆!” “无妨的……” 李妄终于回过神来。 对于自己能说话这件事,他还是很不习惯,但还是学着其他人说话时的正常模样说:“浅浅还小,说话率真,这是小孩子的天性。” 瞿氏见李妄果然没有生气的意思,在这才稍稍松了口气。 她方才那么凶,其实说给李妄听的,生怕李妄怪罪浅浅。 还好二皇子是个好说话的主儿。 这也侧面印证了浅浅说的,如果登基的人是二皇子,他们瞿家就不会被流放。 一想今夜就是他们瞿家改变命运的开始,瞿氏说话的声音都有些发抖。 “多谢二殿下体恤。” 李妄还以为瞿氏是紧张他降罪于温浅浅,努力适应着自己的嗓音,十分诚挚地开口。 “温夫人,你不用紧张,我真的没有生气。应当是我谢谢你们。若不是你们,我已经死在了云城山上了……” “不,若不是你们,行舟将军不会来提前告知我,我可能早就中了半路的埋伏死了。” “如今,温四小姐更是治好了我的病,你们,包括行舟将军都是我的恩人。” 李妄说完,还怕自己表达不清楚意思,躬身就朝她深深一鞠。 瞿氏吓了一跳,连忙避开李妄的礼。 “殿下如此是折煞我们了。” “这是应该的。” 温浅浅在这时也觉出李妄这人的确不错。 前世她降妖除魔,却还没有机会跟魔妄正面对上,如今看来,不管这人前世如何,这一世,这人还算靠谱。 她便好心用心提醒道:【二殿下如今根基未稳,你能说说话的事,最好先瞒一瞒。等到时机到了,再把这个秘密宣之于众较好。】 李妄颔首。 他下意识就要打手语,但很快反应过来,说:“温四小姐说得对,这个秘密,我会好好瞒着,连母后也不告诉。” 【嗯,这就对了。你必须要瞒着,尤其是太子。】 李妄应声道:“嗯!皇兄他这次想要我的命,就是觉得我立了军功回来,会威胁到他。若是让他知道了我能说话,我以后遇到的危险必定会更多。” 【不只是这次哦!你当初生下来就口不能言,就是当时年纪还小的太子不想你这个弟弟抢了陛下的宠爱,提醒了德妃,德妃这才在皇后姑奶奶的安胎药里动手脚。】 【那安胎药本是让皇后姑奶奶流产的药,还好你命大,虽然不能说话,却保住了性命。】 李妄的拳头瞬间攥紧。 “我不能说话,竟是因为他……他那时也才六岁,心思竟就如此歹毒!” 李妄对太子又有了新的认识。 太子的心,比他想象中的还要恶毒。 李妄还想说点什么,但意识到时候不早,他不便在这里多留,便要告辞。 “殿下先留步……” 瞿氏想起一事,叫住了李妄说:“臣妇的长子已经病愈的事情,还望殿下当做不知。”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李妄早已经从银杏那声“姑娘”中看出端倪,当即应下。 “夫人请放心,李妄会当做今晚没有来过。” 瞿氏颔首。 “那臣妇恭送殿下!” 李妄不再说什么,对着小床的方向看了一眼,身影很快消失在窗口。 温浅浅恰好瞥见那抹黑色身影离开。 她不由得叹气。 真是人比人气死人,都是转世投胎,魔妄就投胎到了帝王家。 而她……却投到了该死的温家,出生就差点被调包! 若不是她带有记忆和灵力,如今恐怕早已经被那韩氏折磨得不成人样了。 天道不公啊! ------------ 第134章 魔妄死前 不过想到娘亲,温浅浅又觉得上天待她还是不薄的。 她虽然有个渣爹,却也有个全心全意为她好的娘亲。 娘亲虽然一开始是个恋爱脑,圣母心,但现在她已经彻底改变了,恋爱脑也死了,是个真正的完美好娘亲。 当然了,她还有三个都很爱她的哥哥。 她应该满足才是。 只是对于自己救了前世宿敌的事,她还是有些不舒服。 瞿氏目送李妄离开后,来到了温浅浅的小床边。 看着温浅浅唉声叹气的模样,她不由得好奇地问道:“浅浅,你到底怎么了?怎么从看到二皇子之后,你就不太对劲?你告诉娘,说不定娘能帮你化解化解。” 温浅浅摇摇头,有些疲惫地说:【娘,窝没事,我就是用完了灵力,有点累了,窝想睡一下……】 瞿氏听了,心疼的不得了。 她知道温浅浅耗尽灵力就会变得很虚弱,需要足够的睡眠时间。 于是她坐在小床边,一边小声地唱着童谣,一边轻轻拍着温浅浅哄睡。 大概是太疲惫了,温浅浅很快就睡了过去。 她恍恍惚惚间,觉得周遭冰冷无比。 这种寒冷迫使她睁开了眼睛。 入眼,却是魔族的地盘。 怎么回事……她怎么来了魔族的老巢? 而她正悬浮于半空之中,身体呈半透明的状态。 而且好像周围的人都看不到她。 因为此刻她的身下是无数魔族的人,她作为降魔师祖出现在魔族的老巢,必定会遭到攻击。 但现在魔族的人却是毫无反应。 这只能说明,他们看不到自己。 温浅浅正疑惑着,目光就看到魔妄坐在无数长剑制作成的宝座上。 他的面前,是无数匍匐在地的魔族。 魔妄忽然站起身,面无表情地说:“此事无需再议!他们修仙界纵有愿意牺牲自己的人,我们魔族又岂是贪生怕死之辈?” 魔族一个长老上前一步。 “魔尊!万万不可啊!那温浅浅以命祭天,让她一个人上就够了,您何须也将自己赔进去?” “没错!魔尊,仙界和人界的人视我们为眼中钉,肉中刺,这次正好趁着这场瘟疫,让他们自生自灭,我们便可以一统三界!” 魔妄冷冷地说:“你们想过没有?这场瘟疫能让仙界的人都受到影响,我们魔族的人也早晚会死于这场瘟疫之中。这不单是人族和仙族的灾难,也是我们魔族的灾难。” 底下的人鸦雀无声,因为他们知道,魔妄说的是对的。 只听魔妄叫过几位长老,开始商量他若殒命之后的身后事。 几位长老听着纷纷红了眼眶。 等把一切安排完毕,魔妄突然飞身上天。 而温浅浅的视角也切换到了天上。 她看到了自己。 另一个她此刻正散尽修为,将自己身上的所有灵力尽数化成化解瘟疫的甘霖。 人间、仙界,魔界,纷纷下起淅淅沥沥的雨来。 雨过之处,瘟疫带来的黑雾正被慢慢驱散。 而另一个自己,也变得越来越虚弱。 就在这时,魔妄出现了。 他深深看了另一个自己一眼,随后也跟着散去自己的修为,将魔力一点点化成甘霖。 后来,又有一个个魔族、仙族的人出现在他们身边,散去自己的修为灵力。 一场场大雨落在三界各处。 不知过了多久,天上的身影越来越多,而大家不约而同,身影都渐渐变得模糊起来。 而她的视线也跟着模糊起来,随即陷入一片黑暗。 忽得,小床上的温浅浅猛地睁开眼,就看到自己回到了锦绣院的屋子里。 她的眼神有一瞬间的茫然,但很快意识到,她刚才是进入了梦境。 或者说,是以梦境的形式,回到了原来的世界,看到了当时的场景。 她的记忆没有出错,魔妄最后果然是同她一样,献祭了自己,拯救了苍生。 而且不止魔妄一个,还有无数个魔族人散尽自己的修为。 这苍生,并非她一个人拯救,也不是魔妄和她两个人,而是成千上万个,跟他们一样想要拯救苍生的人共同的努力。 她跟魔妄,不过是最先站出来的那两个罢了。 只是经过这一场梦,她对魔族人有了新的认识。 他们并非所有人都是滥杀无辜的恶人,也有魔妄这样,愿意为了三界,献祭自己的人。 转眼到了次日。 李妄一早便候在了乾清宫门外。 明帝知道李妄回来了,脸上的表情却十分复杂。 这个儿子,能文能武,是他几个儿子里最有出息的一个,还是皇后所出。 可偏偏,他生来就口不能言,刚出生的时候,甚至连哭声都没有,太医们差点以为这是个死胎。 因而,哪怕李妄是他最出色的儿子,又是嫡子,但因李妄不能说话,他的太子之位还是只能给相对平庸的长子。 若是李妄能说话就好了,可惜……他和皇后遍寻名医,却都无法医治他的病症。 每次看到这个儿子,他心中的难受要多于欢喜。 久而久之,他就不太与这个儿子亲近了。 因此,在这个儿子主动请求出征边疆时,他几乎是毫不犹豫地答应了下来。 皇后也因此跟他产生了更深的隔阂。 “陛下……要请二皇子进来吗?”赵保观察着明帝的神色,小心翼翼地问。 明帝闭了闭眼,深深叹了口气道:“离上朝的时辰还早,便让他进来跟朕一起用膳吧。” “是!” 赵保躬身退了出去。 早膳在这时候摆齐。 明帝刚坐下,就听到赵保的声音。 “陛下,二殿下到了。” 明帝抬眼看去,一道高大挺拔的身影朝他走来,随即跪了下去,深深叩首。 他不能说话,便只能每次见明帝都行大礼。 “起来吧!过来同朕一起用膳,也好让朕看看你。” 明帝缓和了颜色,示意他过来。 李妄又是一躬身,这才上前,坐在了明帝的对面。 明帝半眯起眼,认认真真地审视着李妄。 半年未见,这孩子瞧着黑了不少,也消瘦了不少,应是吃了不少苦。 他压下心头复杂的情绪,开口道:“朕看过了战报文书,这次边疆一战,多亏你随机应变,部署完善,又亲上战场,鼓舞战士们的士气,杀了敌方一个片甲不留,才保得我国边疆安定。” ------------ 第135章 气急败坏 明帝顿了顿,道:“这样吧,这次大捷,你作为主帅是头功,你想要什么赏赐?朕都可以给你。” 李妄起身就要跪,明帝忙伸手将人扶起来。 “你跪下做什么?你不想要赏赐吗?” 李妄摇头,表示自己并没有任何想要的赏赐。 明帝见状,沉默一瞬,忽然说:“若你没有什么想要的赏赐,朕可以答应你一个条件,无论什么都可以。” 李妄神色微微一凝,但只是刹那间就恢复如常。 他轻轻摇了摇头,打着手语说:【儿臣什么都不需要,上战场是我大明男儿应尽的本分,儿臣作为父皇的儿子,更有这个义务保护大明边疆安定。】 明帝曾经特意为了李妄去学过手语,因而他看懂了李妄的意思。 他惊讶的同时,也大感欣慰。 他这个儿子,打小便是最孝顺的,只可惜…… 明帝止住念头,开口确认道:“朕说了,可以实现许一个愿望,你当真不要吗?” 【儿臣……多谢父皇,但儿臣并无他求。】 “傻孩子,你知道多少人想得到朕这一句话却得不到吗?你可以许任何的愿望,朕都会答应你。” 李妄却再次摇头。 【儿臣自己没有任何的心愿,只愿我大明昌盛安定,二愿父皇母后身体康健。】 明帝动了动唇,终是叹了一声。 “罢了,既然你暂时想不到,那就先想着!不用着急拒绝朕。等你什么时候想起来了,随时来告诉你,朕帮你实现你的愿望。” 李妄踌躇一瞬,终是跪下谢恩。 明帝再次将人扶起来。 “我们虽是君臣,也是父子,不必动不动就跪下。来!用膳吧!” 【是,多谢父皇。】 明帝颔首:“今日朕许你不用上朝,你母后若是知道你回来了,必定要很多话要与你说。” 【多谢父皇……】 用完早膳,明帝便上朝去了。 一日前,太后突发头疾,皇后便搬去了太后的殿里侍疾。 此刻,皇后正在太后的寝殿中。 李妄目送明帝离开,便去了太后的寝殿。 皇后得知李妄回来了,当即脑袋一空,眼泪就跟着往下流。 “哭什么?妄儿回来了,不是应该高兴吗?快些让他进来,哀家也许久没有见到他了。” “是。”皇后擦了擦眼泪,让宫女去请李妄进来。 皇后好不容易止住的眼泪,在看到李妄时,又如决堤的洪水,漱漱往下流。 李妄进殿后便立刻跪下,对着皇后和太后跪下行大礼。 “快些起来,让哀家看看。” 太后制止李妄跪下,让他上前来。 李妄颔首上前。 皇后也借机近距离打量自己的儿子。 他瘦了,也憔悴了许多。 眼下两片青色,让他更显疲惫。 皇后的眼泪流得更多了。 她有千言万语要同儿子说,只是太后在这儿,她只能暂时先忍着。 只见太后拉住李妄的手,眯起她浑浊的双眼细细打量。 “高了许多,也瘦了许多。” 李妄摇摇头,表示自己一切安好。 太后点点头,道:“战场上刀剑无眼,你作为我大明的皇子,上过一次战场便够了,日后便不要以身犯险。大明有那么大骁勇善战的武士,不缺你这一个。” 李妄微笑着,他的手被太后牵着,无法打手语。 太后又叮嘱了几句,随后松开李妄的手道:“哀家今日身子不爽,有些乏了,你们母子好好说话吧,哀家要躺一会儿。” 皇后终于等到了这句话,连忙起身行礼退下。 等母子俩到了偏殿,皇后直接哭出了声。 她捧着李妄的脸道:“妄儿,我的妄儿……娘总算是盼到你回来了。” 李妄忙拍着皇后的肩安抚。 他多想开口跟母后说说话,说他平安回来了,母后不要哭,说他能说话了,以后必定会好好护着她。 可是他不能。 就像那温四小姐说的那般,他如今根基还不稳,若是被人知道了他口不能言之症已经被治好,伴随而来的,必定是比回京师路上更多、更危险的杀身之祸。 所以,在他有自保和保护母后的能力之前,他不能把这个秘密告诉任何人,包括母后。 当然,并非是母后会透露出去,而是母后若是知道了,必定会十分欢喜。 这欢喜她是藏不住的,很容易叫人看出端倪。 所以,他索性什么都不说,跟谁都不说。 转眼早朝结束。 二皇子平安回到京师的消息很快便传遍了宫里各处。 太子得到消息后,几乎有些绷不住脸上的表情。 还是旁边的小太监提醒他,他才强做出笑容,故作出轻松的样子,强撑着回到了东宫。 一进东宫的书房,太子便再也绷不住,“哗啦”一下将桌案上的文房四宝全都扫到了地上。 东西噼里啪啦掉了一地,小太监吓得身子一抖。 “那个哑巴,他居然全须全尾地回来了!本宫派出去的人都是干什么吃的,居然连一个哑巴都对付不了!本宫是白养他们了!没用的东西!一个个全都是废物!” 小太监压着头不敢吱声。 直到太子又摔了好几个瓷瓶狠狠发泄了一通,这才敢大着胆子开口。 “殿下……” 太子的目光冷冷落在他身上。 小太监深吸了一口气,壮着胆子提醒太子。 “殿下,您息怒,先消消气,听奴才说几句。” “你要说什么?”太子的声音如同淬了病。 小太监咽了口唾沫才敢再次开口。 “二殿下回来了,却是不知道他是否已经知道派人杀他的人是何人。咱们的当务之急,是先弄清楚这一点。若是二皇子知道派出去杀他的人是我们的人的话,指不定我们就麻烦了。所以,您必须沉住气,先搞清楚这一点。” 小太监的话把太子从暴怒的边缘拉了回来。 他的后背腾起阵阵凉意。 “他回来之后,可有见过父皇?” “奴才已经去打听过了,他是同陛下一起用的早膳。” 太子的眉头瞬间夹紧,但随即松展开来。 “今日早朝,父皇对我的态度一如往常,也丝毫没有提起那哑巴遇刺的事。按照父皇的个性,他若是知道了,必定会彻查此事。所以,那哑巴应当是还未对陛下说起这事。” 小太监点点头,道:“正是因为二殿下没说,咱们才要更加小心。” ------------ 第136章 剑拔弩张 太子眉头紧皱。 “你说的没错,按理说,他遇刺回京,必然要向父皇报告此事,可他却什么都没说……虽然他是个哑巴,但他能写字能打手语,总有办法告诉父皇……” 太子越思考越是细思极恐。 他总觉得有一种很不好的预感。 这个皇弟,很不对劲。 太子深吸了一口气,命令小太监:“再派一队人马去云城那边……不,算了,一队人马太多了,容易引人注目,反而会打草惊蛇。” “你这样,派一个暗卫去云城,看看我们的人如何身在何处,是死是活。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人数必须要对上,若是少了一个两个的,必须尽快回来报告本宫。” “是!殿下!” 小太监一躬身,快速后退几步,转身出去,按照太子说的挑选去云城的人选去了。 而太子也没闲着,他强行让自己冷静了一刻后,便带了两个小太监前往撷芳殿。 撷芳殿位于东华门和文华门之间,这儿距离太子所住的东宫有好一段脚程。 约莫过了一炷香的时间,太子走过一道白石桥,终于才到了撷芳殿。 这儿是皇子们所居住的地方,二皇子、三皇子,以及还年幼的七皇子和八皇子都住在这里。 除了他和宁嫔两月前刚生下的十皇子,所有皇子都在这儿了。 看着眼前这座暗红色三开间的大门,太子眼底掠过一抹复杂的神色,其中隐含怀念。 在他成为太子之前,他也是住在这里的。 那个时候他还是天真无邪的模样,压根还不懂算计是什么。 对那个“大位”,他甚至都没有什么概念。 直到后来,皇后怀上龙子,母妃告诉他,他虽是皇长子,但皇后所出的,才是真正的嫡子。 比起嫡皇子,他这个皇长子根本就不够看的。 那日,他失眠了一夜。 到了第一天,他盯着一双黑眼圈拜见母妃。 他给母妃出了主意,让母妃下药毒害皇后腹中那个还不知是男是女的孩子。 母子连心,两人一拍即合。 只是,母妃虽下药成功,皇后却还是平安生下了孩子。 那个孩子,就是李妄。 大概是上天庇佑,李妄虽然生下来了,却是个哑巴,连哭声都发不出。 这样的人,注定是无法继承大统的。 所以,后来面对李妄,自己对他的兄弟情是纯粹的。 一个对他没有任何威胁的人,他没必要针对他,算计他。 所以在其他皇子公主瞧不起李妄这个哑巴,言语诋毁李妄的时候,他每次遇到总会上前劝阻。 李妄也对他颇为感激。 因而他们虽不是一母所出,却是感情最好的兄弟。 他的太子之位,也因善待二皇子而博得了不少美名。 可是,后来宫中出了旱魃一事,母妃被囚禁于奉先殿。 朝堂上渐渐有人对他这个太子开始不满起来。 再后来,母妃吞金自尽,有人觉得上梁不正下梁歪,德妃是那般的品性,他这个太子又能好到哪里去? 这样的想法渐渐多了之后,有人开始感慨起二皇子来。 说他能文能武,骁勇善战,若是能说话,必定比他更能胜任太子之位。 加之瞿首辅突然在朝堂上提出,让二皇子从边疆回京师,他就绷不住了。 虽然知道李妄不能继承大统,可他不能让这个事事都强于他的家伙平安回来。 否则,那些觉得他不堪太子之位的声音会变得越来越多。 但偏偏,李妄回来了。 而且据手下的人报告,李妄只是瞧着憔悴疲惫了些,身上并无明显的伤。 太子闭了闭眼,眼中冰冷的碎芒闪动。 二弟,你最好是什么都不知道,否则……皇兄只能再动一次手了。 你别怪我,你死后,我会让太常寺方丈亲自好好为你诵经超度,让你来世不必再生在这无情的帝王家。 太子压下心绪,脸上露出装出来的笑容走进撷芳殿。 只是进门之后,他没见到李妄,却是见到了他的三弟,李瞻。 “臣弟,见过大哥。” 太子看着嘴上在行礼,脊背却没有弯下一分的李瞻,心中隐有不悦。 加之对方称呼他为大哥,并未依照规矩喊他“太子殿下”,这已经很明显是一种公然对他不敬的信号了。 但他却是露出了个笑表情。 “都是兄弟,三弟不必多礼。” 李瞻扯了下唇,问:“大哥这是来找二哥的?” “嗯。”太子轻轻一颔首,道:“听闻二弟回来了,我这个当大哥的,自然是要来看望他的。” “那真是不巧,二哥还没回来,他去了皇祖母那儿了。” “原来如此,那本宫就在这儿等他回来吧!” 李瞻笑道:“那大哥恐怕得等好一会儿了,皇祖母犯头风,这几日皇额娘都住在皇祖母宫里,想来,二哥见了皇额娘,怕是要说上好一会儿话。大哥若是着急,不如直接去皇祖母那儿?” 太子正要说不必了,只听李瞻突然拍了下自己的脑袋。 “您瞧我这脑子!旱魃的事情刚过不久,皇额娘想来也是不愿意见到您的。您要见二哥,最好还是在这儿等着的好。” 李瞻半笑不笑地望着太子,眼中的嘲讽意味明显。 太子脸上的笑容迅速淡了下去。 “三弟这话是什么意思?父皇都说了此事与我无关,你刻意旧事重提,是质疑父皇的话吗?” 李瞻勾唇笑起来。 “臣弟哪里是这个意思?臣弟只是突然想起了这事儿,提醒大哥一句罢了,大哥若是不爱听,就当我刚才打了个喷嚏。” 太子的黑眸紧盯着李瞻,片刻后,眼中的冷芒突然淡去,转而微笑起来。 “三弟如此好意,本宫心领了。只是本宫突然想起来,丽妃娘娘还在禁足中,不知现下如何了?可有什么短缺的东西,本宫好送过去。” 李瞻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 “母妃没有任何需要的东西,就是需要,我自会送去。” 太子颔首:“那本宫便放心了。不过还请三弟转告丽妃娘娘一声,德妃一事,还请她不要放在心上,本宫不会与她计较的。只是还请她好好在宫中反省,勿要再犯下大错了。下一次,父皇恐怕就不会轻易放过她了。” “你——” 气氛瞬间凝滞了下来,箭弩拔张之际,外头突然有声音传入。 “奴婢见过二殿下!” 两人下意识顺着声音看去,只见李妄恰好迈步进了院中。 见到两人,李妄面上浮现明显的错愕,随即躬身向太子李檀行礼。 ------------ 第137章 打起来了 太子几步上前,扶住了李妄。 “二弟不必多礼,从边疆一路过来,路途遥远,想你必定受了不少的苦吧?” 李妄摇摇头,露出一脸感激的神色,打着手语跟他们交流。 因为他生来便口不能言,明帝便下令,让后宫之人都要学一学手语。 太子和三皇子作为李妄的兄弟,自然是要学手语的。 【臣弟不辛苦,多谢殿下关心。】 太子轻轻点头,一双锐利漆黑的双眸紧盯着李妄瞧。 这些年,他们这些兄弟姊妹都变了很多,但唯一没有什么变化的人,就是李妄了。 他虽然消瘦了许多,可眉眼间依旧同以前一般纯澈。 太子清楚地看到,李妄看他的眼神没有厌恶和愤恨。 约莫,他真是不知道自己派出去的那些刺客是什么身份。 不过仔细想想也是,他派出去的那些人都是死士,只要被俘,将会第一时间咬破嘴里的毒包服毒自尽。 李妄就是想盘问,也不会有这个机会。 “快一年没见,你长高了许多。如今盼到你平安归来,为兄终于可以将心放到肚子里了。” 李瞻也在这时候开口:“二哥,半年多没见,你竟长得比大哥还高了。怪不得我听人说,你是长得最像父皇的那一个,父皇的身高,也是几个皇叔里最高的。” 李妄看向李瞻,并没打手语接他的话,只是轻轻点头,算是打过招呼。 李瞻也不介意李妄没接他的话,继续说道:“二弟去见过父皇了吧?你这次立了大功,平定了边疆,不知父打算赏你什么?” 李檀听到这话,也看向了李妄。 李妄打着手语。 【男子汉大丈夫,为大明上战场,守护我们大明的子民和国土是我的本分,所以我同父皇说了,不需要任何的赏赐。】 李瞻惊讶了一瞬后,露出敬佩的神色。 “不亏是你啊,二哥,你自小就各个方面都比我们两个要出色,如今更是立下奇功,真是让弟弟钦佩!” 李瞻顿了顿,目光似若无意地扫过了李檀。 “不像我们这些人,享受着天家恩惠,却什么都没为大明做过,真是惭愧,惭愧啊!大哥,你说是吧?” 李檀冷笑一声,说:“三弟若也想建功立业,大可向父皇提出也去边疆,若不你敢提,我提你提,如何?” 李瞻不慌不忙地说:“我偏爱诗书,手不能提,就不去边疆添乱了。倒是大哥你,却是可以去边疆一趟的。如此一来,便不会有人觉得你德不配位了,是吧?” 李檀藏在袖中的手紧紧攥着。 “三弟,你有话不妨直说,这般拐弯抹角,不似男儿行为。” “我拐弯抹角什么了大哥可不要误会了臣弟。” 李檀磨了下后槽牙,道:“三弟,本宫还有话要同二弟说,你若是闲来无事,不如多去丽妃娘娘那儿陪陪她,也好为她宽解宽解。丽妃娘娘如今被剥了协理六宫之权,想来应是心中郁闷,若你能陪她说说话,她心情必定会好上许多。” 李瞻笑容一僵,眼睛半眯了起来。 “大哥今日倒是对我母妃格外关心。” “我作为你大哥,理应关心母妃。” 气氛再次剑拔弩张起来。 李妄连忙打着手语劝说。 【大哥,三弟,今日天热,不妨到我房中喝杯茶去?】 然而根本就没人看李妄在打什么手语。 李檀和李瞻两人互相紧紧盯着对方,眼中均是泛着寒光。 只听李瞻沉声开口道:“既然大哥如此关心我们母子,不如关心一下臣弟的拳脚功夫最近是否有进步了?” “那本宫便看看三弟的功夫进步了没。” 话音一落,太子一记拳头直接挥出。 三皇子没想到太子竟真会动手,一时躲闪不及,硬生生吃了一记拳头。 他的嘴角处顿时渗出了一丝鲜血。 “该死!” 三皇子低咒了句,一记横踢扫了过去。 太子早有预备,一个飞身来到了三皇子身后,又是一记飞拳袭来。 三皇子这次有所准备,反应迅速地躬身避开,随即也是一记飞拳打去。 两人很快打得难舍难分。 李妄一副着急的模样,上前就要拉开其中一人。 太子忽然眼睛一亮,心中有了个主意。 他脚朝三皇子踢去,却是在半道变了方向,一脚踢在了李妄的身上。 李妄吃痛地变了脸色。 两人看到李妄受伤,同时停下动作。 三皇子率先来到李妄身边,扶住他关切地问:“二哥,你没事吧?” 李妄轻轻摇头,表示自己没事。 三皇子松了一口气,转眸冷眼看向太子。 “大哥,你怎的伤了二哥?莫不是故意的?” “三弟何出此言?拳脚无眼,本宫也不是故意的。二弟,你如何了?哪里不舒服吗?本宫帮你看看。” 太子一边说,一边将李妄的袖子强行拉了上去。 只见健壮的手臂上有明显的刀剑伤。 而那伤口,显然是最近才刚刚受的伤。 他方才故意误伤李妄,就是猜到,李妄虽然全须全尾地回来了,但他的人不全是废物,多多少少能让李妄受点皮外伤。 如今看来,果真如此。 “咦?”太子露出疑惑的神色,问:“二弟,你这伤是怎么来的?” 李檀也一脸困惑。 “二哥,你回来路上发生何事了吗?这瞧着是刀剑所致的伤,跟我们无关。” 李妄拉下自己的袖子,循着两人各自不同的困惑视线,平静地打着手语。 【我回来路上,的确是遇到了点事。】 “何事?”李檀眼中的困惑更加明显。 【回京师的路上,我遇到了两拨人的刺杀。】 “什么?!”李檀猛地瞪圆了双眼:“谁那么大的胆子,竟敢刺杀你?这事儿你告诉父皇了没有?敢伤我们皇室之人,必要诛他九族才能以儆效尤,让人不敢再犯!” 太子点头道:“二弟,你可有抓住那些刺客?” 李妄轻轻摇头。 【未曾,我当时拼死抓住了其中一个,只可惜还没来得及审问,那人就服毒了。】 太子眼波流转。 事情果然如他所料。 三皇子叹了一声,说:“怎会没抓到人……究竟是何人,竟敢行刺你。我想,他们必定会留下蛛丝马迹,你还是让父皇彻查吧!” 李妄却是摇头。 【我今日所说之事,还请你们帮忙保密。】 “保密?为何?你不想揪出幕后之人吗?”三皇子问道。 【并非是我不想找出那派人刺杀我的人,实在是我不想母后担忧。我回宫便得知,母后被旱魃……伤了身子,若是此事告诉了父皇,母后必定更加殚精竭虑,我恐她身子撑不住。】 【加之……我如今已经平安回来,便能靠自己去彻查,就不需惊动父皇了。】 ------------ 第138章 拉拢哑巴 【所以……还望大哥和三弟能替我保密,免得母后忧心,伤了身子。】 李妄的眼神满是诚挚,甚至带了一丝祈求。 三皇子听着,看了眼太子李檀,露出了意味深长的笑容。 “弟弟明白了,弟弟会帮你瞒着的,如果二哥有任何用得着我的地方,你随时开口。我虽然不才,但朝中还是有几个能说得上话,让他们帮忙彻查的人的。一旦查到什么,我必定会立刻告诉你。” 李妄打着手势说多谢。 太子刚才看到了三皇子看他的眼神。 他不知道他的三弟是猜到了什么,还是因为李妄提起了“旱魃”才用那种眼神那么看他。 但不管怎么样,李瞻这话是个信号。 他有意在拉拢李妄。 李瞻的野心,居然都已经不背着他了,可见起嚣张! 太子心中冷笑。 他的母妃死了,三皇子和丽妃的狐狸尾巴就明晃晃地露出来了。 他们母子也不想想,他做了三年太子,就算有流言蜚语,他三年的根基哪里是那么容易被动摇的? 那些朝臣们因为德妃的事,对他生出不满算得了什么? 这大明做主的人,是明帝。 明帝都觉得德妃所做的旱魃之事与他无关,朝臣们的风言风语根本不足为惧。 真是一对可笑的母子! 但太子的面上没露出任何异样。 他顺着三皇子的话说:“本宫也会替你保密,也是那句话,有任何需要用得着大哥的地方,你随时开口。” 李妄抱拳。 碰巧外头来了人,是丽妃宫里的老嬷嬷。 老嬷嬷向三人一一行礼后,目光落在李瞻身上。 “三殿下,娘娘请您去她哪儿一趟。” “好,我知道了。”三皇子挥了挥手,让嬷嬷先行离开。 丽妃虽然没禁足,但明帝明面上并没禁止三皇子去探望,所以他去丽妃那儿也不需要藏着掖着,大大方方跟两人道别,迈步走了。 只是走的时候,三皇子丢出一句“下次再跟大哥切磋”,让太子微微变了脸色。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他们刚才哪里是切磋? 分明是借机宣泄各自的怒火。 太子很快露出了个笑表情。 “好,本宫随时等着你,快去吧!别让丽妃娘娘等急了。” 李妄也拱了拱手。 三皇子离开后,两人便在院中的石桌上坐下。 等小太监为两人倒了茶,太子便再次对李妄嘘寒问暖起来。 “此次边疆战役听说凶险无比,你还数次深入敌营查探消息,真是担心死为兄了。” “若还有下次,万不可如此不顾自己的安危。” “本宫也算是看着你长大,你若是出了点什么差池,本宫可要伤心难过好久。” 李妄打着手语:“多谢大哥关心。” 太子扯唇一笑,但笑容很快淡了下来,发出一声轻叹。 “妄儿。” 只有两个人在的时候,他便这般亲昵地称呼李妄。 李妄看着太子,一副“请说”的表情。 太子又是叹了一声,说:“旱魃的事情,想来你已经十分清楚了。这事儿,都是母妃糊涂,她现在也因此失去了一条命,只是本宫面对你和皇额娘时,终究是心中愧疚……” 李妄摇头,带着手语说:【此事与大哥无关,母后也说了,旱魃之事,你不曾知晓半分,她也不曾怪你。所以大哥不必愧疚。】 “可再怎么说,她也是我母妃,母亲犯错,我这个当儿子的,又怎能当做什么都没发生?只是为兄想来想去,不知该如何补偿你?” 【母后现在身子渐渐恢复了,您不用说什么补偿,我们都知道的,大哥不必挂怀。】 两人翻来覆去说着轱辘话。 还是太子从怀中掏出了一块吊坠。 “这是本宫年幼时,太皇太后赏的,说是从太常寺得的,可以保平安。你也不缺东西,这就当是本宫的赔礼了,愿它能保你平安康健,事事顺遂。” 李妄忙摆手。 【太常寺的东西必是好东西,只是这吊坠太贵重了,我实在不能收。】 “有什么贵重的?东西是死的,但我希望你好的心是活的,你若是不肯收,就是对为兄还心存芥蒂。” 李妄这才收了起来。 太子露出个笑表情。 “这就对了,记得随身携带。” 李妄点头,当着太子的面把吊坠挂在了脖子上。 随后他打着手语说:【大哥,你对我的好,我一直记着。弟弟是真的不怪你。以前小时候,我常常被欺负,都是你护着我,这份情,我永远记得。】 “以前的事情都过去了,我们都不要再提。” 太子说着,笑着站起身道:“你刚回来,一路辛劳,必定累了,为兄也不耽误你休息了,告辞。” 李妄作揖,目送太子离开。 他脸上温和的表情在太子走出撷芳殿外的大影壁后淡了下来。 太子……是在试探他啊。 包括他不小心踢中自己。 他踢中的,并非是自己的手腕,却拉开了他的袖子,引出后面一番话来。 这不是试探是什么? 李妄半眯起眼睛,拿下脖子上的吊坠,紧紧抓在手里端详。 通体的绿色,内里纯净无杂质,看起来的确是上好的玉石。 但他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可一时研究不出什么。 另一边。 丽妃宫里。 三皇子一进殿内,丽妃就把宫女太监都打发了出去。 “听说二皇子回来了?” “是。母妃的消息灵通。” 丽妃哼了声,说:“他们以为禁足本宫,就能桎梏住本宫了,可本宫的母族也不是吃干饭的。” 丽妃的父亲,是正一品左都督,掌兵马大权。 而她的大哥是户部尚书,掌管大明一切财政事宜, 这二人,便是丽妃被囚禁也不惧怕的底气。 因而当初明帝立大皇子为太子时,遭到了不少非议。 只因着太子的母妃德妃,以前不过是个潜邸的宫女。 只是那时三皇子还太小,年幼体弱,太医还断言三皇子活不过十五,这非议才渐渐小了去。 可谁知道,三皇子不仅挺过来了,还越发康健。 李瞻微微拱手,压低声音说:“母妃说的是,外祖父今日在朝上叫住我了,他让我好好对二皇子。” 丽妃聪明,一听就知道李瞻的意思。 “爹这是想让咱们拉拢那个哑巴?” “正是。不论怎么说,那哑巴的生母是皇后,又有瞿家这个靠山,能拉拢他,对我们的好处极大。” “可那瞿家人,站的是太子,我们贸然去拉拢,恐怕没那么容易。” “儿子倒是觉得,如今瞿首辅跟太子已经生分了。” 丽妃眼皮一跳:“当真?” “这只是儿子的猜测,儿子会尽快去核实。” “如此甚好,若能拉拢他,我们的胜算便会更大。” “还有一事……”李瞻轻声开口,说起了李妄回京师路上被行刺一事。 ------------ 第139章 演戏 丽妃听完了,条件反射就是是不是自己母族的人做的。 她立刻便问李瞻。 “是我们的人做的吗?” 李瞻摇头:“不是。我们对付一个哑巴做什么?他就是军功再大,也是一个口不能言的哑巴。而且,万一失手,岂不是反而多了个把柄?所以,对付他百害而无一利,我想,外祖父也是这么想的。” 丽妃拧起细眉,心中已经有了一丝猜测。 她看向自己的儿子问:“瞻儿,你觉得会是谁?” 李瞻挑眉一笑,用口型说出了两个字:“太子。” 丽妃一愣,随即露出了欣喜的表情。 他们果然是母子连心,想法是一样的。 “那若是我们查出了刺杀他的人真是太子,我们再去拉拢李妄岂不是顺手拈来的事儿?” “母妃说的极是。所以,我们必须要帮他查清楚刺杀他之人的线索,就算没有线索,我们也得制造些线索出来。” 丽妃点头。 “母妃也是这般想法,拉拢了那哑巴,就等于拉拢了瞿家。如今皇后跟瞿家的关系已经有所缓解,拉拢瞿首辅未必是不可能的事。只是这阵子母妃不能随意走动,一切都得靠你自己了。若是不行,便去寻求你外祖父的帮忙。” “孩儿明白,孩儿若不能解决,必定不会硬撑,母妃便放心吧。” “去吧!母妃信你的能力。” 三皇子一作揖,转身出了殿门。 丽妃娇艳的脸上露出了笑容来。 这天下最后到底是谁的,还未可知呢! …… 温府。 温浅浅正听着温承治跟瞿氏汇报。 “娘亲,我昨日又赌输了不少!足足有这个数呢!”温承治伸出了五个手指头。 温浅浅知道,那是五万两的意思。 她摇摇头,用心声说:【三哥真没用,怎么才输了那么一点?】 温承治一愣,瞪大眼睛问:“这还少吗?要是再这样输下去,咱们的家底都要输光了。” 【娘亲要的就是你输光家底。】 “什么?!”温承治猛地看向瞿氏,大大的脑袋小小的脑容量,脑子显然已经不够用了。 瞿氏笑着开口:“治儿,你再加把劲,一日五万两,着实少了些。” “不是……娘亲,您没跟孩儿开玩笑吗?” “你看我像是在跟你开玩笑吗?” “那我要是分开了输,输光了怎么办?” “你妹妹不是同你说了吗?娘啊,要的就是你输光家底。” 温承治第一次觉得,当个笨蛋真糟糕了。 他快要哭出来了。 “娘,你就告诉我吧,为何你一定要儿子输光家底呢?” “为了和离。”瞿氏简单四个字,让温承治的脑子重新开始转动起来。 他突然如醍醐灌顶一般,激动地说:“我明白了!娘你是想……” “锦娘!” 外头传来温泽海的声音。 母子俩同时安静了下来。 银杏在这时推门进来:“姑娘,老爷来了。” 瞿氏已经听到了。 她点点头,低声叮嘱了温承治一句:“治儿,你配合娘演一场戏,就是你可能得吃点苦头。” “孩儿不怕!就是不知要如何配合?” 话音刚落,只听“啪——”一声,瞿氏的耳光重重扇在温承治脸上。 她这一记耳光用的是巧劲,手掌并不完全平摊开,而是拱起了一个弧度。 这种打法,听起来好像下手很重,并且会在脸上留下指印,但实际并不会很痛。 可温承治还是被打得整个人都懵了。 “娘亲……?” “你给我跪下!” 瞿氏声色俱厉,一副气得整个人都在发抖的模样。 温承治从未见过这样的瞿氏,吓得“嘭”一声跪了下去。 膝盖抢地的声音,温浅浅听着都觉着疼。 但她刻意没用灵力护住温承治。 因为,这是要做给某些人看的。 温泽海进门的时候,就正好看到了这一幕。 瞿氏脸色铁青,一记耳光毫不留情扇在温承治脸上,令他下跪。 那一声跪下,就连温泽海都吓了一跳。 瞿氏最是贤良淑德,从未对任何人红过脸,这是温泽海第一次看到瞿氏发火。 他很快走进来,看了眼低声的温承治,温声询问道:“锦娘,这是怎么了?好好的,怎么发这么大火?” 瞿氏最是心疼孩子,曾经温弘深住在府中的时候,她也是百般照顾,所以温泽海心中实在奇怪。 “快跟我说说,这孩子怎么惹了你生气了?” 瞿氏的眼眶红起来,一滴晶莹的眼泪夺眶而出。 “爷……这孩子、这孩子竟是三日都没去学堂上学,瞒着我跟他的夫子请了病假,却偷偷去了那赌坊。他这是要跟他二哥学啊!你让我如何不生气?” 温泽海想起温承逸死后那怪物样子,身上就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他勉强控制住脸上的表情,安抚瞿氏道:“你不要生气,你还在月子里呢,气坏了身子不值当。” 温泽海说着,吩咐银杏:“给你家夫人泡壶下火的凉茶。” “是。” 温浅浅不满地瞪着温泽海。 【装!装什么装!装体贴也不知道装像一点。哪有月子里的人喝凉茶的?月子里的人最怕受寒了。】 瞿氏方才倒是没注意这个细节,听到温浅浅的心声,拿到了手边的凉茶顿时放了下去。 温浅浅又说:【不过娘亲喝了没关系,在我的灵力守护下,娘亲的身子早在从乡下回来时就完全恢复康健了。】 瞿氏这才重新拿起了凉茶,轻轻抿了一口。 温泽海看她愿意喝茶了,这才转眸看向跪在地上的温承治。 “治儿,你可知错?” 温承治虽然脑子没有特别灵光,但也不是个傻子。 早在温泽海进门的时候,他就反应过来这就是娘亲说的“配合她演戏”了。 所以这会儿,他故意露出一副不服气的模样。 “爹,儿子只不过是读书读累了,想找个地方松快松快罢了。我是一个人,不是一头驴,我也有需要休息的时候啊。” 温泽海脸色难看。 对这个三儿子,他一向是放养的,因为这个儿子生来就不聪明,学什么都比别人慢一步。 但好在,这个儿子还算懂事孝顺。 可如今,他居然变得如此牙尖嘴利。 瞿氏生的儿子,真是一个不中用的都没有。 温泽海心中不禁腾起厌恶。 “温承治!这是你该有的说话态度吗?” “孩儿的说话态度有什么问题吗?” “你——” 温泽海对上温承治那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怒从心起,骂了句“混账”之后,一脚踹在温承治的肩头。 温承治整个人被踹得往后仰倒。 瞿氏吃了一惊,竭力忍住心痛,露出一副冰冷的表情说:“温承治,你太令爹娘失望了。从今天开始,你不必去学堂了,在家里好好给我反省!不反省好,不许出你的院门!” ------------ 第140章 瞿氏的演技 瞿氏的脸上,明晃晃地写着愤怒、悲伤、恨铁不成钢、心痛种种情绪,看起来实在是对温承治失望透顶的模样。 不逼自己一把,瞿氏都不知道自己还有这样的演技。 温泽海果然被她的演技彻底骗住,压根就没往别的地方想。 他转眸冷冷瞪着温承治。 “还不快滚下去?若是再有下次,我打断你一条腿!” “不用再有下次了。”瞿氏道:“若真的还有下次,你便跟你死去的二哥一样,离开我们温府!” 温承治露出惊讶的表情。 “娘,你当真要把我驱逐出族谱?” 瞿氏别过脸,一副忍泪的模样。 “我并非说的是这次,只要你以后不再犯,我自当今日之话没说过。” 温泽海的眉头皱得能夹死苍蝇,他站在瞿氏旁边,帮着瞿氏说:“听见没有?再有下一次,我亲自将你逐出族谱!以后你便不用姓温了!” 温承治差点没藏好眼底的高兴。 他迅速低下头去,借此遮掩激动的表情。 “孩儿知道了……” “滚吧!别在这里惹你娘掉眼泪。” 温承治没再吭声,因为他怕自己一不小心就笑出声来,所有绷着一张脸起身就出去了。 温泽海看着温承治的身影彻底看不见,这才转头看向瞿氏。 “锦娘,你不必太忧心,治儿也只是一时糊涂。不过是突然厌倦了读书,他这次被我们骂了一顿,必定能醒悟过来的。” “可是,我真的害怕他变成第二个逸儿。” “他比逸儿孝顺,不会那么荒唐的。” 瞿氏点点头:“但愿如此。” “对了,他输了多少银两?” “银两倒不是最重要的,我只希望他能沉下心来读书。” “为夫也这么觉得,如果这次的事情能让他长个教训,输点银钱又有何妨?” 温泽海说着,露出一片柔情看着瞿氏。 “锦娘,最近我事多,所以没怎么来看过你,你怎么瞧着瘦了一些?是那些下人们没好好照料你吗?” 温浅浅冷笑,用心声使劲吐槽。 【娘亲生完了孩子,身材恢复了,当然看起来就瘦了。真是虚情假意!】 瞿氏故作什么都没听到,摇摇头说:“没有,他们伺候得极好,爷不必担心我。爷刚刚生升了千户,自是有很多公务要忙,哪能时时刻刻照看着府上?” 温泽海叹了一声,说:“还是你懂我。我最近的确有些不太顺,以往我还是百户的时候,同级的同僚都与我称兄道弟。现在我成了千户,管着他们,他们却非但不听我的,还处处与我作对。” “他们为何与你作对?” “还不是觉得,我都是靠的岳父大人。但你是清楚的,此次升官,都是为父一刀一枪斩杀流寇拼出来的。” 瞿氏配合着点头,心里却奇怪,温泽海今日怎么跟她说起了官场上的事情。 以前这些事,他嫌少跟自己说。 只听温浅浅的心响起—— 【娘亲,他是想让您在小舅舅面前替他说说好话,让那位指挥佥事帮他管一管他手下的百名百户呢。】 瞿氏心中冷笑。 原来如此! 指挥佥事曾是行舟的部下,他又是指挥所的上级,如果他能站出来说几句,那些百户们便不敢不服温泽海了。 温泽海自己无用,不能服人,妄想让行舟的旧部下替他管人,简直痴人说梦! 瞿氏垂下眼睫,露出一副愧疚的模样。 “是锦娘没用,不能为爷分忧。” 温泽海立刻就说:“锦娘怎么会无用?为夫不许你这么说你自己。只是为夫这次,着实是有些不知该如何才好了。不过,我听说我那位上级,指挥佥事易大人曾是你三弟的部下。不过他好似并不知道,我同他的这层关系。” 温泽海的话带着明显的暗示。 温泽海好面子,让他自己说出来,他是万万说不出口的。 所以他只能不停地暗示瞿氏,让她出面,去同瞿行舟说。 然而瞿氏却仿佛听不懂一般,笑盈盈地看着温泽海说:“这些事情锦娘不懂,不过知道不知道的,都不会影响任何东西的。因为锦娘相信爷的能力,你必定能自己想到法子,让那些百户听命于你的。” “这个、这个嘛……” 瞿氏突然叹了口气,道:“锦娘知道,爷不想让人说三道四,叫人以为你如今得到的一切都是靠我瞿家。还是那句话,锦娘相信,爷一定能靠自己,把他们治得服服帖帖的。所以爷其实不用特意过来叮嘱我的,放心吧,我一定不会跟行舟说什么的。” 瞿氏一番话,直接堵死了温泽海所有的路。 他脸色青一阵白一阵,好半天才面前露出个僵硬无比的笑表情。 “锦娘你说的对,为夫一定不会让你失望。” “嗯嗯!” 瞿氏点点头,道:“我有些乏了,夫君帮你自己的事情去吧,我这儿一切都好,你只管顾好自己,我会照顾好自己和浅浅的。” 温泽海张了张嘴,到底还是不甘心就这么走了。 他揽住瞿氏的腰,说:“锦娘,你我二人许久没有同床共枕了,不如今日我便留下来过夜。” 瞿氏险些控制不住自己要一巴掌扇过去。 但她还是努力按耐住了恶心,露出笑容说:“大海,我还没出月子呢,恐不能伺候你。” “锦娘想多了,为夫只是想跟你睡在一起,什么都不做,只是抱着你睡。” 温泽海一边说,一边凑得瞿氏更近了些。 他长得随他父亲,面容英俊,随着年龄增长,容貌反而比年轻时更有魅力。 当初瞿氏看着他的脸都会脸红。 所以他一定要用这一出美男计,让瞿氏派瞿行舟找那指挥佥帮他管教属下。 然而瞿氏想到自己可能真的要跟温泽海同床共枕,就觉得胃里翻江倒海。 她的脸色都跟着白了起来。 “可是……浅浅若是不跟我一起睡,怕是要哭上一夜呢。” “那我们三人便一起睡!屋里的床够大,不怕三个人挤在一起。何况浅浅那么小,占不了多少地方的。” “我怕压着孩子……” 温浅浅忍无可忍,动用灵力,手指往桃花院那边轻轻一弹。 一抹常人看不到的亮光朝桃花院飞去。 【娘亲,你且忍一忍,很快就有人把渣爹叫走了。】 ------------ 第141章 爱他爱得要死 瞿氏听到这话,慌乱恶心才稍稍褪去了些。 不然,她真是要演不下去,直接跟温泽海点明,自己看到她就恶心了。 “锦娘可是不想我留下?”温泽海看着她,彷佛要瞧出什么端倪来。 毕竟从前知道自己要留下过夜,瞿氏都是十分欢喜的。 瞿氏连忙露出笑容。 “怎么会?我这不是担心孩子吗?浅浅是我第一个女儿,我难免比宠其他孩子宠她些。” 瞿氏说着,话音一转,虚伪地说:“只不过女儿再怎么重要,也比不过爷在锦娘心中的位置。毕竟儿女只能陪伴我们一程,只有我们夫妻才是要陪伴一世的。” 温泽海一颗心立刻便放下了。 他真是多心了! 他怎么会觉得瞿锦芯不想要他留下呢? 瞿锦芯这人,对自己可谓是死心塌地。 没有自己,她怕是连活都活不下去的。 当初瞿家人不想让她下嫁给自己,她可是靠着绝食三天,才逼得瞿家人同意了这门婚事的。 这阵子他真是被官场上,还有韩氏和银月的事儿给弄得乱了脑筋。 “如此,那为夫便留下了,也好帮你哄哄孩子。” 温浅浅想要吐了。 【谁要你哄了?你哄我,我真的会吐!】 瞿氏听着温浅浅的心声,不禁有些羡慕她了。 浅浅想说什么便可以说,但她只能暂时与温泽海虚与委蛇。 不过没关系,她的和离计划早已经开始,如今,已经到了很关键的一步了。 “那锦娘伺候你宽衣梳洗。” “好。” 瞿氏伸手抚上温泽海的衣襟,却突然动作一停,道:“两日后便是浅浅的满月宴了,那日,爷可一定要请了假,留在府中呢。” 温泽海干笑了一声,问:“浅浅的满月宴一定要办吗?我听娘说了,陛下让浅浅十日内边戒掉尿布,如今她还没戒掉……可十日已经到了。” “陛下根本没派人来问过此事,想来已经是忘了。” “正是因为他忘了,所以咱们才不能办这满月宴啊。” 瞿氏却是让温泽海放宽心。 “还请爷放心,我明日会进宫,去求见皇后娘娘,让她替浅浅美言几句的。我想,陛下一定不会真的跟个未满月的孩子计较的。” 温泽海勉强点头。 “那就等皇后娘娘肯见你之后再说吧。” “多谢夫君。” “为我宽衣吧。” “好。” 瞿锦芯点头,动作却十分得慢。 她在刻意拖延时间。 就在外衫终于被脱掉的时候,外头响起匆匆的脚步声。 “何人?”是银杏的声音。 “奴婢是桃花院的翠喜,有急事求见温大人。” 温泽海听见了“桃花院”三个字,眼皮便是一跳。 “外头可是翠喜?” “是奴婢……” 温泽海看了瞿氏一眼,说:“她夜半来访,恐怕是出了什么事。为夫去看看,你先洗漱吧。” “好。”瞿氏微笑着,心里长松了一口气。 终于让她给等到了。 门外。 温泽海几步走出去,开门见山地询问翠喜:“发生何事了?” 他冷眼看着翠喜,那表情像是在说:若是翠喜说不出什么事,他可不会放过她。 只见翠喜颤抖着睫毛,脸上留下两行清泪来。 “大人,我家姑娘突然发起了高烧,我们夫人没了主意,只能让奴婢来找您。” “什么?!发烧了?!” 温泽海一惊,立刻就要冲去桃花院。 但他很快反应过来这是瞿氏的锦绣院,立刻恢复了表面的平静。 “我知道了,一会儿我带上大夫,去看看她们母女,你先回去吧。” “是……” 翠喜也不敢多说什么,毕竟她们不能让瞿氏知道温妙雪是温泽海的女儿,说太多容易坏了他们的大事。 所以翠喜一躬身之后便快速离开了锦绣院。 温泽海瞥了眼低着头的银杏,见她并没有注意他脸色的神色,这才稍稍放心,迈步重新回到了殿内。 “锦娘。” 瞿氏几步迎上前,故作关切地询问道:“发生何事了?怎么翠喜会夜半来此?” “是妙雪她发起了高烧,好像情况很严重,我一会儿就让大夫去瞧瞧。” “什么?高烧?” 瞿氏拔高了声音,露出一脸担忧的模样说:“那还等什么一会儿啊?现在你就去请大夫吧!小孩子最忌讳高烧,高烧惊厥的话……那可是要命的!” “你说的甚是,总不能让妙雪在咱们府里出事,不然我可没法跟表妹的相公交代。” 温泽海说着,转身就往外走。 但他突然又停下脚步来。 “锦娘,大夫还不知什么时候会到,我可能回来的有些晚,也有可能不回来了。” “你既然去了,就守在那边吧,免得出事。你刚升了千户,若是出事对你的仕途会有影响的。” 温泽海等的就是这句话。 他点头说:“好,那为夫去了。” 这一次,温泽海出去后便再没有停留。 一直到脚步声都听不见了,瞿氏才连忙喊了银杏进来。 “为我打盆水来,我要好好洗一洗。” 被温泽海碰了的地方,她通通都要洗得干干净净,否则实在是恶心! 瞿氏说着,将外衫也换了下来,让银杏直接拿去烧了。 等洗干净了,瞿氏的脸色才好看了许多。 她想起了温妙雪,转头询问温浅浅。 “浅浅,那温妙雪可跟你有关?” 她心中猜到了大概,因为太凑巧了,但还是要亲口确认一下。 【是我!我让她发一场烧,才能引走渣爹。对渣爹来说,温妙雪可是他以后的富贵敲门砖呢。】 瞿氏踌躇片刻,问:“那……那孩子可会有事?会有性命之虞吗?” 温妙雪虽然是韩氏跟温泽海蝇营狗苟生下的孩子,她看一眼都觉得恶心,可稚子无辜,温妙雪的出生不由她自己决定。 而且,温妙雪若是死了,她的和离计划说不定也会受到影响。 【放心吧,娘亲!只要那温妙雪不作妖,我是不会跟个孩子计较的。她明日便会没事,并且不会损伤身子。】 只是大恶之人才会投胎成扫把星命格。 那温妙雪现在还是个婴儿,什么都不懂,可懂事之后就不一定了。 大恶之人,就算重新投胎,教养再好也好不到哪里去,何况是被韩氏那种人教养着呢? 只是让她去杀掉一个未经世事的婴儿,她也是做不到的。 只希望那个温妙雪长大之后不要惹到她的头上来。 不然她可不会像现在这般的心慈手软。 ------------ 第142章 骗吃骗喝 瞿氏听了,放下心来。 “那便好。娘虽然厌恶她们母女,但也不想用这种办法报仇。否则,娘跟她们便没有什么区别了。” 温浅浅点点头。 【是鸭!咱们是要报仇,但要用坦荡荡的方式!而且就这么死了,万一渣爹把主意打到本宝宝身上来可怎么办?娘亲现在可还没有和离呢!】 瞿氏点头。 “女儿果然是贴心的小棉袄,娘想什么,你都知道。” 【当然知道!浅浅还知道,娘打算在满月宴上干什么呢。】 瞿氏笑而不语。 “你个小机灵鬼!只是明日娘的确要进宫,陛下当时为了帮你,说出那十日之约,咱们做戏得做全套。” 【带上窝!带上窝!带上浅浅吧,好娘亲。】 软软糯糯的声音,让瞿氏不忍心留下她。 可又怕她去宫里骗吃骗喝。 就是陛下,当初也被她骗了三瓶奶。 还不知道皇后娘娘能不能扛得住呢。 思来想去,瞿氏还是硬下心肠。 “明日娘就不带你去了,你留下来,陪你大哥哥可好?” 温浅浅的眉眼瞬间聋拉下来。 进宫骗吃骗喝容易,但骗聪明绝顶的大哥哥可就不容易了。 【呜呜呜,娘亲,你就带上窝吧,浅浅想皇后姑奶奶了。】 瞿氏充耳不闻:“时候不早了,快些睡吧。今日让你银星姐姐陪你睡觉。” 【娘呢?】 “娘要再去洗几回澡,被那个渣男碰过,着实恶心!” 她总觉得被温泽海搂过腰,她身上一股子恶心渣男味。 听浅浅说多了渣爹、渣男,她也能很自然地说出这个词了。 瞿氏说完,不顾温浅浅的撒娇卖萌、撒泼打滚,屋子去了内室洗身子。 温浅浅一开始还不肯睡,奈何这具身子是婴儿身,她也被同化了,哭着哭着就睡了过去。 银星过来看的时候,发现温浅浅在睡梦里还抽噎着。 既可怜,又好笑。 她家四小姐,怎么就那么招人喜欢呢? 银星替温浅浅擦去脸上晶莹的泪珠。 然而手指碰到眼泪的刹那,她手上白日因整理花草而受的伤竟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痊愈了。 虽然银星早就知道温浅浅不是一般人,是天上的神女,可看到这一幕,她还是惊呆了。 片刻后,她忙将此事汇报给了瞿氏。 瞿氏正好洗了两次澡,换好里衣出来。 听到银星的汇报,不由得垂下眼眸深深地叹了口气,脸上更是写满了忧愁。 银星不解。 “姑娘,四小姐如此神通,您为何不高兴啊?” 瞿氏眼底是化不开的忧愁。 “浅浅的神力越强,越容易引起有心人的觊觎。万一哪日,一个我根本对抗不了的人知道了她的神通绑走了她,想借浅浅来做坏事,这可如何是好?且不说有心人了,若是浅浅走了歪路,我也不知该如何是了。” 银星懂了。 “怪不得您总是不想让人知道,四小姐的不凡。怪不得四小姐展现她的能力时,您总是既高兴,又忧伤……” 到那时候瞿氏不仅护不住温浅浅,或许还会让这个世界生灵涂炭。 温浅浅的神力越强,瞿氏便会越害怕。 “我只恨我自己无用……” 银星手心一紧,道:“姑娘,您要相信四小姐不会走歪路,也要相信您自己,不会教坏四小姐,您更要相信四小姐的能力,没有人能绑走了她。” 瞿氏点点头。 “我会尽我所能,让她做个善良的好孩子。” 这一晚,瞿氏还是没舍得让温浅浅自己睡,而是把睡梦中的温浅浅抱到了她的床上。 只是到了第二天,瞿氏如她昨夜所说,并未带上温浅浅。 她确认了温妙雪那边已经无事之后,便轻手轻脚地换上诰命服,跟银杏一同进宫去了,留了银星在府中照顾温浅浅。 昨日瞿氏就递了拜帖,所以一到宫门口,就见着了皇后身边的嬷嬷。 “嬷嬷,辛苦您在这儿等我了。” “夫人哪里的话?这是奴婢应该做的。娘娘昨儿知道您要去,高兴得不得了呢。” 嬷嬷说着,看了眼她身后的银杏。 见两人都双手空空,不禁问:“温四小姐没抱来吗?娘娘还念叨着可以见到她了呢。” “这孩子闹觉,我便让她留下了。” “是,奴婢知道了,娘娘见到您也是很高兴的。夫人,请吧!” “嗯。” 瞿氏轻轻点头,坐上了皇后为她准备的小轿子。 有了轿子,瞿氏省事不少,只是轿子入了一道门后便只能步行。 她一路走过去,却碰上了李妄。 李妄瞧见她,几步走上前来。 “臣妇瞿氏见过二殿下。” 瞿氏连忙行礼,做出一副第一次见他的模样。 李妄轻轻点头,打着手语询问道:【听母后说,她很喜欢温四小姐,温四小姐今日没进宫吗?】 瞿氏一脸疑惑。 旁边的嬷嬷见瞿氏看不懂手语,便帮着翻译。 “浅浅闹觉,所以今日我未曾带她来。” 【原来如此。我虽未曾见过她,但母后喜欢,必定是个可爱的孩子。算着日子,她应是快到满月了吧?】 “是的,明日便是浅浅的满月了。明日府上会略设薄酒,若是二殿下有空,可以过来喝一杯。您若能来,是浅浅的荣幸。” 【那我必定到场。】 他正好有一事,要向温浅浅讨教。 想到那香香软软的小女娃,李妄眼底流露出了温柔的神色。 只是李妄并没有多停留,很快便走了。 宫中人多眼杂,还是小心为妙。 很快就到了太后的殿门前。 嬷嬷解释道:“娘娘这几日都在太后宫中侍疾,吃住都在这边。” “原来如此,那我是否需要拜会太后?” “太后娘娘头疾,不便见人,夫人跟我去见皇后娘娘便是。” 瞿氏微微颔首,心中也松了一口气。 她知道,太后其实是个十分严厉淡漠的人。 这么多年来,也只有瞿皇后和二皇子能让她展露笑颜。 便是对太子,太后也是没个笑表情的。 若是要去见太后,瞿氏心里还真有些紧张。 很快嬷嬷便将瞿氏领到了偏殿。 太后犯了头疾之后,皇后的衣食住行都在这偏殿,方便侍疾。 两人见面后,瞿皇后开口便问:“浅浅怎的没来?” 瞿氏左右看了眼,瞿皇后瞬间明白她的意思。 “其他人都退下吧,本宫要与锦娘单独说话。” “是。” 宫女太监很快都退了出去,只留瞿氏和皇后二人。 ------------ 第143章 美强惨小可怜 “人都走了,你要同本宫说什么?可是浅浅出了什么事?”皇后不禁有些紧张。 浅浅可是她的救命恩人,若是她出事,这可如何了得? 瞿氏连忙说:“浅浅并未出事,其实……是臣妇有事相求。” 皇后见瞿氏说着就要跪下去,连忙将人搀扶起来。 “都是自己人,你这样岂不是生分了?快些起来!也不要自称什么臣妇了。” “是……” 瞿氏直起身,先是提起了明帝的十日之约一事,拜托瞿皇后帮忙,假意去明帝面前说上一嘴。 “陛下当时也是为了演戏给我拿婆母看的,您只消走一趟,陛下就明白了。” 皇后当即颔首。 “此事简单,我一会儿就去帮你办。你应当还有其他事吧?” 若只是为这事,瞿氏根本不需要特意跑一趟,带个信进来就行了。 “娘娘英明,锦娘的确还有一事相求。” 她压低声音,在瞿皇后耳边耳语了几句。 瞿皇后脸色微微一变,不理解地问:“浅浅的满月宴,你不说本宫也会派妄儿去送礼,只是本宫不明白,为何你要让妄儿把送给浅浅的礼物,给那外室之女?” “锦娘……想要和离。” 只一句话,皇后就懂了。 只是她更加不解。 “你想和离,让本宫派一道懿旨去就是,何必这么大费周章?” “因为锦娘不仅要和离,还要带三个孩子都离温府。单单是懿旨,恐怕不能,外头也会有人说您的不是,所以锦娘要让温泽海自己放手。” 瞿皇后听得脸上露出了款款笑意。 “本宫突然十分期待,他知道你那三个孩儿的厉害之处后,会是什么反应了。” “娘娘放心,锦娘不会让您等太久的。” “那本宫可就等着看好戏了。” “是……” “好了,本宫也到了时辰要去太后那儿喂药了,你也快些回去吧。浅浅睡醒要是看不见您,可是要找你的。” “是,锦娘这便告退了。” 瞿氏行了个大礼,转身要离开。 只是瞿氏刚要转身,就瞥见了瞿皇后脸上的疲色。 方才皇后见了她心中高兴,疲色自是瞧不见。 现在她要走了,那疲色就显露了出来,而且细看之下,脸上虽是抹了胭脂,但眼周一圈仍有青色。 瞿氏立刻停住脚步,询问道:“娘娘……您今日身子还是不舒服吗?” 瞿皇后淡淡一笑。 “称不上什么不舒服,只不过是太后她老人家头疾严重,我这几日日夜侍奉在旁,难免累了些。不过你不用担心,我睡一觉便能恢复的。” 瞿氏一脸忧愁地说:“若是往日也便算了,可您的身子刚因为那旱魃亏空太多,如此劳心劳力,我怕您身子撑不住。” 瞿皇后提了口气,说:“本宫知道自己个儿的身子,无妨的,只是累了些,不会有什么大概。本宫只是担心太后……她这次的头疾属实是……” “太后……很严重吗?” 皇后轻轻点了下头,压低声音说:“我日夜侍奉,汤药不断,却是一点也不见好转。她是最疼妄儿的,昨日妄儿回来,她也没说几句就让妄儿走了。换成往日,她必定要留妄儿说话一天话的。” “太医怎么说?” “太医只说是风寒入体,导致的头风。其他的,他们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只说太后年纪大了,头风才会比寻常人得了头风严重些。” 瞿氏沉默一瞬,问:“娘娘,需不需要……我回去问问浅浅?” 皇后眼皮子一跳,将声音压得更低。 “你是觉得,太后也和本宫一样,并不是单纯的病了,而是有邪物作祟?” “没问过浅浅之前,锦娘不敢妄断,只是锦娘记得,太后从前从未犯过头疾……” 皇后的心也跟着揪紧。 “那你便帮本宫去问问……若真有邪物作祟,便请浅浅进宫来。太后打多年前就对本宫母子多有照拂,本宫实在不忍看她每日那么痛苦。” 皇后说到这,轻轻叹了口气。 “太后她老人家看着不好相与,其实最是纯善之人。外头之所以流传她性子淡漠,其实是……她不喜虚与委蛇,面对那些心怀不轨的小人,她不屑给一丝笑容,才会遭人误解。但其实对一些良善之人,她都是很好说话的。” “竟是这样……” “嗯。”皇后握住瞿氏的手,说:“所以,你千万要让浅浅帮帮她老人家。” “锦娘明白了。” 临走之际,皇后还让嬷嬷给瞿氏拿了宫里新进贡的牛乳。 “浅浅还小,不能吃别的,这是上好的牛乳,你带回去给她喝吧。” 皇后心细,知道温浅浅是个小吃货,便不赏那些对温浅浅没用的身外之物,而是赐了上好的牛乳来。 瞿氏微微一躬身。 “多谢娘娘,浅浅必然很高兴。” “她若喜欢,本宫便也高兴了。” 而此时,温浅浅吵着闹着也要进宫。 宫里的吃喝是最好骗的,她不愿浪费这么好的骗吃骗喝机会。 只是银星当然不可能带她进宫。 银星无奈地抱着温浅浅轻哄。 “奴婢带您去见霆哥儿可好?或许,霆哥儿那有好吃的哦!” 一听说有好吃的,温浅浅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 “去!窝去!快带窝去!” “好,奴婢这就带您去,您可千万别再闹了。” 那大眼睛哭得红红的,像只小兔子,她看着都心疼。 温浅浅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她是个活了上千年的人了,可婴儿之身让她的性子也被同化,时不时就成了孩子心性。 这心性是这身子的天然本性,无法控制,真是让人不好意思极了。 可是她也没有办法,谁让她投身成了奶娃娃呢? 若她能早点出生该多好啊? 现在她应该跟魔妄一般大了。 想到魔妄,温浅浅的心情又复杂了起来。 知道他是个大魔王,可偏偏,这大魔王又是做了好事才投胎的。 并且投胎之后,根本不记得前世,让她想教训他都找不到好由头。 好烦哦! 要是他是个彻头彻尾的坏人就好了,她就可以毫无顾忌杀掉这个大魔头了! 可偏偏,他不仅是个正直的人,还是个从小在皇室受尽欺辱的小可怜。 真真正正的美强惨。 哎!难搞哦! 而李妄此时,正在他的库房中认认真真为温浅浅挑选礼物。 ------------ 第144章 命如草芥 金器? 太俗。 玉器? 他这儿只有男子喜欢的样式。 文房四宝? 温浅浅还太小,用不着。 小太监在后面跟着,见李妄找了半天都没拿出一件在手上,不禁疑惑地问:“二殿下,您要找什么呀?奴才帮你参考参考?” 【不用,我自己找!】 他打着手势,一脸纠结在库房里挑选着。 只是过了好一会儿,他还是没找到什么好物件,索性去了太后那儿找瞿皇后。 他从没送过女子东西,还是刚满月的女子,所以根本不知道该送什么。 但母后肯定知道。 …… 温府。 温浅浅被银星抱着,从屋檐上跳到了温承霆的院子里。 温承霆“病了后”就不见人的事情温府上下皆知,所以银星不能走正门,只能上天再下地了。 好巧不巧,温承霆正在院中看书。 看到有人从天而降,拿起手中的扇子就要飞过去。 “大少爷,是奴婢!” 银星的声音传过来,温承霆立刻收了手中的力。 温浅浅清楚地看见了,惊讶地用心声问:【大哥哥,你还会功夫?】 她看得明白,刚才那一扇子,大哥哥若是没收住力,银星的脖子会直接被一把纸扇贯穿。 可见其内力深厚。 银星率先替她答疑解惑。 “四小姐,大少爷的功夫可是出了名的好呢,若不是他更喜欢读书,如今恐怕已经在边疆立下战功了。” 温浅浅两眼亮晶晶。 【大哥哥好厉害!】 【大哥哥是我见过最厉害的人啦!】 【长得帅,功课好,文章好,功夫也好,人品更是没得说,是一等一的好!】 【可惜了,浅宝是大哥哥的妹妹,若我是他家的女郎,必定要嫁给大哥哥。】 【大哥哥以后,一定是全世界最好的夫君。】 【真羡慕以后的嫂嫂啊,我以后找夫婿,也要找跟大哥哥一样优秀的才好。】 【不过像你这么优秀,可能很难找噢……】 温浅浅用尽她生平所学的词汇夸着温承霆。 温承霆双目含笑听完了,随后一把抱过她,问:“小馋猫想从大哥这里骗什么吃的?娘交代了,不许我给你吃的,你每日都吃得太多了。” 【!!!娘亲她她她……她太让我失望辣!】 一场酣畅淋漓的骗局,没想到从一开始就失败了。 呜呜呜! 温承霆好笑地揉了揉温浅浅的小脑袋瓜。 “娘也是为你好,你看看你的小肚子,都像个小西瓜了。” 【你不懂,这是作为婴儿的标准身材!】温浅浅拍拍小肚子说。 婴儿嘛,就是胖胖圆圆、香香软软的才可爱。 难不成要像那温妙雪那瘦猴儿一样才好吗? “等你长大些,想吃什么大哥就给你吃什么,你再忍一忍,好不好?” 【忍不了一点了,我要饿死了。呜呜呜,浅浅好饿啊,睡醒到现在,就喝了一瓶奶,现在我正是长身体的时候,一瓶奶可怎么够啊?】 银星着急了,生怕温承霆真的给温浅浅吃的。 只是她刚要提醒温承霆,就听他笑着说:“浅浅,你这一招在大哥这里没用。你这个月份的孩子,早晨一瓶奶足矣。” 温浅浅气得两颊鼓了起来。 【我要撤回!】 “什么撤回?” 【撤回刚才夸大哥哥的话!】 温承霆哑然失笑。 “你呀!到底要怎么改掉这贪吃的毛病?” 【哼!大哥哥若是几百年都没吃过一顿好的,你一定比我还馋!】 温承霆一愣,忙问:“几百年没吃过一顿好的?浅浅,这是什么意思?你以前……没饱饭吃吗?” 温浅浅刚要说话,突然眼皮一抬,脑中浮现一个场景。 那是很快就会发生的一件事在她脑中浮现。 她有预知能力,对于对她来说很重要的人发生一些巨大变化,都会在即将发生时,自动出现在她脑中。 温浅浅眼珠子一转,搂住温承霆的脖子用心声说:【大哥哥,你给浅浅一瓶奶,浅浅跟你交换一个消息。】 温承霆雷打不动地拒绝:“不行。十个消息也不行。娘出宫之前,特意派人嘱咐了我,让我不能再多给吃的给你,吃太多,你会胀气难受。到时候你要是难受了,大哥可没有什么好办法,你只能硬撑到娘回来。” 温浅浅呵呵一笑。 【好呀!你不给奶,那我就不说了,不过希望你不要后悔,此事可是跟我未来嫂子有关喔!】 听到跟廖慧有关,温承霆的一颗心瞬间悬了起来。 “慧儿发生何事了?” 【浅宝这嘴啊,突然就不利索了,需要一瓶neinei喝,浅宝的嘴才能好,才能告诉你。】温浅浅不慌不忙,因为她知道来得及。 温承霆给奶也不行,不给奶也不行,整个人坐立难安。 他只能哄着温浅浅:“浅浅,浅宝,好四妹,你就告诉大哥吧!” 温浅浅伸出一根手指头。 【一瓶奶!】 “半瓶。不能再多了。” 【好吧!成交!】 “那你快说,慧儿怎么了?” 温浅浅仔细把前因后果说了一遍。 原是那廖家的大小姐廖梵,今日碰见了温弘深同公主逛街。 廖梵一路尾随进了一家琴行。 只见温弘深和公主两人在一家琴行看中了一架琴,试弹的时候,温弘深亲自教习公主该如何弹奏《高山流水》。 教习间,两人行为亲密,看得廖梵怒火中烧。 因为廖梵已经打定主意要嫁给温弘深这位状元的热门人选,而且廖大人也同意了。 只是那廖梵却不敢当面指责公主的不是,只能假装什么都没看到,强压着怒火回了府。 回府之后,廖梵好巧不巧碰上了正在弹琴的廖慧。 于是,她当即把气都撒在了廖慧身上。 不仅砸了廖慧的琴,还随便找了个由头,将廖慧用鞭子毒打了一番。 仅此一打,廖慧便毁了容。 之后,廖慧会因为自己丑陋的容貌而崩溃,最终找了根绳子上吊,一命呜呼。 而廖大人为了替廖梵开脱,竟然找了个廖慧是自己得了疯病才上吊的油头,草草将人安葬了。 温浅浅的一番关于未来的预言,气得温承霆浑身发颤。 “岂有此理!他们廖府欺人太甚!” 庶女又如何? 庶女就不是人了吗? 她的一条命,竟是就这么贱如草芥。 ------------ 第145章 救未来嫂嫂 不说温承霆,就是小德子和银星听了,都气骂人。 “廖大小姐简直枉为人!像这般的毒妇,就该斩首示众,廖府上下怎能还为她掩盖恶行?” “是啊!那廖大人也枉为人父!再怎么说,慧娘子也是他的亲生女儿啊,怎能如此厚此薄彼?” “慧娘子真是位可怜人啊,在廖府的日子,还不如咱们这些下人……” 温承霆却没有只沉浸在愤怒中。 他抱稳怀中的温浅浅问:“浅浅,告诉大哥,现在过去还来得及改变未来吗?” 【来得及,那廖梵此刻还在回府的路上呢。】 温承霆当即命小德子拿来黑色面纱。 小德子愣了一愣,问:“霆哥儿,您这是要出门?” “废话!我要去救慧儿!” “可是……您的身份万一被人认出来,岂不是所有人都知道您已经病愈的事了?到时候老爷可就不一定会答应放您同夫人一同离开了。” “顾不了那许多了!若是连自己未来的妻子都护不住,我活着跟死了也没什么分别了,还管什么能不能离开!” 温承霆的眼底满是不容置疑的神色。 小德子深知温承霆的性格,那是一旦做出决定,四头驴都拉不回来的倔脾气。 所以小德子索性听话地去拿了面纱, 他挑选了个最厚,最严实的,尽量让人认不出来。 等温承霆围上了面纱,便只露出了一双浓黑的眼睛。 温浅浅立刻说:【大哥哥,带上窝,浅浅可以帮你!】 她现在还小,灵力没有那么强。 若是离得远了,便无法护住廖慧。 只有距离较近的情况下,她才能施展灵力。 就如同当初瞿行舟在云城山上遇到危险一般,因为距离太远,她才没法帮忙,只能借助长公主的人去救人。 若是运城山就在她眼前,她跟娘亲根本用不着求助任何人,她一个人对付那些刺客便足矣。 【大哥哥,你千万要带上窝啊!你不能露面,带上我才能救人。】 温承霆没有怀疑温浅浅的话,她的能力,他是亲身见证过的。 “银星,你回到锦绣院,等我们回来,万不可让人知道浅浅不在家,免得引人怀疑。” “是。”银星知道此事事关重大,因而应了一声后,就毫不迟疑地飞身跳上屋檐,一路飞回了锦绣院。 而温承霆也没有耽搁时间,抱紧温浅浅也飞离了温府,一路朝廖府飞去。 等到温承霆到了廖府后,却发现自己找不到廖慧。 温浅浅立刻说:【东边!东边最偏僻的院子就是。】 温承霆听了,心中又是一酸。 廖大人无子,只有两个女儿,廖府明明这么大,却让廖慧住在最偏僻的院子,可见其不受宠程度。 庶女若是没有爹爹的宠爱,在家中的地位,甚至不如一个下人。 怪不得那廖梵敢如此对待慧儿。 温承霆知道正事要紧,很快收起心疼的情绪,朝东边的院子飞去。 还没到那院子,他便听到了动听的琴声。 “一定是慧儿!她的琴艺高深,连我都不如她!” 温承霆这么想着,加快了速度。 终于,他落在了廖慧院子的屋檐上。 只是当他到的时候,却看到廖梵一脚踹开了院子的门。 温承霆立刻就要运气飞过去,被温浅浅制止。 【大哥哥,你冷静些!有我在,你根本不需要露脸,让自己冒着被认出的风险救人。】 温承霆听到这话,翻涌的情绪才稍稍平静了些。 他是几个兄弟里最沉得住气的,可只要是遇上在乎的人的事,他就是要吃人。 好在他带了温浅浅,有温浅浅的提醒,他慢慢冷静了下来。 【大哥哥,你把脸靠近我一点。】温浅浅用心声说。 温承霆不明白为什么让他靠近些,但还是立刻就照做了。 他将脸贴近温浅浅后,就看到她抬起小胖手,用食指在他额头上轻轻点了下。 下一瞬,他惊愕地发现自己的身子居然快速变成了透明状。 连带着温浅浅都看不见了。 他只能感觉到温浅浅的重量。 只听温浅浅的心声在耳畔响起。 【这是隐身术,只能维持一炷香的时间,但是够用了。大哥哥,你现在飞下去,他们瞧不见我们的。】 温承霆虽然知道温浅浅有神力,但亲身感受到这神奇的隐身术,他还是被震惊到了。 【大哥哥别愣着了,我们下去吧!】 “好!” 温承霆一点头,抱着温浅浅飞身而下,轻轻落地。 落地的位置,恰好在廖慧身后。 只见廖慧被那踹门声吓了一跳,手中的琴弦都崩断了一根。 她一抬眼,就看到廖梵怒气冲冲地走进来。 “大白天的,您弹这种伤感的曲子,是想咒我们廖府吗?!” 廖慧弹得曲子,是一首思君曲。 但用的调子是江南小调,曲声悠扬婉转,虽是思君,但更多的是甜蜜的感觉。 廖慧瞬间明白,廖梵这是在没事找事。 但作为不受宠又没有娘的庶女,她只能隐忍着起身来到廖梵面前,屈身对着她行礼。 【慧儿见过长姐。】 廖梵抬起手就狠狠扇了廖慧一记耳光。 “啪——” 耳光声穿破云霄,极其刺耳。 温承霆几乎要控制不住自己,上去狠狠教训一顿廖梵。 好在他还是维持着最后一丝理智,忍住了。 温浅浅轻轻提醒:【大哥哥冷静些,我一会儿会为未来嫂嫂治疗的。】 温承霆的怒火才又压了回去。 只见廖慧吃痛地捂住脸,却是没有闷哼一声。 她眼中分明有怒火,可到底还是隐忍着朝廖梵跪了下去。 她不能发作,她只能忍,只有忍住了,才能平平安安嫁给霆郎。 只要嫁出去,她便熬出头了。 她一定要忍住。 廖慧“咚”一声跪在地上。 “是慧儿的错,慧儿不该弹那样的曲子,还请长姐恕罪。以后慧儿不敢了。” 廖梵看到廖慧如此低声下气的模样,却非但没有收敛,反而神色更加冷峻。 因为她想起了自己跟公主。 她在公主面前,也只能这般隐忍着。 哪怕公主明摆着在抢人,她也只能卑躬屈膝地说好话。 该死的! 凭什么! 世道为何这么不公?! 廖梵一双漂亮的眼睛却是如毒蛇一般盯着廖慧。 “来人!把她的琴给我砸了!如此晦气的琴音,会让整个廖府都染上晦气!” ------------ 第146章 死也要护住 “是。” 随着廖梵一声令下,两个婆子立刻朝廖慧身后的琴架走去。 廖慧神色一僵,快速起身挡在她的琴面前。 “不许动我的余音!” 余音,廖慧的琴的名字。 温浅浅看了眼眼底晦暗不明的温承霆,猜测道:“大哥哥,这琴是你送给她的吗?” 温承霆点头。 他看着廖慧护着“余音”的模样,在这一刻瞬间明白,为什么廖慧那么能忍的人,却在今日被廖梵毁去了容貌。 按说,廖梵就算再怎么想撒气,也不至于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对廖慧动手。 廖慧,毕竟也是廖大人的女儿。 现在他明白了。 这一切,都是因为廖慧拼死护着他送她的“余音”,故而把廖梵彻底惹恼。 若是她什么都不做,就这么看着廖梵毁了“余音”,廖梵的气说不定就消了。 可她没有。 她那么忍辱负重的一个人,为了护着他送的琴,不顾廖梵的怒火,也要护住“余音”。 温承霆的眼睛慢慢红了,抱着温浅浅的力道不知不觉加重。 温浅浅不禁蹙眉,用心声提醒:【大哥哥,你弄疼我了。】 温承霆这才回过神来,慌忙放松了手上的力气。 恰在此时,廖慧被那两个婆子抓住了手。 “二小姐,请你摆正自己的身份。大小姐想要砸了你的琴,那是你和你的琴的荣幸!” “就是!你该感恩戴德才是!” 廖慧死死摇头。 “不行!你们砸什么都行,就是不能砸我的余音!” 其中一个婆子冷笑。 “行不行的,可不是二小姐你说了算的。把她抓好,我去砸琴!” 那婆子说着,就将廖慧一把推到另一个婆子怀里。 那个婆子立即抓紧了廖慧的两只手,不让她有可以挣扎的机会。 “放开!放开我!” 廖慧挣扎着,叫喊着,可她的力气哪里能跟常年干粗活,庞膀大腰粗的婆子相抗衡? 她根本挣脱不了,只能眼睁睁看着另一个婆子拿起一把榔子,朝她的余音走去。 “快砸了!本小姐看着那架琴就烦!就晦气!” 她看着烦的,并不是廖慧的余音,而是温弘深手把手教公主弹《高山流水》的那把琴。 但她自然不会把这些话说出口。 “是!”婆子应声,快步走向余音。 廖慧彻底慌了。 “长姐,求你了,余音对我来说很重要,求你不要砸掉它!” “求你了,长姐,你要是有气,你往我身上撒,不要砸我的余音啊!” 廖梵不悦地眯起眼。 “廖慧,你别以为,本小姐真不敢对你动手。一架不值钱的琴而已,如王婆所说,能被我砸,是它的荣幸,更是你的荣幸!” 廖慧一双美眸通红,有晶莹的泪珠顺着脸庞滑落。 “不!!廖梵,你要是砸了余音,我跟你拼命!” “拼命?就凭你?你这条贱命,也配拿来跟本小姐拼?你配吗?你敢吗?你有这胆量吗?” 廖梵越说越气,索性几步走上前,一把躲过那婆子手中的榔子。 “本小姐今天就非得砸了你琴不可,而且还要亲手砸!我倒是要看看,你到底有几个胆子,敢跟本小姐拼命!” 廖梵说着,快步往那古琴走去。 “不!!!” 廖慧大喝一声,突然不知哪来的力气,竟然在廖慧砸琴的前一刻,挣脱开了那婆子的束缚, 只见她疾步冲上前,一把推开了廖梵,死死抱住了她的余音。 廖慧的丫鬟琳儿正好在此时采买胭脂回来,见到这一幕,也跟着上前护住余音。 而那边,廖梵始料未及,被廖慧推得直接摔了个狗吃屎。 额头上磕出好大一个包来。 “嘶——” 她疼得眼睛都流了出来,使劲倒吸着凉气。 两个婆子吓了一跳,哪里还顾得上砸廖慧的琴,连忙散步并做两步跑到廖梵面前将她扶起来。 “大小姐!你如何了?” “你还好吗?大小姐?” 廖梵一把推开两个婆子,几乎是怒火攻心。 “立刻把她给我拿住!她竟敢对本小姐动手,简直找死!” 廖梵的样子,像是要吃人。 两个婆子见过廖梵生气的样子,但像今日这般生气的模样,却是从未见过。 两人在怔愣了一瞬之后,连忙应声。 “是!” 随后,二人便快步朝廖慧走去。 廖慧急中生智,将余音一把抱起来,塞到琳儿的怀里。 “带着余音走!” “可是您……” “不用管我,快走!” 廖慧用力推了一把琳儿,催促她快走。 琳儿一咬牙,抱着余音就往外跑。 廖慧借机张开双臂,用自己的身子拦住那两个婆子。 可谁知,廖梵突然冷笑了一声,抬起右手打了个响指。 下一瞬,一个侍卫就将琳儿连带着她怀中的“余音’一同带了回来。 像拎一直鸡仔似的,拎着琳儿。 琳儿哭着说:“姑娘,是琳儿无用……” 廖慧红着眼睛摇头:“不怪你。怪我!” 她一个小丫鬟,哪里跑得过侍卫? 是她太蠢,怎么会觉得这样就能让余音不被毁掉呢? 廖梵在此时走过来。 她抬起手,就狠狠扇了廖慧一个耳光。 这已经是廖慧被扇的第二个耳光了。 温承霆忍无可忍,迈步就要冲过去。 温浅浅见情况不对,连忙单手掐诀,一道灵力飘出,定住了温承霆的身子。 【大哥哥,你别冲动啊!且忍一忍!你一接触到人,就会现出身子。你的身份决不能让他们知道!】 【你放心吧,我一定会替你和未来嫂嫂讨回公道的,你且等一会儿,等一个最好的时机!】 温承霆动弹不得,连话也说不出,只能死死地咬着牙站在原地。 只听廖梵恶狠狠地骂了一句。 “贱人!竟敢推我!你真是好大的胆子!到底是谁给你的狗胆!” 她一边骂,一边用手指触及自己的额头,再把手拿回来的时候,就发现指腹多了一丝血迹。 她心中瞬间一慌。 “来人!快看看本小姐的伤严不严重!” 一个婆子快速上前,仔细瞧了下后摇头:“万幸,不甚严重,不会留疤的。” 廖梵这才松了一口气。 但随之,她看向廖慧的眼神更加阴冷恶毒。 廖慧被看得打了个冷颤。 ------------ 第147章 求我?晚了! 廖梵的眼神,阴毒恶毒如蛇蝎。 廖慧看得下意识后退了一步。 但很快,她就被那两个婆子一同拿住,两只手被反过来抓着,像是一个被押解的犯人。 “松开我!” “松开你?” 廖梵冷笑一声,几步走到廖慧面前。 “之前或许可能,但本小姐因为你受了伤,就绝无可能放开你了!” 她说着,再次拿起刚才掉落在地上的榔头, “你不是死也不让我砸了你那什么破琴吗?那本小姐就非得砸给你看,让你看看,你的秦是怎么被砸得连一堆柴火都不如的!” “不!不!!我错了,长姐,我错了,你骂我打我吧,我绝不会说半个不字,求你不要动余音……” “你现在求我?晚了!不仅你的余音要被毁,本小姐也不会放过你!” 廖梵说完,再不与廖慧废话,走到那侍卫面前,一把夺过琳儿怀中的余音,将其直接扔在地上。 “不!!”廖慧大喊,彷佛被扔在地上的,不是一架琴,是她。 廖慧听见那喊声,感到了一丝畅快。 她勾着唇角,直接高举起榔头重重朝着余音砸去。 “不要啊!” 廖慧大喝一声,却看到余音在那一榔子砸下去之后,竟然没有丝毫的损坏。 反而是砸琴的廖梵,彷佛被什么重物重重撞击了下,整个人直接被撞得飞出两米。 “啊——” 廖梵惨叫一声,重重摔在地上。 “大小姐!” 原本押解着廖慧的两个婆子顿时吓了一跳,两个人顾不上廖慧,同时朝廖梵跑过去。 这一幕,似曾相识。 只是这一次廖梵就没有那么幸运了,她“噗——”地喷出一口鲜血来,整个身子都狠狠发着抖。 侍卫也是吓了一跳,松开抓着琳儿的手就奔向廖梵。 琳儿借机跑到了廖慧身边。 “姑娘,您没事吧?” 廖慧错愕地摇头:“我没事,只是……” 只是这廖梵是怎么了? 怎么彷佛被榔子重重敲击的人是她? 她下意识往周围看了一眼,可是她什么都没有看到。 于是,她将目光落回在了廖梵身上。 只见那侍卫跑到廖梵面前蹲下。 “大小姐,你是怎么了?怎么突然飞了出去?” 廖梵只是大口大口地吐血,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别废话了!快救救大小姐啊!”婆子们催促。 侍卫连忙点头,扶起廖梵让她坐在地上,随后他拿自己的内力给廖梵灌输疗伤。 这一灌输内力,他瞬间吃了一惊。 廖梵的后背,竟是断了三根骨头! 但他现在顾不得多想,只能全神贯注先给廖梵灌输内力。 内力的灌输还是有用的,廖梵终于从剧痛中缓过神来,也能说话了。 “有人……有人拿榔子砸我。好痛,我的后背好痛……” 几个婆子和侍卫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眼中都写着迷茫。 大小姐莫不是太过生气,所以得了魇症,开始说胡话了? 还是那侍卫胆子大些,开口道:“大小姐,属下看得清楚,方才没有任何人对您动手,是您自己突然飞了出去……然后就吐血了。” “荒唐!本小姐怎么会……咳咳咳……怎么会自己飞出去?就算飞出去,又如何会吐血?”廖梵怒目而视。 若不是她现在疼得要死,她都要一脚踹向那侍卫了。 侍卫无奈地说:“大小姐,属下不敢有半句虚掩,方才的确无人对您动手。” 廖梵皱起眉,心中冷静了两分。 这侍卫是娘为她培养的,自小跟着她,对她忠心耿耿,的确不可能诓骗她。 她沉默一瞬后,突然猛地看向廖慧。 廖慧被吓了一跳,下意识跟琳儿一起后退了两步。 “是她!一定是她!是她对本小姐动了什么手脚!” 廖慧连忙摆手。 “不是我,我什么都没做,大家都可以看到的……” 温浅浅连连点头,在温承霆惊讶的目光中,用心声说:【是啊,的确不是未来嫂嫂,是本宝宝鸭!】 温承霆睁大了眼睛。 温浅浅看向温承霆说:【大哥哥,我说什么来着?我说要等一个好时机吧?这便是好时机呢。我这一招啊,叫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她不是要打“余音”吗?她对“余音”做的所有的事,都会回报到她自己身上,而“余音”则会毫发无损。你说她气不气?】 温承霆听了,顿时想笑。 但他被定身术定住了,连表情都摆不出来。 只不过他此刻的心情那是非常之好。 他的四妹妹,果然是不一般! 还好他没有出手,他若是出手,反而下场更难收拾。 温承霆此刻无比庆幸自己带上了四妹妹。 侍卫在这时候再次开口:“大小姐,你是怀疑她用了内力,将您击飞?” “没错!一定是这样!只有内力,才会运用于无形,所以你们才没看到有人对本小姐动手。” 侍卫立刻说:“属下这就去探她的内力,若真是她,您即可立刻报告大人。” 廖梵颔首。 “快去!确认之后,我要立刻告知父亲,让父亲狠狠惩治她,让她比我受的痛苦还要痛苦一千倍,一万倍!” “是!” 侍卫应声,几步走到廖慧面前。 廖慧警惕地望着他。 “你想干什么?” “不干什么,试探你的内力罢了!” “我根本不会武功,哪来的内力?” “既然你不会武功,你就更不需要怕了,不如坦坦荡荡让我探你的内力!你若是不敢,便是怕了!” 廖慧抬起下颚。 “那你探了便是!我什么都没做,自然不怕!” “那就劳烦二小姐抬起你的一只手来!” 廖慧依照侍卫的手抬起手,只见侍卫也抬起了他的右手,一掌击向廖慧。 那一掌在距离廖慧还有一毫米的距离的时候停了下来。 侍卫的脸上,浮现了惊讶的神色。 “怎么样?”廖梵大声问:“她究竟有没有内力?” 侍卫僵硬地转回头。 “她……没有。我用内力去探她的内力,若她有内力,我定然能感受到,可是没有,什么都没有……她根本不会一点武功。” “这不可能!若不是她……那、那就是她的丫鬟!” 侍卫立刻看向琳儿,依法炮制,试探了琳儿的内力。 但答案是一样的。 琳儿也不会丝毫武功。 ------------ 第148章 鬼!有鬼啊! 得知琳儿也不会内力后,廖梵再次陷入了怀疑。 “不可能的,她们两个都没有内力,那我如何会受伤吐血……一定有什么人……” 侍卫闻言,立刻在周遭遍寻了一遍。 他回来后,对着廖梵轻轻摇头。 意思很明显:他没找到任何人。 廖慧和琳儿也是一脸茫然。 她们两个是最清楚刚才她们什么都没做的,而且她们也没有找到任何援兵。 可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呢? 廖梵总不可能自导自演。 她没有那个自导自演的必要。 更何况,如果是演戏,她何必演得那么真实,吐出来的血,显然也是真的。 廖梵是不需要下这么大的手笔栽赃她的。 可既然不是廖梵自导自演,这又是怎么一回事? “会不会是……” 有个婆子突然开口,颤巍巍地指着那架琴说:“会不会是那个东西有古怪?” 廖梵拧起眉。 “你在胡言乱语什么?大明严禁怪力乱神之说,你不知道吗?!” 廖梵的话音落下,正好一阵风过,风带动院中树叶,响起哗啦啦的声音,平添了一分诡异。 这让廖梵身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然而,廖慧在此时却是闻到了一股徽墨香。 她的眼皮猛地跳了两下。 徽墨……那是霆哥哥最喜欢用的墨,而他因为爱读书,爱写文章,身上总是带着一股清冽的墨香。 霆哥哥、徽墨、刚才廖梵的奇怪…… 电光火石之间,廖慧隐约猜到了什么。 她看向廖梵,见廖梵眼神警惕地盯着她的“余音”,心中顿时有了主意。 “长姐。” 廖慧突然开口,吓了廖梵一跳。 “你突然说话做什么!?” 廖梵的反应那么大,显然是把刚才那婆子说的话给听进去了。 廖慧却是心中有了底气。 她看了眼余音,又看向廖梵,突然又跪了下去。 琳儿见状,也紧跟着廖慧跪下。 “长姐……”廖慧佯装悲恸,啜泣着说:“不论如何,求你放过我的‘余音’,它不过是一架琴而已,您何苦跟它过不去?余音,是我娘留给我最后的一件物件了,就当慧儿求您了,放过它,让我最后留个念想吧!” 廖梵倏然瞪大眼睛。 “这、这架琴是你娘留给你的?” “正是。” 廖梵的身子抖了一抖。 这贱人的贱娘……当初可是被她娘给害死的。 刚才自己莫名受伤,莫不是那贱人的娘在作祟? 一想到可能真有鬼神的存在,廖梵的后背一阵阵发凉。 可她的骄傲不允许她露出害怕的表情。 她告诉自己,真有鬼又如何? 那也是一只怂鬼!一只贱鬼! 要不是那老贱人勾引她爹,这个世界上根本不会有廖慧的存在。 廖梵这么想着,反而不害怕了。 她冷冷望着廖慧问:“你的意思是,方才本小姐被怪力击飞,是你娘在护着你?” “慧儿并非这个意思,慧儿只是想求您手下留情,留下娘留给我的余音……” 廖梵冷笑。 “手下留情?你害得本小姐受伤,还有脸让我手下留情?我廖梵想做的事,不管是人是鬼,就没有什么能阻拦我的!你娘生前在我们面前卑躬屈膝,我就不信了,死了之后她能有多厉害!” 温浅浅的小胖手气地握成了小拳拳。 【那你就试试看呗!未来嫂嫂的娘可能不咋地,但本宝宝,你可惹不起!】 廖梵自是听不见温浅浅的声音,她命令侍卫:“现在立刻,把那架鬼琴给我砸了!哦不,直接砸了难解我心头之恨,先绞了琴弦,再拿把斧子砍了,然后全都丢给厨子当柴火使!” “是!”侍卫应声照做,举起手中的剑往余音走去。 他的剑,是夫人亲赐的,比剪子好使。 廖慧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 她只希望自己没闻错霆哥哥的味道,没猜错是霆哥哥来了。 下一瞬,只见那侍卫提起剑就挥向余音的琴弦。 廖慧下意识紧紧闭上了眼睛。 然而她刚闭上眼睛,就听到了廖梵的惊呼。 “啊!!我的头发!” 廖慧错愕抬眸,就看到廖梵的头发发丝随风散落,掉下了一大把。 她忙又看向余音,却见余音的琴弦一根都没断。 所有人都愣住了。 侍卫也愣住了。 他明明砍的是琴弦,为何琴弦没事,大小姐的头发却都断了。 此刻,廖梵一向引以为豪的青丝全都断了,她的头发最长的,也只到耳朵。 “我的头发!我的头发啊!!” 廖梵的惨叫声几乎穿破云霄。 见到这诡异的一幕,不说那两个婆子,饶是侍卫都吓得跪在了地上。 【哈哈哈!活该!你要绞余音的琴弦,我就绞了你的头发!】 温浅浅窝在温承霆怀里,咯咯咯直笑。 温承霆眼底尽是暖意。 他虽然被浅浅控制住了不能说话,可眼神已经替他说话了。 他在感谢温浅浅。 温浅浅小胖手一挥:【不用谢我,等你们大婚之日,请我吃肉肉就好辣!】 温承霆笑意一僵。 这可不行。 他跟慧娘的大婚被提前到了这个月,浅浅那个时候可还见不了油水,会拉肚子的。 而那边,两个婆子已经吓得浑身发抖了。 “大小姐,我们还是快些走吧!这里实在诡异!” “不!!我不走!她跟她娘毁了我的头发,我要跟她拼命!” 廖梵双眸猩红,发疯似的朝廖慧跑来。 温浅浅手指一点,廖梵突然定住了脚步,动弹不得。 可明明,没有任何人拉着她,阻止她前行。 廖梵惊恐地瞪大眼睛。 难、难道真是廖慧那个贱人娘? 下一瞬,一道略显沙哑的女声响起—— “廖梵,你跟你娘害死我不够,还想欺负我女儿吗?我活着的时候对付不了你们母女,死了我还奈何不了你们吗?” 廖梵听到这话,瞬间脚一软,直接瘫倒在了地上。 这声音,来自那架琴! “鬼!真是鬼啊!” 廖梵方才不惧怕,一是怒火攻心,二是她其实从心里仍然不觉得是有鬼神,而是有什么人在暗中使用内力,护着廖慧。 做了亏心事的人,怎么会不怕鬼敲门呢? 现在亲耳听到了廖慧娘亲的声音,恐惧顿时密密麻麻浮上廖梵的心头。 “救命,救命啊……” 廖梵吓得连背上的伤都顾不得了,撒腿就往外面跑去。 两个婆子和侍卫见状,也吓得绕开那架琴跑出了院子,朝廖梵追去。 ------------ 第149章 她投胎啦 “大小姐,等等我们,等等我们啊!” 三个人前后依次跑了出去,很快跑的连声音都听不见了。 可见其跑得有多快。 琳儿见几人跑远,脸上顿时露出了如释重负的表情。 “姑娘,他们好像走了,我们现在该怎么办啊?方才的声音,是您自己弄出来的吗?奴婢……” 琳儿一边问,一边朝廖慧看去。 却见廖慧愣愣地望着她的余音,眼眶通红,眼泪似乎立刻就要夺眶而出。 “姑娘,你怎……” 话还没问出口,廖慧就突然飞奔向那架琴,匍匐在地上嚎啕大哭。 “娘!是你吗?娘!慧儿好想你啊……” 大颗大颗的眼泪从廖慧的眼眶流出,一滴滴砸在了琴上、地上。 琳儿怔愣地瞪大了眼睛。 那声音不是姑娘弄出来的? 她还以为是姑娘什么时候学会了腹语呢。 那这么说,岂不是……真是小娘回来了? 没等琳儿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她突然看到面前浮现了两道身影。 “啊——” 琳儿闭上眼睛尖叫一声:“鬼啊!” 廖慧猛地朝琳儿这边看来,却看到了温承霆和他怀中的温浅浅。 她愣了一愣,努力收住眼睛,提醒琳儿:“琳儿,别叫!不是鬼,是人。” 是人吗? 琳儿这才敢睁开眼。 这一回她总算是看清楚了,眼前之人,正是姑娘的未婚夫,温承霆。 琳儿长松了一口气。 “奴婢见过……” “不必多礼!” 温承霆直接打断琳儿的话,快步来到廖慧面前。 “慧娘,你还好吗?” 廖慧此刻看到了温承霆,才终于有了种真实感。 她红着眼眶道:“霆哥?真是你?廖梵受伤、发丝尽断,都是因为你?” “嗯。抱歉,让你受苦了……我应该让娘把婚期提得更早些的,你便不用受今日这些委屈了。” 廖慧连忙摇头。 “不,你已经做得很好了,是你救了慧娘,若没有你,我今日还不知会如何呢?所以你不用自责的。” 爱是常觉亏欠,饶是如此,温承霆心中依然无比自责。 只见廖慧看了眼余音,哑着声音问:“霆哥儿,那方才我听到了娘的声音,也是……你?” 温承霆没说话,而是看了琳儿一眼。 廖慧明白了他的意思,说:“你不用担心,她是个忠心的,那个不忠心的,以及其他人,都已经被我安排到别的地方去了。这儿现在只有我跟琳儿住,琳儿跟我是一体的。” 温承霆点头。 怪不得那廖梵来找事的时候,院子里只有她一个。 他没了顾忌,便直言道:“那声音不是你母亲。” 廖慧的眼睛闪了闪,有碎芒暗淡了下去。 只听温承霆继续说:“不过,那声音也不是我发出来的。包括让那恶毒女人受伤,以及断发,其实都另有其人。” 廖慧错愕抬眸。 “谁?” 温承霆抱着温浅浅的力道紧了紧,温柔地低头说:“浅浅,你嫂子是个好人,不会泄露你的秘密的,你自己同她说吧。” 廖慧下意识看了眼温浅浅。 在对上温浅浅那张稚嫩的小脸蛋后,有那么一瞬间猜测温承霆是不是旧疾又犯了。 只是这个猜测还没完全在脑子里成型,她就听到了一道软软糯糯的奶音—— 【嗨!未来嫂嫂好啊!】 廖慧的目光还没从温浅浅身上移开,所以在听到那声“嗨”的同时,看到了温浅浅举起来的手。 动作和声音配合地如此得恰到时机,让人不会去怀疑这是巧合。 廖慧几乎是笃定,这声音,就是这个小奶娃发出来的。 可是,浅浅还没满月啊!她如何会说话的? “她她她……” 温承霆直接点头:“你没听错,也没猜错,这就是浅浅的声音。她能用心声跟你沟通。” 廖慧瞪大了眼睛,但她聪慧,也懂变通,所以很快消化了这个爆炸性消息。 “所以方才不论是长姐受伤,还是长姐断发,都是浅浅的神力导致的?并且是我娘,也并非是你?” “嗯。” “包括……我娘的声音?” “这你就得问她了,不过我想,应该是的。” 廖慧有些迫切地恳求温浅浅:【浅浅,你、你既然有如此神通,能否让我见一见我娘的鬼魂?】 别人惧怕的鬼,也是某个人朝思暮想的亲人。 所以她不怕小娘的鬼魂。 温承霆也说:“浅浅,你能帮帮慧娘吗?” 然而温浅浅却是摇了摇头。 【不能哦。】 廖慧垂下头去,眼底一丝黯然。 但她很快露出了笑容。 “没关系的,浅浅,你帮了我,我已经很感激了,不敢再奢求别的。” 【不是窝不肯帮忙,也不是窝没那个能力,而是……你娘已经投胎了噢!她现在是别人家的女儿了,生活富足,父母爱她,以后还会有一个很好的、只爱她一个人的夫君。所以,我没法让你见到一个活人的鬼魂。】 廖慧脸上露出欣喜,眼泪却是夺眶而出。 “娘她……她过得好就好,只要知道她过得好,我见不到她又何妨?” 【所以鸭,未来嫂嫂,你要打起精神来,好好过好你自己的日子,等着嫁进来吧!】 【你不用担心你那位恶毒长姐,有了今天的事儿,她不敢再对你怎么样了。】 温承霆想到温浅浅说过的,慧娘会因今日之事自缢,连忙也说:“是啊,慧娘,你要打起精神来,我还等着迎娶你进门。以后,你会成为跟你娘一样的好阿娘的。” 廖慧并不知道自己今日九死一生,擦去了眼泪后,含笑点头:“嗯!我会打起精神的!” 温承霆这才放了心。 慧娘没有被毁容,又有自己和浅浅的鼓励,想来应是不会做傻事了。 “只是……慧娘,你今日实在是糊涂,为何要为了一架琴,跟廖梵起冲突呢?” 廖慧垂下头去。 “那是你送我的礼物……” 多少个被折磨被欺负的日日夜夜,她都是靠着那把琴撑过来的。 “那不是一把简单的琴,是我的精神寄托。若是琴毁了,我的最后一丝寄托也就毁了。 温承霆心中一动,腾出一只手牵住廖慧的手。 “傻姑娘,琴不是你的精神寄托,我才是。只有我还在,你的寄托和希望就还在。” ------------ 第150章 亲密牵手 廖慧用力点头。 “嗯!” 只是看到两人相携的手,廖慧的脸慢慢红了起来。 他们虽然已经定亲,但这般亲密地牵手,实在让人害羞。 她下意识要抽回自己的手,温承霆牵着她手的力道却是加重了,不让她收回去。 她看向温承霆,只听他说:“你我二人马上就要成亲了,你不必避讳这么多,而且这里也没有外人。” 温承霆并非什么色狼,他只想好好地握住廖慧的手。 他到现在还没有什么救下了廖慧的真实感,只有握着她的手,他才能告诉自己,慧娘安全了。 毕竟,今日若没有浅浅,他的慧娘就会永远离开他了。 一想到这种可能性,他就怎么都不想放开她,只想一直牵着她的手,永远不分开。 廖慧却不知道温承霆此时失而复得的心情,只觉得羞涩不已。 “你先放开我……浅浅还看着呢。” 真是……就算是要牵手,好歹也要避着人才是。 然而下一瞬,她就看到了温浅浅用两只小手手捂住了眼睛。 【啊!我眼睛突然瞎了,什么都看不见了,你们继续,不用管我哒!】 如此的此地无银三百两,廖慧的脸瞬间就涨红成了猴子屁股。 她也不知道哪里的力气,一把抽回了自己的手。 “你、你们还是快些走吧,我怕夫人一会儿过来,若是瞧见了你们就不好了。” 温浅浅不想当个电灯泡阻碍他们增进感情,但她突然通过神识感知到了瞿氏出宫。 【不好!大哥哥,我们快走吧,娘亲已经出宫了。】 温承霆揉了揉温浅浅的脑袋。 “不怕,今日你是做好事,娘就算知道了也不会说你,反而会夸你。” 温浅浅这才放心了。 她现在是小孩子的身体,身上带了小孩子的天性。 小孩子天性就是怕父母责骂。 【那你们继续,把我随便放下就好。】 温浅浅很有当电灯泡的自觉。 一个好的电灯泡,就应该跟死了一样。 然而温承霆却说:“不过我们确实不好在这里多留,免得廖梵他们察觉,回过味来。” 温浅浅:“……” 廖慧听到这话,心中有些不舍,但她分得清轻重缓急,很快收拾好了情绪点头。 “霆哥,你回去路上小心,记得戴好面纱,莫让人瞧见了。” “还有,浅浅,今日之恩,慧娘会牢牢记在心里的。” 温浅浅小手一挥:【举手之劳,未来嫂嫂只要记得在过门之后,多给我点好吃的就行辣!】 廖慧看出来温浅浅是个小吃货了,当即点头:“等浅浅长大些,能吃别的吃食了,慧娘会亲自下厨,为你做好吃的的。慧娘别的不行,厨艺却也还过得去。” 温浅浅的眼睛瞬间变得亮晶晶起来。 【好鸭好鸭!未来嫂嫂要是明日就能过门就好了,呜呜呜,我都迫不及待了。】 温承霆提醒她:“就是明日过门,你也还不能吃我们大人吃的东西,死了这条心吧。” 温浅浅的心轻轻地碎了。 【谢谢提醒,我的尸体暖暖的。】 两个人同时被温浅浅逗笑了。 温承霆很快敛起笑。 “好了,慧娘,时候不早了,我跟浅浅就先回去了。若是再遇到这样的事,你千万要记得,活着才是最要紧的,其他什么都不重要,余音不重要,就是我,也没有你自己重要。只有活着,才会有希望。” 温承霆的话振聋发聩。 廖慧认真点头。 “慧娘明白了,霆哥你放心去吧。” “嗯。”温承霆应了声,对温浅浅道:“浅浅,慧娘脸上的伤,你可有办法?” 【那是自然!未来嫂嫂,你靠过来一些。】 廖慧不明所以地靠过去。 只见温浅浅倾身过来,在她的脸上落下了一个香香的吻。 下一瞬,她只觉自己脸上被廖梵扇了耳光所留下来的火辣辣的痛感竟然顷刻间消失了。 “这、这……浅浅,你好厉害,我脸上不痛了。” 【小菜一碟!】 温承霆笑了笑,道:“她当初就是这般,治好了我的病的。” 廖慧惊愣地瞪大眼。 “那我们便走了,你要照顾好你自己。” 温承霆说着,抱紧温浅浅,轻轻一跃便跃上了屋顶,一大一小两个身影很快消失在两人视线里。 廖慧收回目光,却看到琳儿一脸的惊愣,到现在还没有回过神。 琳儿是个接受事物比较慢的,她到现在还震惊于温浅浅那么小的奶娃娃会说话的事实中。 廖慧笑了笑,走上前去。 “别发呆了,将院子收拾收拾。” 琳儿这才回过神来。 “姑娘,温四小姐莫不是仙子下凡?” “应当是吧,寻常女婴哪有那样的神力?而且她长得那般的好看,不似我们凡人。但不管怎么样,今日之事你必须保密,否则容易给浅浅带来麻烦,也会给我们自己带来祸端。” 琳儿连忙应声。 “姑娘请放心,奴婢虽然愚钝,但这点厉害还是知道的。就是打死奴婢,奴婢也不会说出去的。” 廖慧心中感动。 “想不到我几个丫头里,你竟是最忠心的那个。你也且放心,我很快就会带你一起,逃离这个会吃人的廖府的。” 琳儿无所谓地摇摇头。 “离不离开廖府琳儿不在乎,琳儿只要跟着您,去哪儿都无妨。” 廖慧有些诧异,询问琳儿为何这般忠心。 琳儿说起了她自己的故事。 她那时候还是个小小的小丫鬟,有一日得了风寒,卧床不起。 偏偏当时京师传出有人得了时疫,府里便有将她扔出去的意思。 那是寒冬腊月,如果她被扔出来,定不能活。 是廖慧的小娘护住了她,请来大夫确认她是否是时疫,大夫说只是风寒,她这才留了一条小命下来。 “姨娘的恩情,琳儿永远记得,所以琳儿要替姨娘好好守着您,您是她唯一在意的人,便是琳儿唯一在意的人。” 廖慧听了潸然泪下。 娘亲的善举,为她留下了一个忠心耿耿的丫头。 而另一边,廖梵受伤又断发的事很快让廖夫人知道了。 廖夫人立即赶去看女儿。 见到女儿头发短到只到耳朵,差点没背过气去。 ------------ 第151章 爆炸性大瓜 在大明,女子断发,意味着要去出家当姑子。 没有好人家会允许一个断了发的女子进门的。 “你这是、这是怎么了?究竟是谁剪了你的头发?”廖夫人的声音都在颤抖。 她又惊又心疼,更多是愤怒。 她知道,廖梵是不可能会自己断发的,唯有其他人断了她的发。 廖梵哭得泣不成声,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只不停喃喃:“完了,我完了,鬼,有鬼啊……” 彷佛疯魔了一般。 还是侍卫立刻跪了下来,将事情一五一十道来。 廖夫人瞪了双眼。 “廖慧?是那个小贱蹄子剪了我梵儿的头发?!该死的!我一定要弄死那个小贱种!” 廖夫人转身就要去找廖慧算账,却被廖梵一把抓住。 “娘,你别去,有鬼,她那里有鬼!” 廖夫人却是一点也不信。 “这世上哪来的鬼神?定是那廖慧在装神弄鬼!” “不,不是的!” 廖梵抓着廖夫人的手抓得更紧。 “娘,是真的有鬼,我听到了,我亲耳听到她娘的声音了,她娘说,活着的时候她怕我们,但死了,她就不怕我们了,还说我们再去找廖慧的麻烦,她就让我们都去地府见她。” 廖夫人听得手臂上起了一层密密麻麻的鸡皮疙瘩。 但她还是强撑着说:“这世上不可能有鬼神,莫不是你受了伤,又断了发,气糊涂了。” “我说的都是真的!你不信,你问王婆子她们……” 廖夫人见廖梵虽然神色痛苦,但眼中却是很清明,不由得看向了两个婆子。 两个婆子早就想说话了,此刻终于轮到她们开口,便一个接一个迫不及待地描述起当时的景象来。 侍卫方才回答的,只是廖梵在哪里受了伤,并未说细节。 现在两个婆子补充了细节,说的情况跟廖梵说的一模一样。 这两个婆子也是廖夫人这边拨给廖梵的,所以她们说的话,在廖夫人心里的可信度很高。 在听到她们都说亲耳听到了那把琴发出了死去的廖慧的小娘的声音后,廖夫人的脸色已经变得煞白一片。 当初,是她亲手弄死那小娘的,此刻听说那小娘的魂魄说话了,自是吓得不轻。 “娘,我们别去找廖慧了,我们不要去那个院子了,我害怕……害怕她真的将我也带去地府……” 廖夫人好一会儿才找到自己的声音。 “……好。”她嗓音干哑地说:“横竖她也快嫁出去了,等她嫁给温家那个得了傻病的,娘就将那院子一把火给烧了。” 廖梵颤抖着身子点头。 “让她快些走吧,我想到她就害怕……” 她是真后悔,为何今日要踏进廖慧那个院子。 若她不去,便不会发生今日之事。 廖夫人“嗯”了声,道:“近日,你就不要出门了,万不能让人知道你被绞了头发。” 廖梵哭着说:“可这头发一时半刻也长不回去,我难道要几年都不出门吗?” 廖夫人定了定神,说:“你别急,娘会想办法……” “能有什么办法啊?!呜呜呜……” 廖夫人连忙轻哄。 “别哭,你别哭,娘知道西郊有个婆子,她会一门接发的手艺,娘一会儿就去找她。” “那你还等什么一会儿啊?现在就去找那接发的婆子吧!不然我真要活不下去了!” 她今日受了伤,断了发,还亲眼看到自己看中的心仪男子跟公主举止亲密,她能挺到现在还不崩溃,已经是她的极限了。 “好好好。”廖夫人连连点头:“娘这就去,娘这就去……你别着急,娘立马就去将人寻来。” 廖夫人不敢再耽搁,她怕廖梵去寻死,所以立刻就备了马车,亲自去西郊找那接发婆子去了。 与此同时,温浅浅也被温承霆抱回了温府。 温府的守卫十分宽松,而且大部分还是瞿氏自己从娘家带来的人,故而温承霆一路畅通无阻,飞身来到了锦绣院。 他双脚刚一落地,瞿氏便跟银杏一起进了院门。 瞿氏看到温承霆,立马让你银杏将院门紧闭,随后拎着温承霆进了里屋。 “你怎么过来了?被人瞧见怎么办?”瞿氏一脸的紧张。 温浅浅双手一摊。 【大哥哥,你说娘不会怪我们的,你自己坦白吧!】 瞿氏看着他们两个人,神色凝重起来。 “怎么回事?” 温承霆将温浅浅放在小床上,一五一十将事情交代清楚了。 瞿氏听了,眼眶瞬间泛红。 “慧娘那孩子着实不易,等她嫁给了你,你千万要好好对她,知道吗?” 温承霆郑重拱手:“儿子明白,儿子此生定不负慧娘。” “那便好。今日她躲过了这一劫,日后必定万事顺遂。” 【这就叫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娘亲,是不是?】 瞿氏颔首。 “是啊,今日也是多亏了你,及时提醒了你大哥,又及时出手,才护住了她。娘也要替慧娘谢谢你,你是我们家的小福星。” 温浅浅眼睛亮晶晶的。 【那、那娘亲是不是可以奖励你的小福星一瓶奶呀?】 瞿氏当即收起了笑容。 “不是娘小气,是你不能吃太多,你忘了前个夜里,你胀气胀到天亮才睡着了吗?” 【不记得了,我失忆了。】 “你啊!” 【娘亲,求求你辣,前儿个是前儿个,今日是今日,何况,大哥哥也答应我了的,要奖励我一瓶奶。】 温承霆道:“我说的可不是一瓶,是半瓶。而且,我没说什么时候给,等你到了吃奶的点再给你。” 【你你你……你们出尔反尔!那我就不告诉你们,关于廖府的秘密了!】 两人彼此对视一眼,而后同时看向温浅浅。 “什么秘密?” “浅浅,你告诉大哥吧。你不是最喜欢大哥了吗?” 【哼!你们不给奶,我就不说!】 两人只好妥协。 “那只能半瓶,再多一滴我们宁愿不听这个秘密。” 温浅浅现在被自己奶娃的身体同化,脑子简单,所以理不清这半瓶奶她其实不需要说秘密也能得到。 因为这半瓶奶本也是她救了廖慧,温承霆许诺给她的。 她欢欢喜喜地点头。 【好,那我就告诉你们这个爆炸性大瓜!】 ------------ 第152章 廖大小姐不是亲生的 两个人竖直了耳朵,等着温浅浅爆大瓜。 只听温浅浅的心声响起—— 【大哥哥,你还记得今日跟着廖梵的那个侍卫吗?】 温承霆点头:“记得,我感觉得出来,那侍卫的内力不错,是经过正经训练的。不过,你说起这个干什么?” 【因为这个瓜就是关于他的啊!他可不是一个普通的侍卫,他是廖夫人跟廖家的库房掌事的私生子!】 “什么?”瞿氏吃了一惊:“廖夫人居然跟家中的掌事有染?” 不仅有染,还生个儿子陪在自己女儿身边做侍卫? 瞿氏几乎无法相信自己的耳朵。 廖夫人也是高门贵女出身的,她竟做出这等事,简直让瞿氏不敢相信,但女儿说的话从未弄错过,所以,这只能是事实。 温承霆是见过那个侍卫的,所以比瞿氏更加震惊。 怪不得他当时看着那个侍卫,就觉得对方气度不凡,身手不一般,跟一般的侍卫不太一样。 现在想想,可不是不一样吗? 那可是廖夫人的亲儿子! 他当时还以为,廖夫人是为了自己的女儿才刻意培养了这么一个侍卫。 “想不到,那个侍卫竟是廖夫人的亲儿子……” 只听温浅浅的心声再次响起—— 【不仅如此,就是那廖梵也是廖夫人跟那掌事的女儿,只不过廖大人并不知道罢了。】 “什、什么??” 两人均是瞪大了眼睛。 温浅浅一脸洋洋得意。 【怎么样,你们这瓶奶给的不亏吧?】 瞿氏好一会儿才找到自己的声音。 “那这么说……慧娘才是廖大人唯一亲生的血脉,其他的,都是廖夫人跟别人男子的孩子?” 温浅浅:【可不是吗?可怜那廖大人一直偏心廖梵,却不把自己的亲生女儿当一回事。若是他知道了,定然得被自己气死!】 【不过这也不能全怪廖夫人,廖夫人那事就执意要嫁给那掌事,是廖大人非要求娶,廖夫人这才……】 【那掌事以前还不是廖府的掌事,她是廖夫人的贴身侍卫,两人从小就互生情愫。】 【后来廖夫人嫁到廖府,那侍卫也就跟了过来,只是这一切所有人都不知道罢了。】 温承霆听得怒从心起。 自己亲生的孩子不好好抚养,却一味地偏宠廖夫人跟别的男人生的子嗣,这叫什么事? 今日若非浅浅,按照原来事情发展的轨迹,廖大人还要为廖梵掩盖她害死了慧娘的事实。 简直是荒唐至极! 错了,一切都弄错了! 温承霆忍无可忍地说:“娘,我现在叫让人去找廖大人,将此事告知他!” 瞿氏连忙拽住了温承霆的袖子。 “霆儿,不可!” 温承霆不明所以。 “为何不可?廖大人若是知道,以后定不会这般对慧娘。” 温浅浅悠悠开口:【大哥哥,你傻啊,若是廖大人知道未来嫂嫂才是他唯一的血脉,他还会把未来嫂嫂嫁给你吗?你别忘了,你现在对外人来说,是个连一句完整话都说不利索的痴傻儿啊。】 温承霆如遭雷击。 是啊,若是他说了,廖大人定然不会将慧娘嫁给他。 可若是不说,慧娘还会继续过如今这种悲惨的日子。 一时间,温承霆陷入了两难。 知子莫若母,瞿氏看出了温承霆的心中所想,安抚道:“霆儿,慧娘马上就要过门了,你跟她都且再忍耐上一阵子。等到慧娘过门了,你再将此事告知廖大人也无妨。” 温浅浅也说:【是啊,大哥哥,如果你现在告诉了廖大人,你知道他会将未来嫂嫂嫁给谁吗?嫁给温弘深!】 温承霆身形一僵。 温弘深? 【大哥哥难道想要未来嫂嫂刚从一个火炕里出来,就跳进另一个火炕吗?那温弘深可不是个什么好东西。】 “不!” 他绝不会看着慧娘嫁与温弘深那个外室生的混账东西的! 思及此,哪怕温承霆再想把真相告知廖大人,也只能艰难地点头。 “多谢和浅浅的提醒,承霆知道该怎么做了。” “你知道厉害关系就好。好了,你快些回去吧,到了下朝的时候了,我担心温泽海会过来。记着,此事也先瞒着慧娘,她若是知道了,心里该更难过了。而且知道此时的人越少越好,切不可被第四个人知晓。” “是。孩儿退下了。” 温承霆白着脸退下,不一时就消失在了屋檐上。 温浅浅连忙伸出两只小胖手:【娘亲,你答应我的奶呢?】 瞿氏无奈地点了下温浅浅的额头。 “少不了你的,放心吧!” 温浅浅欢呼雀跃,瞿氏却有些笑不出来。 廖府,实在是太乱了,今天这个瓜吃得她撑得很。 可怜的慧娘,明明是珍珠,却被当成了鱼目。 不过这个公道,她必定会帮慧娘讨回来! 这边温浅浅的奶刚喝上,那边银杏就跑进来报告。 “姑娘,老爷下朝了,正往这边来呢。” 瞿氏的脸瞬间就沉了下来。 昨夜温泽海搂了一下她的腰,她洗了数十次澡,今日又来了。 “难不成,我真要答应他,让行舟为他说话吗?” 温浅浅小手一指,说:【别怕,娘亲,他不会来了。】 瞿氏一惊,错愕地问:“为何?那温妙雪又病了不成?” 温浅浅摇摇头,说:【不是,这回可不是温妙雪,是那恶毒老太。不过,这回也不是我动的手,是她自找的。】 瞿氏眼皮轻轻一跳。 “她怎么了?” 【她又去抱温妙雪了呗!】 瞿氏一脸的不理解。 “为何抱温妙雪,温泽海便不会过来了?” 温浅浅已经干掉了所有的奶,她满足地打了个奶嗝才再次用心声说—— 【娘亲,你忘啦,我之前跟你说过的,温妙雪是扫把星命格,谁对她好,靠近她,谁就会倒霉。恶毒老太这不就倒霉了吗?】 瞿氏哑然失笑。 “竟是如此……” 她刚才震惊于廖府的混乱,他们温府又何尝不是呢? 温泽海放着正经的嫡女嫡子不关心,却将那外室女视为珍宝,这跟那廖大人又有何区别? 哦不,还是有区别的。 温泽海全然是自作自受,廖大人则更多是被蒙蔽。 若有一日温泽海知道了真相,知道他们家浅浅才是那个小福星,不知会是什么心情。 ------------ 第153章 伤势变重 不过他是什么心情,瞿氏已经不在意了。 满月宴之后,便是距离她和离的日子不远了。 那以后,她的四个孩子,就一个都跟温泽海没有关系了。 温泽海便是哭着磕头求她也无济于事。 而事实果然如温浅浅说的那般,银星又跟银杏一般,急匆匆跑进来回来了。 “姑娘,寿康院那边好像是出事了,老爷走到一半,又往寿康院去了。” 瞿氏一脸震惊地看向温浅浅。 又被浅浅说中了。 虽然温浅浅每次说的话都会成真,但每次她还是会受到不小的冲击。 【娘亲!】 温浅浅伸出两只手说:【我要去康康,亲眼看看那恶毒老太的惨状。】 瞿氏也很好奇,温老夫人抱一下温妙雪这位扫把星命格的孩子,能有多倒霉。 “好,娘带你去。” 瞿氏抱上了温浅浅,一路往寿康院去。 等他们到了寿康院门口,就见温老夫人身边伺候的老嬷嬷急匆匆往外走。 瞿氏递给银星一个眼神。 银星是会功夫的,她几步上前一把就抓住了老嬷嬷的胳膊,让她动弹不得。 “谢嬷嬷,你这是要去哪儿呢?怎的看到夫人也不行礼?” 嗯?谢嬷嬷? 温浅浅扬长了脖子看去,发现那嬷嬷果然是谢嬷嬷。 之前谢嬷嬷说话难听,她便动用灵力让这谢嬷嬷嘴里长泡,后来谢嬷嬷又听从老夫人的,想要把她抱到寿康院来养,所以她就用灵力,让这谢嬷嬷眼睛刺痛看不见。 现在看来是已经恢复了呀。 她的灵力果然还非常薄弱。 不然在她巅峰时期,谢嬷嬷的症状至少得持续三个月呢。 不过就算灵力薄弱,整治这个坏嬷嬷也有的是办法,但凡她再起坏心,下次可就不是嘴巴长泡、眼睛刺痛那么简单了。 谢嬷嬷只感到后背一阵发凉,像是有一双寒气逼人的眼睛盯着她。 谢嬷嬷下意识往后看去,只看到温浅浅一双又大又圆的眼睛盯着她瞧。 谢嬷嬷皱了周末,不知为何,她看到温浅浅心里总有些害怕。 “问你呢,说话!”银星抬高了音量。 谢嬷嬷不悦地瞪了银星一眼。 她伺候老太太多年,可是瞿氏身边的丫鬟可以随意训斥的? 等到妙雪小姐有了出息,这瞿氏一失势,她必要给这小贱婢好看! 只是瞿氏如今还需忌惮着,所以谢嬷嬷很快压下了怒火,赔笑道:“夫人,老奴刚才没有看到您,万望您恕罪。” 谢嬷嬷说罢,这才行了个半礼。 瞿氏微微蹙眉。 谢嬷嬷这种身份,是要向她行全礼的。 不过现在不是追究这些的时候。 瞿氏清了清嗓子,询问道:“你急匆匆的这是要去哪儿呢?” 谢嬷嬷迟疑了一瞬,知道里头的事情瞒不住,所以干脆如实回答:“老夫人的伤变得更严重了,所以让老奴去请个会医术的人过来,为老夫人看看。” “会医术的?”瞿氏挑了下眉,说:“你们难道不知,陛下下了命令,不许老夫人找大夫医治的吗?” 谢嬷嬷笑笑,说:“陛下只说,不让老夫人找大夫医治,却没说不能找略通医术的人来给老夫人看看。” 她说着,意味深长地问道:“难道夫人是不想要老夫人痊愈吗?” 瞿氏的眉头再次拧起。 “我怎是这个意思?我只是怕陛下降罪,害了老爷,也害了全家。” “那夫人只管放心,奴婢去叫的不是大夫,只是个略通医术的,所以根本不算是违背圣意。” 瞿氏听到这话也不好说什么,只能说:“那你便去吧!” 说完,她便拎着银星和银杏进了寿康院。 谢嬷嬷盯着瞿氏的背影冷笑了下。 “如今你能这般说话,以后你没了利用价值,看你还敢不敢教训我了。” 谢嬷嬷从鼻尖发出一声冷哼,转身快步出府请人去了。 而另一边,瞿氏一行人刚走到主屋门口,就听到撕心裂肺的惨叫声。 “啊——好痛!好痛啊!” “娘,您且些忍着点,儿子已经叫谢嬷嬷去叫人了。” “好痛……我忍不住了,哎哟!我要痛死了啊!哎哟!!” 瞿氏听着里头的动静,心中没有丝毫动容。 温老夫人如今如此遭罪,全是因为她自己坏,想要让温妙雪代替浅浅进宫,让温妙雪抢走浅浅的圣宠,才被陛下打了板子,并且不许她医治的。 若她当初就安安生生带着浅浅进宫见陛下,绝不会吃现在这些苦头。 所以老夫人如今这般,她非但不心疼,还十分畅快! 从前她任劳任怨伺候老夫人,却没有换来半点真心,如今她也不必真心对她! 这都是温老夫人自己咎由自取。 瞿氏压下勾起的唇角,调整好脸上担忧的神色,这才抱着温浅浅迈步进门。 一进去,她就看到韩氏抱着温妙雪焦灼地守在温老夫人床榻边,她身边站着的,则是温泽海。 若是不知情的,恐怕要以为他们几个才是一家人了。 不过这“一家人”她也不屑。 “咳咳!” 瞿氏轻轻咳嗽了两声,这才吸引了温泽海等人的注意。 温泽海看到她,忙跟韩氏隔出了一点距离,这才开口:“锦娘,你怎的来了?” 瞿氏抱着温浅浅走上前,一边忧心忡忡地看着温老夫人,一边说:“我也是刚从宫里回来,撞见了谢嬷嬷,听谢嬷嬷说老夫人的情况严重了,便连忙过来看看。” 温泽海点头。 “原是如此,我本还想说为了不让你担心,就没派人来告诉你。没成想你还是知道了。不过你放心,娘不会有什么事的。” 瞿氏“嗯”了声,询问温老夫人:“老夫人,您现在觉得怎么样了?好端端的,怎会突然严重起来呢?按理说,您现在应该逐渐好转了才是啊。” 话刚说完,瞿氏就瞧见了韩氏露出了欲言又止的神色。 而温老夫人似乎也不愿意提及,将疼得满是冷汗的头别了过去。 “我无事,你走吧!别把我身上的病气过给了你和浅浅,你还在月子中呢。” “明日我便出月子了,无妨的。” 瞿氏说着,故意道:“老夫人,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是婆子们没好好换药吗?不如还是我来为您换药吧?” 听到这话,温老夫人本就虚弱至极的脸色变得更加苍白了。 ------------ 第154章 老夫人害怕她 温老夫人一想到上次换药的痛苦,本来就疼的身子顿时更疼了。 那种痛苦,跟今日的痛苦比起来,几乎是不争上下的。 所以听到瞿氏说要为她换药,还将怀中的温浅浅递给了银星抱着,温老夫人的脸色白得如同白墙,没有一丝血色。 “不。不!不用了!素吟,你快给你表嫂倒杯茶,她刚出宫,应该累了。”老夫人忙不迭地说。 韩素吟看懂了温老夫人眼里的惊恐,帮忙着拦住瞿氏。 “表嫂,您请坐,一会儿大夫……会医术的那位先生就来了,您现在换药反倒容易弄巧成拙。” 瞿氏顺势便坐下了。 她本也没打算费那劲给温老夫人换药,她可没那么闲,不过就是吓唬吓唬温老夫人罢了。 浅浅那次跟韩氏待在一辆马车上,想来也是吓到了,她不过是帮自己女儿报一下仇罢了。 很快她的茶也送了上来。 瞿氏手里捧着茶盏,轻轻吹走上面的浮沫,心里觉得好笑。 曾经她为温老夫人当牛做马的时候,是半杯热茶都没在这里喝上过,如今她虚情假意待她,反而被奉为座上宾,喝上热茶了。 所以这世间万物,真真是说不清的。 只是瞿氏也没忘记自己此番前来的目的。 她抿了一口茶后,就放下了手中的茶盏。 “韩表妹,我到现在还是不明白,老夫人好好的,怎么突然又严重起来了呢?按理说,有你伺候着,老夫人的心情应该比之前更好才对,怎么还恶化起来了?” “这……”韩氏的眼神闪躲,根本不敢与瞿氏对视。 温泽海却站出来了。 “锦娘,这都是意外,并非是表妹她没照顾好娘。” 瞿氏心中冷笑。 她还没说要怪罪韩素吟呢,这便护起来了吗? 他们两个倒真是把她当睁眼瞎了,丝毫不怕她察觉异样呢。 不过这样也好,她也更方便扮猪吃老虎。 她正要说话,外头传来急匆匆的脚步声。 瞿氏一开始还以为是谢嬷嬷请来的那位会医术的先生来了,没想到来的人居然是银月。 银月进门便行礼。 “月儿见过爷,见过夫人,见过老夫人。” 温老夫人根本不待见银月,这个贵妾出身实在太低,辱了她儿子的名声。 只是现在她疼得不行,偏偏在瞿氏面前还要忍着痛,免得瞿氏又提起换药之事,所以气闷地说了句“起来吧”,便趴着扭过了头去。 银月也不介意老夫人的态度。 反正对她来说,温老夫人年事已高,是活不了多久的,她只要忍过这两年,就能媳妇熬成婆。 所以对她来说最重要的是温泽海。 银月起身后,便直接走到温泽海身边。 “爷,月儿听说老夫人的伤势变得比之前更严重了,所以特意命手下的人去寻了一味草药来。” 银月一边说,一边让身后的婆子将一筐草药拿了上来。 温泽海本想让银月不要在这里添乱,听到这话,目光便落在了那味草药上。 只听银月继续说道:“这味草药名叫‘千草灵’,有极好的消炎杀菌作用,对这种久治不愈的外伤最有效果,月儿也是很早之前的时候听说,今日特意去寻了来。可是费了好一番的功夫呢。” 温泽海听言,神色缓和了些。 “你有心了。只是这千草灵我从未听说过,能不能用,还是等会医术的那位先生来了再说。” 瞿氏盯着那“千草灵”看了一会儿,想起来行舟曾经提过这一味药。 的确是对外伤很有疗效。 只是…… 瞿氏的余光瞥了眼脸色难看的韩氏,站起身走到那筐草药前,笑着说道:“妹妹,你的确是有心了,千草灵可是很难寻到的。” 温泽海看向瞿氏,惊讶地问:“你也知道这位草药?” 瞿氏颔首。 “行舟曾经跟我提过的,他经常要上战场,即便不上战场也要训练,所以常常会受伤。我记得他说,他都是用千草灵捣碎了涂抹在伤口上,伤口不出三日就能好了。” 温泽海大喜。 “那还等什么?来人,快去捣碎了,给老夫人用上。” “且慢!”韩氏忍无可忍地走上前说:“表哥,会医术的先生马上就到了,就算敷药,也不差这么一时半刻,我们还是再等等吧。万一先生还有更好的药呢?” “你说的也有理,那就先不急。” 银月咬着牙瞪了韩氏一眼。 要她多嘴! 韩氏也没给银月好脸色。 一个贱婢,她很快就能收拾了她! 两人之间的明争暗斗,瞿氏看得明白。 一块腐肉,也值得两个人去抢? 瞿氏压下嘴角的笑意,故作深沉地点头说:“韩表妹说的确实有理,这千草灵好用是好用,只是需要注意用量。用量要是多了,伤口非但不会好转,反而会更加恶化,甚至让伤口溃烂、流脓。” 温老夫人听了,立刻说:“那还是等先生来了再说!” “老夫人说的是,我们便等着好了。不过月儿,你能寻来千草灵,我得替老夫人谢谢你。” 瞿氏说着,直接摘下了自己手中价值连城的翡翠镯子。 “这是我的一点心里,你千万不要嫌弃。” 银月看到那镯子的成色就知道这是极好的东西,她嘴上说着她也是温家的媳妇,找来药材是应该的,但手却是很很诚实地将镯子接了过去。 “你就收着吧!不收就是生分了。” 瞿氏顺水推舟,直接将那镯子套进了银月的手里。 做完这些,她的余光就扫向韩氏。 果然看到韩氏的脸色已经难看得能滴出水来。 银月都能看出这是好东西,韩氏如何会看不出来? 她心里的嫉妒几乎要明晃晃地写到脸上了。 不多时,谢嬷嬷带着一个白胡子老先生进来了。 老先生上前要行礼,被温泽海扶住。 “先生您不用多礼,快些帮我们看看病人的症状吧。” 老先生颔首,来到温老夫人床榻边。 虽说是男女授受不亲,但在大明,医者眼中无男女,所以对医者来说,是不需要特别在意这些的。 因而谢嬷嬷直接将老夫人后背的衣衫拉了下去。 一股恶臭味瞬间飘散在空气中。 ------------ 第155章 尿在了身上 一屋子的人下意识都因为这股恶臭皱起了鼻子。 温浅浅更是直接伸出小手,牢牢捏住了自己的小鼻子。 【好臭啊!本宝宝要吐了!】 银星听见了温浅浅的心声,抱着温浅浅往后退开了几步。 整个屋子里,只有瞿氏和那位老先生面不改色。 老先生是见多了,闻多了,便习惯了。 而瞿氏也是习惯了。 她刚入门的时候,温老夫人为了给她立规矩,就是恭桶都让她亲自倒,这些臭味算什么? 只是很奇怪,除了肉腐烂的味道,居然还隐隐掺杂着一股子尿sao味。 难道是温老夫人因为太痛,尿在了床上? 正想着,那位老先生已经查看完老太太的伤势,他站起身询问温泽海:“老夫人这伤有几日了?” 温泽海连忙回答:“已经有九日了,明日就是第十日。” “第十日?” 老先生一脸诧异:“我看这伤口也是天天换药的,怎么到了第十日还未见好?我给她开的药,按说应该很有效才是啊。” 瞿氏挑了下眉,原来老夫人换药的药也是找这位老者开的啊。 温浅浅看出了瞿氏心头的疑惑,用心声说:【娘亲,这老头也姓温,跟恶毒老太是同乡,以前在乡下的时候他是做赤脚大夫的。后来儿子当了官,就搬来京师养老了,顺带还开了家小药材铺。】 原来如此。 开药铺的,也算不得是什么大夫,果然是避开了陛下的命令,让温家人钻到了空子。 “这……”温泽海有些尴尬地说:“原本这伤已经在慢慢转好了,只是几日前,小孩子不小心踢倒了我娘,我娘的伤口就又严重起来了。” “可就算是踢到,现在伤口也不至于红肿地这么厉害啊。” 温泽海的脸色更加尴尬了。 只是如果不说清楚,怕是对老夫人的伤势无益。 所以温泽海在踌躇片刻后还是开口说:“是这样的,今日早晨,我娘抱了下我表妹的孩子,这孩子恰好在那个时候尿了,尿液吧……它就渗透了老夫人的衣裳。老夫人穿着单薄的里衣,所以伤口被尿液浸透了……” 老先生脸色一变。 “尿液?那是何等肮脏之物……怪不得伤口恶化得如此厉害!” 瞿氏了然。 她说呢,怎么抱一下温妙雪,伤势就会恶化至如此。 原来是温妙雪尿到了老夫人身上啊。 却听老夫人不满地说:“什么肮脏之物?妙雪的尿,那也是带着福……” “娘!”温泽海连忙制止老夫人继续说。 温老夫人自知失言,便闭上嘴没有说话了。 “先生。”温泽海对着老先生一拱手,问:“可还有办法能治好我娘的伤?” “得先割肉。” “割、割肉?” “割肉?!!” 老夫人和温泽海异口同声。 老先生指着温老夫人背上的伤说:“没错!老夫人的伤口已经有些溃烂了,你看这里、这里,这里,这些都是因为尿液浸染,而生出来的腐肉。若是不割掉这些腐肉,新肉是长不出来的。新肉若是长不出来,伤口就一直不会好。” “不不……这太痛了!” 温老夫人受不了这痛楚,连忙询问:“一定还有别的办法,对不对?” 老先生摇摇头:“没有别的办法。” 温老夫人心如死灰,嘴唇都变成了白色。 温泽海痛定思痛,说:“娘,您且忍一忍,忍过了现在,您的伤很快就能好,以后有大把的好日子等着您呢!” 温泽海的话一语双关。 他想提醒老夫人,只要她的伤好了,日后温妙雪定会为她带来无上荣耀。 温老夫人显然也听懂了。 她被这话安慰到,当即一咬牙,一闭眼,说:“那就割!” “好,既然如此,那老夫现在就准备。” 老先生向温泽海要来了割肉需要的工具,便准备开始了。 只是割肉难免有肌肤接触,老先生不算是正规的大夫,所以叫人看见了总归是不好。 所以温泽海命人搬来一个屏风,挡住了床榻之内的场景。 瞿氏、韩氏等人都退到了屏风之后。 原本守在里头的该是瞿氏,可是老夫人死活不要她在里头。 瞿氏知道,老夫人这是对她有阴影了。 她乐得轻松,所以只留了温泽海在屏风之内。 只听得里头很快传来连连惨叫声。 “啊!!啊啊啊!我要死了,我好痛啊!!!” 温泽海在里头安抚:“娘,您忍着些,熬过这一次,您就有好日子过了。” 然而惨叫声却没有停止。 老夫人虽然可以在精神上撑着,肉体上却是很难撑住。 但很快惨叫声突然停了。 瞿氏猜到,这是老夫人疼晕过去了。 果然,温泽海从屏风后面走了出来。 “打盆冷水来,老夫人晕过去了,需要用冷水洗脸。” 说完,温泽海又急急忙忙回了屏风后面,不停呼喊老夫人,试图叫醒她。 “是。”谢嬷嬷刚要去打水,却被银月抢先一步。 “我去吧!” 银月说着,快步出了屋子。 韩氏原本也想帮忙的,只是被银月抢先去了,不由得气得咬住了下唇。 这个贱婢! 瞿氏将韩氏的反应尽收眼底。 只见韩氏突然看向她。 “表嫂,您就不怕这银月有一日越过了您去?” 韩氏这是在故意挑拨离间。 瞿氏却已经不是从前蠢笨眼瞎的瞿氏了,恋爱脑死了之后,她长出了新脑子。 她笑着开口:“月儿是我一手带出来的人,她不会有这个心思的,我很放心。” 韩氏锲而不舍:“可是凡事不怕一万,就怕万一,素吟也是担心您。” 瞿氏露出真诚的表情。 “爷一开始要纳妾的时候,我心里还有些难过,只是现在看到月儿如此听话,我便也安心了。她如此孝顺,对老夫人、对爷,对我,都是好事,不是吗?” 韩氏僵硬地笑了笑。 “表嫂说的是呢,是我多余担心了。” “也不是多余,你只是关心则乱,我记着你的好呢。” 韩氏扯了扯唇角,笑意根本没有到达眼底,反而眼底一片冷嘲之色。 瞿氏真不愧是瞿氏啊。 说她蠢笨如猪,那都是折辱了那头猪! ------------ 第156章 掐死你 韩氏眼见瞿氏如此蠢笨,也懒得在她面前挑拨离间了。 因为这瞿氏根本听不懂人话的。 银月在此时抱着一盆冷水进来了。 “爷,水来了。” “进来。” 片刻后,老夫人约莫是醒了,惨叫声再次响起。 “啊!!!好痛啊!!” 温老夫人痛得浑身都在发颤。 但她知道,只有割了肉,她的伤才能好。 可一侧眸,她就看到了守在床榻边的银月。 看到银月手里拿着一块被冷水浸透了的手巾,老夫人顿时意识到,刚才她晕过去之后,是银月弄醒了她。 “为什么要叫醒我,贱婢!” 温老夫人怒从心起,抬起手就狠狠掐了银月的腰一下。 “啊!!”银月疼得差点两眼一黑晕过去,连忙跳开了。 温老夫人下手很重,她自己疼,便看谁都不顺眼。 自己的儿子她舍不得打,现在银月在旁边,她自然要发泄一下的。 “老夫人,您为何如此……”银月双眸噙着泪水,委屈地说:“月儿是按照老爷的吩咐,才给您打水来的。” “胡说!你分明是想让我痛死!我晕过去了,反而不痛了,你非把我弄醒,究竟是安的什么心?” “老爷……” 银月见温老夫人说不通,求助地看向温泽海。 温泽海也烦着呢,冷着脸说了句“你先出去”,便再无话了。 银月委屈得紧,可也知道温泽海这会儿只关心他老娘,顾不上她,只能红着眼眶出去了。 早知如此,她才不要端水进来呢。 白白被掐了一下。 然而银月一出去,就看到了韩氏脸上的幸灾乐祸。 偏偏韩氏还开口道:“老夫人身子不爽,所以才对你说话重了些,你可莫要小肚鸡肠真放在心上了。何况,方才也是你自己要进去伺候的。” 银月骂也不能骂回去,只能僵硬着脸说:“韩夫人说的哪里的话?月儿自不会放在心上!” 瞿氏在旁边瞧着,心中冷嗤。 这两个人的矛盾已经上升到了完全无法调和的程度了。 这正是她想看见的。 里头很快又传出了惨叫声。 “老夫人请忍一忍,只剩下最后一点了。您再坚持一会儿。” 回应老先生的,只有老夫人的惨叫声。 此刻的温老夫人,像一块任人宰割的猪肉。 她整个人都被绑了起来,免得她胡乱扭动。 只是哪怕痛成了这样,她仍然不觉得自己现在这么痛苦和倒霉,都是温妙雪带来的。 她甚至想到了,温妙雪这一泡尿,可能反而是好事。 因为如果不是温妙雪,老先生也不会来给她割肉。 割了肉,她的伤口才会好得更快,而不是每日趴在这床榻之上,受困于此无法离开房间。 这都是妙雪这个小福星带来的好处啊。 温老夫人越想越肯定温妙雪以后一定会给她、给整个温家带来无上荣华的。 所以,她一定要坚持下去,撑到妙雪长大,能给她带来荣耀的时候。 温老夫人这么想着,竟还真被她给咬牙硬撑了下来。 “好了。”老先生放下沾满鲜血的匕首说。 温泽海长松了一口气,走到温老夫人旁边,俯身询问:“娘,你现在还好吗?先生说已经结束了。” 温老夫人浑身像是在水里泡过一般,身上都是汗水。 她虚弱开口:“那、那我是不是很快就能好了。” 老先生点头:“腐肉已经全部割除,现在只需要按时换药,即可很快恢复。” 温老夫人一脸庆幸。 “那就好,那就好,这都对亏了妙(雪)……” “雪”字还没有说出口,温泽海就打断她:“娘,您省点力气,先少说话吧,您现在定是累极了。” 温老夫人反应过来瞿氏她们还在外头,立刻便噤了声。 他们可不能让其他人知道,妙雪是个小福星,否则泄露出去,万一妙雪被人偷走了可如何是好? 福星只能留在他们温家,不可被其他人抢了去! 想到这,温老夫人强撑着说:“好,我省得了。你让他们都进来吧,他们大概也很担心我。” “好的,娘。” 温泽海知道温老夫人其实是想看看温妙雪,让温妙雪给她带来些福气。 于是温泽海很快直起身,叫人撤了屏风。 瞿氏等人这才走到温老夫人身边。 韩氏抢在前头对温老夫人嘘寒问暖。 “老夫人,您现在觉得如何了?” “好、好些了。”但事实上,还是疼,疼得要命。 “那便好。”韩氏点点头,将温妙雪往前抱了些。 温老夫人很是受用,一脸满足地望着温妙雪皱巴巴的脸。 一般的孩子,到了这个时间,身子已经没有那么皱巴巴的了,但温妙雪还是跟刚出生时一般,像只小猴子。 但在温老夫人和温泽海眼里,温妙雪就是最漂亮最可爱的小奶娃。 瞿氏抱着温浅浅,没有分到温老夫人半个眼神,心中不免觉得可笑。 放着真正的小福星不要,非要看那个扫把星。 都因为温妙雪要割肉了,居然一点都没怀疑,真真是蠢啊。 不过还是蠢点好,若是他们察觉了,她跟浅浅可就不能从温家全身而退了。 而银月此时腰上被掐过的地方还是生痛的,她不敢上前半步,只远远地看着温老夫人。 当看到温老夫人对韩氏母女和颜悦色的时候,一口白牙都要咬碎了。 她一定会赶走韩氏的! 等她有了孩子,温老夫人便不会用这种态度对她了。 温浅浅的心声在这时候响起。 【娘亲,你快说药材的事!】 母女连心,瞿氏立马就猜到了温浅浅想让她做什么。 瞿氏上前两步,对老先生说:“先生,娘现在可否开始敷药了?” 老先生点点头,道:“可以了,不过这个药我要重新开,这次的药跟上次的不能用一样的了。” “为何?” “因为上回的药已经用了快十天,身体会对药产生习惯,就没有之前的效果了。” “原来如此。” “那老夫这便去开药方,抓药来为老夫人尽快敷上。” 银月听到两人的对话,突然想起来自己带来的千草灵或许能派上用场。 这是个在老夫人面前露脸的好机会。 所以她忍着腰上的痛,几步走上前来。 ------------ 第157章 恨不得生吞活剥她 银月在老先生面前站定,指向自己婆子手里拎着的那一筐子药材,问:“老先生,我让人去寻了一些千草灵来,您看看能不能派上用场?” 老先生一听“千草灵”,眼睛瞬间亮了起来。 “这真是千草灵?我看看。” 老先生拿起其中一株细细查看,一双浑浊的双眼立刻亮了起来。 “果然是千草灵!这药材京师这一带几乎很难寻到了,药材铺里卖的都是些晾干了的,你竟能寻到新鲜的。新鲜的千草灵,疗效可比晒干了的要有效多了。” 银月谦虚地说:“我也只是瞎猫碰到死耗子,运气好罢了。” 温泽海听到这,也急忙走上前来,询问道:“老先生,这东西可能用于我娘的伤?” 老先生点点头,说:“能,当然能!之前我就想要千草灵来着,奈何在京师寻不到新鲜的。晒成了干的千草灵疗效又没有那么好,便用了别的药。” “那可太好了,就是不知这千草灵要如何使用?” 只听老先生说:“这千草灵好是好,就是不能用量过度。不过你们放心,我会把他们分成若干等份,你们按照份量捣成药泥,便可以直接为老夫人敷上了。” “太好了!那就麻烦老先生了。” “不麻烦,有了这千草灵是事倍功半,都不需用别的药了,我还得谢谢这位小娘了。” 银月摆手:“哪里的事?这都是我应该做的,能为娘做一点事,月儿心中已经觉得很荣幸了。” 温泽海听到这话,不由得想起了刚才银月被老夫人掐了一下的事。 他软下语气说:“月儿,委屈你了。” 银月摇摇头:“不委屈,我说了,这都是我应该做的。” 温老夫人听到他们的对话,心中也觉得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她趴着的脑袋侧了下,对银月说:“月娘,刚才我是疼得失了理智,你不要怪我。” 银月再次摇头:“不会的,月儿都理解的,怎么会怪您呢?您只要快些好起来,让月儿吃多少苦都是应该的。” 温老夫人眼中浮现欣慰。 这银月出身虽低,倒也懂事乖顺。 罢了! 横竖也已经迎娶进门,是她儿子的妾了,她们也不能无故休了她。 何况银月还知道大海跟素吟的秘密,若是对她不好,说不定还要闹起来,以后便好好待她吧。 “你有心了。”温老夫人发自真心地递过去一个笑表情。 银月一福身,满脸的笑意。 她能感觉出来,经过“千草灵”一事,老夫人对她的态度大有好转。 若不是瞿氏问起了老先生换药的事,她都差点忘了自己寻到了这种好物。 说起来,她还得感谢瞿氏这个蠢笨的女人呢。 银月扭头,对着瞿氏笑了笑。 瞿氏刻意露出茫然的表情。 银月笑得更灿烂了。 果然是个蠢笨的,怕不是要被人卖了都还在帮别人数银子呢。 想到这,银月更加不把瞿氏当成是一个威胁,反而用余光瞥了眼韩氏。 韩氏现在一定很不爽吧? 果然,她看过去的时候,韩氏也在看着她。 表情冰冷,像是要把她给生吞活剥了一般。 银月心里更加得意了。 她挑衅地朝韩氏抬起下颚。 韩氏气得直接别过了脸去。 恰好在这时,千草灵已经捣成了药泥,由老先生亲自为温老夫人敷药。 千草灵对外伤的功效非常好,并且有极好的镇痛功能。 药刚一敷上,温老夫人就觉得背上冰冰凉凉,很是舒服。 她满足地发出了一声叹息:“呼……好舒服。” 银月走过去问:“老夫人,您觉得怎么样了?” “好多了,像是用冰块敷着,疼痛的感觉也缓解了很多。” “那便好。” 老先生在这时开口:“老夫人,您现在最重要的静养。在新肉长得差不多之前,可万不能再折腾自己个儿了。尤其是抱孩子。小孩子年纪小,不知轻重,容易误伤了您。” 温老夫人嘴上应着“好”,心里却没有把老先生的话放在心上。 她现在感觉这么舒服,都是多亏了妙雪啊。 要不是妙雪尿在了她身上,让她伤口加速恶化,银月也不会想到去寻那千草灵,老先生也不会来给她割肉。 老先生如果不来割肉,又为她敷药,她现在也不会感觉到这么舒服。 这都是拖了妙雪的福啊。 妙雪果然是她的小福星呢! 温老夫人对温妙雪,有自己的一套硬逻辑。 只是这逻辑可以说是十分炸裂了。 老先生见老夫人答应不会再瞎折腾,这才放了心,拱手告辞。 “那老夫就先告退了。” 温泽海做了个“请”的手势。 “先生,我送您。” 瞿氏看够了热闹,也布好了局,便借着温浅浅在这里会打扰老夫人为借口,福身告退了。 韩氏心中因为刚才那一出很是不爽,也抱着温妙雪告辞了。 只有银月留了下来,事无巨细地照顾着温老夫人。 …… 桃花院呢。 韩氏一回来就大发了一通脾气,砸了好几个杯子。 翠喜连忙劝道:“夫人,您消消气,那银月就是得了老夫人一时的青眼又如何呢?您没发现吗?老夫人割完身上的腐肉之后,我们过去,她第一个看到就是我们家妙雪小姐,说明她最在乎的人,还是咱们呐!” “这到底我如何不懂?我只是气不过!” 而且,她总觉得老夫人变了。 以前老夫人待她的确是出自真心的,但妙雪出生之后,老夫人的心一股脑全都扑在妙雪身上。 她已经意识到,老夫人现在对她们这般的好,那都是因为妙雪是方丈说的小福星,皇后命格,若不是如此,说不定现在银月那个贱婢都已经越过了她去。 这个认知才是让她生气的根源。 她觉得自己跟妙雪,都是老夫人获得荣华富贵的工具。 想到这,韩氏对温老夫人也一并觉得不满起来。 就在这时,她突然想起了一个事,一双美眸瞬间眯了起来。 “翠喜,你可有听说那老先生和瞿氏都说过,‘千草灵’不可过量使用?” 翠喜点点头,随即猛地看向韩氏。 “夫人,你想干什么?” ------------ 第158章 你敢碰我一下 韩氏冷冷一笑,说:“我没想干什么,我只是想让那些令我不舒服的人,都得到报应罢了!” 翠喜心中一跳,已经猜到了韩氏想干什么。 “夫人,您……万万不可啊,万一有个好歹……” “就算有个好歹,那也是银月的问题。是银月那个贱婢提供的千草灵,根源在她身上呢!” 韩氏说着,对翠喜语重心长地说:“翠喜,你是我的人,你我二人是一体的,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你一定要帮我。” 翠喜咬住唇,艰难地点头,吐出一句:“是,奴婢遵命。” …… 比起桃花院被阴云笼罩,锦绣院却是传出阵阵笑声。 “银杏姐姐,你是没看到,当时银月叫的有多惨!我们走的时候,还看到她一只手扶着自己的腰呢。哈哈哈哈……” 银星绘声绘色地描述着当时银月被温老夫人掐了后的惨状。 银杏冷冷地说:“这都是她自作自受。若不是她自己想在老夫人面前博好感,也不会被老夫人掐下一块肉。” 银星听到这,却是慢慢皱起了细眉。 “可是最后还真被她出了风头,博到了好感。” “你不是说,老夫人下死手掐了她吗?何来博好感一说?” “因为她献上了一味叫千草灵的药材,说是对老夫人的伤很有帮助,所以老夫人就……” 银杏眼皮一跳,一把抓住了银星的袖子问:“千草灵?你确定是千草灵?” “是啊,那个会医术的老先生确定过了,的确是千草灵。说是很珍惜,京师一带几乎找不到新鲜的了呢,也不知道她是从哪儿搞来的千草灵……” 银星说完,却发现银杏的脸色突然变得很难看。 她不由得疑惑地问:“银杏姐姐,怎么了?” “没、我没事……”银杏摇摇头,露出个笑容说:“你也别管那么多了,任他东西南北风,就让她可劲地在老夫人面前露脸吧,反正咱家姑娘已经不稀罕这温家的一切了。” 银星“嗯”了声说:“你说的对头!” 两人说着,一致朝瞿氏看去。 瞿氏正在为温浅浅缝制娃娃。 那娃娃用的是特殊的材质,温浅浅的牙长得比同龄孩子要快很多,如今已经长出了一点点小白牙,正是需要磨牙的时候了。 银杏走上前提醒道:“姑娘,明日就是四小姐的满月宴了,您让我准备的东西已经准备好了,只有厨房那边还需要交代一声。” 瞿氏听到这话,放下了手中的针线说:“那你去厨房那边交代一下,食材明日再采买,用最新鲜的。” “是,姑娘,奴婢记着了。” “帖子都发出去了吗?” “还有几家没有发,一会儿奴婢亲自送去。” “嗯。还有治儿,等他回来,你让他来找我一趟。他玩了那么多日,明日就该结束了。” “是!” 银杏知道瞿氏的一切安排,心中颇有些紧张。 “对了,方丈那边,且莫忘了送帖子去,除了帖子,你还要帮我转交一封信。” “是。” 一切安排妥当,瞿氏漂亮的眼睛闪闪发亮,有着令人惊艳的暗芒。 “银月和韩氏那边,你晚些时候再去告知他们明日府里要办喜事的事。且让她们先斗上一会儿。” “是。” 瞿氏弯了弯唇,心情大好。 她从那日为银月讨下“贵妾”身份的那一日,就等着那两个女人彼此缠斗起来呢! 如今总算是被她给等到了。 她自打生下浅浅之后,就明白了一个道理,那就是“人善被人欺”。 所以她吃的苦,受的痛,她都要向她们讨回来! 但很多事她不能亲自做,那会脏了她的手,所以就来一手“借刀杀人”。 只是好心情还没持续多久,到了用午膳的时候,温泽海又来了。 他今日在朝堂上被手底下的人参了一把,说他刚上任便疏于职守,很多事情都没安排妥当。 但那些事情他分明是亲自安排了下去,是那些人自己不愿意听他的安排,现在却来倒打一耙。 陛下听了那帮家伙的话,竟是真的信了,骂了他一句“若是担不起如此大责就做回他的百户去”,着实把他吓得不轻。 所以他一下朝就往瞿氏这边来,谁料出了老夫人的事,就这么给耽搁了。 现在老夫人的情况趋于稳定,他自是想起了正事,便忙不迭往锦绣院来。 瞿氏听了银星的汇报,眼底就腾起厌恶的浓雾来。 她真是看一眼温泽海都觉得恶心。 所以她是生怕自己的演技发挥不好,暴露了她心中的真实想法。 【娘亲,你再忍一忍,很快我们就能离开这个晦气的地方了。】 “嗯。” 瞿氏刚一点头,外头就传来温泽海的声音。 “锦娘!” 瞿氏努力摆出一副笑容,抱起小床上的温浅浅走上前迎接——抱着温浅浅,温泽海就不好搂着她了。 果然,温泽海进门后,看到瞿氏怀中的温浅浅后,伸手逗弄了下温浅浅。 “浅浅,想爹没有?嗯?” 温浅浅被温泽海的手捏了一把脸颊,隔夜奶都要吐出来了。 【娘亲坏坏!自己不想被渣爹碰,就拿我当挡箭牌。】 瞿氏在温泽海看不到的角度对着温浅浅露出一个抱歉的笑容。 温浅浅却不是那种会隐忍的人。 她见温泽海还想揉她的脑袋,当即“呸”了一下,一口唾沫吐在了温泽海的脸上。 “啊……” 温泽海惊呼一声,立刻后退了两步,嫌恶地擦着脸上的口水。 “浅浅,你怎能吐爹爹口水?” 温泽海恼怒地瞪着温浅浅。 温浅浅丝毫不惧怕,作势又要吐口水。 温泽海忙又避开了一些,离得温浅浅老远。 温浅浅“咯咯咯”笑了起来。 【让你碰我!下次你碰我一下我就吐你一口唾沫!】 温泽海听不到温浅浅的心声,但看出温浅浅的眼神对他似乎很不爽。 他心中对温浅浅的不喜又多了一分。 真是个不懂事的! 怪不得娘说这可能是个傻的。 不像他家的妙雪。 妙雪就从来不曾吐过他唾沫,而且对他十分亲昵。 不似温浅浅一般,跟他无比疏离。 真是个一点都没法让人喜欢得起来的顽劣女娃。 ------------ 第159章 高帽戴死你 他真是搞不懂了,同样是一个爹生的,怎么两个孩子的差距会那么大? 温妙雪他是怎么看怎么喜欢,温浅浅嘛……他是见一次就比上次更厌恶一次。 “老爷,你别生浅浅的气,浅浅这几日也不知是从哪儿学的毛病,看到谁都要吐一口唾沫才好。” “不过她年纪小,玩唾沫也正常,我听娘说了,我小时候也喜欢吐人口水,看到被吐口水的那人不高兴,我就高兴。” “浅浅可能是遗传了我这一点吧。” 瞿氏现在对于扯谎那是张口就来。 温泽海瞬间明白了温浅浅的恶习是从哪儿来的了。 他就说吧,他们温家的血统是如此之好,怎么会跟瞿氏接连生出来的孩子都一个不如一个呢? 原来究根结底是因为瞿家的血统不好。 还高门嫡女,首辅千金呢,竟是不如素吟一根手指。 思及此,温泽海心中更加嫌弃瞿氏。 他今日下朝的时候,跟太子聊了两句。 太子隐隐有放弃瞿家的意思,若他能趁机顶上,未来他便再也不需要看瞿家的脸色过日子了。 只不过现在关键是,要先让瞿氏去找瞿行舟,替他说说好话,管教管教那些不听话的百户们。 温泽海在转瞬间,脑子里已经千回百转了好几遍。 他笑了笑,说:“锦娘这是说的什么话?我怎会跟自己的孩子计较。何况浅浅都还没满月呢……” “说起满月的事,爷应该没忘记明日就是浅浅的满月了吧?” 温泽海的脸色一僵。 他还真给忘了! 他公务那么繁忙,家里也是一地的鸡零狗碎,哪有心思管什么孩子的满月宴啊? 不过瞿氏这么一提,他想起来明日也是温妙雪的满月宴了。 他自是不能亏待了妙雪。 那孩子以后是能带来大富贵的。 温泽海转瞬间就恢复了脸上的笑容,说:“我自然是记得的,陛下那边,你也跟皇后娘娘说过了吗?十日之约,可否作废?” 瞿氏颔首:“娘娘顾念亲情,已经帮浅浅求过情了。” “那就好。你已经都安排妥当了吗?要请哪些人?” “爷前几日刚刚晋升千户,已经办过一场宴席了,浅浅的满月宴我就不打算大办了。就请写熟络的闺中密友来,还有一些你的同僚……对了,娘娘也说会派人送生辰礼来。” “皇后娘娘?”温泽海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他立刻便说:“那满月宴的规格便不能小了去,我在拟几份帖子,多去请些贵客来。” “都听爷的。老夫人那边情况如何了?” “她已经好多了,我过来的时候已经睡下了。她因为病痛,已经好久没好好睡一觉了,你也不用去打扰,让她好好静养吧。明日的满月宴,娘应该是不能出席了。” “是,锦娘定不去打扰。有韩表妹看着娘,我也放心。” “嗯。” 只听瞿氏道:“对了,我还请了太常寺方丈。届时还需要单独开一桌,摆上素席。” 温泽海一听,直接摆手:“太常寺方丈是何许任务?他被誉为半仙,就是陛下请他,十次也去不了八次,咱们家定是请不来的,就不必费那功夫,单独摆素席了。” 瞿氏眸底幽深:“是……那便依照爷您说的,不摆了。” “嗯。横竖不会来,摆了也是浪费银子。” 温泽海说着,迫不及待地说起了自己的正事来。 “锦娘,那日我跟你说的事,你还记得吗?” 瞿氏露出一个疑惑的表情来。 “何事?” 温泽海摸了摸鼻子,说:“就是那些百户们不肯听我话的事。” “噢,爷原来说的是这个啊?”瞿氏笑了笑,说:“爷是不是已经解决了?” 不等温泽海开口,瞿氏立刻又接着说:“瞧我这话问的……爷一定已经是解决了。我就知道,爷肯定能行的。还好我没有同行舟说起这事儿,若是提起来了,行舟定然要觉得你成不了大事了。” 温泽海的表情瞬间僵硬起来,要说出口的话也给硬生生咽了回去。 只听瞿氏继续说道:“行舟自己还是个孩子,稍稍立了几个战功就觉得自己了不得了,却不知道爷您才是真正的文武双全之人。” “我就是想让爹娘还有两个弟弟都看看,锦娘的眼光没出错。” “现在看看果然如此,爷没有让锦娘失望,爷以后一定能越做越好,不说千户了,就是那指挥使也当得!” 瞿氏不停地为温泽海戴高帽,弄得温泽海只能干笑,不敢再说让瞿行舟帮忙的话来了。 “我……自是不会让锦娘失望的。” 瞿氏看着温泽海脸上比哭还难看的笑容,缓缓勾起了唇角。 “对了,爷,马上要用膳了,您留下来吃吧?我还想听听爷是怎么将那些不听话的百户治得服服帖帖的呢。” 温泽海的笑容越发僵硬了。 “我便不留下了,卫所里还有一堆事要处理,上午已经是因为娘告了假,不能再请假了。” 瞿氏露出一脸遗憾的表情。 “这样吗?那没办法了,爷等忙完回来再同我说吧。还是公务要紧。” 温泽海点点头,说:“那我走了,你好好准备明日的满月宴吧,我也去卫所替明日告个假。” “是,爷您慢走。” 瞿氏抱着温浅浅福身,恭送温泽海离开。 温泽海一走,银星便笑开了。 “姑娘,你这顶高帽戴的可真是漂亮,方才老爷的脸都要绿了呢。” 瞿氏扫过去一眼。 “你说话小声些,仔细让人听到了。” 银杏递给瞿氏一个放心的眼神,说:“姑娘,您别担心,星儿是会功夫的,已经感知到他已经出了院门了她才会如此说。” 银星连连点头:“正是呢!我心中有数的,姑娘。” 瞿氏“嗯”了声,说:“我只是怕越到临近和离的时候,你们就越是沉不住气。千万要记住,只有我和离成功,走出府门那一刻,你们才能彻底放松。” “是,姑娘。” “明白了,姑娘。” 两人异口同声地说。 温浅浅挥舞起小胖手:【娘亲,明天我满月,是不是可以吃肉肉啦?】 ------------ 第160章 瞿氏文武双全 瞿氏收起笑容。 “肉还不行。” 【可是我已经长牙牙了,你看,好大一颗牙呢!】 瞿氏看着温浅浅刻意用小手把嘴巴扒拉开,露出那只能看到一点点白色的小乳牙,不由得哑然失笑。 “好了,肉你确实还不能吃,但是明日可以给你吃果泥了。” 温浅浅瞪圆了双眼,十分生气。 满月这样的好日子,竟然是不能吃酒喝肉,那还玩啥呀? 但想想有果泥吃已经很不错了,她已经吃了一个月的奶了,人都要变成一瓶奶了,这已经算是改善伙食了。 于是她又高兴了起来。 【果泥!果泥!我爱果泥!我上辈子一定是一盘果泥,这辈子才这么喜欢吃果泥。】 瞿氏忍俊不禁。 她家宝宝简直就是天底下最可爱的宝宝。 她何其有幸,能有这样的可爱宝宝呀。 为母则刚,瞿氏这会儿强烈想要让自己变强,才好保护好浅浅。 她扭头看向银星。 “星儿,去拿我的红缨枪来!” 银杏一愣,险些怀疑自己的耳朵。 “姑娘,您是说……红缨枪吗?” “你没听错,去拿吧!” “是!” 温浅浅疑惑地望着瞿氏。 【娘亲怎么会有红缨枪?】 瞿氏微微一笑,卖了个关子说:“一会儿你就知道了。” 可温浅浅却不是个有耐心的,她直接动用灵力,去看了瞿锦芯更年轻时的过去。 瞿氏更年轻时的样子很快出现在她的脑海里。 只见十几岁的瞿氏拿着个红缨枪,竟是几下就打得新来教习她功夫的武将连连后退。 最终那武将放下手中的长枪,拱手服输。 “属下认输了!我不是您的对手。大小姐不愧是人中龙凤,文武双全,将来定有个好前途。” “是您放水让我了,才让我有了可乘之机,您太谦虚了!” 瞿氏客客气气地说。 温浅浅的眼皮狠狠跳了下。 她的恋爱脑娘亲以前竟然还是个文武双全的??? 她还以为娘亲只会写诗作画,以及绣花插花呢。 温泽海真是何德何能,费尽心机娶了这样的媳妇,却不知珍惜? 真真是个睁眼瞎一枚。 温泽海前几世肯定做了很多好事,才能修得跟瞿氏共枕眠。 温浅浅动用灵力,果然看到了温泽海上一世竟是个大善人。 上一世,温泽海是一个清廉的父母官,为了救下洪水中的几个百姓,自己葬身于大水之中。 怪不得呢!上天这一世能给温泽海签下跟娘亲的红线。 不过温泽海这一世的所作所为,可是将他前世的功德都作没了。 就在这时,银星拿着一把红缨枪进来了。 那红缨枪虽然多年被尘封于库房,但枪尖依旧锋利,闪烁着寒光,仿佛能够轻易穿透一切阻碍。 只是她并未双手奉上,而是运用内功,直接将红缨枪刺向瞿氏。 温浅浅心中不由得一紧,刚要动用灵力阻止那红缨枪往前飞,就见瞿氏双脚一点,飞身上前,稳稳接住了红缨枪。 银星双手抱拳:“姑娘的身手,不减当年!” 她刚才可是用了十成十的内力将红缨枪丢过去的。 瞿氏弯起唇,还没来得及说话呢,银杏几步走上前训斥银星。 “星儿,不得无礼!” 银杏方才是被银星吓到了,她担心姑娘若是接不住……那红缨枪可是会直接刺入姑娘的心口的。 她之前姑娘嫁人前的功夫了得,可到底这也是年轻的时候了。 自从进了温家的门之后,姑娘就洗手作羹汤,再也没碰过那红缨枪,万一有个好歹……她想都不敢想。 “我……” 银星正要解释自己随时盯着那红缨枪,若是姑娘接不住,她会飞过去接住,不会让姑娘伤好分毫的。 但她还没来得及开口,就见瞿氏将手中的红缨枪一挥,道:“银杏,我无妨,星儿看似随意,其实有分寸的。” 银杏也没有真的责怪银星的意思,只是一时情急才动了气。 现下看瞿氏安然无恙,又如此说,便也点头。 “姑娘无事便好。” “走吧!抱上浅浅,随我去院子里练枪!” “是!”银杏和银星一齐应声,眼中都有明显的光亮。 她家姑娘做了十几年“活死人”,如今总算是活过来了。 两人抱上温浅浅,来到院中。 银杏做事妥当,先肃清了小院才回来。 自从出了银月这个叛徒,锦绣院中的人都换成了她们自己瞿府的人,可为防万一,还是小心些好。 “你有心了。” 瞿氏说着,握紧手中的红缨枪,飞身而起。 她的眼神坚定而明亮,动作矫健而有力地挥动着红缨枪,一招一式,尽带着无尽杀意。 只见红缨枪的枪尖划破空气,发出清脆的声响。 随着瞿氏的动作,红缨枪的鲜红缨子在风中飘扬,如同火焰一般随风猎猎舞动, 而瞿氏本人,更是犹如那浴火重生的火凤凰在空中展翅。 她的每一次刺、挑、劈、扫都充满了力量却不失美感,让银杏和银星见了,不禁为之赞叹。 随着瞿氏练枪的动作结束,银星和银杏两人却还沉浸在惊叹中。 还是温浅浅用小胖手“啪啪”鼓掌,两人才回过神来。 银星率先激动地抱着温浅浅走上前,递过一个帕子给瞿氏擦汗。 她语气激动地说:“姑娘的枪法比起当年还有过之而无不及!” 瞿氏收起红缨枪笑道:“你就别瞎捧着我了,我自己知道,跟以前比,生疏太多了。” 银杏没说话,却是胸口因为呼吸急促而剧烈起伏着。 这是因为太激动了。 她难以拟制澎湃的心,竟是落下两行清泪来。 瞿氏见了,好笑地问:“好好的,你哭什么?” 银杏连忙擦去泪水,挤出笑容说:“奴婢是太高兴了,奴婢像是见到了以前的姑娘。” 瞿氏莞尔一笑,牵住银杏的手。 “早在我彻底对温泽海心如死灰的时候,过去的我就活回来了。如今,只不过是活得更清醒罢了。” 银杏点点头。 “姑娘以后的日子会越来越好的。” “你和银星也是,以后不会再让你们在这温府受窝囊气了!只消熬过这阵子,以后的前程,尽是坦途!” “嗯!” ------------ 第161章 你身上好臭! 温浅浅挥舞起小手寻找存在感。 【娘亲,还有浅宝呢!你没提本宝宝!】 瞿氏笑容更甚。 “怎么会忘了你呢?很快你跟温泽海就不会再有任何干系,他不能恶心你了。” 温浅浅心满意足了。 真好啊,一想到以后跟渣爹没干系了,她的心情就跟今天的天气一样,万里无云,阳光灿烂。 只是…… 温浅浅突然疑惑起一个问题来。 【娘亲,您功夫这么好,当初怎么会被温泽海兄弟俩截住?】 当初温泽海的兄长假扮恶徒,在瞿氏即将被污了清白之事,温泽海扮成好人出现,来了一出英雄救美,这才让瞿氏芳心暗许。 瞿氏想起当年之事,垂下了眸子。 “当年……若不是我在路上的茶铺喝的茶水里被放了东西,温泽海他哥根本不可能奈何得了我。也就没有温泽海那个混蛋什么事了。” 【原来如此!怪不得娘亲功夫这么好,却受制于渣爹他兄弟。】 瞿氏的眼底闪过恨意和愤怒。 当年的那杯茶,可真是毁了她的大半辈子。 好在,命运虽为她关上了门,却也为她开了一道窗。 若没有这一场孽缘,她也不会有四个这么好的孩子。 这也是塞翁失马焉知祸福。 而且,如今醒悟也不算晚,她未来的人生路还长着呢。 练了一会儿枪,瞿氏也饿了。 午膳很快上来。 她今日心情好,所以多给了温浅浅半瓶奶。 温浅浅眉开眼笑。 【嗯……娘亲真好,嗝,娘亲是全天下最好的娘亲,嗝……嗯,好喝!再来一壶!】 瞿氏无视温浅浅的“再来一壶”,让银杏把未吃完的午膳撤下去。 银杏应了声“是”,却并未立刻动作撤菜,而是道:“姑娘,我想请一个时辰的假。” 瞿氏有些惊讶地问:“你要请假去做什么?” “奴婢家中有点小事,需要回去处理一下。” 银杏是瞿府的家生子,父母双亲都在瞿府做事,银杏偶尔也会告假去看看他们。 所以瞿氏听到这便点头道:“好,你去吧。如果事情一个时辰处理不完,晚些回来也无妨。” “多谢姑娘,一个时辰足矣。” “那你现在便去准备回家的东西吧!准备好了跟我说一声,我有一封信需要你带回 这儿还有银星呢。若是你家中的事情处理不了,随时来找我。” “是。” 银杏后退两步,一福身转身离开了。 银星目送银杏离开,开口询问瞿氏。 “姑娘,银杏姐姐好像有心事,需要我跟过去看看吗?若有什么需要帮忙的,我也好去帮一把。” 她这人没什么大智慧,但还是有些蛮力在身上的。 若是有人欺负了银杏姐姐或是她的家人,她定不会轻饶了他们! 瞿氏摆摆手,说:“不必了,我们几个是一条心,她知我,我也懂她,若真遇到了什么棘手的事,她会自己告诉我的。她既然不说,我们就别去追问。“ “是。”银星一颔首,上来把菜都撤了下去。 瞿氏则是起身去了桌案前,提笔写字。 她写的字并非女子常用的簪花小楷,而用是男子更爱用的行书。 一笔落下,力道尽在一笔一划之间,一封家书便一气呵成。 温浅浅看到了,不免咋舌。 【娘亲的字好生洒脱!就是大部分的男子都不如你写的好。】 瞿氏笑道:“我这字,是你二舅舅教的。” 【二舅舅的书法很好吗?】 “他若称第二,大明便无人敢称第一。” 温浅浅瞪大了眼睛。 【牛掰!】 “嗯?牛掰是什么意思?” 【就是很厉害的意思啦,娘亲可不要学。】 “让我不要学,便不是什么好话,你莫要骗娘亲。” 【窝说的是真的啦!】 恰在这时,银杏收拾好东西进来了。 她本也没有什么好收拾的东西,因为她这一趟去,其实并不是家中有事,更不是去看爹娘。 而是……她要去确认一件事。 “写好了。”瞿氏将书信放入信封,递给银杏后叮嘱道:“切记要交到父亲手里,事关明日满月宴,让他今日务必要看。” “是,姑娘,奴婢记下了。” “去吧。” 银杏一福身,后退几步后转身离开。 不多时,银星进门汇报。 “姑娘,治哥儿来了。” 瞿氏原本正准备小憩一下,她的身子虽然有温浅浅的灵气滋补,早就无需跟其他生了孩子的女人一般需要坐月子了。 她的身体比怀了身孕前还要利索爽快。 但午间的一套红缨枪枪法让她着实累得不轻。 并非是身体不好,而是体力不行。 太久没活动的身子便是如此。 但听到温承治来了,瞿氏立刻便精神了起来。 她在银星耳边交代了一番,才道:“让治儿进来吧。” “是。” 银星退出去,没多时温承治便进来了。 他身上穿着蓝色褂子,一进门快速给瞿氏行了个礼后就来到温浅浅的小床边看他的四妹妹。 温浅浅一脸嫌弃地别过了脸。 【三哥哥身上好臭!】 温承治一愣,拉上自己的袖子嗅了下。 下一瞬,他自己也露出了嫌弃的神色。 “是我在那赌坊沾的酒气。” 他说着,不敢把酒气传到温浅浅那边,连忙退开了几步。 温浅浅这才将脸扭了过来。 不能抱抱四妹妹,温承治心里难受又委屈。 他不由得询问瞿氏:“娘,我什么时候才能不去赌坊,回去读书啊?” 瞿氏忍俊不禁。 “你不是最不喜欢读书了吗?” “可是天台去赌坊,我早就去腻了。而且那地方鱼龙混杂,什么臭味都有,害得我都被腌制入味,连四妹妹都不能抱了。” 瞿氏听了,心中感到无限宽慰。 她还担心自己的这个安排,会影响到温承治,让温承治变成跟那冒牌货温承逸一般的赌鬼呢。 为这个担心,她每日都要让温承治过来锦绣院一趟耳提面命一番。 还好,她的儿子很争气。 虽然他在读书上没有什么天赋,但心性十分坚韧,不会被堵坊那种地方影响。 瞿氏牵了下唇角,说:“明日,明日你最后去一次,便不用再去了。” 温承治眼睛瞬间亮了起来。 他还没来得及激动呢,就见银星带着一个册子进来了。 ------------ 第162章 输掉嫁妆 只见银星捧着册子,一脸郑重地径直走到瞿氏面前,将册子双手递给瞿氏。 瞿氏接过看了眼册子,确认银星将册子都拿齐后,便招呼温承治上前两步。 “治儿,过来。” 温承治应声上前,就看到瞿氏将那册子递给了他。 他只看了一眼,就倏然瞪大了双眸。 “娘,这是……您的嫁妆单子?” 瞿氏颔首:“正是。” 温承治虽然没那么聪明,但是起码的智商还是有的,他心里很快得出了一个猜测,但他不敢去细想,只硬着头皮问道:“娘,您给儿子您的嫁妆单子做什么?” 温浅浅已经没那个耐心了,直接替瞿氏说:【三哥,娘是想让你明日拿这个嫁妆单子去赌。】 温承治的一双黑眸瞬间瞪得更大了。 他的猜测也是如此,可是真的听到,感受完全不一样。 温承治颤抖着声音说:“娘,您真要让儿子拿这个去赌?” “嗯,你四妹说得没错。” “那、那我明日万一要是输了呢?这可是您的嫁妆单子啊!” 他可是到现在还经常听人提起娘的嫁妆。 那可谓是十里红妆,锣鼓喧天。 甚至有人说,就是公主出嫁也不过如此了,可见嫁妆之丰厚。 如今这嫁妆单子就在他手里,沉甸甸的册子,让他对其他人的谈论有了更清晰的感受。 这嫁妆若是输了,那可真是……拿他的命都不够赔的。 瞿氏见温承治一脸惶恐,安抚地笑了下,伸手拍拍他的肩道:“不用担心,因为娘要的就是你输了这嫁妆单子。” “娘???您、您没事儿吧?” 还是他的耳朵出问题了? “我没事,你也没听错,明日你妹妹满月宴,你必须恰好时间,在宴席进行到一半的时候,将这嫁妆单子输出去。你可能做到?” 温承治稍稍明白过来。 这个计划,跟娘亲和离有关。 他知道自己脑子不好,索性也不去思考了。 娘让他做什么,他只管去做就是了。 “儿子一定按照娘的吩咐,恰好时辰输掉这、这嫁妆。” 瞿氏宽慰一笑。 “那你现在就去准备吧,输掉这嫁妆也需要技术。” “是……” 温承治现在已经没了逗弄温浅浅的心思了,满脑子想的都是要如何输掉娘亲这厚重的嫁妆。 他行礼之后,便匆匆离去。 银星望着温承治离开的背影,对瞿氏说:“姑娘,这半个多月,三公子竟是瘦了这么多,瞧着好像很快就能恢复正常的身形了。” 温浅浅立刻接话:【那是自然,我可是传授了三个不少减肥的办法呢。】 银星听着“减肥”这两个字,只觉得词汇陌生,但也能从字面理解意思。 她点点头,说:“那日后奴婢如果胖了,也还请四小姐传授一二。” 瞿氏听笑了。 “你还让她传授呢?你瞧瞧她自己,都快胖成一个球了。治儿瘦那么快,一是他确有在辛苦练功,二是我交给他的任务让他心绪繁重,如此才这么快瘦下去。” 温浅浅瞬间不高兴地鼓起脸颊。 【娘亲,您这是什么话?我哪里胖了?我只是瘦的不明显了。再说了,我这个年纪,就该白白胖胖才可爱,个头才能长得快。】 “你是长得快,别的孩子五六个月才开始长牙,你如今还没满月,已经出牙了。也不知长得这么快是好是坏。” 【当然是好事,为了快点长大,我可是费了不少灵力呢!】 “你那么着急长大做什么?以后长大了再想回到小时候可就难了。当了大人,你才知道你如今的日子是最好的日子。” 温浅浅摇摇头:【窝要快快长大,才能有更强的能力护住娘亲和哥哥们。】 瞿氏着实没想到温浅浅这么着急长大是因为这个,眼眶瞬间泛红,一滴心酸的眼泪夺眶而出。 “浅浅……你、你这么懂事,叫娘该说什么呢?” 【娘什么都不用说,浅浅都懂哒!】 银星递过帕子,让瞿氏擦泪。 “姑娘别哭,四小姐这般懂事孝顺,您应当高兴才是。” 瞿氏用帕子擦拭着眼泪,点头道:“我就是太高兴了,才落泪的。” 自然,除了高兴,还有心酸。 是她这个当娘的没用,才需要一个奶娃娃那么着急长大,只为了保护她。 她……也一定要快些立起来,让浅浅没有后顾之忧。 时间一眨眼便到了日落西山的时候了。 银杏还没有回来,让银星不由得着急地找到瞿氏。 见温浅浅还在睡觉,她压低了声音才开口:“姑娘,银杏姐姐到现在还没回来呢。” 瞿氏的眉心慢慢皱起。 “莫不是真出了什么她自己处理不了的事?” “那奴婢现在就去寻她?” “速去。若是情况严重,你先立刻回来报告我。” “是。” 银星快速退出去,连正门都不走了,直接飞身上屋檐,一路往瞿府去。 不一时,银星就回来了。 瞿氏没看到银杏,忙问:“怎么没将她带回来?究竟出了何事?” 银星的眼眶都急红了。 “奴婢没见到她人。” “什么?她不在瞿府?她不是说回家一趟吗?” 银杏是家生子,她父母也住在瞿府,瞿府是她父母的家,也是她的家。 “奴婢问过了她爹娘,说是银杏根本没去找他们。后来奴婢又问了门房的人,门房的人说,银杏姐姐确实是来过,但只是送了一封信给老爷之后就离开了。” “去了哪里可知道?” 银星摇摇头,揪紧手中的帕子问:“姑娘,银杏姐姐不会出什么事了吧?” 瞿氏也拿不准。 银杏从来不曾超过告假时辰回来,这是第一次。 想到这,她也顾不上温浅浅还在睡觉了,伸手去轻轻推醒她。 与其在京师大海捞似的找人,不如直接问浅浅。 浅浅一定知道银杏在哪里。 “浅浅,浅浅……你醒醒,娘有事要拜托你帮忙。” 温浅浅睡眼朦胧地被推醒。 【娘、娘亲,何事呀?】 “你银杏姐姐到现在还没有回来,我们都找不着她,娘担心她出事了,你能帮忙找找吗?” 温浅浅一听,瞬间一个激灵清醒了。 银杏姐姐对她是极好的。 有一日屋子里忘了熏香,蚊虫飞进来,银杏姐姐为她赶了一夜的蚊虫,熬得眼周都青了,她可还记着呢。 ------------ 第163章 失踪 【好,浅浅这就找找她在哪里。】 温浅浅正要灵力驱使千里镜,就听到外头传来脚步声。 银星会功夫,一听就听出来那是银杏的脚步声,她立刻说:“姑娘,银杏姐姐回来了。” 瞿氏一个悬着的心稍稍放心,几乎迎出门去。 果然就看到银杏正往这边走。 看到瞿氏出来迎接,银杏微微一愣后,立刻低下头去,走上前行礼福身。 “奴婢见过姑娘。” 不等她的身子福下去,瞿氏就将人扶了起来。 “没有外人,无需行礼。你怎的这么晚回来?可是出了什么事?” 银杏摇摇头。 “未曾出事,只是路上有事耽搁了一些,这才迟了回来,万望姑娘恕罪。” “你能平安回来就好,我跟银星还以为你出事了。” “多谢姑娘挂心,奴婢无事。” 瞿氏点点头:“那你先去休息一下,来回奔劳,想来是累了。” “是。” 银杏再次一福身,正要离开,瞿氏却从她轻轻抬起的脸上看出了一抹泪痕。 瞿氏的眉心瞬间皱起,叫住了银杏。 “银杏,等等。” 银杏低着头问:“姑娘还有何事吗?” “你抬起头来。” “姑、姑娘……” 瞿氏的声音冷厉了一些,重复道:“我让你抬起头来,我的命令你都不听了吗?” 银杏只好将头抬起来。 只见她一双眼睛肿得跟核桃似的,显然是大哭了一场。 就是银星都吓了一跳。 银杏是他们几个陪嫁丫头里,最是成熟稳重的那个,在一起服侍姑娘那么多年,她可从未见过银杏姐姐掉过一滴泪。 银柳溺水身亡的消息传来的那一次除外。 瞿氏在怔愣了一瞬后,立刻牵住了银杏的手。 “你这是怎么了?谁欺负你了?” 银杏连连摇头:“姑娘,你误会了,没人欺负我,不过是风沙迷了眼睛。” “银杏,你莫非当我是傻的吗?你的眼睛都哭肿了,还说自己是风沙迷了眼?” “奴、奴婢……” “说实话。你若不是不肯说实话,就说明你没把我当你的主子,也没把我当你的姐妹。” 主仆多年,她们早已经升级成了姊妹关系了。 银杏听着这话,眼泪立刻又落了下来。 瞿氏递上自己的帕子,轻声安抚。 “不哭了,你有什么委屈,只消与我说,我定会为你做主。” 银杏啜泣着说:“奴婢只是不想因为自己的私事,让姑娘因此忧心……” “那你便是将我当外人。” 银杏知道她若是不说,定会让姑娘寒心,于是双膝一软,跪了下去。 瞿氏吃了一惊。 “你这是做什么?” “奴婢欺瞒了姑娘,还请姑娘恕罪。今日,奴婢其实因为家长有事才告假外出,更不是去探望双亲,奴婢……其实是去了西郊的一个庄子上。” 瞿氏惊讶抬眉。 “怪不得你一身风尘仆仆。” 西郊的庄子是她的,距离温府很远。 “是。奴婢回来得晚,其实是没叫到马车,所以徒步走回来的。” 瞿氏点点头,她自然不会怪罪银杏回来晚了。 “那你去西郊的庄子做什么?” 提起这个,银杏的两便脸颊上莫名飘上一抹绯红。 “奴婢……在那庄子上种了些东西,特意去看看的。” “种了什么?你细细说来,究竟为何哭肿了眼睛。”瞿氏已经不想问一句她答一句了。 银杏应了声“是”,从头开始讲起。 原是她曾经听瞿行舟说起,他常受外伤,用“千草灵”敷伤口极好,所以银杏就用了好几年时间,亲力亲为种下了一片“千草灵”。 但白日她听说那银月得了一大筐“千草灵”,心中觉得奇怪,因为京师的土地,其实十分不适合种这味药材。 她都失败了好几次,才终于将那土地改造成了适合“千草灵”生长的土壤。 银月又是如何轻易得到一大筐“千草灵”的? 她想起自己曾经告诉过银月这件事,所以心中不安,特意告假去看了她自己种的那一片“千草灵”。 果不其然,她那一片“千草灵”一株不剩,全没了。 说到这,银杏的眼泪又夺眶而出。 “那是奴婢辛辛苦苦种的……” 她出府的时间不多,每次都是紧赶慢赶着去看顾“千草灵”,如今却被他人采撷,用来献给温老夫人了。 银星气得都快七窍生烟了。 “我说呢!银月从哪儿弄来那么一大筐千草灵的,原来是偷了姐姐你的!好一个借花献佛,真真是不要脸极了!” 然而瞿氏却是听出了更深一层的意思。 她双目含笑,深深看了眼银杏,说:“杏儿,将心放到肚子里,不要哭了,我向你保证,你的千草灵不会白种的。” 银杏擦着眼泪,一脸不解。 瞿氏却是没细说,只道:“你从西郊庄子走回来,定是累了,银星,你扶她去休息。明日还要忙上好久,今日你们俩都好好休息。” 银星看向瞿氏,大着胆子问:“姑娘,难道您不为银杏姐姐的千草灵报仇吗?” 瞿氏微微一笑,意味深长地说:“千草灵的仇,很快就会有人帮咱们报了。” 两人均是不解。 只听得温浅浅的心声响起—— 【银杏姐姐,你安心吧,银月偷了你那么一大筐千草灵,某人比你还着急呢。】 “谁?” 【韩氏。】 银杏是个聪慧的人,瞬间就猜到了大概。 “您是觉得韩氏会在那千草灵上动手脚?” 【不是“觉得”,是“就是”!保不准啊,她今晚就会动手喽!所以,你可千万要打起精神来啊,明日咱们还有的忙呢。】 银杏的太阳穴轻轻一跳,那些委屈、难过、愤怒的情绪瞬间被一扫而空。 “多谢四小姐提醒,银杏定会打起十二分精神来的。” 【嗯!】 转眼太阳落下,月上柳梢头。 一道轻灵的身影落在锦绣院的屋檐上,很快跳下来,轻轻敲开了瞿氏的门。 “进来。” 那人快步推门而入,摘去脸上的面纱。 正是银星。 “探听得如何了?” 银星看了眼已经睡着的温浅浅,轻声回答道:“您料事如神,桃花院那边果然对千草灵动手了。韩氏那个丫鬟,翠喜,将那千草灵的份量加重了足足两倍!” ------------ 第164章 最毒妇人心 “两倍?她竟然如此狠心?” 瞿氏狠狠吃了一惊。 银星点点头,道:“正是,奴婢有备而去,不会估计错的。” “我还以为,她哪怕要借机惩治银月,也会顾念往日老夫人对她的恩情和爱重,不会下那么重的手的。” 银星赞同说:“谁说不是呢?我当时看到也是吓了一跳,她是真不怕老夫人因此暴毙啊。” 瞿氏解释说:“这分量,暴毙倒不至于,千草灵虽有微弱毒性,却不能致命。不过这两倍的剂量嘛……老夫人以后恐怕不能再直立行走了。” “她会瘫痪?” “嗯。” 银星瞪大了双眼,再一次惊叹道:“最毒妇人心,果然是如此。温老夫人对她那般好,不惜冒着被您发现的风险,也要将这韩氏接到府上,她却恩将仇报,为了对付一个银月,不惜让老夫人瘫痪……” 说到这,银星不由得看向瞿氏道:“姑娘,那您要出手干预吗?” 瞿氏毫不犹豫地摇头。 “不出手!” “这都是温老夫人自找的。她为了韩氏这般欺瞒我,还蹉跎我多年,我何必以德报怨?” 银星松了口气:“您能想通便好。奴婢还担心您心软了呢。” “过去我或许会心软,但现在……我绝不会心软!” 拖浅浅的福,她才能知道那么多真相,温家人做的那么多的恶心事,她要是心软,对不起云游,对不起浅浅,更对不起她自己。 【肉肉……好好次!好次……】 温浅浅的心声迷迷糊糊响起。 两人还以为温浅浅醒了,扭头看过去,就见温浅浅还紧紧闭着眼睛,晶莹的口水却淌了出来。 两人这才意识到,温浅浅是在说梦话。 瞿氏忍俊不禁道:“这孩子,究竟是有多想吃肉?就连梦里都在说这个。” “奴婢依稀好像听到四小姐曾经提起过,说她前世过得清苦,没吃过几顿好的。” 瞿氏不免心中一酸,说:“等她再长大了,能吃能喝了,我便不拘着她了。” “那若是四小姐也跟治哥儿一般往横向发展呢?” “横向发展就横向发展,她若是因此嫁不出去,那我就一辈子养着她。” 银星笑道:“奴婢看您就指望着浅浅小姐嫁不出去,好永远在您身边呢。” 瞿氏也笑了。 时间一转,便到了第二天。 满月宴是设的午宴。 因而瞿氏这日起了个大早就开始跟下人们一同布置府里。 韩氏瞧见了外头忙忙碌碌的景象,心中不由得一阵发酸。 她咬住唇,眼底满是嫉妒地对翠喜说:“今日,也是妙雪的满月。” 翠喜点点头,说:“奴婢自然记得,只是……如今那温浅浅才是温家的小姐,妙雪小姐……恐怕只能在咱们院里自己庆祝了。夫人,您可千万要沉住气,昨日爷不是过来说了,说太子对瞿家很是不满,只要咱们等到瞿家倒下,爷归到太子手下做事,那咱们的好日子就来了,所以您今日可千万千万不要意气用事……” 韩氏心口腾起一阵躁意。 “我自然知道!用得着你说?” 翠喜一片好心提醒,却讨了个没趣,不由得低下了头去。 韩氏见她如此,又许了些好处给翠喜。 她将一跟做工精致的簪子递到翠喜手里。 “这东西清雅素净,你长得白净,很衬你的肤色。” 翠喜的脸色这才恢复了笑表情。 却听韩氏说:“你去请爷过来,今日恰逢休沐,他定然在家。” “是。” 翠喜将簪子收进袖子,很麻利地去了温泽海的院中。 可她去了才听说温泽海昨夜宿在银月的月雅院,脸色就沉了一分。 但她去了月雅院,还没进门就看到温泽海和银月一同走了出来。 翠喜上前福身。 “翠喜见过老爷,见过月姨娘。” 银月是贵妾,便是正儿八经的姨娘,翠喜也需要对她行大礼。 “起来吧,你如何来了?可是妙雪有哪里不舒服?” “不是的,是夫人有事找您去。” 温泽海松了口气,道:“我正准备过去呢,既然你来了,那就一道回去吧。” “是。” 翠喜应了声,余光瞥见银月脸上露出难看的表情,心中不由欢喜。 她对银月的看法很复杂,一边觉得她这样的也配当正经姨娘,一边又觉得银月为她们这些丫鬟开了个好头。 银月都能成为贵妾,那她们其他丫鬟是否也有机会呢? 翠喜偶尔也会这样想。 只见温泽海迈步前对着银月吩咐道:“今日府上大喜,定然很忙,你去帮着些锦娘。” 银月在温泽海看过来之前就恢复了乖巧温顺的模样,福身应声:“是。” 温泽海这才放心跟着翠喜去了桃花院。 一进门,他就见韩氏红着一双眼睛,似乎是哭过了。 温泽海连忙上前询问道:“素吟,你这是怎么了?” 韩氏干笑一声,说:“我、我只是觉得委屈,明明今日也是妙雪的满月,我这个当娘的却无法为她操办任何宴席……” 温泽海叹了一口气,说:“我如何不是这样想的?若是当初我们调包成功就好了,今日的满月宴便是为我们妙雪办的了。” 韩氏听到这话,试探着问:“爷,晚些宴席开始了,我能带着妙雪去前厅参加吗?” 不等温泽海回答,韩氏继续说道:“我想的是,妙雪以后是皇后的命格,虽然现在还小,但带出去见见那些达官显贵也未必是坏事。说不定……机缘就会在今日产生呢。” 温泽海心念一动。 今日恰好是休沐的日子,来庆贺的人必然比上次他升千户时还要多。 指不定那几位皇子,包括太子都会过来。 毕竟瞿氏是首富嫡女,瞿首辅向来宠女儿,他的面子,很多人都是要给的。 今日妙雪要是出现在那几位皇子的视线中,说不定还真能因此结缘。 想到这,温泽海立刻改变了原本想让韩氏不要带温妙雪出门的想法,说:“你虽住在府中,但也是府上的客人,自然可以参席,我想瞿锦芯也不会说什么的。就是如果有人问起,你切莫说漏了妙雪的身份。” 韩氏递过去一个安心的眼神。 “放心吧,爷,素吟不傻。” 温泽海点点头,突然想起了过来的目的。 “差点忘了正事……” ------------ 第165章 不要脸的新下限 “什么正事?”韩氏好奇地看过去,就见温泽海从袖袋里掏出一个精致的小锦盒。 温泽海一边把锦盒交到韩氏手里,一边说:“这东西是我千辛万苦寻来的给妙雪的满月礼,你千万收好,莫要叫人瞧见了。” “爷有心了,不过既是满月礼,外人又以为你我是表兄妹,为何不能让人瞧见?妙雪的身世不能见人,难不成连她收一份礼物都不能见人吗?” 韩氏不满又委屈。 她替女儿委屈,更为自己自己委屈。 她跟女儿一样,真实身份都不能见人。 温泽海搂住她,含笑说:“你打开看看,就知道为何这满月礼不能让人瞧见了。” 韩氏带着疑惑打开那方小锦盒,就看到一枚泛着白光的东珠静静躺在锦盒里。 她瞬间瞪大了眼睛。 “这是……东珠??” “正是!” 韩氏的脑子有一瞬间因为太过惊喜而变成一片空白。 在大明,可是只有皇后和太后才能配东珠,就类似只有明帝才能穿龙袍一般,这是身份的象征。 好一会儿,韩氏才找到自己的声音。 “爷,这东珠,你是从哪儿来的?这……这太贵重了。” “我是想了很多办法,才从来回贸易的东临国商人那儿得的。” “怪不得你说,千万不能让人瞧见,要是让人瞧见了,这可是杀头的罪过!你、你是不是太大胆了?” “是了,但我们家妙雪得了太常寺方丈批命,她命中注定要当皇后,这东珠不过是我提前为她准备的罢了。” 韩氏又欢喜又激动,眼中热泪盈眶。 “爷,你对妙雪的心,素吟记住了,等她懂事了,我必当告诉她,她爹有多爱她。” 温泽海笑笑。 “你且等着带妙雪吃席吧,今日记得给她穿些好看的衣裳,好生打扮一番。若是她能得了几个皇子的亲眼,说不定真像你说的那般,她的机缘就此开始了。” “嗯!”韩氏郑重点头。 温泽海又逗弄了一会儿温妙雪便匆匆走了。 明面上,今日是温浅浅的生日宴,他自是也要去看看温浅浅的。 只是想到温浅浅那个没教养的见到他就朝他吐口水,他心中就充满了不喜。 但好歹他还是按捺住了对温浅浅的厌恶,换上了一副笑容来到了锦绣院。 锦绣院所有人都在忙。 连瞿氏都亲自参与了布置。 今日会来不少贵夫人,男子和女子的宴席是分开的,女子的宴席就设在锦绣院,男子的席面则是设在正厅。 当然,若是带了夫人来的,自是跟着自家的相公在正厅就座的。 所以她这儿是专为关系特别好的,以及一些还没出阁的贵女们设的席面,所以自然就比正厅那边需要花费更多心思布置。 见温泽海过来,瞿氏脸上的笑容就淡了一分。 “锦娘,你怎么亲自开始操持了?仔细自己的身子。” “今日也是我出月子的日子,无妨的。爷怎么过来了?”瞿氏开门件事地问,不想浪费时间跟温泽海在这里拐弯抹角地说话,免得还要花更多时间假意逢迎。 温泽海也看出了瞿氏的敷衍,不过他心中很是坚信瞿氏爱他爱得要死,所以只当瞿氏这是着急忙席面的事。 故而他没多想,也直言道:“我是来看看今天的主角的。顺便,做第一个给浅浅送礼物的人。” 瞿氏心中冷笑。 都这个时辰了,他怎么可能是第一个? 早在她刚起床准备熟悉的时候,锦绣院上下就送了礼物来。 锦绣院众人每个人都根据自己的情况,凑了一些银两,为温浅浅送了一壶上好的女儿红。 女儿红瞿氏已经让银杏代为放好,准备结束宴席的时候,让瞿父带回瞿府,埋在府中的大树下,等到浅浅出嫁之日,再给女儿红启封。 那女儿红的摊子一周,都是锦绣院上下写的祝福语。 几个不会写字的,就叫人代劳,然后按下自己的指印。 这礼物,着实是又有心,又不失意义。 而温承治和温承霆也一早就送了礼物过来。 温承霆送的是一副浅浅的画像,惟妙惟俏。 温承治送的则是他亲手为浅浅制作的一把小木剑,上面还细心地刻了温浅浅的名字。 每一个都是带着爱意来送礼的,不像温泽海,看看这时辰就知道了,他一定是先去过了温妙雪那儿。 但瞿氏很好地掩饰住了眼底的情绪,微笑着说:“爷送的礼物,浅浅一定很喜欢。” “那我们一去进去,将礼物送给浅浅。” “嗯。”瞿氏点头,心里也有点好奇温泽海会送给浅浅什么礼物。 她主要还是想看看一个人能不要脸到什么程度。 果然,温泽海成功刷新了她对一个人不要脸的下限的认知。 只见温泽海当着温浅浅和她的面,打开了一个暗红色的木匣子。 木匣子里,赫然放着一个银项圈。 还是素圈,上边并没有多少花纹。 银项圈已然是廉价到不能更廉价的东西了,就是寻常百姓家的娃娃出生,也是会配一个银项圈的,更别提这还是个没有花纹的素圈了。 温泽海一个正五品千户,一年俸禄虽然不多,但油水不少,拿一个素银项圈送女儿,可真是“大方”到让人震惊了。 温泽海大概自己心里也知道这礼物寒颤了些,所以在瞿氏开口前就解释道:“这虽只是个银项圈,却是我让人供奉在太常寺多日,沾满了佛祖的气息,寓意非常好。” 他顿了顿,又补充道:“我原本是想送浅浅一个金项圈的,但金项圈供奉在寺庙,太过显眼了一些,我怕佛祖不喜,这才改成了银项圈。” 瞿氏压下心中的冷笑,强挤出笑容说:“爷真是有心了,浅浅定然会很喜欢的。礼物嘛,不论贵贱,心意才是最重要的。” 温泽海连连点头,十分赞成地说:“你说的正是,你别看有的礼物看起来贵重得不得了,其实一点心意和寓意都没有。” “是了。”瞿氏点头。 “好了,我去正厅那边盯着点,免得吓人躲懒,你继续忙你的吧。” “是,爷慢走。” 瞿氏一福身,目送温泽海离开。 温泽海一走,瞿氏脸上的笑意顿时冷了下来。 ------------ 第166章 一拳扁死他们 瞿氏拿着温泽海送的银项圈,叫来银杏。 “杏儿。” 银杏几步走进来。 “姑娘,您有什么吩咐?” 瞿氏正准备让银杏把银项圈随便找个地方收起来,就听见温浅浅的心声响起—— 【见过偏心的,还真没见过这么偏心的。】 【渣爹送温妙雪千金难买的东珠,却送我一个破银项圈!啧啧,亏他也送得出手哦!】 瞿氏的脸色一僵,怀疑自己刚才听错了。 她走到温浅浅的小床边问:“浅浅,你刚才说的是珍珠?” “不是珍珠,是东珠。东珠的话,不说珍珠,就是比黄金也要值钱得多。” “轰隆——” 瞿氏的脑子瞬间炸开了一般,紧紧攥着手中的银项圈问:“温泽海是疯了吗?” 温浅浅并不知道在大明有个明文规矩,就是东珠只有皇后和太后才能用,就是皇贵妃用了东珠那都是僭越。 她还以为瞿氏是不满温泽海的偏心,连忙说:【娘亲,您别生气,浅浅才不在乎有没有东珠呢。只要有娘在,浅浅就心满意足啦!】 瞿氏摸着温浅浅脑袋上为数不多的柔软胎毛。 “傻孩子,娘也不在乎这个,娘在乎的是,他怎么能把东珠送给温妙雪呢?” 她见温浅浅还是一脸茫然,便解释起关于东珠的规矩来。 温浅浅一听,瞬间激动起来。 【那咱们岂不是可以把这个当做把柄,让皇后姑奶奶把他们这对不要脸的男女给斩了?】 瞿氏摇摇头:“不行,浅浅,你不知道,私藏东珠是极大的罪名,这罪名一旦落实,那可不是砍他们两个人的头那么简单,这是要殃及全族的。” 【啊?那这么说,咱们非得不能举报他们,还得帮他们瞒着?】 瞿氏叹了口气。 “正是如此。至少,和离前是如此。” 温浅浅气得攥紧小拳拳。 【窝真想一拳扁死他们!!】 银杏在一旁听得心惊。 “姑娘,那奴婢要不要去提醒他们……” “万万不可!不然他们问起你是怎么知道的,你要怎么说?” “这……好像也是。” “咱们就当做不知吧!横竖温泽海自己也知道此事事关重大,不敢透露出去半个字的。” 瞿氏说着,气得心肝疼。 “他还真是把他跟韩氏的女儿当成了未来皇后了。” 只听温浅浅的心声响起:【其实,如果按照原来的诡计,我一出生就被调包,温妙雪还真有可能当上皇后。】 瞿氏心中一惊。 只听温浅浅继续说:【不过现在嘛,是不可能的噜!天上已经有两颗太子星,这也意味着,东宫的位置将会不保,温妙雪原来要匹配的那位,很快就要落马了。】 瞿氏再次听得心惊肉跳。 太子……要被废了? 外头在此时响起银星的声音。 “姑娘!” “进来吧。” “厨房那边已经准备妥当,只等我去最后确认一眼。不过……” “不过什么?” “不过银月现在去了那边,说是她看过就行,让奴婢不要多管闲事。” 瞿氏的眉头皱起来。 平时银月怎么闹腾都行,她甚至会鼓掌欢呼,但今天不行。 今天是浅浅的满月宴,她布置了周密的计划,一切都不能有任何的闪失。 至少是在席面这种大事上不能出错。 瞿氏把手里的银项圈往银杏手里一塞,说:“你把这东西收着,等宴席结束了,拿去换成银子,给今日忙活的人都分一点。” 银杏睁大眼睛:“您这是要让奴婢去当铺当掉这个银项圈?” “他的东西,我扔在库房都觉得晦气,不如当了换成银钱给大家分了,还能让你们高兴高兴。” “是,奴婢记着了。” 银杏收下银项圈,就见瞿氏抱起了温浅浅,要朝外走去。 “姑娘要去厨房吗?” “嗯。” “奴婢去就行了,免得油烟味熏到了您。” “银月在那边,恐不会听你的,我亲自去一趟。” “是。” 银杏留在锦绣院里代替瞿氏继续坐镇指挥下人做事,瞿氏则是抱着温浅浅,带上银星往厨房那边去。 一路上,温浅浅都能看见洋洋喜气,到处挂着红绸带,仿佛今日有人大婚似的。 【诶嘿,我还没过过满月宴呢,真新鲜!】 “还有更新鲜的呢,四小姐,到时候您还要抓周呢!” 【抓周是什么?】 温浅浅前世生来就不是凡人,她本是天上的神女,上一世不过是下凡历劫,才成了一个修仙者。 后来成为降魔师祖,她可以飞升上神,但她飞升后却婉拒了上神的神职位。 当神仙可没什么意思,每日都要受仙规管束着,且日复一日要做同一件职务之内的事,还是降妖除魔来得有趣。 谁知道三界出现了那场浩劫,她修为尽失,魂识化为神雨,最终消失于三界。 再醒过来,她就成了一个奶娃娃了,因此抓周这个词,她还是第一次听说。 “到时候您就知道了。”银杏见温浅浅难得有不知道的东西,刻意卖起关子。 温浅浅懒得浪费去查什么是“抓周”,想来应该跟抓兔子差不多,所以她很快没想这件事,继续搂着瞿氏的脖子观察着温府内的布置。 她出生之后,大部分时间是在她的小床上度过,所以出来外头的机会非常少。 就算出门,也都是奔着办某件事去的,很少会有时间打量周遭。 只是这细细一打量,她发现温府的布置早已超出一个千户该有的规格。 她问了瞿氏,才知道这温府内的家当,包括一座假山,一块瓦,都是瞿氏出银子添置的。 银星忍不住说:“当初姑娘刚嫁过来的时候,这里可是什么都没有,一片荒芜呢!” 瞿氏递过去一个慎言的眼神。 “小心隔墙有耳。” “是……” 很快两人便到了厨房。 才刚走到门口,瞿氏就听到银月正在训斥厨房一个下人。 “怎么备了这么多素菜?今日来的可都是达官显贵,你拿这些东西出来,岂不是叫人看我们温府的笑话?全部都给我撤了,换成鱼翅鲍鱼等一些名贵的菜来。” “可是……这是夫人吩咐的。” “你的意思是夫人的命令是命令,我的命令就不是命令了吗?” ------------ 第167章 打你就像打一条狗 “奴婢不是这个意思……” “不是这个意思就按照我说的做。” “可夫人说了……” “又是夫人,看来我不给你点颜色看看,你是听不懂我说的话了!来人,给我掌嘴!” 瞿氏在这时迈步进来。 “这是做什么?都闲着没事做,杵在这里干什么?” 众人循着声音看过来,看到来人是瞿氏后,立刻上前行礼。 “夫人万福。” “起来吧。” “谢夫人。”下人们浩浩荡荡起身,不少人脸上都露出了松了一口气的表情。 银月这时候才缓缓行礼。 “月儿见过姐姐。” 瞿氏微微一笑,上前把人扶起来。 “妹妹不必多礼,不过我方才好像听到你在这儿训人,是谁惹你了?” 银月立即指向厨房的掌事姑姑。 “是这位姑姑和那位管事,他们觉得我不过是一个妾,两个人的资历单拎出来一个都比我深,所以不必听我的话。姐姐,你可要给我评评理啊!” 瞿氏看向那掌事姑姑。 “此时可属实?” 掌事姑姑和管事的同时跪下。 “夫人,没有的事,实在是厨房早就定好了菜品,可月姨娘一过来,就让奴才们把菜都给换了,您看这不是故意为难我们吗?” “胡说!”银月抬起手就一记耳光狠狠打在了陈管事的脸上。 陈管事大小也是个管事,哪里受过这样的耻辱,一时间竟是愣在了原地。 “你、你……” “我怎么了?我教训你一个下人都不行吗?我打死你就跟打一条狗一样!让你还敢再空口白牙说我故意为难你们!我还就故意为难你们了,怎么样?” 银月也是气急了,她成了姨娘之后就一直被下人们捧着,这还是第一个敢违背她意思的,她自然要杀鸡儆猴,免得以后还有人会依法炮制,跟她对着来。 至于瞿氏在不在,她是无所谓的。 因为瞿氏的性子一向都很好,把还她视若姐妹,不会因为她教训了一个小小的下人就责骂她的。 却没注意瞿氏眼底一抹冷芒一闪而过。 陈管事气得不行,下意识要向瞿氏求助,就见瞿氏朝他递过来一个轻轻眯眼的动作。 陈管事可是瞿氏从瞿府厨房带过来的,几乎是从小照顾瞿氏的饮食。 约同于是看着瞿氏长大的,所以瞿氏一个眼神,他瞬间懂了瞿氏的意思。 下一瞬,陈管事跪着爬到瞿氏面前道:“夫人,我陈三虽然只是个奴才,但是奴才也是不是,不是任人欺辱的狗!既然月姨娘觉得我这差使做的不好,那小的便不做了,让月姨娘找她觉得可心的人去做去!小的这便回瞿府去!” 陈管事说着,站起身就要走。 瞿氏一副焦灼的模样,拦住了陈管事的去路。 “陈管事,你冷静些,有话好好说。府上正办宴席呢,你若是走了,这一大堆事我们找谁去做去?” 陈管事还没说话呢,银月先开口了。 “夫人,就让他走吧!正好我小厨房那边有个奴才是个机灵的,就让他来顶上。” 银月想趁机安插自己的人在厨房,陈管家这一冲动,正好合了她的心意。 瞿氏皱起眉说:“妹妹,陈管事在温府做事已经很久了,各个流程他最熟悉,也知道如何安排最为妥当,你还是跟陈管事道个歉吧。” “姐姐莫不是搞错了?我如今的身份,如何能跟一个奴才道歉?再说了,是老爷让我过来帮您的忙,我看他菜品安排的不好,这才说了他两句。这般脾气大的管事,不要也罢。” “小的告退!” 陈管事一躬身,直接走了。 瞿氏忙不迭追出去。 “陈管事,陈管事……” 她刻意喊得很大声,但眼底丝毫没有焦急之色。 因为这正是她跟陈管事那一记眼神交换后的计划。 见陈管事人已经跑得没影了,瞿氏佯装唉声叹气地回来。 “妹妹,你这回可是做了错事了,我劝你还是快些把陈管事找回来吧,不然这厨房一摊子事儿可忙不完的。” “姐姐说什么呢?少他一个陈三,厨房难不成还能就此停工不成?” 瞿氏又是叹了口气,一副很无奈的样子。 “既如此,那便依照妹妹说的来吧。锦绣院那边还有事,我先回去了。这边你切记要好生看顾着。” 银月见瞿氏妥协,露出个笑表情。 “姐姐放心,我一定看顾好。” 瞿氏便抱着温浅浅走了。 待离了厨房远些的地方,银星终于憋不住脸上的笑,笑出声来。 “银月以前不曾过问过厨房的事,所以她并不知道,这厨房离了陈管事还真不行!她啊,马上就要倒霉喽!” 瞿氏冷冷一笑。 “私底下我都要称陈管叔为陈叔,她竟说打就打,且让她好好吃个教训吧!我们走。” “是!” 温浅浅咂咂嘴。 【按我说,娘亲就应该再狠些,咱们就直接嫁祸给银月,在饭菜里做点手脚,到时候宾客们吃得上吐下泻,再直接治她的罪。】 瞿氏伸出食指点了下她的额头。 “小傻瓜,今日的菜,你外祖父他们也要吃的,难不成你想看到你外祖父一把年纪了还上吐下泻吗?” 温浅浅吐了吐舌头:【我给忘了外祖父他们也要来。】 瞿氏点点头,看向瞿府方向的天空。 “也不知道行舟的伤如何了。” 【小舅舅已经好啦!昨夜回的京师。】 瞿氏瞬间眼睛一亮,身子松懈下来。 “回来就好,那我便能放心了。” 正如瞿氏预想的那般,不多时,厨房那边便闹开了来。 银星在旁边向瞿氏一一汇报。 “先是送菜的在门口闹起来。今日的菜又多又贵,所以按照规矩,菜钱是要现结的。银月没有代替陈管事去账房支银子的权力,就让那菜佬先赊账。菜佬不肯,银月就骂了那菜佬一通,结果菜佬转头就推着他的一车菜走了。”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厨房里的菜不够,厨子再多也没办法干活,银月没办法,只好用了自己的月例银子,巴巴地亲自送银子去,菜佬这才将菜又带了过来。” ------------ 第168章 报仇 瞿氏听了就觉得可笑。 “若是陈管事在,赊账倒是有可能,毕竟他跟那菜佬打交道多年了,这点面子还是要给他的,但换成了银月可就没那么容易了。” 银星点点头。 “正是这样呢。” “然后呢?”瞿氏问:“厨房那边现在的动静这么大,总不能只是菜佬这点事。” 银星笑着点头,继续说—— “是啊!您。今日来的客人多,菜肴的分量就比平时多些。一些配菜的量,没有陈管事在,他们把控不好量,就去问银月带过来的那个小厨房的管事。结果您猜怎么着?” 瞿氏轻轻掀了下眼皮。 “那小厨房管事只会做一人份的量,他比在大厨房干活的还不懂分量。” 银星瞪大了眼睛说:“您可真是料事如神呢!” 瞿氏轻轻一笑,道:“你继续说。” “那个小管事的说自己不懂那么多的分量,挨了银月一通的骂,他只能硬着头皮试着让人按他说的分量做了一道熊掌。结果,那熊掌做出来完全不能吃,全都浪费了……” “因为自己的原因做坏了菜,负责那道菜的人是要自掏腰包将食材补上的。可那小管事哪里能配得上那么多的熊掌?他当即就开始哭爹喊娘,在厨房里闹起来。” “银月见情况不对,只好去安抚,说她会将熊掌的银钱补齐。好不容易安抚好了重新开始做菜,结果又坏了好几道菜……如此一来,厨房彻底就乱了。” “正厅那边上菜是要比这边早的,这个点,凉菜按理说应该摆上去了。” “老爷大概是看许久都没有一道菜抬上来,就派人去问了。” “问过之后,他当即大怒冲到了厨房,直接当着厨房众人的面掌掴了银月。” “这会儿的动静,就是银月正在哭诉自己的不易呢。” 温浅浅的八卦小雷达启动。 【娘亲,我要去看热闹,抱我去,抱我去嘛!】 瞿氏这回没有废话,直接将温浅浅抱起来。 “走,去给你陈伯伯讨回公道去!” 她饶了这么一圈,就是想让银月感受一次什么叫搬起石头打了自己的脚,什么叫赔了夫人又折兵。 银月以为走了一个陈三没什么要紧的,随便一个人都可以顶上,但经过这一遭,她定然不会再这么想了,以后也就不敢再冒犯陈管事。 至于温泽海那边,若是事发时她就去责罚银月,或许温泽海只是训斥两句就轻轻带过了。 但如果等银月闯出了祸,触及了温泽海的利益,那么他这个自私自利的人是不会顾及半点跟银月那本就不多的情谊的。 等瞿氏一行人来到厨房的时候,就听到温泽海正不顾银月的颜面,当众训斥着她。 “哭哭哭!你就知道哭!现在是哭的时候吗?” “宾客过来之前,冷盘至少要先上了,可是你看看现在,连一道菜都还没有上!” “今日会来许多贵人,你得罪得起吗?!你瞧瞧你做的这些好事!没有这金刚钻,你揽什么瓷器活呢!” 银月浑身发抖,一部分是吓的,一部分是气的。 温泽海竟如此不顾她的面子,当众掌掴她! 瞿氏看这一幕,眼神也很幽暗。 虽然银月被罚是她计划之内的事,但想到银月就是曾经的她,她不觉心中也多了一丝恨意。 温泽海,你作下的孽,总有一日要还的。 而这一天,不会太久。 只听银月哭着说:“是爷自己让我过来帮把手,我才过来的,如今却说我的不是……” 温泽海黑着脸说:“我是让你帮忙,不是让你帮倒忙!你把陈管事赶走,找了个什么不中用的顶上来?你说你做的这些事有半点用处吗?” 瞿氏适时迈步上前。 “老爷。” 温泽海看向她,脸色稍稍缓和一分。 “锦娘,你来了。” 瞿氏轻轻点了下头,瞥了眼哭成了泪人的银月后,露出一副疑惑的表情询问道:“老爷,大喜的日子,您这是怎么了?怎么动这么大的气?月儿,快起来,跪在地上像什么样子?” 银月顺势起身,眼睛都哭红了。 “你来的正好。”温泽海说:“银月说话做事没个分寸,将陈管事气走了。” “这事我知道,但妹妹当时跟我说,她会解决的,我那边又忙,便没有看顾上。是厨房哪一道菜没有做好吗?” “何止一道,他们连一道冷盘菜都没上上去!” 瞿氏露出吃惊的表情。 “怎么回事?都这个时辰了,怎的还没有上冷盘菜?客人可是马上就到了。” “还不是她找来的人不顶用,连用料都计算不好,不是咸了就是淡了的。” 瞿氏知道,并非厨房的人真的离了陈管事就不行,大家都是跟着陈管事做事的,心里自然是偏帮陈管事那边,所以故意没做好菜呢。 果然,瞿氏打眼一看,果然看到厨房的其他下人都露出一副觉得银月活该的模样。 陈管事在厨房做那么多年的管事可不是白做的,不是银月随便叫一个懂点厨房事务的人就能代替的。 银月太心急,也太不把她和陈管事放在眼里了。 瞿氏心里跟明镜似的,面上却露出焦急的模样。 “妹妹,既然你的人不行,那就快把陈管事给请回来吧。” 银月见瞿氏提到丝毫不给她面子的陈管事,心里有些不服气地说:“那我就让他去叫他回来吧!来人……” “且慢!”瞿氏打断银月的话说:“陈管事这次恐怕气得不轻,妹妹不如还是亲自去将人请来。他在厨房做事多年,以前又是在瞿府做事的,这份颜面你还是要给他的。” “可是他只是一个下人,我的身份去请他,是不是太姑息他了?若是以后其他下人都这般对我们这些主子,那可如何使得?” 让她纡尊降贵去求一个奴才,她可不干! 若真这么干了,这次之后,温府上下还有谁能瞧得起她吗? “这……”瞿氏露出一副为难的表情看向温泽海。 温泽海看看瞿氏,又看看银月,只觉得两个人天差地别。 一个以大局为重,另一个却小家子气,让他顿时生出一股火来。 ------------ 第169章 渣爹办了件好事 若是这事从一开始就全部交由瞿氏来办,便不会变成如今的一堆烂摊子了。 他越想越气,抬起手就再次狠狠扇了银月一耳光。 这一耳光扇得着实是重,银月被打得惊呼一声,一个踉跄,跌倒在地。 “啊——” 温浅浅窝在瞿氏的怀中,乐得“咯咯咯”直笑。 【活该!打得好!还好娘亲来得快,不然就看不到这场好戏了。】 【啧啧啧,渣爹难得办了一件让我高兴的事啊。】 瞿氏听着温浅浅的心声,努力抑制着想要上翘的嘴角。 她将温浅浅交给银星,自己几步走到了银月面前。 “妹妹,你没事吧?” 她一边关切地询问银月,一边将人小心地扶了起来。 等银月站稳后,瞿氏这才对温泽海说:“大海,你怎么能打她呢?妹妹不过是年轻些,没经历太多事,但是我想她心里肯定也知道该怎么做的。” 温泽海冷哼一声,道:“我要是不打她,她还不肯去呢!” “我……” 温泽海根本没耐心听银月继续说,低吼道:“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滚去把陈管事给我请回来?我不管你用什么办法,就算你跪着求他,也得立刻把他给我请过来!” 银月还想辩驳,可对上温泽海那双发怒的眼睛,瞬间不敢再说任何拒绝的话,由嬷嬷扶着蹒跚着出去请陈管事了。 路上,嬷嬷越想越不对劲,她轻声提醒银月:“姨娘,奴婢觉得今天的事情有点蹊跷……奴婢总觉得,这好像是夫人做的一个局,特意让您丢脸呢!” 银月摇摇头,道:“不可能,你没瞧见,方才她一直在帮我说话。而且一开始我要赶走陈管事的时候,她也在旁边阻止我,是我自己没考虑全,才将陈管事赶走了。” “可是……” “别可是了,必定不是你想的那般。瞿氏若是有这脑子,还能让那韩氏安稳度日到今天?你跟她不亲近,所以不知道她,但我却十分了解她,她是个老实至极的人,心里想什么便会表露出来,不是那种有这种深沉心机的人。” “姨娘这么说,那的确是奴婢多虑了,还望姨娘恕罪。” “我知你也是好心,但瞿氏那人不似韩氏,不需要提防着。你还是想想,一会儿怎么把那个该死的陈管事给请回来吧!” “是……” 等到了陈管事处,银月是好话也说尽了,银子也给了,还让自己的嬷嬷自扇耳光,算做她对陈管事那一耳光的赔礼。 陈管事里子面子都有了,终于松了口气,跟着银月回了厨房。 只是陈管事是请回来了,可今日银月在众人面前丢了脸,失了威信。 这让那些原本还在犹豫要不要在银月面前卖个好的下人们顿时消了这个心思。 好在厨房终于恢复正常,温泽海的怒气也散了些。 “今日你便不要出你的院子了,好好待在里头给我反省!” 银月敢怒不敢言。 今日本是她成了贵妾后,露脸的好日子。 她之前结识了不少瞿氏手帕交们的丫鬟,那些丫鬟今日自然会过来,她本想趁着这一回温浅浅满月宴,她好好在那些往日同阶级的丫鬟们面前秀一秀优越感呢,现在全没了。 那些丫鬟都是人精,知道她不露面,必定能猜到是她不得待见。 日后再想在她们面前卖弄就难了。 可她知道,若是她现在提出要参加满月宴,温泽海能直接掐死他。 这人好的时候很好,脾气一上来,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 尤其是她出身太低,哪怕她是贵妾,温泽海在气头上的时候也能说掐死就掐死。 “是……月儿告退。” 银月红着眼眶,后悔不迭地回了自己的月雅院。 只是她前脚刚回院子反省,后脚韩氏就差翠喜过来了。 听到翠喜来了,银月的脸色一沉,问:“她来做什么?” “奴婢不知,但她手里拿了东西,好像是要来送您的。” 银月觉得奇怪,让嬷嬷把翠喜叫进来。 翠喜先是盈盈一拜,这才把手中韩氏吩咐她带来的瓜果和一沓字帖呈上来。 “月姨娘,这是我家夫人让我拿来的。” 银月只奇怪韩氏今日怎么这么好心,就听翠喜笑着说:“夫人说了,一会儿满月宴开始了,外头热闹得紧,可您却不能出门,怕您心里难受,故而让奴婢带了这些东西,来给你打发打发时间。” 银月当即明白过来,怒从心起。 “贱婢!你是来嘲讽我的!” 她一边骂着,一边命令嬷嬷去掌嘴。 翠喜丝毫不惧。 “月姨娘,我家夫人可是好心好意,您真要打奴婢吗?您就不怕老爷知道了,会更生气?” 那嬷嬷朝翠喜走过去的动作一停,满脸忌惮地看向银月,询问银月的意思。 银月气得咬牙切齿,偏偏没有任何的办法,只能紧紧攥着手心说:“滚!你快给我滚!我不想看见你!” 翠喜脸上笑意不减。 “那奴婢就告退了。” 她放下手头的东西,转身就走。 气得银月差点一口气没透过来。 “贱婢!她们两个都是贱人!她们知道了陈管事的事,就故意来嘲讽我,我要杀了她们!杀了他们!!!” 嬷嬷连声安抚:“姨娘息怒啊!您若是再气下去,小心气坏了身子。气坏了身子可就不值当了,就中了她们的计了。您要高高兴兴的,才能不让他们得逞。” 银月倒是不想生气,可她忍不住啊。 还是嬷嬷说:“奴婢听说生气会影响怀上孩子,您可千万要沉住气啊。” 银月听到这话,长长吸了口气,硬生生把气憋了回来。 “你说的没错,我不能让她们正中下怀,我要努力挽回爷的心,快些怀上孩子,我的位置才能稳。” “您这么想就对了!” 桃花院内。 韩氏听得翠喜的汇报,听到翠喜说银月的脸都气绿了,顿时笑得几乎合不拢嘴。 “让她嘚瑟!真以为自己成了妾就飞上枝头了?” 翠喜也笑着说:“正是呢,真是个没脑子的。不过今日奴婢可算是出了一口恶气了。” 当日银月让手下的婆子教她规矩,借机掌掴她,今日银月自己被温泽海当众掌柜,比她还要丢脸。 真是大仇得报! ------------ 第170章 同样遭遇 韩氏点了点头,说:“今日那陈管事算是为你报仇了。” 韩氏说着,抱紧怀中的温妙雪说:“妙雪可真是个小福星,若不是她突然饿了,又不肯喝我的奶,我不得不让你去厨房为她要一瓶牛乳来,咱们还不会那么快知道这个消息呢。” 翠喜应声:“可不是吗?咱们家小姐莫不是已经开了窍,有未卜先知的能力不成?” “哈哈哈,若真是那样,那可就太好了。” 这边主仆两个人高兴得不行,那边瞿氏却在第一时间得知了韩氏拍了翠喜去月雅院。 银星绘声绘色地说:“我特意飞上房梁去听了,那翠喜可是好生嚣张,把银月气的都要掌掴她了。” 温浅浅立刻八卦地问:【然后呢,然后呢?打了没有?翠喜还手没有?】 让人听到心声是要耗费灵力的,温浅浅没什么事一般不会浪费灵力。 可有八卦听,她就算用再多的灵力都舍得。 温浅浅自己都怀疑,她可能还有一个自己不记得的前世,那一世她可能是个瓜,所以这辈子才这么爱吃瓜。 瞿氏无奈地摇摇头,用食指点了下温浅浅的额头。 “你啊!” 【娘亲,快让银星姐姐说嘛!】 瞿氏只好递过去一个眼神。 银星立刻说:“但那翠喜三言两句就吓住了银月,弄得银月只能让人滚。翠喜离开后,银月可是发了好大一通脾气。桃花院带来的东西全都被她砸烂丢了出去。” 温浅浅瞬间没了兴致。 【没打起来啊?那就算了,你不用继续说了。】 银星:“……” 瞿氏再次无奈摇头。 “你啊你,让我说你什么好?” 温浅浅吐了吐舌头,只听一旁的银杏一脸担忧地说:“可是姑娘……今日您虽然替陈管事报了仇,但这么一来,老爷只会觉得您比银月懂事,到时候您再提和离之时,他若是不同意怎么办?” 在大明,男子的地位天然就比女子高。 哪怕瞿氏是首辅嫡女,但她既已嫁给温泽海,就得以温泽海为天。 温家若是不肯同意和离,她是怎么也离不了温府的,就是做鬼,也得是温家的鬼。 哪怕瞿首辅腆着老脸,以首辅身份硬逼着温泽海和离也是万万不能的。 瞿家,会被唾沫星子淹死,瞿氏不是那种自私之人,她是绝对不想走到这一步的。 这就是女子的艰难之处。 也是瞿氏明明贵为首辅嫡女,却连和离都要想尽办法,计划那么久的最重要原因。 不是瞿氏无能,实在是“规矩”二字能压死人。 瞿氏看银杏忧心忡忡的模样,笑着说:“放心吧,我自有办法。” 温浅浅耸着小肩膀用心声说:【银杏姐姐,你别忘了渣爹是什么人,他可是个以自身利益为主的人,一旦娘亲对他没了利用价值,他立马就能翻脸不认人。】 银杏想着也是这个理儿,一颗心终于放回了肚子里。 就在这时,外头有人来报:“夫人,客人到了。” 瞿氏立刻站起身,道:“银杏,随我出去迎客,银星,你留在这里照顾浅浅。” “是。” 温浅浅急了:【娘亲,你不带我出去吗?我才是主角啊!】 瞿氏笑道:“忘不了你,只是迎客事情繁多,我抱着你多有不便。等时辰到了,银星会将你抱出来的。” 【那娘亲可千万不要忘了答应浅宝的果泥!】 “少不了你!” 临出门时,瞿氏万般叮嘱:“切勿照看好浅浅,我担心韩氏那边会趁机做一些会对浅浅不利的事。” “是。姑娘放心,奴婢会寸步不离地守着四小姐。” 瞿氏这才放心出去。 等出了锦绣院,正逢温泽海也得到消息,两人一同出门迎客。 按照安排,宾客们到了会先被请到花厅吃茶。 瞿氏和温泽海来到花厅时,已然来了好几位贵客,其中就有瞿氏的手帕交——邹氏。 便是那位嫁给邹大人不久后,便被婆母磋磨,她试图反抗,却失了丈夫的心的邹氏。 上次老夫人妄图把温浅浅带去寿康院养,小邹氏也是帮着说话了的。 瞿氏跟其他几位客人打了招呼便去找邹氏,刚一走上前,就看到了邹氏通红的眼睛,似乎是哭过一场。 她吃了一惊,忙拉过邹氏询问是什么情况。 邹氏强颜欢笑道:“其实也没什么,是我昨日没想通,哭了一场,今日已经好了,只是眼睛还没消肿。” “究竟出了何事?” 邹氏叹了口气,说:“是我家那位,要纳妾了。纳的,是他的表妹。” 瞿氏吃了一惊:“我记得邹大人那位表妹,之前不是只是来京师借住几日吗?” “是啊,谁曾想那几日他们便互生情愫,那表妹离开京师之后,我婆母日夜念叨说我处处不如她。我已经忍了多日了,想着很快他们就能将人忘记吗,伺候公爹和婆母比往日更尽心,对相公,也比以前更体恤。结果……他和我婆母在昨日逼着我同意他表妹进门。” 瞿氏听了,震惊于邹氏的遭遇竟是跟她的遭遇差不多。 只不过比起邹氏,她更惨,那位韩表妹已经为温泽海生下了一双儿女。 但这些话她现在还不敢告诉邹氏。 哪怕邹氏跟她关系好,也是越少人知道越好。 只见邹氏说着说着,又红了眼眶。 瞿氏看看左右,见温泽海正跟其他宾客聊得欢,没人注意她们这边,便压低了声音开口道:“你既委屈得紧,那可曾有考虑过,我上次同你说过的和离?” 邹氏猛地瞪大眼睛,随即将瞿氏一把拉到旁边,用仅有她们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说:“你在说什么糊涂话?哪有因为相公纳妾,便要和离的女子?你今日可是忙昏头了?” “我没有忙昏头,我只是见你如此难过,便想着为你支一招。” 邹氏连连摆手。 “这招你还不如不支呢。我要是为这个就和离,能被唾沫星子淹死!相公纳妾是多正常的事?我昨日只是伤心于他怎么能背着我,跟他的表妹私下来往。并非是不许他纳妾。” “可你之前不是同我说过,你婆母和公爹对你都不好,你相公也不喜你,你每日在邹府都过得像炼狱吗?” ------------ 第171章 起杀心了 只听邹氏道:“那也比和离好,何况,我这个情况,多半连和离都做不到,最多被休妻!若是真的被休了,我还不如找根绳子吊上去,死了算了!” 瞿氏听到这就知道她跟邹氏多说也无益。 但她隐约意识到,或许她和离那日,邹氏以及跟邹氏一般经历的女子,也会鼓起勇气朝和离那一步走去。 或许她的成功和离,会让女子们都意识到,婚姻上遇到不公,并非只有隐忍这一条路。 但眼下,最重要的,是她要先和离成功才行。 “那你且当我什么都没说吧。”瞿氏在心里叹了口气道。 “嗯,我知你是担心我,所以才开始胡言乱语了。” 两人正说着话呢,又来了一波宾客。 瞿氏便让邹氏自己坐着喝茶,自己去花厅门口迎客。 瞿氏刚离开不久,邹大人便来到了邹氏面前。 他背对着其他客人,冷冷盯着邹氏问:“你可是把府上的事告诉了温夫人?” 邹氏连忙惶恐着摆手:“没有,我只是随便跟她聊了几句。” 邹大人恶狠狠地说:“最好是没有!家里的事情你要是同外头的人说,那就是让外人看我们自己的笑话!若是让我丢了面子,你看我能不能打死你!” 邹氏清晰地看到自家相公眼底那抹戾气。 他这是真起了杀心了。 邹氏身上的寒毛直竖,连声说:“妾身不会乱说的……” “那就好,哼!”邹大人再次狠瞪了邹氏一眼,心里有些后悔今日带邹氏来赴宴了。 虽说在大明是可以娶自己表妹的,但他表妹如今已经有了身孕。 未婚先孕,到底不光彩,所以此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到时候迎娶了表妹进门,等她生下了孩子,就说孩子是早产儿,便不会有人说他们的不是。 正巧有人过来跟邹大人打招呼,邹大人立刻换上了一副笑表情,跟那位大人到一旁吃茶去了。 邹氏看着邹大人变脸似的模样,脑子里突然想起了瞿氏跟她提过两次的和离。 和离……是不是真会比现在过得好? 但转念之间邹氏就把这个荒唐的想法压了下去。 不行,她可不能被锦芯两句话带偏,女子和离,就跟被休妻一样,是没有活路的。 她可万万不能想这个了。 邹氏摇摇头,很快甩掉了脑子里的杂念。 与此同时,锦绣院。 瞿氏离开后不久,银星正安抚着着急出去看热闹的温浅浅,就听外头的下人来报,说是韩氏来了。 银星出去迎接,看到韩氏后,微微一福身,道:“韩夫人,真是不巧,方才夫人已经去了前院的花厅,您若有事,去花厅寻夫人吧。” 韩氏露出一脸遗憾的表情。 “那我是来晚了一步了。” “无妨的,夫人就在花厅,您绕几步路就能见着她。” 韩氏笑着说:“花厅都是贵客,我一个借宿的,不方便去那里。” 银星心中冷笑:你现在倒是知道自己的身份了,怀上温妙雪和温弘深的时候,怎么不想想自己的身份? 但面上银星还是一派笑意盈盈的模样。 “那韩夫人不如先回桃花院,或是去陪陪老夫人?老夫人伤势还未好,不能出来,想来听到外头的热闹心中会更觉无聊。等开席了,奴婢会来请您入席的。” 韩氏点点头:“我一会儿就去陪老夫人。” 她说着,便上前两步,将一方白色的小瓷瓶递到了银星的手里。 “这是?” “这是给浅浅的满月礼,我就是送这个来的。既然表嫂不在,给浅浅的满月礼我便交给你了。” 银星一福身:“那奴婢就替四小姐和夫人谢过您了。” “都是一家人,不必客气。我身上没有什么银钱,也买不起贵重的礼物,所以心里想着就送点实用的物件过来。这是我家妙雪常用的爽身膏,今日天气炎热,抹些这个在身上,孩子们不容易长疹子。” 银星应声:“是吗,奴婢记住了,韩夫人有心了。” “我说了,一家人不必说两家话。这样吧,你也是个没生养过的,表嫂又不在,不如我给你示范一下,如何使用这爽身膏?” 银星心里记着瞿氏出门前的叮嘱,自然不敢让韩氏随意近身四小姐。 她立刻笑着婉拒道:“韩夫人的情我心领了,只是四小姐她还没睡醒,若是现在吵醒了她,恐是要闹上好一番的。一会儿抓周说不定也要哭,那就不美了。还是等四小姐醒了,我再为她用这爽身膏吧。” “那我留翠喜在这里,让她教你怎么用?” 银星吓得后背都出了一层冷汗,正不知该如何解释,只见嗓子突然不受控制,语气平静地开口:“就不麻烦翠喜姑娘了,奴婢虽然没生养过,但也是照看着几个哥儿长大的,自是知道这爽身膏药如何用。等一会儿四小姐醒了,我便为她涂上,不枉您一片苦心。” 韩氏听到她这样说,便歇了留下翠喜的心思。 “你知道如何使用就好,那我们便先去看望老夫人了。” “您慢走。”银星一边说,一边心里陷入巨大的震惊。 这声音不是她自己发出来的啊!就好像……她被什么人附身了一般,说话做事都不受自己控制。 两人的身影很快消失在院门口。 银星尝试着说话,发现自己终于可以控制自己的声音了,急忙走进门,跟温浅浅确认道:“四小姐,方才是您……” 【是我。】 温浅浅直接应声。 【我看你不知道怎么拒绝,就帮了你一把。】 银星的惊恐这才散去。 是四小姐的话,那就无妨了。 她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又感到一阵懊恼。 “是奴婢嘴巴太笨了,连说话都需要您帮忙。” 【不是你笨,是那韩氏太奸诈!你要是透露出丝毫端倪,她可能就要猜到咱们已经知道她跟渣爹的关系了。不过你放心吧,我方才那么说,她便不会多想了。】 银星连连点头,看温浅浅的眼神里充满了崇拜。 “对了。” 银星突然拿出手中的爽身膏。 她刚要打开,突然被温浅浅的心声大声喝止。 【别打开!】 ------------ 第172章 这不是爽身膏 只是饶是银星反应快,在盖子刚打开了一点点便立刻合上后,里面还是飘出来一股奇异的香味,让银星顿时感到鼻子痒痒的,仰头就狠狠打了一个喷嚏。 “阿嚏——” 温浅浅捏着自己的小鼻子。 【哎呀哎呀,我说让你别打开吧!】 “奴婢就是想看看里头是什么东西……四小姐,这里头究竟是何物?怎得我把盖子开了一道缝,就会打喷嚏啊?韩氏不是说,这是奶娃娃用的爽身膏吗?难不成是什么毒物?” 温浅浅挥挥手,让她把那盒膏粉拿远些。 银星照做后,温浅浅这才用心声说:【这不是坏女人说的什么爽身膏,这是薯蓣皮混合爽身膏皮做成的东西。】 薯蓣便是山药。 银星想起来自己之前帮人处理过薯蓣,一根薯蓣还没剥完呢,她两只手就变得又红又痒。 她当时受不了那种痒,还将手背抓破了,疤痕到现在还在。 那这么说,这所谓的爽身膏也会让四小姐浑身刺挠,奇痒难耐? 一想到自己万一真的一时糊涂给四小姐用了这“爽身膏”,四小姐把自己的身子抓得浑身是伤,银星就吓得惊出了一身的冷汗。 “韩氏好生恶毒!” 温浅浅用心声说:【可不是吗?】 当初若不是自己托生在了这具身体上,这具身体的原主现在已经被韩氏折磨得生不如死了。 小小的人儿,只是想吃点东西,却被韩氏以谈吃为由,用针线生生缝了嘴。 最后更是在话都还说不利索的年纪,在寒冬腊月被韩氏逼的去河边洗衣,最终冻死在那个冬天。 【她就是想让我在满月宴上以奇丑无比,浑身是伤的样子出现。一来可以说韩氏没养好我,二来,可以让大家觉得我很丑,从而让她家的小扫把星抢占我的风头。其心可诛!】 银星气得浑身发抖。 “她就不怕她的所作所为被我们知晓?” 【她当然不怕。一旦温妙雪抢走了我的风头,吸引了那些达官显贵的注意,渣爹和恶毒祖母高兴还来不及呢!】 【而且,她完全可以推脱说那爽身膏她家扫把星用了都没事,就我有事,说我自己倒霉,或是说你使用方式不对。】 【她当时可是提出来过让翠喜留下来教你使用这“爽身膏”,只是你拒绝了。所以一旦我出事,你也要被跟着连带,娘亲为了保护你,只能硬生生吞下这口恶气。】 【这计策对她来说,几乎毫无风险,却有巨大收益。】 【你说,她怕什么?】 银星越听温浅浅的心声,就越是细思极恐。 她伸手摸了一把额头,却发现手心和额头上都是冷汗。 “天杀的韩氏,奴婢现在就去检举她!让那些贵人们都看看,韩氏是个多恶毒的蛇蝎妇人!” 对刚满月的孩童动手,简直就不是人! 当初哪怕她家姑娘再恨韩氏,也不曾打过温妙雪的主意。 就是那次四小姐用调虎离山之计,让温妙雪发烧引走想留宿的老爷,哪怕温妙雪事后没有任何不好的反应,夫人还是自责了好久。 可韩氏呢? 一出手,就是丝毫不顾忌四小姐会因此遭多大的罪。 连她一个吃惯了苦头的奴婢都受不了那薯蓣皮带来的奇痒,何况是一个刚满月的孩童? 她要带着这爽身膏立刻揭发那韩氏! 【银星姐姐,你冷静点,切勿这么做。】 “为何?” 【娘亲今日可是有别的重要的安排,咱们不可随意行动,免得扰乱了她的计划。】 银星内心愤愤,满是不甘心。 “那难道我们就硬生生吃了这哑巴亏,什么都不做吗?” 温浅浅勾唇一笑,可爱的小脸上满是调皮的笑。 【当然不是什么都不做。娘亲是个能忍耐的,但我可忍不了,有仇就得当场报。】 银星听到这话,就知道温浅浅心中已经有了办法。 她忙说:“奴婢愿闻其详!” 温浅浅立刻就跟银星说起了报仇的计策。 银星眼睛瞬间亮了起来。 “奴婢这就去!” 说着,银星小心地拿起了那盒“爽身膏”,几步走出屋外。 屋子外头,小花迈着年迈的步伐踱步到银星脚边。 银星伸手摸了摸小花的毛。 “小花,是四小姐带你回锦绣院的,我要悄悄出去一趟,你可要替我护好四小姐。” 小花原本神色恹恹,银星这般说,它彷佛听懂了人话一般,朝屋内走去。 银星诧异了一瞬,但想到自己有正事要办,也没管小花,飞身跳上屋檐,身影很快消失在锦绣院。 屋子里。 温浅浅趴在小床上。 她通过灵力,身体发育很快,如今已经能翻身了。 【小花,过来!】 小花晃晃自己的狗尾巴,来到温浅浅的小床边。 温浅浅的小床很矮,她的小胖手一抓,就揪住了小花后颈的毛。 小花也不挣扎,就那么静静地站在原地。 【真是一条好狗。可惜,你只有六个月的寿命了。】 温浅浅想了想,突然松开抓着小花背毛的手,凝神聚力,将自身的灵力灌输进小花的身体里。 刹那间,小花因年迈而变得不再黝黑的鼻子很快就恢复了黑色。 它瞧着精神也好多了,小尾巴摇得更欢了。 【送你六年寿命,以后你就是本小姐的手下啦!】 “汪汪!”小花欢快地叫了两声。 …… 桃花院。 银星一路运用轻功,来到主屋的屋檐上。 韩氏去了温老夫人的寿康院,只留了温妙雪和翠喜在桃花院。 翠喜正在打盹,银星悄无声息进入主屋,将手中韩氏给的爽身膏跟温妙雪的爽身膏进行了调换。 她过来之前,四小姐就同她说过温妙雪的爽身膏放在何处,因此只花了一点点时间就成功将两种爽身膏进行了调换。 临走之时,银星忍不住去瞧了眼熟睡中的温妙雪。 依旧是那副黑不溜秋的模样,像个黑皮瘦猴儿,跟她家四小姐完全不能比,怎么看都不是一个福星。 也不知道温老夫人和温老爷是如何瞎了眼的,错把鱼目当珍珠。 银星摇摇头,但眨眼想到四小姐吩咐了让她不要太靠近温妙雪,靠近她的人都会倒霉,连忙就闪身从窗户离开了。 翠喜只听到屋内有一道轻微的声响,顿时惊醒过来。 “谁?!” ------------ 第173章 当场报仇 翠喜一边高呼了一声,一边朝屋内走去。 只见窗户半开着,其中半扇窗户微微晃动起来。 翠喜连忙惊觉地朝窗口那边走去,只见一只野猫从窗户下的草丛一跃而过,身影很快消失在杂草堆里。 “哪来的野猫?再敢过来,我把你给生煮了!” 翠喜的喊声惊醒了熟睡中的温妙雪。 “哇呜呜……” “小姐!”翠喜连忙来到温妙雪的旁边,抱起温妙雪轻轻哄着:“不哭不哭,是奴婢吓到您了。奴婢是在骂野猫呢,您别哭……” 温妙雪生来皮肤黝黑,这一哭,肌肤的颜色瞬间变得黑中带红,宛若烧焦了一般。 翠喜只能抱着温妙雪来回踱步。 然而温妙雪却是哭得更凶了。 翠喜正奇怪着呢,就看到温妙雪的脖颈上生出了因天热而出现的湿疹。 娃娃在热天都容易生湿疹,尤其是温妙雪,屋中必须常备爽身膏。 她不敢耽误,忙把温妙雪放回小床,去柜子处取了爽身膏来,快速将爽身膏一点点涂上发起湿疹的部位。 藏在屋外看到这一幕的银星立即悄声离开,回到锦绣院跟温浅浅汇报。 温浅浅一听,手指往桃花院处轻轻指了一下。 【好啦!我让她现在发作不了,等韩氏将她抱到满月宴上,再让她发作!】 虽说冤有头债有主,韩氏做的恶事应当让韩氏承担。 但韩氏自己不当人,她就以牙还牙,把报应落在温妙雪身上。 韩氏想让自己倒霉,她当然就拿韩氏最在意的温妙雪开刀喽! 没办法,她温浅浅可不是娘亲那样的七窍玲珑圣心,她是降魔师祖,对恶人,她睚眦必报! “还是四小姐聪明!” 【那可不?我可是堂堂……咳咳,不说了。】 温浅浅不想透露太多前世的事,因为每当她提起来,娘亲和几个丫鬟姐姐都会露出难过的神色。 …… 另一边。 花厅。 瞿家人终于到了温府。 他们依照瞿氏的吩咐,送来的满月礼都不是什么贵重物件。 但物件虽不贵重,却满含心意。 瞿夫人和瞿首辅送的贺礼,是他们夫妇费了好几天功夫,从街坊邻居那儿每人讨来了一块碎布,将碎布拼接起来,制成了一床百家被。 俗语说“缝百家被,穿百家衣”,寓意盖着百家被的孩童,会回在百家庇荫下健康快乐的成长。 且这辈子的一针一线,都是瞿夫人亲自缝制的。 瞿行皓和元氏送的满月礼,则是瞿行皓亲手写的一大摞字帖。 他的书法在大明是一等一的好,多少人排着队都盼不到一本,但他却足足为温浅浅写了一箱的字帖。 至于瞿行舟,他送上的是一串虎牙。 那是他去猎场亲自为温浅浅猎了老虎,取了老虎的牙制成的,据说虎牙是避邪利器,给小孩子带在身上,可以逢凶化吉、遇难呈祥。 云游这一次也以瞿首辅幕僚的身份出席,他送的满月礼,是一块看似平平无奇的吊坠。 等到四下无人,云游才告知瞿氏这块吊坠的作用。 他掌管丐帮,而这块吊坠,可以在他不在时,勒令京师所有的乞儿做任何事。 瞿氏吃了一惊。 “如此要紧的东西,怎可随意送出?你还是自己放着吧,浅浅还小,用不上的。” 云游坚决不肯收回。 “娘,这是我作为浅浅二哥的一片心意,您就不要推拒了,帮我送给浅浅吧!” 瞿氏见劝不了,浅浅又是个早慧有神力的,终于还是收了下来。 “那娘一会儿就转交给你妹妹。” “嗯。” 两人说话,是逼着其他人的。 所以瞿家一门送的这些东西,在外人看来显得十分小气。 不是破被子,就是破吊坠,要么就是一文不值的一箱字帖。 众人不禁小声议论起来:“瞿家这是不宠瞿锦芯这个女儿了吗?” “当初瞿氏嫁过来,瞿家人就不乐意,或许那时候就生分了呢。” “换成我也是,我家的千金要是许给了一个城门守卫,我会直接把她打死,还送什么满月礼呀!” “正是,按我说,瞿首辅能来都已经是很给面子了。” 温泽海更是没了半点笑意。 他还以为能借着温浅浅这一次满月宴,自己能在瞿家人手里赚个盆满钵满呢,没想到他们半点金银都不送,送的都是一堆完全不值钱的破铜烂铁。 哦不,比破铜烂铁还不如! 他忍不住拉过瞿氏询问:“锦娘,岳父岳母他们是几个意思?客人们都在议论了,说他们送的满月礼……太寒碜!” 瞿氏心中冷笑。 爹娘他们送的任何一件礼物要么就是极有意义,要么就是有价无市。 比如二弟的字帖,那是多少人求而不得的东西?轮得到温泽海在这里说寒碜? 他也不想想,他自己送的是什么? 就算是十个素银项圈,都买不到二弟一张字帖! 但瞿氏心中这般想,面上却露出一副吃惊和受伤的表情。 “爷,你可是嫌弃我爹娘和弟弟们送的礼物?” 听到这,温泽海立刻道貌岸然地解释。 “我怎么会嫌弃呢?岳父岳母和小舅子们就算是空手来,我都不会在乎,只要他们人能来就好。更别提他们送的满月礼都那么……那么有心。” “那就是了。可你刚才怎么说,他们送的礼物太寒碜呢?” 温泽海连忙摆手说:“我刚才说的这不是我的意思,我是听宾客们说的。” 瞿氏一副满不在乎的模样。 “他们说什么我不在乎,反正我们也不可能管住每个人的嘴。” “可是我怕传出去,会对岳父岳母和小舅子们的名声有损,不如你同他们说,让他们多少再补点别的满月礼?” 瞿氏心中的嘲讽更甚。 看清了温泽海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之后,他现在心里想的什么,她可太清楚了。 说什么名声有损,分明是觉得自己在浅浅的满月宴上捞不到他们瞿家的钱,才如此说吧。 但是让爹娘他们别送贵重的东西,是她的主意,那封她让银杏出府时交给爹的信上特意提醒了的。 为的就是不让这些家里人送给浅浅满月礼落入温泽海的手里,所以她怎会把这话转达给爹娘和弟弟们呢? ------------ 第174章 捞好处 瞿氏微微一笑,不慌不忙地开口。 “爷是多虑了,他们送的礼物的确不贵重,且件件都透着心意。” “就像爷送浅浅素银项圈时,不是也说了,有的礼物看起来贵重得不得了,其实一点心意和寓意都没有吗?” “所以我跟爷想的是一样的,礼物不在贵贱,在于心意。” 瞿氏用温泽海当时说的话来回答温泽海,让温泽海一时间竟不知道该如何反驳。 一旦反驳,不就等于他当时说的那些话也是错的了吗? 温泽海因为偏心小气而送给浅浅的素银项圈,正如那弹弓上的弹丸,正中他此刻的眉心。 “爷,您说是吧?”瞿氏脸上的笑意加深。 如果站在温泽海面前的人不是瞿氏,他都要以为瞿氏是在故意用他自己说的话来嘲讽他了。 但对方是瞿氏,那就是真心说的话,因为瞿氏深爱着他,是断不可能会嘲讽他的。 温泽海表情僵硬地点头:“你说的对……” 瞿氏道:“那就是了,管他们说什么呢。要是真有人会这么想,只能说明那人的内心狭隘。这种人本就不需要管他想什么,反正再好的人,在他眼里都是坏的。” “呵呵……对,对……” 温泽海知今日是不可能从瞿家捞的好处了,敷衍地应了两声后,就要往花厅去。 “爷,且等一等。” “还有何事?”温泽海耐着性子问。 瞿氏精准地捕捉到了温泽海眼底的不耐烦。 方才还锦娘锦娘地叫,现在见在她这儿讨不到好处,就开始不耐烦了么? 不爱原来那么明显,以前她竟然一丝都没发现。 瞿氏压下心头的冷意,说:“今日宴席上的菜都是最新鲜的,用的东西也都是顶好的,所以花了不少的开销。账房账面上的银子已经不够了,不知爷那边可有盈余?” 温泽海面色一沉,脱口而出:“你那儿不是还有嫁妆吗?” 瞿氏露出吃惊的表情。 “爷,您不是最忌讳用我的银钱办府上的事吗?怎么如今……竟问起了我的嫁妆。” 温泽海一噎,连忙说:“你误会了,我怎么会想用你的嫁妆钱给浅浅办满月宴呢?只不过是……平日的开支,你都会自行补贴,所以下意识就……” “平日是平日,可今日是咱们女儿的满月宴,所以我想着,我出力,你出银子,就算是咱们夫妻一同为浅浅办的宴席了。这么一来,外人若是知晓了,也不好说什么。” “你不说,外人如何会知晓?” “今日不同,今日人多眼杂,万一哪个丫鬟或是小厮说错了话,那可如何是好?毕竟银钱是从哪里出的,府上的下人心里都是清楚的。” 瞿氏笃定了温泽海好面子,一定会出这个银子。 果然,温泽海在脸色郁结了一瞬后说:“我书房还有几张银票,一会儿让人送来给你。” “那我就替浅浅多谢爷了。” “浅浅也是我的女儿,你谢什么?好了,我还要招呼客人,先走了。人已经也差不多快到齐了,你可以把浅浅抱出来了。” “是,我一会儿就带浅浅过来,爷可别忘了银票的事。” “嗯。”温泽海应了一声,表情僵硬地转身往花厅走去。 转过身后,温泽海的脸色是说不出的难看。 他原本把瞿氏叫到这边来,是为了从瞿家那里狠捞一笔的,没成想,好处和东西没捞到,竟是还要忍痛支出一大笔银子。 他就那么点俸禄,油水也很有限,又为了那颗给妙雪买的东珠花费了大一笔银两,如今再支出这一笔满月宴的开销,身上的银钱恐怕只够吃两顿酒了。 不过郁闷之后,温泽海的心情很快又转好了。 瞿氏就是一棵摇钱树,等过了满月宴,他再到她面前提起手头不宽裕的事,瞿氏必然会拿出一大笔钱的。 因为以前也都是这样,只要他说手头银钱不够,需要用钱,瞿氏就会立刻送一大笔银钱到他手上。 现在虽说支出了满月宴这笔钱,但事后瞿氏肯定会给他更多。 所以这笔买卖,稳赚不赔。 而且仔细想想,瞿氏说的话也不无道理,今日的确人多眼杂,万一哪个不长眼的要是说了今日满月宴他这个当爹的没出一文钱,他温千户的面子往哪儿搁? 想到这,温泽海也没耽搁,叫了账房的人就去他书房拿银票。 银票很快就到了瞿氏的手里,她冷笑道:“看来他是想通了,才会给银票这么利落。” 温浅浅搂着瞿氏的脖子说:【渣爹是觉得今日他出了钱,明日娘亲会返还给他更多,所以才给钱如此爽快。】 瞿氏嘲讽地说:“真是打的一手好算盘,只可惜,他这次的算盘算是打空了。” 就在这时,银杏进门汇报。 “姑娘,花厅那边的人来传话,说是有贵客到了,让您速去花厅迎接。” 温浅浅搂紧瞿氏的脖子,用心声提前告知她:【是太子他们来了,还有那个讨厌的家伙也来了。】 “讨厌的家伙?” 瞿氏迟疑一瞬,试探着问:“是二殿下吗?” 【就是他!我讨厌他!】 瞿氏更加不解。 “上回你就说讨厌二殿下,还差点不肯为二殿下医治,究竟是何原因?若他……是个不好的,那娘日后便跟你外祖父一起,拒了跟二殿下的来往。” 【倒、倒也不是因为他是个不好的。】 “那究竟是为何呢?”瞿氏一边往花厅去,一边耐心地轻声问。 她很好奇,奶团子为何见了二皇子李妄,就一副猫见了老鼠的模样。 温浅浅不想透露太多前世的事,但瞿氏又一副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模样,她急得憋红了脸。 【哎呀……娘亲,你就别问了,反正跟这一世的事情无关。是前世……我跟他有恩怨。】 瞿氏轻轻松了口气。 “原是如此,我还以为二殿下也是那种过河拆桥之人。” 【他倒不会过河拆桥,因为他没有前世的记忆……总之,娘你就别管我了,该出手时我会出手的。】 瞿氏听笑了,说:“都听你的。” 很快两人便来到了花厅。 ------------ 第175章 太子驾到 正如温浅浅说的那般,三个已经长大可以自由出宫的皇子都到了。 其中以太子为首,其他两位皇子站在稍稍靠后的位置。 瞿首辅等人都纷纷上前迎接。 瞿首辅作为文官之首,率先开口:“老臣恭迎太子殿下、二殿下、三殿下。” 瞿氏抱着温浅浅悄声汇入人群,跟着众人一同行礼。 “都免礼,今日本宫是来蹭饭的,不需多礼,你们把本宫当成寻常的客人就是了。” 瞿首辅还没说完,温泽海笑着上前。 “太子殿下能来,简直让我们府上蓬荜生辉,殿下快请入座花厅吃茶。” 说话间,温泽海几乎是直接忽视了二皇子和三皇子。 二皇子口不能言,向来是被人忽视的,而且他已经知道温泽海的真面目,所以脸上并未有任何情绪流露。 反观三皇子,那脸色可以说是阴冷地能滴出水来。 该死的温泽海,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千户,竟敢公然忽视他,简直找死! 就算他明面上是太子党,可就连瞿首辅都不敢这般无视他。 想到这,三皇子压根不想给温泽海留半分颜面,他直接开口道:“李瞻今日是顺路陪大哥一同来的,既然大哥到了,那我便走了。” 说完,他直接甩袖离开,让温泽海一时有些不知所措。 留下三皇子吧,他怕太子不悦,不留下他吧,又容易得罪丽妃那一派人。 思来想去,温泽海还是没有挽留,只说了句“恭送三殿下”,便不再管三皇子。 三皇子直接被气笑了。 离了温府,他刚上马车就砸碎了里头所有的茶杯。 “一个小小千户,也敢如此狂妄!来人!” 立刻有太监扒开了马车的门帘。 “殿下有何吩咐?” “去给我查!” “您指的是?” “我要温千户所有的把柄!越多越好!” 他对付不了瞿首辅,还能对付不了一个温泽海不成? “是,奴才遵命!” 那边的温泽海并不在自己惹上了一个睚眦必报的人,正恭恭敬敬给太子亲自奉茶。 在他为数不多的认知里,只要牢牢抱住太子的大腿,旁的都不需要去管。 瞿首辅在一旁冷眼看着。 他还从未见过如此愚蠢之人。 又或者说,温泽海原本不愚蠢,只不过是他太急功近利了。 “对了。”太子问:“温四小姐呢?本宫带了贺礼来,要亲自送给她。” 温泽海连忙直起身,目光搜寻着瞿氏的身影。 瞿氏那边。 她正抱着温浅浅跟二皇子李妄说话。 “臣妇多谢二皇子赏脸赴宴。” 李妄打着手语,旁边的太监开口翻译:“二殿下说,原本皇后娘娘要亲自前来,奈何宫中事务繁多,又要为太后侍疾,脱不开身,所以特派二殿下前来祝贺温四小姐的满月宴。” “娘娘有这份心,臣妇已是感激不尽。改日臣妇得空,必定带上浅浅进宫谢恩。” 小太监继续翻译:“娘娘就盼着您去找她说话呢。” 瞿氏点点头。 两人靠着小太监在中间充当翻译聊了一会儿,李妄看温浅浅实在可爱,忍不住要逗弄一下。 他正要伸手去捏温浅浅的脸,就听温浅浅的心声响起—— 【大胆!本小姐也是你可以碰的!】 李妄一愣,随即笑开了。 他还从没听过这样奶声奶气的训斥,让温浅浅看起来更可爱了。 但李妄没忘了正事。 他命随身太监呈上一个盒子,对瞿氏打着手语道:“这是母后为浅浅特意寻来的奶瓶,母后知道浅浅不爱喝人奶,这东西或许可以派上用场。” 小太监翻译完,便打开了锦盒。 只见里面放着一个晶莹剔透,近乎透明的奶瓶。 瞿氏瞪大了双眼。 “臣妇还未见过这样的奶瓶。” 小太监替李妄介绍道:“这是西域进贡来的,说是用玻璃制成的。” 瞿氏更加惊讶。 玻璃可是稀罕物件,娘娘还真是疼极了浅浅。 “多谢二殿下,多些皇后娘娘。” 而温泽海的见瞿氏居然还在那边跟瞿夫人说话,顿时心中不悦。 瞿锦芯真是妇人眼界!跟一个哑巴皇子有什么可聊的? 靠一个太监在中间翻译手语,也不嫌麻烦? 他们正要需要讨好的人是太子,而不是那位哑巴皇子。 真是一个蠢妇! 亏他还觉得瞿氏是个识大体的,如今看来,女子就没有几个有眼界的。 温泽海清了清嗓子,沉下声道:“锦娘,太子找浅浅呢,还不快带浅浅过来。” 瞿氏其实早听到太子说要见浅浅了,但她故意装作不知。 因为她不想太子跟浅浅走太近。 她的长子便是被太子所害。 但温泽海如此说,她便不能继续装听不到了。 她露出一副这会儿才听到太子说的话一般,惶恐地抱着温浅浅来到太子面前行礼。 “臣妇携小女温浅浅拜见太子殿下。” “免礼,起来吧。”太子从太师椅上站起身,来到瞿氏面前。 他是第一次见温浅浅。 听太监说,这温浅浅深得父皇欢心,只是后来不知为何突然被父皇冷落了。 一个小婴儿,究竟有何独特之处,能让父皇一见欢心,再见又嫌弃。 他已经好奇很久了。 太子低眸一看,就看到一个粉雕玉琢的人儿窝在瞿氏怀中。 她的肌肤如同新剥的莲藕,娇嫩欲滴,透出淡淡的红润,仿佛初升的朝霞,一双眼睛更是如同两颗黑曜石一般,灵动清澈,乌黑却又无比明亮。 饶是尚无儿女的太子,一时间都看得呆住了。 他从未见过这样可爱的女娃娃。 可爱到,他都想让太子妃为他生个女娃了。 怪不得父皇见过温浅浅一次后,就跟周边的人夸赞温浅浅是如何的可爱。 果然是个可爱的小东西,等以后长大了,还不知多少青年才俊要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了。 若是温浅浅以后的美貌能为他所用,替他笼络官员,那温家就还算有点用处。 “真是一个漂亮的奶娃娃。”太子夸赞了句,随后说:“本宫觉得跟浅浅有眼缘,不如,本宫这就认了她做干女儿如何?正好本宫如今膝下还没有子女,日后就当浅浅是本宫的女儿了。” ------------ 第176章 收义女 太子说完,就命随身侍卫拿过来一个锦盒。 锦盒的大小跟二皇子带来的锦盒差不多。 可等锦盒打开,里面的东西顿时让周围瞧见的人倒吸了一口凉气。 只见一把碧绿的玉如意静静躺在锦盒里。 那把玉如意色泽温润,细腻如脂,似乎有淡淡的绿意在流动。 并且形状设计得极为精妙,上面缠绕着一只展翅欲飞的凤凰,无论头尾都雕刻得栩栩如生,凤凰的两只眼睛似乎能够洞察人心一般,宛如真凤凰降临。 “那是……玉如意?” “这玉如意莫非就是陛下在立太子那日,赐给太子的凤凰玉如意?” “没看错,就是那一把!那可是国宝啊!” “太子殿下可真舍得,竟将如此至宝赠与温四小姐。” 众人纷纷议论着那一把玉如意,更有人悄声说:“相比起太子送的这把玉如意,二殿下送的那什么奶瓶……就完全不够看了。” “何止是东西啊,人也不够看呐!” “嘘!你小声,仔细叫二殿下听见。” “听见又能如何?一个哑……” 李妄慢慢转头朝那位大人看去,这位大人正是邹氏的相公,邹大人。 他在笑,可笑意并不达眼底,身上隐隐透出的威压气息,仿佛能冷得冻死人。 邹大人被李妄那双乌黑的眼睛盯着,不知为何,后背竟冒出了一层冷汗。 他下意识别开了眼,不敢再说什么了。 虽然是个哑巴,但到底是皇子,身上流着明帝的血脉。 李妄见邹大人别开了眼,也双目含笑地移开视线。 温泽海并未注意到气氛的变化,他看到那把玉如意,两只眼睛瞬间亮了。 “多谢……” 他话还未说完,就被瞿氏的声音盖住。 “殿下,如此贵重的礼物,小女何德何能能收?殿下的心意,臣妇已经感受到了,还请殿下将这么贵重的玉如意拿回去吧,您能来,我们温家就已经感恩戴德了。” 瞿氏的话让温泽海顿时心生不满。 有东西不拿,简直蠢妇! 只是这么多人在场,尤其是岳父瞿首辅也在,他只能硬生生把怒火先压下去。 他担心太子也会因此不高兴,连忙要补救:“殿下……” 只是这次他的话依旧没说完,就被太子打断。 “温夫人客气了,东西既已经送出,哪有收回的道理?何况本宫方才说了,本宫有意要收温四小姐为义女,我作为她的义父,送这点东西是应该的。” 只听温浅浅的心声响起—— 【娘亲!别答应他!他收我为义女,一是想巩固外祖父成为太子党的心,二是看我可爱,以后想借我的容貌,替他笼络臣子。】 瞿氏脸上的表情更加凝重了。 她抱着温浅浅对太子微微一拜,说:“殿下对浅浅的喜欢,臣妇感激不尽,只是浅浅出生低微,实配不上做殿下的义女,还望殿下收回成命。” 太子的脸色冷下来。 “温夫人可是瞧不起本宫?” “臣妇……” “殿下。”瞿首辅上前一步,道:“小女怎会瞧不起殿下?殿下恩德,我瞿、温两家感激还来不及。” “噢?那温夫人为何拒绝?” 瞿首辅继续说道:“小女的意思,老臣知道。她是觉得您是君,我们是臣,臣等何德何能啊?并且您膝下还无子,却收了浅浅为义女,这也不合规矩啊。” 瞿氏连忙说:“殿下,爹爹说得对,臣妇就是这个意思。” 太子半笑不笑地说:“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 瞿首辅袖子里的两只手紧紧攥着。 他也看出了太子的心思。 若太子正收了浅浅为义女,他们瞿府就算不想成为太子党也不行了。 可他一时找不出更好的理由拒绝。 太子这行为,当真是充满了算计,偏偏还明晃晃地打着看温浅浅有眼缘的旗号,光明正大地逼瞿、温两家站队太子党。 就在两方在无形之中对弈之时,二皇子李妄上前一步。 他打着手语,让小太监帮着翻译。 只听小太监翻译说:“大哥,您就别闹了,妄儿的母后是浅浅的姑奶奶,您收了浅浅为义女,这不是乱了辈分了吗?” “是啊!”瞿首辅眼睛一亮,他怎么忘了辈分这一茬了。 跟着附合道:“当今皇后娘娘是臣的亲妹妹,现在您若是收浅浅为义女,这以后……臣都不知该如何称呼浅浅了。” 太子脸色就是一沉。 这个该死的二弟,这时候出来搅什么局? 他一个哑巴,就该老老实实闭嘴才是。 早知他会坏事,当时他就该派更多的刺客刺杀这个哑巴。 太子沉思片刻,突然笑起来。 “咱们在这儿说半天,不如让温四小姐自己选?” 瞿首辅笑道:“殿下莫要开玩笑了,她一个刚满月的孩子,如何能做选择?” 太子拿起那把玉如意,说:“就看她喜不喜欢本宫送的这把凤凰如意了,如果她喜欢,那本宫便收浅浅为义女。至于你们说的辈分,你们该怎么称呼浅浅就怎么称呼,不需管本宫跟浅浅的关系。” 瞿首辅正要再次婉拒,就听温浅浅的心声传来—— 【外祖父,答应他!】 瞿首辅双目微睁。 对啊,他怎么忘了,他的浅浅可是天上的神女,不是那普通的婴孩。 她很清楚该怎么做。 想到这,瞿首辅露出了个笑表情。 “既然是殿下的意思,臣等不敢违背,就按照殿下说的来吧。” 太子挑眉,自信满满地拿着凤凰如意走到瞿氏怀中的温浅浅面前。 这凤凰如意质感很糯,并且通体冰凉,色泽很是不一般,很吸引孩子的注意。 在这炎炎夏日摸着更是舒服。 不说一个孩子了,就是大人拿着都觉得很是清凉舒适,更枉提一个孩子了。 温浅浅必定会爱不释手。 然而太子却没注意到,瞿家所有人,包括二皇子在内,都露出了意味深长的笑容。 浅浅可不是普通的孩子,浅浅一定不会要这把凤凰如意。 只有温泽海满心期待着温浅浅能抱紧凤凰如意不撒手。 虽然他更想温妙雪得到太子的凤凰如意,但太子说的可是“收义女”。 ------------ 第177章 太子震怒 温泽海兀自想着。 他家妙雪是要成为皇后的,可不能成为太子的义女,不然皇后的路可就被辈分给挡死了。 所以,温浅浅若是能成为太子义女是最好的。 他以后的富贵就多了一道保险。 谁知瞿家人不识好歹,二皇子也来横插一脚。 刚刚听瞿家人和二殿下所言,他差点以为自己跟泼天的富贵擦肩而过了。 还好太子提出了这个巧妙的办法,让温浅浅自己选。 孩子懂什么?她定会觉得玉如意新奇而爱不释手。 只见太子面带微笑,在温浅浅面前晃了晃手中的凤凰如意。 “浅浅,这是本宫给你的礼物,你可喜欢?” 随着他的动作,温浅浅果然目不转睛地盯着那把玉如意。 太子唇角勾起的弧度更加明显了。 果然如他所料,这女娃娃被玉如意吸引住了。 他放心地将玉如意塞到温浅浅的手里。 “浅浅,这把凤凰如意,本宫可就送你了。” 他怕温浅浅还小,拿不动那把玉如意,还稍稍给温浅浅托住了玉如意的底部。 谁曾想,温浅浅的力气居然比他想象中的要大多了,两只手一抱,就将凤凰如意牢牢抱在了怀里。 太子惊讶于温浅浅的力气惊讶了片刻,随即脸上露出了更加欣喜的表情。 他稍稍扭头,脸上满含笑意地看向瞿首辅。 “瞿大人,浅浅已经做出了选择,你怎么说?” 然而瞿首辅却没看他,而是目不转睛地继续盯着温浅浅瞧。 太子心中正觉得奇怪,下意识也跟着瞿首辅的视线,重新扭头看向温浅浅。 只见温浅浅抱着那把玉如意翻来覆去看了眼,随后突然单手拿起了那把玉如意,直接往地上一丢。 “啪——” 通体碧绿的玉如意摔在地上,瞬间碎成了两段。 太子的脸面,太子的得意,彷佛也在这一瞬间摔成了稀碎。 花厅内瞬间陷入了一种诡谲的寂静。 还是瞿首辅率先开口,露出一副遗憾的样子。 “殿下,看来浅浅跟您无缘了,也是我瞿家没有这个福气。” 可太子分明从瞿首辅脸上看见了得意和释然。 他眼底聚起一抹戾气,突然冷笑了一声,说:“那看来瞿家的确跟本宫无缘!本宫突然想起来还有事,先告辞了!” 说完,太子一甩衣袖,大步离去。 他算是看出来了,他之前的顾忌和猜测没错,这瞿首辅是真的打算背叛他了,怪不得他半月前突然提出要让二弟回京师,公然违背他不希望二弟回来的本心。 可扶持二弟?那是不可能的。 一个哑巴,就算文武双全,也坐不上那大位,天下没有一个人会同意。 所以,瞿首辅背叛他之后,是要投靠三弟吗? 就李瞻那个蠢货,也值得瞿家扶持? 丽妃到现在还在她自己的寝宫里软禁着呢! 而且,他才是太子,瞿首辅放着他这个太子不扶持,居然妄图扶持一个扶不起的阿斗,简直找死! 等他坐上那大位,他第一件要做的事,就是流放瞿家满门! 哦不,他已经等不及了,他现在就要给瞿家一点颜色看看。 瞿行皓和瞿行舟动不得,他们身在要职,现在动他们为时尚早,他死去的母妃曾经不过是一个潜邸宫女,他没有母族撑腰,所以如今他的根基还不够动瞿家俩兄弟的。 但瞿氏他还是对付得了的。 听说瞿氏最在乎的就是她的几个孩子,那他就先拿其中一个开刀,横竖他早就在方秀才那里部署好了陷阱,只等着收获了。 太子上了马车,立即招呼自己的随身太监。 “方秀才那里,可以动手了。” “是。” 小太监一颔首,随后低声说:“殿下,之前您让奴才查,派去刺杀二殿下之人,是否被抓住了活口。奴才派去调查的人,方才已经回来了。” 太子眸色黑沉:“可有被我那二弟抓住活口?” 小太监摇头,递过去一个安心的眼神。 “奴才派去的人找遍了云城山,一共找到二十二具尸体。” 太子听到这话,顿时松了一口气。 “本宫前前后后,只派出了二十二人。” “是的,所以他们都被二殿下和瞿将军给杀了,并没有被他们捉住活口,咱们不必担心了会落把柄在他们手上了。” 太子的脸上露出了一丝冷笑。 “既如此,那便更不需要顾忌,方秀才那边立刻安排下去,明日,就揭发温承治的大逆之举。” “是,奴才遵命!” …… 温府内。 随着太子黑脸离开,不少太子党的人纷纷找借口告辞。 温泽海又气又着急,一番挽留无效后,只能先将其他没告辞的宾客请到席面上用膳,免得又走一批人。 等安排宾客们在席面上坐定后,温泽海忍不住找到了瞿首辅。 他痛心疾首地问:“岳丈大人,太子一番好意,您何故要推拒啊?如今得罪了太子可如何是好?” 瞿首辅深深看了眼温泽海,压下心头的嫌恶说:“我们跟锦娘不盼浅浅大富大贵,只盼她能平平淡淡、安安稳稳过一生。太子义女的头衔太高,太重,浅浅她承受不住。” 温泽海心里气得牙痒痒。 蠢货!瞿家人都是蠢货!泼天的富贵不要,要什么平平淡淡? 也不知他这岳丈大人这个蠢驴脑子是如何当上内阁首辅的。 但事已至此,他只能硬着头皮应声:“岳丈大人说的是……平平淡淡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只是,太子似是动了肝火,这就不美了。” 瞿首辅却露出了一个笑容。 “太子英明睿智,胸怀宽大,不会跟我们一般见识的,你大可放心。明日早朝时,我再亲自向太子说一句我们的不是,想来他就不会挂怀于心了。” 温泽海在心里又骂了一句蠢货。 他早就看出来了,太子看似宅心仁厚,实则最是记仇,偏偏这老东西是一点都看不出来,真是一个睁眼瞎! 怪不得瞿氏愚蠢,原是这瞿首辅也是个蠢笨的。 还真是父女一体呢! 不过说到底他一开始就不该对温浅浅抱有什么期待。 娘早就说过了,这温浅浅是个蠢笨平凡的,资质更是普通到不够看,跟妙雪完全没法比。 她这样的,注定命里只能平平淡淡过一生。 ------------ 第178章 气得昏过去 温泽海不禁懊恼。 同样都是他的女儿,一个聪慧福泽深厚,另一个蠢笨如猪,资质平平,连拿到手的凤凰如玉都能给摔了,简直没有任何前途可言。 他必须得抓紧抱紧太子的大腿,让太子尽早毁了瞿家,好让他上位,不再需要忌惮瞿家的身份。 如此一来,他便可以不用管瞿氏,正大光明地将韩氏明媒正娶迎进门,将妙雪和弘深写入族谱,成为他真真正正的孩儿了。 想到这,温泽海也没了跟瞿首辅继续说话的耐心。 他匆匆说了句“岳丈大人说的是,那泽海就先去照看客人了”,便扭头离开。 瞿首辅望着温泽海的背影,终于是忍不住嗤笑了一声。 瞿行皓几步上前,轻轻摇头:“长姐的眼光着实是差,以前竟为了嫁给这种人而通过绝食逼迫我们答应她下嫁。” 瞿首辅轻轻叹了口气。 “你如今说这些又有何用呢?何况你长姐如今已经醒悟过来了,倒也不算太晚。” “爹说的极是。” “对了,行舟呢?” “好像抱着浅浅去玩去了。” 瞿首辅不禁摇摇头,露出一脸无奈道:“你三弟要是能有你一半的沉稳就好了。” 瞿行皓笑道:“我从文,他从武,从武之人可不能太过沉稳。而且说好听点我做事叫沉稳,但到了战场上,我的沉稳就变成了墨守成规,凡事皆以求稳为主。行舟却敢深入敌营,背水一战,行舟如今这样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瞿首辅瞥了瞿行皓一眼。 “知道你们兄弟关系好,他小时候做了什么错事你都替他遮掩,如今还是这样。” “儿子只是实话实说罢了。” 瞿首辅提了一口气,道:“但现在他不是在战场上,我还是希望他能稳重些。” “那爹不妨让他先成个家,成了家,说不定就能稳重一些了。” 瞿首辅眼睛一亮,说:“你这倒是个办法!不过我看的眼光跟你长姐一样,不怎么样,这些年除了选对了你娘,别的也没什么看对的事。所以这件事就交给你来办了!” 要不是他眼光不好,一开始就不会选做太子党了。 瞿行皓一噎:“爹……” 然而瞿首辅却是直接一溜烟地跑了,不给瞿行皓拒绝的机会。 “……”瞿行皓一脸的无可奈何。 另一边。 瞿行舟正抱着温浅浅到处飞檐走壁。 温浅浅很怀念这种腾云驾雾的感觉,只可惜,三舅舅是凡人,轻功再好也飞得没她好了。 玩了一会儿,温浅浅就腻了。 【下去,窝要下去了】 瞿行舟有意逗弄温浅浅,站在最高的屋檐上说:“我就不下,除非浅浅亲我一下!” 温浅浅翻了个大白眼。 【小舅舅,你好幼稚。】 瞿行舟嘴角抽了抽。 他被不少人说过幼稚、不稳重,但还是第一次被一个奶娃娃嫌弃幼稚。 “你才……” 瞿行舟正要反驳,就温浅浅的心声再次响起—— 【你是个该跟外祖父说的那样,早点成家,才能成熟点。】 瞿行舟脸色一黑:“爹可没说过这样的话。” 【之前是没说过,但刚才说了。他已经把这件事全权交给三舅舅办喽,你等着娶新人进门吧!】 “怎、怎么可能……?那可是我终身大事,爹怎么可能交给二哥办?” 【你不信就算喽!不过我可提醒你,今年你的烂桃花太多,所以他们给你介绍的,你最好一个都别要。你的正缘还没到来的时候呢!】 “你小舅舅我本来也还没打算成家!不过如果能直接有个像你这样的女儿就好了。” 【小舅舅你就别想了,本浅宝全天下只此一个。】 瞿行舟只觉得好笑。 小小年纪,说话跟个小大人似的,颇有小孩穿大人衣服的既视感,让人觉得好生可爱。 但一想到浅浅说的什么“成家”,他也没了笑的心思。 “走,我带你回去找你娘去!” 【诶?你不是说不把我放下来吗?】 “此一时彼一时!”他得赶紧跟他爹说,他现在只想先立业,之后再考虑成家的事。 另一边,瞿家人拒绝了让太子认温浅浅为养女的事也传到了温老夫人的寿康院。 温老夫人乍然听到瞿家人一齐拒绝了太子,差点两眼一翻直接昏过去。 她因为震惊愤怒还有不理解,种种情绪汇聚在一块一起爆发,所以一口气没上来,捂着胸口大口大口地喘气。 “老夫人,您没事吧?” “快!快!老夫人透不过气了,快将表哥喊来。” 韩氏连忙让嬷嬷去叫人。 “不用!”温老夫人艰难地开口:“我没事……” “老夫人,您真的没事吗?”嬷嬷确认道。 温老夫人瞪过去一眼,说:“我说了没事!我问你,太子如今在哪里?我要亲自去见他!” 嬷嬷低着头,小声道:“太子已经走了。” 温老夫人惊恐地睁大眼睛。 “可是被气走了?” “是……” “荒唐!”温老夫人猛地用力拍了下榻上的桌案:“瞿家人可是疯了不成?明明是喜事一桩,偏偏要让喜事变成坏事!他们瞿家自己得罪的太子,现在莫不是要让我们温家也跟着被牵连?” 韩氏心中本就嫉妒,太子竟是想认温浅浅那个只会咯咯笑的傻子为义女。 现在看温老夫人这么生气,她顿时在旁边附和道:“是啊,表哥的仕途不会也因此受影响吧?太子以后可是要登上大位之人,他一句话就可以决定整个温氏一族的性命。” 温老夫人心中直发冷。 “速去让大海来回话!” 嬷嬷连忙应声:“是。” 很快温泽海来了,温老夫人又仔细问了前因后果,得知瞿家人拒绝太子收温浅浅为养女,只是想让温浅浅过平平淡淡的日子,脸色顿时变得更加难看了。 “那个傻子,能有这样的机缘,他们竟生生给丢了!” 这是祖坟上冒了青烟,瞿家人硬生生把这道烟给吹灭了。 温泽海见老夫人脸色难看,一副随时都要气晕过去的模样,连忙出声安抚。 “娘,您保重身体。您别忘了,咱们还有妙雪啊!” ------------ 第179章 贵客到! 韩氏也在一旁附和。 “是啊,妙雪是大贵命格,且是大福星,定然会为咱们府上带来更多福泽的。” 温老夫人的指甲深深扣进桌案。 “今日太子要认那个傻子为义女,保不准就是妙雪给她带来的福气。谁想得到,这福气他们硬生生是给丢了!” 韩氏点头:“再好的机缘,也要抓得住才行。” 温老夫人深以为然。 温泽海在一旁说:“所以,娘,咱们只要好好培养妙雪,不愁以后没有富贵日子。” 温老夫人长长叹了口气,道:“罢了!瞿氏那一房的人就是无用,几个孩子,没有一个中用的,我一开始就不该对他们抱有任何希望。生气,也是徒劳!” 温泽海应声:“您说的是。” 韩氏很好地藏住了脸上的得意,提醒两人道:“太子虽走了,但其他达官贵人都还在,不如我现在抱着妙雪去席面,说不定还有别的机遇呢。” “你说的没错!” 温老夫人一双灰扑扑的眼睛重新亮了起来,透着算计的光,说:“快把妙雪抱到席面上,不用管我这边。” “是。”温泽海看向韩氏道:“走吧,你去桃花院抱上妙雪,我们一道去席面上。” 韩氏这时却故作担忧地说:“可老夫人这边我实在放心不下。” 温老夫人一摆手:“素吟,你的心思我晓得。我用了千草灵后身子爽快不少,不必担心我,正事要紧。” 韩氏这才对着老夫人一福身,迈步往桃花院去。 温老夫人看了眼韩氏离开的背影,提醒正要跟着一道离开的温泽海。 “大海,素莹是个好的,你跟素吟多年的感情,莫要因为一个妾室毁掉了,否则,若是有朝一日她对你灰心了,带走了妙雪可就不好了。” “孩儿知道了。” 温泽海明白,温老夫人这是在提醒他,不要太宠银月。 想想这几日,他的确是经常留宿月雅院,很少去桃花院。 温泽海心中泛起愧疚,觉得亏欠了韩氏许多。 可他却不曾想过,他亏欠最多的人并非韩氏,而是瞿氏。 “你明白就好,去吧!”老夫人摆摆手,示意他快去。 温泽海一颔首,追上了外头韩氏的脚步。 两人彼此对视了一眼,又恢复了之前的和睦恩爱。 温泽海甚至觉得有些后怕。 若不是今日娘的提醒,他险些被那银月勾了魂去,跟韩氏产生了嫌隙。 看来以后他要少去月雅院了。 另一边,瞿行舟也将温浅浅抱还给了瞿氏。 瞿氏见温浅浅细碎的胎毛被吹得跟趴在门口的小花似的,当即就是脸色一沉。 “你抱浅浅去哪儿了?” 瞿行舟看瞿氏一脸的质问,不禁有些委屈地说:“长姐,我只是带她逛了几圈,难不成我这个当舅舅的还能害她不成?” “那你是在地上逛,还是天上逛?” 瞿行舟顿时心虚起来。 “我、我……” 瞿氏一眼瞪过去。 “浅浅还小,吹了风,受了风寒可如何是好?你还是不够稳重!” “我……” 瞿行舟正要辩解是温浅浅自己提出来的让他抱着她飞几圈,就听温浅浅的心声响起—— 【娘说得对,浅宝说了怕高,要回来,小舅舅非是不听呢!】 温浅浅一边说,一边露出无辜又委屈的表情,轻轻窝在瞿氏怀中。 瞿行舟气得牙痒痒。 好一个卖舅求荣! 刚才不知道是谁,撒娇卖萌求他带她飞上天。 他正要说话,外头瞿首辅跟瞿行皓一道进来了。 他们都有内力,所以在外头就听见了方才瞿行舟和瞿氏的对话。 瞿首辅黑着一张脸说:“锦娘放心,爹会让你二弟安排他早点成家,娶个夫人进门,好好约束着他!” “不……爹,都是误会,真不是我要硬要带着浅浅出去的。” “少废话!今年你必须给我成亲!” 瞿行舟连忙向瞿行皓求助。 “二哥,你帮我说句话啊!” 瞿行皓淡淡道:“我也觉得让你成个家甚好。” 瞿首辅哼了声,道:“当初我是太早把你送进军营,若是晚些送去,你也不会如今日一般行事莽撞了。择日起,我跟行皓就去寻些合适的贵女的画像来给你。” “我不要……” “由不得你不要!” 温浅浅一脸的同情。 小舅舅这是被催婚了啊。 真可怜。 她一侧眸,就见银杏低垂着头,一副很伤心的模样。 诶?? 温浅浅的心思顿时活络了起来,她突然伸出两只手说:【银杏姐姐抱抱!】 瞿氏听到她的心声,也没多想,顺势把温浅浅抱给了银杏。 瞿行舟下意识朝银杏那边看去,突然目光微微一顿。 这丫鬟……不就是那个每当他受伤,都会带千草灵给他的那个小丫头吗? 如今竟长成了大姑娘了。 银杏似有所觉,朝瞿行舟看来。 瞿行舟刚要说话,腿肚子便被瞿首辅踹了一脚。 “我跟你说,听见了没?!” 瞿行舟吃痛,顿时顾不上什么送千草灵的丫鬟了,哎哟哎哟地直喊疼。 “别装了!你右肩被刀剑贯穿都不喊疼,现在给我喊疼了!” 银杏的眼皮猛地抬起,目光落在瞿行舟的右肩上。 可想到她的千草灵已经全部被银月偷走,一双眸子很快又黯然地移开了。 温浅浅将这一幕尽收眼底。 她轻轻“啧”了声,暗叹可惜了。 可惜银杏姐姐并不是小舅舅的正缘呐! 就在这时,门房的人一脸焦急地来报。 “夫人,有贵客到访!” 贵客? 还有什么客人比太子还尊贵的吗? 太子来的时候,也不见门房的人如此焦急。 瞿氏不由得疑惑地问:“谁?” “太常寺感念方丈!” 瞿首辅等人同时一愣。 “感念方丈竟来了?” 瞿首辅震惊地询问瞿氏:“你是如何将感念方丈请到的?就是太子大婚之日,感念方丈也并未到场啊。” 瞿氏微微一笑,伸出一只手揉了揉温浅浅柔软的小碎发。 “爹,并非是我特意去请的感念方丈,是方丈自己同我说,等浅浅满月之日,定要给他老人家下请帖。” 瞿首辅更加震惊,看温浅浅的眼神也更加慈爱。 “我们家浅浅可真是个小福星!” 一家人没再耽搁,抱着温浅浅去迎接感念方丈。 而府上的客人们也都得知了感念方丈的到来,纷纷离席去迎接。 ------------ 第180章 老东西有点东西 太子走后,太子党的人都跟着离开,所以宾客们的数量少了大半。 因而瞿氏当时就安排宾客们一起在正厅入席。 那些没出阁的贵女们则是跟男宾们隔开了一个屏风。 听闻感念方丈到了,贵女们也顾不上矜持,纷纷站起身来,跟随其他宾客一起前往门口迎接感念方丈。 要知道,感念方丈可不容易见到啊!他有着未卜先知、占星改命的神奇能力,甚至连明帝都尊称他为“国之倚仗”,地位极其尊崇。 即使是明帝和太子,面对他时也要表现得毕恭毕敬。 曾经还有传闻,说是北疆国之人想要挖走感念方丈,让他去北疆当国师。 可见他的名声远扬到了何种程度。 然而,在众多人当中,只有温泽海与众不同。 他正好陪韩氏到桃花院抱了温妙雪出来。 当下人禀报说太常寺的感念方丈来了时,他不禁嗤笑了一声,并说道:"真是糊涂!像感念方丈这样的大人物,怎么会来参加我那个无用女儿的满月宴呢?" 那小厮是温泽海自己的人,故而说这话的似乎无需避着他。 小厮顿时急了。 “老爷,小的说的都是真的,感念方丈真的来了,所有客人包括夫人都去门外迎接了。” 温泽海夹紧眉头,正要训斥小厮是不是吃多了酒开始胡言乱语起来了,就听韩氏说:“表哥,会不会不是这奴才胡说,感念方丈真的来了啊?” “可连太子大喜之日都请不到他,他如何会因为温浅浅一个小小的满月宴过来府上?”温泽海还是不信。 韩素吟压低了声音,提醒温泽海道:“爷,别忘了,今日满月的可不止温浅浅一个。” 温泽海的眼皮狠狠跳了一下,随即激动地一拍掌。 “对啊!我怎么忘了!妙雪可是感念方丈亲口批过命的,他必定是冲着妙雪来的!” 温泽海心中欣喜不已高兴地几乎要跳起来。 他小心翼翼地抚了下温妙雪依旧在熟睡中的小脸颊,说:“妙雪,你今日的风头,可比太子都要盛呢!” 韩氏在旁边说:“爷,你小声些,小心隔墙有耳。” “对对对……”妙雪的福星命可不能让别人知道了去。 “那我们快些过去吧。” “走走走!” 两人脚步匆匆,抱着温妙雪往府门去。 等他们赶到的时候,大门口已经被堵得水泄不通。 不仅府内的宾客们在热情地跟感念方丈寒暄,外头的人得了消息,也朝里面挤,想见一见感念方丈。 就算不能靠近说话,沾些佛气也好。 而此时,瞿氏几人也赶到了。 感念方丈远远感知到温浅浅的靠近,灰扑扑的眼睛就是一亮。 好漂亮的小神女! 他眼力不好,几乎等于眼盲,但通过他这些年修得的佛力,可以借助这佛力看清事物。 他早知这位神女不凡,既是神女,定然长得倾国倾城。 可今日一见,小神女比他想象中的还要可爱漂亮。 只见她穿着一身喜庆的小红裙,如同盛开的花朵一般娇艳欲滴。 她的肌肤白皙如雪,细腻如丝,透着一股淡淡的光泽,仿佛玉一般。 一双大眼睛更是如同天上的星星一般闪烁着让人移不开眼的光芒。 而此时,只见温浅浅卷翘的睫毛轻轻颤动,那双漂亮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瞧,显然也在打量他。 瞿氏只听得温浅浅的心声说:【诶?这老和尚倒是有点东西!明明是个瞎的,却能看清我的脸。】 【而且他周身都是佛光,来日圆寂,定能成佛。】 【嗯,怪不得银柳能那么快投胎转世,看来也是托了这老和尚替她超度的福。】 瞿氏在心里听得心惊。 什么老和尚老和尚的,整个大明谁敢这般称呼感念方丈? 瞿氏低眸递了一个警告的眼神过去,低声提醒:“不可胡说!要懂礼貌,叫方丈听见了如何是好?” 感念方丈绝非俗人,说不定他就能听见浅浅的心声呢? 那可就太尴尬了! 温浅浅丝毫不在意地吐了吐舌头。 【娘亲别怕,就算他听到了也无妨,他今日来,是有求于我呢。】 “别瞎说!” 瞿氏又是一个眼神瞪了下温浅浅,但因着周围人太多,她怕别人注意到,也没敢再多说什么,只道:“你要是不听话,今晚睡前就不许你喝奶了。” 温浅浅瞪圆了眼睛。 【不敢了,我不敢了!】 瞿氏不由得弯唇笑了。 她这个女儿,说是有无数神通,可仅仅是一壶奶就能威胁住她。 到底还是个孩子心性。 恰在这时,府上的侍卫们终于把人群给疏散开了。 宾客们比外头的人要冷静些,跟感念方丈行了个佛礼后,就往后推开,把场地留给今日满月宴的主人。 瞿氏这才得以抱着温浅浅上前,温泽海也激动地走上去。 韩氏不甘落后,紧跟着来到了感念方丈面前。 温泽海率先开口:“方丈大师远道而来,我们有失远迎,万望您恕罪。” 感念方丈双手合十,念了句佛号,随后道:“是贫僧打搅了。” “不打搅!您能过来,是我们温府的福气。” 感念方丈微微一笑,灰扑扑的眼睛盯着温浅浅。 “贫僧见过……” 他正好恭敬地跟温浅浅行佛礼,就瞥见了瞿氏对着他不着痕迹地轻轻摇了下头。 感念方丈顿时想起瞿氏让丫鬟送来的那份请帖。 请帖除了邀请他参加满月宴,还特意标注了,不要点名温浅浅的身份,而且最好能对温妙雪多多示好。 他当时觉得奇怪,就掐指算了下,随后顿时就清楚了瞿氏的用意。 所以这会儿他立刻咳嗽一声,改了话头说:“贫僧见过温大人,温夫人。” “您不用多礼,是我们要向您行礼才对。” 温泽海感受到了周围人投过来的羡慕神色,内心的虚荣得到了巨大的满足。 还得是他家妙雪啊,让太常寺方丈都对他如此客气! 感念方丈扯了下唇角,拿出一块佛牌。 “今日是温四小姐的满月宴,贫僧准备了一份薄礼,还请收下。” 温泽海的表情有些僵硬,温浅浅是沾了妙雪的光啊! ------------ 第181章 她是瘟星 可怜他家妙雪,感念方丈明明是奔着妙雪来的,却只能送礼给温浅浅。 温泽海心中替温妙雪难过,感到十分的不公。 他强迫自己露出笑容,双手伸过去接过了佛牌。 只见那佛牌是一块金镶玉,呈原圆形,正面刻着一尊佛像,背面则刻有经文和太常寺的大殿的外观,莫名给人一种神秘而庄严的感觉。 而且这玉质非常好,不比太子赠的那把已经碎裂的玉如意差。 温泽海心中更加不平衡了。 如此的好东西,就该给妙雪啊! 他艰难地挤出一句话:“多谢感念大师!” 随后,他生怕露出端倪,快速将佛牌递到了瞿氏手里。 “替浅浅收着吧。” “是。”瞿氏面色不变地接过佛牌,心中却是一片冷意。 温泽海虽然藏的深,但夫妻多年,温泽海的任何细微变化她都能轻易察觉。 的表情变化她清楚地看到了,也猜到了他心中所想。 明明都是他的女儿,却偏心至此,连浅浅收到方丈的满月礼他居然都不为她高兴,笑容僵硬到难看的地步。 他的确不配做几个孩子的爹! “方丈大师……” 此时韩氏见温浅浅竟得到了感念方丈送的佛牌,又听到周围人窃窃私语,都是说瞿氏和温浅浅福泽深厚,竟得到了感念大师的青眼。 她顿时再也按捺不住,上前一步说:“大师,今日其实也是小女的满月……” 温泽海眉头微皱,觉得韩氏沉不住气。 若是感念方丈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出了妙雪的命格可如何是好? 妙雪要是被抢走了,或者被眼红之人害了,那可怎么办? 他瞪了韩氏一眼,韩氏瞥见了,却佯装瞧不见。 她已经忍够了。 瞿氏和温浅浅沾了太多的妙雪的光,再这样下去,宾客们都要觉得温浅浅才是那个命里有福的人了。 这她可忍不了。 于是韩氏无视温泽海警告的眼神说:“小女名叫妙雪,民妇想厚着脸皮,求大师给小女赐一句祝福。” 瞿氏心中冷笑,面上却和颜悦色地为感念方丈介绍起韩氏来。 “方丈大师,这位是我相公的表妹,韩氏。这是她的女儿,温妙雪。他们都是温氏一族的人。” 感念方丈下意识后退了一步。 小瘟星,他知道。 此女前几世作孽太多,上天这一世罚她肩负瘟星命格。 若这一世再不能向善,通过上天的考验,来生将会堕入畜生道,永远成不了人。 但感念方丈丝毫不觉得同情。 被罚瘟星命格的,都是大恶之人,他不会同情一个大恶之人。 感念方丈甚至懒得用自己身上的神力去看温妙雪长何模样。 但他记得瞿氏给他去的那封信。 于是感念方丈双手合十,念了句佛号,道:“阿弥陀……愿妙雪姑娘福泽绵长,一生往善。” 他说着,朝旁边的小沙弥招了下手。 小沙弥立即递上一本手抄的佛经。 感念方丈凭着直觉拿过那本佛经,递到韩氏面前。 “这是老衲亲手抄的佛经,女施主可以日日诵经,为妙雪姑娘祈福。” “您亲手抄的?” 韩氏喜不自禁,连忙双手接过佛经。 “多谢感念大师!” 瞿氏微笑着说:“韩表妹可要好好收好,方丈大师亲手抄的经书可是不易得。” “是。我会好好珍藏着,日夜诵读。” “好了好了,快请方丈大师入席吧!”温泽海生怕韩氏和方丈大师说漏了嘴,忙请方丈入席。 众人一同往正厅的席面上走去。 有几位家中刚生了儿子的贵夫人来到了韩氏身边。 她是见韩氏得到了感念方丈亲手写的佛经,所以想来打个招呼。 只有有福之人才能得到方丈送的东西,若是这温妙雪确是有福之人,早日为家中孩子牵线也未尝不美。 横竖温妙雪身份低微,虽然不能成为正室,收来纳个妾还是可以的。 “韩夫人面生,是刚到京师吗?”一位梳着妇人发髻,穿碧绿色衣裳的妇人问。 她是太医院陆太医的儿媳,孙氏,去年刚诞下了一子。 韩氏知道今日席面上就没有不尊贵的客人,于是立刻露出了笑容,说:“正是,如今是借住在温表哥府中。” “以前是在温大人的老家吧?怎么突然过来了?是为了温四小姐的满月宴吗?” “并非如此。”韩氏说:“是为了来京师陪伴我儿,等着明年我儿参加殿试。” “殿试?你儿子是……?” “温弘深。” “哎呀呀,你竟是温公子的生母。”孙氏吃了一惊,看韩氏的眼神更加满意。 温弘深可是状元的热门人选,他一篇《纯臣论》更是连当今陛下看了之后都赞不绝口,可见未来前途必定是一片光明。 如果以后她的儿子能娶了温弘深的亲妹妹,那的确是一桩美事。 若温弘深日后真成了状元,或许,她能许给温妙雪自己儿子的正妻之位也不一定。 孙氏脸上的笑容愈发灿烂。 “不知韩夫人近日可有时间,我想……” 孙氏正想邀请韩氏择日一同游湖,余光就看到了瞿氏怀中的温妙雪。 只见温妙雪身上到处是红疹,好几个地方还被抓烂了,血流不止。 温妙雪本就长得皱皱巴巴,肤色黝黑,如今这样看来,更是到了让人看一眼都能做噩梦的程度。 孙氏顿时被吓了一跳,脸色大变。 她本觉得温妙雪是个有福之人,正好可以配自己刚满周岁的次子,却没想到温妙雪居然身患恶疾,而且看起来极为恐怖骇人,甚至还有点倒胃口。 她立刻止住了话头,干笑了一声说:“我突然想起来我还有问题想问一下感念方丈,先失陪了。” 说完,孙氏便如同避瘟疫一般,逃也似地离开了。 孙氏心中暗自庆幸,还好她及时发现了温妙雪的恶疾,否则若是她的儿子真跟温妙雪定下了婚约,恐怕日后会惹上大麻烦。 韩氏不由得狐疑地皱眉。 这孙氏好生奇怪! 方才还一副要邀约她的模样,现在看她们母女的眼神就跟见了鬼似的。 实在是莫名其妙! 不过没关系,没有这个孙氏,还有其他贵妇人。 ------------ 第182章 温妙雪遭嫌弃 围在她身边的人可不止孙氏一个,还有好几个呢! 韩氏刚扬起笑容要同其他围在她周遭的贵妇人们说话,就见她们一个个瞪大了眼睛,争先恐后地往后退开,一副避之不及的模样。 这么可怕的红疹,也不知会不会传染哦。 明明孩子身染恶疾,怎么还带出来见人? 一时间,所有人看韩氏的眼神都没了一开始的和善,取而代之的是满满的厌恶。 为了得到感念方丈的满月礼,竟是连自己女儿的身体都不顾。 如此自私自利的毒妇,简直不配为人母。 韩氏却是一脸的疑惑。 怎么回事? 她们为何都如此看她们母女二人? “妙、妙雪?!” 温泽海也瞥见了温妙雪的模样,顿时吃了一惊,快步走到她旁边。 “妙雪这是怎么了?你喂她吃了什么东西,怎么变成了现在这样?” 韩氏这才下意识低头去看温妙雪。 但看到温妙雪的脸上被她的小手抓出了一道道血痕,身上布满了一颗颗可怖的红疹之后,瞬间瞪圆了眼睛。 “怎么……怎么会这样?” 眼看着温妙雪又要去抓脖子上的红疹,她连忙抓住了温妙雪的手。 “妙雪,不要抓了,会破相的,乖啊……” 温妙雪身子奇痒难耐,这会儿又被控制住了两只手,顿时大哭起来。 “呜哇哇哇……” 哭声吵得人头疼,周围人的表情更加嫌恶。 温泽海瞥见周围人的神情,连忙说:“你还待在这里干什么?还不快带回院子里,叫大夫来看!” “啊?是,好……” 韩氏顿时什么都顾不上了,连忙抱着温妙雪匆匆往桃花院去。 她心痛又气愤。 原本她还想趁着这次温浅浅的满月宴,结交一些京师的权贵,却没想到反而遭到了众人的嫌弃。 可妙雪这好端端的,怎会身上出现这么多的红疹? 她加快了脚步,一边控制住温妙雪的手,一边哭得不能自已。 妙雪难受,她这个当娘的心里更是难受。 但除了难受,她更多是懊恼和烦躁。 …… 等到温妙雪和韩氏离开,现场又恢复了刚才的热闹。 只是再无人提及韩氏和温妙雪,注意力都放在了温浅浅的身上。 “这温四小姐长得可真漂亮啊,肌肤白得跟那冬日的白雪一般。” “我也没见过这般可爱的女娃娃。” “日后必定是个倾国倾城的大美人,温大人还真是好福气啊!” 温泽海听着众人的夸赞,心里却是半点也高兴不起来。 他想听到的,是众人对温妙雪的夸赞。 妙雪才是他寄予厚望的女儿,而不是傻子一般的温浅浅。 长得好看又有何用? 何况小时候长得好看,不一定长大了也好看,多少娃娃小时候长得可爱,长大就长残了? 而且温浅浅眼瞅着越来越胖,反观妙雪,一日比一日长得好看。 这些个没眼光的! 恨只恨那韩氏,好好的一个娃娃,怎么养得长出了那么多红疹? 他私下里给桃花院送的补品可是如流水似的,可一点都不比瞿氏那边吃的差。 真是无用的妇人! 好好的机会,就这么给错失了! 温泽海心不在焉,脑子里只关心着温妙雪的情况。 偏偏韩氏是他的“表妹”,他不能丢下感念大师和一众贵客,去陪着温妙雪,否则定会有流言蜚语传开。 很快,一众人就到了正厅。 只是等温泽海将感念方丈到了席面上后,才意识到他根本没设素斋。 这里每一桌都是大鱼大肉,根本没法让感念方丈和搀扶着他的小沙弥坐下。 懊恼之下,温泽海突然想起昨日瞿氏跟她提过,感念方丈会过来,最好备一桌斋饭。 他当时认定了感念方丈不会来,所以直接否决,让瞿氏不用浪费力气。 没成想感念方丈还真来了。 这么一来可就尴尬了。 温泽海悔不当初。 还是瞿氏开口:“方丈大师请随我来,信女的小院备了一桌斋饭,还望您不要嫌弃。” 感念方丈求之不得,立刻说:“不嫌弃,有劳温夫人了。” “您请。” 温泽海立刻就要跟过来,被瞿氏婉拒。 “爷,感念方丈这边有锦娘就够了,正厅这边还需要您照看着。而且……妙雪的情况看起来好像很严重,你若是得了空,就帮我去看看她。” 提到温妙雪,温泽海立刻答应下来。 “诶,诶,好,你说的是,正厅这边的确不能没人。妙雪那边我也会看着的,你莫要担心,好好陪感念方丈说说话。” “是,锦娘省得。” 瞿氏盈盈一拜,随后再不去看温泽海,转头对着感念方丈做了个“请”的手势。 昨日她就计算好了,温泽海这人是铁公鸡,不确定感念方丈到底会不会来的情况下,他是不可能愿意多花心思摆一桌素斋的。 加上温泽海好面子,若是摆了素斋感念方丈却没来,若有人问起,他会觉得没面子。 所以瞿氏一开始就知道,温泽海不会摆素斋。 故而,她在锦绣院早早备下了素斋,正好能同感念方丈说说话,让他单独见一见浅浅。 几人很快来到了锦绣院。 屋内果然摆了一桌素斋。 “温夫人有心了。” 瞿氏微微一笑:“应该的。” 只听温浅浅的心声响起:【嗯,这老和尚不错,给我的这块佛牌带有佛光,佩戴在身上可以精进我的灵力。】 【不过嘛,不是说出家人不打诳语的吗?】 【他送给温妙雪的佛经根本就不是他自己的抄的。】 瞿氏吃了一惊。 那佛经不是感念方丈自己抄的吗? 她下意识看向感念方丈,却看到感念方丈的脸慢慢红了起来,并且不自在地掩鼻干咳了一声。 瞿氏微微瞪大眼睛。 难道方丈大师听到了浅浅的心声? 真若她所猜测的那样,只听感念方丈说:“贫僧今日的确……撒谎了。真是抱歉!” 瞿氏脸色一窘。 还真能听到浅浅的心声! 这可就尴尬了! 瞿氏生怕感念方丈会恼她们,连忙补救道:“方丈大师可是听到了浅浅的话?她还是个孩子,您可千万不要放在心上,回头我一定好好教育她。” “不不不!” ------------ 第183章 过分尊敬 感念方丈一边摆手,一边连声说“不”。 “神女哪会有过错?要说有错,都是贫僧的错,贫僧是个出家人,的确不该打诳语骗人。” 瞿氏狠狠吃了一惊。 “方丈大师是不是太纵容浅浅了?” 而且,好像不止是纵容,还有惧怕和……敬畏? 感念大师笑了笑,说:“神女是有大功德的,不像我等凡人,于苍生无任何贡献,实在是白白活了这一世。” 温浅浅很赞同地点头,刚要说点什么,被瞿氏一个眼神瞪得把话给咽了回去。 奶。 为了喝奶,她要控制住自己的嘴! 瞿氏见她乖乖的没有再说什么会冒犯大师的话,这才微笑着对感念方丈说:“方丈大师,请用膳。” 方丈大师点点头,让小沙弥也跟着坐下。 “这是贫僧的小徒,石头。” “石头小师父好,看你定是饿了,快些吃些东西。” 小沙弥一开始还有些拘谨,但吃着吃着,很快就放开了来。 小肚子吃得圆圆滚滚,像个小西瓜。 瞿氏看笑了。 “石头小师父,若是喜欢府上的菜色,我一会儿让丫鬟给您打包一些容易储存的带回去。” 石头连连点头。 感念方丈却在这时候放下了筷子。 “温夫人,贫僧今日过来,是有一事相求。” 瞿氏下意识看向温浅浅。 温浅浅一副“看吧,我就说他有求于我”的表情。 对于温浅浅的未卜先知,瞿氏虽然早就见过了,但每一次还是止不住地吃惊。 毕竟,这次女儿预见的可不是普通人的行迹,而是预测了感念方丈的行为。 难不成,浅浅比感念方丈道行还要厉害吗? 瞿氏强迫自己收回震惊目光,询问感念方丈:“方丈大师有话直说便是,若是我们能帮到您,那也是我们的荣幸。” 感念方丈双手合十念了声佛号,随后让石头来到自己身边。 “温夫人,我是有事想求神女大人出手相助。” 神女大人…… 瞿氏连忙说:“您称呼小女为浅浅就好。” “不,我还是叫她神女大人吧……” 瞿氏见感念方丈坚持要叫温浅浅“神女大人”,只能妥协。 “您想让浅浅帮什么忙?” 感念方丈将他粗糙的大手放在石头的头上。 “这孩子……刚刚出生便被他的父母抛在寺门外。那时正值大雪,我们发现他的时候,他几乎已经冻僵了。” 石头的肩膀微微一颤。 只听感念方丈继续说道:“也是因为这样,他自小便落下了病根。每当下雨下雪,他的膝盖就会疼痛难忍。所以,我是来向神女大人求药的。” 温浅浅惊讶挑眉。 【咦?我还以为你会让我治好你的眼睛呢,想不到你是为这个来的。】 感念方丈的神色微微一僵,不无激动地问:“神女大人真能治好贫僧的眼疾?” 温浅浅挑了挑她淡淡的小眉毛。 【可以是可以,不过有句俗话,叫鱼与熊掌不可兼得。】 【你想让我治好你的小徒弟,就无法治好自己的眼睛。】 【二选一,你选吧!】 瞿氏听了,下意识就要替感念方丈说服温浅浅。 可感念方丈似乎猜到了瞿氏想干什么,对着瞿氏摆了摆手。 “夫人不要为难神女大人。” “可是……” 【娘亲,并非我想为难他们,实在是我现在年纪小,灵力有限。】 【老和尚的眼睛,是因为透露了太多天机,而被上天夺去。】 【要“夺回”他的眼睛,需要耗费太多灵力。】 【窝现在这个身体能不能支撑得下去都是个问题,更妄谈同时帮助他们两个人了。】 瞿氏听到温浅浅说自己的身体恐怕不能支撑下去,立刻就闭了嘴。 她是敬重感念方丈,但更在乎自己的女儿。 她是个自私的普通人,方丈和女儿,她只会选女儿。 浅浅说的什么她有一颗玲珑圣心怕是看错了。 她没有那么大的格局,她就只是一个当娘的而已。 若是浅浅原本有这个能力,她定然会想办法说服浅浅也把感念方丈治好的。 但浅浅没这个能力,她绝不会强求她。 “还请方丈大师见谅,小女虽然有神力,却不是您说的什么神女,她能力有限,还请您勿要怪罪。”瞿氏替温浅浅道歉说。 感念方丈连忙摇头。 “我怎会怪罪神女大人?贫僧方才也只是随口一问……既如此,就当贫僧没有问过那句话。只是,还请神女大人能帮一帮这个孩子……” 温浅浅立刻就说:【可以!拿一瓶奶来换!】 “奶?什么奶?” 【牛奶,我不喜欢羊奶。】 感念方丈不敢置信地瞪大了他黯淡无光的眼睛。 “一、一瓶奶就能换得石头恢复康健?” 【是鸭!你在怀疑本宝宝的能力吗?】 “不不不……”感念方丈连连摆手:“贫僧只是太吃惊了……” 瞿氏无奈地伸出手指刮了一下温浅浅的小鼻子。 “少不了你的,放心吧!” 【还有果泥,也不能少了。】 “娘什么时候骗过你?” 【哼,娘骗我的还少吗?我可不是小孩子了,我已经是满月的大孩子了。别想再骗我喔!】 瞿氏忍俊不禁:“这次保证不骗你,感念方丈在这儿,娘还会说假话不成?” 温浅浅这才满意了。 她让瞿氏把她放在小床上,又让小沙弥也脱了鞋子在她小床上背对着她坐下。 温浅浅长得比普通孩子快许多,如今她已经能翻身和自己坐稳了。 片刻后,小沙弥只感觉到一双软乎乎的小手贴在了他的后背上。 他下意识就要转头,就听师父说:“不要动,石头,让神女大人为你治疗。” 小沙弥半信半疑地点头。 虽然他相信师父说的温四小姐是神女下凡,可他见过最厉害的人就是师父。 他的病连师父都治不好,何况是一个奶娃娃? 就算是神女,也得等长大了才有很厉害的能力吧? 对于温浅浅是否能治好他的病,小沙弥心里是持怀疑态度的。 就在这时,他突然感觉到贴在他后背上的那双小手似乎比刚才多用了一些力道。 他更加觉得温浅浅不行了。 只是用手贴着他的背,他的病就能治好了吗? 如果这就能治好他从小就有的这个病,他把头剁下来给温四小姐当球踢。 ------------ 第184章 男女授受不亲 且……男女授受不亲,师父怎能让一个小女子用这种方式为他治病呢? 不过,这小娃娃长得可真是太漂亮了。 若是…… 若是未来的娘子是她的话,他、他倒是觉得还俗也很不错哩! 然而这个念头刚起,他就感觉到贴着自己后背上那双小手突然变得不再温暖,随后,他感觉到一股凉飕飕的冷意正传遍他的四肢百骸。 小石头顿时不敢多想了,紧紧闭着眼睛,不让自己有片刻的杂念。 渐渐的,他感到那股凉意慢慢变成了夏日山间的流水一般,让他觉得浑身舒畅。 他向来僵硬的膝关节似乎也慢慢恢复了灵活。 “啪啪。” 两只小手拍了拍他的后背。 小石头知道,这是好了的意思。 他这才睁开眼,却见师父不知何时来到了床边。 “石头,下来走走看。” 小石头点点头,从床上跳下来,试探着走了两步。 下一刻,小和尚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 “怎么样?”感念方丈问。 小石头激动地一把抓住感念方丈的僧袍道:“师父,我走路时,膝盖不觉得酸胀了!” 感念方丈蹲下身,捏了捏小石头的膝盖骨。 很快,他苍老的脸上露出一丝不敢置信的震惊来。 他早通过占星算出温浅浅是神女下凡,但是亲眼见证她的能力,还是让他瞠目结舌。 好一会儿,感念方丈才找到自己的声音,哑着声音说:“好了,你的病,治愈了。” “真的吗?!”他竟然真的被治好了? “嗯。”感念方丈双手合十,道:“阿弥陀……祝贺你,从今往后,每当下雨、雪天,你都不会再经受关节钻心刺骨之痛。你往后可以跟其他孩子一般,跑跑跳跳了,石头。” “太好了,太好了!”石头激动地跳起来。 感念方丈在旁提醒:“别跳了,还不快谢过神女大人?” 石头一愣,随即看向温浅浅。 他瞥见温浅浅胖嘟嘟的脸上挂着的笑意,突然在下一瞬掩面大哭了起来。 “呜哇哇……” 感念方丈以为他是喜极而泣,一阵宽慰后,石头的哭声反而变得更大了。 他和瞿氏都一脸的茫然。 怎得治好了病,反而哭的这么惨? 方才不是还挺高兴的吗? 感念方丈索性去询问温浅浅。 他一问之下才知道,小石头是在心里立了誓。 他不信温浅浅的神力那么强,所以在心中立誓说,如果温浅浅能治好他的病,他就把自己的头剁下来给温浅浅当球踢! “呜呜呜,师父,我不想把我的头剁下来哇……” 小和尚哭得肝肠寸断。 温浅浅适时用心声说:【正好,我马上就能学会走路了,就缺一个球踢呢。】 有了老和尚的佛牌,她的灵气会更加充沛,也就会长得更快了。 到那时候踢踢球什么的,体格会更加康健。 不出五年,她便能长大了。 小和尚一听,哭得更加上气不接下气。 眼泪鼻涕混在一起,都分不清谁是谁了。 感念方丈哑然失笑,伸手摸了摸石头的小光头。 “别哭了!神女大人是在逗你玩呢!” “真、真的吗?”小和尚抽噎着说。 感念方丈笑着点头:“当然是真的,你的脑袋不够圆,神女大人踢起来不舒服,所以不会要你的脑袋的。” 小和尚大着胆子朝温浅浅看去,只见温浅浅咬着自己的手指,咯咯咯直笑,一副明显是在逗他的样子。 小和尚一颗心这才放回了肚子里。 “吓死我了!”小和尚拍着胸脯说。 瞿氏忍俊不禁。 却看到感念方丈突然朝她要拜下去。 瞿氏吃了一惊,连忙扶住感念方丈的双手。 “方丈大师,您不必如此!浅浅能用她的能力做好事,我也很为她高兴,我想,她自己应当也是高兴的。” 温浅浅点头。 降魔教的教义除了斩妖除魔,便是为民服务。 帮助值得帮助的人,这的确是她的分内之事。 何况,这小和尚身上,似乎有隐隐的……帝王之气? 也不知是不是她如今灵力尚弱,感知错了。 毕竟一个小和尚,哪有可能成为帝王? “不……”感念方丈很是惭愧地说:“我并非是因为治病的事,而是……还有另一事相求于您。” “我?” 瞿氏不解地指着自己的鼻子确认道:“您没弄错吗?我一介凡人,没有任何神力啊。” “此事,无需神力。” “那您需要我做什么?只要信女能办到的,必定帮忙。” 感念方丈伸手揉了揉小和尚的头,这才再次开口。 “我想……求您收留这个孩子。您只要给他一口饭吃,让他偶尔识几个字,便可以了。” 瞿氏诧异地睁大眼睛。 她还没来得及说话,小和尚先跪下来哭上了。 “师父,你不要石头了吗?石头现在身上的顽疾好了,可以为您挑水做事了。您不要丢下我啊!我以后再也不偷懒了!” 感念方丈将人强行扶起来。 “石头,你年纪尚小,且心有杂念,不适合阪入佛门。” “而且红尘滚滚,你尚且没有体会过这尘世的喜怒哀乐,让你一直跟着我,属实是对你不公。” “再者,你的命格不凡,命中注定非我佛门之人。” “而且师父年纪大了,经不起你的折腾了,留在这儿,师父还能轻松一些,多活几年。” 石头原本咬死了不肯留下,在听到感念方丈最后一句的时候,终于迟疑了起来。 “师父……” 感念方丈拍了拍他的肩,询问瞿氏:“温夫人,你可愿意代我照顾他?贫僧可以向你透露,此子命格贵重,一定不会让你白养了他。” “方丈您这是说的哪里的话?多一个人,不过是多一双筷子,何况他只是个孩子,我照顾浅浅一个也是照顾,照顾两个也是照顾。而且两个孩子在一起,互相还能有个伴呢!” 而且有个小沙弥在院中,她也可以用这个借口不让温泽海留宿。 简直就是一箭三雕。 “阿弥陀……温夫人一片善心,定会有更加美满的日子等着你。” 瞿氏听出了感念方丈话里的意思,她微笑着说:“多谢方丈吉言。” ------------ 第185章 蛊惑他 感念方丈再次道谢,随后对小和尚说道:“石头,温夫人是个好人,你跟着她不会吃苦,且神女大人也会照顾你的。你可愿意留下?” 小和尚红着眼睛说:“石头舍不得师父,可是石头想要师父长命百岁。” 已经百岁的感念方丈僵硬地扯了下唇角:“……呵呵。” 温浅浅忍不住笑出声来:“噗……” “那贫僧这便不打扰了。”感念方丈办完了事,便要离开。 小和尚连忙说:“师父,您眼睛不好,我送您上驴车。” 感念方丈本想拒绝,可用佛力看到小和尚通红的眼睛,还是心软了。 “好,那你送为师上马车吧!” 瞿氏连忙也要送感念方丈,被方丈婉拒。 “夫人还是留下来照顾神女大人吧,贫僧跟石头还有几句话要交代。” “好,那您慢走,我让丫鬟送您。银杏,送一送方丈。” “是!方丈大师,请随奴婢来。” 银杏在前头带路,石头扶着感念方丈紧随其后。 …… 两人走后没多久,一个小太监进门来传话。 正是李妄身边的那位。 瞿氏客客气气地要给人倒茶,小太监连忙摆手。 “不劳烦夫人了,是我们家殿下想跟您说几句话。” “殿下如今在哪里?” “在您院子外的凉亭里。” 瞿氏当即抱了温浅浅过去。 李妄遥遥看见瞿氏,快步迎了过来。 等来到瞿氏面前,他立刻拱手致意。 瞿氏吓了一跳,连忙避开了李妄的礼。 “殿下千金之躯,可千万不要这样,这可折煞臣妇了。” 李妄笑了笑,于他而言,瞿氏和温浅浅是他的恩人,担得起他的礼。 瞿氏做了个“请”的手势,说:“殿下请凉亭说话。” 李妄颔首。 凉亭四下无人,且有银星在附近盯着,若有闲杂人等经过会第一时间告知他们。 所以因着凉亭内只有瞿氏和温浅浅,他也无需再继续装哑巴,直接开口说:“温夫人,浅浅,方才人多,不便送上在下的礼物,所以特将夫人请到这里。” 李妄一边说,一边拿出了一个象征自己身份的令牌。 “见此令牌,如见我本人。这几年我在边疆也培养了不少自己的亲信,如今边疆已定,我这些亲信也回来了,他们很快就会担任各个兵部要职。若夫人和浅浅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可以随时拿这块令牌去寻他们,他们必定会出手相助。” 瞿氏听了,顿时明白过来这块令牌的宝贵之处。 她吓得连忙摆手:“如此尊贵之物,臣妇怎可收下?” “再尊贵,也是我自己愿意给的。夫人就不要客气了,替浅浅收下在下的一片心意吧。” 瞿氏推脱再三还是推脱不了,只能收下。 终于送出了礼物,李妄心中一颗大石终于落地。 他拱手道:“李妄今日多有打扰,这便告辞了。” “殿下哪里的话?您能来浅浅的满月宴,是我们母女的荣幸。日后如果有时间,可以多来……” 话说到一半,瞿氏又止住了话头。 温府的情况特殊,李妄的情况更加特殊,他还是少来为好。 李妄也明白了瞿氏的意思,莞尔一笑,道:“温夫人的意思,李妄都明白。” 温浅浅看着李妄,不由得皱起了小眉头。 只见李妄英俊的脸上绽放出温润如玉的笑容。 他的嘴角微微上扬,形成一个完美的弧度,露出洁白整齐的牙齿。 他的笑容中带着一丝自信和从容,明明是一个不受宠的哑巴皇子,身上却没有一丝自卑,反而他脸上那耀眼的笑容彷佛能驱散世间所有阴霾。 他一个男子汉大丈夫,怎么笑起来跟女子一般好看? 温浅浅很讨厌他,但是莫名的不讨厌他的笑容。 这家伙,实在可恶,居然用容貌蛊惑她! 不行,魔和降魔教,势不两立! 她不能被迷糊住,她要反过来蛊惑他! 引诱他变成坏人。 来一场钓鱼执法! 一旦李妄表现出阴暗恶毒的一面,她就可以光明正大地除掉他了! 【二殿下先别走!】 她见李妄已经准备离开,连忙用心声叫住他。 李妄听到温浅浅的小奶音,心中微微一动。 不知道为何,他总觉得自己跟温浅浅似乎似曾相识,但想想又觉得好笑。 浅浅出生才刚到一月,他以前怎会见过她呢? 大抵是看自己的恩人,怎么看怎么顺眼吧。 但温浅浅似乎不大喜欢他,所以他也不敢跟她说太多的话,有什么话都对瞿氏说了。 却没想到,她今日竟会主动叫住他? 李妄转回身来,看温浅浅的眼睛显得无比明亮。 温浅浅被看得有些不自在,干咳了一声,继续用心声说:【娘亲,我想单独跟二殿下说几句话,可以咩?】 瞿氏迟疑地看向李妄,询问李妄的意思。 “二殿下可方便?” 李妄当然欢喜。 “方便!” 瞿氏这便要把温浅浅放到李妄怀里,却被温浅浅拒绝三连:【不要!不行!不可以!我不想要抱,娘亲把我放在石桌上吧,我想坐在石桌上跟他说话。】 瞿氏无奈,只好按照温浅浅说的做。 温浅浅松了口气。 还好娘亲听了她的,不然传出去,说她堂堂降魔师祖被魔尊抱着,她的脸面往哪儿搁?她还有何颜面让降魔教上下听命于她了? 很快,瞿氏便退出了凉亭,给他们两个说话的空间。 李妄看着温浅浅的眼睛依旧亮晶晶的。 “浅浅,你有何话要同我说?” 温浅浅咧嘴一笑,说:【我告诉你一个秘密哦!】 “什么秘密?” 【前些时日,太子送你的那块保平安的玉佩里,注有慢性毒药。贴身佩戴,会使人四肢无力,没有精神,长期佩戴,最终会让人缠绵床榻,无法自理。】 李妄的眼皮狠狠跳了两下。 他收到那枚玉佩的时候,就觉得太子不会那么好心,只想着满月宴时来问问。 谁想一时间给忘了。 他立刻掏出玉佩,确认道:“可是这块玉佩?” 温浅浅点头:【对!就是这块!男子佩戴,会肌软无力,得上重病。女子佩戴,则会终生不孕,月事提前停止。除了你,几个皇子都有。】 ------------ 第186章 谋逆大罪 李妄猛地瞪大眼睛。 “你是说……几个皇弟都被送了同样效果的玉佩?” 【对哇!】 “那这么说……三弟他自幼身子孱弱,就是因为皇兄送的玉佩?” 温浅浅连连点头:【小时候太子和三皇子关系好,太子就送了他玉佩,三皇子那时候单纯,直接就把玉佩贴身佩戴了好几年。】 【虽然后来懂事了就不再佩戴这块玉佩了,但是身子的根基已经被损伤,他后来就算找最好的大夫补身子的元气了,也补不回如正常人一般的康健体魄。】 李妄沉默片刻,问:“此事,皇弟知晓吗?” 【他们只是怀疑,但是没有证据,因为这毒藏在玉佩里。】 “那也可以砸碎玉佩啊……” 【不,此毒不能离开密闭的空间。一旦玉佩砸碎,接触到外面的光照就会挥发于无形,根本寻不到任何的踪迹。】 【但若是不砸碎玉佩,则根本查不到这玉佩有毒。】 【所以说,他们虽然怀疑了很久,但最终因为没有找到玉佩里外有任何的毒性,所以三皇子母子到现在都以为是他们多心了。】 【至于你,之所以可以逃过这致命玉佩,是因为你是个哑巴,对德妃和太子而言,没有任何的威胁,所以根本不需要冒着被怀疑的风险用玉佩对付你。】 【但现在他突然送你玉佩,说不定是怀疑起,你已经知道他不是什么好人了。】 李妄仔细听完,眉头皱得更紧。 浅浅说的对。 太子是害怕派刺客暗杀自己的人泄露了太子的身份,生怕他有朝一日会报仇,所以来了这么一手。 可这玉佩是太子亲赐,他若是就此不去佩戴,定会引得太子更多的怀疑。 所以,哪怕知道这玉佩有毒性,他还是得时常佩戴着。 至少在人前要佩戴着。 “那此玉佩除了砸碎它,就没有办法能避开他的毒性吗?”李妄问。 只听温浅浅道:【当然有,想避开这块毒玉佩的毒性,办法其实非常简单。】 “什么办法?” 【饭前饭后要洗手,不用摸过玉佩的手去揉眼,玉佩能不去碰就不去碰。】 “然后呢?” 【没了。】 李妄的嘴角不由得抽了下。 “没、没了?” 温四小姐说的这个注意事项,难道不是他们从懂事起就被教习嬷嬷时常叮嘱着的小细节吗? 可就这么简单就能避开毒性,是不是也太儿戏了? 【你爱信不信喽!】 温浅浅有点不高兴了。 这个世界的人真笨啊!病从口入这么简单的道理都不明白吗? “信!我当然信!”李妄连忙改口,对着温浅浅一拱手:“多谢温四小姐赐教!” 温浅浅撇撇嘴,正要说“你是该谢我”,突然想起了正事。 她是为了蛊惑李妄成为坏人才找他单独说话的,结果怎么围着玉佩说了这许久? 想到这,温浅浅立刻把话题拉了回来。 【二殿下……】 “您叫我子墨就好,子墨是在下的字。”李妄说。 温浅浅听言,毫不客气地换了称呼:【行,子墨!】 她循循善诱道:【子墨啊,你看你太子皇兄如此恶毒无情,你心里就没有半点感觉吗?】 “什么感觉?” 【笨啊!当然是恐惧或是恨意啊!】 【他早就不是以前你们小时候的那个皇兄了,他已经被野心和欲望吞噬,为了坐上大位,他可以不折手段,对自己的手足下手,他的心机之深,让人无法窥探。】 【而且,他嫉妒心极强,是个十分小肚鸡肠的人。我大哥哥就是因为被陛下夸了一句文章写的比太子都好,就被太子设计,成了个少了一窍的痴傻儿。】 李妄颔首:“我知道,此事,行舟和温夫人都同我说过。皇兄他……的确狠毒。” 温浅浅一拍手。 【这就对了!】 【所以说,这种人你千万不能留着,要赶紧杀之而后快!】 【你想杀了他吗?我可以帮你!】 李妄眉宇蹙起。 “浅浅……这不合规矩,这些话不可乱说。” 温浅浅激动的表情一僵:【什么不合规矩?是他们母子害得你生下来就是个哑巴,更是他派人去你回京师的路上刺杀你,就连皇后姑奶奶被旱魃所害,也是他生母德妃所为,这一桩桩一件件,难道不值得你报仇吗?】 李妄攥紧拳,但很快又松开了来。 “皇兄……的确可恶,但我也不该私下处置他。唯有父皇有处置他的权力。但我会用我的方式,让父皇认清皇兄的真面目的。而不是偷偷用龌龊手段斩杀他。” 温浅浅急了。 这人怎么说不通啊? 她眼珠子焦灼地转了好几圈,突然想到了主意,说:【那你就不想坐上皇帝姑爷爷那个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位置吗?一旦杀掉他,以后坐上大位的人就是你了。】 李妄扯唇笑了下。 “说实话,想。” “没有人不想坐上那个大位,说不想坐上去的人,都是伪君子。” “但想,跟真的去谋划是两回事。” “我可以因为父皇恩典接替他的位置,但绝对不能是从别人手里抢来的。” 【你的意思是,你不会主动去抢喽?】 “是。” 温浅浅不信,动用灵力去窥探他的心境。 却发现,她的灵力根本深入不了他的心境。 魔尊就算投胎成凡人也是与其他人不同的。 不过这也是因为她现在还小,灵力不够强悍所致。 【你骗人!我可不信!】 李妄笑着揉了揉温浅浅的小脑袋瓜,眼底尽是宠溺。 “浅浅,今日这些话你同我说过就够了,我会当你什么都没说,切不可对其他人再提起了。这是谋逆的大罪!” 【你、你、你简直没有一点进取之心,不是男人!】 但李妄丝毫不在意她说的嘲讽的话,反而用更加宠溺的眼神望着她。 温浅浅自己不知道,一个小奶娃奶声奶气地说“你不是男人”,简直可爱到犯规了。 温浅浅气得跳脚。 合着她在这儿说半天的话,都是在浪费时间。 李妄是个油盐不进的大傻子! 就在这时,银星过来了。 “姑娘,正厅那边在找您了。” 瞿氏颔首,来到凉亭里打断两人说话。 “殿下,正厅那边在等浅浅去抓周了。” ------------ 第187章 干嘛这么乖啊 李妄听言,便拱手道别。 “我还要去一趟兵部,就不留下看浅浅抓周了。” “呀,那殿下还没吃多少东西吧?银星,给殿下打包一点藕粉带去。” “不麻烦了……”李妄连忙要推拒,但抵挡不住瞿氏的热情,只能让小太监收下。 等李妄离开,身影都看不见了,温浅浅还是气呼呼的。 世间怎么会有这般蠢的人啊?她都说了她可以替李妄杀了太子了,他居然还非说什么只有明帝才对太子有处置权。 拜托! 他一个魔尊,干嘛这么乖啊! 就算不是魔尊,他可是皇子啊,既然他也想坐上大位,为什么不按照她说的做呢? 横竖他现在已经不是一个哑巴了,又是正统的皇嫡子,文武双全,明帝的第二个太子肯定都会选他。 只要大皇子一死,他不就成太子了吗? 真是一只大呆鹅啊! 他干脆的表字干脆别叫子墨了,叫大呆鹅更衬他。 “怎么了,你这是?” 瞿氏戳了戳温浅浅气鼓鼓的小脸颊:“你惹二殿下不高兴了?” 温浅浅皱起淡淡的小眉毛。 【娘,就不能是大呆鹅惹我不高兴吗?】 “什么大呆鹅,不许无礼!”瞿氏惩罚似的刮了下温浅浅的鼻子。 温浅浅立刻捂住自己的鼻子。 【不要刮啦!以后鼻子会变塌哒!】 “那以后就不许胡乱称呼殿下。” 【知道啦……】 她敷衍地应了句,但其实内心不仅想继续叫李妄大呆鹅,还想杀了这只大呆鹅。 但大呆鹅没做坏事之前,她不能胡乱杀生。 滥用灵力杀害凡人是会遭天谴的。 她现在的小身板可经不住哪怕一道天雷。 这也是为什么她没有用灵力直接弄死渣爹和恶毒祖母的缘故。 既然生于这凡间,就得按照凡间的规矩来。 她一身的灵力,竟没有用武之处。 只能努力吃奶,努力长大,等长成了大人,灵力恢复到她曾经的巅峰时期,就不用惧怕天谴了。 想到这,温浅浅脸上又浮现了笑容,乖乖巧巧地窝在瞿氏怀中。 【浅宝知道错啦,娘亲原谅浅宝吧!】 瞿氏哪里猜得到温浅浅心中所想,以为她真是知错了,便疼惜地揉了揉她的脑袋。 “娘不怪你,你年纪小,没学过规矩所以才不懂事,等你再大些,娘就开始教你规矩。” 【噢噢……】 温浅浅想的是,你教仍你教,反正我不学。 银杏这会儿送了感念方丈回来,她身后跟着个垂头丧气的小光头,正是感念方丈留下来的石头小和尚。 瞿氏开口安抚小和尚。 “方丈必定是最近事忙,才让你留在我身边,等他得了空,应当很快就会将你接回去的,小师父不妨当来府上游玩度假。” 石头的眼睛立刻亮了。 “真的吗?师父真的会接我回去吗?” 瞿氏微笑道:“那是自然,你舍不得你师父,你师父也舍不得你啊。” 石头用力点头:“是!我是师父带大的。” “那就是了,这段时日你就在府上好好玩,说不准到时候你师父来叫你,你都不想回去了呢。” 石头也还是个七八岁的孩子,很好哄,没一时就被瞿氏说的露出了笑容。 银杏适时在旁边提醒瞿氏道:“姑娘,抓周的东西都备好了,只等着您带四小姐过去。” “好,那咱们过去吧!石头,你要去看浅浅妹妹抓周吗?” “抓周?抓周是什么?” “你去看了就知道了。” “好,我去!”石头小和尚蹦蹦跳跳跟在后头,一路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 “这小和尚是感念大师的小徒弟吧?” “是啊,就是他,方才是他扶着感念方丈进府门的。” “怎么这小师父的眉眼长得并不像我们大明人?五官怎的如此立体,像是、像是疆国人。” “你懂什么?这叫佛祖像!你不记得感念方丈年轻时的模样了吗?他长得跟太常寺的那尊佛祖的佛像极为相似,也是五官很立体呢。” “好像是哦!” 石头不管周围人的碎碎念,因为从小就有人说他的长相很奇怪。 尤其是鼻子,长了一个大明人很少会有的鹰钩鼻,眼窝也比其他人要深邃。 就连瞳仁都没有其他人那么黑,在阳光下甚至可以看出有淡淡的蓝色。 但师父说,这不过是因为他身体孱弱,所以跟别人不太相同。 而这会儿石头满脑子想的都是去看抓周,根本听不进其他人的窃窃私语。 很快瞿氏一行人就来到了正厅。 宾客们都已经吃得差不多,正各自闲聊着。 下人们则是紧锣密鼓地布置着抓周的东西。 瞿氏搜寻了一圈,并未看到温泽海的人影。 偌大的正厅,竟是一个主事人都没有,想也知道客人们私下定然会说温家怠慢了他们。 不过瞿氏并不在乎温家的脸面,也就没有开口解释,而是寻了小厮问温泽海去了哪里。 一问之下才得知温泽海去了桃花院。 “桃花院?都过去快一个时辰了,温妙雪的情况很严重吗?” 恰好这时银星送完了二皇子回来,听到这话,她立刻心虚地低下了头去。 瞿氏敏锐地察觉到银星的不对劲,皱眉问道:“星儿,你怎么了?” 银星的余光瞥见温浅浅不停地朝她眨眼,那眼神充满了恳求和交际,很显然是让她别说出去。 温浅浅的眼睛都快眨抽筋了。 然而瞿氏一低头,就将自家女儿对银星不停地眨眼暗示的动作尽收眼底。 她顿时拢了眉,对银星道:“你随我来!” “是……” 银星应声,不敢有丝毫怠慢,亦步亦趋跟上瞿氏的脚步。 主仆三人来到了一间无人的偏房里,门一关,瞿氏的脸色瞬间变得极为难看。 “说吧!你跟浅浅做了什么好事。” 银星脚一软,直接跪了下去。 “夫人恕罪,奴、奴婢只是实在气不过……” 她磕磕巴巴地说明了前因后果,说完,只忐忑不安地等着瞿氏发火降罪。 姑娘最是心软之人,若是知道她对温妙雪一个刚满月的孩子动了手,定然会大动肝火,说不定还会直接把她赶出去。 想到这,银星心中懊悔不已,身子也吓得瑟瑟发抖。 此刻,银星只能默默祈祷瞿氏能对她从轻发落。 然而…… ------------ 第188章 娘亲变了命格 然而银星忐忑了片刻,却看到眼前突然出现了一只手指修长干净的手。 她下意识抬起头,只看到瞿氏一只手抱着温浅浅,另一只手朝她伸过来,面带笑意地说:“起来吧,跪在地上也不怕膝盖疼。” 瞿氏和颜悦色,哪儿有半点要发怒的意思? 银星懵了。 她被瞿氏半拉着搀扶起来。 “可跪疼了没有?”瞿氏问,眼底满是关切。 银星摇摇头,说了句“没事”,而后终于还是没忍住,询问道:“姑娘,您不生气吗?” “生什么气?”瞿氏一脸不解。 “就是、就是我对温妙雪动手了。您不是最不屑于对孩子和无辜之人出手的吗?” 瞿氏勾唇冷笑一声。 “无辜之人?难道我的浅浅就不无辜吗?” “她的孩子是骨肉,我的浅浅就是可以胡乱祸害的人吗?” “以前我总觉得,与人为善总会有福报。后来生下了浅浅才知道人生在世,其实是人善被人欺。” “韩氏拿浅浅的痛苦来为她女儿铺路,我们为何就不能以牙反牙,用她们的东西还击到她的骨肉身上?” “她也是我的宝贝!我的心头肉!” 瞿氏越说越激动,一张脸都涨红了。 温浅浅只看到瞿氏身上缠绕着的黑气变得越发多了,只是这黑气跟恶毒祖母身上的不同,她是带着光的。 虽然黑,但光芒极亮。 而且温浅浅惊讶地发现,瞿氏的命格也出现了变化。 她竟然是……大女主命格! 以前明明就是炮灰圣母命格,短命苦相。 如今黑化,却反而促成了更好的命格。 只是她今日救了那小和尚石头,用掉了太多的灵力,短时间内没办法仔细看瞿氏身上的命格书了。 等有朝一日灵力恢复旺盛,她一定要仔细看看娘亲身上的命格书,瞧瞧娘亲是怎么当上大女主的。 “所以,你说我怎么会生你的气?我非但不会生气,还觉得你做得很好。” 银星刚才害怕瞿氏生气,不敢把温浅浅扯进来,说全是自己的主意。 现在得到赞扬,立刻就把功劳分给了温浅浅。 “这不是奴婢一个人的功劳,是四小姐出的主意。” “奴婢做的,只是按照四小姐的吩咐,调换了她送的爽身膏而已。最大的功劳,还是四小姐的。” 温浅浅“嘿嘿”一笑。 【娘亲,看在我这么聪明的份上,晚上睡前能不能……】 “不能。” 温浅浅小脸一拉,着急地说:【窝还没说能不能干什么呢。】 “那你说。” 【能不能多喝一瓶奶。】 “不能。” 【……】 呵呵哒了,早知道不说了。 银星丢过来一个爱莫能助的表情。 就在这时,瞿氏突然想起了正事。 “星儿,你调换的那爽身膏,是否同她们原本用的模样一样?” “是,一模一样,所以奴婢不需要调换内里的东西,直接换瓶子就好了。” 也是因为这样,她的任务完成得很顺利。 否则要换里面的膏药那可就要耗费很长时间了,说不定就会被翠喜发现。 只听瞿氏说:“把爽身膏拿上,我们去桃花院。” 银星吃惊地睁大了眼睛。 “现在吗?可是现在过去,会不会让韩氏怀疑我们?若是她们怀疑上是我们换了爽身膏,她的女儿才突发红疹的话,很有可能会猜到我们已经知道她跟老爷的关系了。” 瞿氏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表情。 “傻姑娘,我们就是为了不让她怀疑,才要走上一这趟。” 她说着,眼珠子一转,道:“而且你们两个都报了仇,出了气,我还没出这口恶气呢!” “姑娘想做什么?”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瞿氏半勾着唇走出去。 她去桃花院还有一个目的,那就是把温泽海“请”回来。 她还搭了一台戏没唱,若是主角都不在,唱这台戏还有什么意义?总该去将人请到戏台前来。 银星听得云里雾里。 偏偏瞿氏已经往外走了,她只得动用轻功,在无人的地方跳上屋檐,飞速回了一趟锦绣院,拿了爽身膏出来。 主仆三人的离开,引得了不少人的注意。 “这一对夫妇,到底在忙什么?我们用完膳都半天了,也没个主家的人来接待。” “是啊,而且这温老夫人到现在也没露过面。按说他们这种泥腿子出身的,更该好好学礼仪才对。” “既然没人招待我们,那我们也走吧!横竖我们也已经送了礼了。” “几位,他们不懂规矩,咱们不能不懂。还是等孩子抓完周,跟他们道了别再走吧,你没看抓周的台子已经布置好了吗?” “正是!你们不看僧面也得看佛面,没看到首辅大人还在吗?” 众人打眼一瞧,果然看到瞿家一家人都气定神闲地坐在那继续用膳。 瞿首辅不走,其他人自然也不敢走。 否则当时太子和太子一派的人都走的时候,他们很多人也原是打算走的,最后还是看瞿首辅的面子留了下来。 既然已经留下来了,那自然是一条路走到黑。 桃花院。 韩氏站在一旁哭哭啼啼地看着大夫为温妙雪看诊。 温泽海听烦了,瞪眼过去。 “又不是什么严重的病,你哭什么哭?非要哭来晦气做什么?” “可、可若是妙雪破了相可如何是好?” “闭嘴!不会的!”温泽海的眼睛要冒火。 韩氏也自觉说错了话,忙闭上了嘴。 就在这时,大夫开口了。 “两位不必太担心,妙雪小姐这是得了湿疹和薯蓣癣,且她虽用指甲在脸上抓出了血痕,但因为你们及时发现,所以伤得很浅,不会留疤。等脸上结的痂掉了,肌肤便会恢复如初。” 薯蓣癣在大明,便是山药过敏的意思。 韩氏听了,当即脸色大变。 竟是薯蓣癣! 她还以为是什么突发的肌肤恶疾。 但应该得薯蓣癣的人,难道不是温浅浅吗?如何变成了他们家妙雪了? 难不成……是瞿氏发现不对,来偷摸调换了东西不成? 韩氏猛地抬起眼皮,看向翠喜,用口型询问她。 “瞿氏的人可曾来过这儿?” 翠喜连忙摇头。 她一直守在门口的,别说锦绣院的人了,就是一只苍蝇都没飞进来过! ------------ 第189章 以牙还牙 瞿氏的人没来过? 韩氏面露疑惑。 那就怪了! 既然没来过,那妙雪如何得了薯蓣癣? 她们今日府上也没进过薯蓣,妙雪就更不可能接触到了。 唯一会得薯蓣癣的可能,就是她送给温浅浅的那一盒子爽身膏。 可如今的情况是,温浅浅什么事都没有,反而是她家妙雪浑身都是红疹。 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莫不是她找人制作那“爽身膏”的时候,不小心让妙雪沾染上了? 那边温泽海听完大夫的医治办法,连连点头:“都听先生的。” 大夫颔首,准备涂抹的草药去了。 温泽海轻轻抓着温妙雪的手,防止她再因为身上痒而把自己抓破了,结果一扭头就看到韩氏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 他的眉头顿时皱起。 “你究竟在干什么?方才一副要寻死觅活的模样,如今却是一点都不担心妙雪了。” 韩氏猛地回过神来,连忙摇头:“不,大海,你误会我了。妙雪是我十月怀胎生下来的,我如何会不担心?” “那你方才在想什么?” 韩氏喉头一噎,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温泽海虽然明显偏心妙雪,可若是知道自己对温浅浅下药……他虽然大概率不会心疼温浅浅,但多少会觉得自己是个毒妇。 如今大海身边多了一个银月,她不能不顾及自己在大海心目中的印象。 所以她沉默了一瞬,迅速说:“我只是在想,你不在正厅,过来陪我们,会不会引起其他人的怀疑?” “其他人想什么不重要,妙雪是否安好才最重要。不过你说的也对,我不能离开太久。现在既然妙雪已经确定只是薯蓣癣,情况不会特别严重,那我便先回去了。等满月宴结束,我立刻就来看妙雪。” 韩氏点了点头:“快去吧,妙雪这儿有我看着,不会再让她抓伤自己的。” “嗯。你也仔细些,屋子里别再拿一些容易引起妙雪生病的东西来了。” 韩氏眼神微微闪了两下,应声道:“是!” 然而就在温泽海刚买过主屋的门槛,就看到瞿氏抱着温浅浅,神色焦灼地过来了。 温泽海心底掠过一闪而逝的心虚,但很快挂上虚伪的笑容迎上前。 “锦娘,你怎的来了?” 他一边说,一边就要去挽瞿氏的胳膊。 瞿氏一个侧身避开温泽海的手,一副恰好转头跟银星说话的模样。 “星儿,将我让你带来的东西拿来。” “是。” 银星立刻将手中的爽身膏递过来。 瞿氏则顺势将温浅浅让银星抱着。 “爷,我是来看望妙雪的。”瞿氏捏紧手中的小瓷瓶,一脸担忧地询问温泽海道:“妙雪的情况如何了?” 温泽海刚要说话,韩氏闻声出来。 她让翠喜看着温妙雪,自己则是走上前迎接。 “表嫂如何来了?今日府中这么慢,您还来看妙雪,真是羞煞我了。” “客人哪有自家人重要?方才我刚好在问爷呢,妙雪情况怎么样了?” “就是普通的湿疹,并无大碍。” “湿疹啊?那看来我这东西是带对了。”瞿氏说着,摊开了自己的手心。 韩氏一眼便认出,瞿锦芯的手心里放着的赫然是自己亲自给温浅浅送去的爽身膏。 她的双眸微微瞪大,只听瞿氏说:“听丫鬟说,这是表妹给浅浅送过来的爽身膏,浅浅打娘胎出来就吃得多,所以身体底子好,不曾得过湿疹,如今妙雪既得了湿疹,正好将这爽身膏还与你。” 一旁的温泽海说:“爽身膏?方才大夫说的药正是爽身膏,他去医馆去拿了,过来恐怕还得一炷香的时间。既然你送来了,那正好给妙雪用上。” 瞿氏微笑点头:“表妹,快些为妙雪涂上吧。” “表嫂客气了,但是送出去的东西哪有拿回来的道理?表嫂带回去吧,浅浅虽然身子好,但放着有备无患。”韩氏笑着说。 只是笑得比哭得还难看。 “表妹说的哪里的话?咱们一家人,不说这些,现在妙雪急用,别耽误了孩子的病情,快些为她涂上吧!” 韩氏还要婉拒,温泽海却是直接拿过了瞿氏手里的爽身膏,往屋内走去。 韩氏大吃一惊,快步追上去。 “表哥,送出去的东西没有拿回来的道理啊……” “这时候还将什么道理不道理的?锦娘也说了,咱们自家人,不必说两家话。” 韩氏如鲠在喉,无从辩驳。 突然她眼睛一亮,说:“表哥,我突然想起来我屋子里还有妙雪用过的爽身膏,这瓶新的就先不开封了。” 说完,韩氏快速递给翠喜一个眼神。 翠喜动作利落,将药柜里那瓶爽身膏拿了出来。 “用这个就行了。”韩氏说着,亲手为温妙雪抹上了药。 瞿氏在一旁瞧着温妙雪,看到温妙雪身上满是红疹,且还有道道血痕,眼中的凌厉一闪而逝。 若她家浅浅只是寻常孩子,这会儿受这些苦的人,就是她家的浅浅了。 抹吧,且好好抹药! 她带过来的爽身膏可不是韩氏送过来的那一瓶,而是韩氏真正给温妙雪用的那一瓶。 有问题的,是韩氏后来从药柜里拿出来的那一瓶爽身膏。 但韩氏压根没发现两瓶爽身膏被调换了,所以定然不敢用她递出来的这一瓶。 而事实果然如她过来之前所计划的那样,韩氏的确没用她带来的,而是细心地为温妙雪抹自己柜子里放着的那瓶爽身膏。 温妙雪身上湿疹的面积很大,韩氏给她还没抹完,温妙雪身上的红疹已经起得更厉害了。 “呜哇哇哇……” 温妙雪又痒又难受,偏偏两只小手被抓着,根本没办法抓痒,难受得厉声大哭。 哭声震得人耳朵疼,瞿氏不禁微微皱了眉,有些同情温妙雪。 但同情归同情,她心里一点也不后悔。 这一切,本是浅浅要承受的,如今她不过是以眼还眼以牙还牙罢了。 很快温泽海就察觉到了不对劲。 “这、这是怎么回事?”温泽海瞪大眼睛问:“怎的更严重了?你这爽身膏没问题吗?” 韩氏一愣,下意识拿起爽身膏的瓶子嗅了一下。 才刚吸了一口气,她就猛地打了个喷嚏。 ------------ 第190章 韩氏心在滴血 “阿嚏——” 随着喷嚏打出,韩氏的心脏瞬间锁紧。 不对! 爽身膏的味道不对! 这不是她日常为妙雪用的那一瓶爽身膏!而是她为温浅浅准备的那一瓶含有薯蓣皮粉的爽身膏! 所以,是她们自己害了妙雪,是她们搬起石头打了自己的脚? 韩氏后悔不迭,几乎心都在滴血! “快拿温水来洗!” 温泽海大喊着。 韩氏却已经彻底愣住了,根本听不到半点声音。 还是翠喜的反应快,很快端了一盆水进来。 温泽海是个男人,不会照顾人,最后还是翠喜动手,将温妙雪身上的“爽身膏”都擦拭干净。 但哪怕擦掉了,身上对那“爽身膏”起的反应却没有消散,反而一片连一片地冒出更多的红疹。 “怎么回事?!你这爽身膏怎的让妙雪更严重了?”温泽海厉声质问韩氏。 韩氏被温泽海洪亮的声音吓了一跳,这才回过神来。 她连忙解释说:“可、可能是放太久,变了效。” “真是糊涂!没见过你这么当娘的!” 温妙雪被温泽海的骂声吓到,哭得更凄厉了。 她原本浑身通红,这会儿哭太厉害,一张脸变得红紫红紫的,甚是吓人。 “妙雪,妙雪……你别哭了,别吓娘……” 韩氏心疼得眼泪直掉。 温泽海的脸色比吃了一坨翔还难看。 “还不都怪你,非要用这瓶爽身膏做什么!简直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就在这时,温妙雪的哭声突然一停,竟是惊厥了过去。 “妙雪!你别吓娘啊!” “大夫呢?快叫大夫!” 温泽海急得大喊:“大夫呢?大夫怎的还没回来?” 话音一落,温泽海瞥见瞿氏一双明亮干净的眼睛正盯着他看,不知在想什么,心中顿时“咯噔”一声。 瞿锦芯别不是发现了什么吧? 他今日的确表现得太着急了,很容易引人怀疑。 想到这,温泽海顿时心虚地掩鼻干咳了一声,迈步走到瞿氏面前。 “锦娘,你这么瞧着我做什么?” 他一边问,一边观察着瞿氏脸上的表情,不敢错过一丝蛛丝马迹。 他想确认瞿氏是否有怀疑他同韩氏母女的关系。 瞿氏看了韩氏那边一眼,拉过了温泽海的衣袖,来到不远处才低声说:“爷,您方才对韩表妹太凶了,韩表妹也不是故意的,你这么说她,万一人家怨上你可怎么办?” 温泽海明显没想到瞿氏会这样说。 他不无惊讶地问:“你、你是在想这个?” “不然我想什么?爷,您真要注意一下了,虽说韩表妹是你的亲表妹,可亲兄妹也有因为说错了话而生出嫌隙的,更别提表兄妹了。我知道你是担心妙雪,我也担心,可说话咱们还是要注意着点,知道了吗?” 温泽海点了点头,松了一口气的同时,更觉得意。 瞿氏太爱他了! 他也实在是瞎担心了。 瞿氏这么爱他的女人,怎么会怀疑他跟韩氏有首尾呢? 只听瞿氏继续说道:“我也让行舟去寻一个更厉害的大夫来,若是妙雪在咱家家出了事……还是今日这样的日子出事,那可就不妙了。” 正说着,大夫回来了。 温泽海见瞿氏没有怀疑,也便没了后顾之忧,快速拽着大夫查看温妙雪的情况。 大夫只瞧了一眼就露出惊讶的神色道:“怎的我离开了这么一会儿,薯蓣癣就变得如此严重了?你们可是让孩子又碰到薯蓣了?” 韩氏生怕真相被撞破,连忙转移话题:“大夫,您还是快给孩子看看吧,她突然就没知觉了。” 大夫也知道救人要紧,顿时顾不上问那么多了,从针灸包里拿出银针,迅速为温妙雪施针。 针灸完,温妙雪总算是有惊无险地醒过来了。 随着大夫的治疗,温妙雪的情况也逐渐好转。 瞿氏全程都盯着温妙雪的情况,她要自己深深记住,若是她再如以前一般良善,温妙雪的下场就是浅浅的下场。 所以,她绝不能再让自己同以前一般愚蠢了。 “锦娘。” 温泽海的声音突然响起。 瞿氏立刻挂上了一副庆幸的表情。 “真是万幸,妙雪没事了。” “嗯。”温泽海点了点头,说:“既然妙雪没事了,你便可以放心了。走吧,我们回正厅继续招待客人。正厅那边长久没人看着,总归是不好,说出去会让人觉得我们在浅浅的满月宴上刻意苛待宾客。” 瞿氏心中冷笑。 亏他还记得今日是浅浅的满月宴,还记得正厅那边还有客人啊? 不过她可一点都不着急,对宾客们来说,这里是温府,温泽海才是温府真正的主人。 所以就算是苛待宾客,也是温泽海的问题,她一介妇人,属实左右不了家中男人的想法。 要不是还有一场戏要唱,她能继续留在这里故意消磨时间。 “那我们走吧。”瞿氏露出一个笑表情,在温泽海伸过手来打算牵住她的时候,一转身从银星怀中抱过了温浅浅。 温浅浅:【娘亲坏坏,就知道拿我当挡箭牌!】 瞿氏悄悄朝温浅浅笑了下,以此让温浅浅多见谅。 只是她自己不曾注意到,她笑起来的模样生动又好看,一双美眸弯成月牙儿,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口整齐的贝齿。 如今瞿氏已经三十有五,但岁月却并未在她身上留下太多的痕迹。 虽然已经是生过四个孩子的妇人,但她的肌肤依旧如凝脂般的细腻白皙,毫无瑕疵。 而且她身材也保养得极好,没有一丝赘肉。 温浅浅一时间不由得看得都呆了,娘亲笑起来好好看啊。 她打投身到这具身体的时候就知道娘亲貌美,但如今娘亲每日在她灵力的滋润下,一日比一日还要年轻,娘亲现在看起来,好像才是二十六七。 这正是女子最好最美又最有韵味的年纪。 【娘亲好漂亮!】温浅浅忍不住夸了句。 瞿氏被温浅浅突如其来的夸奖弄得愣了下,只是等她一转头,又露出那呆板正经的模样。 “爷,我们走吧。” “嗯。” 温泽海落了个没趣,却又挑不出瞿氏的过错,只得一甩袖走在了前头。 几人快到正厅的时候就听到不远处的宾客们正在议论他们长久不见人影的事。 ------------ 第191章 小孩子才做选择 “温家上下真是一点规矩也没有!” “的确是一点规矩都没有!老的一直不出现,小的一个也没露过面,就连温泽海自己,竟也没了人影,把我们这一帮人丢在这里。” “温大人究竟是在忙些什么东西?他若是无暇顾及这些事,何必叫我们来参加宴席呢?” “就是啊!若不是来着瞿大人一把年纪还在这里替女婿的宴席操劳,我早就走了!” 温泽海清楚地听见了他们说的话,一张脸顿时沉了下去。 又是瞿家! 为什么他们只要聊到自己,不管说什么话题,最后都能扯到瞿家身上? 他们的意思难不成是说,如果没有瞿家,他连一个满月宴都办不好吗? 也不仔细看看,今日这宴席上的东西,可都是他用自己的钱,真金白银买来的! 瞿家人送的东西,可是一件都上不得台面呢! 就这样,他们居然还觉得满月宴都是瞿家人操持着的? 简直岂有此理! 温泽海加快了脚步往正厅走去。 他带着一腔的怒火,却在看到瞿首辅那张让人望而生畏的英武严肃的脸时,气焰一下子就消散了去。 只见瞿首辅不悦地皱着眉头问:“你究竟去了何处?大家都在等着你来主持浅浅的抓周仪式。” “岳丈大人……” 温泽海正要解释,瞿氏率先开口:“爹,我跟大海去看了妙雪,那孩子情况不太好,我们都很担心。不过现在已经稳定了。” 瞿首辅道:“既然已经没事了,那就抓紧时间吧!别让宾客们等急了。今日是浅浅的抓周宴,你们夫妇二人都不在,于理不合。” “岳丈大人说的对。”温泽海脸上赔笑,心里却恨透了瞿家人,包括瞿氏。 若不是瞿氏非要办这满月宴,宾客们根本就不会有机会说他温家的不好。 瞿首辅的脸色缓和了一些,道:“不管怎么样,大海,你先向客人们赔个不是吧!” 温泽海的脸色更难看。 主动赔不是,跟被瞿首辅提醒之后再道歉是不一的。 这下大家只会觉得他道歉只是因为瞿首辅的提醒。 果然,在温泽海开口说自己因有急事怠慢了大家后,宾客们的脸色并没有好看多少,反而露出不屑神色的人更多了。 温泽海咬了咬牙,抬高说话声道:“至于我家老夫人和我的霆儿,都因卧病在床,故而无法出席,还望众位海涵!” 提到温承霆,众人联众浮现了怜悯。 那个曾经的天之骄子,所有人都以为他会成为状元的少年,就这样突然陨落,着实让人唏嘘。 想到这,众人对温泽海的厌恶也没那么重了。 温泽海心中松了一口气。 他这个废物长子,总算是有了那么一点的用处。 瞿氏心中冷嗤。 该是什么样没用的男人,才需要拿自己重病的老母和长子当挡箭牌? “原是如此,温大人说清楚便好了。” “是啊,温大人,我们都理解的,今日是你小女的大喜事,咱们还是说点高兴的!” 温泽海故作坚强地点点头,总算是开始温浅浅的满月宴抓周仪式了。 下人们早已经备好抓周所需的东西。 正厅最中央铺设着一块大红色的毯子,毯子四周摆满了十几种不同的物件。 有如文房四宝、算盘、女子所用的小剑、印章、三字经、胭脂、女红所需的东西,等等,一应俱全。 上头甚至还放了一个奶瓶和一叠小菜。 看到这两样的东西,瞿氏顿时心道不好。 可临时撤下去已经来不及,因为温浅浅已经被银星抱到了那些物件的中间。 温浅浅是第一次见这阵仗。 她坐在抓周物件的中央,又大又圆的眼睛好奇地看着周围的一切。 不少宾客是这会儿才看清温浅浅的模样的。 她身上的小裙子是用蜀锦云缎制的,看得出针脚做得极好。 在这京师,女红最好的莫过于当今皇后,其次便是瞿氏了。 温浅浅身上这件锦缎上的花样,一看就出瞿氏的手。 她穿着这件漂亮的罗裙,神态可爱,让人忍不住想捏捏她的脸。 却又透着高贵,活像宫里出来的公主。 在场比较年轻的宾客看过,只觉得可爱,年长的瞧了,都觉得心惊。 “这温四小姐真是长得极美,日后大起来,恐怕得出落得倾国倾城了。” 众人看看温浅浅,又想起方才身上满是红疹和血痕的温妙雪,顿觉这是云泥之别。 一些夫人们更是生了心思,想要在满月宴结束后,早日为家中年幼的儿子跟温家四小姐说上亲。 当然,更多的则是因为温浅浅刚满月就展现出这般的貌美,反而不敢打主意。 一般的美貌,是好事。 温浅浅这等非同一般的美貌,一般人家还真不敢要,怕这是红颜祸水,引得家门不幸。 美貌就跟财富一样,守得住比得到更重要。 “浅浅,你喜欢哪个,就拿哪个哦!”温泽海一副慈父模样,轻声细语地提醒着温浅浅。 温浅浅在心里翻了个大白眼。 【渣爹说话可真让人恶心!】 至于为什么不明着翻白眼,因为大家在看她,且觉得她漂亮。 女子都是爱美的,她也不能免俗,所以她要保持形象。 “浅浅,你喜欢哪个就抓哪个。”瞿氏脸上透着柔和。 不管一会儿会发生什么,浅浅的抓周仪式不能轻视。 只见温浅浅毫不犹豫地伸手抓向了奶瓶,抱起来就“咕噜咕噜”开始喝。 什么形象,见鬼去吧,哪有奶重要! 瞿氏闭了闭眼。 她就知道…… 温泽海见状却是黑了脸。 如此不中用,真是一点都不让他意外。 别人家的孩子抓周要么抓个金锭子,要么抓根笔,再不济抓团金绣线也行。 偏生瞿氏生的这个,这般的不中用,抓了瓶奶! 娘说的果然没错,这是个傻的。 温浅浅喝的极快,一瓶奶很快见底。 温泽海只觉得丢人现眼,正要叫人把她抱起来,就见温浅浅突然伸手抓了块金子放到自己面前,又抓了把女子佩剑,随后是文房四宝、绣线…… 没一会儿功夫,红色小毯上的所有抓周物件都被温浅浅抱在了怀里。 普通孩子才做选择,社会你浅姐,全都要! ------------ 第192章 温浅浅脑子不好 看到这一幕,瞿氏不由得会心一笑。 她的女儿果然是不一般,抓周都跟别的孩子不一样。 浅浅抓了这么多东西,正好印证了浅浅的能力。 她是十项全能,什么都会。 将来必定是个人见人称赞的好女郎。 然而温泽海见了却把眉头蹙得更紧了。 别的孩子抓周最多抓个两三样物件,而温浅浅却把所有东西都抓来了。 这只能说明她就是个傻的,脑子不好的。 真是丢人! 他温家这么好的血脉,怎么就出了这么一个不中用的废物啊? 要是温浅浅不是他的女儿就好了,他此刻就不会经历这般丢人的事了。 瞿氏根本没去注意温泽海的眼神。 她几步上前,将温浅浅抱了起来。 瞿家人纷纷上前夸赞。 瞿行皓:“浅浅好厉害,以后我们家浅浅一定是个什么都会的厉害女郎!” 瞿行舟:“浅浅,你没让你小舅舅我丢脸!” 瞿首辅:“以后不知道什么样的好二郎才能配得上我们家小浅浅了。” 瞿夫人开玩笑说:“浅浅这么可爱,我才舍不得把她嫁出去,锦娘,你索性招个上门女婿,将浅浅永远留在我们身边,免得她被婆家欺负了去。” 瞿锦芯笑着道:“女儿也是这么想的,不过这还是要看浅浅自己愿不愿意,要是她看上一个不愿做赘婿的,那我这个当娘的也只能同意。” 瞿首辅夫妇想起了当年瞿锦芯绝食都要嫁给温泽海的事,当即双双沉下脸,没说话了。 还是瞿行皓说:“长姐,今儿怎么没见治哥儿?” 瞿氏一副才想起来温承治的模样,眉头一蹙,说:“你说的对,治哥儿他今日不用去学堂,怎的一直不见人?我忙昏头了,倒是没顾得上。行舟,你可曾瞧见治哥儿?” 瞿行舟摇头:“不曾。温大人,你可知道治哥儿去哪里了吗?” 瞿行舟从来不叫温泽海为“姐夫”,所以温泽海也很习惯他的称呼。 只是提起温承治,温泽海也是一脸的茫然。 “我今日也是忙昏头了,不曾顾得上他。但好像我确实没见到他出现过。” 说完,温泽海就喊来门房的人询问:“可有见过是三公子?” “三公子他一早便出去了。”门房的人答。 “出去了?可有说去哪里?” 那小厮摇头:“三公子未曾说过,也不许小的问。不过这几日来,三公子都是这样,几乎很少留在府中。” 温泽海的眼皮突突跳了两下。 他想起了上次温承治去赌坊,被瞿氏痛骂了一顿的事。 该不会又去赌了吧? “这混账东西!就算出去玩,也不看看今儿是什么日子!”温泽海气得咬牙切齿。 他恨不得自己没这个儿子! 横竖弘深争气,是热门的状元人选,多这么个不中用的也没有什么用处。 这么想着,他突然很庆幸温承逸死在了牢里。 如若不然,他还会再多一个不中用的儿子。 不仅不中用,还十分晦气。 一个妖怪,若是在府中现出原现来,恐怕他们整个温氏一族都要遭到绞杀。 死在乱葬岗后再现出原形那是最好不过了,谁也不知道那就是温承逸,也没有人会没事往乱葬岗里跑。 而且野兽也很快就会将尸体啃食殆尽,不会留下任何温承逸是妖怪的证据。 这些日子以来,他跟娘谁都没提起温承逸,都当府里从没有过温承逸这个人,连温承逸的葬礼都没办就是这个原因。 也不知道大哥大嫂好好的两个人,怎么会生出一个妖怪来。 莫不是,大嫂其实是个女妖? 可女妖又怎会死在泥石流里呢? 温泽海很快想到,温承治现在变成了跟温承逸一个样,只知道玩,不思进取,他心里不禁有些担心,他这个小儿子会不会也是个妖怪? 应该……不会吧? 他非常确定自己是个正常人,而瞿氏也是名门贵女,跟妖怪不搭边。 所以,温承治应当只是不懂事,贪玩。 但贪玩也应该看看日子! “大海。”瞿首辅看着温泽海脸上不停变幻的脸色,开口道:“你也别太着急,治儿向来孝顺听话,说不定是去哪里为浅浅买满月礼去了。” “可我记得,他已经送了满月礼给浅浅了。” “那兴许是他们的夫子找他有事,总归你不要太担心。治儿是个知进退,知分寸的,不会不顾浅浅的满月宴出去玩。我们瞿家的血脉,都是好的!” 温泽海不由得蹙起眉。 他这个岳丈似乎对温承治太过信任和宠爱了,所以完全想不到温承治已经走了歪路。 而且还说什么瞿家的血脉。 真要说起来,瞿家的血脉也不怎么样,生出了瞿氏这么一个愚蠢的女人。 还有,什么叫瞿家的血脉? 温承治可是姓温,要说也是他温泽海的血脉。 他是真不把自己当个人看吗? 他见宾客们离得远,心里的气憋不住,忍不住点破窗户纸说:“岳丈大人,治哥儿小时候的确听话懂事,可现在大了,有了自己的主意,恐怕真有可能要让您失望了。” “你什么意思?治儿怎可能让我失望!他是个好儿郎!” 温泽海心中冷笑,面上却是一脸谦逊地说:“岳丈大人对治儿的期望,小婿可以理解。但您恐怕还不知道,治哥儿今日已经沾上了赌/瘾,常常泡在那赌坊里呢。” “不可能!”瞿首辅黑着脸说:“我瞿家的血脉做不出这样荒唐的事。” 又来了! 又是瞿家的血脉! 他虽然不喜温承治,可温承治切切实实是他温家的血脉才对! 他不冷不忍地说:“岳丈大人别着急反驳我,您若是不信,大可以问问锦娘。锦娘是最清楚治哥儿现在的情况的。” 瞿首辅转眸看向瞿氏。 两人一对视,都很好地掩饰住了眼底的笑意。 只听瞿首辅开口问道:“锦娘,大海说的可是真的?” 瞿氏一副眼神闪烁的模样,磕磕巴巴地说:“是……但也不全是。他前些日子的确去过赌坊,但被我发现训了一顿后,早就改邪归正,不再去那等地方了。” ------------ 第193章 欠债还钱喽 瞿首辅露出一脸惊讶的神色。 “他竟是真的沾染上了那种东西!” 但听到瞿氏说他已改邪归正后,瞿首辅很快又露出笑容来。 “不亏是我瞿家孙儿,哪怕沾染上了,也能靠自身的定力戒掉他!治儿好样的!” 温泽海心中越发不满。 虽然瞿首辅夸了他的儿子,但那句“瞿家孙儿”深深戳伤了他。 他又不是赘婿!他是明媒正娶娶的瞿锦芯,温承治如何是他的孙儿? 所以哪怕瞿首辅在夸温承治,温泽海心里还是很不爽。 但说一千道一万,其实跟瞿首辅说了什么没关系,一个人一旦对另一个心存不满,对方就算是个盖世英雄,都能挑出那人的错来。 温泽海对瞿首辅就是这样。 所以,他没忍住内心的不爽,很快接话道:“岳丈大人请恕小婿多言,赌/瘾这东西,沾上了是很难戒掉的。您跟锦娘千万都莫要放松,说不准,他今天真就是不顾浅浅的好日子,去赌坊了。” 瞿首辅露出不理解的表情,好奇地询问道:“大海啊,你这话我怎么听着有点奇怪?怎么我夸治儿,你这个当爹的竟不高兴?” 温泽海一噎,脸色迅速涨红。 他一时情急,忘记了瞿首辅的身份。 他可是百臣之首,太子也要礼让三分的。 今日太子没怪罪温浅浅砸碎了那玉如意,就是因为瞿首辅在场。 若非如此,必定会治浅浅一个大不敬的。 温泽海连忙解释:“岳丈当然,小婿没有这个意思,只是小婿怕大家太信任治儿,反而放纵了他,让他走了歪路。” “治儿必定不会走歪路,你大可放心!”瞿首辅说。 “可是……” 温泽海这次还没来得及开口,就被瞿行舟抢先一步,好笑地说:“真是开了眼了,竟还有人不喜欢听别人夸自己孩儿的爹。长姐,你嫁的这位,到底是何方神圣啊?怎跟一般人不一样?” 瞿行舟说话向来扎心,专门往人心窝子里戳,说得温泽海面红耳赤,不知道该怎么狡辩了。 “我、我、我……” 只听瞿行舟学着他磕巴的样子:“我我我,我什么?姐夫,你怎么突然结巴了?” 这是瞿行舟第一次喊温泽海“姐夫”,却听得人更加难受,温泽海只觉浑身刺挠。 “还是说……姐夫在外头还有儿子,所以治哥儿好不好的,你根本不在乎啊?反而因为更喜欢外头那个儿子,所以不想听到别人夸你这个儿子?”瞿行舟半笑不笑地问。 温泽海心中“咯噔”一声。 一张原本通红的脸瞬间变得惨白。 瞿行舟莫非知道了什么?! 可下一秒,就见瞿行舟勾唇桀骜地笑了下,像是拍手底下的人一样拍了拍温泽海的肩。 “开个玩笑,姐夫你别介意。” 又是姐夫! 温泽海觉得瞿行舟叫他姐夫还不如不叫,总让他觉得后背阴测测的。 他干笑一声,说:“我不会放在心上的。” 还是瞿氏沉了脸,故作生气地说:“行舟,不要乱说话!你姐夫不是那样的人。” “是是是,温大人当然不是那种人,他但凡要是那种人,就不可能还活在这世上了。温大人,你说是吧?” 温泽海:“……” 怎么感觉不叫他姐夫也让他后背直冒冷汗? 可能是瞿家人就是跟他相克。 “我当然不是哪种人。” 瞿行舟点头:“那我就放心了。不过,你也对治哥儿放心,我对我的外甥还是有信心的。万一他要是真闯了祸,你放心,我帮你兜底!” 温泽海胡乱点头,心中慌乱一片,生怕被看出端倪,忙要找借口离开,就见几个小厮神色焦灼地跑过来。 “老爷,老爷!不好了啊!” “出大事了,老爷!” 小厮的声音洪亮,一时间,宾客们都纷纷看了过来。 温泽海最好面子,见下人如此没规矩,也顾不得询问,黑着脸训斥:“慌慌张张的,成何体统!” 小厮们连忙噤了声。 还是瞿首辅开口问道:“必定是发生了要紧事,他们才会这样。” 温泽海这才问:“发生了何事?” 小厮吞了下口水,说:“外头来了好些打手,说是来要债的。” “要债?”温泽海眉头皱紧,骂道:“荒唐!我们温府又没有欠债,要什么债?一定是走错了,快些赶走,别饶了贵客们的雅兴!” “可、可那些人说了,要是不还钱,就剁了三公子的手。” 温泽海猛地抬起眼皮。 欠债……温承治…… 莫非他一语成谶,治哥儿还真去赌坊鬼混了不成? 不等他说话,只听瞿家人异口同声地问:“你说谁?治哥儿!” 小厮磕磕巴巴地答:“对,就是三公子,治哥儿。” “究竟是什么情况,快些把人叫进来!”瞿首辅沉声说。 宾客们看过来的眼神更加热切了。 满月宴甚是无趣,但若是有瓜吃就不一样了。 温泽海也感觉到了宾客们好奇的目光,脸色更黑了。 他连忙制止道:“岳丈大人,一定是误会,不用叫人进去,我出去看看就行。” 瞿首辅说:“不行!若真是误会,在这浅浅的好日子里来蹙眉头,我定不饶他们!但若不是误会,治哥儿就危险了。总之,无论如何立刻将人带进来。” “岳丈大人……” “我去带!”瞿行舟说罢,脚尖一点,直接飞身而去。 温泽海甚至都还来不及反应,瞿行舟已经抓了其中一人过来。 只见那人一脸的刀疤,一副很不服气的模样,挣扎着要让瞿行舟放开他。 瞿行舟面无表情:“被本将军抓过来,是你的荣幸!” 刀疤男咬牙说:“你是将军又如何?别说将军了,就算是陛下,欠债也得还钱!欠债还钱,天经地义!” 那人声音洪亮,极具穿透力,一番话引得宾客们已经按捺不住好奇,直接离席走了过来。 “温大人,这是发生了何事啊?” “瞿将军,您抓的这人是谁?” 温泽海心中已经料想到温承治应该真是闯祸了,但这么多人在,他怎会让自己丢脸? 就算是断了温承治一只手,今日这面子也不能丢! ------------ 第194章 我来讨债 温泽海压根不去顾自己亲儿子的安危,拱手笑着对众人说。 “诸位,误会,全都是误会啊!还请诸位回到席面上坐,府上备了冰酪盏,可以为诸位去去这暑气。” 说罢,他使眼色给下人们,让他们将宾客们带回席面上。 做完这些,他又走到瞿行舟面前,央求瞿行舟先将人松开。 瞿行舟面无表情松开了揪着那人后襟的手。 刀疤男得了自由,立刻开始松动筋骨,看着温泽海问:“你就是温千户?温承治的亲爹?” “好汉!”温泽海对着刀疤男拱了拱手,说:“温承治的确是在下的儿子,不过今日是我家小女的满月宴,好汉不如随我到偏房喝杯解暑的茶,我们再慢慢说,看看是不是这其中有什么误会。” 刀疤男冷笑一声。 “误会?什么误会?你也是个朝廷命官,我过来之前,必定是弄清楚了才会上门来的!” “是是是,我的意思就是,要是有误会,咱们就好好说清楚,我当你今日没来闹过。若是……有别的什么,咱们也可以好好说话,好好解决,是不是?” 温泽海赔着笑脸,一边说一边搂住了刀疤男的肩,妄图带着刀疤男离开。 然而刀疤男却是丝毫不给面子,当着众人的面一把甩开了温泽海的手。 “少给爷爷我来这一套!” “你赵八爷帮着霄罗堂要了这么多年的债,难道还不知道你心里打的什么鬼主意吗?” “你就是想趁着没人的时候,用你的权势来压我,让我要债不成,反而被你教训一顿。” “我告诉你,你休想!今儿这债要不到,爷爷我就坐在这里不走了!” “我倒要看看,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我看你怎么仗势欺人!” 温泽海心中狠狠咬牙,他心中已经起了杀心。 刚才他的确是打算把这家伙带到没人的地方后,把这个下贱的东西直接给打废了丢出去,看他们还敢不敢在这里继续叫。 可正如男人所说,欠债还钱天经地义,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对方有理,他没理,没法用千户的身份压他。 宾客们再次议论起来。 “原来这人是霄罗堂的人,怪不得敢这么肆无忌惮。” “霄罗堂是什么?”有女娘好奇地问。 “女娘不知道吗?霄罗堂便是京师最大的赌坊……当然,在下可没去过,但听说过它的大名。在霄罗堂欠了银子的,不管你是谁,不管你身份地位有多尊贵,他们照讨不误!” “那这么说,温三公子现在染上了赌,在霄罗堂欠下了银子喽?” “正是!” “啧,这真是丢人丢到了家了,不过既然欠了银子,那还上不就成了吗?温大人这是在推脱什么?” 有人嗤笑:“说不准啊,是欠的太多,温家想耍赖了。” 越来越多人朝温泽海投过来鄙夷的目光。 温泽海这人最好面子,如何受得了这种眼神? 横竖事情已经捅破了窗户纸,他索性一咬牙一跺脚,对刀疤男说:“既然你要在这里说清楚,那就说清楚吧!我原是想着今日是好日子,所以请阁下吃茶的,既然阁下不吃茶,那咱们现在就将此事了了。” 饶是到了现在,温泽海也还是强撑着体面,解释着方才为什么要带刀疤男到旁的地方说事。 刀疤男一挑眉,说:“那是在下误会温大人了,既然温大人是个讲道理的,那我们就好好处理此事!” “成!那你说,我儿治儿欠了霄罗堂多少银子?可有证据?” “当然有!” 刀疤男从衣襟里摸出一张契文。 “温大人,看清楚了,上头白纸黑字写明了,府上的三公子将他亲娘所有嫁妆都抵给我们了。除此之外,还欠了我们十万两白银!” 此话一出,满堂皆惊。 “十万两?!竟是欠下了这么多的银子!” “十万两算得什么?你没听此人说的,温承治把温夫人的嫁妆都输出去了吗?” “温夫人当年出嫁,那可是十里红妆,嫁妆比一般的公主都要丰厚,那可不是能用银子来计算的。” “没错,比起嫁妆,十万两银子真不算是什么了。” “这温三,还真是不像话啊,若是我,直接逐出家门,不认此子了。” 众人的议论声温泽海完全听不见,因为他彻底懵了。 还是瞿氏一声痛哭,他才猛地回过神来。 只见温家人扶住了摇摇欲坠的瞿锦芯,皆是一脸的关切。 温泽海瞧见了这场景,虽然心里愤怒不已,但还是强忍住怒火,做出一副担心的模样问:“锦娘,你没事吧?” 瞿锦芯是借着瞿夫人扶住她的力才能勉强站稳的。 她看起来彷佛随时都要崩溃。 “没事?我如何能没事?爷没听到吗?治儿输掉了我的嫁妆,还输掉了十万白银!” 温泽海心说,他当然听到了! 他甚至觉得自己现在在做一场噩梦。 十万两白银也就算了,瞿氏和瞿家任何一个人都能赔得起。 可是如今瞿氏的嫁妆也被输出去了,那可是温家的根基,温家人的底气。 没了瞿氏的嫁妆,他们温府上下的开支要怎么办? 偌大一个府邸,单靠他的俸禄,根本维持不下去。 这是在挖他的心,吃他的血啊! 若是瞿家人不在场,若是温承治此刻就在他的面前,他恨不能直接一剑刺死他! 孽障!去玩一玩就算了,竟敢玩这么大! 那可是瞿氏的嫁妆啊,他做梦都想吞下来的东西,竟就这么被那个孽障给输出去了,这让他如何能不愤怒? 可是瞿家人都在场,他不是得先关心瞿锦芯吗? 温泽海的喉头上下滚了下,强作出心疼的模样说:“不管怎么样,自己个儿的身子是最要紧的,旁的我们再想办法。” 瞿家人也纷纷点头。 “是啊,锦娘,你先别太着急,此人说的话是真是假还不一定呢!” 瞿锦芯这才算是有了点力气,看向刀疤男问:“从头到尾都是你在说,却不见我家的治儿,我们怎么知道你说的是真是假,万一你是来骗我嫁妆的呢?” 众人听到瞿锦芯这话,也纷纷应和着说:“是啊,契文是可以作假的,你不如让温三公子自己来说。” ------------ 第195章 输掉了嫁妆 “是啊!说的极是!”温泽海心底生出一丝希冀。 万一这人是个骗子呢? 他虽然不怎么关注温承治,但也知道,他以前一直是个孝顺的好孩子。 就算爱上了去赌坊那种腌臜地,也绝不可能拿瞿氏的嫁妆去赌。 输掉十万两银子倒是有可能,但嫁妆,绝无可能。 瞿氏的嫁妆,那可是说不出的丰厚。 就是北郊那边,有一半的铺子都是她的。 西郊那边更不必说,一半以上的田庄都是她名下的。 别说温承治是近日才开始去赌坊的了,就是连着一年每天都去赌坊,手气最差的情况下,也不可能输得完瞿氏的嫁妆。 温泽海越想越是这么一回事。 他突然来了底气,目光灼灼盯着那刀疤男说:“我治儿绝不是那种会输掉他娘亲嫁妆的人,你一定是来诓骗我们的!” 刀疤男满脸的不爽,举着手中的契文说:“这白纸黑字签字画押过的你们不信是吧?那好,那你们看看这个。” 话毕,刀疤男从自己鼓鼓的袖袋处,拿出了一摞厚厚的东西。 温泽海眼皮瞬间掀起,脱口而出:“那是锦娘的嫁妆单子!” 瞿锦芯点头:“是,真是我的嫁妆单子,莫非……治儿真的输掉了我的嫁妆?” “可你的嫁妆单子,如何会落到他手里?”温泽海问。 刀疤男笑道:“那自然是你的好儿子输给我们的!看到这个,你们总相信了吧?如若还不信,那我立刻叫他们将你们的儿子带过来,你们自己仔细地询问!” 说完,刀疤男索性也不等温泽海说话了,两指放到唇前,吹了一记响亮的口哨。 口哨声响起,不多时温承治就被刀疤男的人押解了过来。 “治儿?!”瞿首辅一惊,连忙要上前去。 但刀疤男的人立刻就把刀子架在了温承治的脖子上。 “谁都不许过来!除非你们将他输掉的东西如数还上来!” 温泽海想也不想地说:“不可能!” 一直在看戏的温浅浅冷笑。 【啧啧,渣爹这是真的把利益看得比三哥哥还重要啊。】 温承治神色一暗。 虽然他早料到会这样的情况发生,但此刻还是感到一阵心痛。 只是……戏还要继续演下去。 “爹!救我!”温承治露出一副恐惧的模样。 温泽海的脸色极为难看。 在刀疤男拿出瞿氏嫁妆的时候,他心里的最后一丝希望就破灭了。 温承治,他的“好儿子”,真的把瞿锦芯的嫁妆输了出去,还不知什么时候偷走了瞿氏的嫁妆单子。 有嫁妆单子在手,他们根本不可能在嫁妆上做手脚,必须得全数将嫁妆送给霄罗堂了。 “你这个混账东西!你竟真拿你娘的嫁妆去赌,你还不如死了算了,怎么还有脸求我们救你?!” 瞿锦芯流着泪说:“治儿,你怎么这么糊涂啊!” “爹、娘……”温承治一脸惊慌地解释说:“儿子真的不是故意的!我一开始只是输掉了十万两白银。但我拿不出那么多的银子,又怕你们知道后打我,所以我就……灵机一动,将娘的嫁妆单子拿了去,想借这个翻本。但是、但是我没想到连娘的嫁妆都输掉了。” “少废话!”刀疤男昂着下颚说:“给你们一炷香的时间,把东西都如数拿来,嫁妆单子上的东西一件都不能少。当然了,还有十万两白银。否则,我杀了你们的儿子,让他血溅当场,给你们小女的满月宴送点‘红运’!” 瞿氏见状,一脸着急地抓住了温泽海的袖子。 “大海,先救孩子,东西尽管给他们。没了嫁妆,还有你的俸禄,我们一家人在一起总归能想到办法。但治儿不能出事啊!” 温泽海在心里说:出事了就出事了,横竖这也是个不中用的祸害。 不说一个温承治,就算是十个温承治,都不如瞿氏的嫁妆重要。 但面上他却说:“锦娘,你放心,我不信他们敢对治儿怎么样。杀人偿命,何况还是朝廷命官的公子,他们绝没有这个胆子!我现在就过去,看他们敢不敢对治哥儿做什么。” 温泽海抢过府中侍卫的剑就要朝那几人走过去。 “不可!” 瞿首辅一把抓住了温泽海的袖子说:“他们都是亡命之徒,未必就真的做不出伤害治儿的事,我们不能冒这个险。” “是啊。”瞿行舟道:“嫁妆再重要,也不如治哥儿的性命重要。” 温泽海冷笑一声,说:“行舟,你这是站着说话不腰疼。没了这些银钱,我们温府靠什么度日?” 瞿行舟惊讶地问温泽海:“你不是有俸禄吗?难不成这些年,你都是靠着我长姐的嫁妆过活吗?难道整个温府都是由我长姐养着?” 瞿氏没说话,但沉默就已经说明了一切。 众人看温泽海的眼神充满了鄙夷。 动女人的嫁妆的家伙,他们最是瞧不起。 尤其是那些跟瞿氏关系好的,更是为瞿氏感到不值。 温泽海感受到众人鄙夷的神色,一张脸涨得通红。 “行舟,你、你休要胡说!” “我怎么胡说了?我们不在乎长姐的嫁妆,长姐自己也觉得治哥儿更重要,那姐夫你呢?若不是温府上下都要靠我长姐接济,你那么在意长姐的嫁妆做什么?” “你、你、你……” “你什么你?我若是你,还管什么嫁妆呢?立刻把他们要的东西奉上,救下治哥儿才是最要紧的。” 温泽海气得气血都要从喉头涌上来了。 这是真真正正的站着说话不腰疼啊! 如果瞿行舟真是他,未必还有他做得好呢! 按照瞿行舟的性格,说不定早在第一次发现温承治去赌的时候就将人直接给砍杀了。 哪还有这种情况发生? 混账,一个个都是不管他们温家死活的混账! 一个个都觉得他太在乎金银了。 可他们何不食肉糜! 他们救下了温承治,倒是可以继续过优渥日子,可让他们温家怎么办? 温泽海越想越气,他甚至都顾不上自己的官位低于瞿行舟,开口就要骂过去。 可话到嘴边,他突然想起来…… ------------ 第196章 断绝父子关系 【我对我的外甥还是有信心的。】 【万一他要是真闯了祸,你放心,我帮你兜底!】 瞿行舟不久前说过的话,突然在温泽海脑子里飘过。 他眼皮一抬,眼底闪过一抹光亮。 霄罗堂的人还没来要债前,瞿行舟就是这般说的。 现在他一语成谶,温承治是真的闯了祸了,那么现在就到了由瞿行舟兜底的时候了。 思及此,温泽海话头一改,对瞿行舟说:“行舟将军说得轻巧,可你是否忘了,他们的人找过来之前,你说,若是治儿真的闯了祸,你愿意为他兜底?” 温泽海故意说出了“将军”的头衔。 若是以亲戚相称,瞿行舟还能狡辩,但带上官职就不一样了。 身为将军,若是说出来的话跟放屁一样,还如何服众? 瞿行舟皱起眉问:“你什么意思?” “当然是让将军履行承诺的意思了。现在治儿真的出事,你是否该履行承诺,为他兜底了?” “你……你简直枉为人父!”瞿行舟一副懊恼的模样。 “什么枉为人父?是他不配做我的儿子。如此德行有亏的家伙,我们温家才不认他!” 瞿首辅开口道:“你的亲儿子,你怎能不认?” 温泽海反问道:“治儿也是您的亲外孙,他叫您一声外祖父,难道您不应该跟着行舟将军一起出点力吗?” 温泽海算是想明白了。反正经过今天这一遭,想靠着瞿首辅升职是不可能了,太子已经怨上了瞿家。 所以与其继续在瞿家人面前卖乖讨好,不如直接逼迫他们处理了今日这事。 反正他态度再好,瞿家人也瞧不起他。 不如保住了银钱再说。 而且,此举说不定能讨好到太子呢。 比起瞿首辅,太子才是他更要示好的对象。 瞿首辅黑着脸问:“你的意思是,你作为他亲爹,却什么都不想管,连他的死活都不顾吗?” “小婿不是说了吗?这样好赌成性的家伙,不配做我的儿子。” “就算不配,他也是你儿子。你今日舍弃了他,当真就不怕他以后真不认你了?” “他不认我,这难道不是一件好事吗?正好我也不想认他!岳丈大人还是别转移话题了,当时那话可是行舟将军自己说的,当将军的人,总不能说话不算话吧?” “你……” “爹!”温承治在此时大吼一声,说:“您怎么能不认我?我可是你的亲儿子啊!” 温泽海眼神阴翳地看过去。 “你给我闭嘴!你在你妹妹满月之日去赌坊玩乐,还输掉你娘的嫁妆,你觉得你配为人子吗?我恨不得没你这个儿子。生你,我还不如生个鸡蛋。” 鸡蛋还能炒着吃,生温承治却会让他欠债。 温承治愣住了。 他还不如一个鸡蛋? 温浅浅突然笑了。 【咯咯咯,渣爹说话还挺逗,不过也好毒!】 “爹……” “别叫我!” 温泽海狠狠剐过去一眼,随后再次对瞿行舟说:“行舟将军,你说话啊,到了你兑现诺言的时候了。” 瞿行舟高声说:“我真瞧不起你!儿子欠了债,当爹的不肯还,竟逼我这个舅舅来还吗?” “你可不要冤枉我,我何时逼迫你了?你说你要兜底的时候,我何曾逼过你,我又有何能力能逼迫你?这不都是你自己说的吗?” “你——” 瞿行舟气得一把揪住了温泽海的衣襟就要打他。 温泽海万没想到瞿行舟居然敢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对自己这个朝廷命官动手,顿时吓了一跳,正要大叫,只听得瞿首辅的声音响起。 “行舟,住手。” “爹……” 瞿首辅瞪了一眼过去,瞿行舟这才松开了手。 只听瞿首辅说:“让我们帮忙也可以,但你要答应我们一个条件。” 瞿首辅答应了,温泽海自然喜笑颜开。 “岳父大人请说。” 瞿首辅抬高了说话声音道:“我们帮你的条件就是,治儿以后要改姓,改为我们家的瞿姓。从此,他是我瞿家的孙儿,与你无关。” 温泽海愣了一瞬,还没说话呢,就听瞿锦芯说:“爹,您这是何故?治儿是我跟大海的儿子,您让他改姓瞿,这不合规矩啊。” 瞿首辅说:“他们父子今日闹成了这样,日后感情也必定会疏远。加上你太宠爱孩子,不如从此就让治儿住到瞿府去,我也好亲自教导他。” “可是,这实在是……” 瞿氏的话还没有说完,温泽海直接道:“锦娘,就算治儿以后姓了瞿,他也是你我的儿子,无甚关系的。” “但这很麻烦,还得先把治儿的名字从温氏一族的族谱上划去,再入瞿家的族谱……” “这有何麻烦的?正好今日浅浅满月宴,族中的长老也来了不少,可以趁此机会,直接把事情给办了。” 温泽海说完,连忙去就请了族老们来。 他是生怕瞿首辅改了主意,不愿意出手帮忙了。而且温承治这烫手山芋丢出去才好,他屡教不改,日后必定还是要去赌的,还不如借此机会,让他跟温家断绝了关系。 反正他还有温弘深这个儿子,根本不差温承治这么个废物。 温泽海心中这般行,动作是出奇的利落。 仅仅一炷香的时间,事情就全部办妥了。 “温氏一族,从此与温承治再无干系,并且夺去温泽海的姓氏,改名为瞿承治,与温泽海再无父子关系。” 一切盖棺论定,族长高声宣读。 自此,温承治同温氏一族、温家、温泽海再无干系。 宣读完,现场宾客们哗然。 有说温泽海不配为人父,自己儿子闯了祸,竟直接舍弃了儿子的。 也有说瞿首辅糊涂,怎么将这么一个好赌成性之人改为了瞿姓带回瞿府的。 也有觉得瞿行舟害了瞿首辅的,因为随口一句戏言,逼得瞿首辅不得不忍下这笔欠债的。 那边的刀疤男早已经等的一脸不耐烦。 “你们商量后了没有?到底谁要还温承治欠我们的东西?” “商量好了!”温泽海说:“全部都由我岳父大人承担。你找他便是了,莫要再来找我。温承治如今已经跟我没有干系了。” ------------ 第197章 气疯了 温泽海说完,还替那刀疤男指了指瞿首辅所站的位置,生怕刀疤男认错了人,讨错了债。 他可是做出了巨大的牺牲,不止牺牲了自己的宝贝儿子,还牺牲了在瞿首辅和众位宾客心目中的形象,就是为了保住自家的财产。 可不能再让刀疤男继续找自己讨债了。 刀疤男也不耽搁,走到了瞿首辅面前。 “瞿大人是吧?不知这十万两白银,何时给在下呢?” 瞿首辅侧眸看了眼瞿行皓。 “皓儿,带他们回府上去取!” “是,爹。”瞿行皓上前一步,做了个“请”的收拾。 刀疤男露出了客气的笑。 “我就喜欢跟爽快人说话!不像某些人,换个银钱也要推来拉去的,像个女人似的婆婆妈妈,耽搁半天!” “某些人”指的是谁,在场的人都知道。 温泽海的脸色肉眼可见地变难看了。 但是他不敢反驳,他怕自己一反驳,瞿家人就后悔了。 只是刀疤男并没有跟着瞿行皓去,只叫了手底下的人去拿,并且命人放开了温承治。 温承治得了自由,深深看了温泽海一眼,最后头也不回地站到了瞿首辅的身边。 温泽海瞥见了温承治眼底的失望和怨恨,心中却不以为然。 这个儿子,没了就没了,他只恨怎么不早点把他赶出家门,等到了今日才逐出去。 刀疤男吩咐完手底下的人去一部分跟瞿行皓去取白银后,再次走到温泽海面前。 “十万两白银,瞿家出了,现在轮到你们家了。该把嫁妆都整理出来全部给我们了!” 温泽海瞬间脸色大变。 “你在胡言乱语些什么?什么嫁妆?我不是跟你说了吗?所有的欠款,都由他们出!” 刀疤男像是看傻子似的看着温泽海。 “对啊,欠款本来就由他们出啊,我的人已经跟着行皓大人去取白银了。但那是欠款,不是嫁妆,嫁妆你们还是得给。契文上可是白纸黑字写的清清楚楚,你们儿子已经把嫁妆输给我们了。” 温泽海立刻抓住刀疤男说的那句“儿子”的事说事。 “温承治现在已经不是我的儿子了!” 温承治的眼神又是一痛,哦不,现在他已经是瞿承治了。 瞿夫人瞥见瞿承治眼底的心痛,轻轻拍了拍他的手背。 瞿承治点了下头。 两个人谁都没说话,但这一个动作就已经胜过了千言万语。 只听刀疤男冷笑一声,说:“可他输掉嫁妆的时候还是你的儿子,所以这笔账你们还是得还。快些把嫁妆拿来,否则我就要去官府告你们了!你好歹也是个朝廷命官,因为这事儿上了公堂,怕是脸上不好看吧?” 人群中有人说:“何止不好看啊?陛下若是知道了,说不定会直接罢了他的官职。” 这话让温泽海心头一紧。 瞿锦芯开口道:“给,我们给!” “锦娘,不可啊……” “相公,难道你想让陛下知道吗?没了嫁妆,我们总还有办法,可若是你没了官职,那就什么都没了。” 温泽海的脸一阵阵发黑,几乎要气得晕过去。 “你这个孽障,我要杀了你!” 温泽海余光瞥见瞿承治,抓紧手中的长剑就要刺过去。 却被瞿行舟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腕。 “温大人别忘了,治哥儿现在姓瞿,可不是你的儿子了,不是不能仍由你打打杀杀的人。” 温泽海快要气疯了。 可真如瞿氏说的那样,他不能失去官职。 若是陛下亲口罢了他的官,就是太子要护他也是护不住的。 他想成为百官之首,就得把瞿氏的嫁妆悉数奉上。 可这比杀了他还让他难受。 苍天啊,为何上天要如此对他? 他做人正直,从不做恶事,为何偏偏对他如此不公平? 他究竟是做错了什么,需要遭到如此报应? 温泽海在心中悲鸣、呐喊,最终却只能无奈地同意将瞿氏的嫁妆按照嫁妆单子上的来,一件一件,包括铺面、包括田庄,甚至还有府中诸多宝贝都清出来给那刀疤男。 这需要花费很多时间,宾客们看够了戏,没耐心等温家把嫁妆都理出来,一个个纷纷告辞离开。 当然,也有闲来无事继续留下来议论的。 “你们说,这温家是不是风水不好?” “何出此言?” “你看啊,这温承霆年少成名,却在殿试的时候成了个痴傻儿;这温承治吧就更不必说了,大家今儿个都看出来他是什么人了;至于还有一个,据说是调戏名女畏罪自缢,在牢里吊死了……一个两个的,都没有什么好模样,这不是风水不好是什么?” “哪里是风水不好?是温家就不会教导孩子。他一个泥腿子出身,运气好娶到了瞿氏,这才有了今日,哪里懂如何将孩子养育成才呢?” “这倒也是!但不管怎么说,反正就是晦气。走吧,我可不想再在这里呆着了!” 此话一出,原本打算留下来看完这出戏的宾客们也走了。 瞿氏的嫁妆很多,一直到了太阳落山,才全部理出来。 赌坊的人来了一波又一波,运走的东西也是一车又一车。 好不容易敢在了太阳彻底落山之前将瞿氏所有的嫁妆带走了。 当然了,赌坊的人还是给温府留了东西的。 比如那些很重的重物,如床榻、梳妆台等大件的东西,都留了下来。 这才让温府看起来不至于家徒四壁。 但温老夫人看着自己院子里原本瞿氏送她的东西全部都被赌坊的人带走了,一口气没回过来,竟然气得直接吐了口血,晕死了过去。 当时温老夫人被打板子,明帝说了不许她找人治伤,却没说不许她看别的病。 所以温泽海这才得以正大光明地请来大夫。 大夫一番整治后,轻轻摇头。 “老夫人这身子太虚了,需要多进些补品养着,且切勿不能再动肝火。一旦肝火大动,下次恐怕就没这么容易醒过来了。” 温老夫人此时已经醒过来。 听到这番话后立刻说:“我身子一向康健的,怎么会突然这么严重?” “这便不知道了。一般来说,这么虚的身子,只有刚生了孩子不久的妇人才会这样,老夫人现在的情况,竟然是跟那些刚生了孩子不久的妇人情况差不多。” ------------ 第198章 触怒神灵 “而且,还必须要生了孩子之后伤心过度,多次伤心动火,身子才会虚空至此。” “可是老夫人您怎么可能刚生过孩子呢?可能是我误诊了。”大夫说。 温老夫人听了这话,心中就是一阵惊骇。 因为她很清楚,这大夫没有误诊。 她的确就是刚生过孩子。 不,或许不该说孩子,而是……一颗蛋! 温老夫人的眼皮狠狠颤动着,努力掩饰眼底的心虚。 还是温泽海佯怒:“大夫,我娘今年都七十了,怎可能生过孩子?” 这时候若是不发火,反而惹人怀疑。 大夫也自知说错了话,连声道歉:“是是是,是老夫判断出错,过度伤心也会导致内虚外热,还望温大人恕罪。” “罢了!”温泽海故作大度地摆手说:“既已为我娘切过脉,就请大夫开药吧。” “是,我这就去开药。” 大夫被请到了偏房开药,温老夫人屏退了左右,一把抓住了温泽海的手。 她慌乱地说:“大海,我刚生过……的事,可都瞒住了?” “瞒住了。还是亏那瞿行舟行事果断,老家知道这件事的人,都要么被吓唬住,要么被收买下来,谁都不会多说一个字的,尤其是那接生婆子……已经被处死了。” 温老夫人这才松了口气。 但她随后又揪紧了温泽海的袖子说:“大海啊,咱们是不是冒犯了什么东西啊?一开始是我这老太婆莫名其妙生了个蛋,后来又出了承逸的事情,如今承治也不争气……我总觉得,我们是冒犯了什么神灵,才会遭到这种报应。” “娘莫要说胡话,我们做人做事光明磊落,怎可能冒犯神灵?尤其是您,每个月您都要赶去太常寺上一炷香的,并且日常也供奉着佛像,断不可能是什么报应,只能是……时运不济罢了。” “那也还是得找个大师看看,我这心里总是有些不安。” “娘,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咱们得赶紧想想办法,维持府中的开销。” 提起这个温老夫人现在倒是不着急了。 “方才我也急,但现在我想清楚了。这是瞿氏生养的那个惹出来的祸,瞿首辅又是最在意他这个唯一的女儿的,断不可能让她跟我们一起过苦日子。” “您的意思是,瞿家会接济我们?” “那是自然!难不成,他们二老真要看着瞿锦芯缺衣少食地过日子?” 温泽海却没有那么自信。 “话虽如此,但儿子今日有些话说的过分了些,恐怕瞿家人一时不容易气消。” “那总有气消的一天!他们就算不管你的死活,也不会不管瞿锦芯。”温老夫人说着,按了按太阳穴,又绕回之前的话题说:“我觉得,还是得请个大师来。” 温泽海有些烦。 实际的问题得找实际的办法,动不动求神拜佛的,神佛又不能送银子给他们。 他正要找借口离开,就听温老夫人再次开口说:“听闻今日感念方丈来了,是真是假?” 提到这个,温泽海的脸色稍有缓和。 “是真的。” 温老夫人的目光瞬间大亮。 “上次太子娶太子妃,感念方丈都推脱了不肯去,今日竟肯来咱们府上?” 温泽海说:“都是拖了雪儿的福,只不过他大概是猜到了雪儿的身份,所以是借着给温浅浅送满月礼的借口,趁机来给雪儿送满月礼的。” 温泽海称呼温妙雪为“雪儿”,却连名带姓地叫温浅浅,其中的偏心不言而喻。 但温老夫人自己也是厌恶温浅浅得紧,所以非但没纠正自己的儿子,反而顺着他的话说:“咱们的雪儿是福泽深厚之人,感念方丈自然是要来看她的。不过如此一来,咱们岂不是可以请感念大师为府上驱散晦气?” 温泽海一听,倒也可行。 感念方丈来过一趟,他娘就不会再念叨什么触犯神灵了。 他听着都觉得晦气。 “那儿子明日下了朝,便去请感念方丈。” “极好。若不是他今日刚刚来过,我真想让你现在就去请他再跑一趟。” “太常寺距离咱们这儿路途遥远,还是不要让他一日之内往返两次了。” “这个我自然知道,所以不是同意你明日再去了吗?” 正说着,有人突然在外面吵嚷起来。 “何人惊扰老夫人休息?”温泽海不悦地朝外喊。 一个丫鬟走进来,神色焦灼地说:“是赌坊的人,说是还落了两件东西没拿走,现在是来拿的。” “什么东西?他们不是该搬的都已经搬走了吗?” 丫鬟怯怯地照着刀疤男的话答:“是老夫人日常供奉的那尊金佛,和老夫人现在身下枕着的和田白玉双狮枕。” 温老夫人一听,当即怒道:“这两样东西是瞿氏嫁进来的第二日,亲手送我的物件,送出去的东西,就不属于瞿氏的嫁妆了!他们没有资格拿走!” 丫鬟低着头说:“可那赌坊的人说了,嫁妆单子上的东西,他全部都要拿走。” 话音刚落,外头传来刀疤男的声音。 “老夫人还是快些把这两样物件拿出来吧,否则我们可就进来亲自取了!” “你们敢!”老夫人气得浑身发抖。 “敢不敢的,您试试看就知道了。” 话刚说完,刀疤男就强硬地推开了挡住他的几个嬷嬷闯了进来。 他一眼就看到了老夫人床榻上的和田白玉双狮枕。 这可是价值连城的好东西啊,就是宫中的娘娘都睡不起这样的好枕头,现在竟被这么一个死老太婆给占了,真是暴殄天物! 温泽海见他们竟还真的闯了进来,当即提了剑就走上前。 “你们这是私闯民宅!真把本宫当纸糊的老虎了吗?行不行我当场了结了你!” 刀疤男脸上没有丝毫的惧意,甚至露出了笑容来。 “温大人此言差矣,我们是根据契文来拿东西的,你们不肯给,我们当然只能自己拿了。如若不然,我让衙门的人来拿?不过真到了这一步,温大人的脸上可就无光了。” “你们——” 温泽海心里气得不行,但他又不敢真的把事情闹大。 若是传到陛下耳朵里,他这千户是真的别想做了。 如今明帝身体还十分康健,太子登基恐怕还要至少十几年光景,他现在不能给明帝留下不好的印象。 ------------ 第199章 忍痛割爱 温泽海越想越觉得这两样物件还是给出去的好。 横竖他们已经给出了那么多的东西,还差这一两件不成? 若是因为这一两件物件没给霄罗堂的人,导致陛下听闻消息厌弃他,那可真就是竹篮打水一场空,两头都讨不到好处了。 想到这,温泽海哪怕心里再气,也只能咬牙说:“给本千户滚出去!东西我会拿出来!” 刀疤男也没想逼急了温泽海,他就是来拿东西的,只要温泽海愿意给,他就能好言好语地对温家人说话。 “是在下打扰了,那在家就在外头等了。” 刀疤男说着,意味深长地看了眼温老夫人说:“不过,在下时间有限,只给温大人半炷香的时间,半炷香时间一过,若是东西还没到我手里,那么我只能报官了。” 说完,刀疤男也不给温泽海骂他的机会,转身就跑步走了出去。 温泽海深深吸了一口气,心里知道,拿这两件物件的最大阻碍是他亲娘。 所以温泽海转回身去,对着因为背上的伤还没好,只能趴着和坐着的温老夫人说:“娘,方才他的话您应当也听到了,这两件东西……虽然瞿氏在口头上是说送给您,可东西却还写在嫁妆单子上,所以这东西确实还是她的嫁妆,因此、因此,娘,您就把东西给他们吧!” “荒唐!” 温老夫人坐在榻上,气得重重一拍榻上的矮桌,发出“咚”的一声巨响。 “这玉枕我是睡惯了的,若没有这玉枕,你让我如何能安睡?我都这把年纪了,若是睡不好,就更别想活得长久了!” 温泽海说:“可是您这阵子有伤在身,只能趴着睡,用不上这玉枕,或许等您的伤好了,就习惯不用枕子了呢?” “你是要气死我吗?!你这个不孝子,连我这个当娘的枕头被人拿去了,你都无能为力吗?我生你有何用?若是你大哥在,定不会看着为娘被如此羞辱!” “还有那金佛,是我日日供奉着的,若是放库房也就算了,可供奉着的怎好随意给出去?那是对神佛不敬!” 温泽海强忍着心中的不快说:“娘,您别急,您不是说,瞿家的人不会看着我们吃苦吗?您没了这个枕子,转头跟瞿锦芯说一声,或许您很快就会有一个一样的,或是比这个还好的玉枕了。” 那玉枕实在舒服,温老夫人十分舍不得。 可温泽海说瞿氏会给她一个更好的,这才终于有所松动。 “她当真会给我一个更好的?” 温泽海一脸笃定地说:“瞿氏对您如何,您不是比我更清楚吗?” 温老夫人想了想,的确如此。 自大瞿氏进门以来,对她是无有不从的。 哪怕自己苛待她再过,她也只总能拿出最大的耐心。 而且,就算她在孕中的时候,也是没有一日落下过来寿康院伺候自己的。 但她还是对瞿氏不满意。 因为瞿氏的身份太高贵了,无论她在自己面前有多谦卑,温老夫人还是觉得在瞿氏面前矮了她一头。 越觉得如此,她就越厌恶瞿氏。 越厌恶瞿氏,她就越苛待她,只有这样,她才能感到一丝畅快。 所以哪怕瞿氏对她再好,那也是不如韩氏的。 韩氏是她从小看着长大,当做亲女儿一般的人,而且跟她也不会有地位之差,让她十分放心。 不过别的不说,这瞿氏,的确听话。 温老夫人点了点头。 “既然她会再给我一个更好的,那这个便给了他们赌坊吧!” “横竖这是她儿子闯出来的祸,于情于理,她都要负责赔偿我的损失!” 温泽海连声点头:“娘亲说的正是呢,她定会赔您个更好的。” 温老夫人露出了满意的表情。 “那这玉枕,便给他们了吧!” “多谢娘!!” 温泽海长出一口气,上前一步抱住了玉枕。 这玉枕当真是极好的东西,在这炎炎夏日,抱着他,他竟有浑身舒畅,宛若置身于冰室的凉快之感。 这样的好东西,别说娘了,就是他都想要留下。 只是…… 温泽海摇摇头,断绝了这个念想。 今日之事闹得这样大,温承治的好赌之名已经传开。 他这个当亲爹之人若不做出点态度来,旁人会以为他是那等耍赖之人。 所以这玉枕就是再好,他也得给那些下贱的徒子们。 一想到这,温泽海就痛心疾首,恨不能早在温承治出生之时就把他溺死! 还有那个温浅浅,老太太说的晦气也不是完全没那回事,他觉得家中的就是从温浅浅降生开始。 莫非他一个女儿是灾星,一个女儿是祸星? 若是如此,温浅浅也得早日想办法“处理掉”才是。 正想着,外头传来刀疤男的催促声。 “温大人,半炷香时间已经过了一半,你可要快些啊!” 温泽海再不去想旁的,抱着玉枕就要出去。 却被温老夫人叫住。 “玉枕可以拿去,但那金佛却万万不能动!” 原本准备把玉枕给出去就去拿金佛的温泽海脚步一顿,回过神去说:“娘,他们不拿走金佛是不会罢休的,您就让儿子给他们吧!” “不行!供奉了那么久的佛像,怎可送人?你出去打听打听,佛像可不是寻常物件,乱动会遭至神罚的!”温老夫人态度坚决,一副就是死了也不会把金佛给出去的模样。 温泽海见状,语气带了一丝恳求说:“娘,您方才都已经想通了,这会儿怎就又不行了呢?难不成您真的不管儿子的仕途吗?” “我不是不管你的仕途,更不是因为那佛像是纯金打造的。只因为佛像不是寻常的物件,是真的不能送人!你也信佛,怎的就是不明白?” 外头再次传来催促声,温泽海心里烦了,他故意露出一副明白的表情。 “那儿子同他们说说,看能不能以同样价格的东西给他换,或是直接给他们银子。” 温老夫人连连点头。 “这样甚好,无论多少银子,你都让他们去找瞿氏或者瞿家人去要去,唯独这金佛,不能给出去!” “是。儿子记住了。” 温泽海敷衍地应了声,抱着玉枕出去了。 ------------ 第200章 当众掌掴 等出去后,温泽海将那玉枕往刀疤男手里一塞,轻声说:“旁的废话不要说,另一件随我去拿!” 说完,他脚步飞快,带着人到了佛堂。 到了小佛堂,他让刀疤男在外候着,自己进去后跪在蒲团上,诚意十足地磕了三个头。 随后温泽海双手合十,对着金佛道:“佛祖在上,今日温承治欠下赌债,将您也给输出去了。您冤有头债有主,千万不要连累到我们其他人,要找就找温……哦不,找瞿承治的麻烦,找瞿家的麻烦,莫要找我温家的麻烦,这与我温家毫无干系啊!” 温泽海说完,再次对着金佛磕了三个头,随后便走到金佛旁边,说了句“得罪了”,便抱住了金佛,迈着大步来到门口。 刀疤男让手下双手接过,随后笑盈盈地说:“多谢温大人了,温大人这般配合,以后我们定不会再打扰。” “赶紧滚,再也不要出现在我们面前,否则就别怪我不客气!” “拿了东西,我还出现在你们面前干什么?兄弟们,走了!” 刀疤男手一挥,带着人走了。 温泽海深深吸了一口气,只觉得心口气息难平。 那瞿氏,今日他都不想去见她! 看着就觉得晦气。 除非等到瞿氏熬不下去了,从瞿家拿些金银细软来,他才会给她一点好脸色看。 “来人!” 温泽海招来小厮,询问道:“瞿家人可走了没有?” “走了,夫人也一块走了,好像是去训斥三公子了。” 温泽海脸色一沉,说:“什么三公子?以后我们家没有三公子,他是瞿家的人,不是我们温府的人,可记住了?” “小的记住了。” “记住了就好,通知下去,以后全府上下,不得再提起三公子,就算有事必须要提起,也需得说是瞿家的承治公子。违者自己来我面前领罚!” “是……”小厮连连应声,随后大着胆子问:“那小的要去叫夫人回来吗?” “不必!” 瞿氏去瞿家人面前卖一卖惨,哭一哭,才能让瞿家人接济瞿氏。 “就让她去吧,回来的时候跟我说一声。” “是。” “还有一事,必须尽快去办。” “爷请吩咐。” “去找一尊同小佛堂里那尊佛像一模一样的来,只是不需要纯金,在外面镀一层金就行了。越快越好,不能让老夫人发现,那佛像被调换了。” “是!佛像一样的很多,应当很快就能寻到,小的现在就去寻。” “去吧!”温泽海拧了拧眉心,刚想去休息一会儿,就见月雅院的方向跑过来一个丫鬟,哭着说:“老爷,姨娘那边出事了。” 温泽海眼皮一跳,问:“何事?” “其实是……” 丫鬟正是韩氏所收买的那个芽儿。 在芽儿的解释中,温泽海明白了个大概。 原是韩氏住进来的时候,瞿氏往桃花院送了好几件她嫁妆里的东西,比如梨花木梳妆台等等,一些昂贵的家具。 但银月将那些物件强行占了去,让韩氏用旧的。 所以那些东西,一直就放在银月的月雅院里。 而今日发生之事,银月并不知晓,只以为是韩氏要同她抢,当即就让月雅苑的小厮跟要债之人打了起来。 “我们的人不是那几个人的对手,被打得嘴里直吐血,月姨娘被吓坏了,让奴婢过来喊您。” 温泽海骂了句“蠢妇”,随后大步朝月雅院去。 他好不容易摆平了刀疤男,可被因为一个银月,再横生了枝节。 只是温泽海没注意到,他身后跟着的芽儿露出了长松了一口气的笑。 韩夫人答应了她,只要她按照刚才的话说了,就赏她一锭金子。 她的家里人病了,她急需这笔钱。 而且,等再从韩夫人那边赚几次银子,她就要请辞,离开温府这个不太平的地方。 免得韩氏收买她的事情透露出去,她会遭到处罚。 …… 等到了月雅苑,温泽海一踏进院门,银月立刻红着眼睛朝他跑过来。 “爷!您要为妾身做主啊!那韩氏简直欺人太甚,竟叫了打手来抢妾身的梳妆台……啊!!!” 话音刚落,银月便被温泽海狠狠打了一个耳光。 “下贱的东西!你脑子没用,可以摘下来给人当球踢!” “他们不是桃花院的,是霄罗堂的人!” “东西现在输给了他们,理应搬走,休得在这里哭哭啼啼,听得老子脑袋疼!” 那几个霄罗堂的人原本还想跟温泽海怼几句,见状便索性直接进去搬东西了。 方才他们一直没搬,是因为院子里的女眷死死守着门,现在院子的女主人被男主人打了,丫鬟嬷嬷们也让开了来。 很快东西被搬走,温泽海一句废话也懒得跟银月多说,转身就走了。 银月哭得再凄厉,也不能让温泽海的脚步停留半分。 “姨娘,您别哭了,保证身体啊!”陈嬷嬷在旁劝说。 银月内心又难过又愤怒。 “就算是我弄错了,他怎能当着这么多打我的脸?我好歹是他的妾啊!呜呜呜……” 她哭得几乎要晕厥过去。 陈嬷嬷轻抚着银月的背。 “姨娘莫要难过,大抵是因为您肚子里还没个孩子,若是有了孩子,老爷必定不会对您这样的。” 银月的哭声一听,突然想起了一件事。 “陈嬷嬷,我的月事,是不是该在三日前来?” 陈嬷嬷紧跟着一愣,随即大喜。 “是,正是,您说过您的例事一向准时,上次来,是在您还在乡下的时候,这么算着,好像是延迟了三日。莫非……” 主仆二人一对视,都从彼此眼中看到了惊喜。 “奴婢这就去叫大夫……” “先等等。” 真到了这会儿,银月反而冷静了下来。 她说:“才三日而已,我这阵子贪凉,爱吃冰酪盏和凉茶,或许是因为这个才迟了也说不准……且先再几日再说。” 她以前也因为贪凉迟来过几次,但最多不超过十日。 若是这次超过了时日,那必定就是有孩子了。 如果真是有了,在等上七日就能大概确定了。 但若是没有,却叫了大夫来,让桃花院那边的知道的,定然要笑话她的。 “再等等。”银月说。 然而主仆二人都没注意到,不远处的芽儿听着她们的对话,轻轻摇了下头。 ------------ 第201章 一家人齐聚 韩夫人的计划快要起效了,这也意味着,距离她离开温府的时候不会太久了。 她已经想好了,她家中那个无用的哥哥是立不起来的,离开温府后,她要离开京师,永远不回来。 至于哥哥,她已经用韩夫人给的钱救过了一次他的命,她不欠他什么了。 小时候父母不在身边,哥哥的养育之恩,她已经报了。 芽儿正这么想着,只听陈嬷嬷说:“那这几日,您就先别吃凉的了,好好把身子将养着。” 芽儿的脸色瞬间大变。 那药她是放在凉茶里的,月姨娘不喝,她的例事很快就会来,那她们的计划就会功亏一篑,她就无法离开这京师了。 说不定,还会左右不讨好,两头得罪。 芽儿额头上冷汗淋淋,但很快,她就想到了主意。 不能放在茶水里,她可以放在吃食里啊。 她会做一样府中厨子不会做的东西,那便是豌豆糕。 她做的豌豆糕口感温润,豆香浓郁,入口即化,谁吃了都赞不绝口。 而恰好,豌豆糕不是生冷的东西,便是即将临盆的孕妇都能吃。 想到这,芽儿转身便去了月雅苑的小厨房。 另一边。 瞿氏抱着温浅浅,带着银杏,同瞿家其他人一同回到了瞿府。 上马车前,她对着瞿承治又打又骂,任谁看了都觉得瞿氏是恨铁不成钢,恨不得打死温承治。 可一走进首辅府,瞿氏立刻就泄下了脸上的伪装,将温浅浅放到银杏怀中后,忙扭身询问起瞿承治的伤。 “娘可有打疼你?有没有哪里疼?快让府医看看。” 瞿首辅的府里是有常驻的大夫的。 瞿承治毫不在意地摆手:“娘,您打的那几下对儿子来说,跟挠痒痒也没有什么分别。” 温浅浅笑眯眯地用心声说:【娘亲,您可放心吧,三哥哥皮糙肉厚的,您就是再打重点也无妨。】 瞿家其他人听了都笑了。 只是瞿氏确实愧疚地落泪。 “是我没用,为了保治儿能回到瞿家,只能牺牲他的名声了。” 瞿首辅说:“锦娘你别这么想,在大明,大家对男子的容忍度比女子高。不过是一时爱赌而已,过了这个风声,就说他戒掉就好了,横竖他本身没有任何的赌瘾。” “是啊。”瞿行舟说:“治儿以后跟着我进军营,若是以后有了战事,就随我上战场。只要他立了战功,还是可以娶到高门贵女的。” 瞿承治听到这话,仍旧有些肥胖的脸立刻红了。 “舅舅,您可别打趣我了!这阵子我可难熬了,明明不喜欢赌,却日日得泡在赌坊,我都要玩睡着了。” 瞿行皓走过来说:“那你现在可有觉得读书比玩好?现在你住过来了,二舅舅就教你读书。” 瞿承治顿时一个头两个大。 “二舅,您别为难我了,我更喜欢跟小舅舅一起进军营。读书什么的,不适合我。” 瞿承治一副恐惧的模样,逗得瞿锦芯也破涕为笑。 “你啊……让娘不知该说些什么!不过既然你想从武,那就由着你吧!这阵子你受委屈了,且让你先玩几日,再跟你小舅舅一起练功。” “不!娘,我明天就开始跟小舅舅学武。我减肥的事,因为要去赌坊,耽搁了好几天呢,这阵子身上的肉好似又回来了,我可不能前功尽弃。” 瞿氏甚是欣慰。 “你肯用功就好。都随你自己。如今娘不在你身边,你凡事都要听你外祖父和外祖母,还有那个舅舅的。” 瞿承治正要说娘亲为了他,舍弃了全部的嫁妆,他一定不会让她失望,一道浑正的声音在这时候响起。 “娘,您忘了还有我呢。” 几人下意识朝声音响起的方向看去。 只见云游带着几个人高马大的人朝这边走来。 “二哥!” 瞿承治的眼睛瞬间亮了。 他已经有大半个月没有见到二哥哥了。 然而下一瞬瞿承治就看到了跟在云游身后的几人。 其中一人,便是那霄罗堂的负责人,也就是那带头讨债的刀疤男。 瞿承治的瞳孔瞬间一缩,下意识往瞿家人身后站了一步。 “娘,他、他可是来要那十万两白银的?” 瞿氏几人听言,均是相视一笑。 “云游,你来同你三弟说吧。”瞿锦芯道。 云游轻轻颔首,扭头对身后几人道:“快些向三哥儿赔罪吧!你们可是把他吓得不轻!” 瞿承治错愕一愣。 这是什么意思? 就见刀疤男上前一步,对瞿承治介绍自己:“小的白虎,是云游帮主的手下!您日日所去的霄罗堂,属于我们丐帮的管辖地。因而,您输掉的东西,我们会悄悄运回瞿府的。” 瞿承治猛地瞪大了眼睛,因为太过惊喜,大脑甚至空白了那么一瞬。 所以说,他看起来输掉了十万两白银,还有娘亲的全部嫁妆,实则是从娘亲的左边口袋,进了右边口袋。 东西兜兜转转,最后还是会回到了他们自己手里。 所以,娘亲根本没有失去她的嫁妆。 他们没有花一分钱,就将他从温承治,变成了瞿承治。 “娘亲……” 瞿承治高兴的同时,也有点委屈。 “为何这么重要的消息,您都不曾透露给我呢?害得孩子愧疚死了,每次输了银子,都担惊受怕的。” 瞿氏还没来得及说话,温浅浅先解释了。 【三哥,就你那个性子,若是知道了这些,在满月宴上还能表现得那般害怕吗?】 【今日这场大戏,若是出现了但凡一点差池,你就回不了瞿家了,以后娘亲和离,你就要被留在温府了。】 瞿氏点头。 “娘顾虑的就是这一点,怕你对输掉嫁妆一事,表现不出很懊悔很害怕的样子,这才打算瞒着你。不然咱们这计划,恐怕会被你曾经的那个爹看出端倪,从而留下你,或是不肯给嫁妆。” 瞿承治听了,身上冒出一层鸡皮疙瘩来。 他无法想象两个哥哥和妹妹都回到了瞿家,而他一个人被温家留下。 那种日子,恐怕比去学堂读书还要难受一千倍,一万倍。 “儿子明白了,娘亲英明!” 瞿氏笑了。 “等娘回来,不会让你等太久的。” ------------ 第202章 舅母有喜了 “嗯嗯!” 瞿承治用力点头。 刀疤男白虎开口道:“几位大人,嫁妆现在都在霄罗堂的库房里,小的只带了田庄和店铺的地契,那些小的的东西,便分多次送回府中。大件的,恐怕得在夜间运送到府上。来来回回,恐怕得五六日才能运完了。” 瞿锦芯说:“不急,别叫人发现是最重要的。” “是。” 云游挥了挥手,道:“你们下去吧,从后门离开,切莫让人瞧见你们来了瞿府。” “是!” 白虎行了一礼,带着他的人走了。 现场只剩下瞿家的自己人。 瞿首辅问道:“锦娘,你打算何时再将承霆送回来?” 瞿氏回答道:“女儿打算等承霆大婚之后。他的婚礼马上也就到了,夫妇二人一同回瞿府是最好不过的。” 瞿首辅点头:“如此甚好!承霆即将过门的那位新妇想来也是个好孩子,早日接过来,我们也好安心。” “爹说的正是,那孩子是个苦命的,在府中不受待见,早日迎娶来,对她来说也是一种解脱。” “她可知霆儿如今已经恢复了?” “知道的,当日她还不知道霆儿已经恢复了,却依旧不离不弃,可见其人品。” 温浅浅举起小手手:【未来嫂嫂的人品我鉴定过啦,外祖父大可以放心。】 有温浅浅这句话,众人彷佛吃了一根定海神针,对廖慧彻底放了心。 “还有一事……是关于廖府的秘事。” 瞿氏说起了廖梵并非亲生,瞿家人瞬间瞪圆了眼睛。 瞿行舟直接无语到笑了。 “也就是说,那廖大人放着自己亲生的女儿不宠,却宠着一个廖夫人跟府中下人生的孩子?而且那廖夫人除了廖梵之外,竟还有一个私生子在廖梵身边做侍卫?” 温浅浅用力点头:【正是如此!这可是我告诉娘亲的噢!】 瞿行舟揉了揉温浅浅的脑袋。 “浅浅真厉害!” 温浅浅一脸得意地说:【那可不?】 瞿氏道:“只是此时还不便告知廖大人的真实情况,否则,他不一定会舍得让慧娘嫁给霆儿。” 瞿首辅连连点头说:“你考虑得周全,是不能对廖家人提起半分。廖家人如今还以为霆儿依旧是个痴傻儿,得知廖慧是他唯一的亲生孩子之后,必定不同意她嫁给霆儿。” “嗯。而且此事复杂,我们如今也分不出心神去应对。” 众人说定后,瞿氏突然反应过来少了一人。 “爹,娘,女儿怎的不见二弟妹?” 元氏不仅没来参与温浅浅的满月宴,现在也不见人影。 “二弟妹可是出了什么事?” 瞿行皓上前一步回答。 “长姐放心,并非是元娘出了事,只是她近几日老是感到困倦。今日本是要来满月宴的,准备过来的时候,却是哈欠连连。” “我看她一副困极了的样子,今日满月宴咱们又有诸多安排,索性就让她别来了。” “这会儿没过来,怕是还没有睡醒。” 瞿行皓说到这,说:“长姐既然问起,那我现在便去叫她。想来她知道了浅浅来了家里,应当是会很高兴的。” 瞿氏却是听出不对劲。 她一把抓住要去叫元氏的瞿行皓说:“二弟不急,好好的人,突然犯困属实是奇怪。你可曾叫府医看过?” 瞿行皓颔首:“长姐放心,初时这样,就已经叫大夫看过了。大夫说一切都好,可能是因为日头太毒,所以有些体虚,将养几日便能好。也一直在给她吃补药。” 瞿氏松了口气,说:“没事就好,我就怕她是病了。你就不要去叫她了,等她自己睡够了吧,大夫也说了,要养着,就让她好好养着吧。” 瞿夫人说:“你姐姐说的对,前些日子出了她丫鬟给她下药那事,那丫鬟是她的心腹,却背叛了她,恐怕她也是伤心过度所致。就不要打搅她了,我会多开解她的。” “嗯。儿子知道了,儿子也会多关心关心她。” 瞿夫人颔首,正打算让下人们设下家宴,好好庆祝一番。 毕竟今日的满月宴大家都心中警醒着,没人真的有心思吃饭,这会儿大家应该都饿了。 只是让众人去花厅吃饭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就听到温浅浅咯咯咯咬着自己的小手手直乐。 瞿夫人好奇地问:“浅浅,你在笑什么呢?可是为了你三哥哥来了外祖母这儿而高兴?” 温浅浅摇头。 【这事儿的确值得高兴,但浅浅高兴的是二舅母的事。】 “二舅母?” 几人彼此一对视,眼中都写满了疑惑。 元氏伤心到每日嗜睡,浅浅为何要高兴? 只听得温浅浅的心声响起—— 【因为二舅母并非是病了,而是有喜了呀!】 这话一出,在场所有人都愣住了,一时间安静到落针可闻。 温浅浅看着大家呆若木鸡,都不说话的模样,心里泛起疑惑。 怎么大家都不高兴啊? 还是瞿行皓率先打破沉默。 “浅浅,你说的可是真的?你二舅母,真是有孕了?” 温浅浅一脸的笃定。 【是啊,不仅有孕了,还是双生子呢,是我赐给她的哦,因为二舅母对我好,送了我好多金子呢!】 瞿行皓再次愣住,很努力才找到了自己的声音。 “双、双生子?你、你赐的?” 温浅浅拍拍自己的小胸脯,说:【浅宝厉害吧?快夸我吧,不用吝啬夸奖,我受得住!】 其他人终于在这时候回过神来。 元氏嫁给瞿行皓已经有十来年,却一直无孕,如今浅浅突然说她有孕了,坏的还是双生子,自然是一时间都愣住了。 不过现在这会儿他们已经回过神来,一个比一个笑得开心。 尤其是一直想抱孙子的瞿首辅,一双眼睛几乎要笑成了一条缝。 “我有孙子了?还是两个?” 温浅浅纠正他:【不是两个都是孙子。是一个孙子,一个孙女。因为二舅母说她喜欢我,所以我想,她应该也会想要一个女儿。只是她这般年纪,接连生两个太累了,索性一次性生齐了。】 温浅浅的话又让大家惊住了。 她说的彷佛不是生孩子,而是今日做什么菜一般轻松。 大家对温浅浅的能力的认识又深了一些。 ------------ 第203章 赐下双生子 瞿氏更是又惊喜又自豪。 她的女儿是如此的优秀不凡。 她究竟是做了什么好事,才能得到这么一个至宝啊! 瞿氏笑着去恭喜瞿行皓。 “二弟,恭喜你,再过几个月,你就要儿女双全了。” 瞿行舟也说:“二哥,恭喜啊!等二嫂生了,我给他们每个人打一副金项圈,最重的那种!” 然而瞿行皓却是笑不出来。 他一直想要个孩子,虽然从不曾在元氏面前表现过,但看着长姐有那么多孩子承欢膝下,他心中其实是羡慕的。 只是怕元氏知道自己喜欢孩子伤心,所以表面一直装作他有没有孩子无所谓。 如今突然得知了这么一个喜讯,他第一反应是怀疑和不相信。 比起其他人,瞿行皓也是最少亲眼见过夏浅浅使用非凡能力的人。 故而,他虽然高兴,却也没有完全相信。 瞿行皓轻轻吸了口气,才开口说:“长姐,浅浅说的真的都会成真吗?” “那是自然。” 瞿氏是见过温浅浅神力最多的人,对此深信不疑。 “浅浅所有说过的事,除非我们做了改变,否则一定都会成真。” 说完,她一抬眸就瞥见了瞿行皓眼底的迟疑,不由得问:“你不信浅浅的话吗?” “并非是我不信。”瞿行皓说:“实在是家里的府医替我娘子前两日刚诊过脉,他当时也没提起这事儿,所以……” 瞿家二老听到这话,心中也泛起嘀咕。 “是啊,若真是喜脉,府医必当说起才是,但府医只说是她气虚,并未提起有孕之事。” 二老也并非是不相信温浅浅,而是他们太想要抱孙子了,怕自己生出希望过后,反而迎来更多的失望。 “这……” 瞿氏正不知道该怎么说服他们相信自己的女儿,温浅浅的心声在这时候响起。 【那是因为舅母刚怀上不久,脉象还不显。】 【再者,那府医以前是军医吧?他擅长的是外伤,并非妇科。】 【你们若是找个擅长妇科的大夫来,必定能诊出来了。】 二老彼此对视一眼,均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喜色。 瞿首辅激动地说:“浅浅说的对,因着行舟常常受外伤,所以我们请的府医的确更擅长外伤,且以前他是在军中当军医的,的确没怎么接触过妇人的脉。” 瞿夫人说:“那还等什么?还不快去请个擅长妇科的大夫来!” “儿子这就去!” 瞿行皓正要出去,被瞿行舟拉住了。 “二哥,你不会轻功,我帮你去找大夫来。” 说完,瞿行舟直接施展轻功,飞身而去。 不出半炷香的时间,瞿行舟直接抓着一个大夫从天而降。 那大夫吓得脸色都白了,落地之时直接瘫倒在地。 “大夫,您没事吧?” 瞿夫人走上前两步,见大夫说不出话,只捂着胸口干呕,不由得嗔怒地瞪了自己儿子一眼。 “你用轻功去请人就算了,怎么能带着大夫飞过来?再不济,你也让他坐马车来啊。” 瞿行舟挠挠头,说:“儿子没想到,儿子就是急着带他来,他自己也说了,愿意同我来首辅府的。” 那大夫这会儿缓过来了一些,哭丧着脸说:“行舟将军,您也没说是带着我飞过来的啊!老身这身子骨可受不了这样的刺激。” 方才腾云驾雾那会儿,他的魂都差点没跟上。 也是祖先庇佑,他才没直接吓死。 瞿夫人赔了笑脸,又给了银子,大夫脸上的怨气这才消散了去。 “不知几位要让我为哪位看病啊?” “请随我来。”瞿行皓走在前头带路,其他人也纷纷跟上。 温浅浅窝在瞿氏怀中摇摇头。 真是瞎折腾。 赐一对双生子而已,又不是什么难事,都不需要她耗费多少灵力,只需要跟送子观音娘娘说一声便是了。 怎么就不信她呢? 很快一行人就来到了瞿行皓的院子。 瞿夫人走上前,跟大夫交代了两句。 若元氏是真的有孕,当场说出诊断即可,但若元氏并未身孕,就只说自己是来请脉的。 大夫是个年迈的,猜到这是不想让一会儿要“看病”的那位失望。 他会意点头:“好的,首辅夫人,我省得的。” 说完,大夫便迈步进了院子,其他人也紧跟其后。 元氏这会儿刚刚睡醒,脑子还是混混沌沌的,像是睡再久也睡不够似的。 乍一听到外头的声响,她真要差丫头去问,就看到瞿行皓带着瞿夫人和瞿锦芯进门来了。 瞿首辅和瞿行舟是男子,不方便进入,便留在了院子里。 至于瞿承治,这会儿正在被云游带着选自己要住的院子。 只是哪怕只看到了瞿夫人和瞿锦芯,还有她怀中的温浅浅时,元氏还是吓了一跳。 她慌忙从榻上下来,向二人行了礼后才问:“娘,大姐,你们怎的来了?今日不是浅浅的满月宴吗?宴会结束了?” 瞿锦芯微笑着点头。 “是的,结束了。” 元氏眼睛一亮,随即问:“那治哥儿他……” “他过来了。” 元氏高兴地眼眶都红了。 “过来便好,以后这儿便是她的家,我会代替姐姐好好照顾他的。” “多谢弟妹。” 元氏微微一笑,目光落在了温浅浅身上,心中顿生喜爱。 “浅浅今日打扮得好生漂亮,她本来就好看,这么一大半,竟像是个仙女儿似的。” 温浅浅现在还是孩子心性,最爱听好话,立刻笑开了花。 只是大家伙儿都没忘了正事。 瞿行皓对元氏说:“长姐是听说你这几日老是犯困,就带了个大夫来给你瞧瞧。大夫就在门口,我让他进来。” 元氏惶恐不已。 “怎好劳烦姐姐?姐姐自己还一堆事儿呢,我这身子无关紧要的,以前也会经常犯困,尤其是以前还在家里的时候,总要睡上很久,我娘都说,我恐怕是睡日生的。” 瞿氏笑道:“无事便是最好的,不过大夫已经叫来了,就让他来看看吧。” 瞿夫人也说:“别辜负了你姐姐的好意。” 元氏颔首:“那就多谢长姐了。” 瞿行皓这才叫大夫进来。 大夫就在门口候着呢,听到喊声,即刻便走了进来。 ------------ 第204章 其乐融融 因着元氏早晨是梳洗打扮了,准备去往温府的。 后来犯困重新睡回笼觉也没有卸下装扮,所以这会儿虽然来了外男,倒也不需要特意去再换衣裳。 元氏在桌案上坐下后,丫鬟在她的手腕上盖了张帕子,大夫便伸出手去诊脉。 须臾之后,大夫松开了手。 在瞿家人都紧张兮兮的神色中,突然一拱手,带着个笑表情说:“恭喜夫人,夫人这是有喜了啊。” 元氏猛地愣住,一双眼睛瞪得老大,整个人彷佛魂游太虚了一般。 瞿行皓也愣住了。 不过他并没有元氏那么的惊讶,更多的是惊喜。 是真的,浅浅说的,还真是真的。 他的媳妇有孕了,他要有孩子了! 而且,还是双生子! 一儿一女,凑得了一个好字。 以后他便是儿女双全的人了。 因着太过高兴,瞿行皓一时间也没有说话,只是激动地望着元氏。 还是瞿夫人率先开口打破沉默:“快给赏!” 丫鬟们喜笑颜开,连忙给了大夫一大笔赏银。 大夫被丫鬟带出去,外头的父子二人一看大夫手中拿着的钱袋子,就知道元氏是真的有孕了。 “真是辛苦大夫,我送您回去。”瞿行舟一脸激动地说。 大夫的脸色瞬间白了。 “不用,不用,老身喜欢自己走路,年纪大了就该多走路多锻炼,才能身子骨好。所以谢过将军了,我自己走就好,不用送我!” 说完,年近花甲的大夫疾步离开了院子。 瞿行舟纳闷地抓了抓头。 “怎么大夫像是身后有狗在追似的?” 瞿首辅意味深长地说:“可不是有狗在追吗?” 瞿行舟:“???” 怎么感觉爹在骂他? “进去恭喜你嫂子了!” 瞿首辅不等瞿行舟回过味来,率先走进屋子。 里头已是一片洋洋喜气。 元氏这会儿也回过味来了,她喜极而泣,正在掉眼泪。 瞿行皓递过一条新的帕子,替元氏擦掉眼泪后说:“别哭了,这是好事,小心哭坏了身子,对孩子不好。” 元氏一听,连忙努力止住了眼泪。 “不哭,我不哭。不能让孩子跟着我一块儿哭。” 温浅浅笑着说:【舅母,浅浅送你的回礼,你喜欢吗?】 元氏不解地问:“什么礼物?” 【您不是送了我一箱子金器吗?所以我送您两个孩子啊。】 元氏一惊,不可思议地望着温浅浅。 “浅浅,舅母的孩子,是你……” 【是鸭!】 元氏的脑子就是一空。 她不过是因为喜欢浅浅,所以才送了浅浅喜欢的金子,却没想到,这分喜爱竟能换来孩子,还是两个? 若不是元氏也知道温浅浅的神通,此刻恐怕都要以为自己在做梦了。 还是瞿行皓先冷静下来。 他迈步走到温浅浅面前,对着温浅浅就是一鞠躬。 “浅浅,二舅舅和二舅母多谢你了。” 【哎呀呀,不用谢我,礼尚往来嘛!】 瞿氏捏了捏温浅浅的小鼻子,对瞿行皓说:“都是一家人,不说谢,你这样会折煞她的。” 温浅浅浑然不怕。 【我受得起。】 不说受得起这一鞠躬了,就是二舅舅对她跪下,也她也是受得起的。 因为她不是凡人,是降魔师祖啊。 师祖怎么会受不起凡人的一拜? 瞿氏瞪了温浅浅一眼。 “别嘚瑟了,仔细你二舅舅真给你行大礼。” 温浅浅倒也没有喜欢被人行礼的爱好,所以努了努嘴不说话了。 瞿氏见她停歇了,这才对元氏说:“弟妹,你好好养着身子,我会常来看你的。若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尽管跟我或者跟娘说。你这是第一胎,定然有很多不懂的,不要羞于询问。” 元氏用力点头。 “多谢长姐,多谢浅浅,多谢娘。” 元氏说着,又要喜极而泣。 这对她来说实在是太惊喜了,今晚她恐怕都要激动得睡不着了。 不过元氏显然是多想了,瞿氏他们离开后没多久,她就又睡着了。 是因着怀着双生子,所以格外嗜睡。 并不是什么坏事。 瞿行皓陪着元氏,瞿行舟则是跟着温浅浅的身后。 “浅浅、浅浅,二舅舅也对你很好,你能不能也赐给二舅舅一个孩子?不用多,一个就好。我不想成家,但你外祖父想要孩子,你就随便赐给我一个,我就不用娶媳妇了。” 话音刚落,瞿首辅对着瞿行舟的屁股就是一脚。 “我怎么就生了你这么个混账东西!” 温浅浅被逗的咯咯笑。 【浅浅好想快点住到外祖父家里来。】 瞿首辅听到温浅浅的心声,心里顿时柔软地一塌糊涂。 “是外祖父平时太少来看你了,让浅浅这么想跟外祖父待在一起,都是外祖父的不是。” 温浅浅摇头说:【外祖父误会啦,窝只是想每天都看到外祖父踹小舅舅。多有趣啊!】 瞿首辅脸色一僵,瞿行舟的脸更是直接黑了。 瞿氏不由得再次捏了捏温浅浅的小鼻子,视为惩罚。 “不许胡说!” 但瞿首辅疼外孙女,怎么会怪她如此说呢? 反而他顿了一顿后,抬起脚又踹了瞿行舟一脚。 瞿行舟吃痛地大叫:“爹!你干嘛又踢我?” 瞿首辅面无表情地说:“浅浅觉得好玩,就踢给她看,怎么了?” 瞿行舟叫苦不迭,却又不敢反驳,只是吃痛地揉着自己的屁股。 可恶啊! 他也要想办法搞个孩子出来,这样爹也会疼他的孩子了。 对,改日他用一壶奶去哄骗浅浅就行了,说不定明日他就会有孩子了呢。 瞿行舟心里美滋滋地想着,打算今晚就行动。 那边温浅浅果然被逗得“咯咯”大笑,笑声如银铃一般悦耳,谁听了都觉得好听。 只是快乐的时间总是短暂的,瞿承治挑好了院子过来,瞿氏便得回去了。 瞿承治挑的院子就在瞿行舟的隔壁,方便随时找瞿行舟学武。 挑院子的时候,瞿承治还喜滋滋的,这会儿见瞿氏要走了,胖胖的小脸顿时聋拉了下来。 他舍不得娘亲! 但他知道,再舍不得也不许忍着,因为他虽然不是温泽海的儿子了,但娘还是温泽海的娘子。 一想到这个,瞿承治就恨不得立刻马上让瞿氏跟温泽海和离。 “放心吧,不会太久的。” 瞿氏拍了拍温承治的手,抱过银杏怀中的温浅浅转身往门口去。 ------------ 第205章 借刀杀人 银杏正欲跟上去,余光瞥见了瞿行舟在揉自己吃痛的屁股,两颊就是一红,忙快步跟上了瞿氏的脚步。 “咦?” 瞿行舟感受到了银杏那一记眼神,拉了拉云游的袖子。 “外甥,刚那小丫头是不是看我了?” 云游一耸肩:“没看见。” 瞿行舟说:“可是我觉得她就是看我了……” 云游上下看了眼瞿行舟。 “舅舅,你若是皮痒了,可以跟外祖父说一声的,我想外祖父不会吝啬再给你一脚。” “臭小子!” “我没说错啊,你若是敢打娘身边的丫鬟的主意,仔细娘拿鞭子抽你!我可听说,娘年轻的时候,鞭子耍得可好了!” “谣传!你娘亲最擅长的,是红缨枪。” 云游眼睛一亮。 “红缨枪?我娘竟如此飒爽?” “何止飒爽,那就是一只母老虎,发威的时候,连我都不是她的对手。” 云游眼睛一瞪。 “小舅舅,你这到底是在夸我娘呢,还是损我娘呢?” “当然是夸你娘喽!” “原来如此,夸我娘就好。”云游煞有其事地点头。 瞿行舟心里轻笑。 爹还说云游聪明,比二舅舅都机灵呢,这么瞧着也不是很机灵啊。 然而下一瞬,云游突然捂住自己的脸。 “外祖父!小舅舅打我!” 原已经走远了的瞿首辅一听这话,立刻又赶了回来,对着瞿行舟的屁股就是一脚。 瞿行舟捂着吃痛的屁股。 “爹!事不过三,你怎么又踢我啊?” 瞿首辅横眉冷对。 “你说为什么踢你?你打我外孙!” “我是你亲儿子!还有,我根本没打他。” 是他错了,云游跟治儿不一样,这真是个鬼精鬼精的。 瞿首辅追着瞿行舟又要踹过去。 “你胡说,云游从不骗人!” 他倒不怕踹坏了,反正瞿行舟从小就皮实得很。 瞿行舟这回留了心眼,一个侧身躲开了瞿首辅的一脚,扭头恨恨地对云游说:“小兔崽子,你给我等着的!” 说完,瞿行舟脚尖一点,飞身上屋檐跑了。 云游仰着头得意一笑。 骂他娘,就是小舅舅也是不允许的。 另一边,温浅浅随着瞿氏回到了温府。 她看着温府大门上的牌匾就是叹了口气。 【哎,又回来了,真不想回来啊。】 瞿氏轻轻揉了揉温浅浅的脑袋。 “想点开心的,比如我们很快也会离开了,比如……你一会儿就有果泥吃了。” 温浅浅的眼睛立刻就亮了起来。 【果泥!果泥!天哪,我好久没吃过除了奶之外的东西了!】 瞿氏听了就觉得想笑。 真是个大馋丫头。 可一想到浅浅这么馋,是因为前世也吃了很多苦,她就又笑不出来。 等回到了锦绣院,被留在府中的银星立刻进门跟瞿氏汇报起了月雅院那边的动静。 瞿氏听了眼皮也没抬一下,继续给温浅浅捣着果泥。 等到果泥捣好,她这才不紧不慢地开口道:“看样子,韩氏的计划很快就要进行最后一步了。” “正是。” 就是银杏也不无激动地说:“她背叛咱们的仇,总算是能报了。” 银星心中有疑惑,不由得发问:“姑娘,咱们横竖是要报复银月对我们的背叛的,为何不一开始就借着她勾/引老爷的借口,直接除了她呢?” 温浅浅那边着急了。 【娘亲,你们先别聊那么多了,快给我吃呀!我的眼泪已经不争气地从嘴巴里流出来了。】 瞿氏听笑了,走上前用勺子慢慢喂温浅浅果泥。 她先将温浅浅抱到了自己的怀中,随后腾出一只手来,将早已经准备好的苹果果泥舀起一勺。 那果泥色泽看起来不怎么好,甚至有点让人失去食欲,但却散发着浓郁的果香,那甜甜的果香味中还混杂着一丝酸味,让人闻上一闻便觉得口水直流。 这让一直在喝奶,很久没吃过别的东西的温浅浅真是流了一地的口水。 【娘亲,给我,快给我吃!】 她已经迫不及待了,伸出小手手就抓住了瞿氏的手,要把瞿氏手上勺子里的果泥往嘴里送。 “别着急,你第一次吃,小心呛到了。”瞿氏连忙用了力气,组织温浅浅自己动手。 她拉开温浅浅的手,等她冷静下来之后这才将勺子递到温浅浅的嘴边。 温浅浅快速张开小嘴,一口咬住勺子。 下一瞬,她漂亮可爱的脸蛋上绽放出无比满足的笑容,那模样,仿佛吃的不是果泥,而是这世界最美味的食物。 瞿氏不禁又欣慰,又心酸。 欣慰的是,其他几个孩子小的时候都是不爱吃饭的主儿,浅浅在吃食上根本不用她操任何心。 心酸的是,女儿吃果泥竟也能吃得如此开心。 小半碗果泥很快吃完,温浅浅还想继续吃,瞿氏却不敢让她再吃了。 小小的人儿,胃容量是有限的,吃多了容易撑着。 等给浅浅擦了嘴,瞿氏余光瞥见银星脸上还是一片困惑之色,便道:“杏儿,你同星儿解释吧。解释完了,就把内宅的账目都交给温泽海。” 她如今“没钱了”,所有的账目也该丢还给温泽海和老夫人自己了。 这中馈,她是不管了。 “是。”银杏应声,带着银星走出主屋去偏房拿账目。 一出门,银星便迫不及待地问:“银杏姐姐,到底是为何啊?为何不一开始就处置了她,要等到现在?” 银杏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小声些。” “不怕,院子里全都已经换上了咱自己人了。” 银杏想也是这么个理儿,这才开口解释:“姑娘若是一开始就处置了银月,以后温家想找姑娘的麻烦,说姑娘的不是,便可从银月身上着手。万一传出去一些说姑娘是妒妇的话,你让姑娘怎么办?” “现在这样做是最好的,一,可以分散韩氏落在姑娘身上的注意力。你没发现,自从银月成了贵妾,那韩氏整日只想着如何跟银月斗吗?” “若没有银月,满月宴的计划,恐怕要被那韩氏发现不对劲了。” “其二,也是我方才说的,可以避免姑娘离府以后,有人说姑娘是妒妇,不让老爷纳妾。” “其三,便是借刀杀人,由韩氏动手,咱姑娘手上便不沾一滴的血。” “这最后一点么,也是最至关重要的。” 银星焦灼地问:“是什么?” ------------ 第206章 会把人的脑子吃掉 银杏压低了声音,说:“姑娘不想让老爷近身,有银月在,老爷便不会想到咱们姑娘了。” 银星连连点头:“原来如此。怪不得姑娘那么多办法,却一直不对银月做什么。” “哪里是不对银月做什么?只是根本不需要姑娘做什么罢了。” 正说着,两人来到了偏房门口。 银杏推门而入,从桌案的暗红色匣子里拿出几本老旧的账本。 账本拿在手里沉甸甸的,一本便是府中一个月的开销。 “自打姑娘进府,老夫人不管中馈之后,府中的大小开支便都是姑娘管着。也是没了金银的限制,老夫人和老爷的开销便毫无节制,若不是姑娘嫁妆里的铺面多,换成寻常人连一个月都撑不过,姑娘却是支撑了十几年。” 银杏说着说着,眼眶便红起来。 是心疼瞿氏心疼的。 她手里拿着的根本就不是账本,而是姑娘的血汗。 如今,血汗又多了沉甸甸的眼泪。 “真心付出换来的竟是这样的,姑娘那么聪明的人,怎的就嫁给了老爷这样的人呢?反正我可不敢嫁人,连姑娘都能我要一辈子留在姑娘旁边。”银星说。 银杏脱口而出:“那是因为你还没有遇到喜欢的人。日后等你遇到喜欢的人了,便知道姑娘为何会看走眼了。感情的事,是不由自己的,是会把人的脑子吃掉的。” 银星听得身上起了一层又一层的鸡皮疙瘩。 尤其是那句“会把人的脑子吃掉”,吓得她脸色都白了。 “我、我不要嫁人!” “不要说胡话了,女子总得嫁人。不过你是我们中年纪最小的,再等两年也无妨。” “女子也不一定非要嫁人啊,就算不嫁人,也能过得很好。谁规定了女子就必须得嫁人?”银星据理力争。 银杏张了张嘴,想要反驳,可竟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最后她只道:“随你吧,以后你遇上了喜欢的人,总会改变主意的。” 银星突然眼皮一抬,目光直直地看向银杏。 看得银杏心中直发毛。 “你这么看着我做什么?” 银星突然凑上前,问:“银杏姐,你这么说的意思是,你已经有了心上人了?” 银杏神色一僵,心虚地说:“没有,别胡说。” “诶?你若没有喜欢的人,那如何能知道姑娘的心境的?还分析的头头是道。” “我只是懂姑娘罢了。” 银星还想追问,银杏直接板着脸说:“不要说这些没用的了,赶紧随我一起把账本交给老爷吧。” 正事要紧,银星也歇了八卦的心思,忙抱住了匣子里剩下的几本账本,跟银杏一同前往正院。 在京师,正室夫人是会跟相公一同住在府中的正院的。 但自从瞿氏生下了长子温承霆之后,她怕夜间孩子啼哭打扰温泽海休息,便自请住到了隔壁的锦绣院去。 如今回过头去看,这安排竟也无形中帮了瞿氏。 否则住在一起,很多事情做起来必然没现在这般顺利。 很快两人便到了正院。 此时温泽海正于正院的书房里翻阅公文。 今日温浅浅满月宴,又是休沐日,但公文却还是需要批阅。 温泽海所在的卫所事务繁多,既要负责宫禁,又要刺探各项陛下所需的情报,还要管理昭狱。 偶尔也会被明帝派去剿灭山匪和流寇。 上次温泽海回温家老家,便是被派去追击流寇了。 而如今温泽海身为千户,若非明帝下令,平日里是不必亲去做这些事的。 但他需要将底下百户们汇报上来的情报做出整理,挑选有用的编写成文,交给明帝。 但因着底下的百户们并不服他这个新上任的千户,所以他们要么什么情报都不呈上来,让他没有文书可写;要么什么鸡毛蒜皮的小事都往他这里呈,让他手上有看不完的情报,忙疯了却没有几条能用上的。 听到小厮进来通报,说瞿氏的两个陪嫁丫头找他,他心里顿生不耐。 “没瞧见我在忙吗?” 小厮连忙说:“那我这就让她们晚些时候再来。” 然而小厮刚要转身,温泽海又放下了撰写文书的小笔。 “罢了!让她们进来吧!” 说不定是瞿氏从瞿家要回来了好处。 若真是如此,他今晚就去她那儿歇着吧。 她今日已经出了月子,想来也很想他。 女子嘛,长久没有男人滋润,也是要寂寞的。 这么想着,小厮已经传了银星银杏二人进来。 两人对着温泽海虚虚行了个万福礼。 温泽海刚要让两人免礼,就看到了她们怀中抱着的账本。 他的脸色顿时沉了下来。 “你们拿这些东西来做什么?本官有看账本的功夫吗?她是嫌本官还不够忙吗?” 温泽海三连问吓了银星一跳。 银杏却是面不改色地开口:“老爷,夫人也不想我们来打扰您办公务,只是此事干系重大,夫人才差我们过来的。” 温泽海的眉头夹得更深了,露出三道深深的褶皱来。 他年轻时也是出了名的英俊,如今虽已年长,却英气不减。 “究竟所为何事?” 银杏依照瞿氏在回温府的路上吩咐她的话说道:“是这样的……夫人如今手上的嫁妆已经全都给了那霄罗堂,手中的银钱只够维持锦绣院一个院子的,故而,对府内的支出,夫人是有心也无力。” “加之四小姐才刚满月,黏夫人得紧,离不开人。所以夫人便让奴婢把账本拿到您这边来,让您将府上的中馈交还给老夫人掌管。” “但因着老夫人身体不适,所以这阵子只能麻烦您亲自代管中馈了。” 温泽海听完,原本就不悦的脸色变得更加阴沉,怒意如潮水般汹涌而出。 “胡闹!中馈之事岂能儿戏?他怎可轻易言弃,还说要交还给老夫人?还说让我代管?你问问这京师,哪有谁家的官人会亲自掌管内院的中馈的?若是外头的人知道了,岂不是叫人笑话我温家无主事之人?简直混账!” 他说着说着,情绪更加激动,突然猛地一拍桌案,震得桌案上的笔墨纸砚一阵乱响,高叠起来的公文更是被震倒在地。 银杏也是被这动静吓了一跳,但很快恢复了从容的神色。 ------------ 第207章 银月当家 只听银杏语气平静地说:“老爷息怒,夫人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还望您体谅夫人一二。” “我体谅她,谁来体谅我?我一个男子,如何能管中馈之事?”温泽海恨恨地问。 “这……奴婢就不知道了。” “你当然不知道!”温泽海气得不行,真想狠狠打这两个丫鬟出气。 可现在这两个丫鬟毕竟是瞿氏的人,他打了丫鬟,就等于是打了瞿氏的脸。 瞿首辅如今还是首辅,他不能不顾及这一层。 若真撕破了脸,太子在他和瞿首辅之间,明面上必然还是会选择瞿首辅的。 不到万不得已,他还不想跟瞿氏扯破脸皮。 只是瞿氏竟然会交出中馈,那必然是在瞿家没有拿回好处来。 那府中的中馈很快就会入不敷出,他可承担不起这么大的开销。 所以,这中馈还是得交由瞿氏来。 瞿氏真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必然会去求娘家人的。 思及此,温泽海硬生生把怒火强压下来,说:“叫你家夫人过来,我亲自同她说。” “这会儿是四小姐要午歇的时间,夫人怕是没时间过来。” 温泽海目光一冷。 “贱婢!你这是不将本官放在眼里吗?不过是让你去传个话而已,你这点小事都办不了,我留你在府中干什么?快去叫你夫人!她要是不过来,那我亲自过去找她。只是到时候就别怪我说话难听,吓到浅浅了。” 银杏还想替瞿氏推拒,被旁边的银星拉住。 “奴婢们这就去叫夫人。” 银星说着,快步拽着银杏离开。 等出了主院,银星胆战心惊地说:“银杏姐姐,往日你做什么事都比我沉稳,今日这是怎么了?你没看到老爷的脸色看起来像是要吃人吗?” 银杏吸了口气,说:“我只是替姑娘气不过,所以一时被怒气冲昏了头脑。” “可你这样,对姑娘也无好处啊。” 银杏闭了闭眼睛,说:“你说的是。只是当时我听着他的话,想到姑娘付出了那么多,他却一副将姑娘的付出当做是理所应当的样子,我就忍不住……” 银星拍了拍银杏的肩,说:“我何尝不生气呢?他那个态度,就好像姑娘欠他的一般。就好比一个每天都行善的人,有一天没有做善事,别人就骂她是坏人一般。真是不甘心!” 银星越说越气,反而银杏这会儿冷静下来了。 “小声些,免得叫人听见了。走吧,咱们回去汇报姑娘。” “嗯……” 等回到锦绣院,银杏还没说话呢,瞿氏率先开口了:“他发火了,是不是?” 银星瞪大了眼睛说:“姑娘神算!老爷的确是发了好大一通的火,桌案都差点被他拍出一个洞来。” 瞿氏轻轻一笑,说:“我哪里是神算?不过是看清他这个人之后,一早便猜到了他会是什么反应。” 银杏在一旁紧张地问:“姑娘,我们现在该如何是好啊?他非要让您过去,亲自同他说。奴婢想着,等您到了那边,他定然又会将中馈之事推还给您的。” 瞿氏唇角轻勾,说:“我早已经想好对策了。银星,你过来。” 银星应声上前,只听得瞿氏在她耳边轻声说:“将我要将掌管中馈之权交还给老夫人的消息去月雅院那边说一声。” 银星的眼睛瞬间瞪大。 “姑娘这是想把中馈交给银月掌管?” “嗯。有人争着抢着了,他便不会将此事硬塞到我手里。” “可银月根本没有多少银钱,帮衬不上府中的开销啊。” “这就要看银月的本事了。” 银星应了声“是”,再不多问,很快就想了个法子将消息透给了月雅院。 她先是在月雅院的陈嬷嬷面前唉声叹气了好一会儿,等到陈嬷嬷问起,她再将瞿氏要将中馈之权还给老夫人的事告诉她。 随后银星揪着陈嬷嬷的袖子道:“嬷嬷,我家夫人那边怕是大势已去,今日这一遭,恐怕要失去老爷的心。” 说到这,银星将自己头上的银簪子塞到陈嬷嬷,恳求她若是她以后在锦绣院那边待不下去了,还请她能接纳她来月雅院这边。 陈嬷嬷笑了笑,说:“银星姑娘说的哪里的话,若是有老身能帮得上忙的,老身一定帮。不过我突然想起来现在还有事,就先走了。这簪子,姑娘还是留着吧。” 说完,陈嬷嬷便转身快步离开。 银星唇角微勾,猜到陈嬷嬷这是要去禀告银月了。 希望银月不要让她们失望啊。 果然,陈嬷嬷快步回到了月雅院后,第一时间就将此事告知了银月。 银月的眼睛倏然一亮。 “她不掌管中馈了,那岂不是我们的好机会?” “姨娘说的是,若是姨娘能拿到这掌管中馈之权,我们以后就更不需要看锦绣院的脸色了。而且那韩夫人以后也得听您的吩咐,因为您才是管家的人。” 银月激动地在屋子里来回踱步。 只是她也没完全失去理智,开始思考为何瞿氏突然不管这中馈了。 “没有一个正头娘子会主动提出不要这管家之权,唯一一种可能,那就是瞿氏的钱袋子捉襟见肘了。” “姨娘猜的没错,奴婢方才也去打听了,原是在那满月宴上,三公子输掉了瞿氏的嫁妆,所以当时才会有那么多人来搬您的梳妆台。” 银月大为震惊。 “全部的嫁妆?” “正是呢。所以奴婢觉着,这应该不是一个陷阱,仅仅只是瞿氏负担不了这府上的开销了。” “可是连她都负担不了,我又有什么办法呢?” 陈嬷嬷在银月的耳边耳语了几句,银月顿时双眸发亮。 “嬷嬷说的是,我这便去找老爷。” 说完,银月快步走出院子,陈嬷嬷在身后追:“姑娘走慢些,小心身子啊。” 银月立刻想起自己很有可能已经怀有身孕,忙放慢了脚步,一步一个脚印稳稳地往温泽海的住处去。 温泽海在书房里等了瞿氏半天,没等来瞿氏,却等来了银月。 听下人汇报说月姨娘来了,他的眉头顿时蹙了起来。 “她来做什么?” “小的不知,只是月姨娘说她有要紧事一定要找您。” ------------ 第208章 故意气她 “她能有什么要紧事?”温泽海一脸的不耐烦。 “那小的这就让月姨娘先回去?”下人问。 “罢了!让她先进来吧!” 横竖瞿氏还没过来,他也想听听,一个身份地位的丫鬟找他能有什么要紧事。 他虽然乐于与银月缠绵于榻上,但内心没有一刻瞧得上银月过。 “是。” 下人应声走出去,很快就将银月领了进来。 银月左右看了眼这个书房,莫名想起了她进门之前就是在这里被瞿氏发现她跟温泽海的关系的。 对这个地方,她是既感恩,又厌恶。 感恩的是,因为那一次的事,她才能从一个下人变成一个主子。 可恶的是,那天温泽海根本没打算护着她,反而诬赖是她先勾引的他,害得她差点被打死。 索性瞿氏开口,她才得以有今天。 在这一点上,她还真得感谢瞿氏。 所以看在瞿氏对她有恩的份上,掌管中馈之后,她不会苛待锦绣院那边。 至于桃花院嘛,那就得看韩氏能不能听话了。 “你找我何事?府中今日事多,你这阵子安分些。”温泽海带着不耐说道。 银月目光一沉,但随即露出小女人的娇羞态。 她几步上前挽住了温泽海的胳膊,说:“爷,妾身今日一直在院子里,故而不知道外头发生的事。后来陈嬷嬷告诉我,我才知道。爷,今日真是辛苦您了,您受委屈了,妾身却还不懂事,叫您烦心,真真是羞愧之至。” 温泽海听着这话,心中微微一动,不由得伸手拦住了银月的腰。 今日府中确实发生了太多事,但银月是第一个对他说“你受委屈了,辛苦你了”这种话的人。 韩氏那边得了感念方丈的经文,捧在手里爱不释手,他去了桃花院她都没怎么搭理,只顾着说妙雪是多么有福气之人。 老夫人那边光想着自己的玉枕了,甚至在刀疤男来讨好时,还需要他耗费精力去哄骗,更别提对他说一句“辛苦了”。 至于瞿氏,生了个女儿后,对他这个丈夫便分不出那么多心神来了。 今日出了这样的大事,她不想法子去找娘家想办法,就连中馈之权都要交出来,一心只想着照顾好自己的女儿,不管这府中的事宜,就更无需提什么关心他了。 只有银月的话让他感受到了一丝温暖。 温泽海看银月的眼神少了一丝不耐,多了一丝柔情。 他盯着银月脸上还未淡去的巴掌印说:“你体贴爷,爷心里省得。今日我也是着急昏头了,才会如此对你,月儿切莫怪爷。” “月儿怎会怪爷呢?月儿明白爷的心,爷还是对月儿好的。” 温泽海看银月的目光更加满意了。 如今看来,府中三个女人,唯独月儿最合他的胃口。 在床上也是。 韩氏太早跟了他,虽然比瞿氏放得开,但因为太习惯,所以他已经觉得索然无味了。 但月儿比韩氏更加放得开,每每总让他感到欲死欲生。 温泽海搂着银月腰肢的力道大了一分。 “你还没说,你找我有何事?” 银月心中其实早已经不耐烦了,这会儿见温泽海终于问起正事,立刻来了精神。 她虚虚窝在温泽海的怀中,说:“爷,妾身今日是来帮您排忧,替您分担的。” “此话怎讲?” 银月一只手指勾住温泽海的手指说:“妾身听说,姐姐因为要照顾四姐儿,无暇顾及府中事宜,所以特意来问问爷,是否确有此事?” 温泽海眉心半蹙。 “的确如此!她以前内外都能兼顾,如今大概是因为上了年纪,无暇两头顾及了。” 银月、银杏、银星还有死去的银柳四个陪嫁丫鬟都要比瞿氏年轻至少七八岁,尤其是年纪最小的银月,如今不过才满十八,足足比瞿氏年轻了十二岁。 听得此话,银月自是心中欢喜。 她佯装无奈地叹了口气。 “姐姐生了四个孩子,自是身体不如从前。所以月儿想着,不如让妾身先代管府中事宜,等姐姐能脱开手了些,我再将这中馈之权还给姐姐。” 温泽海看她一眼,心中欣慰,却是说:“你有这份心是好的,但我恐怕你有心无力。府中银钱支出比较大,以前有填不上的,都是由你姐姐自己贴补,如今换成你……我恐怕你会应对不了。” “妾身自有办法。” “有何办法?” 银月却是卖起了关子。 “爷不如先交给我管着,行不行,到时候您瞧着就知道了。” 温泽海的眼珠子满满转了两圈,心中想着,横竖温浅浅现在的情况确实让瞿氏没有太多的时间管着府中的事宜,银月又如此自信,让她试试也未尝不可。 而且,若是瞿府那边得知了自己女儿的中馈之权被一个妾抢走了,定然也是要着急的。 到那时候,说不定就会送一堆银子过来,让瞿氏得以重新恢复管家之权。 毕竟,京师里几乎没有一个正头娘子是手里没有管家之权的。 说出去也跌瞿家的面。 温泽海越想越是这么个理儿,便欣然答应。 “你既然有这份心,又如此坚持,那我就信你一次。你且先试一个月吧。” 银月眼睛一亮,后退两步朝温泽海行了个万福礼。 “多谢爷!月儿定然不辜负您的期望。” 温泽海“嗯”了声,手一指桌案上的账本和府中库房的钥匙,说:“那我就正式将这管家之权交给你,从今日开始,便由你负责内宅的大小事务。这些东西你搬到你的院子里吧,若有什么不懂的,你随时问你姐姐便好。若她不肯告诉你,你尽管来找我,我同她说。” 温泽海心中已经想好了,若是瞿氏不甘心管家之权被一个妾室分了去,又回头来找他的话,他定要拖上一拖,让她也着急上火一阵才好。 “是!” 银月的眼睛亮晶晶的,正欲说些让温泽海放心之类的话,就听得外头的人禀告道:“老爷,夫人来了。” 温泽海的脸色微微一变,随后来到桌案上坐下,这才开口吩咐:“让她进来吧,正好我现在有急事要同她说。” “是。” 小厮转头出去,很快瞿氏便迈过了门槛进门。 ------------ 第209章 不配用她的钱 瞿氏这一趟过来并没有带上温浅浅。 她脸上一片惨白疲惫之色,眼眶通红,似乎还隐含着泪珠,憔悴之色几乎都要从身上溢出来了。 温泽海瞧见瞿氏这般的模样,心中的恼火稍稍淡了一些。 细细想来,瞿氏必然比他更伤心窝火。 突然要交出管家之权,说不定也是因为过度伤心失望所致。 想到这,温泽海对瞿氏的不满也没有你们浓烈了,喉头的火气紧跟着被咽了下去。 “你来了。”温泽海淡声说,声音听不出喜怒。 瞿氏正好说话,目光落在了银月身上,脸上浮现明显的惊讶。 “月儿妹妹怎的也在这里?” “姐姐万安。” 银月几步上前,对着瞿氏虚虚行了一礼。 “起来吧。”瞿氏伸手过去,将银月扶起来,眼中的神色晦暗难辨。 看来她来得早了,本以为银月已经走的了,没想到足足过了半个时辰还未离开这主院。 早知如此,她便更晚些再来了。 不过看银月眼底那掩饰不住的得意,她便知道,银月成了。 温泽海瞥见瞿氏脸上复杂的神色,还以为她是不满银月也在这儿,当即心中多了一分得意。 怪不得那些同僚都喜欢三妻四妾,试问哪个男人不喜欢内宅的女人们都为自己争风吃醋呢? 不过温泽海有意给瞿氏一个警示,便开口道:“是我让月儿来的。” 瞿氏心中冷笑。 究竟是银月自己过来的,还是温泽海将银月叫过来的,她可无比清楚。 温泽海这么做,无非是想自己吃味,然后想办法用银钱笼络他的心罢了。 但是她对温泽海只有厌恶没有爱,又怎会吃醋呢? 她恨不得温泽海跟银月、跟韩氏都直接锁死,再也不要去霍霍别的好女娘了。 不过演戏演全套,瞿氏露出一副强颜欢笑的她转头对温泽海说:“既然相公跟妹妹有事,那锦娘就先退下了,一会儿再过来。” 瞿氏说完转身便要走,但下一瞬就被温泽海叫住。 “且慢。” 瞿氏的脚步停下,只听温泽海说:“我跟月儿已经说完正事了,你过来得正好,我便把这事儿知会你一声。” 瞿氏闻言露出一脸疑惑的神色,问:“相公要说何事?” 温泽海一指桌案上的库房钥匙和那一沓账簿,道:“你让丫鬟来说你暂时无暇掌管中馈,将这些东西交还于我,所以我想了想,觉得将中馈交由月儿负责是最妥当的。你觉得如何?” 瞿氏睁大了眼睛,似乎很是惊讶。 但随即她垂下眸去,说:“相公说的及时,娘她如今身子不好,的确也没法掌管府中事宜,我又得照顾浅浅还有霆哥儿,实在也是有心无力。月姨娘愿意帮我分担一些,是最好不过的了。” “既然你没有意见,那这件事就这么定了。” “是,都听爷的。” 瞿氏说着,便走到银月面前,拉住银月的手道:“妹妹,我从前也教你看过账簿,正好这回可以派上用场了。若你还有什么不懂的,随时可以来找我。” 银月心说:这真是个蠢货,中馈之权被拿走了竟然还如此说。这跟被人卖了还帮着数钱有什么区别? 温泽海则是在想:瞿氏定然只是装出来的大肚,心里指定是委屈极了。委屈点也好,这样她才会着急回娘家哭诉。 “那就多谢姐姐了,若是有不懂的,月儿会不耻下问的。”银月笑着说。 “嗯。”瞿氏点了点头,对温泽海说:“那锦娘便先告退了,浅浅睡醒若是发现我不在,定会哭闹呢。” 温泽海心说:果然是吃味了,不然不会这么着急要离开。 这么想着,他脸上却露出一副冷漠的样子。 “去吧,好好教导浅浅,别叫她成了第二个治哥儿。” 瞿氏脸上的表情微微一僵,差点没忍住冷笑出声。 她强忍着情绪道:“是,锦娘谨遵爷的教诲,告退了。” 瞿氏脸上的隐忍却让温泽海更笃定她是吃味了。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呢? 他冷眼看着瞿氏离开,心中大感痛快。 他今日是被瞿府的人压得死死的,若非是他们拦着,现在他的女儿已经成了太子的干女儿了。 可惜这个仇没有办法报,只能报在瞿氏身上。 不过看瞿氏那摇摇晃晃离开的模样,他总算是感到解恨了一些。 瞿首辅再厉害再位高权重又如何?你女儿还不是爱我爱得欲死欲生? 想到这,温泽海带着满是柔情的目光看向银月。 “月儿,你可要好好管好内宅的事宜,千万不要让我失望。” “月儿遵命,爷放心,月儿定不会叫爷失望的。” “嗯。”温泽海点点头,目光落在银月白皙的脖颈上。 他的眼眸不由得变深了一些。 他想起了那日跟银月在书房…… 虽然后来被瞿氏发现了,却也感到一丝隐秘的快感。 他突然很想重温这种感觉。 “月儿……” 温泽海探手就要去楼银月的腰,却被银月一侧身躲开。 “爷,我回去看看账本,就不打扰您处理公务了。” 说完,银月叫来了外头候着的陈嬷嬷,将厚厚一摞的账本和库房钥匙拿走,便准备告退离开了。 她现在还不确定有没有身孕,要是真的有了身子便不能行那云雨之事了,所以她一定要小心。 温泽海眼底浮现不悦,但想到自己的确还有许多公文要处理,瞬间兴致全无。 “你去吧!我确有很多公务要处理。” “那爷忙,月儿告退。” 银月一福身,当即跟陈嬷嬷一道转身离开。 另一边。 瞿氏已然回到了锦绣院。 她脸上没有温泽海以为的半分伤心或者吃味,满满的都是笑颜。 银杏端来一盆水,一边替瞿氏洗去脸上那刻意让面容看起来很憔悴的脂粉,一边说:“看姑娘的样子,事情是成了?” “嗯。”瞿氏轻轻一颔首。 银杏的一颗心彻底放回了肚子里。 “恭贺姑娘,再不必花自己的银子养这个温府了。” 瞿氏看了眼正在熟睡中的温浅浅说:“我的银子要用在值得的人身上,这温府,不配!” 温泽海,和温老夫人,她是一分钱都不想花在他们身上了。 ------------ 第210章 苛待 银星深以为然地点头。 她说话比银杏更直接些。 “这些小人凭什么花您的银子?今日可真是好日子,不仅让三哥儿回到了咱瞿府,以后您也不需要花自己的银子养这些白眼狼了。” “小声些,小心隔墙有耳。”银杏提醒道。 温浅浅在这时睡醒了。 她揉了揉睡眼惺忪的眼睛说—— 【银杏姐姐不必担心,渣爹一直觉得娘亲非他不可,根本不会想到派人来偷听。】 【至于韩氏,自打银月进门,她一门心思只盯着银月,也不会注意娘这边。】 【那银月就更不必说了,现在正抱着账簿和库房钥匙傻乐呢。】 银杏一听,顿时也不顾忌了。 “姑娘,那往后您有什么打算?” 瞿氏微微一笑,说:“自然是继续将银月推上去,将温泽海彻底厌弃我。等他觉得我已经没了任何价值,便是我提出和离的时候了。” 银杏连连点头。 她真想快点回到瞿府啊,这样便能见到他了…… 银星虽然听不懂“推上去”是什么意思,但她知道姑娘的做法一定是对的,若是不对,四小姐也会提出来,所以她只要跟着点头就好了。 横竖她也不需要动脑子,姑娘让她做什么,她只管去做就是了。 转眼日落西山,到了用晚膳的时间了。 负责送膳食的小厮将几叠小菜放在了韩氏的屋里。 韩氏正在诵读感念大师送给温妙雪的经文,一抬眸就瞥见了小厮放在桌上的菜。 一道白灼青菜,一道酱菜,一道飘着葱花的豆腐汤,还有两碗米饭便再无别的东西了。 她的眉心微微一皱,放下经文问:“还有几道菜还没送过来吗?” 小厮盖食盒的动作微微一顿,随后说:“没有了,韩娘子,今晚就这些菜。” 韩氏顿时脸色一沉,说:“你在说什么昏头话?怎可能只有这些菜?就是早膳都不止这几道菜。” 小厮不想引火烧身,他提起食盒,对着韩氏一躬身说:“这小的就不知道了,小的还要为老夫人送菜,就先告辞了,您慢用。” 说完,小厮转身便快步出去了。 身后传来韩氏的喊声他也只当做没听到,身影一会儿就消失不见了。 韩氏气得脸都绿了,立刻叫来翠喜。 “去膳房问问,究竟是怎么回事?是不是那小厮贪嘴,偷了我们的吃食。” “是。” 翠喜转身离开,不多时便急急忙忙回到了桃花院。 “夫人,大事不好了!” 温妙雪好不容易睡着了,被翠喜的一声惊呼吵得又醒了过来,苦恼个不停。 她本就因为那“爽身膏”浑身奇痒难耐,好不容易刚被哄睡着又被吵醒,闹觉叫上身子不舒服,哭声顿时震耳欲聋。 韩氏训斥一声,说:“大惊小怪,将妙雪吵醒了。我教你那么久的规矩,怎么一点也没学会?” 翠喜顾不得请罪,神色焦灼地说:“夫人,真是出了大事了。您知道今日为何我们的餐食如此寒碜吗?” “为何?是那小厮贪嘴吗?这等小事,也值得你这样大惊小怪。我告诉表哥一声便是,他自会惩治那小厮。”韩氏一边哄着温妙雪,一边不以为意地说。 翠喜快要急哭了。 “夫人,不是这样的,跟那小厮无关,我们的菜是真的就这几道。而且往后恐怕会比这还要寒碜。” 韩氏听到这终于正色起来。 “发生了何事?为何这么说?是因为瞿锦芯的嫁妆没了,所以府中要节衣缩食了吗?” “比这还要糟糕。” “那你到时快说究竟是何事?” 翠喜一直没说,是因为此事实在可怕,韩氏恐怕要发好大的一通火,自己也会被殃及。 但不说也不行。 她咬了咬牙,道:“是那瞿氏说自己无力掌管府中的中馈,故而老爷就把中馈之事交给了月姨娘。如今月姨娘便是后宅说一不二的主事人了。” “你说什么?” 韩氏猛地掀起眼皮,因为过于震惊,差点没抱紧怀中的温妙雪。 还是翠喜眼疾手快上前扶了一把,温妙雪才不至于从韩氏的怀中摔落。 “夫人,您冷静些,小心妙雪小姐。” 韩氏回过神来,忙抱温了温妙雪。 但随即她便恨恨地问:“此事可当真?你确定过了吗?你确定你不是在胡说?” “这种事奴婢怎会胡说?奴婢已经问过好几个府中的管事了,现在府内上下的确由月姨娘掌管。” 韩氏死死咬着牙。 “瞿氏呢?她一个下贱的贱婢,如果能越过了瞿氏去?瞿氏难道是死的吗?” 翠喜答道:“瞿氏被那温承治……不,现在应该叫瞿承治了,被她那个不争气的儿子气得好像连床都起不来了,更别提跟月姨娘这个年轻貌美的妾室争宠了。” 韩氏眼睛一瞪,盯着翠喜:“你是在嘲讽我老了吗?” 翠喜吓得连忙跪下。 “夫人恕罪,奴婢没有这个意思啊!奴婢是在说那瞿氏……” “我比瞿氏还大一岁呢。” “奴婢、奴婢……” “行了!闭嘴吧!我知你没这个胆子,起来吧!” 她只是太生气了,所以把气撒在了翠喜身上。 “多谢夫人……”翠喜这才敢从地上爬起来,随后小心翼翼地问:“夫人,现在我们该怎么办啊?我去打听了老夫人的吃食,老夫人的吃食同以前的一样,都是好菜。那月姨娘分明是在故意苛待我们。” 韩氏目光一愣,刚准备去找温泽海告状,突然想起了一件事。 她深吸了一口气,道:“翠喜,老夫人用的千草灵的剂量,再加重一倍!” 翠喜心中一惊,说:“可若是再加重一倍,老夫人的伤恐怕会恶化得极快,万一永远都不好了,那可怎么办?” “怕什么?就算好不了,横竖她已经是个半身入土之人了,且她拿我将亲女儿对待,为我做些付出又何妨?”韩氏眼底迸射着阵阵寒意。 翠喜不由得在心头打了个冷颤。 她算是明白了,惹谁,都不能惹韩氏。 月姨娘很快就会为她抢走掌家之权的事付出代价了。 “奴婢遵命。” 翠喜一应声,躬身出去了。 ------------ 第211章 长脑子了 千草灵放在老太太寿康院的偏房,因着没人会想到有人会来偷换剂量,所以偏房并没有人守着。 翠喜趁着寿康院的人都在伺候老夫人用膳,悄声进了偏房。 将原本已经加重了剂量的千草灵再次加了一倍的剂量。 因着千草灵药捣成了泥再敷药,所以加上一倍的剂量并不会有人察觉。 很快翠喜就换好了剂量,正准备转身离开,突然听到了外面响起了一阵脚步声。 她吓得脸色一白,忙左右查找着可以躲藏的地方。 就在这时,门外响起了银月的声音。 “老夫人该换药了,你们去备清水和干净的帕子来,我去取药来。” “是。” 银月看着丫鬟嬷嬷们离开,自己则推门进了偏房。 里面安静到落针可闻,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子草药的气息。 四下无人,银月收起了脸上的恭顺和煦,一脸嫌弃地捏住了自己的鼻子,来到偏房的桌案边。 桌案上的千草灵要提前捣好,先挥发出一部分毒性才能使用。 她半个时辰前就已经来捣好千草灵,所以这会儿拿了装着捣好的千草灵的碗就往外走。 只是走出几步后,她突然朝偏房的柜子那边忘了一眼。 此刻翠喜就躲在那柜子里。 透过柜门中间的缝隙,她看到银月竟然朝自己走来,一颗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完了! 她要被发现了! 一旦被发现,月姨娘必定饶不了她,而韩氏那边也不会帮她。 依照韩氏的性子,只会说这是她自己的主意。 她死定了! 老夫人和老岳绝对不会放过她的。 这个念头一冒出,翠喜心里甚至动了杀心。 只见银月一步一步靠近,就在翠喜攥紧了拳头,打算冲出去掐死银月的时候,银月突然躬身蹲下。 “谁把千草灵扔到地上的?真是浪费!知不知道本姨娘为了拿到这千草灵耗费了多大功夫?一群不知千草灵珍贵的废物!” 银月低声咒骂着,将散落在地上的一株千草灵捡了起来,放回了桌案上的竹筐里。 做完这些,她拿着捣好的千草灵骂骂咧咧出去了。 眼看着偏房的房门关上,翠喜这才长长地出了一口气。 好险…… 只是这会儿她还是没敢完全放松警惕,又在柜子里等了好一会儿,等到整个人都被汗水浸湿,等到外头彻底没了动静,她这才小心翼翼地从柜子里出来,悄声从偏房里头的窗口出爬出,快步跑回了桃花院。 桃花院内,韩氏早已经等得焦灼不已。 桃花院跟老太太的寿康院就只是一墙之隔,按说最多半炷香的时间,翠喜就会回来了。 可是现在都过了快一个时辰了,翠喜还是没有回来。 她心里做了最坏的打算,那就是翠喜可能已经被发现,抓了起来。 韩氏心里已经想好了,若是翠喜被抓住,她只能将翠喜推出去了。 她就说,她今日因着翠喜吓哭了妙雪,就骂了她几句,她边心生不满,这才栽赃陷害。 对,就这么说。 她总不能为了救一个卑贱的下人,将自己的恶性公之于众吧? 就在这时,外头传来急急忙忙的脚步声。 瞿氏的心顿时紧了紧。 当看到进门的人是翠喜后,她高悬着的一颗心这才松懈下来。 “夫人,奴婢回来了……” “怎么这会儿才回来?你干什么去了?” 翠喜把讲过说了一番,听得韩氏胆颤惊心。 不过最后还是让她逃过一劫,被没发现,韩氏才彻底将心放回了肚子里。 韩氏拉着翠喜的手说:“好孩子,我知你是个好的。你放心,若有朝一日你真的被发现了,我也定然不会弃你于不顾的。所以你只管放心大胆得去。” “还、还要去吗?” “那是自然。我已经查过相关的书籍了,一次的超常剂量还不够,至少还需要一次。明日早晨老太太换药时,你再去一趟。安心吧,事成之后,我少不了你的好处的。” 翠喜却有些高兴不出来,今日她实在是被吓坏了。 她勉强自己露出个笑表情来。 “多谢夫人。” “谢什么谢?咱们主仆二人一条心,不分你我。快去换身衣裳吧,瞧你这满头大汗的。” “是。” 翠喜很快退下,而韩氏的脸上慢慢露出了阴冷的笑。 执掌中馈是吗? 我就看你这个贱婢有没有这个命执掌中馈了。 与此同时,温浅浅闲来无事用了千里镜,恰好看到了桃花院的动作。 她连忙喊了正在用晚膳的瞿氏。 【娘亲!娘亲快来!】 锦绣院这边,晚膳还是跟寻常一般正常的菜式,只是少了些名贵的山珍野味,菜式较为寻常,却也挑不出什么毛病。 听到温浅浅的心声,瞿氏连忙走到内室抱起温浅浅。 她紧张地问:“浅浅可是哪里不舒服吗?” 温浅浅嘿嘿一笑。 【娘亲,我不会生病的。】 【其实是我偶然看到了一件关于韩氏的秘事。】 【娘亲想知道吗?】 【如果娘亲想知道,就拿一瓶奶来换喔!】 瞿氏愣了一愣,随即弯唇一笑,说:“是不是韩氏把老太太用的千草灵又加重了剂量?” 温浅浅瞬间瞪圆了眼睛。 【娘亲怎么知道?】 瞿氏轻轻笑了下,认真解释。 “韩氏知道银月执掌中馈,必定怒不可遏。而且我听银星说,银月刚刚执掌中馈便开始苛待桃花院。所以我料想到,依照韩氏那个性子,不可能就这么算了。” “而其中韩氏早已经在老夫人的千草灵中加重剂量,故而她要动手脚也会从这入手。” 温浅浅不由得竖起了小小的大拇指。 【娘亲,你好像突然长脑子了。】 瞿氏:“……” 银杏在一旁忍俊不禁。 银星则是为温浅浅解释说:“四姐儿您是不知道,姑娘出嫁前可是京师赫赫有名的才女,文武双全的那种。您可莫要小瞧了姑娘啊。” “都是陈年往事了,有何可说的?去给浅浅那瓶奶来,她也该吃饭了。” 温浅浅的眼睛瞬间就亮了。 【爱娘亲!娘亲是全天下最好的娘亲,我要跟娘亲贴贴。】 温浅浅缠着瞿氏的脖子不放手。 银杏不想打扰母女之间的温情,但还是忍不住问:“姑娘,那我们现在要怎么办?需要奴婢去揭穿韩氏所行吗?” ------------ 第212章 加重药量 瞿氏扒拉开温浅浅的小手说:“揭穿她们做什么?让她们两个斗个昏天地暗才好呢!” 银杏迟疑着开口:“可一旦东窗事发,银月必然会被赶出府去,到时候韩氏的注意力就又会落在咱们身上了。” 正好此时银星带着一瓶奶回来了。 温浅浅急急伸手抱住奶瓶,一边喝着奶,一边含糊不清地说:【银杏姐姐放心吧,你别忘了,韩氏还放了一招在月姨娘身上呢。】 银杏忽得想起,韩氏不久前还收买了银月院里的一个丫鬟,叫做芽儿。 她眼睛亮起,说:“是了,今天见她们从库房里拿了好些补品,想来是银月以为自己有身孕了,只是不知为何还没有叫大夫来请脉。若是大夫来了,韩氏的假孕这一计也成了。” 瞿氏说:“怕是她也还不确定,因为月事迟几天到也是有的,所以才没请大夫,想着再等几日。” 银杏点头说:“韩氏的这一计,倒是比给老太太加重药量更阴险。但是,如此一来,银月这次可真就死定了。” 瞿氏沉默片刻后,突然低头问狂喝奶的温浅浅。 “浅浅,你是否能让人真的有孕?” 温浅浅点点头,但随后又摇头说:【可以让舅母有孕,但不能让银月有孕。】 瞿氏疑惑地问:“为何?” 【因为舅母平日行善积德,且她原先就有子女缘,我才能这么顺利地祝她怀上。】 【但银星不一样。她生性恶毒,瞒着您没少干一些欺软怕硬的小人事,福泽不深。】 【强行让她有孕也可以,就是怀中的孩子必定是生不下来的,亦或跟恶毒老太一样,生个大鸡蛋。】 瞿氏犹豫片刻后说:“无论是什么结果,你能真的让她有孕吗?” 【可以鸭!不过,我要多喝一瓶奶!】 瞿氏道:“奶不行,奶喝多了容易涨肚,但可以给你吃些果泥。” 【成交!】 瞿氏一脸的无奈。 她竟要跟自己刚满月的孩子做交易,交易用的还是果泥。 真真是心情复杂啊。 很快银杏便从厨房拿了水果,将果泥捣好端给了瞿氏。 瞿氏耐心地一勺接一勺喂着温浅浅。 喂到一半,她突然想起了感念方丈留在府中的小沙弥,便询问银杏:“小师父呢?” “小师父被安置在佛堂边的偏房里,这会儿应当在用膳呢。” 瞿氏“嗯”了一声,说:“吃食不要慢待了小师父,若他觉得无聊,可以让他白日里常过来玩。” “是。” 温浅浅食量很大,很快半碗果泥就见底了。 瞿氏轻柔地揉着温浅浅鼓鼓的小肚子,不由得有些忧愁地问:“浅浅,你吃这么多,真的没事吗?你的食量已经超过你这个年纪的孩子两倍多了。” 【没事哒,没事哒,吃的越多,我长得越快。您看,我已经长了两颗牙啦!】 瞿氏顺着温浅浅张开的小嘴看过去,果然看到温浅浅下面的牙龈冒出了两颗小手套形状的小牙齿,可爱极了。 银杏也凑过来看了眼,不失惊讶地说:“我记得治哥儿是五个月才开始长牙的,霆哥儿长得快些,但也是四个月才开始长牙。咱四姑娘长牙长得好快。” 温浅浅不无得意地说:【我跟大哥哥和三哥哥不一样,我只要再过三年,就能长得同三哥哥一般大了。】 “什么?!” “什么?” 饶是沉稳如瞿氏,也是着实狠狠吃了一惊。 “你三岁便能同你三哥一般大了?” 【嗯啊!所以,娘亲,你不要再吝啬吃食了,我吃多了没关系哒,吃多了,我才能更好得补充身体的营养,快快长大长高哦。】 瞿氏顿时懊悔起来。 “娘还以为你只是单纯的贪吃,却不知道你的身体真的需要这么多吃食。” 【是呢是呢!】 “不过,你不会是在诓骗娘吧?” 【真的不是……】 “那好吧,那从明日开始,就按照你自己说的食量来。你可千万不要骗娘,这事关你的身体。” 【没骗你,是真的啦娘亲!】 温浅浅快急哭了。 见她这样,瞿氏这才彻底放了心。 她没养育过这样的孩子,做什么都是摸着石头过河。 只能先听女儿的了。 若是看情况不对,再进行吃食上的调整。 横竖她现在不必再掌管中馈,彻底闲下来了,可以时时刻刻盯着浅浅的情况。 温浅浅吃饱喝足,也开始办起了正事。 她让瞿氏将自己放在小床上,随后正襟危坐,聚力凝神,目视着月雅院所在的方向,两只小手掐了个诀,嘴中念念有词。 瞿氏也神色紧张,想听清楚温浅浅说的是什么。 可是那些字每一个拆开她的认识,一起从温浅浅嘴里念出来,她就不知道是什么意思了。 约莫过了有三分之一炷香的时间,温浅浅突然手指向月雅院的方向。 瞿氏看到一道肉眼可见的光芒朝月雅院飞去。 【成了。】温浅浅说。 银杏和银星眼睛一对视,都从对方眼底看到了不可思议。 虽然早就知道四小姐的不凡,可亲眼所见她施法,还是感到震惊无比。 她们家四小姐,真的是小仙女哇! 她们见到活神仙了。 还是瞿氏的反应镇定一些,她轻轻点头,问:“是跟老太太的情况一样,还是真的怀了孩子?” 【真的怀了孩子啦!若是她现在开始行善积德,还是有可能把孩子生下来的。】 瞿氏自己有四个孩子,闻言心中不由得泛起不忍。 “这算不算是咱们害了那个孩子?” 【当然不算啦!因为它现在只是一个胚胎,用你们大明的话说,就是只是一颗小种子,还不是人呢。而且,婴儿的灵魂是在降生之时才会来到肉身的。那胚胎现在还没有任何的魂识,就跟路边的小石头,地下的小种子没有什么区别。】 瞿氏稍稍放了心。 “娘虽然想报仇,但也不想做阴恶之事。你这么说,那娘就放心了。” 【放心吧,娘,我也不会随意残害生灵的。否则,我受到的神罚可比凡人受到的惩罚重多了。】 瞿氏一颗心放回了肚子里。 然而就在这时,外头门房的人来报。 ------------ 第213章 夜送请帖 “夫人……小的有事要禀。” 瞿氏听得出是门房的声音。 她让银杏将人迎进来,正襟危坐道:“发生何事了?” 这个门房是瞿氏从瞿府带过来的自己人。 门房先是行了一礼,随后才开口:“启禀夫人,长公主身边的嬷嬷来了,她带来了一封请帖,邀请您明天去参加公主府的夏日宴。” 瞿氏顿感疑惑。 “公主府的人就算送请帖,也不该是这个时辰啊。这天都黑了。” “小的这就不知道了,不过小的留了那位嬷嬷喝茶,您若是有什么想问的,我这便将人请进来。” 瞿氏颔首,颇感欣慰。 “你做的很好,有心了。” “那小的这就去请那位嬷嬷进来。” 门房离开后,银杏很聪明地提前去沏茶。 长公主府的,就算是个嬷嬷,也不能随意对待。 瞿氏心里更加欣慰。 到时等她和离,不止银星银杏两个“银子”,她所有从瞿府带来的人,一个都不会落下,全都会带回去,包括趴在门口的那条老狗。 当然,银月除外。 不过仔细一瞧,她总觉得这只狗狗看起来似乎精神不少。 不再恹恹的了,还经常像奶狗一样蹦蹦跳跳,完全不似年迈了的样子。 而银星也没闲着,上前抱过了瞿氏怀中的温浅浅。 【银星姐姐辛苦了,再有一月,浅浅便能走路,以后就不用你们抱啦!】 银星惊讶地瞪大眼睛。 “四小姐两月便能走路?” 【嗯哼!我可不是寻常人。】 瞿氏的眉心微皱,并不是不高兴,而是觉得和离之事必须要更抓紧了。 细细想来,她从乡下回到京师,已经快满二十天了。 如今治儿已经安全回了瞿家,现在就剩下浅浅和霆儿了。 只要在温泽海的眼里,浅浅还是连温妙雪的一根汗毛都不如,那和离之时将人带走,应是没什么问题。 而霆哥儿嘛,温泽海早就当他是个死人了,留在府中对温泽海来说,是丢脸的存在,是累赘,带走自是不会有意见。 只是如今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得让温泽海彻底厌弃她自己才行。 而且,必须在浅浅会走路之前。 否则叫温泽海看了,会就觉得浅浅还有用。 瞿氏脸上浮现化不开的愤恨。 她真想……直接杀了温泽海。 可他是朝廷命官,朝廷必定会调查。 且就算不留痕迹地杀了温泽海,如若她没有和离,还得冠以温家之姓,几个孩子还是得姓温,往后孩子们得了功名,也是记在温家的族谱上的。 她不愿便宜了温泽海,便宜温家哪怕只有一点。 所以她只能一步一个脚印,按照计划来了。 她下一步的计划,便是抬高银月的身份。 估计这两日,这一步就能完成。 这还得多谢韩氏了。 瞿氏想着心事之际,外头传来了脚步声。 是门房的人带着长公主府的嬷嬷来了。 “夫人,李嬷嬷到了。” 瞿氏回过神,面上露出笑容。 “快请进来。” 那李嬷嬷很快进门,只见她穿着一身咖色的织锦衣裳,裙脚绣着几朵荷花,头上的发髻梳得一丝不苟,插着一根金步摇,庄重又贵气,整个人也十分精神,看着就是做事利落爽快的。 而且通身的气质不像是伺候人的嬷嬷,更像是被人伺候的高门主母。 温老夫人若是在此,恐怕叫人认不清谁才是主子,谁才是奴婢了。 “长公主的人果然是气度不凡。”瞿氏夸赞道。 她的话一半出自真心,一半出于奉承。 李嬷嬷那张阅尽沧桑的眼眸弯起了一个和气的弧度。 “夫人真是笑话奴婢了,老奴一个伺候人的,哪里谈得上什么气度。您羞煞老奴了。” 银杏恰好沏好茶过来。 瞿氏抬手时易李嬷嬷坐下。 “我不过是说真心话罢了,嬷嬷快请坐。我让丫头沏了我屋里的云雾茶,还请您别嫌弃。” 李嬷嬷行了一礼,这才坐下去。 她拿起茶碗,轻轻吹了两下,随后品了一口,当即赞道:“好茶,多谢夫人了。” “李嬷嬷喜欢就好。就是不知……李嬷嬷今日来所为何事?”瞿氏刻意问道。 送请帖来是正常的,但这个点才送请帖来,便有些奇怪了。 而且门房虽然说李嬷嬷是他留下的,但公主府的人哪里会在乎千户府一个门房的话,真就留下在门房那里吃茶了? 只听李嬷嬷说:“老奴是来递请帖的,还望夫人明日能带着四姐儿去公主府一趟,同长公主一起赏荷。” 带上浅浅,那必定是有事了。 瞿氏挥退银杏和门房的人,神色郑重地说:“嬷嬷,现在屋子里没有旁人了,嬷嬷有话可以直说。公主真是只是请我去赏荷花的吗?” 李嬷嬷从椅子上站起身,对着瞿氏拱手一拜。 “夫人果然是聪慧之人,怪不得以前被称为京师第一次才女。” 瞿氏道:“嬷嬷羞煞我了。” 再次一番客套之后,李嬷嬷终于说起正事。 原是明日,长公主打算在那夏日宴上,亲自设计杀死她的驸马。 瞿氏倏然瞪大了眼睛,脸色也变得微微发白。 她强行挤出一抹笑道:“嬷嬷可莫要同我开玩笑了。” 李嬷嬷一副十分郑重严肃的模样。 “老奴怎敢跟夫人开玩笑?公主让老奴来此同夫人说这些,是真心将夫人当自己人,才会告知您这些。长公主说了,对她而言,没有和离,只有丧偶。” “公主与驸马之事,想来夫人比老奴还要清楚,所以您必然知道,公主所说的‘只有和离,没有丧偶’是何意思。” 瞿氏细细打量着李嬷嬷的神情。 只有严肃认真,没有任何玩笑以及试探的意味。 她的确是直言快语,依照长公主的吩咐说了这些话。 所以,长公主是真的要杀驸马。 并且明晃晃地告诉了她。 瞿氏的表情一言难尽。 长公主还真是信任她,竟将这样的秘事告知于她。 瞿氏沉默片刻后问:“我只长公主将我当自己人,既然是自己人,那嬷嬷可以直接说了,明日让我和浅浅过去,需要我们做些什么?” ------------ 第214章 半夜潜入 陈嬷嬷笑了笑,说起了具体的计划。 长公主会在夏日宴上灌醉瑞将军,也就是现在的驸马,之后再伪造驸马醉酒落湖,意外溺死湖中的假象。 “驸马不会游泳,倒是只消把人往湖里一推,这计必成。另外,驸马是在春日宴上出事,绝不会有人怀疑是人为。”陈嬷嬷笃定地说。 只是这般的自信,反而让瞿氏更加摸不着头脑了。 “既如此,为何长公主还需要我们母女二人过去?” 陈嬷嬷的目光定格在瞿氏的脸上,露出个笑表情来。 “当日贵客众多,长公主需要您和温四小姐吸引宾客们的注意,免得有个别的往天鹅湖那边去,目睹了咱们的计划。” “也就是说,我们什么都不用做,只需要拦住宾客不往天鹅湖那边去就行了?” “正是!因为若是由长公主制止大家去天鹅湖,大家或许会怀疑到长公主身上。但若是您和四姐儿想办法吸引人的注意,那便不会有人怀疑了。而且,长公主也相信,四姐儿和您有这个能力。” “若只是如此……我愿意帮忙。” 她还以为长公主要她和浅浅动手杀害驸马。 这种替人杀人的事,她可做不了,也不会让浅浅去做,因为驸马跟她们母女无仇无怨。 但如果只是吸引宾客们的注意,那她愿意帮这个忙。 毕竟当日若非长公主,她的三弟已经惨死在太子派去的刺客的刀下了。 这份恩情,她记住了,也想趁此机会报答。 哪怕是……需要她昧着良心,替长公主遮掩她杀人的事实。 只不过,她能为长公主做的也只有这个了,杀人她是万万做不了的。 “只是……”瞿氏说:“我们也只能说尽力,没办法完全保证可以将宾客的目光都吸引住。” 李嬷嬷连连应声:“是是是,这您不必担心,若真没法吸引住宾客,长公主也会用强制手段将宾客们隔开的。” “……好。” “那老奴这就回去复命,明日还请您切莫晚了时辰。” “嗯。嬷嬷慢走。银杏,送一下李嬷嬷。” 银杏推门而入,做了个“请”的手势。 “那老奴告退了。”李嬷嬷微笑着行了一礼,转身离开了。 等人走远,瞿氏进了内室,正要同女儿商量起方才的事。 因为这毕竟不是做什么好事,她怕影响到浅浅,让浅浅遭到什么“神罚”。 若会如此,别说什么报长公主的恩了,就是得罪了长公主,她也不会去做。 没有什么,比她的孩子更重要的。 然而瞿氏刚让银星退下,还没来得及把话说出口呢,就见温浅浅激动地拍手手。 【娘亲答应得好,驸马该死!他死了才好呢!】 【按照命格书,小舅舅是被兵部侍郎哄去花柳之地,又被药物控制以至沉迷女色,被设计沾染了一位命妇,最后被陛下下令自宫,毁掉一辈子的。】 【那兵部侍郎曾经是瑞将军的至交,他的药,就是问瑞将军要来的呢。】 【这药原本是瑞将军跟那何副将他们自己助兴用的,后来,用在了小舅舅身上。】 【而且,原本小舅舅是不用自宫的,他身上有军功,可以以功抵过,陛下当时原本是打算把他贬为庶民的。】 【但那瑞将军因从前跟小舅舅有了龃龉,从中捣鬼,最终小舅舅才被……】 温浅浅没说出来的“自宫”,却是在瞿氏的嘴里咬牙切齿地念了出来。 “自宫……” 她在乡下的时候,就听浅浅说起过他们瞿家人的下场。 其中行舟的遭遇是最侮辱人的。 但她却不知道,行舟的结局,竟跟长公主的驸马有关。 【所以啊,娘亲,你答应长公主答应得对!如此一来,小舅舅就不会沾染上那种药了。不过,到时候您最好留个心眼,将那种药全部销毁。】 “好!”瞿氏郑重点头,说:“娘记住了。明日,我们需得想尽办法吸引住公主府宾客们的注意力才是。” 【放心吧,娘亲,包在浅宝的身上!】 瞿氏再次用力点头。 若之前她只是打算努力帮长公主的话,那现在就是拼尽全力了。 夜渐渐深了。 今夜是十五月圆夜。 瞿氏因白日里忙满月宴的事,早早便睡下了。 银杏和银星两个银子也开始昏昏欲睡,在主屋门外打盹。 只有白天睡够了的温浅浅还精神奕奕。 【长大,长大,快些长大……】 温浅浅在黑暗的屋子里凝神聚力,努力用灵力让自己长大得更快些。 她是真不想再当这个劳什子奶娃娃了。 降生在这具奶娃娃的肉身后,她感觉自己的智商被严重拉低。 不仅说话做事,就连思维都快被同化成娃娃了。 可明明她已经活了几千岁了。 呜呜呜,宝宝心里委屈,心里苦啊。 【嘿!加油!努力!】 温浅浅正努力使劲长大,突然听到窗外一阵风过,木窗被风吹开。 一道黑影闪身而入。 谁?居然敢半夜闯入,打扰她娘亲休息! 温浅浅眉心一皱,正要使用灵力将那人制服,已经透过月光看清了来人的脸。 【小舅舅?】 “嘘!” 瞿行舟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指了指对面的拔步床,压低声音说:“别说话,小心吵醒你娘亲。” 温浅浅一脸迷茫。 她没说话啊,她现在的身体还说不了清楚的字句呢,她用的是心声啊。 【睡着了的人,是听不见我的心声的,小舅舅你还是自己轻些吧。】 瞿行舟面色一窘。 “听不见吗?这样啊……” 【小舅舅你大半夜来干什么?偷东西吗?】 【你放心,看在你救下了那个大坏蛋的份上,我不会告诉娘亲你来偷东西了的。】 【快去偷吧,我帮你盯梢!】 “大坏蛋?你说二殿下?” 【是鸭。】 瞿行舟更困惑了。 既是大坏蛋,为什么又要看在他救下大坏蛋的份上替他遮掩? 这前后不通啊。 没等瞿行舟问个明白,只听温浅浅奶呼呼的声音再次响起—— 【小舅舅,你还愣着干什么呢?快去偷啊。】 瞿行舟骤然回神,面色一窘,咬牙切齿地低声说:“我不是来偷东西的!!!” ------------ 第215章 我来偷你 温浅浅一脸纳闷。 【你不是来偷东西的,那你大半夜悄悄潜进来干什么?难道是来跟我说晚安吗?】 瞿行舟忍无可忍地伸手捏了捏温浅浅的鼻子。 “小东西,你脑子里装的到底是什么?你舅舅我不是来偷东西的,也不是来跟你说晚安的,我是来偷你的!” 说话,瞿行舟已经准备去捂住温浅浅的嘴了,防止她乱喊吵醒他长姐。 然而瞿行舟的手才刚伸出口,就听到温浅浅用心声说:【哇!太好啦!我正好失眠了,睡不着觉,小舅舅来得正是及时雨啊,快些偷我出去吧!我已经准备好了!】 瞿行舟:“……” 他还是第一次见这么喜欢被人偷的小家伙。 真可爱啊。 瞿行舟忍着笑,悄声说:“行,这可是你自己说的,若是被发现,你可别怪我。” 说完,他抱住温浅浅,留下一张字条飞身一跃,悄无声息地跳出了窗外。 而小床上的字条,是防止瞿氏半夜醒来发现温浅浅不见,会担心害怕。 所以上面写了,他带浅浅出去玩,很快归还。 不过最好还是在长姐醒过来之前把人还回去,否则他挨一顿打是必然的了。 然而意外还是发生了。 瞿行舟刚从窗口跳出来,稳稳落地,一转身就对上了一双写满了惊讶的水眸。 是银杏。 瞿行舟的一颗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银杏是正好起来起夜,听到小窗这边的动静连忙过来查看。 结果一过来,就正好看到瞿行舟抱着温浅浅,两人不知道要往哪儿去。 她错愕地瞪圆了眼睛。 “行、行舟少爷……” 银杏是瞿家的家生子,习惯了称呼瞿行舟为少爷。 瞿行舟借着月光看清了是银杏之后,心下稍稍松了口气。 他认得银杏。 既然认得,就好说话。 “银……?” “奴婢银杏。” “银杏姑娘,我带浅浅出去逛一圈,你千万不要告诉我长姐,我们很快就回来的。” 温浅浅也双手合十。 【好姐姐,美姐姐,让我出去玩吧,我真的睡不着。】 银杏犹豫了,但理智却告诉她不可以跟着瞿行舟胡闹。 “行舟少爷,这会儿有点太晚了,您要带四姐儿出去逛的话,不如明日天亮了再来?这么晚出去,奴婢怕会有危险。” 瞿行舟腾出一只手拍拍自己的胸脯。 “本将军在,浅浅不会有危险的。” 【对对对,小舅舅的武功可厉害了!而且没人能奈何得了我?】 银杏很无奈地说:“可是您施展神力就是最大的危险,姑娘最忌讳您当外人的面使用神力了。” 【那我发誓,今晚出去,我绝不使用半点神力。若是用了,我一辈子吃不上肉。】 这对温浅浅来说是很恶毒的诅咒了。 不能吃肉肉,简直比死还可怕。 温浅浅扁着嘴巴,一双大眼睛亮晶晶的,蓄着泪水,看起来好不可怜。 银杏终于忍不住心软了。 “那好吧,不过只许出去一个时辰。过了一个时辰,姑娘就会起夜,醒来看不到四姐儿会急得去报官的。” 瞿行舟立刻点头。 “银杏姑娘放心,一个时辰之内,我们必然回来。” 【而且小舅舅在我小床上留了字条,娘亲看到便不会着急了。】 只会气得上火,要打小舅舅,把小舅舅的屁股打得开花。 不过这话她可不敢通过心声说出来,不然小舅舅指不定就不带她出来了。 银杏叹了一声,扭过身去。 “我什么都没看到,你们快走吧!” 瞿行舟跟温浅浅彼此对视一眼,均是眼睛一亮。 “多谢姑娘了!” 说完,瞿行舟抱着温浅浅就腾身飞身上屋顶,身影很快消失在天空的暗色里。 银杏扭头看了眼身后,已是空空如也了。 “银杏姐姐?” 银杏心下一静,僵硬地转身。 只见银星揉着睡醒迷离的眼睛问她:“我听到这边有动静就过来了,你可有看见是什么东西发出来的响动?” 银杏心虚地回答:“是我,我过来小解。” “小解?可是恭房在那边啊……” “我睡迷糊了,走错地方了,这就去。” “噢噢。” 银星实在是困极了,虽然现在的时辰还没到她们往常犯困的时候。 但因着今日白天满月宴实在太累人,所以她压根也没注意到银杏脸上的心虚,只说:“那你快去吧,我在门口盯着呢。” 说完她就回到了门口,靠着柱子继续打盹。 银杏稍稍松了一口气,刻意去了趟恭房才回来。 这是她第一次瞒着银星和姑娘“做坏事”,心中颇为紧张,只不停地祈祷着四姐儿和行舟少爷早些回来。 …… 夜幕低垂,华灯初上。 瞿行舟已经抱着温浅浅来到了梧桐长街的夜市上。 梧桐长街是没有宵禁的,这会儿正是最热闹的时候。 从高处看,梧桐长街宛若一幅流动的画卷,在月光与灯笼的微光中缓缓展开。 温浅浅看着这场景,她觉得自己这条命也没有白白牺牲。 片刻后,瞿行舟抱着温浅浅从天而降,稳稳落地。 只见长街上,人声鼎沸,各式的摊位上摆放着琳琅满目的商品。 从香气四溢的大明的各地特殊小吃,到疆国来的各色怪异物件,再到热闹非凡的杂技表演,无不吸引着过往行人的目光。 温浅浅是第一次看到这景象,一时间看得都呆了。 好漂亮、好热闹的地方! 跟前世她用生命守护的地方一样漂亮。 只可惜,她应该是再也看不到那个地方如今变成什么样了。 但一定也跟这儿一样美,一样热闹,一样繁华。 “浅浅,你看那儿!” 瞿行舟指着一处杂耍表演。 温浅浅顺着瞿行舟所指的方向看去,就看到一个男子从口中喷出一道火焰,引得围观者们的惊呼。 “神奇吧?”瞿行舟卖弄地说:“浅浅是不是第一次看到还有人能喷火?需不需要我告诉你这是怎么做到的?你小舅舅我也会哦。” 温浅浅撇撇嘴角。 【小舅舅,你好幼稚!】 【喷火而已,这算得了什么?我还能喷水,喷冰,喷一切,你想要我喷什么,我就能喷什么。】 瞿行舟脸色一黑,说:“别喷了,你舅舅我快被你喷死了。” ------------ 第216章 被人当傻子了 温浅浅一脸的茫然不解。 【我还没喷呢,小舅舅你怎么就死了?】 瞿行舟面色一僵,忍不住抬音量道:“我还没死!” 路过的行人不由得朝瞿行舟看了过来。 “快看呐,那个人在跟小婴儿吵架!” “还真是……不过他应该是在自言自语吧,那么小的孩子哪能听懂他在吵什么?” “那莫非这个人是个傻子?” “应该是!” “不过我瞧着怎么像是首辅府的行舟将军?” 瞿行舟功夫非凡,哪怕是在闹市之中,也能清晰地听到周围人的议论声。 眼看着被人认出来了,瞿行舟顾不得跟温浅浅争论,低着头抱起温浅浅就往前头走。 温浅浅咯咯直笑。 【小舅舅,你被人当成傻子喽?】 瞿行舟咬牙切齿:“还不是因为你?” 【浅宝可是什么都没做。】 “因为你气我!” 正说着,瞿行舟生怕自己又被当成傻子,连忙闭上嘴巴不说话了。 温浅浅耸耸肩,再次开始四处张望着。 这会儿两人走到了长街的中段。 这儿到处是小吃摊。 小吃摊紧密相连中,有卖糖葫芦的老爷爷路过,温浅浅闻着那甜气四溢的糖葫芦,眼睛瞬间就亮了。 她一手揪着瞿行舟的后颈肉,一边指着糖葫芦说:【窝要,窝要辣个糖糖!】 “那是糖葫芦。”瞿行舟低声介绍着,随后道:“不过你还小,这东西怕是不能吃。” 【能吃的,能吃的,浅浅已经长小手套了,不信你看!】 温浅浅说着,就用手指掰开自己的小嘴,指了指自己最近刚长出来的小牙齿。 瞿行舟还奇怪长小手套是什么,低眸一看顿时就明白了。 “你竟这么快就长牙了?” 【是鸭,我现在相当于已经五个多月啦!】 “五个多月……怪不得这么重!” 【说女孩子重是不礼貌的,小舅舅,你没礼貌。】 “你才没礼貌!” “咳!”卖糖葫芦的老爷爷看了他们一眼,眼神古怪,似乎也在怀疑瞿行舟是个自言自语的傻子。 【快给浅宝买鸭!我要次糖葫芦!】 温浅浅不停地揪着瞿行舟脖子上的肉。 瞿行舟被揪起后颈皮,有一种被温浅浅当成了坐骑的奇怪感觉。 【求你了,小舅舅,小舅舅天下第一帅,天下第一好,浅宝最爱小舅舅啦!】 他是在耐不住温浅浅的苦苦哀求,又想到她已经长牙了,该是吃点甜食的年纪了,便大手一挥,叫来那卖糖葫芦的老人。 “多少钱?” “两文钱。” 瞿行舟直接拿出一锭银子。 “我全要了,够不够?” 老人喜笑颜开。 “够了,够了,多谢公子!!” 说完,老人接过银子,直接把手里插着糖葫芦的草靶子直接往瞿行舟怀里一塞便欢欢喜喜地走了。 开玩笑,这锭银子够买下十个草靶子了! 他今儿算是遇着傻子了。 瞿行舟并不知道老人所想,抱着草靶子问温浅浅:“要哪个?” 【小孩子才做选择,我全要!】 “你吃完就该掉光牙齿了,今晚只许吃一根,剩下我给你拿回去,你慢慢吃。” 温浅浅眼珠子提溜了一圈,说:【小舅舅,还是放在你那里吧。我们家的那条老狗会偷吃,你给我带回去,明天就给它吃光光啦!】 而事实上是,温浅浅知道糖葫芦一定会被娘亲没收,放在小舅舅那里就安全了。 瞿行舟是个好糊弄的,听了一脸惊讶地问:“你家的狗还会偷吃糖葫芦啊?” 【是啊是啊,所以小舅舅你帮我带回去吧,记得好好保护好我的糖葫芦。】 “那好吧。” 瞿行舟把插满糖葫芦的草靶子递到温浅浅面前,让她取了一根慢慢吃,自己则是一手抱着温浅浅,一手扛着草靶子继续往前走。 他穿着矜贵,气度不凡,却扛着个糖葫芦草靶子,顿时引得路人纷纷侧目。 但他向来不在意这些,只要别有人认出他。 温浅浅美滋滋地舔着糖葫芦。 甜丝丝又带着一丝酸味的味道瞬间让她的脸上浮现餍足的神色。 【好次,真好次啊!】 还有,小舅舅真是个好糊弄的傻子,以后就从他这儿骗吃骗喝好了。 瞿行舟突然猛地打了个喷嚏。 “阿嚏——” “谁骂我?” 温浅浅心虚地摇头:【没有啊,没听到谁在骂你啊,小舅舅你是不是着凉啦?】 “放心,你小舅舅身体好着呢!打从十岁起,你小舅舅我就再也没有生过病了。” 温浅浅捧场地点头。 【小舅舅真厉害!】 真好糊弄! 瞿行舟得意洋洋地继续往前走。 前头不远处,又是一个杂耍表演的摊子。 不过这次表演的人不是人,而是一群猴子。 温浅浅一边吃着糖葫芦,一边抬眼看去。 只见猴子们身手矫健,穿着特制的衣裳,在空中翻腾跳跃,甚至还有序地排队跳过火圈,引得不少人连连鼓掌惊叹。 温浅浅还是第一次看到动物表演。 她以前见过的动物都是灵兽,是用来当坐骑和武器的,倒是第一次看到普通的动物也能听人的指挥。 【康康!带我过去康康!】 温浅浅扭着身子要过去。 瞿行舟欣然应允,抱着温浅浅过去。 只是看猴子杂耍的人太多了,温浅浅根本看不懂。 【小舅舅,把我举高点!我看不到辣!】 “好!” 瞿行舟应声,正要把温浅浅举高,就听到人群中有一道好听的女声突然一声喝:“我的钱袋子被偷了!” 随着这声惊呼,一个留着络腮胡的男子立刻从人群中跑出来,飞快朝长街尽头跑去。 “是他!就是他偷了我的钱袋子。” 一个头戴藩篱的少女着急地大喊:“有没有人帮帮我……” 但人群中的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都没有出手。 长街的小贼多之又多,且他们似乎已经形成了一个帮派,若是贸然出手,指不定会被那帮人给盯上。 因而谁也不想蹚这一趟浑水。 就在这时,一声闷响响起。 是一个插满了糖葫芦的草靶子被扔到了地上。 随即一个抱着孩子的男子从人群飞身而出,飞速朝那贼人奔去。 那少女见状,连忙也紧跟着跑过去。 ------------ 第217章 未来二舅母 “浅浅,抱紧我!小舅舅带你去抓贼人!” 瞿行舟一边施展着轻功,一边对温浅浅说。 温浅浅刚要说不用这么麻烦,她一道灵力就可将那贼人定住。 但她转瞬想到自己答应了银杏姐姐不使用灵力,只好点头:【小舅舅加油!抓到小贼把他屁股打开花!】 瞿行舟没时间回答温浅浅的话。 因为那贼人如同泥鳅一般,不停穿梭在长街各个巷子里。 而且梧桐长街人流众多,一不小心就会认错人,所以他必须要全神贯注才能防止把贼人跟丢。 终于随着贼人越跑越累,又随着距离长街尽头越来越近,人流变少,瞿行舟的轻功终于可以使出全力。 他一个飞身冲上去,直接落地站在了那贼人面前。 “小贼,将你偷的东西放下!” 络腮胡死死盯着瞿行舟的脸,威胁道:“小公子,我劝你不要多管闲事。你怀里还抱着孩子呢,小心我刀剑不长眼,伤了你怀里的奶娃娃!” 络腮胡说着,从怀中摸出一把匕首来。 那匕首泛着森森寒光,看起来颇为吓人。 然而瞿行舟这边不管是大人还是小孩,看络腮胡的眼神都像是在看一个死人。 恰好在这时那被偷了东西的女子赶到了,见此情景,她连忙跑到瞿行舟旁边说:“算了,公子,那钱袋子我不要了,小心你的孩子。” 【咦?】 温浅浅惊讶地瞪大眼睛。 【小舅舅,这位女娘是你以后的娘子诶。】 娘、娘子?? 瞿行舟倏然看向身侧的女娘。 可惜对方带着藩篱,别说脸了,他连一根头发头发丝都看不到。 只能看出来对方是个女的。 “公子……”女娘再次开口:“算了吧!让他走吧!” 络腮胡男冷笑一声,说:“还是这个女娘识相。赶紧滚开!否则没有你的好果子吃!” 瞿行舟回神,将目光从女娘的藩篱上收回来,如有实质一般沉沉盯着络腮胡男。 “小爷的字典里,没有滚这个字。” “你——” “公子。”女娘一时着急,去抓了瞿行舟的袖子。 “你别上了,钱袋子我不要了。” 女娘的声音十分悦耳,像是有羽毛扫过瞿行舟的耳朵。 他的耳朵不由得慢慢红了。 “可是……” 女娘还想说点什么,瞿行舟直接打断她道:“无妨,他不是我的对手。” 不管这女娘是不是浅浅说的……以后他的娘子,这钱袋子他今天要定了! 瞿行舟冷冷看向络腮胡男,面无表情地说:“我最后再说一遍,把你偷的东西放下,否则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若不是还抱着浅浅,他连第二次警告都不会有,直接就将人抓了。 络腮胡男冷笑一声,说:“好啊,还真有不怕死的!既然你找死,那就别怪我了!” 话音一落,络腮胡男握紧手中的匕首就朝他们冲过来。 “公子!小心!” “帮我抱着浅浅!” 瞿行舟不由分说直接将温浅浅往女娘怀里一塞,拔出腰间的佩剑就对着络腮胡男飞身冲过去。 络腮胡男骂了句“找死”,直朝瞿行舟的命门攻来。 瞿行舟一个侧身,轻易地躲过了络腮胡男挥过来的匕首。 络腮胡男的匕首十分锋利,瞿行舟虽然躲过,但还是被削断了一缕发丝。 女娘看得心惊胆战,抱着温浅浅的手的力道也不由得加重了一分。 温浅浅被抱得有些难受,忍不住用心声说:【未来舅母别害怕,我小舅舅可厉害啦!那个人根本不是他的对手,不信你等着瞧吧!】 女娘听到温浅浅的心声,藩篱下的脸瞬间大惊失色。 谁?谁在说话! 她迅速左右看了一眼,可这儿附近的人早就她赶到的时候就四散开来了,现场除了瞿行舟和那位小贼外,并没有其他会说话的人。 女娘被这么一打岔,竟真是忘记了害怕,脑子里只剩下困惑。 瞿行舟那边已经跟络腮胡男子缠斗在了一起。 只见瞿行舟持剑的手腕一抖,剑如白蛇吐信般刺出,直取对方咽喉。 络腮胡男子顿时大惊失色,连忙侧身想要躲避。 但瞿行舟的剑速度实在太快,哪怕他已经第一时间去躲他的招式,但手臂上还是留下了一道深深的伤口。 鲜血瞬间涌出,络腮胡男子只觉得自己的手臂彷佛已经断掉一般,剧痛让他疼得哇哇乱叫,手中的匕首也应声落地。 瞿行舟趁机飞身上前,一剑抵住他的喉头。 络腮胡男子脸色惨白到毫无血色,浑身都轻轻地发颤。 瞿行舟不屑嗤笑一声。 “给过你两次机会你不要是吧?将东西拿出来!” 络腮胡男子连连点头:“好汉!好汉饶命!我这就给你……” 说完,他伸手摸向自己的衣裳,将刚才偷的东西尽数丢了出来。 不只是那女娘的钱袋子,还有乱七八糟各种样式各种颜色的钱袋子。 瞿行舟皱眉:“你倒是收获颇丰!” “不敢不敢……好汉,我今晚就这些收获了,全都给你,你、你可以把剑拿开了吗?” 瞿行舟面无表情地收回长剑。 “快滚!” 络腮胡男子扭头就往人多的地方跑。 等跑远了一些后,突然回过头来说:“小子!老子记住你了!你给我等着,我们老大绝不会放过你!” 瞿行舟弯腰捡起络腮胡男子丢在地上的匕首,忽得手一抬,那匕首仿佛长了眼,直冲络腮胡男子飞去。 “嘶——” 只听衣料被割破的声音响起,只听得络腮胡男子一声惨叫,再不敢多说一句废话,捂着受伤的胳膊飞跑开了。 等女娘回神时,只看到络腮胡男子已经跑进了人群,很快没了踪影。 “公子,你没事吧?”女娘抱着温浅浅走上前,关切地询问。 瞿行舟收起长剑,回过头来说:“你应该问他有没有事。” 意气风发,完全不将那人放在眼里的模样,让幂蓠下的那张脸露出了异样的神色。 “你的钱袋子在地上,看看哪个是你的。其他的我带回去,明日交给官府。” 女娘骤然回神,连忙应了一声,将温浅浅抱还给瞿行舟,低头捡起了自己的钱袋子。 “你检查一下看看,里头有没有少什么东西。” “嗯。” 她应了一声,翻了翻钱袋子。 “多谢好汉,东西都没少。” “嗯,那我走了。” 瞿行舟抱着温浅浅转身就要走。 “好汉留步!” ------------ 第218章 未来娘子 瞿行舟脚步一顿,转身就见那女娘从怀中递出一块玉佩。 “公子,这是我的随身玉佩,往日若公子有需要帮忙的事,可以随时拿着这玉佩来年府找我。我府中的门房认得这块玉佩,他会带你来见我的。” 瞿行舟看向女娘。 “年府?你是……?” “家父是翰林院年正清。” “你竟然是年大学士的女儿。” “嗯,你叫我莹若就行。” 瞿行舟轻轻颔首,叫了声“莹若姑娘”。 年莹若问:“还不知道公子尊姓大名?” “你叫我行舟就好。” “好名字。” “是吗?我觉得我的名字挺普通的。” 恰好在这时,年莹若的丫鬟寻来了。 “姑娘,我去买帕子,怎的一回头您就不见了?吓死奴婢了!” “我没事。遇到一位朋友,所以聊了几句。” 丫鬟的目光落在瞿行舟身上,只见眼前的少年俊逸非凡,腰间配一把宝剑,浑身透着形容不出来的豪迈洒脱。 而少年的怀里还抱着一个漂亮得有些不可思议的奶娃娃。 “奴婢见过公子。”丫鬟的脸莫名有点红。 温浅浅瞧见了,勾唇一笑。 【小舅舅,她们两个都觉得你英俊非凡呢。】 瞿行舟在心里说了句“那是自然”,面上却不露任何痕迹,故作平淡地轻轻“嗯”了一声,抱着温浅浅蹲下身捡起地上那络腮胡男子扔出来的各色钱袋子准备离开。 丫鬟也收回了惊艳的视线。 “那小姐,我们回去吧?时辰不早了,若是让老爷知道咱们偷跑出来,免不了要罚奴婢的。” 年莹若点头,朝着瞿行舟行了一礼,告辞离开。 瞿行舟握着那块玉佩,玉佩上还留有年莹若身上似有若无的温度。 瞿行舟的耳朵莫名有些红。 他低下头去,看向还在舔糖葫芦的温浅浅,询问道:“浅浅,你方才没吓着吧?” 温浅浅“呸”一声,吐掉了糖葫芦的一颗籽。 【你说呢?】 “白痴,我就多余问这一嘴!”瞿行舟暗骂自己一句,随后满是好奇地问:“浅浅,你方才说的是真的吗?” 【哪句?】 “就是、就是你说,莹若姑娘是我未来的娘、娘子。” 【她的确是你未来的娘子,不过是准娘子。你忘了吗?我同你说过的,按照你的命格来看,你最后是会被明帝下令自宫的,所以她没嫁成啊!】 瞿行舟脸色一白,倏然想起她在乡下时,同自己说过的他的结局。 他的结局,便是被自宫,而后……他一剑了解了自己。 只是后来他忙于去救二皇子李妄,完全将此事抛之脑后了。 【而且,按照命格,你跟她初次相遇不是现在,而是她生病之后。】 【她病了之后身子水肿,胖的不成人形,所以你一开始也没看上她。还是后来你被迫自宫,她依旧对你不离不弃,你才正眼看她。】 瞿行舟:“……” 内心一阵难受。 他不知该说些什么。 只听温浅浅的心声再次响起。 【啧啧,说起来,小舅舅的眼光真差啊,你就看不出来,她虽然胖了些,但五官很漂亮吗?】 【一旦水肿消下去,她可是个绝世大美人哦!】 【哦对,她现在还没病,现在就是个绝世大美人。可惜她今日带着幂蓠,你没看到她的脸。】 瞿行舟的脑瓜子“嗡嗡”的。 他究竟都错过了什么?错付了什么? 一个连他自宫之后都对他不离不弃的女娘,他竟然辜负了她。 “浅浅,那我现在……还来得及改变我的命运吗?” 【当然来得及,这不是有我吗?】 瞿行舟心中一喜,拿着玉佩的手不自觉攥紧了。 “那我需要做什么?” 【不要被兵部侍郎骗去青楼,不要吃任何兵部的人给的东西。】 “还有呢?” 【没了。若是有什么变故,本师祖会跟你说的。】 瞿行舟忍不住捏了下温浅浅的鼻子。 “小小年纪自称什么师祖!欠揍!” 【疼,疼!】 瞿行舟忙收回手,兀自说:“我也没用力啊。” 当然没用力,她是装的。 “对了,浅浅。”瞿行舟说:“你方才说,莹若姑娘会生病?” 【嗯。】 “她的病可能治?” 【怎么说呢,准确来说不是生病,是中毒了。】 瞿行舟目光一凌,问:“谁下的毒?” 温浅浅左右上下看看,不大愿意说。 【是一个大家都想不到的人,我还不能告诉你。】 “为何?” 【因为我得想法子阻止她呀!】 “这个人你认识?” 【嗯。】 “那我认识吗?” 【窝不能说……】 “好吧,那如果你阻止不了她,一定一定要告诉我。知道了吗?” 【知道啦!】 瞿行舟这才放下心来。 “好了。时辰不早了,我带你回府。要是你娘亲醒了,疼的人就该是你小舅舅我了。” 瞿行舟收好玉佩,正要抱紧温浅浅施展轻功,就听温浅浅突然惊呼一声。 【糟糕!】 瞿行舟一惊,差点没跌倒在地。 “怎么了?” 【窝的糖葫芦!我的糖葫芦丢在杂耍摊子上了!】 瞿行舟这才想起来,方才他听说有小贼,下意识就丢掉了手里的那一扎糖葫芦。 【小舅舅,你还愣着干什么?快回去帮我拿回来啊!若是被人偷走了就不好了!】 瞿行舟笑着说:“回去也没用,东西掉在地上就脏了,没脏的估计也早就被人捡走了。” 温浅浅快要急哭了。 【那怎么办?我的糖葫芦,我辣么辣么多的糖葫芦啊!!】 瞿行舟默默温浅浅的头。 “一扎糖葫芦而已,舅舅改日再给你买。今日出来的时辰太久了,咱们得赶紧回去。你也不想被你娘亲打屁股,是不是?” 温浅浅想起瞿氏的怒容,当即吓得缩了缩脖子。 娘亲生气的样子好可怕,而且最主要的是,她不想让娘亲生气。 生气伤肝也伤心的。 她艰难地说:【好吧,那糖葫芦窝不要了,不过小舅舅千万不要忘记下次一定要再给我买。】 “买!你想买多少就买多少,你小舅舅我没别的,就是赏赐多。保管让你一次就吃到怕。” 温浅浅彻底放心了。 她伸出手拍拍瞿行舟的脑袋。 【走吧,小舅舅!】 那模样,跟她前世使唤坐骑时一模一样。 ------------ 第219章 被发现了 瞿行舟却是毫不知情,还以为温浅浅拍他的头是为了表示亲昵,当即浑身都充满了干净,使用轻功飞身隐入夜色里。 温浅浅满意点头。 乖舅舅。 等回到了温府,锦绣院依旧是灭了所有的烛火。 很明显瞿氏并没有起夜。 瞿行舟长松了一口气,绕过前门从侧边的窗子里悄声潜入,将温浅浅放回了她的小床上。 “舅舅改日再来看你。” 瞿行舟说完就要走,温浅浅却是突然抓住了他的袖子。 【小舅舅,你还没说你今晚找我原本想干什么?】 瞿行舟脊背一僵,这才想起自己一开始的目的。 他是来找温浅浅赐子的。 就跟嫂子一样。 现在爹老是揍他,他就想无痛有娃,直接让浅浅送他一个。 而且有了孩子,爹就不会催着他成家了,注意力也会放在他的孩子身上,不会再时时刻刻管着他了。 瞿行舟的算盘打得噼啪响,可谁曾想,他会遇上年家小姐,并且让他想起了自己前世的结局。 现在他哪儿还有一开始“求子”的心思? 【小舅舅,你怎么不说话啊?】温浅浅问。 “没、没什么,我就是单纯找你出来玩的,小舅舅这不是睡不着,想去逛梧桐长街,后来又想起你来,这才过来的吗?” 瞿行舟心虚地笑笑。 但他那点小心思怎么瞒得过温浅浅呢? 温浅浅直接闭上眼使用读心术。 瞿行舟正奇怪温浅浅怎么突然闭上眼睛了,就见温浅浅突然睁开了眼睛。 【赐子?】 瞿行舟猛地一怔,下意识捂住自己的嘴。 他明明什么都没说啊。 但很快瞿行舟就反应过来,温浅浅是读了他的心。 他顿时有一种难以形容的羞耻感。 “你、你、你……” 温浅浅淡眉一挑,说:【小舅舅,我倒是敢赐,你敢要吗?要了孩子之后,你跟年小姐的姻缘线就彻底断了哦。】 瞿行舟有些懊恼地说:“我都说了,我找你来就是来玩的,根本没有什么‘赐子’这回事,是你搞错了!” 【噢!】 温浅浅点点头,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看来小舅舅对年家小姐来感觉了呢。这么说,还得感谢那位络腮胡大叔偷了年小姐的钱袋子。】 瞿行舟俊脸一红,咽了口唾沫,故作镇定地说:“小屁孩懂什么?我只是不想辜负了人家姑娘的一片心意。” 温浅浅在心里翻了个白眼。 什么辜负人家一片好心。 分明就是心动了。 啧啧,还没看见脸就心动了,这要是看见脸,可不得被人家年小姐迷死? 瞿行舟借着月色看到了温浅浅脸上的不相信,心里更心虚了。 他磕磕巴巴地说:“总、总之,我不跟你说了!一会儿你娘亲醒了,咱俩都得挨罚!” 说罢,他捡起了他之前丢在小床上以防万一的小纸条,随后便飞身跳出窗。 然而好巧不巧,却再次碰上了银杏。 “银杏姑娘。” 瞿行舟深深一作揖,说:“今日多谢姑娘了,改日姑娘若有什么需要帮忙的,随时可以跟行舟开口。” “少爷客气了,只是这样的事情以后莫要再做了,叫奴婢为难。” “是是是,这绝对是最后一次。” 银杏看了眼窗口,问:“四姐儿没什么事吧?” “没事,有我护着她呢,我们俩就只是去逛了一下梧桐长街,我给她买了串糖葫芦,她吃完就回来了。” “什么?!”银杏下意识拔高音量。 瞿行舟吓了一跳,连忙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嘘!轻些。” 银杏点点头,再次压低声音说:“少爷,四姐儿年纪还小,还不能吃糖葫芦。夫人至今也才给她吃过两回果泥呢,何况是糖葫芦?尤其这还是夜里,奴婢一会儿还得进去给姑娘漱口,否则她才长出来的小牙很容易坏掉的。” 瞿行舟错愕一愣,说:“可是浅浅说她已经能吃了啊。” 银杏递过去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 “四姐儿的话,您也信么?” 瞿行舟恍然。 他这是被温浅浅给骗了啊! “可恶,那个臭丫头……” “算了,横竖也只有这一回了,奴婢现在悄悄进去给姑娘漱口,少爷您快些走吧。” 瞿行舟“嗯”了声说:“好,辛苦银杏姑娘了。” 说完,他足尖一点,飞身跳上屋檐。 高大的身影很快就消失在了夜色里。 银杏叹了口气,转身往屋里走。 …… 转眼到了次日。 温浅浅还迷迷糊糊地在睡梦中呢,就被瞿氏从小床上抱了起来。 她不满地嘀咕了两声,说:【娘亲别闹,浅浅还要睡觉呢,浅浅不知道为什么,今日特别困呢……再让我睡会儿叭!】 瞿氏的声音冰冷地在她耳畔响起。 “还能为什么?当然是因为昨晚你半夜不睡觉,同你小舅舅去了梧桐长街。” 温浅浅心一惊,瞌睡虫瞬间飞走,一双原本睡眼惺忪的眼睛现在瞪得老大。 这回瞿氏都不需要听温浅浅的心声就知道她在想什么。 那模样明显在说:娘亲是怎么知道的? 瞿氏轻轻一笑,不知从哪儿摸出了一根签子。 温浅浅顺着瞿氏的动作看过去,只见那赫然是她昨晚吃完糖葫芦,没舍得丢的糖葫芦签子。 她当时想着要是馋了就拿出来舔一舔的,谁想被娘亲发现了。 她明明藏得可好了呢!就藏在她的小被褥底下。 瞿氏再一次猜到了温浅浅的心思,说:“你藏得的确是很好,可惜今日日头好,娘正好想晒一晒你的被褥。” 温浅浅两眼一黑,差点昏过去。 倒霉,好倒霉! 不过没关系,小舅舅以后肯定还是会来偷她的。 到时候她再让小舅舅给她买一大扎糖葫芦。 然而瞿氏却再一次读懂了她的表情。 “你就死了这条心吧,我已经去信给你外祖父,你小舅舅恐怕这个月都出不了他的房门半步了。” 【什么?!小舅舅被禁足了?呜呜呜,不要啊……】 “你也一样!等咱们从长公主那儿回来,这个月都不许你再吃旁的东西。” 温浅浅急得小脸都涨红了。 她眼珠子一转,果断出卖瞿行舟。 【娘亲,是小舅舅来偷我的,我也是没办法,我当时严令禁止他偷走我,但是我只是个孩子,抵抗不了啊……】 ------------ 第220章 当侧室 瞿氏毫不留情地拆穿她。 “你是抵抗不了你小舅舅,还是抵抗不了自己想出去的心,娘心里清楚。” 说罢,瞿氏招呼银杏:“去给四小姐拿衣裳过来给她换上,我去用膳。” 之后便再不管她了。 银杏也是心虚,等到瞿氏走后立刻叮嘱温浅浅:“四姐儿,您今日可要好好表现,不然姑娘的气可是消不了的。她最是害怕你出事,看到那根签子的时候,她差点被气得背过气去。” 温浅浅本来还想求娘亲今日也给她一些果泥吃,听到这话,又自责又烦恼,硬着脸点头。 【窝知道了,窝今天一定听话。】 银杏“嗯”了声,开始给温浅浅换衣裳。 今日温浅浅穿的是一身水蓝色小裙,外头再披上一件薄如蝉翼的外衫。 精致又贵气。 搭配温浅浅可爱漂亮的脸,整个人看起来就跟个漂亮的布娃娃似的。 只是温浅浅的头发还是稀拉拉几戳,只能扎两个小啾啾,不过瞧着倒是更可爱了一些。 等穿戴梳洗好,温浅浅被银杏抱着去了外头。 瞿氏已经用完早膳了,但脸色看起来还是跟方才一样冰冷。 温浅浅真是被吓到了,被抱过去之后一句话都不敢再说,只兀自低着小脑袋,连头也不敢抬。 瞿氏的余光瞥见了温浅浅可怜兮兮的小模样,心里不由得心疼起来。 “姑娘,方才四姐儿跟我说,她这次是真的知道错了,姑娘您就原谅四姐儿一次吧。四姐儿还小,玩心大了些,这是在所难免的。”银杏在一旁替温浅浅说话。 瞿氏叹了口气,终于是忍不住,从银杏怀中抱过了温浅浅。 “可是真的知道错了?” 温浅浅见娘亲愿意抱她了,连忙点头说:【错啦,真的知道错啦!我以后再也不敢了,娘亲不要生气了,浅宝求你啦!】 瞿氏眼眶一红,紧紧抱住了温浅浅。 她哪里会真的跟自己的孩子置气? 不过是太担心她,太过后怕罢了。 听小厮说,昨日梧桐长街还发生了贼人跟人打起来的事,而且跟贼人动手之人,似乎跟瞿行舟的身形差不多。 她虽然不确定跟贼人动手的是不是瞿行舟,但当时后背已经是冒出一层冷汗来。 她甚至都不敢去想若是温浅浅发生了不好的事,她会如何。 “知道错就好了,知错就改就还是娘亲的好孩子。” 【嗯嗯嗯!】 早知道娘亲会如此生气,气到都不抱她,她昨天就不该同意让小舅舅偷走她。 母女没有隔夜仇,两人很快和好了。 反倒是温浅浅被抱去内室喝奶后,瞿氏叫住了银杏。 “昨夜之事,你也知道吧?” 银杏脊背一僵,脸上闪过惊慌。 “奴婢、奴婢……” 她磕磕巴巴的,半天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瞿氏索性开口点破。 “你素来心细,哪怕夜里再困,每隔半个时辰都会进来替我看看浅浅是否有踢被子。” “昨夜他们去逛了梧桐长街,行舟的轻功就是再好,也不能在半个时辰之内回来。” “所以你必然发现了浅浅不在屋里,却没有叫醒我……” “这足以说明,你是知道行舟将浅浅抱走了的。” 银杏脚一软,直接跪在了地上。 “姑娘息怒,奴婢是昏了头了,才会同意让行舟少爷将四姐儿带走……姑娘要罚就罚我吧,我甘愿领罚。” 说完,她对着瞿氏重重一磕头。 正等着瞿氏降罪呢,就听到瞿氏用温柔的声音说:“你起来吧,我不罚你,但我有话要问你。” 银杏神色错愕,在瞿氏再一次开口让她起来的时候,她才终于站起身。 “姑娘要同奴婢说什么?” 瞿氏拍了拍榻上自己身边的空位,说:“坐。” 银杏忐忑地走过去坐下,就听瞿氏突然问她:“你觉得行舟如何?” 银杏倏然瞪大了眼睛,一副惶恐至极的模样。 莫不是,她的心事被姑娘知晓了? 她深吸了一口气,强作镇定地问:“姑娘、姑娘怎么突然问这个。” 瞿氏微微一笑,道:“你只管回答我就是。要说真心话。” 银杏心里猜不透姑娘为何突然这么问。 她咽了口唾沫才找着自己的声音,用自认为最平静的语气说:“行舟少爷小时候就展现出比常人更好的学武天赋,后来因为太调皮,被首辅大人安排进了军营磨炼性子。” “一开始,行舟少爷每天都哭闹着要回来。” “只是没过一个月,行舟少爷就适应了军营的生活。” “之后边疆战乱,他主动请缨,小小年纪就凭借着自己超人的武艺和智慧拿到了军功。” “所以,奴婢觉得,行舟少爷是一个非常英武的人,日后必定会有更大前途和荣耀的。” 银杏说完,忐忑地等着瞿氏说话。 她自认评价地十分中肯,所以……姑娘应当是瞧不出什么吧? 只见瞿氏勾唇一笑,眼底似有深意。 “你是第一个评价行舟,却只说他优点的人。” 银杏心中一个“咯噔”,顿觉不妙。 她连忙起身跪了下去。 “姑娘,姑娘我……” “好好的,你跪下做什么?”瞿氏主动将她拉起来,说:“我问你一句,你必须要回答实话。” “姑娘请问……” “你是否对行舟心有所属?” 银杏脸色一白,又要跪下去。 但这次她却被瞿氏拉住。 “回答我。” 银杏的睫毛颤动着,脸色苍白地说:“是……” “什么时候开始的?” “奴婢忘了……” “那就是很久很久以前了。银月偷的那片千草灵,就是你为了行舟特意种的吧?” 银杏垂下睫毛:“是。” “既如此……” 银杏心中再次“咯噔”了一声,还以为瞿氏要将她赶走了,却在下一瞬听到瞿氏说:“你可愿意在行舟身边伺候,替我好好照看他?” 银杏猛地掀起眼皮,不敢置信地望向瞿氏。 “姑娘,您、您不怪我?” “怪你做什么?你性子沉稳,伺候在行舟身边,正好可以时时在旁提醒他如何说话做事。只是行舟现在还没有正头娘子,所以暂时不方便将你抬为他的姨娘。” 姨娘…… 这两个字让银杏的大脑瞬间变得一片空白。 ------------ 第221章 恶毒老太要瘫了 银杏的确心悦瞿行舟。 在很早很早以前就是,早到连她自己都忘了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动心的了。 只是她很清楚地知道自己跟瞿行舟的差距,所以哪怕心悦瞿行舟,却从没有肖想过自己能和瞿行舟会有什么结果。 但瞿氏的话就像是一个天上掉下来的陷阱,突然砸中了她的头,让她无法思考。 瞿氏见银杏好一会儿都没说话,深知她这是激动过头了。 因为银杏的脸上只有惊喜,没有任何的不喜。 她笑着摘下自己头上的簪子插到银杏的发髻上。 “如果你没有意见,那这件事就这么定了。改日我会去跟爹说一声,让他把你安排在行舟身边。等日后行舟成了婚,便纳你当侧房夫人。” 银杏慢慢回神,脸也紧跟着红了起来。 “奴婢、奴婢……” 她很想谢恩,可是,她又舍不得姑娘。 瞿氏看穿了银杏的心思,说:“你不用想旁的,就算你以后成了行舟的侧室,也能时常见到我,你别忘了,我很快就要回府了。” 银杏骤然想起瞿氏很快就会和离,心中的最后一丝顾忌也没了。 “奴婢……多谢姑娘的恩典。姑娘定不负姑娘的期望,好好陪伴在少爷身边。” 瞿氏露出满意的笑容,握住银杏的手。 “等你出嫁那日,我好好地为你添妆,定让你风风光光嫁入我们瞿府,只是只能委屈你做个侧室了。” 银杏连忙摇头。 “不,姑娘,您别这么想,别说侧室了,就算只在行舟少爷身边做个茶房伺候的丫鬟,奴婢也已经心满意足。更枉论是侧室了。姑娘已是抬举奴婢,奴婢怎会觉得委屈呢?” “你能这么想便好,就盼着你日后为我们瞿府开枝散叶了。” “姑娘……” 银杏的脸更红了,连带着耳根子都红了。 瞿氏知道她害羞,也不多说了,让她出去叫马夫备车。 而内室里,温浅浅已经喝完了一瓶奶。 银星抱着她出去,瞿氏顺势便说起了银杏即将离开这儿去瞿行舟身边伺候的事。 银星美眸微睁,高兴的同时也不舍起来。 “那银杏姐姐以后便不能同我一起了吗?” 瞿氏笑道:“当然。以后你也会有相公,若是你有什么心悦之人,也可以告诉我。” 银星顿时坚决地摇头。 “不!姑娘,我不嫁人,我要一辈子陪在您身边伺候您。” “傻姑娘,你现在这么想,以后可未必。不过你放心,若你真的一辈子不打算嫁人,我便永远养着你,等我老了,便让浅浅养着你,如何?” 银星“嘿嘿嘿”傻乐,低头刚要对温浅浅开玩笑说等着她以后为自己养老,就见温浅浅低着脑袋一副出神的模样。 这可真是奇怪了。 往日只要跟八卦沾边的,四姐儿就没错过一起吃瓜的。 今日的瓜事关银杏,四姐儿却是一点都没有要吃瓜的意思,反而表情愣愣的。 “四姐儿可是哪里不舒服?”银星问。 瞿氏忙朝温浅浅看去,见她一脸的平静,毫无吃瓜的激动,顿时担心地从银星怀中抱过女儿。 “浅浅,你哪里不舒服,快告诉娘亲!” 温浅浅方才是在想银杏的事,这会儿一抬头就看到两双眼睛满眼担忧地看着她,顿时回过了神来。 【我没事,娘亲不用担心。】 “你真的没有哪里不舒服吗?” 【真的没有啦!我只是、只是昨晚没有睡好罢了。】温浅浅找了个借口。 好在昨晚她被小舅舅真的偷出去了,也着实没有睡够,因而瞿氏并没有怀疑。 “现在你知道没睡好有多难受了,以后你可还敢偷跑出去?” 温浅浅连连摇头。 【再也不出去了,以后小舅舅就算拿刀架在我脖子上,我也不跟他走。】 瞿氏又好笑又无奈。 “我倒是不怕你小舅舅会拿刀架在你脖子上,反倒是当心你把刀架在你小舅舅脖子上,逼迫他带你出去。” 【娘亲,我在你心里难道是这种人吗?】 瞿氏毫不犹豫地点头:“是。” 温浅浅的脑袋上飘过一串省略号。 恰在这时,银杏从外头进来。 “姑娘,马车已经备好,咱们可以出发了。” “嗯。”瞿氏颔首,却没着急走,而是说:“现下时辰还早,我们先去寿康院看望一下老夫人再去长公主府。” 【好耶!在恶毒老太今天变成瘫子之前,最后再去看她一眼吧!】 瞿氏抱着温浅浅的手微微一僵。 看来桃花院这次下手真是不轻,老夫人今日竟直接瘫了。 那她可要快些去公主府,避开老夫人出事的时间。 不过出门不去寿康院说一声也不行,日后容易被抓住话柄子。 没办法,女子在大明就是如此艰难。 “走,我们快些去吧。” “是。” “是。” 两个银子纷纷应声。 主仆三人带着温浅浅浩浩荡荡往寿康院去。 只是谁都没注意到,温浅浅的目光一直落在银杏的身上。 昨夜她没告诉小舅舅,让未来舅母中毒变成胖子的人,就是银杏姐姐。 因为银杏姐姐身上现在还没有黑气缭绕,也就是俗话说的还没有黑化。 她想靠自己阻止银杏姐姐黑化。 多一个朋友,总比多一个敌人好。 只是她如今灵力较弱,从银杏的命格上瞧不出来她为何会黑化。 但八九不离十一定是被坏人蛊惑了。 至于那个坏人是谁,现在还未可知。 只能先走一步看一步了。 很快四人便来到了温老夫人的寿康院。 才刚迈入院门,几人就听见了里头的惨叫声。 瞿氏错愕抬眸。 “这是已经出事了?” 她问的是温浅浅。 温浅浅立刻摇头。 【不是的,是银月在为恶毒老太换药呢。】 瞿氏稍稍放了心。 若是现在就出事,她索性就不进去了。 还好还没出事,不然真已经成了瘫子的话,她恐怕就去不了公主府了。 瞿氏迈步而入,嬷嬷们纷纷行礼。 “免礼。” 瞿氏说着,快步走入内室,果然看到银月正在小心翼翼为温老夫人换药。 虽然动作已经很轻柔,但温老夫人还是时不时随着银月的动作发出惨叫。 温浅浅嘿嘿一笑。 【让你把我调包!百因必有果,你的报应就是我!】 ------------ 第222章 羡慕嫉妒 温浅浅可没忘记自己这具身子原本的命格有多凄惨。 当时在乡下的时候,就是老夫人想要把她调包,再害她娘亲血崩。 而且云游哥哥也是老夫人出主意,用她死去长子的儿子调包了云游哥哥,让娘亲跟二哥母子分离十几载。 这一次恶毒老太受伤,也是她咎由自取,若非老夫人绕去韩氏那里将她跟温妙雪调换,皇帝姑爷爷也不会打她板子。 真正是活该! 且大快人心。 瞿氏听到温浅浅的那句“百因必有果,你的报应就是我”,不由得忍俊不禁,差点就笑出声来。 好在她的忍耐力还可以,转瞬就强行忍住了笑,换上了一副关切的神情走上前去。 “老夫人,您还好吗?” 温老夫人本就因为疼痛难忍而心情暴躁,看到瞿氏,更加气不打一处来。 “你来这里做什么?我不是说了,以后你没事不用过来伺候吗?” 她现在看到瞿氏,就想起了自己用惯了的玉枕。 若不是瞿氏没教养好儿子,如何能让温承治……哦不,如今应该叫他瞿承治了。 她若是能时时劝诫瞿承治,那个向来孝顺的孩子绝不可能去赌坊那种腌臜地方的。 可惜啊,真是可惜了她的玉枕啊。 昨夜玉枕不在她身边,她几乎是半宿半宿睡不着觉。 所以温老夫人现在看到瞿氏就一肚子的气。 温老夫人这种态度,瞿氏的心里却没有半点生气和伤心。 只有被在乎的人刺伤,心里才会痛。 而温家所有人她早就不在乎了,所以她百毒不侵,不会被温家任何人伤害。 瞿氏让银星抱着温浅浅,自己泽是面不改色地坐在温老夫人床边的矮凳上。 她缓声说道:“您是发话让锦娘不用过来伺候,但锦娘身为您的媳妇,怎能真的不来看您呢?前几日我着实是为了忙浅浅满月宴的事没空过来,如今得了空,自然是要来看您的。” 温老夫人开口就烦躁地想骂过去。 可话到了嘴边,却又给重新咽了回去。 她还等着瞿氏再给她送一个比之前的玉枕更好的枕子,现在不能太不给她脸。 所以她微微一顿后,强忍着身上的痛改口道:“你有心了,有事要忙你就先忙你的去。我听说你把管家之权交给银月代为掌管了?” 瞿氏“嗯”了声,明显看到银月换药的手顿了下。 她笑着说:“是……我现在要照顾浅浅,恐怕没有那么多的心力。月儿是我带出来的人,她做事,我放心。且府中的开销我还得想法子凑到,暂时就顾不上那些琐碎之事了。” 温老夫人听到这话,痛苦的脸上浮现了一丝满意。 原来是要想法子凑银钱维持府中开销,那她就放心了。 “既、如此,那就先让银月管着吧。这孩子孝顺,我也很满意。” 银月露出笑容。 “多谢娘夸赞。” 两个人一个称“娘”,一个称“老夫人”,但愣是没有一个人怀疑这是因为瞿氏对温老夫人冷淡了。 因为就连最看不惯瞿氏的老夫人都认为,她是个呆木到没有任何心机的蠢货。 但下一瞬,温老夫人又发出了惨叫声:“啊——” 原是因为银月太过高兴得到了老夫人的点头,敷药的动作不小心重了一分。 “你轻些!!”温老夫人不悦地喊。 “是,都是月儿的不是,月儿会再小心点的。”银月一边说,一边更加全神贯注地敷药,不敢有一丝的分神。 瞿氏深深看了眼老夫人敷在伤口上的药。 真是加重了好几倍剂量的百草灵。 而且她敏锐地发现,老夫人的伤口更“新”了,还往外渗着血,明显是伤口更严重了。 不过银月并不懂这些,自是看不出来的,还以为是自己敷药动作太重了,才导致老夫人伤口流血的。 老夫人看不到,所以银月也不敢说,就这么继续敷药。 瞿氏顺势开口:“老夫人,若是银月给您换药您觉得痛,那还不如让我来?我虽然手上的动作重,但胜在手速快,您且忍一忍,长痛不如短痛,我立马就能给您换好药。” 温老夫人瞬间露出惊惧的神色。 上次瞿氏为温老夫人换药,着实是给温老夫人留下了深深的阴影。 什么长痛不如短痛,瞿氏的手劲可是能让她痛死过去。 故而温老夫人想也不想地就拒绝了瞿氏。 “不要!我不要你换!让银月来就是!你不是还要照顾浅浅吗?快去照顾孩子吧,我这里人手足够。” 瞿氏露出懊恼的神色。 “老夫人可是嫌弃锦娘笨手笨脚?” 温老夫人忍着痛说:“不是,不是你笨手笨脚,我是怕你累着了。你还得为咱们府中的开支想法子呢,不用把时间浪费在我身上了。” 温浅浅在银星怀中听笑了。 【恶毒老太这是怕了,胆小鬼,娘亲,快假装要给她换药,吓死她!】 瞿氏这一趟过来可不是为了吓唬温老太的。 她装作没听到,悄悄递给银杏一个眼神后,面不改色地说:“凑银子也不差这一时,既然老夫人不想我换药,那我便在旁边伺候您茶水吧。您这会儿必定叫渴了吧?我去给您沏茶。” 她说完,正要去沏茶,银杏在这时配合地开口提醒。 “夫人,您忘了,今日您还要去长公主府赴宴呢,现下时辰已经快到了,若是咱们去的晚了,说不定会让长公主降罪。” 温老夫人听到这话,询问道:“长公主给你递了请帖?” “是的,老夫人。是昨日送来的,我今日过来原也是想跟您说一句锦娘要出府一趟,恐怕要晚些时候再回来。” 温老夫人心中羡慕嫉妒恨。 虽然她儿子已经是朝廷命官了,但因为她自己只是个农妇,京师没有贵妇人原来主动相邀她赴宴。 瞿氏却是一开口就是长公主相邀。 这让她如何不羡慕? 不过看瞿氏去长公主府前还特意过来告知她一声的份上,她也不想太计较。 毕竟这府中还指望着瞿氏出力想法子,支撑府上开销呢。 “既是长公主相邀,那你就快些去吧,别误了时辰,让长公主以为咱们温府的人不懂规矩。” “是。那锦娘不打扰了,月儿妹妹,你小心照顾好老夫人。” 瞿氏一脸的严肃,任凭谁看了,都以为她是真心担心老夫人的身体健康。 ------------ 第223章 追赶瞿氏 银月正好为老夫人敷完了药,闻言笑道:“姐姐放心去赴宴吧,娘这边就交给我了。” “嗯。”瞿氏这才露出放心了的表情,带着两个银子走了。 一出寿康院,温浅浅的心声立刻响起。 她竖起自己小小的大拇指。 【娘亲真牛啊!一次换药就教恶毒老太做人,以后她再也不敢让您伺候半点了。】 “你还说呢。”瞿氏嗔怒道:“以后在这种需要装哀伤的场合不许再逗娘笑。” 【浅浅知道啦!浅浅也不是故意的啦!下次一定注意,娘亲不要生气。】 “小滑头!我哪会真的生你的气呢?娘是怕自己忍不住听笑了。” 瞿氏轻轻刮了下温浅浅的鼻子,只觉得她今日特别乖。 想来是因为昨晚偷跑出去,心里心虚害怕,所以格外老实。 “姑娘,马车已经在外头厚着了。您要奴婢备的礼也已经备下。除此之外,还需要准备些什么吗?”银杏在旁询问。 知道自己马上就要离开,她比以前还要细心周全。 瞿氏满意点头。 “不用了,这礼物,长公主定然喜欢。” 她送的礼物是一块和田玉玉佩,还是被浅浅用灵力滋润过的。 浅浅说长公主今日劳心劳神,睡不好,把这玉佩放在枕下,可以安眠。 浅浅说有这功效,那必定就是有,所以长公主肯定能用上。 【那是当然。】 温浅浅的心声响起。 【这可是我的灵力汇聚而成的护身符,必要的时候可以救命呢!】 【若非长公主救了小舅舅,这玉佩我可舍不得送给她。】 【而且长公主这人,说起来并不是坏人,她只是以前太为瑞将军考虑,以至于看起来冷血冷情了一些,但实际上,她是一个性情中人。】 瞿氏轻轻点头,抱着温浅浅来到府门外。 这会儿马上快到温泽海下朝回来的时候了,她需得避开才是。 免得温泽海厚着脸皮,非要跟她一块去长公主府,那就不好了。 等上了马车,马车前脚刚走,后脚温泽海就下朝回来了。 他下马车后,遥遥看到了府里的另一辆马车,开口询问道:“是夫人出门了吗?” 莫非是已经受不了银月掌管中馈之事,所以回瞿府请她爹娘出手接济了? 那可就太好了! 今日同僚喊他去酒楼吃酒,他因为囊中羞涩,都不敢应承,只说自家老夫人身子不适,他须得回来伺候。 然而温泽海还没高兴多久,就听到门房应了声“是”。 随后说长公主拿了请帖来,请瞿氏去长公主府赴宴。 温泽海的脸色立刻就沉了下来。 府中这种情况,她竟然还有心情去赴宴!真是荒唐! 简直一点身为家中主母的责任感都没有。 不像他,为此殚精竭虑,昨晚几乎没有睡好。 不过去长公主也不是完全没有用,老夫人的病,明明用了千草灵,却没有好转。 昨夜甚至疼醒数次,他被迫去探望了数次。 这也是他没睡好的原因之一。 若是能让长公主跟陛下说几句好话,指不定陛下就允许老夫人看正经的大夫了。 想到这里,温泽海叫来自己的手下,吩咐道:“你去追上夫人的马车,告诉她……” 温泽海压低声音说完,便让那人快去。 手下应“是”,翻身上马去追瞿氏的马车了。 “大人,那咱们现在去卫所,还是先回府一趟?” 温泽海今日心情不好,便说:“不回去,直接去卫所。” 他本来下朝后想去看看老夫人白日伤口如何,但被瞿氏的马车毁掉了最后的心情。 等回到马车上,温泽海的脸色更加难看。 今日在早朝上又被训斥了,说他上任之后,没有递上来任何有用的情报,编写的文书更是一塌糊涂,没有半点水准。 甚至,明帝还当着文武百官的面,说他是“胸无点墨的泥腿子”。 以至于下了朝之后,好几个平日走得很近的同僚都不理他了。 还是那些个家中夫人跟瞿氏走得近的几个同僚,愿意找他说话,还喊他晚上吃酒楼吃酒。 这种局,必定是他买单,但他没银子,只能婉拒了。 说来真是丢脸至极。 也不知道陛下最近为什么老是针对他。 莫不是还是因为老夫人? 早知如此,那日就该让瞿氏带温浅浅进宫,这样手上的就是瞿氏了。 陛下看在瞿家人的面子上,也不会不让瞿氏医治的。 真是可怜了他的老娘。 不过究其根源,这都得怪温浅浅,她这个蠢东西,居然尿在了陛下的身上,惹得龙颜大怒,才会波及到老夫人。 而另一边,温泽海的手下骑着骏马以最快的速度朝瞿氏的马车追去。 温浅浅感知到了,立刻将这时告知了瞿氏。 瞿氏脸色一沉,说:“他哪来的脸,让我找长公主求情?他又不是不知道,我同长公主并无太多交情。” 若不是浅浅告诉了长公主关于瑞将军,也就是现在的驸马的短袖秘密,长公主根本不会请她去公主府赴宴。 但这件事温泽海是不知道的,在不知道的情况下还如此为难她,简直一点都没有考虑到她的难处。 瞿氏气得手都在发颤。 每当她以为自己已经知道温泽海有多恶心的时候,温泽海就会做出更恶心的事情,不断刷新下限。 瞿氏轻轻挑起马车内的帘子,看到那人的马已经快追上他们的马车了。 车夫是自己人,但这是长街上,到处都是人,就算想把马车赶得快些也有心无力。 “你有什么办法可以甩开那人吗?”瞿氏问温浅浅。 【娘亲不怕!有我在呢!】 温浅浅心声刚响起,瞿氏就听到马车后头传来一声马被惊了的声音。 随即路上的行人纷纷发出惊呼。 瞿氏挑起帘子一看,就见温泽海的手下骑的那匹马突然跟疯了似的,举起两只前蹄几乎要站立起来。 那人随着那匹马的动作,重重从马上跌下,发出“咚”的一声巨响。 马儿却是在这时突然急速往前跑去。 而那人则是摔痛了脊背,根本爬不起来。 那匹马儿跑得飞快,吓得前头的路人纷纷避让。 有那匹马儿清路,瞿氏所在的马车正好可以畅通无阻地前行,很快就远远甩开了那人。 ------------ 第224章 赴宴 【搞定!】 温浅浅比了个“OK”的手势。 瞿氏虽然看不懂这个手势,但也猜到这手势的意思。 她也学着比了个“OK”,说:“浅浅真厉害!” 【那可不?娘亲可别忘了奖励我,我今天想吃别的果泥。】 瞿氏无奈点头。 “知道了,等到了长公主府,她那儿什么进贡的水果都有,你可以挑选两样吃。” 温浅浅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黑珍珠似的眼睛眨巴眨巴,眼里仿佛蕴藏着星星,简直能把人可爱翻。 瞿氏不由得抱紧了温浅浅,在她脸上落下一个吻。 看清温泽海到现在,她唯一不后悔的就是生了这几个孩子。 长子温承霆,他是品学兼优的人中龙凤,除了“生病”时不肯见她,往日最重孝道。 而且,当时温承霆不肯见她,很重要的一个原因也是怕自己看他那时的模样伤心过度。 毕竟那时她怀了浅浅,若是日日伤心,很容易影响腹中胎儿。 而云游虽然不在她身边长大,却是对她体贴至极,时常趁着夜深来到温府送京师新出的吃食给她。 而且还聪明绝顶,天生是块经商的材料。 至于三子温承治,这个孩子虽然不如长子和次子聪慧,但从小就黏她,对她的话无有不从。 这次为了脱离温家,甚至不惜毁掉他身为好二郎的名声。 浅浅么,更是什么都不必说。 她不是凡人,虽然有时候顽皮了些,但更多时候甚至比其他几个儿子都更明白她。 大概这就是为什么大家都说女儿是贴心的小棉袄了。 有温泽海手下的马儿开路,马车顺利来到了长公主府前。 马车外的银星银杏先接过了瞿氏怀中的温浅浅下马车,再扶着瞿氏下来。 温浅浅看了眼那匹马儿。 【好马,跟着那样的人委屈你了,去找我三哥哥吧,以后你就是他的坐骑啦!】 银星听见了温浅浅的心声,面上含笑。 四姐儿真是可爱,竟对着一匹马说话。 然而下一瞬,她惊愕地看到那匹马竟然对着温浅浅弯了弯脖子,而后直接朝着瞿府的方向去了。 银星的嘴瞬间长得老大,几乎下巴都快脱臼了。 还是银杏镇定一点,伸手往上一推银星的下颚。 “下巴收一收,四姐儿的仙术你又不是第一次见。” “可、可我没想到对马也管用。” “不然怎么能叫仙术呢?” “也对。” 瞿氏抬眼看过去。 “好了,都别说了。” 两个银子立刻噤了声。 母女俩一抬眼,看到长公主府门前已经停了十几辆马车。 而这其中,就有骠骑将军府的马车。 抱着温浅浅的银星立刻皱眉。 “章氏和郭氏竟也来了。” 温浅浅被银星抱着,离得最近,所以清楚地听到了她的小声念叨。 她疑惑地询问银星。 【银星姐姐,这两个人怎么了吗?】 银星怕瞿氏觉得她多嘴,于是压低了声音跟温浅浅解释:“章氏便是那骠骑将军的夫人,她家是武将世家,她从小学武……” 温浅浅在银星的解释下知道了两人的过往。 原是那章氏是标准的武将之女,却在一次武将贵女们的比试中,输给了身为内阁首辅嫡女的瞿氏。 首辅不属于武将,一开始那章氏根本没把瞿氏放在眼里。 但最后却被瞿氏一杆红缨枪打得落花流水,颜面尽失。 两人就此结怨。 但后来发生了一件事,让章氏从此彻底恨上了瞿氏。 【什么?是什么事?】温浅浅连忙问。 银星故意落后瞿氏一步,才继续跟她说起当年的往事。 原来是那章氏喜欢上了云都尉。 而云都尉却倾心于瞿氏,两人青梅竹马,好不般配。 这让章氏狠毒了瞿氏,转而嫁给了如今的骠骑将军。 只可惜瞿氏当初被温泽海迷了心窍,否则瞿氏如今应是云都尉的妻。 【云都尉?】 “是啊,您还见过她呢。” 【什么时候?】 “就在那日银月出嫁时,咱们去看韩氏拦亲的路上。路上碰到的那个不小心撞到姑娘的,便是云都尉了。他的父亲是镇国大将军,常年镇守边疆。所以云都尉后来也跟着镇国将军去了边疆,鲜少回京师。这次回来,不知是为何。” 【噢噢!就是他啊!长得意气风发,十分俊朗。】 银星赞成地点头。 云都尉可比老爷英俊多了呢! 而且他是正经的镇国府嫡子,以后是要继承镇国府的,身手非常好,打了无数场胜仗,比温泽海不知强了多少倍。 但现在应当已经是娶亲了,跟他们家姑娘不会再有任何缘分了。 哎。 银星遗憾地叹了口气。 他们家姑娘这是什么命啊?! 怎么就摊上了这样一个夫君呢? 出身低也就算了,还一开始就不是出自真心娶的姑娘,这也就罢了,还在外头跟韩氏好了十几年!甚至跟韩氏育有一子一女。 大概没有比他更差的夫婿了。 这些话银星虽然没有说出口,但温浅浅读懂了她的心思。 的确如此! 命运对娘亲真的很坏,还好娘亲还有她! 而且,她方才掐指算了下,那云都尉还没有娶亲呢。 只是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她娘亲了。 温浅浅沉默了一瞬后,问起另一个人。 【那你说的那个郭夫人呢?】 “郭夫人呢就是那兵部侍郎的夫人。您也见过的。那日咱们去寻二哥儿,在西郊撞见的那个为难二哥儿的施粥妇人,便是郭夫人。” 【哦!就是那个为博名声假慈悲的啊!】 “正是!那日之后,也不知道那位郭夫人有没有将此事记在心上。” 【记在心上又如何?咱们又不怕她!她若是敢对娘亲做什么,我必定百倍奉还!】 银星对此话深信不疑,但心中仍有顾虑。 “只是此二人同是武将世家出身,恐会站在同一个阵营。两人一起对付,怕是会有些难。” 【不怕,万事有我在呢!】 银星轻轻点头。 有四姐儿这句话,她莫名觉得很是心安。 瞿氏在这时回过头来。 她隐隐约约听到了什么“对付”,不由得询问道:“星儿,你在说什么呢?” 银星连忙答:“没什么,跟四姐儿闲聊呢。” “仔细隔墙有耳,尽量不要跟浅浅说话。” “是。” 很快主仆四人便来到了府门前。 ------------ 第225章 她可不是好欺负的软包子 只是好巧不巧,瞿氏刚给门口侍卫递上请帖,那骠骑将军夫人章氏也正好从马车上下来走上台阶。 郭氏上下扫了瞿氏一眼,眼中满满都是轻鄙。 曾经瞿氏是首辅嫡女,但如今,她不过是个空有诰命的千户夫人罢了。 以前她还是小武将的嫡女的时候,得顾忌瞿氏的身份,但现在就不需要了。 她的相公,可是骠骑将军!二品大员! 瞿氏的相公,只是一个刚升千户的五品小官罢了。 “哟?这不是锦娘吗?自打你嫁给一个守城门的泥腿子之后,咱们俩就很少来往了,也不知道你这些年过得如何啊?” “不过想来应当也不是过得很好吧?” “听说你那婆母刁蛮,相公不长进,应是不少委屈,姐姐真是心疼你。” “以后啊,若是有什么不高兴的,你可以随时来找我,我能帮的,必定出手帮你。” “哦,差点忘了,你的忙,我应当是都能帮的,毕竟我相公是骠骑将军,你那相公见了我相公,得行大礼。” “他若是有对你不好的,你尽管开口,我让我家那个训斥他。” 一开口,便是赤裸裸的挑衅。 瞿氏却是面不改色。 对于她而言,章氏就是一朝飞上枝头,忘了曾经她只是个小将之女。 他的父亲,还是得了她父亲的提拔,才成了个小将军。 而且,以前章氏便是如此说话的,只是如今更加不把对她的敌意藏着掖着了。 谁让她嫁给了骠骑将军呢? 只是这章氏似乎忘了,她再低嫁,那也是首辅嫡女,这个身份是不会变的。 骠骑将军的确是二品大元没错,可见了她的父亲,还是得行礼问安。 首辅的地位可是百官之首执掌大权,身份仅次于明帝,地位超然,并不是一个二品武将可以挑衅的。 但对于瞿氏来说,跟这种狗眼看人低的无脑之人较劲完全是浪费力气。 她面色无异地说道:“多谢姐姐关心,不过我没什么需要姐姐帮忙的事,就不劳姐姐费心了。” 说完,她正要将手里的请帖递到侍卫的手里,就听章氏旁边的丫鬟突然发出一声训斥:“大胆!” 瞿氏抬眼看过去,就听章氏的丫鬟说:“瞿夫人怎可以‘姐姐’的称呼,称呼我家夫人?且也不行礼?瞿夫人难道不懂规矩吗?” 如今那章氏的相公是骠骑将军夫人,骠骑将军是正二品官阶,温泽海却只是一个五品千户,所以在丫鬟眼里,瞿氏的身份是低于章氏的。 温浅浅气不打一处来。 【她自己叫娘亲妹妹的,娘亲只是顺着她的话才叫了“姐姐”,不然谁要跟她说话?】 【这就是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吗?这丫鬟,该打!】 瞿氏瞥了眼章氏。 却见章氏没有任何训斥那丫鬟的意思,顿时明白不是这个丫鬟大胆,而是章氏的提前授意。 她不想跟章氏发生口角,是不想在今日惹出别的事来,她跟长公主有她们的计划要进行。 但这不意味着连一个丫鬟都能对她没大没小。 她只是脾气好,不是没脾气。 若是传出去,都以为她瞿锦芯是人人可欺的软包子了。 只是一个丫鬟,犯不着她亲自出手。 这是自降身份。 瞿氏面无表情地递了一个眼神给银星。 银星虽不是家生子,但很小的时候就在瞿氏的院里做事了,瞿氏一个眼神,她立刻明白过来瞿氏的意思。 只见银星几步上前来到那丫鬟面前。 “你……啊!!” 丫鬟刚开口,银星已经一个耳光狠狠扇在了丫鬟的脸上。 银星是有功夫在身上的,她扇过去的时候更是用上了内力。 这一巴掌打得着实不轻,那丫鬟的脸颊顿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高肿了起来。 瞿氏让银星出手而不是让银杏出手,正是因为这一点。 银杏没有功夫。 只见章氏的那个大丫鬟吃痛地捂住脸,不敢置信地望着银星。 “你敢打我?!” 章氏的脸色也很难看。 只是章氏还没来得及发话,银星就率先开口了。 “打你怎么了?你就该打!” “你……” “你什么你?你懂不懂规矩啊?我家夫人可是一品诰命夫人,你见过一品诰命夫人给无品级的命妇行礼的吗?” 这话一出,章氏的大丫鬟和章氏同时变了脸色。 是啊,她们竟忘了,瞿氏虽然嫁了个不中用的夫君,可却因为跟皇后娘娘是一家人,在出嫁时就因为瞿皇后恩典,得了个一品诰命。 一品诰命夫人,的确不用向她这个骠骑将军夫人行礼。 只是瞿氏这些年深居简出,嫌少参加宴会,又因她原本就低调,导致她们忘记了瞿氏是个一品诰命夫人。 温浅浅瞧着她们吃瘪的脸色,咯咯咯直笑。 【章氏的脸都绿了,她怕不是吃了一坨翔,脸色才这么臭吧?】 【银星姐姐的战斗力,牛啊!我甘拜下风!】 银星翘了翘唇角。 那可不是? 她以前是跟着瞿府的花嬷嬷学规矩的,花嬷嬷那张嘴,死人都能被起活过来,她多多少少也是学了一点皮毛的。 银星心中得意,面上却很快压下了勾起的唇角,露出一副冰冷严肃的表情继续说道:“你说我家夫人不懂规矩,究竟是谁不懂规矩?见到一品诰命夫人,为何不跪?” “你……” 大丫鬟气不过,还想反唇相讥,被章氏又一记耳光扇在脸上。 大丫鬟捂着吃痛的脸,眼中泪光闪烁。 她是为了夫人才这么说的,夫人为何打她? 章氏在心中骂了一句蠢货。 现在知道了对方是一瓶诰命夫人,竟还想反驳,真是蠢货! 她深吸了一口气,强挤出一抹笑对瞿氏说:“锦娘,我手底下的人不懂规矩,让你见笑了。还请你不要跟个丫鬟一般见识。” 章氏一句话就把所有责任都推在了丫鬟的头上。 就好像丫鬟如此说话不是她授意的一般。 瞿氏似笑非笑道:“我自不会跟一个丫鬟一般见识,若是跟她一样,岂不是看轻了我自己的身份?” 章氏强颜欢笑道:“妹妹说的是。回去我一定好好管教这个丫鬟。” 说完,她便准备递上请帖进公主府。 可瞿氏既然已经开口,又怎会轻轻带过? 她要么不出手,一出手那便不会留情。 ------------ 第226章 跪她 “章夫人且慢!” 章氏的丫鬟说不该叫她姐姐,那正好,她也不想叫章氏姐姐。 她可没这样的姐姐。 瞿氏说话间,几步上前,伸手轻轻挡住了章氏要递请帖的手。 章氏心中冒火,却因为瞿氏诰命夫人的身份吗,不得不露出笑容。 “妹妹还有什么事吗?时辰不早了,咱们得赶紧进去拜见长公主了。” “请帖上的时间还没到,而且我们已经到了府门口,章夫人不必着急。” 章氏耐着性子问:“那妹妹还想说什么?” 瞿氏收回手,轻轻一笑,道:“其实是你的丫鬟提醒我了。” “什么意思?” “章夫人的丫鬟说我瞿氏不懂规矩,我仔细一想,好像规矩的确也很重要,并不能因为姐妹情分深就不守规矩了。” 章夫人不知道瞿氏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半眯起眼睛问:“方才那件事不是已经过去了吗?妹妹的人也打了我的人,妹为何还要不依不饶?” 瞿氏笑道:“章夫人误会了,我指的不是你丫鬟冒犯我的事,反而我觉得她说得很对。” “你到底想说什么?” 瞿氏递给银星一个眼神。 银星今日很机灵,立刻上前一步说:“章夫人是极守规矩之人,手底下的奴才也是,可是怎么现在你们见了我们家夫人却不跪?” 章氏脸色一白,总算是明白过来瞿氏绕这一大圈是想干什么。 她是想要自己跪她! 恰好这时一辆马车在长公主府门口停下来。 是一位二品文官的嫡女。 那女娘走上台阶瞧见瞿氏后,立即对着瞿氏行了个万福礼。 “瞿娘子万安。” 瞿氏笑着上前扶住那女郎:“快起来,不必多礼。” “多谢瞿娘子。” 女娘直起身,又对着章氏轻轻一点头,算是打过招呼了。 女娘的父亲和章氏是同一品级,因而女娘无需对章氏行礼。 点了下头后,那女娘便递了请帖进去了。 章氏见那女娘也依照规矩行礼,只能不情不愿地对着瞿氏敷衍地行了个万福礼。 瞿氏上前两步,虚虚扶起章氏的手。 “咱们是姐妹,你何须真的行礼?我的丫鬟不过是随口说了两句罢了,你怎的真的听了她的?” 章氏干笑着说了句“这是应该的”,心里却狠毒了瞿氏。 贱人!装什么好人! 那丫鬟说的话分明就是她授意的,现在却装什么姐妹情深,真真是恶心至极! 然而章氏却忘了,瞿氏不过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用章氏自己的办法对付她。 瞿氏瞧见了章氏眼底的怒意,却只佯装瞧不见。 她抿唇一笑道:“好了,时候也不早了,咱们进去吧。” “嗯……”章氏从瞿氏手里收回自己的手。 两人刚递了请帖正要往里头走,就瞧见了长公主身边的嬷嬷从里头走了出来。 瞿氏和章氏同时认出了那位嬷嬷。 正是昨日来瞿府送请帖的李嬷嬷。 而章氏也认出这位嬷嬷正是长公主身边最得长公主心的李嬷嬷。 章氏见这位李嬷嬷径直朝她所在的方向走过来,心中顿时一喜。 怕不是长公主知道她过来了,便让自己身边这位李嬷嬷亲自出来迎接。 能得李嬷嬷亲自迎接的,恐怕今日就她一个了吧? 这是独一份的荣耀。 而且最重要的是,这份荣耀,瞿氏是没有的。 想到这,章氏原本因为瞿氏诰命身份而被打压的心情顿时阴转多云,露出了笑意来。 她带着得意侧眸对瞿氏说:“长公主也真是的,竟还差身边的李嬷嬷出来迎我。真叫人觉得不好意思。” 瞿氏心中甚至李嬷嬷是来迎她的,听到章氏这话,脸上的表情就是愣了一愣。 只听章氏还在继续炫耀。 “长公主同我也算得上是忘年交了,加上我相公跟驸马曾经同为一个阵营的战友,所以我俩一直都很亲近。” “我记得妹妹跟长公主好像还不熟吧?也不知长公主此次怎么会想起妹妹来。” “不过妹妹不用担心一会儿见了长公主不知该怎么说话,我可以帮你引见。” 瞿氏面不改色地说:“那就多谢章夫人了。” “不必客气,你我是姐妹啊。”章氏还以为瞿氏是真心感激,顿时笑开了花来。 【哈哈哈哈哈……】 方才银星上前训斥章氏的丫鬟,就将温浅浅交由银杏抱着。 此刻温浅浅窝在银杏的怀中,笑得几乎前仰后翻。 章氏这时候才把目光落到温浅浅的身上。 只一眼,眼底就写满了惊讶,但下一刻,眼底又多了一份怨毒。 瞿氏的女儿竟长得如此好看。 可怜她的女儿,自从前两年得了天花之后,虽然救回了一条命,但一张脸从此变得满是疤痕,没法看。 她愤恨嫉妒地移开目光,等着李嬷嬷上前迎接。 李嬷嬷走过碧影,跨过府门高高的台阶,终于来到了几人面前。 “奴婢见过二位夫人。” 瞿氏还没来得及说话,章氏率先开口:“李嬷嬷不必多礼,咱们都是自己人,何须劳动您的大驾亲自来迎呢?” 李嬷嬷是来接瞿氏的。 刚才门房的人来报瞿氏在府门口跟章氏起了争执,长公主知道了,立刻派她过来撑腰。 不过现在看来,瞿氏应当是没什么事的,看来是门房大惊小怪了。 李嬷嬷稍稍放了心。 她只以为章氏这话是替瞿氏说的,笑着说道:“这是长公主的吩咐,奴婢不过是照做罢了。更何况温夫人是府上的贵客,我们理应出来迎接。” 章氏下意识顺着李嬷嬷的话说道:“哪儿称得上是贵客啊?长公主能请我来,已经是我的荣(幸)……” “幸”字还没来得及说出口,章氏突然反应过来李嬷嬷刚才说了句“温夫人”。 她脸上的表情猛地僵住,瞪大了眼睛询问李嬷嬷道:“什、你说什么夫人?” “温夫人啊。”李嬷嬷一脸不解地问:“怎么了?” 章氏的眼睛瞬间瞪得更大了。 “你、你是来接瞿……接锦娘的?” 李嬷嬷瞧着章氏脸上的神情也回过味来。 原来她以为自己是来接她的吗? 真是可笑。 章氏跟瞿氏,那能一样吗? 瞿氏可是他们自己人,长公主再三叮嘱要让她小心迎接的人。 而章氏……不过是嫁得了一个好夫婿。 ------------ 第227章 她的爱宠们 不过说好夫婿也不准确,她夫婿也不是凭借自己的能力立下的军功,而是继承了老将军的爵位,才得了个骠骑将军。 李嬷嬷脸上的表情意味深长起来。 “奴婢正是来接温夫人的,章夫人以为呢?” 轰—— 章氏瞬间如遭雷击,整张脸都变得煞白至极。 她竟是来接瞿锦芯的! 亏她还以为,李嬷嬷是来迎接自己的,还觉得,长公主今日怎么突然给她脸面。 却原来、竟原来是这样的! 那她方才跟瞿锦芯说的话,岂不是都成了一个个巴掌,狠狠打了自己的脸了吗? 一想到刚才她还说让瞿氏见到长公主如果不知道怎么打招呼的话,她可以帮忙引见,她就觉得脸上火辣辣的疼。 李嬷嬷却不再管章氏是表情了,她走到瞿氏面前,满脸堆笑,无比热情地说:“夫人,长公主已经在厢房等您很久了,快随奴婢来吧。长公主为您准备了上好的茶,等着您品鉴呢。” “锦娘让长公主久等了,实在是路上耽搁了一会儿。” “不妨事的,您能来,长公主就已经心满意足了。” 两人一边说话,一边朝府内走去。 有李嬷嬷带路,瞿氏连请帖都不必拿出来。 而章氏还需要将请帖交给侍卫看过,侍卫这才放行。 章夫人一边走,一边紧紧咬着牙关,满心都觉得羞辱。 她手中的帕子更是被她拧成了麻绳一般。 眼见着章氏下意识跟着前头的李嬷嬷和瞿氏一行人的方向走,丫鬟小心翼翼地在旁边提醒:“夫人,咱们应该往南边走,长公主的花厅在南边。” “闭嘴!你的意思是,只有她瞿锦芯配去长公主的厢房,我只配去花厅跟低品级的妇人一道喝茶吗?” 丫鬟连连摇头。 “奴婢绝没有这个意思……” “够了!都怪你!若不是你,我今日也不会丢这么大的脸!是你让瞿锦芯更得意了!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贱人!” 章氏原本就满心怒火,抬起手就“啪”的一记耳光狠狠扇在丫鬟的脸上。 丫鬟捂着吃痛的脸,不敢怒也不敢言,只委屈得默默掉眼泪。 她分明都是按照夫人自己的吩咐说话做事的,可怎么夫人全都怪在了她的头上呢? …… 另一边。 温浅浅快要笑出眼泪来了。 【这个章氏真是太好笑了,她上辈子难道是个小丑,所以这么搞笑吗?】 瞿氏不明白“小丑”是何意思,但瞧着温浅浅笑得东倒西歪,大概也明白这个词大致是何意思。 她伸手捋了捋温浅浅头上柔软的头发,面上也浮现淡淡的笑意。 方才章氏那表情,的确好笑。 别说浅浅了,就连她都忍不住差点笑出声来。 不过如此一来,恐怕那章氏要更仇视她了。 但是不怕,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何况她还有温浅浅这么个仙女女儿呢。 小小章氏,不足挂齿。 不多时,李嬷嬷便带着瞿氏主仆四人来到了长公主的院子。 长公主的院子要比瞿氏的月雅苑大了十倍不止。 院门用的是朱漆大门,比温府府门还要高大气派。 而院落中,假山流水,奇石林立,翠竹掩映,花木扶疏,一片生机盎然。 知道的,知道这是长公主日常居住的院子,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来了御花园。 长公主的居所更是精致非凡,琉璃瓦顶在阳光下闪耀着奢华的光亮,屋檐下彩绘细腻,描绘着迹象的图案和各种神兽。 温浅浅瞥见那墙上的彩绘,瞬间瞪大了眼睛。 【咦?这些不是本师祖的爱宠们吗?怎么的被长公主画在了墙上?】 瞿氏听着温浅浅的心声,下意识也朝墙上看去。 当看到了墙上画着的都是一些神兽后,不由得震惊地瞪大了双眼。 这些他们奉为神灵的神兽,竟是浅浅前世的宠物? 乖乖,她家浅浅到底是何等的神通,能让神兽做她的宠物? 【哎哎,凤凰,小凤凰,不知道没我骑着它飞,会不会想念本师祖呢。】 【还有麒麟,它最爱吃小野兔了,也不知道我陨灭之后,有没有人喂它吃东西呢?它笨手笨脚的,可别把自己饿死才好。】 【对了,还有小龙,它最是贪玩,不知道我不在,它是否会调皮,是否有按时去布雨呢?】 温浅浅的心声震聋发挥。 瞿氏和两个银子不约而同地长大了嘴巴。 四小姐简直、简直太神了! 眨眼睛,一行人已经站在了居所的门口。 李嬷嬷一扭头就看到瞿氏和她的两个丫鬟盯着外墙上的彩绘,一副震惊不已的模样。 李嬷嬷以为他们是因为彩绘上的画活灵活现,所以才吃惊,于是笑了笑,解释说:“这些话是长公主让宫里的画师来画的,若是温夫人喜欢,奴婢去同公主说一声,让她去请那位画师来……” 瞿氏回过神来,连连摆手说:“不必了,我们府院小,撑不住这么气势恢宏的画,还是不劳烦长公主请画师了。” “是锦娘和浅浅来了吗?” 李嬷嬷正要说话,里头传来长公主的声音。 “臣妇瞿氏携女浅浅,来拜见长公主。” “快进来!我等你们许久了。” “是。”瞿氏应声,从银杏怀中抱过温浅浅,迈步进入寝宫内。 长公主的寝宫比外头更显奢华,屋内到处都铺着柔软的地毯,墙上挂着的全是各大名家的字画,家具皆为上等红木所制,镶嵌着金银,显得无比富丽堂皇。 温浅浅“啧啧”了两声,摇摇头道:【真是人比人,气死人啊。长公主这里是金窝银窝,我以前住的简直就是狗窝!有钱真好啊,呜呜呜……】 长公主此时正在沏茶,听到温浅浅的心声,顿时嗤笑出声。 可想到这儿还有其他的奴仆,强行忍住了笑意,让其他人去外头候着,只留了一个最忠心的李嬷嬷。 “浅浅,来。” 长公主坐在蒲团上朝温浅浅招手。 瞿氏忙抱着温浅浅过去,将她放到了长公主的怀里。 长公主望着温浅浅,眼底满是疼惜。 “浅浅住的地方不好吗?不如本宫赐你一座殿宇如何?” 温浅浅立刻应声:【好!好啊!】 瞿氏面色一变,忙说:“长公主莫要如此,浅浅还小,配不上太过奢华的地方。” ------------ 第228章 大女主脸 “所以本宫买通了驸马手下守在书房门口的那几个侍卫,伪造出了是何骏自己离开的假象。” 瞿氏颔首:“长公主英明。怪不得方才驸马说自己丢了东西……” 长公主冷笑一声,说:“他哪里是丢了东西,他是丢了心上人,却不敢明说!有这胆子做,怎么没这胆子说?” 说到这,长公主长叹了一声,说:“其实本宫也并非是那心狠之人,若他早早说明缘由,本宫也不是不能放他们一起离开。” 瞿氏道:“可若是他早些说,您一开始就不会嫁与他。” “自然不会!” 谁会愿意嫁给一个断袖之人,生生守活寡? 【那就是了呀!他当初求娶你,就是为了用您掩人耳目。他厌恶女人,以您的身份,肯定不会让他纳妾,他就少了很多后院的麻烦,可以专心跟他的心上人长相厮守了。】 长公主冷不丁听到温浅浅的心声,心下就是吓了一跳。 哪怕上次已经见识过,这次仍旧震惊不已。 但震惊之后,她很快对温浅浅说的话回过味来, 驸马毁了她一生的幸福,她不能明说,却也不是打落牙齿活血吞的性子。 那就杀了他吧! 休夫,不如丧偶。 长公主眼底蓄起滔天的怒火,眼底那刹那的寒光像是一把泛着冷芒的匕首,寒意森然。 温浅浅鼓鼓掌:【长公主牛掰!哎,娘亲要是也能狠下心来,杀了渣爹就好了。】 瞿氏苦笑一声。 她也想,也并非是狠不下心。 只是她不是公主,公主身后是陛下,是整个大明,而且还有陛下亲赐的一队高手。 但她身后……虽有瞿家,可浅浅说过,瞿家日后会满门覆灭,所以她不能连累娘家人,冒着风险背上一个杀人的罪名。 何况,驸马跟温泽海是不一样的。 对驸马这种怕死的人来说,杀了他,让他永远都无法再见到心上人最能解恨。 但对于温泽海这种不要脸到了极致的人,让他失去一切,苟延残喘地活着,比直接杀了他更让他痛苦,也更让自己解恨。 情况不一样,身份不一样,所做的选择便不一样。 只是这些事,因为浅浅还小,她暂时还无法跟她解释。 长公主将温浅浅抱还给瞿氏,压低声音道:“还请你务必帮本宫这个忙。过去之后,先散播驸马最近郁郁寡欢的消息,然后在我快动手的时候,吸引住大家的视线,别让他们往天鹅湖来。” 瞿氏郑重点头。 “长公主放心,我们母女二人定当竭尽全力。” 外头的丫鬟这时敲响了房门。 “长公主,客人们都到齐了,正从花厅移步往烟雨园那边等着您过去。” “知道了。” 长公主应了一声,站起身道:“锦娘,咱们走吧,别让他们久等了。” “是。” 瞿氏抱起温浅浅,跟上了长公主的脚步,两人一道有说有笑地乘坐公主府内的轿辇前往烟雨园。 先帝宠爱长公主至极,大婚后赐下的公主府是全京师除镇国公府之外最大的院落。 其中不仅有个硕大的天鹅湖,天鹅湖边还有一座华美至极的园林,正是宾客们现在所在的地方。 先帝给这座园林亲自赐名“烟雨园”。 只因烟雨园内亭台楼阁,各种京师没有的花草在这儿应有尽有,下雨的时候,更是如同烟雨江南般雅致,故此得名。 而烟雨园就位于天鹅湖的隔壁,被一丛翠绿的竹林所隔开。 一路过来,美景美不胜收,温浅浅看得眼睛都不敢眨一下。 如此的金窝窝,真是看一眼少一眼。 【哎,娘亲要是能嫁给长公主就好了,以后我就能天天住在这大园子里了。】 温浅浅天真的话让长公主和瞿氏不由得相视一笑。 真是个傻孩子! “浅浅若是喜欢这儿,日后可以常常过来玩。就是住上个十天半个月,本宫也没有意见,反而高兴。如何?” 温浅浅双眼亮晶晶地问:【那长公主会日日给浅宝吃肉吗?】 长公主诧异了一瞬,问:“浅浅很爱吃肉吗?” 瞿氏道:“她是个馋嘴的猫儿,只是她现在还小,我还不让她沾荤腥。” 长公主点点头,对温浅浅说:“你娘亲说了,不给你吃肉。” 温浅浅脸颊一鼓,气呼呼地不说话了。 两人都觉得可爱,长公主甚至没忍住,伸出食指戳了下温浅浅的脸颊。 鼓囔囔,软绵绵,手感真好啊。 “浅浅实在可爱,弄得本宫都想要个女儿了。” 瞿氏张了张嘴,不知道该如何接这话。 驸马今日必死,就是浅浅有神力可以赐子,没有种子,也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好在很快二人就到了烟雨园的入口处。 “长公主到——” 太监的声音引得宾客们纷纷噤了声,目光看向长公主的轿辇。 只见长公主一袭华丽的宫装,衣料选用上等丝绸,绣有精致的金线和宝石,光彩夺目,如瀑布一般的黑发被巧妙地盘起一个妇人发髻,发髻上点缀着珍珠和数根金簪。 金簪上垂下的流苏随着她一步一行轻轻晃动,发出清脆的声响。 她带着微笑朝凉亭这边走来,每一个动作都透着端庄大气,举手投足间尽是皇室风范。 她能成为先帝最宠爱的公主,除去她大公主的身份,更是因为她是公主里长得最美的那个。 然而瞿氏站在如此端庄大气的长公主身旁,竟没被压下颜色。 比起长公主身上华美艳丽的衣裙,瞿氏身上穿的不过是一条简单又素雅的淡蓝色裙子。 瞿氏的额头长得很好,别的女娘都会故意留两缕碎发遮住额头,还可以衬得脸小,但瞿氏却是将碎发全都梳了上去,露出了一张俏丽的鹅蛋脸,加上今日上马车后施了脂粉,没有刻意扮憔悴,姣容美貌毕显。 且她虽然已经生了四个孩子,身段依旧窈窕,如少女一般。 温浅浅看了看宾客中的女娘们。 她一直都知道自己娘亲长得好看,但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 今日的宾客们全都是女娘,有年轻的,也有年纪稍长的,但再大也是同瞿氏差不多年纪的,都是正风华的好时候。 但她打眼看去,发现没有一个比她娘亲长得好看的。 哪怕是那些正是花儿一样年纪的小女娘亦是如此。 怪不得娘亲的命格变成了大女主命格的,单单是这张瞧不出年纪的脸,就配得上当大女主啊。 ------------ 第229章 惊艳众人 心智受到孩子身体同化的温浅浅尚且看得出来,在场人精一般的女娘和贵夫人们哪里瞧不出来瞿氏在某种程度上,其实是把长公主都艳压了呢? 每个人看到长公主身旁的瞿氏后,都露出了不同程度的震惊神色。 瞿氏自从嫁给温泽海后,就一直深居简出,除了瞿家二老的大寿之外,几乎不会出现在这种宴会上。 哪怕是温泽海升官和她的小女满月宴,请的也都是她以前的手帕交,并不会请她们这群人。 所以如今见到瞿氏依旧是当年的风华,众人都纷纷感到吃惊。 她们还以为,是瞿氏低嫁后,日子过得艰苦,被磋磨得不能见人了,这才很少出来。 却没想到,瞿氏的面容竟然跟刚成亲之前无异,瞧不出任何岁月的痕迹。 更有甚者还以为这是谁家的女郎。 “真不愧是瞿家的女娘啊,据说瞿家的女娘都不易老,且品貌双绝。” “可不是吗?当年的皇后娘娘曾经不也是风华绝代吗?” “小声些,娘娘可是咱们能议论的?” 提到瞿皇后,众人纷纷噤了声。 皇后的确不是她们能议论的,哪怕说的是好话。 温浅浅通过神力听到了她们的议论,得意地勾起小嘴。 她娘亲可不是跟皇后姑奶奶一般,品貌双绝吗? 不过这也多亏了她。 娘亲生了三个哥哥后,身体亏空不少,肌肤也不如从前紧致。 但生了她之后,她是福星命格,日日以灵力和福气滋养着,如今娘亲身体的实际年龄已经不是三十多了,而是正是二十五。 等再过些日子,她再长大些,灵力再强些,娘亲就能完完全全回到出嫁时的少女之姿了。 温浅浅正美滋滋地用灵力听着女郎们夸瞿氏,突然感觉到了一股森森的冷意。 她凭着直觉看过去,就瞥见了人群中一袭红衣,那衣裳如今日出嫁一般鲜红,正是章氏。 只见章氏看着她娘亲的眼神如蛇蝎一般怨毒,面上似有冰霜凝结,让人不由得看得打冷颤。 出于好奇,温浅浅运用灵力去探听章氏的心声。 顺便小手一挥,大方地把章氏的心声分享给长公主和瞿氏听。 有瓜一起吃嘛! 长公主和瞿氏正朝宾客们所在的凉亭走去,就听到一道仿佛从天边飘来的声音。 【该死的瞿锦芯!为何她生了四个儿女,却依旧如此年轻?这贱人到底吃了什么丹药?】 【她跟着温泽海一个小小的千户,难道不应该已经熬成了一个黄脸婆吗? 【都是四个孩子的娘了,还打扮得如此花枝招展,简直臭不要脸!】 【我看她就该死!她怎么不去死啊?!为什么她那个乡下婆母不把她蹉跎死?】 两人的脚步同时顿住,面上均浮现惊愕的脸色。 好生难听的话!究竟是谁,竟张嘴就说出如此恶毒之言,诅咒人去死? 但两人很快都反应过来,这应当是在场某个人的心声。 究竟是谁说的? 长公主看了瞿氏,眼中带着询问。 瞿氏只觉这声音颇为耳熟,却一时想不起来是谁的声音。 下一瞬,那道刻薄恶毒的声音再次响起—— 【老天不公啊!这个贱人依旧如此年轻就算了,生个女儿竟也是狐狸精长相。】 【小小年纪就长成这样,以后不知道要狐媚到什么程度,勾走多少个少年郎的心。】 【可怜的我孩子,好不容易因天花捡回一条命,却从此毁掉了脸。】 【老天爷为何如此待我?为何让我从小就样样都要输给瞿锦芯?】 听到这,长公主和瞿氏都反应过来这是谁的心声了。 是那骠骑夫人,章氏。 瞿氏是想起来了章氏的声音,长公主则是通过对方说的“因天花捡回一条命却毁掉了脸”判断出这心声是章氏发出来的。 因为全京师都知道,骠骑将军的女儿前两年染上了天花。 原本一个俏丽丽的小女娘,硬生生毁掉了容貌。 温浅浅的心声在这时响起:【她女儿的天花是骠骑将军的侧室叫患了天花的人,故意传给她的。不过也是章氏自作孽,是她先设计流掉了那侧室的孩子,侧室才怀恨在心,让章氏的女儿染上天花的。不过这件事章氏并不知情,若是知道了,定然是要弄死那个侧室的。】 听到这,两人脸上都露出了同情的神色。 倒不是同情章氏和那位侧室,章氏害人在先,罪有应得,侧室对孩子下此等毒手也泯灭人性。 她们是同情章氏和那位侧室还没来得及见见这个世界的孩子。 稚子何辜啊。 大人的争斗,为何总要殃及孩子呢? 长公主很不理解,不过瞿氏倒是能理解那侧室的心。 若是韩氏对浅浅下毒手,她定然也要报复回去的。 就如同那日的爽身膏。 韩氏想让浅浅痛苦、丢人,她就以牙还牙。 做母亲的,为了自己的孩子,别说良心了,就是命都能豁出去。 “走吧!” 长公主开口道。 瞿氏轻轻点头,收起了心思,跟着长公主来到凉亭。 众人纷纷行礼。 “见过长公主,长公主金安。” 瞿氏侧了下身,避开众人的礼。 不过也有一些相公官职低的,特意给瞿氏也行了个礼。 章氏看到这一幕,又想起了自己在公主府门口不得不向瞿氏行礼的一幕,气得深深吸了口气,才勉强让自己的脸色看起来好看些。 旁边的郭氏敏锐地察觉到章氏神情的变化,她看了眼章氏又看了眼前面不远处的瞿氏,心中有了一丝猜测。 她招手叫来丫鬟,让丫鬟去询问两人是否出什么矛盾了。 丫鬟应声,很快悄声离开了凉亭。 与此同时,长公主在主位上坐下,而后让瞿氏坐在了她下首的位置。 贵女贵夫人们瞧见这一幕,便知道长公主跟瞿氏关系不错,离瞿氏近的忙又趁机巴结几句。 瞿氏微笑点头,不过分亲昵也不刻意疏远,尽显首辅嫡女的气度。 只听长公主开口道:“今日天热,我为大家准备了些冰盏和凉酒,大家都尝尝吧。” “多谢长公主。” 众人谢恩后,公主府的丫鬟嬷嬷们便将冰盏和凉酒一一分下去。 ------------ 第230章 给她点颜色看看 凉亭很大,足够容纳二三十人。 只是这会儿人多,难免有些地位低的,需得站在日头下。 虽然凉亭里放了许多降温的冰块,并且烟雨园植被茂盛,但站在日头下的还是觉得燥热不已。 这也是为什么各家府邸常办春日宴,却嫌少办夏日宴的缘故,只是没人敢表现出来。 章氏本以为凭各家相公的位份,她至少能分到长公主下首的位置,却不曾想,长公主竟然把那些位份地的一个个都叫过去说话。 说完之后就让下人给赐座。 赐着赐着,位份低的都坐了进来,她这个没叫到名字的,居然已经被迫坐到了凉亭接近边缘的位置了。 外头的热气阵阵扑面而来,她看了看坐在长公主最近的位置的瞿氏和温浅浅,一颗心更是如同有猫在挠,难受得紧。 章氏往旁边看了眼,她身侧坐的是一个县丞家的庶女。 以她的身份,这种庶女有何资格跟她并肩坐在一起? 那庶女感觉到章氏的眼神,连忙递过来一个讨好的笑。 “章姐姐好。” 章氏从鼻尖发出一声轻哼,不屑地将脸转了过去。 那庶女吃了瘪,也不热脸贴冷屁股了,兀自做凉亭上赏风景。 凉亭建在溪流上,水面无数条锦鲤仰着头等着她们投喂。 恰在这时,长公主突然叫了她的名字。 庶女眼睛一亮,忙躬身上前行万福礼。 “本宫记得你姓王吧?” “是……长公主竟记得小女。” “自然记得,你今年来京师,是要参加选秀的吧?” “是……”王小娘子的脸上飘过一抹绯红。 长公主听言认真打量了那王氏女一眼。 王氏女身着一袭淡雅的青莲色绸缎长裙,裙摆处绣着莲花图案,上身罩着一件轻薄的纱衣,温婉又不失端庄。 再看那张鹅蛋小脸上面容秀丽,头上梳着高高的发髻,发髻上插两只银簪子,在发髻的正中别一朵小巧的珠花,撑得容貌越发娇俏。 长公主一瞧就知道此女是她皇弟喜欢的类型。 怪不得李嬷嬷提醒她在邀请名单上加上此女,李嬷嬷懂她。 “长得真是标志,快上前面来我看看。” 王氏女福了福身,走上前去。 长公主又仔细瞧了一眼,心里不由得惋惜地轻叹了一声。 美则美矣,少了一分贵气,难登大雅之堂。 入选是没有什么问题,但想往高位走就难了。 心里如此想,面上却是笑道:“近看真是更颜娇色美了,陛下必定喜欢。” 王氏女的脸瞬间变得更红了。 “长公主过誉了,让小女羞愧。能不能入宫都是小女的福气,小女不敢指望妄想。” “本宫可没过誉,本宫说的是实话,来,你坐到你瞿姐姐旁边,让本宫能时刻看到你这么漂亮的女娘。” “多谢长公主。” 王氏女连忙谢恩,目光朝瞿氏看去。 她个子不高,刚才被人挡住,没怎么看清楚瞿氏的面容。 现下近距离抬眼一看,就看到一个貌美到让人连呼吸都会忘记的女娘。 那女娘穿着一身淡色襦裙,脸上的脂粉也是淡淡的一层,若说长公主方才的话让她对自己的容貌稍稍有了些信心,觉得自己长得的确在今年一众要选秀的秀女中算得上佼佼者的话…… 见了这瞿氏,她才知晓什么叫做真正的艳压群芳。 “见过瞿娘子。”王氏女盈盈一拜。 今日谁都看得出来这瞿氏最得长公主的心,给她单独行上一礼,也是应当。 瞿氏怀中抱着温浅浅不方便扶她,连忙使眼色让银杏上前将人扶起来。 “王姑娘不必多礼,快请坐吧。” 王氏女弯唇一笑,这才在瞿氏身边坐下。 王氏女的姨娘还有一个女儿,比温浅浅大不了两岁,她同瞿氏聊起孩子,两人倒也聊得投机。 这一幕看得几乎站在日头低下的章氏气得嘴都快歪了。 两个低贱的贱人,竟坐在一起了,还正好坐在冰炉旁边,隐约可见阵阵凉气。 而她,真正的贵夫人,却得站在这日头下晒太阳。 长公主莫不是忘了她不成?不然如何会不叫她去里头坐? 可没有长公主的召见,章氏也没法主动上前,毕竟这一凉亭的人,谁不想多跟长公主套几句近乎呢? 当今陛下跟长公主可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妹。 得了长公主一句赞赏,那日后的好处可多着呢。 瞿氏正微笑着回应着王氏女的话,却听温浅浅的心声突然响起—— 【诶?方才看了这小娘子的命格,她竟然是太子日后用来陷害三皇子的工具。】 瞿氏抱着温浅浅的手一抖。 只听温浅浅继续说道:【这女娘也是可怜人,若非为了她姨娘和妹妹的性命,也不会用自己的命和清白去换三皇子的性命。】 瞿氏默默将温浅浅的心声记了下来。 另一边。 郭氏的丫鬟悄声回到了郭氏旁边。 跟章氏一样,郭氏也没等到长公主的“点名”,站在凉亭边缘处晒着。 见自己派出去的丫鬟回来了,她忙往后退了几步,来到翠绿的大树后。 “可有查到什么?” 丫鬟开门见山道:“那瞿氏在公主府门口同章氏起了争执,章氏最后碍于瞿氏的一品诰命,不得已服了软。” “果然是如此!上次我在西郊施粥的时候,也同这瞿氏生了龃龉。这瞿氏,实在可气!” 说到这,郭氏突然眼睛亮了起来。 敌人的敌人便是朋友,如此一来,她可以联合章氏给瞿氏好看。 打定主意后,郭氏便从树后退出来,来到了章氏旁边。 两人出嫁前就认识,章氏倒也主动跟她打了招呼。 郭氏见状,借机悄声凑到章氏耳边说起瞿氏的不好,章氏果然上套,压着声音冷声说:“可不是吗?都已经是四个孩子的娘了,还打扮得如此花枝招展,简直是臭不要脸!” “这还不算呢,那日我去了西郊施粥,她竟然帮着一个来闹事的乞儿说话,完全不将我放在眼里。” 章氏立刻说:“别说你了,就是我,她也是不放在眼里的。” 她说起了在公主府门口,瞿氏强行让她行礼的事。 郭氏佯装惊讶。 “竟然还有这种事?姐姐真是好脾气,这都能忍。换成是我,就是拼了这条命不要,也要给她点颜色看看!” ------------ 第231章 假慈悲 章氏到底是武将家族出生,被郭氏这么一激,心里的那股子不舒服的劲儿就蹿了上来。 可余光瞥见凉亭最中心坐着的长公主,章氏的气势便有些不足起来。 今日在场的人,只要不是个瞎的,都能看出来长公主对瞿氏的不同。 她深吸了一口气,强压下怒火说:“我倒不是好脾气,不过是给长公主面子罢了。” 郭氏煞有其事地点头。 “我说呢,您怎么能咽的下这口气,原来是看在长公主的面子上才如此忍耐的。” 章氏听着这话,心里更加窝火了。 而凉亭中心,长公主跟女娘们吃够了凉酒和冰盏,却始终没有提起章氏和锅氏。 两个人像是被放逐成了边缘人物。 其实原本郭氏是有机会被长公主叫到一边的,但长公主正要开口喊人,就听到温浅浅的心声说:【哎呀,那个假慈悲的郭氏在那儿呢!】 【上次下令打断我三哥哥的腿的人,就是这个恶毒婆娘。今天可真是冤家路窄啊!】 【不过这个郭氏大概怎么也想不到,她扬言要打断腿的那个乞儿,现在已是京师数一数二的大掌柜了。】 长公主心中疑惑。 温家三公子不是在牢里上吊自缢了吗? 而且,乞儿怎么会是温家那位三公子? 不过瞿家母女身上的秘事太多,现在她也不好问。 但可以确定的是,这个郭氏也不是什么贤良之辈。 亏她还以为这郭氏是个心善之人呢。 于是即将喊出口的“郭氏”又叫长公主咽了回去。 一群人叽叽喳喳聊了约莫半个时辰之后,长公主递给了瞿氏一个眼神。 两人在坐轿辇过来烟雨园的路上就商定好了细节。 因而长公主一个眼神,瞿氏便心领神会。 她开口道:“长公主,刚才嘤娘同我说,她还是第一次来长公主府。不如长公主让我们到处逛逛,我也想看看天鹅湖那边的天鹅长什么样子。说起来,我还没见过天鹅呢。” 嘤娘便是那坐在瞿氏旁边的王氏的女娘。 章氏和郭氏立刻就冷笑了起来。 章氏率先开口:“天这么热,锦娘怎的还让大家去日头下晒呢?这儿可还有好些个未出阁的女娘,若是晒黑了可怎么办?” 郭氏也跟着说:“是啊,今日实在太晒了。我们倒是不怕的,就怕晒伤了长公主的金贵身子。” 瞿氏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听长公主说:“本宫从不怕晒,何况本宫府上多的是遮阳的伞。” 这话一出,其他女娘和夫人们品出长公主的意思,纷纷迎合。 “臣妇也想去天鹅湖那边瞧瞧,之前几次来长公主这儿喝茶,竟是每次都忘了去。” “云娘也想去瞧瞧。” “我也是,长公主可要带上我。” 嘤娘子方才被瞿氏点到了名字,自然也附和说:“嘤娘难得有机会来长公主府,也想去瞧一瞧。” 章氏和郭氏的脸瞬间黑如锅底。 两人正不知道该如何把话给圆回来,就 长公主弯起唇角说:“既然大家都想逛逛,那本宫亲自带着你们逛吧。这烟雨园本宫过来之前你们已经逛过了,那现在便去天鹅湖吧。正好下人新养了几只小天鹅,大的小的凑在一起,倒是别有一番野趣。” 说完,长公主便从石凳上站起身,其他女娘们也纷纷跟着起身,给长公主让开了一条道。 章氏和郭氏索性便不说话了,只默默跟着女娘们的最后头。 然而就在长公主走到下人举起的伞下时,突然扭头往后看了一眼。 她的视线越过花儿一样的女娘们,精准落在了章氏和郭氏的身上。 “骠骑夫人和郭夫人既然觉得外面日头晒,就留在这凉亭乘凉吧。等我们回来,告诉你们那边的景象便是了。” 章氏和郭氏瞬间脸色发白。 “长公主,我们……” “走吧!”长公主根本不听此二人说话,携领着其他女娘和贵夫人们离开。 章氏不甘心还想跟上去,却被李嬷嬷拦住。 “骠骑夫人,您想喝什么茶?府上刚进了些云雾茶可以制成冷泡茶,夫人要不要试试看?” 李嬷嬷脸上带着和煦的笑容,手上的动作却毫不含糊地挡着章氏,意思明显。 章氏知道,李嬷嬷如此说,是给她最后的脸面。 她只能把懊悔和不甘全部咽下去,强挤出一个笑表情来。 “那就麻烦李嬷嬷了。” “夫人客气了,这是奴婢应该做的。”李嬷嬷抬眼又去问郭氏:“郭夫人呢?” “我、我也都可以。” 连章氏都如此说了,她还能怎么办? 只能留在这凉亭喝什么冷泡茶了。 早知会如此,当时她就不帮章氏搭那个腔了。 只是这世上没有后悔药。 这会儿在场的其他女娘和夫人们怕是都看出来她们二人被长公主厌弃了。 可是,为何? 若是章氏因为在府门口的事情让长公主不悦了,为何要将她也留下? 她虽然跟章氏方才在凉亭下说了几句话,那也都是背着众人和长公主的,长公主根本没注意到。 她真是比窦娥还冤啊! 郭氏心里懊恼着,章氏更是恨得不行。 必定是瞿锦芯那个长舌妇在长公主面前说了她什么坏话,才会让长公主对她生出如此敌意。 怪不得所有人几乎都被点到名字赐了座,就她和郭氏二人需要站在凉亭的边缘。 她还以为长公主是忘了她也在了,却原来是这瞿锦芯在背后作妖! 章氏不知道的是,瞿氏压根没提过章氏半句。 长公主厌弃章氏,全是她听见了章氏的心声是如何的歹毒泼辣。 只是这件事的真相章氏就算想破脑袋也想不到。 章氏和郭氏两人枯坐饮茶的时候,长公主带着众女娘和夫人们来到了天鹅湖旁。 温浅浅早就在那凉亭坐无聊了,现在来到了湖边,整个人都来了精神,小脑袋东探西探,到处瞧着,生怕遗漏了一点美景。 她喜欢奢华的东西,但纯天然的美景也喜欢。 只见天鹅湖的水清澈见底,湖水与天际相接,叫人分不清哪里是天,哪里是湖。 天鹅湖的四周更是树木葱郁。 而最引人注目的,是湖面上几只天鹅正悠闲地划水。 其中几只小天鹅竟是跟小鸭子一般的模样,引得贵女们啧啧称奇。 ------------ 第232章 游湖 “原来天鹅小时候竟跟普通的鸭子没有区别,真是长见识了。” “我只在书上看过关于天鹅的文章,这还是第一次瞧见活的呢。” 两个女娘天真烂漫的言辞让其他人纷纷轻笑出声。 瞿氏待大家笑够了,便适时开口:“若我是天鹅就好了,就能在湖里畅快畅游一番了。” “可不是吗?当天鹅多好,自由自在,不受任何的拘束。” “那做男子不是也一样吗?男子也可以脱了衣裳就下湖游泳,还不用整日吃饲料。” 这话引得女娘们笑得更灿烂了。 长公主也跟着盈盈一笑,随后清了清嗓子,等众人都安静下来了便开口道:“你们开玩笑可以,可切莫真跳下去游湖了。本宫可告诉你们,这湖水啊,深得很哩。” 旁边的丫鬟也提醒道:“女娘们千万要注意自己的脚下,小心别跌了进去。这里湖水最深有二三十米,而且地下水草很多,就是水性再好的人,跳进去了也很危险。” 女娘们听到这话,顿时没了什么开玩笑的心思,纷纷往侧边走了两步,离得岸边远了些。 长公主笑道:“倒也无需这么紧张,我自从出嫁到现在,还没有出过有人掉进湖里的事。而且咱们这么多人瞧着呢,就算掉进去了,总能把你们捞上来的。” 女娘们再次娇笑出声,紧张的气氛缓和下来。 瞿氏借机问:“长公主,咱们逛了这么一大圈,怎的不见小世子?” “他啊……”长公主摇摇头,很是无奈地说:“他打小就只黏着他爹,这会儿恐怕跟他爹在一起。” 说完,长公主叫来丫鬟问:“世子在驸马那儿吗?” 丫鬟回道:“世子今日在学堂呢。” 长公主笑道:“瞧我这记性,竟是忘了他今日要上学。对了,驸马在哪儿?” “驸马……”丫鬟磕磕巴巴地说:“他丢失了重要的东西,一直遍寻不着,这会儿正在书房喝闷酒呢。” 长公主眉头微拧,脸色慢慢难看下来。 女娘和夫人们见状,佯装听不见,纷纷露出正在认真赏湖的模样。 只听长公主说:“让他少喝些,我一会儿去找他。” “是。”丫鬟应声退下,朝驸马所在的院子去了。 女娘们这才敢往长公主这边看。 只见长公主面上一片笑颜。 “逛了这么久,你们应是饿了。走吧,去花厅,我让府上的厨子给你们准备了好些好菜呢。吃完了菜,一会儿还有糕点。” “多谢长公主,我们必定把肚子狠狠填饱了。” “就怕你们填不饱肚子,回头说本宫小气!” “怎么敢?长公主真爱说笑!” 长公主扯了下唇,叫来一个年长些的嬷嬷。 “带这些花儿一样的姑娘们去花厅用膳吧,我一会儿就过来。” “是,长公主。” 那嬷嬷轻轻一鞠,转头笑着指引众女娘往花厅去。 瞿氏走在队伍最后一个,扭头往长公主看了一眼。 四目相对,长公主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对着她一点头,刚要转身离开,突然又想起了什么,对瞿氏说:“锦娘,正好我房里有些牛乳,你把浅浅给我,我带浅浅去喝奶,你也好安心用膳。” 瞿氏一瞬,将温浅浅抱给了长公主身边的丫鬟。 只听温浅浅用心声说:【哇,可以看现场直播了!万岁!】 瞿氏的嘴角抽了抽。 别的孩子看到那场景怕是要吓得成宿成宿睡不着觉了。 只有浅浅,竟还如此激动。 看来她刚才是白担心了。 她刚才迟疑的那一瞬,就是担心浅浅看了会害怕。 现在看来这害怕是多余的。 只是当娘的,哪怕知道是多余的担心,心里还是忍不住。 但理智告诉她,浅浅跟着长公主去是最好的。 想通了这一点后,瞿氏谢过长公主,很快收回目光跟上了女娘们的队伍。 女娘们一路有说有笑,没注意瞿氏脸上的笑容带了一丝僵硬。 很快到了花厅。 花厅依旧是富丽堂皇的模样。 里头摆了三桌,桌面上十几道漂亮的菜色,让人看着都食指大动。 瞿氏跟王氏女娘坐在了同一桌。 王氏女娘看着瞿氏心不在焉的样子,不由得问:“夫人可是担心孩子?” 瞿氏回过神来,意识到自己太过紧张,忘了这儿到处都是眼睛。 她尽可能自然地笑着说:“倒也不是担心,是我那孩子是个馋嘴的小猫,又爱讨食,担心长公主一个心软,就喂多了。吃多了她晚上又要闹,所以才……” “原来如此。”嘤娘笑道:“我那个妹妹也是个馋嘴的,有一次我跟姨娘在吃新做好的杨梅酒,吃完酒后我们到处找她遍寻不找,没想到她竟然是偷吃了杨梅酒里的杨梅,醉倒在了床榻下面。” 瞿氏顿时听笑了。 同一桌听见的女娘们也是娇笑连连。 气氛放松下来,瞿氏也稳住了自己脸上的表情,跟同一桌的女娘们有说有笑地吃喝起来。 与此同时,长公主也带着温浅浅来到了驸马的院子里。 院落跟长公主那边不一样,没有似锦繁华,只有一片绿油油的竹子。 温浅浅看看长公主,又看看周遭的竹林,只觉得长公主的头顶也绿油油的。 “长公主到——” 身旁小太监尖尖细细的声音吓了温浅浅一跳。 长公主连忙轻轻拍了下温浅浅的背以示安抚,正要训斥那小太监,里头瑞将军走了出来。 丫鬟们纷纷行礼:“驸马爷。” 瑞将军看向长公主,眼底闪过诧异。 “你怎的来了?不是在烟雨园接待宾客吗?” “原本是在跟她们说笑,但有人提起了你,我心里担心你,就过来看看。” 瑞将军勉强露出个笑表情来。 “我没事,你去跟宾客们说话吧。” “她们在用午膳了,我也不习惯跟她们一起吃,就过来了。而且这个孩子要喝奶,我记得你屋子里好像放了奶?” 瑞将军的目光落在温浅浅的脸上。 见到那张异常可爱的脸,他心里莫名有种奇怪的感觉。 就好像心事和秘密都被这奶娃娃看穿了一般。 不过这个想法甚是荒谬,瑞将军很快把这想法压了下去,点头道:“嗯,我这儿是有奶,进来吧。” ------------ 第233章 就凭你也想放肆 瑞将军转身往正屋走去。 长公主瞥了眼隔壁的书房,神色自然地从丫鬟怀中抱过温浅浅迈步跟上了瑞将军的脚步。 等她们二人进了主屋,瑞将军已经端着一碗奶过来了。 长公主正要喂温浅浅喝,温浅浅却是别过头去。 【我才不喝!他的奶是给他的情夫准备的,他情夫拿来泡澡,好让身体更加白皙似女子,我才不喝用来泡澡的奶呢。】 长公主眼底飞速掠过一抹冰冷。 她说呢,怎么驸马这两年突然就日日都要让下人拿新鲜的牛乳回来,却原来是给他的副将用来泡澡的! 怪不得浅浅不喝,浅浅若是喝了,那真是脏了浅浅的嘴。 只是她眼底的凌厉一闪而逝,很快恢复了温和的模样。 “看来这孩子现在还不饿,你放着吧,一会儿我再给她喝。” “嗯。” 驸马应声,站在一旁不说话了。 他在等长公主离开。 长公主心中冷笑。 这几年就是这样,她每次过来,驸马都是一副避之不及的态度。 曾经她以为是她的问题,现在她知道是谁的问题了。 她强压下心头的几乎要喷涌而出的怒火,露出个笑表情说:“今天府上客人多,我就让李嬷嬷去买了些甜酒。没想到临时误打误撞买的,竟然滋味不错。” 说完,她轻轻抬了下手。 身后的丫鬟立刻抱着一壶甜酒上前。 正要倒酒,驸马的手虚虚往碗口一挡。 “我今日还有事,就不喝酒了。等改日我再陪你喝。” 长公主直接开了驸马挡着碗口的手,说:“择日不如撞日,下次我指不定还有没有这个兴趣呢。你坐,陪我喝完这一碗我就回去。” 听到这话,驸马终于坐了下来。 “既然公主今日这么有雅兴,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说完,他命丫鬟倒酒。 他自诩酒量不错,一碗女娘喝的甜酒而已,根本不算什么。 然而满满的一碗甜酒下肚,不知怎么的,他竟然觉得有些头重脚轻。 驸马看向对面的长公主,隐约觉得这甜酒有些不对。 莫非是青楼那种,喝了会让人失去心智的药? 这个猜测生出,驸马眼底浮现一抹一闪而逝的厌恶。 她堂堂一个公主,竟要用这种下三滥的法子逼自己“就范”吗? 还是在今日,府上有这么多宾客的情况下。 她也不怕丢了自己身为长公主的脸! 驸马强压着厌恶,站起身说:“我想起来还有一些琐事要处理,先告辞了。” “驸马且慢!” 长公主在此时挥了挥手:“你们都先下去,我有话要亲自同驸马说。不管里头发生任何事,任何人都不能进来。” “是。”一众丫鬟应声退下。 温浅浅一边咬着手手磨牙,一边双眼精亮地盯着驸马。 来了,重头戏终于来了! 没有人在,驸马顿时挑明自己的态度。 “长公主,就算你用这种下三滥的方法,我也不会与你同房的。我……现在没有这些心思。” 长公主怔愣了刹那,随后猛地明白过来驸马的意思。 “你是觉得本宫本宫在你的酒里下了药?” 驸马皱眉反问:“难道没有吗?” “当然没有!” “那为何我觉得通身发热,而且……头还晕乎乎的。” 【那是因为本宝宝在你的酒里动了手脚啦。不过你放心,是全天然无公害,只会让你手脚无力的。】 【所以,根本不是长公主给你下药了。长公主现在看到你都觉得恶心呢!】 驸马震惊地看向温浅浅。 “她、她……” 【你没听错,本宝宝能用心声跟你说话!】 驸马一双眼睛几乎要瞪出来。 “她是妖怪吗?!” 长公主嗤笑一声,温柔地摸着温浅浅的脑袋说:“浅浅不是妖怪,浅浅是仙女,也是本宫的恩人。若非是浅浅,本宫可能这辈子都被蒙在鼓里,这辈子都不会知道本宫的驸马竟然是个断袖,喜欢男人!他娶我,只是为了利用我掩人耳目!” 驸马猛地看向长公主,脸上的血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去。 大脑在一瞬间的空白后,整个人几乎都有些站立不稳。 他的秘密,竟然被长公主知道了! 而且,还是一个还不能走路的孩子告诉她的? 不!他一定是在做梦,或是喝多了,产生的幻觉。 想到这,驸马狠狠掐了一把自己的大腿。 这一掐,他是用了自己十成十的力气。 一股子剧痛瞬间传遍大腿。 痛! 不是梦,也不是幻觉! 一切都是真的! 驸马努力消化了这个消息。 他用力咽了一口唾沫,看向长公主:“你、你什么时候知道的?这个妖怪,你是从哪儿弄来的!” 【你才是妖怪,你全家都是妖怪!】 长公主安抚地揉了揉温浅浅软软的头发,随后抬眸看向驸马。 她的唇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弧度,那笑容如同冬日里的冰凌花,美丽而致命。 “你想知道的居然只是这些吗?难道你不想知道,你的心上人去了哪里吗?” 驸马的瞳孔瞬间缩小成了一个点,仿佛被无形的力量猛然攥紧,脸色瞬间苍白如纸。 他猛地向前一步,双手紧握成拳,指节因用力而泛白,声音颤抖:“你!是你!青君,我的青君不是自己走的,是你把他带走的!你发现了他,对不对?!” 青君,便是何骏,何副将的小字。 长公主眼底闪过一抹厌恶。 叫一个男人,叫这么亲昵,可记忆中,他从未叫过她这个娘子的小字。 不过现在她已经不在乎了。 “你说呢?本宫既然已经知道了他的存在,又怎么会留着这么晦气的东西在本宫的府上?” “毒妇!!你是不是杀了他!” 长公主冷笑:“他这种人,难道不该死吗?” “我杀了你!!!” 驸马的脸色因愤怒而扭曲,他怒吼一声,仿佛要将所有的情绪都倾泻而出。 言罢,他身形一展,如同猎豹般扑向长公主,眼中闪烁着决绝的光芒。 空气在这一刻仿佛凝固,紧张与压迫感弥漫在每一个角落。 长公主却是不慌不忙,抱着温浅浅身形轻盈一闪,便轻松避开了驸马的攻击,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就凭你?也想在本宫面前放肆?” ------------ 第234章 我杀了你 长公主一脸的不屑。 她能成为先帝最宠爱的公主,除去容貌远远超出其他公主之外,还因为她自幼文武双全。 她的武功虽然算不上一等一,但跟瑞浩比起来还是略胜一筹。 加上瑞浩成为驸马之后,就鲜少锻炼和练武,整日只想着跟他的副将“厮混”,身子早已经亏空得不行。 而她,除了在怀孕和刚生完孩子那一年没怎么练功外,其他时候闲来无事都喜欢找侍卫练一练身手。 长此以往,她的身手非但不减当年,还比从前更精进了。 对付一个身子亏空的瑞浩,完全不是问题。 温浅浅“啪啪”鼓掌,眼神中闪烁着期待。 【长公主好厉害!我本来还想帮你呢,看来是用不上我了。】 长公主立在原地,身姿挺拔,一袭华贵的长裙包裹着她姣好的身形,似乎一切都在她的掌控之中。 “浅浅不必担心本宫,本宫抱你过来,只是为了让你看好戏的。” 温浅浅搂住长公主的脖颈。 【还是长公主懂我!本宝宝就爱看坏人被惩治的好戏!】 然而两人之间的平静很快被驸马那几近疯魔的怒吼打破。 他怒不可遏道:“还有闲情逸致在这里耍嘴皮子,闲工夫说话!我瑞浩今日就是拼了这条命不要,也要斩了你们这两个害人的妖孽,让你们付出应有的代价!” “妖孽?究竟谁才是那个不为世俗所容忍的妖孽还不一定呢!” “少废话!拿命来!” 随着驸马的咆哮,一股强烈的杀意骤然逼近。 他手中的宝剑像是感应到了主人的愤怒,剑身微微震颤,发出阵阵“嗡”声,直指长公主和温浅浅。 那剑光显得格外冰冷,彷佛能割裂一切。 “我倒要看看,你有没有这个能力取本宫性命!” 长公主足尖轻点,跳到另一边取了驸马挂在墙上的另一把剑。 她汇聚内力,一股无形的力量在空气中凝聚,与驸马那汹涌澎湃的剑气形成鲜明的对比,却又丝毫不落下风。 冰刃相接,发出“砰砰砰”的声音。 她虽是抱着温浅浅,但一只手已经足够,且丝毫不影响她的发挥。 温浅浅也眉宇闲着,她运用灵力,将屋内的声音完全隔绝,让外头的人听不见里头的丝毫响动。 仅仅是十几招下来,驸马已经完全落于下风。 而他的气息也变得急躁起来。 终于,长公主找准了机会,长剑一挥,震得驸马手中的宝剑掉落在地。 下一瞬,她的长剑直指驸马的咽喉。 长公主的剑只需要再往前刺一点,就能直接贯穿他的咽喉。 驸马,输了。 他没了反败为胜的机会,只能高抬着下颚,一双猩红的眼睛死死盯着长公主。 “说吧!”长公主面无表情地问:“你还有什么遗言?” 驸马冷笑。 “我对你,无话可说!你杀了我吧!杀了我,我正好可以跟他团聚!” 长公主眯了眯眼,眼底浮现痛苦和愤怒的神色。 “我问你最后一句,你娶我,全是因为何副将,对我没有哪怕一次动过心吗?” 驸马听笑了。 “你不过是个我跟他在一起的工具而已,我怎么会对一个工具动心?说实话,我每次跟你在一起,行那床底之事,我都觉得恶心!回去之后,我都要洗上十几遍澡。现在……一切终于解脱了!你杀了我吧!” 他已经迫不及待想去地下,跟心上人团聚了。 “你——” 长公主气得就想一剑刺穿瑞浩的喉咙,被温浅浅动用灵力制止。 【长公主,你冷静一点!现在杀了他,对你毫无益处。】 【别忘了我们的计划,我们要的,不是现在杀了他。】 温浅浅的心声这次只说给长公主听,驸马是听不见的。 她的心声提醒了长公主,让长公主终于从愤怒的边缘清醒了回来。 浅浅说得对,她不能在这里杀死她! 今日闹这么大阵仗,全是为了营造驸马不小心落湖的假象。 她差点失手杀人,背上一个杀人的罪名。 在大明,哪怕是皇室公主,也需要有正当的理由才可杀人。 更别提这人是她的驸马,且还是个有爵位的将军了。 她是要报仇没错,但不是傻乎乎赌上自己的未来去复仇。 长公主深吸了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片刻之后,长公主原本掀起万丈波涛的眼眸平静了下来。 她深深看了驸马一眼,突然收回了手中的长剑。 驸马眼底露出一抹诧色。 “你为何收剑?” 长公主露出复杂的神色说:“本宫见你如此不怕死,倒是有些动容……” 驸马拧眉,想不通长公主为何突然如此说。 若是说还有什么陷阱……对一个将死之人,布置陷阱还有意义吗? 只听长公主继续说道:“不管怎么样,你也是我孩子的生父。这样吧,我退让一步,允许你最后跟何骏见一面。” 驸马猛地掀起眼皮。 “他还没死?” 长公主勾起唇角:“死没死,你去天鹅湖看一眼就知道了。” 驸马听言,猛地冲了出去。 他的手下见驸马神色癫狂,正要上来问,却突然感到了一阵困意。 就是犯了这么一会儿困,驸马已经跑得没了人影。 而长公主的人却是都追了上去。 …… 另一边,瞿氏还在跟贵女和贵夫人们用膳。 而郭氏和章氏两人被遗忘在凉亭里好一会儿。 还是瞿氏猛然想起,这才派人去将两人叫来。 两人来到花厅,脸色是说不出的一个赛一个的难看。 “你们来用膳,为何不告诉我们?” 还是章氏作为骠骑夫人,忍不住质问出声。 其他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也没有开口说话。 谁在这个时候开口说话,就是那出头鸟了,不傻的都不愿意蹚这趟浑水。 于是一个个都低着头,佯装没听到。 郭氏觉得尴尬,不由得伸手扯了下章氏的衣袖。 “姐姐,算了,我们反正已经过来了。你应该也饿了吧?来,咱们坐下吃。” 章氏一把甩开郭氏的手,几步来到瞿氏面前。 “温夫人,我就想问一句明白的,是不是你故意让她们别来叫我过来用膳的?” ------------ 第235章 低贱 瞿氏眉头皱起,脸上写着无辜和无语。 她还担心她们留在凉亭,会听到天鹅湖那边的动静呢,所以赶紧叫了丫鬟去将人叫来,又怎会故意留她们在那儿呢? 瞿氏对上骠骑夫人的视线,面无表情地说:“姐姐误会我了,我哪有那个能耐?更何况,长公主根本不在这儿,我也没有跟长公主提过你的任何事,哪来的叫长公主别叫你们用膳?” 丫鬟赶紧上前。 “骠骑夫人,都是奴婢的不对,是奴婢一时忙昏了头,忘了。” 章氏冷笑一声,说:“不用你说,我知道是怎么个情况!瞿氏,一定就是你!你打小就跟我不对付,所以今日故意要给我难堪!你好歹毒的心思,你是想饿死我,晒死我吗?” 这话说得难听,有位夫人不由得站起身说:“章夫人,你这回可是真误会温夫人了。方才还是温夫人想起了你们,这才差下人们过去找你们的。” “是啊。”那王氏女嘤娘也忍不住为瞿氏说话:“章夫人您真的误会了,快些坐下用膳吧。长公主府的膳食极为美味,两位不妨坐下尝尝,我来为你们布菜。” 布菜都是下人们做的事,嘤娘说这话,已经是刻意把自己的身份压低了。 一般人都会顺着台阶下来,然而章氏心中的怒火却是更甚。 她狠狠剐了嘤娘一眼,说:“你算个什么东西,轮得到你为我布菜吗?” 嘤娘到底年纪小,也没见过这种场面,当即脸颊变得通红,几乎红到了耳根子。 瞿氏眉头皱起,她冷冷看向章氏道:“章嫣然,嘤娘如此说,全是为了顾及你的脸面,你怎可这么说她?” 章氏冷嗤一声,说:“你倒是护起一个上不得台面的庶女来了?怎么,你真觉得她这种平平姿色就能选上妃,做你的靠山了?所以这就先巴结起来了。” “章嫣然,你不要给脸不要脸!” 章氏眼睛一瞪,正要骂过去,李嬷嬷过来了。 “章夫人,方才你说的,老奴都听见了,不如让老奴领着你,去长公主面前问一问,究竟是不是温夫人不让你过来用膳的?” 李嬷嬷发话,章氏不得不顾及她的身份。 真要是闹到长公主面前,就凭长公主今日对瞿氏的照顾,长公主必定是站在瞿氏那一边的。 她咬了咬牙,只能强忍着委屈,坐下用膳了。 但她还是很气,她相公可是骠骑将军,瞿氏的相公不过是一个小小的五品千户,这些人怎么敢帮着瞿氏,不帮她的? 今日这些人的面孔,她算是都记住了。 改日她一定要报今日之仇。 郭氏见章氏虽然脸色铁青,却也拿起了筷子,自然也不会再当着李嬷嬷的面拱火,就着章氏身边的圆凳坐了下来。 又过了一会儿,来的早的都吃得差不多了。 章氏和郭氏愤怒又尴尬,自然也没有多少胃口,很快便放下了筷子。 章氏已经不想再继续在这里待下去了。 她询问李嬷嬷道:“李嬷嬷,敢问长公主何时过来?” 她想快些拜别了长公主,回去同相公告状! 她奈何不得一个瞿氏,难道她相公还奈何不了温泽海吗? 打温泽海的脸,跟打瞿氏的脸是一样的。 哦不,说不定会更痛。 这瞿氏是个脑子里只有自家相公的蠢妇,怕不是她相公稍稍训斥温泽海几句,瞿氏就会心疼得受不了了吧? 她得立刻回去告状才行! 只听李嬷嬷答道:“还请诸位夫人在此再喝一盏茶,长公主那边稍微被一点事情绊住了脚,很快就会过来的。” 瞿氏立刻顺着李嬷嬷的话问道:“长公主出了何事?我家浅浅可还好?需要我过去帮忙吗?” 章氏脱口而出:“长公主的私事,可是你能问的?” 李嬷嬷凉凉扫了眼章氏。 “温夫人也只是担心长公主,骠骑夫人何必如此冷言冷语?难不成,你不担心长公主有可能出事了?” 章氏心中一惊。 这个罪名她可担不起,连忙道歉说:“是我一时失言,万望嬷嬷恕罪。” 李嬷嬷依旧声音冰冷。 “你要道歉的人不是我!” 这话很明显,是在让她向瞿氏道歉。 一个下贱的嬷嬷,也敢用这种语气同她说话。 若这莫名不是长公主府的,她早就叫人绑了杀了。 但很可惜,李嬷嬷就是长公主的人,而且还是长公主面前最当红的下人,更是长公主以前的奶妈子。 章氏没有办法,只能硬着头皮,忍着怒火对瞿氏道歉。 “还请瞿妹妹……见谅,我这人心直口快,你可千万不要放在心上。” 瞿氏还等着办正事呢,那就是让大家都知道,长公主那边的情况。 所以她挥了挥手,说了句“无妨”,就立刻再次询问起李嬷嬷来。 “长公主那边应当是没什么大事吧?” 李嬷嬷笑了笑,对上众人亦或担忧,亦或疑惑的视线说:“长公主无事,各位请放心。” 众人刚要点头,说几句好听的吉利话,就听李嬷嬷继续说道:“其实是驸马。驸马好似丢了很贵重的东西,所以心头烦闷。今日更是不小心吃多了酒,现在有些、有些失去理智了。” 说到这,李嬷嬷抱歉一笑,说:“所以为防各位出去不小心被驸马的酒气冲撞到了,还请各位当长公主安抚好了驸马,过来之后,各位再走。” 各位贵女和贵夫人自是纷纷应是。 “若是各位觉得无聊了,我便让府上的舞女来舞上一曲。” 瞿氏笑道:“听闻长公主府上的舞女舞姿绝佳,能得一见是我们的福气。” 其他人纷纷应是:“是啊。” 章氏心中不屑一嗤。 一个两个的,都是马屁精! 怪不得长公主现在如此看重这瞿氏,原来她是马屁精之首啊! 也不知道她堂堂的首辅嫡女,为何学的这一手好马屁。 这么厉害,怎么不提携提携她的丈夫呢? 不过也是,一个泥腿子出身的,再怎么提携,顶了天的也只能做个千户了。 再往上升,那是万万不能的。 不像他们家将军,生下来就有个爵位等着他。 人跟人啊,真是不一样,贱的就是低贱,高贵的,就是高贵。 然而章氏却是忘了,她自己不过也是一个小将军的女儿罢了。 跟瞿氏比起来,还是她比瞿氏更低贱。 ------------ 第236章 故意奚落她? 很快舞女们就过来了。 桌子被小厮们挪开,换上了茶桌。 每人手边都奉上了一杯茶盏。 一群人喝着茶,看着舞,倒是也不无趣。 瞿氏倒是没那个心思真的看舞女跳舞,她的眼睛一直不停歇地盯着花厅之人,以防有人离席,误打误撞去了天鹅湖。 然而一曲完毕,那章氏已经是哈欠连连。 她突然站起身准备往外走。 瞿氏心中一惊,脸上却是露出个笑表情来,开口询问章氏:“章姐姐,你这是要去哪儿呢?不看这些舞女们献艺了吗?” 李嬷嬷也是心中警铃大作。 她也走上前问:“可是这些舞女跳的舞您不喜欢?我让她们换一个。” “不是不是……” 章氏本来不想搭理瞿氏,但因着李嬷嬷也过来问了,她只能说道:“并非是她们跳得不好,是我本来就不喜欢这些个东西……比起看她们跳舞,我更喜欢看人舞刀弄剑。” 章氏是武将门第出身的,向来就看不惯这些扭来扭去的娇娘子。 刚才能坐那么一会儿,已经是她最大的容忍度了。 只听章氏继续说道:“但我又不想扰了姐姐、妹妹们的雅兴,所以打算自己个儿出去走一走。” 瞿氏不动声色地问:“那章姐姐打算去哪儿走一走呢?若是不小心碰上了吃多了酒的驸马,这可如何是好?” 章氏不解:“长公主不是陪在驸马旁边吗?驸马不可能这会儿还在外头吧?” 瞿氏道:“这可不好说,姐姐还是同我们一块儿留在这纳凉吧。别的府上夏日可没有这么多的冰块。坐下吧,章姐姐。章姐姐不喜欢这支舞,那就换一张阳刚些的。” 瞿氏说到这,章氏心里有些不舒服了。 “我是来长公主这儿做客的,怎么现在弄得这儿像是妹妹的府上,连出去外头透透气都不允许了?” 瞿氏忙说:“妹妹没有不允许,妹妹只是怕姐姐晒着了。” 李嬷嬷道:“是啊,外头日头大,您看别去了。若是晒伤了您,老奴可怎么跟骠骑将军交代啊!您说是吧?” 章氏也是个天生的反骨。 大家越是劝她别去晒太阳,她越要出去一趟。 哪怕是出去随便遛个弯回来,她都觉得比留下来舒服。 章氏道:“我只是想起来,方才妹妹们都去了天鹅湖,独独我没有去看过,正好趁着这会儿功夫,去那边瞧上一瞧。” 李嬷嬷心中瞬间一惊。 天鹅湖…… 怎么偏偏是要去那天鹅湖? 那边还买传过来消息,就意味着现在还不能让这些贵女贵夫人们过去。 李嬷嬷忙想继续劝阻,可又怕自己拦的太明显,让大家生疑。 李嬷嬷现在心中懊悔不已。 实在是她们之前并不知道章氏同瞿氏有着龃龉,若是早知如此,她们一开始便不会给章氏下请帖,也就不会有现在这档子事了。 李嬷嬷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能快速递了个求助的眼神给瞿氏。 瞿氏的作用就在于此处。 在李嬷嬷不能明着劝阻的时候,代替李嬷嬷开口。 瞿氏的脑子飞速运转着。 她知道,无论她说什么劝阻的话,这个反骨、加对她充满敌意的章氏都不会听从。 所以……不能单纯的劝阻,只能想别的办法了。 眼见章氏对着李嬷嬷微微一点头,示意自己出去透透气,瞿氏突然灵机一动,开口叫住章氏。 “章姐姐。” 章氏不耐烦地转头。 这个瞿氏究竟有完没完? 自己还没找她算账呢,她倒是一个劲得凑到自己面前,故意跟自己作对。 自己要出去,所以瞿氏为了跟她作对,就偏不让她出去吗? 好恶心的女人! 章氏眼中明显聚着怒火。 瞿氏佯装看不见一般,开口道:“其实妹妹我也觉得这些舞女跳舞有些无聊了,看一支舞还好,一直跳,便少了些趣味。” 章氏不由得挑了下眉。 “所以呢?” 瞿氏抿唇微微一笑,说:“章姐姐方才说,你喜欢看舞刀弄剑?” “那是自然!我是武将之女出身,自是更喜欢刀剑。试问哪个武将之女不喜欢舞弄刀剑呢?” 瞿氏一副眼睛发亮的模样。 “我虽不是武将之女,但家父为了让我身子康健,也从小教我习武……我记得,以前我还未出阁的时候,还跟姐姐比试过一次吧?” 章氏的脸色瞬间一黑。 她们的确比试过,瞿氏几乎是不费吹灰之力赢了她,还是当着很多人的面。 她们二人结仇,便是从那一日开始的。 现在瞿氏旧事重提,究竟是何意思? 故意奚落她吗? “你什么意思?”章氏问。 只听瞿氏开口道:“我是想着,既然你我二人都觉得无聊,不如今日再比试上一次?一来,可以打发时间,二来,也好看看这些年,你我是不是都因为嫁了人,退步了。” 章氏收在袖子里的双手瞬间攥紧。 她微微一眯眼,随后立刻说道:“当时我尚年幼,还没怎么认真练过功夫,所以输给了你。我一直等着再跟你比试一次呢!” “既如此,那是最好不过的了。” 瞿氏说完,扭头询问李嬷嬷:“我记得长公主也是习武之人,不知府上可有适合女子的兵器可以借给我们?” 李嬷嬷见瞿氏真的拖住了章氏,自然点头。 “有的,不知二位用什么兵器比较趁手?我让他们去取来。” 瞿氏想也不想地说道:“我还是用我以前最喜欢的兵器,长缨枪吧!” 反正她只是拖时间,说不定武器还没取来,长公主那边就传消息过来了呢? 章氏却是思索了一会儿,才说:“长鞭!” 她要用长鞭,狠狠打瞿氏的脸。 瞿氏是一品诰命夫人,她不能明着对瞿氏如何。 但现在,正是教训瞿氏的好机会。 她可听说,瞿氏这些年洗手作羹汤,已经多年没碰红缨枪了,她就不信,自己直至今日还勤学苦练,还会不如瞿氏。 “好的,这两样东西长公主正好有,两位稍等,老奴这就去亲自取来。” 其他女娘们听说二人要比试,也没了心思看舞女了。 舞女们很快退了下去,只等着李嬷嬷将二人选中的武器取来。 ------------ 第237章 教她做人 由于李嬷嬷和瞿氏都知道,她们的目的是拖延时间,所以过了好一会儿,李嬷嬷还没有回来。 章氏不由得等得有些不耐烦了。 “李嬷嬷怎的还没有回来?” 瞿氏道:“章姐姐不必着急,时候还早呢。许是放兵器的地方离这儿比较远吧,毕竟长公主府可是京师出了名的大府邸。” 大到说这儿是“府邸”,都有点不合适了。 章氏皱着眉说:“我只说了一句,你倒是有十句等着我。” “我没有这个意思,只是担心你等得太心急,所以才解释了一句。” “你看看,你又说了多少话?这难道不是有十句在等着我吗?” 瞿氏一噎,索性不说话了。 反正她是看出来了,不管自己说什么,是好言还是冷语,听在章氏的耳朵里都不是什么好话。 可若不是为了长公主的计划,她又何必搭理这章氏? 就在章氏彻底没了耐心,打算先去外头逛一逛的时候,李嬷嬷总算是姗姗来迟。 其实并不是公主府太大,所以拿东西慢了些。 而是李嬷嬷一直等着花厅外头。 刚才听到章氏又要出去逛,这才拿了两人要的长缨枪和长鞭过来。 把长缨枪交到瞿氏的手里的时候,李嬷嬷脸上写满了担忧。 她刚才迟迟不进来,就是怕两人真动起手来,瞿氏会吃了章氏的亏。 毕竟这章氏是武将世家出身,最后又嫁给了另一个武将,必定时常练功。 但瞿氏不同。 她以前很少关注瞿氏,却也知道瞿氏年轻时虽然身手不错,但这几年洗手作羹汤,功夫恐怕早就荒废了。 也难为她为了不引人生疑拦住这章氏,需要重新拿起红缨枪来。 瞿氏看出了李嬷嬷脸上的担忧,递过去一个让她安心的眼神。 若是没有浅浅,她可能真的要输给这章氏了。 但是浅浅日夜用灵力和福气滋养着她,让她身体的各个方面都几乎要回到年轻的时候了。 所以她不畏惧章氏。 天赋,有时候比努力更重要。 然而李嬷嬷却觉得瞿氏这是在强撑,为了不让自己担心才投过来这样的眼神。 李嬷嬷转眸看了眼激动地握着手中长鞭的章氏,开口提醒道:“温夫人,章夫人,你们只是切磋,切记点到为止,不要伤了和气。” 章氏道:“放心,我会手下留情的!” 那语气,彷佛她已经是赢定了。 瞿氏的唇角勾起一个不明显的弧度,开口道:“那就请各位女娘退后一些,免得不小心伤了你们。” “是啊。”章氏也说:“刀剑不长眼,若是伤及了你们,我可不知道要如何跟各府交代了。” 女娘们听到这,连连往后退出一个安全距离,只远远地看着。 若是被不小心伤了,那可真是天降横祸了。 毕竟这两个人,她们谁都得罪不起。 瞿氏身后是瞿首辅,章氏身后是骠骑将军。 都是身份不一般的人物。 只有王氏女嘤娘走到瞿氏身边,叮嘱她一定要注意安全,实在不行就认输。 瞿氏笑道:“多谢妹子关心,你放心吧,我不会有事的。” “哼!”章氏从鼻尖发出一声冷哼,冷冷等着嘤娘:“到底还要不要开始了?” 嘤娘实在是惧怕章氏这种人,闻言也不敢再多停留了,往后退开了来。 两人站在花厅前的空地,正午的阳光洒在两人身上,彷佛为二人镀上了一层金光。 瞿氏手持一杆寒光闪闪的长缨枪,身姿曼妙,彷佛还是少女时一般。 但她的眼底却藏着几分不易察觉的犹豫。 她深知,这一战,不是为了赢下章氏,而是为了替长公主拖住她,不让章氏到处瞎晃。 只是……到底是要赢下这一局,还是故意输给章氏,她心里有几分不确定。 不知道到底那一种对长公主的计划更有益。 一身红衣的章氏却是没想那么多,她脑子里只有一个目标:那就是报仇! 为以前她处处被瞿氏压着报仇,为那次她输给瞿氏丢尽武将之女的脸而报仇。 而很显然,她今天一定会赢!也只能赢! 章氏的长鞭如灵蛇一般,在地上“啪啪”挥动了两下,腾起一个又一个波浪形虚影。 “开始吧!” 她手中的长鞭舞动如蛇腾蛰,攻势凶猛。 瞿氏也飞身而起,灵活地躲避着章氏的长鞭的每一次进攻。 章氏一连挥出几鞭都被瞿氏轻巧躲过,心中当即觉得不对劲。 她的速度已经在相公的指点下,练出了她所能到达的最快速度,按理说,一般人根本避开她的一鞭子。 可是瞿氏却每次都避开了,而且好像……很轻松? 该死!一定是她还没有用尽全力! 章氏一咬牙,“啪——”她在空中挥舞出一道凌厉的弧度,发出破空之声,随后脚尖一点,飞身以最快速度朝瞿氏袭来。 瞿氏枪尖轻点地面,溅起朵朵尘埃,一个绕身再一次躲开了章氏的攻击。 章氏紧追去后,攻势越发猛烈,可瞿氏却从始至终都是不慌不忙的样子。 而且,她一次也没有发起过进攻,而只是防守,未曾真正与对方交锋。 章氏这会儿也回过味来了。 瞿氏的身手,不减当年! 看来这些年她并没有因为嫁人生子就懈怠了功夫。 章氏顿时凝神聚力,打起十二分的再次发起进攻。 章氏也不是纸糊的,她用上了全部的实力。 长鞭如怒海狂澜,一次次试图突破瞿氏的防线。 终于,在一次全力进攻的时候,章氏的长鞭险之又险地擦过瞿氏的脸颊,在她的脸上留下了一道浅浅的血痕。 瞿氏愣了下,用大拇指擦了下脸。 只见指腹沾染了几滴鲜血。 在大明,女子的脸的重要程度,仅次于女子的清白。 毁了脸,几乎就是毁了女子的命。 寻常女子跟女子较量,都会有意避开对方的脸,可这章氏现在分明就是盯着她的脸攻来的。 瞿氏顿时怒从心起,心中的怒火被彻底点燃。 管她什么输了更有益处还是赢了更有益处呢,她现在非得教一教章氏该如何做人才行! ------------ 第238章 瞿氏,毁脸 既然这章氏如此恶毒,如此不识好歹,那她就休要怪自己不客气了! 瞿氏低喝一声,周身气势陡变,原本沉稳的步伐变得凌厉而坚定。 她不再只是防守,而是转守为攻。 手中的长缨枪仿佛被赋予了灵魂,化作一道银色闪电,主动向章氏发起了反击。 枪影与鞭影交织在一起,空气中回荡着金属碰撞的轰鸣。 瞿氏的枪法既快又准,每一击都直指章氏的破绽之处,而章氏也不甘示弱,长鞭挥舞得密不透风,试图将瞿氏的攻势一一化解。 只是这显然是徒劳。 瞿氏只用了不到十招,便将章氏逼的节节败退。 终于,在瞿氏用了第十一招的时候,瞿氏找准了时机。 在又一次的交锋中,长缨枪如龙腾海,猛然间刺穿了章氏的长鞭,顺势一挑,将章氏整个人挑飞数丈之远,重重摔在地上,溅起一片尘土。 “噗——” 章氏猛地吐出一口鲜血。 她捂着胸口还想站起来继续,却被瞿氏的长缨枪直接抵住了喉头。 章氏瞬间身体僵直不敢再动。 枪头不长眼,她若是强行起身,会被长缨枪直接刺穿喉头。 “你……可认输?” 章氏咬咬牙,心中万般的不情愿。 为什么?凭什么? 为什么她日夜练习,却依旧敌不过瞿氏? 她好不甘心啊! 只是再不甘心,她也只能认输。 因为她知道,再打下去,结局也是一样。 她从牙缝里挤出三个字:“我输了!” “温夫人赢了!” “恭喜锦芯娘子!” 其他女娘们纷纷迎上来贺喜。 瞿氏收了长缨枪,重又回到那温婉大方的模样,跟刚才飒爽的模样判若两人。 郭氏也走了上来,来到章氏身旁将人扶起来。 “章姐姐,你还好吧?” 章氏一把甩开郭氏的手,看着那些围聚在瞿氏身边的女娘,脸上的表情比吃了一坨屎还臭。 输了,她又输给了瞿锦芯。 但是…… 章氏的目光落在瞿氏的脸上。 那刀口,看似很短,但其实很深,只要一个处理不当,就会留下伤疤。 若是能在瞿氏脸上留下长久的疤痕,那她今日所受之屈辱也不算什么。 哦不,她用的是长鞭,比刀子更容易留疤。 所以这么看来,瞿氏脸上必定会留下疤痕! 真是活该啊!谁让她自己要提出来跟她比试的? 简直就是作茧自缚! 她等着看瞿氏的伤口愈合之后留下的疤了。 也不知她那便宜相公看到之后,会不会不要她呢? 若是如此,瞿氏恐怕是要寻死觅活了。 想到这,章氏的脸色好看了许多。 李嬷嬷适时开口道:“两位的比试简直让我们大开眼界,你们真是不输一般的男子啊,简直就是巾帼不让须眉!” 话音刚落,李嬷嬷的余光瞥见花厅外有丫鬟走过来。 见她看过去,那丫鬟不着痕迹地递过来一个眼神。 李嬷嬷瞬间会意。 这是可以去天鹅湖了。 李嬷嬷走到瞿氏面前,刚要说话,却看到了瞿氏脸上的伤口。 她顿时怔住。 “温夫人,您的脸……” 瞿氏下意识伸手摸了下脸,触及到伤口后,眉心微微一蹙,但很快松开来,笑道:“我无事,回去上点药就好了。” “那就别等回去上药了,一会儿……奴婢帮您上药。” “无妨。”瞿氏婉拒,不着痕迹地提醒道:“嬷嬷,咱们一会儿去做什么?” 李嬷嬷骤然回神,说:“方才章夫人说她还未曾去天鹅湖那边看过,所以奴婢想着,诸位要不要再去天鹅湖那边赏湖?之前去的时候,各位主子只逛了不到一半,不如现在再去逛一逛,也好消消食。” 几个夫人已经过了新鲜劲,并不想再去了。 但她们也不驳李嬷嬷这个长公主面前的大红人的面子,于是虽然心中勉强,却也应下。 章氏这会儿胸口难受得紧,只觉得连呼吸都困难。 没有办法,她只好跟李嬷嬷告辞。 李嬷嬷听了,脸色就是一沉。 “章夫人,刚才要去天鹅湖可是您自己个儿提起的,现在说不去的人又是你,你莫非是在戏耍老奴?” “我、我没有这个意思……实在是方才瞿氏她……” “罢了!你不想去,那就别去了!来人,送客!送章夫人和郭夫人出府!” 被点到名的郭氏一愣。 是瞿氏要走,为何把她也要送走? 她好冤啊!简直比窦娥还冤! 郭氏还想解释一通,两个高大的嬷嬷已经来到了她的面前,强行把她和她的丫鬟,连同章氏一起往花厅外“请”了。 此二人一走,瞿氏和李嬷嬷皆是松了一口气,只是面上不显。 “那其他夫人和女娘们,请移步天鹅湖。” 有郭氏和章氏这两个“不想去天鹅湖”的出头鸟,其他人哪里还敢露出半点不喜? 这李嬷嬷连章氏这个骠骑夫人的面子都不给,说赶走就赶走,更别提她们了。 于是纷纷微笑着说自己很期待再去看天鹅。 “既然大家都这么想看,那咱们现在就过去吧。” 李嬷嬷双目含笑领着众人往天鹅湖去。 日头比起上午的时候越发毒辣,众人强打精神往天鹅湖走。 只是她们还没走到天鹅湖呢,就见到一队又一队的侍卫神色匆匆从她们身边过,看样子也是往天鹅湖方向去的。 众人不禁奇怪。 只是见过了李嬷嬷的威风,谁也不敢随便多嘴。 不多时,一众人终于靠近了天鹅湖。 走过前头的一小片竹林,便可见那湛蓝的湖水。 只是刚走过竹林间的石子小路,众人便听到了一道嚎啕的哭声。 认真辨别一番,那竟是长公主的哭声? “怎、怎么回事?可是出了什么事?” “快去看看!” “快,快走!” 此时女娘们也顾不上什么规矩礼仪,一个个都加快了脚步朝前头跑去。 等到了天鹅湖边,果然就看到长公主一脸崩溃地跪倒在地上。 而在她的旁边躺着个浑身湿透了的男子,似乎已经没了生命迹象。 仔细一瞧,竟然是驸马爷! “主子!” 李嬷嬷率先冲到前头,扶住长公主问:“主子,发生了何事?驸马他、他这是怎么了?” ------------ 第239章 你认输了吗 长公主的身子摇摇欲坠,似乎是听不见李嬷嬷的询问,只是一边哭,一边喊着地上毫无动静的驸马。 “皓郎,我的皓郎……” 还是旁边的丫鬟红着眼睛为李嬷嬷解释。 原是驸马吃醉了酒,一直浑浑噩噩,彷佛失了神志。 长公主一开始将驸马关在屋子里,不让他到处乱跑,免得伤了自己也伤了别人。 却没想到驸马突然提剑要刺向长公主,长公主为了自保避开后,驸马趁机跑出了院子。 长公主追上去的时候,驸马已经没了人影。 还是长风和长雨两个侍卫找到了已经坠湖的驸马。 女娘们听到这话,顿时想起来她们来花厅用膳前,好像是听人提过说驸马吃醉了酒,好像还是因为丢了个什么东西? 只是当时大家都没有把这事放在心上。 却没想到,不仅丢了东西,连命都给丢了。 真是可怜啊! 小世子今年才刚满十岁吧? 长公主也还这么年轻,并且她们一直听说驸马和长公主极为恩爱。 哎!上天真是无眼,竟生生拆散了这对璧人。 女娘们的眼底皆是同情。 大夫在这时赶到,检查一番后,不等长公主开口询问,大夫直接跪了下去。 “长公主……节哀啊!” 虽然所有人都心知肚明驸马早已经去了,但真听到大夫宣告了驸马的死讯,仍不免感到一阵唏嘘。 更多的则是听到死讯后,已经是不敢去看地上的驸马了。 那边长公主哭声一滞,随即爆发出更大的哭声。 “不!皓郎!我不许你就这么离本宫而去!” 她疯了一般冲向驸马,被李嬷嬷眼疾手快拦住。 “快!把长公主带回去!” 李嬷嬷一边抱住长公主,一边叫来身边的丫鬟,将长公主强行带走了。 很快驸马也被一张板床带走。 众人正不知自己现在应该先告辞,还是留下来安抚的时候,李嬷嬷再次出现了。 “今日实在是不巧,府上出这样的大事……还请各位娘子先回去。老奴招待不周,还请各位见谅了。” 众人连连摆手。 “哪有的事?您招待得很好……谁能想到会出这样的事呢?” “长公主可还好?需要我们留下来帮忙吗?” “若有需要帮忙的,嬷嬷只管开口。” 李嬷嬷一一谢过。 “府上目前还忙的过来,只是无暇招待诸位了。” 众人听言,也不继续打扰了,连连倒退。 只有瞿氏被李嬷嬷叫住。 “温夫人,当时长公主怕吓到浅浅小姐,故而把她留在长公主的主院了,还请夫人跟我走一趟。” 瞿氏点头说:“我光担心长公主了,倒是忘了浅浅,我这就随您去。” 瞿氏去接温浅浅,其他人也纷纷离开。 等到了长公主的主院,瞿氏刚迈步跨进屋子,就听温浅浅正“咯咯咯”笑。 【长公主的演技真好啊!什么时候教教我娘亲,我娘亲每日也需要演戏呢。】 瞿氏两颊一红,走上前故作嗔怒地训斥道:“浅浅,不许胡说!” 长公主笑道:“小孩子直言直语,你莫要怪她。” 她一脸的神清气爽,哪有刚才那欲要跟着驸马一起去了的样子呢? 瞿氏自然没有真怪温浅浅。 她正要说话,长公主突然发现了她脸上的伤。 “你这脸是怎么了?” “出了一点小状况……” 李嬷嬷在旁边替瞿氏说明了缘由。 长公主感激又懊恼。 “早知如此,本宫就不会邀请那章氏和郭氏了。” 说完,她一拍脑袋,说:“本宫有很多药膏,正好可以给你用上,可千万不要留疤了。” 【不怕!有我呢!】 温浅浅说着,朝瞿氏招招手。 【娘亲,你快过来。】 瞿氏应声来到温浅浅旁边,从长公主怀中把人抱了过来。 她正要问温浅浅要做什么,就见温浅浅伸出一根右手指,在嘴里啃了啃,随后突然用那根手指在她脸上受伤的地方轻轻点了下。 瞿氏脸上一疼,下意识想避开温浅浅的手,可下一瞬那种火辣辣的刺痛感突然消失了。 只听长公主惊奇地说:“愈合了!你的伤口愈合了!” 瞿氏连忙伸手去摸自己的脸,哪里还有伤口? “浅浅……原来你叫娘亲是为了帮娘亲治伤。” 【是鸭!娘亲不要害怕,伤口已经好了,不会留疤的。】 瞿氏心里暖暖的。 “娘亲多谢你了。” 温浅浅拍拍手:【自己人,不必客气!】 只听旁边的长公主开口道:“若是温泽海知道浅浅有如此神奇的力量,恐怕要后悔得肠子都青了。” 她越说越气愤。 “温泽海比起瑞皓还不是人。连自己的亲生儿子都能调包,扔到破庙里。就连你这个一路扶持着他走过来的发妻,他都能起杀心!” 瞿氏眼神微暗,但很快恢复了如常的神色。 “我会让他付出代价的。” “你能放下就好!若有任何需要我帮忙的,你随时开口。我的长风长雨别的不说,身手可是一等一的好。杀一个温泽海,绰绰有余了。” “我也想杀了他!但是单单只是杀了他,不足以解恨!我要让他失去他的一切,让他生不如死!” “生不如死倒也是复仇的好办法,只是瑞皓实在让本宫恶心,本宫这个性格是一天都忍不了的。” 【长公主,不是娘亲能忍,而是娘亲不想连累瞿府。那个温老太可不是省油的灯,她就算以为不是娘亲做的,也会赖在娘亲头上,到时候虽然杀了渣爹,却也要惹一身腥。】 长公主叹了口气道:“也是,你跟本宫的情况不同。本宫的公婆……可不敢说本宫半句不是,也不敢怀疑到本宫的头上来。” 提到驸马之死,瞿氏问道:“一切都做干净了吗?瑞府可有派人去通知?” 温浅浅抢在长公主面前回答:【娘亲放心,我已经为长公主排除一切后顾之忧了。驸马的人,都已经被我的灵力控制,他们只会以为真是驸马吃多了酒,不小心落了湖。】 长公主宠溺地摸了摸温浅浅的头,对瞿氏说:“浅浅说的对,她的确都帮我处理干净了。至于瑞府那边,等你一走,我就派人去通知他们。只不过这几日本宫需要装病装上一阵子了,恐怕暂时不能邀请你们来公主府玩。” “正事要紧,我们来不来的,都是次要。” 瞿氏说着,便要抱过温浅浅起身告辞。 “你不再坐一会儿吗?浅浅方才同我说了,你家的那个老夫人现在可是发病了哦。” ------------ 第240章 老夫人,发病 瞿氏眼皮一抬。 温老夫人果然是发病了? 她忙询问浅浅:“她如今是什么状况?” 【皮肉溃烂,且烂到了脊背骨里。她以后都站不起来喽!】 瞿氏听言,眼底微微闪过一抹一闪而逝的亮光。 温老夫人磋磨她已久,且接连想调包她的孩子,如今这种下场,也是罪有应得。 “既如此,长公主……那我们就再打扰一会儿。” 长公主欣然点头:“我恨不得你们不走呢!” 瞿氏是个办事妥帖的,为了帮她拦住那不知好歹的章氏,不惜重拾长缨枪,自己还伤了脸。 温浅浅更不必说,简直就是她的小福星。 两人聊了一会儿,瞿氏提醒道:“恐怕驸马的死讯很快就要传出去了,您还不通知瑞府吗?” 瑞府便是长公主公爹公婆所住的地方。 长公主不慌不忙地说:“急什么?我没去告知他们死讯,是因为‘伤心过度病倒了’,谁能说本宫的不是?” 瞿氏想也是这么个道理,点头道:“那些女娘们都看到您伤心的模样了,想来也不会惹人怀疑。” “嗯。” 又坐了一些时辰,外头人来报,说是瑞府的人来了。 瞿氏忙站起身:“长公主,那我们就告辞了。” 长公主轻轻颔首,罗裙一掀,躺到了罗汉床上,摆出一副病恹恹的态度。 “你们走吧,莫要太担心本宫。” 竟然是已经演上了。 瞿氏哭笑不得,也只能陪着演戏。 “长公主一定要仔细自己的身子,人死不能复生,您要节哀啊!” 话音刚落,长公主屋内的香炉竟是突然腾起一阵浓雾。 那浓雾仔细辨别形状,竟似一道人形。 瞿氏瞪大了眼睛,下意识抱紧温浅浅往后退了两步。 长公主和李嬷嬷也看到了,纷纷脸色发白。 【是驸马的鬼魂!】 温浅浅的心声让几人更加惊惧。 瞿氏为母则刚,她将温浅浅放到了李嬷嬷的怀里,虽然她心里也害怕,但还是壮着胆子握紧拳头来到那香炉面前。 “驸马!你想做什么?你既已死,为何还要回来?不如早日投胎重新做人。” 【我想做什么?我要报仇!她骗了我!她说青君已死,我才甘愿投湖!可我死后才知道,青君没死,只是被她囚禁了起来!】 驸马的声音宛若来自天边,又好似在每个人的耳边低语。 瞿氏强作镇定地对那道浓雾说:“若非是你欺瞒公主在先,她又怎会下此死手?你要怪,就该怪你自己!” 那道虚影瞬间变得更大,像是怒极了。 【怪我自己?我有什么错?我只是不爱她,爱另一个人,有错吗?】 瞿氏嘲讽地嗤笑了一声。 “爱?你有什么资格谈爱?你若真爱他,就该给他光明正大的身份,舍弃一切荣华跟他远走高飞!” “可是你没有,你选择了求娶长公主。如此,你便可以一边享受着你的荣华,一边跟你的心上人长相厮守。” “可怜你那个心上人,为了跟你在一起,此生此世都只能屈居于暗无天日的地下室,永远见不得光。” “你说你爱他,你可有想过,他的痛苦?” “你不过是拿爱当幌子罢了。你真正爱的人,只有你自己,你就是个自私自利的混蛋,还说什么报仇,你毁了长公主一辈子的幸福,你有什么脸面提报仇这回事?” “你有没有想过,若是世人知道你是个断袖,知道他们母子不过是你欺瞒世人的工具,你让他们母子如何活下去?” “你让还那么小的小世子如何能在唾沫声中长大?” 瞿氏很能感同身受长公主的痛苦,同样是被男人欺骗的人,她说出来的话,几乎字字泣血。 温浅浅原本已经打算运用灵力,将那驸马的鬼魂打得魂飞魄散,却看到鬼魂的脸上流出了眼泪。 这是……终于醒悟了? 温浅浅收回灵力,听到那驸马的鬼魂说:【长公主,这辈子……是我对不住你和闵儿!我……不会再纠缠你们了。】 说完,那团在瞿氏等人眼中看起来是一团烟雾的东西,消散不见了。 长公主此刻才感受到自己的心跳,一把抓住李嬷嬷的袖子。 “他、他走了?” 到底是她害死的驸马,所以她心虚害怕得紧。 李嬷嬷用力咽了口唾沫才点头:“是……已经走了,主子,您别害怕,已经走了。” 长公主长出了一口气,刚要对瞿氏道谢,外头传来嘈杂的脚步声。 李嬷嬷正要出去查看,主屋的门就被人推开了来。 来人正长公主的公爹公婆。 两人看到脸色惨白,憔悴至极的长公主时,脸上均是露出了错愕的神情。 他们过来的路上就听说瑞皓是自己跳进湖里落水的,但是他们不信,坚持认为一定另有缘由。 而且,很大可能跟长公主有关。 因为他们早从瑞皓那里得知,他们已经许久没有同房了。 长公主恐不是因为这个,所以才设计害死了他们的孩子。 但如今看到长公主这副样子,心中不免动摇了几分。 “公爹公婆?”长公主很快整理好了情绪,露出一副伤心惊讶的样子:“你们怎的来了?” 瑞老将军和老夫人很快又坚定了内心。 他们的儿子,一定是被长公主害死的! 瑞老将军沉着脸说:“我皓儿走了,你说我们为何过来?为何这么大的事,竟是没个人来告知我们?” 瑞夫人则是满脸都是泪,泣不成声地控诉:“是你!是你害死了我的皓儿!” 李嬷嬷走上前说:“放肆,谁敢对长公主无礼!” 李嬷嬷这一声吼,竟真震住了瑞家二老。 李嬷嬷继续说道:“我们没来得及通知府上,实在是长公主她伤心过度晕倒了过去,方才才刚刚苏醒……” 瑞老将军皱了皱眉,开口说:“我不与你们争辩此事。我只想知道,我家皓儿好端端的,如何会跳湖?一定是你们逼他的!” 长公主连连摇头,一副又伤心又委屈的模样。 “婆母,你怎能这般污蔑我啊?” 瞿氏也借机开口道:“二位,今日锦娘正好来府上做客,包括锦娘在内的数十人都能为长公主作证,的确是驸马爷自己吃多了酒,不小心跳进了湖里。等人发现的时候,已经是晚了……但这跟长公主无关啊。” 瑞老将军冷哼一声说:“是或者不是你们做的,请张天师一问便知!” ------------ 第241章 招魂 “张天师?” 几人眼底浮现疑惑。 什么张天师? 【张大师就是感念方丈以前的师弟,但他多次违反清规戒律,那边就将他赶了出来,从此做了个酒肉和尚。】 【不过此人虽心术不正,但也有几分真本事。】 【京师的很多达官显贵若是家中遇上什么邪门事,都会拿上银子去找这位张天师。】 【只要给钱,这位张天师什么都干。】 长公主听到温浅浅的心声,心里疑惑。 为何那些达官显贵都知道,她这个真正的贵人却不曾听过这位张天师的大名? 温浅浅看出了长公主的困惑,解答说:【因为您若是真遇上事儿了,直接找感念方丈便是,何必找个假和尚呢?那些所谓的达官显贵是请不动感念方丈,这才去找了这个所谓的什么天师。】 原来如此。 长公主点点头,深以为然。 他们皇室之人遇到事,的确可以请感念方丈,但一般人可请不动他老人家。 就在这时,张天师进来了。 此人留着一头道士头,头上一根黑色发髻,身上却穿着一身宽松的僧袍。 又像道士,又像和尚,简直就是不伦不类。 并且此人看着通身一副超凡脱俗的模样,眼睛却透着狡黠和算计的光,不似什么正经人。 “张天师!” 瑞老将军对着张天师深深一作揖。 那位张天师扫过在场的人的脸,目光落在温浅浅身上时,眉头瞬间拧了起来。 奇怪,此婴孩怎的……浑身都透着不寻常的气息? 他下意识去细探,却发现自己根本看不穿这孩子,更算不出这孩子的半点命格。 这真是……奇了! 温浅浅撇撇小嘴。 神的命格,可是一介凡人能看穿的? 【你算个什么东西,也敢看本宝宝的命格?我敢给你看,你有那个命看吗?】 当然,温浅浅的吐槽没让这假和尚听见。 那张天师探索一番无果后,只能放弃。 他让还在鞠躬的瑞将军起来,随后问道:“找本天师过来,所为何事?” 瑞老将军开门见山地说:“张天师,我怀疑我儿不是自己不慎落水而亡,而是有人刻意陷害!还请天师大人帮我家皓儿昭雪,找出背后的杀人凶手啊!” “这简单!”张天师自信地说:“让您儿子的魂魄归来,让他自己说清楚就是了。” 瑞老将军瞪大眼睛。 “我皓儿的魂魄……还能归来说话?” “我可不会白收你的银子。” “太好了!张天师,快让皓儿回来,我要让他自己说,究竟是不是长公主害死了他!” “瑞老将军,请您慎言!”李嬷嬷冷声警告。 “我要慎言什么?难道我想弄清楚自己儿子为什么死了都不行吗?皇室之人,就能如此欺负人吗?” 长公主脸色难看。 这家人真是疯了。 平日瞧着倒是个正常的,死了儿子后,一个两个都跟被鬼附身一般,完全不把她这个长公主放在眼里。 难道他们不知道,她一句藐视皇室就可以让他们跟他们的儿子一起去死吗? 长公主正要说话,就听到温浅浅说:【长公主,不怕,让他查!】 驸马的鬼魂若是因为听了她娘亲一席话后真正醒悟,现身帮长公主这一把也就算了。 若是不帮,那她立刻就让这鬼魂灰飞烟灭! 横竖这驸马也不是个什么好东西。 若不是她温浅浅的存在,按照原来三哥的命格,他会被这瑞皓和兵部侍郎,也就是郭氏的相公联手害得被赐宫刑。 长公主听到温浅浅如此说,便开口道:“我虽为长公主,却从不仗势欺人,我的性子,公爹向来是知道的。” “既然你身正不怕影子斜,那就让张天师出手,让皓儿的魂魄归来,自己说吧!” 长公主面无表情道:“但既然你们如此怀疑我,那就随便你们!” “张天师,麻烦了。” 张天师颔首,让人将窗门都紧闭后,起身做法。 一阵铃铛晃动声响过,一团人形雾气出现。 【爹、娘……】 瑞老将军夫妇二人一怔。 “皓儿……是你吗?” 虽然他们知道张天师确有此能力,可真见到瑞皓的魂识归来,还是震惊不已。 等他们消化掉这个消息,立刻询问起瑞皓当时的情况。 “可是长公……可是有人害你,你才落水的?” 温浅浅双眸紧盯着瑞皓的魂魄,只等着他若是要说不该说的,便立刻让他魂飞魄散。 只听得瑞皓飘忽不定的声音响起—— 【爹、娘,是孩儿自己愚蠢……】 【因着今日心情不好,便吃多了酒。】 【后来因不盛酒力,跌入了天鹅湖中……】 温浅浅慢慢收起了手。 嗯哼,这驸马还真被她娘亲一番话给说清醒了。 不过,驸马或许也并非是因为被娘亲一番话说动,而是为了小世子。 若是长公主背上杀人的罪名,小世子也将无法立足。 虎毒不食子,哪怕驸马再厌恶长公主,可小世子是他亲生的。 就算为这小世子的以后,他也只能这么说。 “时候到了!” 张天师的法力并不能坚持太久,他单手掐诀,送走了驸马的魂魄。 长公主冷冷看向瑞老将军夫妇。 “你们现在可是信本宫是无辜的了?” 两人彼此一对视,相顾无言。 还是瑞老将军率先打破沉默开口。 “长公主,是我们老糊涂了,还望您恕罪……我们也只是一时接受不了这个事实,所以才在冲动之下,怀疑起旁的来。” “是啊,长公主,我们夫妇二人只是太心痛了,我们就这么一个儿子啊!” 瑞老夫人说着说着,又哭了起来。 白发人送黑发人,这是谁也没法接受的痛。 长公主捂着胸口,委屈至极地说:“你们心痛,难道我就不心痛吗?皓郎是你们的儿子没错,可他也是我的驸马,是我孩儿的亲爹!你们非但不宽慰我,还说这些话来气我,我……我实在不想见到你们!” “长公主恕罪,我们……” “李嬷嬷,送人!驸马的尸首,也请他们带回去!从此,我跟瑞府再无任何瓜葛!我也会向陛下请旨,让我们的闵儿改姓为我皇室的姓氏!从此,他不再姓瑞!” 温浅浅激动地想鼓掌。 【去父留子,妙哉!】 只是瞿氏感觉到了温浅浅的动作,一把抓住了她的小手手。 ------------ 第242章 去父留子 浅浅这么小就知道拍手叫好,这要是叫人看到了,那可就不妙了。 温浅浅聋拉下脑袋。 可恶!年纪小,连鼓掌都鼓不了,她一定要快快长大才行! 那边瑞老将军夫妇听到长公主的话,顿时后悔不迭。 但无论他们怎么说,怎么服软认错,长公主就是不松口,就是咬定了从此她和小世子都与瑞府无关。 很快,夫妇二人就被长风和长雨强行“请”了出去。 瞿氏这才彻底为长公主长松了一口气。 只见长公主怅然地看向天际。 “瑞皓,只在他死后做了一件好事。” “但闵儿是我怀胎十月拼了命生下来的,我不会让他跟那个家再扯上半点干系。” 瞿氏张了张嘴,却不止该说什么。 温浅浅却突然说:【长公主,今日瑞老将军夫妇猜疑是您杀害的驸马,其实是有人在他们耳边嚼耳根。】 长公主眼皮一跳,看向她:“是谁?” 【太子!】 【因为他猜测,当时去营救二皇子的,是你的人。】 长公主眼皮跳了两下。 “他已经猜到本宫头上了?” 【对,不过他没有证据,只是怀疑而已。】 长公主眯起眼睛。 “还只是怀疑,就已经开始害本宫了,太子他果然狠毒!” 【若是二皇子是太子,他绝不会这么对您的。】 长公主不由得默念:“二皇子……” 若以后登基的是二皇子,他的确会一如既往地尊敬她。 而太子,只会想方设法对付她。 长公主心中已经有了计较。 瞿氏在旁边大气都不敢出。 浅浅这话,明显是在让长公主支持二皇子。 这话由浅浅来说可以,但不能由她来说。 她轻轻咳嗽了一声,询问温浅浅:“浅浅,老夫人那边如何了?” 【还要再等会儿,渣爹现在还没回去呢。等他回去了,让那两个坏女人斗起来,咱们回去才不会被连累。】 瞿氏却是不好意思再在长公主府里呆下去了。 实在是温浅浅方才说的话,有些太过……危险。 若长公主心里不想支持二皇子,将浅浅今日此言传出去,那她们可就是谋逆了。 “长公主,我还想回瞿家一趟,所以我们就先告辞了。” 长公主颇为不舍。 “你们这就走了?” “是的……” “也好,闵儿也快回来了,我也需要单独跟他长谈。” “那锦娘告辞……” 长公主点头,让李嬷嬷送主仆四人出府。 瞿氏真要上马车,却突然被人叫住。 “温夫人,请留步!” 瞿氏下意识回头,就看到了那位穿着僧袍,梳着道士头的张天师。 瞿氏不想得罪这种身有玄术之人,哪怕心里再不喜此人,还是朝那人走了过去。 只是在过去之前,她讲温浅浅交到了银星怀里。 “带四姐儿去马车上。” 轻声叮嘱了这么一句,瞿氏打起了十二分精神来到那张天师面前。 “张天师叫锦娘有何事?” 张天师捋了捋胡须,双目含笑地说:“夫人,我方才见您家的小女娃,实在是觉得可爱……” 瞿氏袖子里的手微微收拢,面上一片笑容。 “小女能得天师一句赞赏是她的荣幸。” “不不不,您的女儿的面相极好,是有大气运之人,能见她一面,是我的荣幸。” “天师过誉了。” 张天师笑笑,说:“我近日正在给孩童赐福,若是夫人不嫌弃,有空可以孩子来淮北巷找我。” 瞿氏露出一副欣喜的模样。 “那真是太好了!多谢天师……” “不用谢,我最喜欢给有大运的孩子赐福了。那么……在下就不打扰了,告辞。” “您慢走。” 瞿氏微笑着目送张天师离开,等回到马车上,笑容立刻卸了下来。 她问温浅浅道:“浅浅,方才那位张天师说,要我带你去找他赐福,他可是别有用心?” 【娘亲好眼力!此人可不是什么好东西,他喜欢找运势好的人去他那儿,然后借赐福的名义,夺取那人的好起运,来增加自己的道行。】 瞿氏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 “那如此说,他让我带你去,是为了夺走你的气运?” 【是啊!不过娘亲你放心吧,本宝宝的气运可不是他这种人能夺走的。】 【他但凡敢碰我一下,定会遭到反噬。】 “那这么说,他伤害不了你?” 【那是自然!他啊,再修炼个一千年也不够格呢!】 瞿氏这才放了心,掀开了一角帘子让马夫驾车去瞿府。 …… 另一边。 温泽海刚回到卫所坐下,还没来得及喝口水,就听到他派去追瞿氏的人求见。 “进!” 那人很快进来。 温泽海站起身,不无激动地问:“瞿氏可有答应在长公主面前替老夫人说好话?” 手下脸上浮现尴尬和忐忑。 “大人……小的办事不利,没追上夫人。” “什么?!” 温泽海猛地掀开眼皮。 他做过无数个设定,譬如瞿氏直接拒绝不答应,或是不吱声。 却万万没想到,自己的手下连人都没有追上。 他当即怒不可遏,一脚踹向那人的肩头。 “废物!” 手下被踹得往后仰去,肩上也一阵钝痛。 他努力稳住身形,强忍着肩上的痛说:“大人息怒!实在是那匹马突然莫名其妙地发狂,我从马上跌了下来,这才没追上人。等小的赶到长公主府的时候,夫人早已经进去了……” 温泽海忽觉不对。 “马惊了,那现在马呢?” 手下脸色一白,磕磕巴巴地说:“跑、跑了……” “跑了?!!!” 温泽海倏然瞪大眼睛,随即死死地一把揪住手下的衣领,另一只手一记拳头重重砸在了那人的脸上。 那人的鼻梁骨立刻断了,鼻血从鼻孔里流出。 可是他却不敢哼一声。 因为那是温泽海最喜欢的一匹马。 “混账东西!你知不知道,那匹马要多少银子?它比你全家的命都贵!!” 温泽海怒不可遏。 要不是他得力的手下不多,他真想把这个混账东西一刀砍死! 只不过即便没砍死,温泽海也将那手下打成了个半死。 就在手下以为自己会被温泽海活活打死的时候,温府的下人突然前来求见。 ------------ 第243章 他马没了 温泽海这才稍稍压制了自己的努力。 “进!” 下人很快进来,看到被打成了猪头的男子时,吓得瞪大了眼睛。 “这、这……” “少废话!说,何事?”温泽海拿了张韩氏绣的帕子,擦着自己手上的血迹说。 下人这才想起自己此行的目的,立刻就跪了下去。 “老爷,出事了!老夫人……怕是不好了。” 温泽海猛地掀起眼皮。 “你说什么?你说谁不好了?” “老夫人……她突然疼痛难耐,痛得晕了过去。再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有些神志不清,并且口吐白沫……” “大夫呢?请了吗?” 下人哭丧着脸说:“可是……陛下不是有令,说不许老夫人医治吗?” “我是说,那位先生,之前给老夫人开药的那位老先生。” 下人语速飞快地答道:“那位跟您同乡的老先生只是来京师看他儿子的,我们方才去寻他了,说是已经回乡下去了……” “轰——” 温泽海如同被五雷轰顶。 他爹死的早,他跟他大哥都是温老夫人一把屎一把尿,一个人将他们拉扯大的。 一个妇道人家死了相公,一个人要拉扯两个儿子,其中艰辛可想而知。 温泽海虽然自私,但他却是个孝顺的。 听闻此言,竟好半天说不出一句完整话来。 还是下人提醒道:“老爷,您先回去看看吧……” 温泽海这才回过神来,踉跄地向上级告了假,匆匆忙忙往外去。 等到了温府,温府上下已经乱成了一团。 见温泽海回来,一众人才彷佛有了主心骨。 温泽海快步来到老夫人所在的寿康院。 进了屋子,他先闻到了一股恶臭味,在嬷嬷的解释下,才知道是温老夫人刚才吐过了一次。 温泽海顾不上屋子内的恶臭,快步进了里屋,来到床榻边。 只见温老夫人两眼凹陷,脸色一片青色,并且浑身不断地抽搐,看起来甚是吓人。 而韩氏和银月守在床榻边,都是慌了神的模样。 见温泽海回来,韩氏立刻走上前说:“表哥……老夫人突然就变成了这样,我们又不敢叫大夫,这可如何是好啊?” 温泽海深吸了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他的视线在屋子里转了一圈,却没看到瞿氏的人影。 他的眉心瞬间皱了起来。 “锦娘呢?” 韩氏摇摇头,说:“不知道啊,我一早就没见到表嫂。” 温泽海的脸色变得更加难看了。 他现在能想到的办法只有让瞿氏去求长公主,如果能得到长公主的恩典,陛下说的旨意就可以暂时先忽略了。 因为谁都知道,陛下跟长公主是一母同胞,关系好得紧。 而且已经过去了这么些日子了,说不定陛下早就不生老夫人的气了。 想到这,温泽海离开叫来门房的人。 “夫人可回来了?” “夫人未曾回府。” 温泽海的眼皮抖了抖,脸色比吃了一坨屎还难看。 什么时候去长公主府都好,偏偏今日遇上事儿才去。 若不是他知道瞿氏不能未卜先知,都要以为她是故意的了。 “速去长公主府,请夫人回来!就说家中出了大事,让她务必立刻马上回来。” “是!”下人应声退下。 温泽海随后又叫来为所一个手下。 “你速速出城,老先生应该还没走远,不论如何,必须把人给我请回来!” 这是后路。 若是瞿氏没能求动长公主,还可以等这位老先生回来。 韩氏也没闲着,命令翠喜:“弄一碗参汤来,先给老夫人服下。” 翠喜脸色为难。 “参汤……得有参才行,咱们院子里的人参前些日子您坐月子的时候正好用完了。” 韩氏一副着急的样子,故意问银月:“这、这可如何是好啊?妹妹,你那儿可有人参?如今是你管着家中的中馈,按说,你早该命人做了参汤来啊。” 银月脸色难看地说:“表姐别误会我,我倒是命下人去备参汤了,只是下人说,库房已经没有参了,所以我也没有法子。” “你管着中馈,就算没有法子也得想办法想出法子来啊。” “我从哪儿想法子啊……?” “府中没有人参,你不会去外头买吗?” “买?你知不知道府里现在还剩下多少银钱,你知不知道一株好的人参要多少银子?” “不管银子多少,难道不是老夫人的性命更重要吗?你莫非是不希望老夫人能好?” “你——” “够了!”温泽海烦的太阳穴都“突突”了两下。 两人吓得同时一静。 “都给我安静点!都什么时候了,还吵?” 温泽海一个头两个大,只觉得自己的脑袋都要炸开了。 这都怪瞿氏! 若是瞿氏今日没出门,便没有那么多的事了。 “要不然……”银月大着胆子提议道:“我去姐姐的锦绣院瞧瞧,或许府中的库房没有人参了,但姐姐的库房说不定有呢?” 温泽海闭了闭眼睛,说:“情况危急,只能如此了。你去吧!” “是!”银月的眼睛亮晶晶的。 她早就想看看瞿氏的库房了。 很快,银月就到了瞿氏的锦绣院。 她本以为锦绣院的下人会拦着她,不许她进瞿氏的库房。 所以她甚至提前问温泽海要了几个有身手的手下,以备不时之需。 然而却没想到,她一开口提出自己要去库房寻东西,锦绣院的下人便直接将库房的钥匙给了她。 连问都没多问一句。 银月心中纳闷。 但库房钥匙在手,她也没那个心思去猜缘由了,拿着钥匙就打开了库房的门。 然而房门一打开,里面却是空空如也。 别说人参了,就是鬼影都没有一个。 银月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睛。 “这、这是怎么回事?” 跟随着一同过来的锦绣院的下人笑着解释道:“姨娘何必惊讶?您不是知道,夫人的嫁妆全都被那赌坊的人搬走了吗?” 银月恍然想起了这件事。 若非如此,瞿氏也不会突然没心力管府中的中馈。 她用力消化了库房是空的的这个消息,黑着脸离开了锦绣院。 怪不得这些人突然如此好说话,库房的钥匙说给就给,原来竟是如此。 里面不过是一间空屋子,自然谁都可以进去。 等回到了寿康院,银月还没来得及开口说话,温泽海率先询问出声。 “人参呢?是不是取的最名贵的那一支?” ------------ 第244章 半个死人 银月一听这话就知道温泽海也不知道瞿氏的库房已经空了。 她表情复杂地说明了情况。 温泽海脸上的表情微微一怔,随即双目仿佛要蹦出火光来一般。 “一根参也没有,竟是一根也没有!” “温承治,那就是个孽障!” “若非是他输掉了瞿氏的嫁妆,现在我们又如何会连参汤都搞不到?” “早知如此,在他出生的时候,我就该把他溺毙!” 他在屋子里气得团团转。 若不是这是老夫人的屋子,老夫人的情况很不好,他都想把这屋子里能砸的东西都砸了,借此来泄愤! “表哥,你稍安勿躁。” 韩氏上前安抚道:“实在不行,我拿上府里最后银子去买参汤。” 银月眉头一皱。 真是不当家不知柴米贵! 这种话,她这个不用管府中开销的人自是能轻飘飘说得出口的。 可是不能真这么做。 真这么做,别说继续管着府中的开支了,明日她都撑不过! 好的人参,那可要不少银子啊! 想到这,银月连忙说:“爷,不急,我们现在出去买参,说不定刚买回来,姐姐已经回来了。我们还是先等姐姐回来之后再说吧。” 温泽海沉默一阵,跟银月达成了共识。 一碗参汤而已,若是瞿氏在,不说一碗了,便是十碗,一百碗,她都能从瞿府拿回来。 韩素吟不止府中的情况,他是知道的。 于是他点了点头,说:“那就且先等等吧,我瞧着老夫人现在似乎稍微情况稳定一些了。” 银月松了口气。 还好温泽海知道她的难处! 不过发生了这次的事情后,她得赶紧按照原来的计划,设法搞到银钱了。 否则这掌管中馈之权,最后还是要回到瞿氏手里的。 那她不就白忙活了吗? 她绝对不要看到这样的事发生。 韩氏见温泽海竟是真听银月的,等瞿氏回来,心中顿时感到一阵不舒服。 她现在说话,竟是不如一个贱婢的分量重了吗? 她恨不得现在立刻冲上去,狠狠扇银月一记耳光。 还是怀中的温妙雪突然哭了起来,她才冷静下来,强迫自己不要冲动。 横竖银月已经是半个死人了,她何必那么着急,跟一个死人计较这点事? 温泽海派出去的人火急火燎赶到了公主府。 “大人,小的是温千户府上的,家中出了点急事,需要找我家夫人。” 长公主提前交代过,若是有温府人来,便说瞿氏还没走,并且还不能走。 所以侍卫一听这话,立刻冷沉下脸说:“长公主找温夫人有急事,温夫人现在还不能走。你请回吧!” 小厮急坏了。 “大人,我家府上是真出了事,我家老夫人得了急病,我家老爷让我赶紧来叫夫人回去。还烦请您通融一下,帮我知会一下我家夫人。或是……您放我进去,我自己去同我家夫人说?” 那侍卫看着小厮冷笑一声,说:“你家老夫人病了算什么?我家驸马还死了呢!” 小厮一愣,猛地瞪大眼睛。 “可、可是当真?” “废话!赶紧滚!长公主现在正伤心着呢,若非温夫人在旁边劝诫,恐已经伤心得昏过去了。长公主但凡出了一点差池,别说你家老夫人了,就是你家老爷也吃不了兜着走!” 小厮见那侍卫真不是开玩笑的样子,想也不敢开这种玩笑,立刻不敢再继续待下去了,连忙扭身离开。 等回到温府,跟温泽海这么一说,温泽海惊得好半天才挤出一句话。 “怎、怎的偏偏今日死了呢?!” 韩氏连忙在旁边提醒:“表哥,这话可不能乱说。” 温泽海回过神来,伸手拍了两下自己的嘴巴。 “呸呸!我这臭嘴!” 银月在一旁着急地问道:“那现在可如何是好呢?” 温泽海眼睛一闭,说:“去!拿银钱去买参汤!” “爷……” “少废话!快去!” 看长公主府上这个情况,瞿氏一时半刻是回不来了。 可老夫人不能这么干巴巴的一直等着。 她隔不隔就会抽搐一下,口吐白沫。 小厮去长公主府的时间,老夫人晕死过去两次,都是掐人中才勉强醒过来。 只是现在已经是出气多,进气少了。 若是继续这样等下去,老夫人可真就危在旦夕了。 银月没了办法,只得准备出府。 然而大概是上天垂帘,就在这时,一个小厮急匆匆跑进来,脸上难掩喜色。 “老爷!小的把老先生追回来了!” 银月差点哭出声来。 真是天无绝人之路啊! 温泽海也很激动。 “人呢?在哪儿了?” “正从门口过来,转眼应该就到了。小的怕您等着急,所以先跑进来跟您知会一声。” “好啊,好啊!真是老天庇佑!” 银月用力点头:“是老夫人福泽深厚,也是您的孝心感动了上天。” 温泽海终于露出了今日第一个笑表情。 不多时,先前给老夫人看伤的老先生果然进门来了。 他原已经出了城门,被半道喊回来。 心中虽有不快,但想着既是同乡又是同族,最后还是点头答应了。 他一身风尘仆仆进门,温泽海连忙起身相迎。 走到老先生面前就先深深一揖。 “大海在这儿多谢您老跑回来这一趟了。我们温家永远记着您的恩情。” 老先生捋了下胡须,说:“都是同族,不必客气。以后还烦请千户大人在官场上,多多照顾着点我儿。” “应该的,应该的!” 老先生这才露出了满意的表情,迈步走到温老夫人床边。 温老夫人现在已经是神志不清,听不见声音也说不出来。 丫鬟拉过温老夫人的手,在手腕上盖上帕子,让老先生把脉。 可老先生还没来得及开始把脉,温老夫人突然又开始抽搐。 整个人变成了一张弓一般,佝偻着剧烈颤抖。 她的嘴也不停地往外吐着白沫。 老先生见此情况,顿时大惊失色。 “这、这、这……” 好半天,他都因为震惊而说不出一句完整话来。 温泽海立刻急了。 他连忙上前询问:“先生,我娘这是怎么了?您倒是说句话啊。” ------------ 第245章 好消息和坏消息 老先生却是不敢立刻回答。 他抬起手,将手指搭在温老夫人的手臂上,仔细把了脉,而后又查看了老夫人的伤口,这才敢最终确定。 “温老夫人这是癫痫。” “癫、癫痫?” “正是。不过我这儿有一个坏消息和一个好消息,你要先听哪一个?” 温泽海道:“我、我现在禁不起旁的打击了,您还是先说好消息吧。” 老先生点点头,说:“好消息就是,她这个癫痫不是长久的,只是这一时。我用些药,服下去便能好。” 温泽海长松了一口气。 “太好了!那就好!多谢先生!若非先生,我可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 老先生摆摆手道:“你先别着急谢我,坏消息我还没说呢。” 温泽海表情一凝,一颗刚落地的心又高悬了起来。 “您说吧……” “坏消息就是,老夫人的癫痫,是因她的伤导致的。她的伤口伤到了脊柱,脊柱连接着人的脑子,是因着这个,才会像现在这般抽搐和口吐白沫。” 温泽海没听懂。 “可是您不是说,您开一副药,我娘喝下去就好了吗?” “那是癫痫会好而已。”老先生深深看了他一眼,说:“但脊柱,是不会好了。” “这是何意?” 老先生言简意赅道:“老夫人……瘫了。” 温泽海的眼皮子狠狠一跳,一双眼睛瞪得老大。 韩氏听到这话,眼中没有丝毫的惊讶,反而唇角勾起了一个不易察觉的弧度。 这一刻,她终于等到了。 她可是计划了许久了呢。 韩氏的余光不着痕迹地往银月那边一瞥。 只见银月还一副满眼担忧的模样。 韩氏心中冷笑。 有时间担心老夫人,还不如担心担心你自己吧! 而那边温泽海终于从震惊中回过了神。 但他依旧不愿相信,沉声问道:“我娘昨日还好端端的,今日怎的突然就要瘫了?您是不是弄错了?” 老先生见温泽海这副语气,心里也有些不高兴。 “你的意思是,你觉得老夫误诊了?觉得老夫是个庸医?既然如此不相信老夫的水平,你们何须请我过来?我这就走!” 老先生迈步就要走,温泽海连忙拉住人的衣袖。 “老先生,您误会了!我只是一时不能接受,不是不相信您的医术啊!” 银月也在一旁劝说:“是啊,先生,爷他绝不是这个意思,您别生气啊,妾身求您了。” 老先生见两人态度尚算可以,心里的怒火终于平息了一些。 他提了口气,慢慢吐出来,说:“算了!我不与你计较。只不过老夫人她的确是瘫了,就是因为瘫了,才会引发癫痫。” 温泽海忙问:“那癫痫您都能治好,我娘的瘫病……” 老先生摆摆手。 “这我可不行!而且不说只是我不行,就算是宫中的御医来了,也没有办法。她伤得太重了,伤口已经恶化进了脊柱里,除非华佗在世,否则……无药可治。” “那、可有性命之虞?” “性命倒是能保住的。” 温泽海稍稍松了一口气。 能保住命就好。 瘫了就瘫了吧,横竖这不是以前在乡下的时候。 有那么多丫鬟和嬷嬷伺候着,还有韩氏和银月,以及那个不中用的瞿氏在,无需他伤神。 只是……为何会突然恶化起来? 温泽海问出心中疑惑。 “老先生,您上次不是说,用了药伤口便能好了吗?怎的如今还严重起来了?” 老先生沉思一阵,说:“我心里已经有了猜测,不过还不能完全肯定。你且等一等,先带我去老夫人平日弄药的屋子,我去看一眼才能确定。” “是。” 温泽海不敢耽搁,连忙带着老先生去到了院子里的偏房。 银月也着急跟上。 只有韩氏,她不紧不慢地走在后头。 她怕自己走太快,容易笑出声来。 这个老先生瞧着不怎么样,不过现在看他的反应,似乎医术还不错,否则也不可能要去放药材的屋子看。 亏她还担心这个老先生看不出来,还想劝温泽海找其他大夫。 如今来看,是她多虑了。 这老先生还是有点本事的。 …… 门一打开,屋子里就一股子药味。 老先生径直走到千草灵面前,他只看了一眼就转回身来。 “行了,我可以确定了。” 温泽海忙问:“究竟是何原因?” 老先生扭身拿起一株千草灵说:“是因为这个。” “千草灵?可是当时,您不是说这千草灵对老夫人的伤很有效果吗?” “是啊,但我也说了,这千草灵,绝不能用药过量。” “过量?您是说,我娘用了千草灵过量了,所以才会变成现在这样?” “正是。而且不是过量了一些,而是过量了许多倍。要是再多一倍的剂量,老夫人恐怕连命都保不住了。” “这、这、这怎么可能……”银月脸色煞白:“我都是按照您分配好的量,把千草灵捣成泥的啊。怎么会过量呢?” 温泽海猛地想起老夫人的药,尤其是这千草灵,是由银月负责的。 韩氏在这时候开口。 “月姨娘!上次老先生走的时候,他老人家就千叮咛万嘱咐,说这千草灵一定要按照剂量来,你怎么能把剂量加倍呢?” “我、我没有……”银月连连摇头:“我真的都是按照老先生嘱咐的剂量来的。” “你撒谎!老先生都说了,千草灵的剂量加重了好多倍,不只是一星半点。若是一星半点,还可以说是失误,毕竟你的眼睛不是尺,偶尔多了一点也可以理解。但是多了那么多倍,我不信你不是故意的!” “我不是故意的!”银月急得脸色由白到红,又变成了黑。 他顿时怒从心起,一把揪住了银月的衣襟。 “贱人!你好歹毒的心!为何要害老夫人!她已经接受了你,你却容不了她吗?” 话落,温泽海抬起手就狠狠扇向银月的脸。 只听“啪”一声脆响,银月的脸被打的直接偏了过去,并且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高肿了起来。 这些人不知道的是,温浅浅正用千里镜,向瞿家人实时展示着这边的情况。 ------------ 第246章 我怀孕了 瞿府。 温承治……哦不,现在叫瞿承治才对。 众人原本正围着瞿承治新得的汗血宝马转。 瞿承治兴奋的不行,甚至在院子里就想骑,被瞿氏阻止了。 他只能一下又一下,仔细地摸着马儿的鬃毛。 以前他就想骑一骑渣爹的这匹马,但渣爹别说让他骑了,就是摸都不肯让他摸一摸。 如今,这匹马是他的了。 【三哥,你得多谢我,若不是本宝宝,你还得不到这匹马呢。】 瞿氏笑着说:“的确如此,浅浅似乎能跟这些生灵沟通。” 瞿家人震惊地瞪大眼睛。 “浅浅,你究竟还有什么是外祖父我不知道的?” 【哼哼,外祖父不知道的可多了去了。】 温浅浅骄傲的样子逗得大家又是一乐。 “浅浅真是太可爱了,外祖母真不舍得让你走。” 温浅浅突然说:【还不能走呢,这会儿要是回去,娘亲会惹上一身腥的。】 瞿氏的表情微微一凝。 她不想让家里人为她的琐事操心,却没想温浅浅说了出来。 果然在温浅浅说了那话之后,瞿家二老立刻问起前因后果来。 瞿氏还没来得及说话,温浅浅直接运用灵力,开启了千里镜,让所有人都能看到温家现在发生的一切。 瞿氏想阻止已经来不及了,而且她越阻止,二老只会越担心她。 索性就随温浅浅的便了。 只见千里镜内,赫然是温府的场景。 他们作为局外人,清楚地看到了韩氏的微表情。 瞿府二老都是老狐狸了,哪能猜不到是什么原因呢? 而此时,银月已经被温泽海接连扇了好几个耳光,脸红肿的像是能滴血。 “别打了,老爷,别打了啊!” 银月一边努力躲着温泽海的耳光,一边说:“妾身真不知道分量多了,妾身都是按照老先生的吩咐捣的药泥啊!” “还敢撒谎!死到临头还不承认!” “啪”,又是一记耳光狠狠落在银月的脸色。 底下的丫鬟嬷嬷们吓得不敢吱声,生怕被殃及池鱼。 只有韩氏在一旁恨铁不成钢地说:“月姨娘,老太太先前是因着你的出身,所以不喜欢你。可是后来老太太都已经接纳你了,你怎能怀恨在心,想出这种恶毒的点子啊!” 银月狠狠瞪向韩氏。 “我没有!我都说了我没有,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你不要血口喷人,你……” 说到一半,银月突然意识到了一件事。 她猛地指向韩氏说:“是你!对不对?是你栽赃陷害我!是你偷偷加重了老夫人的药量,一定是你!你早就看我不喜,所以想借此机会害死我!” 韩氏震惊地瞪大眼睛。 “月妹妹,你怎能如此冤枉我?” 银月不再去管韩氏说什么,跪着扯着温泽海的袖子。 “爷!老爷!求您明察!妾身真的没有加重千草灵的药量,这都是韩夫人她栽赃我啊!” 温泽海不由得看向韩氏。 韩氏脸色不见丝毫的慌乱。 因为这一刻她已经在心里演示过千遍万遍了。 只见她冷笑一声,说:“月妹妹,你觉得这有可能吗?我跟老夫人,那可是情同母女。我爹娘走的早,都是老夫人看我可怜,将我带大,我有什么理由去害她老人家?” 温泽海听到这,心中那模糊的一丝怀疑也没有了。 韩氏的确没有害老夫人的必要。 她现在虽然名义上还只是他的表妹,但她有妙雪,有弘深,根本不用担心被银月捷足先登。 何况她跟老夫人的确情同母女,绝无可能会下此狠手。 “你自己做出这等恶毒事,居然还想诬陷别人?” 银月连连摇头:“老爷您明察啊!她不是为了害老夫人,她是为了害我!” “哈!哈哈哈……”韩氏一脸无语,无语到笑出了声来。 她对温泽海摇摇头说:“表哥,此人不知悔改就算了,竟还想攀咬我。我看啊,此人是留不得了。” “的确如此!如此恶毒之人,害得老夫人从此成了瘫子,的确留不得!” 温泽海说着,叫来下人。 “来人,去叫人牙子过来,将她速速发卖了!” 弄死银月,太麻烦。 他刚升上千户不久,不能惹人命官司上身。 但发卖掉她,不仅能得一笔银钱,还不会有人置喙他。 虽然银月是贵妾,但她是贱籍,发卖她,就跟卖掉一条狗一样容易。 温泽海的话让银月浑身一颤。 她不敢相信温泽海竟是一丝夫妻颜面也不讲。 那么多个日日夜夜的缠绵,竟是一丝一毫都不在乎。 这一刻,银月突然很后悔。 后悔为什么要背叛瞿氏。 后悔为什么要做温泽海的姨娘。 或许早在温泽海第一次强要了她的时候,她就去跟瞿氏坦白一切,或许都比现在来的好。 只是,这世上没有后悔药了。 人牙子很快就来了。 她们动作很粗鲁,上来就强行掰开银月的嘴,看她的牙齿。 牙齿好的,就能卖个好价钱。 银月只觉得自己像是个牲畜,被他们如此对待。 就在银月以为自己这辈子完蛋了的时候,余光忽得瞥见了跟着自己的嬷嬷。 嬷嬷疯狂朝她使眼色。 银月顿时醍醐灌顶。 她避开人牙子掰开她嘴巴的手,大喊道:“老爷,你不能发卖我!我坏了你的孩子!” 这话一出,人牙子的动作也顿住了,迟疑着看向温泽海。 温泽海明显怔愣住。 “你……有身子了?”他将信将疑。 银月立刻点头:“我真的有身子了,只是时间还短,我还不敢同您说……” 温泽海陷入了沉默。 若是有了他的孩子,自是不能卖掉。 可银月的话也不一定是真的。 突然温泽海看到了屋内的老先生。 他忙问老先生可否帮银月诊脉,看看她是否真的有了。 老先生来都来了,也不怕耽搁这么一时半刻,所以很快点头答应。 等搭上脉后,银月紧张得人都有些发抖。 她的月事到现在还没来,但月事推迟也是常有的事。 是不是真的有了身子,她不能百分百确信。 若是有了,今天这一劫她就能逃过。 若是没有……她真的死定了。 老天保佑,保佑她最后一次吧! ------------ 第247章 短暂分别 终于,老先生松开了银月的手。 温泽海立刻问道:“先生,如何?她是否真的有身子了?” 老先生表情复杂地点头:“的确是有了。” 他摸过很多喜脉,但这还是第一次不知道是否该恭喜,所以只是平静地阐述了事实。 这下温泽海的表情也变得复杂起来。 他的种,不能流落在外。 思来想去,温泽海还是让人牙子走了。 人牙子白来一趟,嘀嘀咕咕不高兴地离开。 银月如同死过一次,软软跪倒在地,连说话的力气都没了。 还是温泽海叫嬷嬷把她扶回去。 但她的管家之权被剥夺了,又成了那个没有任何权力的妾室了。 韩氏却是很后悔,当初为何要多此一举。 早知今日的计划会这么顺利,她就不做让她假孕的手脚了。 不过也无妨,横竖银月已经成了秋后的蚂蚱,蹦跶不了多久了。 只需要让芽儿停了药,银月的月事很快就会来,到时候假孕的事一闹出,她怕是还不如今日被人牙子发卖,恐怕连一条命都留不住了。 韩氏心中冷嗤,面上却是一副担忧的样子。 “老夫人如今可怎么办才好?” 温泽海叹了口气,说:“养着吧!不论如何,得先把身上的伤治好了。” 说到这,他询问老先生,老夫人的伤能否治好。 老先生点头说:“能!只是我得再次为她刮骨疗伤一次。这等疼痛,非一般人忍不住。我得开个止痛的汤药,你们去把药材买齐。” “是……” 温泽海应声,思来想去,对韩氏说:“如今你表嫂无暇管内宅事,月姨娘又闹出了这样的事,不能让她管中馈,思来想去,我觉得你最合适。” 韩氏故作惊讶。 “可我……是个外人。表嫂怕是会不同意啊。” “她若是不同意,那就让她管!不过,我看她也是没那个心力管了。” “那我……就先替表嫂管着吧。” “嗯!那买药之事,就交给你了。” “放心吧,表哥,我一定办妥。” 韩氏心中兴高采烈,面上却是宠辱不惊。 只是等回到桃花院,账本交到了她的手里,她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 竟然是……只剩下一百多两银子了。 翠喜忍不住说:“夫人,那咱们岂不是接了个烫手山芋?要不,您要是别要这管家之权了。” “不行!我好不容易拿到手的东西,岂有还回去的道理?” “可是这些银子,恐怕只够这次给老夫人买药的……” 韩氏深深吸了一口气,瞥了眼熟睡中的温妙雪道:“不怕!我这些年倒是也攒了不少银子,扶持府中这阵子的开销足够了。” 温泽海现在成了千户,能捞的油水定然会比以前更多。 只要撑过这第一个月,之后温泽海的银钱到手,便能运转得过来了。 “走吧!我们去买药!” “是。” 千里镜那头。 温浅浅恨恨地说:【韩氏的银钱,全是温泽海从娘亲这里骗走,然后给她的。】 瞿家人脸色一沉。 “这么说来,这温府到现在还是由锦娘养着。” 瞿氏倒是面色平静。 “这些年,我在这家人身上已经花了不少银子,也不差这么一点了。等我和离了,我看他们还怎么继续吸我的血。爹,娘,还请你们再忍耐一阵。” 瞿行舟忍不住问:“长姐,你说你要等一个时机,究竟要等到什么时候才提和离啊?” “这时机已经来了。” 瞿氏微微一笑,说:“十日之内,我必和离!” “那可太好了!我就能天天见到浅浅了。” 温浅浅嘿嘿一笑,心里说:太好了,她能天天骗傻舅舅给她买东西吃了。 这次,温浅浅没有将心声泄露。 其他人见温浅浅笑那么开心,还以为她只是单纯想快点一家人团聚。 “对了。”瞿氏看了一圈,问:“怎么没见二弟和二弟妹?” 瞿老夫人笑道:“你那个二弟啊,自从你二弟妹有了身子,除了处理公务之外,都寸步不离地守在她身边,生怕她有个闪失。至于你二弟妹,还是很嗜睡,这会儿估计在睡呢。” 瞿氏点点头。 “怀孕时觉多,尤其二弟妹,她如今年纪也不小了,嗜睡些很正常。” 话虽然是这么说,但瞿氏还是有些不放心地问温浅浅。 “你二舅妈应该是没什么事吧?” 【放心叭!二舅妈和她肚子里的孩子好地很,只是她怀的是龙凤胎,所以容易累,多睡些没什么的。】 有温浅浅的话,所有人心里都像是被喂了一颗定心丸。 只是瞿氏很快注意到云游也不在,随即问起他来。 瞿首辅很自豪地说:“云游是天生从商的料。你二弟妹的铺子到了他的手里,原本盈利的现在是翻倍盈利,原本亏损的,也开始盈利了。现在他忙着铺子的事呢。不过若他知道你们来了,定会立刻赶回来。” 瞿氏忙说:“那还是不要耽误他的正事了。” 话音刚落,云游便过来了。 他听人说瞿氏来了,当即放下手头的事赶了过来。 温浅浅看到云游就是眼睛一亮。 如今的云游已经跟一开始的乞儿完全判若两人了。 不仅风度翩翩,而且通身的气质是说不出的矜贵。 更让温浅浅高兴的是,他还给温浅浅带来了婴儿能吃的吃食。 温浅浅吃得高兴极了。 一家人围着温浅浅看,看她吃那么开心,心中也是高兴万分。 只是分别的时候还是要到来。 温家那边已经为老夫人刮骨疗伤结束了。 温老夫人像是去了半条命,整个人都没什么生气。 而知道她成了个瘫子之后,更是气晕过去了一次。 还是老先生施针才醒过来。 瞿氏知道,她们可以回去了。 走的时候,瞿家人都很不舍,但只有短暂的分开,才能换来长久的团聚。 没多时,瞿氏带着温浅浅回到了温府。 温府早已经买了一开始的活力,府内外都看起来死气沉沉。 瞿氏故作焦急地赶到寿康院。 不等老夫人和温泽海发话,她开口就是责备自己,并且一边哭一边自责,弄得温泽海反而不知道该怎么开口训斥了。 ------------ 第248章 故意找茬 “呜呜呜,都是锦娘不好,早知老夫人会出事,今日锦娘就不该出门!” “不说长公主了,就是天王老子来,都没有老夫人的身子重要啊!” “老天不公啊,怎就凑到我不在家的时候呢?” “若是我在、若是我在,就是拼了这条命不要,触怒龙颜,也是要为老夫人找大夫来的。” 瞿氏哭得情真意切。 她从瞿府出来之前,就将脸上的妆都卸了,还在嘴唇上扑了粉,让自己看起来更加憔悴些。 加上她不只是干嚎,眼泪也一颗接一颗跟着掉,看起来无比后悔和担心老夫人。 当然,如此真实,倒不是真因为温老夫人瘫了,而是她故意逼迫自己去想一些伤心事。 比如浅浅之前提过的,关于他们瞿家人的未来。 比如她跟云游母子分别十几载。 每一件事都能让她哭得相当凄惨。 温泽海硬生生把责骂吞了回去。 因为瞿氏说完了他想说的。 何况,今日长公主府的确有大事发生。 驸马死了,所以他的人压根没见到瞿氏,便也不能怪她只顾外人,不顾自家人了。 温泽海只能忍着不快,虚虚扶了下瞿氏。 瞿氏顺势站起身,眼泪依旧停不下来。 想到如果没有浅浅,瞿家人的未来一片灰暗,她就止不住自己的眼泪。 温老夫人却仍旧心有不满。 “再怎么样,我卧病在床,你怎能外出赴宴?!” 温老夫人明显是在故意找茬。 长公主的帖子,谁敢不去? 就是温泽海自己也不敢说一个“不”字。 只是温老夫人现在瘫了,心里烦的紧,看谁都不顺眼,正好瞿氏送上来,她自然要好好出一口气。 温浅浅忍不住用心声大骂。 【死老太婆,瘫了都是便宜你了!】 【韩素吟就该再狠心一点,把药量再加重几倍,直接毒死这个恶毒老太!】 【哎呀,若不是直接弄死她,我有可能会被降下神罚,我真想现在就弄死她啊!】 瞿氏面不改色,对着温老夫人深深一拜,愧疚不已地说:“老夫人说的极是,都是儿媳不好,儿媳当时就不该出去,就该立刻谢绝了来送帖子的长公主亲信。” 温老夫人脸色微微一僵,心里也觉得有些尴尬。 长公主的亲信亲自来送拜帖的话,任谁也不敢拒绝。 韩氏在这时候开口。 “姐姐这话说的,倒是成了老夫人的不是了吗?大明以孝字为大,若你心里真有老夫人,又怎么会出门赴宴?” 瞿氏一脸的无辜。 “我哪里是这个意思?” “那你何必强调来人是长公主的亲信?” 瞿氏瞪大眼睛问:“我说了吗?” “你当然说了,我们都清清楚楚听见了。”韩氏道。 “既然表妹这么误会我,那这样吧,从今日开始,我把浅浅抱回娘家,我自己专心伺候老夫人,不仅亲自为老夫人换药,饮食起居,也都由我来。” 温老夫人本来也被韩氏的话带着走了。 觉得瞿氏的确是故意那么说,让她不好意思训斥她。 直到瞿氏哭着说自己为了赔罪,一定要留下来亲自照顾她,并且帮她换药的时候,温老夫人的眼皮子就是狠狠一跳,连太阳穴都突突了起来。 “不!不用!”温老夫人连忙摆手。 “一定要的!”瞿氏很坚决地说:“前些时日或许就是没有我在旁亲自伺候您,您才会变成现在这样子,若是我亲自伺候,定不会如此的。” “真的不用了!我如今横竖已经是瘫了,你亲自伺候也无济于事。” “但我相信我的孝心会感动上天,或许会发生奇迹呢?” 温老夫人脸色阵阵发白。 她甚至狠狠瞪了韩氏一眼。 要她多嘴做什么!? 让瞿氏这个下手没轻重的伺候她,这不是要她的命吗? 她已经去了半条命了,难道剩下半条也不给她留了吗? 韩氏被温老夫人瞪了一眼,心里委屈又郁闷。 以前老夫人不是很喜欢磋磨瞿氏的吗? 怎的如今瞿氏甘愿伺候她,她却不乐意了? 但不管心中如何想,嘴上却是不敢再说话了,生怕引得老夫人的不满。 温泽海见自己亲娘如此坚持,也开口道:“锦娘,我跟娘都知道你的心意,但浅浅还小,离不开你,而且娘这里不缺伺候的人,你还是先看顾着浅浅吧。” 瞿氏点头。 “既然如此,那我、我都听老爷的。” 温泽海“嗯”了声,温老夫人也长松了一口气,连声让瞿氏先回锦绣院休息。 温老夫人说:“长公主府出了那样的大事,想来你也心力交瘁了。快回去好好躺一躺吧,你刚出月子,身体定然也还是虚的。” 瞿氏故作虚弱地应声。 “锦娘多谢老夫人挂心,那我……这便先告退了?” “去吧!” 温老夫人连连摆手,生怕瞿氏又提出留下伺候她。 她这条命已经是脆弱不堪,可受不起瞿氏的伺候。 待瞿氏走后,温老夫人也累了。 “你们都走吧,我想好好躺一躺。” 她已经是虚弱至极,身子虚的直冒汗,里外的衣裳都湿透了,都已经换了两次里衣了。 “是……” 韩氏行礼告辞。 温泽海在卫所还有事,也不能长留,很快也离开了。 他回到卫所第一件事,就是派人去找他的汗血宝马。 那是他两年前从陛下那儿得的赏赐,他喜欢的不行,连瞿承治要骑他都不让。 “必须得给我找回来!” “是!” 只是那汗血宝马如今在瞿府,温泽海就是把京师的几条长街翻个底朝天都不可能找到。 与此同时,韩氏拿到了温府的中馈之权。 她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将自己移到了月雅院住,让银月住到了简朴的桃花院。 银月自是不从。 “这是姐姐安排的,是她把这个院子分给我的,你一个外人有什么资格让我搬走?” 韩氏冷笑一声,说:“我有什么资格?因为如今,是我掌管府中中馈。” “什、什么?”银月倏然瞪大眼睛,不愿相信地说:“这不可能!你只是个外人,如何能管温家的中馈!” “外人?”韩氏让翠喜屏退了左右,来到银月面前说:“我是不是外人,你心里不是最清楚了吗?” ------------ 第249章 苛待她 银月心里顿时“咯噔”了一下。 是啊,她刚才是气急了,忘了韩氏真正的身份。 该死的,她怎么会忘了呢? 不过银月很快就问起:“我清不清楚有什么重要的?夫人清不清楚,才是最重要的。你一个外人掌管中馈,真就不怕她猜疑?” 韩素吟听笑了。 “她要是有这个脑子,她回院子之前,就会提出异议,但她反而十分感激我能帮她料理内宅之事,还说辛苦我了。” 银月气得咬牙。 不仅是被韩氏的嚣张态度气到,更是被瞿氏的愚蠢给气到了。 “来人!” 瞿氏抬手:“将这院子里的人,全都‘请’到桃花院去。不肯自己去的,那就拖过去!” “是!” 小厮们应声,对着月雅院的众人做了个“请”的手势。 芽儿抬头看了眼韩氏,很快低下了头去,跟其他下人一齐前往桃花院。 银月现在肚子里怀着孩子,她生怕被韩氏强行拖走导致孩子出现闪失,所以哪怕心里再不情愿,也只能乖乖住进了桃花院去。 只是韩氏就算搬到了月雅院,却不见屋内有多少名贵的摆设。 因为名贵的物件都是瞿氏的嫁妆,而瞿承治早就把瞿氏的嫁妆都输了出去。 “都怪那该死的温承治!!”韩氏恨得牙痒痒:“若不是他输掉了瞿氏的嫁妆,我原本可以过得更好!” 她心里根本不把瞿氏的嫁妆当瞿氏的东西,而是早就把她的嫁妆当成了自己的东西。 现在嫁妆没了,所以她越想越生气。 翠喜在一旁安抚道:“好歹您拿到了中馈之权,咱们再也不会受那月姨娘的桎梏了。” 韩氏冷笑。 “我可从没把这个小贱人当成对手过。” 她不过是看她不爽而已。 一个贱婢被抬成了贵妾,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那你……是把瞿氏当对手?” 韩氏瞥了翠喜一眼:“瞿氏,更不配!那就是一头猪!等爷利用完她的价值,就会将她一脚踢开!都犯不着我动手。我啊,也得为我的妙雪积攒功德。有什么事,就让温泽海自己去做好了。” “那桃花院那边的吃食……” “不用给太好,能吃饱就行。今日,就给她一个窝窝头就行了。” “是。” 翠喜应声,心里却在嘀咕:说什么为孩子积德,转头就苛待一个孕妇。 哦不,是假孕妇。 不多时,一抹身影悄悄地摸了进来。 “韩夫人……” 主仆二人抬眼看去,正是她们在银月身边安插的内应——芽儿。 韩氏笑盈盈的。 “你来得正好,我正要叫你呢。来,过来。” “是。”芽儿一福身,走到韩氏面前。 韩氏低声叮嘱:“从今日开始,你就不必给银月继续送药了。” 芽儿眼睛瞬间一亮,随即再次应了声“是”。 “去吧!守好你的嘴,我便能保你无虞,否则……你应当知道会有什么后果。” 芽儿的肩膀抖了抖,随即保证自己绝不会透露半个字。 而后,她又大着胆子问韩氏要了一些银钱。 韩氏这次倒也大方,真就赏了一锭银子。 芽儿捧着银子,满心欢愉。 今日她就要跟管事的辞去在温府的差事,离开京师。 留在这儿,她总归是于心不安。 芽儿再没有多耽搁,直接收拾了包袱,就向管事的提出离开。 管事的最近也是心烦。 这内宅的主子换来换去,他是惊心胆战,生怕现在得罪的人,明日就成了新的主子。 所以芽儿提出离开的时候,他也心不在焉地应下了。 “人可以走,只不过你没做满这个月,这个月的月银是不能给你了。” 芽儿连忙点头。 “奴婢是家中有事才突然离开,没事先告诉您,自是没脸要月银。” 管事的见她没有异议,脸色放缓。 “你是个懂事的,就这么走了,实在可惜了。若是你家中的事情料理完了,想回来做工,随时回来。” “是!” 芽儿退出管事的的屋子,转头回到自己的住所就拿起包袱往外去。 …… 与此同时。 锦绣院。 银星正满眼崇拜地望着瞿氏。 “姑娘,你太厉害了!我当时瞧着,都以为您是真的心疼温老夫人呢。您那个眼泪掉的,啧啧,我要是温老夫人,我一定感动死了!” 银杏也说:“姑娘这演技着实是炉火纯青,您内心得有多强大,才能演的那么真实。” 瞿氏有些尴尬。 “好了,别再说了。” 她被温家人欺压太久,都有些不习惯被人夸了。 温浅浅正要跟着凑热闹,突然眼皮一抬,提醒瞿氏:【娘亲!不好啦!芽儿跑路啦!】 瞿氏懵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芽儿是谁。 “不能让她跑了,她是韩氏作恶的证据。” 瞿氏眼底一凌,立刻叫来她从瞿府跟她陪嫁过来的侍卫。 侍卫动作很利落,芽儿才走出半条街就被抓住。 “放开,放……” 下一秒,芽儿的嘴被一团布塞住,随即人被扔进了马车里。 马车直朝瞿府而去。 芽儿只有藏在瞿府,才是最安全的。 而如今住在月雅院里的韩氏也得知了芽儿离开的消息。 翠喜问:“姑娘,可要将人找回来?” “不必!她走了才好,走的越远越好,人走了,才不会留下什么我们陷害那个贱人的证据。” “是……” 转眼又过了几日。 温老夫人的瘫痪果然是好不了了。 短短几日光景,她就瘦的不成人形,形同枯槁。 她恨恨地攥着韩氏的手说:“等那个贱人生下了孩子,立刻就弄死她!此等歹毒之人,不配活在这世上!” 温老夫人的身上蔓延着一股子臭味。 那是屎尿的味道。 她瘫了之后便彻底生活不能自理,时常拉在床上。 韩氏压着心头的嫌恶,点头应是,随即抽回自己的手,故意说:“我去给您看看药好了没有。” “还好,还好还有你陪着我……”温老夫人眼中浮现感动,却没注意韩氏眼底隐藏的真实心绪。 等药端上来,韩氏压根不想喂她,连忙找了个还要去照看温妙雪的借口,匆匆离开了。 只是温老夫人压根没多想,因为韩氏日日都会过来,言语上体贴的不得了。 等韩氏回了月雅院,立刻就叫了几个小厮和丫鬟。 “走,咱们去瞧瞧月姨娘养胎养的如何了。” ------------ 第250章 秘密 韩氏叫翠喜留下照看温妙雪,自己则是带着一众人,浩浩荡荡去了桃花院。 来到了桃花院,她自然少不了对银月进行一番打骂。 这已经成了她这几日的消遣。 在温老夫人那边伺候得犯了,她就来这边折磨银月。 看银月痛苦,她的心情便好多了。 等到了桃花院,银月一见韩氏,眼底立刻浮现恐惧。 韩氏折磨人很有一套,明明下了狠手,可从外表上根本看不出任何痕迹,她就是想告状都找不出证据来。 只见韩氏不知从哪儿摸出一根银针。 “听说十指连心,不知道这个扎进你的手指,你的心是不是也会跟着一块儿痛呢?” 银月的眼睛倏然瞪大。 “你不能这么对我!我的肚子里还有老爷的孩子,要是动了胎气,你也死定了!” 韩氏眼底浮现意味不明的笑。 “那得看你有没有这个福气,生下大海的孩子了!把她抓起来!” 很快银月就被两个强壮的小厮抓住。 韩氏扯过她的手,毫不留情地将银针刺入银月的手指。 “啊——” 惨叫声顿时响起,却传不出这个屋子。 门窗都被紧紧地锁死,外头的人,谁也听不见。 就在银月痛得快要昏过去,韩氏才终于停手。 “去,叫个大夫来!” 按照时间,银月身上假孕的脉象该消失了。 她玩够了,所以今日就要戳破这银月的“谎言”,让所有人都知道,这是个假怀孕的骗子! 而且算算时间,温泽海也该从卫所回来了。 温泽海那边。 他的确是在回温府的路上,却不是从卫所回来,而是从东宫回来。 今日太子召见了他。 按照太子的意思,是想要开始对瞿家动手了。 而第一个,就是从瞿承治,他从前的儿子身上动手。 瞿承治已经许久不去学堂了,但他的那幅画,却依旧挂在学堂。 明日早朝,瞿承治的画,就会出现在朝堂上。 瞿家,将会掀起血雨腥风。 想到瞿氏,温泽海眼底浮现一抹嫌恶。 本以为瞿氏不掌管中馈,内宅会变得很混乱,但韩氏接手了,府内依旧被治理的井井有条。 如今眼看着瞿家要倒台了,瞿氏的嫁妆也早没了,瞿氏对他来说,已经毫无用处。 他再也不必对瞿氏赔笑脸,假装深情了。 而太子,打算让他在瞿家倒台之后,将他往上再扶一扶。 他很快就能成为正三品卫指挥使了。 一想到这,温泽海就心情大好。 被瞿家瞧不起那么多年,他终于快要等到扬眉吐气的那一日了。 与此同时,韩氏那边已经等来了大夫。 她还特意叫了瞿氏过来桃花院,让她作为见证。 银月被强行拉过去把脉,心中不免疑惑。 这韩氏方才还折磨她折磨地那么痛快,现在却突然好心叫了大夫来,究竟是何居心? 瞿氏却是早从温浅浅的心声得知了韩氏今日打算处理掉银月,面色无比的平静。 片刻后,大夫便把完了脉。 “怎么样?”韩氏立刻走上前,试探着问:“月姨娘肚子里的孩子可还好?” 大夫站起身,对韩氏和瞿氏微微一拱手,说:“二位请放心,姨娘肚子里的孩子没有什么大问题,只是需要多进一些补才行。” “你说什么?!”韩氏脱口而出:“你再说一遍!” 大夫吓了一跳,不知道韩氏为什么这么震惊。 孩子没事,她们不是应该高兴吗? 不过这内宅之事,谁都说不清。 只听瞿氏问:“大夫,韩夫人似乎没听清楚你说的话,还劳烦你再说一遍。” 瞿氏通身的气度一看就与韩氏不同,大夫立刻颔首,重新又说了一遍。 韩氏的脸色变得很难看,很难看。 她明明是用假孕的药,让银月假孕,怎的变成了真的有孩子了? 药效定然已经是消失了的,而这个大夫,是在京师有名的回春堂请的,也不可能误诊。 所以……银月是真的怀孕了。 恰好在这个时机,真的怀上了大海的孩子? 不!怎么会这样呢!她要看到的不是这样的结果。 难道是上天在跟她作对吗? “韩表妹。”瞿氏明知故问道:“你的脸色怎的这般难看?正好大夫来了,让他也给你瞧瞧?” “不必了!” 韩氏深深看了眼银月,眼中满是阴冷。 她不会让这个孩子顺利生下来的! “我只是有些累了,先回去了。” 临走之前,她再次递过去一个警告的眼神,示意银月不许说出她日日折磨她之事。 否则,她现在作为掌管中馈之人,有千万种法子让她活不下去。 银月的肩膀突然一抖,不敢与韩氏对视。 韩氏和大夫都离开后,瞿氏立刻关切地问:“妹妹,你可是受了什么委屈?怎的瘦了这么多?” 银月看着满脸关切的瞿氏,心中有千言万语想同她说。 可是话还没说出口,眼泪先流了出来,一直哭个不停。 瞿氏也不着急,耐心地等着银月平复心情。 好一会儿,银月才终于停止了哭泣。 她突然往后退了一步,随后猛地朝瞿氏跪了下去。 膝盖撞到地面,发出“咚”的一声闷响,可是银月仿佛不知道痛一般。 瞿氏故作吃惊,连忙将人从地上扶起来。 “可别这样!快些起来!好端端的,你这是做什么呢?” 银月却是不肯起,对这瞿氏重重磕了一个头才开始说话。 “姑娘,是我对不住你,我现在知道错了……” 银月对瞿氏改了称呼,不再自称妹妹,而是自称姑娘。 这也意味着,她是把瞿氏放在从前的主子的位置上的。 瞿氏已经知道了银月要说什么,但仍旧露出一副疑惑的样子。 “你错什么了?怎的突然说这些话?” 银月紧了紧手心,像是下了极大的决心。 “姑娘,我要告诉您一个秘密,您可……千万要冷静些。” 瞿氏微微一笑,说:“什么秘密?你说吧,我稳得住的。” 银月没有立刻说,而是走到门口往外瞧了一眼。 等她确定没人偷听,这才回到屋子里,压低声音对瞿氏说。 “姑娘,老爷并非真心对您,他对您的好,对您的深情,全都是装出来的!” ------------ 第251章 和盘托出 瞿氏神色一顿,随即笑道:“月儿,你是不是这几日搬到桃花院所以没有睡好?都开始说胡话了?” 银月见瞿氏不信,顿时急了。 “姑娘!” 她紧紧攥住瞿氏的袖口,无比着急地说:“奴婢说的都是真的,没有一个字谎言!那个韩夫人,她压根就不是老爷的表妹,她也压根没有夫君!” 瞿氏拧起眉。 “这话是何意思?韩表妹不是大海的表妹,还能是谁?” 银月一咬牙,将一切和盘托出。 “韩氏她根本就是老爷的外室!她的一双儿女,不管是温妙雪还是温弘深,都是老爷的亲骨肉。” “他们早在您嫁入温家之前就有了苟且,韩氏是老爷第一个女人,也是老爷唯一在意的女人。” “不论是我,还是您,对老爷来说,都是他的工具罢了。” 瞿氏的眉头紧皱。 “月儿,你可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奴婢知道!奴婢可以对天发誓,若奴婢说的字有半句虚掩,就请老天爷带走奴婢肚子里的孩子!” 瞿氏睁大眼睛。 “你怎的能发这种毒誓?” 银星在一旁配合着说:“是啊,月姨娘,你就不怕毒誓成真吗?老爷对夫人的真心天地可鉴,韩氏的那一双儿女也不可能是老爷的孩子,你、你就算想挑拨离间,也不能拿自己的孩子来发誓啊。” 银月急得脸都红了。 “虎毒不食子,我怎会发毒誓害自己的孩子?只是因为我说的话的确没有半句虚言,我才敢这么说。姑娘,求您相信奴婢!” 瞿氏提醒她:“你如今已经不是奴婢了,不用再如此自称。” “奴婢这个姨娘……只不过是个笑话!” “我知道你今日心情不好,你好好休息吧,我走了。” 瞿氏说完就要离开。 银月连忙一把拉住瞿氏。 “姑娘,您若是不信我,今晚我带您去看!这几日,老爷夜夜都留宿在韩氏那儿,您去看一眼就知道奴婢说的是真是假了。” 瞿氏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开口。 “你说的……是真的?” “真的!比珍珠还真!温妙雪和温弘深都是老爷的孩子,而老爷对您,不过是把您当踏脚板和攀云梯罢了。” 瞿氏抿了下唇,说:“好,那我就信你一次。今晚你来找我,然后我们一起去月雅苑验证你说的话的真伪。” 银月听到这却有些迟疑了。 她若是带着瞿氏过去,那就明摆着她背叛了温泽海,温泽海不会放过她的。 可她转念就想到即便她不带着瞿氏过去,等到以后韩氏当了家,彻底挤掉瞿氏,她仍旧不会有什么好日子过。 她唯一的活路,就是让瞿氏清醒过来,借着瞿氏的手,将韩素吟赶出府去。 唯有这样,她才不会被韩氏一直欺辱,她们娘俩才能有好日子过。 思及此,银月痛定思痛,重重点头道:“好!今夜酉时三刻,奴婢过来找您。” “嗯。”瞿氏轻轻点头,转身离开。 等回到锦绣院,瞿氏立刻写了一封密信,交到银星手里。 “星儿,你速速将这封信交给长公主,让长公主在今夜之前,代我交到陛下手里。” “是!”银星应声,带着瞿氏写的信,施展轻功去了长公主府。 侍卫听说是瞿氏的人,立刻就带着银星去见了长公主。 等信交到长公主手里,长公主毫不犹豫地应下。 “好,本宫知道了。正好,本宫今日要进宫跟皇弟说闵儿的事。” 瑞家人不配合,她的闵儿现在还不能跟瑞家完全脱离关系,所以只能求助于皇弟了。 而且,驸马死亡的真相,她也得告诉皇弟一声才行。 他们姐弟虽然身在皇家,却是难得的有真正姐弟感情的人。 故而他们从来不对对方互相隐瞒。 …… 很快,夜深了。 瞿氏想早早哄得温浅浅睡下,她才能安心办正事。 然而温浅浅却是怎么都不肯睡。 【窝才不要!今日是咱们的大好日子,我愿意用一夜不睡来庆祝。】 瞿氏一脸的无奈。 “你啊,真拿你没办法!不过我先跟你说了,今日无论你如何高兴,都不能在你爹面前展露任何神力,否则他恐怕就不会放你走了。” 【放心吧,娘亲,今日他就算拿刀架在我脖子上,逼问我有没有神力,我都不会说实话的。】 瞿氏忍俊不禁,伸手刮了一下温浅浅的鼻子:“小滑头!” 很快,酉时三刻便到了。 瞿氏心中有些不安,因为她不确定,她送去的那封信,是否有交到明帝手里。 就在这时,银星领着银月进来了。 “姑娘……” 银月已经彻底把自己的身份放低到了尘埃了,对瞿氏行了个下人行的全礼。 “起来吧。”瞿氏面色淡淡,叫人看不清她心底的真实情绪。 “多谢姑娘。” 银月站起身,问:“那咱们现在就出发?” “走吧!”瞿氏抱上了温浅浅。 银月下意识阻止:“四小姐咱们就别带了吧?咱们此番是去……”捉奸。 “无妨,横竖她是个孩子,还什么都不懂。若你说的是真的,她也不会记得。若你说的是假的,我便说,是浅浅睡不着,我抱她过去问问有没有什么良方能让孩子不闹腾的。” 瞿氏的话说的滴水不漏,银月听着没毛病,便不再说什么了。 一行人很快便来到了月雅苑。 银月看着这个原本属于她的院子,心中满是恨意。 但瞿氏,只觉得一颗心快要跳到嗓子眼了。 这一天她等了太久,也筹谋了太久,终于……还是来了。 “咱们进去吧,姑娘。” 银月说着,推开了院子的门。 里头昏昏欲睡的小厮立刻清醒了过来。 小厮刚要说话银星一个飞身上去,直接一记手刀劈在了那小厮的后颈。 那小厮立刻昏厥了过去。 院子里其他伺候的也如法炮制,很快都纷纷倒在了地上,没发出半点声响。 解决了这些麻烦,一众人径直来到主屋。 才刚到门口,几人便听到了里头云雨的声音的。 “嗯……表哥,你好坏……” “你不是最喜欢我这样了吗?” “表哥,你讨厌!小心别把咱们的孩子吵醒了。” “不会,妙雪睡得熟……” 银月转头看向瞿氏。 ------------ 第252章 去捉奸 银月本以为瞿氏脸上会写满震惊、愤怒、不敢置信、伤心等神情。 然而她扭头看去,却见瞿氏一脸的平静,脸上没有半点发现自己被背叛了之后该有的表情,反而嘴角勾起了一个翘起的弧度。 银月不由得愣住。 瞿氏怎么一点都不惊讶伤心? 不等她细想,瞿氏已然将温浅浅交给银星抱着,自己一脚踹开了房门。 里头的声音瞬间一静。 “谁?”韩氏的声音响起。 等二人感到情况不妙,打算穿上里衣的时候,瞿氏已经带着一众人进来了。 看到瞿氏的那一瞬,温泽海的脸上瞬间浮现惊恐。 “你、你……锦娘,你怎么来了……” “不要叫我锦娘,我觉得恶心!月儿同我说你们早就苟且的时候,我还不信,现在亲眼看见,我真是恨不得自己没生这一双眼睛!温泽海,你到底骗了我多少年?你究竟还有多少事瞒着我?” 温泽海连忙套上衣裳,神色心虚地解释说:“锦娘,这一切都是误会,不是你看到的那样……实在是、是表妹她突然病了,所以我才……” “呵呵。” 瞿氏听笑了。 “温泽海,你真当我是傻子啊?她病了,需要你脱光衣服抱着她睡吗?你这个借口连三岁小孩都不信!” “你这个不要脸的东西,早知如此,我当初一开始就不应该嫁给你!” “你骗了我那么多年,你就不怕天打雷劈,劈死你吗?!” 温泽海还想解释,下意识几步上前想去抓瞿氏的袖子。 但他还没抓到,瞿氏就先后退了一步,避如蛇蝎一般避开了他的手。 那眼神,别提有多嫌恶了。 就好像他是什么恶心的老鼠。 温泽海看瞿氏这般态度,心里的火气也一下子就蹿了上来。 “瞿锦芯,你别给脸不要脸!” 瞿氏愣了下。 饶是知道温泽海是什么样的人,可亲耳听到、亲眼看到他的真面目,内心还是被恶心了一下。 “你说我不要脸?” “女子出嫁从夫,我就是你的天,你怎可用这种态度与我说话?” 瞿氏听笑了。 她也懒得再跟温泽海多浪费嘴皮子。 但凡跟他多说一句废话,她都觉得恶心。 “温泽海,我今日算是看清了你的真面目!” “你……并非我的良配!也不配做我的夫君!” 温泽海蹙眉:“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我要和离。”瞿氏开门见山地说。 温泽海一愣,不可思议地问:“你舍得离开我?” 虽然他知道,今日之事被瞿氏看到,瞿氏必定会恼怒。 可她竟然直接提出和离,这是他万万没想到的。 “像你这种恶心的人,我当然舍得!我现在多看你一眼都觉得恶心!和离书我已经写好了,你现在就签字吧!” 瞿氏说完,递给银杏一个眼神。 银杏立刻上前,将早已经准备好的和离书递到了温泽海的面前。 温泽海大手一捞,将和离书拿在手里。 当看清上面都写了什么后,他的脸色瞬间黑沉了下来。 “你不仅要和离,还要带着浅浅和承霆走?” “没错!留在你这里,我怕他们早晚会被你的外室欺辱而死。” “外室”此刻刚好穿好了衣裳,听到这话,瞬间脸色一黑。 “瞿锦芯,你怎可如何污蔑我?” “难道不是吗?”瞿氏冷冷地说:“当初在乡下,浅浅会被接生婆子抱到你屋里,就是你想将你的女儿同我的浅浅调包。” 韩氏下意识想否认,但事已至此,横竖她跟温泽海的关系已经被瞿氏发现,她索性也不装了。 “是啊,我就是想调包,可惜你突然过来,打断了我所有的计划!” 温泽海伸手拽了下韩氏的袖子。 “素吟!” “大海,无妨的,反正她已经知道了,又何必担心她知道的更多呢?” 温泽海想也是这个道理。 他在瞿氏面前赔笑脸装深情装了这么多年,已经装够了,早就不想装了。 他面无表情地说:“瞿锦芯,你当真要和离?和离之后,我可再也不会让你回到我温府了。” “你别以为瞿家现在如日中天,但就算是老虎也有老去的一日,何况是你爹这个岁数的人了?” “我劝你还是把和离书收回去,从今日开始,规规矩矩地做我的夫人,否则你日后定当会后悔!” 瞿氏冷笑。 “我跟着你?别恶心我了!快些签了和离书,从此我,还有我两个孩子都与你再无瓜葛!” “你做梦!”温泽海想也不想地拒绝。 温浅浅虽然是个傻子,但生下来就肌肤雪白,日后必定会出落得水灵灵的。 到那时候,他就可以用温浅浅换一大笔聘礼。 至于温承霆这个已经废了的儿子,只会给他蒙羞,倒是给不给瞿氏都无所谓。 “温承霆你可以带走,温浅浅不行!” 银星怀中的温浅浅气得牙痒痒。 【渣爹就是个混蛋!他见我长得可爱,想等我长大之后换聘礼。娘亲,你一定要带走我啊!】 不用温浅浅提醒,瞿氏也必然要将温浅浅带走的。 “霆儿和浅浅,我一个不落,都要带走。若你不肯,我就将你的恶心事公之于众,让所有人都看看,你这个千户大人究竟是个怎样的黑心肝!” 温泽海冷笑一声,说:“那你也别想走了!” “你什么意思?” “来人!” 温泽海一声令下,竟是召集了他所有的手下。 这些手下都是身怀武功的,对付几个弱女子,绰绰有余。 温泽海冷声道:“将她们都给我抓起来捆住,从此不许他们踏出这个屋子!” 瞿氏不是爱进这个屋子吗? 那就永远都不要出去好了。 横竖瞿氏出嫁之后就因为老夫人不喜欢瞿家人,跟瞿家人来往甚少。 就算她被自己囚禁在此,瞿家人也不会知道。 然而温泽海脸上的笑容还没有维持多久就愣在了原地。 因为所有人几乎在须臾之间就被全部打倒在地,爬都爬不起来。 而动手之人,竟然是瞿氏! “你、你……” “怎么?你很惊讶吗?”瞿氏冷冷瞪着温泽海道:“当初你英雄救美,不就是知道我会功夫,所以提前在我会路过的茶坊叫人给了我一杯茶,所以我才无力反击,让你有机会救我吗?” 温泽海面上浮现惊愕。 “你、你怎么连这个都知道了?是谁告诉你的!” 他猛地看向银月。 银月下意识摇头。 不是她! 这件事她压根不知道啊。 ------------ 第253章 和离了 “你究竟是怎么知道这件事的?你是从什么时候知道的?”温泽海不可思议地问。 “少废话!快在和离书上签字!”瞿氏催促道。 温泽海眯起眼。 “我不签你能如何?你就算杀了我,你也是我的妻,你死后也还是要跟我埋在一起。有本书你就杀了我啊。” “你——” 瞿氏气得不行。 温浅浅忍不住问:【娘亲,我要不要用灵力逼迫他签?】 瞿氏连忙递过去一个制止的眼神。 不行! 用灵力逼迫,温泽海必定会发现,到那时候,他一定会继续胡搅蛮缠,说他是被逼的写了和离书。 那样可就不妙了。 【可是,不用灵力,渣爹不肯签字啊。】 瞿氏深深吸了口,告诉自己不要着急。 长公主同她已经是同个阵营的人了,她要相信长公主把信送到了明帝的手里。 所以她现在要做的,只有一个字,那就是“等”。 温泽海见瞿氏不说话,以为她是没办法了。 他勾唇一笑,软下语气说:“锦娘,别闹脾气了。男人哪有不三妻四妾的?你放心,只要你当做今日什么都没发生,我必定会跟以前一样待你。你还是我的正妻。” 瞿氏差点把隔夜饭都吐出来。 正妻? 她可不稀罕! 就在瞿氏打算从韩氏身上着手的时候,就听外头突然有人来报。 “老爷,夫人,赵公公来了……” 说话的人是门房,他打听到瞿氏和温泽海都在这里,所以匆忙赶过来汇报。 可没想到一进门就看到满地都躺着人,一个个的脸上都写着痛苦的神色。 “这、这是怎么回事?” 门房愣住,直到温泽海询问哪个赵公公来了,他才回过神来,忙说:“是陛下身边的赵保,赵公公。” 温泽海的眼皮狠狠一跳。 “赵公公怎么来了?他有说他是来干什么的吗?” 门房道:“赵公公说,他是来穿陛下口谕的。” 温泽海一听,忙对瞿氏说:“现在不是你我吵架的时候,跟我出去见赵公公!你若是不肯配合,那我们两个都要倒霉!” 瞿氏没说话,直接往外走去。 等出了院子,正好碰见一个小厮带着赵公公过来了。 温泽海连忙上前讨好。 “赵公公,这大半夜的,辛苦您跑一趟了。” 赵保摆摆手:“不辛苦,命苦。我是来传陛下口谕的,你们跪下听口谕吧。” “是……” 温泽海连忙跪下,瞿氏等人也紧跟着跪下。 原来赵保这一趟过来,是来询问上次温浅浅进宫时,明帝提出的要求他们是否完成了。 而要求就是——温浅浅是否已经能控制自己的尿意了。 上次温浅浅“尿”了明帝一身,明帝勃然大怒,这才下了这个命令。 原本给温浅浅的时间只有十天,但明帝最近太忙,给忙完了。 今日换龙袍的时候突然想起,就差赵保过来问。 温泽海的脸色变了又变。 温浅浅现在才刚满月不久,这么小的孩子,就算是天才也不可能这么小就控制住自己的尿意。 陛下这分明是在故意找借口想惩罚温浅浅的那一泡尿啊。 仔细想来,也是那次之后,陛下对他的态度就很差。 时不时在朝堂上骂他一顿。 现在想想,应该是跟温浅浅那一泡尿有关,他才会被牵连。 只听赵保说:“再过三日,陛下会亲自过来检查。若是温四小姐还不能控制住自己的尿意,那么……” 赵保呵呵了两声,说:“陛下没有说惩罚,只是当时脸色非常难看。所以还请温大人和温夫人多多上心,好好教导孩子了。” 温泽海脸色大变。 他忙拉住赵保的袖子,低声说:“赵公公,陛下当真如此生气吗?” 赵公公斜他一眼。 “陛下若是不生气,怎么会这个时辰差我过来传口谕。” 温泽海的脸色更加难看了。 他怯怯地问:“若是陛下过来,发现我女儿还不能控制尿意,那、那会如何?” 赵公公叹了口气,说:“温大人,你就自求多福吧。” 说完,赵公公直接转身离开。 他虽然什么都没说,但就是因为什么都没说,反而让温泽海吓得脸色苍白。 他好不容易得到的一切,好不容易爬上如今千户的位置,难不成就要因为一个温浅浅毁于一旦了吗? 不!不行!他不要! 突然,温泽海想起了刚才瞿氏说要带温浅浅一起和离的事。 他的眼睛倏然一亮,转身走到瞿氏面前。 “和离书呢?拿来!” 瞿氏身后的银杏立刻将和离书以及一只沾了墨水的笔递上。 温泽海毫不迟疑地签上自己的名字,说:“瞿锦芯,我同意和离了。你带着你的一双儿女,现在立刻、马上给我离开我们温府。从此,你们与我们温府再无任何瓜葛!” 瞿氏故意装成一副后悔的样子。 “不……我现在不想和离了。大海,我可以原谅你,你帮我想想办法吧,你不是跟太子走得很近吗?求你帮浅浅跟太子求求情吧。” 温泽海冷笑。 “现在后悔了?晚了!来人!把她们给我送回锦绣院,明日就让她们离开!” 至于为什么要等明日,是因为明日天亮才能请族长,开祠堂,正式跟瞿氏和离,然后将温浅浅和温承治的名字都从族谱上划去。 瞿氏眼底泪光闪烁。 “你真要如此绝情吗?” 温泽海反问道:“难道不是你自己提出来的和离吗?现在眼看着大难临头,又后悔了是吧?我告诉你,白纸黑字已经签了,你已不再是我的妻,你的女儿和温承霆也不再是我温泽海的孩子。等明日天一亮,我就让族长过来!” “不、不……” 瞿氏还想去抓温泽海的袖子,被温泽海后退两步躲开。 “别碰我,你同我已经没有干系了!” 说完,他带上韩氏就大步离开。 银月的脑袋一脸懵。 等回过神来的时候,瞿氏和温泽海等人都已经不见了人影。 “不、不……” 瞿氏要是走了,韩氏岂不是要直接上位? 那她的好日子,可真就走到头了。 “姑娘,姑娘!” 银月快步追到锦绣院,果然瞿氏已经回来了。 ------------ 第254章 不会要你了 等见到瞿氏,银月直接就朝着瞿氏跪了下去。 “姑娘!求您救我!求您带我一起走!” 她原本打算的是让瞿氏知道真相后立起来,却没想到瞿氏竟直接认输,将一切都拱手相让。 机会失败了,她自是不能继续留在这里了。 留在这里,她和她的孩子早晚会被韩氏害死,所以她一定要跟着瞿氏一起走。 “求您了,姑娘,带奴婢一起走吧,奴婢知道错了,奴婢就不该成为他的妾室,当初奴婢被强要了的时候,就该找条白绫直接绞了……” 银月声泪俱下,哭得瞿氏都有一瞬间的心软了。 温浅浅的心声在这时候响起。 【娘亲,千万不要答应她!她不是真心悔过,她只是不想留下来被韩氏欺辱。】 【我看了未来,如果您带走她,她还会继续作妖的。】 【而且带走她会后患无穷,温泽海会因此赖上瞿府,说瞿府的人和离后还抢走了他纳的妾,而且这个银月之后还会妄图勾搭大哥哥。】 瞿氏听到最后,脸都快被气绿了。 她可以忍受带走银月之后,会引发一系列麻烦事,但忍不了银月想勾搭她的长子。 长子已经有良缘,银月再来横插一脚,岂不是破坏了他们原本的幸福? 她绝不允许! 瞿氏强忍怒火,看似心软地说:“月儿,你先回去吧。你现在是姨娘的身份,我不能说带走你就带走你,但我一定会从长计议的。” 银月听到这,内心已经镇定了一半。 瞿氏是个蠢的,也是个死心眼,她说会从长计议,就一定会为自己谋划。 她已经想好了,等她被瞿氏带回瞿府后,她就去勾/引温承霆。 如果成功了,她和她肚子里的孩子都会有好前程了。 毕竟温承霆现在已经成了个傻子,最是好哄骗的了。 等到生米煮成了熟饭,谁都拿她没办法,只能让温承霆娶了她。 转眼到了第二日。 温泽海果然如他所说的那般,迅速召集了族长等人。 人到齐后,他马不停蹄叫族长开了祠堂,将温浅浅和温承霆逐出了族谱,并且在列祖列宗面前宣读了和离书。 这也意味着从此一刻开始,瞿氏跟温泽海再无夫妻关系。 族长宣读完和离书后,连连长叹。 “将瞿承治逐出族谱我还能理解,但这温浅浅和温承霆又是为何啊?和离又是为何?真是糊涂啊!” 如此好的去哦们 温泽海心里冷嗤。 再不将温浅浅逐出族谱,他恐怕得给温浅浅陪葬了。 她尿在哪里不好,偏要尿在龙袍上。 龙袍是何须尊贵的东西?他们这些人就是看都不敢多看一眼,温浅浅倒好,直接把龙袍当尿布了。 他可是惜命的很,不想被她连累。 至于温承霆,所有人提起他,都会在背地里叫他傻子。 谁想要一个傻子儿子呢? 他只想要温弘深那样的状元儿子。 对了……温弘深! 眼看着族老们要离开,温泽海连忙拉住他们。 “族长,请留步……温某还有一事。” “何事?” 温泽海在脑子里想了下措辞,随后凑到族长耳边轻语。 族长眼皮一抬,猛地看向温泽海。 “你想把素吟的两个孩子过继到你的名下?” “正是……”温泽海颔首。 他今日刚刚休妻,还不宜让韩素吟跟他的关系曝光,但是过继一双儿女可以。 横竖写进了族谱,那就是光明正大他的孩子了。 “族长,拜托了……” 温泽海再三恳求。 族长一脸的荒唐。 “你不要自己的亲生儿女,却把自己表妹的儿女过继到自己的名下。老夫可真是闻所未闻!” “族长,事出有因,素吟的相公意外身亡,我如今名下又没有一个孩子,所以才除此下策,还望族长成全。” 族长已经懒得多跟温泽海废话了。 他算是看出来了,家族中原本最有希望获得无上荣耀的温泽海家,将要开始没落。 虽然他极力挽留,但温泽海心意已决,他也只能答应。 “这可是你自己选的,以后你可别后悔。” “我温泽海,绝不后悔!” “好!” 族长也不多费口舌了,直接在族谱上,添上了温妙雪和温弘深的名字。 瞿氏是妇道人家,妇道人家进不了祠堂。 但通过温浅浅的心声,她知道了温妙雪和温弘深被记在了温泽海的名下。 瞿氏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弧度。 温泽海啊温泽海,你可知你错把鱼目当成了珍珠吗? 很快温泽海和族老们便从祠堂里出来了。 和离书一式两份,族长把其中一份交到了瞿氏手里。 “温夫人……哦不,瞿娘子,以后还望珍重啊!” 族长的眼里流露出一丝真诚的同情。 和离,虽然听着好听,可到底是离了。 以后瞿氏会过得如何,还未可知,但女子在大明的日子艰难,瞿氏就算背靠瞿家,难免落人口舌,遭人嘲讽。 “多谢族长关心,锦娘会好好过好自己的日子的。只是……今日之事,还请族长替我暂且先隐瞒一些时日。” 族长只以为瞿氏是丢不起这个脸,点头道:“嗯,放心,我等都不是那喜欢多嘴之人。” “多谢族长帮忙,锦娘铭记于心。” “告辞了!” 族长长袖一挥,带着各个族老们离去。 温泽海径直走到瞿氏面前。 “瞿锦芯,和离可是你自己提的,出了我温家这扇门,你可莫要胡说。” 瞿氏听懂温泽海话里的意思了,这是在说,让她不要出去乱说,说他是怕被温浅浅牵连才同意跟她和离的。 她面无表情道:“你放心,出了这扇门,我只当这世间没你这个人,不会再提及你半个字。” 温泽海稍稍放了心。 他好面子,可不想让人认为他是那种贪生怕死之辈。 “不过……”瞿氏看他一眼,道:“陛下来温家之前,你最好自己也别对外说起你我已经和离之事,否则陛下定会猜到你是不想被牵连,所以才与我和离。若是陛下来了之后问起,你大可以说你我早就和离了。” 温泽海心里有些不爽。 这瞿氏,说话太直接! 可转念一想,瞿氏这话也是为了他好,他的心情瞬间又变美丽了。 瞿氏,果然还是忘不了他。 而且看样子,她很快就会哭天抢地地回来找他。 只不过温浅浅的事情不解决,他是不会要她的。 ------------ 第255章 榆木疙瘩开窍喽 温泽海心里偷笑,脸上却面若冰霜。 “你废这些话做什么?难道我自己不知道其中的利害关系吗?赶紧走吧!和离了,你就已经不是我温府之人了。” 瞿氏见他答应下来,一颗心彻底放下来。 她之所以这么说,是为了温承霆的婚事。 女方家若是知道她已经和离,这婚事,说不定会出现变数。 所以她才做这样的计较。 “银星,东西可都已经收拾妥当?” 银星颔首:“收拾好了,咱们也没有什么东西可以收拾的了,就只是一些衣裳。” “好,走吧!” 瞿氏从银星怀中抱过温浅浅,大步离开瞿氏。 等走出温府大门的那一刻,她重重吐了一口气,抬头看向天空。 只觉得今天的天,格外蓝,云,格外白。 心情,也格外好。 “锦娘!” 不远处传来喊声。 瞿氏等人打眼看去,看到瞿家人整整齐齐等候在那边。 甚至连怀有身孕的元氏都来了。 “爹!娘!” 她抱着温浅浅快步走过来。 瞿首辅轻轻点头,眼眶却是红了。 瞿夫人更是直接伸手保住了瞿锦芯。 “锦娘,我们终于等到这一天了!” “嗯!我们等到了……我终于和离了……”瞿氏泣不成声。 偷偷跟到门口看的温泽海见瞿氏扑倒在瞿夫人的怀里哭成了泪人,心里更加肯定自己内心的想法。 瞿氏,果然是舍不得他。 昨晚说的那些话,也都是气话。 还好她还算有良心,知道不想连累自己,最后还是跟他和离了。 这样的女人,虽然蠢笨了些,倒也不失真心。 等日后他成了首辅,就勉为其难,将她接回来吧! 温泽海不再偷看瞿氏,转身朝月雅院去。 他要告诉韩氏这个好消息,他的儿女,成了他真正的儿女。 温弘深,他也可以在今日正大光明接回来了! 很快,温泽海和韩氏的一家四口就团员了。 而瞿氏也跟瞿家人团圆了。 瞿家张灯结彩,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喜色。 “你的屋子就安排在你出嫁之前的锦绣阁。我叫人重新修整了,你去看看还有没有什么缺的。至于霆哥儿,就住在治哥儿隔壁的院子。” 温承霆点点头,他对住的没有什么要求。 只是瞿氏的表情却是微微一怔,随后说:“娘,锦绣阁我想改个名字。锦绣这两个字会让我想起锦绣院。” “好,好!改!你说,改什么?” 温承霆这时候开口:“不如,就叫……拨云阁吧!” 温浅浅拍拍小手:【这个名字好!拨开云雾见天日,娘亲走出了迷糊,要重新过自己想要的日子了!】 瞿夫人笑道:“好!就叫拨云阁!” 瞿氏回到拨云阁,这儿什么都没变。 那些“输出去”的嫁妆,整整齐齐都放在拨云阁的库房里,一样没少。 “从今往后,浅浅就不叫温浅浅了,叫瞿浅浅。浅浅,你可喜欢这个名字?”瞿首辅问。 瞿浅浅连连点头:【喜欢!温这个姓,晦气!】 一群人哈哈大笑。 怀孕的元氏也高兴得合不拢嘴。 “以后我就能天天见到浅浅了!” 虽然她现在自己也已经怀孕,但对瞿浅浅的喜欢还是一如既往。 而且她会时刻记得,能有这两个孩子,都是浅浅的功劳。 所以妯娌矛盾什么的,不存在的。 一家人其乐融融一起用了饭。 只是瞿氏回来后,瞿首辅的关注重点就放在了瞿行舟身上。 “你!到我书房来!” 瞿行舟隐约感觉到了一丝不祥。 吃完饭正要溜走,就听到温浅浅的心声说:【小舅舅,你要是逃走,一定会后悔的。】 瞿行舟脚步一顿,下意识看向其他人。 见其他人都神色如常,知道这心声温浅浅只是说给他一个人听的。 他正好奇为什么会后悔,就听到瞿首辅喊他:“来我书房!” “是……” 刚才迟疑了那么一下,逃跑是逃不成的了,他只能硬着头皮跟着瞿首辅去书房。 等到了书房,瞿首辅却是罕见地露出了一个笑表情。 “我叫人画了几幅京师贵女的画像,这几个贵女我都觉得很不错,你看看,你最中意哪一个,我帮你上门说媒!” 瞿行舟下意识摆手。 “不用了,我现在还没有成亲的打算……” 话音刚落,他的余光瞥见了放在最上头的那张画像,画像右下角写着画中之人的名字。 年莹若。 他的目光瞬间一凝。 年莹若……不就是那天,他在梧桐长街遇到的那位女子吗? 浅浅当时说,她是自己的正缘,并且她为自己付出了很多很多,自己被自宫后,她也对他不离不弃…… 想到这,瞿行舟心下突然做了决定。 他拿起那张画像,郑重地对瞿首辅说:“爹,我要娶这位年小姐,还请爹爹早日为我上门提亲!” 瞿首辅瞬间愣住。 他还以为这个小子会反抗得厉害,还打算拿刀架在他脖子上,硬逼着他选一个。 却没想到…… “你……说的可是真的?” “真的,比珍珠还真。” “你认识这位年小姐?” 瞿行舟点点头,半真半假地说起了那日梧桐长街之事。 谁想瞿首辅抬脚就是一脚。 “你竟然敢把浅浅偷出来,你找死!若是浅浅出了差池,你十条命都不够砍的!” 瞿行舟吃痛地揉着自己的屁股。 “爹,我可是你亲儿子!” “亲儿子下脚才要更狠!”但随即,瞿首辅又露出了笑容:“既然你的确心悦这位年小姐,那择日不如撞日,明日,爹就帮你去提亲!” “明日?这么快??” “怎么?你要等到下辈子才算不快吗?” 下辈子…… 瞿行舟又想起了温浅浅说的他的未来。 他一咬牙,说:“好,明日就明日!我、我跟爹爹一块去!” 瞿首辅又是愣住,但脸上的笑容随即扩大。 他这个榆木疙瘩的儿子,总算是开窍喽! 转眼到了第二日。 昨日瞿首辅就已经提前打了招呼,所以年大学士早知道二人要来。 年大学士同瞿首辅早年就认识,对瞿家算是知根知底,十分满意。 “只是……我这女儿看似柔弱,却是个倔性子。同不同意,得看她自己。” “那是自然,虽说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但我不是那迂腐之辈,孩子们自己喜欢,才是最要紧的。”瞿首辅说。 ------------ 第256章 成亲 “正是!”年大学士点点头,叫下人去喊年莹若来。 年莹若一开始不情愿,可进了花厅,见到瞿行舟的那一刻,脸瞬间就红了。 她什么都没说,转身就走了。 瞿行舟愣住。 年小姐这是不喜欢他吗? 可浅浅不是说,这年小姐很钟情他吗? 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瞿首辅想的也跟瞿行舟一样,他真要问年大学士这是怎么回事,就听年大学士笑着说:“莹若这是同意了,瞿首辅,以后咱们可就是亲家了!” 他太清楚自己的女儿了,女儿这番小女子娇羞模样,分明就是中意这瞿行舟。 他也十分中意。 瞿行舟小小年纪身上就有无数军功,是大明年纪最轻的将军,未来前途无量。 加上瞿首辅又贵为内阁首辅,瞿行皓也在朝中担任要职。 没有比这门亲事更好的亲事了。 瞿首辅和瞿行舟顿时愣住,随即喜笑颜开。 这桩亲事,就这么定了下来。 温浅浅那边立刻就知道了,转头就告诉了瞿氏这个好消息。 瞿氏笑的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 但随即她就转头去看身侧的银杏。 只见银杏的脸色微微有些僵硬。 瞿氏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温浅浅也想起了银杏的事,日后银杏成了瞿行舟的侧室,但是很快就会黑化,因为她贪心的想要更多。 她连忙将此事告知了瞿氏。 瞿氏神色严肃,将银杏单独叫到屋子里说话。 出来的时候,银杏的眼眶通红,但温浅浅分明注意到,她身上的那一丝若隐若现的煞气没了。 她询问了瞿氏,才知道,瞿氏将银杏许给了一个很有前途的秀才。 【原来如此,我懂了。】 “你懂什么了?”瞿氏问。 【一开始就没得到,就不会生出贪念,没有贪念,就不会滋生出煞气。银杏姐姐她虽然会难过一阵,但不会黑化了。】 瞿氏彻底放了心。 转眼又过了几日。 这一日,是廖慧进门的日子。 廖府那边还不知道温承霆如今已经姓瞿了,对于嫁给一个千户府的傻子,廖梵没有任何的羡慕和嫉妒。 因而,廖府上下张灯结彩,倒是没有人作妖。 廖梵如今戴着假发,很少出门。 只是这一日,她却是特意去看了穿着婚服的廖慧。 “啧啧,以后你就是傻子的新娘子了,不知道多少人要嘲笑你。你要是现在就下跪求我,我或许还能求爹爹取消了这门婚事。” 廖慧只想安安稳稳地度过这一天,所以她的态度十分低声下气。 “多谢姐姐的好心,只是到了今日,我就是想反悔也没有办法了。” 瞿梵冷笑一声,说:“早知今日,你何必当初?” “吉时已到……”外头的喜婆走进来催促:“新娘子,快些准备出去了。接亲的队伍已经到了。” 廖慧还没说话,廖梵嗤笑着说:“着什么急啊?反正接亲的队伍里也不会有新郎官,谁让新郎官是个傻子,没法来接亲呢?” 说完,廖梵大笑着离开。 屋子里的人都朝廖慧投来同情的眼神,只有廖慧目光格外明亮。 霆哥哥,我终于要成为你的新娘子了。 很快,廖慧向廖府两位长辈敬了茶,用喜扇遮着脸,在喜婆的搀扶下来到了门头。 廖梵等人跟在后头。 一抬眼,却看到了坐在高头大马上的温承霆。 温承霆跟传言完全不一样。 他目光清澈坚定,衣冠整齐,容光焕发,状态简直比从前还好,根本看不出半点傻子的样子。 “怎、怎么会……” 廖梵吓得后退了一步。 廖家两位长辈也是露出了诧异的神色,彼此对视了一眼。 不是说,温承霆成了痴傻儿吗?怎么、怎么是如此清风霁月,英姿飒爽的模样? 只是不等他们多想,温承霆已经从马上下来,对二老行了礼后,亲自迎着廖慧上了轿子。 一直到轿子都看不见了,三人还没回过神来。 还是廖慧最先回过神来。 “温承霆没疯!爹!温承霆没疯!” 廖大人眉头紧皱。 温承霆可是出了名的才子,若是早知道温承霆没疯,他就把廖梵许配给他了。 怎么好的事,怎么就落在了他的庶女头上? 只是后悔也已经没有用了,一切都太晚了。 就在这时,廖大人突然从人群中看到了瞿行舟。 瞿行舟手里拿着一封信,大步走到廖大人面前。 “廖大人,这是家父让我给你的信,这封信,还请你在没人的时候,一个人看。” 廖大人面露疑惑,却还是伸手接过了信。 他回到书房,将信打开。 只见信中详细描述了廖夫人是如何背叛他,他当成掌上明珠的廖梵根本不是他的亲生女儿,她根本就是府中管事的女儿。 而且,廖夫人还生下了一个儿子,就是廖梵身边的那个贴身侍卫。 “啪——” 廖大人将信重重拍在桌上。 “不可能,这不可能……” 但一阵否定之后,他挥手叫来了亲信,让亲信去详查。 很快,亲信就查到,廖夫人果然跟府中的掌事有苟且。 而且是多年的苟且。 “轰——”廖大人如遭雷击。 他竟然是把亲生女儿冷落了那么多年,把野种当成了宝贝啊!! “来人!把夫人和大小姐都给我带过来!” 他要亲自弄死她们!!! 不多时,廖府就传出廖夫人和廖梵染上了急病,暴毙而亡。 一起死的,还有府中的一个管事,以及一个侍卫。 众人都对此表示同情,廖大人却是在办完葬礼后,第一时间去找了廖慧。 廖慧不计前嫌,原谅了他。 毕竟廖梵如今不在了,廖大人又没有其他的子嗣,廖府的一切,以后都是她的,她可以不要这个爹,但没必要。 原本一开始廖慧还想不通,不想原谅廖大人,但温浅浅一番劝导,让她醍醐灌顶。 是啊,原本就该是属于她的东西,她为什么不要呢? 于是,她做出了一副父慈女孝的模样。 满足了廖大人的愧疚,也得到了该有的厚厚的嫁妆。 另一边,温泽海一连在家焦灼等了数十日,却迟迟不见陛下亲临。 再得到消息的时候,就听说温浅浅被陛下召见。 ------------ 第257章 大结局 温泽海故意等候在了宫门口,只等着瞿氏和温浅浅……哦不,应该叫她瞿浅浅了,只等着二人被惩罚。 然而他等到的,却是陛下亲自送二人出宫。 这可是前所未有的恩典,瞿浅浅却是全然不当一回事。 她用心声对明帝说:【你没猜错,乱刀砍死你的,就是太子!不过,三皇子也助力了。】 明帝瞪大眼睛。 “三儿他竟然也……” 但很快他意识到周围都是人,硬生生把话吞了回去。 只是他脸上浮现了烦躁的神色。 他原本看中的两个儿子,竟然都不是好东西,那这个皇位,他到底要传给谁? 【传给二皇子啊!】 明帝微微一愣,浅浅能听到他的心声? 【当然能听到啦!】 明帝心里一喜,连忙在心里问瞿浅浅,立谁为太子最好。 瞿氏听得心惊。 如此重要之事,陛下居然问她尚在襁褓之中的女儿的意见,若是传出去,那可真是要吓死人了。 不过,她的女儿的意见,的确比任何人的意见都重要。 谁让浅浅能预知未来呢? 明帝在心里问:“妄儿的确文武双全,是个好苗子,比太子都要强上百倍,只可惜,他口不能言啊…… 不能说话的哑巴,也能当太子吗? 当了太子,能当皇帝吗? 怕是文武百官都不会同意。 只听瞿浅浅用心声说:【二皇子的病早就被我治好啦!他能说话了,只是不知道该如何跟您开口呢,您今日回去问问他就知道了。】 明帝眼睛一亮,内心激动不已。 妄儿能说话了? 他不是哑巴了? 【是啊,不是哑巴啦!他是最孝顺你的,也是以后最适合登上大位的,选他,没错的啦!】 明帝彻底放了心。 好!就选妄儿为太子! 瞿氏惊讶的眼珠都快掉出来了。 陛下居然这么信任浅浅!太子之位她说给谁,陛下真就打算给谁了。 天爷…… 她不是在做梦吧? “朕……”明帝开口道:“朕就送你们到这儿,你们回去路上小心,赏赐什么的,朕让赵公公送回瞿府,你们只要在家里等着就好了。” “多谢陛下。” “不必多礼!” 明帝微微一笑,转身回宫了。 温泽海看到这一幕,他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 陛下对瞿浅浅和瞿氏竟然如此客气?这哪里有半点惩罚的意思? 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温泽海突然生出了一个想法。 那就是,那晚之事,该不会是瞿氏跟陛下联手做的一个局吗? 想到这个可能,他瞬间冷汗淋淋,连忙要追上去质问瞿氏。 只是如今的瞿氏,贵为首辅嫡女,哪里是温泽海这种小官能靠近的? 他很快被瞿氏的侍卫驱赶。 又过了几日,温泽海只听说陛下赏了瞿浅浅无数金银财宝,还封她为安平郡主。 温泽海一听,顿时肯定了自己内心的猜测。 那日什么控制尿意,真是陛下配合瞿氏做的局。 他气得一口血直接喷了出来。 韩氏吓得连忙去喊大夫。 大夫只说这是气急攻心,要他不要动怒,近段时间都要在家好好修养。 不得已,温泽海只好告了假。 只是等他再上朝的时候,发现大皇子的太子之位已经被罢免,就连三皇子都被一个莫须有的罪名,贬成了庶民,包括他的额娘。 那些原本对瞿家虎视眈眈的,都被换了一批。 如今的太子,是二皇子,李妄。 他直接眼前一黑,再次晕了过去。 因为他的靠山……倒了。 …… 时间过得很快,眨眼间便过了一年。 瞿浅浅如今已经长得有十岁小孩那么大了。 她也不用再喝奶,而是想吃什么就可以吃什么。 但神奇的是,她居然不会胖,反而身段越发纤瘦,面容也越发俏丽。 从可爱,变成了美丽。 而再有几个月,她就能长成少女的模样了。 等成了少女,她的生长发育就会跟正常人一样了。 太子……也就是二皇子李妄来府上看望温浅浅的时候,眼底满是错愕。 “浅浅,你长得好快!” 瞿浅浅依旧没有什么好脸色给李妄,哪怕他已经成了太子。 但随着李妄越发常来看她,她逐渐对李妄放下了戒备。 有一日,她甚至把自己亲手烤的烤地瓜分给了李妄一般。 李妄弯唇一笑,把烤地瓜剥开皮,递到了瞿浅浅的唇边。 “我不吃,你吃,以后什么好吃的,我都让给你。” 瞿浅浅眼睛瞬间亮了起来。 “当真?” “当真!” “好叭!”瞿浅浅朝李妄伸出手:“那以后,我就把你当朋友了!” “好。”李妄再次露出笑容。 他长得好看,笑起来的时候,更是勾人心魄。 瞿浅浅想:怪不得他前世是个大魔头,魔头果然长得跟普通人不一样。 然而瞿浅浅不知道的是,李妄已然恢复了前世的记忆。 他前世,就心悦于她…… 只是他们一魔一仙,绝无可能。 如今这一世,他们都成了人。 他终于……有机会追求她了! 好在,温浅浅这一世并不难追求,一些好吃的,一些新奇玩意儿,就能让她双眼放光。 很快,李妄终于将瞿浅浅“骗”到了手。 那跟着瞿氏的小沙弥石头,得知这个消息后,默默离开了瞿府,回到了感念方丈身边。 随着二人在一起,瞿氏知道,有人护着瞿浅浅了,她不必再隐瞒她的不凡。 所以,她让瞿浅浅正大光明走出去。 于是,大明所有人都知道了,瞿家有一女,名为瞿浅浅,她是天生的仙女降世,拥有无数神力。 温泽海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第一反应就是不信。 “不可能!我家的妙雪才是仙女!” 他不信邪,直接带着温妙雪和韩氏去了一趟感念方丈那儿。 只听感念方丈说:“我从未说过,你家的温妙雪是小福星啊。” 韩氏一愣,立刻说:“不!您说过的!那日我跟老夫人一起来上香,您看着老夫人说的!” “哦。那日啊。”感念方丈一拍脑袋,在二人期待的目光中说:“我说的是温浅浅,而非温妙雪……哦不对,如今,应该叫神女大人为瞿浅浅了……哦不,也不对,应该叫她……安平郡主,还是太子妃来着?” “噗——” “噗——” 韩氏和温泽海二人同时气吐了血。 但以后让他们气吐血的事情,还多着呢! 他们注定要一辈子活在温浅浅的阴影下了。 值得一提的是,这一年,瞿承霆考上了状元,温弘深,落榜了。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