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001 先天暴雷圣体 这一年，京城即将举办奥运会，申城有望超越东方之珠，房地产刚催生出一位26岁的女首富，互联网三大巨头伴随着蓬勃发展的行业初步成型。 这一年，羊城人民还没强烈建议水电涨价，慢就业、低龄老人等词尚未发明，全国仍有7.2亿的农村人口，他们当中又有2.25亿潮汐般涌动的农民工。 这一年的六月，一场短暂的雷阵雨让金陵的天气变得更加闷热，粘粘糊糊的空气也就愈发适合毕业季里哭哭啼啼的爱情。 俞兴被剧烈的晃动唤醒，眼睛还没适应周围的光线，一股刺鼻的酒精味便先一步唤起了他鼻腔的熟悉记忆。 “师兄，你电话，有人打你电话，两遍了，都快把培养箱里的培养皿震死了！” 俞兴听着耳边的抱怨，直勾勾的看了好一会依稀有些熟悉的面孔，脑子里一片混沌。 “怎么了？睡懵了？做噩梦了？”钟志凌用手摆了摆，有些奇怪的看着发呆的师兄。 俞兴长长的吐了一口气，仿佛从一段漫长的梦中彻底苏醒，既庆幸，又后怕，随即有些回神的试探道：“赵、赵志凌？” 钟志凌满脸的问号，沉默几秒后说道：“师兄，我姓钟啊，钟志凌啊。” 俞兴点了点头，差不多吧，不怪自己记不住，这位后来出了学校就没联系过。 嗯…… 实验室里有两个倒霉鬼，面前的是一个倒霉鬼，另一个倒霉鬼…… 俞兴困惑的叹了口气，还有什么比在08年全球金融危机前投钱理财更惨的呢？ 有！ 带着亲戚的钱一起理！ 他揉了揉脸，一时还有些分不清现实与梦境，只觉一股深深的疲惫和麻木仍旧盘踞在心头，这不只因为一地鸡毛的理财，更是因为从此之后的遭遇…… 金融危机暴雷，病理专业的研一退学，苦寻据说在美国做私募的师兄无果，医生是当不了了，寻思互联网公司赚钱速度比较快，好不容易去了乐视，没干几年就发现不景气了，老板后来果然跑路。 从乐视出来，打算搏一搏更早期的机会，去了一家创立不久的小黄车…… 等到连自己的押金同样拿不出来，人生已过而立，左思右想的去了十分繁荣的行业，选中行业龙头恒大卖房…… 不仅卖，还买…… 初学医，未能从业，后贩电视，遇下周回国，遂共享经济，押金不退，再投身地产，有所成就，终挑一良盘，却没能封顶…… 俞兴直愣愣的坐在实验室的椅子上，暴雷梦醒之后只觉一片茫然。 自己这些选择有错吗？ 不是生态化反吗？不是资本风口吗？不是大不能倒吗？ 怎么就一步踩雷，步步踩雷？ 那是自己没努力？ 起早贪黑的，还能怎么努力啊？ 俞兴深深的叹了口气，记起梦境里卖眉笔的诘问，哪里贵了，有些时候找找自己的原因，这么多年工资涨没涨，有没有认真工作？ 自己都成先天帕鲁圣体了，还怎么认真工作？！ “师兄，咋了啊？怎么老叹气啊？”另一边的倒霉鬼钟志凌探出头，问了句。 “没事，做了个噩梦，梦见一大笔钱没了。”俞兴摇摇头，开始翻找手机通讯录，打算询问远在美国的学长情况。 “梦嘛，洗把脸好了。”倒霉鬼钟志凌安慰道。 俞兴一边拨号码，一边郁闷的说道：“噩梦太真了，真的像真的，哎，你想想那种心情。” 电话没人接听，旁边也没了声音。 片刻之后，倒霉鬼钟志凌的声音才幽幽传来：“我要是没了一大笔钱，我得从楼上跳下去。” 俞兴刚要继续拨打的手忽然停住，哦，是人走了啊…… 怪不得后来没联系过……是确实联系不上了…… 他没有接这话，默默打了三遍电话，都是无人接听，反而是先前没有接到电话的母亲楚奇英再次打了进来。 俞兴深吸一口气，恍惚中似乎又听到梦境里母亲耿耿于怀的唠叨，当初再怎么困难都应该坚持读完研究生，再怎么样都应该当个医生…… “妈……”俞兴心情复杂的按通了电话，梦境太过真实，母亲的深以为憾仿佛还在耳边。 楚奇英只是惯例给儿子打一通电话，没什么别的事，但一听他的语气就觉得不太对，敏锐的问了句：“怎么了？出啥事了？” 俞兴沉默两秒，调整情绪，叹道：“没事，我培养皿的细胞坏了，又得重新来了。” “那重新来呗，不能重新做啊？”楚奇英说道。 “嗯，重新来。”俞兴心情振奋了一些。 楚奇英感觉儿子情绪不高，笑着说了些家里的事。 当俞兴听到母亲提起正在找房子的小姨，忍不住打断道：“妈，小姨也不用非住在附近吧，她那脾气……” “你小姨就那样，住附近大家多少能帮衬。”楚奇英不以为然的说道。 俞兴不说话了，这个学长搞的私募理财是从去年开始，也确实有赚，正是这样，今年大家投的钱更多了。 不仅如此，学长那边留着电话，还私底下逐一联系的劝说融钱。 最终结果是…… 卖房的姨，抵押的叔，掏钱的姥爷……大家齐心协力的搞了这么破碎的一出…… 俞兴只觉一阵头疼，妈，金融风暴要来了，亲戚们这段时间还是别联系了吧…… 但这话既说不出口，也无法解释，更不会有利于当前的局面。 他只能默默听着，考虑现在的处境。 楚奇英聊了一会家里的事情，又叮嘱儿子按时吃饭，临挂电话前忽然说了句：“儿啊，你压力不要太大，实在不行就回来跟你舅去种葡萄。” 俞兴刚要答应，忽然一阵愕然：“啊？妈，你，你不是一直想让我当医生吗？” 楚奇英承认道：“是啊，我是想让你当啊，你学了这么些年，不当很浪费，不过，现在医患关系那么紧张，医生压力也挺大。” 她继续理所当然的说道：“我当然更喜欢你开心啊。” 俞兴没想到被母亲念叨那么些年的遗憾就这么轻巧的拐个弯，变成了一个截然不同的答案。 他鼻头微酸，说不出话来。 楚奇英再笑道：“你看你舅，他种葡萄种的乐呵呵的，今年还寒潮呢。” 俞兴揉了一把脸，叹道：“妈，我舅可能是当着你的面乐呵，半夜在家里偷偷的哭。” 楚奇英怔了怔，咦，好像有点道理。 她这么一想顿时有些坐不住，匆忙的说道：“儿啊，你自己多照顾好自己，我先给你舅打电话，免得回头连葡萄也种不了！” 俞兴：“……” 没等他说话，手机里已经只剩盲音。 俞兴摇摇头，放下手机，谁去种葡萄啊？ 种葡萄有什么意思，间种影响葡萄苗生长，下一年的产量低，园地不平就容易出现僵苗，老树嫁接改种又影响次年花量…… 自己在连番暴雷的间隙还真灰头土脸的跟舅舅种了一阵葡萄…… 俞兴第四次拨打美国学长的电话无果，起身走出实验室去洗了一把脸，也不知道是为什么，或许是麻木，或许是分不清的梦境，他此时此刻反而没有那么愤怒，只觉颇为平静。 事就是这么一个事，已经发生了，那就想想怎么解决。 他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仍旧记得当初碰见金融危机时多么的惊慌失措，但现在……也或许是可能存在托底的东西。 实在不行，一地鸡毛的熬几年，买币能把亏空给填上。 俞兴在最初的懵逼过后就一直在思考如何应对，继续读研毕业工作太慢，炒房子既没本金也远水救不了近火，买彩票且不说记不住号码，就算按号码去买，大奖大概也会机灵的花落别家…… 眼前这团逼上眉梢的近火要怎么解决？ 师兄电话没通，但即便通了又怎么从封闭基金里拿钱？ 距离金融危机那个9月15日的惊涛骇浪只有3个月时间，这一时半会又怎么弥补老老少少500万的窟窿？ 俞兴眉头紧皱，仿佛再次感受到时代席卷而来的巨浪，又碰到从上面飘落的千钧重的灰尘。 各种念头翻滚，有当下，也有未来，有母亲的念叨，也有与她同样的心情。 自己又何尝不希望她开心？ 俞兴有些混乱的思绪渐渐冷静，忽然想到自己曾经的那些老板，他们虽然结局不好，但也算得上一段时间的风云人物。 他喃喃自语：“如果是贾会计、戴老板、许皮带，想想他们会怎么做？” “他们谁啊？做什么？”刚从隔壁实验室借书回来的钟志凌正好也来洗手，听到师兄的念叨，随口问了句。 俞兴看着这个倒霉鬼，瞧见他边上的书，用一种师弟能理解的方式幽幽说道：“他们啊，是我的武魂真身。” “啥玩意啊，怎么把我师兄的真身干出来了。”钟志凌“嘿”了一声，笑道，“走啊，吃饭去啊。” 俞兴摇了摇头，没有丝毫食欲，以实验室里的活打发了这个准师弟。 钟志凌是保研的，实际要到秋天才研一，现在属于提前熟悉环境。 他看着这位师弟轻快离去的背影，再想着如今的处境与“曾经”的未来遭遇，忍不住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自己也是一路看着教室墙壁上的名人名言拼过来的，“书籍是人类进步的阶梯”“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宝剑锋从磨砺出，梅花香自苦寒来”…… 怎么就……怎么就走偏了？ 这世道是怎么回事？ 多我一个后富怎么了？ 俞兴慢慢走回实验室，正要坐下却接到了来自美国学长余旭鹏的回电。 他刚要接通电话，提醒对方金融风险，尝试要回投入的资金，心里却电光火石之间窜出一个念头。 这些钱真是被这位学长投到私募里了吗？ 梦境里的俞兴十多年来从没有怀疑过这个问题，一方面固然尝试挽回损失，另一方面也觉得这种时代巨浪实属倒霉，尽管学长自那以后没有回国，但某种程度上也算受害者。 然而，此时此刻，俞兴脑海里闪过前老板们胆大妄为的风采…… 他忽然就不惮以最坏的恶意来揣测自己这位好学长。 俞兴没有再细想，按通电话，顺便录音。 “俞兴，什么事啊？”美国的余旭辉在电话里说道，“纽约这里才早晨。” 俞兴压住心里涌动的猜疑，用一种焦急的声音说道：“辉哥，辉哥，我舅舅刚刚检查出一种罕见病，现在急需一大笔钱治疗！那个基金的钱要取出来！” 余旭辉一愣，关心的问道：“这么突然？舅舅是什么罕见病？” 俞兴就是学医出身，念头只一个旋就从嘴里钻了出来：“是X-连锁肾上腺脑白质营养不良！” 余旭辉听着病名，沉吟道：“肾不好啊？” 俞兴替舅舅解释，这次加入了一些哭腔：“主要是基因突变，是脑白质的问题，旭哥，这真的需要大一笔钱，人命关天，基金那边先不理财了！” “是，治疗，一定得治，俞兴，你先别急。”余旭辉严肃的说道，“你刚才说是罕见病，纽约这边的医疗水平很高，我先帮你打听打听这个病的治疗情况。” 俞兴暗骂一声，就是不提钱是吧？ 他哭腔依旧：“辉哥，我们已经在找全国最好的医生了，你知道的，我就是学医的，我舅就在国内治疗会更好，现在就是缺钱！” “俞兴，你也知道的，基金是封闭式的，这钱现在没法赎回啊。”余旭辉为难的说道，“这样吧，你让舅舅先治疗，我这边也帮你筹钱，等到封闭期结束，钱第一时间赎回去。” 俞兴见他推脱，提出要求：“辉哥，我这边情况特殊，你把基金的总监联系方式再给我个，我打电话说说。” 余旭辉语气变得严肃了一些：“俞兴，我刚才说的就是基金的规定，咱们什么关系，能帮你斡旋的我一定会帮你。” 俞兴坚持道：“辉哥，你们基金是在哪个州注册？也许有不同的赎回规定。” 余旭辉沉默一会，忽然笑道：“俞兴啊，你什么意思？我是不是应该高兴？” 俞兴不解问道：“什么什么意思？你高兴什么？” “我高兴你舅没什么病。”余旭辉心里猜测，但嘴上笃定的试探道，“你是对我们GK基金不放心啊？是不是又看什么媒体胡说了？去年年初的钱到年底不是赎回了吗？俞兴啊，你不要不懂得珍惜，要不是有我的内部推荐，你们这钱都进不来。” 俞兴听着这种带着些许微妙笑意的声音，心中一沉，这钱怕是仍旧要不回来了，纽约那边鞭长莫及，事实上，不仅余旭辉在金融危机后消失匿迹，他的家人此刻都已经出国了。 现在审视，这更加像一个不稀奇的融资骗局。 俞兴安静数秒后缓缓说道：“辉哥，你到底把钱投进基金了吗？还是压根就属于一个庞氏骗局？” 借新还旧，拆东补西，这种骗局的专属名字来自100多年前的意大利人查尔斯·庞兹，但它高息的诱惑让套路经久不衰。 也就到年底，诈骗金额超过650亿美元的与巴菲特齐名的麦道夫就会锒铛入狱，创下有史以来最大的金融诈骗案，偏偏，他也就是这样的套路。 同样，导致这场骗局无以为继的就是金融危机后的机构客户抽调高达70亿美元的资金。 电话没有挂断，但久久没有声音。 答案也就显而易见了。 许久之后，电话里的余旭辉出声，问了个问题：“俞兴，你怎么会有这样的疑问？” 俞兴不答，这一刻甚至懒得追问，懒得听到他亲口的承认，反而问了句：“辉哥，你怎么猜到我舅没病？” “不够自然。”余旭辉轻描淡写的评价道，“俞兴，还得练。” 俞兴本来说不上是麻木还是平静的心情忽然裂开，一股戾气让太阳穴突突直跳，但他的语气保持了平静，只虚心接受建议：“好的，辉哥，我会去找你的。” “纽约欢迎你。”余旭辉最后答了一句便结束通话。 俞兴放下手机，想着这通对话，想着好学长高高在上的评价，不自觉眯了眯眼睛，就非要人吃人么？ ------------ 002 物化的玫瑰 俞兴一时间没有答案，只能坐在实验室里默默思索。 等到钟志凌从食堂里吃完晚饭回来，他一开灯便被静静坐着的师兄吓了一跳，忍不住吐槽道：“师兄，你干嘛呢？也不开灯啊？” “在思考。”俞兴认真的回答了一句。 钟志凌问道：“思考什么？刘老师有什么新任务啊？” “在思考明日之我、今日之我与过去之我，到底哪个才是真正的我。”俞兴若有所思，“想起了忒修斯之船，想起了庄周梦蝶。” 一个是来自公元1世纪的问题，如果忒修斯的船上的木头被逐渐替换，直到所有的木头都不是原来的木头，那这艘船还是原来的那艘船吗？ 一个是来自庄子的《齐物论》，不知周之梦为蝴蝶与，蝴蝶之梦为周与？ 俞兴很难不思考梦境的问题，也很难不注意到自己的心态与变化，如果还是研一的自己，哪怕提前知道理财暴雷，恐怕也会惊慌失措。 钟志凌却丝毫没有与师兄讨论哲学的兴趣，只是一脸苦闷的坐在自己的椅子上，心情与吃饭前截然不同，嘀咕了一句：“不管什么我，什么船，什么蝶，唉，能解决我和女朋友的问题就是好船好蝶。” 俞兴扭头看了眼旁边的倒霉鬼，心情忽然豁然开朗，管它什么我，什么船，什么蝶，我爸是我爸，我是我爸儿，我妈是我妈，我是我妈崽…… 他呼了一口气，瞧着对于更大问题还一无所知的钟志凌，问了句：“你女朋友怎么了？” “唉，我要读研，她研究生没考上，本来说好了二战，现在家里让她回老家找工作，我们明明说好的！”钟志凌唉声叹气，“我们刚才吃饭的时候又大吵了一架，她可以考的啊，现在回去算什么？异地恋怎么恋啊？她现在听家里的话回去，以后是不是也得被逼着相亲啊？我算什么？” 倒霉鬼絮絮叨叨，没想到会突然遭遇分手季的忧愁。 俞兴一边考虑自己的事，一边有一搭没一搭的听着，心里却忽然又转悠到庄周梦蝶——不知周之梦为蝴蝶与，蝴蝶之梦为周与？周与胡蝶，则必有分矣。此之谓物化。 但这次不是哲思，而是与耳边忧愁叠加在一起的考量——物化。 美国那边暂时没指望了，面前的窟窿仍旧需要补，他是一丝一毫的也不想看到旧事重演，哪怕这次沦落几年忍耐几年就能翻过身。 忍了五年，当牛做马了十年，苦苦煎熬十五年…… 俞兴心里窜出一点火星，转眼间便有熊熊之势，现在真是一点也不想忍！ 他打断倒霉鬼，尝试的说了句：“她要的只是一个态度而已。” 钟志凌茫然道：“什么态度？我们俩说好一起奋斗的！” “你保研了，你继续在学校，她要是二战还考不上呢？校园里机会那么多，你会不会变心？”俞兴叹道，“你口口声声说爱她，到底怎么证明爱她？” “我、我……”钟志凌思考着怎么回答。 俞兴继续问了下去：“你说你爱她，你说你们要走到最后，但不管她回不回去，不管你们异不异地，我都认为你们最终是走不到一起的。” “不可能！”钟志凌是初恋，已经恋了3年，格外坚信未来，“我说了要娶她就一定会娶！” 俞兴摇头道：“我不信，大学谈恋爱到结婚的没那么多。” 钟志凌斩钉截铁的说道：“我们不一样！” 俞兴仍旧摇头，平淡的说道：“我不信。” 钟志凌几乎是蹦了起来，顾不上这位同门师兄，怒目相视：“轮得着你信吗？！！” “你们这样的，我见的多了。”俞兴语气里带了些不屑，“你知道多少大学生毕业后分手吗？知道有多少熬不过两年吗？知道毕业后需要面临多少现实问题吗？你不知道！” 他语速变快，不给倒霉鬼细想的时间，说出自己考虑的一个设想：“你敢和我打赌吗？不赌别的，就赌你们三年后能不能结婚！” “赌什么？？”钟志凌怀揣着初恋的坚定，几乎是怒不可遏的问了出来。 “简单，你现在掏500块钱，你要是三年内分手了，这钱就是我的！”俞兴紧紧盯着面前的学弟，说了条件。 钟志凌毫不犹豫的答应下来：“好！要是我们没分手，这钱你加倍随份子！！” “如果你们三年后能结婚，我到时候直接给你们随999朵玫瑰！”俞兴直接从抽屉里抽出来三张A4纸，又迅速草拟了合同。 仅仅五分钟，钟志凌就接过三份已经被俞兴签了名的合同，又被指点在“甲方”处签字，然后有点稀里糊涂的被要求掏钱。 他拿着两份合同，看着收起另一份的师兄，有些懵逼。 怎么回事？ 自己的感情怎么就和师兄赌起来了？ 钟志凌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太对，但又说不出来，思考一会后终于找到一个问题：“我们要是结婚了，你到时候耍赖不给玫瑰怎么办？” 一朵玫瑰就算5块钱，999朵这就差不多5000块钱，而自己现在仅仅是掏出500块钱，恰是十分之一。 “合同一式三份，有我的亲笔签名，大家同门师兄弟，我到时候连这个小赌注都兑现不了，你就在南医大把我搞臭。”俞兴承诺道，“再说，不过几千块钱而已，我师弟如果真能结婚，我高兴的掏个几千块又怎么了？” 钟志凌这么一听，也似乎差不多。 俞兴见他仍有迟疑，又补充一句：“我要连这都骗你，让我研究生读不完，连医生都当不了！我对灯发誓！” 钟志凌终究还是点了头。 俞兴见最关键的一步没有完成，伸手道：“掏钱！” 钟志凌拿出钱包，掏出一半生活费，仍旧觉得哪里不太对的递了过去。 “师弟啊，看来你对你的爱情确实有信心，对你们的未来确实很坚定。”俞兴收起钱，称赞道，“我都迫不及待的想给你们送玫瑰了。” 钟志凌听到这话，心情稍微平静了一些，又看了看手里的合同，略一沉思后说道：“我这就去给她看看我的态度，让她看看我对我们未来的信心！” “呃。”俞兴看着兴冲冲离开实验室的师弟，伸手挽留又停了下来，算了，爱情总是要经历风雨的。 师弟是一个灵感的小小试验品。 近期正是毕业季分手季，许多学生情侣都面临严峻的现实问题，或许，可以从这方面入手做一做文章。 一对情侣是500，找到100对愿意掏钱的就是5万。 单一个南医大恐怕很难找到这么多目标客户，但如果把范围扩展到整个金陵，1000对情侣？10000对情侣？ 如果再把地区扩展到华东乃至全国呢？ 如果再把客户属性从校园拓展到社会呢？ 俞兴的脑子转了起来，也许可以尝试吃上一小口，反而年轻人总要经受爱情的苦，不如用这份苦来帮自己解决一些现实困境。 全家这次投入理财的资金累积起来差不多是500万，也就是需要10000对目标客户。 看似很难，也确实…… 没那么容易吧？ 还得考虑运营成本、公司缴税等一系列问题，客户目标实际上也需要更多。 俞兴一个暴雷接一个暴雷，一心只想勤奋工作赚钱，从没进行过创业，但自下午梦醒到现在，他始终想不到有什么快速赚钱的法子。 要不……试试？ “想想贾会计会怎么做。” 俞兴喃喃自语，呼唤擅画生态大饼的一个真身，觉着要是这位前老板，恐怕能侃侃而谈，恐怕能组织上万对的情侣专场，能面不改色的画出圆润的大饼。 他又想起之前电话里听到的学长嘲讽，还得练。 俞兴坐在实验室里默默思量，法无禁止即可为，如果是以商业服务或者礼物套餐的形式，或许能依赖于普通的商业合同法或者相关法规，最起码可以保证一段时间运营的合规性。 如果能运转起来，也不是三个月里一定要找到那么多客户，金融风暴暴雷，只要手上有一部分钱就可以缓解局面，而不是像曾经那样束手无策。 手上有50万，便像久旱逢甘霖。 手上有100万，便像久旱逢甘霖和洞房花烛夜。 手上有150万，便像久旱逢甘霖、洞房花烛夜、洞房花烛夜和洞房花烛夜。 俞兴不奢望能一下解决问题，只要这个阶段能缓解，能让亲戚们有个盼头，顶多再坚持几年，终究是能一次性解决的。 只是，他毕竟没创过业，即便在公司里有过带人的经验，但终究是两种不同的方式。 俞兴抽出笔记本，提笔草拟创业项目的思路，琢磨着有没有能起到助力的潜在资源，创业搞钱的话，单凭自己还不行…… 实验室很安静，水笔在纸面上沙沙地滑过，留下一行行思考。 但这种安静很快被去而复返的钟志凌打破了。 他举着两份合同冲进实验室，嚷道：“俞兴，俞兴！分手了，我们分手了！” 俞兴被打断思路，放下笔，仔细打量师弟，哦不，仔细打量潜在的人力资源，关心的问道：“怎么回事？你不是给她态度了吗？” “她说，她说我无缘无故的拿着什么狗屁合同就提供保证，说我脑子有问题！”钟志凌激动的说道，“她说我不靠谱！和我提分手了！” 俞兴奇怪的说道：“怎么会不靠谱呢？白纸黑字，一式三份，大家都签字了啊。” 钟志凌愤怒的看了眼师兄：“不，不是这个！是你这个压根不能证明，不能证明……” 他一时间找不到合适的话。 俞兴帮忙措辞：“现在的这个东西不能证明你们能顺利走下去是吗？也不能解决她回不回老家的现实问题是吗？” “对！是的！!”钟志凌肯定道。 俞兴点了点头，确实，有道理。 钟志凌看着师兄，无力的寻求帮助：“怎么办？师兄，怎么解决？” “不用解决啊。”俞兴沉吟道，“你们不是分手了吗？问题都不存在了。” 钟志凌：“……” 他眼泪都快出来了。 本来是兴冲冲的去和女朋友分享自己的信心和态度，但反而激发出更大的争吵，最后又扯到异地恋的问题，随即便是分手。 本来可以不这样的啊……可以冷静冷静再沟通的啊…… 他痛苦的说道：“我不想分手啊！！” “我觉得吧，她可能也是一时气话，明天你们再见面聊聊。”俞兴如此安慰，又话锋一转，“但主要的问题既不在于签的这份合同，也不在于你们这一会的吵架，是在于你们之间的工作、上学、异地，这些才是问题。” 钟志凌想着与初恋的争吵、分手、未来，眼泪真的流出来了。 他坐在座位上默默流泪，心中无比的忧愁、痛苦、难过。 “哎。”俞兴见状，叹了口气，“师弟啊，这个局面……” 钟志凌满怀希望的抬起头：“师兄，你有什么办法？有什么建议？” “你这个问题……我是去年这个时候分的手啊。”俞兴经历过这个阶段，摇了摇头，“感情毕竟是两个人的事，我也给不出好办法。” 钟志凌又是一阵难过的擦了擦眼泪，好一会之后起身说道：“师兄，走，喝酒去！” “等等。”俞兴考虑道，“你这么难过，我倒是有个方法。” 钟志凌升起了一丝期盼，希望前辈指路，初恋今天突然提出的问题让他完全慌了手脚，刚才的分手更是让整颗心都翻来覆去的搅动。 俞兴看着面前的师弟，确认他已经做好聆听的准备，幽幽的宣布道：“你投给余旭辉的钱没了。” 钟志凌：？ 他困惑的看着面前的师兄，一瞬间没反应过来，但下一瞬间又明白了意思，脸上来不及褪去的茫然与突然升起的惊恐交织在一起，表情格外精彩。 恋爱带来的难过一下子退潮，但随之涌上的是更刺激的慌乱。 钟志凌一下子站了起来，失声道：“什么？师兄，什么钱没了？等等，你怎么知道我投钱了？俞兴，你说清楚啊！” 俞兴示意师弟坐下，见他不坐也不勉强，点开手机之前的录音，把自己和学长的通话播放了一遍。 通话内容十分清晰，双方后面的意思极其明显。 钟志凌第一遍听的时候难以置信，抢过手机又继续听了第二遍、第三遍、第四遍…… 坐立不安！ 汗流浃背！ 真真的魂飞魄散！ 钟志凌顾不上询问师兄，听完几遍录音才反应过来用自己的手机给美国的余旭辉打电话，但他打了一遍、两遍、三遍都是关机。 他呆了好一会才扭头询问师兄，脸色发青，嘴唇发抖：“师、师兄，这、这是真的吗？” 俞兴叹气问道：“你投了多少？” “43万！！”钟志凌的声音也跟着抖了起来。 “那还好。”俞兴点点头，又说道，“我500万。” 钟志凌因为前半句稍微生出的一丝希望彻底破灭，他万念俱灰的惨笑：“这算什么还好……我这钱，我这钱……” 这是父母攒了半辈子的钱。 本想等自己毕业去医院工作之后再看看怎么买房。 这全没了，哪哪都交代不了！ 也不用考虑什么异地不异地了，一点保障都没了…… 现在确实特么的不为恋爱难过了，现在是…… 钟志凌只觉生无可恋！ ------------ 003 先负带后负 俞兴瞧着师弟哀切的样子，担心他真的寻了短见，先倒了杯水，然后说道：“志凌啊，现在我们都面临一个大问题，钱是男人胆，这一没钱就没胆，咱们得想办法解决。” 他顿了顿，又说道：“但在想办法解决这个大问题的时候，咱们先去解决你的小问题。” 钟志凌茫然的抬起来，小问题？还有什么小问题？ “走，去找你女朋友，我帮你劝劝。”俞兴认真的说道。 钟志凌惨淡的说道：“还劝什么，没了，什么都没了。” 俞兴先劝这个甲方：“志凌，我就问你一句话，如果你们真分手了，你觉得她下个男朋友能有你真心吗？能比你对她更好吗？” 他又摆出理由：“你看你，你才43万，我这是500万，想想哥们！” 钟志凌被这个数字刺激的回了回神，师兄的500万确实惨多了…… 俞兴拽住师弟的胳膊，带他走出实验室，直奔女生宿舍楼。 南医大今年是到7月份才开启暑假，宿舍楼这边还有许多人。 俞兴让钟志凌给女友吕海颖打了电话，等到她下来之后先表明自己身份，然后指着师弟的脸说道：“弟妹啊，你看看钟志凌，你看看他听到你要分手后的万念俱灰！” “弟妹啊，我从来没见过一个男人因为分手就哭成这个样子，他都不想活了！” “你看他眼睛肿的！” 钟志凌面对女友吕海颖，这会反而没有眼泪了，但他听到师兄下一句话就情不自禁的流下泪来。 “说实在的，钟志凌家里条件一般，可是，他父母给你们未来的小家庭着想，已经准备了43万！” “钱够不够先不说，这份心意，家里也是真的竭尽所能了！” 俞兴眼见师弟不流泪，不得不点出另一个让他万念俱灰的理由。 钟志凌哭的无声无息，眼泪哗啦啦的止不住。 吕海颖今天和男友吵了两次，晚上还提了分手，但她同样是初恋，看到钟志凌哭成从没见过的如此泪人，也不禁心疼，上前搂住了这个为自己落泪的男人。 随后，她也哭了起来。 钟志凌见女友哭，这下哭的更伤心，直接嚎嚎大哭了。 一个昂昂昂，一个嘤嘤嘤。 六月的宿舍楼下确实不乏哭诉的学生情侣，但哭成钟志凌和吕海颖这样的还是不禁让路人也黯然神伤。 俞兴瞧着渐渐有围观的意思，赶紧拽住倒霉鬼的胳膊，又嘱咐他女朋友，明天晚上再好好沟通。 但吕海颖也同样拽住男朋友的胳膊不愿放手。 钟志凌满脸泪水，看了看师兄，又看了看女朋友，终究还是拍了拍女友的手，让她先松开自己，恋恋不舍的跟着师兄离开。 颖，颖，不是我不想和你互诉衷肠，是我……先看看面前的问题怎么办…… 俞兴拽着师弟往回走，一回头瞧见那边的吕海颖还在痴痴站着，他转了转念头，担心这个苦命鸳鸯再出现什么想法，又松开师弟的胳膊，跑过去聊了几句再返回来。 等到走了好远，钟志凌才泪眼朦胧的说道：“师兄，不去实验室了？” “太晚了，坐湖边喂喂蚊子。”俞兴找到学校人工湖边的路灯，席地而坐。 钟志凌噗通一屁股坐下来，看着湖面发了一阵呆，一种想要跳进去的冲动终究还是被压了下来，师兄那么多钱都砸里面了，他比自己平静多了…… “兴哥，你在想什么？”他见师兄不开口，问了句。 “我在想跳进去。”俞兴看着湖面思考。 “兴哥……”钟志凌的情绪不太稳定，现在又有点蠢蠢欲动。 俞兴反应过来：“喔，跳进去洗个凉水澡，天气太热了，今年是不是格外热？哎，洗个清清爽爽的凉水澡，睡醒又是新的一天了。” 钟志凌没法这么平静，思考几秒后提议道：“咱们报警吧！” “嗯，他在美国，他的家人可能也在美国。”俞兴微微摇头，“另外，那些GK基金的文件我怀疑也是他伪造的，报警对这种情况的效果可能不大，后续很难追回了。” 钟志凌又忍不住激动的站了起来，但也不知道说什么，重新坐下去之后无力的说道：“兴哥，你还不如别告诉我，我还能快快乐乐一阵子……” 他忽然又想起来晚上的赌注，无奈道：“兴哥，你都知道那些钱没有了，怎么还有心思骗我钱！” 钟志凌从口袋里掏出叠起来的两份合同，扔在了草地上，抱怨道：“要不是它，我也不会和颖颖吵架分手。” 俞兴指出这一点：“分手的问题不是刚刚解决了吗？你们都抱在一起了。你先前说的这个小问题，我帮你解决了啊。” “钱呢？”钟志凌扭头道，“大问题呢？现在是有大问题啊！” 俞兴义正言辞：“你就说小问题解没解决吧？” 钟志凌：“……” 俞兴又反问：“大问题是我造成的吗？你钱给我了吗？” 钟志凌：“啊？嗯？这……” 本来是手指疼，然后直接一刀扎上来，手指是不疼了，胸口滋滋飙血啊…… 他此时此刻坐在湖边，回想短短不到半天时间所发生的事情，打赌合同激化了自己的恋爱小问题，告知理财出状况而用大问题掩盖了小问题，刚才又借着自己因大问题的万念俱灰而暂时处理的小问题…… 戏耍…… 玩弄！ 钟志凌简单捋了捋发生的情况，又想着远在美国的学长，魂不守舍的问道：“兴哥，你想干什么？你真的也亏钱了吗？” 他觉得这位师兄似乎太冷静了，再看看自己，失去43万就痛哭流涕了。 “你不是听录音了？”俞兴发现录音真的能解决好多问题，省得自己多说，“我只是左想右想，这个局面再怎么着急焦虑也不是办法。” 钟志凌苦笑道：“我也不想着急焦虑，但这是能控制的吗？” “尽量控制，就算我们哭到死，余旭辉就能把钱给我们送回来吗？”俞兴的问句里已经有答案。 钟志凌盯着师兄：“那怎么办？他手机关机，报警没有用，那怎么办？” 俞兴没有立即回答，看着夜色下的湖面许久之后终于说道：“恐怕只能我们自己干了。” 钟志凌：“？” “我想了很久。”俞兴皱着眉头，“志凌啊，我那钱不是我自己的钱，是我全家，是一大家子的钱，现在这事不知道什么时候会爆出来，但沿着现在的路线发展，想弥补这样的亏空不知道得什么时候了，所以，只能求变！不得不变！” 钟志凌喃喃道：“求变？” “对！”俞兴点头道，“穷则变，变则通，通则久！” “变了就能通吗？”钟志凌惴惴不安。 “先变了再说。”俞兴转头询问倒霉鬼，“你穷吗？” 钟志凌无言以对，本来就穷，现在更是负债了！ 片刻之后，他询问这个异常冷静的师兄：“兴哥，你有什么办法吗？” “咱们一起想想。”俞兴没有第一时间向甲方抛出自己的想法。 钟志凌左想右想，上想下想，结合自己的专业知识，终于想到了一个来钱快的思路，低声说道：“兴哥，要不，咱们去做酒，酒的成本低，咱再弄点蓝色小药丸掺里面，宣称有保健效果，再拉上导师的名头！” 俞兴眉头一挑：“嗯，好像挺刑。” 钟志凌得到认可后更加兴奋了，急促的说道：“兴哥，成本低，见效快，能复购，这能干啊！” 俞兴略一斟酌，提醒道：“它可能会引发一些不良反应，它对消化道有一定的刺激作用，部分服药者会有恶心感，有的可能会轻度头痛和头晕，还有小概率的心悸……一旦出现不良反应，再反过来怀疑酒，这个责任怎么办？” 两个人都是学医的，自然对这方面比较敏感。 钟志凌的表情挣扎，片刻后还是颓然瘫坐在湖水边，或许控制剂量没问题，但这个又要怎么实验？现在也没实验的条件。 许久之后，湖边的一阵凉风吹去夏季的闷热，湖面也随之轻轻晃动破碎的月亮。 “志凌，我现在有个不太成熟的想法，你帮我参详参详。”俞兴打破渐趋惨淡的气氛，缓缓说道，“你觉得，像我跟你打的那个赌，可以推广到更多情侣身上吗？” 钟志凌不明所以的看着师兄。 “就像你刚才说的，低成本，我们现在只收钱，等他们结婚的时候才掏钱付玫瑰。”俞兴盯着面前的湖水，斟酌道，“有市场，情侣之间总是会做一些具有象征和纪念意义的事情。” 他继续说道：“投入和回报足够吸引人，对于客户而言，500块钱相对较低的投入可以在未来获得一个具有强烈情感意义的丰厚礼物。” 钟志凌愣了半晌，没想到自己刚才打的赌还有这样的延伸。 他过了一会，再次为师兄的玩弄增加一笔，随即问道：“别人也会像我这么傻吗？” 俞兴反问：“恋爱里的人有聪明的吗？” 钟志凌觉得自己似乎被骂了。 他低头琢磨师兄所说的事，怎么听怎么觉得像是收了前面的钱就不打算兑现后面的承诺。 片刻之后，钟志凌喃喃道：“兴哥，这样的项目好像比较考验人品啊。” 俞兴点点头：“嗯，你人品怎么样？” 钟志凌有自信：“我人品很好啊。” 他下意识的反问：“你呢？” 俞兴诚实的答道：“我一般。” 钟志凌：“……” 他有些无奈的问道：“兴哥，这样的项目是打算捞一笔就走吧？” “不。”俞兴反而出人意料的答道，“不管有多少客户，一定会兑现的，我就是现在需要钱。” “你以后就不缺钱了？”钟志凌询问，“以后要兑换的钱怎么来？” “我看好很多东西，什么股票，什么房产。”俞兴认真的说道，“我玩币也能兑现。” 钟志凌愕然的看了看师兄，玩什么？决心这么大吗？卖身也要还吗？ 他又探讨道：“问题是怎么让别人相信我们呢？我能想到的，别人也一定能想到，三年时间，公司跑路了怎么办？” “这是一个主要的问题，需要有背书。”俞兴沉吟道，“所以，如果依托我们学生的身份，首先在学生群体里展开，获客难度天然的就能降下来，而且，我想了想，为了方便传播，如果客户1能拉到客户2，我们就可以给客户1一定的分成，如果客户2又能继续拉来客户3，我们还可以给1、2分成。” “不过，为了避免风险，也为了降低成本，这种分成可以改成积分制，积分可以兑换礼品，或者兑换日后婚礼更多的玫瑰数量，原先是999朵，可以加到2000、3000……” 钟志凌目瞪口呆：“兴哥，这、这……这不是传销吗？” “不不不，我们是有实际项目的。”俞兴连连摇头，“非要说的话，我们是加入了一定的直销方式，我们是为了销售产品，不是为了拉人头。” 钟志凌指出刚才听到的意思：“这增加玫瑰数量，不就是把原本的饼画的更大一些吗？” 原本999朵的玫瑰就是画饼，积分兑换更多的数量无非还是拿未来没发生的事作为诱惑，是中号饼切换成大号饼。 “嗯，但我有决心实现最后的兑现。”俞兴严肃的说道，“只是，客户和我们都需要等待，都需要耐心，某种程度上，这就是客户和我们的一起成长。” 钟志凌看着肃然的师兄，一时分不清他到底是不是在和自己开玩笑。 他想了又想，犹犹豫豫的说道：“这行吗？” “好，志凌，那这样。”俞兴果断的安排道，“我们分头行动，你搞蓝色小药丸，我搞恋爱合约，我们今后守望相助。” 钟志凌想着不良反应，想着师兄的设计，想着他的冷静，终究还是觉得这个进去的风险低一些，恳求道：“兴哥，我跟你一起干吧！” “好！这样，我先给吕海颖打个电话，让她问问有没有宿舍姐妹或者闺蜜之类的，先帮我们找找客户。”俞兴风风火火，一点时间都不想耽误。 钟志凌刚点了下头，忽感不对，疑问道：“兴哥，你怎么有我女朋友的电话？” “刚才刚要的。”俞兴随口答道，“发展客户就先从身边的开始。” 钟志凌张了张嘴，被算计的感觉又加深了。 然而，现在的状况又能怎么办？ 他听着师兄简洁的通话，左想右想，好像也没什么能选择的方向。 俞兴打完电话，放下手机，承诺道：“师弟，我比你早一些知道负债的事情，现在也算先负带后负，咱们今后就守望相助，共迎挑战！” 他伸出了右手。 钟志凌迟疑的伸手，本来打算干了，你要这样说…… 俞兴见师弟魂不守舍，一把握住他的手，上下使劲的摇动，穷则变，也算是迅速的拉到第一个同伙了。 ------------ 004 歃皿为盟 钟志凌签了份恋爱合约，差点和女朋友分手，确认投资泡汤亏钱，糊里糊涂的要跟着师兄一起干事业…… 他这一夜回到宿舍，很彷徨，想呐喊，但是今天发生的一切又搅合在一起的塞住喉咙，让他躺在床上只能发出“呜呜”的哭声。 睡一阵，哭一阵，再睡一阵，再哭一阵。 同学朋友实习的实习，找工作的找工作，一个人的宿舍只有无尽的孤独和忧伤。 钟志凌迷迷糊糊醒来，用冷水洗了一把脸，想着昨天发生的事情，忽然又陷入迟疑和幻想，万一美国的学长有苦衷呢？万一他过一阵又把钱打回来了呢？ 他怀揣着这样的想法，把电话静音，按部就班的到了实验室，麻木的继续预热自己即将到来的研一生活。 屏气凝神，烦恼渐去。 钟志凌从来没有这样专注，仿佛沉浸在了学习的海洋。 砰！ 实验室的门被推开。 钟志凌茫然回头，看到了快步走进来的师兄俞兴。 俞兴扫了眼实验室，瞧见没有别人，又瞧见这师弟还在培养箱面前观察培养皿，不禁勃然大怒：“打你电话为什么不接？你怎么还在这里不务正业？” “啊？我……”钟志凌没想到会受到这样的诘问，一时间也瞠目结舌。 不是，师兄，你是我师兄啊，我这…… 你这…… 到底谁是正业啊！ 俞兴风风火火的走到培养箱旁，质问道：“你是不是还心存幻想？” “我……”钟志凌支支吾吾的说不出话来。 “那你上午给余旭辉打电话了吗？”俞兴再问，“从昨天到今天，他有给你回电话了吗？” 钟志凌摇头，既没打，也没收到回电。 俞兴盯着这个倒霉鬼的眼睛，一字一顿的说道：“我打了！还是关机！姓余的八成已经跑路了！你不要对姓余的心存幻想了！” 钟志凌呆呆的看着师兄，忽然小声说道：“姓yu的，师兄，你也姓yu啊……” “这是两码事！更何况，我想要跑路也是以后的事情，现在这一关就得过！”俞兴提高声音，“我最后问你一次，你要是坚定不了信心，那你就继续读你的书吧！” 钟志凌又快哭出来了：“兴哥，你别逼我啊……” 俞兴不说话，只是盯着面前的师弟看，等到盯了五秒不见回应便转身要走。 钟志凌的反复和幻想终究还是被这样的举动刺破了，他追了两步，抓住师兄的胳膊，犹如抓到救命稻草，确定这边才是正业。 “兴哥，我干！” 俞兴转身，指了指培养箱的方向：“把培养皿拿出来。” 钟志凌不明所以，小心的把培养箱里的培养皿拿了出来。 培养皿里面的培养细胞很脆弱，动辄便受污染，一旦如此便要重来。 “把我的也拿出来。”俞兴又指示道。 钟志凌还是不明白师兄想干什么，但也听令从事。 俞兴见他磨磨叽叽，劈手夺过自己那份培养皿，又从口袋里掏出笔把培养细胞搅了个稀巴烂。 钟志凌失声道：“兴哥……” 俞兴把培养皿和笔都扔到桌子上，一言不发的指了指笔。 钟志凌看了看师兄，又看了看自己手里的培养皿，终究一狠心的拿过笔，同样把里面的培养细胞搅了个稀巴烂。 他一边搅一边哭，这一搅便是跟着师兄叛出师门，这一搅便是从前途黯淡…… 俞兴已经有些习惯师弟的哭哭啼啼，满意的点了点头：“好，今天咱们歃皿为盟，一定要搞出来一条路！” 他见师弟不答，觉着也要打打鸡血，鼓励道：“咱们今年就挣它个一百万！” 培养细胞搅个稀巴烂，今年发誓要挣一百万！ 钟志凌的泪水止住了，抬头看着师兄：“剩下的负债呢？你家不是投了五百万？” 俞兴抿了抿嘴，倒霉玩意，哪壶不开提哪壶！ 他没好气的答道：“剩下的当然是慢慢挣！” 虽说觉得有些搞头，但俞兴也没把这个恋爱合约的项目定到太高的目标，只要能有钱进来，只要能撑过这一段，时间还是站在自己这边的！ 钟志凌看着桌上的两个培养皿，又看看让人觉得冷酷的师兄，忽然不知道该做什么了。 他询问领头羊：“兴哥，我们现在干什么？” “你给你女朋友打电话，我再考虑考虑这个项目具体怎么实施，下午你跟我一起去问问大学生创业扶持政策，你属于毕业生，我是在读，可能你还有这方面的作用。”俞兴逐一安排，“明天去找老刘，看看能不能休学或者保留学籍。” 钟志凌听到后半句，喉头忍不住滑动，但没有提出反对意见。 从昨天到今天，他已经发现师兄做事很有目标，也很有行动力，这比自己强太多了。 俞兴坐了下来，见倒霉鬼仍旧茫然，指了指桌上的培养皿：“扔了吧。” 钟志凌拿着两个一次性的培养皿，凝视上面一塌糊涂的培养细胞，觉得自己的前途也像它一样被搅烂了。 他颇为纠结的扔掉培养皿，扭头看着似乎已经若无其事投入到事业中的师兄，默默拿出手机，给女朋友吕海颖拨了过去。 钟志凌怀着忐忑的心情向女朋友汇报了自己的打算，他倒是没有提理财暴雷的事，只是渲染了自己对师兄事业的看好。 好在，从昨天到今天，终于算是迎来一个不错的消息，女朋友同意了。 钟志凌挂掉电话后欣喜的和师兄分享了这个消息。 “嗯，她大概率是会同意啊。”俞兴边思考边随口说道，“你不读研了，你们之间的问题也消失一大半，她不二战考研，你也步入社会，她回不回老家另说，最起码，两个人的状态相似了。” 钟志凌脸上的笑容忽然僵住了。 随即，他大怒道：“兴哥，你什么意思！你怎么挑拨离间！你是不是想黑我那500！是不是不想兑付我的玫瑰！” 俞兴愕然的抬头，看着师弟，换了个说法：“嗯，嗯，行，行，是这样的，吕海颖就是无条件相信你，就是出于你们感情而坚定的支持你，她从没那么想过，是我错了。” 钟志凌的怒火像是被戳了一个口子的气球，忽然就瘪了下去。 他呆了半晌，既慌乱又伤心：“她，她会这样想吗？她怎么会这样？不应该，不应该是都希望彼此更好吗？” “人为自己想有什么错？先爱己，再爱人。”俞兴开解道，“况且，谁能划定什么才是更好的未来？你不是跟她说了，说我们这个项目不错，很有潜力。” “我那是……我那是……”钟志凌小怒道，“我那是暂时性的先找个说辞！” “你不也撒了谎，OK，扯平了，不要多想了。”俞兴结束这个话题。 钟志凌心里五味陈杂，忽然找到师兄话里的漏洞：“兴哥！你说我是撒谎！你也认为这个项目不怎么样，没有潜力，是不是！！” “当然不是。”俞兴平静的答道，“因为你说错了，你应该说，我们这个项目特别好，特别有前途，它刚刚诞生就获得了客户的喜爱并迅速拿下了订单。” 钟志凌惊喜道：“有订单了？” 俞兴指了指这个倒霉鬼：“你就是啊。” 钟志凌：“……” 他颓废的坐在椅子上，无奈的说道：“卧槽！兴哥，你真的把我绕糊涂了！！！” 钟志凌见师兄不说话，又哀怨道：“兴哥，你怎么这么残忍？你现在陌生的让人感觉可怕！” 俞兴听到这句话，思考几秒，回头看着倒霉鬼，恳切的说道：“志凌啊，我发现你还没转换好心态和身份，当然，这不是你的错，客观来说，让你迅速转换反而是强人所难，但我必须得说……” “不是我残忍，是我们现在都面临着极其现实的问题。” “你的钱，我的钱，都没了，我们有着一个需要弥补的很大的财务窟窿。” “你必须尽快转变心态和身份，不然，以后只会面临更残酷的现实。” 钟志凌听着师兄宣告式的叙述，看着他冷静乃至冷酷的眼神，只觉不寒而栗。 俞兴叹了口气，说道：“不然，志凌，你想想，如果你不跟我一起干，或者，是你自己突然知道了这个消息，你又该怎么办？” 钟志凌这次沉默的格外久，最后打了个寒颤，天台的风一定很大，湖里的水一定很深…… 他咕噜噜的喝了一大杯水，看着不说话的师兄，还是说了句自己内心的感受：“兴哥，咱也没搞过什么项目，什么创业，我就是害怕……这能搞好吗？” 俞兴没有立即回答，这确实是个问题。 事实上，他昨天晚上也在反复思考处境和方向，自己初步在师弟身上验证的恋爱合约是有原型的，还是两种，一是来自保险公司的保险，二是来自普通公司的商业合约。 前者曾经名噪一时，后者也宣传获得过10万+订单，他在梦里还一度是潜在客户，当年决定买房正是因为交往了小女友，她爱尝试新鲜玩意。 俞兴并不把“恋爱合约”的目标订到多高，既不痴心上市，也不觉能干千万上亿，只想着轻资产运转的小赚一笔，毕竟，现在没人没钱没技术没资源，却又理财爆雷。 如果能稍微缓解即将到来的风波，最起码让家里人有个盼头，这都是好的。 恋爱合约要是短时间没有打开局面的苗头，那只能背着负债再试试其它的东西，但百度、阿里、腾讯都发展好些年了，知名赛道都有项目，想要有所成就恐怕只能从垂直细分领域入手。 比如，电子商务发展的这么蓬勃，做做比价的网站没准能受欢迎。 再不济……种葡萄！ 俞兴的情绪已经平复下来，也真的考虑到一个种葡萄的出路，但不是就这样回去找舅舅，而是引进后来很受欢迎的新品种——“阳光玫瑰葡萄”。 这是一种原产于日本的品种，它在被引入国内后一度炒至数百元一斤，号称葡萄中的爱马仕。 俞兴觉着，实在不行喝一口这样的汤，不说多么大富大贵，只要比原来的情况强就都行。 但想做这些最好还是手上能挤出来钱，得先有源头活水。 他谨慎的设立内心期望，又考虑师弟此刻的彷徨，语气放缓，给了一个不会兑现的承诺：“志凌啊，我也不知道能不能搞好，咱们这样，如果这个月没什么起色，看不到什么希望，那就做你的蓝色小药丸。” 钟志凌松了一口气，师兄也不是非要一头扎死在这个恋爱合约里啊。 他刚想点头忽然怔住，不是，我也没说非要去做小药丸啊！ “等会中午吃饭，你再给你女朋友打个电话，让她帮我们发动发动朋友，这个月就看学生群体里能不能搞出点动静。”俞兴已经开启下个话题，“如果连感性的身处毕业季的大学生都开辟不了，那咱就赶紧切换赛道。” “兴哥，怎么听你的语气，大学生就那么蠢吗？”钟志凌尝试进行稍微的辩解。 “志凌，不是蠢，只是这个阶段的他们眼睛更清澈。”俞兴认真的说道，“咱们都是学医的，我觉得可以从更现实的角度来看我们的客户，来看我们的这桩生意。” “爱情是什么？” “大脑分泌苯基乙胺，它能让人兴奋起来，让人呼吸和心跳加速，让人一见钟情，让人坠入爱河。” “两个人恋爱之后，体内分泌多巴胺，让人快乐又满足，恨不得每天腻在一起，但可惜的是，它来得快，去得也快，不会一直在体内保持较高的水平，平均只有不到两年半的时间。” “多巴胺减少，内啡肽接力，降低焦虑，增加稳定和温馨的感觉。” “此外，还有后叶加压素、去甲肾上腺素、五羟色胺……大家一起综合作用，完成了爱情的历程。” “我们不要神秘化，我们可以更物质的来看待它，你觉得怎么样？” 俞兴描绘人体激素作用下的爱情。 钟志凌连连摇头：“兴哥，你把爱情也完全归属到激素的作用，也太现实了……不能什么都那么现实啊，你要这么说，什么事都得那么现实了。” 他的话没好意思说那么直白，但俞兴听懂了。 无非就是这样现实的逻辑看爱情，也要用同样的思维看项目、看人际关系种种…… 俞兴微微一笑：“我只是描述一种看待它的视角而已，我其实还是挺相信爱情的，至于其它的嘛，不管是这个项目，还是你想做的小药丸，大家该讲利益的时候就讲利益，碰到事了千万别客气。” 钟志凌有点不好意思，又有点诧异：“兴哥，你是认真的？” “当然，创业不用那么斯文，不用那么温文尔雅，公归公。”俞兴严肃，“咱俩都欠着钱，你要是发现我想卷钱跑路，诸如此类，大可直接撕破脸，不要客气。” 钟志凌被师兄这样直白的说出一个顾虑，尽管有些难为情，还是基于惨淡的现状而点了点头：“师兄，你这么说，那咱们属于先小人后君子，要是真有那样的时候，也不能怪我现实你。” “说哪里话，走吧，咱们今天就得忙起来了。”俞兴不以为意的起身，说道，“下午去问问政策，回头让你当我们公司的法人。” 钟志凌边走边问了句：“为什么是我当？” 俞兴简洁的答道：“你当，好。” 钟志凌点点头，没有多问：“哦。” 他走了几步忽然停下脚步，看向回头疑惑的师兄，认真的说道：“兴哥，我不是真的要去干小药丸，我那是病急乱投医。” “我明白的，我知道你人品好，赶紧走吧。”俞兴理解道，“要不是你人品好，我都不能让你当这个法人。” 钟志凌呼出一口气，跟上了脚步，师兄不要误解自己就行。 ------------ 005 叛门师兄弟 上午出了太阳，下午又是一阵小雨，空气和心情都像是黏在一起。 俞兴带着钟志凌跑了大半天，收到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 好消息是，钟志凌女朋友找到一个觉得“恋爱合约”很有意思的客户，或许能再收获500块钱。 坏消息是，注册公司要钱。 注册公司要钱啊…… 俞兴在工商局的时候听愣了，随即才反应过来，现在还是实缴制，注册公司是要实打实掏钱的——06年1月施行修改后的《公司法》，它的规定是有限责任公司注册资本的最低限额为人民币三万元。 先掏三万！ 不过，针对大学生创业还有个扶持政策，毕业两年内自主创业，注册资金在50万之下的可以分期，首期不低于注册资本的10%，1年内实缴注册资本追加到50％以上，余款可在3年内分期到位。 这么一算，只要缴3万的10%，也就是3000块钱就行了。 俞兴感受到政策的温暖，当场就和师弟凑钱，凑到2000块钱之后又继续和师弟女朋友凑钱，最终凑到了3000元整。 就当俞兴和钟志凌高兴的准备缴钱、起名的时候，工作人员却指着3000块钱，婉拒了“瑰爱网”的诞生，并且，详细解读了政策。 “注册资本确实是有10%的扶持，但这个10%的资金不能低于3万，也就是说，只要你们的注册资金是30万就能享受这个政策。”窗口里的声音不紧不慢。 政策允许分期，但首期既不能低于10%，实际出资额也不能低于3万元。 挤在旁边的钟志凌一下子急了：“哎，你刚才怎么不说啊！我们要是能有3万，还要这10%干什么？” 窗口里的声音很无辜：“你也没问啊。” “你刚才就说，我们就不排队了啊！我们排那么久队，你现在又说要30万！”钟志凌极其不满。 “你没问，我怎么说？”窗口里的声音钻了出来，“谁知道你们开公司连3万都没有？” 钟志凌的脸色涨红，就要跟窗口里的这位大姨好生理论。 “行了行了。”俞兴拉住师弟的胳膊，瞧见保安已经虎视眈眈的踱步过来，简单的说道，“回去再说。” 钟志凌不甘心的被拉开，垂头丧气的离开工商局。 俞兴没有把小插曲放在心上，琢磨了一阵后发现师弟还在不平，只好劝解道：“你想想你学的这行，服务态度又能好到哪去。” 钟志凌：“……” 师兄，你…… 果然，没有背叛利益的阶级，只有背叛阶级的个人啊…… 只是，倒不是所有扶持政策对他们来说都是看得见，摸不着，除了让人糟心的资金门槛，企业所得税可以免征两年。 俞兴琢磨着，现在还算苗头的“瑰爱网”也应该算是符合条件的信息业吧，好歹是能和互联网有关的。 此外，大学生自主创业还可以拿到贷款支持！ 这笔贷款额度在2万元左右，贷款期限最长2年，最后还可以申请延期一次。 就怎么说呢…… 总体而言，这一趟直接让钟志凌臊眉耷眼，垂头丧气。 俞兴只一看这个师弟的模样就知道他心里又在想着他那蓝色小药丸的小九九，便用一句话击碎这个想法：“搞蓝色小药丸也是需要本钱的。” 钟志凌猛然醒悟，是啊！自己怎么钻牛角尖了呢！ “兴哥，我没想搞那个了。”他一边否认，一边苦闷的询问师兄，“现在怎么办？咱连注册的钱都不够。” “不够就赚。”俞兴直接答道，“要是连注册的钱都赚不到，后面也不用搞了，明天先去找老刘商量保留学籍的事，后天找学校的几个社团，看看能不能多拉几个客户。” 钟志凌一听，还真是这个理，要是连开头的钱都不出来，后面确实没必要了。 只是，他听到要去找导师，整颗心立即瑟缩了。 钟志凌犹犹豫豫的说道：“刘老师，刘老师那边……那边不急吧。” “反正我是先和他说我的事，你可以往后挪挪，另外，我想找老刘借笔钱。”俞兴思虑道，“我们需要用我们学生的身份在学生群体里展开工作，后面不管与社团还是学生会打交道，都可以用赞助的方式来让他们帮我们拉新。” 钟志凌问道：“找刘老师借的钱就是用来赞助吗？” 俞兴对倒霉鬼翻了个白眼：“当然不是，一个客户500块，只要他们拉到一个，那就给他们100块的赞助。” 钟志凌愕然，啊，羊毛出在羊身上…… 他想了一会，忽然说道：“兴哥，要是有的社团直接撇开我们呢？如果他们直接和情侣签订合约呢？” 俞兴赞许的看了眼师弟，终于有点上路了。 他点点头：“确实有这样的可能，但是，他们的属性毕竟是在社团领域，没法专门干这个，学生嘛，也会很担心里面的风险，而且，我们已经有先发优势，体量不一样，我们已经有了一千单的客户，已经很熟络很自信，他们还得琢磨犹豫。” 钟志凌沉思道：“要等我们找到1000个客户再接触吗？那需要很久啊。” “我们现在已经有了。”俞兴看着师弟，笑道，“出门在外，身份是自己给的，业绩也是自己给的。” 钟志凌：“……” “我们不仅已经有业绩，而且经过详细的市场调查，已经在和投资方接触，未来目标是全国市场。”俞兴认真的说道，“这就是我们‘瑰爱网’。” 钟志凌小心翼翼的说道：“瑰爱网还没成立呢。” “是啊，瑰爱网还没正式成立就有了这样的成绩，等到正式成立，那还得了？”俞兴换了个角度。 钟志凌感觉自己都快被骗到了，师兄的语气好笃定啊。 “总而言之，这个月就得尝试在金陵所有的大学快速拉起项目，这个月如果做不成，咱们立即另想出路。”俞兴踱步，严肃的说道，“志凌，我不是跟你开玩笑，就从今天算起，下个月的今天，我要是看不到希望，咱们就一拍两散了。” 钟志凌只觉心里冒出了恐慌：“兴哥，为什么非得是一个月？也不用卡那么死吧……” “不，是市场只给我们这样的机会。”俞兴幽幽的说道，“金陵的大学下个月普遍都是暑假了。” 不管再怎么哀怨缠绵，七月暑假的到来都会客观上分走学生情侣们的注意力，他们回家的回家、工作的工作、异地的异地，校园里这样集中的场景还需要再等两个月。 钟志凌听到师兄这么说，有种数年前高考大决战的紧张、忧虑。 决战三十天！ 三十天之后会是个什么样…… 他不太敢想，只知道现在先跟着兴哥走。 钟志凌这一晚又失眠了，等到上午再见到师兄，他茫然的拿着自己的手机，有些奇怪的说道：“兴哥，我可能……我可能……” “怎么了？你今天不去也行，反正是我先和老刘说。”俞兴以为这个师弟对保留学籍的事还有疑虑，但这也正常，每个人都有各自的想法。 “不是，我女朋友给我发短信，我怎么现在没有一点回的心思。”钟志凌茫然几秒后叹道，“兴哥，我可能多巴胺不分泌了！” 俞兴无语，反正，这一对以前肯定是没结果的，这次不知道会是什么样了。 他稍有想法，但现在不是实施的时间，只一心买了水果和饮料，又带着师弟登门去找了导师刘景荣。 俞兴之前没从导师手里毕业，不过，那不怪他，反而怪自己，当时怎么都不愿听劝。 这一次……本来还迟疑，但母亲的话让他没什么好犹豫的了。 只是，当师兄弟两人敲了门，开门的却不是昨天约好的导师，而是他正上一年级的女儿刘芷珊。 “姑姑，姑姑，是哥哥，是俞兴哥哥！”刘芷珊开了门，回头清脆的喊道，“姑姑，爸爸妈妈还没回来！” “珊珊，你爸没在家啊？”俞兴对老师的女儿很熟悉，自打读研一以来没少接送她。 俞兴是导师在金陵医科大学的开山大弟子，换言之，刘景荣年纪不大，他当年的本科就是南科大，后来去美国读了硕士和博士，然后就回母校当老师，去年才升副教授，开始招研究生。 作为大弟子，俞兴曾经很抱歉，没能从老刘手里毕业。 但现在不得不更抱歉……这次可能得连师弟都得拐走一个。 “爸爸去接妈妈，还要买菜！”刘芷珊一边往客厅跑，一边头也不回的说道，“姑姑在，姑姑在！” 客厅里正在放动画片，刚放下手里饮料的俞兴看了一眼，正瞧见从沙发上起身的珊珊姑姑，发现这位以前没听说的“师姑”意外的年轻靓丽，而这匆匆一瞥里让人印象深刻的便是她漂亮性感的嘴唇，随后才是婀娜的身姿。 俞兴之前没听说老师有亲妹妹，本以为这是远房亲戚，但听到她开口便打消了这个想法。 “你就是我哥门下的大师兄是吧，我听他在电话里提过好几次，说你挺努力的。”刘琬英打量走进客厅的两个人，一个自若俊朗的男大学生，另一个……也是男大。 她判断出了哪个是哥哥提过的大弟子，又笑着自我介绍道：“我是刘琬英，平时在香江工作。” 俞兴虽说要“叛”出师门了，但喊出一个“师姑”还是没问题的，可是，这位的过于年轻倒是让人迟疑。 他注意到她的眼神看向身边的师弟，见倒霉鬼没有开口的意思就先伸手介绍：“是，我是俞兴，这是今年保研的师弟钟志凌。” 俞兴觉得从老师那里论刘琬英不太方便，念头一转便从孩子的角度笑道：“之前确实没听珊珊提起她有一位这么知性的姑姑。” 刘琬英灿然一笑，稍微有些意外于俞兴的成熟口吻，又伸手宠溺的摸了摸侄女的脑袋，珊珊今年还不到8岁，自然不会聊到这种话题。 钟志凌被师兄介绍，仍旧有些局促，犹犹豫豫的打了招呼：“刘老师好。” 这个时候，看电视的刘芷珊仰头看了看陌生的大哥哥，奇怪的询问姑姑：“姑姑，姑姑，他怎么喊你老师啊？你是老师吗？” 刘琬英示意两位男大学生落座，对侄女笑道：“姑姑当然不是老师，嗯，你的这位新师哥应该喊我……” 她眨眨眼睛，也略微有点犯难，让两个大小伙喊自己“阿姨”真是太奇怪了，但要是喊自己“姐”又瞬间和侄女一个辈分，所以，还是从亲哥师徒这里论起吧。 刘琬英带着笑意的征询意见道：“按理说，你们应该喊我‘师姑’‘师叔’哈，俞兴，你平时都怎么喊蓉姐的？” “我平时……”钟志凌实话实说，“就喊师娘。” 如同刘琬英所说，他“之前”确实很努力，与老师一家相处的都很融洽，老师让喊师娘，那自然就按老师说的做。 只是，如今再来，老师现在也就不到40，心态完全不同了。 刘琬英点点头，笑道：“都自己倒茶，顺便给师姑倒一杯。” 俞兴同样点了点头，然后指挥讷讷的钟志凌：“倒茶，给师姑和师兄倒一杯。” 正当钟志凌认清自己地位而准备动手的时候，忽然又传来稚嫩清脆的声音——“给师妹也倒一杯！” 刘芷珊趁着这一集动画片结束的间隙，也加入了对话。 客厅里顿时笑声一片，连钟志凌也不再那么拘束。 只是，钟志凌笑着笑着忽然想到今天这一趟的目的又心里一苦，重新陷入纠结，师兄要来找老师保留学籍，自己是跟着一起提……还是下次…… 他情绪极速坠落，目光也呆滞了三分。 刘琬英注意到这个内向的男大似乎在盯着自己发呆，微微一笑：“钟志凌，你这个名字有意思，在想给女朋友买什么样的口红吗？要我推荐吗？” 钟志凌反应过来，赶紧低头，腼腆喝茶。 俞兴估摸着倒霉鬼心里正忐忑，笑着解围道：“我们路上还真的讨论了口红，不过不是为了女朋友，是在想着给客户准备小礼物。” 刘琬英奇道：“给客户准备小礼物？” “是的，我们的客户会有一些女生，所以……”俞兴还是喊了出来，“我也不懂这个，师姑可以给我们推荐推荐哪些比较好。” 刘琬英看着男大学生，笑吟吟的说道：“我哥说你平时闷在实验室，我怎么感觉不像呢？口红的门道就多了，像我现在涂的色号是雅诗兰黛的干枫叶红333，它不挑肤色，既显活泼又比较高级，因为它是哑光丝绒的，干了之后会有雾面感。” 她又举了个例子：“像很经典的，我也很喜欢用的迪奥999，它是纯正又热烈的红色，但又非常百搭，即便是素颜，只要涂上它也能立即提升气色，像是能点燃整个世界的热情。” 刘琬英侃侃而谈，又瞧见两个男大学生一脸茫然的模样，忍不住笑了笑：“这些对你们来说超纲了吧，反正，不同的口红有不同的特点，也有不同的使用标准。” 俞兴对这个领域确实一如既往的陌生，但他听到这话便立即出声道：“不，所有的口红都只有一个标准。” 刘琬英饶有兴趣：“喔？” “让女人变得好看的口红就是好口红。”俞兴既是恭维，也是实话实说，“你的干枫叶红333就是符合标准的好口红。” 刘琬英嫣然一笑，倒是不反感拐弯抹角的夸赞，但这确实和她想象中的哥哥的弟子不同。 不，旁边这个闷闷的倒是很符合。 钟志凌听到师兄的话，忍不住在心里记了记，觉得晚上回去可以试着夸夸女朋友。 “师姑对口红真有研究，我们项目在这方面就是一点不懂，以后希望能多向师姑请教。”俞兴这次同样是实话。 刘琬英本来不觉得“师姑”这样的称呼有什么不对，但与俞兴这么聊了一会，再听他这样喊总觉得不太对劲。 她主动的说道：“不要喊师姑了，我哥本来就比我大很多，我们各论各的，喊我英姐好了。” 俞兴立即从善如流：“好，英姐。” 钟志凌犹豫着要不要开口换个称呼，还没说话就听到师姑又继续询问了。 “我哥说你闷在实验室，怎么还有什么项目，又与口红有关，你们在打暑假工呢？”刘琬英多了些闲聊的兴趣。 俞兴沉吟一会，委婉的说道：“我和志凌在尝试更多的可能，现在是毕业季嘛，所以，我们弄了个‘恋爱合约’的项目，一对情侣花500块与我们签约，只要他们三年后结婚，我们就会为他们送上999朵玫瑰。” 刘琬英惊讶的看着两个男大，随即有些啼笑皆非的问道：“认真的？” 俞兴没有回答这个问题，继续说道：“据我们调查，大学生情侣在毕业后能走到婚姻的几率是1.5%，这样的现状也就是我们这个项目不断壮大的基础。” 刘琬英随口疑问道：“你们的调查科学吗？这么低吗？才1.5%？” 钟志凌听到质疑，屏气凝神，不敢作答，调查科学吗？什么科学？什么调查？ 俞兴面对质疑，不慌不忙的说道：“要不怎么说毕业季就是分手季呢？” 他又有些不好意思的笑道：“英姐，这个几率其实没那么低，是我夸大了，实际上在我们的样本数据里，它是6%。” 刘琬英若有所思的点点头，4倍，6%是1.5%的4倍，虽然夸大的比例高，但它的绝对值仍然不高，也就是100对大学生情侣里大概只有6对能走到婚姻殿堂。 这么一算，招揽100个客户，收入5万，最后只需要兑现6个客户的999朵玫瑰合约，如果与玫瑰供应商合作，6个合约的成本能压到1.5万-2万，乃至更低。 钟志凌看着相信了的师姑，只觉自己头皮发麻，师兄这嘴里没实话啊。 他又瞥了眼一脸认真的师兄，忽然有点分不清，不会真有这样的调查吧？ 然而，俞兴喝了一口水之后却立即推翻自己刚说的话，笑道：“英姐，刚才的数据是我胡诌的，我们现在还没有能力做市场调查，只能凭借直觉来判断这个项目的可行性。” 刘琬英挑了挑眉，哑然失笑：“胡诌的？” “是的，因为我们只是刚上路，现在没有精力和资源。”俞兴微微前倾，真诚的说道，“所以，为了更好的建立共识，我胡诌出了数据。” 刘琬英略一思考，瞧了眼茫然的钟志凌，红唇微翘：“胡诌数据还建立共识？” “当我说了个大学生情侣从毕业到结婚的非常低的数据，英姐只是略微怀疑就接受了它。”俞兴笑了笑，十分肯定的说道，“这个时候，数据多少已经不重要了，大家出于对现实的认知而迅速相信数据，这个行为本身已经是这桩生意可行的基础。” 客厅里的两个男大学生表现迥异，一个成熟自信，一个茫然乃至惶然…… 原本懒洋洋的刘琬英盯了眼俞兴，明明在休假却忽然有点上班的感觉，她在沙发上稍微坐直了一些，这个男大确实不一样。 ------------ 006 懂法（4.9K） 不管相信1.5%还是6%，两个数据都非常低，如果没有看过调研报告而下意识迅速相信便是大家都不看好大学生情侣的未来。 恋爱合约是因为看好情侣的未来而出现吗？ 恰恰相反，正是因为不看好情侣的未来才有了盈利的基础。 但某种程度上由自己给出的判断比单看数据的旁观要更为深刻，也更让人信服。 刘琬英脑海里的念头只是一转就明白这一点，愈发觉得老哥的这个学生有着与他年龄不符的成熟。 俞兴察言观色，觉着英姐确实明白自己的意思后继续描绘想法：“我们首先考虑的是这个项目这个生意行不行，然后才是好不好，英姐，虽然我确实没做调研，但我直觉上这个数据比我最开始提到的1.5%还要好。” “我们对情侣走向的共识决定着这是一门可行的生意，而真实的可能不到1.5%甚至是1%的数据决定着它是一门在一定规模下不错的生意。” 刘琬英听着男大学生的逻辑描述，略一思考“一定规模下”的严谨，真正的生出与他探讨的兴趣。 她问了两个问题：“你们有大概的用户目标吗？这样的项目显然不能仅仅局限在学生群体，如果从学生扩展到社会，即便你那个1%的数据是真的，后续混合起来的整体数据可能会下降，同时必然会有成本增加，这桩生意可能很快就未必好看了，还可能会存在一个瓶颈问题。” 如果能良好运转，前期的用户增长会有不错的曲线，但到达一定程度后就必须加大投入才能换来继续的增长，但这样的话，它能否再称之为“好”就值得商榷了。 俞兴没能回答师姑的探讨，因为刚要开口，那边的大门被推开了。 他只能以一句话暂时中止话题：“那是我们有点臭钱后才能继续完善的问题。” 俞兴起身迎接老师刘景荣与师娘闫丽蓉。 三十七岁的刘景荣已经是南医大的副教授，正属年富力强，只是，他本人在工作上似乎比较……“混”，更满意于现在的生活和寻找日常的乐趣。 刘景荣拎着一大包菜，一进门就瞧见两个弟子已经到了，兴致勃勃的笑道：“来来，今天尝尝我的手艺，不出去吃了。” “老哥，你这做菜……”刘琬英提出小小的质疑，“我们是没事，得给蓉姐好好补补。” 刘景荣的妻子闫丽蓉怀了二胎，现在已经显怀，不适合厨房里的一顿操持。 “放心吧，你们先聊，我最近学了不少菜。”刘景荣信心满满，又喊道，“钟志凌，来，你来厨房给我打打下手，顺便跟我说说，你养的心肌细胞怎么样了。” 钟志凌心里一震，求助的看向师兄，但并没有得到回应，这、这…… 这还有什么好说的？培养皿里的心肌细胞被自己亲手搅的稀巴烂了！ 他挪步到厨房门口，又回头看了眼已经和师娘、师姑谈笑风生的师兄，真的很想和他换换…… 钟志凌度过了汗流浃背的十分钟，很快，他就发现手忙脚乱的刘老师主要精力还是用在对付饭菜上面，也只能沉下心来跟着一起手忙脚乱。 大约二十分钟，俞兴在厨房门口露头，闲聊两句便发现两人的狼狈，主动请缨道：“老师，还是我来吧，你好像还没尝过我的手艺。” 刘景荣满头大汗，强行坚持两句后就做出了正确的决定。 “志凌也出去吧，也没什么好打下手的，我就简单做做。”俞兴挽起袖子，不顾倒霉鬼的眼神，随口把他发配到客厅。 “行，钟志凌啊，来，正好我给你推几篇文献，你这几天看看。”刘景荣喊出磨磨蹭蹭的钟志凌。 钟志凌走出厨房，回头看了眼忙碌起来的师兄，再看到客厅里的老师、师娘、师姑……怎么回事，忽然又好想和兴哥换一换…… 但是，换不了，自己也不会做饭啊…… 钟志凌心里有事，越是回答老师和师娘的问话越是流汗，越是流汗又越是结结巴巴，这一幕一直到了厨房里陆续出菜才告一段落。 刘景荣做菜败北，大家对于中午这顿饭已经有点心理准备，但出乎意料，俞兴做的菜竟然味道不错。 “可以啊，俞兴，以后来家里吃饭就你掌勺了。”刘景荣十分意外的称赞开山大弟子。 “没问题。”俞兴笑眯眯的说道，“我随叫随到，今后的厨艺进步就全靠咱们这个厨房了。” 刘景荣很高兴，觉着这个弟子今天挺开朗，再看即将入门的钟志凌便觉得他太过紧张。 他和蔼可亲的关心着紧张的弟子，聊了几句便听到妹妹刘琬英和大弟子聊起来一些听不太明白的话题。 “恋爱合约其实就是一种对赌哈，我刚才琢磨了一会，还是挺有意思的，但是，除了实际操作的问题，它也存在一个很大的缺点，容易复刻，没有门槛。”刘琬英吃了一口莲藕，觉着挺香脆。 “英姐，确实是这样，但那也同样是有点规模有点名气之后才需要考虑的问题。”俞兴很认真，不同于倒霉鬼师弟的茫然，这位师姑是真正能探讨项目好坏与可行性的人。 刘琬英摇了摇头，不赞成这个说法：“太乐观了，你这个有点规模是什么样的规模？你现在不考虑，将来再考虑会不会就晚了？” “英姐……”俞兴的沉吟被老师打断。 刘景荣听了这几句忽觉不对：“等等，俞兴啊，你把辈分喊乱了，你喊他姐，喊我什么？” 俞兴无辜的看着老师。 刘琬英出声说道：“那怎么喊？喊我姨，喊我姑，喊我大妈，非要把我喊老吗？你论你的，我论我的。” 钟志凌眼巴巴的看着师姑和师兄，也想顺势抬抬辈，可是，无人注意。 刘景荣瞪了一眼妹妹，但他确实比刘琬英大了十岁，她又自小就有自己的主意，所以，这一眼起不到丝毫效果。 “吃吧，我看这厨艺比蓉姐也差不到哪去了。”刘琬英啧啧称奇，“你这大弟子真不错。” 刘景荣无可奈何，只能默许各论各的。 俞兴等着英姐敲定解决辈分的问题，然后才继续刚才的话题，但已经换了种答案：“我觉着与其考虑那些，不如考虑先怎么做出规模。” 刘琬英也赞成的点了点头，对于一个草创项目来说，没有现在就谈不上未来，当然，不思虑未来大概也会陆续冒出来不少问题。 “既然一定规模下的项目逻辑是可行的，那么，接下来就是怎么做。”俞兴探讨道，“学生群体会是初期基础，尤其是这一个多月，过了这段时间就得考虑迅速的在社会上打开口子。” 刘琬英皱了皱眉，考虑着男大口中的时效性，微微摇头：“向上拓展客户确实是应该的，但我认为从毕业生往下拓展也不错，比如，一对大一情侣，毕业就结婚，这样的名义想必也能蛊惑到不少年轻客户，而且，学生群体的获客难度天然的要低。” 俞兴眼睛一亮，这是自己没考虑过的。 但他随即纠正道：“不是蛊惑，而是与年轻用户一起成长。” 刘琬英笑眯眯的点头，是，就应该是这样的腔调。 她没有细化这个想法，只是略微一提就继续聊道：“一个项目确实首先考虑可不可行，如果可行，那就再考虑如何做，这里面的运营成本、投入产出等问题都不能只凭借一腔热情，你有没有考虑过……比如，金陵这样一个城市或者华东这样一个地区，需要多大的团队规模。” 刘琬英见俞兴停下筷子，有认真聆听自己的声音，也就继续举了个现实的例子：“虽然从客户那里拿到的营收与最终兑换的设计拥有很多空间，但实际运营里可能很快就会被成本填充了。” “如果你新招了1个员工，他这个月运气不错，拿到10对情侣的青睐，单月也只给公司带来5000块钱的收入。” “这5000块钱，覆盖掉这个员工的工资，减去场地、交通等必要支出，又还能有多少利润？” “而获客10单的难度具体又是什么样？按照钟志凌这样的表现，他1个月能开5单吗？” 钟志凌忽被点名，心里小气，默默受辱。 刘琬英的声音不紧不慢：“每增加1个员工，至少便要求每个月都要有新的客户，这不是1个月2个月，会是一直持续的压力，这要求公司不断的开拓，也就隐性的要求有这样的市场基础。” 一个项目运转起来并不代表一定有利润，团队规模决定了大多数的运营成本，而恋爱合约又是新鲜玩意，它能被多少人接受也是个问号。 或许短时间里可以迅速获得一批客户，但增长期过后就又面临着如何权衡加大投入和刺激增长的问题，更长期的话还得考虑对客户的兑现了。 至于市场基础，这关乎着上下限，是一个总体视角。 刘琬英说到这里再重新审视今天听到的创业描绘，笑道：“这么看，这样的项目仍旧存在不少缺陷，毕竟，所谓恋爱合约的需求并没有那么硬性，某种意义上，甚至可以说，它是被创造出来的需求，天花板和想象空间有限，时间越久，压力越大，除非……” 她随口给了个判断：“除非，我们只看它的前中期发展，也许会是一个评价起来不错的规划。” 刘琬英说到这里忽然灵光一闪，再去打量面色不变的俞兴与神色不安的钟志凌，沉吟数秒后笑道：“但创业就是很难，总不能前面刚卷了钱就跑路吧。” 俞兴喝了一口汤，听完师姑如此短时间里的分析，又听到这句话，忍不住问道：“英姐在香江是做什么工作？” “在四大干了几年，现在在贝恩做咨询。”刘琬英笑吟吟的说道，“专业对口吧。” 俞兴都想敬酒了，太对口了！ 四大是说全球四大会计事务所，贝恩则是全球三大咨询公司之一，如此履历也难怪刘琬英能迅速的针对性的侃侃而谈。 “你们到底在聊什么？什么合约？什么情侣？什么客户？”旁边的刘景荣见这两人的聊天似乎告一段落，终于说出自己的迷惑，“我怎么听不懂你们在说什么？” 俞兴看了眼老师，决定为这一次的探讨补充一块，说道：“我有一个细胞增殖的有丝分裂的想法。” 刘景荣扶了扶眼镜，认真的说道：“噢？你说说。” “客户，直销元素，降低运营成本。”俞兴简单的说了几个词。 刘景荣：“？？？” “人家跟我说呢。”刘琬英眼睛一亮，先嘲笑哥哥，然后称赞道，“如果能加入适当的直销元素，确实能带来很大的活力，这可以提高一些评价，但是，我见过不少创业逻辑不错的团队，他们在执行中往往会行差踏错。” 这话稍微有点委婉，行差踏错这个贬义词是在说别人，也是在评价刚听到的话。 俞兴听出来意思，询问道：“英姐对直销与传销也了解？如果我们把层级设置在三层以下呢？” 刘琬英见他直言不讳，也直接说道：“你真以为三层就没问题了？相关条例里的定义是直接或间接滚动发展的人员数量为依据计算和给付报酬。” 俞兴目光炯炯，继续问道：“如果我们既约束层级，又不给报酬呢？” 刘琬英闻言一愣，不给报酬？ 俞兴为自己的设计辩护：“如果我们有了客户A，他帮忙发展客户，那我们不给现金分成，只提高他结婚时兑换的玫瑰数量，至于……这个客户A是不是最终能走到结婚的那1%，那就等三年后再说。” 他双手一摊：“这三年里是不会有报酬的，按照概率，就算每个客户都发展新的客户，99%的人也拿不到最终增加的报酬。” 给了报酬才算！ 那不给呢！ 俞兴再辩：“即便真走到了三年后，上面说我们这个模式反馈不行，那我们愿意接受整改，只为这1%坚守爱情的客户兑现合同上合理合法的玫瑰，多出来的就不算了。” 他认真的说道：“这样的话，我们只借鉴直销的元素，激发一定的活力，实际上并没有成功实施交付多余报酬的环节，最多，最多，再怎么机械执法，我们也就是情节轻微吧？” 见多识广的刘琬英目瞪口呆，忽觉一股野火在心里乱窜，厨子不看菜谱，改看兵法了？医生不拿手术刀，改拿镰刀割韭菜了？ 不怕流氓胆子大，就怕流氓有文化…… 俞兴既是与这位咨询公司的探讨，同样也是在整理自己的思路。 他又看到倒霉鬼眼睛里渐渐消去的担忧，沉吟数秒后继续说道：“我们既不做保险宣传，也不变相吸收存款，更不搞非法占有，我们只是对赌，只是基于《合同法》的商业行为。” 他最后又补了一句：“一种新鲜的商业行为。” 刘琬英真的忍俊不禁，好好好，一句话里规避“非法经营”、“非法吸收公众存款”、“集资诈骗”三个罪名，也是罕见了。 她笑着且好奇的问道：“你是有法务还是怎么着？你咨询律师了？” 俞兴微微摇头，但虽没咨询，既有业务原型，想必是受认可或默许的。 他从容的表述初心：“我们不是要靠骗人赚钱，这是一门靠概率赚钱的生意，如果可以，我希望三年后为每一个客户，是每一个客户都兑换出他们婚礼上的玫瑰。” 商家是善良的，至于客户为什么非不来兑换，那就要问问客户自己了。 刘琬英深深的看了眼俞兴，对旁边莫名激动的钟志凌笑道：“你师兄懂法，这是好事，对你们的项目好，对你也好。” 钟志凌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激动，就是激动的说道：“是啊，师兄还让我当公司法人呢！” 刘琬英抿了抿嘴，嗯……收回半句话。 有点太懂法了哈。 “钟志凌，你跟我来书房。”刘景荣听着这三个人的对话交流，隐约听出来一些意思，十分严肃的站了起来。 钟志凌求助的看向师兄。 俞兴耸耸肩，说道：“想当法人就快去吧。” 刘景荣直皱眉，察觉到大弟子身上有种幕后黑手的味道。 钟志凌终究还是赶鸭子上架的起身，计划赶不上变化的走入绝望的需要摊牌的书房。 刘琬英看着这个场面，摇了摇头，仍旧基于听到的项目说话：“我有两个建议。” 俞兴恰好同时开口：“英姐，我有一个不情之请。” “既然不情之请，那就不用说了。”刘琬英潇洒的说道，“建议还听吗？” 俞兴干脆的答道：“听！” 免费的来自贝恩我英姐的建议，为什么不听！ ------------ 007 局中人（4.9k） 俞兴没有立即聆听刘琬英的建议。 他先把桌上碗碟收拾好，又安抚了师娘略微不安的情绪，再从口袋里掏一块牛奶糖给小师妹，最后才倒了两杯茶。 “英姐，喝茶。”俞兴礼貌的把茶杯递到刘琬英面前。 “这茶不白喝。”刘琬英没有客气，笑着说道，“俞兴，我看你不像心血来潮，但你学了这些年医，忽然转道是不是太可惜了？” 俞兴见师娘领着小师妹去房间午休了，他微微摇头，喝了口茶，叹气道：“我有苦衷，学医救不了……我自己。” 他不想展开这个话题，放下茶杯，抬头凝视刘琬英，询问道：“英姐，说实话，你觉得我们项目需要注意什么？” “俞兴，我刚才回顾了下你想做的事，你还提到了不做保险宣传，这种对赌确实有点保险的意味哈。”刘琬英对苦不苦衷的话题也不感兴趣。 她这一会的脑子没有闲着，语速颇快的假设道：“要是按保险来算，一份订单500块，保费就是500，定价费用率算20%吧，净保费差不多就是……唔，417。” “产品兑换是999朵玫瑰，它视为保额，就算3000块钱。” “定价费用率20%，定价利率行业里常用3.5%。” 刘琬英思考着问了句：“唔，要是保险的话，最好再加个终止期限，三年到几年比较好？你觉得每隔一年，一对情侣的结婚概率会下降多少？” “三年到十年吧，这期间只要结婚都可以拿来兑换。”俞兴给了个数字，“一般时间越久越难结婚，就算第4年结婚概率是第3年的80%吧，后面的以此类推。” “要是这样算的话，你这个产品模型里的第三年结婚概率……”刘琬英随手掏出侄女的作业本，在上面列了列公式，尝试看看这个模型下的第三年结婚概率。 ——假设第3年结婚概率是k，第4年是k*0.8，第5年是 k*0.8^2，第10年是k*0.8^7 ——净保费=保额×(第 3年结婚概率/(1+定价利率)^3+第4年结婚概率/(1+定价利率)^4+...+第10年结婚概率/(1+定价利率)^10） ——417 = 3000 *（K/1.035^3+K*0.8/1.035^4+……k*0.8^7/1.035^10） ——唔，可以用等比数列的求和公式，首项是K/1.035^3，公比是0.8，项数是8 ——也就能算出来，K≈ 3.7% 俞兴就见刘琬英在小学作业本上唰唰唰的书写，又掏出计算器三下五除二的运算，最终给出了答案。 他呆呆的看着上面的计算过程，由衷的问道：“英姐，姐，你到底是干什么地？” “做并购咨询地，算这些还挺有趣哈。”刘琬英学着他的腔调，莞尔道，“如果真按照保险项目来算，你这样的数字设置是把客户兑现的最高概率按照3.7%来预估，啧啧，还真有股保险精算师在背后工作的感觉，看着还挺合理。” 俞兴很难不对聪明人保持敬意。 刘琬英丢下笔，收起脸上的笑意，认真的说道：“我看你考虑了很多方面，这种业务金额设置也像是仔细琢磨过，嗯，你是个聪明人，又提前在注意红线，这真挺难得。” “但是，我见过也听过不少做公司的能人，像什么直销、传销、资金盘、庞氏骗局，这些东西，你觉得那些聪明绝顶的人就不明白红线风险吗？他们就不做措施规避吗？” “你觉得他们用这些的时候就没想过只是激发活力吗？只是临时用一用吗？” “天底下的聪明人太多了！” “真正到了困难的时候，公司同事劝，身边朋友说，搞传销搞资金的拍着胸脯保证，这些聪明人就不得不用，就不得不抱着侥幸的心理一再尝试，最终深陷其中。” “所以啊，老话说得好，聪明反被聪明误！” 刘琬英摇头感叹：“有时候，成功确实需要一点运气。” 她再侧头去看俞兴这个男大，只见他面沉如铁，眼睛里没有丝毫犹豫。 俞兴注意到刘琬英的细微动作，缓缓称赞道：“英姐看事真是通透。” “旁观者清罢了。”刘琬英压了压心里的小惊讶，重新笑眯眯的说道，“人在局里的想法状态都不一样，所以才一不小心就会进局子里。” “这是英姐对我的第一个忠告吗？”俞兴认为这是之前话里“行差踏错”延伸式的建议。 “不，这些只是我的感慨。”刘琬英声音变得有些清冷，“我的第一个建议是，刚开始也就罢了，如果你真的能运转起来，趁早离开金陵这个城市。” 俞兴一怔，这是从没想过的事情。 刘琬英悠悠的释惑：“金陵嘛，六朝古都，这个城市啊……不是说它不好，但你有时候去老城区逛逛，烟酒回收店铺有点多。” 这话显得颇为意味深长。 俞兴近乎秒懂，金陵这个城市很有历史，某些时候的做事风格也很历史。 “我想你真要做这个，并不会奢求把所有能接触到的客户都拉进来吧？这个业务注定只能尝试把一小部分对这个有兴趣的客户转化过来。”刘琬英换了个方式表述，“既然这样，就像这个业务，你们公司何不也找个更能接受新鲜东西的城市呢？” 她提醒道：“不然，本来没什么，竞争对手往哪个部门一捅，可能也有什么了，不同地方的做事风格和接受程度都不一样。” 江湖险恶，防是不防？ 俞兴瞬间想到很多种情况，他真诚的重新倒了一杯茶，起身敬茶道：“英姐，这个建议实用。” 刘琬英笑盈盈的抿了一小口茶，没有卖关子：“这第二个建议，你们可以在香江重新注册个公司，不是我在香江工作就这样说，而是就客观情况的表现来看，碰见意外情况也许有用。” 俞兴很难不敬第二杯茶，这次稍微调侃了些：“英姐，我要是有钱了，以后你的口红我全包了！” 刘琬英的红唇似笑非笑：“那我期盼着你早点有钱，然后跑去专柜对柜姐大手一挥，这柜里的我包圆了。” 俞兴见这位确有见地，秉承着能多掏一点干货就多掏一点的原则，殷勤的倒了第三杯茶：“英姐，为了那一天早点到来，还请你多多指点。” “我没什么好指点的了，我也只是纸上谈兵，真正能不能做出来，实际执行又有什么问题，那都看你们的。”刘琬英微微摇头，但略一沉吟，还是说道，“这个项目比较新鲜，你的客户群体不是需要费力气说服的人，而是能尝试新鲜玩意的。” “结婚那天，999朵玫瑰布置到现场，想想就浪漫，你这个提供的消费冲动就是‘想想就浪漫’。” “就像人出去旅游，最快乐的时候不是真正出门玩，而是旅游前的计划时间。” “恋人结婚嘛，钻戒贵吗？到手就贬值。” “婚纱照必须拍吗？拍完的多数归宿都是塞到床底。” “999朵玫瑰布置现场有必要吗？” 刘琬英笑盈盈的说道：“嘿，要的就是那一刻的感觉，这个感觉卖你500块，贵吗？” 俞兴竖起大拇指，说到位了。 “这个项目有一定的想象空间，但也就是‘一定的’了。”刘琬英捋了捋发梢，声音转为平淡，眼神也变得犀利，“如果把它作为一个公司的核心业务，我认为很快会碰见我们先前说的瓶颈，会有一个投入与增长的问题，但是，如果它作为一家已经有核心业务的公司的第二或者第三增长曲线，不管成本还是前景都不同了。” 俞兴迟疑的看着刘琬英。 刘琬英对他眨眨眼。 “英姐的建议是……如果能做出来规模，可以把它卖给……”俞兴揣摩着意思，又想着现在市面上的情况，继续说道，“卖给世纪佳缘、百合网之类的？” 世纪佳缘和百合网都是婚恋网站，如今也都成立好几年，有着不错的规模，核心业务就是当红娘。 “不错，还有个珍爱网，它们就是这个市场的前三。”刘琬英补充了一个公司，笑道，“婚恋市场肯定比你这个细分单一的小赛道要强得多，但它们的核心业务增长放缓之后必然需要开辟新的增长点，也自然要在婚恋上下游下功夫。” 她娓娓道来：“就像我刚才说的，你们单做这个属于事倍功半，但换它们来做，本身有核心业务，人手和团队都是现成的，那就是事半功倍了。” 俞兴忽然想到之前在饭桌上的谈话，“容易复刻，没有门槛”，难道她刚才考虑的就有这一点吗？ 他慢慢点头，并不排斥也不觉得自己如今的状况有资格排斥卖公司，但又缓缓说道：“恐怕还要防范它们的竞争，相比较我们，它们显然更能让客户放心。” 玫瑰兑现需要时间，一家新的公司三年后还能在吗？ 世纪佳缘、百合网、珍爱网，它们再撑三年的概率显然更大。 同时，先前所聊的这个项目所有的优缺点放在这三家身上，优点都是放大的，缺点都是缩小的。 俞兴想到可能出现的潜在对手与买家，心思却一下子有点飘远，如果能卖，是不是可以扩大范围，腾讯有QQ秀有网络情侣，它凭借巨大的流量是不是可以降低单价又增加营收…… 阿里呢？它对这种小类的社交能有兴趣吗？ 蚊子再小也是肉吧。 网易似乎就干过婚恋的业务，也不奇怪，老板都能去养猪。 俞兴一时间浮想联翩，很难不想考虑到那些名闻遐迩的网络公司，它们许多年后或明或暗的触角已经遍及各行各业。 “怎么？不舍得啊？”刘琬英见面前的人不回应，给出很自然的判断，又真心的说了句，“见好就收，总好过最后跑路，咱们普通人也不是非要赚多少亿，这能把一个项目做好，已经很成功了，够你慢慢花了。” 俞兴感受到这位诚心的规劝，心里颇为感激，嘴上说道：“不是，英姐，我只是在想，如果以这样的方式为目标，我们可能还需要加大一些炒作，做事方法和目标都得修改了。” “那就是你这位创始人需要考虑的了，反正，实在不行就继续当医生呗，总之……”刘琬英初次见面就已经说了很多，虽然有看在亲哥的面上，但也有一部分因素是见猎心喜。 不是所有创业者都逻辑清晰，考虑周详，当然，这并不意味着其他风格的创业者就不能成功，但与前者的交流总是比较愉快。 刘琬英说了句：“不要犯事，俞同学。” 俞兴无奈一笑：“我真没想着跑路。” “嗯嗯，相信你，那就……”刘琬英爽快的说道，“祝你好运，俞老板。” 俞兴听着这前后两个称呼，心里一时间也颇有波动，他仍旧提出了自己的不情之请：“英姐，我只是今天见面这么一提，你就分析出那么多，简直太厉害了，你愿意来跟我们一起做这个吗？不管决策还是股权，随便你说。” 刘琬英并没有意外听到这样的邀请，笑眯眯的拒绝道：“不了，我对这样的项目不感兴趣，而且，你们就是做起来，这股权的价值嘛……有我薪酬多吗？” 她耸了耸肩，脸上带着促狭的笑容。 很显然，刘琬英的工作收入颇丰。 俞兴“嗯”了一声，迅速的继续说道：“那，英姐，你薪酬那么多，能借我点钱吗？我这还差点注册公司的钱。” 刘琬英：“……” 这个不会才是真正的不情之请吧？ 刚才那个邀请是为借钱打掩护的？ 等等…… 她没好气的说道：“注册公司的钱？你们连公司都没注册呢？注册公司能花多少钱？” “还差三万。”俞兴迎着刘琬英的眼神，“借我两万五也行。” 他见这位师姑不说话，迅速的修改借款：“两万，要不，一万八……一万……” “本来就是一桩想要空手套白狼的生意，你这倒是……倒是契合。”刘琬英尽量的给了正面评价，又拒绝道，“不借。” 俞兴没有生气，只是有些遗憾的说道：“英姐，你错过了一次不错的回报，反正不多，我们可以算你投资的，真的，英姐。” “不借不借。”刘琬英重申决定，又笑道，“我对投资你们不感兴趣，但是，我倒可以当你们第一批客户。” 俞兴立即热情的问道：“英姐，为婚礼投资绝对是值得的，别人是三年，英姐在一年之后随时可以找我兑换，999朵玫瑰还会升级为1001朵。” “我给了你真心的建议，你就多送我两朵？”刘琬英瞥了眼刻意浮夸的男大。 “要不怎么说是好东西呢，只加了两朵。”俞兴认真的说道，“但别看这两朵，彩头也很好，千里挑一嘛。” “我现在挺倾向你能成功了。”刘琬英哭笑不得，“我就不给自己投了，帮我的朋友们下个订，都按照你刚才那个条件，一年后结婚随时兑换1001朵玫瑰。” 俞兴毫不犹豫的同意道：“好勒！英姐，下几单？” 刘琬英轻飘飘的说道：“就下20单，准备好一年后就有人来兑现。” 俞兴掏笔，刚要手写合同，忽然意识到这20单的总价正是自己刚才最后说的借钱数字——一万元整。 “怕兑付不了？”刘琬英眼睛里带着笑意，“我也有点好奇，一个学医学了几年却忽然想要创业的人到底能不能最后把东西兑付了。” 俞兴微微点头，没有再客气，挥笔在小师妹的小学作业本上书写了一式两份的合同，但标明是21份订单。 刘琬英接过白纸黑字，瞧见上面的数字。 俞兴正色道：“英姐，开业大酬宾，算我送你一单。” 刘琬英签了两份合同的字，又笑着把自己这份还夹在了侄女的作业本里。 “英姐，我还有一个请求。”俞兴不打算白送。 刘琬英实在没忍住的翻了个白眼。 俞兴仿佛没看见这个表情，求助道：“英姐在香江工作，有没有能帮忙注册公司的朋友，钱就从你下单的钱里面扣，剩下的再转我卡里。” 刘琬英：“……” 她盯着面前的男人看了十秒钟，竖起大拇指：“行，你是这个！” 俞兴还没回应就听见书房门开又被猛然关上的声音，然后就见老师刘景荣怒气冲冲的从里面走出来，又直奔大门而去。 刘景荣瞪了一眼大弟子，什么都没说，径直离开。 俞兴有些摸不着头脑，不知道师弟是成功还是失败了，随即瞧见眼泪汪汪的钟志凌从书房里慢慢挪出来。 “兴哥，老师要给我妈打电话……”钟志凌这两天泪水总是不太受控制，与老师摊牌到最后要被请家长，心里又慌又怕。 刘琬英看着这一幕，扭头问道：“我现在取消那批订单，可以不？” 俞兴掷地有声：“白纸黑字，落笔无悔！” 但师弟总是这样也不行啊…… 三十天倒计时已经开始了，还得好好干活呢…… 俞兴脑子一转，想到了一个或许会十分恰当的主意。 ------------ 008 以人制人（5.5k） 俞兴邀请刘琬英一起倾听倒霉鬼的摊牌过程，但后者对这个并不感兴趣，又已经与朋友约好逛街，所以她交换手机号，换好衣服就先出了门。 俞兴倒了杯水让师弟冷静，又先把自己的银行账号用短信发给大客户，最后才听了听摊牌的过程。 过程其实也很简单。 这是一次15%的表明来意+80%的被训斥和苦口婆心+4%的坚持+1%的供述。 “你还说我了？”俞兴好笑道。 “这个，那个……兴哥，不是我说，是是是老师他……”钟志凌有些扭捏的说道，“是他猜的。” “也不奇怪，是我带你来的，我也和英姐当着他的面讨论了那么多。”俞兴摆摆手，示意师弟不用担心自己的情绪，笑了句，“也行，省得我和他说了。” 钟志凌担忧的说道：“可是，可是，老师要打电话给我妈我爸……” 明明保研，明明秋天即将入学，却在这种时候保留学籍，还要去搞什么创业？ 按照钟志凌的转述，老师建议两个人都去脑科医院挂个号，他在那边有专家朋友！ “老师也是为你好，他电话打了还是没打呢？”俞兴的情绪没有太多波动，情况再坏都经历过。 “还没，老师让我好好想想，他说他要先去开会。”钟志凌的泪水已经止住，只是眼睛有点红肿。 俞兴慢慢喝着茶，考虑当前情况，斟酌着说道：“志凌啊，你先别急，老师还没打电话，你父母也还不知道呢，这通电话早晚是要有的，但即便没有，我们本身就是破釜沉舟，没有选择。” 反正，他在如今状况下暂时想不到更好的选择，一想到暴雷资金规模，脑海里钻出来的就是民营派出所、群发邮件要钱之类的主意。 现在这样已经是既能来钱快又比较安全的选择。 钟志凌吸了一口气，知道师兄说的是对的，这是早晚要面对的事情。 “当然，如果我们已经有了些成绩，再打这通电话就好很多。”俞兴话锋一转，沉吟道，“志凌啊，我有个工作里的心得，你以后也可以试一试，叫做‘以人制人’。” 钟志凌觉得有点奇怪，兴哥工作中的经验？是说在组里吗？还是以前实习的时候？ 但他略过这个点，疑惑的问道：“什么叫以人制人？” “举个例子，你带个团队卖房子。”俞兴慢慢说道，“团队里面很多人，不是每个人都服气你，你要怎么做呢？整天想着去折服他，还是整天想着给他穿小鞋？且不说可能会激化矛盾，卖房子搞业绩这种最大的目标就被忽视了。” “我们实际做事中不要把精力浪费在这上面。” “人是什么？人的本质是一切社会关系的总和。” “一个团队里，或者，你更容易理解的，一个班级里，某个人总是和一些人玩的好，他听不了我的意见，但可以听到身边人的意见乃至命令。” “我们需要做的不是降服他，而是撬动他周围或者他上面的人，这样才能更好的完成自己的主要目标。” 俞兴缓缓叙述自己暴雷生涯过程中也积攒下来的一些做事与管理心得。 钟志凌的表情颇为懵懂，看着师兄期待的眼神，缓缓用鼻腔发出一个声音：“嗯？” 俞兴吸气，压住想要跳跃的神经，指了指另一个卧室的方向，吐出三个字：“枕头风。” “枕头风就枕头风，扯那么多……”钟志凌超级小声的嘀嘀咕咕，不让师兄听到自己的声音，但他心里牢牢记住刚才的话和那四个字——以人制人。 “身上有钱吗？”俞兴这时候问了句。 钟志凌警惕的答道：“没有！都给你了！” 俞兴点点头，指使道：“去买点小香芹、五花肉和活虾，我给师娘包一些饺子，晚上可以吃，也能放冰箱里冻起来，回头想吃的时候随时拿。” “包饺子就能说服她？”钟志凌疑问道，“要是师娘不帮忙呢？” 俞兴起身走向厨房，笑道：“不帮就不帮呗，那是我师娘，我包些饺子算什么。” 钟志凌一时沉默，师兄人品倒也没那么一般。 两人分头行动，都没注意走廊尽头有个小耳朵在听着。 十五分钟之后，钟志凌拎回从小区门口超市买的菜，发现师兄已经把案板放在茶几上，旁边有揉好的面团，沙发上还坐着小师妹刘芷珊。 “小朋友不要看那么多电视，对眼睛不好。”钟志凌说了一句。 刘芷珊瞪了这个新师兄一眼，没有说话。 俞兴拎着袋子，到了厨房里洗切处理。 钟志凌跟在后面，想给打打下手又见师兄动作麻利，似乎没给自己留下空间。 香芹切碎，加盐杀水。 虾头熬油，虾尾去筋。 俞兴利索的把虾尾切成大粒，又加了盐、胡椒粉和料酒腌制，他扭头瞧见师弟呆呆的不知道干什么，只好说道：“你把五花肉剁馅，这个会吧。” 钟志凌算是分配到一项任务。 俞兴一边忙活自己手上的，一边出声道：“肉别剁太狠，容易泄，等下放耗油、生抽、料酒、虾油，再打三次水。” 他想了想，又否定这个想法：“算了，你剁肉就行，剩下的我来，免得浪费。” “兴哥，什么叫打水？”钟志凌是真的不懂这些。 “就是把水打到肉馅里，这样搅拌的时候让它吸水，变得粘稠。”俞兴详细解释道，“等到饺子下锅煮，肉馅水多，不容易老，它就吃起来比较鲜嫩。” 钟志凌由衷的说道：“兴哥，你怎么什么都懂！” “有谁天生会这个？都是别人教的。”俞兴不自觉露出一丝微笑，说起来，“打水”还是梦里小女友教的。 他的念头转瞬不见，又继续对师弟说道：“就跟你从学医这个环境跳出来一样，我能理解你现在恐慌、局促和不知所措，创业别说你，我也没经验，但我们的时间确实不多，需要尽快看到成效，所以要多想也要多主动。” 俞兴不是恫吓，就是对现状的娓娓道来。 钟志凌也知道自己这两天表现大概实在不佳，他低声“嗯”了一声，只说了句：“希望师娘能劝住老师。” 饺馅要静置入味，面团也需要时间醒一醒。 两人重新回到客厅，俞兴坐在小师妹的身边，笑眯眯的说道：“珊珊，师兄和你商量个事，行不行？” 刘芷珊眨眨眼，小大人一样的说道：“哥哥，你说吧。” “天气太热了，师兄回头给你买冰淇淋，还带你去游乐场。”俞兴先承诺，后说事，“就是吧，等晚上你爸爸回家，如果他生气，你让他别生气，多和爸爸妈妈说说师兄的好。” 刘芷珊扭头继续看电视，不是很在意的问道：“哥哥的好要怎么说呢？” “我教你。”俞兴笑道，“你就说，想起有次我去接你，忽然下雨没带伞，我把你抱怀里一路狂奔回家，我淋透了生病，你没事。” 刘芷珊“嗯”了一声，清脆的答应下来：“好。” 钟志凌见小师妹这么好说话，也出着主意：“珊珊，我也教你。” 刘芷珊看了眼钟志凌，语气平淡的说道：“要你教呀？” 钟志凌愕然：“……” 不是，你…… 你这个小朋友…… 钟志凌觉得一切都变了，明明自己之前是一个颇受同学羡慕又让家里骄傲的准研究生，现在既担心老师给家里打电话，还连小朋友都无视…… 这、这是真没地位啊！ 他无言以对，只能在旁边悄悄郁闷。 俞兴也有点意外小师妹的表现，他没有再多说，转而叮嘱珊珊平时要多听话，在家里要注意照顾妈妈。 刘芷珊乖乖听着，答应了下来。 俞兴陪着小师妹一起看了会电视，然后才开始动手包饺子。 作为一个曾经不得不自己动手更省钱的人，他干这些很熟络，而在包到一半的时候，师娘闫丽蓉午休后从卧室里走了出来。 “俞兴，你今天是真有兴致啊，以前没见你露这一手。”闫丽蓉坐在了女儿身边，揉了揉她的脑袋，笑着对俞兴说道。 “我勤学苦练了好一段时间，以前做的不好吃，现在才敢拿出来给你们尝尝。”俞兴只能这么解释，继续说道，“师娘，冰箱里已经冻了一半，回头你想吃的时候就能直接吃了。” 闫丽蓉笑着点点头，安静一会后说道：“俞兴啊，我刚才睡醒的时候看老刘给我的短信，他让我劝劝你们，让你们好好想想，这是怎么了啊？闹什么呢？” “师娘，我和钟志凌投了笔理财把钱亏进去了。”俞兴包饺子的手不停，声音放低了一些，“现在考虑一个创业项目的机会不错，打算先去做做，学校这边就先不读了。” 他一句话把事情说清楚，但没有提具体数字。 闫丽蓉皱眉，关切的说道：“这怎么行呢？学怎么能说不上就不上？什么理财？什么时候开始的？不行，不行，怪不得老刘生气，这不行！俞兴，你们不要冲动！” “不少钱呢。”俞兴没有苦大仇深，语气轻描淡写中显得颇为坚定，“师娘，我们倒不是冲动，今天我和英姐聊了许多，你如果觉得我是头脑发热，那你问问她对我们项目的看法，同样的，老师也可以问问她。” 不管吃饭还是饭后的探讨交流，闫丽蓉都是看在眼里的，这句话倒一下子让她迟疑了。 小姑子的优秀毋庸置疑，工作就是经常在各个城市飞来飞去的对接企业。 要是连她都认可…… 俞兴轻巧的包了个饺子，抬头道：“师娘，你不信我们，你还不信她吗？” 闫丽蓉左想右想，叹道：“那也不能不上学啊！” “师娘，我们就是发现一个可以尝试的好机会，所以，这次是想先保留学籍。”俞兴镇静的说道，“万一真不行，那我们再回来上。” 闫丽蓉皱眉不语，许久之后说道：“这太儿戏了，你们那个理财是亏了多少钱？是不是让人骗了？现在还能挽回吗？你们都是读了那么多年书才到今天的。” 俞兴还是刚才那句话，只是语气更坚定了些：“师娘，你不信我们，你还不信她吗？” 钟志凌听出口风上的松动，察觉到希望，也跟着说道：“是啊。” 闫丽蓉看看俞兴，又看看钟志凌，最后还是看着俞兴，委婉的说道：“我不是不信任她，也不是不信任你，搞公司这种事得有人帮吧，你一个人怎么去摸爬滚打啊。” 钟志凌刚想表示有自己的一份，忽然止住喉咙里的话，哎，信她也信他，那到底是不信谁？怎么就一个人摸爬滚打了…… 他不甘心的忍辱低头，明白小师妹可能随谁了！ 俞兴包饺子的手不停，说道：“师娘，有钱人是有钱人的玩法，有团队是有团队的玩法，路那么多，我们就在夹缝里打拼呗，反正，我已经下定决心了。” 闫丽蓉生气的说道：“这么大的事，你怎么就下定决心了？就算你要去干，那也得和家里人商量。” 俞兴没有立即回答，他包完最后一个饺子，把它整齐摆好，又拍了拍身上的面粉，笑道：“师娘，除了理财这个事，我们也想有成绩之后再和家里说，最迟最迟，九月份之前我会和家里人说的。” 他不待闫丽蓉说话就指着饺子说道：“师娘，我等下把饺子分开放，上面的是你和老师的，想吃的时候就能直接吃，下面两层的是珊珊的，我里面没放姜，你给她吃的时候别弄混。” 刘芷珊小朋友不喜欢吃姜。 “哎，你啊你……”闫丽蓉看着整整齐齐的饺子，又看着俞兴这张坚定的脸，心里忽然有些伤感，生气的说道，“你是包完这顿饺子，以后都不准备登门了？” “我是怕以后忙，以前有老师和师娘照顾，我能一心闷在实验室。”俞兴认真的说道，“以后去搞项目，自己操心了，也不知道忙不忙，但不管怎么样，老师生不生我的气，老师还是老师，师娘还是师娘。” 闫丽蓉有孕在身，情绪容易波动，听着这番情真意切的话就有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她扭过头，不再去看那一盘整齐的饺子。 俞兴连忙给她倒水，又提了提过两天要带刘芷珊去游乐园，结束了这个话题。 闫丽蓉调整好情绪，知道俞兴不会再更改决定，有些絮叨的叮嘱他要照顾好自己。 下午四点钟，刘景荣仍没回来，俞兴带着钟志凌起身告辞。 闫丽蓉喊住这两人，先回卧室，再出来就拿了一叠现金要塞进俞兴的口袋。 俞兴坚辞不就。 “你们说的事情我不懂，我也不知道小英怎么看的，我就知道你现在肯定缺钱。”闫丽蓉按住俞兴拿钱的胳膊，坚持道，“这钱不多，也不是给你创业用的，就是你饿的时候吃东西，缺衣服的时候能去买件衣服，你说你认我这个师娘，认就收下！” 俞兴有那么一瞬间的恍惚，人还是那个人，师娘还是在变故之际给自己塞钱。 他不再拒绝，收了下来：“好，师娘。” 闫丽蓉满意的点点头，又怕大弟子拿钱之后心里过意不去，说道：“这就对了，以后等你赚大钱了，逢年过节的多拎点东西来不就行了。” 俞兴点头称是，又蹲下来想嘱咐刘芷珊好好照顾妈妈。 没想到，刘芷珊刚和俞兴对视就酷酷的说了句：“我办事，你放心。” 俞兴：“……” 他摸摸小朋友的脑袋，起身对闫丽蓉说道：“师娘，你们回去吧，老师晚上回来了，你劝他别生气。” 闫丽蓉牵着女儿的手，最后说道：“唉，你们也好好的，有事就打电话，千万别难为情。” 俞兴和钟志凌离开老师的家。 两人各怀心思，走出小区的这一路都没有说话。 俞兴在小区门口停下脚步：“晚上九点钟，上次湖边的位置见。” “啊？兴哥，你干嘛去？我们，我们不一起吗？”钟志凌还想跟着。 “我要查查咱们这边的潜在客户情况，也得思考消化一些与英姐的交流，她确实给了我不少启发。”俞兴若有所思的说道，“她用数学初步建立了一个产品模型，但我觉得真实概率应该没有3.7%，这也就意味着我们的产品设置有很多调整空间，反正，我得想想。” 钟志凌争取道：“我在旁边不妨碍你想啊。” 俞兴简洁的说道：“妨碍。” 钟志凌已经有点麻木自己的位置，沉默几秒后有些茫然的问道：“兴哥，你说老师会同意吗？你那个枕头风和小棉袄风有用吗？” 俞兴微微摇头：“很快就会知道的。” 他挥手告别，沿着马路慢悠悠的离开。 钟志凌看了一会师兄的背影，一时间不知去哪，左想右想后决定晚上去找女朋友一起吃饭。 这两天经历了情绪上的大起大落，他也想获得情绪上的慰藉。 不过，钟志凌还没吃晚饭就接到老师的电话，尽管对方的语气仍旧硬梆梆，但相较于之前的表态已经有所缓和。 钟志凌心情激动，一方面算是暂时获得许可，另一方面也惊奇这“枕头风”+“小棉袄风”的威力。 他不禁再次想到师兄对自己的传授，以人制人，真就那么神奇？ 钟志凌两天没见女友，先听到好消息，这顿晚饭的气氛便吃得格外愉快，也丝毫没有之前那些烦心的争吵。 他饭后又回宿舍洗了个澡，随后才直奔上次与兴哥见面的湖边位置。 兴哥还没到。 钟志凌坐下之后慢慢想着心事。 大约十分钟，他看到了走过来的师兄。 “兴哥，来了啊。”钟志凌打着招呼。 “嗯。”俞兴微微点头，席地而坐，随口问道，“吕海颖呢？她怎么没来？” 钟志凌一愣：“没啊，她来干什么？” 俞兴也一愣：“嗯？她没跟你说吗？我给她电话，她答应来公司上班了。” 钟志凌彻底怔住，来公司上班？ 谁？ 她？？ 啊？？？ “你的异地问题彻底解决了。”俞兴笑着说道，“以后你们俩不用担心异地恋了，你没了小问题就能专心搞我们的大问题。” 他继续往下说：“今天算是好消息放一起了，我们有了大笔订单，有了新员工的加入，项目有了实质的推进，也有了更正确的……” 钟志凌终于反应过来，这一瞬间浮现在心里的不是别的，正是今天所见所闻的那四个字——以人制人。 草，把我女朋友弄到这个狗屁公司来了！ 草，甚至公司都还没有注册！ 草，还看制别人呢，这制制制，制到我身上了！ 他猛地一站，脸色瞬间涨红，眼眶也格外紧绷，怒斥道： “姓俞的！你还是人吗！” ------------ 009 你不想赚钱，别耽误别人（4.7k） 俞兴对师弟的强烈反应有些意外。 他微微仰头，看着灯下格外愤怒的钟志凌，纳闷道：“我怎么又不是人了？你先坐下说。” “你逼着我也就算了，你找吕海颖干什么！”钟志凌瞪着俞兴，“这事跟她有什么关系！？” 俞兴摊手：“公司缺人，她缺工作，这不正好吗？” 钟志凌睚眦欲裂：“她有工作！她家里给她找了工作！！” 俞兴摊开的手没有收回来，更严谨的说道：“公司缺人啊，她缺留在金陵的工作啊。” 钟志凌喘了一口粗气：“她缺个你这样的野鸡工作？你特么的嚯嚯我还不够，你去嚯嚯她干什么啊！” “我没有嚯嚯你。”俞兴纠正，又不满道，“钟志凌，你现在是公司的二把手，你不能这样看待你的公司。” 钟志凌看着面前这个一脸认真的男人，只觉格外荒谬和好笑：“什么狗屁二把手，公司就特娘的两个人啊！” “是三个。”俞兴伸手，示意师弟坐下来慢慢交流，“你要不想当，就让你女朋友当二把手了。” 钟志凌怒目：“你……” 俞兴拍拍草地，又继续说道：“还有，我没有嚯嚯你女朋友，你能聊就坐下来聊。” 钟志凌还想提高声音，陡然瞧见不远处时不时瞥过来的眼神，他往下一蹲，伸手拽住俞兴的衣领，怒意不减的问道：“你给她打电话，你让她来公司，你怎么不给我爸我妈打电话呢！” 俞兴冷静的说道：“我没他们号码。” 钟志凌气笑了，他伸手掏出手机，扔到草上：“打吧，打，快打，把我全家都弄过来给你干这个破玩意！” 俞兴甩开师弟拽衣领的手，捡起地上手机，翻找通讯录，拨打“爸爸”号码。 ——嘟，嘟，嘟…… 钟志凌一把抢过手机，按掉电话，草，低估他了！！！ 他紧紧攥住手机，低吼道：“吕海颖是无辜的！” 俞兴摊手摊到一半止住了动作，好笑道：“你让我觉得我是一个杀人犯，又或者是在干什么传销，逮到人就扣着不让走，这里来去自由，包括你。” “你找她干什么啊！你想干什么！”钟志凌都快崩溃了，祸不及家人啊！ 俞兴真的叹了一口气：“钟志凌啊，你到了现在要是还不认可我们的项目，真没必要在这了，我不想干什么，我这有工作岗位，她愿意来，就这么简单。” “她有更好的工作机会，她是因为我才来的！”钟志凌恨恨的说道，“你玩弄我，算计我，拿我当实验品，这就算了！你为什么要波及到她！” 从那天晚上到现在，从向俞兴抱怨吵架开始，原本平淡的生活就好像忽然出现一个漩涡，自己压根无力抵抗又就被师兄牵着鼻子一步步拽着走！ 被刺激着签合同，被告知理财暴雷，被带着去复合，被裹挟成创业者，被要求休学…… 现在甚至连女朋友都要被带到这里！ 钟志凌崩溃了，真的崩溃了！ “不是波及到她，是我觉得这个机会确实不错。”俞兴保持耐心，“大家齐心协力，该解决的问题都能一起解决，你怕什么呢？” 钟志凌逼视着面前这个师兄，直截了当的说道：“我怕她留案底！” 俞兴：“……” 他从地上拔了一根草，点头道：“好，那你让她跟你一起干吧，跟你一起干小药丸没案底。” “我不干，我现在什么都不干了！”钟志凌激动的说道，“我现在就回去等死，你让我自生自灭吧！” 俞兴皱了皱眉，医者仁心，虽然听起来像气话，但他确实不想瞧见倒霉鬼再走这条路。 当然，自己这边确实也还缺人。 “钟志凌，你的逻辑是不是有问题？如果你觉得我们这个项目不行，什么都做不出来，那你确实可以自己找出路了。”俞兴劝说道，“如果你觉得行，你可以一起干，你为什么又要阻止吕海颖加入呢？” 钟志凌一字一顿的说道：“因为你不怀好意！因为你太有城府！” 俞兴困惑的看着面前的师弟。 “我问你，你为什么要让我当公司法人！”钟志凌冷冷的说道。 俞兴看着师弟，反问道：“当公司法人又怎么了？” “老师都问我了！”钟志凌刚控制了一些的情绪又激动起来，“你说，你让我当，是不是就想让你自己逃避法律责任！？” “不违法又何谈逃？不违法就行了啊。”俞兴斟酌道，“况且，你觉得你现在在公司里能做点什么？” 钟志凌：“我……” “要钱没钱，还负债，要能力没能力，以前是学医的，要资源没资源，家里不是本地的。”俞兴诚恳的说道，“不就是图你这个人，你现在连一点风险都不愿意担，那还咋办？” “再说了，该规避的，我们都会规避，我之前和英姐的聊天，你也在旁边听着。” “再怎么样，顶天了就是被叫停。” “你当了这个公司法人，又能怎么样？” 俞兴振振有词。 钟志凌果断的说道：“那你当！” 俞兴沉默几秒：“你走吧。” 钟志凌立即站起来要走，随即听到面前这个男人的下一句话又重新蹲了下来。 俞兴说道：“我让吕海颖当。” “草，姓yu的就没有好东西！我跟你说清楚，我不当，她也不会当，爱谁当谁当！”钟志凌第二次拽住俞兴的衣领，斩钉截铁的说道，“我现在就去跟她说清楚，我要分手，我不玩了，我不干了，我自生自灭，我去搬砖，我去打工！” 他松开手，站起来，压着声音：“我受够了！我特么一点点还！我不玩了！我不玩了，行不行？兴哥！！” 俞兴平静的说道：“你图什么，在我这里也可以打工搬砖啊。” 钟志凌拍了拍手：“不干了，不玩了，咱们一拍两散！” “那你们的问题就解决不了了。”俞兴遗憾的问道，“她回到她的城市，碰见一个花心的男人，她不开心不高兴很痛苦，那怎么办？” 钟志凌冷冷的看着坐在草地上的魔鬼师兄，吐出几个字：“干你屁事？” “也不干你的事了是吧，反正你要分手了，反正你之前和我说，你不分泌多巴胺了。”俞兴抬了抬头。 钟志凌已经不打算再聊下去，转身就要离开这个漩涡，选择另外一个看不清的方向。 “哎，活下去，别死啊。”俞兴冲着师弟的背影嘱咐。 钟志凌脸上浮现冷笑，假惺惺，鳄鱼的眼泪！ “我的offer还是会给吕海颖留着的，她来不来，那是她自己的事。”俞兴稍微提高了些声音，足以让走出几步的师弟听到。 钟志凌立即转身：“你做梦！” “你不想赚钱，别耽误别人赚钱！”俞兴肯定的说道，“你以为她全是为了你？她是认同我的项目才愿意来的。” 钟志凌看着恶魔师兄，看着他脸上的平静，觉得这个人平静之下有一种莫名的疯感。 “你以为你就那么大吸引力？你以为她没了你就不行？你以为她被爱情冲昏了头脑，一听可以在你身边工作就立即答应？”俞兴连续三问，又揭露答案，“是她觉得这个项目前景不错，是她认为可以试试，人家吕海颖比你强多了。” 钟志凌惊疑的看着俞兴：“不可能！你就打个电话，能说什么！” “截止到目前为止，我们公司已经拿到21份订单，其中有20份来自刘琬英，来自贝恩咨询的员工。”俞兴淡淡的叙述道，“你觉得刘琬英的能力怎么样？你觉得我和她的探讨是在胡编乱造吗？” 钟志凌沉默下来，他目睹了师兄与师姑的探讨，师姑做咨询工作肯定见多识广，言语之中也真的很有见地，而师兄…… 师兄夸师姑短时间里就能分析项目优劣，但是，他有这样的想法与完善它的时间也不长啊！ 别人不知道，自己作为被实验对象还不知道吗！ “我只是把我对刘琬英说的话再对吕海颖说了一遍而已。”俞兴简洁的说道，“噢，还增加了优化的内容，所以，她认可的不是你，而是这个项目本身。” 钟志凌死死盯着草地上的师兄，这不是什么鳄鱼的眼泪，这特么是鳄鱼本鳄！ 这条鳄鱼连师姑那样的人都能“骗”，何况是自己女友！ “你可以诋毁我，但不要诋毁我的项目，这是一门靠概率赚钱的生意。”俞兴伸手指了指东边的方向，重复道，“以及，你不想赚钱，别耽误别人赚钱。” 他从草地上站起来，欢迎公司的新人。 钟志凌顺着恶魔师兄的视线才反应过来，是女友吕海颖来了。 夜晚的橘黄灯光之下，吕海颖带着笑的一路小跑，等到距离稍近，还能看到她额上的汗珠。 “嗨，志凌，嗨，师兄。”吕海颖挥着手，清脆的声音先顺着晚风传来。 钟志凌看着校园湖边小路上的这一幕，忽然有点恍惚。 一边是理财爆雷的万丈深渊，一边是美好的像眼前画面的未来。 钟志凌与女友说过大概天底下初恋都说过的话，要白头偕老，要永远在一起，讨论过喜欢男孩女孩，苦恼于城市里如何安家，商量过以后怎么对待彼此父母。 这一切在这个闷热的夏天都忽然处于破碎的边缘。 真有机会挽救这样的破碎吗？ 清风徐来，水波不兴。 但多巴胺好像又分泌了。 钟志凌不自觉的退了两步，站在师兄身边，喃喃道：“以人制人，真厉害啊。” 这一刻，他深切体会到了来自师兄心得的厉害。 不是浮光掠影，而是鱼上直钩。 “兴哥，我也就是想平平淡淡的当个医生而已。”钟志凌最后说了句。 “嗨，吕海颖。”俞兴没有立即回答，先和到了近前的吕海颖打招呼，然后才笑道，“当病理医生不赚钱。” 钟志凌默然。 “是呀是呀，以前都是家里非给我报，我其实一点也不想学医。”吕海颖是短发，说话清爽，性格也比较自来熟，“我一想着要坐医院里坐一辈子，腿好像就要静脉曲张了。” 她拿胳膊碰了碰沉默的男友：“哎，咋了，不说话呢？不欢迎我吗？” “志凌在思考。”俞兴笑眯眯的仿佛刚才什么事都没发生过，“我们之前在谈马克思说的‘人的本质是一切社会关系的总和’。” 吕海颖不解道：“怎么就能聊这个？” “男人就这样，天南海北的聊，不过，这也和我们的项目稍微有些关系，恋爱关系也是社会关系里的重要一环嘛。”俞兴指了指草地，“来，坐下聊，吕海颖，你电话里说你帮忙问的朋友有些犹豫。” 吕海颖点了点头，她之前被拜托帮忙问问潜在客源，也确实有问。 “我有两个关系不错的朋友，一个我聊了聊，她还挺有兴趣，应该能愿意，但另一个就很有顾虑，一是觉得不靠谱，二是觉得价格有点高。” 俞兴“嗯”了一声，先定性：“这也算我们最早的一线反馈了。” 他继续说道：“像我和你说的，我与刘琬英的探讨，这样的项目如果想要迅速在初期推开规模，500元的定价可能会丧失一部分潜在客户的兴趣，但同时，我也在思考，我们在校园里的活动终究是要迈出去的，两种不同的群体也要有不同。” “你觉得，如果我们把价格降低到299，你朋友还会犹豫吗？” 时下大学生一个月的生活费普遍几百上千，俞兴感觉299应该可以让一部分价格敏感的潜在用户不用咬太狠的牙就能下决定。 吕海颖简单思考后答道：“那应该行，299和500听起来就是两个感觉了。” 俞兴掏出纸笔，为这位新员工演算一遍之前刘琬英建立的简单模型，又解出答案，随后说道：“她的这个3.7%的概率应该还是偏高的，如果我们按照299的数字计算，这个概率进一步降低到2.5%，我认为是在逐步接近我们现实世界里的概率。” “学生群体为了增加规模，可以降到299，时间仍旧是3到10年。” “社会群体价格增加到520，时间缩短一些，缩短到2年期限起步。” “这样既有利于我们初步工作的展开，也让不同客户群体有了区分度，更有利于后续规模的扩张。” 吕海颖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再扭头发现男友正眼神奇怪的看自己。 她冲着钟志凌的眼睛摇了摇手。 俞兴看了看吕海颖，又看了看钟志凌，说道：“没有谁是天生的1%，但情侣包括你们都可以携手走向那1%，最后就能拿到我们有情人终成眷属的玫瑰祝福。” 吕海颖这时候见男友仍旧没说话，皱了皱眉，再次问道：“志凌，你是不是不高兴我来公司？” “你觉得……”钟志凌有些艰难的开口，指了指女友手上的公式，“这个、这个怎么样？” “我觉得这个特有意思，愿打愿挨的背后是精巧的概率计算。”吕海颖觉得很有趣，“再说了，人家咨询公司的不是给出建议，最后可以与婚恋公司谈收购嘛，要是能收购的话，是不是就一下子少了好些年的努力。” 钟志凌看看师兄，连这个也说了？ 俞兴目光真诚，保持微笑。 “没有，没有不欢迎你，我高兴还来不及呢。”钟志凌努力调整表情，学着师兄一样的微笑，“不过，你来晚了，公司法人你是当不了了。” “没关系啊，我可以跑跑市场，看看咱们这个项目到底怎么做的。”吕海颖晚上已经有些自己的考虑，“也可以考考证，公司财务能转型做吧。” 俞兴扫了眼师弟，嗯，没反应。 他笑道：“那些之后都好说，现在就是先把初步的框架撑起来。” 吕海颖使劲的点了点头。 钟志凌揉了揉脸，对女友伸出右手：“那好吧，介绍下，我是公司的二把手钟志凌。” 吕海颖歪了歪头，哈哈大笑：“这么快就二把手了，你们公司在哪呢就二把手！” 钟志凌也笑，笑里有些无可奈何，不管那家伙怎么样，草创的项目确实已经被他生拉硬拽的一天一个样了…… ------------ 010 惊心动魄 6月15日，深夜时分。 洗了个热水澡的俞兴坐到书桌前按亮台灯，又起身关掉宿舍顶灯，从抽屉里掏出打火机，点燃在隔壁宿舍蹭的一根红南京。 原先的舍友都去医院实习了，他也已经习惯夜里的宁静。 烟雾在台灯下逐渐缭绕模糊，但这几天忙活的项目在心里越来越清晰。 得益于刘琬英粗糙建立的数学模型，俞兴已经尝试用不同的定价对概率进行了演算，倒推出的概率从来没有超过3.75%，最低的连1%都不到。 这个产品的精髓就是概率。 事实上，它的原型也确实是以保险居多，安心保险的礼金版、长安保险的钻石版、天安保险的玫瑰版、太平保险的现金版……至少有一二十种的类似产品。 保险公司们踊跃创新的目的是为了造福客户吗？ 显然，它们经过周密的计算、详细的调查，确认这样的产品是稳赚不赔的。 核心一旦确立，产品的头尾也就简单了。 现在由谁来做它的最大区别就是背书，就是客户的信任，但这呈现出的效果也就是赚多赚少而已。 俞兴把烟头碾在临时烟灰缸里，伸手在笔记本上画了个SWOT分析表格，这是基于“Strengths优势、Weaknesses劣势、Opportunities机会和Threats威胁”四个维度的常见分析方法。 他把笔尖按在“威胁”上，首先考虑到的就是那些创新的保险产品们为什么销声匿迹了。 一类稳定盈利的产品忽然消失只会是来自上面的干涉，最直接的恐怕就是保监会。 理由呢？ 俞兴过去从没有过这样的思考，但今天不由自主的开始琢磨这些东西，思来想去恐怕还是保监会这类机构觉得影响不好。 这种由保险公司展开的不好影响如果换做非保险性质的恋爱合约呢？ 它不适用《保险法》，而是遵循《合同法》，这类威胁还存在吗？ 俞兴思索片刻，拿起手机，搜索法律条文，逐字逐句逐段的琢磨。 先前与刘琬英的交流中确实规避了错误的方向，但这方面仍旧需要重视，值得思考。 许久之后，俞兴仔细看着手机屏幕里的一个词，把它写在笔记本上。 ——公序良俗。 除了不能违法，还不能违背公序良俗。 至于这个公序良俗怎么定…… 俞兴用笔尖在这个词上画了一个圈，大致想清楚自家产品这方面的威胁，转瞬又想到了刘琬英的那两个建议，感觉含金量还在上升。 公序良俗没有细致的规定，同一件事或许在两个不同城市就是不同结果。 不过，如果从一开始就意识到这方面的风险，倒不是没有措施来降低威胁。 俞兴脑子里冒出来一些炒作的方法，比如，挑选客户家里的长辈，免费为他们举办金婚银婚的纪念仪式，甚至，可以多找一些这样的来举办集体纪念。 如此再配合媒体，把事情往正面方向引导…… 俞兴写了一个“正”字又迟疑几秒，提笔把它划掉。 破坏容易建设难，如果手上有钱有资源，这样的炒作可以进行，但以此来大幅抵消那方面的威胁，恐怕不能太乐观。 没有门槛，容易复制，当市场上出现类似的竞品对手，他们会做这样的投入吗？ 如果他们不做，自己做的投入还能有多大效果吗？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 本来就是一个垂直细分领域，对上面来说能有什么影响，没了也就没了。 所以…… 俞兴拿起笔记本，凝视上面的概率计算过程。 核心一旦确立，心中的产品就好像自然而然的生出血肉。 这样有头有尾的产品毫无疑问是可以做的。 只是，正常做一个产品，提前考虑风险，仔细打磨团队，追求长久生命力，这是一个看起来十分恰当的做法。 但如果把目标换成寻找接盘侠，做法又不一样了。 俞兴想到嘴上只说两个建议，但实际上给了三个建议的刘琬英，做出规模，卖给世纪佳缘、百合网、珍爱网这样的潜在竞争对手，这是她放在两个建议之后的话。 以及，自己由此想到的互联网大公司。 如果是这样，现在包括未来一段时间要做的只有一件事，那就是迅速推高项目的规模，而不是耐心的打造它的骨架和血肉。 以不同的结果为导向，事情做起来就截然不同。 要怎么选择？ 俞兴目光幽幽，夜深人静的这一刻仿佛身边又冒出那三个真身。 如果是会计、老板、皮带，他们会怎么做？ 俞兴耳边仿佛出现他们的声音。 吹嘘吹嘘！烧钱烧钱！杠杆杠杆！ 俞兴深吸一口气，宿舍依旧寂静。 他抬手在笔记本从上到下又从左到右的把所有公式与过程都划掉，心里产品生出的血肉似乎也瞬间枯萎。 这个概率的游戏挺好玩，但如果不用支撑到最后的兑换环节，多少概率也就不是重点了。 只以出手项目为目的，事情的核心也就自然而然的偏移——产品概率不用太关注，一心推高规模就行。 俞兴合上笔记本，看了眼手机上的时间，距离9月15日的金融风暴只有3个月整。 也就是说，时间确实不多了。 如果能把项目卖出去，到手的钱就足够普通人欣喜了。 钟志凌是普通人，吕海颖是普通人。 自己也是普通人。 俞兴按灭台灯，躺在床上仔细琢磨，自己和钟志凌只是两个欠债的普通人，到时候的钱如果能把亏空填补是最好的，填补不了也能迅速缓解情况。 甚至，如果能在九月份之前解决战斗，两个人都能恢复正常生活。 俞兴脑海里浮现师弟那句无奈的话——我也就是想平平淡淡的当个医生而已。 他暴了一辈子雷，又何尝不想平平淡淡的当个医生，或者，不当个医生，就买买房、买买币，享受人生，那也挺不错的。 俞兴闭上眼睛，但两种不同结果导向的公司运营忽然又钻进脑里，格外清晰。 虽然也有不少工作经验，虽然也有些带团队的管理经验，可是，这样顶层设计一旦确定，项目运转方式就截然不同的体验还是第一次。 黑暗中的俞兴嘴角不自觉露出一丝微笑。 感觉还不错。 他侧了个身，不再想项目的事，只翻来覆去的在心里念叨赚钱、买房、买币等词语助眠。 不知多久，丝毫没有睡意的俞兴忽然睁开眼睛，脑海里悄悄钻出惊心动魄的念头，买币买币，我为什么非要买币呢？我为什么不能建立一个交易所呢？ 深夜悄然无声，真身幽幽沉寂。 俞兴的念头稍微转动，觉得太过遥远，还是能把当下的事做好最重要，而不管是长久运营又或者寻找接盘侠，当下的第一事是催一催刘琬英。 香江的公司要先注册，一旦那边的公司搞定，瞬间就能多一个数字上的背书——我们的公司注册资金五百万。 与现在还需要验资的内地不同，香江那边不用验资。 这样不刻意解释，想必是能让不少客户安心了。 只要能让客户进来，毕竟有最终的概率在，接盘侠也会对他们负责吧。 再不济，等我买…… 俞兴的念头顿了顿，反正，我以后肯定会负责的。 ------------ 011 负债越大 太阳照常升起，又是新的一天。 俞兴起床洗漱，神清气爽的下楼，二把手已经在下面等着了。 “怎么不上去？”他随口问了句师弟。 “哪里等都一样，下面空气还好点。”钟志凌笑道，“兴哥，咱们今天再跑一趟，先把公司注册了吧。” 俞兴刚走两步，忽然听明白意思，侧头说道：“我们钱还不够。” “师姑不是下了一笔大单，师娘又给了些钱，我昨天夜里想了想，今天早晨找亲戚朋友借了一万五。”钟志凌认真的说道，“再加上我们上次凑的，这样也差不多够了。” 俞兴有些惊奇，不是惊奇师弟还能凑出来钱，而是他这样主动积极的态度。 他指了指食堂的方向，示意一起先去吃个早饭，问道：“你怎么想起来找亲戚朋友借钱的？” “兴哥，你之前也说时间不多，我昨天夜里睡不着，想着这个事，确实需要争分夺秒。”钟志凌斟酌着说道，“既然要干，既然不光是我干，那我们就统一立场，尽量把这个事做好。” 俞兴很难不更惊奇。 他边走边问：“我前面两天跟你说的就是这个意思，怎么非得吕海颖过来之后才变这样？爱情的魔力这么强吗？” “我也不知道。”钟志凌摇了摇头，“反正，要么被项目干死，要么我把项目干死。” “把项目干活，是干活。”俞兴纠正这个说法，还是有些欣慰，“挺好，看起来应该第一时间就把你女朋友喊来。” 钟志凌沉默了几秒，提了个要求：“兴哥，至少，你就算喊小颖过来，你也应该提前跟我打个招呼，跟我商量一声，以后如果有什么涉及到家人的决策，你不应该瞒我。” “好的。”俞兴直接答应下来，又补充道，“不是我瞒你，是我也没想到她在电话里直接答应了，而且，是她说要亲自告诉你。” 钟志凌没有在这一点上纠缠，而是小心翼翼的提出新的要求：“兴哥，你以前说先小人后君子。” “是，我说过。”俞兴承认道。 “那我们公司的业务与资金运转……”钟志凌顿了顿，还是把话说完，“能不能透明？” 俞兴看了眼师弟，哑然失笑：“你还真打算让吕海颖转去财务吗？考完证得什么时候了？” “我们昨晚回去商量了下，创业对我们来说简直比三跨考研还难，跨专业、跨学校又跨地区，但是，做都做了，我们也得试试哪些能做好。”钟志凌严肃的说道，“她学习是笨了点，昨晚研究‘有借必有贷，借贷必相等’都研究很久，我看一会就看会了，还得我给她讲解，但我相信她最后是行的。” 俞兴考虑着走了一会，忽然问道：“我看吕海颖性格挺开朗，要不，让她去跑业务，你搞财务资金这一块吧，这样你亲眼看着钱，不就更放心了吗？” 钟志凌很意外，师兄就这么放心自己？ 两人走进食堂，随便点两份简单的早餐，又找了偏僻的位置坐下。 “我去搞财务，这样好吗？”钟志凌还是说了出来。 俞兴模糊的答道：“我觉得这样性价比挺高的。” 他又笑道：“反正，这段时间你先管着，看看吕海颖做业务的情况，也看看她的考证情况，等到真正正规了，你想负责这一块按规定也是不行的。” 钟志凌想了想，点下了头。 俞兴咬了一口包子，含糊的说道：“行，师弟，既然你借了钱，看什么时候快点到账。” 钟志凌放下背包，从里面掏出一个黑色塑料袋，递给了师兄。 俞兴在手里掂了掂，觉得师弟确实比昨天进步太多，光是这么早就把钱准备好都得费些功夫，这背后的态度简直截然不同。 他把钱塞进裤子口袋，鼓鼓囊囊的很有安全感。 “行，谢谢你，师弟。”俞兴真诚的说道。 钟志凌看着师兄，提醒道：“那下午就去注册吧。” 俞兴吐出两个字：“不急。” 钟志凌差点急了：“什么？” “你之前没听我和英姐聊天吗？她认为注册个香江公司比较好，这不光是地区的区别。”俞兴慢条斯理的说道，“它好在哪里呢？好在我们可以用几千块钱拿下一个注册资金数百万的公司，到时候面对客户，他们如果不知道内地与香江公司的不同，就会相信我们有实力。” 他喝了一口粥，继续说道：“内地公司是需要注册，但我们可以先运转起来，等到有钱进来再注册，也没人会管这个事。” 钟志凌听得目瞪口呆，好一会之后问道：“那你接我的钱干什么！” 俞兴无辜的答道：“不是你递给我的吗？” 钟志凌真急了，起身到了餐桌这边就去掏俞兴口袋里的钱。 俞兴一边挡住他的手，一边苦口婆心的说道：“你也说了，我们统一立场了啊，我们要把项目干死，我们要尽量把这个事做好，这些都需要钱的投入啊！” 钟志凌咬牙切齿的说道：“你为什么非等我把钱递给你，你再跟我说香江公司和内地公司的区别！” 俞兴死死攥住师弟的胳膊，劝道：“你都没问啊，我不是也没瞒你嘛！” 钟志凌还是不愿。 俞兴只好强调道：“反正都是你管钱，你怕什么！这个钱算是公司借你的！它的用法是要上董事会的！” 公司二把手听见这话，算是稍微停住了抢钱的手。 “借都借了，还怕什么？”俞兴见状，这才掏出钱，放在桌上，“虱子多了不痒，债多了不愁，你又开始瞻前顾后了！” 钟志凌看着这钱又有点蠢蠢欲动，抱怨道：“你不要瞒我，你不要瞒我啊！” “我没有瞒你，我就打算吃完饭给英姐打电话呢，她那边没动静了。”俞兴摇头，“得催一催她。” 钟志凌冷静了一些，重新回到对面的位置吃饭，只是眼睛仍旧时不时的落在黑袋子上面。 他觉得自己经过女友的加入与昨夜的思考，已经进步。 但是，没想到，光改造态度还不行，有的事不懂，越主动越容易吃亏！ 草，怎么他娘的步步是坑 俞兴迅速的吃完包子，说道：“不过，英姐又给我们指点又下了大单，这钱不到位，事没开始，我这样打电话不太好。” 钟志凌思考一会，点头道：“确实不太好。” 人家本来就很支持了，还能反过来嫌慢吗？ “好在……”俞兴笑了笑，“我之前答应带珊珊去游乐场，正好让英姐带着一起，咱们把身份证什么的注册材料到时候都带着，这就不突兀了。” 钟志凌喝了两口粥，咂摸着粥和话，愕然抬头：“兴哥，你许诺带珊珊出去玩，不会当时就想着这个吧？” 这真是一个恰当的约人的小尾巴！ 俞兴摇头否认：“大家都是普通人，谁能想那么远啊，这是赶巧了。” 钟志凌低头喝粥，不知道普通人能不能那样以人制人，也不知道普通人能不能短短几天就拉扯出一个项目的轮廓。 片刻之后，俞兴掏出手机，走到食堂外面打电话约时间。 大约五分钟，钟志凌瞧着师兄脸上带笑的回来。 “行了，英姐那边没问题。”俞兴颇为高兴，“你给吕海颖打电话，让她先把那两个朋友的订单落实，我们已经降价，299对她们应该可以了。” 钟志凌点点头。 俞兴沉吟片刻又说道：“咱俩今天也不要闲着，我们分头行动，跑一跑周围高校，就找辅导员，以社团或者学校的社会调查为名义，看看校园里的恋爱情况。” “这是……”钟志凌不解。 “我想知道金陵今年11.5万毕业生里有多大比例的情侣。”俞兴说道，“这会是我们的潜在客户，我们得先心里有个大概。” 钟志凌惊讶道：“兴哥，你怎么知道今年11.5万毕业生？” 俞兴比了个电话手势：“当然是打电话问的市里，就是刚才那个理由，校园社会调查，况且，又不是什么秘密数据。” 钟志凌由衷的说道：“兴哥，我真觉得，真的，觉得每次分开再见你，你都能掏出新东西！” “不用奇怪，毕竟，你的能力只有我的8.6%。”俞兴笑道。 钟志凌不解：“8.6%？这也太精确了。” 俞兴比了个500和43的手势。 钟志凌愣了愣，明白了，合着是43万与500万的负债……负债越大，能力越大…… ------------ 012 调研 俞兴要和钟志凌分头行动的探探市场，但鉴于师弟的能力，第一波还是把人带在了身边，免得他动手时手足无措。 即将成立的“瑰爱网”需要为即将搭建的团队划定目标，现在这一步便是调研大学生与毕业生的恋爱状况，然后再进一步评估金陵这个城市潜在的用户群体，以及，它在一定程度上代表的国内群体。 至于，数据到底严不严谨…… 俞兴觉得搞出来的目标不太要离谱就行，反正也会留出弹性空间。 “辅导员，邱昭明，男，31岁，与学生关系不错，性格八卦。” “以前我觉得他太八卦，现在看，他八卦的正好。” 俞兴在路上为师弟介绍此行的第一个目标，也就是他本科时期的辅导员。 他在路上从校内超市买了两包烟，丢给钟志凌一包，又打印了几份像模像样的调查问卷。 等见到目标，还没等钟志凌怎么反应就看到这两位出了办公室，找了个楼梯口吞云吐雾。 俞兴见到辅导员，心里也有些感慨，难免就寒暄的多了些。 “哎，哎，你怎么又点了一根？”邱昭明瞧着自己才抽半根，这俞兴又来一根，惊讶道，“你现在抽烟这么凶吗？” 俞兴嘿然：“最近压力有点大，哦对，正事，来，志凌，问卷拿来。” 邱昭明接过一份问卷，瞧见上面的标题——华夏大学生恋爱调查问卷。 他仔细看了看，困惑的问道：“这就是你说的正事？我还以为你想找我给你介绍女朋友呢。” “介绍女朋友比这个正啊？”俞兴笑眯眯的说道，“我也是帮哥们忙，他们要做校园调查，好像还想着拿些大公司的赞助，我左想右想，这种学生情况就得找邱哥这样有能力有责任心的人啊。” “介绍女朋友是更正经点。”邱昭明看着问卷，从口袋里掏出笔，嘀咕道，“有事邱哥，没事老邱，是吧？” 俞兴直笑。 邱昭明仔细看了看问卷，也不复杂。 ——你认为大学生谈过恋爱的占多大比例？ ——在校大学生有多少正在恋爱？ ——毕业生的恋爱比例是多少？ ——你认为大学情侣毕业后走向婚姻的比例有多大？ “你自己不也谈过嘛，这还要问我吗？”邱昭明拿着笔，嘴上虽然这么说，但脑子里已经开始琢磨符合印象的比例。 俞兴笑了笑，直接就着第一个问题问道：“你这几年带过的班，谈过恋爱的得有多少啊？” 邱昭明已经看完了问题，细细思考，这个谈过就是不管现在分没分的…… 他的笔尖在两个选项中迟疑，抬头说道：“谈过的挺多的，大学生嘛，忽然从高中到了这样宽松的环境，父母不在身边，都是同龄人，有的是萌发，有的是赶潮流，我觉得至少70%吧，像我现在带的四个班，将近200人，唔，他们可能有一百四五都谈过恋爱，但谈得快，也分得快。” “那你就选。”俞兴不掺杂观点，只想看辅导员的认知现状，“也可以写个你认为的比例，75%、78%的。” 邱昭明选择了70%-80%。 随后，他很主动的说道：“现在还在谈的……可能连一半都不到，不，30%，嗯……不对，我算算。” 邱昭明嘴里念念有词，罗茂斌、姜建和、靳新慧、商琳琳，不对，没有她，她分了…… 钟志凌忍不住对师兄投以眼色，这位辅导员确实挺八卦的。 过了好一会，邱昭明以手里带的200个人为样本，给出让他自己都惊讶的数字：“现在还在恋爱的比例可能就剩下25%了，差不多50个人。” 俞兴微微点头，问道：“下个月的毕业生，他们这个比例应该又下降了吧？” “似乎……”邱昭明左想右想，摇头道，“似乎不会相差太多。” 他迟疑着说道：“估摸着下降5%，会有人分手，但更多的应该是在毕业之后再分手。” “5个点，不少了，也就是说，毕业生里还有40个人在恋爱。”俞兴问了个可以验证概率的问题，“以你的接触来看，这40对情侣，他们最后结婚的能有几个？” 邱昭明陷入沉思。 俞兴没有催促，等待答案。 “结婚的话，肯定不能算我现在手里带的学生，这以前的……”邱昭明犹犹豫豫的说道，“还按200总数算，到了毕业剩下40个，大概有1个。” 俞兴愕然：“1个？就1对情侣吗？” “结婚了又离婚，这算吗？”邱昭明询问。 旁边听着的钟志凌：“……” 俞兴沉默两秒，斩钉截铁的说道：“算！” 邱昭明点点头：“那就1对。” 俞兴：“……” 还是算1对，1/40，毕业情侣里的结婚概率是2.5%。 “毕业之后会遇到太多问题的，你们在校园里天真，到了社会，那就不是两个人，是两个家庭。”邱昭明这么一细想，也觉得挺少，感慨道，“父母啊，生活啊，买房啊，性格啊，工作啊，太多太多的因素了。” 他一边这么说，一边把最后一个问题用笔回答了。 俞兴接过邱昭明递回来的问卷，简单扫了眼，又从师弟手里拿了五张，笑道：“邱哥，帮帮忙，让其他辅导员再填填。” “这到底有什么好填的。”邱昭明摇头，但还是接了过来。 “明天中午来请你吃饭哈。”俞兴笑着又递了一根烟。 邱昭明摆摆手，又叮嘱道：“不抽了，你也少抽，有尼古丁。” 俞兴笑着应承，再次感谢辅导员，随即带着钟志凌离开。 等到下了楼，他询问师弟：“这事没那么难吧？” “是……”钟志凌先点头，又为难道，“但是，这不是因为你们认识吗？” “走，我们去旁边的旅游学院。”俞兴没有反驳，只是说着自己的想法，“我们需要用好我们的学生身份，这个身份在校园活动里能够很好的降低沟通成本。” 钟志凌下意识的疑问了一声：“嗯？” “他还是个学生啊，他能干什么？”俞兴耸耸肩，“大概就是这样的感觉。” 钟志凌忍不住笑了笑，又说道：“200个人里最后只有1个人结婚了？” “是最后只有1个从校园爱情走到现实婚姻。”俞兴随口问道，“你会是那1个吗？” 钟志凌不说话了。 等到走出校门，他忽然说道：“小颖现在也在公司，如果我们分了，会不会影响工作？” 俞兴停下脚步，看了眼师弟，什么也没说，只给了一个大拇指。 他不回答这样的问题，在走进隔壁学校的时候解释今天这场调研的最终目标：“我们需要有个大概的数字，这样才能知道我们在金陵的活动能做到什么程度。” “船小好掉头，如果是1000对潜在客户，我们也许可以定个30%的转化率。” “这样凭借业绩目标，我们再考虑需要的团队规模，需要用多少人来做这个事。” “校园活动相对简单，只要前期经验做出来，后面都是类似的。” 俞兴询问师弟：“明白了吗？” 钟志凌点头，又问：“团队人手从哪里来？” 俞兴指了指学校：“先干这个，那个也不难。” 他又说道：“还有，我要利用我们这次的调研样本出具一份《华夏大学生恋爱调查报告》，等到团队初步有经验有成绩就打出一些额外的名声。” 钟志凌听着这高大上的名字，有些不太确定它会出自两个医学生之手。 或许，写一份“华夏大学生健康情况报告”又或者“精神状况评估报告”，是不是会更合适些…… ------------ 013 又是我 俞兴带着钟志凌的第二趟调研同样没有太费功夫。 甚至，这一趟比找自己辅导员还迅速。 俞兴到了办公室，客客气气的表明学生身份，礼礼貌貌的寻求辅导员们的帮助，除了有一位辅导员有事要忙，办公室里的其他人都围了过来，还有女辅导员热情的讨论。 “哎，你去年那个当众求婚的一对学生，他们领证了吗？” “没有，没呢，我在群里潜水，听说冷战了。” “这谁勾的70%-80%？我觉着得有80%-90%吧？” “可能更多，恋爱过的学生得超过90%！我不勾了，写个92%吧！” 办公室里的讨论很热烈，这种讨论比工作好玩多了。 热情四溢，主动配合，叽叽喳喳，意犹未尽。 等到俞兴和钟志凌走出办公室，还能听到身后传来的讨论声，两个人相互对视，都从对方眼睛里看到了难以置信。 这个事不难，但这个有点容易过头了！ “失算了，不应该拎水果，应该买瓜子的！”俞兴检讨自己的失误。 钟志凌忍不住挠头：“辅导员们怎么……呃，说不上来。” “辅导员也是人，这和你们在宿舍里讨论班级女生，讨论隔壁班，讨论哪个老师漂亮，没区别。”俞兴如此说道，“行了，开始忙活吧，你就在这边几个学校，我去南大那边。” 他思考了下，安排道：“我们用两三天的时间来调研，今天时间不够，明天我再喊几个人，后天把资料交给英姐，这一周争取正式开动。” 钟志凌捏着一沓调研问卷，使劲点了点头。 很快，真正到了单独行动，他发现还是有些紧张，说话也有点磕巴。 但紧张与磕巴并没有太影响这项工作的进度。 有时候，辅导员会询问哪个学校和问卷的意义，但自己解释两句之后也没有什么严厉的追问。 钟志凌一回生，二回熟，直到傍晚才结束自己的调研之旅。 江宁大学城这边一共有15所高校，包括东南、南航等国内知名大学，而今天的调研是骑着自行车的跑了5所，再加上本校与邻校，这就有了7所。 钟志凌忙活一天，满身是汗，一边等待与师兄的汇合，一边翻阅着调研问卷，啧啧称奇。 这就是调研活动吗？ 好像真没那么高大上。 晚上七点钟，钟志凌才等来脸上满是疲惫的师兄。 “兴哥，怎么样？”钟志凌连忙递上矿泉水。 “去了仙林那边，跑了8个学校。”俞兴咕噜噜喝了半瓶水，“你这边怎么样？” 钟志凌汇报成绩：“跑了5所，加上我们一起的2所，现在一共是15所了！” 整个金陵差不多50所高校，这就跑了30%了！ “嗯，倒也不用全都跑一遍，这样看来，明天再找人一起帮忙，也就差不多能炮制报告了。”俞兴擦了一把汗，接过师弟的今日成就，仔细翻阅。 他翻了两页，随手抽出来一份放在桌上。 钟志凌拿过来，奇怪道：“这份怎么了？有问题吗？” “太低的不纳入统计，没看过电视吗？去掉一个最高分，去掉一个最低分。”俞兴随口说道，“那张第一个答案的恋爱率就勾个20%-30%，哪个学校的？瞎写的吧！” 钟志凌对这张问卷也有些印象：“好像是一个土木专业的辅导员，他还问我其它人的答案呢。” 俞兴“嗯”了一声：“土木的？不奇怪了，这个辅导员是造假往高了填吗？” 钟志凌眨眨眼，大致想明白情况了：“这样说来，我们以后不用去那边了。” “不，恰恰相反，土木的不是不想谈，是女生少，那本来就少，谈了恋爱还能不舍得花钱啊？”俞兴摇头，“不仅要去，还会是我们的高转化率目标。” 钟志凌只有一种感慨：“靠……” 俞兴喝完了水，也大致翻阅完调查问卷。 没等他开始动手统计，钟志凌接到了女友的电话，表示已经搞定两个客户，拿到598元的资金，请求过来汇合。 待到吕海颖抵达，俞兴的统计已经接近尾声。 “我还没写合同呢！我记得志凌之前还拿着合同！她们也不问我要！”吕海颖一见面就很高兴，“顺利吧，顺利吧！我有天赋吧！” “有天赋，嗯，以后你就干市场的活，让钟志凌去管钱。”俞兴对于没有思想包袱的三把手很看好，“我们这个项目必然会接触不少女同学，你很适合与她们的交流。” 吕海颖变得雄赳赳气昂昂。 “来吧，看看我们今天一天的成果，来自金陵15所高校的初步统计结论。”俞兴计算完毕，拿起本子，宣布今日成果。 ——大学生恋爱过的比例是80%，但正在恋爱的比例是32%，毕业生的恋爱比例是21%，步入社会后的结婚比例是1.5%。 也就是说，恋爱合约最核心的结婚概率大致是符合现状的。 以及，如果按照这个数据，金陵今年11.5万毕业生里最多会有24150对情侣，但考虑到重复，现实的毕业生情侣必然要往下削减。 “我们可以去个零头。”俞兴思考道，“也就是，两万对毕业情侣。” 他继续说道：“去掉正在因为异地恋冷战生气的，算3000对。” 钟志凌与吕海颖忍不住对视了一眼。 俞兴又提笔：“去掉正在酝酿分手的，算3000对。” 这还有1.6万对情侣。 “去掉凑合着谈的，毕业后会立即分手的，也算3000对。”俞兴又减了一笔。 还有1.3万。 俞兴又抬手，刚要说话。 钟志凌不得不开口，有点央求的说道：“兴哥，别再去了！” 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不太自在。 俞兴抬头道：“哦？综合因素考虑的够了吗？好吧，按照今天粗略的统计，100对情侣在毕业后能结婚的大概能有2对，还挺高哈。” 吕海颖脸上的表情有点僵硬。 “行，明天继续统计，既然搞了，那就扎实一点。”俞兴颇为满意今日工作，“去掉各种因素影响，今年的1.3万对毕业情侣会是我们的潜在客户群体，不说30%的转化率，就算能搞到10%，那也是……1300对。” “1300*299，388700。” “去掉零头，38万营收。” 俞兴看向二把手和三把手：“看看前期工作的实际转化，如果能拉高到30%，那就是奔着百万营收了。” 钟志凌和吕海颖默默点头。 “行，我来写一份数据，你们都拿着看看，也多给我们即将进行的工作思考思考，查缺补漏。”俞兴又翻出一张A4纸。 一切搞定，暂时收工。 钟志凌与吕海颖拿着粗糙版情侣调研报告离去，他们一路都没什么说话的兴致。 等到了宿舍门口，两个年轻人拥抱在一起，两颗心都在瑟瑟发抖。 今天算是亲手验证现实了。 “你说，我们能走到最后吗？”吕海颖小声的问道。 “能，一定能。”钟志凌知道这个时候应该怎么回答。 但是，他不自觉想起白天调研时的各种画面，不同的辅导员用不同的腔调和不同的表情回答问卷上的最后一个问题——介个结婚嘛，那比例就太少了。 钟志凌刚和女友分开就又接到师兄的电话。 “哦对，忘了一件事，我们要在淘宝申请了一个淘宝店，你用你的身份证注册，名字就叫瑰爱网。”俞兴说道，“以后能用上，我们这个报告一发，肯定能有线上流量。” 钟志凌问道：“又是我吗？” 俞兴说道：“是的，要不让吕海颖也行，你们商量着来，这不碍事的。” 钟志凌想着刚才在自己怀里小猫式柔弱的女友，叹了口气：“还是我来吧。” ------------ 014 成长 钟志凌为调查跑了一天，累的够呛，但第二天仍要继续奔波却觉得很有动力。 随着数据汇总，随着概括比例，再结合先前问到的数据，他眼睁睁看着师兄竟然把潜在客户的规模给大致圈了出来！ 原本这个项目只是停留在嘴上，但具体的数字目标一出来，项目仿佛也像数字一样渐渐有了实在的轮廓。 这种感觉…… 钟志凌尽管也有些为自己的爱情不安，可是，这一晚竟然是最近几天睡觉最踏实的一次。 只是，等到吃了早餐，抵达师兄指定的集合教室，他意外的瞧见三个陌生人。 “就咱们两个跑太累了，数据可能也不够详实，今天多点人一起做。”俞兴前后脚的到了，解释着情况，“争取今天彻底搞定，明天我和英姐也得聊聊这个。” 钟志凌点点头，这是师兄昨天就说过的，但没想到兴哥的人缘这么好，大早晨的就能把人拉过来。 俞兴介绍新增人员。 钟志凌一听，原来……一位姓保，一位姓考，一位姓关，分别是保研A，考研B，关系C。 这三人都是师弟，想寻找保研经验、考研经验以及了解刘老师的信息，也不知怎么就被师兄弄过来了。 哦，应该知道怎么弄过来的…… 钟志凌刚刚搞清楚情况就见又有一人走进了教室。 他诧异的打着招呼：“廖哥，你怎么来了？” 来人是与兴哥同级的师兄廖士鹏，他平时就在隔壁实验室。 “廖哥来帮帮忙。”俞兴这么说了一句，又稍后告知了这位廖师兄现在的名字，因为承诺把以后都用不上的试剂、耗材等需要报销的东西送给对方，所以，他现在叫报销D。 钟志凌看着这ABCD，心情有点复杂，兴哥一晚上没少忙活啊…… 自己的能力只是他的8.6%，但还没有他努力…… 俞兴为各有所求的ABCD介绍本次的调查任务，也说了说昨天亲自行动的心得，然后进行划分，仍旧延续昨天的模式，自己与师弟先各自带两个人熟悉情况，最后再各自执行。 “兴哥……”钟志凌骨子里是个好学的人，这会满脑子的心得印证，找个低声询问师兄的机会，“这也是以人制人吗？” 俞兴愣了愣：“制什么人？” 钟志凌用眼神示意ABCD。 俞兴哭笑不得：“志凌啊，不要什么都想着制，这就是正常做事而已，非要说的话，这是待人以诚。” 钟志凌：？？？？ 什么待？什么诚？谁？ 你？？ 他难以置信的说道：“兴哥，你怎么就诚了？我就是被你制的人啊！” “我没有告诉你吗？”俞兴摇头，“其实，我那天晚上回去也有些后悔，如果我不说‘以人制人’那四个字，你是不是就不会和我闹一场。” 他拍了拍师弟的肩膀：“但我转念一想，要是能教教你，你能更好的面对我们的处境，那也是好的。” 钟志凌竟然有些难以接受的发现自己此刻正感受到某种程度上的“诚”。 “干活吧，争取今天把金陵所有高校跑一遍，这样就心里有数了。”俞兴的注意力转到了今日事，又说道，“哦对，回头把你的保研心得和学习笔记印几份，算是报酬。” 钟志凌茫然道：“我没有什么保研心得啊。” 俞兴瞥了眼师弟，指示道：“那就给人写一份。” 随即，他又补充道：“真诚的写一份。” 钟志凌：“……” 自己也没想糊弄啊，我人品很好的…… 不管怎么样，俞兴与钟志凌还有ABCD，还是迅速开始进行市场调研。 因为有了第一天的经验，哪怕只是一天，钟志凌这一天都从容许多，甚至，还能颇为自信的指点在他看来有些紧张的保研A与考研B。 “没事的，不用紧张，辅导员也是人，就保持礼貌。”钟志凌嘱咐即将分开的保研A，“就算被拒绝也没关系，学校很多，辅导员也很多。” 保研A由衷的说道：“好！钟师兄，你真厉害，学习又好，做事又麻利。” 钟志凌觉得这不算什么，但瞧着这位师弟眼睛里隐约可见的崇拜，忽然有点愣住，真心的啊？怎么感觉有些幼稚…… 可是，自己这么看保研A，兴哥是不是也这么看自己？ 钟志凌带着某种程度上的思考进行了单独行动，不过，今天似乎没有昨天那么好运，刚开始的问卷连续遭遇了三位辅导员的拒绝。 他在这样闷热的天气里满身是汗，心情也有些焦躁。 等到喝完一瓶水，钟志凌坐在台阶上深呼吸，考虑着如何把手上的工作做好。 忽然，他灵光一闪，一个念头浮现在心里。 想想师兄会怎么做？ 钟志凌转了转眼珠，身上仿佛来了力气，瞧见旁边路过一位女同学，他赶紧起身，招呼对方，用一种文质彬彬的语调说道：“嗨，同学，你好，能帮我个忙吗？” 路过的女同学停下脚步，打量脸上带了点哀求神色的陌生同学：“什么忙？” “是这样的，我是南医大今年的研究生新生，现在正勤工俭学。”钟志凌温温柔柔的说道，“就是想找辅导员帮忙填个问卷，你有没有熟悉的导员啊？” 女孩有些迟疑。 钟志凌带了点撒娇的语气：“帮个忙啦，好不好，你眼睛这么好看，一眼就能看出我不是坏人吧。” 他一边这边说，还一边拿出了自己的学生证。 女孩忍不住笑：“好啦好啦，走吧，我现在没事，你读研了啊，那你是师兄，怎么在勤工俭学？” “我是保研的，想着既能减轻家庭负担，也能锻炼锻炼自己。”钟志凌圆着小小的谎言。 女孩惊讶：“哇，你保研的啊，这么厉害，师兄，我帮你，你也帮帮我，说说学习方法呀，留个手机号呗。” 钟志凌笑道：“没问题。” 两个人说说笑笑的走上了楼。 如此顺利完成一次调研，钟志凌这一天的工作也好像切换了模式，进度大大的增快，当然，这也因为多了一位热情帮忙的好看眼睛女孩E，她帮着一起搞定好几份问卷。 晚上八点半，依旧是早晨汇合的教室。 俞兴听见声音，瞧见姗姗来迟的师弟，问了句：“怎么这么晚？就差你手上的了。” 钟志凌看见女友吕海颖也在，犹豫两秒，答道：“在外面吃了个饭，人有点多。” “好，来吧，统计下，这应该算是一份水分比较少的‘金陵大学生恋爱调查报告’了。”俞兴没有多问，统计手上最后两份问卷。 吕海颖放下笔记本，冲男友笑笑，接过他手里的今日份问卷，期待两天工作的成果。 钟志凌“咳”了一声，牵住女友的手。 “看起来应该和昨天的那份上下浮动不是很多。”俞兴一边计算，一边说道，“这样看的话，以这个数据来估算申城、杭州等城市里的潜在客户群体，应该不会太离谱，毕竟，我们已经给了很大的弹性空间。” 大约十五分钟，一份金陵大学生恋爱调查报告出炉，果不其然，与昨天的数据相差不是太大。 俞兴依旧抄了两份给二把手和三把手，然后布置工作，提醒他们俩带上证件，明天一起去带娃。 公司二把手和三把手带着数据成果，依旧散步回去。 “志凌，你没来的时候，我问兴哥，如果最后兑换的人很多，他会不会兑付。”吕海颖闲聊，“他说，他相信数据，但如果真的超出意料，他也相信他自己的人品。” 钟志凌想着最开始和师兄的交流，叹道：“他说他自己人品一般呢。” 吕海颖哈哈直笑：“那是谦虚啦，谁人品一般会直接说出来啊，只有那些人品真正一般，真正不好的，他们才会吹嘘自己人品很好啊，你笨不笨啊！” 钟志凌：“……” ------------ 015 帮忙 俞兴约了刘琬英和刘芷珊一起到游乐园，除了履约，重要目的是催一催公司的事。 只是，他带了钟志凌、吕海颖一起汇合后没有与刘琬英提及丝毫公事，反而极其投入的玩了半天。 临近中午，钟志凌去买水，吕海颖接班带刘芷珊坐旋转木马，俞兴这才擦了擦汗，走到了旁边休息的刘琬英身边。 “你玩的比珊珊都疯。”刘琬英笑了一句。 “大人投入的玩，小孩子是能感觉到的，她也会更开心的。”俞兴笑眯眯的说道，“玩的时候就要投入玩，就像做事的时候也要投入的做事。” 刘琬英似笑非笑的瞥了一眼坐下来的男大：“我还以为你能憋住不提呢。” 她已经猜到了今天会听到的内容。 “总归是有事要做。”俞兴没有扭捏，坦荡的说道，“确实得麻烦英姐。” “这么急切吗？你们不得做做前期工作？”刘琬英问了句。 俞兴伸手去拿钟志凌放在地上的背包，认真的说道：“是挺急的，但我们也在做准备工作。” 他把从背包里拿出来的文件夹递了过去。 刘琬英看了眼正开心转着木马的侄女，伸手接了过来，她翻了翻，瞧见身份证复印件后面还有一份“华夏大学生恋爱调查报告”。 “哟，这什么？”刘琬英有些惊讶，仔细瞧着上面像模像样的数据，问道，“哪来的数据？” “这是我们走访金陵几乎所有高校的调查结果。”俞兴严肃的说道，“准确说，它的名字应该叫‘金陵大学生恋爱调查报告’，但为了以后吸引大家的注意，我改了这名。” 刘琬英忍俊不禁：“你是会调查的。” 她微微摇头，说道：“我没想到你们还会搞这个，我以为你们这样的创业者都是会先莽上去。” 刘琬英发现后面还有材料，信手一翻，发现后面是客群分析，以金陵今年11.5万毕业生来划定1100对情侣，又以申城14.9万、杭州21.49万划定了1400对、2000对情侣。 以及，还有对团队规模的考虑，以金陵1100对情侣的潜在客为目标，考虑搭建100-140个员工的快速推进队伍。 刘琬英瞧着这一系列的数据，微微皱眉道：“快速推进队伍？100-140个员工？你一时半会到哪里招那么多人？” “英姐，我打算等公司下来之后为不同学校的准大四学生提供盖章的实习证明。”俞兴描述自己的想法，“只要他们肯来，不管他们干多久都行，其实，差不多就是从金陵每个大学里招3个人，就让他们负责对自己学校的潜在客户进行转化。” 通常，学校会要求大四学生提供实习证明。 金陵将近50所高校，每所3个人，这便是差不多150人。 刘琬英怔了怔，这确实是大学生容易注意到的痛点…… 嗯，员工各自回去攻略自家学校的情侣，这倒是熟悉的工作环境。 她扭头看着目光炯炯的俞兴，饶有兴趣的问道：“你给他们的工资怎么定？” “划分两到三个大团队，不同团队的业绩PK，成绩好的团队自然拿更高的团队提成，每个员工再依照个人成绩区间有自己的提成。”俞兴侃侃而谈，“我问了下肯德基的暑假工，那边现在是7块2一小时，一个月最多工作200小时，这是1440元。” “我们就设置850底薪+业绩提成的实习工资模式，现在一单价格调低到299元，最高档可以分走200元。” “当然，现在是这样想，一旦运转起来再看怎么调整，反正除了员工成本，我们别的也不太需要什么。” 俞兴如此说道。 刘琬英默不作声，重新翻阅手里的文件夹，瞧了一遍调查报告，瞧了一遍客群分析，瞧了一遍团队介绍。 以及，又想了想这样的提成设置。 一单一共就299元，最高提成能拿到200元。 刘琬英放下文件夹，脑海里过了过这几天接触到的新兴项目规划。 产品核心，恋爱合约的成功兑换概率极低。 产品需求，全国大学生有相似的环境，恋爱这一行为本身便划分出一定的经济条件门槛。 产品团队，以在校生为主，为他们提供实习证明，快速招人又愿意给出大部分提成。 产品品牌，现在已经炮制出一份恋爱调查报告…… 她来回过了两遍，忍不住摇头道：“现在的大学生创业执行力这么强吗？你这是要快速起号了啊。” “我们还是规划筹备阶段，单单实习证明就还差着章呢。”俞兴委婉的说道。 刘琬英颇有些欣赏的看着哥哥的这个弟子，问道：“你知道百合网去年的一个动作吗？” 俞兴摇头。 “去年12月，百合网公布了一份‘中国人婚恋状况调查报告’。”刘琬英娓娓道来，“还算是引起不少轰动，你有没有想过你这份大学生恋爱报告往哪里投放？” 俞兴沉吟道：“我想试试校内网，它挺受大学生群体的追捧，我们未来的一部分业务也会通过它来做。” 刘琬英“啧”了一声，思考一会之后说道：“我现在倒是觉得，如果你把它当作一门长久生意来做，也是不错的，以金陵经验为基础，其它像申城、杭州、天津、苏州、京城等前列城市，不说多，凑够10个城市。” “你这个潜在客户群体砍了一部分，转化率也可以提升，这样10个城市奔着1000万的营收做，前期的人力成本比较高，不打算挣钱，就是做营收和做品牌。” “等到两三年之后成为占领大学生心智的小众品牌，团队规模砍一砍，以线上流量为主，1000万的营收搞出个300万的利润，核心团队分一分。” “一个普通病理医生一年干6万，你以后能捞到1年2年，没准就够普通人一辈子了。” 俞兴不说话，这确实是个路子。 刘琬英盯着面前的男大，意犹未尽的说了半句：“只要……” 俞兴见她不说完，替她说道：“只要跑的比监管快。” “哈哈哈。”刘琬英愉快的笑道，“是啊，但是，俞兴，你要知道，只要你们不太作妖，监管向来是滞后的，按照过去的一些案例，滞后个两三年乃至五六年都有可能。” “现在是网络时代，你们这个有了一定规模就可以快速在学生群体发酵，每年都有毕业生，这大概算产品旺季，淡季呢，可以做做其他在校生，还可以做做社会群体。” “这样看，以这样的思路做事，确实很有机会赚到钱。” 她笑道：“就是需要搏一搏，但话说回来，人想快速赚钱，又怎么能不搏呢？哪有这样的好事。” 俞兴叹道：“手上有点缺钱，不太好等，还是把它整体打包成一个商品，放到同样有需求的市场上吧，买家有点少，但风险也更低。” 刘琬英再看手里的文件，仍旧忍不住感叹俞兴的执行力。 末了，她放下文件，问道：“你们到底缺多少钱？难道真是被仙人跳了？” 俞兴刚喝了一口水，闻言便被呛到。 他咳了一阵，无奈道：“这谁说的啊……” 刘琬英耸耸肩：“这是你们亲爱的刘老师的猜测。” 好端端的两个好学生，忽然就不上了，此事必有蹊跷。 “没有，就是理财亏钱而已，把全家老小的家当都亏了。”俞兴摇头道，“现在觉得这个机会不错，就想试一试，所以，英姐……” 刘琬英合上文件夹：“三天，最快两天，注册资金填多少？” 俞兴伸出五根手指，犹豫两秒又换成一根。 “5个亿？1个亿？”刘琬英点点头，“1个亿也很恰当了，能唬人。” 俞兴“呃”了一声：“英姐，1000万，1000万就够了。” 刘琬英想了想，也行，学生群体嘛。 俞兴又问道：“英姐，可以把持股信息隐藏吗？” 刘琬英皱了皱眉，看着面前年轻的大学生：“你到底是干什么地？” “普通创业大学生啊。”俞兴答道。 刘琬英嗤笑道：“我看普通创业大学生在创业的时候不会第一时间想着隐藏持股信息。” 她继续说道：“香江的这些信息是必须公开的，除非你找代持，但那有风险，要么是信托，再不然做多层公司架构，又或者用私募，这些都需要钱，你有钱吗？” 俞兴礼貌起身，微微鞠躬，伸出右手，衷心感谢道：“麻烦英姐了，我们就等公司下来的好消息了，以后想要什么样的口红，您随时跟我说。” 刘琬英“呵”了一声，笑吟吟的伸出右手，与这位不太普通的男大学生握了握手。 ------------ 016 顺手 刘琬英不介意帮一帮哥哥的开山大弟子，当然，现在要加一个“前”字，前弟子。 除了对项目发展的好奇与某种程度上的眼光验证，很重要的原因便是侄女确实挺喜欢他。 因为“叛门”的事，刘琬英这两天没少接受亲哥的询问，关于项目的可行性，她已经翻来覆去的说了好几遍——产品逻辑是成立的，赚钱风险是存在的，能不能成是要看天意的。 她知道自己成了一份背书，但这就是自己客观的认知，没有进行夸张的表述。 同时，这两天也或主动或被动的知道，不管哥哥还是嫂子，乃至侄女本人，他们都没有回避一件事，俞兴过去一年确实对珊珊挺好的，平时没少接送和辅导作业。 刘景荣甚至在这一点上还进行了反思，是不是让弟子帮忙做事做多了…… 不过，尽管刘琬英已经对俞兴有不低的评价，但今天再一见又觉得他的执行力、对项目的思考以及决心真不寻常。 单就299元往外分200元提成，这明显就是为了迅速的扩大规模，而这样做的目的……倒也不是自得，恐怕他对那天与自己的交流进行了很深刻的思考。 刘琬英忍不住在心里有个惊叹，怎么会有这样一点就透的人呢？ 但转眼再看今天一起来的两个大学生，情绪就能平复不少。 “你们这个持股比例是怎么分的？”刘琬英看着侄女从旋转木马上下来，随口问了句注册里的事。 “唔……”俞兴沉吟，“等下聊。” 刘琬英有点奇怪的扭头：“还没说好呢？” 这就不太有执行力了。 “反正内地还是需要注册一个公司的，具体业务展开也是以这个公司为主。”俞兴先这么解释一句，又很自然的说道，“当着你的面好聊，大学生脸皮薄。” “你是……”刘琬英刚要拿水的手顿了顿，“你是挺诚实的，赚钱奔着大学生去，员工奔着大学生找，团队股权还拿捏着大学生……” 俞兴并不自豪：“嗨，顺手的事。” 确实很顺手。 中午吃饭不挑地，四大一小就在附近小餐馆点了一桌菜。 俞兴等到饭菜上桌，边吃边说：“香江公司要注册了，股权需要划分，小颖，你怎么想？” 吕海颖轻轻“啊”了一声，茫然的看了眼措手不及的男友，又看了眼没有反应的刘琬英，最后迟疑的看向发起话题的大师兄。 “没事，你怎么想的都可以说，咱们自己人，都好说话，都商量着来。”俞兴和蔼的说道。 吕海颖等了几秒，没等来男友的意见，有些羞赧的说道：“我，我都行。” 俞兴点了点头，却没有继续问钟志凌，起身给小师妹夹菜。 钟志凌心中念头急转，这两天都一直在忙，股权这个事本来想等师兄找自己聊，或者自己今晚私底下问问，没成想就在这里聊了。 虽说这个项目确实是师兄拉起来的，但能多要点，那肯定想多要点，不然，单凭工资，自己又是充当试验品，又是跟着休学，还有什么意义？ 钟志凌感觉师兄给小师妹夹好菜就会继续这个话题，没想到左等右等都没见他聊，反而谈起不同地域的美食。 等到午餐即将结束，钟志凌心里格外躁动之际，他忽然又听到一声询问。 “志凌，你对股权怎么想？”俞兴扭头询问。 “这个事嘛……”钟志凌悄悄吸气，然后沉吟。 俞兴笑道：“反正这是母公司，内地公司会继续设立一个子公司，到时业务都是以子公司为主，我们还可以再分，现在就还按8.6%吧。” 钟志凌心里不太满意，他知道这公司是以师兄为主，也不奢望分个三成四成，但觉得有希望争取下20%这个目标。 这时候，吕海颖疑惑的问了句：“为什么是8.6%这么精确啊？有零有整的。” 她发出的疑问与钟志凌最初听到能力数值时如出一辙。 俞兴不看师弟，笑眯眯的说道：“小颖啊，这个数字我给你解释下，它是这样的，是按照我和志凌的……” 钟志凌还没有与女友摊牌过债务的问题，想给师兄打眼色又无处可打，眼看真要展开细聊，他终于打断道：“我能接受8.6%。” 俞兴终止解释，吕海颖看向了男友，刘琬英则是感觉出猫腻。 钟志凌认真的说道：“这是按照我和师兄的能力划分的，我的能力只有师兄的8.6%，诶，没问题，还要注册内地子公司的嘛。” 还有机会，还有机会…… 吕海颖哈哈大笑：“是吗？那我更不行啦，我学那个会计的东西太笨了，做业务也不知道行不行……能力值肯定更低啦。” “业务方面，大家都没经验，回头都练一练，想想客户会有什么疑问，我们又应该怎么回复，诸如此类。”俞兴笑道，“一回生，二回熟，我看好你，这样，小颖，你就先拿6.4%，你们俩凑个15%，我再代持15%的股权激励，如果咱们能做起来，也是需要引进人才的。” 吕海颖点了头，没有异议。 钟志凌也只能点头，发不出异议。 “OK，英姐，我们就这样划分了。”俞兴搞定了顺手的事，又举起杯子，“来，一起感谢英姐，感谢英姐帮助我们起航！” 他起身，钟志凌与吕海颖也赶紧端杯起身。 刘琬英瞥了俞兴一眼，笑道：“别给我来这一套。” 但她也还端起杯子，喝了一口水果汁：“预祝你们成功，成功了记得给我买口红。” 几个人都笑。 吕海颖玩了一上午，又这么一聊，终于鼓起勇气，说道：“英姐，你的嘴唇真好看，涂的口红也好看。” “你也挺……”刘琬英称赞道，“挺有大学生活力的，我今天看着你就想起我以前读大学那会，来，小颖，你坐这边，我前两天逛街，包里还放了几支口红，送你一支M∙A∙C的小辣椒，它不怎么挑肤色。” 吕海颖乖乖的坐了过来。 刘琬英先递湿巾让她清理嘴唇，然后从包里拿了一支口红，一边教她涂，一边说道：“你们大学生啊，就是怎么样都行，但以后也可以略施粉黛，男人都是口是心非，总希望女朋友更漂亮。” 钟志凌摊了摊手。 “你看你，涂上了就显得气色都更好。”刘琬英满意的看着小女生，笑道，“化化淡妆，涂涂口红，再留个长头发，一下子就从女大学生变身职场人了。” 吕海颖傻乐。 钟志凌说了句：“嗯，长头发挺好的，可以留。” 吕海颖瞧了眼男朋友：“你以前不是说短发很酷，怎么现在说长发好了。” 钟志凌：“唔……” 这个时候，俞兴的电话响了，他接听之后说了几句就嘱咐二把手：“志凌，今天晚上有几个学校社团的，你去搞他们，就说给赞助，资金按提成来，一个人头提200，名义上是做社科调查。” 钟志凌精神一振，好，来活了！ 只要有活干，只要自己把活干好，内地子公司的股份就有底气再谈谈了！ ------------ 017 待人以诚 俞兴中午过后就没有再与刘琬英交流项目的事，虽说已经得到帮忙注册的应允，但他仍然坚持着自己的想法，极其投入的与小师妹一起畅玩了游乐场。 临近傍晚，这场带娃与工作推进的活动才结束。 俞兴与小师妹刘芷珊击掌，得到了对方的一个评价。 “靠谱。” 很显然，刘芷珊很满意俞兴哥哥的说话算话。 俞兴莞尔，拿到好评之后又最后感谢了英姐的帮忙。 “放心吧，那边注册本来就很快，有什么事就电联。”刘琬英知道这个男大真正在意的是什么。 几人告别，刘琬英牵着侄女的手离去。 刘芷珊看着英姐离去的背影，艳羡的说道：“英姐的腿好长啊，为什么她给我的感觉好潇洒。” “等你有钱，你也可以潇洒。”俞兴收回欣赏的视线，说道，“走吧，她的腿再长，也没有我们要走的路长。” “师兄……”刘芷珊对于这种比喻，好吧，很通俗易懂。 “晚上的时候，你俩一起和学校社团的聊聊，嗯，这两天你们俩就推推这个。”俞兴脑子里重新铺满工作，“我明天去找那些面向大学生的中介公司，然后再在贴吧、校内网里琢磨琢磨，有什么事都随时电话。” 钟志凌应了下来，虽然公司还没注册好，但已经明显感觉到了项目的提速。 这一晚，瑰爱网的二把手和三把手联袂与南医大的3个社团交流，进度……还行，虽然没有立即答应下来做活动，但已经表示会认真考虑。 第二天，钟志凌多干了一些活，发挥主观能动性，又跑去其他学校试了试口风。 再到晚上，他找师兄一起吃晚饭，顺便汇报自己的工作，果然得到一定的赞许。 “这个项目是我挑起来的，但也是为你解决问题的。”俞兴感叹道，“只要咱们师兄弟齐心合力，这桩事会过去的，哦对，明天下午，你和小颖来教室，我们聊聊一线业务的事，就是怎么面对客户。” “好，师兄，明天上午我再去……”钟志凌顿了顿，“再去问问那些大学生对项目的看法，汇总汇总就可以模拟着聊聊。” 俞兴颇为欣慰的点头，师弟上进了。 次日下午，两点钟，俞兴抵达已经成为瑰爱网临时基地的教室。 片刻之后，钟志凌也到了。 “小颖呢？”俞兴问了句。 “她问了个新的意向客户，等会就来。”钟志凌笑道。 “那行，等她来了一起聊。”俞兴点点头，继续伸手在笔记本上写着相关的资料信息。 钟志凌看了遍先前的调查报告，又把手机充上电，然后感觉肚子稍有不适，就起身去了趟卫生间。 等到他再回到教室，刚刚走进来就听到师兄响亮的声音。 “反正，就是不要联系了，听懂了吗！”俞兴一脸严肃。 钟志凌瞬间燃起八卦之心。 俞兴又提高声音，坚定的说道：“对，就是这样，不要联系，不要联系，不要联系！” 他挂断电话。 钟志凌笑着好奇的问道：“兴哥，怎么了，是什……” 他话说一半，忽然瞧见师兄手里拿着的手机十分熟悉。 俞兴把手机顺着桌子滑给师弟，轻描淡写的说道：“一个女的，找你的，帮你拒绝了。” 钟志凌愕然的拿起手机，草，确实是自己的！ 他看了眼通讯记录，倍觉荒谬：“不是，兴哥，你干嘛啊？” “你问我干嘛？我还问你呢。”俞兴皱眉道，“你现在这个阶段还有闲心出去拈花惹草？你不要给我整那些有的没的，耽误正事。” “什么沾花惹草，兴哥，我真服了！”钟志凌不满道，“她就是，她就是一个普通的师妹，我之前调查问卷碰到的。” 俞兴淡淡的说道：“我不同意。” 钟志凌好笑道：“你不同意什么啊？兴哥，你神经病啊！” “一接电话，那语气听着就不对，你以为我没谈过恋爱？没和女孩暧昧过？”俞兴冷淡的说道，“我警告你，小颖也喊我一声师兄，你不要搞这些东西。” 钟志凌咬着牙：“师兄，你也太看低我了！” “吕海颖性格开朗，是个好女孩。”俞兴话还没说完，“就算你要分，就算你要搞那些有的没的，那也等公司的事做完，不要这个时候耽误我的事。” 钟志凌：“你……” 他无奈道：“我真没那个意思，就是一个普通师妹，我想问问她和她朋友对我们项目的看法，她、她就是想问问我学习方法。” “随你怎么说，反正已经拒绝了。”俞兴面无表情，“等到我们这个项目成功，不需要吕海颖来制你了，你爱什么学习方法就什么学习方法。” 钟志凌心里一震，什么小颖喊你师兄，这才是你的最重要目的吧！ 他看着俞兴的表情，只觉这人也太可怕了！ 还有，你这拿她制我的话就这样说出来…… 俞兴这时候又说了句：“子公司的股份就设置为香江公司100%持股。” 100%持股，也就意味着先前的持股比例在子公司不变。 钟志凌完全没想到话题会这样一转就愣转到持股问题上。 他瞬间更改了刚才的认知，刚才那一通占据道德高点，就是为了抛出来这个吧！！ “我不同意！”钟志凌强烈反对，“兴哥，你不能这样搞，这完全是两码不相干的事，况且，我压根就没有对不起小颖，那个师妹是……” 教室外传来由远及近的脚步声。 钟志凌收声。 果然是吕海颖，她高高兴兴的推门进来：“嗨，聊什么呢？” 俞兴缓缓说道：“小颖，有个事我要跟你说一下，很重要。” 钟志凌咬着牙不出声，这只是师兄在恫吓自己！ “这是和钟志凌有关的。”俞兴依旧缓缓的说道，“他认识了……” 钟志凌不得不开口了：“我认识了一个客户……” 他走了两步，背对女友，给了师兄屈服的眼神。 “是的，他认识了一个客户，这让我产生许多思考。”俞兴顺畅的接过话，“所以，考虑到你以后要多尝试市场工作，我得告诉你一个最重要的原则，面对客户其实就四个字——待人以诚。” 他走上讲台，拿起粉笔，把这四个字写在黑板上。 钟志凌揉了揉脸，草！ “怎么待人以诚呢？那就是站在客户与我们的平衡立场上。”俞兴认真的说道，“这是一个应然与实然的世界，应该什么样，实际又什么样。” “我们希望这个世界上人人有饭吃，人人有房住，但实际不是这样的。” “所以，我们能说真话的时候就说真话，没法说真话的时候，尽量不说假话，如果非要说假话，那就带上一些善意。” 俞兴在黑板上写出要点，真话、不说假话、假话、善意。 他又举例道：“我们的业务里怎么体现呢，比如，我们认为能结婚的概率是1%，但这样直接和客户沟通并不好，所以，我们说，‘同学，我们听说从恋爱到结婚的还不到40%，所以，我们做了这样带着社科调查意义的产品’。” 吕海颖愣住，1%，不到40%……这话不假啊！ 这是真话啊！ 她脑海里仿佛抓住了一些东西，思考了许久，忽然问道：“师兄，你刚才说非要说假话，那就带上一些善意，如果连善意都没法带呢？” 俞兴深深的叹了口气，答道：“那就一定是有人在逼我们。” 旁边默默听着的钟志凌就一个感觉，草，你的逻辑还自洽了！ “待人以诚是很难的。”俞兴放下粉笔，看向吕海颖，“小颖，你有这样的天赋，我看好你在市场业务上有作为，你以后就是我们公司的二把手了。” 吕海颖惊讶的“啊”了一声，看向男友，笑道：“志凌呢？” “他是三把手。”俞兴平静的说道，“他能力值太低，不堪大任。” 吕海颖被师兄的冷幽默逗笑了。 钟志凌也跟着笑，笑着笑着就快哭了，就是一个普通师妹，自己真没那个意思…… ------------ 018 悟了 待人以诚，待人以诚。 吕海颖得到师兄的传授，似有所得，又觉模糊。 她依旧搭配男友，推进了下与社团的工作联系，而晚饭之后与钟志凌在湖边散步讨论的时候仍旧念念有词。 “志凌，你说这到底要怎么待人以诚呢？”吕海颖询问男友。 钟志凌强笑道：“兴哥和你开玩笑的，你就按你的想法来。” “不，不。”吕海颖很倔强，“师兄很认真，我能看出来，就是……就是我脑子笨，很难领会怎么把这四个字贯彻到工作里，咱们这个公司这两天也就要注册下来，相关的东西都得展开。” 她喃喃道：“所以，我到底要怎么做？” 钟志凌不知为何，头皮发麻，他走在旁边听着女友的碎语，一个不太妙的主意忽然涌上心头。 他挣扎了好一会，到底是工作重要还是……还是…… 负债在前，终究还是工作更重要。 “我觉得这个很简单，就是要换位思考。”钟志凌吸了一口气，知道单纯的话不容易让人理解，只有实际例子才能激发人的深刻感受，“举个例子，就好比是我。” 吕海颖十分相信男友的学习能力，立即把眼神盯了过来。 “咳，我就是举个例子，只是例子，就好比是我，我有了女朋友，我又碰见一个可爱的女孩，她约我吃饭，但我没告诉女朋友却被她发现了。”钟志凌看着湖面，“这个时候，我的女朋友出现在你面前，她是你的潜在客户，你会怎么办？” 吕海颖呆呆的看着男友，没有声音。 钟志凌心里有些慌：“例子，就是例子哈。” 他感觉这应该就是师兄要表达的意思，只是，自己用切身版的例子表述出来，至于，到底应该处理与客户的交流，这是钟志凌也不清楚的。 吕海颖感受着男友的例子，脑海中仿佛真的出现了这样的客户。 许久之后，她有些不知所措的说道：“我不知道，我，我，我可能会哭，她会哭吗？我大概会哭吧，可能会和她一起哭。” 吕海颖这么说着，眼睛里已经有些晶莹泪光。 钟志凌好像被一道天雷劈在原地，怔怔的说不出话来，这道题居然是这样解么？ 陪着女客户一起哭，这是好主意吗？ 这不是主意，这压根就是与客户的心情同频了！ 如果真有这样一个客户，这样一个场景，这样两个女孩手拉手坐在台阶上哭，这单生意能成吗？ 或许不能成，但这个客户有可能会带来新的能成的订单吧！ 难道，这就是待人以诚的奥义？！ 钟志凌擦了擦女友的眼泪，拉住她的手，由衷的说道：“兴哥大概教的就是真东西，或者，他教的是适合你的真东西。” “真的吗？”吕海颖不明白男友怎么忽然这样转向。 “真的，跟着兴哥走，我们这个项目会成功的。”钟志凌心里在项目即将正式运转之际有了更强的信心。 虽说股权分配，虽说做事方法，虽说……虽说他一直在拿捏自己，但这样能拿捏自己的师兄不更适合开创公司，组建团队，规划项目吗？ 他不是人！ 但，他不是人就对了！ 钟志凌被女友待人以诚的处置方法所震动，也更震动于师兄前后的手腕与见识。 吕海颖对于“待人以诚”的领悟更深了，但她回到宿舍之后仔细思考，还是给俞兴打了个电话，向他分享自己的思考与琢磨，还分享了男友的帮助。 “师兄，我这样哭，你觉得客户就能认同我了吗？”吕海颖询问师兄对自己反应的看法。 “我也不知道，但客户一定会感受到你的诚意，当客户能感受到你的诚意，这就已经是最好的开始。”俞兴听完二把手的分享，平静的说道。 吕海颖获得认可，颇为开心，又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兴哥，我学东西挺笨的，学财务知识要志凌教我，学这个也是他帮我。” “小颖啊，道理总是容易用嘴说出来，最难的恰恰是践行它。”俞兴依旧平静，“学东西有快慢，这很正常，但这不代表你做工作就不会优秀，其实，我觉得，不单单是工作，你生活里也可以坚持这样的原则。” 吕海颖笑道：“是吗？生活里……嗯，我是，算是挺诚的。” “嗯，我觉得待人以诚挺难的，也经常会碰见一些不愉快的事。”俞兴沉吟道，“志凌拿他自己举例是吧，那我也拿他举例好了。” “假设钟志凌背叛你，假设未来有一天他有钱了，他碰见更多的女孩，他觉得自己很有魅力，他用欺骗对待你的诚恳，然后，他换了更年轻更漂亮的女朋友，但是，他以后总是会在夜深人静的夜晚再想起你，因为，他失去了生命里最重要的女孩。” “但你不一样，你或许会伤心一阵，但你仍旧可以很坦然很坦诚的面对生活，会抚平伤痕，也会遇见另外一个更好的人。” 俞兴举了这样的例子帮助公司新任二把手理解“待人以诚”的意义。 “兴哥，我有一种豁然开朗的感觉！”吕海颖静静的思考了一会，说道，“我好像悟了！” “很好，期待你成为我们公司的优秀市场负责人。”俞兴笑道，“我看好你。” 吕海颖结束了通话，只觉有种知识在心里格外鲜活的喜悦感，随即又把与师兄的交流对钟志凌进行了分享。 钟志凌电话里同样十分开心，好好好，兴哥真教东西哈。 他恭喜了女友，也提醒对方，只是例子而已。 钟志凌结束通话，咬牙切齿之余也不得不承认，兴哥的话有道理。 他大概是学不会“待人以诚”，只能尝试钻研“以人制人”了。 次日上午，钟志凌刚刚约了社团的人就接到师兄的电话。 他带着昨晚作为“例子”的小怨气，幽幽的问道：“兴哥，又怎么了？” “瑰爱网的香江注册下来了。”俞兴通知道，“现在的你已经是一家注册资金1000万的香江公司二股东了。” 注册资金1000万！ 即便只是注册，而不用实缴，钟志凌都听的心中一振：“兴哥，这么快？” “香江那边注册本来就快，英姐有朋友，注册公司必须要有的香江公司秘书也没问题。”俞兴喜悦的说道，“现在可以用公司的名义来活动了，我们的第一个目标就是拿下100个订单！” 钟志凌问道：“为什么是100个？” “这是足够我们在内地继续注册子公司的钱。”俞兴答道。 钟志凌的情绪稍微缓和，唔，毕竟只是注册资金，用来唬别人，就不要唬自己了。 “二股东，动起来吧，穿皮靴还是穿草鞋，就看我们这段时间了。”俞兴给予鼓舞。 钟志凌应承下来，但挂掉电话之后还有些不习惯，师兄这样难得的鼓舞自己…… 今天不制我，还觉得缺了点什么…… ------------ 019 亮相 瑰爱网香江母公司注册成功，这意味着最少有了一层正式的名义。 甚至，钟志凌都觉得过于立竿见影，原先在谈的学校社团听到香江公司的名头都敲定了下来。 “钟志凌，你们是怎么找的香江公司啊？”美肤检验协会的副会长项亚倩挺好奇这个事。 “不是我找他们，是他们找我们。”钟志凌一本正经的回答问题，“这是一项兼具社科调查意义的活动，关注大学生的恋爱情况嘛，我们还去问了辅导员，不信你去问公共卫生学院的洪峻峰洪导员。” 钟志凌这三天接洽了三个社团协会，其中的重要目标就是“美肤检验协会”，而它的业务指导单位就是公共卫生学院。 他的记性很好，又刻意寻找关联的“人”，学以致用的“制”，随口就提到确实填写过问卷的院里辅导员。 项亚倩点点头，不再有犹豫，只是笑道：“那挺好，就是吧，这公司有点抠，还得我们有了订单之后再定赞助。” 一个299的订单抽成200。 这是两边的约定。 “毕竟是商业公司，项会长，这还是咱自己学校。”钟志凌解释道，“其它学校都是100，这已经是我们在努力争取的了，况且，这一回搞得好，后面拿赞助就更容易了。” 已经比其它学校高，而且，还有下回。 项亚倩副会长也就没什么好说的了。 钟志凌越做工作越发觉没自己想象中难，项会长已经是最难缠的，另外两个“青春健康教育协会”和“生命关怀协会”都比她好交流，早一步就答应了。 如此一来，南医大这边的社团活动便在公司注册成功的背景下展开，三个协会找了一间多媒体大教室，联合邀请学校里的情侣参加联谊活动。 作为赞助方，瑰爱网的三巨头齐齐到场，就在教室里支起了一个小摊子，向大家推介兼具社科调查的恋爱合约。 周六上午，活动开始，情侣们陆续抵达教室，粗粗一看，也得有个一二百人。 最开始的环节并不是瑰爱网的亮相，而是“美肤检验协会”的成员在台上聊女生如何保护皮肤，如何使用化妆品。 俞兴在旁边观察着场内情况，嗯，果不其然，女孩们都比较认真，男同胞们已经有点昏昏欲睡了。 化妆品的环节一过，瑰爱网登上讲台，也属于公司正式经营的第一次亮相。 “同学们，大家好，我是你们的学长俞兴，研一的。” “这次接受香江公司的委托，在学校过里做一个社会调查，任务便是观察追踪大学生情侣有多大的概率能都到婚礼的殿堂。” 俞兴站在台上，表情十分自若，语气也不徐不疾。 “你们觉得，就咱们国内大学生情侣，这个概率会是多少？” 台下有的回答30%，有的回答60%，有的回答一半一半。 “不同人有不同的感觉，有的30%，有的60%，这就差一倍了。”俞兴点出台下的回答差距，笑道，“正是因为太模糊，所以，我们就接受委托，打算做一项长期的追踪。” “这个追踪嘛，只要报名，三年之后我们再回访，如果你们结婚了，公司就会赠送999朵玫瑰，你们可以放家里，也可以放结婚现场。” 俞兴说出公司给的报酬。 台下的情侣们稍微有些骚动，也自然有人提出疑问：“只要报名就行了？免费的吗？” “不免费，但不贵，报名费用是299元。”俞兴直接回答了问题，“我也问了这公司，我说，你直接免费得了，收钱干什么啊？” “人家说，估计最少有一半走不到最后，999朵玫瑰的成本费用已经很高，这收的299元就是那些没走到最后的情侣送给坚持到最后的情侣的祝福。” “我又问，就算一半一半，这好像也不够，公司得搭钱吧？” “人家给了我肯定，估计得搭钱。” “我心想，搭钱就对了，就得让你搭钱才能干。” 俞兴从容的笑道：“当然了，我这话没说出来，是在大家面前说的，我就想啊，一定得让这公司多搭点，得找以后有结婚打算的同学们来做这个。” 他又强调道：“自愿的啊，都是自愿的，我们是尝试，也邀请同学们来试试。” 多媒体教室响起一阵小小的讨论，这个活动不复杂，报名299，3年结婚999玫瑰，目标在于调研最终能结婚的概率。 299吧，不到半个月的生活费，情侣均摊更少了。 现场情侣们的生活费普遍更高，还有富哥不在乎这点钱，当场就喊出来，愿意下一单玩玩，算是表明与女友结婚的心迹。 只是，个别富哥的尝鲜没有带动更多的客户过来。 “没事，别急，人家还有自己的活动呢，等一等。”俞兴感受到钟志凌的躁动，“这已经有3单了。” 联谊活动继续，三个协会轮流上场，还有台下情侣的登台对唱，以及，还组织了现场的表白，这种表白又让赞助方受益，订单从3变为4。 “有点少，有点少啊。”钟志凌喃喃，这和自己想象中的热情不符。 “别急，别急。”俞兴脸上保持笑容，用眼神回应不同方向的打量。 上午活动临近结束，“美肤检验协会”也逐排推荐化妆品。 “报名费299，结婚了给999朵，这听起来划算，但要是我们结婚的时候，你们跑了呢？”有一对情侣位置不远，挪了过来，询问情况。 “瑰爱网是香江公司，注册资金1000万，同学，这是带有社科调查的活动，不是单纯的钱的事。”俞兴笑眯眯的回应。 小情侣商量了一下，觉得挺划算，就299块钱，结婚了就拿价值远超这个价格的玫瑰，也太赚了叭！ 俞兴见意向客户还没有最终决定，转了转念头，随口问道：“同学，你们是什么星座，我给你们看看，能不能最后拿到玫瑰。” “我是白羊座。”女生听到这话，来了精神，介绍道，“他是狮子座！” “哎呀，白羊和狮子就是绝配啊，白羊座给人快乐，狮子座喜欢舞台又有些自我，你们俩互补啊，这玫瑰，不得到点就打电话领取啊。”俞兴笑道，“不报名也没事，但我觉得，你们俩这星座是真搭。” 女生笑眯眯的点头：“嘿嘿，是吧，那，来一单吧。” 白羊扭头征求狮子意见，狮子没有意见。 订单+1。 这一单仿佛是打开了销路，也让俞兴找到一些与客户打交道的灵感。 “同学，你是属什么的？你属牛，她属猴，这属相好，你们俩肯定相互欣赏，平时就很有默契吧？” 牛猴默契点头，订单+1。 “哎呀，你是农历三月，她是农历五月，按照老话，你俩结婚之后肯定招财，可以可以，哦，他要去骨科，那是有财。” 招财组订单+1。 “哦？星座不好？属相不合？哎，不是学长批评你，咱们都是学医的，又生长在红旗下，现在什么年代了，还相信封建迷信？只要你们相互信任，共同努力，一定能幸福的在一起。” 反封建反迷信，订单+1。 钟志凌与吕海颖目瞪口呆，目睹了师兄竭尽全力的用各种方式与客户交流，恍惚间竟有种“花枝招展”的感觉。 不过，也不是所有的话术都有用。 俞兴观察情侣，考虑话术，但不等自己开口，小情侣就自己吵了起来。 “不买？为什么不买？你就等着毕业跟我分手呢吧！你想结婚吗？” “你是不是还忘不了那个姓方的？” “他有什么好！他到底哪里好！” 俞兴看着吵架小情侣的离开，无奈的对二把手和三把手摇了摇头：“来，你们坐，我喝口水，嗓子都干了。” 他瞧着从门口罗雀到现在不长的队伍，吹了吹茶叶，满意的抿了口水，也还行。 ------------ 020 安全第一 三个社团联合活动，瑰爱网三巨头拼了全力。 俞兴绞尽脑汁，钟志凌苦思冥想，吕海颖……快快乐乐。 等到俞兴检查完客户登记册，点完收到的钱，一扭头就发现二把手正在教室外面和另一个女孩嘻嘻哈哈。 他没有贸然打扰，只在门里旁听几句，听见两人正在热聊如今流行的韩剧《妻子的诱惑》。 “她们聊什么呢，收摊了。”钟志凌把东西都塞进背包，准备喊回女友。 “她们在聊一个电视剧，剧情是一个女人因为丈夫的背叛而黑化，最终展开了报复。”俞兴介绍今年这部很火的韩剧。 钟志凌若无其事的收回脚步，对师兄吐槽道：“兴哥，你不要总这样阴阳怪气！” “真就这剧情，不信你等下自己问她。”俞兴耸耸肩。 过了好一会，钟志凌等到女友笑嘻嘻的与另一个女孩挥手告别，随意的问了句：“那个是客户吗？下单了？” “没下单啊。”吕海颖笑的眼睛都弯起来，“但我们留了电话，她说晚上就把宿舍姐妹团都拉来参加调研，还有隔壁宿舍的韩剧姐妹团，哦对，还有同专业的‘妖妇党’！” 俞兴和钟志凌对视一眼，这…… 钟志凌忍不住问道：“什么叫‘妖妇党’？” “哦，我们都看了一个韩剧，就是女主化身妖妇，报复前夫的事。”吕海颖解释了一句，心思重新回到工作上，“怎么样？咱们今天有多少啊？” 钟志凌赶紧答道：“42！一共有42单！” 今天过来参加活动的得有一二百人，恋爱合约能拿到42单已经是相当高的转化量！ “这个本身就是情侣活动，一旦有人报名或排队，很容易就引发从众心理。”俞兴由衷的高兴，简要的总结这次亮相的成绩，“相当不错，嗯，分钱吧。” 钟志凌愣了一下，还以为师兄要发辛苦费，客气道：“兴哥，这就忙了半天，不用了不用了。” 俞兴看都没看师弟，认真的数出8400块钱，确认无误之后说道：“去吧，把登记册和社团那边算一算，这8400是他们的提成。” 钟志凌看着师兄手里的钱，又看着另一边明显薄的钱，忽觉心里有些滴血，200的提成真的好高啊…… 他叹了口气，抚平情绪，拿了登记册就去找三个社团分钱。 一切搞完也就到了饭点。 三人到了食堂，俞兴额外加鸡腿又添了饮料，算是与二把手、三把手的小小庆祝。 钟志凌吃到一半，忍不住说道：“兴哥，一单一共就299，咱们这提成设置的真是高啊，快7成了，他们拿7成，我们才拿3成！” 俞兴看向吕海颖，示意她说说想法。 吕海颖有些犹豫。 俞兴给了一个字：“诚。” 吕海颖打开了话匣，不自觉的笑道：“我们手里还剩下4000多呢，这三成真不少啊！” 俞兴点头，吃了一口菜，然后从包里把这批订单所得的4158块钱拿出来放在桌上。 他把这沓钱推给师弟，简洁的说道：“之前说了公司你管钱，这钱你拿着，一共4158，支出和使用都记着。” 钟志凌吃了一惊，手先搭在钱上，嘴上迟疑道：“我管钱？真让我管啊？” 这个事虽然说过，但他以为也就是说说，管钱这个权利可不小，如果后续业务真能如愿展开，这不单单是4158，更是4万乃至40万。 他忍不住有一个念头从心尖飘过，兴哥就不怕自己卷款跑了？自己家里一共是欠43万，哦，43+1.5…… “嗯，说让你管就让你管，以后更正规了再说。”俞兴确认这一点，又指了指二把手，“他管钱，小颖，你监督他，能做到吗？” 吕海颖精神饱满的应道：“能！” 钟志凌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着了魔，总觉得师兄这无形之间就施展他的“制”与“诚”，而且，这真的还能搞闭环了啊！ 他的那丝念头消失的无影无踪，带着些吐槽意味的说道：“她来监督我钟志凌，那谁来监督你俞兴啊？” “钱是你管，人是你女朋友，业务联系是你们去接触社团。”俞兴摊了摊手，“我还用得着监督吗？” 钟志凌一听，咦，好像也是。 “等到公司的文件和章都送过来了，我们再给今天的这批客户签写合同。”俞兴今天给社团的说法是公司那边要走流程，“中介公司、贴吧和校内网，我都试着联系了人，过两天都约在一起，然后就是往各大高校推进，效果成与不成，就看这段时间了。” 今日社团的活动是牛刀小试，接下来的员工推广属于公司基本面。 吕海颖这时候起身先去了个洗手间。 俞兴见二把手离开，这才正式回应了三把手先前的犹疑：“志凌啊，咱们师兄弟好些天没怎么谈过心了。” 钟志凌幽幽的说道：“师兄，咱也没谈过心啊，不一直是你戳我心吗？” 俞兴没有在意这小小的吐槽，只是感慨道：“你不要觉得分出去的钱多，我们现在的最大任务就是把摊子铺开，别的都不重要，现在就是两个负债累累的人坐在赌桌上，我们不能妄想着一直赢下去，需要做的就是顺利把手上的筹码变现。” “好，兴哥，我就是见钱之后稍微眼开了下。”钟志凌点头道，“我其实没什么意见，这两天我再去跑跑其它学校的社团，然后就带咱们的第一批实习员工。” 俞兴“嗯”了一声，说道：“你这样我就放心了，这个时代，我们必须得跑快一点。” 随即，他又补了句：“不单单是我们的第一批实习员工，也要促进他们成为我们的第二批用户。” 钟志凌眼睛一亮，想到师兄大概的操作：“这一批是有女朋友的？” “为了更好的配合和理解香江公司的社会调查，我强烈要求中介公司那边通知的是有男朋友或者女朋友的大学生。”俞兴如此答道。 这是一个配合社会调查的商业小项目，没有恋爱经验怎么能方便理解呢？ 所以，俞兴加上了这样的小小门槛。 钟志凌赞叹：“还得是师兄啊。” “哦对，你回头做帐记账，不管收钱还是客户数目，都做两套。”俞兴又嘱咐道，“一套是真实正常的，这个藏着点，一套要去掉一个数量级，这个日常放着就行。” 钟志凌的眼神里略带疑惑。 “内地的子公司毕竟还没下来，严格说，我们目前的动作都不太合规。”俞兴放下筷子，“行走江湖，安全第一，谨慎点，总不会错。” 江湖险恶，注意安全。 ------------ 021 大师兄，三把手被抓走了！ 香江公司的注册证书与公章没有耽误，很快就抵达金陵。 据刘琬英说，因为知道俞兴这边要用，还是人肉背了一趟进的内地。 俞兴对此自然是再三感谢，恨不能以身相许。 “你们这项目又搞出什么了？”刘琬英离开前问了句现状。 “我们与同学们进行了初步接触，受到大家的热烈欢迎，纷纷塞钱支持，都希望尽快看到我们做的这项有意义的社会调查结果。”俞兴描述盛况。 刘琬英给了小小的鼓劲：“行，俞老板，加油。” 俞兴确实在加油，他一拿到让人心里一稳的公司注册证书就想着能贴在脸上，公章则恨不得挂在腰上，以此来为潜在的客户群体提供信任。 这个玩弄概率的产品不论做成“合约”还是“保险”，内在实质并不会改变，但后者最大的不同是有保险公司提供信任背书。 换做一般的商业公司，这份信任背书就有些不太好搞。 好在，“1000万”的注册资金对于不清楚香江与内地不同的人来说有一定的说服力，而校园的客户群体相对也更好攻克，不管“社会调查”的名义还是同样是学生的实习员工，这都能叠加正向Buff。 6月21日，依旧是多媒体教室。 钟志凌匆匆吃完早饭就来到指定教室，随即便惊讶于来了这么多人。 按他的直观感受，这几乎不比上次三社团活动的人少了。 “我也没想到有这么多，有的大概是呼朋唤友一起来的。”俞兴也有些意外。 钟志凌纳闷：“这实习证明就那么……能吸引人吗？” 医学生没有这种痛点感受。 “大学生对这些东西容易看得重，其实就那回事，但有了一份打底，后面自己想去干什么都不用担心了。”俞兴沉吟道，“等下你先上台介绍我们的业务，我来说实习的事。” 钟志凌默默点头，在心里组织语言。 另一边的吕海颖也抵达教室，她瞧见这么多员工，愈发觉得公司这个项目有前途，也很自来熟的与未来员工交流，提前介绍一些情况。 时间到了九点钟，钟志凌登台，介绍公司、社会调查与恋爱合约。 这本身就不复杂，299与3年999玫瑰很容易让人理解，而台下来自不同学校的大学生们也有最起码的理解能力。 同样，也有人提出了雷同的疑问。 “三年？要三年才兑换，那三年后还能找到人吗？” 钟志凌努力给出了自信的回答：“我们公司注册资金就1000万了，你们对1000万有概念吗？公司更看重的是这项社会调查！” 他灵机一动，又说道：“还有，公司和云南那边谈好了合作，玫瑰直接大批量采购，你们以为能花多少钱？” 1000万是什么概念？ 钟志凌也没具体的概念，但这话还是把疑问压下去了。 “哎，同学们。”俞兴这时候登台把话接了过来，“我要强调一点，咱们做业务做推广的时候尽量找靠谱的情侣，就找奔着结婚去的，公司不怕人家结婚来兑换，到时候能结婚兑换的越多越好，为啥呀？” 他自问自答：“每一场兑换都是公司最好的广告！同样的，每一次婚礼现场使用的玫瑰也都是给云南玫瑰打响名气，同学们啊，你们可能不知道，现在大理弥渡、昆明安宁那边在搞玫瑰的大规模种植，国产的大花头、多花瓣、高品质玫瑰都特别棒了！” “如果以后有机会，欢迎你们到公司合作的玫瑰种植园去参观。” 俞兴底气十足，极其从容。 旁边的钟志凌都快呆了，自己绝对没和师兄彩排过，云南玫瑰纯属自己的灵机一动，他这怎么就能说的像模像样……自己都快信了！ 台下的疑问彻底没有了，这香江公司布局深远哈。 “因为公司要开拓内地的业务，所以，金陵是瑰爱网的第一个尝试。”俞兴继续说道，“大家愿意来帮忙推广，我们都可以提供实习证明，具体的提成比例，就请我们的市场负责人吕海颖来说。” 吕海颖登台，介绍分成模式，个人一个月内签约5单以下的169提成，5-10单是189，10单以上就是200整。 此外，本次实习会分成三个大团队，最终业绩第一的团队额外获得每单10元的提成。 以及，基础实习工资是850元，如果做不完一个月，工资会按照天数折算。 “哦对，因为兼具社会调查的意义，因为要宣传云南玫瑰，公司投入的预算是有限的，咱们同学今天既然来了，那就有抢先体验的机会，你们去推广时候也不要哐哐猛干，一个人直接接了1000单，那就让公司超预算了。”俞兴趁着吕海颖介绍完毕又接过来话，“大家今天来的人很多，我们也不用了那么多人，可以先报个名，我们明天后天就会通知入选的同学。” 订单有限制，人数超预期。 至于能不能入选…… 俞兴又招呼道：“来来，想抢先体验的到钟志凌这边登记，实习报名的到吕海颖这边登记。” 瑰爱网的宣讲完毕。 那……体验和报名呗。 这也好算，基础工资就850了，随便干个提成最低的4单，这也能拿1526啊！ 更何况，还能拿实习证明！ 就算不去做业务，人家说了，干不满一个月就能折合工资，那么，干个十天也有300块钱的工资了！ 这300块钱可以干嘛？ 可以体验299的恋爱合约啊！ 今天人这么多，不体验能优先进入公司实习吗？ 大学生们脑子快，有的已经想到了最佳的方法，又拿实习证明，又体验恋爱合约，又拿实习工资…… 这么大半天统计下来，等到瑰爱网的实习宣讲结束，钟志凌手里竟然又收到了138份的订单钱。 138份啊…… 41262！ “可惜，还是有几十个人没报名体验，只是实习报名。”俞兴有些遗憾。 钟志凌快疯了：“兴哥，这是4万块钱啊！我的天，这群人在想什么？怎么就……怎么就这么轻信于人啊！他们怎么那么单纯啊！” “你这话说的，好像我们在骗人。”俞兴摇头，“干活吧，今天就通知一部分，后天再通知一部分，明天就带人去不同学校，我们要快一些，再快一些！” 钟志凌不知所措的收着钱，只觉这挣钱与项目推进速度都比自己想象的要快多了！ “我在监督你哦，不要有坏主意。”吕海颖见男友神色有异样，把眼睛怼到了脸上。 钟志凌哭笑不得，没有坏主意，自己现在就是要一心做事了！ 金钱的力量是无穷的。 钟志凌这天晚上就通知了三十个员工，告知实习通过，又与女友分配人手，各自带15个人来开展工作。 这一有了帮手，不管带人与学校社团谈，又或者寻找潜在的客户群体，效率都大大增加。 可惜，因为没有群体气氛，订单转化明显不如前两场。 饶是如此，这一天下来也有11单的入账。 钟志凌对女友发出由衷的感叹：“这项目行啊，真的行啊！” 只是，这第三天，当他带人抵达旅游学院准备继续攻略客户之际，这位瑰爱网的三把手被帽子叔叔逮个正着。 钟志凌脑海里一片空白。 赚钱太多，事、事发了？ 这也太快了…… 他注意到有实习生瞧见这一幕，没敢上前，怕是去通风报信了。 钟志凌脑子晕晕乎乎的坐进车里，一左一右的叔叔让他认识到了现状，真的……真的事发了啊…… 这……这怎么办？自己家里还有负债呢！ 要不，自己把事情扛下来…… 钟志凌脑子里转悠着乱七八糟的念头。 “你们公司是什么名字啊？” 钟志凌坐在前往所里的车上，听到询问，老实答道：“瑰爱网。” “法人是谁啊？” 钟志凌如实答道：“是我。” “哦，有财务吗？谁管钱？” 钟志凌愣了愣，如实答道：“是我。” “还是你？那是谁负责团队？” 钟志凌心里在女朋友和自己之间挣扎，还是答道：“是我……” 问话的叔叔笑了：“好小子，都是你啊，你就是主谋啊。” 钟志凌发现一个问题，好像不用自己帮师兄扛了，这本来就是自己的锅啊！ …… 正在药科大学做推广的吕海颖接到了实习生匆忙的电话，得知男友被擒，整个人愣在原地。 过了好一会，她慌忙的用手机拨打师兄的电话：“大师兄，不好了！三把手被抓走了！” 电话另一端传来俞兴沉稳的声音：“我已经知道了，别慌，有我。” 吕海颖听到这话，尽管是从没见过的局面，心里也先松了一口气。 俞兴问道：“之前我让志凌记账，他……” 吕海颖立即答道：“有，有这个，他放我这了。” 俞兴立即说道：“好，见面聊，别慌，有我。” ------------ 022 把我们的事变成他们的事 瑰爱网刚有发展的好苗头就损失惨重。 这一次不光法人，连带着财务、市场负责人、联合创始人、重要股东都一起进去了！ 好消息是，现在这些头衔都是钟师弟一人扛着。 坏消息是，不知道他的口风严不严实。 俞兴比吕海颖先一步接到电话，获知消息后就在心里盘算这个意外情况，按理说，钟志凌应该知道怎么做，心理建设再不济也就是描述现在已经发生的事情。 但就怕不按理…… 要是不按理，钟志凌被稍微一吓，有的没的一起往外秃噜，什么直销元素，什么两套账本，什么数万金额，乃至什么理财亏空…… 即便设计之初就已经有所注意，恐怕也会有不少麻烦。 俞兴不想惹麻烦，不想让这个波及到自己的填补行动。 等到再接到吕海颖的电话，他的脑子已经飞快运转了八百转，左想右想的首先排除掉拎包跑路，从社团算起也就五天时间，大不了退赃叫停。 况且，赃不赃，还得算一算。 其次，如果能为三把手尽快洗清犯事嫌疑，这个项目还得提提速，不能只在金陵干了，一两周之内就要分兵去其它城市，还得加强使用网络资源。 最后，这个捞人…… 俞兴自己心里大概捋了捋，挪开按在行李箱上的手。 他把全部家当和香江公司注册证书以及公章都从行李箱转移到背包里，又抓了白大褂和学生证，然后下楼骑上自行车，直奔吕海颖所在的女生宿舍。 吕海颖已经在宿舍楼下等着了，她极其不安的来回转悠，瞧见大师兄的那一刻，眼睛不自觉就出现强忍着的泪水。 “别哭，没用。”俞兴停下自行车，十分干脆，又伸手道，“账本。” 吕海颖继续流泪的冲动收了收，担忧的话也憋回喉咙，伸手拿出了男友昨天晚上留给自己的账本，这是一本缩减了客户与金额的“外账”。 俞兴翻了翻，上面有详细的客户名字、下单时间与金额，但数量大大减少。 一次社团活动、一次实习宣讲、一天日常推广，再加上吕海颖的活动，以及钟志凌、刘琬英的订单，瑰爱网如今的订单是219份，涉案金额是69702元。 这个数字按照合同诈骗的话，既有个人犯罪主体，也有单位犯罪主体…… 前者的金额超过2万才构成犯罪，后者的金额要超过10万，而不同地区依照经济状况不同还有不同的划分。 当然，俞兴了解这些只是对知识的好奇，恋爱合约并不符合这样的认证，现在的情况考虑子公司还没注册，大概能论一个“无照经营”。 是“无照经营”，而非“非法经营”，按法说，应该归工商部门管，处罚的措施也是取缔、没收违法所得、罚款。 如果能依照手上这本外账，一共就21份订单，涉案金额才6279元…… 大概连罚款也不会罚。 俞兴收起账本，简明扼要的向吕海颖介绍了情况，又问了句：“你这边放了多少钱？” “大师兄，我这放了四万，都在包里。”吕海颖心里很乱，男友昨天只说项目很行，没说很刑啊，“志凌怎么会被带走呢……” 但是，话说回来，公司捞钱的速度确实挺快，不到一周就快7万了。 这么快的捞钱速度，真的没问题吗？ 俞兴看出来公司二把手的慌乱，用一个小小的善意的谎言安慰了她：“可能就是问问情况，放心吧，我都问过律师了。” 吕海颖闻言，脸上的担忧果然消去不少。 她又问道：“大师兄，现在怎么办？” 俞兴到了这会才注意到二把手的称呼变了。 “怎么就喊我大师兄了？”他这么说了句，继续说道，“小颖，先冷静，只有我们冷静了才能减少出错，你跟我一起去工商局，我们路上说。” 俞兴拍了拍自行车。 吕海颖看了眼，建议道：“大师兄，用我的电瓶车吧。” 俞兴从善如流的换了坐骑，一边奔向工商局，一边说着自己的主意：“咱们现在就去工商局办个子公司，兵贵神速，昨天一凑够钱就该搞这个的。” “现在办公司，来得及吗？”吕海颖迎着风问道。 俞兴答道：“相信黄牛。” 至于黄牛为什么有用…… 反正确实有用就对了。 “黄牛这边花了钱，注册公司的程序会很快。”俞兴继续说道，“我们把程序做合规，然后我就拿着账本去所里说明情况，免得钟志凌说话不经过大脑。” 吕海颖嘴唇动了动，想为男友说句话又没说出来，眼下是公事，二把手要能正确评估三把手存在的风险。 “我现在不清楚到底是因为什么把钟志凌逮进去了，但是，除了公司注册的事，我们总体是没什么问题的。”俞兴的话顺着风飘到吕海颖耳中，“只是，有时候有些事说不清，所以，我们还得找人帮忙。” “找老师吗？找学校吗？”吕海颖求解。 “先找媒体，找新浪、网易、企鹅的记者，告诉他们，我们有个‘华夏大学生恋爱调查报告’想发。”俞兴已经盘点了手里为数不多的筹码，“不要以我们公司的名义打电话，你就以学校的名义，说有学生创业搞出了这样的调查，希望他们来采访。” “然后，你再给学校打电话，以网站记者的名义，申请采访创业学生，报道这样的调查报告。” “记者能来最好，不来也没关系，让学校知道有这么个事。” “最后，我给刘老师打电话，让他去和学校说，说创业学生进去了。” 吕海颖有些迷糊：“这样行吗？” “调查报告本身是有点价值的，本来，我想着以后留我们自己发。”俞兴有些遗憾，又说道，“光我们自己解决不了事，那就把事情变成我们+他们的事，他们就会出面解决了。” 他估摸着本身就没什么大事，但现在联系不上钟志凌，不知道真实状况，只能尽全力来消弭风险。 没钱没资源没关系，也只能把所有能做的都做了。 要是有点关系，也许打个招呼就行。 “大师兄，我去找志凌吧，你在外面想办法。”吕海颖主动提出换人。 “去了未必就能见到钟志凌，这是其一。”俞兴不赞同，“见了叔叔，你未必能说好，这是其二，再怎么说，我持股最多，这是其三，我估计，很快也会有打给我的电话。” 吕海颖只能答应，心里默念，把我们的事变成我们和他们的事。 俞兴停下电瓶车，回头看二把手，露出一个笑容：“放心吧，学校一出面，学校一积极主动的出面，这压根不是什么大事。” 他真不觉得会是什么大事，但除了解决钟志凌的问题，还得尽力维系刚刚运转的瑰爱网，不能就这么被取缔了。 唔，要是被取缔，自己是去种葡萄还是…… 要不，去干老本行吧，自己卖房子也算一把好手。 俞兴心里冒出一丝丝有关退路的想法。 “我给学校打电话，学校能相信吗？”吕海颖心有疑虑。 “所以，我们要给多家门户网站打电话，他们如果有人再向学校求证，这里面很容易就弄混了。”俞兴力求缜密，又劝慰道，“放心吧，世界就是一个巨大的草台班子，你不要怕，大胆去做。” 吕海颖沉默，心里开始回忆大师兄之前的教导，这是到哪一层了，算是善意的谎言吗？ 大师兄让自己大胆去做，三把手已经大胆做进去了…… 她眼睁睁看着大师兄轻而易举的找到黄牛，提供资料，只是，出乎两人的意料，即便是黄牛，这香江公司注册内地子公司的流程至少也得需要一个月时间，因为涉及到文件公证和备案审批等步骤。 但黄牛也提供了建议，直接注册一个公司，回头再变更香江公司的持股。 俞兴果断同意，还稍微加了钱。 最快明天，最慢后天。 “事情真正做的时候就容易有意想不到的东西。”俞兴跟着黄牛履行程序结束，又立即翻找门户网站的联系方式，还跟二把手感叹，“钟志凌这次碰见事也是意想不到，但总能解决的。” 就在俞兴为吕海颖示范如何与记者沟通之际，一个他预料的电话也终于打了进来，叔叔要求他去所里说明情况。 俞兴接到电话反而安稳了：“只是说明情况，语气不重。” “那还……还联系网站和学校吗？”吕海颖迟疑。 “联系，我们要尽量掌握主动权。”俞兴干脆的说道，“新浪已经打了，网易的你打，企鹅的没找到，等下我路上给英姐打个电话，问问她有没有。” 吕海颖见大师兄说着说着就上了电瓶车，忐忑的问道：“然后呢？” “记得联系学校，我路上去找老师帮忙的。”俞兴笑道，“精神点，别丢份，你是我们公司的二把手！我和三把手都要进去了，就看你的了！” 他挥了挥手，刚要骑走又停下从背包里拿出衣服。 吕海颖只见大师兄抖了抖白大褂，把它套在身上，头也不回的就去……自首了。 ------------ 023 小场面（求追读） 钟志凌很沮丧。 他孤伶伶的坐在硬板凳上，只觉浑身都不自在。 作为一个优秀学生，从小到大都没来过这种地方，而在一周前，他也觉得自己属于被保护的对象。 谁曾想，现在看起来，自己属于被打击的目标啊…… 即便如此，钟志凌也只是说一些该说的话，以及，已经把整件事情都扛了下来。 是我是我还是我，我扛我扛都我扛！ 我是法人，我是财务，我负责市场，我就是公司的一把手！ 至于那个大股东…… 他是被我蛊惑的！ 我就是找他给我这个创业项目投钱的！ 钟志凌以这种方式夺取了公司一把手的位置，而在被问及公司业务成绩的时候，他的回答就刻意模糊了许多。 “大概一二十个订单吧。” 这样的回答得到了严厉的追问：“到底多少！你们招人的时候不就一二百人吗！” “公司刚开始做啊，还没来得及展开呢，能有这样的成绩都让我很意外了，我们就是做社会调查，看看大学生恋爱情况的。”钟志凌给了这样的回应，依旧坚持这一说法。 同时，他大概知道是什么地方出了问题。 之前的实习宣讲，确实有很好的转化，或是对实习证明的追求，或是对恋爱合约的认可，或是因为从众心理，那批大学生保持着了清澈的底色。 钟志凌彼时还和师兄感慨，惊讶于这样的表现。 现在看来，大学生们不仅清澈，还很热心呐！ 怕不是有人感觉不对，一扭头就打了电话举报吧…… 钟志凌坐在板凳上，既无法与外界联系，也没法和叔叔探讨，心里的想法越来越多，越来越乱，虽然自己是那么说，但叔叔们不会信吧…… 要是查出来了，这情节怎么划分啊？ 自己不会去蹲吧……家里还有一大笔理财随时暴雷…… 如果自己进去了，小颖还会在外面等吗？ 师兄，师兄……他现在是不是已经流窜到其它省份了？ 师兄对自己真好啊，公司法人让自己当，管钱的事让自己来，好啊好啊…… 师兄如果成功流窜，他以后赚到钱能不能给自己家里留点？ 他人品比自己还是好一点的吧…… 我地个娘来，我怎么就坐在这里了…… 钟志凌越想越沮丧，心中强烈的担忧与恐惧交织在一起，只觉整个人都快瘫坐在凳子之上，但是，他也没有想着把主谋供出来的念头。 即便把师兄攀扯进来又能怎么样，还不如让能做事的师兄在外面，如此，不管他能不能救自己……也不负师兄弟一场。 就在这时，钟志凌听见敲门的声音，抬头一看，一袭白衣的师兄走了进来。 钟志凌眼睛一酸，心里升起第一个念头：“完了！被一锅端了！” 随即，第二个念头出现：“怎么还穿了个白大褂过来？” 钟志凌下意识的坐直，看到师兄淡定看过来的眼神，他隐约读懂了意思，幅度很轻的摇了摇头。 投案自首的俞兴没想到一进办公室就能瞧见师弟，当下便松了一口气，人没在特殊办公室，这个待遇便象征着事情不算太大。 等到再瞧见师弟蔫蔫的摇头，心里更是一定，应该能“回家过年”哈。 “您好，我是俞兴，被打电话来要求说明情况的，就是那个瑰爱网，和他一起的。”俞兴迅速收回目光，镇静的表明身份和来意，又把背包里的材料拿出来，“这个是公司做的客户，叔叔，到底怎么了啊？我刚实验室出来就接到电话。” 叔叔瞧见了材料最上面的学生证，拿起来略一打量，又翻起下面的账本，看到里面的记录，不苟言笑的问道：“就这么点？其他的都记在哪了？” 俞兴一脸糊涂的答道：“就这些啊，金陵公司还没注册好，钟志凌说是先试运营。” “试运营？”叔叔严肃的说道，“试运营招那么多人？你是大股东？这是你负责的吗？” 他说着这话就起身，准备带着新的材料与到案人员去隔壁问话。 “是啊，大股东，投了一点钱，我们是试运营啊，公司营业执照明天就下来。”俞兴一脸无辜，“我们还是优秀创业项目呢，过两天就要接受新浪、网易和腾讯的采访。” 叔叔面无表情，但又看了眼账本，没提采访的事，只是询问里面一段内容：“你们还是优秀创业项目？你们这个不明摆着坑蒙拐骗嘛！” “哎，怎么坑蒙拐骗？”俞兴叫屈，“钟志凌和我说，这是做社会调查！新浪、网易和腾讯采访我们也是我们要发布《华夏大学生恋爱调查报告》，现在的试运营就是为了长期追踪数据才做的！” 他指了指材料：“调查报告都在这呢！” 叔叔闻言，往下翻了翻，果然看到一份很正式的调查报告，瞧见上面的预估结婚概率——21%。 “我们是依据《合同法》和大学生情侣签约，以后的这个玫瑰兑换还会与云南的国产玫瑰合作宣传。”俞兴辩解道，“因为这个概率不高，所以，我们这个是可以偿付的！” “你们不是学医的吗？怎么搞这些乱七八糟的。”叔叔皱眉道。 “像现在有名的世纪佳缘网站，就是给人介绍对象的一个网站，它的创始人就是研究生的时候觉得同学不好找对象，然后创了业，现在已经快上市了。” “我们就是做社会现象调查，后面也会上线介绍对象的业务，这都是一样的，不是乱七八糟。” 俞兴说到这里又有些不好意思的笑道：“就是吧，我们的营业执照明天才能下来，这几天想着试运营做做。” 叔叔看着面前的白大褂，又再次看了眼调查报告与手里的材料，批评道：“既然营业执照还没下来，那就不能做，你们就差这几天吗？” 俞兴连连点头：“是是，我接到电话的时候也意识到错误了，因为还想比较香江那边大学生恋爱情况的不同，所以急了点。” “这不是急的问题，是要守法依规的问题。”叔叔放在别的材料，只翻阅账本，问了句，“就这些？” 俞兴扭头道：“我不知道啊，钟志凌，你来看看，是这些吗？” 钟志凌一边佩服师兄的心理素质，一边上前，默默查看这本真的可能要生效的外账。 他一个一个名字的小声嘀咕，力求给出老实核实的状态。 片刻之后，钟志凌答道：“嗯，就这些，今天去旅游学院的还没谈好……” “坐那边去吧，等下给你们学校打电话，核实下情况。”叔叔瞥了眼两个人，考虑到是大学生，再考虑到涉案金额以及相关影响，打算再问问学校方面。 钟志凌心里一沉，学校那边能核实什么…… 俞兴平静点头，又提出要求：“我学生证拿着了啊，还有这个调查报告，叔叔，你别对外说啊，采访的时候才能第一时间曝光数据呢。” 叔叔不置可否，任由白大褂把材料收回包里。 “大师兄，你怎么来了？”钟志凌一坐回板凳就迫不及待的低声问了句。 俞兴摇了摇头，示意他不要说话。 钟志凌也就保持安静，但心情与之前已经截然不同。 俞兴考虑着刚才的对话，再考虑来的路上已经致电导师，估摸着确实不会有太大问题了，不管别人怎么样，刘老师肯定会过来的。 他静静考虑影响与接下来的业务提速，过了一会后忽然注意到叔叔在挺着身子按腰。 “腰要是不舒服，回家可以做做臀桥和死虫式。”俞兴发出声音。 叔叔看了一眼，倒是又想起来这俩人的专业。 他用力按按腰，说道：“我之前去医院，医生说是要做什么小燕……” 俞兴接道：“小燕飞。” 叔叔答道：“对对，是这个。” “这个如果你做的是不舒服，可以暂时不用做。”俞兴想了想，“臀桥和死虫式比较安全。” 叔叔狐疑道：“但是，医生说要那个，还让记动作。” 俞兴笑道：“知识有时候更新的比较慢，要传递传递，反正，病人最知道自己的身体状况，动作舒不舒服应该能体会到。” 叔叔默然，自己做那个好像确实不舒服。 “我能倒杯水吗？”俞兴这时候提了个小要求。 叔叔指了指：“自己倒吧。” 俞兴倒了一杯，又回身走几步把它递给正襟危坐的师弟，然后才倒了一杯给自己。 他倒完水，没有回去坐着，而是一边喝，一边为叔叔讲解动作要领，又普及了下相关的知识。 叔叔仔细聆听，忽然问了个问题：“你们学医学的好好的，怎么搞起公司了？” “学医也不是都行啊，像我现在研究生学的病理，以后去当病理医生，一个月估计五六千块钱吧。”俞兴笑道，“不同科室的待遇差别很大的。” “我女儿明年高三，你觉得她学医怎么样？”叔叔问道。 “大部分科室都要值夜班，她能行吗？这学起来还挺枯燥。”俞兴认真答道。 “她想学金融，我觉得学医很好。”叔叔说着情况。 “金融啊，啧。”俞兴感叹道，“这个得家里有关系，嗯……” 叔叔听到这话，想了想：“那学计算机怎么样？” “计算机不错，但是也要做好加班的准备。”俞兴笑道。 “你有什么建议？” “学医不建议，金融要关系，计算机得加班，生化环材不要碰，新闻没意思。”俞兴掰着手指，思考片刻，“你女儿性格怎么样？其实，要是能去南航，学个什么飞行器制造专业，以后挺不错的。” “为什么呢？”叔叔真诚询问。 “唔，咱留个电话，我回头帮你问问南航的朋友。”俞兴先掏出手机，然后介绍起刚才所说专业的大坑小坑。 另一边坐着的钟志凌目瞪口呆，只见师兄与先前还严肃的叔叔迅速进入热聊状态。 等到办公室再次响起敲门声，心情沉重的打算过来领人的刘景荣就看到了大弟子与帽子叔叔侃侃而谈的场面，他差点以为走错了，不是俞总变俞某了吗？ 刘景荣狠狠的瞪了眼另一位板凳上的弟子，看看人家俞总，再看看你钟某，都是出来坑蒙拐骗，怎么待遇一点都不一样！ ------------ 024 我一定红透半边天的 刘景荣在办公室里核实情况，完成了捞人的最后环节。 事实上，就在他抵达之前，学校已经给这里的熟人打电话询问了情况，确认不是什么严重的事，也就有了老师的最终领人。 俞兴和钟志凌，他们两人仍旧是南医大的学生身份。 刘景荣率先走出派出所，一回头便瞧见大弟子还在和帽子叔叔寒暄。 他强忍怒气，等到俞兴走近才阴阳怪气的说道：“别恋恋不舍了，想来还有机会呢！” 俞兴嘿然，没有生气。 钟志凌走在师兄身边，此时此刻，重见天日，竟然有种热泪盈眶的感觉！ 太不容易了！ 这不到一天的时间里，被擒、讯问、背锅、自由，整个人的心情大起大落，有畏惧，有茫然，有后悔，有绝望，有侥幸，当然，也有一份坚持！ 钟志凌走了几步，终于按捺不住激动的心情，一把握住师兄的手，情真意切的说道：“谢谢师兄！谢谢大师兄！” 刘景荣走在前面两步，本就一肚子气，听见这话顿时回头，疾言厉色的批评道：“你要感谢学校，感谢组织，感谢你的涉案金额不够高！” 钟志凌讪讪，仍然留存对老师的畏惧，不敢反驳。 “老师，什么涉案金额啊，我们就是无照经营的事。”俞兴普法，“这事压根就不该他们管，应该工商局来管。” 刘景荣气乐了：“怎么着？我还得再去工商局捞你们一回？” “谢谢老师，不过，工商局那边应该不会扣人。”俞兴衷心感谢道，“老师辛苦了，但我们做的事确实不怎么违法。” “不怎么违法？你想违法到什么程度？”刘景荣逼视自己的开山大弟子，“还没玩够吗？跟我回去读书！” 他又扭头看向钟志凌：“还有你！跟着你师兄鬼混什么！” 俞兴不语，他之前来的路上给老师打电话，描述过程，寻求帮忙，电话另一端没怎么责怪，而是立即就动起来找人帮忙了。 现在这样也不过是关心而已。 钟志凌见师兄不说话，他也保持沉默，刚从局子里出来，着实没什么底气。 刘景荣见两人都不出声，稍微缓了缓情绪，语重心长的说道：“伱们读了这么多年的书，非要在这样的时候放弃吗？你们想想你们那些年付出的汗水。” 他仍旧没有得到回应，这次往前走了几步，对着大弟子口苦婆心的问道：“你到底欠多少钱？我先给你垫一部分，我们做个病理检测公司，你一边读书，一边兼职还钱。” 旁边的钟志凌蓦然抬头，特别想说话，老师，老师，还有我……你是不是应该说“你们”到底欠多少钱…… 他的心有点颤抖，担忧的看向师兄。 俞兴听到老师这么说，心里真的非常感动，老刘是真的比较混的那种老师，“以前”没有搞过公司，现在为了自己竟然有了这样的想法。 他叹了口气，还是拒绝了好心：“老师，我的心已经不在医学上面了。” 刘景荣紧紧盯着大弟子的眼睛，听见这样的回复，十分失望。 他失望之余又是一阵愤怒：“你不学医了，你就搞这些坑蒙拐骗的东西？你就搞这些违法的东西？” “这不是坑蒙拐骗，这是概率。”俞兴这么说了一句，也知道老师现在大概听不到心里去，只能说道，“我不跟你说了，你不懂这个，你也不懂法。” “好好好，你懂法。”刘景荣诘问，“你怎么进去了？” “老师，我不是说气话，也不是说反话，我是真的特别谢谢你的帮忙。”俞兴不想和老师斗嘴，极其诚恳的说道，“我那天和师娘说，我永远都认老师和师娘，这些都是真心话，但我也确实不会再继续读了。” “如果开学的时候，老师你难做，那我就直接退学了，学籍什么的也不用了，但钟志凌这里，能给他办個休学还是办一个。” 刘景荣一气之下很想说，要不念就都别念了。 但他终究还是说不出口，只极其失望的说道：“好，俞总，我看你到底能干出个什么样来！” 刘景荣说完这句，转身就走。 俞兴看着老师的背影，忽然提高了一些声音：“老师，我一定撼动商界半边天的！” 刘景荣脚步顿了顿，想回头挥手，终究还是继续头也不回的往前走。 俞兴目送老师离去，摇了摇头，对师弟说道：“老师对我们挺好的，你不要怪他那样说。” “我没怪他，我谁也不怪。”钟志凌重获自由的心态特别好，又说了个事实，“老师是对你挺好的。” “他对我好，我对你好，嗯，我把保留学籍的机会都让你，我今天冒着风险来救你，这算是好了吧？”俞兴笑道，“这样传递下来，算是他对我们都好了。” 钟志凌想着之前在办公室里抬头瞧见师兄的那一瞬间，真心的说道：“大师兄，谢谢你。” 俞兴笑了一声，刚要顺着路走回去，忽然想起来还有电瓶车：“骑车回去，忘了它了。” 钟志凌止步，不愿意再靠近铁拳机关半步。 只是，等他坐到了电瓶车后座，第一句话就是对师兄的批评：“大师兄，你不应该来，你的心不够狠！” 俞兴哑然失笑：“合着，我来救你还救错了？” “大师兄，你知道我在里面怎么扛住的吗？”钟志凌幽幽的说道，“我差一点就把我们的事全盘托出了，但是，我一想到我的能力值只有8.6，而你的能力值足足有100，我就忍住了。” 俞兴笑出了声。 “真的，大师兄，我觉得你在外面比我在外面强得多，我就是出去了又能干什么呢？”钟志凌说着自己之前煎熬的心路历程，“况且，如果情节严重，我把你扯进来，我自己也未必能出去，还不如就这样扛下来！” 俞兴称赞道：“不愧是保研的，一般人还真扛不住。” 钟志凌仍旧有些激动的说道：“所以，你不应该冒着这样的风险！” 俞兴安慰道：“放心吧，我想过了，事情没那么大，大的话，我早跑了。” 钟志凌的激动因为这句话先迅速降温，心情又不自觉的红温，你特么的，你特么的…… “不过吧，你说的倒也没错，也不是全无风险，救你好几次了。”俞兴笑道，“你自己注意点，下次不救了哈。” 钟志凌不说话了。 许久之后，他斟酌着说道：“兴哥，我在想，人的本质是社会关系的总和。” 俞兴：“嗯？” “我的能力再差，我再怎么没经验，公司现在还是需要我的吧？最起码，我当个法人，我也是能扛事的吧。”钟志凌慢慢的说道，“所以，你还是需要我的，嗯，这个阶段是需要我的，你冒点风险是值的。” 钟志凌的声音里多了些兴奋：“这样看的话，你以人制人的时候也为人所制了！” 俞兴再次称赞：“保研生进去一趟再出来就是不一样哈。” 他忽然笑着问道：“你清贫吗？” 钟志凌愣了愣，话题怎么拐弯了，但还是答道：“贫啊，贫穷的清澈见底。” 俞兴又问道：“这回遭受打击了吧？” 钟志凌感慨道：“是，我被打击的人都懵了！” 俞兴笑道：“所以啊，还是古话说得好，未曾清贫难成人，不经打击老天真。” 钟志凌回味着这话，嘴里念叨了一遍，很自然的带出来下句，自古英雄出炼狱，从来富贵入凡尘。 他心里又念叨一遍，进行了自我鼓励，自古英雄出局子…… “志凌，我也有个疑问，这会趁着就咱师兄弟，我问问你。”俞兴的电瓶车慢慢减速，“你上次电话里给那个女孩备注E，那个是……” 钟志凌回忆往事，沉吟着回答：“嗯，是，她，她是挺……挺nice。” 俞兴解了惑：“好吧，克制，志凌，都过去了。” 钟志凌“嗯”了一声：“好的。” 他沉默一会，忽然有点怀疑，师兄是趁着自己心境不稳的时候套话呢吧，还是又想点点自己，似是那熟悉的“制”感回来了…… 钟志凌转着念头，感觉电瓶车要停下来，有点奇怪：“还没到学校啊，停了干嘛？” 俞兴彻底停住，下了车，拍拍车座，干脆的说道：“没电了，你推吧，我打车回去了。” “为什么是我推？”钟志凌略微不满，“我今天又惊又怕的。” 俞兴指了指电瓶车：“随便你，反正是你女朋友的车。” 钟志凌这才注意到这辆没电的电瓶车十分熟悉。 他看着真就无情离去的师兄，觉着无情背影之中又透露出一丝潇洒。 哎，不对，他潇洒是因为有人在后面负重推车啊…… 钟志凌叹了口气，慢慢推车回学校。 他流着汗，重新品尝自由的滋味，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公司要是有钱了，一定得先请个法务！ ------------ 025 风风火火 钟志凌成功返校，这推车的半路已经调整好心态，但当他瞧见吕海颖，感受到女友紧紧的拥抱，整个人还是重新变得激动。 真好！ 钟志凌擦了擦汗，顺手抹了抹眼睛，牵着女友的手，得到了师兄递过来的一根雪糕。 “总结经验教训，不管怎样，这次算有惊无险。”俞兴淡定的说道，“这个摊子还需要收拾，业务还得继续加速。” 钟志凌深以为然：“是的，大师兄，今天真的事发突然，太让我心慌了，我们必须提前订立攻守同盟！” “你这个用词啊……”俞兴听着这词有些熟悉，纠正道，“我们必须增强法律意识，完善公司治理体系，建立健全内部控制机制与合规管理体系，我们应该不断提升风险管理能力，预见并有效应对各类法律风险与挑战，为公司的稳健发展和长远规划奠定坚实的法律基础。” 钟志凌连连点头，十分服气的说道：“是是是，我吃亏就吃在不太懂法。” “法律意识薄弱这個问题必须重视。”俞兴喝了一口矿泉水，“但，既然内地公司已经进行注册，我们的当务之急就是把业务做好，未来半个月，我们就得分兵申城和临安，争取7月中旬之前就初步打开局面。” 钟志凌与吕海颖都是面色一凝，原先只考虑再去一个城市，现在分兵两处，明显是受到突发事件的刺激。 这个时候，吕海颖举了举手，说道：“大师兄，网易的记者说是周五会过来采访……” 钟志凌茫然：“记者？什么记者？什么采访？” 俞兴也颇为意外：“还真来？” 他示意吕海颖向钟志凌解释下情况。 片刻之后，钟志凌才知道为了营救自己，师兄和女友还做了不小的动作。 固定账本证据，注册内地公司，充当媒体和学校的掮客，寻求老师的帮助又确定去所里的人选…… 吕海颖的描述不算绘声绘色，但她话里对男友的担心是真真的。 “志凌，你在里面扛住压力，她在外面也一样有巨大的压力。”俞兴称赞道，“这一次，小颖有精神，不丢份，待人又真诚，不愧是瑰爱网开拓金陵工作的副手。” “半个月之后，我去申城，你去临安，小颖在金陵必定能主持好工作。” 吕海颖被这么一通夸，都有点不好意思，连忙谦逊的说道：“我也就是做好一个普通二把手应该做的事啦，策略都是大师兄定好的。” 三把手钟志凌在旁边稍稍抿嘴，这个职务级别是回不去了吗？ “行了，今天就这样，晚上你们再联系联系我们的实习员工，安抚安抚情绪，明天重新开始工作。”俞兴起身，结束这次意外事件的反思。 不过，等到俞兴离开之后，吕海颖仍旧稍有担忧的询问钟志凌：“公司业务明天还要继续做，万一，万一……” 她担心现在的业务模式还会继续招来打击。 钟志凌反而更坚定了：“一回生，二回熟，公司要是不继续，我不是白进去了？” 事实已经证明，公司的业务是能赚到钱的，即便今天出现意外情况，这也像是猫开了荤，心中躁动不光不减，反而更盛。 “走吧，我们去湖边逛逛，我顺便再和几个员工打电话聊聊。”钟志凌起身，脑子里已经是明天的工作。 吕海颖不再有异议。 钟志凌沿着湖边散步，几通与实习员工的电话内容大同小异。 “进去了？哈哈，我现在已经出来了啊，公司又没问题，叔叔们就是对我们的业务不熟悉，想问问情况。” “你以为注册资金1000万是开玩笑啊？有概念了吗？” “公司业务不会仅局限在金陵，现在只是内地的首次开拓，冯宗泽/崔景卫/阎秋珍/邱世修，我觉得你很有干劲，一定要抓住公司发展的机遇，转正名额有限，伱不要和其他人提这个事了。” 钟志凌进去一圈之后又出来，说话语调更成熟，口气也更大。 因为今天这么一档子事，瑰爱网三把手众目睽睽之下被擒获，确实有一部分实习员工已经萌生退意，不愿意参与这样一个被叔叔们打击的项目。 但是，钟志凌的迅速回归释放出了不凡的信号。 要么，这个公司确实能打招呼，要么，这个公司的业务真的没问题，不然……如何解释？ 除了对部分知道状况的实习员工的安抚，钟志凌与吕海颖又通知了先前等待结果的实习员工，而经过仔细的统计，宣讲报名又下单的138名大学生还剩下118名。 这倒不全是受打击影响，而是有些人在这两天又有了新的动向，要么是出去玩了，要么是回老家了，要么是去其它公司了…… 至于他们为了通过瑰爱网实习所买的299元恋爱套餐…… 他们都不在意，瑰爱网这边就更不在意了。 6月24日，瑰爱网二把手吕海颖带着实习员工直奔仙林大学城，三把手钟志凌则是去了江宁大学城，而一把手俞兴需要暂时的与学校解释下情况，再带人去浦口大学城。 俞兴也没多解释别的，先从黄牛那里拿到正式的营业执照，又把它和香江的公司注册证书一起出示给校领导，顺带完善了现阶段的框架。 香江公司进行了业务授权，相当于把恋爱合约的产品外包给内地公司。 “这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赶紧停了，都停了！”总务处的张主任强忍着听完面前这位研一学生的介绍，最终给出了勒令停止的批语。 “这就是正常的商业运作，合法合规。”俞兴很淡定，“停不了，怎么可能停？” 张主任看着这个学生，给予亲切的关怀：“你这学还想不想上了？” 俞兴面对这种疑问，只能无奈把所有的文件都收进背包，最后回应了两个字：“都行。” 瑰爱网一把手结束与校领导不算愉快的会晤，走出办公室，走出母校校园，带领已经等候多时的13名实习员工直奔浦口。 俞兴今日就要亲征土木专业，一扫昨日变故阴霾。 ------------ 026 轻松 俞兴在业务再次启程的早晨与钟志凌、吕海颖有过小小的沟通，主要意思就是要先易后难。 毕竟是一项新鲜的业务，现在用的又都是实习大学生，首先要克服的就是员工们的畏惧感。 俞兴倒不是瞧不上他们，而是部分人确实没有一丝一毫的工作经验，有的甚至不敢和自己多说话，连遇见自己的目光都会下意识的避开。 现在得先给实习生信心，然后才能通过他们把产品卖出去，这个过程中有不错表现的会划分成小组的组长，以此来带动团队的活力，刺激业绩的增长。 瑰爱网这一批的118名实习生必然会有一轮的快速筛选，也必然会进行后续的补充。 按照俞兴的打算，等到初期的增长放缓，团队规模会有一个自然而然的缩减，到时就不用再多招新人，只以各大院校的业务维系为主。 尽管现在的目标是把公司打磨为一个具有吸引力的商品，但到底能不能行也还是未知的，公司的框架自然要有所明晰，算是能有一条后路。 俞兴怀揣着如此心情，率队抵达南工大，再找到土木工程学院，先去了借了张桌子，然后让实习生打出了横幅旗号。 ——大学生恋爱情况调查！ 这個横幅一打开，瑰爱网实习生刚开始还或站或坐或蹲，很快就被周围频频打量的目光看得不自在了。 俞兴对此倒没有不适，他只是在观察学校情况，果然是……瞧不见什么女生。 仅仅三分钟，万绿丛中一点红，一对学生情侣在众人意味不明的眼神中来到了桌前，询问相关情况。 俞兴熟络的介绍调查，谈了结婚概率，顺带推送产品。 同样仅仅三分钟，这对稀有的情侣就有了决定，男人痛快的掏钱，给出了299元的承诺——我们是认真的，奔着结婚去的！ “同学，我们这个调查是有名额上限的，毕竟玫瑰的价值远超这个299。”俞兴喊住下完单的情侣，温和的说道，“但我看你俩天生一对，你要是有朋友也有对象，你可以让他过来，如果他也愿意参加，你俩结婚的这个999朵玫瑰可以升级为1314朵。” 男生礼貌的询问：“过来写问卷就行了吗？” 俞兴耸耸肩：“当然也是得长期追踪的，我们会在未来3年的时间里定期回访，公司也有运营成本，你能理解这个吧？” 男生很轻易的就理解了，是呀！人家公司也是要成本的！ 他迅速的决定道：“好，我等会就给朋友打电话，你这名额给我留着哈！” 俞兴和他握了握手，轻而易举的结束第一单。 在过去的几天里，原先设计的直销元素都还没有使用，他也想观察观察产品实际落地推广的效果，但三把手失手被擒这个事确实提了醒，公司必须再继续加快推广。 “怎么样？不难吧？有这个需求吧？” 俞兴收了钱，询问了观摩的实习生们。 13名实习生尽皆摇头，确实不难，前后就几分钟的事情。 “好，那就伱们来。”俞兴立即让开位置，随手排序，示意接下来要一个一个的锻炼。 事实证明，土木工程学院这边的转化率真的特别高。 这里的频次不高，但是稳定！ 几乎，几乎所有的情侣从桌边过的时候都会过来询问情况，又几乎是所有询问的情侣都很乐意成为长期追踪的目标。 只是，当13名实习生都轮了一遍，俞兴也不得不指出一些小问题。 “来，全体都有，跟我小声的念一遍，咱们是面对客户，一定要提供最恰当的情绪价值，嘴张开，小声的，来。” “你们的爱情很动人。” “你们俩珠联璧合，天生一对。” “我觉得你们肯定能增加我们调查里的结婚概率。” “谢谢你们，祝你们成功走到最后。” 俞兴提供了一些最基础的模板。 他刚才瞧着，就这些最基础的沟通都有人羞于表达，还是旁边同伴帮腔才搞定的。 “冯宗泽的表现，刚才就很不错，很主动很积极，大家向他学习。”俞兴又点了一位实习生的名，公布晋升渠道，“率先完成3单的就会晋升小组长，大家都加油。” 被点了名字的冯宗泽振奋点头，不难啊，这个确实不难啊！ 他刚才也就是模仿学长和人聊天而已，实际上……他觉着更主要的是对面的情侣看起来都挺乐意，如果客户愿意买，卖家还能不愿意卖吗？ 冯宗泽心里还暗暗算了算这小半天的订单，算上学长的那单就是14单，这就有4186元，最高档提成的话，能分2800元。 要是自己回到学校也能搞出来这样的成绩，这一天时间就抵普通人一个月的工资了。 这样看起来，瑰爱网的工作大有可为啊！ 冯宗泽一边留意过路的学生，一边琢磨公司未来发展的前景，本来只想随便做做再混个实习证明，现在看来……也不是不能多做做。 只可惜，他的乐观很快又被订单现状冷却了一部分。 当瑰爱网获得14份订单之后，后面仿佛就被卡住了一样，尽管也有大学生过来好奇的询问，但这些人里没有一个女孩。 “不用太担心，这个地就这样。”俞兴注意到大家些许的躁动，安慰道，“恋奸情热，恋奸情热，得先恋才行啊。” 情侣比例本身太低，男生就是要掏钱下单也没有理由。 冯宗泽的心情稳定了一些，然而，他很快就瞧见有老师模样的慢慢踱步了过来，询问相关情况。 “你们这个调查是怎么回事？有没有和学校申请？这个摊子，这个横幅，都是谁批准的？”老师颇为严肃。 “哎，您好您好。”俞兴没有紧张，笑容满面的上前解释，顺便还抽了几份调查问卷。 冯宗泽就瞧着学长和这位学院的老师越聊越远，渐渐的不见了踪影。 不会被控制了吧？ 他忍不住想到另一位学长昨天的遭遇。 正当冯宗泽惴惴不安的时候，俞兴回来了。 “归档，这两单也记一下，两个老师的订单。”俞兴把问卷和钱放在桌上，要求登记明细。 “老师也能下单？”冯宗泽惊讶。 “老师不能有女朋友吗？不能想结婚吗？”俞兴瞥了眼这个有潜力的员工，“我眼里没有什么老师和学生，只有客户客户客户。” 冯宗泽看着桌上明晃晃的钱，听着学长的思维，不自觉陷入沉思。 ------------ 027 小采访 忙碌了一天的冯宗泽回到本校宿舍。 他这边还没放假，但学校的管理已经十分宽松，除了尝试拉一波工厂的人头，其他并没有太多的干预。 冯宗泽不想下厂，只是，一时半会也没有什么好的去处，这次加入瑰爱网也是被先前兼职的中介公司打了电话，提到能解决实习证明的事。 他秉承着“早解决总比晚解决好”的想法参加宣讲、交了费用、跟着工作。 冯宗泽洗了一把脸，还没等多琢磨工作的事就被拉到了牌桌上。 “来来来，斗地主了！” “老冯，你坐下家！我就放心你在我下家！” 冯宗泽打牌技术一般，但是就喜欢这种热热闹闹的宿舍生活。 只是，他今天一边打牌，一边就提到了工作内容，提到了公司里昨天被逮进去的学长和今天推销业务的学长。 “你说，他们咋那么敢干？听说是香江大公司过来开拓业务的，不知怎么就被他们对接上了。”冯宗泽摇着头，有些艳羡。 “老冯你也去搞呗。”舍友抽着烟，随口问了句，“到底是搞什么的？” 冯宗泽整理手里的牌，顺嘴介绍了下产品。 忽然，他注意到两个有女朋友的舍友都在注意听，嘴里不自觉就吐露出模板。 “老刘，你和你女朋友感情好，我老早就觉得伱们天生一对！” “大张，你对倩倩那么认真，以后肯定奔着结婚去，它这个公司现在搞业务开拓，名额还是有限的，我觉得这个挺划算，你等下看看。” 冯宗泽不知怎地，心情忽然有点紧张。 “你这公司靠不靠谱啊？到时候要是不给东西怎么办？”舍友发出今天已经听过许多次的雷同疑问。 “香港大公司搞的，注册资金就1000万呢，还在云南那边种了玫瑰，以后应该都是一条龙推广。”冯宗泽说着自己知道的信息。 “老冯，那你有提成不？能提多少？”另一個单身舍友问了句。 “一单能提个150到200吧。”冯宗泽如实的说道。 “不少啊，那我下个单，你晚上请吃饭。”老刘嘿嘿笑道。 冯宗泽一口答应下来：“没问题！” 受老刘影响，还在考虑的大张也很快给出了同样的决定。 冯宗泽心情大好，连着牌运也十分不错。 等到牌局结束，他兑现自己的承诺，请了舍友去吃夜宵，酒也喝了不少。 只是，第二天醒来，冯宗泽躺在床上算了算，请客喝酒花掉435，两单提成最多也就400……自己还倒贴35…… 好吧，自己也吃喝了。 冯宗泽迅速起床，洗刷洗脸，十分有动力的夺门而去。 工作，工作，我要工作！ 组长，组长，我要当组长！ 学长有学长的搞法，实习生有实习生的路子！ …… 瑰爱网三巨头的工作各有动静，但总体来说，进展还是不错的，这里面的一大原因便在于每所高校几乎都有自己人。 有了自己人，就知道哪里更容易挖掘和转化潜在客户。 而除了实习员工的锻炼与攻略，瑰爱网也依旧会与学校里的社团合作，给他们最高档的200分成，以此来扩大规模。 只是，俞兴觉得这个速度还是不够快，他已经在打电话给申城和临安的中介，要在那边租房，但抛开线下的推广，先前被吕海颖打电话邀请来的采访也被他视为一次线上打开局面的契机。 业务肯定是要有线下团队来做的，不过，线上流量或许也能带来意想不到的惊喜。 周六，俞兴、吕海颖、钟志凌见到了网易来采访的记者宋宇锋。 “你们三个就是这个瑰爱网的创始团队？”宋宇锋入职时间不久，也拿不到什么重磅新闻，这次愿意过来也只是觉得“大学生恋爱调查报告”或许能吸引一些点击量。 三人都点头，但吕海颖与钟志凌还都看向了大师兄。 宋宇锋点点头，毫无疑问，这个创业团队的灵魂人物就是他了。 采访随便找了个没人打扰的教室。 宋宇锋没什么好寒暄的，上来就步入正题：“俞兴，你为什么会选择创业呢？” 俞兴干脆的答道：“做病理不挣钱。” 宋宇锋“咳”了一声，指点道：“哎，俞兴，你不能这样说啊，你可以说，以前高考填志愿的时候是家人让你学医，你现在要选择自己的生活。” “锋哥，这样的回答太普通了，谁会喜欢看这样的采访内容啊，还不如直接干脆的来，没准能多一些点击量。”俞兴有不同的意见。 宋宇锋仔细想了想，似乎也有道理。 他默许了，继续往下问：“那你是怎么想到做一款‘恋爱合约’的产品？” “因为我觉得能坚持走到最后的爱情都值得赞扬。”俞兴稍微有些激动的说道，“校园里的爱情很美好，离开校园之后能经受住社会的考验，那就更美好了！” “我看了你们的产品设置，我想知道你们预估的大学生恋爱3年后的结婚概率是多少？这个数字是不是很低？”宋宇锋注意到关键点。 “我们在进行大量走访与调查之后认为这个概率可能不到21%，但还需要实际的客户数据验证才能知道符不符合。”俞兴没有谈1%、2%这样的认知，认真的说道，“我希望这个概率会随着社会的发展而不断增高。” 宋宇锋犀利的问道：“你真是这样希望吗？这样一款产品之所以能挣钱不就是因为结婚的概率低吗？我简单算了算，目前这个概率似乎不足以覆盖你们公司运营和最后兑换的成本。” 他不待对方回答就又问道：“一旦公司难以运营，那些下单又结婚的客户怎么办？” 俞兴慎重思考，反问道：“锋哥，你觉得我怎么回答比较好？” 宋宇锋笑道：“你刚才不是说要直接干脆吗？你就继续直接干脆的好了。” 俞兴认真的想了想，冲着边上的三把手招了招手。 钟志凌赶紧过来，先把媒体采访的车马费给塞过去。 “哎，哎，这是干什么？不用，不用。”宋宇锋抗拒不了来自瑰爱网三把手的创业热情，无奈之下还是收了车马费，又随手在口袋里捏了捏厚度。 俞兴等他重新坐下，还是问了同样的问题：“锋哥，你觉得我怎么回答比较好？” “什么怎么回答？”宋宇锋喝了口茶，摇摇头，“那个问题不问了，换个问题，你们创业的过程中有见证过哪些美好的爱情吗？” 解决不了问题就换一个问题。 俞兴明白了，似乎可以放开吹了。 旁边的吕海颖似有所得，待人以诚，待人以诚，这会……诚在钱里啊。 ------------ 028 真正二把手 一场采访结束，俞兴与记者宋宇锋都十分满意。 或许是被大学生创业的热情所感动，宋宇锋还承诺，他回去之后会好好润色，以及，如果在报道发表之前有更好的素材也可以再发过去。 “大师兄，你说这个有用吗？”钟志凌对于采访的效果抱有疑虑。 “不管他有没有用，我们都必须做一做网络上的事，还是从校内网做起，这个网站天然的适合咱们的路数。”俞兴笑道，“既然是我们必须做的，我们就不指望他是雪中送炭，要是能锦上添花就很好了。” 这通采访本就是意外之喜，之前只是为了捞钟志凌所采取的动作。 俞兴刚想结束交流，忽然又想起来一个小事：“不要喊‘大师兄’，奇奇怪怪的。” 钟志凌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自打从局子里出来就换了称呼，这会从善如流的答道：“好的，兴哥。” “大师兄，我再去仙林那边一趟，晚上还要和社团的人聊聊，我感觉团体性的活动效果真挺好的。”吕海颖一边这么说，一边去推电瓶车。 俞兴和蔼的摆摆手，示意她去忙手上的事。 钟志凌也刚想走，突然反应过来：“不是，兴哥，她也这么喊，你怎么不让她改？我才是你正经的师弟啊！” 俞兴看都不看师弟，理所当然的说道：“她是二把手啊。” 钟志凌有些忿忿，二把手就有特权是吧，就想怎么喊就怎么喊是吧…… 本来以为只是开玩笑，没想到这個职务越来越坐实了。 钟志凌怀揣小小的心思，继续去忙自己的江宁大学城业务。 然而，到了第二天的周日，按照新出的规定，钟志凌早晨匆匆吃好饭就来教室开业务沟通周会，听到了一个更让自己有点无法接受的事情。 “金陵的业务需要全面铺开，咱们都要加油努力，香江公司变更股权的事已经找中介去做，但时间怎么也得一个月之后了，你们和员工聊的时候注意点。” “其二，申城与临安的房子已经在租，争取7月第1周过去开拓业务的时候不会睡在大街上，咱们之前聊过这个事，小颖就当金陵副将，负责大本营的业务，志凌，你当临安偏将，负责第三个城市的开拓，我就去申城。” 俞兴刚要继续往下说就见三把手的手举了起来。 钟志凌有个小小的异议：“哎，兴哥，怎么她是副将？我就是一个偏将啊？” “她是二把手啊，副将是比偏将高吧。”俞兴随口说道，“玩笑话而已，我事还没说完，你老实听着。” 副将都在认真聆听，偏将插什么嘴。 钟志凌悻悻。 俞兴继续往下说：“这第三，虽然是创业，但公归公，大家的工资也要定一定，当然，我们谋求的是最终公司这个大商品的出售，工资定低一些，方便公司运营，嗯，我拿2500，有意见吗？” 金陵副将吕海颖积极又响亮的答道：“没意见！” 临安偏将钟志凌当然也同意：“没意见，辛苦兴哥了，伱应该拿更多的！” 师兄本就是整个团队的灵魂人物，如果没有他，这样慢慢被拉扯起来的一摊子压根不可能出现。 俞兴点点头：“好，那小颖就拿2200，志凌就拿2000，还有，这第四……” “哎，哎，兴哥……”钟志凌情不自禁的站了起来，“兴哥，不是，我这，你这……这个……” 俞兴疑惑的看向三把手：“怎么了？你有什么建设性的意见？” 钟志凌看了眼女友，挣扎几秒还是说了出来：“兴哥，虽然工资不重要，但我的怎么最低啊？” 俞兴认真的说道：“你是三把手啊。” 钟志凌哭笑不得：“不是，兴哥，你这个真的啊？” “什么真的假的？”俞兴纳闷道，“咱们的意见不是都统一的吗？小颖是二把手，你是三把手，二把手的工资就比三把手高200块钱，有问题吗？” 吕海颖目光炯炯的看着有意见的三把手。 钟志凌的右手忍不住拍了下自己左手，教室里就发出一声响亮的“啪”。 不是，这个二把手确实是自己默许了，但那是自己被逼着降级的啊…… 当时是师兄借着有女孩给自己打电话，顺便就敲定内地公司的持股比例不变，又开玩笑的把女友提为二把手…… 这怎么玩笑开着开着就成真了？ “兴哥！”钟志凌心里不平，很想论一论这个道理，“小颖，我不是针对你哈，咱就事论事，我是联合创始人，是第二个进公司的，而且，我为公司进过局子啊！这个二把手应该就是我啊！” 俞兴刚要说话就见金陵副将冲自己摆了摆手。 吕海颖看着想要逼宫的三把手，平静的说道：“咱们又不是黑社会，进局子这种事能放在上面说吗？” 她又提出个标准：“我们是创业，是做公司，是做业绩，兴哥说要‘公归公’，你也说不是针对我，那咱就事论事，我也不是针对你，你就说，你负责的江宁大学城在这几天的业绩是多少？” 钟志凌怔怔的看着女友。 吕海颖替三把手说了：“我没记错的话，是45单，对不对？但仙林这边的成绩是51单。” 她耸了耸肩，重新看向大师兄。 “一切都是有缘由的。”俞兴这么说了一句，又指点二把手，“这个事其实你们可以私底下沟通，小颖，你这样容易伤害到自家同事的积极性。” 吕海颖点头称是。 钟志凌终于反应过来，还想说话。 俞兴见临安偏将纠缠个没完，补充了一句：“但是，既然话说到这份上了，不妨更明白一些，志凌负责的江宁大学城，这一片的高校数量比小颖的仙林那边要多好几个。” 高校数量比人家多，业绩没人家好，还有什么好说的？ 钟志凌终于无奈了。 他举举手，示意投降，重新坐下来，好好好，吕海颖，你是个狠人啊！ “说到哪了，哦对，第四，我们需要进一步把金陵团队划分为3个大团队，然后依据他们的业绩来评出等级，第一和第二设置不同的额外提成，第三就不给提成了。”俞兴的注意力重新回到工作上。 他见副将和偏将没有意见，又多说了一嘴：“同样是这样的思路，未来一段时间，金陵与临安这两个市场的业绩也会比较，更好的市场表现将会拿到更多的资金分配。” 钟志凌与吕海颖不自觉一个对视，空中似有火花交错。 “兴哥，申城呢？申城为什么不参加？”钟志凌忽然提出疑问。 “申城比较特殊。”俞兴平淡的说道，“正常来说，我一定会比你们做得多，所以，我就不加进来分你们的钱了。” 钟志凌这会心里的情绪比较复杂，要求道：“要比就一起比嘛，兴哥！” 俞兴简洁的说道：“投票。” 吕海颖干脆的表明立场：“我赞成大师兄。” 2：1。 钟志凌还来不及投，投票已经迅雷不及掩耳的结束了。 “OK，既然意见统一，那就这样定了。”俞兴拍拍手，“大家加油！接下来一周里有意见，有好的想法，随时都可以提，这些会是我们未来工作的经验！” 吕海颖也跟着拍手，高兴的说道：“好，甲油甲油！” 钟志凌拍了两下，好，加，加吧…… ------------ 029 救场 公司已经注册，团队渐有规模，层级有了划分，再加上社团与个人的双层推进，瑰爱网在金陵的工作迅速展开。 除了确定二把手与三把手的位置，不管适合不适合，两天时间里又陆续有完成3单的实习生被提拔为小组长。 按照俞兴与吕海颖、钟志凌的商讨，金陵会划分出3个大团队，而每个大团队又会结合不同学校的潜在客户群体与地理位置等因素，再分出4-5個小组。 6月28日，周二早晨，9位小组长与吕海颖、钟志凌齐聚多媒体教室，聆听一把手俞兴对市场的分析。 俞兴在分析之前分发了资料，部分数据正是来源于《华夏大学生恋爱调查报告》。 当然，是经过修饰的。 真正的结婚预估概率算是商业机密，不管是现在印发的，还是交给网易记者的，数字都经过夸大。 “大家看看第一句，大学生的恋爱比例是80%，现在正在恋爱的大约是3成，今年毕业生还没分手的大约是2成。” “金陵现在有11.5万毕业生，有将近2.4万对情侣，抛开种种原因，我们的潜在客户群体算作2万。” “这2万就是我们这个项目在金陵运作的目标。” “我们这一周会彻底划分出来15个小组，平均算下来是每组需要接洽1333对情侣。” “也就是，在暑假之前，在未来差不多1个月的时间里，每组人每天应该接触44对。” “这个数字比较极限，我们算作40对，你们1个组的成员人数差不多是6-8人，也就是每个人每天需要接触6对左右的情侣。” 俞兴每说一句就在黑板上把数据写出来，第一句里的数据写在最高的位置。 如此随着他的描述，黑板上呈现出一个层层分解的数据。 他用手拍了拍黑板，指着最后一行数字，说道：“这样就一目了然了吧？或者，我换一种表述，只要每个人每天与6对情侣有所交流，我们接下来一个月的工作就必然会做出成绩。” 从2万对情侣的金陵市场细化到每一个实习生的每日任务。 工作分解的十分明朗。 “作为组长，你们都应该知道，你们手里的实习生都没有工作经验，你们要做的就是在完成自己本职工作的时候同时再督促他们。” “你们这9个人都至少完成了3单的订单，你们告诉我，伱们觉得难吗？” 俞兴重新挑了一只粉色粉笔，然后瞧见小组长们的或坚定或迟疑的摇头。 不难！ 最起码是，不太难！ 今天坐在教室里的小组长们不管是怎么完成的晋级任务，他们都完成了，或许是性格开朗，或许是人缘好，或许是运气，但就是完成了。 “好，有这样的认知，那我们这样坚持一个月又能最终得到什么？” 俞兴用粉笔勾了一下“6”这个数字，每天拜访6对情侣。 他说道：“如果6个里能转化出1个人，拿到1个订单，这样一个月下来，提成肯定是最高档，也就是一共6000块钱，再加上我们保底的850基础工资，如果还有团队加成，一个月能拿到7000+的报酬。” 俞兴写了一个大大的“7000”，又画了个圆圈裹住它。 他再抛出一个问题：“6对情侣里转化出1个订单，难吗？” 这一次不是所有的组长都摇头，因为，这不是一次性的，后面是每天都要有。 “我看有的人点头，有的人摇头，我们毕竟是瑰爱网在内地开拓的第一个城市。”俞兴笑道，“我也不知道难不难，大家就一起做做看。” 他指了指工作细分的数据，又最后指了指报酬，示意今天早会的描述就到这里。 尽管俞兴最后是“做做看”的态度，但9位小组长瞧见明晰的任务，精神都振奋不少，恋爱调查和恋爱合约听着都比较朦胧，不容易让人看得清楚。 可是，这样言之有物的分析就立即勾勒出清晰的市场和目标。 “兴哥，这个转化率有些高啊。”钟志凌临走前有点小小的意见。 他清楚的记得，师兄之前描述市场规模的时候去掉了很多意外因素，最终得出的转化目标是1100对情侣，现在这个最少大了3倍。 “那个是我们的下限分析。”俞兴解释道，“这个是上限分析，是积极的乐观的分析，都没有错。” 钟志凌立即明了，都没有错！ 俞兴拍了拍师弟的肩膀：“加加油吧，说着慢，实际快，到了临安面临陌生环境，你要把这里获得的每一丝经验都复制过去。” “嗯。”钟志凌点头，又慢慢说了句，“我要当二把手。” 俞兴哈哈一笑：“以后让你当一把手！” 钟志凌暂时当真。 三大大学城的工作如火如荼的进行。 俞兴除了注意整体团队与市场的反馈，一边要催促申城、临安的租房事情，一边也得兼顾浦口大学城的业务展开。 一项新的业务容易碰到问题，当这项业务由没有工作经验来做的实习生进行，问题产生的几率就更大了。 也就是到傍晚，俞兴才刚到南农就瞧见自家摊位被围了好几层，待到快步到了近前，还能听到吵闹之声。 “哎，哎，同学们，有什么事好好说！我是社科调查的负责人俞兴！”俞兴一边高声表明身份，一边分开人群，不过，没提公司，只提容易被学生群体接受的“社科调查”。 有礼貌的大学生们很快被分开，里面的局面也瞬间显露。 一个愤怒的大学生正捏着恋爱调查报告，桌后则是两个不知所措的实习生。 “同学，你跟我说，怎么回事？我给你解决。”俞兴承担责任。 “我要退，他不给退！你们这连合同都没给我！我就是要退，怎么了？”当事人愤怒的说道，“你们都是骗子！什么恋爱调查！什么玫瑰！什么爱情！都是假的！假的！” 俞兴听着后面半句，估摸着这是失恋进而失态。 他果断的说道：“谁说不能退？可以退！” 俞兴这样说着又面向围观的潜在客户，宣扬了一项刚刚出炉的新政策：“我们这个社科调查的附带项目，不仅能退，而且支持七天无理由的退！” 周围学生眼里的质疑顿时消失不少。 俞兴直接从口袋里掏出钱，递给失态的前客户，又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兄弟，生活是真的，不管发生什么了，生活都得继续呢。” 当事人默默接过钱，长吸一口气，心情逐渐平静。 “没事，没事，这兄弟误会了，有愿意了解的可以听听哈。”俞兴挥了挥胳膊，示意大家不用围观，又推荐了下摊位。 围观的大学生眼看没什么热闹了，大部分都散去，也有小部分真的好奇上前，了解这个社科调查内容。 “兄弟，坐，怎么回事啊？分手了啊？”俞兴见当事人没走，拉着他到旁边坐下。 当事人攥着钱，也不收进口袋里，略微激动的描述了自己刚刚发现的事情，倒也不复杂，只是稍微狗血，他发现女朋友和一位中年老板有不当关系。 俞兴静静聆听，临时充当情绪垃圾桶。 “哥，你说我怎么办？”当事人痛苦的捂脸，“我不想分手……” 俞兴大吃一惊，啊？不想分手？那我还退你299块钱呢。 “你不分手，那咋办呢？小老板都有钱啊。”俞兴也很为难，不知道到底要劝和还是劝分。 当事人依旧痛苦，久久不语。 “不过，中年老板一般也就是有钱。”俞兴不忍心，还是给了点建议，“实在不行，你多展示展示你的优势吧。” 当事人茫然：“我有什么优势？没钱，长得一般。” 俞兴指点道：“小老板一般都绵软无力了，你要凶猛一点，展现壮硕身体的优势，站起来蹬啊。” 当事人定定的看着负责人。 负责人忽然不太想负责：“嘿，我就随口瞎说哈，你别介意，感情的事很私人，你看着来。” “哥，我试试！”当事人起身，“再会，这钱你拿着，今天是我无理取闹了。” 俞兴看着这名大学生猴急离开的背影，忍不住叹了口气，大学生们多好啊，有礼貌，会反思，能实践，青春洋溢，活力四射！ 当然，也肯掏钱。 ------------ 030 共同创新 大学生的恋爱状态或许是相似的。 又或者，在六月这样一个燥热的毕业季，大家的心情都是微妙复杂，既憧憬未来，又畏惧担忧。 如此一来，当俞兴分享了突发情况，接下来两天竟然又陆续遇见分手事件。 有的像先前的当事人一样没退，有的则是如愿退了单。 俞兴可以正好赶着当了一回知心大哥，但没法都赶上，他只能与吕海颖、钟志凌以及小组长们沟通这个事。 “咱们的客户这个时候缺啥啊？你们以为他们真缺这299元？” “他们缺的是对他们的鼓励，是心理按摩！” 小组长崔景卫听到这话，忍不住举手道：“来之前也没说还得帮人按摩啊……” 按摩的钱是不是得另算了…… 俞兴摊了摊手：“你不帮他们按摩，他们就得你揣进口袋里的钱再掏出去，这也算是一种售后服务了，而且，不多。” 崔景卫没话了。 “这种时候的客户是很感性的，我昨天和吕海颖聊了聊，想琢磨出行之有效的办法，但是，光我们给心理按摩，效果也未必能多好。”俞兴说道，“所以，万一再有这样的，一边是我们给他们疏导情绪，另一边也让他们把最后的话都写下来。” “咱们仍旧坚持七天无理由的退款，他们想退就退，但退之前也得留下点什么，这种情绪或许能打动我们还没开拓的潜在用户。” “比如……” 俞兴拿起粉笔，在黑板上举了一個例子。 ——你是我的英雄气短。 多媒体教室里坐着的11个小组长加上2个副将、偏将，大家看到这句之后略一咀嚼，都觉得颇有余味。 俞兴继续写，举了第二个例子。 ——你是我的夏天，但秋天到了。 他指着这两句，说道：“大学生就爱这个味，如果我们的心理按摩不生效，客户仍旧要退，那就让他留下一句话，可以是对爱情的总结，也可以是自己的反思，总之，就比较动情的那种，而这些都会成为我们利用网络开拓业务的部分资源。” 七天无理由退款的旗号已经打出去了，拒绝退款是不可能的，但还可以再压榨点别的东西。 如何利用网络再开拓业务？ 这是俞兴这两天仔细思考的事情。 他左想右想，这个事还是落在了当前的客户群体身上——大学生。 以及，他还想到了一个曾经火爆一时的白酒品牌“江小白”，它有一个很重要的因素就是很受年轻人喜爱的文案语录。 这算什么呢？ 大概算是品牌文化的建设。 江小白只凭借文案语录，最后还是没落了，但……俞兴觉得自家能火爆一时也行啊，又不求天长地久，只要曾经拥有。 谁最懂大学生？ 大学生最懂大学生。 失恋的大学生就更能打动情侣大学生了。 俞兴又伸手写了第三句，边写边说：“不能光大白话，还得搞点更文艺的。” ——春风得意马蹄疾，始知人间有别离。 俞兴看着黑板上的文案，思考片刻，继续说道：“还得整点外国的，像雪莱的诗。” ——我愿意是急流，是山里的小河，在崎岖的路上、岩石上经过，但你不愿意是我浪花里的小鱼，只想奔向汹涌的大海。 俞兴放下粉笔，面向副将、偏将、小组长：“都明白了吧？咱得有能打动大学生的东西，咱们做网络得有自己的优势，这很不起眼，但或许真就有奇效，这叫品牌的心智占领。” “当然了，我这只是随手举例，大家都要想一想，也要在碰见类似情况的时候多让大学生诗人帮我们想一想。” 台下的13个人有些沉默，怎么感觉学长的随手举例真还挺打动人呢？ 俞兴还想继续说话，桌上的手机忽然亮了起来，却是之前那个网易的记者宋宇锋。 “来，二把手上去讲一讲。”俞兴拿起手机，随口点名。 钟志凌的脚下意识一动，随后就瞧见吕海颖已经站了起来，他只能保持镇定的继续坐着。 俞兴走出教室，按通电话，笑着打招呼：“哎，锋哥，伱回申城了啊？” 宋宇锋是驻扎在申城的记者，负责的是华东区域的新闻，级别不高，之前是来金陵寻找新闻，正好接到了同事转呈的素材。 “是啊，俞兴。”宋宇锋的语气稍微有点迟缓，他“咳”了一声，“我忽然想起来有个问题忘了问你。” 俞兴热情的说道：“锋哥，你问，你问。” “是这样的，我昨天在写关于你们公司报道的时候想到一个问题，嗯，这个，你们这个门槛是不是没那么高？”宋宇锋带着些小心的说道。 俞兴沉吟：“嗯……” 他脑海里迅速的转着念头，门槛高不高的跟这记者有什么关系，之前的采访和说好的报道也不过就是一篇通稿而已。 宋宇锋见电话另一端没有具体的回应，心里有点着急。 事实上，他对于自己打不打这通电话已经犹豫了半天，但既然最终还是打了，自然就想有效的提醒到对方。 宋宇锋是昨天上午回到的申城，而中午在食堂吃饭的时候就自然而然的与同事聊起这一趟的出差，中间就提到了“瑰爱网”这样一个新鲜的项目。 “我觉得这群大学生的公司肯定活不了一年。”宋宇锋边吃边边给出自己的感想。 没成想，正当他想和同事聊起下一个话题时，后面有人出声问了情况。 “你能详细说说这个吗？听起来还挺有意思。”隔着一个座位的网易员工自我介绍道，“我是网易同城的应家栋，你刚才提的项目有些意思啊。” 宋宇锋一扭头，瞧见一个中年男人。 他进网易刚一年多，按照岁数来，恐怕这种面相的都是领导。 宋宇锋不觉有异，简单描述了自己对瑰爱网的采访。 “这个项目的门槛不高啊？”应家栋这样问了句。 “是吧，不高吧。”宋宇锋觉得应该不高，但他对商业这类模式没有太深入的认知，所以只是笼统的回答。 “你说他们还做了个大学生恋爱调查报告，能给我看看吗？”应家栋饭也不吃了，直接坐在了小记者的旁边。 宋宇锋“呃”了一声，没拿资料，而是把手机里拍的报告递了过去。 应家栋仔细阅读，估摸着相关数据的影响，等到手机递回去就说了句：“门槛确实不高，容易被复制，要是有什么大公司来做这个，也能做起来。” 他思考片刻又评价道：“这个想法还是很创新的，大学生就是有新想法，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偏偏，经过从校园到社会这个过程，最后结婚的概率又不高，搂钱的手法真是有新意！” 应家栋评价之后又询问同事：“你觉得他们这个调研是认真的吗？” 宋宇锋忽然有点不安起来，他斟酌着答道：“应该挺认真的，我看那群大学生挺诚恳，那个创始人既有想法，也有行动力，据说是调研了国内很多大学的数据。” 应家栋点了点头，抿了抿嘴：“这个项目是有可取之处的。” 宋宇锋看着面前的这个中年男人，忍不住问道：“他们是做大学生的业务，应该做不了太大吧。” “是啊，只做大学生，肯定做不了太大，但如果把业务拓展到社会，这个市场就自然而然的变大了。”应家栋笑着说道，“他们这种项目啊，如果真能赚钱，大公司也跟着做一做，他们的空间就会被迅速挤压了，因为，大公司的信用高啊。” 宋宇锋越来越不安，勉强笑道：“再赚能赚多少，什么公司能跟这个风？企鹅？他们不至于搞这么细小的市场吧。” 应家栋嗤笑道：“企鹅什么不搞？还有什么是企鹅不搞的？” 他摇了摇头：“哎，大学生创业不容易。” 宋宇锋心里稍微松了一口气，是啊，人家不容易的。 “谢了啊，我回去打个申请，调研调研，看看咱们能不能搞。”应家栋拍了拍小记者的肩膀，感谢之后便站了起来。 宋宇锋猝不及防，脸上的惊愕都没掩饰住：“哎，咱们要搞这个吗？大学生创业不容易啊……” “是啊，大学生创业不容易。”应家栋赞同这一点，又叹道，“谁容易啊？都不容易啊。” 宋宇锋看着这位冲自己笑了笑，转身便匆匆离开食堂。 他呆了一会，说不出什么情绪的询问同事：“不是，他是谁啊？网易同城是什么项目啊？” 宋宇锋发现自己对“网易同城”没有印象。 “同城的副总监啊。”同事给了回答，“他就是搞婚恋的，同城的全名是‘网易同城约会频道’，也搞了一段时间了，我印象中大概有两三年了，唔，不是05年就是06年做的。” 宋宇锋：“这……这……他，他想干嘛？” “他不说了嘛，都不容易，婚恋这一块属于开拓业务，但是打不过世纪佳缘、百合网什么的竞品，没有存在感。”同事边吃边说，“不然，你怎么会没听过，对不对？他还能干嘛，大概是想学习学习呗。” 宋宇锋愕然。 同城约会？学习学习？ 学、学什么啊…… 这不和企鹅一个作派了！？ 他想说点什么又忽然无话可说。 到了第二天，宋宇锋考虑那帮大学生的热情，终究还是有些过意不去，趁着还没上班就给瑰爱网创始人俞兴打了个电话，想要稍加提醒。 只是，宋宇锋问到关键却得不到回答，只能忍了一会后更加直白的询问：“俞兴，你们这样的项目要是被大公司瞧上，不是很容易就被复制了吗？” 他既然这样问，干脆更加直接：“俞兴，我问你，企鹅要是做了一个跟你们类似的项目，你们怎么办？” “唔，锋哥，你真是问了个一个关键的问题。”俞兴赞扬了网易记者的问题，心里却愈发觉得这里面不太对。 好好的通稿不写，忽然来提醒自己有大公司复制的风险，事出有因呗。 俞兴笑道：“大公司确实有实力有资金，但我们这么小的赛道，企鹅注意不到吧？别的大公司也没有企鹅那么霸道吧？不过，锋哥，说真的，我之前也考虑过这个。” “包括我们想找媒体报道啊，我也经过认真的思考，最终就只给网易一个媒体打了电话。” “我很早就看网易的网站，对网易很多关于社会民生的深度报告是由衷的敬佩！你们是有品格的！” “锋哥，我还是得谢谢你，等到你给我们的报道出炉了，肯定能帮助我们进一步成长，到时候，不管是企鹅那种还是什么无耻跟风的公司，我们都不怕！” 俞兴慷慨激昂的表了态。 宋宇锋的心里不自觉的难受了，大学生多真诚啊…… 这，这玩意…… 唉！ 他无声的叹了口气，勉强说道：“好，好，俞兴，我看好你们，你们一定要加油，那个，对了，你不是说你们还开了淘宝店吗？回头我也下几单，咳，帮朋友下几单。” 金陵赚钱金陵花，这钱就不带回家了。 俞兴开朗的答应道：“锋哥，没问题！” 宋宇锋挂电话的最后一句还是忍不住叮嘱真诚的大学生：“俞兴，小心那些大公司，大公司就没有一个好东西！！” 俞兴收起电话，唔，这网易怎么个事？ 他几乎能确定，朴实的小记者大概良心未泯，专程给自己打电话提了个醒。 如果大公司来做，能不能利用炒热的话题来增加自家营收呢？ 俞兴这样考虑着就见钟志凌匆匆的也从教室走了出来。 “兴哥，兴哥，我和家里说，我在打暑假工，我要去临安，家里不信啊。”钟志凌捂着电话，低声道，“你是领导，你帮我和我妈说说。” 俞兴为难道：“不行啊，我可以骗你，但我不能骗你父母啊。” 钟志凌焦急的说道：“善意的，善意的！” 俞兴只好勉为其难的接过电话，往旁边走了几步，为同事家里解释相关情况。 钟志凌呼了一口气，忽然觉得不太对，嗯？ 嗯嗯？？ 不是，你不骗我父母，也不要骗我啊！ 我已经挺可怜的了！ 钟志凌看着师兄踱步，口中不时发出爽朗的笑声，估摸着事情大概没问题了…… 数分钟过后，俞兴把电话递了回来，说道：“好了，可以了。” 他又嘱咐道：“你等下给老师再打个电话，把这个事说说，让他帮你遮掩下，免得你父母再打过去验证。” 钟志凌立即为难：“我怎么和老师说？他上次差点把我一并开除了。” “你把我们这一周的业绩告诉他。”俞兴淡定的说道，“就说你的债务很快能还清了，到时候再看是否继续读书，这不就得了。” 钟志凌一愣。 俞兴用他刚才的话提醒道：“善意的。” 钟志凌不愣了。 “这个是小问题。”俞兴走了两步，“我这周六就去申城。” 钟志凌惊讶：“兴哥，怎么提前了？” 俞兴的眉头皱了皱又松开，微笑道：“因为我们大概要碰见更多问题了。” ------------ 031 借牌子一用 网易是个威胁。 但，或许也是一个机会。 网易是大公司吗？ 当然是。 只是，具体到婚恋业务，它还是吗？ 当然不是。 俞兴接完记者宋宇锋的电话之后没有太过惊慌，依旧是在忙完一天自己手上的工作之后才进一步查阅了相关的情况。 他记得网易依稀是做过婚恋的，但绝对不像世纪佳缘、百合网、珍爱网在行业里这么有存在感。 换言之，网易没把这一块做起来。 果不其然，网易甚至比俞兴想象的还要更早涉足和更加重视这一块，它在06年就开设了“网易同城约会频道”，如今更是有独立的“同城约会”“V交友中心”“非常男女”这三个婚恋业务。 至于为什么是三個…… 俞兴估摸着是做内部竞争，类似养蛊的模式。 但是，看现在这样的业务表现，这蛊是没养出来。 大公司不是万能的，网易是凭借门户和游戏发展至今，这不代表它涉足婚恋业务便同样能成功，而具体到它对瑰爱网的威胁…… 俞兴思考了一顿晚饭的时间，又在湖边踱步许久，终究觉得这次看起来反倒是机会更大。 晚上十点半，俞兴给钟志凌打电话，把他从宿舍里喊了出来，告知可能来自网易的创新威胁。 “什么？？” “他们怎么能这样？？” “草！！他们想干什么啊？” “这不是欺负人吗！！” 钟志凌一蹦三尺高，万万没想到一则新闻采访反而会带出来巨大的威胁。 “锋哥自己都说了，大公司没有一个好东西。”俞兴很平静，“看多了就好了，不欺负你，你又不给它钱花，欺负你了，反而可能有钱。” 钟志凌脸色涨红，公司这初步开展刚算是有起色，一转眼就碰见一个庞然大物！ 这网易是什么公司？ 它是老牌互联网公司啊！ 市值得有两三百亿啊！ 钟志凌一念及此，只觉脑子里一片眩晕，靠……这样的大公司是什么概念？ 正如他这一周频频对实习生提及的话，“你们知道1000万是什么概念吗”，他自己连1000万都没概念，更对网易这样的公司体量没概念了。 钟志凌呆滞许久，两个字涌上心头。 丸辣！ 要是网易这样的公司搞竞争，瑰爱网还玩什么啊！ 他一屁股坐在草地上，最先回忆的是自己孤独寂寞冷的坐在局子里…… 许久之后，钟志凌忽然反应过来，师兄好像不急。 这是早晨的电话，但师兄今天一天还是在做业务，刚才说话也丝毫没有慌乱。 “兴哥，这怎么办？”钟志凌仰头，询问旁边站着的师兄。 俞兴不疾不徐的说着自己对局势的分析，又提到网易本身在婚恋业务上发展的不顺，撕开了大公司耀眼的光环。 钟志凌先悲后喜，有些失态的追问道：“那就没问题了？网易，网易这样的干不赢？” “网易在婚恋上没做好，不代表它在我们这个小赛道上做不好。”俞兴斟酌道，“我简单看了网易的三个婚恋网站，他们都是针对社会或者公司职工的，如果，他们不嫌弃我们的肉少，直接把目标对准大学生群体，世纪佳缘、百合网和珍爱网肯定没事，但我们……” 俞兴耸了耸肩，他不知道网易那边是怎么想的，只能把不同的可能性都想想。 钟志凌盯着师兄，问道：“我们会怎么样？” 俞兴走了两步到湖边，沉默一会后说道：“就算网易直接杀入大学生群体，我认为我们也不是没有机会。” 钟志凌精神一振：“兴哥，怎么说？” 俞兴转过身，说道：“你刚听到我提网易的时候，你那个反应，伱再来一遍。” 钟志凌茫然，什么反应？ “就是那个。”俞兴指点道，“那个气急败坏的反应。” 钟志凌有些不太确定的试探道：“什么？他们怎么能这样？草，他们想干什么啊？这不是欺负人吗？” 俞兴连连点头：“对对对，就是这个。” 钟志凌：“……” “名声重要吗？看看企鹅，它现在搞这搞那的让很多行业有怨言，但也不耽误赚钱。”俞兴继续说着自己的想法，“但是，我们现在主要面对的是什么群体？是大学生啊。” 他笑道：“这个时候，名声又重要了。” 一个很能共情的群体。 一个很能明事理的群体。 俞兴早晨还说过观点，大学生最懂大学生，相似状态下的恋爱与失恋都能打动彼此，也就有了建设品牌文化和公司营销的基础。 同样的，瑰爱网运转的时间线很清晰，网易的报道时间也会很明了，如果后续同样进军了大学生群体，这种携手创新的行为可谓一目了然。 换成一个久在社会上打拼的人，各式各样的欺负和现状见多了，可能也就麻木了。 偏偏，瑰爱网的创始团队同样是大学生。 钟志凌的反应就是最直接最真实的。 所以，瑰爱网义愤填膺，拍案而起，怒怼恶龙，这本就是最符合创业团队属性的反应，也就最能获得大学生这一客户群体的共情。 俞兴娓娓道来，直让钟志凌瞠目结舌。 “校内网是个好东西，只要网易敢一起创新，我们是有机会把这个事发酵起来的，名气大了，炒作炒起来了，流量也就大了，蛋糕也就大了。”俞兴微微摇头，“我们能吃到的也就自然多了。” 钟志凌消化半晌，衷心的说道：“兴哥……你这真是鞭辟入里……” “这是与我们的客户群体相挂钩的，很自然的就能往这方面思考。”俞兴依旧平静，“而且，我们还有一个优点。” 钟志凌屏气凝神，洗耳恭听。 俞兴略有些骄傲的说道：“我们不赚钱。” 钟志凌：“？” 唔，不赚钱…… “只要事情能闹大，我们这个公司的底细就会很容易的被扒出来，但是，一单才299元，我们分给员工最高就是200块，再加上还有额外的团队提成。”俞兴微微一笑，“这个公司只是保证最基础的运营成本罢了。” 这是瑰爱网如今的扩张策略，也是最终卖身的战略指导。 瑰爱网不赚钱，只是想扩大规模，能卖公司罢了。 俞兴看向师弟，笑道：“一家打着社会调查名义的公司，我们可以先写些黑料，激起大家的愤怒和质疑，然后再让人一扒，‘呀，这家公司竟然这么良心’，我们的客户群体会怎么想？” 超级良心！ 因为，真的把绝大部分钱都分给员工了！ 狠狠的共情了！ 一家超级良心的草根公司，好不容易找了一家大公司做报道，结果反手还被大公司共同创新，不知怎地，又被莫名其妙的抹黑…… 钟志凌想象可能出现的局面，只觉鸡皮疙瘩忽然都起来了。 他有些艰难的开口道：“那……那网易会过来吗？” “不知道呢。”俞兴眺望湖面，幽幽的说道，“希望能来吧，来的话，那就借牌子一用。” ------------ 032 加速 俞兴考虑了一些对大公司的应对。 但不管网易来不来，瑰爱网的发展都必须再进一步提速了。 次日，俞兴同样把最新的情况告知了吕海颖，而钟志凌则在她担心之际描述了一番草根公司的应对。 大公司不是样样都强，小公司也不是样样都弱。 如果能够恰当应对，瑰爱网反而能借势发展。 “我们需要更快一点。” “我们要拨预算，提新人，建团队，尽快把金陵经验复刻到其它城市。” “小颖，你这一周再和你团队里的人沟通沟通，看看有没有人愿意去京城、羊城的。” “如果他们愿意带人去，我之前还代持了10%的股份，可以适当的拿出来作为筹码。” 俞兴没有把希望寄望于网易创新所带来的机会，但他确实感觉还要再快，如果再分兵京城和羊城，瑰爱网这一两个月的黄金时间就是做5个城市的业务。 吕海颖凝重点头：“嗯，京城和羊城，人生地不熟，大家心里肯定会很犹豫，但是……我看也有实习生是挺有事业心的。” 俞兴指示道：“大胆尝试，失败了也没什么。” “就是我们的资金运转……”吕海颖提了个问题，“要是几個城市一起做，资金链会不会有点紧张？” “紧张才是正常的。”俞兴略一沉吟，“但一些物料和租房也不会太高，实在不行，我手里还有一万五，到时候哪边缺钱，都可以投进去，然后，志凌在去临安之前再跑一趟银行，申请大学生创业扶持，那个还有两万的贷款。” 钟志凌迟疑了两秒：“那个贷款好像是个人名义。” “虱子多了不痒。”俞兴简洁有力的答道。 钟志凌控制了下情绪，等到女友走后又忍不住问了个问题：“兴哥，你提到的那个一万五，这个数字很熟悉啊。” 俞兴验证了三把手的猜想：“是的，是你拿给我的那一万五。” 钟志凌有时候觉得自己真的应该麻木了。 但是，他的心情还是不自觉的荡漾起来。 “兴哥，咱们这公司要是做不好。”钟志凌工作前有一个发自内心的感慨，“真的，这公司要是做不好，你到时候直接把我弄死吧。” 俞兴望着师弟离开的背影，也十分感慨，师弟多好的一个人啊，就算假设最坏的情况，他也不是弄死自己，而是让自己弄死他。 这不是好人，什么是好人？ 俞兴一边思考着未来的工作，一边处理大学城里的日常工作，以及，他还与两个表现不错的小组长进行了沟通，如果愿意跟自己去申城，那边的食宿都是包的。 两个小组长经过半天的思考便给出答案——愿意。 俞兴对此颇为高兴，晚上就和这两位一起吃了饭，顺便侃侃公司的未来与团队的建设。 第二天上午，俞兴开始着手前往申城的一些事。 他给师娘打电话确认人在家，又去买了礼物，便代表师弟前来告别。 “师娘，这是给老师买的刮胡刀，这是买的燕窝，给你补补，还有给珊珊的玩偶。” “这是我用自己工资买的。” 俞兴提着礼物，面对师娘的唠叨，不无自豪的解释自己所花的钱。 “嗨，嗨，姓俞的，伱是不是忘了再买一份啊？”刘琬英闻声出了房间，正好瞧见俞兴分礼物的场面。 俞兴也很错愕：“英姐，你不是说你要回香江上班了？” “我是要，人还没走呢。”刘琬英翻了个白眼。 俞兴觉得有一丝尴尬了，他只好摊了摊手：“好吧，英姐，那我带了几个问题给你。” 刘琬英转身就要回房间。 师娘闫丽蓉喊了两声：“小英，小英，就是聊聊嘛，又不碍事。” “他是一直不付咨询费的。”刘琬英抱怨。 闫丽蓉见小姑子已经转身回来，也就欣慰的说道：“我听你老师和我嘀咕，说这个公司还真有起色了，你那个师弟昨天给他打了电话，说你们这一周就拿到了10万块钱的收入，真是相当不错！” 准确说，是103298的收入，一共是342份大学生订单和2份辅导员订单。 俞兴给英姐倒茶，笑着说道：“这是公司的收入，不是能到我们手的，这钱有大部分都是员工的。” “那也挺不错了。”刘琬英评价了一句。 “所以，英姐，你觉得我到申城去找投资人能找到钱吗？我想再进一步的加速发展。”俞兴不愿耽误时间，直接开门见山。 刘琬英想了想：“去找投资人？我怎么心里的第一反应是你要跑路了。” 俞兴哭笑不得：“绝不跑路！” “那你这见投资人也没什么好说道的，小赛道的肉不多，没太多想象空间，大赛道吧，上面有已经成规模的世纪佳缘、珍爱网和百合网。”刘琬英随口说道，“而且，这三家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注意到你这边，随时能插手进来，你这个项目不安全啊。” 她又说道：“而且，我看了你发我的最新版报告，那个数字被修饰了，你们实际预估的概率会和投资人说吗？说了吧，容易泄漏，不说吧，没法说服人。” 俞兴不服气：“怎么没法说服人？” “概率不够低，收入算起来不够覆盖最后兑换的资金啊。”刘琬英喝了口茶。 “如果是业务论述，那我们可以一直有新的客户，一直拿到新的钱。”俞兴据理力争。 刘琬英笑道：“这个投资逻辑难以说服投资人，要是业务发展忽然降速，兑换的压力就出现了，没有这么投资的。” “怎么没有，大家不都还买社保呢。”俞兴举了个例子。 刘琬英吐槽道：“你这能和社保比啊。” 俞兴解释：“是啊，不能比啊，所以，我收的也不多啊。” 刘琬英想了想：“这么说吧，我劝你不要天真，珍爱网的创始人李松，他怎么拿的投资？他自己以前是摩根士丹利的，他老婆是徐新，那位是风投女王。” “世纪佳缘的龚海燕呢，她自己是复旦的，搞百合网的那两位是清华的。” “这方面的资源不是平白无故的，你这边找投资人，没准投资人扭头就给这三家网站打电话了，顺手卖个好呗，你自己的公司反而麻烦了。” 俞兴抿了抿嘴，真诚的说道：“英姐，你能不能介绍熟悉的投资人，我手里的股份一定不吝感谢。” 刘琬英一笑：“这个真不行，你还是先把公司发展起来吧，说不定什么时候就面临威胁了。” 俞兴稍有失望，但立即把网易的事情说了说，又谈了谈自己借势的想法。 刘琬英听到网易的威胁，眉头顿时皱起，但越听越舒展。 她听到最后，忍不住夸赞道：“化威胁为机遇，啧，确实，创业还得你这种心黑的人来，大概，这就是天赋吧。” “哪里有什么天赋呢。”俞兴引用了一句，“我亦无他，惟手熟尔。” 无他，被坑多了，就是熟。 ------------ 033 以弱胜强 晚上八点钟，刘景荣从学校回到家里，第一眼就瞧见了桌子上精致的盒子。 他走近一看，发现是飞利浦的电动剃须刀。 “你嫂子呢？她还能想起来给我买个新的？”刘景荣拿着盒子，坐上沙发，笑着对正在看电视的妹妹刘琬英说道。 刘琬英懒洋洋的答道：“嫂子带珊珊在外面散步呢，我说热，她非要出去，这个剃须刀呢，是你心爱的大弟子给你买的。” 刘景荣手上一顿，片刻之后“哼”了一声：“他倒是有心。” “是啊，要不，怎么会专门就买个剃须刀，八成是上次或者不知道什么时候来的时候注意到了，你那個剃须刀也是的，少了一个头还用。”刘琬英称赞道，“他真是挺细心。” 刘景荣摸了摸新的剃须刀，没有试用，长叹一声：“他能挣多少钱，他现在就给我买东西。” “是啊，所以，人家得去申城挣钱了，这大概是送给老师的告别礼物。”刘琬英笑眯眯的说道，“希望他到申城能挣大钱，免得老师看不起他。” “我不是看不起，我是……”刘景荣皱了皱眉，“等等，他为什么要去申城？是金陵这边又碰见什么事了？” 刘琬英简洁的说道：“业务发展需要，不快速扩张规模，大概就得死了吧。” 刘景荣一惊，想听更具体的情况，但妹妹没有兴趣多聊，只想看电视，所以，他只能物理断电，用遥控器按灭了电视。 刘琬英无奈，向仍旧关心学生的哥哥描述了业务情况与潜在危机，以及，瑰爱网创始人的应对思考。 刘景荣更吃惊了：“网易那样的公司做同样的业务，那他还能怎么做？什么针对大学生的营销，那不是妄想吗？我要是知道这家公司把钱都分给业务员，我肯定担心它到时候还能不能兑换我的那份，怎么可能还会去买？” 关于大弟子的公司，他已经搞清楚是怎么回事，本身确实也不复杂。 所以，这会也能谈一谈里面的问题。 刘琬英摇摇头：“所以，你不买就不买呗，自然有愿意买的去买，他这个业务就是奔着一部分群体去的，考虑的借势反击同样是这样。” 刘景荣盯着妹妹，脸上写了三个字——不明白。 “100对情侣，你以为他做业务是想拿到100单吗？当然不是，能拿到其中的5单就不错了。”刘琬英只能耐心的解释，“另外95对情侣，他们不信任就不信任呗，有这5单就行了。” “同样的，如果网易在报道瑰爱网之后推了个一样的业务，俞兴奋起反击，他面对1000、10000个学生，这些学生有9成的人质疑他这个项目，认为做不到最后，只要有1成的人愿意相信和支持就行了。” “更何况，我觉着吧，这个比例大概会更高，那种情况下的一些潜在客户，他们已经不是站在客户的角度思考，而是优先代入被欺负的大学生创业团队。” “只要有声浪，不管红也好，黑也罢，俞兴就能拿到目标了，他就是想拉一些客户。” 刘琬英谈了谈自己能看到的东西。 刘景荣深深皱眉，沉默不语。 许久之后，他问了句：“这能行？网易公司那么大，他能斗过网易？他从哪里学的这些乱七八糟的手段？” “嘿，伱这老顽固！”刘琬英不再慵懒的斜躺，而是坐直了身体，批评道，“就目前这种潜在的威胁，俞兴和网易对比，他毫无疑问是好人的一方。” “难道坏人作恶，流血的刀子刚放下，转身可以立地成佛，这好人用些手段就得被千夫所指？” “这不是乱七八糟的手段，是俞兴只能在有限的资源里寻找反击的可能！” “他也想有个可以投资他的老师啊，也想有个手里有资源的女友啊，也想有个成熟的团队啊，但他手里就这么几张牌，只能最大化的挖掘了。” “客观来说，我认为他考虑的已经十分出色，如果中间碰见什么变故或者额外因素，那也是……” “非战之罪。” 刘琬英如此评价瑰爱网的创始人。 刘景荣叹了口气：“问题是，他就那么一个小摊子，网易是那么大的公司啊。” “老子说以柔克刚，凭借的是什么？”刘琬英笑道，“凭借的是内心的坚韧，俞兴挺坚韧的，其实，我觉得他应该能达到最终的目标，是在赚多赚少而已。” 刘景荣站了起来：“希望吧。” 刘琬英这时候不是对哥哥，而是自己若有所思的说道：“我倒是在想另外一个问题，俞兴现在手里没什么牌都能变着法的用牌，要是等他手里真有不错的牌，又能捣鼓出什么东西。” “我去找你嫂子了，晚上是挺热的。”刘景荣重新把盒子放在桌上，摇头出门。 刘琬英没有在意，想要继续看电视，但是在沙发上摸来摸去，愣是没找到遥控器：“哎，我遥控器呢？” 刘景荣出了家门，没有去找媳妇，左手从口袋里掏出手机，唔，掏出了一个遥控器，右手再掏才掏出手机。 他慢慢散步，左想右想，电话始终没有拨出去，只发了一条言简意赅的短信给大弟子：“不要违法，注意身体，不行就回来给我打工。” 刘景荣等了好一会才等来大弟子的回信。 ——好的，照顾好师娘和珊珊，祝老师家庭幸福，生活永远美满。 刘景荣叹气，觉得大弟子接到自己短信后肯定斟酌许久才这样慢慢的回复过来。 等他走了两步，忽然又接到第二条短信。 ——对了，我妈要是给老师打电话，帮我圆谎，就说我在实验室，谢谢老师。 刘景荣面无表情的收起电话，逆徒！逆徒！ …… 网易或者说外部的威胁增加，瑰爱网必须加快发展速度。 俞兴把金陵的事情处理完毕，又再三与钟志凌、吕海颖以及小组长们交流，尽管心里还有担忧，但周六仍旧带着愿意随自己出征的冯宗泽与崔景卫坐上前往申城的客车。 金陵与申城的距离只有300公里，不到半天就能到。 但是，从没去过申城的冯宗泽对于那座国际化大都市仍旧充满好奇与激动。 “俞总。”冯宗泽按照学长的要求更改称呼，“我们是到申城的哪里啊？” 俞兴坐在车上闭目养神：“松江大学城。” 冯宗泽追问道：“为什么是这里？” 俞兴简洁的答道：“那里没有围墙。” 冯宗泽听到这样的回答便肃然起敬，不愧是学长，不愧是俞总，说话带着隐喻，真的很有韵味。 只是，等他真的抵达申城的松江大学城，忽然有点傻眼。 “俞总，不是，这里真的没有围墙啊？”冯宗泽愕然。 “是啊，松江大学城不设围墙，讲究几个大学的资源互通啊。”俞兴纳闷的看了眼这个表现不错的小组长，反问道，“不然呢？你以为什么？” 冯宗泽讪讪：“……” ------------ 034 沟通 “这里好像也没什么区别。” “呃，这里到东方明珠多远啊？得多少时间？” “咱们什么时候去看东方明珠？” “俞总，我们是住哪？” 冯宗泽的性格开朗，下了车就充分展现了自己的好奇与激动，与他相反的是性格内敛的崔景卫，一路上只是默默观察和思考。 只是，饶是崔景卫内敛，眼看学长带自己两人拽着行李箱直奔大学城，也忍不住问道：“俞总，咱们今天就开展业务吗？” 时间已经到了傍晚，晚霞映在天上，看起来不是适合业务开展的好时机。 “不，我们就住在这里，明天再去搞点新物料，招招人。”俞兴答道。 冯宗泽惊奇的问道：“就住在学校里？不是说租了房子吗？” 俞兴点点头，指着近在咫尺的房子：“呶，就这里，租在这里了，我们在申城第一周的业务先围绕松江大学城展开。” 他又略微介绍道：“这里是公寓六期，主要是提供给司考、考研或者找工作的同学租用，但是，有的人租用时间太长，外面又有了地方住，他们就把房间转租出来。” 冯宗泽挠了挠头，好吧，和想象的有点出入。 “等以后有钱了，我们可以租在黄浦江旁边，或者，我们可以住在五星级大酒店，一拉开窗帘就是江景。”俞兴笑着说了句，“但在那之前，欢迎来到六期公寓。” 冯宗泽和崔景卫看了看学长，这饼一点都不真。 “哦对，从这里到东方明珠大概一个半小时吧。”俞兴回了句冯宗泽之前的问题。 冯宗泽对距离有了概念：“呃，一来一回都快够我回金陵了……” “你们要是想去，可以周末的时候去。”俞兴随口说道，“今天是好好休息吧。” “那走吧！上去吧！”冯宗泽拍了拍行李箱。 “等人来送钥匙。”俞兴言简意赅。 冯宗泽：“嗯……” 好在，等待的时间不长，俞兴差不多十五分钟就等来了二房东，带着两个小组长一起进了公寓。 这边公寓房间布局都是一样的，面积38平，有独立卫生间和空调，标配的床、桌子、椅子都是两套。 冯宗泽放下行李箱，在房间里绕了一圈，喃喃道：“在金陵就住宿舍，来到申城还住宿舍……” 他挠挠头，询问学长：“俞总，这里房租多少钱啊？” “一个房间1200，另外还有300转租费，水电另付。”俞兴笑道，“我觉着这里还行，干净整洁，又方便咱们展开业务。” 崔景卫赞同道：“是，我们就住在这里，这样如果客户晚上有疑虑，还方便沟通。” 俞兴看了眼这個小组长，没想到他还能主动想着加班的事，真是……很有干劲啊。 “嗯，你们自己晚上在周围转转，注意安全，可以去文汇路那边吃东西。”俞兴抓起手机，嘱咐道，“那边有炸鸡、小炒牛肉、麻辣藕片、玉米烙什么的。” 冯宗泽惊讶道：“俞总，你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 “我会问房东啊，他之前是这里的学生。”俞兴笑道，“我去找个媒体朋友，晚上不知道几点钟回来，你们吃好喝好，这都是报销的。” 他之前就允诺过，食住都是包的，现在自然不会食言。 冯宗泽好奇的问道：“媒体朋友？男的女的？” 俞兴没好气的答道：“男的，是正事。” 他又嘱咐两句，留下钥匙，转身离开。 俞兴在申城是有媒体朋友的，人还在路上就联系了驻扎在申城的记者宋宇锋，极力邀请他晚上一起吃一顿，好说歹说才让对方答应下来。 “我猜，俞总要见的朋友肯定是女的！”冯宗泽在学长走了之后小小的八卦，“老崔，你觉得呢？” 崔景卫摇摇头：“兴哥不是那么多花花肠子的人，他是对工作最上心的，我看他在金陵的时候就一天到晚的全是工作。” 冯宗泽认同这一点，但又说道：“要是朋友是女的，又能帮助工作呢？” 崔景卫迟疑了几秒：“不知道兴哥介不介意为工作献身。” 俞兴不知道两个小组长在背后讨论自己的品格，他出了门就在考虑如何与宋宇锋这位网易员工沟通。 据说，有一种迅速增进交情的方法是一起喝酒骂公司骂领导。 但自己不是同一个公司的员工，这样能行吗？ 俞兴如此思考一路，一直到见了宋宇锋都没想好如何增进彼此的感情。 不过，他一见面就热情感谢了锋哥对自己的照顾，还展露这一次的目的，询问报道什么时候可以发布。 “差不多下周吧。”宋宇锋不是特别的确定，“不是下周就是下下周，这一点，你放心。” “哎呀，锋哥，我就是不太放心呢，那次伱给我打电话，我想了很久，是啊，要是企鹅看到我们这样搞，或者有其它公司看到，也跟着一起做这样的业务，我们要怎么办？”俞兴佯装忧虑。 宋宇锋“呃”了一声，不得不认同道：“唉，确实不容易啊。” “不过，都不容易。”俞兴说了句这样让宋宇锋耳熟的话，又宽慰道，“我们已经把业务做出来了，所有人都能看到，这个是拦也拦不住的。” 宋宇锋听到这位创始人这么想，心里就好受不少。 “走走走，锋哥，咱们今天随便喝点。”俞兴拉着媒体朋友，没找大餐厅，就找了个街边看起来还算干净的小馆子。 六月底是吃小龙虾的季节，如此点了一大份，又从旁边的店里要了烧烤，再倒上冰啤酒，上了炒菜。 俞兴倒满一杯啤酒，笑着举起来：“锋哥，我先敬你一杯，谢谢你，谢谢你没有看不起我们这样的草根团队，我干了！” 宋宇锋见这位大学生实在的一饮而尽，觉着……还不如自己当初看不起他们这样的草根团队呢。 或者，自己回了公司就不该多嘴，也就不会横生事端。 他情绪有些复杂的喝了啤酒。 俞兴保持热情的介绍了一会公司业务，又提了提这个过程的一些趣事，然后敬酒道：“锋哥，我特尊重网易，不像企鹅，它家真是瞧见什么赚钱就干什么，我干了！” 宋宇锋：“……” 他喝了这杯啤酒，斟酌道：“其实啊，大公司啊，总是会有些龃龉的。” “是啊！”俞兴一拍大腿，“我知道啊，但是，举个例子，我害怕企鹅这样的公司学我，但我不怕网易啊！” 宋宇锋欲言又止。 “锋哥，什么都不说了，这杯敬网易！”俞兴笑着又举起了酒杯。 宋宇锋忽然觉得头皮有些发麻，忍不住叹了口气：“这杯可以不敬。” 俞兴一脸奇怪：“什么？” “咳。”宋宇锋揉了揉脸，“我的意思是，我的酒量不行，慢点喝，这杯等等再喝。” 俞兴闻言，笑道：“好，锋哥，你慢点喝！我这杯举起来了就先干了！” 宋宇锋见状，还是陪了半杯，又摇头道：“我酒量真不行，喝多了容易骂公司。” 俞兴哈哈一笑：“锋哥真会开玩笑，你要这么说，我得灌你酒了！” 宋宇锋抿了抿嘴：“俞兴啊，你今天找我没别的事？” “也没什么事，就是感谢锋哥，哦对了，我们那个核心概率，现在有了更多的数据，所以得修一修，更贴合现实的大概在15%左右。”俞兴提了个小事。 宋宇锋思考两秒才明白过来：“什么意思？概率变低了？真能挣钱了？” 俞兴高兴的说道：“是啊！” 宋宇锋：“……” 他看着面前热情洋溢、真诚淳朴的大学生，默默给自己倒了一杯酒：“唉，还是我敬你吧。” 坏了，真能赚钱，那你以后是真赚不到钱了…… ------------ 035 搏一搏（二合一） 宋宇锋同样是从学生时代走过来的。 他知道大学生的天真烂漫，知道大学生的懵懂无知，而就在入职网易的这一年多时间，自己也成长很多，某些夜晚常常感叹社会与职场不易。 只是，自己刚刚采访，甚至还没发表，内部同事转身就要积极踊跃的参与创新…… 这种情况着实还是让宋宇锋有些接受不能。 哪怕，你隔个仨月半年的…… 要是这么一搞，自己还有什么脸面对采访对象？ 俞兴越是热情，宋宇锋心里越是沉重，如此沉着重着喝着聊着，本就酒量不好的他不知不觉就没了意识，等到再醒来已经是深夜时分的自家床上。 宋宇锋摸索着坐起来，又按亮台灯，旁边睡着的女朋友便也朦胧着醒来。 “我怎么在家？我怎么回来的？”宋宇锋喝了半杯水，精神了不少。 “你弟弟送回来的。”女友殷宝怡迷迷糊糊的答道。 宋宇锋一愣：“哪个弟弟？” “就那个开公司的。”殷宝怡揉了揉眼，侧了個身，“那个俞兴，你们勾肩搭背回来的，你还说要罩着他。” 宋宇锋沉默，酒这个东西，还是少喝为妙。 殷宝怡打了个哈欠：“他那公司靠谱吗？能赚钱吗？” 宋宇锋叹了口气，说出自己的美好祝福：“靠谱，能赚钱。” 殷宝怡嘟囔了一句，拉了拉薄薄的空调被，继续睡了过去。 宋宇锋不知道自己喝醉后和俞兴聊了什么，但无非也就是吹吹牛逼，聊聊行业内幕，别的也不会有什么了，顶多……顶多向他透露网易婚恋业务那边共同创新的苗头。 如果那样的话…… 宋宇锋又喝了一口水，琢磨了一会，觉得就算真和俞兴说了也没什么问题，反而没什么负罪感了，自己只是一个小喽啰，还能管公司里其他的团队吗？ 这是其他人见色起意，自己也就只能做做本职工作。 就像俞兴他自己说的，这个项目做出来就会被别人看到，网易婚恋业务的同事就算不从自己这里看到，可能也会在市面上留意竞品信息啊！ 宋宇锋心里舒爽很多，下床去了一趟卫生间又上床很快的睡了。 明天还要上班，不管怎么样，那个热情淳朴的大学生只是工作里很快消失的过客。 或许是一顿酒后思考解放了心灵，宋宇锋新的一天下笔如有神，很快就处理好两份新闻稿件，又犹豫片刻还是按照俞兴的要求，把之前稿件里的结婚概率修改为14.8%，然后就以此作为最终定稿提交。 就这样吧，这后面再有什么事就和我没关系了。 宋宇锋撇开杂念，重新把精力投入到工作之中，确定过两天还要出一趟差。 他如此一天忙忙碌碌，与加班擦肩而过，准时准点的背包走人。 只是，等到回了家，宋宇锋有些奇怪的发现，女友今天没在家，而以往这个点都是在家把饭菜准备好了。 “买菜去了？” 宋宇锋打了个电话，接通之后就听到女友即将到家的回答。 他看了一会电视，等来回家的女友殷宝怡，只一瞧就惊讶于她写在脸上的高兴。 “拿到offer了？”宋宇锋的猜测脱口而出，女友是学计算机的，但有些眼高手低，过完年就把工作辞了，新的工作迟迟没法敲定。 殷宝怡纳闷看了眼男友，风风火火的说道：“是啊，走，出去吃，今天我请你。” 宋宇锋也跟着高兴，边起身边问道：“什么公司的？上周投的那家吗？” 殷宝怡有些糊涂的答道：“瑰爱网啊。” 宋宇锋表情僵住，瞪大双眼：“什么？瑰爱网？？俞兴的那个瑰爱网？？？” “是啊，不是昨天你给介绍的。”殷宝怡奇怪道，“怎么了？” 宋宇锋心头涌上无数的荒诞，好笑道：“我介绍的？我草，我昨天喝醉了啊，伱也是个人才！这特么的瑰爱网连个办公室都没有！” 殷宝怡反驳道：“怎么没有？” “俞兴昨天刚到申城，他的公司就没有办公室！”宋宇锋依稀还记得醉前与俞兴聊过这个，大学生团队初来申城，什么都得从头开始。 殷宝怡据理力争：“今天有了啊！我跟着一起租的办公室！” 宋宇锋：“……” 他被女友铿锵的表情气笑了。 “这有什么区别？”宋宇锋连问两句，“这有什么区别？？” “当然有区别，人家做公司是认真的啊。”殷宝怡认真的说道，“昨天是你求人家，说给我个工作机会，我半夜的时候还问你，你说这个靠谱，我今天才去的啊！你是怎么了！” 宋宇锋只觉眼前一黑，昨天晚上喝醉之后到底都干了什么啊！ 他瞠目结舌，有心想说下公司里的创新，又忍了回去，一言不发的拿出手机，直接拨给了俞兴。 殷宝怡觉得男友前后态度完全不一样，翻了个白眼，也不提出去吃的事了，转身进房间里换衣服。 宋宇锋气呼呼的拨通电话，还没开口就听到对面热情的声音。 “嗨，锋哥。”俞兴打招呼。 “俞兴！”宋宇锋沉着声音，“殷宝怡是怎么回事？你招她进你公司干什么！” 俞兴莫名其妙的说道：“什么怎么回事？嫂子挺优秀的，确实适合我们公司。” “她优秀不优秀，我还不知道吗！”宋宇锋斥责道，“你那公司……你，你招她干什么！” 房间里换衣服换到一半的殷宝怡听到外面的动静，心中怒气开始攀升。 俞兴的声音有些不太高兴了：“锋哥，哎，我就纳了闷了，是你昨天当着嫂子面，一把鼻涕一把泪的非要我给个工作机会！你现在这是什么？你属什么的？？” “我一把鼻涕一把泪？”宋宇锋有些懵，“我，我……” “你不信你自己问嫂子！”俞兴语气硬梆梆的挂掉电话，“我还有事，我先忙了！” 宋宇锋捏着手机，一时茫然。 换完衣服的殷宝怡怒冲冲的走出来：“姓宋的，你什么意思！” “我……我昨天喝多了啊！”宋宇锋喘了一口气，“不是啊，他这个公司真不行！就一草根公司！业务都没多少！你去了又能给你多少钱！” 殷宝怡冷冰冰的说道：“公司给股权！你在网易能拿到股权吗？” 股权？ 宋宇锋呆了一呆：“股权……公司开不好，股权就是废纸啊！” 他到了这时候终于按捺不住的把公司里的创新全盘托出，盼望于说服女友。 “所以，在这个概率没修改之前，你们公司就认为这个业务也是可以做的了？”殷宝怡听到了不一样的角度，又不以为然的说道，“那个什么副总监也说要调研，大公司内部流程那么多，还不一定真能做呢，你怕什么？” 宋宇锋已经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更何况，现在的概率已经修改了，机会放在面前，不搏一搏怎么挣钱？”殷宝怡指了指男友，“不搏一搏，我们怎么留在申城？” 殷宝怡往前走了两步，提高声音：“靠谁？靠你吗？靠你家？还是靠我家？” 宋宇锋心里一团火，骂了句娘，高声道：“靠谁？你说靠谁？那也不能靠俞兴啊！” “退一万步来说，市场那么大，就算网易真的做了又怎么样？它能把肉都吃完吗？”殷宝怡已经对股权念念不忘，“这时候不搏，什么时候搏！？” 宋宇锋坐回沙发，双手抱头：“我真服了！” “你就是不信任我呗，我跟你说，姓宋的！”殷宝怡一字一顿的说道，“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 她摔门而出，自己去外面吃饭了。 宋宇锋痛苦的窝在沙发里，喝酒误事！醉酒误事啊！ 这一醉把女朋友给醉里面了！ 宋宇锋在心里下了个决定，从今日起，戒酒！ 不过，他坐在沙发上还是慢慢的恢复了情绪，某种情况下也不得不承认女朋友的话有道理，自家公司也不是一定就会下场做这个。 上次那个副总监应家栋，他有可能就是一时的兴趣，后续未必就能推动部门开展这种新业务。 如果这样的话，瑰爱网能不能发展起来？ 宋宇锋这个时候倒是没有妄加论断，毕竟，自己不是专业的。 至于女朋友的工作…… 如果公司发展不好，大不了就当是浪费三个月、半年…… 万一真成了…… 宋宇锋揉着脸，心里还是觉得比较玄乎。 晚上八点钟，宋宇锋吃着泡面就听到门开的声音，再扭脸就发现女友拎着打包的饭菜，气哼哼的走过来把东西往桌上一放，话也没有一句就进了房间。 “谢谢，我就知道宝宝对我最好了！”宋宇锋递了软话。 “快吃吧你！”房间里传来殷宝怡没好气的声音。 小情侣一时的矛盾很简单的就没了大半。 等到饭后运动结束，两人彻底没了矛盾，宋宇锋平铺直叙的谈了谈自己对这个公司的看法以及内部创新的前因后果。 殷宝怡搂着男友的胳膊，若有所思的批判道：“那你们公司的那个副总监真不是玩意啊！我们创业多不容易啊！” “你们……你是真成股东了还是怎么地？”宋宇锋苦笑道，“咱就脚踏实地的找份工作，慢慢攒钱，实在不行去其它城市也可以啊。” “我不，我就要这里。”殷宝怡倔强的说道。 宋宇锋不说话了。 片刻之后，他微微摇头：“你觉得俞兴那个人怎么样？” “他有什么说什么，也不藏着掖着。”殷宝怡评价道，“虽然接触还没多久，但我觉得他挺真诚的。” 宋宇锋叹道：“我就怕他太真诚了，这个江湖险恶啊。” 他左想右想，感受到女友的坚决，只能妥协道：“那就试试吧，我回头也再打听打听，也许，应家栋现在已经对这个真没兴趣了。” 卧室的灯被熄灭。 殷宝怡很快睡着。 黑暗中的宋宇锋辗转反侧，很久很久才慢慢的合眼。 唉，江湖险恶，小俞，你不要太真诚啊。 …… 俞兴抵达申城之后的业务展开很快。 三天之内新招7个实习生，又招了1个程序员，再租2个小办公室，还准备好所需的物料，不可谓不麻利。 这首先就要归功于住宿的选择，六期公寓这边本就有找工作的学生，金陵经验拿过复刻之后的效果也比较出众。 其次……俞兴确实没想到宋宇锋的酒量真的像他自己所说的那样差，由此相互交心，再捞来1个程序员又算是在网易埋上半根钉子，实属意外之喜。 嗯，这个记者当事人或许还能有大用。 最后嘛，不论公司还是业务都不复杂，大家都能很迅速的理解。 第三天的下午，瑰爱网在申城的松江大学城正式展开第一次业务，目标选为了华东政法大学。 “为什么第一站要在这边？”冯宗泽对此不解。 俞兴给出自己的理由：“因为他们懂法。” 果不其然，作为政法大学，当社会调查的摊子摆开，俞兴首先面对的就是大学生们对业务是否合法的质疑。 “为什么不合法？同学们，我们这合同有没有效，符不符合民事法律行为，那就看三个条件……” “行为人具有相应的民事行为能力，意思表示真实，不违反法律、行政法规的强制性规定和不违背公序良俗。” “不管是你们还是我们，咱这行为能力没问题吧？合同上的哪一条有隐瞒？又违反什么强制性规定了？” “我们是为了做社会调查，验证恋爱与婚姻的概率，进行长期的数据追踪，最后高价值的婚礼礼物也是为了赞扬爱情，哪里不符合公序良俗？” 其次，俞兴面临了能否最终兑换的质疑，即有无履行合同的能力。 他给出了自己的解释：“同学们，我们是做大规模的社会调查，等到不同地域的数据足够就会结束接受新的订单，同时降低团队规模，压低运营成本，还有，因为我们手里积攒了足够的订单，这是可以与玫瑰供应商压价的，也是降低了成本。” “你们买一朵玫瑰多少钱？好几块钱。” “我们成千上万的买玫瑰多少钱？一块钱，甚至几毛钱。” “资金和运转是不同担心的，除非我们拿钱跑路。” 俞兴说到这里就听到周围传来的质疑。 有人大声说道：“是啊，你们拿钱跑路了怎么办？” 俞兴望向声音方向，幽默的答道：“那就正好啊，我们跑路不正好是你们大展身手的时候了吗？” 周围的都是学侦查学、治安学、法学等专业的学生，他们听到这样的回答，忍不住哄然大笑。 俞兴趁机大声吆喝：“绝无强制，绝不隐瞒，绝对支持7天无理由退款！” 如此一下午，瑰爱网在申城的首次亮相着实算是获得了一些效果。 到了第二天，工作就变得简单一些，摆摊摆到了外国语大学，同样也受到了质疑。 俞兴这次没有大费周章，只是拿出昨天下午的订单，轻巧的说道：“人家华东政法的同学都下单了，都确认没问题，你们还怕什么？” 质疑遂消。 员工乃服。 ------------ 036 好人带枪 俞兴这边进展顺利，按照预期把金陵经验复刻到了申城，也稍微主持大局，把握局面，积极的引导了实习生们的进步。 按照他的真实想法，实习生们实在太生涩了。 好在，大家面对的是同一群体，反而又有些莫名的契合。 除此之外，大学实习生们也不是没有优点——他们有学生证。 尽管松江大学城这边没有围墙，但摆摊展开业务这种事还是会招来询问，这种时候的学生证+社会调查就起到了不小的作用。 商业项目还是社会调查？ 当然是社会调查。 推销商品还是数据追踪？ 当然是数据追踪。 诱导下单还是构建模型？ 当然是构建模型。 如此从不同角度来阐述工作便让人肃然起敬，尤其再配合本校学生，服用效果更佳，可以帮助瑰爱网的运转减去不小的麻烦。 俞兴在注意到这一点的效果之后第一时间与抵达临安的钟志凌进行了分享，提醒他挖掘大学生更多的潜力。 随后，瑰爱网的三巨头进行了电话会议，讨论当前工作的展开与未来工作的规划，京城与羊城的开拓人选都已经确定，这周之内就会同样进行。 等到正事交流的差不多了，俞兴通报了新股东的加入，真实的谈到了这位的来历与股权的潜在变更。 “这1.5%的股权不会反应到我们公司上面，因为她是宋宇锋的女友，这层关系还是要避一避，我会私底下和她签个合同。” “如果网易真的搞了和我们相似的创新，这个宋宇锋还有用处，他本身就是采访了我们的当事人，如果能够站出来证明，舆论风向便容易把握了。” 至于如何站出来证明…… 不显在明处的股权便是一重筹码。 俞兴先说了自己考虑的这一点，又说明道：“这1.5%的股权相比较我们未来想达成的效果，成本并不高，公司要是能卖个500万，1.5%是7万5，要是卖個100万，这才1万5。” 股权听起来好听，细化到具体的数字就显得颇为寒酸了。 不管1万5还是7万5，这样的钱能撬动宋宇锋在未来时刻背刺东家的可能性，极其超值。 钟志凌听到这里，奇道：“那殷宝怡怎么会愿意答应加入的？” “宋宇锋喝醉了，他自己当着殷宝怡的面鼓励我，让我把公司奔着上市做，这样一个大饼画出来……”俞兴提到这一点也有些好笑，“股权就显得很有吸引力了。” 吕海颖问道：“宋宇锋喝醉之后到底都说了什么……” 俞兴轻描淡写的说道：“我顺手录下来了，以后放给你们听，嗯，必要的时候也会放给他听的。” 不管钟志凌还是吕海颖，两人心里都浮现雷同的念头，如无必要，以后最好不要跟大师兄一起喝酒。 数秒钟很难描述气氛的沉默之后，钟志凌问了最后一个问题：“兴哥，你觉得网易真的会杀进我们这样一个小市场吗？” 恋爱合约这个市场太小了，网易又是那样数百亿市值的大公司，现在的这些动作都是基于一种假设。 “网易如果不来，那我们就继续做自己，1.5%的成本也只是搏一搏而已，万一博到就能赚不少。”俞兴先谈另一种可能，随后说道，“你们不能把网易当成一个完美无缺的整体。” “网易确实是一个大公司，但它现在主营的是游戏和广告。” “婚恋业务只是这样大公司下的小业务。” “如果是丁磊，他肯定对这样的小业务没有兴趣，但从上往下，到了婚恋部门呢？这个部门里的人会怎么想将决定着与我们相关的未来走势。” “网易的婚恋业务尽管有3个独立并行的团队，可是，这3个团队都不出彩，压根撼动不了市场。” “如此情况下，一个新鲜的看起来能够自圆其说的项目，一个新的增长点或者说切入点放在面前，换了你们在这样的部门里，你们会怎么想？” 俞兴给了一手从上到下的剖析。 原本模糊的局势好像一下子清晰不少，钟志凌和吕海颖都有些被震住了。 “兴哥，这个作案动机似乎出来了！”钟志凌的声音都变得高了不少。 俞兴“嗯”了一声，说道：“所以，我在反复思考之后认为是很有机会的，大公司横行霸道惯了，我们现在就是有心算无心，看能不能搏出来一个好机会。” 他说到这里又安抚两位同伙：“归根结底，我们也没有做错什么，我们就是一个辛苦创业的草根团队，我们才是好人，好人带把枪，这样才能更好的保护自己。” 吕海颖这一瞬间有点迷惑，谁家好人带枪啊？ 可是，她转念一想，要是没枪又好像真的很被动，那带了枪的到底还算不算好人？ “我这边就是这样，反正，咱们有事情随时保持沟通。”俞兴指示道，“现在就是抓紧铺开业务，充分利用客户的有丝分裂。” 有丝分裂是内部叫法，避开了直销的字眼。 三巨头的电话会议结束。 钟志凌放下手机之后琢磨这场会议，想着喝醉的宋宇锋与他被招来公司的女友，忍不住就是一句吐槽：“兴哥特么的简直是女友杀手啊！” 谁还有女友！ 他这么想着就觉着宋宇锋简直是自己的翻版，区别在于，宋宇锋怎么看怎么会比自己还惨一些，背刺那种事能有什么好滋味？ 钟志凌回味好久，忍不住还是拿出手机给大师兄打了电话，想再和他聊聊自己在临安的工作。 “你俩还真是一家的，小颖的电话刚挂掉，伱就打来了。”俞兴接通电话后上来说了这样的一句。 钟志凌心中一紧，二把手这么积极？真就不给自己这个三把手留机会了？ 他故作平常的问道：“小颖什么事啊？” “就是聊金陵的工作，她那边还是不错的。”俞兴笑道，“她主要是聊了一些工作里的思考与心得。” “兴哥，我正好也想再和你聊聊临安这边，时间越来越紧了，我打算进行小组与小组的业绩PK，进一步把提成等级细化，这样可以更好的激发大家的动力。”钟志凌说着自己的考虑。 这是从以人制人的工作经验所发展来的思考——以组制组！ 俞兴好一会都没出声。 钟志凌奇怪的问道：“喂，兴哥，你在听吗？” “嗯，我在听，我在想啊，你到临安做以人制人，刚才小颖和我聊的就是以诚待人。”俞兴说道，“我现在倒是有些期待你们两边的业绩表现了。” 钟志凌的心里燃起火焰，好好好，且看看到底谁才是正宗嫡传！ ------------ 037 没问题 金陵与临安会有两种不同的工作思路，这一点还有待表现，但申城这边的摊子算是顺利支起来了。 作为新入职的员工，殷宝怡明明之前是和俞兴一起跑了一天才租下的办公室，也知道瑰爱网才刚刚在申城展开业务，可是，她眼睁睁看着公司几乎是一天一个样，不，半天一个样！ 上午的时候还零星几个人，傍晚便变成一群人有说有笑的进来。 到了第二天，办公室里几乎站不住人，招来的实习生只能去外面，宣讲、划组、分团队、讲提成、谈思路…… 也就是在这样的过程中，殷宝怡发现俞兴这個人不仅真诚，说话做事都很井井有条。 只是，周三的傍晚，她忍不住还是找了老板，略有些扭捏的提了提股权的事。 “股权，哦对，怡姐，是这样的。”俞兴解释道，“我们的公司现在正在做股权变更，会有香江公司100%持股，但香江那边的程序比较冗杂，预期至少得一个月。” “公司给优秀人才的股权现在都是由我代持，嗯，代持的部分是15%，而在一个月之后的这个股权池会再注册一个申城公司，也就是变更为公司代持15%，最后就是能拿股权的优秀人才持有新注册公司的股权。” “这样的话，你们手里的股权就能得到最坚实的法律保障！” 俞兴把公司的程序说了个明明白白。 殷宝怡转了转脑子：“呃，那现在……” “咱俩先签个合同就行，等公司把程序都走完了，到时候再变更新公司的股权。”俞兴一边这么说，一边写了份合同，最后签上名，还按了手印。 殷宝怡稀里糊涂的跟着签名按手印。 “怡姐，你说句实话，你是不是没听懂？”俞兴注意到了这位的表情。 殷宝怡思虑片刻，老老实实的点头，确实没太懂。 俞兴冲她笑了笑：“那你直说就行啊，没听懂怎么还签合同，这样吧，我把这个流程写在合同背面，锋哥见多识广，你回家问问他就知道了。” 他重新坐下来，把公司的程序流程写下来，又写了大概的时间线，按照预估，最早九月份，最迟十二月，所有的事情都能办完。 “主要是香港公司那边有不确定性。”俞兴又解释了一句时间的问题。 殷宝怡这次就差不多看懂了，忍不住竖起大拇指：“俞总讲究！” “该是啥就是啥，这有什么大不了的。”俞兴笑眯眯的说道，“咱们的公司网站也得尽快上线，怡姐，你得帮忙看看和催催。” 瑰爱网目前开设了淘宝店，又在拿到营业执照后注册了天猫店，现在则是架设网站，但上面只用于展示，而不设具体的功能。 当然，虽然已经找了殷宝怡这位程序员，架设网站的工作却已经外包了出去。 殷宝怡对于这项盯梢的工作还是有信心的，满口就答应了下来。 等到她下班回到家里，见到男友的时候就把合同与流程都给他看了看。 宋宇锋仔细瞧了瞧，又打电话问了问朋友，然后说道：“倒是没什么问题，嗯，香江公司的股权变更是多一些程序，时间上也慢一些。” “那现在最大的问题就是公司能不能发展起来啦。”殷宝怡放下心来，“伱有打听吗？婚恋业务那边怎么样？” 宋宇锋叠好合同，皱了皱眉：“我问了问，嗯，好像没什么动静，应家栋大概是回羊城了。” 网友的总部在羊城，这边只是分部。 殷宝怡打了个响指：“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我就说吧，你们公司不一定能看上我们公司这块小肉的，不要瞎担心了。” 宋宇锋微微点头，事已至此，这确实算是好消息了。 他伸手握住女友的手：“我明天去临安出差，大概周六回来，你就在这边大展宏图吧。” 殷宝怡亲眼目睹了公司这几天的火爆，颇有信心的说道：“那必须的！” 不过，潜在股东对公司很有信心，俞兴这边却很快就为市场的开拓皱了眉，倒不是申城或临安碰见什么问题，而是派去京城的市场经理邱世修不太对劲。 邱世修抵达京城的第二天就打电话，表示要提高预算。 俞兴答应了。 然而，又过两天，邱世修诉苦，表示自己接触到的员工对于分成不满，想要再提一提。 俞兴对此大为震惊：“一单就299块钱，最高档分出去200，团队还能再加，还能怎么提？” “可是，他们就是不满意啊，我今天见了10个实习生……”邱世修也很委屈。 俞兴很不满：“让你去开拓市场，你不是提预算就是加提成，这才三天时间，你在那边干什么呢？” 他对邱世修产生了疑虑，挂掉电话后询问这一趟安排的副手阎秋珍，核实这三天的境遇。 “确实是这样啊，俞总。”阎秋珍的口风保持了一致，同样诉起了苦，“这边学校附近的房租挺贵，第一天晚上的空调就坏了，热的睡不着，昨天的热水器又坏了，俞总，不是我抱怨，是……” 俞兴对邱世修和阎秋珍都产生了疑虑，怀疑这两人去了京城之后已经统一战线，现在是变着法子的多拿钱，但……也有现实情况就是他们所说的可能性。 瑰爱网人手不够，京城又太远，属实鞭长莫及。 俞兴听了一阵诉苦，转变态度，嘘寒问暖，耐心安慰，最后才问道：“既然你们觉得提成低，那现在把提成提到什么程度是合理的？” 阎秋珍小心的说道：“个人最高提成230，团队额外到240，俞总，你觉得怎么样？” 俞兴反问了一句：“这样能让工作展开吗？会有效果吗？” “我觉得应该没问题。”阎秋珍正色道，“这就又有15%的提高了！主要吧，我们公司这样的业务不容易让人接受，只能把钱给多一些。” 俞兴沉吟：“如果这样的更改没有效果，那就换我去京城做开拓工作。” 他说完这句便算是答应下来：“时不我待，那就这样吧，我希望尽快看到成绩。” 阎秋珍立即答道：“没问题，俞总！” 俞兴结束了通话。 没问题，没问题，回头把你们连公司一起卖了，那更没问题了。 ------------ 038 放手去干 正副两位市场经理在京城的表现让俞兴有些生气，但更让他生气的是，市场确实还没有打开。 与之不同的是，羊城那边的开拓就很顺利，也没出现什么幺蛾子。 金陵不提，那是起源之地，申城也不提，毕竟这边有自己盯着，临安、京城、羊城这三座城市就是前后脚的开展业务，为什么独独阎秋珍与邱世修负责的市场没有正向反馈？ 这两人怎么小动作不是重点，更重要的是市场市场市场！ 俞兴打算观摩后效，三天之内没有动静就立即让钟志凌北上，临安的工作可以再从金陵方面挑出人选。 毕竟，确实已经时不我待了。 如今4号，距离暑假的到来只有不到半个月，届时大学生们纷纷离校，这必然会对瑰爱网的订单量产生冲击，尽管打算用网络资源来对冲影响，但看不到实际效果之前，线下市场的表现无疑是最重要的。 俞兴没有第一时间把京城市场的情况通报给二把手与三把手，他需要仔细思量过后再和这两个人聊，而且，时间步入七月之后，中下旬的动作也需要在脑海里好好的捋一捋。 一天的工作结束，下班的下班，逛街的逛街，俞兴简单吃了点晚饭，没有回公寓，就点了一支烟蹲在路边，仔细的琢磨公司的运作。 公司的框架算是磕磕绊绊的撑起来了，但下半个月想要在网络上拿到流量…… 这网易到底来不来啊？ 怎么才能让网易来呢？ 俞兴越是琢磨就越是有点焦虑，他抽完了一支烟，刚想点第二支烟又进行了下自我反思，是不是过于依赖网易了？ 他摸出手机，按着通讯录，从上到下的寻找可以交流的人，上看下看都没找到合适的人选。 最终，名字定格在“刘琬英英姐”上。 她好像休假结束回香江工作了，会不会打扰她？ 总是麻烦她，这样不太好吧？ 俞兴一边这样想，一边拨通了电话。 “喂。”刘琬英的声音传来。 “英姐，有個事想找你帮忙。”俞兴开门见山。 刘琬英一点寒暄没听到，入耳第一句就是要帮忙，她都气笑了：“哎，俞兴，姓俞的，你找我帮忙，你最起码的是不是跟我问句好？” “英姐，我怕耽误你时间，所以，我就想尽快缩短通话时间。”俞兴认真的说道，“英姐，你回去工作还好吗？愿意来瑰爱网了吗？” 刘琬英沉默数秒，说道：“算了，有事说事吧。” 俞兴毫不犹豫的说出内容，想问问英姐这边有没有能帮忙在网络上推一推的朋友。 “这个真没有，俞兴，我就是一个在咨询公司打工的。”刘琬英哭笑不得，“你把我当什么人了？” “好吧，我也是有枣没枣打一竿。”俞兴叹道，“英姐，再见，有钱了给伱买口红。” 刘琬英愠怒道：“等等，等等！你这就是句空话是吧！你公司怎么样了？” “英姐，你现在有时间？”俞兴身边的人很难给出什么参详，他是很乐意交流的。 “昨天刚到成都，这边有个国企并购的案子，晚上本来有饭局，但被国企的放了鸽子。”刘琬英说道，“现在准备去大学室友的家里看看她养的猫。” 俞兴听完这话，略一沉吟，组织措辞，简述了公司到目前的发展、碰见的问题以及对网易的觊觎。 从6月14日正式运作到现在的7月4日，金陵市场现在能稳定在每天75单左右，京城与羊城不算，金陵、申城、临安三个城市这些天一共拿到了1620份订单，合计营收485264元。 按照现在的趋势维持到月底，随着申城、临安、羊城、京城四个新市场的进一步展开，总营收必然能破百万。 当然，营收是营收，这里面的绝大部分是分给员工的，剩下的需要囊括运营成本，利润没有多少。 饶是如此，刘琬英也忍不住笑叹道：“行啊，真不错，嗯，公司开起来不到一个月就有员工开始想捞钱了。” “英姐，这算不错啊？”俞兴对于京城那边的市场确实暂时没有太好的处理方法，“拼起来的公司，员工有心思有小动作，其实也正常。” 刘琬英是认真的：“当然不错啊，短短不到一个月时间，你就拼凑出一个混杂了卖公司、男女朋友、二五仔、幻想股权、大批实习生的公司，还干了快50万的营收！” 她由衷的赞叹道：“这不算不错，什么还算不错？” 不管怎么样，不管怎么粗糙，不管用什么手段，这样短的时间里就把框架拉扯起来，这份能力很难不让人惊叹了！ 一个拼凑出来的粗糙的不够稳定的未必有多强战斗力的公司！ 但你就说，它是不是能做事的公司吧！ 刘琬英忍着心里升起的荒谬、好笑与赞叹，说道：“可能不太恰当，但我真的想起了我小时候在爷爷家看的电视，那台电视总是有毛病，我一喊我爷爷，他就从房间里出来拍一拍电视，屏幕里就又有画面了。” 她笑道：“你真能把这个公司搞起来，并且暗戳戳的等着网易过来，这比我第一次看到公子哥拿个条子就轻而易举的赚钱更有震撼力。” 俞兴听着这种夸奖，还真有点受宠若惊，真诚的求教道：“所以，英姐，你觉得到底怎么才能把网易吸引来呢？” “我真不知道，但听你刚才对网易的分析，有个小细节未必如你所说，它的婚恋业务动向未必不会呈现到丁磊面前。”刘琬英斟酌道，“网易是很想开拓出新业务的，不然也不会搞出3个独立的婚恋团队，这有点想玩玩社交产品的意思。” 俞兴惊讶：“我看世纪佳缘现在一年的营收也不过就是两三千万。” “会增长的嘛，尝试嘛。”刘琬英说道，“网易是很想很想开拓出新业务的，或者说，像它这样的搜狐、新浪都一样，网易02年就做过即时通讯的网易泡泡，04年还把它升级了，后来又做泡泡游戏平台，它做过各种各样的东西，婚恋业务的开拓肯定比你想象中更受网易重视。” “但我认为你的逻辑判断是对的，网易婚恋团队的人会乐意来尝试新的切入点，只看什么时候而已。” 俞兴获得了一些鼓励，想了想，还是问道：“英姐，你觉得我还能怎么优化？” 刘琬英沉吟再三，由衷的说道：“你这些东西换我来，我肯定不行，我太教条了，而你，我的朋友，你太不教条了！” 她笑道：“所以，不要问我了，你就放手去干吧！” 俞兴精神一振。 刘琬英又接了一句：“反正，真出事了，进去的也不是我。” 俞兴：“……” “我等你的好消息。”刘琬英最后这么说了句，“行了，我到朋友家了，我要看猫了。” “好吧，如果真有好消息，你倒是刷刷门户网站就行了。”俞兴又说道，“拍一张给我看看，我也很喜欢猫。” 电话结束。 片刻之后，一张猫图的彩信发了过来。 俞兴左瞧右瞧，不知道这只肥嘟嘟的白猫是在谁的腿上。 但是，这猫确实细，啊不，这腿确实乖。 ------------ 039 加鸡腿 京城的好消息还是传来了。 或许是担忧过于立竿见影，京城第二天没动静，第三天才由市场副经理闫秋珍汇报了好消息，已经组建实习生团队，初步在大学城展开工作，并且获得了12单的成绩。 俞兴对此倒是松了一口气，不然的话，刚有起色的临安又得变动，一来一回的牵扯就得损失不少。 至于这中间有没有中饱私囊或者返点，反正，瑰爱网的明确规定是按照最高200加团队额外提成来作为标准，一旦有了新东家，这些都会准确无误的移交。 五个市场不管如何都进入了正轨，不过，金陵方面的新趋势已经反应出一个不好的信号，一方面是员工离职，一方面是订单量减少。 金陵最好的一周是每天75单还多一些，但7月的第一周，订单量渐渐到了70左右。 是已经有学校开启暑假？是潜在的客户群体日益减少？还是客户的有丝分裂效果已经降低？ 又或者，这些因素都兼而有之。 一周70单，一个月大概2100单，即便考虑衰减，总量应该也能有1500单，意味着44.85万的营收。 这事实上已经超过俞兴先前与钟志凌、吕海颖讨论的1100单下限目标。 只是，考虑大学生群体的相似性，这种衰减信号必然也很快降临到其它市场。 俞兴不能不为此担心。 也因此，他还是愿意更主动的来挖掘资源，目标就对上了候补股东殷宝怡。 7月6日，临近中午，俞兴提前从学校里回来，手里拎着两份盒饭与另加的鸡翅鸡腿，包里还有冷饮，与殷宝怡共享午餐时光。 顺便，他就和候补股东聊了聊业绩。 “咱们公司的发展非常好啊，这個月的营收肯定超过百万，还能超不少。”俞兴边吃边聊，“金陵那边已经有玫瑰商找上门了，希望能帮忙宣传宣传，谈好的话也能有一笔收入。” “既然玫瑰能宣传，一些婚纱摄影、婚礼用品乃至结婚酒店，这些广告都能接一接。” “等到九月份开学，我们的市场往下开拓开拓，那就能凭借积累的经验来打开更大的群体。” 俞兴热情洋溢的聊着业务未来。 殷宝怡也跟着很开心，公司发展的好，自己的股权也能跟着水涨船高。 俞兴吃了个鸡翅，忽然有些为难的说道：“就是吧……” 殷宝怡等了等，没等到下文，追问道：“俞总，就是什么？” “就是中间这个八月份的衔接会有些困难，毕业生都放假了，距离开学又有时间。”俞兴微微低头，“咱也不能因为这个八月比较空闲就把实习生裁掉啊，公司考虑用网络宣传，校内网啊、贴吧啊、新浪啊、网易啊……就是资源不太行。” 殷宝怡听到这话，转了转眼珠，帮忙思考道：“网络宣传也得投钱啊，投钱才能有资源。” 俞兴正色点头：“投钱不怕，咱们的公司和业务宣传出去，营收还能做回来，现在就是怕想投钱都不知道怎么投，怎么塞。” 他说完这个就继续低头吃饭。 殷宝怡仔细想了想这个事，盘算了下投钱与塞钱过程中或许能出现的利润。 她看了眼吃盒饭的俞兴，说道：“俞总，宋宇锋就是做媒体的啊，他或许能帮你问问。” 俞兴闻言抬头，有些为难的说道：“方便麻烦锋哥吗？上次他对咱们公司好像有点……意见。” “都过去了，他有时候是有点难以接受新鲜事物。”殷宝怡笑了笑，也有些为难的说道，“不过，网络上找资源，就像你说的，这个塞钱……” 俞兴立即说道：“这样，怡姐，我写两个重点的，像百度贴吧里的推广，像校内网里的推广，你问问锋哥能不能找人，然后让锋哥给个价格，咱们之间嘛，都好商量。” 殷宝怡认真的点头：“行，我回去帮你问问。” 她脑海中闪过之前来自老板的闲聊，公司月底的营收就要破百万了。 这天回家，殷宝怡见到男友，把事情全盘托出，询问贴吧、校内网之类的网络宣传资源。 “哦，我帮忙问问，这个大概不难，俞兴之前不就是打算用校内网宣传嘛，他说那个和公司的客户资源有重合，效果会很好。”宋宇锋先应了下来，又奇怪道，“他没有提前找人吗？” “没找吧，我看他这些天都是从早忙到晚。”殷宝怡碰了碰男友胳膊，问道，“我不光是说这个，你觉得就什么贴吧和校内网，这样搞起来需要多少钱？” “一般都是成套的。”宋宇锋对这方面接触的少，有时候会听同事聊，他仔细想了想，不太确定的说道，“万把块钱也该够了，我明天问问同事，要是有熟人，也许还能便宜点。” “那你问同事，我明天先跟俞兴报个5万，我话不说死。”殷宝怡目光炯炯，“明天再看等伱下班再看。” 宋宇锋“呃”了一声，有些迟疑：“这样……不太好吧。” 殷宝怡立即说道：“我也是股东啊，再说了，这种事情本来就得包个红包，你找个效果好的，这个事只要能办成就行啊！” 她又说道：“钱花了，一定得有效果！” 宋宇锋苦笑道：“你倒真是股东，还关心效果。” “你要是没效果，那还能有下回吗？”殷宝怡笑眯眯的说道，“这样才能长远，大不了，下次打折。” 宋宇锋皱眉道：“问题是，你现在就在公司上班，要是俞兴知道了，场面很难看，他又不是不会问别人。” “所以嘛，你得先找靠谱的，我听他意思就是让咱们给价格，不会接触到另一边的人。”殷宝怡在家里已经全面想过了，“还有，价格不一样就不一样呗，之所以贵，那是因为效果能好，只要营收能做起来，宣传成本只是小钱。” 她已经亲眼瞧见公司业务在松江大学城的迅速展开，5万块钱也就公司几天的营收。 殷宝怡一巴掌拍在沙发上，决定道：“就当是给股东加鸡腿了！” 宋宇锋不说话，算是默许了。 片刻之后，他说道：“我在公司里打听了，现在婚恋团队没有动静，没听说会有新业务，大概真的不会来做你们这个了，你明天和俞兴先说，我的报道确定在7月13日发。” “对嘛，反正你上次的车马费都还给公司了。”殷宝怡听男友说过这个事，“既然网易不打算跟，这个钱也算换一种形式重新拿回来。” 宋宇锋摇了摇头，行吧，加鸡腿了，下不为例。 ------------ 040 创新异动（二合一） 京城与羊城的订单出现突破，这让钟志凌和吕海颖都格外高兴。 不同于金陵、申城、临安，这两个城市属于非核心高管所取得的成果，意义上是有些区别的。 只是，当俞兴把京城可能存在的幺蛾子告知二把手与三把手，他们的高兴就迅速消失了大半。 “早知道这样，兴哥，你应该让我去京城的。”钟志凌的声音里明显有压抑的怒火，“或者，让小颖去京城。” “时间太短，金陵的业务进展良好，不宜打断，临安的业务同样重要，最主要的是，我确实没想到他们俩会这么快就有别的心思。”俞兴现在一点也不生气，反而笑侃道，“这就是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 要不怎么说大学生胆子大，没准自己不答应那两人的要求，他俩转头就在京城直接换个牌子自己干。 钟志凌沉默，终究时间太短，人手太少，以人制人也得有人才行。 吕海颖思索，当初师兄传授待人以诚，他说如果连善意都无法给，那就一定是有人在逼我们。 片刻之后，吕海颖冷静的询问：“兴哥，这个后续要怎么处理？” “年轻人难免行差踏错，这個事……”俞兴缓缓说道，“且看京城市场的效果，但瑰爱网明文公示的文件是按照200来算的，这一点，不管他们带去京城还是其它市场的文件都一样。” 吕海颖与钟志凌听到师兄的回答，不约而同的想到了公司如今最核心的战略——卖公司，反正，文件是这么规定的，到时不管是己方还是另外一方，清算或查账都很容易把事情弄清楚。 这个事算是暂且搁置。 钟志凌在挂电话之前还是忍不住有些遗憾：“兴哥，这钱是来得挺快……” 将近50万的营收，这笔钱已经能够覆盖自己的亏空。 “正因为大部分都分出去，所以才能这么快。”俞兴知道三把手心里在想什么，强调道，“如果没有我们在所不惜的分钱，员工们不会有这样的动力。” 瑰爱网这个粗糙的团队之所以能被驱动着做事，提成是一大关键，现在做出来的营收在支付完工资之后还要覆盖运营成本，真正到手的利润所剩无几。 而且，这还是没考虑最后兑换的情况。 “是，我知道，兴哥，我就是看着大把大把的钱，真想……”钟志凌沉默几秒，没有隐瞒最真实的冲动，“真想跑路啊……” 工资不发，直接跑路，自己的亏空就结束了，然而，跑不得，这是来自公司法人的责任。 俞兴哈哈一笑：“是吗？我也是这么想的。” 钟志凌瞬间没了冲动，连忙劝阻道：“兴哥，我开玩笑的。” 俞兴再哈哈一笑：“是吗？我也是开玩笑的。” 钟志凌发现自己开不起玩笑，迅速结束与师兄的心得交流。 俞兴也没有和三把手纠缠，最后总结了基本面，谈到近期重点：“我们需要市场表现，网易来了很好，可以帮我们抓取八月份过渡的流量，它如果不来，我们更需要开拓市场所能带来的营收，不要忘了，我们是需要支付工资的。” 营收初步的做起来，但距离第一个月工资的发放也同样不远了，第一批按照15日-18日来计算，也就只剩下10来天，届时手里能用的钱就会迅速减少。 二把手与三把手分别表了做市场的决心。 俞兴结束又一次电话会议，仰头看了看黑下来的天空，也不回公寓，就在路边点了一支烟。 只要工资一发，初期营收带来的迷幻式快乐就会迅速散去，随着暑假即将结束，接下来一个月的形势将会变得困难。 公司虽然是个草台班子，但草台班子也不容易搭。 俞兴抽着烟，思索良久，等到不耐烦蚊子频频来咬自己才上了楼。 好在，尽管灵魂人物需要考虑营收、工资、业务、城市、营销、威胁、网络、出售，五大城市的团队就只要找学长学姐要钱花即可。 随着候补股东殷宝怡的好消息，瑰爱网的网络宣传也基本确定框架。 俞兴对于来自殷宝怡的5万报价没怎么还价，只让锋哥再多聊聊，要看在穷学生的名义上再砍一刀。 同时，他无意间提到了婚恋行业的格局，无意间提到网易也有婚恋业务，还突发奇想的列举了一些这些公司们可能带来的威胁。 殷宝怡对此没有多聊，只是透露出一个已知的消息：“网易应该不会吧，它自己的婚恋业务都没做好，肯定不会关注咱们这样的小公司。” 俞兴听到这些的时候面色如常，但心里直皱眉。 难道自己判断有误？网易极有良心？ 还是说，宋宇锋不知道用什么法子劝阻了内部的创新冲动？ 又或者，网易婚恋团队确实看不上这三瓜两枣？ 但不管怎么样，己方的宣传还得宣传，该做的事还得做。 7月10日，瑰爱网在正式开通的官网和校内网都发了一篇《华夏大学生恋爱调查报告》，其中，一个重要数据是大学生恋爱到结婚的概率大致是14.8%。 除此之外，报告里还有一些有趣的调查，比如，经济发达地区的大学生恋爱比例更高，排在前三位的是京城、金陵、羊城。 与想象中的一炮而红不太一样，瑰爱网本身没有流量，自然不会引起关注，校内网嘛，同样没有引来过多的兴趣，而这种局面直到这天晚上才稍微有些改观，据说是宋宇锋找的团队在发力运作。 以及，7月11日的下午还有一场来自新浪的采访，记者是宋宇锋的大学同学刘艺琳。 俞兴不知道宋宇锋有没有给他这位大学同学车马费，但他依旧是上来先打点好，由此也就见到刘艺琳立竿见影的笑脸。 新浪记者的年纪也不大，估摸着同样不会拿到太好的报道位置，可是，这位问的还算详细，也由此让俞兴给出更为全面的项目讲解。 这里面最重要的还是客户兑换的问题。 俞兴给出的回答是曾经面对线下客户聊过的。 “我们是做一项长期的社会调查，等到不同地域和学校的数据积攒足够多，到时就会渐渐停止吸收订单，同时减少团队规模，大批量与玫瑰供应商谈合作，降低大部分成本。” “当然，不是就一定不做了，我们会视公司运营情况来考虑更多的可能。” “像这段时间在具体的运营中，我们发现一部分情侣其实对玫瑰不感兴趣，所以，我们也在考虑把最后的兑换物换为婚纱照、酒宴等结婚时的礼物。” “或者，金子，钻戒，反正，我们会考虑更灵活的来与情侣沟通。” 俞兴是在公司横幅之下接受的采访，旁边还有好奇的潜在客户围观。 记者同样实地询问了大学生们，拿到一些或好或坏的真实评价。 不过，等到采访结束，刘艺琳也给了瑰爱网一把手安慰：“放心吧，那些差评不会报道出来的。” 俞兴感谢了记者的体贴。 等到了13日，也是网易报道的这一天，不管是校内网还是几个流量颇大的贴吧，仿佛是一下子打开了开关，来自瑰爱网的《大学生恋爱调查报告》都拿到了不错的曝光。 这一曝光，下面的评论自然是各种角度都有，真正反应到瑰爱网的是淘宝店与天猫店都迎来好奇的询问，当然，也仅仅是止步于好奇，转化率极低。 像瑰爱网的线下业务，金陵方面比较有代表性，转化率大致能做到10%，也就是100对情侣里可以拿到10个订单。 线上不然，淘宝店与天猫店在一天之内迎来超过1000个用户的询问，最终只拿到8单，转化率不足千分之八。 虽说线上业务只摘取一天还不具有代表性，但两者的差距十分明显，只是，线上也有线下难比的优势，如果要线下触达1000个用户最少需要金陵百人团队的两到三天，线上就颇为轻松。 “俞总，这样的效果……”殷宝怡在知道13日这一天的转化之后颇有些忐忑。 这就8单，合计2392块钱……之前报价5万，实际收取4.5万…… “没事，网络上的事需要酝酿嘛，后续也还有不是。”俞兴胸怀宽广，对这方面没有指责。 殷宝怡稍微放心，也寄望于后续的反应。 顺带着，她把瑰爱网实际的转化发给了男友，催促他让网络营销团队再做做效果，这后面要是没有太多增长，自己不下几单都过意不去啊…… 殷宝怡隐约有点明白了男友当时把车马费退回去的心境。 “放心吧，校内网还会有的，贴吧那边大概不够有针对性。”宋宇锋是在公司回复的女友，他今天需要加班处理一些稿件。 手机不再震动，女友明显会等回家再聊这个事。 正当宋宇锋奋笔疾书之际，一个不紧不慢的声音忽然从他背后传来。 “宋老师，我看你今天上了个报道，怎么数据和上次的不一样啊？” 宋宇锋还没回头，这一瞬间就仿佛有一道寒意从脊椎直钻后脑勺，胳膊上也起了鸡皮疙瘩。 他心跳有些加速，嘴里也有点发干，缓缓回头便瞧见“网易同城约会频道”的副总监应家栋站在座位后面。 应家栋一脸人畜无害的笑容，见同事没有回答，提醒道：“就是那个大学生恋爱调查报告，我上次在食堂里听你说的，他们调查的结婚概率不是不到21%吗？我今天看咱们网站上的那则报道，概率怎么变成了14.8%？” 宋宇锋脸上勉强浮现笑容，下意识的答道：“那个，是那个公司修改了概率。” 应家栋奇怪道：“为什么要修改呢？是先前还是现在的更对？” 宋宇锋咽了咽口水，声音略低：“大概是这个吧，呃，听他们说是有了更多的数据，所以对概率进行了修正。” 应家栋微微点头，是修正。 他略一沉吟，提了个小要求：“是这样的，宋老师，我们团队对这个业务很感兴趣，我上周专门回了一趟羊城，去总部聊了聊行业里的新发展。” “总部那边也觉得不错，像这种有些对赌性质的业务是个很有新意的切入点。” “你这边能不能联系一下那个瑰爱网，问他们要一些原始的调查数据？” 宋宇锋脸色有点难看：“要这个干什么？” “他们既然说是大学生恋爱调查报告，想必是拿了不少地区的数据。”应家栋理所当然的说道，“一呢，我们想看看数据正不正确，二呢，我们也想看看能不能把业务细化优化。” 宋宇锋的心已经沉了下去，这哪里是先前打听的没有兴趣啊…… 这是充满了兴趣，并且，还已经回了总部讨论…… 完了，完了啊…… 女友的股权怕是要成废纸了…… 应家栋有些奇怪的问道：“宋老师，有什么问题吗？” “应总监，这样不太好吧。”宋宇锋鼓起勇气，讲述明面上的道理，“咱们网站已经报道了瑰爱网的发展，还是全网第一家，要是你们团队转眼去做这个业务……不太好吧……” 应家栋拉了一张椅子坐下来，叹了口气，寻求小记者的理解：“不瞒你说，宋老师，如果不是迫不得已，我也不想这样，但是，哎呀，公司里做婚恋的有3个团队，上面很想很想在婚恋市场上有突破，后续可能还要把3个团队合并。” “公司需要成绩，我们也需要成绩。” “只是一个项目的主意而已，我们不做，也会有其它公司做的。” “既然其它公司会做，我们为什么不先做呢？” “宋老师，帮个忙吧。” 应家栋伸出右手，眼神里带着些请求和审视，又补了句：“总部过几天也会组织调研的。” 这不是个人的事，是组织的事。 宋宇锋慢慢伸出右手。 应家栋主动上前握了握，笑道：“宋老师，多谢了，伱能不能再给我个瑰爱网公司的电话，必要的时候我也可以打过去问问。” 宋宇锋抿了抿嘴，勉为其难的答道：“好吧。” “我知道宋老师的为难。”应家栋松开手，说了句，“没事的，不会有什么问题的，那不就是个大学生的团队嘛，我们也不是今天发了，明天就做，得调研的啊。” 宋宇锋稍微松了一口气，有缓冲时间也算比没有强。 他心里微微摇头，我就说吧，女友不该去那个公司，草根怎么跟大公司斗…… ------------ 041 网易来袭（二合一） 宋宇锋心情复杂的回了家。 他见到女友的第一句就是——完了，你公司要倒闭了！ “你公司才倒闭呢！”殷宝怡笑着道，“我公司发展的好极了！” 她一边说，一边把注意力从电视移到男友脸上，随即才意识到不对，男友的表情十分严肃。 殷宝怡皱眉，询问道：“怎么了？” 宋宇锋把加班碰见的情况完整的诉述了一遍，公司的婚恋团队真的看中恋爱合约这样的项目了！ 殷宝怡听完之后呆了半晌，后悔道：“哎呀，早知道上次给俞兴报价报10万了！” 宋宇锋一愣，没想到女朋友的第一反应是这个。 他坐到了沙发上。 “那我现在怎么办？辞职吗？”殷宝怡琢磨道，“俞兴答应的股权怎么办？现在能变现吗？之前签的合同有时间限制啊。” 她对瑰爱网没有感情，上班时间连一个月都不到，压根谈不上这两个字。 宋宇锋不说话。 殷宝怡想了一会，又说道：“不能辞职，我可以一边在瑰爱网上着班，一边找其他的工作，就算网易要做，瑰爱网一时半会的也不会倒闭吧，万一后面还继续投网络营销呢？俞兴再投，他还得找咱们吧！” 宋宇锋迟疑：“这……” “这什么这？你就是個老好人！”殷宝怡见男友有点不乐意，抨击道，“人家给你车马费，你居然都能再下单回去！又不是你去抄他的项目，伱是婚恋团队的总监吗？是你拍板吗？你有什么好内疚的？整天这个那个的！” 宋宇锋苦笑，摊手，沉默。 “你觉得现在应该怎么办？”殷宝怡再次把问题抛过来。 宋宇锋犹豫几秒，给出建议：“直接辞职得了，换一份工作，清清爽爽的，免得再碰见什么烂事，股权不股权的，反正上次拿了营销费。” 瑰爱网上次给了4万5，落自己口袋里还剩3万2，单这笔钱已经抵几个月工资了。 殷宝怡听着男友的声音，考虑来考虑去，摇头道：“瑰爱网不会立即就倒闭的，这个月的营收最少都能有100万，网易越是做相同的项目，公司不越是需要营销推广嘛。” “上次的营销效果还需要推。”宋宇锋斟酌道，“不管怎么样，我是网易的，又采访过俞兴，网易现在出一样的项目，唉，我是怕有麻烦。” 殷宝怡不以为然的说道：“能有什么麻烦？他们不就是一群大学生吗？真有事，那也是冲着你们公司去，还能为难你一个小记者？我看俞兴也不是不好说话的人，就这样定了，反正，我不会辞职的。” 宋宇锋揉了揉脸，无声的叹了口气，虽说确实能捞到钱，但总觉得心里乱乱的。 他放下手，看着女友已经开始继续看电视，心里冒出来一个念头，从业时间不够长，时间长了，大概就好了。 …… 网络营销的效果需要时间来展现，而这一点会直接表现在瑰爱网的网店流量上面。 13日有1000出头的用户询问，14日的数据便猛然涨了一截，全天的用户逼近2000，只是，因为转化率的问题，达成的订单也仅仅只有14单。 两天22单，营收6578元。 时间到了15日，上午半天过去，线上流量暂时与昨天保持一致。 俞兴没有隐瞒线上订单的情况，与候补股东殷宝怡保持了互动。 “要是这样的话，半个月的营收就够推广费了。”殷宝怡趁着中午吃饭的时候帮忙算了一笔账，“一个月的话，营收就是推广费的两倍了！我们公司还是需要继续在网上推广啊！” 俞兴笑眯眯的说道：“网络营销的效果肯定是一个曲线，先增长，再衰减，半个月肯定是挣不回来营销费的。” 殷宝怡下意识避开老板的目光，略微辩解道：“但不管怎样，咱们都不会亏，品牌也算打出去了。” “这还不算打出去。”俞兴笑道，“怎么还得一波大的才行。” 殷宝怡听到这话又抬起了头：“一波大的，那得投多少钱啊？” 俞兴耸耸肩，没有回答这个问题。 他冲候补股东笑笑，又招呼了这两天新入职的程序员，转身离开小办公室，奔向艳阳天下的工作摊位。 申城这边的业务同样在迅速扩展，没有局限在松江大学城，采用的经验也没有太多出入，但这里仍旧作为申城市场的基点，也起到一个吸收已有客户分裂的效果。 中午刚过，天气还炎热，人流量理所当然的很低。 俞兴并不硬性要求员工站岗或者拜访客户，他拎着买的凉饮，找到教学楼阴影下乘凉的员工，跟着一起侃了侃大山，然后就直奔另外一个摊位，如此跑完大学城里的七个摊位，浑身上下已经都是汗水。 “抽吗？” 俞兴坐在经贸学院的楼梯上，他摸出一支烟，又询问入职没多久的实习生辛宗建。 辛宗建腼腆的摇摇头，拒绝了老板的好意。 俞兴抽了半支烟，看着炙热的阳光洒在地面上，脑海里又浮现今天中午与候补股东的交流。 他隐约觉得有些不太对，殷宝怡这两天不论说话还是神色，似乎都有些不太对。 这种感觉怎么说呢…… 就好像以前上学的时候在座位上有自以为隐秘的小动作，后来亲自站到讲台上才知道往下看是多么的一览无余。 是网易那边有动静，还是候补股东因营销效果而不安？ 俞兴叼着烟，慢慢整理思路。 不管是自己的判断，还是与英姐的讨论，网易是乐意尝试的，但它的尝试不落地，心里总是难免急躁和忧虑。 俞兴掐灭烟，拿出手机，想着再给刘琬英打个电话又犹豫两秒后转为短信。 他想着上次的交流，认真的编了一段：以卖公司为总纲，招男女朋友为制衡骨干，催化小组长做脉络，用不稳定的实习生们为血肉，我嘞个创业啊，太热了，下次坚决不在夏天创业了！ 片刻之后，刘琬英回了信息：以赞美爱情为总纲，让男女朋友相互促进，不拘一格的使用人才，相信大学生们的淳朴和热情，这样的创业，你不成功谁成功？ 随后又有第二条信息：这个公司要是能顺利卖了，你下次想干什么？ 俞兴看着手机屏幕，点了第二支烟，思考了一会：还没认真想过，我这段时间真是绞尽脑汁，真是竭尽全力，公司能卖，实在不行，我就去种葡萄了。 刘琬英回了个问号：？ 俞兴认真的回复道：我舅舅就是种葡萄的，日本有一种葡萄很不错，可以引进，我虽然没仔细调研，但稍微炒作下这种产品的价格应该也有些赚。 刘琬英承认道：触及我的知识盲区了，晚上要去吃菌子了，听说这个季节的云南菌子很好吃。 云南的七月份有很大部分的地区进入雨季，适合野生菌的生长，正是品尝美味的时候。 俞兴给予了认真的建议：一定要炒熟啊，找个距离医院近的店！ 他等了一会，没等到回信，不知道英姐是不是忙工作去了。 另一边的刘琬英倒真是在忙，她在办公室里接过同事苏嘉仪递过来的材料，刚翻了两页就听到无关的询问。 “英姐，你笑什么？” 刘琬英抬头，奇怪的说道：“我笑了吗？” 苏嘉仪确定道：“是啊，嘴角带笑，想到什么开心的事？” 刘琬英拂了拂嘴唇，看了眼外面的艳阳天：“一想到同此凉热，我们这里的太阳也能晒到家里种的花，心里就开心。” 苏嘉仪狐疑的问道：“是家里种了什么野花吗？” 刘琬英翻了个白眼：“工作吧你，明天要列齐尽职调查清单。” 苏嘉怡举手敬礼：“Yes， madam！” 只是，等到晚上品尝了新鲜的菌子，并购咨询的工作可能就不得不推迟了。 刘琬英品尝了当季菌子，确实美味，也没什么不适，但走出小店的这一瞬间，她瞧见了树上蹲着一排俞兴，他们都在对自己说话，立即就意识到不对了。 “英姐，帮个忙呗。” “英姐，我不想给咨询费，但我还想问问题。” “你有钱吗？借我点。” “英姐，我脸皮厚。” “英姐，来瑰爱网吗？加上你，公司能多卖些钱。” 刘琬英冷静的回头对一同品尝美味的苏嘉仪说道：“走，去医院，我出现幻觉了。” 苏嘉仪愕然道：“有幻觉？真的啊？看到什么了？” 刘琬英吸了一口气：“我看到树上七个猴。” 吃菌有风险，尝鲜需谨慎。 好在，这次选择的小店确实离医院很近。 第二天，俞兴收到来自英姐的短信，描述了幻觉这件事。 他一边笑得乐不可支，一边发短信质疑：不是，什么脸皮厚，什么借钱，你梦到我就算了，怎么还能是这样的形象？ 刘琬英纠正：不是梦，是幻觉，吃菌子的幻觉，你知道我当时心里想什么吗？我想，这一个俞兴就折腾出一个乱七八糟的项目，要是七个俞兴，那得是什么样？ 俞兴：英姐，你确实看得起我，谢谢你，我折腾起来更有信心了！你这工作推迟了，得扣奖金呗？ 刘琬英：不扣，领导的病床就在隔壁。 艳阳天之下，俞兴就在摊位附近的阴影里有一搭没一搭的和刘琬英发短信。 “哎，小刘，买几个雪糕去，我给报销。” 俞兴支使同样有些无聊的员工，瞧着他屁颠颠的就消失不见。 正当俞兴还要再回短信之际，一个陌生的手机号码打了进去。 “喂，你好，你好，是瑰爱网的创始人俞兴吗？我是网易的记者啊。”来电的声音很和煦，“我注意到网站对你们项目的报道，我想再问问一些细节，过段时间给你们一个深入报道啊。” 俞兴听到对面的身份，也没多想就聊了起来。 只是，他聊到一半忽然觉得不太对，慢慢的开始以一种推介的心态来聊瑰爱网的客户群体定位与发展，甚至不无暗示的委婉表达了结婚概率的情况。 自家的调查当然是真实的，但是，具体有多真实，以至于真实到要来做善事，那就需要掂量了。 电话聊了许久。 等到俞兴放下手机，员工买给自己的雪糕都已经化了。 “俞总，是采访吗？”旁边的小刘听到了老板的一些回复。 “是也不是。”俞兴深深的叹了口气，又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幽幽的说道，“他太热情洋溢了。” 这老东西的声音装那么热情洋溢干什么？ 得死气沉沉才对，得像自己欠了他二十万或没给车马费才对！ 还以网易记者的名义给自己打电话…… 俞兴尽管没法确定，但结合殷宝怡的表现与这通莫名其妙的电话，心中升起了强烈的直觉，自己觊觎的网易终于要来了！ 啊不，是网易终于要觊觎自己来了！ 算了，彼此觊觎，相互奔赴！ 俞兴在炎热天气下只觉自己的每一根神经都在跳动。 他从来没想过创业项目所面临的第一个对手会是网易这样的大公司，也不知道能不能真让这样的大品牌来帮自己抬抬轿子。 只能说，舍得一身剐，敢把皇帝拉下马！ “俞总，你去哪？”小刘看到老板要离开。 俞兴面色如常的说道：“去准备点东西，还要约合适的人吃饭，你就在这边，别中暑了。” 小刘懵懂的点头，瞧着老板钻到阳光里越走越快，转眼间已经跑了起来。 …… 7月19日，网易对旗下的业务做出调整，原有的“同城约会频道”与“非常男女”两个团队合并为新的“网易交友”。 同时，在“网易交友”调整婚恋业务布局之际，它这一版面上也推出了面向大学生群体的恋爱合约业务，将会更加垂直细化的来做婚恋市场。 网易的动作没有在互联网出现太大的动静，但引来了传统婚恋品牌的注意，包括世纪佳缘、百合网、珍爱网都听到了“网易交友”的成立，而对于网易杀入己方不重视的大学生群体也有些思考。 但总的来看，世纪佳缘、百合网、珍爱网并不认为网易能够撼动婚恋市场，也不认为它会造成什么样的实际威胁。 这一天的晚上，无人问津的角落，遭遇最直接竞争的瑰爱网召开会议，创始人、二把手、三把手、小组长、候补股东等人皆是参会。 办公室里的气氛凝重，众人面色踌躇，有的想辞职，有的想捞钱，有的念叨工资……大家同心同德，几乎都不认为瑰爱网还有前途。 ------------ 上架感言 接到通知，今天下午两点钟上架。 好快！ 上本书的结束还恍若昨日。 这本书的开始更恍若昨日。 唔，开书之前考虑了两个方向，一是现在这本，一是八九十年代开始，最终使用这本的原因是资料积累与新鲜感。 前者在于，尽管也看了不少八九十年代的资料，甚至，我觉得有个开头也不错，但总觉得积累还是不够。 后者在于，重生是个老题材了，互联网行业也是使用过太多的素材，这次从08年开局就尽量写一些新鲜的，或许就能带来不错的阅读感。 当然，新鲜感也是我自己码字的一個驱动力。 所以，就写了这本。 因为上本书的篇幅很长，内容很多，项目与公司都写了不少，我想着尽量避免重复的东西，实在不好避开也尝试换换角度，而且，如同简介所说，巨头与资本都已经成型，时代背景不同，这种情况下的主角也自然而然有不同的选择和做法。 不过，这些只是我的角度和思考。 作为同样喜欢看书的读者，我看书标准只有一个好不好看，好看就看，不好看就换一本。 作为喜欢创作的作者，只希望尽力带给大家一个有意思的故事。 关于上架后的更新，今天更新万字，明天更新万字，这个月更新……尽量都坚挺些。 感谢大家的追读、打赏和月票。 最后求个订阅，拜谢拜谢~ ------------ 042 分金凝聚人心（求订阅） 网易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网易怎么会做和公司一样的业务？ 瑰爱网的小办公室里，不少人心里都回荡着类似的想法。 年轻人当然都知道网易，有的用过它的邮箱，有的经常看它网站，有的玩过它的《大话西游》，但在今天之前真的不知道网易还做婚恋业务。 甚至，这一合并就还是两个婚恋团队。 但不管怎样，网易这样的大公司下场和公司竞争…… 小组长冯宗泽感受着沉闷的气氛，心中对于这次竞争只有一个想法，公司肯定被网易一把抓住，顷刻炼化啊！ “网易做了个跟我们一样的项目，这意味着市场上出现了直接的竞争。”瑰爱网一把手俞兴率先打破了寂静，又微微提高声音，鼓舞道，“但我不怕，我相信大家是一个齐心协力、勠力同心、群策群力的有竞争力的团队！” 小办公室里的气氛随着三個成语的运用而变得有些微妙。 ——俞总，啊？ 没有人回应老板的鼓舞。 俞兴等了五秒钟，既没等到回复，也没等到掌声，他也不在意，伸手把地上的背包抓起来，“嘶”的一声拉开拉链，又把它往办公桌上一推。 一叠叠的红票子从里面滑落出来！ 众人的目光情不自禁的被吸引。 “不过，不管什么网易，不管什么竞争力，咱们先把这个月该发的工资给发了。”俞兴爽朗的说道，“有了工资才能不饿肚子。” 冯宗泽是从金陵跟着老板来申城的，他闻言立即点头道：“是，俞总，我对和网易的竞争有强大的信心！” 俞兴把手按在了红票子上。 办公室里的众人顿时响起了类似的信心。 俞兴没有避讳气氛的改善从而何来，用手拍了拍红票子，笑道：“竞争是真的，但钱也是真的，截止到今天，我们公司的营收合计108.4万！” 他没有给大家反应的时间，一挥手，指了指候补股东殷宝怡：“来，殷宝怡，你给我们介绍介绍情况。” 殷宝怡被这么一指又感受到大家转移过来的目光，有些不太自在。 但她又觉得很多事没什么不好说。 “呃，这个，嗯，我对网易是有些了解，它是从06年就开始做婚恋业务，现在是有三个团队同时在做。”殷宝怡这些天或多或少的就听男友聊了网易这方面的情况，尤其近两天更是颇为密集的输入。 “等等，怡姐，怎么是三个团队？”小组长崔景卫发现一个问题，“是两个团队合并了啊，一个同城约会频道，一个非常男女。” 殷宝怡想了想，摇头道：“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是两个团队合并，但网易确实还有一个这方面的团队，我很确定之前是三个。” 众人面面相觑，之前没听过，完全没想到网易不仅是做，还一做就是三个。 “但是，网易做这个没什么效果。”殷宝怡见没人打断了，继续往下说，“他们好像没什么市场份额，呃，大概就是因为这样，他们不知道从哪里注意到或者看到什么报道，觉得我们这会是一个不错的突破点吧。” 殷宝怡说到这里，指了指桌上的钱：“公司营收这就不少了。” 一个月的营收就超过百万，十二个月岂不是1200万？ 公司营收当然不能这么算，但在真正的做出百万营收之后，这个小市场的想象性似乎更大了些，今年这个毕业季几乎只做的毕业生，而往后还可以做非毕业生，更多的还能做社会群体。 殷宝怡想了想，鼓励道：“咱们公司要是能再干几个月，公司营收说不定比网易婚恋的营收还高呢！” 比网易婚恋的营收高，但要能再干几个月！ 殷宝怡下意识的说出了心里话，网易婚恋确实不行，但那是以前，现在带着“网易”的名头进入暂时只有瑰爱网的市场，那还不大杀乱杀？ 不少人都听出来怡姐的意思，脸上多少有些异样。 “是啊，殷宝怡说得好，说得很深刻，我们面对的不是网易，仅仅是网易很边缘化的业务。”俞兴把话接了过来，提振士气，“甚至，在今天之前，我都没听过网易有这个，要是带着网易的牌子就很厉害，它为什么打不过世纪佳缘、百合网和珍爱网？” 这三家公司是众人都知道的婚恋品牌了。 只是，话虽这么说，网易婚恋干不过他们，还干不过瑰爱网么？ 俞兴继续分析局势，强调道：“我们面临的不是网易，我们面临的只是网易的一个小团队！面临的只是一个互联网公司的莫名其妙的来做婚恋的小团队！” 这句话倒是让大家有些认同，当网易和婚恋这两个词联系到一起，就是觉得很莫名其妙，似乎其它互联网大厂就没人来做这一块吧。 “我不知道网易这个新团队是怎么决策的，又是怎么瞄准了我们的业务。”俞兴说到这里沉了沉声音，余光扫视抬手喝茶的殷宝怡，“但他们既然来了，那也得问问我们愿不愿意让出这个市场！” 一时间无人回应，唯有瑰爱网三把手的声音从手机里传了出来：“是的！得问问我们！” 钟志凌今天没法赶过来，他是通过手机参会，有的话还听不太清，但师兄的话是清清楚楚的全都听到了。 他这么一说话，其他人觉得不说话不合适，也都跟着附和表态。 “来，发工资。”俞兴知道公司是个什么状况，从没奢望多有凝聚力，只是先把情况说清楚，公司不是现在就卖，还得大家伙多多支持。 手机里的钟志凌听到这句，大声说了句：“兴哥，我的呢？” 俞兴给了吕海颖一个眼神，二把手便把电话挂掉。 “来，崔景卫，这是你的6100。” 小组长崔景卫接过一沓钱，心情有些激动，什么网易什么婚恋，我草，去了别家，能给自己发6100吗？ 俞兴点着钱，又点名道：“来，冯宗泽，你的6500。” 冯宗泽接过钱，在手心打了打，嬉皮笑脸的说道：“谢谢俞总，哎呀，俞总说打网易，那就必须干他们，别说网易了，就算是腾讯又怎么样！” 俞兴瞥了眼跟着一起来开拓申城的冯宗泽：“行，我把你这话放心上。” 办公室里每点一次名就多出一份喜悦。 工资是实打实的，票子是实打实的，瑰爱网就是给的多啊！ 网易再厉害，网易给发钱吗？ 当然，网易厉害确实也是一个需要考虑的因素，过俩月投简历的时候也可以添一笔，嗯，不止一笔，“组建团队”、“开拓市场”、“有一定的管理经验”……能写的挺多。 候补股东殷宝怡一直在等自己的名字，但直到最后都没等到。 她略微有些不安，又觉得这是正常的，自己的入职时间还没满一个月。 “行了，今天这是大家的工资，明天会核算发放员工的。”俞兴拍了拍手，把红票子往背包里一推，很接地气的说道，“不管有什么竞争，瑰爱网对员工绝对是最大方的！没有兄弟们就没有瑰爱网，我很感激大家！” 这一次，拿到工资的众人终于心甘情愿的表达了态度。 “时间晚了，都回去吧，明天见。”俞兴示意通气结束，又喊住想要离开的候补股东，通知道，“殷宝怡，你通知宋宇锋，让他现在立即来这里。” 殷宝怡有些茫然的看了眼俞兴，忽然发现他今晚都是直呼自己的名字，而往常是“怡姐”。 她心里的不安情绪更重了些：“你，你见他干什么？他晚上要加班。” 俞兴盯着候补股东：“是通知，通知他，现在就通知，殷宝怡，明白吗？” 殷宝怡从没见过俞兴的眼神这么凌厉，平时他总是和和气气，眼睛里也总带着笑意，要么是去跑摊位，要么忙着聆听不同市场的问题…… 她的喉头上下滑动，避开老板的眼神，有些心虚的说道：“哦噢，那个，嗯，好。” 殷宝怡从包里拿出手机，拨给了男友，简短又有些磕巴的通知宋宇锋过来。 随后，她挂掉电话，捏着手机，不知所措的看着老板。 “行了，你回去吧，下班了。”俞兴颔首。 殷宝怡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丝毫不敢反驳，只是默默的提着包，轻轻的离开办公室，而在走了一段距离之后才发现手心已经有汗。 老板对自己的态度…… 他…… 殷宝怡联想到自己这段时间的获益，重新拨给男友，担忧已经被老板发现。 “伱先回家，他想干什么，我见了就知道了。”宋宇锋安慰道，“没事的，放心吧。” 殷宝怡听到男友这样说，只能仍旧忐忑的坐上回家的地铁9号线。 “兴哥，你觉得殷宝怡在营销费里拿了多少？”吕海颖今晚一直没怎么说话，她在候补股东离开后这样问了一句。 “拿一万是发了善心，拿两万是有恃无恐，拿三万嘛，唔，要是三万的话，那就挺贪婪了。”俞兴把钱分好，又重新拉上背包的拉链，询问二把手，“你感觉怎么样？” 吕海颖叹了口气，说着自己的思考：“给了她宽松的态度和笼统的资金，这里面就一定会有问题，公司里没有一个合理的制度，也一定会滋生各种问题。” “那该怎么办呢？”俞兴笑道。 “时间太短了，市场又要迅速的铺开，京城京城有问题，营销营销搞虚报，我看羊城的报销似乎也有点问题。”吕海颖苦笑道，“确实挺难的。” “就算有合理的制度都必然还会滋生问题，更何况是不合理的。”俞兴点点头，“但对我们来说，都是小问题，他们把摊子撑开，我们找机会就是卖掉这个摊子。” 吕海颖忽然问道：“兴哥，你一开始就是要把我和志凌也卖了呗？” “说哪里话。”俞兴一笑，“不是一开始，我现在也想把你们都卖了啊，卖个高价，大家都开心。” 吕海颖看着大师兄，忽然有些分不清他这话是诚还是不诚，难道这种介于诚与不诚的才是最高境界？ ------------ 043 举着骨头当火把（求订阅） 宋宇锋匆匆的抵达了瑰爱网。 这是他第一次进到里面，前两天有空接女朋友下班的时候倒是在外面眺望过，而今天一看，空间确实不大，就是一个“典型的普通大学生创业环境”。 他想到女友的评价，瞧见了座位上的瑰爱网创始人俞兴。 “来了啊，坐。” 宋宇锋想握握手却听见这么平常的一句，稍微犹豫还是坐了下来。 “说说吧，网易婚恋业务怎么回事？”俞兴平平淡淡的问了句。 宋宇锋在来的路上估摸了两种情况，要么是网络营销的费用，要么是公司推出的雷同业务。 他这会一听，确认了事情，叹气道：“我也不知道啊，可能最近网络营销推的多，婚恋那边的人就看到了新业务的潜力吧。” 这个口风与殷宝怡的保持一致。 这个时候，隔壁办公室的吕海颖过来倒了两杯茶，然后，也没走，就坐在了旁边。 俞兴也叹了一口气，把笔从纸上移开，感慨道：“稿子真难写啊，宋宇锋，还得麻烦你帮我写一份。” 宋宇锋皱了皱眉：“写什么？” “写一份网易强行与我们携手创新的讨伐檄文。”俞兴面无表情的说道。 宋宇锋抿了抿嘴，劝解道：“俞兴，我知道你心里现在很不爽，但是，市场竞争就是这样的，我之前问你，你也说了，你们把项目做出来就会被别的竞争对手看到。” “是别的竞争对手，而不是网易。”俞兴淡淡的说道，“你问我的时候是用腾讯来问我，你为什么不拿网易来问？” 宋宇锋无奈道：“这又有什么区别？难道腾讯来做这个了，你面临的竞争形势就好过了？市场竞争啊，俞兴，伱既然创业了，就应该有所预估。” 俞兴嘿然一笑，把笔拍在桌子上，斩钉截铁的说道：“但不能是网易！” 宋宇锋看着面前这個大学生的愤慨，想再说点什么又觉得其实没什么必要。 他站了起来，有点怜悯的说道：“没有区别。” 时至今日，宋宇锋在经过两天时间的消化之后已经认清现实，公司认为有利可图，那就一定会做，市场竞争就是这样。 至于自己心里先前的一点愧疚，唉，放下个人操守，享受自在人生，这才是如今这个社会里最现实的。 “有区别，网易这一套是你先采访我，然后再把项目抄过去。”俞兴冷笑道，“这难道就是网易的做派吗？” 他又气愤的说道：“你们不是企鹅啊！” 宋宇锋看着俞兴的表情，叹道：“俞兴，你不要太天真，我们也抄……我们也做过一些微创新，这次的事，说白了，新浪先前也报道你们项目，贴吧和校内网也有你们的帖子，你既然这样推广，也就得接受这种风险。” “更何况，你们这样的项目没有护城河，这不是我的错，也不是网易的错，我还是那句话，就算网易不做，换了其他家觉得有潜力，他们做了，你又能找谁？” “还找我吗？” “世纪佳缘做了，百合网做了，珍爱网做了，到时候你还要把我找来，还要对我发泄不满吗？” 俞兴听着这一通辩解，指着宋宇锋，对二把手惊奇的说道：“看看，看看什么叫振振有词，这就是咱们宋宇锋大记者。” 宋宇锋看着同样是大学生的吕海颖，看着她怪异的眼神，突觉索然无味。 他摇摇头，说道：“俞兴，吕海颖，社会就是这样的，这就是社会，我走了，你们准备迎战网易吧。” 俞兴没有伸手阻拦这位的离开，只是悠悠的说道：“我录音了。” 宋宇锋刚走到门边的脚步停了下来。 他蓦然回头道：“什么意思？？” “上次喝酒，你和我说了一些事，我顺便就录下来了。”俞兴慢吞吞的说道，“我放你给听听。” 他伸手挪动鼠标，找到已经复制在笔记本里的音频文件。 宋宇锋瞪着座位上的俞兴，想起上次的烂醉，也正是那次之后便有了女友的入职瑰爱网。 旁边坐着的吕海颖精神一振，真有录音啊？ 上次师兄说到殷宝怡的加入，那时就说有份喝醉后的录音，还说必要的时候会放给宋宇锋听，现在就到了必要时刻了！ 宋宇锋伫立在门口，认为只是恐吓，自己酒品应该还算不错的。 笔记本开始播放录音。 ——锋哥，你说我们的项目被你们内部团队看到了，有被抄袭的风险？ ——嘿嘿嘿，肯定会抄的。 开头暴击。 宋宇锋只觉心里一个趔趄，完了！ ——你举着手机干什么？ ——哦，我在录音，可以录吗？ ——哈哈哈，录吧录吧，相约九八，录吧录吧，相约一九九八，相约在甜美的春风里…… 宋宇锋听到了自己的歌声，只觉整个人都瞬间燥了起来。 ——锋哥，你是把对我们的报道都告诉网易婚恋的副总监了？ ——哎，他非问我，我也不想说的，但他说，他说什么来着？哦，他说你们的项目有意思，门槛不高，容易复制，说你们大学生有新想法，可以搂钱，说你们不容易，但都不容易。 宋宇锋掩面，完了完了！ 录音仍在继续。 ——锋哥，那个询问你又想复制我们项目的人叫什么名字？ ——他叫应家栋，多情应笑我的“应”，家书抵万金的“家”，栋折榱崩的“栋”！ 旁边的吕海颖忍不住惊叹道：“好清晰啊！” 俞兴点了暂停。 吕海颖询问大师兄：“但这个栋折榱崩是什么意思？” 俞兴摊了摊手，真不知道。 片刻之后，宋宇锋有些干涩的声音响起：“这是出自《左传》，是‘栋折榱崩，侨将厌焉，敢不尽言’，意思是……意思是，正梁折断，椽子崩坏，我也会被压住，怎么敢不尽力说出实话。” 俞兴一愣，没想到录音里还有这样的典故，如果没有当事人的讲解，自己是真不知道，这位醉后的话难道是心声，还挺应景。 他鼓掌道：“好，好，文化人啊，好一个敢不尽言！” 宋宇锋走了两步，想回到原来坐的位置。 俞兴忽然又变脸怒斥：“你们文化人就干这种事！？” 宋宇锋羞赧，这事整的有点尴尬了。 他勉强说道：“你竟然还录音，你，你……” “我录错了？”俞兴横眉冷对。 他又点下了播放键 ——俞兴啊，啧，瞧见刚才过去的那个吗？她腿好白，我跟你说，我们公司有个很带劲的…… 宋宇锋剧烈的咳嗽起来。 俞兴点了暂停键。 “你想干什么？”宋宇锋只觉痛心疾首了，“你到底想干什么？” 他万万没想到那天竟然聊了这么多，重点完全不是什么帮女友求职，是特娘的全盘托出啊…… 这顿酒的含金量还在上升…… “你觉得我想干什么？”俞兴神色冷峻，“你们觉得我们项目好复制，所以，你们采访之后甚至连报道都没登就开始商量复制？这就是你们的做派？” 宋宇锋刚才可以回答这句话，现在却完全答不上来了。 俞兴没有多批判这位记者的意思，直接说道：“我要你站出来揭露这个事，我要你于心不忍，古道热肠，满腔热忱的站出来！” 宋宇锋呆呆的看着面前这位大学生。 “要不你站出来，要不，我把这个录音公布出来。”俞兴毫不犹豫的说道。 宋宇锋只觉心如刀绞：“你是想我死啊……” “不！”俞兴看着神色不断变化的记者，“不管是你站出来还是我公布出来，对于公司的效果都是一样的，我现在是在救你！” “我让你自己说出来，你就是一个有操守的热忱的让人尊敬的记者。” “不然……” 俞兴用手指敲了敲桌面，发出清脆的声音，最后说道：“不然，就不雅了。” 宋宇锋听着这种形容，怀疑自己后面还说了什么过分的话。 他忽然觉得有点站不住，这特么是谁天真，是我啊！ 是谁社会？是俞兴啊！ 但这也特么的太社会了！ 宋宇锋呆呆的说不出话来。 半晌之后，他忽然有些激动的说道：“你是不是给我下药了！我记得，你是学医的！” 俞兴看着失态的宋宇锋，好笑道：“你想多了，谁知道你喝醉了是这德性。” 宋宇锋坐在椅子上，弯着腰，用手捂住脸：“我宁愿是你下药了，干脆直接把我药死算了……” 俞兴不说话，任由这位自己消化选择。 许久之后，宋宇锋重新坐直，无奈的说道：“公司都已经把团队重组了，你难道以为我站出来，他们的竞争就会停吗？” “停不停随便他们。”俞兴玩着手里的钢笔，“我只要瑰爱网，只要我和我们的创始团队成为斗士，成为大学生客户群体眼中的斗士。” 他微微一笑：“勇士都要斗恶龙，但没肉的勇士怎么斗得过恶龙？” 宋宇锋觉得自己眼泪快出来了。 “瑰爱网成立不久，公司里没有战斗力，还有不少软骨头。”俞兴凝视面前的记者，“但你就是那块硬骨头，要么，是我们举着你的骨头当火把，要么，我们踩着你的骨头当火把，自己选吧。” 瑰爱网最硬的骨头就在网易！ 宋宇锋的眼泪真的流出来了，他无力的说出了可以让瑰爱网最有力的话：“好，但录音都要销毁……” 俞兴的钢笔戳到纸面上，铿锵有力的答道：“一言为定。” ------------ 044 物尽其用（万字求月票） 宋宇锋的骨头必须硬起来，但他的身体确实已经软了。 事情的走向与想象中完全不同。 本以为是瑰爱网惨了，没想到是自己惨了。 本以为是俞兴天真，没想到他才是最老成的那一个。 既然在酒醉的那天就已经知道了情况，但他偏偏还把自己送到家，甚至答应自己帮女友找工作的请求，不仅给了股权，还给了网络营销的外快。 从那天到今天，已经有半个多月，偏偏，他就隐忍不发，直到…… 宋宇锋如此一回顾，看到的是城府，是深沉，是老练，是特么……害苦了自己啊！ 录音听了，条件也答应了。 宋宇锋反而放开了。 “俞兴，俞兴，我真是看低你了，但就算我真站出来，你这个公司也很难打赢网易。” “你这是什么公司？满打满算也就一个多月，你赢不了的……” “实在不行，你把公司卖给网易算了！” 宋宇锋说了两句忽然找到一個挽救自己的路子。 站出来，工作肯定没了，业界也不知道怎么看自己。 不站出来，那更糟糕…… 但如果网易能买了瑰爱网，既能解决俞兴的问题，也能挽救自己的职业生涯。 “网易如果愿意买，那就不会这样问都不问的复制。”俞兴看得很明白，“就算它真买，现在又愿意出多少钱？想让网易出钱，或者想把公司卖个好价，怎么也得让你这个硬骨头燃烧一把。” 宋宇锋脑海里有个一直喊“完了”的小人，他使劲摇了摇头，忽然问道：“俞兴，我要是不答应，你真会把录音放出来吗？” 俞兴奇怪的看了眼宋宇锋，不客气的说道：“这位记者先生，你怎么还在天真？不然呢？我公司都活不下去了，我还管伱死活？” 宋宇锋有气无力的说道：“你现在也没怎么管我死活。” “有的人死，那是不雅的死。”俞兴说道，“有的人死，那是轰轰烈烈的死，作为一个记者，你收我车马费就算了，你转头还把我的项目给别人讲解，还有，你那个营销费，你中间留了多少？” 宋宇锋咽了咽口水，保持沉默，不愿多留把柄。 俞兴也不追问，只是这么点了一句，冷笑道：“说白了，不就看我们好欺负呗，不就觉得小公司没话语权，不就觉得大学生没能力，哪怕，你们过来问问我呢？” 宋宇锋叹道：“谁能问你啊，问你就能同意吗？” “不错，我不同意！”俞兴掷地有声，“但我不同意，有错吗？” 宋宇锋又没话了。 没有错，瑰爱网和俞兴没有错，公司那样做……哎，业界都那样啊。 他心里难受起来，眼瞧着俞兴终于从座位起身，问了句：“我可以回去了？” “可以，回去吧，跟殷宝怡说，我们争取让她的股权更值钱。”俞兴把装钱的包背了起来。 宋宇锋觉得这是反话，沉默几秒后说道：“我回去会让她把合同撕掉的。” “撕掉干什么？说了1.5%就是1.5%。”俞兴摇头道，“我不至于再昧这点钱，你以为所有人都像你们文化人那样做事？” 宋宇锋终于回击了一句：“是，你不像文化人那样做事，你就是录音胁迫而已。” 俞兴冲着这位相识快一个月的记者笑笑，并不生气。 他还邀请道：“肚子饿了，我们要去吃饭了，你去吗？” 宋宇锋看着这位深沉的创业者，心里忽然冒出来一些说不清的怨气，张口就答应下来：“好！吃！” 俞兴有点意外，但也不以为意。 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 俞兴和吕海颖没有胡吃海喝的意思，就找了个小餐馆，中间还各自接电话处理事情。 只有宋宇锋，他一会想着自己的工作，一会想着遭受的胁迫，连女友打来的电话都挂掉不想接。 “不要哭丧着脸了。”俞兴注意到宋宇锋的表情，劝了一句，“你们公司过来杀我了，我都不哭丧着脸，你又何必。” “是，有我当火把照耀着你，你有什么哭丧的。”宋宇锋唉声叹气，“干完你这一单，我以后是混不下去了。” 俞兴笑眯眯的说道：“怎么？你们干传媒的，太清白，太正义凛然，反而混不下去？” 宋宇锋不语，等到上菜后忽然生气道：“你装什么清白！你还给我塞车马费呢！” “那我能怎么办呢？锋哥，你总是站在你自己的立场，站在你公司的立场，你觉得业界那样，所以你公司做的就没问题，你觉得车马费是潜规则，所以你就可以收。”俞兴哭笑不得，“合着就该我们倒霉，我们必须多掏钱，就必须被创新之后一声不吭？” 他用筷子敲了敲碟子：“锋哥，你又让我怎么办？” 俞兴陷入回忆，悲戚的摇了摇头：“我当初听到你喝醉之后的话，我又何尝不是又惊又怒？我又何尝不是担忧害怕？但我没办法啊，我只能尽力保护我自己，保护我的公司。” 这番话情真意切。 但宋宇锋只看着这个男人，无力的追寻真相：“你当时是不是诱供了？” 俞兴翻了个白眼：“别想太多，事已至此，该怎么着就怎么着吧，不管我们把公司做大也好，我们最后卖公司也好，承诺给殷宝怡的1.5%都会给她的，还有你们那个营销费，我也懒得追究，算是一笔钱了。” 宋宇锋不再说话，闷头吃喝，甚至还有点想喝酒。 只是，一想到上次酒醉的后果，他心里对酒又痛恨起来。 晚饭临近尾声，宋宇锋权衡利弊，意识到自己只有一条路能走，他放下筷子，问道：“俞兴，你让我怎么写？我写稿子还是拿手的。” 俞兴眼睛一亮，赞叹道：“锋哥，你终于明白应该怎么做了，你就以我们的角度来写一份对网易公司的抨击、反击，嗯，要加上我们大学生们那种淳朴的愤慨，就是那种……” 宋宇锋思考道：“非黑即白？” “对对对。”俞兴点头道，“你得先把道理说透，然后再渲染我们草根斗巨头的那种感觉。” 宋宇锋沉吟着慢慢点头，大概明白甲方的需求了。 俞兴又说道：“等到我们的檄文发布，你再迷途知返的跳出来，这样就能佐证我们所说的真伪，毕竟，你是采访当事人，又是网易员工，可以迅速的帮我们把事情发酵起来，嗯，也不是我们上午发，你下午就出来，你可以第二天或者第三天。” “明白，让事情发酵发酵，有一些动静之后我再助力一把。”宋宇锋明白了自己火把的定位。 俞兴发现这位转变思想之后特别上道。 片刻之后，宋宇锋又给出了自己的想法：“你觉得，我在站出来之前先在公司里闹一场怎么样？我就当着同事的面把应家栋训斥一番，斥责他这种做法，斥责他这个团队的做法。” 俞兴投去了惊讶的眼神，会自己动了？ 宋宇锋感受到这个眼神里的意味，终于有点底气的说道：“我的骨头可以比你想象中还要硬！” 俞兴高兴的说道：“对对对，就是这个感觉，锋哥，保持下去。” “别叫我哥，我叫你哥。”宋宇锋语气复杂的说道，“兴哥，你那录音真的会销毁吧？” “当然是真的，我俞兴一口唾沫一个钉！”俞兴认真的说道，“况且，你做了这事，你在网易也干不下去了，这录音对你还有什么威胁？” 宋宇锋小心翼翼的说道：“我是怕你没放出来的录音还有对我人格的侮辱。” 俞兴想了想，说道：“等会给你个U盘，你自己拿回去听听，别的也没什么。” 宋宇锋这才算是稍微放下心来。 “锋哥，我不是想你干什么，我对你也没有意见。”俞兴这种时候表了个态，“我只是要发展公司，嗯，你今天回去就琢磨琢磨，你得把我真实的愤慨写进去。” 他示意二把手去结账。 宋宇锋对工作的态度还是很认真的，询问甲方：“比如呢？” “比如，就算网易共同创新，他也完全可以把兑换的东西换掉，他完全可以不用玫瑰，他可以换成钻戒，可以换成黄金，可以换成很多有爱情元素的东西，甚至就是现金。”俞兴皱眉道，“这个模式才是精髓，只要最后兑换的价值远超订单价格，那就行得通。” 他摊了摊手：“但是，他一点都没变，甚至连名字都不变，太傲慢了。” 宋宇锋站在这群大学生创业团队的立场上，也不禁点了点头，确实挺傲慢的。 “他们以为凭借一个大牌子就吃定我们了？”俞兴不屑一笑，骄傲的说道，“他们万万想不到，我们有硬骨头。” 宋宇锋：“……” 他实在骄傲不起来。 “就这样吧，锋哥，你写好稿子给我发一份看看，然后我们再商量合适的时间，你再帮忙联系网络营销资源，随后你在公司闹一场，最后直接揭露真相。”俞兴起身，给了最后的嘱咐。 宋宇锋听着满耳朵的“你”，觉得自己从来没有这样重要过。 三人站在小餐馆门口。 宋宇锋依依惜别，不太想回去面对艰难的未来。 “锋哥，祝我们好运。”俞兴伸出了右手。 宋宇锋这一晚的内心跌宕起伏，他无奈的伸出右手：“俞兴，别叫我锋哥，你就喊我名字，我还更舒服些。” 俞兴上下摇晃这位的右手，笑道：“OK，叫我俞总。” 宋宇锋看着面前这位年轻的创业者，想着他的手段、城府和老练，颇有些真心实意的喊了句：“俞总，再会。” 俞兴松开手，看着这位记者离开了自己的视线。 “录音真有用啊。”旁边的吕海颖说了句话。 “社死是挺让人难受的，不过，这个事的性质不太一样，如果最开始不是网易报道，就算网易婚恋做了一样的业务，恐怕也不会让人觉得有太多不妥。”俞兴看向二把手，“这样说起来，当初还是你联系的好啊。” 吕海颖谦虚的说了句：“不，应该说，是志凌进去的好。” 当初就是钟志凌失手被擒，随即才有俞兴与吕海颖的试图借用媒体名义来引起学校重视，这一“试图”还真把网易的记者宋宇锋引了过来。 如此才有双方在今天的这一合作。 只能说，金风玉露一相逢，都是缘分啊。 吕海颖跟着兴哥往回走，问道：“网络上能把这事推起来吗？” “企鹅或许有兴趣，它这方面的名声不是很好，正常来说，应该愿意拖人下水。”俞兴随口说道，“我问了英姐，让她帮忙想办法联系企鹅的资源，我再多准备一些车马费，到时就让宋宇锋接受企鹅的采访。” 吕海颖觉得这是要物尽其用了。 她走了一段路，询问道：“网易会考虑收购我们来挽回舆情吗？” “很难吧，我们还得在世纪佳缘那三家身上找突破口，但公司也不是那么好卖的。”俞兴随口说道，“我们账上的钱大部分是员工的，我们这些用户又多多少少需要兑付，那些公司只能买到一个牌子，换了你，你愿意为这样的牌子付多少钱？” 吕海颖到了这会才认真的站在了买家立场，好像还真是给不了太高价格。 “好在，那三家是竞争关系，我们还有斡旋的空间。”俞兴停下脚步，“网易能帮我们抬轿子，八月份这个舆情时间能带来的流量很重要，如果九月十月不能在高位套现，我们就容易面临大大小小的各种问题。” 瑰爱网本就是强行拉起来的公司，营收规模能做起来也是因为不惜代价的分钱，不管规章制度还是合规管理，这些随着时间都容易出现更多问题。 吕海颖“嗯”了一声：“网易真重要。” 俞兴笑了笑：“你知道我听到网易进军消息时的感觉吗？简直就像是回到家里一开门，唐僧自己坐锅里了！” 吕海颖感觉师兄的比喻好形象，她回味着自己今日的所见所闻，认真学习和吸收来自师兄言传身教的运作经验。 金陵那边暂且交给同事负责，申城发生的事情更为关键。 不过，也没让吕海颖等太久，作为一名专业记者，宋宇锋的工作能力还是很硬的，他只在第二天就把讨伐檄文发了过来，不知是不是有自我代入，内容义愤填膺，行文如泣如诉，相当有感染力。 只是，标题上面有些犯难。 最终，经过俞兴与宋宇锋的探讨，第一篇发表在校内网上的文章就命名为——网易骑我创新，企鹅不出，谁与争锋？ ------------ 045 人固有一死，但不能社死 7月24日，校内网出现了一篇帖子，很快就获得较大范围的传播。 作为一个大学生社交平台，校内网除了相熟用户的交流，自然也有内容推荐系统，有着自己的优质内容筛选和推送。 而且，以实名注册的制度让某些性质的内容更加具有效力。 这天出自用户“做恋爱合约的俞兴”的帖子便是这样，他的学校认证是“金陵医科大学”，这半个月来对自己创业项目的阐述就让同学圈里都知道他在做什么。 虽说从医学跳跃到创业，这种选择以及所选择的内容让同学都觉得诧异，甚至觉得他是闷在实验室里的压力太大，但他最新的自述仍旧让同学朋友猛然愤怒起来。 “我创业做了一个项目，上个月曾接受网易采访，这個月便离奇发现它已经成了网易婚恋的最新项目。” “我本心中愤怒，但转念一想，网易这样骑着我创新，或许风评就能和企鹅一战。” “如此，心里忽然欣慰了，草根创业者还是能发挥一丝作用的。” 为俞兴代笔的宋宇锋开篇点题，三句话描述事件过程、进行口碑对标、反讽表示不满。 企鹅如今的口碑很差，它利用流量山寨各种项目的行为让很多人都颇有怨言，也出现了大大小小的舆情，但始终不为所动的伫立在那里。 “初入社会，我还没有习惯以最坏的恶意来推测同行，但今天，我不得不站出来表达我的意外了。” “我的意外有两点。” “一是这家公司培养的竟不是记者，而是商业间谍，二是我格外尊敬的互联网大公司竟能如此卑劣。” “我想，我本不应该有什么创业梦想的，因为它并不为网易、企鹅之流的大公司所容。” “6月28日，我在母校南科大接受了网易记者的采访，我彼时以为那是我创业之路的扬帆起航，未曾想，连一个月都没有，我便发自内心的颤栗。” “7月19日，网易把两个婚恋业务的团队合并为‘网易交友’，又推出了一项面对大学生群体的‘恋爱合约’项目。” “当我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我难以置信，我愣住了，不管是名字，还是业务，甚至连最基础的299元、3年期、999玫瑰的设置都一样，是一模一样！” “哪怕，你稍微改动呢？” “我很诧异，怎么没听说过网易也有婚恋项目，我不诧异，网易秉承着这样的态度来做业务，没听过也不稀奇。” “我的同伴十分震惊，他失态的问我，兴哥，这是不问自取啊！！” “我说，不，它问了，这是问了且抢！” “本以为是家里来了客人，我们热情招待，认真讲解，不曾想，这是位强盗，他认真聆听，转身便把项目书交由同事复制！” “从19日到今天，这五天时间，我迷茫，我不解，我痛苦，我大概是要认命了，但又觉得不应该这样。” “同伴劝我，师弟劝我，师妹劝我，长辈劝我，没办法，就这样吧。” “环境是这样的，业界是这样的，创业是这样的，社会也是这样的。” “不，我不同意！” “我认为可以不是这样的！” “我不同意网易这样骑着我创新！” “好了，我说完了，网易，来吧！” 宋宇锋为帖子贴上自家公司的链接，那是宣布团队调整的措施、网易交友的新界面与新业务，同时，又细心标注了时间线，还找俞兴要了调查草稿和部分数据的照片。 因为校内网的群体都是大学生，所以，他的措辞就很感情充沛，而为另外的贴吧、BBS论坛所准备的内容就更加冷静。 以及，宋宇锋还交代了今后面对媒体的说辞。 俞兴对于宋宇锋这样积极主动的行为给予了最高赞赏：“锋哥，你简直像是一个幕后黑手！” 宋宇锋很谦虚：“我只是做了我该做的。” 既然做了，那就尽量做到最好！ 当然，这也跟回去欣赏了自己酒醉后的作品有关，有些男人之间的聊天是不太适合放出去。 人固有一死，但不能社死！ 宋宇锋人在办公室，新闻稿也不写了，就密切关注校内网的营销质量，果然看到十分不错的效果。 一方面，瑰爱网确实是占理的一方，另一方面，校内网是如今最火的社交平台之一，而它爆火的根基就是大学生们的高质量活跃，这又和瑰爱网的创业背景相契合。 宋宇锋相信，这样的效果将会随着时间酝酿的更为出色。 不过，自己今天就要上阵了…… 宋宇锋关掉电脑页面，喝了半杯茶润嗓，扭头询问同事：“王哥，楼上还没开完会吗？” “没有，你什么事啊？”王哥头也不回的回答。 宋宇锋正色道：“大事。” 王哥笑了一声，没当回事。 楼上正是新成立的“网易交友”部门，他们正在总监应家栋的带领下开市场分析会议，事实上，也在差不多的时间，羊城那边同样在开会。 “网易交友”是两个团队合并而来，应家栋虽然成了总监，但只负责北方市场的开拓，仍然存在内部竞争机制。 不过，他对于新品的信心很足。 那个小公司已经用行动验证了这个市场的存在，而只要自家趁着世纪佳缘、珍爱网和百合网这三家婚恋品牌没有反应过来，率先推资源占下市场，那就能让网易婚恋团队焕发光彩。 应家栋过去虽然是副总监，但在公司就和自己的业务一样没什么存在感。 三年，三年时间都无法取得业绩突破，婚恋市场压根不认可“网易”这个牌子，好在，上面仍旧愿意尝试，也就等来了这个另辟蹊径的机会。 应家栋上周在羊城总部甚至还听到了传闻，只要“网易交友”能做出成绩，以后就存在升格为交友事业部的可能性。 如果那样的话，自己的位置还能再进一步！ 应家栋嘴角带笑，忽然听到会议室里一个同事的建议，笑容立即淡了几分。 “我们可以为客户增加更多的选项，不光是玫瑰，还可以有很多吸引人的东西。” 客户走入婚姻只需要玫瑰吗？ 显然不是。 会议室响起小小的讨论。 应家栋“咳”了一声：“这个问题留到以后再讨论，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尽快尽快尽快的抢占市场！” 会议室里的讨论声消失了。 应家栋用手指点着会议桌面：“既然市面上已经有公司证明了他们的路线没问题，那我们就不必冒险，我们可以送别的，但是，没必要！” “这是尊重市场。” “等到我们把市场跑通，我们已经拥有稳固的份额，我们再进行更多的创新。” 可以对这个项目进行更改吗？ 当然可以。 但没必要。 既然面前有已经趟出来的路，何必再冒险呢？ 应家栋的“尊重市场”获得了掌声。 只是，等他结束会议，走出会议室，忽然就看到了同事熊连辉慌慌张张的走了过来。 “应总，那个，呃，你们团队，你们团队，被……”熊连辉想用“诋毁”这个词又觉得可能不是很准确，只能把抱着的笔记本屏幕展示给应家栋。 应家栋略有些茫然的看了看笔记本屏幕，随即便深深皱眉。 校内网。 ——网易骑我创新，企鹅不出，谁与争锋？ 他简单的往下翻了翻，这是一篇来自瑰爱网创始人的声讨。 应家栋没想到这个大学生还挺有性格，他收回手，问了一句：“影响很大吗？” 熊连辉答道：“现在还挺火的。” “找人联系校内网那边，让他们撤稿。”应家栋毫不犹豫的说道，“内容不实。” 还没等熊连辉答应，一声暴喝忽然响彻整个楼层，把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吸引了过来。 “应家栋！！” 得知会议结束的宋宇锋上了楼，大踏步的走向总监应家栋。 应家栋被这一吼吓得一哆嗦，一扭头就瞧见是怒气冲冲的宋宇锋。 “应家栋，你干的好事！”宋宇锋气运丹田，声音竟然又高了一度，强烈的情绪喷薄而出，“你为什么要抄人家普通创业者的项目？” 应家栋惊住了，下意识的说道：“不是，宋宇锋，你干什么？伱来办公室！” 不是你协助我的吗？ 我之前问你的时候，你也没反对啊！ “应家栋，我报道人家的创业项目，你为什么要复制过去！”宋宇锋压根不管应家栋说什么，只自顾自的诘问。 工位上的同事们已经此起彼伏的站了起来，会议室里的部门员工们也散落在周边。 甚至，就这么几句之间，楼下都有人得到消息，火速的窜上来看热闹。 应家栋注意到同事们的围观，面色一沉：“宋宇锋，你想干什么？” “我特么也不知道我想干什么！”宋宇锋保持着愤怒，“我特么的就是来问问你，你特么的想干什么！” 应家栋觉得这个小记者简直是疯了，完全不可理喻。 他扭头道：“来来，把他，把他拖到会议室！” 宋宇锋这一刻已经不知道自己到底有没有在装。 他本可以安安稳稳的收车马费，和女友过平平淡淡的生活，一则普通的新闻报道了也就过去了，偏偏，这个应家栋瞧上了这样的项目…… 如果没有应家栋的见利起意，一切都是正常的！ 甚至，如果应家栋不那么猴急，这个事也不会是这样的发展！ 宋宇锋的诘问里是对前路的迷茫恐惧，是对应家栋见利起意的愤怒，当然，里面也夹杂了一丝丝被俞兴胁迫的悲哀。 如此复杂的情绪混杂在一起让他爆发出了巨大的能量。 “谁敢！”宋宇锋威风凛凛的逼视想听命的两三个同事，“我特么的就看今天谁敢！” 应家栋眼看人越聚越多，心里也慌了：“你，你，你到底干什么啊！” 他不理解。 “我就是看不下去！”宋宇锋逼问道，“你为什么要复制人家的项目！？” 应家栋觉得面前这位帮凶好陌生：“我，我……” “你什么你！”宋宇锋大声的说道，“人家普通大学生创个业，天天辛辛苦苦的在烈日下奔波，你看到我的报道之后竟然直接把整个项目搬过来，你还有良心吗！你还有操守吗！” 应家栋目瞪口呆：“你，你……” “我什么我！我忍你很久了！”宋宇锋的情绪拉到了峰值，连声音都跟着破音，“你以为你是领导！你以为你是总监！你以为你是公司的红人！你以为你这样就能为所欲为吗！我告诉你，应家栋，我耻于和你这样的人为伍！” 应家栋忽然感觉胸闷气短，你以前也没这样啊！ 宋宇锋一把扯掉戴在胸口的工牌，把它往地上一摔：“我们是网易，不是企鹅！老子不干了！” 他转身就走，忽然有一种站在正义一方的酣畅淋漓之感！ 玛德，正义的阵营里原来是这么爽吗！ 宋宇锋消失了，只有工牌静静的留在地板上。 应家栋完全想不到会有这么一出，也不知道小记者的哪根筋搭错了，他只听到周围出现的窃窃私语，又看到部门同事的羞愧眼神，心里有一种强烈的感觉钻了出来。 坏了！ 大事不妙了！ ------------ 046 逼娼为良 记者宋宇锋当众怒斥领导，不耻为伍，愤然辞职！ 这事立即轰动了网易的申城分部！ 消息飞快传播！ 同事、朋友以及各个部门都惊呆了！ 有认识和接触过宋宇锋的人听说了这事，极其不解：“谁？你说谁？宋宇锋？？哪个部门的宋宇锋？？重名了吧！” 没重名！ 那么…… 好家伙，以前没看出这货的骨头这么硬啊！ 牛逼！ 卧槽，好想跟着一起辞职啊！ 辞不了，宋宇锋牛逼！！ 公司里平时连谁和谁有一腿的消息都传的飞快，更何况是宋宇锋这种当众怒斥新上位总监的戏码。 尽管熟人心里难免有点疑惑，但这种事做了就是做了，而更多人对这个事也看的很简单——冲冠一怒，极有风骨！ 谁说当记者的都没良心？ 宋宇锋宁愿不要前途，也要站出来怒怼的行为，这简直就是网易最后的风骨！ 申城分部的到处都在窃窃私语，羊城总部也略有耳闻，不过，总部更加注意到的是校内网对“网易交友”的抨击，但也没太当回事，只按照媒体公关的正常路子在走。 作为当事人之一，应家栋躲进自己办公室，脸色铁青的翻看还没被撤稿的校内网帖子。 他瞧见了许许多多的对瑰爱网的支持言论。 而且，几乎每次刷新，这样的言论都会变得更多。 瑰爱网的项目时间线早于网易，这是明摆着的完全没法辩驳的。 应家栋现在只希望早点公关成功，尽快撤稿，让这场小风波消散于无形，如果不能消散……这会对“网易交友”产生重大影响吗？ 他现在也有些拿不准。 影响肯定是会有的，能影响到什么程度？ 应家栋呼了一口气，自己在办公室里踱步转悠了几圈，又掏出手机询问下属：“还没联系上宋宇锋吗？” 电话里传来否定的回答。 宋宇锋不接电话，不回短信，完全就是一副拒绝沟通的姿态。 应家栋狠狠的挂掉电话，骂了一句：“神经病！” 这个小记者完全就是一個神经病！ 特娘的，瑰爱网和你有个屁的关系，让你跳出来为它鸣冤？ 真特娘的把自己当海瑞了？ 草！ 应家栋又想起第一次听到这项目的时候，当时自己在食堂里问他，他完全是唯唯诺诺的！ 有种当时就别说啊！ 现在跳出来当什么大尾巴狼！ 应家栋对于这种莫名其妙的遭遇百思不得其解，当他在冷静下来之后迅速抓住了当下最应该关注的事情，只要“网易交友”依旧能做出成绩，那自己在公司就不会遭受影响。 职务提拔来自上面，又不是下面。 上面看什么？还不是看成绩！ 应家栋坐回办公椅，仍觉心里莫名的烦躁，他又打了个电话，要求下属妥善处理好宋宇锋的离职事宜。 下属对于“妥善”心领神会：“明白了，应总，我找人卡住他。” “你特娘也是神经病！他那么能闹，你卡他干什么？”应家栋火冒三丈，“让他火速离职，赶紧滚！你以为他是蔫蔫的不出气吗！让他赶紧滚！” 应家栋愤愤的把手机拍在桌上。 能闹事的员工不能卡，免得再惹出来什么难看！ 草！ …… 下午时分，宋宇锋离开公司，只觉天地格外的大。 只是，他忽然发现自己没有去处，而在那种正义的爽感消褪之后，整个人也变得悲哀起来。 宋宇锋摸出手机，想打给女友，却不自觉的拨给了一切的始作俑者。 “啊？这么快就干他了？那你来我这吧，我在东华大学的学生公寓这边，就是尚实路这里。”电话里的俞兴有些意外，但随即发出了邀请。 宋宇锋收起手机，深深的叹了一口气。 等他抵达松江大学城，找到瑰爱网的摊位，瞧见俞兴这个真正的幕后黑手正在热情洋溢的给大学生客户解释恋爱合约的情况。 宋宇锋没有太靠近，就这样蹲在一边观察。 一个一个又一个。 俞兴就那么始终热情的解说业务。 天气仍旧很热，宋宇锋能瞧见这位创业者的衣服已经被汗水浸湿。 “哎，锋哥。”俞兴擦了一把汗，瞧见另一边蹲在那里默默凋零的记者，走过来打了声招呼。 宋宇锋仰头道：“我不明白。” 俞兴一愣：“你不明白什么？” 宋宇锋不解道：“网络的风波已经开始推了，伱怎么还这么耐心的闷在这边搞业务？” “那我应该干什么？”俞兴哑然失笑，“我始终都是为了挣钱啊，我搞业务就能挣钱，况且，也不耽误搞网易啊，不是有你的帮忙吗？” 宋宇锋摇头，或许这就是真正的创业者吧，他还是有点不理解这位在这种时候怎么有耐心做基层业务。 他简述了下午发生的一幕，自己已经对总监完成开炮。 “好啊，虽然有点早，但听起来效果就不错，这也算有人证，算是当众定性了，明天你再接受一个企鹅的采访，你的任务就差不多了。”俞兴高兴的说道。 宋宇锋刚想点头，忽然有些僵硬的问道：“什么？接受企鹅采访？哪来的企鹅采访？不是，我们不是连企鹅一起阴阳怪气了吗？” 俞兴确认道：“是企鹅，我拜托朋友帮忙的，正好，那边对这个也感兴趣，另外，是我对企鹅阴阳怪气，你是清白的，你只是一个正义的网易员工，没关系的。” “不，有关系啊！我不想接受采访！”宋宇锋站了起来，发现自己蹲麻了，只好又蹲回去，激动的仰头说道，“我就发个帖子就行了！我就自证身份，然后从旁帮你证明事情经过就好了！” 俞兴摇头道：“不行，你必须接受采访。” 宋宇锋倔强的说道：“我不！” 俞兴眼里闪过一丝凶光：“我车马费都给了，你跟我说不？” “你……”宋宇锋的语气稍软，“你不要逼我！我已经帮你很多了！” “你既然不想让别人听录音。”俞兴提到了录音，又继续劝解道，“你既然想骨头硬，那就硬到底，反正，你以后又不在网易干了，甚至，可能连记者这个行当都混不下去了，还怕什么？” “……”宋宇锋呆呆的看着幕后黑手，“你真会安慰人。” 俞兴认真的说道：“我是在帮你啊，如果网易没有风骨，那你就是最后的风骨。” 宋宇锋无奈：“我有时候不想那么风骨啊，你这简直是逼良为娼！俞兴，你就是在逼良为娼！” “不，你想想整件事，想想咱们这些事。”俞兴脸上恰好有夕阳的光辉，“我是在逼娼为良！” 宋宇锋：“……” 俞兴这时也蹲了下来，平视道：“锋哥，到都这一步了，瑰爱网的成败都系于你一身，你女朋友的股权价值也系于你一身，拜托了！” 宋宇锋一声长叹，真的不想脱…… 可是，现在已经炮轰了总监，相当于扣子都解开了，现在不脱也不行了。 他勉强的答应了下来，就像前面一样勉强。 “等会去吃饭，咱喝点。”俞兴放下心来。 宋宇锋听到这句话简直像是要被喂毒药，连连摇头。 不过，等到真正到了餐桌，面前还是摆上了酒，一杯啤酒。 俞兴提杯敬酒，自己喝半杯，宋宇锋只小小的抿一口。 事已至此，宋宇锋酒不醉人人自醉，也真实的说着自己的感觉：“今天下午怒斥应家栋，那种感觉真是太好了，他知道我站在正义的一方，我也知道我站在正义的一方，当我真正的站出来，别的声音立即都低了下去。” 俞兴竖起大拇指：“锋哥，硬！” 宋宇锋丝毫没有喜悦，只是摇了摇头：“俞兴，你不知道，我当了一年多的记者，很多时候，不是我就愿意自己的血凉下来，是我看到的经历的……什么慈善机构，什么竞争内幕，算了，说这些也没意思。” 他自己举起杯子，抿了一口：“我还记得，有一次去采访好心人助学留守儿童，嘿，你猜怎么着，那个好心人竟然是个捡破烂的，当时我就震住了，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很多事我好像看清了，又好像一点都看不清。” 俞兴叹了口气：“锋哥，你再说下去，我又要录音了。” 宋宇锋的神经被拉了回来，笑了一声，又惆怅道：“你把我胁迫了，我今后真不知道做什么了，等你这个事结束，我得好好想一想了。” 俞兴拿起酒杯，认真的说道：“好，锋哥，日后倘有马高镫短水尽山穷，无人解难之时言语一声，都不管，我管你。” 宋宇锋困惑的挠了挠头，应了一声：“行。” 两人吃到一半，俞兴放下筷子，看了眼时间，说了声：“快到新浪电话采访的时间了。” 宋宇锋愣了愣，情不自禁的问道：“又是企鹅，又是新浪，你到底找了多少？花了多少？” “能找的都找了。”俞兴轻巧的说道，“能花的都花了，锋哥，毕其功于一役，我是把能干的都干了，趁着你们大公司迟缓，算是一把押完了。” 宋宇锋看着目光炯炯的俞兴，忽然感受到他藏着的必杀的信念。 毕其功于一役，说来容易，真就能这么干出来的怕是没多少。 宋宇锋捏着酒杯，叹道：“你倒是敢赌，你之前不是把工资都发了，这些要是都被公关了呢？你自己就不多留些钱？” “那就愿赌服输呗。”俞兴从容的笑道，“反正，我也没什么好失去的。” 宋宇锋摇了摇头，不明白这位的精神状态，也不明白他这样的光脚心态。 片刻之后，新浪的电话采访如约而至。 宋宇锋听到了俞兴回答提问的第一句话。 俞兴拿着手机，依旧从从容容的答道：“作为一名医学生，我确实没想到商业竞争比医患关系还紧张。” ------------ 047 硬气（万字求月票） 宋宇锋全程旁听了新浪对俞兴的电话采访。 作为一记者，哦，作为一名前记者，他觉得有不少回应都能让人相当印象深刻。 除了用医患关系来形容当下处境，还有对网易的不假辞色。 ——我劝网易，有病治病，如果没病……那不可能，我穿了好几年的白大褂。 ——朋友说，这是网易在向我致敬，OK，那我今天的帖子也是在向它致敬。 ——网易太傲慢了，它完全可以等一段时间，最起码，等它自己的报道都不在门户网站上了吧？ 当然，俞兴同样回应了一些业务方面的事情，这倒是没有超出先前采访的范畴，只是趁着这个风波再把项目内容说个清楚。 宋宇锋等到电话采访结束才说起自己的一个感觉：“俞兴，俞总，我之前有个感觉想说又忘了说，你接受采访确实很冷静，我以前采访很多人的时候，他们说话都没有你有条理。” 俞兴对于这种夸奖只是一笑：“嗯嗯，我车马费塞的利索不？” 这很难评。 但宋宇锋还是凭良心的评价了：“确实也利索。” 车马费很利索，录音很利索，胁迫很利索，咬人也很利索。 “行，吃完喝完，你也没醉，你就自己回去吧，我还有事。”俞兴一边起身去结账，一边说道，“这顿饭我请了，你也没工作了，就别客气了。” 宋宇锋“啧”了一声，感觉好像又被戳了一刀。 他本想再和幕后黑手在黑夜中漫步聊聊，没想到俞兴不是随口说说，是真的要用电话处理事情，于是，只能怏怏回家。 等到宋宇锋到家，女友殷宝怡已经回来了。 因为瑰爱网的事情，两人陷入冷战。 “怎么回来这么晚？”殷宝怡冷冷的问了句。 宋宇锋想说说今天在公司里的事情，但不知道为什么又觉得索然无味，摇了摇头，没有回答。 殷宝怡也不追问，自顾自的看电视。 宋宇锋坐在书房，面对着电脑，看着里面没处理完的稿件，手指放在键盘上，忽然就悲从心来。 没有了，没有了，什么都没有了。 似乎，只能留下清白在人间了。 第二天一早，宋宇锋比平时醒的还早，他简单洗漱之后依旧背包出门，甚至下意识的还去坐前往公司的地铁，但刚要进站才反应过来，自己不用去了。 好在没多久，手机上就有了来自俞兴的短信，上面有企鹅记者的联系方式。 上午十点钟，宋宇锋等到了记者。 与昨晚的悲哀和今早的茫然不同，他已经在灌了一杯咖啡之后精神焕发，面对前同行也痛快淋漓的叙述了事情经过和表露了自己不愿同流合污的心态。 因为先前有腹稿，宋宇锋提起网易和自己的立场，难免又拉了企鹅当靶子，但他对这一点毫不在意，相信前同行会删减好这些问题。 这场采访一直到中午十二点才结束。 “孔惠琳，我请你吃個饭吧。”宋宇锋瞧着到了饭点，邀请前同行一起吃饭。 孔惠琳摇头，没有接受这份邀请，但她表达了自己的敬佩，诚心诚意的说道：“不了，我回去再吃，宋宇锋，我真的很佩服你，你能这样怒发冲冠，坦白的说，如果我在伱的立场上，我做不到。” 宋宇锋谦虚的说道：“当记者嘛，我入行比你稍微久一点，我也遇到过形形色色的事情，但不是总能站出来，有的时候，我的心也像是一间满是黑暗的房间，但这一次，我就是想打开窗户……” 他摊了摊手，笑道：“你猜，怎么着？” 孔惠琳安静聆听。 宋宇锋叹了口气：“我没有把这扇窗户完全打开，可是，我只是推开一些缝隙，外面的阳光竟然无视黑暗的刺了进来，房间忽然就亮了。” 孔惠琳肃然起敬。 她做不到，所以，她敬佩能做到的人。 宋宇锋没有客套，伸出了右手。 孔惠琳与这位前同行握手，稍微用了力气，表示自己的心情。 宋宇锋与她告别，转身走出了咖啡馆。 孔惠琳望着这位有操守的记者背影逐渐消失不见，触动之余也陷入深深的思考。 如果一个人看起来很硬，说话很硬，做事很硬，那他就是很硬。 …… 校内网还是撤稿了。 可是，新浪与企鹅的报道却冒了出来，两位当事人的声音也出现在更大范围，而且，他们的话也很让人有记忆点。 ——我确实没想到商业竞争比医患关系还紧张。 ——如果网易不再是有态度的媒体，那我只能表达我的态度，网易不给我态度，我就给它态度。 一个是创业当事人，他的背景是弃医从商，言语诙谐。 一个是网易采访当事人，他的态度强硬，极有记者操守，直接正面硬钢公司。 事情已经被证明，瑰爱网的创始人没有说谎，新成立的“网易交友”确实存在强行携手创新的问题，而更为敏感的是，这项创新来自内部对采访报道的传阅。 按照宋宇锋的表述，总监应家栋在报道还没刊登之前就探听了相关项目，后来更是还要求自己询问瑰爱网，试图得到更加明确的调查数据。 这样的性质就颇为恶劣了。 同时，随着新浪与企鹅的报道，校内网里注意到这件事的用户们也出现了不满，那位大学生草根的稿子呢？他的稿子怎么不见了？ 更多人的涌入到俞兴的主页之下留言表示支持，还有人自发的把新浪与企鹅的报道链接转到了校内网。 一连三天时间，瑰爱网创始人出声抨击、网易记者直接跳反、新浪与企鹅接连报道……然而，网易迟迟没有回应，甚至连“网易交友”的业务也在正常进行。 如此情况之下，瑰爱网三把手钟志凌给大师兄打了电话，提供建议。 “兴哥，咱们把宋宇锋卖了吧，这样能让舆情中多一层反转，他一个刚被塑造出来的有风骨的记者忽然跌了下来，这肯定能引发更多的流量。” 钟志凌给出了自己的观察建议。 俞兴半晌没有回应，许久之后才叹了口气，质疑道：“志凌啊，你不是说你人品很好吗？” “公事为重啊，我愿意牺牲我的人品。”钟志凌如今负责临安市场，自打网易真的进军己方赛道以来也十分忧虑，他毫不犹豫的说道，“兴哥，如果你需要保持形象，那就由我来揭露他这个软骨头。” 俞兴没有回答。 钟志凌忽然想起师兄那次到局子里来捞自己的场面，也叹了口气，质疑道：“兴哥，你不是说你人品一般吗？” 俞兴哭笑不得。 他解释道：“现在这个局面已经不错了，昨天的网店有将近6000个用户，下单成功的则有125个，转化率超过2%，如果你这个时候再把宋宇锋打倒，没准会衍生更复杂的问题。” 在事情没有曝光之前，瑰爱网的网店峰值是1000个访问用户，转化率不到千分之八，如今的访问量是原来6倍，转化率也是两倍多。 这种对比是极其明显的。 与此同时，俞兴的校内网好友量也上升的很快，必然会进一步带高瑰爱网的线上订单。 “嗯，从大局出发……”钟志凌沉吟道，“是，兴哥说得有道理，是我思虑不周了。” 他想了想，又说道：“临安这边的线下订单下降的很快，员工离职的速度也在变快，这样的线上订单如果可以维持一整个月，我们的八月份就能顺利度过了。” 七月的毕业季已然结束，钟志凌能感受到瑰爱网的直观变化，而网店日均超过100单的表现无疑是有力补充。 299*100，这便是单日2.99万营收，如能保持，一整个月便是90万营收，几乎可以媲美瑰爱网的线下营收。 只要时间到了九月，学校开学，线下有了流量，或许就能与线上构建平衡健康的结构。 “我感觉这个流量还没到峰值，但后面肯定会衰落的。”俞兴说道，“我们还有对公司的质疑没有发，等到一系列的东西结束，八月份的营收不会差。” 不管是先前的网络营销，还是现在对网易的抨击，这些都是为了公司的业务。 两人的通话结束，都在等待事件的进一步发展。 俞兴等了一天，见网易依旧没有态度，重新在校内网上发布了原本的帖子内容，这次并没有被公关掉，也就让他觉得距离网易表态不远了。 果不其然，7月29日，网易宣布暂停“网易交友”的业务，开除相关负责人，同时，还有一位副总亲自致电俞兴，表示了深深的歉意。 俞兴接到电话，给出自己的态度：“我希望能在你们公司，或者在媒体镜头下，正大光明的接受道歉。” “俞兴同学，公司已经开除了应家栋，你还有什么不满意？还需要这样吗？”网易副总曹永南听到这样的要求，语气有些僵硬，一位总监被开除，这样还不够？ “曹总，你不是我的同学，也不是我的师长，既然是两家公司的沟通，还请你称呼我俞总。”俞兴较了真，也自然显示了自己对这些问题的答案。 曹永南忍不住笑了一声：“俞总，你还挺得理不饶人。” 俞兴反问：“那么，曹总，是谁把‘理’递到我手上的？” 曹永南带着些调侃的问道：“俞总，要不要请我们丁总亲自上门给你道歉？” 俞兴惊喜道：“真的可以吗？我愿意。” 曹永南：“……” 他吸了口气，既不答应，也不否定之前的要求，只说道：“我谨代表网易对这个业务的事情表示歉意，后续问题都会由我们的卓士明总监与你交流，俞总，祝你创业成功。” 俞兴还没回答就听到了手机里的忙音。 片刻之后，公司三把手打来的电话打断了他的思考。 钟志凌有些惊喜的声音从手机里传出来：“兴哥，你已经开始动手了吗？我看冒出来不少黑帖了。” 这是先前商量中的一环，先有质疑，然后再被扒出瑰爱网的高分成，也算是一种反转。 俞兴怔了怔：“啊？我还没开始。” 钟志凌也愣了：“还没开始，那这是……” 就在俞兴接到网易致歉电话的这一晚，网络上忽然颇为密集的涌现出对瑰爱网公司与业务的质疑，还提到这家公司使用大量的实习生来进行工作。 ------------ 048 动静 网络上对瑰爱网的质疑声出现的有些突然，但内容并没有超出俞兴先前规划的内容。 公司、业务、员工，要么是公司能否支撑到最后的兑换，要么是恋爱合约的业务是否合规，要么是大学生实习生的使用，除此之外，不会有什么尖锐的问题了。 当然，这也几乎包括了瑰爱网上上下下的重点。 俞兴收到钟志凌的通知，匆匆回到办公室，简单的快速浏览了一遍相关情况，发现这次的舆情攻击主要来自贴吧，而这几天发挥重要作用的校内网只是辅助。 如果是有组织的，大概这两个平台的进攻是最快的，像搜狐、新浪这类门户网站的速度一般会慢一些。 至于这波进攻来自哪里…… 网易？它的新业务被迫停滞，又开除了一个总监，口碑上有一丝丝的灰头土脸，也许心里不服气。 世纪佳缘、珍爱网、百合网？因为网易这一波，它们大概会注意到恋爱合约这个细分市场吧，也许就顺手搞一把瑰爱网。 又或者…… 俞兴心里浮现出那个被开除的总监，那位应家栋也很有动机，他不仅失去工作，自己的名声也黑了不少，心里想必是十分愤恨的。 但不管来自哪，这反倒是省的自己出手了。 俞兴先前就和二把手、三把手聊过这個事，质疑是可以回答的，而不管黑还是红，这些流量都必然能增加网店的订单。 自舆情爆发以来，线上订单的营收已经展现出潜力，如此情况就是瑰爱网最想看到的局面。 而且，线上订单还有线下难以比拟的优势，这些订单不用分成。 线下通过员工的订单到公司账上只有99，线上的全部都是公司的，这就是线上1单相当于线下3单了，只要能持续一段时间，必能很大缓解瑰爱网运转的压力。 俞兴坐在电脑前抽着烟，一边浏览网页，一边考虑相关情况。 总得来说，网易反应还是很快的，还是那种正面的反应，如果网易能够忽视负面声音，“网易交友”能够继续运作，这场风波营销才能越推越大。 俞兴甚至考虑过，如果“网易交友”能走进校园，自己找人去扔扔鸡蛋，或者干脆当面怒斥，如此从旁拍摄再往网上一贴，这次的流量必然能多持续一些时间。 可惜…… 事情没有完全按照想象。 但也算能小咬一口肉吧。 俞兴一支烟接着一支烟，思考的事情已经不在黑稿上面，也不在网易上面，而是公司下一步的走向。 从目前看到的情况来看，三家传统婚恋品牌都没什么动静，虽然不排除自己压根没法知晓它们内部的动静，但它们这样的“静”不是什么好消息，这样就很难判断情况。 俞兴把烟头塞进还剩了点水的矿泉水瓶，起身离开办公室。 还是得想办法让那三个最可能的买家动起来才行。 一静不如一动。 …… 次日，俞兴没有理会网上的黑稿，打算让这些都发酵发酵。 三把手钟志凌已经动身前来申城，二把手吕海颖则是先返回了金陵。 时间一到七月月底，线下订单陡然下降，这实际上对瑰爱网的冲击相当大，原本的五大城市在一周内能合计贡献550+单，现在已经锐减到240单左右。 同时，以金陵为例，7月15日之前的团队规模在110左右，截止到7月30日，员工只剩下63人，减少达到惊人的42%。 俞兴对于大学生实习团队的快速换血有心理准备，但在知道这样的流失比率还是觉得…… 不愧是你们啊！ 有的是拿到一个月工资就出去玩了，有的是觉得天气太热，有的是新鲜感过去了，有的是感觉和客户沟通太难了，有的是…… 总之，包括工作难度上去这个理由，各种各样的理由共同导致了员工锐减的发生。 只是，五个城市几乎都没有再继续招新，这种规模的减少反而有利于瑰爱网现在的运转，毕竟，特殊的业务在这个时间很难得到线下流量的补充。 按照发展规划，八月份一方面是继续寻求客户的“有丝分裂”，另一方面则是尝试跨出攻略社会群体的一步。 这样看起来，“瑰爱网”这个商品才是完善的。 业务精髓是客户极低的结婚概率，公司品牌是经过网易的锤炼，员工团队已经有所精简，客户群体既有学生也迈向社会，如此磨合搭建，“瑰爱网”才有卖出去的机会。 只是，价格方面也是接下来需要考虑的事情。 下午一点钟，天气炎热，三把手钟志凌抵达了瑰爱网办公室。 “啧啧，兴哥，你这边的办公室比我那边的大。”钟志凌会师大师兄，心情还是喜悦的。 俞兴惊讶：“这边已经挺小了。” 钟志凌“嘿嘿”一笑：“省钱嘛，办公室对咱们来说又不重要。” 俞兴点点头，询问道：“自己在临安的感觉怎么样？” 钟志凌的脸上浮现了一种说不出的复杂，片刻之后才答道：“夙兴夜寐，这将近一个月时间真比我过去任何一个月都累。” 他坐了下来，由衷的说道：“所以，我来的路上，坐在车上的时候还想，师兄能把公司拉起来，能把这一摊子铺开，是真的不容易！” 之前在金陵，钟志凌跟在师兄屁股后面跑，让干什么就干什么，这个月到了临安，什么事都得自己挑头，尽管已经有了金陵经验，但仍然觉得格外艰难。 唯有夙兴夜寐，这才算是兢兢业业的到了月底。 俞兴笑着点点头：“确实不容易，但我们算是一步步的做出来了，昨天的网店成交量是131单，比前天又多了5单。” 钟志凌听到这句便猛然的站了起来，有点激动的说道：“兴哥，我这一趟来也是想聊聊这个，一天131，一天125，这就有七万多的营收，还不用分成！如果这个势头能保持，我们就能……” 就能把亏空补完！ 然后，凭借瑰爱网现在的运转，再多的都是赚的。 “流量来得快，也去得快。”俞兴淡淡的说道，“三国里评袁绍有句话，干大事而惜身，见小利而忘命，你怎么认定这波流量就能足够把我们的亏空填满？” “你开过网店吗？” “你有过网络运作的经验吗？” 俞兴一连三问，钟志凌不能答。 “当然，最重要的一点。”俞兴坦诚的说道，“或许可以拼一拼，把你的那43万搞定，但我这边肯定是搞不定的。” 钟志凌默默坐了回去，好好好，师兄，你彻底说服我了。 “这笔来自网络的营收确实不用分成，但是，这笔钱要用来买流量，要用来支付运营成本，一旦线下订单不足以裹住员工的工资，这还是一笔能补上的钱。”俞兴把话说明白，“如果不跑路，这笔钱也不会剩多少。” 线下订单现在就开始锐减，整个八月份必将更加艰难。 钟志凌皱着眉头说了句：“所以，兴哥，我昨天才说，那个宋宇锋可以卖了。” 俞兴模棱两可的说道：“这个事得看情况，你不要觉得把他卖了就一了百了，他要是破罐破摔，把什么我们塞车马费，我们搞运营的事弄出来，也不好看。” 他又说了句：“更何况，真的逼急了，哪天夸戳的捅伱一刀，那才真是体现了商业竞争的紧张程度。” 钟志凌左想右想，确实有点见小利而忘命了。 主要是瞧见有一波把问题解决的机会，确实很容易让人躁动。 “八月还要安排一部分员工的转正，公司成本会进一步增加。”俞兴想着下个月的情况，微微摇头，“我们只是初步把商品打磨出来了，能不能卖出去还是两说。” 他还要再聊聊下个月的情况，手机上却出现陌生的号码。 俞兴接过来一听，发现是昨天那个曹副总所说的处理后续事宜的总监卓士明。 “我是俞兴，我现在只有一个诉求，既然你们项目是光明正大的把我们的东西创新过去，那现在我也要求得到光明正大的道歉。” “既然你说网易负责，那就好好负责，我也不要求钱上的赔偿。” 俞兴只简单说了几句之后就结束通话。 “兴哥，网易那边同意了？”钟志凌有些振奋的问道。 俞兴摇头：“没有立即同意，但应该问题不大吧，这个总监好像就是他们‘网易交友’的新任负责人，反正锅也是前任的，无非就是露个面。” 他略一沉吟，说道：“就算他们答应，我们也把时间往后拖一拖，正好借着网易的这场道歉来回应网络上的黑稿。” 俞兴思考了一会，觉得当下的网络是有些不便，不管是贴吧还是校内网的传播都有些差。 要是能有抖音，恐怕这次的小舆情就能引来成倍的流量。 天气尚热，俞兴一边充当临时的网店客服，一边有一搭没一搭的和三把手聊着不同市场的情况。 等到两人准备出门，硬骨头宋宇锋的电话打了进来。 “俞总！” 宋宇锋的声音大的可以让不远处的钟志凌听到。 “你说，锋哥。”俞兴招呼道，“网易请你回去上班了？” “网易已经把我的离职程序全都办好了。”宋宇锋答了一句这个，语气悲戚，“我女朋友跟我分手了！” 俞兴不咸不淡的说道：“哦，那你真惨。” 工作工作没了，女朋友女朋友分手了。 他随即又问了句：“那我们公司给你前女友的股权还需要兑现吗？” “等等……”宋宇锋有点适应俞兴的风格，但还没适应“前女友”这种身份，“你……” “锋哥，我这又不是情感专线，更何况，我还专门是为情侣服务的。”俞兴说道，“你跟我说，我也不能帮你把人追回来啊，感情的事，你自己消化，我这还有事要忙。” 宋宇锋真的是没人可以诉说，他听出来对面要挂断的意思，立即说道：“你上次还说什么山穷水尽，无人解难的时候找你言语一声……” 俞兴笑道：“我是开玩笑的。” 宋宇锋在电话里叹了口气：“算了，我来找你。” 俞兴刚想拒绝却听到下一句话又收住嘴。 “我帮你卖卖产品还不行吗？”宋宇锋心里空落落的，既无工作，也无女友，只想找点事做，希望转移注意力。 俞兴结束与宋宇锋的通话，转头把事情和三把手说了说，又说道：“你看，本来还拿他女友的股权来制一制，结果，这没两天，女友直接没了，你这时候要是再把他卖了，真不一定能发生什么。” 钟志凌深以为然，那个软骨头怕不是已经在崩溃边缘。 他这么想，结果真见到了宋宇锋，发现这位确实蔫蔫的，但一个下午跟下来也真的递表、登记、拎水、背包的毫无怨言。 俞兴都惊奇了：“锋哥，你不是真想来我们公司干吧？” 宋宇锋只是摇头，他就是一时间真的全都空了。 俞兴看着这位，心里涌出一个坏主意：“锋哥，过两天我们可能会到网易那边接受公开的道歉，我还要弄一车学生跟过去见证，你也一起呗。” 宋宇锋只简短答道：“不去。” 俞兴觉得这位身上还是有潜力能挖掘的，又问道：“我看网上说，九月份在金陵有互联网大会，是第一次在京城以外的城市召开，你能帮忙找人把我弄进去不？我可以找你前老板当面聊聊。” 宋宇锋无奈：“没这样的资源，俞总，我就是个小喽啰，更何况还辞职了。” 俞兴放下手中的调查表：“那你能干点什么？又想干什么？” 宋宇锋惆怅的说道：“我也不知道我还能干点什么，我昨天投给新浪的简历被迅速拒了，你说我能干什么？” 原来不光是工作、女友，还有新工作被拒的事。 “你那么狂妄，你那么有骨气，肯定是有人顺手打招呼了呗。”俞兴笑着调侃道，“你找人给同行塞车马费，看看能不能有用啊。” “我那么有骨气，那些都是潜规则，谁敢要我的钱……”宋宇锋也知道情况，“不怕我跳出来当众斥责他吗？” 俞兴看了眼这位，刚想拿瓶矿泉水，脑海里忽然又过了遍“潜规则”这三个字，视线转回到大厂前员工身上，沉吟道：“是啊，你那么有骨气，我倒是想到一个不错的主意，你搞个可以吐槽职场潜规则的社区怎么样？” 宋宇锋无精打采的说道：“谁吐槽这个啊，工作也不想要了？” 俞兴笑道：“要是可以匿名呢？” 他想起了一个用过的“脉脉”。 要是瑰爱网卖的钱不够多，除了种葡萄，也许可以多准备点路子。 宋宇锋想了想，摇头道：“那铁定要被不断的起诉。” 他又忍不住说到：“俞总，我发现你做企业搞操作怎么都是这种暗处的……这种刺客式的？” 硬骨头能被怕起诉吗？ “这才哪到哪？”俞兴笑眯眯的说道，“不过，这以后再说，我就是突然冒出来的想法，锋哥，你现在一动不如一静。” 他语气和目光都和蔼了不少，继续问道：“锋哥啊，你再帮我想想办法，九月份在金陵的互联网大会真找不到人么？” 宋宇锋沉默一会：“找不到人，但实在不行，可以在外面蹭镜头。” 俞兴拍了拍这位的肩膀，赞美道：“我就知道你不会一点用都没有！” ------------ 049 智能骨头与公开致歉（万字求月票） 七月份的最后一天，瑰爱网申城总部的工作收工。 说起来，瑰爱网没有明确总部是哪里，但俞兴既然在申城，目前团队和营收规模更大的金陵便成了第一分部。 晚上八点钟，俞兴为一名离职小组长结了工钱，找了处大排档招呼三把手与失恋的宋宇锋。 钟志凌本来主张把这个记者卖了，但看他沉默寡言与上次见时的爽朗善谈迥然不同，心里也有些可怜这位软骨头。 “来，锋哥，感谢你的帮忙。”钟志凌倒了啤酒，“日子会好起来的。” 宋宇锋只抿了口酒，生无可恋的说道：“你们的日子会好起来的，我现在没工作，没女友，没前途，没存款，一无所有了。” 钟志凌把啤酒干了，心中怜悯更盛：“锋哥，你也没存到钱吗？” “是啊，我卡里就十二万。”宋宇锋摇头道，“干什么也不够。” 负债创业的钟志凌忽然把所有的怜悯都收起来了，评价道：“谁让你收我们车马费的？谁让你不拒绝应家栋的询问的？” 宋宇锋无法回答，他有时候觉得自己没犯什么错，有时候又觉得自己确实错了。 “行了，志凌。”俞兴皱眉，喝了一大口冰啤之后对宋宇锋说道，“说真的，傍晚我提的那个主意，我觉得真可以做一做，既然你清清白白的不好找对口工作，不如就拿着这份清清白白去做一份事业。” 宋宇锋好笑的问道：“我？我去做一番清清白白的事业？我拿什么去做？” 俞兴说着刚才听到的信息：“拿你卡里的十二万啊。” 宋宇锋叹息道：“俞总，你是真想我死吗？那是我最后的钱了，这拿去创业就像往水里扔石头，可能连响都听不到。” “哎，锋哥，我认真的，反正伱稍微有一丝丝名气，人家都觉得你骨头很硬，你搞个这样的网站，如果像你说的会被起诉，每起诉一次，你再建一次，每建一次，你骨头就硬一分，这个网站的名气也就越大。”俞兴思量着说道。 宋宇锋嗤笑道：“然后呢？怎么挣钱？准备讹诈大公司？” 俞兴摇头晃脑：“不不不，那就落入下乘了，如果你能吸引到大量的大厂中厂员工入驻，只要能做出来规模，广告费、会员费或者开出招聘业务，钱自然就来了，事业也就成了，这叫什么？这叫硬骨头站着挣钱。” 宋宇锋现在听到“硬骨头”三個字就头疼，傍晚还接到父母打过来的电话，被询问了近期的问题，也不知道是谁把消息传到老人那里。 他咕噜噜喝了两口酒，把酒杯往桌上一按，看着里面的泡沫生灭，发誓道：“谁爱当硬骨头就去当！我特么今后就当我的软骨头！懂不懂什么叫和光同尘！俞总，你说的那么好，你爱做就去做！不要再嚯嚯我了！” 俞兴耸了耸肩，自己真是好心。 他摇摇头，举起酒杯：“好吧，我也就是闲聊而已，你别放心上。” 宋宇锋心情烦闷，但仍旧控制酒量，不愿再犯同样的错误。 只是，他越抿越闷，越来越不愿说话，尤其，听着两位大学生关于创业的热情讨论就更是忧愁。 这天晚上回了家，宋宇锋一个人躺在床上，忽然悲从心来。 女友已经走了。 不是说好留在这座城市吗？怎么就那么决绝的回了老家？ 没有电视的声音，没有音乐的旋律，没有人说话，只有窗外传来模糊的城市噪音。 宋宇锋想着失去的一切，猛然嚎嚎大哭。 没有了！真的没有了！ 他正哭着，床头的手机忽然响了。 宋宇锋立即伸手去抓，以为是女友殷宝怡回心转意，没想到上面显示的电话是孔惠琳，也就是之前采访自己的那个企鹅记者。 孔惠琳当记者的时间还没自己长，上次说好像才半年。 宋宇锋接通电话，打了招呼。 “锋哥，你的声音好像不太对？”孔惠琳感觉有些奇怪。 宋宇锋掩饰道：“有些鼻塞，最近压力比较大，你也知道的，嗯，我从网易出来，这个事让很多人不满。” 孔惠琳立即说道：“是，这肯定压力很大，所以，我是真佩服你，佩服锋哥的硬骨头。” 宋宇锋“咳”了一声，仿佛连眼泪都自动收回了眼里。 他谦虚道：“我只是做了一些微不足道的小事罢了，很多人都能做到，只要你们到了某一个触动你们的境地。” “锋哥，我最近都在申城，嗯，明天晚上，明天晚上你有时间吗？”孔惠琳的声音有些轻，有些害羞，“我想请你吃个饭。” 宋宇锋精神一振，缓缓说道：“明天啊……行，明天我请你，算是尽地主之谊。” 孔惠琳笑道：“耽不耽误你的事情啊？你现在是不是需要把工作定下来？还会当记者吗？” 宋宇锋脑海里浮现小孔姣好的面容和白皙的皮肤，一句话就脱口而出：“哦，可能不当了吧，我有在考虑创业，考虑能把更多的光撒到更多的地方。” 孔惠琳惊奇中又带着些佩服：“真的吗？锋哥，我相信你，你一定能成功的，我觉得，如果你这样的人不能成功，那一定是咱们社会的悲哀。” 宋宇锋抽了张纸，擦擦脸上的眼泪，忽然没那么伤心了，本来立志要和光同尘的软骨头也自行变硬，朗声笑道：“哈哈，惠琳，我可以这样叫你吗？市场是很客观的，它不会因为人品的高低就给你成功或失败，但我确实有了一些切实的创业想法。” 他想着今晚在饭桌边听到的话，又联想到一部看过的电影，笑着问道：“惠琳，你有没有看过《肖申克的救赎》？” 孔惠琳答道：“当然有看过呀，有些鸟儿是关不住的，它们的每一片羽毛，都闪耀着自由的光辉，锋哥，我觉得你就是这样关不住的羽毛上闪耀着自由光辉的鸟。” “你真是谬赞我了。”宋宇锋谦虚了一句，又说道，“不过，我倒也不是吹嘘，我从小骨头就很硬，我想说的是那句，‘救赎之道，就在其中’。” 他沉声说道：“我创业的成功之道，就在硬骨头之中。” 城市的灯光渐熄，夜晚也渐渐沉寂，但这通电话煲了很久很久。 …… 八月份的第一天，俞兴刚抵达办公室，正在低头喝粥就见一道阴影遮住了视线。 他抬头一看，正是昨天伤春悲秋的宋软骨。 “感情的事别来烦我了，哥，我今天一天都很忙，得去商场摆摊了。”俞兴重新低头喝粥，又说道，“你那录音已经销毁了，不用担心了。” 宋宇锋坐了下来，笑道：“哎呀，俞总，你看你说的，我不担心录音，录音又不是你逼着我说话，纯粹是我自己做错事，我昨天想想，这些教训也是我应得的。” 俞兴眉头一挑，撸完出门的？成圣人了？ “我昨天夜里辗转反侧，思索我的未来，我觉得俞总你昨天不是随口说说的。”宋宇锋认真的说道，“你觉得我去搞个你说的匿名职场社区，真的有未来吗？” 俞兴摆摆手，没有立即回答，先迅速把粥和包子消灭干净，随后把剩下的丢进垃圾桶，斩钉截铁的说道：“肯定没未来。” 宋宇锋愕然：“啊？” “你有过创业经验吗？知道会踩什么坑吗？”俞兴问道。 宋宇锋有点不服气：“你也没有多少经验啊，你干这个之前不还是个大学生吗？而且，还是学医的！” 俞兴点头：“确实，那这样说吧，你能扛住压力吗？自己内心的压力与外界公司的压力，包括你能想到的什么诉讼之类的。” 要是说其它的，那还能辩驳辩驳。 自己是最知道自己的。 宋宇锋不扛压，他还是那种需要人推着压着才走的性格。 “那你昨天还跟我说什么社区，说什么匿名的……”宋宇锋疑问道。 “是啊，这个确实可以啊，路线是可以的，但这个过程肯定也得各种挫折。”俞兴好整以暇的说道，“锋哥，是这样的，你抬头看看那些大公司，新浪、网易、搜狐、企鹅、百度、阿里……它们现在蔓延到很多行业了，现在想搞出来名堂只能做垂直细分的东西。” “就好像我现在做的，也是垂直细分，咱们很难跟大公司拼资源和金钱。” “所以，我认为我提的建议也没问题。” “如果你想做，等我这边干破产了，咱到时候看看能不能搞出来，别急，千万别急。” 俞兴并不急，手里的商品还没卖出去呢。 宋宇锋真有点急：“那我现在怎么办？” “你看，又急。”俞兴纳闷道，“昨天还立志当软骨头，今天又改变主意想站着挣钱，就你这份犹豫摇摆的心志啊，最起码，现阶段就不适合创业，你想想，创业的人应该是什么样的品质？” 宋宇锋还真想了想，很容易的就想到了面前的这个大学生，隐忍像狼，偷袭像虎，狡猾像狐，果断像鹰，变脸像狗…… 一早过来的兴冲冲被打消，犹疑重新占上心头。 宋宇锋郁闷的说道：“等你干破产，那得等几百年啊？” 俞兴忍不住笑道：“行，你算是说了句让人高兴的话，等瑰爱网上了正轨，咱们是有机会合作的，如果你把事情都考虑明白的话。” 宋宇锋直皱眉，但又觉得这话很真诚。 心急吃不了热豆腐。 俞兴看着这位的表情，还是觉得奇怪：“你这一夜之间就顿悟了？你不是要当软骨头吗？不是要和光同尘吗？” 宋宇锋摆摆手：“那只是一时气话，俞总，你可能不清楚我的为人，我骨子里是不畏强权的。” 俞兴搞不懂这种转变，但不管这位到底畏不畏强权，略一考虑后说道：“网易那个总监昨天夜里又和我沟通了，我们打算周六在网易公司见个面，算是正式把事情了结，你跟我一起去吗？” 宋宇锋昨天已经拒绝过一次。 他现在还想拒绝，只是，一抬头对上俞兴意味不明的眼神，忽然就明白这句话的意思了。 想站着挣钱，想当硬骨头，想参详创业谋略，那总得有些表示。 宋宇锋心里闪过明悟，大抵，这就是投名状了。 他吐出一个字：“去。” 俞兴有些吃惊，又试探着问道：“互联网大会还能帮我想想更好的办法吗？” 宋宇锋左想右想，答应下来：“好，我有个老师是在报社里当副总编，我找找他。” 俞兴继续问：“唔，锋哥，我打算让世纪佳缘、珍爱网、百合网能听到我的声音，我准备诱之以利，你能不能找媒体给我来个专访，就在我接受网易道歉之后，就在我回应网络黑稿之后，我打算宣布瑰爱网今年的营收目标是冲刺千万，最好把我包装成一个新星。” 宋宇锋听着这要求，挠头揉脸：“这个，这个，这恐怕又得塞钱了，我可以试试。” 俞兴再抛出新的话：“锋哥，你那个网站其实现在就可以开始建站了，你那卡里的12万先拿出来吧。” 宋宇锋站了起来，警告道：“俞总，你别太过分！我是有底线的！我的12万一点都不会动的！” 俞兴耸耸肩：“开个玩笑。” 他真心实意的说道：“那就谢谢锋哥了，唔，但我刚才说建站也是真的，名字我都帮你想好了，可以叫‘那些事’，如果被起诉了，被封了，再建新的，可以叫‘就那些事’、‘还那些事’、‘就这些事’之类的，每封一次，你都能更强大。” 宋宇锋不自觉张大了嘴：“啊？你连被起诉被封都做好心理准备了？” “我只是觉得吧，要是咱们真去做，没资源没人脉的，怎么不得多封几次，但这不算多坏的事。”俞兴笑道，“锋哥，如果你这段时间没地方去，那就来瑰爱网吧，正好帮我们做做媒体工作。” 宋宇锋没有立即答应下来，只吸了口气：“我再考虑考虑。” 俞兴打了个响指：“没问题。” 虽然不知道软骨头为什么非要变硬，但这对瑰爱网是好事。 俞兴没等到婚恋品牌的动静，就得自己制造点动静，而宣布营收目标无疑容易打草惊蛇，但自己要的是蛇从草里钻出来。 同样的，下个月在金陵召开的互联网大会也是一个容易有曝光的场合。 过去几天已经用事实证明，流量确实就是钱。 骄阳烈日，八月第一天的日常工作依旧在汗水中展开了。 俞兴这一天确实很忙，一方面是聆听各地的社会摆摊状况，一方面是应付时不时就来赶人的商场保安和城管，而后者即便祭出“大学生社会调查”的名义也没那么容易对付了。 大学生在校园里做活动与社会中做活动完全是两种难度。 同样的，客户转化的难度也不是一个级别。 综合来看，校园客户的转化率大致在10%，100对情侣里能拿到10单，而社会客户这一天下来的转化率不到2%。 社会客户问的问题与校园客户差不多，俞兴等人回答的内容自然也不会偏差，但前者听完回答后的态度大多是不置可否，掏钱的兴趣更是很低。 俞兴拿到两单还是各种保证又搬出香江公司注册资金1000万才勉强拿下。 晚上收工，俞兴听到了小组长类似的感慨。 “这太难了，他们的眼神像是在看贼！” “兴哥，这社会客户很难做啊！” “要是靠这样的线下订单，咱得饿死！” 虽说今天只是第一天的个例，但如果后续都这样，10%/2%=5，也就意味着瑰爱网从校园走到社会的订单量会锐减到一个无法承担现有员工和运营成本的层次。 俞兴心里已经数，但自己不能泄员工的气，只是笑着安慰道：“咱们的牌子没打出来，慢慢会好的。” 等到回到办公室，今天同样带人出去摆摊的钟志凌已经凝重的坐在里面了，他见到师兄的第一句话就是：“确实还得卖，这种开拓的趋势很不好啊。” 俞兴没有太沮丧，感慨道：“所以，八月的难是意料之中的，这无非就是再次验证罢了。” 钟志凌摇了摇头：“兴哥，你真清醒。” “倒也不是清醒。”俞兴说道，“只是，咱不要把事情想那么乐观，心里总是留一层就是。” 他抛了一支烟给三把手，笑道：“想点开心的，过几天去接受网易道歉，到时又能让网店的流量跑一跑，如果宋宇锋顺利，还能搞个专访，用营收把婚恋品牌的目光吸引过来，这事也就七七八八的成了，顶多白菜价卖呗。” 钟志凌点燃了烟，吸了一口，今天沮丧了一天的心情算是稍微振奋了一些。 瑰爱网的社会化进展没有随着时间而变得好转，或者，仅仅是好了一丝丝。 从周二到周五，四天时间，根据五个城市的表现汇总，社会客户群体的转化率大约在3%左右，有的员工高一点，有的则低一点，再高高不到哪去，最低能低到0。 时至周六，上午九点，新任总监卓士明提前就在公司门口等着，准备按照要求，正大光明的向友商致歉。 他不想这样，但三番四次的与俞兴沟通都拿不到丝毫让步，最终还是做了决定，早道早轻松。 八点五十五分，两辆面包车抵达网易申城分部楼下。 面包车车门被横着拉开，一个穿着白色T恤的年轻人率先跳下，随即又是一群年轻人乌央乌央的从两辆车里出来，嘻嘻哈哈的像是来玩。 “你好，我是俞兴，你就是卓总监吧。” 年轻人左右扫视，瞄准目标，上前握手，自我介绍。 卓士明神色有些难看的握着手，低声说道：“俞总，你这是干什么？他们怎么还都把手机举起来了？咱们上去聊。” “嗨，道个歉的事，不上去了。”俞兴大声说道，“不怕被拍，不然叫什么正大光明呢？来吧，我准备好了。” 卓士明感受到拍摄的天然压力，不满的说道：“俞总，不用搞出来这样的阵势吧？咱们做人得就讲究个温良恭俭让。” “卓总监说，人要温良恭俭让。”俞兴松开手，转身面对各式各样的手机和嬉皮笑脸的大学生员工们，也给稍远位置的记者镜头，提高声音，“但我得说，道德首先是约束自己的，先把自己约束好了再说。” “其次……” 他转过身，重新面向卓士明总监，笑道：“其次，你管好了自己就行，别来管我！” 俞兴顿了顿，保持音量：“最后，可以开始道歉了吗？” 卓士明看着面前这位年轻人的咄咄逼人，有点领略了大学生的风范。 他愣了好几秒，连连点头，正色道：“我谨代表网易为旗下‘网易交友’部门的行为向瑰爱网表示歉意，俞总，抱歉。” 早道歉早结束，道完歉了还能怎么地？ 俞兴主动伸出右手，用力的握了握。 卓士明握完之后想抽手却被紧紧攥住。 “得罪了。”俞兴这句很客气，但声音也低，随即又笑着提高声音，“我接受网易的歉意，我希望瑰爱网经过这次风波能大步往前，冲刺年营收1000万的目标！” 周围的手机纷纷记录这一幕，不远处的记者也拍下了网易标识下的握手与宣言画面。 网易出来的员工都耷拉着脸，总监卓士明面色僵硬，而瑰爱网这边的大学生极其松弛多样，俞兴本人更是笑容灿烂。 画面里泾渭分明的两边形成了鲜明对比。 卓士明本来觉得这是大学生得理不饶人和不论套的处置方法，但听到那句“得罪了”，脑子忽然就像是被一盆凉水泼下来，这是正常大学生？ 这要是正常大学生，我立即去生吃两个福建人！ “可以松开了。”卓士明沉着声音提醒。 俞兴松开手，没有理会网易总监的喜怒，转身面向自己的员工，高高举起右手，竖起一根食指，神色坚毅的再一次高声宣布目标： “一千万！！” 这是瑰爱网宣称的营收目标，也是俞兴在网易楼下向传统婚恋三品牌抛出的饵料。 ------------ 050 慈善公司 面包车来了，面包车走了。 车不是什么好车，人也不是…… 真是风一样的大学生，疯子一样的大学生…… 新任总监卓士明站在门口抽烟，心里还在想着上午发生的事情，但忽然又想到那个大学生创业者的话——道德是约束自己的。 单论这件事，立场对错其实很分明。 卓士明撮了一口烟，眼前浮现道歉结束之后的画面，那个俞兴像是做一场秀，这边结束，那边上车，表情反而从激烈变得轻淡了。 另外，据楼上窗边的同事说，面包车没开多远就停下把疑似记者的人接上了车，还有一个人的身影很像是离职的宋宇锋。 宋宇锋和瑰爱网是怎么混在一起的？ 这个问题稍微让人费解。 但不用多想，虽然从羊城过来接替职务，虽然只是浮光掠影的与那個大学生有个接触，但卓士明清晰的感受到，俞兴毫无疑问是个很擅长抓住机会的人。 瑰爱网有在校内网搞营销，这波恐怕能增加不少订单吧。 卓士明笑了一声，碾灭烟头，倒不是十分讨厌俞兴这种做事方法，反正，一切都是上任的问题。 只是，有个事却不得不思考，俞兴喊出了“1000万”的口号。 1000万啊！ 他怎么敢喊出来的？ 瑰爱网成立和产品运作也就不到两个月时间！ 1000万对于婚恋这一行是什么概念？ 别人不知道，卓士明十分清楚，自家团队一年的营收也就在500万左右，而就算是行业前列的世纪佳缘，它今年的营收估摸着也就3000万左右。 另外那两家的珍爱网和百合网，它们的营收也不会拉开太多差距。 1000万营收会是己方的两倍，会是世纪佳缘的三成！ 虽说营收不能单纯的描述一个公司强不强，但如此快速的扑向市场，无疑证明着十分惊人的潜力。 卓士明有与前任进行工作的交接，听说了瑰爱网上个月的营收信息，估摸得有大几十万乃至百万的规模，可是，那都是针对毕业生做的，算是“旺季”。 现在…… 卓士明想着网络营销，想着社会群体，心里的念头来回琢磨，搞不清楚俞兴与瑰爱网的水分到底有多少。 1000万，嘿，1000万…… 卓士明把烟头扔进垃圾桶，决定还是得继续这个项目，只是需要稍微改头换面的来做。 歉也道了，总不能不让人混碗饭吃吧。 …… 一群人呼啦啦来，呼啦啦走。 两辆面包车今天被租了一天，其中一辆挨个把员工送到工作摊位，随后又驶向瑰爱网办公室。 俞兴今天已经把事情分配出去，专门留出一天时间应对专访和回应网络上的质疑。 事实上，他也没想到专访能来这么快，觉得自己还是有些低估宋宇锋这个软骨头的潜力了。 “俞总，我给你采，但这未必能发，我只能说我尽量哦。”企鹅记者孔惠琳拿着录音笔，认真的说明情况。 “行，谢谢你，琳姐。”俞兴道谢，又提了个小要求，“回头能把你整理好的文字稿发我吗？” 孔惠琳想了想，微微点头。 这时，宋宇锋笑眯眯的走进了办公室。 俞兴客气的说道：“锋哥，你去忙吧，我在这边就行了。” 宋宇锋情不自禁看了眼孔惠琳，而孔惠琳也侧头看他。 “惠琳，谢谢你啦。”宋宇锋爽朗的笑道，“俞总是大学生创业的佼佼者，他是很有风采，做事也特别有立场的人，网易这个事一出，俞总第一件事就是先把员工的工资发了，我相信有这样精神的创业者一定会成功的。” 孔惠琳颔首，这一点虽是应当，但没那么容易。 宋宇锋又对俞兴点头示意，然后转身出门。 俞兴看着这两人的交流，觉得有些猫腻，神情不太对，眼神不太对，刚才这话……也太正气凛然了。 他再联想宋宇锋之前一夜之间的转变，心里冒出一个推测，不会吧…… 要是这样的话，这波专访算是色诱？ 俞兴立即变得更加认真，不管如何，机会来之不易。 “俞总，我很好奇，你现在作为一家公司的创业者和两个月前作为一名医学研究生，感受都有哪些不同？”孔惠琳收回视线，提出了第一个问题。 “创业的感觉还是很奇怪的。”俞兴说着实话，又思考道，“首先，我很尊重我的专业，尊重我的同学和师长以及医生前辈，但不是每个人都适合学医。” “我是一个共情能力很强的人，我每次看到那些病症，心情就会比较压抑，总是会联想他们现在的痛苦。” “但是，我现在做这个项目，从我个人来说，心情轻快很多，我见证的是美好的爱情，我也愿意见证他们的坚持。” 孔惠琳点点头，追问道：“我知道你的项目会为走到婚姻殿堂的情侣送上玫瑰，这确实是美好，但那些中途分手的情侣，甚至，分手的才是大部分客户，你也能感受到美好吗？” 确实美好，那样就不用兑换了，但不能这么说。 俞兴略一沉吟，答道：“爱情总是蜿蜒曲折，如果我的客户分手，我会为他们感到遗憾，但这些遗憾堆积必然会让我更加感受到婚姻的可贵，我希望的是，我们最终送给胜利者的礼物能够给予那些蜿蜒曲折中的爱情更多的支持和鼓励。” 孔惠琳盯着面前的这位大学生创业者，问道：“俞总，伱今天喊出了冲刺1000万营收的目标，这种规模的扩大基础不正是那些分手的恋情吗？你所说的赞美也好，礼物也罢，是不是都在掩饰一家商业公司的目标？” 她是一个记者。 俞兴意识到了这一点，这是一个没收车马费的记者。 姓宋的怎么做事的？ 他毫不犹豫的反问道：“琳姐，你知道我们给员工的每单提成是多少吗？一单最高200元，加上团队的业绩分成，一单最多能分走220元，也就是，公司只留下79元。” “你说我们是商业公司不假，但我们当前阶段的运营是围绕社会调查进行的，或许我们以后会进行以利润为目标的商业行为，但现在，我必须要说了，你见过有商业公司这样运营吗？” 俞兴伸手拉开抽屉，把员工工资计算和团队分成计算递给了记者。 孔惠琳简单看了看，这次就十分惊讶了。 然后，她迅速在心里给了标签，一家充满大学生浪漫气息的不太商业的商业公司。 她忍不住笑道：“我现在要有些怀疑你这家公司能否支撑到最后的兑换时间了。” 俞兴面对这样的问题，把之前的降低成本说辞又翻了出来，这次还进行了补充：“我们已经开启网络上的运营，目前依靠网络渠道的订单是没有高额分成的，也意味着，这会是支撑我们公司运转的重要部分。” “如果我真想依靠这个社会调查捞钱，我不会把高分成给员工。” “如果我真想迅速的把社会调查商业化，我也不会这样。” “我的想法是，我们可以完成一个基于大学生群体的社会调查，这本身就是一件很酷的事情！” “我还年轻，先酷再说！” “如果能再赚点小钱，那就更棒了！” “但只要能维持下去，我经常能见证大家的爱情，这已经很棒了。” “三年，五年，我希望能看到越来越多的客户走入婚礼的殿堂。” 俞兴面对记者，认真的说道：“我是要长期把它做下去的，如果有一天，公司真的无法运转，就算是我个人承兑，我也会把玫瑰送到每一对新人的手里。” 孔惠琳忍不住笑了笑，这是大学生创业的烂漫想法么？ 也难怪锋哥于心不忍了。 像是阳光下盛开的花朵，没有经过世故的打磨。 孔惠琳收起笑容，点了点头，继续这次的专访之旅。 …… 公司老板接受专访，公司新任临时工宋宇锋则是组织了网络层面的释疑。 一方面是对项目和业务的解释，另一方面则是揭示高分成的存在——“公司压根不赚钱，我们就是为了做社会调查”。 有人嗤之以鼻：“不赚钱，你公司做慈善呢？有这样的公司吗？” 很快，更多实质性的证据被贴了出来，甚至，还有已经离职的员工也被联系出面证明，业务分成确实高，留下来的钱基本就是维持公司运转的成本。 项目和业务先放在一边，这种明显过于慈善的行为一下子占据了多数人的眼球。 “卧槽，我没见过这样的，299分走200块钱，你给员工开公司呢？” “真·慈善公司！” “小老弟，公司不是这么玩的，创业不是这样做的，我来教你怎么创业吧。” “我刚读完MBA，本来对这样的东西是没兴趣的，但看到这个公司的分成设置，真是把我看笑了，给我发个联系方式，我告诉你到底应该怎么创业。” “让我来，清华的光华学院申请出战！” 出乎宋宇锋的意料，舆情确实有所好转，但这个方向转的有些莫名其妙，怎么就还教上俞兴创业了？ 他是什么天真可爱的小白兔吗？ 还教，生怕他弄不死人是吗？ ------------ 051 惊险的跳跃（万字求月票） 俞兴天真烂漫的与企鹅记者孔惠琳谈了许多，也向她兴致勃勃的展示了公司内部对未来很长一段时间的规划。 孔惠琳不疑有它，因为，听起来都真真的。 而她这天晚上依旧是与宋宇锋一起吃的饭，也难免谈到今天的专访，提到对瑰爱网创始人俞兴的印象。 “他很单纯，一点都不世故。” “但他对公司发展是有想法的，只是，我觉得吧，一个公司一直不寻求商业化肯定容易碰到问题，这样的话，对市场波动的承受能力就下降了吧。” “大学生是有冲劲，聊起业务真能滔滔不绝。” “他身上有一种理想主义的光辉。” 宋宇锋坐在孔惠琳对面都快听呆了，你说的和我认识的是同一个人吗？还理想主义的光辉，就那个狗大学生？ 孔惠琳想了想，又补了句：“和你一样，怪不得你们能成为朋友。” 宋宇锋喝了口果汁，笑着承认道：“我这个人是有点理想的。” 孔惠琳看了眼对面的硬汉子，也笑道：“俞兴对你的评价也很高呢。” 宋宇锋“咳”了一声，心里忽然有点虚，稍微调整坐姿：“我们之间啊，经常都是玩笑话。” 孔惠琳摇了摇头：“不是，他评价的很认真啊，他说……” 她顿了顿，提起果汁杯，正色道：“他说，他从未见过如此铁骨铮铮之人！” 宋宇锋松了一口气，和孔惠琳碰了碰杯，真心实意的说道：“谬赞，谬赞了。” “我觉得吧，你们俩能成为朋友就很有君子之风。”孔惠琳一手托着下巴，“你认识他也没多久，偏偏就愿意抛弃前途，挺身而出，这不正是君子之交淡如水吗？” 宋宇锋看着面前的孔惠琳，忽然说了句：“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孔惠琳听到这话，伸手夹菜，匆忙低头，耳朵却不自觉的红了，虽然锋哥颜值一般，不如他那俊朗的大学生朋友，但他的骨气格外吸引人。 宋宇锋瞧着这一幕，忽然觉得自己的人生好像又迎来了新的阳光。 …… 同样的夜晚，俞兴在公寓里用笔记本浏览校内网的热心网友建议，而旁边的钟志凌则在充当临时客服，为进入网店的客户回答问题。 松江大学城这边的公寓是一個房间标配两张床，从临安过来的钟志凌为了省钱，直接睡在了大师兄房间的第二张床。 很快，房间里的烟气已经有些呛人了。 “热心是真热心，搞怪也是真搞怪。” 俞兴叼着烟，眯着眼，瞧着笔记本上的条条建议。 “兴哥，今天网店的流量真不错，你的帐号把接受道歉的照片贴上去之后，效果立竿见影。”钟志凌起身，稍微开了些窗户，高兴的说道。 俞兴闻言也颇为高兴：“是吗？晚上这会的人更多了？” “嗯，从下午到晚上已经有97单。”钟志凌算了算订单，感慨道，“看来这个八月份真的要靠线上流量了，我刚才在楼下接了临安的电话，他们今天的订单数合计只有31单，都快跌破30了。” 线下订单衰竭的厉害，几乎是一天一个样。 五个城市的订单原本是一周一对比，现在已经变成一天一比。 钟志凌用时间和订单量做了图，能明显看到曲线往下的势头。 偏偏，同样的坐标系里，两周前的状态特别欣欣向荣，能给人带来无穷的信心，也让钟志凌萌生可以一直把这个项目做下去的想法。 俞兴没说话。 钟志凌摇了摇头，似乎是对师兄，又像是自言自语：“也就一个多月时间，几乎像是见证了业务的兴衰，现在这个网店表现……又像一场复刻。” 网店现在的表现与两周前的线下表现何其相像？ “做还是能做的。”俞兴又回了一条遥远网友的信息，看了眼明显成熟也明显削瘦不少的师弟，“八月注定会是谷底，九月必然能反弹，但我必须也得说，社会客户的开拓难度比我想象的还要高两个层级。” 原本就已经预估了社会客户的难度，现在还要更难更更难。 究其原因，大学生情侣大部分的钱都来自家庭，而社会情侣已经认识到赚钱的难度，也知道彼此之间大致存在的现实问题。 虽然瑰爱网面对社会情侣，已经把结婚时间降低至两年，但这个并不足以特别打动他们。 此外，瑰爱网的兑换信用也是一个明显的问题。 同样的产品由不同的公司推出便是两种待遇。 俞兴决定要做这个项目的时候已经考虑过这一点，保险公司具有天然的信用，如果换成阿里、企鹅这种全国知名公司，也天然的的降低难度，但瑰爱网在走出校园之后必然经历严苛的考验。 大学生群体与社会群体，这中间仿佛划了一道极其清晰的界限。 钟志凌见师兄又点了一支烟，他也陪了一支，点头道：“是，我之前听兴哥你说这个，心里还没切实的意识到，但这几天做下来就体会的太深了，这真是纸上得来终觉浅，绝知此事要躬行。” 亲身的体会太深刻了！也太心酸了！ 心酸的深刻！ 他这个时候忽然又想到师兄在金陵时就划过的线：“兴哥，伱说最早九月份，最迟到年底，下个月就9月了……” “得看我们的专访能不能放出去，得看婚恋品牌的反应。”俞兴凝神道，“咱属于犄角旮旯的小人物，又没什么影响力，不借助媒体或者平台，压根荡不起水花，我在想，如果企鹅的专访过不了，我就在校内网再宣布1000万营收的事，都试试吧。” 他把视线挪向窗户，感受到透进来的夜色，慢慢的说道：“马克思说，商品到货币是一次惊险的跳跃，也就到今天这个时候，咱们手里的‘瑰爱网’算是一个渐渐打磨出样子的商品，但能不能跳跃成功也是最惊险的。” 通俗的说，卖不出去就砸手里了。 不管是网上也好，专访也罢，大家的注意力都集中在瑰爱网“恋爱合约”这个产品上，都在围绕它进行讨论和产生想法。 但是，“瑰爱网”本身才是待嫁的姑娘。 钟志凌“嗯”了一声，不无忧虑的说道：“我们这个月的数据只有线上是亮点，线下的订单会十分难看，不知道会不会影响将来谈判的情况。” 瑰爱网从校园向社会的开拓顺不顺利，这是两种概念了。 顺利的话，瑰爱网的潜在客户群体将扩展的十分宽广。 现在不顺利，瑰爱网似乎就只能蜷缩在校园生态里发展。 两种概念，接触买家后的价码肯定相差很多。 俞兴没有说话。 片刻后，公寓响起键盘敲击的声音，钟志凌这个客服还得回答网店客户的疑问。 半晌，俞兴把烟头捻灭在烟灰缸，笑着说道：“你刚才说的确实是问题，线下订单难看，这个影响还是很大的，所以，我们就得改善这个问题。” 钟志凌精神一振，准备聆听师兄开拓社会客户群体的灵丹妙药。 虽说同是从校园转向创业，但大师兄这个灵魂人物早就证明了他的眼光、能力与决断。 只要线下的开拓问题能解决，瑰爱网就有很大的腾挪空间。 “既然这个月的线下订单难看，那我们把上个月的订单往这个月里掺一掺，两边不就平衡了吗？”俞兴忍住再点一支烟的冲动，“反正是我们的内部订单，到底是哪个月，还不是我们说了算，不管是原始数据，还是订单合同，我们都稍加修饰，至于客户手里的合同……” 他转了转眼珠：“按照概率，大部分客户的合同不会拿来兑现，小部分的客户就算拿来了，那也是三年之后，我们还可以直接更换客户手里的合同，把校园情侣三年的更换为社会情侣的两年，理由是减少客户对这个兑换时间的担忧，那就更天衣无缝了。” 改日期，换合同，缩时间。 至于这缩的时间对最终兑换概率的影响…… 反正公司会卖出去的，那都由其他公司来负责了。 钟志凌听得目瞪口呆，整个人情不自禁的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这就是师兄的灵丹妙药？ 可是，还真是把八月线下订单难看的问题给解决了。 是，这治标不治本！ 问题在于，这“本”都是打算移交给别人的！ “大师兄……”钟志凌直接启动敬称，“大师兄，你真是我大师兄啊！” 俞兴摇了摇头，也感叹道：“要不，怎么说人多力量大，总是能查缺补漏的，要是真和买家接触之后再去临时搞，中间出纰漏的可能性就大了，志凌，你提的这个问题就很有价值。” 解决问题当然是一种能力，不管是怎么解决。 但发现问题也是一种能力！ 公寓房间里，师兄弟相互赞美，相互谦虚，都为解决公司的一个隐患而喜悦。 “你继续搞客户，我出去散步，再琢磨琢磨有没有什么遗漏的。”俞兴把烟揣兜里，拿着手机，又嘱咐道，“你聊天的语气软一点，加点语气助词，充当女客服，这样沟通比较快。” 钟志凌毫无异议。 八月上旬的申城夜晚依旧十分火热。 不过，夜晚火热，大学城附近也十分火热，气温并不能阻挡大学生们外出的热情。 俞兴来到申城的这些时间都快养成了晚上出来的习惯，这有助于他个人对公司和未来的思考，尤其，这边散布着十数条河道，很适合散步。 他沿着小河漫步，脑海里既有与师弟的讨论，也有这两天最新的情况。 不知不觉，距离公寓的位置有些远，周围同样散步的也变得稀少。 俞兴伸了个懒腰，摸出手机，没看到新的信息。 他想了想，翻了翻通讯录，给英姐发了条信息：看看黑猫。 十来秒钟之后，刘琬英有些奇怪的回道：上次拍给你的是黑猫吗？ 随即，她发了一张黑猫的照片。 俞兴瞧见照片，有些失望，确实是猫，只有猫。 他又翻看上次的彩信，呃，上次是白猫啊。 看来英姐的室友确实是爱猫之人，家里养了不止一只猫。 俞兴回了条短信：我就喜欢猫，你这么晚不休息？ 刘琬英：刚准备休息，俞老板呢？ 俞兴：正在河边漫步，思考公司未来。 刘琬英：瑰爱网干得不错，我看到网易停止业务的报道了，你居然还把一个总监给干掉了，网易确实还是要点脸的。 俞兴：哈哈，侥幸，我刚才还在想，这次要是企鹅，没准就没用了，人家就是不搭理你，大家对企鹅也许也有些脱敏，可能就什么都捞不着。 刘琬英：看结果就行，企鹅它们没有网易这样的业务基础，你想去碰瓷都碰不上，不过，我看网易的股价还跌了。 俞兴：是吗？跌了多少？我没注意。 刘琬英：跌了0.5%，有1亿多华夏币呢。 俞兴想了想，回复道：这跟我没关系吧，属于正常波动。 刘琬英：哈哈哈，我觉得你以后可以把这个贴在脸上，碰见人就拿出来显摆显摆，‘网易那么大的公司都因为我的动作而股价下跌了’。 俞兴刚想回复，脑海里忽然闪过一丝灵感。 灵感稍纵即逝，一下子没抓住是什么。 俞兴皱了皱眉，没有再回复英姐，只是边漫步边思考，刚才到底是什么念头从脑海里闪过去了？ 一路无果。 等到临近公寓，俞兴觉得不回复不太礼貌，又拿出手机，看到了刚才的短信对话。 ——跌了0.5%，有1亿多华夏币呢。 ——网易那么大的公司都因为我的动作而股价下跌了。 1亿，因我而动。 那1亿显然不是因为瑰爱网的影响，婚恋只是网易的边缘业务，顶多顶多，算是网易的开拓业务，而瑰爱网的小小风波连找媒体报道都要塞车马费，更影响不到美国的股市。 但，会不会有那么一丝丝丝丝的影响？ 如果脸上贴金，就算有1%的影响。 1亿的1%，也是一百万了。 一个人老老实实搬砖要搬多久才能赚到100万，更不用说这次网易跌掉的1亿。 俞兴想到了自家公司的业务，瑰爱网挣的是学生仔的钱，这个月又证实很难从社会客户身上赚钱，都是穷学生，得干多少单才能干到1亿啊…… 他知道那个转瞬即逝的想法是什么了。 都是赚钱，劫富济贫似乎更快更多。 挣穷学生的钱，哪能比得上挣狗大户的钱？ 大户们稍微波动，那就是多少人一辈子的努力。 俞兴拨通了刘琬英的电话。 “怎么打过来了？”刘琬英有些奇怪，“我都躺下了，连灯也关了。” “就是忽然想聊聊，我今天接受了企鹅的专访，就是上次找你帮忙的资源，那个小记者是你认识的朋友的下属，对吧？”俞兴脑海里的念头越来越有危险的气息，但声音如常，“她还挺有意思的，我看她似乎和网易的宋宇锋有点对眼。” 刘琬英思考几秒：“宋宇锋就是那个你说的采访你们的网易记者是吧？他现在怎么着了？” “来我们公司暂时帮忙，如果瑰爱网顺利卖掉，大概会和我们一起琢磨新项目。”俞兴答道。 刘琬英啼笑皆非：“也和你一起去种葡萄啊？” “嘿，我只是觉得他的转变有意思，我教钟志凌一些管理上的心得叫以人制人，我教她女朋友待人以诚。”俞兴笑道，“或许，宋宇锋也适应以人制人。” 刘琬英咀嚼了两遍这两个词：“以人制人，待人以诚……嗯，反正，你这个人确实是有想法的。” 俞兴收起笑容，夜色里的神色有些朦胧：“是啊，有想法，哎，古话说得好，制诚之道，可以前知。” 刘琬英纠正道：“人家那是‘至诚之道’，你这是哪个制？” “差不多，都差不多，结果都是一样的。”俞兴认真的说道，“我刚才就忽然有些悟了，嗯，制诚之道，可以前知。” 刘琬英觉着话题已经偏了，但这会也不急着睡觉，只是笑道：“行行行，你悟了，你悟了。” 俞兴缓缓吸气又吐气，脑海中仿佛完成一次惊险的跳跃。 他出声探讨道：“我没回你短信，我是在路上想，网易这样的大公司确实波动了，这种波动是可以获利的，如果我们可以探知这种波动，甚至，更主动的，它没有波动，我们也让它波动，那就一定能赚了。” “做空嘛。”刘琬英打了个哈欠，“挺好的，我看你距离进入下一个坑不远了，等你把瑰爱网卖了，下次再想做项目赚钱还债，一定别找我借钱了。” 俞兴沉默几秒，问道：“时间晚了，嗯，英姐，你有什么梦想？” “我？我想着可以打工在香江买个豪宅。”刘琬英笑着说道，“怎么着？忽然问我的梦想，你还想找东西制我啊？” 俞兴脑海里危险的念头已经缩了回去，这时候由衷的说道：“嗯，特别想制你。” 电话另一端一时间没了声音，夜晚的气氛似乎有些肃杀。 俞兴赶紧说道：“早点休息，英姐，我得上楼了。” “嘁。”刘琬英挂断了电话，随手塞到枕头下面，闭上了眼睛。 只是，她耳边似乎又响起了刚才听过的话，两个看对眼的记者、以人制人、以诚待人…… 相较于枯燥的工作，那边发生的事倒是精彩许多。 刘琬英刚要驱除杂念，忽然想到了什么。 她拿出手机，翻看之前给俞兴发的彩信，但已经被自己随手清理掉了。 不过，照片信息还在。 这段时间去室友家吃了两次饭，第一次登门拍摄的照片只有白猫，而刚才发过去的黑猫是前两天刚拍的。 白猫放在腿上拍的，黑猫是在桌子上。 刘琬英仔细看了看上次的照片，“哼”了一声又把手机锁屏放下。 深夜重归寂静。 刘琬英打了个哈欠，蜷了蜷长腿。 她心里念叨着工作上的事情，这次不到一分钟就迅速入睡。 …… 瑰爱网的线下开拓工作十分艰难，但仍旧需要继续。 俞兴不是退缩的人，反而愿意身先士卒，与大学生们一起致力于为社会情侣提供最美好的祝福。 可惜，艰难的地方在于绝大多数人不接受祝福。 好在，工作内容很多，瑰爱网这个月也有新的盼头，既需要等待企鹅能否刊登的结果，也需要等待宋宇锋想办法去蹭下个月的互联网大会。 以及，俞兴也还在回复校内网的互动。 校内网是自华夏互联网发展以来就十分特殊的一个社交平台，它现在在大学生群体里十分风靡，也才能给瑰爱网的网店带来不菲的流量。 俞兴知道校内网的成就，它在上市后一度有大几十亿美金的市值，甚至只排在BAT之后。 但那就是巅峰了，时代变革很快，不管校内网还是人人网都没有完成惊险的跳跃。 说起来有意思，瑰爱网如今从校园到社会的开拓格外艰辛，而校内网后来的发展也是一样，它改名人人网，试图扩大自己的用户群体，完成类似脸书的华丽转变，但难度也超出想象。 大学生与社会的那条线显然不只存在瑰爱网这种业务之上，它简直化为绳索，直接勒住了校内网想要走向“人人”的脖子。 不过，校内网如今的用户质量还是很高的，这次虽然很多凑热闹的人来乱七八糟的支招，但也真的有热心人给出认真的建议。 “俞兴，我认为瑰爱网走向社会的这一步不应该太急，既然你们已经有了这样的起始，就应该扎根校园。” “校园这个市场的品牌认知度是相对容易培养的，只要瑰爱网能在校园里稳定发展，你们的营收肯定能稳健增长，也就建立了软性的护城河。” “像世纪佳缘、珍爱网它们这样的婚恋品牌虽然实力比你强，但是，它们只是在社会群体有影响，校园反而极其薄弱，你应该扬长避短，而不是以弱碰强。” 俞兴觉得这位认证大学为“首经贸”的倪曼说话还是很有道理的。 只是，瑰爱网最开始的设计就不是为了长远。 他脑海里还有昨天那个危险的念头，碰上这样的认真建议，也就顺手把思考融合了进去。 “你有没有看过刘慈欣的《朝闻道》，这里面写——就在一个原始人抬头仰望星空的那一刻，排险者的预警系统开始报警了。” “排险者就是负责排除导致宇宙毁灭危机的外星人嘿。” “人们诧异排险者的预警设置，但排险者给了解释，当生命意识到宇宙奥秘的存在时，距它最终解开这个奥秘只有一步之遥了。” “如果说那个原始人对宇宙的几分钟凝视是看到了一颗宝石，其后所谓的整个人类文明，不过是弯腰去拾它罢了。” “虽然艰难，虽然危险，但我们迈出这一步，早晚就会取得成功。” 俞兴采用了一种浪漫的回复，只是，他心里想的是那种巨头的波动。 制诚之道，可以前知，当自己开始思考巨头波动的获利，距离拿到这样的利润便不远了。 许久之后，首经贸的倪曼给了一条回复：“你牛逼！我等你弯腰去拾它！到时候记得告诉我！” 俞兴“嘿嘿”一笑，没有再回。 只是，过了一会，倪曼似乎还有些生气，又发了一条：“你真牛逼！” 俞兴哈哈大笑，接受了赞誉。 这个笑声立即传染了走进办公室的三把手。 钟志凌带着中午的盒饭，笑着问道：“兴哥，是有企鹅的消息了？还是有世纪佳缘它们的消息了？” “不是，我就是觉得我这个大学生怎么那么浪漫啊。”俞兴满脸笑意。 钟志凌在心里打了个问号，师兄偶尔也抽疯吗？ 也是，公司现在压力其实挺大的，线上这波流量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进入拐点，再想起来就很难了。 他把盒饭递过去，心心念念的说道：“就等企鹅的消息了，虽然我以前经常数落它，但这次一定要给我们报道啊。” “公司像是待嫁的姑娘，现在就是在找红娘。”俞兴拿起筷子，“啧，用红娘去找‘红娘公司’，有意思嘿。” 钟志凌双手合十：“红娘保佑，保佑我们找到一个如意郎君！” 然而，不管怎么念叨，不管怎么合十，企鹅那边都像是石沉大海，即便让宋宇锋努力去催也没有用。 如此持续到8月12日，线下订单惨淡到一个没法看的地步，线上流量同样转入跌势，俞兴也有些坐不住了，考虑先用校内网释放吸引眼球的炒作消息。 就在这天晚上，宋宇锋终于转达了孔惠琳的好消息，明天刊登。 俞兴与钟志凌以及从电话里得知情况的吕海颖，瑰爱网三巨头皆是精神大振。 次日，企鹅依约报道，刊登了一则《弃医从商，大学生创业目标剑指千万》的报道。 俞兴第一时间浏览了专访，发现被删除不少内容，保留下来的更显狂妄。 唔，能接受。 现在就看能不能激起一些浪花了。 出乎意料，报道还热乎，只在这天晚上，俞兴就接到了珍爱网的电话，并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收到了一份报价。 “你们这个项目有点意思，45万的价格，你们看看怎么样。” 运转不到两个月的瑰爱网收到第一份报价，45万。 俞兴给予坚定的拒绝，随即平淡的挂掉电话，像是原始人抬头仰望星空，又像是已经开始惊险的起跳。 ------------ 052 商讨 来自珍爱网的报价被拒绝了。 晚上打出这通电话的珍爱网副总裁魏佳兰对于这个结果倒没有太过意外。 很显然，瑰爱网这群大学生创业团队是很有心气的，不然，不会喊出剑指1000万营收的目标，不然，也不会那么大手笔的给员工分成。 魏佳兰在打电话之前还专门上校内网浏览了一圈。 不同于她在上面看到的大多数声音，她对于一份299订单能分出200+提成的行径倒是有些理解，无非就是激发员工和团队的积极性，然后快速的占领市场。 只要市场被占领住，接下来想要盈利就能变得相对简单。 不过，这里面可能也存在不少问题。 年轻人对于新鲜事物固然接受的快，但他们的兴趣也转移的很快，今年这个恋爱合约能稍稍流行，明年不一定会是什么情况了，当然，这可以通过增加不同的兑换物来保持一定的新鲜感。 而市场不是能那么轻易的被占住的，尤其，这种产品没什么门槛，自带团队的同行们都可以伸手试着做一做，竞争局势很可能会迅速恶化。 以及，这个产品里比较关键的因素，那个预估的结婚概率到底是在什么水平。 魏佳兰在打这通电话之前已经组织人手，准备小规模的进行调研，看看自己这边得到的概率与瑰爱网的14.8%相差大不大，也算是更精确的判断这個业务的可行性。 至于这通试探性的收购…… 珍爱网不是今天看到企鹅的报道才知道的瑰爱网，之前网易重组团队，进军校园，然后半途而废，那时便很自然的注意到忽然跳出来拦路的瑰爱网。 “瑰爱网”这个名字乍一听就像是同行，但仔细一查才知道是新冒出来的后辈。 珍爱网并不畏惧网易做婚恋业务，或者说，三年前或许有点忧虑，时至今日，网易这个互联网公司已经证明它玩转不了婚恋行业，迄今为止的市场份额大概还不到5%，那也就没什么值得担心的。 所以，这样一个与网易透明业务纠缠的小角色，先前也就仅仅是稍加留意罢了。 不曾想，企鹅采访里曝出了瑰爱网一个月的营收逼近百万，未来一年的目标更是要达成千万！ 这就有种让人措手不及的惊愕！ 一年就可以干出来小半个珍爱网？ 就算挤挤水分，也很难不研究研究年轻人搞出的新东西。 魏佳兰重新浏览校内网，又看了看瑰爱网的网店，打算把收购瑰爱网的这个事再提一提，自家专注的是社会群体，如果以一个不错的价格拿下瑰爱网，新业务做起来就能相对省事。 大学生们是有新想法的，尤其，那个大学生的头头，也未尝不能在珍爱网发光发亮。 …… 瑰爱网得到了报价。 这样具有标志性意义的信号不光让俞兴与钟志凌在这一夜辗转反侧，也在第二天立即把二把手吕海颖从金陵吸引了过来，如此算是集齐三个创始人开会。 不过，这个会倒是没有特别正式，是晚上的时候边吃边聊，也还凑了个临时工宋宇锋。 因为企鹅报道所产生的效果，俞兴颇为感谢软骨头。 “45万，这个价格一点都不诚心啊。”钟志凌说着报价，“是不是看我们是大学生？再怎么再怎么，公司的价值也得有个上百万吧。” 他昨天夜里的情绪很高兴，毕竟是报价了。 但今天又有些忧虑，这个价格太低了。 45万，也就够解决自己一个人的问题，但是，就算真45万成交，自己也分不到多少。 吕海颖的情绪过程大致是相似的，从高兴到平复，这会则是客观说道：“咱们面临的挑战还是不少的。” “正是因为面临挑战，所以，我都调低了预期。”钟志凌摇头道，“半个月前，我认为公司的价值至少得有三四百万。” 宋宇锋听到这里，奇道：“你心里判断的价值怎么缩水这么多？瑰爱网现在既有线上网店，也在向社会开拓，还有企鹅这样的大媒体报道，可谓是一片勃勃生机啊！” 钟志凌没搭理宋宇锋。 他心里对于公司估值有很大起伏，重要原因便是进入这个月以来的业绩表现，现在已经能用“惨淡”来形容，而这两天的线上流量也在下降。 即便师兄判断的没问题，公司进入九月就会有所反弹，但九月没有六、七月那种毕业氛围的加持，效果能发挥多少也难说。 简单的看，今年剩下的时间可能还算是瑰爱网业务的淡季。 这么算一算，公司能卖个百来万似乎也能接受了，如果以这个为基准，把八月份的数据掺掺沙子，包装包装的卖个一百几十万，好像能算不错。 “等到了九月份，我们面临的群体是所有大学生，而不是单纯的毕业生，大一、大二、大三的情侣们估计转化率不如毕业生，但是，他们的总量是扩大的。”吕海颖认真的说道，“我觉得我们可以再做一做，这样自然能提高公司的估值。” 钟志凌身上背着债务，不赞同女友这样的想法。 两个人的讨论渐趋激烈。 宋宇锋瞧着这场面有些傻眼，忍不住询问没怎么说话的俞兴：“俞总，他俩真是情侣吗？我怎么一点没看出来柔情蜜意？” 俞兴微微点头，说道：“嗯，他们确实是，气氛到了也会亲个嘴的。” 宋宇锋不合时宜的鼓动道：“来一个，来一个！” 瑰爱网二把手和三把手一起冷冷的看他。 随即，钟志凌对师兄抱怨道：“咱们自己谈事，还是不要让外人来蹭饭了。” 宋宇锋不满了，你们拜托我找媒体的时候可不是这脸色啊！ 他强调道：“哎，我现在也属于瑰爱网的一员。” 吕海颖这个时候问了句：“是吗？你领工资的？” 宋宇锋语窒，扭头寻找靠山：“俞总，他们是嫉妒我的才华吧？你就这么看着？” 俞兴刚才有些走神，这会看着软骨头，笑着对二把手和三把手说道：“别说了，他还有用。” 钟志凌与吕海颖纷纷收回略带攻击和鄙夷的目光。 宋宇锋：“？” 这个理由是不是太直白了些…… “45万的价格被我毫不犹豫的拒绝，太低了，而且，珍爱网大概也是试探，他们肯定要自己下场做一做这个业务的。”俞兴斟酌着说道，“但昨天是在企鹅报道之后就来的电话，无非就是瞧见咱们宣布的营收目标，所以，不管是珍爱网，还是世纪佳缘、百合网，它们都很难不被这样的数字触动。” 这三家的市场份额差不多，营收水平估计也大差不差。 既然看到了肉，或多或少的都会动心。 “但它们触动归触动，咱们九月份的动作还是得大一些。”俞兴认真的说道，“我刚才就在考虑怎么加大声势，怎么让它们更触动。” 宋宇锋听到这里，忽然有点回过味来，惊讶的说道：“等等，等等，俞总，你这是什么意思？瑰爱网不是要做长久生意吗？不是内部做了很多业务规划吗？你们让竞争对手触动，这，这……” 这是干什么？ 这不是想抬价吗？ “两手准备。”俞兴平静的说道，“如果能卖个好价钱，那些规划也可以让其他公司来做嘛，谁做不是做呢？” 宋宇锋：“……” 这话虽然听着能圆回来，但是，这狗大学生，他嘴里的话得打个折扣吧？ 不过，他转念一想，瑰爱网要是不干了，这位手里有钱，到时候一起当硬骨头站着挣钱，未来岂不是更好？ 宋宇锋立即说道：“确实，俞总高见！” 俞兴瞥了眼软骨头，大概能猜到他的心理活动。 只是，当他脑子里有赚大户钱的念头之后，再考虑相关的情况和配置，似乎能弄出来一个互联网的“狗仔网站”也不错，必要的时候看起来就有奇效。 “不管是从长久打算，还是显示出公司价值，我们都应该更有声势。” “这个月的营收需要掏出来一部分买买流量，另外，咱们毕竟底子薄，一些钱也需要花在刀刃上。” “你们觉得，我们把线下广告打到世纪佳缘、珍爱网、百合网总部附近怎么样？” “什么公交站台、什么广告牌，再往附近墙上刷一刷，这个月底再宣布我们往社会客户群体开拓的初步成功。” 俞兴给钟志凌递了个眼神，这份开拓的“成功”离不开之前聊的修改合同。 既然要修合同，既然要改数据，那不如让这份“修改”更有意义。 与其在谈判桌上暴露有利的数据，不如从现在就大大方方的公布客户群体的开拓成功，后者的效果显然能更强。 钟志凌对此立即心领神会。 俞兴把目光转向软骨头，询问道：“锋哥，这种往对手附近投广告的事，毕竟你是媒体人，我们都不熟悉，就还是伱来吧。” “我是媒体人，我……”宋宇锋为难道，“我是记者啊，我以前也没干过这样的活啊。” 俞兴轻描淡写的说道：“就当是为你的新网站增加经验了，创业经验从哪里来，不就从一点一点细节来吗？我们瑰爱网这样的创业经历，换了一个人来学都得交钱，现在免费让你去做，你珍惜吧。” “与其学这个经验，真不如学你能把黑说成白的嘴。”宋宇锋没有被迷惑。 俞兴稍微抖落点看法，忽然换了个话题：“其实，‘那些事’这个网站想要成功并不难，只需要把握住它的性质，你以前是记者，你肯定知道哪些事情是大家喜欢看的。” 宋宇锋沉吟。 “你应该做一个互联网式的狗仔与吃瓜中心。”俞兴为网站产品定性，“这样难道不是最容易吸引到用户的吗？” 宋宇锋只觉自己心里情不自禁的“啊”了一声，好似醍醐灌顶。 俞兴继续说道：“只要能匿名，人人都可以是狗仔，人人又都可以是吃瓜群众，但匿名爆料这种事又怎么保证它相当程度的真实性呢……” 宋宇锋犹如猢狲听课，追问道：“怎么保证？” “那就先从给我们投广告开始吧。”俞兴把话题绕了回来。 宋宇锋只觉抓耳挠腮，又见狗大学生毫无再开口的意思，应承道：“行行行，你也确实说得有道理，我这样的人是得积累创业经验，不然一头莽上去肯定什么也捞不着，俞总，谢谢，谢谢你的指点。” 俞兴微笑点头：“咱们也是相互交流。” 吕海颖这时候说了句：“师兄，金陵这个月的线下业务，我这次在来之前专程做了分析，我有很多的想法想和你聊聊。” 俞兴“嗯”了一声，听出来意思，说道：“正好，我也有些公司的事想和你聊，等会吃完饭，咱们消消食的时候说。” 钟志凌也说道：“好，临安今天的数据也出来了，一起聊吧。” 俞兴略一沉吟，说道：“这是一把手和二把手的一些交流，回头再和你说。” 钟志凌：“？？？” 宋宇锋正喝啤酒，听到这话，再看钟志凌的错愕，顿时笑呛到了。 “你笑屁啊。”钟志凌扭头蔑视软骨头，“你和那个企鹅的那个谁，你俩进展有那么快吗？我记得，某人之前还失恋的立志要当软骨头，要和光同尘呢。” 宋宇锋的表情立即变得尴尬，这事……这事容易威胁到还没正式达成的恋情啊。 “哎，一个人迅速从一段感情中走出来的方法大概就是进入另一段感情。”俞兴稍微打了下圆场，“锋哥，他也是太寂寞。” 吕海颖放下筷子，抽纸擦了擦嘴，说道：“师兄，我吃好了。” 俞兴把询问的目光递给三把手，如果钟志凌实在坚持，也可以一起聊聊。 钟志凌犹豫了下，摆了摆手：“你们先聊，我还没吃好。” 俞兴点点头，也不打算走远，准备和吕海颖聊聊公司当前的状况与着急变现的原因。 所谓，待人以诚，那就得从自己做起。 至于，二把手能不能顺势猜到三把手的财务状况，那就不太清楚了。 俞兴觉得钟志凌现在未必有把话摊开说的勇气，但在瑰爱网初步获得报价的情况下，吕海颖需要知道些情况才更公平。 毕竟，她是二把手。 毕毕竟，过去的经验已经证明，搞定了二把手，三把手便更容易被搞定。 ------------ 053 有东西 俞兴与吕海颖漫步在路灯之下，两个人没有走出钟志凌的视线范围。 很多时候，俞兴还是比较注意分寸和距离的，免得不必要的事端。 “师兄，线下开拓的难度很高，但我这两天带队跑了跑，比例稍微有所提……”吕海颖心里都是如今线下的艰难情况，她在金陵不断的总结经验，尝试更好的与社会群体的客户沟通。 “小颖，我有个私事想和你说。”俞兴语气温和，“说起来，我做公司是有私心的，之所以匆忙的放弃学业，这是因为我家里理财亏了很多钱。” 他简明扼要的把创业背景说了说，又提了提卖公司的时效性。 俞兴先前明确过把“瑰爱网”当作商品，彼时聊过很多确实存在的因素，比如，公序良俗，比如，会恶化的竞争环境，但没有提到个人因素。 吕海颖静静的听着大师兄的叙述，过去一些不太对的感觉终于明晰。 俞兴说完了。 吕海颖沉默了好一会，忽然问了句：“志凌呢？” 她看到路灯下的大师兄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 答案已经在笑容里了。 “我刚开始总觉得哪里不对。”吕海颖轻轻叹了口气，“但我是想……想给自己和志凌机会的，爱情让人盲目。” 她又问道：“师兄，你为什么要这個时候和我说？” “先前不说，我倒不是特别在意你们俩的未来，首先是我很担忧志凌的状态，他那时候的情绪很不稳定。”俞兴娓娓道来，十分坦诚，“一个那样状态的人，给他找找事做，反而会好一些。” “现在说，我是认为你需要知道出售公司的必要性，另外，像我和宋宇锋聊的网站，包括这个公司出售之后的其它可能，我都认为大家还有合作的空间。” 俞兴说到这里，有些歉意的说道：“但不管怎么说，我一开始做这个公司就是带着私心的。” 吕海颖点点头：“师兄，不用说了，我明白了，什么人会没有私心？我不觉得你在这个事上有什么错误，非要说错误……” 她考虑了一会，微微摇头：“我倒也不是很生气，如果换成我是志凌，或许，我会做和他一样的选择，既然现在的结果是慢慢变好，纠缠过去又还有什么太大的意义？” 俞兴有些意外的看着二把手。 吕海颖思考了半分钟，给了自己一个结论：“向前看就好。” 俞兴开始往回走，又问了句：“怎么和志凌聊这个事？” 吕海颖看向大师兄，认真的说道：“师兄，我知道你可能会为难，这个说不说，那个说不说，但既然志凌先前选择不和我说，那我现在也选择不和他说，咱们就是继续这么着，不过，公司出售确实是无可辩驳的第一位了。” 他不知道自己知道了，自己知道他不知道自己知道，就先这么着。 俞兴想了想，这俩人一来一回，好像确实扯平了。 自己帮助志凌瞒小颖，心里有点歉意，现在帮着小颖瞒志凌，心里也有点歉意，两种歉意相互抵消，也似乎没什么感觉了。 俞兴确认二把手的决定是认真的，他略一沉吟，谈起公司这个月和下个月的策略。 瑰爱网一把手和二把手在路灯下徘徊许久。 宋宇锋盯着看了一会，觉着两人的脸色都很认真，大概就是在谈公事。 他低头琢磨片刻，询问钟志凌：“当初就是你女朋友把你带进创业团队的吗？” 钟志凌没好气的看了眼软骨头，倒反天罡！！ 许久之后，俞兴与吕海颖谈完公司当前的情况与将要面临的局面，又明确了宋宇锋的营销任务与钟志凌继续攻坚的目标，然后…… 宋宇锋回家，俞兴回公寓。 至于钟志凌与吕海颖这对小情侣自然有他们的去处。 不过，两人漫步在路上，走了好一段都没开口说话。 等到快抵达宾馆，还是钟志凌忍不住开了口：“伱们还真就等级森严了？还能有什么工作是我不能听的？说是二把手，你就真真切切的成了二把手？” “那你想怎么样？工作里的事还需要把私人的关系都掺和进去吗？”吕海颖看着男友，眼神亮亮的，“那你觉得，我每次谈金陵的工作，你就必须旁听吗？这和几把手有什么关系？” 她又反问道：“是不是你每次和师兄谈工作，谈临安的情况，都必须我在场？不然，你们就不能谈？” 钟志凌张了张嘴，又摊了摊手，迎着女友的目光，忽然没法辩驳了。 吕海颖这个时候反而解释了：“除了金陵的工作，除了社会客户群体开拓的难度，师兄和我还谈了些‘待人以诚’的心得。” 钟志凌听到这话，忽然有点得意的说道：“待人以诚，待人以诚，你们金陵这两周的增量比不上我们临安吧？” 吕海颖温柔一笑，丝毫不为这样的胜负而有什么恼怒，只是感慨道：“如果一个人可以坦然坦诚的面对别人和自己，那这样的人该多么纯粹啊。” 她继续说道：“师兄真的做到了待人以诚的。” 钟志凌忍不住笑道：“真的吗？待人以诚的师兄可以教出来‘以人制人’这样的道理吗？” “这是道和术的区别，没有诚便驾驭不住制。”吕海颖认真的说道，“我觉得师兄就算不做瑰爱网，他在其它领域也一定能大有作为。” 钟志凌撇撇嘴，师兄能作为归能作为，这是两码事。 吕海颖忽然话锋一转，笑道：“志凌，既然你在意二把手这个位置，那你知道为什么师兄让我当吗？” 钟志凌忍不住问道：“为什么？” 他对这个事是真有点迷惑的，看似玩笑，但职务设置越来越真了。 吕海颖笑着问道：“你既然自己带人去临安开展工作，你领头的时候，你希望身边的二把手整天想着待人以诚还是以人制人？” 钟志凌刚咂摸两秒钟，忽然愣住了。 吕海颖看着三把手的模样，哈哈大笑。 …… 珍爱网在行动。 继小规模的调研开展之后，亲自给瑰爱网打电话报价的副总裁魏佳兰又推动了公司内部对于新业务的讨论，以及，很快的定下来尝试性的开拓。 毋庸置疑，社会客户仍然有着巨大的增长性，珍爱网今年的营收预计能做到3000万之上，而明年的增速不说翻倍到6000万，也有希望把目标定到5000万。 但即便如此，校园客户能拿到至少1000万的营收，这也是相当可观的。 只是，不管怎么分析，不管怎么揣测，不管怎么纸上谈兵，终究不如自己实际做一做。 所以，仅仅在尝试性收购瑰爱网的第三天，来自珍爱网的开拓小团队就抵达了鹏城的大学校园，并且，连副总裁魏佳兰都亲自随队。 然后…… 大家发现，大学放假了啊…… 哦对，现在已经是暑假了。 “既然放假了，瑰爱网是怎么开展活动的？”红娘唐学芹感到奇怪。 “瑰爱网有线上网店，好像也已经开始往社会上开拓。”魏佳兰回答了问题，又说了句，“这个瑰爱网就是奔着婚恋行业来的，如果真能发展起来，以后没准就是一个竞争对手。” 社会大于校园，这是明眼人都能看到的。 如果瑰爱网的开拓顺利，它未来会不会同样做珍爱网的传统业务？ 八成会。 唐学芹问道：“他们不是专门做大学生的合同吗？这么快就走出校园了？开拓的表现怎么样？” 魏佳兰指了指面前的大学，答案就在面前了。 放假了啊！ 瑰爱网恐怕也不得不转换目标。 至于在社会上的开拓表现，很难拿到更多的消息。 “走吧，我们去研究生院，研究生有的还在学校里吧，我们今天又不是为了挣多少钱，就是实际体验体验这项业务。”魏佳兰没有气馁，调整了方向。 既然来了，总要有收获。 果不其然，研究生院这边还是有人的。 珍爱网把横幅和摊子支了起来，推出的产品也暂时与瑰爱网的保持一致。 不过，没等多久，这个摊子就引来保安的注意。 魏佳兰等人好说歹说，还打了好几个电话才得到允许。 只是，摊位暂时有了合法性，效果却远不如想象。 路过的大学生大多疾步匆匆，偶尔投过来的眼神也只是看了两眼就迅速收回。 魏佳兰很快察觉到这个问题，一时间没想到是什么原因。 她眼看等待没有效果，发挥了销售出身的招揽精神，倒也把几个大学生给带到了摊位，让他们聆听来自珍爱网的最新产品。 “哦，谢谢。” “确实不需要。” “好的，好的，我想买的话会联系你们的。” 半天时间，一共与12名客户短兵相接，但最后没有转化出1个订单。 傍晚收摊，珍爱网包含高层的一行人颇有些丧气。 “不太对啊，产品设置的一样，我们公司不说多大，肯定比瑰爱网要大，但怎么谈不成呢？”魏佳兰很不理解，“这里面有什么问题？” 大家默默思考，片刻之后纷纷说出自己的想法。 “魏总，我知道了！”红娘唐学芹听了一会，忽然说道，“你们有没有感觉，这群大学生看我们的眼神不太对！” 魏佳兰皱眉：“眼神不对？为什么不对？” 唐学芹认真的说道：“他们的眼神里都有些警惕！恐怕，瑰爱网那群人在校园里碰到眼神不会是这样的！” 魏佳兰听着这话，颇有些恍然大悟的意思。 同类天然的信任同类，大学生们与自己这群三四十岁的人天然的有着距离。 就像今天，有人路过只是看两眼摊位就没什么兴趣过来，如果换了群大学生也在摊位后面，路过的人或许就会好奇的驻足。 获客难度从上来就不同！ 魏佳兰想明白了某种原因，摇头道：“这样的话……我们公司其实在校园里也没什么品牌优势，有什么样的大学生没事会关注婚恋中介公司？” 只有社会上的人才会找珍爱网，大学生找对象容易太多了。 她把这两天讨论的东西与今天碰到的现状结合在一起，心里对于恋爱合约这个发自校园的产品有了更深刻的认知。 魏佳兰想明白了一些东西，又发出一个疑问：“既然社会和校园的间隔那么大，瑰爱网他们又是怎么解决从校园到社会的开拓呢？” 既然从社会到校园有难度，反过来也是一样。 瑰爱网是如何解决的？ 魏佳兰的问题得不到大家的解答，但都感觉到了新业务的不易，以及，那个瑰爱网或许特娘的真有东西。 ------------ 054 切磋（万字求月票） 珍爱网在研究瑰爱网的业务，同样，俞兴也在研究珍爱网它们的现状。 三家公司现在都没上市，但俞兴记不清后来到底是谁成功上市了，只能说，如果未来两年有冲刺上市目标的公司大概会对新业务更有兴趣。 因为，恋爱合约有个直接作用于财报的效果。 这个业务能成功把大部分营收资金留在账上，后续成本可以被推到两年、三年乃至更久。 上市前的财报好看了，公司就更容易上市了，股价也就能更高了。 至于后续到期的资金支出…… 先上市再说。 这有点类似于债务展期，可以有效的改善现金流状况，让报表看起来更为健康，也更能增加对投资人的吸引力，而“恋爱合约”只要能做起来，它的效果还更强，毕竟，极低的结婚概率让现金真的留在公司了。 俞兴在搜集买家信息的时候就在小本本上写下了“报表”这个字，也算为后续可能存在的谈判筹备角度。 当然，他的思维发散的更多，债务展期、债务减免、债务转换等一系列债务重组的方式都很适合对报表进行包装，可以让流动比率和速动比率这两个非常重要的财务指标看起来更好。 不过，这种做法过度使用或许会违反监管规定，原则上，大家都要警惕这类行为。 ——报表。 ——珍爱网、世纪佳缘。 俞兴在小本本上写下了两個潜在买家的名字，它们在网上都有想要上市的传闻，尤其珍爱网，它在2005年上线，2006年就明确搭建了VIE框架，意图海外上市。 这种VIE框架就是新浪最早开创的“协议控制”架构，主要用于国内企业在海外上市时规避某些行业对外资所有权的限制。 俞兴用笔在“珍爱网”上画了个圈，若有所思的看着小本本。 或许，这就是珍爱网第一个发来报价的某种原因。 至于世纪佳缘，它也有传闻，但不像珍爱网那么真切，现在也听不到对新业务的动作。 俞兴整理了这方面的想法，又删繁就简的编织短信，把预备的谈判角度发给了免费的咨询公司员工审核。 只是，或许是在忙，短信发出去好一会都没见刘琬英回复。 俞兴边等边当网店客服，顺便还承担一部分校内网的营销任务。 八月中旬，白天十分炎热，所以，分派到员工头上的工作时间已经调整为从下午到晚上。 校园流量枯竭，线上流量进入拐点，好在，开拓社会群体的转型已经初步取得成功，最起码，数据掺沙子后能取得初步成功。 上午九点钟，瑰爱网的办公室迎来了三把手钟志凌。 “兴哥，冷饮。”钟志凌坐在了大师兄的旁边，递过饮料，还殷勤的帮忙把盖子拧开。 俞兴喝了一口，随口问道：“小颖呢？” “她去打印点东西。”钟志凌笑着答道。 俞兴看了眼三把手，瞧着他脸上的笑容，心里有点嘀咕。 “兴哥，我发现每个客户都得这么问一句，问我们能不能保证兑换。”钟志凌指着屏幕，“我们还能怎么说？谁能说自家不守承诺啊，肯定都是保证能兑换啊。” 俞兴点点头，随手回给对面一句：我是老板，今天临时当客服，到时候公司兑换不了，那你直接来找我，华夏人不骗华夏人。 钟志凌看着这句，还没等说话就见对面发了个“OK，那我下单了”。 他突然无言以对。 好一会，钟志凌才幽幽的吐槽道：“兴哥，你不是让我假装女客服吗？你怎么自己不假装？” 俞兴据实回答：“我不喜欢那样。” 钟志凌瞠目结舌：“难道我就喜欢？” 俞兴认真的说道：“我说的时候没见你反对啊。” 他见三把手忽然有点沮丧，安慰道：“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方法，不用太纠结，我们能把东西卖出去就是成功。” 钟志凌沉默一会，说道：“兴哥，我这两天反思了下我的思想，我认为待人以诚是很重要的，而且，它的顺位还要更高，我也要待人以诚。” 俞兴眨眨眼，微微一笑：“好啊，那你先把你的负债告诉小颖，43万。” 钟志凌：“……” 俞兴纠正了自己的说法：“哦不，是43+1.5+2，合计46.5万。” 钟志凌刚想痛苦，忽然反应过来：“不对啊！借亲戚的1.5万，我就不说了！兴哥，我那两万的个人贷款是借来给公司用的！” 最早咨询大学生创业扶持政策的时候知道有个2万块钱的贷款支持，他在离开金陵前以法人身份申请到了。 俞兴点点头：“嗯，但是，你就说，那是不是负债吧？” 钟志凌想了又想，终究还是颓然瘫在椅子上。 现在说吗？ 还是不了吧，等到公司卖了，那时候再说或者永远不说，是不是更好？ 这……待人以诚果然好难啊！！ 俞兴看着三把手的这个表现，心里微微点头，吕海颖果是信人，说了瞒着钟志凌就确实瞒着，私底下没有忍不住对峙或者透露口风。 钟志凌为自己的思想和职务黯然神伤了一会，最终还是打起精神，算了，当前的任务是先把工作做好，其它的都是次要的。 “兴哥，如果公司卖掉，我们真要跟宋宇锋一起折腾狗仔网站吗？”钟志凌问了个之后的打算。 “实打实的说，瑰爱网即便卖掉，这个钱未必就能完全填补咱们的亏空，所以，还是得想想怎么继续赚钱。”俞兴考虑着说道，“我和宋宇锋说的都是实话，上面那些大公司都是成了气候的，我们去和它们进入的领域竞争，难度真的很高很高，所以，只能做垂直细分。” “职场狗仔网站就是一个垂直细分的内容。” “这里面还有我另外一个考虑，但不太好跟你说。” “可是，‘那些事’是有机会做成的，互联网的职场现在确实还缺一个生态位，伱可以理解成‘狗仔网站’，也可以理解为‘行业内幕中心’。” “不过，这也只是有机会，只要我们手里有钱，又有了一定的经验，咱们还可以做很多。” “就在你来之前，我也在想着当今时代与未来一段时间里的趋势，除了垂直细分，咱们做做工具化的东西，应该也不错。” 钟志凌听到了新的重点，疑问道：“工具化？” “嗯。”俞兴颔首，“是的，电子商务这些年发展的快不快？” 钟志凌立即答道：“快，很快！” 什么淘宝，什么当当，什么京东，这些都是从高中时代就听到的名字，而在上了大学之后果然发现了网上购物的乐趣。 钟志凌现在买书都是从当当上买，早两年还从亚马逊上买过，淘宝也用的很多。 俞兴继续问道：“那你觉得，我们可以做电商吗？去和淘宝、当当、京东竞争。” 钟志凌：“呃……” 这一瞬间，他对于垂直细分的说法更觉深刻了，这种大的领域都已经有公司占着了，还怎么去和拥有资金、资源、客户的它们竞争？ “也不是不能做，就是我说的做垂直做细分，但还得防着它们同样把业务延伸下来。”俞兴侃侃而谈，“就好像咱们做大学生的婚恋合约，前面有网易，现在有珍爱网，它们原先也不搞这个啊，还不是把业务做过来了。” 垂直细分不是万能的，只是仍旧有机会存在。 资本逐利，只要机会里有让人动心的利益，巨头就自然而然的杀进来了。 俞兴冷静的说道：“不过，时代是会变革的，那些巨头也不是高枕无忧，仍旧会有新的机会出现，但我们现在太弱了，卖了瑰爱网又能有多少钱？我们又能有什么资源？” 他摇了摇头，把话题转了回来：“还是说这个电商，既然电商发展这么好，又远没到头，那用户们都需要什么？” 钟志凌凝神。 “需要比较不同网站的价格。”俞兴笑道，“这就是我说的工具，咱们可以做一个专门比较不同网站相似产品价格的网站。” 他继续说道：“同样不是面向所有用户，只要有一小部分价格敏感的用户愿意使用，这个网站就能活，甚至，如果规模足够，也可以直接在上面卖一些商品。” 钟志凌喃喃道：“比较价格？” 这…… 这样的工具好像确实可行啊。 他思考了一会，忽然皱眉道：“兴哥，这样一个比较价格的网站会被电商公司容忍吗？如果我们做出来了，这个网站不就容易激化了电商们的竞争了？” “容忍不容忍的，只要合法就行。”俞兴笑道，“激化不激化的，跟我们有什么关系，它是服务于用户，又不是服务于电商。” 钟志凌点了一下头，默默思考大师兄所说的这番话。 就这么一会，大师兄给出的信息就很多，狗仔网站、内幕中心、垂直细分、工具化、比价网站乃至……还提到时代变革。 钟志凌思考了一会又觉得自己像是在发呆。 会有什么样的时代变革？ 还会有什么样的机会？ 大师兄口吻里的机会似乎朝向的目标就是占据了生态位的大公司们…… 俞兴回复了几个网店的客户，一扭头发现三把手还在呆呆的思考，笑着说道：“也不用想太多，我的意思是，就算瑰爱网卖的价不够弥补亏空，我们还可以再卖第二个‘瑰爱网’，一个不够就卖俩，两个不够就卖仨，总是能把咱们的亏空填上的。” 正当钟志凌要说话的时候，外面传来了脚步声。 “太热了，今天真的太热了。”吕海颖一边抱怨天气，一边走进办公室，“还是小公司好，业务灵活，时间也灵活，不然，这种天气怎么开展工作啊。” 钟志凌有些心虚的看了眼女友，刚才的话不会被听到了吧？ 看这反应，似乎没听到。 吕海颖拿起桌上先前买的冷饮，喝了小半瓶之后笑道：“师兄，今天那个宋宇锋没来啊？” “没有，他早晨给我发了个短信，说是去找线下广告资源了。”俞兴答道，“他对公司的事还是挺上心的，你们以后说话注意点。” 吕海颖笑吟吟的说道：“是对公司的事上心还是对师兄说的话上心？我真没想到，当初网易派来采访我们的记者会跟我们一起做事……” 而且，还不领工资！ 这事也太玄奇了吧！ 哦不，玄奇的应该是他之前站出来怒怼东家，也不知道录音后面的内容是什么…… 她想到这里，忽然问道：“师兄，宋宇锋喝醉之后的录音销毁了吗？” 钟志凌听到这个问题，也扭头看向师兄。 俞兴头也不抬的说道：“销毁了。” 钟志凌面无异色，心里却觉得怎么可能销毁，那始终算一个以人制人的武器。 吕海颖同样没什么异样，既然大师兄说销毁了，那就是销毁了。 她拿出自己上午复印和打印的资料，有部分是这一周在金陵开拓线下业务的心得，准备在申城这边也试试，虽然业务难度大，但也不能就此停止。 瑰爱网现在的上班时间是下午两点半到晚上九点，一时间，办公室里只有三巨头。 上午半天很快过去，中午没出去吃，三巨头吃着盒饭也有滋有味。 下午两点钟，正当俞兴准备给京城团队打电话的时候，他又收到了珍爱网副总裁魏佳兰的电话。 “喂，魏总，你好。”俞兴笑着接电话，“是又想给我报价啊？你怎么就看中我们公司了？” 魏佳兰前天去亲身体验了校园，昨天则是在线下门店试着把产品加入现有业务，反响就稍微好了一些，也由此更加让她意识到两种客户生态的巨大差异。 所以，今天这通电话既是再探听探听瑰爱网创始人的想法，也是试着寻求答案。 “是啊，如果不是看中你们公司，我为什么要给价格？俞总，我看了你接受企鹅的采访内容，说来惭愧，我在你这个年纪的时候完全没考虑过什么创业不创业。”魏佳兰寒暄道，“我就特别惊奇，你为什么会突然放弃医学？毕竟都学到研一了。” 俞兴随口答道：“因为看到你们婚恋行业赚钱啊，谁不想赚钱？也算侥幸吧，我们现在这个切入点很好，校园里的接受程度挺好，社会上的开拓也卓有成效。” 魏佳兰心里一突，转而又变得狐疑，社会上的开拓卓有成效？吹呢吧？ 两种客户群体的巨大差异是怎么开拓出来的？ 她没有立即询问这个问题，而是笑道：“确实厉害，听说俞总接下来一年要在校园群体里做出1000万的营收？” “不单是校园，应该说是校园加上社会，也不能说是做出，只能说，我们会朝着这个目标努力。”俞兴很认真的说道，“婚恋行业的增长趋势还是很强的，我相信瑰爱网会成为一个快速增长的新势力。” 他又说道：“珍爱网既然注意到我们，魏总既然这几天给我打了两个电话，那想必是想与我们进行竞争，我特别欢迎良性竞争，也希望前辈多多指教，但收购就不用谈了。” 魏佳兰听着这坚定的语气，微微皱了皱眉。 她沉默几秒，忽然笑了一声，笃定的说道：“俞总，话不用说那么死，据我所知，大学现在都放假了，瑰爱网在校园里很难拿到新的订单了吧？你们那个所谓对社会的开拓也是虚言。” 俞兴好笑道：“魏总，真奇怪，怎么就虚言了？我现在手边就有一沓昨天的订单，今天太热了，几个市场都还没开始上班。” 吕海颖与钟志凌不约而同看着大师兄右手抓空气，好似真拿到了一沓订单。 “俞总，我是老行当，校园与社会群体有着难以逾越的鸿沟。”魏佳兰依旧用笃定的语气讹诈，“瑰爱网想要从校园转型到社会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俞兴哈哈一笑，骄傲的说道：“哎，魏总，不是我说，你低估我们的团队了，我们都是大学生！” 魏佳兰心中一窒，大学生有那么牛逼？ 唔，不过，珍爱网对员工学历的要求确实不高…… 连这个项目都是大学生创业想到的，他们难道还有什么特别的培训或者话术又或者什么法宝？ 魏佳兰没有轻视大学生，两个群体存在差异，这个事是客观的，但多年来的工作经历还有个更客观的情况，要尊重现实，尊重市场。 如果瑰爱网现在已经开拓成功，或者，初步开拓成功，不管人家是怎么开拓的，难道还能否认事实的存在吗？ 电话里安静了差不多五秒钟。 魏佳兰再开口，语气已经没有那么笃定，反而是明显的试探道：“你们确实大学生多，但听说，离职的大学生也很多。” 俞兴已经感觉出来珍爱网近期没闲着，有对瑰爱网的初步了解。 他又是哈哈一笑：“离职多是正常的，他们毕竟是大学生，也得淘一淘嘛。” ——我们是大学生！ ——毕竟是大学生…… 大学生好摇摆啊！ 这些话里有多少水分？ 魏佳兰沉默了。 但她没有沉默太久：“既然俞总那么有信心，珍爱网很欢迎与瑰爱网的同场竞技，希望大家能够在这个行业里健康的发展。” 俞兴满口答应：“一定一定，有机会和魏总见面聊。” 电话结束了。 吕海颖见状，问了句：“珍爱网给新的报价了？” 俞兴摇头：“没有，多是试探吧。” 钟志凌擦了一把汗：“兴哥，你那话里全是水分啊……” 他右手往空气中伸了伸，复刻师兄打电话时的动作。 俞兴从椅子上起身，在办公室里踱步，斟酌道：“想卖公司也没那么容易，想卖个好价更没那么容易了，不知道这几家公司九月份去不去金陵开会，要是能直接对话高层，或许好一些。” 钟志凌“嗯”了一声：“现在就珍爱网打电话，世纪佳缘和百合网都没动作，不知道他们是不……” 话没说完，俞兴手机上又浮现一个陌生号码，却是说曹操，曹操到。 来电是世纪佳缘的总监薛晓远。 他在通报身份又略微寒暄后便表明来意：“俞总，我们世纪佳缘对你们公司挺有兴趣。” 俞兴直接给了简单的答复：“珍爱网出价50万，你们出多少？” 薛晓远愣了愣，好像没必要报价了。 俞兴没听到对方的回答就知道价格肯定没这个高，也就顺势说道：“我没有和珍爱网的魏佳兰副总谈，因为不打算卖公司，薛总监也就不用聊这个了。” 他把珍爱网的高管名字点出来，增加可信度。 薛晓远自然知道同行高层都有谁，略微思考后说道：“好，俞总快人快语，希望咱们后续有合作的机会。” 又一通来自友商的电话结束。 “坏消息，世纪佳缘对我们公司的估值也不高，同样不到 50万。”俞兴放下手机后笑道，“好消息，算是多了一个买家，咱们还是有价值的。” 吕海颖与钟志凌齐齐点头，百万营收，千万目标，这些都掺水了，而珍爱网和世纪佳缘显然不愿轻易当冤大头，表示了一定的兴趣，但也带着对新公司的谨慎。 “行了，准备干活吧，咱们在金陵干出了金陵经验，现在看看能不能在申城干出申城经验。”俞兴收起手机，鼓舞士气，力图真正的把社会群体客户给开拓出来。 或许是不够力，确实没开出来。 到了晚上九点钟，俞兴收到这两位从另外两处传来的汇报。 钟志凌：兴哥，我今天没单，你那边几单？ 吕海颖：师兄，我今天，呃，没转化到订单，你有几单？ 0+0+0=0。 瑰爱网三巨头带队怒斩0分。 好在，有其他小组给稍微挽回公司颜，还算是有那么5单。 一天时间，瑰爱网申城总部出勤43人，合计拿下5单。 俞兴在回去的路上都笑了。 草，今天是收到世纪佳缘的电话就把运气用光了吗！ 还是自己话里的水分受到反噬了！ 但他转念一想，自己都没拿到单，有这5单也不错了。 二把手与三把手在电话里的情绪也有些低落，其他员工则是……还好。 不过，那俩有相互安慰的方法，俞兴只能自己一个人躺在公寓的硬板床上，他翻来覆去的睡不着，心里正忧虑订单的事情，手机忽然收到了刘琬英迟迟的回信。 刘琬英给了夸赞：俞兴，很厉害，你这从上市的角度来看问题，真的像是一个高层视角了。 她似是忙完了工作，很快又发来第二条：这样的谈判筹码绝对能触动你的买家，因为，瑰爱网已经有业绩的证明，就算只是校园订单，也是报表上不错的现金流入。 俞兴感觉自己隔空受到了安慰，就算今天开拓不力，有校园业绩在，价值也就在。 他侧了侧身，回了一条：看看猫。 刘琬英正想发第三条对俞兴高层视角思考的称赞，冷不丁收到回信，直接气笑了。 你丫的…… 她缓了缓气息，刚要发张黑猫的照片，忽然鬼使神差的点了张腿照，但就在即将发出去的时候又替换了回来，配文道：它的名字叫杰瑞，可爱吧？ 三秒钟后的回复来了。 俞兴：可爱，晚安。 刘琬英没再回复，王八蛋，亏自己还称赞他的思考，这个晚安太冷漠了！ …… 瑰爱网的那个俞兴，他话里到底多少真多少假？ 魏佳兰一大早抵达办公室，心里还在琢磨昨天与瑰爱网的沟通，公司如果能多一项有潜力的业务，好处是很多的，不过，也得防止被套路。 大学生有套路吗？ 嗯，不能再当成普通的大学生来看，那是一个剑指千万营收的创业者了。 魏佳兰调整心态，倒了杯茶，习惯性的站在窗边眺望公司外的城市景色。 下一秒，她愣住了，公司对面的广告牌上赫然出现了“瑰爱网”的广告！ 好家伙，到底是谁想收购谁？ 魏佳兰有些生气的叫来营销总监，要求立即想办法去撤换掉友商的广告，而在这么一会，她已经瞧见不只是广告牌上有了。 “不知道他们投放了多久，这个得……问问。”营销总监莫令伟有些迟疑。 “挤不掉就在夜里找人拿油漆喷，找人拿小广告贴住字！”魏佳兰皱眉道，“还用我教你吗？这就没差把广告贴我办公室门上了！” 莫令伟连连点头：“好，好，魏总，我这就找人办。” 魏佳兰吐了一口气，又重新站在窗边，盯住“瑰爱网”那三个字。 嘿，年轻人确实气盛，俞兴那股创业的劲倒是搞到自己面前了！ ------------ 055 峥嵘 8月17日，俞兴拿到了宋宇锋关于线下广告的汇报，一个好消息与一个坏消息。 好消息：宋宇锋确实竭尽全力的把广告铺到某些特定的区域。 坏消息：这些广告不约而同的被或多或少的清理。 不，不能说是清理，甚至是某种程度上的破坏。 俞兴除了看到被贴住的广告，还看到了破损的公交站牌。 他指了指颇为显眼的照片，询问道：“别的也就算了了，这个违法了吧？损坏公物啊，这不报警？” “大概会报吧，但不知道有没有用。”宋宇锋瞟了一眼，说道，“大概率不了了之。” 俞兴琢磨道：“这不行啊，咱们给了钱，这广告得有效果啊，还得继续把公司名字露出来，另外，这一类被破坏的照片你让人多拍点，回头我都发到校内网上。” 宋宇锋坐了下来，擦了擦汗，问道：“还是搞网易那一套吗？” 俞兴摇摇头：“不是，性质不一样，网易那个主要是你们先采访先报道，现在这也就是业界竞争而已，你们那個性质比较恶劣，也比较难得，不像这种就比较普通。” 他继续说道：“不过，虽然是普通的商业竞争，但拿到大学生群体里面也能刷新刷新大家的感觉，帮我们再多点流量，最近网上的流量已经在跌了。” 俞兴打算把这种遭遇的事更戏谑的放在网上，而不像先前那么正式的声讨。 “你倒不生气，我刚接到电话的时候感觉很窝火。”宋宇锋仔细打量俞兴，悻悻的说道，“这是花钱又合法的事情，听过门前三包，没听过门前广告都包啊，他们要是不乐意有人在面前打广告，那就都买下来啊。” 俞兴微微颔首：“是这个道理，但……” 后面就不用说了，都已经做出来了。 宋宇锋仍旧有些愤愤的说道：“好歹也是行业里的大公司了，就这样搞啊？有本事直接把瑰爱网的客户都抢走啊！” 俞兴安慰道：“放心吧，他们会尝试抢的。” 宋宇锋：“呃……” 俞兴重新翻了一遍投放广告的情况，摇了摇头，感叹道：“这就是竞争啊，就是利益啊，所以，在一定的范围里就谁也别说谁了。” “俞总，你有想法？”宋宇锋听出来一些潜在意思。 “也没有太多办法，我们自己的业务推广已经耗尽精力了，又能拿什么去和大公司斗，这次也只是为了在它们面前刷存在感而已。”俞兴镇定的说道，“从这样的目标出发，或许还算完成的不错。” 他觉得宋宇锋还是有能力的，短时间里就能把广告铺到位置。 宋宇锋“嗯”了一声，左想右想，也确实没什么特别好的应对方法。 他喝了口水，到了这会才说出另外一个消息：“俞总，下个月有机会让你去台上发发言。” 俞兴吃了一惊，知道宋宇锋说的是金陵的互联网大会。 他诧异道：“让我去台上发言？我是什么东西啊……” 今年是第七届的华夏互联网大会，除了互联网行业的代表，它还会有对口部门的领导，而今年选择在金陵国际博览中心召开，可能还会更隆重一些。 宋宇峰“嘿嘿”一笑：“不一定呢，如果能上，那肯定是以一个大学生创业者的身份，你得提前写稿，我只能说，尽量吧，一点都没法保证。” 他想了想，又解释道：“除了大佬，也总得上点小喽啰吧，这样才能衬托衬托。” 俞兴点了一支烟：“小喽啰也很好了，如果世纪佳缘、珍爱网、百合网有人也去参加，或许就能聊聊，啧，你能搞到出席嘉宾的名单吗？” “现在好像还没完全定下来，就算定了，出不出席也难说。”宋宇锋说道，“我感觉就算不全来，也总会来一两家吧，毕竟能找找合作的机会。” 俞兴点头，真心实意的说道：“谢谢锋哥，不管能不能上，都谢谢锋哥！” 宋宇锋接受了感谢，又捂了捂脸：“我这次是脸都不要了帮伱求来的。” 俞兴刚想再感谢就见他把手放了下来。 “不过，不要脸就不要脸呗，我现在也不是记者了。”宋宇锋指着桌上的照片，“他们要脸吗？他们也不要啊，大家都这样。” 俞兴笑了笑。 宋宇锋立即又说道：“俞总，‘那些事’……” 他也干脆，说完了自己这几天做的事就立即提起上次没聊完的话题。 “职场狗仔网站怎么运作，我觉得是可以参照那些八卦杂志的。”俞兴同样不墨迹，仿佛一手交钱，一手交货，“得有八卦，得能把吃瓜群众吸引过来。” 宋宇锋认真聆听。 俞兴指了指桌上的照片：“等到瑰爱网卖出去，我倒觉得不妨就从这些婚恋网站开始。” 宋宇锋来了精神，恭敬的请教道：“俞总，怎么说？” “我这两天在研究世纪佳缘、珍爱网它们的模式。”俞兴认真的说道，“我觉得很不妥，锋哥，你没用过这种网站吧？” 他见宋宇锋点头，继续说道：“它们怎么盈利呢，嗯，除了收会员费，还收各种莫名其妙的费用，比如，看女生资料要收费，聊天要收费，这种模式叫什么呢……” 俞兴略一沉思，说道：“这种模式是用阻断沟通的方式来收费，面对的又是那些年龄比较大且急着结婚的人，而且，不管是线上还是线下，它们是围绕匹配率在做KPI，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宋宇锋还在咀嚼“阻断沟通”，闻言有些茫然的说道：“这意味着什么？” “为了完成KPI，为了推高匹配率，这里面就必然会出现隐瞒和欺骗。”俞兴淡淡的说道，“我是一个红娘，我想拿奖金，我还差一单，我只要稍微隐瞒女方或者男方的某种缺陷，面前的这一对就成了，你觉得会出现这样的情况吗？” 宋宇锋怔住，他看了眼桌上被破坏的广告，商业范畴下的行为……肯定会吧！ “我这两天琢磨它们的情况，搜寻它们的信息，正好看到去年有一家对外宣布，说网络婚恋行业是互联网所有细分行业里用户付费率最高的，一度能接近8成。”俞兴耸了耸肩，“这真是太高了。” “但网络婚恋行业这几年其实增长的很快，这种增长势头让这个行业里的人有一种错觉，他们认为他们手里有大量的用户和数据，似乎可以用系统来代替男女之间的熟悉与磨合过程。” “我越看越琢磨就越觉得，这样的行业有时候也不用太互联网化，真的这样来推动，里面的欺骗反而增多了。” 俞兴看向宋宇锋，说道：“所以，‘那些事’的第一个八卦可以是我们来炮轰带着欺骗性质的互联网婚恋公司，而只要我们能制造出影响力，相信那些受骗的人也会出来指证的。” 宋宇锋吃了一惊：“啊？” 俞兴问道：“有什么不对吗？” 宋宇锋“呃”了两声，忍不住说道：“俞总，你想毁掉互联网婚恋行业吗？” 这是不是有点太黑了！ 先把公司卖给互联网婚恋公司，再反手炮轰这些公司业务里有各种欺骗行径，如果真有不少的受害者闻声站出来，恐怕本就敏感的信任一环会极大的下滑。 互联网婚恋品牌乃至行业要是没有用户的信任，后面的业务还怎么展开？ 毁掉行业或许有点危言耸听，但没准真就会倒退吧。 俞兴一手按在桌子上：“谁让他们撕咱们的广告呢？” 宋宇锋：“……” 俞兴叹道：“如果一个行业能被我这样的小人物轻易毁灭，那就证明，它其实没有太多存在的意义。” 宋宇锋几乎就被这句话说服了。 他最后问道：“俞总，这样干，会不会有些危险？” 俞兴说道：“硬骨头还怕这个吗？” 宋宇锋的硬骨头忽然有点想软回去。 俞兴认真的说道：“我认为这样的公司有很大机会做起来，到时候，你可以完成从镜头后到镜头前的华丽转身，也可以被企鹅专访，就还喊那个孔惠琳来。” 宋宇锋缓缓点头，不入虎穴焉得虎子，硬骨头就要站着挣钱！ ------------ 056 时代风云 俞兴是支持宋宇锋去做“互联网职场狗仔网站”，去做“互联网内幕中心”，去站着挣钱的。 除了网站本身有机会赚钱，最近越来越让他有支持之心的一个因素便是在考虑的劫富济贫。 如何做空，如何劫富济贫…… 单纯的拥有某些信息便够了吗？ 或许够，或许还需要多方面的资源和配置。 毕竟，信息是复杂的，内幕是真假难辨的，事情是会发展变化的。 只有掌握主动性，只有自己亲手整出来的波动才最靠谱。 怎么整…… 俞兴觉得自己没有什么经验，或许这次就可以练练手，也尽量把做事的配置给配一配。 不过，他和宋宇锋谈新项目，预谋炮轰互联网婚恋行业，讨论网站未来的发展，却没有聊投入、成本、股份等问题。 到了晚上日常出勤，俞兴今天把三把手钟志凌带在身边，一起负责一个摊位，顺便聊聊下一个搞钱的项目。 钟志凌听到师兄概括的引流第一炮，直接呆住了。 我嘞个亲娘来！ 师兄，你这也太坏了吧！ 先卖再轰，这真的不会出问题吗？ 俞兴见三把手没有声音，瞧着他的神色，不以为然的说道：“如果公司能卖出去，签合同的那一刻，大家已经两清了，难道，你觉得，一家公司愿意掏钱是因为做慈善？是因为可怜我们？” “志凌，就好像咱俩，我跟你说，如果咱们的亏空填完，我绝不会对你道德绑架，绝不会让你对我忠心啊什么的，都是扯淡。” 钟志凌抿了抿嘴，是，师兄不道德绑架我，师兄就是制我。 “员工别对老板感恩，你能拿到钱是因为你有价值，我们也不需要对买瑰爱网的任何一個买家有什么心理包袱。”俞兴表示自己的立场，“公归公，一码归一码。” 钟志凌没想到师兄一下子说这么多，苦笑着解释道：“不是，兴哥，虽然是这样，但是，你要是站出来，总会有人觉得这事不仗义。” 俞兴淡淡的说道：“哥们义气不是真正的友谊，我们不要当酒肉朋友，要当诤友，至于他们愿不愿意接受，随他们去吧。” 钟志凌感受到师兄坚硬的逻辑，知道他心里已经有了决定。 他立即说道：“好，兴哥，那我们就当业界的诤友！” “其实，我也有点无奈，瑰爱网不知道能卖出什么价钱。”俞兴叹了口气，“就算卖了，我手里的一部分肯定也得安抚家里，到时候不知道能用多少。” 他摇摇头：“咱们也没做网站的经验，我现在就觉得有流量就有收入，也仅仅能想到八卦、撕逼、内幕、爆料、利益这种热点。” 钟志凌想了又想，一时间竟然无法帮助师兄补充。 他十分惭愧的低下了头。 俞兴拍了拍师弟，继续说道：“如果可以平和的赚钱，我肯定是最平和，但是，事实证明，那是不可能的。” 他到了这时才顺口聊了聊投放的广告被破坏的事情。 钟志凌抬起了头，果断的说道：“兴哥，互联网婚恋行业就是缺少一个诤友的生态位，这种得罪人的活，我们当代大学生不做，又交给谁呢？交给下一代大学生吗？不，还是咱们来吧。” 他慷慨激昂的说道：“这又算得了什么？无非是对我们经验的践行，无非就是以公司制公司罢了！” 俞兴微微点头：“志凌，我很高兴能得到伱的认可。” 钟志凌的思绪已经从为什么要做转为怎么做，问道：“既然要做这个，兴哥，为什么不和宋宇锋谈股份？这些不分配好，我们怎么好全身心的投入？” “不急，先让他自己折腾。”俞兴答道，“他现在恐怕会有一种十分激动的创业心态，等他稍微做一做就会意识到难度，也才会更主动的靠过来，况且，咱们的瑰爱网还得争取卖个好价。” 钟志凌点了点头，忍不住回忆师兄是怎么把自己拉进来的，哦，自己很简单，亏钱就被裹挟来了。 “宋宇锋这个人啊……”俞兴说了半句又放弃在师弟面前评价临时工，“他是能找到点关系的，下个月金陵的互联网大会或许我能代表瑰爱网登台了，以一个大学生创业者的身份。” 钟志凌笑道：“那很好啊！” 俞兴“嗯”了一声：“是很好，如果可以，如果世纪佳缘他们也在，我觉得，这场互联网大会或许就是一次我们出售公司的绝佳机会。” 钟志凌吃了一惊：“这么快？” 俞兴伸手拍了拍摊位上的问卷，微微摇了摇头。 两人这会虽然一直在聊天，但路人也没有丝毫好奇上前的，这与校园内是完全迥异的生态。 鸿沟，转型，开拓。 这在七月份的时候也出现在俞兴与钟志凌或吕海颖的交谈之中。 但是，这些词语现在才算是彻底的具象化了。 它们是流下汗水却没有收获的失望，是卖力解释却遭遇白眼的无奈，是公司订单迅速衰减的苦涩，也是源自员工团队的动摇。 如果鸿沟那么容易被跨越，那它就不是鸿沟了。 如果转型那么轻松被实现，那它就不叫转型了。 如果开拓那么迅速被完成，那它就不算开拓了。 这些就是瑰爱网从八月上旬到中旬的现实状况，社会客户群体比想象中更难，也就意味着公司的成功比想象中更远。 这个问题通过修改数据可以得到暂时解决，但自己心里不能不清楚公司遭遇的窘迫。 钟志凌擦了把额头上的汗水，也迅速明白了师兄所表达的意思，还是那句话，绝知此事要躬行。 “这样的机会很难得，我现在反而担心越往后越拿不到价格。”俞兴缓缓说道，“现在可以说一句，社会客户的开拓几乎就是失败了，所以，这个月最后的时间，你和小颖就分别去京城和羊城换岗，把订单的数据修改掉。” 钟志凌凝重点头。 申城、临安与金陵的订单已经进行了部分修改，而京城与羊城的市场负责人不太安稳，这事没法通过他们做。 他表态道：“兴哥，放心，一定不会出问题的。” 俞兴感慨道：“行，还得是你掺的沙子让我放心。” 钟志凌觉着这大概也算赞美吧。 正当他要说话，终于是有客户登门，好奇的询问横幅上的“恋爱合约”是什么产品。 俞兴温和的为年轻情侣解释，又展示公司已有的诸多订单，还拿出香江公司的1000万注册资金，最后有力的提供了全家户口本证明。 “你们俩就放心吧，就算真像你们担心的，公司没了，我绝对个人担下来！” 钟志凌听着师兄的保证，心里颇有些凄凉，卖个东西，何至于此，何至于此啊！ “不容易，今天算是线下开单了。”俞兴收起合同，看着小情侣离开的背影，衷心祝愿道，“希望他们百年好合，看起来就是天生一对。” 或许是这一单来了运气，半个小时之内竟然陆陆续续又成了两单。 社会客户的客单价要高一些，是一个情侣喜欢的520，如此3单就有1560的营收。 “志凌，你觉得咱们这个社会客户的价格是不是也需要降一降？”俞兴询问三把手的意见，“或许，这样能好卖一些。” “社会客户的兑换时间是2年，我觉得不算太长。”钟志凌说着实际感受，犹豫了两秒，又说道，“快到9月开学了，社会客户的好与不好都不重要了，如果在珍爱网他们注意到我们的情况下忽然降价，恐怕他们就会怀疑咱们的实际效果了。” 俞兴立即认同道：“有道理，确实，就算现在降价有效，我们也不宜多动。” 九月的校园流量肯定会反弹，到时还可以继续掺沙子，然后就看9月23日到25日的互联网大会能不能有所收获。 两人一边做着日常工作，一边聊着接下来的安排。 六月和七月是毕业季，是做毕业情侣的开拓，九月则是开学月，公司要往下开拓在校情侣的合同，以及，考虑到团队活力的进一步激发，增加兼职的工作。 也就是去掉保底，兼职学生做成一单就给一单的提成。 兼职肯定不稳定，但瑰爱网对此无所谓，现在追求的就是订单量。 这天晚上，俞兴与钟志凌的摊位没有再继续增加订单，但两人谈了许多内容。 等到钟志凌返回小宾馆，他忍不住和女友吕海颖聊了聊。 “当诤友，当搅屎棍，做狗仔网站，你说，兴哥到底想干什么？我总觉得他还有别的意思。” 钟志凌描述了今日沟通，又稍微总结，心里充斥着不解。 吕海颖跟着一起想。 然后，没想出来。 她倒了杯水，见男友还在琢磨，开口说道：“有什么好猜的，你既然这么好奇，为什么不直接问师兄？” 钟志凌茫然抬头：“啊？” 师兄既然没说，那是可以问的吗？ 吕海颖明白了男友的啊下之意，笑道：“明天我问问，师兄要是不说，那就不说呗，也不损失什么。” 钟志凌是真的有些艳羡了，这次无关职位。 他揉了揉太阳穴：“能直来直去真好。” 吕海颖笑眯眯的说道：“我也不懂你为什么非要考虑那么多。” 钟志凌摊了摊手，师兄教得好啊！ …… 次日早晨，吕海颖买了早饭，溜溜达达的抵达办公室，果然见到师兄已经在伏案工作了。 “师兄，你是我见过工作最勤劳的人。”吕海颖放下包子和豆浆，笑道，“是不是有着最大股份就天然的有着最强责任感？” “勤劳吗？大概是需要解决的事情太多了，被迫勤劳，等咱们有钱了，还是得享受享受生活。”俞兴谢过了早餐，又把笔记本推给二把手，“看看我这个题目怎么样。” 吕海颖接过笔记本一看，上面也就只有一个标题——《一个大学生眼中的互联网未来》。 她思考两秒，问道：“这就是为互联网大会写的稿子吗？” “是，既然是以大学生创业者的身份来登台，那就写写我眼中的未来。”俞兴吃着包子，含糊不清的说道，“嗯，要用有利于咱们的写法。” 吕海颖点了下头，直接问道：“我昨天晚上听志凌说了不少他和师兄的聊天，师兄是有什么规划吗？” 俞兴把嘴里的包子咽下去，笑道：“什么都没做成呢，能谈什么规划啊。” 吕海颖很自然的说道：“好的，那有规划了和我说呀。” 俞兴觉得好笑，大致能想象中钟志凌的抓耳挠腮。 他略一沉吟，指着笔记本说：“我打算聊聊移动互联网的发展，聊聊工具与社交平台，聊聊支付宝工具式的意义与限制。” 吕海颖微微吃惊道：“师兄，你这要聊的话题……有点大啊。” “因为确定阿里的马总会出席，我希望在未来的某些时刻能让他想起我今天的话。”俞兴思考着说道，“这更有利于我们的发展。” 吕海颖没太明白，是想寻求阿里的投资还是什么？ 俞兴知道二把手不明白，但也不打算再往下聊了。 正如他刚才所说，现在什么都没做成，只是设想，而无规划。 不过，他倒也是认真的设想，仍旧是围绕着劫富济贫，围绕着主动的掌握靠谱的波动。 要说劫富济贫，巨头肯定最富，但同样的，巨头也拥有强大的护城河。 可是，从互联网到移动互联网是个强烈的转折点，强如企鹅，它也强烈担忧过时代的转变，掌门人马Pony还公开表示过危机感，“巨人倒下的时候，身体还是温的”。 微信让企鹅在移动互联网时代站稳了脚跟并继续保持优势。 但在微信顺利发展之前，小米曾经做出过一款“米聊”的类似产品，短短时间里就拿到100万用户，而在米聊拥有1000万用户时，万用户。 可惜，微信背靠企鹅的庞大流量，尤其有着来自QQ的导流，迫使雷君放弃了与企鹅的正面竞争，转而投入到智能手机的项目之中。 如果米聊坚持下去，它能抗衡微信吗？ 俞兴心里的答案是，不能。 企鹅的流量太强横了！ 但他仍然在考虑时机成熟的时候也做一款类似产品来与企鹅竞争，嗯，这当然仍旧是一场打不赢的竞争，毕竟，距离微信登场的时间不算太久，资源、资金、人才、技术等方面都很难积累出优势。 企鹅又绝对不会放过核心业务这个赛道，一旦市面上出现即时通讯工具，它一定会狮子搏兔。 所以…… 俞兴的思考是，自己仍旧可以做，然后把积累的资金用来做空企鹅，再后直接把这款产品卖给阿里。 一个小公司拥有1000万的用户并对微信保持领先，市场大概也是不担心的。 但如果是阿里这样的公司拥有如此一款突破式的产品，市场会是什么反应？ 俞兴初步这样考虑，想劫一波大的。 只是，这样思考就在脑子里慢慢琢磨，查缺补漏，没法和第二个人分享了。 米聊大概是后年登场的，这么想想，准备的时间似乎也不算太充裕，毕竟，想这么操作一把两个巨头也需要有漂亮的市场成绩。 俞兴长长的出了一口气，忽然说道：“气蒸云梦泽，波撼岳阳城，真是让人神往啊。” 气蒸阿里风清扬，波撼企鹅马Pony！ 小人物也想搅一搅这个时代里的风云！ 吕海颖有些奇怪的看了眼师兄，不知道怎么忽然来了两句诗。 “干活吧，昨天晚上我老师给我打电话了，他最后问我和志凌是怎么决定的。”俞兴重新开始考虑发言稿的写法，又随口说道，“我直接给了他休学的决定，你和志凌再商量下，到底他要怎么样。” 距离九月只剩小半个月的时间，刘景荣那边也需要一句准话。 吕海颖仔细思考一会，说道：“师兄，这个事就让志凌一个人考虑吧，行吗？” 俞兴看了看二把手，简洁的说道：“行。” ------------ 057 有志气（万字求月票） 钟志凌与吕海颖的换岗动作很快。 19日，两人一前一后的离开申城，恰是一北一南，接手公司的订单优化任务。 至于从京城和羊城换过来的四位市场负责人，两位去了金陵，两位去了临安，没有被调来总部，属于是眼不见心不烦。 也不知道是心虚还是怎么着，这四个人对于换岗虽然小有抗拒，但都很快执行了命令。 俞兴在22日的时候回了一趟金陵，完成学校的休学程序。 与先前不同，老师刘景荣这次的态度温和许多。 “俞总，我听说，你公司现在做得不错。”刘景荣这么称呼自己的学生，“还和网易竞争了一次，并且赢了，哎，或许，你真的更适合商业。” “老师，你不喊我名字，我真的浑身不自在。”俞兴笑道，“那是纯粹侥幸，好在网易还挺注意口碑，所以，我们的业务就做了下去，要是网易把我们干死了，我今天过来就是重新进实验室的。” 刘景荣知道大弟子是在客套，他只能摇摇头，最后嘱咐道：“你比上次瘦了，也成熟了，既然你真的做出了成绩，那就……继续做吧，做出更大的样，也好好的带着你师弟。” 俞兴忍不住说道：“呃，老师，钟志凌还没考虑好是不是休学呢。” 刘景荣平静的说道：“我已经替他考虑好了。” 俞兴：“嗯……” 看来，自己不得不帮助师弟决定了，不然，场面恐怕会不太体面。 俞兴处理完学校的事情，没怎么在金陵停留就返回申城。 不过，就在这乘车的路上，一个先前被有意无意忽视的忧虑浮现在心头，距离9月15日也不算远了，一旦全球性的金融危机爆发，不知道世纪佳缘、珍爱网他们会不会也有资金方面的问题。 偏偏，互联网大会是在金融危机之后，如果能在前面就更好了。 俞兴抵达申城，忧虑重新归于心底，天底下没有十全十美的事情，现在也就只能尽力做到最好。 八月最后的时间过得很快，而在还没有进入九月的时候，冷清的校园就好像一下子活了过来，也特别明显的给瑰爱网的业务注入了一些新的支撑。 瑰爱网针对开学季进行了内部调整，除了增加兼职的机会，还额外对订单分成进行了补贴。 相较于原来的三档分成，现在直接变更为190与200的两档，团队加成仍然不变，此外，公司又给予每单5块钱的“兄弟补”。 顾名思义，留着给兄弟朋友买水喝的。 名字略微花里胡哨，但内部员工的反响还挺好。 大学生们还没完全归校，瑰爱网已经摩拳擦掌的准备攻略大家的爱情。 俞兴开了两次会，敏锐的发现不少员工在经历8月的低谷期之后都对校园业务的重启感到激动。 甚至，还有一个员工私底下表示了自己的想法。 “俞总，九月份开学要是再干不好，我就打算辞职了，不单单是工资的问题，这开不了单太打击人了！” 俞兴只能给予鼓励：“只要一开学就是咱们的主场了，九月份都加油，你加油，我也加油。” 九月份真得加油把公司卖出去，大家一起努力吧。 与瑰爱网努力的情绪类似，开学季的到来也同样让世纪佳缘、珍爱网等婚恋公司摩拳擦掌，打算第一时间验证己方对新业务的评估和分析。 像珍爱网副总裁魏佳兰，她在八月份用半个月的时间确定了自家现有客户对“恋爱合约”的认同。 520/2年/玫瑰或者旅游套餐。 合适，这样的合同约定很合适啊！ 唯一一点的问题在于，珍爱网的客户都比较大龄，也对婚姻比较急切，实验下来所得到的普遍反馈是——两年时间能不能缩短。 客户恨不得第一周相亲，第二周了解，第三周订婚，第四周结婚。 两年时间…… 太长了！ 魏佳兰站在客户的立场上考虑了这個事，发现确实是个很现实的问题。 珍爱网是为了让客户快速找到伴侣，而恋爱合约希望客户尽量晚一些结婚，这样的本质冲突……很是限制了潜在客户的转化。 难道不能在固有客户身上大力展开？ 要么在社会上继续开拓用户，要么按照瑰爱网的路线进去校园？ 瑰爱网到底是怎么从校园到社会的？ 魏佳兰有在悄悄留意俞兴的动向，尤其发现他有在校内网分享工作内容之后更是每天都会去看看。 ——今天摆摊，碰见一个大哥，他说看我就值得信任，太逗了！ ——哎呀，申城市场今天普遍表现不好，好在临安那边今天的收获很多。 ——好家伙，轮着来啊，临安的表现不好了，幸好京城又有不错的成绩。 魏佳兰特别留心俞兴对社会客户开拓的描述，发现瑰爱网的开拓也不是特别理想，但看起来也算是初步有成效吧。 或者，真就是大学生团队所带来的沟通力量？ 魏佳兰想起与俞兴通话时得到的信息，觉得客户对于成熟的职场人和青涩的大学生是有区别对待的。 青涩，青涩…… 魏佳兰不知道这种青涩是不是显得更真诚，但是，她自家人知道自家事，互联网婚恋公司的一线销售与红娘们经常会使用套路，偶尔还得撒点小谎，这是不争的事实。 九月一号，珍爱网仍旧决定顺着瑰爱网的路线尝试，发兵多个城市的大学校园。 深入一线的魏佳兰专门跑了趟羊城，打算也看看竞争对手的情况。 然而，她在羊城的大学里压根没有瞧见瑰爱网的摊位，欢迎新生的横幅倒是挂在很显眼的位置。 魏佳兰要求员工搞清楚状况，不相信瑰爱网会放弃开拓业务的机会。 这一天的晚上，她才知道发生了什么。 “魏总，我们进不去学生宿舍啊，瑰爱网的有好多就是大学生，他们有学生证，有校友，有朋友，现在已经化整为零的进入宿舍宣传了。” 大学在开学季对宿舍的管理更为严格一些，珍爱网的员工们明显与大学生不符，又是纯粹的商业行为，很难保持与瑰爱网一样的频率。 魏佳兰挂掉电话，深深皱眉，难道要公司也跟着招收大学生吗？ 大学生招少了吧，不起作用，招多了吧，这种单一业务的员工成本会迅速提高…… 魏佳兰左想右想，觉得公司针对校园的动作都比较鸡肋。 9月2日，珍爱网副总再次拨通了瑰爱网创始人的电话。 魏佳兰这次尊重了俞兴的选择，颇为自信的提出新的合作方式：“俞总，既然你对公司的未来有信心，我们也挺看好伱这个业务，这样吧，珍爱网可以投资入股，你意下如何？” 投资入股？ 不可以！不可以这样！ 要卖就全都卖了！ 俞兴断然拒绝：“我们公司发展很好啊，也不缺资金，我们为什么要拿你的钱？” 魏佳兰知道对面是大学生初次创业，耐心的说道：“俞总，你们拿了钱可以进入更多的城市，发展更大规模的业务，公司估值也能很快增加，到时候，你手里的股份虽然少了，但价值仍旧是提升的。” 大学生大概不明白借助资本发展的意义，这也正常。 俞兴仍旧毫不犹豫的拒绝：“不用，不可能，我们不会出售公司，也不会出售股份，魏总，我认为我们上次就已经聊的很明白了，还有，你跟世纪佳缘、百合网的都说一声，不要再问我了，我全都是一个态度。” 魏佳兰皱眉，友商同样在联系么？ 电话从另一端挂断了。 魏佳兰放下手机，一时间还真的找不到干脆利索的解决办法，自家做吧，容易鸡肋，投资入股吧，他不愿意，买公司吧，他也拒绝…… 不得不说，这姓俞的真是志气十足啊！ ------------ 058 错位 光打电话不出价，你倒是出个价啊！ 俞兴对于来自珍爱网的沟通恨铁不成钢。 他估摸着珍爱网肯定是尝试做业务却发现没那么容易，所以才想来投资自己。 问题在于，瑰爱网也不算很成功。 社会客户那边很难开拓，校园客户这里让渡了大部分利益，要是拿了珍爱网的投资，这一摊子往后要怎么收拾？ 已经是一发而不可收拾的局面了！ 瑰爱网成立不到三个月，它完全是靠高分成的模式在驱动，架构粗糙，管理马虎，更不用提京城与羊城两个市场存在的若干问题…… 平心而论，草台班子拉起来，难不难？ 俞兴已经觉着不太容易。 而让草台班子一直维持下去…… 他最近感觉似乎更难了。 说白了，公司从一开始就没好好打基础，固然可以尝试长久的运营，但……还是别尝试了吧。 俞兴对来自珍爱网的动态思索良久，自己先从心里彻底断绝接受投资的可能，除了公司瑰爱网本身的问题，他也更有兴趣来搅一搅这个时代。 当然，卖公司之后并不代表与这個行业的缘分结束，“那些事”还需要一个好素材。 3号的晚上，俞兴坐在公寓的桌边整理资料，门忽然被敲响了。 “崔景卫，啥事？” 来人是从金陵跟到申城开拓业务的小组长崔景卫。 “俞总，呃，这个……”崔景卫支支吾吾。 俞兴一听这语气就是没什么好事，耐心的说道：“你有事直说，咱都是从金陵来的，你又六月份就来公司了，有什么不能说的？” “俞总，呃，我想辞职了。”崔景卫把话说了出来。 俞兴没有太意外，询问原因：“上个月的业绩不好看，受打击了？大学现在已经开学了，你应该能感觉到咱们业务的活力又回来了。” 崔景卫抿了抿嘴，还是说了实情：“俞总，我妈觉得公司不靠谱，给我打了好几次电话了。” 俞兴沉吟：“嗯……” 崔景卫开了个头，也就继续往下说：“她知道了咱们公司成立时间，总觉得公司太小，也觉得咱们的产品……呃，反正，就是死活不让我干了。” 俞兴思考了一会，说道：“崔景卫啊，你妈嫌公司注册时间短，公司小，唔，这样吧，你再等等……” 崔景卫以为老板是指工资的事，上个月的工资确实还没发。 如果是他自己，其实是愿意继续在公司干下去的。 崔景卫斟酌着开口道：“那我等下周……” “下周？哦，不是，崔景卫啊，你等到这个月月底。”俞兴对这位小组长是看在眼里的，人很踏实，也成长的很快，但他院校专业都不好。 崔景卫不太理解的看着老板。 “干都干过来了，还差点这点时间吗？”俞兴笑道，“熬一熬。” 崔景卫犹豫了一下，答应了下来。 俞兴在这位小组长离开之后叹了口气，拿出手机翻了翻通讯录，最终还是继续一个人整理公司的材料与数据。 …… 9月4日，珍爱网依旧在尝试性的开拓新业务，同时，也收到了友商类似举动的消息。 只是，新业务显然没有想象中那么好啃。 这天下午，副总裁魏佳兰出差到申城，下榻酒店之后依旧在脑子里琢磨瑰爱网的事。 “老徐，你说这个事要怎么处理？咱们是真的招人来搞校园业务，还是直接以现在的体系团队来做社会客户？”魏佳兰吃晚饭的时候和同事再提这事。 徐昭德是公司老人，担任的职务是运营副总监，行事作风向来粗犷。 他看着魏总的满面愁容，忍不住笑道：“不就是一群大学生吗？伱在会上提好几次了，怎么来申城了还念念不忘的？” “瑰爱网的总部就在这边。”魏佳兰摇头道，“不好搞才念念不忘啊，咱们要是自己大力气来做，成本增加的有些高，咱们要是不做，真就错过一个不错的业务，更何况，世纪佳缘、百合网也想搞这个。” 徐昭德问道：“你不是要谈什么新合作，不是要搞投资？” “我是想谈，但瑰爱网的俞兴，那个大学生的心气太高了。”魏佳兰蹙眉道，“他不接受投资，就一心想把公司做起来。” 徐昭德琢磨几秒，判断道：“价格给低了呗，一群大学生，他能有多大心气？” 魏佳兰摇头：“价格不是主要因素，这种刚成立的公司也不好估价，给多了不如咱们自己做，给少了没什么用。” 徐昭德大大咧咧的问道：“你们对这个公司是想给什么价？” “80到100万。”魏佳兰说着新的价位，遗憾道，“但他都不给我报价的机会，我估计瑰爱网是不会谈的了。” 徐昭德不负责这方面的业务，但还是说道：“大学生搞公司，要是我，直接拎着现金到他面前谈，他都没见过一百万有多少吧？你们光聊数字的，能谈出来什么？” 魏佳兰嘲笑道：“这个大学生不一样，人家公司一个月的营收差不多就这些了，能吃你这一套？” 徐昭德不服气：“营收是营收，他自己到手能多少钱？不是说大部分都分给员工了？公司还有其它股东，一年到头能分到20万吗？” 他站起来，坚持自己的看法：“就是一群大学生，一百万的钱得有二三十斤重，往他面前哗啦啦一推，我不信谈不了！” “哈哈哈，你当是你呢？”魏佳兰摇头笑道，“人家心气很足的，广告都能打到我们公司前面。” 徐昭德瞧着副总这模样，不屑的说道：“什么心气，你们就是想七想八的，魏总，我跟你说，你把现金取出来，我明天拎着包就去谈，不说一定谈成，也不至于说搞不出进度！” 他最后说道：“你要是看好，那就赶紧推动这个事，不然，这不是越往后越难吗？这公司要是把业务铺开到更多城市，那更棘手了。” 魏佳兰被这句话打动了，瑰爱网目前只在五个城市开展业务，但只要他们有所消化，肯定会继续开拓的，届时，代价肯定更大。 但她还是说了句：“俞兴这个人不一般，有野心，有心气，你这太看低人家了。” 徐昭德说到这份上也不想继续说了，简单说道：“试试呗，你等下给他打电话约一面，我倒看看是个什么样的人。” 魏佳兰犹豫一下，还是同意了。 翌日，上午十点钟，魏佳兰与徐昭德一行人拜访瑰爱网。 办公室不大，但这并不让人意外。 今天一共来了七个人，不过，主要倒是为了保护资金安全。 徐昭德拎着包，里面是从三家银行里取出来的现金，而他之前好奇份量，还真的称了称，一百万现金差不多23斤重。 “我先来谈。”徐昭德到了这会，心里也有点嘀咕，正色道，“我要是没谈好，正好换领导谈，这样还有回旋的余地。” 魏佳兰点了点头。 徐昭德拎着包，一马当先的走进办公室，瞧见里面只有一个年轻人。 “俞总是吧？” 徐昭德这么问了一句，没等来回答就把包的拉链一拉，然后连包带钱往办公桌上一推。 “我是代表珍爱网的，这是一百万，公司卖不卖？” 一捆捆的红票子顺着倾斜的包口滑落出来。 魏佳兰这时才刚刚迈进办公室。 俞兴惊愕的看着拿钱砸人的珍爱网高管，又看了眼后面进来的人。 “呃。”他赶紧起身表态，客气道，“您好，怎么称呼？请坐请坐，这个嘛……你这个……” 徐昭德没有落座，回头去看领导，这口风听着也不严啊。 “我是珍爱网的运营副总监徐昭德，这是我们魏总，俞总，不用那么多，你说句干脆的话，公司到底卖不卖？” “卖，这钱，你的。” “不卖，我转身就走，都是大男人，别磨叽。” 徐昭德介绍了领导，但没给领导说话的空间，直接一手按在了装钱的背包带子上，大有一言不合就离开的架势。 俞兴看看面前这位，又看看后面那位，再低头看看桌上散落出来的巨额资金，为难道：“这个……” 徐昭德不给喘息的机会，直接说道：“别这个那个，俞总，你给句话，能不能谈！” “这个……”俞兴犹犹豫豫，“我们的团队都是大学生精英！” 徐昭德伸手拽住袋子。 俞兴继续说道：“我们未来还有很多市场！” 徐昭德把滑出来的钱往回装。 俞兴又说道：“这项事业是我们的梦想！” 徐昭德拉起了拉链，把包提在手里，只拿目光逼视面前这位大学生创业者。 俞兴一手撑在办公桌上，吸了口气，最后说道：“能谈！一百万太少！得加钱！” 徐昭德回头看副总裁，就这？ 魏佳兰：→_→ 她忍不住扶了扶额，不是，哎，俞总，不，俞同学，你电话里那股斩钉截铁的劲呢？你的心气呢？你的东西呢？你就这样回报我的评价吗？？？ 魏佳兰心潮起伏，只觉过去半个月的时间都错付了！ 徐昭德见副总不说话，自己倒也不好报价，问道：“你要多少？” 俞兴左右看看，抿了抿嘴，第一次报出自己的价格：“五百万！” 魏佳兰轻轻叹了口气，调整心态，又笑了笑，接过公司的代表权：“俞总，你的公司连三个月时间都不到，你是真敢喊啊，事实上，这100万都是我和公司里再三申请才能给出的价格。” 俞兴不说话。 魏佳兰重塑了对彼此的认知，心态轻松，神色严肃：“俞总，我之所以今天过来当面跟你聊，那就是带着满满的诚意，不然也不会费尽周折的把现金都取出来。” 她认真的说道：“我是昨天下午到的申城，今天上午连原定的事情都往后推了，就是为了表示我们的心意。” 俞兴为难道：“魏总，你说的，我信，但是，咱们对公司的价值认知相差太多了，这怎么谈？” “说到底，瑰爱网这家公司依靠的是一个出奇制胜的产品切入点，最值钱的就是这个点子。”魏佳兰进入状态，侃侃而谈，“你这个产品有门槛吗？你觉得一个点子能卖多少钱？我们知道你之前与网易的争执，这次愿意收购也是考虑更师出有名。” 她继续说道：“你们公司营收或许是有不错的表现，但那些建立起来的基础是往下分成，一旦少分成，你的扩张如何持续？” 俞兴听到这里，据理力争：“我们为什么不分？我们可以继续分，继续扩张啊！” 魏佳兰指出问题：“公司规模越大，员工越多，运营成本越高，既然我现在站到你面前，你觉得我们珍爱网不能做这个产品吗？世纪佳缘呢？百合网呢？如果你们的营收下降了，你是不是又要去裁员了？裁员不需要成本吗？” 她叹了口气：“俞总，俞同学，这是我尽力争取的价码了，你自己心里应该也对公司的价值有数。” 俞兴沉默一会，略微艰难的开口道：“不行，魏总，我接受不了，咱们差的太多，你说你带着诚意，但又这样贬低我的公司，如果真是这样，为什么世纪佳缘、百合网还给我打电话？” “我不是贬低你的公司，我其实很欣赏你，很欣赏你们对这个细分市场的把握。”魏佳兰耐心的说道，“我只是就事论事的聊公司价值，而且，相较于上次，这个价格已经翻倍。” 她又指了指被徐昭德拎在手里的钱袋子：“给不到三个月的公司开价100万，这并不容易。” 俞兴抿了抿嘴，看着这位珍爱网副总裁，没有给出准信：“魏总，我再考虑考虑。” 魏佳兰并不失望，只是说道：“俞同学，希望你能把握住机会，一旦我们全面来做校园业务，那就无法再给出这个价格了。” 俞兴这次重复道：“我得考虑考虑，公司也不是我一个人的。” 他主动上前与徐昭德和魏佳兰握手，表示了本次面谈的终结。 等到珍爱网一行人坐上了商务车，徐昭德忍不住哈哈大笑：“这位俞总的心气还真的很高呢！” 魏佳兰摊手，一时无言。 “我就说了，你们这这那那的，他们一群大学生，光听数字没感觉，实打实的钱摆在那里，这得挣多少年啊？”徐昭德有些得意。 “既然能谈，这就是好事。”魏佳兰自嘲的摇了摇头，“这线上与线下，确实容易放大和缩小对同一个人的认知。” 她叹了口气，这事弄的。 徐昭德哈哈大笑，粗暴的方式有时候就是更有用！ …… 小组长崔景卫在下午一点钟抵达办公室，不知道老板给自己打电话是什么事。 “崔景卫，你今天下午不用带队了。”俞兴嘱咐小组长，“你给世纪佳缘的打电话，约个见面时间，主要是告诉他们，珍爱网给我们出了100万的收购价，只要我点头，钱立即到手。” 崔景卫愕然，既因为公司要被收购，也因为自己担负的任务。 他有些不知所措：“我？呃，我去谈吗？我……” “是的，你去谈，从今天起，你是我们公司的……”俞兴想了想，想到之前那位立下大功的珍爱网高管，“运营副总监，嗯，你琢磨下沟通的语言，主题就是珍爱网的100万。” 崔景卫咽了口唾沫，悲喜交加，公司要卖了？自己升职了？ 他茫然的走出办公室，缓了好一会，100万…… 世纪佳缘的总部倒是就在申城，但能和自己谈吗？ 崔景卫背着包，不自觉低头看了眼自己的T恤，呃，人家那样的大公司，能和自己这样的大学生谈吗？ 他揉了揉脸，不，不是大学生，是运营副总监！ 应该是会加工资的那种运营副总监！ ------------ 059 卖身（万字求月票） 珍爱网给出了实诚价。 这是一个好消息。 最起码，可以拿着它真的和世纪佳缘、百合网抬价了。 不管珍爱网出于什么样的考虑，又在线下有什么样的尝试，另外两家的状况都是大差不差的，毕竟，它们三家没有太多的区别。 这次珍爱网能给出100万的价格，这确实让俞兴大大的松了一口气。 之前那通来自魏佳兰的投资入股电话，她只谈合作方式的改变而没有谈价格，俞兴就觉得她仍旧是在原有的估值基础上来计算，但现在…… 应该不用考虑白菜价甩卖了。 砸手里/白菜价/心理价/冤大头价。 俞兴对珍爱网报了个500万，自然是期望能以一个漫天要价的方式拿到更高的价格。 实际上，他目前对公司的心理价位是在200万上下，虽说瑰爱网确实能做到百万营收，但实际上是透支性的在做业务，不少问题也确实如魏佳兰所说的一样。 所以，随着时间距离金融危机越来越近，俞兴考虑着尽量能在9月23日借着互联网大会把公司出手，届时不管到底能不能符合心理预期，都不再继续等了。 100万起步，价高者得，落袋为安。 俞兴没有立即把珍爱网的最新情况通知钟志凌和吕海颖，打算等崔景卫与世纪佳缘面谈之后再说，如果这家同在申城的公司能给出价格，那起步价就再以这个价为基础。 白天的工作依旧忙碌，不管全职还是兼职，瑰爱网的活力确实重新变得让人振奋。 不过，从八月底到9月5号的表现虽然脱离了低谷，但仍然不能与六七月份的毕业季相比较。 毕业季时的产品转化率在10%左右，现在开学季的转化率仅仅只有3%，差别不可谓不大，而这种状况很容易被理解。 与正在校园的大学生谈婚姻，这样的话题终究太过遥远，他们恋爱里的关键词是玩、轻松、快乐、自由，而非更为现实的东西。 俞兴这天晚上在公寓里叼着烟制作PPT，内容是瑰爱网的业务扩展计划，打算从目前的五個城市扩展到未来三个月内的十个城市。 他一会顺畅，一会苦恼。 因为，像校园数据确实都是真实的，可以详细写上团队规模、转化率、工作细节，而社会群体的开拓数据就需要仔细编一编了，但这种编造还需要符合手头上掺了沙子的数据。 俞兴一根接一根，脑子飞快的转动，希望这样的PPT能进一步放大买家眼中的公司价值。 九点四十分，桌上的手机屏幕亮了。 俞兴弹了弹烟灰，瞧见是最近几天没联系的刘琬英。 “喂，英姐？”俞兴把烟放下，喝了口水。 刘琬英打着招呼：“俞老板，还没跑路呢？” 俞兴忍俊不禁：“不仅没跑路，还快到收获时间了。” 刘琬英有些惊奇：“这么快？” “那可不，今天还有人拎着一袋钱往我办公桌上一推，好家伙，一摞摞的钱，红通通的，看得心里直痒痒。”俞兴描述场景，“虽然没什么声音，但我真的好像听到了钱‘哗啦啦’的声音。” 刘琬英没太明白这种场景的出现。 “人穷志短，见钱眼开，我估摸着今天拿钱砸我的就是这么想的。”俞兴笑道，“整整一百万呢。” 刘琬英明白了。 俞兴见英姐似乎没什么正事，顺着这个话题把这几天的情况介绍了一遍。 八月低谷，各种艰难，九月生机，兼职又带来各种想到与想不到的问题。 俞兴没有舌灿莲花，就是聊了聊让自己惊奇或无奈的情况，但这些来自一线的事倒是让刘琬英听的津津有味。 “行啊，俞老板，你这把公司一卖，再带着你的以人制人和待人以诚，到时候还不是海阔凭鱼跃？”刘琬英笑道。 俞兴想了想，说道：“估计还得再搞个能赚钱的营生，我们准备做做互联网的东西。” 刘琬英听出来意思，愣了两秒：“瑰爱网卖了还不够你亏的钱是吧，到底亏多少？你这创业真是带着镣铐跳舞……” 俞兴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问道：“那你呢？你不是想在香江买豪宅，你的钱够了？不够的话，不也挺镣铐的？” 刘琬英也没有回答，笑道：“行，怪不得你能跳，伱这心态首先就行。” “英姐，你有没有考虑过出来创业？”俞兴盖上笔记本，起身出了公寓，边走边说，“虽然你工作的薪酬肯定很高，但有没有考虑过更快的赚钱？” “赚钱干什么呢？”刘琬英笑道，“我打算存到能提前退休的钱，然后再看看世界，享受享受生活，我现在的工作已经正在一步步接近我的设想。” 俞兴惊讶道：“不在香江买豪宅了？” “开玩笑的，香江的房子太贵了，把辛辛苦苦赚的钱花在这方面常常让我觉得不值。”刘琬英说道，“但房地产大概还是有上涨的区间，再说吧，反正，我现在这一刻极度向往工作外的自由，这种感觉……你大概不会懂。” 俞兴认真的说道：“我懂。” 刘琬英隔着电话似乎看到了俞老板认真的神色，她安静一会，笑道：“你现在赚钱了，有空请我吃饭。” 俞兴满口答应：“行啊，没问题，虽说还有负债，但赚钱就是为了花的，英姐帮我这么多，别说吃饭，就是满汉全席也没问题。” “满汉全席太奢侈。”刘琬英笑吟吟的说道，“最近有空请我吃个什么龙虾之类就行。” 俞兴笑道：“好啊，等我们把业务铺到云南，到时候我亲自跑去请英姐吃。” “我现在正在看着窗户外的东方明珠。”刘琬英大笑道，“就差一只大龙虾了。” 俞兴惊讶：“英姐，你怎么到申城了？” “工作日常，这个城市结束就飞往下个城市。”刘琬英看酒店外面的夜景，“除非是你们这样的老板，不然，员工不都是工具，哪里有任务就哪里用上工具。” 她又感叹道：“员工是工具，项目是工具，公司也是工具，你这样的创始人不就正急着把工具变现呢。” 俞兴看了眼时间，已经十点了，他回了句：“我希望我的工具价值能高一些，这样才不辜负公司里共同创造价值的伙伴。” 他试探着问道：“龙虾没问题，英姐想吃，我现在就动身，你那边酒店没准就能吃。” “太晚了，等有空吧。”刘琬英喝了口水，“看周末有没有时间。” “英姐的这个工具论，嗯，我们接下来也是有异曲同工之妙。”俞兴放弃了快步回去拿身份证备用的冲动，“英姐，真的，周末你要有时间，你看看我们的项目有没有未来，值不值得你来投资一把。” 刘琬英嗤笑道：“我只想吃你一只龙虾，你却想从我口袋里掏投资的钱，你是不是太狠了点？” “咱见面聊，英姐，给个机会。”俞兴心里活跃起来，“瑰爱网好歹能证明一些我们团队的战斗力。” 刘琬英想了想，这话倒也不假，这个粗糙的团队还是做出来了成绩的。 而且，自己几乎见证了他们的发展。 “英姐，就像你说的，我们准备做互联网行业里的两个工具。”俞兴言之凿凿的说道，“连法人都找好了。” 刘琬英想到瑰爱网的情况，被逗笑了：“又是你师弟？” “不，这次换了人，英姐，就这样，咱们就定在8号晚上见呗。”俞兴尝试确定时间。 刘琬英想了想，也就答应下来。 俞兴在电话的最后客套道：“英姐这到了申城，你那朋友家的猫就瞧不着了，它们看着是真可爱啊。” 刘琬英：“……” 数秒钟后，她没好气的说道：“可爱可爱，猫当然可爱了！” 俞兴“嗯”了一声：“黑猫和白猫，我还是更喜欢白猫。” 刘琬英咬了咬牙：“为什么？” 俞兴一愣，喜欢还能有什么为什么，喜欢需要理由吗？ 他憋了片刻，见英姐没有声音，还在等待自己的回答，只好说道：“因为白猫白，我就喜欢白的。” 刘琬英有一种莫名其妙被调戏的感觉，偏偏，那是自己注意到了照片的不同。 她用最后一句话结束了这通电话：“你可真会说废话。” 俞兴还没来得及道再见就听到了忙音。 他有点茫然的把手机塞进口袋。 莫非，英姐更喜欢黑猫？ 就算那样，你有你的喜欢，也不能干涉我的喜欢啊。 俞兴百思不得其解，只能暂且把这归之为精英的小情绪。 工作总是飞来飞去，大概也会累吧。 俞兴把白猫抛在脑后，一个人在河边漫步，思绪重新回到了正事上面。 深夜时分，确实容易感慨。 瑰爱网自六月成立到现在，包括自己在内都为之流了许多汗水，付出很多努力，真就这样卖了还真是…… 俞兴只这么一想就露出微笑。 还真是让人想想就高兴啊。 次日，让人更高兴的事情来了。 瑰爱网运营副总监崔景卫致电同城的友商世纪佳缘，成功的在下午就见到了对面的高管，并且准确无误的表达了老板要求的主题。 珍爱网，100万，随时可签。 世纪佳缘倒是没有磨叽，仅仅小小的讨论就把价格往上提了提，愿意为具有成长性的瑰爱网给出120万的价格。 但是，崔景卫也带回了世纪佳缘让人意外的条件。 这个120万的价格包括了对创始团队的要求，如俞兴、钟志凌、吕海颖等人都必须进入世纪佳缘，而且就继续负责瑰爱网业务的开拓。 当然，世纪佳缘也会为这个业务再配备管理和人手。 俞兴对于这样新听到的条件有些意外：“这是连公司带人都要啊，你没还还价？卖艺与卖身，那不得是两个价格？要人的话，怎么还能在120万这个价格上再加吧？” 他忽然想到了体育界里的某种合约，签约费。 “呃，俞总，他们是这样说的，要是你们不一起打包进入世纪佳缘，如果拿了钱又转手再开个相同业务的公司，这笔收购就白费功夫了。”崔景卫认真的说道，“我还价了，没还动。” 俞兴的手指敲着桌面：“收购的时候可以签竞业协议吧，人不用非得加入世纪佳缘吧，哦，崔景卫，你可以去，你家里人不是嫌瑰爱网不靠谱吗？世纪佳缘应该还行了。” 崔景卫默默点头，世纪佳缘的话，确实对家人更有说服力。 俞兴思考了一会，又查了查，但为了确保没问题还是打算咨询专业律师。 他示意崔景卫先回去：“行，崔景卫，这个事辛苦了，你就熬到月底吧。” 崔景卫走了两步，忍不住询问道：“俞总，公司真的要卖吗？” “公司面临的竞争局势不一样了，好几家都瞄上了咱们的业务，如果能坚持的话，我是愿意的。”俞兴耸了耸肩，“但我认真想了想，我还是得为咱们大家负责，有许多人都是从金陵招的，咱们都是刚踏入社会，没有经验，像上个月，有的市场很低迷，可是，也有的市场表现很好。” “我想的是，如果有世纪佳缘、珍爱网这种行业里的前辈公司来带我们，业务一定可以发展更好。” 俞兴解释了动机，顺便也透露了公司上个月情况。 崔景卫是知道申城市场的大致情况的，但他不知道其它城市的表现。 公司收购必然会涉及市场和业绩，不过，申城、金陵、临安三个城市都是自己人来做，这个月的京城与羊城会再走走人，力图让数据都能过得去。 崔景卫点点头，接受了这种说法。 他犹豫了下：“俞总，要是公司卖了，你觉得我应不应该继续在世纪佳缘？” 俞兴扔了一支烟给这位从金陵跟来的小组长，耐心的说道：“崔景卫啊，如果真的被收购了，你是以运营副总监的身份进入另外一个公司，不管怎么样，你在新公司也熬一熬，这段履历再出去都相对有竞争力。” 他又笑道：“当然了，什么都是相对的，纸面上的东西是锦上添花，你自己得多学多练，能力是你自己的。” 崔景卫看着老板，真心实意的说道：“俞总，谢谢你。” “谢谢我把你卖了吗？”俞兴笑了笑。 “嗯……”崔景卫说道，“就是谢谢俞总教了我很多。” 俞兴冲他笑笑，又挥了挥手，继续琢磨来自世纪佳缘的条件。 他思考一会，把这个事用短信发给了刘琬英，先询问这位的意见。 大约半小时，刘琬英回了消息：常见的事，竞业协议可以用来保护收购方，不然，就像你说的，一扭头又成立了个同样业务的公司，收购效果就大大降低了。 她回了第二条：不一定非要你人留在公司，一般协议的时间是可以协商的，最长两年，这个时间里不能从事与他们相竞争的业务。 俞兴看着英姐的短信，思考半晌后问道：如果我诋毁他们呢？合同里会规定这个吗？ 刘琬英这次回复的很快：…… 俞兴察觉到自己用词不当，解释道：不算诋毁，比如，我在公众场合或者媒体面前谈论行业里的一些负面情况，合同里会要求吗？ 刘琬英稍微斟酌后回复：一般不会，你这种情况适用的是治安管理或者反不正当竞争，放心吧。 俞兴觉得挺让自己放心的了。 他这一夜思索许久，忽然想到了筹备劫富济贫时的规划，要掌握主动权，要尽量能自己制造波动。 如果说，买家非要把自己绑进公司…… 也行。 内幕内幕，不就得人在里面才能知道么？ 以身入局，也未尝不可。 俞兴是把卖公司放在第一位的，而在这之下的其他条件都可以谈。 9月7日，距离金融危机只剩下一周时间。 俞兴早晨醒来的时候看了眼日期，心里着实是沉了一沉，按日子，自己还得回一趟老家，还得安抚一帮亲戚，免得大家情绪都过于激动。 只是，这即将卖公司的钱也不能就那么都给了大家，归根结底，理财的事都是各家自己决定、签字和转钱的。 现在这个阶段，手里的一部分钱只能说可以用来救急，另一部分钱则需要进行财富的再创造。 俞兴沉着心的抵达办公室，刚安排了一阵工作，正打算给钟志凌打电话的时候就见宋宇锋的脸出现在了面前。 “俞总，这搞网站没那么容易啊！”宋宇锋见面就诉苦。 俞兴“哦”了一声：“是吗？原来挣钱不容易啊。” 他这几天都没见到宋宇锋，也没有电话和短信的联络，估摸着这位是兴冲冲的去尝试了，而且，没准还有自己干的心思。 “是，挣钱不容易……”宋宇锋干笑一声，“所以，团结才是力量。” 他见俞总没接腔，认真的说道：“我已经悟了。” 俞兴斜了一眼：“你悟了什么？” “要敢做狗仔，能做狗仔，会做狗仔！”宋宇锋振振有词。 俞兴皱了皱眉，觉得他有点癫，说了句：“世纪佳缘愿意收购瑰爱网，但要求我加盟过去。” 宋宇锋一惊，俞总要是加盟了世纪佳缘，那他还肯为“那些事”炮轰这个行业么？ 他立即劝道：“俞总，你是外来户，他们能真心对你吗？你……你别加入他们啊。” “我昨天夜里在想这个事，如果我去了这些公司，大概能更清楚行业的情况。”俞兴考虑着说道。 宋宇锋一喜，俞总真是不忘初心啊！ 他煞有介事的点点头：“俞总，有道理，应该加入，这叫深入敌后。” 俞兴叹了口气，规劝道：“锋哥，你是要当狗仔，不是要当狗，注意人品。” 宋宇锋嘿然，自己不是要当普通的狗仔，是要当职场大狗仔！ ------------ 060 佳人有约 9月8日，大学校园的迎新热潮渐渐平息，瑰爱网的订单也慢慢达到一个平稳的常态。 与八月的社会开拓、七月和六月的毕业季摆摊不同，瑰爱网在九月份采取的获客策略就是更为零散的深入到学生群体，而这个过程中更为新颖的变化便是，兼职订单达到了专职的三分之一左右。 ——更灵活。 这是俞兴与吕海颖、钟志凌讨论公司状况时的总结。 三个月时间，瑰爱网面对不同的环境也换了不同的方式，算是很形象的阐释了什么叫“船小好调头”。 与此同时，珍爱网、世纪佳缘、百合网的迟疑大概也有它们自身体量的考量。 钟志凌对师兄兴致勃勃的总结有些漫不经心，最后实在没忍住，说了句：“兴哥，我现在心里满是想着珍爱网它们的出价，希望能有更高的价格，你还挺……挺淡定。” 他更想说的是，还有什么好总结的！公司都快卖了！ 吕海颖也有同感，更加委婉的说道：“我这两天的心情也很激动。” “不然呢？我又不能跑去别人公司问价，只能把手上的事情做好，多总结总结经验总是没错的。”俞兴心里其实是有压力的，这会带了点无奈的说道，“再说了，你俩工作之余还能郎情妾意，也没说给我介绍个女朋友什么的。” 吕海颖脑子里仿佛“叮”了一声，咦，是啊，怎么没想过给师兄介绍女朋友？ “呃，这個……”钟志凌也没想到理由，大概是觉得师兄这样的，想找就不会缺女朋友。 “行了，你们聊你们的吧，我一个人去孤独和公司作伴了。”俞兴笑着结束通话。 吕海颖放下手机，心里就在琢磨，身边有没有适合师兄的女孩。 这一天的傍晚四点半，俞兴接到了刘琬英的电话，询问去什么地方吃大龙虾。 “从我这到金融中心太远了，英姐，咱各走一半，到中间的闵行吃饭吧。”俞兴提议。 刘琬英调笑道：“你请吃饭是真有诚意啊！” 俞兴一边整理今天的订单，一边笑道：“我是觉着咱也不是外人，不用那么客套，就龙虾赔罪了，我把手里的订单统计好就开车过去。” 刘琬英应了下来，心里真有小小的感慨，说归说，姓俞的发展确实快，连车都整上了。 大约四十分钟之后，稍早抵达位置的刘琬英看到骑着电瓶车的俞兴，不得不纠正道：“俞老板，你下次说话可以准确一些吗？骑车和开车是两个概念！” “英姐，别看是电瓶车，平时在城市里出行很方便的，开车还堵。”俞兴呶呶嘴，“走吧。” 刘琬英有些哭笑不得的先把精致的小包放在车筐，然后坐上了后座。 俞兴微微低头，余光一瞥，我认识这腿，是白猫的！ 他启动电瓶车，迎着晚风，问道：“英姐，想吃什么？” 刘琬英奇道：“不是吃大龙虾吗？” 俞兴推荐道：“附近的小龙虾味道也不错，吃吗？” 刘琬英坐在电瓶车的后座之上，仰天叹息：“你真是画饼画到我脸上来了！我还被画出来了！” “开玩笑，开玩笑的。”俞兴犹豫着驶过烧烤大排档，“但不得不说，大龙虾有大龙虾的好，小龙虾有小龙虾的滋味，这边的海鲜粥也不错，我吃过的。” 刘琬英怎么听怎么觉得这语气里有不少的恋恋不舍。 她好笑道：“行吧，俞老板，就尝尝你说的海鲜粥。” “哎呀呀，英姐，伱说你这人……”俞兴佯怒道，“怕我没钱怎么着？” 刘琬英看着电瓶车已经直奔潮汕海鲜粥的铺子，叹了口气：“降级消费，现在都悠着点比较好。” 俞兴心里一动，等到坐进店里点了粥，又点了菜，然后问道：“英姐，怎么就开始要降级消费了？” “两房，你知道吗？美国的。”刘琬英微微蹙眉，“昨天，它们被美国收归国有了，这是很罕见，也是很不妙的一个信号。” “我知道两房……”俞兴知道这个，“是做住房抵押贷款的融资机构，呃，英姐，你有买了股票还是理财又或者什么的？这个时候是不是应该收手了？连两房都被国有，后面不敢想啊！” “我有一些是在股市的。”刘琬英沉吟道，“后面的情况……再看吧，怎么说呢，要有一些穿越周期的心理准备，美国的次贷市场从去年就暴露出许多问题。” 俞兴斟酌一会，又劝了劝，也就实在没法往下说了。 只是，因为这样的话题，两个人之间的气氛还是难免走向沉闷。 “说这个干什么？”刘琬英一笑，主动换了话题，“今天是挺听听俞老板的发家史。” “公司现在的情况已经大致定了，可能就看我下旬回金陵参加互联网大会，能不能再有些好运气了。”俞兴的眼神从英姐的红唇上一闪而过，“上次在电话里和英姐说的事，今天我是真的想专门向你汇报汇报的。” “哟，厉害啊，都能去参加互联网大会了？”刘琬英有些吃惊，随即又好笑道，“想画饼是吧，画吧。” 俞兴眉头一挑：“不不不，不是画饼。” 刘琬英打断道：“谁画饼的时候说自己画饼啊？” “英姐，我是有什么说什么的，尤其，面对英姐，咱都自己人。”俞兴看着面前的潜在天使投资人。 刘琬英放下了勺子，掰着手指，数道：“说起来，这是第几次见面来着，金陵有一、二、三、四、五，哦，这是第六次见面。” “不，英姐，你多数了一次，这是第五次。”俞兴真诚的说道。 刘琬英笑眯眯的说道：“是吗？” “当然，我对每次与英姐的见面都记忆犹新。”俞兴一脸正气。 刘琬英竖起了大拇指，称赞道：“不愧是瑰爱网的创始人，熟练哈。” 俞兴“嘿嘿”一笑：“这是对漂亮女孩的尊重。” 他竖起一根食指，打断想要开口的刘琬英，认真的说道：“尤其，对待英姐，更要尊重。” 刘琬英笑吟吟的说道：“所以啊，俞老板这张嘴就是能成功的。” “英姐，我们年内计划做个新项目，是那种正经的能融资A/B/C轮的项目。”俞兴把事情绕了回来，介绍道，“我们打算针对职场员工打造一款社区网站。” 刘琬英喝了一口粥，十秒钟后说出自己的初步印象：“是个细分的方向，具体点。” 互联网项目现在太多了，“职场”这个词很笼统，但如今做细分是对的，往前数有门户时代的三剑客“搜狐、新浪、网易”，论现在有BTA，不管社交、搜索还是电商、游戏，这些领域都已经有大公司的存在，而且，它们还在奋力蔓延。 如果不做细分，很难被看好。 “是职场员工的聚集地，开放匿名的方式，不吝于各种公司的八卦、内幕、撕逼、爆料等信息的交流与传递。”俞兴具体的介绍道，“我们想打造一个客观独立的第三方，让它成为行业的内幕中心，成为职场的狗仔网站，成为这个时代的江湖百晓生。” 刘琬英听着这个定位，思绪在如今的互联网上转了一圈，眼睛一亮，这个听起来还挺有吸引力。 她思考了一会，缓缓问道：“在如今的互联网项目上，投资人经常会问一个问题，你知道是什么吗？” 俞兴虽然没接触过投资人，但大致能猜到。 他笑道：“我曾经被宋宇锋问到一个问题，如果像企鹅那样的公司来做我们这样的项目，那要怎么办？事实证明，企鹅那样的巨头没兴趣，只有拥有婚恋业务基础的网易投来了目光，但问题性质就是这样吧？” 刘琬英点头道：“是的，既然你说要做A/B/C轮，这样的项目就必然要经受大大小小的考验了，如果企鹅来做，你们怎么办？” 俞兴面对这样一个让业界头疼的问题，没有太多犹豫的答道：“企鹅有天然的缺陷。” 刘琬英投以疑问的眼神。 俞兴正色道：“企鹅有立场。” 五个字。 只有五个字的理由。 刘琬英听着这短短一句，心里仿佛被一道闪电击中，抚掌叹道：“我肯定不是一个好的投资人，我不适应这样的角色，但你真的是一个不错的创业者。” 是啊，这样的网站想发展起来必然绕不开大厂员工，企鹅自己来做的话，必然存在立场上的疑问。 如果不够独立，如果立场存疑，网站天然的难以说服其它公司的员工入驻。 更何况，如果是企鹅来做，这个网站必然会丧失一部分竞争对手的员工，按照它如今无孔不入的架势，损失的客户绝对不在少数。 俞兴微微一笑，又给出第二个理由：“企鹅的流量很厉害，但它的流量性质在职场领域是被削弱的，而投资人担忧的不就是先发优势被企鹅用庞大的流量后发抹平。” 企鹅来做怎么办？ 这个问题的前提是，企鹅先瞧见业界出现不错的项目，随后，它进行微创新，再浇灌巨大的流量。 刘琬英思索着俞兴的话，企鹅的社交流量被削弱，网站又有先发优势，如果再能找到合适的投资…… 她这次好一会才开口道：“我不是一个好的投资人，俞兴，你的逻辑是自洽的，我这么想着竟然觉得还不错，但到底有没有问题，我也不知道了，就像我说的，我不是一个好的投资人。” 俞兴：“……” 两秒钟之后，他点点头，从口袋里掏出名片递给刘琬英：“好的，英姐，给你一张我的名片，如果你想实现你的香江豪宅梦，给我电话，再会。” 俞兴说完就潇洒起身，走了出去。 刘琬英愣愣的接过名片，看着他的身影消失不见。 十秒钟之后，俞兴笑着走进来：“嘿嘿，英姐，是这个范吧，酷吗？” 刘琬英吐了一口气，又看了眼手里的名片，哑然失笑：“连名片都是假的……” 手里赫然是一张“台铃电动车”店的名片。 “你就说，我面对一个真的投资人，这样能不能留下深刻印象吧！”俞兴询问道。 刘琬英不得不真心实意的说道：“我认为，能。” 她又琢磨几秒，说道：“很自信，主要是你说的内容是能站得住脚的，网站有起名吗？这就是你要带着你的师弟师妹开拓的下一个目标？” 按照俞兴刚才所说，不管是企鹅又或者其它互联网大厂，它们自身的属性都没法来做这种事。 客观，独立，第三方。 最起码，是理论上的客观独立第三方。 “我们准备叫‘那些事’。”俞兴答道。 刘琬英默念几遍这个名字，疑问道：“既然要做江湖百晓生，为什么不直接起名百晓生？” 俞兴一怔：“咦……” “既有特征，也很容易被理解，又具有不错的传播性，互联网的传播效果很重要。”刘琬英说着自己的看法，“‘那些事’吧，也挺符合网站定位，但好像没有‘百晓生’好。” 俞兴琢磨片刻：“好，我回去考虑考虑，如果定下来，算你0.00000001%的股份，这是起名投资人。” 刘琬英莞尔。 “真的，英姐，你仔细考虑考虑，我们现在有一个已经有些许创业经验的小团队，手里捏了一个用来起量的行业小爆料，等到瑰爱网一卖，手里也有些启动资金。”俞兴认真的说道，“互联网的团队规模又不像瑰爱网这样大，更便于管理，只要我们的先发优势把握的好，不说多赚钱，肯定让你距离豪宅更进一步。” 刘琬英认真的考虑了五秒钟，只笑，不说话。 “实在不行，你放在美股的股票现在就割肉，直接投资我们，肯定比你穿越周期强。”俞兴换了个角度，算是再努力劝了一把。 刘琬英笑道：“好好好，它要是能跌两成，我就割肉投资你们。” 虽然美股如今有许多问题，但她认为还是能控制住的，这次仍然是回调属性。 俞兴点点头，开始聊一些开学季遭遇的有趣客户。 刘琬英听了一阵，问道：“不劝我投资了？放弃了？” “啊？你刚才不是答应我了吗？”俞兴故作惊讶。 刘琬英反应了两秒才哭笑不得的说道：“行，你是真盼着我割肉啊。” 俞兴也笑，只是心里有点遗憾，这是最真的话了。 没了大龙虾，喝了海鲜粥。 刘琬英听着创业团队的趣事和问题，以及来自婚恋行业品牌的反应，觉得今晚总体还是很有趣的。 两人在街边稍微走了走。 刘琬英见时间稍晚，笑道：“走吧，送我一程，我回去了。” 俞兴想了想，说道：“英姐，你打车回去吧，我给你报销。” 他拍了拍车座：“我怕送你回去，我的电量不够用了。” 刘琬英：“……” 她拎过自己的包，既无奈又好笑道：“行，俞老板，再会。” 俞兴没忘记正事：“英姐，真的真的考虑考虑我们的项目。” 刘琬英挥挥手。 “英姐。”俞兴喊住走了几步的刘琬英，最后称赞道，“你的口红真好看，是什么色号？” 刘琬英眨眨眼：“不告诉你。” 她没有选择打车，而是走向了更为便捷的地铁站。 俞兴一直看着英姐的身影消失不见才骑着电瓶车慢悠悠的回去。 等他刚骑到公寓下面，手机上恰好收到来自刘琬英的短信。 刘琬英：是阿玛尼的406，有一丢丢的玫红色，显白，去给小女生买吧。 俞兴刚想回复就接到宋宇锋的电话，正好，他也想和这位法人探讨下名字的选择。 另一边的刘琬英回到酒店，她没有立即上去，而是坐在大堂沙发稍微等了等，结果，没有等来回信，反而瞧见了同事苏嘉仪。 “英姐，约会回来啦？”苏嘉仪坏笑着凑了过来。 “是见个小朋友，探讨了个项目。”刘琬英笑着回答，“本来想吃点好吃的，结果喝了一肚子粥回来了。” 苏嘉仪一本正经的说道：“那你想喝一肚子的什么回来？” 刘琬英好一会才反应过来，伸手道：“苏嘉仪，我撕烂你的嘴！” “哎，哎，错了错了，谁让你坐在这里对着手机出神！”苏嘉仪求饶，又摆出理由，“看了就像是约会回来的恋恋不舍嘛。” 刘琬英“嘁”了一声，有自己去半程又自己回来，吃到了虚空大龙虾，还被瞄准手里钱的约会吗？ 她给了解释：“是我哥的一个研究生，现在在创业，找我帮忙的。” 苏嘉仪闻言，兴趣大减：“哦，这样。” 刘琬英见状，解释道：“他人还是挺有意思，挺好玩的。” 苏嘉仪听到这话，又狐疑的看了眼英姐，真的不是约会吗？ 她稍微试探道：“怎么个好玩法？” “唔，就是，行动力挺高，做事角度挺奇异。”刘琬英试着总结，脸上带了丝笑意，“好像还带了些赌性，嗯，有时候的心也挺黑的，嘿，还想拉我投资呢。” 苏嘉仪看着刘琬英的表情，惊呼道：“惨啦，惨啦……” 刘琬英投去不善的目光。 “有人要被拐走了！”苏嘉仪半开玩笑，“你别瞪我，我的意思是，有人的钱要被项目拐走了！” 刘琬英收起了蠢蠢欲动的手。 苏嘉仪起身先脱离掌控，然后小步快跑，回头笑道：“那就更惨啦，人和财都要被拐走啦……” 刘琬英没有去追，准备上电梯回房间。 只是，她最后看了眼没有反应的手机，一个念头在心里幽幽的钻了出来，这个人有点讨厌，怎么不回短信的。 ------------ 061 理财风波 9月9日，瑰爱网三把手钟志凌返回申城，京城仍旧交由原来的一位市场经理负责。 与之类似，吕海颖也确定将会在11日返回金陵。 俞兴现在已经明确了时间规划，截止到互联网大会之前都是与珍爱网、世纪佳缘、百合网慢慢谈，待到9月23日就争取买定离手。 同时，他也请了个小假，准备在14日回趟老家，处理家里的理财风波。 自打进入九月，俞兴已经渐渐接到了来自亲戚的电话，一方面是媒体报纸上出现一些对美国经济情况的分析，另一方面则是大家渐渐联系不上美国的余旭辉，也就把电话打到了他这边。 俞兴自六月份就再也没尝试联系过骗子学长，但这位大概仍旧在断断续续的安抚投资人，只是，回复时间间隔的越来越长。 如今用一种更为冷静的旁观视角，理财受害者不少时候是会自欺欺人的。 钟志凌知道师兄回家做什么，他也咨询了自己这种情况应该怎么办。 “你家里钱少，要是不问就继续这么着，问起来嘛，反正现在也有公司的股份托底。”俞兴这么说，又问道，“你现在不像六月那么慌了吧？” 钟志凌默然，心情还真是不一样了。 即便按照现在的情况，亏空仍旧不能完全弥补，但确实没那么慌了。 他想起那一晚从心里蔓延出来的绝望，一时间有点恍惚，转而便是对师兄真心实意的感激。 “兴哥，虽然你总是制我，但我真的……”钟志凌老老实实的道谢，“很谢谢你。” 俞兴笑而不语。 钟志凌看着师兄的表情，心里忽然生出一丝疑窦，试探着说道：“兴哥，你记得你答应过我，以后有什么事会提前和我打声招呼吗？” 俞兴还是笑而不语。 “哎，兴哥，哎，你真是我哥！你又有什么瞒着我吗？”钟志凌心生卧槽，真的急了，“咱是亲师兄弟啊！伱有事跟我说啊！是小颖？还是卖公司？” “什么也没有，就像你说的，咱们是亲师兄弟，我能瞒你什么？”俞兴善意的说道，“是不是要卖公司了，你的心思又多了起来？” 钟志凌被这句话稍微堵了嘴，只能嘟囔道：“我能有什么心思，我的心思是咱们三个人里最少的……” 他现在隐约发现，女友吕海颖似乎在做事做人上都挺有天赋。 就像她上回说的，大家都愿意身边的人是“诚”的，而自己两三个月都没想明白这样的道理。 到底谁才是保研的啊…… 难道，以后真要喊“吕总”？ “这几天有事就电话联系吧，这个暑假没像往年一样回去，我妈最近给我打了好几次了，正好咱们这业务还算平稳。”俞兴给了这個时间节点回去的理由，“公司的事也能说一说了。” 钟志凌“嗯”了一声，与师兄告别，依旧要继续自己手里的工作。 俞兴背着包，带上办公室的钥匙，踏上了返乡的旅程。 他的老家在浙省海盐县，事实上，那里距离申城更近。 从申城坐大巴回老家只要两个多小时，而从金陵回去需要四个多小时。 俞兴用耳机听着音乐，一边看着外面后退的景色，一边琢磨买家们的态度。 这是第一次创业，第一次卖公司，从六月到九月，很多都是新鲜的，也有很多都是大胆的尝试，尽管公司实际上没有落下多少利润，但短短时间里搭台唱戏，月营收突破百万，把公司这个拟定的最终商品展示给行业买家…… 这又何尝不是一次认知与实践上的惊险跳跃？ 下午五点钟，俞兴抵达海盐县，没有打车，就奔着家的方向晃晃悠悠的走了回去。 按照习惯，父亲应该快下班了，他会去菜市场买菜后回家做饭，母亲视情况大概会在学校和来接学生的家长聊聊天，但最迟六点多也能到家。 这是从小到大的家里规律。 俞兴的父亲俞国胜在县里的农机局上班，母亲楚奇英则是天宁小学的语文老师，如果不是理财亏空导致的变化，他们的生活或许会一直平和。 果不其然，只在门口等了不到十五分钟，俞兴就听到了父亲上楼的脚步。 俞国胜闷头上楼梯，手刚要去摸兜里的钥匙，一抬头就瞧见几个月没见的儿子，脸上的惊讶还没褪去就浮现出笑容。 “你个小崽子！怎么回来了？怎么不打电话？你妈昨天还说，暑假连家都不回，翅膀真是硬了！”俞国胜的声音颇为洪亮，蹿了两步就不轻不重的一拳捶到儿子肩膀上。 “搬砖搬累了，回来歇歇。”俞兴笑道。 俞国胜一边开门，一边纳闷的调侃道：“搬什么砖？你们学校要盖新大楼啊？人手不够，找你们学生帮忙啊？” “就是工作的意思。”俞兴拎起地上的背包，拉开拉链，抽出两条利群扔到了沙发上，“呶，给你的，收起来吧。” 俞国胜见了两条烟，眼睛一亮，一个箭步到了沙发边，既惊喜又有些手忙脚乱的说道：“你怎么还买烟？你那钱是生活费，你买这个干什么？我这，我这放哪？” 他是老烟民，但前两年已经被媳妇勒令戒烟，一方面也坚决赞同这项家庭决策，另一方面难免偷偷摸摸的抽上两口。 “放我妈衣柜里，灯下黑。”俞兴建议道。 “不行，不行，她这两天正琢磨改造衣柜呢。”俞国胜转了两圈，又拿着烟要塞回背包，“先塞你包里，她肯定不看你包，明天我带单位去。” 俞国胜刚打开包，忽然愣住，里面赫然还有一条中华烟。 他扭头询问儿子：“这条是送谁的？” “我自己抽的。”俞兴面不改色的说道，“最近压力大，刚才从路边随手买了一条。” 俞国胜脸色有些变了，自己抽中华，还是软中，给老子送利群？ 另外，这随手买了一条的消费是几个意思？ 俞兴瞧见父亲的表情，猜到了他的些许心理活动，简洁的解释道：“能报销。” 俞国胜把烟塞进背包，整个人也恢复了气场，踱步道：“哦，能报销啊，这个，能报多少？” 没等俞兴回答，父子二人都听到了楼梯里传来的耳熟脚步声。 俞国胜见沙发上的背包有些显眼，给儿子递了个眼神。 俞兴伸手一提，把包放在了沙发侧面的地上。 “老俞，昨天小莹给我打电话了。”楚奇英人还没到，声音已经传了进来，但下半句陡然变成惊喜，“哎哟，兴兴，你怎么回来了！” 她一把搂住儿子。 俞兴刚要表示自己回家的高兴就被母亲的一只手捏住了嘴。 “瘦了！你身上怎么一股烟味！呲牙！我看看！”楚奇英敏锐的闻到了颇浓的烟味，一手捏住儿子的嘴。 俞兴无奈呲牙，展示自己还没来得及沉积烟垢的牙齿。 楚奇英没看出来端倪，扭头责怪丈夫：“我让你早戒烟早戒烟，从小到大就让兴兴看着你吸烟的样，吸烟有什么好的？看儿子瘦的！” 俞国胜遭受无妄之灾，只能摊手：“我戒了，我戒了啊！戒烟是那么容易的吗？还有，吸烟也不能减肥啊，你说的那是吸毒，等等……” 他把目光看向明显比上次见面瘦了许多的儿子，有些惊疑不定，又是给自己买烟，又是大手大脚的抽软中…… 俞兴举起双手：“我怎么回个家还要验血验尿吗？就是最近忙，所以瘦了！” 俞国胜还是相信儿子的。 “老俞，做饭去吧，做点拿手的。”楚奇英也能做，但做饭味道没有丈夫好，拉着儿子坐到沙发，笑眯眯的询问这个暑假没有回家的生活。 俞国胜一步三回头，担忧媳妇缴获与她近在咫尺的背包。 “你看你爸那个老东西，他嘴上不说，你看他多想你。”楚奇英注意到了丈夫的小动作，感慨的对儿子说道。 俞兴忍不住笑道：“是啊，我也想你们，有时候夜里睡不着，压力大，我就想你俩，恨不得立即回家。” 华夏家庭的感情表达常常是含蓄的，是“吃了吗”，是“别累着”，是“加衣服”，是“够吗”，是“别熬夜”，是报喜不报忧。 楚奇英陡然听到儿子这么直白的叙述，又看着他瘦削的脸，心里一酸，脸上仍故作严肃的说道：“睡不着不知道给我打电话？你想我们就回家呀。” “走不开啊，况且，压力的来源是需要解决的问题。”俞兴认真的说道，“问题变小了，压力就能自然而然的变小了。” 楚奇英听见这话，心里闪过一抹忧虑，想问儿子又忍住了。她稍微控制情绪，笑着问道：“我昨天跟你爸说，我说这儿子暑假连家也不回，整天就窝在学校，整天就跟着导师，难道是去当上门女婿了？还是学校里有对象，不舍得回来？” “没有呢，有了跟你说。”俞兴随口回答，又伸手打开电视，恰好屏幕里正在播放国外新闻，赫然是美国财政部对房地美和房利美的处置。 他没有换频道，就看了看这个新闻。 楚奇英刚开始还聊学校里的事情，渐渐的也跟着看起新闻，心里又不自觉的考虑怎么问儿子。 “媳妇，媳妇，去买瓶酱油，没酱油了！”厨房里的俞国胜忽然发出声音。 楚奇英起身走向厨房，片刻之后带着些不自然的脸色，出门先去买酱油了。 等到她买回来酱油，重新坐回沙发，电视里的新闻已经换到国内领域。 “你以前不是最不爱看新闻？”楚奇英感慨道，“真是长大了，哎，也瘦了，你得好好吃饭啊，别吃垃圾食品！” 她始终介怀儿子瘦了这件事。 “我爸上菜了，暑假瘦的都在家补回来。”俞兴笑道，“行了吧？” 他起身去厨房端菜端饭。 俞国胜做饭很利索，两个凉菜，三个热菜，还有一盆汤。 “儿子，来点？”俞国胜倒了杯酒，招呼儿子。 楚奇英白了丈夫一眼。 俞兴笑着摇了摇头。 一家三口，晚餐开动。 只是，还没吃两口，楚奇英的电话就响了，她看了眼来电，起身去卧室接听。 “小姨的电话啊。”俞兴等母亲坐下，问了句。 楚奇英“嗯”了一声，没有多说。 俞国胜抿了两口酒，听到电视里又传来涉及到美国的新闻，装作不在意的问了句：“美国现在的形势不好啊，哎，兴兴，你那个美国学长怎么样了？” 俞兴仔细咀嚼嘴里的肉，又喝了一口汤，然后次啊放下筷子，干脆的答道：“他跑路了。” 俞国胜捏着酒杯的手抖了抖。 楚奇英的脸色瞬间变得沉重。 小餐厅里的空气仿佛也变得凝滞。 片刻后，俞国胜缓缓问道：“什么叫跑路了？他家不是金陵的吗？他不回来了？你是联系不到他还是怎么回事？” 俞兴没有回答父亲的问题，简洁的说着自己的事：“这次暑假，我和师弟师妹开了家公司，创业的目标就是多赚些钱，应对这个理财的问题。” 俞国胜把酒杯往桌上一放，沉声说道：“理财到底怎么回事？你那个学长怎么能跑路？你还创上业了！就你这个脑子……” 楚奇英忧虑的看了眼丈夫，不想他在儿子刚回来的时候就这样的语气交流，但是，平时的小事就算了，现在家里碰上的大事……还得丈夫说话。 俞兴自顾自的往下说道：“现在有三家公司想要买我们的公司，开价最高开到了130万。” 俞国胜的话被打断，本来已经在喉咙里酝酿风暴，但耳朵里传来的声音仿佛直接沉了下来，把还未成型的风暴砸了个稀巴烂。 儿子的话是很容易验证的，也没必要在这样的关头说谎。 这…… 俞国胜“呃”了一声，下意识的问道：“真，真的吗？呃，就你这个脑子，从小就很灵活……” 俞兴叹了口气：“但我没卖。” 俞国胜“腾”的一下子站了起来，问道：“你到底是不是在说谎？什么公司没干多久就能卖100多万！我看你是得了……” 俞兴继续说道：“我打算参加9月23日在金陵召开的互联网大会，希望能用200万的价格把公司卖掉。” 俞国胜坐了回去，觉得今天喝的这个酒实在太有劲了，他觉得脑子晕晕的，直愣愣的看着儿子：“我看你是得了……得了，得了聪明病……” 俞兴拿出手机，翻到与买家沟通的短信，递给担忧的母亲，又从口袋里摸出一盒烟，递了一根给父亲，帮忙点火，再给自己点了一支。 他吸了两口：“爸，你儿子身体健康，头脑清醒，这三个月一直在忙活公司的事情，就算卖不到200万，也应该能有个一百大。” 俞国胜默不作声的吸烟，然后凑到媳妇身边，一起看短信里的沟通。 两个人看了一会，都不出声。 过了好一会，俞国胜质疑道：“就这几条短信，你这，你这也不够太强力的证明啊，短信是谁都能发的。” “爸，你去书房，用电脑搜‘瑰爱网’，企鹅与新浪都有对公司和我的报道，网易之前也报道了，不知道删没删。”俞兴淡定的说道。 俞国胜立即起身去了书房，用食指一个一个字母的按下搜索内容。 很快，他看到了企鹅的报道《弃医从商，大学生创业目标剑指千万》。 公司是瑰爱网，创始人是俞兴，人物背景是金陵易科大学的研一大学生创业…… 对上了，都对上了！ 俞国胜呆呆的走出书房，对关心答案的媳妇点了点头，好像似乎大概可能是真的…… 夫妻俩一起坐在椅子上，齐齐的盯着儿子。 他们脸上有惊奇，有错愕，有不解，唯独就少了之前若隐若现的担忧。 俞兴又点了第二支烟，抛给父亲一支，露出一丝笑意，这就是自己最想看到的！这就是自己一秒也不想等的！ 俞国胜也点了烟，静静的思考。 楚奇英终于反应过来，神色一变，看着丈夫：“姓俞的！让你抽烟了吗！” 俞国胜赶紧灭掉，不亏，不亏，刚才已经抽完了一支。 俞兴笑着看着这一幕。 楚奇英一扭头，质问道：“没说你啊？你是不姓俞了？” “呃。”俞兴深深的吸了一口烟，从容的笑道，“妈，我抽完这支，明天在家就不抽了。” 楚奇英瞪了儿子一眼，一扭头又看到丈夫的蠢蠢欲动，批评道：“还不赶紧把烟给俞总收起来！” 俞兴被这句呛到了：“咳咳咳……” 俞国胜把烟揣兜里，手重新回到了酒瓶上，问了个开饭前的话：“俞总，来点？” 俞兴笑着点了点头：“爸，我就一杯。” 楚奇英这次没有反对，长长的出了一口气：“到底都是怎么回事？我都糊涂了，兴兴，你这段时间到底干什么了？” “说来话长。”俞兴提杯和父亲碰了碰，沉吟道，“道德三皇五帝，功名夏后商周……” 楚奇英一巴掌打在儿子的胳膊上。 俞兴立即老实的说道：“三个月前的一个夜晚，我的同门师弟钟志凌，他和女友吵架了，我忽然想和他打一个赌……” 三个月前的一个夜晚，我做了个决定，而在三个月后的今天，我在父母脸上看到了收获。 (本章完) ------------ 062 烟花绽放（万字求月票） 坏消息，俞兴研一休学，创业去了。 好消息，俞兴创业成功了。 坏消息，理财失败了。 好消息，俞兴赚到的钱够填补亏空了。 9月14日的晚上，随着俞兴讲述自己的创业史，俞国胜与楚奇英又惊又忧又慌又喜，儿子以一种意想不到的方式成熟了。 不管俞国胜，还是楚奇英，他们从没想过俞兴能去开公司，或者说，按照当前的道路发展，儿子应该在两年之后进入一家医院，成为一个身穿白大褂的医生。 等到俞兴说完过去三个月发生的事情，俞国胜与楚奇英一时间都说不出话来。 半晌，俞国胜试图弄清楚一个问题：“你的意思是，公司不赚钱？” “想挤还是能挤出来钱的，但现在确实不赚钱。”俞兴回答道，“但是，公司不赚钱，不代表股东不赚钱。” 俞国胜盯着儿子：“你确定你这个公司能卖掉吗？如果人家要跟你竞争，你公司的价值不就迅速降低了？” “这是一個问题，可是，大公司的战略流程是比较长的。”俞兴喝了口水，润了润嗓子，“所以，我说的是，趁着这个月23号有个会议，不管多一点还是少一点，这个钱就落袋为安。” 俞国胜看着儿子不说话。 过了一会，他扭头对着媳妇感慨道：“我就说胎教的时候给他念那些全球知名企业家的故事是有用的！你看吧！要不是当初选择学医，我们家早就出了一个大老板了！” 楚奇英用一个字回应：“呸！” 俞国胜起身在客厅转了一圈，又询问儿子：“那你这公司卖了，后面怎么办？还去读研究生吗？你学了好几年的医学，这……有点浪费啊。” 他忽然有了主意，说道：“伱能不能把创业和医学结合在一起呢？这样就不浪费了。” 俞兴竖起大拇指，父亲的思路好哈。 随后，他果断的答道：“不能。” 俞国胜：“……” 俞兴继续回答问题：“我们已经在筹备第二个项目，是做一款职场的社区网站，现在已经得到一位天使的赞同，她打算投钱了，就是投资金额还需要再确定确定，我估摸着怎么也能有个几十万起步。” 楚奇英疑惑道：“天使？” 俞国胜帮着科普：“就是天使投资人是吧，专门给创业公司投钱的。” 俞兴点头：“是的。” 是的，那位天使就等着金融危机，看看还能剩多少钱，然后就可以投资了。 如果，她说话算话。 “你们要做网站，那能行吗？能赚钱吗？哦，还是要卖掉赚钱吗？”俞国胜询问。 俞兴略有些犹豫：“这个得看看了，如果能做出规模，最起码能保持运营，但我对它有不一样的定位，都得再往后看，反正，先做。” 俞国胜与楚奇英对视一眼，再往下谈，似乎就超纲了。 “你这个……”俞国胜觉得酒劲好像又上来了，这玩意，这玩意……这现在还能给儿子一些经验吗？ 他想了又想，还是语重心长的说道：“你现在的公司虽然有点成绩，但接下来还是得谦虚，你只是做了个小公司，你看看那些前辈，看看上面还有很多大公司，大公司上面还有巨头公司，一定要谦虚做人。” 俞兴打了个响指：“主任高见。” 楚奇英指示道：“要说就说全一点。” 俞兴从善如流的补充道：“四级主任科员高见。” 俞国胜悻悻的说道：“翅膀硬了，有钱了，大老板了，看不上你老子了。” 俞兴摊手：“我妈要求的，反正，理财亏了，我的错，创业暂时有些成绩，家里以后能更好的。” 夫妻两人又是情不自禁的一个对视，儿子确实不一样了。 家里理财这个事，去年投的时候就有不同意见，当时在第一轮投资获利之后就是俞兴坚持，然后又有了第二轮获利，现在属于第三轮，结果出事了。 但出事之后这么痛痛快快的直言是自己犯错…… “又不是你的钱，终究还是你老子拍板了，终究还是你老子也跟着贪心了。”俞国胜摇摇头，“虽说你现在创业成功，能把钱补回来，但这个责任不能就这样都压在你身上。” 他想了想，认真的说道：“仔细算算，这是经过组织讨论的结果，属于集体决策，怎么能你个人背锅呢？” 俞兴闻言，立即点头：“好，爸，理财这个事曝出来，你就亲戚也这个口风，终究是各自愿意投的，没有人逼着把钱拿出来理财。” 夫妻两人都沉默了。 俞兴继续说道：“前几天，小姨给我打电话……” 楚奇英立即急了：“她给你打电话干嘛！真是的！出了事就开始怪这怪那，还怪到小孩头上了！” “妈，你听我说完，小姨说她把房子卖了，钱都投到理财里面去了。”俞兴认真的说道，“没有人逼她卖房理财，我去年是介绍了余旭辉到家里来，但这个理财的决定与投资的规模，都是各家自己做的。” 他示意父母听自己说完：“还有，我听着小姨的意思，二叔好像也把房子抵押了，他们到底都投了多少钱进去？” 楚奇英叹了口气：“是都给你打电话了？我还以为你不知道，你爸做饭的时候听到电视里报道美国的新闻，还把我叫过去，不让我问你这个，唉，他们可能投的比较多，加起来得有个两三百万吧。” 她没有统计，只朦胧感觉差不多是这样的规模。 这次理财投资是从去年开始，刚开始也没投多少，是在真正的见到返利之后才慢慢加大规模，但即便这样，楚奇英与俞国胜也只是把存款投过去，手里留下了一些流动资金。 他们这几天接到亲戚的电话，才知道他们投的已经有些痴狂，俨然就是一场家族里的理财风暴。 尽管大家普遍也算小康，但这样亏空下来绝对是大出血了。 “所以，就算我能认下这笔帐，我卖公司的钱都不够完全填上。”俞兴冷静的说道，“那就不能认，我这笔钱是用来继续创业的，但也不是完全不认，谁家有个病有个应急情况，要么我姨，要么我叔，要么我哥，要么我姥爷，我也于心不忍。” 楚奇英点点头，叹气道：“是啊，都是血缘关系，你说这……等等，你姥爷？” 她睁大眼睛，又问了遍：“你姥爷？？” 楚奇英震惊的甚至问道：“你哪个姥爷？？？” 俞兴默默答道：“你爸。” 随即又补了句：“据说是小姨撺掇的。” 楚奇英：“……” 她张了张嘴，没说出来话。 如果这样，理财的规模是不是比感觉的还大？ 她忽然有点不寒而栗。 俞兴给了父亲一个眼神，又用平静的语气说道：“所以，别说公司还没卖，还有变数，就是我现在手上有一笔钱，也没法把这个责任担下来。” 俞国胜伸手握住媳妇的手，尽管同样震惊，但保持镇定，慢慢说道：“是，儿子说得对，投钱这个事是大家分别决定的，而投多少钱更是自己看的，之前赚了钱，没人会说把赚到的钱拿出来分，那现在亏了钱，责任就能赖到我们这边吗？” 他闭了闭眼，已经感觉有一场风雨欲来，睁开眼，继续说道：“如果有余力，咱们不能眼睁睁看着大家受难，但……” 俞国胜情不自禁的看向儿子，希望得到一个答案：“有余力吗？” 俞兴干脆的答道：“没有。” 俞国胜听到这样直截了当又截然相反的答案，四级主任科员气场立即被破了！ 他气笑了：“你能说点好听的吗？” 俞兴批评道：“老俞同志，我们都要为自己说的话负责任，不能说空话、放大话、用套话，你也是老同志了，越是特殊的时刻，越是要实事求是，要能有针对性地解决问题。” 俞国胜情不自禁的坐直了一些，严肃的说道：“小俞同志，请你谈谈你的意见。”楚奇英听着这父子俩的对话，好气又好笑，但很快意识到他俩是在用这种方式来缓解自己沉重的心情。 “我有两点意见。”俞兴认真的说道，“一，救急不救穷，我们在能力范围内应该优先确保亲戚们的基本生活保障，考虑帮助解决他们紧迫的生活需求，给予必要的援助，一起渡过难关。” 俞国胜微微点了点头。 俞兴略一沉吟，继续说道：“二，理财源头确实由我而来，难免遭遇大家损失后不理性的情绪，我们需要各个击破，像小姨这样性格的，坚决斗争，像二叔这样的，那就需要怀柔了。” 他思考着说道：“小姨性格火爆，又能撺掇人，必须一举把她的气焰压下去，我们可以先和二叔沟通，告诉他家里还有存款，可以应急，但数目不多，如果被其他人要走，那就没法帮他应付房子抵押的还款，先统一战线。” “还有姥爷，他年纪大了，这场风波得瞒着他，舅妈（舅舅的妻子）脾气也有点直，钱上面对舅妈的说辞和二叔一样，另外，表弟不是快毕业了，我这边可以帮他找找工作，实在不行就到我公司去，嗯，就让舅妈去跟小姨吵一架。” 俞兴知道谁是亲戚里的“刺头”。 楚奇英听着自己儿子的安排，目瞪口呆，全都想好了吗？ 俞国胜跟着呆了一会，忽然长出一口气，说道：“儿子啊，我对你刚才的创业史有些疑惑。” 俞兴奇怪的看向父亲，正聊着亲戚的情况，怎么换话题了。 俞国胜炯炯有神的看着儿子，问道：“你那个师弟，他怎么就轻易的退学跟你一起去创业？还有那个记者，他在网易好好的上班，跟你认识没多久，怎么就突然良心发现，宁愿不要工作，也要站出来指证公司领导？” 虽然是在农机局这样的清水部门，虽然可能永远也没法再往上进一步，但俞国胜还是有一些敏锐的。 他刚才就觉得儿子口述的创业史里有一些诡谲的味道。 俞兴有些惊奇，露出一个笑容，答道：“老俞同志，历史宜粗不宜细，那些都是过去的无关紧要的东西，现在摆在我们面前的是这次的特殊情况。” 俞国胜同意了，他略一思考，说道：“既然这样，那我再补充两点。” 楚奇英吐了口气。 “第一，俞兴你的创业既然有成绩，既然下一个项目都已经获得天使投资人的认可，这条路确实是有可行性的，也是值得保护的，你现在的钱可以在挣到更多的钱之后再返过来帮助大家。” “第二，不管你舅、你舅妈、你小姨、你姥爷，这些都是亲人，我不是要道德绑架你，从我的做人准则来看，钱有个差不多就行，生活有个差不多就行，能让大家都过的舒心一些，我觉得也能让自己心里舒服一些，但是，一切都是尽力而为。” 俞国胜很认真。 俞兴点头：“好。” 俞国胜看着儿子：“呃，你还有没有要补充的？” 俞兴干脆的说道：“没有，反正，我看着来。” 俞国胜思考又斟酌，最后看向媳妇：“小楚同志，你对这件事还有什么建设性意见？” 楚奇英沉默一会，摇头道：“没有了，我得想一想。” 俞国胜拍板道：“好，都想一想，大家都想一想，也许，也许，事情没那么糟呢。” 他发扬了乐观主义的精神。 但是，事情确实很糟糕。 这一晚，俞兴睡得很好，他看到自己努力后的成果，而俞国胜与楚奇英则是半夜都没睡着，一会聊儿子的创业，一会聊理财的风波。 待到第二天，两个人起床后看到儿子在客厅看电视，一切都更真实了。 楚奇英冲过去，一把夺走俞兴嘴里还没点燃的烟，训斥道：“学点好的！” 俞兴耸了耸肩，继续看电视，如同昨天一样，今天新闻里也有很多对美国财政状况的讨论。 “美国这个到底怎么回事？”俞国胜顶着熊猫眼，坐在了儿子身边。 “次贷危机，然后有个什么cdo、cds的。”俞兴模糊的回答，又说道，“我早晨刷牙的时候还在想，以后可以去读个金融的研究生，多学学这些，‘以前’没试过，未知的东西总有点恐惧。” 俞兴不管现实还是梦里都没涉足过金融领域，只知道辛勤赚钱，攒钱，现在想来，如果能学习一些金融知识，或许现在会有更好的办法。 但他这话说完又想起了刘琬英，她肯定有所了解，自己是不懂，但招揽这方面的人才，或许也可以。 俞国胜有些欣慰的说道：“多学学是好的，你没有自满，这更好了。” 因为俞国胜与楚奇英起得比较晚，早饭就比较匆忙。 等到他们都去上班，家里便只剩下俞兴一个人，他一边继续看新闻，一边打电话给小舅，请他中午吃饭。 虽说昨天说了让小舅妈去对峙小姨，但实际上最疼自己的是小舅，今天可以聊的更真诚些。 临近中午，小舅楚金祥才登门，而他一进门就瞧见外甥在炒菜。 “哎哟，我还以为你妈在家呢，怎么是你这个高材生在炒菜啊？”楚金祥笑着询问，“兴兴，你什么时候回来的？你暑假怎么没回？现在不是开学了吗？” 俞兴把菜盛到碟子里，笑道：“我昨天回的，打算跟你学种葡萄呢，我妈今天中午不回来了，今天让你尝尝你外甥的手艺。” 楚金祥笑眯眯的捏了捏外甥的肩膀，询问他在学校里的生活与恋爱情况。 俞兴聊了一会就让舅舅去客厅看电视。 十一点五十，饭菜上桌，又倒了两杯酒小酌。 楚金祥中午这顿饭非常开心，他对外甥的手艺给予了很高的评价——有乃父之风。 十二点四十，舅甥两人吃过，餐桌也收拾完毕，他们坐到了沙发上，一边看电视，一边聊天。 楚金祥本来是闲聊，聊着聊着就聊到了种葡萄，但让他意外的是，外甥谈起种葡萄也不外行。 他有些摸不着头脑：“兴兴啊，你是外面又认了一个舅吗？怎么跟外人学种葡萄了？” “我看小光不打算跟你种葡萄，不能让绝学失传啊。”俞兴笑道。 楚金祥摇头，对于胡混的儿子也有些无奈。 正他想说说儿子的情况时，电视里的新闻忽然插播了一条消息。 ——雷曼兄弟宣布破产，成为美国历史上最大的投资银行破产案。 “雷曼兄弟破产了……”俞兴喃喃自语。 楚金祥没反应过来：“美国的银行破产了是吗？代表什么？” 俞兴叹息：“代表着我们大概要见证一场烟的绽放。” 楚金祥茫然：？ 俞兴盯着电视屏幕，心潮起伏。 数秒钟之后，他的手机收到了一条短信，正是潜在天使投资人发来的。 刘琬英：喔真啊看到噶的嘎哈噶噶。 俞兴看懂了，短信是手机键盘上随便按的，似乎就是两个字——震惊。 又过一会，潜在天使投资人发来第二条信息。 刘琬英：草！ 俞兴回复信息，安慰道：欢迎投资，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刘琬英：服了，我真服了，你真是乌鸦嘴，我的钱啊…… 几乎就在同一时刻，楚金祥终于反应过来，问了类似的话：“兴兴，你说这个破产，影不影响我们的钱？” 俞兴肯定的答道：“影响，我们的钱就在里面。” 楚金祥愣了好一会，仰天长叹：“完了！这得种多少葡萄啊！我的葡萄啊！我的钱啊！我的葡萄啊！痛煞葡萄啊！！” 俞兴揉了揉脸，待人以诚道：“小舅，跟你说个事，三个月前的一个夜晚，我的同门师弟钟志凌……” (本章完) ------------ 063 消弭 雷曼炸了。 美国金融市场玩出了大烟。 俞兴隔着屏幕，近乎实时见证了这一幕。 相较于如此时代风暴，他只如蚍蜉，偏偏隔着太平洋，风暴就已经凌厉的刮到蚍蜉面前。 哦，还有种葡萄的蚍蜉小舅面前。 楚金祥格外伤心，他的钱都是种葡萄种出来的，尤其，今年遭遇寒潮，葡萄产量大减，连成本都裹不住，本想着下半年的投资理财结束就不继续了，没想到…… 他一边伤心，一边听外甥的创业史，忽然就觉得……似乎也没那么伤心，转而是极其的惊讶了。 “100万？？” “三个公司竞争买你的公司？？” “一个成立三个多月的公司？？” 楚金祥伸手去摸外甥的额头，没发烧。 俞兴也作势伸手摸舅舅的额头，笑道：“我才是学医的。” 楚金祥陷入怀疑。 俞兴没有太多的解释，如法炮制，也让舅舅去书房里用电脑搜媒体的报道。 这种一搜就能看到的报道有了媒体的信用背书，果然也很快让楚金祥怀疑人生的从书房走了出来，第一句话是：“乖乖，你这三个月相当于收了多少葡萄啊……” 他的第二句话也有着长辈类似的惋惜：“你学医学了这么久，这又研一，不，现在研二了吧，总感觉可惜啊。” 俞兴笑道：“我爸我妈也是这感觉，小舅，你说，我这公司能干下去吗？” 楚金祥沉默一会，犹豫着说道：“读了那么多书，可惜是挺可惜的，但你要是公司能开好，不搅七廿三……哎，哪有那么完美的事。” 既然事情是真的，他还是支持外甥开公司的。 俞兴“嗯”了一声，沉吟道：“小舅，我看看我这公司能搞成什么样，要是多赚钱了，咱们这理财投资的事也就不用那么大动肝火了，你回去也劝劝舅妈。” 楚金祥眉头一皱，严肃的说道：“兴兴啊，这是两码事，你舅虽然是种葡萄的，但是，要我说，你既然不当医生了，你想做事业，那就好好做，投资的事是投资的，跟你有什么关系？我会和你舅妈说清楚的。” 他往沙发上一靠，摇了摇头：“无非就是继续种葡萄！” 楚金祥再次强调道：“放心吧，就是种葡萄而已，你舅妈不会跟你闹的，你好好做你的事。” 他已经感受到可能出现的家庭风波。 俞兴没有回应这种表态，继续把话往下说：“小光的工作，我想想办法，不行就让他跟我到申城去，公司确实也缺人，就是得磨砺磨砺，反正，这些你都和舅妈说说。” 楚金祥听到这句，眼睛一亮：“咳，兴兴啊，你要这么说，其他人不放心，我对你是放心的，但他去了能干什么呢？” 俞兴一时也没想好，但这不是大事，等公司卖了，怎么都能安排。 他比烂式的问道：“总比留在这里成天讲义气强吧？实在不行，给我开车，到大城市开拓开拓眼界。” 楚金祥默默点头，儿子成天和一帮哥们混来混去，既不愿意跟自己种葡萄，也不好好工作，还不如跟着外甥出去。 他左想右想，忽然问道：“兴兴，你买的什么车？” 俞兴答道：“台铃。” 楚金祥挠了挠头：“兴兴，你认真的？” 俞兴认真的答道：“认真的，小舅，台铃过两年就换大奔。” 楚金祥心里盘算，儿子在老家是混不出什么样了，他从小也比较服气表哥，现在既然外甥开公司还有成绩了，怎么看都是出去比较好。 他点头道：“好！我晚上就和你舅妈说！” 俞兴立即说道：“小舅，你现在回去说，要不，打电话让舅妈过来，晚上一起吃饭，雷曼这个事，晚上就得都传开了，小姨啊，二叔啊，他们都投钱了，好像还有姥爷和外婆的养老钱，这事不能让他们知道，年纪都大了。” 楚金祥的眉头深深皱起，知道现在是多么棘手，小妹是那种泼辣的性格，要闹就是不管不顾的那种。 他叹了口气：“你姥爷还说等天气再凉快点就去山西大同看看。” 俞兴的姥爷不是本地人，几十年前从大同来到这边扎根下来，但总还是对他的老家念念不忘。 “会好起来，都会好起来的。”俞兴只能说，“我争取快点赚钱，到时候包一架飞机带姥爷去看。” 楚金祥被逗笑了。 他起身，拿出手机：“我给你舅妈打电话，说说这个事。” 俞兴点了点，看了看自己的手机，刚才发给刘琬英的安慰信息没有得到回复，但这也不奇怪，雷曼的破产会是全球瞩目，贝恩那种公司恐怕也会受到不小的影响。 从她第一时间发短信给自己来看，或许还记着之前小小的约定。 这笔天使投资八九不离十了吧。 俞兴想了又想，还是决定再安慰下未来股东，又发了条短信：你还不如前几天直接投给我呢，大家都省事，对不对。 刘琬英这次倒是回的很迅速：俞兴，你一定会成功的，你这么冷酷，你不成功，没天理了！ 俞兴回了句：谢谢，那你还会投我吗？ 又不回了。 俞兴见小舅出门去打电话，伸手换了换电视频道，结果有几个都在报道雷曼破产的最新消息。 美国现在正是凌晨，但史上最大规模的投资银行破产，很多人都已经预见到了即将到来的山崩海啸。 等到楚金祥打完电话，他和外甥聊起了大家庭里的理财情况。 2007年1月份到现在，除了俞兴第一次搭了线，后续其实都是各家自己联系，再后面两轮接着投资也只是知会一声，所以，理财的资金总规模实际很模糊。 下午三点半，楚金祥的妻子尹佩丽匆匆赶来，她一进门就听见丈夫与外甥两人正热火聊天的谈着葡萄种植。 尹佩丽勉强笑道：“电话里说的不清不楚的，什么理财有问题啊？怎么就有问题？” 楚金祥简单的把事情说了一遍。 尹佩丽听到一半，脸色就变了，但仍旧坚持听完。 楚金祥随后又把外甥创业和儿子工作的事说了说。 尹佩丽听完之后没有表态，脸上没有笑容，眼睛里也满是质疑。 很显然，她接受不了突发情况与外甥所谓的创业公司。 这是书房里的电脑第三次承担解答任务，但与前两次不同的是，楚金祥与尹佩丽在里面过了好一会才出来，而俞兴在客厅隐隐听到了两人的争吵。 “舅妈，事情已经发生了，大家都不想看到这个局面。”俞兴表了态，“我现在公司做的还可以，虽然还没盈利，但未来不错，新的项目也有投资人的看好，小光呢，我想着让他先跟着我，将来也能谋个好发展。” 尹佩丽的神色仍旧有些勉强，但这个事应该怪谁…… 她这几天实际上就有被感觉不妙的小姑子撺掇着打电话给外甥，可是，一直都没有打。 彼时，她觉得要是真出事，最应该追究责任的也是骗子，而不是家人。 只是，现在确实出了事…… 财富损失的打击比想象中更沉重，也完全击破了侥幸心理。 尹佩丽调整心情，仍旧勉强着说道：“是，小光是得好好做做正事，他从小就听你的，你这公司，这公司……唉……” 她说到一半还是说不下去，深深的叹了一声。 “兴兴啊，我和你舅妈出去走走，晚上再接着聊你说的那个日本葡萄。”楚金祥要和妻子再聊聊，但也对刚才外甥说的葡萄品种念念不忘。 俞兴比了个ok的手势。就在楚金祥与尹佩丽夫妻俩在外面沟通的时候，有的是已经有俞国胜、楚奇英的打电话沟通，有的是接到了美国大动静的消息，都在往老大的家里赶。 下午五点钟，俞国胜夫妇还没到家，俞兴已经接待了三拨血亲。 如果是“曾经”，他会很懵，因为，还有颇为远房的亲戚登门，而这是过年时节都不太走动的长辈，但这次……还算轻车熟路。 倒茶，递烟，表态。 首先是自家也投钱了，出事了也是打水漂。 其次是自己从中没有额外获利，现在也不清楚余旭辉在美国的情况。 最后是建议一起报警，看看能不能用法律惩处骗子。 等到俞国胜匆匆回家，茶几上的临时烟灰缸里已经有很多烟头，桌子上放了不少一次性茶杯，椅子也七零八落的摆着。 “都到了啊。”俞国胜看了眼家里情况就有些后悔，要是知道今天就会这么暴雷，他就不去上班了，免得儿子一个人面对情况。 但下一瞬间，他心里又涌现一些安慰，局面似乎没有失控，儿子稳住了。 这大概就是…… 俞国胜心里莫名其妙的冒出个念头，这大概就是俞总？ “大哥，听兴兴说，振鹏他们之前都来过了。”俞家老二俞家昌的神色有些沉重，“他们现在已经去报警了，我想着咱们明天再去。” 俞国胜点点头，报警是走正式流程。 但是，他不看好这个举措的效果，昨天夜里已经和儿子聊了许多，情况比现象中还要糟糕，那个余旭辉最初也许真的理财了，然而，后面大概是假的占比越来越大。 这是一个不算高明的骗局。 只是，如果人心生了贪念，骗局也不用多高明就能生效。 俞国胜看着自己弟弟俞家昌，又看向小舅子楚金祥一家，还有自己的堂弟俞文衡，严肃的说道：“我回来的路上已经给经侦的打了个电话，明天咱们先登记，然后再看能不能追……” 他还没说完，一个咋咋呼呼的声音已经从楼道里传了进来。 “姐，你让我怎么平静！” “我房子都卖了！你们之前怎么不拦着我！” “我住哪？这钱没了，我住哪？！” 这道声音直让客厅里的人都皱起了眉。 很快，楚奇英追着妹妹楚金惠的脚步，回到了家。 她一见家里这么多人，声音不得不高了一些：“金惠！这事急不了，都先冷静冷静！” 然而，楚金惠从小到大就是家里最小的孩子，性格泼辣，压根控制不了情绪：“冷静，冷静，我怎么冷静？你们没卖房子，你们衣食无忧，我怎么办！” 俞兴这时候说了句：“小姨，你要缺吃少穿，你就跟我说。” “兴兴，我给你打电话，我问你那个余旭辉，你为什么不说！”楚金惠心里既是恐慌，又是愤怒，“我给你打电话，你为什么不给我号码！” 俞兴很无奈：“我真的没有。” 楚金惠质问道：“他不是你介绍给我们的吗？他不是你的学长吗？你怎么没有，你到了这个时候还想包庇他吗？” 俞兴听到了“曾经”类似的话，叹道：“小姨，我也是受害者，我爸我妈，我叔，我舅我舅妈，我堂叔，包括你，大家都是受害者，谁都不愿意钱亏了，谁都想惩治骗子，我又有什么理由去包庇一个骗我的人？” 楚金惠瞪着振振有词的外甥：“那你当初把这个人拉过来干什么？” 她又扭头质问亲姐：“大姐，当初是你儿子说他学长靠谱的！大姐，我是房子都放进去！还有爸妈的钱！你不给我个说法？” 楚金祥听不下去了，一把掐灭手里的烟：“你拿着爸妈的钱去搞这个，你跟我们商量了吗？你还有理了！” 楚金惠反唇相讥：“商量什么？你没投吗？我商量了，你们就不同意了？你没投吗？我问你！” 楚金祥的妻子尹佩丽经过与丈夫的深谈，已经确定战线在哪里，这时候见小姑子的气焰，忍不住顶了句：“金惠，话不是这么说的，你拿爸妈的钱一起理财，到底是想着给他们理，还是把理出来的钱再分分？动那些钱，你就一句都不吭声？” 这话颇为诛心。 楚金惠听到嫂子这话，伸手一指：“这几天是谁天天问我，天天让我出主意，是谁？？” 尹佩丽不服气：“是让你出主意，不是让你把枪口对准自家人！” 客厅里越吵越激烈，楚奇英看着这一幕，听着她们的声音，脑子一阵疼，一个是家里从小被宠着的小妹，一个是性格强硬的弟媳。 俞兴瞧着这局面，瞧着母亲既伤心又难堪的神色，高声说道：“行了！别吵了！” 楚金惠听到外甥的声音，扭头怒道：“我是你姨！你就这样跟长辈说话！” 俞兴的二叔俞家昌一直沉默，听到这句不乐意了，他沉着声音说道：“金惠啊，你不要这样无理取闹，明天先去局里登记。” 楚金惠刚想说话就听到哥哥的声音。 俞兴的小舅楚金祥同样护着外甥：“你不要这样冲着兴兴，他说的很在理！你一个长辈，你也知道你是他姨，你喊什么？谁没损失？你喊什么？” 俞兴的堂叔俞文衡也说道：“楚金惠啊，差不多行了，这事不还没个定论，没准过一阵就有警察把损失追回了。” 楚金惠听完这句听下句，又看着楚奇英与俞国胜严肃的表情，转身就要走：“我找爸去！” 楚金祥抢了一步，直接锁死门：“你找他干什么！今天你敢把这事告诉爸，你以后就别认我这个哥！” 楚金惠怒道：“不认就不……” 楚奇英平静的声音响起：“连你姐也别认了。” 楚金惠瞪着自己姐姐。 俞国胜吐了一口气，软硬兼施：“金惠，你要是这样，回头经侦那边追回部分损失，别说我是你姐夫。” 楚金惠表情陡然一变。 还能追回损失吗？部分损失也行，那又怎么分配？ 她看着大姐和二哥，又看看姐夫，再看俞家昌、俞文衡都在盯着自己。 “你们心里不滴血，我连房子都没了！我住哪？小德就不是你们外甥！你们就能看着他睡街上！”楚金惠的声音低了些，但仍旧生气。 楚金祥大声的说道：“你一三五住大姐这，二四六住我那，周日住地里给我看葡萄藤！哪里不能住你了！小德的学费生活费，我一点不差你！” 俞国胜感觉到了态度的软化，追加了一句：“金惠啊，这段时间是追讨的黄金期，咱们还是要相信组织，等到拿了钱，我让你第一个去领！” 楚金惠听着这话，看着一圈人的表情，感受到他们一致的态度与立场，闭了闭眼，拉开哥哥的手，闷头往外走。 楚金祥问了句：“你去哪！” 楚金惠头也不回的闷声道：“回去给孩子做饭！” 楚金祥还是不放心，叮嘱了句：“回去别乱说！明天把小德带到我那！” 许久，外面传来依稀的回应。 “知道了！” 俞兴松了口气，摸出烟盒，给二叔、堂叔、舅舅、父亲都发了一圈，然后自己也点了一支。 尽管也小吵一架，但这已经比让人心凉的一地鸡毛好了太多。 楚奇英看着儿子发烟，没有制止，任由这群男人在客厅里吞云吐雾，碰见事了，小家有了两个支柱，大家的关系也还维持住，父母那边能暂时瞒着…… 再想想儿子做公司的成绩，这个局面也就有了让她心里撑住的期盼。 (本章完) ------------ 063 如此也 俞兴对于这场家庭理财风波的底线就是不要波及到上了年纪的外婆与姥爷。 其次，他希望这些从小看着自己长大的亲戚都依旧和睦。 而这天晚上…… 还算和睦吧，最起码，算是底线之上的表现。 俞兴不希望看到姥爷再住一次院了。 战线暂时统一，但大家的心情仍旧沉重。 即便俞国胜与楚奇英知道儿子的公司价值，也难免伤感，谁都不愿看着兄弟姐妹受难，都希望大家能好好的。 夜里十一点，经过逐一沟通的亲戚们都回去了，俞兴坐在沙发上看电视，脑子里已经更多在思考回去之后的事情。 这时候，俞国胜静悄悄的坐在了旁边。 “爸，咋了？”俞兴换了个国际新闻频道。 俞国胜一脸期盼的问道：“儿子，你说，那个余旭辉就没有回来的时候？经侦没准就能追回部分损失呢？” “要是我，我肯定不回来了。”俞兴微微摇头，“回来干什么？想要追回来，悬得很。” 俞国胜安静的跟着看了会新闻，又说道：“儿子啊，这要是一点追不回来，我看你姨还得疯一次。” “换我我也疯啊，钱是心血，房子更是心血。”俞兴是能理解的，“爸，你和我妈就多安抚安抚，我争取早点把公司的估值吹起来，哎，其实就是钱的事，这世界绝大部分的事都能用钱解决。” 俞国胜叹气，确实是这样，大部分的事都能用钱解决，但就是没钱。 他最后问道：“这公司估值能……能吹起来啊？怎么吹？” 俞兴思考几秒：“爸，我毕竟经验有限，我能想到的只有踩着别人吹，你是公务员，你跟我说说还有什么心得？” “我要是有心得，我能去农机局吗？”俞国胜看着儿子，“兴兴，我就一点要求，不要违法。” 俞兴忍不住笑：“爸，你对我的要求也太低了，我对自己是有道德品质上的要求的，不仅不违法，还要站在道德的高地。” 他又说道：“明天我去看看姥爷和外婆，差不多后天就回去了，你缺零钱吗？” 俞国胜嗤笑道：“好好好，你真是俞总了，这么趾高气昂的跟你老子说话。” 俞兴点点头。 俞国胜话锋一转：“但你要给我点，也行。” 俞兴仍旧点头：“我包里有，就在里面内层，你自己去数。” 俞国胜：“……” 他蹲在沙发边上，打开儿子的背包，觉着自己这样的姿势数钱颇有嗟来之食的感觉。 于是，俞国胜拎着包，站起来数，心里就好多了。 他数了10张，展示给儿子看：“兴兴，我拿这些，算你孝心了。” 俞兴看也不看，只“嗯”了一声。 俞国胜不知为什么，心里有一丝丝的别扭，又大胆的多拿了5张：“我养你小，你养我……中。” “没问题，爸，你把钱收好吧。”俞兴嘱咐道，“别被我妈看着了，现在这段时间毕竟特殊，她心里也不好受。” 俞国胜默默把钱放好。 俞兴见状，高声喊道：“妈，妈，你来！” 过了一会，卧室里用备课来缓解心情的楚奇英走出来：“干什么？” 俞兴指示道：“爸，把包给我妈。” 俞国胜不明所以的拎起包，递给了媳妇。 “爸，我包里有内层，你拉开拉链，把里面的钱给我妈。”俞兴又说了一遍，“这钱是我这三个月的正常工资，上缴了，妈，你拿着，想买衣服买衣服，想给我姥爷和外婆买东西就买东西。” 俞国胜看着儿子，话都在眼神里：剩的都给你妈啊！你怎么不早说！？ 他重复了一遍拉开拉链的动作，把里面剩余的一沓钱都掏出来，慢慢递给媳妇，心里有一丢丢的痛惜。 早知道……刚才多数点了，反正是儿子的孝心。 楚奇英叹了口气，接过钱，没有客气，只是说道：“我儿子第一次给我钱，给多少，我都拿着。” 俞国胜觉得媳妇说得很好，给多少，都可以拿着啊…… 楚奇英看着儿子，嘱咐道：“兴兴，我对你就一个要求，千万不要为了挣钱而铤而走险！” 俞兴立即表态：“妈，你放心，我现在挣钱可能是让别人铤而走险。” 楚奇英感觉应该似乎可以放心吧。 这一晚上，夫妻两人仍旧睡不踏实，但俞兴睡得格外好，他比谁都知道当前局面已经相当不错。 次日上午，楚奇英照常上班，俞国胜请了半天假，带着亲戚们去登记损失，而这一登记才彻底把大家的投资规模搞清楚，497万的数字让所有人都是心里一沉。 俞兴则是自己拎着东西去看了外婆和姥爷。 外婆是海盐本地人，姥爷是山西大同人，所以，他的叫法从小被两人要求，变来变去的便合二为一，外婆/外公，姥姥/姥爷。 上午一见，小姨确实没有把事情捅到他们这里，两个老人乐呵呵的收下了外孙的营养品和零钱。 到了下午，俞兴见到表弟楚智光，谈起去申城的事。 “小光啊，你几年驾龄了？”他一时半会还没有合适位置安排表弟，仍旧按照与小舅的聊天来问情况。 楚智光嘿嘿一笑：“我科目一快过了。”俞兴一愣，科目一都还没过？ 他立即追了几步，追上买卤菜的小舅：“小舅，小光科目一都没过，他开个什么车啊！” 楚金祥指着摊位上的卤牛肉，扭头看外甥：“你的大奔不也没买呢？” 俞兴：“……” 楚金祥继续说道：“学，现在我就逼着他把驾照考掉。” “那行，还真是……”俞兴只能说道，“好吧，我们还真是挺合适。” 楚金祥指了指跟过来的儿子，当着外甥的面，交代道：“小光，你以后跟着你哥，他说东，你就往东，他说西，你就往西！” 楚智光敬了个歪礼。 俞兴给了自己第一个要求：“好，小光，尽快通过科目一！” 楚智光“呃”了一声：“哥，我尽量吧。” 俞兴瞧着表弟这模样，估摸着后面几个月是见不到他了，但转念一想，公司的情况还没落实下来，这样倒也还行，总不能喊过去给自己开台铃吧。 晚上这顿饭就和小舅、表弟一起吃，但聊天内容是楚智光特别烦的种葡萄。 “兴兴啊，小光要是能像你一样喜欢种葡萄就好了。”楚金祥颇为惋惜。 俞兴不得不正色道：“小舅，我特别讨厌种这个，但是，日本的这个新品种能挣钱，我后面几个月找人帮你引进过来，你试种看看。” 楚金祥一拍腿：“行！咱试试！” 俞兴和小舅碰了一杯酒，心里琢磨着要是能种出来，回头找媒体找平台给好好宣传一波葡萄新品。 理财风波暂时稳住，亲戚家人也都见过，连种葡萄的事都有所共识。 俞兴按照自己的规划，打算坐车返回金陵，等待参加23日的互联网大会，他已经接到宋宇锋的确认消息——有七八成的把握能登台。 没办法，只是小虾米，如果前面大佬演讲的时间太长，他的登台可能就直接取消了。 所以，俞兴需要提前到金陵，要是能先蹭到画面，或者与潜在的三个买家高层有所沟通，那就能达成部分的既定目标。 从公司的状况、下个项目的筹备到家里的风波，种种因素都愈发促使俞兴卖公司的决心，一定要在这次会议或者月内出掉瑰爱网。 9月17日，早晨七点钟，俞国胜和楚奇英送俞兴出门。 “我自己坐车去就行，去金陵也不是第一回，坐几年的车了。”俞兴不让父母送自己。 楚奇英看着瘦了的儿子，想着他过去三个月承受的压力，再想着他接下来的压力，心里发酸：“想家了就回来，想我了就打电话，想……” 俞国胜插了句嘴：“想我了就给我打钱。” 楚奇英拍了下丈夫。 俞兴笑道：“好，我这次争取让你们在新闻里看到我。” 俞国胜建议道：“千万别上法制频道。” 俞兴对母亲微笑道：“我给我爸塞了两条烟，你让他别抽太凶。” 俞国胜：？？？ 他的余光看到了媳妇不善的视线。 离别的气氛顿时不那么伤感了。 “走了，该上班上班，缺钱给我打电话。”俞兴挥手，如同过去几年去金陵一样的背着包，下了楼梯。 楚奇英听着儿子的脚步声渐渐远去，有些出神的说道：“以前都是我和他说这句话，缺钱跟我说，你说，兴兴他……” 俞国胜这时候也很认真的说了句：“惟愿孩儿愚且鲁，无灾无难百晓生。” 他聊天知道了儿子下个项目的设想以及网站名字。 楚奇英摇摇头，进了家门，淡淡的吐出两个字：“缴烟。” 俞国胜：…… 这孩子做事吧，哪有一帆风顺的，要是有点小挫折，未必是坏事，也能接受，是吧，俞总…… 惟愿孩儿愚且鲁，小灾小难百晓生！ …… 从海盐乘车去金陵，大巴车晃呀晃的到了中午才算抵达。 俞兴晃了四个多小时，完全被晃饿了。 但他一下车就瞧见颇为显眼的宣传标语。 ——第七届华夏互联网大会欢迎您！ ——融合促进发展，渗透创造价值！ 互联网大会首次在京城之外的城市举行，金陵显然对此很是重视，早早的就印上了会议与本届主题进行宣传。 俞兴站在宣传牌下，看着上面印着的公司与嘉宾，想着这一次或许能近距离接触，心情略有些起伏。 “小伙子，能帮我拍一张吗？” 车站外面有游客模样的大叔笑着寻求帮忙。 俞兴不吝这点小忙，在帮他拍完之后也拿出自己手机，让这位大叔拍一张自己站在宣传牌下的照片。 随后，他把照片用彩信发给了父母，也算报个平安。 很快，俞国胜回了条消息：俞总，你真要参加了？现在什么感觉？ 俞兴回道：大丈夫当如此也。 (本章完) ------------ 064 天使投资 俞兴重回金陵，第一件事就是与宋宇锋接头，拿到互联网会议的嘉宾证，确认了自己登台的具体时间。 2008年9月24日下午四点半。 第二件事，他准备再去拜会老师。 但就在他敲定时间之前，刘琬英再度联系了过来。 出乎俞兴意外的是，这位潜在天使投资人发了条名人名言。 刘琬英：凯恩斯说，人类哪怕记住了过去2000年来犯过的所有错误，但是当一百英镑放在面前的时候，他会迅速地忘记一切。 俞兴：股票割了吗？ 刘琬英：金融监管的本质应该是扼杀贪婪的苗头，要时刻警惕金融创新背后的贪婪。 俞兴：没割吗？还有什么好等的？ 刘琬英：但是，金融不是孤立存在的，它的背后是人，这就无法避免人性。 俞兴：要我说，引刀成一快。 彼此三条信息，各说各的。 刘琬英不发信息了，气愤的直接打了电话：“姓俞的！你就是在幸灾乐祸是吗！” “哎，英姐，你怎么这么误会我？我很为你惋惜啊，你要是愿意早点投资我，总能逃开部分损失。”俞兴解释，“我是关心你，不过，看你已经开始反思金融创新，我有个主意，你从贝恩辞职，然后就卖这类心灵鸡汤，没准也不错。” 刘琬英嗤笑，又叹道：“这次是彻底成危机了，也说不准会不会被裁，我们在申城的项目已经暂停了，经济上行的时候，都是咨询收购并购，要么就是拓展组织能力，应对未来战略。” 她顿了顿，继续说道：“现在已经开始咨询组织优化，要做架构调整和人员优化了。” 俞兴佯装关心道：“被裁了还能找到工作吗？不行就来我们潜力无限的瑰爱网吧。” 刘琬英气笑了，去这个即将被卖的瑰爱网是吧。 她叹道：“你是真冷酷啊！” “就像你自己说的，项目是工具，人也是工具，这样的时代浪潮里，我这样的小创业者被莫名波及，你这样的精英同样这样。”俞兴认真了一些，“只能尽量平常心了。” 刘琬英沉默一会，说道：“真割吗？” 俞兴积极的给予建议：“如果是我的钱，我肯定舍不得，但既然不是我的钱，那肯定要割。” 刘琬英：“……” 俞兴询问：“你介意我说的这么直白吗？” “乍一听很生气。”刘琬英想了想，“仔细琢磨，好像更生气了。” “英姐，其实不只是投资的事，或者说，投资只是小事。”俞兴认真的招揽道，“如果你在贝恩不开心，或者这段时间有离开的想法，我这边倒是很适合你，我想搭建一个空头机构，就差你来了。” 刘琬英吃了一惊，她之前听俞兴提过一次，没想到现在居然听到了第二次。 她思考片刻，确认道：“你认真的？” 俞兴简洁的答道：“当然。” 刘琬英难以理解的问道：“你懂这个吗？” 俞兴反问：“我懂了还要你干嘛？” 刘琬英无言以对，只觉电话另一端的男人在异想天开。 “但我觉得理解空头的思路并不是一件难事。”俞兴保持认真，“发现弱点，借股票然后卖出，攻击弱点，买股票然后归还，不是吗？” 他说的是做空机构常用的融券操作，而“发现弱点”是查异常、做调研，“攻击弱点”是向公众发布相关报告，促使股价下跌，最终完成收益。 刘琬英沉默十来秒钟，答道：“大致是这样，但是……” “不那么好调研，也需要有一定的影响力。”俞兴自我剖析，“我觉得是可以试试的，而且，作为一个草根创业者，我觉得可以不只是‘发现弱点’，还可以‘制造弱点’。” 没有弱点怎么办？ 制造弱点也要上！ 如他的设想，巨头们的局势总是在运动的，时代在发展，从中浑水摸鱼便能捞到大货。 “俞兴，我这两天常常在想你那个百晓生的定位。”刘琬英忽然提了先前的事，“你知道我在想什么吗？” 俞兴猜测道：“想割肉？” 刘琬英没有搭理这样残酷的调侃，给了答案：“我在想你说的那个‘企鹅有立场’，我越想你那个项目的性质，越想互联网行业里的情况，越觉得……姓俞的，你是怎么想出来的？” “因为面对这样的巨头要如何发展，这已经变为一个业界都需要考虑的问题。”俞兴沉吟，“企鹅现在的流量头一档，它挥舞这样武器的效果太好用了，所以，它一直在用。”“像阿里和百度，它们的业务相对窄一些，但核心业务相关的领域也必须思考类似的问题。” “摆在这个时代面前的就是，想做互联网，必须直接或间接的面对大公司和巨头们。” “瑰爱网就是一个活生生的例子，谁能想，网易那么一个互联网大公司还能有婚恋业务？” “网易只是一个缩影，阿里、百度、企鹅们必然会有着越来越多的各式各样的可能让你完全想不到的业务。” “目前的职场领域还是没怎么开发的，仅从创业角度来说，这是一个很适合垂直细分的市场。” 俞兴把自己的想法进行了一个颇为全面的描述。 刘琬英随着这番话，仿佛看到了屹立在行业顶端的公司们往下蔓延的触角，或资本，或业务，或流量。 她沉吟一会，说道：“我决定割了！” 从15日到现在，短短几天，雷曼破产，美林被收购，股指暴跌，恐慌像是洪水般吞没了全球的金融市场。 刘琬英这次损失的颇为惨重，除了股票价值的缩水，还有一部分用了杠杆而追求更高收益的资金配置。 但是，从最初的震惊渐渐回过神来，她尽管心情低落，也在思考新的资金出路。 俞兴想要做的项目有前途吗？ 从瑰爱网的发展和他的操作来看，尽管是初次创业，但他还是颇有能力的，而关于垂直细分的实践与行业竞争局面的认知，也值得期待。 虽然不是真正的天使投资人，但天使轮确实也没有太过严苛的要求。 现在摆在面前的是颇为清晰的商业规划、初步搭建的创业团队、确实存在的市场需求，那就可以试一试。 “英姐，恭喜你。”俞兴听到刘琬英的决定，立即热情的说道，“你做了一个万分正确的决策！” 刘琬英听着他夸张的语气就想笑：“那我要说‘同喜同喜’了？” “嗯，但我还得问清一个具体数字。”俞兴保持热情，“你能投多少？” 刘琬英反问道：“你们这个项目估值怎么算？股权怎么分？” “不算你的天使轮，我初步的想法是拿出售瑰爱网的大部分资金来做。”俞兴一板一眼的说道，“我们还是会留出来员工的期权，母公司还用香港那个，就是回头要改个名，这样看的话，起步在100-150万左右，宋宇锋那边有个大概的12万。” 这中间波动的数字是吕海颖、钟志凌、宋宇锋他们的投入。 刘琬英想了想：“你决心还挺大，你这样投，还真是让我更放心了一些，我这边差不多拿出个50万，嗯，就凑个整，确定50万。” “好，英姐，那我们后续就面谈，趁着你还在申城，或者，我这几天都在金陵，你如果从这边过，咱们也可以细谈。”俞兴立即敲定，“50万！” 刘琬英想着割肉的损失，有些肉疼的说道：“希望这笔投资不用再割了。” “放心吧，咱都自己人，就算这个公司不能做起来，我们到时候转手一卖，它的定位和市场都还是有的。”俞兴想了想道听途说的事，“咱们签合同的时候再做个明确的退出机制。” 刘琬英应了下来。 她挂掉电话，捏着手机，想着这一通敲定的意向，又想着全球金融市场的山崩海啸，忽然又觉茫然，这会是一个好的决策吗？ 或许，只要不算差，也就不错了。 不同于天使投资人此时的迷茫，俞兴的思绪十分清晰，他立即把电话打给了宋宇锋。 “我这边找了天使投资人，要求按照投入资金来明确现在的股权，你的12万到底掏不掏？” 俞兴与宋宇锋接头的时候简单提了个资金的事，知道他有12万的存款。 宋宇锋猝不及防：“啊？天使投资人？我这，呃，俞总，我还在考虑，你动作那么快？” “都像你一样，公司想发展起来不知道得什么时候了。”俞兴干脆的说道，“我们初步确定有50万的资金，你12万拿出来，股权还能占不少。” 宋宇锋：“这个，这个……” “明天给我答复，过期不候。”俞兴强调道，“给个投不投的答复，具体的股权数字还需要等等再确定。” 宋宇锋吸了口气：“好。” 俞兴结束通话，心里盘算相关的股权划分，等到瑰爱网一卖，相信宋宇锋也能接受他预期的股权占比缩水这个事，毕竟，他投的就那些资金。 而如果瑰爱网没能顺利卖掉，现在也差不多能锁定62万的初期起步资金了。 万一真出差错，英姐既然做了投资决定，应该也不会介意投资投成大股东吧。 (本章完) ------------ 065 筹划 宋宇锋对于拿出家当做公司这件事没有太多的挣扎就确定下来。 事实上，他之前在申城试了试流程，考虑建站、注册公司、招聘人才、找办公地址……很快就意识到单凭自己是不行的。 也因此，对于俞兴能够如此迅速的把公司和团队做起来，有了更加钦佩的认知。 但是，掏钱可以，股份一定要多多争取。 12万占62万的19.35%，再加上自己的能力和投入，持股比例要争取25%！ 最低，心理底线也得有22%！ 宋宇锋是这么盘算的，但一见到俞兴本人就被击破了美梦。 “30%？你扯呢？”俞兴一脸诧异。 宋宇锋报了个有砍价空间的数字，闻言立即佯装坚持道：“必须30%，没有30%，我就不参加了！俞总，明白吗？” 俞兴大方的说道：“好的，这顿我请了，你自便。” 宋宇锋果断站起来，走了两步，没有听到挽留，只能窝囊的再坐下来：“哎，俞总，你这个人……我真是草了，你脖子上还挂着我给你搞的嘉宾证！” “是啊，所以，我把你的录音销毁了啊。”俞兴答道。 宋宇锋：“？？” 他愕然道：“这还是那一码事里的？咱都是这一码了啊！都到新篇章了啊！” 俞兴点点头，受教道：“哦，原来是一码归一码啊。” 宋宇锋刚要点头，忽然止住动作，娘的，和这种搞创业的人怎么拼心眼啊！ 他自砍一刀：“12万加我，25%！” 俞兴慢条斯理的说道：“你这持股数字都是怎么算的？咱们创业不是张口就来，你今天在这跟我开玩笑呢？” “12万占比19.35%，加上我自己5.65%，这25%难道还不是一个合理的数字？”宋宇锋给了理由。 俞兴认真的说道：“这里有一个问题，加了你，你到底是正面的还是负面的？没给你减就不错了。” 宋宇锋微怒道：“俞兴，你别翻脸不认人啊，你那广告，你这参会，还有那网易，我做的还不够多吗？！” “新篇章。”俞兴强调，“这是一个全新的开始，一个新的网站项目，你说的那些对网站有什么用？你既然要创业，既然要强调个人价值，请问，你的工作履历有什么值得说道的吗？你有创业经历的能力证明吗？” 他用手敲了敲桌子：“你以为我是不讲情义的人吗？就是讲了，我才愿意用投入资金的占比来计算，锋哥，你好好想想吧。” 俞兴起身，准备离开。 宋宇锋觉得姓俞的翻脸不认人，但又莫名觉得他说话是有一丝丝道理的，眼见这位真的要走到店门口了，赶紧追上去把人重新请了回来。 等到彼此重新落座，他忽然叹道：“咱刚才都起身了，怎么就是我留你呢？” 俞兴哭笑不得：“你以为是去买衣服啊，这边起身，那边留人。” 宋宇锋叹道：“好吧，那就按20%算，不谈了，咱就一步到位了。” 俞兴得谈：“按投入资金的具体占比算。” 宋宇锋皱眉：“这就是资金占比啊，就这一点还计较？？整数不好吗？？” 俞兴不答，给了一个十分确定的表情。 宋宇锋左想右想，反正也突破底线的22%了，不差这一点，只好闷声道：“行吧，19.35%。” 俞兴摇摇头：“不是19.35%。” 宋宇锋惊道：“你说的按投入资金算啊！” “是啊，但你这算的不对。”俞兴用手指在空中比划，“你少算了员工期权，你应该能理解这个，你那前女友的名目就是它。” 宋宇锋瞬间理解了。 “留个10%给未来的人才，所以，62万的资金占比是90%，62/0.9=68.89。”俞兴算道，“12/68.89=17.4%，当前这个情况，你就这些。” 宋宇锋：“……” 这个数字距离心理底线越来越远了。 “另外，你别急，我现在还在争取更多的资金。”俞兴劝道，“资金越多，创业才更从容。” 宋宇锋问道：“你的意思是，我的持股比例可能还会继续降低？” “公司总价值在上升，个人比例低了有什么大不了的，又不会给你少算。”俞兴不以为然，“这个‘百晓生’的条件比我瑰爱网好太多了，我那时候连注册公司的钱都要凑。” “那时候”也就是三个月前，那是真没钱，师弟凑到2000，又问师妹凑了1000，结果凑到的3000块钱还没被政策支持……咦，为什么都是师弟师妹凑钱，我那时候没掏吗？ 俞兴心里闪过一丝不解，转瞬又重新把注意力放在了面前。 宋宇锋有些纠结的说道：“我认为我之前已经做了心理准备，但看来，准备的还不够……” “这么想吧，按投入资金来算已经相对不错。”俞兴换了个角度，“要是再算人，这公司要给我额外加多少？钟志凌和吕海颖如果确认加入，又给他们算多少？就这么着吧，我已经在体谅你了。”宋宇锋点了下头，忽然问道：“钟志凌和吕海颖不确定一起来吗？” “还不太确定，等公司卖了再说。”俞兴这么说着，又有点迟疑，“吕海颖应该差不多，钟志凌还不清楚。” 宋宇锋有些纳闷，那俩是情侣吧…… “网站就敲定成‘百晓生’了，有足够的记忆点和传播点。”俞兴的话题转进到具体的事，“我们还有个重要的标签需要打出去，我们会严格对用户的信息保密，不会遭受压力之后把信息泄漏给大厂。” 宋宇锋点头道：“那肯定的。” 俞兴看了眼宋宇锋，说道：“我的意思是，哪怕被告，网站都必须坚持到底，如果不得不交出信息，也会是遵守最终判决的大家都能理解的情况下，不能走和解的路子。” 公司理所当然的要在法律框架里，但必须就在底线位置。 宋宇锋略微迟疑的点了点头，又问道：“俞总，你说有天使投资人……要是这么说，我们是不是也没法拿大厂的投资？” “锋哥，你这个举一反三还不错，大厂要是成股东了，这公司还能有态度吗？”俞兴笑道，“这么说吧，拒绝大厂的投资，承受大厂的压力，可能还有投资人的压力，至于官司，其实也不算太坏的事，打一场官司，用户就会对你越信任。” 宋宇锋理了理这个思路：“如果我们的信息传播太广，大厂起诉，我们不走和解，只赔钱，即便用户信息被迫交出去，那也不是交给大厂，而是交给机关，最终大厂能不能获得信息是看机关的处理。” 他皱眉道：“问题是，就算不是直接从我们这里获得，大厂拿到了不还是拿到了吗？这不还是会破坏用户的安全感吗？” “这只是最极端的情况了。”俞兴想了想，“我们只能做我们所有能做的事，真的出现特别特别极端的情况，相信大家能理解的，所以，我们还需要一个很好的法务团队。” 宋宇锋听着俞总这话，总觉得“极端”里有些若有若无的暗示。 他想了又想，试探道：“要是真到被迫的境地，咱们把服务器烧了呢？” 俞兴被惊到了。 他沉默一会：“你就你，别‘咱们咱们’的。” 宋宇锋有些把握不住俞总的意思，直白的问道：“俞总，你直接说，这样行不行？” 俞兴沉吟道：“你得问法务……” 宋宇锋再问：“法务呢？” “等你招呢。”俞兴哭笑不得，“你先别考虑那么极端的情况了，我知道你是硬骨头……” 他忽然顿住了，诶？真不是硬骨头吗？ 都想着“火龙烧仓”来保护用户信息了…… 俞兴吐了口气：“你得先把网站做大，影响力先做大，然后再考虑这个。” 宋宇锋点点头，笑道：“俞总，那我很快就能自称一句‘联合创始人’了。” “你可以这么自我介绍。”俞兴思考两秒，“我是百晓生联合创始人宋宇锋，锋芒毕露的锋……要不，疯起来不管三七二十一的疯，也行。” 宋宇疯面露微笑，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值得期待的未来画面。 只是，俞兴在与他谈到法人问题的时候还是受到了一些小小的阻碍。 如此持续到23日早晨去参加互联网大会，俞兴终于把话抛了出来：“锋哥，你想想除了资金之外还能发挥什么作用，自带什么资源？有什么管理能力？说白了，你那12万在现在有那么重要吗？我非要你那12万吗？” 人是在金陵国际博览中心，胸前挂着嘉宾证，明天下午是登台的机会，面前是陆续抵达的互联网公司代表。 宋宇锋此时此刻彻底意识到什么是真正的“一码归一码”。 俞兴再说：“况且，你看，钟志凌是我师弟，亲师弟，我都让他当公司法人，你当个法人又怎么着了？” 宋宇锋最后挣扎道：“那你怎么不当？” “能力越大，责任越大，越有办法在极端情况下捞人。”俞兴正色道，“你是公司的最后保障，我在外面就是你的最后保障。” 宋宇锋：“……” 他叹了口气，默认道：“走吧，参会吧。” 俞兴结束了探讨，颇为新鲜的走进安检通道。 很快，两个人都瞧见了平时在新闻上看到的人，阿里、企鹅、百度等公司的掌门人或高管。 宋宇锋看着这些大厂，关于法人的小小忧虑消失不见，心里荡漾着一个念头，这些互联网大厂的员工会是公司以后的重要用户，就是百晓生崛起的资粮！ 随即，又一个念头浮现，一定要重视法务团队的建设！ 他一扭头，瞧见俞总也在注视这些走进来的大佬。 宋宇锋情不自禁的问道：“俞总，在想什么？” 俞兴笑着摇摇头：“没想什么，找位置吧，肯定在最后面。” 只是在想，巨头体量太大，应该先挑其它公司练手，赚名声，积资源，扩影响。 要达到“机构一出手，股价就知有没有”的程度。 (本章完) ------------ 066 摊牌 瑰爱网创始人与百晓生预备联合创始人找到了自己的位置。 两人的座位倒不是真在最后一排，但也确实很靠后了。 大会没开始，俞兴站在座位旁边就发现那些大佬们的身影很快便被层层遮挡，而等到开幕式，纵然大家都已经坐下，他也辨认不出前面具体都是谁。 盖因为，本次大会的人数实在太多了。 据宋宇锋说，这一届华夏互联网大会有来自10多个国家和地区的3000多名会议代表，还会有50000多名展览观众，而媒体也有百余家参与全程报道。 大会主题是“融合促进发展，渗透创造价值”，同时，三天时间还会分出2008华夏互联网高层年会、2008互联网国际峰会、2008数字媒体互动营销高峰论坛、1998-2008华夏电子商务十年百人风云会等部分。 明天下午四点半，俞兴登场的就是2008年网络社区发展论坛。 俞兴之前问过宋宇锋：“我怎么是这个分会？我也没做网络社区啊。” 瑰爱网是有官网，但就是一个很简易的介绍页面，谈不上网络社区。 “俞总，你就这身板，能上去就不错了，还挑什么啊。”宋宇锋对此很无奈，“我也想让你去更好的，我要是有能力，直接让你去开幕致辞，让你去参加高峰论坛，是兄弟已经尽力了啊！” 俞兴今天到这现场一看，密密麻麻的人头……锋哥确实尽力了。 只是，除了对大佬们的好奇和觊觎，更现实的事是瑰爱网的出售。 据说，珍爱网、世纪佳缘、百合网的高层都有出席本次会议，但一来不认识，二来现场人太多，着实增加了找人沟通的难度。 俞兴看着台上开幕式致辞的是国务新闻办领导，琢磨着只能趁着中午休息的时候找找人，趁着这样难得的机会与买家们碰碰头。 如果这次没法碰头，瑰爱网的价格最多也就是百合网的130万了。 新闻办的领导结束，台上致辞的换成行业协会的理事长，紧跟着是金陵的地方领导，如此算是致辞结束。 正当俞兴以为告一段落的时候，上面的人已经换成工业与信息化的副领导，进行的是本次大会的主旨报告。 他无奈的问道：“什么时候结束啊？” “饿了？”宋宇锋倒是看的很乐呵，“等他说完差不多就能吃饭了。” 俞兴翻了个白眼：“我着急看珍爱网他们的boss在哪，好歹打个照面吧，要是能中午一起吃就更好了。” 宋宇锋微微欠身，往前眺望，评估道：“确实有难度，呃，后脑勺不写名字啊。” 他想了想，说道：“等会结束的时候，我往前面找找，我从左边过道，你从右边。” 俞兴“嗯”了一声：“我已经给三家的联系人都发了短信，说了我也在参会，希望他们把这边的电话给我，但都还没回。” 或许是在忙，或许是不喜欢这种越级沟通，通讯录里的三家高管都没动静。 “等会没准就能找见。”宋宇锋乐观的说道。 俞兴继续耐心聆听领导的报告，没想到这还不是最后一位，又有一位地方领导上去谈了谈后续的由金陵主持的互联网企业软件开发与供需洽谈会，以及，金陵hx区cbd商圈推介。 这中午开饭前的最后一通讲话，俞兴听起来，估摸着就是两个重点词，一是外包，二是房地产。 等到主持人终于宣布上午会议结束，他和宋宇锋按照约定，一左一右的从过道逆流而上，试图寻找三家互联网婚恋品牌的boss。 然而，现场参会的人太多，大家的方向又是相反。 “哎，眼镜，我的眼镜！”宋宇锋挤着挤着，脸上的眼镜被一位嘉宾的胳膊擦到，转瞬间又被人群拥着往后退，“哎，等等，停，停下！” 宋宇锋周围的人听到声音倒是想停，但后面的人不愿意停。 等到眼镜再找到，镜片已经碎成几片，不过，宋宇锋仍旧坚持战斗，试图在一片模糊中寻找三家婚恋品牌的boss。 “你怎么了？” 许久之后，沮丧的宋宇锋听到了俞兴的声音，他无奈的解释突发情况。 “没事，没找到就没找到，我也没瞧见，等下午看看能不能问组委会要联系方式。”俞兴拍了拍睁眼瞎的宋宇锋，“走吧，先临时配个眼镜用用。” 宋宇锋听着俞兴的声音不显失落，说道：“俞总，你心态倒是稳。” “这不才开始。”俞兴笑道，“况且，刚才我从那边走，正好碰见了阿里的马总。” 宋宇锋精神一振：“你上去推销瑰爱网了？” “我喊了他一声，冲他笑笑，他也冲我笑笑。”俞兴说道，“这环境压根没法聊其它的，他也不会跟我聊啊。” 宋宇锋点点头：“唔，俞总，那你也算和巨头掌门人有了交流，要是我写稿子就可以写一篇你们相互致意的报道了。” 俞兴忍不住笑，几秒种后说道：“不过吧，我一见马总，倒是想起来一件很重要的事。” 宋宇锋凝神问道：“什么事？” 俞兴微笑道：“不告诉你。” 宋宇锋无奈的说道：“俞总，咱都是一条船上了，不带你这么吊胃口的！” 俞兴摇头：“那是另一条船上的事，赶紧的吧，配完眼镜就赶紧过来，今天上午来的时间有些晚，不然，我们可以提前找找人的。” 至于这件重要的事…… 今天见到马伝本人，倒真是一道灵光直窜脑门。 俞兴瞬间想到了阿里如今的一个特殊情况，支付宝的控制权还没从阿里剥离呢。 这事当年闹出很大的风波，最先披露于雅虎2011年5月的一季度财报，公开承认支付宝所有权被从阿里转移，而这个动作却早在2010年8月就完成。 这个消息导致雅虎和阿里的股价都双双下跌，尤其，雅虎本就发展颓势，股价遭受的影响更大。 如果这样的消息是从“百晓生”上面率先曝光…… 俞兴一路都在想着这个几乎不会受蝴蝶效应影响的消息，如果“百晓生”把事情捅出来，宋宇锋应该不会进去蹲吧，毕竟说的是事实。 而除了股价的影响，倒是没准会对阿里产生一些不知方向的动静。 雅虎在2005年以10亿美元投资阿里，彼时签署协议，将会在2010年10月将投票权增加至39%，而马伝与管理层的投票权将降低为31.7%，同时，雅虎的董事会席位还要增加一个，与马伝团队的席位数量保持齐平。 以及，还有一条重要的“马伝不被辞退”关键条款也将到期。 如果“百晓生”曝光消息的时间节点选择的不凑巧……会不会爆发连锁反应？ 俞兴一时间浮想联翩，雅虎那时候与阿里的矛盾似乎还挺深的，雅虎的ceo杨致远因为拒绝微软的收购被换掉，他是阿里的老朋友，而新上任的ceo并不认可阿里的成绩。甚至，那位ceo还当着一群阿里高管的面对马云进行严厉的批评。 她叫什么来着？好像接任之前是哪个公司的ceo来着。 “哎，哎，俞总，俞总！”宋宇锋喊了两声又晃晃俞兴的胳膊，“绿灯了！我没眼镜都看到绿灯了！” 俞兴回神：“哦哦，走，走。” 宋宇锋感觉到俞兴的神不守舍，调侃道：“人家马总就对你笑笑，你不至于回味那么久吧。” 俞兴吸了一口气，看着面前的百晓生法人，认真的说道：“锋哥，你有机会成为业界最强搅屎棍。” 宋宇锋哈哈一笑：“最强是多强？” 俞兴也想象不出来能到底能有多强，但他的情绪已经渐渐平复，盘算着说道：“会场里那么多人，倒也不用急着找珍爱网他们，我瞧瞧还有没有眼熟耳熟的。” 宋宇锋不解：“眼熟耳熟？什么意思？” 俞兴拍拍宋宇锋的肩膀：“找他们有好事。” 宋宇锋虽然没了眼镜，也依稀看到俞总脸上的一抹古怪。 “就这个店吧，随便配着先用。”俞兴瞧见了眼镜店，慨然道，“我现在明白了，咱们这一趟不光是与婚恋品牌打交道，还得开拓开拓人脉，找找更有价值的东西。” 宋宇锋一边走进眼镜店，一边纳闷道：“俞总，我看你是……太兴奋了吧。” 恐怕是看到了行业盛况，所以心情太好。 虽然俞总很有能力，但终究年龄放在这呢。 “你自己在这配，我到外面给钟志凌他们打个电话，他们今天应该也要到金陵了。”俞兴没有向宋宇锋解释自己所想的事，转身出门，致电公司的三把手。 顺便，他在确定钟志凌的行程之后也把网站正式提上日程的事情说了说。 哦对，还有这次的公司法人人选。 “呃，是宋宇锋来当法人啊，他，呃，那个……”钟志凌既感意外，又觉熟悉，“他那个，那个……” 俞兴听着他这半天说不出来的样，问了句：“哪个？他哪个？” 钟志凌憋了好一会，憋了句：“师兄领进门，判刑看个人。” 俞兴没有生气，倒是被逗笑了：“行啊，我之前是不该捞你啊。” “玩笑，玩笑。”钟志凌赶紧说道，“兴哥，这个网站一定要做了吗？你之前不还说要做电商工具，要搞个比价的网站。” 俞兴“嗯”了一声：“是啊，看瑰爱网这次能卖多少钱，‘百晓生’这边的资金在一段时间应该是够的，英姐也看好它的未来，愿意拿出50万投资，所以，志凌啊，你想想你接下来的打算。” 钟志凌笑道：“看看在哪个网站上判刑吗？” 俞兴认真的提供第三条路：“你还可以回到学校，继续你的研究生之路，你只是休学，不是被开除。” 钟志凌怔住了。 半晌，他声音稍低的说道：“瑰爱网不管怎么卖，它的价格都不够我这边的钱吧。” 钟志凌在公司占股8.6%，如果想要把理财亏空全部弥补，瑰爱网至少要卖出500万的价格，但现在的情况来看，不管怎么溢价都溢不到这个份上。 俞兴平静的说道：“你和小颖，你们两个人的持股合计15%，等到公司卖了，你把话说开，你们俩手里能拿到一笔钱，到时候你再和家里说清楚，你的钱是你的钱，她的钱是她的钱，但你们有机会共同经营未来。” 他继续说道：“哪怕小颖不愿意把变现的钱放在一起，但你能填上一部分亏空，你以后当医生的工资负担也会小很多，所以，我的意思是，你可以好好考虑考虑未来的人生。” 钟志凌听着这话，一时间心潮起伏。 是啊，有机会重新回到那平静的人生了。 继续当一个医生。 平淡，忙碌，知足。 钱能失而复得一部分，三个月里又经历这么多事，还有什么不知足？ 钟志凌许久之后才对没有挂断的电话说道：“好，兴哥，我好好想想。” 他把手机塞进口袋在，怔怔的等待女友从超市里出来。 “志凌，给师兄打电话了吗？”吕海颖背着包，递了瓶果汁给男友，又察觉到神色不对，“你怎么了？” 钟志凌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小颖，你觉得我继续读研怎么样？” “不怎么样。”吕海颖毫不犹豫的说道，“我不觉得你继续读研是好的选择，尤其在这样的关口。” 钟志凌心里挣扎着说道：“我觉得当一个医生挺好的，生活有规律，未来很清晰，现在跟着兴哥，跟着兴哥……” “跟着师兄怎么了？”吕海颖歪了歪头，“师兄哪里对你不好？反正，我觉得跟着待人以诚的师兄一起做企业挺不错的，你如果问我，我给你的建议是不回学校。” 钟志凌叹了口气，对于“待人以诚”这四个字有些敏感，终究还是鼓起勇气，说了出来：“你觉得兴哥真的很诚吗？他只是说说而已，你还把这话当作金科玉律？你觉得他做瑰爱网是为了什么？你觉得我连研究生都不读了，跟着他做这个又是为了什么？？” 吕海颖看着男友，十分丝滑流畅的答道：“你是为了你那43万的理财亏空。” 钟志凌点点头，叹气道：“是啊，所以，你知道他怎……啊！” 他震惊的瞪大眼睛，紧紧盯着女友：“你说什么？” “43万。”吕海颖确认这个数字，又如数家珍的补充道，“那是做公司之前的，做公司之后还有1.5万的亲戚借款，2万的大学生创业扶持贷款，合计46.5万。” 钟志凌：“……” 他看着表情极其冷静的女友，只觉脑子里一片晕眩。 吕海颖看着男友，再次问道：“兴哥已经和我说过了，现在，你还觉得他不诚吗？” 钟志凌的声音像是从嗓子眼卡出来了：“呃，呃，呃……” 吕海颖叹了口气：“不管你怎么想，我觉得，兴哥做的没问题。” 钟志凌听着女友的声音，想着师兄的承诺，一声不知具体是什么情绪的呼喊从牙齿里钻了出来：“俞兴！俞兴啊！！” (本章完) ------------ 067 人心可用（5K） “我不明白。” 瑰爱网三把手与二把手摊牌了，然后发现自己才是被摊牌的那一个，随即，两人进入交流的荒漠。 沉默吃饭，沉默坐车，沉默的眼神交错。 许久之后，当他们抵达博览中心，钟志凌站在路边，终于打破了沉默。 吕海颖听到了男友的话，淡淡的问道：“你不明白什么？” “我觉得一切都不明白了。”钟志凌怅然，“一切都没意思了。” “你指的‘没意思’是师兄当初不该拉你创业，还是师兄不应该现在给你选择的权利？”吕海颖认真询问，又补了一句，“又或者，是师兄不应该把事情告诉我，应该帮你一起瞒着我？” 钟志凌侧头去看女友，自嘲道：“他真的让我选了吗？” 吕海颖静静的看着男友，说道：“如果你真要求师兄每件事都做的完美无缺，那我是不是也应该问问你，你有让我选吗？” 钟志凌无言以对，颇为难堪。 “志凌，之前是你问我，我也说了我的想法，但是，我仍然是尊重你自己想法的。”吕海颖并不纠结自己问出的话，顿了顿，继续往下说，“你如果认为回去读研当医生是更好的，那我尊重你。” 钟志凌的喉头滑动了一下，嘴唇紧紧的抿着。 吕海颖把话说完：“另外，你也不要为钱的事担心，不管瑰爱网卖多少钱，我手里股份变现的钱全都可以拿出来资助你上学，你完全可以把事情和叔叔阿姨说清楚，这样的话，他们不用担心，你以后也不用有什么负担，可以好好的当一个优秀的医生。” 她嫣然一笑，最后说道：“你怎么选，我都尊重你，情侣之间不就应该都希望对方更好吗？” 于理，尊重自己的选择，于情，甚至愿意把她股份变现的钱拿出来。 钟志凌怔怔的看着女友，心情复杂，又觉得听出了另一层言下之意。 按照这样的逻辑，彼此都希望对方更好，彼此都尊重对方的选择，她尊重了自己的选择，自己呢？ 是不是也应该尊重她的？ 这钱算什么？算分手费吗？ 钟志凌看着女友，看着她赤诚的眼神，转瞬又怀疑自己的小人之心，是自己多想了吧？是自己情不自禁的多想了吧？ 这是她的诚？这是她的制？ 师兄呢？ 他明明答应了自己，又不知什么时候告诉了小颖实情，是预料到自己有这个时候，还是他真的待人以诚？ 他瞒着自己！不不不，瞒着自己就不是为自己好吗？ 是制是诚？制中有诚？诚中有制？又制又诚？ 一连串的念头在脑海中急速旋转。 钟志凌揉着脸，只想仰天长啸，制诚，制诚，分不清，我真的分不清了！ 正当他心情格外复杂又不知所措之际，两个月前坐在派出所里的一个画面忽然浮上心头——白大褂的师兄推门而入，随之便是他投过来的淡定眼神。 钟志凌想起了师兄把自己捞出去后的两人对话。 ——我一想到我的能力值只有8.6，而你的能力值足足有100…… ——未曾清贫难成人，不经打击老天真。 钟志凌的激动情绪忽然有所收敛，嘴里喃喃道：“人的本质是社会关系的总和。” 吕海颖没听清，问道：“什么？你说什么？” 钟志凌没有立即回答，怔然了一会，心情忽然平复了下来，摇头道：“我只是想起了一些写过的记过的论述，马、恩在《德意志意识形态》里说，人们用以生产自己的生活资料的方式，首先取决于他们已有的和需要再生产的生活资料本身的特性。” 吕海颖有些茫然：“什么？什么意思？” 钟志凌抿了抿嘴，缓缓说道：“这种生产方式不应当只从它是个人肉体存在的再生产这方面加以考察。它在更大程度上是这些个人的一定的活动方式，是他们表现自己生命的一定方式、他们的一定的生活方式。” 吕海颖仍旧不理解，看着面前的男友。 “所以……”钟志凌看向傍晚已经出来的互联网大会嘉宾和观众，“人是什么样的，和他的生产是一致的，既和生产什么一致，也和怎样生产一致，这就是取决于进行生产的物质条件。” 吕海颖微微皱眉：“所以？” “所以，我想成为什么样的人，就要做什么样的生产。”钟志凌露出一个笑容，问道，“听明白了吗？” 吕海颖不太明白，她只是感觉，男友好像从《德意志意识形态》里汲取了营养，大概是这样吧。 她凝眉，摇头，眺望马路对面：“我好像看到师兄了。” 钟志凌也跟着眺望，瞧见了师兄由远及近的站到马路对面的红绿灯下，说道：“不知道有没有和那三个买家有沟通。” 吕海颖看着红灯的数字跳跃转绿，这会慢慢有点理解男友刚才在说什么，问了句：“一个人是什么样的人，就看他做的是什么事，又怎么做这个事？” 钟志凌侧头一笑：“差不多，如果还要补充的话，一个人的行为、活动和社会角色很大程度上就可以揭示他的本质特征，诸多因素共同塑造这个人的特性。” 他举了个例子：“我们简化一下的理解，如果要评价百度的李彦泓，当然离不开审视百度这家公司都做了什么。” 匆匆走过来的俞兴听到这话，愣了愣：“你们评价他干什么？” 钟志凌问道：“兴哥，你今天有在会场看到他吗？” 俞兴点点头：“看到了，距离很远。” 他又随口说道：“评价一个人是要多维度的，咱们都是小虾米，有什么好评的，走吧，走吧，先吃饭，我和锋哥在中午和刚才都没找到珍爱网他们，但我已经问了组委会。” 俞兴一马当先，剩下三个人也就跟在身边。 “组委会能给联系方式吗？”吕海颖问道。 “正常应该不会给吧。”俞兴笑道，“但我说我明天要登台演讲，我一个大学生创业者没有底气，想找行业前辈再斧正斧正内容，电话那边就答应了帮我找找，过会找到了用短信发我。” 吕海颖和钟志凌尽皆点头，师兄总是能找到奇奇怪怪的解决方法。 四个人没有太讲究，仍旧是找了个街边小馆子。 只是，等到俞兴坐下，他就听到了二把手的汇报。 “师兄，志凌和我聊了聊未来。”吕海颖直接说道，“我现在的想法就是还继续跟着师兄做公司。” 俞兴扫了一眼二把手的神色，又瞥了眼三把手，估摸着两人是把话说明了。 他微微点头，并不询问沟通过程，而是问决定：“志凌，你怎么说？” 钟志凌这次没有犹豫：“我也跟着继续干。” “来。”俞兴干脆的举起刚倒了啤酒的塑料杯，“卖公司再就业小团队成立，同饮此杯！” 三人都举起了杯子，同饮此酒。 钟志凌终究还是问了句：“兴哥，你也不问问我和小颖怎么聊的？不问问我怎么想的？” “过去的事挺重要，但更重要的是立足当下，展望未来。”俞兴沉静的说道，“咱们干这个公司也才三个月，变化已经很大，再往后三年呢？甚至十年，三十年，那时候又是什么光景？” 他看着师弟，嘴角浮现一丝笑意：“当然，我不是说就不和你沟通过去的事，但我不觉得我做错了什么，有问题，你先自己找原因，然后咱们再聊。” 宋宇锋在旁边听的有些迷糊，但对于这句就觉得……过于霸道了吧。 钟志凌却没有驳斥或不满，只拿瓶子倒酒，站起来说了句：“兴哥啊，这三个月到现在这一刻，我的心真像是在油锅里滚了三滚，我敬你。” 俞兴拿杯一碰，喝完之后笑着问吕海颖：“小颖，你有没有觉得志凌今天不太一样？” 吕海颖想了两秒，评价道：“像是心从那边又滚回来了。” 俞兴一阵笑。 小餐馆上了凉菜，没一会又迅速的上了热菜。 俞兴小吃一会，又聊了聊今日见闻，然后谈到新公司的股权，给出与宋宇锋商讨的方式：“我们准备按照投入资金的比例来分配股权，另设10%的期权池，怎么样？” 钟志凌与吕海颖对视了一眼，都没有立即说话。宋宇锋这时候说道：“这是很合理的分配方式，不光是我，俞总接触的天使投资人也是这么想，你们拿50万，我拿12万，咱公司做起来再接受天使投资。” 瑰爱网二把手与三把手又是一个眼神交换，这和师兄说的似乎有点出入，最起码，这个50万的金额并没有提前确定，而涉及到天使投资人…… 吕海颖动念之间立即把筷子往小碗上一放，强烈反对道：“我不赞成！这不合理！” 宋宇锋惊愕：“怎么不合理了？” “资金是资金，还有人呢！”吕海颖坚定的说道，“首先，这样的设置就忽略了人的价值，然后，我认为师兄在投资比例之外还应该有必要的加成！” 宋宇锋目瞪口呆，看着面前这位坚定的俞总拥趸，又看了看没说话的俞总，反应过来：“好啊，你们提前说好了来唬我是吧！” 吕海颖早就在践行“待人以诚”的理念，此时也充分展示自己的坦诚，毫不犹豫的发誓道：“我要是提前和师兄沟通唬你，我生儿子没皮燕子！” 宋宇锋：“……” 钟志凌忽然咳了两声，大可不必，大可不必啊！ 俞兴这时候简洁的说道：“确实没提前聊过。” 钟志凌把话接了过来：“股份要是体现不了兴哥的价值，那还有什么意思？难道是谁都能创业吗？要是我出10万，兴哥出10万，难道我有脸和兴哥拿一样的股份吗？” “这意思，难道是让兴哥既出力又出钱，但又只按出钱的方式算吗？” “我是万万不能认同的！” 俞兴沉吟：“这……” 他看向了宋宇锋。 宋宇锋的脸已经黑了，但没想到俞总开口没有对准自己。 “这倒不是锋哥非要这么要求，是我接触的投资人那边也是这个意思。”俞兴把矛头指向了没有到场的投资人。 吕海颖脸色稍微缓和：“我还以为是锋哥要这么做，师兄，天底下投资人多的是，我们公司的灵魂却只有一个，如果这样的定位得不到认可，那我宁愿换个投资人，哪怕没有投资人，难道我们就没把瑰爱网做起来吗？” 瑰爱网二把手掷地有声。 钟志凌也立即说道：“是啊，天底下的投资人那么多，只要咱们项目好，还怕找不到吗？瑰爱网什么都没有都能硬生生做起来，我不信我们现在有钱有人，这个项目做不起来，谁要是不同意，那就不是跟我们一条心，也没必要硬凑在一起！” 瑰爱网三把手铿锵有力。 纵使俞兴是项目灵魂，他也不得不认真考虑大家的意见。 宋宇锋脸色难看，这俩人把自己逼到角落了…… 正在这时，俞兴放在桌上的手机震动，正是组委会发来的联系信息。 “哟，顺利哈。”俞兴把号码记在通讯录，没什么犹豫的拨打了世纪佳缘的龚海燕，她是创始人，当年号称“网络第一红娘”，这次直接过来参会了。 餐馆桌边的股权议论很自然的平息，三个人都等俞兴打电话联系。 电话很快就通。 “龚总，您好，我是明天要在网络社区发展论坛登台发言的俞兴。”俞兴没拿瑰爱网介绍，而是提了大家平等的参会身份，又热情的说道，“明天下午四点半，我想邀请您来分会听听我的发言。” 龚海燕十分意外，笑道：“还有这样邀请的吗？” 俞兴这时候才说道：“哎，龚总，我是大学生创业，特别担心明天发言的时候台下没有嘉宾，所以，这才厚着脸皮找到业内前辈。” 龚海燕更意外了：“你也是做互联网婚恋的？” “我沾点边，是做‘恋’的，现在创办的公司是瑰爱网，业务主要是大学生恋爱合约。”俞兴正式介绍了身份，“说起来，世纪佳缘还在和我们谈收购呢。” 龚海燕隐约记起在报告上提过的事，好像是有这么一出。 她略略思考，笑着答道：“明天下午四点半，嗯，你这个时间嘛，我明天下午要去数字媒体营销论坛那边，已经答应朋友了。” 俞兴没有失望，把要求缩了缩，依旧热情好似一位纯粹的大学生：“好的好的，龚总，您要是能抽出时间就尽量来帮我斧正，我知道像您和阿里的马总、百度的李总他们都非常忙，他们也是有约，只能尽量抽时间。” 龚海燕念头转了转，说道：“行，那我尽量，到时候看数字媒体营销论坛那边精不精彩。” “好嘞好嘞，谢谢您，谢谢您。”俞兴保持姿态，结束了通话。 旁观的三人听着俞总的邀请，只觉……行云流水。 宋宇锋忍不住问道：“你是早在心里编排好了吗？” 俞兴诧异的看了眼宋宇锋：“编什么？” 他摇摇头，手上已经拨了百合网的慕岩电话，这位是公司的联合创始人。 近乎是同样的说辞，先表明参会发言身份，再用业内同行拉近关系，然后提瑰爱网的收购谈判，最后降低要求并拉出大佬，但这次多出了真联系过的友商创始人龚海燕。 在三人的注视之下，俞兴马不停蹄的把珍爱网的创始人李松也联系完毕，最后+龚+慕。 正当宋宇锋想开口的时候，他却听到俞总翻手机通讯录的自语声。 “好了，可以给阿里的马总打电话了。” 他和钟志凌、吕海颖不约而同的屏气凝神。 俞兴按了电话，放在耳边听了两秒，忽然放下手机，笑道：“逗你们的，还真以为我有他的电话啊？” 三人同时出了一口气，这人…… 吕海颖说出雷同的心声：“师兄，你弄到谁的电话，我都不奇怪了。” 钟志凌及时的说道：“就冲着这一套的联系，都得值个1%的股份。” 俞兴看着两位师弟师妹，只觉盛情难却，又看向脸色阴晴不定的宋宇锋，无奈的问了出来：“锋哥……” 宋宇锋深深皱眉：“俞总，你也是这么想的呗？” “我没这么想。”俞兴先否定，后认真，“但听小颖和志凌这么说，我倒也不是承受不起。” 宋宇锋看着这三人，看着这三个从医科大学冒出来的创业团队，束手就擒：“行行行，就你们这一套，就你们这一套啊，也值个5%的股份了！” 吕海颖赶紧开了瓶啤酒，钟志凌立即起身为宋宇锋倒酒。 俞兴举起了杯子：“好，既然这么说了，既然都先君子后小人，那我们就明确一点，投票权与股权比例分离，我这边掌握着控制权，然后初期持股比例按照资金与个人的共同价值来分配。” 投票权是效仿多家大公司的设置，可以用很少的股权来控制董事会，比如谷歌的ab股。 不同于瑰爱网，百晓生的控制权与股权模式必须明晰。 吕海颖赞成道：“好，干了！师兄，明天演讲顺利！” 钟志凌笑道：“干了！明天谈价顺利！” 宋宇锋知道干了就是赞同，但这又新冒出来一个投票权，虽然和自己似乎没有太大关系。 他有点难受又不得不赞同道：“干了！” 俞兴仰脖饮尽，再看同座三人，只觉人心可用。 人心可用啊。 (本章完) ------------ 068 登上舞台（6k） 一个人的底线一旦松动，似乎就会一直动。 宋宇锋晚上回到酒店，他洗漱完毕躺在床上的那一刻，陡然想起自己最初的心理底线似乎是22%，然后，整个人就彻底睡不着了。 心理底线是怎么被一步步突破的？ 俞兴他们三个人真的没有提前预谋吗？ 这对自己公平吗？ 宋宇锋想着自己从网易叛门而出，想着之前遭受的录音胁迫，忽然心底就生起一丝不平之意，他们就能这么拿捏自己？ 我未必没有成为优秀创业者的潜质！ 我真的不能自己拉人把这个项目做起来吗？ 宋宇锋翻了个身，念头也随之打消。 算了，已经试过了，注册公司、架设网站、招人纳才……这些都好麻烦，既然已经试过，又何必再执着？ 他这么一想，心情忽然轻松很多，也就反思了下自己。 我的底线就一定对吗？我真的有创业能力吗？ 以及，瑰爱网出售在即，他们就真缺我这12万吗？ 再换个角度，自己只要拿出12万就加入了一个经过磨砺的创业团队，成功拿到股份，还能站到台前，又能延续风骨…… 不合理哉？合理也。 除了钱，我能拿出来的也就是一把硬骨头了。 宋宇锋换了个姿势，仰面看着天板，转瞬又在夜深人静之际不得不面对真实的自己。 我的骨头真的硬吗？ 他闭上眼睛，与自己和解。 嘿嘿，俞总说得真好，有问题先找自己原因，一找就是那么多原因哈。 …… 9月24日，天气晴朗，惠风和畅。 宋宇锋早起一杯黑咖啡，匆匆洗漱之后就去酒店餐厅吃饭，然后跟已经等了一阵的俞总汇合。 俞兴在路边抽着烟，示意宋宇锋：“来一根不？” 宋宇锋摇摇头，看了眼安检通道：“现在让进吗？” “不让进，昨天有点晚，今天有点早。”俞兴笑了笑，“没事，等下咱们也可以不进去，临时当当大学生志愿者，逐个过目，也差不多。” 宋宇锋由衷的说道：“俞总，我觉得你的脑子总是转得很快，而且，你特别会利用你大学生的身份。” 俞兴浑不在意的答道：“像咱这样的既是主动，也是被动，只能有啥用啥，不然，你说咋办？” 要是有钱有关系，他也想掏出手机就瞬间解决问题，问题就在于没有，而又想做成事，那就必须盘算手里能用和能借用什么了。 宋宇锋等到俞总抽完烟，问了句：“俞总，昨天你们真不是商量好的？” 俞兴摇头：“真不是。” 他这么回答，本以为宋宇锋还会再继续问，没想到这位倒是安静下去了。 俞兴看了眼宋宇锋，笑道：“锋哥，你心态倒是调整的又好又快。” “我是这么想的，我要是出去自己搞，不仅自己劳心劳力，还得面对你们的竞争。”宋宇锋颇为得意，又说了句，“我要是不快，我要是昨天不同意，我怕咱们的关系就危险了。” 那两位俞总的拥趸已经把话说到那份上，要么同意，要么走人，保不齐就是俞总背后授意或者暗示。 俞兴微微一笑：“你把人想的太坏了。” 宋宇锋摇头：“算了，给我一支。” 俞兴递烟，又帮忙点燃，自己也陪了一支，抽了两口之后悠然道：“但你把人想太坏，倒也不是什么坏事。” 宋宇锋听着这话，一时间也琢磨不出来这算承认还是否认。 但他把这支烟抽完，忽然觉得俞总这话的底色是，自己觉得他坏也行，不坏也行，他并不在乎这个过程，只要结果没问题就行。 “来吧，胸牌反戴，给咱这大会帮帮忙。”俞兴瞧着陆续出现的观众和嘉宾，提醒了一句。 宋宇锋连忙学着俞总一样翻转身份，从嘉宾变为了志愿者。 时间尚早，来人也少，现在还不需要维持秩序，两人就在距离安检不远的位置对观众和嘉宾保持微笑，倒是和正常的志愿者行为无异。 甚至，还有志愿者过来打招呼。 “这么早啊？” 宋宇锋听到招呼声，心中一紧，担心出岔子。 “是啊，闲着也没事。”俞兴正常的回应，“哎，我昨天看到好几个名人，你有瞧见吗？” 宋宇锋看到两个人就那么兴致勃勃的聊了一会，忽然想到昨天那俩拥趸的词，这能不能多加0.001%的股份…… 很快，真正需要维持秩序的时间到了。 俞兴干一行像一行，认真负责的维持秩序，同时不忘审视每一个从自己身边过的人。 不过，三个买家还没等到，阿里的马总却在一群人的簇拥下走了这边的入口。 “嗨，马总，下午四点半，网络社区论坛来听我的发言啊。”俞兴打了个招呼，又语速很快的给了邀请。 马伝有点诧异的笑了笑，没太理解这个志愿者的意思，但也没有别的动作，继续往前走。 旁边的人或皱眉或惊愕或反感的看了眼鲁莽的志愿者。 俞兴笑着冲这些注目礼点点头，继续维持秩序。 片刻之后，宋宇锋凑过来说道：“俞总，咱也进去吧，他们可能从另外一边走了。” “不急。”俞兴摇头道，“反正昨天晚上都联系上了，今天不用太急。” 昨天晚上联系上了，但得到的都是不确定的回复，不知道下午能不能见到，要是上午能再巩固巩固，那就更好了。 只是，上午的运气或许有点差。 俞兴这么想着，又当了一会志愿者便打算进场，忽然瞧见了一位稍胖的眼熟男人。 相较于世纪佳缘的龚海燕与珍爱网的李松，百合网的联合创始人慕言是让人最眼熟的，因为，他后来参加了一档职场节目《非你莫属》，算是小有名气。 “嗨，慕总，早上好。”俞兴打了招呼。 慕言远远的就见这个志愿者在看自己，又听到这样的问好，奇怪的问道：“你认识我？” 俞兴把胸牌翻过来，亮出正面，伸出右手：“慕总，我昨天晚上给您打过电话，我是瑰爱网的俞兴。” 慕言惊讶的看了眼胸牌，果然瞧见了字样，握手笑道：“俞总，你怎么在这里？” “我想着里面还没开始，还有点吵，就在外面当当志愿者。”俞兴见到目标人物之一，也就跟着一起入场，边走边说道，“我就在金陵医科大学上学，这是金陵首次举行这样的会议，我也算贡献一份微薄的力量。” 慕言微微点头，有理有据，让人信服。 他随口说道：“俞总下午还要登台演讲，很厉害了。” “我才创业三个月，其实真的不想上去，我自己做公司还摸不着头脑，这上台再说错话了，怎么办？”俞兴有些踌躇，也有些大学生式的跃跃欲试，“但是，这次大会在金陵召开，我母校在这边，也就被点将了，只能鼓起勇气试试。” 慕言觉得非常合理，金陵开会，搞个有本地背景的大学生创业者登台，这也正常。 旁边跟着的宋宇锋听着前后的话，心里就一个感觉，接上了！我草，这话前后还能接上啊！ 不仅接上，还特么的冒出来一个“点将”！ 谁有身份点将？ 好歹是有点小小的关系或者背景吧！ 三个人走进会场，喧闹声扑面而来。 “慕总，下午四点半。”俞兴分别前再次主动伸出手，又强调时间式的邀请，“网络社区发展论坛，您一定来帮我把把关！” 慕言握了握手，笑着说道：“好，下午一定到，俞总，加油！” 他转身走向自己的位置区域。 宋宇锋看着百合网联合创始人的身影走远，然后才出声道：“他这下肯定会来了啊！” 俞兴点点头，笑道：“我都当面邀请他了，他也答应了，当然会来。” “你不光当面邀请，你说话这一层又一层的……”宋宇锋揣摩着前面的交流，诚心诚意的说道，“俞总，不，兴哥，你得教教我！” 他旁观这次邀请的敲定，觉得俞兴丝毫不显刻意的就把人诓住，完成了一次小小的目标。 “什么一层层的。”俞兴摇头道，“你啊，还有志凌，就是容易匠气。” 宋宇锋实在不能不带着期待的问道：“如果咱们这次在外面没有等到买家呢？那要怎么办？” 俞兴看着宋宇锋：“锋哥，我不是神啊，有时候是需要一点运气的，还能怎么办？只能最后用短信邀请一次。” 宋宇锋明白了，运气来了要抓住！ 随即，他又有一个念头浮现，自己这次入股是不是也要紧紧抓住？ 两人落座之前又尝试眺望和寻找另外两个卖家，但不知是没来还是去了别的会场，依旧没见踪影。 “就这样吧，下午三点钟给那俩发个短信。”俞兴坐下之后说道，“公司价格就在这两天了。” 宋宇锋点头，公司价格能不能谈恐怕一部分就得落在下午的发言之上。一二百万的收购对于珍爱网它们这样的公司，说大肯定不算大，说小，似乎又确实是一笔支出，现在大会平台的越级接触就是最佳时刻。 宋宇锋这个上午一边听台上大佬发言，一边琢磨自己在这个项目里要发挥的作用。 临近中午，他问了句俞兴：“俞总，咱们这个百晓生，你说，我应该怎么发挥价值呢？” 俞兴在默默思考下午的发言，听到这个问题扭头看了眼旁边这位，正色道：“锋哥，你不要有太多压力，我对你就一个要求，铁骨铮铮。” 宋宇锋笑道：“硬骨头都不行，要铁骨了吗？” “人生如戏，你既然是网易最后的硬骨头。”俞兴严肃的说道，“以后完全可以奔着‘最硬百晓生’‘铁骨铮铮宋宇锋’这样的目标去，我没跟你开玩笑，你可以站着把钱挣了。” 宋宇锋品味着俞总的态度。 俞兴最后补了句：“同样的，你要是不能站着，这钱就也别挣了。” 宋宇锋转着念头，用点头表示态度。 等到下午临近登台时间的四点钟，不少观众都已经满足好奇心或者看够热闹，位置不佳的分会场就显得冷清不少。 “哎，他们怎么还没来？”宋宇锋转了一圈，瞧了瞧附近的状况，又弯腰从过道坐在了俞总的身边。 “要有静气。”俞兴刚这么说一句就瞧见早晨碰见的那位，“你看，来了，给慕总让个位置。” 宋宇锋赶紧往旁边让了两个位置。 台上正有人在发言，这个时候入场的慕言同样是微微弯腰的从过道寻找座位，又很快注意到招手的那位瑰爱网创始人俞兴。 慕言坐下之前扫了眼全场，没有瞧见比较大牌的人物，更别提昨天电话里的马伝、马华腾等人了。 但他昨天一听电话就估摸着了大概情况，此刻也没太多失望，这种事，万一呢。 慕言面对业内大学生、创业晚辈，也不在这种场合摆架子，只是笑着低声聊了聊网络婚恋行业的小经验。 宋宇锋见这两人热聊，心里想的却是“百晓生”网站想要发展的第一个热点新闻，唔，百合网的这位这么给面子，到时候就少提它吧。 “俞总，你们这个瑰爱网，我问了问，底下确实在推收购的事。”慕言聊着聊着把话题转到了俞兴此刻在做的事，“你自己是怎么想的？” 俞兴迟疑着答道：“慕总，说实话，我也在犹豫，我创业经验很少，这个细分的赛道，我感觉可以做下去，但是……” “你是想做下去，还是想把价格卖高点？”慕言这时候直言不讳，“他们说，我们百合网给你出的这个130万已经很高了。” 俞兴点头，很诚实的答道：“是的，百合网现在是出价最高的。” 慕言有点意外，这个“出价最高”的信息还挺关键，现在获取的轻而易举。 他忍不住笑道：“俞总啊，你说话很坦率，那既然这样，我也坦率的说说我的看法，如果是我来谈这个事，我认为你这个项目我只能100万买。” 宋宇锋瞬间在心里念头翻滚，提它，就提它！必须狠狠的提它！ “我觉得我很难为了100万就放弃一个可以做的事业。”俞兴表示了自己的态度。 慕言见到是这样的表态才继续往下说：“昨天你给我打电话，我也才问了负责这事的人，给出的是同样的想法，但他反驳了我的意见，说这个事没有想象中那么容易做。” 宋宇锋听明白了，先压一下，又找补回来，这是已经开始讨价还价了！ “嗯，我听说不光百合网，珍爱网他们也尝试了。”俞兴不吝于分享认知，“事实证明，校园是有自己的生态的，这个界限不是说没法突破，但需要更多的力气。” 三个买家都有钱，虽说现有的团队不太适合攻略校园，但它们可以组建适合的团队。 只是，新业务至今也就三个月，仍旧属于可以观察和验证的时期，大家不用很心急的来迅速催动。 慕言赞赏的点点头：“不错，确实是这样，我就觉得你也是能意识到竞争所在的，不可能说，这个生意能赚钱，还一直没人能和你竞争，那就太侥幸心理了。” 俞兴默默点头。 慕言观察着这位大学生的反应，略一沉吟，说道：“俞总，我说两句真心话，我的观点是被同事纠正了的，我现在认为收购你们是一个不错的决策，但同样的，对你也是一个不错的决策。” “我为什么这么说？” “你如果愿意来百合网，我现在给你一个150万的收购价。” 他见俞兴要说话，伸手示意听自己说完。 “但我不是很想和你聊价格，也不想砍来砍去，我觉得对你对我们更重要的是收购之后的事情，你来百合网，你就还做这一块你熟悉的业务。” “百合网以后是要上市的，你现在进来把一块业务做起来，你拿的是以后上市的股票，这个价值远比我们现在纠结十万二十万多太多太多了。” 俞兴沉吟不语，貌似心动。 慕言再加了一把火候：“俞总，我当年从清华出来，去美国读马萨诸塞大学的博士，然后又去了微软华夏研究院，去了webex公司，再然后创业，到了05年才和我的校友一起创办百合网。” 他缓缓叹道：“这些年，我的一个人生经验就是，一定要重视长远价值的实践。” 来自名校的行业前辈的语重心长的人生经验，以及，比先前最高价还要高20万的报价。 宋宇锋设身处地，都快动摇了，草，这些人都有一手啊！ 会场响起哗啦啦的鼓掌声，台上的发言结束了。 俞兴神色一变：“到我了，谢谢慕总的人生经验。” 随着主持人的介绍，俞兴从座位上起身，沿着过道，上了舞台。 今年的互联网大会设置了全体大会、特色会场、企业专场等不同板块，而现在这场就是特色会场，但台下嘉宾和观众都不多。 俞兴站在台上，视野十分宽阔，扫了一眼之后有点失望。 只有百合网的慕言到场了，世纪佳缘的龚海燕和珍爱网的李松都没有来，而那些巨头掌门人更不用说，或许还正在参加更高规格的会议。 既然这样，也是尽力了。 俞兴吸了口气，给出自己的开场白。 “大家好，我是一名创办了瑰爱网的研究生俞兴。” “瑰爱网是一家致力于与年轻情侣共同成长的公司，而我在创业之前是一名病理学的研一学生。” 他今天登台发言的题目是“一个大学生眼中的互联网未来”，本来想着能为觊觎巨头做个前置，但现在就只能就这么聊聊了。 嗯，聊给慕言听也行。 “很多人对我从学校出来创业十分不解，明明学医学了很多年，怎么就忽然做了这样的决定？” 俞兴丝毫不紧张，娓娓道来。 但是，他忽然瞧见了会场外侧走来的两个人，正是龚海燕与李松。 俞兴动念之间，稍微换词：“但就在刚才，我创业仅仅三个月的公司，已经得到百合网慕言慕总给我150万的收购报价，我认为，这已经完美回应了很多人的不解和质疑。” 研一病理大学生，创业仅仅三个月，收到150万报价。 这些信息组合起来就能稍微让台下的听众感兴趣了。 至于刚进入会场找位置的龚海燕和李松，他们听到友商的信息，不约而同的对视了一眼。 慕言没想到大学生在台上就这么聊，他没注意到后面落座的友商，只冲台上点头致意，确认这个事是真的。 “但我还没想好卖不卖。”俞兴这个时候露出笑容，“因为，我们公司在未来一年有希望冲刺1000万的营收。” 刚要坐下的龚海燕对李松说道：“李总，咱们往前坐坐？” 李松点头同意：“行，就到慕总那边好了。” 慕言继续听了两句就感觉身边坐了人，侧头一看，友商的两位boss已经到了。 他打了招呼，再看台上的大学生，心里就明白了，刚才临时提到自己，这是还想抬价呢？ 这俞总是一点人生经验没听进去啊…… 慕言转着念头，思考现在的情况，既然和同事有所探讨，又觉得这业务确实有一定的潜力，那还是尽量帮着下属把进度做一做。 “创立三个月的瑰爱网取得了一些成绩，这离不开互联网的蓬勃发展，尤其，我们有一部分订单就是来自网络社区，来自当前互联网最特殊的一个大学网络社区校内网。” “这让我对互联网行业和以后的发展都产生了许多思考。” 俞兴刚要继续顺着稿子往下说，余光忽然瞧见一群人从旁边经过，赫然就是阿里的马伝，但他们没有进入这个会场的意思，只是说说笑笑的往前走。 台上的大学生创业者念头急转，右手不自觉捏紧话筒，下一秒，一句话脱口而出。 “同时，作为一名淘宝和淘宝商城的年轻店主，我也对互联网的电商未来有一些思考。” 俞兴在台上踱了两步，瞧见旁边走过的那群人已经停下脚步，居中的马伝说笑着回头指了指自己这个会场，然后就被簇拥着走了过来。 毫无疑问，来自巨头掌门人的入场引起了现场小小的骚动，尽管，他们都是坐在了后排的位置。 前排坐着的龚海燕、慕言、李松，他们感受到骚动，回头一看，阿里的马总刚刚坐好。 此时，他们脑海里不约而同的想起了昨天晚上的电话邀请，不是，来真的啊？ 这个俞兴真给马总打电话了？马总也真的抽时间来了？？ 旁边坐着的宋宇锋瞧见马总的入场，也瞧见三个买家的惊讶，再往台上一看俞总，估计着就是刚才那句“淘宝和淘宝商城”的话吸引了大佬的注意。 他想起了俞总上午说的话，“有时候是需要一点运气的”。 宋宇锋长长的呼了一口气，需要运气！更需要能抓住运气！ (本章完) ------------ 069 我听过你的名字（万字求月票） 随着马伝的落座，会场不只是小小的骚动，不少媒体乃至观众都跟着涌了进来。 今年的互联网大会有将近200家媒体参与报道，而他们的镜头很多时间就是跟随着如今行业里的风云人物，去年成功在香江上市并斩获200多亿美元市值的阿里掌门人毫无疑问在最受关注的行列。 台上的俞兴注视这一幕，没有开口欢迎，只是冲着这位巨头掌门笑着点了点头，然后就让话筒把自己的声音继续传递在空中。 “我记得我刚上大学的时候，只是在新闻上看到淘宝的名字，后来又逐渐看到它和ebay的激烈竞争，万万没想到，今年会通过这样的途径而获得了73万的线上营收。” “毫无疑问，任何人都能看出来阿里会是国内电商的领军角色，尤其，它今年新推出了淘宝商城，那就更有意思了。” 淘宝商城就是后来的天猫，做的是b2c模式，今年上半年刚刚推出。 后排的马伝听到这里，伸手冲工作人员示意，需要一支话筒。 俞兴看到这一幕，停下发言，等待互动。 “呼，呼。”马伝试了试话筒，挑选自己感兴趣的内容，“你说说这个淘宝商城，怎么有意思的？我很好奇年轻人的想法。” 他打断了发言，可能也改变了台上的稿件内容，但现场包括工作人员，没有人觉得不妥。 “好的。”俞兴点点头，平静的说道，“等我把这段说完。” 马伝有些惊奇的笑了笑，这时候才发现，台上的这人好像就是今天早晨在外面的那个奇怪志愿者。 “在我的认知里，淘宝推出了做b2c的淘宝商城是符合互联网发展阶段的，是一个明智之举，但它的动作需要更快一些。”俞兴阐述着自己的想法，“国内互联网有几个阶段？” 他自问自答：“第一个阶段，新浪、网易、搜狐，它们那时候号称门户三剑客，是中文互联网的开拓者，如果用一句话来总结，这个阶段是华夏人口所构建出来的庞大潜在市场。” “有了潜在市场就有了想象空间，也就有了第一批的互联网成功企业，其中不乏去美国上市的公司。” “现在，我认为是第二个阶段，淘宝是这个阶段的典型，企鹅和百度也是，同样用一句话来总结，随着经济发展，庞大市场的潜力被逐步兑现出来，用户就飞快增加，让行业与公司的发展速度都变得飞快。” 俞兴把这些说完才回应了马伝的问题：“至于淘宝商城为什么有意思，因为，阿里构建的是一个囊括多种模式的大平台，阿里巴巴是b2b，淘宝是c2c，淘宝商城是b2c，这样的战略目标是显而易见的。” 马伝笑了笑，确实挺清晰，但听一个年轻人这样聊，还是挺意外的。 俞兴直言不讳的说道：“一个公司的战略是最为核心的，为了战略的实现，连淘宝的ceo孙彤宇都不得不离开，就能看出来它的重要性了，淘宝商城的出现有着重要的战略意义。” 马伝不笑了。 他的表情甚至变得严肃了一些。 淘宝原ceo孙彤宇从阿里离职，这事引起了不小的风波和猜测，因为，名“财神”的孙彤宇几乎是仅次于马伝的高层，一手带起了淘宝的发展。 旁边跟着一起进来的人注意到马总的脸色变化，伸手想拿话筒却被他挡了下来。 马云说道：“没事，江总，听听。” “淘宝商城的出现折射出阿里的核心战略，但是，作为一名店主，我感觉它今年成立以来的力度并不大。”俞兴说着自己的实际体会，“虽然只是个例，但据我观察和猜测，淘宝自己的c2c发展很猛，大概并不急于在b2c上投入太多精力。” 俞兴这一瞬间忽然联想到阿里与股东雅虎的矛盾以及即将到期的协议，临时补了一句：“或许，这也和阿里的股权与财报有关，但仅从业务发展来看，我认为这个判断是有问题的。” 马伝静静听着。 “目前国内已经有在做b2c的公司，名字叫京东。”俞兴说道，“它去年的营收大概不到4个亿，不到淘宝的1%，但是，它已经在抢滩电商领域的生态位置了，会是淘宝商城的重大对手。” 马伝听到这里，笑了笑，第二次对话道：“你这就是危言耸听了，京东确实不错。” 后半句没说出来的自然是，虽然京东不错，但并不被当成重大对手。 俞兴点点头，没有因为自己的被否定而慌乱，反而提出了一个猜测：“马总，虽然我在新闻里没有看到淘宝商城的成立目标，但是，我有个猜测，淘宝商城还是有划定对手的。” 他走了两步，站在舞台中央，说道：“亚马逊难做本土化，不足为虑，当当网从图书拓展全品类，步履维艰，京东营收不到1%，难成气候。” “所以，谁配当淘宝商城的对手？” “是去年400亿营收的苏宁，还是去年420亿营收的国美？” “又或者是以苏宁、国美为代表的线下家电连锁？” 俞兴站在台上与最后排的马伝对视：“淘宝的c2c把线下的中小卖家搬到了线上，淘宝商城的b2c不正是要把线下的大卖家搬到线上吗？” 线下能搬到线上的大卖家最合适的恰恰就是家电。 马伝带着笑意的说了句：“你真不错。” 这几乎就是正面的承认了。 俞兴站在台上，这会不知道为什么格外冷静，对于来自巨头掌门人的赞扬也不觉殊荣，自己的话还没说完。 他见马伝没有继续说话的意思，重新开口道：“我个人认为，从线下到线上的发展趋势是必然的，强如国美和苏宁也拦不住这种势头，但是，京东已经在做了。” “一个时代发展的必然趋势，一个符合这种趋势的商业模式，再加上适合商业模式的组织架构，如此三合一，虽然如今的京东确实比不上淘宝的一个小指头。” “但是，淘宝自身就是互联网增长魔力的亲历者，阿里与淘宝的经历已经证明，只要基本符合时代、模式与架构，就能飞快的把规模和体量做起来。” “所以，我说，淘宝商城的速度需要更快一些。” 俞兴有始有终的说完了自己的论断。 最后一排的马伝没有对此给予具体的评价，反而问了个问题：“你刚才说，你把国内的互联网行业划分成两个阶段，你这场发言就是要谈这个的？” “是的。”俞兴承认道，“我今天的题目是《一个大学生眼中的互联网未来》。” 马伝问道：“你是学计算机？” 俞兴答道：“我是学病理的，今年研二。” 马伝脸上闪过明显的困惑，是具体哪几个字？计算机相关的专业？ 俞兴见状，补充道：“就是医学，我是金陵医科大学的学生，现在创业的公司是做一个‘爱与玫瑰’的项目，只要大学生情侣支付299元，如果他们最早于三年后结婚，我们就会送他们999朵玫瑰，或者，我们也在考虑增加新的等值礼物。” 马伝陷入了沉默。 医学，创业，爱与玫瑰。这都哪跟哪？ 他没有纠结这个，问道：“你这个发言结束了？” “还没有，快了。”俞兴略一思考，接上之前的内容，“随着用户的高速增长，毫无疑问，只要能满足用户越来越多的需求，那就会取得成功。” 依旧是一句话来总结不同的阶段。 马伝点头，认可这种推断，感兴趣的问道：“如果按照你这种划分，从潜力市场到用户，也就几年的时间，那从现在的用户到未来的需求满足，同样不会太久，很快又会是一个阶段。” “经济发展在提速，市场兑现用户的速度也就在提速，但用户的增长不是没有止境的。”俞兴说道，“它必然会是一个从高速到低速增长再到存量的曲线，那时候就必须争夺流量才能不被蚕食。” 他还是说到了这里，炯炯有神的看着最后排的巨头掌门人，分析道：“一旦进入存量时代，大公司之间的竞争就极其激烈了，企鹅在这方面是领先的，它的qq已经在使用流量的优势，并且还在继续增加和巩固自己的流量。” “如果阿里不掌握可靠的流量入口，届时必然在未来的竞争中落入下风。” “而如果不想在未来落入下风，那就必须提前与企鹅进行竞争，没有事到临头再去磨刀的道理。” 马伝默然。 片刻之后，他笑道：“我等下去找pony，让他给我们分点流量。” 俞兴不跟马伝开玩笑，冷峻的说道：“流量分是分不来的，只能争。” 马伝旁边的人实在有点忍不住了，你什么人，你还在这论起道了！ 他示意工作人员给自己也递个话筒。 “从市场到用户到需求到流量，挺好的划分，这个逻辑是自洽的。”马伝不计较大学生说话的语气，笑着说道，“听你这么说，用户不怎么增长了，大家都开始争存量了，行业还有什么样的未来？” 俞兴点点头，出乎意料的还回答了一个阶段：“如果进入存量时代，数据的意义必将变得格外重要，它的价值会得到极大的开发，我觉得甚至是开创性的利用。” 比如，需要数据喂的ai。 马伝微微点头，尽管是空对空，但一套自洽的行业逻辑是很难得的。 这个时候，俞兴最后说道：“当然，不同阶段并不是孤立存在的，就像我们这次互联网大会的主题，‘融合促进发展，渗透创造价值’，谢谢大家，我的发言完毕。” 如此一段，整场发言竟然又扣回了本届大会的主题。 宋宇锋全程听着俞总的发言，听着俞总与马伝的对话，不知道为什么，听到最后便是难言的激动，随即便是猛烈的鼓掌。 然而，他的掌声并不显眼，一并淹没在观众与嘉宾热情的掌声之中。 同时，为数不少的媒体也没有吝啬镜头，拍了拍台上大学生创业者的特写画面。 马伝没有起身，等到掌声稍微平息就再次用话筒问道：“这位同学，你很不错，有没有兴趣来阿里试试？” 俞兴刚鞠躬完毕，走了两步准备下台，听到这句话又退了两步，伸手拿起话筒，略显激动的说道：“我吗？嗯……那，我的公司呢？” 马伝旁边的人快被气笑了，马总这样邀请，你还不士为知己者死？ 俞兴又继续说道：“唔，我的公司，今天由百合网的慕总给我开了150万的收购价，我还没有同意，马总，你愿意出200万的价格购买吗？” 150万、200万，这样的数字和刚才台上动辄行业的论道相比，可谓寒酸。 马伝真是忍不住笑了。 俞兴似是思考两秒，主动叫停道：“马总，你别点头了，我们不谈这个了，阿里毕竟没有相关的业务基础，我要为我的团队负责，他们跟我一样，大多也都是大学生。” 马伝愣了半秒钟，我没想点头啊。 随即，他大致明白了套路，更加忍不住笑：“行，俞兴，你脑子很灵活，欢迎以后来阿里试试。” 马伝起身，结束了这一场让他意外的交流。 只是，马伝要离开，身旁一直没捞上说话的人总觉心里有点不爽，拿起话筒，劝了句：“年轻人要多做脚踏实地的工作。” 开着的话筒可以让所有人都听到劝解，这无异于一种公开的批评。 俞兴同样拿着话筒，问道：“您怎么称呼？” 这位没有回答，他旁边的人替着报出了身份：“这是分众传媒的江总，他在纳斯达克敲钟的时候，俞同学，你大概还在学校里用功读书。” 俞兴是明白一些成功人士的，但凡不合心意，大概就被视为不敬，但凡地位不同，就不用分辨内容正确与否，有的更是恨不得搞出来生殖隔离。 他刚要回话，脑海里忽然觉得这位有些耳熟，分众传媒，分众传媒…… 是那个被做空机构浑水公司连续质疑5次的在美上市公司分众传媒吗？ 这家公司的创始人名字很有特色，很容易被人记住，名叫江南春。 所以，是那个江总？ 俞兴的眼神变得有些幽深，笑着最后回了句：“原来是分众传媒，我很耳熟，希望我能把公司做起来，以后也给江总的公司多投些广告，成为分众传媒的大客户。” 再怎么上市，分众传媒本质也是一家接投放广告的，主要做的是电梯广告。 江南春瞥了眼有脾气的大学生，没有再对话的兴趣，转身同样被簇拥着离开。 俞兴走下了舞台。 宋宇锋迎了上去，既为这场的表现而高兴，也为刚才的不卑不亢而激动！ 他拍了拍俞总的胳膊，只喊出来一声：“兴哥……” 俞兴心情同样不错，想起了杜牧的《江南春》，笑着感慨道：“南朝四百八十寺，多少楼台烟雨中，多少楼台烟雨中啊。” 宋宇锋不解：？ 同样走了过来的慕言，听到这话，说道：“这是杜牧的《江南春》。” 不只是他，世纪佳缘的龚海燕与珍爱网的李松也一前一后的走了过来。 俞兴目光深邃，微微一笑：“我知道江南春。” 听过你，见到你，那就要试试你。 试试你是不是也脚踏实地。 (本章完) ------------ 070 成交（8k） 俞兴在第七届互联网大会的发言结束了。 出乎宋宇锋的想象，也出乎今天才算认识俞兴的三大买家boss的想象，同样更出乎现场观众、嘉宾与媒体的想象，这位籍籍无名的大学生创业者竟然那么有风采。 应该可以说，他和阿里掌门人的对话交流不落下风吧？ 这会是一份十分不错的报道题材。 除了俞兴的发言、俞兴与马伝的对话，他紧扣本届大会主题的方式也很值得书写。 ——融合促进发展，渗透创造价值。 那一番行业分析与预测，按照俞兴最后的话，“不同阶段并不是孤立存在的”，正符合“融合和渗透”的主题。 这么一回味和思考，简直太工整了！ 俞兴与三个潜在买家打了招呼，来不及多说什么就面对了一些记者的话筒，被询问大学生创业和刚才对话相关的问题。 相较于台上与马伝对话的压力和应变，虽然没怎么被采访过，但确实没什么压力。 俞兴先称赞了互联网大会的主题给自己带来的思考和启发，然后为记者也是为三个潜在买家介绍自己的业务前景。 按照目前的接触，百合网的慕言应该已经从下属那里了解了一部分情况，可是，还没有交流的龚海燕和李松就不知道到底清不清楚“瑰爱网”的业务了。 俞兴解释自己的业务模式，又讲述校园生态和十分精英的大学生队伍。 “我们不仅仅是初次创业，也几乎都是初次工作。” “大概就是因为这样，我们既有十足的勇气，也有不断调整的灵活，最早，我们团队商量后定下的一年营收目标是200万，没想到第一个月就几乎到了100万。” “上个月，我们调整目标，喊出了冲刺千万营收的口号。” “事实证明，在校园生态的体系下，出身校园的大学生团队也能扎根校园而做出很好的成绩，这就是我们公司与其他公司的不同。” 俞兴面对记者很是意气风发。 等到他回答完问题，还很友好的为大家介绍金陵好吃的小店，充分展示了金陵大学生的热情。 “慕总，哎，您是龚总。”俞兴带着笑容与慕言打招呼，又与龚海燕握手，再对第三位潜力买家笑道，“您是李总，我听魏佳兰魏总聊过您。” 三个友商boss聚在一起，气氛其实是有点微妙的，尤其，现在还在同时竞争一个小项目。 项目确实不大，像龚海燕下午都没打算过来，还是在路上碰见了李松才抱着随便看看的心思跟着一起，但她这么一听…… 项目似乎有不错的潜力，更加让人意外的是，这位大学生创始人也是可造之材。 可造到什么程度？ 连马总都动了爱才之心啊！ 人还是上台前的那个人，但经过与巨头掌门人的对话，他好像变得更有吸引力。 逻辑清晰、能带团队、善于思考、积极热情，这样的人如果能连着业务一起收入囊中，岂不是一桩美事？ 尤其，另外两家友商明显也有类似念头，自己要是买了也算是削弱友商，生意就很划算了。 “俞总，你今天的发言真不错。”珍爱网的李松称赞道，“我也听魏佳兰聊过你的这个项目，原本还奇怪是什么人能发现这样的校园需求，今天看到你本人，我不奇怪了。” 俞兴笑道：“李总，您真是谬赞了，我和魏总有很多沟通，她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龚海燕听着两人这么聊，又想着先前俞兴在台上提到慕言的报价，顿时感觉己方已经处在落后的身位，两个友商都和这位大学生创业者有交流，而自己还不清楚具体都是哪跟哪，准备确实不足。 但是，她有可以打断交流的节奏。 “俞总，我看好你的项目，更相信我们世纪佳缘的平台能给你带来的未来。”龚海燕直接报价，“世纪佳缘愿意以200万的价格收购你的瑰爱网。” 价格一报，俞兴与李松的沟通就自然而然的中断了，同时，不管百合网还是珍爱网，他们与俞兴的接触也转为最纯粹的数字比较。 200万，这个数字是俞兴刚才借马伝抬出来的。 只是，它未必就受到实际收购谈判的认可，毕竟，这种小心机几乎明摆着，而俞兴面对的三个人都不是初出茅庐的大学生。 慕言从清华去美国读博，龚海燕从北大到复旦，李松是美国哥伦比亚的博士，以及，他们三人都是在市场里打拼到现在的。 包括刚才在台上说出200万，俞兴并不怀疑马伝能明白自己的心思。 这些人不是钟志凌，不是吕海颖，不是宋宇锋，他们见过的人和碰见的事太多了。 如果不是这样的场合，不是这样的平台，不是临机应变的把马伝吸引进来，俞兴相信，与三个买家的接洽不会这么顺利，也不会轻易就抬到了200万的水平。 现在这个价格从龚海燕嘴里说出来，那就是彻底把下限定住了。 俞兴有些惊喜，又带着些歉意的看向之前对自己传授人生经验的慕言，迟疑道：“慕总……” 慕言没有立即抬价，而是真诚的说道：“俞总，真的，我是发自内心的看好你，我觉得价格这个事不是那么重要，还是要看长远价值的实践，我不是要压……” 龚海燕笑着打断道：“慕言，你别扯那没用的，非要去你那做实践啊？” 她认真的对俞兴说道：“俞总，我跟你说，你从校园里踏进社会，首先要警惕的就是那些前辈给你的经验，他们总是温情脉脉又好像很有道理，但其实，心里是最冷酷的。” 俞兴表情立即变得严肃。 “生意就是生意。”龚海燕直言不讳，“我请你吃两顿饭，咱们喝两场酒，那算什么呢？不如就有一说一，有二说二，有价说价！” 慕言立即反对道：“哎，哎，龚总这话就是诋毁我了，你们没来之前，我和俞总聊，我就表示了看好，不光这会，我早晨和俞总也聊得不错，我是冷酷吗？我是觉得俞总很不错。” 李松看着这两人，笑道：“有才华的人是很容易看出来的，俞总，你看你现在多抢手，就按龚总和慕总说的，珍爱网应该是最早对你出价的吧？” “不管价格还是价值，珍爱网这个平台都可以提供给你。” “220万，但我有个条件，你一定要跟着来。” 李松综合了一下两人的观点，又用条件来表示对俞兴这个人才的重视。 龚海燕不满道：“如果珍爱网真像李总说的那样好，真的是最早出价，那要是有诚意，早就成交了，又何必等到现在？” 慕言喊停：“行了行了，咱们这样聊是聊不出来的，你加加，我加加，他加加，最后加出来一个价格，太多了吧，真成交了，老板心里可能有芥蒂，太少了吧，也没意义，咱就分开聊。” 俞兴有些遗憾，这老狐狸！ 龚海燕立即对俞兴说道：“看，你知道谁心里冷酷了吧。” 李松表示赞同：“别看慕总和气，他是最商人的。” 慕言反驳道：“俞总，你看这两人受了我的好，还反过来抹黑我，你想想你一个大学生去跟他们？还不如跟我一起，有什么说什么。” 商场老油条，话怎么都能说，三人都在选择自己有利的角度。 俞兴没法强行维持三家竞价的局面，只能增加了一个早就找刘琬英参详的理由：“好，慕总，龚总，李总，我一个初出茅庐的大学生，能得到你们的厚爱，实在受宠若惊，如果你们真的愿意收购瑰爱网，愿意善待公司的团队，那咱们就晚上分别聊聊。” “我希望的是，瑰爱网的业务能真的做起来，也希望它能帮助百合网、珍爱网、世纪佳缘更快的走向上市，毕竟，我们这种先交钱后兑现的资金可以让财报更好看。” 这句话一出口，三个买家的表情都有不同。 慕言微微惊讶，龚海燕是有些愕然了。 至于李松，神色镇静，他在回国创业之前是在摩根士丹利工作，本身就是金融博士，对于业务的未来与改善财报的功能已经明晰。 只是，他没想到俞兴也能看到这一点，心里对于这个大学生的评价又提高了一层。 怪不得马总现场都会青眼有加，确实不错。 俞兴没有再多说什么，与三位买家握手，结束了预设的越级交流。 他脚步不疾不徐的走出会场，基本结束这一次大会的行程。 发言了，搭上买家的线了，蹭到巨头掌门人的热度了，接受媒体采访了，还额外赠送了一个疑似能够做空的公司，这一趟的收获几乎是超出预想了！ 当然，还需要卖公司的最后落锤。 俞兴确认离开了买家们的视线才彻底松了一口气。 同行的宋宇锋也直到这时才发出自己所见所闻的评价：“我靠！！！” “你突然那么大声音干嘛？”俞兴正在琢磨买家，被吓了一跳。 “我靠！！兴哥，你特么太牛逼了！！”宋宇锋的激动完全爆发出来，“你怎么做到的！！” 俞兴愕然：“你说哪个？” 宋宇锋恨不得原地转圈：“全部！是全部啊！！” 他语速飞快的说道：“你怎么在台上表现那么好的！怎么那么条理清晰的发言的！怎么就和马伝对话不落下风的！怎么对人家大佬不卑不亢的！怎么就这样搞定买家的！！” 俞兴好笑道：“锋哥，你冷静冷静，深呼吸，跟我一起，吸气，呼气，放松，哎，对对。” 宋宇锋深呼吸三次，尽量平息自己的心情。 但他确实仍旧激动，俞兴是什么人？ 俞兴就是一个学着学着医忽然发神经来创业的肄业生！ 别看弄了个公司，搞出来三百来万营收，他和之前对话的马伝相比…… 说难听点，草根都不算上，就是个风一吹都不知道飘到哪去的草芥啊！ 偏偏，他愣是把握住了机会！ 不，这算机会吗？ 顶多算半个机会吧，那马伝一帮人从旁边路过都能被搞进来啊…… 宋宇锋当初来金陵采访，最是知道俞兴的创业状态，尽管这些日子也感觉他确实有能力，但今天这场表现已经刷破了他能有的最好想象！ 等到与钟志凌、吕海颖汇合，他刚压下去的激动又浮现出来，立即原原本本的把会场里的表现转述给这两位。 宋宇锋已经是喟叹了：“兴哥，你是怎么做到的？” “我后背也被汗湿了，下台接受采访之后慢慢干了。”俞兴笑道，“这怎么做到的……嗯，我有一个很特殊的心得，但锋哥你未必能领悟，小颖和志凌肯定行。” 三人都来了兴趣，宋宇锋还掺杂点不服。 俞兴慢慢说道：“人在台上看台下，这个视野啊，能看到大部分人的表情，我上去的时候也是紧张的，因为，这次很可能关乎我们公司的卖价。” “当时，我心里闪过很多念头，说错了怎么办？表现不好怎么办？影响售价怎么办？” “我迅速的给了自己一个指令，我是医生，他们都是病人。” “那个观众，他西装革履像是成功人士，但他肚子有点大，万一手术，这肚子下刀需要用用劲，另一个观众，他似乎眼睛不舒服，总是取下眼镜揉眼，或许就得去看看眼科。” “诸如此类，什么成功人士，什么业界大佬，什么巨头掌门，平常心，平常心啦。” 俞兴笑眯眯的说完自己在台上的快速心路历程。 钟志凌与吕海颖的眼睛都亮了起来。 宋宇锋发现……这玩意确实不好学啊！ 这也算学医出身的附加好处？？ “师兄，以后有机会，我也锻炼锻炼。”吕海颖笑着问道，“那这两天就能让买家相互抬价了。” 俞兴立即答道：“不，我打算今天就立即敲定，不搞什么相互竞价的局面。” 三人都微微一愣，现在的局面是三个买家有希望竞价抬价的啊。 “不要想着追求一个最高价，你能知道哪里是顶峰，又能知道他们心里到底怎么考虑？”俞兴摇头道，“见好就收，落袋为安，免得夜长梦多。” 逃顶固然好，那也得能逃掉才行。 俞兴不觉得自己和马伝对了一次话就多牛逼了，也不觉得那三位就能任由自己拿捏竞价。 或许，真的能创造逃顶的机会，但万一砸了，他们还是三家大公司的老板，能进能退，自己就得回来收拾瑰爱网的这个摊子了。 俞兴见他们的表情还有点不舍，提醒道：“就像我们刚开始做业务的时候，公司完全可以只给员工一单50、100的提成，不能做吗？也能做。” “但能像200那样迅速刺激大家的动力吗？如果刺激不了，营收撑不起来，今天这个公司能卖到200万起步吗？” “不用什么钱都赚。” 俞兴的脑子很清楚。 但他觉得，慕言好像还真觉得自己脑子不太清楚。 从分别到见面只隔了不到2个小时，俞兴晚上第一个见的是百合网的慕言。慕言或许是认定了大学生初出茅庐的状态，仍旧在谈长远价值，在谈他的看重，在谈百合网的未来与上市。 俞兴不是非要恶意揣测，或者，这位就是这么想吧。 “慕总，我很感谢你对我的看重，这样吧，你给我一个最后的收购价，我综合考虑这个事。”俞兴面上带笑，要听最实在的东西。 慕言略一斟酌，说道：“俞总，240万，你能接受吗？” 俞兴反问：“不能接受的话，这个价还能加吗？” 慕言哈哈一笑：“咱们还能谈，还能根据瑰爱网现在的业务表现来谈价格。” 他是联合创始人，对公司的业务有很大的话语权，但现在是越级插手，也留着审视与谈判的空间，价格不那么死，可是，还得更具体的看瑰爱网的实际业务表现。 俞兴握手：“好，慕总，我考虑考虑。” 很快，俞兴换成了与龚海燕见面。 龚海燕依旧延续先前的姿态，出价还更大方一些，相较于下午的220万给提到了288万的吉利数字，但是，也有一个更限定的条件。 “俞兴，我在你来之前看了你公司的资料和业务，说实在的，是存在一些缺点的。” “所以，这个价格需要你来世纪佳缘，你要继续带队，就像慕言说的，搞价值的实践嘛，我相信你也有信心，我也相信，大家能实现双赢。” 龚海燕强调了对俞兴的看重与……捆绑。 她从自己下午的220万提到了288万，涨幅达到30%。 这对于一个成立仅三个月的小公司，十分不错。 俞兴依旧握手，考虑，转场。 但这次与李松的会面让他很意外，不只是李松，连先前接触的魏佳兰副总裁都到了，另外还有一个生面孔，而桌上正摆着瑰爱网先前谈判所提供的部分材料。 “我都看了看。”李松一见到俞兴就指了指材料，又摘下眼镜，笑道，“你的这些数据严谨吗？” 俞兴见到这个场面，更改了心里预设的想法，直接说道：“李总，这个月初，我和魏总就谈过几次，相关的业务表现都是她看过的，另外，为了节省大家的时间，我觉得龚总的说法很有道理。” “百合网的价格是240万，世纪佳缘的价格是288万，您这边愿意提供更高价格吗？” 李松意外的挑了挑眉，这是什么谈判策略？上来先把另外两家的底给抛出来了？ 他沉吟不语，没有欣喜的第一时间加价，而是思考其中的不妥。 俞兴在转身就走与耐心等待的选择中犹豫了一下，觉得前者太过猴急，还是尽量稳稳的坐着。 正当李松思考的时候，一个陌生号码打到了俞兴的手机上。 “李总，我接个电话。”俞兴礼貌的说了一声，起身走到房间里的稍远位置，然后才接通电话，说道，“喂，你好，我是俞兴。” 一个有些熟悉又不够熟悉的声音响起。 “你好，俞总，我是京东的刘强东。” 俞兴很惊讶，确认道：“你好，是京东的刘总？” 电话另一端确认道：“是的，我是b2c京东的刘强东。” 房间里珍爱网的三个人都投来了目光。 尤其，李松的神色有些玩味。 “你好你好，刘总。”俞兴有些摸不着头脑，开了个小玩笑，“是我从京东上买的东西要签收吗？” 刘强东听到这话，笑道：“不是，是我看到媒体的报道，看到你和马伝的对话，所以，我想问问你，愿不愿意来京东发展。” 开门见山，没有绕圈。 俞兴更吃惊了：“我去京东发展……刘总，你的邀请让我很意外。” “我看了搜狐的报道，觉得你的分析很有道理，而且，你对京东的信心比我还足。”刘强东说道，“既然这样，既然你看好电商和京东的未来，完全可以来做一做。” 互联网大会有许多媒体，像搜狐已经第一时间的整理出文字稿件，进行了原汁原味的呈现。 刘强东昨天就来出席互联网大会，但今天就已经返回京城，需要为公司筹集资金，因为金融风暴的影响，原本来自风投的2亿美元忽然泡汤，他的精力都在这方面。 然而，纵使这样，他也有留心互联网大会的新闻。 当刘强东看到被系统整理出来的俞兴发言，看到一套逻辑十分完美的行业阶段划分，他立即认同了。 市场潜力→兑现潜力→增速放缓→存量争夺→挖掘价值。 这是符合事物发展的客观规律的。 潜力不是无穷的，增速自然就不是无穷的，一旦进入存量，那就必然要挖掘存量的价值，而数据便是最容易被注意的维度。 刘强东细细琢磨，竟然觉得鞭辟入里了！ 至于，这个发言人对淘宝商城需要提速的提醒，他反而并不生气，淘宝商城不是想提速就能提起来的，而且…… 就在今天，刘强东密集拜访了五位投资人，希望公司得到投资，但全都被拒绝。 他无法回答出一个问题。 ——京东预计什么时候盈利？ 刘强东今天是沮丧的，但他看到了俞兴对京东的信心，又觉得有些欣慰。 特娘的大学生都能看出来，你们一帮投资人看不出来啊！ “刘总，很感谢你的邀请，但是，我需要为我的团队负责，他们都是跟我一起出来的大学生。”俞兴为难的说道，“京东肯定不会做婚恋相关的业务，收购我们公司似乎也……” 京东现在好像缺钱吧。 俞兴估摸着情况，话没说完，但意思表达到了。 刘强东叹了口气：“唉，其实，我看到新闻里的事了，我是很欢迎你来京东的，我把话说明白，我不是说想等你卖完公司，没有牵挂的时候再来京东，是我这个阶段也确实需要熬一熬。” “如果京东熬过去了，你也不做婚恋业务了，我随时欢迎你过来。” 俞兴“嗯”了一声，感觉对方像是真话。 刘强东今天很有情绪，继续说道：“俞兴啊，别人肯定不能理解你说的，说什么为了跟你一起出来的大学生，但我能理解，我公司里像张琦、孙家民，他们大专一毕业就跟着我，现在快十年了！” “快十年，中间有人挖，他们没走，但今天，如果京东倒闭了，他们一无所有的离开，还背着一个把公司干倒闭的名声，我心里会很痛苦！” “会很愧疚！” 金融危机让2亿美元泡汤，账上钱快光了，迟迟拿不到新投资，经济形势的预期又不好…… 刘强东甚至想用一个词来形容自己现在的心情——“恐惧”。 俞兴觉得这位刘总有点交浅言深了，但他立即说道：“我能理解，我也生怕兄弟们没有好出路。” 刘强东叹了口气，最后又强调了一次自己的邀请：“俞兴，你愿意来，我会很欢迎的，电子商务的未来很好，我觉得会比很多人想象的都好。” “好，刘总，我会好好考虑的。”俞兴如此答道。 两人的通话结束。 俞兴重新回到了沙发。 李松这时候笑着问了句：“京东的刘强东给你打的电话？邀请你去那边？” 俞兴点点头：“是的，这是一个让我很意外的邀请。” “京东现在也很急。”李松笑着说道，“在你来之前，我还在和徐新聊京东，你之前很看好京东啊。” 俞兴明知故问：“我很看好京东，徐新是？” 李松笑眯眯的说道：“徐新是一位投资人，也是我的妻子，她已经投了京东，正在考虑京东的状况。” 俞兴知道这个，听刘琬英聊过，现在得到确认，脸上表演了三秒的惊讶：“这么巧。” 他沉吟道：“就像我和马总说的，电商的成本优于线下，苏宁和国美肯定会陷入颓势，京东前期做了很多重资产的活，只要度过低谷，必然能复刻互联网增长的魔力。” 李松慢慢点头，问了句：“你想去京东吗？” 俞兴答道：“等到瑰爱网出售，我会好好考虑的。” “瑰爱网是一个价，瑰爱网加你又是另一个价。”李松放下笔，经过京东这么一打岔，步入了正题，“如果你不愿意加入珍爱网，我很难给出比龚海燕更高的价格。” 俞兴心里有点失望，这都是想让自己跟着干活的，而且，听这意思，如果自己不捆绑公司，似乎还不好卖。 按照常理，这应该没问题，毕竟，自己把瑰爱网的业务吹嘘的不错，可以顺理成章的被收购之后接着做，问题在于…… 瑰爱网的业务和发展并不那么常理。 俞兴斟酌三十秒钟，打算借用京东的邀请来取个折中：“李总，我很难不承认京东对我的吸引力，包括马总的邀请，我都很难不考虑以后去做电商。” “我今天并不打算利用你们之间的竞争来抬价，如果珍爱网不买，我现在就带着公章去找龚总。” 李松有点意外，这么果断？ 俞兴继续说道：“如果珍爱网愿意买，我可以在珍爱网呆三个月，等到你们消化瑰爱网的业务之后再走，但我也不做什么工作了，筹备筹备做电商的东西。” 公司和人都归珍爱网，但人是名义上的。 李松笑道：“那和单买公司有什么区别？” “大学生团队是很有热情的，但他们的热情容易不稳固，我人跟着一起到了公司，总是会有些有利的影响，另外，瑰爱网毕竟是开创了恋爱合约的业务，珍爱网用这个公司来继续开展，也算师出有名。”俞兴游说道，“像网易之前来做这块，我们都给怼了回去。” 李松侧头看了看先前负责收购瑰爱网的副总魏佳兰，低声与她讨论了几句。 最后，他微微点头，报了个同意这种条件的价格：“260万，三个月，再加竞业协议。” 俞兴毫不犹豫的还价：“263.5万！” 李松奇怪道：“加这样的零头干什么？” “我们公司的二股东，他自己借钱借了1.5万，又个人名义贷了2万。”俞兴解释道，“我希望能解决他这方面的负担。” 李松忍不住笑：“好。” 俞兴强忍心中喜悦，走了几步，伸出右手：“好！” 两人握了握手，算是最高层直接达成收购意向，剩下的就是正式程序。 等到俞兴走出酒店，他刚走几步就接到了慕言的电话，约着第二天再聊的时间。 “慕总，我已经答应珍爱网。”俞兴答道。 慕言愕然：“这么快？你不是要考虑考虑吗？什么价格？” 俞兴说道：“263.5。” 慕言微怒道：“就多23.5万！你为什么那么快答应，你为什么不问问我？你不是要考虑吗？你怎么考虑的？你糊涂啊！” 俞兴吸了口气：“慕总，我已经考虑好了，就是这个价了，不改了。” 慕言直接挂断了电话。 俞兴默默收起手机，迎着一丝晚风，走向等待结果的再就业三人组。 他一边走，一边终于忍不住露出笑容，有钱了，有钱了！ 磨刀！ 磨刀！！ (本章完) ------------ 071 邀请 夜幕低垂，晚风徐徐。 人坐在水西门大街的马路牙上，似乎便能感受到空气中来自莫愁湖的凉意。 俞兴仰头喝了半罐冰镇啤酒，顺着喉咙下去的清冽甘爽像是能把体内的燥热一扫而空，但偶尔经过的汽车灯光被映照在眼里，反而又刺激了被诸多念头包裹着的野心。 咚！ “啤酒来啦！” 钟志凌抱着一箱啤酒放在地上，又把刚买的烟递给师兄。 俞兴散烟，二股东三把手一支，预备法人硬骨头一支，三股东二把手……就不用了。 晚饭已经吃过，大家汇合之后丝毫没有想吃东西的意思，但喜悦之余喝点啤酒，吹着晚风，再稍加复盘，这还是有必要的。 “263.5万。” 俞兴又一遍重复了价格。 只是，与一见面时的通报不同，他这次详细解释了情况。 “百合网240万，慕言可能还预备了后续商谈的上升空间，世纪佳缘288万，龚海燕要求我继续领导团队去做业务，珍爱网的这263.5万，只绑定我3个月。” “3个月之后就自由了，我算算时间，正好到时候能过个年再出来干活，还不错。” 俞兴介绍了今晚迅雷不及掩耳的敲定背景。 “这珍爱网也有意思，出了个有零有整的价格。”宋宇锋笑着说道。 俞兴扫了一眼二把手和三把手的神色，吕海颖脸上带笑，钟志凌则是闪过一丝惊疑。 他给出解释：“李松给的价格是整数的260万，我要求他多加3.5万，这是专款专用，留给志凌还身上的借款。” 宋宇锋大致明白了怎么回事。 吕海颖点点头，没有太过意外，师兄就是这样待人以诚的人啊。 钟志凌整个人都愣住了。 片刻之后，他仍旧难以置信的问道：“是这个钱？” 俞兴笑道：“不需要吗？” “我、我……”钟志凌只觉心中五味杂陈。 师兄这样的人…… 师兄几乎都是一种公事公办、私事拿来配合公事办以及一码归一码的人！ 钟志凌这三个多月跟着一起创业，几乎可以说被师兄带进了从没想过的新天地，也对他一系列的表现和操作印象深刻。 偏偏，这样一个人在公司达到目标的最后一刻愣是给自己加了3.5万！ 这是3.5万的事吗？ 这是……师兄心里有我！ 钟志凌攥着啤酒罐，一下子站起来：“兴哥！我什么都不说了！我敬你！” 什么以人制人，师兄制我是为了我好！ 什么出尔反尔，师兄骗我是为了教我！ 俞兴笑眯眯的和师弟碰了碰罐，发表感言：“这三个月不容易，现在有个收获，我对谁都能交代过去，尤其，志凌是第一个跟着我，给了各种支持，不管怎么给的吧。” 钟志凌已经一口气把啤酒喝完了，这时候听到这话，立即表明心迹：“兴哥，以后你说东，我绝不往西！” 俞兴摆摆手：“也不用这样，我们做事还是要彼此查缺补漏，这次其实也算运气好。” 宋宇锋又听到“运气”了，但没开口说话。 吕海颖认真问道：“兴哥，你是每人见一次，然后直接同意珍爱网的价格了？” 俞兴点点头：“是，或许还有能谈的空间，慕言在我谈妥之后还给我电话，尤其生气为什么没再和他谈判就卖给了李松，他们相差的价格其实不算特别多。” “但珍爱网确实是最早和我们接触，也最先报价的公司，包括我今天见李松，魏佳兰也在场，总体呈现出来的态度是比较认真的。” 俞兴说到这里又反思道：“不过，我秉承着要快点卖掉公司的念头，今晚的表现也急了一些，下次类似情况不能这样急，我直接把百合网和世纪佳缘的价格抛出来了。” 三个人都屏气凝神，听着细节。 俞兴皱眉道：“我想着有这两家的价格，珍爱网意思意思再稍微加点，我就落锤，没想到，李松听完我的报价，他竟然不说话了。” “他不光不说话，他还有一个稍微往后靠的动作。” 俞兴模仿了下当时的动作，上半身往后收：“通常情况下，这是一种抗拒或者警惕的肢体语言，我不知道李松是不是这样，但他确实没有像我想象的那样趁机报个比对手都高的价格。” 一家240，一家288，随便加点不就稳赢了嘛。 但是，没有加，没有表示。 俞兴反思道：“我想送人头，但李松不收，反而怀疑里面有诈，所以，做事真不能急。” 他先前的期望价格是在200万左右，公司能这个区间卖出去就很好，而在见李松的时候，价格已经完全超出期待，又面临对面对数据的询问，操作就有点变形。 钟志凌仿佛身临其境，擦了一把汗，又喝了口酒，有点紧张的问道：“那最后是怎么达成意向的？” “京东的刘强东给我打了个电话，打断了我们的交流。”俞兴捏着啤酒罐，“他看到媒体对我白天的发言报道，觉得很不错，邀请我去京东工作，偏偏，京东的重要投资人徐新就是李松的媳妇。” “这样大概算是又多了层背书，马伝觉得我不错，刘强东也觉得我不错，那可能确实不错。” “后面聊了聊京东，又改了改条件，这才算是完成敲定。” 俞兴喝着啤酒，心情有些复杂：“这么想想，咱们是不容易的。” 宋宇锋这时候插了句嘴：“李松要是不买，那就回头再去卖给慕言或者龚海燕嘛。” “哈哈，是的，还是有点回旋的空间，但不知道第二趟返过去找他们，他们又会是什么条件了，慕言会加点什么？”俞兴笑道，“龚海燕能不能放弃对我的捆绑？哎，这算是不错的结果了。” 宋宇锋不得不评价道：“相当相当不错！” 吕海颖极其认可的点头，参会之前收到的最高报价是130万，开了两天会的价格提到了263.5万，足足两倍，增幅实在凶猛！ 钟志凌也说：“那刘强东能打电话来，还是因为兴哥你自己白天的表现。” “是的是的，虽然也要小小的反思，但总得来说，我们这三个月的辛苦没有白费。”俞兴举起啤酒罐，“感谢大家，也感谢我们的新东家，干杯！” 四个人都喝了酒。 “珍爱网的这三个月，我们会有任务目标吗？”钟志凌喝完之后问了句。 “不用，我和李松说好了，不用干活。”俞兴笑道，“反过来站在李松的角度想想，这笔支出其实也没那么多，买了也就买了，这三个月，我们把自己的网站做一做，等到时间一过……” 新网站是需要祭旗的，尤其是百晓生这样属性定位的网站，而原先的计划就是拿网络婚恋行业打响名声。 宋宇锋有心要问计划是不是有变，但看到俞总一闪而过的凛冽眼神就知道答案了。 “不知道合同里能不能落实。”钟志凌思考道，“我们签的时候还需要注意下啊。” 俞兴“嗯”了一声：“没事，我用手机把对话都录了下来。” 宋宇锋身体一僵，嗯…… 俞兴也看了眼硬骨头，解释道：“防人之心不可无嘛。” 钟志凌点头道：“是！” “业务数据、缴税情况、未来市场开拓计划、城市客户群体的调研……”俞兴嘱咐道，“这些全部都要尽量好的移交给珍爱网。” 钟志凌知道什么意思，点了点头。 “来，啤酒分一分，等下沿着路逛一逛。”俞兴伸手拿啤酒，“锋哥，网站的设置和运转，我还有一些想法得和你聊聊。”宋宇锋精神一振，就知道俞总先前肯定藏了私，现在把公司卖出去，终于要认真做事了。 路上驶过的车辆越来越少，城市的喧嚣也渐渐不见。 四个人坐在路口聊，沿着街道聊，站到酒店门口聊。 不同于先前一直存在的压力，今天晚上的聊天真是格外轻松。 “快一点了，走，都休息吧，明天得把公司的事最后捋一遍。”俞兴看了眼手机，时间已经太晚了。 钟志凌走了两步，一把握住师兄的手，使劲的上下摇头，真心的说道：“谢谢师兄。” 俞兴微微一笑，纠正道：“别叫我师兄，你只是一个三把手。” 尽管知道是玩笑，钟志凌还是无语，只有二把手能喊是吧。 “你们先上去，我再打个电话。”俞兴冲着三人笑笑，打算联系下天使投资人，也向她报个喜。 三个人告辞，电梯上楼，准备好好休息。 宋宇锋趁着人在身边，轻声的询问吕海颖：“吕海颖，你说，兴哥真的把我先前的录音销毁了吗？” 钟志凌听到这么一个问题，心想，你真是问对人了。 果不其然，吕海颖毫不犹豫的答道：“销毁了！” 师兄亲口说销毁了，那就肯定是这样。 宋宇锋放下心来，笑道：“其实，我那天也没和兴哥聊什么太出格的事，就是吐槽同事，这个事不太好。” 钟志凌余光瞥了眼硬骨头，说道：“嗯，你不用解释的。” 宋宇锋有些讪讪，三个人里最不尊重自己的就是钟志凌！他就喜欢阴阳怪气！有本事像兴哥那样直接侮辱自己啊！ “拜拜，明天见。” 宋宇锋友好的挥手。 钟志凌与吕海颖还要再上一层，都向宋宇锋挥手告别。 等到进了房间，钟志凌笑道：“这个宋宇锋，真的是……” 吕海颖倒是颇有善意的说道：“人是会变的，是会成长的，不信的话，你就看看你自己，也不用总是抱着过去的事不放。” 钟志凌默然，随即点了点头。 他坐在床上，发了一会呆又揉了揉脸：“我真没想到师兄在那样的时候还能记着我额外借的钱……” 吕海颖这个时候没有提待人以诚的道理，只是笑道：“所以，他是大师兄。” 她走了两步，正好能瞧见楼下在打电话的俞兴，满是信心的说道：“大师兄肯定不会满足于此的，甚至，我觉得他做这个八卦网站也不会是最终的事业。” 钟志凌“嗯”了一声，与二把手有同感。 他起身走到窗边，同样看到楼下的人，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大师兄如此待我，我又如何报他？ …… “公司真的卖掉了？啧啧，俞老板，你是真的厉害了。” 刘琬英在深夜时分仍旧接到了俞兴的电话，听到最新的消息，十分惊叹。 尽管，当初就是她建议把公司作为一个商品，但真正能做到这个程度仍旧是三个月前所想象不到的。 理论是理论，实践是实践，这两者之间有着许许多多的坑。 结果，俞兴不仅跨了过来，还拿到一个很好的成绩。 “所以，英姐，有认真考虑我对你的邀请吗？”俞兴旧事重提，这次心里还更加迫切了些。 刘琬英莞尔：“卖了公司就是有底气哈，说话特别有自信。” 俞兴否认道：“我不是因为卖公司有自信，我没卖之前也邀请你了啊。” “那就是因为与马伝的交流而有自信？”刘琬英笑着说道。 俞兴惊讶：“你也看到报道了？” 刘琬英承认道：“是啊，好歹算是行业盛会，又是金融危机后的讨论，还是很让人好奇的，你的发言也很靓眼，是真的靓眼。” 俞兴调侃道：“人还是那个人，结果和大佬对了个话，能力立即就上调了是吧，你们都那么着相啊。” “是这样的，俞老板。”刘琬英解释道，“我不觉得我的见识、敏锐能和马伝相比，如果依他的见识和敏锐都不觉得有问题，反而十分认同，那就说明，是我低估了你，而不是我戴了眼镜着相。” 俞兴惊奇道：“咦，竟然有些道理。” “当然啦，俞老板很厉害了，这下有钱折腾了，那就更厉害了。”刘琬英笑道，“但你越厉害越好，我希望我投资的百晓生能成为真正江湖闻名的百晓生。” “百晓生是一把能在搅动舆论的武器，如果再给它配上合适的心法，那必然能让风云变色。”俞兴再次邀请道，“英姐，我正式的邀请你来搭建一个做空机构。” 刘琬英无奈的说道：“就凭借你卖公司的二百多万吗？” “不只是两百多万。”俞兴认真的说道，“你手里不是还有钱吗？” 刘琬英又好气又好笑：“这才是你的真实目标吗？只是投资你网站还不够？？” “英姐，我还没说完，我现在有个怀疑目标。”俞兴抛出招揽的条件，“今天我见到了分众传媒的老板，出于好奇，我简单看了看这个公司的资料，它的股价一直在跌，但今年得到复星的大举买入，还有不少其它的动作。” 刘琬英有些吃惊，吃惊的是俞兴挑选目标的速度，这就选上了？ 她脑海里过了一遍听到的话：“这证明什么？这种情况不算罕见。” “所以，我只是怀疑，也会进行验证。”俞兴认真的说道，“一家公司平稳发展的时候往往不容易有问题，但是，一旦有波折挫折，可能就会暴露问题，或者会铤而走险的出现问题。” 刘琬英深深的皱眉。 半晌过后，她评价道：“太牵强了，那你验证吧，反正你有钱有闲。” “但我缺一位能够掌控机构的负责人。”俞兴严肃的说道，“我希望她有能力，又靠谱，还有些资金，另外，口红总是涂的很性感，还和我一样喜欢猫。” 刘琬英越听越好笑，最后质问道：“你那是喜欢猫吗？” 俞兴有一丝心虚闪过，又坚定的说道：“是啊，我最喜欢猫了。” “行吧，俞老板，你现在是成功人士，你去验证吧，你不是签了三个月的卖身契么？”刘琬英笑道，“你要是能验证出来明显的问题，那我就……就来试试。” 俞兴笑道：“刘琬英，一言为定！” 刘琬英陡然被喊了大名，只觉说不出的奇怪，没好气的答道：“一言为定。” “行了，休息吧，我先把瑰爱网最后的事都处理处理，我现在已经有一些验证的想法。”俞兴最后说道，“一旦有苗头，我再跟你说，好梦，英姐。” 刘琬英挂掉了电话，捏着手机，摇了摇头，这俞老板大抵还是有些膨胀的吧，但也属人之常情。 不过，她刚放下手机，心里忽然一顿，咦，现在的局面怎么有点既视感？ 上次和姓俞的约定，自己股票要是跌了两成就割肉投资他，结果…… 之前赌输了股票，这次还能赌输工作吗？ 刘琬英深吸一口气，甩开念头，又把自己甩到床上，确信大概应该好像似乎不会出现什么问题。 (本章完) ------------ 072 诞生 俞兴是凌晨一点半睡的，本以为敲定意向、痛饮啤酒之后醒来会是艳阳高照的上午，没想到仅仅在五点钟就睁开了眼。 他迷糊了几分钟，拉开窗帘只瞧见外面依稀的晨光，但再上床又没了睡意。 三个半小时的睡眠啊。 俞兴揉着脸，起床撒了泡尿，又简单洗漱之后冲了一杯速溶咖啡，再看窗外，街上已经有早起晨练的大爷大妈。 他一边喝着很难喝的咖啡，一边看着清晨的街景思考。 过去三个月，除了回家那一趟，脑子里几乎时时刻刻都在琢磨公司的事，由于都是大学生，即便有钟志凌、吕海颖他们，总还是会冒出来奇奇怪怪需要问的东西。 俞兴此刻就觉得那种高负荷运转所带来的精神疲惫比这次短暂的睡眠还要刻骨铭心。 高提成的刺激与兼职的开放，瑰爱网别看成立没多久，但专职和兼职的员工人数将近500人，这还是在8月走了一波人的情况下。 五个城市，这这那那，对对错错…… 俞兴点了一支烟，觉得一个有效的管理机制与精简的团队能让自己做事的心情变得更幸福一些。 他念头动了动，忍不住又想到了做空这件事。 俞兴对做空的粗浅认知几乎都来自《大空头》等金融危机后的反思作品，以及，还有浑水那种因狙击中概股而闻名国内的公司。 浑水现在应该还没成立吧，它的名字就来自中文的“浑水摸鱼”，创立者是一个美国年轻人，他进过投行和律所，还到了申城的外资律所工作，又经营着仓储生意和一家网站。 后来，仓储生意快被干黄了，租金还被园区经理侵吞。 而之所以成立浑水，是因为帮助研究一家华夏公司而发现造假情况，干脆就一不做二不休的与有这方面经验的父亲一起反过来做空这家公司。 这次做空让这家公司的股价下跌了一半多，而创始人也足足获得了6000美元的不菲利润！ 6000美元，4万多华夏币，不肥利润。 俞兴对这个细节印象深刻，但一时半会的怎么也想不起来被浑水做空的第一家公司名是什么，好在，江南春这个名字同样让人印象深刻。 浑水公司的规模不大，典型的还有类似性质的香橼公司，据说它就是一个人，只在调查不同项目的时候临时雇佣2到10人左右来进行工作。 俞兴对香橼公司的了解来自它对前老板公司的质疑，香橼2012年在港股做空恒大，然后就被告了，到了14年的时候被香江证监会sfc调查，最后就是2016年的香橼败诉，裁定5年不得在香江买卖证券。 当然了，那份质疑在不算太久远的轩然大波里得到证实，调查报告里有句话流传颇广。 ——“恒大结局已经注定，不能确定的只是时间而已。” 作为一名员工，俞兴没想自己在不同阶段对同一件事的评价可以那么截然不同，由此记忆犹新，至今回想仍旧百感交集。 如此来看，只要确立机构的核心人物，它确实不需要太多人。 以及，还需要足够的安全。 在安全的前提下，用合适的思路加上适配的工具，这项工作或许就能完成的不错。 做空机构要与内地公司分开运转，本身还要多套马甲，百晓生可以起到某些舆论时刻的辅助作用，但不能一直为做空干活，做空本身也不会那么频繁。 目标可以挑一挑港股和美股的能够调研到的公司，本身属于合法合规的运营。 俞兴喝了半杯咖啡，想起刘琬英自己说过的话，项目是工具，人也是工具，而这些组合在一起的效果……不说不菲，是不是能带来些小肥的利润？ 窗外的城市轮廓在晨光下越来越清晰，路上的行人与车辆也渐渐多了起来。 俞兴看着这一幕，或许是睡眠的疲惫重新缠绕到神经之上，也或许是公司出售意向敲定后的不应期，一个埋藏在心底的念头悄悄浮现了出来，为什么是自己？为什么是自己有了那样一个梦？ 果有天命耶？ 他眺望天边的朝霞，许久之后摇了摇头，实在领悟不到有什么天命。 俞兴一口气喝完了剩下的咖啡，既然领悟不到自己的，那就让那些被挑中选中的公司来直面它们的天命吧。 他下去简单吃了个早餐，随即安然的补了个两个小时的觉，再醒来就觉精力恢复不少，时间上也刚刚好。 “兴哥，吃饭去啊。”钟志凌打来电话。 “你们去吧，我吃过了。”俞兴按开外音，随口说道，“我要写份东西，你们慢慢吃，今天上午都不用急，珍爱网那边应该也不会催的。” 电话挂断，笔记本上打开了分众传媒去年的财报与8月份发布的二季度q2财报。 分众在今年之前的资本市场表现实际相当出色，也是第一个被计入美国纳斯达克100指数的华夏新媒体公司，而它的掌门人江南春更是多次宣传自家是仅次于央视的传媒集团。 分众的股价在去年11月达到顶峰，高达65.1美元，市值惊人的接近80亿美元，但今年受多重因素影响，近期又遭遇金融风暴，股价已经跌掉了7成多，目前徘徊在20+美元。 俞兴昨天晚上与刘琬英通话就拿出了这个股价骤跌的理由，认为从人性角度来看，这种情况下很难忍住折腾的欲望。 大半年之前将近80亿，还是美元，现在只有25亿美元，换了自己，那也得想着法子的振兴股价啊。 当然，这种从人心的角度的理由只是摆出来的，公司的治理不能就这么绑定。 所以，俞兴打算用一种笨方法来验证分众传媒的核心业务是否脚踏实地。 分众传媒说白了就是做广告的，它在全国众多商务楼宇和公寓电梯等场合安装液晶屏，然后在上面播放各个品牌的广告。 它q2财报显示的总营收是2.11亿美元，同比增长106.8%，净利润3613万美元，而这里面有将近60%的营收来自液晶屏的广告业务。 同时，分众传媒财报里的lcd液晶屏数字是12.1万块。 这是俞兴认为的核心业务的基础数据。 他想到的笨方法就是先查这个数字是否真实，是否没有水分。 至于怎么查…… 俞兴打算用指头数。 12.1万广告牌是吧，我雇各个城市一共30个大学生，平均到每个人头上是4033块的任务，再要求一个月内数清，那就是每天数134块屏幕。 每个大学生的兼职工资是5000块钱，人力成本合计15万。 至于每名大学生所报的数字是否准确，他的工作是否到位…… 有误差是难以避免的。 一方面，可以通过告知兼职大学生还有同样工作的人，最后数字会进行对比，另一方面，俞兴打算让人以投放广告的名义来询问分众传媒不同城市的屏幕数量，佯装考虑投放效果。 反正，只要数据汇总起来，剔除误差，有没有水分应该就很容易分辨，还可以用各种角度拿到的数据进行多维度的比较。 如果连这种基础数据都存在问题，财报里的营收很可能也是对不上或者伪造的。 一个谎言总是需要多个谎言来圆，只要确定一个重要数据存在问题，后续的财报分析就交给刘琬英那样的专业人士来做。要是，这次调研的基础数据没问题…… 那就过个一年半载的再来一次。 苍蝇不叮无缝蛋。 问题是，几乎就能确定这是一个有缝的蛋，只是不知道到底处于什么阶段。 已经有缝？正在有缝？预备有缝？ 反正，第一个就是它了。 有心算无心，没道理能把漏洞遮掩的天衣无缝，更何况，按照常理，应该也不会想到，有人会闲着没事把十万级别的数字来统计清楚吧。 俞兴为这种基础且重要数据的调研规划命名为“叮缝精神”。 等到电话再次响起，笔记本上的文档也完成了大半。 俞兴没有写的太明白，只要自己能看懂就行，正好珍爱网的这三个月可以找人来忙活这事。 不过，他在合上笔记本的这一刻还是有些感叹，就算分众传媒现在跌了7成多的股价，它的市值换算成华夏币也有快两百亿…… 这样的体量相较于还没搭出来的机构无异于一座山峰。 真能撼动吗？ 应该能吧。 并且，过了这峰还有下峰。 俞兴与钟志凌他们汇合的路上，心里忽然闪过一个灵感，迅速的给刘琬英发了条短信：机构名字就叫‘过山峰’，怎么样？ 刘琬英收到短信有些好笑，想了想，回复道：挺好的，很有寓意，很凶猛，很狠毒。 她又发了第二条短信：你就这么确定分众有问题？ 俞兴回道：查查就知道了，最迟到年底会有数据，咱们一起来分析，分个胜负，另外，狠毒？ 刘琬英有些奇怪：过山峰不狠毒吗？你说的不是眼镜王蛇吗？ 俞兴见到这样的内容才赶紧用手机查了查，眼镜王蛇的俗名是“过山峰”、“过山风”、“山万蛇”、“过山乌”…… 呃，确实狠毒！ 但这样似乎也和做空这种事挺搭…… 莫非这也是冥冥之中的天命？ 甚至，这下连机构的英文名都有了——king cobra research。 眼镜王蛇调研或者过山峰调研公司。 俞兴许久之后给刘琬英回了条：那就这个名吧，如何？ 刘琬英：你的公司，随便你。 俞兴觉着可以，怎么寓意都还……算不错吧。 公司名字有了，首个目标有了，调研策略有了，就看下半年剩余时间的启动了。 “今天咱们就两件事，一是确定最终的投资和比例，二是再和珍爱网确定后续流程。”俞兴与所有人汇合之后就压下了心里蠢蠢欲动的狠毒，提及手上的正事。 他询问二、三把手：“你们昨晚有商量好吗？” 吕海颖与钟志凌对视一眼，坚定的答道：“师兄，我们俩一起凑个整，40万。” 俞兴笑道：“这是全押上来了啊。” 公司出售的263.5万除去那零头，两人合计持股15%能分到39万，现在开口就是40，这是把三个月攒下来的工资也填进去一部分凑了整。 吕海颖点了点头：“是，只要师兄没有别的规划，我们就这样投。” 俞兴心里默算，沉吟道：“那我也拿个整数，100万吧，刘琬英的钱会在我们这个公司股份明晰后按照投资来算，那个不急。” 宋宇锋的12万是确认过的，也就是，百晓生能筹集到152万的资金。 俞兴这时候又开口道：“珍爱网收购股份，这个钱是要缴税的，但这笔转让是从香江公司来做，好像是按照10%的税率缴纳预提所得税，具体再问问珍爱网那边，这个税钱就用我们先前设置的期权份额来出了。” 内地瑰爱网公司的股东是香江瑰爱网，人才期权的设置当初是10%，正好可以拿到缴税，俞兴这种时候也不打算占这个便宜。 钟志凌与吕海颖完全没想到这一茬，纷纷点了头，师兄做事敞亮。 现在的持股比例初步就明确了，如果只按照投入资金来算，百晓生公司设置10%的期权，公司总价值便是168.889万，俞兴持股59.21%，吕海颖两人合计持股23.68%，宋宇锋持股7.11%。 “师兄，作为董事，我提议除了人才期权的10%，再拿出10%作为你的激励股份。”吕海颖这个时候说道，“我和志凌已经商量过了，我们都是真心的。” 俞兴微微点头，也不谦虚，看向了宋宇锋。 宋宇锋毫不犹豫的说道：“兴哥，我绝对没意见！” 这么一算，公司的总价值就成了190万，俞兴100万投资占股52.63%，再加额外的10%激励，总共持股62.63%，而吕海颖两人合计持股21.05%，宋宇锋则变成6.32%。 “行，我接受了，不过，这10%嘛，说实在的，真就这么全让我拿了，我心里也不是滋味。”俞兴笑道，“咱们一起全新出发，总得有个好彩头，我收了这10%，再从里面拿出来2%给小颖，1.5%给志凌，还有0.5%给锋哥。” 他见这三人都要说话，立即说道：“这也算是一次小小的董事会了，我也就行使一次大股东的权利，这个事就这么定了。” 俞兴相信师弟师妹是真心的拿出10%，也不认为自己没资格收下来，但事情还可以更漂亮一些嘛。 不像瑰爱网，它是匆忙起步，它是刺激着往前，它是要卖掉自己，百晓生这个项目是可以更长久的，也就可以从一开始就打下更好的基础。 钟志凌与吕海颖对视一眼，明白师兄的心意，也就如俞兴先前一样的收了下来。 宋宇锋还想谦让两句。 “行，锋哥高风亮节，那这0.5%就不给你了。”俞兴愿意成全他的风骨。 “哎，哎，兴哥，我错了，我错了，我是想要的，我是想要的。”宋宇锋赶紧扯掉姿态，迅速承认自己的错误。 俞兴“嗯”了一声，似笑非笑：“那就这么定下来了。” 最终是他持股58.63%，钟志凌与吕海颖持股24.55%，宋宇锋持股6.82%。 比例如此一定，大家心里都格外高兴。 尤其宋宇锋，虽然按照实际拿钱的价值，这0.5%就相当于7600块钱，虽然这比那两位都少，但这证明……跟着兴哥是没问题的！ 兴哥大口吃肉，自己从旁能喝到一小口汤，也行啊！ 宋宇锋现在心里就一个干劲十足的想法，一定要把公司做大做强，创下辉煌！ 只要自己拼命努力，手里的股份才能有越来越高的价值！ 冲着这个，哪怕……哪怕是自己进去呢！ 宋宇锋过去的一夜没有闲着，他给自己找了两个价值定位，一是紧紧围绕在兴哥身边，为他提供情绪价值，二是挺胸抬头，站着为公司扛事！ 于私，要当老板的心腹，于公，要当公司的脊梁！ (本章完) ------------ 073 知法 9月25日，为期三天的第七届华夏互联网大会结束。 值得一提的是，俞兴在下午时分还接到了组委会的电话，表示有媒体希望对他做进一步的采访。 这无疑依旧来自昨日的发言以及与马伝的交流。 俞兴对此稍微犹豫，最终还是婉拒了采访，钱还没到手，现在就不多折腾了吧，以后跟媒体还有机会打交道。 不过，他虽然没有新的采访，但先前的发言内容还是有了一些小范围流传的，正如马伝现场的认可，也像刘强东私底下的赞同，这套说法看起来确实很有逻辑。 只是，理论归理论，现实里的曲折与陷阱总是很容易打消人的豪情壮志。 俞兴不觉得自己聊这些有什么问题，如果真有人依着这样的想法做出来事，他反而会十分高兴和恭喜成功者。 也就在这天晚上，珍爱网的副总裁魏佳兰把电话打了过来，约着走一走后续的流程。 珍爱网收购瑰爱网的实际流程也不复杂，毕竟，瑰爱网运营时间不久，业务十分清晰，全部订单合同都有留存，也有依法缴税。 “那行，明天中午我请魏总吃饭，李总他来吗？”俞兴问了句。 “李总晚上的飞机回鹏城，以后时间多呢，下回你再请他吃。”魏佳兰话里多了一丝试探。 俞兴只笑，随后说道：“那就明天见。” “俞总，你这次收获不少，钱打算怎么花？”魏佳兰不急着结束通话。 俞兴毫不犹豫的答道：“我要买一辆新的电瓶车，之前在申城的那辆是二手的，电池好像不太好了，我好几次都是蹬着回去的。” 魏佳兰哈哈大笑，建议道：“俞总，你先别买，回头公司给你配车。” 俞兴皱了皱眉，自己说好了啊，卖艺不卖身。 他立即惊喜的问道：“真的吗？还给配车的？呃……行，咱都回头说。” 等钱到手了再说。 魏佳兰结束通话，觉得俞兴还是颇有些学生气的。 她对于这位瑰爱网创始人的认知经过了三次的变化，第一次是经过电话里的沟通，觉得这位十分有事业心和野心，第二次则是被下属带着当面往桌上撒钱，又觉得自己太高估他…… 现在看来，不用太高估，也不能太低估，他是一位善于思考和能做事的优秀人才，而学生气与事业心也不冲突，谁都是从这个阶段过来的。 所以，之前在俞兴开出三个月的条件时，魏佳兰面对老板李松的询问，给出的低语就是——“先拉进来再说”。 一是不要便宜友商，二是事情都可以商量。 就不能用公司上市的前景与相处的温暖来感化他的心吗？ 人心都是肉长的，又不是冷冰冰的捂不热的石头。 魏佳兰对于把三个月的期限继续往下延长还是很有信心的。 基于这种情况，次日会面的两人交流也极其顺利，瑰爱网需要再配合珍爱网做做尽职调查，提供相关的财务文件、合同协议，而收购协议、股权转让协议等相关的法律文件也没什么问题。 魏佳兰先前已经了解了瑰爱网的一部分情况，这次见面主要是热心的帮忙把待遇条款落实到合同里，俞兴进入珍爱网将会获得总监职务，基础薪资1.5万加奖金，另有配车、住房补贴等福利。 俞兴耐心的等待魏佳兰介绍完毕，笑道：“真要配车啊？我这……是不是太浪费了？” “珍爱网对于人才就是这样的，你这个情况嘛，哎呀，一般我们的奖金才是大头。”魏佳兰不无暗示的说道，“而且，这个恋爱合约的业务有了咱们公司的资源，后续业绩肯定很快就能做起来。” 俞兴微微点头，又沉吟道：“魏总，我还有个问题，就是瑰爱网现在的员工和兼职员工，过渡阶段应该怎么处理？” 魏佳兰毫不犹豫的说道：“不动，一切都不动，既然瑰爱网本身的发展可以，那又何必去动？” 俞兴左想右想，自己是没什么问题了。 他看向这位接触许久的副总裁，想听听她还有没有什么问题。 魏佳兰对视几秒，笑道：“俞总，那咱今天就这样，下午回申城开始正式流程，争取这周就一起到鹏城办公。” 俞兴听到这话，愣了愣：“还要去鹏城吗？我还以为我在申城就行。” “鹏城是总部，你是我们的总监，你得到了那边才能深入了解公司，知道咱们的未来。”魏佳兰的意思已经不算太暗示了。 俞兴有些为难，不得不表明一些心迹：“魏总，我之前和李总说过加入这三个月只是个形式，不做工作了。” 魏佳兰也挑明道：“俞总，你不了解我们珍爱网，有时候呢，你愿意去深入了解了，想法就自然而然的改变了。” 俞兴踌躇，百晓生需要祭旗的啊，再深入了解没准真把你们了解死了…… 他迟疑道：“深入了解，这样好吗？” 魏佳兰热情的说道：“有什么不好，总部的工作气氛很好，俞总，你这其实也算刚出校园，来试试吧。” 俞兴见她坚持，只能说道：“那行，那我这个三个月去鹏城也行。” 魏佳兰满意的伸出了右手，大学生的心就是容易被捂热的！ 俞兴一边握手，一边有念头浮现，鹏城这样的城市肯定是分众传媒的屏幕重点铺设市场，自己正好也实地去数一数这个城市到底有多少块。 用最笨的最原始的方法来一块块丈量分众传媒的含金量。 俞兴结束与魏佳兰的会面，也就准备带着钟志凌与宋宇锋返回申城，同时通知了大家最新情况，珍爱网的三个月需要去鹏城总部履职。 钟志凌在电话里对这个情况提出了小小的疑问：“兴哥，会不会只是要求你？” 俞兴这才反应过来，是只让自己去吗？ 钟志凌又说道：“兴哥，其实，我觉得我和小颖应该不加入珍爱网也没事，虽说是股东，但应该只要签竞业协议就行了吧，他们就是看重你自己。” 俞兴一想，更觉得有理了，称赞道：“要不，怎么说，一人计短，两人计长。” 钟志凌答道：“这事还挺明显的，毕竟我的能力只有兴哥的8.6%。” 俞兴这两天的思绪都沉浸在成功卖公司和搭建过山峰、筹备百晓生的事情上，确实没多仔细思考交接的情况。 这些事等回到申城再进一步确认，如果确实这样，百晓生就依旧按照原计划施行。 宋宇锋第一个与老板汇合，只是，他有些犹豫的提到一件事。 “兴哥，那个，咳，那个……” 俞兴直接说道：“有话就说，没事，是关于网站的？” “不是，就是……”宋宇锋期期艾艾，小声说道，“那个殷宝怡，她……” 俞兴明白了：“你说之前答应给她的那个股份是吧，放心吧，不会抵赖的，等珍爱网的钱到账，1.5%的3.9万就由你转交给她。” 这是一份没有落入公司股权的约定，宋宇锋的前女友殷宝怡还有着1.5%的股份。 宋宇锋松了一口气，说道：“我就是忽然想起来这事，她手里毕竟还有一份合同，我怕她闹出来把事情做难看了。” “放心吧，这次出售瑰爱网，我们的方方面面都是合规的。”俞兴认真的说道，“我和她的约定也是按照合同执行。” 他又笑道：“这一点钱就把锋哥换来，太值了。” 宋宇锋听着这样虚情假意的承认，心里还是有些欣慰的。 他跟着走了一段，忽然又有点担心的说道：“兴哥，殷宝怡知道点咱们之间的交流，她要是……不依不饶，那怎么办？” 俞兴听出来意思，毫不犹豫的说道：“不就是钱的事，她要是继续开口要，你就给她，可以多给些。” 宋宇锋怔然：“啊？” 俞兴解释道：“尽量构成数额特别巨大。” 宋宇锋听见这话，反应过来，心里瞬间一寒：“敲、敲诈勒索啊……” “如果她想凭借这些要钱，这不是典型的敲诈勒索吗？”俞兴平静的说道，“我按合同办事，这事就算了结了，她要是不按合同办事，那就按法律办。” 宋宇锋心中寒意更盛，和俞总相比，怎么自己才像是刚出校园的人啊！ 他勉强笑道：“我来处理这个事，会处理好的。” 俞兴微微点头，自我评价道：“换一般人，肯定就想着把这1.5%赖掉了。” 宋宇锋心里评价，一般人也不会想着把人送进去吧…… 不管怎样，虽然分手了，自己也不忍心她有那样的下场啊。 “咱们直接去车站，你给志凌打电话，到那边汇合。”俞兴确认硬骨头不再有什么处置上的疑问，随口嘱咐了一句。 等到两人抵达车站买了票，距离发车和钟志凌过来还有一会，俞兴瞧见附近有律所，觉着闲着也是闲着就让宋宇锋在这里等三把手，自己则是咨询点事情。 宋宇锋看着老板走向律所的背影，很难不胡思乱想，俞总不会是去咨询数额特别巨大的敲诈勒索能判几年吧？ 俞兴是真的没把影子股东的那点钱放在心上，他询问律师的事情是预防公司股权穿透的设置。 像即将卖出去的内地瑰爱网，简单就能查到母公司是香江瑰爱网，而香江方面的规定又是股东信息必须披露，所以，百晓生没什么问题，过山峰就得多设置几层了。 按照俞兴的理解，过山峰这样的机构名义上都是调研公司，发布的只是对某个公司的调研报告，实际上的做空资金并不用与过山峰有所关联，可以走各种渠道，而不管美股还是港股，渠道又确实比较多，相对是安全的。 同样的，过山峰重要的不是谁在台前，重要的是它所发布的报告内容是否属实，至于机构的影响力，如果它能够多次的成功，自然就能影响到游弋在资本市场里的更多资金。 只是，话虽如此，俞兴还是愿意更谨慎一些。 律师收钱办事，给出了俞兴思考之外的一个建议。 俞兴昨晚的考虑是利用不同地区的公司形成控股链，比如，开曼群岛设置公司a，再由a控股设置在卢森堡的b，以此类推，借用不同地区对公司信息的要求来规避股权穿透。 除了税收，像开曼群岛、塞舌尔等地区对股东信息的高保密性，相信也是众多公司选择的重要理由。 律师肯定了俞兴的思考，又提供了另一个他完全没想到的设置。 “你还可以用信托架构来持有公司的股权，这样就增加了控股链的复杂性。” “比如，在某个司法管辖区设立一个信托，这个信托作为开曼群岛公司的股东，这里面可以利用股东协议、信托文件等法律工具来进一步防止信息的泄露。” “因为会涉及到复杂的法律结构，许多富豪设置家族信托就是为了保护隐私。” 律师很热情：“如果你考虑这样设置，最好咨询专业法律和税务顾问，信托也可以使用多层次的信托结构，继续增加外界穿透的难度。” 他把自己的名片递给了面前的年轻人，能感觉出这位的认真程度，虽然，年轻人一上来就砍自己的咨询费。 “那行，我有需要就打你的电话。” 俞兴礼貌告辞。 律师提醒道：“那咱们交换个联系方式。” 俞兴笑笑，弹了弹名片，没有留下自己的电话。 等他离开律所，走了两步，随手就把名片扔进了垃圾桶。 只要知道这个思路就行，到时候再另外找人来做。 “兴哥，怎么样？”宋宇锋瞧见了老板轻松的表情。 “挺好，律师挺专业，钱花的很值。”俞兴认可这次咨询。 刚刚赶到的钟志凌问了句：“听说咨询费都挺贵的，这问一次多少钱啊？” “这个律师好像还有点名气，也不知道真的假的，名片上还有什么头衔，他要500，我砍到200。”俞兴笑道，“挺不错的，咱们做事都得懂法守法，还得遵守不同地区的法律法规。” 宋宇锋抿抿嘴，不懂法的俞总就那么能折腾，这继续学法懂法，以后还了得？ 钟志凌忍不住笑道：“这也能砍价吗？” 俞兴颔首，给出理由：“我大学生啊。” 骄傲的大学生身份已经用不了太久，能用一次就再用一次。 ------------ 074 打工生涯的开始与结束（7k） 俞兴与钟志凌、宋宇锋返回申城，抵达了总部。 三个人坐在小办公室，不约而同的有些感慨。 公司要卖了，真要卖了…… 短短三个月，不，小办公室甚至不到三个月，它承载了对业务的讨论、当客服回复淘宝客户、或坐或蹲的一起吃盒饭、员工完全站不下的窘迫…… 宋宇锋的心情可能更复杂一些，这里依稀还有前女友的音容笑貌。 “新的旅程展开了，明天问问小刘，看看他愿不愿意到新公司。”俞兴提到的是程序员，“其他人嘛，珍爱网那边反正不动，提成该有的还会有，嗯，就是不知道能保持多久。” 珍爱网收购瑰爱网会有个过渡阶段，但是，它能够容忍这种高提成多久…… 未必能太久。 俞兴思考了一会，问道：“你们觉得百晓生这个网站在哪个城市运营比较好？” 钟志凌毫不犹豫的说道：“我认为应该就在申城。” 俞兴示意继续。 “这个网站的性质特殊，以后没准会招来大厂的官司。”钟志凌说着自己的思考，“适合互联网公司的城市就那么几个，京城有百度，临安有阿里，鹏城有企鹅，羊城有网易，金陵吧，我们之前就没在那边，申城这里的感觉还不错。” 俞兴称赞道：“志凌，你现在想的就很好，我们必然得相信法律，但是，我们也要创造好保护自己的条件，锋哥，你有什么建设性意见？” 宋宇锋冷不丁见老板扭头询问自己，使劲的“嗯”了一声。 “没想法就不用那么大声了。”俞兴说道。 宋宇锋默默缩了回去，不知道怎么回事，自己听他们聊这个就是脑子里一片空白啊。 他悄悄了吸了口气，必须坚持两个价值定位不动摇！ 不然，公司一般还行，要是越来越好，自己的存在空间就会遭受很大挤压啊。 宋宇锋继续听着两位的交流，迅速发现公司职务也被更迅速的安排……吕海颖当总裁，钟志凌当首席运营官，至于没提到的ceo肯定是俞总的…… 那自己呢？ “锋哥，公司要有董事会，你就当公司的董事长。”俞兴没忘记硬骨头，安排道，“百晓生肯定会积极的与投资机构接触，以后你就多留心这方面。” 宋宇锋受宠若惊，董事长啊……倍有面啊…… 虽说公司是a/b股，投票权都在俞总和他师弟师妹那里，这大概率就是一个吉祥物…… 但，还是倍有面啊！ 吉祥物，最起码，它吉祥啊！ 宋宇锋这次没有扭捏，以法人之姿当之无愧的兼领董事长之责！ 俞兴与钟志凌聊了好一会，公司、网站、域名、招聘…… 这些都需要在三个月内展开，另外，网站的运转也是一个新鲜的事情，他现在能提供的就是第一炮和些许玩法，新的项目还是需要大家一起来共同探索的。 但是，就像瑰爱网进入的垂直细分领域，百晓生也是这样，它需要做的是和自己竞争，而不是和已经存在的对手竞争。 从这个角度来说，俞兴对于新项目的发展还比较有信心，由此来的想法与复盘便是，垂直细分确实是当前这个时代很有效的一个法宝。 晚上时间，三个人一起吃了饭才各自散去。 宋宇锋到了家，琢磨了一会当前情况又权衡利弊，拿出手机给前女友殷宝怡打了个电话，一是表示先前的股权有了回报，二是在对方刚有不满苗头的时候就怒骂了一顿。 殷宝怡直接被骂懵了，听到最后甚至还有法律方面的警告，她一边觉得不可思议，一边又颇为委屈的说道：“你，你变了！！” 宋宇锋强忍着复杂的情绪，冷冰冰的最后说了句：“你好自为之！” 手机放在桌上。 宋宇锋深深的叹了口气，希望前女友不要做傻事，俞总真不像是那种随口说说的人啊…… 几秒钟后，手机震动。 宋宇锋本以为是前女友打了回来，伸头一看才发现是暧昧期的孔惠琳，他连忙抛下心中的复杂，迅速切换成温柔的语气缠缠绵绵。 “这两天太忙了，公司快成立了，傍晚刚回申城，刚才还开了董事会，大家都热情的推选我当董事长。” “我实在不太想当，俞兴俞总和我聊了很久，劝了又劝，我算是勉强答应下来。” “哎，这一趟去金陵参加互联网行业大会，真是获益良多啊。” 宋宇锋稍微修饰美化了一些事情。 孔惠琳听完也很为锋哥开心，她笑道：“这个公司就要拉着俞兴、钟志凌他们这些大学生一起做了吗？他们有互联网这方面的经验吗？” “公司起步是需要资金的。”宋宇锋先这么解释一句，又稍加沉吟，说道，“俞兴俞总啊，他的能力……不差。” 他本来还想加一句“就是还需要再磨砺磨砺”，但终究没好意思说出口。 孔惠琳恭喜道：“那就祝宋董事长的事业一帆风顺啦！” 一通电话粥在夜里又一次煲了起来。 …… 瑰爱网出售的正式程序如期进行，没有出现什么问题。 唯一有瑕疵的是，魏佳兰在过目五个城市的数据与财务情况后问起了一个事。 “京城市场的报销比其它四个城市都高了不少吧。”魏佳兰询问的比较委婉。 “好像是的，京城是邱世修和阎秋珍负责。”俞兴给了解释，“可能是那边的运营和生活成本比较高。” 魏佳兰拿出了几份明显不合理的报销发票，说道：“这些都不太对，这方面可能有些问题。” 俞兴皱眉道：“那要怎么办？也是我们发展太快，管理水平不够。” 魏佳兰想了想，大学生是比较好吓的，另外，虽说不打算动瑰爱网现在的团队设置，但有问题的正好可以等着拉出来恩威并施。 她笑道：“这对我们的合作没影响，回头再说。” 俞兴自无不可。 魏佳兰这次见面除了提到京城市场的小问题，还有个事需要询问：“俞总，我看你们八月份的社会客户做了差不多48万的营收，就像咱们先前聊的，社会与校园有着很明显的不同，你们开拓的时候有什么特殊办法或者心得？” 俞兴面对这个问题给予了十分认真又简洁的回答：“魏总，待人以诚！” 魏佳兰静待下文。 半晌，没有动静。 她有点愕然的问道：“没了？” 俞兴“嗯”了一声，反问道：“还要什么？” 魏佳兰哭笑不得：“总不能你们团队的人去商业广场那边摆摊，然后就有单了吧？你们是怎么表现这个诚？” “怎么表现？”俞兴迟疑，“这要表现吗？呃，魏总，你非要我说，就好像那次你们来找我，你们拎着现金往我桌上一放，那就很有诚意啊，你们是怎么想到那样表现的？” 魏佳兰张了张嘴，思索数秒后才笑道：“俞总，瑰爱网的成功经验，咱们还是得好好总结总结。” 俞兴点头道：“是啊，我也打算总结的，但还没开始就被你们的诚意打动了，但不管是校园还是社会，既然有订单，既然有快速的发展，这就存在客观的需求，只是需要我们认真思考和总结而已。” 魏佳兰认同这一点，摆在眼前的现实是最客观的。 俞兴看着魏佳兰翻阅订单合同，没有再提出什么异议，心里也稍微松了一口气。 从校园到社会的开拓算是比较有份量的一部分，而瑰爱网也是非常用心才完成了相关的工作，最终呈现在买家面前的订单有不少都是离职员工的签字。 同时，并不是所有城市的开拓表现都好，五个城市的订单也是有好有坏。 审查，审查，审查，签字，签字，签字…… 作为公司创始团队，俞兴、钟志凌、吕海颖都签署了竞业协议，同时，珍爱网确实只看重俞兴一个人，二把手与三把手都不用去鹏城任职。 珍爱网试图赶在国庆放假前完成所有的收购动作，但今年国庆假期是从9月29日到10月5日，所以，最后约定的一次性支付就放在了10月6日，也是俞兴三个月工作的第一天。 “俞总，不，我现在应该喊你……”魏佳兰在28日乘机返回鹏城前与俞兴告别，“俞总监，咱们就6号在鹏城见，那边有员工宿舍，你也可以假期先过去自己租，或者让公司代劳，都行。” 俞兴与这位副总握手，笑道：“听起来怪怪的，我从学校出来，别看时间不长，还真习惯别人喊我‘俞总’。” 魏佳兰笑道：“你在珍爱网也可以升到俞总。” 俞兴这几天已经完全明白这位的意思，笑眯眯的点了点头，结束入职前的最后沟通。 宋宇锋听到了老板与魏佳兰的对话，忍不住说道：“这个魏总倒是还算真诚。” “她如果还算真诚，那就应该把所有话说在前面。”俞兴随口说道，“而不是答应我的条件，先把瑰爱网收入囊中，现在又一点两点的让我留在珍爱网。” 宋宇锋一听，又觉得老板说话有道理。 他顿时求教道：“俞总，我发现我这个人有问题，总是别人说什么，我就容易信什么，你说，我以后是要接触投资人的，我要怎么改变这一点？” 宋宇锋生怕老板不教真东西，特意说明是为了工作。 “锋哥，是这样的，我觉得我们降低对别人的期望就能很好的管理自己的想法。”俞兴看了眼充满求知欲的宋宇锋，举例道，“就好比咱俩，我让你拿股份就是白拿的吗？就为了你那12万吗？” 宋宇锋：“呃……” 也不用这么直白。 俞兴继续说道：“再好比这珍爱网，它最终愿意买瑰爱网，难道是看我可怜？难道是觉得我是大学生？难道是想鼓励我的第一次创业？” “当然不是，珍爱网的收购决策是基于它自己的利益考量。” “同理，魏佳兰这么和和气气的想干什么，因为她善良吗？” “也许她个人生活里确实善良，但她与我的接触都是工作时间，那大概就还是为了完成工作吧，不管是被并入公司的新业务，还是我这个有潜力的大学生，既然是她在推动和接洽，未来的好坏或许都影响她在公司里的位置。” “降低对别人的期望，我觉得这个事不难。” 俞兴这方面的心理建设很足，因为…… 吃亏吃多了，不降低期望也不行。 咱就按最低期望来，如果连最低期望都被打破，那就再说。 “俞总，兴哥，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啊。”宋宇锋半真半假的说道。 俞兴点点头：“嗯，降低期望，我觉得你这话里有1成是真心。” 宋宇锋喊冤：“兴哥，这太少了！我最起码也得七成！” “有1成就不错了，多出来的就是意外之喜了。”俞兴笑道，“你看，实用吧。” 他走向电瓶车，指了指后座：“走吧，回去了，吃饭去。” 宋宇锋边坐后座，边琢磨道：“兴哥，我觉得总是降低期望似乎也不太好，会不会容易让人……嗯，怎么说呢……” “你降低自己的期望，对待别人拿出诚意，或许收到的意外之喜比想象中还要多，生活不就幸福了。”俞兴启动电瓶车，“就像这公司，我觉得能卖100万是能接受的，现在能卖到260万，尽管中间也是我和大家一起的努力，但还是意外之喜。” 宋宇锋摇摇头，说出自己的感受：“待人以诚太难了。” “我也就是闲聊，你批判着听。”俞兴笑道。 宋宇锋摸摸琢磨了一会，换了个话题：“兴哥，你这次一个人去鹏城，安不安全？要不，我陪你一起吧。” “人家是正规公司，还能咋地我啊。”俞兴摇头，“但要是多点事，我也无所谓，反正我期望不高。” 宋宇锋一拍腿，降低期望！ 至于俞总深入虎穴，他这种非典型大学生，恐怕需要担心的是这三个月时间里的新东家。 宋宇锋这么一想，心里的些许担忧就完全消散，转而又思考起自己的价值定位。 虽说老板只让自己当个吉祥物和关键时刻的硬骨头，但平时也得多做事啊，不然，还不是说换就换…… 电瓶车慢悠悠的骑过了两个红绿灯。 俞兴一边等绿灯，一边想着晚上给家里打个电话，交待下自己的后续行程。 鹏城之行属于按合同办事，但这三个月能做的事还不少，正好把百晓生和过山峰的基础都打打，同时遥控不同城市的分众传媒的屏幕数量验证。 他现在有点可惜的是，网络婚恋这三家品牌都还没上市，不然，倒是算一次百晓生与过山峰的联合演习。 “嘀！嘀！！” 电瓶车后面忽然传来汽车的喇叭声。 俞兴回头看了眼，电瓶车在非机动车道，但后面的这辆车要从这个道右拐，而左边的右转兼直行车道被直行的车占住了。 汽车喇叭声十分急促，显得颇为不耐烦。 俞兴默默把电瓶车往前挪了挪，让开空间。 汽车低速驶过，副驾驶的人经过的时候说了句：“不长眼，看不到车啊？” 宋宇锋坐在后座，听着这句，眼中精光一闪，价值定位怎么抓？就得从这样的点点滴滴抓啊！ 他不满的冲着车喊了句：“你才眼瞎了！会不会开车啊！什么东西！” 就得积极维护老板的情绪价值！哪怕他可能不太在意！ 宋宇锋雄赳赳气昂昂，即便坐在电瓶车后座都难掩风采。 黑色轿车停了下来，副驾驶的黄毛推门出来，直奔电瓶车而来，随着又是后座下来两个男人。 宋宇锋头皮一麻，没想到情绪价值的维护没有想象中那么简单。 “哎，哎，你，你怎么说话的？过来！”黄毛气势汹汹的指着宋宇锋。 宋宇锋的骨头一时间在软硬之间摇摆不定。 “交警过来了。”俞兴不慌不忙的提醒对方，又笑道，“他大学生，刚出校门。” 黄毛回头一看，另一边的交警确实要走过来，只好骂骂咧咧的又重回车里。 宋宇锋这时候终于鼓起骨头，想起自己能唬人的一个身份，声音不高不低的说了句：“我是记者！” “你倒是刚才喊啊，人上车还说什么？”俞兴哭笑不得。 宋宇锋刚想嘀咕，就见黑车一脚油门，大力提速，却正好和路口掉头加速的奔驰追了尾。 绿灯亮起。 俞兴载着宋宇锋继续往前，又侧头看事故热闹，笑道：“挺好，意外之喜。” 宋宇锋没能完全抓住价值定位，有点闷闷不乐又有些思考：“确实是意外之喜，但降低期望有点难受啊。” “有什么难受的，我都怕黄毛从腰里掏一把刀上来。”俞兴笑着说道，“那样的话，我只能比你跑得快一些了。” 宋宇锋若有所悟，如果对俞总降低期望，把他定位为一个无情无义的人，他刚才不仅没有抛下自己，还言语解围，这也算意外之喜了！ 哎，哎，哎……不对啊！ 宋宇锋思考之中忽然觉得有些地方不太对。 先对俞总降低期望，他教自己东西可能是不怀好意的！ 再思考自己学这个能有什么效果，如果自己进去了，是不是就不用对俞总抱太多期望了！ 先把期望降下来，然后……意外之喜不知道是猴年马月了！ 宋宇锋迎着晚风，认真的反馈自己的思考：“兴哥，不能降低期望！我觉得这是不对的！我对你就怎么也无法降低期望！我觉得你会是整个商界最有影响力的人物！” 俞兴哈哈一笑：“我是什么狗屁人物，我骑电瓶车呢。” “三十年河东！兴哥，你这公司都能卖出去，以后肯定是风云人物！”宋宇锋这次更多了真情实意。 俞兴仍笑：“不能小觑那些风云人物。” 随后，他补了句：“不过吧，我可能没法当风云人物，但我一定能搅动那些风云人物。” 宋宇锋的脑子里不自觉浮现出俞总先前教的话，这是又……降低期望！ 坏了，中咒了！ …… 珍爱网的钱要过了假期才能到账，这多少让人有点失望。 俞兴这个假期不打算回家，但分别打了电话回去，通报自己的动向。 这些电话打过去，他倒是没想到，大家几乎都注意到了自己的发言被媒体报道。 “你小子现在行啊，都能和马伝对话了！”父亲俞国胜很难不骄傲。 “对话算啥，我以后还能捅他呢。”俞兴回以玩笑。 俞国胜很难不称赞：“那就更了不起了！” “少抽烟，需要钱就给我电话，别跟我客气。”俞兴没忘记再嘱咐一遍这个事。 俞国胜沉吟三秒：“嗯，你也少抽烟，需要钱也给我电话，也别跟我客气……” 俞兴笑着结束了与父亲的通话。 等到与舅舅通话的，倒是多了个事。 “兴兴，小光下个月的驾照就能拿到手了，你说他要不要去鹏城？”舅舅楚金祥没忘记儿子的安排。 “还挺快啊？”俞兴想了想，有了主意，“这样，小舅，你让小光办个日本的签证，上次我跟你说的那个葡萄，就让他去跟着跑一趟。” 楚金祥吃了一惊：“他？他没出过国啊，也不会日语，英语都不会！” “我先国内找个能做这事的人，正好让小光跟着一起，不会就不会，不做事能叫历练吗？”俞兴态度颇为坚决。 楚金祥觉得外甥的话也有道理，这事就这样定下来。 家里基本都打了电话，这半个月来倒不是风平浪静，小姨与大家又吵了两次，但好歹没闹到老人那里，情况都在控制之内。 俞兴买了4号飞去鹏城的机票，又逐一与市场经理通话，告知当前情况与他们的待遇安排。 自己能保证的是，珍爱网答应了待遇不变。 未来的话，珍爱网真金白银的掏了钱，那当然是他们做主。 公司卖了，合同签了，钟志凌与吕海颖卸下担子，也趁着这个假期回家看望父母。 俞兴完全没闲着，九月底的最后一天找了个瑰爱网即将离职的大学生，许诺给他5000块钱，让他在十月份把申城的分众传媒屏幕给数一数。 “俞总，数这个干什么？”大学生稍有疑惑。 “为接下来投广告做准备，数清楚了，我后面就好砍价了，不光是你数，还另外安排两个数，你们的数字不能相差太多，不然别怪我扣钱啊。”俞兴给了解释。 大学生默默领命，取消了国庆假期的安排，打算认真完成这份工作。 并且，他算了算，又反向邀请：“俞总，你其他城市投不投广告啊？我可以数完申城的再去接着数。” 俞兴给了个让他失望的回答：“暂时就申城这里，有活再找你。” 分众传媒的屏幕集中在商业大厦和公寓，算是比较集中且好数的环境。 诸事安排，只待开启打工生涯。 3号，俞兴抵达鹏城，入住员工宿舍。 国庆假期的剩余两天时间，他简单逛了逛鹏城，又逮住一个大学生来做兼职数数的工作，随后就在5号晚上早早入睡，准备迎接摸鱼时光。 10月6号，俞兴精神饱满的抵达珍爱网总部，一进门就受到以魏佳兰为首的高层欢迎。 魏佳兰宣布了俞兴的业务总监职位，向同事们高度评价了他的能力。 “俞总监，你的办公室还没收拾出来，你就先这个工位，明天就到这个独立办公室。”魏佳兰表示了小小的歉意，“上午的钱就会到你香江公司的账上。” “没问题，我怎么都行。”俞兴全程笑眯眯。 魏佳兰点点头：“行，那就祝你在珍爱网开启一个更具有价值的生涯，我等下去见客户，咱们明天再聊聊珍爱网怎么来做恋爱合约的业务。” 俞兴委婉的说道：“魏总，我就不聊了吧，我这个工作……” 魏佳兰一愣，没想到这位第一天就这样。 她浅浅的笑了笑：“俞总监，那你熟悉熟悉公司环境。” 魏佳兰握了个手就离开公司，但在离开之前和另一位总监邹家芬做了些小小的吩咐。 俞兴坐在自己的工位上，面前摆着键盘和屏幕，一时间真觉有点恍惚。 打工生涯就这样猝不及防的开始了。 他发了会呆，回神之后冲旁边好奇看自己的同事笑了笑，摸出手机，给回到香江的刘琬英发了条短信：我在珍爱网的公司了，感觉好奇怪啊。 刘琬英回了条：体验体验我们打工人的生活吧，俞老板，我要开会了。 俞兴知趣的没再继续打扰。 他左想右想，拿笔在纸上琢磨百晓生的用户玩法。 上午十点钟，珍爱网的钱正式转到了瑰爱网香江公司的账上，也就意味着，两家公司的收购彻底完成。 俞兴成为一个切切实实的打工人。 一个小时之后，业务总监邹家芬拿着文件夹来通知新任总监。 “俞总，过来开个会。”邹家芬把文件夹放在工位上。 俞兴冲她笑笑，看了眼工牌，礼貌的拒绝道：“邹总，我和李总说好了，不参与工作，你们开会吧，我不去了。” 邹家芬瞪大眼睛，看了眼手表，语气稍微有点生硬：“俞总，就一个短会，十五分钟。” 俞兴保持礼貌，这次把全名说出来：“不了，我和李松李总谈好了，不参与工作。” 邹家芬忍不住说道：“俞总，你要尊重你的工作，你的同事，最起码，公司给你发工资，你得尊重下你的工资吧。” “我没有不尊重同事啊。”俞兴摊手，“我就安静坐在这里，没有打扰任何人啊，另外，你以为珍爱网给我发工资是干嘛的？” 邹家芬眉头深深皱起：“干嘛的？” 俞兴稍微提高声音，指出这件事的实质：“公司付钱给我，就是买我时间，就是让我不干活的！” 他强调道：“不干活，不干活，明白了吗？” 俞兴生怕她不明白，再次看着工牌询问道：“邹家芬总监，明白吗？” 既不为友商干活，也不再拉一支队伍搞竞争，这就是俞兴对珍爱网三个月工资的理解。 邹家芬深感棘手又一时无言，她怒瞪了面前的年轻人一眼，带着满肚子不痛快的转身离去。 俞兴叹了口气，又冲旁边震惊的同事笑笑。 打工生涯开始了，又好像同样猝不及防的结束了。 ------------ 075 职场莽夫 入职，介绍，落座。 第一天上班仅仅半天，甚至连半天都没到，新任的业务总监就与公司领导发生了冲突。 他，他，他不干活！ 我嘞个去啊…… 不仅不干活，还十分正大光明，极其理直气壮！ “哥们，牛逼啊！”近距离目睹过程的佟兴建忍不住给了一句最真实的感慨，又放低声音的提醒道，“你小心点，她……” 俞兴面对这种善意，回以微笑：“嘘，我也很难搞的。” 佟兴建看到这位年轻总监的笑容，往回缩了缩，看出来了，你确实也不是好搞的人。 他默默收起多余的想法，继续把注意力集中在工作上，不干活又拿钱确实让人羡慕，但仔细想想，也就那样吧，我不仅干活，拿钱还少啊…… 佟兴建不想让悲伤的情绪影响到自己，可是，很快就听到周围的窃窃私语。 俞兴同样明显感受了窃窃私语以及四面八方的眼神，但他不觉得有什么，只是安之若素的做自己的事情，哦对，还要思考一个很重要的问题。 中午吃什么？ 他这两天就已经在周围逛了逛，实在没觉得有什么好吃的，而对于食堂又没有信任感。 俞兴沉吟许久，决定骑着昨天刚买的二手电瓶车，看看远一些的位置有没有什么好吃的。 时间一到中午十二点，新任业务总监毫不犹豫的结束摸鱼，率先下班，身影迅速消失在大家的视线之中。 这免不得又引来一阵讨论。 这……这位未免太横了吧…… 还有人三三两两的打听，这位到底是什么来头…… 作为新任总监旁边的工位同事，佟兴建还被好奇的询问有没有与这位俞总有什么交流。 “没有啊，我就在搞我的东西，他就在那边工……”佟兴建想说俞兴在工作，又忽然觉得不太合适，换了个词形容，“他就在那边很安静。” 安静！ 不，或者更应该说，镇静！ 佟兴建与大家一样十分好奇，也听了听同事临时打听和搜索到的信息，然后才知道这位是连公司一起被买进来的，只是，收购金额没有被披露。 一个成立三个月的公司能值多少钱？ 一个医学生出身的创业者能有多大能力？ 新总监和领导还会不会有更大的冲突？ 珍爱网的员工们不管吃饭还是回到公司，都在三三两两的聊新总监，期待看到更大的热闹，而没有出乎大家的期待，总监邹家芬在一点半的时候走进公司，第一眼就看的是俞兴的工位。 随即，她走过来冷脸询问旁边的佟兴建：“俞兴呢？上班时间怎么不到？” 佟兴建压力很大，无辜的说道：“不知道啊，没看见。” 邹家芬的声音很大，不点名但都知道是说谁：“拿了公司的钱，不管是谁，就得按时上下班。” 一片安静，员工们都避开领导的目光。 邹家芬冷哼一声，匆匆的又走向会议室。 半个小时之后，佟兴建才看到新总监晃晃悠悠的坐到了工位上。 他小声的提醒了句：“邹总找你呢。” “又找我干什么，不是和她说清楚了。”俞兴皱了皱眉，又看了眼时间，“我没迟到啊。” 佟兴建迟疑，似乎迟到了。 俞兴注意到同事的神色，想了想，恍然道：“哦，我的合同和你们的不一样，我是朝九晚五的。” 佟兴建的嘴唇不自觉抿紧了。 “行吧，下次来早点，也没什么别的事做。”俞兴笑了笑，“今天中午是骑车去企鹅总部逛了逛。” 珍爱网的总部位置是在鹏城的南山区，这里距离企鹅现在的总部飞亚达大厦只有不到4公里，所以，他中午吃完潮汕牛肉丸就骑过去逛了逛。 佟兴建本不想再和这位刺头聊下去，听到这话，忍不住问道：“俞总，你和企鹅还有交际？” 俞兴“嗯”了一声，思考两秒，答道：“准备有点交际。” 他聊到这里才觉得要更有礼貌一些：“我是俞兴，暂时是你的同事，名义上是新校园业务的总监，你怎么称呼？” 佟兴建也自报家门：“俞总，我是佟兴建，程序员。” 他说完这句忽然余光瞥见邹家芬的身影再度出现，赶紧把自己收到工位上。 邹家芬走进来，第一眼依旧是瞧向上午有点冲突的俞兴，但后者瞧见了自己，眼神压根不躲，一瞬间又让她改变了上前的主意。 她往另一个方向逛了逛，挑了挑下属的小毛病，最后还是没搭理蠢蠢欲动的俞兴，扭身再次去了会议室。 这次会议室里已经有同僚在等着，一个是营销总监秦绍宏，一个是人力总监孙景师。 “我们这个大学生总监是朵带刺的玫瑰啊！”邹家芬关了门就抱怨。 “大学生嘛，创业又算是有成绩了，我要是他这个年纪，我指不定比他还趾高气昂。”秦绍宏笑了笑，“魏总到底什么意思啊？” 邹家芬坐下来，皱眉道：“魏总的意思就是让他留下来，但他上来就很抵触，我上午差点跟他吵起来，他有点不太好搞。” “像宏哥说的一样，大学生刚进职场，他肯定不管这这那那的。”孙景师商量道，“得找机会给他上一课，有点冲突也没事，回头让魏总再从中说和，周末的时候喝两顿酒，怎么也能搞好了。” 邹家芬明白这意思，红脸白脸呗。 不管自己和姓俞的怎么冲突，魏总又不在现场，回头就能打个圆场，再当众批评自己几句，大概就能把大学生的心给收进来了。 但她还是有点不爽的说道：“看他那个拽样，心里真不舒服。” “你又不是要跟他做朋友。”孙景师笑着劝道，“和这样的大学生有什么好计较的。” 邹家芬点点头，说道：“我看他中午第一个就跑掉，下午的时候估计还这样，到时候你们得帮我，别让我一个人尴尬。” 两位总监皆是点头，到时候可以视情况而定，看看怎么打圆场，或者，都当白脸也行，反正还有魏总，甚至还有李总。 一场小小的甚至不算会议的讨论达成共识。 反正，职场又不是交朋友的，只要帮领导做成事就行。 下午的珍爱网总部风平浪静。 俞兴就在自己的工位上考虑新项目的启动，他觉得除了匿名爆料的玩法，百晓生还可以做一些更有趣的设置，比如，匿名之外的公开信息，是否可以考虑加上标签。 既可以做自己设置的标签，也可以做百晓生认证承认的标签。 他仔细顺着这个思路琢磨，职场里面有个很让人好奇又不太好交流的事情，那就是员工们的工资，而百晓生可以根据这一点来设置一套层级认证。 某个范围的工资，可以打上标签“新手”，再高一个层次，标签变成“高手”，更高是“宗师”、“大师”等等。 这样既不显示具体工资数字，也可以满足职场用户的某种心理。 俞兴在本子上标注想法，打算晚上就和钟志凌、吕海颖他们讨论讨论，或许，到时候可以先内测，然后看看用户反应再决定是否大规模施行。 业务总监就这样一边琢磨自己的事情，一边回回朋友的短信，时间也就到了下班的点。 “你们都几点下班的？”俞兴收拾桌上的东西，随口问了句旁边还算能交流的程序员。 佟兴建已经瞧见了这位的肢体语言，无奈道：“理论上是七点。” 俞兴“哦”了一声：“好的，我到点了，累死了，我先回去了。” 佟兴建真的很想询问这位年轻总监，你累啥了啊…… 下午五点整，俞兴拿着笔记本从工位上起身，准备结束这一天的辛苦摸鱼，打算正好趁着还算比较早的下班时间把这栋楼里的屏幕数量数一数。 他刚走两步，就见不知道猫在哪里的业务总监邹家芬蹿了出来。 “俞总，你这是去哪里啊？”邹家芬的声音不轻不重，当众询问早退的新总监。 几乎是不约而同，所有在岗员工都把目光投了过来。 俞兴有些无奈，说道：“我合同里的上班时间就是到五点，这也是我之前和魏总确认过的，我下班了，你们先忙着吧，邹总，我上午已经和你说的很明白了，不需要我再重复吧？” 邹家芬上午憋的气一直在肚子里，这会又听到年轻大学生直白的话，更觉心里冒火，冷冷的说道：“这才几点，你就回去啊？有什么要忙啊？” 俞兴惊讶道：“邹总，你听不明白吗？我的下班时间到了。” 邹家芬环顾周围，又伸手指了指：“俞总，你看其他人下班了吗？” 俞兴好笑道：“你是听不懂我说话吗？我不知道你们是几点钟下班，我的合同上是朝九晚五，下午五点钟，我就结束了一天的工作。” 邹家芬声音登时提高：“你结束什么工作啊？你今天工作了吗？？” 俞兴不得不点名了：“邹家芬，我已经和你……” 他话没说完，又一位总监笑吟吟的走了过来。 “哎呀，哎呀，大家都是同事，不要吵架啊。”营销总监秦绍宏走过来，“俞总的业务做得很好，我从没想到校园生态里还能挖掘出那样的需求，我相信咱们成为一家之后，这个业务能更好，俞总，说真的，我特别佩服你。” 他继续说道：“邹总是个心直口快的人，俞总，现在大家都没下班，这样吧，咱到那边，你给我介绍介绍瑰爱网的起步，我特别好奇。” 邹家芬不说话，脸色稍微缓和。 俞兴点点头：“好的。” 秦绍宏和邹家芬听到这两个字，心中都是一喜。 然而，俞兴下一句就是：“但今天下班了，明天吧，明天我闲着没事再和你聊。” 秦绍宏的笑容僵在脸上，下一刻，声音放低了一些：“俞总，你今天第一天，同事们都还在加班，你想想，你这样走了，影响多不好啊，你再坐会吧，现在这么早。” 俞兴声音不减的说道：“我到下班时间了啊。” 邹家芬忍不住了，批评道：“谁到下班时间就走的？” 俞兴直接答道：“我啊。” 邹家芬：“……” 她本来是半真半假，现在感觉越说越气。 秦绍宏耐心的劝解道：“俞总，咱们到会议室聊，等下魏总可能还要回来，另外，瑰爱网的城市开拓计划，本来想上午和你聊的，但也没聊。” 俞兴一点不退让，给出意见：“魏总找我有事的话，让她打我电话，明天上班时间找我也行。” 秦绍宏见这位大学生总监油盐不进，不得不高声喊了句：“俞总！！” 俞兴耸耸肩，懒得再说，转身就要推门离开。 这时候，外面站着的人力总监孙景师驰援而来，直接进来又挡住了门，沉声说道：“俞总，怎么回事？你这第一天来公司，上班不像上班，现在不是在你学校了，这里是公司！” 俞兴吸了一口气，你特么又是谁啊？ 他看了眼面前这个中年男人，又侧身看了看追着不放的邹家芬与面色略沉的秦绍宏，再扫了眼全都屏气凝神的珍爱网员工，不得不重申自己的立场。 “邹家芬，秦绍宏，还有这位领导，我上午已经说过，我与珍爱网有三个月的合同，珍爱网这三个月给我发工资，不是为了让我干活，而是买我的时间，让我不干活，明白了吗？” “如果异议，你们去找魏总和李总，现在是我合同上规定的下班时间，我下班了，听懂了吗？” 俞兴的声音清清楚楚的被三位总监听到，也被或坐或站的员工们听到。 这一瞬间，几乎可以听到吸气声了。 真就一点活不干啊…… 真就一点面子都不给啊…… 邹家芬彻底怒了，年轻人一而再的拒绝，一而再的点名，实在让人火大。 她直接怒怼道：“你多牛逼啊！还花钱特么的买你时间？你特么什么水平啊？？” 俞兴见邹家芬分要开撕，只好满足她，嘿然道：“我什么水平？我特么百万富翁，你特么什么水平啊？你别你特么你特么的，你特么谁啊？” 秦绍宏也生气了：“俞兴，你这百万富翁是怎么来的？还是公司给的钱！” “哎哟哟，哎哟哟。”俞兴往里走了两步，阴阳怪气的说道，“还公司给的钱？公司为啥给我钱啊？是公司善良吗？来来来，大家排队了排队了，善良的公司要发钱了，让咱们一个个都成为百万富翁！” 他转脸又嘲笑道：“秦绍宏是吧，你特么绑架谁呢？是从你口袋里掏的钱啊？跟你有屁的关系啊？” 秦绍宏没想到这个大学生这么刚，他很久没听到这样的撕扯，一时间有点不知所措。 “俞兴！”人力总监孙景师眼看两位同僚受辱，厉声道，“你有俩臭钱不知道自己是谁了啊！你不就骗了点学生，你就特么这点水平！” “哎哟哟，我就这点水平。”俞兴挤着嗓子，咧着嘴，反唇相讥，“我有俩臭钱就骄傲了怎么着？我特么刚出学校就赚了两百万，我怎么着？你什么水平啊，跟我这水平水平的。” 他提高语速，高速输出：“我三个月做了391万的营收，这个业务被特么你们李松买走，我就这水平！” 孙景师努力回应：“我，我的……” 俞兴声高：“我互联网大会上登台演讲，各大媒体追踪报道，我就这水平！” 孙景师怒目圆睁：“你那……” 俞兴气壮：“我谈互联网发展，阿里的马伝邀请我去那边，我就这水平！” 孙景师咬着牙，发不出声音。 俞兴的输出没有结束，反而愈发清晰：“京东的刘强东给我打电话，请我去他那里，我就这水平！组委会找我做媒体的专访，我给拒绝了，我就这水平！” “我特么不是签了三个月，我早特么去别的地了，你搁这跟我水平水平的，你丫的什么水平？” “来来来，你跟我说个一二三，我看看你到底什么水平！” 孙景师没想到轮到自己就是这样高强度的输出，只觉先前组织的措辞都被炸了，他努力从嗓子里弄出声音：“呃，我，这，你……” “你什么你啊？你姓什么啊？”俞兴不耐烦的加大力度，“你是不是姓赵啊，你跟我在这装！” 他把睥睨的眼神均匀的撒给三位同事：“你们到底是哪一种？是肚里没货硬装，还是满肚子坏水想呲？还是非要向老板献媚？来来来，秦绍宏，你是哪种？” 秦绍宏的喉头上下滑动，忽然有些后悔站出来。 俞兴压根不给回答的时间：“邹家芬，你是哪种？上午是没跟你说明白还是怎么着？” 他最后指了指孙景师：“你到底是谁啊？咋地，往门口一站，还想非法拘禁我还是咋地？” 俞兴逼视三位总监，等着他们回话。 秦绍宏脸色铁青，邹家芬攥紧拳头，孙景师脸上则是一阵白一阵红。 但是，三个人都没有声音，似是再多说一句就要爆炸。 “我再说最后一句，公司签我是为了让我不干活。”俞兴进行全员通知，“这是我把公司卖给李总的条件之一！这是录了音，有会议记录的！别跟我这这那那的！” 他不再看三位总监，扫了一遍不同方向的工位：“谁还有意见，谁特么还不明白，来来来，今天都站出来说个清楚！” 鸦雀无声。 没人回应，都在瞪大眼睛看热闹，卧槽啊，一辈子都难见的场面吧！ 十秒钟后，背后传来推门声。 俞兴回头，眼神凛冽。 “呃，呃。”来人看了看三位领导，又感受到剑拔弩张的气氛和同事们的微妙眼神，咽了口口水，“我，我上来拿个材料。” 俞兴颔首，允许道：“去吧。” 楼下的员工一溜烟的奔向同事的工位。 俞兴最后瞥了眼三位总监，确定他们不再有多余的意见，转身离开了公司。 三位总监面面相觑，脸色难看，稍微沉默跟着出了门。 就在四个人的身影都消失的一瞬间，整个楼层像是刮起了风暴，所有憋着的热情、八卦、畅快、吐槽都一起爆发了出来！ 草，人怎么可以有种到这种地步！ 三个总监是去追俞兴了吗！ 别去追啊，他嘴上有刀子！ 会杀了你们的！ ------------ 076 壁立千仞 一个人出门，三个人追出门。 一个人在前面走，三个人在后面跟。 一个人骑电瓶车，三个人……终究停下了。 “还追吗？”秦绍宏苦涩的询问同僚。 孙景师没好气的说道：“追上去再挨骂吗？” 邹家芬看着俞兴消失的方向，仍旧脸色铁青。 秦绍宏与孙景师对视了一眼，都觉沮丧又窝囊。 他们是不自觉追了出来，不追吧，肯定被员工在背后戳脊梁骨，追吧，追上去还得挨骂…… 现在停在原地一会，更是想追也追不上了。 “靠，靠啊！”秦绍宏愣了一会，懊悔的说道，“早知道我上去给他一拳了！” 孙景师叹了口气：“你那么虚，被骂还不够，非得被打一顿才安心吗？” 秦绍宏越想越捶胸顿足，内心深感挫败。 “这个俞兴，他恐怕是没法留在公司了。”孙景师摇了摇头，“他就那种，那种……” 邹家芬冷冷的补充：“毫无顾忌！” 孙景师猛然醒悟：“对对对！踏马的，他就毫无顾忌啊！” 但这话一说，三个人面面相觑，年轻人既有钱，又不打算留在公司上班，外面还有电商大佬邀请的工作机会，他到底要顾忌什么呢？ 他可以顾忌，但他选择不顾忌，那就真不用顾忌了。 “他早晚会吃亏的！” 邹家芬只能这样恨恨的说了句。 至于到底多早多晚，三位总监实在没有心气讨论了。 …… “你现在在干嘛？” “在数屏幕呢，三十五，哎，不对，是三十几来着！算了，就算三十五！” 下午六点钟，俞兴在海岸大厦的15层接到了刘琬英的电话，他之前第一时间和好朋友分享了第一天上班的好消息，而听着电话里的声音，刘琬英也颇为激动。 她抛出了两个问题：“你真撕了啊？哎，你真数啊？” “还能假数吗？香江离的挺近，你直接开车来海岸大厦，看看我是不是在数。”俞兴一边心里默数，一边说道，“我今天是和同事们撕了一场，他们非要让我干活。” 刘琬英实在觉得好笑：“你这种描述真的好小众啊……” “约定好的而已，这才第一天就指指点点，我也懒得多说什么。”俞兴又问道，“来不来？请你吃饭。” “改天吧，改天蹭个同事的车，现在从鹏城湾大桥倒是方便很多。”刘琬英随口说道，“我还是对你第一天打工的开撕比较感兴趣。” “那你等下，我戴个耳机，我得去下一层了。”俞兴摸出耳机，继续向下进行自己的验证之旅。 今天虽然打工生涯出现了意外，但他心情不受影响，自己的正事还是需要按照计划来做的。 他戴着耳机，一边和大概间隔了50公里的刘琬英聊今天的情况，一边继续用最原始的方法来验证分众传媒的实力。 刘琬英听的津津有味，最后忍不住叹息道：“壁立千仞，无欲则刚，哎，你是……哎，我都想学你这么闹一场了。” 俞兴想了想，很实在的说道：“倒也不是完全无欲，他们要是完全按照合同办事，我还真有点不好意思下手，但现在也算是相互成全。” 刘琬英询问道：“你真的会不好意思吗？” “会啊。”俞兴毫不犹豫的给了答案，又毫不犹豫的说道，“但那是私事，不好意思归不好意思，揭露行业内幕是公事，该做的还得做，怎么能因私废公呢？” 刘琬英啧啧称奇：“行，就你这样，我对投资百晓生的信心又多了些，诶呀，你和他们的相遇就是一个错误的开始。” 俞兴笑道：“请这位美丽的女士仔细回忆下，这个相遇不是你一起参与的预谋吗？你有什么好惊奇的？你不就是始作俑者吗？” “提出目标简单，实现目标太难了。”刘琬英不居功，“你现在有钱人了，做事底气都不一样了。” “要是连钱都不能增加底气，那我那么费劲的挣它干什么，对不对？”俞兴说完这句，给出了最终的统计，“海岸大厦来自分众的lcd屏幕是79块。” 刘琬英的注意力重新回到俞兴现在在做的事情：“79，79……你是真要一块块把分众传媒十来万的屏幕都数一遍啊……我真服了，你这样的干什么不成功？你要是还学医，也许以后也是个病理大国手。” 俞兴笑着答道：“又不是我自己一块块数过去，我是雇人嘛，就像是你刚说的，这笔钱确实很提升我的底气，没有这钱，我实在拿不出十来万的预算来这样验证其他家公司的数据。” 三个月前，连注册公司的钱都得凑，都得想办法，现在，预计15万上下的预算已经可以不怎么心疼了。 刘琬英沉吟一会，思考着说道：“俞老板，好吧，既然你已经开始做了，那我给你个小建议。” 俞兴立即答道：“来吧，同伙，你说。” “……”刘琬英还是把建议说了出来，“你既然要数，要验证支撑这家公司的最底层数据，那就不要只单纯的统计数量，你需要注意的不仅是数量，还有这些屏幕摆放的位置。” “比如，写字楼与住宅的商业价值一定有很大差异，一个公司造假，它如果基础面没问题，不代表更细节的位置不掺水，而这是你需要统计的重点。” “比如，一线二线三线城市的lcd屏幕分布，这更是显然的不同，但这个数据最后汇总的时候可以对比。” “还有，我现在怀疑，即便基础数据存在一定的问题，最终能否有效打压股价也需要打上问号。” 刘琬英侃侃而谈，给出了自己的想法。 “英姐，不能只我一个人做，还是得你一起来参与，这就是你能力的重要发挥啊！”俞兴很高兴被指出问题，“刘琬英，这就是提出问题的价值啊！” 他继续劝说道：“你现在在你公司能有这样的价值吗？不仅不给你加钱，还要降薪，不仅不给你升职，还面临着被裁员的风险！” 刘琬英听了前面的话还有点高兴，这后面的一听顿时无奈道：“我好像没跟你说过这个，你是非要往别人伤口撒盐吗？” “这不用你告诉我，随便想想也知道，再说了，你之前的并购案不也被叫停了。”俞兴苦口婆心，“为什么非要把自己局限在职场，你完全可以多一个选择，你看我，我这百晓生马上就要做起来了。” 刘琬英叹道：“实在不行，我去百晓生是吧。” 俞兴断然拒绝：“哦，百晓生不行。” 他继续说道：“我这边适合你的只有调研机构的offer，这就是你绽放光彩的最佳位置。” “我越听心情越低落。”刘琬英无奈道，“你就非盯着我口袋里好不容易攒的钱，是吗？” 俞兴听着这语气里确实有些低落，自己的声音也稍微低了一些，柔和了一些：“英姐，就像是我们前面约定的，如果基础数据验证出问题，分众大概率就会存在其它问题，按照逻辑，它连基础数据都动手脚，其它方面肯定也要动。” “我不是非要逼着你怎么样，我只是觉得，如果你愿意，如果你不开心，你可以来换个方向试试，做点让自己开心的事。” 刘琬英好笑道：“做空别人就开心是吗？” “做空别人都不开心，那还有什么开心的？”俞兴惊奇道，“并且，我们是正义的做空，如果它不造假，那就不会有漏洞，我们帮行业帮投资者指出问题，顺便还挣钱，这不值得开心吗？” 刘琬英幽幽的说道：“我很怀疑，你这份正义能保持多久。” “调研公司只是出具报告，如果你认为某一次的做空不符合你的意愿，你的资金完全可以不投进来。”俞兴正色道，“我们可以半年、一年来调研某个公司可能存在的问题，而一次动作就可以赚到很多回报，你的人生也就有了更多的选择。” 刘琬英沉默一会：“继续数你的屏幕吧。” 俞兴结束了与刘琬英的通话，但能清晰的感觉到五十公里外的一位咨询公司精英已经心动了。 这很可能意味着两人的约定可以提前一些。 比如，数完鹏城这座城市的屏幕数量。 …… 打工生涯第二日。 俞兴比昨天起的还早了一些，甚至还跑了一小段路，愈发觉得精神抖擞。 所以说，打工也有好处，作息比之前还相对规律呢。 上午八点半，俞兴堂而皇之的走进公司，他刚露面就感觉周围都安静了下来。 “早啊，大家早。”俞兴注意到各种复杂的眼神，友好的冲大家笑笑又打了个招呼。 没有回应。 昨天的撕逼让大家看得很爽，但是，爽归爽，那种异类的表现也确实天然的就出现了距离。 俞兴没什么情绪波动，依旧到了自己工位，然后开始琢磨和思考昨日来自刘琬英的建议，数据统计确实应该更精细和更有针对性。 既然是要做空，那一定要给出足够震撼的利空消息。 不然，市场应该会逐步消化吧？ 俞兴估摸和猜测着情况，觉得自己还是应该去报个班或者多向专业人士请教。 不，专业人士也没那么多时间啊。 要不，周末去鹏城大学蹭蹭金融专业的课，唔，不知道那边周末有没有课。 工作日肯定有，但没法去啊，还得上班。 俞兴有了些坚守岗位的烦恼。 “哥，你今天还来啊。”旁边工位的同事佟兴建到岗，惊讶的发现新总监已经坐着了。 俞兴奇怪反问：“我为什么不来？” 佟兴建没话了，只觉这位内心强大。 现在已经完全弄清楚这位的来历了，本来是位医学研究生，忽然决定创业来做婚恋行业的细分内容，结果……还真做出成绩。 而且，他昨天说的话也被验证了，同事们都热情的利用网络或者现实的关系来研究这个人，但不用怎么研究，网上就有他的报道。 关于他的水平…… 从目前的信息来看，都没问题，而像什么刘强东私下的电话，大概也不会是谎言。 如此也就能彻底理解年轻总监的倚仗了，他就是领完三个月工资就走，又事先有过约定，完全不用在乎别人的想法。 大家除了羡慕，也明智的没有太多想法，俞总监不用在珍爱网讨生活，自己不行啊。 所以，尽管并不反感甚至内心隐隐支持他的怒怼，也没法有什么言语和态度上的交流。 上午九点二十，副总裁魏佳兰在一众人的视线里匆匆把俞总监喊进办公室，这让大家都觉遗憾，有什么事还当面说啊！ “俞总，你是不是太过分了？”魏佳兰昨晚就接到电话，知道了情况，但决定今天上班才处理。 “按合同上下班，按约定不做事。”俞兴坐下来，“所以，我怎么做才是不过分的？” 魏佳兰皱眉道：“那你为什么来？” 俞兴失笑道：“我发现你们这些领导都是贵人多忘事，不是你们要求我来的？你和昨天那三个总监怎么说话都一个调调？我都不想来鹏城，不是你们非让我来的吗？” “然后，你就来这当个刺头？”魏佳兰不满道。 “又开始了。”俞兴无奈道，“需要我和多少人再说多少遍？” 魏佳兰挑了挑眉：“俞总，你的意思是一点工作都做不了？”俞兴斩钉截铁的说道：“是的，我对工作过敏。” 魏佳兰叹了口气，略微思索后说道：“俞总，在昨天之前，我认为我们之间都还算愉快，珍爱网认可你创业的价值，你也选择了珍爱网作为最后的买家，愿意把你的团队交给我们来发扬光大，就算你一点工作不想做，昨天那种场合，你就不能稍微有点人情，稍微给大家个面子吗？” “合同，约定。”俞兴平静的竖起一根食指，给了两个词，然后继续说道，“在不侵犯我个人利益的情况下，我们可以聊聊，一边违背约定，一边要求我谈人情，我接受不了。” 魏佳兰陷入长久的沉默。 她完全没想到俞兴从一开始提出的条件就没有退让的空间。 但转念一想，珍爱网吃掉瑰爱网的业务，本身并不吃亏，多一个俞兴确实很好，他也确实是一个人才，但现在来看，恐怕没法勉强了。 魏佳兰再开口，摇头道：“俞总，你真奇怪。” “我也觉得奇怪，我们不是约定好的吗？为什么大家嘴里说出来的约定就好像压根不算数？”俞兴摊了摊手，“魏总，你给我解释解释。” 魏佳兰无奈道：“职场就是这样，俞总，有的时候，太有棱角不是好事。” 俞兴不客气的说道：“所以，我是奔着创业去的啊，是你们把我干到职场上面来了。” 魏佳兰感受到面前这个男人的强硬，退让道：“好好好，都是我们的错，我们不该奢望你这样的人才为珍爱网工作，不应该钱买了你的业务。” “珍爱网当时可以不买的，还有百合网和世纪佳缘呢。”俞兴提醒道，“这也需要我说明白吗？这是一场商业交易，我难道还需要为此感恩戴德？” 他不客气的说道：“是你没睡醒还是我没睡醒？” 话太直白！ 魏佳兰心里瞬间动怒，几秒后又收了起来，缓缓说道：“俞总，作为珍爱网的一员，我当然希望有更多人才为公司效力，但你不愿意，我也不会强迫你，我只是有一些肺腑之言。” 俞兴伸手，看看有多肺腑。 “咱们这个社会，这个商业环境，多个朋友多条路。”魏佳兰真诚的说道，“你从创业到职场，这三个月即便只是走个过场，难道你就不能积累一些经验吗？很多事是相通的，我给你一个建议，你毕竟年轻，毕竟是医学跨越到商业，做做事，处处人际关系，三个月后想走就走，这没坏处。” 俞兴点头道：“好的，我不接受你的建议。” 他不待对方反应，也给了个建议：“你把这个留给下一位年轻人，这也是我给你的建议。” 魏佳兰明白彻底没什么好说的了。 她无奈的抬手，示意对方可以回去工作……回去摸鱼了。 俞兴起身，问了句：“魏总，我办公室和配车还有吗？” 魏佳兰愕然的看了眼面前的年轻人，啼笑皆非的说道：“你觉得呢？” 俞兴叹息：“这是你和我约定好的啊。” “最终解释权归我所有，可以吗？”魏佳兰终于能稍微抒发情绪，“你想要解释的话，我可以告诉你，公司现在用车紧张，预计三个月后可以给你匀出来一辆奔驰e。” 她看着俞兴，笑道：“至于办公室，我不想给了，可以吗？” 俞兴耸耸肩：“我只是觉得，我坐在外面容易影响同事。” 魏佳兰挥挥手，没有再继续沟通的兴趣。 俞兴无所谓的离开办公室，继续坐到工位，琢磨自己的事情。 魏佳兰心情有些烦躁，她没想到俞兴的想法那么坚决，本来总觉得只要人进来，怎么都好说。 她左想右想，还是觉得这个事需要再汇报下，但是，得找个好时机，毕竟，李总当初询问的时候是自己给了倾向性的意见。 魏佳兰在晚上的饭局找到了机会，趁着李总心情好的时候把事情简要的提了提，谈到大学生的不成熟，以及，他和总监同僚的冲突。 “喔，那个俞兴啊。”李松闻言，皱了皱眉，“算了，随他去吧，社会没他想象的那么好混。” 魏佳兰这才算是放下心。 李松又说了句：“把恋爱合约的业务做起来，这比一个人的去留重要，这是真正对公司有益的。” 魏佳兰立即点头，表示信心。 李松没有再说什么。 魏佳兰关于俞兴的忐忑彻底消除，除了注意那位在公司的动静，全部注意力都转到了新业务的开辟之上，而俞兴也确实没有再作妖，只是保持安静。 …… 打工生涯很无聊。 数屏幕数量也很无聊。 整个十月中上旬，俞兴的日常就是两种无聊的叠加，唯一让他觉得有趣的地方是刘琬英明显增加了对lcd屏幕数量的关心。 按照俞兴下班就去数数的规律，刘琬英也几乎每天在六七点钟都会打个电话过来，时间或长或短，内容涉及的是lcd实时数量，以及，还有做空机构的运转。 俞兴因为这么频繁的电话联系，甚至有种她喜欢自己的错觉。 “在干嘛？” “数屏幕。” “在干嘛？” “数屏幕。” “在干嘛？” “打篮球。” 十月十五日，刘琬英逐渐习惯保持沟通的电话里听到了不一样的答案。 她惊讶的问道：“今天怎么不去数了？” “贼无聊，我也不是机器人啊。”俞兴笑道，“我放松放松神经，另外，下周末篮球团建，我报名了。” 刘琬英先愣后笑，足足笑了半分钟：“哎，你这人，怎么回事？工作工作你不干，团建报名那么积极啊？人家怎么给你报的啊？” “我和广大同事又没冲突，他们巴不得看热闹。”俞兴吐槽道，“我往那一坐一整天，我现在发现，我这样摸鱼摸多了也空虚。” 刘琬英觉得很有趣：“正好，他们就想你工作。” “不，我昨天刚找了新的活，现在改监工钟志凌他们的工作。”俞兴这种时候更不可能工作了，“下周末来鹏城呗，给我加加油，正好，我这一周多的调研，我感觉啊，确实存在问题。” 刘琬英认真了一些：“你说。” 俞兴斟酌道：“我不知道是不是个例，鹏城的总量现在没出来，但我这些天去的写字楼和住宅，感觉分众在写字楼的屏幕比例似乎没他们宣称的那么高。” 按照分众的说法，他们大部分的屏幕都在繁华的商业大厦和写字楼。 可是，随着俞兴实地走访的积累，他真实感受到的好像不太对，住宅的屏幕要比写字楼多多了。 “住宅的商业价值要低很多，以次充好是常见的手段。”刘琬英的心情既有些沉重，也莫名的兴奋，“那就下个周末见。” “ok，我这几天再继续走访看看。”俞兴结束通话，继续练球，打算团建活动也露一手。 可惜……真正到了周末的篮球团建，篮球场上压根没有人给俞兴传球。 “俞兴，加油，俞兴，加油！”场下的刘琬英看着折返跑的俞兴，觉得场面颇惨，而且，球员不给他传球，教练也不把他换下来。 俞兴冲着许久不见似乎又格外明媚动人的刘琬英摊了摊手，也有些无奈。 “防他，放他！”刘琬英把双手放到嘴边，使劲的喊道，“就防持球的！” 俞兴听到了喊话，忽然醒悟，都不给自己传球了，还管什么球队死活，还管什么比分输赢。 他放开了自己的防守人，主动的夹击对手的持球人。 篮球团建，或者说，陪着老板打球团建。 珍爱网的老板李松是持球人，并且，他持球突破格外容易，上篮也总是能够轻易得手，这自然也是职场关系的潜规则。 俞兴陡然一包夹，李松仓促出手。 啪！ 俞兴把球拍了下来。 篮球被对手抢到，又传回给老板李松。 李松晃了两下，试图再突破上篮。 俞兴给出空间，仗着年轻强健的身体，第二时间起跳封盖。 啪！ double kill！ 李松脸色不悦，慢慢回防。 第三个回合，李松再度持球。 俞兴压根不听旁边“你去防底角”的呼喊，就站在李松面前给予防守压力。 啪！ triple kill！ 俞兴丝毫不给面子，拿不到球就专心防守，quadra kill，penta kill！ 一连盖了李松五个球。 满场的欢呼声渐渐淡了，大家都觉得既尴尬又兴奋。 李松来了脾气，非要打成俞兴一个球。 俞兴面对中老年式的运球，轻松抢断，一条龙上篮，迎来了满场的沉寂。 unstoppable！ 他擦了擦汗，没听到教练的换人也不再打了。 “嘿，李总，你们玩吧。”俞兴径直下场，“明天见。” 刘琬英先前只从电话里听见描述，今天看到具象化的这一幕，已经快要笑死了。 李松脸色难看：“哎，俞兴，你球打的不错。” 俞兴摆摆手：“你也凑合吧。” 篮球比赛没结束，但李松的比赛热情已经完全被浇灭，他看着俞兴离开的背影，心中只有一个念头，让这个家伙赶紧从公司滚。 刘琬英走出球馆，笑吟吟的说了句：“你是真坏啊。” 俞兴又擦了把汗：“比赛嘛，不就这样，不传球，我只能防守，哎不，你在场下喊的啊。” 刘琬英眨眨眼，嫣然一笑：“与有荣焉，俞老板。” (本章完) ------------ 077 异样 公司团建我报到，领导打球我盖帽。 工作事情不用管，月初发钱笑开颜。 刘琬英自打出了球场就在笑，忍不住的笑，等到见了熟悉的电瓶车更是笑。 “哎，哎，英姐，哎，刘琬英。”俞兴见她笑个不停，尝试唤醒她，“哎！英子！琬琬！” “没礼貌，喊姐。”刘琬英简直把上个月金融风暴以来就盘踞在心里的负面情绪全笑没了，“珍爱网怎么把你这个大爷给买进去了，你是真欺负人啊！” “我怎么欺负了？我来回跑，一个球都不传我啊。”俞兴叫屈，“多少给我传俩球，大家就那么玩玩，不都好嘛，我一年轻小伙，心里能没点脾气吗？” 刘琬英笑盈盈的说道：“我觉得这公司还是有底线的，你没被群殴，说明风气还行。” “周末还得陪老板打球，打不上球的还得在下面鼓掌，鼓掌到一半，同事们在喝彩，自己也得跟着拍马屁。”俞兴不以为然，“他们才不群殴我呢，我下场的时候，我瞧着有些人看我的眼神很兴奋，恨不得是他们上去盖帽，恨不得我继续把老板打爆。” 刘琬英又是一阵笑，这个人太逗了。 “不是，你老笑什么？你还是那个贝恩的精英吗？”俞兴有点纳闷了，“差不多了，可以停了。” 他一捏刹车，电瓶车陡然停了。 刘琬英正在笑，猝不及防的贴了上去，又触电般从强健的后背上弹开。 然后，终于不笑了，咬牙切齿的说道：“你真讨厌！” 俞兴有点不好意思的指了指地面：“有个坑，有个坑，我骑慢点，这个电瓶车的刹车片软，我刹急了。” 刘琬英翻了个白眼，有些小心的扶住电瓶车后座把手。 “咳，刚才说到哪了，哦对，怎么讨领导喜欢，我不知道。”俞兴一本正经的说道，“但怎么不讨喜，那就再轻松不过了。” 刘琬英“嘁”了一声：“今年很多人都想着不被裁，你就想方设法的找开除是吧！” “我所有的做法都是在我和他们的约定范围之内，如果有什么让人不高兴。”俞兴笑道，“那就不高兴去吧。” 刘琬英真的有些艳羡了：“你比我潇洒多了。” “我有自己的事要做嘛。”俞兴说道，“反正，不管在申城还是鹏城，我都打算亲自数一数屏幕，这样才能知道更具体的情况，三个月时间算思考和休假了，英子，晚上吃什么？” 刘琬英用手拍了下这个男人的肩膀，佯怒道：“哎，你这人是真的打蛇随棍上。” “不都差不多嘛，英子，英姐，吃什么，吃什么。”俞兴减速道，“这附近有家粤菜馆不错，但是店不大，吃不吃？还是去吃大龙虾，我现在有钱了。” “就附近吧，吃饭是次要的，我今天是来看你祸害公司，啊不，我今天是来看你的走访数据的。”刘琬英说起正事。 俞兴骑着电瓶车直奔粤菜馆。 他最近的走访范围越来越大，也着实吃了很多家大大小小的馆子，附近这家颇有粤味。 电瓶车上锁，两人进了餐馆。 “我来点呗。”刘琬英对粤菜很熟，没有客气。 俞兴“嗯”了一声，从口袋里摸出一张皱巴巴的折叠好的纸，上面记着数字。 刘琬英点完菜，瞧着递过来的材料，忍俊不禁：“哎，俞老板，咱就说，你好歹是要做空一家公司，能不能稍微精致点？” “数屏幕很费工夫，但重要数字就这么点啊。”俞兴认真的说道，“如果不是为了仪式感，我都可以直接口述给你，我记性很好的！” 刘琬英摇摇头，看着纸上颇为详细的信息陷入思考。 就像她那天给出的改善建议，皱巴巴的纸上记载了不同比例的分众的LCD屏幕分布。 截止到昨天为止，俞兴已经统计出1732块屏幕。 其中，689块属于繁华地段的商业楼宇，1043块则是住宅。 而按照分众的口吻，它宣称的大多数屏幕都在交通便利、发达繁华的商业楼宇。 这个“大多数”没有披露具体比例，但按照通俗的理解，最起码也应该是六、七成了。 刘琬英凝神思考一会，指出可能存在的问题：“这个比例和分众公布的不太对，不过，现在有可能是你的样本因素，还需要更多的样本数据。” 俞兴赞同道：“是的，我是由近到远的来数屏幕，只验证了区域性的分布，这个比例数字要在鹏城整个城市数完才能真正的对比出来。” 一个城市的不同区域自然发展不同，没有完全扫完的数据不具备特别有效的参考性，也许更繁华的地带拥有更高比例的屏幕。 他接着说道：“但是，从我这些天实地考察的情况来看，我直觉认为，商业与住宅的比例是有问题的，另外，一个可能更值得参考的数据是，这1732块屏幕大概是鹏城接近40%的面积。” “也就是，按照这种比例情况，鹏城来自分众的屏幕总数大概在……4000-6000块。” 俞兴给了一个波动比较大的区间预估。 “6000块。”刘琬英明白了重点，“分众对于屏幕分布的宣称是3成布置在一线城市，至少应该有1万块屏幕才对。” 俞兴笑道：“你这些天也没少研究分众的情况啊。” 刘琬英没有回应这句，面色颇为严肃，心中诸多念头在围绕着最新的数据思考。 片刻之后，她揣测道：“分众在鹏城的数量应该是可以打听出来的。” 俞兴称赞道：“是的，我打电话以客户的身份问了，他们说是大概有9200块屏幕，另外，如果我做广告，他们会提供给我详细的屏幕位置。” 他继续说道：“你觉得他们提供给我的会是真的吗？” “会有客户像你这样愣头青式的一一验证吗？”刘琬英微微摇头，几乎不可能有品牌再去验证分众的实际屏幕数量和具体设置。 俞兴认真的说道：“虽说我现在就很想宣布我的看法，但……为了更客观的来探讨这个事，我预计最迟到下个月中旬就能把整个鹏城都走一遍。” 刘琬英最后看了遍纸上的数据和说明，把它递了回去，笑道：“我还是得说，你是真的行啊，硬是自己走了一遍，哎，我就好奇了，你这样去数，中间没被拦过吗？” “我在开数之前也觉得肯定会碰见困难，但真正行动起来，还行吧。”俞兴回忆了下，“大多数都没遇见什么阻拦，有的保安不让我进，我塞了包烟，也就进了。” 刘琬英扶额：“你太真实了。” “那不然呢？不能他不让我进，我就不进了啊，我尽量给我们的调查目标一个清白。”俞兴很认真，“但现在来看，距离贝恩精英加入已经不远了。” 刘琬英闻言，内心又稍微纠结了起来。 片刻之后，她被餐馆里老板和老板娘的粤语交流打断思绪。 ——“嗰两个几咁合衬”。 ——他们真般配。 刘琬英的神色有些微妙，看了眼站在厨房门口八卦的老板娘，欲言又止，这样当着客人的面聊天好吗？自己也会说粤语啊！ 她又瞥了眼没什么变化的俞兴，他正提笔在纸上写数据，应该是听不懂的。 俞兴在纸上添加了来自申城的部分数据，再次把材料递给刘琬英，语气很自然的问了句：“佢哋喺讲啲咩呀？” ——他们在说什么呀？ 刘琬英一边接过纸，一边自然的切换语言：“佢哋……” 但刚说两个字，忽然目瞪口呆的看着面前的男人。 她愣了好一会：“你，你会粤语啊？” “勉勉强强嘅。”俞兴笑道，“我会粤语很奇怪吗？” 刘琬英拿着皱巴巴的纸，整个人的情绪也跟着皱了起来，这，你，你这…… 俞兴看着她的表情，一阵爆笑。 随即，他大声的喊道：“老板乸唔好八婆啦，我餓死喇！” 后面的老板娘听到这样的声音，连忙道了声歉，才算是止住了和老板的闲聊。 刘琬英看着这幅娴熟使用粤语的模样，吸了口气：“你这个人是真坏啊！” “哎，英姐，我真是太无辜了，又不是我让她聊。”俞兴无奈，“我还能放下笔，飞身过去堵住老板娘的嘴吗？” 刘琬英：“……” 她无话可说，只能带着莫名的情绪审视新添上的数据。 申城的数据更多一些，那边被雇的兼职大学生不像俞兴还需要上班，他全天去数屏幕，目前已经数出来2681块屏幕，商业LCD屏幕是938，住宅的则是1743。 这份数据里商业楼宇的屏幕比例甚至还不如鹏城，仅有35%。 “你之前怎么不写上？”刘琬英心中惊叹，嘴上如此问了句。 “没来得及，反正都在脑子里，现写也是一样的。”俞兴笑道，“申城的数据仍然不能证明，但是，我和他在独立调研的情况下，数据趋势有了趋同性，都和分众公布的比例有较大差异，我认为……” 他脸色变得严肃了一些：“是时候先成立香江调研公司的控股公司了，或者，你给我个建议，如果你食言，我现在应该怎么前期筹备？” 刘琬英抿了抿嘴，没好气的看了眼面前的男人。 俞兴煞有介事的继续说道：“我记得上一周，你电话里不是说，你有个同事也挺厉害的，实在不行，你把她的电话推给我，我和她聊聊，看看愿不愿意抓住这样的机会。” 刘琬英面无表情的说道：“她没我漂亮。” 俞兴立即说道：“开个玩笑的啦。” 刘琬英似笑非笑：“我也是开个玩笑，她很漂亮。” 俞兴沉吟：“话说回来，你觉得一个调研机构就咱俩，够不够呢？” 这时，老板娘上菜：“靓仔，食饭啦！” “上回来也不见你那么八卦。”俞兴顺势吐槽了一句。 “闲嘛，没到饭点呐。”老板娘看了眼明艳的刘琬英，嘀咕道，“我也是实话实说啦。” 俞兴严肃的警告道：“真话都唔可以乱噏。” 老板娘悻悻的走了。 刘琬英好气又好笑：“你们串通好的是吧！” 俞兴抬起右手：“天地良心！” “一个想要做空的人跟我讲良心。”刘琬英用手按在纸上，“我手放在这里都能感觉到恶意满满。” “我说了嘛，我们是正义的做空，是对公司执行另一种监督。”俞兴毫无心理负担，“恶不恶意的不重要，正义就行了。” 刘琬英忽然感觉自己不太理解词语的意思了，正义和恶意不矛盾吗？ 俞兴提到刚才说过的话：“在开曼群岛注册个公司吧，然后再在香江注册个调研公司，英姐，我认为可以提上日程了，你觉得呢？” 刘琬英盯了眼纸上的两个城市的部分数据，内心涌现一个既真实又虚幻的疑问，真要换个事业的方向吗？ 她沉吟不语。 “吃吧吃吧。”俞兴招呼道，“别勉强啦，真不想做就算了，反正，我对别人信守承诺的期待也不高。” 刘琬英听着这激将的话，怒从心头起：“姓俞的，你真是个王……” “嘘，别骂人啊。”俞兴吃了口盐焗鸡，“我是真心的啊，不行就算了，做事不能勉强的，之前跟你打赌也是玩笑，我觉得吧，还是开心比较重要。” 刘琬英盯着面前的男人：“真的？” “假的啊。”俞兴笑眯眯的说道，“但我突然不忍心看你这么纠结，想怎么做就怎么做喽。” 刘琬英想怒却怒不出来，想喜又缺点喜意，这不是一般的事情，她从港大毕业到现在，工作很努力，也不是一帆风顺就能到现在。 可是，即便不谈约定，目前呈现出的数据也几乎就揭露出一个上市公司存在的问题。 一个城市的数据趋势是样本不够，两个城市也是吗？ 刘琬英想到这里，认真的问道：“你的数据没造假吧？” “我自己一块块数出来的啊。”俞兴刚这么说完，忽然反应过来，“你说申城的数据？你说这两个城市的数据？你觉得我为了拉你进来，对数据进行了处理？” 他微微冷笑：“刘琬英，那你就小瞧我了。” “是，我不该小瞧你，三个月前在我哥家里，我就不该下一笔恋爱合约的订单。”刘琬英声音更冷，“你那么有能力，那么有信心，我何必呢？” 俞兴一拍腿：“得，你是姐，我正式的回应你一句，没造假，非要特别特别严谨，我可以确认我手里的数据没问题，申城或许有些误差，但应该不会来自主观。” 刘琬英微微点头，选择相信这样的说辞。 “你这么纠结，我给你两个选择，是我认为不错的选择。”俞兴叠了甲，“一呢，咱们一起当个小空头，开张一次吃三年，二呢，你继续当你的贝恩精英，但可以多投些钱给百晓生，股份上我给你一个优惠算法。” 刘琬英无奈的说道：“钱钱钱，你那百晓生成立了吗？” “前天已经正式成立了！”俞兴神气的说道，“我们下个月的网站大概就能出来！” 刘琬英抿了抿嘴，仍旧纠结的说了句：“做空没有那么容易。” “是啊，创业没那么容易，数屏幕没那么容易，职场也没那么容易。”俞兴认真又诚恳的说道，“我不认为它容易，但我认为现在有机会，刘琬英，对你而言，这是一个什么机会？” 他眼里仿佛有熊熊的野心：“这是一个让你人生与事业更灿烂的机会！” 刘琬英几乎被这种坚定的野心所撼动，下意识反问道：“就凭你吗？” 俞兴否定：“不。” 随即给出答案：“是凭我们。” 刘琬英看着俞兴毫不退缩的眼神，眉头微微皱起，许久之后轻轻说道：“政府注册费、代理费、维护费，开曼那边注册需要差不多2.5万美元。” 俞兴明白了意思：“行，先注册再说，我们可以再等一等更全面的数据。” 刘琬英缓缓点头。 俞兴毫不犹豫的笑道：“但是吧，公司一注册，我觉得距离英姐加入团伙又近了一步。” 刘琬英面无表情的说道：“你可以不用说出来。” 俞兴连连点头：“是是是，吃东西，吃东西。” 刘琬英的心里暂时有了决定，似乎真的可以回去辞职了。 不说多么灿烂的事业，如果能当成一个小空头，人生或许也确实能变得更有意思。 她存下这样的想法，话题回到数据之上：“如果真要做空分众，那需要再等一等，它现在的股价不高，而且，既然两个城市的基本面都有异议，它的财报就值得挖掘了。” 俞兴“嗯”了一声：“我不擅长这个，等刘琬英到位了，我们再看看。” 刘琬英就坐在对面，她听着这样的话，仿佛还有另一个刘琬英，不得不说道：“俞兴，你这人说话是真有意思。” “是夸奖吧？”俞兴问了句，又思考道，“如果要等它的股价回暖，那到时候的数据就还得再验证一遍了。” “不用，就拿这次统计的比例来乘那时候它所宣称的数量。”刘琬英给出成本更低的建议。 俞兴迟疑：“这样会不会不够严谨？” 刘琬英询问道：“你以前在实验室里的每个实验数据都能复现吗？” 俞兴觉得这是一个好问题。 “只要证明存在问题就行，它是一家美国上市公司，财报里东西将会更加引起那边市场的注意。”刘琬英对这方面比较有信心，“基础数据会是一个标志。” 俞兴觉得这位精英员工已经进入了做空的筹备状态。 他商讨道：“全面数据出炉，挖掘财报信息，如果确定要做空它，投入资金方面就我们各算各的，没问题吧？” 刘琬英颔首：“没问题，我们的钱相较于上市公司的体量很小，纳斯达克的渠道很成熟，我们有很多方式来保证安全。” 俞兴笑道：“有英姐来操作，我就放心了。” 刘琬英刚要笑忽然止住，强调道：“先注册再说。” 俞兴嘿然，低头吃菜。 刘琬英过了一会，浮现好奇：“你粤语和谁学的？” “和一个……朋友。”俞兴心里的一丝复杂情绪转瞬即逝，“怎么样，还行吧？” 刘琬英点头道：“确实不错。” 俞兴发出邀请：“今天吃饭这么早，晚上去看个电影啊，听说最近的片子不错。” 刘琬英斜了一眼：“比如？” 俞兴立即被难住了：“呃……去电影院挑，我记性不好。” “是，你记性不好，什么数字啊什么比例都记不住。”刘琬英没好气的说道，“真有诚意哈。” 俞兴也觉得自己这样的邀请似乎确实没诚意，下次得先看看有什么影片。 他吃了一会，问道：“那你晚上去哪？逛逛公园怎么样？吹吹晚风也很不错的。” “我要带着数据回去看财报，要去思考我灿烂的人生事业，这是某位成功的创业者给我的指导。”刘琬英拒绝道，“明白了吗，俞老板？” 俞兴有些无奈，等到结束这顿晚餐之后见她真要打车，用粤语喊了句：“哎，畀个机会啦？” 刘琬英回头道：“那你给我个理由。” 俞兴思考两秒，真诚的说道：“利益捆绑，得唔得？” 刘琬英拉开车门，微怒的留下今晚见面的最后一句话：“王八蛋！” 出租车绝尘而去。 俞兴觉得自己下次不能那么真诚了。 但是……好吧，不但是了。 晚上回到珍爱网的员工宿舍，俞兴想了又想，还是给刘琬英发了条短信：看看猫。 许久之后，手机震动。 俞兴点开彩信，瞧见一张颇具吸引力的照片。 他仔细观摩，心满意足。 等到放下手机，俞兴突觉异样，不对，猫呢？ ------------ 078 我来说两句公道话 没有调查就没有发言权。 俞兴真进行了实地调查，也就愈发对做空的尝试有底气。 就像刘琬英说的，基础数据存在问题会是一个标志。 俞兴次日醒来，满脑子还是迷人的猫。 是的，不管是最原始的统计所有屏幕数量，还是深层次的挖掘财报信息与公司操作，有效就行，黑猫白猫，能捉老鼠的就是好猫。 另外，他还发现了一个问题。 钱真的不够啊！ 一个开曼群岛的公司需要2.5万美元，假设其它地区的公司费类似，再来一个公司就是5万美元，换成华夏币便是35万左右。 本身的全国调研预算是15万，不知道能不能封住顶。 这两项加起来就是50万。 就这还没算更能预防持股信息穿透的信托。 而自己现在能动用的资金是多少？ 瑰爱网实际到账的税后资金是250.325万，属于自己的那份是196.5万，这里面有100万属于百晓生的启动投资，剩下的96.5万算是能够自由支配的资金。 两个公司+一场调研，直接就干没了一半！ 这还没有考虑其它乱七八糟的费…… 如果再一，能拿到做空的钱还剩多少？又能赚多少？ 如此简单一算，俞兴的眉头便皱了起来，昨天没吃大龙虾确实是对的，这个钱确实需要精打细算，而引入刘琬英这位合伙人的必要性就更大了。 最起码，注册资金的费用可以匀一匀吧。 俞兴在早晨上班之前给刘琬英打了个电话，提了提自己的保密要求，最少需要两个不同地区的公司设置。 “正常情况下，两个也够了。”刘琬英明显在思考，语速比较慢，“但你的担忧也不是没有道理……” 她飞快思考了一会，说道：“这样吧，我们第一层先在新加坡成立一个信托，它有更好的隐私保护和灵活性，信托文件不需要公开登记，然后再用信托在开曼成立一家公司，开曼的匿名性和税务更有优势，最后再看看哪里还有适合的公司，这方面我还需要再查一查。” 不同国家和地区的法律要求不一样，尤其，她现在还在考虑一个因素，需要对签订了双边或多边协议的国家进行规避。 刘琬英需要更专业的咨询来解决这个事，但原则上也赞同更复杂的保密性。 “好，英姐，有你，我就放心了。”俞兴松了一口气。 刘琬英笑道：“你今天还有班上吗？不得把你开了啊？” 俞兴答道：“谁知道呢，我早晨算了算，忽然发现每个月一万五的工资也挺好……” 刘琬英忍俊不禁，结束了通话，约定有咨询结果之后再聊这个事。 她实质上已经有了事业上的选择决定。 俞兴收起手机，心情变得十分不错，刘琬英进一步验证了她的价值。 在这之前，他没有和刘琬英谈论过具体的公司架构设置，尤其没有谈论过可以增加保密效果的信托设置。 按照正常情况，自己一个学医出身的想不到信托是正常的，也确实没想到，而是咨询律师得到的建议。 同理，按照刘琬英的工作背景，她能想到这个也应该正常吧。 她在自己提出要求后可以谈信托，也可以不谈信托，或者，她确实不知道，又也许第一时间没想到，但她现在给出了让人满意的答案。 合伙人能够彼此坦诚的沟通，这已经胜过了90%的合作关系，更何况，做空事业的性质不一样，不能不更加谨慎。 钟志凌与吕海颖或许也能做到，但他们欠缺这方面的能力。 刘琬英有老师那一层的关系，属于彼此知根知底的自家人，也有相关能力和行业认知，再加上本身拥有一定的资金实力…… 俞兴对于公事是很认真的，猫是猫，事是事，不能混为一谈。 现在随口的试探拿到理想的反馈，那就更能建立信任了。 俞兴盘算着公司和资金的事情，依旧在打爆老板之后如期抵达自己的工位。 他坐下之后的第一句就是对旁边的工友感叹：“挣钱真难啊！” 佟兴建这段日子或多或少的也和这位莽夫总监有所沟通，觉得他并不是那么跋扈，就是在坚持他自己的原则而已，所以，还是有些熟悉了。 他听到俞兴的感慨，无奈道：“兴哥，你挣钱还难啊？” “你们天天加班的很容易，我干完三个月就得面临新局面，需要考虑的就太多了。”俞兴认真的说道，“对我个人来说，两百万是不少，但要是用来启动项目，真不算多。” 佟兴建好奇的问了句：“兴哥，你还要做项目？要重新再拉一支婚恋的队伍？” 俞兴刚要回答，忽然看到桌上的的屏幕旁边有几页折起来的a4纸。 他随手翻开一看，表情变得颇为古怪。 这是一封检举信，检举内容是营销总监秦绍宏与其它公司存在利益往来，上面还附上了一些证据。 俞兴顾不上再回答佟兴建的问题，扭头环视周围，这是谁放在自己桌上的？ 这就是职场吗？ 真险恶啊！ 看自己怼了秦绍宏那些人，连老板也不怕，想把自己当刀用？ 这人也忒坏了！ 坏到我心里了啊。 我这就是百晓生本生啊！ 我搞的项目是电子百晓生，我本人就是人肉百晓生啊…… 俞兴仔细审阅材料，心中不免有些遗憾，这要是再等半个月，放在网站上也是一个有点意思的话题，现在这摆到自己面前…… 他琢磨片刻，也行。 等百晓生发布之后，这段打工生涯的经历也可以搬到网站上，算是一份小小的谈资。 正当俞兴思考如何开始处理的时候，副总裁魏佳兰不紧不慢的走了过来。 “俞总，来办公室。”魏佳兰没什么表情的说道，“如你所愿了。” 过去半个多月，她和俞兴再也没有过任何一次的沟通，仿佛公司里压根不存在这个人，只专心推动恋爱合约这一新业务的发展。 同样的，老板李松也没再提过，并不在意小人物的想法或者算计。 但是，团建活动太过分了！ 魏佳兰得到了一句“别让他在公司里碍事了”的嘱咐，也就打算今天正式裁掉这位买进来的总监。 俞兴一手拿着举报材料，笑道：“魏总，要是裁员，我就不问你要n+1了，这没满一个月，记得多发半个月当补偿金。” 他入职还没满一个月，不符合n+1的标准，准确说，不满6个月被裁可以获得半个月工资的经济补偿。 魏佳兰老神在在的反问道：“是吗？” “是啊。”俞兴认真的说道，“不然违法。” 魏佳兰心里对于俞兴进入公司以来的不配合也稍有怒气，只是觉得不需要跟他闹，但今天这件事是希望让老板更顺心，她微微一笑，吐出几个字：“那你去告吧。” 俞兴轻轻叹了口气：“真不怪我说，公司里的管理水平有时候真的需要再提高提高。” 魏佳兰还待说话就见俞兴突然又惊又怒的站了起来，右手还高高举起。 她警惕的往后退了两步，生怕这年轻人混不吝的上来给自己两拳！ “这是谁把材料放我这的？都是哪来的？” 俞兴不看魏副总，大声的询问在场工友：“这是什么情况啊？” 魏佳兰懵了，确实，这是什么情况啊？发什么疯？ “全体都有！”俞兴呼唤大家的注意力，双手高举高打，翻开举报材料，仰头朗诵道，“我举报营销总监秦绍宏与信创辉广告存在利益往来，他弟弟拥有这家公司30%的股份！” “去年公司投给信创辉广告公司一共300万，这里的输送是经由……” 全体都有的满场哗然！ 魏佳兰反应过来了，伸手去抢被俞兴高举起来的举报材料，但足以盖帽老板的身高差让她无能为力。 俞兴左手格挡，右手依旧高举，嘴上也继续念着这份不知名但颇为详实的举报材料。 利益输送，收取回扣，克扣团队奖金…… 主要就这三条，但估摸着是最后一条闹出了毛病。 也或许是分赃不均。 俞兴不管三七二十一，反正就是把举报材料给大家朗诵了一遍，而魏佳兰在发现自己无法阻止这一举动后就摆烂不语了。 “这里面的证据和问题属实吗？”俞兴念完了材料，愤怒的询问同事们，“这把咱们公司的利益置于何地！！” 魏佳兰无语至极，这会又“咱们公司”了。 她甚至忍不住笑了一下，你玛德的啊…… “魏总，我现在把这份举报材料转交给你！”俞兴得不到同事们的反馈，也没指望暗处的人能这时候站出来，郑重的说道，“公司有问题就一定要处理！大家伙都看着你呢！你也一定要转告李总！不能让大家伙心寒啊！”魏佳兰认真的说道：“好，公司绝对会调查清楚，严肃处理，不冤枉好人，也不放过坏人！” 俞兴在大家的目光之下移交了举报材料。 魏佳兰咬着后槽牙接过举报信。 随即，她转身走向自己的办公室，准备向老板汇报同僚的突发情况。 至于调查，不用调查了，有些同僚能做出来什么还是心里有数的。 魏佳兰刚走几步，忽然发现俞兴跟在后面。 她转身道：“你跟着我干什么？” 俞兴莫名其妙的说道：“不是你让我去办公室聊裁员吗？咱还有半个月赔偿金没有达成共识啊。” 魏佳兰平淡的说道：“你先回去吧，跟你开玩笑的。” 俞兴“哦”了一声，乖乖的回到自己的工位。 魏佳兰余光瞥见这一幕，不自觉又咬紧了后槽牙，众目睽睽之下，不能这边刚递了举报信，那边就把“主持公道”的俞兴给开了…… 尽管大家应该都能理解开除俞兴的理由，但最起码，最近不能开。 魏佳兰匆匆离去，已经能听到后面响起的讨论声。 佟兴建看着隔壁恢复安静的年轻总监，又听着同事们或兴奋或愤怒的议论声，就一句感慨：“兴哥，我真草了啊……你到底是来干什么的？” “我也弄不清楚了，到底你们把我弄来是干什么的？”俞兴费解，“谁闲着没事还能把举报信放我这啊，直接塞老板办公室就是了，还怕不处理吗？这里面还有什么讲究吗？” 佟兴建不知道这里面有没有什么讲究，只知道俞总监真的很莽。 俞兴叹气：“你们职场真脏嘿。” 佟兴建既想叹气，也想笑，到底是谁脏啊？ 俞兴忽然假设了一种可能：“你说，李总把我买进来，会不会就是想下一盘棋，想借着我的手把那些一起走过来的功臣一一清理？” 佟兴建：“……不至于吧。” 俞兴摇摇头：“我也不知道了，但我眼里揉不了沙子，我见这种事是得说两句公道话的。” 总监在公众场合说了公道话，或许，是这公道话真有效力，又或许，营销总监的问题确实很严重。 反正，接下来两天都再也没见到秦绍宏的影子。 等到周五，公司非正式的确认了消息，秦绍宏已经离职，而调查显示，他确实存在克扣奖金的行为，这部分将会如数发放。 “这没把他送进去啊？”俞兴在周五傍晚，一边收拾东西准备按点下班，一边颇有些遗憾。 “终究是老人了吧，好像退钱了。”佟兴建说着消息。 “小佟啊，回头我有个网站内测，你这个程序员帮我瞧瞧。”俞兴这里有个正事，“我也不知道你啥水平，你帮我看看，要是能找出问题或者提供建议的话，我给你奖金，这算是你接个私活。” 佟兴建刚要答应，忽然迟疑道：“兴哥，你不会举报我接私活吧？” “放心吧，我这个人双标。”俞兴安慰道，“是我发的私活，我举报你干嘛？神经病啊？” 佟兴建觉得有理有据，又觉得这位真的不怕自我剖析啊…… 下午五点钟，俞兴依旧正常下班，不与同事们共苦，但他走出去之前还打了声招呼：“拜拜，大家周一见，如果周一我还来。” 将近一个月时间，俞兴除了与佟兴建有点沟通，其他同事丝毫没有交流的意思。 可是，这次告别竟然获得在场的一些回应和笑声。 “拜拜，周一见。” “俞总又下班了~” 大家已经有点习惯这位总监奇异性的摸鱼和按时上下班。 俞兴真以为自己的打工生涯应该会在这个周末终止，但他也没太在意，依旧坚持着扫荡鹏城的分众屏幕数量。 然而，周末两天都没有来自公司的通知。 周一上午九点钟，俞兴几乎就要迟到的抵达公司。 “哎，哎！你们过分了啊！” “真把我这当举报箱了吗！” “你们公司到底存在多少问题啊！” “我建议成立一个工作小组！” 俞兴看着电脑屏幕旁被压着的几封举报信，哭笑不得的把它们举起来，展示给在场所有同事。 他环顾了一圈，疑惑的询问：“我到底是业务总监还是新分配了一个内审总监的职务？” 有些人本就在笑，听到这样的话更是忍不住了，由此带动更多人跟着笑。 公司现场顿时充满了快活的空气。 俞兴没有让大家失望，充分展示了举报内容，并且，依旧按照工作惯例的转呈为魏佳兰副总裁。 魏佳兰很懵：“你……” 俞兴回应：“嗯！” 魏佳兰无奈：“这……” 俞兴同感：“唉！” 只在这天下午，俞兴工位不远处就多了一个摄像头。 同时，魏佳兰也代表公司管理层向同事们反思了目前存在的问题，并且，要求大家如果手里真的存在某些证据就可以直接反应，公司绝对不会姑息。 俞兴认为自己这个内审总监的职务大抵是没了。 周二早晨，俞兴因为被电话吵醒，与刘琬英聊了新加坡信托的设置，干脆就早早的前往公司。 等他走进总部，敏锐的发现监控摄像头的电源被拔掉了，而自己的工位旁边正有一位蹑手蹑脚放文件的陌生同事。 七点钟，一个普遍没人的时间点。 俞兴与这位同事都觉猝不及防。 他愣了两秒，提醒道：“捂着脸，我认不出来的。” 同事依言捂脸，默默离开，最后还说了句：“拜托了，俞总。” 俞兴不知道说什么，坐到自己的位置，本打算计算信托的设置与第三个公司的选择，没想到肩上的重担还没结束。 他喝了杯豆浆，忍不住打电话与刘琬英进行了分享。 “服气，真的服气！”刘琬英只觉离奇，“我感觉我就是在职场里呆一辈子也碰不见你这样的事，你这个壁立千仞的ren是刀刃的‘刃’啊！” “就是我不打算在职场混，我才能碰见这种乱七八糟的事啊。”俞兴也觉好笑，“这么看，我对于公司未来上市的信心实在不大了。” 刘琬英同意这个观点：“嗯，不光你，就连你老板的媳妇，那位著名的投资人，她也没投自己丈夫的公司啊。” 俞兴吃惊道：“啊？真的啊？这些圈里的夫妇怎么都那么奇怪啊……” 刘琬英略微茫然：“还有谁？” “嗨，就是听到的未经证实的小八卦，下次在百晓生上碰见的时候告诉你。”俞兴想起的是一些还没曝光的人，“就像阿里那俩。” 刘琬英“嗯”了一声：“是挺奇怪的，大概第一属性不一样，俞内审，美国的内华达州确实是个不错的选择。” 关于第三个公司的设置，她已经有了倾向。 出乎俞兴的意料，不是传统的离岸金融中心，而是美国的内华达州，那边不要求公开披露公司的股东和董事信息，能让实际控制人保持匿名，而且，对于年报的要求也十分低。 以及，美国反直觉的并没有响应国际上的一些信息交换呼吁。 “那就这样决定吧。”俞兴决定尊重专业人士。 这一天，俞兴继续主持公道，公司也风平浪静。 只是，次日的办公室，监控变得更多，系统也更完善。 俞兴终于卸下了打工生涯里的重担，重新成为珍爱网的透明总监。 同事们纷纷表示欣慰和赞赏，工作环境变得更安全了，真好。 (本章完) ------------ 079 打工结束（5k） 内审总监的上任与卸任，这让珍爱网内部氛围发生不小的变化，还有不少人在观望和讨论那些被举报的大小领导。 俞兴对此十分淡定，不是自己的公司，可以使劲折腾。 另外，这场风波的问题本质也不在自己，而是公司内部的管理水平和内审机制，自己只是顺应民心而已。 11月7日，俞兴收获了自己入职珍爱网的第一笔工资，1.5万元。 同时，还有一个好消息，百晓生开始内测了。 “小佟，晚上请你吃饭啊。”俞兴对工友发出了邀请。 “不了，兴哥，我晚上还有事。”佟兴建婉拒邀请。 俞兴“哦”了一声，点开自家的网站，评价道：“网站页面感觉还不错，挺清爽的。” 佟兴建面上没有说话，心里稍微有些得意，总监过去几天采纳了自己不少意见。 等到把手上的工作处理完，他也点开百晓生的网站，发现已经有了第一个帖子，而发帖人正是旁边的俞兴。 佟兴建看了两眼，猛然发现俞兴的自我简介是“学过医，创过业，有内审经验，也能带带团队”，而公司认证是“珍爱网总监”。 “哥……”佟兴建十分无语。 俞兴回以疑惑的眼神：“嗯？” 佟兴建小声的说道：“你怎么简介里还写内审经验啊？” 俞兴答道：“往自己脸上贴金。” 佟兴建：“……” 俞兴扭头看了眼，笑道：“写着玩的，回头会改的。” 佟兴建心里着实有些怀疑。 “你等会啊，中午的时候会上线一个标签系统的内测。”俞兴又说道，“你到时候以用户的眼光来看看怎么样。” 佟兴建默默琢磨了一会，忍不住问道：“兴哥，你真要做这个啊？” “奇怪，网站都开始内测了，你还这样问我？”俞兴纳闷。 佟兴建真心的说道：“我是觉得不确定性还挺高的，用户想认证挺费事，又是公司邮箱，又是名片或者在职证明什么的，这岂不是人为的提高门槛了吗？” 俞兴微微点头，用眼神鼓励这位继续说下去。 “而且，而且吧，这样的网站好像也没有国外的参照物。”佟兴建说出一个时下最让人疑虑的因素。 “小佟，简单说吧，我认为打工人最在意两个方向的东西，你觉得是什么？”俞兴问了句。 佟兴建认真思考，试探道：“这个和那个？” 俞兴瞥了他一眼，说道：“打工人就在意‘钱’和‘事’。” 他继续说道：“一个网站想要成功，那就必须提供价值，而现在没有地方能为打工人提供相对靠谱的信息，如果百晓生可以做到，它就一定具备了活下去的价值。” “这种相对靠谱的信息要怎么才能靠谱？” “那就必须对提供这种信息的用户身份进行审核，用户靠谱了，消息也就相对靠谱，这样才能奠定网站成功的基调，这一点有些像校内网。” 佟兴建听着这些话，思考了一会，忽然觉得……真有道理啊。 “当然，你说的门槛是存在的，这确实不利于用户的拓展。”俞兴承认最容易看到的问题，笑道，“但这依旧可以从‘钱’和‘事’上入手，要么钱买量推广，要么用热点事件来激起自发性的传播。” 佟兴建坐在年轻总监旁边一个月，今天终于稍微窥视到了他的能力。 怪不得人家三个月能挣两百万，这新项目听起来就井井有条了啊。 佟兴建不自觉变得更礼貌：“热点事件要怎么找呢？” 俞兴看了眼这位程序员，刚想说话就听见走廊方向传来的骚动，似是有人争吵，其中还有“骗子”“退钱”等词语在空中飘荡。 他更换了要说的话：“小佟，好像是用户闹上门了，以前有这样的事吗？” 佟兴建随口说道：“有时候会有。” 俞兴站了起来：“回头聊，我去看看热闹。” 佟兴建欲言又止，看热闹就这么正大光明的说出来啊。 不过，确实没有人管俞兴的举动，于是，他边走边想，拿两个一次性杯子接了温水，一杯敬自己，一杯敬素材。 第一个月的工资已经拿了，第二个月的还不知道能不能拿到。 这么一想，既然要以互联网婚恋行业作为百晓生的第一炮，也确实应该拥有更接地气的素材，而不是只停留于对模式的解析。 俞兴很快瞧见了正主，一位三十来岁的姐姐，此刻正激烈控诉遭遇的欺骗。 “我在你们这缴了两万块钱！四个月就要两万，这便宜吗！” “两万块钱就介绍6个约见对象，明明我签合同之前，那个红娘说能再商量！” “凭什么现在又拿合同说什么达到约定数量就有权不再提供约见服务！？” “还有，你们那约的都是什么人？？” “有个男的明确说，他想要未婚先孕！！” “未婚先孕！这是正常人吗？？” 这位闹上门来的女客户义愤填膺，指责公司服务里出现的问题，而旁边接待的两个员工则是打着马虎眼。 “还有，你们那个刘主任说，合同不满意可以退钱，现在怎么变成最多只能退10%！你们这个合理吗？？” 女客户情绪激动，但忽然听到了旁边的帮腔声音。 “这不合理啊。” 女客户没有理会，依旧在抨击自己遭遇的情况：“你们介绍的人，一个要未婚先孕，一个说不要小孩，他们到底是不是真实的？？还是你们的托？？你们自己觉得，这像话吗？？” “这不像话啊。”俞兴抿了口水，给出自己的旁听意见。 女客户第二次听见帮腔，终于扭头看了眼旁边的人，发现是一位帅小伙，但一时搞不清是干嘛的。 “哎，俞总监，你就别……”负责接待的员工也听见了俞兴的声音，有些无奈，又迫于他近日来的威望，委婉的说道，“你先回去工作吧。” 你先回去摸鱼吧，就别来这里添乱了！ 女客户听到这话却不乐意了：“你是总监？你是总监？？你别走，你不给我解决问题就别走。” 俞兴严肃的说道：“是的，我是业务总监俞兴。” 他把手里的水杯递给女客户，又转头批评接待的两个员工：“不是我说你们，客户有问题，那就承认和积极的解决问题，而不是掩盖和推诿，我们公司又不是摆地摊，做了一笔生意就跑了。” “将心比心，换了你们，你们了一笔不少的钱，结果给解决的乱七八糟，你们心里什么滋味？” “难道你们到社会上就没有当客户的时候？” 两个员工面面相觑。 女客户听到这话，心里舒服了一些，也跟着说道：“看看你们总监是怎么说话的，怪不得是总监，再看看你们！” 员工张了张嘴，话没说出来，这位说不是总监吧，他确实是，说是总监吧，他压根不干活的啊…… 俞兴面色严肃：“怎么？面对客户的批评，你们还不服气吗？” 两个员工都不知道怎么回答了。 其中一个勉强对客户说道：“哎，您到办公室里面坐，这个问题咱们来商量商量。” 女客户却不愿意，坚持道：“我不跟你们说！我就跟你们总监说！！” 两个员工：“……” 俞兴冲着这两位摆摆手：“你们去吧，我来和客户聊，我也是公司的一分子。” 两个员工：“……” 俞兴摆出总监的威严：“再去泡两杯茶！对待客户，必须要有诚意，不要搞欺骗蒙混的那一套，那能长久吗？” 他疾言厉色的给出结论：“那是绝对不可能长久的！知道了吗！” 两个员工终于彻底无奈了：“是，是，俞总监说得对。” 也行吧，不管是什么总监，能把客户安抚下来就行。 一个员工既好笑又无语的去给女客户和摸鱼总监泡茶。 “咱们到会议室，哎，这次肯定是我们的工作不够到位，我谨代表公司表示最真诚的歉意。”俞兴转过头，语气轻柔又真诚，姿态很低。 女客户心里真的舒服了很多，语气也缓了缓：“其实，我要的也是一个态度。”她又指着刚离开的一个员工的背影：“他叫什么？我要投诉他！从我进来就爱搭不理的！” 俞兴瞧了一眼：“新来的，我也不知道，但您放心，我一定会严厉批评他。” 自己是新来的总监，又没什么交际，确实分不清谁是谁。 女客户有心再说两句，又觉这位总监的态度确实不错，也就没再说了。 俞兴找了个没人的会议室，很快等来茶水，也知道了这位的名字是叫葛梅芬，然后就快速的了解情况与解决问题。 这个问题要怎么解决？ 就像葛梅芬所说，她要的确实是个态度。 俞兴跟着她一起骂了会公司，骂了会红娘，又骂了会先前对接的刘主任。 他骂到最后忽然觉得耳熟，想了想，说道：“哦，那个刘伟诚已经离职了。” “他怎么离职了？上个月不是还在？”葛梅芬惊讶。 俞兴轻描淡写的说道：“被人举报，行为不端，差点给送进去，反正吧，你遇见的这个事，我绝对不会置之不理的，如果公司不给个让人满意的回复，我宁愿不在这干了。” “我也不是一点情面不讲。”葛梅芬是真的感受到诚意，又见话都说到这份上，也把要求往回收了收，“我可以不退款，但你们公司提供的服务得有个样啊。” 俞兴郑重点头：“芬姐，你说得对，这个要求是正当的，也是合理的。” 葛梅芬忽然看了两眼面前的这位年轻总监，样貌颇为俊朗，说话做事又很真诚。 她夹了夹嗓子：“其实，我今天也是气急了，我平时不这样的。” “是啊，谁碰见这事不急啊？”俞兴很理解。 葛梅芬赞美道：“俞总监，你说话做事就是不一样，嗯，其实，嗯，你有女朋友吗？” 俞兴惊了一惊，笑道：“芬姐，我已经卖身给公司了。” “那就是还单身呗，既然卖身给公司，那就应该帮公司解决客户的问题嘛。”葛梅芬并不羞涩，反而主动的说道，“咱留个电话，可以相互了解了解，你应该可以在公司里看到我的信息，我家境还可以。” 俞兴既不生气，也没高兴，只是爽朗一笑：“芬姐，我是来帮你解决问题，你还瞧上我了啊。” 葛梅芬大胆的说道：“我的问题就是男女朋友的问题，瞧上你，这个问题不就彻底解决了，我不是拿你们公司的事要挟你，我是很愿意和你这样真诚负责的人增加了解，其实吧，我是……” 办公室的门被推开，一位负责相关业务的经理梁礼斌匆匆走了进来。 “俞总监，你回去吧，我来解决问题。”梁礼斌皱着眉，接手客户业务。 俞兴起身，直言不讳的说道：“客户是交了钱的，公司不能搞不负责任的那一套，也不能搞找托应付的那一套，芬姐的诉求很简单，就是要见靠谱的男客户，这种利益必须得到维护！” 梁礼斌强忍想翻白眼的冲动，吸了口气：“是，俞总监，你说得对，行了，你去吧。” 葛梅芬在旁边有点不满的说道：“你什么语气，我不和你聊，我就和俞总监聊。” 梁礼斌尽量平和的说道：“葛女士，我来解决你的问题，俞总监呢，他不适合来处理这个事，就先让他去工作吧。” 他又对俞兴说道：“俞总监，你赶紧去吧。” 俞兴起身，最后对葛梅芬说道：“芬姐，消费者的正当权益应该得到保障，放心吧，有事给我打电话，给你一张我的名片。” 他把名片递给了公司客户。 梁礼斌对俞兴的作派有些不耐烦：“行了，俞总监，差不多得了。” 俞兴本来都想走了，听到这样的话顿时不乐意：“你怎么说话的？你就带着这样的情绪来处理客户的问题？什么差不多得了？每一个客户的利益都必须保障！你去喊魏佳兰来！我特么的和李松也正常说话，你特么的是谁啊？” 他拉着梁礼斌的胳膊就要去外面：“来来来，我看看你是不是被漏掉的，看看大家都怎么评价你！” 梁礼斌没想到这姓俞的一点就炸，甩掉他的胳膊，不跟他纠缠，赶紧去找副总裁。 俞兴冲着他的背影喊道：“快让魏佳兰来！我特么的不干了，也必须让芬姐的利益得到保障！” 葛梅芬在旁边都惊了，你玩真的啊？ 她期期艾艾的说道：“俞总监，那个……哎呀，太不好意思了。” 俞兴实话实说：“没事，芬姐，这和你关系不大，这是公司里的事。” 葛梅芬估摸着这两位可能是有过节，但人家确实口口声声的要保障自己利益，极可能也真的会有效果，那就值得感谢。 过了一会，魏佳兰无奈的登场。 她走进会议室，第一眼看向俞兴，又是你…… “这是我们公司的副总裁，是高层，芬姐，你的问题会得到解决的。”俞兴郑重的介绍。 魏佳兰点点头，用脸上的笑容来面对客户。 俞兴在葛梅芬的感谢声中离开了会议室。 等他回到工位，简要的向好奇的佟兴建说了说客户遭遇的状况。 “这个大概算是行业里的问题吧。”佟兴建没有太惊讶，“大家可能都这样。” 他随口说了几件入职以来碰见过的类似事情，包括但不限于合同条款、男托女托、效果水分…… 佟兴建最后又重复道：“这个行业经常有这样的事。” 俞兴思考几秒，问道：“那你有考虑换个行业吗？反正，程序员在哪都是做。” 佟兴建迟疑，虽说兴哥介绍项目的逻辑挺有道理，但能不能做起来是另一回事。 “没事，你考虑考虑，你刚才说的我都已经记下来了。”俞兴给出时间。 佟兴建茫然：“记下来了？” 俞兴点头道：“是啊，你忘了我们之前聊的吗？要用钱和事来对项目进行启动，你还问我热点事件要怎么找，这不就是吗？” “啊？”佟兴建惊愕，“兴哥，你……你那个，我刚才……” 他紧张的开始咽口水。 “没事的，我不会把你说出去的，但从现在起，你是我的线人了，你等下把客户葛梅芬的电话找给我，她刚才想和我交换联系方式，没来得及。”俞兴安慰道。 佟兴建：“……” 他不想问兴哥要客户的联系方式干什么，这个似乎不难猜…… 俞兴最后说道：“工作吧，你没事的时候再考虑。” 佟兴建缩在了工位里，忽然有点后悔最近与旁边这位的过多交流。 临近中午，魏佳兰大概解决了客户的事情，把俞兴喊到办公室。 “俞总，你从明天就可以不用来公司了。”魏佳兰开门见山，“你也不用跟我提什么赔偿金，后面两个月你爱去哪就去哪。” 俞兴纳闷道：“这么宽松了？工资能照发吗？” 魏佳兰平静的说道：“工资会按照合同正常发放。” 俞兴询问道：“我可以录音吗？” 魏佳兰的表情不再平静，嗤笑道：“就两个月工资的事，你至于吗？” 俞兴拿出手机，提醒道：“你们这些高管啊，就是傲慢，上个月月底，你连半个月的赔偿金都不愿意给，现在又这样的嘴脸，何必呢？” “从明天起，你想回申城就回申城，你的合同到期后自动结束，不会续约，工资也按照约定发放。”魏佳兰不扯别的，给了正式的通知。 “我早就说，我不来鹏城，不来鹏城。”俞兴从座位起身，最后问了句，“那我回申城的机票，你们给我报销不？” 魏佳兰气笑了，伸出右手，示意这位赶紧离开自己办公室。 这无疑是一次极其失败的人才招揽。 不，应该说，是一次灾难式的人才招揽。 现在，愿赌服输，爱去哪去哪，别在公司和领导面前碍事了。 俞兴回到自己的工位就开始收拾东西，但也没有太多的需要收拾。 佟兴建瞧着这一幕，问道：“兴哥，你被裁了？” “没有，公司觉得我不干活又浪费工位，后面俩月直接给我发钱，不用来了。”俞兴随口说道，“所以，让你考虑的事，你考虑好了就给我电话，还有，线人的事，你也帮帮忙。” 佟兴建沉默许久，眼见摸鱼总监都快离开了，他才有点磕巴的说了句：“兴哥，那个，呃，我看电视，线人都有……线人费的……” 俞兴打了个响指：“没问题，小佟，你不要有太多的心理压力，这只是一次项目冷启动的实践。” 佟兴建学会了安慰自己的话，这只是一次项目冷启动的实践，而已。 (本章完) ------------ 080 搅合 俞兴离开了珍爱网。 无人欢送。 甚至，除了有限的人，多数人在这天下午都不知道他的离开，有时候路过空缺的工位，也仅是心里有点奇怪，内审总监怎么今天不在这里摸鱼？ 等到俞兴惯例下班的五点钟，这个消息才由佟兴建确认并传了出来。 俞总监半离职了。 为什么是“半”？ 因为，他好像还继续领工资，但意思就是那个意思。 这个消息让人心里不是滋味。 俞总监来公司只有短短一个月，但他给大家留下极其深刻的印象。 他这一个月是摸鱼也是战斗的一个月，是摆烂也是不屈的一个月，他愿意做一把快刀，不吝传递民意，敢于直言不讳，一身傲骨冷对管理层，不卑不亢就拿四万五。 这只是公司能够忍耐的极限，而远不是他的极限。 永远尊敬无冕的内审总监。 佟兴建抽空把同事们的尊敬用短信发给上线的时候，俞兴依旧在枯燥的数屏幕，他从公司离开之后没有什么情绪波动，就是继续干自己的活。 “你帮我说一句。”俞兴回复道，“这才哪到哪。” 佟兴建趁着去食堂吃晚饭的时候如实转达，听到了同事们的笑声，以及来自他们的肯定——俞总监真是个妙人！ 但他作为被发展的下线，已经隐约知道百晓生的下手意图，心里就一个感觉，俞总监有多妙不知道，但他可能很快就能让人知道他有多狠！ 从兼职数屏幕到全职数屏幕，俞兴的工作效率更高了，对于整个鹏城的调研计划在一周之内完成。 只是，他也遭遇了一个问题，员工宿舍不给住了！ 俞兴对这一点十分不满，但也只能临时找了个旅馆，一边推进最后的调研进度，一边再找短租的房子。 刘琬英是在两天之后才知道最新的情况，她虽然觉得有点突然，但也在情理之中：“工资照发，也还可以了。” “说是那么说，谁知道能不能到手，反正，我人是被赶走了。”俞兴对后续的三万工资没有太高的期待，“全职工作就是快，我明天就能把鹏城的屏幕数量数完，但是，英姐，不用到明天，我现在已经可以说一句，水分还是蛮大的。” 刘琬英自然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平静的说道：“我的工作已经开始交接了。” 俞兴佯装吃惊：“啊？你也被裁了？” 刘琬英一秒钟被逗笑：“俞老板，和你聊天是真开心啊，我可不是被裁，我属于主动辞职，比你强点。” 俞兴好奇道：“哦，这样啊，那你也能再领两个月工资吗？” 刘琬英：“……” “开个玩笑，那明天晚上见呗，正好就接下来的走向来商量商量，难道这个调研机构真就咱俩吗？”俞兴趁势约了时间。 “我真觉得你这次调研还挺扎实的。”刘琬英沉吟道，“不用急。” 俞兴笑道：“鹏城是我一块一块数出来的，能不扎实嘛，英子，明天见。” 刘琬英放下手机之后才发现人的底线真的会不断的调整，自己现在已经懒得纠正他的叫法了。 甚至，有种“合伙人之间这么叫也行”的感觉。 她稍微收拾心情，打算晚上请公司同事们吃一顿告别晚餐，不管是过去几年的同事相处，还是考虑到未来可能存在的业务需求，这都值得再维系维系。 只是，或许是维多利亚港的晚风太凉，刘琬英次日傍晚抵达鹏城，整个人的状态都仄仄的。 “可能有些感冒。”刘琬英觉得自己体温不高，就是有些鼻塞。 “吃药了吗？”俞兴依旧骑着电瓶车，载着合伙人找了家星巴克，“去咖啡馆聊吧。” 刘琬英拿到咖啡，喝了几口之后倒是有了点精神：“我记得很久前听我哥说过，感冒是治不好的，属于自愈疾病。” 俞兴点了点头，认真的说道：“来，我给你把把脉。” 刘琬英微微吃惊：“你还会把脉？” 俞兴毫不犹豫的说道：“废话。” 刘琬英想了想，也是，这就是学医出身的啊。 俞兴右手搭在刘琬英的手腕上，微微眯眼。 刘琬英静待结果，片刻之后不得不面无表情的提醒道：“你手快把到我手心里了。” “咳，手滑。”俞兴收回了手，建议道，“还是喝咖啡吧。” 刘琬英啼笑皆非：“一点有用的建议没有啊？” 俞兴略微羞赧：“你也知道，我只是一个肄业生，而且，我那会属于礼貌性的涉猎中医，这能把出来什么啊。” 刘琬英好气又好笑：“你也就是来创业了，就你这样的在职场，最后能混出什么名堂？” “两码事，这次又不是我自己想入职。”俞兴笑道，“再说了，我除了钱，也不是一无所获，我已经在打算炮轰互联网婚恋行业的数宗罪了。” 刘琬英想着这一个月听到的职场描述，只觉光怪陆离，说道：“给我看看你要怎么炮轰。” “今天没带来，下次，洋洋洒洒的写了好几页呢。”俞兴摇摇头，“今天就是给你鹏城最后的统计。” 他把口袋里的东西掏出来放在桌上。 刘琬英第一时间不是被折好的纸所吸引，而是在打量几秒后问道：“这是录音笔吧？你还随身带着啊？” “这是我需要随时保护自己的东西。”俞兴伸手又从右边口袋里摸出来一支笔，“看，这一支是宋宇锋送我的，是他以前当记者时的工具。” 他又指了指手机：“加上手机，这就是三个。” 刘琬英看着两支录音笔和一个手机，只觉整个人一下就精神了。 她哭笑不得的说道：“你真专业啊！” “还好，这首先是我保护自己的，然后是用来警告别人的。”俞兴正色道，“个体面对公司或者团队终究弱势，那魏总之前还让我去告呢，态度特嚣张，这些不仅是法律的保障，也是我清白的捍卫者，能帮助我抢占道德的高地。” 刘琬英提醒道：“有效性需要注意下……” “有效不有效的，万一真碰见事了，我先手把录音往网上一甩，让广大群众来判断判断是非曲折。”俞兴不屑道，“我开公司的，失之东隅收之桑榆，没准以后什么产品还直接获得真金白银的支持呢。” 刘琬英无话可说，竖了个大拇指。片刻之后，她看着鹏城完整的数据，由衷的感慨道：“你是能折腾的。” 俞兴不以为然：“这不是小折腾吗？我们要做的事更大一些。” 刘琬英凝神细看数据，这上面已经十分明显了。 按照先前拿到的信息，分众在鹏城宣称的屏幕数量在9200左右，但这样一块块数出来的总量是5925块，差不多是65%的比例。 同时，分众所宣称的大部分布置在繁华的商业楼宇也有很大水分，实际统计的是，这部分应该在40%左右，剩余的60%都是住宅。 以及，上面不单单是鹏城一个城市，目前其它没完全统计出来的城市数据显示，一线城市的商业楼宇勉强还能沾一沾40%的比例，二线城市的这个数据已经下滑到了30%。 而实际上，分众宣称的是在60%-70%。 甚至，俞兴打电话给分众的城市经理，对方强调是在70%以上。 鹏城的数据统计用了一个多月的时间，但最后写出来就短短几行字和几个数字，偏偏，它或许就能影响数亿乃至十亿的公司市值。 “满篇就是两个字，水分啊。”刘琬英放下数据，如此总结。 “我这几天也搜了搜，我看有人说，一线城市的广告有效率是二线城市的141.9%。”俞兴慢慢说道，“我不知道这个数据是怎么统计的，也不知道业内认不认可，所以，我没写上去，但基础数据与各种层面的系数叠加在一起，分众的情况应该是容易挖掘的。” 鹏城的屏幕数量是一个有代表性的例子。 现在这个基础数据存在较大水分，那么，以它为核心所叠加出来的数据自然更有水分了。 刘琬英微微点头，说了一个自己研究的方向：“分众过去几年做了很多收购动作，我注意到它对一家‘纵横品誉’的收购比较奇怪，这家公司的主要业务是为黄浦江上的商业船配上大屏幕来打广告。” “在分众收购之前，它曾经同意一个330万美元的90%股权收购价，而分众给出的价码超过了500万美元。” 俞兴插嘴道：“那也还好啊，黄浦江上的这种业务应该是稀缺资源，竞争起来就容易飙价的。” “嗯，这是一个收购动作，分众是普遍溢价来做的。”刘琬英叙述道，“它今年宣称，要把收购来的6家公司归还给原股东。” 俞兴没听明白：“什么意思？” “我估计是在为年报审计做准备。”刘琬英解释道，“在我们的实践中，如果收购了一家公司，但在某个时间解除了对该公司的控制权，又得到法律和会计上的确认，那就可以不把它纳入合并报表。” 俞兴还是没太明白：“这意味着什么？” “比如，我去年宣布收购了一家公司，公司规模壮大了，股价是不是容易上涨，这是最直接的影响。”刘琬英耐心的说道，“如果是一家公司还好，但分众是六家公司都这样操作，这就很奇怪了。” 她继续推断道：“严格来说，这种收购交易到底有没有发生，里面的消息披露是否存在严重问题，这都值得挖掘。” 刘琬英见俞兴还要说话，示意他听自己说完：“还有一件事，分众去年以7000万美元现金和1.55亿美元公司股票收购‘好耶’这家公司，而这家公司的股东沈楠鹏也是分众的董事会成员。” “分众在9月份的时候还打算让好耶再独立上市，但现在肯定没戏了。” “这笔收购……因为今年这个金融环境的变化，后续还值得关注。” “我这些天综合看下来，分众这家公司的资本操作相当频繁。” 俞兴思考和消化了一会，尝试总结道：“所以，我们如果出具调研报告，现在有三个方向可以做，一是资产造假，夸大业务数据，二是收购并购的价值问题，三嘛，或许涉及利益输送。” 刘琬英点了点头：“差不多，但需要碰一碰纳斯达克敏感的条款，我的第一感觉是，它在国内的信息披露是不到位的。” 俞兴记在了心里，打算自己再来学习学习这方面的知识。 刘琬英又重新看两遍数据，思考一会，问道：“你不是给分众的城市经理打电话聊业务合作吗？为什么他给你的数据也是模糊的？” 上面显示，分众自己宣称的是9200块左右。 “英子，你看你，这就不接地气了吧。”俞兴笑道，“我是给他打电话，一般呢，这种业务想要成交都得见面聊，他要拉我见面才会给精确数据，所谓的‘坐下来谈’嘛。” “如果我们真的见面了，他大概还会给我展示其它客户案例的效果，会扯最近又新增的屏幕数量，会说它是上市公司，如果我口风紧，没准还会说什么周年庆啊之类的优惠活动。” “优惠活动还得有截止日期，还要逼单来促使我早点交钱。” “哎，都是些基层销售的小技巧而已。” 刘琬英有些惊讶的说道：“你还挺懂？” “大家擅长的方向不一样，让你去实地搞调研，可能就没我好，对不对。”俞兴说道，“但让我去琢磨财报啊、收购啊，我是真理不清。” 刘琬英点点头，询问道：“那你把我赚上梁山，有没有运用这方面的技巧呢？” 俞兴斩钉截铁的答道：“没有！” 刘琬英看着桌上的录音笔，看着面前的这张脸，心里稍稍存疑。 “我最近算了算，发现手里的钱还是不太够用。”俞兴进行了下一个话题，“英子，我打算让百晓生融资来做大的，你这方面有没有什么建议？” 刘琬英咳了两声，思考这事。 俞兴紧接着说出自己的想法：“你说，我要是揭露了互联网婚恋的问题，有没有希望从徐新那里拿到投资？” 刘琬英茫然的看了眼面前的男人，怀疑自己幻听了：“谁？你说谁？” “就是我公司老板的媳妇啊，那个投资人。”俞兴说道。 刘琬英只觉不可思议：“你怎么能想到她的？你搅合她老公的公司，她能投资你？” “我是这么想的，也是上次听你说，她连自己老公的公司都不投，这说明还挺公私分明。”俞兴盘算道，“既然她能做出来名堂，那就是有眼光的，所以……不打不相，哦，不打老公不相识。” 他又补充道：“你说我搅合，但其实能搅合也是一种能力啊，百晓生如果连一个行业都能搅合，那不正是彰显了公司的价值与潜力？” 刘琬英看着思路超常的俞兴，喃喃道：“我大抵是病了。” 不，这不是思路超常，这是思路异常啊！ “她不还是京东的投资人嘛，我这还有京东刘强东的电话，晚上就给他发条消息，祝他融资成功，渡过难关，表示看好。”俞兴笑道，“你看，总是有渠道能认识的，我是觉得，没准的事，试试又不吃亏。” 刘琬英揉了揉脸，叹道：“你搅合人家公司，搅合人家行业，这都不够，还要去搅合人家夫妻感情，你……你别把人家搅合散了，珍爱网是很想上市的……” 俞兴正色道：“跟我有什么关系！一码归一码！” 刘琬英欲言又止，你这一码容易把矛盾激化啊…… (本章完) ------------ 081推进 鹏城的数据定型，其它城市的部分数据保持了大体的一致。 按照早前的约定，刘琬英确认加入做空团伙，将会成为过山峰的幕后主使人之一，今天算是两人彻底达成事业上合作的共识。 俞兴对于刘琬英的能力以及她所能负责的内容十分满意，刘琬英也对俞兴……说不上超常还是异常的思路感到惊奇。 但不管怎么样，共识一旦达成，工作进展就快了。 俞兴是个利索人，刘琬英多年来也有快速推进工作的习惯，两个人只用一杯咖啡的功夫就先把资金的使用划分清楚。 做空需要四家公司，第一层是新加坡的信托a，第二层是开曼群岛的公司b，第三层是美国内华达州的公司c，第四层是香江公司d。 d→c→b→a→俞和刘。 这是公司的控制链，并不涉及利益分配，只是为了不被追查过山峰的控制人。 刘琬英之前有认为俞兴过于谨慎，但是，她尊重了这种做法。 除了香江公司，前三层架构的最低成本需要2.5*2+5=10万美元，后续每年还有一些必要的维护费用支出，而这个钱自然是两个人各出一半。 至于后续做空的利润分配…… 这也是之前就聊过的，过山峰只是出具调研报告，相关做空资金的投入由两人自由决定，如果能成功，自然出钱多就挣钱多，反之，没成功自然就赔的多。 做空同样有风险，除了调研本身可能存在的问题，也不是调研对了就能把股价打压下去，如果目标公司有能力抱团逼空或者用重大利好消息对冲，行动也存在失败可能。 简单说，确实存在调研报告所说的问题，但这家公司有了新的利好，让市场和股民有了新的预期，股价自然就不会跌了。 同时，也有更复杂的因素，假的可以说成真的，错的也可以说成对的。 刘琬英这么简单提了一嘴，不认为自家这样的小机构会涉及到那种层面的博弈。 俞兴只认真的聆听，也没发表自己粗浅的认知，但他对这个更复杂的因素还真是有所经历，只是，此刻也不宜多提。 工作推进的很顺利，从边喝咖啡边谈到边吃饭边谈。 或许是未来工作的展开，刘琬英的胃口都好了不少。 “这个月之内能把所有的公司注册好，分众的国内数据应该也差不多能出炉，但我们还需要再等一等。”刘琬英饭后与俞兴在街头漫步，“一是等它的股价回暖，二是详细挖掘和推断分众的操作，三是再看看它在如今这个环境下会不会有违规异动。” 金融风暴后的分众股价很低，这不利于利润的获取。 俞兴点头称是：“公司注册快一点慢一点都没事，我这两天也在琢磨怎么能多挣些钱，卖瑰爱网的钱真是没那么宽裕了……” 自从意识到钱不耐，这个事就有些让人困扰。 俞兴现在能动用的钱在明确公司注册成本后只剩下46.5万，这笔钱如果不动用杠杆的话，即便成功做空分众，能够获取的利润也不会特别多。 所以…… 他现在开始考虑加一加杠杆了。 刘琬英听到这样的表述之后没有太过意外，沉吟道：“我们是可以把调研报告直接发给美国证券交易委员会sec的，按照逻辑，它会发起调查，但是什么时候发起又或者到底能不能引起重视，我毕竟没操作过，万一石沉大海，我们就很被动。” “所以，杠杆可以用，或者，就买看跌期权put，但我们需要控制投入的资金。” 按照逻辑，应该能获利，但就怕世界不按自己的逻辑运转，又或者有什么其它意外因素，所以，还是需要控制风险。 俞兴叹了口气：“我明白，我们能用的钱越多，做起事就越方便，就是感觉辛辛苦苦干了三个月，怎么又绕回去了，还是需要多挣钱。” “钱是永远挣不够的，只看你想做什么。”刘琬英很平静，“钱就是工具。” 俞兴点头称是：“小英，你说的有道理。” 刘琬英忍不住仰头看了看天空，随即才淡淡的说道：“我本来以为，英子就是极限了。” “是吗？这样叫是挺亲切的。”俞兴已经收起了事业上的思考，笑道，“但是吧，走在你身边，一起吹着晚风，偶尔再侧头看一眼年轻貌美的你，不自觉就把你喊小了。” 刘琬英疑问道：“你是不是把你哄小学妹那一套拿出来了？” 俞兴“咳”了一声：“要不，我还是给你把把脉吧，看你精神好点了。” 他稍微伸手，待机而动。 刘琬英随手一躲：“我怕你手滑。” “我手不滑，天天去数屏幕，手还粗糙了。”俞兴笑道，“之前是因为你手滑，说真的，感觉你精神是好点了，感冒熬一熬，也不用吃药了。” 刘琬英斜瞥一眼，似嗔非嗔：“看你这样就知道你在学校里什么做派了，倒是奇怪，我哥之前怎么还说你整天闷在实验室的。” “本来我是想读完老师的研究生的，但是，那一次见到英姐，我回去之后爱慕难舍，就觉得要出来干一番事业。”俞兴严肃的说道，“如今好歹是卖出去了一个项目，胆气壮了一些。” 刘琬英认真的看着胡扯的俞兴，叹道：“你这样的人太危险了，身上带着录音笔，嘴上又张口就来，俞老板，你适合这样去谈投资人。” 俞兴惊讶道：“你不正是百晓生的投资人吗？” “你，一个被赶出公司的创业者，我，一个已经提出辞职的无业者。”刘琬英有气无力的说道，“先搞事业先搞钱，你觉得呢？” 她又指了指不远处的电瓶车：“好歹，争取下次买一辆崭新的电瓶车吧。” 俞兴摊了摊手：“小学妹就不会提出这样的要求。” 刘琬英摆出肃穆的表情：“论辈分，我是你师姑。” “你自己放弃这个身份了，不信，你要不要听听当时的录音？”俞兴一本正经的说道。 刘琬英有些惊讶：“你那时候就录了？我听听。” 俞兴摇头：“坏了，你真有点信啊？我录你们干什么？我都是和恶势力斗争的时候才用用防御手段。” 刘琬英提醒道：“宋宇锋呢？” 俞兴沉吟：“他那时候也挺恶的。” “回去了。”刘琬英摆摆手，“你把你的言巧语都留着面对投资人的时候说吧，我忽然有点期待你真去找徐新了，记得弄完珍爱网再去找，我想看看你到底会不会挨揍。” “香江路远，今天晚上有《007：大破量子危机》，要不，一起看呗？”俞兴发出了邀请。 “50公里，俞老板不上班，我是要上班坚守岗位的。”刘琬英摇头，“明天我就找人做新加坡的信托，到时候相关的信托文件都会给你过目，你最好找个第三方的律师，咱们把条款弄清楚，以后的合作才能坦诚。” “不用，我相信你。”俞兴干脆的说道。 刘琬英看了看这个男人在夜色下的眼睛，似是颇为真诚，这些天或电话或面谈，能感觉出来他对公事是十分认真的，她心里动了动。俞兴继续说道：“反正，资金又不从信托走，这些公司只是防止股权穿透的壳，壳的条款不重要。” 刘琬英心里不动了。 她伸手打车，结束这次与合伙人的架构交流。 俞兴嘱咐小英晚上回去好好休息。 “哎，小英。”俞兴瞧着刘琬英即将坐进车里，忽然喊住她，又挥了挥手机，“猫，猫！” 刘琬英一把关上车门，那天是自己昏了头…… 谁会一昏再昏啊！ 从鹏城回到香江，时间颇晚，来回奔波又谈了许久未来工作，刘琬英确实比较疲倦，匆匆洗漱后便躺在了床上，只觉睡意迅速袭来。 但她没有立即被睡意击倒，挣扎着从枕头下面摸出了手机。 感冒了，头好昏啊。 …… 俞兴的鹏城之行已经顺利完成了目标。 第一，践行了最笨的也是最有效的方法，用一个多月时间亲手数完了分众在这座城市的屏幕数量。 第二，与一位贝恩精英达成合作，将会组建正式的调研公司来筹备进一步的做空。 第三，确认自己确实不太想打工。 出售瑰爱网，离开珍爱网，但外面现在还是有机会的，阿里与京东这种大厂似乎也敞开门，尤其，京东现在还能混个雪中送炭，以后没准也能干成东子的高层兄弟。 可是，一方面是真正的行业水平问题，工作不是只说几句就能完成的，另一方面，俞兴还是更想挑选兄弟，而不是被挑选成兄弟。 像这次在珍爱网就挑到了一个收费的兄弟，这兄弟收钱是真办事啊。 俞兴没有立即返回申城，打算再看看刘琬英这边需不需要什么手续，但更多的工作已经开始进展了，像各个城市的兼职数据统计，像炮轰互联网婚恋品牌的檄文。 11月8日，俞兴给申城的宋宇锋发了一封《炮轰互联网婚恋》的邮件，罗列了重点，打算让这位前记者来做他擅长的事情。 次日，俞兴又给宋宇锋打了电话，让他直接看最新的邮件，里面是《炮轰互联网婚恋（修）》。 又过一天，邮件变成了《炮轰互联网婚恋（修2）》。 这次是宋宇锋直接打了过来。 “兴哥，怎么回事？你这边的案例怎么一天一个样？一加就是好几页？”宋宇锋真的惊了。 俞兴更确认这一点了：“行业有问题！” 宋宇锋说道：“我知道行业有问题，我的意思是，你怎么找到这么多的素材案例啊？你在鹏城都干什么了？” 兴哥不是去摸鱼的吗？ 怎么看起来像是摸排珍爱网的客户去了？ “我有线人，是他的功劳，回头会带到我们公司。”俞兴感叹道，“他有点太积极主动了，我都怕他违法……” 宋宇锋斟酌道：“兴哥，他在珍爱网这样，这是品格有问题啊，他到了百晓生，以后会不会……” 作为百晓生的董事长，他做了合理的推测和维护，线人不就是二五仔嘛。 俞兴不以为然：“没事，你不都在公司呢，还是董事长。” 宋宇锋心中一酸，与兴哥有一个多月没见，这就生疏了，自己好歹算四把手吧，怎么能和员工相提并论？！ 他谄媚道：“也是，兴哥说得对，人是可以改变的，所谓近朱者赤，我因为兴哥而来到了百晓生，还拿到股份，我能做董事长，这位兄弟又何尝不能发光发热？” 饶是俞兴，他面对这样的话也思考片刻才找到合适的回答：“锋哥，你这话深刻。” “兴哥，百晓生现在内测，接下来怎么走，大家都在等着你的指导，你什么时候回来？”宋宇锋知道老板已经摆脱珍爱网的纠缠，询问了行程。 “可能两三天就回去了。”俞兴说道，“哦对，我昨天想和你说但忘了说，我觉得网站可以直接打出标语，‘华夏第一职场社区’，咱们需要明确这个细分的切入点和目标。” 他继续说道：“那个用来爆料和分享的论坛嘛，再加一条标语，‘真实就是力量’，职场人需要的就是真实的信息，这是网站能够吸引他们的价值。” 宋宇锋“嗯”了两声：“我记一下，兴哥说得真好。” 俞兴吐槽道：“我现在真有点分不清你到底是真心的还是奉承的，这一点不太行。” “啊？我是真心的啊，我虽然没有创业经验，但我有职场经验啊，我是愿意登录这样的网站的。”宋宇锋说道，“我刚才也想到一条，最好再加一条爆料规则，‘上班时间再爆料’，这样才能让大家最有动力登录，就别占用下班时间了。” 俞兴想到了自己过去一个月的摸鱼生涯。 他琢磨着这条建议，觉得十分有利于打造鲜明的社区文化，称赞道：“锋哥，谁说你没有一点用的！” 宋宇锋怀疑，这话可能就是电话另一端的这位说的。 他主动展示作用，提醒道：“兴哥，我还在写檄文呢，上次炮轰网易的稿子也是我润色的。” “这就是我们百晓生的董事长。”俞兴保持称赞。 “兴哥，我有一个小事不知道方不方便……”宋宇锋及时的提出了点小需求。 俞兴说道：“你说。” 宋宇锋有点不好意思的开口道：“我女朋友能不能来咱们公司？” 俞兴吃惊道：“你女朋友？哪个？上一个？还是企鹅的？” 宋宇锋简洁答道：“企鹅。” “可以啊，但来之前，先让她把网站推给企鹅的同事。”俞兴榨取价值之后才来得及问道，“你这速度真快啊？怎么追到手的？” 宋宇锋感谢道：“兴哥，还得谢谢你，半个月前我跟她表白，但她比较犹豫，我就说，像我这样的人，原本也是不能抱有多高的期望，期望能和她在一起，毕竟，我和这样的世道格格不入，对于外界的一切都是降低期望……然后，她就答应了。” 俞兴惊愕：“这也行？” 宋宇锋严肃道：“怎么不行？我都降低期望了。” 俞兴觉得吧，自己之前和这位交流的降低期望似乎不是这样的降法啊…… 学歪了吧！ (本章完) ------------ 082 起航（5k） 11月11日，鹏城下了一场小雨，气温有所下降。 俞兴这天订了返回申城的机票，又终于痛下决心的从旅馆换到酒店，算是回程前的最后奢侈。 这实是因为旅馆的隔音效果太差，人没睡着的夜深之际，隔壁的一些动静……听吧，不合适，不听吧就往耳朵里钻，结果就是让人辗转反侧。 鹏城这里已经没什么需要做的事，俞兴提交身份信息，与刘琬英共同成为信托的受益人，又签署了多项针对性条款用以控制壳公司。 说真的，共同成为受益人，他真有种两人关系比恋爱还稳定的错觉。 俞兴本来还有心去香江逛一逛，但因为没有港澳通行证只能望关兴叹。 晚上七点钟，他试探性的给刘强东发了条短信，再次表达自己对京东未来的看好，但没有收到回应。 过了一会，俞兴随手打开电视，又给老父亲打了个电话，通报自己的工作变化。 “什么？被开了？”俞国胜知道三个月的事，也知道只是走走流程，但对于提前结束还是惊讶的。 俞兴淡定的说道：“没事，工资照发，我今天趁着还没回去，给你们俩买了礼物。” “哦，还发工资，那行。”俞国胜的注意力转移到礼物上，“你在鹏城给我买烟了？那边抽什么烟？” “我看这边抽什么‘好日子’，但我没买，我平时是买‘芙蓉王’。”俞兴回答了问题，“没给你买烟啊，我妈前两天给我打电话还说呢，要和我一起帮助你坚持戒烟不动摇，我给你买的《鹏城晚报》，今天正好有一期谈鹏城发展精神的，我觉得给你带回去做个纪念挺好。” 俞国胜称赞道：“这个不错，鹏城这样的城市也没什么特产吧，带份报纸还挺有意义。” 他说到这里又习惯性的问道：“那你给你妈带了什么？” 俞兴答道：“我给她买了条金链子。” 俞国胜：“……” 沉默，沉默是今晚的金链子。 “喂，喂，信号不好么？”俞兴有点奇怪，“爸，爸，你说话啊。” 俞国胜长吸一口气，质疑道：“你就这么区别对待你的父亲母亲？？” “你一个公职人员，我还能给你买大金链子吗？”俞兴笑道，“再说了，在我心里，我爸一直也不是物质的人。” 俞国胜强调道：“这个可以物质！” “不行，我不能物化我爸！”俞兴坚持原则，“我要把来自鹏城的春风带给我老家农机局的老父亲。” 俞国胜沉默一会：“也不用太物化，带条烟，就一条吧，一条都不行吗？” 俞兴还是答应了下来：“那行，明天我买一条放包里。” 俞国胜见儿子这又答应的干脆，猜测着问道：“你给你妈买的链子多少钱啊？” “别问了，容易受刺激。”俞兴劝解父亲。 俞国胜犹豫几秒还是默默结束了通话，心里进行了自我安慰，好歹混了一条烟，更何况，还有来自特区的精神。 俞兴这边刚乐呵呵的放下手机，之前没回复短信的刘强东倒是直接把电话打了进来。 “听说你去珍爱网了？”刘强东上来这么一句让俞兴十分吃惊。 “刘总怎么知道这个事？”俞兴很意外，自己只是一个无名小卒啊。 “我上周见了京东的投资人徐新，我和她聊起来互联网的不同阶段，她也很认同。”刘强东直接说了原委，“我说这是互联网大会上一个学医的大学生的发言，但做了一个很奇怪的瑰爱网，结果，她说，她老公把你的公司买走了，你也留在那边了。” 俞兴笑道：“是的，之前确实在珍爱网，但前几天刚刚离开。” 这次换刘强东有些吃惊：“现在又不在了？” “嗯，我拉了个小团队做关于职场的网站。”俞兴大大方方的说道，“等到网站成型，到时候欢迎京东的员工入驻。” 刘强东惋惜道：“我觉得你对互联网的判断是很有见地的，电子商务的前景很大。” 俞兴依旧婉拒道：“我们已经接触了天使投资人，如果能做出来名堂，希望刘总能把我推荐给更多的投资人。” “没问题，只要你的网站有价值。”刘强东笑道，“只要东西有价值，投资人是能下定决心的。” 俞兴听出来潜在的意思：“看来要恭喜京东度过难关了，刘总，说实在的，我这次出售公司，最担心的就是我公司里的兄弟，也是得到珍爱网的善待承诺才松了一口气。” 虽然有些兄弟的名字已经记不起来了，但事就是这么个事。 他又说了句：“刘总，我也是京东的用户，但是，我现在用京东和淘宝的时候总觉得你们在支付这一块太有缺陷了，京东得做自己的支付啊。” 俞兴是真用京东的，但以他后来的成熟眼光看，如今的京东连自己的支付都没有，线上支付主要是支持网银在线、支付宝等第三方，这就特别奇怪和别扭。 刘强东不以为然的说道：“支付没什么用，你知道我们京东很支持货到付款吧？就是这个才建立了我们和用户之间的信任，这才是我们的大头，你知道这能占多少比例吗？” “80%呗。”俞兴答道。 刘强东一愣，猜的这么准。 俞兴不是乱猜的，事实上，京东做支付做晚了这个评价就出自刘强东本人之口，他后来把这一条列为他做京东十一年时间里所犯的最大错误。 刘强东咽了咽自己想说的话，缓和了下心情，认真的探讨道：“我们卖的很多东西都是价格比较高的，这天然的就容易让客户担忧，我认为网银快捷支付、快钱、财付通、支付宝这些东西已经够了。” 俞兴很乐意搅合搅合这些巨头与未来巨头，他给出自己的想法：“刘总，从竞争来看，淘宝现在做了淘宝商城，目标就是b2c，它是要一统国内的电商市场，你现在还用竞争对手的接口，如果淘宝商城发力，支付渠道做做补贴啊优惠啊，没准就分流走了用户。” “从行业来看，线上支付乃至移动支付必然也会发展的越来越快，支付不单是工具，更会是一套账户体系。” “从对手的重视来看，阿里做支付宝，企鹅做财付通，你看那俩人像是易与之辈吗？” “刘总啊，不是劝你明天就做，是手里稍有余力就需要试试了。” 俞兴侃侃而谈，希望这些人之间的竞争可以更激烈一些。 刘强东思考了一会，没有瞧不起电话另一端的大学生创业者，说道：“这个事我会讨论讨论，现在确实没有余力，但你这个话确实有道理，我想想，我要再想想。” “嗯，哦对，刘总，有个事我想想问问你，是和我现在职场网站有关的。”俞兴问道，“京东今年的管培生计划冻结了吗？” 刘强东听到这话，笑道：“俞总，你对京东确实挺关注的啊，今年情况很难，是收窄了。” “我现在做的就是这一块的信息，而且，我比较关注大学生就业这一块，希望能给他们带来更准确的消息。”俞兴认真的说道，“刘总，既然京东即将缓解资金压力，大学生管培能多少钱？我真的认为你们这个计划是很好的。” 刘强东颇为高兴能得到外界的认可。 京东的管理培训生计划是去年才开始做的，他拿到1000万美元融资的第一件事不是做物流，而是启动管培计划，打算持续的为公司培养人才。 他略一沉吟，说道：“等到这次的融资敲定，培训规模会回来的，我们去年只招了2个人，今年原本打算招20个人，但资金压力比较大，目前打算变成8个。” 京东内部把管培计划称之为“京鹰会”，重视程度比较高。 “互联网的发展速度太快，金融风暴也无法阻挡。”俞兴笑道，“我是刚从大学出来，上个项目的员工又都是大学生，连客户都基本是校园里，我知道他们在即将踏出校门时的茫然和忐忑，刘总，经历危机的京东依旧坚持培养20位人才，这在日后未必不是一桩美谈。” 刘强东说道：“你倒是……挺为别人着想，你愿意来吗？过来一起商量商量电子支付的未来。” “我这个项目要是黄了，到时候就去找京东。”俞兴笑道，“刘总，多问一句，徐新是什么做事风格？” “她很有眼光和魄力，像这个管培计划就是我采纳了她的建议。”刘强东缓缓说道，“但她是一个比较强硬的做事风格，喜欢插手投资的企业。” 俞兴有点吃惊：“她插手京东的运营吗？” “不。”刘强东说到这里略有些自得，“她是很强硬，但我更强硬，如果你真要接触更多的融资，我给你一个小建议。” 他停顿两秒，给出建议：“小心投资人，他们都是很狡猾的。” 俞兴直白的问道：“包括徐新？” 刘强东笑而不答。 但答案也显而易见。 俞兴稍微勾勒一些投资人的形象，最后问道：“刘总，我能公布你这个管培生的消息吗？正好拿到做网站时用一用，会聊一下京东的大好前景，也会说下过去的压力。”刘强东笑道：“谈这个好吗？” “战士的伤疤都是勋章。”俞兴说道，“京东遭遇压力又不是什么难堪的事，度过之后再回头，这反而值得大家都来看一看，也许就能吸引到更多的人才。” 刘强东对这个不在意，答应了下来：“那行。” “最最最后一件事，刘总，你有马总的电话吗？我看看能不能套一些他们校招的消息。”俞兴没有遮掩自己的想法。 刘强东想了想：“哪个马总？” “哪个都行，都有最好。”俞兴微喜。 “等下发你。”刘强东最后说了句，“项目黄了就来我这吧。” 俞兴笑道：“黄了就一定去，但别不给我介绍投资人啊！” 与未来大佬的通话结束了。 俞兴放下手机，认真写了这通电话里获得的相关信息，这次做百晓生除了炮轰互联网婚恋公司来吸引流量，他还打算提供的价值信息便是各大公司的校招情况。 今年的情况比较特殊，金融风暴让许多公司开始裁员，与大学生息息相关的校招、实习也同样受到影响。 俞兴对校园领域比较熟悉，这次仍旧不打算放过这里面的价值，愿意充当一个校园与公司的信息媒介，也算是把垂直细分贯彻到底。 等他放下笔，回顾了与刘强东的沟通，又提笔在本子上写下了几个字。 ——大佬的局限性。 大佬肯定是很强的，目光敏锐，做事有手段，判断有魄力，但他们也遵从时代的局限性，像刘强东，他现在就认为支付没有太大价值。 俞兴觉得除了搅合局面，利用大佬此时的局限性应该也能寻找到更大的获利空间。 他用笔连续画了几个圈，陷入沉思。 片刻之后，手机上收到了来自刘强东的信息，上面是阿里与企鹅的二马号码。 俞兴在通讯录里新建名片，想起了那个著名的六度分隔理论，“你和任何一个陌生人之间所间隔的人不会超六个，也就是说，最多通过六个人你就能够认识任何一个陌生人”。 所以，如何获取金融风暴后的各大公司信息？ 六度分隔，发动一切可以发动的人。 绝不能对学弟学妹们的忐忑视而不见！ 这种忐忑就是百晓生发展的助力之一！ 俞兴手里还有着瑰爱网之前的毕业生客户信息，本来是打算等自己发达了之后为他们兑换玫瑰，现在嘛，他们都应该入职各个公司了吧。 客户回访！ 客户帮忙！ …… 11月13日，俞兴乘机返回了申城。 这一次，他在机场没有坐大巴，而是获得了百晓生董事长宋宇锋的接机。 “哪来的车啊？”俞兴很好奇。 宋宇锋嘿然一笑：“员工的。” 俞兴啧啧称奇：“可以，你们在这边不错。” 他去了鹏城，百晓生这边的工作都是宋宇锋他们三个人忙活，包括租用办公室、租房、招聘、内测……完成的相当好。 “都是兴哥你指导的好，我现在对网站的未来越来越有信心了。”宋宇锋真心的说道。 俞兴点头：“嗯，不然，你不会把你的小女友喊来。” 宋宇锋面上带笑，简单聊了聊自己的恋情发展。 俞兴听的颇为感叹，好家伙，他们都是成对成对的，就自己一个人在上面单着，这一点都不合理啊。 两人一路聊着，等到车子渐渐靠近百晓生的总部，外面的景色让俞兴变得沉默了一些。 “兴哥，我们问了好些个写字楼。”宋宇锋有自己在公司的价值定位，自然格外注意老板的脸色，“我们第一个去问的是浦东的汇丰大厦，你猜那边200平的办公室要多少钱？” 俞兴沉吟道：“不得个6、7、8万？” 宋宇锋答道：“10万！” 俞兴摇摇头：“真租不起。” “我和吕海颖、钟志凌他们也是想见见世面，汇丰大厦是16块钱一平一天，这还是金融风暴后降了价的。”宋宇锋笑道，“然后，我们去问了世纪商贸，那边一个月也得10万。” “唔，恒隆广场的得7万5。” “中银那边要7万，仙乐斯广场那边要6万……” “我们一路问过来，最后就选在了杨浦这边的硕和国际，一个月1万2。” 随着宋宇锋的讲述，车速也缓缓降下来，这是到了地方。 百晓生的总部，申城杨浦的硕和国际6层。 硕和国际一共7层，说是“国际”，说是写字楼，实际前后都是居民区，就是开发商做的商业体。 俞兴下了车，映入眼帘的是写字楼一层的小超市，门口正摆着烤肠，再扭头，马路对面居民楼的窗外都是晾晒的被子和衣服。 他此刻所站的位置是小区大门口，没两步远的地面已经被压的坑坑洼洼，再远些的路边有一棵上了年头的大树，无精打采的枝桠上连一片叶子都没有。 俞兴仰头看向第六层的公司，发现这个高度只要一开窗就能看到路边架设的电线。 “嘶……” 俞兴站在楼下，心里就一个感觉，丸辣！丸辣！ “兴哥，咱们租的房子就在小区里面，每天上下班很方便。”宋宇锋停好了车，屁颠颠的过来介绍道，“附近有水果店、菜市场、麻辣烫、小笼包，还有一家华联超市，生活很便利。” 俞兴感觉自己犯了拔高期待之罪。 他微笑道：“还行，这一万二得值。” 毕竟，这里被戏称为申城的西伯利亚。 “从这里到金融中心有多远？”俞兴问了句。 “呃，差不多12公里吧。”宋宇锋估算道。 俞兴提振了精神：“我们之前从松江大学城到金融中心要42公里，现在用了三个多月时间把它缩短为12公里！这是不小的进步！” 宋宇锋连连点头，进步不进步的，这里便宜啊！ 他刚走了两步，忽然嘱咐道：“兴哥，你对咱们公司的会计要尊重一些。” 俞兴凝神道：“为什么？是从什么公司挖过来的大佬？” 宋宇锋郑重的宣布道：“她是我们的房东，小区里的房子就是租的她家的。” 俞兴：“……” 他走进写字楼，叹道：“那是应该尊重些，有给我们算便宜吗？” “当然便宜了啊，大概也算捆绑销售吧。”宋宇锋描述着之前的情况。 俞兴按下六层的电梯，与董事长联袂走入新项目的新总部。 百晓生迎来实际控制人，也便迎来了起航的讯号。 (本章完) ------------ 083 灵魂人物 ——申城百晓生技术有限公司。 俞兴走出电梯，第一眼就瞧见了墙上的公司名字，“百晓生”三个字放大在中间，剩下的则缩小列两边。 他停下脚步，看了两眼，微微点头。 比瑰爱网强一些。 正当俞兴要去推开总部的玻璃门，宋宇锋已经抢先两步去推门，礼貌的请老板进去。 “不用那么客气，锋哥。”俞兴笑着说了句。 宋宇锋只笑，依旧没有松开门把手的意思。 两人走进总部。 准确说，是210平的总部。 暂时没有前台，员工们的桌子也没有整齐的拼在一起，整个办公区域显得空空荡荡。 按照设计，这里是能容纳25-49个工位，而现在只有四个扭头看来人的员工。 “钟总和吕总大概还在人才市场。”宋宇锋解释了一句，冲着四个员工拍了拍手，“俞总回来了，大家欢迎。” 俞兴听着还算热情的掌声，一眼就看出来哪位是会计，嗯，应该是这位维持在礼貌鼓掌边缘的大姐，而三位大哥肯定是程序员了。 基层员工是3个程序员加1个会计。 管理层是1个董事长、1个ceo、1个总裁、1个运营官。 还挺均衡，如果再加上还没入职的线人与小记者，百晓生正好10个人。 俞兴心中闪过念头，笑着对员工说道：“大家别客气，我是俞兴，之前创办了个瑰爱网，然后被感兴趣的珍爱网给收购走了，这次做百晓生是因为我反复思考之后认为还是要更贴合互联网这个大行业的发展。” “互联网还有很大的潜力，百晓生借助这样的浪潮也就有很大的成功可能。” 四个员工都静静听着，没什么太大的表情变化，都不是刚进社会，老板画画饼就画呗，只要按时发工资就行，尤其，这还是个年轻老板。 俞兴对此并不意外，公布了一个消息：“我这个月在鹏城接触了天使投资人，百晓生已经拿到第一笔融资，希望大家能和公司一起成长，收获超出自己想象的回报。” 公司已经获得第一笔融资？ 这个消息让鼓掌的四个员工坐姿都变得直了一些，怪不得这么年轻就能当老板，还是有东西的啊。 俞兴没有长篇大论，冲着员工们点点头，走向了办公室。 210平的空间隔出来三间办公室，布局稍微显得有点奇怪。 “兴哥，这都是我上周刚刚布置好的，有水有鱼，这盆发财树也是我去运回来的。”宋宇锋跟着进了老板办公室，“你看看哪里不喜欢，我再换。” 俞兴坐到了老板椅上，称赞道：“挺好的，锋哥费心了。” “都是应该的。”宋宇锋笑眯眯的说道，“另外两家办公室还没布置，也就还没分。” 三间办公室，一间铁定是老板的，剩下的两间没有归属，总部面积也不好再多隔出来第四间，但宋宇锋与钟志凌、吕海颖都默契的没有讨论这个事。 要么董事长，要么总裁，要么运营官，怎么都不太好分，还是留给老板亲自分配比较恰当。 俞兴点点头，说道：“那正好，一间会议室，一间待客室。” 宋宇锋表情微僵，立即赞同道：“兴哥考虑的周到！” 俞兴思考几秒后继续说道：“你们现在就和员工们一起办公，外面空间很充裕，咱们这个团队规模还是要继续扩大的，我看隔壁好像没租出去，回头有钱把那边也租下来，再隔出来独立办公室。” 宋宇锋毫无意见，又说道：“兴哥，不光隔壁空着，楼上也空着呢，咱们租的这个本来是其它公司的，但是受到经济形势影响，他们公司不做了，这里还剩下8个月租期，我们拿下来还便宜了点。” 他这个月是跟着一起跑写字楼的，九月份金融风暴之后的空置率明显增高，据说，有的写字楼一周之内退了三成的公司。 包括外面的四个员工，无一例外，他们都是从别的公司出来，或是自己被裁，或是东家破产。 “要不怎么说是全球金融危机呢。”俞兴点点头，翻了翻桌上的笔记本，瞧见上面的数字，问道，“这是你们记的支出？” 宋宇锋答道：“是的，主要是房租、工资，哦对，还有服务器托管，用的是万国数据的2u服务器，上一家公司也是个搞互联网的，本来有个小机房，但他们处理掉了，价格还不便宜，我们就听了员工的建议，做的托管。” 俞兴看着本子上的支出与估算。 公司租金一个月1.2万，员工工资加上五险一金的用人成本合计5.5万，物业费、服务器托管、员工电脑、办公器材等等合计2.3万，加起来差不多9万左右。 这个月支出的器材、托管等费用可以摊薄，但是，公司目前还在招人，后续的其它支出占比大概率上升，综合考虑暂时就定在9万。 按照公司的8个月租期，这8个月干下来的硬性支出区间估计在70-100万，也就是每天一睁眼，什么都还没做就得先掉三四千。 百晓生现在账上的钱就是股东投入的152万，如此来看，公司运转的压力还是不小的。 俞兴反复看了两遍，拿起笔记本在办公室里踱步，随后一屁股坐在办公桌上，笑道：“估算的很合理，支出罗列的也很清晰，嗯，我们要做好打硬仗的准备，但也得合理钱，开源节流。” 他又沉思几秒，问道：“程序员这个4200块钱13薪在申城的竞争力怎么样？” “现在应该还好，我们跑了人才市场，也问了问其他家，像那些大公司，企鹅本科应届生给7万一年，华为的本科是一个月4500加1000块补助。”宋宇锋认真的说道，“当然，如果不是金融风暴，我们招他们大概没那么好招，但公司的五险一金很痛快。” 他又说道：“我们也承诺了明年会有一定幅度的涨薪，嗯，如果还有明年的话。” 俞兴微微点头：“我们自己的五险一金就不用交了，节流。” 宋宇锋张了张嘴，我想给自己交啊…… “哦，你那个女友得给她交。”俞兴判断道，“还得开源，100万我估计都打不住，我们是需要铺广告的，152万都不知道够不够8个月，不过，刘琬英那边还有50万。” “所以，这八个月里就两个任务，一是打响网站的名气，二是融到一轮的钱。” “百晓生的盈利方向比较靠谱的也是两个，一是广告，二是会员费，如果这两项的表现不错，那就可以试着接入招聘应聘市场。” “两到三年的时间实现盈亏平衡，这是可以展望的。” 俞兴提出了自己的想法。 不能说他们预估的支出有问题，只能说百晓生钱必然要再凶一些。 当然，百晓生两到三年实现平衡，不代表自己不用利用信息来从“外围”获利，这个项目本身可以做，可以运转，而它本身发散出来的作用更为隐秘。 宋宇锋顾不上争取自己的五险一金，仔细琢磨着老板的话。 “不用太担心，就这个试错空间还是比较大的，比我们当初搞瑰爱网强不少。”俞兴笑道，“我现在对于第一轮融资已经有些想法，看看什么时候能够去实践实践。” 宋宇锋看着老板的表情，信心也跟着变足了一些，询问道：“兴哥，是什么想法？”俞兴摇头道：“这个暂时就不和你说了，反正是能让贝恩精英也为之一震的想法。” 宋宇锋的信心又多了一些，贝恩精英也为之一振？那就太好了！ 两人又聊了一会公司的支出与接下来的招聘，等到临近傍晚，钟志凌与吕海颖也从人才市场归来。 “兴哥，珍爱网终于愿意放人了啊！”钟志凌见到师兄很高兴。 俞兴大笑道：“他们是想把我开掉，但是又不好开。” 吕海颖见师兄的声音有些高，提了个醒：“师兄，呃，办公室是隔出来的，不太隔音。” 俞兴：“……” 这倒霉办公室！ 他小笑道：“不用管珍爱网了，我们现在的当务之急是初步把网站传播出去，增加我们的注册用户，这个事呢，我在鹏城那边反复思考，还是得依赖我们广大的师兄师姐师弟师妹。” 三人都没理解老板的这话，怎么就拐到师兄师姐师弟师妹了？ “我们想把一个新项目做起来就要充分利用所有能够利用的资源。”俞兴阐述道，“瑰爱网截止到出售给珍爱网的那一天，一共是12016对情侣，其中有80%的都是毕业生，也就是9600对情侣，19200个毕业生。” “我们的合同上有这19200个毕业生的联系方式，他们现在有很大一部分都进入了各个公司。” “今年的经济形势不好，就业严峻，许多在校生的实习与招聘都被冻结了，而这里面又有着很多没法第一时间知道的变化。” “我们现在就是要电话联系这些曾经的客户，打着通知合同转移到珍爱网的名义进行回访，顺便再询问他们所在公司的情况。” “一方面用这种稀缺的有价值的信息来引流那些大三大四的学生，另一方面，也是告诉这些已经进入公司的应届生，现在有这样一个职场网站。” “什么是财富？信息就是财富！” 俞兴小声的慷慨激昂，描述了自己的思路与公司业务的展开。 宋宇锋只觉目眩神迷，这也行吗？ 怎么听起来还真的挺有可行性。 他在脑子里串了一遍过程，提了个小小的疑问：“这些信息有时效性，我们人太少，没法短时间里回访到他们吧。” 董事长的话一出口就招来了钟志凌与吕海颖鄙夷的目光。 宋宇锋摸不着头脑，19200个毕业生，听老板的意思，俨然就是要逐一联系，这工作量很大呀！ 钟志凌抬出了先前的工作经验：“可以找兼职大学生来做回访的工作，让他们给师兄师姐打电话，恰恰，他们自己应该也是关注这些信息的，很容易就上心。” 这正是瑰爱网里的经验，九月份在校园里开放兼职，获得了很大的活力。 宋宇锋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 工作量的问题也解决了啊！！ 19200个目标，如果在30天之内完成，每天是640个电话，如果找到30个兼职大学生，每人每天只要打21.3通电话。 30个兼职大学生不好找吗？ 两倍三倍的大学生都好找！ 而且还有地理优势，硕和国际周边就有复旦、同济、上财、电力、体育等大学的校区。 宋宇锋越想越觉得这个事能做，甚至……他隐隐觉得这个事好做！ 怎么回事？ 也就一通话前后的功夫…… 俞兴笑道：“所以，这次是用大学生找大学生给大学生。” 宋宇锋叹服，兴哥真爱大学生啊！ 俞兴总结道：“我们就是得扎实的引流一波初期的用户，然后，再在有一定基础的情况下来谈一谈互联网婚恋行业里的问题，也就更容易引起轰动了。” 吕海颖思索道：“如果那些大三大四的学生能从网站受益，等到他们进入职场，想必最起码不会反感我们网站，这就是很好的起步了。” 俞兴点点头：“这两件事能做好，我就有一定的底气去接触新的投资人，如果能融到一轮的钱，后面辗转腾挪的空间就大多了。” 三个人相互看了看，信心不知不觉都强了不少。 “你们应该买个白板过来啊，这样的话，我写下来更清晰。”俞兴提了个小要求，又笑道，“这个事都能理解吧？没有疑问的话，志凌明天继续去人才市场，小颖来联系兼职，锋哥去大学贴吧搜索关键字，先放一波京东管培生的消息，不用磨叽了。” 宋宇锋疑问道：“兴哥，你已经给进入京东的大学生打电话了？” “没有。”俞兴摇头，“我直接问的刘强东。” 宋宇锋：“呃……” 这种信息不能更准了吧！ 他有些奇怪：“刘强东和你聊这些吗？” “不能聊吗？”俞兴笑了一声，“他营收3个亿，我营收300万，大家都是开公司的，有什么不一样？” 宋宇锋使劲点头，营收不一样，自信恐怕差不到哪去了！ 俞兴脑子里的念头又转了转，说道：“这些拿到的信息就用帐号‘百晓生’的名义来发布，嗯，我来用这个号，然后再注册‘百晓生2号’‘百晓生3号’，算是我们认为靠谱的消息，唔，再加上金色字体的标识。” “这样用差异从一开始就强化用户的认知，回头用户多了，咱们学学人家巨头的会员体系，开了会员能加特殊标志，看看能不能赚到钱。” “所以，都没问题吧？” 俞兴看向三位合伙人。 三个人异口同声：“没问题！” 隔音不好的老板办公室里忽然传来响亮的声音，这让外面等待下班的四位员工都觉诧异，大概……大概是有好消息吧。 俞兴拍拍手：“ok，那就先去干饭！有问题有建议，咱们随时提出来，行不行？” 三人再次异口同声：“行！” 办公室的门被推开，四个人都走了出来。 四位员工瞧着四位领导，明显感觉之前那三位的精气神都不一样了，也就忽然意识到，这位真就是公司的灵魂人物吧。 (本章完) ------------ 084 野鸡网站 如何把百晓生做起来？ 这是俞兴在鹏城每天无聊数屏幕时常常在思考的问题。 毕竟，数屏幕一直很无聊，小英的电话也不是时常打过来，对于项目未来的思考便成为排遣无聊的有效方式。 炮轰互联网婚恋行业的这种吸睛方式是早就确定的，但这不能成为网站运营和发展的唯一方式，流量必须吸引也必须能够留下来。 这种留下来的基础在俞兴看来就是操作层面要有初步的用户，而战略层面则是百晓生的定位应该做职场话题与职场社交的内容平台。 ——职场、话题、社交、内容以及平台。 俞兴不知道“脉脉”在起步的时候是如何做的，可是，他思来想去还是觉得要由易到难，利用自己熟悉和能撬动的资源来做事，先从“内容”入手，然后再进一步的做“话题”与“社交”。 至于平台，整个互联网行业从pc转向移动的浪潮同样会是百晓生抢占先机和开拓业务的好机会，那样的话，“脉脉”没能上市，百晓生或许就能乘着时代的浪潮去上市敲钟。 但这些要等到眼前的这一步做好，他再与吕海颖、钟志凌他们谈谈更多的想法。 毕竟，这是个新项目，大家的信心都需要提振，需要做出正反馈才能更有动力，而大学生领域既是当下有价值的内容，也是从上个项目里延伸出的经验。 第一天抵达申城的晚饭吃得很开心，杨浦这边老是老了点，但生活气息十分浓厚，俞兴又摆脱了在鹏城时的无聊局面，除了距离小英很远，他对未来还是很有动力的。 “兴哥，炮轰互联网婚恋的檄文要什么时候发？”钟志凌在一起散步回小区的时候终于忍不住把心里的问题问了出来。 “先把第一波客户做好吧，我希望未来两三个月时间，咱们网站的注册用户能超过5万。”俞兴给了个明确的回答，“等到差不多完成这个目标，我们就对婚恋下手。” 吕海颖走在旁边，想了想时间，问道：“师兄，是等你先把珍爱网的工资领完吗？” 她知道师兄已经领了一个月的工资，还有两个月，时间上很吻合。 俞兴哈哈一笑：“嗯，巧合……” 真巧，自己怎么没想到。 “5万用户是个什么概念？”宋宇锋询问。 俞兴不太确定的说道：“估计初步能接到前程无忧、智联招聘投放的广告？” 宋宇锋眨眨眼，畅想道：“那就是一个营收起步的开始啊！” 算算时间差不多是年前，或许就是一个好兆头！ “时间会很快的，先从明天的兼职业务开始，我们不用把所有事情都考虑周全。”俞兴笑道，“就像瑰爱网那样，咱们不用怕遇见问题，公司规模小，随时可以转向，边干边看。” 吕海颖的声音颇为响亮：“好，师兄！” “锋哥，你女朋友什么时候过来？”俞兴问了个私事。 宋宇锋笑着说道：“嘿嘿，应该是下个月中旬。” “那行，公司到时候就又有一个得力助手了。”俞兴先夸了句，然后话锋一转，“公司这个月之前就会做出来大学生工作与实习的动静，你看看能不能让她努努力，离职前再给我们报道一下呗。” 宋宇锋：“……” 从上个项目的大学生客户到自己即将离职的女朋友……但凡有用，都不会放过是吧…… 他琢磨道：“我等下给她打个电话问问，可是，她毕竟已经提了离职。” 俞兴干脆的说道：“这样吧，你给她打电话的时候说下我对她的安排，希望她来公司之后可以负责营销方面的工作。” 宋宇锋心中一稳：“好，兴哥，我竭力争取她的报道！” 这次让女友过来，他是也冒了风险的，最近还有点忧虑怎么安排工作位置。 咳，说起来，女友对自己在公司里的作用可能有些错位，现在把人喊过来，如果兴哥给搞个特别基层的位置，那就有点过意不去了。 今天兴哥刚到，这个问题就迎刃而解，真是太好了！ 宋宇锋这么一想，忽然侧头看了眼老板，不会连这也计算在内吧？ “兼职的培训就定在明天下午，我来亲自和师弟师妹们聊，不管能来几个。”俞兴最后给了个安排，问道，“你们还有什么要聊的？” 吕海颖这时候说了句：“师兄，我的那个职务……换一换吧。” 俞兴惊讶的笑道：“怎么？你要当董事长啊？” “不是，我是印名片的时候感觉总裁这个职务容易和ceo混淆。”吕海颖认真的说道，“咱们公司现在规模又还不大，我就当个副总裁好了。” 俞兴略一沉吟，同意道：“行，职务不重要，大家的成长最重要，我今天很想赞扬志凌的成长，但又怕他骄傲，相比较五个月前坐在实验室，他现在的进步真是很大。” 钟志凌面色严肃，回了句：“戒骄戒躁！” 几个人都笑了起来。 电梯抵达7楼，宋宇锋先告辞道：“你们上去，我回去打电话了。” 等到再上一层，俞兴边接过钥匙边问道：“租了三套房子啊，不会都是那位会计大姐的吧？” 钟志凌答道：“是的，她家里拆迁分到的。” 俞兴：“……” 他愣了愣，摇头道：“真羡慕，行了，有事电联，我今天好好睡一觉。” 二把手、三把手租的房子在隔壁。 俞兴开门进了自己未来一段时间的住处，发现十分整洁，就是三室一厅有些浪费。 他喝了几口矿泉水，定了定神，先洗了个澡，随后给家里打了个电话，表示自己今天已经在申城安定下来，即将开启新公司的发展。 等到躺在床上，俞兴随手又把电话打给了刘琬英，询问她后续的安排。 “大后天正式离职。”刘琬英说着自己的动向，“先去金陵休息一段时间，反正也不耽误对分众财报信息的挖掘。” 做空业务并不急迫，需要尽量把调研报告做实，然后开张一波就能吃很久。 “小英，要不要来申城看看？既然过山峰不显山露水，我觉得你可以再做一个小型咨询公司。”俞兴给了自己的建议。 刘琬英嗤笑道：“你还安排我的事了？你自己公司搞好了吗？奇怪，你倒是没说让我去百晓生做个什么工作。” 俞兴严肃的说道：“那不行，本公司禁止办公室恋情。” 刘琬英怔了一秒，实在是忍俊不禁：“你那个公司，你那个公司，一共没几个人，情侣都两对了！怎么有脸说的啊！” 俞兴假装考虑道：“我是假装不知道他们，好吧，既然你的意愿这么强烈，那来吧，我可以为你破例。” 刘琬英觉着和这人聊天是挺开心的：“谁意愿强烈了？谁要破例啊！”“见了老师和师娘，替我和他们问好，记得多夸夸我，我还没和他们说过我的公司卖了。”俞兴笑道。 “行，夸夸你这个商业奇才，夸夸你的两百万收入。”刘琬英没好气的说道，“要不要再夸夸你的做空野心了？” 俞兴平和的说道：“都行，反正不是外人。” 刘琬英听着他总是话里夹话，笑吟吟的说道：“做空不能提，说我猪油蒙了心，被你骗着从大公司离职，一起做咨询公司，你觉得怎么样？” 俞兴连忙劝道：“别别，那他们得骂死我。” 他瞧了眼时间：“不早了，小英，嗯……” 刘琬英以为还有什么工作或者其他的事：“你说。” 俞兴保持沉吟：“嗯……” 沉吟时间一久，通话自生暧昧。 刘琬英醒悟过来这是要说什么，微微咬牙道：“别想了！” 俞兴奇怪道：“嗯？我是想和你说，晚上好好休息呀，你想哪里去了？” 刘琬英以一声“呸”结束了夜晚的通话。 俞兴侧睡，把手机放在枕边，盯着屏幕，等待彩信。 有没有默契，有没有默契，有没有…… 许久之后，俞兴迷迷糊糊的入睡，只觉今晚不见白猫，实是遗憾终生。 看来，默契还是得培养培养。 …… 次日早晨，俞兴先在小区里晨跑两圈，随后吃了早餐，很快发现公司就在门口的好处。 确实太方便了！ 除了睡在公司的工作狂，这样也太容易加班了叭！！ 七点钟，俞兴就坐在办公室，也验证了自己的猜想。 这个高度果然是一开窗就能看到路边的电线，很有一种申城和老家差不多的恍惚。 七点半，钟志凌、吕海颖、宋宇锋他们也到了。 “我早晨坐在办公室里想了想，如果我们的目标是前三个月的用户突破5万，那么，这个房租结束的8个月时间，网站的注册用户目标怎么也得有7、80万了。” “不然，那就是我们的方向有问题，稍微把目标再互联网式的放大一些，8个月100万用户，这算是我们的中期目标。” 俞兴伸手在空气中比划了下，笑道：“白板的需求迫在眉睫，锋哥，你中午的时候去买两块，不然太不方便了。” 宋宇锋应了下来。 “行，我不是要讲课的意思，就是早晨想到这个发展的事，该去人才市场就去人才市场，该去招兼职就去招兼职，我下午两点的时候再给他们讲课。”俞兴思考一会，“锋哥也动起来，大家各司其职，需要援助就随时电话。” 三个人都起身，钟志凌和吕海颖是出公司，宋宇锋则是去外面找工位。 俞兴一个人在办公室思考许久，又拿笔计算和推算了一会，随后才出来和已经上班的四位员工打了招呼，记下他们的名字。 上午十点钟，他和程序员严浩冉提了个小要求，想要实现“百晓生”账号名呈现金色的效果。 等到中午，俞兴在电脑上一试，发现已经可以了。 于是，他直接以“百晓生”的id在网站的“职场江湖”板块发了条帖子。 ——京东管培生计划最新消息。 “据我了解，京东今年的管培生计划已经把名额扩展到20人，如有这方面的意向，一定不要错失机会。” “京东这两年的发展很不错，明年的营收一定会有很大幅度的提高，而京东对管培生计划也很重视，内部命名为‘京鹰会’就可见一斑，据说，还会有创始人刘强东的亲自授课，某种意义上算老板门生了。” “不要错失机会哦。” 俞兴发布了百晓生网站上第一条有价值的帖子。 他觉着吧，如果真有大学生听从了这样的建议，这也算是仙人指路了。 去年的京东管培生是第一届，只有两个人，而前期这几届必然会随着京东的快速发展而成为公司的中流砥柱，尤其，按照刘强东的性格，直接越级提拔都不是很意外的事。 而且，这大概率的20人应该算自己那天从8个人计划争取来的吧。 俞兴看着第一条帖子，反复欣赏。 大约半个小时之后，他刷新页面，瞧见了第一条评论。 ——什么野鸡网站！瞎扯淡！京东的管培生今年已经冻结了！ 俞兴愣了愣，起身走出办公室，到了宋宇锋的工位旁边：“锋哥，你去贴吧拉人了？” “是啊，你昨天不是让我去贴吧搜索关键字。”宋宇锋笑道，“我已经被封了两个号了……不行啊，不能直接复制宣传，还得有些技巧。” 俞兴宣布道：“已经有效果了，咱们网站迎来了第一批的注册用户。” 宋宇锋立即鼓掌道：“网站有用户了！” 旁边的四位员工实在无奈，但只能跟着一起鼓掌。 只是，四位里有三位都闪过念头，是不是还得继续投简历啊，这皮包公司能干多久啊？ 俞兴被董事长的反应弄得有些尴尬，挥手示意大家不用鼓掌，又拍了拍宋宇锋的肩膀：“技巧，注意引流技巧，你可以充当一位寻求机会的大学生，多发挥你当记者时的本领啊。” 宋宇锋都快忘了自己当过记者，这会一听，心里一震，是啊，记者的本领完全可以用上啊，混淆颠倒，春秋笔法，正合适啊！ 他一边回忆本领，一边打开网站，瞧见了第一个用户的留言。 野鸡网站！ 宋宇锋气得直接从座位上站了起来，草，这就是兴哥说的用户啊！ 我可以是野鸡网站，但你不能这样说啊！ 太伤人了！ (本章完) ------------ 085 信息价值（5k） 第一条有价值的帖子便被差评。 俞兴除了惊讶倒也不觉恼怒。 很简单，网站既是草创，这位ID为“郝远亮”的同学也不像自己那样认识刘强东，有质疑是正常的。 再退一步，和他一个大学生计较什么？ 俞兴上个项目卖了260万就全凭大学生的爱，现在这个项目又想让他们再发挥发挥能量，自然更爱他们，也第一时间把好东西和他们分享。 上午十一点钟，俞兴给第一位用户回了一条，表明消息来源：我问了刘强东，是真的。 很快，“郝远亮”痛批道：你咋不说你问了马伝呢？？ 紧接着又是若干条的质疑。 俞兴不再回复，只是走出办公室，吩咐程序员：“严哥，你给加个‘精华帖’无法删除评论的功能，就是一旦帖子被设置为精华帖，用户就不能再删除他的评论了。” 严浩冉答应了下来，这功能不难。 俞兴满意的回到办公室，固定证据！ 这就是倒逼产品功能啊！ 中午时分，宋宇锋去买了四块白板回来，三个办公室和外面办公区各一块，而吕海颖那边也有了回复，下午两点钟会有从附近校区过来兼职的13名大学生。 吕海颖的工作十分顺利，她计划明天就招到50个人，后续有人不干了再随时补充。 百晓生给实习生开出的兼职工资是一天一百，预期将会工作半个月，支出7.5-8万，完成一次对19200个前客户的回访。 也就是，每个人每天拨打差不多26通电话。 如果一通电话持续通话5分钟，每天纯粹通话总时间是130分钟，但不可能每通电话都顺畅的聊下去，这个实质通话时间会缩水不少。 相较于普通电销工作一天至少200个电话起步，这样的兼职还算轻松。 吕海颖考虑到前客户们应该是刚进入公司工作，所以，要求兼职电话的拨打都放在中午和晚上，不能打扰大家的正常工作，也算是真正的进行一次社会调查活动。 瑰爱网先前在学校里经常打着社会调查的名义，现在这就叫不忘初心！ 下午一点半，吕海颖匆匆回来，整理前客户们的联系方式，准备把它们分配给今天的13名兼职大学生。 随后的半个小时，通过中介联系到的大学生们陆续登门，走进了百晓生这个公司的总部。 百晓生这个名字听起来不甚正经，但大学生们几乎都能知道它背后的大概意思，而在听到吕海颖的简单解说后就更加明白公司与网站的性质，也就明白了现在的重点。 有一位大学生提出问题：“能日结吗？” 现在的重点就是兼职的钱拿到手，不然，谁知道半个月后还能不能找到这个公司啊…… 吕海颖简洁又坚定的答道：“当然可以！不光能日结，如果这次的调查活动反馈良好，公司也会给包个红包。” 大学生们放下了一些担忧。 两点整，俞兴走出办公室，觉着会议室的空间有些小，也就直接在外面讲解本次兼职的具体操作。 “同学们，我是公司的创始人俞兴啊，就像你们看到的，公司成立没多久。” 俞兴指了指公司里空荡荡的工位和略微凌乱的桌子，笑道：“不过，这不是我第一次创业，我今年六月份做了个公司叫瑰爱网，十月底的时候把它卖给了大公司，卖了二百多万。” 不只是兼职大学生忍不住发出惊呼，四位默默竖起耳朵的员工也被本人当面印证消息，心情有所起伏。 “上个公司之所以只运营三个月就能卖给大公司是因为它有自身的重要价值，而这个公司，它同样有很好的价值与潜力，如果你们今后正式工作，可以考虑来我们这边试试。” “这次给你们的任务呢，其实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我注意到咱们大学生的就业环境与机会出现了很大的变化。” “如果是一个普通的大学生，他面对这种变化可能就傻眼了，不知所措了，原本的Offer被毁约，实习被冻结，内推也没了动静，整个人就崩溃了。” “尤其，这还不单单是一个人的事。” “我仔细考虑了，我觉得我们是能做一些有价值的工作，能做一些帮助咱们自己人的工作。” 俞兴给兼职上了意义，又看着面前的13位兼职大学生，承诺道：“你们接下来半个月所拿到的各个公司的信息与机会，我都会在网站上无偿公布出来。” “所以，我希望大家不光是为了钱，也是为很多师兄师姐师弟师妹们做些事，每一次联系都尽量认真，尽量拿到更多的信息。” 俞兴说的很真诚。 四位员工没有太多的感慨，但13个兼职大学生就不一样了，他们能理解那种对金融危机后就业环境的惊慌，心情一下子就被点燃。 “我的实习就是没了……” “哎呀，师兄放心，我肯定认真打这个电话，不是为了钱，就是能帮到大家！” “我们学校今年有好几个公司的校园招聘都取消了！” 俞兴听着大家不自觉的议论和反馈，伸手在空中压了压，认真的说道：“书上说，幼吾幼，以及人之幼，我比你们大点，我今年这个时候本来应该上研二的，但现在觉得有点余力，就做做这个事。” “但大家也不用太沮丧，我不知道你们有没有注意到，上面这个月5号就开会了，会进行一系列扩大内需和促进经济增长的措施，金融危机这个事会缓过来的。” “咱们现在就是先把眼前的事做好，比如，一通有效的电话沟通。” 俞兴走到了白板面前，拿笔在上面写了个“1”，一边写一边说道：“我们电话一通就要立即表明身份，表明能够提供给对方的利益。” “你们就说，你们是对恋爱合约的回访，告知合约的执行已经从瑰爱网转移到珍爱网。” “但是，一定要礼貌，男喊师兄，女喊师姐。” “大家对陌生号码的陌生人是有警惕心理的，但咱们表明是学弟学妹之后就能让他们多些耐心。” 俞兴现在面对学弟学妹就很有耐心，指点电话沟通里的细节。 他说到这里又说道：“等下我打个电话开外音，大家可以听听我是怎么聊的。” 随后，俞兴伸手在白板上写下了“2”，继续说道：“咱们这个沟通其实不复杂，能和师兄师姐初步打开链接之后就可以礼貌的直接问了。” “比如，哎，师兄，我想问下，你现在在什么公司，起薪待遇怎么样？有没有实习或者招聘的变动。” 俞兴摊手：“就这么直接就行，不用绕弯子，因为，这个师兄如果不愿意帮忙，不愿意透露信息，我们还有剩下的两万个师兄师姐。” “最重要的是问出来，你只要敢于问出来，这个事就成功了90%。” 旁边也在听着的吕海颖忍不住在心里暗暗赞同，她和师兄一样知道大学生的工作状态，别看有的是高材生，但与人的沟通真的相当羞赧。 这些事情在瑰爱网业务推广的时候屡见不鲜，有的能克服之后迅速成长，有的始终难以逾越，只能选择自己离职。 “我来打个电话。”俞兴指了指距离自己最近的兼职大学生，“用下你的身份，你哪个大学的？名字是什么？” 这位大学生答道：“我是申城体育大学的于继章！” 俞兴一边拨号码，一边好奇道：“上体的？你什么专业啊？” 于继章“呃”了一声，说道：“市场营销！” 他仿佛经历过许多次类似的疑惑表情，紧接着补充道：“上体也是有经管学院的！” 俞兴连连点头，示意大家保持安静，手机的外音已经打开。 嘟，嘟，嘟。 电话很快接通。 “哎，师兄你好。”俞兴热情洋溢的打了声招呼，语速颇快的说道，“我通知下你在瑰爱网购买的恋爱合约已经转交给珍爱网兑付了。” 电话另一端茫然了几秒，问道：“什么意思？” “瑰爱网被珍爱网收购，所有的合同兑换都由那边处理，我是负责通知这个情况的。”俞兴解释。 电话另一端有些无奈的说道：“珍爱网又是什么网站？这是跑路了吗？我早说这个不靠谱……” 俞兴再次解释：“珍爱网是行业前三的公司，这不是跑路，是他们也看好这个市场，所以花钱收购。” “哦，好吧，我知道了。”电话另一端表现出结束的意思。 “哎，师兄，我是申城体育大学的于继章，今年大三，快开始找工作了。”俞兴到了这会才坦诚身份，“我能问下你的工作薪水吗？公司有工作和实习机会吗？谢谢师兄了。” 电话另一端稍微沉默一会，问道：“你是什么专业？” 俞兴答道：“我是市场营销。” “市场营销？你不是申城体育大学的吗？”手机里发出了疑问。 俞兴惟妙惟肖的说道：“申城体育大学也是有经管学院的！” 真·于继章忍不住无声的笑了笑，捂了捂脸，这位师兄，不用连语气也学这么像吧？ “呃，好吧，市场营销，这个……”电话里声音说道，“我是IT的，我进的是威盛公司，你可能不知道，我是在临安这边，确实没听说有适合市场营销的岗位。” 俞兴一边在白板上写下关键词“临安威盛公司，IT”，一边又问道：“那师兄，你现在薪资怎么样？我女朋友就是IT的。” “哦，你女朋友是啊，嗯，威盛这边差不多都是6000块钱，是税前的，一年有13个月薪水。”电话里给了详细的数字，“这是临安的待遇，如果你女朋友在申城那边的话，申城威盛的起薪应该是7500块，也是13薪，但我听说申城不给提供宿舍，这个还挺关键的。” 俞兴连声感谢师兄，在结束通话之前给了最后的推荐：“师兄，最近有个叫做‘百晓生’的网站，我也在查这方面的工作待遇和机会信息，你也可以看看。” 他挂断电话，指了指白板上从这通电话里摘取的关键信息。 ——IT，临安威盛公司，6000*13。 ——IT，申城威盛公司，7500*13，不提供宿舍。 俞兴有些遗憾的说道：“这家公司的薪资水平问出来了，可惜，没有什么招聘和实习的机会。” 于继章忍不住出声：“师兄，这已经很棒了！！” 俞兴微微点头：“有个薪水信息，这也算是有点价值，可以为大家留个参考。” 这时候，另外一位兼职大学生问道：“师兄，呃，我明白你的意思了，这个信息会被分享到网站上，如果，我打电话的那位师兄，他不愿意分享呢？或者，他所在的那家公司要求保密呢？” 他顿了顿，有些小心的说道：“毕竟，这算是私人名义打的电话。” 这句一出，有后知后觉的大学生才反应过来，是啊，这位俞师兄教的就是用自己名义来套话。 如果不这样做，如果是直接以百晓生这个网站的名义来询问，大概不会那么顺利了。 只是，这样是不是略微有点不光彩？ 俞兴微微一笑，回答道：“他们就算生气，也不会骂你们的，只会骂我们网站，但我认为我们无偿的向广大学生分享这类信息是有意义的。” “他们想骂，那就骂我好了。” 他再伸手指了指白板：“我希望公司不论现在还是将来，都能做出来有意义的事。” 俞兴很坦然，也不怕被骂。 这样的姿态以及他绕回来的做事意义把兼职大学生的情绪压了回去。 俞兴最后总结道：“就像我刚才打电话的询问，这个事实上并不难，公司还会继续招人来做，你们问出来的可能只是一条两条有用的信息，但汇总起来就是全国范围内成百上千条可供参考的信息。” “你们可以参考，你们的同学、朋友、师兄弟可以参考，更多即将踏出校园的同学也可以参考，甚至，已经参加工作的师兄师姐们，他们想寻找更好的机会也可以参考。” “所以，大家还有什么疑问吗？” 俞兴扫视了一遍，没有再听到兼职大学生们的疑问。 他指了指吕海颖，示意二把手来分配前客户们的联系方式。 如此又忙活半个小时，一切都准备完毕，真正的开始要到五点钟之后。 俞兴简单再聊了聊信息的重点与统计方式，随即便和吕海颖一起送这13位大学生出门。 “这样花的钱还是很值的。”吕海颖看着大学生们离去的身影，这么说了句。 “嗯，很值了。”俞兴笑道，“我们是买了他们中午和晚上的一些时间，以及，买了他们的身份。” 要是按照时薪算，兼职费还挺高，但这不光是花钱买时间。 “这13个人的电话费得报销。”吕海颖想了想，说道，“等会我去买一批电话卡，这样更划算。” 俞兴点了点头：“今天晚上就能继续在网站上更新有价值的信息了。” 如同先前的瑰爱网一样，由大学生来收集信息的难度天然就弱了一层，即便他们没什么经验，这事也不会太难做，反而，大学生式的稚嫩或许还更能拿到师兄师姐的信息。 果不其然，从下午的五点钟到晚上的八点钟，来自13位兼职大学生的信息就陆续汇总了过来，也迅速在百晓生的职场江湖上分享出来。 ——临安威盛公司，IT，6000*13；申城威盛公司，7500*13，不提供宿舍。 ——IBM，销售，培训期6-9个月，本科4800，研究生6000（补助：公司为每个员工设立帐户，每月存入员工工资的15%，员工工作满三年后可以取出账户里的钱，三年后如果员工继续留在IBM，公司会继续存款至10w为止）。 ——摩根士丹利，IT，18万一年，奖金看表现。 ——思科，销售，月薪7000，有出国机会。 ——华为，本科4500，每月1000补助，研究生2000补助，年底3-8个月的奖金。 ——中电14所，宣称比华为多，但只刚开始多，后续比不过。 ——中科院光电研究所，硕士工资5500，解决京城户口。 ——企鹅，一般职位的本科生年薪7万，研究生10万，不同岗位待遇不同，新搞的研究院可以和HR单谈待遇。 百晓生、百晓生2号、百晓生3号纷纷出动，发布帖子，分享信息，这里面最多的就是薪资待遇，毕竟，刚入职的员工很难知道最新的招聘与实习机会变动。 但即便如此，随着百晓生的“职场江湖”版面逐渐被信息填满，网站的用户也迎来一个注册的起步。 七点钟，后台显示的注册用户数量是139位。 八点钟，这个数字变成了338。 十点钟，百晓生的用户注册突破1000。 “我们还没买广告，还没大规模宣传，这就是我去贴吧和校内网随便发了发……”宋宇锋在工位上从白天坐到深夜，但走出来的时候只想手舞足蹈，“这是他们在自发性的传播啊！” 俞兴笑道：“大家都想参考参考，正常，信息是有价值的，他们都能看出来。” 宋宇锋用手使劲揉脸，难掩内心激动的说道：“我地娘来，我怎么感觉网站真要做成了啊！” 俞兴哈哈一笑：“才刚刚开始。” 宋宇锋精神一振：“还有爆料等着开轰！” 他的檄文已经饥渴难耐了！！ ------------ 086 举一反三（5k） 网站注册用户的半自然生长十分喜人。 更为喜人的是，这些用户在看到“百晓生们”分享的信息之后也上传了自己所知道的相关情况，这无疑就初步形成了一种正向循环。 相较于网站主动提供，用户们能自发带来有价值的信息才是更为健康的。 截止到这天晚上的12点，激动到睡不着的宋宇锋悄悄从床上爬起来，用笔记本看了看数据，网站的注册用户是1256。 这下，他更睡不着了！ 次日早晨，宋宇锋把早餐换成红牛，强行让迷糊的脑子亢奋起来，坚持以董事长的身份工作在第一线，不断变幻网络身份来散播百晓生的存在。 一会是刚进大学的小学妹，一会是实习被毙掉的大三生，一会陷入考研与工作的犹豫，一会又比较不同公司提供的待遇…… 宋宇锋昨天有被贴吧封号，今天就机智了一些，开始使用多个帐号进行操作。 上午和下午，兼职大学生又来了两拨，连带昨天的13位就凑足50人，依旧是俞兴出面讲解，流程几乎与之前如出一辙，这两批大学生都聪明的提出顾虑，也同样被这件事的价值打消了顾虑。 相较于昨天，百晓生网站今天增加的相关信息更多。 ——中兴、爱立信、招行、农行、盛大、网易、谷歌…… 不光是互联网行业的信息，主要从电话反馈来的最新信息涉及了各行各业的大中小公司，而信息内容除了薪资也堪称五花八门。 ——软件开发、业务培训、城市补助、海外机会、户口问题、笔试面试、公司避雷…… 俞兴瞧见这些信息也觉眼花缭乱，但它们肯定有助于网站用户的留存。 下午五点钟，同样以用户身份但主要混在网站用户里的俞兴走出办公室，如同昨天一样宣布下班时间到了，但他还没回办公室就听到员工的小小异议。 “俞总，我等会再回去，我和运维公司再沟通下工作。”程序员严浩冉很大声，指的是外包出去的运维。 俞兴狐疑的看了眼这位和昨天表现不同的员工，直接问道：“是真有工作还是想要在我面前表现表现？” 严浩冉有点尴尬，今天还没结束，公司用户的注册量冲上2000，网站似乎大概好像还真的有搞头，那确实得表现表现啊…… 董事长宋宇锋打了个圆场：“兴哥，就不能两者都有吗？就不能工作上有上进心吗？我这颗激动的上进心听到你这话都要有点受伤了。” “哎，我大学生。”俞兴消解了下气氛，又直言不讳的说道，“咱公司现在规模也不大，大家又都年轻，有什么直接说什么就好，我是先小人后君子，不想和大家搞那些死板的一套。” 他继续说道：“我虽然不想再提上个公司很快卖了两百多万的事，但今天还是提一下，我认为咱们公司的潜力比我上一个公司还大，下个月会完成天使轮的融资，年底我大概会去见A轮的投资人，只要大家把工作做好，公司会发放期权奖励，我也很期待咱们一起把公司做大做强的未来。” 董事长宋宇锋带头鼓掌。 俞兴笑笑，重新回了办公室。 严浩冉犹豫了几秒，把目光看向董事长宋宇锋。 “没事，该下班下班，网站又没什么问题。”宋宇锋明白这道眼光的意思，“放心吧，兴哥说的都是真心话，咱们只要把工作完成就行。” 四位员工还是下班了。 又过一会，宋宇锋邀请老板下楼吃饭，顺带表彰了自己今天的工作：“兴哥，今天涨了1500人，我最起码得引流500个！” 俞兴称赞道：“可以，那散会步，你就继续干这个。” “兴哥，下班了啊……”宋宇锋今天是真的累了，一是昨天没睡好，二是全天都在绞尽脑汁，“你刚才不还说，工作做好就行……” 俞兴面不改色的说道：“你是董事长，你是股东，你给自己的公司干活，哪来那么多话？你女朋友什么时候来，到时候多给你点面子。” 宋宇锋连一句反驳都说不出口，兴哥太会制人了…… 这一晚，他就没有再激动的从床上爬起来看数据，睡的像是死了的一样。 不过，次日的成绩依旧斐然。 两天多的时间，百晓生的注册用户达到4159人，不仅超出员工的想象，也同样超出俞兴的意料。 要是能以这样的幅度涨下去，岂不是一个月就能完成三个月5万注册用户的目标？ 俞兴这样的念头只是一闪而过，知道这样的增长必然不能长久，但他现在也多了些犹豫，网站的反馈如此之好，下一步是不是要多拓展拓展方向？ 他有思路和学习的目标，可是，网站确实是第一次做，而且，彼此的环境与配置也截然不同。 俞兴相信“脉脉”的第一步肯定和自己不一样，所以，是不是也可以进行更适配的调整？ 他尝试性的和钟志凌聊了聊，也和吕海颖聊了聊，得到的反馈是他们极其相信自己的判断与战略，于是也就放弃与宋宇锋沟通，转而给刘琬英打了个电话。 还是小英比较好。 不给看猫的小英也还是一个见多识广的咨询公司精英。 “四千多用户？没有硬性的宣传，这样的成绩应该算很好了。”刘琬英下午刚从香江飞到金陵，听到了百晓生的成绩也颇为高兴，“我觉着可以做一做宣传了。” 俞兴说道：“网站这两天多了很多信息，涉及到不同的行业，而且，反响都很热烈，我看他们彼此的讨论又产生很有价值的内容，你说，我是多行业的来宣传还是集中在互联网呢？” “你等等，你等等。”刘琬英听到这样的探讨，“二十分钟之后聊吧，我冲杯咖啡，开电脑看看你们网站，也思考思考你说的这个。” 俞兴忍不住笑道：“这么正式吗？” “无业游民找一找工作的感觉。”刘琬英这么答了一句，结束通话。 她冲了杯提神的咖啡，拿出笔记本，认真的看了看今日百晓生。 刘琬英这几天颇忙，辞别了熟悉的同事和朋友，今天抵达金陵又先去医院探望保胎的嫂子，还顾不上关注网站的发展。 这一看，相较于之前的内测，相关帖子竟然把页面填满了。 刘琬英先总览一遍，又挨个点进讨论量高的帖子，随即合上笔记本，拿笔在纸上写下自己的初步思考。 二十分钟，一分不多，一分不少，俞兴的电话再次打了过来。 “网站不错，信息很多，也确实是能吸引职场预备役的内容。”刘琬英先这么夸了句，又说道，“就是页面有点乱，不太清爽。” “这个网站如果你不急着卖，每年这种时间都做做类似的活动，前一批大学生通过这里拿到有用的信息，想必也会乐于再帮忙的，这样前仆后继倒是不错的扩增渠道。” 她说到这里，忽然笑道：“你就喜欢抓这种大学生的迫切心理是吧，要么感情，要么物质。” 恋爱是满足感情需求，工作是保证物质必要。 俞兴一本正经的答道：“我既想为大学生的爱情送去祝福，也想为他们的工作保驾护航！” “嗯，姑且听之，每年都有固定这样的信息，相信网站的影响力是会越来越大的，但是，这也确实只是一年中的某一段时间。”刘琬英说着自己的想法，“所谓的各种行业信息是一时的，归根结底，你做这个还是以垂直细分的思路来切入，对不对？” 俞兴认可道：“是的，小英，职场社交与职场话题，这是如今市面上没有的，像天极网之类的公司都是在做招聘，他们是在学习国外的领英。” 领英是国外成功的社交招聘平台，但现在还没进入华夏，而国内也不是没有尝试做职场领域的公司，比如，天际网，它就成立的很早，是在2004年就已经开始运营。 天际网的创始人是新浪的前副总裁林廷翰，既有能力，也有资源，只是，天际网现在据说正在与法国公司谈合并。 诚实的说，俞兴在筹备百晓生的时候都没注意到这家号称有数百万会员的职场社交公司，也是近期才知道它的存在。 他估计天际网与国外公司谈合并也是受到金融危机的冲击，而合并后的走向…… 既然自己没听过，那一定是死了。 以“死”这个结局来倒推，他再看天际网的运营，几乎可以称之为反面教材了。 ——定位高端人群，原则上不拒绝学生加入，但是严格控制他们的比例。 ——说是职场社交，可是，仍旧在做招聘和广告，似乎与其它的友商没什么不同。 如林廷翰这等聪明人，也看中互联网的垂直细分领域，但大家做这种垂直细分领域的操作仍然有很大不同。 “招聘不用急着上，先把内容基础打好，先把用户规模做上来，这是我认为的优先级。”刘琬英赞成俞兴的说法，“至于你刚才说的多领域的拓展……” 她谨慎的给出自己的思考：“你要炮轰互联网婚恋，你要做职场话题，正常而言，你这方面的受众天然的与各个互联网公司相契合。” “其它行业相比较互联网公司，他们不管工作环境也好，关注度也罢，天然就弱于互联网公司员工。” “垂直领域既得益于这种垂直，也必然要受到它的制约。” “你不先把垂直方向的最佳客户群体做好，做出品牌调性，现在多个方向的开拓，恐怕就……不是那么恰当。” 刘琬英找了一个词来形容自己的观感。 未必不能成功，但似乎不那么“恰当”。 她说完了想法，等到电话另一端的回应。 俞兴思考许久，缓缓说道：“很有道理，既然这样，百晓生的客户优先级还是集中在互联网行业，那我们的宣传资源也都应该集中在一线城市了。” “互联网公司主要都位于北上广深，再加个临安吧。” “好钢用在刀刃上，我们接下来的宣传都集中在这5个城市，即便融到新的钱也坚决不往其它城市拓展。” “只要互联网行业的大厂和中厂在百晓生上面形成集中效应，其他城市的互联网公司会自然而然的被吸引过来。” 垂直细分领域有最高优先级的客户群体，这些客户群体的分布又决定着公司投入的方向，这样才能充分利用手上的资源，不断的拉开与竞争对手的距离。 刘琬英只说了前半部分，她此刻听到俞兴的思考，不禁惊叹道：“俞老板，你知道我特惊讶于你的什么吗？” 俞兴试探道：“我的真诚？” 刘琬英：“呸！” 俞兴严肃道：“你可以呸我，但不能呸我的真诚！” “我是惊讶于你的举一反三！”刘琬英说道，“我说这个问题，但你还得到了其它问题的答案，俞兴，我认为你刚才说的很对！如果融到更多的钱，你绝不能往下烧。” 俞兴笑道：“提出一个问题，但拿到两个问题的答案，哎呀，小英，这种探讨交流的喜悦，真的很喜悦，我要怎么和你分享呢，真的很喜悦！” 刘琬英笑眯眯的说道：“是吗？我也是。” “哎呀，这么喜悦，真想谈一场甜甜的恋爱啊！”俞兴喜不自禁。 “是吗？我……嗯？”刘琬英反应过来，明知故问道，“你是看中哪个学妹了？是不是天天看到青春靓丽的女孩？” “小英，不要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了，先把我们第一个做空目标完成吧！”俞兴提到了先前和小英聊的事，“别急哈。” 刘琬英：“……” 俞兴的话题跳跃很快：“我发现公司打广告真的好花钱，我看用户自然注册的效果这么好，真的有点不舍得花那辛辛苦苦赚来的钱了。” 刘琬英跟上聊天，劝解道：“该花还得花，花的越多，融的越多。” “好吧。”俞兴问道，“既然这样，小英，你那50万什么时候打到公司账上？” 刘琬英愣了两秒，失笑道：“好好好，花你自己的钱心疼，花我的钱不心疼是吧！” 俞兴理直气壮的答道：“当然是这样啊，不然呢！” 刘琬英：“……” 她佯怒道：“俞老板解决了问题，这是又精神起来了。” “我还可以更精神，我现在开车去金陵找你。”俞兴如此说道。 刘琬英被吓了一跳：“你别疯啊！” “骗你的。”俞兴哈哈一笑，“我没有车，电瓶车的电量也不够。” 刘琬英“嘁”了一声。 俞兴补了一句：“虽然，我确实很想去找你。” 刘琬英安静几秒，警告道：“别跟我来这一套啊。” “那行，晚安，记得打钱。”俞兴利索的结束了通话。 刘琬英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听到手机里的嘟嘟声。 她捏着手机，只觉牙齿有些痒痒。 翻脸不认人，翻脸不认人…… 刘琬英迅速平息了情绪，就得投这种翻脸不认人的创业者。 她窝在沙发上，打开电视，不自觉的回想刚才的讨论交流。 关于公司宣传策略，这一点无疑也是十分重要的，自己确实没有想到那一方面，这么一回顾确实有种探讨后的喜悦。 刘琬英捋了捋发梢，嘴角闪过一丝微笑。 …… 11月17日，重新融到钱的京东缓过了气，继续坚定自己的发展之路，而先前因缺钱被暂时搁置的管培生计划也迅速启动。 不同于先前定下的8人，这次甚至扩增规模到20人。 作为京东的人力副总监，翟成梅通过各个渠道以及官网宣布了最新的计划。 ——京东第二届管培生计划招收20人。 这种消息迅速的被贴到了业绩网站百晓生的版面上，一下子把新晋涌进来的用户们都搅合了不少出来。 “啊？京东真的还有管培生计划啊？” “不是，真就20人？去年就2人啊！！” “怎么回事？论坛比京东还早好几天出消息啊……” 总不会是真认识刘强东吧。 京东不算特别大的公司，但许多愿意到电商领域发展的大学生也对它很熟悉。 有人觉得这个情况颇为诡异，直接按照管培生计划下的联系方式把电话打了过去。 百晓生？没听过。 更早更准确的招收人数？不可能！ 翟成梅直接在电话里自信的回应了外界的质疑，亲口告诉对方：“这是我们今天上午才开会确定的事情，不可能的，不会有内定的。” “可是，论坛上早就爆料了啊，时间也比你们早，你们这真不是内定了啊？” 翟成梅又自信的给了否定回答，但也纳闷的搜索登录了大学生口中的“百晓生”网站。 很显眼的第一条帖子。 翟成梅看到时间和内容，又看到下面的回复，茫然之余在下面回了条：你真的问了刘总啊？ 她是按照要求用本名注册，又好笑了继续回第二条：我忽然有点分不清了，是我京东你京东啊？ 翟成梅很确定是今天早晨刚开会敲定的。 大约半小时，俞兴才注意到不断被引用的回复，也注意到被大家认出来的京东人力副总监。 他回了条：没有，我没问刘总，是刘总问我。 翟成梅：…… 俞兴跟了条：开个玩笑，翟总监，欢迎现场挑人，我们论坛卧虎藏龙，肯定有很适合京东的管培生。 这个帖子的跟帖回复迅速增多，一方面是看乐子，一方面也真的有人毛遂自荐。 只是，一个疑惑还是呈现在很多人的心里，这网站后面到底是谁啊？ 到了晚上，清晰的答案出现了。 俞兴把先前在互联网大会发言的行业阶段论贴到了新帖里，并进行置顶和加精，希望祖国的花朵们能够有所获益。 顺带，他第一时间给自己回复了一句，也是揭晓本次创业的目标。 ——我要打造华夏第一职场社交平台。 ------------ 087 大师兄 “你们公司那个俞兴真不错，你们是要打造国内第一的职场社交网站啊！” “嗯，我们的目标就是第一，这是一个细分的领域，我们是很有机会的。” 宋宇锋早晨吃了个两个包子，然后趁着还没上班就蹲在公司楼下给女朋友孔惠琳打电话，至于老板昨天公开发布的目标…… 确实是第一，但他觉得真实目标应该是——华夏第一职场狗仔平台。 如果由自己这个董事长来说，网站就可以打出标语，“职场上的每个人都可以当五分钟的狗仔”。 职场上没有狗仔，因为我们可以匿名。 因为我们可以匿名，每个人又都是狗仔。 当然，狗仔不好听，社交，我们主打社交。 宋宇锋只是心里这么想，嘴上与女友交流的则是这次网站初开做事的意义，不管之后怎么样，还是能帮到一批人的。 孔惠琳聊了一会，忽然说道：“如果工作机会是固定的，那不是有一批没上网站的学生因此更慢了吗？” 宋宇锋立即被难住了，你这个…… 恰好，俞兴这时候也来上班，路过随口说了句：“上班了。” 宋宇锋赶紧顺势结束电话，以上班结束了电话粥。 他在电梯里还把女友的问题抛给了老板。 “信息永远是越透明越好啊。”俞兴毫不犹豫的答道，“我又不是全知全能的圣人，非要说的话，我只能管我看到的和看到我的，或者，什么时候让所有大学生都知道咱们网站，那问题就解决了。” 他有些奇怪的看了眼宋宇锋，笑道：“你以为你是什么人？你以为咱们是什么人？能把手上的事做好就不错了，不用想太远。” 宋宇锋觉得这个回答不错，但随即发现自己似乎不能像老板那么理直气壮…… 他讪笑道：“我就是吃包子的时候在瞎琢磨。” “那你争取让咱们变得更强。”俞兴笑道。 宋宇锋还真有一个好消息：“兴哥，我女朋友写了一篇关于咱们给大学生就业提供信息的稿子，争取在离职之前报道出来！但她还得让同事采访采访咱们公司！” 俞兴挺高兴，问道：“能报道吗？有把握吗？” 宋宇锋笃定的答道：“有把握！兴哥，这种新闻是符合导向的，大学生相关的新闻待遇都是不一样的，咱们这个没问题。” 俞兴点头道：“行，既然这样，那就你接受采访吧。” 宋宇锋愣了愣：“啊？我接受采访？” “是啊，你是公司董事长，是创始人之一，你以前又是记者，这种场面没问题吧？”俞兴说道。 宋宇锋有些踌躇的说道：“要是问我一些公司战略之类的……” 他怕耽误了正事，削弱宣传效果。 “你都说是导向了，你们这种报道不都四平八稳嘛。”俞兴想了想，额外给了一个小建议，“如果你想言之有物，那就把市面上的另一家公司拉出来，天际网也算某种意义上的竞争对手吧，是做职场社交的，但他们对大学生群体不太在意，是要严格控制客户里的比例。” 他边走边说：“虽然是商业认知和战略不同，但你也可以聊聊，你接受采访前可以搜一搜。” 宋宇锋眼睛一亮，搞那么委婉，什么商业认知和战略不同，不就是拉踩嘛！ 他重重点头：“兴哥，我明白了！” “这事就你看着办，争取这个报道能在我们这一波结束之前出炉。”俞兴说道，“我最近也忙，公司得不断调整，我看这个月就得多花钱了。” 宋宇锋立即说道：“好，兴哥，你放心吧。” 俞兴微微点头，走进自己的办公室。 经过与刘琬英的探讨，再加上对网站现状与未来的反复思考，未来一段时间的重点更加明确为“互联网行业”与“北上广深杭”。 现在起步阶段的良好反馈确实不错，但不能乱了阵脚，还得借机发展更恰当的战略。 俞兴在自己办公室的白板上反复考虑和书写，不过，因为隔音不佳，倒也能听到今天新入职员工的声音。 上午十一点，钟志凌与吕海颖敲门之后走进办公室。 “小颖，今后咱们自己的招聘可以从网站试试，也算近水楼台了。” “志凌，从现在到年底，我们要多做一项工作，这个很重要。” 俞兴没有丝毫寒暄，自家公司的线上招聘只是小事，钟志凌需要做的事就是执行一线城市里互联网行业宣传的战略。 他说话的声音没有太高，指着白板上已经理清的思路来阐述公司垂直细分的优势和限制，以及，为什么是这两项重点和如何来做这两项。 战略既然确定，不管它到底是不是想象中的正确，那都要执行下去。 “线上和线下的广告都比较贵，而且，我们没法把网站广告定向的推到那些大公司的员工面前。” “我左想右想，现在的有效方法还是直接跑到他们公司推广。” “线上广告推送不到，线下广告范围太广，我们亲手把自己公司的介绍放在他们手上，这是最笨也是最有效的了。” “所以，我们需要一个地面推广小团队。” “而你，钟志凌，你需要来负责组建和率领这个团队做效果。” 俞兴指了指认真聆听的钟志凌，又在白板上写了“地推”两个字，随即，他想了想，又在前面加上两个“定向”。 ——定向地推。 线上广告像弹窗、弹底、横幅、文本链接、搜索引擎营销，线下广告像报纸、广播、路牌、地铁、公交车身，这些不是不能做，只是不适合百晓生现在做。 一是花费高昂，二是没法精确触达优先级客户。 定向地推就不一样了。 如同俞兴在鹏城一块块的数屏幕，方法虽笨，但有效就行。 只要百晓生能攒出5万真实用户，他就敢去找投资人融资，届时再做那些线上和线下的广告，进一步滚大雪球。 钟志凌顺着师兄的战略思路，明白互联网公司员工的重要性，现在听到这项任务交给自己，心里一紧，但没有畏难，反而联系已有的经验思考起来。 大学生的身份是好用的。 不论瑰爱网的发展还是百晓生的起步都已经证明了这一点，现在去做互联网公司的地推能不能再利用呢？ 钟志凌仔细想了一会，问道：“兴哥，你说，我要是到了互联网公司员工的面前，对他说，‘哥，我大学生，求你了，注册个网站会员吧’，这样能有效吗？” 俞兴闻言，哈哈大笑：“或许有效，不过，既然是对标职场，我们需要考虑的一个点就是，我们能提供的是什么。” 吕海颖尝试换位思考，出声道：“唔，师兄，职场和校园太不一样了，职场是不是更趋利？” 俞兴惊讶的看了眼二把手，赞叹道：“是啊，上班已经很累了，没好处的事，谁干啊，这和大学生是不一样的，尽管我们现在也是为大学生提供了信息。” 百晓生未来可以成为一个爆料的地方，但在没成为之前还是需要给潜在用户吸引力的。 所以，在战略明确之后，俞兴今天上午一个人在办公室想到了“脉脉”公司的一个设置，人脉。 这是“脉脉”公司在匿名之外的一个重要宣传，开拓用户人脉，成就职业梦想。 俞兴伸手在白板上写了一行字——出门在外靠朋友。 他笑道：“这是咱们的俗话啊，职场社交平台能够为员工提供的除了我们预计的情绪价值，物质方面就得靠这个了。” 俞兴又伸手写了两个字——贵人。 他接着说道：“我觉得更为有效或者更能打动职场群体用户的是这两个字，而它转化到我们的工作里就是需要先尽量从上，最起码是从中来开拓一批客户。” 钟志凌听到这里，恍然道：“你的顶头上司，你的更上头的上司，其他公司的领导，如果能有这样一批人成为注册用户，那是可以给员工带来吸引力的。” 他补了一句：“更为现实的吸引力！” 俞兴点点头，放下笔：“是啊，现实是这样，是要讲现实啊，出来工作，如果能有一个平台多认识认识领导，多认识认识行业里的精英，谁会不愿意呢？” 这是一套结合现实的由中上至下的起步策略。 钟志凌看着白板上的“职场”与“校园”两个词，搓了搓手：“这是真不一样啊！” 他想了又想，说道：“但我们可以用我们现在的局面去邀请那些互联网公司的中上层，我带着几个学生去不要脸的拜访，邀请他们给出寄语或者什么鼓励之类的，只要他们的帐号有了，不管有没有实际的活动，最起码是有光环了啊！” 百晓生现在的局面是什么？ 按照宋宇锋的心得，事关大学生就是一种导向，新闻报道有特别的待遇，现实事务里同样如此。 吕海颖继续这种思路说道：“虽说是光环，但只要基层员工因此进来的多了，那些中高层也同样会注意到这种情况，很可能会再折返进来，反而就真正成为了我们的用户。” 中高层碍于导向，碍于不要脸的拜访，套路式的给出寄语和鼓励，但他们也会有自己的利益考量，只要真实用户滚起雪球，这批人会被真正的激活。 俞兴用笔在白板上标出箭头，最后画了一个大圆圈，把所有的字都圈在里面。 他放下笔：“这就是我们网站完整的起步策略了。” 由战略至策略，大学生的茫然、百晓生回访前客户的信息、五个城市定向地推、职场人的趋利立场、公司中高层的考虑、由上及下、以下制上…… 这是百晓生目前能使用和借用的所有资源了。 钟志凌和吕海颖看着师兄的动作和白板上的信息，彼此对视，都觉收获甚多。 片刻之后，钟志凌当机立断的说道：“行，兴哥，那我招人，嗯，这得招正式员工，另外再去名校多花钱找两个兼职，带两个复旦或者交大的学生跟着一起拜访，想必效果更好。” 俞兴笑笑，挺好。 他想了想，又说道：“你试试，嗯，我也跟着实践看看，具体能有什么情况，咱们除了让他们寄语，也可以让他们分享分享自己的成功嘛，谁不愿意聊这个呢。” 俞兴想起了抖音里的一种做视频模式，豪车、头等舱等容易遇到成功人士的场合，博主上前询问他们的成功之道和对年轻人的寄语。 这倒是有些类似。 只能说，虽然时代和形式不同，但内在是接近的。 “还有上次我在金陵参加互联网大会，月底的时候我回老家一趟，中间再去金陵一次，看看老师，顺带找找当时的组委会，看看能不能拿到更多高层的联系方式。” “只要我们有了一定的基础，炮轰互联网婚恋这类手段才能起到最好的效果，不然，用户就直接被报道分流了。” 俞兴笑道：“把我们能搞的全都搞一遍，相信也就能获得风投的兴趣了。” 钟志凌点点头：“兴哥，我反正现在很有信心。” “嗯，越是交流越是有收获，公司的发展需要咱们多思考和沟通，实践里碰见什么事再反馈，公司是能做起来的。”俞兴说道，“你们再思考思考，我打个电话。” 钟志凌与吕海颖走出办公室，时间也就到了中午饭点。 两人下楼。 钟志凌忍不住对女友说道：“师兄真教东西，我觉得这个方向和策略真的越想越对啊。” “是啊，师兄当然真教，我看咱们网站现在挂着的那个互联网行业发展阶段的帖子，下面也有很多大学生的讨论啊。”吕海颖笑着说道，“师兄不光是我们的师兄，他是想当很多大学生的大师兄啊！” 行业的思考和预测没有敝帚自珍，金融危机后的职场信息免费分享，即将寻找公司中高层来鼓励大学生，以及，百晓生打算每年都会有类似的行动。 钟志凌停下脚步，两手一拍，恍然道：“还真是，这要是做下去，大师兄真成大师兄了！” ------------ 088 好为人师 瑰爱网的前客户们在发挥余热，百晓生的用户注册量持续增长，而公司的员工规模也迎来暴增。 原本的8个人足足暴增50%，又多了4个人。 也因此，董事长宋宇锋暂时得以解放双手，转而忙活公司的初次报道。 或许是有女友这个同事的因素，或者是大学生新闻的待遇，宋宇锋很快联系上了企鹅在申城的驻地记者，把电话采访转为了面谈采访。 宋宇锋背着笔记本，请企鹅记者在星巴克见面。 他一边展示网站上的讨论，一边常规谈论做事的意义。 常规谈论，常规采访。 记者保持常规心情，不觉得有什么，不过，等他听到这位前同行最后的话却不禁眼前一亮。 “因为我们公司的创业团队主要就来自校园，所以，我们就尤其关注大学生的精神状态与现实需求。” “即将毕业的大学生处在一个很尴尬的阶段，他们要踏入社会，又还没真正的踏入社会。” “百晓生搜集大学生需要的职场信息，这原本不在我们的规划之内，我们的创业目标是做职场社交与职场话题平台，但是在知道大学生的情况后就调整了方向。” “我和我的同伴们在做之前其实很犹豫，因为，职场社交这一块，你看已经成立了5年的天际网，他们就是不愿意引入大学生用户群体的。” 宋宇锋很自然的提到了友商，又端起咖啡润嗓，顺便给出合理的停顿。 记者同样很自然的询问道：“天际网为什么和你们有不同？” “可能是出于商业战略的考虑吧，我看它的创始人说过，他们‘原则上不拒绝学生进来’。”宋宇锋耸耸肩，“我们都明白原则上这种词的意义，哦，我不是想指责同行。” 他歉意的笑笑：“我只是想说，百晓生是在做不一样的事情，或许，友商认为这没有意义，他们不愿意做，但我们恰恰相反，我们认为这很有意义。” 记者心里稍稍存疑，但面上仍旧夸赞了百晓生的这种责任感。 宋宇锋毕竟不是和同事，也不是和女友采访，他点到为止，最后再次谈了谈网站的未来，强调今后每年都会进行类似的信息分享。 采访结束。 记者回到公司，第一件事就是查证今天记录的重点，那家不太出名的天际网到底有没有类似言论，结果……还真有。 ——原则上不拒绝学生进来，但是他们占的比例在会员中应该有所控制。 ——我们需要的会员，既是利益的寻求者，同时也是利益的提供者，而学生基本都是价值的寻求者，所以，一旦会员中大量是学生就会有问题。 就像百晓生的董事长宋宇锋所说，这是不同的商业战略。 但是，这种不同战略的比较…… 就还挺有意思的。 记者决定使用这种素材来完成这次对“百晓生”的报道。 …… 百晓生的信息上线一周，用户注册数量突破8000，这种速度让人喜出望外。 按照宋宇锋的感慨，这是证明了今年大学生受到金融冲击后的困境啊！ 不过，即便9000在望，10000有戏，用户注册量的曲线仍旧是明显在下滑的。 这用户注册的一周也是兼职团队热忱工作的一周。 按照计划，公司给出的兼职时间是半个月，时间也算充分，但仅仅一周，两万的回访目标就只剩下3000个了。 接到电话的1.7万人，他们提供的有效信息大约900条，虽说存在相似内容，但这也确实大大丰富了百晓生的版面。 只是，就算再加上学生们自主上传的信息，计算来自企鹅的报道，这一波起步的后续转化也没法太过乐观了。 毕竟，来自大学生的关注是有时效性的，企业的秋招一般在11月就步入尾声，今年因为金融风暴多了些推迟和冻结，但整体仍旧趋向结束。 这样代表现实状况的曲线走弱，也就再次证明战略的重要性，百晓生还是需要做职场的常态化用户。 11月25日，钟志凌组建了五人地推小团队，准备探访申城的互联网公司，其中，有两人来自先前兼职大学生的转化，两人来自百晓生的站内招聘，还有一人是高薪请来的复旦兼职大三生。 钟志凌昨天专门嘱咐这五个人，今天只要正常大学生穿搭，再背个双肩包就一切ok。 俞兴上午九点钟瞧着这六人整装待发，笑眯眯的问了句：“可以吧？不用我跟着吧？” 钟志凌是第一回干这事，这几天好不容易做好了心理建设，冷不丁在走之前听到师兄这么问，情绪一下子坍塌：“呃，兴哥，你今天上午忙不忙？” 他不等回答就说道：“不忙的话，搭把手也行。” 俞兴忍俊不禁：“我就客气一句，行吧，今天上午确实不忙，咱一起吧。” 不要脸地推计划临时出现变动，但总体框架没什么问题。 钟志凌选择的第一家目标是携程。 这是一家成立于1999年并于2003年成功赴美上市的在线旅游公司，今年虽然受到金融风暴的影响，市值仍然在200亿华夏币左右。 携程的总部就在申城。 除了这个因素，钟志凌注意到携程的创始人梁建章就有复旦大学的履历，而他现在偏偏又去了美国斯坦福攻读经济学博士。 有那么一丝能搭上话的关系，又不用真的搭上话露怯。 钟志凌觉得这样就不错。 一行七人乘坐地铁直奔携程总部，历经一个半小时，抵达了张江高科技园区。 “哎，真气派啊。”钟志凌瞧见携程的牌子就这么感慨了一句。 从硕和国际抵达张江高科技园区，两个公司的总部简直天壤之别。 “是挺好的。”俞兴笑道，“人家是上市公司，两百亿什么概念？” 什么概念？ 是让地推六人组都面露踌躇的概念。 说是一回事，做又是另一回事。 “不用担心，地推被拒绝是很正常的。”俞兴注意到六个人的表情变化，“说起地推，你们知道阿里的地推团队很厉害吧？” 六个人不约而同的摇头。 阿里的地推团队很厉害，但现在并不是太闻名于外界，反而在经历人事地震后才绽放出更大的光彩。 俞兴对于大学生们的“质朴”没有意外，边走边说道：“反正，你们知道他们很厉害就对了，当年阿里做b2b就是靠地推来搞的，地推不是什么神秘的事，就是坚持拜访和说服客户，有的人还总是被狗追来追去，但还是持之以恒的去找客户。” “被拒绝并不可怕啊，习惯就好。” “我们接下来半个月就专心做申城的定向地推，接着就还得跑去其他城市，务必要在年底初步拼出个样来。” 俞兴说到这里又看向兼职的复旦大三生喻盛杰：“杰哥，你能理解吧？我们网站需要做起来，需要有能够持续运营的正向循环，这样才能做更多想做的事。” 喻盛杰轻轻颔首。俞兴又说道：“杰哥，你要是看我们干的不错，也可以考虑来我们公司试试，我们是有期权的。” 喻盛杰听到这样的招揽，没有说话，只笑而不语。 俞兴也笑笑，带着六个人直奔携程总部的前台接待。 他一见人就毫不犹豫的说道：“您好，我们是复旦来的，想约一下梁建章梁学长。” 前台美女愣了愣，迟疑的看着这一群大学生，谨慎的说道：“您好，您好，旁边坐一坐，我打下电话。” 俞兴道谢，没有客气，招呼自家团队坐下。 六个人，尤其钟志凌宣称“不要脸”的来地推，但一见师兄的手势就真坐到旁边的沙发上了，而真正不要脸的俞兴见状，自己把笔记本掏了出来，又点开自家网站，嘻嘻哈哈的又到前台为美女宣传百晓生。 五分钟之后，百晓生用户+2。 又过了两分钟，携程的客户服务部副总监焦世谦匆匆走过来，把来自复旦的团队请到接待室。 很快，他有些哭笑不得的明白了状况。 “你们来找董事长就是让他给大学生鼓励？”焦世谦的职务不高不低，本来心里也稍微紧了紧，现在听完领头的请求，顿时放松下来。 俞兴点头，煞有介事的说道：“是啊，申城的互联网公司就是携程最有名啊，我们当然希望携程能给咱们大学生，尤其是咱们申城的大学生在今年这样特殊的时刻一份鼓励。” 焦世谦见他头头是道，心里有些好笑的说道：“董事长人在国外，现在肯定没法接受你们的拜访，我会汇报下这个事的。” “好的，我还以为梁总在这呢，那这样吧，焦总监，您代表携程在论坛给我们大学生来一份鼓励吧。”俞兴示意三把手把电脑递给自己。 焦世谦刚想婉拒就看到了网站界面和这位领头的所报数据。 “我们这几天已经有超过1万的大学生了，还在源源不断的增长，企鹅的报道也会在这个月出炉。”俞兴稍微掺了点水分，先把用户数量四舍五入过1万，又提到企鹅的报道。 焦世谦想婉拒的心稍微收了收。 “也不费事的，焦总监。”俞兴真诚的说道，“拜托了，我们就是想给大学生一些鼓励，想让年轻人听听前辈的看法，不然也不会冒昧来找梁学长。” 焦世谦犹豫几秒，问道：“你们这个网站是刚运营的？我没法代表公司，俞同学，不是我不想帮忙。” 俞兴退了一步：“焦总监，嗯，可能这样确实冒昧，确实不恰当，那您就以一个职场前辈的身份来对大学生说几句吧。” 焦世谦想了想，这个事倒是可以干。 鼓励大学生还能有错？ 他这次爽快的答道：“行，没问题。” 俞兴立即顺水推舟道：“好嘞！我给您注册个帐号！” 他不待焦世谦反应就迅速点进注册页面，本人姓名注册，询问手机号，输入验证码，又发起职务认证，再呼唤钟志凌在另一台笔记本上后台通过。 短短两分钟，相当于现场人工审核的“携程副总监焦世谦”就成功登陆百晓生。 焦世谦看着自己崭新出炉的帐号，笑道：“你们动作还挺麻利，练过的是吧？百晓生，这名字挺有特点。” “是啊，我们这个网站就是针对职场的，希望成为职场社交和话题平台。”俞兴解释道，“本来我们要做职场推广，但今年情况不一样，我们就先给大学生做一做免费的信息分享。” 焦世谦略一琢磨，点了点头，思维已经转到如何为年轻人传授经验。 许久许久之前，孟子就说过，“人之患，在好为人师”。 为什么这么说？ 因为，人真的太容易，也太喜欢好为人师了。 俞兴姿态很低，从董事长退到副总监，又从代表公司退到代表个人，再加上有大义在此，也就顺理成章了。 焦世谦洋洋洒洒，愣是给年轻人寄语了快一千字。 旁边负责实时打字的钟志凌都懵了。 俞兴对此只有一种评价：“我代表我们11589名大学生谢谢焦哥的真诚，大家一定会有所收获的！” 钟志凌更懵了，这一秒连具体的用户数字都编出来了吗？师兄等会还能记住这个数字吗？ 焦世谦摆摆手，笑眯眯的说道：“哎，谁不是从校园走出来的？我也只是谈谈我个人的发展和这些年的心得，其实，今年这个金融危机确实影响很大。” “那您再给我们说说，我们再学习学习。”俞兴说道，“我们也是刚创业不久，特别想听听前辈的经验，这样，焦哥，您给我们讲讲，我们不免费听，我们交课时费！” 焦世谦哈哈大笑：“俞同学，你真是夸张了。” 他这么说了句又略一沉吟：“这样吧，我先看看你们网站。” 钟志凌见状，这是真要教啊…… “太感谢焦哥了，志凌，你带同学们参观参观携程，好不容易来一趟，我们也学学经验。”俞兴对钟志凌嘱咐道，“等下咱们在食堂蹭顿饭，到时候也让携程的前辈们帮我们注册注册号。” 钟志凌起身，见这位副总监不置可否，也就带着地推小团队离开办公室。 要不怎么是师兄呢，他这个劲头才是不要脸的劲头啊！ 焦世谦是真教，俞兴也是真听，唯一一位来自复旦的喻盛杰坐在旁边只觉颇为不耐。 “今年这个环境啊，其实不太好。”焦世谦在说了一通之后又有些感慨，指点道，“金融危机一来，投资机构都收紧了。” 俞兴赞同的点头：“是啊，我也在想这个事。” 焦世谦继续点评创业环境，随手点开网站上的一个帖子，瞧见了一篇关于互联网行业发展的五个阶段的总结与预测。 他的声音渐渐停止，仔细阅读，慢慢思考。 半晌，焦世谦指着屏幕上的帖子，问道：“这篇文章，你们从哪转载的？” 俞兴眨眨眼，答道：“是我写的啊。” 焦世谦惊讶的看着面前的大学生，有些难以置信的问道：“你写的？” “是啊，唔，准确说，是搜狐记者梳理了我的发言，然后汇总报道的稿子。”俞兴解释道。 焦世谦一怔：“这是报道的稿子？报道的？” 俞兴点点头：“是啊，是报道我在今年互联网大会上的发言。” 焦世谦感觉像是扯到一个线头，后面的问题越扯越长：“嗯，金陵那个？你上台发言了？” 俞兴再颔首：“是啊，那是给我的上一个创业项目发言。” 上一个创业项目…… 焦世谦：“……” 他吸了一口气：“怎么是上一个项目？不是这个百晓生吗？” 俞兴答道：“那个项目被珍爱网看上，他们收购走了，这个是刚做的。” 焦世谦抿了抿嘴，嗯……收购，收购，我还叭叭给人上课呢…… (本章完) ------------ 089 小成果 焦世谦的课程草草结束了。 但来自百晓生的地推团队还没有结束。 借着来自副总监焦世谦的名义，钟志凌等人秉承着网站的摸鱼奥义，瞧见空闲的潜在客户都上去脸对脸宣传，这里面自然少不了提到已经注册并发帖的焦世谦。 以及，钟志凌也终于缓和心态，大言不惭的提到此行的目的，本来是想邀请携程董事长注册的，但他出国，那就只能等他回来的时候再邀请了。 董事长？真的假的？ 骗子有胆子来公司骗吗？ 最起码，客户服务部的副总监是真的。 半个上午时间，地推小团队像是蚂蚁搬家，为百晓生网站增加了100个用户。 等到中午在食堂蹭饭，钟志凌瞧见乌央乌央的潜在客户，只觉自己的眼睛都绿了！ 这些都是百晓生优先级最高的客户啊！ 钟志凌用五分钟解决午餐，继续带着团队游走，挑选看起来更像领导的人优先攻略。 由上及下，这是既定的策略。 同样的，俞兴也在执行这个策略，但他没有随着小团队行动，而是拜托焦世谦代为引荐，希望能得到对创业项目的指点。 当然，指点是假，注册是真。 但俞兴今天来到携程的姿态十分之低，态度也格外真诚。 焦世谦依旧觉得这位可能确实是在寻求对网站的看法，尽管心情有些复杂，也就做个顺手人情，带着他向同事推荐了这样一个网站。 只是，他跟在旁边，心情越听越复杂。 ——您代表携程在论坛给我们大学生来一份鼓励吧！ ——可能这样确实冒昧，确实不恰当，那您就以一个职场前辈的身份来对大学生说几句吧！ ——我代表我们11589名大学生谢谢您的真诚，大家一定会有所收获的！ ——我们也是刚创业不久，特别想听听前辈的经验，这样，您给我讲讲，我不免费听，我交课时费！ 焦世谦就是俞兴的引荐人，就坐在旁边听着，越听越觉熟悉，不是，这不是你刚才说给我的词吗？？？ 卧槽，我还坐在这呢！ 你都不避人的吗？？ 焦世谦目瞪口呆，但隐约又觉得，这才对啊！这才像是有那样见地的发言人啊！ 草！ 漫长的中午休息时间过去，焦世谦客客气气的送走了百晓生地推小团队。 等他真正的能静下心来，一个人坐在办公室里再仔细阅读和思考论坛上的内容，只觉先前的感觉没错，这确实是一篇十分有见地的帖子！ 焦世谦忍不住又动手搜了搜，找到新闻报道的原文，发现还不止搜狐一家报道，而且，其他家媒体更是还原了当时的情景。 原来，中间还有与阿里掌门人马伝的交流。 看起来，马伝也颇为认可这样的论述与推断。 焦世谦不知为何的舒了一口气，自己看错了，又没看错。 这篇论述确实有含金量。 他关掉网页，自我警醒，焦世谦啊焦世谦，亏你名字里还带个“谦”字，这是一点都没谦虚啊！ 这个世界藏龙卧虎，为人做事还是得谦虚！ 焦世谦有种被大学生上了一课的感觉，虽然对方从始至终都没开口授课。 晚上六点钟，忙了一下午的焦世谦下班，刚刚走出公司就瞧见前面路口围了一圈人，他放慢脚步的也想瞧瞧热闹，忽然就在人群缝隙里瞧见了俞兴的笑脸。 焦世谦决定挤进去！ 然后，他就发现这是一个百晓生小型人工认证现场。 “俞总，你们这是……”焦世谦已经不喊“俞同学”了。 “焦哥来了。”俞兴仍旧喊哥，直白的说道，“我们给大家认证网站帐号呢，希望百晓生能有更多的职场前辈。” 焦世谦现在听到“前辈”两个就觉别扭。 别前辈前辈的了，达者为师，你才是钱辈…… “焦哥，来，帮个忙，等下咱们一起吃饭。”俞兴一点也不含糊，这会人多，实在是有些手忙脚乱。 焦世谦愣了愣，出于对年轻钱辈的些许尊重，还是帮了帮忙。 如此赶在下班的点忙了快一个小时，焦世谦的临时加班才慢慢结束。 “焦哥，携程是还有晚班的是吧？”俞兴指挥员工们收起家伙，张望携程公司的出口，如此问了句焦世谦。 焦世谦答道：“嗯，我们不同岗位的排班比较灵活，因为需要保证对用户的服务，有中班，也有晚班。” 俞兴有些遗憾的说道：“那我们今天就不等了，走，焦哥，吃饭去，今天真是谢谢您了。” “哎，俞总，别客气，也不用您您的。”焦世谦客气道，“饭就不吃了，也没帮什么忙。” 俞兴笑道：“焦哥，你晚上要没安排就来吧，你再客气，我这就喊着他们把你架走了。” 焦世谦见另外两个人还真有上来的意思，忍不住笑了笑：“那行，咱们就近吃点，我其实也好奇俞总的创业史。” “谈不上什么创业史，就是运气好。”俞兴背上包，“这次这个网站也是心里没底，希望得到焦哥你们的反馈。” 焦世谦对这话已经不怎么信了。 晚饭吃的倒算是宾主尽欢，俞兴聊上个项目有很多可以聊的细节，包括旁边钟志凌的局子游，还能谈被收购后的待遇和所作所为。 焦世谦简直像是在听单口相声。 “真没工作啊？” “真啊，骗你干嘛。” “真装了监控？” “嗨，我都是客观描述，那边就是个草台班子，不比你们是上市大公司。” 焦世谦啧啧称奇，喝一口酒之后品鉴道：“上市不上市的，我们公司也有草台班子的事。” 俞兴笑道：“真的吗？焦哥，我对上市公司是有光环的，你不要打破我的憧憬啊。” 焦世谦哈哈大笑。 俞兴接着说道：“不过，焦哥，我们接下来一周就会上线网站的匿名功能，到时候还希望焦哥能给我们指点指点。” 焦世谦悚然一惊。 他忽然又有一种莫名的熟悉感袭上心头。 她姓郝，嫁了个村长叫赵大宝！ 别再叭叭了！ 人家能做成公司又卖掉公司，现在又搞起来新公司，跟自己谈什么草台班子，还要搞什么匿名功能，谁知道他想干什么啊！ 焦世谦敏锐的意识到匿名功能的不可控性，表现转为谨慎，结束了这顿晚饭时光。 只是，他虽最后有点转变，百晓生一行人都对此都并不在意。 俞兴、钟志凌他们坐在回程的地铁上，心里都十分高兴。今天还是很顺利的，尤其是携程这边。 相较于携程，中午蹭完食堂去后其它公司的效果就差了一些，但总体表现还是可圈可点。 “志凌啊，我觉得团队规模还可以再大一点，虽说没经验，但碰壁了也没事，反而一起总结经验能更好，毕竟，大家还是得分散到其它城市，与其在别的地方碰壁，不如在眼前了。” “哦对，还有，这路口下班的必经之地，你回头去买一些‘易拉宝’，挂上咱们的网址，更方便宣传。” 易拉宝是便携式的海报架，可以自由伸缩，特别适合路演推销或者临时摊位。 俞兴反思复盘今日行动，规模可以扩大，效率可以提高，物料也可以更充足。 钟志凌一口答应下来，心里也在回味今天的优缺点。 片刻之后，他有些惭愧的说道：“兴哥，我还说我能不要脸呢，还得是你啊。” 俞兴笑道：“这是夸我吗？” 钟志凌认真的点点头：“当然是，咱们今天在张江这边推了将近500个职场用户，尤其携程这边还有不少中高层，要不是兴哥你带着，肯定做不到这么好。” 相对于百晓生这个网站的定位，这一批用户确实更为契合。 俞兴看了一眼三把手，耐心的说道：“你以为我今天走过去的时候，心里就不打鼓吗？但打鼓也不行，咱们一群人过来，你们都看我，我就得硬挺着，我要是不来，你带头，你背后都是员工的目光，你不硬挺着吗？” 他又笑道：“不要脸这种事吧，刚开始是有点难受，但坚持下去就是另外的感觉。” 俞兴想了想，打了个比方：“就好像你看国足比赛，你看个0：2，你很难受，你要是看出个0：7，你都能看笑了。” “兴哥，我没那么脆弱。”钟志凌知道师兄在安慰自己，又笑道，“那不能够，国足不能那么不要脸。” 俞兴微微点头：“我就是打个比方，但是，既然你接下来的工作重点是做地推，你就得把心理建设好，就得那么不要脸。” “姿态低一些，做事诚恳一些，再多用用咱们的大学生，总归会有收获的，只是或多或少而已。” 钟志凌认真应下：“兴哥，我明白。” 俞兴“嗯”了一声，没有再过多劝解，师弟不同往日，最起码，不会想着跳湖了。 回程的地铁颇为漫长，乘客上上下下，钟志凌找着机会，凑到地推小团队那边，一起总结今日工作。 等到他再坐回来，就瞧见师兄脸上带笑。 “兴哥和谁聊天这么开心？”钟志凌促狭的问了句。 俞兴答道：“你女朋友啊。” 钟志凌：“呃……” “小颖给我发了段对网站运营的想法，因为我们现在的用户主要是大学生，还是即将踏入职场的那种，所以，她想让用户发进入职场的记录或者体验贴，择优设为‘精华帖’，再给出实物或者现金奖励。”俞兴觉得这个建议不错。 他举起手机，念道：“这样可以帮助网站的社区氛围进一步转向职场，也增加用户们与网站的黏性。” 钟志凌琢磨片刻，试探道：“是还不错吧。” “志凌，职场社交其实不是一个新命题，或者说，没有那么新，但为什么没有特别成功的竞品？”俞兴认真的说道，“就还拿那个天际网举例，它宣称做职场社交，但社交氛围不是能说出来的，这个做起来不容易。” “天际网不愿意要大学生，我们愿意要，这里面有我们需要的起步因素。” “但如果按照小颖的设想，这一部分的社区氛围能做起来，网站社交的底子就有雏形了。” “志凌，你永远记住，我们网站定位可以用一句话清晰的说出来，那就是——” “职场社交与话题的内容平台。” “如果再进一步缩减，那就是——职场话题与职场社交。” “不要那么里胡哨，这就是百晓生的精髓，越是精髓就越是简单明晰。” 俞兴说到这里，忍不住又补了句：“社交是很难的。” 社交很难，天际网还算是活着的，虽然听说要被收购，而这些年打着职场标签的其它公司陆续也得死掉了一二十家。 别说那些死掉的公司毫无波澜，没死的天际网还是俞兴近期才知道的。 某种意义上，这也算初生牛犊不怕虎。 但现在通过叠加了职场和校园双状态的大学生来运营网站氛围，最起码是听起来可行。 俞兴喜欢这种大家能交流出新方法的模式。 一行人先后下车，俞兴与钟志凌坐到最后，等他们抵达小区已经快十点钟，第一件事还不是回家，而是过目宋宇锋与吕海颖整理的申城互联网公司。 这些公司要一批一批的来地推。 像携程已经是申城很有名的互联网公司，其它的多是互联网公司的分部。 俞兴审阅被董事长和副总裁勾选的公司，瞧见名单最下面没被划上，询问道：“这些是拟定的第几批？” 宋宇锋答道：“这些都是小的互联网公司，办公地址都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俞兴随手把这批公司圈上，笑道：“你还看不起人家了？百晓生是多大的公司吗？咱们要想成功，小的也照杀。” 他又指了指那些大公司分部：“这些分公司，你们派人去的时候一定要详细，到时候去它们总部所在的城市就还是同样的员工，本身有联系的客户是更容易打通的。” 如此林林总总的又聊了一会，眼看时间已晚，大家也就纷纷回家。 俞兴到家洗澡，坐在床上，例行在睡前检查笔记本里的电子邮箱。 一封新邮件。 来自西安兼职大学生的统计报告。 俞兴精神一振，泡了杯咖啡，然后点开邮件，复制数据，进行汇总。 许久之后，他反复检查数据，看了眼屏幕右下角的时间，还没过12点。 所以…… 俞兴打上时间，11月25日。 2008年11月25日晚，分众传媒的全国统计数据出炉。 也就意味着，一把做空的武器雏形基本锻造完成。 俞兴看着屏幕，目光幽幽，百晓生因为战略的调整，未来一段时间的预算大幅提升，公司资金压力还是比较大的。 如果可以，自己还想把隔壁办公室租下来。 没钱了，怎么办，去外面赚点钱补贴家用吧。 (本章完) ------------ 090 身怀利器（8k） 定战略，明策略，建团队，提预算。 百晓生在俞兴没有回申城之前就评估了每月支出，大致在9万。 但随着他主持工作，这个数字已经远远超过预期。 俞兴只圈定了5个城市来做地推，这相当克制，每个城市又预估组建5人小团队，这也相当克制，而单论这一项便是25名新员工。 按照税前4000的工资标准，这就是每个月增加了10万的成本，实际上，公司在缴纳五险一金后的用人成本还得多出4万左右的支出。 针对市场进行的相当克制的计划，单单这一条就额外增加14万的预算。 再加上其它部门的员工增长、多出来的补贴等一系列费用，百晓生每个月的支出将会飙升至30万左右。 对于商业领域来说，一个月30万仍然不起眼，但对于一个草创公司，这种预算的增长相当让人有压力。 俞兴很容易就能算清这笔帐。 原先是每天一睁眼就没了3000块钱，很快就会是一睁眼就没了10000块钱。 睁眼，一万，又睁眼，又一万，还睁眼，还一万…… 大城市，居不易。 创业也不易。 俞兴比其他人更能清晰感受到这种压力。 算上刘琬英的钱，百晓生的运营周期也就是6个月时间。 队伍拉扯起来不容易，手上没钱，心里就慌。 6个月时间就一定能融到钱，一定能拿到好条件吗？ 俞兴想来想去，还是得主动出击，不能把鸡蛋放在一个篮子里。 次日早晨，当他再次过目数据并检查之后，关于分众的全国数据统计就发到刘琬英的邮箱里，顺带给对方发了条短信。 俞兴这天没有参加地推活动，钟志凌依旧带着昨天的五个人前往张江高科技园区，一是拜访新的互联网公司，二是考虑扩展一番携程的成绩，它因为在申城是总部，员工数量远远多于其它互联网公司。 上午九点钟，俞兴接到了刘琬英的电话，他拍了拍员工的肩膀，结束了网站页面风格的交流，转身走进办公室。 片刻之后，考虑到办公室的隔音问题，俞兴又拿着手机下了楼，他决定明天就找人在会议室安装隔音材料，反正每天一睁眼就是一万，也不在乎再多这点了。 “俞老板，想和你打个电话真不容易啊。”刘琬英开了个玩笑。 俞兴严肃的说道：“只要有心，我上楼下楼的都得打这通电话。” 刘琬英调侃道：“只要有想赚钱的心，是吧。” 俞兴不屑道：“你想听我说明白吧，刘琬英，这是一颗……” “分众的这个水分是不少的。”刘琬英强行切入正题，怂了一波。 俞兴很自然的顺畅接上：“是啊，它宣称的屏幕数量是12万，实际只有8万左右，这出现了3成多的水分，而且，一线城市的实际占比只有17%，远低于它自己说的28%。” 这是两项很核心的数据。 此外，商业与住宅的比例也不吻合，后者的价值要低于前者。 分众表示，它大多数的屏幕都布置在商业地段，实际上，一线城市的商业分布占比仅为45%，二线城市更是只有30%。 如此一来，不论是数量还是效果，分众的数据都被掺了水。 核心的基础数据存在问题，财报自然也就存在问题。 “单单这个，已经足以过山峰质疑它了。”刘琬英先给了这样一个结论，随后说道，“关于它的财报问题，我已经梳理了一遍，我定稿之后就发给你，还有一个有趣的事，分众在2006年有一笔关联交易，它收购了一家手机广告服务商的公司，名字叫凯威点告，金额是3000万美元。” “凯威点告的老板是徐茂洞，他转手收购了另一家相同业务的公司百分通联，而这家公司的一个股东就是分众的员工。” “分众还把自己旗下的另外一家子公司转移给了百分通联。” “最终，分众在财报里把交易资产减损了2680万美元。” “百分通联现在正在寻求融资。” 俞兴仔细捋了捋，A收购了B，B的老板收购了C，而C的股东是A的员工，A还把旗下公司转移给C，同时，在A的财报里，交易资产进行了大幅减损。 哦，C现在正想融钱。 他捋清之后问道：“这样的操作是为了掩盖公司真实的经营情况吗？” “有很大的可能。”刘琬英解释道，“财报数据存在问题，高于实际水平，那很可能就是在通过资产交易减损的方式来让两者相互吻合。” “分众这两年频频减损，操作动机就能对上了。” 基础数据有问题，延伸出的报表数据就必须与之符合，但实际没有那么多钱，怎么办？ 说好听点，盈余管理。 说难听点，利润操纵。 刘琬英继续说道：“俞老板，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俞兴缓缓说道：“意味着我们可以干他们了？” “意味着，你想方设法的规避股权穿透是极其有道理的。”刘琬英笑道，“不然，你这要得罪一大帮人啊，不光是分众的股价，这事要是曝光出来，百分通联的融资恐怕也要泡汤了。” 俞兴沉吟：“嗯……” 他忽然觉得百分通联的这个老板名字有些耳熟，徐茂洞，徐茂洞…… 这种耳熟不是什么好事啊。 刘琬英没听到回答，心中一凝，面上依旧笑道：“而且吧，分众毕竟是中概股，是在美利坚上市的，它造不造假的，我们去做空它，这种事你觉得……道义上怎么样？” 她的念头稍微动了动，俞老板现在毕竟在做新项目，而且，起步阶段还算顺利，未来未必不能凭借这个有更好的发展，他如果有了新的顾虑，也是情理之中。 俞兴仿佛被“道义”这个词激活了记忆，这个徐茂洞是后来又搞团购的那个“窝窝团”的老板吗？ 窝窝团后来好像还去纳斯达克上市了。 不过，关于这位更深刻的记忆是他运用杠杆，实控两家国内的上市公司“天马”和“步森”，最终卷走数十亿，制造股市血案，远走美利坚。 刘琬英依旧没听到回答，语气稍微严肃了一些：“俞老板，你现在收手还来得及。” “收手？不是，我是在想，年前能不能出具调查报告，我已经不想等到年后了。”俞兴回了一句，又回应上面的问题，“道义？他们就这么好？只在国外忙活？是国内的韭菜比国外更难割吗？” 他又说了句：“假的就是假的。” 俞兴不得不再补一句：“过山峰得藏好啊……” 刘琬英确认道：“真不收手？” “小英啊，我现在缺钱啊。”俞兴谈到更现实的问题，“收不收的，先干完这一票再谈。” 刘琬英“嗯”了一声，对于这种表态还是满意的。 她谈到具体的做空时间：“数据需要整合到调研报告里面，下个月还有个圣诞节，美利坚那边放假，做空最快也得到明年一月份，最近的市场还是在震荡，但全球的央行都在出手。” “如果寻求最大的利益，最乐观的估计，我们也得等到明年下半年。” 俞兴都不用算时间：“明年下半年太晚了……我这边需要有资金支持，我担心百晓生这种情况下的融资不会那么顺利，没钱的话，压力很大。” 但是，作为合伙人，这样对刘琬英并不公平。 如果以过山峰的目标来论，在目前掌握一家上市公司财务问题的情况下，完全可以等到明年下半年。 “小英，这样吧，你陪我干这一票，我再陪你干下一票，干完两票，我们再讨论收不收手。”俞兴前后两分钟就推迟了收手的时间。 刘琬英忍俊不禁：“上市公司的问题是那么容易找到的吗？下一票得等到什么时候？” 但她也说道：“分众的问题是你提的，基础数据是你自己亲手数的，其它城市的数据是你找人做的，虽说急了点，但我同意你的决定权。” 俞兴转动心思，迅速确定道：“那我们就定在一月份，年前干一票，然后过个肥年！” 刘琬英缓慢说道：“行。” “好！”俞兴的声音激昂起来，“且让我们当个劫富济贫的雌雄大盗！” 刘琬英嗤笑道：“谁跟你雌雄大盗了？” “关于雌雄大盗的事，我们30号见面谈。”俞兴说道，“我28号晚上回家，30号上午去金陵处理点事，预计下午去拜会老师，顺带见见你。” 刘琬英笑道：“谢谢你的顺带。” “不客气，过几天见，你的报告不用发给我了，见面看，你还能指导指导我。”俞兴最后问道，“你还有什么想和我说的吗？” 刘琬英愣了愣：“想说的……” “是啊，什么你创业累不累啊，压力大不大啊，想没想我啊，想说什么就说出来。”俞兴煞有介事。 刘琬英明白了：“再见。” 俞兴的话被忙音堵在嗓子里，确实要再见，过几天就见了。 他把手机收到口袋里，又在脑子里过了一遍相关的信息。 一个公司背后是一波公司啊，有的是自己知道的，有的是自己压根发觉不了的。 但没问题，他们也不知道自己。 俞兴眯了眯眼，身怀利器，杀心自起！ 明年一月，刀在手，跟我走！ “哎，哥们，你好，这里是硕和国际？” 一个声音打断俞兴心中的戾气。 俞兴抬头一看，是个年轻小伙子，答道：“是啊，这里就是。” “噢，谢了啊。”小伙子道谢之后走向办公楼，随即发现俞兴也跟着一起等电梯，问了句，“你知道6楼的百晓生公司？” 俞兴点点头：“知道啊。” 小伙子机智的问道：“你不会是百晓生的员工吧？” 俞兴摇头道：“我不是。” 小伙子笑道：“我是来面试的，哎，哥们，这公司怎么样啊？是不是皮包公司啊？你平时在这边有没有见到什么可疑的动静？” 他应邀面试，但是，担心这个名字有些奇怪的公司不太正经。 俞兴简短的答道：“还不错，不是，没有。” 两人进了电梯，小伙子按了6层，见俞兴没有动作，心里有些迟疑，这么巧，就在公司隔壁上班吗？ 等到离开电梯，他看到俞兴的方向和自己一致，有点情绪的问道：“你不是说你不是百晓生的吗？” 俞兴推门，回头一笑：“是啊，我不是员工，我是老板。” 小伙子：“……” 还用面吗？ 这好像直接面到最后一轮了吧…… 他还是硬着头皮走进了公司，最终在忐忑中成为百晓生的一员。 仅仅两天之后，刚刚入职的卢国宾就发现自己居然成为面试其他人的一员…… 跑还是不跑？ 这是一个关乎前途的问题。 11月28日，卢国宾听到了来自老板的工作安排，终于还是决定留在百晓生。 “我这几天去把天使投资的事彻底敲定，预计1号或者2号回来，钱应该会在下个月到账。” “公司发展很快，这个月的用户注册量就能突破一万。” “从0到1万，这是在短短不到一个月的时间里完成的。” “1万已经到了，5万还远吗？10万还远吗？” “未来的百万、千万就是从这个月开始的！” “大家加油！” 俞兴讲完之后率先鼓掌，少有的在公司为大家打鸡血。 大学生的转化热潮明显过去了，目前来自线上注册的每日数量维持在300-500，而线下地推的近几天则是在200-300。 前者仍然会继续下滑，后者将会随着团队的分兵而有所增长。 如果最终的每日用户增加能保持在500左右，预期在2008年结束之时能有2.5-3万左右的用户。 这距离俞兴开始定下的5万阶段目标仍有距离，但是，手里还有一个炮轰的增量方式可以使用，差不多也就可以在12月底或者1月初拿出来了。 小公司的一大优点就是可以随时调整。 战略和策略在调，预算和团队在调，目标和方法也在调。 下午三点钟，俞兴最后嘱咐吕海颖、钟志凌、宋宇锋之后就坐上了回家的客车。 晚上时分，金项链和一条烟抵家，俞兴享受到了家庭的温暖。 当然，也有一点点拷打。 “你那公司真是说卖就卖啊？” “卖那么多钱，怎么说花就花啊？” “你怎么说把你弟弄到日本就真给弄到日本了？” 楚奇英很关切儿子的动作，但没见到人的时候也不愿意在电话里施加压力。 “你问我舅啊，他没事给我打电话，我感觉他等不急了就找人带他去了。”俞兴先回答重要问题，随即回答次要问题，“新公司能创造更多的价值，但得前期投入，不碍事的。” 俞国胜在旁边帮腔：“兴兴让小光去日本是买种子，又不是卖身，担心什么？兴兴是堂堂公司老总，做事肯定周密。” 俞兴“呃”了一声，找了个兼职大学生带堂弟去的日本，应该没问题吧。 没办法，人就是容易路径依赖。 俞国胜注意到儿子的表情，追加了一句：“兴兴，是吧？” 俞兴沉稳点头：“不错。” 俞国胜又问道：“你这公司刚开始，能离得了你啊？” “没事，他们又不是傻子，我就休息几天而已。”俞兴笑道，“爸，你怎么回事？我沙发都没坐热，你就想赶我走啊？” 俞国胜倒不是这意思，只是关心儿子刚起步的事业。 俞兴说到做到，要休息就真休息，窝在家里完全没有主动再往公司打电话，连续两个晚上都睡的极好，尽管每天一睁眼就还是一万，但不用操心还是能让那根弦松一松的。 楚奇英对儿子比较了解。 她在30号送儿子出门的时候有些疑惑：“兴兴，你们公司接下来是不是很忙啊？还是有什么大动静？” 俞兴一愣：“妈，你怎么这么问？” “你以前每次到重大考试的时候都这样啊。”楚奇英不假思索的说道，“现在好像和那时候差不多。” 俞兴迎着朝阳的光辉，凝视母亲，赞美道：“妈，你戴这项链真好看，下次我给你买个翡翠镯子哈。” 楚奇英有些喜滋滋的说道：“别花那钱，你要是能挣钱了，早点找个媳妇成家。” 俞兴摆摆手，转身道：“行行行，我现在就去找，放心吧，我比你上心。” 楚奇英摇摇头，看着儿子的身影越来越远：“这孩子。” 她转过头：“你把烟藏到单位了吗？” 同享朝阳照耀的俞国胜表情一僵，镇定的答道：“什么烟？” 楚奇英想了想，说道：“我今天上午没有课，先跟你一起去单位。” 俞国胜：“……” …… 11月的最后一天，俞兴在上午十点十分抵达金陵。 随即，他打了上次互联网大会组委会的工作人员电话，那是之前帮自己找珍爱网、世纪佳缘、百合网领导号码的一位。 这一次，俞兴希望拿到更多的企业高层联系方式。 果不其然，开头并不顺利，但在他拿出新网站上的大学生就业信息以及来自京东、携程高管的真心祝愿之后，这个情况获得了改观。 “你这个网站是无偿的？”对面有些不解。 “是啊，无偿的。”俞兴解释道，“今年的情况特殊，金融危机让很多工作都变动了，所以，我上个项目其实是从大学生身上赚到钱了，这算回馈一波。” 电话另一端浏览百晓生的网站，瞧见上面有不少大学生的入职感想，思考再三，说道：“原则上，这个联系方式没法给你。” 俞兴耐心等待下文。 片刻之后，声音缓缓响起：“但今天我这边考虑做做出席嘉宾的回访，既然你回金陵了，你现在也过来吧。” 俞兴真心感谢道：“谢谢，太感谢了，我马上就到。” 这真是额外帮忙了，还是第二次！ 俞兴十一点抵达对方办公室，仅仅用时五分钟就完成了本次回金陵的一大任务，随后也简单的接受了回访，完成程序上的闭环。 他好说歹说的一定要请这位主任吃饭。 “不用了，我中午还有事，你这个吧，我觉得还不错。” 俞兴见他是真的不愿意吃饭，只能再次表达真心的感谢：“李主任，谢谢，谢谢，您有事随时打我电话。” “我能有什么事找你。”李主任只是一笑，“我就看你这个确实还不错，说起来，我小孩明年也要工作了。” 俞兴一怔，与李主任握了握手。 这大概也算一种认可。 不管自己出于什么样的目的，它还是能起到些作用的。 俞兴走在11月的金陵街头，游人颇多。 这里每年的这个季节都极美，秦淮河上桨声灯影，玄武湖面秋色斑斓，栖霞山与明孝陵层林尽染，六朝古都真个是饱经沧桑。 枫叶红，银杏金，确实是旅游的好时节。 俞兴中午独自一人的吃了螃蟹，喝了米酒，然后才慢悠悠的挑选登门拜访老师的礼物。 烟就不买了，家里有孩子，师娘又快生了。 酒可以，五粮液吧。 糖可以，给小师妹吃。 点心也行，大家都能吃。 再买些茶叶吧，常规没毛病。 俞兴一边买礼物，一边给刘琬英打电话，确认家里有人，又询问对方：“我买了点东西，你有没有什么想吃的？我顺手都买了。” 刘琬英想了想，没有客气：“带点肉上来，再买两条鱼煮汤喝。” 俞兴应了下来。 等到他登门，真是大包小包的快拿不下了。 老师和师娘都没在家，之前胎像不稳在保胎，今天正好出院，家里现在则是有刘琬英和小师妹刘芷珊。 俞兴把礼盒放在门边，又把肉放冰箱，再拆开糖果和点心，最后把鱼放在厨房。 刘芷珊高兴的围着许久没见的哥哥绕了几圈，随后便吃着点心，看着电视。 “俞老板，会煮鱼汤不？”刘琬英真没客气，对他上次的厨艺还有印象。 俞兴自然没问题，鱼汤是最好煮的。 用油把鱼的两面都煎到焦黄，随后最重要的一步就是倒入热水，然后加豆腐，等到煮沸之后再调味。 “小英啊，这鱼汤就是得用热水，然后煮出来的就是那种奶白的汤色，很多人不知道。”俞兴盖上锅盖，等待煮沸，顺便指点看戏的刘琬英。 刘琬英一边嗑瓜子，一边问道：“那你怎么知道的？” 俞兴想了想，笑道：“上个女友告诉我的。” 刘琬英不生气：“那她挺贤惠，怎么分了啊？” “嗨，被迫的。”俞兴说道，“没钱，人一没钱啊，就容易碰见各种问题，贫贱夫妻百事哀嘛。” 刘琬英嗑瓜子，怂恿道：“那你现在有钱了啊。” “人的际遇是不一样的，你是就爱那一个人，还是爱一个经过许多事后才塑造出的性格和品格的那一个人，这是两码事。”俞兴摇摇头。 刘琬英点头道：“没听懂，你妈喜欢你送的金项链不？” “喜欢啊，我买的怎么会不喜欢。”俞兴笑眯眯的说道，“不过，我拿不准什么款式更好看，我看起来都差不多。” 刘琬英不介意帮个小忙：“下次你再买，拍个照片给我看，我帮你挑挑。” 俞兴严肃道：“你不要这时候就想讨我妈的欢心。” 刘琬英把手里的瓜子皮扔进垃圾桶：“嘁！我去拿调研报告，等下你过来。” 俞兴挥挥手，趁着鱼汤还没煮好，又把肉和配菜都给切切，这晚饭还是由自己来吧。 等到鱼汤煮好保温，他洗了洗手就到了刘琬英的房间，看到下个月即将用到的调研报告，一份英文，一份中文。 “这是会发给美国SEC的文件。”刘琬英指了指英文的。 俞兴点点头，仔细阅读过山峰的第一份调研报告。 先前的统计数据已经被整合进去，也是作为报告的开篇核心部分。 报告篇幅一共有40页，主要分为三块，除了开始的数据，第二块是电话里提到的可疑关联交易，第三块则是分众这两年的收购问题与信息披露。 俞兴看得很慢，碰见不懂的名词还需要刘琬英的解释。 许久之后，他看完最后一页，心情有些激动：“小英，你觉得这份报告的含金量怎么样？能有效果吗？我们的资金通过什么渠道？资金怎么保证安全？除了SEC，香江那边能有媒体资源吗？” 刘琬英没有见怪他的激动，沉吟着说道：“我比较了一些其它空头的类似操作，我认为，这份调研报告还是很有含金量的。” “资金的使用，如果你信任我，你的钱可以通过我的公司账户来走，是在我们那些控制链公司之外的账户，也很安全，将会通过购买美国不同券商的Put来进行操作。” “其它的媒体，我也还在考虑，如果可以，我希望能打个时间差，媒体上可以先释放信号来试探试探市场的反应，激起一些资金的兴趣。” 俞兴深吸一口气，恢复情绪，点头道：“只要你心里有数，那就行，我相信你的能力。” 刘琬英还待说话就听见外面门开的声音：“我哥回来了。” 两人出了房间。 俞兴快步欢迎老师刘景荣和师娘闫丽蓉。 刘景荣面色平静，闫丽蓉则是不加掩饰的高兴。 “别板着脸了，人家又不是来看你的，是来看蓉姐的。”刘琬英懒洋洋的批评了一句，“鱼汤都煲好了。” 闫丽蓉扭头也批评丈夫：“给脸色看呢？是来看我的！” 她又看着俞兴，笑道：“你上门，怎么还自己下厨啊！” “因为我不拿自己当外人啊，师娘，你坐，我来炒几个菜，什么都切好了，就等你们回来吃热的。”俞兴一边招呼师娘，一边走向厨房。 刘景荣犹豫几秒，还是默许他去做饭了。 厨房里很快忙碌起来。 闫丽蓉本想陪着说说话，但怀孕后实在闻不了烟味，只好作罢。 俞兴炒菜做饭很利索，很快就一碟碟的上菜。 晚上七点半，几个人都坐在了桌边。 刘景荣免不了询问俞兴现在的公司。 俞兴给出两个让他惊讶的消息，一是瑰爱网的出售，二是百晓生的成立。 “你这公司……”刘景荣愕然，“怎么像买菜似的，那么随意？” “那个是赶上了，而且后续不好做，所以，算是卖在一致吧。”俞兴笑道，“现在这个不会那么卖的，不过，我也在考虑内部孵化一个比价的工具网站。” 刘景荣保持沉默，不太懂。 闫丽蓉则是纯粹惊讶这赚钱速度了：“俞兴啊，那你真成大老板了，几个月就赚那么多钱，真不错，这学不上也罢。” 刘景荣有种淡淡的忧伤。 俞兴谦虚了几句。 “哎，你别看你老师这样，这阵子他提起你也担心你的工作情况，现在这就好了，事业顺利比什么都强。”闫丽蓉感慨道，“等你再稳定稳定，找个女孩，立业了也成家了，我和你老师都能放心。” 刘景荣感觉自己事业上是无法给出指点了，想了想，说道：“也有道理，等我看看咱们学校里有没有合适的女孩，嗯……我想起来，老徐上次还和我说，让我给他女儿介绍靠谱的人。” 刘琬英瞥了眼亲哥，打断道：“行了，这公司正是上心的时候，说这说那的，是不是看人家成老板了。” 刘景荣有些愠怒的看了眼妹妹。 俞兴倒是有点开心的说道：“小英，咳，英姐说得对，我现在一心搞事业，感情的事不急。” 刘景荣和闫丽蓉对视一眼，不约而同的皱了皱眉。 晚餐吃得还算开心。 俞兴考虑到师娘需要休息，又聊了一会之后就告辞离开。 刘景荣关门，坐到沙发，还没说话就见妻子也挤到自己身边。 他牵着闫丽蓉的手，认真的询问妹妹：“刘琬英，你什么情况？” “什么什么情况？”刘琬英莫名其妙。 刘景荣斟酌道：“你……你和……嗯，你和俞兴很熟吗？” 闫丽蓉不打算遮掩，直接问道：“怎么回事啊？我刚才就觉得不对，俞兴看你的眼神就不对劲，你俩是不是有什么？” 刘琬英摊手：“你们真能想，我和他能有什么？” 刘景荣听到妹妹否认，又觉得可能真没什么。 这时候，刘芷珊从盘子里拿了个糖，说道：“哥哥买的糖果真好吃。” 闫丽蓉看了看桌上的糖，琢磨着“糖果”这个词，忽然看向门口的礼物，再想着今天的饭菜，惊讶道：“俞兴今天送的东西挺凑巧啊，茶叶、糖果、酒和点心，那鱼和肉也是他买的？” 刘琬英“嗯”了一声，不知道为什么突然聊这个。 刘景荣听着妻子的惊讶，忽然一拍腿：“还说没什么？这连小六样都买了！” 刘琬英纳闷：“小六样？” “咱们这边订婚的时候差不多就买这些东西，是习俗。”闫丽蓉笑吟吟的说道，“这是有心还是有意啊？” 刘琬英解释道：“鱼和肉是我让他顺手带来的，你俩真能扯。” 她对着侄女说道：“珊珊，是吧，你在旁边听到了吧。” 刘芷珊点头道：“嗯啊，是姑姑让哥哥买的。” 闫丽蓉转了转脑筋，询问女儿：“你俞兴哥哥今天来家里有和姑姑聊什么啊？” 刘琬英“哼”了一声，一身清白，问心无愧。 刘芷珊思考一会，答道：“哥哥和姑姑在聊金项链的事。” 刘琬英目瞪口呆。 刘景荣重重的一拍腿，小六样加金项链…… 刘芷珊又说道：“还有姑姑讨哥哥的妈妈欢心的事情。” “哎，不是，珊珊，哎，不是这样的啊。”刘琬英连忙解释，“那是我们闲聊，是他给他妈买项链啊！” 闫丽蓉敏锐又直白的问了句女儿：“他们俩抱了没？牵手没？” 刘芷珊摇了摇头：“没有呀，我没看到。” 刘琬英松了口气，一身清白差点毁在这丫头的嘴上了。 刘芷珊侧头看了看父母和姑姑，清脆的说道：“不过，哥哥和姑姑去房间里了，好久才出来。” 闫丽蓉：“！！！” 刘琬英：“？？？” 刘景荣连连拍腿，我这亲妹妹啊，我这辈分，我这…… 他只恨自己先前没多给脸色！ 都是该给的啊！ “服了，我真服了！”刘琬英彻底无语，起身回房间，“你们一家是真的不靠谱！” 闫丽蓉看着刘琬英回房，看向丈夫：“这怎么办？俞兴靠谱吗？” 刘景荣面色复杂：“他，他……” 许久之后，他叹道：“俞兴这个人还不错。” 但这辈分错了啊！ ------------ 091 第一次炮轰（5k） 十一月底的金陵，晚上已经颇具凉意。 俞兴辞别老师一家后没有立即回酒店，而是从便利店买了三罐啤酒，打车就近到了秦淮河边，一边吹着晚风，一边夜览风景。 只是，一罐啤酒还没喝完，刘琬英的电话倒是打了进来。 “喂！姓俞的！你在饭桌上是不是故意喊错的！”刘琬英的语气有些羞恼。 说一千道一万，俞兴就是自己哥哥的学生，两个人是两个人的事，家里人知道又是另一码事。 偏偏，她又不打算把做空的事情透露出来，一时间倒是真编不出好理由。 “你误会我了，我就是天天这样喊，喊顺口了而已。”俞兴喝了口啤酒，笑道，“但你非要怪我，也行，就怪那情之所至吧。” 刘琬英听着他的声音，几乎能想到他厚脸皮的样，咬牙切齿道：“就算你是顺口了，你那买的东西呢？！买的什么小六样！” 俞兴惊奇道：“咦？怎么忽然连小六样都出来了？小英，你糊涂了？我进门拎的东西里有你让我买的啊，你怎么回事？其他东西也都是常规的礼物。” 刘琬英一时语塞。 俞兴继续笑道：“真要买，那我肯定得更丰盛，你说是不是？” 刘琬英沉默，似乎有点道理，肯定要更丰盛，不对！和丰盛不丰盛有什么关系！ 俞兴纳闷的追问道：“怎么回事？这都哪跟哪啊？” 刘琬英无奈，略微描述了童言无忌的场面。 俞兴用哄逗的语气说道：“哎呀呀，珊珊真是的！这让我以后怎么见人啊！都怪珊珊！” “你别在这装了！”刘琬英都快能听到笑声了。 “好好好，明天我多买两份点心和糖，让快递送上门，你一定要告诉珊珊，这是我给她买的。”俞兴笑道，“小师妹疼我，我也疼小师妹。” 刘琬英好气又好笑。 俞兴捏了捏啤酒罐，邀请道：“今天的夜色很美，小英，要不要出来散散步？” “叫我英姐！”刘琬英没好气的说道，“不去！我现在还出去，他们不得说我私奔了啊！” 俞兴从善如流，再次邀请道：“英姐，来呗，时间又不晚，夜景还很好。” 刘琬英仍旧拒绝：“不去！” 俞兴沉吟两秒，决定再说三句话。 有时候，说话是需要一些技巧的。 他说出第一句：“英姐，我最近很忙，明天就回申城了。” 刘琬英不以为然：“跟我有什么关系？” 他说出第二句话：“我很敬佩你的专业能力，也很信任你，不然，不会找你当合伙人。” 刘琬英皱了皱眉：“所以呢？” 俞兴说出第三句话：“今天见你，只顾开心，但忘了和你聊一件事，关于你那50万的天使投资，咱们还没个具体的章程，这个能当面聊聊吗？” 刘琬英：“……” 这个事确实忘了，也确实要当面沟通比较好。 虽说从贝恩离职，但工作习惯与精神还在。 刘琬英思虑片刻，叹息道：“王八蛋，你是故意的吧？” 俞兴平心静气的说道：“你非要怪我，那就怪……” 刘琬英有点头疼：“行了，你现在在哪呢？” 俞兴报了位置，随即便被挂断了电话，他想了想，没有开第二罐啤酒，打算等着小英一起喝。 刘琬英换了件衣服，扎了扎头发，又薄涂了口红。 她走出房间，经过客厅，瞧见哥嫂两人还在沙发上疑似八卦。 刘琬英翻了个白眼，换鞋准备出门。 “刘琬英！”刘景荣及时喊出大名，“你去哪？” “出去逛逛。”刘琬英没好气的说道，“还怕我丢了吗？” 闫丽蓉笑眯眯的说道：“本来是不怕的，但今天有点怕，哎呀，是不是要去约会啊？” 刘琬英看着眼里满是探究八卦的嫂子，又看了眼亲哥，数落道：“你俩是疯了，你俩是真疯了！” 她推门离开。 刘景荣想起身去追问两句，却被妻子拍在沙发上。 “你怎么回事？”闫丽蓉质问道，“你个老古板！你都要有二胎了！你妹妹还没男朋友呢！俞兴人不错，事业现在也有起色，你想干什么？” 刘景荣没敢使劲挣脱妻子的手，无奈道：“俞兴是我的学生啊……” “谁说的？”闫丽蓉振振有词，“他从你手里毕业了吗？拿学位证书了吗？你有什么资格当人家的老师？你看看，没有你，人家现在多出息！” 刘景荣瞠目结舌。 他当然希望弟子有出息，问题是，这太出息了！ 出息到自己头上了！ 这个逆徒！ 不，不只是逆徒！ 刘景荣坐在沙发上喃喃道：“孽徒，这个孽徒啊……” 刘琬英听不到亲哥在背后的嘀咕，但她大致能猜到哥嫂两人为这事得八卦许久。 人在路上，街景往后倒退。 刘琬英的情绪也有所起伏，姓俞的真是给自己找了一个出门的正当理由啊。 她认真的想了想，自己为什么没有和哥嫂两人交流呢？ 这个事肯定没他俩想的那么多，但要说没有…… 一丝丝算有，还是算没有？ 刘琬英不管在香江还是回到金陵，每次和俞兴在电话里聊天都比较开心。 开心是喜欢吗？喜欢的话会开心吧？ “oi，oi！小英，这，这呢！” 刘琬英听到了喊声，瞧见路边挥手的俞老板。 她缓缓停了下来。 “你怎么也骑电瓶车出来的？”俞兴笑道。 刘琬英简洁的答道：“方便。” 俞兴笑眯眯的说道：“下面有个看风景的好位置，你给我打电话之前，我正坐在这里喝酒呢。” 刘琬英有点意外：“心情不好？” “是心情很好才喝的酒。”俞兴带着她没走多远就席地而坐，“你要来一罐吗？” 刘琬英坐在他旁边，瞧着蜿蜒宁静的河水，点点头：“行，给我一罐。” 俞兴把手递过去：“给。” 刘琬英信手一摸，摸到了空空如也的手，立即甩开，微怒道：“回去了！” 俞兴连忙道歉：“哎哟，这边灯光不行，看不清，给错了，给成手了。” 他赶紧开了一罐啤酒递过去，嘴上切入话题：“公司计划释放10%的股权用以融资你那50万，你有意见吗？” 刘琬英“哼”了一声，还是接过啤酒，抿了一口：“你这估值倒是膨胀的快，这就个把月的功夫，估值算成500万了？” “因为起步确实不错。”俞兴认真的说道，“不掺水分的说，我们现在的用户注册是1万出头，每天平均注册量在四五百，年底就差不多能奔着3万去。” 刘琬英有异议：“姓俞的，你不能区别对待，你自己也知道现在这个环境，想要融资不容易，不然，你也不会急着去做空别人，你到了我这，跟我扯什么起步了。” 她说道：“我没记错的话，你公司现在是算作190万的吧，我承认这个起步还算可以，但不能奔着500万的估值，满打满算300万。” 刘琬英又指出一个问题：“还有，你这个网站还不像上个瑰爱网那样能轻易拿到不错的现金流，你所说的注册用户增长是可以持续的吗？这仍然是需要观察的。” “另外，我必须提醒你，我愿意投资也有一部分是基于对你的信任，而且，不是今天才确定50万的投资，我很早就确定，是你拖到了现在。” 俞兴沉默，开始脱衣服。 刘琬英警惕的看着旁边的这个男人：“你干什么？” “晚上的温度还是比较低的，我刚才摸你的手冰冰凉凉的，出来一趟别感冒了。”俞兴递过外套，“你之前不就感冒过一次，注意点。” “谈融资的时候跟我打感情牌是吧。”刘琬英嘴上不屑，手里还是接了过来，河边的风确实比想象中凉一些。 俞兴承认道：“是的，没什么牌好打，只能这样了，我这温暖的外套就得值个100万吧。” 刘琬英作势要脱掉：“你拿回去吧！太贵了，穿不起！” “行行行，穿着吧。”俞兴为难的说道，“融资时间这个事，咱们的责任一半一半吧，我之前忙什么，别人不知道，你还不知道吗？哎，小英，我是穿梭在鹏城的大街小巷去数屏幕啊。” 刘琬英有些无奈道：“你能不能把事情分开谈，公司现在就是现在，你一会脱衣服，一会说屏幕，我们到底应该基于什么样的角度来谈这50万应有的价值？” “这样吧，小英，我不想跟你争，我说说我的看法。”俞兴思考片刻，“现在这笔融资更多是出于我们先前约定的执行，如果你那个时候按照我们创业团队的计算方式融进来，股份比例就超过了20%，这是我无法接受的。” “现在按照10%的比例来计算，其实刚刚好，我们的网站得到初步的验证，尽管还在不断的调整。” “同样的，你也知道，我们网站接下来要做什么，虽说在没有炮轰互联网婚恋之前，我们都不知道真正效果如何，但我对它是有信心的。” “就在现在即将验证之际，你这50万还可以算作支持，如果真的验证出效果，这50万的意义还要持续下降。” “一旦炮轰行动成功，网站用户规模能够加速成长，我再开价就不会这样喊了，A轮融资，我希望的数字是100万-200万美元，还是在如今低迷的经济情况下。” 俞兴侃侃而谈，最后说了句：“老话说得好，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百晓生就是在做好事和坏事传播的平台，小英，我认为互联网这方面的传播速度极快的。” 刘琬英问了句：“你这一切是建立在炮轰成功的基础上。” 俞兴反问道：“要不，怎么能叫风险投资呢？” 刘琬英抿了几口啤酒，问道：“你什么时候炮轰互联网婚恋？” “如果不出意外，我打算在12月底，也就是公司地推再验证一个月的情况下。”俞兴说道，“我们人手不太够，新员工实习期时间很短，下个月第一周就开始往其它城市推，如果这些没问题，那就可以‘以奇胜’了。” 凡战者，以正合，以奇胜。 于百晓生而言，社区运营与定向地推是正，吸引眼球的炮轰是奇。 刘琬英思索了一会，不得不说，她有些被说服了。 现在算起来，50万对于百晓生的意义是在减弱的。 但刚才说的话好像有点满，自己需要一个回旋的台阶。 刘琬英放下啤酒，缓缓说道：“我需要一个台阶。” 俞兴打了个响指：“小英，帮帮我啦。” “行，我是信任你的。”刘琬英点头道，“瑰爱网都能被你生拉硬凑的最终卖掉，你现在钱和人都比那时候强，想必能做出更多的公司价值。” 俞兴笑道：“谢谢你的赞美，小英，明天记得打钱，我要带着好消息回公司。” 刘琬英侧头看了眼俞兴：“你不会坑我吧？我确实是没当过投资人，业务不够熟练。” “怎么会？我恨不得多和你利益捆绑。”俞兴严肃说道，“咱们利益捆绑的越多，做空的事也就越能彼此信任，有的事不分开说，反而更好，你说对不对？” 刘琬英淡淡的说道：“那就恭喜你的公司估值500万了。” 俞兴笑道：“击掌！” 刘琬英伸手。 俞兴大手抓小手，感觉到击掌时间略长到刘琬英使劲了才结束。 “老师没说什么吧？”俞兴没给刘琬英发作的时间。 刘琬英起身：“回去了，他能说什么？” “送我一程呗，我回酒店。”俞兴跟在后面，“小英，我争取下次……” 他忽然卡壳了，下次什么呢…… 刘琬英坐在电瓶车上，注视着路灯下的俞兴。 俞兴直抒胸臆：“争取下次真的买小六样哈。” 刘琬英“切”了一声，骑车回去，没管身后的呐喊。 不知怎地，她的心情还是不错的。 等到回了家，刘琬英走进家门，正好迎面撞上从房间里出来的嫂子，瞧见她的惊讶。 闫丽蓉的表情从惊讶转为古怪，指了指刘琬英身上的衣服，“咳”了一声：“我还以为你晚上不回来了，你哥刚才还要打电话给你。” 刘琬英脱掉身上的外套，强自镇定的说道：“谈了点工作上的事。” “是是是，工作都没了，还得谈工作的事。”闫丽蓉笑眯眯的说道，“我明白，我明白，都是过来人了，你不要管你哥。” 刘琬英觉得自己真的需要考虑去开个咨询公司了。 她攥着俞兴的外套，默默走向自己的房间，最后嘱咐嫂子：“赶紧休息吧你。” 闫丽蓉也最后问了句：“你是回来拿东西吗？还出去吗？” 刘琬英摆摆手，钻进了自己的房间。 闫丽蓉嘀咕两句，打算有空给俞兴发条嘱咐的短信。 这俩人肯定有事，但看起来又没到那种程度，该出手时得出手啊。 我来搞定死板老顽固！ …… 十二月的第一天，随着俞兴回公司宣布天使轮成功的好消息，百晓生也迎来另一个好消息。 企鹅对百晓生的报道出炉了！ 效果还是立竿见影的。 只这一天，百晓生的线上注册量就从走低的400左右升至700，有望在接下来几天里都保持这种回弹势头。 对于现在的百晓生，任何注册量的增长都是宝贵的，都是俞兴后续拜访投资人和谈判的筹码。 这天晚上，俞兴还接到了二五仔的电话。 “俞总，我今天从珍爱网离职了……”珍爱网的程序员佟兴建有些忐忑。 “那你赶紧来吧，我这边正缺人呢。”俞兴没有翻脸，反而热情的说道，“网站发展速度不错，已经拿了天使轮的钱，未来半年内打算去融A轮，你明天就买机票吧。” 佟兴建松了一口气：“好，俞总，我明天到！” 俞兴知道线人归位，又想起企鹅那个的记者，问了句宋宇锋：“你女朋友什么时候到？公司还等着她负责业务呢。” 宋宇锋给了时间：“兴哥，她是周六的机票！” “行，到时候给她接风。”俞兴还是愿意给董事长面子的。 接下一周的时间，企鹅报道的效果比想象中还要好一些，也或许是有来自网站用户的自发推荐，百晓生的线上注册量攀升至1000左右。 也就是，截止到12月7日，算上线下地推的效果，百晓生的用户总量突破两万。 这个速度比俞兴意料的要快了不少。 当他在电话里与新股东分享时，刘琬英提了句之前俞兴自己说的话。 “你不是说，互联网这方面的传播速度极快，这也属于验证判断。” 俞兴语气里带着小小的惊喜：“判断是一回事，真正做到还是格外的开心。” 更让他有所期待的是，互联网公司的融资速度也很快，这恰好与发展速度相对应。 或许，年前真能去和投资人谈谈。 俞兴脑子里转着这样的念头，手里的炮轰檄文已经在蠢蠢欲动。 今年农历新年比较早，1月25日就是除夕，算上前面的放假时间，想要与投资人接触，最晚不能晚于中旬。 这也就意味着，正义行动可以考虑提前一些。 俞兴耐着冲动，仔细与钟志凌商量，安排好了北上广杭这四个城市的地推小团队，打算再观察一到两周就采取行动。 地推本身的门槛不高，但想要把地推效果做到很好也不容易。 从申城前往另外四个城市的组长最多也就大半个月的经验，可是，初入职场的大学生仿佛就是有使不完的牛劲，每天的电话反馈里都是溢于言表的热情。 不是没有问题，但都是小问题。 来自企鹅报道的效果也同样渐渐褪去，它大致为百晓生带来1.2万左右的注册用户，只是，通过后台数据来看，这些引流很快就变成睡眠用户，似是满足好奇就没了动力。 12月20日，宋宇锋注意到先前被自己拉踩的友商有了阴阳怪气的回应，但他知道公司一时半会的顾不上反击了，因为，明天就要发动对互联网婚恋的炮轰。 这天晚上，宋宇锋翻来覆去的睡不着。 深夜11点，他敲响老板的门，就在门口问了句：“兴哥，你说咱们这个炮轰能有用吗？” “包的。”俞兴毫不犹豫，“正义必胜啊。” 正义必胜！ 12月21日，上午九点钟，百晓生网站置顶署名文章。 ——《历数互联网婚恋行业的五宗罪！》 不是某个人，不是某个公司，是整个行业的五宗罪！ ------------ 092 发酵 “不是所有行业都适合互联网化。” “这是我在深入接触互联网婚恋行业之后得出的一个结论。” “我在今年六月创立一个项目并在十月初把它卖给了互联网婚恋行业的某家知名公司，随即，我加入该公司直至十一月份事实性的离职。” “我要说出我看到以及随后调查到的一切。” “一，行业里的虚假信息泛滥！” “二，网站恶意隐瞒甚至欺骗！” “三，主流品牌制造和贩卖焦虑！” “四，错误的业绩机制迫使员工不惜牺牲客户的利益！” “五，客户信息被严重泄露，甚至在业内被频繁转手和贩卖！” 百晓生的置顶文章由俞兴署名，罗列了整个行业的五宗罪，但不仅仅是罗列，更是逐条附上了他拿到的案例与证据。 “我在11月份在某公司总部见到一位闹上门的女客户，她签订的合同是1.98万的服务费，服务期限是4个月，安排不少于6位约见对象。” “然而，在她已经约见的4个人里，一位打算未婚先孕，一个暗示婚后不要孩子，另外两位也极其不靠谱，而她得到的回答是，自己事先没有表明不接受未婚先孕与不要孩子。” “这与签订合同前承诺的优质资源、高成功率截然相反。” “类似案例仍有很多，详见文章末尾的附件文档。” “如果你是一个潜在客户，你被琳琅满目的成功案例所吸引，你怀揣着对爱情的渴望和对家庭的幻想点进网站，你注册了帐号，你接下来就会遭遇线上信息的滋扰，你会碰见美名其曰为老师的销售，你会被电话轰炸到线下的一对一诱导，你会看到不透明但昂贵的套餐。” “你以为坐在你面前的是一位留学归来的精致美女/高知青年，但实际上，对面或许早已成家，详情请参考文档里的第18个案例。” “你年方25，对面刚刚52，详情请参考文档里的第31个案例。” “你终于后悔，但销售拿出合同，翘起了二郎腿，详情请参考文档里的第8个案例。” “当我知道这些又不止这些，我很难不疑惑，互联网婚恋行业这种商业模式真的可以持续吗？” “我认为答案很明显，非常明显！” “但在那个一地鸡毛的答案到来之前，作为曾经勉强算是业内的一员，我愿意把问题剖出来给大家看。” “或许，真不是所有的行业都适合互联网化。” “注：所有案例均使用化名，但许多客户可以出来对质。” 实际由宋宇锋操刀的文章没有太过煽情，因为，文章下有非常扎实的实际案例作为注解。 文章是9点整发的，仅仅五分钟，下面已经有了很多评论。 百晓生经过将近两个月的奋斗，尽管大学生仍旧占据很大比例，但职场员工也不少了，上午这个点正是抵达公司后的放空时刻，有的随意点进网站想瞧瞧新入职员工的体验，却一眼瞧见了“五宗罪”。 随即，帖子便传送到同事的手里。 同事传同事，朋友传朋友，链接转论坛。 许多人没有接触过互联网婚恋行业，但是都知道是怎么回事，更知道怎么在一个无聊的上午看看乐子。 百晓生目前的设置是允许游客浏览，可是，评论与下载附件是需要注册的，偏偏，文章里的案例详情都在文档里，这就让不少人秉承着好好看热闹的心情进行了注册。 注册，下载，迫不及待的打开。 好家伙，一份纯文字的TXT文档竟然有120KB大小！ 有熟悉TXT编码的立即就能知道，这个文档里的汉字大致有个四五万字！ 好家伙！！ 工作文档我懒得打开，吃瓜文档我逐字研究！ 截止到百晓生发布帖子之时，整个网站的注册用户数量是26587，而在发布之后的3个小时里，这个数字增长了4258，几乎相当于一周的工作成果。 也即，用户总量突破了3万！ “兴哥，效果真是立竿见影啊！”宋宇锋自打帖子发布后就坐立不安，到了中午时分固然为效果而赞叹，但也有一种不知道会酝酿什么后果的忧虑。 帖子发了，效果很好！ 后果怎么样呢？！ “董事长，你怎么不笑啊？”俞兴瞧出来宋宇锋的心情。 宋宇锋勉强笑道：“兴哥，我在校内网看到我们的帖子内容了……” 俞兴点头道：“这不奇怪，我们本身就有很多大学生用户。” 大学生用户的吃瓜与声援方式就是把帖子转到了影响更大的校内网，而可以估计的是，职场用户群体会有相似的举动。 “他们怎么没动静啊？”宋宇锋忧虑的是这次炮轰的目标，虽说没有点名，但主流品牌就是那三家，更何况，老板的公司被谁收购也是很容易就知道的事。 “我们只是一个小网站，效果需要发酵。”俞兴估摸道，“现在顶多是公关部门开个小会吧，等等吧，这对于我们来说既是一次冲刺，也是一次验证。” 冲刺是试图早日达成百晓生的5万注册量，验证是百晓生的平台雏形是否成立。 百晓生的定位是做职场话题，当然，负面的话题总是更容易让用户出声，但这是设计的理论，具体实践就要看看这样的验证了。 或许是午休更有时间看热闹，下午两点钟，伴随着更多评论的出现，百晓生的注册用户又涨了差不多2000。 两点半，俞兴在办公室收到了来自臻爱网老上司的电话。 他按通手机，离开办公室，走向隔音更好的会议室。 但就在转移的途中，魏佳兰的愤怒声音已经吸引了员工们的注意。 “姓俞的！你想干什么！？” 俞兴没有立即回答，冲着员工们摆摆手，示意大家安心工作。 工位上的宋宇锋转了转眼珠，拿起一份文件，嘟囔道：“我有个事得汇报一下。” 他走进了会议室。 相隔不远的吕海颖瞧见董事长的动作，也起身走向会议室，嗯，自己想看看董事长要汇报什么。 其他员工没有这样的行动自由，但很快就响起了热烈的讨论。 “魏总，怎么说？”俞兴拉开会议室里的椅子，轻描淡写的问了句。 魏佳兰怒气冲冲的质问：“姓俞的，你什么意思？” “什么什么意思？”俞兴看到了走进会议室的宋宇锋与吕海颖，顺手按开外音，又点了录音，“我就是指出行业里存在的问题，也没点名你的公司。” 魏佳兰怒极反笑：“这是没点名是吗？我还要谢谢你了？你盗窃了我们公司的用户信息！你这是违法的！” “我没写任何公司，所有出现的人名都是化名。”俞兴振振有词，“怎么就你公司的用户信息了？” 魏佳兰更加理直气壮：“那些案例是不是公司的，我一眼就能看出来！” 俞兴刚要回击，忽然觉得不太对。 旁边的吕海颖差点没忍住笑。 魏佳兰还没感觉出异常，见电话另一端沉默，气势更盛：“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你在制造麻烦，更是在给你自己找麻烦！” 俞兴真心问道：“魏总，我使用了化名的案例被你认定为自家公司的客户，你不觉得这里有什么问题吗？你们就是这样对待客户的？到底谁才是最根本的麻烦？” 魏佳兰愣了愣，反应了过来。 她直接略过这个异常，语气强硬的说道：“俞兴，你现在立即删除帖子，立即道歉，不然，你这个网站就开不下去了！” “就算我想删，我想道歉，公司有人也会不同意的。”俞兴淡淡的说道，“我们公司的董事长宋宇锋，他不会让我删的。” 宋宇锋张了张嘴，没有发出声音。 他觉得吧，兴哥这个时候可以不提自己啊…… 魏佳兰皱眉道：“宋宇锋是谁？你们还是团伙作案？你们想干什么？想要公关费？” “宋宇锋以前就是网易记者，他是一个硬骨头。”俞兴摆出董事长的简历，“他就是看不惯网易做了和瑰爱网一样的业务，所以直接怒怼了网易，直接辞职了！” 魏佳兰刚才气糊涂了，这么一听就想起来在哪里看到过这个名字。 她冷笑道：“不管是宋宇锋，还是你俞兴，我奉劝你们，现在最好赶紧收手，不要把场面弄到太难看！” “魏总，你怎么不明白呢？”俞兴叹道，“是你们把行业弄得太难看，今天没有我站出来，明天也会有别人站出来。” 魏佳兰见对面丝毫不松嘴，冷冷的说道：“你们等着律师函吧！等着被起诉吧！” 俞兴放下手机，对着董事长说道：“准备接律师函吧，回头在网站弄个专区，专门用来挂律师函。” 宋宇锋有些不安：“魏佳兰那边反应好像还挺快的。” 没动静之前让人担心，现在有了，同样让人担心。 俞兴摇摇头：“做都做了，骨头硬的顶在前面。” 宋宇锋：“……” 俞兴提醒道：“你不要瞻前顾后啊，你女朋友还看着呢。” 来自企鹅的孔惠琳已经入职百晓生，目前正处在熟悉业务的阶段。 宋宇锋只能默默点头。 俞兴还没交代几句就见董事长的手机响了起来。 “陌生号码。”宋宇锋拿起一看，没有立即接通。 俞兴言简意赅：“外音。” 宋宇锋清了清嗓子，接通后点了外音：“喂，你好，我是宋宇锋。” “您好，您好，宋总，我是臻爱网的楚晓夏。”电话另一端是声音温温柔柔的女声，自报了家门，“我注意到您的网站上出现一篇谈论网络婚恋行业的文章，您那边能不能删掉呀？” 宋宇锋硬骨头发作：“不能。” 楚晓夏耐心的说道：“宋总，是这样的，我们认为这篇文章存在一些失实的部分，但也确实给我们提了醒，目前公司已经在自查自纠，今天中午的会议上也有了指示，一定要保障用户的利益。” 她有些可怜兮兮的说道：“宋总，我们做工作也不容易，您体谅体谅我们吧，我们真的开始做工作了，您那帖子不也是为了行业好嘛？” 宋宇锋把视线看向老板。 俞兴轻轻摇头。 楚晓夏没有得到回应，声音软糯的哀求道，“您那帖子可以留着，我今天被指定了和您协商的工作，要不，等公司里的纠察出现效果，我再和您汇报。” 她继续说道：“宋总，我也是打工人，您可怜可怜我，我今天的工作得有点进度，这样吧，我下午和公司申请一笔品牌管理费，您先看我们整理业务的情况，好不好？” 宋宇锋再看老板，软骨头有点想发作，刚想说话就见俞兴伸手抢过了手机。 俞兴直接按掉了电话。 随后，他冷眼看着宋宇锋：“你想对她说什么？” “呃，我也没想说什么，脑子里好像是空白的。”宋宇锋实话实说，“品牌管理费就是公关费啊，臻爱网一硬一软，不知道公关费能给多少。” 俞兴冷笑：“一硬一软？” 他看向二把手吕海颖，教导道：“这种话不要搭理，也不要跟着对面的节奏商量，时刻保持我们的立场，我们这边语气一松，没准就被弄出来一个敲诈勒索，还敢要品牌管理费？” 吕海颖凝重点头。 宋宇锋后知后觉，一身冷汗。 “你特么的自己以前是当记者的，这点警觉性没有？”俞兴不满的看了眼宋宇锋，告诫道，“硬骨头不仅是保护公司，也是保护你自己。” 宋宇锋口干舌燥，使劲点头，这种时候，不硬也得硬了！ 他声音有点干涩的说道：“不会楼下现在就有人在蹲着吧？” 俞兴沉吟片刻：“应该也不至于，但我估计对面肯定录音了，还专门找了个声音好听的女孩，暂时放心，他们又不是企鹅。” 臻爱网相对百晓生是大公司，但能量比起真正的巨头要差很多。 不过，也说不准他们本地有没有关系，行事谨慎总是对的。 “你出去吧。”俞兴面色严肃，“我和小颖说点事，记住，江湖险恶。” 宋宇锋默默出门。 他仍旧有点后怕，专门走到窗口的位置往下张望。 那个蹲着抽烟的是干嘛的？ 诶，路口转来转去的那个人怎么左看右看？哎哟，他视线往这边看了！ 宋宇锋舔了舔嘴唇，心里有点没底。 他坐到自己的工位，一会看看手机，一会看看网站。 很显然，这次的炮轰仍在发酵，这从增长的评论数就能看出来，而且，一个重点便是那个确凿的TXT文档，它给吃瓜群众带来耳目一新的感受。 正当宋宇锋有些发呆之际，他忽然听到女友孔惠琳的声音。 “网易转载和报道了！”孔惠琳走过来，惊喜的说道，“网易报道了！锋哥，是你联系的吗？” 百晓生是想通过媒体来放大这次动作的。 作为前员工，孔惠琳就联系了企鹅老东家，但没得到什么反馈。 网易同样是男友的老东家，虽然之前有点风波，可是，它这次这么快的报道还是挺超常规的。 宋宇锋闻言，点进网易，瞧见相关报道就在最显眼的位置。 他又惊又喜：“我没联系啊，网易怎么报道了？” 宋宇锋第一时间再去会议室，向老板通报这一好消息。 俞兴肯定了来自媒体的反馈：“网易报道是好事，既扩大影响，也能带来舆论的一层护身符。” 他又琢磨片刻，缓缓猜测道：“你们相信基于道义的报道吗？如果不是没有利益驱动，网易怕不是想来个黄雀在后。” 吕海颖立即听明白了这话。 宋宇锋稍慢一拍也明白了意思。 网易是有互联网婚恋业务的，但它的市场份额很低，完全无法撼动行业格局，因此，先前试图寻找恋爱合约这一新的切入点，甚至为此整合了旗下业务。 然而，那次行动被宋宇锋和俞兴联手搅黄了。 如果行业这次能出现变化，网易是不是就能趁机抢到肉？ 吕海颖看着师兄：“师兄，你觉得网易对婚恋还有念想？它会怎么动？” 俞兴反复考虑先前了解过的网易业务，又琢磨自家的炮轰与互联网婚恋行业的问题，最后缓缓说道：“如果我是网易相关业务的负责人，恐怕这次要落在实名制上面。” 这是他的推测，不知道能不能得到验证。 但是，不管怎样，网易的重点报道确实是在推波助澜，愈发扩大了百晓生这次炮轰的影响。 ------------ 093 登门拜访 作为知名门户网站，网易突然迅速的对一家野鸡网站的事情进行报道，这自然不是无的放矢。 卓士明是接手公司婚恋业务的总监，曾经和俞兴打过交道，给予了对方一次公众场合的道歉，但在那之后的工作并不算顺利。 网易婚恋的业务时间不算太晚，可是，资源投入一般，市场反馈更是一般。 卓士明参与过高层会议，得到的一个原因是——内部研判，这个市场还不够成熟。 他对此颇多腹诽，尤其在接手重组后的“网易交友”之后更是有了不一样的情绪，奈何胳膊扭不过大腿，手里的业务只能自己再想办法。 到了12月21日，百晓生一发精准的炮轰，卓士明立即就瞧见了这业内大瓜，尽管……因为公司主要业务的名头，网易一般不太算在业内。 卓士明浏览文章，注册帐号，下载附件，挨个研究详情案例。 他迅速的给出了好评！ 案例很详细，一看就踏马的是内部信息啊！！ 卓士明中午连饭都来不及吃，立即联系羊城总部，强烈要求并拜托同事朋友给予报道，又给上司打了电话，希望重新定位“网易交友”接下来的目标。 下午四点半，当网易确实进行了报道之后，卓士明参加了电话会议，被要求讲述他现在的想法。 卓士明阐述了来自百晓生对行业精准的炮轰，但他的讲话被频频打断。 “它这里面的案例就一定是真的吗？” 卓士明面对质疑，耐心的答道：“案例或许有假，但我对行业乱象的感受与它描述的如出一辙，某种意义上，这个行业是很无序的，尤其，现在还是一个增长的阶段。” 他很想说增长阶段做事的意义，但还是忍住了。 发言暂停，总部会议在讨论这个情况。 过了一会，卓士明又被要求发言。 网易的报道是在介入这次的舆论，而这种动作是来自卓士明的强烈驱动，甚至，有一部分是他自己的人情关系。 既然这样，那就得听听来自“网易交友”的章程想法。 “这次有人站出来炮轰行业面临的问题，我认为是一次很好的机会。” “像臻爱、世纪家缘、柏合网，这三家业内主流网站，他们会因为这样的炮轰就轻易改变吗？我认为是不会的，即便明面上受到舆论的冲击，它的内在改变也必然是缓慢的。” “这就给我们‘网易交友’一个很好的发力点。” “百晓生列举的案例里绝大部分都来自虚假信息与恶意隐瞒，我们可以有个立竿见影的吸引客户的做法。” “实名制！” 卓士明抛出了自己的具体改良建议，深吸一口气，打算继续阐述。 电话里传来打断声：“卓总监，你认为实名制就能解决所有问题吗？” “实名制肯定不能解决所有问题，但实名制一定可以解决不少问题。”卓士明解释道，“婚恋领域是很特殊的，不像是其它互联网领域，实名制能带来更多的信任。” “从无序走向有序，这是一次难得的树立行业标准的机会！” “一般是什么人能够树立行业标准？” “一般是领头羊，但在出现舆论风波的时候，我们也有机会来推动行业的进步，并且，从中收获客户的信任！” 卓士明再次强调：“婚恋领域是不一样的，而且，实名制的效果在校内网也能看出来，特定领域里的可靠氛围能够获得更多的认可。” “只要这次的舆论声势足够大，我们率先成为全国第一个全站实名的婚恋品牌，一定能拿到市场和用户！” 他夹带了请求支持的话，希望网易的关注和报道能把这次的舆论搅合的更激烈。 电话另一端传来新的疑问：“这次的事源自那个小网站，你这边那么热切的贴上去，明天小网站把帖子一删，事情传播不起来，所谓的实名婚恋就成空了。” 这确实是个问题。 卓士明这次略微沉吟才回答：“‘网易交友’上次业务出问题的时候，我和这个网站的俞兴有过交流，我对他的判断是，他得理不饶人。” “我就被他逼着当众在公司楼下道了歉。” “他那样的年轻人，又揪到了错处，我感觉没那么容易妥协。” 卓士明顿了顿，最后说道：“另外，他现在做的那个网站发展恐怕也会因为舆论而受益。” 就算俞兴想要妥协，他现在看到网站的受益也不会妥协了吧。 卓士明不知道俞兴这次是出于义愤还是出于公司发展的考量，只是说出后续形势可能的变化，而他这样的话落在总部会议上就很容易让人有所判断。 有利益驱动就好办。 虽说百晓生退让之后仍然可以由网易来驱使舆论，但“网易交友”这次是想下场的。 一边打，一边吃，这样的吃相终归难看了些。 如果百晓生顶在前面吸引火力，网易发挥正常的媒体监督作用，旗下业务促进行业进步，怎么看都怎么更顺理成章。 卓士明更多的想法渐渐不再被打断，也意味着网易内部的决策已经有所倾向。 可以搞。 等到会议结束，卓士明甚至想到了一个网站的新口号。 ——相亲从实名开始，相爱简单而真实！ 让舆论来得更猛烈一些！ 让行业的口子被撕得更大一些！ …… 不同于百晓生这种野鸡网站，网易是华夏最早的门户网站之一，虽说门户时代已经过去，但它的点击与受众都还是相当之多。 这一次，因为是转载，因为还有附件，网易报道的时候有在下面给出链接，也就相当于为百晓生引流。 百晓生的用户注册在晚上迎来高峰。 整个白天，用户增长就已经超过7000，晚上还没到12点，新增的用户量直接突破1万。 这种效果直让宋宇锋又惊又喜。 效果真是太好了！ 效果有点太好了…… 这就是行业大厂的力量么？ 网易是自己的老东家，但他以前也没觉得有什么，这一次瞧见自家公司具象化的数字变化，宋宇锋才有一种发自肺腑的艳羡感。 这种报道抵得上公司过去一个多月的效果啊！ 而且，它接下来如果不撤稿，那就超过公司成立以来的所有工作努力了！ 宋宇锋深夜时分毫无睡意，一边在阳台抽烟，一边实时的注视用户增长，心里还在琢磨和反思自己白天的迟疑。 最重要的莫过于来自老板的提醒。 硬骨头既是保护公司，也是保护自己。 “锋哥，你在想什么？可以睡了。”女友孔惠琳迷糊着醒来，瞧见窝在小阳台的男友。 宋宇锋撇了烟，抱着笔记本走进卧室，感慨道：“我就是看到那些评论，觉得很振奋，大家普遍都支持我们的炮轰，还有受害者在帖子下面说出自己的案例。” “我们现在起到的就是一个第三方的作用，行业不改变，那我们就改变行业。”孔惠琳看着男友，整个人都清醒了：“锋哥，我就喜欢你这样，罗曼·罗兰说，世界上只有一种真正的英雄主义，那就是认识生活的真相后依然热爱生活。” “如果不是你勇敢的从网易出来，我也不会从企鹅辞职的。” “我觉得我们在做的事情是很有意义的！” 宋宇锋心里沉甸甸的，放下笔记本，冲女友笑了笑：“嗯，这种意义放在互联网上也一定能得到认可，那就会让我们的网站也变得成功。” 孔惠琳点了点头，又有些遗憾的说道：“网站用户现在挺活跃的，我看公司里的氛围也挺好，就是，你要是有个独立办公室就好了。” 宋宇锋心里一僵。 随即，他怫然不悦道：“这样的话，你在我面前说说就算了，我知道自己是什么样的能力，不然，也不会找到俞总当总裁，用人不疑，疑人不用。” “每个人的分工不同，他既然要主持公司的事务，也免不了要接待客人和洽谈事务，难道让他坐在外面接待吗？” “我们现在的唯一目标就是把网站做成功，其他的都是次要的！” 孔惠琳面露惭色，表示歉意：“我就是，我就是……” “小琳，我知道你关心我，我没怪你。”宋宇锋握住女友的手，“每个人的能力不一样，作用不一样，只要大家团结，我们的正义就一定会赢！” 孔惠琳反手用指头挠了挠男友的手心，微微仰头，看着男友。 宋宇锋真的受不了女友这样看自己。 哎，这就是硬骨头应得的！ 只是，次日上午，宋宇锋抵达公司，心里又想起了女友昨夜的话。 他心里忍不住有点嘀咕，哎，自己堂堂董事长，连个独立办公室也没有啊…… 宋宇锋心中的念头翻了翻，手上拿着营销方面的文件，起身走进总裁办公室，一屁股坐在了办公椅上。 刚才上楼的时候看到兴哥在楼下打电话，一时半会的应该不会上来。 自己稍微稍微坐一坐这老板椅。 宋宇锋想着兴哥的规划，如果隔壁能租下来，到时候应该就有自己的办公室了。 哎呀，要不要把办公室让给女友呢？ 他的目光失去焦点，畅想着公司美好的未来，毕竟，昨天一天就让公司用户总量逼近5万，今天一定能达到老板设定的目标。 5万用户是个什么数字？ 按照兴哥所说，这会是他开启与a轮投资人接触的基础。 现在看起来，有了来自网易的推波助澜，这个数字还能增加不少，也就意味着，兴哥接触投资人的筹码更为有利。 宋宇锋正这么琢磨，忽然听到“砰”的一声，总裁办的门被粗暴推开！ 他抬头一看，愕然的瞧见几个面色不善的男人闯了进来。 “你们干什么！”宋宇锋从老板椅上起身。 “你什么名！”一个男人大声的问道，“你是俞兴？” 宋宇锋脑子一嗡，否认道：“我不是！” 员工们已经围了过来，其中有一道来自女友的声音。 “你们干嘛呀？他是我们董事长。”孔惠琳警告道，“你们干什么的？我们喊保安了！” 几个男人对视一眼，董事长也行！ 他们没有再多说话，上前就把宋宇锋揪出来，往外面拽，还有人去推外面工位上的电脑。 “报警了，打人了，你们干嘛！”有员工大喊。 宋宇锋竭力挣扎，没起作用。 很快，他就开始抱头了，也能确定挨揍的原因。 “破网站，别找事啊！” 几个男人把公司里搅的一片狼藉，更是把董事长从办公室里拽出来打，而在这些做完之后就一溜烟的消失不见。 “报警了，警察快来了。” “不要慌，还有人受伤吗？再打个120。” “别动，拍照，公司的情况都拍下来，还有，刚才有人拍到他们的脸吗？” 宋宇锋听见了老板主持大局的声音，视线透过肿胀的双眼，瞧见俞兴指挥的身影。 草！ 办公室有毒啊！ 宋宇锋身体一片痛楚，他被女友扶着坐在地上，倚着墙，心中的悲愤愈发激荡，忽然大声喊道：“来啊，来啊，我踏马的骨头很硬！” 这打不能白挨了！ 董事长挨打之后还能这么硬气，大家忍不住都投来敬佩的目光，有的女员工甚至忍不住想流泪。 俞兴蹲下来检查硬骨头的身体情况。 片刻之后，他松了一口气：“应该是皮外伤，等下到医院再做个全面检查，胳膊这里很疼是吧？” 宋宇锋点头，胳膊这里尤其疼。 “没骨折，可能有点骨裂。”俞兴是学医出身，判断还是有依据的，“还可能有点轻微脑震荡。” 宋宇锋看着老板，想着这次的无妄之灾，想着自己这个董事长被人拽出来打，心中格外委屈：“兴哥，兴哥！他们硬生生把我拽出来打啊！” “我靠，你也没说，他们能这么野蛮啊！” “我这个董事长真特么的首当其冲啊！！！” 俞兴看着面前疑似骨裂的硬骨头，又看着旁边落泪的孔惠琳，称赞道：“锋哥，你是这个！” 他竖起了大拇指。 而且，首当其冲这个词的用法也很对，不愧是记者哈。 出警的警察到了，询问情况。 俞兴和宋宇锋趁着救护车还没到，原原本本的叙述了相关情况，主要是宋宇锋这个当事人在说。 等到救护车抵达，俞兴送宋宇锋上车，手机忽然响了。 他接听几句之后对着即将前往医院的董事长喊道：“锋哥，网易给我打电话了，他们要采访我们！放心吧，你骨头不会白裂的！” 宋宇锋挥了挥手，随着救护车“哎哟哎哟”的笛声离开。 俞兴一边答应网易的采访，一边看着救护车的驶离。 太过分了！打我也不能打我家董事长啊！！ (本章完) ------------ 094 效果 公司被砸，董事长被打。 这个事让俞兴愤怒，但又觉得……草台班子是能做出来这样的事！ 强如企鹅、阿里等巨头，闻名业界的能够让人祛魅的案例也不少，更何况是他们了！ 但这并不能阻止百晓生的炮轰，反而必然是火上浇油。 俞兴确定了次日接受网易的采访，走完了局子里的程序，随即就立即给孔惠琳打电话，要求她来执笔描述今日遭遇的情况。 这位之前既是记者，现在也是当事人的女朋友，想来必定能感情充沛的写出文章。 等到再回到公司，原先的一片狼藉已经被收拾的差不多，连摔坏的屏幕也紧急的买了回来。 俞兴再一次对员工们表态，既安慰大家，也表达了绝不会妥协的立场。 这次的事情像是泄愤，也像是警告，但也仅此而已。 晚上八点钟，忙完又简单吃了的俞兴才给金陵的刘琬英回了个电话。 “没事吧？你自己安全吧？不行的话，躲躲算了。”刘琬英关切的询问。 “没事，就是事发突然，虽然不知道是哪一家，但它们实际也不算特别大的公司，这里又毕竟是申城。”俞兴沉吟道，“看这次的做派，也就顶多是揍我一顿呗。” 他这么说着又走到窗边往下面张望：“应该没事，我看公司楼下也没什么可疑的人。” 刘琬英叹道：“你们这个竞争啊，糜烂至此啊……我有点没想到。” 俞兴忍不住笑道：“打架斗殴，太接地气了是吧，小英，你说我之前在鹏城去数屏幕的时候，如果被分众的人知道我在干嘛，他们会不会揍我？” 刘琬英怔了怔：“很可能会……” “这次是没给我出手的机会！”俞兴坐回了办公桌前，慷慨激昂的说道，“都怪你，小英，要不是给你打电话，我就在公司里了。” 刘琬英调侃道：“俞老板，是没给你挨揍的机会吧？你现在想挨揍，还来得及吧？” “过去了，都过去了。”俞兴稍微复盘，“那群人就是从我身边过去的……” 他当时蹲在楼下打电话，也瞧见了那几个惹眼的人，但没想到他们是奔着自己来的。 等到自己听到动静上楼，那群人又匆匆的跑了。 俞兴这么一想，又纳闷道：“他们怎么精准的把宋宇锋给拽出去了，宋宇锋怎么那么勇的？” 他百思不得其解，按道理来说，宋宇锋的智能骨头在那种关头应该不会挺身而出啊。 又或者，那位装着装着装成真的了？ 刘琬英是知道宋宇锋的事的，短暂思考后给了评价：“君子论迹不论心。” 别管人家咋想，这次表现是不错。 俞兴“嗯”了一声，注意力转移到这件事的意义之上：“这会是一次不错的素材，不管是谁吧，反正都代表着行业。” 他最后说道：“我再给医院那边打个电话，小英，拜拜。” 刘琬英嘱咐道：“注意安全，真挨打了抱住头。” 俞兴觉得自己可以咨询一下宋宇锋的经验。 他打了电话给孔惠琳，得知确实没有什么大碍，而她已经把稿子写的差不多了。 “那你发我吧，我们就不等明天了。”俞兴说道，“小琳，你这几天在医院好好陪锋哥，有事随时给我电话。” 俞兴放下手机，等待孔惠琳的稿件。 但邮件还没发来，一位熟人的电话倒是打了进来。 这是来自柏合网的慕言。 俞兴皱眉，不知道今天这事背后是不是这家，但要是它，这还真的挺嚣张。 “俞总，你这个新项目有意思啊。”慕言在电话通了之后就乐呵呵的，“但怎么上来就拿咱们行业开刀了？” 俞兴没有寒暄：“不要咱们，慕总，是你们，是你们的行业有问题，就这么怕问题被指出来吗？” 慕言有点意外这位的脾气，依旧乐呵呵的说道：“俞总，哪个行业没有问题？你不要搞的那么夸张，你不要以这样的名义来做自己的事，有意思吗？” “做点正义的事不行吗？”俞兴反问。 “是打着正义的旗号吧。”慕言不乐呵了，语气变得激烈起来，“俞总，你自己说，你是为了你这个新网站的发展，还是所谓的为了行业好？” “所以，不管我指出来的是不是事实，只要我因此赚了点钱，我就做错了？正义是不能沾上一丝钱味的，你是这意思呗？”俞兴反唇相讥。 慕言控制情绪：“我是认为你夸大了行业的问题！” “是怎么夸大的？是我列举出来的每一个真实案例吗？还是你觉得我这种情况下会瞎编案例？”俞兴嗤笑道，“我是怎么夸大行业问题的？” 他自问自答：“哦，我列举了你们行业做过的事。” 慕言沉默五秒，说道：“俞总，我承认这个行业是存在一些问题的，但我不认为我们公司有那么严重的情况，而你这种无差别的攻击已经损害到我们公司的声誉。” “慕总，你这个没‘那么严重的情况’到底是多严重？”俞兴好笑道，“你到底是知道，还是不知道？” 慕言解释道：“我们公司在这种行业环境下的……” 俞兴打断道：“这种行业环境下的前三公司，还能有什么好吗？” 慕言怒道：“你就是戴着有色眼……” 俞兴再次打断道：“今天来砸我们公司的就是你们搞来的是吧？砸完之后再打电话威胁我是吧？慕总，你大可把话说得更明白！” 慕言一愣：“砸你们公司？这……没有，我们没做这事！你这……” 他有点怀疑事情真伪。 “等会网上见，别扯这些了。”俞兴觉得实在没什么好聊的了。 慕言听着被挂断的电话，眉头直皱。 这种情况去打砸百晓生的公司，这也太不智了吧！ 世纪家缘和柏合网做事也太糙了！ 同行干出来这种事，一点也不奇怪！ 慕言捏着手机，摇了摇头，忽然心里一顿，有些狐疑，不会是底下人瞒着自己去私自泄愤吧？ 他左想右想，还是忍不住打电话确认情况。 …… 晚上十点钟，来自孔惠琳的稿件刊登在百晓生之上，仅置顶在炮轰檄文之下。 出乎俞兴的意料，她的稿子写得很克制，没进行太多的煽情，但反而更清晰的描述了当时的情况。 没出乎意料的是，俞兴添加的小小段子让这篇文章传播的更广。 ——上个月我到机场，安检的时候被拦了下来，探测仪“嘀嘀嘀”的响个不停，安检员检查我全身上下却没发现违禁品，她疑惑不解的询问我，我这才恍然，告知她原因，原来是检测到了我铁一样的骨头和钢一般的意志！ ——但话说来，我铁一样的骨头这次都被打裂了，你们下手是真狠啊！ ——你们能打断我的骨头，你们能打断我的意志吗？ 伴随这篇稿子的还有今天下午一片狼藉的公司、住院躺在病床上的当事人等照片。 这几乎瞬间就带动了百晓生的访问量。今天本来就还在吃瓜高潮期，没想到又能横生波折，这瓜吃起来就更有意思了！ 仅仅十五分钟之后，网易再次转载并报道了最新的情况。 这种热情让俞兴都不得不感慨，网易特么的简直像个在身边急切搓手的老大哥…… 等到俞兴睡醒起来，他瞧见了老大哥的影响力，这次不仅仅是网易报道，还有搜狐也顺便转载了一发，虽说位置不是特别显眼，但也在进一步拓展事件的影响力。 除了媒体方面的增量，百晓生两篇置顶帖子的传播价值也仿佛积累到一个质变的临界值，既出现在校内网，也出现在各大贴吧里面。 互联网婚恋行业的表现不是各大贴吧关注的重点，但txt文档里样百出的受害经历成了广大吧友津津乐道的事情。 虽说火起来的角度不在预期，这种传播性却切切实实的存在。 12月23日下午五点钟，因为过高的访问量，百晓生的服务器陷入瘫痪又在时隔半个小时后被紧急修复。 两篇置顶帖子下面频繁出现“到此一游”“来看看钢铁董事长”“帝吧来访”等一句话评论。 俞兴现场看到了网站的恢复，对于贴吧力量有些哭笑不得。 百度贴吧现在正值辉煌，“帝吧”李毅吧是人气最旺的贴吧之一，它的两篇热帖吸引来许多好奇的用户。 “没事了，兴哥。”从臻爱网跳槽来的线人程序员佟兴建松了一口气。 “行，今天这个情况，咱就加个班吧。”俞兴说道，“等会还有网易的记者过来，大家就正常对待，不用紧张。” 佟兴建点点头，又迟疑的指着屏幕：“兴哥，现在有一股不一样的声音，说你是为了公关费、是为了做网站，这些要留着吗？” “留着，不管是不是对手的话，这些都在采访里一起回应。”俞兴毫不犹豫的说道。 佟兴建默默点头，心里莫名的冒出一丝对老东家拔刀的兴奋。 行业与公司怎么样，别人不清楚，他最清楚。 那些案例都是自己亲手弄出来的！ 虽说当了无名英雄，但这种搅合起来的舆论也真的很爽啊！ 下午六点钟，也是百晓生炮轰互联网婚恋行业的第三天，俞兴在办公室接受了网易记者的采访。 他义愤填膺的声讨互联网婚恋行业里的问题，也悲愤于公司遭遇的报复。 “俞总，据说，你之前的公司就是卖给了臻爱网？”记者在常规问题结束后挑了容易有争议的问题。 “是的。”俞兴没有回避，也回避不了，“我在置顶文章里就提过，我甚至还去工作了，但是，这个经历并不美好。” 记者询问：“也就是，你在把公司卖给臻爱网之后又抨击了它的业务模式？” “我不是抨击臻爱网，我是抨击这个行业。”俞兴并不惊慌，还谈到了上个项目，“我的公司被收购之后，我是有机会继续主持相关业务的，但是，瑰爱网主要就是为了祝福大学生们的爱情。” “爱情是美好的，是值得祝福的，偏偏，目前的互联网婚恋行业里并不尊重这种美好。” “所以，我们站了出来，想要改变这种乱象。” 记者点头道：“那么，你如何看待行业三大网站的最新声明，他们都说会保护客户权益与信息。” 就在下午，臻爱网、世纪家缘、柏合网都发布声明，表示自家坚守的价值观，也愿意站出来引领行业的健康发展。 俞兴直言不讳的说道：“我认为这是不够诚意的。” 记者追问：“怎么才算有诚意？” “我们在文档里公布了一部分过去的案例，这些并没有表明来自哪家公司，但我相信对应的公司心里很清楚是自己的客户。”俞兴说道，“它们有提到任何一丝对客户的补偿吗？是觉得说一些套话就可以过去了吗？” 他肃然的继续说道：“就算它们分辨不了使用了化名的客户，这篇帖子之下也有站出来跟帖的其他客户，它们有联系吗？有给出解决办法吗？” 俞兴双手一摊：“你觉得这能算是有诚意吗？” 记者点了点头，觉得这种抨击很容易引起共鸣，确实是能看到的。 他提到了短时间里出现在百晓生但没有被删除的评价，同样，这个问题也来自上面的暗示：“有人说，你们网站这次是为了拿到互联网婚恋品牌的公关费。” 俞兴给了一个让记者惊愕的回答：“百晓生永远不会收取公关费，同样，为了表示百晓生独立第三方的立场，我们也不会接受任何互联网公司的投资！” 记者下意识的问道：“如果是企鹅和阿里呢？” 俞兴脸上的笑意转瞬即逝，严肃道：“那就更不会了！” 记者感觉到一些大学生的天真烂漫，但又有一种微弱的敬意浮现。 随即，怀疑也油然而生，真能做到吗？ …… 第一天炮轰，第二天挨打，第三天采访，第四天便已经见诸于各大网站。 百晓生这个特殊的网站名字被很多人记住。 由此，它炮轰互联网婚恋行业的举动也在连续四天发酵和扩大影响后直接导致了三大品牌的变化。 臻爱网的老板李松知道有那么一回事，但没有特别在意，交给了公司部门处理。 然而，他在25号圣诞节这天接到了来自风投的电话。 “李总，融资的事先缓一缓。” 李松愕然，追问原因：“我们谈的差不多了啊！我们今年的增长很好，明年绝对是个增长大年！你这个时候跟我说缓一缓？怎么回事啊？” “百晓生这个事解决的太慢了，网易、搜狐、企鹅都在报道，李总，你们先把这个事搞定，咱们再继续谈啊。” 金融危机之后的融资并不容易。 李松也是艰难的谈了许久又作出让步才接近达成共识，没成想，一场他不怎么在意的舆论危机让融资泡汤。 所谓的继续谈，这就是托辞啊。 李松一方面质问管理层的处理，批评他们的迟缓，另一方面也极其头疼后续的融资。 晚上时分，他到了家，瞧见正在看电视的妻子徐新，忍不住提了提融资的事。 “不行，我投不了。”徐新毫不犹豫的拒绝，“别人因为舆论没法投，我就更没法投了。” 李松有点情绪的说道：“我们会解决好舆论的事的！” 徐新看着丈夫：“我倒主要不是因为这个。” 李松沉着脸：“那因为什么？” 徐新微微摇头：“你们不够赚钱。” 她又补了句：“以后就更不够赚钱了。” 李松皱眉，面色凝重，但看着妻子坚持的目光，又陷入沉默。 罢了，不是第一回，不投就不投吧。 (本章完) ------------ 095 山不转水转 互联网的传播就是快！ 尽管已经存了这样的认知，但眼睁睁看着百晓生的用户注册量节节攀升，俞兴还是忍不住给了一句这样的感慨。 从21号发动，截止到26号的开会，百晓生五天时间的用户量从26587翻倍到了58145，也就是平均每天增长6312个用户。 一天6300+！ 两天就抵一月之功！ 而且，百晓生的注册存在门槛，要求用户进行实名认证。 即便这种情况下，每天仍然能有这么多的增长，这让公司上下都极其喜悦。 董事长的打没白挨！ 俞兴带着同事们回顾了过去五天的数据，给出自己的工作规划。 “咱们网站要在主页强调我们的立场，一个是我对媒体也是对公众喊出的‘独立第三方’，这是我们网站在互联网行业存在的逻辑基础，也是我们必须要坚持的，不然，网站本身的生命力也会很快消失。” “另外一个，保护用户信息，绝不对外透露，这个也要显眼的标出来，这是我们要取信于用户的。” 一是行业里的定位，二是对用户的承诺。 百晓生作为一个小网站，这两点都会遭受质疑，同时，虽说把用户数量作为了前期的目标，但用户活跃也是紧跟着需要考虑的维度。 用户只注册不活跃，那和没注册的差别也不大。 参会的吕海颖这时候说道：“师兄，既然我们前期的目标提早达成，那头衔与匿名功能都可以进行小规模的测试了。” 百晓生现在还没有开匿名功能，5万是一个分水岭，既要去接触投资人，也要正式打造职场话题里的重要部分。 俞兴颔首，赞同道：“不错，这两个功能都可以上了，我们比刚开始多了不少职场用户的基础，现在得把他们留下来，事实证明，对于互联网婚恋行业的炮轰是成功的，是有效的。” “这算是我们职场话题一定程度上的验证。” “匿名功能很可能催化出一场场小的接连不断的‘炮轰’。” “互联网的传播很快，这种接连不断的小炮轰必然也能起到吸引用户的效果。” 赞美的事不用披马甲，直接发帖就行，但凡披了马甲来匿名发言，十有八九都是吐槽或者抨击，而这种性质与俞兴炮轰互联网婚恋是类似的。 俞兴的炮轰起到了显著的引流效果，可是，他不可能一周就跑出来炮轰一次，也没有那么多素材。 所以，匿名功能就是发动了群众，由职场里的无数个“俞兴”来使用自己的炮轰素材。 这个时候，今天过来上班正好赶上开会的孔惠琳提了个问题：“俞总，这个匿名功能的使用是不是……” 她斟酌了一下：“有点容易误伤？” 俞兴面对这种对基础设置的疑问，没有生气，耐心的解释道：“首先，咱们得明白我们网站的立场是站在哪边的，相较于强大的企业，专业的法务，个体是弱小的，我们的存在是许多个体的汇集。” “我为什么强调和坚持不接受互联网公司的投资，不接受企鹅、阿里那些有着极佳资源的投资，虽说它们也没说投哈，就在于我们想要成功就要获得来自许许多多的个体的认可。” “是弱小的个体容易误伤强大的企业，还是反过来？我觉得这个问题的答案很明显。” “其次，作为平台，我们确实也必须对用户言论承担一定的责任，要有约束的机制。” “乍一看，似乎匿名了就无所畏惧了，但其实，我们约束的机制已经隐含在门槛里了。” “用户想要匿名必须有实名+工作的双重认证，他是对外面的企业匿名，而不是对我们平台匿名。” “他会明白，我们是可以追究他责任的，这本身就是隐形的约束。” 俞兴给出结论：“所以，话题又都兜回来了，我们需要提供给用户们一个值得信任的口碑，他们得相信我们能够保护信息，能够拒绝外面企业的插手，这样，他们才能在约束之下提供最具吸引力的话题。” 这一套设置是相互作用的。 吕海颖听到这里，颇有些恍然的说道：“锋哥这次挨打，我们网站这次的不妥协，以及师兄借用媒体放出的话，这些都是在树立用户眼中的形象。” 钟志凌心里忽然冒出一个不太尊重师兄的念头，宋宇锋不会是师兄找人打的吧…… 他甩掉不符合实际的想法，似笑非笑的说道：“所以，骨头硬还是很重要的。” 所以，公司确实需要一个风骨表演艺术家。 俞兴点了点头，提了个小建议：“我们这个头衔可以先给锋哥，让他在医院发发贴，算是给用户们一个适应期和新鲜感，你们觉得‘钢铁董事长’这个头衔怎么样？” 先前用在宋宇锋身上的段子已经流传颇广，所以，他觉得可以用这种戏谑的方式来推广。 会议室里的众人略微思考，纷纷点头，这个好，这个好！ “我预计年前，也就是明年1月农历春节之前接触接触投资人，本来，我估计最迟到2月份是能达到5万用户的，那样时间也更从容一些。”俞兴笑道，“但现在，时间安排是有些紧了。” 他和二把手、三把手、董事长的聊天是在1月份，但公司内部没定那么死，这会适当的更正了行程安排。 俞兴说到这里，用手指关节轻轻的敲了敲桌面，提醒大家重视自己接下来的话：“实不相瞒，咱们公司又是招人，又是地推，尽管拿了天使轮，资金还是有压力的。” “但如果拿到a轮融资，未来1-2年时间里的发展都不会太受桎梏。” “互联网这个行当的发迹是很快的。” “只要a轮能融到钱，公司内部的奖励期权就可以提上日程了。” 俞兴的这句话让大家精神一振。 他最后环顾众位同事，笑道：“我今天可以说一句，公司是要奔着上市去的，或许三年，或许五年，大家为了自己的将来，还是需要更费心一些。” 这一刻的“更费心”有了更金光闪闪的具象化。 百晓生首次中高层会议结束。 等到其他人都离开，吕海颖说着自己的感受：“师兄，这个公司做事是更细致哈。” 她是一路跟着师兄走过来的，瑰爱网之前什么样再清楚不过了。 搞什么凝聚力，聊什么公司基础，分析什么业务未来，别扯那些，给了高提成就往前冲！ 百晓生不然。 吕海颖能感觉到师兄更沉下心来做事。 俞兴揉了揉脸，答道：“不细致不行啊，咱们得总结经验教训，要及时调整，时代变化是很快的，竞争对手也是很快的。” 他看向吕海颖和钟志凌，笑了笑：“咱们自己得把逻辑捋顺，得把能做的都做了，这样才能尽可能的说服投资人，只有投资人的钱到了，我们的护城河才能建立起来。” 还是需要钱，需要用钱进一步扩大用户规模，如此又进一步扩充职场话题。 俞兴不知道会不会有竞争对手的学习，但知道己方如果能尽快建立规模和口碑上的护城河，后面的对手就很难起来了。任何商业模式都不神秘。 如果真有雷同的竞争对手，他们在难以接受大厂投资的情况下就很难追上进入快车道的百晓生，而如果接受了大厂的投资与资源…… 俞兴先前聊过这个，那是对自我根基的破坏。 大厂自身存在的立场注定会遭受用户们更强烈的质疑。 那种情况之下，自家员工不敢批评自家大厂，其他厂的也必然不能坐视员工跑去友商家里批评自己。 所以，这是一个不错的天然的限制了大厂插手的垂直领域。 大厂们没法做，甚至都不好投资，自然就是俞兴这种小人物来吃一小块蛋糕了。 相较于同大厂竞争，百晓生可以料想的竞争环境就轻松许多。 “兴哥，我本来是定了明天去羊城。”钟志凌这时候有些迟疑的说道，“现在这个局面……” 他有些担心自己从羊城回来，大本营直接被人干没了。 俞兴摆摆手：“还担心我们被人打死啊？你想想，你留在公司能起到什么作用？多一个挨打的？你能把地推工作做好，我们公司的运营才能更顺畅。” 地推获得的用户相当于现场进行了实名与工作的双重认证，这在当前阶段比线上要容易多了。 钟志凌一听，确实有道理。 他郑重点头：“那我明天就去羊城了，先带人去拜访网易。” 网易总部就在那边，上一次瑰爱网的不愉快已经消失在这一次的共同利益里面，那个“网易交友”明显想有借势发展的动作。 俞兴“嗯”了一声，认同这样的选择。 他笑道：“行，你们俩一个在外推广，一个坐镇总部，我是放心的，就是这投资人……不知道好不好说话。” 钟志凌看了眼师兄，试探道：“兴哥，你不会真想找徐新吧？” 俞兴认真的答道：“是啊，我也就和她有点渊源。” 钟志凌脑海中念头乱窜，这……这要怎么以人制人？ 吕海颖也抿了抿嘴，觉得别的投资人或许好说话，那个徐新肯定不好说话啊，再怎么待人以诚也不行啊。 他们俩对视一眼，都看出彼此的愕然与迷惑。 “就是试试，不行再换。”俞兴老神在在，脑海里想的却是计划在下个月进行的做空动作。 如果年前接触的投资人不成功，做空能赚钱的话也行，只要能保障百晓生未来一段时间的运转，那就是可以的。 …… 12月27日，临近上午下班的摸鱼时刻，携程的副总监焦世谦打开百晓生的网站，熟练的点进“江湖”版块，津津有味的阅读新的受害者案例。 焦世谦是百晓生ceo亲自认证的帐号。 他之前曾好奇的浏览过这个网站，但随后就再也没有打开过。 等到听说俞兴炮轰互联网婚恋行业，听到同事们的讨论，焦世谦才使用帐号登录，但是，他只浏览，不发帖，也不评论，就是看。 他觉得这个事挺有意思的，只是，没想到这桩事居然变得愈演愈烈起来。 不仅仅是一个小网站向行业开炮，居然连网易、搜狐、企鹅等知名门户网站都进行了转载报道。 那个俞兴是怎么做到的？ 焦世谦觉得很惊奇，但也欣然接受他带来的热闹。 工作太无聊，有热闹看总是好的。 下班时间到了，焦世谦刚想关掉网页，忽然瞧见站内信的小喇叭有提示，他纳闷的点开一看，是“匿名功能”的内测邀请。 真的要搞匿名？怎么邀请到我头上了？ 我就是来看热闹的啊！ 焦世谦悚然一惊，又想起那天晚上与俞兴的聊天，这还真的搞这个功能了。 他盯着站内信的阐述，满篇只看出来一句话——你好，我们邀请你成为内鬼！ 呵！ 焦世谦毅然决然的删除站内信，关掉网页，坚决不成为内鬼。 我一个特么的很有前途的副总监，我搁这跟你玩？ 他移动鼠标，打算去掉对这个心怀不轨的网站的收藏，然而，即将点下的那一刻，手指又犹豫了。 焦世谦思考数秒钟，还是决定把网站留着。 他想看看会不会有别的内鬼出来玩，或者，会不会有其它公司的内鬼冒出来。 匿名功能肯定会搞事情。 只要别搞到自己头上就行。 …… 12月28日晚，徐新窝在家里沙发上看手机，等到听见开门的声音，她扭头笑了一句：“你回来了啊，有个有意思的事和你分享下。” 李松今天是艰难与投资人交涉的一天，听见妻子的话，只“嗯”了一声。 徐新笑道：“炮轰你们公司的那个，就那个俞兴，他今天给我发短信，想约我见一面，聊聊投资的事，哈哈哈哈。” 她觉得这个事真是匪夷所思。 徐新说完这句，忍不住大笑道：“太巧了吧，他肯定不知道咱们的关系。” 李松嘴里骂了一句，问道：“你怎么回的？” “我压根就没搭理他。”徐新放下手机，“就是觉得搞笑。” 李松点点头，刚走两步，忽然说道：“不是，他知道我们的关系啊，我上次在金陵买他公司的时候，说过你啊。” 徐新一怔，他知道关系？ 她纳闷道：“你提我干什么？” “当时是京东的刘强东给他电话，我就顺嘴提了一句，哦，也没准，就提了一句，他估计也没记住。”李松走了几步，倒了杯水，“他是脑子进水了，神经病！” 他仰头喝了半杯水，仍觉颇为恼火：“这就叫山不转水转，年轻人，路还长着呢！” 徐新看了眼手机，摇摇头，年轻人的路确实还很长。 (本章完) ------------ 096 我要当内鬼！（8k） “那位徐总没有回应啊，小英，你说，这应该怎么办？代表什么意思？” 俞兴在等了一天一夜都没有等到回应时给刘琬英打了个电话，询问对策。 他是从刘强东那里拿到的徐新号码，但试探性的短信石沉大海。 刘琬英忍俊不禁：“不回你是不对哈，我觉得，她应该骂你一通才正常。” 俞兴斟酌道：“骂我也行啊，最起码给个交流的机会。” 被骂连二两肉都不会掉，这有什么好怕的。 刘琬英询问道：“你就发了短信，没打电话？” “嗯，我怕打电话就被直接拉黑了。”俞兴说着自己的想法，“我想先用短信打个前哨，然后，不一定非要在她本人面前介绍，能和她公司里的下属说说也行啊。” 他昨天其实犹豫着是短信还是电话，但确实没和投资人打过交道，没有经验，之前通过刘强东拿到的少许信息又显示，徐新是个很强势的投资人。 最终，他还是礼貌的编辑了一通短信，希望能有个介绍项目的机会。 刘琬英思考一会，说道：“还是缺少个中间人啊，短信或者电话的形式不重要，要是能有个中间人从中介绍，最起码，你说个话的机会是能拿到的。” 她说完这句又补充道：“我觉着正常情况下是这样，但你不正常啊。” 这边正哐哐干人家老公呢，转眼去找她融资，不搭理都算好的了。 刘琬英这么一想就自顾自的笑了起来。 俞兴是愿意听小英笑的，但见她笑个不停，只好打断道：“喂，喂，别笑了，帮忙想想主意，别忘了，你现在也是股东。” “我现在觉得最有效的主意就是做空成功，自己有钱了比什么都强。”刘琬英收了收情绪，笑道，“实在不行，你再厚着脸皮找刘强东介绍呗，反正，号码都是从他那拿的。” 俞兴叹道：“你以为我脸皮不厚吗？” 刘琬英：“……” 原来是试过了！ 她左想右想，说道：“实在不行，我问问朋友，但我和朋友都是小角色，七拐八拐的也很难找到投资人，尤其，今年这个环境很差。” 金融危机的冲击让大家都在收缩战线，尽管全球央行都在行动，但经济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有起色，风投们肯定会慎之又慎。 刘琬英琢磨了一会，说道：“还是得项目和你的表现都要足够出色才行，金融危机之前只要70分，现在的难度肯定得要90分了，你有想好怎么说服投资人吗？” “介绍项目，介绍我们的用户数量，别的还需要什么？”俞兴大姑娘上轿头一回，很认真的询问意见。 “这些肯定是需要的。”刘琬英给着自己的想法，“但是，投资人是什么？他们背后是机构，是金主的钱，就是代表着资本，而资本必然是逐利的。” “既然逐利，我觉得有个优先级最高的问题就是，你的公司要怎么帮他们的钱赚钱。” 刘琬英最后说道：“你要给他们或者编个看起来靠谱的赚钱计划，年前如果不顺利的话，网站是不是可以先接广告试试，最起码开始有营收。” 俞兴陷入思考，许久没有说话。 前老板们都是怎么做的来着？ 刘琬英等了一会，问道：“俞老板，还在吗？不会被人拖出办公室了吧？” “在，在，我就是在想你说的事，怎么帮他们的钱赚钱。”俞兴沉吟道，“公司赚不赚钱，这和风投赚不赚钱，其实，可以区分的，对吧？” 刘琬英眉头一皱，静待下文。 俞兴慢慢的说道：“公司就算不赚钱，只要能上市，风投有了退出和盈利的渠道，他们能赚钱不就行了吗？” 刘琬英迟疑：“这个……” 俞兴的语速稍微变快：“社交其实是个好故事，职场社交差了一些，更细化了，但在国内能做起来的话，也应该算个不错的故事。” “更何况……” 他心中的念头涌动，给出另外一个条件：“更何况，时代在变化。” 时代在变化，移动互联的脚步已经在加快了。 不同于后来难以上市的脉脉公司，百晓生在如今与未来可以有更多的可能，通过移动化来抢占更多市场便能走出更大的空间。 这是有想象力的。 以及，可以画饼的。 刘琬英问了句：“怎么个有利于网站的变化？” 俞兴简单的聊了聊已经上市两年的iphone，谈了谈自己的想法，事实上，也是在当下不算特别新奇的观点，手机的数量已经超越电脑了。 一个节奏更快的时代已经掀开序幕。 刘琬英听了一会，忍不住评价道：“说的像模像样，你为了与投资人交流，提前在镜子面前演练过了吗？” “不，我是真这么认为，小英，你有空去买一台iphone。”俞兴认真的说道，“如果手机越来越能承担大家的需求，那就没有理由不会发展的越来越快，而根植于pc的各个公司也必然因为面对移动化的态度而出现差距。” 这会是对众多公司的挑战，也会诞生许多机会。 刘琬英回顾了一遍，笑道：“听起来是没问题，嗯，不知道投资人能不能像我这样好说话，徐新要实在不搭理你就算了，我带你一起去做空。” 俞兴听出来小英话里的安慰之意，叹了口气，说道：“小英啊，我们天天这样异地也不是办法。” “谁跟你异地了……”刘琬英无奈。 “你啊。”俞兴语重心长的说道，“我们这样异地工作实在不方便。” 刘琬英沉默两秒：“对，你面对投资人就要拿出这样的姿态。” 俞兴询问道：“什么滋味？好女怕缠郎的姿态吗？” 刘琬英：“……” 她叹道：“你要这样去挑衅徐新都容易被判个寻衅滋事。” “我是正经的啊，真的，你来申城，你就搞个公司，比如，给咱们这样的公司提供建议，小型咨询公司嘛，就像刚才与投资人聊天的预演。”俞兴说道，“我觉着对开拓思路还挺有用的。” 他是真觉得有用，一下子把满脑子公司琐事的自己给抽离出来了。 如果从“为梦想窒息”的视角来看与投资人的接触，事情可以不用那么复杂。 刘琬英嘿然：“你要是这样，你这公司以后只能在美国上市了，年前我给你准备一份相关的信息与条件。” 美国允许没盈利的公司上市，这一点比香江和内地都宽松。 “那行，我先谢谢小英。”俞兴这通电话是有收获的。 刘琬英沉吟两秒，最后说道：“俞老板啊，既然百晓生现在有起色，你又要接触投资人了，别的评价，你就不用太在意了。” 俞兴觉得有点莫名其妙：“什么评价？” “评价瑰爱网啊，内部员工评价你在臻爱网啊，那些冒出来的明显就是专门奔着你来的。”刘琬英说的是这两天出现的大概属于舆论的反击部分。 百晓生的帖子下面出现了对瑰爱网这个项目的抨击，认为俞兴的起家就是诈骗，还有人以臻爱网员工的口吻描述俞兴在公司期间把工作推给其他人。 类似言论不仅仅出现在百晓生，更出现在了校内网、贴吧乃至线上媒体。 刘琬英注意到这些，还是有些担心俞兴的心理状态的。 她清楚之前的情况，看到已经有人评价“狗咬狗，一嘴毛”，心里有点替俞兴感到郁闷。 俞兴听到这些却只是哈哈一笑：“我有什么好在意的？我要是在意，我之前在臻爱网多少得干点活，想众口铄金倒是看看谁更铄啊，他们先把更多用户的反馈解决了再说吧。” 刘琬英放下心来，千夫所指，反指千夫！ 不过，俞兴倒不是完全没有应对，他直接发了一个帖子，阐述了三点。 一，瑰爱网的业务是合法的，如果把瑰爱网归于诈骗，收购了它的臻爱网想干什么？ 二，截止到瑰爱网被出售的那一刻，俞兴以个人名义为那些签署了恋爱合约的用户提供最后一重保障，如果臻爱网到期不兑付，他个人可以为修成正果的情侣送上约定的祝福。 三，按照自己先前与臻爱网的约定，自己只是过渡性的加入，不进行实质性的工作。 如此回应，依旧难以平息有针对性的言论。 诈骗的问题不再有人提，后两项激起不少声音。 “以个人名义，说的好听，正常人有那么傻？糊弄谁呢？” “什么约定，合同拿出来看看！” 俞兴依旧给予了耐心的解答：“按理说，我是不用承担责任，也不用这样做的，但这对我来说并不算负担，实际上，任何一对情侣的结婚，我都视为一次对我个人的宣传，资金方面不用担心，但凡你们发现任何一个我没有做到的案例，我立即卖掉百晓生的股份，退出管理层，这个话永远不删哈。” “至于我与臻爱网的约定，这没有落实在合同上，但我有与臻爱网老板的录音式会议记录，我倒觉得这个没必要放出来，因为对面心里有数，他要是公开没数，那到时候欢迎大家来见证。” 至此，俞兴不再回应评论，只是把这个帖子的链接放在了帐号的个人简介里。 网站版面是需要维护的，帖子不能置顶太久，但它永远不会删，要是有人想看，直接从简介链接就能点进去。 但即便这样，俞兴的做法仍然有争议。 像只浏览不评论的携程副总裁焦世谦，他就对俞兴那种所谓的“录音式会议记录”很是不屑。 说的好听，不就是偷偷录音吗？ 焦世谦不信俞兴那种草根创业者在和收购方大老板谈判的时候还能进行正经的录音。 所以，这种动作不过是鼠辈罢了！ 亏他还长得俊朗，背地里的小动作是真多啊！ 焦世谦一想到自己找员工谈话被偷偷录音就觉得恶心！ 中午在食堂吃饭，他听到后面有同事聊到这个事，还加入了对俞兴的批评。 什么样的人一边聊天，一边录音啊？ 这样的人在身边难道不让人害怕吗？ 焦世谦十分不屑。 然而，在距离2008年结束还剩下两天的时间，焦世谦被人事总监找上了门。 “焦总监，我想感谢你在公司这些年的工作和贡献，你的表现一直是公司里非常重要的一部分，所有的努力和付出都是大家看在眼里的。” 焦世谦听到第一句话就觉脑子“嗡”的一声，产生了强烈的眩晕。 时间似乎过去了很久，但回过神来只是一瞬。 “公司四季度的整体表现都不够好，股价受金融危机影响很大，全球的经济形势不知道什么才能复苏，董事会决定对公司的组织架构进行一些必要的调整。” “经过仔细评估和审慎考虑，公司不得不做出一个艰难的决定……” “焦总监，包括你在内的部分岗位都需要调整，这是出于对公司整体发展的考虑，不是否定你过去工作中的表现。” 焦世谦只觉口干舌燥，有点结巴的说道：“这、这么突然？我、我是……我是公司的老员工啊，你们，你们这个……” 人事总监耐心的说道：“焦总监，公司会对你的情况提供一个合理的补偿方案，也希望能减轻对你生活的影响，我们会在法定补偿的n之外再额外支付一个月的工资作为对你的支持。” “我知道这确实是个艰难时刻，但是，焦总监，咱们得往前看，这是公司补偿方案的细节。” 焦世谦听着对方详细又流畅的介绍，只觉心里格外茫然。 他愣了好一会，什么细节也没听进去，但心里忽然想起一件事，张嘴问道：“我的期权还有一年就能拿到股票了啊，那些怎么赔偿？” 人事总监沉默一会，不得不遗憾的提醒道：“焦总监，你可能没详细看你签订的合同，里面有些细节条款是关于眼前这种情况的，我建议你再翻一翻，虽然它是全英文的，但具体条款不是很复杂。” 焦世谦心里涌现不好的预感，几乎是喊了出来：“你说人话！” 人事总监说了人话，又不像是人话：“按照你签订的合同，这些期权会被无偿收回。” 焦世谦彻底愣住了。 公司里有个《员工手册》，里面第五条第六小条规定，会为一定级别的管理人员和年度卓越员工以及超过8年以上的基层员工予以股票期权奖励。 自己手里的那份期权换成股票最少也有15万！！ 他猛地喘了两口气，喊道：“怎么可能！凭什么无偿收回？这是霸王条款！！” “那份英文合同其实写的很明白，也绝对是合法的。”人事总监摇摇头，“焦总监，我们这次的裁员现在也是提前30天通知你，按理说是可以只给n的，现在额外给了一个月工资，公司已经做到位了。” www ?t tka n ?￠ o 焦世谦又惊又怒：“不可能！我不接受！你要这样搞，别怪我找仲裁！” 人事总监摊手道：“不管合同还是流程，都是合法的，焦总监，你以为仲裁是万能的吗？仲裁是保护咱们双方的权益，你冷静冷静，你也是公司多年的老员工了，我理解你不容易接受这样的决定，但这也是公司在当前环境下的必须选择。” 他放下文件，走向门口，最后说道：“焦总监，公司会尽最大努力给你提供支持，再次感谢你过去这些年给公司做的贡献，希望你未来一切顺利。” 焦世谦想去拽他的胳膊又觉这是公司的决定，他忽然福至心灵，追问了一句：“裁掉我是不是就因为我还有一年就拿到股票了？！” 人事总监回头看了眼这位同事，叹了口气：“焦总监，你别让我为难，我都是听命行事，期权股票是你自己签的合同，凭心而论，我也觉得公司这样做不太好，唉。” 焦世谦的喉头上下滑动，右手匆忙的去摸手机，想把这样的话录下来，嘴里找了个借口：“你，你，你那个，你坐下来再说一下补偿细节，我，我刚才没听清。” 人事总监注意到这个颇为明显的拿手机动作，眉头一皱，表情也冷淡下来，拒绝道：“你先冷静冷静，补偿方案在桌上，你自己看。” 他开门走出办公室。 焦世谦在后面无力的喊了句：“你们丧良心啊！” 办公室的门被礼貌关上了。 焦世谦坐在椅子上，茫然又缓慢的接受着突然的一切。 但他接受不了！ 就差一年时间的股票啊！都是自己应得的啊！ 这明显就是公司找的理由！ 焦世谦看着手机屏幕上的录音界面，忽然发现事实完全颠倒了！ 草啊，什么人需要录音？ 保护自己的人才需要录音啊！ 我不是老板，我才是需要想方设法保护自己权益的那一个啊…… 焦世谦一想到自己没录到人事总监关键的一句话就格外难受，一想到他最后警觉的表情就不寒而栗！ 他的手脚冰凉，猛然间又觉血液流速加快，迅速用鼠标打开百晓生的网站，又点进个人中心，寻找昨天被邀请的那个匿名功能。 站内信，站内信，我能当内鬼，我特么要当内鬼！ 哎哟卧槽，我那站内信呢？？ 焦世谦乱七八糟的点了又点，好一会才想起来站内信被自己亲手删掉了。 他又找了一会，绝望的发现后台没有加入匿名的按钮，看起来，站内短信是内测的唯一渠道。 焦世谦真的绝望了。 他浑浑噩噩的结束了一天的工作，稀里糊涂的回到了家，面对妻子的询问不知道该说什么。 说什么呢？ 说知道金融危机，说觉得那个很远，说和自己没有关系？ 说不知道保护性录音，说不知道如何维护权益，说脑子里一片空白？ 焦世谦说不出口。 这一夜，他翻来覆去的睡不着觉。 2008年的最后一天，焦世谦麻木的洗漱后提前离开家，乘坐地铁上班，但在公司楼下迟迟没有上去。 他晃了一圈又一圈，忽然想起手机通讯录里有百晓生那位俞兴的电话。 焦世谦没有太多考虑，但怀着忐忑的心情把电话打给了俞兴，希望能够获得内鬼的内测。 电话很快就通。 焦世谦有点磕巴的说明了原委。 “呃，我还想着去发展你们管理层的帐号注册呢，你要是这一闹，我这个就不行了。”俞兴的声音在电话里传递。 焦世谦的心沉入谷底，俞兴有他自己的利益需要考量，不会让自己发声的。 紧接着，他听到了第二句话。 “算了，你明天发吧。”俞兴轻飘飘的说道。 焦世谦像是被一颗子弹击中了，他愕然的问道：“为什么？” 俞兴答道：“图个吉利啊，明天是1号，是2009年的第一天，开门大吉啊。” 焦世谦深吸了一口气，问道：“俞总，我是问……我是问，你为什么愿意让我发……” 俞兴笑道：“因为这个事不公平啊，你们公司处置的不地道啊，我要是不让你发，你能去哪里发？你找媒体，估计也是石沉大海。” 他接着说道：“百晓生就是干这个的啊，我们又不是为大公司服务，你知道什么叫独立第三方吗？” 焦世谦的眼泪快出来了。 俞兴见对面没声音，反过来安慰道：“你就做你的事，百晓生是不会妥协的，我特么大学生，我跟谁妥协？” 焦世谦的声音有些哽咽：“俞总，你……你是退学了吧。” 俞兴哈哈一笑：“说得对，我特么都退学了，别跟我谈妥协！” 焦世谦的眼泪真的下来了。 “行了，焦总，不要太脆弱，要敢于争取自己的正当权益。”俞兴没有再多安慰，说道，“既然是裁员，应该不只你一个，你打听打听还有谁，还有什么坑，可以一起曝光出来，看看能不能把权益争取回来。” 他沉吟片刻，继续说道：“焦总，我是欢迎你来发的，但不意味着你这样就能成功了，你们公司毕竟是上市的，嗯，你还是得赶紧准备找下家。” “是，我知道，俞总，谢谢你。”焦世谦吸了一口气，这时候说道，“另外，公司上个月还有件事被按下去了，我说出来应该能得到媒体的兴趣，那是11月17号的……” 俞兴没想到还有意外之喜，他打断道：“焦总，你能对你说的话负责吗？” 焦世谦斩钉截铁的答道：“我能负责！是真的！” “好，那就不用说给我听了，你明天可以直接发到平台。”俞兴说道，“我可以和大家一起浏览，嗯，正好也再给你一天的缓冲时间，别冲动，冷静冷静。” 焦世谦没想到俞总还会劝自己冷静。 他有什么话想说又觉得说太多话会很矫情。 最终，焦世谦只对电话说道：“俞总，我现在就很冷静，没有什么需要缓冲的，明天见！” 俞兴也只答道：“好，明天见。” 他放下手机，既对来自焦世谦的状况感到意外，又不觉十分意外。 这就是百晓生已经初步建成的机制。 这种机制之上就会诞生类似的情况，不是焦世谦，就是孟世谦。 只要职场里存在种种利益的博弈，人与人，人与部门，人与公司，那么，职场话题就会有长久的生命力，职场素材就直如过江之鲫！ 焦世谦这次正好可以接棒互联网婚恋行业的话题。 内鬼，明天见。 内鬼，天天见。 …… 2008年悄然度过。 世界迎来了2009。 俞兴对此没有太多的感慨，只期待这一天的精彩继续登场。 当然，进入2009年1月，也就意味着做空分众进入了倒计时，以及，自己还需要把接触投资人的工作再推进推进。 但在一号的这一天，主要就两个事。 一是焦世谦的内鬼行径，二是网易交友的新闻发布会。 俞兴是在昨天晚上接到了“网易交友”总监卓士明的电话，也就彻底明晰了对方的打算。 没有出乎意料，实名制。 因为彼此的利益有纠缠，卓士明这通电话的姿态也就很平实，认真的询问了俞兴对这个事的看法。 “你们都要做了，不论我说什么都没影响啊。”俞兴这么说了句，还是给出判断，“一个行业必然要从无序走向有序。” 这是行业发展的问题。 他又给出第二句：“从无序走向有序的这种转折确实是网易交友的好机会。” 这是冲击市场格局的问题。 在原本偏向无序的阶段，市场格局是稳固的，而如果彻底进入有序的发展，市场格局同样稳固，只有两者交替的阶段，后来者才有机会冲击更多的份额。 卓士明赞叹道：“俞总，我的看法和你完全一致！你不如来网易吧，这个市场还是可以做的，只要成绩能出来，奖金绩效都会很高，没准比你殚精竭力的创业舒服。” “不了，我喜欢让别人不舒服。”俞兴婉拒。 “好吧。”卓士明觉得这句就有点让人不舒服了，最后说道，“我们明天上午十点在申城开新闻发布会，正式宣布全站实名，俞总，你来吗？” 俞兴有些惊讶：“动作这么快？你们的线下实力好像有点弱。” 卓士明笑道：“我们这周挖了不少人，总部给了支持。” “厉害，网易这次是赢家。”俞兴先恭喜，后拒绝，“我就不去了，免得生事，预祝网易下场可以推动行业的进步。” 卓士明笑眯眯的答道：“借俞总吉言。” 2009年1月1日，网易宣布成立交友事业部，旗下“网易交友”在申城召开“实名相亲”新闻发布会，打出了“相亲从实名开始，相爱简单而真实”的旗号。 网易一个互联网大厂真的要做相亲业务？ 这是让许多媒体惊讶的发布会。 更让大家惊讶的是，网易竟然早就在做这样的业务，这次只是打算做大做强。 不管如何，作为互联网婚恋行业里首家实名制的网站，它具有推动行业进步的正面意义，也迅速在新闻报道之下获得了不少用户的期待与好评。 网易交友除了在发布会上宣布实名制，还公布了城市计划，将会在今天同步开放15个线下城市的业务。 网易是认真的。 以及，行业要洗牌了。 几乎发布会召开的同一时间，臻爱网老板李松在会议室里度过了几乎让他痛苦的一刻。 “李总，暂缓吧。”会议桌对面坐着的投资人忽然出声，否定了彼此的谈判进程。 李松惊愕：“为什么？” 过去一周，他一直在为新的融资而奔波，这一次找到的机构已经是自己让利很多。 “网易的那个网站宣布全站实名了，整个行业的变化还需要观察。”投资人遗憾的起身，“咱们再看看吧。” 李松起身：“哎，魏总，魏总……” 投资人只礼貌的表示再会，坚决的结束了这次的谈判。 李松怔怔的站在会议室，一拳砸在了桌子上。 这不是自己回国后的第一次创业，前面的失败让他对推动公司成功和上市更有超出一般的执着，当然，他也希望能取得不逊色于妻子的事业成绩。 现在，事业遭遇挫折了。 行业忽然莫名其妙的要洗牌！ 副总裁魏佳兰送走投资人，回到会议室就看到老板难看的脸色。 她小心翼翼的建议道：“李总，要不，我们问问徐总？” 李松皱眉摇头，没有说话。 “咱们还可以让让步的，反正也是让，不如就让给徐总。”魏佳兰分析情况，“这个实名制……未必能造成多大的威胁，网易这方面的业务很弱，魏总也只是被网易的名头吓到了。” 网易在婚恋行业强不强，臻爱网自然知道。 李松的眉头稍微舒展，思索片刻，说道：“徐新这几天去申城了，等她回来，我再认真的和她聊一次。” 魏佳兰轻轻点头，只要李总和徐总认真的谈了，情况就会好起来的。 夫妻一体，这次只是帮个忙，还能不答应吗？ …… 来自鹏城的客机降落在申城。 徐新坐进了车里，听见秘书谈到一个最新的消息，网易交友举行了发布会。 这和徐新的工作没有关系，但身边的人自然都知道李松的公司，也难免就会多注意一些相关情况。 “互联网婚恋行业这次的动静有点大。”秘书点评道，“网易是黄雀在后。” 徐新微微一笑，没有说话。 这次大概是一个大赢家和一个小赢家，网易有舆论有资源有资金，不用说了，但那个百晓生的俞兴，他确实因此获益。 算是小赢吧。 徐新闪过这样的念头，闭目养神，思考起这一趟的目标——在线旅游的新星公司“去哪儿”。 这是一次由同行牵头的融资洽谈，“去哪儿”想要激进的挑战携程的市场，试图得到投资机构的支持。 ------------ 097 一见徐新 “去哪儿”是一家诞生于2005年的在线旅游网站。 彼时，它拿到第一笔融资200万美元，携城的市值已经高达数十亿美元。 时隔四年，它想要在细分战场拿到更多的份额，想要进行第三轮融资。 徐欣这次参加的融资洽谈是由金沙江创投的朱啸虎牵头，而金沙江创投就是“去哪儿”首轮投资的参与者。 值得一提，或者颇有些幽默的是，今天这场会议还有个共同的谈资，雷曼兄弟。 金融危机是圈里绕不开的话题，作为致命导火索的雷曼兄弟，它恰恰还是“去哪儿”的第二轮投资机构。 如此七拐八拐的产生联系，难免让中午吃饭的众人心生感慨。 更让徐欣感到有些阴魂不散的联系则来自朱啸虎谈到的话题。 “徐总，你有没有注意到现在有个新网站，叫百晓生。”朱啸虎提到了让徐欣微微皱眉的名字。 徐欣点点头：“听说了。” “网易上午开了个发布会，他们升格了一个事业部，互联网婚恋行业的市场可能要洗牌了。”朱啸虎简述过去半个月的行业情况，“这个导火索就是百晓生的炮轰。” 徐欣笑笑，没有说话，以为朱啸虎是因为自己丈夫才聊起这个。 朱啸虎却继续说道：“我看网易这次是动真格的，徐总有没有这方面的消息？我们先前投了百合网，我今天上午接到消息，吃饭之前还在和他们打电话，讨论要不要跟进市场的新动作。” 金沙江创投是百合网第二轮融资的参与者。 徐欣一怔，想起是有这么一档事，金沙江投过百合网，那大概是两三年前了。 她摇摇头：“我没听说网易这方面的消息，上个月我路过网易还进去坐了坐，他们这个吧，我认为可能也是对市场的审时度势。” 徐欣没有创立今日资本之前就在1999年投资了网易，她那时候是霸菱投资集团的华夏区董事总经理，也因此与丁磊的关系颇佳。 朱啸虎嘿然：“一个小网站还真搅合了行业里的局面。” 徐欣“嗯”了一声，心里的注意力还是放在“去哪儿”这个公司上面。 她多年来专注投资的领域是消费、零售、互联网等行业，虽说今年的经济形势不好，但“在线旅游”这个概念还是有一定吸引力的。 午餐结束后经过短暂的休息，徐欣与朱啸虎等人一起接受了“去哪儿”高层们的宣讲，听他们阐述了公司的现状与未来一段时间的计划。 徐欣听得很认真，但表情没什么太多变化，也几乎没有提出问题。 等到“中场休息”，朱啸虎玩笑式的问道：“徐总，你对‘去哪儿’的未来怎么看？” “我听庄总说了一堆，但核心好像就两句话。”徐欣斟酌道，“一句是，携城的利润太多了，一句是，他们想要进攻携城薄弱的中、低端酒店市场。” 朱啸虎连连点头，徐总总结的十分到位。 其实，先前说的就是这两个。 携城的利润太多了，也就意味着后来者是有价格战区间的，而薄弱的中低端酒店市场在他看来确实是个不错的突破口。 “所以吧……”徐欣带着一些忧虑的沉吟道，“价格战如果打起来，那会很惨烈的。” 价格战意味着资金的消耗。 而且，“去哪儿”的对手已经是行业龙头，又是上市公司，携城绝对不会坐视追赶者轻松的占据市场，必然会利用各种方式进行反制。 徐欣在心里不太乐意参与这样的战斗，不是说一定没有胜算，而是风险比想象中高。 另外，她还是希望能把钱投到更有性价比的位置，“去哪儿”的第三轮不是特别划算。 朱啸虎摇头，不赞成徐总这样的观点，笑道：“价格战能有效的把市场带动起来，市场如果一味平稳的发展，那绝对没有机会，‘去哪儿’需要更激烈的来追逐它的位置。” 徐欣不置可否。 金沙江创投是已经投钱有股份的，它的立场和还没进场的今日资本自然不同。 下午两点半，“去哪儿”的下半场还没开始，已经说了很多的总裁庄辰超忽然连续接了两个电话，他的神情变得有些振奋，忍不住与投资人们分享了一个最新的消息。 “携城出了新闻！” “它不想给老员工期权转化股票的机会，直接把人裁掉了！” “还有，携城卖的航意险保单出现了伪造！” “网上现在有不少它的员工在反映相关问题！” 庄辰超没有掩饰自己的高兴，最后说道：“任何一个行业的健康发展都必须有充分的竞争，一旦被垄断，各种不利于消费者的情况就出来了！” 会议室里的纪源资本、特纳亚资本、金沙江创投、今日资本四家风投都惊讶于这个时候听到携城的不利消息。 这似乎有些巧，专门挑“去哪儿”融资洽谈的时候出来。 朱啸虎笑着问了句：“怎么就突然曝光出来了？哪家媒体啊？” 庄辰超答道：“是网易的转载报道。” 他伸手接过助理的笔记本电脑，打开网易的报道界面，又补充了一句：“是携城自己的员工在一家网站上爆料的，噢，在一家叫‘百晓生’的网站，这网站名字有意思。” 百晓生？ 百晓生！ 徐欣情不自禁的皱了皱眉，又是它。 她感觉自己最近听到这个名字的次数有些密集。 “保不保真啊？”朱啸虎笑道。 庄辰超这时候谨慎的答道：“不知道，但是……” 他迅速的点进第一次听说的“百晓生”，注意到上面的显眼信息，说道：“这是一个实名认证的网站，恐怕不是无稽之谈。” 作为“去哪儿”想要挑战的目标，携城突然曝出来的消息还是很值得投资人注意的。 很快，数台笔记本被放在大家面前，也就瞧见了网易的报道与百晓生的爆料。 徐欣不是第一次听到百晓生，但确实是第一次浏览百晓生的网站。 她翻了翻，有些纳闷的问道：“不是说实名认证吗？这个用户的名字怎么是‘二郎神’？” 片刻之后，这个疑问得到了解答。 “好像是这个网站新出的匿名功能，只有一部分人是内测的，我看到功能说明了，这种匿名的账户都是已经进行实名和工作双重认证的。” 又过了一会，朱啸虎倒是第一时间点评了百晓生这个小网站：“它这个匿名功能……有点邪性啊，感觉容易出问题。” 但他不待其他人说话，又补充道：“之前这个网站就炮轰了互联网婚恋行业，要是这次还能引起携城这种公司的动静，这小网站倒是有点意思。” 徐欣没有吝啬自己的评价，关掉网页，缓缓说道：“项目都是需要人来执行的，这个项目的团队不太行。” 众人都投来目光，徐总有所了解？ “这个项目背后是个大学生团队，思维太短线了，他们上一个项目是几个月前的，是那种捞一笔就走的做法。”徐欣评价道，“尝到甜头的年轻人是很难沉下心来的。” 朱啸虎想起之前和徐总聊过两句，笑道：“徐总，你的嗅觉灵敏啊，这样的小网站和背后团队都知道，确实，不管什么项目，没有好的团队是不行的。” 大家都赞成这两位的交流。 会议室里的人都是从年轻时候走过来的，又常年和钱打交道，很清楚赚快钱和短线的年轻人是什么状态，绝对不会投资这种项目。 朱啸虎话锋一转：“所以，‘去哪儿’的团队就很让人信任，庄总这几年的工作可圈可点，如果携城出现风波，这确实是追赶的好机会。” 小网站的事只是随口一聊，主要的还是“去哪儿”的融资事宜。 会议室里就着行业里的最新情况继续交流。 下午五点钟，会议结束。 徐欣婉拒了朱啸虎等人的晚餐邀请，心里还是倾向于不参与本轮融资，但也不急于这一时就进行决定。 她这一趟从鹏城回申城就是年前的最后一趟工作，关于“去哪儿”的情况可以等到年后再给个最终答案。 正好，还可以看看有没有新的行业变化。 哦，那个发自百晓生的动静。 就在这个下午的时间，百晓生上密集出现了携城员工对公司的炮轰。 尽管是以挂着花名的方式匿名，但出声的用户都有“携城员工”的标识，证明他们是经过网站审核的携城在职员工，也因此，相关爆料就颇具真实性。 第一个发声的“二郎神”就是副总监焦世谦，他在痛定思痛之后询问了其他类似遭遇的同事，发现不只是期权股票的事情，还有压迫式的离职。 也就是，如果不愿意离职，公司就可能出现跨地域的转岗和降职。 作为一家大公司，携城在全国很多地区都有岗位，但个体员工就不一样了，许多都是拖家带口，一旦被转到其它城市，生活上会很麻烦。 也因此，焦世谦匿名炮轰了三件事。 ——即将转化为股票的期权被无偿收回，而当时签署的相关合同是英文，并不提供中文版！ ——员工被压迫式离职，涉及恶意转岗和降职！ ——有客户在11月14日从公司预定的机票出现造假的保单！ 如果说前两个问题还属于携城内部，第三个问题就与客户联系在一起了，而且，性质还不一样。 也因此，网易的转载报道一回生二回熟，经过简单的确认之后就登上了版面。 当然，与先前存在利益时的待遇不同，网易这次的报道位置没有那么前。 即便如此，百晓生的用户们上午还有互联网婚恋行业的余瓜在吃，下午就开始吃起了携城裁员和假保单的新瓜！ 新瓜诶，2009年的第一天诶！ 尽管网站都还很新，但许多用户已经轻车熟路的把网站和帖子都分享给朋友同事。 互联网婚恋的破事没什么意思，这种裁员的热闹来不来看？ 还是来看看吧！ 全球金融危机的影响还在，保不齐就不知道卷到哪里了…… 来听听裁员当事人的反思与经验。 ——“我真傻，真的，我单知道其他公司裁员的时候会碰见腌臜事，我不知道我也会碰到。” ——“我明明听到人事的关键的有利于我仲裁的话，我却没有提前录音，我太遗憾了！” ——“我真傻，真的，我要遗憾终生啊！” 明显是模仿祥林嫂的话放在“二郎神”经历的场景里却分外合适。 同为职场人就极其有代入感，而且，还参与完善了作品的构建。 “这不是像祥林嫂，这就是职场祥林嫂啊！” “哎，哎，这个匿名功能的花名能选吗？谁选个祥林嫂出来啊！” 来自看客的要求获得解答，花名是随机的，没法选。 然而，小网站总是注意用户的使用体验，很快就后台给操作了一个——来自携城的祥林嫂出现了。 与“二郎神”不同，“祥林嫂”分享的是她和人事吵架的过程。 这样的分享让其他人都忍不住提醒：“你别说这个啊，你这样说，人事肯定知道你是谁了。” 祥林嫂不够祥林，直接说道：“我怕个鸟？我都成祥林嫂了，我怕个鸟？来啊，狼快过来，我这里有阿毛给你吃！” 伴随着携城员工的愤怒，假保单的用户当事人也出现在了帖子里，他没有匿名，直接陈述了相关事情，指责携城应对的推诿。 一时间，百晓生热闹非凡，也就继续带来新的流量与注册用户。 俞兴料想不到会有假保单的事，觉得这可能还会有新的动静，但他能料想持续性的用户注册。 百晓生是新网站，上一轮炮轰的效果也很好，可是，效果再好，用户量也才几万人，而整个互联网里的职场人是千万上亿，是一个可待挖掘的庞大市场。 一个瓜挖几万，又一个瓜，再挖几万…… 百晓生不能只靠口口相传，需要更多的钱让更多的人过来吃瓜。 2009年1月2号，俞兴带着二把手吕海颖亲自做地推，推到了今日资本在申城的办公室。 徐欣不回短信是吧，那我就来找你的员工。 俞兴打算在年前都坚持不懈的来蹭一蹭风投机构。 只是，这天上午，他没想到会直接撞见了今日资本的BOSS。 十点钟，徐欣带着秘书抵达办公室，刚出电梯就看到两个鬼鬼祟祟的年轻人。 她眉头紧皱，不明所以。 俞兴正想按铃，忽然扭头一看，瞧见了徐欣本人。 他既惊且喜，赶忙上前自我介绍：“徐总，徐总，您好，我是百晓生网站的俞兴，想为您介绍我们的项目。” 徐欣面无表情，走进公司：“轰出去，轰出去。” 俞兴惊愕：“哎，哎，徐总……” 他眼见真有人过来要轰自己，心里一横，对着身影快要消失的徐欣喊道：“徐总，我是刘强东介绍来的！” 徐欣停下脚步，回头看向俞兴，奇怪的问道：“你怎么敢来找我的？你知道臻爱网吗？” 俞兴冲着停手的两位员工笑了笑，整了整衣服，从容的说道：“为什么不敢？我是来找今日资本的徐欣，又不是来找臻爱网老板的夫人。” ------------ 请个假，过节回家 开了半天车回老家，太疲惫了，我很想把这段一口气写完，但尝试码字，状态实在不行。 请个假，明天更。 ------------ 098 面谈（5k） 俞兴完全没想到今天一来就碰见了大BOSS。 他本来只是想引个小怪。 这应该算……幸运的。 只是，当他真正的获得了不被轰出去的示意，整个人还是变得紧张了起来。 投资人，投资人，这是从没打过交道的投资人，又关乎着网站下一步发展的资金…… 俞兴紧张了从门口到办公室这段路程的十五秒钟，等到坐到沙发上，他忽然因为一个念头而变得放松下来。 Penta kill！ 我曾经连续盖了你老公5个球！ 俞兴回味自己在臻爱网简短但让人印象深刻的打工生涯。 “请喝茶。” 人到办公室，尽管先前差点被轰出去，但BOSS秘书现在还是把茶水奉上了。 俞兴冲着对方笑一笑，抿了一口茶，给了旁边的吕海颖一个眼神，来都来了，没被轰出去就是接触投资人的第一步。 吕海颖局促紧张的心情因为师兄的眼神而缓解不少，天塌下来有师兄顶着，被轰出去也是先拽师兄。 徐欣打量对面的两个年轻人，没有客套，开门见山：“刘强东让你来的？” “是啊。”俞兴确认道，“刘总说徐总是一位杰出的投资人，有着极佳的判断和极强的投资魄力，所以，我们网站一出现融资需求，我就第一时间来找徐总了。” 确实是刘强东介绍来的，但属于这种介绍，圆上了先前的说辞。 徐欣自然听出来了，只是，她并不欣赏这种小花招，甚至连想问的问题都直接不问了。 办公室里陷入尴尬的寂静。 俞兴第一次见到“在编”投资人，这不同于刘琬英那种玩票的性质，确实有更多的压力。 他又抿了一口茶，没等来徐欣的声音，但仿佛感觉这次见面已经浮现倒计时的字样。 来都来了！ 俞兴心里出现这样的声音，主动打破氛围，像是往静谧的湖面砸进一块石头，紧接着便是一圈圈的涟漪。 “听刘总说，徐总也很认同我在金陵互联网大会上的论述。” “看来，像刘总，像现场和我沟通的马总，还有徐总，天下英雄果然所见略同。” 俞兴抛出极少的可能让对方有正向评分的事，果然瞧见了徐欣看过来的眼神，最后补充一句：“百晓生便是基于行业发展判断的应运而生的产物。” 徐欣皮笑肉不笑，问了句：“那你那个瑰爱网呢？” 俞兴没有要求对方一码归一码，认真的解释道：“瑰爱网因为臻爱网给出的诚意太多了，所以，我把它卖给了李总，但我事后反复思考……” “我们去年毕竟是第一次创业，那个项目的运营里有许多经验教训是值得百晓生汲取的。” 一推四五六，是你老公非要买的。 上一个已卖，现在的更好，承认存在教训，已经转化为经验。 徐欣再问：“那你觉得互联网婚恋行业怎么样？” 一个婚恋头部网站老板妻子询问一个刚刚炮轰这个行业的人。 俞兴略微犹豫。 从坐进办公室到现在，徐欣问了三个问题，介绍说辞、瑰爱网、互联网婚恋，都与自己手头上的百晓生没有关系。 而且，能明显感觉出来这位对自己的印象极其不佳。 再继续按照自己的路数来回答问题，是不是会更加触怒她？ 俞兴摸不准面前的徐总想听什么，看了眼对面却只看到她的面无表情。 他试探着说道：“徐总，是想听我的真实想法还是我随便说说？” 徐欣吐出两个字：“都行。” 俞兴来不及多琢磨，心里就一个念头，死了算逑！ “既然徐总愿意让我说，那我只能说，互联网婚恋行业现在所遭遇的风波都是他们应得的。”俞兴选择了直言不讳，“如果徐总认为是因为我才导致了臻爱网的风波，而不是他们以及行业里其他公司的共同做法让用户不满，那我也没什么好说的。” 徐欣心里叹了口气，好了，关于自己丈夫的事，就到这吧。 她的表情没什么波动，也不再继续深挖询问，而是把话题过渡到了现在的百晓生：“你刚才说你这个新网站汲取了经验教训？” 俞兴敏锐的察觉到气氛与话题的变迁，认真点头，列举道：“是的，像瑰爱网，虽然也有网站，虽然我还凭借它去参加了互联网大会，但它实质上更偏向于线下公司，线上的引流也只是为了淘宝店铺。” “瑰爱网凭借的是高分成的机制来迅速推广，它的管理制度是很薄弱的。” “但百晓生这个项目就是很标准的互联网公司了。” “它更轻资产，更注重团队的打造与磨合，也更利用互联网行业本身的高传播性。” 他顿了顿，继续说道：“我原本以为管理是一件挺简单的事情，瑰爱网的团队规模很快扩大，我们只第一个月的营收就逼近百万，但是……我很快就发现，管理真的像是有个边际，比如报销，我也是被收购的时候才从臻爱网的魏佳兰魏总那里知道，我们京城市场的团队报销都不正常。” “所以，我们这次做百晓生就进行了改进。” 俞兴观察着徐欣的表情，不知是不是错觉，她的眼神好像变得更专注一些了。 他抬杯喝茶，润了润嗓子，进入实操经验的舒适区：“百晓生这次仍然使用了地推团队，已经在京城、申城、羊城、鹏城、临安五个城市投放25个人，他们的任务就是精确的向这五个城市的互联网公司进行推广。” “我们有瑰爱网的操作经验，实际上是可以快速把用户数量做起来的，不管是校园用户还是校园兼职团队，这都是我们出过成绩的区域，但我们没有那样做，也在谨慎的控制着公司团队人数。” 俞兴这话是能让人有理由相信的，他上个项目确实快速把成绩拉了起来。 “百晓生的定位是垂直化，是细分化，我们不需要快速的做出大量用户给别人看，我们追求的是长久的有效的发展。” “如果说，让我来比较瑰爱网和百晓生这两个项目，我在后者的运营时间里一直告诉自己三个词。” 俞兴缓了一口气，说出这三个词：“克制，垂直，细分。” 徐欣听到面前的年轻人把“克制”这个词摆在最前面，很难不想到自己昨天在“去哪儿”融资会议上的评价——尝到甜头的年轻人是很难沉下心来的。 赚快钱，做短线，年轻人。 徐欣这些年见过很多这样的天才年轻人，但随着时间过去，他们几乎都消失在商业的浪潮之中。 尝了甜头，还能撒口吗？ 像面前这个俞兴这样的…… 尤其，他几乎是无隙开始第二次创业，是怎么克服人性的？ 徐欣觉得有点不可思议。 她首次扣题询问了百晓生：“垂直细分？这就是你所说的针对行业发展判断的应运而生？” “不错，互联网主要的赛道已经都被大厂占据，让我现在去做电商，我很难有信心，不管是钱还是资源，都差太多了。”俞兴说道，“现在这样的时代，互联网公司想要取得成功只能更加垂直和细分，我想这也是我们网站上线两个月就拿下95945个用户的原因！” 两个月，95945！ 其中，绝大部分还是职场人！ 徐欣忍不住眯了眯眼睛，很清楚其中的含金量。 “职场社交不是一个新的赛道，但一直没什么成功的企业，我认为，一是互联网行业过去几年的高速发展才逐渐奠定了用户基础，二是缺少另一块拼图。”俞兴阐述道，“百晓生这次提供的拼图就是‘职场话题’。” 徐欣静静的听着。 “单纯的做职场社交，这太难了，像那位新浪前副总创立的天际网，他就是想这么做，但一直做不起来。”俞兴放慢语速，“我们过去两个月主要围绕三个职场话题，一是大学生的入职，二是互联网婚恋行业的问题，三是携城的裁员和假保单，前两个来自我们的规划，最后一个则是百晓生这种机制下的必然出现。” “从用户数量这个角度进行初步的衡量，我认为我们的思考是正确的。” “话题是社交的媒介，社交又为话题提供了土壤，两者相互作用，最终就会是我们想要打造的职场平台。” 俞兴阐述到这里，心里已经没有任何的紧张情绪。 徐欣思考着所听到的内容，问了个数据：“你们现在的DAU是多少？” DAU是日活跃用户量。 “我们现在是高速增长期，这个数据每天都在变。”俞兴答道，“前天的DAU接近4万，但这个数值比较失真，昨天的我没注意，想必是更高的。” 昨天是网易发布会+携城员工匿名，由此激活的用户数量肯定更多。 徐欣又问道：“有算过DAU/MAU的比率吗？” 俞兴答道：“有，但因为我们的快速增长，这个数据也比较失真，我们在12月10日的时候计算的比率是61%，但不当作参考数据。” MAU是月活跃用户量。 DAU/MAU这个指标是Facebook带火的，它在分析自家表现时使用DAU/MAU比率并且公开讨论，所以，很多网站和产品越来越喜欢用它来衡量用户黏性。 通常来说，像Facebook这种世界级的产品，比率常年在50%以上，早期还一直高到70%、80%，而一般产品能到20%就算不错。 俞兴给出了百晓生的答案，但也很坦诚的强调不具备参考性。 徐欣没有纠结这个数据，忽然从另外一个角度问道：“据我所知，你不是计算机出身，以前是医学背景，网站刚开始做就计算这个数据是你们的员工在衡量吗？” “我们请了一位贝恩咨询的员工作为顾问。”俞兴给了解释，“是她在询问这个数据，我之前确实不清楚，但她说了，这些数据要长期来追踪才能作为参考。” 徐欣觉得这就有些合理了。 她问道：“贝恩的顾问？你们还有这方面的预算？” “她现在已经从贝恩离职了，我们拿到的第一笔天使投资就是她给的。”俞兴详细的说道，“她已经答应继续提供专业意见，这也是我从上一个项目里得到的教训。” 徐欣沉吟不语，客观来说，面前这个年轻人的一席话越来越像是一个靠谱的创业者。 她问了一个过去这几年让不少互联网创业者越来越难回答的问题，缓缓说道：“如果企鹅也做一个同样的项目，你要怎么办？” 徐欣盯着俞兴，注意到对方似乎是有一点点的笑意，紧接着就听到了五个字的答案。 俞兴毫不犹豫的答道：“企鹅有立场。” 作为一个投资人，作为一个常年投资互联网行业的投资人，徐欣近年来既是主动也是被迫的需要关注企鹅这种级别厂商的影响力。 她曾经问过不下于10个创业者，但这是第一次听到答案后想吸气。 噢！ 不用多解释，这个项目的现状与背景确实只要这五个字就是完整又满分的答案了！ 徐欣强忍赞叹的冲动，依旧用缓慢的语气说道：“不错。” 随即，她补了句：“我没想到这方面。” “徐总，你只是投资人，又是第一次听，自然不如我反复思考网站的竞争来得全面。”俞兴笑道，“所以，百晓生应该是少见的不用担心大厂竞争的互联网项目。” 他喝完杯子里最后的茶，加快语速：“我们不会拿大厂的投资，那反而是陷阱！” “我们拿到融资的钱之后不会去二三线城市做推广，那同样是陷阱！” “我们今年只要能拿到500万美元就有信心做到100万的用户，明年就有信心再融一轮，继续把用户数量加速推到500-1000万！” “社交是个好故事，而职场社交也是个不错的故事！” “我们在初步建立职场社交与职场话题的平台机制之后，现在只需要一笔钱就能迅速的扩大规模，走向成功！” 俞兴目光炯炯，基本完成今天这场意外相遇的阐述。 他还有一些话想讲，还有饼想画，但是，今天可能就这样了。 徐欣微微点头，评价道：“要的钱不少，胃口很大。” 500万美元在当前的环境下是需要慎重考虑的。 像昨天的“去哪儿”，它希望拿到的C轮融资是1500万美元，而百晓生仅仅是一家成立不到3个月的公司。 这是狮子大张口了。 徐欣没有奚落，心中的念头与思考混合在一起，足足过了两分钟才说道：“带意向书了吗？” 俞兴示意吕海颖，意识到自己的失误，应该第一时间就先递到投资人的桌上。 吕海颖从包里拿出融资意向书，把它递给了徐欣的秘书。 徐欣没有翻看，只是说道：“我会看看，我等下还有个会，电话联系。” 俞兴起身，礼貌的感谢道：“好，徐总，百晓生希望能拿到徐总这样优秀投资人的帮助。” 他和吕海颖告辞离开。 等到都进了电梯，吕海颖说了句：“师兄，我好像才敢喘气……” “原来，这就是与投资人见面的感觉。”俞兴似乎应该高兴，但这会奇怪的无悲无喜，只是说道，“今天的见面交流应该还不错。” 吕海颖看着电梯下行，开了个玩笑：“肯定不错！徐欣开始和最后的态度完全不一样啊！这是……这是我和师兄共同游说了投资人……” 俞兴哈哈一笑，当前走出了电梯。 吕海颖走了两步才忽然注意到前面的师兄，他的后背似乎是汗湿了一片。 …… 今日资本的办公室。 来自百晓生的融资意向书只翻了一页。 徐欣看了两眼就没继续看，手指不断的轻轻敲着桌面。 秘书罗淑静见状，说了句：“徐总，百晓生听起来还不错。” 徐欣回神，问道：“你在旁边一直听着，你觉得俞兴介绍的怎么样？” 罗淑静斟酌道：“好像还可以。” 徐欣笑道：“我经常说，一个优秀的投资人必须具有像杀手一样的直觉，我当年很快就投了丁磊，碰见刘强东的时候和他聊到了凌晨两点，1000万美元从见面到资金到账没超过24小时。” “但今天，这种直觉有些模糊。” “你说，这是为什么？” 罗淑静觉得老板的话有些玄乎，但她说的案例确实是事实。 她摇了摇头，知道是已经有答案的，捧哏道：“为什么？” 徐欣皱了皱眉，评价道：“因为，他说的太好了，太清晰了。” 罗淑静惊讶，太好太清晰，这也不行？ “丁磊足够出色吧，刘强东也很不错吧，但我当年和他们聊，他们也是有很多困惑和不确定性的。”徐欣说道，“创业者面对的是一个不确定的市场，俞兴又没有这方面的履历，他的回答……” “只能说，我们是看不到整体的，那抛开我们能看到的部分事实，今天的这个感觉总有点不太对。” 徐欣最后评价道：“这个人奇奇怪怪的，可以再看看，让刘总他们调研调研这个网站。” 罗淑静已经当了很久的秘书，知道老板对珠宝、化妆等女人津津乐道的话题没有兴趣，她似乎把投资视为乐趣，经常研究不同的企业家，热衷与创业者进行交流。 也就是，老板看人是很准的。 她点点头，走出办公室，心里却突然浮现一个念头，徐总见过俞兴前后的态度已经不同了。 徐欣一个人坐在办公室，许久的思考之后还是翻开了百晓生的意向书。 但她还没看多久，桌上的手机就响了。 徐欣看到是丈夫李嵩的也就接了电话。 十秒钟后，她诧异道：“你飞来申城干什么？” 李嵩笑道：“看看我们公司在申城的市场推广，看看申城有没有什么值得买的过年礼物，怎么，不欢迎啊？” “欢迎，你来。”徐欣看了眼桌上的文件，“我年前也就要收工了。” 李嵩确定时间：“好，我明天到，亲自到今日资本拜会徐总！” ------------ 099 风雨 百晓生第一次正式接触投资人。 这个事值得铭记。 所以，俞兴在回到公司之后简单的提了提，又确定第二天再开一次会，既是聊聊与投资人沟通的过程，也是复盘百晓生这段时间的运营。 这天晚上，他还把与徐欣的沟通告诉了刘琬英。 “哎，我还成你们的顾问了？”刘琬英很好笑，这真的是不知道自己在别人眼中扮演什么角色啊。 “虽无顾问之名，但有顾问之实。”俞兴很正经的说道，“你要是愿意来百晓生，我的办公室都能给你。” 刘琬英想着百晓生公司里办公布局，煞有介事的答道：“受宠若惊，公司唯一一间的办公室确实宝贵哈。” “嗨，谁不说呢。”俞兴又问了个私事，“师娘已经进产房了？小小师妹什么时候能见大家？” “说不准，但就是今天晚上了，刚才我正想着她的名字呢。”刘琬英笑道，“我想让她的名次也从《楚辞》里面取。” 俞兴注意到用词：“也？” “嗯啊，我的名字就是。”刘琬英解释道，“怀琬琰之华英，琬琰泛指美玉，琬琰之华英嘛，就是美玉中的美玉。” 俞兴惊讶道：“原来你叫刘美玉啊？” 刘琬英：“……” 俞兴等了五秒，没见动静，呼唤道：“美玉，美玉，人呢？” “没事，吐了口血，刚擦了擦。”刘琬英收起砍人的心情，说道，“我给她想的名字来自‘玉色頩以脕颜兮，精醇粹而始壮’，你猜叫什么？” 俞兴听着电话里的声音都不知道是哪几个字，小小的猜测道：“刘玉颜？” 刘琬英得意洋洋的说道：“猜错了！” 她揭示答案：“叫壮壮！” 这次换俞兴沉默了：“……” “这是小名！已经定了！”刘琬英笑道，“小名就叫刘壮壮！” 俞兴违心的说道：“也不错。” “哈哈哈。”刘琬英大笑，“大名嘛，留给他俩商量，但我已经坚决反对我哥的一个设想，他想取名叫刘忍冬。” 俞兴这次能理解了：“那可以直接叫刘金银花啊，嗯，忍冬，忍冬，正好冬天到了，这名字挺有寓意，坚韧不拔，不畏困难。” 忍冬是金银花的学名。 “不愧是他的弟子，说辞都一样。”刘琬英没好气的说道，“我已经给我蓉姐发短信了，这个名字绝对不要用，女孩子家家的。” “反正怎么取都是我的小小……”俞兴说到这里，停了下来，笑了两声。 小小师妹还是小小侄女呢？ 刘琬英只听了半句，几乎就下意识想到了他后面想接的词，倏忽转为正题：“你见了徐欣，她是什么风采？” “什么风采？”俞兴回忆一会，沉吟道，“不知道，我觉得很难说啊，反正，我是光脚的不怕穿鞋的。” 刘琬英畅想道：“那我就真想知道她是怎么评价你的风采了。” “我能有什么风采。”俞兴不以为然，“我就关心她到底能不能投，能不能再联系一次，不过，没了徐欣，我还有小英呢。” 刘琬英“嗯”了一声，缓缓说道：“等蓉姐这边安定下来，到时候我飞去香江那边，事情比较方便。” 俞兴精神一振：“好，就以师娘生娃为号！” 刘琬英刚要说话就见产房的门开了，哥哥则是迎了上去，随后便是露出笑容，母女平安。 她起身，匆匆说了句：“号声响了，保持联系。” 俞兴吸了口气，听着手机的忙音，知道第一次做空已经进入最后的倒计时。 他愣了一会，随后编辑了两条短信，一条发给老师，一条发给师娘，祝贺他们有了第二个爱情结晶，理所当然，短信暂时没有回复。 俞兴在深夜之中，一会想想百晓生的融资，一会想想做空的计划，一会还想想小英。 距离过年也不远了，希望年前能有个好收获。 次日上午，俞兴跟着地推团队再临一线，打算既观察员工的工作，也观察潜在用户对此时网站的感受。 不管如何，百晓生已经有两个颇值得讨论的职场话题。 果然，不同于之前在携城的推广，这次面对用户竟然有好些个都听过百晓生的名字，甚至还有已经注册的用户。 这还是让人欣慰的。 只是，还没等俞兴怎么欣慰，他忽然接到吕海颖的电话，刚刚出院的宋宇锋又被打了！ 俞兴愕然，立即返回公司，并在路上知道了事情过程。 这次倒不是完全被打…… 宋宇锋的胳膊没有完全好，接下来就是需要休养，而他在听说公司今天下午要召开讨论会议就顺势出院了。 然而，与钢铁董事长同时抵达的还有来自携城递交律师函的小团队。 对方的态度不佳，又见到“捣乱”的百晓生小网站在这样一个地方开公司，话里话外满是阴阳怪气。 宋宇锋仗着自己刚刚出院，属于伤员，又有女朋友的目光在看着，他…… 他推搡中吃亏，只能顺势倒地，而对面见状也采取相同做法，躺在了百晓生的办公区。 等到俞兴回到公司，两拨人都已经到了医院，那边还会有叔叔去询问情况。 他又听了一遍来自吕海颖更详细的描述，只觉这个事吧…… “锋哥怎么回事？是让他卖力，不是让他卖命啊！” 吕海颖评价道：“锋哥好像真的很勇敢，他拥有主人翁的精神。” 俞兴沉吟再三，只能拿出手机给又一次跟着过去的孔惠琳打电话，又一次叮嘱她好好照顾钢铁董事长。 等到放下手机，他忽然发现公司里的气氛很淡定。 吕海颖给了解释：“大家可能有些经验了，不像上次那么惊慌，而且，这次就是发函，没有砸电脑。” 俞兴哭笑不得，询问道：“这也是让人欣慰的吧？” 吕海颖一琢磨，同样不太确定的答道：“应该是吧。” 公司开了不到三个月，冲突就已经有了两次。 也算……也算是出了点成绩。 俞兴都不用太安慰同事们，只走了两圈才看律师函，瞧见上面是名誉权的事。 “师兄，这个怎么处理？”吕海颖问道。 “咱们是应该请个专职法务哈。”俞兴若有所思的说道，“如果能融到A轮的钱，我们就请，没准接下来还得有不少这样的情况，嗯，这个不用处理，要是有起诉，那就应诉好了。” 不过，今天仿佛是接函日，中午时分又有来自鹏城的律师函，是臻爱网姗姗来迟的警告。 俞兴没有太在意，只把这两份都晒在了百晓生的站内，算是宣示了网站与自己的态度，而这自然又激起一些小小的讨论与传播。 百晓生只是一个野鸡网站，但这样的一个角色似乎还真的想搞出来一些事情。 网站形象是需要塑造的，仅凭置顶帖的三言两语不能让人信服，而两个话题里当事方的正面警告，这就有些具象化百晓生的存在了。 俞兴在等臻爱网的发薪日，如果自己拿不到第三个月的工资，那也就给前东家递一份函。 …… 臻爱网的老板李嵩飞抵了申城。 这一次，他确实也是来看公司在申城的发展，顺带与同行交流，但主要的还是想与知名投资人徐欣女士聊一聊公司的融资。 李嵩过去与徐欣聊过，但都不是特别正式。 他本次过来就专门拿了与其他投资人洽谈时的意向书，想进行一次正式的沟通。 李嵩很想推动臻爱网的进一步发展，希望它能成为一家上市公司。 如果不是为了更好的事业成就，创业之前所赚到的钱就足够实现个人的财富自由了，但他认为人生就需要面对更大的挑战才更有意义。 对，要笑对人生挑战！ 1月3号，下午五点钟，夫妻碰面。 “很忙啊，徐总。”李嵩乐呵呵的打趣妻子。 “是真的挺忙，‘去哪儿’想融资，我还在犹豫，但另外两家都比较有意向。”徐欣回答的很认真，“另外，我和他们在估值上有些分歧，再看看吧，可能年前搞不定了。” 公司融资，有的极其迅速，有的就是拉锯战，“去哪儿”第三轮牵涉至少四家机构，彼此的意见更是或多或少的不同，时间可能就得往后拖了。 “你晚上不会有饭局吧？”李嵩不打算耽误妻子的工作，“你要有事就先忙，我也得去同行公司拜会拜会。” 徐欣下意识想问一句公司总部在申城的百晓生，但随即意识到他说的是同样在这边的世纪家缘。 她想了想，说道：“今天晚上没事，明天估计得忙一天，后天忙个上午，你过来就纯粹是找同行？” 李嵩笑眯眯的说道：“找你不行吗？” 徐欣大致知道是什么来路了，也同样笑道：“当然行，那就后天下午，我请李先生参观我的办公室。” 李嵩觉得这是一个不错的开始。 妻子一定知道自己这趟过来的部分目标，但她既然还愿意聊，那就是有空间的。 他暂且把公事放下，一起吃了顿西餐。 次日，李嵩去拜访了总部在申城的世纪家缘，交换了一些对业内市场变动的看法。 第三天中午，他简单吃了午餐，然后就兴冲冲的拿着自家公司的融资意向书直奔今日资本的总部，获得了这边合伙人的热情接待。 徐欣的饭局还没结束，人还没到。 李嵩与合伙人聊了一会，又追忆自己以前做金融的经历，只觉世事变化很大。 下午一点半，合伙人还有事要忙，李嵩走进了徐欣的办公室。 他把带来的融资意向书提前放在桌上，心里组织了一番措辞，等了一会之后起身到窗边看了看下面的街景。 片刻之后，李嵩坐在了徐欣常坐的位置，翻开臻爱网的意向书，脸上露出一丝微笑。 确实有点怀念创业前的日子。 世事玄奇，也确实没想到妻子会成为知名投资人。 他摇摇头，合上自己的融资意向书，刚想起身就看到桌上一份压着的文件扉页也有“向书”两个字露出来。 李嵩好奇掏出来，果然瞧见这也是一份“融资意向书”，随后一翻，第一眼便是各种勾勾画画。 很显然，妻子有过认真的阅读和思考。 第二眼，百晓生？ 这个公司名字有些熟悉啊。 第三眼，脸上的笑容忽然僵住了！ 百…晓…生？？ 李嵩茫然又愕然，百晓生融资意向书？ 这特么的融到我……我老婆头上了？？ 李嵩心里的情绪还来不及彻底反应就见办公室的门被推开，一抬头就瞧见徐欣快步的走了进来。 徐欣注意到办公桌上的文件，注意到丈夫已然变得愤怒的表情，冷静的回身对秘书嘱咐道：“你先出去，我不喊你不用进来。” 秘书默默离开，大抵知道会有一番家庭风暴。 李嵩抓起桌上的融资意向书，努力控制着情绪，抛出三个字：“解释吧！” 徐欣温和的说道：“就是网站想融资而已，我没投。” 李嵩左手抓着文件，右手指着上面的批注，冷冷的问道：“这上面的‘有想法’是谁写的？是你没投，还是你没来得及投？！” “你冷静，这是百晓生找上门来，又不是我去找它投资。”徐欣安抚道。 “你让我怎么冷静？哇，百晓生啊，我的天！”李嵩松开手，任由文件掉在桌上，好笑又愤怒的说道，“你知道它干了什么吗？” “你知道它搅黄了我两拨融资吗？？” “哎，徐总，徐总啊，这是你知道的啊！” “好好好，你现在跟我说，你觉得这个项目不错，你要考虑投资？？” “我的天，你在干什么啊？” 李嵩的情绪控制不住了，发出连声的诘问。 徐欣皱眉，再次强调道：“是它找上门来，我没投！” “它找上门？难道你不能把它轰走吗？”李嵩怒视妻子，“你就这么大度吗？” 徐欣张了张嘴，没说出来话，轰了但没轰走…… 李嵩见到妻子的表情，心里更加愤怒：“你收了它的意向书，你看了还批注，你为什么不和我说？你电话里，你见了面，你为什么一句都没提过？？” “我怕你多想。”徐欣冷静的说道，“另外，这是工作。” “工作？工作？哦，工作。”李嵩一连重复三遍，“这是知名投资人的工作，好好好，你连500块都不投我，你现在说你的工作要给他500万？” 他已经出离的愤怒，也破了音：“500……万？？” 他打断了徐欣想要说话的话，继续破音：“500万……美元？？？” 徐欣叹了口气：“你情绪太激动了，你能坐下来聊吗？” “我想上市，特么的他把我的腿打折了，你让我不激动？？”李嵩保持激动，但本能的见缝插针，“你应该投我！” 徐欣看着丈夫，看着他的眼睛，其实吧…… 里面的激动似乎消失不少了。 她缓缓说道：“我们之前聊过这个问题，你们不够赚钱，我是不会投的。” 李嵩刚落下的愤怒忽然又窜了上来，一把抓起桌上的文件：“这一个刚成立的公司，它能赚钱？它足够赚钱？？” 徐欣摇摇头：“所以，我没投。” “你后面会投？”李嵩追问。 徐欣犹豫两秒，说道：“我还没想好。” 李嵩气笑了：“好好好，好一个没想好！” 他把意向书按在桌上，拿起自己公司的那份，直接走出了办公室。 徐欣只觉颇为头疼，这个事还得好好再聊。 等到她情绪刚整理好，手机响了。 “喂，徐总，我简单看了看那个百晓生的情况。” 饶是徐欣饱经风雨，一听到还是百晓生，头忍不住又疼了，打断道：“你直接说说你的结论吧。” 电话另一端传来坚定的声音：“一个字，投！” 一个字， 疼！ 徐欣忍不住了揉了揉太阳穴，这…… ------------ 100 烂摊子 草！ 李嵩坐在车里的时候只有一个字浮现在心里。 拿着我的收购款，领着我的工资钱，转过头来就咬我，现在还想从我老婆手里拿大笔的融资费？？ 这是人吗？！ 有这样做人的吗？ 但凡一个正常人，是不是踏马的要讲究一些香火情分？ “草！” 李嵩想从投资人那里拿钱是真想，但生气也是真的生气！ “喊人！去找俞兴！” 李嵩的怒意被车外的风一吹反而更盛，直接让副驾的秘书吆人去找当事人。 俞兴在哪？ 查百晓生！ 百晓生在哪？ 杨浦！ 一行人直奔百晓生而去，就要找行业的搅屎棍给个说法！ 2009年1月5日，百晓生的钢铁董事长宋宇锋又一次出院了。 他不胜感慨，这工作让自己干的…… 都说商战凶狠，没成想是字面意义啊！ 傍晚时分，宋宇锋等来地推结束的老板。 “哟，出院了，这次挺快。”俞兴抛了一支烟，示意其他人先上去。 宋宇锋用自己不疼的右手接烟，然后美滋滋的被老板点烟，舒舒服服的抽了一口：“有经验了嘛，这次其实没什么问题，就是走个流程。” 俞兴点了自己的烟，蹲了下来，敬佩道：“锋哥，你真的可以，我得向你学习。” 宋宇锋也蹲下来，哈哈一笑：“我毕竟进社会早点，但这也没什么好学的，不值一提。” 俞兴看了眼他被吊着的胳膊，关心道：“我电话里跟你说了，最近就好好休息，不用来公司，你胳膊上的这个尺骨虽说能恢复的快一些，但一般也得4-6个星期才能初步愈合，然后再来4-6个星期能基本恢复。” “没事，我在家又能干什么呢？”宋宇锋笑道，“到了公司还能展示展示咱们管理层的奋斗精神。” 他说到这里也很感慨：“兴哥，说真的，我以为我在公司顶多是因为法律出头，没成想，这怎么老是医院里出头呢。” 俞兴安慰道：“都是意外，年前年后要是有钱进来了，咱们迅速一发展就没那么破事了。” 宋宇锋点了点头，刚要说话就听见了远远的一声暴喝。 “姓俞的！！” 刚下车的李嵩正想确定百晓生公司所在的位置，一扭头就瞧见马路对面蹲着的年轻人，他忍不住就吼了出来。 宋宇锋一个激灵，明明喊的是俞，自己却触电般的站了起来！ 他顺着声音看去，马路对面停了两辆车，下来五六七个人，正气势汹汹的走过来。 气势汹汹…… 宋宇锋对这种气势已经很熟悉了。 “不对，兴……” 他心生不妙，嘴里喊着，侧头一瞧，却愕然的发现老板已经到电梯口了。 靠！ 你别向我学习了，我得向你学习啊！ “走啊，快走啊！”俞兴一边喊，一边按电梯。 宋宇锋走了两步，电梯门就关上了，靠！！ 姓俞的，你别按关门键啊！！ “你是干什么的？”李嵩瞧见俞兴听到自己的喊声就毫不犹豫的转身往里跑，又见这个刚才在他旁边的男人站在电梯门口，便恶狠狠的问了出来。 宋宇锋现在离得近，能够确定人数了。 六个男人。 他咽了口口水，理智的答道：“来找网站谈合作的。” 李嵩瞪了一眼，悻悻的说道：“手有问题就不要那么拼了！” 宋宇锋确实没拼，沉默的等待电梯门开，然后跟着一起上楼。 因为手有问题，他不拼也不争，眼睁睁看着这群人把墙上的公司名给拽了下来！ 但是…… 人已经在走近公司，这就不能不拼了啊！ 宋宇锋是董事长，更是实名认证的钢铁董事长，这被员工们还有女友看到自己就这么跟他们和气的走进来，要被怎么想？ 那样的话，前面两次去医院不就白去了？？ “哎噫！！”宋宇锋深吸一口气又猛然吐出，“你们干什么的！！” 走在旁边正怒着的李嵩被吓了一跳，看向突然发声的病号：“你，你……” 就这么一犹豫，又有前面的耽误，返回老巢的俞兴已经带着员工们从门口涌了出来。 俞兴好汉不吃眼前亏，利用短短的时间就完成一道指令，擒李嵩者，赏千金，封万户侯！ 当然，没那么直白，意思差不多。 就是公司正在洽谈的A轮融资被人来捣乱，不能眼睁睁再被恶人嚣张到面前，以及，这已经是和大家息息相关的事情——俞兴先前就有过让员工们记在心里的承诺，A轮一旦顺利，公司期权事项就会明确。 这不是一个人的A轮，这是大家的A轮！ “李总，你干什么来了？”俞兴大声的招呼兄弟，“锋哥，过来！” 宋宇锋想过去，但他脚步一动就发现自己过不去了。 别拽我胳膊啊…… 好在，被拽的是那条好的胳膊。 李嵩真的怒火攻心了：“这个残废也是个骗子？？” 宋宇锋不能任由他污蔑自己，尝试挣脱但没成功，仍旧凛然道：“我是百晓生的董事长，你们想干什么？！” 李嵩呼了一口气，刚想诘问，忽然瞧见俞兴背后有个躲躲闪闪的人。 他不知道为什么，这会格外的眼尖，往前走了两步，手指指着藏不住的二五仔：“佟……” 佟什么来着？ 李嵩下一秒就想了起来：“佟兴建！！” 佟兴建听到自己被前老板点名，讪讪的不再企图逃避：“啊？” 李嵩看了看佟兴建，又看向俞兴，质问道：“他怎么在这里？” 俞兴光明正大的说道：“他在这里上班。” 李嵩质问声更大：“好啊，你们那些案例资料就是这样窃取的是吧？！” 佟兴建下意识否认道：“没有，不是！” 俞兴正大光明的反问道：“你现在说那些坑害客户的案例是你家的了？你愿意承认了？” 李嵩见他这幅有恃无恐的样子，气得手指都抖了起来，抨击道：“你拿了我的收购费，你领了我的工资，你居然还挖我的人，捅我的刀？？？” 他一边说，一边往前走。 这次被喊过来的人也都跟着往前走，气势为之一汹。 俞兴察觉到己方的士气有所下滑，不愿被拖入私怨的角度，直截了当的问道：“你别扯那没用的，公道自在人心，你就说，你是不是不想让我融钱？” 李嵩见他理直气壮，怒意从心里钻到脑子里又从嘴里钻出来：“你怎么好意思找我们融资的？” 他是真的百思不得其解，怎么好意思的？！ 年轻人，这年轻人，他是怎么做到的？！ 然而，他这话一出，本来略有退缩之意的百晓生员工们不乐意了。 人群里有人喊了出来：“你网站一堆破事，凭什么不让我们融资？” 不等李嵩答话，又有声音喊出来：“这就是人人得而诛之！” 俞兴冷笑道：“听到了吗？这就是来自群众的呼声！” 李嵩气急：“这是你员工的呼声！” “里面还有你的员工呢。”俞兴摆事实，讲道理，“不正是因为看不下去你们的所作所为，他才弃暗投明吗？” 李嵩旁边跟着一起来的人立即出声骂道：“投你特么的！” “你踏马的！”俞兴身后也有人不甘示弱。 两边一阵对骂，也开始推搡起来。 “哎哟！！” 关键时刻有来自宋宇锋的惊呼，他捂着受伤的胳膊又一次躺在地上，随即高呼：“报警，报警！” “报过了！”百晓生的员工已经十分熟练。 实际上，俞兴乘坐电梯到了公司的第一件事就是让大家报警，顺便自己还给徐总打了个通知电话。 “我没碰他！”臻爱网的人澄清情况。 宋宇锋又呼喊：“打120！” 同事再次很有底气的回应：“打过了！” 俞兴这次也为之侧目，自己没让打120啊，谁这么有经验？ 地上躺了个钢铁董事长，他的胳膊上还吊着绷带，这让两边的人都冷静了不少。 “姓俞的，你和我有什么仇什么怨？你就是个搅屎棍！”李嵩听到报警的声音，示意自己人不用再上前，言语上仍旧在抨击对面的年轻人。 “没仇没怨，我就是想融资而已。”俞兴表示费解，“我又没找你要钱，你带着人闯到我们公司干什么？” 李嵩怒道：“那是我老婆的钱！” “那不是你老婆的钱，是今日资本的钱，是各位合伙人的钱！”俞兴义正言辞，“我不是找你老婆融钱，我是找今日资本投资！” 他反问道：“况且，这钱都没到呢，你们就这样过来，我也去过臻爱网，怎么没看出来你们是黑涩会啊？” “你去臻爱网就是为了偷我们的案例！你那个瑰爱网有问题！你之前的社会客户和学校客户比例掺水了！”李嵩越说越愤怒。 关于用户比例的问题，这是臻爱网在收购瑰爱网又开展业务所遇到的问题，就推广团队的反馈来看，压根做不到瑰爱网那么高。 虽说没了俞兴、钟志凌、吕海颖以及一小批中层，但主要的团队人员又没动，怎么会无法复现呢？ 就在月初的讨论会，有人就提出了这样的看法，认为瑰爱网的数字是有水分的。 其实，有水分也正常，但瑰爱网的水分可能有点大。 李嵩直接把分析的可能性当作实锤扔了出来。 “你血口喷人！”俞兴生气的说道，“你臻爱网自己什么烂摊子不知道吗？我到臻爱网的时候转交了多少举报信？兵熊熊一个，将熊熊一窝！” “要是臻爱网真行，徐欣为什么不投你？！” 李嵩听到这句话，耳边仿佛又浮现妻子缓慢但坚定的话，“我是不会投的”。 他只觉气血一阵上涌！ 旁边的员工见到老板忽然气衰，连忙再度叫骂，而百晓生这边见老板建功，同样不甘示弱！ 一个是资深老总率领下属怒闯野鸡百晓生，一个是初生牛犊创业公司多番出事有经验！ 左边吼，右边叫，董事长躺在地上正哀嚎！ 当接警的叔叔们抵达现场，也不禁怀疑百晓生这个公司到底是想干什么…… 他们同样熟练的两边询问，还有一位专门疑惑的问了俞兴这个主事人。 “你们这个公司……到底是怎么赚钱啊？”叔叔很不解。 “我们前期不考虑赚钱，只要用户规模能做起来，赚钱的方式还是有不少的。”俞兴很礼貌，解释道，“传统的互联网公司一般都是打广告，这是一个重要方式，而针对用户群体的会员也能增加营收。” “另外，因为我们是做职场群体，天然的有个已经验证的方向，像搞招聘的前程无忧，它在2004年就已经在美国上市了。” “所以，只要我们这一块的用户积累的足够多，赚钱的方式是不难的。” 叔叔能听明白这直白的讲解，他想了想，又问道：“但你们这个老是和别人起纠纷，也不太好吧？” “是啊。”俞兴感叹，“我也没想到现在的坏人能这么嚣张，这超出我的想象了，上次砸我们公司的人也不知道现在在哪呢。” 叔叔拍了拍这位年轻人的肩膀，接着去询问那边的李嵩。 冲突是无法再继续了。 等到徐欣匆忙赶到，瞧见的就是叔叔处理的尾声。 她脸色铁青的走到了李嵩身边，两人低声争吵了几句。 片刻之后，徐欣找到了俞兴，既头疼又尴尬，还觉无奈。 “俞总，不好意思，这个事给你造成困扰了。”徐欣主动道歉。 俞兴高风亮节：“算了，徐总，是我考虑不周，是我没想到李总对融资的影响，你把融资意向书还我，也希望你不要对外透露我们公司的数据和规划。” 他说到最后，眉头已经皱了起来。 徐欣保证道：“不会的，不会的。” 俞兴淡淡的看了眼李嵩的方向：“那李总怎么知道的？” 徐欣：“……” 她心里真是恼火了！ 俞兴再次要求道：“融资意向书还我，就当我没去过你们公司，就当我们俩没见过。” 徐欣沉默一会，解释道：“这次是意外，确实是我这边没做好，我可以说的是，李嵩不对今日资本的投资决策具有任何影响，这是今日资本和百晓生的事情。” 俞兴抿了抿嘴，不说话。 “我们这两天初步了解了百晓生的运营与市场反馈，听说你们的用户已经突破10万，这是一个很优秀的成绩。”徐欣知道俞兴想要的是什么，直接推了进程，“10号上午9点钟，我希望我们能再谈一次。” 俞兴沉默一会，勉强说道：“好吧，我希望真的只是百晓生与今日资本的交流。” 他说完这句又补了句：“徐总，你真的确定吗？” 徐欣这些年在投资市场第一次遭受这种疑问，偏偏又无法回击，只能最后说道：“确定，肯定。” 俞兴“嗯”了一声：“那就10号见。” 徐欣主动伸出右手，结束了与百晓生创始人的交流。 随即，她黑着脸离开公司，直奔电梯而去。 李嵩见状，追了上去，但电梯关门，他只好从楼梯匆匆下去。 楼层不高，楼梯下楼的速度不慢。 李嵩追上徐欣，跟在旁边解释道：“我就是生气，他太过分了，徐欣，你知道吗？他这里还有从我那挖来的员工！” “他那个炮轰行业的案例就是这么来的！” 徐欣黑着脸，问了句：“那些是假的吗？” 李嵩怔了下，继续解释：“比例很小啊，我们的比例肯定比行业要小啊，徐欣，徐欣，他这边搞，你们怎么能投啊？这不是助长他的气焰吗？” 徐欣不理。 李嵩伸手去牵妻子的手：“我今天就是气急了，他太气人了，徐欣，你是知道我的，如果不是我真的生气也不……” 徐欣一把甩开他的手，停下脚步，恼怒的说道：“叫我徐总！” “徐欣，至于吗？”李松也生气了，“我被他这样玩，你就这样看着？你是我老婆吗？” “愿赌服输，你弄这个烂摊子还不够吗？”徐欣吸了口气，一字一顿的说道，“我是你老婆，也是今日资本的徐欣。” 她转身离开。 李嵩看着她的身影越来越远，恨不得再次返回百晓生。 楼上的俞兴与吕海颖在办公室窗户边看着这一幕。 俞兴摇摇头，嘱咐道：“听说徐欣很强势，她似乎有些认可我们项目了，你找找其他投资人，可以用她的看好当作筹码。” 吕海颖都惊了：“啊？” 俞兴看了眼二把手：“怎么了？” 吕海颖直白的说道：“我还以为，徐欣是我们的第一目标……” “投资人可以选项目，项目为什么不能选投资人？”俞兴理所当然的说道，“而且，看他们这样子，我也不想破坏他们夫妻的感情。” 吕海颖：“……” 嗯……介个，怎么说呢？ 师兄他……善啊！ ------------ 101 第一剑 头晕了，气饱了，也无奈了！ 这都是什么事？ 当徐欣坐在办公室，只觉自己的太阳穴仍旧突突直跳。 晚饭是不用吃了。 她默默喝茶，缓缓平复心情，等了一会便等来这几天负责调研百晓生具体情况的副总裁刘建凯。 “嗨，Kathy。”刘建凯笑眯眯的敲门走进办公室，称呼的是徐欣的英文名，“吃了吗？” 徐欣摇摇头，指了指办公桌对面的座位。 刘建凯迅速发现老板的脸色不好看，转变为认真的情绪：“徐总，现在要就百晓生的情况进行一个正式的汇报吗？” 徐欣是自己把刘建凯喊来的，但现在听着他的话又不自觉的脑壳疼。 她忍不住用手撑着额头，左手轻捶了两下桌面：“简单说说。” 刘建凯阅读老板的肢体语言，这种无奈是他进入公司以来从没见过的。 他没必要进行扩展式猜测，只就自己的工作说道：“百晓生这个网站从上线运营到现在只有两个月，算上它的前期注册等筹备工作也仅仅三个月，目前的用户数量已经突破10万。” “并且，网站用户有很大一部分来自于口口相传。” “这样短的时间又没进行什么广告宣传，它的成绩十分优异！” “我们初步调研了百晓生现在的用户群体，确实如他们所说，是相当有针对性的，也就意味着他们还有很大的发展潜力。” “职场社交不是一个新的话题，但回顾过去十年的互联网发展史，并没有成功的公司。” “我们内部讨论了下这个现象，有硬件问题，用户基础不到位，也有软件问题，咱们国内没有形成特别好的职场社交文化，单纯来做职场社交确实比较难。” “但百晓生把‘话题’角度加入了进来，这就有些意思了。” “它过去两个月的这种增长大部分就是来自职场话题，那我们就有了一个疑问，这种增长是可以持续的吗？” “时间比较短，但从目前的观察和使用以及相关反馈来看……” 刘建凯打了个响指：“这是一个不错的新尝试。” 他舔了舔嘴唇，用空气润了润嗓子：“最难得的是，这个小公司的管理层看起来规划的很明确，两个月的执行也很到位，这就太难得了。” 许多创业公司是眉毛胡子一把抓，而百晓生战略得当，执行到位，效果明显，这就真的显示出不少功底。 刘建凯见老板的手已经从额头挪开，明显在思考自己说的话，继续往下说道：“我们研究了这个公司的创业团队，他们初期投的都是自己的钱，尤其核心人物俞兴，他投入上百万，这钱来自，呃……” 徐欣这时候淡淡的说了句：“都是我老公公司的钱。” 刘建凯：“……” 某种意义上，是这样的。 他心里闪过一个念头，臻爱网的价值属于夫妻共同财产，李嵩的钱也是徐总的钱……徐总掏钱，俞兴创业，俞兴要钱，徐总再掏钱…… 缘分啊！ “就是看俞兴这种投入的决心，他显然很相信自己的判断。”刘建凯没有发挥，只就事论事，“他这次带上了上一个公司的老班底，嗯，说‘老’这个字有点奇怪，毕竟，他上个公司从做到卖也就四个月，但毋庸置疑，他本人是有一定的能力的。” “职场社交的市场是存在的，职场话题的切入点是新颖的，后续营收包括广告乃至插入成熟的招聘方式是可以想象的。” “他们团队也是经过了初步的磨砺，核心人物得到过一定的认可。” “现在还有个问题，我来的时候在路上还在琢磨，百晓生要如何来应对大厂的跟进，这已经是业界的创业痛点。” 刘建凯总结之后有所沉吟。 徐欣淡淡的说道：“企鹅有立场。” 刘建凯愣了愣，琢磨了一会老板言简意赅的五个字，越想越觉得精辟，诚心诚意的鼓掌道：“徐总，你这个看法简直是一针见血啊！” 他兴奋的说道：“哎呀，是啊，百晓生的业务属性摆在这里，啧，好好，这是互联网业务进入垂直领域后的不同情况啊！” 刘建凯真的豁然开朗，说垂直道垂直，真正要做，真正垂直下来，确实出现了创业项目的一小片新天地！ 他又一次赞叹道：“徐总，你的眼光真敏锐啊！！” 徐欣其实能理解这种兴奋，但她这会奇怪的高兴不起来，如实的说道：“这是俞兴给我的回复。” 这方面没有写进百晓生的融资意向书。 刘建凯十分意外，他的赞叹略微降了降，但仍旧说道：“这样啊……唔，俞兴不错，没有对行业的思考和项目的判断，他说不出这话啊。” 他说到这里忽然想起昨天浏览百晓生的事情：“徐总，俞兴有一篇在互联网大会的发言，内容也颇为不错，这么看来，虽然是医学出身，他对互联网是有很多思考的。” 徐欣虽然心情不好，但仍旧客观说道：“不仅是不错，我去年去见刘强东，他当时就极力推荐我看了这篇发言，后来他还想把俞兴招到京东，我们当时的评价有一半是调侃，认为这种行业发展阶段的判断视角很是高屋建瓴。” 刘建凯有些吃惊，他听出来了，一半是调侃，另一半自然就是认真了。 虽说京东如今的规模还不大，但今日资本对于京东的未来十分看好，也很认可刘强东的能力。 一个人说好，两个人说好，三个四个都有类似看法，那就是真的好。 更何况，这里面有马芸、徐欣、刘强东这样的人物。 “他那个发言的逻辑很自洽。”徐欣说道，“有的人有自己的一套理论，有的人能摸索着进行实践，要是既有理论，又能实践，那就真的很不错了。” 刘建凯忍不住点了点头，抛开俞兴上个项目的干系，他初步的调研结果就是综合各方面的因素，认为百晓生很有发展的潜力，值得投资。 这里面当然不是毫无风险，至少，那个“职场话题”趋向于企业负面就有不少风险。 但是，毫无风险的投资目标又是另一个价了。 投资机构是干什么的？ 就是需要顶着风险去追逐利益。 刘建凯的发言基本结束，今天这只是临时加班，后续还会有正式的讨论。 嗯，这个临时加班的缘由嘛…… 刘建凯不试图过问，反正自己的意见是明确的，投与不投的决策权在老板手里。 徐欣能感觉到副总裁的克制，先说了下次接触的时间：“10号上午的时候会和俞兴他们再谈一次，你确定下行程。” 随后，她也表明自己的态度，语速有所放缓：“百晓生的职场话题确实涉及到了臻爱网那边，但我们的决策只需要对今日资本的资金负责，其它的都是无关因素。” 刘建凯并不意外听到这样的答案，立即说道：“明白！” 今日资本就是由老板一手创立，她比任何人都珍惜这个牌子。 百晓生的投资与否在一定意义上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她需要践行自己的工作原则和职业道德，不然，如何让众多合伙人信服？ 另外，刘建凯确实挺看好百晓生的未来，很期待己方的资金注入之后所带来的发展变化。 如果百晓生未来真的有一天上市，而今天的老板受其他因素影响没有投资，无疑会成为一则笑料。 刘建凯这么一想，忽然觉得……呃，要是夫妻之间因为这个事起争执，影响似乎也不太好。 “行了，你们就继续跟百晓生。”徐欣送客，“俞兴那边喊了个500万美元的价格，这明显高估，你们在10号之前再确定一个区间。” 刘建凯点点头，应了下来，脑海里转着的念头都压了下去。 办公室里只剩下一个人。 徐欣的心情没有因为摆明决策态度而轻松，反而更觉有点棘手。 百晓生不好也就罢了，这百晓生要是真的大家都觉得可以投…… 25号就过年了…… 今年这个年还过不过了…… 徐欣叹了口气，觉得这个案子虽小，却比“去哪儿”更让自己头疼。 她知道丈夫对臻爱网的态度，是真的想奔着上市去的。 这次要是投了…… 徐欣翻开办公桌上的融资意向书，焦点却没在上面。 这真投了，那真是过年第一剑，先斩枕边人了。 …… 俞兴与李嵩的冲突让潜在金主头疼，但百晓生的员工们就很兴奋了。 这次的冲突本身就很热闹。 先前只在线上的当事公司老板竟然找上了门，这咖位就比先前两拨大多了！ 还有，还有，知名投资人徐欣竟然是这位的妻子啊！ 以及，老板所说的A轮融资进度是真的啊！ 哦对，身边还坐了一个从臻爱网叛变的二五仔，他嘴是真严啊！ 既有热闹，又有八卦，还有利益，更有亲身参与的骂战和推搡，这个B班上得真值！ 不过，俞兴次日一早就对员工们下了禁口令。 “昨天的事，大家都不要往外传，也不要贴到咱们网站上。” “公司现在的两大目标，一是发展用户，二是拿到融资。” “我们要是主动把冲突弄得沸沸扬扬，很可能影响投资人那边的看法，搞不到投资，大家的期权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定了。” 俞兴给出了理由，也获得了大家的保证。 他是比较谨慎的，虽说有寻找其他投资人的想法，但今日资本的进度明显更好。 骑驴找马是行的，只是，千万别鸡飞蛋打。 上午十点钟，先前来自携城的话题还在发酵，除了11月份的那位客户保险出现造假，陆续又有其他保单确认了问题，也就引来更大范围内的媒体报道。 携城是一家上市公司，出现这种假保单的问题还是挺恶劣的。 相较于这个，内部裁员的风波反而没那么大了。 十点半，有认证携城员工的匿名帐号发了新帖，表示已经有人事来找，提出了更有诚意的裁员补偿，也就意味着这一批员工的事情初步得到解决。 这样的消息自然值得高兴，也被围观了这件事的其他用户们都看在眼里。 兄弟们，爆料真的有用！ 百晓生这个平台千万不能倒啊…… 俞兴注意到这样的帖子，颇为哭笑不得，这也算是初步的口碑吧。 中午时分，住了一夜院的钢铁董事长再次出院，这已经是他第三次出院了。 “兴哥，我也算是为公司流过血了。”宋宇锋不无自豪。 俞兴竖起大拇指：“锋哥，等有钱把隔壁盘下来，一定给你分间办公室。” “办不办公室的不重要，就是……”宋宇锋有点幽怨，“兴哥，你下次跑的时候提醒我一声，你昨天也跑太快了！” 俞兴有点不好意思：“我当时也是有点怕，想着赶紧动员大伙。” 宋宇锋接受了老板的解释，毕竟，昨天只是惊吓，没有真正的再次受伤。 “10号上午去今日资本，你要不要一起？”俞兴询问。 宋宇锋精神一振：“要！” 医院都去三回了，终于轮到长脸的事了！ 俞兴刚要说话，手机忽然收到了一条短信。 刘琬英：登机了，飞香江了。 他心里一震，小英飞香江，这做空第一剑终于快挥出去了。 如果做空能成功，百晓生对于融资的需求就会下降不少。 要是失败……那得积累资金再寻找目标，融资的事还是需要保一保。 钱钱钱，也快过年了。 俞兴很希望这次过年回家能看到一片和气的亲朋好友，但那需要经济基础。 不用给，能看到的经济也行。 “兴哥，怎么了？”宋宇锋看到老板的神色忽然变冷，以为是有什么不好的消息。 俞兴放下手机，露出笑容：“没事，是个好消息。” 宋宇锋自己的心里冷了一点，什么好消息啊，老板怎么皮笑肉不笑？ 俞兴提高声音：“来吧来吧，就看咱们的这个年能怎么过了！” 宋宇锋附和了两声，确定这里面一定有什么蹊跷，不然，老板不会这样磨刀霍霍向猪羊的语气！ 但他也有所期待，好歹进了三回医院，又吊着胳膊，能有一个肥年补一补，来年才能用这身硬骨头扛起来更大的事。 ------------ 102 全靠老板坏 申城下雨了，又转阴天了。 这天气就像李嵩的心情。 他到底还是把情绪缓和了下来，尽管仍然阴郁，但不得不接受更现实的问题。 一是行业发展的变化方向，二是公司的融资需要从长计议。 除了他自己的认知，妻子把两个儿子接到申城也是一个重要因素。 终究是快过年了。 李嵩意识到妻子有意缓和家庭气氛的举动，也就同样顺势接受了台阶。 两个人在香江相识，感情至今很好，这次实在是受到意想不到的冲击，既有行业的问题，也有融资的挫折，再加上，那个始作俑者居然嚣张到想从今日资本拿钱，这才把工作和生活搅合到一起又变得乱七八糟。 李嵩一边带着两个儿子浏览申城的动物园、博物馆，一边捋清自己的思路，暂且搁置臻爱网的融资动作。 不管怎么样，行业已经变化，投资人确实需要再观察，臻爱网也必须给出新的动向。 只是，情绪缓和归缓和，他也不打算放弃阻挠。 1月8日晚，李嵩趁着与妻子聊孩子们的教育之时给出了诚恳的道歉，不该干扰今日资本的正常工作运转。 随即，他又切实的表达了忧虑。 “我不明白。” “今日资本为什么会对百晓生这样一个网站感兴趣。” “我认为它是不具备投资价值的。” 徐欣听到话锋这样转过来，瞥了眼丈夫，不想把缓和的气氛再闹僵，笑着说了句：“哟，你还换策略了？” 不搞武的，改文的了？ 研判起百晓生的投资了？ “我是真的不理解。”李嵩认真的说道，“百晓生一个小网站，就是凭借两个突发事件拿到一些用户，它后面还能碰到这样的好事吗？按照流程，投资意向该毙掉就毙掉啊。” 徐欣沉吟着采取什么样的交流方式。 李嵩看着妻子，说道：“不会是我和他一冲突，反而让你不好立即毙掉吧？” 徐欣其实不想聊这个话题，无奈道：“你别管我怎么样，你现在就当不知道这个公司，不成么？” “人吃五谷杂粮，那就有七情六欲，哎，徐欣，我公司现在遇到的问题，你知道是谁干的吧？”李嵩尽量不激动的表述。 “要我说，这是迟早的事，迟不如早。”徐欣客观的说道，“没有俞兴，也有李兴和周兴，这是给你们公司提个醒，行业有没有问题？公司有没有问题？思路有没有问题？如果你能把这些搞清楚，那我……” 李嵩心跳快了一拍：“那你就投？” 徐欣只是嘴说快了，及时往回收：“……那我就祝福你，希望能看到你敲钟。” 李嵩皱眉，强调自己的态度：“可以是李兴，可以是周兴，但不可以是俞兴！” 徐欣摊手，已经确认公司决策不会受无关因素影响。 “好，徐总。”李嵩看明白了她的意思，也换了称呼，“那我作为臻爱网的董事长，我也想在这里提醒你一句，公司确认起诉百晓生！” 这就不是无关因素了！ 徐欣皱眉：“你想干什么？” “公司要挽回名誉！”李嵩提高了声音，又说道，“我也不想让你掏那个冤枉钱！” 他又抛出一句话：“我还会起诉俞兴，他卖给我的公司数据造假！” 徐欣反而不皱眉了，问道：“有确凿证据？” “不管是我们公司还是他之前的团队，现在迈向社会的业务都进展不顺，我们追回了瑰爱网原先负责京城市场的两个市场经理的违法所得。”李嵩严肃的说道，“那俩就是大学生，公司里一恫吓，他们就说了，先前京城高于其它城市的报销问题是得到俞兴的许可的。” “他知情，但装作不知情！” “而且，偏偏是那俩人被调离京城之后，京城的社会市场开拓出了成绩！” “俞兴这是数据掺水，伪造了公司的价值！” “我们要追究他的法律责任！” 李嵩警告道：“徐总，你不要怪我不给你提醒。” 徐欣耐心的问道：“你说的那个报销问题，有合同吗？” 李嵩摇头：“没有合同，他们是通话确认的。” 徐欣点点头，又问：“好，那有通话录音吗？” 李嵩再摇头，抗议道：“谁没事搞这个录音？” “那怎么证明不是那两个人试图推卸责任？又为什么不正因为换了两个庸才而出了效果？”徐欣这么说了一句，又问道，“你说俞兴数据掺水，他的手脚干净吗？” 李嵩听出来这意思：“怎么？只要他手脚干净，你们就可以投，是吗？是谁之前指责臻爱网的问题？” 徐欣叹了口气，没有正面回答：“你愿意起诉就起诉，但我也需要提醒你，网易正盯着这个市场，你最后要是引火烧身，那就好好在家带孩子吧。” 网易不仅开始推广它的网易交友，更重要的是，它自己的媒体力量很强。 一个曝光行业问题的网站被起诉，这会是可以拿来拓展市场的武器吗？ 不一定就能捅出来血，但网易一定不介意试一试。 李嵩悚然一惊，皱眉不语。 “我们投资需要看核心团队的表现，这些年越发让我觉得，人和人是真的不一样的。”徐欣有点感慨的说道，“有的人就困在眼前的一亩三分地，有的人偏偏就能放眼全行业。” “当年我见到丁磊，见到刘强东，他们都不是出名的人物，但偏偏就有让人惊讶的表现。” 李嵩沉默一会：“你的意思是，你非要投他了？” “我现在还不确定，但我投他，一定是因为他值得投，反之，那就因为他不值得投，跟你和我说的这些不会有什么关系。”徐欣笑道，“李总，不要说你这些话，就是马伝过去这些年说过那么多话，妨碍我投京东了吗？” 马伝是电商领域的领导者，他自然谈过国内的企业，也并不看好重资产的京东，而以他的地位和成绩，他的话常常被许多人奉为圭臬（niè）。 李嵩一时间也为这种豪气所震，怔怔的看着妻子。 徐欣只是一笑。 “好吧。”李嵩呼了一口气，摇摇头，“有时候，我确实因为咱们的关系而忽略你的……决断和坚定，唉，这才是今日资本的徐欣。” 他有些沮丧的说道：“我还是会起诉俞兴的。” 徐欣哭笑不得：“刚才的话全都白说了？” “不是起诉百晓生，就是起诉他卖给我们的公司有问题。”李嵩不甘心的说道，“我会让人仔细筛查瑰爱网之前的数据，这合情合理吧？” 徐欣耸耸肩：“那随你。” 李嵩看着妻子，无奈的说道：“你总说没确定投不投，但我感觉你已经倾向于投了，你之前说我公司不够赚钱，百晓生这公司这么短时间，你看它就够赚钱了？” “这个话的意思……”徐欣沉默了一下，委婉的说道，“社交是个很不错的概念，一个能让中外都理解的概念，职场社交也是一个不错的故事，美国的纳斯达克想必能接受一个特色版的领英。” 领英是美国的职场社交平台，据说距离上市已经不远。 徐欣叹了口气，还是觉得直白一些更好：“你们不够赚钱，是你们不够让我们的钱赚钱。” 李嵩领会了话里的意思：“好笑，臻爱网一定比百晓生先上市！” 徐欣鼓励道：“嗯，我也希望。” 李嵩总感觉妻子是在敷衍自己，自己堂堂金融博士，出入贝尔斯登，任职摩根士丹利，前后两次创业，江湖也算纵横十来年，还比不过一个初出茅庐的肄业医学生？ 他猛然站起来：“我要是不先敲钟，我跟他姓！” 徐欣觉得这种赌气的话大可不必。 她沉吟再三：“你坐，我不一定投他呢。” 李嵩一甩头：“不坐了，心烦！” 徐欣看着丈夫下楼的身影，觉得算是帮了百晓生一个忙。 股东还没当上，诉讼就帮忙打消了一个。 至于瑰爱网相关的诉讼可能性，或许还需要一个台阶吧。 …… 1月9日，下午三点，俞兴趁着手上的工作结束，踱步到了会议室给已经在香江活动的刘琬英打电话。 “小英，小英，怎么样了？” 刘琬英的回复很平静：“这周，最迟下周，香江这边的媒体先见报。” 俞兴拉长声音：“也就意味着……” “意味着检验过山峰毒性的时候到了。”刘琬英这样答了句，又问道，“你那边融资怎么样？” “我们明天上去见今日资本再谈一次，会谈融资金额等具体的问题。”俞兴思考道，“我也不知道这个流程进度什么样，但今日资本肯定是有些兴趣的，这是个好的开始。” 刘琬英想着百晓生搭上今日资本的这个路线，还是觉得既不可思议，又啼笑皆非。 她叹道：“你也算是他们夫妻感情的试金石了。” “我刚才在看你之前发我的邮件，就是你整理的今日资本和徐欣的信息。”俞兴说道。 刘琬英等了两秒：“然后呢？” 俞兴嘿然：“好看。” 他刚才看到了今日资本投资的土豆网，这个名字让他想起一件颇为著名的事。 土豆网炙手可热的时候打算赴美上市，但因为创始人与前妻的财产官司而被迫推迟，仅仅次月就被优酷网抢先上市，让后者成为了视频网站第一股。 后来，土豆网更是不得不与优酷合并，而后消失在时代浪潮之中。 这种八卦，这种话题…… 啧…… 就是不知道，如果百晓生率先把事情捅出来，会不会挫伤今日资本在土豆网的投资。 俞兴一时间联想的更多，国内出名的创始人婚姻导致企业出问题的……还有谁来着？当当？赶集？真功夫？ 但是土豆网最为出名，好像就是因为这么一档子事，有投资人戏称要在投资协议里加入“土豆条款”，要求被投公司的创始人结婚或离婚必须经过董事会，尤其是优先股东的同意。 “喂？喂？醒醒！”刘琬英有点习惯了俞兴电话里的出神，等了一会没见动静才出声呼喊。 “小英，你这个试金石的说法很好。”俞兴回神，“百晓生争取充当更多人感情的试金石。” 刘琬英认真的说道：“你早晚被人从身后用袋子套头打。” “也没那么招人恨吧，我们就是一个消息平台罢了。”俞兴笑道，“哎对，你说明天我们怎么和今日资本提要求呢？我有些犹豫，A轮融资出让的股份。” 刘琬英没有给出具体的建议，只是提醒道：“俞老板，百晓生不是高枕无忧的，你现在的网站机制已经很清晰了，如果别人觉得这一套可行是能复制的，所以，你需要用钱来和时间赛跑，要把优势拉开。” “反正公司是A/B股，只要你的控制权稳固，要我说，只要资金能进来，多一点少一点的股份，反而是次要的。” “网站发展快，全靠资金带。” “融资就是这样，必须出让股权，不能因小失大，不要放弃发展的机会。” 她大致明白那种拿股权出去的疼惜，不少创业团队都有这毛病。 “好，不愧是我们公司的顾问。”俞兴没有争辩，还是提了个醒的，网站不是高枕无忧。 两人又聊了聊做空的事情，随后才挂断电话。 俞兴把手机放桌上，考虑着香江的动作，按照刘琬英的设计，资金在纳斯达克买入看跌期权Put，香江媒体先放消息，吸引游弋的资金，然后才是美国本土的发动。 理想情况下是这样，就看执行层面的效果了。 如果这次做空顺利…… 俞兴忽然想到了那些前老板，冒出一个幽深的念头，也该我赚点钱回来吧。 咚咚咚，办公室的门被敲响。 二把手吕海颖走了进来，手里拿着与投资机构的联系情况。 她尽可能的联系了知名的风投，但是……大多放假了，剩下的则没什么兴趣。 “这么早放假啊？”俞兴讶异。 “我也不知道是不是婉拒，但他们就是这么回复的。”吕海颖颇为无奈。 俞兴“嗯”了一声，陷入思考，片刻之后说道：“别急，明天见了徐欣再说，唔，我知道有个很有名的投资人，是红杉的沈楠鹏。” 吕海颖点头，又提醒道：“他以前是携程的……所以，我没尝试联系。” 巧了，他不仅是携程的联合创始人，还和分众传媒有关联。 如果香江出动静，沈楠鹏就算放假也会复工吧。 “嗯，不要怕，咱们连徐欣都联系了，还怕携城出身的沈楠鹏吗？”俞兴认真的说道，“刘琬英刚才教了我一句话，我觉得很有道理。” 吕海颖洗耳恭听。 俞兴叹道：“网站发展快，全靠老板坏。” 吕海颖觉得师兄有点被诋毁了，但又不确定师兄背地里是不是有什么事在做，只能保持沉默。 俞兴解释道：“这是个泛指，是公司的核心领导层，要有不畏风雨的担当。” 吕海颖明白了，确实被诋毁了哈。 百晓生不坏，百晓生只是业界消息的搬运工，如此而已。 ------------ 103 交锋(5k) 俞兴很重视与今日资本的会面。 所以，百晓生的高层在10号上午集体出动，二把手吕海颖、三把手钟志凌、董事长宋宇锋以及姑且算董事长助理的孔惠琳都一起坐上了前往目的地的地铁。 钟志凌是昨天刚从外地回来，今天赶上这种极可能是公司历史性时刻的活动，既兴奋，又尴尬。 他小声的对师兄说：“兴哥，咱们是不是应该租一辆车？怎么感觉不像是去谈百万千万生意的……” “志凌啊，造价这么高的交通工具还满足不了你？”俞兴笑道，“咱们就是草根创业者，不用讲究那些排面。” 钟志凌信服点头，还是师兄境界高，认知清晰。 俞兴过了一会，畅想道：“公司第一辆车买什么呢？要不，整一辆A6吧。” 钟志凌愕然的看着师兄：“呃……” “等咱们融到钱，我们就是有资金加持的草根创业者了。”俞兴笑道，“你看咱们董事长，他吊着胳膊，这挤地铁再挤出个毛病，我也于心不忍啊。” 钟志凌抿了抿嘴，诚恳的说道：“兴哥，他是挤不出毛病的，你别让他被打出来毛病就行。” 俞兴摇头：“这种事有时候还真的看运气，上次要不是我跑得快，没准就跟他一起吊着胳膊了。” 钟志凌斟酌道：“嗯，兴哥，我听同事描述你和李嵩对垒的风采了。” 俞兴莞尔，还真不知道同事们私底下是怎么聊这个事。 钟志凌又说道：“这次如果能融成功，公司就有一段很安稳的发展时间了。” 片刻之后，俞兴才回应这句话：“互联网行业有一个很大的特点就是发迹很快，我们这个钱不能省着花，如果能融到钱，百晓生要高举高打。” 钟志凌迟疑着问道：“什么叫高举高打？” 俞兴微微一笑：“就是，快速花钱。” 钟志凌再问：“多快？” 俞兴模糊的说道：“快到我们B轮融资可以被主动找上门。” 钟志凌没太理解，但他觉得自从开始创业，自己需要学的东西越来越多。 上午八点四十，一行五人抵达今日资本的会议室。 会议室里极其鲜明，一边西装革履，看着极其职业，一边略感凌乱，还背着双肩包。 双方寒暄，今日资本领头的是副总裁刘建凯，俞兴本以为今天就是与这位的交流，没想到寒暄了一会之后又等来了掌门人徐欣。 “俞总，今天大概有四五个方面的问题。”徐欣简单打了招呼，坐下来就开门见山，但多看了一眼负伤的百晓生董事长宋宇锋，这应该不是自己老公他们打的吧。 “徐总，你说。”俞兴喜欢这种快人快语。 “我看你意向书上面提供的营收方向是广告、招聘等领域，但现在还没展开。”徐欣问道，“有计划到什么时候开始吗？百晓生的属性定位为‘职场社交与职场话题平台’，你认为这是一条能够持续的路吗？” “我们原本打算在5万用户之后就尝试接广告，但用户增长的速度超过我们想象，再加上现在与你们进行接触，所以，最容易做的广告业务考虑等融资到位又花出去一部分后再展开。”俞兴答道，“关于招聘业务，这是一个比较传统的方向，今年肯定无法展开了，但它会是我们中期必然出现的业务。” “这是一个已经有印证的业务，我们的用户群体又天然重合，另外，我们初步研究市面上的前程无忧等品牌，内在本质没什么区别，这不是一个有很高门槛的领域。” “关于百晓生的定位，社交与话题的相辅相成，我们有在意向书上阐述，单纯说理论不会有更多的东西，还是实践吧，实践出真知，也可能出新知。” 俞兴的回答不紧不慢，这种态度也成功让同事们的心情放缓下来。 刘建凯迅速跟进道：“俞总，你们这个百晓生的机制初步得到了效果，但它并不复杂，也没有建立护城河，整个平台需要更多的时间和资源。” “是啊，所以，我们才需要融资。”吕海颖见状，知道对方在拉高资金价值，帮腔回应，“百晓生已经抢先两步，只要资金到位，我们的生态圈会迅速成熟，一旦真正的跑起来，也就降低了竞品起来的可能性。” 她又说道：“而且，我们没有打广告，仅凭口碑就做出现在的用户量，相信大家能看到亮点。” 吕海颖在“大家”两个字上面用了重音，显然指的是更多投资机构。 虽说，除了今日资本，“大家”还没真正的看到亮点，但己方相信“大家”。 刘建凯提了个团队研究的问题：“俞总，你们应该知道吧，招聘业务的营收是面向B端的企业，而从现在的观察来看，百晓生的话题机制，包括你们的匿名措施，更容易带出的是企业的负面消息。” “这其实是不利于招聘业务的营收推进，C端是很难收到钱的。” “这是一个本质的冲突，你们有考虑如何来解决吗？” 百晓生的立场更多站在职场员工身上，而招聘业务是从企业方面收钱，C端和B端的矛盾是存在的。 不可能说今天曝了臻爱或者携城的猛料，明天还能顺利从它们身上收到开拓业务的钱。 百晓生必然想快速发展，那怎么快速呢？ 现在摆出来的就是以话题来吸引C端，但这方面越好，B端的招聘业务就必然越困难，再加上，职场平台的竞争力度低，招聘领域的竞争一点都不少。 这种中期营收的饼就显得不够圆。 吕海颖被这个话题问住了，公司里之前并没有讨论到这一步。 她忍不住看向师兄。 办公室里短暂的安静了几秒，徐欣与刘建凯都在观察对面的核心团队表现。 宋宇锋本能的感觉这种局面不能这样尬下去，沉吟道：“刘总，话也不能这样说，我们吧……” 俞兴摆摆手，打断董事长的发言，大方承认道：“刘总这一点说得很好，是我们之前没考虑到的，毕竟还没进展到那一步。” 他没有否认听起来很合理的问题。 这也是否认不了的，大家的本能反应已经在对面眼里了。 也没必要否认。 “好在招聘业务不是我们计划里的核心业务。”俞兴认真的说道，“招聘会是未来一个重要的部分，会是有力的补充，另外，B端与C端的冲突不是那么不可调和，只要C端的用户群体数量上去了，这部分自然就有B端的价值，只是看怎么来做而已。” “业界对于百晓生起到的作用，咱们说这是爆料也好，监督也罢，现在都是很陌生的，也就意味着需要适应。” “我们上线两个月就收到了两张律师函，我相信也是很罕见的。” “但是，业界不会一直陌生，当企业熟悉或者适应了百晓生在行业里的生态位，我相信冲突就不会那么激烈，彼此之间也有沟通的余地了。” 徐欣和刘建凯都忍不住在心里暗暗点头，俞兴的回应很得体。 这位百晓生的创始人确实比旁边的四位都高出不止一个层次，面对面一对比就特别明显。 刘建凯“嗯”了一声，嘴上没有多赞同，反而说道：“这个问题还是挺需要重视的，毕竟，如果矛盾难以解决，只能缓和的话，百晓生未来的赚钱能力就不够充足。” 这是“你们不够赚钱”的委婉版本。 俞兴同样委婉的答道：“社交的概念，职场的概念，这是一个不论国内还是国外都能轻易理解与接受的，我们希望百晓生在未来不长的时间里成为一家美股上市公司，能够撬动更多资本市场的钱来发展自己。” 徐欣眼里有一丝笑意转瞬即逝，很难不承认，有的人就是特别聪明。 不管是事业上的聪明，还是技术上的聪明，又或者手段上的聪明，它只要能帮助机构的钱赚钱就行。 刘建凯微微摇头：“上市当然是好的，但想顺利上市没那么容易。” 他之前浏览与调研了百晓生，也看了和谈了俞兴，只是，今天一见才算是把人对上，果然有所不凡。 但今天很大程度上是一种谈判。 刘建凯觉得还是得压一压这一位的“气焰”。 他问了个问题：“俞总，百晓生对于融到的钱有什么规划？” 俞兴这次是自己回答：“我们打算大部分都用来打广告，先扩大用户群体。” 这也是写在意向书上面的。 刘建凯微微点头，抛出一个数字：“百晓生的A轮融资必然要在千万华夏币之上。” 他密切注视着对面的反应，吕海颖与钟志凌脸上有喜意，宋宇锋与孔惠琳嘴上都带了笑容，但俞兴的表情很平静。 对于初创公司而言，千万已经是很大一笔钱了。 刘建凯继续问道：“百晓生打算多久花完这笔钱？” 他准备接下来就要求百晓生一年之内花完这笔钱，小小的展示气魄。 就刘建凯碰到的想要融资的创业者，几乎所有人都会对进来的钱很精细。 俞兴毫不犹豫的答道：“半年花完。” 刘建凯：“……” 你妈的……家境肯定很好吧！ 千万级别的钱就打算花半年？？ 徐欣这时候说道：“我没记错的话，你上次喊出来的是500万美元，你这个半年花完囊括了500万美元？” “今日资本能投多少钱，我都打算半年就花完。”俞兴很严肃，“百晓生现在就是在和时间赛跑，这个钱越多，时间越短，我们能拉起来的优势也就越大，看似花销很多，实际是竞争的代价最小。” “半年花不掉这笔钱，未来一年两年就要花成倍的钱。” 他反问了一句：“我相信徐总是有这样的魄力的，也不会介意我这样的花法，不然也不会京东只要200万美元，而你一下子就给了它1000万美元。” 刘强东第一次见徐欣只敢要200万美元，但徐欣直接塞了1000万美元。 徐欣平静的说道：“你了解的倒是很多。” 她不置可否的继续说道：“500万美元这个数字不现实，500万美元只拿20%，公司估值就奔着2亿华夏币去了，你觉得一个成立不到三个月的公司值那么多吗？谁能这样投？” 俞兴没有掩饰狮子大张口的意图，并不妄想落实这个数，直接问道：“今日资本愿意怎么投？” 徐欣摇摇头，话题还没结束。 另一位今日资本的员工见状，问出了团队里研究的问题：“百晓生打算把线下地推作为一个重要推广方式？这方面的工作是怎么确定和展开的？” 俞兴给了钟志凌一个眼神。 钟志凌现在负责的就是这方面，过去一段时间就在羊城和临安两个城市奔波，而申城一开始就是他到一线做的，现在回答起来很是顺畅。 关于定向地推的考量，钟志凌与师兄聊的很深，战略意图是完全明确的。 他侃侃而谈，针对且只针对京城、申城、鹏城、羊城、临安这五个城市的推广计划，不论战略考量还是一线经验都有的放矢。 刘建凯对这位的表现感觉还不错，针对性的又问了个广告的问题：“你们用钱推广的章程是什么？” 孔惠琳被分配的是这方面的工作，也有提前的演练，她给了个经过讨论的答案：“我们打算重点把广告打到线下。” 这个反直觉的答案让徐欣与刘建凯对视了一眼。 “我们网站着重的是垂直的细分的职场用户，但线上广告很难准确推广。”孔惠琳娓娓道来，“对于本身没有职场社交需求的用户来说，就算我们花了很大代价让他们注册，他们也不会实质性的使用，甚至，可能困扰其它正常的用户。” “所以，百晓生不适合线上大撒网式的广告推广。” “钟总刚才谈了线下的定向地推，我这里不多谈了，我想谈的是网站的品牌。” “职场社交与话题的平台，用户的信任感很重要，而建立信任感的最佳办法就是树立品牌。” “想要树立品牌，线下的硬广效果实际是强于线上广告的。” “所以，我们针对的会是五个城市的公交、地铁等场景。” 俞兴看到孔惠琳的回答结束，开口补充道：“硬广也是我们花钱快的一个因素，既然是投线下硬广，那就还是一个道理，我们一定要一次性打透，不然，隔靴搔痒反而代价更大。” “我们初步考察了这方面的广告商。” 俞兴说到这里，喝了口茶：“比如，分众传媒，它的商业地段广告很强，我们希望能够在电梯里买下足够长的广告，而不是许久才能播一次。” “写字楼里的屏幕优先级很高，再加上地铁、公交等多个场景的组合投放，这是我们理想中的计划。” 徐欣认可的点了下头，短期花钱多，但这是应该花的，百晓生虽然上线时间不久，但机制稳定，需要建立竞争门槛。 她示意副总裁报出价格。 刘建凯合上笔记本，说道：“俞总，我们认为百晓生的A轮以200万美元拿到30%的股份是很合理的。” 按照现在的汇率，也就是公司4500万左右的估值，1360万左右的A轮融资。 粗暴的来算，百晓生的用户数量是10万，每个用户的价值达到了450元。 他继续说道：“另外，今日资本要在百晓生的董事会里有两个席位，再设置一个办公室，我们会派驻人员，用以见证公司的资金使用。” “我们的资金在进入之后也会帮百晓生梳理现在的业务与推广，建立绩效考核的流程与管理机制，塑造更加合理的企业文化。” 刘建凯看向俞兴，说道：“百晓生现在还没有财务总监，我们也可以帮忙物色合适的人选，嗯，市场营销这一块也是应该重视的。” 200万美元已经达到预期。 但吕海颖、钟志凌、宋宇锋、孔惠琳还来不及多高兴，听到后面的话就忍不住在心里一突，怎么感觉啥啥都要。 徐欣这个时候也提了个要求：“俞总，百晓生还是要更加柔和的来处理与企业端的关系，你们现在这样动辄收律师函是不行的，网站的营收要做，单纯凭借广告很难。” 俞兴面色没有太多变化，只是说了句：“徐总，我做百晓生是带着些批判性的。” 他放慢语速，谈论价格：“500万美元或许确实溢价了，但你们这个200万美元的30%也真的很低估，不管从行业的开创性还是我们做出来的效果，这样一个职场社交与职场话题平台都有更大的潜力。” 徐欣不答。 刘建凯连连摇头：“俞总，这个价格不低了，也不是我随口说的，我给你看看我们的估值方式，这是经过合理计算的。” 俞兴摆手，示意刘副总裁停下他的动作，继续说道：“另外，关于设置办公室，我觉得这一点值得商榷，先不谈价格了，我们再考虑考虑。” 他站了起来，吕海颖、钟志凌等人也跟着起身。 刘建凯有些愕然，不谈价格？是因为不喜欢机构的插手？ 徐欣没有挽留，只点头道：“行，你们好好考虑，刘总，你送送他们。” 俞兴笑着与徐总握了握手，然后才带人离开。 片刻之后，刘建凯返回办公室，询问老板意见：“徐总，你觉得是价格还是运营方面的因素？” “俞兴是想还价的。”徐欣肯定了这一点，又说道，“但两方面都有。” 刘建凯“啧”了一声：“他还挺有脾气。” 徐欣并不太惊讶：“毕竟是年轻人，有点脾气正常。” 刘建凯摇摇头：“他会想明白的，而且，百晓生的机制也已经很透明了。” 这话里带了些深意。 徐欣微微点头，机构投资，有时候也需要顺其自然的软硬兼施。 ------------ 104 勾心 今日资本在行动。 “去哪儿”的C轮融资暂且卡壳，“百晓生”的A轮融资就大概成为了公司过年前的最后一个动作。 刘建凯作为本次调研百晓生相关情况的负责人，也很自然的进行投资攻克。 1月11日，他约到了网易的记者在下午进行一场采访。 下午两点半，刘建凯在办公室看完一部电影之后喊来了新入职的助理庞海义，认真的询问了他一个问题。 “小庞，你说，什么牌子的电瓶车比较好用？” 庞海义本以为自己被喊来是询问关于百晓生的资料，没想到听见这样的问题，表情出现了明显的茫然。 刘建凯认真的说道：“我老婆中午发短信问我，我想了想，我认识的人好像就你懂这个了。” 庞海义愣了两秒才有种想跟有钱人拼了的冲动。 他深吸一口气，介绍起自己用过和被偷过的电瓶车，他还是很珍惜来今日资本工作的机会的。 刘建凯点了点头，略一总结，把答案发给了老婆。 随后，他说道：“你现在写一份看好职场社交平台发展的稿子，唔，网易的记者还有半个小时就该来了。” 庞海义难以置信的看向副总裁，简直有些怀疑对方是在刁难自己了。 还有半个小时就要采访了，现在让自己写？ 刘建凯察觉到这位新助理的小情绪，笑道：“你随便写，编一编也行，格式要对，采访结束的时候也给记者一份，这个不重要，重要的就是我们的看好态度而已。” 庞海义昨天上午做了会议记录，知道公司与百晓生的洽谈，他翻开自己的笔记本，有些小心的问了句：“刘总，我们这个是要为投资百晓生示好吗？” “嗯？哦，不是。”刘建凯摇头，“你想哪去了，百晓生昨天都没同意啊，没有什么示好，我们反而是要告诉对方，赶紧同意，过了这村就没这店了。” 庞海义没太理解。 刘建凯挺喜欢新助理的麻利，这会也就耐心的说道：“你看那百晓生几次三番和网易有往来，它的董事长又是从网易出来，肯定对网易的报道很关注，或者，他们做这个的，肯定也对业内动向很关注。” “我们可以接受采访，表态看好职场社交，还要点名看好天际网在国内的发展，但不提百晓生这个新网站。” 庞海义理解了：“是要恫吓百晓生？” “算是吧，百晓生喜欢用舆论，那我也给点舆论的动静，我是投资人，难道还不能表态看好哪个领域吗？”刘建凯笑道，“百晓生发展到现在的机制又不是什么很难的东西，它能做，天际网就不能做吗？” 庞海义欲言又止。 “没事，你想说就说。”刘建凯示意助理给自己倒杯咖啡。 片刻之后，庞海义把咖啡放在老板面前，见他心情确实不错，也就说着自己的想法：“就算是同一个机制，不同人拿来做的效果也不一样，天际网未必就能做到百晓生那么好，它低迷到现在快被收购，肯定是有很多缺陷原因的。” “你说得不错，但这会带来变化和威胁，天际网做不好又和我们有什么关系，我们只是点破窗户纸，未必真投它。”刘建凯抿了口咖啡，说道，“建设困难，破坏却容易，聪明人都知道这一点。” 庞海义心里微惊，天际网存在缺陷，可能真的做不好，但它要是做了，百晓生的竞争压力肯定会变大。 归根结底，百晓生的创业团队没有相关背景和光环，而天际网既有时间资历，核心团队也是业界老兵，万一真就差那一层窗户纸呢？ 换成另外一个机构，桌上同时摆放两份融资意向书，心里倾向可能都是更偏天际网。 百晓生现在正是缺时间的时候，一旦短期拉不开差距，真出现一个类似机制的网站，它很可能就要为王前驱了。 最起码，有这种风险。 庞海义仔细想了想，忍不住又问道：“刘总，如果百晓生的人不够聪明呢？” “不够聪明？”刘建凯笑眯眯的说道，“那正好啊，说明我们不该投啊，它被淘汰了，我们拿着钱继续寻找下一个机会就是了。” 庞海义小小的呼了口气。 刘建凯觉得助理的表情很有趣，大笑道：“你看看能在这个市场还活着的，有谁是不聪明的？不聪明的都死完了。” 他笑罢摇头：“况且，我看那个俞兴怎么都不像是不聪明的人。” 刘建凯摊开手：“我们没做什么过分的事，只是大家中间有道阴影一闪而过，如果彼此握手，那就像是阳光洒了下来，所有的阴影都不见了。” “创业者有胸襟有气魄，大家还能和和气气的继续玩。” “他没有胸襟气魄也没关系，股份到手了，他也得为自己的股份努力。” “彼此沟通，彼此合作，不要怕挫折，关注整体利益的发展，这不就是大家都想要的吗？” 刘建凯示意助理开始工作，编写稿件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庞海义吸了一口气，心里一凝，已经彻底知道这篇发言稿要怎么写了。 同时，他知道老板给自己上了一课，明明只是正常的动作，但就变成了软硬兼施与斗而不破。 公司只是隐性提出了一个要求，对方要足够聪明。 次日，网易对今日资本副总裁的采访发布，上面提到金融危机后经济恢复的信心，也举例了如今情况下对职场社交的看好。 以及，刘建凯点名称赞了天际网的发展。 又过一天，百晓生没什么动静，今日资本这边反而收到了天际网打来的电话。 作为一家挣扎在被收购边缘的公司，天际网对于来自资本的看好相当惊喜，也诚挚的希望进行交流。 刘建凯颇为哭笑不得，只能先搪塞过去，约着年后聊一聊。 再过一天，百晓生依旧没有动静。 刘建凯这下就有些摸不着头脑了，不会真是榆木脑袋吧？ 他想了又想，生怕刚从校园里出来的一群大学生把己方想象的太善良，嘱咐助理庞海义直接在百晓生注册一个认证号，再把网易的新闻转载上去。 这样总不能还看不见了吧？ 虽说这样就不够微妙，显得有些刻意，但彼此切磋还是奔着共赢的目标。 实在不行，刘建凯还能在年前打一通电话，直白的表示市场里的竞争压力。 这样的卖相可能没那么好看了，但也算给彼此一个握手的机会。 1月14日，下午三点钟，百晓生的总裁办。 “师兄，网站里有一篇来自今日资本员工的转载帖，就是那篇网易的报道。”吕海颖走进办公室，提到了最新的情况。 俞兴只是“嗯”了一声，仍旧继续专心看小英发来的邮件。 吕海颖没有离开，关于今日资本的动态，网易那边一报道，自己这边就注意到，也汇报给师兄了，但他没什么表示。 时隔两天，今日资本又有动静，她就想听听师兄更多的看法。 五分钟之后，俞兴关掉网页，看向二把手，淡淡的说道：“你看，资本想赚钱的时候不在乎我们怎么看它，卑劣也好，高尚也罢，它只要达到它的目标。” 吕海颖深以为然。 她虽然第一时间没听到师兄的想法，但有与钟志凌讨论这个事，也就看出来今日资本想干什么。 俞兴继续说道：“去年，刘强东在电话里和我说过一句话，他让我小心投资人，说他们都是狡猾的，我问包不包括徐欣，他只笑，没有明确回答。” 吕海颖凝眉道：“现在的答案很明确了。” “是，很明确，不管是谁，投资人也好，咱们自己也罢，只要想赚钱，那肯定都要想尽办法，这一点不意外，只是在真正碰见的时候让人更能相互印证。”俞兴笑道，“好在，投资人只是一个广泛的概念，他们又不是一体的，我今天上午还在考虑如何与沈楠鹏交流，这会已经想好了。” 吕海颖没等到师兄说出想法，她想了想，有点忧虑的问道：“如果今日资本真的投资天际网，又或者找人做了个和我们一样的网站，那怎么办？” “找人做业务，嗯，投资人毕竟不是做一时的生意，多少得要口碑的，这个可能性比较小，但不排除它去投资天际网，或者就卖个人情，把我们的东西和它讲透。”俞兴降低期望，认真的说道，“真要那样，我们只要有新的投资人，只要有新的钱进来，也不用怕。” “天际网要做，那我们就干天际网，地际网要来，那我们就干地际网。” “没了徐欣，还有刘欣，另外，小英那边正在帮我们找钱。” “一点竞争算什么？” “我们要对自己的事业有信心，也要有勇于竞争的意志，不然，最后未必就能走多远。” 俞兴笑道：“这算共勉。” 吕海颖颇受振奋，使劲的点了点头。 俞兴等到二把手走出办公室之后再次打开网页，点进邮箱，重新阅读刘琬英传来的消息。 再过两个小时，过山峰调研公司就会在新上线的官网发布分众的调研报告，但这是一份用于打前哨的简略版报告，用于吸引媒体和市场上的资金。 最迟周五，官网会放出完整版的调研报告，同时还会要求代理律师向美利坚证券交易委员会SEC进行匿名举报。 俞兴从刘琬英那里知道了一个小彩蛋，如果己方导致SEC成功执行了超过100万美元的罚款，就有可能获得该罚款金额的10%-30%作为奖励。 “我们先公开后联系，这样也能拿钱吗？”俞兴提出了疑惑。 “不知道啊，尽力争取。”刘琬英回答的很诚实，“我也是第一回，大家都试试看。” 这是过山峰的第一次行动，大家都在摸索。 下午五点半，俞兴刷新页面，瞧见了来自过山峰第一次吐信。 然后…… 就没有然后了。 即便是联系好的香江媒体也没那么快，利益相关人士同样来不及有反应。 半个小时之后，俞兴给刘琬英打了个电话：“怎么样？现在是什么情况？纳斯达克晚上的分众股票会有动静吗？” “等吧，但估计不会有什么影响，现在能被分众的人看到就不错了。”刘琬英冷静的说道，“我们毫无影响力，但事实就是事实，它的含金量不会被忽略的。” 她又问道：“你的融资怎么样了？” 俞兴给了相同的回答：“等……我也在等，我刚才刚给沈楠鹏发了条消息，他没回我。” 一香江一申城，两人陷入了同样的等待境地。 果不其然，这天晚上的纳斯达克毫无波澜，遥远东方的一个小网站的信息不构成影响力。 但临近午夜，俞兴这边倒是收到了沈楠鹏的回复。 他只简单的回了几个字：好的，我看看。 于是，俞兴这晚还算能够入睡。 1月15日，距离农历春节还有10天时间。 徐欣已经在安排同事们的假期，但上午九点半意外收到了红杉华夏沈楠鹏的电话。 沈楠鹏在寒暄之后表明正题，认真请教道：“徐总，你们这轮投资京东是怎么考虑的？” 徐欣笑道：“投了就投了呗，你们是拒绝了刘强东哈。” 沈楠鹏知道这种对话必须自己先表明诚意：“徐总，刘强东找过我，但我之前很犹豫，想投又不想投，最终还是没投。” 徐欣聆听下文。 “红杉之前在京城开了一场我们投资企业的CEO年会，大家聊了很多，一致都感觉2009年的情况不会妙。” “金融危机的冲击太大了，它的寒意比冬天还冷，所以，我没投。” 徐欣听到这样的话，问道：“没投就没投，那你现在还在纠结什么？” “我是有点纠结，也有点好奇，所以，我想听听你决定投资的想法。”沈楠鹏请教道。 徐欣沉默一会，说道：“市场上的悲观情绪是会相互感染的，但我觉得投资有时候就是需要克服自己的恐惧。” 她慢慢的问了个问题：“沈总，我想知道，你自己究竟是怎么判断京东的，那些CEO的情绪是不是正好给你递了个不用投的借口？” 沈楠鹏愣住，忽觉心悸。 他过了几秒后承认道：“我是觉得京东面临的竞争挺大的，国美、苏宁还有阿里，确实有些看不清。” “所以，我和你相反，不是说京东一定能赢，而是我认为只要京东在国美、苏宁、阿里竞争的局面下不会速败，那它能带来的回报就会让我满意。”徐欣分享自己的看法，“全球的经济局势都需要时间恢复，但我认为我们对京东的投资能够穿越这个周期。” 沈楠鹏叹了口气，诚实的说道：“徐总，我本来只有一点纠结，现在变成不少的后悔了。” 徐欣大笑：“那你可以等下一轮。” 沈楠鹏又叹，下一轮再跟就不是一个价了。 他没有结束通话，提起另一个小事，问道：“哦对，还有个小项目，你们投百晓生吗？” 徐欣惊讶：“你怎么对它感兴趣了？” “它的创始人给我发了消息，说你们今日资本想投A轮，问我有没有兴趣。”沈楠鹏答道。 徐欣还是惊讶：“发个消息，你就有兴趣了？” “他是这样发的。”沈楠鹏复述道，“沈总，您已经错过了京东，希望不要再错过我们。” 徐欣一怔，是那种有点熟悉的捅刀感，怪不得沈楠鹏聊起了京东。 她不屑于撒谎，承认道：“确实有这事，还没谈好。” “那我让人去谈价格了？”沈楠鹏没太客气的征询意见。 徐欣略有点无奈：“你了解了么，就去谈价格？” 沈楠鹏笑道：“徐总，我相信今日资本。” 今日资本已经调研过了啊。 徐欣无言以对。 她沉默两秒，说道：“这是一笔稍微带些风险的投资。” “我就让人问问，不愿意就算，不恶意竞价了。”沈楠鹏如此说道，“实在不行，咱们凑一凑，人家都让我别错过下一个京东了。” 徐欣简洁的答道：“行。” ------------ 105 预期 俞兴在期待中度过了两天时间，时刻在关注和思考分众的股价变化。 然而，分众的股价尽管在15美元左右波动，但似乎并不是受过山峰的影响，仍旧是因为整体经济环境和市场变化。 整个2008年，分众的股价就一直在跌，它2007年11月巅峰股价为65.1美元，市值接近80亿美元，而本就缓慢下行的股价在金融危机之后跌到了20美元，市值只剩下20多亿美元。 进入今年一月份，分众股价没有守住关卡，已经进入15+美元的区间，市值也从20亿美元的大关跌落。 如此的跌幅，香江不知名调研公司与些许媒体的利空似乎让它虱子多了不痒，压根没什么反应，明面上也没有官方的回应。 “小英，看分众这么跌，我怀疑就算我们不做空，我们直接买PUT也能盈利啊……”俞兴在和刘琬英的通话中有些无奈。 “你要和一个在金融市场亏了很多钱的人谈操作吗？”刘琬英询问俞老板的意见。 俞兴好笑道：“不要看低自己，都赖市场，不怪你。” 刘琬英也难得的忧虑道：“按理说，我们详细版的调研报告出炉，美利坚的代理律师去联系SEC，分众的股价就必然下跌，但我现在有点担心分众的股价已经跌的太狠，反而拿不到多少利润了。” 俞兴斩钉截铁的说道：“不可能！” 刘琬英问道：“你有什么高见？之前发你的计算公式都研究明白了？” “没研究明白，但我从逻辑上能看出来，分众还有十多亿美元的市值，如果出现财务造假的问题，怎么可能不受影响？”俞兴表达信心，“你是关心则乱，就算SEC年前没动静，年后早晚也会动的。” 刘琬英沉默一会，幽幽的叹道：“也是，道理是这样的，但要是SEC不动，我这个年就得过得忐忑了，PUT买到了3月20，时间怎么算都是充裕的。” PUT是看跌期权，属于做空盈利的常用手段，性质是一种权利。 也就是，一旦买入就拥有了在一定时间里按照约定价格和数量卖出某种股票的权利。 就像分众的PUT，刘琬英从券商手里买入PUT，约定在3月20日到期，行权价格是12.5美元，付出的期权金是2.5美元/股。 这就意味着不管分众股价跌到多少，她都可以用12.5美元的价格卖出股票。 如果过山峰的动作生效，分众股价骤然骤然跌到5美元，整个流程就是刘琬英从纳斯达克流通市场上买入5美元的股票，仍旧在券商这里以12.5美元的价格卖出，一股盈利7.5美元。 当然，实际操作中不需要刘琬英在市场上买入股票行权，券商会自动处理这个过程，她这边收到的就是差额的现金收益。 买入PUT→股价下跌→行权→获利，刘琬英手里不需要实际拥有股票，付出的代价就是期权金。 分众的期权金是2.5美元/股，而一份标准PUT是100股，成本就是250美元。 按照当前15美元的股价，这250美元撬动的就是价值1500美元的100股股票，用低成本博高收益。 只是，股票的未来总是难以预料，如果到期不行权或者不交易PUT，这250美元就打水漂了。 过山峰现在做的事情就是要打压股价，创造行权获利的空间。 俞兴收到了来自刘琬英的详细讲解，甚至有BSM模型的相关公式来论证券商对PUT期权金定价的不合理，但确实复杂了些。 他很乐意学习新的知识，但布莱克-斯科尔斯-莫顿模型里的短期国债利率、标的资产价格的年化波动率、标准正态分布的累积分布函数……总是让人更想把注意力转移到公司事务上。 “融资的事没我想的那么容易，但红杉的沈楠鹏给我回信了，年前或许还能谈一谈。”俞兴与刘琬英互诉衷肠，“不过，眼看过山峰动手了，小英，你有没有考虑过也像沈楠鹏、徐欣那样组建个股权私募基金？” 刘琬英哑然失笑：“你这主意隔段时间就变一次，不让我去做小型咨询公司了？现在见了投资人的风采又想让我去做了？” “以前没见过，现在见了，确实不错，但似乎也就那样的不错。”俞兴笑道，“我那天见完徐欣，出来后的第一个念头就是，我小英差哪了？” 刘琬英直白的说道：“没什么兴趣，也没有资源。” “如果分众的钱获利了，我们短时间找不到第二个目标，你的钱打算干什么？我觉着可以试试嘛。”俞兴怂恿道，“或者，你没兴趣，我学沈楠鹏，我也搞个私募基金，你有钱，你愿意当我的LP吗？” LP是 Limited Partner，向私募提供资金的合伙人。 刘琬英想了想：“我要是能挣到大钱了，给你投点，当个LP，也行。” “LP，你好。”俞兴严肃道，“今年过年你是在我家过吗？” 刘琬英茫然，不知道怎么一下就从事业规划转移到过年安排。 她回想片刻，不得不叹道：“你这样混淆缩写，真的很无聊。” “是吗？你不当我的LP，我过年就让老师给我介绍LP了。”俞兴笑道，“小英，你期待做空成功的那一刻吗？” 刘琬英忽然想起了一件事，似乎好像大概有聊过等做空成功再谈情说爱的话。 她反问了句：“你不是等我哥给你介绍呢？” “是啊，我学学人家沈楠鹏搞个基金，让老师给我介绍基金合伙人，然后把钱投到百晓生。”俞兴调侃道，“做空要是成功，你的钱没有去处，不如就投来百晓生，不期待吗？” “俞老板啊，我说你怎么撺掇着我做基金，这还没成功，你就把主意打我的钱上面了。”刘琬英恍然，“就是不知道，你这张嘴啊，到底在投资人那里有没有用？” “怎么没用？小英，我认为这次做空必然成功，再没有比我自己亲力亲为数屏幕更扎实的了。”俞兴认真的说道，“我如果愿意，几天前就能从徐欣那里融到钱，沈楠鹏也说要看看，你想想，你如果愿意投钱，你投的就是一个经过徐欣和沈楠鹏审视过的项目。” 他说着自己的打算：“如果今日资本和红杉给不到我想要的价格，那我就先用分众投的钱，等下轮再找他们。” 刘琬英哭笑不得：“现在这就是徐欣和沈楠鹏审视过的项目了？你下轮见了其他投资人，是不是就得打着这样的旗号？” “有问题吗？”俞兴理直气壮的说道，“今日资本那边就差我签字而已。” 刘琬英左想右想：“你真的要把做空的钱投进去？虽然我投了个天使轮，但是吧……你就那么有信心把百晓生做起来？” “就算不能上市，早期的钱也是能带来回报的。”俞兴笃定的说道。 百晓生的模式没有问题。 这一点可以参照“脉脉”公司，虽说没有上市，但脉脉D轮就能融到2亿美元，估值超过10亿美元，相较于现在的百晓生自然远远增值。 广告、用户、招聘，营收结构很清晰。 更何况，未来数年还有个PC转向移动化的浪潮。 俞兴觉着再怎么做，只要把握了这个模式和方向，不至于连投入的钱都赚不回来吧，实在开辟不出新天地，像“瑰爱网”一样直接把公司卖了，想必也能获得冰冷的财务自由。 有如此底线，随着公司越大，用户越多，经验越足，团队越大，俞兴想要的也就越多。 俞兴见电话另一端没声音了，试探道：“要不，反正你过年闲着也是闲着，我给你发一份融资意向书？” 该走的程序还是要走的。 刘琬英收起思索的念头，结束通话：“让你老师给你介绍LP吧，让LP看你的意向书。” 俞兴放下手机，觉着这小英没了工作之后是更容易有点脾气哈。 他琢磨了一会做空与融资，等来了地推回来的三把手钟志凌。 钟志凌回了申城没闲着，就一心的继续定向推广工作，希望能给公司融资的筹码多出一丝丝的分量。 他走进总裁办，第一眼瞧见的是白板上的公式推演。 “嗯？兴哥，你这算什么呢？”钟志凌看了几秒，有些奇怪的说道，“这是标准正态分布的累积分布函数？” “哟，保研的来了。”俞兴笑道，“你这数学不错啊。” “特殊的正态分布嘛，均值为0，标准差为1，我当年差点去读数学系。”钟志凌坐了下来，把工作报表递过去。 俞兴随手翻了翻，上面是五个城市最新一周的地推成绩，平均每天150-200个新增用户。 临近过年，百晓生需要把来年的工作计划先大略做出来。 “等我们的钱到位，配合品牌推广，你们的工作肯定也能好做一些。”俞兴说道，“嗯，明天咱们几个加个班吧，讨论讨论近期工作，你的工作肯定是合格的，网站运营的氛围也不错，小颖的工作同样合格。” 随着用户的增长和稳固，百晓生最近一周冒出来的内容已经有很大一部分是不同公司的年终奖和年货比较。 这是俞兴乐见其成的，也是吕海颖努力推动的方向。 虽说定位于职场社交与职场话题平台，但百晓生上线以来的主要行动还是“职场话题”，连续出了“大学生就业”“互联网婚恋行业”“携城裁员与保单”的大话题，成功把用户总量做到10万+。 这些用户的活跃肯定是话题出现时最高，随即便明显滑落。 百晓生现在需要做的一个重要工作就是转化为常见的小话题，培养用户自发的社交氛围。 过年就是个好节点，年终奖、年货、节后跳槽等职场人密切关心的事情不像大话题那么爆裂，但也足以维持不错的日活。 这是一种网站发展的良好现象，并且，和每年固定时间的“大学生就业”一样具有持续性。 吕海颖已经做了相关的规划，过年、春招、秋招、中秋、用户心仪公司评选、用户差评最多公司榜单、行业薪资揭秘等等话题活动。 再加上匿名极容易出现的话题，网站用户的活动土壤和引流机制就形成框架了。 “锋哥呢，他为公司流了血，他的工作也是合格的，他女朋友刚来没多久，预算也没分到位，就不用评价了。” “咱这过年一算，好像我的工作不够合格啊，该融资的钱还迟迟没能融到。” 俞兴进行反思。 钟志凌连忙说道：“兴哥，要是没有你的指导，我们的工作怎么可能合格？融资的事，他们不投是他们的损失。” 俞兴竖起大拇指，打了针预防：“小英也在帮我们继续找钱，如果今日资本与红杉没有太好的条件，他们的钱可以不急着拿。” 钟志凌隐约感觉到这才是师兄说话的重点。 他略一迟疑，还是问了出来：“兴哥，今日资本和红杉那边有不好的消息了吗？” 俞兴摇头：“没有，还在等。” 他话音刚落，桌上手机收到信息，恰是来自红杉的沈楠鹏，邀请百晓生的团队见面一叙，地点却是让人意外的今日资本办公室。 “行吧，新消息来了，沈楠鹏要见面聊了。”俞兴思考了一会，说道，“但他居然是在徐欣那里见我们，这确实是不好的消息了，两人关系不错吗？提前沟通过了？” 钟志凌自然没有答案。 俞兴同样没打算得到答案，只是觉得按照这样的局面，沈楠鹏给出的价格肯定抬不起来。 他随口分析了一番两家机构出现默契的情况。 钟志凌忧虑的问道：“那我们怎么办？” “最差的条件是200万美元拿走30%的股份，这其实也能接受。”俞兴慢慢的说道，“但我想争取的是300万美元融资20%，如果能落在偏上限的金额上也行，要是一点不让，多少有些……” 上限和下限的估值相差了两倍多。 他思考了许久，说道：“看18号见面的情况吧，他们加一加，咱们过个好年，他们一点不加，咱们就拖到年后……” 要是小英那边出结果，那爱谁谁，想投就等下一轮吧。 沈楠鹏约的时间是1月18号，也就是距离过年还剩一周，而刘琬英寻找的代理律师会在美国时间的1月17日行动，同时，过山峰官网会很快放出完整版的调研报告。 俞兴吐了口气，右手拍在办公桌上：“国内机构多得很，他们的一块钱也没法当成两块钱，不急！” 不急，今日资本和红杉华夏有默契，那边的分众还等着投钱呢！ ------------ 106 成了 纳斯达克的股票价格没有动静，过山峰的简版报告不受太多关注，香江媒体只有小报的零星转载，一切都看似风平浪静。 俞兴与刘琬英都在等待中观望，但看不出丝毫的端倪。 然而，就在过山峰发布报告的次日，芬众传媒内部已经临时组建了一个过问此事的团队。 团队的规格很高，董事隆俊、高级副总裁马锐丰、副总裁涂雅芳、公关部总监季海荣共同来应对公司外部的突发事件。 以及，还要定时向老板江楠春汇报相关情况。 但是，经过三天时间的研究却有些束手无策。 第一，本以为是要掏公关费，但对方毫无动静。 第二，尝试调查了注册地在香江的过山峰调研公司，但它是层层布置，难以追究背后的实控人。 第三，明面上的联系方式都联系不上。 第四，这家调研公司出具的报告十分简洁，但确实有那么点……意思。 也就是因为那么点意思，芬众传媒的核心高层都愿意意思意思，但对面一片空白就不知道什么意思。 “要不，我们找人把它的网站黑了吧？”副总裁涂雅芳提了个建议。 “黑了一个网站不起作用，反而容易激化矛盾。”隆俊摇头，“这样一个新的网站无关紧要，它可以继续发，可以找媒体发，现在有一个重要的事是它为什么能锁定那些事。” 过山峰的调研报告没给出具体数据，但屏幕数量、关联交易、收购与信披，这种指向性太过明显。 所以……掌门人江楠春在知道情况后先是震怒，再是讳莫如深，随即让信得过的人来处理。 高级副总裁马锐丰简洁的说道：“还在查，但不好着手。” 如此指向精确的报告，很难不让人怀疑公司内部有泄密，但这种层面的数据与交易只有少数人知道。 不好查，真的不好查。 四个人正在讨论商量，忽然，公关总监季海荣的手机响了。 他看着陌生的座机号码，指了指屏幕，说道：“是香江那边的座机号码。” 三位高层的面色都变得凝重。 季海荣吸了口气，按通电话，打开外音：“喂，您好？” “您好，是芬众传媒的季海荣季总监吗？我是香江《经济日报》的记者卫延丽，这是我们办公室的号码。”来人自报身份，礼貌的问道，“最近有关于芬众传媒的调研报告在市面上流传，请问，您知道这件事吗？” 季海荣稳了稳情绪，绞尽脑汁的回应来自香江记者的采访。 旁边三人本以为这是“过山峰”终于有了动静，没想到是记者的采访，心里并不觉轻松，反而更显凝重。 得益于“过山峰”，他们现在对香江的媒体也有粗略的认知，不同于先前零星的小报报道，《经济日报》属于那边很有影响力的媒体。 一旦《经济日报》进行大规模的报道，公司的局面极可能会变得被动。 季海荣好不容易结束通话，放下手机，说道：“不能再这样下去了，我们需要有应对外部变化的预案。” 隆俊直接问道：“你怎么想？” “这个‘过山峰’背后不知道有谁，一时间也追查不出来，那就得见招拆招，既然它说屏幕数量有问题，那我们就得证明没问题。”季海荣这两天就在考虑后续发展，“搞两个独立第三方的机构来调研背书，还得是有名的那种。” “关联交易这个事……它那个报告上也只是提可疑，捕风捉影，澄清的话还好一些。” “收购的问题……” 季海荣觉得有些为难，那些都是体现在财报里的事情，不太好解释清楚。 “我现在有一个考虑，你们觉得这个‘过山峰’会不会是外人在搞？”高级副总裁马锐丰忽然开口，“不是咱们公司内部的人，我觉得这种动机比较弱，但如果，这是一家像‘香橼’那样的做空机构，情况是不是更合理了？” 季海荣一愣：“会是做空的吗？这个……” 临时团队的组建来自掌门人江楠春的怀疑，所以从一开始就把目标对准内部。 但这种事吧，看谁都像，又觉得谁都不像。 马锐丰缓缓说道：“也不是说内部没问题，或许是一场内外勾结。” 董事隆俊问道：“‘过山峰’这个名字是国内的叫法，那玩意就是眼镜王蛇，但咱们这边好像没有专门搞这个的空头。” 马锐丰点点头，那些有名气的空头似乎都在欧美。 但他随即说道：“没准这个就是为了填补国内没有狠毒空头的空白。” 隆俊瞪了一眼马锐丰，现在还有心情开玩笑。 “我的意思是，如果这是空头作案，那我们需要做的是抓住基本盘。”马锐丰解释自己的想法，“只要业绩好，只要咱们布置的屏幕数量越来越多，这个面能撑住股价，公司的麻烦就解决了一大半。” 他顿了顿，又说道：“就是不清楚这个过山峰手里有多少东西。” 目前看到的报告很简略，但说不准后续会不会还有，大家这几天都感觉到了被暗处毒蛇盯住的不安感。 如果这条毒蛇真如同它名字那样是一条毒性够猛的眼镜王蛇，那就不仅仅是不安了。 “虽说基础屏幕数量存在点问题，但未来几年，国内这方面的广告业务肯定是上升的。”隆俊说道。 这是一个行业发展的问题，整体方向是上升，也就意味着芬众的业绩长期看涨。 季海荣作为公关总监，最后说道：“先准备吧，总不至于那么丧良心的不好好让人过个年吧。” 隆俊微微点头：“往好处想，没准只是一出讹诈。” 马锐丰也颔首，讹诈好过做空，前者手里未必能有多少东西，也用不了多少钱就能打发，做空就太恶劣了，机构的收益远低于公司的损失。 希望能好好过个年。 …… “真希望能过个好年啊。” “我这边就等芬众拨款了。” “小英，你说，美利坚那边的代理律师不会黑吃黑吧？” 1月18日的早晨，俞兴蹲在公司楼下与刘琬英通话，顺便等待钟志凌、吕海颖一起去和沈楠楠、徐欣会面。 宋宇锋毕竟身体不便，他这次和孔惠琳就在公司等结果了。 “应该不会吧，律师费没给完。”刘琬英在电话里也有点紧张，“另外，如果SEC成功罚款，我们这边拿到的奖金还会分出两成。” 俞兴只能感叹：“真黑……” “这还是我表示会有后续合作的价格。”刘琬英叹道，“如果能自己招人，成本肯定可以下降，但是……还是这样安全些。” 律师是以开曼群岛的公司名义联系，PUT是不同的海外公司通过不同的券商买入，这些设置又增加了成本，但不同的环节相互独立，安全感确实拉满了。 俞兴刚要说话就见二把手和三把手从小区出来，只能最后说句：“有动静了给我消息。” “今天不知道能不能有回音，可能会有滞后性。”刘琬英答了句，“我会第一时间通知你的，发短信吧。” 俞兴结束通话，起身活动了下蹲麻了的脚，冲着钟志凌和吕海颖笑笑：“准备好了吗？是不是没上次那么紧张了？” 不管钟志凌还是吕海颖，他们上次见过徐欣后复盘，都承认心里相当紧张。 两人齐齐摇头。 吕海颖说道：“我刚才还和志凌讨论，想知道这个沈楠鹏和徐欣，谁更厉害。” 俞兴想了想，沈楠鹏创立的红杉华夏发展很快，以后应该是影响力比徐欣大，但现在…… 他琢磨片刻，说道：“徐欣做投资的资历很老，她以前和99派打了很多交道，投资网易就是在1999年，现在看肯定是她更厉害。” 钟志凌与吕海颖异口同声的疑问道：“99派？” “就是泛指1999年前后创业的一帮大佬。”俞兴解释道，“单是1999这一年就有阿里巴巴、天涯、盛大、当当、亿唐等公司成立，前后还有新浪、企鹅、网易……很多都成功上市了，BAT现在都是巨头了，新浪、网易、搜狐它们虽然脚步变慢，但也活的不错。” “另外，之所以提到徐欣和它们的接触，也是因为它们的显著特点就是拥抱资本，大部分也在海外上市了。” 俞兴说到这里，补了句：“当时环境就那样，国内没什么上市的土壤。” 钟志凌思考一会，问道：“这是真这么明确的划分吗？如果有99派，是不是还有其它的？” “我也不知道啊，我和小英闲聊，她和我说的，但我听着挺有道理。”俞兴笑道，“走，先上车。” 今天比较奢侈，没有坐地铁，而是打车去会见投资人。 主要吧，上次是五个人，一辆车坐不下，今天可以了。 等到上了车，俞兴也就闲聊道：“99往前数，还有84和92，正好是两次往南走的时间，84那个时代的市场啥都缺，从无到有，国内更多有了品牌集团的建立，海尔、美的、联想……” “92年嘛，房地产行业起来了，十万大军下海南，万通六君子逃顶，冯伦、王宫权、潘拾屹、易晓迪、王启复、刘钧，还有复星、泰康……” 俞兴侃侃而谈，连出租车师傅也安静的听着。 等到临近目的地，钟志凌有些悠然神往：“84、92、99，这样算……我们现在这个年代也应该有名号啊。” 俞兴这次只笑，没说话。 这样算的话，只能是15了，移动互联网的浪潮席卷而来，大家在巨头的竞争下生存与寻找机会。 出租车师傅倒是开口鼓励了句：“小伙子，加油啊，未来就是你们的。” 俞兴笑道：“加油加油，我们一定加油，师傅，我看你听得那么专心，以后能和其他乘客侃了，这趟给我们免了呗。” 出租车师傅也是爽朗果断：“不行！” “那给抹个零头总行了。”俞兴示意道，“志凌，付钱。” 钟志凌成功抹零，深觉师兄这人……抓大不放小。 等到抵达上次来过的办公室，钟志凌与吕海颖再看出现的徐欣，只觉她身上带着99派发展的历史光辉，哦对，跟着出现的沈楠鹏也是。 携城同样是在99年创立的，彼时，他属于创业的那一拨。 “徐总好，沈总好。”俞兴打了招呼，“嗯，沈总让我来这里见面，我还是挺惊奇的。” “我正好来这边和徐总探讨京东投资决策的得失。”沈楠鹏笑眯眯的说道，“也是拜你所赐的遗憾，要是再发一次消息，你还那样发吗？” 俞兴听明白了，如果不那样提京东，或许，沈楠鹏就不会和徐欣这边达成一定的默契。 他摇头：“还是那样发，好歹算是争取出了机会。” 徐欣直接说道：“我这边没给你机会吗？” “给了，想要更多。”俞兴实诚的说道，“但现在看起来，好像失败了。” 他看向沈楠鹏：“百晓生的模式还用我说吗？沈总，我这边有融资意向书。” 沈楠鹏摆摆手：“我看过了，模式清晰，团队还行，用户发展的不错，有投资价值，未来有发展空间，我认为是值得投的，但我还有个额外的疑问，虽说我今天在你网站上看到了许多用户的日常活动，但你的主要引流机制有考虑缓和吗？” 他笑道：“你不能一直这样凭借负面消息来引流吧？” “我们提供的其实只是一个客观中立的平台，但目前实际呈现的效果是负面消息更引人注目。”俞兴说道，“偏偏，我们认为这些都是真实的，这难免有些遗憾，不是为百晓生，是为被爆料的企业。” 他看了眼沈楠鹏，继续说道：“负面不是我们最关注的事情，我们最关注是真实性，而对于职场，许多真实性的东西只有匿名才让人敢发。” “虽说有实名和工作的双重认证，但考虑到匿名机制的问题，我们后面还会推出来自企业的实名澄清机制，这样想必能缓和一些我们与企业B端的冲突。” 以C为主，照顾B端。 沈楠鹏思考片刻，认为这算是一种不错的设置了。 他看了眼徐欣，见她没有开口的意思，不愿再绕，直接说道：“220万美元，30%，红杉华夏与今日资本各自110万，如果网站发展的不错，红杉愿意领投后面的B轮。” 比先前的价格高了20万美元，以及，还多了下一轮的条件。 也就是，公司估值提高了66.67万美元。 “如果公司发展好，B轮融资会困难吗？”俞兴这样反问了句。 沈楠鹏笑道：“或许会轻松，但这是来自我们红杉华夏的诚意。” 俞兴再问徐欣：“之前的顾问办公室还会设置吗？” 徐欣委婉的坚持：“百晓生的成立时间毕竟不久，俞总，你不要把这当作是一项牵制，事实上，或许我这样说会让你不舒服，但很多公司想让我们设置办公室，我们也不去。” 会面的进展速度比俞兴想象的要快得多，甚至没有其他人开口的机会，直接就谈到了价格与条件。 他沉吟片刻，说出自己想要的条件：“300万美元，20%，完全自由的发展。” 徐欣似笑非笑：“你这个估值不合理。” 沈楠鹏微微点头，说道：“俞总，我前两个月在京城开年会，到场了32位企业的CEO，都是我们红杉华夏投资的公司，我很希望你今年年会也能到场。” “220万美元的A轮对于一家成立不久的网站已经十分优渥，这是一张入场券。” “我其实没有考虑太多，愿意相信徐总的眼光。” “你应该谢谢徐总。” 沈楠鹏看着面前犹豫不决的年轻创始人，如此说道。 俞兴吸了一口气，其实，这个条件也是在预期里的，也是属于可以接受的。 正当他想开口的时候，口袋里的手机震动。 俞兴拿出来一看，上面有来自刘琬英的信息，只有两个字——成了。 成了！ 芬众要拨款了！ 我们A轮有金主了！ 俞兴保持表情不变，随手把手机放在桌上，按照沈楠鹏的意愿，说道：“谢谢徐总。” 徐欣露出一丝微笑。 俞兴继续说道：“也谢谢沈总。” 随后，他顿了顿，给出决定：“我们暂且搁置吧。” 沈楠鹏同样露出的笑容卡在了脸上。 俞兴直接起身：“徐总，沈总，虽然A轮没合作，但你们会是我们B轮最优先考虑的机构，谢谢你们的认可。” 沈楠鹏皱眉，问道：“为什么？搁置是什么意思？A轮不融了？连考虑都不考虑？” 还没等俞兴回答，他的电话忽然响了。 沈楠鹏拿起手机，听了两句，神色变得有些糟糕，坏了！ ------------ 107 剖析 芬众传媒出问题了！ SEC宣布对芬众传媒是否违反证券法规展开公开调查！ 沈楠鹏听着手机传来的秘书汇报就知道出事了。 他对SEC的相关机制比较熟，那边采取公开调查，这就是态度的倾向，本身便证明着他们手里掌握了比较确定性的证据。 至于，芬众传媒有没有问题…… 沈楠鹏挂掉电话，连表情都没有掩饰，颇为凝重。 他投资芬众的时候还没创立红杉华夏，彼时是以个人投资者的身份进行，随后更是成为芬众传媒的独立董事，与掌门人江楠春关系颇佳。 沈楠鹏经常会接到江楠春的电话，也给出过芬众收购其它公司与否的建议，不吝于分享自己战略与资本层面的经验。 甚至，新浪CEO曹国威加入芬众传媒，成为独立董事，这也是来自沈楠鹏的大力促成。 “怎么了？有什么事？”徐欣注意到沈楠鹏的变化，问了一句。 沈楠鹏没有隐瞒公开消息，长吐一口气，答道：“SEC要调查芬众传媒了。” 徐欣略一思考后迟疑道：“那要坏事了啊。” 沈楠鹏抿了抿嘴，忍不住用拳捶在桌上：“是啊！新浪与芬众的交易估计要泡汤了！” 就在上个月，新浪与芬众达成协议，前者将增发4700万普通股，初步以预计约13.7亿美元的代价，收购芬众旗下的楼宇电视、框架广告、卖场广告等业务及相关资产。 这批资产属于芬众的核心资产，营收占比超过50%。 新浪与芬众的关系一直很好，除了新浪CEO曹国威是芬众董事，芬众旗下的广告公司“好耶”也代理着新浪的广告，早前还有芬众以换股方式入主新浪的传闻，但随着芬众2008年的股价下滑，新浪最终从卖方变为了买方。 徐欣感受到沈楠鹏的懊恼与愤怒，试探着问道：“听说，新浪的管理层想MBO？” 沈楠鹏微微点头，肯定了这个事。 俞兴不介意自己融资的事被打断，插嘴问道：“什么是MBO？” 徐欣同样不介意用解释的方式来听听更多的消息：“MBO就是管理层收购，新浪的股权分散，听说CEO曹国威想有牢固的控制权。” 办公室里今日资本的副总裁刘建凯听到这里，也出声道：“新浪的股权一直很分散，人事斗争比较激烈，还面对过盛大的恶意收购。” 两个人都是在为俞兴解释，但沈楠鹏知道他们也是在说给自己听。 只是，泡汤的事没什么不好说了。 “如果不是新浪内部的问题，它肯定比现在发展的好。”沈楠鹏皱眉道，“所以，新浪这次用增发的方式收购芬众资产，也是引进新的股东，这是比较主要的事情。” 徐欣点头道：“确实，市场上对这次收购能起到的作用不是很看好，虽说新浪宣称会成为更好的新媒体公司。” 公司的收购需要一个合理的理由，但资本运作之下的目的有更高的优先级。 “两边达成协议，但还没完成收购，最迟会在今年9月完成。”沈楠鹏叹了口气，“可是，SEC现在对芬众进行调查，这桩收购肯定就不行了。” 俞兴听到这里，发表拙见：“就算SEC调查，也不一定就有问题啊。” 沈楠鹏看了眼年轻的大学生创业者，没有说话。 “苍蝇不，咳。”副总裁刘建凯照顾在场芬众董事的感受，找补道，“这主要会打击市场的信心，新浪内部的意见也不是统一的，被收购的资产如果有问题，交易怎么也没法进行了。” 沈楠鹏沉默几秒，避开这个话题的探讨，摇头道：“还不止这个事的影响，如果新浪与芬众的交易顺利，接下来其实是变相让‘好耶’上市。” 徐欣听了这一句就立即明白：“喔，核心业务让位了。” 刘建凯也明白了：“现在这个环境不适合‘好耶’拆分出来IPO。” 俞兴没太明白，追问道：“怎么说，怎么说？” 他听小英提到了新浪的资产收购，但那对过山峰的行动没有影响，可是，这个变相上市的“好耶”确实没听到。 “原先的核心资产被新浪拿走，屈居在后面的‘好耶’自然变成新的核心资产，芬众这家上市公司也就直接转型了。”沈楠鹏淡淡的说着芬众的打算，“这次的金融危机影响很大，如果让‘好耶’拆分上市，程序麻烦，价格也不好，不如这样的变相上市。” 俞兴点点头，明白了，长见识了，谢谢解答，好人啊。 “两家上市公司的交易，新浪的MBO，好耶的变相上市。”沈楠鹏无奈道，“这些规划全被打乱了。” 俞兴不说话，默默聆听。 徐欣确实心生好奇，问道：“SEC怎么会突然调查的？它这个情况感觉有点严重。” 沈楠鹏再次皱眉：“有一家名字叫‘过山峰’的调研公司发布了针对芬众数据和报表的质疑报告，差不多有一周了，但之前没产生太多影响，这次应该还是它的手笔。” “因为，它这次发布了一份详细的40页调研报告，就在SEC那边宣布调查的五分钟之内发布，很明显了。” 俞兴保持沉默，听起来，芬众内部还是有注意甚至重视的。 徐欣重复听到的名字：“过山峰？这个名字有点奇怪。” “眼镜王蛇的别名。”沈楠鹏摘掉金边眼镜，揉了揉眼睛，“现在可以确定了，这是一家新的做空机构，不知道背后是国内还是国外的。” 刘建凯饶有兴趣的说道：“做空机构？既然是这样命名，国外应该没有这样的叫法吧，大概率是国内的人操刀。” 俞兴继续沉默，在这样的情况下从别人嘴里听到“过山峰”的名字…… 奇妙哈！ 刺激哈！ 徐欣有点感慨道：“名字倒是没起错，是挺毒的，新浪和芬众等到开盘肯定要跌了。” 俞兴喝了口茶，借您吉言。 唔，新浪的属于误伤… 谁知道你们这这那那的资本运作，归根结底，这位刘副总说得好，苍蝇不叮无缝蛋！ 办公室里陷入短暂的安静。 过山峰的出击是在一个关键的节点，将会导致一系列的变化，除了两家上市公司，芬众自身收购来的资产走向也偏离规划。 作为利益相关甚至深关的一方，沈楠鹏的心情很难不激荡。 但激荡归激荡，他谈了可以公开与失效的信息，其它的也不能再和徐总商量，也不适合让别人再听。 还是先把眼前的事情解决，然后再看相关的变化。 沈楠鹏有些头疼，喝了半杯凉茶，目光重新放在百晓生创始人的身上，这次既没和徐欣商量，语气也有点冷淡：“俞兴，我还是比较愿意看看百晓生这种发展模式的，250万美元，30%，其它的不变，这是最佳的价格。” 俞兴有些惊讶，遗憾的说道：“沈总，我刚才已经说了，百晓生的A轮搁置了，如果需要B轮，我一定会再考虑两位的。” 沈楠鹏面色一沉，觉得这是在玩那种拉扯的价码。 但他现在实在没有那样的心情，直白的说道：“俞总，你刚刚创业，听说你上个项目是取得了一些成绩，但那个连半年都不足以支撑百晓生的运转，百晓生现在最不需要的就是你的自负或者说骄傲。” “反之，百晓生最缺的是有经验的指点，你不用怀疑徐总对你的公司有什么想法。” 沈楠鹏见俞兴无动于衷，更尖锐的说道：“最起码，百晓生的规模要更大，要更加惊艳，我们或许才会有点多余的想法。” 俞兴再次起身，旁边的钟志凌与吕海颖也跟着起身。 刚才其实已经起了一次，但沈楠鹏接到消息后的表现让三个人又坐了回去。 俞兴很有风度的伸出右手：“沈总，徐总，期待我们今后的合作。” 沈楠鹏到这一刻终于确认对面年轻人的决定，不是拉扯，是真的要搁置与红杉华夏、今日资本的A轮融资。 他难免困惑，没有伸手，吐出三个字：“为什么？” “我希望能拿到300万美元的融资，另外感觉30%的股份太多了，百晓生需要钱，但是，我相信我们的机制是适合当下市场的。”俞兴见两人都没握手的意思，收回了右手，“职场社交不是新东西，但一直没有成功的公司，也就意味着过去的经验其实没那么重要。” 徐欣这个时候说了句：“俞兴，你确实有点太自信了。” 俞兴看了眼面前的今日资本掌门人，过山峰首战成功的情绪让他激荡的心情有些膨胀，但还是控制了想说的话，只给了徐欣一个微笑。 徐总，别急哈，我知道今日资本投资了土豆网，知道土豆网的那对夫妻关系不佳。 “商业的经验很多时候是相通的。”沈楠鹏先被拒绝，后被SEC调查冲击，现在又不解于面前年轻人的决定，声音既冷淡，话里也难免带了些嘲讽，“如果都像你这么想，红杉华夏开年会就不会到场32位CEO了。” 俞兴呲牙一笑，礼貌的提出要求：“是吗？那能给我看看那32位CEO的名单吗？” 他心里是真有点好奇了。 只做空一个芬众，这就既扯出新浪，又关联“好耶”，还明显有其它资本运作，那么，不知道32位CEO里有没有更让人兴奋的目标？ 沈楠鹏对这样的要求只觉莫名其妙，难道还认为自己在这种事上撒谎？ 他冷冷的看向俞兴，却瞧见对方热烈的不正常的眼神。 沈楠鹏摸不着头脑，但已经没什么兴趣再聊，只最后说出想法：“你那个估值太高了，不可能。” 俞兴笑笑：“虽然我确实创业经验不多，可是，我觉得做企业和我学医的时候也差不多，百晓生的机制就像是人体骨骼。” ——SEC正式宣布调查，芬众传媒公司里的许多员工纷纷加快脚步，有的奔向上司办公室，有的接听忽然多起来的电话。 “融资意向书就是一把解剖刀，它从双肩向下到胸骨下端，呈现一个Y形切口，已经把我们项目的骨骼展示出来，而你们也认同这样的骨骼机制没有问题。” ——许多财经记者与知名媒体都在行动，新浪上个月与芬众达成协议，那本就引人瞩目，现在芬众忽生变故，里面的变化便是最好的报道素材。 “骨骼健康，用户就像是内脏，百晓生的10万用户证明了职场存在这样的需求，正面也好，负面也罢，他们的日活正在为我们输送力量，也会进一步的自我壮大。” ——芬众的董事长办公室，江楠春用力把手机“啪”的一声摔到地上，“过山峰！过山峰？！过山…峰！！” “我们希望融到的钱就是血肉，在骨骼与内脏都经过审视之后，我相信会有认可我们的血肉与骨骼、内脏一起都变得丰盈。” ——高级副总裁马锐丰闯入董事长办公室，面色难看的通知最新消息，“江总，咱们这边的证监会也打电话过来问情况了！” “所以，沈总，不用担心我们的估值高不高，如果一定要讨论，我们B轮的时候再谈这个问题。” ——“哗啦啦”，江楠春把办公桌上的东西扫到了地上，芬众传媒的董事长办公室里一片狼藉。 俞兴最后说道：“沈总，徐总，下次见。” 百晓生的三人组离开了今日资本的办公室，无人欢送。 沈楠鹏与徐欣有些面面相觑。 几秒钟之后，沈楠鹏评价道：“思维听起来不一般。” 徐欣摇头：“思维不一般，那就不是一般人。” 她想了想，又说道：“如果是一个王八蛋的思维不一般呢？” 沈楠鹏颇有些黑色幽默的说道：“那我们得赶紧追，说明他快成功了！” 话虽如此，两人却都没有再继续这桩融资的意思，百晓生确实有潜力，但估值还是有界限的，再加上核心人物的表现……随他去吧。 他们俩不动，近期负责这事又觉十拿九稳的副总裁刘建凯却还想最后争取，出声道：“徐总，沈总，我去送送他们，最后问问。” 沈楠鹏不置可否。 徐欣还是微微点了下头。 刘建凯匆匆追出了办公室。 大约五分钟，刘建凯回来了。 “怎么样？还是挺自大的吧？”徐欣看表情就知道没出意料，笑道，“他怎么说？” “呃，我不想听他那什么机制和解剖的。”刘建凯斟酌道，“我就说百晓生缺钱，让他给出更合理的理由，嗯……他说，百晓生先前说过不接受大厂投资，沈总这边有携城背景……” 沈楠鹏只觉好笑：“我还能因为携城被筛选掉了？” 他见刘建凯的目光躲闪了下，又问道：“还说什么了？你直接说。” 刘建凯其实也不嫌事大，就直接说了：“俞兴说，他对沈总与芬众的运作产生了疑虑，呃，大意就是这样。” 沈楠鹏面色一黑，又不好说什么。 徐欣问了句：“拒绝今日资本呢？因为我要在百晓生设置办公室？估值？” 刘建凯面对自己老板是真的不想再说了。 徐欣不耐烦：“你直接说，遮遮掩掩的。” 刘建凯微微吸气：“他说，他不想伤害你和李总的夫妻感情。” 沈楠鹏的目光明显变得惊异。 徐欣听完却哈哈一笑，眼里殊无笑意，给了两个字的评价：“有种。” 刘建凯抿了抿嘴，嗯，言语稍微美化了，还行吧。 俞兴说芬众被剖开，里面是臭的，沈总却不觉其臭，不想拿红杉的钱，而快过年了，上次刚在公司总部见到两口子的争吵，不想闹出业界丑闻。 嗯……有种。 ------------ 108 登上舞台 来时打车，回时地铁。 俞兴脚步很快，等到进站才反应过来，怎么是坐地铁了？ 他扭头看着两个紧紧跟着自己的师弟师妹，笑着问了句：“怎么不提醒我打车？” 钟志凌答了句：“没要到钱，我还以为不能打车了。” 俞兴哭笑不得，又问：“我一路在想事，你们怎么都不说话？” 这次换成吕海颖回答：“没要到钱，还以为师兄心情不好。” 随即，她强自振奋道：“但没事，咱们勒紧裤腰带，过一段苦日子吧！” 俞兴作案成功的激荡情绪已经缓和，笑着问了句：“你们倒是不问我原因。” 钟志凌给出冷静的分析：“兴哥，你之前就说师姑在外面找钱，就算风投们这边谈不成，那边还有希望，而且，我们又不是今天没钱，明天就死了，至少再撑两三个月没问题。” “我们就一定要求着红杉华夏和今日资本吗？他们想投我们是发善心吗？” “等过了年，之前联系的其它风投上班，我们还可以继续试探更高的价码。” “而且，兴哥刚才说的也有道理，沈楠鹏确实有携城背景，尽管他是以红杉华夏的身份投资，一旦曝光乃至被有心人利用，这种事不容易说清。” “更何况，兴哥，你手里的股份才是最多的。” 钟志凌如此一番话既显冷静又显睿智。 俞兴实在不能不夸奖：“志凌，你比去年进步太多了。” 他又看向二把手。 吕海颖简洁的说道：“我相信师兄。” 钟志凌愕然侧目，你……你别搞这套啊！ 俞兴只能叹道：“小颖就让我动容了。” 真诚的让人动容啊。 钟志凌：“……” 俞兴没有吊胃口，直接说道：“小英那边找资金有明确的回复了，条件会比沈、徐更好，你们不用担心，大家可以过个好年了。” 钟志凌和吕海颖对视一眼，都看到对方脸上的惊讶和笑容。 “未来半年，公司需要做的就是狂飙猛进，为下一轮融资做准备。”俞兴踌躇满志道，“大家都说互联网公司发迹快，我们就一起试试到底能多快。” 二把手和三把手刚要说话，地铁到站。 吕海颖这个时候提了个建议：“不如，咱们出去打车吧。” 钟志凌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师兄没那么现眼。 俞兴哈哈一笑：“行！走！” 钟志凌见师兄真的调头就走，错愕的对女朋友说道：“小颖，你不能当佞臣啊！” “志凌，你也别扫兴，不花公司钱，也不让师兄掏钱，这趟我请。”吕海颖淡淡的说道，“该高兴的时候高兴，走吧。” 钟志凌张了张嘴，说不出话，只能默默跟上去。 三人各自在车里消化着收到的信息。 路程过半，钟志凌抑制不住心里弥漫的喜悦，想起之前听到的内容，问道：“兴哥，咱们这边好像不常用Y形切口吧？” “嗯，好像是，国内一般应该是直着切。”俞兴脑子里还沉浸在一场资本风雨里，随口答道，“把头一抬，从下颌一刀直到肚脐眼底下，这样先暴露颈前区，然后是整个胸腔和腹腔。” 出租车师傅竖起耳朵，聊、聊什么呢…… 俞兴又说道：“但老师喜欢Y切，从右耳后侧开始，刀片沿着脖子旁划，经过锁骨的时候带点角度，一路切到胸骨就形成‘V’字形的一半，再然后左侧重复，有了完整的‘V’就是往下的‘I’了。” 钟志凌惊愕：“啊？” “刘老师校外还做一做尸检的工作，偶尔也喊我去打下手。”俞兴回神，说道，“你其实没正式入门，不然，确实能学到更多知识。” 钟志凌咽了口口水，随即又觉不该咽口水…… 俞兴想着过山峰的第一次做空，悠悠的回忆道：“和咱们校内学解剖的时候有点不太一样，我记得我第一次去帮忙，脑子里出现的感觉是，刀片也太锋利了，切开皮肤确实就像切黄油一样容易。” 钟志凌及时制止道：“可以了，兴哥，可以了。” 俞兴“嗯”了一声，叹道：“真相才是快刀啊。” 真相的快刀往下一切，连沈楠鹏这样的顶级投资人都立即为之色变。 俞兴舔了舔嘴唇，虽然还没彻底完成，但真正的主导这一次做空，他忽然有种医学知识和商业领域媾和的奇妙感。 病理是干什么的？ 就是要找出问题，找出病情。 做空要怎么干？ 也是同一个答案啊。 俞兴的思绪又远了一些，这次的本金其实不多，下次……下次…… 芬众既然愿意拨款了，下次还能找谁拨款呢？ 俞兴缓缓呼了口气，阿里的支付宝还没操作呢，是杀一波雅虎还是杀一波阿里？ 百晓生确实不接受大厂的投资，但可以接受大厂变相的拨款。 这个时间不太好把握，毕竟，没有特别确切的消息，也得考虑到变化的可能性，年底不知道行不行，还得关注两边的线索，但又怎么和小英来锁定这个巨头呢？ 俞兴一时间浮想联翩。 出租车抵达目的地，吕海颖付钱。 俞兴刚下车，才瞧了一眼公司就注意到楼下停着警车。 他心里悚然一惊，不是吧…… 不可能啊……哪里露出马脚了？ 钟志凌同样注意到警车，纳闷道：“这楼下停的，不会是来找我们的吧？哎哟，锋哥不会又被打了吧！？” 俞兴神色凝重，心里略有不安，上去了解情况。 等到见了帽子叔叔们，他才放下心来，叔叔们也是来了解情况的，自百晓生开业，这边出警的次数有点异常，所以，所里让近期重点关注，又临近过年便来走访走访。 镇守总部的董事长宋宇锋拖着病体已经沟通过半，而叔叔们见总裁回来，也立即进行语重心长的交流。 俞兴对于这种交流是着实松了一口气，但他没聊几句就被知道结果的宋宇锋凑了过来。 “兴哥，融资成功了？”宋宇锋略有些迫切的询问。 “差不多，八九不离十。”俞兴回答。 宋宇锋踌躇两秒，还是问了出来：“估值呢？” 俞兴给了个模糊的回答：“肯定比今日资本的要高，至少5000万往上。” 宋宇锋用仅有的右手狠狠的在空气中比划了一下：“耶！” 流血没有白费！ 旁边的帽子叔叔听到这样的对话，忍不住跟着确认道：“5000万？公司的估值，是说华夏币吗？” 俞兴笑道：“当然了。” 帽子叔叔难以置信：“你这公司不是刚成立没多久吗？” 俞兴点点头：“是啊，不然的话，可能就过亿了。” 帽子叔叔：“……” 俞兴补充说明：“只是估值而已，互联网公司这方面就是比较高，那些机构是看好我们的潜力，接下来的用户规模做不出来，这个估值也可能会缩水的。” 帽子叔叔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俞兴感觉接下来的沟通气氛都变得祥和了。 等到客客气气的送走叔叔们，员工们有不少都在翘首以盼的期待正式消息。 百晓生一共就这么些人，也早就知道公司正在和风投接触，又有臻爱网李嵩的闹上门与老板的期权承诺，再看到今天领导们的异样表现…… 俞兴干脆就直接宣布了好消息：“公司的A轮融资已经基本成功，如果顺利，年前就会完成流程，唔，不过，这次为了拿到比今日资本更好的条件，是从海外寻找的机构，或许要等过完年。” 他笑着强调道：“但是，A轮没问题了，接下来，咱们就是备战B轮，扩大用户群体，尝试增加营收，以及，确定员工期权的章程。” “如果说，在今天之前，我还不敢聊公司上市，只把它默默放在我心里，但在今天之后，我可能要矜持的说一句……” “我希望百晓生敲钟上市的时候，大家能一个不少的都还在公司！” 俞兴的斩钉截铁获得员工们兴高采烈的鼓掌。 来上班是干啥的？ 别讲情怀，别扯理想，大家都是来挣钱的。 百晓生抓住互联网垂直细分的市场，开辟职场社交新方向，积极收集行业律师函，凶猛开拓职场用户，连董事长都流血在第一线，现在又短时间里融资成功…… 这个挣更多钱的可能性确实让大家振奋！ 适时，董事长宋宇锋又在旁边宣布，今年过年的奖金和年货都再额外提高，也就愈发让公司里的氛围变得红火。 俞兴笑着与几位员工聊了几句，然后下楼给还在香江的刘琬英打电话。 电话很快就通，两人却都没有第一时间说话，又第二时间的异口同声。 “怎么样了？” “你先说。” 连续两次撞词。 “小英，融资成功了！”俞兴打破局面，如此笑道。 刘琬英有些惊讶，恭喜道：“很好，我还以为今日资本他们不会多退让呢。” “是啊，但我们从芬众传媒获得拨款了啊！”俞兴依旧在笑。 刘琬英：“你……” 她安静两秒：“还要看芬众的股价反应，我打算今天晚上先行权50%，明天再行权30%，下周一行权最后的20%，尽量拿到最高的利润。” 按照逻辑，既有SEC公开调查，又有过山峰的详细版调研报告，芬众的股价一定会大跌的，但刘琬英现在也不确定会到什么程度。 所以，她第一时间先让一半的PUT落袋为安，剩下的再观察情况。 “好，小英，你是专业的，我相信你！”俞兴认真的说道，“不用担心，放手去做。” “我这方面也不专业……”刘琬英不得不承认指出这个事实，“但到了这一步，不做也得做了。” 箭在弦上就不得不发，更何况这是已经把箭射了出去。 她问道：“今天的见面不顺利？沈楠鹏不愿意投？” “还行，就是他们有了默契，条件很难谈，我又看到你发来的短信，干脆就不谈了，以后有机会再从他们那拿钱吧。”俞兴笑道，“另外，今天在今日资本的办公室还挺有意思。” 他把今天的见闻绘声绘色的描述了一遍。 “风乍起，吹皱一池春水。”刘琬英略微凝重的说道，“我们能看到的就这些，那就证明着这个摊子下面早就有资本的暗流涌动。” 俞兴也变得严肃了一些：“是啊，小英，咱们这个控制链条和渠道一定得保好密，不然……这得罪的明里暗里真不知道多少人。” 刘琬英“嗯”了一声，又若有所思的说道：“听起来，沈楠鹏有很多运作，咱们或许可以盯一盯他的动作，看看有没有新的目标线索。” 俞兴拍大腿：“LP所见略同啊！” “呵，你说，我要是不愿意投资你的百晓生，你现在会怎么样？”刘琬英听他还搞这个缩写，傲娇的说道。 俞兴叹息：“那我只能亲自登门劝说你，正好快过年了，我过一阵子就提着小六样去找老师，我就说，老师，我看中你妹妹了，我不要跟你当师徒了！” 刘琬英恼怒道：“我呸！！！” “别呸，别呸，你在香江正好帮我挑几个金镯子，我给我妈她们当过年礼物。”俞兴笑道，“嗯，也给你自己挑一个，这属于我给合伙人的礼物，略表心意。” 刘琬英不屑道：“我差你这镯子？” 俞兴说道：“反正，你得飞回来的，顺便帮我带呗。” 刘琬英还是应了下来，又回到刚才的话题：“今日资本他们还是很有钱的，百晓生后续离不开融资，你最后也不必那么涮他们。” “你不知道他那个副总裁追出来的语气，好像我不接受他们的融资就有罪一样。”俞兴叹道，“我觉得我在办公室还行，但在他们电梯口，我本来想着忍一忍算了，可是，我再一想，小英在我身后啊！” 他慷慨激昂道：“我不是自己丢脸，我丢脸就是丢小英的脸啊！我不能丢我LP的人啊！所以，我才那么回应了他！” 刘琬英有点头疼：“你哪句真哪句假，我快分不出来了。” 她还是又劝了句：“某种意义上，风投的钱更值钱也有道理，他们毕竟手里有资源，你看沈楠鹏，这运作那运作的。” “他们的一块钱也许是比别人的一块钱贵。”俞兴凛然道，“但话说回来，我小英的钱又何尝不是这样呢？我LP的钱是可以继续撬动市场，继续做空赚钱的！” 他真心说道：“我想和气，但我一想到咱们挣钱了，我的腰杆就不自觉挺直了！” 刘琬英哭笑不得：“好吧好吧，哎，反正，我看你那百晓生的机制也不是奔着和气去的，哦对，还有这过山峰……” 她仔细一想，百晓生和过山峰，这俩都不像是好相与的！ 那么，主导它俩的俞兴又是什么能和气的人么？ “大厂主动给的，百晓生不能要，但我们上去抢的，这就可以用了。”俞兴长出一口气，有点喃喃的说道，“原来，这就是做空，原来，这就是融资，这就是投资人，这就是资本运作。” 纸上得来终觉浅，绝知此事要躬行。 “嗯，你这一刀下去……”刘琬英抿了抿嘴，“直接把投资人的情绪价值拉满了……” 她几乎能想象到沈楠鹏的反应，过山峰确实出现在了一个敏感的节点，那个想要变相上市的“好耶”，它也是被芬众收购来的，而沈楠鹏本人就是“好耶”之前的股东。 这些事情可以不设立场，但只是摆出来就容易让人产生疑窦。 俞兴笑着答道：“这一刀的感觉确实不错，过山峰可以寻找更多的线索，有没有问题，剖一下，剖一下就知道！” 上市公司可以剖，巨头可以剖，没上市的公司…… 百晓生也不介意拿来做做话题。 刘琬英想象着这次受到冲击的各方，想象着被有意无意破坏的资本运作，很难不给出自己此时此刻最本能的想法：“俞老板，一个崭新的搅屎棍诞生了……” 俞兴严肃纠正：“不，是正义的蛇王第一次吐信了！” 刘琬英建议道：“蛇王不好听，蛇怪吧。” 俞兴觉得蛇怪怪了点，但他从善如流道：“正义的蛇怪登上了舞台！” 正义的蛇怪登上了舞台，尝试填补国内缺乏凶恶空头的空白。 ------------ 109 闪崩 红杉华夏与今日资本联手出马，本以为能直接投个年前小单，没想到对方不识时务。 但投与融不能强买强卖，再加上另有变故，所以，沈楠鹏很快就告辞离去，匆匆去处理自己的事情。 徐欣同样没有多说什么，也处理公司在年前最后的工作。 只是，作为共事许久的副总裁，刘建凯明显能觉察到老板的心情不佳，也就识趣的不再谈百晓生的事情。 如此等到临近下班的时候，刘建凯才见了老板，提及自己考虑的“真金不怕火炼”。 “徐总，本来天际网那边找我，见面时间定在了年后，但我想着明天就没什么事了，索性就提前到明天下午和他们聊一聊，也算探听这个行业的新变化。” 徐欣沉默三秒，“嗯”了一声，没有发表意见。 刘建凯认为这种不反对就是同意。 他继续说道：“天际网的被收购应该很难更改了，它那一套东西也不好改弦更张，但它的核心团队可以自己再出来孵化新项目，甚至还能尝试把原来的职场用户引流过来。” 百晓生才建站不久，它团队的经验实际不多，只是核心人物实在出色。 天际网的一帮人都是经验丰富的老兵，如果能果断另起炉灶，模仿百晓生已经明晰的机制，未必不能做出一番事业。 机制摆在这里，又初步验证了效果。 团队这些年一直在深耕行业，也能拿到一定的客户资源。 资金…… 刘建凯观察着老板的表情，最后说道：“天际网的这帮人想再创业，融资也好拿，它的创始人林廷翰就是从新浪出来的副总裁，沈总是新浪的股东，和新浪CEO关系也很好，今天又受了挫，红杉掏一笔钱，天际网卖身也有一笔钱，短期内是能发力的。” “天时，互联网这几年发展很快，职场员工群体日益壮大。” “地利，天际网在职场社交这一块摸爬打滚很久，又有百晓生蹚出新方向。” “人和，林廷翰有启动资金，有红杉的人脉，如果真发展好了，我们也可以考虑投。” “徐总，你觉得怎么样？” 徐欣微微点头又摇了摇头，她明白副总的意思，“也可以考虑投”就是现在不用投，只要与那边聊聊，起个煽风点火的作用，如果对方效果不佳，也不会造成今日资本的损失。 刘建凯问道：“徐总觉得我说不动天际网的人？” 徐欣再摇头：“不是。” 刘建凯的身份是背书，这次红杉华夏与今日资本想投百晓生是背书，百晓生本身的快速发展也是背书，想要说动天际网正视行业变化的可能性还是很大的。 她看着副总裁，若有所思的说道：“我只是在想，就算有你说的那些天时地利人和，新天际网就真的能赢了俞兴吗？” 刘建凯这下是真的诧异了，这份评价过高了吧？ 他不是不认可俞兴的出色，但能出色到这种地步？ 徐欣随手拿起桌上的笔，在纸上画了两个醒目的箭头，一个向左，一个向右。 她认真的说道：“我们现在把这个事从头到尾捋一遍，俞兴来找今日资本融资，不，应该说，俞兴来找我融资，这个动作就挺诛心的。” “一个让我在工作中需要考虑职场道德和家庭感情的动作。” 徐欣面无表情的说道：“抛开这种混账的心机，它确实生效了。” 刘建凯在心里“呃”了一声，确实，能达到目的就行。 “从他来办公室到现在，虽说这一轮没有谈成，但不管我们还是红杉都是认可他的模式和方向的。”徐欣淡淡的说道，“等到过完年，他找资金肯定会容易很多。” 她顿了顿，思索道：“甚至，我怀疑他现在有更好条件的资金了。” 刘建凯转了转念头，不排除这个可能。 “如果再往前看呢？”徐欣在纸上向右的箭头又接着往上画了个，“俞兴往前，是他的公司被臻爱网收购，我现在想想，俞兴被臻爱网收购的时候是不是就把目标放在我这边了？” 刘建凯迟疑：“这……” 要是这样，那就有些可怕了。 按照老板这种追溯和揣测，俞兴是什么时候把李嵩和老板放在一起全盘考虑的？ 他们两个人既在一个盘里，又因为工作性质各自独立。 如果没有俞兴在互联网婚恋行业的搅合，老板未必就能对他印象深刻，进而仔细了解和聆听。 就像沈楠鹏那样的投资人，他也有错过京东的时候，如果不是老板，而是另一位今日资本的负责人，也未必愿意多了解一个刚创立没多久的公司。 刘建凯忽然想起上午听到的剖析论，这要是把俞兴剖一剖，他的心是挺脏的啊。 “不管怎么样，俞兴这个人很有想法和能力的。”徐欣又连续画了两个箭头形成闭环，“你刚才说的那些东西，只是拼凑出来的罢了。” 她摇了摇头，评价道：“所谓的天时地利人和，不如一俞。” 徐欣放下笔，笑了一声：“如果行业经验那么有用，那他们创业和我们投资都太简单了，但既然你愿意，那试试也没事。” 刘建凯瞬间变成了自己“愿意”，但他想了想，好吧，天时是大家共同的天时，地利如老板说的那样没太多用，人和……俞兴还能找别的资金。 “好，反正，我就是和业内交流交流想法，他们能做好，我们可以多一个今后投资的目标，他们做不好，那我们对百晓生……” 徐欣给了自己的态度：“那我们就百晓生的B轮排队好了。” 刘建凯点头，这就是徐总，对资金和LP负责。 晚上下班，实际上也是今日资本年前最后一个工作日的结束。 徐欣把几份资料放进包里，乘车返回家里。 她一进门，刚脱掉外套就听见丈夫的嘘寒问暖，还瞧见了他闪烁的眼神。 徐欣装作没看出来，问了两个儿子几句，随即坐在了沙发上。 李嵩忙前忙后，再又把一个削好的苹果递给妻子后终于还是忍不住问出来：“你们和百晓生谈的怎么样？” 徐欣直接给了答案：“没投。” 李嵩心中大喜，面上还是矜持的说道：“嗯，这个，是吧，我就说这个百晓生的投资需要商榷，你不能因为我闹了一出就硬着头去投，你们公司里还是有人和我的判断一样的。” 徐欣淡淡的说道：“百晓生拒绝了我们的投资，嫌估值太低。” 李嵩一瞬间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什么？什么？？ 他难以置信的问道：“是百晓生拒绝？” 徐欣的沉默肯定了答案。 李嵩既惊讶又茫然，甚至还带了一丝愤怒：“他凭什么拒绝！？” 徐欣说道：“大概是对自己有信心，也还有发展的手段吧。” 李嵩困惑的看着妻子，不得不问个明白：“你们给他估多少？要投多少？” “250万美元，30%。”徐欣答道。 李嵩真的仰面看天花板了！ 他看了足足一分钟，忽然又坐直身体，愤慨道：“百晓生不要你们的投资，我要！” 徐欣皱眉道：“这个事，我已经说烦了，我认为我们也已经说透了。” 李嵩又重新仰面回去，这次看了足足两分钟才索然无味道：“算了算了，不给就不给吧，也算还行，百晓生也没拿到今日资本的钱，不管怎么样，我心里就是舒服一些。” 徐欣看了三十秒电视，还是叹了口气，觉得事情一次性说清比较好，郑重的重申道：“今日资本的钱是来自合伙人，我们不能辜负合伙人把钱投进来的信任，不管投谁和什么时候投，都是基于项目的好坏，而不会是私人因素。” 李嵩听完思考一分钟，迟疑道：“你什么意思？” 这话里似乎有些其他意思。 徐欣干脆的说道：“我打算等百晓生的B轮。” 李嵩几乎是跳着站了起来，质疑道：“你什么意思？你就非要投他？他有什么好啊？？” “就像你说的，百晓生的出现时间不长，现在不投也是可以的，正好用时间和竞争来验证它的价值。”徐欣冷静的说道，“百晓生的好不好会由市场来验证。” 李嵩生气了：“你……” 徐欣仰头看他，说道：“这个年能过过，不能过，你不要碍着儿子看电视。” 李嵩注意到两个儿子担心的眼神，缓缓憋住了气，重新坐下来。 徐欣满意的把视线投向电视。 李嵩闷声说道：“好，徐总，你厉害，人家拒绝你，人家耍你，你就把气撒我身上。” “你……”徐欣今天心里不是没有情绪，闻言立即反问，“我撒气？你让我投，让我投，你从行业舆论开始到现在，又让公司进行什么有效的转型了？” 她批评道：“左边一个犹豫，右边一个不舍，你看看人家是怎么做的！你看看人家是怎么吸引投资的！那沈楠鹏想投资难道也是因为你？” 李嵩反击：“再怎么吸引投资，他让你们投了吗？你们天天这个投资人那个投资人，你们这么厉害，人家怎么拒绝你们了？” 徐欣好气又好笑，但是再次看到儿子们的眼神，她瞬间控制住火气，只狠狠瞪了丈夫一眼：“再给我削一个苹果！” 李嵩不动如山。 徐欣咬牙切齿道：“劳资蜀道山！” 李嵩见她家乡话都飙出来了，只能磨磨蹭蹭的起身，又嘀嘀咕咕的削了一个苹果。 大过年的，不至于。 …… “大过年的！至于吗！” 芬众传媒的董事长办公室已经不像刚收到SEC消息时一片狼藉，但江楠春比之前更加愤怒了。 他一巴掌拍在桌上，咬着牙说道：“姓沈的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高级副总裁马锐丰很难不认同，但没有把话说出口。 就在下午的时候，沈总打电话过来，要求芬众这边主动中止与新浪的收购协议。 这无疑是一种明确的切割姿态。 可是，沈总在芬众这边也有利益啊…… 马锐丰不知道两人打了几通电话，只听到刚才最后一通比较激烈的争吵，挂电话的时候属实是不欢而散。 他只能暗暗叹气。 情况好的时候像是哥俩，一出事就都变了。 但是，这SEC调查的影响…… 马锐丰同样是头一次经历这样的事情，也有些拿捏不了这次受到的冲击程度。 最直观的应该是股价的表现。 跌是肯定要跌的，会跌多少？ 因为两地时差，纳斯达克是京城时间晚上九点半开盘，但它还有个盘前交易的机制是从下午四点钟就开始。 截止到现在九点钟，芬众的股价确实盘前就跌了，不过，现在还有14.3美元。 相较于昨天收盘的15.2美元，跌幅确实有5.9%，但还算能接受。 这开盘后能跌多少？ 跌幅扩大到15%？ 马锐丰自己有个底线，模糊的认为15%应该暂时能消化这方面的冲击。 毕竟，公司已经出了公告，一是配合SEC的调查，二是反驳过山峰的调研报告并邀请知名的国际机构来进行数据验证。 芬众没有坐以待毙！ 芬众在行动！ 这种时候没法与新浪切割啊，不然的话，那不是自己去降低了投资者的信心吗？ “我们和新浪的交易要被取消了。”江楠春坐在椅子上，好一会才阴郁的说道，“新浪的董事会有人明确跳出来反对了，但不会在今天宣布。” 马锐丰松了一口气：“那就行，过山峰做空我们，市场现在肯定都在盯着呢。” 现在已经明确把“过山峰调研公司”定义为一家做空机构。 他稍微乐观的说道：“一周之内就能让第三方机构把屏幕数量统计出来，咱们的股价缓缓撑住，国内市场还是在往上的。” 江南春“嗯”了一声，眉头仍旧紧锁。 他想到被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毒蛇咬了一口，计划全都混乱，还是气不打一处来。 九点二十五分，办公室里的座机忽然“铃铃铃”的响，直让江楠春和马锐丰都打了个激灵。 马锐丰上前接电话，按外音，听到了最新的坏消息——过山峰公布了调查过程，按照芬众公布的屏幕布置进行了实地采样，顺带，它还以鹏城为例，给出详细的各个位置的具体屏幕数量。 实地采样？ 就是一块块数的呗！ 做空机构就用这样的笨方法？ 江楠春与马锐丰对视，都看到了对方眼里的惊愕，这也行？？ 电话放下，无言以对。 五分钟时间转瞬即逝。 马锐丰盯着电脑屏幕，紧张的咽了口口水。 九点半，正式开盘。 江楠春瞪大眼睛，马锐丰紧攥拳头。 片刻之后，两人都觉眼前一黑，心中一痛！ 芬众传媒，股价11.44！ 开盘闪崩20%！ ------------ 110 估值 芬众的股价会跌，这是许多人注意到这件事后相似的判断。 区别在于，它会跌到什么程度。 这天晚上，江楠春、沈楠鹏、徐欣、曹国威等人天南地北的关心着芬众的价格，随即就看到了堪称惨烈的表现。 作为想要对新浪实施MBO的CEO，曹国威同样是在办公室关注着相关情况。 他默默的看了一个小时，看着屏幕里坚定往下的走势，无奈的掐了烟，给出两个字的评价：“牛逼！” 太牛逼了！ 股价跌到8.58美元，跌幅达到40%！ 市值蒸发了5.7亿美元，这一个小时就是39亿华夏币！ 要是按照昨天的收盘价，已经接近腰斩了！ 还能说什么呢？ “过山峰……” “过山峰……” 曹国威喃喃自语，情不自禁的又点了一支烟，陷入沉思。 事实上，在知道SEC进行公开调查之后，他第一时间看到了那份来自过山峰的详细调研报告，又在今天开盘前阅读了过山峰展示的调研方法和城市案例。 尽管芬众传媒进行了反驳，但谁说的是真的…… 曹国威最早知道有这么一回事的时候很不屑，完全不相信什么九流机构的中伤，但现在尤其是看到过山峰罗列的鹏城各块区域的屏幕数量…… 他很难不在心里倾向于过山峰了。 同样的，纳斯达克市场里的走向也证明大家都是这么想的。 这玩意太好验证，明天很可能就会有媒体现场去数，到时候还怎么反驳？ 只是个例？鹏城这样规模的城市都是个例？那又怎么和鹏城客户收费的？ 这尼玛的，就这么一块块的数过去？ 多大仇多大怨？ 你还是高大上的做空机构吗？ 曹国威无奈的摇了摇头，凭心而论，过山峰戳穿的水分实际是要打包卖给新浪的核心资产，好在……交易还没有达成。 尽管是为了引入稳固控制权的股东，但这样一大笔资产存在严重的水分，那就相当于存在一颗不知道什么时候爆炸的雷啊！ 如果不是今天，如果是在新浪达成交易之后再被曝光…… 作为力主本次合作的CEO，曹国威觉得自己到时候很可能要引咎辞职了，最起码，手底下的人得抛出去几个才能压住风波，但新浪本身就比较分散，到时不知道又是怎样的风波。 曹国威再次灭了烟，骂了句：“去他马的！” 话音刚落，桌上的手机亮起了沈楠鹏的来电。 曹国威用力捻了捻烟头，随即才接听电话。 “芬众的事太离谱了！”沈楠鹏电话一通就站在了新浪的立场，“幸好新浪和芬众的交易没达成，不然后面就麻烦了！” 曹国威“嗯”了一声，苦笑道：“我们新浪的股价也跌了。” 随即，他有些意味深长的说道：“这真是无妄之灾。” 虽然是芬众董事，但曹国威对于具体的业务完全不知情，即便按照常理的能够接受一点水分，但也不能无视这样的成分。 至于电话对面的沈楠鹏知不知情…… “股价这个事，芬众那边要回购了。”沈楠鹏有些疲惫的说道，“今天收盘前的跌幅肯定会收窄的，后续怎么样，其实还是要看整体的业绩。” 曹国威再次重申立场：“嗯，新浪这边没法继续了，等到过了现在的敏感时间再宣布，另外，我在芬众的董事席位也会合适的时候辞掉。” 这是他能做的极限。 同样也是表达不满。 “芬众的问题现在看来确实很大，这是他们需要内部整顿的。”沈楠鹏一句话评价后就继续说道，“但新浪还是需要继续往前，既然这样不行，那就直接用资金吧，新浪确实需要更稳固的股权架构才有利于长期发展。” 曹国威不语。 沈楠鹏给了自己更有力的支持：“红杉这边可以提供资金，这周我们再去找方源和中信来沟通这个事，彻底结束新浪这些年的震荡。” 曹国威的心情有所缓解，知道这是略过了芬众的事，要往前看。 他听沈楠鹏这样说就知道对方心里已经有了规划，直接问道：“我这边管理层需要出多少？” “新浪的大股东持股至少需要9%，按照现在的股价来算，这样操作需要募集1.8亿美元左右的资金。”沈楠鹏认真的说道，“你们管理层这边需要30%的资金，我们三家私募可以作为提供资金的LP，另外，还可以再找公司提供贷款，这样就能实现对新浪的MBO。” 曹国威默算手中持有的股票价值。 “你们管理层先减持手里的股票，新公司的MBO价格内部沟通，等到实施的时候，一股变多股。”沈楠鹏劝道，“新浪这些年，其实大家也都是希望能够结束混乱状态的。” 简单说，管理层与三家私募成立新公司，新浪向新公司出售股份，私募们只提供资金，寻求资本回报，不参与经营管理。 至于之前为什么不这样做，因为芬众的资产出售可以共赢，成本还低。 曹国威思量许久，点了头：“那就年前再见面聊聊。” 沈楠鹏松了口气，说道：“好，我们是相信新浪未来的。” 这样的MBO需要募集更多资金，短时间里完成不了，也需要更多的工作，但确实可以接棒芬众的失败。 “新浪必然会再度崛起的。”曹国威说话直白，“投入的钱都会获得回报。” 生意就需要讲回报。 两人又聊了几句，就在即将挂电话之际，曹国威想着沈楠鹏人脉广，消息灵通，问道：“那个过山峰是什么来头？” “不知道啊。”沈楠鹏也颇为苦恼，“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但它这次的调研很扎实。” 只能用扎实来形容它接地气的调研了。 曹国威有些疑惑：“真不知道？一点消息没有？” “我只能说，它的股权设置很专业。”沈楠鹏这样说道，“查了，没查出来，拐了好几道弯，但基本确定是国内的人，就不知道是香江还是内地。” 曹国威问道：“为什么？股权结构有线索？” “股权结构最终的指向是落在新加坡。”沈楠鹏沉吟道，“但如果是美国或者欧洲的机构，它们通常可以不用这么麻烦。” 曹国威明白了。 他挂掉电话，本想再看一眼芬众的股价，但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从第二天的新闻看最终的结果。 芬众的惨烈是逃不掉了，按照沈楠鹏的说法，大概是尽量不那么惨。 …… 1月19日，早晨六点，几乎一夜没睡的芬众掌门人江楠春听到手机铃声，几乎有点麻木的点了接听。 “喂，您好，江总，我是南方都市报的付国璋。”来电自报记者身份，“您对外界的质疑有什么想说的？” 江楠春就一句话：“一切等公司公告，谢谢。” 他挂掉了电话，手机短时间里也没有再响。 可是，江楠春躺在床上就是翻来覆去的睡不着。 芬众昨天的收盘价是8.437美元，跌了41%！ 这还是经历了盘中跌幅收窄，如果不是自己宣布要回购股票，恐怕跌幅会毋庸置疑的超过50%。 但这只是一天的交易，算上盘前的跌幅，公司股价实质上是跌了44.5%！ 一个来自SEC的消息，一份来自空头的调研报告…… 损失惨重！ 江楠春有一种改名为江楠秋的冲动，简直是天高物燥，一把火差点灰飞烟灭！ “过山峰，过山峰！” 江楠春咬牙切齿。 片刻之后，手机再响，这次却是来自公关总监季海荣，询问今天如何面对媒体。 “什么都问我，要你是干什么的！！”江楠春回以厉喝。 季海荣吃了挂落，只能憋在心里，他的职位这种时候就是触霉头。 可是，工作还是要做…… 不管是私人电话还是公司号码，从昨天下午到今天，都是频频响起。 季海荣只睡了三个小时，一直在筹备如何面对媒体和公众，然而…… 当他接到消息，知道不少记者第一时间就在鹏城现场数屏幕的时候，还是心里一颤！ 过山峰公布的鹏城屏幕分布很详细！ 而且，这种连夜去新增都来不及！ 记者们简直就是在复现过山峰的调研…… 季海荣揉着脸，只觉真相的快刀就是在一刀刀的割自己的肉、公司的肉、老板的肉…… 这把刀太快了！ 也太痛了！！ …… ——《寻找芬众传媒消失的屏幕！》 ——《芬众股价暴跌，或涉及财务造假！》 ——《SEC启动对芬众传媒的公开调查，知名调研机构建议卖出芬众股票！》 早晨的天气很好，慢跑了两圈的俞兴感到额头微汗，停下来慢走，顺手又用手机搜了搜第一例解剖目标的相关信息。 别的都还好，当他看到来自媒体的“知名机构”的定性，整个人忍不住笑出了声。 知名吗？ 以前肯定不知的，现在不知道算不算有点小名气。 唔，就是还不知道怎么把名气维持下去。 7点30分，俞兴蹲在公司楼下，边喝豆浆，边给小英打电话。 “喂？英砸，起了吗？” 刘琬英打了个哈欠，揉了揉眼，迷糊的答道：“没呢。” “给我开门啊，我来找你了。”俞兴笑道。 刘琬英瞬间清醒了一大半：“瞎扯，你知道我住哪么？” “不是住我左心房，就是住我右心房。”俞兴笑眯眯的说道，“还能住哪？” 刘琬英评价道：“两个心房，准备住两个人是吧？油腻！” 俞兴保证道：“我就对你油腻，好不好？” “俞老板这早晨的迫不及待给我打电话，一定不是为了儿女情长。”刘琬英挑明了对方的目的，“是不是等不急想知道昨天的收益？” 俞兴承认道：“嗯啊，就想获得事业上的成功，然后风风光光的站在你面前。” “可以了，可以了，今日份油腻就到这吧。”刘琬英赤脚下床，走了两步，“昨天是1200份PUT行权，芬众昨天最低价是7.8美元，但我没等到那个点，卖在了8.1美元，这1200份PUT的利润是22.8万美元，账上现在是52.8万美元。” 1200份PUT的期权金是30万美元，利润22.8万美元。 俞兴略微迟疑道：“如果我没记错，你是打算第一天行权50%？后面还有50%？” “不错，现在不知道芬众明天和下周一的走势什么样，这部分利润先锁定。”刘琬英冷静的说道，“后续两个交易日，如果能跌到更低的价格，那些更高的利润都可以算到你的那份里。” 俞兴的本金是15万美元，是他能动用的所有的钱了。 他算了算这次的本金，惊讶道：“你百晓生这边投了天使轮，你基金里被套了钱，你这次怎么还能掏45万美元？” 俞兴本以为小英这次投的钱和自己差不多，或者多一些，有个20万美元出头也很可观了，换成华夏币就是136万。 纵然刘琬英先前在贝恩咨询的薪资不菲，金融风暴一冲击，她这几年的收入也损失不小。 刘琬英笑道：“杠杆，我还加了点小小的杠杆，不过，我们这次总体还是趋于保守的，第一次做空，我昨天选择行权的时候也紧张。” 俞兴沉默一会：“下次把我的钱也杠上。” PUT看跌期权本身就属于加了杠杆，但是……这样一盘点收益，再想想芬众在股市里蒸发的钱，确实相差巨大。 不过，想想浑水第一笔做空只拿到6000美元的利润，心里也平衡了，都是从少到多的积累。 “我的钱可以损失，可以搏一搏，你的这个钱还要不要为百晓生做预备了？”刘琬英劝解道，“主要还是本金太少，希望下次能有更多吧。” “啧，我就是觉得，这赚的太少，有点对不住江楠春。”俞兴叹道，“我是为他有点打抱不平。” 刘琬英说道：“那我把他的电话给你，你打过去安慰安慰。” “刘总，咱们是年前谈还是年后谈呢？”俞兴直接换了更重要的话题，“这是把那些人搅合的吱吱直叫，但我发现，公司融资的估值增长不弱于咱们的这个做空啊。” “本金，本金，还是本金。”刘琬英沉吟道，“年后吧，你这个公司估值的问题……” “估值一定要比今日资本高，但可以签个B轮退出的渠道机制。”俞兴强调道，“既然钱少，出让的股份也少，那就按整数来算，100万美元占股10%，100、10、1000，好算。” 先前今日资本和红杉的最高价是250万美元占30%，公司估值833万美元。 现在是100万美元占股10%，公司估值1000万美元。 资金进来的少了，估值反而高了。 刘琬英笑道：“你这腰杆子硬的代价是公司没拿到那么多钱，还开心吗？” “开心！”俞兴丝毫不后悔，“有这100万，我们B轮能融到的钱更多，另外，我看上面现在放水了，年后我们就找银行贷款，绝对让你的投资物超所值！” 刘琬英佯装严肃：“但我还得考虑考虑。” 俞兴硬气的说道：“要么让我求你，要么让我去求徐欣，你自己好好考虑考虑吧。” 刘琬英成功被逗笑：“那就让我当个成功从徐欣手里抢到项目的三流投资人吧。” ------------ 111 面斥不雅（6k） 过山峰制造芬众股价惨案，引发了媒体对这家公司的质疑和探究，这些注定会是年前的一桩重要新闻。 只是，当俞兴正常工作，习惯性的浏览自家网站，冷不丁瞧见帖子标题里的“过山峰”字样，他还是有些恍惚，自己是点开的“百晓生”吧？ 他确认了一遍，确实是大家闲聊、攀比、攻击东家、拉踩友商、互祝新年快乐的新型职场社交与话题平台百晓生。 俞兴饶有兴趣的点进帖子，发现还是一位认证为“芬众员工”的用户在发匿名贴，披上了“皮卡丘”的名字马甲。 “SEC要调查公司了，现在是血流成河啊！” “卧槽，明天的股价不会继续崩吧？” “我看到老总脸黑的去开会了。” 因为有人转载了新闻，所以，评论的用户都知道了来龙去脉，不少人都在询问一件事——能抄底吗？ “皮卡丘”给予回复：“这不知道啊，股价昨天跌了40%，按理说是不错的价格，但去年从65美元跌到30美元的时候就有人说抄底，跌到25美元又有人去抄底，今年跌到15美元还有人抄底，现在……反正，你们随意。” 从65到30，跌幅超过53%，到底了！ 从30到25，跌幅超过61%，到底了！ 跌到15，跌幅超过76%，这总该到底了吧？！ 忽然被做空，股价已经到了8.1了…… 金融危机的冲击很大，国内外股市一片哀嚎，这样的抄底话题引来了大家的感同身受与热烈讨论。 除了这样的讨论，还有人在聊一个事——过山峰是不是国内的？它这次赚了多少钱？ 俞兴看到这里的时候默默关掉了网页。 本金，本金，本金！ 在找到第二个做空目标之前，积累本金很重要。 不过，只要做好百晓生，也就是在积累本金了。 这次做空还没完全结算，后续SEC对芬众罚款的奖金不知道能不能拿到，那个暂且不论，初步预估是“芬众拨款”100万美元占股10%，估值1000万美元。 如果B轮能把百晓生的估值提高到3000万，“芬众拨款”的这10%也就自然而然的增值，届时再找其他机构接盘离场，做空的本金就进一步得到增强。 这100万美元进入百晓生→百晓生可以获得发展→百晓生B轮融资增值→10%的股份套现离场→过山峰拿到更多可用本金。 如此循环起来…… 俞兴琢磨了一会，莫非，这就是初步的资本运作？ 咚咚咚。 办公室的门被敲响，孔惠琳带着文件走了进来。 “兴哥，有个最新的事想跟你汇报下。”孔惠琳的称呼是跟宋宇锋一样的。 俞兴面对钢铁董事长的女友，很和蔼的说道：“小琳，你说。” 孔惠琳点了点头，汇报道：“芬众传媒被过山峰做空，股价损失惨重，这就……” 俞兴刚喝了一口水就被呛住：“咳咳咳，你，咳，咳……” 不是，你是不是汇报错了？ 我这里是百晓生的总裁办公室，不是过山峰的总裁办！ 孔惠琳投以关切的目光。 “没事，喝快了，你说，你说。”俞兴缓了一口气。 “哦，这样的，芬众传媒被过山峰做空，股价损失惨重，这就让这家公司更有了对业绩的迫切需要。”孔惠琳认真的说道，“刚才我在网站上看到了芬众员工的帖子，里面提到了业绩的部署。” “原本我们的计划是年后再去找广告，但现在有这样的机会，我们去找芬众谈广告，价格应该能优惠不少。” “我简单看了过山峰的结论，芬众是有3成多的水分，不过，抛去这3成多的水分，它还是有很大的广告价值的。” “正好趁着现在，我们谈价可以杀狠一些！” 俞兴迟疑：“这个时候杀，咳，杀狠一些吗？” 孔惠琳理所当然的说道：“是啊，就得这个时候狠一些，用户看电梯里的广告又不管是哪家公司出的，我们的广告效果只要能达成就行。” 俞兴微微沉默，这一鱼几吃啊…… 虽然他之前也有过这样的考虑，但忽然被孔惠琳这样当面提出来，还是来自百晓站内的最新消息，真觉得有些滑稽。 俞兴又“咳”了一声：“这样会不会有些过分？” 孔惠琳劝道：“兴哥，你不要觉得这是趁人之危。” 俞兴轻轻的点点头：“嗯……” 孔惠琳继续说道：“谁让芬众造假的！现在就是它正常的价格，我们没在网站上开帖炮轰它的造假就不错了，颖姐认为，这个话题不用推，就自然的看用户讨论就行。” 俞兴有些意外：“你们还讨论过了？” “是啊，我昨天晚上就在企鹅门户网站上看到新闻了，这芬众肯定造假了。”孔惠琳正色道，“但不管它怎么样，我们最大化我们的利益，这不应该吗？” 俞兴很难不同意：“行，小琳，嗯，那咱们就最大化，既然你这么说了，争取年前就确定个大概，优先谈下来申城，如果价格能到位，那确定北上广深四个城市，临安不急。” 孔惠琳重重点头，起身离开办公室。 终于，随着公司融资的进度，自己也有发挥的空间了。 孔惠琳是因为男友才来的百晓生，但不愿意成为他身边的助理角色，尤其随着百晓生的发展，她更愿意也做出优秀的成绩。 俞兴坐在办公室里确认了一件事，有的秘密确实只适合带进棺材里。 自己不是怕趁人之危，是怕趁人太危了…… 不过，俞兴这边有些小小的不适，芬众传媒的业务经理常海杰倒是在接到孔惠琳的电话之后就巴巴的来到了百晓生。 下午两点半，常海杰坐进会议室，还没说两句就见到一位年轻人也推门走了进来。 “这是我们俞总。”孔惠琳起身介绍。 常海杰连忙握手，递上赞美之词。 他在之前简单了解了下百晓生这个公司，结果真的搜到不少信息，其中就有创始人俞兴的，这是一个医学背景的曾经在互联网大会发言的创业者。 确实年轻，第一感觉也很和气，脸上笑眯眯的。 常海杰重新坐下，为俞兴和孔惠琳介绍业务。 因为知道这是一家刚创立没多久的公司，所以，他力推的产品就是以周为单位。 “俞总，孔总，我们在申城各大商业中心都可以播放百晓生的广告，但凡你去的地方，一定有我们芬众传媒的屏幕。” “咱们这个套餐的性价比很高，每块屏幕一次播5秒，一天播60次，绝对可以让用户记住你们网站的名字。” “该说不说，咱们网站这个名字也很有特色，到时候制造一个符合特点的广告，每天上班下班，效果一定特别好！” 常海杰用笔在纸上写出套餐的数据，5秒时长的60次/天，价格是18.08万。 他观察着两位客户的表情，随时准备往上或者往下的提供备选方案。 随后，常海杰看着俞总笑眯眯的说了一句。 “打个折啊，你们公司的屏幕数量不是造假了吗？” 常海杰猝不及防，一瞬间只觉气血翻涌，这是能当面聊的吗？ 还是用这种平常的语气！ 他吸了口气，解释道：“最近是有一些同行在中伤我们，俞总，我们这些年在行业里的效果有口皆碑。” 俞兴诧异的看向芬众经理，问道：“你们股价不是跌没了4成多吗？中伤能中伤到这地步？” 常海杰：“……” 孔惠琳适时提醒道：“常总，你想想我们网站的名字，我们就是消息灵通的百晓生啊。” 常海杰感觉有一些尴尬，他沉声辩解道：“俞总，孔总，我们公司股价确实遭遇了一些不怀好意的人的攻击，而市场又是茫然的、短视的，这些不意味着我们造假了，我相信，很快就会还我们一个清白！” 俞兴点点头，再次问道：“我看有记者在鹏城验证你们的屏幕数量，基本都能和过山峰的调研对得上，这又怎么解释呢？” 常海杰流汗了！ 真是百晓生本生吗？ 确实了解这次的事件哈…… 他看着面前的两个人，只能斩钉截铁的说道：“芬众没造假！” 你造没造假，我能不知道？ 俞兴叹了口气，问道：“你造没造假，你自己不知道？” 他摇头起身：“我们也不关心你造没造假，我们就是想要一个实诚的价格，如果你没法基于事实报价，那今天就不用浪费时间了。” 常海杰转了转眼珠，起身挽留：“哎，俞总，俞总，你坐，咱们聊，咱们聊，说实在的吧……” 他迟疑一会，说道：“公司现在有很多事，但我们的屏幕布置在各大商业楼，那都是实打实的，我相信俞总和孔总也是认可我们的效果才会打电话，正好年前有活动，我再打打申请，这个价格可以聊聊。” 俞兴并不穷追猛打，只是提出要求：“常总，我相信鹏城的媒体不是傻子，纳斯达克那么多股民不是傻子，美国的SEC也不是傻子，但即便这样，我们在这样的关头仍旧愿意选择芬众。” “你觉得是因为什么？” 常海杰也有些不解：“因为什么？” 俞兴认真的说道：“因为我和你们江总有过一面之缘，之前在金陵的互联网大会有交流，我很钦佩他。” 常海杰恍然，怪不得…… “我手机里也有他的号码，但一码归一码，我不可能因为这点业务就去找他，你把套餐都列出来，回去申请申请，能行就行，不行就算了。”俞兴直接说道。 常海杰没有异议，提笔罗列套餐和对外报价。 芬众传媒的北上广深四城价格是一样的，一天30次，一次30秒，价格是35.8万一周，15秒的是22.8万，5秒的是10.68万。 一天60次，一次30秒，价格是58.8万一周，15秒的是35.18万，5秒的是18.08万。 如果碰上国家法定假日，每周价格上涨20%。 孔惠琳一边看他写的套餐，一边在旁边说道：“常总，我们公司是要找长期合作业务的，因为我们刚起步，又拿了A轮融资，今年还要拿B轮，效果到底好不好决定着咱们合作的时长。” 常海杰放下笔，主动说道：“在我的权限里，咱们任选一款套餐，我都能给到95折。” “你们造假了，95折太虚了。”俞兴没忘记提造假的事，询问道，“你的客户反馈哪种效果性价比最高？” 常海杰沉吟一会：“其实，每天60次，每次15秒，这个35.18万的套餐效果一直很受青睐。” “常总，那种长期合作的客户，你们都怎么给优惠？”俞兴笑道，“你看我们公司，从上到下都是年轻人，说话做事都特痛快，你就直接报价，行不行的都不用耽误时间。” 常海杰没有立即回答。 俞兴扭头对孔惠琳说道：“你看，常总犹豫了，这就是还有空间。” 常海杰苦笑道：“我不是犹豫这个，是不管我怎么报价，俞总都还会压我价啊。” 他已经意识到了这一点。 “不是要压你价，而是在关键时刻依旧相信你们。”俞兴给了台阶，“芬众传媒内部也需要业绩，我们百晓生是雪中送炭啊。” 常海杰心里点头，确实，其实从昨天晚上就收到消息了，上面要尽量多确认客户。 他一咬牙，报价道：“俞总，我就一次说个清楚，如果百晓生年前能订一个月并且签至少一年的续签合同，我回公司申请，最多最多就只能给个85折了，再没有空间了！” 俞兴伸手，孔惠琳递上计算器。 35.18*0.85=29.903。 俞兴放下计算器，点了点头：“行，这个价格行。” 常海杰下意识露出笑容，还真的言出必行，很痛快啊！ 俞兴流畅的说道：“那就按29.9万来，然后呢，咱们算算去除造假水分后的价格。” 常海杰的笑容僵住，不满道：“俞总，你这就没意思了。” “你们造假啊。”俞兴又提了一句，直接说道，“就按真实屏幕的数量算，真实屏幕大概是宣称的0.65，也就是，29.9的0.65，19.435，去掉零头，19万。” 常海杰摊手：“俞总，没你这么谈生意的，这做不了。” 俞兴疑问道：“哎，不是，这错了吗？不是按照你们真实价格算吗？又不是我逼着你们造假。” 常海杰摇头：“俞总，真不行，你也别说话这么难听，我们芬众在行业里就是第一。” “什么叫我说话难听？我到江总面前也这样说啊，怎么就造假了啊？”俞兴义正言辞，“我不知道你们内部怎么算，现在，这就应该是真实情况的价格，19万，常总，你回去申请。” 常海杰终究还是被逼急了，脸色涨红：“俞总！你不用每句都提！我记性没那么差！” “常总，你别急，这不是我说你们造假，是过山峰说的。”俞兴这时候反而温和了，“你就回去提提我们的情况，实不相瞒，我们A轮融资估值快七千万了，后续不只是今年，常年都需要广告业务，我知道像你们这种公司对不同级别的客户是不一样的折扣，我看过你们的财报，知道你们的利润情况。” 常海杰瞪着眼睛看面前的年轻创始人，心里难免有些震惊，就这样的小作坊能值那么多钱？ 但是，不同级别的客户确实待遇不同。 他深吸了两口气，终于反击了一次：“既然你相信过山峰的话，俞总，那你看的财报也没什么意义。” 俞兴愣了五秒钟，你这……有道理。 常海杰一边收起自己的东西，一边叹气道：“俞总，你这个价真的谈不来，我回去也是白费功夫，你不要想着趁火打劫了。” “不行就等下次，买卖不成仁义在，我又不是不认识你们江总。”俞兴不以为然，“你回去努努力，把各方面情况都说清楚，你就说现在的客户都很疑虑，你得把困难往上报啊，又不是你造假，是公司的问题。” 常海杰无话可说。 正当他要离开的时候，忽然又被年轻创始人喊住。 “常总，来都来了，注册个我们网站的帐号吧。”俞兴笑眯眯的说道，“不走空。” 常海杰对于这位脸上的“笑眯眯”有了更深的理解，无奈的竖起大拇指，注册了个帐号才算结束这次对客户的拜访。 等到回了公司，常海杰左想右想，实在觉得没法把这样的价格报上去，19万相当于是54折拿客户，怎么也申请不到啊。 下午四点钟，他准备找领导聊下客户疑虑的时候，临时的会议召开了。 不出意外，还是拿客户的事，但让人意外的是竞争对手的动向。 ——有对手宣称，只要过去两年有一年在芬众传媒投放超过1亿元的客户，都可以在芬众传媒的报价基础上直接打5折！ 这毫无疑问是要趁着芬众被质疑造假的时候抢夺头部客户！ 会议室里一片哗然，这就是落井下石啊！ 等到这场气氛凝重的会议结束，常海杰感觉有了报价的底气，拦住匆匆要离开的领导，把来自百晓生的情况提了提。 “19万？”副总裁彭树宝骂了一句，但还是松了口，“给他！但就签半年的合同！” 常海杰既愕然又震惊，真给啊…… 这基本接近竞争对手挖头部客户的报价了！ “年前年后这段时间，这一个月多拿客户，按85折报价，然后再谈，公司近期要给外界业绩。”彭树宝语重心长的说道，“度过了这段时间，后面都好说。” 他拍了拍下属的肩膀，匆匆的再去开其他的会。 常海杰愣在原地，过山峰做空，SEC调查，对手抢头部客户…… 难，太难了啊！ 他揉了揉脸，更加认识到公司现在面临的处境。 下午五点钟，常海杰直接打了俞兴的电话，通知最新消息，同时强调这是最后的价格，过期不候，绝对不再会有一丝一毫的空间。 他生怕这位年轻人还肆无忌惮的杀价，反复强调了底线。 “没问题，常总，你明天来公司，咱们先签合同，我们等年后大家上班的时候再交钱，到时候再投广告。”俞兴同意了。 常海杰头疼道：“你怎么又等年后了？你们现在不要拉客户吗？” “马上过年放假了，投给谁看啊？而且，我们A轮融资的钱还没进来，机构也放假了，就等着年后拿钱呢。”俞兴笑道，“有合同在手，你别怕。” “行吧，那我明天去你们公司。”常海杰无奈的同意了，特殊时刻只能特殊处理。 “你们利润那么高，不要那么丧气，毛利率65%，真让人羡慕。”俞兴说到这里，问了句，“我看我们网站一直在聊那个过山峰，你们公司有眉目吗？” 常海杰皱眉道：“没有啊，不知道是哪里的，唉，那都是鼠辈，不敢站在阳光下的。” 俞兴还真不敢站在阳光下，只敢站在芬众员工面前提几句现实。 唔，什么时候有机会见了江楠春，当面刺他几句也行。 芬众拨款，再用芬众拨的款买芬众的产品，如果再能让芬众的员工多来网站注册帐号，那就更好了。 俞兴这天的心情颇为愉快。 等到晚上又一次的开盘时间，他看了半个小时的股价变化，瞧见芬众股价回弹到8.6美元，还是忍不住给刘琬英打了个电话。 “芬众的股价提了啊，今天是不是没昨天赚的多了？”俞兴担心芬众的拨款事宜，“你今天的期权卖了吗？” “还没有，再等等，回弹是正常的，江楠春都宣布回购股票了。”刘琬英淡定的说道，“剩下的有一份已经锁定利润了，只要它的股价回不到10美元之上，这部分的利润就比昨天的高。” 俞兴没理解：“它股价不是升了吗？” “因为这部分的本金是卖出了较低行权价格的看涨期权，买入了较高行权价格的看涨期权，它锁定了两份期权的期权金的差额。”刘琬英想了想，直接说道，“你这么理解，只要股价回不到10美元，这种锁定就达到了它能盈利的上限。” 俞兴问道：“那比昨天多还是少？” “比昨天多个3成。”刘琬英答道。 俞兴惊讶道：“那昨天的本金为什么不直接这样锁定？那不赚更多的钱了？” 刘琬英耐心的说道：“这一部分锁定的策略是熊市认购价差，你现在是带着结果看决策，昨天的PUT只要击穿7.5美元，就能获得比熊市认购价差更高的利润。” “可惜的是，我们手里没有更多的牌，我们开盘前就把所有的牌都打出去了，芬众昨天最低到了7.8就反弹了，如果我们还有筹码，或许就能进一步击穿它的底线。” 她见电话另一端没声音，解释道：“你应该再看看我发你的邮件，芬众传媒过去一年跌了80%，它的隐含波动率很高，我们的消息距离它开盘有足足十多个小时。” “我们只知道我们能做什么，不知道对手能做什么。” “我们的本金相较于芬众传媒只有一丁点，万一像沈楠鹏那样的人有资源有能量，他们与SEC迅速沟通，降低影响，又或者有什么认罚协议之类的勾当，太高风险的操作就很有危险了。” “所以，我只配了一点CFD差价合约，PUT用来期待更多的跌幅，认购价差用来锁定最高收益，等到我们有可以承受损失的本金，或许可以更激进一些。” 刘琬英解释了自己的想法，抿了抿嘴，问道：“你能理解吗？” “能！”俞兴毫不犹豫的说道，“看看我们能做到什么程度，也看看对手的边界！” 刘琬英判断道：“假能。” 俞兴其实是真能，摸着‘浑水’过河，浑水第一笔调研肯定确认手里的报告是真的，但他们没有梭哈，只赚到6000美元，一定也是担心现实世界里奇奇怪怪的风险。 “你应该再看看邮件。”刘琬英给了建议。 俞兴满口答应，分享了今日与芬众的业务合作。 刘琬英听完之后久久不语。 最后，她说道：“俞老板，保护好自己，你真的会被捅刀子的。” ------------ 112 空头魅影 芬众传媒被做空的第二个交易日，股价不同于首日的骤跌，就围绕着8美元上下震荡。 等到俞兴睡醒，他看了眼收盘价，最终定格在8.32美元，相较于昨天还涨了2.7%。 但按照小英的说法，有一部分本金的利润在10美元之下就锁定了利润上限，倒也不觉可惜。 俞兴坚持晨跑，边跑边考虑过山峰的下一个目标。 这次的本金需要进百晓生先转一圈才能用，也就意味着它的时间会和公司融资进度挂钩。 按照百晓生的发展规划，B轮融资最迟年内展开，最早则是半年后就能进行，毕竟，估值虽然高了，账上实际能用的资金是减少的。 不过，资金出来后能不能用还是得看有没有合适的目标。 俞兴跑到身体发热，脑子也被各种念头窜的发热，獐子岛的扇贝会游泳，浪奇的洗衣粉能跑路，乐视的生态必然造反，瑞幸的咖啡要卖给空气…… 可惜的是，这都没法成为这段时期的目标。 俞兴知道现阶段绝对会有更合适的目标，也绝对相信自己瞧见之后能想起来，但就是欠缺一个记忆的刺激。 要是还有当事人跑自己面前刺激一下就好了，那自己也一定能让他刺激。 俞兴走进早餐的小馆子里，犹豫两秒，对老板喊道：“今天多加个肠！” 股票搞到钱了，这得消费啊。 俞兴刺激消费的早餐还没吃完就收到了小英打来的电话。 “早，今天醒的挺早啊。”俞兴含糊的说道。 刘琬英最近晚上看盘都很晚才睡，“嗯”了一声，通报消息：“网站被黑了，打不开了。” “泄愤是吧。”俞兴笑道，“反正也没用了。” “我考虑可以在社媒上给公司开个号，等过完年吧。”刘琬英询问道，“等网站恢复了，也得给这次的做空画个句号，你觉得怎么说比较好？” 俞兴一边思考，一边迅速吃完早餐，然后对等待的刘琬英说道：“你觉得，就一句话，‘下次见’，怎么样？” 下次见？ 刘琬英品味片刻，觉得非常不错，称赞道：“行，页面再配上一条眼镜王蛇。” “小英，其实，我起这个名字的想法是过了一个山峰又一个山峰……”俞兴叹了口气，“这样吧，蛇不要真实的，用漫画版的蛇，这样好看点。” 刘琬英思考两秒，确认道：“没问题，你是老板。” 俞兴笑道：“老板还没员工挣钱多吗？” “老板不在于挣钱多少，而是你支配了多少，我的钱都被你拿去用了，那还是你更厉害。”刘琬英半是调侃，半是认真。 俞兴语重心长的说道：“LP啊，咱们是天作之合，共同赚钱。” 刘琬英说道：“你这叫法过不去了是吗？” 俞兴更正叫法：“师姑啊，咱们是……” 刘琬英眉头都要竖起来了：“你！” “小英啊，你关于过山峰的未来有什么看法？”俞兴撩完之后直接开启下个话题，“我们在芬众上面没有更多的牌了，就差你最后资金的交割，百晓生上半年的规划已经定了，下半年的资金大概就能滚一圈出来用。” 刘琬英夜深人静的看盘时刻也有考虑过山峰的下一步。 她沉默一会，整理措辞，说道：“现在只能多寻找线索，其实可以不局限在国内公司，多看看那些‘辉煌’的公司，我有看美国一些对芬众传媒暴跌后的反馈，发现很多投资者是不仔细研究的，就是凭借印象，但他们又缺乏对国内企业实际的认知。” “我在想，国内这种公司是不是也就是在利用两边信息的差异性来维持局面。” “这是值得我们审视的。” “上市公司很多，跑去国外上市的公司缩减了一大批，剩下的公司都可以先粗略的检索，如果有的公司的财务数据明显优于同行，那就可以……” 刘琬英引用了合伙人的说法：“剖一下看看。” 信息差异明显是造假可以利用的漏洞。 俞兴听着这番话，忽然被激发了灵感：“小英，你知道我去年从学校里创业到现在，有一条很有用吗？那就是抓住一切可以用的资源！” 刘琬英疑问：“嗯？” “你觉得百晓生开个话题活动怎么样，就是聊一聊各行各业的神话公司。”俞兴严肃的说道，“一人计短，利用百晓生发动大家的力量！” 神话一样的公司，可以是正面，也可以是负面。 什么样的公司能把业绩和形象做成神话似的？ 刘琬英愣住，数秒后感叹道：“这……这是在百晓生上面发江湖悬赏令啊……” 甚至，压根没赏啊！ 就悬，只悬，不要脸的悬！ “唔，这个说法有意思，江湖悬赏令。”俞兴对这个词很满意，“咱们试试效果，等年后公司的发展稳定下来，我也多参加参加公开活动，去看看那些大佬都是什么样的。” 大佬不过来，那我就去见大佬。 如此一来，财报信息梳理、江湖悬赏令、拜见大佬，三个方向为过山峰筛选下一个目标。 这样要是都找不出来，那就只能试试阿里了。 阿里的支付宝事件绝对是个机会。 俞兴结束与刘琬英的沟通，对于年后的工作还是有一些信心的。 只要是造假就不可能万无一失，尤其这类上市公司牵连甚广，总会出现某个环节的问题。 甚至，是很明显的问题。 俞兴从后观前，很多事情不是做的天衣无缝，只是利益所在罢了。 上午十点钟，芬众传媒的经理常海杰再次前来拜访，打算落实与百晓生的合作。 讲真，他依旧觉得19万是个前所未有的低价，但又确实顾忌友商连这种低价都抢…… 所以，等到合同顺利签署，常海杰真的松了一口气。 四个城市，半年时间，订单金额456万。 这也算年前的一笔业绩了。 俞兴与芬众员工握手，笑着问道：“常总，有没有什么内幕消息啊？你们的股价下周一能不能反弹？” “我就一个基层，俞总，你觉得我能知道吗？我说了，你又真能信吗？”常海杰连连摇头。 “咱随便聊嘛，以后咱们合作时间还长，等我们公司融了B轮，我们会升级广告套餐的。”俞兴认真的说道，“我们相信芬众一定知耻而后勇。” 常海杰苦笑。 俞兴又叮嘱道：“常总，你回去和上面反馈，这种时候不能再吝啬投入了，屏幕数量得快速的增加起来，绝对不能再让那些空头找到机会。” 常海杰觉得这是奚落，但看面前年轻人脸上的认真，又只能点点头。 俞兴亲自送常经理出门，最后仍旧真诚的感慨了芬众。 常海杰总算从最后的态度上感觉到了一些欣慰。 他祝了俞总新年快乐，继续去游说下一个客户的下单。 俞兴没有立即上楼，自己在楼下溜达了一会，又等来结束年前最后一天地推工作的钟志凌，与他聊了许久的年后地推建设。 临近中午，两人坐电梯上去，刚刚走进公司就见一群人热火聊天的围着屏幕聊天。 距离百晓生放假还有两天时间，距离法定假日的25号也只剩下五天，公司里已经张灯结彩的年味很浓，而员工们心里的年味自然更浓。 俞兴不介意大家这种时候闲聊，甚至自己也凑上去听他们聊什么。 只是，他没听两句就脸色变了。 “这个空头的做事方法真接地气啊，不光去数芬众的屏幕，还是找大学生兼职的数。” “啧啧，大学生兼职起来很好用，又便宜，这肯定是国内的人，还就是咱们内地的！” “好用是好用，那过山峰也没少给，一个月给了5000块钱，不少了！” “不是5000，是5500，连折扣都算上了。” 俞兴“咳”了一声，问道：“这是怎么知道的？” 佟兴建听见老板的声音，回头说道：“有兼职大学生在天涯论坛自己承认的，说他在申城数了屏幕，就是前不久的兼职，但不管联系还是拿工资都很奇怪，偶然看到芬众被做空的新闻，现在才知道是怎么回事。” 俞兴点了点头：“是吗？我瞧瞧。” 他心中有些凝重的回了总裁办，打开电脑，找到天涯论坛，很快就看到了那篇帖子。 ——我应该算是“过山峰”的编外人员了。 ——去年11月，我被联系在申城做调研，内容就是数芬众传媒的线下屏幕数量与分布。 ——我当时很高兴，因为兼职工资很高，一个月是5000块钱，虽然累了点，但物超所值啊！ ——可是，自称做论文调研的人，他发订金是用充话费的方式，这就很奇怪，我当时说我不需要那么多话费，他就让我给其他人充，最后可以给5500的话费！ 俞兴皱眉往下扫了扫，瞧见兼职大学生的回复，倒也没什么指向性的线索。 他是不记名电话加话费卡的方式来联系和支付，基本除了第一次需要通话，后续也只简单的短信交流，这里面自然也有不信任的疑问，但订金的话费一充，接下来兼职也就顺利进行了。 现在这个时代还没要求电话实名制，街边一买一大堆。 俞兴回想，刚继续往下翻忽然发现这篇帖子还更新了。 ——我那次通话觉得奇怪，还录音了，不知道对面是不是过山峰的人，还是也是过山峰的外包。 兼职大学生上传了他手机的录音。 俞兴咧了咧嘴，怎么还录音啊！！ 自己平生最讨厌两种人！ 一种是不让自己录音的，一种是录自己音的！ 好在，这段录音点进去就几句话，“嗯”、“对”、“是的”、“等下挂了电话就给你充”、“那我先充”。 俞兴认真听了听，听到了两个多月前来自自己的谨慎，嗓音明显压低了…… 倒也没啥。 俞兴放下心来，但还是觉得……过山峰的团队确实是个事。 能不能找别人来出面？又有谁合适？ 俞兴脑海里过了过名字，都觉得不太合适，也只能暂且放下，不急于一时。 过了中午，这篇帖子再更新，已然是兼职大学生兴奋的表示，有网易、企鹅后台询问转载新闻并简要的电话采访。 看起来，这次让芬众损失惨重的空头还是让不少人感兴趣的。 很快，俞兴到了晚上的时候就瞧见网易的相关报道，标题起名为“空头魅影”，但内容并不严肃，反而是轻松的探讨了空头出人意料的调研方式。 两天时间，鹏城的记者已经相对验证了过山峰的调研准确度，也就让国内倾向于相信芬众存在的问题。 现在，过山峰这种调研的手段忽然被曝光，还颇为让人喜闻乐见。 俞兴平复情绪，估计现在焦头烂额的芬众只会提防过山峰接下来的行动，但……过山峰已经没有行动了。 周日晚上，过山峰的网站恢复，但还没有进行更新。 到了周一，芬众传媒连续释放了两个消息，一是来自国际审计机构的独立调研，要还自己的清白，二是年前促销活动的创纪录订单。 等到晚上开盘，芬众传媒的股价或许是受到这样的消息影响，出现了小幅的回暖。 深夜十一点，刘琬英打了电话过来，询问意见。 “我们已经没筹码了，但或许还能等SEC披露的调查进度，你觉得是结束还是等待？” 俞兴想了想，说道：“我们本金虽然少，但回报率还是不错的，我觉得能管理内心的期望也不错，今天结束了，咱们都过个好年，不想这事了。” SEC调研不知道等到什么时候，还是先让资金进入百晓生吧。 刘琬英同意了。 凌晨一点钟，她简单统计后把短信发给俞兴，这次投入本金一共60万美元整，最终合计179.1万美元，其中，PUT利润22.8万，双CALL价差利润15万，CFD合约利润61.3万。 按照先前的约定，不论是何种方式的盈利，来自俞兴15万美元的本金都会拿到最高的那份。 也就是，俞兴最终收获76.3万美元。 ------------ 113 第二个目标 1月21日，引发媒体好奇、让受害者咬牙切齿的香江空头过山峰出现了新动态。 上午十点钟，过山峰先前被黑的网站恢复，上面出现了一条漫画蛇与一句话。 ——下次见。 中英双版本的一句话。 下次见？ 过山峰对芬众传媒的做空结束了？不会公布更多数据了？ 以及，它难道已经有了新目标？ 会是谁？ 芬众传媒这一轮的麻烦还没结束，SEC的公开调查必然不是玩笑，它骤跌的行情同样引起了华尔街媒体的报道，顺带就有对“过山峰”的阐述。 不同于内地媒体，华尔街对于空头很熟，从一开始就把它定义为一家新的空头机构，也不是很奇怪它的神秘。 因为，这个行业普遍如此，很少让外界掌握自身更多的信息，不少机构只在网上公布做空报告以及必要的联系方式。 一般而言，机构与资金的行动是分开的，而资金更是早在做空报告发布之前就埋伏到位，这就很难有所追踪。 针对这一点，美国的SEC根据《1934年证券交易法》制定了一条同样适用于机构的10b-5规则，禁止进行欺诈、虚假陈述或遗漏重要事实的行为。 当然，具体执行起来具备难度，毕竟，信息与资金分离，而如果能够完全执行到位，首当其冲的应该是进行造假的上市公司。 过山峰第一次出手即建功，这让不少华尔街媒体进行了标记，也期待验证它是否真的还有“下次见”。 尽管心情仍旧糟糕，但芬众传媒高层注意到空头的表态和华尔街的分析，心里多少还是松了一口气，接下来……就是头疼的面对SEC的调查了。 这个农历春节注定会让江楠春过得不太舒服。 相较而言，俞兴这边就舒服太多了。 1月22日下午，从银行返回的百晓生创始人在临近放假之际最后与员工们开了一场非正式的会议，又宣布了一个好消息——已经与银行就贷款事宜进行了有益的沟通！ 这让公司上下一片欢呼。 只是，吕海颖会后到了办公室，询问怎么理解“有益的沟通”。 “就是银行没赶我走，我确实拿到了一些不错的信息。”俞兴给了解释。 吕海颖明白了，就是不给贷呗！ “按理说，上面明确放水，要四万亿计划，这贷款应该容易啊。”俞兴也有些纳闷，“但我跑了好几家银行，他们都说年前不贷了，年后也不一定有额度。” 吕海颖机智的问道：“是不是要返点？马上过年了，是不是要送礼？” 俞兴左想右想，暂时没有采纳这个建设性的意见，决定先问问可能有这方面资源的人。 “哦对，小颖，有个事，我这两天琢磨了一个不错的话题，你就年前再推下。” “就是和大家聊聊国内有什么神话一样的公司。” 俞兴把江湖悬赏令的事先定下来。 吕海颖琢磨片刻，有些纳闷道：“这个怎么理解？措辞不太……不太常规吧。” 俞兴说了说自己的想法，不论正面还是负面，都可以。 “师兄，你看这样行不行，我们发起一个——你遇见哪些看不懂的公司或者什么看不懂的工作细节？”吕海颖斟酌道，“大家这样也许能聊的比较多，也符合近期的社区氛围。” 俞兴念叨两遍，认同了二把手的优化，确实和近期的话题比较搭了。 他笑道：“行，小颖，你的工作越来越有心得了。” 吕海颖也笑：“就是熟能生巧，不过，我感觉这样运营社区还可以，引流就差一些，这两周来自前面话题的流量明显降低了，也碰见了过年，不知道年后的广告能不能冲起来。” “我们的机制是验证过的，要相信机制+钱的力量。”俞兴顿了顿，又补了句，“也要相信咱们国内某些公司的作派。” 吕海颖深以为然。 临近下班，俞兴露面，笑眯眯的与钢铁董事长一起向员工们发放188的小红包，彼此互祝快乐，期待来年把公司做大做强。 百晓生只是草创，但不论10万+的用户增长还是天使轮、A轮融资的速度，都显示出不一样的勃勃生机。 当然，大家以前确实也没在这种上线两个多月就接连发生冲突的公司上过班，工作还是相当充实的。 晚上八点钟，俞兴刚与两对情侣吃完饭，来自香江的电话就打了进来。 “我刚想给你打个电话呢。”俞兴笑道，“公司明天放假，我打算明天上午再跑跑银行，下午就去金陵给你哥拜年。” “我后天上午的飞机回金陵，我们时间错开了。”刘琬英说道，“嗯，有个事，资金要从公司账上走，你觉得投资公司起名为‘红隼’，怎么样？” 俞兴纳闷：“红隼？这是天上飞的那个吧？怎么这么起名，天上飞的，地上爬的，唔，百晓生算江湖飘的，那我们还差个水里游的啊。” “过山峰是蛇，红隼是做投资的，偶尔还能吃吃蛇。”刘琬英问道，“那你觉得不好，你给个建议。” 俞兴思考三十秒，成功卡壳，也不觉得名字有什么重要，迅速转变态度：“可以可以，红隼这个名字一听就很别致，小英，恭喜恭喜，你后天回金陵不是以下岗员工的身份了。” 刘琬英满意道：“红隼资本，能有多少资本就看后面的案子了。” 经过第一次做空的成功，她这两天也有总结经验教训，期望下一次能够更好。 出于过去某些做并购的经验，刘琬英敏锐的察觉到……仅仅找出并摆出真相确实是一个不错的路子。 “小英，我想问下，你认不认识银行的朋友，百晓生需要贷款，增加运营资金。”俞兴提及正事，“国家说是有放水政策，但我今天跑了跑，要么不给做，要么推年后。” 刘琬英迟疑道：“有是有，但也就是打个电话，不一定能帮上忙，我现在也没了贝恩的头衔，过去认识的人基本都属于泛泛之交，没什么互换的资源。” “那你挑挑，都发我吧。”俞兴不嫌弃，“回头我打电话试试，万一呢。” “申城那边贷款什么利率？这波放水肯定能有效刺激经济了。”刘琬英判断道，“可能百晓生成立时间太短，再等等应该会好点。” “最新的是5.31%，一年的。”俞兴沉吟道，“还有个银行经理说，实在等不急，外面的国企也有些这方面的资源。” “国企，嗯，国企……”刘琬英思考一会，说道，“我明白了，他可能就是在暗示能给你搭上外面的资金，但利率怎么也得翻倍了。” 俞兴求解：“怎么说？” “这次放水，这方面的信贷资金必然大部分是国字头的，但实际上，它们手里的项目都偏实业，很难保证都可以获得民间贷款的10%乃至20%或者更高的利润。”刘琬英猜测道，“银行的低成本资金可以很轻松的转手就放出去获利，这就很难不出现你碰到的情况。” “但如果能拿到10%的贷款，其实也不错，百晓生做起来的增值速度可以高于这个。” 俞兴想了想，还是说道：“既然这个可能拿钱的概率更大，那就放在最后，我过两天发拜年短信的时候再问问徐欣，她公司就在申城，又那么有名，肯定认识银行里的人。” 这就是他先前想到的两个人选，一是小英，一个徐欣。 小英现在听语气，她手里的资源是不太指望了。 刘琬英久久不语，随即忍不住问道：“俞老板，我真的很好奇你的精神状态，我有时候会不自觉的冒出一个想法，你是不是太欺负人了？” “她可以不介绍给我啊，我又不逼她，那是她的自由。”俞兴奇怪道，“但我问一下也是我的自由吧，更何况，我们A轮虽然没成功合作，但还有B轮呢。” 刘琬英叹道：“但你毫不犹豫的心理实在是……” 实在是像个超人！ 俞兴微微一笑：“我只是给自己一个机会，也给别人一个机会。” 他最后说道：“你后天上午到金陵是吧，那我也后天早晨去吧，到时候我打车去接你。” 刘琬英无语：“打车接我？” “给彼此一个机会。”俞兴强调了一遍，笑道，“别忘了帮我买金镯子，记得给你自己也选个。” 刘琬英平静的说道：“那我要选个贵的。” 俞兴立即说道：“好，那是它的荣幸。” 刘琬英听着这语气，觉着反而像是自己亏了。 年前诸事，基本都已安排妥当。 俞兴在夜深人静之际反复思考公司这边还有没有疏漏的地方，他左想右想确定常规事情都布置过了，除非有突发，不然确实可以放假了。 总不能大过年的还有人找上公司吧。 百晓生这半个月已经十分安稳。 俞兴临睡之际有个念头萦绕心头，这样安稳是不行滴。 1月23日，距离除夕还有两天，因为更改了行程，所以，俞兴临时又去跑了跑银行，这次尝试验证了来自大企业的民间放款。 果不其然……一旦聊到这个，银行这边的人就热情了不少。 嗯…… 俞兴大概明白了一个词，影子银行。 不管能不能用上，反正，联系方式也记着，万一，徐欣就是没有体会到高山流水遇知音呢。 下午一点钟，俞兴返回公司，除了值班员工，这边只有钟志凌和吕海颖还在，钢铁董事长已经带着女友回老家见父母了。 “有没有什么有趣的看不懂的公司和工作？”俞兴心里还记挂着来自百晓生的信息筛选。 吕海颖摇了摇头，回道：“这个话题还没太多回复，下午我给置顶，现在大多是在聊回家相亲。” 百晓生上线时间虽短，但确实是国内互联网发展以来让大家颇觉新鲜的平台。 或许，这就是赶到了点上，移动互联网仍旧需要基础，PC互联网发展成熟，职场社交只是欠缺狠辣的切入点。 俞兴点了点头，溜溜达达的走到了钟志凌旁边：“志凌这边干嘛呢？” “在看华尔街的新闻，里面提到不少的做空案例，还挺有意思。”钟志凌笑道。 俞兴默不作声的走开了。 有一种效应叫做巴德尔-迈因霍夫现象，就是说，自己一学习或者接触新单词、新事实、新想法或者新产品，随后就发现它在身边随处可见。 现在……这个做空也随处可见了。 吕海颖见师兄出神，问了句：“师兄，你过年怎么过？” “就走走亲戚，拜拜年，别的还能有什么。”俞兴回神，“哦，今年可能多个事，看看家里能不能种一种新的葡萄，是我表弟跑到日本引进的，我有可能跟着帮忙种种。” 吕海颖直笑。 片刻之后，她停止了笑，看着师兄认真的表情，惊讶道：“真种啊？” “真的啊。”俞兴认真的答道，“我舅就是种葡萄的，唔，现在就是我们那边嫁接的好时节，可以避免夏天高温对新葡萄藤的影响。” 他想了想，又说道：“今年种，年底还不一定能结果，葡萄藤要完整的建立根系，估计明年能结果，后年才能到盛果期。” 吕海颖惊愕道：“呃，这个……挺慢哈。” 俞兴点点头：“是啊，挺慢的，现在看来，其实可以搞点别的。” 百晓生已经有能发展起来的气象。 种新葡萄确实能发点财，但是，或许可以给他们搞点别的。 俞兴陷入思考。 许久之后，他点了一支烟，觉得也确实需要趁着过年来思考和整理这段时间的心得。 忽然，吕海颖刷新网页，出声道：“这个公司看起来就挺符合‘看不懂’的定义，一个通过剥削中介拿利润的公司。” 俞兴漫不经心的吐了一口烟。 吕海颖念道：“这家公司在加拿大上市。” 俞兴扭过头，想起小英说的利用不同地区的信息差异，国内公司跑去加拿大？ 吕海颖继续提取重点：“让中介替自己完成采购、加工、销售还得独立完成所有收支。” 俞兴捻灭烟，什么躺狗商业模式？ 吕海颖笑道：“哦，还有，扣除了归属于中介的费用和需要中介承担的税务之后，把净收入结算给公司，哈哈，这是什么神仙中介？” 俞兴慢慢踱步过来，分析的这么有条理，这是谁家空头上线了吧…… 吕海颖摸着下巴，说道：“所有的工作和风险都被中介承担了，躺在中介身上的毛利率还有55%，看不懂，这个确实看不懂。” 俞兴站在了二把手的身后，瞧见了这家公司的名字。 嘉汉林业。 ------------ 114 关卡（5k） 俞兴站在吕海颖身后，凝神看着屏幕上被念出来的用户发言。 嘉汉林业，顾名思义，主要是搞林业的公司。 吕海颖见师兄一直不说话，回头看了眼，笑道：“师兄，这个符合咱们的话题吧？你能看懂吗？” 俞兴微微一笑，摇头道：“看不懂，有意思。” 吕海颖“嗯”了一声，往下拉了拉网页，这个很契合的“嘉汉林业”没有获得太多的讨论，零星的只有一些“我也想当这样的中介”的评论。 俞兴收回目光，没有立即查询疑似目标的相关信息，说道：“你们坐车的时间别耽误了，我看你俩悠哉悠哉的。” 钟志凌笑着回应道：“这会坐在这里悠哉，兴哥，特奇怪，我竟然觉得特别享受，哎，百晓生这段时间好像没太久，但我怎么感觉忙了好久。” 他接过来师兄抛的烟，没有点燃，仍旧若有所思的说道：“从去年夏天到现在，这样算的话，时间久一些，好像一直跑在路上，今天……” 今天坐在已经放假的公司里，瞧着窗户上贴着的“福”字，想着即将回家见到父母，不知怎地，格外享受这个时刻。 “行了，也还没挣大钱呢。”俞兴笑道，“过了年要跑得更快，跑得越快，资金越多。” 钟志凌缓缓点头，点燃了烟，期盼来年的忙碌。 下午三点钟，二把手和三把手回家，值班员工提前下班，公司里只剩下俞兴一个人。 很安静。 也确实很享受。 俞兴揉了揉脸，点一支烟，一只脚翘在桌子上，开始简单搜索疑似目标的信息。 他其实不太相信这么容易就能找到合适被做空的目标。 但是，不论这家公司的上市位置，还是它听起来极不合理的商业模式，它都值得让俞兴来剖一剖。 ——嘉汉林业，加拿大上市公司。 ——总部在加拿大和香江，1995年成立，次年由创始人陈德源在加拿大二板市场买壳上市，随后转战主板，发行新股集资500万美元。 ——公司主营“活立木”，也就是林权，是林地中生长着的林木。 ——按照它的宣称，它做的是购林模式，通过采购代理人买入活立木的所有权，经营管理一段时间后转让给客户，再由客户采伐林木，生产木材。 ——除此之外，嘉汉林业也有“营林模式”，即在购买或租赁的林地上自己种植、管理、采伐、生产并销售。 ——如今，购林模式营收占比为75%左右。 俞兴还搜到了嘉汉林业创始人陈德源对公司的宣讲内容。 ——我是种速生丰产林，桉树五年就能成材，可以快速产生经济效益。 ——林这个东西，你不砍它，每年都长，每一年的增长大概是12%到13%，而且这个资产不贬值，厂房会贬值、机器会贬值，但是林这个东西只会往上爬。 ——树砍下来就是木头，就是原料，全球的生产不可能没有原料，一定有货卖，一定有订单。 ——最关键就是没有订单就不砍树，不砍树，这个资产增加，要向我买了，我就砍树，一砍树变成木头，我就卖了，就没有什么积压存货这个问题了。 ——华夏的市场在快速发展，木头需求很大，这个市场一定在，我的林五年一周期，就是开头的五年辛苦一点，那么到了第六年我开始砍第一年种的，第七年砍第二年种的，但是我今年砍完了，明年再种，它是可持续了。 俞兴抽着烟，瞧着屏幕上的文字，仿佛能看到一位香江商人在台上慷慨激昂的对老外宣讲。 按照这个逻辑，这样的模式好像也是闭环的。 俞兴又点燃一支烟，搜了搜桉树的相关信息，确实是速生，缺点是吸水。 他盯着桉树的介绍资料，考虑是不是这种缺点让它难以像陈德源说的那样具备长期可持续性，但随即又查了查国内这方面的种植情况，大部分是在广西。 唔，广西那边的降水量应该是相当充足的。 俞兴搜了搜相关的降雨量，确认这个印象没问题，需要水的树种到不缺水的地区，至于其它是否存在相关影响，至少这个项目的可持续性是有希望存在的。 那么，可能就还是它的商业模式问题了。 什么样的“采购代理人”能把所有脏活累活全都干了，然后把利润拱手交给嘉汉林业？ 如果说，嘉汉林业有资源有关系把持着客户群体，那或许看起来还能存在这样的模式。 但是，看嘉汉林业自己的介绍，连下游客户都是由“采购代理人”对接，这就太不符合常理了。 一个既能经营管理，又能接触客户的角色，它为什么心甘情愿的让出利润？ 这违背了人性！ 更何况，“采购代理人”还不单单是一家，这一群人都长年心甘情愿的出让利润，让嘉汉林业维持帐面上的高毛利，怎么说得通？ 俞兴吐了一口气，陷入沉思，怎么都觉得嘉汉林业的问题很大。 不过，验证问题需要更多的数据。 他把烟碾灭在烟灰缸里，伸了个懒腰，打算明天上午见面的时候和小英聊聊这个问题。 巴德尔-迈因霍夫现象，巴德尔-迈因霍夫现象，现在不光是空头往自己眼前钻，似乎连造假公司也在拼命的钻啊。 俞兴把凉了的茶一饮而尽，起身走出办公室。 想剖等明年。 今年收工了。 …… 1月23日，上午九点十五分，来自香江的客机降落在金陵。 刘琬英下了飞机就感觉到来自家乡的寒意。 好冷！ 她皱了皱眉，拿到行李，去洗手间加了件衣服，然后很快就找到真的来接机的俞兴。 “嗨，我的LP，欢迎来到金陵！”俞兴见面就热情洋溢的欢迎。 不得不说，刘琬英在没见到俞兴的时候，心里有些莫名其妙的或者可以称之为忐忑的东西。 两人这些日子的沟通确实很多，但都是通过电话、短信、邮件。 实际算来，他们见面的次数也屈指可数，偏偏，彼此的利益与事业确实混合在了一起。 做空芬众胜利了，也赚到钱了，接着呢？ 刘琬英在听到俞兴这人确实能把电话里的东西也毫无保留的拿在面前说，除了此时此刻的羞恼，也忽然真的松了一口气。 她面露笑容，主动伸出右手，然后在对方也伸手之后化掌为拳，砸在他的肩膀上。 “哎哟，干啥呀你？”俞兴猝不及防，伸手捞了一把没捞到小英的手。 “不要发神经。”刘琬英没好气的说道，“走，金陵这边比我想象的还冷一点。” 俞兴伸手帮忙拉过行李箱，笑道：“香江那边暖和很多吗？” “香江有个将近二十度。”刘琬英瞥了眼去年男大、上次创业者、这次过山峰的俞兴，“你不会真的打车来接我的吧？” 俞兴点头道：“嗯啊。” 片刻之后，刘琬英跟俞兴一起坐在出租车里，确认这真的是个超人。 “小英，送你一个新年礼物。”俞兴在车里给了个略显神秘的笑容。 刘琬英百无聊赖的猜测道：“项链啊？” “一个新案子。”俞兴眨眨眼。 刘琬英侧头，从这个男人的眼睛里寻求是否是自己想象的那个意思。 随后，她惊讶的发现对方眼神很认真。 首先值得惊讶的就是速度。 刘琬英诧异道：“这么快有新案子，怎么会？” “所以啊，人民群众的力量是强大的。”俞兴笑眯眯的说道，“在一个垂直细分的职场网站，当将近十万的用户都是职场人，他们知道或者听说的各行各业的东西一定超过你的想象，哪怕，你以前是在贝恩。” 他把现在仍旧挂在网站的话题说了出来。 听起来，这就是一个职场社交网站很常见的话题，丝毫不显突兀。 然而，同样的信息在不同人手里能发挥迥异的作用。 俞兴没在出租车里提目标公司的名字，只从包里把初步整理的几页资料递给了合伙人。 刘琬英接了过来，默默研读。 资料上面已经有重点部分被红线标了出来。 加拿大上市…… 嘉汉林业…… 刘琬英只看了一会就把眉头皱起来，这无疑符合先前两人初步交流的筛选经验，如此上市交易所与主要业务市场相互分离，正是容易被动或主动的形成信息不对称。 等到出租车即将抵达目的地，刘琬英才开口评价：“采购代理人很善良。” 俞兴大笑：“是吧，我也觉得，他们也太善良了，偏偏，从昨天到今天早晨，我反复的搜寻相关信息，都找不到这群善良的采购代理人。” 刘琬英“嗯”了一声，看了眼窗外：“到这干什么？” “我能空着手上门啊？不得买买茶叶什么的。”俞兴说道。 两人下车，超市里穿梭的过山峰便在茶叶、糖果、饮料、饼干里交流新冒出的目标。 “它的模式成立，它的毛利率不成立。” “是，这盒茶叶可以吧？红彤彤的，还应景。” “其实，我们可以迅速的验证所谓的采购代理人，那就是直接致电嘉汉林业，也去当它的代理人，看它什么反应。” “给小师妹买点这个饼干，她喜欢吃，小小师妹还没牙，这次不给她买了，等她大点喽。” 刘琬英停住脚步，无奈的说道：“你有没有听我说啊？” “有啊，我点头就是对你的回应，就凭借我看到的那些信息，几乎99%确定它有问题。”俞兴笑道，“所以，有问题反而不急了，大家不是都要从金融危机里恢复嘛。” 刘琬英眼睛一亮：“你是要等它股价再升一升？” “是啊，泡沫越大，戳起来也就越过瘾，盈利也就越多，我们筹备的时间也多一点。”俞兴点点头。 刘琬英走了两步，忽然怀疑道：“你不会是怕我不投钱给百晓生了吧？” 俞兴笑了一声：“有点。” 刘琬英想了想，客观的说道：“百晓生的B轮时间应该不会太久，红隼的投资会是一笔好生意。” “你对百晓生信心挺强哈。”俞兴扫着货架。 “我是对你信心挺强。”刘琬英颇有些认真的说道，“但我现在，有个问题，你有没有想过把过山峰做到什么样的程度？” 俞兴回身：“怎么这样问我？你想听到什么样的答案？” “我在飞机上的时候就在想，如果你有能力把职场社交的网站做起来，如果真能完善盈利的商业模式，它一旦上市，或许能比过山峰折腾起来更值钱。”刘琬英娓娓道来，“就好像这100万投进过山峰，如果B轮成功，它至少增值3倍，又能需要多少时间？” 俞兴默然。 他微微皱眉，推着东西去结账。 刘琬英走在旁边，等着这个男人对这个问题的回应。 “我没太想过。”俞兴把袋子系在行李箱的把手上面，先给了这样一个很实诚的回答，随即说道，“小英，我昨天看到嘉汉林业的逻辑，我有些疑惑，既然它宣称的模式分配那么违反人性，为什么这些年的那么多环节都没出问题？” 他纳闷道：“我看到还有美国华尔街的大空头保尔森，就是刚刚从金融危机里获利的那个大佬，他也在买入嘉汉林业的股票，这不奇怪吗？” 俞兴昨天乍一听吕海颖念到网站用户的发言，还以为是什么空头混了进来，但经过搜索和研究，不是那位用户多么能分析总结，而是嘉汉林业自己就那么公开宣讲。 是这家企业自己都不觉得这个模式有问题了。 奇了怪的。 “过去我在贝恩做并购咨询，有时候会遇见离谱的公司资产。”刘琬英很容易的给出答案，“就是那种我们到了实地一看，一审计，真的对不上号，然后溯源分析，发现大家就是看看纸面数据。” “A提交了数据，签了字，提交给B，B看看文件，没问题，转给C，C也看看文件，各项数据都给了，下面也都没问题了，他也就没问题了。” “越是信息不对称，越是容易依赖于各种文件和报表。” 刘琬英既是谈这次的嘉汉林业，也是谈一直存在的现象。 她又补充一句：“市值一高，好像就成权威了，公司一大，身边也都是名流了。” “嗯。”俞兴点点头，“我倒真没想到把过山峰做到什么地步，但这样能把真实的东西翻出来，又能拿到钱，我就觉得挺好，你要是对这种事有疑虑，专注集中在红隼资本上也行，未来这些年肯定能投到很多好企业。” “变成你劝我了是么？”刘琬英不屑道。 “没劝你，我就是，嗯……我感觉国内这一块不太成熟。”俞兴说道，“要是在华尔街，你多做空几家，肯定可以成为明星空头。” 刘琬英笑道：“是谁成为明星？到底是你还是我？” 俞兴耸耸肩：“都行吧，我倒是不介意你我的。” 他又说道：“造假的公司需要血淋淋的监督，这应该是一个生态链，我们就先当一当他们造假需要面临的一个关卡，万一打出统战价值呢。” 刘琬英摇头：“空头打不出统战价值。” 两人边走边聊，很快又转为了嘉汉林业的商业模式与业务表现。 腊月廿八，金陵零下五度，家里开着暖气却还有些闷热。 闫丽蓉抱着还没满月的小女儿，轻轻把睡着的她放在房间床上，然后到了客厅，刚想开窗透透气就瞧见外面走着的两个人。 她激动的冲着厨房大喊：“老刘，老刘，刘景荣，快来！” 刘景荣不明所以，匆匆的跑出来却见老婆正趴在窗边往外看，脸上还带着傻笑。 他走到旁边，瞧着外面的景色就是表情一沉。 妹妹刘琬英与前弟子俞兴肩并肩地走着，两人的脸上都洋溢着热切的笑容，他们说话间呼出的白气在空中飘散，映衬着微微泛红的脸颊，显得格外……扎心！ “哎，哎，来了，来了，小两口到了！”闫丽蓉掩饰不住的开心。 刘景荣微斥道：“瞎说什么？你别这样！” 咚咚咚，敲门声。 闫丽蓉去开门。 “哎呀，师娘，新年快乐！”俞兴把行李箱和礼物都拎进来，笑着说道，“小小师妹呢？我迫不及待的想看到她了。” “换鞋，呶，换鞋。”闫丽蓉稍微接了接礼物，笑眯眯的说道，“她刚睡着，俞兴啊，我总感觉你把我喊老了，这样，咱们各论各的，你喊我蓉姐。” 刘景荣忍不住了，提声警示道：“哎噫！！” 俞兴嘿然，有心试试这个称呼，但还是在老师警告的目光下没喊出口。 刘琬英翻了个白眼，直往沙发走。 闫丽蓉不满的说道：“姓刘的，说换鞋没说你是吧？你是看不到给你准备的拖鞋吗？” 刘琬英摊了摊手。 闫丽蓉训斥道：“你看你的惫懒样，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回门呢。” 刘景荣不满道：“哎噫！！！” 刘琬英的脸忽然涨红了：“蓉姐，你……” 房间里正在玩玩具的刘芷珊听见声音，顺着爸爸的呼唤走出房间，跟着捧场道：“哎噫，哎噫！是姑姑和姑……” 这一瞬间，她在即将出口的称呼上收到了四种不同的眼神。 有警告，有羞恼，有鼓励，有暗示。 刘芷珊思考两秒：“和姑姑认识的俞兴啊！新年快乐！！” 俞兴哈哈大笑，闫丽蓉抿嘴直笑，刘琬英无奈叹气。 刘景荣看着这一幕，咬牙切齿，姓俞的，你不要你以为你取得了家里所有人的喜欢，你就能……肆无忌惮！休想过了我这一关！ ------------ 115 归家 廿八午饭，有人其乐融融，有人闷闷不乐。 没有人想搭理闷闷不乐的那一个，唯一想搭理的俞兴又担心自己越找他说话越让他不乐，只好与师娘热聊，还看望了熟睡中的小小师妹。 “俞兴啊，你们，哦，你以后是怎么打算的啊？”闫丽蓉眼见饭吃得差不多了，笑眯眯的开了个小话题。 “怎么打算？就多赚钱，公司去年发展不错，今年有希望拿到更多融资，如果一切顺利，明年这个时候的网站用户能接近100万。”俞兴认真介绍自己离开学校后取得的成绩。 刘景荣虽然没说话，但明显也竖起耳朵在听。 “你们网站怎么发展那么快？”闫丽蓉扫了眼丈夫，很难不惊讶。 “互联网这个行业特性就是这样的，只要找到了方向，或者看似找到了方向，资金就会比较大方。”俞兴分享道，“我们在一个旧题材上找到了新方向，也初步验证了对用户的吸引，所以，还是挺有潜力的。” 刘景荣轻轻的“哼”了一声，说道：“是你自认为的有潜力吧？” “你不要管老刘。”闫丽蓉瞪了一眼丈夫，说道，“这不是他的领域，他不懂那些，正所谓，师不必贤于弟子，弟子……” 她想了两秒，促狭道：“弟子可以不要师，只要师姑。” 刘景荣无声叹气。 刘琬英已经有些免疫了，叫停道：“行了，蓉姐，你说这些问那些，这就是……” 她顿了顿，还是说出来：“这就是我自己的事而已。” “那不行，那不行。”闫丽蓉连续摇头，却没说怎么不行，只是发表意见，“俞兴呢，我是相信他这个人的，但现在有个问题需要解决，你俩一个在申城，一个在香江……” 她用询问的眼光看向刘琬英，没得到她的回应，继续说道：“要是我的一厢情愿就罢了，如果不是我的一厢情愿，这个事需要解决。” 俞兴笑道：“小英正在计划成立一个投资公司，因为申城的经济优势很不错，所以会放在那边。” 闫丽蓉与刘景荣对视一眼，夫妻的心思相通，这一刻想的都是，先前没听小英提过。 但是……这明显是小英和俞兴先商量了。 刘景荣忽然有种事不可为的感觉，妹妹本就是独立自主的性格…… 他只能沉默。 闫丽蓉却是高兴：“那很好，那很好，那看来就不是我的一厢情愿了，对不对？哎呀，行，我觉得吧，在当前这个阶段，我说到这也就可以了，如果可以，我希望明年这个时候，大家可以聊得更多。” 她倒了杯饮料，举起来之后瞧见丈夫无动于衷，严肃的点了名：“刘景荣！” 刘景荣稍微抬了抬杯子。 随着闫丽蓉的一声“新年快乐”，这顿午餐告一段落。 下午两点钟，挑着网站发展趣事聊了聊的俞兴起身告辞，不愿打扰师娘的休息，也需要再赶车回老家。 “我送送你。”刘琬英从沙发上起身。 俞兴点头，没有客气：“好。” 两人对视，眼神交错之间似是有了些默契，各自嘴角都有些笑意。 俞兴与老师、师娘、小师妹、小小师妹一一告辞，随即才和小英一起出门。 闫丽蓉仍旧忍不住扒在窗边看两人并肩离开的背影，等到心满意足，她一回头就瞧见闷闷不乐的丈夫，顿时警告道：“大过年的，你不要搞这一套！” 刘景荣皱眉：“俞兴，他是……” “是你学生，但现在不是了，以后向亲戚介绍起来，不介绍这点破经历不就完了？人家是互联网公司的俞总！”闫丽蓉认真的说道，“小英就是忙活工作耽误的，这碰见一个能看对眼的，你不鼓励就算了，我跟你说，你不要拖后腿！” 刘景荣沉默一会，说道：“俞兴的公司发展不错，又是融资，又是用户，但他一出校园就取得这样的成绩，这以后……唉，我不是盼他不好，我是觉得人稍微受受挫折，更容易……最起码让人看清楚。” 他以前能看清楚自己的学生，现在看不清了。 第一个公司风风火火的做起来，然后突然以不菲的价格卖掉，这扭头做了第二个公司，眼看着发展融资，价值竟然比上一次还强。 或许弃医从商是对的，但这样的人拿到成绩，变得年轻多金，他总觉得有些忧虑。 闫丽蓉能明白丈夫的意思，她想了好一会：“我觉得俞兴那孩子不错，假设是很容易的，我觉得小英和他走在一起的时候挺开心，开心这个事就蛮重要。” 刘景荣摇摇头，不说话了。 他已经意识到，现在说话也没什么用，能管谁呢？ 妹妹管不了，弟子不读书了，老婆刚生娃，娃还听不懂人话。 哦，有个能听懂的。 “珊珊！”刘景荣严肃的说道，“看多久电视了！写作业去！” 刘芷珊正看得高兴，一抬头对上父亲的眼神，撇撇嘴，一溜烟的回了房间。 外面在小区里漫步的俞兴和刘琬英，他们的脚步不约而同的放慢。 俞兴笑道：“我觉得师娘肯定在聊我们。” 刘琬英淡淡的说道：“得意了？” “有什么好得意的？”俞兴心情很好，“就因为小英的家人看到了我的真诚吗？” 刘琬英侧头看向俞兴，眼神里有探究的意味，似乎想窥见俞兴内心深处的真情实感，摇了摇头：“我记得你说过‘利益捆绑’，你这是利益捆绑吗？” 俞兴断然回答道：“不是！” 刘琬英想了想，说道：“你说过两次。” “那是客观的东西，但我的主观是……”俞兴掰着右手的手指，“哎呀，小英真好看，哎呀，小英的嘴唇真好看，哎呀，小英真厉害，哎呀，小英和我都喜欢猫，那你说，我到底是不是只能提主观的事情？” 他继续说道：“我是觉得，如果我只说主观感受，而不说客观的事情，好像反而不那么真诚，因为我们的事业有交集，那些其实是存在的。” 刘琬英安静的加快脚步，即将出小区的时候说道：“你让我带给你的镯子，给你。” 她从口袋里摸出五个款式不同的手镯，递了过去。 俞兴拿过来，又排在手上：“你喜欢哪一个？” 刘琬英拉了拉左手的袖子，白嫩的胳膊上显出一个金手镯。 她摇了摇左手：“谢谢。” 俞兴笑道：“直接戴上了，好好好，小英，以后每成功一个案子就多买一件。” 他伸手拦车，又举起右手：“Give me five，庆祝我们第一个案子的成功！” 刘琬英击掌。 俞兴握了握小英的手，转身上车，放下车窗，挥手告别，相约申城，绝尘而去。 刘琬英看着一气呵成的俞兴和出租车消失不见，觉得莫名其妙的笑点被戳中。 她摇摇头：“神经。” 刘琬英回家前还是发了条短信：“新案子这个新年礼物很喜欢，申城见，一路平安。” 俞兴回复道：“好，你好好过个年，案子不急着研究。” 刘琬英收起手机，走进家门，又去换了个简单的短袖，随即瘫在沙发上看电视，进入过节模式。 下午四点钟，喂完奶的闫丽蓉出来晃荡，忽然瞧见小英手腕上的镯子，故作惊奇道：“哟，买了金镯子，不会是那谁谁给买的吧？” 刘琬英随口怼道：“你要想要，让你老公给你买去。” 闫丽蓉嘿嘿一笑：“我想要啊，我不让我老公买，我就让我妹夫买，我看他给不给买。” 刘琬英扔了个抱枕，发现自己确实不是蓉姐揶揄的对手。 …… 俞兴一路平安的被大巴车晃回了家，成功赶上一顿饺子。 然后，他在吃饱之后才把五个金手镯排在桌面上，大方的说道：“妈，你挑个最重的，然后，其他的四个，你看怎么分，这是买股票赚的，跟公司没关系，属于额外的。” 母亲楚奇英很惊喜，一边嘀嘀咕咕，一边把五个金手镯放在手上仔细研究。 父亲俞国胜不得不带着些期待的问道：“大老板，你老子的呢？” “没有。”俞兴很干脆的答道，“没来得及，而且，我妈也不让你抽烟。” 俞国胜大怒：“你哪怕随便给我点心意也行啊！谁说要烟了！我戒了！” 俞兴压根不信戒烟的鬼话，随手从口袋里摸出一张银行卡，扔给父亲：“呶，给你的。” 俞国胜转怒为喜，又有些小心的问道：“里面多少钱啊？” “刚办的，空的。”俞兴说道，“但里面不单单是空的，还装着我的心意，请父亲大人笑纳。” 俞国胜觉得自己被羞辱了！ “嘘！我忽然想到一个公司上的事，我想想，我想想！”俞兴装模作样，但实则是瘫在沙发上，进入空想状态。 俞国胜悻悻的不太想打扰儿子的正事，只能加入对手镯款式的品鉴。 俞兴瘫了好一会，眼睛都快睁不开了，忽然感觉到手机震动，摸出来一看，上面是员工的拜年短信。 他打了个哈欠，随手编辑几个字，把它转给徐欣，然后才发送第二条短信。 ——哦对，徐总，百晓生年后打算到银行贷款，您有合适的行长推荐吗？谢谢谢谢，再祝您新年快乐！ 许久之后，不知是徐欣思想挣扎许久，还是她这时候才看到，真的在回复里附上了一位浦发银行的李行长联系方式。 以及，她也表达了真情实感：俞总，我有时候很难评价你的作为。 俞兴不打算再回复了。 但是，徐欣很快又发来一条短信：你自己联系，不要打着我的旗号！ 俞兴只能回复道：徐总，你早说啊！我已经发了短信过去了！ 徐欣：…… 俞兴见她没有进一步的反对，这才认真编辑发给行长的祝福，开头拜年，随即表明徐总对有贷款需求的自己推荐了一位业务很强的行长，最后则是简述公司的用户体量和融资、估值。 等到俞兴躺在床上的时候，李行长给了回复。 ——新年同乐！请联系邱乐斌邱主任，电话134xxxxxxxx。 俞兴默默记住新号码，再次如法炮制，给邱主任送去了新春的祝福。 这一次得到的回复就很快了。 邱主任约了年后上班的时间，到时候再见面聊聊百晓生公司的贷款情况。 俞兴有种这个事大概可能应该是变得很有希望解决了。 看这个情况，徐总对百晓生实际仍然是很看好的。 俞兴脑海里转着公司的念头，很快就沉沉睡去。 大年二十九，天气不错。 楚奇英本以为儿子在睡懒觉就没进房间，但等到十点钟还没见人出来就觉奇怪，随即进门一看，被子整整齐齐的在床上叠着。 她大为惊讶，打了个电话才知道儿子已经跑去弟弟的葡萄园里研究葡萄藤去了。 “你好不容易回一次家，你跑去地里干什么？”楚奇英很不理解。 “看新品种的葡萄藤啊，今天在我舅这吃了。”俞兴夹着电话，观察葡萄藤的嫁接情况。 楚奇英有些委屈：“那我们呢？你好不容易回一次家。” 俞兴建议道：“那你们也来舅舅这，咱们一起吃。” 楚奇英的委屈迅速消失，挂掉电话就换上衣服，随即直奔弟弟这边。 俞兴挂掉电话，和舅舅说了一声，随即继续蹲在地头与楚金祥研究来自日本的新品种。 新品种引进不是立即种植，而是需要进行小规模的试种。 他们俩热切的在聊，旁边跑去日本一趟的表弟楚智光则是百无聊赖的听着。 “小光啊，这葡萄能种好，其实经济效益也是很不错的，如果能推广起来，那就更赚钱了。”俞兴注意到表弟的表情。 楚智光摇头道：“折腾来折腾去，我还以为能到申城见世面，结果，又回来跟我爸倒腾这葡萄了……” 他是有些无语的。 俞兴冲着表弟笑了笑，继续与舅舅聊天，但忽然有个念头钻进脑子里，说起来，对疑似目标的调研有时候确实需要一个信得过的人。 如果中间能隔着一层，那情况就好很多。 俞兴没有立即提及转为家族作案的事情，而是继续想了想，现在不知道新的身份证好不好弄，小光换一层身份就更安全些。 “小光啊，你怎么那么想见世面呢？我真不明白。”俞兴起身，跺了跺蹲麻的脚。 楚智光颇为气壮的说道：“丈夫生不五鼎食，死即五鼎烹！” 俞兴拍了拍表弟的肩膀，没有说什么，觉得这个事还需要自己再好好琢磨琢磨。 ------------ 116 价值（5k） 俞兴的这个年过得很有计划。 他观摩了舅舅的新葡萄，提着礼物和红包去看了外婆姥爷他们，然后就……按计划般陷入对人生与事业的思考。 当然，在俞国胜看来…… 沙发一躺，新闻一放，眼睛半睁半闭，偶尔还光明正大的抽着烟，这是什么祖宗待遇啊？？ 俞国胜愤愤不平，终于忍不住冲进厨房，向妻子指责儿子吸烟的大逆不道。 楚奇英瞥了眼沙发上的儿子，同意了丈夫的意见，警告儿子：“兴兴，你要抽就出去抽，家里抽的都是烟味。” 俞兴对此的回应是：“喔。” 俞国胜等了一会，愕然质疑妻子：“没了？就这？” “等等吧，毕竟他给我买金镯子了，我也不好意思这两天就多说他。”楚奇英理所当然的说道。 俞国胜败退。 只是，他多少也是关注儿子内心状态的，总觉着这样的情况是有点心事，抽空还是询问是不是工作里遇到了困难。 “也没什么困难，我们公司来年的发展局势应该会相当好。”俞兴看着电视里的经济新闻，随口说道，“我就是在想一个问题，统战价值这个事要怎么做？” 其实，从金陵回来的路上，俞兴就在心里琢磨之前与小英交流的两句话，自己说万一打出统战价值，小英则认为空头打不出统战价值。 去年六月到今天，半年多的时间过去，从瑰爱网到百晓生，从金融危机到贷款放水，从互联网大会到公司融资，从公司卖身到做空上市企业…… 俞兴几乎连轴转的状态才算在过年的沙发上平静下来。 人一静就愿意思考。 事业何去何从？人又要如何选择？ 就像小英说的，百晓生已经展现出让人有钱的潜力，虽然营收还没开拓，但它是值得全力以赴的。 过山峰呢？ 干完这票就收手？ 俞兴给过小英答案，但这两天在家有时间反复思考的时候，这个答案又没法轻易明晰了。 抛开客观的收入、影响、风险，只是自己的主观想法…… 如果说去年夏天，在闷热的金陵，他心里仿佛有一团杂火肆无忌惮的噼啪燃烧，那么，在见识过投资人、窥见资本运作、亲自戳破骗局之后的现在，那团杂火不仅没有熄灭，反而被洗炼成更深层的涌动的岩浆。 俞兴“曾经”很努力，一场爆雷压不垮他，但一场接着一场的爆雷压出了憋屈的人生，也让他此时更倾向于那股发自内心的驱动力，搅它个天翻地覆又怎么样？ “要说这统战价值啊。”俞国胜听到儿子的问题之后悠悠的开口了，“你想搞明白，你得细化啊。” 俞兴瞥了眼老父亲：“主任科员，请说高见。” 俞国胜来了精神，侃侃而谈：“要细化啊，首先，咱们简单分两个阵营，要么友善，要么敌对。” 俞兴“嗯”了一声。 “这第一点呢，你作为友善阵营能打多少分，比如，你在友善阵营有20分。”俞国胜笑道，“这第二点呢，你在敌对阵营能打多少分，也还算20分。” “第三点，按掉你需要付出多少分的成本，还算20分。” “前面这三点都是相加的，20+20+20就是60分。” “最后一点，如果想让你在友善阵营，那要拿多少分给你，算个40分，拿这个动作是不得不的付出，那就得减掉。” “20+20+20-40=20。” “你的统战价值就是20分。” 俞国胜摇头晃脑：“最后结果是正的，那就是有价值，负的就是没价值，但不是所有的‘正’都得拉过来，你‘正’的越多，自然也越值得被统。” 俞兴沉思，又看了眼明显“一张报纸一杯茶”历练出来的父亲，觉得他此刻颇有家族作案的狗头军师风采。 “把你拉过来能干啥，把你撵走了又给别人带去了啥，一进一出就是双向的。”俞国胜笑眯眯的说道，“这也是种博弈嘛。” 他继续举例道：“你看《水浒传》里的宋江，他没去梁山之前只是一个小押司，宋徽宗压根不知道也不在乎他，等他上了梁山，他就有了价值，这就是统战价值。” 俞兴点了点头。 俞国胜见得到儿子的认可，有点得意的说道：“但是呢，这里面也有难题，正常人怎么能被统战？得有破坏性的能力才有这样的待遇，但破坏性的能力得有验证啊，可是，一验证又容易出事，人家到时候想统战过来也得考虑那些做过的事的影响力，这里面是有负面影响的。” “你看，你不干点东西，你没价值，你干多了吧，统战成本又太高，不容易啊。” 俞兴凝神思索，缓缓说道：“所以，得擦边。” 俞国胜意犹未尽的停了下来，忽然有点后知后觉的警惕道：“不是，你考虑这个干什么？你要犯事啊？” “头脑风暴，商界生态位，颗粒度，底层设计，赋能。”俞兴指了指自己的脑袋。 俞国胜似乎懂了，又似乎没懂。 他想了想，忽然问道：“我看你那个网站还收到人家的律师函，你们用户量增长那么快，真的没事吗？” “没事，我们年后就会进行法务部门的建设。”俞兴随口答道。 俞国胜看着儿子的表情，笑道：“我这俩月经常看你们网站，你们做网站发展的思路有点意思。” 俞兴也有些好奇老父亲的视角：“怎么说？” “以斗争求发展，则发展存，以妥协求发展，则发展亡。”俞国胜说道，“你们这个网站不就是摆出来搞斗争的吗？” 俞兴思考几秒：“倒也没有那么尖锐。” 俞国胜提供自己的旁观视角：“还不尖锐吗？律师函都到了，董事长都被打骨折了！” 俞兴这才知道老父亲确实很关注自己网站的事，连钢铁董事长的受伤都知道。 他笑着答道：“那是过去了，等我们拿了钱，大家都会更文雅的。” 俞兴从沙发上起身，活动了下胳膊，从口袋里拿出半包烟扔给老父亲。 俞国胜惊喜道：“这算什么？算咨询费啊？” 俞兴看到从房间里走出的母亲，淡淡的说道：“给你吧，我不抽了，我妈不喜欢我抽烟，戒了。” 俞国胜不知道儿子发什么神经，一边摇头，一边把烟往兜里放。 楚奇英三步并两步，从丈夫手里抢走了烟：“你看看人家兴兴！我就知道，他压根不用我多说！你再看看你！” 俞国胜愕然的看了看“别人家的烟民”，得到儿子一个肯定的眼神。 俞兴“嘿嘿”笑了一声：“我去看看外面的年味，顺便给投资人们打电话拜拜年。” 楚奇英等到儿子出了家门，停止对丈夫的批评，寻求一件事上的意见：“兴兴现在不在学校里了，平时工作又忙，你说是不是找人给他介绍介绍对象？” “随缘呗，碰见合适的就介绍，没合适的让他自己碰。”俞国胜心里还在转悠刚才和儿子的对话。 楚奇英皱了皱眉，暂且压下这个念头。 老家街头的年味明显比大城市更浓，不少孩子还在三三两两的放炮。 爆竹声中辞旧岁，烟花满天迎新春。 俞兴边走边给小英打电话。 电话很快就通。 “小英，新年快乐，春晚看了吗？”俞兴笑着问道。 “看了一会，困了就睡了。”刘琬英打了个哈欠，“可能是前阵子熬夜看盘，这两天都好困，补补觉，跑跑步，想打打羽毛球又找不到人，你呢，过年怎么样？” 俞兴等到耳边的爆竹声过去一阵才答道：“等你到申城，我陪你打啊，我就看看长辈，让我妈给亲戚朋友包了红包，之前理财的事让大家不太好过，但又不好揽身上，先这么着过。” 刘琬英想了一秒：“你水平够吗？我是练过的。” “不行就你教我呗，等周末不忙的时候。”俞兴没有逞强。 他沿着马路溜达，听着小英时不时在爆竹声里模糊的声音，放空了两天的情绪逐渐回归。 等到小英的电话结束，又打给了吕海颖。 百晓生一把手与二把手互祝新年快乐，俞兴先说了A轮融资进一步刚刚明确的消息，随即提到自己这几天的一个想法。 “我们网站还是需要向广大职场用户进一步提高价值的。” “除了匿名爆料和吃瓜看热闹，更功利性的职场人脉在年后也需要进一步开拓。” “小颖，你觉得我们开辟了一个‘对话’栏目，分享与行业里不同身份的人的交流，怎么样？” 吕海颖迟疑一会，这个“人脉”是先前聊过的，属于职场用户的趋利考量。 目前，这个方向的建设还比较少。 她问道：“这样的定位听起来比较高端，这对于树立咱们网站这方面的形象肯定是有帮助的，问题在于，我们怎么对话到那些‘高端’目标。” “有一个算一个，多参加行业活动，多发挥我们的用户群体优势。”俞兴说着自己的想法，“比如，嗯，我们就还拿徐欣举例，她就是很知名的投资人，顺着徐欣，我们可以去对话刘强东，可以去对话她投资的那些企业，然后再顺着刘强东，又可以去对话其他人。” “咱们不像那些死掉的职场平台，我们是鲜活的平台，用户群体目前也是活跃的。” “徐欣、刘强东他们这种比职场群体高一截的角色，他们其实也是人，也是愿意‘好为人师’的。” 吕海颖对于师兄能找徐欣这个事是很佩服的，听到这样的例子就明白了，简而言之，还是得发挥厚脸皮的精神。 “咱们也可以不局限在国内，什么软银，什么特斯拉，什么谷歌，对话或长或短，不用太局限，职场人对这方面的兴趣度都会高一些。”俞兴萌生这个想法后就有在打磨，“另外，有对话，也可以有评价，看看哪些公司的模式是明显有问题的，明显走进死胡同的，或者，有什么缺点，都可以指出来，这带来的讨论可能会更多。” 吕海颖听到这里，忽然说道：“这不是拍CT吗？” 俞兴忍俊不禁：“这样确实好理解。” 他没往这方面理解，而是之前想到了小英解释PUT看跌期权的价值，PUT的价值主要是两部分，一是内在价值，一是时间价值。 内在价值是指行权所能带来的经济价值，时间价值则是期权剩余有效期所带来的潜在收益，会随着到期日的临近而逐渐减少。 比如，一份PUT是3月15日到期，3月1日的时间价值就要大于3月10日。 俞兴在考虑“对话与批评”的时候就忽然想到了这个“时间价值”。 比如，今天是1月26日，自己在百晓生上批评了当当网的发展，认为按照现在策略必然会落后竞争对手。 这份批评在26日没什么太多价值，等到未来某天的当当验证了批评，发言的价值也随着时间而大大增加。 时间越长，百晓生就必然越有被大家重视和挖坟的价值。 吕海颖提了个疑虑：“批评容易，批评保持正确没那么容易，一旦错了，师兄，我们就容易招来嘲讽啊。” 不用等到错，只要百晓生提出批评，恐怕就会立即招来嘲讽。 俞兴同意道：“所以，我们需要对话，需要理解行业里在发生什么，也需要用数据和状况来判断走势到底是什么样的。” “我们不用怕提出批评，本来就只是主观判断，当然，我们要尽量按照事实来给出判断。” “我打算回头在公司内部或者再独立做个调研公司，看看能不能辅助我们进行更恰当的判断。” 既是调研百晓生的评价目标，也可以调研过山峰的疑似目标。 掺着来呗。 规模不用大，后者的掺杂也不用多，甚至可以只做疑似目标的部分调研，剩余的再进行分离。 反正，百晓生存在这样的栏目，关注各类企业合情合理。 吕海颖想了一会，说道：“那我们试试？” 俞兴笑道：“嗯，试试，年后再细化这方面。” 吕海颖感觉这应该算是网站官方引流的机制了。 匿名爆料的引流是希望用户自发，对话与批评则是官方自己做的容易引起争论的机制补充。 但她唯一觉得忧虑的还是，判断不准…… 如果连续判断不准，这样的栏目就自然没有影响力，也就没法做下去了。 至于栏目的标语倒是好想，若批评不自由，则赞美无意义。 俞兴大概能猜到二把手的想法，但这个问题在自己面前不是太大的问题，时间价值是真有价值，国内像咖位不大的刘强东，国外像咖位不大的马斯克，这些都可以进入深度的对话，还能做成系列。 至于批评层面，比如做电商垂直细分但难逃败局的1号店之流，比如如今还气势正盛但未来几年就由盛转衰的苏宁、国美，别人说不准，自己说的肯定准。 带着答案推过程，这种批评的含金量就太金了。 俞兴相信这必然能推动百晓生进一步的快速发展，这样也可以把这个消息源做到更大，提供更多可供过山峰筛选的信息。 另外，他也确实需要多看看和多想想更多事业的可能性。 俞兴在又给三把手钟志凌打了一个电话之后，翻找通讯录，瞧见了徐欣的号码。 他犹豫了两秒，最终还是没有拨打出去。 短信拜年应该就够了，对方毕竟没投A轮，也未必愿意听到自己的声音，而且，臻爱网的李总说不准也在旁边，就不要刺激别人的家庭矛盾了。 俞兴沿着马路溜溜达达的又打了几个电话，等到快回到家，他再次在手机里看到了“嘉汉林业”这个最新的疑似目标。 怎么看怎么感觉这个嘉汉的手段比芬众还糙。 他摇头，回家瞧见母亲正要剁饺馅，自告奋勇的说道：“妈，我来剁，我来包，多包点，回头都冻冰箱里，等你们想吃的时候就吃。” 楚奇英愣了愣，忍不住笑道：“谁是谁妈？过完年，家里忙完，我去申城瞧瞧，到那边给你多包一些。” “等我有钱了，再那边给你们买房子呗。”俞兴边剁边说，“提前退休，你和我爸没事旅旅游，看看祖国的大好河山，怎么样？” 楚奇英微微一笑：“那等你有钱。” 俞兴“嗯”了一声，剁了一会之后见母亲就在厨房里手里不闲，说道：“我舅那个葡萄藤是从日本引进的，品种很不错，不过，我想来想去，那个想有收益得好一阵了，我觉得让我舅他们去弄弄水果连锁店，没准也能不错，现在大城市的人这方面的需求还挺大。” 楚奇英迟疑道：“街上有人倒是真在申城做水果店，今年还换车了，但他们去做……唉，你也知道，理财那个事让大家都伤着。” “主要是我舅他们有没有这个心气，他自己种葡萄，各方面应该还能问问找找人。”俞兴笑道，“如果他们自己没这个心气，现在去申城搞搞加盟，也还好。” 楚奇英皱了皱眉，问道：“那你觉得呢？” “我没法觉得啊，嗯，就是我最近跑公司的政策，现在贷款什么的都还好。”俞兴说道，“我感觉还是比种葡萄好一些，如果新品种试种效果出色，想回来种就还能回来种。” 楚奇英左想右想：“你和你舅商量了吗？” “还没，我就是随便想想，这不和你瞎聊呢。”俞兴笑道，“哦对，过几天我有一群同事从这边过，正好给你拜个年。” 楚奇英惊讶道：“一群同事？几个人啊？给我拜年？” “十来个吧，他们非要来，你当作给我拜年也行，都是顺便，还想来看看我是不是真在种葡萄。”俞兴笑眯眯的说道。 楚奇英忍不住侧头看了眼儿子，忽然对于他开公司这个事有了点更具象化的认识。 ------------ 117 开工 百晓生公司的春节假期有11天，比法定假期多了4天。 俞兴之前拍板这事的时候只用了一个理由——我自己都想多在家几天，就按我的来呗。 于是，这事就这么定了，同时，大家也觉得春节前后这段时间会是职场平台的流量低谷，确实可以多轻松几天。 但1月31日的最后一天假期，许多用户都纷纷返回岗位，百晓生网站上出人意料的颇为热闹，吕海颖、钟志凌、宋宇锋、孔惠琳不约而同的打算提前返岗。 再加上…… 某些员工反馈了来自家人的部分催促。 “你们公司那么晚上班，是不是要跑路了？” “是不是年前就要倒闭了？你去晚了，办公桌会不会都被其他同事先拉走了？” “你那公司不是又收律师函，又被打骨折的，本来就不像是正经公司！” “哎，我听你说，你们公司不是要搞期权吗？其他人都先去了，你不去会不会减分啊？” 基于如此种种原因，俞兴在2月1日这天就迎来了高达12人的员工慰问团队。 俞国胜与楚奇英平时家里真的来不了这么些人，一下子连板凳都不够，客厅里或坐或站的满满登登，有的放礼物，有的拜年，有的抢着不要老两口倒茶，还有的在俞兴面前表示对年后的信心。 “好，好，静一下，静一下，好家伙，我忽然有了在公司开会的感觉了，但开会的时候你们也没这么吵啊。”俞兴这几天在家清静，冷不丁就觉声音直往脑仁钻。 客厅里很快安静下来。 “感谢大家从我这边路过一趟，我宣布一个好消息——” “公司还没倒闭，还在正常运转！” 俞兴煞有介事的给予通知。 众人顿时哄堂大笑，大家有个QQ的工作群，能看到同事们这几天分享的消息。 俞兴热情洋溢的说道：“第二个消息呢，公司的A轮资金会在这个月10号到账，也就是，A轮的投资机构在经过一个春节假期的思考，没有放弃我们，依旧履约！” 众人纷纷鼓掌，A轮搞定了，B轮还会远吗？ 俞兴等到掌声结束，大声的说道：“第三，我们百晓生做公司的初心没变，那就是大家都要赚钱，赚钱，赚钱！！” 客厅里响起更热烈的掌声。 俞兴连连挥手示意才让大家再次安静下来，随即说道：“走，这里太挤了，先去饭店，志凌，你带着大家坐车去金牛山大酒店点菜，今天这顿由我亲爱的父亲母亲掏钱报销！” 客厅里热热闹闹的又是一顿拜年，随即才由钟志凌领着人先去饭店。 “走吧，换身衣服，我掏钱。”俞兴冲老两口眨眨眼。 “你这是俞总啊……”楚奇英头一次看到儿子这样的“创业范”，“我看你天天半死不活的窝在沙发上……” 俞兴忍俊不禁：“我那不是半死不活，我是在思考人生！” 楚奇英还是惊奇：“你公司这么多人，你平时……平时也这样？” 她总觉得还是个大孩子。 “这不算多啊，我去年在学校搞的那个瑰爱网，那好几百号人，整个夏天连轴转，每天的衣服都是汗湿的。”俞兴笑道，“这人算少的，不过，我们现在这完全属于互联网公司，就是轻资产运营。” 楚奇英去年经常和儿子通话，但没听他提起这个，现在颇有些心疼 俞国胜却投出赞许的目光：“吃得苦中苦……” 俞兴打断道：“那就有吃不完的苦，换衣服吧，我还得带他们去看葡萄呢。” 俞国胜翻了个白眼，破葡萄到底有什么好看的！ 一顿金牛山大酒店的午餐花费不多，毕竟，这里就是个县城。 不过，俞国胜与楚奇英老两口体验了一把创业公司的年轻氛围，一桌子的年轻人性格不同，有的滔滔不绝，有的颇为文静，有的大聊特聊过年相亲，有的顺口提两句网站现在的话题。 楚奇英感受这种轻快的心情，忍不住说了句：“你们碰见合适的女孩子，能不能给俞兴也介绍认识认识。” 俞兴严肃的说道：“我们平时又不见客户和用户，见的都是自己公司里的，但是，我们公司严禁办公室恋情，你让他们怎么介绍？” 楚奇英还没说话就见这群年轻人一阵爆笑。 她颇有些摸不着头脑，只能也跟着边笑边问：“怎么回事？你们笑什么？笑什么？” “阿姨，他俩是一对，他俩也是一对，还有这俩，也快成一对了。”曾经拥有臻爱网“线人”身份的佟兴建笑着挑明情况。 这哪里是禁止办公室恋情，简直都快成了鼓励办公室恋情了…… 楚奇英瞪了儿子一眼，全是糊弄的话！ 俞兴大剌剌的说道：“你别操心我这个了，我们现在的第一目标就是……” 他抬抬手，想看看大家有没有默契。 果然，大家还是有默契或者还记得之前在家里听到的话，异口同声的说道：“赚钱，赚钱，赚钱！！” 包间之外路过的服务员听到声音，极其怀疑这一窝客人就是搞传销的！ 俞兴竖起大拇指，又招来大家的笑声。 楚奇英与丈夫对视，好吧，现在的年轻人，搞不太懂他们的精神状态，但是……确实挺昂扬的，大概也许可能应该就是不理解但能尊重的。 一群人热热闹闹的吃了午饭，然后又风风火火的去看老板种的新葡萄。 葡萄其实没什么好看的，但俞兴详细讲解了一些无用的种葡萄知识。 “我们引进的是种苗，不是种子，是因为用种子繁殖会导致基因重组，可能出现不同于亲本的后代，反而不利于保持新品种的特性。” “唔，你们看，这个嫁接的接口有点腐烂了，这可能就是湿度太高，或者这个口没完全密封，出现了细菌感染，这得重新搞一下。” 只是，这确实和互联网差的太远了。 俞兴瞧出来大家的不感兴趣，也就随口聊聊，很快就结束了这一段。 吕海颖倒是多问了问：“师兄，你还想当个葡萄大王？” “等我有钱，也未尝不可。”俞兴笑着回了句。 只要有钱，怎么折腾都行。 吕海颖明白了，葡萄大王还远。 掰着指头算一算，虽然公司有起色，但什么时候才能有钱啊…… 来自百晓生的一行12人没有再吃晚饭，直接坐车去了申城。 俞兴是要留他们下来，让他们明天再去的，可是，年轻人活力满满，以及……这里确实没什么好玩的，大部分都想到了申城收拾收拾，也整理面对新一年工作的情绪。 他们这一来一走，俞兴的行程也就跟着明确，2月3号的上午返回公司，同样提前了一天。 楚奇英听了儿子的安排，有些不舍，但很快就变成按时吃饭、天冷加衣的絮叨。 到了3号上午，这两天一直没有流露关心的俞国胜也忍不住嘱咐儿子：“兴兴啊，你搞公司搞事业就好好搞，千万不要违法。” 俞兴笑道：“非要选的话，不要违法还是不要犯错？” 俞国胜听到这样的回答，定定的看着自己儿子，许久之后仿佛眼里有精光闪过，幽幽的叹道：“不要犯错。” “你看你什么表情，逗你玩的。”俞兴笑吟吟的说道，“我们公司就是要推动社会的进步，推动法律的进步。” 俞国胜只点了点头，没有再多说什么。 儿子不是自己的附属品，他早就成人了。 俞兴来时简单背了个包，去时仍旧如此，他挥别父母，坐在车上的时候总觉得忘了点什么。 等到抵达申城，俞兴忽然接到表弟的电话才想起忘了他。 “哥……你是让我在家种葡萄吗？”楚智光有些委屈，日本日本也去了，品种品种也带回来了，过年说了带自己到申城，怎么一转眼又走了。 “临时来见投资人，你直接坐车过来，又不远。”俞兴说道，“来吧，车是没有的，先来给我当个助理。” 楚智光当临时助理也愿意到申城，挂了电话，挑了几件衣服，兴冲冲的和父母打声招呼，随即就直奔车站，下定决心跟哥混。 俞兴对于网站打算新增的“对话”栏目还需要做做细化，但确实需要更信得过的人来帮帮忙。 他凝神思考了一会，正打算给小英打个电话，却看到手机屏幕上亮起了“老师”的号码。 咦…… 俞兴十分意外，按了接听。 “喂……”刘景荣的声音有些低沉。 “喂，老师，过年好。”俞兴打招呼。 刘景荣半无奈半哀怨的说道：“你别喊我老师，我也不是你老师了。” 俞兴毫不犹豫的说道：“好的，老刘。” 刘景荣：“……” 怎么感觉更别扭了！！ 他吸了一口气，语气硬梆梆的说道：“刘琬英要去申城工作，我问了她，她要搞什么投资公司，还和你的公司有关联，俞兴，我告诉你，你不要乱搞。” 俞兴说道：“老刘，我是认真的，但我们也是顺其自然的，不论事业还是生活。” 刘景荣挂断了电话，还是不习惯这种平视对话的角度。 俞兴想了想，没有打电话，而是给小英发了条短信，询问她是否需要帮忙租房子。 刘琬英回复的很快：租好了，你不用关心这个，先把对百晓生的投资落实。 俞兴打算等着和小英面聊了。 只是，不等他多琢磨，今天仿佛是假期结束后的工作复苏，又有一通意想不到的电话打了进来，却是来自今日资本的徐欣。 “哎，徐总，新年好啊。”俞兴的语气很热情。 “百晓生的融资再谈一次。”徐欣直来直去，简单明了。 俞兴有些为难的说道：“徐总，我们的A轮融资已经定了，这个，等……” 徐欣有点惊讶的打断道：“定了？这么快？和哪家谈的？” 俞兴没有隐瞒：“红隼资本，一家新机构。” 徐欣确实没听过这个风投的名字。 她之前还和丈夫说，今日资本可以等B轮，但是，没想到现在居然真的可能到B轮，春节前后的变化着实很快。 徐欣沉默一会，问道：“方便说它投多少、你们估了多少吗？” “方便，徐总，红隼投了100万美元，占股10%。”俞兴又补了句，“它单纯的财务投资，不会涉及百晓生的公司运营。” 徐欣听着这个投资和估值，发表意见：“你现在拿到的钱少了，事实上，你B轮融资进来的钱也会少，百晓生前期只能用机构的钱，你B轮融资的估值涨幅是相对减少的。” 用100万美元和250万美元发展起来的公司规模不一样，到时候的估值自然也不一样。 “徐总，我不希望把精力放在和投资人周旋的这方面。”俞兴笑道，“我现在拿100万，等到花完了它，会有更多的投资人来找我，而不是我去找他们。” 他继续说道：“或许，今日资本给百晓生的评估是正确的，但我相信投资人多了，百晓生能拿到更正确的评估。” 还能所有的风投都能像红杉华夏那样与今日资本达成默契吗？ 俞兴最后说道：“更何况，我们还有徐总介绍的银行高管，贷款的钱也是钱，一样的用。” 徐欣见他这么直白，吐了一口气，有点后悔给这孙子发行长的联系方式了。 但她转瞬就收起情绪，只说道：“一个职场社交与话题平台在国内的发展，这还是一个挺让人好奇的未来，俞总，有机会，下次合作。” “徐总，你是我见过最有职业操守的投资人！”俞兴没有吝啬自己的赞赏，“虽然我没见过几个，但是，你满足了我对专业投资人的所有幻想！如果你不介意，百晓生的B轮融资首先考虑的就是今日资本！” 徐欣伸手不打笑脸人，挂电话前寒暄了句：“是吗？那希望我们下次还能见面谈了。” 俞兴保持热情：“是的是的，好，既然徐总想见面谈，那咱们约个时间，百晓生新上线了一个‘对话’的栏目，就是希望能给广大用户带来商业成功人士的思考，徐总，你什么时候有时间，我随时都行。” 徐欣：“……” 这话赶话的怎能又冒出来个新玩意？ 电话对面真的不知道什么叫做寒暄，什么叫做脸皮吗？ 她婉拒道：“你想聊什么？我近期都比较忙。” 俞兴想了想：“徐总，你什么时候不忙了就什么时候聊，现在也行，可以聊——你为什么错过了百晓生的A轮？就是不愿意提高一些估值？” “俞兴！！” 徐欣的声音言犹在耳，通话却挂断了。 俞兴放下手机，仔细想了想，认为这作为第一个对话的话题，其实真的很不错。 大家不带情绪，彼此心平气和的聊聊一致和分歧，既复盘过去，也积极的为下一轮早做准备。 ------------ 118 风来 百晓生员工们纷纷抵达申城，公司运转即将脱离假期，A轮资金会在十号到位，但网站用户实际上在进入二月之后就有了明显的增长。 这是来自芬众传媒的广告效果。 申城这边春节假期一过，上人速度是相当快的。 或者说，经过短暂的休憩，北上广深这四座城市的上人速度都很快。 百晓生与芬众传媒约定的合作是在假期之后的2月开始，之前对接的芬众业务经理常海杰确认定金到位后还催了两次这事，过年拜年的时候又提了广告投放的安排。 不得不说，虽然芬众的屏幕数量存在水分，但俞兴投放业务所感受到的服务还真的挺称心，这让他真的产生了一丢丢丢的愧疚。 俞兴接了常海杰的电话，很实在的表示还没找广告公司下单，预计将会在2月中旬进行。 常海杰一听就急了，他这边是在公司协调广告排期，希望这个未来大客户能拿到最好的效果，也电话里说过最早会在2月第一周进行，没想到…… 百晓生那边像没事人一样！ 你这公司不把钱当钱啊！ 你拿别人的投资也不能这样不上心啊！ 最终，常海杰把制作广告的事情揽了下来，又真诚的给出方案建议，认为15秒的套餐可以再分一分，变更为两个7.5秒的广告。 这样的话，屏幕广告可以增加播放频率，以及，百晓生网站发展的这个阶段应该先把名字打出去再说。 如果后续有发展的变化，未来半年内都可以及时调整。 俞兴真诚的感谢了常经理的思考与建议，转由吕海颖和孔惠琳来对接这个事。 等到2月1号，相关方案迅速出炉，给出了两个不同的广告标语。 ——百晓生助你开拓人脉，成就职业梦想。 ——商业百晓生，消息包打听。 两种不同侧重的宣传，每块屏幕每天播放百晓生的频率是120次，这实际就相当覆盖受众了。 它反应在百晓生的新增用户就是从原本每天350左右增加到850左右。 吕海颖算了一笔账，暂时不算用户之间的自发分享，广告渠道的新增算作500，而投出去的费用是每天2.5万，也就是…… 百晓生通过芬众这个渠道的获客成本是50块钱。 “这个肯定会下降的。” 俞兴在年后第一次公司会议上聆听了最新情况的汇报，笑着说道：“芬众传媒的广告现在只是刚开始，它日复一日的频率会逐渐加大效果，不用太忧虑。” “我昨天晚上给芬众的常海杰打了个电话，聊了聊这个效果，人家毕竟是专业的。” “他认为咱们这个初期效果加上网站的特性，未来一两个月或许能达到2000-3000的日增长。” “这还是很值得期待的。” 孔惠琳这个时候说了句：“常总是挺上心的，他这几天一直在很快速的沟通。” 吕海颖笑道：“要是能到两三千的增长，咱们可以给芬众寄个锦旗，看看后面续费能不能接着打折，听说芬众在增加屏幕数量。” 俞兴没有接腔，还要给芬众送锦旗，不用那么嘲讽吧…… 他转而提起另外一件事，也是最新的情况：“志凌前天去地推，碰见了同行，这次是真的同行，而且是刚出来的网站，名字叫做‘职场网’。” “昨天我们问到情况，这似乎是原来的天际网内部孵化的项目。” 俞兴略一沉吟，评价道：“嗯……市场的反应还是很快的。” “职场网？”孔惠琳这是刚知道这个事，意外道，“天际网的内部孵化？他们怎么抛开自己的网站又做了个类似属性的项目？” 这就是俞兴评价“很快”的原因。 他不确定“职场网”是不是曾经出现又淹没在时间里。 但是，单纯从天际网到职场网的创业选择来看，没有在原本死气沉沉的框架里添加新功能或者新变化，而是直接重新做个网站…… 这个决定不是那么容易。 很有魄力。 只是……俞兴不是瞧不起自己的网站，不提红隼，百晓生确实有希望拿到今日资本和红杉华夏的投资，但它目前的用户级别只有10万+。 虽然前面闹出了一些小小的动静，可是，这样一个小网站的初步发展真的能催发老前辈的再创业决策吗？ 如果说，百晓生现在已经有了100万的用户，天际网搞内部孵化的做职场网，那倒不让人意外。 俞兴换位思考，只能谨慎的评价，反应很快。 “我昨天晚上看了看职场网，他们的布局和我们比较像，内里的机制也比较像。”吕海颖皱着眉头，“特别是，别看它出现只有一周，但它也有匿名的功能。” 匿名功能是对职场用户的保护，很受大家的喜欢。 现在，市场上出现了第二家有这样功能的竞站。 社交与话题的平台定位，百晓生有了对手。 吕海颖昨天在浏览了竞品界面之后甚至有点担心，觉得百晓生相较于职场网，单纯名字似乎都没那么商业化。 以及，她与钟志凌交流了看法，得到一个结论，快！ 决策快，上线快，动作快！ 天际网出团队做孵化，网站注册上线，线下派人推广，这三方面展露出来的决心与效率很难让人不重视。 俞兴扫了眼会议室里的众人，笑道：“看起来，我们是过年放假了，这个天际网是没放假啊，他们趁着空档期就很快的跟我们搞竞争。” 众人的脸色更显得有些凝重，对手不放假，这事挺闹心。 “但是，咱们的目标是什么？未来半年，我们要拿B轮。”俞兴继续说道，“明年要拿C轮，更远的目标是上市！” “哪一家能上市的公司是不经历竞争的？” “我上次见徐欣，我说，我们会做成这个赛道最强的团队。” “怎么证明最强？” “那就是要战胜对手。” “职场网和我们很相似，对吧？” 俞兴用手指敲了敲桌面：“学我者生，似我者死，两个相似的项目，更多的投资只会投到更优秀的公司里面。” 老板展示了信心，这让头一次面对竞争对手的大家都收了收情绪。 只是，等到这场会议结束，俞兴回到自己的办公室，他还是陷入了沉思。 按照料想，机制+资金，百晓生年后的发展就会进入风风火火的快车道。 可是，这样一个类似机制的网站如此快的冒出来，那就增加了不确定性。 假设…… 俞兴降低了内心的期望，假设职场网的后面有推手，那么，它是不是也会很快拿到资金？ 至于这个推手是谁…… 或许天际网的团队确实有高手，也或许有另外的高手目光很敏锐，又或许…… 俞兴进一步降低期望，想到了审阅过百晓生融资意向书的两位投资人。 但他没有深想，也没有什么生气和担忧，大家都是逐利的，过山峰前不久还为了一点钱去搅合上市公司的市值呢，别人考虑利益也正常。 不过，这就得进一步提高警惕性。 换言之，百晓生的发展还需要更快。 互联网公司从来都是发迹快，但是，衰落也快！ 俞兴原本觉得有了芬众的拨款，可以安心等待百晓生这个机制框架的开花结果，现在看来还是需要多加一些肥料。 六个月的快？ 不，要三个月的快！ 俞兴心中不断的转悠着念头，考虑着如何让百晓生风风火火。 已经形成框架的机制是点燃的火，现在能把这火催到更旺的风在哪里？ 俞兴窝在办公室里翻阅着不同门户网站的新闻，同时考虑过山峰动手的潜在目标，思考能否先借到百晓生这边用。 只是，支付宝的所有权应该还没转移，嘉汉林业的调研还没开始，业内的几对情侣状况也不适合炒作…… 或者，学学《计算机世界》骂企鹅？ 但百晓生的号召力还不够啊。 俞兴手里有风，又一时间找不到合适的风。 他没有着急，也不是非要这两天就找到合适的引流目标，毕竟，就算职场网也有资金支持，它的用户量同样需要累积，而没有互联网的传播效应，用户增长再快也就是和百晓生处于一个频率了。 这天晚上，俞兴见到了下午刚刚抵达申城的刘琬英，也才知道她住的地方是在金茂广场附近。 唔，距离百晓生公司八公里，骑电瓶车还挺方便。 俞兴做东，请合作人吃饭，顺便也聊了聊出现竞争对手这个事。 “职场网？”刘琬英有些吃惊，“你们公司这样的方向也这么快有人来挤？” “是吧，大家普遍都觉得对手动作很快。”俞兴笑道，“看来这不是我们的错觉，还有，这是咱们公司。” 刘琬英低头沉思，考虑的是红隼的资金投入。 片刻之后，她犹豫的问道：“嘉汉林业大概率是有问题的，红隼的这一百万还可以不投进去。” 这一百万在有了第一次做空的经验之后可以赚到更多。 “我们和芬众的合同都签了，现在那边还等着钱。”俞兴短暂的思考就给了答案，“运维、推广团队都在招人，都是现在就需要钱的东西，不能因为冒出来一个职场网就自乱阵脚，投进来吧，我们也需要看到嘉汉林业更高的股价不是。” 嘉汉林业随着金融危机的缓解，必然能回升到更高的股价位置，那就会创造更大的盈利空间。 刘琬英认真的说道：“一旦红隼的资金投进来，在存在直接竞争对手的情况下，公司的B轮局面可能也会和预想的不同。” “没准会更好呢。”俞兴笑了一声，又说道，“再说了，小英，你手里不是还有钱，如果百晓生这次搞砸了，我只能指望LP了！” 刘琬英翻了白眼：“那是压箱底的。” 俞兴想了想，连连点头：“是是是，不能想着动LP本。” “俞老板，我认为我需要说明白一些，免得你误判情况。”刘琬英摆出严肃脸，“红隼资本投资的这一百万可以投，这是预定的钱，同样，如果这一百万真的打水漂了，我这边的钱都不会继续投了，得保一头，嘉汉林业那边很可能是可以赚钱的。” 俞兴笑道：“我明白了，如果百晓生搞砸了，你就让我跟你走。” 刘琬英用手撑着下巴，给了一个肯定的眼神：“就这么理解吧。” “我很愿意跟你走。”俞兴伸出了一个拳头，“但是，它不愿意。” 刘琬英不明白，挑了挑眉：“嗯？” 俞兴的拳头伸开：“风来！” 没有风，菜香味倒是来了。 “好了，吃饭吧，你说的不能自乱阵脚也是对的。”刘琬英笑道，“没有风，你就继续按照你的步骤，继续搞你那个‘对话’栏目，没有风就去采采风。” 俞兴伸手拿起一桩筷子：“是吧，我觉得‘对话’挺好的，可惜，徐欣拒绝了我，如果她不拒绝我，我还考虑找她丈夫也对对话，化解下恩怨，臻爱网好像也要搞实名制了。” 臻爱网也搞实名制，这必然会继续推动互联网婚恋行业的进步。 俞兴觉得这种相逢一笑泯恩仇的对话就会很不错。 “当个人吧。”刘琬英哭笑不得，“徐欣拒绝你，你还有人选吗？” “我昨天给刘强东打了个电话，拜了个晚年。”俞兴说道，“我约了他，但他太忙了，答应是答应，可是，答应到下旬的互联网年度高峰会议才有空。” 互联网行业经常有会议，这个月下旬是一次在京城开的的高峰会议。 “那不是正中你下怀？”刘琬英有点惊讶。 俞兴笑道：“是啊，我让他帮忙给我搞个嘉宾名额，或者，我就跟着他去蹭会议也行，正好，京城的互联网公司多，我下旬也会那边做一做一线地推，看看有没有新的问题。” 年前还没放假，他有时候不忙就会跟着地推团队，但另外三个城市还没去过。 刘琬英微微点头，评价道：“按部就班。” 俞兴也同意这个说法。 不能自乱阵脚，需要按部就班。 只是…… 芬众的广告效果确实在缓缓增加，运维与推广的新员工也招了进来，但就在俞兴即将前往京城蹭会议之际，快速行动的职场网显露出了背后的金主。 职场网的主页报喜，宣布拿到红杉华夏的天使轮。 “不要慌，我和志凌这一趟到京城正好也看看咱们这个对手。”俞兴临去机场前安抚情绪，再次强调，“学我者生，似我者死，一步慢就会步步慢。” 至于，如何步步慢…… 百晓生的员工们暂时没谱，同时，心里难免的逐渐紧张起来。 不过，当俞兴抵达京城，当他背着包又挂了块京东的工牌，当他瞧见会议现场里众多行业高峰人士，忽然就找到了解决问题的角度。 “刘总，那位是？”俞兴站在刘强东身边，指着另一边在人群里谈笑风生的人。 刘强东扭头看了眼：“你不认识啊？那是唐骏。” 他又补了句：“打工皇帝，唐骏。” 俞兴“哦”了一声，点了点头，垂下的手忽然变成拳头又伸开，就你了，风来！ 看吧，采风果然是有用的！ ------------ 119 小小名场面 打工皇帝唐骏。 这是刘强东对这位的介绍。 实际上，这不是他要给予多高的赞誉，而是申城文艺出版社去年9月的一部人物传记名字就是《打工皇帝唐骏》。 唐骏如今是新华都集团的总裁，去年号称以10亿的天价转会费从盛大转到新华都，而在盛大之前，他曾经出任过微软华夏总裁的职务。 除了“打工皇帝”的名号，他在国内媒体口中还获得了广泛的赞誉，号称“第一职业经理人”、“华夏第一CEO”。 当然，这与唐骏自身的高调也有关系。 他在国内有了名声之后就热衷出入各种公众场合，成为各个大学、论坛、晚会的宠儿，宣讲自己的传奇发家史，叙述家庭贫困辍学打工、出国留学读博的各种艰难与微软、盛大打工生涯的辉煌。 客观来看，这些从低到高的履历确实很励志。 遗憾的是，他的博士学位是假的，用来证明自己天才的专利发明也是假的。 更遗憾的是，当加州理工的博士学位被质疑，他对此的第一反应是拿野鸡大学的学历来证明自己，也就很快被尴尬的发现了事实。 自那以后，尽管也尝试折腾，但唐骏还是渐渐没了声息。 这个事的风波在当时挺大。 俞兴对此印象挺深，但之所以为百晓生寻找风的时候想不起来，实是因为……互联网所带来的信息太快太密集，天下英雄如过江之鲫，如此一鲫的消失不见只在重逢时才让人惊喜。 “他一定很厉害。”俞兴遥望唐骏，回了刘强东一句。 刘强东只“嗯”了一声，没有多评价别人。 随即，他就看到俞兴开始放下双肩背，又从包里拿出了一台笔记本。 “俞总，你要干嘛？”刘强东不解。 “干活啊。”俞兴一边回答，一边又从口袋里摸出百晓生的工牌。 刘强东冒出不好的预感：“哎，俞总，哎，这开会呢……” “开会不开会的对我也不重要，今天这么多人，我也是见猎心喜。”俞兴把自家公司的工牌挂在胸前，笑道，“希望能让大家也多多认识我们网站，多多看到我们网站的活力。” 网站的活力从什么开始？ 就从老板蹭进会议搞推广开始。 俞兴这一趟来京城是和三把手钟志凌一起来的，后者将会亲自负责一段时间的京城互联网公司地面推广。 他本想让钟志凌和京城的地推团队都进来，但是……毕竟是高峰会议，刘强东这边也就示意仅带着自己颇为欣赏的这位年轻创业者。 于是，俞兴就只好自己来了。 来了，那就不能空手走！ 除了准备听听刘强东对电子商务的见解，让他成为“对话”栏目的第一位嘉宾，俞兴自己的目标是为网站带来100位新用户，当然，唐骏属于意外之喜了。 唐骏这位打工皇帝的价值…… 俞兴暂时估量不出来，但无疑会迅速的扩大百晓生的名气。 刘强东看着俞总真要动手去了，忍不住带了一丝丝不满的说道：“哎，俞总，这个场合……” 这位毕竟是自己以京东的名义带进来的。 “放心吧，刘总，我又不是来违法乱纪的，也戴着自己的工牌呢。”俞兴冲着刘强东笑笑，“我就是想听听前辈们对我们网站的看法。” 刘强东没法不默许，他也不能大庭广众之下和这位吵起来吧…… 俞兴又冲刘强东笑了笑，兴冲冲的就开始搞地推。 去年的时候，他和二把手、三把手都谈过公司的定位和业务发展方向，其中有一条比较重要的是针对各个公司的中上层下手，因为，开拓人脉这个事，不管能不能做到，大家都喜欢找比自己强的。 俞兴为此还回了一趟金陵，拿到去年互联网大会许多精英的联系方式，准备一批批的拜访。 但是，百晓生连续的引流效果很好，他一直没抽出时间，这个事就搁置了。 俞兴现在考虑的是借由“对话”来把搁置的目标群体们再捡起来，内里的考量是没变的。 “您好您好，我是百晓生的创始人俞兴，刚拿了A轮融资，想邀请您来试试我们的网站。” 俞兴没有往前拱，暂时只在会场的后排穿梭，开场白也很直接。 百晓生是个小网站，大家素不相识，既没利益往来，也没校友交情，所以，他觉得第一时间让别人意识到公司的未来价值或许是能打动人的。 果不其然，这样的词虽然功利了些，但几乎没有被拒绝，更多的反而是好奇的询问。 “百晓生？名字挺独特的，A轮估值多少钱啊？” “刚拿了A轮，我好像听过你们网站的名字，哪家投的？” “厉害啊，年初这个环境能拿到融资，估了多少？” 俞兴一边帮人快速认证，一边没有隐瞒估值：“现在估值1000万美元，看看年内能不能融B轮。” 这样的回答获得了明显的态度改善。 虽说是互联网高峰论坛，但来的也不都是老板，许许多多的都是公司高层。 高层与老板是两个概念，一个没怎么听说过的创业公司已经不声不响的拿到千万美元估值，还要继续冲刺融资，这顿时就让不少人产生了兴趣。 尤其，在俞兴的解释中，网站的定位是职场社交。 “俞总，职场社交不是很新的概念，据我所知，过去好些年里也有很多公司做这一块，但这两年都比较冷了，你这个是怎么拿到融资的？” 有人提出了疑问。 这也让刚刚被疾速认证帐号的好些人都踱步过来。 老概念，新公司，金融危机的影响尚在，这位创始人怎么也是有点东西的。 “这个嘛……其实单纯我说，你们是很难理解的，这样，咱们可以做个小实验，你们的帐号回去自己登录瞧瞧我们网站，然后再分享给同事，看看他们的留存程度。”俞兴先这么发起小实验，随即也不藏私，直接说道，“我们是在社交这个大概念的范畴里又加入了职场话题的聚焦。” 有人追问：“这种角度如何切入用户群体？” “我不知道你们前阵子有没有关注互联网婚恋行业的变化……” 俞兴观察着旁边这些人的表情，估摸着大部分人是不清楚的，但这不怪他们，婚恋网站是把互联网和婚恋进行糅杂，很大程度上还是在线下进行，属于泛互联网。 “嗯，就是，互联网婚恋行业有一些骗局的话题，这引起了我们用户的讨论，还有，携程公司裁员的不恰当举动也被我们网站的用户关注。” 俞兴提到携程，这次明显看到有人的表情变得明白了一些。 他继续说道：“另外，我们对大学生群体的入职与实习都比较关注，这些都让我们网站获得了小范围的传播，也最终成功拿到了融资。” “我们还有个设置比较有吸引力，各位要是感兴趣，肯定一浏览网站就能看出来。” 俞兴把“匿名”当成了吸引他们使用帐号的后置。 这在他抛出公司融资、年内B轮计划、描述发展角度之后听到了大家比较热情的捧场——一定一定。 至于到底登不登……都行。 俞兴不奢望他们成为一批积极的用户，但如果出现了足够传播性的话题，或许他们会想起来自己在这个网站有那么一个帐号。 他脸上带笑的溜溜达达推广网站，成功率着实不低。 不过，就在会议即将开始的时候，俞兴碰到一位反应很奇怪的潜在客户。 “百晓生？我听过，你就是俞兴？” 中年男人听到了俞兴的开场白，表情惊讶，随即变得似笑非笑。 俞兴点头道：“是的，我是俞兴，您是？” 面前这位的工牌是背过去的，看不到公司信息。 “百晓生的A轮估了多少钱？”中年男人问了个不让人意外的问题。 俞兴据实相告，又再次希望他注册帐号。 中年男人再次打量面前的这位年轻创业者，又看着他平举笔记本的模样，笑道：“你不知道我是谁吗？” 俞兴有点惊讶，心里不断思考，还是对不上号，不知道这是哪路人物，竟然有信心让别人认识他。 他不小瞧天下英雄，略带歉意的说道：“您好，今天可以认识一下，我是百晓生的俞兴，您是……” 中年男人与伸手的俞兴握了握，随即才忍不住笑道：“我是天际网的林廷翰。” 俞兴愣住，好家伙……推广到友商老板面前了！ 林廷翰看着俞兴怔住的表情，玩味的笑道：“俞总，你真逗啊！” 俞兴耸了耸肩，这事确实挺逗，他只能说道：“林总，你好，这就是缘分，听说天际网内部孵化了一个职场网，昨天我在申城还在讨论你们的出现。” 林廷翰点了点头，问道：“所以，俞总，你觉得百晓生今年还能拿到B轮吗？” 俞兴惊讶的反问：“为什么不能？” 林廷翰没有进行口舌之争，只是微笑着给年轻人祝福：“那希望你们顺利吧。” 俞兴看着他离开的背影，觉得好像百晓生才是落后者。 好吧，对方确实很有信心。 俞兴知道林廷翰这个人，知道他曾经是新浪副总裁，也在摩托罗拉和苹果公司工作过，一定有不俗的能力与资源。 但是，话说回来，纵然这样，天际网不是还被干到卖身了吗？ 所谓，似我者死。 既然新出的职场网和百晓生很相似，那就看看前者能不能找到同样具有引流效果的话题。 如果找不到，越是相似，它就会死的越快。 俞兴收回目光，不受这位的影响，继续进行自己的地推工作。 上午十点钟，互联网年度高峰会议正式举行，主题是对08年新经济领域、全年行业热点领域问题、现状及发展进行综合性盘点。 俞兴坐在刘强东身边，很快就找到唐骏的身影，依旧坐的颇为靠前，让人意外的是，他看到那位天极网的林廷翰就坐在唐骏身后的位置，两人还在台上发言的间隙有所交流。 林廷翰是去斯坦福大学攻读过学位的，总不能是这种海外的交情吧？ 问题是，打工皇帝的是假的啊…… 俞兴不知道这两人有什么关系，也没注意听台上的发言，心里已经在琢磨如何更好的把皇帝拉下马。 忽然，他看到唐骏接过了话筒。 “金融危机的冲击是很大的，其实，我不太建议大家在这个时间创业。”唐骏面对互动的问题，侃侃而谈，“但如果实在找到了不错的方向，好吧，我知道很多人不管如何失败和成功，总是习惯在路上的，比如，我身后的林廷翰。” “但是，他不一样，他是有丰富的企业经验，他选了一个垂直细分的领域，这一起步就体现出丰富的经验了，所以，我支持他这种创业，也希望他能获得成功。” “不过，对于那些没有经验的年轻人，现在还是稳一稳比较好，不然，怎么和林廷翰这种老鸟比呢？你们想想，社交这种全仆后继的大市场，这是很难的，如果没有浸淫很久的经验，绝对难以突破。” “我相信咱们在场的投资人也是一样的判断，越是这种时候，越是需要投资经验更丰富的创业团队。” 唐骏聊了聊他对创业的看法，顺便挺了一把林廷翰。 台上主持人等到唐骏发言完毕，又环视会场，笑道：“还有没有对这个话题有想法的？” 俞兴把手高高的举了起来，这一波，这一波啊，叫想要什么就来什么。 刘强东有点愕然，又干啥啊？ 很快，话筒从过道传了过来。 “大家好，我是俞兴，去年刚刚选择创业。”俞兴拿到话筒，“我不知道大家怎么想，只能代表我自己，我做了一个网站，和刚才被唐总提到的林总一样，都是做职场社交。” “恰恰，我没有太多的创业经验，但我有个疑惑，既然唐总说社交很难，需要很多经验，可是，唐总过去也没有做社交的经验，怎么就能那么笃定的评价？” 俞兴这么一发言，在场的众人才感觉好像是有点火药味，刚才唐骏说话还属于意有所指？ 前排的唐骏勾勾手，再次拿到话筒，转身看了眼后面的年轻人，笑着回答道：“因为，我是打工皇帝。” 这样充满自信又霸气的回答获得了大家的掌声。 俞兴在掌声中也跟着鼓掌，仿佛同样被折服了。 他对着前面的打工皇帝竖起拇指，然后坐下，知道大家是喜欢大儒辩经的。 有记者拍到现场唐骏自信回答和年轻人被折服的这一幕，觉得这算是个小小的名场面，如果，林廷翰真的成功，而这个年轻人真的失败。 ------------ 120 两个标题（5k） “俞总，这其实没什么道理。” 互联网年度高峰会议在继续，打工皇帝与年轻创业者的花絮只是一个为前者增加光彩的小花絮，倒是旁边的刘强东看到俞兴没什么表情的坐下后安慰了一句。 出乎刘强东的意料，俞兴反而扭头笑了笑。 随后，俞兴问道：“刘总，如果阿里的马总认为京东的重资产是一条不那么优秀的路线，你会怎么想？” 刘强东反问：“他有那么说吗？” “如果外界认为……唔，这样说吧，京东的重资产运营和如今国内主流的电商模式不太一样，你为什么会沿着这个方向一路狂奔？”俞兴修改了措辞。 刘强东刚想说话，忽然迟疑了两秒，问道：“你说的那个‘对话’不会现在就开始了吧？” “是啊，刘总，不过，我在发布前会把整理的稿子给你看看，如果你改了主意，不想发布，或者觉得稿子里的意思发生了扭曲，那也可以改。”俞兴笑道，“我的想法是呈现出大家对商业的思考，而不是为了挑起矛盾。” 他又补了句：“但是，有些矛盾可能是难以避免的，那是基于大家对一件事不同认知的矛盾，如果这种激荡起来的火花能让更多的人产生思考，我个人认为反而是有益的。” 刘强东点评道：“话都让你说了。” 但他还是思考着回答了这样的问题，确实，京东在如今的电商市场里是个另类。 “我可以用一句话来回答。”刘强东展现自信。 俞兴凝神。 刘强东又展现了自己没那么自信的一面，询问道：“一句话是不是有点少？需要我多说一说吗？这样呈现的效果是不是好一些？” 俞兴深切感受到未来商业大佬的稚嫩，严肃的建议道：“一句话就够了，但要精髓一些，比如，我和投资人聊的时候其实也就只想说一句话，百晓生是一个职场社交与职场话题的平台，聪明人听这一句就应该立马把钱堆到我面前！” 刘强东被逗笑了，有种创业者的共鸣。 他去年各种找钱的时候有过类似的心态，聪明的投资人应该把钱堆到我面前啊！！ 这既是对自己公司的认可，也是一种叹息式的幻想。 刘强东认真考虑，答道：“很多时候，电子商务的竞争本质是效率成本和用户体验的竞争。” 俞兴脑海中迅速回想京东过去与未来的发展，甚至是阿里的发展，缓了缓才说道：“所以……京东重资产发展的目标是提高效率与用户体验，唔，自营……这是京东自营的优势，阿里做平台，它平台上的商家很难与京东这个超级商家发起竞争，同样的，苏宁与国美存在庞大的基本盘，想要转型线上也面临着很大的难度。” 刘强东有些意外的瞥了眼俞兴，点头道：“效率越高，用户体验实际就越好。” 俞兴想起马伝后来说到的问题，问道：“京东自己做仓储和配送，员工人数那么多，相比较而言，阿里的员工人数少了很多，未来随着业务的发展，刘总，你考虑过如何应对员工的快速增长与管理吗？” 刘强东很显然考虑过，只思考三秒钟就给了回答，还是一样的反问：“你觉得零售是什么类型的行业？” 俞兴转了转念头，答道：“劳动密集型。” “是，零售是个劳动密集型的产业。”刘强东点头道，“但是，它必然会变得越来越要求技术的提高，转为技术密集型产业，员工规模只要在可控范围内就可以。” 他阐述自己的想法：“什么是可控？只要我们的营收增长远远大于员工涨幅，那就证明我们的效率是不低的，甚至是提高的。” “像我们的仓库，现在还是传统的横梁货架，但未来必然要朝着自动化的目标前进。” “人肯定会增长，可是，比例不一样，比如，营收一年涨60%，通过技术的提高，员工涨幅在30%，这就会很良性了。” 刘强东谈兴渐浓，举了个例子：“亚马逊，它在2005年的时候收购了一个在线的书籍零售商，名字叫BookSurges，它可以向出版社提供无库存图书履行网络，就是根据需求量来印刷的自助出版服务。” “这种模式解放了出版社的库存压力，就是一种技术化的改造。” “去年，哦，应该是前年了，亚马逊又收购了独立有声书的制造商，你看，亚马逊这方面的布局很明确，它搭建平台，向出版商提供更多的更便捷的选择。” 这个例子已经超出了刚才的问题。 刘强东没有继续往下说，兜了回来：“增强技术，提高效率，加强管理能力，这是面对规模增长的有效解决方式，同时，这种规模的增长也会有益于用户体验。” 他笑道：“俞总，你从京东买东西，你不会管我们有多少人，你只会关心送的快不快，对不对？” 俞兴点点头。 “既然是对话，那我也问你一个。”刘强东说了句，“前天公司里开了个会，讨论的一个问题就是现在要不要做支付，结论是现在做支付的价值不大，比例太小，优先级靠后。” 刘强东曾经和俞兴谈过支付的问题，那是这个年轻人给出的强烈建议。 只是，那次交流之后最重要的事始终是寻求新的融资，度过生死难关，而就是在这次“对话”邀请的电话之后，刘强东又想起来支付的事，集思广益的聊了下这个问题。 俞兴想了想，问道：“你们的CFO是谁啊？” 刘强东答道：“陈生强。” 他又补了句：“他是徐总介绍来的。” 俞兴露出个笑容，怎么就绕不过徐欣了呢。 “京东做不做支付，最终的拍板权肯定是在你这里。” “如果你的CFO没有在这件事上和你据理力争，那我觉得他是不合格的。” “既然京东拿到了钱，死不掉了，关于支付做不做，有个很好权衡的点，你未来做不做它？你未来做它的代价和现在相比又怎么样？你的对手会给你追赶的空间吗？” “支付是一套账户体系，价值不言而喻，你们认为现在这个时间的价值不大，唔，好吧，竞争对手总是有很多优点的，你们抬头看看阿里做支付的力度，你又是后发，又是体量不如对方，今天不花1亿，以后就得花100亿！” 刘强东皱眉不语。 俞兴刚要说话，忽然心里一动，重新把京东这个决策放在了当下的环境。 为什么东子总是倾向于支付没有太多价值？ 片刻之后，俞兴叹了口气：“刘总，你总不会是看亚马逊没有大力发展支付，所以也这么想吧？” 毋庸置疑，京东是在学习和模仿亚马逊的，即便后者因为难以本土化的问题已经彻底没有在华夏市场翻身的希望。 这一点从刚才刘强东信手举出亚马逊收购的例子就能看出来。 刘强东露出一个不太明朗的神色，没有正面回答，但也接近于默认了。 会场里忽然响起掌声，又一位嘉宾发言完毕了。 刘强东这会的兴趣却都在这出“对话”上面，他发现这个俞兴真是一个十分敏锐的人，心里不自觉又动了想要招揽的意愿。 两人都因为新嘉宾的发言而中断了聊天。 五分钟之后，刘强东重启对话，解释道：“我认为亚马逊‘以客户价值为中心’的宗旨是特别正确的，它必然会带来长久的价值。” 俞兴反驳道：“学习它不意味着处处都要像它，如果亚马逊的所有决策都正确，我在这里想要对话的人或许就不是你，而是亚马逊在华夏的业务负责人。” 他已经完全明白支付价值为什么会在刘强东和京东这里被忽视，一是钱，二是权威，三是现有客户支付比例的现状。 亚马逊那么厉害，人家都不怎么重视电子支付的发展，京东有什么好急的？ 权威的影响是很大的，如果能轻易击碎大家的盲从，那也不是权威了。 就好像…… 俞兴刚刚经历的，华夏第一职业经理人唐骏只用一句“因为我是打工皇帝”就获得了满场掌声。 他看着皱起眉头的刘强东，说道：“我会和徐总谈一次，听听她的理解，或许，你们需要再考虑考虑这个问题。” 徐欣之前还拒绝了自己的“对话”，这次有京东支付的事情作为引子，大家不就能坐下来谈了？ 刘强东又笑了：“行，再考虑考虑，俞总，你是很自信的，就好像徐欣听你的似的。” 俞兴没有避讳的说道：“我最近比较热衷和大家碰一碰，看看有没有比较好的机会。” 除了百晓生的栏目和话题，过山峰也需要筛选和参详更多的信息。 这一趟来京城，与刘强东交流、见到唐骏、回去有理由碰碰徐欣，已经超级值回票价了！ 刘强东瞧出来了，俞兴是挺上进的，不然也干不出现场推广网站的事…… “我需要一个稿子的标题。”俞兴想了想，问道，“刘总，你觉得京东未来的营收能做到多少？” 刘强东回答之前先说道：“你老是刘总刘总的喊，你直接喊我东哥算了，不生分。” 这是他在释放善意，想发展新兄弟。 俞兴笑道：“我不生分的话，不喜欢喊哥，喊你东子，可以吗？” 刘强东不太能接受：“好吧，还是喊我刘总吧，我认为京东未来的营收可以做到5000亿一年的规模！” 俞兴点了点头，标题有了。 刘强东见俞兴没表态，问道：“你觉得有希望吗？” “当然有，我认为不止5000亿，我觉得京东未来可以做到一万亿。”俞兴笑眯眯的说道。 刘强东直笑，听出来这是恭维话。 俞兴征求意见：“刘总，你觉得‘目标营收5000亿的商业大佬教你玩电商’这个标题能接受吗？” 刘强东彻底怔住。 目标营收5000亿的商业大佬教你玩电商？？？ 这是什么鬼标题？！ 他没好气的问道：“你开什么玩笑？你觉得这是好标题吗？” “这能传播，能被更多人看到，难道你还害怕被别人知道你的目标？”俞兴笑道。 刘强东皱眉半晌：“真有利于传播？” 俞兴认真的说道：“包的。” 刘强东勉强同意了：“好吧。” 俞兴又与刘强东聊了几个他对电子商务的看法，在上午会议结束之际颇有些意犹未尽的结束了对目标的提问。 最后，他提了个小要求：“刘总，我这个栏目需要新的访谈对象，你有没有朋友推给我认识认识？” 刘强东脑海里快速了过了一遍名字，有那么一丝丝尴尬的说道：“好像没有适合的，我朋友比较少，也不喜欢交际。” 俞兴微怔，但这确实符合东子的秉性，毕竟，他脸盲，可能分不清人。 年度高峰会议的中午管饭。 俞兴匆匆吃完之后就立即继续干自己的活。 只是，让他有些意想不到的是，相较于上午的推广，中午这会的效率明显低了不少，那一套抛出来公司融资的话术不太起作用了。 俞兴把这归结于某位皇帝的权威。 至于么…… 小势利眼们还挺可爱。 俞兴倒也不觉得有什么，打工皇帝的造假已经做利益对冲了。 这天傍晚，俞兴匆匆提前离场，拿到钟志凌送来的书，这是他特意发短信嘱咐三把手去买来的。 随后，他又返回会场，把这本书送给了刘强东。 “这本书我有啊。”刘强东拿着《从优秀到卓越》，笑道，“我看过好几遍，写的很好。” 俞兴点头道：“那还真是英雄所见略同了。” 《从优秀到卓越》的作者是吉姆·柯林斯，他还有本书是《基业长青》。 吉姆和他的团队通过对1965年以来《财富》杂志历年500强排名中每一家公司的研究，提出了一个“飞轮效应”，认为企业从优秀到卓越的发展过程就像是推动飞轮旋转，强调长期主义的力量。 ——为了让一个静止的、巨大的、沉重的飞轮转动，一开始必须花费很大的力气，一圈一圈的反复推动，但每一圈的努力都不会浪费，最终就会越转越快，也不需再费很大力气。 刘强东没有翻开书，说道：“我收下了，俞总，晚上一起吃个饭吧，其实，我觉得你很适合来做电商。” “如果晚上不吃饭，还能让我的团队去京东地推吗？”俞兴问道。 刘强东哈哈大笑：“当然可以。” “那就不吃了，我今天晚上要和团队的人开会，刘总，下次见。”俞兴很干脆。 刘强东颔首：“下次见。” 他挺想招揽这位年轻创业者，但也不强求。 世事说不准，看缘分。 晚上坐在回家的车里，刘强东考虑了一会支付的事，又摇摇头，随手翻开手边的《从优秀到卓越》，这才发现扉页上还有两行字。 ——目标营收五千亿（×） ——一万亿（√） 刘强东合上书，看着外面的城市灯光，京东去年的营收是13亿，今年的目标是30亿，5000亿的目标都是自己大着胆子说的。 他有些悠然神往，5000亿会是什么样的风景？ 又真能有一万亿的时候吗？ 还得是年轻人的胆子大。 刘强东微微一笑，决定把这本书放在书房。 晚上十点半，俞兴结束了与京城地推团队的会议，颇为疲倦的躺在了酒店的床上。 没过几分钟，钟志凌又敲门到访。 俞兴强打精神，与三把手聊了聊这边的工作。 京城的互联网公司很多，有名的也很多，属于百晓生地推工作中的重点。 今年注定会是钟志凌极其繁忙的一年，但地推工作基本也就这一年了，等到百晓生的用户规模发展起来，更多的就是凭借投放广告与用户分享。 晚上十一点钟，俞兴喝了半杯凉茶，想着小英未必睡了，便又给她打了个电话。 “小英，干什么呢？”俞兴拿着电话，走到了窗边，通过不算大的窗户眺望京城夜景。 “在看嘉汉林业的财报。”刘琬英的思绪被电话打断，伸了个懒腰，“你呢，顺利吗？” 俞兴有一种夸张的语气说道：“超级顺利！” 刘琬英很少听到俞老板这样的口吻，笑道：“不是吧？难道你还能上台发言？还能给那些人推荐你的网站？” 俞兴简述了今天的所见所闻，最后说道：“我一见唐总的风采就十分倾心，本想向他学习学习，但回来的路上查了查，没查到他在加州理工的博士学位。” 刘琬英很惊讶：“不会吧……” 她自然听说过唐骏，还知道当初盛大试图收购新浪就有这位的从中撺掇，但是……被他励志宣扬的某一部分竟然是假的？ 然而，也就是两秒钟之后，刘琬英就迅速相信了这个情况，因为，她的视线落在了屏幕的财报上。 有什么不能假的，芬众的屏幕是假的，嘉汉林业的代理人大概也是假的，这样一位的博士…… “应该说你运气太好，还是说骗局太多呢？”刘琬英有点感慨。 俞兴笑道：“两者都有，小英，我以为我离开了学校，没想到又好像压根没离开，手里没刀，心里有刀，还变得更锋利了。” 他又说道：“我打算这几天搜集搜集素材，帮网站引一波流，标题也想好了，你猜是什么？” 刘琬英思考一会：“舍得一身剐，敢把皇帝拉下马？” “这个也行，但我的更好。”俞兴很认真，又看了眼夜色，心里忽然有点躁动不安，“小英，看看猫。” 刘琬英猝不及防：“哎，你，你干什么？” 俞兴“咳”了一声：“外面的夜景很美，忽然觉得这个小小的造假不值得出现在我们电话里。” 刘琬英催促道：“别废话，你快说，我倒想听听有什么更好的标题。” 俞兴宣布道：“就叫——‘因为你是打工皇帝’。” 这会是百晓生本生继炮轰互联网婚恋的第二篇檄文，就用唐骏今天那句极其霸气又自信的话来剖这一刀。 ——因为我是打工皇帝。 ——因为你是打工皇帝。 刘琬英如愿以偿，确实听到了更好的标题。 嗯，俞兴也如愿以偿，看了猫。 ------------ 121 假的真不了 百晓生网站新开辟了一个版块。 ——对话。 二月份的最后一天，人还在京城的俞兴发布了名为“目标营收5000亿的商业大佬教你玩电商”的帖子。 不同于其它版块，新栏目的位置没设置很大，也没开放发帖权限，只能在帖子里评论。 饶是如此，“对话”的的一篇帖子还是吸引了很多用户的点击。 职场群体的用户们普遍对于数据是很敏感的，电子商务又是如今的热门行业。 目标营收5000亿？ 谁的口气那么大？ 就算是如今最红火的淘宝，它2008年的GMV也就是1000亿，而且还只是GMV而非营收！ 这点进去一看…… 尽管是从百晓生这个网站点进帖子，尽管帖子里的一位当事人是老板，但大家还是一下子就明白了，哦，原来是两个籍籍无名的人在吹牛逼！ ——刘总，你觉得京东未来的营收能做到多少？ ——我认为京东未来的营收可以做到5000亿一年的规模！ ——我觉得京东未来可以做到一万亿。 标题5000，没想到里面还有更劲暴更浮夸的目标！ 只这一点就纷纷招来了大家的批评。 “俞总，你对数字是没概念吗？” “明白了！俞站长开辟了广告业务，这是一个标标准准的广告贴！” “笑死了，俞站长牛笔！” “京东是什么玩意？不说一万了，它能到5000亿，我直播倒立拉稀！” 五千一万的目标太过高远，看起来太过不合实际。 毫无疑问，“对话”栏目的第一篇帖子被群嘲围攻。 刘强东是看过这篇稿子的，也确认里面没有扭曲自己的意思，呃，标题稍微狂放了点，但瞧见广泛批评的情况还是坐不住了。 他开着被认证的帐号，冲进了评论区，发表评论：俞兴是我兄弟，有什么都冲我来！ 然后……目标五千亿的未来商业大佬就真的被冲了。 俞兴刚开始没注意到这个情况，等到注意的时候，东子已经和人有点吵起来的意思了。 这个嘛…… 他乐呵呵的在帖子里回复：同学们，不要冲刘总了，我是京东的编外兄弟，这次包括这个栏目的本意不是为了吵架，只是希望大家能从我们的交流里得到一些有益的东西，至于其它的，那就交给时间验证吧。 刘强东看到这个回复，心里的情绪倒是忽然没了一大半，这姓俞的……还编外兄弟…… 这家伙说话有点难听啊！ 俞兴还在继续表述想法：先不谈京东未来怎么样，京东去年的营收超过13亿，金融危机里拿到了新融资，刘总难道就没有过人之处？5000亿乃至一万亿或许需要时间，但我同样对京东明年营收超过30亿很有信心。 他谈到自己与刘强东对话的收获：我不知道你们有没有新的思考，但我在和刘总聊完之后回去复盘，又与公司里的人讨论，结果发现我理解的一个事是存在偏差的，刘总说电商竞争是效率成本与用户体验，我当时理解的是‘效率和成本’，实际上，‘效率成本’是说为了提高效率而需要付出的成本，包括改进流程、提升技术、培训员工等方面的投资。 俞兴最后说道：我这样再把刘总的想法与京东的发展、未来挑战放在一起，还是很有裨益的，如果大家觉得我们是妄想，可以一笑置之，如果觉得有所收获，那就太棒了。 俞兴的发言颇为真诚，也成功让大家批评与围攻的热情都散去不少。 确实，哪怕这位刘总不是5000亿营收的商业大佬，他白手起家到现在也很值得学习了。 百晓生的用户群体来源于职场，如今也确实有小部分的公司中高层，但真正有兴趣来逛这个网站的大BOSS，那是没有的。 所以，大家抛开对标题天然的不信与不满，确实在热闹过后能瞧出来帖子里两个人对话的真诚。 ——刘总，京东现在最大的发展障碍是什么？ ——是我们物流的瓶颈，这方面的发展不能一蹴而就，我们今年会实现三地库房的升级，明年就是超大型物流中心。 ——刘总，我看你说过电商与传统店铺必有一战，你认为什么时候开始？未来的电商又会是什么竞争格局？ ——我觉得从明天开始，这场战争就难以避免了，但不存在谁灭谁，而是相当长时间里的共存，最终就会出现1到3家在电商领域垄断了90%份额的公司，剩下的只能占据这个市场的边缘地带。 ——所以，那些在垂直细分领域的电商公司，你们的时间是宝贵又有限的。（意味深长） 俞兴与刘强东的对话内容挺长。 让许多用户觉得有趣的是，这种对话稿件还人工标注了语气。 “我看明白了，俞总对京东的信心太大了，相信京东会是最后的三家之一！” “俞站长的意味深长真是相当意味深长啊！” “一个是痴人说梦，一个是故作玄虚！” 相较于被放在开头的营收期望，尽管仍然有不少人给了差评，但中好评的比例明显增多。 俞兴不介意大家的差评，晚上的时候还更新了这篇帖子，询问大家是否对与投资人的交流感兴趣，而在得到肯定的答案之后…… 这个不急，回了申城再找徐欣。 当下优先级最高的就是把风放出来了。 俞兴起了个引子，随即又拜托小英来固定打工皇帝的相关佐证。 这自然难不倒过山峰的合伙人，迅速的就验证了加州理工博士学位的造假，以及，两个被唐骏引以为傲的发明也不是出自他。 大头贴照相机是日本阿特拉斯的技术团队研发。 卡拉OK计分器的专利申请人是pawate。 刘琬英在查到这些之后只觉莫名其妙：“俞老板，你说他搞这些干什么？都是很容易就能查到的啊。” “我检索到的信息里有一个方兴东对他的评价，说他很有性格，很懂得炒作，有些人只做不说，而唐骏是一边做一边说。”俞兴笑道，“他大概喜欢那些聚光灯吧。” 方兴东是博客网的创始人，号称“博客教父”。 如果说早期起步，唐骏需要外在的东西来进入门槛，那么……他现在已经功成名就了，完全不需要再提这些，偏偏，他又非得出入各种场合来频频提起。 俞兴只能认为，他就喜欢那种感觉。 “你准备什么时候发？”刘琬英询问。 “我后天回申城，就后天吧，时不我待。”俞兴想了想，“明天我在京城多留一天。” 刘琬英稍微有点意外：“明天有新的安排？” “倒也没什么新安排，我就是想去五星级酒店住一晚。”俞兴笑道。 刘琬英愕然：“啊？为什么？” 俞兴认真的说道：“从来没住过五星级，我想试试到底是什么感觉。” 刘琬英：“……” 说俞老板坦诚吧，好吧，真的很坦诚。 俞兴结束与小英的通话，又最后整理了一些打工皇帝的信息，随即就背着包打车去了五星级的威斯汀。 他的“从来没住过”是两辈子都没住过，但这次到京城就格外想体验体验。 3月2号，乘机返回申城的俞兴坐在车里接到了小英的短信。 刘琬英：五星级酒店什么感觉？ 俞兴回了一条：嗨，也就那样。 确实还不错，但好像也就那样。 俞兴一个人抵达公司，正好是中午休息时间，他和同事们笑聊了一会京城的工作与网站上这两天稍微热门的话题，这里面自然也少了与刘强东的对话。 吕海颖问了个问题：“师兄，刘强东说京东能做到五千亿一年，你真的相信吗？” 程序员佟兴建很自信的在旁边说道：“老板是找了个容易引起关注的好话题。” 然而，俞兴给了肯定的回答：“我是真的相信。” 佟兴建懵了：“啊？” 吕海颖追问道：“一万亿呢？” 俞兴推开办公室的门，转身笑道：“你说呢？” 他没有回答，准备发布对打工皇帝的檄文。 佟兴建想了想，说道：“这肯定没法相信了啊。” 吕海颖沉思几秒，摇摇头：“师兄这种时候没必要说假话，他没必要说假话的时候从来不说假话。” 佟兴建困惑的看了眼办公室，又看了眼吕总，好笑道：“不是吧，不是吧？” 这就不怪大家嘲讽了啊！ 吕海颖也有些将信将疑，但出于对师兄的信任，她还是给在京城干活的男友发了条短信：在京东推广的时候对人家客气点。 钟志凌看到短信的时候只觉莫名其妙，自己什么时候对客户不客气过？ 难道是师兄回申城之后批评自己了？ 这是二把手点自己呢？ 钟志凌不太理解，但很快就顾不得思考这个事，而是看到了群里发布的通知。 啊？？ 那个唐骏的学位是假的？？ 钟志凌临时中止手上的工作，蹲在楼梯里发了消息，想知道到底怎么回事。 然后，他就看到师兄的回答。 “嗯，确定是假的，正好给我们引流，具体的看帖子就行。” 钟志凌看了会内部群聊的讨论，只觉难以置信，但是，又有点新的疑虑，博士学位造假能对他造成关键打击吗？要是没打击效果，会不会得罪人啊？ 呃，就算网站已经得罪人了，这次是不是得罪的太狠了。 宋宇锋不会再挨揍吧…… 下午四点钟，钟志凌看到了来自“百晓生”官方帐号的帖子，这个号几乎就是师兄在用，上一次发布帖子还是对互联网婚恋行业的炮轰，取得了很不错的效果。 这一次…… 钟志凌有些紧张的抿嘴，默念“百晓生”第二次出手的标题。 ——因为你是打工皇帝。 标题稍微有些让人不理解，而内容也并不长，上来就是主题。 “唐骏，新华都现任总裁兼CEO，也是盛大的前总裁，号称‘第一职业经理人’，去年以10亿的天价转会费轰动全网，然而，他加州理工的博士学位是假的。” “我查询了全美大学博士论文的数据库，里面没有唐骏的任何论文作品，又查了加州理工电子工程系的校友名单，也没有唐骏的名字。” “所以，他加州理工的博士明显是假的。” “叠个甲，唐总的职业履历让人钦佩，但真的就是真的，假的就是假的，我只是遗憾的指出后者的存在，欢迎大家自行验证。” 3月2日，百晓生网站的用户一共是118569人。 下午四点钟，正是不少职场用户注意力分散的时刻，再加上“百晓生”的单刀直入以及置顶效果，檄文一出，可谓一石激起千层浪！ 一分钟看完！ 十秒钟震惊！ 五秒钟迅速转发朋友！ 甚至，直接在办公室里吆喝了起来！ “哎，哎，唐骏学历造假哎！！” “谁？谁？？” “唐骏，就是那个从微软跳到盛大又跳到新华都的打工皇帝，就是那个日赚50万的，那个10亿转会的唐骏啊！” 打工皇帝，打工皇帝，顾名思义，唐骏从低到高的履历、每一次跳槽都增加薪酬的选择、艰难困苦中不断奋斗的精神是许多职场人的…… 不能说是偶像，也可以说颇为佩服和羡慕。 最差最差，应该也能说有好感。 这样的一个人，那么厉害的一个人，他…… 他掺水了？？ 唐骏宣传和塑造的形象太过完美，现在这么一撬地基，坍塌感就格外强烈！ 至于，“百晓生”是不是信口雌黄…… 按照他说的验证验证就知道了，这个也不难。 一传十，十传百，百传千，千传万！ 下午五点钟，一回生二回熟的网易记者致电百晓生网站，询问最新檄文的相关情况，他们已经第一时间验证了文中的证据。 这一通电话是想看看还有没有什么新消息。 “还有点。”俞兴直接给了回答。 记者大喜：“可以放在我们这边的报道里吗？这次给的位置可以很不错，传播效果会很好。” 俞兴拒绝：“不行，我还得等等。” 记者不解：“等什么？” 俞兴答道：“等皇帝来对线。” 记者：“……” 他劝了两句，见这位实在不松口，只好最后问道：“俞总，你那个标题是什么意思？唐骏是号称打工皇帝，但你那句有些奇怪。” 这是来自新闻工作者的本能。 “我上个月到京城参加了一个互联网高峰会议，见到了唐骏，发起了一个问题，他没有正面回答我，只用了‘因为我是打工皇帝’来回复。”俞兴如实相告，“出于对权威的尊重，我才想了解了解他的成就，进而发现问题，所以，正因为他是打工皇帝，正因为他给了很多人激励，我认为更应该用严格的标准对衡量他。” 记者这次是大大喜了！ 你特么的直接说你报复就好了！ 高峰会议不是还没过去一星期吗？ 你这私人恩怨解决的这么爽利吗？ 网易记者结束了与百晓生的交流，迅速增加内容，除了转载檄文，还谈到了这次事情爆发的前因后果。 下午六点钟，网易门户网站作为第一个刊登相关信息的大网站，直接让舆论迅速发酵。 仅仅十分钟，相关报道的内容出口转内销，百晓生网站里正在吃瓜看热闹的用户们都绷不住了。 “俞总，俞站长，你俩是这样的私人恩怨啊？你怎么想起来去查他的学历啊？” 俞兴给了回复：“假的真不了，没有我也有别人揭露，至于怎么想起来去查……因为，我看他不像。” 观之不似博士。 一查，您猜怎么着，还真不是！ ------------ 122 皇帝下马（6k） 百晓生要拉打工皇帝下马。 这是一出不得不看的热闹！ 除了网易的报道，这天晚上的九点钟，新浪也转载了同行的新闻，舆论声浪明显变得更高。 对于百晓生而言，最直观的就是注册用户的增长。 整个二月份是百晓生首次尝试通过广告的方式增加用户，效果也很明显，上半个月的日平均涨幅在900左右，下半个月则维持在1600左右。 广告每天不间断的播放明显提高了对用户群体的渗透，而截至到3月2日晚上的11点，百晓生单日的用户涨幅已经达到6200！ 这还是进行了注册的用户，更多的是以游客的身份进来围观。 作为网站，百晓生还更新了措施，如果现有用户推荐新用户，一方面可以对同事进行快速认证，另一方面还给予荐新积分，至于积分有什么用…… “我们还没想好，尽量让它有用，大概会是一些会员头像和字体之类的兑换，我问了老板，实在不行就过节的时候兑礼品，反正不亏就是。” 百晓生的员工给了很实在的解释，倒也让人为之一笑。 对于唐骏的质疑没有局限在小网站一隅，是已经形成了舆论波澜，许多人都希望看到当事人的回应，毕竟，这种事只要晒个学位证书就立即能击碎质疑。 然而，三月三日的上午，注册了百晓生帐号的网易记者开贴表示，从昨晚到今天上午的多次致电都没人接听。 没人接听意味着什么？ 不少人针对这个情况进行讨论，但很快就看到了一则回应。 不同于网易记者的阶段性放弃，新浪记者从昨天晚上到今天上午、中午、下午都坚持不懈的试图联系唐骏本人，还把电话打到了唐骏现任公司新华都的那里。 最终，晚上7点钟，新浪记者获得了唐骏的回复，仍旧是一句话。 “哈哈哈，你觉得我有什么好回应的吗？” 唐骏笑声爽朗，表态自信，随即就挂断了电话。 要不说是打工皇帝呢，这种当事人的回应立即让一些围观群众心里动摇，是不是百晓生没查到位？又或者唐骏有什么英文名、曾用名之类的隐情？ 俞兴注意到了打工皇帝的回应，考虑着再等一等，媒体对唐骏的追问不会就此结束，而唐骏也不可能就这样一句话的含糊过去。 不过，唐骏暂时只此一句，有的人却忍不住站出来力挺了。 不是别人，正是同样在京城见过面的天际网创始人林庭翰。 林庭翰刚开始的表态还比较委婉，只是意有所指的在新开的“职场网”上发言：创业就好比是打拳，长拳入门容易，招式也凶猛，有天赋的年轻人学个几个月就能打出来点样子，但好看是好看了，内里是欠缺的，真正的创业要打太极拳，每个动作出去，背后都是积累，要能收放自如。 这番创业拳论没得到什么反馈。 职场网上线一个多月，注册用户的增长其实不错，一是有来自天际网的导流，二是也在进行广告宣传，现在已经有两万多用户，但是，社区氛围还很薄弱。 不同于百晓生在大学生就业、互联网婚恋、携程、年前评价公司与薪资曝光等运营活动上的初步积累，职场网的用户活跃是比较差的。 林庭翰等了半个小时才瞧见不到十条的回复。 等到他忍不住去瞧了瞧百晓生的帖子，发现“江湖”版块里不用说檄文那一帖里的回复，就是新发的讨论帖数量都十分生猛。 介个…… 林庭翰不得不返回自己的网站，进一步把话说直白：如果随便一个人质疑唐骏，唐骏都需要回复，那他就没有时间去处理工作了，另外说一句，能力永远大于学历。 说话直白就是有用！ 这一次，前辈的话被转到了百晓生网站，不少人生怕两边打不起来，还多次发了帖子，终于成功引起俞兴的注意。 俞兴不是所有的帖子和评论都看，但这种就很难不看了。 OK，没问题。 接受对手匹配。 俞兴开着“百晓生”这个帐号，直接在檄文原帖里编辑更新内容，贴上了林庭翰的言论，随后给出自己的回应。 “你说能力大于学历，没问题，但这位林总，你这个时候说这样的话，是你也觉得他的学历有问题吗？” “我当面问问题，你说你是皇帝。” “我说你这皇帝的学历成色有问题，你说你的皇帝能力大于学历。” “那我现在还得说个事，他所谓的专利发明也是假的，压根不是他，请问，林总，你要怎么说？” 俞兴贴出了两则新的信息，正是大头贴照相机和卡拉OK计分器的发明问题。 同时，还贴出了唐骏著作《我的成功可以复制》里对专利的描述。 据书里所写，唐骏在1992年结合自己在计算机和音乐两方面的特长，发明卡拉OK打分机，以8万美元的价格卖给三星，后来又发明大头贴照相机，这次是50万美元卖给日本公司。 这就不是俞兴乱说，而是对唐骏本人说法的质疑。 有理有据，总应该令人信服了吧。 但林庭翰不信服！ 他皱眉坐在自己的办公室，看着自家网站里又被转来的信息，思考一会还是给了回应：“俞总，你无非就是想用这个事为你的网站引流而已，是为了一己之私，非要我说出来吗？我说能力大于学历有问题吗？” “年轻人，谦虚不是坏事。” “你非要扯那些，等你也能赚到10亿再说吧！” 这番话的两分钟之后，俞兴把前面的话补上了：“我说他的专利发明是假的，你说让我先赚10个亿。” “如果我说他其实没赚到10个亿，你又要怎么回应呢？” 这一次，俞兴贴出了去年唐骏从盛大去新华都时的各种新闻报道，当时都说唐骏是10亿身价转会。 林庭翰发现自己似乎确实没什么回应空间了。 职场网的活力好像确实被激活了一些，但新出现的帖子基本都是嘲讽。 他有点后悔，似乎不应该这样掺和进来。 林庭翰左想右想，决定不再回应。 另一边的俞兴等了好一会都没等来新信息，只好给匹配上的对手最后一击：“林总说我是拿这件事引流，没错，确实是这样，我不仅引流，我还希望出现更多这样的事来引流，因为，真的永远是真的，假的永远是假的。” “林总说谦虚不是坏事，是的，我认同这一点。” “谦虚不是坏事，学历造假才是。” 谦虚不是坏事！ 学历造假才是！ 没动静了！ 对面没动静了！ 一个小时，两个小时，友商再也没有动静了。 这两个小时也让很多人得到了科普，知道职场网与百晓生是完全的竞争关系，而对面那位就是职场社交这个赛道的老前辈，甚至，还有消息灵通的把“因为我是打工皇帝”这句话的出现诱因归结在了林庭翰身上。 俞兴回应了三次，友商顿时偃旗息鼓。 这种干脆利索让许多吃瓜群众都发出赞叹。 “俞站长杀疯了啊！” “俞站长看林庭翰，如插标卖首尔！” “三个回合，友商被斩于马下！” 俞兴瞧见了许多对最新情况的赞誉，但他倒觉得没什么，毕竟，这位不是自己的目标，流量也不算大，这样跳出来也就姑且斩之吧。 现在真正需要的是来自当事人的较真。 如果唐骏真的就这样不回应，就这样冷处理，还真的没法把这个事做到最好。 互联网这个行当就是热度起势很快，同样也去得极快，说不准就被什么新的事给盖过去了。 所以，唐骏想死就需要他自己站出来杀死自己。 “俞老板，如果唐骏真就不回应呢？”凌晨时分，混迹在百晓生网站的刘琬英津津有味的吃完了瓜，忍不住打了个电话询问俞兴。 “这个说不准，但是，从他功成名就后还拿着假话宣扬的做派来看，他是喜欢聚光灯的，是爱面子的。”俞兴笑道，“他非要把自己打造成一个完美的形象，现在我这么质疑，舆论里这么质疑，甚至，他但凡要去他最喜欢的公众场合还需要面对质疑……他应该是要出来回应的。” 刘琬英沉吟道：“但我实在想不到他有什么能辩解的。” “垂死挣扎呗，带着侥幸心理呗，故作轻松呗，如果他没有侥幸心理，他以前也不会干出来这样的事，我简单拜读了他的《我的成功可以复制》，觉得他是挺自我的。”俞兴如此说道，“就看他怎么侥幸吧。” 刘琬英不自觉跟着期待了起来，想看看那位打工皇帝到底能出什么招。 不过，任由次日更多的媒体转载了相关新闻，当事人唐骏仍旧保持缄默，仿佛那些打到手机和办公室的电话都不存在，仿佛身边那些异样的眼神一如既往的仰视。 俞兴其实对于这个事并不着急，如果唐骏立即败北，百晓生能够吸引的流量或许还不会太多，反而，他越是这样僵持，越是会有许多人闻讯而来。 毕竟，打工皇帝很有名。 有名到什么地步？ 唐骏自己虽然没回应，但百晓生炮轰他的事连刘强东都忍不住发短信来问了。 刘强东：俞总，唐骏真造假啊？ 俞兴只回了一个字：对。 刘强东还是难以置信，再三询问：真造假？专利也假？ 俞兴给出了兄弟般的回复：我是京东的编外兄弟，我骗你干什么？ 刘强东不回了，大抵是信了。 俞兴瞧着这样的询问，相信关注这个事的肯定不止刘强东一个人，舆论越大，他需要承担的压力也就越大。 偏偏，造成如今这种舆论的一大主因便是唐骏自己有意操刀塑造的名气，也算是一种反噬。 俞兴耐住性子，没有再多说话，只看网站上的讨论与大家自行的验证，同时，也为注册用户的高增长而欣慰。 3月2日，半天增长6200。 3月3日，一天增长1.4W。 3月4日，一天增长1.7W。 这种凶猛涨势比当初炮轰整个互联网婚恋行业还要强！ 如果按照先前粗略计算的获客成本，去掉三天自然增长的4800个用户，唐骏这三天为百晓生带来的3.24万新用户，它的价值是3.24*50=1620000。 想要在芬众传媒那里投钱拿到3.24万用户，那就必须要花162万！ 这就是从打工皇帝身上压榨出的价值！ 3月5日的上午，宋宇锋在会议室里听女朋友孔惠琳计算这部分价值，整个人一下子连喘气都粗了。 “卧槽，管他什么唐总，什么第一经理人的，皇帝来了也得给我们耕田啊！” 俞兴被逗笑，刚要说话却听见急促的敲门声。 会议室里的几个人一对视，不约而同的猜到新情况，大概是唐骏回应了。 百晓生炮轰打工皇帝的第四天，唐骏确实给出了回应，因为，他不仅遭受媒体锲而不舍的询问，也已经开始遭受公司老板的施压。 新华都的董事长陈发恕怒气冲冲的打了电话，要求唐骏解决问题。 唐骏能怎么办？ 他只能在自己的博客更新了一条让人大跌眼镜的内容：哈哈，我从没说过自己是加州理工的博士。 百晓生网站的用户们一直在帮忙盯着相关情况，第一时间涌入打工皇帝的博客，又第一时间把最新言论转回大本营，希望“百晓生”下场继续对线。 俞兴没有让大家失望，只用了两分钟就针对性的编辑原帖，贴了一张来自《我的成功可以复制》里的原话。 ——这趟环美长途旅行花了我一个多月的时间，最后确定在加州理工继续我的博士后研究。 吃瓜群众们两头跑，立即把新的证据提交到打工皇帝的手里。 唐骏这一次的回应就慢了许多，一直到中午的时候才给出解释：这是《我的成功可以复制》的第二主笔写错了，我当时就让出版社把这句话删掉，但居然没删。 这本书居然还有第二主笔？ 出版社又是谁？ 哦，是中信出版社。 果有其事吗？ 下午三点钟，中信出版社真的站出来背锅了，面对网易记者的采访，表示是写书的时候查错资料了，而唐骏先生还曾提醒他们修改，是他们工作不够负责任，结果把这个事给忘了。 圆回来了！ 唐骏确实不是加州理工的博士，而“百晓生”提交的证据也是出版社的锅，和打工皇帝没有关系！ 这个逻辑自洽了吗？ 俞兴这次没有立即回复，倒不是他没法反驳，而是……用户还在持续涌入啊！ 他稍微停一停，让大家进来评价或者批评自己，这都是钱啊！ 3月5日，百晓生的用户数量增长突破2.5W！ 四天时间，网站的用户已经超过18万，可以眺望下一个整数大关了。 百晓生这四天引流的用户需要友商职场网花多少时间来追？ 似我者死！ 当然，要能把打工皇帝锤死，这次的引流才是正向的，不然，百晓生也需要面临反噬。 3月6日，上午八点半，俞兴才回应了昨天出版社背锅的事。 “上班了，通知咱们的伙伴，通知你们的同事们，都来网站吃瓜了。” “昨天很不错，打工皇帝找到了背锅的人，这叫什么？” “这叫，总有奸臣想害朕！” “好，就算出版社的主笔查错了，写错了，但唐总似乎忘记回应另外一件事，你在书里口口声声的发明，那就不是撒谎了吗？” 俞兴同样贴了书里的原文，涉及的是专利发明。 这还没完，重要的还是博士的问题。 “唐总似乎忘了，除了在书里提过加州理工，你在很多场合也在冒认这个头衔。” “我举个例子，去年的6月5日，在你母校北邮的一次演讲，校长是怎么介绍你的？他说你是84届毕业生里最杰出的一位，是你在加州理工拿到了计算机的博士学位。” “唐总，你是怎么做的？你并不否认，反而面带微笑。” “唐总，我想提醒你的是，那篇校长致辞的题目大概冥冥之中就是在告诫你，但我想，你一定早就忘了。” “我现在告诉你，那篇致辞的题目就是——《先做人，后做事》。” “如果有在场的学生，我希望你们都来提醒提醒唐总，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先做人，后做事。” “唐总，你就不是博士，你是哪门子的博士？” 俞兴举出了母校的例子，呼唤他的学弟学妹们来提供更多的证据，最后又用强烈的鄙夷抨击语气来提醒打工皇帝，证明啊，快证明啊，你可以是博士，你还可以反击的。 衣锦还乡，荣归母校，或许，这是许多人都憧憬过的场面。 唐骏无疑已经做到了。 偏偏，这里面有瑕疵。 俞兴很贴心的在上午上班的时候为职场用户群体提供最新的瓜，也用例子来驳斥昨天转变风向的一部分群体。 经过四天的舆论风暴，打工皇帝的权威已经被动摇，但是，来自“百晓生”的咄咄逼人与唐骏曾经编织的美好仍旧在昨天起到了影响，让一些人愿意相信出版社的背锅，也就无可避免的嘲讽俞兴。 俞兴不介意，只有一个目标，起风，起风！ 不知道新华都的总裁是不是在忙，还是说，他已经迟疑了。 6日的这一天是周五，从上午八点半一直到下午下班，唐骏的博客都陷入沉默，而多家媒体记者的致电也都石沉大海。 许多吃瓜群众带着遗憾的结束了周五的工作，期望能在本周内看到最终的胜负。 或许是为了体谅周六上班的职场员工，唐骏面对“百晓生”的进攻，经过整整一天的长考，终于还是在3月7日的中午给出了最新的回应。 他晒出了一张博士学位证书。 以及，唐骏的配文仿佛也能想象冷淡的语气。 ——“可以了，够了。” 真有博士学位！ 打工皇帝真的是博士！ 是西太平洋大学的博士！ 结合他昨天的回应，从没说过自己是加州理工的博士！ 是啊，就算是母校的致辞又怎么样？ 那又不是唐骏亲口说的，很可能是当时那个场合不适合上去纠正。 想一想，动动脑子想一想，那是多么严肃的场合！ 博士学位证书晒了出来，这仿佛是绝地反击！ 就连先前站出来又变得沉默的友商林庭翰也来了精神，自上次被打击之后首次发声：“我早就说过，能力大于学历，唐总压根不需要证明这个，今天跳出来一个小猫小狗，明天又跳出来一个，唐总每天就给他们晒证书吧。” “互联网时代多么可怕，一个无名之辈的鲁莽，唉，这已经不能说是鲁莽了，一个无名之辈的造谣就能引发这么大的舆论浪潮！” “可想而知，这样的人创立的网站又是什么样的氛围和定位。” “俞兴，你看到了，满意了？” 林庭翰选择相信唐骏晒出的博士学位证书，他是有竞争的屁股所在。 但许多人没有这样竞争的关系，仍旧动摇了，里面的一部分如同前两天一样转移了阵营，调转枪口的开始对“百晓生”冷嘲热讽。 “这就是职场包打听吗？打听歪了啊！” “我知道了，听说俞站长是研究生都没读完，这可能是第一次见到博士证书，还是全英文的。” “俞兴，我要替唐总再说一遍，听清楚哦——因为我是打工皇帝！” 即便俞兴基于同样的用户增长的理由没有立即回应，但他还是免不了有些感慨，权威确实很难打破，尤其是有了名和利的加持，这确实就让人更难理性思考了。 抨击与嘲讽的言论颇多，一张全英文的博士学位证书与唐骏冷冷的回应，还真有点让百晓生被反噬的意思。 刘琬英瞧见了这种舆论的转换，忍不住有些替俞老板委屈：“这些人真讨厌！” “不讨厌，不讨厌。”俞兴只是笑道，“很好啊，如果大家全都能理性思考，全都能一眼看到事实，那还要我们干什么？还要我们剖什么？越是这样，我们的刀越有价值。” 不管是百晓生，还是过山峰，都一样。 剖一刀。 现在这种反噬的迹象，就像是剖下去的刀碰到了骨头，但只要稍微转动方向就能顺畅的剖完。 俞兴在周六晚上更新了动态：周末休息了，周一见。 周一见！ 周一见？？ 俞站长手里还有反转？ 这个周末休息……从容是从容了，但多少有些可恨啊！ 这个周末休息，不仅可恨，直接让打工皇帝连续两个晚上都失眠了，他甚至在周一的早晨愣愣的坐在床边，心里生出了少见的悔恨之意。 如果……如果，那天自己不对那个年轻人说那样的话，这一切会不会就不会发生了？ 但他很快又给自己打气，没问题，没问题。 唐骏相信自己能安稳度过这个周一，就像过去安稳度过每一次公众场合一样。 周一，依旧是熟悉的八点半。 唐骏没有去公司，在家里点开百晓生的网站，发现它竟然有些卡顿，心里便又是一沉。 卡顿，卡顿，卡顿！ 五分钟之后，打工皇帝看到了来自“百晓生”的“周一见”。 百晓生：西太平洋大学是一家卖文凭的野鸡大学，它在夏威夷注册，没有得到过美国认证机构的认证，来自美国总审计局2004年的数据，学士是2295美元，硕士是2395美元，博士是2595美元，需要一次性交钱，完毕。 唐骏呼吸一顿，缓缓闭上眼睛，完了。 俞兴：吁~皇帝，下马！ 唐骏：好嘞！！ ------------ 123 无用的挣扎（6k） 周一见，真的是周一见啊！ 当“百晓生”准时准点的给出准确信息，闻讯而来的吃瓜群众们都兴奋了，只觉这个名字太对了！ 操，真就百晓生啊！ 这是百晓生本人上号啊！ 商业百晓生，消息包打听！！ 你说你没说过自己是加州理工的博士，你说是出版社的第二主笔写错了，这次西太平洋大学的博士学位证书总算是你自己晒出来的了吧？ 是你自己晒的吧？没人逼着你吧？你是博士哈？ 来，价钱给出来！ 2595美元！ 你还是博士吗？ 哦，是，你是2595博士啊！ 如此详细确凿的信息摆在面前，再回看打工皇帝过去一周的操作，同样的回应就显得格外好笑与荒谬。 ——哈哈哈，你觉得我有什么好回应的吗？ ——这是《我的成功可以复制》的第二主笔写错了，我当时就让出版社把这句话删掉，但居然没删。 ——可以了，够了。 够了吗？还够吗？ 可以了吗？还可以吧？ 以及，重新被翻出来的两位当事人的隔空呼应。 ——因为我是打工皇帝。 ——因为你是打工皇帝。 当初如何霸气自信，现在就怎么苍白虚弱！ 原来，不是打工皇帝有逼格，而是唐大总裁也心虚！ 这是什么？ 这是完败啊！ 周一上午八点半的百晓生完成了对打工皇帝的最后一击，引来众多用户的讨论与分享，也引来创纪录的新增用户注册。 这一天，不需要俞兴招揽呐喊，许许多多的用户就在自发的让同事注册之后再吃瓜。 “赶紧注册，又不要钱！我是瞧明白了，这个网站发展越大，以后的乐子越多！” “周一档，这是咱们职场的周一档啊！” “快来看皇帝的新衣！” 下午三点钟，俞兴看到不少网站也更新了最新的报道，而这次采取的标题明显都带着盖棺定论的性质。 ——《因为你是打工皇帝》 ——《皇帝的新衣》 ——《打工皇帝的坍塌》 ——《国内第一职业经理人涉嫌学历造假》 实在是整个论战过程太过清晰，实在是最后的一锤定音太过明确。 锤子是唐骏递过去的，砸下去是俞兴挥手砸的。 媒体的报道进一步推动了注册用户的增加，与此同时，大家也更加兴奋的对唐骏过去的履历进行扒皮。 “他专利是假的，学历是假的，被指出来后还满嘴谎言，那他以前说的什么到美国开公司也有很大水分吧？” “查到了，查到了，美国的《芝加哥太阳时报》以前有报道，西太平洋大学在1994年被加州政府吊销营业执照，1996年才续了执照，唐骏的文凭是在注销期间的，他是非法博士！” “不光是野鸡博士，还是非法野鸡博士……” “微软终身荣誉总裁这总是真的吧？？” 唐骏的过往经历被放在百晓生细细盘查，其中有一项很具含金量的“微软终身荣誉总裁”，当初也正是因为他在微软的成绩，后来才能去盛大，又才能有去年的10亿天价转会。 关于这一项，一直到了晚上才有人匿名冒出来发帖。 “唐骏当初是微软华夏总裁，实际上，在他上面还有微软大中华区总裁，不是说他没有能力，但微软华夏当时确实是全球65个子公司里最小的一个，而且，因为2003年的华夏市场业绩下滑，微软调整架构，权力集中到大中华区总裁手里，华夏区总裁就没实权了。” “唐骏说比尔·盖茨不希望他离开，所以用终身荣誉总裁这种方式来挽留他，但我听说……听说哈，当初鲍尔默和他见面后回美国发了火，说亚太没人吗，怎么要用这样的当华夏总裁。” “至于他这个荣誉总裁，实际是微软华夏荣誉总裁，但唐骏提到这个称号的时候一直都是把‘华夏’两个字省掉，直接说微软荣誉总裁，听起来确实更威风。” 唐骏的学历证伪，方方面面的细节就能被汇总出来。 从上班吃到下班，从下班吃到睡觉，百晓生的用户以及其它平台的吃瓜群众都觉这一天津津有味，但还有个问题让人疑惑。 既然唐骏的学历是假的，他当初又怎么进入的微软？ 这个事让人百思不得其解，微软的人不做背调吗？ 晚上十一点，刘琬英给俞老板打电话的时候也提到了这样的疑问：“微软是怎么把他放进去的？” “大公司也有草台班子的时候嘛，这么些年过去，你问我，我又不是当事人，应该问微软。”俞兴笑道，“要么是唐骏的真实学历就已经够用了，要么是有人牵线搭桥，谁知道呢。” 刘琬英只能放下疑惑，嗯，大公司确实也有草台班子的时候，还不少，做空的人更能深刻感受到这一点。 俞兴无声一笑，大公司确实有草台班子的时候，一些精英也往往能犯下低级错误，但这个事确实存在另一套说法，据说，唐骏曾经当过某位常青藤教授的助手，是那位教授推荐他去了微软，而那位教授当过基辛格的东方政策助理，还在华夏创立过咨询公司。 这个事嘛，姑且听之。 “唐骏这就应该不再回应了，也没什么好回应的了，他完全没空间了。”刘琬英谈到此时的打工皇帝。 “嗯，我也这么想。”俞兴没这么想，笑道，“但不管他挣不挣扎，这次已经给我们网站带来了不错的名气，省下了很多广告费，今天一整天就增长了2.6万人，大家吃瓜的热情太高了。” 唐骏回应一次，单日涨幅就上升一次，而经过周日的酝酿，周一见的效果尤其出色。 按照这种情况，俞兴甚至觉得可以提前找风投了。 就算唐骏不再发言，这一波流量也还有消化的空间。 流量是什么？ 流量就是钱！ “唐骏肯定很后悔，但那个林庭翰说不定比他还后悔，职场网还有追的希望吗？”刘琬英笑了一句。 “砸钱呗，不知道他舍不舍得，单纯从红杉那里拿的天使轮肯定不够追的。”俞兴思考道，“现在这个阶段，砸钱就能看到效果，打工皇帝这个事吧，有侥幸，公司毕竟走长线，还是得有机制的效果。” 如果是一个没有创业经验的人，现在或许已经慌了。 但那位友商的经验还是很丰富的，那么多职场赛道的公司都倒了，他能支撑到现在，韧性可见一斑。 挺好，多撑一撑，还能多花点钱。 就打工皇帝这一波，职场网的处境便和唐骏是相似的。 职场网和百晓生一样投广告，它的效率不可能更高，只今天一天的2.6万用户就需要130万的广告费，友商能有多少个130万？ 况且，百晓生已经吃了有一周的时间。 如果职场网真能撬动这么一大笔资金，林庭翰已经卖身给法国公司的天际网又何至于到今天这种地步？ 这还得考虑后金融危机的影响，哪怕上面出了放水计划，机构的钱也只会向成功者流动。 俞兴左想右想，都不觉得这个竞争对手能掀起什么大风浪。 这场竞争在自己采风看到唐骏的那一刻就已经结束了。 刘琬英临挂电话前问了句：“你那个银行贷款还贷吗？” 俞兴毫不犹豫的说道：“贷啊，人家都约好时间了，反正，现在进来的钱都能发挥更大的价值。” 不管是红隼的投资还是银行的贷款，它们堆出来的用户都会在后续融资估值上表现出价值。 3月10日，百晓生上的活力不断，大家仍旧在讨论打工皇帝的坍塌，以及，那位当事人难堪的沉默。 最近报道这件事的记者都在百晓生上注册了帐号，也在昨天晚上表示，始终拿不到唐骏的回应。 这能怎么回？ 这没法回了吧。 几乎所有人都觉得，唐骏被爆杀之后已经不可能再出声，现在值得关注的就是他在新华都的工作会不会因此受到影响。 中午时分，倒是又有人有趣的跳了出来。 一位来自香江的杨卫隆闻讯而来，在百晓生上注册了帐号，发了帖子，认领学弟。 ——《西太平洋大学是文凭工厂，我和唐骏是校友》 “老实说，我不需要任何学历，个人简介中只是说明背景，我和唐骏不一样，我也没有把西太平洋大学说成加州理工，后者是全球闻名的学府，这实在太离谱了！” “西太平洋大学是不是野鸡大学？答案……当然是，而且，一直是。” “杨某人因为有这个文凭，现在可以和全球闻名的华夏打工皇帝成为校友，实在太有意思了！” “哈哈，论年资，他还算我学弟！” 俞兴瞧见了这个帖子，还有些纳闷这人说话的口吻，查了查才知道，这个杨卫隆还是位香江的财经作家，去年出版的一部《次贷风暴高清面目》在香江颇受欢迎。 不管如何，一位名人这样出面，只会让唐骏的局面更被动。 周二下午，随着知名乐子人的出面，大家一起同乐，但百晓生的用户涨幅确实慢了下来。 知名媒体的报道推动了舆论风暴，让百晓生经历了梦幻般的涨幅，不过，也正是有许多媒体进行报道，更多的人只要看看自己习惯浏览的网站就行。 除非，还能有最新的情况。 打工皇帝还愿意帮忙推一把吗？ 答案是……愿意。 3月11日，遭受一记重锤而沉默两天的打工皇帝被记者堵在了新华都的公司。 记者们笃定这位总裁还是要上班的，所以，电话轰炸之余也在线下围堵。 唐骏不能不处理公司的事情，也就不得不面对媒体，面对如雪花般飞来的诘问。 “唐总，你的博士是假的吗？” “百晓生上说你的西太平大学是野鸡大学，你承认这个吗？” “唐总，你以励志出名，你现在是否会愧疚呢？” “唐总，你在书里说的专利发明是真的吗？” 唐骏已经进行了心理建设，但此刻面临记者们的长枪短炮还是觉得有点晕眩。 他强自镇定，故作轻松的说道：“我其实是很真诚的分享我的经历，认识我的人，身边的朋友，都觉得我是一个真诚的人。” 记者们一片哗然，更多也更尖锐的问题抛了出来，觉得此时此刻的打工皇帝简直是在重新定义真诚。 唐骏默默往前走，看到了接应自己的保安。 他听着耳边的那些问题，还是转身说道：“我只是想给年轻人一点点帮助而已！” 唐骏看着面前这些记者的眼神，又想到不到半个月前还在京城接受大家热烈的掌声，心里的情绪一阵阵激荡。 落差太大了！ 他吸了口气，面对诸多媒体的镜头，说道：“我认为，你欺骗一个人没问题，但如果所有人都被你欺骗到了，就是一种能力，就是成功的标志！” 采访的记者们更加哗然了！ 唐骏指了指公司，转身走了进去，不再回应记者们的追问。 这种回应很快就传到了百晓生。 同时，还有唐骏现场的照片，包括他指着“新华都”的样子。 这种动作被很多人解读为——我仍旧是成功的，我是新华都的总裁，我拥有了巨大的财富。 世俗如何定义成功？ 有钱就是这些年来最重要的标准之一。 这种赤裸裸的回应再次分化了一些讨论。 俞兴其实不在意网站用户们拥有怎样定义成功的标准，因为，这确实是主观的，也是大家自己的事情，但他需要为这场“做空”打工皇帝留下一个完美的结尾。 “百晓生”这一次没有等太久，直接在2号的原帖里编辑了最新的内容。 “唐总，我要向你道歉，因为，你本可以拥有更多，获得更大的成功，但这都被我毁了。” “或者说，都被你自己过去的撒谎所毁掉了。” “太阳底下没有新鲜事，过去有学历造假，现在有学历造假，未来仍然会有学历造假。” “但是，如你唐总这般高调的，可能真的没有了。” “也就是说，自今以后，所有人提到你唐骏，都要先提你学历造假，从这种角度上，你也算名留青史。” “你说你想帮年轻人，但你的学弟学妹，他们只会以你为耻。” “你各种吹嘘，所谓学历，所谓专利，所谓日赚50万，所谓美国创办三家公司，所谓10亿天价转会，统统都掺杂了水分，你说如果所有人都被你欺骗到了，那就是成功的标志。” “可惜，真的就是真的，假的就是假的。” “现在，所有人都没被你骗到，按照你的标准，这是最大的失败吗？” “你还能洋洋得意的站在聚光灯下吗？你还能挥舞双手的面向媒体吗？你还能享受大家对你的追捧吗？” “不过，得益于你最近对百晓生的引流，我可以告诉你怎么公关你的个人形象，你以后可以多做公益，让媒体宣传，必要的时候还能拿出来一个好父亲的角色，那一定会让人有所改观。” “上次我在京城和唐总见了一面，你那时告诉我，因为你是打工皇帝。” “我这人嘴拙，当时也迫于现场对你的追捧，不知道怎么回应，现在我想到了如何回应你。” “不要妄想当皇帝了，打工皇帝，打工皇帝，站起来吧，就当个打工的，挺好。” 俞兴给予了唐骏最后的回应，知道自己这件事能做的已经差不多了。 他看着帖子下的热烈反响，考虑着是否还能有什么空间。 咚咚咚，办公室被敲响。 二把手吕海颖拿着一个快递进来。 “师兄，寄给你的快递，你最近有买东西吗？” 俞兴纳闷摇头：“没啊，快递……” 他开玩笑道：“这个时候寄快递给我，不会是炸弹吧。” 肯定不会那么危险，快递还是打开了。 结果，俞兴与吕海颖的表情都变得很奇妙，里面是一张学历证书，赫然与之前唐骏晒出的那张差不多，落款都是英文的“西太平洋大学”。 里面还有一封短信：百晓生对唐骏的扒皮太有意思了！我正好在美国，听说俞站长是研究生退学，存在学历问题，所以，赶紧加急买了份博士学位的证书，然后就回国给带来了，聊表寸心，不成敬意！ 这封信的落款是“吃瓜群众you_an”。 吕海颖憋着笑，感叹道：“群众里面有坏人啊！” “什么坏人，这是群众里面有高人。”俞兴笑道，“好好好，原来唐骏是我师哥，快快快，把这个博士学位证书给我挂起来，从此，我也是Dr.俞。” 吕海颖真的忍不住了：“哎呀，师兄，你没当成Doctor，却真当成了Doctor！” Dr.是doctor的缩写，意思是医生或者博士。 Dr.俞，俞医生/俞博士。 “锋哥，快给我挂在办公室，我特么赶紧发给吃瓜群众。”俞兴指挥闻讯而来的钢铁董事长，又拿出手机拍了张照片。 很快，来自西太平洋大学的博士学位证书挂在了百晓生的总裁办。 俞博士欣赏着这一幕，高兴的把照片分享到网站上。 谁还不是个博士了？ 百晓生的讨论帖里很快出现一阵“卧槽”与问号。 又是很快，已经被很多人称呼的“俞站长”被大家改成了“俞博士”。 甚至，俞兴在自己帐号的简介里也更换了头衔，光荣的标上了“西太平洋大学博士”。 至此，这场风波里出现了两个西太平洋大学的博士，一个狼狈，一个光荣。 作为当事人，狼狈的唐骏进了公司就把自己关在办公室。 虽然应该处理一些公事，可是，他仍旧沉浸在自己的事情之上。 临近中午，唐骏又忍不住看了看始作俑者百晓生，他越看越是脸黑，越看越是愤怒，等到瞧见俞兴给出的公关规划，更是一把扯掉了面前的文件。 文件上正是他考虑的形象修复规划，有“公益”“年轻人”“父爱”等字眼。 就像俞兴说的，之前太过得意忘形，太过高调，就算这样做也未必能挽回多少形象，现在又被俞兴直接点破，更是完全不可能再去做！ 唐骏抓着脸，完全不像媒体面前那样轻松，心里只觉格外痛苦。 这个博士的起因就是当初1985年有100个同学被公派到日本名古屋大学留学，结果有99个同学都拿到了博士学位，只有自己没拿到，免不得就有一起聚会时的议论。 那时候觉得很没有面子，后来就搞了个博士学位。 然而，此时此刻所丢的面子更胜百倍，是所有媒体和公众都知道了自己的谎言！ 唐骏心里像是被火灼伤似的痛苦。 他这么痛苦了一会，再看屏幕，正看到帖子里最新的内容，那个俞兴也拿到了博士学位，而网站里已经陷入一片狂欢！ 嘭！嘭嘭！！ 唐骏使劲的用手捶在办公桌上，心里的痛更胜过手上的痛。 只是，没等他多捶几下，办公室电话忽然响了。 唐骏木然的拿起座机，听到了董事长陈发恕的声音。 “唐骏，这个事……不体面啊。”陈发恕之前施压让唐骏解决问题，但问题已经完全没法解决了，他现在的语气反而变得温和，“咱们这个公司形象还是很重要的，这样吧，唐骏，我不是过河拆桥的人，集团下面还有个子公司，你去当总裁吧，也不难听。” 唐骏听着电话里的声音，只觉心里一阵冰凉，语气虽然温和，但一点都没有商量的意思。 他的嗓子不知不觉已经嘶哑，半晌才答道：“好，好，谢谢陈总。” 陈发恕挂掉了电话。 唐骏手里攥着话筒，听着里面的忙音，感受到对面截然不同的态度，心里忽然不觉痛苦，只觉茫然了。 体面，体面，当初想要个博士就是为了体面，现在也因为体面而更换职务。 说体面，要体面，如何才能体面？ 唐骏麻木的坐在老板椅上，回想过去的辉煌与这十来天的极速坠落，只觉脑子一片空白。 打工皇帝？ 打工的。 许久之后，一个念头钻了出来。 其兴也勃焉，其亡也忽焉。 ------------ 124 两唐 唐骏彻底栽了。 从3月2日到11日，仅仅九天时间，一位备受赞誉的打工皇帝就沦落为无可置疑的造假者，这种巨大的落差真让人瞠目结舌。 这件事在全网都引起了热议，尤其，唐骏本人的公开回应并不高明，甚至可以说极其拙劣。 不管怎么样，他那样的话说出来就是错的。 尤其，唐骏先前还各种励志与鸡汤，与他回应所表现的形象太过反差，现在便理所当然的遭遇最为凶猛的反噬。 更让人惊讶的是，唐骏的公司只在12日就给出了反应。 据网易记者报道，有新华都的工作人员表示，唐骏从未管理过新华都上市公司的具体业务，他的集团总裁兼CEO职务名不副实，更多的是扮演董事长的助理这个角色。 所以，以零售业务为主的新华都不会受到舆论的相关影响，毕竟，消费者不会因为唐骏才特意来逛旗下的超市。 以及，唐骏确认将会负责以金融信息服务为主的港澳资讯公司。 这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唐骏除了名声上的反噬，他现实事业也同样遭受了滑铁卢式的影响！ 原先的唐骏是打工皇帝，是第一职业经理人，是新华都的舵手，号称要把老板陈发恕打造为华夏的巴菲特，但在学历造假曝光之后，按照新华都的非正式口吻，他实际更多的是充当新华都的公关形象。 变了，变了，一切都变了！ 这种前后转变让俞兴一句很朴实的话颇为流传。 ——真的就是真的，假的就是假的。 不管是什么打工皇帝，还是什么行业权威，不管先前如何花团锦簇又或者威武霸气，一旦被真相小小的戳了一下，这个能在阳光下闪烁华丽色彩的泡沫还是迅速的炸裂了。 包括俞兴自己，他也没想到大家与媒体引用的比较多的是这句，而不是“因为你是打工皇帝”之类。 3月10日，上午九点钟，俞兴在公司召开会议，初步复盘本次对唐骏的“做空”。 说起来，真假之辨不单单是百晓生想做的，更是过山峰想做的。 俞兴开会的时候比其他人更有感慨，多数时候只是含笑听着大家对这件事的讨论。 不算后续的流量转化，单这九天时间就为百晓生提供了11.97万的新增用户，如果去掉百晓生原本应有的自然增长，这波“做空”也已经带来了10.5万的新增。 九天时间，基本就赶上了百晓生成立以来的用户增长！ 孔惠琳进行了这方面的汇总，实在忍不住感叹：“俞总，唐骏确实咎由自取，但他真的给我们带来了很大的流量，这十万用户……” 吕海颖把话接了过来：“这十万用户帮我们省了至少300万的广告支出，还节省了两个月的时间，今天已经拿到两个投资机构的接触反馈。” 百晓生在二月份通过芬众传媒在四个一线城市进行了广告投放，上半个月的涨幅维持在每天900左右，下半个月则增长至1600左右。 网站的获客成本是相当明确的，也是偏高的，不过，按照芬众那边的说法，这样的涨幅最终能到2000-3000，届时就会拉低成本。 即便如此，百晓生的获客成本也大致会在20-30元。 因为，芬众传媒的屏幕首先需要从大众中筛选出职场用户，再从这些用户穿透到能对百晓生感兴趣并注册的用户。 如同网站的性质一样，这样的获客也是垂直细分的，成本就自然而然的高了上去。 相应的，垂直细分的客户同样会带来更高的活跃度，如果百晓生开始开拓营收，寻找对应属性的广告，它的收费必然也比其它大众类网站要高。 吕海颖之前对这方面比较后知后觉，等到听到前记者孔惠琳的分析，她才又后知后觉的感叹，芬众传媒的经理常海杰总强调要穿透穿透穿透…… 确实需要穿透啊，不穿透又怎么算垂直细分？ 如果有足够的钱，肯定是铺天盖地的广告最有利于穿透，但没那么多钱就只能寻找性价比的方式。 “唐骏这个事太有性价比了，省钱省时间，还带来了咱们网站的名气。”吕海颖惋惜道，“要是还能多来几个唐骏就好了。” 俞兴笑道：“天底下又能有几个唐骏这样合适的？这次能碰到他也算是运气，我们还是需要有我们网站机制之上的孵化。” “只有这样，我们这一部分的运转才能良性循环。” 他顿了顿，若有所思的说道：“但有这‘一唐’的用户，我们已经拉开了与职场网的竞争距离，也向B轮融资又多迈了一步。” 会议室的众人稍微反应了一下才明白，“一唐”代指了这次事件增加的十万用户。 一唐十万！ 百晓生现在已经有两唐了！ 俞兴看向吕海颖，问道：“现在是哪两个机构有兴趣了？” “我们过年前基本都联系了一遍，但都没有回音。”吕海颖低头看了一眼，说道，“现在这两家，一个是老牌的IDG，一个是前年刚成立的九鼎。” 吕海颖简单介绍IDG，又略微聊了九鼎的背景，它的核心人物里有一位曾经是证监hui最年轻的处长吴钢。 俞兴“嗯”了一声，转了转念头：“都先接触接触吧，我们现在有了这些用户的打底，实际并不急着廉价出让股份，我们都需要冷静冷静，咱们自己就要重新审视咱们用户的价值。” 来自红隼的投资还没花完，可能还会有一笔来自银行的贷款，百晓生需要B轮，但更需要一个公正的B轮。 上午的会议喜气洋洋，唐骏对网站的帮助实在是肉眼可见。 临近中午，俞兴坐在办公室里思考公司的发展，等到成功和小英约了场羽毛球，他想起先前与东子的约定，又把电话打给了今日资本的徐欣。 “喂，徐总，我是俞兴啊。” 这次电话通的比较快。 “嗯，俞总，你这几天好威风啊。”徐欣很难不知道近期出圈的新闻，但她真没想到有名的打工皇帝居然会被自己认识的俞兴给拉下马。 “是指我说了些实话吗？”俞兴笑道，“是不是这天底下的假话太多了，所以，我说点实话就能闹出来这么大动静？” 徐欣沉默两秒，说道：“百晓生这周肯定多了很多用户，你们现在是多少？” 俞兴诚恳的说道：“我不能告诉你，有人跟我说，是你指使了天际网的人做出职场网。” 徐欣不动声色：“我怎么不知道？” 俞兴没诈出来，佯怒道：“那职场网拿到了红杉的天使轮，你不知道？” “那你应该去问红杉，应该去问沈楠鹏。”徐欣一推六二五。 俞兴说道：“我会问他的，抛开他那边不谈，你就没有责任吗？” 徐欣不背锅：“俞兴，你要是无理取闹，那就赶紧挂吧。” “反正，这个职场网是有些古怪，但我今天不是和你谈这个，徐总，你这边准备一下，我要和你做‘对话’栏目的第二期。”俞兴安排道。 徐欣好气又好笑：“你是真威风了，来来来，你说说你网站现在到底多少用户能让你这么威风？” 俞兴压根不露口风：“职场网的嫌疑摆在那呢，我们网站先前就和你们两家机构深刻的谈过机制和未来，徐总，我要和你聊的一部分是京东的事，刘总对于是否做京东自己的电子支付犹豫不决，他那边的CFO又是你推荐的，京东有必要也必须下决心做这个，你也得意识到这一点。” 徐新真的惊讶了：“京东的事跟你有什么关系？” 俞兴严肃道：“我是刘总的编外兄弟！” 徐新听不懂年轻人的词，但知道百晓生的“对话”栏目第一期嘉宾就是刘强东。 她皱眉想了想，考虑着也顺带听听百晓生现在的发展，还是答应了下来。 毕竟，今日资本是要最早筹备百晓生的B轮融资。 徐欣原本就愿意投资百晓生，又看好俞兴这个核心人物，但仍旧没想到会出现这样一波的突飞猛进。 “唐骏事件”与百晓生这样的平台太过契合！ 等到结束通话，徐欣忍不住又打开百晓生，看到了仍旧活跃在事件里的吃瓜群众。 ——唐总他没毛病，他说他真诚，他说他要帮助年轻人，这话太对了，俞博士正是年轻人啊！ ——师哥宁愿爆炸也要帮助师弟，西太平洋大学的光辉闪烁在华夏大地！ ——我等着十年后有人来打假俞站长的博士学位！ 徐欣看着这些发言忍不住会心一笑，重新拿起手机，换了换时间和地点，把对话约在了百晓生的总部。 她想要亲眼看看被俞兴挂在墙上的博士学位证书。 无独有偶，另一位也算事件当事人的林庭翰同样在浏览竞争对手的网站。 后悔！ 现在就是极度的后悔！ 为什么要掺和这事？！ 俞兴既然能那样站出来，是不是就表明他特别有底气？ 林庭翰现在这样想，但也知道就算再来一百遍，自己当时可能也会选择站出来帮唐骏说话。 这两边压根就不平衡啊！ 唐骏是微软、盛大、新华都履历加身的！是相当于得到三层认证的！ 这样有名的公众人物，他又丝毫不避讳的在各种场合谈到自己的留学经历…… 谁能想到他那么大胆子？ 林庭翰很想给唐骏发一条短信，询问他做人做事的理念是不是“最危险的地方就最安全”，但事已至此，只能心里怒骂对方。 现在摆在面前的问题是……职场网怎么办？ 是继续做下去还是就此作罢？ 林庭翰盯着百晓生的界面，很想知道它现在到底有多少用户，但没有得到任何有用的信息。 投钱还是不投？ 林庭翰想了又想，又与同事们仔细讨论，还是决定继续追一追，只要职场网能咬住百晓生，不被拉开太大的差距，那就有机会用资金弥补回来。 唐骏这次的事确实给百晓生带来了一定的流量，但这只是偶然的。 创业发展还是需要有长线思维。 …… 3月13日，俞兴好不容易熬到快下班，迫不及待的想要去赴约，让小英教自己打羽毛球。 据小英说，她以前是认真练过的。 俞兴已经格外想一起挥洒汗水了。 只是，就在他收拾东西的时候，电脑屏幕上的网站又弹出了私信的提示。 俞兴扫了一眼，没太当回事，因为唐骏事件的影响，他这阵子的私信一直很多。 不过，下一秒又有私信弹出，还闪过“假”的字眼。 俞兴很难不对这样的字敏感，重新坐下来，瞧见了用户施新辉的私信。 “博士，博士，我这有个爆料，你看我能爆吗？” “博士，我是‘美的’的，它的产品有造假啊，我能发帖吗？” “站长，我要是匿名，你们真的能保护我的信息不被透露吗？” 施新辉一连发了三条。 俞兴舔了舔嘴唇，伸手回复：“你想让我怎么回答？我肯定说保护啊，唔，但我们网站干的就是这个，如果不保护用户信息，以后也就开不下去了，你说呢？” 过了一会，施新辉回复道：“好，那你给我开个匿名功能啊，‘美的’紫砂煲说是纯正的紫砂，但其实就是普通陶土添加化工原料加工的，我是想爆料这个。” 俞兴稍微有些失望，紫砂煲？ 虽然牵扯到‘美的’，但这玩意看起来也不会产生多大影响啊。 他一边为这位开通匿名功能，一边转动念头，忽然又私信道：“施新辉，你这两天别爆料，你等到15号的时候，那天正好是315，说不定还能多起些效果，嗯，我可以问个问题吗？你为什么想要爆料这个？” 3月15号是消费者权益日，还有央视的晚会。 施新辉这次回复的很快：“爆料需要理由吗？非要说理由，博士，我只能说，真的就是真的，假的就是假的。” 俞兴忍不住笑了笑，下意识的查看了这位用户的注册时间，发现他是上周注册的，也就是，大概率是被唐骏事件吸引来的新用户。 这算什么？ 皇帝遗泽吗？ 随即，俞兴意识到一件事，精神猛然振奋起来。 打工皇帝是自己采风所得，现在这样的爆料不正是网站机制开始生效了吗？ 芬众拨款，皇帝助力，网站用户规模从十万到二十万，已经开始进入话题造血的良性循环！ 学我者生，似我者死！ ------------ 125 前仆后继 “你球拍不要握那么紧，等到你快要打到球的时候再屈指发力，俞兴，你懂什么叫屈指吗？” “俞兴，你放松，你要用大臂带动小臂……” 俞兴在羽毛球馆听着小英认真的讲解，忍不住“咳”了一声，纠正道：“这个叫上臂，下面的是前臂，用上臂带动前臂，你继续说。” 刘琬英瞥了眼俞兴，改口道：“你用上臂带动前臂做内旋动作，这个力才能完整的传导出去，再在击球的瞬间屈指发力，你打的球才能又高又远！明白了吗！” 俞兴连连点头：“明白，明白。” 事实证明，他不明白。 连续几个回合被杀的灰头土脸。 “停，停，俞总，那边有个小朋友，等我去和她说，你先和她练。”刘琬英拎着羽毛球拍，喊停了这场约球。 俞兴扭头看了眼，那边有个小孩姐，估摸着也就小学而已。 他板着脸，说道：“这不能怪我！你穿个短裙又蹦又跳，你让我怎么和你打？” 刘琬英挑了挑眉，没好气的说道：“这是裤裙，这是裤子，裙摆只是装饰。” “我不管什么装饰不装饰的，反正，你大长腿往那一杵，我已经先输了三分。”俞兴摇头晃脑，“你也知道，我是一个喜欢猫的人。” 刘琬英打球没出汗，教人教了一身汗，这时又听见这样的话，顿时愠怒道：“猫猫猫，你整天就知道猫猫猫，能有别的吗？” 俞兴挣扎片刻，终于还是小声的说道：“看看腿？” 刘琬英一个球拍拍出去，但这次倒是被招架住了。 “行了，也就这一场球了。”她放下球拍，拧开了一瓶水。 “随便打打嘛，你把打球水准往下放一放，之前我那个友商，就那个林庭翰，人家还想教导我，说要太极拳，要能收放自如。”俞兴笑着说道。 刘琬英评价道：“他自己要能做到，那也不至于到这种地步。” “咦，也是哈。”俞兴放下球拍，笑眯眯的问道，“小英，你这羽毛球确实有水平啊，之前你说专门练过，怎么会专门练这个呢？” “我哥以前到美国留学，然后打羽毛球被小孩打败了，他受了刺激就非要让我去学，我就学了。”刘琬英淡淡的说道。 俞兴“啧”了一声，也拧了瓶水喝。 刘琬英看了会其他人的战况，随口问道：“你为什么喜欢晨跑？” “啊？”俞兴怔了怔，“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我喜欢不是很正常吗？” 刘琬英侧头：“？” 俞兴恍然：“哦哦，晨跑，你说晨跑，我就是在学校的时候养成习惯了，跑步的时候也能想想事。” 刘琬英只觉有些牙痒：“你是故意的吧？你这个人，唐骏没上门来打你，我看他也是有点修养的。” “我巴不得他来呢，他打我一拳，咱们网站推广又能立即节省三百万。”俞兴笑道，“唐骏这次确实可以，今天开会的时候还说，因为唐骏，我们才有了IDG和九鼎的反馈。” 他说了说融资的新动向。 百晓生的A轮是上个月才走完流程，这个月又有新的机构接触，速度相当之快，而唐骏事件无疑是初步打出了名气。 最起码，确实让很多人知道有这么一号网站。 刘琬英边听边思考：“你倾向于IDG还是九鼎？” “九鼎创始人里有那么下海的，后面肯定有关系。”俞兴毫不犹豫的说道，“但我觉得这关系吧，一是我也摸不清，二是能选的会比较多，所以，都接触接触，肯定也不会就这两家的。” 刘琬英听出来意思了。 俞兴这时候笑道：“今天还有个事，我们网站的机制正在发生作用了。” 他把紫砂煲的事说了说。 “唐骏事件加快了我们的发展，我去京城采风之前其实心里也是有点急的，虽说规划的很好，但就怕事情不按规划的来。” “这个吧，我现在再回头看，这个机制……” “就像我现在有了尿意，我就一定会去洗手间，只是中间不知道是五分钟还是十分钟。” 刘琬英皱眉道：“你可以和我说的复杂点，我也能听懂……” “哈哈哈，嗯，是吧，当网站有了垂直细分的用户群体，当我们推出了匿名功能，甚至当我们连续出现互联网婚恋、携程、唐骏这类事件，最终的结果就应该是这样。”俞兴说道，“唐骏只是拉开我们快速发展的第一把风，紫砂煲现在算第二把，我相信很快还会有第三第四。” 刘琬英看向俞兴：“好风凭借力，送你上青云？” “站在风口上，猪都能飞起来。”俞兴笑道，“但我们是制造了让风来的空间，这阵风就应该来。” 他收了收笑容：“我甚至觉得，如果能够有大把资金在背后推，百晓生的上市之路可以很快起步。” “好了，我知道你是在和红隼对话了。”刘琬英听出来意思。 她倒是觉得百晓生不止一个机制，还有一个隐藏的机制，那就是为过山峰做信息筛选。 垂直细分的用户群体需要进行实名和工作认证，所以，他们提供的信息都相当靠谱，这一群以及更多的潜在用户一定是有上限的，不然，也不能称之为细分市场了。 但是，这样细分市场里有着可供挖掘的足以撬动金融市场的信息，也就变得增值了。 俞兴嘿然一笑。 “不过，我最近在看嘉汉林业的财报，现在只觉得有点小问题。”刘琬英斟酌道，“这家公司恐怕需要我们实地去调研，我怀疑是财报上的数字和实际的对不上。” 俞兴“嗯”了一声，问道：“你觉得我们有多少时间来调研它的情况？” 原本是考虑红隼的钱在百晓生里滚一圈出来，这个时间是按六个月来算。 现在有了唐骏事件的加速，又初步看到机制的作用，100万滚出去的时间很可能会提前了。 刘琬英仔细想了想：“也不用太着急，我最近排查嘉汉林业的相关信息，那个华尔街的保尔森是在增持股票的，而且，他公开表示过对嘉汉林业的看好，我估计他还会继续买，这肯定能催高它的市值。” 嘉汉林业的股价市值同样是决定时间期限的一大因素。 两个人之前聊过这一点，希望嘉汉林业能逐渐摆脱金融危机对股价的影响，也就相应的会有更大的利润空间。 “好，公司内部正好借着紫砂煲的事把基础的调研团队组织起来，然后我再列一列不同行业的公司，顺便把嘉汉林业放进去。”俞兴说着安排。 刘琬英点点头，心里也在考虑是不是先去广西看看目标公司的情况。 俞兴球没打多少，两家公司的事又谈了不少。 不过，刘琬英对这些也颇有兴趣，愿意听听合伙人肚子里的坏水。 两人晚餐的气氛颇为愉快。 俞兴临别前看着漆黑的天空，还约了件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做到的事。 “小英，有机会你到我老家去看看，我们海盐有很漂亮很漂亮的日出。” 刘琬英吹着还有些凉的晚风，笑着问了句：“是吗？比我还漂亮吗？” 俞兴挥手：“这么算的话，朝阳没有腿，那还是你更漂亮些。” 这天晚上回到家，俞兴考虑到小英有时候也不那么喜欢猫，干脆就光明正大的提出了欣赏的要求：“看看腿。” 刘琬英发了张照片，不知是今天什么时候拍的俞兴的照片，上面是他用手指勾着球拍，身影被夕阳拉的很长。 俞兴看了两眼，微微一笑，进入梦乡。 …… 315即将到来，唐骏事件仍有回响。 让俞兴以及当事人和围观群众都意想不到的是，《华夏青年报》在14日报道，教育部门打算公布国内认可的33个国家的1万多所高校名称，最迟将会在4月份公布于教育涉外监管信息网。 这个网站就是教育部门发布各类教育涉外活动监督与管理信息的专门网站，是国际合作与交流司主管，现在主要是发布自费留学中介和中外合作办学的相关信息。 这个来自上面的动作是不是因为近期的华夏第一职业经理人学历造假风波？ 俞兴看到半截新闻的时候也有些难以置信。 但是，《华夏青年报》给了比较清楚的答案，记者专门致电了相关部门，得到的回答是，唐骏母校“西太平洋大学”不在名单之内。 也就是，打工皇帝的舆论确实引起了注意。 俞兴把这个新闻转载到网站里置顶，还给了句评价。 ——真假之辨能推动这样的事，我已经想象不到更好的结局了。 很多网站用户都对这样的事表示欢迎。 但是，也有人给了好心的提醒。 “博士，听说唐骏去新华都的子公司，还想着把公司做上市呢，百晓生这次对他扒皮造成的影响不只是他自己，还是得多注意的。” 俞兴其实知道这方面的风险，毕竟，除了博士学位证书，还有律师函也挂着呢。 他也在考虑如何让百晓生在商业生态里的位置更融洽。 目前，除了进一步把公司规模推高，加快发展速度，“对话”栏目或者类似性质的活动或许也能带来一定的帮助。 3月15日，下午三点钟，知名投资人徐欣第二次来到了百晓生的总部。 徐欣的心情还挺奇妙的。 百晓生的总部和这个网站比较契合，都不太显眼。 偏偏，这样的公司就把全国乃至华尔街都有些名气的唐骏给拉了下来。 徐欣忍不住也想到俞兴的那句话，假的就是假的…… 等到她抵达俞兴的办公室，瞧见挂在墙上的博士学位证书，又瞧见还有臻爱网的律师函，心情更加奇妙了！ “俞总，你把那个律师函撤下来吧。”徐欣有些哭笑不得。 “徐总，不是我批评你，也难怪别人说你投资的风格很强硬，喜欢介入公司的运营管理。”俞兴提醒道，“你还不是我们网站的股东呢，这就要求我撤律师函？” 他摊开手：“这要是让你投了我们的B轮，那还了得？” 徐欣面无表情的说道：“对话已经开始了，是吗？” “那倒没有，坐，请坐，徐总。”俞兴还是比较尊重这位知名投资人的，“咱现在开始。” 徐欣微微点头，露出礼貌的微笑：“俞总，最近在忙什么？” “在忙《我的学历可以复制》。”俞兴答了一句，忍俊不禁，“徐总，咱也不用这样吧，不用那么端着范。” 徐欣心里念叨了一遍这个书名，直接问道：“你对电子支付很看好？” “如果我认可电子商务的发展，如果我认可移动互联网会是光明的未来，我很难不看好电子支付在未来能起到的巨大作用。”俞兴认真的答了句，这是先前说的涉及京东的。 徐欣点点头：“我来之前已经内部讨论过了，我们会和刘总再聊聊，这个事或许确实值得多投入精力。” 她在京东那边有不小的影响力，除了之前的投资，京东的CFO是她推荐的，这次度过生死难关的融资也是她拉了人来联合投的。 俞兴有些惊讶于徐欣的爽快。 徐欣瞧出来这种惊讶，露出一丝笑容：“难道你觉得我的干涉就是蛮横的不讲理的一定会让企业走向错误方向的吗？” 俞兴沉吟。 “就像我给京东推荐的CFO陈生强，刘总之前甚至连两万的月薪都不愿意给他，他的理由是，新人的工资一定要比老人少。”徐欣举例道，“这种观念健康吗？后来，他十分认可陈生强的能力，还让我多给他推荐人才。” 她伸手拿起笔记本，点开百晓生的网站：“再拿你们网站来说，在我看来，你们网站的技术能力就比较欠缺，另外在最直观的页面设计上也存在问题，作为一个投资人，我看到了问题，难道让我藏在心里吗？” “我既然投资，那肯定愿意看到被投的公司发展好，不然，那不是坑我自己么？” 徐欣已经十分清楚俞兴对这方面的抵触，认真的解释了自己的想法。 她随手又翻了翻百晓生的江湖板块，眼神忽然一凝。 之前被置顶的《因为你是打工皇帝》已经取消，取而代之的是《315特别爆料：美的紫砂煲不含一点紫砂》。 徐欣愕然的指着屏幕，问道：“你们这个紫砂煲又是怎么回事？” “爆料啊，就是字面意思啊，我看这个很好理解，看不懂吗？”俞兴奇怪的问道。 徐欣眉头微微一皱：“我是说，你们怎么又冒出来新的问题了？” 俞兴叹了口气：“是啊，非要我们网站加速起飞，徐总，你说大家都是怎么回事？宁愿放弃自家品牌或者个人的形象，都要来帮助我们网站发展。” 徐欣情不自禁看了眼墙上的博士学位证书，明晃晃的，简直有些刺眼睛。 ------------ 126 前仆后继继 百晓生的总裁办陷入奇怪的安静。 徐欣心里在考虑这个网站的机制。 俞兴脑子里在琢磨要给办公室换个好点的椅子，或者再买个沙发，这样与别人沟通的时候好像更方便一些。 片刻之后，徐欣忽然问道：“俞总，你们网站不会储备了这样一批类似的消息吧？” 在315这样的日子忽然出现某个品牌的质量问题，这肯定比不上“打工皇帝”所带来的流量，但是，如此一个接一个的信息一定会让百晓生的发展超出想象。 俞兴看着徐欣认真的目光，既惊讶又好笑：“徐总，这个……” 他摇摇头：“不能因为我们拉了一个皇帝下马，你就这么高看我们啊。” “我想到了百晓生的用户，现在至少也有15万了。”徐欣一边给了个来自今日资本内部的猜测，一边观察俞兴的表情，“考虑到百晓生的建站时间，也考虑到百晓生一件又一件事的刺激，这样一群用户能爆发出的能量还是很猛的。” 徐欣先前看到的数据就已经很不错，不然也不会打算参与A轮，但是，年后这一个月的发展又出乎了意料，己方似乎低估了10万+垂直用户群体的潜力。 她这一趟过来之前还在怀疑一个事。 到底是如俞兴所说，是他到京城碰到唐骏才萌生“杀人”想法，还是他去之前就在网站拿到了别人提供的消息？ 十万用户能有多大价值？ 十万这样的用户还真挺有价值的！ 俞兴注意到徐总凝重的眼神，猜测她大概想多了，笑着把自己那套尿意与洗手间的机制说了出来。 徐欣若有所思，严肃的点头说道：“很直观，但也需要注意一个问题，网站这样做是存在风险的，俞总，我很认同你说的‘真的就是真的，假的就是假的’，可是，很多因素是交织在一起的。” 她提醒道：“你可能还没到洗手间，洗手间已经被拆了，那你就只能尿路边了。” 俞兴笑了笑：“去年我们做瑰爱网的时候把公司放在申城，也有类似的考量，从百晓生目前的发展来看，还是值得继续做的，我很理解为什么站在假的对立面反而有风险，但只要百晓生发展的足够快，这种风险反而会降低。” 百晓生并不是每天都有强力引流的话题，占据用户更多时间的反而是更平和的内容，前者引流，后者留存。 徐欣微微点头，认同这种思考。 她提了个建议：“俞总，你这个‘尿和洗手间’的比喻难登大雅之堂，要改一改，如果百晓生之后成功了，这是可以拿出来宣扬的。” 俞兴“嗯”了一声，埋头书写，认真的说道：“好的，我记一下，徐总建议更改‘尿与洗手间’。” “等等，等等。”徐欣忽觉不妙，“你往哪里记？不是要发到‘对话’里吧？” 俞兴理所当然的说道：“当然啊，我要确保我们呈现的对话是原汁原味的。” “对话个铲铲！”徐欣连方言都出来了，“你这个人是有点神！” 俞兴再次埋头，边写边念：“徐总十分钦佩我设计的商业机制，当面赞扬我是神。” 徐欣：“……” 她怀疑道：“你和刘强东的对话内容都是这么来的？？” 俞兴哈哈一笑：“开玩笑，开玩笑，我对我要做的事是很严肃的，徐总，其实，你今天刷新了我对你的印象，我本以为需要费很多口舌才能让你重新审视京东的电子支付，但你比我想象的更专业。” 徐欣也开了个玩笑：“我的专业不是在臻爱网的事上已经体现过了吗？” 俞兴肃然起敬：“是！可惜，咱们的A轮出现了一点小小的分歧，但没关系，今日资本是我们百晓生B轮融资最先考虑的机构……之一。” 徐欣怔了怔：“之一？” 俞兴眨了眨眼，介绍道：“是的，今日资本会和IDG、九鼎、经纬、启明成为我们B轮最优先考虑的投资机构。” 徐欣的脸黑了下来，质问道：“俞兴，你知道什么叫‘最’吗？” 俞兴摇了摇头：“我知道什么叫‘之一’，唐骏的事给我们带来了额外的名气，经纬和启明是今天刚联系的我们，所以，关于今天的对话，我想问问徐总，你错过百晓生的A轮是什么感觉？” 徐欣盯着面前的年轻创业者，确认他是在认真提问。 俞兴补了句：“或者，作为一个知名投资人，你对于错过的但又成功的项目是什么感觉？” 徐欣听这这句，情绪倒是消弭了，她略一沉吟：“我有时候会觉得自己胆子不够大，有时候又觉得同行胆子太大了，但有时候又庆幸，胆子小一点也行。” 俞兴这会认真的询问道：“你投京东这件事属于胆子大还是不大？” “我很喜欢巴菲特，我以前不喜欢看书，但后来我觉得需要看看更多优秀的人是怎么决策，所以就看了很多书，我现在仍然经常会翻翻巴菲特的那些话。”徐欣引申着说道，“巴菲特在20岁的时候就搞明白了一件事情，叫复利的力量，power of compounding。” “我在京东身上看到的就是这种价值。” “时间越久，京东花钱做的基建就会越发挥更大的力量。” “其实，我这些年做风险投资，逐渐意识到一件事，我们赚到的绝大部分的钱很可能来源于很少的项目，我认为京东有成为这样公司的潜力。” “或许外界对于我坚定的投资京东是觉得胆子很大，但在我弄清京东的价值之后，我其实并不觉得自己胆子大。” 徐欣是真的坚信京东能发展起来，聊起这个的谈兴就很浓。 她笑着说道：“之前我说我把陈生强推荐给刘强东当CFO，他嫌一个新人要两万太多，但我是真觉得陈生强很不错，所以，我和刘强东说，你出一万，我出一万，我们先用他一段时间，结果，刘强东三个月后给我打电话，觉得这个CFO很好用，让我多帮他找人。” “刘强东是个学习能力和执行能力都很强的人，我跟他说，做管培生计划要学习宝洁，做校园招聘要学习华为，但其实我和每个创始人都是这么说的，但他执行的最好。” “所以，我觉得京东是在做正确的事，我们投资并长期持有也会是一件正确的事。” 俞兴点头，迅速记录来自知名投资人的分享。 徐欣瞧了一眼桌上的手机，说道：“你手机不是在录音吗？你还用笔记什么？” “我会简写自己的想法，到时候一起发。”俞兴边记边说。 徐欣提了个要求：“给我看看你的想法。” 两分钟之后，俞兴把笔记本递了过去。 徐欣接过来一看，发现潦草到自己压根看不懂。 她刚要询问，忽然想起这位的背景，摇头道：“你还真是个学医的。” 俞兴嘿然，又提了个问题：“按照徐总你这样的说法，今日资本想要投资百晓生也是认为我们是在做正确的事吗？” 徐欣犹豫了两秒：“我对百晓生的看法是，这个网站有潜力成为一个大单品。” 俞兴尝试理解道：“大单品？因为我们的细分市场？” “不错。”徐欣点头，“百晓生确实找到了一个垂直细分的并且不受大公司插手的市场，但同样的也会受限于这个市场的规模。” “这个市场就那么大，所以，我觉得很难出现两个旗鼓相当的对手，按照现在的情况，只要职场网追不上你们，你们就能取得竞争的成功。” 俞兴点头，市场就这么大，只能孵化一个胜利者，而像电商那种大赛道，阿里、淘宝、京东、唯品会等品牌还能共存。 徐欣判断道：“我原本认为今年年内是这样一个市场的竞争变得明朗的时间段，会彻底看清谁能成为胜利者，但现在看，我低估了你们的发展速度，可能只要半年就知道了。” 她继续说道：“不过，与同行的竞争不代表百晓生就是最后的胜利者，百晓生拉开与对手的差距之后就需要取得自我的成功，业务、营收、利润等等，这是我想和你聊的。” 俞兴深以为然，觉得这个“大单品”的说法很有意思，他想到的是“卫龙辣条”。 同时，也觉得能混出名的投资人果然是有刷子的。 俞兴速记了一些自己的想法，然后又起身给徐总倒茶。 徐欣长篇大论之后终于喝到了进入百晓生总裁办的第一口水。 随即，她在意识到这一点之后，一边喝，一边在心里骂。 徐欣喝完茶，整理了情绪，又说了句：“但我对百晓生有个担心，虽然我愿意投，仍然存有担心。” 俞兴严肃的说道：“徐总，你说。” 徐欣同样严肃的说道：“我怕你太尖锐。” 俞兴严肃的说道：“好了，徐总，你别说了。” 徐欣：“……” “我们当初做网站，考虑机制，已经有心理建设。”俞兴感觉自己这几秒就有些尖锐，找补道，“所以，我们需要找认同我们的机构，而不是唯钱是举，我很庆幸的是，百晓生已经初步有这样的选择权。” 徐欣“嗯”了一声，忽然提到唐骏：“俞总，你觉得唐骏为什么会沦落到现在的地步？他明明在很多时间可以悬崖勒马。” “人性如此。”俞兴关于这个问题已经内部讨论过，“我觉得一个人到了高处，他自己可能就下不来了。” 徐欣笑道：“如果百晓生到了高处，会被人架住的下不来吗？” 她是那种要把话说完的人，但愿意换一种方式。 俞兴只回了四个字：“实事求是。” 徐欣得到了答案，彻底明白百晓生这位创始人的立场。 俞兴喝了两口茶，顺便刷了下电脑网页上的私信，昨天几乎都还是唐骏事件的，今天这会就多了些“造假紫砂煲”。 他的注意力重新回到对话的目标，询问徐欣对于投资对象有没有什么相对泛泛的要求。 毕竟，这次对话是要给大家看的。 “我们是既看项目，也看团队。”徐欣略一沉吟，“项目就是具体情况具体分析，团队嘛，每个创始人性格都不太一样，但我觉得还是有些共性的。” “比如，有杀手的直觉，能看到别人看不到的东西。” “比如，善于学习，比如，愿意分享财富。” “当然，也得像俞总这样能够承压。” 俞兴点了点头，刚要说话又见屏幕上的私信闪烁。 他是喜欢把私信看完的，随手点开，忽然瞧见最新的三条私信里又出现一则试探性的爆料——博士，我的公司是做排骨供应的，和真功夫有合作，不知道可不可以说。 俞兴忍不住看了眼徐欣。 因为需要与这位知名投资人沟通，他是了解过她的投资的，“真功夫”也是徐欣投资的一个项目。 俞兴忍不住想要回复，但还没打字就见对面又发来一条私信——算了算了，博士，你当没看见哈。 徐欣注意到俞兴的表情，纳闷道：“怎么了？” “咳，我是在想……”俞兴舔了舔嘴唇，“我是在想，徐总看人真准，我是特能承受压力的那种人，不管压力来自哪里。” 徐欣微微点头，已经看出来了。 “内部会有压力，业务会有压力，竞争会有压力。”俞兴顿了顿，“投资人也会有压力，但我就是特能承压。” 徐欣笑道：“是，这其实是个很不错的品质。” 俞兴反问了句：“徐总，你呢？” 徐欣点了点头：“我也挺能承受压力的，因为，做投资有时候会很孤独，要长期，要自律，就和别人不一样，就必然要承受压力。” 俞兴露出笑容，那就好。 他关掉私信，这怎么让博士当作没看见啊。 我如果当作没看见，又怎么对得起墙上挂着的学位证书？ 俞兴抿了抿嘴，小心的问道：“徐总，就你过去投的那些项目，咱们刚才聊过的就不聊了，像土豆网啊、相宜本草啊、真功夫啊……你觉得这些项目里有什么得与失？” 得与失？ 徐欣略微踌躇，脑子里闪过这三个被提到的项目，缓缓说道：“我觉得它们都不错，不然就不会投了，像我们投资的这些，它们的发展都挺快准狠的，但我觉得百晓生尤其符合这三个字。” 快，几个月就初步成规模。 准，垂直细分到免受巨头干扰。 狠，连续几个目标都被搅合的不得安宁。 俞兴认真点头：“好，徐总说得对，快准……狠。” 虽然没听到徐总对“真功夫”的评价，但她不评，那就让自己人去评吧。 俞兴一半的心思已经飘了出去，不过仍旧完成了与徐欣的对话。 因为要保留原汁原味，所以，俞兴这次的对话仍旧只是简单修饰就分享到网站里。 次日，徐欣就瞧见了帖子。 只是，当她看到下面的注释“我说有了尿意就要去洗手间，徐总觉得不好听，所以，我改成了人饿就要吃东西”，还是不禁眼前一黑。 徐欣浏览下面的评论，喃喃自语：“这个瓜娃子……” 许久之后，她又浏览站内关于“紫砂煲”的反馈，还是这么一句评价：“真是个瓜娃子。” ------------ 127 地方保护（5k） 俞兴觉得“美地紫砂煲”是个小问题。 所以，他的“百晓生”帐号没有接这个活，而是由用户自行发布，只是帮忙算了算良辰吉时，建议选在3月15日。 或许因为这个特殊的时间点，或许因为“唐骏事件”的余音，这个事在百晓生网站获得不少的围观，继而又在15日的晚上被网易转载了。 这件事情不复杂。 美地紫砂煲宣称自家是纯正紫砂，但实际只是普通的陶土加上化工原料加工而成。 匿名用户的曝光颇为全面，点名了两家供应商，谈了真正紫砂的成本，放出了内胆使用的原料泥照片，以及部分更上游的流程。 甚至，俞兴这边还收到更多的内容，涉及到部分合同，但他考虑之后没有让施新辉贴出来。 按照施新辉的表示，这种紫砂煲在业内其实已经是潜规则，因为宜兴那边对紫砂开采进行了管制，相关产品价格水涨船高，也就很快催热这种产业链。 紫砂煲的热度远不如打工皇帝的热度高。 百晓生这边用自己的数据观察，那就是，打工皇帝的热度为10，紫砂煲也就不到2的样子。 至于热度多少能破圈传播，暂且还不好估算。 但俞兴觉得这也不错了，算是一个很好的机制开端，更何况……紫砂煲后面还有排队的“徐欣承压”呢。 只是，出乎意料，事情出现一些奇怪的变化。 3月16日的上午九点钟，百晓生的公司座机接到美地电话，然后转到了俞兴的手里。 “你是网站的负责人是吧？你们网站的帖子内容是虚构的，是污蔑我们的产品，我现在要求你们立即删掉，然后进行澄清，消除相关影响！”电话另一端的声音有点大。 “我是百晓生的总裁俞兴。”俞兴很礼貌，“你怎么称呼？是美地的什么部门？” “俞兴，你现在立即删除帖子，这个事还很好解决！”对面没有通报身份。 “那你们公司到底有没有这个事？还有，你到底是哪位？你是美地公司的谁？”俞兴耐心的问道，“我不能接到一个电话，哦，你这还是私人手机号，然后就随随便便的做事啊，美地是大公司，到底有没有这种情……” 电话另一端打断道：“你也知道我们是大公司！” 俞兴皱了皱眉：“我现在需要知道你是……” 对面再次打断：“你现在需要知道的就是你要负法律责任！” “那么，美地的紫砂煲到底是不是紫砂？”俞兴简单的询问。 电话另一端短暂的沉默三秒，结束了通话。 俞兴放下座机，皱了皱眉，虽然对方没表明身份，但应该真的是美地的人。 只是，这种解决问题的态度显得不那么友善和专业。 也或许，他们之前用这样的方式成功解决过问题。 俞兴现在对大公司完全没有滤镜，不提前老板们给自己的切身遭遇，就从去年到现在，裁员的携城、落马的皇帝、造假的上市公司们…… 出现任何情况都不稀奇。 俞兴重新看了看这次的爆料，思考了一会，先把这通电话的内容通知给了吕海颖、宋宇锋、孔惠琳，随后又联络匿名发帖的施新辉。 不料，他这样刚问一句，对面就发了过来。 “博士，我刚才问领导，我说我看到了网站有提公司紫砂煲的事，然后领导让我放心，说已经有人会解决这个事了。” “博士，网站会保护用户隐私的吧？” “咳，博士，你们不要把我名字给公司吧？” 施新辉担心的是两家公司沟通，然后自己就被卖掉了。 他确实是受到俞博士的鼓舞才干出来这事，可是，现在忽然有点后怕。 俞兴盯着这三条私信，皱眉想了一会才回复道：“放心，要是放出你的信息，那我们网站就不用干下去了。” 他刚回了这条，脑子里忽然有什么念头一闪而过。 俞兴没抓住这个念头，只觉头皮有些麻麻的，又迅速问了句：“你问你领导的时候，他什么态度？很笃定吗？还是犹豫或者安慰式的？” 两分钟之后，施新辉答道：“我听他的语气是挺有把握的。” 俞兴心中警觉骤升！ 自己把紫砂锅当成一件小事，但目标未必这样想！ 他脑海里陡然想起之前和徐欣的交流。 ——我怕你太尖锐。 坏了！是不是想来拆我洗手间？！ 俞兴匆匆起身，推开办公室的门，把吕海颖喊了进来。 他让二把手看屏幕上的对话，自己则是在原地转圈思考。 现在的百晓生归根结底仍旧只是一个小网站，如果解决不了问题，是不是就要解决提出问题的人了？ 俞兴降低期望，开始“不惮”。 “师兄，这个……”吕海颖看完这几句对话，迟疑的说道，“他们会给我们律师函？起诉我们？” “不，我是担心有人异地来处理。”俞兴表达了意思。 吕海颖一下子站起来：“师兄，你先出去躲躲，我去喊宋宇锋，让他坐办公室！” 俞兴犹豫两秒，摇头道：“先别。” 随即，又补了句：“等会再喊。” 他看着二把手，认真的说道：“你先坐，不要慌。” 吕海颖深呼吸数次，这时候才提出乐观的想法：“师兄，这还是猜测，我们隔着这么远。” “现在的交通工具那么发达。”俞兴这种时候不愿意乐观，“而且，有的事是容易出现地方保护的，之前那通电话里的态度就挺横，这不像是解决问题的正常交流方式。” 吕海颖选择相信师兄的判断，再次说道：“那你先下去，公司有情况，我随时可以电话联系你。” “我们现在不知道到底怎么回事，但不能掉以轻心，有时候除了单纯的地方保护，中间再掺点乱七八糟的，那就更复杂了。”俞兴脑子里已经出现了一个解决问题的方式，“既然可能是地方保护，那你现在就去联系宜兴的叔叔。” 吕海颖嘴里重复了一遍：“宜兴的？” 她眼睛一亮，用地方保护对冲地方保护！ 因为这次的紫砂煲，公司里也了解了相关背景，宜兴就号称是“紫砂之乡”，也正是因为宜兴前些年的保护，紫砂泥的价格变高，相关产品的价格也跟着升高，这就出现了巨大的利润空间。 前年，无锡还施行了紫砂保护条例。 百晓生这次置顶了假紫砂的事，确实能和宜兴打上交道。 俞兴在办公室里踱步：“我们不知道到底有没有这回事，你就当成有，然后要求宜兴方面来人，再说我们已经联系了媒体，要系列报道国内的紫砂造假情况，现在遇到的就是阻力，哦对，你就说是江苏家乡人，在为保护紫砂做贡献。” 他的脑子已经清晰了起来：“然后，你再联系那边的紫砂保护商会，说这个事，提一提315栏目，嗯，咱们自己的315，不用说那么细，提到315就行。” “如果，我是说如果，真的出现最坏情况，不不，不要最坏情况，一旦有人异地过来，你手机设置个快捷键，找咱本地的叔叔，异地是需要有程序的。” 降低期望，需要有程序，但走不走程序就不知道了。 俞兴最后说道：“如果宜兴来人，情况又没咱预料的那么差，那就请客吃饭，咱们网站推一期紫砂的对话，帮忙宣传宣传，就提提咱毕业生的胆子小。” 吕海颖飞快的在脑子里过了过，确认自己都记住了。 “行，你组织组织措辞，去联系吧。”俞兴想了想，说道，“我再给徐欣打个电话，知会一声，万一都没起作用，万一宜兴不来人，本地又放行，她肯定比我们有办法。” 吕海颖这时候说了句：“咱们的法务团队要立即组建起来了！” 俞兴深以为然，过年回来就忙着落实A轮资金和公司的运营，法务这个事不能临时抱佛脚，还是要重视起来。 他见二把手走出办公室，简单思考之后给徐欣打了电话，描述了相关情况。 “这时候想起来我了？”徐欣听完之后说道，“你怎么不去联系IDG、九鼎、经纬、启明？” 俞兴面不改色的说道：“因为经过上次与徐总的对话，我对徐总的印象大为改观，今日资本就是我们B轮融资最优先考虑的，没有之一！” 徐欣忍不住笑骂了一句：“俞总，你不用这样，我投资百晓生是因为看好它，我觉得你不用太担心，美地还是不错的。” “我不太担心美地，我担心的是美地这家子公司。”俞兴略微忧虑的说道，“它是生活电器制造的子公司，也怕有的人睁一眼闭一眼的默许。” 徐欣略微沉吟道：“也有道理，行，我帮忙留意留意，你先承承压。” 俞兴发现自己还真得践行承压的话。 等到这通电话结束，他左想右想，还是给辖区里年前留了电话的叔叔打了过去，没提异地的可能性，只是汇报了网站这一次爆料的造假事件。 叔叔没评论什么，只是表示知道了这件事，例行的要求网站运营遵纪守法。 俞兴满口答应，重新捋一遍相关信息，希望是自己过于敏感。 过了一会，吕海颖匆匆走进来，说道：“师兄，我联系了宜兴和商会，两边都说了，那边要看情况，然后还得汇报，商会的是愿意提供帮助。” 俞兴点点头，没有说话。 两个人大眼瞪小眼。 片刻之后，俞兴也狐疑道：“也许真的就是我多想了。” “不行的话，师兄，你先去地推吧。”吕海颖积极建议。 俞兴点烟，踱步，好一会之后说了句：“我之前问徐欣，徐欣说她自己有时候胆子大，有时候胆子小，今天让我警觉的这种情况，有时候让人惊讶，有时候又不让人惊讶。” 吕海颖没明白。 俞兴也没法多说。 他想了想，说道：“走，我们一起下去，我再跟你说说我最新收到的爆料，哦，是疑似爆料，但是可能牵扯到今日资本的投资，我现在也很犹豫。” 吕海颖跟着师兄下楼。 两人也没走远，就沿着马路边走边聊。 俞兴昨天在看到那条退缩的爆料之后就简单查了查“真功夫”的情况，排骨供应自然在网上是查不清的，但他发现一个问题，这家公司的股权架构不太好，属于那种50/50的结构。 即便获得今日资本的投资，创世团队仍旧平均持股。 两人聊了好一会，绷起来的神经都缓了缓。 这时候，吕海颖忽然收到了短信，她看了眼，说道：“师兄，宜兴那边的动身了，想来找我们网站问问假紫砂的情况。” 这就是有正当的理由。 俞兴点点头：“宜兴来我们这边挺快的。” 他继续在楼下逛了一会，干脆就和二把手聊了聊公司的近况。 如此又是平静的一个小时。 “走吧，上去吧，可能真是多想了。”俞兴看了眼总部，笑道，“这样的话，咱们中午得请人好好吃饭，姿态得多诚恳一些。” “那边是商会的人跟着来了，我们帮忙打打免费的广告吧，开拓营收业务第一步。”吕海颖也轻松下来。 两人有说有笑的上了楼。 上午12点15分，也就在俞兴走进公司的五分钟之后，两位陌生男人严肃的不请自来。 “谁是俞兴？我们找他了解点情况。”偏胖一点的陌生男人一进门就飞快的亮了证件又收起来，询问当事人。 不少员工情不自禁的把目光投向刚才还在说业务的老板。 陌生男人很有经验，顺着眼神就要控制住当事人。 吕海颖没有上前帮忙，神色紧张的溜了出去。 公司里的其他人有些懵。 钢铁董事长宋宇锋有当仁不让的经验，站起来说道：“你们是哪里的？哪里的？” “你们是哪里的？”俞兴同样这样问，也往后退，见到这两位的眼神比较冷，忽然高声说道，“我是海归博士，你们想干什么？” 两个男人愣了愣。 公司里的员工们齐刷刷的看向老板，连宋宇锋也愣住了。 偏胖男人疑问道：“你是……海归博士？” 俞兴指了指办公室，理直气壮的说道：“我博士学位证书都在办公室里挂着！” 偏胖男人扫了眼公司里的人，见到他们都点头，心里有些迟疑。 俞兴这时候又说道：“我两个小时之后要接受央视的采访，你们到底是哪个单位的！？” 两个男人对视了一眼，意识到今天的事可能不太好办。 宋宇锋已经护在了老板面前，其他人员工也陆陆续续的站起来，制造无形的压力。 短暂的僵持之后，偏瘦的男人说道：“我们是溆朴来的，找你了解些情况，你不要紧张，只是了解情况。” 孔惠琳这个时候说道：“你们是溆朴的？不是申城的？那你们过来不符合规定！” 偏瘦男人挤出一丝笑容：“我们只是了解情况，不打算做什么，就是你们这个网站发的东西是不是存在一定的问题，你们有没有证实？” 俞兴这个时候已经知道问题所在了。 这次被“施新辉”点名的两个美地紫砂煲内胆的供应商，其中有一家国泰瓷业就位于怀化的溆朴。 俞兴不相信面前两位现在的说辞，他们刚刚上来就是想控制自己。 同样，他也不小觑县城的力量，这方面有案例，小地方里盘根错节，过来的热情更大。 “了解情况，那要我们辖区的人过来。”俞兴冷静的说道，“他们很快就到，你们等等，我们相信事实。” 两个男人不约而同的皱眉，盯着被护住的年轻人。 就在这时，匆匆出去的吕海颖又快步跑了进来，后面跟着的正是“紫砂之乡”过来了解情况的人。 俞兴心里松了一口气，知道这次的承压应该没问题了。 宜兴来人看到真有兄弟单位在这里，表情都变得严肃，领头的更是直接询问这两位的用意和程序。 还没等两边交流出结果，本地叔叔也到了。 “你们……你们这……”本地叔叔有些无语，上午接到百晓生负责人的汇报电话就有些奇怪，果不其然，无事不登三宝殿…… 但是，这么一桩事竟然来了两波人…… 溆朴的两位此时此刻礼貌很多，偏瘦男人再次强调：“我们只是来找俞博士了解一些情况。” 本地叔叔更无语了：“俞博士？你们找俞博士了解情况？” 偏瘦男人点头道：“是啊，毕竟牵扯到我们本地的企业，我们要把情况问问清楚，正好出差，距离这边比较近，所以来问问俞博士。” 本地叔叔见他一口一个博士，摇头道：“我看你们是一点都不了解情况！” 他扭头看向不说话的俞兴，倒是说了句：“行了，不会有什么问题了，了解情况，嗯，而已。” 俞兴沉稳点头，没问题就好。 呼，没事，我能承压的。 但这个事不能只个人承压，也得让其它的当事公司同样承压！ ------------ 128 双向辜负 百晓生的公司里汇聚了不止一方的人，也就变得安全了。 宜兴的是来问假紫砂的情况，溆朴的也同样问这个，不管动机如何，不管程序如何，俞兴还是在办公室里展示了没在网站上披露的更多内容。 以及，他也表明自己的立场。 “我们实际上是克制的，只是证明这个事存在，不是我们虚构，也没有污蔑。” “假紫砂泥需要添加化工原料进行染色，如果我们想制造更大的热点，很容易就可以把它往食品安全的那种方向引导，但是，我们只是说我们确认的事实。” “事实就是，厂商用二氧化锰、氧化镍等原料增色，目的是用A卖出B价。” “如果确实安全，没有毒害，那你想卖就卖，用A卖A，但现在自己也知道是为了更大的利润，非要说它是B，这可以吗？” 俞兴给了反问，目光看向的是来自溆朴的叔叔。 两位陌生叔叔无言以对，短暂的沉默之后只能说了解到了事实情况。 最终，俞兴与这两位还握了握手，算是一种结束。 只是，瘦叔叔还是有点难掩疑惑，他在这个过程中自然能听到兄弟单位的语气，最后疑问道：“俞总，你真的是海归博士吗？” 俞兴回头一指：“我博士学位证书都是从海外归来的。” 瘦叔叔再次看了眼墙上的英文证书，点了点头。 溆朴的叔叔最先离开，随后是本地辖区的叔叔。 俞兴本想请本地叔叔中午一起吃饭，但他们拒绝了这样的邀请，只是又一次要求网站合法运营。 午餐没有铺张，只是就近。 俞兴感谢来自“紫砂之乡”的帮助，提出想要在网站推一期相关的广告，表示一些小小的心意。 叔叔们对此没有太多言语，主要是来自工商联的副会长方祖荣进行交流，但他聊着聊着就聊到了之前在办公室说的事。 “俞总，这假的紫砂泥就是假的，你们应该把那些化工原料的危害都和大家说清楚。”方祖荣一脸的深恶痛绝，“你以前是医生，那些什么二氧化锰、氧化镍是有很大危害的啊！” “高价锰氧化物可能对神经有影响，如果长期或高剂量暴露于锰可以导致一种锰性帕金森综合征，国际癌症研究中心很多年前把将镍和它的化合物列为致癌物。”俞兴提了提相关的知识，又话锋一转，“但是，我不清楚那种经过高温烧制的陶瓷内胆，这些原料是不是会形成足够稳定的结晶物，这方面需要专业机构在鉴定。” 方祖荣怔了怔，随即说道：“那也应该提出来啊！他们把这个当成紫砂卖，大家都是冲着紫砂买的，但实际上是非紫砂的东西，那他们就应该提供非紫砂的安全健康的证明！对不对！” 俞兴点点头：“是的，我也这么认为。” 消费者相信是A，厂商提供的是B却又宣传A的好处，B的实际情况不见了。 方祖荣又有些气愤的说道：“所以，俞总，他们不仅不想着改正，还要搞这样乱七八糟的幺蛾子，你的网站就应该把化工原料的潜在危害说清楚，这个事必须要更引起舆论的注意，这样不仅对紫砂的未来好，也对你们网站和你个人好！” 他见俞兴没说话，又说了句：“不然，这事没闹大，改天又有人来上门，我们这一趟不就白来了。” 俞兴已经明白了，基于这位副会长的立场，他希望百晓生能够更加渲染假紫砂里化工原料的危害性。 只是…… 他有些为难的说道：“方会长，确实，我们已经在联系更多的媒体，但我们能提供的仍旧是我们确定的东西，它是假紫砂，至于到底有没有危害，我们现在确定不了，那就交给厂商提供，也是鉴定机构要去做的。” 方祖荣见俞兴不太上道，皱了皱眉：“俞总，这个事不能这么做，现在是什么情况？是你已经把问题提出来了，是对面已经在有些不择手段了，你得让舆论进一步发酵。” 俞兴叹了口气：“方会长，我明白你的意思，但是……我们没法发我们无法判断的事情。” 包厢里的气氛有些凝滞。 这个时候，吕海颖插了句嘴：“其实，只要媒体关注了假紫砂，它们自然会有人从这个角度提出来的，我们网站只能做我们的事情，其它的还是交给别人。” 方祖荣想了想，也是，只要媒体报道这方面，媒体会提出化工原料问题的。 他微微点头，还是举杯道：“你们网站能做这个事，我就很佩服了，俞总，我敬你们一杯。” 大家都一起喝了一杯酒，关于要求百晓生进一步拿化工原料的要求也就过去了。 方祖荣来之前有简单了解百晓生这个网站，席间还提到前不久比较热门的唐骏事件，还聊到企业发展。 只是，当他知道刚成立几个月的百晓生已经融了A轮时吃了一惊，再过一会又知道正在接触B轮的时候更是惊愕。 等到午餐结束，来自宜兴的一行人不打算在申城住下，就打算原路返回。 俞兴盛情邀请，但还是挽留不住。 方祖荣在上车前拉着小老弟，略带酒意的说道：“俞总，俞老弟，江湖险恶，你得多注意啊。” 俞兴点头，深以为然。 方祖荣又说道：“你这个网站这样搞，不是飞快的上去，就是飞快的下来啊。” 俞兴笑道：“是，我今天更加意识到这一点了，嗨，方哥，我连这博士学位都是速成的。” 方祖荣一阵笑，随后感叹道：“十月份注册，十二月拿天使轮，二月份拿A轮，这才三月，你们又找机构融B轮，俞老弟，你这网站要是不倒闭，我看好你去上市敲钟啊！” 俞兴只能笑道：“那我争取让它晚点倒闭。” 方祖荣看着年轻的俞兴，心里的艳羡渐渐退去，微微摇头：“也难怪你们发展这么快，能承受多大的风险，就有可能拿到多少的利润。” 他伸出手：“俞总，下次见，有空到宜兴，我请你喝茶。” 俞兴与方祖荣握手，再次衷心感谢了对方这次的帮忙。 来自宜兴的车在目送中远去。 俞兴摸出了一支烟。 “师兄，给我一支。”旁边的吕海颖提出了要求。 俞兴诧异的看了眼二把手，笑着拒绝道：“吸烟有害健康，不给你了，志凌出去一趟，他一回来，女朋友学会吸烟了，那不得跟我闹啊。” 吕海颖没有强求，只是一时的心血来潮。 现在没有旁人，她仍能感受到一丝后怕，如果事情滑坡到最坏的境地，到时候恐怕就会无比的麻烦，首当其冲的就是正飞快发展的百晓生。 吕海颖见师兄抽了半支烟，问道：“师兄，你怎么就能迅速警觉起来的？” 上午的各种布置就是来自师兄的强力支使，但似乎只是以简单的电话和私信进行判断。 “小颖，世界不是非黑即白，是灰色的。”俞兴斟酌道，“降低期望，把事情想坏一点，如果没那么坏，我们都能更高兴。” 吕海颖抿了抿嘴。 “但我也确实没想到紫砂煲这个事会到这样的局面。”俞兴自我检讨，“我们还会得进一步改进，最起码，强化平台的托举作用，弱化平台的主导作用。” “另外，我们得邀请企业一方进来，平台要充当积极帮忙解决问题的角色。” “这两次，我们是奔着引流的目标去的，可能确实急了点。” 吕海颖劝道：“我们做的事没问题，明明是对方造假。” “这是两码事，我们要学会保护自己。”俞兴脑子里冒出不少的想法，又看了眼二把手，“我们规模越大，我们活的越好，那就越能做更多的事，B轮的融资得再快一点。” 吕海颖看着师兄若有所思的表情，点了点头。 随后，她又迟疑道：“那‘真功夫’的事还跟吗？” 吕海颖已经被通知了最新的爆料。 俞兴陷入思考。 片刻之后，他给出答案：“跟。” 吕海颖的眼神是探寻。 “真功夫不一样。”俞兴解释道，“先跟着再说，回头我问问徐欣，如果她支持，那我们就干，如果她不支持，那再考虑。” “如果我们干了，真功夫要是急了，正好也有徐欣可以从中斡旋。” 吕海颖抿了抿嘴，还是说道：“就算徐总投进来了，她能支持我们去干她投的另一个项目啊？” 俞兴摇摇头：“不知道，所以，我要问问她，嗯，聪明点的问问。” 他把烟头弹到垃圾桶，感慨道：“还是要发展，还是得学习。” 吕海颖开了个玩笑：“师兄，你都学成博士了。” 俞兴没有笑，反而点头道：“是啊，我在学校里没读成研究生，这进了社会倒是读出个博士，社会真是个好大学。” 他走向公司，边走边说：“来吧，联系媒体，再找找能找到的人，先把紫砂煲的事做了，方祖荣说的也对，舆论发酵起来，我们自然就没事了，矛盾点会变成那个行业的问题。” …… 百晓生出了事。 徐欣到了晚上才知道这个，还是在网站上瞧见的桥段。 ——假紫砂解决真调查。 ——非法博士笑迎公办叔叔。 来自百晓生员工的发言没有置顶，风格也是嬉笑戏谑。 但徐欣觉得这还挺严肃的，她第一时间没打给俞兴确认这事，而是打给了自家公司的刘建凯，聊起这次的突发情况。 刘建凯在浏览网站里的帖子之后也比较严肃：“Kathy，这个事反应百晓生的风险还是比较高的，这样一个风格的网站加上俞兴那样性格的创始人……不能忽视啊。” “是的，强烈个人风格的创始人有利有弊。”徐欣说道，“俞兴如果不是那样的性格，他大概不会对唐骏那种反应，也不会连收律师函之后还坚持，但他这样的性格……” 她说到一半，问道：“职场网最近怎么样？” 刘建凯秒懂。 如果百晓生因为这种风险而没了，这个细分赛道其实是有补充的，公司投谁都一样，反而，职场网那边还没A轮，资金进入的还更早期。 他答道：“一般，用户应该有增加，但受到唐骏事件的影响，最近是有些负面的。” 徐欣“嗯”了一声，说道：“多关注。” 她这句话刚说完，忽然看到手机上收到了一条来自俞兴的信息。 ——徐总，我们的网站用户突破26万了。 徐欣目光一凝，立即对着话筒说道：“百晓生的用户已经达到26万，俞兴的消息。” 刘建凯：“啊？！” 他惊讶道：“这么快？这……唐骏的事给网站转化这么多用户吗？” 今日资本对百晓生的评估是能达到15万+。 现在比预想中多出了11万，也就证明网站的吸引力比想象中还要更强。 百晓生的活跃用户比例是很高的，本身垂直细分的属性又很有价值，这就已经远远把职场网抛在身后了。 徐欣沉吟道：“是很快，难怪俞兴显得很……从容了，但他现在给我发这条消息……” 刘建凯判断道：“他想更快的拿到B轮了！” 徐欣认同这样的判断，思考了一会：“今天的事看来对他还是有冲击的，你觉得百晓生的这26万用户值不值得我们跟进去？” 刘建凯左想右想，还是由衷的说道：“如果可以投百晓生，现在看来还是优先投它，风险是可以抵御的，俞兴今天的处理看起来也很聪明，竟然是从宜兴找人，今年申城的十大青年经济人物来不及运作了，但明年也许可以给他搞个，如果他不那么抵触的话。” 他知道俞兴先前强烈抵触公司的插手。 “嗯，你们再讨论讨论这个事情。”徐欣说道，“我打个电话给俞兴，听听他的说法。” 刘建凯应了下来，挂掉电话还是有些惊讶于百晓生的增长速度，它不是那种特别大众的网站，取得用户相应的也就应该慢一些。 26万的用户…… 如果能使劲烧一轮钱，这个数字还会迅速扩大。 徐欣同样消化了一会来自百晓生的用户消息，随即才把电话打给俞兴。 俞兴电话一通，上来先问了句：“徐总，我碰到一个难题，你或许有经验。” 徐欣不动声色：“你说。” “你怎么处理私人感情对工作的影响？”俞兴真诚的问道。 徐欣一怒之下怒了一下，随即感觉对面是在认真的提问。 她有些摸不着头脑，随即有些冷冷的说道：“公事公办。” 俞兴长长一叹：“华夏最专业的投资人！” ------------ 129 融资规划 俞兴很佩服徐欣。 如此一个既能承受压力又秉承公事公办的投资人……现在回想起来，自己对互联网婚恋行业下手又去找她，倒是不太地道了。 话说回来，徐总自己都公事公办，那事也都过去了。 未来的事…… 先搞B轮，进来再说。 然后再查真功夫，如果没有事，皆大欢喜，如果有事……反正，也有人欢喜。 俞兴心里迅速敲定了相关策略。 徐欣经过短暂的沉默后说道：“臻爱网的事，以后就不要再提了，没必要，也没意思，另外，托你的福，互联网婚恋行业确实在全面转向实名制的玩法。” 网易婚恋搞了实名制，又开启颇有声势的宣传，成功从头部网站手里抢到一定的份额，这就迫使业内都不得不开始往这个方向转。 从这个角度来看，百晓生的炮轰效果确实不错。 “徐总，我不是想提臻爱网，只是我确实碰到一些让我困惑的事情，当然了，我确实有想到你的专业处理。”俞兴斟酌，又情真意切的说道，“徐总，我特别佩服你的专业精神。” 徐欣本来觉得这俞兴是不是又有点神戳戳的，但现在听到他诚恳的语气，情绪更加缓了缓，得出一个很合理的猜测。 年轻人今天被那样的找上门，怕不是有些道心破碎？ 客观的说，碰见问题→指出问题→解决问题，这是最简单也最高效的处理方式。 更客观的说，事情永远都会不那么简单，永远都会变得复杂。 徐欣这么一想，甚至忍不住笑了笑，俞兴毕竟去年才从校园里出来。 她语气变得温和了一些：“俞总，我刚看到百晓生今天发生的事，具体是什么情况？” 俞兴绘声绘色的复述了一遍事情的经过。 徐欣听到细节，听到俞兴口述的“灵机一动化身海归博士”，也不禁莞尔。 等到听完，她想了想，说道：“倒也未必有你想象的那么差，人家可能真是顺路来了解情况，有可能只是来恫吓你再接着聊。” 俞兴“嗯”了一声：“也许吧，但我想着不能侥幸，万一呢？” 他不知道徐欣是不是真那么想，但这也不奇怪，不同背景的人自然有不同的想法，她有一位大集团董事长的父亲，从小接触的自然都不一样。 大概也正是这种不一样，徐欣才会错过黄铮和拼多多，同时错过的还有抖音。 但她觉得错过抖音可以理解，那是做内容的，但错过拼多多就有些耿耿于怀，因为她投资电商领域很成功，感觉应该属于能力范围之内的判断。 也因为这种错过，徐欣和团队抛开常用的电话和面访，专门做了一次真正住在别人家里的下乡行，挑了市、镇、村的不同家庭，亲身体验了基层的生活。 然后，她才有了“非常震撼”。 以及，明白什么叫做“便宜的快乐”。 不过，徐欣现在同样不关心俞兴的谨慎，她在思考一会之后还是给出劝解：“俞总，不管怎样，网站这次的用户大概还是能增加的，但是，过刚易折。” “我不是说非要改变你的初心，或者非要动摇百晓生的机制。” “我只是觉得，你欠缺了与B端的沟通，你要为普通用户形成发声渠道也好，你要针对假冒伪劣也罢，等你体量更大了，沟通效率自然会更高。” “就像那唐骏，他名气很大，他在那个位置随便说句话就是掌声，你说同样的话就没人回应，同样换成唐骏在做你现在的事，我也不觉得敢有人这样来一趟。” 俞兴瞬间答道：“是的。” “我不是一定要……啊？”徐欣愣了愣，“呃，俞总，你……” 她没想到俞兴的回答这么干脆。 “我又不是非要和你对着干，我觉得你这话是有道理的，百晓生未来一段时间的重点都会放在投广告和互联网行业上面。”俞兴理所当然的说道，“我认为我们已经事实上的全面领先于职场网，只要我们稳妥的发展，只要我们不死，竞争对手是没机会追上来的。” “我们这次会做一些站内调整，后面如果不是特别重大又确凿的消息，就不会使用官方置顶功能，而是自然热度的排行展示。” “网站还会邀请各个公司进行交流，如果有来自职场用户的问题，优先尝试给予一定的对接交流。” “按照现在的情况，我们年中的目标是冲刺50万的用户，因为广告穿透的效果会继续优化，另外，现存用户同样会有裂变引流的效果，我对于这个目标还是比较乐观的。” “下半年，公司就会尝试做做营收，进行更加商业化的运营。” 俞兴侃侃而谈，聊起了公司的规划。 他见对面没回应，又就着这个“50万”的目标进行了解释，芬众传媒的效果是一步步增强的，而据过去一个月的观察，用户邀请用户的反馈也不错。 三月份综合来看，日平均涨幅或能维持在2000以上，也就意味着有希望总数突破30万，剩下4、5、6三个月的时间再做20万用户…… 后面大概率还有个“真功夫”的引流，应该没问题。 徐欣听着电话另一端自信的描述，更加明确了俞兴现在想推动的事情。 她在手机里的声音告一段落之后笑道：“俞总，你忽然和我说这么多，之前藏着掖着的用户数也放出来，你是近期就想拿到B轮的资金了？” 初创公司总是发展的很快，现在听到的版本和规划已经与年前的不太一样了。 “是的，徐总。”俞兴承认了这一点，“不仅是想拿，还是想尽快拿，今日资本要是不够痛快，我们会尽快和其它机构机构进行接触。” 徐欣没有生气。 如果说先前还在考虑风险，还在考虑这个赛道的备胎，但现在知道了百晓生的领先优势，又知道了俞兴机敏的调整，那就真的不用考虑备胎了。 她沉吟一会，下定决心，说道：“那就谈谈吧。” 俞兴精神一振，寻求建议：“我们先前接触的其它机构，徐总，你认为谁比较适合？” “今日资本一家就够了。”徐欣有了决定后也展示出决心，“你需要多少钱？” “我们希望这一轮能与2-3家机构达成合作。”俞兴解释道，“下半年的营收开拓如果还行，明年我们还会进行一轮融资，但我们希望那一轮在这一轮就奠定基础。” 徐欣思索了一会，试探了句：“红杉也挺好看你，你不考虑红杉吗？” “红杉和携程的关系是我们不喜欢的。”俞兴仍用上次的理由，“徐总，IDG、九鼎、经纬、启明这四家，你觉得哪两家更适合我们？如果谈不拢，我们再考虑接触新的机构，我相信大家能意识到我们如今用户规模的意义。” 没有规模的时候，俞兴只能去蹭着找投资，现在有一定规模，那就换过来了。 “IDG和你们联系的是谁？”徐欣脑海里不断的转着念头，既有关于百晓生现状的，也有今日资本与它们的关系。 俞兴答道：“是章苏阳。” “IDG的七长老之一啊，看来他们的兴趣也挺大。”徐欣笑道，“说起来，IDG当年投资携程就是章苏阳去谈的。” 俞兴惊讶：“七长老？” “有时候这么喊他们，是熊潇鸽当年组建IDG本土化团队的七个合伙人。”徐欣说道，“如果我是你，我肯定愿意多和IDG聊聊，剩下的嘛，启明成立没多久，但也不错，他们就在申城。” 俞兴不知道这些事情，但一定程度上已经知道徐欣，当机立断的说道：“好，那我们就和IDG、启明一起聊，我希望这一轮能拿到超过1000万美元的资金，用以支撑公司的快速发展。” 徐欣心里念叨了一遍这个资金数目，随即问道：“出让多少股份？” 俞兴答道：“20%。” 徐欣皱了皱眉：“这个估值有点高了，要么在股份上让步，要么……其实可以等一等，真正跑到50万用户，也许资金还能拿更多。” 她知道百晓生上一轮的估值是1000万美元，但实际上，那是因为百晓生用少量股份把这个数字撑起来了。 现在，尽管用户数量超出想象的发展，估值还是要基于现实与未来进行一个平衡。 “徐总，我们和芬众签了个半年的合同，金额是456万，只要网站不倒闭，这部分的流量就足以支撑我们靠向50万用户的目标。”俞兴认真的说道，“B轮的钱，我们希望能够在未来12月之内把广告投入的钱翻一番，也就是，这1000万美元起到的效果是剑指300万的用户。” 广告投入增加，用户的增长就会加快，同时，越来越多的用户群体与出产的内容也会进一步吸引目标群体的加入，这是滚雪球式的增长。 俞兴先前确定了广告的策略主要是线下，现在除了芬众传媒，更多的地铁、公交等场景的广告还没铺设，这些都很费钱。 他喊出来的金额是经过计算的，而且，未来12个月还要进行网站开拓营收的自我造血。 徐欣这次思考的比较久。 然后，她说道：“谈谈看，你们的转化效果是很出色，但IDG和启明估计很难给出这样的估值，今年募资是比往年要难的，业内的投资都比较紧。” “只要徐总愿意支持我，那我就能安心。”俞兴这时候把话绕了回来，“实在不行，我们就不要IDG和启明了，反正，今日资本也有足够的钱，一家就够了。” 这是徐欣刚才的话。 徐欣嗤笑：“钱可以谈，但那得意味着股份也可以谈，都按你说的来，还能怎么谈？” “可以谈，可以谈，只是，这些钱确实出于对公司用钱的规划，不是我个人要花钱，我到现在都是骑着电瓶车。”俞兴没有硬顶，“我希望的是公司有钱发展，到时候是大家一起挣更多的钱，而不是这个时候斤斤计较。” “谈谈看吧。”徐欣沉吟道，“你重新写一份意向书，大家一起来聊聊你们的前景。” 俞兴确定了个时间：“那就下周五，我这边和IDG、启明再说下时间，还在今日资本里聊。” 徐欣答应下来。 她没有结束聊天，而是问道：“俞总，我个人建议，你还是有必要做一做公司和形象管理的，如果你愿意，申城这边有个‘农商杯’的青年经济人物评选，你可以试试。” “我吗？”俞兴有点惊讶，“农商杯？银行举办的？” “是申城农商银行冠名，由市里的青年企业家协会、文汇报、第一财经、申城热线等主办。”徐欣说道，“能评上的话可以去领导面前露个脸，申城这边的领导都很不错。” 俞兴这时候说道：“徐总，我当然愿意，我还有个想法，你帮我参谋参谋，百晓生的用户积累起来之后是要做招聘业务的，手里的钱如果可以，我想着能去电视台赞助赞助，最好钱也能垂直细分的赞助，搞个求职类的节目，上面坐着老板，然后让求职的人登台亮相，彼此互选，怎么样？” 百晓生的钱要怎么花才能最大化？ 俞兴想到的还是“垂直”这个思路，进而注意到现在市场上还没什么求职类节目，而《非你莫属》是曾经风靡一时的，不管是公司宣传还是个人形象都有机会野蛮式发展。 徐欣听的有些糊涂，想了想，说道：“你都写在意向书里吧，这个……下周我找人问问。” “那就拜托了。”俞兴这么说了一通下来已经脑门见汗，“徐总，谢谢你，我们下周五见。” “等等。”徐欣最后问了句，“我看你难得的这么把公司规划全盘托出，你今天是个什么样的心路历程？” 她先前听到的都是客观的场面描述，好奇他的心里想法。 “心路历程？”俞兴顿了顿，“当然是，我还不够强，我要一步一步……” 徐欣听了一会，没听到下文，追问道：“一步一步的干什么？” 俞兴由衷的叹息道：“和大家都好好的交个朋友。” —— （这段免费，大家对脉脉应该不太熟悉，列下它一部分发展的参考数据，能有个大概的印象） 2013年10月成立，次年1月拥有5万用户，3月A轮20%股份融资500万美元。 2014年8月，80万用户，B轮20%股份融资2000万美元。 2014年10月，120万用户，16万日活。 2015年4月，500万用户，80万日活。 2016年8月，2000万用户，200万日活。 2017年11月，3000万用户，C轮融资7500万美元，估值将近10亿美元。 2018年8月，D轮融资2亿美元，估值未公布。 ------------ 130 投了 刘建凯在18号的上午才得知百晓生规划的变动。 然后，他很难不给出抱怨：“Kathy，你就自己抓这个项目吧，反正他也是直接找你，我就是个打杂的。” 徐欣只笑：“直接找BOSS，效率就是高，你觉得俞兴想要的估值怎么样？” “从现在这个用户体量来看，肯定是高的。”刘建凯从年前就在跟百晓生这个项目，对它的数据很熟悉，昨天知道最新的数字之后也思考了许久。 他坐在老板对面，拿笔算了算百晓生的情况，随即说道：“现在不知道俞兴的这个26万有多少水分，但百晓生的日活一直很高，就算它这个月结束确实有货真价实的26万用户，未来三个月也需要完成24万的指标。” “百晓生上个月的日增用户大概在1400左右，三月上半个月有唐骏事件的暴力拉升，现在还多个紫砂煲事件的维持，日增用户差不多也就在2000左右，比二月提升42%。” “未来三个月的用户增长需要维持在每天2700左右，比三月还要高35%。” “俞兴提到的用户自我增长确实存在，但那要等总体规模进一步乃至进两步扩大，现阶段主要还得依靠线下的广告推广。” “这样算下来……” 刘建凯结合最新数据又进行了一些倒推，说出想法：“年中的这个目标是有难度的，芬众的线下渗透是需要时间的，这条线的涨幅也会趋于平缓，百晓生必须绷紧了发展才有希望，又或者，它再出现类似唐骏这样的刺激性流量。” “嗯，不是做不到，但都需要条件，百晓生想要达到50万这个数字，它现在的钱是不够的。” “但它又想以未来50万的目标放在现在拿钱，再谈下一步的300万用户，这就不太平衡。” 他把数据递给老板。 徐欣接了过来却只看了一眼就放下，思考着说道：“但我看俞兴还是很有信心的。” 刘建凯笑道：“创始人要是没有信心或者不表示出来信心，还怎么拿钱？” 徐欣微微摇头：“他不像是盲目自信，百晓生这个网站从成立起来，它的发展是很迅速的，策略也很合理，他的信心是建立在这些之上的，你这个数据推算囊括了一定的增速空间，但是……” 她思考了好一会才继续说道：“但是，应该说，俞兴是在相信他建立起的这个网站机制仍旧会出现类似唐骏的事件，也就是你说的刺激性流量。” 徐欣拿笔，罗列百晓生上线以来的大小事件，大学生、互联网婚恋、携程、唐骏、紫砂煲……恰好是平均一个月一件。 她把笔记本推给副总裁，问道：“你觉得这是必然还是偶然？” 刘建凯默然，未知的外部事件不可控，但这种一个月一出的情况显然不是偶然。 片刻之后，他只能答道：“必然性寓于偶然性，偶然性背后隐藏着必然性。” “这种事虽然是个变量，但我们也应该把它的权重再提升一些。”徐欣沉吟道，“俞兴很聪明，经历过昨天的事之后没有上头，而是试图推动网站规避风险。” 刘建凯笑道：“再怎么规避，这样的机制放在这里，那就是要踩着其它公司上位，但集中在互联网行业确实更安全。” 徐欣微微点头，提笔在笔记本上打了一个大大的“√”，不无期待的说道：“我现在已经很想知道下一个是谁了。” 不管下一个是谁，百晓生都将继续迎来发展。 …… 美地紫砂煲的事情没有到此为止。 事情做都做了，叔叔上门都上门了，媒体报道都报道了，自然也就得进行下去。 此外，俞兴几个人也认真琢磨了这个情况。 所谓，三个臭皮匠顶个诸葛亮，初步的后怕过去之后，大家普遍觉得在这次意外的背后是虚弱。 要真是那么强，直接让本地的来按我们就是了，还绕着弯子从小地方找人么？ 如果美地真的想以这样的方式来解决问题，手笔可能也不是这样，本身这件事就是旗下子公司的生活电器制造公司，再推至本次登门的人，涉及的可能就是更上游的供应商。 这么一推一想，堂堂海归博士就更没什么好怕的了。 不过，俞兴也不需要借题发挥，只是让人客观描述这个事情就行，或许这种性质的操作一直存在，但如今的网络上还涌动着朴素的是非观。 百晓生的许多用户都是因为吃瓜看乐子涌进来，自然对来自网站员工描述的事件感觉有意思，只是，除了他们，网站里也有网易、搜狐、企鹅等网站的记者。 网易对百晓生这个网站了解的比较早，像企鹅等门户的记者，几乎都是因为近期打工皇帝的事才真正留心百晓生，但不管早晚，他们几乎都意识到荒诞背后的严肃性，也在考虑如何报道这次的事情。 俞兴是又一天才接到网易记者的联系，试探采访的口风。 他对于这种接触并不奇怪，像自家公司里的孔惠琳，她是入行没多久的小记者，行事多少有些稚嫩和天真，而对面是从业许久的老记者……自己又没被打死，报道事实上就可大可小。 “不论百晓生还是我个人，都不是想激化矛盾，而是指出我们看到或者我们用户看到的问题，这是其一。” “其二，我们不论什么时候都坚信，假的就是假的。” “其三，我们已经联系了央视315的栏目组，但因为时间关系，他们帮我们转到了《每周质量报告》栏目组那边，后者也表示出了兴趣。” “最后，我们网站不会收取任何的公关费用。” 俞兴充分表示了个人与网站的立场。 当然，来自《每周质量报告》栏目组的兴趣更引起了网易记者的注意。 “俞总，美地紫砂锅，你们确实验证了它的真伪？”记者提出一个本质的问题。 “紫砂锅的验证并不难，昨天就有来自‘紫砂之乡’的人，这一点是毋庸置疑的，同时，目前市场上很多宣传天然紫砂的产品应该都有问题。”俞兴直言不讳的说道，“国内现在也欠缺这方面更明确的标准。” 有捅事的铁头娃，有官媒栏目的兴趣，有疑似异地登门的严肃，有极容易验证的真假，有一个行业普遍存在的问题，以及，还有对国内标准的呼吁…… 网易进行全面报道的决定并不难。 归根结底，明确出现的也只是一家电器公司。 俞兴额外提了个要求：“报道的能不能把我们先前的挫折也写进去，就提一笔，提一下我们的董事长刚过完年把骨折的胳膊养好，然后又碰见了惊吓，但他仍然对未来保持乐观，愿意坚持网站创办的初心。” 什么叫钢铁董事长？ 这就叫钢铁董事长！ 来自当事人的小要求获得了满足。 网易对于这次的事情进行了梳理，同时也提出百晓生先前克制着没有提出的问题——既然不是真的紫砂，那么，这种被增色染色的饮食器具是否安全？ 因为近几年出现的类似问题，这种疑问是很容易引起更主流群体的注意的。 俞兴从自己的常识和知识出发，认为高温烧制后的结晶物的化学稳定性比较好，但这只是他自己的认知，而且，网易的信息来源不仅仅是百晓生。 在网易的报道里，除了百晓生曝光的假紫砂泥制造过程，还新增了两种业内常用的方式。 一是用添加剂给普通石粉调色，二是紫砂次生矿进行调色。 单就俞兴自己而言，他就不知道网易报道里的这两种方式又是否有害了。 网易的报道更加尖锐和具有传播性，也很快就引起同行的转载，获得远比百晓生更大的舆论声势。 百晓生在3月15日的曝光并没有得到美地官方的回应，除了疑似线下真实的手段，美地是保持沉默的，也没有与百晓生进行过正常的联系。 但是，等到网易在3月18日进行报道，等到3月19日掀起更多舆论浪潮，美地还是坐不住了。 一方面，它宣布自家的紫砂煲是无毒无害的，另一方面，它又给出退货承诺，表示只要持有发票就可以退货。 可是，这种时候的退货承诺无异于一种默认。 网易方面送检的产品还没有拿到正式检测结论，已经又有律师站了出来，表示仅仅退货并不够，必须要退一赔三，同时，又有消费者联系记者，表示自己拿了发票去退货却被要求收取折旧费！ 大公司的承诺打了折，这更加让人愤怒。 从媒体到律师到消费者，情况渐渐变得混乱。 更混乱的是……美地有高管接受了媒体采访，颇为委屈的表示，久阳也干了！ 同为国内知名品牌，久阳也是这样卖紫砂煲的啊！ 久阳：？？？ 它的反应很快，迅速出来否认，声称自家卖的就是紫砂锅。 然而，美地高管出来反驳，表示两家有一致的供货商。 连续两家知名品牌的紫砂煲被打上问号，当记者把这样的问题抛给监管部门，得到一个回答：紫砂煲现在没有国标，到底紫砂含量多少的泥料制作成的电饭煲能称为紫砂煲，没人能说得清。 也就是，国内没有紫砂产品系列的国家标准，甚至连相关行业标准都没有。 这样的系列报道显然还会继续下去，但是，百晓生作为最初挑明问题的源头，已经得到用户的反馈，表示佛山质监局高度重视紫砂煲造假事件，已提醒下属各单位密切留意市民投诉情况，还要在全市开展对类似“紫砂煲”产品的抽查。 同时，已经有部分商场开始下架美地、久阳等公司的紫砂煲产品，但暂时不清楚是出于哪一方的要求。 从3月15日到24日，百晓生没有过于参与这一波紫砂煲的舆论，只是正常的运营处理相关内容，不过，用户增长的效果还不错。 打工皇帝的影响力渐趋消亡，紫砂煲冲进来顶住了用户增长的曲线。 也就是在24日的晚上，俞兴坐在办公室里一边为后天的融资见面会做准备，一边聆听表弟楚智光的想法。 “哥，我觉得我就直接去找排骨的供应商，就像那网易一样，直接把排骨送检，那不就很明显了吗？”楚智光接到了任职以来的第一个正式任务。 “你在公司别喊我哥。”俞兴给了一点小小的纠正，“喊我俞总。” “好的，哥……呃，俞总。”楚智光说道，“我觉得这件事不难啊，哎，奇怪，怎么就那么多公司有问题呢？” 俞兴笑而不语，不想谈这个问题。 楚智光还在说：“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公司眼看要没营养了，这旁边的人噗嗤一刀就扎身上，宁愿自己放血都要让咱们好好活着，我现在就这感觉！” 俞兴大笑，边笑边摇头：“你不要那么多感慨，你不要想那些有的没的，你就把事情做扎实，这个小调查团队还需要再做一些事情，公司有不少需要验证的东西。” 楚智光精神一振，感觉四面八方都有人在拿刀往身上扎。 但随即又有点迟疑的说道：“俞总，我能做好吧？” “我觉得你能。”俞兴认真的说道，“造假这种事很难天衣无缝，反而，就公司这段时间的情况来看，不要说天衣无缝，压根就是漏洞百出，小光，你好好干，下一单去广西出个差，今年多做几次，哥年底就能买个车。” 楚智光点了点头，先前就说来当司机，没有车怎么当司机，哥买车还是为了自己！ 俞兴又与表弟聊了几句，同样不觉得排骨供应是多么难查的事，这次主要不能再重演线下登门的恫吓，而相对重要的就是与投资人们达成合作。 很显然，他们手里都还有资金之外的不错资源。 …… 3月26日，周五上午九点钟，又一次熟悉的今日资本办公室。 不同于先前，百晓生高层这次过来的底气都充足不少。 五个月时间，拿了天使轮和A轮的公司已经拥有27.6万用户，也算在行业里搅动出一些风云，又能得到多家机构的兴趣，这种成就感很让人对未来充满信心。 只是，如同徐欣先前所说，正式过来接触的IDG与启明不约而同的给出了一个判断——估值有点高。 用20%的股份融资1000万美元，这就是5000万美元的估值。 正常来说，进入B轮的创业项目应该已经有一些数据的验证，可是，百晓生机制确实打磨的不错，它的营收却没有一丝一毫的开拓。 “俞总，百晓生现在像是一个半成品。”IDG这次过来的就是七长老之一的章苏阳，他随手拉过白板，在估值数字后面打了个×，又说道，“而且，你上一轮也没有太久，那一轮的估值并没有太多的参照意义。” 章苏阳随手又画了半个圆圈，指着欠缺的另一半说道：“或者，咱们做一个Pre-B吧，估值少一些，钱少一些，先把公司商业模式验证验证，也不急着迅速的扩展规模。” 他看了眼徐欣和启明的胡旭波，见他俩没有出声，又提了个小异议：“还有，这个投了你们A轮的红隼想在这一轮就退出拿回报，早了点吧。” 俞兴看着章苏阳旁边的白板，上面被他写了好几条意见，以及又画了好几个×。 他转了转视线，沉吟着用什么态度来表达自己的想法。 就在这时，会议室的门被敲响，随即是助理探身通知：“熊总过来了。” 徐欣、胡旭波都是一愣，没想到IDG的BOSS熊潇鸽会过来。 章苏阳也奇怪，熊总没打算过问这个事，怎么改了行程？ 十秒钟之后，一个戴着眼镜的中年男人大踏步的走进会议室，冲着和自己打招呼的众人一一点头，又瞧见白板上章苏阳熟悉的字迹。 章苏阳笑着说道：“我们和俞总稍微有些异议。” 俞兴吸了口气，刚准备开口介绍百晓生的情况与前景就见熊潇鸽摆了摆手，心里不禁微微一沉。 然而，熊潇鸽吐出两个字：“投了。” 他刚在百晓生上招到一个很不错的员工，这会瞧见对面年轻创业者脸上的惊讶，冲他友善的笑了笑。 摆手不是拒绝，而是老弟你无需多言。 ------------ 131 勉励 一句投了，满座皆惊。 章苏阳：喝了？ 徐欣：抽了？ 胡旭波：疯……疯了？ 这边正和创业公司谈融资，正在讨价还价呢，你一个机构老板直接进来一锤定音，那边公司创始人的心理预期一下子就封顶了啊！ 俞兴倒是又惊又疑，什么意思？这位身负盛名的投资人进来就开大把自家阵营的都秒了？ 他知道熊潇鸽是IDG的BOSS，但只有一些资料上的泛泛了解。 “你就是百晓生的钢铁董事长？”熊潇鸽坐在了章苏阳的旁边，笑眯眯的看向宋宇锋，说出他的名号。 宋宇锋没想到知名投资人走进会议室居然第一个找自己，胸膛不禁微微挺起，钢铁骨骼也仿佛稍有弯曲，含笑点头道：“是的，熊总，我是钢铁董事长宋宇锋。” 熊潇鸽也笑：“久仰久仰，听说是你身先士卒，然后胳膊骨折，那次闹事的人找到了吗？” 宋宇锋心里更加激动，遗憾的说道：“到现在都没找到。” “你们公司有意思，还这样下去，恐怕登门的会更多。”熊潇鸽这么说着，视线已经放在了当家人身上，也问了句，“你就是百晓生？” 俞兴微微一怔，对面既然来了，不可能连自己的名字都不知道，现在这么问…… 他瞬间就想到网站里有时候会称呼自己“百晓生本生”，随即猜测，这位熊总可能已经用了一阵子的网站。 俞兴镇定的答道：“是的，我是百晓生，最近江湖朋友抬爱，我又成了俞博士。” 熊潇鸽笑眯眯的问道：“还是刘强东的兄弟？” 俞兴点头，习惯性严谨的答道：“是的，我是刘总的编外兄弟。” “编外？”熊潇鸽大笑，“出了事就没关系的薛定谔式兄弟？” 徐欣这时候没好气的说道：“熊总，你盼点好吧。” 她的资历很深，和熊潇鸽很熟。 “我就是盼着好才愿意投百晓生。”熊潇鸽扫了眼在场的人，说道，“我觉得百晓生这个网站不错，我觉得用户增长不错，我觉得钢铁董事长和俞博士不错。” 三个不错来描述他的感受。 启明的胡旭波皱了皱眉，徐欣脸上带了点笑意。 IDG七长老之一的章苏阳把笔放在桌上，还谈个屁啊！熊总的意思已经展露无遗！ 但他很快又换了个角度来看这事，俞总，这么痛快的投资人，你见过没有？ 熊潇鸽还没说完：“我认为百晓生在业界的这个位置也很不错，携城的裁员和保单、互联网婚恋行业的乱象、唐骏的公然造假、紫砂煲行业的潜规则，我认为百晓生的这个位置很不错。” 他连说了两遍。 这时，宋宇锋颔首：“熊总，你也很不错。” 几道刀子似的眼光从钢铁董事长的脸上刮过。 俞兴立即说道：“是的，熊总，听你一席话，真是胜读十年书，商业也好，行业也罢，从无序到有序总是需要这样一个生态位，百晓生可谓应运而生。” 他虽然不知道这位熊总为什么给出坚决的决定，但不影响自己的吹捧：“熊总的目光高屋建瓴，我这一会也有一种恍然大悟的感觉。” 熊晓鸽哈哈一笑，看向自家的合伙人章苏阳，进一步解释自己的想法：“只要有问题存在，那就自然而然的会出现出口，就像……我一直觉得国内的股市也应该把做空机制完善完善，就像香江那家做空分众传媒的……叫什么来着？” 徐欣给了名字：“过山峰。” 熊晓鸽点点头：“对，过山峰，中概股有一些公司明显有点问题，这种有问题的公司就能一直运转下去吗？不是被这家做空，也是被那家做空，问题是不可能完全盖住的。” 俞兴精神一振，不耻上问，插嘴道：“真的假的？应该都是个别的吧？毕竟都是上市公司！我不信，熊总，中概股这个词是需要维护的。” “你是维护立场还是维护真相？”熊晓鸽皱眉，随口举例道，“像那个德尔集团，之前混OTCBB的，听说今年想升到纳斯达克，它自称年平均增长率有400%，特么的毛利比久阳还高了快50%，这就是瞎扯淡！” 他看着俞兴，问道：“久阳卖假的紫砂锅，那德尔就是搞小家电的，它得卖什么东西，利润能这么高？” 俞兴皱眉，只是摇头重复道：“我觉得这样的是个例。” 熊晓鸽见多识广，信手便是例子：“就这种在OTCBB的，都想着能转板，想着圈一波钱，像旅程天下，也是铆足了劲，我看它也逃不过被猎杀，它只要想造假，那就有人会帮它造假，然后，那就是被精确狙击的吃个干净！” 俞兴默记“OTCBB”，这已经被熊总连续提了两次了，以及，牢记“德尔集团”和“旅程天下”，听起来是想冲刺圈钱。 他仍旧皱眉，再次摇头。 不过，旁边的章苏阳不得不提醒BOSS了：“行了行了，熊总，今天不是批判大会，今天是谈融资的，你这架势，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过山峰的。” 熊晓鸽收了收谈兴，说道：“我只是做个类比，问题的出现与堆积是有价值的，一旦有价值也就有生命力，至于营收业务，除了传统的广告，我今天就在百晓生上招到了一个能力很强的员工。” 他笑着说道：“我和他断断续续的聊了一个月，我发现他愿意登录百晓生，也愿意在这个网站分享心得，就目前百晓生的口碑来看，类似的用户不会少，你们觉得名声没有用吗？” 俞兴明白了，适时的说道：“我们确实会开拓招聘业务，只要我们的用户群体烧出来，其实这方面是比较好开拓的，百晓生自己招人现在都是网站里直接聊。” 熊晓鸽这时候指了指章苏阳在白板上写的字，说道：“所以，现在这个阶段不应该是放慢脚步，不应该是验证模型，就应该快速的把用户圈进来，然后开展业务就得心应手了。” 章苏阳听着BOSS与自己截然相反的意见，略有些郁闷的吐槽道：“熊总，你到底是IDG还是百晓生的？” 熊晓鸽开了个玩笑：“我是过山峰的。” 俞兴抬手喝茶，你是过山峰的？那我是哪的？ 哦，我是百晓生的。 熊晓鸽快人快语：“我认同百晓生的价值，也认为它的业务是能开辟出来的，现在的多一些少一些不值得纠结，如果今日资本和启明有疑议，可以再等一轮嘛。” 他进来之后聊了一半的百晓生，做了一半的过山峰工作，已经事实上的接替章苏阳为IDG做了决定。 胡旭波是晚辈，一直没怎么说话，也存了些看IDG章苏阳压价的意思，但没想到熊晓鸽会进来之后直接峰回路转。 他笑着表态：“熊总，不是我们有疑议，是章总在聊这个。” 徐欣也笑：“是啊，熊总，你看看今天大家开会的地方，这里是今日资本，我之前A轮就要投的。” 章苏阳摊手，责任都往自己头上甩了。 熊晓鸽微微点头：“所以，咱们投资都爽快些，投资不难，真正难的是俞总这样的呕心泣血把企业做起来，更何况，这次还是三家，分一分就压力更小了。” 俞兴眼见事情真的就要这样敲定，一方面惊讶赞叹于这位熊总的地位，另一方面也在斟酌红隼的退出。 他犹豫一会，还是把红隼提前退出的事说出来。 熊晓鸽这次反而没有贸然应下，询问徐欣：“徐总早就和百晓生接触，你怎么感觉？” 徐欣看向俞兴，心里的念头转了转几圈，还是给了放行的意见：“没什么问题，如果启明不乐意，那就给我好了。” 胡旭波不置可否，说道：“咱们算一算，算算这轮账。” 虽然对于百晓生的估值有点疑问，但三家都是愿意投的，也在比例上有初步的沟通，按照4/3/3的方式由今日资本领投。 不过，现在多了一家红隼资本的退出，它上一轮是拿了10%的股份，这一轮由三家投完后会缩水至8%。 三家吃掉这8%，百晓生由机构持股的份额总体并不会有变化。 华夏知名投资人一锤定音，接下来的事情就简单了。 最终，今日资本出资500万美元，IDG出资500万美元，启明出资400万美元，分别持股10%、10%、8%。 A轮投资100万美元的红隼资本拿到400万美元离场。 俞兴只觉今天的收获太过丰厚！ 就算这三家没谈成，但是熊总说的话也能值回票价啊！ 这么一想，他心里还多了点压力，百晓生的营收万一做不好，那就有负今日盛情了。 “中午我就不吃了，我去赶场了，今天也是临时过来。”熊晓鸽拒绝了徐欣做东的邀请，又与俞兴握了握手，给出自己的寄语，“俞总，公司发展，尤其互联网公司发展，有时就是那么一哆嗦的机会，出现了就必须牢牢抓住！” 俞兴牢牢抓住熊总的手，真心的说道：“熊总，我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现在心里……说真的，我都有些惶恐了。” 要不，老熊，你来过山峰吧，反正，你也实质性的做了些工作。 熊晓鸽爽朗一笑：“俞总，你就秉承着‘大家只管爆料，公司倒了是我们没本事’的心态来做事，不要害怕，我就一句话，生得光荣，死得快活！” 这位现在是真的有钱要投在公司，但竟然还能这样说话。 俞兴一时间也觉……这就是华夏老一辈投资人的从容吗？ 不对，徐总资历也很老。 “行了，什么话都要吸收着听。”徐欣没好气的说道，“行勇猛精进之事，也得怀如履薄冰之心。” 她拿出准备好的礼物，把一本芒格的《穷查理宝典》送给了俞兴，说道：“我很喜欢芒格的一句话，每过完一天，要努力比早上醒来时更聪明一点点。” 俞兴感谢了徐总的馈送，与大家一起送别了熊总。 午餐时间，百晓生与三家风投没有再多聊公司的事情，反而是谈了个求职节目的话题，来自俞兴写出来的《非你莫属》模式。 徐欣和章苏阳都觉得这种与老板面对面的交流、双向选择比较有意思。 启明的胡旭波默默听了半晌，疑问道：“既然你们都觉得这种形式的核心会受人喜欢，百晓生以后的招聘业务何不也这样来呢？” 俞兴笑道：“找工作，直接跟老板谈，这样的广告怎么样？” 三位投资人略一思考，不约而同的点头。 徐欣是投过中华英才网的，她心里的感受更真切，直接说道：“撒钱打广告能打出点脑白金的那种意思，但别急，用户规模做起来。” 俞兴点头，这是BOSS直聘深入人心的广告，确实比较像脑白金那样占领用户心智。 节目描述的场面效果不错，招聘业务的未来包装有点苗头，接下来就得搞搞资源来推进推进。 不同于之前的接触，三家机构已经接近自己人，也就很快的拼了拼资源，找这方面的专业人士来评估情况。 宾主尽欢，大家怀着对未来的憧憬结束了午餐。 因为这次出乎意料的进展，俞兴给自己放了半天假，实在有些难掩激动之情的找了小英去打羽毛球。 顺便，他还在中场休息的时候把来自徐总的礼物送给了小英。 刘琬英一边听俞老板讲述上午情况，一边翻阅这本礼物。 她听到熊晓鸽一锤定音的场面，也不禁惊叹：“此何人哉？” 可是，听到后面的过山峰编外工作，又是一阵的愕然：“此何人哉……” 等到俞兴讲述完毕，刘琬英把书递过去，指着扉页上的三个字，说道：“你到底找的都是什么投资人啊？” 俞兴一瞧，扉页上就三个字——快准狠。 他挠了挠头，认真的说道：“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们的眼光都很准确！” 歪打正着，正打歪着！ 明明瞎了又好像没瞎，明明没瞎又好像瞎了！ 俞兴抚摸面前的礼物，想着今日见到的熊姓投资人风采，想着往日被传授的公事公办精神，喟然道：“我不能让大家失望啊！” ------------ 132 玩法 百晓生接近敲定B轮融资，除了公司缓解资金紧张，可以更快的发展，额外的自然是红隼资本这一次的获利。 以及，过山峰做空筹码的增加。 刘琬英除了惊讶于知名投资人的风采，也切实感觉到这次的信息超出了自己的知识框架。 等到见完俞兴的晚上，她仔细查询相关信息后才向他给出了自己的理解。 “OTCBB是美国金融业监管局提供的电子报价系统，为那些不在主要交易所上市但希望在美国证券交易市场中获得一定可见度的公司提供报价服务。” “它不是一个正式的交易所或市场，提供的是电子报价服务，显示场外交易市场上挂牌证券的实时报价、成交价格和成交量等信息。” “还是可以简单理解为次级市场，有点像粉单市场。” 俞兴听到电话里介绍的信息，终于听到了一个熟悉的词，重复了一遍：“粉单市场？” 刘琬英确认道：“是的，这是美国场外交易的一部分，因为它早期是用粉色纸张来打印股票报价单，就是，你这么理解，不管粉单市场还是OTCBB，它们的要求都更为宽松。” “熊总提到的两家公司都达不到三大交易所的上市条件，像那个旅程天下，我现在能查到的是，它在2006年是通过买壳才上的OTCBB，当时是花了43.5万美元收购美国一家名字叫‘Tam of Henderson’的公司。” 俞兴终于想起来了，这个粉单市场是不是《华尔街之狼》里小李子拿50%佣金提成的粉单股票？ “熊总见多识广，他接触的人有着高太多的资源和信息。”刘琬英仍在说着想法，“他这次提的两个公司大概率是有问题的，更有趣的是，他的意思是有人专门帮助公司造假，然后再‘黑吃黑’，这就很好玩了。” 俞兴“嗯”了一声，善解人意的问道：“能够黑吃黑吃黑吗？” “不知道，人家见多识广，我得再仔细研究。”刘琬英这样说了句，又说道，“但咱们有个优势，破坏总是比建设更容易！” 造假需要考虑很多事情，但戳破骗局就简单多了。 俞兴礼貌的鼓励道：“加油！” 刘琬英叹道：“还真的需要加油了，感觉工作量忽然就起来了，红隼的资金要出来了，嘉汉林业的调查还没正式展开，这又来了两个疑似的目标。” “那我现在可不可以有这样的一个念头……”俞兴顿了顿，笑道，“我们要发财了！” 刘琬英思考几秒，说道：“最起码，你大概可以换个新的电瓶车了。” 百晓生先前融到的钱都是自家的，自然不会在这方面进行花费，接下来的钱需要加大广告宣传，推高用户规模，也不会花这样的钱。 所以，过山峰赚到的钱算是可以自己进行支配的资金。 …… 今日资本、IDG、启明三家机构的融资是由今日资本负责进一步的细节磋商。 俞兴先前很抵触来自风投在运营上的介入，但这次接受了一部分的磋商机制，像定期向机构提供财务报告与业务数据，这自然主要是监督资金的使用。 1400万美元有1000万美元是留着百晓生的公司运营，这笔钱说多不多，说少不少，而且，百晓生毕竟创建时间不久，如此就属于常规性质的设置。 此外，优先清算权、反稀释条款、优先购买权、共同出售权等权利也纳入了合同。 今日资本名义上还给了一个公司顾问，也就是他们公司的副总裁刘建凯。 俞兴在办公室里见到这位副总裁的时候，一边陪着对方参观墙上的博士学位证书，一边笑着询问道：“徐总不会是嫌我烦了吧？” 刘建凯对博士学位证书啧啧称奇，回答道：“徐总很忙，你要是强烈要求她当你公司的顾问，那也行，但估计还得是我来干活。” 他坐了下来，笑道：“俞总，你放心，我就是来帮你协调资源的，如果有什么需要的，你可以跟我说，也可以跟我的助理说。” 俞兴笑着冲旁边的助理点了点头，知道这个大概才是真干活的。 “哦对，俞总，我昨天已经找了个朋友的朋友的朋友，他是东方卫视的，感觉你提的赞助还不错。”刘建凯纠正了下，“哦不，是你提的节目形式还不错。” 俞兴没想到这方面的进展这么快，关心的问道：“这样赞助一个节目要多少钱？” “应该不到500万就能搞定独家冠名。”刘建凯想了想，说道，“但这样一个节目对百晓生的意义既是打响公司名气，最好也能作用于业务。” “如果想要对具体的业务有利，那公司就得把招聘业务先做起来。” “节目规划、排期、制作，最快估计是到年底。” 他说到这里又问道：“俞总，我觉得电视台是有点看好的，你介不介意拿网站的矛盾出来吸引吸引眼球？” 俞兴转了转念头，惊讶道：“能请到唐骏吗？” 刘建凯也是一惊：“还能请唐骏？” 俞兴糊涂了：“不是，谁问谁啊？” “我是没想到你想法那么野……唐骏请不来的吧。”刘建凯说到这里忽然停住，默默思考这种事情的可行性，唐骏是那种喜欢聚光灯的，如今被弄到子公司肯定是能洗白还想洗白…… 如果节目组先把唐骏请过来，然后不告知唐骏会有俞兴的同台…… 就算唐骏第二期不参加了，节目刚开始的话题也很容易做起来吧？ 刘建凯实际上不熟悉节目制作的流程，但是对于朋友的朋友的朋友愿不愿意为节目博眼球是有点判断的。 他看向办公桌背后的年轻创始人，难道真是个天才？ “请不来就请不来……那你先前说的什么意思？”俞兴纳闷于副总裁看自己的眼神。 “就是携程、互联网婚恋的公司，你代表百晓生上去，这种话题度是有的，诶，他们能上，唐骏怎么不能请呢？”刘建凯情不自禁的把话题绕了回来。 俞兴看着副总裁脸上的兴奋，心生怜悯：“别了吧，难道非要把他的价值都压榨出来吗？是不是有点太狠了？” 刘建凯瞥了眼俞兴，这特么猫哭耗子假慈悲。 他直接问道：“唐骏沦落到今天都是谁搞的？” 俞兴毫不犹豫的答道：“当然都是因为他自己。” “好，如果他答应节目的邀请，那也是因为他自己！”刘建凯把这个逻辑套了进来，“如果他在节目里还不思悔改，那也是他自己非要把最后的价值都贡献出来！” 俞兴不语，怀疑徐总送书的时候在每个人的扉页上可能写的是一样的字…… “这个事我再帮忙问问，既然你不反对这方面的话题，那就行了。”刘建凯心中有了决定，认为这样的事有搞头，“反正，你心里有个数，公司得有一笔这样的支出，500万上下。” 俞兴点点头：“这真是投赞助还送节目了。” “如果能火，投进去的钱是抠不出来了，看后续的钱能不能打个折。”刘建凯笑道，“但现在，我一个外行人怎么都觉得百晓生搅合进去会让节目变得好看呢？俞总，你小心被当众围攻啊。” 俞兴闪了闪念头，忍住想提的建议，能不能把熊总说的那两家造假企业邀请过来…… 算了，那样太坏了！ 我可以努力推动公司的发展，但我不能那么坏！ 俞兴喝了一口茶，缓缓说道：“刘总，就像百晓生的机制会出现诸多消息，我觉得这个节目的机制也不错，这样的机会应该也让今日资本投资的公司露露脸，像什么土豆网啊。” 真功夫其实也不错，但时间来不及。 徐总投资的土豆网是没处理好创始人夫妻关系的，其它的公司不知道有没有别的问题。 反正，节目大舞台，有胆你就来。 刘建凯笑着点头：“不错，俞总，你这个想法很好，那就看看后面的走向，诶，真别说，这样的节目想想是有意思的。” 俞兴认真的说道：“谁说不是呢？” 百晓生要发现问题，利用问题。 …… 三月份的最后一天，百晓生正式完成B轮融资，速度相当之快。 这个消息没有流传太广，但该知道的都知道了。 作为竞争对手，职场网的创始人林廷翰立即陷入极其尴尬的境地，他刚把卖身天际网的钱投入新项目，又拉了一些朋友的投资。 足足有一千万！ 这个数字恰好和百晓生拿到的钱一样。 只是，百晓生拿到的单位是美元…… 这还怎么打？ 本来就落后于对手，现在连融到的钱都差了这么多，以及，这样快速B轮的情况只能证明一个更加可怕的事实。 百晓生的发展速度一定是超出想象的！ 林廷翰无奈之下把电话打给了天使轮的沈楠鹏，询问对策。 “嗯，我知道了这个事，确实是真的，这次是今日资本领投，IDG和启明跟着一起投的。”沈楠鹏确认信息，“我给徐欣打了个电话，百晓生的发展确实不错。” 林廷翰心情沉重的问道：“沈总，那怎么办？” 沈楠鹏自顾自的继续说道：“看来，红杉这次做了笔失败的投资，这是不应该的，职场社交是众多社交场景的一个，用户的信任感十分重要，百晓生事实上已经初步建立了品牌。” 林廷翰越听越不对劲：“等等，等等，沈总，什么叫‘失败的投资’，我们还没失败呢！” “林总，我必须要说实话，在我看来，无非就是当下承认失败或者过一段时间承认失败。”沈楠鹏镇定的说道，“承认失败并不是多么羞耻的事情，无非是重头再来罢了，林总，你不用钻牛角尖。” 林廷翰久久不语，半晌之后才问道：“沈总，百晓生的用户现在能有多少？怎么就这么快的拿了B轮的钱？” “我没问具体数字，但这种迅速的推进。”沈楠鹏思考一会，给出自己的判断，“百晓生的用户大概已经超过20万，甚至再大胆些，可能接近30万了，不然，我觉得很难这样的投B轮。” 他是投资人，很容易就能代入到判断的角度。 林廷翰叹了口气，要是这样的话，那就真的很难追了。 可是，就这样承认失败吗？ 好像刚弄出点水花就沉入水底了。 他左想右想，不得不承认沈总的说法是对的，要么现在，要么不远的未来。 通话一直没挂，尽管里面是一阵沉默。 林廷翰有些悲怆的给出态度：“好的，沈总，那我的钱就不动了，抱歉，唉，我没想到百晓生能那么快。” “没事，林总。”沈楠鹏简单安慰一句之后说道，“不过，林总，红杉是签了优先清算权的，公司账上的钱是公司的，不是个人的。” 正在悲怆的林廷翰忽然感觉气血直接往脑门窜，声音都有些破音：“沈总，你什么意思！” 他和朋友的钱刚到公司账上，还没开始动。 “林总，红杉和职场网签了优先清算权，这是我们都确认过的。”沈楠鹏耐心的说道，“你的钱投入公司，拿了股权，那就是属于公司的钱，既然公司不往后做了，公司的钱都得拿出来清算。” 林廷翰怔怔的说不出话来。 沈楠鹏继续说道：“林总，红杉签的还是最宽松的非参与型优先清算权，合同条款是这么写的，公司章也是盖了的。” 非参与型优先清算权，也就是“纯优先清算权”，优先股股东在公司清算的时候首先按约定比例收回投资额，然后才按照股权比例把剩余资产分给所有股东。 比如，红杉投了300万，公司账上有1000万，红杉得先拿走300万，剩余的700万再和大家一起分。 “你、你……沈总，你不能这样干啊！”林廷翰再次悲怆了起来。 沈楠鹏叹了口气，说道：“林总，公司有公司的规章制度，不是我想怎么来就怎么来。” 林廷翰愣了好一会，有些激愤的说道：“你如果这样，你如果这样……” 他喊道：“我要上百晓生曝光你！！” 沈楠鹏：“……” ------------ 请个假 今天刚从外地到家，恰逢降温下雨，寒风凄厉，从脑子到手指都是冷的，请个假，休息一晚。 这周把字数补回来。 再献祭一本书，《文起2001》。 简介：“如果能重来，你会做什么？” 明媚如当年的老同学乔雨纯问出这个问题，却像是一道咒语，把韩越带回了2001年的年末。 这时他还在高三，《三重门》才刚出版一年，《今古传奇武侠版》刚刚创刊，网络文学和国内的互联网一样才刚刚启航。 门房大爷的电视上演着《康熙大帝》，广播室的喇叭里放着《一生有你》，电脑房里的同学正在玩《三国群英传二》，却连R110这个金手指都不知道。 那么重生归来，我的金手指是什么？ 韩越思考着拿起了笔。 高中生知名作家的名额还差一个，小四还没火，但我要火了。 ------------ 133 浮出水面 “熊总真是个好人！” “徐总也不差！” “启明的胡总跟在大佬后面也凑合。” 百晓生新一轮的融资确定，公司里免不了要开会谈谈这个，更重要的影响是，还要重新调整发展规划、预算安排。 最为直观的则是，公司的办公区域终于可以蔓延到整层楼了。 从去年11月到今年4月，硕和国际第五层的另一半办公室一直没有公司租用，证明市场依旧有些萧条，而据俞兴在楼下吃饭时的了解，浦东的写字楼也恢复的比较缓慢。 不过，可以预见的是，随着各项刺激政策的效果逐渐显现，这方面会很快得到改善。 俞兴坐在椅子上听着大家的聊天，笑着说了句：“胡旭波给我的感觉也挺好的，而且，比较巧的是，他也是学医出身，是从申城医科大学毕业的。” 宋宇锋惊讶道：“又是个医学背景的？” 公司里的核心层就是三位学医出身，现在又碰见一个这样出身的风投，他很难不惊讶。 “他好像又去读了MBA，做过销售，也做过咨询。”俞兴简单介绍之后又说道，“就现在碰到的几位投资人，都还挺厉害的。” 孔惠琳笑了一句：“那个沈楠鹏，他没投咱们，还去投了竞争对手职场网。” “沈楠鹏也是很厉害的，不能因为他没投咱们就看低他。”俞兴沉吟道，“这些投资人没有好相与的，但他们不是咱们的重点，咱们最重要的是跑出规模，跑出营收。” 俞兴对沈楠鹏上次见面时的金边眼镜印象深刻，这位后来更多的形象似乎是更低调的无框透明眼镜，不知是不是资本运作大成后的返璞归真。 但不管如何，百晓生凭借发展速度已经渐渐改变了局面，可以更加主动的挑选资金。 至于这些投资人…… 俞兴现在更感兴趣的是他们所能提供的信息，比如，熊总随口列举的两家漂亮的不像实力派的公司。 如果换成其他人，既不熟悉OTCBB，也没有利益驱动，听了也就过去了，但过山峰是可以深挖的。 同理，因为芬众传媒而从沈楠鹏那里窥见的几分资本运作痕迹，也很值得过山峰打量。 投资人们的生态位置很特殊，他们本身就容易接触到各行各业的大量信息，也和很多商业大佬保持着密切的联系。 俞兴脑海里的念头不知不觉跑了出去，但很快又收回来，对看向自己的同事们说道：“未来十二个月，我和投资人们说了一个数字，300万用户，这不是在诓他们，这就是我们真实要做到的目标。” “我们会有1000万美元的新资金。” “我们会有国内愿意贡献力量帮助我们发展的公司素材。” “我们会有新机房、新同事、新团队、新业务、新力量以及新的融资！” “十二个月之后，我们可以拿着滚雪球发展起来的公司再奔向一个更新的目标！” 俞兴小打了一针鸡血，坚定不移的明确了“300万”这个用户目标。 随着他对目标的调整，整个百晓生都将在四月份加大马力的进行调整，第一个对外更新的合作业务就是对芬众传媒投放的增加。 之前对接的芬众经理常海杰在接到孔惠琳的电话之后相当诧异，这百晓生还真要搞成大客户了？ 他一边恭喜百晓生的发展，一边考虑对这桩业务的处理，随即怂恿道：“孔总，既然是要多拿客户，其实，咱们可以考虑在全国范围内进行广告投放，我对别人就不说这话了，但百晓生是雪中送炭的合作伙伴，我一直都记着这份情谊呢。” “孔总，我们公司今年的屏幕数量会有一个很大的增加，趁着这个工作还没落实，百晓生可以用一个相对低的价格把业务固定下来。” 常海杰说的是实话，虽然该死的空头消停了，但芬众传媒受到的影响是深远的，就说美国那SEC的调查就还没结束呢，公司正在加大力度增加核心屏幕数量。 “常总，这个事咱们商量着来，但我给你打电话一共是三件事。”孔惠琳笑着说道，“第二件事嘛，除了写字楼这样的广告，我们还想找找地铁的投放，常总你这边有没有朋友可以介绍介绍？” 常海杰的念头转动的更快了，从中介绍是个好活啊。 他迅速热情的回应道：“哎呀，看来很快就能等到百晓生上市的消息了，地铁广告确实很有利于塑造公司品牌形象，孔总，我有朋友就在做这个，我把她约出来，大家见面聊聊。” 孔惠琳没有答应下来，也没有继续这个话题，只是推进第三件事：“常总，这第三件事也是比较私人的，不知道方不方便请你帮忙。” 常海杰满口答应：“孔总，你这话说的，有什么我能帮忙的，我一定在所不辞啊！” 孔惠琳笑眯眯的说道：“好，那我就说了，我想拜托常总帮我们公司留意，有没有像常总这样有能力有干劲又愿意来我们公司拿期权的人才，待遇这块都好商量。” 常海杰的念头转了半圈就反应过来，这是想挖自己啊…… 孔惠琳不顾对方正在思考，重新提到第一件事：“我们拿到融资，确实想加大广告的投放，常总，你觉得怎么会更合适些？” 常海杰的思考随着第一件事的回归而回归，只是，不同位置看同一件事就会有不同的想法。 他这次沉默了好一会才斟酌道：“孔总，公司融到了钱也需要精打细算，现在还是先以北上广深这四个城市为主，全国范围内的投放很容易变成粗放式发展，可以往后放一放。” 孔惠琳不继续聊了，邀请道：“常总，这样吧，咱们见面聊，三件事一起聊，怎么样？” 常海杰这次的沉默很短暂，答应了下来：“好，孔总。” 孔惠琳无声的笑了笑，结束这次通话。 她放下手机，正好看到宋宇锋溜达着要去看隔壁半层，据说，那边要有一间董事长办公室。 孔惠琳起身，跟了过去。 两人肩并肩一起走，没聊两句就瞧见风风火火的楚智光，然后彼此简单打了个招呼。 孔惠琳听着脚步声，回头看了眼，问道：“楚智光这么急，是验证了排骨吗？” “不知道。”宋宇锋摇了摇头，又想了想，“也许也有新业务，我前阵子经常问他，但按俞总的意思，他这个团队的事还是保持独立比较好，我就没再问。” 楚智光是俞兴的表弟，这一点大家都知道，而他现在搭上两个人组成“调研团队”，为公司的信息提供辅助验证，这一点也都知道。 只是，具体要做什么调研验证，俞兴提了一次，这方面就开始保持独立了。 孔惠琳念叨了一句：“新同事，新团队，新业务……希望新排骨能推一推我们四月份的进步。” 排骨的信息还属于没独立前小范围内通知的事情。 宋宇锋“嗯”了一声，相信公司必然能完成新目标。 …… 百晓生的总裁办。 俞兴正饶有兴趣的翻阅一条来自友商的爆料。 这一次是标准的友商了。 一位认证为职场网员工的用户爆料，职场网的运营已经进入暂停状态。 至于为什么暂停以及后续情况，这都不难看出来。 俞兴觉着这应该和公司拿到B轮的消息有关，但凡有眼光的都应该知道，职场网很难追上百晓生了，现在这种时候倒算是及时的止损。 就是不清楚，这种决定后面有没有来自投资人的压力。 俞兴转着一个这样的念头，然后就见楚智光风风火火的走进来。 “哥……俞总！”楚智光喊了二十多年的哥，很难短时间改掉习惯，“检测机构的报告出来了！” 俞兴看着激动的楚智光就已经知道答案，但还是接了过来，认真看了眼检测报告，嗯，送检排骨里有少量排骨发现了胶线、胶粒甚至铁圈、石头、胶布。 他放下报告，觉得好些个词组合在一起就变得让人看不懂了。 铁圈？石头？ 他询问楚智光：“排骨里为什么会有铁圈和石头？” 楚智光双手一摊：“不知道啊！” “这批排骨你是怎么搞到的？送检了多少？”俞兴询问道。 “我就直接塞钱给真攻夫的供应商，然后拿了10件货，一件是50公斤，有问题的大概10来公斤。”楚智光笑道，“那家伙说是从丹麦进口的，我问他进口的怎么比国内的还便宜，他说量大，然后我就没多问了。” 俞兴微微点头，这是验证了先前那位爆料的说法，排骨里确实存在问题。 楚智光等了一会没等到声音，询问道：“俞总，怎么办？咱们现在怎么办？” “不怎么办，等等吧。”俞兴摇摇头，“你的这个检测是证明了供应商的问题，但真攻夫是可以不知情的，虽然采购价格好像明显低的排骨，这个事不知情的话不太通……” 楚智光有些失望：“啊？等？等什么呢？” “等我和上次那个用户聊聊，他明显是掌握这方面内情的。”俞兴沉吟道，“我们毕竟不是专业打假的机构，还是得争取让用户按照机制流程走，他愿意站出来，那就最好了。” 楚智光追问道：“他要是不愿意呢？” 那个用户上次就话到一半的退缩了，不排除始终不会站出来的可能性。 “实在不行，那就把这个事通知《每周质量报告》栏目或者别的有影响力的媒体，到时候它们发的时候，我们一起或者提前一点发，效果大概差一些。”俞兴说道，“反正我们已经验证了存在这方面的问题，再怎么处理都有主动权了。” 百晓生仍旧可以直接以自家的名义炮轰真攻夫。 但是，俞兴更希望完善的塑造网站的形象，打造平台的作用。 楚智光有些遗憾的说道：“好吧，我还以为检测报告一到手，这边就能立即轰了丫的！” “稳健一些嘛，你再去买一批这种排骨，再检测一次，这次就把全过程都固定下来。”俞兴笑道。 楚智光答应下来，亢奋的情绪有所缓和。 俞兴等到他出去之后又拿起简略的检测报告，沉吟再三之后翻出上次给自己私信的用户——贺俊辉。 因为这位提供了重要的信息，所以特殊关注了他的后续动静。 自从上次爆料，他仍旧有频繁的登录网站，但是一直没有发言。 俞兴思虑再三，发了一条私信：我看到你的私信了，你是两家公司的哪一家？ 他等了好一会都没见回应，稍微有些失望，如果可以，堡垒从内部攻破是最好的。 不过，到了晚上，贺俊辉回了一条：你在调查我？ 俞兴很快注意到就及时沟通：我是看到你的私信，好奇的看了看真攻夫的供应商，好像一共就两家，一个是鸿信，一个是俭美。 这位贺俊辉的注册时间是在打工皇帝的事件之后，现在显示的是进行实名认证，但没有工作认证，也就是，他还无法使用匿名功能。 贺俊辉没了动静。 俞兴等了许久，确认对方应该是看到了，但保持沉默。 他这天晚上带着遗憾入睡。 第二天上午，贺俊辉仍旧没有动静。 俞兴没有再发私信，没有表述自己已经进行了排骨检测，决定再等一等后续的情况变化。 下午两点钟，正当俞兴要去见见银行的主任，贺俊辉发来了私信。 贺俊辉：都不是，我是真攻夫的。 俞兴先是心中一喜，随即生疑，回复道：你上次说你是做排骨供应的，是和真攻夫有合作。 贺俊辉：是的，我上次是这么说的，我骗你的，觉得那样说会比较好。 俞兴思考数秒之后问道：你不是供应商，但你现在这么说，岂不是说明，真攻夫明知道供应的排骨有问题，但还是在用么？ 贺俊辉没有直接回答这个问题，而是询问道：博士，你不会对外透露我的信息吧？ 俞兴快速回道：假紫砂的事，你应该看到了，其实，央视有找我要爆料用户的信息，但被我拒绝了，所以，我正式的说一句，绝不会对外透露。 对面这次回答的时间有些久。 俞兴一边拎着笔记本，一边坐出租车，半个小时后才看到一条关键信息。 贺俊辉：是的，知道，而且，这家供应商压根没有从国外进口的资质。 俞兴“啧”了一声，发现大家做事确实都挺糙的。 ------------ 134 烦人 俞兴与线人的沟通断断续续，尽管他想挖掘更多的信息，但自己抛过去的新问题得不到答案，也只能耐心的等待。 等到俞兴抵达银行，要再谈谈贷款的问题，贺俊辉倒是又回复了。 俞兴在出租车上产生的新疑问是，“这家供应商”指的是哪一家？自己在先前的沟通里并没有具体锁定两家供应商里的某一家，而对方却提到进口资质的问题。 贺俊辉的回答是：其实，两家排骨供应商差不多，他们提供的都是同一生产厂家的排骨，这也是公司内部注意到之后没取消合作的一个原因，没有进口资质是俭美，另外一家虹信好像有，但是，它们的排骨是一样的，就算有资质也不会是进口的。 俞兴捋了捋，因为俭美没有资质，它不可能进口排骨，而虹信给的排骨是一样的，就算有证，也不会是进口。 他有些迟疑，货源来自哪里？这样采购的原因肯定是因为成本低，而想要成本低，要么是肉质存疑，要么是非正式进口渠道。 俞兴转着念头，觉着应该不会是那种比自己年纪还大的冻肉吧。 但这样的问题单凭百晓生是很难追踪了，按照上一件事的经验，依旧交给舆论监督就好，自家需要做的就是引来舆论。 或者说，引来能掀起舆论的员工。 俞兴：你愿意匿名曝光这个事么？ 贺俊辉这次回答的很迅速：我再想想。 俞兴合上笔记本，没立即瞧见几分钟之后的第二条私信——我想看看他们怎么处理我的奖金问题，公司现在的内部矛盾挺尖锐的。 “俞总，请坐请坐，听说百晓生的B轮融资已经完成了，真是进展神速啊。” 浦发的零售信贷部副主任姚越彬已经在电话里沟通过两次，但今天是和俞兴第一次见面，彼此寒暄之余都有些惊讶对方的形象。 姚越彬没想到这个领导转托的创业者这么年轻，俞兴则是没想到这位的发型，呃，斑秃的表现还挺明显。 “俞总以前去过皮肤科？”姚越彬注意到年轻人多看两眼的视线，没有避讳自己的问题，又想到对方的背景。 “我本科是临床，轮转的时候会到不同科室。”俞兴见对方主动提及这个话题，也展示了自己的关心，“姚主任，你要多注意自己的免疫系统，平时工作的压力不要太大。” 姚越彬苦笑一声，他自然去医院看过，医生倒是说的差不多。 他摇摇头，指了指桌上的文件：“今年的压力更大了，工作也更忙了，然后，它秃的位置就更多了，我都准备戴假发了。” “戴假发也没什么，调整好心态，吃好睡好精神好，情绪得稳定，也尽量别熬夜。”俞兴回忆着这方面的涉猎。 姚越彬点点头，看着面前的年轻人，忽然想起另外一桩事，但没有立即提起，而是聊了聊百晓生现在的情况。 因为百晓生成立的时间不长，本身又没有营收业务，也没什么典型的抵押物，所以，先前的贷款就不太好做。 当然了，这也和托请的方式力度有关系。 但这个事随着百晓生的融资而迎来转机，公司账户上的资金状况可以当作一个不错的参考，再加上百晓生自身的商业计划书、公司股东的个人担保、多家知名公司的投资等因素，信用贷款就基本可以做下来了。 姚越彬代表的是一个总体意向，更具体的活还得底下和百晓生对接。 他一边聊，一边观察面前这位，很快就发现对方很平静，随即明白……这五百万贷款先前对百晓生很重要，但现在只能算锦上添花了。 姚越彬确信面前的不是骗子，不是皮包公司，最后忍不住问了个很好奇的事：“俞总，你是怎么发现唐骏造假的？真就是你俩在京城打个照面，然后你就看出来了？” 俞兴哑然失笑：“姚主任，我的眼睛又不是X光，我就是好奇而已，也秉承着想要学习的心态，结果就感觉不太对，随手查了查，其实，说穿了也没什么，你觉得唐骏的学历很周密吗？很天衣无缝吗？” 姚越彬思考两秒就摇了摇头，但仍旧感叹道：“我以前见过唐骏，真没想到他能在这样的事上栽了！我是经常接触企业的人，要干的一些工作也是分辨真假，诶，想不到，想不到。” 俞兴心中一动，笑着问道：“姚主任，那你经常和企业对接，真的能碰见造假的吗？我们百晓生有不少类似的信息，我觉得造假特容易被拆穿，你碰见过那种造假高明的么？” 姚越彬微微一笑，简洁的答道：“没碰见过。” 俞兴觉得这位的斑秃在这一瞬间特别闪耀。 他面色如常，仍旧笑着说道：“是吗？姚主任，改天你有空，我请你吃饭，我告诉你一个我最近才知道的小秘密。” 姚越彬摆摆手，乐呵呵的说道：“秘密这种事太容易有压力了，你刚才还让我不要有压力呢。” “闲聊罢了。”俞兴收回自己探听消息的触角，知道初次见面不宜再多聊什么，况且，解剖刀下也有人在排队，来日方长，来日方长。 姚越彬整了整资料，又确定下属登门的时间，提起之前想到一个事，笑眯眯的问道：“俞总去年从学校里出来，又接连转战两个项目，肯定特别忙，哎呀，我年轻的时候就是耽误的私人生活，结婚晚，要孩子也晚，俞总，你这方面也得多努力啊。” 俞兴随意的点点头，心里又想起了线人的情况，应了一声：“是，确实，平时太忙了，公司里倒是好几对情侣。” 姚越彬精神一振，更加热情的说道：“俞总，你年轻有为，我这边有个很好的女孩，她家里也是我们系统里的，我把你电话给她，你们聊聊。” 俞兴一怔，没有犹豫，笑着答道：“姚主任，不好意思，我没说清楚，我是刚有女朋友，但平时太忙了，谢谢，谢谢你的好意。” 姚越彬觉得有点像是托词，但对方这么说，他也只能遗憾的没有再多说。 俞兴结束银行的这一趟，估摸着公司未来一年是能再多五百万的运营资金。 这笔钱相较于百晓生即将拿到的1000万美元肯定少，但实际上也是公司先前启动广告投放的全部预算了。 唔，倒是可以当作是投给电视台的赞助。 俞兴转着念头，拎着笔记本，确认自己离开了银行方向的视线，掀开屏幕，瞧见线人贺俊辉之前发来的新消息。 个人待遇引发的爆料冲动？公司矛盾？ 俞兴知道了对方大概的动机，回复道：真攻夫的内部矛盾怎么个尖锐法？ 他等了五分钟，没有等来回应，但相信这则初步建立起来的沟通渠道应该不会断了。 俞兴没有打车，漫步在街头，思考真攻夫的相关情况，也想了想公司近期的规划变动。 车水马龙，城市喧嚣。 下午三点钟，俞兴拨通了小英的电话，约她晚上一起吃饭。 “我想着你还在忙着落实B轮融资的事呢，听你语气倒是挺轻松，打羽毛球去呗。”刘琬英笑着说道，“打完球正好胃口好，我前天路过一家粤菜馆，还想着有空去吃呢。” 俞兴想了想，说道：“最近在外面吃的比较多，我去超市买菜，到你那做点吃的。” 刘琬英有点惊讶，但见过俞兴下厨，又觉得他可能想聊做空的事，也就应了下来。 下午四点半，俞兴才拎着两大袋菜，敲响小英家的门。 “哎哟，真应该把你喊下去一起逛超市，也不知道你这边都缺什么。”俞兴放下菜，揉了揉手，刚想问小英想吃什么，一扭头就瞧见客厅里覆盖了一整面墙的木毡板，以及，上面的项目资料。 项目资料按照A/B/C/D标序，条理分明。 俞兴走近两步，瞧了两眼，忍不住笑道：“哎哟，小英，你这……你这有点像是电视里警察办案的会议现场啊。” A芬众传媒，B嘉汉林业，C德尔集团，D旅程天下。 木毡板上的A资料最少，只有一页纸被钉在上面，旁边还插了一个小旗子。 B的资料最多，上下左右都有，粗略一瞧便是财报、业务、项目分布等信息。 C和D的表现相近，但在它们旁边还有涉及到美国粉单市场的英文资料。 “嗯，你这么一说，是有点像。”刘琬英后知后觉的看了一眼，说道，“这样一目了然，我整理和分析的直接往上面钉，然后还容易思考，总是盯着屏幕容易被限制脑回路。” 俞兴心里感叹，仔细的看了看嘉汉林业的相关，瞧见上面已经有筛选出来的疑点，其中，优先级别最高的调查方向锁定在云南的临沧。 ——Jakko Poyry是做林权资产评估的上市公司，按照它为嘉汉林业评估的报告，公司2008年的阔叶木销售至少需要22000公顷的土地面积，而根据披露，它只有不到18000公顷的面积。 ——据这家公司的信息，嘉汉林业拥有的林地，商业价值高的均处于偏远地段，距离最近的公路都有几公里，而砍伐难度因为陡峭的地势更为困难，即便嘉汉林业拥有足够的林地砍伐指标，也需要极强极强的组织能力才能保证砍伐和物流的能力。 ——只是，物流的能力可以评估，当地木材经销商的信息显示，一般运送原木的小货车是装20立方米，大卡车是30立方米，即便按照这个标准再提高25%的装载量上限，也需要7万车次左右才能完成嘉汉林业的销售运输，但就算全年365天无休，每天24小时无休，这7万车次仍旧需要每小时完成8车次左右的装载量，才能将嘉汉林业的原木运载到200公里开外的火车站。 俞兴看得出神，即便知道小英一定严谨的计算了相关数据，仍旧情不自禁的在心里默默核算。 半晌，他摸着材料上的数字，感慨道：“这样的数字简直可以直接抛出去了，完全无法成立啊。” “这些是来源于不同领域的数据汇总计算，实际情况一定是要亲自去看看的，比如，小货车和大卡车的装载量，我不知道我询问到的数据是否正确，非得亲眼看看才放心。”刘琬英娓娓道来，“还有地形地势的砍伐和运输难度，尽管数字已经在揭示情况，但我们的报告里需要更让人信服的现场照片，需要让大家看到之后就产生一种‘嘉汉完了’的认知，这和股市的情绪是关联的。” 俞兴点点头，真心的说道：“辛苦了，寻找验证方向和各类信息汇总肯定很劳神。” “一想到可以赚到的钱，那就一点也不劳了。”刘琬英笑道。 俞兴摇头晃脑，徘徊在解剖目标的旁边，随口说着公司这几天的情况，还聊了下今天跑的贷款。 刘琬英给他倒了杯茶放在茶几，然后窝在沙发上，边听边继续在笔记本上写之前还差点完成度的信息整理。 “哦对，姚主任有意思，还要给我介绍个女朋友。”俞兴提了一嘴小插曲。 刘琬英正在看笔记本的眼睛忽然失焦了一瞬间，四五秒钟过后才“哦”了一声。 俞兴听见这一声，也过了四五秒钟才继续往下说，这次就简洁了：“我答应了。” 笔记本上的字迹仍旧在书写，但明显变深了一些。 刘琬英轻轻抿了抿嘴，随手翻过没写完的这一页，还是一个字：“哦。” 俞兴这时候回头，认真的解释道：“我想着，这样的话，可以发展发展私人关系，到时候放款可能也容易一点，所以，就留了电话。” 刘琬英听到这样的理由，微微抬头，见他没有进一步辩解的意思，又低下头，刚才写到哪里了？唔，造假中介是哪里的来着？ 客厅里一时寂静。 刘琬英写了两行自己也不知道什么意思的字之后，咬着牙出声道：“银行放款能给你放几个臭钱！” 俞兴的表情惊讶，摊了摊手：“我还没说完。” 刘琬英把笔记本往沙发上一拍，冷冷的说道：“你说！” “我要走的时候正好碰见了那个女孩。”俞兴煞有介事的说道，“她挺好看。” 刘琬英脸上的冷意收起，变得面无表情，又拿起旁边的笔记本：“嗯。” 俞兴踱步，观察情势，又给了个理由：“腿也好看。” 刘琬英抬头，表情微狠。 “所以，小英……”俞兴往后退了两步：“你这样看我干嘛？开玩笑的，是开玩笑的，姚主任是问了，我也立即拒绝了，没有电话，没有女孩，也没有腿。” 刘琬英把手上的笔记本甩了出去，咬牙切齿道：“烦人！” 俞兴伸手，准确的接住笔记本，然后放在桌上，愉快的闪身进了厨房：“大厨要开始了，这是来自互联网新秀的厨艺展示，敬请期待。” 刘琬英吐了口气，起身拿回笔记本，伸手在上面写了两个字——烦人。 ------------ 135 节目效果 俞兴自打到了申城就难得下厨，这次又是在小英这里的家常便饭，便是格外用心。 花团锦簇，五味俱全。 最重要的是，刘琬英吃到了家乡的味道。 “这金陵丸子，你怎么做的还挺地道？”刘琬英很难不惊讶。 “你在金陵有我时间长吗？我以前和本科室友学的。”俞兴下厨之后反而对饭菜的食欲不多，但很满意客人，哦，自己才是客人，总之很满意小英的表现，“这丸子其实不难，中间的馅要摔打上劲，做起来才好吃，唔，不过，我也不知道其它地方怎么做这个。” 刘琬英看着桌上的金陵菜肴，金陵丸子、鸭血粉丝、赤豆元宵…… 她忍俊不禁：“行吧，你下次是不是要把盐水鸭也端上来？” “你先尝尝这个赤豆元宵，嗯，盐水鸭我是真没做过，下次可以试试。”俞兴笑眯眯的说道，“哦对，金陵还有一道美人肝，听说是鸭油爆炒，吃起来鲜嫩爽口。” 刘琬英喝了口赤豆元宵，赞叹道：“俞老板，你公司要是破产了，我感觉你去卖早点应该没问题，这喝着甜滋滋的，又不觉得腻。” “他们也不是什么大厨，饭点的时候又忙，我这是精心做的，能一样吗？”俞兴说着小诀窍，“这种甜而不腻，其实不是靠糖，是要看红豆，要看它的浓稠程度来适量加水的。” 刘琬英又喝了一口，问道：“美人肝呢？也要找美人吗？” 俞兴慎重的说道：“通常，我们不和非医学背景的人开这种玩笑，不然，气氛就变得有点冷飕飕的，我记得有一次我们做完小白兔的实验，又去外面吃饭，聊着聊着就把旁边的人聊走了。” 刘琬英摇了摇头：“没事，我属于家学渊源。” 俞兴冷不丁答道：“不找。” 刘琬英愣了愣才反应过来，这是接前面的话，她品鉴道：“嗯，对话是有点冷。” 尤其，过山峰现在动辄剖来剖去，又美人又肝的，气氛是容易滑坡。 俞兴摊手，笑道：“你要是喜欢，等我有空的时候给你多做一些。” 刘琬英默默喝了半碗，露出个笑容：“你真不像是个大学生，那我就却之不恭了。” “我不是什么大学生。”俞兴面色一凛，“我是水里进火里出的海归博士！” 刘琬英伸手示意：“大博士，请给我再添一些元宵。” 俞兴起身：“好的好的。” 刘琬英平时要么出去吃，要么在家凑合一口，今天这样吃饭颇觉兴致盎然，但看到俞兴不紧不慢的十分斯文，顿时觉得有点不好意思，找了个能转移注意力的话题：“百晓生打算什么时候开始做营收？最多到了四季度，投资人们都得催了吧。” 这个问题同样是俞兴这几天一直在考虑的。 如果说，300万用户是百晓生未来十二月的首要目标，那么，开拓营收就是网站的第二要务。 俞兴沉吟再三，摇头道：“我们是一定要做招聘的，因为适合这群垂直用户的对口业务其实不多，我们从垂直中来，也必然就要到垂直中去，这是用户基础就已经决定的。” 顺着用户基础做业务，网站才有希望成功，逆着的话，未必不能成功，但几率一定是飞速下降。 他继续说道：“但是，招聘业务不是什么新鲜的东西，我们反而得慎重，像百晓生做话题平台属于新的角度，我们初创团队出点问题再调整也行，招聘就不一样了。” 刘琬英转了转念头就明白了意思，惊讶道：“你这倒是静下来了，我还以为……百晓生接下来都是追求风卷残云的效果。” 她的精力不是放在对百晓生模式的思考之上，主要印象都来自俞兴时不时在电话里的叙述，而不管用户目标、广告投放、融资速度，这些基本都是在求快。 俞兴彻底放下筷子了：“互联网公司的发迹是快，但落实到具体业务，尤其是这种成熟业务，而且行业里有充分的竞争对手，那就得求稳了。” “前程无忧、中华英才和智联招聘，它们三足鼎立就拿走了接近七成的市场。” “不过，中华英才去年被Monster收购，前程无忧在做业务调整，智联招聘内部好像出了点问题，这三家的状态都在起伏，再加上未来一定会有一个移动化的变革，百晓生是有机会的。” “而且，我们不是非要成为这个市场里的老大老二，我觉得能有一席之地，这就算是对营收有个稳定的交代了。” 刘琬英纳闷道：“智联招聘内部有问题，这你都知道？” “我们网站是干什么的？我是干什么？”俞兴笑眯眯的说道，“我们这么一帮职场用户，招聘公司的人早就进来了，这也是他们公司员工自己聊天聊出来的，我左想右想，百晓生想做这一块的业务必须得挖一批行业精英，必须得有个能人带头，但也不急就是了，静观其变。” 刘琬英见他已经心有定计，叹道：“你真要成为国内商业的信息头子了。” 俞兴严肃的说道：“我希望能得到一个正式的称谓，可以叫我——商业信息之王。” “别王了，收拾收拾吧，我来洗碗。”刘琬英吃饱喝足，起身为这顿晚饭收尾。 俞兴也不客气，把碗碟收到厨房之后就倚在门边看小英刷洗，还随口聊着公司的业务规划：“招聘得稳，广告业务三季度就可以接了，我打算内部再孵化一个电商比价的工具，这个比较新，就不用那么稳了，最早到二季度就可以试试。” 刘琬英洗着碗，时不时用一声“噢”表示自己在听。 半晌，她把干净的碗筷放好，扭头道：“我打算下周去临沧实地看看，验证当地林木市场的真实数据。” “啊？”俞兴惊讶，“不用你跑过去，那么远，太累了，我让我表弟过去，他就是需要历练的。” 刘琬英甩了甩手上的水，认真的说道：“我还是觉得我实地取证会比较放心。” 她走出厨房，站在木毡板旁边，盯着B号目标，缓缓说道：“我们既然要剖一刀，那就一定得精准，这样也不会让嘉汉太过痛苦。” 俞兴竖起大拇指，称赞道：“小英慈悲！” 他随即站到旁边，伸手按了按嘉汉林业的材料，思考两秒之后说道：“反正是要等嘉汉林业的股价回升，你这个验证业务的逻辑是已经做通了，你别急，等我把手里的工作捋顺，我也请个一周假，算是出去旅游一趟。” 刘琬英自信的说道：“不用耽误你的事，就是一些数据验证而已，我自己能搞定！” 俞兴否定道：“不行。” 刘琬英惊讶的看向合伙人，不信任自己的能力？ “你不在我身边，我这边左一个主任介绍女朋友，右一个投资人关心个人情况，我怎么能招架住？”俞兴笑眯眯的说道，“就当出去度蜜月了。” 刘琬英听着他大跨步的前进，肃然道：“我相信你！” 俞兴揭露道：“你相信我，那还能拿笔记本扔我？” 刘琬英抿了抿嘴，这个，这个嘛…… 俞兴正要向小英靠近一步，桌上的手机忽然响了。 他走过去看了眼，是今日资本的刘建凯。 电话接通，明显的惊讶就蔓延在客厅里。 俞兴聊了几句，然后就在听对面的介绍。 过了一会，他结束通话，面带古怪的说道：“小英，你猜是什么事。” “肯定不会是融资生变。”刘琬英首先排除一个错误答案，思忖道，“今日资本要给你介绍职场精英了？” 俞兴摇头：“我们现在的招人基本都是从网站直接聊，效率也不错，今日资本大概是顾虑我的想法，没提这种事。” 他没有再吊胃口，说道：“刘建凯反馈说，东方卫视挺看好求职节目的设置，已经在推进了，据说，甚至都联系了唐骏……” 刘琬英很难说自己听到这样的消息是一种什么心情，似是哭笑不得，又像忍俊不禁。 她笑了好几秒才说道：“真请他啊？哎，这……你们……” “刘建凯既然能给我打电话，我怀疑电视台和唐骏的接触可能都算不错的，一个是不想放过收视率，一个是迫切想找个洗白的平台。”俞兴吸了口气，摆手道，“这还没完，刘建凯兴冲冲的和我说，节目要是推进的快，他打算让真攻夫也上去招招人，说那边正欠缺人才，同样需要曝光。” 刘琬英目瞪口呆：“……” 俞兴摊手。 随即犹嫌不够，二度摊手。 刘琬英进行了一番表情管理：“呃，今日资本是喜欢让自己投资了的企业重视人才，京东是这样，真攻夫也是这样吧，但这个……” 俞兴沉默一会，说道：“我知道真攻夫在筹划成立企业大学，这事是徐欣建议的，估计明年就该成立了。” 刘琬英情不自禁的揉了揉脸，问道：“徐总是真的真的重视这方面，但今日资本和真攻夫的合作还有明年么？” “应该会有吧，今日资本对真攻夫投入的精力远比百晓生要多。”俞兴语速放缓，“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割去腐肉，一切都会走向更好的方向。” 刘琬英就听到两个字，割肉…… 两个人的脑海里不约而同的再次想到前后的情况，面面相觑。 刘琬英忍不住建议道：“你要是真的去录节目，你买个头盔吧，你这样的上节目，哪能不戴头盔啊！” 俞兴没有反驳，反而深深的呼了一口气。 刘琬英被他的反应逗笑了：“走，出去散散步，到外面透透气。” 俞兴有些恋恋不舍，但这会的心里确实多了很多想法与可能的调整，也就从了小英。 他走在小区里没太说话，考虑着最新变化带来的新解题思路。 “刘建凯先前说，希望这样的节目可以到年底，他和我的想法是一致的，都希望网站把业务基础打起来，然后再借用媒体平台来宣传。”俞兴捋了捋情况，斟酌道，“但电视台的热情比想象中高，节目的进度就不受我们的控制了，就算我手里有赞助，也未必能有多大影响。” 百晓生初步拟定的赞助是个合理的标准，给多了吧，公司未必划算，不给多吧，电视台如果觉得确实能做起来收视率，肯定以做节目为主。 尽管，这个主意来自俞兴这边，但“点子王”没有专业背景，也没参与后续的节目制作讨论，就是给了点子，依着不确定的效果，大概能收获一些未来的折扣。 刘琬英已经听出来他话里的意思，敏锐的问道：“所以，要顺势而为？” “是的，我们是可以顺应这个变化的，创业公司就是可以快速调整。”俞兴沉吟道，“反正是求职节目，我干脆就到节目上寻求招聘市场里的精英，一是确实有这样的需求，二是光明正大的把这项业务做起来，大部分看节目的观众也属于泛职场群体，算是一拍即合。” 百晓生想做招聘业务，那一定是要投入巨额广告费的。 这也是俞兴想把业务放到年底的一个原因，届时距离下一轮融资的时间近了，初步验证成果之后就顺理成章的从风投那拿钱。 但现在这样也行，如果东方卫视能把节目效果做起来，百晓生创始人坐在台上招人做招聘，这种宣传是省下相当一部分广告费的。 《非你莫属》曾经是天津卫视的招牌菜，这样一档求职节目的收视率竟然能做到全国前几，也是让人纳闷，但俞兴只要知道，它确实很火就对了。 现在，东方卫视能同样把它做火么？ 节目机制是没变的，节目效果…… 这个问题重新绕了回来。 落马的打工皇帝试图洗白。 正义的揭露者同台竞技。 同场嘉宾可能录到一半就想冲过来打架…… 俞兴觉着吧，这样的节目效果做出来可能会比天津卫视的《非你莫属》还火…… 节目效果就落在了自己的头上，节目效果就看自己怎么炮制，节目效果就看百晓生如何发力，而偏偏，节目效果又能帮助百晓生开拓业务、节省费用、增加影响。 这让人怎么选啊？ 就拿这样的事来考验一个创业者？ 俞兴把机制和效果的分析对小英说出来，既表示了对节目的看好，也有些微微的惆怅。 “我觉得我要对徐总有点愧疚了。” 他如是说。 刘琬英评价道：“你是担心徐总挠你的脸吧？” 俞兴沉默，就算徐总再怎么具有专业精神，这也……算了，人的专业精神总是会在磨砺中更加专业的。 他迅雷不及掩耳的调整好惆怅与愧疚，淡淡的说道：“如果她要挠，那也请到节目上来挠。” 刘琬英给了一个最后的建议：“这个节目的名字，请你们一定要叫它——《一地鸡毛》。” ------------ 136 风平浪静 刘琬英预判了新节目的一地鸡毛，并且深深期盼早日看到。 俞兴就不一样了。 他能推动这件事，让它尽快被落实。 真攻夫这种事是没法拿出来说的，但百晓生建站半年就能在这种节目里帮帮场子。 俞兴既然决定顺势而变，执行力也就完全到位，次日就从刘建凯那里要来了东方卫视负责本次节目的制作人徐荣轩的电话。 他首先明确表达百晓生愿意赞助和参加的决定，其次，也表达了与唐骏同台“竞技”的兴趣，最后，又贡献属于百晓生的主意。 “徐导，我有个BOSS嘉宾的建议。”俞兴说道，“我们网站在过去一段时间和一些公司起过冲突，其实都可以邀请试试，像百合网、珍爱网，尤其珍爱网的李总，我们比较有缘分。” 他继续说道：“还有携程，这是上市公司，其实吧，咱们这节目本身就相当于免费的宣传广告，这样发出邀请，他们应该会有兴趣的吧？” 徐荣轩已经知道这次节目的赞助有了眉目，本以为这通电话是要聊什么广告植入，没想到人家不仅提供了原始的主意，还在积极的提供“素材”。 他忍不住问道：“俞总，这位珍爱网的李总，你们……唔，你们的矛盾是可控的吗？” 俞兴思考一会，答道：“应该算可控吧，他都改好了。” 他又继续说道：“呃，徐导，我刚才是不是有点误会，你到底是想要可控的，还是想要不可控的？” 徐荣轩哑然失笑，年轻人……真上进啊。 他给出对金主建议的正面回复：“俞总，我觉得你这个提议很好，珍爱网、百合网，这是和你们网站有渊源，他们彼此又有竞争关系，还有携程、唐骏，嗯，刘总那边要给真攻夫留个位置，这样算算……这就6家公司了。” 徐荣轩心里默默理了理，确实是6家，虽然乍一算，这就占了一半的名额，但是，里面有造假的、竞争的、曝光的、有仇的……确实存在看点。 俞兴忍不住问道：“真攻夫真的要上吗？” “有什么疑问吗？真攻夫不愿意吗？”徐荣轩反问。 “不是，不是，我就问问。”俞兴沉吟道，“嗯，别的我就没什么想法了。” 徐荣轩这时候问道：“俞总，如果按照这样来，你们和唐骏的冲突会是节目制作时很前期的吸引观众的点，你是自己上吗？还是让公司的人上？还有，后续可能和珍爱网、百合网、携程的冲突，你们这边确信能把握住吧？” 俞兴思考不语。 徐荣轩等了几秒，解释道：“俞总，是这样的，不管节目最终的收视情况如何，我们如果真在电视台播出了，你们如果表现不好是会被传播的，确实存在负面风险，企业形象在互联网时代一定要谨慎。” 他是好心想提醒年轻的金主。 “企业形象，嗯……好的，谢谢徐导，我今天开个会再商量商量这个事。”俞兴确实有点顾虑。 徐荣轩笑道：“俞总，不急，我们也得再讨论节目怎么做才好看，你们提供了好的食材，我们就得把它炒成一盘好菜。” 俞兴对这些不懂，问道：“徐导，这种节目肯定得剪，这样的话，录制得多久？剪出来又得多久啊？” “现在还不好说，国内之前也有一款职场节目，差不多是两年前了，那是以大学生职场招聘为主题的《上班这点事》，是我们申城第一财经频道做的，但效果一般。”徐荣轩说着说着就偏了，意识到这一点后又及时纠正，“嗯，但一期时长1个小时左右，我们录制的话怎么也得四五个小时。” 俞兴有些意外，原来需要剪掉那么多。 “俞总，这个主意是你提出来，你还有什么想法吗？咱们都可以一起再聊聊，争取让节目更加完善。”徐荣轩又说了一句。 “我对怎么做节目不懂……”俞兴沉吟，却继续往下说，“我就是觉得吧，一个求职者其实在平时很难获得这样直接面对BOSS的机会。” BOSS直聘嘛，它当面和老板谈的口号为什么那么吸引人，而这款节目确实能落实。 “另外，这还不是面对一家BOSS，是面对12家BOSS，虽然肯定不是所有公司都适合求职者，但这样简直就是一下子拥有了12个机会，确实很难得。” “所以，我们必须找真BOSS，不一定就是董事长啊、总裁啊，是那种能拍板招人的高层，不然，这边上节目谈薪资，但其实没法拍板，嘉宾的意义就削弱很多。” 徐荣轩听见这番话，笑道：“确实，我们昨天晚上还在讨论这一点。” 俞兴很高兴对方能考虑这个，想了想，又说道：“另外，其实不一定就划一个特别严格的应聘求职界限，徐导，你觉得是一款求职节目有意思，还是一款夹杂了谈话、培训、招聘……哦对，还有论坛性质的节目有意思？” 他想到了去年在金陵参加的互联网大会。 其实，12家公司的老板坐在一起聊天，不正是有点商业论坛的意思么？ 徐荣轩听到这个，眼睛一亮，语速也放缓了：“唔，俞总，你说的这个立意比较引人思考。” “我也不懂，我就随便说说，徐导，你觉得有用就试试，反正前面有我们和唐骏的矛盾支撑，你们就剪呗。”俞兴笑道，“我只是觉得，有求职招聘这个骨干，再做一做别的结合，大概更容易让别人喜欢看。” 徐荣轩深以为然，节目可以尝试和调整，反正有打工皇帝呢，只要他到节目现场落座，那就没法走了吧，怎么也能撑两期。 俞兴继续聊了两句，也就实在没货了。 徐荣轩没有太意外，已经觉得很有启发性。 “徐导，你们这边要是确定做节目，后续得多久能开始录制？”俞兴最后问了个时间的问题。 徐荣轩估摸了大概情况，给了个比较准确的时间：“一个半月到两个月吧，嗯，差不多六月份左右。” 俞兴怀揣着最新的变化与信息，在公司召开了推举会议。 上电视、企业形象、压榨唐骏、招聘业务、推广宣传…… 这些让人意外，也会议室里的人都还算能承受。 可是，当俞兴提到真攻夫，大家都面面相觑了。 真攻夫的相关情况与产品验证已经在高层通传，大家都清楚这会是网站下一步引流的事件，以及，真攻夫是有今日资本的投资。 现在，这就水灵灵的坐在一起啊？ 宋宇锋愣了一会，问道：“兴哥，要是录到一半，我们网站发了消息，那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俞兴反问。 答案就在反问里了。 凉拌。 孔惠琳斟酌道：“既然是同场嘉宾，这录着录着，旁边的人被我们干掉了，企业形象到底是好是坏呢？” 吕海颖听出来隐隐的反对，立即强调道：“真攻夫的事不会再由我们自己爆料出来，这是它自作自受，另外，节目或许能帮我们省掉一大笔广告费，这就很值了，我们需要讨论的是怎么做，而不是要不要做。” 孔惠琳心里的反对被打消了。 俞兴微微点头，用食指敲了敲桌面，问道：“你们谁愿意上？” 会议室里一共五个人，包括三把手钟志凌，他昨天晚上正好从京城返回申城。 大家都很踌躇，眼神乱动。 俞兴的视线与每个人一一碰撞，心中也在快速判断。 吕海颖不合适，公司刚拿到钱，她近期的运营和日常工作比较重。 钟志凌不合适，四座城市的地推工作还需要继续加码，他还要继续出差。 孔惠琳不合适，她本身负责的宣传对接就有点吃力，职务也差了些。 俞兴的目光落在宋宇锋身上，点名道：“锋哥，你来？” 钢铁董事长心中一震，有些怯场，问道：“兴哥，你为什么不自己上啊？你是咱们公司最合适的代表啊。” 俞兴皱眉。 宋宇锋注意到老板的皱眉，踌躇道：“呃，不是我不敢上，兴哥，我……我怕我不够尖锐。” 俞兴觉得自己有点钻牛角尖了，宋宇锋确实当过记者，也有面对镜头的经历，但是……靠，他的自我认识还是很清晰的！ 公司和网站现在都喊他“钢铁董事长”，但这个“钢铁”万一到节目上面对一群真BOSS，没准就被人家压弯了，反而碍事。 他摇摇头，也略微踌躇道：“我也不是不敢上，我是怕我太尖锐了。” 宋宇锋：“……” “行吧，还是我上吧，我们是真的需要招人来做招聘业务。”俞兴不再犹豫，“这是要作秀，也是要做事，看看能不能招来一位大将。” 这是公司先前就讨论过的内容，招聘业务很重要，但也不能急着去做。 但现在出现了新变化，那就得形式上跟紧变化，内部核心仍旧谨慎研究。 俞兴担心大家疑惑这种新变化，又聊了聊顺势而为的重要性，小公司想活下来，想成功，顺势而为自然会事半功倍，如今就是在为公司不断调整方向和寻找某一阶段的最优解。 当然，未必就得一直顺势而为。 俞兴结束会议的时候倒是在心里存了个念头，如果不顺势而为，那得是什么状态？ 或许就得是大巨头吧。 风势在我。 俞兴压下念头，回了办公室，依旧亲自负责跟着真攻夫的线人，关心他在公司有没有受委屈，拿没拿够钱。 不过，对方的待遇走向似乎需要过程和时间，还得等着结果。 俞兴这种断断续续的沟通不是一无所获，又解答了心中的一个疑惑，原来，真攻夫内部存在创始人夫妻两大派系，而负责采购这一块业务的是如今董事长的大妹妹，自然也就是嫡系中的嫡系了。 以及，为什么在知晓排骨存在问题之后依旧没有停止合作…… 俞兴得到一个不太确定但很合乎情理的答案。 “老板小妹妹的丈夫好像就是肉禽供货商，但我不知道是不是排骨这一块的。”线人贺俊辉给了内部消息，还赠送了一条，“哦对，我们的收银系统之类的都是老板弟弟的公司做的。” 俞兴在知道这些之后对“家族企业”四个字陷入思考。 同时，他对徐欣投资真攻夫的判断有了些疑问，恨不得当面找她解惑，当初徐欣投资真攻夫，这家公司的股份占比就是那种最麻烦的50%/50%，又大量做家族企业的关联交易…… 今日资本是看好中餐连锁，所以才投的么？ 俞兴没法去找徐欣，但也没事，徐欣回头肯定会找自己的，到时候再问也一样。 也就在典型企业属性引发思考之际，表弟楚智光结束一天的地推，乐呵呵的来办公室找表哥吃饭。 俞兴凝视表弟，等到对方觉得脸上有东西的时候，说道：“小光啊，你去趟云南的临沧，那边有些当地市场的数据需要人验证。” “啊？临沧？那么远？这得一两千公里吧？”楚智光猝不及防。 俞兴点点头：“你先准备，这周就出发，我晚上给你列个需要了解的市场数据，是一些物流行业相关的，你到那边就窝一阵，看看当地的物流市场状况。” 楚智光还是觉得意外：“呃，就我一个人吗？那边不危险吧？是有什么物流公司出问题了吗？” 俞兴微笑道：“应该不危险，你就是去数数和观察而已，注意紫外线。” 楚智光茫然的离去，“应该”这种话是亲哥吗？ 哦，不是，是表的。 过了两天，俞兴和小英谈起家族企业的问题与真攻夫的现实状况。 “这样倒是不意外了，怪不得宁愿冒险也还继续用。”刘琬英觉得这个信息是对的，微微感慨，“挺好，你家里要是有人想到你公司，那就把他放采购，经受不住诱惑就直接拿下，经受了诱惑，唔，聚贤不避亲。” 俞兴笑道：“百晓生没什么好采购的。” 刘琬英不以为然：“我看你也不像一辈子都做百晓生的样。” 俞兴调侃：“一辈子太远，我先带着百晓生干他们。” 话随如此，百晓生的四月份其实是发展的一个月，是忙碌的一个月，是只有小话题而算风平浪静的一个月。 如此一来，领投了B轮的今日资本稍有讨论。 “还想着能验证百晓生的机制呢，这个月居然没动静。”徐欣参加了讨论会，“总不能我们一投资，其它企业都分分配合不作妖了吧。” 刘建凯摇头：“也还行，我听俞兴说，他们在招人，在加大投放，应该要消化一段时间。” 徐欣笑笑：“啧，踩着其它公司，那也不耽误啊。” 她表示了充分的期待，不要风平浪静，要血流成河。 ------------ 137 洗白梦 不光今日资本在等着百晓生的网站发展，四月完成B轮融资的IDG、启明都在等待验证业界的新机制。 按理说，如此机制之上必然会出现引流事件，但是，什么时候出、出现什么样……这又有了一种不确定性。 不确定就代表着不稳定，而不稳定就会为网站的用户目标造成压力。 好在，俞兴能扛压。 百晓生的四月份十分忙碌，公司员工规模扩充到80人，除了四大城市的推广团队，其中一个重要的部分便是组建自己的运维小组。 俞兴比较关心的是用户数据，尽管之前外包团队在数据保护方面做了脱敏加密、安全预警、访问日志等一系列的工作，但他觉得由自家团队管理数据才能更好的保障安全。 毕竟，网站的用户接下来也会在相对充裕资金的刺激下迅速增长。 5月9日，俞兴迎来了一位新员工，也就是来自芬众传媒的常海杰。 百晓生在4月下旬的投放广告工作里有相当一部分建议都来自这位，而考虑到他的自身利益与行业背景，俞兴与吕海颖、孔惠琳都比较相信他的判断。 也因此，百晓生在4月20号完成了与芬众传媒的新合作协议，广告投放城市没有选择全国范围，只是增加了一个阿里巴巴总部所在的临安。 同时，原有的六个月投放时间延长为一年，投放套餐调整为最高频率的60次/天、30秒/次，总体合作价格从原来的456万变更为1956万，需要另补1500万的差价。 这一项合作达成的非常迅速，一是价格在业内其实属于颇为实惠的水平，二是百晓生的用户增长在4月的曲线仍旧保持着上涨的势头。 4月的网站里不是没有内容，这家HR冷漠，那家公司压奖金……诸如此类，十分之多，只是没有那种能够获得媒体报道的事件，而在这种情况下的用户增长，一大原因就在于芬众传媒的广告渗透效果。 “常总，欢迎欢迎。” 俞兴到楼下迎接的新员工，一见常海杰就十分热情。 常海杰不同于先前来拜访客户，这次的态度就格外诚恳，一边感谢乃至感激新老板的迎接，一边也恭喜公司的用户节节攀升。 “常总，钱花了就得看到效果嘛，这一波和芬众的合作就直接把我们新拿到的钱花掉了两成。”俞兴迅速的切换到正题，“你觉得这次的套餐能达到一个什么样的效果？” 去掉红隼拿到的钱，百晓生融到了1000万美元，签订一次投放合同就花了20%，饶是俞兴，签合同的时候也觉肉痛。 钱真的不禁花。 现在还有正在谈的地铁广告投放…… 按照大家商量的策略，既然打广告就得把效果打透，这便又是一笔大的支出，粗略估计会把花钱比例迅速提到50%乃至更多。 捂不热，根本捂不热！ “俞总，你这么喊我，我真有点坐立不安，你就喊我名字就行。”常海杰摆正姿态，“之前咱们公司的套餐是相对有性价比的，现在的就是不差钱的情况下的最佳选择。” “如果所有的公司都不缺钱，大家肯定都会选封顶的套餐。” “之前我和孔总聊这个，这样的支出从长期来看反而是投入最低的。” “如果没有别的营销事件，现在先不算地铁等场景的投放，按照咱们公司在过去两个月里的表现，我认为芬众传媒带来的用户增长能在5000-6000每天。” 俞兴微微点头，笑着说道：“这样算的话，距离我和投资人聊的目标还差上一截。” “单渠道的广告影响是有上限的，5000-6000的效果可能也得持续一段时间才能达到。”常海杰就事论事，认真的说道，“俞总，我的这个判断应该是比较准的，也在芬众那边和同事研究过。” 他不光研究，还专门给百晓生写了份非正式的掐掉水分的评估，一是要为新东家展示态度，二是嘛……也得考虑跳槽到这边的未来处境。 这样一笔支出不是一个小数字，如果俞总和孔总他们不能理解广告的效果，自己过来岂不是正好背锅？ “行，这个我知道，百晓生未来一年的工作很重要，尤其广告营销这方面，既有硬广，也有电视台和互联网的软广，这些都需要你多发光。”俞兴笑道，“你可能还不知道，就是因为孔总对你的多次推荐，我这边才下定决心挖你，毕竟，咱们先前有合作关系，我也怕出现风波。” 常海杰再次感谢了孔惠琳，虽然她比较年轻，但自己今后就要和她搭班子了，这又有引荐之恩，姿态和心态都要做好。 随即，他有点好奇的问道：“俞总，咱们还要做电视台的推广？” 这是先前不知道的情况。 “是的，也是近期的一个决定，等下就让孔总和你说这个，效果可能也会不错。”俞兴示意孔惠琳之后带常海杰了解工作。 常海杰连连点头，脸上已经满是干劲。 百晓生短时间里获得融资，又有很迅速的用户增长，他愿意跳槽就是想着再冲一波。 上午十点半，俞兴回到自己的办公室，想着再看看资金使用的规划，但屁股还没坐稳就接到今日资本刘建凯的电话。 俞兴和他聊了一会公司近期的发展和资金使用。 刘建凯已经知道百晓生的广告投放，但还是笑道：“俞总，你花钱真挺干脆的。” “你们给我钱不就是让我这么花的吗？”俞兴说道，“其实吧，这一笔钱花出去之前，我也有点犹豫，但一翻开徐总送我的书，我浑身就充满‘快准狠’的能量，稀里糊涂就把合同签了。” 刘建凯哈哈大笑，末了才提到过去一个月里百晓生相对沉寂的表现，问道：“俞总，你觉得网站的机制什么时候能见效？从去年到上个月，百晓生实际上是平均一个月都会有一次类似的事件。” 俞兴无声的咧咧嘴，忽然问道：“刘总，你不会这么没耐心吧，还是说，徐总没耐心啊？” “俞总，你别多想，这边是我在跟嘛，说实话，我也是在年前才开始注意职场社交这个领域，现在就是以一个学习者的心态在观察百晓生的发展。”刘建凯半真半假的说道，“我们做投资就是得多涉猎，偏偏吧，我们的涉猎又容易流于表面，所以得多沟通才能获取经验。” 他又说道：“它山之石可以攻玉，虽然赛道不同，但创业在一些事情上是相同的，我现在的沟通交流都是在为下一次投资的决策进行积累。” 俞兴听着这话还挺真诚，回答道：“机制反馈这种事没法定量，不过，没关系，东方卫视的节目好像快了，我上周听那个制片人说，他们的嘉宾基本确定了。” “没有问题，那就创造问题，我相信，节目一开搞，网站的名气就能获得提升，流量自然也进一步增强。” 他思考几秒，补充道：“其实，刘总，你不给我打电话，我也想着最近给你打打，你们的社交圈广阔，百晓生需要一个能够负责业务和搭建招聘团队的大将，我不能只想着从节目里找，你也帮我多留意留意。” 这是百晓生上《非你莫属》的正经理由，俞兴是去招高层的。 刘建凯答应下来：“没问题，俞总，我帮你问着，反正到时候搭着来呗，这不是一个小活。” 俞兴也是这么想的，百晓生这方面的工作需要经验丰富的正副手，最好还能自带团队资源，而公司里没有适合做这个的人选。 他觉得，百晓生的吸引力应该是足够的，毕竟，自家网站已经有一部分的职场资源。 “那就这么说，节目那边有消息再沟通。”刘建凯结束通话，笑道，“我还挺想看唐骏到时候的表现的，嗯，徐总也很期待节目的开始。” 俞兴默默挂了电话，这是一次考验。 一次对大家的考验。 ……曾经的打工皇帝，现在的港澳资讯CEO唐骏，他的心情已经郁郁了许久。 一场打假，拙劣的回应，褪色的形象，无数的指指点点，这些短时间里发生的事情让计划里闪耀的人生忽然失去了色彩。 唐骏在尽力把事情做好。 只是，情况比他想象的还要难。 他不光是失去光环，还背负了枷锁。 唐骏在三月底的时候，瞧着舆论风波基本过去，也试图用事业上的变化来洗去身上的负面评论，祭出过去常用的法宝，接受采访并表示，要让港澳资讯在未来3-5年的时间里成为上市公司。 毫无波澜。 唐骏不甘心，没隔两天又宣布，要让港澳资讯成为华夏的“彭博社”！ 还是没有波澜。 这让习惯了聚光灯的唐骏极其别扭，而更为憋屈的是，港澳资讯的客户们在知道CEO是唐骏之后还出现了“原来是你”“没法合作”“呵呵”的态度。 港澳资讯是做金融信息服务，需要为企业客户和投资者提供财经信息以及技术解决方案。 问题是，现在他个人的名声已经干扰到公司的正常发展。 唐骏很无奈。 尤其，他最近进出公司，还经常在电梯里看到“百晓生”的广告。 ——百晓生助你开拓人脉，成就职业梦想。 ——商业百晓生，消息包打听。 唐骏的脑子绝对好用，第一次看到广告句完全把词记住了，并且，还能进行实际的联想。 这样的广告词在他听来是变化的，仿佛是那个只有一面之缘的俞兴在自己耳边呐喊。 ——百晓生助你关闭人脉，打碎职业梦想。 ——商业百晓生，学历包打听。 电梯空间狭小，完全无法躲避。 唐骏刚开始是侧着身子，后来是直视广告并在心里开骂，二B、撒比、脑子进水了…… 但他骂着骂着又觉得自己是在骂自己，最终就趋于麻木，只是常常觉得透不过气。 这种让人窒息的局面终于还是迎来转机。 失宠的唐骏接到了来自东方卫视《非你莫属》的邀请，想让他成为这档职场节目的BOSS嘉宾。 职场节目？ 那还真是非我莫属啊！ 我是打工皇帝啊！ 我是很多职场人的偶像啊！ 虽然是曾经的，但我既适合这个节目，这个节目也适合我。 唐骏只是简单的拉扯了几下就迫不及待的答应了下来，甚至在节目组筹备制作的时候接连打了好几个电话催促。 他太需要一个公众平台来扭转自己的形象了。 至于怎么扭转…… 唐骏觉得，既然是招人的BOSS，那这种主动的姿态是很有利于塑造形象的。 最终，节目组给了通知，确定会在5月16日进行第一期的录制。 唐骏既兴奋又忐忑，既觉这是一次改命的机会，又生怕自己抓不住。 所以，他专门还思考和设计了如何展现个人形象与能力的小桥段、小语录。 作为落马的当事人，唐骏复盘整个事件有两件事最为后悔。 一是，不应该搭理俞兴，事情其实只要冷处理就好，但自己当时接受不了光环被扒的窘境，其实，有什么大不了的？ 二是，事情既然出来了，自己就不应该再说什么“所有人都被骗到就是成功的标志”这种政治不正确的话，不管现实如何，做和说是两码事。 然而，再后悔也没有用，当事人和旁观者的决策经常大相径庭。 那就只能努力改变了。 5月16日，下午一点钟，唐骏提前半个小时抵达东方卫视的录制现场，先和节目组过了一遍，得知没什么具体的台本。 随即，他在等待的半个小时里见到不少入场的观众，而一些明显认出自己的观众也没表现出什么反感。 唐骏为此松了一口气。 一点半，有摄影师打了手势，示意想拍一张照。 唐骏感受到熟悉的镜头，仿佛再次回到聚光灯之下，心中那股透不过来的气终于透出来了！ 他沉心静气，为洗白之路的正式开始做准备。 五分钟之后，唐骏忽然听到后面传来抱歉声。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迟到了，徐导，电瓶车半路没电了。” “没事，俞总，就等你了。” 唐骏听到对话声，回头一看，瞧见一个只见过一次面但格外熟悉的人，而他这时候才意识到还有位嘉宾没有入场。 他呆呆的看着那个年轻人小跑到BOSS嘉宾团的座位上，然后瞧见他扭头寻找，随即便是眼神的碰撞。 唐骏看到俞兴对自己的微微一笑。 他心里“咯噔”一声，刚刚透出去的一口气又迅速填补了回来，整个人都像是被什么压住了。 唐骏木然的收回视线，明明台上的主持人已经宣布录制开始，脑子里仿佛还全是俞兴刚才的那个眼神。 那是一眼干碎洗白梦的眼神…… (本章完) ------------ 138 我能反杀 坏了！ 上当了！ 伴随着主持人张少刚对节目和流程的介绍，唐骏在短暂的惊愕乃至惊慌之后迅速回过神来，意识到节目组对自己的邀请不怀好意。 如果尊重自己，节目组就不会邀请那个打假的俞兴！ 退一步，如果稍微对自己还有些尊重，他们最起码能知会一声！ 现在这样…… 这已经不是尊不尊重的事了！ 这是没拿自己当人啊！ 唐骏眉头微皱，又稍微挪了挪屁股，心中犹豫的闪过一个念头，要不要现在就干脆罢录呢？ 既然他们不怀好意，那就走了算了。 然而，下一秒，这种犹豫又消失不见，今时不同往日，自己已经不是那个倍受瞩目的打工皇帝，现在这样的公众平台是很难得的机会。 况且，节目这才刚开始录，那边的俞兴也没说话，自己现在就走，岂不是显得太过心虚？ 这次能走，下次呢？ 唐骏轻轻的吸气呼气，调整情绪，抚平紧张。 等到第一位选手即将登台之际，紧张尽去，反而还多出了一丝兴奋。 唐骏不是初入职场的菜鸟，尽管学历有问题，但多年来的日本、华尔街、微软、盛大等经历都是实打实的，所以，他思考现在面临的情况，忽然觉得这也是自己的一次机会。 如果在这样的公众平台搞定如此与打假者的遭遇，这件事在一定程度上也就过去了。 唐骏知道，很多人都是慕强的，而自己的身家财富仍旧是顶上的那一拨。 他调整表情，连心里的兴奋也变得平静，看着登台的第一位求职者，只有一个坚定的念头。 是陷阱，但也是机会！ 我能抓住机会！ 我能反杀！ “大家好，我是孟皓宇，一名来自美国科尔盖特大学的留学生，学的是美洲原住民研究，希望今天能找到一份合适的工作。” 第一位登台的留学生开口自我介绍，尽管已经提前看过简历，但BOSS们几乎还是不约而同的皱了皱眉。 节目组这是从哪里拔出来的野葱啊？ 学的是美洲原住民研究，这回国怎么给你合适的工作？ 另外，简历上还显示这位留学生并没有拿到学位，按理说，还需要一年时间才能毕业。 主持人张少刚在求职者自我介绍之后同样为现场观众提到这特殊的情况：“孟皓宇，我注意到你还没有拿到毕业证书就回来了，这是怎么回事？还有，你为什么会读这样一个专业？” 孟皓宇老老实实的答道：“我这几年也在想这个问题，我为什么要读这样一个专业，然后，我没想通，觉得继续读下去没有意义，所以就休学回来了。” 现场响起了轻微的笑声。 孟皓宇又补充道：“我也不想留在美国那边发展，还是觉得国内更适合我。” “所以……”张少刚加了重音，比较尖锐的问道，“你是没法留在国外，还是不想留在国外？” 孟皓宇一时无言。 “你既然不想学这个专业，为什么没有换专业呢？”张少刚不解的询问。 “我当时没想那么多，最开始是为了留学，这个就申请成功了，然后就一直读，去年的时候我看有的人开始实习找工作，我就比较迷茫，觉得读下去没有意义。”孟皓宇说着自己的心态，“就是，我感觉自己的留学是为了留学而留学。” 张少刚点点头，伸手让BOSS嘉宾发言：“好，我看到乐淘网的毕胜毕总一直在举手，一定是有很多话想说。” 乐淘网是去年成立的垂直电子商务网站，拿到了天使投资人雷君的资金。 毕胜是创始人，曾经是百度的员工，创办乐淘网后开始是在卖玩具，这个月刚开始内测卖鞋。 他一拿到话筒就开门见山：“我认为这位同学不应该出现在我们的舞台上，他现在最应该做的就是回去读书，最少把毕业证书拿到手，不然，前面三年的时间就是浪费生命！” “科尔盖特大学是个不错的学校，它的毕业证书是有用的，哪怕，你读了一个确实没用的专业，但毕业证还是能起到一定的敲门砖的作用。” “不然，你现在算什么呢？肄业生？高中毕业生？” “你是要拿你的高中毕业证来求职吗？” 张少刚还没说话，另一位BOSS嘉宾就拿起话筒，提出反对意见。 同样是做垂直电商，同样是在去年成立，同样公司名字里带“乐”，但创始人的名气要远远超过毕胜，乐蜂网的董事长李静开了口。 她是国内知名的主持人，1999年离开央视，手里有一档传播颇广的《非常静距离》，去年创办网站，今年又成立自有品牌“静佳”，主要是做女性时尚购物平台。 “我不赞同毕总的意见，我反而觉得，孟皓宇能意识到自己的错误是很可贵的。” “你让他回去读什么？再去研究一年的什么原住民吗？” “毫无疑问，他回去之后的状态必然是十分痛苦的，不然，不至于现在就熬不下去。” “我觉得，他可以重新开始，学历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锻炼自己的能力，他回美国，回到那个痛苦的环境，已经很难锻炼了。” “与其再浪费一年的时间，不如就从现在开始新的人生！” 李静把看向毕胜的视线转到求职者的身上，鼓励道：“孟皓宇，人都会有一个迷茫的阶段，你应该记住那种迷茫时的痛苦，然后激励自己继续往前走，这是我想告诉你的。” 她话说完，“啪唧”一下按灭了灯。 全场都惊住了！ 正在感动的孟皓宇也愣住了！ 张少刚连忙问道：“李静，李静，你不是在鼓励他吗？为什么要灭灯？” “我是鼓励他继续往前走，但他不适合我的公司。”李静严肃的说道，“他今天是来求职的，我今天是来招人的，这一点是最核心的。” 张少刚无奈的说道：“好吧，李静，但我要提醒你，还没到按灯的环节，你要走这个流程，你不光是BOSS，你也是一位主持人啊。” 李静笑着抱歉：“是，是，少刚，我忘了自己主持人的身份了。” 现场又有笑声。 这时候，港澳资讯的CEO唐骏举起了手。 张少刚伸手示意，又介绍道：“好，港澳资讯的唐骏唐总也有话说。” 因为是第一期节目，他需要为观众提供在场BOSS嘉宾的基本信息。 不过，前一阵子刚刚刮了舆论风的唐骏明显有许多人认识，现场的气氛不仅变得微妙了一些，更是响起一阵窃窃私语。 唐骏注意到这种变化，但情绪很稳定，笑着开口的第一句就是自嘲。 “我觉得吧，孟皓宇还行，最起码是正规大学回来的。” 所有人都没有想到这位落马的打工皇帝上来就这么直接，旋即便有不少笑声。自嘲总是一种很好的消解尴尬的方式。 节目的录制没有什么台本，但BOSS们都提前拿到了求职者们的简历，而唐骏在注意到这位孟皓宇的经历之后就觉得他是一个有利于自己的很好的切入点。 “为了留学而留学，我相信这不是孟皓宇一个留学生的情况。” “其实，咱们国内高考之后报专业，我相信也有很多人是懵懂的选择，甚至就是听从父母的意见，然后到了大学就很不喜欢，面临毕业的时候又变得不知所措。” “这种状态或轻或重，应该还是比较常见的。” 唐骏给了情况的引申，注意到台下有一些观众点了头，心里的情绪便更加稳定，说话也更加挥洒自如。 “孟皓宇当初为了去读科尔盖特大学，选了原住民的研究，这肯定是错误的，然后他没有及时的换专业，就这样读了三年，这肯定是也错误的。” “即便不换专业，其实，也可以学一学更有用的选修课，但孟皓宇也没有这样做，他依旧是错误的。” “我注意到他对自己的描述有一个词很准确——迷茫。” 唐骏侃侃而谈，丝毫不怯场，转入重要的解题角度：“但扪心自问，谁的青春不迷茫？谁又没犯过或大或小的错误呢？” 他苦笑着指了指自己：“我也犯过错，犯过比孟皓宇严重得多的错，但古人说得好，知错能改，善莫大焉，我认为孟皓宇已经意识到自己的错误，他能来到这个舞台就是一种勇气。” “他要面对一群老板的审视，要面对观众和大众的眼光，但他还是来了，我愿意给他一个机会。” 不少心思敏锐的人都听出来了，这哪里是在说求职者啊，明明就是在说他自己。 偏偏，BOSS是有主动权的，唐骏现在给的机会就是孟皓宇所需要的。 唐骏冲着舞台上的求职者微笑道：“不管怎么样，我会给你留灯到最后的，孟皓宇，加油！” 一番自嘲开场+人生道理+鼓励激励+留灯支持。 现场这次给出的反应竟然是出现了一些掌声。 唐骏很满意这种掌声，虽然不是很热烈，但这无疑是一种很不错的亮相。 “好，百晓生的CEO俞兴俞总举手，他同样有话想说。” 来自主持人的一句话再次在全场响起。 唐骏脸上微弱的笑意迅速不见，心里不自觉的一沉，来了…… 俞兴拿起话筒，迎着镜头，开口赞同道：“师兄说得对，他总是有……” 这句话还没说完，下面就响起了哄笑声！ 这种哄笑声远比刚才的掌声要强烈。 主持人在开场的时候就一一介绍了12位BOSS的身份，现场有携程这样创立多年的上市公司，也有顺应行业发展的垂直电商，而去年11月才上线的百晓生无疑是资历很浅的一家。 只是，现场有很大一部分的观众都是大学生。 百晓生去年上线就有针对大学生的讯息活动，如今临近毕业季又是一轮定期的活动，再加上这半年多时间的互联网婚恋、携程裁员、打工皇帝……一系列的事情，它的名气在现场观众里反而不低。 所以，俞兴的“师兄”身份一出来，热衷也有时间八卦的观众们就瞬间get到了他的点。 笑声传染，满场哄笑！ 有几位BOSS不明所以，左顾右望，不清楚大家怎么忽然笑了起来。 唐骏清楚！ 他努力控制表情，但神色还是有一些发黑，心中蹦出两个字，坏种！ 俞兴给了镜头一个无辜的表情，又冲着台下摊手，这一句话都还没说完呢。 哄笑声渐渐低了下去。 “你们笑什么啊？”俞兴给了一个纳闷的表情，又恍然道，“哦，唐总真的是我的师兄，我是西太平大学的博士，有学位证书的。” 刚刚消失的笑声又冒了出来。 然后，俞兴在镜头、观众、嘉宾、主持人以及唐骏的注视下水灵灵的从口袋里摸出一个皱巴巴的卷起来的证书。 明码标价，童叟无欺！ 海归博士学位证书！ 专门从墙上扒下来的！ 俞兴稍微一展，一面英文证书整面的出现在镜头里。 台下的观众不只是哄笑，已经有人笑得前俯后仰。 唐骏的表情完全管理不了，偏偏，他又得拼命的管理，脸部肌肉就变得极其奇怪。 坏种，坏种！ 主持人张少刚还是维持了下秩序，递了一句：“好了好了，俞总，收起来吧，没人怀疑你的学位证书。” “哦，我这个人疑心重，所以也怕别人怀疑。”俞兴煞有介事的接上这句。 刚被控制的笑声再次响彻全场。 张少刚有些无奈的叉腰。 唐骏心里已经完全的后悔了，该走的，第一时间就该走的…… 现在，这……这又要怎么走？ 这录到一半再走，不是赤裸裸的被俞兴撵走了吗？ 唐骏心中有些迷茫了起来。 俞兴卷起证书，把它收了起来，等到笑声停止，认真的说道：“说实在的，我是去年开始创业，也是刚刚从校园走向社会，我不知道怎么给你建议。” “但唐师兄刚才说得很好，你对自己的总结挺准确，迷茫。” “所以，我比较困惑的一个点就是，你登台的时候都很迷茫，难道真的通过舞台上的这一会就不迷茫了吗？就顿悟了？就清晰的知道想要什么了？” “我刚才想了想，如果我是你，我今天不会选择任何一个企业，我需要先弄清楚自己到底想要什么。” 俞兴伸手去按灯，最后说道：“下去沉淀沉淀吧。” 啪唧，灯灭。 没有鸡汤，现场反而响起热烈的掌声，不知是给海归博士此番说话的哪一方面。 孟皓宇默默点了点头。 流程继续，嘉宾安灯，啪唧啪唧啪…… BOSS们纷纷灭灯，很快就只剩下唐骏一个人的灯还亮，他此时也很想灭灯，但刚刚又说了留灯支持的话，所以，孤零零的一盏灯在现场极其显眼和尴尬。 唐骏表情木然，有的灯留了，还不如……死了。 (本章完) ------------ 139 师兄弟之辩 《非你莫属》的录制出现了唐骏和俞兴明里暗里的交锋，但前者明显落在了下风。 第一位求职者没有因为港澳通讯的留灯就选择接受这份工作，他不管这BOSS那BOSS的经历，也不管什么台上的交锋，确实是心里迷茫。 四位发言的BOSS角度各异，而越是这样，他也就越是想不明白。 所以，孟皓宇还是决定下去沉淀了。 现场除了12位BOSS嘉宾，还设置2位教育与心理顾问，他们针对第一位嘉宾的情况同样给予了分析。 一直到孟浩宇鞠躬下台，台上尴尬的孤灯才得以熄灭。 唐骏的心情沉重，但面上仍旧在最后保持了体面，主动鼓掌并鼓励这位留学生继续努力。 只是，尽管他努力维持体面，却仍旧能感受到现场不少人戏谑的眼神。 凭心而论，他觉得先前自己的发言是很有章法的。 可是……直接被姓俞的乱七八糟的碾过去了！ 唐骏能感受到洗白的机会窗口正在缩小，提前准备的桥段与想法似乎都不适用了。 他用余光观察另一边的俞兴，发现对方好像就是在饶有兴趣的录制节目。 唐骏的念头转了又转，渐渐趋于奋力一搏来解决这个问题。 不要谈鸡汤，不要说意义，还是就谈人人都身处其中的现实吧。 鸡汤与意义在现在这个局面之下能起的作用很小，它们的适用范围也有局限，只有每个人都能看到的现实才是一把最锋利的武器。 唐骏一边在心中应变考虑，一边应付式的继续参与节目录制。 第一期的《非你莫属》一共有5位选手，因为刚开始录制，主持人、选手、嘉宾和观众们都需要熟悉整个流程与尺度。 所以，中间2、3、4位求职者的录制过程就出现了一些冗杂的花絮。 现场的12位BOSS里，有竞争者，像百合网与珍爱网，有类似角度创业的项目，像垂直电商的乐淘与乐峰，大家在经过前两位求职者之后就逐渐摸清了玩法，也就不吝于展示自己的看法与尝试塑造形象。 毕竟，来录节目的一大目的就是来宣传的。 好在，流程虽长，最后都能剪辑，节目组和主持人都不急。 俞兴嘛，他也不急，反而还觉得挺乐呵。 这是第一次参与电视台这样的活动，从心里就感觉新鲜，更别提现场还有帮网站攒流量的人，那心态就更放松了，倒是唐骏，他似乎突然的沉寂下来。 俞兴不知道唐骏是放弃还是在酝酿，但证书在手，也没什么好怕的。 从下午一点半录制到傍晚五点，三个半小时的时间里有求职者的据理力争，有BOSS嘉宾从克制到激动的吵架，也有现场观众的笑声和嘘声。 俞兴觉着这样剪一期出来，节目效果应该会挺不错的。 第五位也是今天最后一位求职者登台，距离今天录制的结束已经没有太多时间。 俞兴想到这里，扭头看了眼另一边的唐骏，恰好碰见他同时看过来的眼神，心里便是一振，师兄还没放弃？还想再挣扎挣扎？ 挣扎好啊，越挣扎越有效果。 俞兴稍微坐直了一些，打算站好第一期的最后一班岗。 最后一位求职者严嘉豪的简历比较出彩，自称有电商的创业经历，又在上一家公司做到管理层，今天登场的目标薪资是年薪30万。 然而，这份简历存在明显的水分。 因为是最后一位，在场BOSS们都打起了精神，很快就挑出他简历和履历里的问题，而严嘉豪并没有那种应付多位审视的能力，最终承认了自己在简历里注水。 俞兴同样问了两句，但很早就灭了灯，表示了态度。 另一边的唐骏只是旁观，但他还留着灯。 在场的BOSS面对选手简历造假的态度比较统一，不过，除了唐骏，还有两位BOSS也给这位留了灯，一个是乐淘网的毕胜，一个是珍爱网的李松。 9盏灯灭，3盏灯亮。 就在即将进入下一个求职者反选环节之时，乐蜂网的李静举手发言。 她表达了强烈的不解：“我不明白为什么像严嘉豪这样当着我们面撒谎的选手还能得到留灯，我想知道理由，而且，他已经表示今天是奔着电子商务来的，唐骏和李松又为什么还在亮灯？” 李松不等主持人就直接答道：“我们有线上的业务，我觉得和电子商务是有共通之处的，我当然可以留灯啊。” 同样被点名的唐骏没有声音。 李静见状又把矛头对准实际更适合求职者的乐淘网，质疑道：“毕胜，毕总，你可以给我一个还留灯的理由吗？我实在看不懂。” 毕胜拿起话筒，答道：“我只是觉得，他既然承认了错误，既然也愿意降低薪资，那就可以给他一个机会，他如果能在我们公司从基层做起，以后也不一定做不好业务。” 他今天想把自己塑造为一个宽容的老板形象。 一直沉默的唐骏听到这里，眼里闪过一丝决意，拿起话筒，同样表述了自己留灯的理由：“我不觉得有什么看不懂的，严嘉豪还是有一定能力的，他的英语不错，表达也还行，既然他知错能改，我愿意给他一个机会。” 唐骏这么一碰题，不少BOSS和观众都把视线转向了另一边的俞兴，俞总，别睡了，来活了！ 俞兴捏着话筒，没有把它举起来，也没有示意发言。 唐骏顿了顿，没有等到预期的打击，又见李静等人收声，也没什么好犹豫的，直接阐述了自己的想法：“一个人做了很多事，然后做错了一件事，他就永远不能继续往前了吗？” “我觉得没有这样的道理。” “所以，我现在看着严嘉豪比较能感同身受。” “我必须强调这一点，严嘉豪是有一定能力的，但他这次来节目上确实犯了错，可是，简历上的水分据我所知是很多人都会用的。” “他是简历，我在前段时间被指出学历存在问题。” “确实，我在学历上造了假，我深深的反思并且对受到影响的人抱有歉意。” 唐骏公开承认了学历造假，以及，还道了歉。 后面的节目组团队听到这里已经在狂喜，不管怎么样，唐骏的这个道歉已经能拉住话题了！ “可是，我现在看着严嘉豪，我听到大家的想法，我也有一个疑惑，犯了错的人在他今后的人生要怎么处理？”唐骏缓缓说道，“今天我们一群老板不愿意录用他，然后呢？” “是不是也要昭告天下，让所有的老板都不录用他？” “我一直觉得能力是大于学历的，严嘉豪有能力，只要他愿意改，我就愿意用！” 唐骏仍旧是在借用求职者的问题来阐述自己的问题。 俞兴飞快的转动着想法。    这时候，主持人张少刚cue到了已经灭灯的百晓生CEO：“俞总，你怎么看这个问题？” 按照流程，灭灯的BOSS实际是不用再说话的，但是，主持人和节目组都知道如何把话题拉满。 俞兴稳了稳情绪，开麦道：“我觉……” 唐骏这一刻突然出声，打断了俞兴的开口，抛出一个问题：“其实，大家都知道我的学历问题当初就是由俞兴指出来的，但我今天在这里遇见他，我还是挺惊讶的。” “师弟……” 他启用了先前被阴阳怪气的称呼：“你既然那么看不惯造假，你今天又为什么坐在这里，我听说你是这个节目的赞助商，你坐在这里就是为了帮助网站引流吧？” 俞兴先前秉承了正义之名，这一点是毋庸置疑的。 但唐骏知道，社会上许多人的想法是，一旦你启用了正义之名，那就不能沾铜臭之利，不然，前面的形象也就坍塌变质了。 既然你要引流，既然你会变质，又凭什么来对我不依不饶？ 唐骏的话很直白，又迅速的重复了一遍刚才的问题：“师弟，你觉得一个人犯错之后，他是不是就无可救药了？” 打工皇帝的语气并不严苛，反而表情和语气都有点可怜巴巴，姿态很低。 他公开承认了学历造假，表示了歉意，本身年纪不小，资历很深，事业很成功，此时此刻竟然显得有些被逼到了墙角。 主持人、节目组、BOSS们、满场观众以及镜头都把目光看向了被要求回答问题的俞兴。 这种局面是没有彩排的，制片人当初聊节目的时候就认同过，不同公司、赛道、老板的异同就能制造足够的冲突，所以，几乎也不提供台本。 俞兴没有想到唐骏会这样一点不留余地的把话挑明到这种程度。 他短暂的沉默五秒，心里暗叹，终究是免不了路径依赖。 “不要喊我师弟。” 先前喊师兄，现在唐骏认下师弟，他又否认了这种身份。 这能怎么否啊？这合理吗？ 俞兴下一秒再次请出皱巴巴的博士学位证书，果断一撕，再又一撕，最后展示给镜头。 他保持淡淡的表情，从容的说完这句话：“喊我俞总。” 没了，证书没了。 我不是西太平洋大学的博士了！ 也就不是唐某人的师弟了！ 满场哗然和哄笑。 俞BOSS的这句话和这种动作似乎可以有很多理解，但又已经针对唐骏刚才的两个问题表明了自己最坚硬的立场。 你现在想认关系，我还不屑于与你师兄弟呢！ 俞兴没有直接回答问题，而是描述了自己来节目的背景：“我对上不上节目确实很犹豫，倒不是对引不引流存在疑虑，而是担心自己的性格反而会伤害网站。” “百晓生拿到了投资人的钱，但投资人对我提出了一个要求，让我不要太尖锐。” “事实上，自从我创建网站以来，不止一个人这样对我说，连我自己也变得犹疑，太尖锐了是不是不行？” “但我很奇怪的是，在我建站之前的人生里从来没有得到过这样的评价与警告，现在，我做了什么？” 俞兴摊手，恍然道：“哦，我只是指出了问题！” 他笑道：“我只是指出了问题，大家忽然呼啦啦的又要劝我温良恭俭让，又让我让别太尖锐，好像是我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 俞兴不去看唐骏，看向的是台下年轻的观众，奇怪的问道：“你们说，奇怪不奇怪？” 奇怪不奇怪？ 很多观众瞬间就想到了“皇帝的新装”，皇帝没穿衣服被小孩子指了出来，反而是小孩子的眼光太尖锐了。 俞兴安静几秒，把话题往回拉：“当然了，社会是很复杂的，现实就是现实，我的尖锐可能无法取得成功，而有的人反而能穿上成功的新装。” “这奇怪吗？” “这太不奇怪了。” 俞兴指出现状，继续娓娓道来：“法学里有两个名词，‘应然’与‘实然’。” “应然就是应该是什么样，实然就是实际是什么样。” “前者侧重大家对一件事的期待和要求，后者侧重一件事实际状态的客观反映。” 俞兴认真的说道：“我的理解是，现实和理想是有偏差的，现状就是对理想的妥协。” “拿我举例，我实际不太想来，但作为创业者，我希望自己的网站取得成功，所以，我应公司内部的要求，妥协了。” “这么说好像很丧气，但是，拿唐骏唐总的事举例，我又看到了让人欣慰的地方。” “有的人凭借造假确实很成功，甚至认为，能欺骗所有人就是成功的标志。” 俞兴说到这里便把目光看向唐骏，这是打工皇帝曾经面对媒体时的拙劣回应。 他继续说道：“但是，你可以暂时欺骗所有的人，你甚至可以永远欺骗一部分人，但你不能永远欺骗所有人！” “回到‘应然’与‘实然’之上，我想回答唐总的是，正是因为有‘应然’的存在，你过去的‘实然’变成了现在的‘实然’，‘实然’不是永恒不动，它变化了，它被推动着变化了！” “正因为大家认为这件事应该是什么样，尽管它现在没达到，但它依然在朝着理想前进。” “没有我，也有别人。” “既然一个人犯错，他就应该承受后果。” “既然一个有广泛影响力的人犯错，他就应该意识到他犯错的后果更为凶猛，这里面就包括了延绵许久的指责。” “我并不强烈要求别人和我同样的立场，我只是指出问题。” “你觉得我尖锐也好，觉得我图名图利也罢，我只是指出问题。” “你要原谅也好，你要同情也罢，我只是指出问题。” 俞兴的语速加快，收回看唐骏的目光：“我表达我的观点和看法，别人也可以表达他的，我不过多评价，我只是指出问题。” 他最后迎着镜头笑了笑：“我只是指出问题，原谅问题是别人的事情。” 伴随着节目录制以来最热烈的掌声，唐骏的喉头滑动，闭了闭眼，心里竟然升起一丝欣赏之情，只是，他想到被撕掉的证书，欣赏转瞬变为憎恶。 然而，唐骏在掌声中的憎恶又化为自嘲，俞兴不会搭理自己的憎恶，他只是……指出问题。 (本章完) ------------ 140 团伙作案 第一期录制在许多观众的回味中结束。 对于唐骏来说，这是第一期，也是最后一期。 他下台之后面无表情的去找制作人徐荣轩，直截了当的表示不会再录制第二期，同时要求对方不要剪辑自己这一期的内容。 徐荣轩很为难的说道：“唐总，我们是签了合同的，你不继续录就算了，这一期没办法啊。” 唐骏干脆的说道：“我赔偿你们录制的全部损失。” 徐荣轩为难的摊手：“这不是损失的事，这是……” 他终于忍不住录制话题的暗爽，叹道：“这是应然与实然的事。” 要是重新再录第一期，固然是能录的，但上哪再凑这样的话题？ 唐竣定定的看着面前的制作人，已经知道对方不会放过收视率了。 徐荣轩这时候又劝道：“唐总，你明天可以继续来录的，只有继续录了，大家才能充分的交流和消除误解，这个事没那么难的。” 唐骏尽管心里已经愿赌服输，此刻听到这样假惺惺的话还是一股火冒了出来，吐出来四个字：“去你马的！” 他扭头就走。 徐荣轩有些遗憾，本以为唐总能多提供几期的话题，但他走了，明天也有备用的BOSS嘉宾，录制是不成问题的，就是还得继续把流程推一推，尽快定档，免得生变。 他走了几步，注意到俞兴正在和珍爱网的李松说话，便等着他们说完。 李松今天参加节目，既是因为有竞品公司，也是为了自身宣传，珍爱网还需要找一轮融资，但确实无法从今日资本那里拿钱。 当然，这次能上节目也是从今日资本的刘建凯那里得到消息。 这种间接的消息是能互通有无的。 珍爱网作为被百晓生指出过问题的公司，他上节目给自己拟定的形象是诤友的不打不相识，所以，没有针对俞兴，但也没机会帮场子。 李松从心里还是有些窝气的，看到俞兴被唐骏逼问，甚至想看到乐子，没想到…… “姓俞的，你特么的是真的谁都搞啊！” “你是属狗的吗？” 李松真的有些服气了，他知道节目没有这种台本，唐骏更不可能顺从这种设置，那么，只能是两个人临场的交锋。 人家唐骏没东西没本事吗？ 是有的啊！ 结果还特么的一败涂地！ 李松这么一看，再回想俞兴当初在自己公司里搞的事，再回想百晓生对互联网婚恋的炮轰，竟然有种“不怪他，他就是这样的人”的感慨。 “李总，你这是什么话？”俞兴佯装不悦，“我只是指出问题。” 李松听着之前在台上被重复多遍的这句话，只觉后背微微出汗，头皮似有点麻，偏偏心里还跟着有点爽。 他瞪眼看俞兴。 俞兴炮轰互联网婚恋行业的时候都没畏惧，找李松媳妇融资的时候都不顾忌，现在自然对这样的眼光自然更无所谓。 李松见状，又骂了句：“俞兴，你太招人恨了！” “谁恨我谁就有问题呗。”俞兴笑眯眯的回了句，“李总，你还恨我吗？” 李松没好气的又瞪了一眼，没有回答这个问题。 另一位自觉是同阵营的BOSS溜达到附近，正好听到后面的对话，乐呵呵的说道：“俞总，你今天说的太过瘾了，我爱你这个啊，来来，晚上我做东。” 俞兴侧头一看，正是真攻夫的老板蔡达彪。 这是刘建凯要求过来宣传和吸引人才的。 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 这怎么弄啊？ 我刀子都在兜里了。 俞兴只能不语，冲着这位点了点头，然后又对李松说道：“走了，我还有事，你们吃。” 蔡达彪热脸贴了个冷屁股，心里微怒，又觉莫名其妙：“他怎么回事？哎，李总，你看这人是怎么回事？” 李松也觉奇怪，俞兴这待人接物……算了，不提他的待人接物了。 他摇摇头，说了句：“他那人就这样，蔡总，我蹭你一顿。” 李松对蔡达彪是有些熟悉的，也曾经一起吃过饭，毕竟，今日资本投了真攻夫，也在公司内部管理和建设上给了很多建议。 蔡达彪心里有点不高兴，但对着李松自然是笑道：“行，这打假的就是傲气，走，李总，坐我的车。” 两人结伴，晚上自是山珍海味。 另一边的俞兴和制作人徐荣轩打了个招呼，浅浅聊了聊今天和明天的录制，然后就在对方的笑容中离开。 看起来，今天的内容肯定能剪出来很不错的效果了。 不过，唐骏也很果断，这次没有多挣扎。 俞兴既是意料之中，也觉有些惋惜。 “嗨，俞总，加油！” “俞总，指出问题！” 俞兴没走几步，忽然听到热情洋溢的声音，却是离场的观众瞧见这位BOSS，给出了鼓励。 他有些哭笑不得，又觉心里微暖，笑着摆摆手：“行，行，是你们加油，记得帮我网站宣传宣传。” 俞兴笑眯眯的走出大楼，冷不丁瞧见唐骏正驻足在外面。 毫无疑问，这位是在等待自己出来。 电动车头盔呢？ 俞兴心里闪过一个念头，脚步终究还是没停。 唐骏瞧见俞兴出来，没什么表情的说道：“去哪，送你一程。” “不了，唐总。”俞兴直接拒绝，“我还有事，你有什么事？” 唐骏在京城见过俞兴一次，对方那时候只是一个不起眼的观众，而自己仅用一句“因为我是打工皇帝”就压下了他的一堆话。 如果能重来，他真的愿意特别诚恳的把问题掰开揉碎的给解释清楚。 现在这是在申城的第二次见面，纵然自己财富是对方的百倍千倍，偏偏他捏着一个学历的问题就压着自己难以翻身。 时过境迁…… 唐骏看着年轻的俞兴，这一瞬间竟然觉得有些恍惚。 他摇摇头：“没什么事，就想问问你……”    唐骏这一刻也忘了自己刚才想问什么，顿了好一会，似叹非问：“我们只京城见了一面，你为什么就要查我？” 他其实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看过俞兴在网站上的回应，因为一句话的孽缘，因为他心思重或者说缜密，因为他看自己不像博士…… 然而，俞兴此刻的回答让唐骏一愣：“你有价值。” 唐骏心里刚刚冒出的怨念‘你为什么非要咬着我不放’忽然也怨不下去了，这都可以用同样冷冰冰的答案来回答。 他愣了愣，又一次意识到今天只是第二次见俞兴，往前种种更多都是网上的信息，今天所见也只是节目上的。 节目，一个电视节目…… 镜头之下的表现能是真的么？ 唐骏动念之下便是试探，摇头道：“师弟啊，说句老实话……” 俞兴静静听着。 唐骏看着俞兴沉静的眼神，镜头下的那股莽劲呢？ 不是不让我喊你师弟么？？ 师弟啊，说句老实话，你一点也不老实吧！ 他心中惊怒渐增，依旧把话说完，仿佛带了点告诫和劝解意味：“说句老实话，你这样做一个公司是做不长久的，做人做公司都不能太尖锐。” 俞兴“嗯”了一声，很平和的说道：“网站确实在调整，我们在寻找更适合的方式。” 唐骏验证心中大半的猜想，忍不住后退了一步，盯着面前的年轻人，失声道：“俞兴，你……你不能不尖锐啊！” 俞兴脸上打了个问号，一会这一会那的，又怎么了？ 唐骏咬着牙，直接说道：“你镜头下的那股劲呢？你，你在网上义愤填膺的那股劲呢？！” 他其实已经能接受被一个莽夫莽死。 年轻人有棱角，尖锐就尖锐吧，自己被这样弄死也似乎说得过去。 俞兴反应过来，好笑道：“不是你把那样的问题抛给我么？” 唐博士怎么还揪着这个不放了？ 是他先拿“人非圣贤，孰能无过”“沽名钓誉”这两种意思的话来攻击自己，镜头和大家的视线之下，自己必须解决这种攻击才能更好的立足。 尖锐也好，不尖锐也好，自己需要做的是解决被抛过来的问题，要在有限的时间里给出一个还算契合的回应。 俞兴刚才的几步路里还在思考之前被制作人的提醒——“你们如果表现不好是会被传播的，确实存在负面风险，企业形象在互联网时代一定要谨慎”。 啧，人家制作人见多识广，确实有这种风险啊，确实得谨慎啊。 这也幸好是自己来了，要是让钢铁董事长过来，局面不知道滑坡成什么样了。 反而，为自己制造问题的唐博士怎么钻了牛角尖，他还盯着尖不尖锐了？ 不是，哥们，我们不都是搞商业的么？ 俞兴既纳闷又好笑的看着面前的唐博士，这个博士确实唐了啊。 唐骏则是瞪着俞兴，有种终日打雁却被雁啄眼的不甘心。 但他这一瞬间又有心思迅速的活络起来。 唐骏的声音低了低：“俞兴，你舆论要也要了，我的工作换也换了，又何必咄咄逼人呢？其实，我也很好奇你这个网站的未来，昨天我还在和投资朋友说，让他来找你谈投资。” 俞兴笑吟吟的看着唐骏不说话，心里就一个念头，博士，你的脑子怎么转那么快啊？ 唐骏正色道：“公司发展是需要资源的，是需要资金的，俞兴，你这个网站如果开拓不了营收，终究的是无源之水，你所谓的调整，如果把公司变得不够尖锐，没有特色，也是个大问题。” 俞兴不打算和这位纠缠了，只是叹道：“你看你，唐总，我一尖锐，你就受不了，我要往后退退，你又觉得不行，公司就不劳你操心了，托你的福，投资人现在都在排队投我。” 他最后问道：“明天还见吗？” 唐骏的呼吸渐重，眼神渐凶，不客气的说道：“你反复拉踩我这个师兄，连证书都撕了，我还怎么来？” 俞兴笑道：“我回去会把证书粘起来的。” 他耸耸肩：“我办公室里的律师函已经增加到四份了，它会一直并列在墙上。” 唐骏：“……” 他忽然有一种挟持俞兴上车同归于尽的冲动！ 这是年轻人吗？ 苍天……请苍天，辨忠奸！ 唐骏发现面前这个人和自己想象的完全不一样，先前的信息和此时的状态都是错位的。 年轻人，你不能这样搞啊，你再这样搞，可能真搞成功了…… 俞兴见唐博士不说话，说道：“唐总，再会。” 唐骏怔怔的看着年轻人走了两步，伸手招呼道：“哎……” 俞兴回头，想听听唐博士还有什么话说。 唐骏心中各种念头闪过，许多情绪交织在一起，最终用一种复杂的语气说道：“俞兴，我算是认识你了。” 有些无奈？带点威胁？ 要是真有威胁力度，他应该不至于还找自己聊什么，直接去找电视台不就行了。 俞兴心中迅速判断，随即微微一笑，摆了摆手：“相逢何必曾相识。” 他转身离开，还要坐地铁去找自己没电的电瓶车。 唐骏的眉头紧皱，终究还是无可奈何的看着年轻人的身影消失不见。 这天晚上，正在吃串的俞兴收到了制作人徐荣轩的电话。 一是确定明天替补上场的BOSS。 二是节目很快就会定档，预计会在6月上旬播出。 三是这一期的内容会有剪辑和补录。 “能定档就是好的。”俞兴听到这样的消息也算心中一定，又问道，“补录是什么？需要我再过去吗？” “你不用过来，明天上午我们会补录场上专家的话，用来配合你最后的说话，让节目效果最大化。”徐荣轩笑道，“我们讨论了一下，打算提取两个重点。” “就你那个应然和实然的重点是——理想倒逼现实。” “还有你后面的话就用罗曼的名言来映衬——世上只有一种英雄主义，就是在认清生活真相之后依然热爱生活。” 徐荣轩等了几秒，没听到回应，追问道：“你觉得怎么样？还是有更好的想法？” 俞兴喝了口啤酒，只能给出一种回应：“徐导，你再这么剪，我只能加钱了！” “不用加钱，不用加钱。”徐荣轩笑道，“咱们属于团伙作案，只要节目效果好，一切都没问题，难得这一期的话题特别足，不能浪费，一定得好好剪出来。” 俞兴放下啤酒杯，心里闪过今天当面见到的真攻夫老板蔡达彪。 彪子的话题应该也会很足，但是…… 他看了眼旁边吃喝的钢铁董事长，感觉到时候真要带人在身边了。 (本章完) ------------ 141 你正常点 俞兴头一回录节目，觉得这玩意太新鲜，也太有意思了。 当然，台上确实存在做错事的风险，但在与唐骏有过交流之后便是一种更轻松的心态。 更何况，俞兴又不是非要和别人切磋，只需要正常的看人招人、表达观点就能完成这项工作。 5月17日上午，百晓生召开会议，提到了《非你莫属》的录制。 CEO俞兴向诸位同仁介绍了相关工作，谈到可能定下的档期，倒不是炫耀自己新鲜的节目录制体验，而是要求大家在下个月做一做配合节目播出的平台运营。 俞兴介绍的很平实，会议室里的气氛却像是复刻了昨日的录制现场。 “唐骏不来了，真攻夫估计也快出事了，师兄，你一定得克制啊，不然，你旁边的BOSS都要坐立不安了……”吕海颖笑着提醒。 “这个节目本身的机制就不错，我们也只是需要前面那么几场让它更出圈而已。”俞兴摇头，“又不是所有人都有问题，谈不上什么克制不克制的。” 吕海颖瞥了眼会议室里的其他同事，阅读出一种雷同的神色，同时觉得上节目这事确实舍俞其谁。 依旧是下午同样的时间，俞兴这次没迟到，早早的就见到了替补上场的BOSS。 就怎么说呢？ 还是巴德尔-迈因霍夫现象吧。 今天替补上来的是来自土豆网的副总裁黄慧雯。 俞兴对土豆网的料也很熟，因为它上市前的创始人夫妻问题特别有名。 他默默的坐在座位上，心里陡然有种圈里真乱的感受。 “哎，俞总，开始了。” 旁边座位的是视频网站酷6网的CEO李善友，他见主持人上台，提醒了一句正低头琢磨事的俞兴。 俞兴先本能的在脑海里围绕酷6网做了一番回忆，然后才友好的冲着李善友笑了笑。 好像没什么问题，除了公司没活下来。 今天属于第二期录制，观众已经换了一部分，但昨天录制的情况还回荡在主持人、BOSS团和节目组的心中。 等到张少刚走完开头流程，奔着话题的先cue了一下俞兴。 “俞总，你对今天的嘉宾阵容有什么感想？” 张少刚觉得这句有点突兀，找补了一句：“毕竟，百晓生公司是我们节目的冠名商。” 俞兴知道他想干什么，装作环视BOSS的模样，随后说道：“看来，我才是西太平大学的正统嫡传。” 场下参与昨天录制的一部分观众顿时和BOSS们一起笑了出来。 张少刚开玩笑道：“俞总，你的学位证书已经没了啊。” 俞兴平心静气的说道：“我已经重新把它粘起来了，现在还在我的办公室墙上，我觉得它还挺有纪念意义的。” 张少刚无语摇头，也不知道这段会不会被剪掉，但他正在摸索这个节目的玩法，对于这位年轻的公司BOSS已经有了一个初步的定位。 今天没有唐骏，节目流程继续。 俞兴想着缓一缓，也就比较低调的进行录制，前面三位选手都在第一轮灭灯。 张少刚有点不乐意了，他在第四位选手登台前又cue到俞兴，询问道：“俞总，我注意到你灭灯都比较早，你来到这个舞台想要寻找什么职位的员工？” 俞兴认真的说道：“我想要寻找一个能负责开辟我们网站招聘业务的副总裁。” “副总裁？好，俞总要招的是高层精英，电视机前的招聘行业的朋友们，百晓生的创始人正在广发英雄帖。”张少刚这样架了一句，又笑着问道，“俞总能给出什么样的待遇？” 俞兴毫不犹豫的说道：“年薪加上期权，差不多百万左右。” 张少刚愣了愣，觉得这是年轻人在说大话，但俞兴前面表现的话题性很好，又是节目的冠名广告商，一时间也有点犹豫是接过来还是刺回去。 但是他没立即给出反应，另一边的乐蜂网李静笑了。 “哎，俞总，俞总，你不能为了宣传公司就这样炒作啊。”李静没有捧场。 “不是炒作，我们公司急需这一块的高端人才，嗯，我再具象一些要求。”俞兴在镜头前撒饵，“一定是要有行业资深经验，公司里已经做到至少副总裁级别，还要带着一定的团队资源。” 真攻夫的蔡达彪这时候吐槽道：“俞总，我去你那得了。” 俞兴是真的不想和这位打交道，回应了两个字：“不要。” 蔡达彪有点冷笑着说道：“俞总虽然去年才开始创业，但口气是真的大，今年就会用期权来画饼了。” 俞兴被迫继续回应：“我们公司从去年到现在连续拿了天使轮、A轮、B轮，差不多1100万美元的资金，整体估值有5000万美元，我不能和我要招的人谈期权吗？” 蔡达彪不以为然：“期权也得看条件和机制，空谈期权是没用的。”    “反正我又不招你，我就不和你谈这个了。”俞兴很干脆。 蔡达彪心里愠怒。 “好了，好了，BOSS们，收一收，我们愿意看到不同意见的探讨，但更多时间留给求职者。”张少刚控了控场，推进流程，请上来第四位求职者。 这又是一位奔着电商来的求职者。 从昨天到今天，已经登台的9位求职者里就有3位是做电商。 俞兴这次听到比较感兴趣的话题，灭灯晚了一些。 场上的乐淘网与乐蜂网是典型的垂直电子商务，是在做细分领域，而这是这两年互联网电子商务新兴的方向。 毕胜卖玩具和鞋，李静做女性时尚购物，两人在垂直电商的观点上出现了分歧。 俞兴觉得这种交流碰撞是有意思的，也是有启发的。 主持人张少刚注意到俞兴专注的思考，及时cue他：“俞总，我看你一直特别认真的在听毕总和李总聊电商，你对这方面有什么看法？” “我倒是没有太多看法。”俞兴秉承着大家交流商业认知的想法，又说道，“我就是听到李总刚才的话，心里有个疑问。” 李静不怯场，直接说道：“你说。” “我听李总介绍乐蜂网，提到你手里的电视节目资源，是在凭借《美丽俏佳人》这个节目做流量入口，李总本身也有明星资源，但我比较奇怪的是，似乎没在网上看到什么乐蜂网的广告。”俞兴指出一点思考后的问题，“这种营销方式是有些欠缺的。” 李静回应道：“我在电视节目上有一些成绩，这就是我们网站最大的导流入口，我又不像俞总你那样会打假，而且，我拿了投资人的钱就得为他们的钱负责，互联网广告很贵的。” 这话里带了一丝讽刺。 俞兴眉头略皱，依旧平静的说道：“我听完李总的解释，反而更觉得奇怪了，我们撇开花里胡哨的介绍，回归到本质，一家互联网电商网站，它不从网络营销入手，而是依靠电视节目推广，这种逻辑真的没问题吗？” “互联网有一个鲜明的特点，传播速度快，传播势头猛，而电视节目明显就慢很多。” “一个电商网站不贴合互联网时代特征进行营销，我觉得这是很值得商榷的。” 另一边的乐淘网CEO毕胜一拍大腿：“哎对，我赞成俞总的这种说法，你一个电商不搞互联网，反而去搞线下节目，这是战略根子上出问题啊。” 俞兴微微点头，继续探讨道：“是的，公司战略的设计很重要，正所谓，一将无能，累死三军，像垂直电商的发展时间其实很宝贵……” 李静忽然站了起来，直接打断两个人的一唱一和，摆摆手：“不录了，不录了！” 她径直往后台走去。 俞兴愕然收声，不是，自己说的很过分吗？ 张少刚示意中场休息，观众们可以先去洗手间。 俞兴是在认真的探讨问题，脑子里琢磨的是乐蜂网、乐淘网这种垂直电商在之后的败北，顺便指出自己听到的明显问题。 所以，他此刻颇觉无辜，不得不迷惑的求证旁边的酷6网的李善友：“李总，我的说法有问题吗？” 李善友思索一会，笑道：“其实，我觉得你刚才的话还挺有道理的，但她大概听不进去，她影响力的基本盘是在电视节目那边嘛。” 俞兴微微叹气：“我就是想聊聊垂直电商上的看法而已。” 这时候，制作人徐荣轩匆匆的跑了过来，低声对俞兴说道：“俞总，不用搞节目效果了，我们今天正常录就行。” 俞兴哭笑不得：“徐导，我没搞效果啊，我说的是真心话，我确实觉得乐蜂网存在重要的缺陷啊。” 徐荣轩严肃的说道：“俞总，你正常点。” 俞兴：“……” 他有点冤枉的说道：“我现在就是正常的！” 徐荣轩皱眉道：“那你得分人，李静不是唐骏。” 俞兴无奈道：“我不分人，你别劝我了，去劝她吧。” “正常点哈，今天正常结束，你也不想加班吧。”徐荣轩决定去劝李静，又最后嘱咐了俞兴。 俞兴真觉好笑了：“哎，徐导，我说点实话呀，哎，我不是金主吗？” 徐荣轩被逗笑了：“金主也不能为所欲为，别搞了，别尖锐了哈。” 俞兴看着制作人又一路小跑的去后台，只能仰头看了看上面的灯光，心里十分无奈。 我真是正常探讨，甚至算是好心好意啊！ 这……这算不算皇帝的新装啊？ 我没搞，我很正常，我只是想拦着这家公司不要走向悬崖，而已…… (本章完) ------------ 142 末路与曙光 李静被劝回来了。 但俞兴确实不分人，依旧想聊垂直电商这个话题，他又不是来追星的，既不想也不用看这位的脸色。 同样的，乐淘网的毕胜也很觉得这种话题探讨很有意思。 于是，录制场面上就是李静冷眼旁观，其他几个BOSS聊垂直电商，但不涉及乐蜂网的事。 俞兴觉得垂直电商这个话题有意思的点就在于，这群做垂直电商的几乎都死了，只有一家唯品会活了下来。 对比乐蜂网着重电视节目的营销，有一家的选择其实和它大相径庭，那就是原本也登上《非你莫属》节目的聚美优品。 聚美优品创始人陈欧凭借“我为自己代言”的广告出圈，利用互联网实现大量的传播，而他本人也不断参加各种节目，成为一代网红。 作为电商，聚美优品的营销明显更贴合互联网，也就取得了一段时间里的更大成就，最终在纽交所上市。 俞兴之前谈乐蜂网的营销本意不是让李静放弃线下节目，而是可以多渠道的推介，这两者又不是非此即彼，至于“对投资人的钱负责”“互联网广告很贵”之类的话…… 他不确定这位到底是故意还是真心的。 关于乐蜂网的探讨没有继续下去，俞兴一边听着几位BOSS的思考，一边在脑子里琢磨电子商务的风起云涌。 国内电商平台的竞争格局实际上很快就会形成双寡头的局面，企鹅联合京东，阿里牵手苏宁，彼时普遍都认为这个市场的大局已定，不会再出现什么新变数。 然而，从拼多多到抖、快的直播电商，国内电商市场短短几年时间里几乎改天换地，过程之精彩不逊色双寡头局面的形成。 原先看似牢固的市场惊掉了无数人的下巴，这里便仍有一朵垂直电商的奇葩。 俞兴觉着，唯品会不仅没死，反而能有所发展，这就太值得琢磨了。 本身百晓生就是在践行垂直细分的项目路线，再推己由人，这么一帮在电商领域搞垂直细分的又从哪里着手才能度过苦海？ 乐淘网的毕胜仍在滔滔不绝的介绍自己的想法：“我去年创业是从投资人雷君雷总那里拿到的想法，他让我卖玩具，我当时没什么思路，想着卖玩具就卖玩具！” “我们卖了好几个月玩具，其实已经接近盈亏平衡了，但是，我发现一个问题，玩具这玩意的限制太大了。” “虽然我们线上的玩具便宜，但孩子的钱来自父母，国内大多数父母更愿意花钱给孩子报补习班，这个瓶颈太大了！” “但鞋类不一样，国外的亚马逊正在和鞋类垂直网站Zappos谈收购，这肯定是一桩好几亿美元的买卖，亚马逊也觉得这个方向是有价值的！” “鞋类容易标准化，仓储物流的压力都会低，而且，我们搞的是代销，资金和压货都会比采买要好！” 毕胜慷慨激昂，很有信心。 这种信心更多的来自现状，鞋类的测试在第一周就超过了玩具，简直就是一条康庄大道啊。 俞兴听到这里，想要发言又略微踌躇。 主持人张少刚及时阅读到这种表现，笑着说道：“我看俞总还有话说。” 俞兴拿起话筒又放下，但最后还是拿起来：“我怕毕总也不录了。” 满场笑声。 李静想发作又忍了，她已经看出来了，自己的名人光环在年轻的创业者那边没生效。 毕胜这时候则说道：“俞总请说，允许你尖锐。” 俞兴感觉这个标签是有点抛不开了，不过也不在乎，沉吟道：“毕总说他卖鞋，说鞋类的容易标准化，这对比的是他之前卖的玩具，但把鞋类放在整个电商市场里，我们能看到，例如受众更广的服饰类产品，它们的非标属性也很强。” “非标品”和“标品”顾名思义，前者在规格、款式和品质等方面差异较大，后者则具有统一标准。 俞兴把鞋类挪了个圈，然后继续说道：“标准属性强，也就意味着要对品牌有更高的依赖性，我觉得这一点应该是大家能理解的。” 毕胜心里的念头转了两圈，眉头皱了皱，肯定这个说法：“是的。” “品牌大的产品，它自然也要保证自己更多的利润，不可能会把很大的一块放给你。”俞兴的思维逐渐捋顺，“而且，毕总，咱们不能光在垂直细分这个圈里打转，有个问题很关键，像淘宝、京东这样的综合类电商平台，它们也开始把触手往下伸进细分品类里，你还能剩什么优势？” 毕胜毫不犹豫的说道：“我比它快啊，我比它能积累更多的细分用户啊，我本身可以建立专业卖鞋的品牌调性啊。” “就拿鞋类来说，用户最喜欢的就是那几个牌子，什么耐克、阿迪达斯、李宁……它们又不会独家给你，大平台能给出的优惠可能更多，本来综合平台的流量更大，这样流量和优惠扑过来，你还能有什么所谓的优势吗？”俞兴继续发问。 毕胜嗤笑道：“照你这么说，垂直电商都会死掉的，那就不用做了。” 俞兴摊手，一副你说的有理的样子。 毕胜忽然不自觉咽了口唾沫，声音放缓了些：“那你有什么说法？” “我觉得咱们可以算一笔账，也是给做垂直电商的朋友们算一笔账。”俞兴不急不缓的说道，“咱们解剖一个垂直电商的公司。” 毕胜还没来得及问怎么解剖就听到俞兴抛来的问题。 “毕总，垂直电商公司是不是就大致这些成本类目，物流、仓储、退货物流、客服、技术、管理层、推广、包装。”俞兴把手伸出来，一个一个手指列举。 他想了想，伸出第九个手指：“哦，应该还有个代收手续费，这些加起来的总成本得有多少？就是，你卖100万的鞋，你要配多少钱的物流？又多少钱的仓储？客服、技术等等围绕这100万的货要花多少钱？” 不是老板就对这些门清。 最起码，毕胜就没法立即给出答案，但他也不觉丢人，直接拿电话出来拨给同事。 节目录制暂时放缓了，台下也有观众在猜测和试着计算。 俞兴扫了一眼，另一边的李静两眼放直，怕不是也在心里默算。 他不是需要一个特别精准的数值，上下浮动都属于可接受的范围。 毕胜一边打电话，一边干脆问节目组要了笔和纸，然后一项项相加，物流要有10%，退货的反向物流差不多3%，仓储要有10%，技术和客服加起来5%，管理层10%，市场推广10%，代收手续费2%，包装1%。 这些加起来就是51%。 毕胜验算了两遍，已经意识到什么，头上开始有点冒汗。 他看着数字，沉默一会，报了出来：“我这边差不多51%。” 也就是，卖100万的货，公司的整体成本差不多在51万左右。 俞兴闻言也吃了一惊，你们死的合理啊。 他往前倾了倾，寻找李静的目光。 虽说两人先前有些小小的不愉快，但李静这会也递了个差不多的眼神。 俞兴又问一遍：“确定是这个数吗？确定是这么高吗？” 毕胜比了个手势，重新拨通电话，再次验算这个数字的真实性。 这次速度就很快了。 毕胜说道：“平均下来或许能压到45%。” 俞兴听着他的语气，觉得有点可怜巴巴，果断道：“好，就算45%，那你们卖鞋的毛利能做到45%吗？” 价值100万的鞋，乐淘网要把它们卖出去就需要支付45万的成本，这批100万的鞋如果有45万的利润，那才能保证整个公司的盈亏平衡。 问题在于，标品的鞋类要倚仗品牌，品牌方能留出来多少给乐淘网这种网上渠道？ 毕胜苦思片刻，说道：“我们扩大规模就有机会降低成本。” “毕总，我不是要打击你，但是，不要说鞋类了，放眼整个电子商务市场，毛利能超过45%的品类恐怕都是凤毛麟角。”俞兴提醒道，“电子商务的竞争必然会越来越激烈，现在的毛利都必须往下进行很大的调整。”    他又说道：“你们能扩大规模，那些原本规模就大的平台就不能扩大吗？” 真攻夫的蔡达彪这时有了反对意见：“俞总是危言耸听，扩大规模，占据市场，打造品牌，这些就是垂直电商的护城河。” 俞兴毫不客气的说道：“这些都是虚假的护城河！归根结底，细分品类的利润有局限，没法通过其它品类来进行平衡，你说的这些，大平台同样在做。” 他继续说道：“大平台既会横向发展，也会纵向发展，这是不用怀疑的吧？谁会放着市场不要呢？现在看整个市场的产品，女服化妆这种的毛利率肯定不错，但同样会经历考验，还是那句话，他们也能做。” 毕胜这么几句话的功夫，已经在不自觉的连续咽口水了。 可以谈护城河，谈品牌，谈规模，谈用户，但是抛开这些东西，“收入-成本”这条最本质的公式太简单明了了！ 简直像，简直像…… 毕胜忽然想起俞兴先前说过的话，“解剖”！ ——咱们解剖一个垂直电商的公司。 毛利裹不住运营成本，上面又有大平台压着，这还有什么出路？ 竞争必然会越来越激烈，产品利润必然会越来越低，按照这样预测，亏损的缺口还要进一步增大。 李静听到这里，终于忍不住说道：“竞争是在哪里都存在的，只要我们跑的足够快，一定能够到最后。” 俞兴笑道：“你所谓的‘快’，是要拿电视节目来和互联网比快吗？” 说起来好听，实际做的时候是在变形的。 毕胜眉头紧皱，道心濒临破碎，缓缓说道：“照你这样说，垂直电商的死亡是难以避免的，甚至连垂直细分这条路都压根都走不通，连你的百晓生也一样。” 道理是共通的，大平台的发展趋势是同样的逻辑。 在场的人都盯着俞兴，要听他的解释。 俞兴轻松的说道：“垂直电商和垂直细分是两码事，百晓生的职场平台有着不一样的属性，巨头都有立场，所以，它们没法做我这个。” 毕胜脑子一懵，随即一拍大腿：“靠！” 他明白这里的微妙之处了。 玛德，简直是精髓！ 俞兴笑吟吟的看了眼毕胜，也不觉得在百晓生积累如今优势的用户之后聊这个会有什么不妥，反而，他觉得现在越是宣传这种属性，越是能得到大家的信任。 旁边的酷6网的李善友思考着话题说回电商：“垂直电商不一样，大平台没什么立场限制之类的，竞争看起来注定是全面性的，如果这样捋逻辑，垂直电商的出路真的不妙。” 算成本，捋逻辑，看发展，垂直电商的未来简直一片黑暗。 大平台们的体量和速度只会增幅更快。 俞兴沉吟斟酌：“所以，我觉得，嗯，就是我个人的看法……” 毕胜催道：“你别卖关子！” “我觉得乐淘网真没啥出路。”俞兴不卖关子。 毕胜一下子站了起来，还录个鸡毛啊！ 俞兴“咳”了一声：“我个人的看法是，我们是不是应该更正对垂直细分的想法，现在像乐淘网、乐蜂网这种把细分的特定的产品卖给细分用户群体的自我设限是值得商榷的。” “这样画了一个圈，然后宣布垂直细分的自我胜利，最终只能被巨头的发展洪流所淹没。” “真正可能的活下来，垂直电商的垂直是要深耕不同于综合平台的模式来做一体化零售。” 垂直的是模式，而非细分的产品。 例如，唯品会的精髓便是特卖的模式，是做品牌折扣、限时抢购和正品保障。 它最初是卖尾货，提供了供需两端的价值，商家处理库存来节约仓储和管理成本，用户则是用优惠的价格拿到高质量的产品。 但仅凭借这是不足以在电商的地狱模式下活下来的，它围绕着特卖模式打造的供应链周转系统才是关键，做的是品牌加款式加快速周转的出色供给。 毕胜瞪着眼睛看俞兴，脑子里似有所得，又觉一团迷雾。 李静则是微微摇头，觉得太过纸上谈兵。 “老板们，聊完了？”主持人见场面平息下来，估摸着这一段也不会被剪进去，笑着说道，“咱们还招人不？” 俞兴连忙说道：“招，招，不好意思，都是随便聊聊。” 他随手灭了灯，继续等待自己需要的精英。 流程重启，然而，两位垂直电商的老板不约而同的心情沉重，连其他的老板也感受到一种巨头扑面的肃杀之气。 巨头们又怎么仅会止于电商市场呢？ 第二期节目录制在略微低沉的氛围中结束。 俞兴依旧没有留下来寒暄，但他还没骑上自己的电瓶车就被匆匆追出来的制作人徐荣轩喊住。 “哎，俞总，俞总。”徐荣轩到了近前，通知一个消息，“毕胜和李静都不录了……” 俞兴“呃”了一声：“怪我呗？” “不怪你，怪我吗？”徐荣轩无奈道，“我得把你这段剪了。” “诶，你别剪啊，我这真是干货。”俞兴摇头道，“要不是我赞助了节目，我都不会谈这些的。” 徐荣轩没好气的说道：“干货，干货，你都要把节目嘉宾干没了，还干什么干？” 俞兴想了想，说道：“我之前就说，节目带一些论坛性质的沟通会比较有生命力，能让很多人都思考的，徐导，真的，你保一保。” 徐荣轩笑道：“你心肠还挺好？做节目要看效果呈现的。” “徐导，你对我有误解啊。”俞兴认真的说道，“这样吧，你别剪掉，回头节目里我给你爆个绝对有话题的料。” 徐荣轩问道：“是什么？” 俞兴摇头：“现在不能说。” 徐荣轩狐疑，觉得这是金主在忽悠自己，但忽然注意到他眼里的肃然，又觉自己肯定没误解他，试探着问道：“你那网站上有消息啊？” 俞兴笑道：“要不然，我们干嘛起名叫百晓生？百晓生，百晓生，消息包打听。” 徐荣轩心里念头翻滚，很快给了决定：“好，那就这么说了，后面的录制要等彻底定档，我先剪两期给台里看效果，应该没问题。” 他思考几秒，又说道：“你这段有没有什么重点，干货也要尽量有传播性才行。” “两位垂直电商BOSS的道心破碎还不够吗？”俞兴开了个玩笑。 徐荣轩无奈，两期节目干走三个嘉宾，也是罕见了。 俞兴低头琢磨，说道：“垂直电商的未来一片黑暗，但是，请不要温和的走进那个良夜。” 徐荣轩理解了一会，笑道：“你是让他们站着死啊。” 俞兴点点头：“我还要做电商产品价格的比较工具呢，这样还能死快点。” 徐荣轩愣了愣，评价道：“你心肠是真好啊……” (本章完) ------------ 143 不服就干 《非你莫属》的录制连续少了三个嘉宾，制作人需要再费点脑筋寻找合适的人选，但不是特别在乎，俞兴也不觉得有什么。 至于被泼了一盆凉水的毕胜，同样不在乎节目录不录制。 他匆匆回到酒店，立即就和同事聊到晚上，然后自己躺在床上辗转反侧，始终难以入睡。 等到不知道什么时候迷迷糊糊睡了一会，毕胜猛然惊醒，看到天色大亮，左思右想之后还是灌杯咖啡就直奔百晓生的总部。 俞兴见到的毕胜顶着两个深深的黑眼圈，也就知道这位确实把自己说的话当成一回事了。 “毕总，你这也太早了，你是要来我这里上班啊？我还有个早会，要不，你一起列席得了。” 毕胜摇头：“你开你的，我参观参观你的办公室。” 俞兴引着这位到了总裁办，先把电脑设了密码，毕竟，里面有不少东西。 毕胜没想那么多，自顾自的参观这间办公室墙面上的律师函与学位证书，随即愕然道：“你还真把这重新粘起来了？我以为你开玩笑的。” 俞兴理所当然的说道：“骗你干嘛，我都是说实话，我是觉得很有纪念意义。” 毕胜啧啧称奇，再想到俞兴昨天所说的垂直细分属性，确实觉得百晓生是一朵奇葩。 俞兴再次邀请毕胜参会，但毕胜只从办公桌上拿了本书，要等着一会交流。 等到俞兴开完会，他再走进总裁办，无奈的发现毕胜已经歪在沙发上睡着了。 俞兴伸手探了探鼻息，又观察几秒，觉得这位确实只是困倦，也就暂时换了个位置办公。 毕胜这一觉睡得很香，还做了个小梦，梦里的自己在纳斯达克敲钟，但他刚要动手，旁边的券商就喊了起来，“吃饭了吃饭了”。 俞兴伸手敲着桌面，叫醒了跑来自己办公室睡觉的乐淘网创始人。 毕胜悠然转醒，愣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是什么情况。 他有些埋怨的说道：“哎，俞总，你打断我的美梦了，我要在纳斯达克上市敲钟呢。” 俞兴哑然失笑：“是吗？看来我昨天不该说那些话。” 昨天聊的垂直电商正是打破了毕胜为乐淘网设计的美梦。 毕胜叹了口气，也觉饥肠辘辘，但这么补了几个小时的觉，精神上面真是好了许多。 他致歉道：“俞总，今天是我冒昧过来，中午我请你下馆子，唉，不是你昨天不该说，你昨天说的很好，愣是让我吃不好，睡不香。” 俞兴微微一笑：“毕总，我只是胡咧咧，你不用太放在心上，公司都还是要做出来，而不是说出来的。” 毕胜严肃摇头，斟酌几秒后恳切的说道：“俞总，我昨天夜里睡不着，看了你们的网站，看到你去年在互联网大会上的发言整理稿件，你说的很好。” 他叹了口气：“也难怪你昨天在电视台是那种视角，也难怪你说垂直电商是自己画了个圈，然后宣布自我的胜利。” 俞兴眨眨眼，建议道：“咱们到楼下边吃边聊？” 毕胜同意了，随着俞总走进……沙县小吃。 他嘬了一口乌鸡汤，嗯…… 创业公司确实都需要注意预算，俞兴这样的作风是很正常的。 毕胜重新把话题接上，甚至复述了俞兴昨天的原话：“你昨天说‘这样画了一个圈，然后宣布垂直细分的自我胜利，最终只能被巨头的发展洪流所淹没’，我思来想去，乐淘网的战略设计好像确实走不通。” 俞兴问了个问题：“乐淘网现在的产品毛利能在多少？” “我们今年要全面转型卖鞋，这是要看量的，但我们测试的效果还不错，乐观估计能在20%左右。”毕胜透露了利润，继续说道，“大品牌的利润很难再多分给我们，我们其实也考虑到这一点了。” “所以，针对这个问题，我们是打算借鸡生蛋，先用消费者认可的大品牌的鞋来扩大规模，建立网站品牌的认知，然后再自创鞋类品牌。” “这样的话，我们的毛利会有一个明显的提升，估计能做到30%。” 毕胜说到这里，顿了顿才补充一句：“当然，这是在不变的竞争环境下的设想，我们确实自己画了一个垂直电商的圈。” 毛利能做到30%么？ 也许能。 30%的毛利能覆盖运营成本么？ 还是很难。 这30%的毛利能保持下去么？ 也是很难。 利用规模可以压低运营成本，但运营成本还是会有个底线，而垂直电商这个圈必然要放在整体市场里看待，巨头们不可能放过这一块的利润。 毕胜扪心自问，怎么都难以解决这些问题。 他可以吹嘘鞋类自我品牌的毛利，可以吹嘘自己也大力去做仓储物流，还可以吹嘘占领用户心智，但那些吹嘘在面对自我的时候是没法带来信心的。 视角一旦打开，那就没法捂着眼过去。 俞兴听着这样“借鸡生蛋”的设计，心里默默思考，半晌之后说道：“公司不赚钱也不代表你不赚钱。” 公司亏损是公司的事，创业者是可以赚到钱的，规模做大之后卖身走人便是。 毕胜点点头，但又摇了摇头：“那样的话，我又何必离开百度，我又何必放弃投资来做这个。” 他曾经是百度的总经理助理，离开之后又当了天使投资人，已经财富自由。 俞兴叹道：“你们这些人啊……” 他低头吃了几口米饭，组织着措辞。 毕胜这时候说道：“俞总，我昨天听你说垂直细分不是产品品类的细分，而是模式的细分，我当时猛一听好似有茅塞顿开之感，又模糊的难以找到里面的精髓，今天过来，真的希望你不吝赐教。” 作为曾经的百度高管、财务自由的投资人，他的语气和姿态都很诚恳。 “我其实没什么不好说的。”俞兴笑道，“但我今天说了，你别骂我。” 毕胜奇道：“俞总，我感谢都来不及，怎么会骂你呢？” “所谓模式的细分，我也是想到一家垂直电商的做法才觉得是很好的方向。”俞兴没有藏私，这和自己的业务也不冲突，“就是去年成立的唯品会，不知道毕总知不知道？” 毕胜思考片刻，问道：“是羊城的那家？” 俞兴微微点头：“是的，它去年上线，做的是品牌折扣。” 毕胜皱眉凝神。 俞兴继续说道：“其实，就像是一个线上版的奥特莱斯。” 奥特莱斯是美国的线下购物商城品牌，最早就是用来处理工厂尾货，处理那些过季、下架、断码的商品，渐渐的变成品牌直销，规模很大。 真传一句话，假传万卷书。    毕胜猛然站了起来，喃喃道：“一个华夏线上版的奥特莱斯？” “唯品会说它做特卖，特卖，特卖，什么叫特卖？”俞兴笑道，“特别便宜的卖，大部分消费者都是对价格敏感的，但大家潜意识又觉得便宜没好货，品牌尾货还真就解决了这种想法。” 毕胜原地走了几步，重新坐下，脑子里想了好一会，忽然说道：“我有一个投资人叫雷君，昨天晚上我给他电话，聊了很久，也介绍了你的观点。” 俞兴心里惊奇，饶有兴趣的问道：“他怎么说？” 毕胜严肃的说道：“雷君很认同，他跟我说，那就别干了。” 俞兴忍俊不禁：“那你怎么想？” 毕胜仍旧严肃：“我不想干了。” 俞兴：“……” 他怎么感觉这位有点虎？ 毕胜喝了口乌鸡汤，说道：“乐淘网做鞋类，就算搞出了自有品牌，提高了一定的毛利，那也只是战术上解决了一部分问题，不足以扭转战略层面的缺陷，那还做什么呢？” 俞兴笑着调侃道：“毕总，你这创业是真随意啊……自己做项目，不知道卖啥，雷君让你卖玩具，你去卖了，你卖着卖着感觉不行，然后就立即卖鞋，这录节目听一个无名之辈的纸上谈兵，你干脆连鞋都不想卖了……” 毕胜不以为然：“你说的话有道理，和有名无名有什么关系。” 他继续说道：“我是觉得你这话真的很有道理，垂直电商不是一个孤立的圈，这是战略视角，垂直细分不是产品细分而是模式细分，这也是战略视角，还有，我们的产品毛利会随着竞争的加剧而降低，这是大概率的问题。” 也就是这些综合起来，纵然有“借鸡生蛋”的设计，也不会对大局产生决定性影响。 战略错了，战术只是挣扎罢了。 毕胜一点没开玩笑，他昨晚迷糊睡着之前就是“老子不干了”的念头。 俞兴嘿然：“这战略那战略的，真信了这话，无异于要把项目推倒重来，怎么办？” 毕胜屏气凝神的坐在沙县小吃的板凳上，脑子里闪过各种念头，既有自己的验算，也有从昨天到今天的探讨，以及来自投资人的建议。 最终，他吐了一口气：“那就推！” 俞兴：“？” 他忍不住说道：“你虎啊？” 毕胜吸气再吐气，正色道：“我觉得你说得对，既然如此，要么撤，要么换，总不能还沿着老路走，我不想撤，只能换了。” “我的意思是，你这个人做决策向来是这么草率的么？”俞兴真的哭笑不得了。 毕胜阐述自己的想法：“竞争环境趋于恶劣是发展的必然，但这两年肯定还是比较宽松的，它们都要在各自的赛道上继续攀升，现在是有机会做一做华夏线上的奥特莱斯的。” 奥特莱斯是成功的，那么，用互联网的方式把它再做一遍，能不能成功？ 最少，这种战略值得尝试。 毕胜这时候笑道：“我做决策确实就这样，觉得有道理就做。” “你之前觉得雷君说话有道理就卖玩具，但现实证明，他那时候说的话其实没太多道理啊。”俞兴还是惊奇于这位的果断/草率。 “是啊，那时候的我觉得那时候的他有道理。”毕胜认真的说道，“现在的我也觉得现在的你有道理。” 俞兴沉吟，‘他在生命的每个阶段，都说了他相信的东西，那你要他怎样’是吧。 他左思右想，建议道：“罗总，你要做也行，你去考察考察唯品会，他们也要做这个，那就看看有没有什么经验和教训。” 毕胜纠正道：“是毕总，我是毕胜，不是罗胜啊，哎，俞总，咱们虽然是第三次见面，那你不至于连我名字都记不住吧？” 俞兴笑道：“是啊，你也知道是第三次见面，然后就这么草率……而且，国内已经有人在做这个。” 毕胜不在乎的说道：“那怎么了，它又不是淘宝，我干不过淘宝，还干不过它么？” 俞兴竖起大拇指：“行，生死看淡，不服就干。” 毕胜有那么一瞬间觉得俞总在讽刺自己，但决定把这个当作褒奖。 他喝完乌鸡汤，把罐子往桌上一放：“不错，不服就干！” 毕胜目光炯炯的看着面前的俞兴，邀请道：“俞总，我诚挚的邀请你来，咱们一起来干这个！” 俞兴：“……” 他婉拒道：“我有我的事业。” “俞总，你这个网站虽然有点意思，但能比得上电商领域的成功吗？”毕胜反过来劝解道，“你难道不认同你自己说的话吗？战略正确，咱们一起找找钱，那就能走通垂直电商这条路。” 俞兴看着面前这位，揉了揉脸：“毕总，我的招聘业务还没展开呢，真做起来，未必就谁的价值高。” 唯品会确实是电商领域的奇葩，但它称奇之处是在于从地狱里活下来，公司市值估摸着也不会超过BOSS直聘多少，这是不同赛道的东西。 他想了想，又说道：“毕总，你先做做看，我有朋友是搞投资的，你要是真做出来模样，我们可以投你一把。” 毕胜果断的说道：“好！” 他起身要再去楼上聊。 俞兴摆手，还有话要说：“毕总，我们网站近期要孵化一个内部项目，打算抓取不同电商网站的相似产品价格，为消费者做一个比较。” 毕胜怔怔的看着面前的年轻人，半晌蹦出一个字：“啊？” 他困惑的说道：“你图什么？你，你……你这不是会让电商网站打起来吗？” “打起来好看，况且，我是对消费者有利啊。”俞兴见毕胜脸色变了，提醒道，“你不是想骂我吧，你之前说感谢我都来不及呢。” 毕胜脸色数变：“你，我，我……” 俞兴问道：“毕总，还上楼聊吗？” 毕胜默然一会，闷声道：“不上了，我回去了，我要转型了，我大概要回去和投资人聊聊这个事了。” “雷总要是让你撤，你就干他。”俞兴严肃道。 毕胜点点头：“我绝对要搞出一个样，绝对不撤，谁来也不行，谁来就干谁。” 这一趟回去，不仅要面对投资人，还要面对公司的众多同事，饶是罗胜，他想到这里也有点头疼。 但是…… 绝对不撤，谁来干谁！ (本章完) ------------ 144 全新战略 毕胜又在申城好好的睡了一觉，随即便在第二天风风火火的赶回京城，召开公司会议，讨论业务的全面转向。 他这个会一开，参会的所有人都是面面相觑。 老板怎么去了一趟申城就要换一条路子？ 这业务是说换就换的吗？ 呃，好吧，之前确实也说换就换了。 但这次…… “毕总，我们不是讨论过了吗？咱们没法做多品类，咱们需要做的是小而美或者小而精，不然就得正面面对淘宝那种怪物。”副总裁郑泽宇迟疑道，“这种综合类的，今年的京东也很猛，当当虽然主要是图书，但肯定也要往全品类开拓，它们的体量都大多了。” 垂直电商，垂直电商，垂直的意义就在于避开综合类平台，才能增加胜算。 这是乐淘从去年到今年都有讨论过的事情。 “不，我们原先做垂直电商的思路最终只能是死路一条，不论跑多快，也只是一时的快慢。”毕胜昨天自己在酒店又反反复复的全盘考虑，越想越觉得新思路是对的，“我们现在要用全新的战略来契合整个行业的发展和竞争。” 毕胜为大家介绍全新的战略版本。 借鸡生蛋可以做到规模的提升，但模式垂直有希望上市敲钟。 他一番侃侃而谈，最后宣布自己与公司的新目标：“我们就是要做华夏线上版的奥特莱斯！” 会议室里一片沉寂。 虽然不是第一次整这一出，但是这次的精气神怎么显得有些癫狂啊？ 有高管悄悄给投资人也是乐淘的董事雷君发了短信，通知他最新的情况。 雷君大吃一惊，没等这边的会议结束就把电话打了进来。 毕胜见状，干脆直接结束会议，让同事们消化来自申城的新战略思想，然后通过电话把自己推倒重来的想法告知雷君。 雷君听到一半，哈哈大笑，觉得对面是在开玩笑。 但是，电话里只有他笑，情况就不对了。 “我们见面聊。”雷君匆匆结束电话。 到了下午，雷君见到了“留学归来”的毕胜。 两人相识许久，关于乐淘网的出现就有雷君的撺掇，让毕胜学习充满激情的陈年，所以，他极其疑惑，好端端的怎么就变了样？ 毕胜不介意再次全盘阐述新战略。 “毕胜，你是疯了，还是认真的？”雷君前天晚上已经听过一次，那会觉得垂直电商的圈地自萌确实是个很有效的判断，但不觉得模式垂直就能走通，而对于朋友，他说话也不遮掩。 毕胜满脸严肃：“你说呢。” “你这个所谓的线上奥特莱斯……最后也是死啊。”雷君说着自己的判断，“你一方面要面临淘宝他们的压力，一方面还得满世界的谈品牌，他们凭什么把尾货给你啊？淘宝上直接消化就是了。” “有的不愿意给，自然就有愿意给的。”毕胜思考道，“我们得投资仓储物流，为品牌解决一部分仓储压力，这样才能多赢。” 雷君不客气的说道：“又要去搞仓储，你要么被处理不掉的货撑死，要么被仓储物流的资金链拖死！我觉得你真是疯了！” “要么疯，要么死。”毕胜的声音逐渐高昂起来，“我和俞兴也聊了，借鸡生蛋绝对是死路，成本压不下去不说，就是自己创建品牌又得花多少时间才能获得消费者的认可？五年？十年？我是去找代工厂，还是再自己建厂？自己的品牌又有什么技术含量吗？凭什么就让消费者买单？” 雷君有些烦躁，他解了解衬衫的领扣：“你在想什么？那伱怎么和淘宝拼？” “我不需要和淘宝拼啊，我说了，我是奥特莱斯！”毕胜强调道。 “你想当奥特莱斯，淘宝就让你安安稳稳的当？”雷君眉头紧锁，“你是疯了，你是疯了，你冷静冷静。” 毕胜一脸犟种的说道：“它又不可能钻研这一点细分的模式，来就来呗，生态看淡，不服就干嘛！雷君，你不用拦我，我没疯，我这是进行了战略上的纠正！” 雷君真不知道那個俞兴是怎么给毕胜洗的脑，他想了又想，还是没法同意：“不行！太草率了！我不同意！” 他是投资人，也是公司的董事。 “你不同意，你就把钱拿走，我自己补上。”毕胜自己是有钱的，“之前我从玩具转到卖鞋，也没见你说草率，你好好想一想，这个路是有道理的。” 雷君的嘴唇抿了又抿。 毕胜呼了一口气，说道：“雷君，你别激动，你听。” 雷君茫然道：“我听什么？” 毕胜认真的说道：“好的战略会自己说话。” 雷君气笑了：“我什么也没听着！” 毕胜摊了摊手：“我听见了，生死看淡……” 雷君眉头在皱，嘴巴在笑：“我拦着你，你就要干我呗？你要先把投资人撵走呗？这也是俞兴教的，让你先干自己人呗？” 毕胜沉默两秒，幽幽的说道：“谁的战略正确，谁才是自己人。” “你……”雷君只觉后背都气冒汗了，“行，你把钱还我！” 毕胜毫不犹豫的点头：“明天走程序，反正，你还投了‘太美’，你那么想做鞋，让他们去做也是一样的，嗯，还更好。” ‘太美鞋业’同样拿到了雷君的投资，也是要做鞋类的垂直电商。 雷君是真的看好这个方向。 只是，这话在这会说起来就有点诛心了。 毕胜感觉到这话有点冒犯，找补道：“我不是那个意思，反正我们现在就是内测，没有全面铺开，这个时候转型是损失最小的，我不认同你那个方向，你非让我做，我也一定是做不好的。” 雷君默然，虽然还没铺开，但乐淘网实际上的工作已经在围绕鞋类推进了。 他叹了口气：“算了，你爱怎么样就怎么样吧，钱就放那吧。” 毕胜嘿嘿的笑了一声，大大咧咧的说道：“我在会议上就和大家说了，愿意干的就留下，绝不勉强，雷君，你不理解我，我是有理想的，你不要拦着我。” 雷君微微色变，自从金山上市，他就有一种人生百无聊赖的空虚感，但自己空虚是自己的事，从别人嘴里这么评价…… 他就说了一个字：“好。” 随即，摔门而去。    毕胜摸了摸脑袋，怎么又生气了？ 钱还要不要了？ 刚才是让自己爱怎么样就怎么样吧？ 董事还当吗？ 要不，邀请俞兴来当个独董得了。 …… “这个世界上真是什么人都有。” 俞兴与刘琬英约饭，不可避免的提及自己遭遇的愣头青。 当然，毕胜绝对不是愣头青，但他身上那股气质就和这个词很接近。 刘琬英喝着果汁，把自己的手机递给俞老板：“呶，你看，照片。” 俞兴接过来一看，打量片刻，吃了一惊：“毕胜当年是和李彦宏一起去纳斯达克敲钟的？” 照片上是毕胜、李彦宏等几个人的现场合影。 刘琬英笑道：“是啊，人家是百度前十的员工，那是一起缔造百度这种巨头的高层，现在还觉得愣头青不？” 俞兴一时间很难轻佻的再那么评价。 但是，他回想毕胜的草率果决二象性，还是忍不住说道：“他做事真的太风风火火了。” “为什么不是他真的感觉到你说的话是正确的呢？”刘琬英笑眯眯的说道，“对吧？” 俞兴不语。 刘琬英想了一会，问道：“你真觉得是正确的吗？” 她总觉着这事里有玩笑成分。 虽然毕胜显得很有草台班子的气质，但这个世界上的类似情况太多了。 半晌，俞兴叹道：“是的，我认为是正确的。” 刘琬英吃了一惊：“真的啊？你是和我开玩笑？还是把自己都说服了？” “我是很严肃的啊，《非你莫属》那边需要节目效果，也需要严肃的商业内容，我真的很认真也很有兴趣和他们一起探讨这个，甚至，如果李静给我打电话聊，我也会谈一谈我所能判断的东西。”俞兴微微摇头，“只是，她没联系我就是了。” 节目上有两个垂直电商，乐淘网和乐蜂网。 俞兴本来不在意聊不聊，他就是认真的录节目，但被乐淘网的毕胜弄了这么一出，也难免想起另外一家。 他皱眉思考，也再复盘了模式垂直的战略思路，提到红隼可以做的投资。 刘琬英从内心感觉毕胜的决策是草率的，也就不太相信他的公司能取得成功。 俞兴对小英自然毫无保留，聊模式，聊奥特莱斯，聊最重要的供应链打造，聊电商行业未来的发展趋势。 他现在是真能聊，从去年到今年，既有连续亲自做的项目，也和投资人打了交道，还在互联网大会上谈了行业阶段，又对各位成功人士祛魅，偶尔拉下了皇帝，心里还在磨着锋利的解剖刀。 刘琬英是需要边听边思考的，再加上心里不太认同毕胜的草率，渐渐就有些跟不上俞兴的思维。 俞兴说着说着便停了下来，纳闷道：“小英，你怎么想的那么机械？” 刘琬英看着面前的俞老板，心里闪过一丝委屈，随后却吸了一口气，承认道：“OK，OK，我对电商领域不够熟悉，涉猎比较浅，既然俞总你确实给了判断，毕胜那边又真的相信，那我就走访走访唯品会，也走访走访品牌商，调研他们的库存和周期。” “奥特莱斯确实很成功，如果用互联网思维来做一遍，按照逻辑，这是能让投资人认同的。” “我来调研调研，这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俞兴见小英这样，自己反而不太好意思：“哎，小英，就是咱们自己聊聊，哎呀，这个……” “做事是做事，做事有做事的方法。”刘琬英摇了摇头，“一件事的各种因素是什么样的，这个多方面调研就知道了，电子商务确实很红火，我也需要多学习。” 俞兴转了两圈的念头，说道：“小英，你要是这样……我就不得不欣赏你了。” 刘琬英这时候没好气的说道：“是，得到你俞博士的欣赏，我真是三生有幸。” “咳，三生有幸不至于，今生有幸就行。”俞兴笑了笑，“我有个判断没和毕胜聊过，但你以后如果以红隼的身份和他沟通，其实也可以聊。” 刘琬英眨眨眼：“洗耳恭听。” “电子商务的发展这几年越来越快，看看淘宝的GMV，这一点其实是大家比较有预期的，但是京东的速度就比较让人吃惊，尤其，它是做3C电器，这方面的品牌效果出来后还会加速。” “但是，电子商务发展到一个阶段之后要怎么走？向上还是向下，这是一个问题。” “回到乐淘网，它要走奥特莱斯的路子，要帮品牌清理尾货来建立初期的网站认知与客户群体，但不管尾货如何性价比，这一部分客户仍旧是注意品牌的。” “事实上，更大的沉默的群体还要往下，如果互联网和移动互联网能够更加普及，整个网络的‘基建’更加全面，这群沉默的群体也会进入电商的涉猎范围。” 刘琬英这个时候忽然想到俞博士那篇发言稿，那种互联网发展阶段与现在的话是相互融合的，也仍旧显得十分自洽。 她低头思考了好一会，说道：“你觉得那是一个更好的方向，但不适合现在？难道你还想让毕胜去做那个？那个和他现在想做的听起来很冲突。” 俞兴笑道：“我哪能那样驱使一个百度前高管啊，我就是觉得有意思，我刚才想到的是，我前天和他说‘无异于要把项目推倒重来’，他给我的答案是‘那就推’。” 他摇了摇头：“我只是有一丝畅想，如果还有一个全新的战略，他还能不能推倒重来和另起炉灶。” 刘琬英“嗯”了一声：“看来，我确实要代表红隼先试着投一笔了。” 她吃了几口菜，忽然说道：“向上还是向下，总感觉淘宝那种公司是会自然而然的向上选的。” 俞兴不置可否，喝了口大麦茶：“会挽雕弓如满月，西北望，射天狼，市场竞争真是一件特别有意思的事情，我愿意为大家提供竞争的工具，为大家的理想加加油。” 刘琬英知道百晓生已经开始着手做比价工具，竖起大拇指道：“你不是加油，你是拎着汽油就往上面泼啊！就看他们摩擦出火星啊！” 俞兴忽然想起曾经和三把手的交流，笑着说道：“原谅我吧，毕竟，我人品一般。” (本章完) ------------ 145 刷脸 毕胜在公司推行新政，风风火火的动作很快。 正如他对投资人所说，乐淘网现在只是在做鞋类的内测，现在转向正是损失最小也是最容易转的时间，甚至，原本筹措的供应链工作也能继续下去。 只是，与鞋类品牌的合作洽谈变了变内容。 之前是，“老板，我们帮你卖鞋，你分给我们钱”。 现在是，“老板 手中的真气缓缓地凝聚，最终变成了一个淡淡的圆球状的真气球，真气球在手中不停的交换，仿佛孩童的玩具一般，从左手丢到右手，右手丢回左手。 而且她根本就不辨方向，更不知道这条官道的通往何处。方才那一眼，也只是为了看官道上是否有人，上了官道之后，更是心急火燎地只想着要摆脱颜如魅，根本就没有注意自己到底是朝着那个方向走的。 “这个车牌号挺特殊，看一看。”喜力立马招呼了一声四个枪手。 段默侧耳听了听，周围再没有任何声音，他愤愤的背上枪，直奔安全区而去。 至于叶北辰，他正点着烟，一边刷着微博，一边听着直播间内的动静。 这是那恐怖的灵魂力量满溢的结果，即便他的肉身再强，可是灵魂无法容纳，便没有丝毫的意义。 因为轩辕昰硬闯英王府，将英王放了血的事情，皇帝几乎被气得几乎背过气去，醒来之后头疾自然愈发严重。 三千块钱，换了三十个面值一百的筹码，给唐诗十个，又给林昊十个，最后徐薇自己手里留下十个。 根本没有什么可怕的冲击力，根本没有渣渣辉预料中的惨叫，根本没有横飞出去的段默的尸体，只有吉普车带起的一阵狂风，吹起了段默的风衣。 听得此话，天谷宗老妪祖师、宗主、各位高层长老都是目光冷了下来。 “你能送我进去？”林飞羽的脸上，露出了惊喜的神色来，他此刻也联系不上陈越，都不知道陈越跑到什么地方去了。 这段时间，因为紫金皇族重新现世的缘故，乾烽城内，强者无数，命魂境在其中，根本就是蝼蚁一般的存在，哪怕是元灵境，也是多如蚂蚁。 这只是一个形式了，只要两个孩子可以幸福生活，华春雪就放心了。 可他努力了多少？其实他一直在原地踏步，靠着自己父亲所谓的成功，他不断的自满，不断的得意，不断的迷失。 “你的意思是在这里，他们会用蛊或者降头将我们杀了，而在我们死之前一切行动都是自由的，没人管的？”杨羚急急的说出了这句话。 “这几枚药丸给他们服下，保证他们三天内醒不了。”洛昊直接用几株药材揉成了五粒药丸，这是沉睡丹的雏形。 看到她这一身打扮，还有她的座驾，依稀就可以猜测出她的性格了。 难怪，难怪那妖道在山‘洞’里储存煞气，因为他时刻都在想着杀人灭口，生怕自己魔系与修罗系兼修的事被泄‘露’了出去，引來修行界名派正‘门’的剿杀。 第二天上午。苏涵在朦胧的睡梦中清醒了过來。她伸了个懒腰。睁开惺忪的睡眼。望见外阳光姣好。她的心情总算也明朗了一些。 一头较大的纹豹进入他的射杀范围。他张弓搭箭朝那纹豹射出一箭。那头纹豹应声倒地。一边口里发出悲嚎一边不停地抽搐。徐东怕射坏它的毛皮。就沒有补箭。准备徒手用拳头干掉它。 ------------ 146 多赢 俞兴没想到京东会注意到自己这边的小卡拉米。 徐欣想到了一点俞兴可能的强烈抵触。 刘强东则是完全没想到徐欣这样的知名投资人竟然搞不定这样的小事。 等他接到徐欣的电话，心里甚至有些怀疑徐总到底有没有施压，不得不强调京东发展的时间段：“徐总，京东与苏宁必有一战，但绝对不能是现在啊。” 接下来的时间，陈浩便在房间内安心的打坐修练了起来。当然不是修练法力，陈浩可不傻，法力到瓶颈了，修练能有个毛用。 “堂主大人。多日不见，您的风采更胜往昔呀！”陈浩走到近前，抱拳一拜。说实话，论交情，自己跟这堂主可并没有多少交集呀，反而是跟他的手下那孙执事交情颇深。此时见他如此的热情，陈浩反而有点受宠若惊了。 栾侍郎哼一声，双手将整理出的条陈奉予二殿下过目。二皇子看后，三人一并拿去给愉亲王，愉亲王没意见，再上呈景安帝。 等到他终于利用宏昌票号作为契机，取得朝廷多地开阜的诏令，剿寇自然是理所当然。此时便是薛庭儴兑现自己的承诺，替大龙头扫清帮中的鬼魅魍魉。 “我厌倦了！这样猫捉老鼠的战斗，不是我所想要的。”刘焕将手中的金光刺目枪缓缓的收回，看着四处乱窜的大长老等人，他的脸色越来越差。 闽王当下脸色都变了，当即看向景安帝，景安帝道，“倒没见你奏章。”这话自然是对秦凤仪说的。 玄月只是冷哼一声，并没有多言，他知道这一刻说什么都没有用，刚才自己吃亏有很大一部分是没有将这恶兽放在眼中，这恐怕也是所有初次遇到恶兽人的心理。 粉丝a：天呐，那个被全球称为奇迹的研究中心，就是蹦蹦考进大学那年才成立的。 栾侍郎低声道，“大人，您说，是不是陛下的意思——”说着，栾侍郎示意的看了一眼这些户部数据。 “噗”那名死士直接倒飞了出去，嘴中喷出了大量的鲜血，直接死亡，林羽慢慢的转过头，朝着仅仅剩余的一撮人走去，那巨大的压迫感让他们不由自主的下跪。。 父亲母亲最终还是跟着四个黑衣人走了，留下了兰和白两人独自在家。 七彩光芒消散，开始朝中心收缩内敛，最后出现在燕云城手掌中的，是一颗流转着七彩晶莹光芒的蚕茧。 可惜现在的江寒，并没有反抗的能力，只能够忍气吞声，默默积攒力量。 药力所过之处，江寒身上的淤青，竟然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平复。就连那些血痕，也都迅速结痂，脱落，回复。 “当然可以了，只要是我知道的，不过你们是想了解什么事？”月光疑惑着看着店长。 当漫天的紫色流星雨，已经密集到足以引得巫师世界的普通人，都能感受到其耀眼极光时，关于巫师世界的反制手段，终于到来。 一缕缕黑绿色的雾状体开始自燕云城身体上逸出，散发出诡异刺激性的香味，这香味令人十分不舒服，这种情况并没有持续多久，燕云城全身便不再颤抖，青岩赶紧将其扶了起来。 如墨的黑夜，街灯在细雨下黯淡晦涩，远远看去犹如将息未息的烛火。 而后就听一声清脆的破壳声响起，那诡异的蓝光，也终于消隐下去。 ------------ 147 商业刺客 《非你莫属》是一档职场招聘节目，常规受众的方向比较窄。 只是，东方卫视在9号首播之前给出的宣传就放出了唐骏和俞兴这一对“师兄弟”，预告片里的唐骏一句“师弟”，俞兴一句“师兄”，又有两人相视的画面，很难不让人嘀咕。 相逢一笑泯恩仇？ 东方卫视的预告没有打到百晓生的网站上，但版块里自发 薛浩发现，让灵气被肉体吸收，可以减少疲惫感，并且还能让着酸痛的肌肉更加的有力量。 “咦……没想竟然有人，比我们先到一步。”就在这时，另外一个通道之内，缓缓传来其余人的声音。 兔子的脑袋非常巨大，通体散发着一股恐怖蛮荒气息，妖威滔天。 荀柳目光轻撇，看向石破云与公孙子羽，目光中带着复杂之意，要知道这一辈的青年才俊是往届最强的，往届要想找个强大的武者都是凤毛麟角，这届武者只是垫底只有武师才可以上的了台面。 若不是姚进忠紧紧将他拉住，怕是当场就要冲上去再次痛打闪士秀一番。 对于这一点，林启华并不怀疑，那么，为什么，一直以来，没有人去考虑过这个问题呢？ 嘴角露出一丝苦笑，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王天成和金源，以及神秘的q博士，都这么帮自己，恐怕自己手中的种植技术，以及口中的神秘势力，才是他们最想得到的，或者说是成为合作关系。 几人的对话，让房间里面的其几人同时脸色一变，气氛顿时变得紧张起来。 随着学科家说出，叶天直接惊愕在那里，10马赫。音速的10倍，这太厉害了。简直就是不到一分钟就能飞出大气层。 薛浩含怒大声说道，每一个字都清晰的传进在场的所有人耳内，四下哗然，这薛浩还真不怕死，如此情况下竟然还敢这样说，这不是老寿星上吊自寻死路吗？ 可是刚打开门的时候，却发现金凤就在他们的房门口，看着儿子突然出来，她也有点惊讶。 所以来的是洛枫，她便已经知道，相处久了必定隐瞒不下去。唯一庆幸的是，自己遭遇大变，和生前已经有些不同。而且重生之事，究竟太过虚幻，否则只怕一句话，她就会在洛枫面前暴露出真实的自己。 事实的确如此。因为无法反驳，所以才无法谴责叶之渊。因为无法预知，所以才无法原谅自己。 “你不想？”周轩抬眸看着他，手紧搂着他不放，眼里满是得意的神色。 毕竟薛志清，也是南宫世家不久前在尊武堡挂了“继承者”头衔的核心人物，也算是“御道八门”中未来的掌门人，自然要受尊武堡的保护。 虽然在背后说长辈的坏话，确实不应该。但是她这说的也是实话。 她对他的意义非凡，不仅是师妹，是喜欢的人，也是志同道合的知已，是赖以走下去的精神支柱。 一点男人的味道都没有，耳根子软，没主见却又太把自己当回事。 “早点疼完，早点放了我吧。”叶璟双眼无神，脑海里翻涌着周轩满身伤痕的倒在他身上，然后是叶之垣温柔恬静地弹着钢琴。 即使百万众喷子也沉默了，他们万万不敢在此时还乱喷口水，万一被人肉查水表，他们岂不是死定了。甚至有一些说过激烈言论的喷子浑身都在颤抖。 刘猛嘴角微扬，一只手依旧扣着谭娇娇的脖子，身体微微一抖，全身肌肉一瞬间震动。 ------------ 148 事发 贩子理解贩子，利润转包利润。 八百万逆向砍成了九百万，合作的双方自然关系更加热络。 俞兴顺势又和徐荣轩提了个小要求，希望他下午能和自己一起与土豆网谈谈合作。 徐荣轩十分惊讶俞兴的做事效率，没想到他找下家竟然就放在今天下午，但也毫不犹豫的答应了下来。 花花轿子众人抬，俞总这个人 虽然古代的菜品没有现代那么多，大家平时吃得最多的也只是猪肉而已，像是什么鸡鸭那都是要等到过年才能吃的。 如果她是一把锁，那他就一定是那把开她的钥匙，身体的契合度简直是完美。 这一下，不只是李靖、贾诩等人看破了妖族的异常，就连一直在关注这一场大战的齐国，也嗅出了妖族的不同寻常。 看着林枫的出色表现，白沐雪微微瞪大着美眸，一时间竟震撼的有些说不出话来。 在白沐雪送出那块翡翠扳指之后，白宏光等人再也不敢多说一句闲话，先前摆在脸上的倨傲之色，转眼间就变成了惭愧的猪肝色。 霍家和许善达完完全全有能力将这个消息给压下来，不让其他人知道这个秘密。 “顾宝儿，我知道霍子政是很喜欢你，我也很喜欢他。不过，我就不信我得不到他、”史嘉欣勾着唇瓣，十分有信心。突然间她抓住了顾宝儿的手，顾宝儿担心她伤害自己的宝宝，慌忙的想要甩开她。 实际上是担心葬礼太过凄凉，冯家人还在暗地里周旋忙碌，希望能有人前来参加葬礼，偏偏，藩王府至今都没给出一个态度。 他此行虽然是来挑战阴阳宗的天骄林羽化的，但是对阴阳宗到底有多少传承，也没有多少研究，所以在这种情况之下，自然也就不知道光阴刀的存在，如今刚一接触，算是给了他一点惊讶。 要成功登跃上去，必须一跃就飞起三十米高，差一点恐怕都不行。 “实不相瞒，这也是几个老家伙一致的想法，所以才答应你的要求！不然按照你提出的条件，确实让国家很为难。”程国发皮笑肉不笑应道。 一队装扮怪异的人来到了石林，他们一个全都一身的青色衣服，衣服的款式也是一模一样，甚至他们的衣服胸口位置都有一个一模一样的弯月形印记，似乎代表了某个势力。 简曦眨了眨眼睛，心中暗道不好，自己这个姐夫有些聪明的过头，计划似乎被看穿了，她的确有些期盼别人来找茬然后将事情闹大的想法，因为她还从来没在网吧中打过架呢，这次有王越在身旁，她一定要体验一次。 看到克雷尔满面血污静静躺下，众人睁大眼睛，惊讶得异常平静。 “彻查，给我彻查下去，到底生了什么事，让别人来对付我们黎家。”黎老爷子气的脸色通红。 随着时间流逝，叶家大少的修为毫无增长，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以前那些见到他会畏畏缩缩的叶家旁支的同辈，如今却在他面前越来越趾高气扬。 红袍仙子面上神色，略显诧异。贾懿一招使出，她便认出了贾懿所使法术，乃是筑基修士才能修炼的御剑之术。 “更何况，恩巴达已经兵败，被政府军打的钻进了丛林，还有什么能力支付这些佣金呢？我看他只是空口打白条而已。”队长满脸不信的样子，一口咬定恩巴达根本拿不出这么多钱。 ------------ 149 兄弟阋墙 真攻夫的排骨问题已经在百晓生内部酝酿很久。 那位线人一直犹豫不决，想要等待公司的最新待遇。 这种不确定性一度让吕海颖、钟志凌他们给出建议，这样不知道得等到什么时候，既然线人不愿意站出来，那网站可以直接把排骨的检测报告发出来。 俞兴按下了这种建议。 归根结底，自百晓生获得三家机 金满月摇了摇头，她看了一眼向瑶，又看了一眼远处不打算参与话题的东方，苦笑了一下。 “你今天还没开始上课呢？去哪儿呀！？”王老师在他背后喊道。 真是巧了，看来出宫还得从长计议。秦粼不在宫中，难怪没有看见他。 接下来，我们算是真正见识到了铁匠真正的技术，铁匠的两只手，变成了冰蓝色，整个杂货铺的温度瞬间降了下来，一簇冰焰出现在他的手中，而后轻轻一点，冰焰落在了法杖坯子上面。 郭安安在毛丽突出起来爱的表白中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也不知道她今天是怎么了，竟然突然深情，总不会是认为来到疫区的人就会有生命危险吧？早知道就给她科普一下关于新冠肺炎病毒的知识了。 在沈锋眼里，其实茶叶里面真正值得借鉴的品牌反而是竹叶青，茶经过繁复工艺处理，可以达到3%的含水量，这样制出的茶叶遇水直立，上浮下沉。 他们不得不更改攻击坐标，要知道那个坐标距离璀璨之冠可没有多远。 难做的原因在于运输和保存过程中损耗高，冷链投入大，品质不稳定。上面的巨头看似模式已经跑通，可是真的提高生鲜交易效率？ “帅哥，你的苹果汁榨的不错嘛！下次带我一起去挑吧，你一定很会挑水果！”向瑶笑笑，眼睛舒服眯着，享受着甜蜜与浓郁的味道。 “什么时候发生的事？什么人害的他？”慕云倾强行压抑住心中的痛苦，只是这一次她却无法控制，一口鲜血喷涌而出。 循声望去发现，就在不远处的一家餐馆里，似是有人发生了口角。 要说当时姜如玫刚刚推到方姥姥的时候，他情急之下对那姑娘的态度有些恶劣，可以理解姜如玫可能是有些怕没跟过来，但到下午她都没到医院，甚至是没来问过方姥姥一声，这就是人品问题了。 她总觉得沈玉灵好像有点什么毛病，每次看自己的眼神总是很犀利，说话也老是带刺，就好像自己欠了沈玉灵什么似的。 可能是看到族人的大量死亡，导致了他的疯狂，也可能是融合了强规则后，本来就精神不稳定。 淡淡的芳香，似是荷尔蒙的味道，让本就不清醒的胡万里，眼中闪烁起了黄色的火花。 但是，祂们却无法忍受有任何的“火焰”落入凡人之手——因为即便是对于奥林匹斯的企业来说，深渊暗网也是不可掌控的力量。 如今是没办法继续瞒着顾景城了，以她都身份，没办法在这样晚的时候去衙门找县令，还是要请顾景城出面。 「假若你那些令人觉得难以置信的推测是真的的话，那么验证你的猜想，我们需要将对方变成一个脑瘫。 他们从寺庙的森林中钻出来时，狼狈不堪，顾瓷和容黎被拉出来时，差点没了半条命，口鼻里全是泥土，可他们刚钻出来时，几把枪械已冰冷地指着他们。 ------------ 150 我能承压 徐欣呆了。 她有一瞬间的幻听，似乎连刘建凯的声音都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 好几秒种过去，徐欣才难以置信的问道：“什么？你说什么？” 刘建凯大抵能知道老板的心情，因为，自己先前也是这样。 他重复了一遍目前的情况，确认电话另一端没有听错内容。 徐欣情不自禁的蹦出三个字：“为什 见屡屡不能得手，白色的骷髅大叫了一声，发出尖锐凄厉的声响。 “明明是我们家的人，偏偏跟元元那么亲！”周睿阳无奈的摇摇头，追着上去。 “你怎么知道的？”惊讶于萧肃辰的洞若观火，安悠然瞠目结舌的直愣愣说不出话来。 “这么巧。”舒陌正想两条都买的时候，身后传来一声熟悉的声音，带着一丝不屑的鄙夷之色。 蓦然一个男人闯进了她的视线，芊芊警惕地向着那个男人，防备地停住步子并想转身离开，却被他上前一步拦住了她的去路。 李漠然推开门，这是叶晓媚第一次进入这大房子，有些好奇的看着这里。 长孙无忌才是真正的狠人，将卑沙城中的正室，偏房全部揪着头发拉到台子上，然后台前摆着一匹又一匹的麻布，还有一筐又一筐的钱币。 “孩子，难道你不想当爸爸了吗？”金凤知道自己的儿子心里有多苦，可是她也不想失去自己的孙子。 同事们看着新闻，手不停的翻着网上信息，微薄上也爆料了，好多业内人士纷纷跳出来说话。 雪萌也了解卫墨的意思，走到戮魔的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压低声音：“你配合好卫墨，我会给你一个公道。 陈皓下意识睁开眼，又被这刺眼的光芒给伤到，连忙闭上眼调整了一下姿势，才再度睁开。 到最后使用完整的镜子，应该就能够打开那扇大门，将里头心灵殿堂的主人唤醒，并且与之交手，才算是完成了一整个心灵殿堂的攻略。 江川推开房门，红色的房间内，花娘盖着红色的盖头，有些不知所措。 “我睁着眼睛看”余泣发现自己就不该说话，这人处了修炼之外，没朋友。 突然间，他的身体开始剧烈地颤抖起来，一股股黑烟从他的体内冒出，缭绕在他的周围。那些黑烟仿佛有着生命一般，在他的指挥下迅速凝聚成一个巨大的乌贼模样，八只触手在空中挥舞，显得异常威武。 唐纸烟将睡裙脱下，换上了原本的短裙，提着装着酒红色睡裙的袋子，大步走出了宿舍。 其他人都先回去洗个澡，王涛则是来到了市政厅，顾云还在工作，只是一脸愁容。 领头之人，是个膀大腰圆的壮汉，肌肉虬结，宛如铁铸一般。他身穿红色软甲，气势磅礴，仿佛巍峨的山岳，屹立不倒。 脑海中不由得回想起这些年的点点滴滴，脸上渐渐浮起淡淡的微笑。 老和尚此刻已经无力在跑，余泣也被劈着没有了什么力气，但为了保证不被那老和尚逃了，他还是不断慢慢靠近他。 在前方，高耸的城墙，让所有人看着都不禁心中升起一股庄严的感觉。 龙形结界墙的后面，是一个与四周不一样的世界，这里鸟语花语，空气中除了纯净的灵气，还有着纯净的龙息和龙魂之气在流淌。 这是君陌承给众人的承诺，也是给自己的承诺，他尊重她的决定，所以即便她如何选择，他都会全力支持。 ------------ 151 那咋啦（7K） 徐欣的压力没有得到想要的结果。 因为……俞兴特别能承压。 他这边一承压，百晓生的用户就飙升，增长曲线再次出现拉升。 如大家先前所愿，机制的效果出现了！ 晚上八点钟，百晓生的用户总量正式突破5唐！ 事实上，即便没有这次的真攻夫事件，百晓生也就两天的时间便会跨越整数大关，但 一上午的时间，美哉公司就传遍了林安心坐豪车傍大款的事，有的说她傍上了富二代，有的说她私生活不检点，一头踩着墨非月，一头踩着厉星辰，总之流言四起。 “你把这几道题做对，考试应该没问题！”安逸辰把题目摆在她面前。 武殇当然是如实回答，林然就在一旁补充，这一番问答下来，赵昊也没发现什么疑点，事情也只有这么不了了之。 真的假的？徐天麟起初还有些不敢相信，毕竟他也从没见过沈豪庭本尊。 柒柒被那双微红迷离的眼神，慵懒虚弱的神情，勾走了魂魄，一时忘我的盯着他看，嘴里一句话也没说出来。 皮肤雪白，金发碧眼，和尚国的黄种人不同，摆明了就是个白种人。 这也就算了，甚至还把江浩在做什么都调查得一清二楚，如果不是周围有一双眼睛盯着，那就是他郁少白是个活神仙，能掐会算。 可他哪里知道，人家不是被进化兽吓住的，而是被他的伤势，他那被进化兽一口咬住的样子吓到的。 我不甘示弱，直接翻着白眼说到：“哟，燕城主，您贵人多忘事。 对于约克，唐风那是相当的信任。虽然年纪一把，但是做事却毫不拖沓，确实是管家好手。 想通了的唐风把玩着手中的两个玉简严肃的对还在嬉笑的手下说道。 二人迟疑一下，这跟设计的情节不太一样，一时拿不准好不好照办了，好在苏南一直有注意，给二人暗暗传递了信息，让他们照做，二人这才答应下来，纷纷离去。 最后一战，魔族算是真的被神族攻击的残破不堪，魔祖在突破之后将神界的神帝高手基本屠杀殆尽。 孰料汪金铭听闻是二人将爱子打伤，立时恼到眼红，不由分说，抽剑便刺。云婆鹤翁被逼还手，三人就在厅中打斗起来。 在孟启说出这话之后，那些已经是真心有些信仰神龙教的修士都是一阵暗喜，因为孟启或许会让他们进山。 再看看场外，那些昆仑派的弟子可谓全是大吃一惊，他们无论如何都没有想到我会踢他们大长老的屁股。 黄宗这时不知道从哪里冒了出来，叫苏南上车，然后往别墅而去。 坎西玛-德多么希望她此刻可以流出眼泪，好让他知道他对她说的这番话让她有多感动。 安宇也不说话，从混元盘中取出几支利箭，随手向后方甩出，“噗、噗”两声，便有两名摩诃人中箭落马，生死不知。 这些渔民一下船就分散了开来，在人不知鬼不觉的情况下就查探了周围的地形，岸防工事的兵力，以及周围的兵马布置。 无论是安宇、还是方有盈、方有君，或者吕和、任明等人，都没有想到摩诃人居然还有这一招。 “你这几天不是一直说，萧阳撑不下你几招，星陨榜第六的位置，他根本不配坐吗。”巫蓉在一旁添油加醋。 蓝离，幽光帝国十大灵槃强者之一，而且位居第二，甚至比6苍茫，还要高上几名，没想到，他也会亲自前来。 ------------ 152 树欲静而风不止 俞兴忽然回家，言称放假，虽然他没提网站升级的事，但父母还是很快知道了。 楚奇英把打探和安慰的工作交给了丈夫俞国胜。 俞兴本来不想让他们担心，只是，既然他们不知道从哪里看到了一鳞半爪的消息，也就不愿意遮遮掩掩，把这次升级归纳为网站的主导权之争。 “按理说，我应该劝劝你，让你做事圆滑一 费雨桐再睁眼的时候，已经回到了公寓，从那以后，没有必要，她都不会离开公寓。她不知道自己这些年的学习是为了什么？她不知道，如果有人可以不需要努力就能到达她拼命也到达不了的地方，那她的努力算什么？ 铁血旅二团，在蔡铁枪决定要打之后，在掩埋尸体后一直尾随在侦察兵之后，如今距离罗旺塘河岸不过五里路。 二长老的精神憔悴到了极致，拉斐尔是在心里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似得，非常难受。 牛魔王修习的是道家地煞变化神通，有七十二变，地煞偏浊，据传乃是圣人由巫族神通中悟出，最适合配合一身蛮力、武艺，施展开来，有万夫不当之勇。 “他应该是饿了。”顾见骊解下坠在马侧的水囊，朝姬无镜扔过去。 闻烈点点头，闻天朗起身，说了一句：“你会后悔的。”然后摇摇晃晃地准备离开。 “这些都是你做的吗?”凌妙妙望着那晶莹剔透的樱花馅饼惊叹,这样的手艺,就是她最爱的做红糖馒头的那位厨子,都未必及得上。 “还有瞧不上我们家的？！”沈太夫人老脸瞬间沉下。什么事她都稳得住，唯独孙儿的终身大事她最没耐心。 苏裕梅挣扎着要起身。但由于浑身绑着绳子，她跪坐在地上根本起不来。 一口血从唇边溢出,他猛然拉过她的身子,吻在她唇上,温热的血液蹭满了她的嘴唇。 刚刚丁杰只是七窍流血，但后来却是全身上下鲜血淋漓。。。他抓住魏迪的手都是黏糊糊的，七窍流血是不可能造成这种程度的。恐怕。。。那个幕后黑手，还在丁杰的身边，直到享用完才换了一个目标吧。。。 我无奈，只好笑了笑，冲着他慢慢走了过去，看来今天白天这一“劫”，是躲不过去了。 如此计划，风险却几乎是他在扛着，家族随时可以抽身而走，皇甫旭脸色难看也就不难理解了。 对于后天圆满武者的频频出现，围观者已经变得麻木了，不会再向之前那么惊讶。 “功亏一篑，功亏一篑，这次我们威逼收买了那么多的人，这么大的阵仗，居然还是没能奈何的了皇甫旭，实在是失策。 到了这个时候，人妖首先想到的还是金紫，这让叶揺有一些的哭笑不得。 因为，正如他此前所想的那般，这个计划在实行后，唯一可能对肖恩造成麻烦的，就只有在消息泄露后，贵族们的愤怒和反弹。 袁天刚被酒杯放在嘴上，准备一饮而尽，系统的提示音突然响了起来。 木槿一缩脖子慢慢的退了出去，她任性是不假，但她可不傻，她知道她任性的根源是她爷爷，所以只要她爷爷稍一认真或是生气，她都是说什么做什么，不敢有丝毫的违反。 对那名王姓老总华姝有印象，之前她从酒店大厅经过的时候，便听到他在与人寒暄，似乎是家中的老爷子病情很严重，看到宣传册上对丹药效果的介绍之后，便来碰碰运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