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正文 ------------ 001.既然万年太久,那就争一争朝夕 刺鼻的血腥气伴随着晚风塞满了鼻腔! 耳畔依稀可以听见人的哀嚎以及血肉被咬开、骨头被咀碎的声音。 江澈猛然睁开眼睛,大口大口喘着粗气,就像是刚刚做了一个噩梦。 “我不是已经死了吗?” 他心头惊骇。 映入眼帘的是一间昏暗、宽敞。古色古香的房间。 木地板上四处可见残留的血迹,以及一些已经风干的白骨和另一些还沾着鲜血与肉丝的白骨。 不远处一个巨大如山的身影正坐在桌案前进食。 这是…… 还未等他来得及看个仔细,一阵强烈的痛感瞬间席卷他的脑海。 比宿醉还要难受。 惊讶。 沉默。 郁闷。 他穿越了! 穿越到了一个妖魔遍地、邪祟丛生的超凡世界。 这具身体的前身也叫江澈,乃是大秦王朝桃花城桃林道院外院弟子。 父亲从军,战死疆场,母亲改嫁。 不过十八的长兄成了家里的顶梁柱。 还有一个年幼的妹妹要养。 前身身为老二,总觉得自己必须要为这个家做点什么。 因此进入道院后,一直很努力。 也凭借着自己的努力,成为了桃林道院外院最优秀的几名弟子 得了道院外院的补贴,每月定额的铜钱补贴家用。 不过下一刻,他的注意力便被眼前一直挥之不去,越来越清晰的文字吸引住了。 【自身当前剩余寿元:三十六年。】 【当前功法:正阳剑法(入门)。】 【可将寿元注入当前功法,获得相应进度。】 …… “这是什么狗屁金手指。” “氪命变强?” “命都没了变强有啥用?” “我自己练不行么?” “真是鸡肋!” 江澈忍不住在心里狠狠吐槽道。 他刚刚拥有了第二次生命,怎么可能自寻死路? 大秦既有妖魔乱世,人族当然也有修士掌握超凡。 正阳剑法是桃林道院外院弟子的傍身武学。 不过武学终归凡俗,唯有道功才能超凡。 因此外院弟子对于正阳剑法只练个入门,学会防身健体便可。 晋升内院,修行道功掌握超凡才是所有外院弟子的追求。 前身亦是如此。 不过现在不是关注这些的时候,因为眼前还有天大的麻烦。 桌案前进食的不是人,而是妖。 它的身体如同一座肉山般臃肿,雪白肌肤上一根根坚硬的黑毛依稀可以看见晶莹的汗珠。 硕大的猪头正趴在桌案上在大快朵颐! 丑陋、油腻。 就像是《西游降魔篇》里的猪刚鬣一样。 让人一眼看上去便觉得恶心、反胃、毛骨悚然。 它正在吃人! 而江澈正被关在一个肮脏的笼子里,就像是猎户狩猎回来的猎物一般。 就在这时候,他的左侧,忽然响起了一个怯怯的、细弱蚊声的声音。 “哥哥。” “哥哥。” 他侧目看去,那是一个更小的笼子,里面关押着一个约莫十岁不到的小女孩,胸前系着一个偌大的蝴蝶结,声音因为恐惧而显得发颤。 小女孩看见他回首后,眼眸里的光更明亮了些,就像是溺水之人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 “我……我看见你穿着桃林道院的道袍,你一定有办法逃出去,求你救救我,我还……我还不想死,不想被……被猪妖吃掉!” 她哽咽着,泪如雨下。 而这句话却字字千斤,击在了江澈心头。 秦人皆知,道院弟子斩妖除魔侠气重。 身为桃林道院的弟子,又怎么可能逃不出这妖窟? 可前身因为兄弟的邀约,在桃李春风楼喝了一杯酒便中了无色无味的迷魂软骨散。 再醒来已经到了囚笼里。 如今迷魂软骨散药力还有残留,他四肢无力,如何是那猪妖的对手? 而且,就算没有迷魂软骨散,以前身正阳剑法入门的水平,他也不是这猪妖的对手。 就在这时候,猪妖吃完了桌案上的“食物”,站起了身来。 整个屋子地动山摇。 它的身躯明明很是庞大,但它的速度却敏捷到了极点。 江澈只感觉一阵腥风扑面,那猪妖便已经来到了小女孩的笼子面前。 他预感到了什么,呼吸急促,心跳猛然加速。 下一刻,猪妖巨爪落下。 “轰!” 惊雷般的声音响起。 小女孩被猪妖轻而易举的提了起来。 “敢呼救?” “你觉得他是道院弟子,就能够救你?” “你要死,他也要死!” 它癫狂大笑,一张丑脸上将嗜血与兽性书写的淋漓尽致。 “求……求你……救……救……我!” 小女孩惊慌失措,看着江澈拼命挣扎。 江澈伸出了手,刚刚想要做些什么。 猪妖已经将小女孩的半个身子咬断,咀嚼,吞入腹中,然后继续进食,看着江澈满脸挑衅。 快! 太快了! 他与猪妖的差距,如同隔着一条天堑。 如同凡人看神明。 血肉四溅,溅落在了这间肮脏、昏暗的小房间地板上。 也溅在了江澈的身上。 他眼中的世界也被染红。 尽管前世身为训练有素的消防官兵,但如此反人类的情景活生生发生在眼前,还是让他感觉到了强烈的不适。 他恶心的想要干呕,心中忍不住浮起了一股无名的怒火。 但整个身躯却是软绵绵的。 无力! 他心头的无力感更甚。 就像是刚刚那个小女孩被猪妖吃掉时,胸前断裂飘落的蝴蝶结一般。 吃完了小女孩,猪妖狞笑着向着江澈走了过来。 “接下来就到你了,道院的弟子,我没吃过几个,想来滋味更是可口。” 是的,接下来,就到他了。 他面对猪妖就像是凡人面对神明,又该如何活命呢? 迷魂软骨散的药力还在,他比刚刚的小女孩可强不了多少。 时间紧迫。 固然悲伤,固然愤怒,固然恐惧,固然不适。 但他开始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打量起了四周的环境。 他并没有找到他的救命稻草。 等待他的好像只有绝望与深渊。 不! 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他的注意力再度回到了面板上。 自身剩余的三十六年寿元格外刺目。 现在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 只要杀死猪妖,活下去就还有希望。 哪怕将寿元消耗一空。 超凡世界未必没有延寿之法。 只是消耗多少寿元才能击败猪妖呢? 然而此时显然已没有时间了。 犹豫就会败北。 唯有孤注一掷方能有活下去的机会。 他逐渐变得平静的眼眸闪过一抹疯狂。 “将寿元注入正阳剑法,注满,谢谢。” ------------ 002.心态炸裂 面板中,寿元一栏的文字飞速变化着。 从三十六年减少到了二十年,再到十五年,再到八年,最后直至一年方才停下。 触目惊心。 紧跟着一道道文字信息落在了江澈的脑海中。 “你苦练正阳剑法,在第三年突破小成。” “第六年突破大成。” “第十六年突破圆满。” “第三十三年,极尽升华至破格。” “但你仍不满足于此,醉心练习,终至三十五年,偶有所悟,脑海中灵光一现,但却一无所获。(灵光不够,未能演化)” 紧跟着,功法一栏的境界飞速跳动。 【当前功法:正阳剑法(破格),被动效果:对妖邪鬼祟时,所有属性有1%的加成。】 迷魂软骨散残余的药效解除了。 虽然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前身习武天赋可谓平庸,修行正阳剑法至破格,消耗了整整三十五年寿元。 但江澈清晰的感受到,自己的身躯不仅没有变老,反而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变得强健了起来。 就像是将整整三十五年时光都献给了正阳剑法一样。 当真神异。 为了确定自己的感觉不是错觉,他收回心神,目光下移,落在了自己的双手上。 修长的食指以及充满了年轻活力的光滑肌肤无不在告诉他,这不是错觉,他还在年轻! 可现在,他还需要一把剑。 没有剑,如何用得出正阳剑法? 脑海中回忆汹涌。 他回想起来,刚刚打量四周寻找“救命稻草”的时候,他曾在屋舍肮脏的角落、白骨堆里看见一把剑。 那是前身身为道院外院弟子的佩剑。 这些事情只发生在一瞬间。 也在瞬息之间,猪妖近前,欲要将他从笼子里提出来,像吃掉那个小女孩一样吃掉他。 就在这时候,他动了。 如同一支脱弦的箭,向着屋舍角落射了出去! 猪妖抓了个空,面色大变。 “怎么回事?” “你不是中了迷魂软骨散?” “你怎么会没事?” 虽忍不住失声惊呼,可它却没有站着发愣,而是第一时间向着江澈追了上去。 它奔跑起来的时候,整个屋舍再次剧烈的摇晃了起来。 然而它的速度再快,却也快不过此时氪命后的江澈。 十个呼吸过后。 江澈握住了佩剑。 这明明是他第一次握剑,但却有一种无比熟悉的感觉。 就像他已经与剑作伴半生。 在猪妖还未追上来的时候,伴随着“铿”的一声清冽的剑鸣声,江澈拔剑。 长剑出鞘,划出了一道刺目的剑芒。 紧跟着他握住了剑柄,一个箭步踏出,在不断与猪妖拉近距离的时候,同时出剑。 看到此情此景,猪妖嘴角微扬,眼眸里泛着轻蔑。 如果江澈是道院内院的弟子,那么他现在肯定转身就逃。 可一个外院弟子,凭什么也不可能是它的对手。 如此行为,不过螳臂当车,找死而已。 然而下一刻,它嘴角的笑容便僵在了脸上,就像是小丑的涂装。 正阳剑法剑式大开大合,正气凛然,如同大日。 江澈的每一招每一式都极其精妙,挑不出半点毛病。 只是强身、防身武学的正阳剑,在他的手里,竟有几分化腐朽为神奇的味道。 在猪妖即将近身,巨爪即将袭来的时候。 冷冽的剑光泛起,如同一条笔直的线,直直刺入了猪妖的胸口,扎进了猪妖的心脏,快得就像是一道闪电。 妖血四溅! “你……你怎么这么快……” “你是初境修士?” “不对!” “你道脉未显,你不是初境。” “可你为什么这么快?” “难道你将凡俗武学练到了极致?” “你年方不过十四,又是道院弟子,怎么可能将凡俗武学练到极致?” 一时间,猪妖心中疑惑万千,只感觉这一切就像是做梦一样。 如果不是能够明确感受到,眼前的江澈就是它知道的那个江澈,它甚至怀疑,江澈被人夺舍了。 不过紧跟着,这些疑惑,便化作了惊恐。 “江澈……你……你不能杀我!” “我是猪四,黎山的猪四,狗三是我的结义大兄,入了初境的大妖,你杀了我,即使你是道院外院的弟子,狗三也会为我报仇,要你的命的!” 死亡面前众生平等。 看着猪妖,江澈脑海中记忆汹涌,虽有些混乱,但却清晰。 “二哥今天功课好难呀。” “二哥,大哥这么忙,你怎么也这么忙呀,你什么时候回家陪陪我呀。” “二哥,学塾对面的咸豆浆最好喝了,下次你再带我喝好不好?” …… 那是一个天真烂漫的小女孩。 跟刚刚被猪妖吃掉的那个小女孩年纪也一样。 她是前身的妹妹,也是现在江澈的妹妹。 江澈忍不住想到,那个被猪妖吃掉的小女孩也有家人的。 她的家人正在等着她回家。 “你该死!” “狗三我等着它来!” 他的眼神里一片漠然,就像是深冬的雪。 他拔剑,再挥剑。 剑光如电,掠过了猪妖滚圆的颈部。 鲜血再溅。 猪妖身首分离。 硕大的脑袋顺着鲜血滚出去了好远。 它的眼睛瞪得大大的,死不瞑目。 似乎至死都想不明白刚刚那些问题,亦或许也想不明白,明明自己都报出了初境大妖狗三的名号,江澈竟然还敢杀它? 一个道院的外院弟子,凭什么不怕一位初境妖物的报复? …… …… “太弱了?” 刚刚强大无比的猪妖,忽然变得好弱。 就这么轻而易举的被自己杀死了。 江澈自己都感觉有些不真实。 但身上腥臭滚烫的妖血却仿佛提醒着他这一切并不是梦。 刚刚小女孩的死让他出现了强烈的不适,直击他内心深处。 然而猪妖的死却没引起他半分不适,哪怕这滚烫、肮脏、腥臭的妖血溅了他一身。 杀死猪妖,他只有一种痛快,长出了一口气的感觉。 紧跟着,面板出现了变化。 “当前功法:正阳剑法(破格),被动效果:对战妖邪鬼祟时,所有属性有1%的加成。” “当前自身剩余寿元:一年。” “妖魔寿元:七十年。” “妖魔寿元可用于灌注武学进行提升,但不可转化为自身寿元。” ------------ 003.初境·炽罡正阳剑 看着面板的变化,江澈心态是有些炸裂的。 早知道杀妖可以吸收妖魔寿元,吸收妖魔寿元也可以注入提升功法,可以氪他人的命提升自己。 在氪自己的命的时候,自己就该收着点,点到为止。 这还浪费了两年寿命。 不过事情已成定局,想再多也没用。 毕竟要是世界上有这么多早知道,他刚刚早知道就救下小女孩了。 “抱歉!” 他看着小女孩的尸首说道。 紧跟着,他又有些茫然。 自己是不是错了。 如果自己第一时间氪命的话,是能够救下小女孩的。 不过刚刚穿越到一个陌生的世界,谁又能一上来就为一个陌生人付出生命呢? 人性本私,因此常有人道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江澈从不否认自己是一个自私的人,只是偶尔他心中的光亮会让他做一些无私的事情。 也正是因为心中的光亮,让他此时因为刚刚的自私觉得羞耻、愧疚、自责。 不过事情已经发生,想再多也不能改变。 他唯一能做的,便是继续向前。 下一刻,他走出了居室,将屋内小女孩的残尸和其余的白骨入土为安。 正阳剑破格后,他实力大增,虽然未入初境,要将这些埋入黄土也不过是一个时辰的功夫。 做完了这一切,他从猪妖的居室内找了一块木头,制成木牌,插在了小女孩的坟冢上,以剑刻字。 “桃花城姚念念之墓。” 在杀完猪妖捡起了那个断落的蝴蝶结后,他看见了那个蝴蝶结上竟然绣着小女孩的名字。 念念不忘必有回响。 可他最终没能成为她的回响。 做完这一切,他收剑入鞘,坐在地上,长吐了口浊气。 “我以后尽量会多无私一些,少自私一些。” 他攒紧了拳头,暗暗发誓,在力所能及的情况下,一定少让这样的事情发生,少让一些无辜的人死去。 接下来,便要思考以后的事了。 眼前还有另一桩麻烦。 ——桃李春风楼的事情。 在桃林道院外院中,前身与其余四名优秀的弟子意气相投,桃园结义,一起修行闯荡。 在桃花城中颇有美名,被人赞为“桃林五义”。 而此次,邀请前身去桃李春风楼的,正是老大段奇旭。 可去了桃李春风楼,段奇旭并没有在,迎接前身的是段奇旭的家奴段有福。 段有福见到前身后,已经点好了一桌子酒菜,称段奇旭有事耽搁了,一会儿就到,让前身先吃着茶水,等待段奇旭的到来。 桃林五义彼此之间感情深厚,是屡次一起出生入死过的、能把后背交给对方的兄弟。 前身当然对于段奇旭不可能有什么戒心。 可在饮下了茶水后,前身这才发觉茶水中竟然被人下了迷魂软骨散,一头栽倒。 被人送到了这猪妖的洞府中,成了这猪妖的口粮。 再后来,便是江澈穿越后的事情了。 可是段奇旭身为桃林五义之首,一直对前身兄弟几人关照有加,有什么理由要暗害前身? 理顺回忆中很多事情的来龙去脉后,江澈豁然开朗,找到了答案。 开脉丹! 人并非生来就能超凡,也并非简单的修行某种武学、功法就能超凡,而是要开辟“道脉”。 道脉显现,方能聚天地元气,炼气于体,凝聚道旋,方能修炼道功,掌握超凡。 是为初境。 可谓一入初境,便是仙凡有别。 江澈现在再强,可根据前身的见识,他知道自己现在无论如何都不可能是一位初境修士或者初境大妖的对手。 初境是所有凡境众生的梦。 为了这个梦,他们可以抛之一切。 但并非所有人天生便具有道脉。 而这些没有道脉的,便要服用开脉丹,开辟道脉,才能入道踏入初境。 前身机缘巧合下得到荀夫子的赏识,在荀夫子赴帝都远游之前,赠送了其一颗开脉丹。 这件事情,前身只告诉过段奇旭以及其他三位兄弟。 没有想到,最后段奇旭竟然起了歹心。 人心果然是最经不起考验的! 如今段奇旭已经拿到了前身的开脉丹,服用开脉丹后他便能显现道脉,踏入初境,掌握超凡。 而现在江澈回去桃花城后,便要面对段奇旭。 没有开脉丹,入不了初境,又如何能是段奇旭的对手? 难道还要暂时隐忍,虚以为蛇与那段奇旭继续称兄道弟? 而且段奇旭也不是傻子,看到自己平安归来,肯定会再想办法弄死自己。 正所谓明枪易躲暗箭难防。 还不如一劳永逸。 所以唯一的希望就在…… 心中这般想着,江澈的目光再次落在了面板上。 正阳剑法破格后,不仅让他碾压式的杀死了他之前难以战胜的强大猪妖,洗去了迷魂软骨散的残余药力,还让他站在了凡境的巅峰。 而正阳剑法,还能继续灌注寿元进行提升。 斩杀猪妖后,他获得了七十年的妖魔寿元,有一种一夜暴富的感觉。 继续提升正阳剑法,又会发生什么? 要不先来个十年试试水? 心中这般想着,他当即心念一动。 “十年寿元,灌注正阳剑法。” 【你继续苦练自己早已经达到破格之境的正阳剑法。】 【十年弹指一瞬,你获得的灵光越来越多,冥冥之中,你仿佛要抓住什么,可惜你资质平平,可最终什么都没有抓住,仍旧一无所获!】 这就完了? 这可是为了目的抛弃一切杂念的十年。 前世要是这样进厂打十年螺丝,在小县城也能打出一套房了! 可用在正阳剑法上,竟然没有翻出一点儿浪花。 江澈只感觉,自己有些胸闷。 可已经投入了这么多,也不可能放弃。 最终,他只能继续灌注。 【你继续苦练正阳剑法。】 【在第二十年的时候,你将练习正阳剑法时所有的灵光记录整合,倾注所有精力,你终于抓住了那丝灵机,又倾注所有精力,推演十年,终于以正阳剑法为基础,推演出了一种全新的,更为强大的武学。】 【初境·炽罡正阳剑!】 自创的初境道功? 我踏入了初境? 感受着整个身躯再度得到洗礼变强,江澈看着面板,目光灼灼,心绪激动。 不过很快他便平静了下来,察觉到了不对。 如果他真的创出了初境道功,踏入了初境,为什么他体内没有道脉显现。 就在这时候,他发现面板功法一栏,正阳剑法后面多出了一行字。 【初境·炽罡正阳剑!】 【正阳剑法的衍生绝技,不存在熟练度。】 【经过六十五年的打磨,你发觉你的武学已经走到了凡人的尽头,人力终有穷尽时,无论你再怎么打磨剑法,锤炼体魄,你也无法与那些掌握超凡力量的初境相比、抗衡。】 【于是你开辟出了一种调动人体精血,炼精化气,以剑驭气的路子。】 “原来只是能够发挥出初境力量的衍生绝技。” “看来没有开脉丹,我根本无法踏入初境。” “不到初境,入不得内院,修不得道功,就无法寻找延长、补充寿元的法子。” “一年,时间紧迫!” “不过,有了初境炽罡正阳剑,我虽是凡境,但也与初境拥有了交手的资格。” “大秦,以功勋制治天下。” “那猪妖的大好头颅可值得一些功勋。” “只要有足够的功勋,我还可以再换一颗开脉丹。” “尽管开脉丹所需功勋极高,想要攒齐极为不易,但并非绝路。” “段奇旭虽然服用了开脉丹,但未入内院,未学得道功,他根本发挥不出完整的初境力量。” “如今回去,正是了结一切的最好时机,否则一旦等他通过考核,入了内院,我要杀他,便不容易了。” 江澈深吸了口气,将姚念念那沾着血迹的的蝴蝶结塞入了怀中,然后提剑走入了洞府中,干净利落的割下了猪妖的首级。 不知道为何,随着时间的流逝,前身的记忆越来越清晰,而他前世的记忆却是越来越淡。 恍惚间,他甚至觉得自己仿佛不曾穿越,就是前身那个江澈。 下山踏上归途的黑衣少年面容清冷,身姿挺拔,腰间佩剑,手提妖首,端是英姿勃发,全然不像个只剩下一年寿元的将死之人。 入夜。 未死之人,归城! ------------ 004.未死之人,归! 夜。 桃花城。 五宁巷一间带着淡淡脂粉气的屋子内。 段有福脸上满是云雨后的满足,一边穿着衣衫,一边说道。 “雨桐,我还要去宅子那边服侍我家少爷,今晚就不在你这里留宿了。” 躺在床榻上风韵犹存的女子摆了一个妖娆且舒服的姿势,狠狠翻了个白眼。 “你们这些臭男人,总是提起裤子就不认人,开始说什么把人家当宝贝放心尖,渐渐的连情爱后的温存都不懂了。” “只记得心里的主子。” 段有福穿好了衣衫,随手从衣服里掏出了些许碎银,放在了桌案上,然后转身、俯身低头在女子的俏脸上吻了一口。 “雨桐,我家少爷最近刚刚服用了开脉丹,道脉初显,只要通过桃林道院外院的期末考核,便能晋升内院。” “到时候更能争一争家主继承人的资格,若是争上了,咱们的好日子就来了。” “这个时候,我当然要上心一点!” “这些银子虽然不多,但足够你去开心了。” 女子看了一眼,白花花的碎银,玉手环住了段有福的脖子,风情万种的撒娇道。 “好了,我知道你对我最好了,我也不是那种不知道轻重的女人,你快去吧,别耽搁了正事。” 段有福色  咪  咪的在女子脸上狠狠亲了一口,然后大步流星的走出了屋子,一颗心早就飞到了远在江家的段奇旭身上。 自段奇旭出生那一天起,对他有着救命之恩的那位女主子便告诉过他。 只要小主子一人得道,他便能够鸡犬升天。 憧憬着段奇旭成为段家少家主后的光景,他情不自禁哼起了小曲,只觉未来可期。 就在他情不自禁要得意忘形之际,脖子间的冰凉感与刺痛感瞬间将他拉回了神。 是很锋利的东西! 再敢往前一寸,便能够轻易的割开他的喉咙。 停下脚步的同时,他眼睛下移,是剑。 这柄剑他很是熟悉,因为他家少爷有一柄一模一样的。 紧跟着,他目光转动,看见了持剑的人,就像是看见了鬼一样,差点吓个半死,脸色煞白,险些一屁股跌坐在地上。 “江……江……澈,你是人是鬼?” 江澈神色平静,嘴角蕴着淡淡的笑意。 “你说我是人是鬼?说吧,把你知道的一切说出来,段奇旭算计我的一切,然后写下供词签字画押,纸笔我都准备好了!” 段有福浑身颤抖,他想不通,为什么江澈还活着。 他又凭什么还活着? 迷魂软骨散,再加上猪四,就算是十个江澈也一定尸骨无存了。 可他现在竟然活生生的站在这里,站在自己面前,还拿剑顶着自己的喉咙。 心中虽然翻起了惊涛骇浪,但段奇旭几乎没有多少迟疑,当即便朝着江澈跪了下来,叩首痛哭流涕道。 “江澈,小人该死,上月您在天外仙得罪了马帮帮主,他开出了我无法拒绝的条件,让我对付您。” “小人一时鬼迷心窍,于是做出了这等事情,求求你不要告诉我家少爷,他不知情的。” 江澈在穿越后完全继承了前身的记忆,一个月之前前身得罪马帮主那件事情,他心知肚明。 下一刻,他笑了。 “段有福,你当我是傻子吗?” “马帮主早不报复晚不报复,偏偏在我得了开脉丹后报复,你觉得我会信吗?” “我知道你对我大哥段奇旭忠肝义胆,没关系,我有无数的手段让你说真话。” 看着他眸中闪烁的寒芒,段有福瞳孔微缩。 不知道为何,这次江澈死里逃生,段有福总觉得他就像变了一个人一样,变得比以前更可怕。 …… …… 云景巷。 江家寒院门口。 江澈的大哥江毅坐在台阶上,抓着腰间略显寒碜的酒壶,猛灌了几口,唉声叹气、垂头丧气,眼眶通红。 三妹江雪偷偷抹着眼泪,仿佛内心的悲伤都要溢出来了。 而在二人身前,则是四个穿着桃林道院弟子服的少年正在耐心安慰着。 这四人,便是江澈的另外四兄弟。 身着锦衣、身上带着世家子弟贵气、脸上带着几分张扬、桀骜气的段奇旭。 眉眼如星、俊朗、让人一眼看上去便觉得可靠的剑南星。 壮实老成、有铁血英武气的冯光明。 以及儒雅、清秀的顾子义。 “名满桃花城”的“桃林五义”。 “毅大哥,最近黎山妖祸闹得沸沸扬扬,桃花城外很不安全,你要出城去找,有个什么万一怎么办?” “你放心,我们与五弟情同手足。” “无论是生是死,五弟都要有个消息,到时候若真有谁害了五弟,无论他是什么身份,什么地位,我们几兄弟,都要给五弟讨个公道。” 段奇旭正气浩然地说道,胸脯拍得震天响。 顾子义、冯光明、剑南星纷纷附和,眼眸里闪烁着明亮而坚定的光彩。 看着他们,江毅叹了口气,感慨万分。 几兄弟情深义重,他身为江澈的大哥,也看在眼里,心里很是为江澈有这样四位朋友、兄弟感到高兴。 但是,自江澈牺牲后,他托了很多关系、人情去打听江澈的下落,结果江澈都杳无音讯,宛若人间蒸发了一样。 如今唯一的希望,便只能寄托在了段奇旭身上。 毕竟这位可是桃花城四大家段家的少爷,能量比他大了去了。 他查不到的,段奇旭未必差不多。 然而就在他为江澈的兄弟情感动万分,要鞠躬对段奇旭行谢礼的时候。 一个熟悉却略显清冷的声音从远方响了起来。 “你最怕的,是我哥江毅出城找到什么线索吧?” “我亲爱的段奇旭大哥!” 众人寻声看去,只见一个玄衣少年踏着清冷的月光向着这边走来,似乎因为经历了一些战斗和苦难,看上去有些狼狈,身上还有已经干涸的妖血,在清冷的月光里极为刺目。 他还拖着一大一小两个箱子,不知道里面装着什么。 “江澈!” 顾子义、冯光明、剑南星、江毅喜出望外,几乎同一时间迎着江澈跑了过来。 江雪更是一下子扑到了江澈的怀里,将江澈死死的抱住,似乎生怕失去这个二哥。 段奇旭也迎了上来。 只不过他看着江澈,除了为江澈劫后余生的欣喜外,脸上还有郁闷与浓浓的不解。 “五弟,你没事真是太好了,这几日发生了何事,你去了哪里,为何音信全无?” “你这两个箱子里,装的又是什么,难道此次五弟有什么奇遇?” ------------ 005.你们当真不愿相信我? 剑南星也开口了。 “是啊,五弟,你刚刚说那话是什么意思,难道你此次的事情与大哥有关,可这怎么可能呢?” 江毅也狐疑了起来。 “小澈,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不过不管发生了什么,你能平安回来就好,你能平安回来就好。” 他的脸上挂着发自内心的笑容,嘴里不断碎碎念。 但无论几人说什么,做什么,江澈从始至终都是死死地看着段奇旭的眼睛,手里也死死拽着那两根系着一大、一小两箱子的麻绳。 “误会?” “大哥,你当真不知道我这几日发生了何事?又去了哪里?” “至于这箱子里的,可都是大哥熟悉的东西?” “大哥要不要打开来看看?” 剑南星、顾义飞、冯光明莫名有些紧张,感觉到有什么不好的事情要发生,但他们却又无法阻止。 而江毅、江雪也有这样的感觉。 不过身为江澈这个世界上最亲的人,他们了解江澈的脾气,所以死死攥紧了拳头,在旁边看着,一言不发,只是脸色有些发白。 段奇旭仍旧镇定自若,他走了过去,打开了两个箱子,然后吓了一跳。 “有福,你怎么……怎么被五弟绑了?” “还有一个猪妖的首级?” 顿时,剑南星、顾义飞、冯光明、江毅、江雪的目光都落在了江澈的身上,迫切的想要知道答案。 而江澈依旧在直视着段奇旭的眼睛。 “大哥,你看这猪妖不觉得眼熟吗?” “黎山猪四,你真的不认识?” “如果你不认识,段有福可以说给你听!” 就在这时候,他没有拉着绳子的右手,忽然按住了腰间的剑柄,忽然拔剑。 “铿!” 剑光闪过。 顿时,段有福嘴里的布被斩断了,他终于能够说话了。 “少爷!” “我……我……唉……” 他很想帮段奇旭扛下一切,可在被江澈绑起来之前,他已经被江澈拿捏了软肋,将什么都招了,如今倒戈他不敢,指认段奇旭也不敢,一时间可谓是陷入了两难的境地。 众人看着江澈,有些惊讶,显然没有想到,消失数日后,江澈的剑似乎变得更利了。 段奇旭眼珠子转动,目露锋芒。 “我懂了,一定是你,你收了谁的好处,竟然敢勾结黎山妖物害我五弟!” “段有福,真没有想到,你竟然是如此一个吃里扒外的东西,我杀了你!” 紧跟着,他也按住了腰间佩剑的剑柄,在“铿”的一声脆响中出剑了! 他的剑也很快。 而且他现在离段有福就在咫尺。 因此只是一个眨眼的工夫,他的剑便割开了段有福的喉咙。 这位打他小时候便在他身边伺候他的家奴,就这么倒在了血泊里,挣扎了几下,失去了生机,最终连半个字都没说出来,眼睛瞪得大大的。 江澈就这么冷冷看着这一切,脸上没有什么变化表情。 就在这时候,剑南星、冯光明、顾子义却是怒了。 “大哥,你这是干什么!” 就连江毅与江雪二人,也死死看向了段奇旭。 段奇旭深吸了口气,看着江澈满眼愧疚,低下了身子。 “五弟,诸位兄弟,抱歉,这狗奴才吃里扒外,竟然敢勾结妖人,暗害五弟,我一时气愤,所以冲动了……” 后面的话,他竟是说不下去,眼睛红了。 江澈鼓掌。 “好好好,以前都未曾发觉,大哥演技如此之好,你不为我人族献身去卧底妖魔真是屈才了。” 紧跟着,他将段有福签字画押的供状拿了出来。 “事情经过就在上面,大哥,你还要演下去吗?” 剑南星、冯光明、顾子义瞪大了眼睛,看着供状,先是震惊、然后是愤怒、难以置信。 他们也死死看向了段奇旭。 江毅、江雪亦如此。 他们努力平复着情绪,看着段奇旭,倒退了两步,就像是在看着一只洪荒猛兽。 段奇旭直起身,目光扫过了剑南星、冯光明、顾子义、江毅、江雪,最终落在了江澈的身上,痛心疾首道。 “此贼已经被人收买,你们竟要信他的话?” 然而未等江澈开口,剑南星已经红着眼睛,看着段奇旭颤声道。 “大哥,你真的觉得我们很傻吗?” 冯光明是个火暴脾气,直接气得面色通红,破口大骂。 “段奇旭,跟你结义,认你做大哥,真是我们几兄弟瞎了眼!” “当初不是你娘,段有福早就饿死街头,成了一抔黄土。” “你娘的一饭之恩,对于段有福来说是救命之恩。” “段有福后来更是把命交给了你娘,为你娘卖命。” “他是为了你甘愿剖自己心肝的人,你说他被别人收买了?” 这时候,顾子义也目光灼灼地看着段奇旭说道。 “你们段家身为桃花城四大家之一,在桃花城势力根深蒂固,其家主更是入了初境掌握超凡力量的修士。” “他段有福吃了熊心豹子胆,敢背叛你段家,敢背叛你?” “而整个桃花城,又有谁能够收买他?” “难道你要告诉我是马帮吗?” …… 段奇旭看着往日的兄弟,眼眶发红。 “你们当真不愿意信我?” 江澈举起剑来,对准了段奇旭。 “别演了,大哥。” 段奇旭咬牙。 “你们都不愿意相信我,好。” “五弟,那么我且问你。” “我们出生入死,你为我挡过剑,扛过刀,我也曾为你拼过命,我们兄弟的情义天地可鉴,我为什么要害你,又有什么理由要害你。” 因为他们的争吵,云景象左邻右舍都朝着这边聚了过来。 甚至还吸引了无数居住在附近的道院学子。 他们一个个看着段奇旭的神情,听着段奇旭的话,顿时议论纷纷。 “段少为人狭义,莫说我们云景象,整个桃花城中,都有不少人受到过他的恩惠,他应该不是会谋害兄弟的人。” “我看整个是有人想要离间桃林五义。” “是啊,江澈,你们五兄弟结义,可是我们桃花城的一段佳话,可不能听信奸佞小人的话,被挑拨离间了!” …… 段奇旭侠肝义胆、乐善好施,又有着段家的背景,在桃花城的名气极好极大。 桃林五义也多是因他而在桃花城扬名。 而桃花城不少百姓也盼着他能够当上段家家主,为桃花城再多添那么几分美好。 可以说,段奇旭如今虽然还未成为板上钉钉的少家主,但在桃花城很多百姓眼里,他就是段家最合格的少家主。 而江澈却是一脸平静,镇定自若,缓缓吐出了五个字。 “因为开脉丹!” ------------ 006.生死斗! 这句话就像是一道惊雷,狠狠砸在了在场所有人的心头。 开脉丹的名头太大,重量太重。 哪怕是大秦的三岁孩子,都知道这是打开超凡世界大门的钥匙。 然而江澈的话还在继续。 他依旧盯着段奇旭的眼睛,目光灼灼。 “荀夫子离开前,赠了我一枚开脉丹的事情,只有二哥、三哥、四哥还有你知道。” “而在你们知道这件事情后,段有福便传讯说你约我在桃李春风楼喝酒谈事。” “紧跟着,我到了桃李春风楼没看见你,段有福让我饮了一杯茶,然后我再醒来时,便到了猪四洞府的囚笼里。” “天底下哪里有这么巧的事情?” “想必大哥已经服下我的开脉丹,成功开脉,显现道脉了吧?” 话音落下,剑南星一步上前,直视段奇旭,哀莫大于死心。 “大哥,这是我最后一次叫你一声大哥,你真是太让我失望了。” “从今往后,你我不再是兄弟!” “我与你割袍断义!” 他斩钉截铁地说着,右手在佩剑剑柄上猛然发力。 “铿!” 佩剑出鞘。 剑鸣声响彻四野。 衣袍碎裂,掉落,就像是他那颗曾经写满了兄弟情的心一样。 这时候,冯光明也站了出来,在地上狠狠吐了一口唾沫,怒气冲冲。 “段奇旭,你不配当我们的大哥,俺也跟二哥一样,与你决裂!” 语毕,在佩剑出鞘,剑光闪烁后,又一片衣袍飘落在地上。 最后是顾子义。 昔日桃花城中多少儿郎、少年向往的桃林五义兄弟情就此决裂。 当然只是剑南星、冯光明、顾子义、江澈与段奇旭单方面的决裂。 不过没了段奇旭一人,桃林五义,亦是名存实亡。 “好好好,你们都好得很!” 段奇旭红着眼睛,身躯有些发颤,不知道是因为悲伤,还是因为愤怒。 这时候江澈看着段奇旭说道。 “我知道大哥在同龄人中口才无双,擅辩之名远扬。” “大哥打死不承认也没关系,我还有一种方法,可以证明大哥是忠是奸。” 段奇旭也看向了江澈。 “喔?” “什么方法?” 江澈掏出了外门弟子的令牌,然后取了指间一滴血滴入,对着桃林道院的方向重重一拜。 “桃林道院外院弟子江澈,被段奇旭谋害,险死黎山妖物之口,此恨绵绵,唯有与其一决生死方可消,还请院长允许我与段奇旭死斗!” 这是传说中的秦风·生死斗! 在场的所有人一片哗然。 秦风·生死斗,乃是大秦从立国以来遗留下来的最古老的传统。 同门相残,乃是大秦乃至整个天下的大忌。 但也有一些道院弟子同门之间会有难以消除的恩怨,仇恨,这时候,他们便会发起生死斗,请道院院长代替大秦列祖列宗为生死斗进行见证。 段奇旭瞳孔微缩。 现在的他只有两条路可以走,要么接受院长的调查,证明自己的清白,要么接受江澈的挑战。 可他真的经得起桃林道院院长的调查吗? 就在他心思万千的时候。 随着一道道光自桃林道院冲霄而起,如同流星一般笔直朝着这边坠落而来。 桃林道院院长公孙起出现了。 “院长。” 桃林道院的弟子、在场的桃花城百姓纷纷行礼。 在大秦,当地道院院长与城主共治一城,平起平坐。 公孙起没有说话,而是看向了江澈。 “生死斗一旦发起,便无可挽回,你可考虑好了?” 江澈斩钉截铁道。 “考虑好了!” 公孙起又看向了段奇旭。 “你要自证清白,还是接受他的挑战?” 段奇旭忽然笑了。 “没有想到,我们兄弟几人,最后竟然会闹成这样?” “世界上有太多巧合,就在近几日,我大伯,也就是段家当代族长,正好从路过的商队手中,买下了一颗开脉丹,然后赐予了我。” “我已经服下开脉丹,显现道脉,踏入初境,具备了升入内院的资格。” “我已在超凡的路上,你还未打开超凡的大门,五弟,这样的情况,你确定还要挑战我吗?” 语毕,他身体里忽然亮起了一道又一道明亮的白光,如同脉络,又似土丘。 天地间的元气在里面流淌,如同奔流的小溪。 道脉显现,初境的特征! 全场一片哗然! 紧跟着,他再次对着公孙起俯身行了一礼。 “院长,请再给他选择一次的机会。” 冯光明看着段奇旭,通红的眼眶仿佛要喷出火来。 “你他妈真是个畜生!” “比黎山那群妖日的还要肮脏,黑暗!” 顾义飞嘴角情不自禁浮起了一抹充满讥讽的笑容,也不知道是在讥讽段奇旭,还是讥讽曾经他们之间的兄弟情。 剑南星则是眼眸里泛着悲痛。 “段奇旭,一颗开脉丹难道比兄弟情还重要吗?” 段奇旭看着他们,额头青筋暴跳,似乎也已耗尽了耐心。 “我说了,这颗开脉丹乃是我大伯所赠,你们却偏要觉得我是抢江澈的,那么我也无话可说。” 江澈笑了。 “段奇旭,因为父亲早亡,你们母女在段家几乎失去了最大的支柱与依靠,你要获取任何资源基本都要靠自己的努力,如果真的有一颗开脉丹,也是你大伯的儿子先服用,怎么可能轮到你。” “你堂弟至今都未曾服用开脉丹开脉,你倒先有了开脉丹,骗骗别人可以,可别把自己都骗了。” “多说无益,请决死!” 说完,他举起了手中的剑,对准了段奇旭。 段奇旭深吸了口气,也举起了手中的剑,对准了江澈。 “江澈,既然你非要如此,就别怪我不顾念兄弟情谊了,我已经给过你机会了。” 而江澈的回应只有冷笑。 这时候,公孙起再度开口了。 “既然你们都作出了决定,那么生死斗开始!” 言罢,他飘然落地。 随着他一跺脚。 江澈、段奇旭的脚下道韵绽放如同莲荷,不断扩散。 “退!” 公孙起这句话不是对江澈和段奇旭说的,而是对其他人说的。 众人不断倒退,到了安全合适的距离后,一座巨大的武斗台从破碎的大地中升起,然后将江澈、段奇旭托起。 与此同时,段奇旭眼中竟泛起了淡淡的犹豫与挣扎。 ------------ 007.对不起,五弟 踏入初境后,元气入体,凝聚道元,是需要时间与精力的。 而道元用一颗就少一颗。 消耗的道元还得重新凝聚。 江澈值得他浪费道元吗? 虽然他还未习得初境道功,但只要在佩剑上灌入道元,那么也不是江澈可以抵挡的。 可如果不动用道元,他又没有十足的把握胜过江澈。 毕竟中了迷魂软骨散,还能杀了猪四平安回来,现在这位五弟的实力,他有些看不透了。 短暂的权衡利弊过后,他忽然想起了一句先贤圣言。 ——狮子搏兔亦用全力! 是啊,无论江澈现在什么实力,他都必须全力以赴,以杜绝任何翻车的可能。 这一战,他必须胜,不能败! 江毅则是看着江澈满眼担忧,从确定了事情真相后,他一直想要劝江澈隐忍。 虽然段奇旭抢的不只是一颗开脉丹,还有江澈的未来、道途。 虽然段奇旭差点害死了江澈。 但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 如今段奇旭已经开脉入道,成了初境修士,江澈又怎么可能是段奇旭的对手,不如先忍。 圣人云,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父亲早亡,母亲改嫁,早早成了家里的顶梁柱,为了活下去,为了照顾好弟弟妹妹,他早已经收敛起了自己的锋芒,变得圆滑。 在优势在敌的时候,圆滑处事也没错。 可一切在江澈要与段奇旭生死斗的时候,在公孙起出现的时候,便再无可挽回。 …… …… 当段奇旭同样抬起剑的时候,江澈开始奔跑,就像是山城里最常见的矫健的闪电豹。 “这么快!” 段奇旭心头悚然一惊,他忽然想起道院弟子和修士们都知道的一个常识。 在一般情况下,如果未开脉的普通人,将凡俗武艺练到巅峰,初境修士不动用道元,未必能胜! “江澈竟然将凡俗武艺练到了巅峰,难道他练的是外院的正阳剑法?” “可这怎么可能?” “江澈才多大,他打娘胎里就开始练武,也不可能十三四岁的年纪就将凡俗武艺练到巅峰吧?” 凡俗武艺虽未超凡,但也是需要时间去打磨、去堆砌的。 心中虽然掀起了惊涛骇浪,但段奇旭并未分神,而是全力催动道元,毫不吝啬的灌入了自己的佩剑中。 “结束了,江澈!” 未入初境,即使凡俗武艺再高,也不可能挡得住他这以道元递出的一剑。 尽管他并未学会任何道功。 而就在这时候,江澈双目一亮。 “就是现在。” “自己唯一取胜的机会!” 他双手握住了佩剑的剑柄,用尽了全身力气,猛然挥剑。 炼精化气,以气驭剑。 伴随着不绝于耳的剑鸣声响起,一道如火焰般的剑光卷着炽热的罡气狠狠砍在了段奇旭的身上。 在段奇旭的道元刚刚灌满了佩剑,也递出了一剑的时候。 没有道功的他,无法发挥出道元真正的威力,又如何能够与初境道功相媲美的衍生绝技炽罡正阳剑相抗衡? 无论在力量与速度上,这一刻,段奇旭都要远逊于江澈。 因为用出炽罡·正阳剑的江澈,完全已经可以媲美一位施展出初境道功的修士。 当然,炽罡·正阳剑江澈半个小时才可以施展一次,因此他与段奇旭的战斗他只有一次机会。 如果不能通过炽罡·正阳剑重创、打废段奇旭,那么到时候他便要死在段奇旭的手中。 还好段奇旭对他并不知根知底,因此对他这一剑没有防备,在出其不意的情况下,他成功了。 段奇旭倒在血泊里,倒在了武斗台上。 江澈的一剑斩断了他的道脉,也斩断了他的道途与希望。 “怎……怎么会……会这样?” “江澈,你已经踏入初境?” “不……不对,你都没有道脉,你不是初境,可你怎么这么强?” “我一定是在做梦,这一定是一个可怕的噩梦!” 他眼睛通红,眼泪情不自禁从眼眶里滑落,大口大口咳着鲜血,可怜、可恨。 此时哪怕是对他愤怒至极的冯光明也有些不忍,眼眸中的光颤了又颤。 剑南星、顾子义直接别过了头去,似乎有些不忍去看段奇旭这个样子了。 毕竟无论段奇旭现在再怎么该死,曾经他们也曾是出生入死的兄弟。 不断冲击着天灵盖的、火辣辣的、剧烈的、席卷全身的疼痛时刻提醒着段奇旭,这不是梦。 死亡逼近,他开始恐惧。 “五……五弟……对不起,我的开脉丹,是你的。” 他认了。 江澈点了点头。 “我知道。” 段奇旭的话还在继续。 “对……对不起,知道了荀先生赠送了你一颗开脉丹后,我真的很为你开心。” “但就像你们说的,你们知道的,我父亲死了,我和母亲在段家没有依靠。” “很多资源,我需要努力才能获得,很多资源,我努力也无法获得。” “那颗开脉丹,我真的……真的很需要。” “有了那颗开脉丹,我就可以成为初境修士。” “我就能进入内院,我就有成为段家少家主的机会,出人头地。” “我没办法,我真的没办法。” “在害了你后,我每晚都睡不着,做梦都是我们曾经点点滴滴。” “我们可是一起出生入死不知道多少次的兄弟。” “如果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一定……一定不会这样选。” 说完,他已经泣不成声。 “五弟,看在以前兄弟一场的份上,你能不能放过我。” “我……我真的还不想死。” 江澈叹了口气。 虽然他不是前身,但前身的记忆以及一切他已经完全继承。 在接收记忆的时候,他并不只是简单的接收前身的记忆,而是重新体验了一遍前身的人生。 那些喜怒哀乐、那些经历,他都能够感同身受。 可以说,在继承前身记忆的时候,两个不同世界、不同时空的江澈已经融合,不分彼此。 段奇旭是前身的兄弟、好大哥,也是他的兄弟、好大哥。 但是…… “抱歉,我能理解你的一切,但不能原谅。” “因为你的背叛,让我的信任显得愚不可及。” “也让我们曾经的兄弟情像个笑话。” 江澈说完,再度出剑,结束了段奇旭的生命。 他相信,如果是前身在这里,一定会做出同样的选择。 而这些话,他也是替前身说的。 或许是因为真的愧疚,或许是人之将死其言也善。 在生命的最后,段奇旭在血泊里就像是溺水一样挣扎着,蠕动着,看着江澈,断断续续地说道。 “对……对不起,五弟。” 与此同时,江澈的视线里,面板再度弹出。 一道醒目的信息再次出现。 “击杀初境修士,寿一百零四,吸收其剩余九十年寿元!” 杀人,也能吸收寿元! ------------ 008.怨吗?恨吗? 全场寂静。 以未入初境的实力,击败初境,这是一件极其震撼的事情。 与这相比,段奇旭的死仿佛变成了一件很轻的事情。 四周的人看着江澈,神情复杂。 就连江毅也是目瞪口呆。 面对弟弟江澈,他颇有一种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的感觉。 江雪不知道这么多,她只知道,江澈哥哥的好大哥段奇旭谋害了江澈,然后夺了江澈一件叫开脉丹的东西,打开了超凡的大门,变得很强。 但依然被江澈打趴下了。 总结起来就是一句话——江澈哥哥牛逼! 剑南星、顾子义、冯光明则是有些难过。 他们五兄弟曾经出生入死,没想到最后是这样的结果。 这边动静太大。 不知道是什么人通知了段家那边。 段母姗姗来迟。 看着这个衣着光鲜、五官明媚、与段奇旭面容有六分相似的妇人,四周的吃瓜群众们纷纷让开了一条道来。 而段母赶到现场后,目光跳过所有人,“唰”的一下落在了在武斗台上在血泊里已经失去了生机的段奇旭身上,浑身一颤,脸色煞白。 “旭……旭儿。” 她声音颤抖,当即跑向了段奇旭。 公孙起漠然看着这一幕,不过在他的意志下,武斗台再次亮起了一圈圈的道韵,然后消散。 段母来到了段奇旭的身边,将其紧紧搂在了怀里,一遍又一遍喊着段奇旭的小名,似乎希望段奇旭只是昏迷,只是睡着了,最后能够在她的呼唤中醒过来。 似乎只是一会儿,似乎又过了很久。 不知道是因为段奇旭逐渐冰冷的鲜血和尸体唤醒了段母,还是段母终于认清了现实。 下一刻,她终于接受了段奇旭已经死了这个事实。 她谁都没有看,而是目光直直落在了江澈的身上,开始咒骂江澈,说江澈是白眼狼,明明曾经受过段奇旭那么多恩惠,如今一点儿兄弟情谊都不顾,都不肯给段奇旭一个机会。 而江澈的脑海中,却是浮起了曾经属于前身现在也属于他的回忆。 以前段奇旭经常邀请前身、剑南星、冯光明、顾子义四人去家中吃饭,他们是见过段母很多次的。 那个时候的段母虽然在段家日子过得并不好,但脸上总是洋溢着发自内心的笑容,说起段奇旭在道院的表现,也是满脸的自豪。 孤儿寡母,却其乐融融。 剑南星、冯光明、顾子义、江澈至今都清晰的记得,段母做得土豆烧肉很好吃。 看着披头散发的段母,如同疯魔了一般的段母。 饶是段奇旭插兄弟两刀的行为让人愤恨,江澈此时内心情不自禁闪过一丝不忍。 但只是对段母的不忍,如果重来一千次,他还是会毫不犹豫杀死段奇旭。 最终,面对段母的愤怒辱骂,江澈只是看着段母平静地说了一句。 “我也曾救过你儿子无数次命,也曾为他拼过无数次命。” 段母愣了愣,哑口无言。 半晌后,她回过神来,跌跌撞撞的背起了浑身是血的段奇旭,向着远方的段家走去,嘴里喃喃自语、低声道。 “旭儿,别怕,咱们回家,咱们回家……” 在身影即将消失在众人视线里的时候,段母忽然回首,深深看了江澈一眼,眼眸里燃烧着冰冷的熊熊烈焰。 那是来自一位刚刚失去唯一儿子的母亲的极度愤怒与恨意。 江澈知道,自己又多了一个不共戴天的敌人,眼神逐渐变得冰冷。 …… …… 段母离开后,一切归于平静。 剑南星、冯光明、顾子义看着江澈,似乎有很多话想说。 江澈、江雪亦是如此。 但最终他们都看向了公孙起,对着公孙起行了一礼。 “院长。” 江澈亦是如此。 “多谢院长。” 他对着公孙起俯身行礼道。 公孙起先是对着剑南星等人摆了摆手。 “不必多礼,散了吧。” 紧跟着,他的目光落在了江澈的身上。 “我只是做了我应该做的事情而已。” “可愿陪老夫走走?” 江澈有些受宠若惊。 “能与院长同行,是弟子的荣幸。” …… …… 江澈对于公孙起的印象,完全来自于前身的记忆。 身为桃林道院的院长,这位身着玄袍的高大老头子几乎可以说与桃花城城主各掌桃花城半边天。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的名字,竟然被天下称为“人屠”的那位大秦武安君同名。 不过桃花城终究是大秦西陲的弹丸之地。 那位名震天下的武安君怎么可能来桃花城这样鸟不拉屎的地方? 于是,整个桃花城在不断打听之下,终于确定,这位院长大人,与名震天下的大秦武安君,只是同名而已。 此时夜已经有些深了。 只有古福巷的夜市比较热闹。 那里的烤肉和卤面都很好吃,公孙起都很喜欢。 于是他带着江澈来到了古福巷一家名为永宁烤肉的小摊吃起了夜宵。 只不过江澈还带着那个装着猪四首级的小箱子。 坐在面摊上,公孙起直接开门见山道。 “你很不错。” “十四岁的年纪,能够将正阳剑这等凡俗武技练到那样的地步,还推演出了一招以气驭剑威力可以媲美初境道功的绝学,当真担得起天才二字。” “而且以凡境败初境,莫说是小小的桃花城,我相信,即使放眼整个南安郡,你也是第一人了。” 桃花城率属于南安郡。 被如此夸奖,江澈顿时害羞了起来。 “院长过誉了,我只是运气好而已。” “如果段奇旭已经习得了初境的道功,那么死的可能就是我。” “如果当时我让段奇旭有所准备,他果决的用出自己四分之三的道元,未必挡不下我这一剑。” 公孙起笑道。 “可世界上没有这么多如果不是吗?” “你已经到了凡境的极限,接下来唯有踏入超凡才可提升,未来有什么打算?” 江澈老老实实回答道。 “寻找开脉丹,打开超凡的大门,踏入初境,然后升入内院成为内院弟子,再跟着院长和内院的教习们学几门初境道功。” 公孙起脸上的笑容忽然更灿烂了几分。 “对未来有清晰的规划,很好。” “只是你的开脉丹已经被段奇旭抢了,你到哪里寻找下一颗开脉丹呢?” 紧跟着他的目光落在了那个装着猪四首级的小箱子上。 “虽然因为我大秦以功勋制治天下的原因,开脉丹也可用功勋兑换,但一枚普通的开脉丹都要一千两百点功勋。” “而猪四的首级,不过五点功勋,你一日不入初境就无法杀死那些初境大妖。” “而未入初境的大妖,最高的也不过五点功勋,要换一颗开脉丹你需要攒多久功勋?” “当然,这还是因为大秦照顾道院学子的缘故。” “若是正常情况来讲,一颗开脉丹的价格,可是十二万功勋呢。” “你是聪明人,应该知道荀夫子不是普通人,那颗开脉丹,也不是普通的开脉丹。” “就算你辛辛苦苦攒够了功勋,换来的开脉丹也比不上被抢走的那一颗啊。” “所以,江澈,怨吗,恨吗?” ------------ 009.我总不能害怕失望,就不敢心怀希望 其实除了没有开脉丹之外,江澈还有着诸多危机,这些危机公孙起都看不到,也不可能知道。 而公孙起说的问题,江澈在猪四洞府外深思未来的时候就想过。 怨吗? 自然是怨的。 恨吗? 自然是恨的。 这就好像,本来你拥有一块金子,金子被人抢了不说,为了活下去,你还要拼命去赚钱买一块破铁? 不过转念一想,他本就是一个死了的人,如今能够穿越,拥有第二次生命,还带着一个金手指,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呢? 而且再好的开脉丹,能胜过这个金手指吗? 只要随便来一颗开脉丹,踏入了初境,得到了初境道功,他就能再凭借着这个金手指不断变强,与这个世界的天骄争雄。 至于那剩余一年寿元的事情,在杀死段奇旭之后,他也不那么急了。 按照正常情况,这个世界的普通人寿元一般在四十至六十之间。 而段奇旭在突破初境后,寿元竟然能够突破至一百零五。 那么他只要突破初境,寿元就能够得到补充,而并非必须什么延寿功法。 下一刻,他抬起头来看着公孙起。 “怨与恨都不重要,如果一个人总是活在过去里,那么就无法奔向未来。” “无论段奇旭,还是荀夫子留下的开脉丹,都已经是过去,失去的不可挽回,但未来可以改变!” 公孙起双目一亮。 这时候烤肉和面端上来了。 他笑呵呵地说道。 “来,先吃面,先吃面。” 那模样就像是一个慈祥的长辈,招呼着江澈吃面。 江澈不敢不从,当即开始动筷。 面的味道很好,但他吃得并不轻松,反而有些紧张。 虽然他是一位穿越者,但公孙起毕竟是桃林道院的院长。 弟子面对院长,哪里有能不紧张的。 而看着江澈动筷,公孙起也开始动筷。 这位玄袍老人嗦了一大口面后,接着说道。 “江澈,你刚刚说得很好,你懂这些道理,我很高兴,当然我说这些,并不是想告诉你别的什么。” “我只是想告诉你,信任是这个世界上最光亮的事情,别因为一次背叛丢了信任、害怕信任,也别因为一点黑暗,丢了光亮。” 江澈点了点头,诚心诚意道。 “院长,我懂!” 一次兄弟的背叛,就不要兄弟了? 一次爱情的失败,就不再要女人? 那么天下多少男人,要打光棍? 公孙起笑着说道。 “懂就好,正阳剑你用得不错,我很期待,桃林道院内院的道功,你是否也能用得这样好。” 江澈目光闪烁,似乎心有所感,抬起头来看向了公孙起。 可老人似乎胃口极大,只一会儿便吃完了碗中的面,在去拿烤串的时候,同时从衣物里掏出了一物,放在了江澈的面前。 是一个朴素而精巧的盒子。 “这是一枚开脉丹。” “马上就是一年一度的内院晋升考核了,你再快,攒够了功勋,只怕都要等明年的内院晋升考核了,时间太久,我等不起。” 若真的等到明年的内院考核再入内院,就江澈那仅剩一年的寿元而言恐怕已经凉透了。 只要他手中的剑足够快,只要他足够努力,一千两百点功勋,他是凑的齐的。 无非是辛苦一点而已。 而他江澈,最不怕的就是努力与辛苦。 但如果不必那般辛苦,傻子才不愿意咧。 于是他看着公孙起,受宠若惊道。 “院长,这怎么使得?” 公孙起道。 “诶,我话还没说完,这开脉丹算是你借贷一千两百道勋从我这里买的,到时候你赚够了功勋,再还进去便是了。” “为期三年,没有利息。” 江澈闻言,当即利用桃林道院外院弟子令牌,打开桃花城功勋榜一看,在自己的名字后面,看见了一个大大的、刺目的负一千两百点道勋。 他没有感觉到身负重担,反而只觉得如释重负。 虽然欠了一千两百点道勋,但是有了开脉丹,他就可以入初境,去内院,学习初境功法,变得更强,杀更强的妖,赚更多的道勋。 而且他杀的不只是妖,还是行走的寿元! 于是,下一刻他抬起头站起身对着公孙起郑重行礼。 “多谢院长。” 公孙起和蔼可亲地笑道。 “不必客气,不必客气。” “我在内院等着你,江澈,不要让我失望。” 江澈重重点了点头。 …… …… 时如逝水。 吃完了烤串和面,江澈本要送公孙起回桃林道院,而公孙起则是谢绝了江澈,称自己要跟小摊老板叙旧。 江澈有些惊讶,没有想到院长竟然跟小摊老板相熟。 不过在他离去的时候,公孙起也让他留下了猪四的首级。 称明日他会让人送去道院的功勋阁为江澈兑换功勋,不必江澈再跑一趟,让江澈好好准备晋升内院的考核就是。 江澈也没推辞,对公孙起再三道谢,就此离去。 此时夜已经深了。 古福巷也已经没了人烟。 即使是其他的摊贩,也在之前纷纷与永宁烤肉的老板道别收摊回家了。 这时候,永宁烤肉的老板走到了公孙起的旁边,看着江澈背影满脸羡慕。 “大人,看来你来到桃花城这弹丸之地后,终于有了入得了眼的人了。” “不知道那少年郎知道了你给他的开脉丹是天下最好的开脉丹之一,比荀夫子给他的那颗还要好,不知道会是什么感想?” 公孙起淡淡道。 “谈不上什么入眼不入眼的,只是难得看见这么顺眼的少年,又有潜力,便起了爱才之心罢了。” “如果他知道了这件事,大概只是受宠若惊和感动吧。” 永宁烤肉的老板叹了口气。 “凡武和道功是两回事情,他在凡武造诣上天纵奇才,可在道功、修行上未必能有如此造诣,大人就不怕到时候失望?” 公孙起听着这个问题,不知为何,情不自禁想起了刚刚江澈说过的话,顿时摇了摇头。 “那又如何?” “我总不能害怕失望,就不敢心怀希望。” 永宁烤肉的老板顿时浑身一颤。 ------------ 010.少年的肩头 江澈回到云景象的时候,夜已经很深了。 但江毅、江雪还没睡,而是坐在江家寒院外的石阶上等着他。 看到他回来后,江毅“唰”的一下站起了身来,脸上浮起了一抹喜色,一边向他走了过来,一边关切地问道。 “刚刚公孙院长没有责备你、惩罚你吧?” 江澈笑道。 “哥,我与段奇旭乃是公平公正的秦风·生死斗,公孙院长怎么可能责备我?” 江毅拍了拍江澈的肩膀道。 “那就好,那就好。” 紧跟着,他收敛了笑容,一本正经地说道。 “小澈啊,我知道少年血性,你们现在这个年纪都有自己的脾气。” “但下次这种事情,还是再小心谨慎一点,如果到了万不得已的情况,能退一步,就是一步吧。” 江澈看了一眼江毅,知道前身这位亲哥哥并没有什么坏心,更不是胆小怕事,只是害怕有一天,自己这个弟弟惹到了不该惹的人,遇到了无法解决的麻烦,跟父亲一样,与他们永别。 于是他看着江毅微笑道。 “放心吧,哥,相信我,我不会做没有把握的事情。” 江毅点了点头。 “那就好,那就好。” 他是兄长,但此时更像一个唠叨的老父亲。 所谓长兄如父,莫过于此。 江雪则是在第一时间跑了过来,抱住了江澈的腰,笑嘻嘻的撒娇道。 “澈哥哥,你今天有没有想我呀,我可是想了你一整天了呢?” “对了,南星哥哥、子义哥哥、光明哥哥他们说,在老地方等你呢?” 江毅道。 “是啊,他们一定有很多话要说,你先去找他们吧,我带小雪回去睡觉了。” 江澈点了点头。 “我晚点回来。” 紧跟着,他便向着桃李春风楼走去。 那里曾是段奇旭让段有福暗害前身的地方。 也是前身与段奇旭、剑南星、冯光明、顾子义们一起经常买醉、欢声笑语的地方。 那里承载着桃林五义无数美好的回忆。 也是剑南星几兄弟口中的“老地方”。 …… …… 走进了桃李春风楼,来到了熟悉的扶郎包间内。 剑南星、冯光明、顾子义已经点了一大桌子的酒菜了。 他们看到江澈出现后,当即十分热情的站起身来,拉着江澈落座。 “来,五弟,坐。” 江澈落座后,冯光明开始倒酒。 顾义飞则是开始放置碗筷,江澈想要加入,但却被剑南星给拦住了。 他让江澈坐好后,端起了冯光明倒好的酒,郑重其事的对着江澈举起了酒杯。 “五弟,段奇旭谋害你的事情,我们事先并不知道。” “当时你死里逃生与段奇旭对峙的时候,我们也因为很重视这段兄弟感情,没有第一时间站在你这边,而是想要尽一切努力,先弄清楚事情真相,再做定夺,抱歉!” 就在他举杯要饮的时候,江澈制止住了他。 “二哥,我跟你们一样都很珍视这段感情,当我得知大哥的所作所为的时候,你们应该可以想象我的煎熬。” “我之所以直接找他,没有单独找你们,就是不想让你们做选择,这是我与他之间的事情。” 剑南星看着江澈,目光灼灼。 “一声兄弟,一生兄弟,你的事情,就是我们的事情。” 江澈道。 “我知道你们的心意,不必多言,二哥、三哥、四哥。” 冯光明显然心情糟糕到了极点,在兄弟面前,根本藏不住心事,更伪装不了情绪。 他攒紧了拳头,咬着牙。 “奶奶的,早知道段奇旭是这样的人,我就不该受他的恩惠,艹,老子少喝几顿酒,攒够了钱,什么时候还给他段家去。” 他是孤儿。 当初被一个小偷捡到收养。 那个小偷用偷盗来的钱财养育他长大,不惜一切送他进道院念书。 然而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 在他在道院念书半年后,那位小偷偷大户人家的钱被逮到了,当场被人打了个半死,然后卧病于床。 他回家得到消息后,愤怒又无助。 偷东西本就是错的,难道他还能找人家报仇去? 但小偷又是他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 他唯一能做的,就是赚钱求人救治小偷。 然而桃花城的医者,谁愿意救治一位小偷? 这时候,段奇旭出现了。 他带着冯光明花重金请遍了桃花城最好的郎中。 但最后,都没有治好已经病入膏肓的小偷。 最后,如果不是段奇旭的钱,冯光明或许连让小偷入土为安的能力都没有。 冯光明这个名字,也是小偷取的。 小偷名叫冯大年,他说,他这一生都活在黑暗里了,希望自己捡到收养的这个孩子能够一辈子活在光明里。 于是,他给这个孩子取名冯光明。 …… …… 其实不止冯光明,在场的四兄弟,或多或少都曾受到过段奇旭的恩惠。 但是最终他们都选择了站在江澈这边。 因为他们是少年,不晓得利害轻重,但分得清是非对错。 这时候,剑南星开口了。 “我们都受过段奇旭的恩惠,但就像五弟说的那样,我们也曾为段奇旭拼过命,也跟他出生入死过。” “兄弟一场,谁欠谁,谁又付出了多少,怎么计较得清呢?” “以后我们把段奇旭曾经给过我们的恩惠,还给段家,我们与段奇旭之间,就两清了。” 江澈在心中叹了口气。 冥冥之中,他有一种预感,段母只怕不会轻易放过自己,到时候他必然要与段母有一场生死之争。 不过若真到了成了敌人那一天,他绝不会因为往昔的情分而心慈手软。 这一晚,说完了段奇旭,大家又聊了很多开心的事情。 从天南聊到海北。 从修行聊到了未来,聊到了年少的雄心壮志。 从桃花城,聊到了整个大秦。 还有他们听说过、见到过的赫赫有名的女仙子们。 最后他们又聊到了自己身上,聊到了桃林五义上。 他们大口喝酒,大口吃肉。 喝得脸色通红,放声大笑,放声大哭。 完全是青春的美好模样。 不过少年的肩头本就应该是清风明月、杨柳依依、草长莺飞这些美好的事物啊。 什么国仇家恨、浩然正气,都是明天的事情。 江澈虽然已经不是原来的江澈,但前世的他也曾年轻过,也曾在酒后和兄弟豪言壮语,说友谊地久天长,要一辈子到老。 他们曾想改变世界,后来被世界改变。 而在这里,江澈拥有了第二次生命后,再次找到了年轻的感觉,似乎也找到了当初少年时的赤子心。 因为这个世界的江澈,他拥有了第二次生命,并享受了这个世界的江澈原本拥有的那些美好。 那么他便会做好这个世界的江澈,也承担起这个世界江澈该承担的责任。 两个世界不同的灵魂,在这一刻共鸣、相合! ------------ 011.入初境,内院考核 兄弟的情谊不是一晚的酒便能承载的。 而他们之间的感情也不是一晚上就说得清的。 但是,段奇旭的背叛带给几兄弟的影响,需要无数个夜晚的欢笑与泪来抹平。 疯狂过后,便是冷静。 几兄弟思量再三过后,还是决定先一起帮江澈积攒功勋,换一颗开脉丹。 功勋是可以转让的,但每一颗开脉丹,道院、朝廷的人都要知道去向,若是用来贩卖牟利,那便是死罪! 大秦严法,但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江湖不是打打杀杀,还有人情世故。 只不过在大秦的底线上,一些事情,可以不讲人情世故。 开脉丹,就是这个底线! 而江澈则是对几兄弟坦然道,告诉他们公孙院长重新给了江澈一颗开脉丹,但只不过是以借贷道勋的方式购买的,不白给。 几兄弟愣了愣,然后皆是为江澈发自内心的感到高兴,甚至他们觉得公孙院长是想收江澈当门生了。 公孙院长在大秦虽然不是什么大人物,但在这小小的桃花城,却算得上是天大的人物了。 至于有了段奇旭的前车之鉴,江澈为何还要如此? 理由很简单,莫过于你总不能因为一次黑暗就,觉得全世界都是黑暗的,仅此而已。 而且,并非人人都是段奇旭。 …… …… 江澈回到江家寒院,已是第二日早上。 江毅已经出门。 他在桌子上留下了字条,然后便去治安司上班,顺便送江雪去学塾上学去了。 治安司是总领桃花城治安的衙门。 跟江澈前世的公安局一个性质。 而在进入道院之前,先要在地方公家学塾念书识字,通读秦典,才能进入道院学习。 至于字条上的内容,无非就是一些关怀、关切地话语,看得江澈心里暖洋洋的。 一时间他情不自禁想起了前世的家人,忍不住红了眼眶。 不过他也没有本事再穿越回去,只能在这另一个时空、另一个世界默默祈祷他前世的家人们一切安好。 道院不像前世学校,每天都必须去上课。 课堂教学与自我修行的结合,再加上实战功勋任务的教学制度,才是大秦能够在这片土地上培养出无数英杰的根本。 尤其期末的时候,道院更主张学生自我修行,自寻机缘,若是能够想办法自己谋得一颗开脉丹,更好! 所以江澈不去道院上课打卡,完全也不用担心旷课的惩罚。 回到了自己的房间,他盘膝坐下,脑海中再次泛起了前身对于修行的认知和知识。 下一刻他抬头看向了窗外。 已近深秋,太阳却格外的耀眼。 当人们第一眼看到天空的时候,便对天空产生了向往。 于是他们不择手段靠近天空,掌握了超凡的力量。 这就是修行! 人类的一场登天之旅! 虽然这是记载于大秦古史里的浪漫,但却自有道理。 古往今来,这个世界并不是服用开脉丹便一定能够成功开脉,踏入初境。 失败的人亦有。 江澈知道自己一定不能失败。 所以他需要思考一下修行的本质是什么。 最终他得到了答案,然后服下了公孙院长给的那颗开脉丹。 丹药入体,药力瞬间炸了开来,然后游走他的四肢百骸。 恍惚间,他看见一条波澜壮阔的星河冲入了体内。 他成了星河的主人。 星河入体后,该怎么流淌? 他不知道。 但他不只一次见过夜空中遥远的星河。 伴随着想象,星河开始流淌,以一种极其霸道的方式在它体内横冲直撞,仿佛要开辟什么出来。 这时候,他什么都不需要做,只要放松,放松再放松。 就像这个世界某位大人物说过的那句圣言——道法自然一样! 此时如果有一面镜子,或者他有坐照自观的能力,应该能够清晰的看到,在他的体内亮起了一道又一道明亮的光。 就像当初段奇旭身体里亮起的一样,如同脉络,又似土丘。 道脉现! 道元生! 紧跟着江澈看见了一颗又一颗滚圆、明亮、刺目的白球。 就像是此时窗外天空里的太阳一样。 这些便是道元了。 足足二十一颗。 比当初段奇旭晋升初境的时候,还要多三颗。 而这一瞬间,江澈明白了,当初与自己生死斗的时候,为什么段奇旭要犹豫。 他们虽然现在入了初境,但没有炼气化元的功法恢复道元,道元消耗掉了根本无法恢复。 而晋升内院后,要想获取炼气化元的功法,也需要功勋兑换。 初境之后又名筑基境,需要以道元冲脉筑造道基。 如果没有足够的道元,如何筑造道基? 大道争锋? 修行路上一步慢,步步慢。 每个刚刚踏入初境的年轻人,都有不想慢下来的理由。 因此他们第一次挥霍道元的时候,总会情不自禁犹豫,想很多。 “但我一定不会犹豫。” 江澈攒紧了拳头,前世他于大火中出生入死。 再加上作为一个死过一次的人,他更知道生命诚可贵的道理。 果然,突破初境后是能够增加寿元的。 踏入初境后,面板中他剩下的一年寿元,变成了五十一年。 难怪当初段奇旭的寿元竟然有一百零五。 前身对初境的认知不够,导致他还以为要寻找延寿的道功修行才能增加寿元。 不过这只是开始! 接下来,就是进内院,想办法学习到初境·道功,赚取更多的功勋,然后变强。 他从未忘记,猪四还与初境妖物狗三有关。 以他现在的实力,很难杀死一只初境妖物。 而且根据前身知道的信息,黎山一脉的妖族,很不简单。 不过,他看着面板上剩余的一百三十一年来自猪四和段奇旭的寿元总和,只觉得未来可期! …… …… 时如逝水。 段奇旭走后,整个桃花城一切如常。 而江澈以凡境击败了初境的事迹,赢得了整个外院的尊敬。 现在他走到哪里,人们都会说一句。 “看,那就是以凡境击败初境的那个江澈。” 但江澈并不享受这种感觉,他知晓段奇旭以前与前身以及剑南星们有着怎样深厚的情谊。 尽管段奇旭背叛了前身,还害死了前身,但曾经段奇旭对他们的好都是真的。 现在这些荣耀,都是段奇旭的命换来的。 而且对于江澈来说,这也不算荣耀。 你不能因为别人的一次恶,便否定了那个人以前的所有好。 至于四兄弟的感情,依然如同以前一般,一起吃饭、一起修行、同甘共苦。 看得无数人羡慕不已。 不过当他们听到有人提起段奇旭的时候,总是忍不住沉默。 有些人虽然已经离去了,但他留下的痕迹永远都在。 而江澈没有等来狗三的报复,却等来了晋升内院的考核! ------------ 012.太清炼元 秦国修士信奉大道至简。 道院晋升内院的考核都十分简单。 除了文试成绩合格外。 只要开脉后能够在桃林道院的桃花林中,在不动用道元的武教习手中坚持三十个回合,便能晋升内院。 这一点,只要将正阳剑修炼至小成就能做到。 当然很多道院弟子都有背景,他们家传的护身凡境武学大多都比正阳剑还要强大。 剑南星、顾子义、冯光明考试的顺序都排在了江澈前面。 江澈看着他们,神采奕奕。 “我在内院等你们!” 剑南星、顾子义、冯光明重重点了点头,然后用力握拳。 “加油,五弟!” 接着,江澈走进了桃林道院春时最美的桃林中,看见了一个生得珠圆玉润的大光头。 他坐在一块巨石上,桃林道院的武服就这么敞开着,颇是豪迈。 他举起了酒壶,饮了一口烈酒,然后方才慢条斯理地看向江澈,白白净净的脸上挤出了一个灿烂的笑脸。 “听说你曾经以凡境击败过没有掌握道功的初境,我也能做到,要不要全力以赴试试,能不能击败我?” 他的嘴角还挂着晶莹的酒水。 江澈心头一动。 他知道自己的极限便是不能战胜掌握道功的初境。 公孙院长说,在整个南安郡他也是第一人了,但这也是对于那些未入初境的道院学子来说。 不只大秦,整个天下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他相信他能做到的,别人也一定能够做到,或许还能做得更好。 所以他想知道,未掌握初境道功之下,自己的极限又在哪里? “好,请武教习赐教!” 江澈对着大光头郑重行了一礼,然后迅速按住了腰间的剑柄。 大光头收起了酒壶,站起了身,一步踏出。 然后江澈只觉飓风扑面,只是数个眨眼的功夫,明明还离自己很远的武教习便已经近在咫尺。 他的手里不知道何时出现了一根棍! 一根很长的教棍! 就像是一道闪电,狠狠朝着他的太阳穴砸落下来。 江澈持剑而挡,在剑与棍相撞的瞬间猛然发力,挥剑将武教习的棍子下压然后转动,似乎想要将武教习的棍子给卷得脱手而飞。 就在这时候,武教习猛然抽棍,然后再出棍! 气势如虹! 江澈心头一跳,忽然有一种很熟悉的感觉。 紧跟着,一道猛烈、强烈的气推着棍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向着江澈撞了过来。 这样的力道,这样的速度,这样的威势,完全可以媲美初境道功。 以气驭棍的初境绝技! 果然…… 这个世界上自己能做到的事情,总有人能够做到。 江澈不仅没有慌,反而嘴角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同时以气驭剑。 初境·炽罡正阳剑! 炽热的剑罡如飓风般呼啸。 明亮如烈焰般的剑光狠狠与武教习的棍子撞在了一起。 “铿!” 震耳欲聋的金属撞击声响彻桃林。 武教习、江澈连退数步方才堪堪稳住身形。 能对付拥有抗衡初境力量的凡俗武学绝技的,只有初境道功或者另一门凡俗武学绝技。 二人这次的交手竟然难分伯仲。 至于能够看到桃林内情况的弟子们,面色一片苍白。 他们仔细思量下,发觉刚刚无论是面对武教习的一棍,江澈的一剑,他们根本无法抵挡,只能等死。 然而战斗还未结束。 江澈刚刚稳住身形之后,便再度对武教习发起了进攻。 初境·炽罡正阳剑每动用一次,便要经过半个小时的调息回气才可动用,他相信武教习的绝技也是如此。 因此二人再次拉到了同一起跑线上。 江澈以正阳剑对战武教习那不知名的棍法。 二人你来我往,打得难舍难分。 从桃林外围,打到了桃林深处。 身影消失在了所有观看武考的道院外院学子的视线里。 天下修士,剑修杀力最强! 正阳剑虽然只是凡俗武学,但其每一招每一式都锋芒毕露。 可如此猛烈、锐意十足的进攻,武教习   总能以他那中正平和的棍法破解。 不过江澈也没有焦躁。 武教习是他穿越以来遇到过最强大的对手,远胜猪四,也胜过了还未掌握道功入了初境的段奇旭。 剑与棍的撞击声不绝于耳。 火星四溅,犹如星屑。 江澈冷静的可怕,他全神贯注的观察着武教习的每一招每一式,想要抓住其破绽。 可是武教习好像没有破绽。 难道要放弃? 难道要认输? 虽然也没什么损失,但终究有些不甘心啊。 就在这时候,他猛然惊醒。 一个人怎么可能没有弱点、没有破绽? 心绪收回,再次全神贯注,江澈终于找到了一丝胜利的曙光。 正阳剑,至刚至阳! 他反手握住剑柄,以剑柄撞向了武教习。 眯着眼睛从始至终笑意盈盈的武教习一棍迎上。 弃技比力,是最愚蠢的选择。 在一次次交手中,他清晰的感知到,江澈的力不如他。 比力他又怎会惧? 然而就在棍与剑要碰撞的时候,江澈忽然变招,猛然爆发。 从战斗到现在,远远没有半个时辰,他还不能够再次施展炽罡正阳剑。 但恢复的少许力气,却可以用在爆发上。 这一刻江澈的速度和力气,都达到了巅峰。 武教习蹙了蹙眉头,犹豫了起来。 但这样的战斗,怎么能犹豫呢? 最终在他作出抉择的时候,江澈的剑来到了他的喉咙前。 明亮的剑光,填满了他的瞳孔。 他没有在意江澈是否收招。 因为剑光近在咫尺的时候,他的身子忽然破碎成了无数的水珠滚落,然后在江澈的身后再聚集,重新现身。 他动用了道元,也动用了道功。 “我输了。” “你很好。” 其实就算他不这样做,江澈也能够收招。 而且在他刚刚动用道元的时候,江澈已经收招了。 江澈收剑,抱拳对着武教习行礼道。 “多谢武教习让招,如果刚刚是生死搏杀,我未必能赢。” 武教习咧嘴一笑,脸上的笑容更灿烂了几分。 “世界上哪里有这么多如果。” “历年来,你是第一个在晋升内院的考核武试当中胜过我的,这是给你的奖励。” 紧跟着,他掏出了一本秘籍交给了江澈。 秘籍呈紫蓝色,上书秦字。 “太清炼元诀!” ------------ 013.氪命,百年! 天下所有道院的道,是大道的道,而非道宗的道。 但是太清二字,却与道祖有关。 道祖乃是传说中的大人物,来头甚至胜过当今秦王。 一时间,江澈拿着手中的秘籍,只觉得其重若千斤,珍贵无比。 不过他第一时间也想到了公孙院长。 一个小小的桃林道院武教习,怎么可能拿的出担得起太清二字的炼元法诀呢? 果不其然,武教习看着江澈接过秘籍后,拍了拍他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道。 “不要让院长失望!” 并没有藏着掖着。 江澈点了点头。 “我会努力的。” 炼元诀虽然是修士们最基础的道功,但也是最重要的。 不同的炼元诀,炼化元气凝聚道元的速度不同,凝聚道元的品质不同,最后筑造的道基也不同。 这个世界常常有天赋异禀的修士,在早年间,因为没有天赋、没有背景,只能用最普通的炼元诀。 等到他们站得高了,看得远了,有能力了,得到了合适自己的炼元诀,又得重头再修。 虽然他们重头再修,只不过是把曾经走过的路再走一遍,而且一片坦途、皆是平地,但也甚是麻烦,而且还要耗费时间。 对于时刻在争的修士来说,时间更加宝贵。 但如果能够在刚刚开始修行的时候,便遇到明师、好的领路人,那么便能够避免这样的麻烦。 虽然根据前身的记忆,很多事情都可以明确公孙院长,不是大秦名震天下的武安君公孙起。 但区区一个桃林道院的院长,怎么可能随手拿出太清炼元诀这等道功来? 所以公孙院长的身份必然不简单。 不过这些事情都不重要,最重要的是现在公孙院长就是江澈的伯乐。 世有伯乐,而后有千里马! 当然机遇也意味着考验。 江澈也清楚的知道,在修行太清炼元诀之后,他必须有亮眼的表现,公孙院长才会继续“投资”他。 大争之世,藏拙是最愚蠢的选择。 …… …… 收下了太清炼元诀,道别武教习后,江澈向着桃林外走去,准备跟剑南星几兄弟说一声,然后去内院找生活教习分配学舍。 武教习看着他的背影,眼眸里泛着浓浓的欣赏,心中感慨公孙院长眼光真不错。 当初公孙院长找他安排这件事情的时候,他也是兴致勃勃。 毕竟莫说一个小小的桃花城,就是整个天下,也很少有人会将凡俗武学练到如此境地的。 结果没有想到,这个少年在自己不动用道元、道功的情况下,竟然能够击败自己。 战斗才情真是让人惊讶! 但凡武就像是小孩子的玩意,只有超凡道功,才是正道! 凡武天赋再好,最终也要看修行方面的天赋。 也不知道这个小子最终在修行方面会不会让院长失望? …… …… 江澈走出桃林的时候,四周所有外院弟子的目光都在他的身上。 万众瞩目! 刚刚他胜过武教习的事情,所有人都看见了。 每个外院弟子的眼眸里,都写着浓浓的震撼。 虽然凡武再牛,不是大道。 但外院谁能胜过武教习? 外院第一也是第一! 这么牛逼的事情,当然是荣耀,也值得自豪。 剑南星、顾子义、冯光明第一时间迎了上来,脸上洋溢着发自内心的笑容。 “五弟,你没事真是太好了!” “恭喜你,成功晋入内院,今晚我们去天外仙,好好庆祝一番吧?” 刚刚武教习与江澈交手的时候,他们还很担心呢? 倒不是说他们对自家兄弟没信心、不信任。 毕竟在外院,武教习威名远扬。 结果最后,江澈竟然赢了武教习。 他们一时间打心底里为江澈激动、开心。 江澈点了点头,心头暖暖的。 “你们也快点晋入内院,到时候我们四兄弟又能一起并肩而行了。” 不知为何,在这样的环境下,在这样的氛围下,他一颗心也逐渐年轻,回归少年时。 “接下来,我还要去内院找生活教习分配学舍,更换内院弟子牌。” “你们可以先去天外仙等我。” 剑南星、冯光明、顾子义重重点了点头。 “我们在天外仙等你。” 兄弟无须多言。 在众人羡慕、向往的目光里,江澈大步流星向内院而去。 而剑南星几兄弟,则向外院外而去。 …… …… 桃林道院内院、外院的学舍都是五室一厅的五人间。 一厅共处,能够培养同窗的友谊与感情。 五室分离,则是能够让每个学子都有自己的空间和秘密。 江澈跟着生活教习一路来到了三一七学舍门口后,生活教习推开了学舍的门,做了登记,然后将他的外院弟子令牌换成了内院弟子令牌,扔下一句。 “这里以后就是你在内院的住处了,你的卧室在正厅左边第一间。” 扬长而去。 学舍正厅内空荡荡的没有人。 江澈直接走进了自己的卧室。 卧室里的床铺道院早已经安排整理后。 不过后续的卫生整理便是江澈个人的事情了。 他坐在了床铺上,第一时间,拿出了武教习给予的太清炼元诀如饥似渴的翻阅了起来。 只是读了个开篇,他便深切感受到了太清炼元诀的博大精深。 三个时辰后,面板更新。 在功法一栏里,除了正阳剑(破格)与初境·炽罡正阳剑外,还多了太清炼元诀(未入门)。 并有文字解释说明。 ——太清炼元诀乃是无品级功法,熟练度越高,能够发挥的效果越强,该功法修炼难度巨大。 江澈倒吸了口气。 他早已经想到太清炼元诀绝对不简单,但没有想到,这门道功竟然这般不简单。 无品级功法,那么也就意味着太清炼元诀潜力无穷。 或许公孙院长,就是名动天下的大秦武安君? 他心里已经有了一个大概的答案。 不过下一刻,他的注意力,便再度回到了面板上。 修炼难度巨大,我倒要看看有多大? 先来十年寿元试试水。 心念一动,他开始向太清炼元诀注入寿元。 【你开始修炼太清炼元诀。】 【这门功法博大精深,你十年苦修,虽略通皮毛,但却连入门都做不到!】 这就完了? 比当初再度提升破格的正阳剑,获得绝技炽罡正阳剑时,还要艰难。 不过,这么强大、不简单的功法,修炼起来,有如此难度,也是理所应当。 毕竟正阳剑的难度也不小。 “我现在有百年寿元可氪,我倒要看看这百年寿元,能否修得出个太清炼元诀入门来!” 心中这般想着,他目光灼灼,继续向太清炼元诀注入寿元! ------------ 014.笑与泪,难抒心中豪情! 【你继续苦修太清炼元诀,十年如一日,但五十年过去了,都没有什么成效。】 【时光荏苒,十年又过去了你依旧进境缓慢。】 【二十年过去了,入门仍旧遥遥无期。】 【你陷入了严重的自我怀疑,觉得修行太清炼元诀,简直难如登天。】 【好在你毅力顽强,坚韧不拔,并没有放弃,继续苦修。】 【如此时光匆匆,百年而过,又是十年后,你终于窥破了太清炼元诀的部分奥妙,成功入门。】 江澈长吐了口浊气,一百二十年的寿元,方才成功将太清炼元诀修至入门。 这功法真是恐怖如斯。 与此同时,面板信息飞速变化。 【自身当前剩余寿元:五十一年。】 【当前功法:正阳剑(破格),被动效果:对妖邪鬼祟时,所有属性有1%的加成。 炽罡正阳剑。 太清炼元诀(入门),被动效果:炼化道元速度+5%。】 【当前剩余人族修士寿元:十年。】 杀段奇旭、杀猪四共得到的一百三十年寿元,如今因为修行太清炼元诀,直接用得只剩下十年寿元。 江澈有一种一夜回到解放前的感觉。 …… …… 天外仙作为如今桃花城最大的风月场所,其实并不是桃花城的本土产业。 它是一家连锁产业。 不只大秦,覆盖天下。 这个名字很有意思,寓意它家的姑娘可以比肩天外的仙女。 然而事实也是如此。 天外仙的出现,让整个桃花城都知道了,以前本地那些风月场所,都是什么庸脂俗粉。 而那些风月场所在遭受了天外仙的打击后,生意一蹶不振。 他们也不是没有想过报复,但最后不知道为何却都不了了之了。 不过,天外仙却是拔高了整个桃花城的风月水准,得到了桃花城广大儿郎的一致好评。 单说花魁季青竹即使放眼整个大秦,那颜值也是能打得。 不知道让多少男儿,拜倒在了她的石榴裙下,为他神魂颠倒。 又不知道多少男儿,每日在这天外仙中,为求见她一面,一掷千金,但却又不得其青睐,只能酒后空留相思泪。 桃林五义除了段奇旭和顾子义外,四兄弟的家庭都不是很富裕。 本来顾子义打算在天外仙安排一个包间的,但剑南星却觉得太过奢侈、浪费,于是最终选择了坐在大厅。 坐陪的姑娘们,虽然没有季青竹那般惊艳,但也赛过了桃花城无数庸脂俗粉。 少顷,江澈这位正主终于姗姗来迟。 剑南星几兄弟起身相迎。 “五弟,你来了,快,这里坐。” 江澈落座,几兄弟在姑娘们的拥簇下推杯换盏。 几旬欢声笑语过后,顾子义也看出了江澈可能要说正事,当即摆了摆手,让姑娘们退了下去。 江澈这才开口道。 “以前我们几兄弟,一个初境都没有,只能接些凡俗任务,一起赚功勋,每个人分到的功勋,少得可怜,如今我踏入初境,终于可以接取一些简单的初境任务,多赚一些功勋了。” “到时候,我换取了一门初境战斗功法后,立即给你们凑功勋,兑换开脉丹。” 顾子义当即摆了摆手。 “五弟,我暂时不需要开脉丹,你就不必为我操心了。” 冯光明也道。 “我也不需要开脉丹,我准备走军卒武修的路子,以气血冲脉,以此开脉。” 江澈看着他们愣了愣。 根据前身的记忆,顾子义背景特殊,不简单程度远胜段奇旭,但似乎又因为某些顾虑、限制而不能泄密于人,因此显得神秘。 倒是老三难道也有了机缘? 他看着冯光明道。 “三哥,气血冲脉乃是古老的法子,一旦失败后果不堪设想,敢问三哥可是有高人指点?” 剑南星、顾子义纷纷看向了他。 冯光明也不藏私,坦然一笑。 “近几日桃花城府兵统领金元海曾经找到我,说我气血浑厚,只要我愿意,他可以教授我气血冲脉的法门,走军卒武修的路子。” “从城道院结业后,不去郡道院、国道院,而去南安军历练!” 南安军镇守南安郡,南抗百越蛮夷,西防大赵边军,乃是大秦西南边陲朝廷力量的武装核心。 虽不能与国道院媲美,但却胜过郡道院。 剑南星、顾子义、江澈闻言,纷纷露出了发自内心的笑容,打心底为冯光明高兴。 “光明,太好了,如果是金元海领路的话,你气血冲脉,应该没有问题。” 金元海掌握府兵,直接听令于城主,是整个桃花城最强的军卒武修之一,是早已经踏在武修路上的前辈。 有他的领路,冯光明当然没问题。 最重要的是,桃花城的城主,也姓金。 冯光明点了点头,端起了酒杯,独饮了一大口。 “唉,金元海这王八犊子,我去跟他求开脉丹,他说什么都不肯给我一颗,我说借贷也不允,还说我要救济他人,就凭自己的本事,我嘴皮子都快磨破了。” 江澈、剑南星、顾子义笑道。 “他不愿给,我们就自己挣,兄弟齐心,其利断金。” 冯光明笑了,笑着笑着眼眶一下子就红了。 “如果早认识金元海,就算是跪在这个王八蛋府前,跪多少天多少夜,我都要求一颗开脉丹来,这样大哥就不会对五弟动歹心,我们五兄弟,还是五兄弟。” 江澈叹了口气。 虽然段奇旭的背叛让人愤恨。 但其实他也能理解这位曾经的好大哥。 在那样的环境下,段母的压力与逼迫下,段奇旭就像是《天龙八部》里的慕容复,最终的结局唯有心魔深种,误入歧途。 他们轻轻拍着冯光明的肩膀。 最终剑南星出言安慰道。 “过去无可挽回,但未来可以改变。” “三弟,大哥已经走了,但永远活在我们心里。” “未来我们五兄弟齐心协力,代大哥去看看这大秦的天下,去看看这天下的天下,是不是如那些说书人口中一样,波澜壮阔。” 冯光明揉了揉眼睛,重重点了点头。 少年欢笑与泪,皆难抒心中冲霄豪气。 而最终几兄弟也决定,先帮江澈凑道勋换购初境道功,再帮大哥换购开脉丹,明年一定内院相见。 然而就在这时候,一个张扬的声音在不远处响了起来。 “哟,这不是桃林五义吗?” “喔,你们自相残杀死了一个,现在应该是桃林四义。” 江澈、冯光明、剑南星、顾子义四兄弟寻声看去。 只见一个长脸、脸上“沟壑”无数、坑坑洼洼、长相实在不敢恭维,但却穿着锦帽貂裘的少年郎,在无数人的拥簇下,缓缓朝着这边走来。 他虽然满脸笑容,但却给人一种笑里藏刀的感觉,让人很不舒服。 对于这个少年,江澈四兄弟并不陌生。 因为他正是曾经在天外仙,与江澈前身发生过不愉快的马帮帮主! 来者不善! ------------ 015.狗三来袭 马帮帮主,本名马禹山。 是一个比江澈还小一岁的少年,眼高于顶。 在五年前,马帮前任帮主马向南与马帮主的长兄马禹宁为马帮战死,马夫人一介女流在无数马帮元老的支持下,扶持八岁的马禹山继任帮主,“垂帘听政”。 虽然如今马帮大权在握的,仍然是马夫人。 但是,因为父兄余荫的关系,整个马帮上下,对于马禹山都是无条件的骄纵、宠溺。 如果说,桃花城季青竹说想要天上的星星,桃花城的男儿们都愿意拼着命为她摘下来。 那么在马帮,马禹山想要天上的星星,马帮的帮众亦是如此。 但能否做到,便是另一回事了。 江澈四兄弟显然都十分不待见马禹山,根本不想搭理他。 可马禹山哪里会放过他们。 他可还记着上次江澈敢冲撞自己、让自己下不来的仇呢! 于是他大手一挥,对着天外仙的管事神气扬扬地说道。 “宋管事,今天小爷我心情好,外场的消费全都由我买单,但是我们看上了这边的桌子,让他们到角落去坐。” 江澈四兄弟顿时脸色“唰”的一下就阴沉了下来。 尤其是冯光明,额头青筋暴跳,双拳紧握。 “马禹山!” 马禹山看了一眼冯光明,眉头微挑。 “怎么?” “不服气?” 他这句话虽然是对冯光明说的,但目光始终在江澈身上,眸子里蕴满了戏谑。 宋管事站在原地,有些不知所措,尴尬异常。 天外仙打得桃花城所有风月场所都抬不起头来,还能在此立足,的确不简单。 但马帮可是桃花城的地头蛇关系错综复杂,那位马夫人更是不简单,他不想得罪。 但眼前的几位桃林道院学子,他也不想招惹。 一时间经历过无数大风大浪,为人圆滑的他,竟然不知道该何去何从了。 好在这时候,江澈缓缓开口。 “我们走吧。” 他们穿着桃林道院的道袍,马禹山再看他们不顺眼,也不敢直接对他们动手。 只能想办法激怒他们,等他们先动手,然后再出手。 到时候桃林道院的高层怪罪下来,马夫人也好从中周旋。 马禹山虽然才十三,又娇生惯养、飞扬跋扈,但不意味着他会是一个蠢货。 江澈对局势洞若观火。 马禹山身边有真正的初境修士相随。 虽然他已经踏入了初境,还修行了太清炼元诀,可他没有初境的战斗道功。 打起来只是自取其辱。 不如先退一步,这笔帐暂且记下。 日后再说。 剑南星、冯光明、顾子义们也不是傻子,当即明白了江澈的意思,起身与江澈一起离开了天外仙。 马禹山看着他们的背影发出了猖狂、刺耳的大笑声,好像在笑他们的退缩以及无能。 这位十三岁的马帮主如此做法幼稚无趣,但也着实恶心人。 恶心得江澈几兄弟,觉得刚刚天外仙可口的饭菜、酒水都有些反胃了。 走出了天外仙,冯光明跺着脚骂骂咧咧,好像要把地板给踩通一样,显然把地板当作了出气筒。 “狗娘养的,他现在所有的一切,都是牺牲他爹和他哥哥换来的,真把自己当个人物了。” “等老子以后去了南安军,第一个弄死这小子。” 顾子义也是目光阴冷。 “我们不可能一辈子都只是道院弟子,但他也不可能一辈子都是马帮帮主。” 剑南星咬牙道。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江澈拍了拍几兄弟的肩膀。 “不用十年,等到我们更强大了,今日之耻,来日必能十倍还于马禹山。” “而且这一天会很快。” 只要得到一本初境战斗道功他就能变得更强。 不过那当前那可怜的剩余十年的人族修士寿元,也无不提醒着江澈,该出去猎杀新的敌人和妖魔了。 剑南星、冯光明、顾子义几兄弟听了江澈的话,重重点了点头。 “我们会很快强大起来!” 跟着,几人相视一笑,不再纠结马禹山的事情,而是谈笑着踏上了回家的路。 夜渐深了,桃花城内即使那些喜欢花天酒地的公子们,也沉浸在了天外仙这样的场所。 街道上已经没了人烟。 就在几兄弟说说笑笑的时候,江澈忽然心有所感,猛然回首。 只见后左侧方的暗巷里忽然蹿出了一道黑影,以极快的速度向着他撞了过来。 一时间,一股强烈的危机感浮上了他的心头。 心跳加速,如死亡骤临。 这种感觉他并不陌生。 刚刚穿越到这个世界,他还未氪命变强面对猪四时的感觉。 与此同时空气里不知不觉弥漫起了淡淡的腥臭,跟猪四身上的味道如出一辙,甚至比猪四身上的味道更浓烈一些。 是马禹山的安排? 还是狗三的报复来了? 显然江澈心中的答案更倾向于后者。 不过如果是狗三的话,为什么黎山的妖竟然敢进桃花城来杀道院的弟子? 而它又是怎么进的桃花城? 心中疑惑万千,但此时却已来不及思索。 江澈没有丝毫犹豫,在察觉到危机的时候,右手按住了剑柄,疯狂向着佩剑灌入道元,然后用出了正阳剑,准备看看来袭的敌人有多强。 虽然他没有直接动用底牌炽罡正阳剑,但也已全力以赴! 与此同时,剑南星、顾子义、冯光明三人也按住了腰间的佩剑,然后拔剑,向着袭击者刺去。 四道剑芒,各有不同。 剑南星的最稳。 顾子义的最凌厉。 冯光明的最粗暴。 而江澈的最直接、最简单、最精确也最强! 长剑破空的呼啸声响彻寂静的街头。 黑影撞在了江澈的剑芒上,爆发出了刺耳的响声。 “铿!” 就像是金属与金属撞击在一起的声音一样。 刺目的火星点亮了四野些许的黑暗。 巨大、恐怖的力道撞得江澈如同断线的风筝一般倒飞了出去。 他只感觉虎口疼痛剧烈,持剑的右臂就像是骨骼碎裂一般,疼痛非常。 不过他知道自己的右臂没有碎。 而那黑影也向后急退。 它不是被江澈的力量给撞退的,而是主动退后拉开一些距离,好躲开剑南星几兄弟刺出的剑。 雪白的锋芒再现,撞在了三人的剑上。 “铿!” 又是一声刺耳的金属撞击声。 三兄弟如同断线的风筝一般倒飞了出去,口吐鲜血。 这时候,江澈也看清了来袭之人。 一只硕大的狗妖! ------------ 016.夜战街头 狗妖生长着乌黑的毛发,身躯极为壮硕,虽然没有猪四那般肥胖的夸张,但却给人一种极其强健的感觉。 而它的强大,刚刚江澈已经领教到了,正是实打实的初境实力,并且远胜段奇旭,就是不知道跟能够动用道元、施展道功的武教习几几开。 伤了剑南星、冯光明、顾子义后,狗妖没有丝毫停顿,再度向着江澈扑杀而来。 修士有道元,妖有妖元。 初境妖物有妖元淬体,肉身强悍,力量骇人,即使不用妖法,也能跟施展道功绝学的修士相持。 如果不是三颗道元灌入剑中,加持之下,江澈的下场恐怕不比剑南星、冯光明、顾子义好多少。 不过饶是如此,狗妖并没有给他喘息的机会。 强忍着疼痛,没有犹豫,江澈再度调动体内道元疯狂灌入佩剑中,举剑相迎。 在道元的加持下,炽罡正阳剑的威力一定能够更上一层楼。 但初境妖物,也有初境妖法。 如果不等到最合适的时机,江澈是不可能轻易动用炽罡正阳剑的。 当然剑南星、冯光明、顾子义也不会因为受了伤就坐以待毙,他们第一时间,翻身而起,再度出手。 狗妖看见江澈不断挥霍道元,漆黑的眸子异常明亮,似乎十分的兴奋。 三个呼吸的功夫过后,它已经来到了江澈的身前,抬起了它那如刀的利爪,狠狠抓向了江澈的要害。 刚刚就是它这利爪挡下了江澈几兄弟的剑,以巨大的力量伤了江澈几兄弟。 江澈本来防御的招式猛然变招,化作了进攻,狠狠砍向了狗妖的巨爪,势快而力猛! 面对本来在力量上占据着绝对优势的狗妖,他没有避其锋芒,而是选择了针锋相对。 狗妖的嘴角挂着一抹淡淡的、讥讽的笑容,似乎在嘲笑江澈的不知所谓。 江澈当然知道,比拼力量,现在的自己永远不可能是一头初境狗妖的对手。 他不会自取其辱。 在剑砸下去的时候,他还在向佩剑灌入道元,并未停下。 就是现在! 他眸子中闪过一抹锋芒,如太阳般耀眼。 紧跟着,他动用了初境·炽罡正阳剑。 与此同时,剑南星、顾子义、冯光明也开始为江澈拼命。 冯光明红着眼睛怒吼一声,浑身泛起了鲜红的狼烟。 气血狼烟! 据说在气血浑厚者,激发浑身气血,便能让气血由虚化实,形同狼烟! 他不是初境修士,他现在激发全身气血,显然是准备直接以气血冲脉,踏入初境。 虽然金元海叮嘱过,要冯光明等到气血养到最佳的状态,再以气血冲脉突破初境,以保证万无一失。 否则一旦冲脉失败气血大亏不说,可能此生都将再无法踏入初境。 可如今江澈遇险,冯光明哪里管得上那么多。 他只知道初境与凡境的差距实在太大。 不入初境便不能帮到江澈,甚至还可能因为实力不足,在战斗中拖了江澈的后腿,成为累赘。 剑南星并不能以气血冲脉,他唯一能做的,就是让自己的剑更稳,让自己的心更稳,好在这场生死战局中,发挥自己能发挥的最重要的作用。 顾子义深吸了口气,将自己为数不多的家当拿了出来。 一张看不出有什么作用的初境符篆。 他们只愿与江澈同甘共苦、并肩而行、生死与共,而不愿成为江澈的累赘。 足足十颗道元加持下的初境炽罡烈阳剑,威能足足翻了一倍! 狗妖看着那卷着剑罡,如火一般炽热耀眼的剑芒,心底不禁浮起了强烈的危机感。 这一剑,已经胜过了大多数初境道功。 狗妖没有犹豫,疯狂调动着妖元,全力施展妖法·血獠牙! 当初看到猪四那具无头的尸首的时候,看到小方山的情景时,它便开始想方设法的调查江澈。 黎山一脉跟南安郡关系错综复杂,它狗三虽然在黎山一脉不是什么大人物,但凭借着在桃花城里那点交情,要掌握一个外院弟子的行踪易如反掌。 可在愈发了解江澈后,它越是觉得这个少年不简单。 放眼整个南安郡,谁能在十四岁的年纪,将凡武练至巅峰。 谁又能以凡境,击败初境? 尽管那个初境没有在第一时间孤注一掷,将自己所有的道元压上。 尽管那个初境没有道功,无法发挥出真正的初境力量。 最麻烦的是,公孙老头儿对江澈的青睐与投资。 渐渐的,它甚至有了放弃向江澈报仇的想法。 它与猪四的确亲如兄弟。 但兄弟有活着重要吗? 直到有一个人找上了它,给它开出了无法拒绝的条件,它终于趁着夜色,走进了桃花城,来猎杀江澈。 这时候,它也明白了,江澈是多么的难杀,猪四为什么会死,段奇旭为什么会败! 他们都输的不冤、死的不冤。 有了段奇旭的前车之鉴,它又是经历过风雨的妖,当然不会犯段奇旭的错误。 踏入初境后,它共有十六颗妖元。 凭借着自己的苦修以及吃下去的那些口粮积攒与消化,它现在共有三十一颗妖元。 初境妖法与道功一样,一般情况消耗道元与妖元在十五到二十颗。 它深知哪怕用二十颗妖元,将血獠牙的威力推至巅峰,也不能稳稳压制住江澈的炽罡正阳剑。 除非再额外浪费十颗妖元。 但它这样并不是最佳的。 因为它想要的不是压制住江澈,而是杀死江澈。 不如用十五颗妖元施展血獠牙,再用十五颗妖元施展另一门妖法疾风妖身! 两门初境妖法,当然能够稳稳胜过江澈,杀死江澈。 妖元在它的双爪、四肢炸开。 它的妖爪上,生出了可怕的妖芒,然后妖爪卷着妖芒,如同染血的獠牙一般,与炽罡正阳剑撞在了一起。 炽罡烈阳剑稳占上风。 它感觉到了剧烈的疼痛,不过它没有哀嚎,而是强忍着疼痛,一口向着江澈的颈部咬了下去,准备以伤换命! 疾风妖身是强化速度的辅助性妖法,在这一刻,它的速度被推到了极致。 眼看它就要咬断江澈的脖子。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冯光明气血冲脉成功,道元自生,足有十九颗。 下一刻,他抓住佩剑剑柄,然后疯狂灌入其中,朝着狗妖猛的一掷! ------------ 017.“猪朋狗友” 看着狗妖向着自己颈部咬来的血盆大口,江澈清晰的感觉到了死亡的威胁。 这种感觉他并不陌生。 他是已经死过一次的人。 而且刚刚穿越到这个世界,面对猪四的时候,他亦是面对着生死威胁。 面对狗三的进攻,江澈第一时间作出了反应。 他决定抽剑以正阳剑式防御。 虽然半个时辰内,他无法再次动用炽罡正阳剑,但是他还剩下八颗道元。 没有道功,凭借着八颗道元,他自信不出什么意外应该能够以伤换命。 当然换的是自己的命,而非狗妖的命。 然而就在这时候,他的视线里,忽然看见一道身影就像是脱缰的野马,撞了过来。 只是一个呼吸的功夫便狠狠将他撞飞了出去,替他挡下了狗妖的这一击。 是剑南星。 狗妖咬在了剑南星的剑上,也咬在了剑南星的手臂上,鲜血四溅,满嘴鲜甜。 而与此同时,冯光明孤注一掷、全力以赴掷出的一剑,也刺穿了狗妖的身躯。 它不是不想躲、不想挡,而是没法挡、更躲不开。 最终它只能凭借着疾风妖身强化后的身躯,努力避开要害。 它惊疑不定地看着江澈、剑南星、冯光明、顾子义四兄弟。 它曾经也杀过很多人,那些人也有兄弟、亲人、朋友、同门。 但它从没有见过,那些人与亲朋、同门之间的配合,有江澈几兄弟那么紧密、完美,仿佛四人形同一体。 当然,它更加想不到,剑南星竟然愿意为了江澈做到如此。 若是刚刚自己再咬下去一点,可是能够要了这个少年的命的。 它自问与猪四情同手足,但要让它去替猪四去死,莫说是犹豫,它绝对做不到。 而剑南星竟然毫不犹豫的撞开了江澈,取代了江澈,与它拼命。 这些还不是最关键的,最关键的是冯光明。 他竟然气血冲脉成功,踏入了初境! 真是一群愿意为彼此拼命的疯子! 事态失控,完全超出了狗妖的预料。 狗妖不准备再杀江澈,而准备逃走。 它心里冥冥之中有股不祥的预感,自己再不逃走,一定会交代在这里。 它受了这么重的伤,任务失败,应该对那个人有个很好的交代了。 最坏的结果,无过于被上面重罚罢了,而这总好过丢了性命。 而且他这次入城刺杀江澈,本就是偷偷摸摸的举动,现在动静不小,到时候桃花城官府的人或者桃林道院的人来了,它可要死无葬身之地了。 在被剑南星撞开的时候,江澈也微微失了神。 虽然经历了一系列的事情,他已经与前身灵魂共鸣,但是他还没有真正与剑南星这些兄弟们并肩战斗过。 这还是第一次! 有这样能够将后背托付的兄弟,真的很好! 他的嘴角浮起了一抹淡淡的灿烂的笑容,在稳住身形后,再次挥霍道元,持剑向前。 他已经看出了狗妖已经心生退意。 杀死未入初境的猪四,他便获得了七十年的妖魔寿元,那么狗三这位初境大妖,又有多少寿元呢? 而如今只剩下十年人族修士寿元可氪的他,又怎么可能让狗三这行走的寿元逃走。 狗三没有在意身上的伤势,更没有趁势而行,杀死剑南星,而是准备抽身离开。 要杀死江澈,它已经没了信心,但要逃走,它相信江澈这群乳臭未干的小子,留不住它。 就在这时候,一直没有做什么的顾子义出手了。 他向着狗三扔出了一张符篆。 那是一张初境符篆。 在无限接近狗三的时候,忽然炸开,爆发出了雪白的刺目光亮来。 紧跟着一颗颗道元从中生出,滚落地面。 足足有二十余颗。 道元滚落地面,再次炸了开来,勾勒出了道纹。 道纹中,法力生,地鸣,地裂,一个土牢笼就此生出拦住了狗三的去路。 狗三看着顾子义又惊又怒,这个被自己一击伤到的小子,一直没有动作,原来等在这里。 不过它怎么都想不明白,为什么顾子义区区一个外院道院弟子的手中,会有一张初境符篆。 什么时候初境符篆,这么不值钱了? 一个未入初境的少年,也能拥有? 桃花城的世家公子,狗三都是认识的。 显然在它的印象里,顾子义并不在此列。 但不是世家公子,顾子义以凡人之身,竟拥初境符篆,让它匪夷所思。 不过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它用利爪拼命拍击着土囚笼,甚至动用了那唯一的一颗妖元,都无法破开土囚笼。 而这时候,江澈、剑南星已经持剑近前。 生死关头,狗三心中并没有浮起一丝束手就擒甚至是求饶的念头。 它的心底只是浮起了一丝兽性、一抹疯狂! 既然不让老子逃,那就拼命吧! 老子倒要看看,老子死了,能不能拉几个垫背的! 它先选择的目标是剑南星。 剑南星不是初境,正阳剑也不过小成而已,最是好杀。 刚刚它差点就咬死这个少年了呢! 然而就在这时候,冯光明忽然拉了一下剑南星,制止了剑南星。 他刚刚灌入道元投掷刺中狗三的剑,还在狗三身上插着呢! 他准备近身,然后将狗三捅个透心凉! 可想要在不坐以待毙的狗三身上拔剑,谈何容易? 不过就在这时候,江澈已经将剩下的最后八颗道元,尽数灌入了佩剑中,再次用出了大开大合的正阳剑,直逼狗三要害。 狗三不得已放弃了慢了一步的冯光明,聚精会神,准备和已经杀来的江澈拼命。 可它刚刚要运力的时候,那土色囚笼忽然化作了一道土溪钻进了他的身躯,以摧古拉朽之势凝固着它的道脉、筋骨、脏腑。 气力生于筋骨,筋骨受损,它如何运力? 一时间,惊恐填满了它的妖瞳,它认出了这张符篆。 在初境符篆中,堪称上品的土笼蚀身符。 对于初境修士来说,极其珍贵! “噗哧!” 江澈挟剩下最后八颗道元的剑,刺入了它的妖躯、心脏。 妖血四溅。 它笔直的向后倒去,倒在了地上,溅起了无数尘埃。 妖瞳涣散,生命的最后,它的目光没有落在江澈的身上,而是落在了顾子义的身上。 那个该死的少年,到底是什么身份,怎么还未入初境,手里便有土笼蚀身符这种东西? 他目光是那么的阴冷,一直看着自己,让人讨厌,还想把他的眼睛挖掉! 可惜,自己好累,好想睡一觉。 这是狗三最后的想法。 生命的最后,它的脑子忽然变得很乱。 情不自禁想起了很多以前的事情。 从一猪、一狗两个开智小妖,好运的拜入黎山一脉开始。 后来狗妖幸运的踏入了初境,而猪妖也不知道是天赋原因还是别的缘故,一直无法踏入初境。 但在黎山一脉,地位水涨船高的狗妖并未与猪妖疏远,反而愈发亲近。 也仗着狗妖的身份境界,猪妖得以占据了黎山一脉最偏远的小方山作为洞府。 所谓猪朋狗友,莫过于此。 猪妖给自己取名猪四,狗妖给自己取名狗三。 数字三四相连,永不分离,猪狗亦是如此。 回忆戛然而止,狗三毙命。 与此同时,江澈的眼前,面板弹出,紧跟着是一道醒目的信息。 【斩杀初境狗妖,寿四百,吸收其剩余二百六十五年寿元!】 再度暴富! ------------ 018.学会向这个世界低头 杀死狗三后。 江澈、冯光明、顾子义第一时间以最快的速度跑向了剑南星,想要查看剑南星的伤势。 剑南星的伤势极重,不仅整条右臂都差点被狗三咬断了,右胸的大部分位置都被狗三咬烂了。 他浑身是血,面色苍白,如果不是强撑着早已经昏迷过去。 此时看到狗三身死,战斗结束,一颗悬着的心方才落下,摇摇欲坠。 当初小方山上,猪四在江澈反应不及的情况下,就秒杀了姚念念。 虽然那时候的江澈中了迷魂软骨散,跟姚念念一样手无缚鸡之力。 虽然一百个姚念念,都未必打得过持剑行侠与几兄弟闯荡桃花城方圆、有着一身武艺的剑南星。 但是,狗三可是初境大妖,与猪四实力天差地别。 刚刚撞开江澈,替江澈挡下施展妖法的狗三一击而未死,剑南星便已经很了不起了。 就在剑南星要倒下的时候。 远方,忽然一道倩影踏着清冷的星光与皎洁的月光而来,扶住了剑南星。 少女比江澈长不了几岁,一袭白衣如雪,与足下月光交相辉映,五官完美恍若神女。 江澈几兄弟没有见过在桃花城被吹上天的季青竹,但在看到眼前的白衣少女后,他们很难想象,这个世界上还有比白衣少女更漂亮的人。 不过几人都不是什么好色之徒,而是有赤子心的少年,他们第一时间关心的还是剑南星。 可还未等他们开口,白衣少女已经掏出了一颗丹药,喂入了剑南星的口中,然后简洁明了地说道。 “公孙院长让我来看看,没有想到,你们竟然把这头狗妖杀了,你们都很不错。” “我叫赵初,秦昭帝姓的那个赵,初一的初,是公孙院长唯一的记名弟子。” 江澈几兄弟顿时吓了一跳,纯粹是这少女介绍自己时候口气太大。 不过真要把这个少女跟皇室联系起来,江澈几兄弟又觉得可笑。 毕竟皇室的人怎么可能跑到桃花城这鸟不拉屎的地方来。 丹药入口后,一股温和的药力在剑南星体内炸开,先是止血、再是止痛,最后不仅稳住了他的伤势,还开始治愈他的伤势。 这颗丹药的品级很高,无论是以剑南星、冯光明的眼界,还是江澈的,根本辨认不出这颗丹药的品级以及名字。 只能从骇人的药效上,“管中窥豹”。 不多时剑南星已经恢复了过来,对着赵初郑重行礼。 “多谢师姐、多谢院长。” 江澈、冯光明、顾子义三兄弟见状也是十分的高兴,他们走了过来,也对着赵初行了一礼。 “多谢师姐,多谢院长!” 其实在场的人里,只有江澈有资格叫赵初一声师姐。 只有等冯光明、顾子义、剑南星进了内院,成为了公孙院长的弟子,这一声师姐才算是名副其实。 在对赵初行了谢礼后,三兄弟的目光又回到了剑南星的身上。 “二哥,对不起!” 他们青涩、稚嫩的脸上,泛着一丝愧疚。 剑南星道。 “不关你们的事,你们何必道歉。” 江澈咬牙。 “刚刚二哥没必要为我挡的,我接得住。” 剑南星笑道。 “五弟,当初你因段奇旭而身陷险境,二哥没能为你做什么。” “如今你在我面前身陷险境,二哥当然要为你做什么。” “而且我已经有所准备,初境狗妖再强,也不可能那一下咬死我!” 这就是他身为桃林道院外院最杰出的几名弟子的自信。 虽然现在的他,没有江澈未入初境前强大。 但作为桃林五义中的老二,剑南星自有过人之处。 冯光明、顾子义却是对着剑南星直接破口大骂,逼迫剑南星发誓下次不再如此以身涉险。 剑南星则是称如果不能为兄弟做到如此,那算什么兄弟,“誓死不从”! 几人骂着骂着,忽然又笑了,笑着笑着不知道想起了什么,又哭了,看起来疯疯癫癫,但却诠释着什么叫年少。 赵初看着他们这模样,眼里透着淡淡的不解,似乎不是很能理解他们之间这样的“感情”,但不知为何,内心情不自禁有些羡慕。 那一刻,误入人间的仙子,恍惚间身上竟多了几分烟火气。 就在这时候,江澈一拍脑袋,猛然想起了什么,后背情不自禁冷汗直流。 “师姐,兄弟,我得先回家看看。” 他匆匆说了一句,握紧了腰间的佩剑,然后欲要向着云景巷方向拔足狂奔。 就在他左脚刚刚迈出的时候,赵初开口了。 “放心吧,想要动你哥哥和妹妹的宵小,已经被公孙院长清理了。” 江澈停下脚步,蓦然回首,如释重负的松了一口气。 刚刚他忽然想到,狗三竟然能够进入桃花城来袭击自己,那么让狗三入城的人是否是想对付自己? 如果那个让狗三入城的人是想对付自己,那么就不只是自己会有危险。 于是他立刻想到了江毅与江雪,慌了神。 还好,公孙院长神通广大,早已经处理好了一切。 听了赵初的话,江澈一时间内心是既感动,又感激。 而还未等他说什么,赵初接着说道。 “接下来我送你们回去。” “那只狗妖的尸首不必理会,我会让人来处理,然后给你们计算功勋。” …… …… 赵初气息出尘,仿佛与江澈几兄弟是两个世界的人。 因此几兄弟与之同行,总是感觉彼此之间,有着很大、很强烈的距离感。 不过几兄弟却不是腼腆的人,再加上刚刚赵初出手救了剑南星,一路同行回去,他们叽叽喳喳围绕着赵初说个不停。 最终,他们只了解到了赵初不是桃花城本地人,而是跟随公孙院长来到这里的,便再了解不到这位师姐更多的信息了。 这位如误入红尘的仙子一般的师姐,浑身上下都透着神秘。 不过几兄弟虽然对这位师姐很好奇,但都没有喜欢探究别人秘密的癖好。 这个世界上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 而我们应当学会尊重每个人的隐私。 …… …… 顾子义居住在桃花城城郊的溪宁镇。 虽然是一人独居,但却是一间五进院的居室。 宽敞却也空荡。 剑南星几兄弟早知道顾子义的家庭情况可能远比段奇旭要好,但似乎却背负着很多东西。 具体的情况,顾子义没有说,他们也没有问。 这是他们兄弟之间彼此的尊重。 回到五进院的时候,夜已经深了。 在院子的门口,站着一个头发略染了几分霜色的中年男子。 他身形挺拔,身上带着几分凌厉的气势,就像是一把随时准备出鞘的利剑。 “公子,你回来了?” 顾子义看着男子,眼眸里泛着严意与恨意,冷笑道。 “是的,我回来了。” “今天那只初境狗妖袭击我的时候,你一定在暗中看着吧?” “你就不怕,事态超出你的控制,最后我死了?” 男子脸上的神情不起波澜,无悲无喜。 “小小的桃花城,不可能有超出我控制的事态。” “而且,你那个兄弟很不简单,你们另外两个兄弟再加上你也不是白痴、废物,合力之下,那狗妖必死。” “公孙起那家伙,也不可能让你们出事。” 顾子义笑了,恍惚间眼眸里似乎燃烧着……怒火。 “知道我那个兄弟不简单,当初我向你求两颗开脉丹给他们,你都不愿意!” 他咆哮、嘶吼,就像是一只愤怒的小兽。 不过下一刻,他又冷静了下来,嘴角泛起了一丝讥讽,似乎是得意,似乎是炫耀。 “现在呢,我兄弟有了公孙院长给的开脉丹,公孙院长是什么人,他给的开脉丹,一定不比荀夫子留的差,一定比我向你求来的好!” 可说完这句话,他的情绪又变得悲愤。 “可是,当初如果你肯给我一颗开脉丹的话,段奇旭就不会谋害五弟,五弟就不会和他反目,他就只是缺一颗开脉丹,需要一颗开脉丹,而对于你来说,只是举手之劳。” 看着他激动的样子,男子依然没有什么情绪,淡淡道。 “段奇旭不值得,以前的江澈也不值得,但现在的江澈值得。” 顾子义抬起头来,看着男子,双目通红,咬牙切齿。 “你永远都是这样,权衡利弊,这个值得,那个不值得,你这个没有感情的可怜的阉狗!” 男子虽然不在乎顾子义的愤怒,但也失去了和顾子义在这里浪费口舌的兴趣。 “江澈的剑用得很好,这是一部剑道道功,你可以赠给他,当然如果你不愿意,这部道功你也可以销毁,怎么选择,在你。” 他说完这句话,抬起脚便如同一道风,消失在了顾子义的视线里,不知所踪。 “该死的老阉狗,总以为自己掌控一切,总有一天,总有一天,我要你跪在我的面前,磕头认错!” 顾子义攒紧了拳头,额头青筋暴跳,整个人的气息暴戾得不行。 泪水情不自禁从他的眼眶滑落,打湿了他的脸颊。 下一刻,他抬起头来,看见了身前的剑道道功。 太一剑经! 他捡起了剑道道功,好好收了起来,准备明天找个时间交给江澈。 在还不具备改变这个世界的能力之前,他先要学会的是向这个世界低头。 ------------ 019.同桌的你 次日清晨。 江澈起了个大早,在与江毅、江雪用过早餐后,便准备去内院上自己的第一堂课。 昨夜归途,他问过赵初,知道一只初境狗妖能兑换的功勋也不过三十点。 但却是未入初境的妖物的四倍。 本来江澈出力最大,应得十五点,剑南星几人各五点。 但在江澈的强烈要求下,最终赵初让人报上去的,是江澈九点功勋,而剑南星、顾子义、冯光明各七点。 今日已到账。 距还清一千两百点功勋看似很遥远。 但现在拥有二百七十五年可提升道功的寿元,只要想办法获取到战斗系的道功,他就能快速提升实力,然后去斩杀更强的妖物,获取更多的功勋。 至于体内消耗一空的道元,因为太清炼元诀,只是一夜,他便恢复了两颗道元。 当然如果没有太清炼元诀,换一门普通的炼元法门,这么短的时间,莫说是恢复两颗道元,就是一颗道元,都费劲。 而他拥有的是普通的炼元法诀的话,他觉得自己恢复一颗道元至少需要两日。 不过普通炼元法门,一百三十年寿元,他大概能修炼到大成甚至圆满。 可普通的炼元法门,等到境界渐高时,便会后继乏力。 到时候他便要面临着重选炼元法门,重塑根基的困境,甚是麻烦。 而修行了太清炼元诀,他便再没有这种烦恼。 凡事有利有弊! …… …… 107学堂内。 少年、少女们叽叽喳喳,议论纷纷。 就在这时候,一位拔如青松的清秀玄衣少年来到了学堂的门口。 一时间,少年、少女们纷纷停止了议论,看向了少年,瞠目结舌,似乎有些难以置信。 “江……江澈。” 是的,他们都是桃林道院外院这次考核晋入内院的新生。 外院名动四方的桃林五义中的江五郎他们怎么会不认识? 而且在桃林中,江澈击败没有动用道元的武教习的事情,可是深深的烙印在了他们的脑海里,令他们终生难忘。 “江澈,这里!” “这里!” 回过神来后,少年、少女们用力挥着手,似乎都想跟这位外院最具传奇的少年同桌。 江澈前世自然也有过漫长的学生时代,但却从没有经历过这种待遇,一时间有些受宠若惊。 这一刻,他理解了为什么前世学生时代,总是有无数的少年、少女想要表现自己,想做那个时代最惊艳的人。 人都是有虚荣心的。 如果有一个能让你成为人群中万众瞩目、最耀眼的存在的机会,想必没有多少人能够拒绝。 谁会不享受被很多人追捧、包围的感觉呢? 然而就在这时候,江澈听见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师弟,这里。” 他寻声看去。 果然是赵初。 一时间,他惊了。 昨晚见过赵初,他在这位白衣仙子的身上感觉到了极其强大的气息——大概十来个自己都打不过的那种。 他原本以为,赵初是内院的两年生甚至三年生。 结果没有想到,对方跟自己一样竟然是新生。 所谓的两年生,便是在道院内院修行已经两年的学子。 同理,三年生则是道院在内院修行三年的学子。 在内院中,最老的学长一般都是五年生,如果五年后还无法进入郡道院和国道院或者兵部,那么便只能去监道司报到,然后进行结业安置。 当然江澈之所以没有猜测赵初是五年生,是因为赵初的年纪看起来跟自己相差无几,绝不可能是五年生。 带着疑问,江澈走向了赵初。 也不知道为什么,看见江澈走向赵初后,学堂内所有学子们顿时都安静了下来。 他们疑惑地看着江澈与赵初,似乎很是好奇,为什么他们会认识? 江澈等人杀死狗三的事情,目前只有公孙院长以及功勋阁的人以及官府部分人知道。 来到赵初身旁坐下后,江澈问道。 “师姐,你怎么在这里?” 赵初笑着说道。 “因为我也是桃林道院今年的内院新生啊,而且还是特招的。” 她眉眼弯弯,如同明月,比昨晚的清冷多了几分俏皮。 江澈结结巴巴道。 “可是……可是……” 赵初道。 “可是我明明早已经踏入初境了不是吗?” “忘了跟你说了,我当初在外地道院外院的时候,便早已经踏入了初境,只是因为一些事情,没有进入内院。” “半年前我跟随着公孙院长来到这里,直接进入内院,又跟不上老生们的课程进度,于是我只能跟在公孙院长身边修行。” “直到现在期末,正好以特招生的身份,越过武考、文试,只验道脉、道元,然后进入内院,成为新生。” 江澈:…… “那我们昨晚上叫你师姐你也没拒绝。” 赵初眉头微挑。 “我境界比你高,修行界达者为先,我当然是你的师姐。” “而且,剑南星他们还在外院,我也是他们的师姐。” “你们叫我师姐,有什么问题?” 很合理,没什么问题。 江澈忽然发觉,赵初其实没昨晚看起来那么高冷,也没有昨晚那么有距离感。 所以昨晚她的高冷与距离感都是伪装,为了在自己和剑南星们的面前,维持师姐的形象? 就在他想着这些的时候,赵初又换上了俏皮的笑颜,接着说道。 “好了,师弟,院长特意交代了,今天你来上课了,带你去找他,然后说说昨晚的事情,有惊喜啊。” 江澈猛然醒悟,自己分配到107学堂,或许不是偶然。 下一刻,他被赵初拉着衣袖带出了107学堂,向着公孙院长的洞府走去。 而107学堂内的学子们,看着他们渐行渐远,走出学堂,消失在视线里的背影,顿时炸开了锅。 “卧槽,赵初师姐虽然是新生,但一直住在青瓷居,常伴院长左右,他怎么会跟江澈认识?” “要是我能跟赵初师姐同桌,就算让我折寿几十年,我都愿意。” “刚刚赵初师姐旁边没人,也不见得你们有胆子去坐在赵初师姐旁边?” “就是,江澈难道不配成为赵初师姐的同桌吗?虽然桃林五义中,他只排行第五,但他可是外院第一。” “凡武再强有什么用,在超凡的力量面前何尝不是不堪一击?” “可他击杀了初境的段奇旭。” “那有什么了不起?段奇旭如果有初境道功,我看十个江澈也未必是段奇旭的对手。” “你这么说,你怎么不去击败段奇旭,你怎么不是外院第一?” “我……哼,外院第一有什么用,最终还是要看踏入初境后的修行,他江澈凡武天赋无双,但并不代表他的修行天赋也如此好。” “你们说赵初师姐这是拉着他去哪里,不会是去找院长吧?” “难道他江澈仅仅因为外院第一,击败了武教习,就能得到院长的青睐?” “难道这些还不够吗?” …… 青瓷居是院长旁边的一间二进院的小居室。 而之所以107学堂的少年们,都不敢主动去赵初旁边坐下,是因为赵初在他们心中实在太完美了。 他们靠近赵初,都觉得自惭形秽,甚至觉得这是一种对赵初的亵渎。 桃林道院,一部分人都知道在公孙院长身边还跟着一个比季青竹还漂亮的少女。 而当107学堂的学子们见到赵初后,也都知道了这件事情。 此时,107学堂的学子们有的维护江澈,有的则是出于心中的嫉妒或者其他的情绪而声讨江澈。 人都是复杂的,有人的地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复杂。 不过江澈并不知道这些。 他随着赵初来到了公孙院长的洞府。 ——青瓷居的旁边,郁郁葱葱的竹林中,一间看上去十分干净、朴素的一进院。 ------------ 020.城主府的诚意与歉意 此时已经入秋,竹林本应该已经染了一抹枯黄的秋色。 可在阵法的加持下,这里的竹子依然翠如春芽。 这是江澈第一次来公孙院长的洞府。 没有想象中的大气磅礴,倒像是个普通的孤寡老人的住处。 不过令江澈有些惊讶的是,赵初手里竟然有公孙院长洞府的特制钥匙。 下一刻,这位白衣少女拉着打开了洞府的院门,大步流星的走了进去,然后冲着正一边喝着豆腐脑、吃着油饼,一边津津有味的看着兵书的公孙院长俯身行礼。 “老师,江澈来了。” 这时候,江澈发觉,这个刚刚还有些古灵精怪的少女,在面对公孙院长的时候,突然正经、肃穆了起来。 这种正经、肃穆不是因为少女面对的是自己师长,而是因为她对公孙院长,有一种铭刻在骨子里的敬意。 公孙院长抬起头来看向了江澈,温和地笑道。 “来了就好,坐。” “昨晚上你和剑南星他们去天外仙与马禹山发生不愉快,到狗三袭杀你的事情我都知道。” “我第一时间就让赵初去了,她虽然如今还未筑基,但要杀个小小的狗三,却没问题。” “不过她去了后,没有第一时间出手,是我的意思,如果你们能杀狗三,你们杀,如果你们遇到了危险她再出手。” “而且你们之中有个小家伙的长辈还看着呢。” “断然出不了什么乱子。” 这些话都是解释。 秦风尚武。 哪怕是最尊贵的皇子,只要不是将死的情况下,他的护道人绝不会出手。 在大秦,如果你将自己的子孙后辈培养成了温室里的花朵,那你将是一个笑话。 不过公孙起的话还在继续。 “不过我没有想到的是,他们不仅敢对你动手,还敢对你的家人动手,那些对你家人图谋不轨的宵小,我已经全部镇杀,送到了城主府去了。”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整个人说不出的霸气,眸子里寒芒绽放,就像是一柄出鞘的剑,锋芒毕现。 不过只是瞬息之间,这些锋芒便敛去了。 仿佛刚刚的一切只是错觉,他从始至终,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高大老头儿。 “金慕之那小儿估计马上就要上门赔礼道歉了,我记得你还没有初境战斗系道功,到时候可以从中选一门。” 果然是惊喜。 江澈心里暖洋洋的。 虽然公孙院长对他的好,目前来说都是对他天赋的一种投资。 但你再有天赋,也得有人真心实意的愿意投资你才行。 “多谢院长!” 他诚心诚意的对着公孙院长行礼道。 公孙院长笑着招呼道。 “不必客气,你们还没吃过早餐吧,石头巷的豆腐脑和油饼不错,我这就差人去买?” 江澈道。 “我不挑食,但豆腐脑是咸的就好。” 赵初道。 “院长知道的,你说得,我都喜欢吃的啦。” 公孙院长笑着点了点头,然后利用洞府内的装置,传讯下人,去石头巷买两份咸豆腐脑加油饼。 …… …… 一会儿后,两份咸豆腐脑和油饼送到了洞府,江澈、赵初陪着公孙起一起用餐。 这时候,一道穿着官服的身影姗姗来迟,踏进洞府后,便笑眯乐呵的冲着公孙起抱拳行礼道。 “公孙院长,在下听闻了昨夜黎山一脉的妖物竟然敢偷跑进城袭击你的弟子,今天特意来登门致歉啊。” 紧跟着他的目光扫过了江澈,落在了赵初的身上,不由得有些紧张。 “赵……赵初小姐也在啊。” 不过很快,他便恢复了正常。 公孙起慢条斯理的抬起头来,一本正经地说道。 “妖物进城,袭杀道院弟子,还准备对道院弟子的家人动手,是你这个城主的失职啊。” “昨夜若不是我这个老骨头有所察觉,提前布置,恐怕这件事情捅到郡里去,慕之不只你头顶的乌纱帽,恐怕你的项上人头,都有危险。” 金慕之陪笑道。 “公孙院长说的是,所以我今天是带着诚意来道谢与致歉的。” 公孙起看向了江澈。 “这就是昨夜被袭击的道院弟子,如今道院新生里的俊秀,栋梁之材,不过如今他刚刚晋升内院,还没有什么战斗道功,否则昨夜也不至于差点在那狗妖手里吃大亏。” 金慕之闻言,这才目光重新落向了江澈,认真打量了起来。 公孙起让人把狗妖的尸首送到城主府后,他便知道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没有战斗道功,却能够杀死狗三这样的初境妖物,在整个桃花城可是一件很了不起的事情了。 虽然这场战斗,有气血冲脉,成功踏入初境的冯光明的帮助。 有顾子义一张珍贵无比的初境符篆的帮助。 还有剑南星的舍命相助。 换做其他人,在踏入初境没有战斗道功的情况下,能做到江澈这样的,屈指可数。 所谓的新生俊秀、栋梁之材是夸赞,也是事实。 金慕之也是深谙世事的老狐狸,知道公孙起的话外之音,当即拍了拍手。 “来人,拿本城主准备好的诚意与歉意上来。” 紧跟着,穿着甲胄的两位城主府府兵从洞府外走了进来,他们手里端着四个小箱子。 金慕之继续道。 “既然这位小友缺战斗道功,那么本城主也有所准备,这四门战斗道功,乃是本城主从库房里精挑细选的,也是本城主的私货,而且还都是库房里的精品,小友可挑选其中一样,不需付出分毫功勋。” 江澈看向了四个小箱子,目光一亮。 战斗道功,无疑就是他现在最缺的东西。 至于为什么是四门战斗道功选一样? 每个人的精力是有限的。 一般人修行一门战斗道功,要到炉火纯青的地步,不知道需要多久,更别说四门了。 初境只是开始,修行再多的初境道功,也不能让修士踏入下一个境界。 所以一般而言,初境修士有一门初境战斗道功,便足够了。 “去挑选吧,随意选。” 公孙起看着江澈,脸上的神情十分慈祥。 就像是在看着自己的徒弟、亲孙子一般。 江澈上前。 甲士打开了四个小箱子。 里面的战斗道功赫然分别是巽风诀、控焰诀、水相法以及阳雷秘法! ------------ 021.授业解惑,筑道基 巽风诀是偏辅助系的战斗道功。 修行后能够控制巽风,也就是传说中的东南清明风。 除了在一定时间内能够大幅度提升初境修士的速度属性外,还对一些邪祟、迷幻效果起到克制作用,当然也能消耗大量道元,生成巽风龙卷,对敌人造成伤害的同时削弱敌人。 控焰诀顾名思义,乃是能够以道元生出初境道火的战斗道功,若是能够配上巽风诀,威力恐怕要远胜过大部分初境道功,可惜江澈只能选其一。 至于水相诀,相对柔和,讲究以柔克刚,虽然没有巽风的辅助性强,也没有控焰诀爆烈,但消耗道元相对较少,主打一个持久性。 至于阳雷法则消耗剧烈,但杀力极强,可以与剑道功法媲美,只不过却只能进行单体攻击,不像控焰诀,能够进行大范围进攻。 本来江澈是想选一门剑道道功作为战斗道功的,但是金慕之拿出的诚意来,并没有剑道道功,他只能作罢。 四门道功中,按照常理,水相诀和控焰诀应该是最佳的选择,巽风诀也不错,但因为太清炼元诀的特殊性,后期江澈肯定不惧道元的剧烈消耗。 那么…… 江澈最终看向了第四个箱子。 “我选阳雷法。” 金慕之愣了愣,他本来也以为江澈会选水相诀或者控焰诀的,但没有想到,江澈竟然选择了阳雷法。 他刚刚晋入初境而已,选择阳雷法,就不怕道元不够用? 不过他只是如此想想而已,没有过多计较,毕竟那是江澈自己的事情。 但公孙起好像对江澈这个选择很是满意。 他冲着江澈微笑着点了点头。 下一刻,金慕之接着道。 “好了,诚意有了那么接下来便是歉意。” “这是我的筑基图,虽然在整个大秦算不上顶尖,但却比道院通用的筑基图要好很多,在小小的桃花城可以算得上顶尖,整个南安郡也可以说是一流。” 筑基是需要筑基图作为参考的,否则自己胡乱筑基,很容易弄出岔子,轻则误入歧途、走火入魔,筑基失败,重则道途尽毁。 江澈双目一亮,对于他来说,南安郡一流的筑基图就可以了。 就在这时候,公孙起摆了摆手。 “诶,筑基图就不用了,金城主,你的歉意和诚意我都看到了,百密一疏,我们能够理解这样的事情,但希望下次不要再发生这样的事情。” 金慕之重重点了点头,胸脯拍得震天响。 “公孙院长放心,这样的事情绝对不会发生第二次,我也会尽力揪出这次的幕后黑手。” 公孙起点了点头,然后看向了江澈、赵初。 “好了,你们去上课去吧,接下来我和金城主还有其他的事情要说。” “卓秋教习讲解的关于筑基的一些见解和知识,还是很有用的。” 江澈、赵初点了点头。 “院长再见,金城主再见!” 跟着他们退了下去,走出了公孙起的洞府,然后回到了107学堂。 此时107学堂十分的安静,在讲台上,站着一个发量不是很健康的教习。 他便是卓秋了。 卓秋的境界并不高,但对于筑基境的理解极强。 强到哪怕是道院外一些大人物的孩子,都要来向卓秋请教筑基境的知识。 “报道!” 江澈、赵初来到了107教室门口,向着卓秋抱拳行礼道。 卓秋看向了他们,目光温和。 “你们来得正好,我现在正要讲解筑基境的知识。” “进来吧。” 他刚刚讲解的都是关于初境的一些基本知识。 对于初境,在外院的时候江澈以及107学堂的学子们便有所了解。 他们对于初境的认知,一部分来自外院的教习,一部分则来自家中的亲人长辈。 刚刚卓秋讲解初境知识,只不过是在帮107学堂的学子们巩固一下,然后令他们温故而知新,同时谨记初境修行一些禁忌。 赵初与江澈都有公孙院长把关,自然不需要在意、担心这些事情。 下一刻,赵初、江澈走进了学堂,回到了座位。 接着,卓秋清了清嗓子,开始讲解筑基境。 “何为筑基,顾名思义,筑基便是要在人体通天宫内筑造道基。” “前人有言,每个人刚出生的时候都是一张白纸,要将这张白纸变成什么样子,取决于你和这个世界。” “但总有人想要凭借自己来将自己这张白纸画出自己想要的样子,甚至不惜与整个世界对抗,但最终成功者寥寥无几。” “筑造道基亦是如此。” “不过你不需要与这个世界对抗。” “因为这个世界能够改变你的人生,改变你,但无法改变你筑造的道基。” “现在对于你们来说通天宫就是一张白纸,你们想要在里面画下什么样的道基,都可以。” “只不过要借鉴前人的经验以及教训。” 这时候,有学子发言。 “教习,我们想在通天宫内,筑造什么样的道基都可以吗?” 卓秋笑道。 “当然,你们想筑一座山、一片海、乃至整个星空都可以。” “不过筑造道基涉及到的一些公式、理论是十分繁杂的,其实更通俗的你可以理解为,筑基就是在你的通天宫内,利用道元布下一座大阵。” “这座大阵不仅要运转自如,维持你的大道根基,还要与你未来修行的每一步息息相关。” “因此一旦有一点儿错漏,后果都不堪设想。” “而且筑造道基越大,需要的道元越多,你筑基的速度越慢。” “所以我的建议是,你们都先参考大秦初境修士通用的筑基图来筑基,以后等到你们境界高了,能够获取更好的炼元诀,掌握更好的修行知识后,再更换重筑道基。” “虽然到时候麻烦了点,但总比你们现在在筑基上消耗大量时间强。” 107学堂的学子们纷纷点了点头,家中的亲人、长辈也是对他们说的。 他们只有五年时间,来面对郡道院、国道院的升学考核,那可是关乎他们前程的事情。 如果他们把大量时间用在筑基上,如何赚取功勋,又如何能达到晋升郡道院、国道院的标准? 虽然每个境界都有极限,但每个人的天赋都不同,强求极限,只会适得其反。 不如随波逐流,把目光放得长远。 毕竟无论是初境还是筑基,都只是修行的开始而已。 就像江澈,走到了凡武的极限,也不是初境的对手。 初境的极限也不是筑基的对手。 筑基的极限也未必是周天境的对手。 周天境乃是筑基境的下一个境界。 不过江澈与其他学子此时内心想法和关注的点都不同。 “这么说来,想要筑造一个很好、很‘大’的道基,非拥有一本品级极高的炼元诀不可?” 他这般想着,注意力再次来到了太清炼元诀上。 显然,无品级但可以随着熟练度不断提升功法强度、效果的太清炼元诀潜力无穷,即使比起那些一等一的炼元法门也不遑多让。 所以,其他人未必能筑造一个很好、很“大”的道基,他却可以! 至于现在太清炼元诀只是入门,炼化道元的效果也只比修炼普通的炼元诀到入门效果强一些,江澈并不担心。 因为他完全可以氪命继续提升太清炼元诀,来增强太清炼元诀炼化道元的效果和效率。 紧跟着,他又想起了,刚刚金城主要拿出桃花城最顶尖的筑基阵图来赠予自己,却被公孙院长拒绝了。 起初他还以为是院长也不想他在筑基上浪费时间,现在他明白了,院长或许有更好的筑基图!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因为即使用大秦境修士们通用的最基础的筑基图筑基。 至少也需要108颗道元。 对于初入初境的修士们来说,这是一个十分遥远的数字。 毕竟你不可能一直炼化道元专门筑基,你还要想办法赚取功勋来兑换一门初境战斗道功。 有了初境战斗道功,你才能组队去猎杀初境妖物,接取一些初境修士的任务,赚取更多的功勋,在晋入筑基后,换取筑基道功,或者其他的修行资源。 而且并不是108颗道元,你就能筑基成功,你只是拥有了筑基成功的资格,毕竟每一颗道元填充进通天宫内,也有失败的概率。 所以最终,江澈的注意力又放在了阳雷法上。 现在他还有二百七十五年寿元可氪。 用来提升阳雷法,他相信下次再遇到狗三这样强大的妖物,不用剑南星舍命相搏,不用冯光明气血冲脉踏入初境帮忙,不用顾子义珍贵无比的初境符篆,他照样能够斩杀敌人! 心中做此想,在翻阅阳雷法后,他当即开始向阳雷法注入寿元,进行提升! ------------ 022.兄弟的义气是一辈子的 【阳雷法(未入门)。】 【这是你第一次接触初境功法,刚开始时有些生疏,用了七年才学得皮毛。】 【十七年后,你初步掌握阳雷法的精髓,渐渐入门,以三十颗道元的全力一击,可以让一般的初境妖物退避三舍。】 【你不满足于此,继续修行阳雷法,二十年后,你阳雷法终于小成,只需要二十五颗道元,便可施展阳雷法。】 【又过二十年,你将阳雷法提升至大成,只需二十颗道院,便可施展。】 【你继续修行阳雷法,再耗去二十五年光阴,终于将阳雷法练至圆满,只需十五颗道元便可施展。】 【你发现阳雷法的奥妙并不止于此,你继续修行,在耗费了五十年光阴后,终于将阳雷法提升至破格之境,只需要十颗道元便能施展,而且锁定目标从初始的一人,变为两人!】 共消耗一百三十九年寿元! 而这一切只发生在刹那之间。 也就是说,江澈只用了刹那的时间,便将阳雷法提升到了破格之境! 他相信这个世界上,再天才的天才也断然没有他这么快了。 而且他发现,无论是凡武还是初境道功,熟练度等级都分为入门、小成、大成、圆满、破格五个境界。 当然到达破格后,正阳剑还可以继续提升,江澈获得了可以媲美初境道功的衍生绝技,炽罡正阳剑。 但阳雷法却不可以继续提升了。 在面板后面,明确注释着这样几个大字——已达当前功法极限,不可继续提升! 不过就算阳雷法可以继续提升,江澈也不会将剩下的寿元用在阳雷法上。 毕竟破格的阳雷法已经够用了,此时的他再面对狗三,不说碾压秒杀,但要想战胜杀死对方,已经不难。 剩余的寿元用来提升太清炼元诀,显然更有性价比。 毕竟道元可是施展道功的根本,如果他能够依靠太清炼元诀短时间内炼化出一百颗道元,就能施展阳雷法十次。 这样的情况下,不说打十个狗三,但杀三个狗三,想来没什么问题的。 战斗力的巨大提升即使不为外人所知,但对于江澈自己而言,内心还是会情不自禁生出一股巨大的满足感。 不过他也并没有因此而飘飘然。 修行路,道阻且长。 他才刚上路而已。 就在这时候,卓秋让赵初上前,开始帮助他分发大秦初境修士们通用的最基础的筑基图。 看着赵初放在桌子上的筑基图,江澈认真的阅览了起来。 所谓的筑基图其实更像是一幅星图,一百零八颗道元的填充位置,正好对应着一百零八颗星宿。 到时候道基立,大阵自行运转,修行者炼化道元、生成道元的效率、速度将大幅度提升,而他们也将有学习更强大、施展更强大道功的资格。 发完了筑基图后,赵初回到了位子上,看着窗外,似乎有些百无聊赖,一颗心早就不知道飞到哪里去了。 江澈发现,身旁的白衣少女似乎从始至终,都没有看过桌案上的筑基图一眼。 …… …… 冯光明没有去道院。 他气血冲脉踏入初境后,已然掌握了超凡,而且外院的知识他已经基本掌握。 不过有些尴尬的是,他明明已经具备了晋入内院的资格,却只能等到下一次的期末考核。 因此他现在正在金元海的府上,被金元海劈头盖脸的怒骂。 “真不知道你怎么想的,我早跟你说了,这次你来不及晋入内院的考核,等待下次的期末考核,好好养气血,到时候根基浑厚,不说一飞冲天,起码到周天境都是一马平川。” “现在倒好,你为了一时义气,在没有任何药物、灵物辅佐之下,气血冲脉,虽然侥幸成功,但却气血大亏,一时无法炼化道元,而且还要付出不知道多少代价,才能恢复气血。” “你说,现在怎么办?” 冯光明咬牙道。 “金大哥,我这不是一时的义气,兄弟的义气是一辈子的事情。” 金元海恼火的戳着冯光明的脑袋说道。 “一辈子的义气?” “一辈子的义气能当饭吃吗?” “难道老子要打开桃花城的军库取药来喂你帮你调养、恢复气血?” 冯光明咬了咬牙。 “金大哥,我自己会想办法的。” 金元海叹了口气。 “你有个屁的办法,凭你现在刚刚晋入初境没有道功的实力,你跟当初的段奇旭相差无几,根本无法发挥出初境真正的实力。” “最重要的是,气血亏空,体质受损,你的身体如今承载道元有限,不可轻易增加炼化道元,否则一旦出了什么岔子,后果不堪设想。” “这些都需要大量的时间来弥补。” “少年,你是不是觉得时间很不值钱。” 冯光明低着头说道。 “金大哥,你这是哪里话,大道在争,一步慢步步慢,我哪里不明白光阴紧迫的道理。” “教习教的一寸光阴一寸金,寸金难买寸光阴,我可是记在心里的。” 金元海看了冯光明良久,咬牙切齿,恨铁不成钢,但最终再多怨言与责怪,都变成了一声无奈的叹息。 “唉,罢了,这是一颗初境固元丹,暂时能够稳住你的气血,再加上这颗培血草,能够暂时加速你气血调息恢复的速度,其他的我再想办法。” 虽然他贵为桃花城府兵统领,掌握桃花城府兵大权,但自身修行也需要大量的资源,手里并不富裕,能够一时间拿出固元丹和培血草,已经算是对冯光明“倾囊相助”了。 冯光明抬起头来,有些难以置信地看向了金元海。 显然他没有想到金元海竟然愿意为了他做到如此。 他看着金元海感动不已,眸子里目光颤动,最终颤声道。 “金大哥,大恩不言谢。” “来日若用得上我冯光明的地方,我冯光明万死不辞。” 他是一个极其重情重义的人,所以才会在段奇旭背叛的时候,恨不得将其祖宗十八代都问候过来。 但他骂段奇旭骂的最难听,却也是偶尔在提起段奇旭,哭得最难过的那个人。 金元海烦躁地摆了摆手,唤了两名亲兵进来,让其去军库里取出为数不多的固元丹和培血草来,交给冯光明,然后看着冯光明语重心长地说道。 “别整这些虚的。” “只要最后你能进南安军,就是对我最好的报答了。” “冯光明,整个桃花城,你是唯一有资格走气血冲脉的路子的,也是唯一有希望进入南安军的。” “国道院固然耀眼,但南安军也不会差!” 下一刻,亲兵拿着固元丹、培血草走了进来,交到了冯光明的手上,然后毕恭毕敬向金元海告退。 冯光明手握固元丹、培血草,对着金元海单膝跪地,斩钉截铁道。 “金大哥,我一定不会让你失望的。” 金元海道。 “有了固元丹、培血草,应该能够加速恢复你的实力,南安军通用的炼元诀我也有,再加上一本基础的战斗道功,你想要接取一些初境任务赚取功勋,提前积攒功勋,为进入南安军后做准备。” “不过三个月内,你不可妄动道元,必须要以足够的道元温养气血,此次你受损的气血才可以以最快的速度恢复过来,避免体质受损。” 叮嘱完,他从身上掏出了两本秘籍交到了冯光明的手中。 一本南安军通用炼元法,一本枕风刀! …… …… 时如逝水,很快便到了放课的时间。 赵初看向了江澈,百无聊赖地问道。 “接下来你打算做什么?” “不会回宿舍温习今天的功课这么无聊吧?” 江澈道。 “我要去外院看看剑南星,如果没什么事的话,今天早些回去陪我哥和我妹。” 赵初双眸一亮。 “要不带上我?” 江澈好奇道。 “你都不修行的吗?” 赵初道。 “我不用修行,我只有无聊的时候才修行。” 江澈:…… 他有些看不懂赵初。 整个桃林道院内,再觉得自己是人生主角的弟子,都会因为各种各样的压力觉得刹那光阴都很紧迫,抓紧了修行、赚功勋。 而赵初,似乎没有这样的烦恼。 “师姐想要与我同行,那自然是我的荣幸。” 最终他没有拒绝赵初,怎么说,赵初也算是救过剑南星的命,而且还与公孙院长关系非同一般,对自己又没有什么恶意。 江澈没有理由不与其交好。 可就在赵初跟着他刚刚走出107学堂的时候,一道身影却拦住了他们的去路。 ------------ 023.该死的人还未死 “江澈,你好。” 江澈闻声抬头看去,映入眼帘的是一个穿着锦袍,眉眼与段奇旭有些相似,但却气质上却跟段奇旭截然不同的少年。 他向着江澈伸出了手,脸上挂着看似温文尔雅,内里却暗藏几分得意的笑容。 “我们见过,我叫段奇毅,乃是当今段家家主之子,也是段奇旭的堂弟。” “在外院的时候,我也曾经听说过、见证过你们和我堂哥桃林五义的种种事情,曾心生向往,羡慕不已。” “可我没有想到,最后我堂哥段奇旭竟然做出了那种事情来,我代他向你道歉。” 江澈的确是见过段奇毅的,在以前跟段奇旭去段家的时候。 不过那个时候的段奇毅似乎骨子里根本看不起段奇旭和他们四兄弟,如今主动找上门来跟他说这些,他有些看不明白段奇毅到底想要表达什么。 而且他还听说,在段奇旭谋害自己的前几日,段家确实得到了一颗开脉丹。 不过段家家主并没有把这颗开脉丹赐予段家年轻一辈最出众的段奇旭,而是给了并没有什么出息的段奇毅。 这或许对段奇旭来说,就是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吧。 所以他才会误入歧途,想要谋害自己曾经过命的兄弟江澈,谋取江澈的开脉丹。 不过这些都不是值得原谅段奇旭的理由。 但江澈与段奇旭的恩怨…… 心中思绪万千,江澈抬起头来看向了段奇毅。 “段奇旭已死,我与他的过往种种皆消,你不必为他道歉,他已经用自己的死亡,承担了一切。” 语毕,他带着赵初,越过了段奇毅,继续向前。 段奇毅愣了愣,显然没有想到,江澈竟然会对自己这般冷淡,竟然敢对自己这般冷淡。 不过下一刻,他还是换了一副笑脸迎了上去。 “江兄,在下虽然初入初境,只是新生,但道元储备已达三十颗。” “江兄在外院时,以未入初境的实力击败初境的段奇旭,又在凡武比试中胜过武教习,战斗才情令在下敬佩不已,在下想与你神交已久,还请江兄给我个机会。” 江澈停下了脚步看向了段奇毅,脑海中回忆汹涌。 下一刻,他看向了段奇毅。 “我记得,我们第一次跟段奇旭去段家的时候,因为你,我们吃饭的时候,连个座位都没有。” “当时子义、光明恼极了,拉着段奇旭和段伯母去了桃李春风楼吃了一顿。” 段奇毅再次愣住了,随即尴尬的解释道。 “那时候我跟段奇旭不太对付,所以才对你们做出了那么幼稚的举动。” 江澈点了点头。 “所以你骨子里依然看不起我,你最开始说你初入初境,晋入内院,作为新生,便已经储备了三十颗道元,是在炫耀你的天赋。” “告诉我,你非常值得我结交。” “而你之所以愿意跟我结交,不过是因为我未入初境,击败了段奇旭,又击败了武教习,值得你结交。” “换句话来说,你想跟我做朋友,做兄弟,是因为利益。” “你比段奇旭差远了,虽然他最后背刺了兄弟,虽然他也曾为利益深谋远虑,不择手段。” “但他很会伪装,至少无论如何,都不会表露出来看不起任何人,或者表露出去结交谁,是因为利益。” 段奇毅又一次愣住了,显然没有想到江澈竟然会说出这种话来。 “你……” 半晌后,他回过神来刚想要发怒,却发现江澈与赵初已经走远。 他看着江澈的背影,眼眸里浮起了浓浓的恨意。 你比段奇旭差远了几个字,就像是一根刺,狠狠扎在了他的心头。 这句话不止江澈说过,从小到大,很多段家的人都说过。 甚至,这几天很多人暗地里总是对他冷嘲热讽,说他之所以能入初境,只不过比段奇旭多了一个好爹而已! …… …… 其实江澈在得知本该段奇旭的开脉丹到了段奇毅的手里后,不只一次设想过,如果是段奇旭得到了那颗开脉丹,桃林五义是否能做一辈子兄弟? 虽然他没有得到答案。 但他知道,或许段奇旭得到了本该得到的那颗来自段家的开脉丹,没有误入歧途谋害前身,他或许就不能迎来二次人生。 不过对于段奇毅这个人,他实在喜欢不起来。 一个因为命好抢占了别人资源迎来的短暂的优越人生,有什么好炫耀得意的? 而且他段奇毅能有如今,只不过是窃取了段奇旭本该得到的一切,有什么资格看不起段奇旭,又有什么资格在自己面前高高在上,优越感满满? 赵初看着江澈眨了眨眼睛。 “你刚刚这么说他,会不会太伤他了?” 江澈说道。 “伤就伤了吧,我只是实话实说而已,反正我们也不可能是朋友。” 而他不知道的,此时段奇毅几乎已经气得七窍生烟,发誓要无论如何都要让他这个来自云景象的泥腿子,为此付出代价! …… …… 桃李春风楼。 青山雾包间内。 一群人相对而坐。 “我当初说过,只要你们肯帮我报仇,我什么代价都愿意。” “我已经做了我该做的事情,可该死的人竟然没有死,你该给我们一个合理的解释。” 说话的是一个女声,不知道是谁动用了道功,包间内的色调变得十分昏暗,就像是幽冥里一个见不得光的角落,让人根本看不清在场每个人的容貌、特征。 只能依稀看到一些轮廓。 此时说话的是一个女子,她虽然对其它的人都有些敬畏,但还是鼓足勇气咬牙切齿说了这样一番话。 漫长的沉默,包间内的气氛有些瘆人, 不知道过了多久,一个苍老如同老太婆的声音换换响了起来。 “我哪里能想到,狗三一个入了初境的小妖,竟然会死在一个刚刚踏入初境的毛头小子手里。” “我重新安排个小妖行事。” 她的声音有些无奈,有些慵懒,但却似乎暗里蕴着不可抗拒的威严。 刚刚出声的女子再度开口。 “恳请姥姥派遣一只筑基境大妖前去诛杀此獠。” 就在这时候,一个威严的男声响了起来。 “筑基境妖物进城去诛杀一名道院弟子,你在想什么?” “大秦非弱国,桃花城再是弹丸之地,也是大秦国土,秦法森严,这样的事情一旦出了什么岔子,你想要多少人人头不保?” “而且那小子就算天赋异禀杀死了狗三,他还能剩下多少道元,短时间内,炼元诀又能为他恢复多少道元?” “要想再杀他,初境小妖够了,用不上让筑基境的小妖来。” 女子愣了愣,颤抖的声音里带着几分倔强,重复道。 “可是我已经付出了我该付出的代价,但该死的人还未死!” 这时候,那个老太婆的声音也响了起来。 “你不要太急躁,我们都是有信之人,虽然因为一些特殊的原因,入城已不可行,但我们可以在城外杀他。” “实行吕镇计划吧,顺便诛杀那个少年,兑现承诺!” 紧跟着无数声音兴奋的回应。 “我同意!” “我同意!” “我同意!” …… …… 与此同时,桃李春风楼扶郎包间内。 赵初跟着江澈见到了剑南星、冯光明、顾子义三兄弟。 三兄弟看着这一幕有些惊讶,不知道是震惊于赵初会出现在这里,还是震惊于赵初看起来和江澈略有些亲密的样子。 倒是江澈直接开门见山,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跟他们说了一遍。 三兄弟瞪大了眼睛,看着赵初,难以置信。 “师……师跟五弟是同窗,还是同桌?” 赵初点了点头,玉手轻轻搭着江澈的肩膀,比起昨夜不入凡尘的清冷,多了几分痞气和豪气。 “你的兄弟叫我师姐可比你好听多了,记得以后多学着点儿。” 江澈:…… 而三兄弟则是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看着江澈、赵初痴痴的傻笑了起来。 下一刻江澈、赵初落座,顾子义短暂的犹豫过后,当即掏出了一个小盒子送到了冯光明的面前。 “这是九阳壮血草,能够帮你恢复气血,避免气血亏损伤了体质根基。” 冯光明愣了愣,连忙摆手道。 “金元海大哥已经给了我固元丹、培血草、南安军通用炼元法还有一本战斗道功枕风刀了。” 一时间江澈几兄弟都愣住了,随即高兴的大笑了起来。 尤其是顾子义和剑南星,嘴都快合不拢了。 自从段奇旭离开后,几兄弟可谓是奇遇不断,日子一天天好起来了,如果段奇旭能够再等等,说不定…… 想到这里,顾子义、剑南星忍不住低下头去,眼眸里露出了一抹浓浓的悲伤来。 而冯光明也似乎想到了什么一阵沉默。 可有句话叫做时间不等人! 很多时候,面对很多事情,不是每个人都能够等一等。 然而下一刻,顾子义又抬起头来,将九阳壮血草放在了冯光明的身前,板着脸说道。 “谁还会嫌弃自己宝物多不成?” “有了这九阳壮血草,再加上金元海给你的那些东西,一周之内,你必然能够恢复气血,然后开始以南安军通用炼元法积攒道元,修炼道功,然后与江澈带领我们赚功勋,为江毅、江雪、剑南星买开脉丹!” 冯光明觉得顾子义言之有理,也不矫情,当即收下了九阳壮血草。 江澈说道。 “三哥这次气血冲脉是因为帮我,这九阳壮血草理当算在我账上!” 赵初愣了愣,当即不动声色的拽了拽江澈的衣袖,低声道。 “你难道不知道九阳壮血草很贵的?” 江澈“年轻气盛”的想,那能有多贵? 而且于情于理,这本就应该是算在他账上。 赵初看着他的样子,心中叹了口气。 她真不知道,江澈在知道这颗九阳壮血草比固元丹、培血草、南安军通用炼元法和枕风刀的价值加起来总和远远还要贵,不知道什么想法。 不过这贵也算是物有所值,因为九阳壮血草不仅能帮冯光明恢复气血稳固体质根基,还…… 就在她想着这些,忍不住看向了顾子义的时候,顾子义再次掏出了一本道功递给了江澈。 “五弟,我观你剑道天赋出彩,想必你与剑道最是契合,这有一本太一剑经,赠予你。” 赵初震惊了。 这是江澈看到她第一次露出震惊、凝重的情绪。 ------------ 024.合理,但问心有愧 因此江澈看着顾子义递过来的太一剑经,一时间神情也变得凝重了起来,紧随着一颗心也变得炽热。 他的确平生性喜剑。 前世曾不止一次畅想过,如果自己来到了一个武侠世界,一定要成为一名快意恩仇的剑客。 他郑重的接过了太一剑经,然后“如饥似渴”的翻阅了起来。 不知为何,这本剑经给他的感觉很重,明明只是一本道功典籍,但却仿佛重若山岳。 随着他的翻阅,面板弹出,当前功法信息飞速变化,在太清炼元诀的后面,多出了这样一行字。 ——(无品级道功)太一剑经。 修行过了太清炼元诀后,江澈可深深知道无品级的功法的恐怖。 如此大礼,当真…… 他深吸了口气,平复着心中翻涌的情绪,看向了顾子义,郑重行礼。 “多谢四哥!” 顾子义摆了摆手。 “你怎么现在跟老三一个德行,总是一副矫情的样子,我们兄弟的感情,何须言说?” 他说完这句话后,所有人都沉默了。 因为他用的是老三,而不是三哥。 这句话以前段奇旭常说。 每当段奇旭给予冯光明一些帮助的时候,冯光明感动的不行,总是向段奇旭千恩万谢,说些矫情的话。 后来其他人只要在受到段奇旭“恩惠”、“帮助”的时候,像冯光明一样,段奇旭就会这般吐槽。 有些人虽然已经离开了这个世界,但他留下的痕迹却永远都在。 不过剩下的一百三十六年寿元,用在太清炼元诀上,还是用在太一剑经上,似乎是一个值得深思的问题。 但这些可以稍后再想,江澈深吸了口气,从怀里掏出了一个带血的蝴蝶结,看向了几兄弟。 “几位哥哥,我想拜托你们一件事情。” 他的神情无比郑重。 冯光明、顾子义、剑南星原本有些嬉皮笑脸的神情也逐渐变得肃穆。 赵初则是隐隐有些期待,她很想知道,江澈接下来要说什么,要把气氛搞得这么凝重,甚至胜过了之前顾子义拿出九阳壮血草和太一剑经。 难道接下来江澈要说的事情,比九阳壮血草和太一剑经还要重要? 接着,江澈深吸了口气,声音沉重。 “帮我查个人,叫姚念念,桃花城人,在我消失那段时间,被贩卖到小方山成为妖魔口粮,我欠她一条命。” 这是自小方山后他第一次主动提及这种事情。 虽然一个人刚刚穿越到一个陌生人,不可能毫不犹豫的去氪自己的命救另一个人。 他的犹豫合情合理,但是他却问心有愧。 顾子义、冯光明、剑南星对视了一眼,也没有问江澈原因,只是重重点了点头。 “我们尽力去办。” 他们也能够理解江澈为什么没有找江毅。 毕竟江毅现在可是江家的顶梁柱,江澈更习惯什么事情几兄弟解决,不再给这位亲哥哥添任何麻烦。 这么多年,江澈的习惯几兄弟早已经心知肚明,当然无论江澈做什么,他们都会毫不犹豫的支持,这就是兄弟。 当然前提是只要不像段奇旭那样,把刀对向自家兄弟。 赵初看着他们几人,眼眸里羡慕不已,为什么自己就没有这样的兄弟,啊呸,准确来说是姐妹呢? …… …… 桃李春风楼的酒局结束后,兄弟几人各回各家。 江澈到家后,找到江毅,说出了自己的计划,准备先跟剑南星几兄弟一起赚功勋,先给剑南星换开脉丹,然后再给江毅换。 因为剑南星不能再错过明年外院的期末考核了,光阴紧迫。 这个世界更多的需要是年少有为,而不是大器晚成。 光阴蹉跎,再耗一年,剑南星修行的黄金岁月将变短,以后修行路上登高,他的时间将变得更加紧迫。 至于江毅自然已经错过了修行的黄金岁月,而且他不需要参加任何考核,什么时候晋入初境都可以,没有剑南星那么紧迫。 当然饶是如此,其实江澈心底真正的想法是,如果能够在短时间内凑够功勋,买两颗开脉丹更好。 虽然江毅不是道院的弟子,没有一千二功勋,但身在官府,他亦享有一定的优惠。 如今冯光明也踏入了初境,兄弟齐心,其利断金! 江澈相信,这两颗开脉丹遥远,也终将不遥远。 对此江毅没有异议,他甚至想告诉江澈,自己不需要开脉丹。 早年间他当然也憧憬过超凡,但他现在已经接受了现实以及自己的平庸,觉得就算做一辈子普通人,只要江澈、江雪好好的,那么便非常满足了。 说完了正事,道别了江毅,又陪了江雪一会儿,回到了房间,江澈的注意力再次来到了面板上。 有了阳雷法,又有媲美初境道功的绝技炽罡正阳剑,战力方面他已经得到了巨大的提升,但要想在战斗中持久施展战斗道功,还需要道元跟得上。 如此看来,太清炼元诀又成了重中之重。 当下不再犹豫,江澈将剩下的一百三十六年寿元,尽数用在了太清炼元诀的提升中。 然而下一刻,令他震惊的事情发生了。 一百三十九年寿元,足够将阳雷法提至最高境界。 可一百三十六年寿元,却未能将太清炼元诀提升至下一个境界。 不过只是让他更加熟练的掌握太清炼元诀而已。 可他并没有气馁,因为他感觉到,再有个五十年到一百年寿元,他便能够将太清炼元诀修到下一个境界,到时候他就能够更快的炼化道元了。 虽然现在他炼化道元的速度,在内院新生中,已是拔尖。 哪怕是比起刚刚进入内院便炼化出了三十颗道元,觉得内院新生少年英雄唯自己一人的段奇毅,也是遥遥领先。 但江澈心中没有一点儿骄傲、飘飘然。 他只是看着消耗一空的寿元心想,自己又该斩妖除魔了。 不过他现在体内只有两颗道元,要斩妖除魔,再踏上征程,还需要至少四十颗道元才有备无患。 再炼化四十颗道元,对于其他新生来说,或许要数月,甚至半年,炼元诀再差一点的,甚至一年都不为过,而对于江澈来说,半月足够,或许更短。 现在江澈利用太清炼元诀,每日能够炼化二到三颗道元。 而内院的课程说重要也重要,说不重要也不重要。 大多时候,内院学子们都是选择出去执行任务赚取功勋,或者闭关炼化道元、修行,只有闲暇的时候,才会去学堂听课。 因此内院的教习其实都很闲。 江澈只要让人带话给内院教习,便可直接闭关。 最终他在正厅里留下了一封信,让江毅明日带话给剑南星他们,让几兄弟跟107学堂的主管教习说一声,自己在家中大概要闭关半月,然后直接闭关! …… …… 另一边,桃林道院内。 夜风微凉。 烛火晃动。 公孙起正在写信。 信不知道将寄往何处。 只见上面字笔如刀锋。 ——江澈,一日太清炼元诀入门,我欲收其为门生。 一句简单的话,但却仿佛重若千钧。 收笔,纸张化作灵鸟高飞,跃出窗外,带着公孙起的意志向着东北而去。 那里是大秦腹地,也是国都咸阳的方向。 ------------ 025.江澈,你可愿做老夫门生? 时间如白驹过隙,半月时间一晃而过。 冯光明也基本很少来学堂了,大多时候他都跟着金元海修行。 金元海知道顾子义送了冯光明九阳壮血草后,先惊后喜,然后让冯光明以自己的名义为顾子义、剑南星、江澈三兄弟在桃李春风楼摆了一桌,以表对顾子义的谢意。 只可惜江澈在闭关,并未能够到场。 期间金元海对顾子义多有试探,但却不得结果。 当然金元海身为桃花城府兵最高统领,他的试探极为高明。 只有顾子义听懂了,但没有明说出来。 剑南星、冯光明没有听懂。 因此这场饭局进行的相对还是十分愉快,众人都聊得十分投机。 没有了江澈的日子,赵初无聊到了极点,仿佛其他人都入不得她的眼,竟两天后也不去学堂了,也不再去找剑南星他们,而是呆在青瓷居内清修了起来。 这也是她来到桃花城第一次清修。 然而这样的平静,也终于随着桃花城西陲边境西宁镇燃起的烽火而打破。 …… …… 西宁镇与大赵武南城江田镇遥遥相望。 一百一十三年前,秦赵大战爆发,公孙起率秦军与赵军决战于长野,大败赵军,用计坑杀大赵军卒百万之众,几乎灭绝了大赵主力。(注:本书非历史小说,只是背景原型借鉴参考于战国。) 人屠之名,令天下胆寒。 如果不是范叔进谏昭帝,如果不是青云国从东边逼迫。 公孙起已经攻破邯郸。 如今天下已无大赵。 不过饶是如此,大赵也人丁凋零,十室九空。 虽然经过一百一十三年的休养生息,大赵的国力逐渐恢复,但仍旧难以恢复当年盛况。 时间是这个世界上最伟大的力量,它能逐渐抚平长野秦赵之战对大赵的创伤,却无法抚平赵人对秦人已经深入骨髓的恨意。 而在这一天,大赵突然再举三十万大军,陈兵西境,带着复仇的火焰与恨意而来。 顷刻间,西宁镇烽火皆燃。 整个大秦西境告急! …… …… 半月过,江澈出关。 利用半月的时间,他成功炼化了四十三颗道元,比预计中的还要多三颗,如果不赚功勋的话,不挥霍道元的话,大概不到半年时间,他便可以开始进行筑基。 但江澈深知,可以用来提升道功的妖魔寿元,才是他能够在修行路上登高的关键。 一味的苦修,不可取。 如往常一样,江毅去了治安司工作,而江雪也去了学塾上学。 江澈简单的收拾了一番,然后便去桃林道院去了。 来到了107学堂门口,赵初以及很多同窗的座位都是空荡荡的。 只有少许学子正在积极的向卓秋教习请教着一些修行上的问题。 “报道!” 江澈抱拳行礼,掷地有声。 卓秋教习抬起头来看向了他,语气温和,没有了对其他学子的威严与严厉。 “啊,是江澈啊,院长吩咐过了,你来学堂报到后就让你去找他,他有要事要见你。” 江澈愣了愣,然后点了点头,再次对着卓秋行了一礼。 “那我就去见公孙院长了。” 语毕,他转身向着公孙起的洞府走去。 看着他的背影,107学堂的学子们眼眸里泛着浓浓的羡慕。 整个107学堂内,卓秋对其他人的态度都十分的严厉,唯有对江澈说不出的亲和,这一切都只是因为江澈是院长青睐的人。 当然还有个赵初,算是特例。 不过他们也没有觉得不甘、不满、不公。 毕竟谁让江澈是这一届新生里的外院第一,胜过武教习的猛人呢? …… …… 江澈来到了公孙起的洞府。 公孙院长这一次没有在吃东西,而是看着院落里一棵郁郁葱葱的枇杷树在发呆。 赵初也在。 当江澈敲响洞府院门的时候,是赵初开的门。 公孙起这才回神看向了他。 “你来了,坐。” 一身黑袍的高大老头轻轻拍了拍旁边的座位,慈祥的就仿佛江澈的亲爷爷。 江澈走了过去,在公孙起的旁边坐下。 不知道是不是赵初始终一言不发的原因,气氛有些凝重。 “江澈,我要离开了。” 江澈落座后,公孙起轻声道。 他的声音轻的就像是风吹过,枇杷树掉下来的落叶,以至于江澈一时间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啊?” “您……您说什么?” 江澈有些发懵地看向了公孙起,心想:院长不是才调来半年吗?怎么又要走了,难道自己听错了。 公孙起说道。 “我来桃花城,只是心血来潮,想要寻找一个心中的答案而已,如今答案我已经找到,也是时候回去面对我该面对的事情了。” “桃花城对我来说,只是人生旅途中的一个暂时歇脚点,如今要走,我原本以为在此地没有什么放不下的,但却最终有些放不下你。” “老夫这辈子,还没有过什么后人,更没有一位门生。” “你是老夫生平见过天赋最高的人,从你与段奇旭生死斗开始,老夫本来借你开脉丹,只是一时兴起。” “直到后来,再给你太清炼元诀,你的天赋终于让老夫动了收徒的念头。” “那么江澈,我且问你,如果让你当老夫的门生,你可愿意?” 说到这句话的时候,他的目光终于落在了江澈的身上,开始正视、直视江澈,神情肃穆,而且内心不由得……不由得有几分紧张。 因为害怕被拒绝。 感觉着自己的内心变化,这位高大的玄衣老头儿嘴角竟是忍不住浮起了一抹淡淡的笑容。 没有想到,在战场外,自己还有紧张的时候。 江澈受宠若惊,忍不住看向了赵初。 “院长,师姐不就是您的学生?” 赵初叹了口气,有些委屈。 “是啊,我是院长的学生,是记名弟子,可是不是门生。” 一字之差,天差地别。 想当初,她求着公孙起多久,甚至连那位都亲自开口委婉的求公孙起收下她为门生。 可公孙起竟然拒绝了,说自己以后或许永远不会收门生,就算会,那么也不会是她,因为她不合适成为他的门生,最终只收她做了个记名弟子。 整个大秦,大概也只有这个玄衣老头儿能拒绝那位、敢拒绝那位了。 结果没有想到,公孙起最后竟然对江澈这个背景普普通通的桃花城少年郎动了意。 如果江澈拒绝了…… 赵初想到这里,一时间也忍不住紧张了起来,比公孙起本人还要紧张。 她看着江澈,呼吸有些急促,不知道为何,似乎生怕江澈错过了这一桩天大的机缘。 ------------ 026.人屠 江澈陷入了沉思。 公孙起对他的好开始只是对于他天赋一种投资,后来则是对于他天赋的欣赏。 这种好并不是无条件的。 但世界上,哪怕是父母有时候也不会无条件的对你好,更何况一个跟你没有什么关系的陌生人。 虽然公孙起的好是有前提的,但他对江澈的好却是真心实意的。 江澈并不能因此,便不感恩这些好。 而且整个桃花城,还有谁比公孙起更有资格成为自己的老师呢? 思索过这些,江澈心中已有了答案。 他抬起头来看向公孙起,然后对着这玄衣老头儿磕头叩拜道。 “院长对我有馈丹之恩、赠功之恩,又有庇护、指点、引路之恩。” “如果把我比作一匹千里马,那么院长就是我的伯乐,我怎么会不愿意成为院长的门生呢?” 他诚心诚意地说道。 自穿越以来,继承了前身的一切,他身边虽然并不缺乏真心实意对他好的人,但公孙起才是那个对他帮助最大的人。 没有公孙起,他现在估计还在为了兑换道功满世界的赚功勋。 如果没有公孙起,那一夜,或许江毅、江雪已经遭了不测,他或将受制于人,后果不堪设想。 公孙起对他的恩情,看似简单,实则不可斗量! 而如此,他又有什么理由,拒绝成为公孙起的门生呢? 赵初如释重负的长吐了口气,不过紧跟着她又觉得自己真是奇怪,江澈错失天大的机缘与自己有什么关系,自己为什么要紧张呢? 公孙起一颗情不自禁悬着的心也放了下来,他很是感慨,想不到在战场外,自己还会因为这种事情而紧张。 看来自己真的很在意江澈啊。 他心中这般想着,连忙将江澈扶了起来。 “我不是读书人,更不是儒家弟子,没那么多繁文缛节,你我以后依旧如之前一般相处。” 江澈点了点头。 “是,师父!” 公孙起话锋一转,忽然提起了那天金慕之登门的事情。 “那天金城主想要给你筑基图,你知道为什么我要阻拦吗?” 江澈说道。 “筑基是重中之重,师父您有更好的筑基图要传授于我?” 公孙起点了点头。 “不错,现在你修行太清炼元诀,又用最好的筑基图筑基,虽然前面的路会很艰辛,会很慢,看着同窗们慢慢超越自己,会感觉到压力倍增,甚至自我怀疑。” “但当你后面看着那些前面走得快,要费劲办法找到更好的炼元诀,更好的筑基图,才能走的更远的时候,你才会明白,之前种种都是值得的。” “当然这只是最直观的好处,至于其他好处,等你走在修行路上时,自会知晓。” 江澈当然能够明白,自己修行太清炼元诀,不过刚刚入门,便拥有了如此惊人的炼元效率,如果能够将此道功修炼至大成,真不知道到时候,对比起其他的同窗,他在炼元的效率上。 然而还未等他开口说什么,公孙起大手一挥,从衣袖里,已经飘飞出了一本筑基图落在了江澈的面前,只见上面赫然写着“五气朝元筑基图!” 赵初则是嘴角浮起了一抹淡淡的笑容。 对于公孙起要交给江澈的筑基图,她就有所猜测。 果然是这幅,公孙起亲自操刀改良自大秦皇室的玄鸟星斗筑基图的五气朝元筑基图。 虽然至今大秦尚无一人用此图筑基,但那位过目后,曾直接赞此为大秦天下第一筑基图,可若不搭配太一等一的炼元道功,根本无法用此图筑基。 而无品级的太清炼元诀完全不比一等一的炼元道功差分毫。 但这类道功入门太难,只有修行界少数数一数二的天骄能够在短时间入门。 大秦想来要找出一位合适用此图筑基的少年是何等艰难。 直到公孙起心念一动,将太清炼元诀传给了江澈,江澈一日入门,方才有了后面这一系列的事情。 不得不说,饶是赵初,也不得不承认,江澈的天赋,即使放眼整个大秦天下,也能挤进前十。 桃花城对于这个少年来说太小,总有一天这个少年会在大秦扬名天下。 江澈接过了筑基图后阅览了起来,漆黑的瞳孔逐渐被震撼的情绪填满。 普通的筑基图一般需要108颗道元到720颗道元不等。 而五气朝元筑基图,则需要1080颗道元,不仅打破了现世所有筑基图道元最高的极限,还是基础筑基图的十倍! 也就意味着,江澈要想筑基,需要付出用普通筑基图的修士筑基的十倍时间、精力、来炼化道元,方才能筑基成功。 对于低境修士来说,时间、精力本就是最宝贵的东西。 他们很“穷”,因此除了修行之外,还需要满世界的做任务赚功勋。 但如果用五气朝元图来筑基的话,恐怕要想不落后别人太多太多,只能一味清修了。 不过江澈并没有因此而退缩,他知道现在的付出,总有一天会在某个时刻尽数回报。 而且,他可以氪命提升功法,有着这个巨大的优势,只要想办法把太清炼元诀的境界提升至最高,想必五气朝元筑基并不艰难。 “多谢师父!” 他毫不犹豫的将五气朝元图收下,然后郑重向着公孙起行了一礼。 公孙起见此情景,眼眸里流露出了浓浓的欣赏。 这时候,江澈才想起公孙起最开始对自己说的话,他猛然抬头,关切问道。 “师父,你要离开了,去哪里,是因为西境战事吗?” 公孙起点了点头。 “我自咸阳来,当然要回咸阳去。” 顿时,江澈心中翻起了惊涛骇浪。 在公孙起空降桃林道院出任院长的时候,整个桃花城的人都在议论他是不是那位名震天下的大秦人屠。 然而随着无数好事者的调查发现,只是同名之人。 而江澈在得到公孙起的青睐后,不止一次怀疑,公孙起就是那位名震天下的大秦人屠。 但出于无数好事者调查都得到了否定的答案,他也不敢笃定。 如今,他终于可以笃定,公孙院长跟人屠不是同名之人,而就是一个人。 人屠从咸阳来,自然要回咸阳去。 也只有人屠,才能拿的出太清炼元诀这等放眼天下,比起一等一的炼元法门都不遑多让的可成长的无品级炼元法门。 也只有人屠,才能拿的出五气朝元这样惊世骇俗的筑基图。 一时间江澈的情绪变得有些复杂。 他本觉得自己能够拜在堂堂桃林道院院长门下,已经是天大的幸运了,没有想到这位院长的真实身份,竟然是名震天下的人屠。 而公孙起并不在意江澈心中复杂、汹涌的情绪。 他只是重重拍了拍江澈的肩膀。 “金  麟 岂   是  池  中  物  。” “江澈,好好努力,以后我会在咸阳等着你。” 眼眸里,满是期许。 是一个师长对弟子门生锦绣前程的期许。 也是一位即将远行的老人,对于一个“少年天骄”最重的期望。 江澈重重点了点头。 “老师,我不会让你失望的。” 紧跟着,他又问了一个十分关键的问题。 “老师,你什么时候走?” 公孙起忽然向着远方眺望。 “大约在冬时吧。” …… …… 对于公孙起的离去,江澈自是不舍的。 有师长在侧的感觉,江澈前世没体验过,如今体验过了,才知道是何其的“幸福”。 虽然他失去了前世的家人,但得到了公孙起这样一位师长,剑南星们这样的兄弟,以及江毅这样一位好哥哥、江雪这样一位好妹妹,也算是失之东隅收之桑榆。 可他却不知道该如何挽留公孙起,或者说,他清楚的知道,自己不该挽留公孙起。 公孙起不仅是他江澈的师父,还是大秦的人屠。 …… …… 和赵初离开公孙起的洞府,江澈准备回107学堂再好好看看大秦初境修士们通用的最基础的筑基图,为将来以五气朝元筑基做准备。 身侧忽然不再活泼、古灵精怪的白衣少女突然开口。 “江澈,我也要跟老师一起离开。” 江澈愣了愣。 所以他这是在跟自己提前告别? 于是他抬起头来看向了赵初,展颜一笑。 “师父是名震天下的大秦人屠,赵初姑娘的身份一定也不简单吧?” 他的笑容干净、清澈,仿佛有某种感染力。 赵初虽没有回答,但看着他的笑颜,不知道怎的,也噗哧一笑忍不住跟着笑了起来。 即将离别的悲伤,也被冲得极淡、极淡。 已是深秋,冬日岂远? ------------ 027.吕镇风起 回到107学堂,卓秋仍旧在讲台上孜孜不倦的为前来请教的学子解惑。 “报道!” 江澈、赵初于学堂门口抱拳行礼 “进来!” 卓秋看着二人,表情温和。 这两位,可是秦国年轻修士中的栋梁之材。 “你们有什么修行不懂的问题,院长太忙的时候,也可以来问我。” “关于修行方面的知识、学识,我虽不敢自比院长,但要为人师,讲解初境、筑基境方面的知识,老夫还是有这个自信不会误人子弟的。” 这两句话,他竟是以玩笑的口吻对江澈、赵初说出来的,语气里的关怀,哪怕是傻子都能听得出来。 一时间107学堂内的学子们瞪大了眼睛,以卓秋的性子,能跟学子这样说笑,真是跟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一样离谱。 这一切都是因为这两位学子是江澈、赵初。 他们看着江澈、赵初,眼眸里泛着浓浓的羡慕,还有嫉妒。 “多谢卓秋教习,我们如果有什么不懂的地方,一定会向你请教。” 赵初抱拳行礼。 江澈紧随其后。 “好!” 卓秋大笑。 “你们下去坐着吧。” 江澈、赵初点了点头,然后回到了座位。 赵初落座后,竟然从身上摸出了一本街头小巷地摊盛行贩卖的言情话本津津有味的翻阅了起来。 江澈则是从课桌里拿出了那本大秦初境修士们通用的最基础的筑基图翻阅了起来,细细感悟。 在看过五气朝元筑基图后,再来翻阅此图,他颇有收获,温故而知新。 就在二人各自沉浸在自己的事情里的时候,学堂外忽然响起了钟鸣声。 钟鸣悠扬绵长,但只是瞬息间的功夫,便响彻了整个道院。 “是道院的忧钟响了!” 有学子忍不住失声惊呼。 大秦每座道院都有忧钟。 每当忧钟响起,证明该道院发生了忧患大事,无论内院弟子还是外院弟子,都必须到道场集合。 江澈、赵初对视了一眼,前者放下了筑基图,后者则放下了话本,二人相视而笑。 赵初道:“或许离开前,我们还能并肩作战。” 江澈:“就怕拖了师姐后腿。” 听到这句话,赵初脸上的笑容更灿烂了几分,几乎比夜里天空中让群星都沦为衬托得明月还要动人。 …… …… 江澈来到道场后,第一时间便与冯光明、剑南星、顾子义聚到了一起,几兄弟互相给了对方胸口一拳,然后放声大笑。 莫说旁人,他们自己甚至都不知道自己在笑什么。 只是兄弟齐聚,当然应是欢声笑语。 赵初当然是跟着江澈的。 笑完后,剑南星、顾子义、冯光明当即对着赵初行了一礼。 “师姐。” 赵初听到这一声师姐后,眉眼都笑弯了,也纷纷跟剑南星三人打了个招呼。 就在这时候,远方传来了整齐划一的脚步声、还有盔甲活动的声音。 是军卒! 空气里也多了几分杀伐。 众人寻声看去,带队的人剑南星几兄弟都不陌生,冯光明尤其熟悉,正是掌握着桃花城府兵的金元海。 他走到了所有道院弟子的前面,然后抬起了右手,在他的右手里,赫然握着一块城主令。 “邪教妖人勾结黎山妖物祸乱吕镇,如今吕镇已经‘沦陷’,我现持城主府令,征调内外院道院弟子,随我城府兵前往吕镇诛杀作乱妖人和妖物!” 比起平日里跟冯光明的相处,比起那日在桃李春风楼,金元海多了几分肃杀与酷厉,语气里也带着几分上位者的威严。 一时间道院弟子们炸开了锅。 “有没有搞错,这不是军部的事情吗,你们府兵这么多人,为什么还要我们道院弟子参与,难道是临时安排的历练任务?” “你竟然一点儿也不关心天下大事,难道你不知道大赵贼人再次对我大秦起了歹心,陈兵西境?” “兵戈将起,桃花城的府兵当然都调往西宁镇去了,只怕现在城内发生了什么事情,军部还要请治安司的人去帮忙。” “大赵贼子竟然还敢犯我大秦?” …… 是的,并不是每个道院弟子都时刻关心着天下大事。 一些正在苦修闭关炼元的弟子,在忧钟响起,被唤醒出关,方才显得如此的“孤陋寡闻”。 当然更多的道院弟子觉得难以置信,当年长野之战,秦国还没打怕赵国吗? 不过其实不只道院弟子这般想,大多数秦人也是如此难以置信的。 一百一十三年前,人屠杀了那么多赵人,竟然还没杀破赵人的胆! 不过此时显然不是关心,深究这些的时候。 就在此时,金元海的身后,一个穿着麻布衫貌不惊人的老头儿姗姗来迟。 人未至,话先至。 “没错,这一次大赵陈兵西境,不只桃花城,连南安郡的南安军也在西宁镇等边境之地聚集扎营,随时为这一触即发的大战准备着。” “因此不只桃花城,整个南安郡军部的人手都严重不足,于是上面下达了命令。” “凡军部事出紧急而人手不足的情况,可向当地道院征调弟子。” “不过这征调却也不是义务征调,而是有偿征调。” 不只江澈,道院的弟子们都对这个老头儿十分熟悉,因为他正是前任院长董平生。 一个普普通通的老人,一个普普通通的名字,却掌管了桃林道院近五十年,直到公孙起横空出世,直接让他院长的前面加了个副字,他才逐渐淡出桃林道院教习、弟子们的视线,开始清修炼丹。 如今没有想到这等大事,公孙起没有出现,董平生倒是来了。 随着董平生的话语落下。 随着这位看似平庸的老人走到了金元海的身旁。 金元海继续道。 “如今凡积极报名参与吕镇行动的学子,奖功勋五十点,无论成败,事后皆发!” “但如果报名不足百人,将强行进行征调!” 狗三那等妖物也不过三十点功勋,此次行动只要报名参加,无论成败,都有五十点功勋。 这是何等的诱惑? 但道院弟子们,大多都嗅到了一股不同寻常的味道。 如果功勋真的这么好拿,那么世人还会皆为功勋多烦忧吗? 而且如此巨大的诱惑,怎么可能不足百人,而且不足百人还要强行征调? 就在众人心中波涛汹涌的时候,一个声音响了起来。 “身为大秦儿郎,国须我出力、献身时,我怎能不站出来?” 说话的是一个青年,他的双目狭长,暗藏锋芒,明明穿着的就是一件简单的道院弟子服,但却浑身上下散发着让人难以忽视的光芒。 陈程! 桃花城陈家的陈,前程似锦的程! ------------ 028.自取其辱,刮目相看 当然,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 最重要的是陈程是整个桃林道院内院最强的三人之一。 有了陈程的带头,一时间不少道院学子纷纷踊跃报名,似乎皆是想要博取一个能够接触、认识陈程的机会。 但江澈与所有人都不一样,从始至终,他都只是关注了陈程一会儿,便转移了注意力。 他的脑海中回忆汹涌,但翻来覆去,都是那几个画面。 小方山上,姚念念! 只是一面之缘,但那个女孩却已经印在了他的心头,无论如何都无法抹去。 就像是赵人对秦人那刻在骨子里的恨意一样。 黎山一脉的妖物,他江澈誓杀之! 不仅是因为小方山上的事情,也不只是因为姚念念,更不只是因为问心有愧。 纯粹只是因为,杀绝了黎山这样的妖物,就能不再有人步入姚念念的后尘。 当然生而为人,却卖人予妖做口粮的人牙子们,更该死。 等到江澈拥有了足够的力量的时候,这些人牙子自然也是要杀一杀的。 于是他站起身来,说道。 “我报名!” 看到他如此,剑南星几人哪里还坐得住,当即站起身来。 “我们也报名!” 江澈愣了愣,刚想阻止,但却已经来不及。 而且这种情况他也无法阻止,最终他只能深吸了口气,暗自握紧了拳头,誓要竭尽全力,在此次行动,护几兄弟的周全。 当然剑南星、顾子义虽然还未开脉,但也非等闲之辈,只要不遇到初境,未必需要他护其周全。 而且还有个已经开脉,入了初境的冯光明在。 就在这时候,赵初也开口了,她的声音重新变得清冷,比起平日来,失了几分灵性与活力。 “我也报名!” 紧跟着报名的人越来越多。 随着时间的流逝,很快报名人数便超过百人。 在达到一百一十人之后,金元海叫停,然后让人开始登记姓名修为,进行编队。 十人一队,共十一队。 而修为最高者,担任队长。 赵初的信息没有登记,金元海直接任命她为江澈们小队的队长。 而不知道是不是特殊照顾,把冯光明直接任命为了副队长。 除了他们五人之外,还有另外五人,四人是外院弟子。 另一人是一名三年生,名为夏勇武,自诩为幼时力可敌牛,又被人戏称为“牛大力”。 不过江澈等人倒是没有看出其哪里有可敌牛的力气,只看出了此人是个话痨,还是个好酒之徒,倒是与冯光明性子相合,当然只是在好酒方面罢了。 分队完毕后,金元海定下明日巳时道场集合,便匆匆离去,似乎如今真的是“军务很是繁忙”。 而在离去后,他还是忍不住深深看了冯光明一眼,眼眸里的情绪对其有期许,也有牵挂。 而冯光明则是重重对着金元海点了点头,似乎在告诉对方,不用担心,我能行! 当初有了九阳壮血草再加上金元海的固元丹、培血草,如今不过半月时间,他不仅补足了亏空的气血,甚至气血再度壮大,修炼起那南安军通用炼元法炼化道元,更是突飞猛进。 虽然没有江澈炼化道元那么夸张,但如今的道元储备也高达二十七颗。 在众多外院弟子中,可以说道元储备也算是相当丰厚的了。 如果不是因为一段日子他需要恢复气血才可炼化道元,恐怕他的道元储备,还要胜过段奇毅。 随着金元海的离去,道院的弟子们也四散离去,不过在临走前,都跟刚刚分配的队友们熟络了感情。 毕竟明天可要一起出生入死作战了。 江澈、剑南星们倒没这个烦忧,他们都是出生入死过的兄弟,至于其余五名队友抛来的橄榄枝,他们都一一应下。 那四名外院弟子在和江澈们畅聊了一会儿后,便告退了,倒是夏勇武一直缠着他们,唠唠叨叨说个没完。 江澈、顾子义几兄弟对视了一眼,准备找个由头甩掉夏勇武,然后才好说自家话。 就在这时候,一个熟悉的声音响了起来。 “江澈,这次你竟然不是副队长?” “原本以为,凭借你在外院的表现,应当跟我一样才对。” 他说着这句话,惋惜地摇了摇头。 但不知道为何,话语竟有些刺人。 语气里傻子都听得出来的炫耀,更是让人忍不住心中生出些许无名怒火和厌意来。 然而还未等江澈几兄弟出口还击,夏勇武已经一只手杵着冯光明的肩膀吊儿郎当的开口了。 “这是哪里来的野犬,你们认识?” 段奇毅愣住了。 江澈几兄弟也愣住了,显然没有想到,夏勇武一开口竟然这么损,这么伤人。 “认识,不太熟。” 夏勇武咂了咂嘴巴,一脸惊叹的神情看着段奇毅。 “不太熟还上前来搭话,而且这话还说得忒不中听,没见过这么没脑子的蠢货。” 段奇毅回过了神来,大口大口喘着粗气,似乎被气得七窍生烟,双目通红地看着夏勇武说道。 “你他妈敢骂我是野犬?” “还说我是没脑子的蠢货?” 夏勇武无奈的摊了摊手。 “抱歉,你突然上来乱叫,我还以为是只野狗呢,毕竟一般而言,我很少看到有人能搞出来这样的操作。” “而且你不是没脑子的蠢货吗?” “正常人哪有你这样的。” 他说着刺人、伤人的话语,偏生还一脸无辜,却是把段奇毅气得差点吐血。 这位自诩为麒麟儿的段家子怒火攻心,再也忍不住,当即拔剑。 “铿!” “我要跟你决斗,生死斗!” 夏勇武笑眯眯地说道。 “你可要想好呐,我是四年生,不仅已经筑基,还入了周天,莫说打你一个小小的初境修士,就是杀一百个你,也不过是弹指之间!” 初境之后为筑基,筑基后为周天。 两境之差,段奇毅又并非什么大秦数一数二的修行天才、妖孽,怎么可能打得过夏勇武。 这话说的夸张,但却是实话。 听了这话,段奇毅浑身一颤,先是一愣,然后收剑转身,夹着尾巴逃也似的离开了,那背影狼狈的就像是一条败犬。 而江澈几兄弟,却是对夏勇武刮目相看。 ------------ 029.慈父慈母心 有了刚刚的事情,江澈几兄弟也不好再想方设法甩掉死皮赖脸的夏勇武。 倒不是因为夏勇武自暴出强大的实力,几兄弟有心巴结。 他们从来不是“趋炎附势”之人。 常言道,伸手不打笑脸人。 夏勇武不只是笑脸人,刚刚还帮江澈狠狠将前来挑衅、借机炫耀嘲讽江澈的段奇毅羞辱的体无完肤,他们再要甩掉夏勇武,便太过不合适了。 不过一位周天境强者,死皮赖脸的跟着自己等人,还莫名其妙帮江澈出头,这要是没啥图谋,谁相信? 最终顾子义眼珠子一转,拉着江澈来到了一旁,准备试探一番,顺便把今天本该说的事情说了。 “五弟,你让我查的事情都查到了。” “那个小女孩家在宋河镇,具体地址是……” 说着这些话的时候,他眼角的余光时不时瞟向夏勇武,发觉此人并没有偷听,那么他到底图谋什么呢? 江澈自然知道顾子义在干什么,他笑了笑,也不介意。 “那我今天就去宋河镇一趟。” 顾子义道。 “明天就要一起上‘战场’赚功勋了,今天去哪里聚一聚?” 江澈锤了顾子义的胸口一下,笑骂道。 “知道都要上‘战场’了,还不抓紧时间修行?” 顾子义道。 “又不急这一天,而且修行讲究劳逸结合,一味清修、苦修,能走多远?” 修行讲究的是身心皆修,内外兼修,天下修士,未曾有一味清修、一味苦修者! 正所谓闭门造车,出门不合辙。 江澈道。 “那你准备在哪里聚?” 顾子义道。 “天外仙。” 江澈愣了愣。 “你还想着季青竹。” 是的,顾子义也是季青竹的迷弟之一,只不过他从未见过季青竹,哪怕他曾在天外仙不止一次一掷千金。 顾子义坦然点了点头。 “已经付出那么多了,不说能够得到她的青睐,总要见一面才甘心啊。” “难道你不想知道能够让桃花城所有男人愿意为其摘星星的季花魁长什么样子吗?” 江澈道。 “我当然想。” 不过可能没有赵初师姐漂亮。 当然后面这句话是他在心头说的。 顾子义咧嘴而笑。 “那不就完了,我们在天外仙等你。” 江澈点了点头,然后二人向着剑南星、冯光明走了过去。 夏勇武正在拉着二人吹牛,剑南星对于不熟悉的人向来沉默寡言,不苟言笑。 倒是冯光明跟夏勇武还颇有些聊得来,二人相谈甚欢。 赵初在一旁跟剑南星一样沉默,她虽然刚刚也想跟江澈一起过去,但发觉顾子义似乎要跟江澈说些私密的事情后,她便停下了脚步。 她可没有窥探别人秘密的习惯。 来到剑南星、冯光明、夏勇武三人面前后,江澈开口道。 “子义说晚上去天外仙聚一聚,让你们好好见识一下季青竹的绝世容颜。” “我去宋河镇一趟。” “赵初师姐一起吗?” 他本来是想让赵初跟剑南星、冯光明、夏勇武等人一起去天外仙等自己的。 但想到赵初师姐是跟着自己过来找剑南星他们的,自己把他一个人丢下似乎又不太好,于是他主动询问了赵初的意见。 “你觉得我一个女孩子,会想跟一群大男人去风月场所等你吗?” 江澈:…… 虽然他可不是未经人事的少年,但前世却是实打实一条单身狗,没谈过什么恋爱,自然更没有这些方面的经验,考虑不周也实属正常。 下一刻,他向着赵初道歉道。 “抱歉,是我考虑不周了,师姐,那你先跟我去宋河镇吧,到时候我们再回来找二哥、三哥、四哥他们,或者到时候我先送你回青瓷居,再去找他们。” 赵初没有说话,但她的沉默便是已经同意了跟江澈去宋河镇。 这时候,夏勇武看着江澈,瞪大了眼睛,似乎有些惊讶。 “你要去宋河镇?” 江澈点了点头。 “怎么了,夏师兄,有什么问题吗?” 夏勇武道。 “我就是宋河镇的人啊,你要去那里干什么,我可以给你当‘向导’。” 就在这时候,冯光明狠狠拽了他一把,恶狠狠地说道。 “我五弟又不是非桃花城本地人,一个宋河镇办什么事情还需要你当向导,难道你不想先去天外仙跟我喝几杯酒?” 提到“酒”,夏勇武顿时喉咙鼓动,狠狠吞了吞口水,似乎馋得不行,当即用力点了点头。 “喝酒、喝酒。” 露出了一副痴傻态来。 江澈几兄弟看着他那痴傻的模样,似乎已经可以预想到他见到酒后那哈喇子流了一地的模样。 或许夏勇武缠着他们,只是想蹭酒? 一时间不只江澈,顾子义几人心中也忍不住冒出了同样的想法。 不过深究无意。 既然决定已下,江澈不再耽搁,向着几兄弟用力挥了挥手。 “那就晚上天外仙见。” 语毕,他当即拉着赵初的衣袖,来到道院的马舍,租了两匹快马,向着宋河镇而去。 马术是外院的必修课程,江澈穿越过来后并没有上过,但他继承了前身的一切,包括前身所学的马术。 “晚上天外仙见!” 在他身后,剑南星几兄弟的声音越来越远,直至听不清。 而赵初则是任由江澈拉着衣袖。 就像之前江澈任由她拉着衣袖一样。 她看着身边眉清目秀的少年,一时间心中情绪竟是不知怎的,忍不住波涛汹涌,一时间心乱如麻,竟然莫名有一种小鹿乱撞的奇怪感觉,不知道脑海中又想到了什么,顿时俏脸微红,但一闪即逝。 …… …… 宋河镇,位于桃花城城郊,与溪宁镇一样。 不过却没有溪宁镇的繁荣,更显冷清。 这里也更能清晰的看见,一些普通秦人的艰苦生活。 不过对于秦人来说,现在的生活他们已经相对很满足了。 在商君变法之前,秦人的生活才更苦咧。 那时候的许多普通秦人,不卖儿卖女,基本连活下去都做不到…… 商君变法强秦,打击了世家豪强,将世家豪强割据垄断之田收归朝廷,又以另一种方式还于秦民,秦民生活得到改善。 在伴随着“垦草令”的发布、“功勋制”的确立,曾经的西陲弱秦开始崛起! 虽然最终因为秦国复杂的朝局,商君的结局并不好,但是每个秦人都未曾忘记商君对秦国崛起的滔天功勋。 甚至一些百姓私下在家中,祭拜的并非秦人历史文化中传承悠久的神祇,而是商君。 在宋河镇一间比江家小院还要贫寒几分的小院,大门敞开着,一夫妇坐在门口,嘴里不断呢喃着什么,明明只是不到三十出头的年纪,头发却是霜白,甚至给人一种年过四十的感觉。 如果走近仔细听,会发觉他们口里念叨着的,只是两个字。 “念念。” 姚念念的父亲姚槐安,年二十六。 母亲元春岚,年二十四。 在姚念念丢失后,他们便开始四处寻找自己的女儿,去过道院求助,去过镇官府求助,也去过城官府求助,最终均是无果。 当今天下乃是乱世,宋河镇虽然有镇之名,但对于桃花城就是个旮旯里的穷乡僻壤。 这里丢失个小孩,并不是什么天大的事情,回去再生一个就是了。 可那些官府的人不知道,就是这样一个小孩,却是姚槐安与元春岚的心头肉。 大秦的婚姻,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但婚后姚槐安与元春岚彼此之间却产生了爱情,姚念念就是他们爱情的结晶,他们夫妻二人的未来。 可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 姚槐安和元春岚只是普通人,他们动用了所有的人脉关系,竭尽全力,连姚安安在哪里走丢的,为什么会走丢的,都没得到答案。 左右邻居、乡亲也帮了不少忙,但在最终现实的打击下,无不心灰意冷的劝他们放弃。 可他们还是固执的想要去找回他们唯一的女儿。 最终在面对现实的铜墙铁壁撞得头破血流后,二人终于心灰意冷,枯坐在门口,不吃不喝、也不再干农活求生计,仿佛成了丢了魂儿的行尸走肉。 嘴里喃喃喊着姚念念的名字,仿佛在等待着什么。 若不是姚槐安的父母赶来照顾二人,恐怕二人早已经饿死了。 不过这种状态,二人只怕是也活不长了。 孙女丢失,姚槐安的父母当然不能再看着自己的儿子、儿媳有个什么三长两短。 元春岚的父母亦是如此。 于是这对亲家先是倾尽一切请了镇里最好的郎中,如今又去城里,准备去请有名的术士为姚槐安与元春岚唤魂。 想要唤醒这对痴儿。 不过也就在姚槐安父母与元春岚父母去往桃花城之后。 他们夫妇要等的人终于来了。 深秋金灿灿的阳光里。 两骑狂奔而至。 待到近了,映入姚槐安与元春岚眼眸里的,两骑之上的是一个一身玄衣、英姿勃发的佩剑少年与一个美若天仙、不似真人的单马尾白衣少女。 两骑至姚槐安与元春岚身前后,勒马而停。 少年翻身下马,抱拳俯身行礼。 “在下桃林道院内院弟子江澈,敢问两位可是姚念念父母?” 白衣少女紧随其后。 ------------ 030.死亡是这个世界上最沉重的事情 江澈看到形神枯槁、宛若将死之人的姚槐安、元春岚后,心里忍不住一阵刺痛。 虽然心里大概清楚,这或许就是姚念念的至亲了,但他还是翻身下马,上前一问。 赵初虽然不清楚江澈来这里的目的是什么,又要做什么,但还是默默跟着,什么也没有问,什么都没有说。 至于目光空洞,仿佛身体都僵硬了的姚槐安与元春岚,在听到江澈的话,尤其是“姚念念”三个字后,当即就如同回光返照一般,一下子蹿了起来,来到了江澈的身前,将江澈扶了起来,吞了吞口水,连忙道。 “这位……这位修士……老……爷,我们正是姚……念……念的父母,你是不是认识我女儿?” “不对,你是不是见过我女儿,还是我女儿有什么消息了?” “你说得是不是我女儿姚念念啊?” 因为太过焦急,他们说话有些费劲,努力了好久才说清楚,而且表达的意思有些杂乱。 修士对于他们这样的普通人来说,简直跟谪仙没有什么区别,远比普通的官差地位还要尊贵。 尤其是道院内院的弟子,就算五年过后,不能去往郡道院、国道院,下放一地,也是掌权一方。 这就是为什么江毅不惜一切代价,也要想方设法将江澈送进桃林道院修行的原因。 因此他们见到江澈后,听到江澈自报身份,难免紧张、忐忑,就像小民见大官一样。 至于江澈的来意,他们心中有两种猜测。 一是机缘巧合之下,江澈见过姚念念,知道了姚念念的事情,然后后面又发生了一些他们想象不到的事情,最终出于某些他们无法想象的原因。 江澈找到了他们。 第二则是,老天开眼了,那些当初答应他们将此事记录在册的道院教习、官员真的将此事上报了上去,认真处理,将这件事情作为任务,派给了眼前名为江澈的道院内院弟子。 于是江澈来了。 如果是前者自然更好。 如果是后者,总还有希望。 江澈非常有耐心,在听着姚槐安、元春岚吃力的说完那些话,然后将二位扶着坐下,方才开口。 “我的确见过你们的女儿姚念念,在小方山上。” “抱歉,我没能救下她,因为我的犹豫。” 姚槐安、元春岚这种状态持续了太久时间,因此身体极度虚弱,他们本不肯坐,但却拗不过江澈。 不过在坐下后,他们听到江澈的话后,却是再度激动了起来。 “你说什么?” “你的意思是念念已经死了?” “你……” 元春岚失魂落魄,难以置信,几乎崩溃。 姚槐安则是握紧了拳头,站了起来,差点对江澈破口大骂,甚至出手。 可他刚刚扬起的拳头,又放了下来。 不是因为对普通人对修士的恐惧。 在一个伟大的父亲的怒火面前,别说对方是超凡脱俗的修士,就是对方是恶灵、是神明,他也敢孤注一掷与其拼命。 让他放下拳头的,只不过是道理二字而已。 他抓着头发,痛苦地说道。 “修……修士老爷,你不必自责,念念与你本没有什么关系,你出手救她,是你的情分,你不救她,是你的本分。” 江澈愣了愣,显然没有想到这位乡间汉子,竟然能说出如此知书达理之言。 “姚念念是人牙子作为妖魔口粮贩卖到小方山的,虽然你说得话很有道理,但我问心有愧。” “姚念念已走,有些话我想说给她听,却也听不着了。” “抱歉,当时如果我有拼上这么条性命也要救一条无辜生命的觉悟,如果我能够将人固有一死或重于泰山或轻于鸿毛的道理记在心里而不只是脑子里。” “姚念念不会死。” “她把我当作念念不忘必有回响的救命稻草,我却无法成为她真正的回响。” “不过现在道歉也没什么用,姚念念已经死了。” “但我江澈总要做点什么。” “两位长辈,当着你们的面,我江澈立誓,待到我有能力时,一定要杀尽黎山妖,也会着手彻查桃花城人牙子的事情,找出拐卖姚念念的真凶。” “吾以此剑,明此志,明此誓!” 他诚心诚意的对着姚槐安与元春岚说道。 语毕,他将长剑猛地掷在了地上。 深深插入了大地的长剑剑鸣声不绝,格外刺耳,仿佛在诉说着江澈的决心。 姚槐安、元春岚再度浑身一颤,愣了愣,看着江澈问道。 “您说,念念是被人牙子拐卖作为妖魔口粮,贩卖到那什么小方山?” 江澈点了点头。 姚槐安、元春岚虽然只是一对乡间夫妇,没什么见识,但也清楚江澈没必要骗他们。 他们低下了头去,忽然明白了,为什么自从姚念念失踪后,他们寻找姚念念,哪怕只是想打听到一点儿消息,都有一种上天无路入地无门的感觉。 原来这件事情,牵扯到了桃花城拐卖人口的人牙子势力。 水怪深得咧。 元春岚、姚槐安顿时如同泄了气的皮球,苦笑连连,满脸绝望。 不过下一刻,大约又想到了什么,姚槐安忽然抬起头来看向了江澈。 “修士老爷,你刚刚说,你当初要拼上性命才能救我家念念?” 江澈点了点头。 姚槐安郑重行礼。 “虽然作为一个父亲,我很希望你拼上性命救我女儿,甚至自私的想,你愿意去死,然后换我女儿的性命,我也会感激你的。” “但我也是一个有良心的人,换位思考,如果是我,要用我的命去救一个跟自己毫不相干的陌生人,我也是做不到的。” “我相信,天底下大多数人都做不到的,或许只有书本上说的那些圣人能够做到,但古往今来,又有多少圣人?” “而且也没有人生下来就是圣人,就像修士老爷定然也不是生下来就是修士的。” 说到这里,他突然噗哧一下跪了下去,然后重重对江澈磕起了响头。 “但修士老爷,我谢谢你,谢谢你特意来告诉我关于念念的事情。” 元春岚紧随其后,也跪了下来,“砰砰砰”对着江澈不断磕头。 他们夫妇奔走了多少个日夜,呕心沥血,要的真的是找到姚念念吗? 在漫长的寻找过程中,他们的内心其实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和预想。 但即使一个公道都难得,可他们要的一个结果,想知道他的女儿到底如何了,为何会这样,都不可以吗? 但就是这样一个结果、答案,他们走遍桃花城都未得到。 最终还是江澈这位道院内院弟子的到来,才带来了他们苦苦寻找的结果、答案。 面对二人如此大礼,江澈连忙将二人搀扶了起来。 “未能救下二位之女,澈已经心中有愧,怎敢再受二老如此大礼。” “二位放心,念念虽死,但这件事情,无论如何总要有个说法、总还要有个结果、也总要有个交代。” “请二位照顾好自己,等我江澈将这个结果带来给你们!” 他斩钉截铁地说着,他那呼啸的秋风都盖不住半点儿的声音仿佛在彰显着他的决心。 元春岚和姚槐安对视了一眼,泣不成声道。 “吾等贱民,何劳修士老爷如此?” 江澈摇了摇头。 “君为舟、民为水,无民无君,无民无国。” “民无贱,民为贵。” 元春岚和姚槐安满眼震撼,内心忍不住冒出了这样一个想法。 一个小小的桃花城,怎就出了这样一位少年郎。 当然,决心是做的,不是说的。 在把姚念念留下的蝴蝶结后,江澈便道别了元春岚、姚槐安,与赵初踏上了归途。 这次吕镇的任务,如果能多杀些妖的话,不说功勋,但是寿元,便够他好好增强一方实力。 等他实力够了,便开始彻查桃花城人牙子的事情,然后全力诛杀黎山一脉的妖物。 当然,要想做到如此,或许周天境都不够。 而如此看来,那一天似乎很是遥远。 但对于江澈来说,那一天再遥远,他也能够竭尽全力走到。 时如逝水。 天边已是残阳如血。 并肩策马,身边在残阳余晖里更显明艳的少女忽然开口。 “江澈,你没有错。” 江澈愣了愣。 “啊?” 赵初说道。 “不谈别人,那种情况下,让我赵初付出生命去救一个陌生人,我也做不到,更别说你只是犹豫了。” “姚槐安虽然只是一乡野农夫,但他说得很有道理。” “这个世界,没有谁一出生,便是大公无私的圣人。” “谁都有私心,更何况是在死亡面前。” 江澈笑了。 “师姐,谢谢理解。” “我当然知道我没错。” “死亡是这个世界上最沉重的事情,哪怕只是说出来,都让人觉得沉重。” “这个世界上又有多少人能为了一个陌生人毫不犹豫的去赴死?” “但古语有云,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 “那时我‘穷’,因此救姚念念会丢掉自己的性命,所以犹豫,现在我已经‘发达’了,更有能力了,当然要多做些什么啊。” 看着眉眼如画笑起来仿佛比整个春天都干净温暖的少年,赵初愣了愣,随即也跟着笑了起来。 不知道为何,她看着眼前的少年,竟不知不觉的越看越顺眼,越看越喜欢。 ------------ 031.天家有女初长成 关于姚念念事情的细节,赵初并没有过多地去问江澈。 这个话题在离开宋河镇后便戛然而止。 当然其实这件事情江澈从走下小方山便想做了,但因为种种原因,他只能想,而不能去做。 正如他所说的,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 在刚刚走下小方山,他需要去和段奇旭做个了结,还需要快点进入内院,变强、延寿。 后来面对公孙院长的青睐,他需要努力证明自己。 在狗三的袭杀后,让他更加清晰的认识到自己的弱小,更觉光阴紧迫。 直到如今,他终于勉强算是稳固了“跟脚”,也终于有时间、有实力站在姚槐安、元春岚夫妇面前,告诉他们,我会给姚念念一个交代! 桃林道院外院弟子的话或许不足以让人信服,但江澈如今已是内院弟子,就算他以后不能入郡道院、国道院,也能成为南安郡辖域内一方“封疆大吏”。 也就是说,只要江澈愿意,凭借他的前景,即使他现在无法解决桃花城人牙子的问题和黎山一脉的妖物,未来他必然可以解决。 当然前提是他初心不改。 但那是平庸的想法。 可如果能够光彩夺目,谁愿意平庸? 他江澈,亦不甘平庸! 因此他的目标是郡道院乃至国道院,他也想去帝都咸阳看看大秦无数天骄的风采。 所以解决桃花城人牙子和黎山一脉的妖物,不需要等到那么遥远的未来。 在江澈的努力下,这一天会来得很快。 少年、少女策马前行,无限好的夕阳里、官道旁一束束野花锦簇,前程锦绣! …… …… 回到了桃花城主城区,江澈问赵初要回去还是跟自己去天外仙。 赵初没有回答,而是问了江澈这样一个问题。 “季青竹真的很漂亮吗?” 江澈坦诚道。 “我没见过季青竹,但子义他们说季青竹想要天上的星星,桃花城的儿郎们都愿意为她摘下来,想来季青竹应该是很漂亮的。” 赵初忽然恼怒,冷哼一声。 “你们不过一群少年郎,竟然也跟那些上了年纪的臭男人一样,只关注女子容貌美丑,走,我跟你去看看,那季青竹到底有多漂亮!” 江澈怔了怔,不明所以。 他不知道为什么刚刚还好好的赵初突然好像就生气了。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女人的心情就像六月的天气? 然而还未等他有所反应,在回道院马舍还了骏马后,便被赵初拽着衣袖向天外仙走去。 …… …… 天外仙除了勾栏听曲外,也能吃饭饮酒。 比起桃李春风楼来,还多了几分春色。 因此一般想要喝正经酒的,便去桃李春风楼。 想要吟风弄月,享几分风流的,便来天外仙。 这次,剑南星、冯光明没有再阻止顾子义挥金如土,来到了天外仙最好的几大包间之一的“海棠鸣春”内。 坐陪的姑娘们穿着薄薄的丝绸,光是裸露的香肩便让人心神荡漾,更别说那勾人的一颦一笑了。 剑南星谦谦君子,自然可比柳下惠坐怀不乱,对身旁佳人只是欣赏,心思更在与兄弟喝酒谈笑上。 冯光明武勇好酒,也对风尘美色起不了几个心思。 顾子义左拥右抱,与佳人谈笑风生,却也不曾冷落兄弟,这等花场酒桌上的分寸,他是拿捏得极好。 唯有夏勇武,巴不得钻到身旁佳人宽阔的胸怀里去,一醉方休,再醉解千愁。 “喝酒……喝酒……嘿嘿。” 看着他憨痴流着口水的样子,佳人们欲拒还迎,倒也不让其沾了身,可谓是把这位周天境强者耍的团团转,嘴都钓歪了。 这时候,江澈与赵初姗姗来迟。 顾子义当即松开了左右的姑娘。 冯光明、剑南星当即放下了酒碗。 三兄弟站起身来,热情似火,连忙招呼道。 “赵初师姐,五弟快入座,就差你们了。” 四周的姑娘们一时间目光也落在了赵初的身上。 紧跟着她们便呆若木鸡的愣在了原地。 她们完全没有想到,在这个世上,除了季青竹外,竟然还有这么美丽的少女。 下一刻,她们的目光又落在了赵初旁边的江澈身上,眼眸里泛起了淡淡的不解。 这个玄衣少年气度自也是不凡,但怎么配与这白衣少女同行? 那白衣少女出现后,竟让人心中忍不住生出了一种四周万般景物皆失了颜色的荒唐感。 真是美到了不可用言语来形容。 江澈自是不知道这些风尘女子的想法的,知道了他也不会太在意。 他现在心思全都在赵初的身上,甚至内心还十分紧张。 毕竟赵初刚刚还生气来着。 或许是因为根本不是这个白衣少女对手的原因,这个白衣少女一生气,他竟然有些害怕。 于是,在走进天外仙后,他的目光总是下意识向着赵初偷偷瞟去。 结果谁能想到,走进包间后,他目光刚刚再度偷偷落在赵初的身上。 便看见身旁的白衣少女却是一点儿恼怒的情绪都无,眉开眼笑道。 “你们饿了可以先吃,别这么客气。” 江澈一时间更茫然了,不是刚刚还生气来着? 不过既然不生气了,那就万事大吉。 接着,他和赵初落座后,几兄弟当即很开心的吃喝了起来。 只不过不知道赵初是故意的还是无心为之,她很巧妙的坐在了江澈旁边,将那些花枝招展的姑娘们跟江澈隔了开来。 而有如此一位惊为天人的少女在侧,天外仙的姑娘们自然有心,也不敢上去对江澈挤眉弄眼,自讨没趣。 毕竟再怎么自觉得漂亮的姑娘,在赵初面前,也自惭形秽。 当然,这样平静的气氛,紧随着不知道谁的一声吆喝。 “季青竹姑娘来了!” 便被打破了。 一时间天外仙楼内的儿郎们纷纷抬起头来,伸长了脖子,仿佛成了一只只长颈鹿,向着声音响起处看去。 夏勇武直接跑出了包间,来到了过道上凭栏眺望,似乎生怕错过了这一睹季青竹芳容的机会。 而不只顾子义、剑南星、冯光明、江澈,其实就连赵初,也很好奇,在桃花城颜值方面被吹上了天的季青竹,到底长什么样子。 随着她的回眸,她看见了,在五光十色、如梦幻般的层层楼阁下,一个身着青衣如一捧青竹般的女子踏着莲步在无数男女的拥簇下走了进来。 她眉眼含笑,青巾遮面,一颦一笑,皆是拨动人心弦。 当然拨动的不只男人,还有女人。 人如其名。 但她是一捧青竹,但却比天上的星月还要耀眼。 看过季青竹后,你会明白什么是国色天香,什么是祸国妖女。 甚至剑南星、冯光明都有一种悸动,想不惜一切代价,将这个妩媚女子占为己有。 至于夏勇武口水都差点掉在地上了,整个人直接像个发情的猴儿似的趴在了栏杆上,仿佛随时准备跳下去,扑向季青竹。 不过剑南星们心中的悸动只是一瞬便平息了。 因为赵初。 至于江澈,虽然看到季青竹后,心中忍不住升起了一种前世什么现代都市女神、臆想中的古代女神,在这样女子面前,似乎都变得不过尔尔,但仍旧有些失望。 原来传说中美得不可方物的季青竹,也就跟赵初师姐平分秋色啊。 只是两女之美截然不同,一时间同时出现在同一座楼里,倒有些日月争辉的感觉。 赵初收回眼眸。 “不过尔尔。” 是的,她也有些失望。 一个跟自己一样美的女子,有甚看头,难道自己这张脸还不够好看吗? 尽管她们不是同一类型的美人。 …… …… 季青竹踏着莲步不断走过天外仙的每一楼,每一间包间,让整个楼内的男子都发了狂、红了眼,内心只有一个极其冲动的想法。 ——恨不得倾家荡产,也要搏一个一亲美人方泽的机会。 这世道,在风月场所的风尘女子,卖艺不卖身似乎就是一个天大的笑话。 用一句伤人、刺耳的话来讲,那就是做了婊 子还想立牌坊! 可季青竹却让这个天大的笑话变得不再是笑话。 她在桃花城天外仙,卖艺不卖身! 却仍是天外仙最大的一棵摇钱树。 桃花城的儿郎们疯魔了似的为她一掷千金,即使不能一亲芳泽,也毫无怨言,似乎荡尽家财,若是能博美人一笑,死也值了。 不过在季青竹走过“海棠鸣春”包间的时候,却是忍不住停下了脚步。 不是因为被跟个发情的猴儿似的夏勇武吓得,而是因为赵初。 赵初不认得她,她却认得赵初。 天家有女初长成,其颜其色竟已不输自己。 只是,远没有当初牙牙学语时可爱逗人喜了呢! ------------ 032.家人 其他人并不知道季青竹为谁而驻足。 例如季青竹身边的护卫——负责天外仙安保的“看场子”、顺带保护季青竹的彪形大汉们,都以为是夏勇武吓到了季青竹,当即凶神恶煞,卷着衣袖,要将这个煞风景的登徒子扔下楼去。 就在这时候,季青竹妩媚卓绝的声音响了起来。 “与他无关。” 虽然话语略显清冷,但却一时间酥了多少人的心房。 本来看到几个天外仙的“看场子”要对自己动手,夏勇武是十分气愤的。 想他在内院也就只怕陈程以及另外两人放在眼里,如果不是沉迷于美酒,荒废了些许修行,他想必是连陈程这些内院最杰出的几位都不放在眼里的。 可如今几个风月场所的“看场子”竟然要对自己动手,是可忍孰不可忍? 然而还未等他发火,便听见了季青竹的声音,于是魂儿再度被勾走了。 以至于季青竹的身影都渐行渐远消失了,他还没回过神来。 …… …… 季青竹走过了天外仙内的层层楼阁,终于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不同于其他青楼的花魁,大多时候她甚至连应付都懒得应付那些为自己慕名而来的男人。 而且她也没有功夫应付,她之所以在这里,另有事情。 随着左右退下,房间出奇的安静。 窗外的点点月光洒来,与星光交合,然后竟是游走如蛇,向着整个房间蔓延,晃动。 如果江澈在这里,一定会惊讶的发现,这星光、月光交合游走的线路,竟然跟筑基图里的“阵”有些相似,似乎正在构建一座阵法。 随着月光、星光构建完成,整个房间内星光、月光交相辉映,衬得季青竹更显美艳,光彩夺目,甚至有胜过窗外漫天繁星,与那一轮明月争辉之势。 就在这时候,随着刺耳的夜风呼啸声,黄澄澄的沙子如同溪流一般从窗户飘入,然后汇聚成了一个穿着黄色斗篷的人! 他站在星光与月光里,却根本看不清他的五官。 他的身上弥漫着一股堕落的气息,让四周的人内心情不自禁生出一股不舒服、厌恶的感觉。 他出现后,弯着腰身,举起了右手在空中比划了一个特殊的图腾。 “烛照人间,幽冥降世!” “见过大小姐,青云国、赵国、牧国、楚国已经联手,再加上其它小国,组成了十三国联军,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他的声音沙哑阴冷,就像是来自地底的幽魂。 季青竹嘴角泛着阴冷的笑容,眼眸里燃烧着复仇的火焰。 “东风已经准备好了。” “我倒要看看公孙起,他是顾小小的桃花村,还是顾整个大秦!” 她向着窗外远眺,玉手握紧成拳,咯咯作响,完全没了青楼花魁的半点风采。 …… …… 次日,清晨第一缕阳光洒进房间落在了江澈身上的时候,江澈睁开了双眸完成了一夜的苦修,原本四十三颗道元再增一颗,来到了四十四颗。 经过一系列事情,在见过姚念念的父母后,他炼化道元更加顺畅,那种刚刚开始的滞涩感消减了大半。 昨夜的酒,几兄弟喝的很开心,包括赵初也是。 秦人豪迈,秦女亦豪迈。 因此饮酒的不只男儿,女儿亦如是。 只不过喝到了最后,夏勇武不知道是不是醉了,竟然抱着陪酒姑娘们的大腿,哭得稀里哗啦,想让姐姐们终结了自己的童男之身。 只是他一没钱,二没颜。 姐姐们当然是不允的。 推开门,走出了房间,吹入正厅的晨风格外清爽提神。 “小澈,吃早餐啊!” 江毅穿着围裙,正在厨房里忙碌着做着早餐,像个贤惠的“家庭妇男”。 他听见了江澈房间的开门声后,当即伸出了脑袋来喊了一句。 江雪则是坐在正厅里乖巧的等着早餐,看见江澈出来后,也甜甜喊了一句。 “澈哥哥一起吃早餐啊。” 其乐融融。 江澈没有拒绝坐了下来。 对于修士来说一寸光阴一寸金。 又因为段奇旭的事情,他和剑南星几兄弟现在是聚多离少。 导致他与江毅、江雪们相聚的时间反而很少。 如今能够陪一陪家人,他又怎么能拒绝? 反正他巳时要去道院,江毅、江雪也一个巳时要去上班,另一个要去学塾上学。 随着江毅将可口的早餐端上来,落座后。 江澈主动开口。 “哥,最近桃花城不太平,你要照顾好自己和小妹,有什么事情,可立即到道院通知我。” 大赵陈兵西境。 吕镇就出现变故,让他嗅到了一丝不寻常的味道。 可以他现在的实力和眼界,要真正插手弄清楚这些事情却是不够格,他只能跟江毅、江雪先提个醒。 如果真的桃花城爆发了什么大事,他肯定第一时间喊上剑南星几兄弟一起,带着江毅、江雪跑路。 当然那是最坏的打算。 按照正常情况,他会先找公孙院长和赵初师姐好好聊一聊。 看着江澈心事重重的样子,江毅犹豫了一会儿,最终千言万语都化作了一句。 “小澈,你也照顾好自己,记住了,活着才能以身许国,死了就是以身殉国!” 江澈点了点头。 他当然知道,没有什么比活着更重要。 活着才能做更多的事情,死了什么都没有了。 作为一个已经死过一个的人,他比谁都更清楚这个道理。 时间如白驹过隙。 跟家人们相处的时间过得更加短暂。 早餐吃完,三人来到了江家门口。 分别在即,江毅眸子里闪烁着柔如春水的光芒。 “保重,小澈!” 所谓长兄如父,莫过于此。 江澈重重点了点头。 “大哥,你也保重,记得有什么事情,可以来桃林道院内院找我帮忙,我不弱的。” 江毅笑了。 他当然知道江澈不弱。 挥手道别。 分道扬镳。 江澈踏上了前往桃林道院的路。 他没有跟江毅说自己接了任务,要去吕镇。 江毅肯定知道吕镇的事情,他怕江毅担心,更不想年幼的江雪担心。 见过姚槐安与元春岚夫妇后,他更不想家人为他牵肠挂肚。 前世他为救黎民,殉于大火,无愧于国家,但愧于家人。 今生,他也不想愧于国家,但更不想愧于家人! ------------ 033.雾海 来到桃林道院道场。 巳时未到,还差那么一点儿。 赵初、剑南星、顾子义、冯光明早就到了。 还有夏勇武以及其他几个外院弟子。 看见江澈到来后,夏勇武竟然比剑南星几兄弟还要激动,当即对着江澈用力挥了挥手。 “江澈兄弟,这里,这里。” 而金元海也已经到了,正在让府兵的将士从道院马舍和城内的军马营调配战马前来,分发给参与此次行动的道院弟子。 分发完骏马后,金元海来到了所有参与此次道院弟子的前面,按住了腰间的佩刀刀柄,不怒自威。 “这次的任务不是普通的任务,定然十分凶险,当然除了必然要发给你们的五十点功勋,你们在任务中斩杀的妖人、妖物,也可另外计算功勋。” “不过任务中,你们可能会伤、会残、也可能会死。” “这个世界上很多事情,都是凶险与机遇并存的。” “所以,现在你们想要退出,还来得及,否则到时候若真的到了吕镇,随本统领上了战场,你们还做了逃兵,莫说你们是道院弟子,就算你们是天王老子的儿子,本统领依然斩立决!” 他的声音冷冰冰的,但很现实。 秦法森严,战场上做逃兵,哪怕是皇子,恐怕唯一死尔。 然而随着他的话音落下,不少昨日因为热血上头的道院弟子,果真在冷静下来后,因为心中恐惧,心中打起了退堂鼓,一个个站了出来,面红耳赤的退出了此次的行动。 金元海也不在意。 一百一十人的数量,本就是他有意为之。 如今刷去这些热血过后的懦弱者,正好合适。 懦弱,懦和弱也! 身兼这两者的人,就算不退出,参与到了此次任务,只怕多半也是送命。 江澈们队伍,那四名外院弟子都跟他们道歉了一声后退出了。 他们还未超凡,怕这一去遇到超凡,便一命呜呼了。 随着该退出的人退出了,金元海翻身上马,手中长鞭一扬,然后狠狠抽在骏马的身上。 “出发!” 紧跟着,他一骑绝尘向着道院外,吕镇的方向而去。 无数道院弟子、府兵将士翻身上马,挥舞长鞭,紧随其后。 干净利落。 虽然道院弟子没有经历过军事化训练,但这十一支队伍中,可有无数的道院精英,且不说陈程,就是其他优秀的三年生、五年生也不可能比那府兵精锐差了。 百骑跃城而出,一路向东,倒有几分气吞万里如虎之势。 …… …… 吕镇位于桃花城东陲。 镇长是南安郡一位有名的名儒,名为董平朗。 其人正直,在金慕一和董平生的支持下,将每一条秦法认真的贯彻到底,使得此镇民有所依。 据说其间阡陌交通、鸡犬相闻,如桃花城的世外桃源。 不过无论是江澈还是前身都忙于修行和俗事,从没来过这里,赏那桃花开遍野的美景。 此时随着金元海策马行军至吕镇前,江澈们没有看见如世外桃源的桃花城,只看见了一片弥漫如海的浓雾。 和煦、带着秋日微凉的晨风里,似乎泛着淡淡的刺鼻的腥臭。 跟狗三、猪四身上的味道一样。 刹那间,江澈心间杀意骤起,不过他只是按住了腰间的剑柄,没有贸然行动。 “这是怎么回事?金统领。” 有人出声询问。 是陈程。 面对陈程,金元海哪怕身为桃花城府兵统领,也不敢怠慢。 他开口解释道。 “一周前,吕镇起雾了,这本是很正常的事情,但不少村民说他们看见了妖和一些超凡修士。” “当时镇长董平朗派镇上裁决司的人前往探查,结果这些人都没有回来。” “于是,董平朗将此事汇报到了城里。” “金慕一城主当即跟城裁决司沟通,让城裁决司的人过去探查,结果城裁决司的人都没回来。” “事态的逐步升级,最终城裁决官亲自率领城裁决司的精锐而去,结果他们都没有回来。” “而整个吕镇,也逐渐被浓雾吞噬。” 裁决司乃是大秦专门设立处理超凡事件的机构,里面的成员几乎清一色都是初境的修士。 镇裁决司的裁决官由其中最强的初境修士担任。 而城裁决官则由周天境修士担任。 一位周天境修士再加上其他的初境修士都消失在了吕镇的迷雾中,如今的吕镇危险程度可见一斑。 有道院弟子恼怒道。 “这么重要的事情,你为什么之前不说,周天境修士都沦落其间,你现在让我们来送死?” 金元海目光落在了那位嘶吼的道院弟子身上,如同一只让人胆寒的幼虎。 “这是桃花城军部与裁决司的最高机密,你们没有接取任务之前,可没有知情权。” “我有什么义务要告诉你们?” “而且在出发前我已经提醒你们了,你们既然留下了,那么便要做好面对危险与生死的准备。” 一时间道院愤愤不平的弟子们哑口无言。 秦法森严! 的确,道院弟子在接取任务之前,对这些事情没有知情权,金元海没有告诉他们的必要。 可他们之前听着金元海的那些话,可没有想到这次的事情竟然这么危险。 如今再退出已然来不及。 只有硬着头皮上了。 然而金元海的话还在继续。 “而且,你们之中并不缺乏周天境的修士,陈程这样的更是快要踏入金丹境的修行种子,难道你们觉得不如裁决司的那些人吗?” “难道你们的剑不敢斩向那些残害吕镇苍生,你们的桃花城同乡的妖人、妖物吗?” “难道日日读道经、诵典藏,就把你们的血性泯没了吗?” 他掷地有声,铿锵有力的话语清晰的落在了道院的弟子们耳里,成功点燃了他们心中的愤怒。 “我们是道院的弟子,怎么可能不如裁决司的人?” “我们的剑又怎么可能不敢斩向那些残害吕镇苍生、桃花城同乡的妖人、妖物!” “如果是大师兄在这里,你还敢这么说吗?” …… 金元海也不在意道院弟子的愤怒,以及最后那句如果道院的大师兄在这里,他还敢这么说吗,都没能让他情绪有半分波动,而是淡淡笑着说了一句。 “很好,看来道经与典藏并没有泯灭你们的血性。” “那么接下来,便随我入吕镇斩妖杀敌吧?” 这时候,陈程抬起头来看向了金元海。 “你打算就这么直接进去?” 金元海点了点头。 陈程没有再废话,而是抓紧了手中的缰绳,猛地一抖,一马当先的冲进了雾海中,身影瞬间消失! ------------ 034.雾海行 金元海脸上浮起了一抹凝重,不再废话,紧随其后。 其他道院弟子面面相觑后,也没有再多说什么,纷纷跟着府兵进入了雾海。 江澈、剑南星、冯光明、顾子义、赵初、夏勇武亦是如此。 策马踏入迷雾,江澈有些紧张也有些好奇,他心中情不自禁浮起了这样一个想法。 ——进入雾海后,会不会跟大家失散? 这紧张不是因为懦弱,纯粹只是出于生而为人的一种本能。 毕竟人类总是对未知的事物好奇又恐惧。 策马撞进雾海,仿佛踏入了另一个世界,身后的一切景象都被浓雾隔绝。 空气里的腥臭更加刺鼻。 “这是什么味道!” “太难闻,太恶心了!” 夏勇武愤怒的叫了起来,他握紧了腰间的佩剑,似乎十分的愤怒。 冯光明、剑南星、顾子义也都对空气里弥漫着的这股气息十分的厌恶、略微的不适。 赵初面色如常,只是紧锁着秀眉,神情凝重而专注。 江澈如释重负的松了一口气,他和剑南星们并没有走散。 可他刚刚放下的心紧跟着一下子就提了起来。 因为他们小队跟其他人走散了! …… …… 陈程策马进入迷雾中后便开始谨慎减速,让胯下骏马缓行。 而在他身后。 金元海跟了上来。 还有金元海身边少数几名亲兵也跟了上来。 但其他人没有跟上来。 “不对劲,我们失散了。” 金元海当然不会觉得其他人做了逃兵,不说这些人能否做出这样没有脊梁骨的事情,就是大秦的法律也让那些人没有这个胆量。 陈程点了点头。 “所以接下来怎么做?” 金元海目光坚定。 “继续向前,一定有所收获。” …… …… “现在我们该怎么办?” 冯光明看向了剑南星和顾子义。 顾子义、剑南星直接看向了赵初。 江澈亦如是。 至于夏勇武则是探头探脑,一个劲儿在那表现自己,好像在说你们怎么不看看我,你们怎么不看看我,看不起谁呢,我也能拿主意啊。 不过大家都选择直接无视了他。 “继续向前跟紧我。” 赵初迅速作出了回应。 如今退自然是不能退的,所以不如继续向前,必然会有线索。 众人纷纷点了点头,随着她策马继续前行。 雾海中的出奇安静。 落针可闻的环境里,众人只能听得见清晰的马蹄声,却再没有其他动静。 可越是这样,越容易让人紧张。 时如逝水。 不知道过了多久。 江澈猛然惊醒。 他与赵初们也失散了。 他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失神,什么时候跟赵初们走散的。 茫茫大雾中,忽然只剩下了他自己和胯下的骏马 难道这雾还能影响神志? 他忍不住打了个寒颤,顿时打起了十二分精神,紧接着他看见了前方雾海中,出现了一座小屋。 小屋平平无奇,跟姚槐安和元春岚的家一样寒酸。 应当是吕镇一家普通住户的人家。 江澈策马走向小屋,到了小屋前后,翻身下马,然后右手按住了腰间的剑柄,体内道元沸腾,同时扣响了院门。 “有人吗?” 他大声询问。 屋内没有回应。 只是雪白的雾在缓缓流淌。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着。 又不知道过了多久,他深吸了口气,决定不再等待,准备撞门而入,一探究竟。 就在这时候,他忽然嗅到了更加浓烈的血腥味。 下一刻,他心有所感,俯身一看,只见门内竟然有鲜血渗了出来。 当即,他不再犹豫。 “铿!” 长剑猛然出鞘。 斩得霜色一片。 “轰!” 木门四分五裂,院内的情景映入了江澈的眼帘。 里面一个人也没有,空荡荡的,只有一座孤零零的水井,显得很是冷清。 明明没有任何操作,水井上的取水器却不断的运作着,发出了“吱呀吱呀”的刺耳声,扣人心弦。 却唯独不见任何血迹。 刚刚从门内渗出来的鲜血也不见了。 这一切诡异到了极点。 江澈一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精神高度集中。 不过刚刚斩开木门,他并没有动用一点儿道元。 因为用正阳剑式完全足够。 就在他小心翼翼不断靠近主屋的时候,忽然有一阵狂风席卷而来,猛地撞开了木门。 他看见了屋内的情景。 依旧空荡荡的。 家具上有明显的尘埃,就像这间屋子空了很久一样。 可吕镇事发也不过一周而已,这间屋子怎么可能只空了很久? 目光移动,他看见了主厅旁的侧卧。 木制摇篮、布娃娃,以及几幅可爱的画。 画很幼稚也很粗简,应当是个天真无邪的小孩子所为。 一时间,他忍不住再次想起了姚念念,心头一阵难过,更有无名怒火燃起。 他走进了正厅,来到了侧卧。 侧卧内的一切终是映入了他的眼帘。 然后,他心中燃起的无名怒火彻底因墙角小床上的情绪沸腾。 小床上,静静的躺着一具白骨。 那是这个房间主人的遗骸。 他的年纪比姚念念还要小。 而房间里的一切,都是他生前的用品。 这间屋子里的遗物,记录了这个孩子的成长,也记录了他的天真、浪漫。 就像姚念念一样,他本该活在最美好的时光里,快乐成长,可他现在却变成了一具枯骨。 不愧是邪道妖人,竟然能向这样一位天真烂漫的孩子痛下杀手! 不过也只有邪道妖人,做得出这种事情来。 虽然这个小孩跟姚念念一样,跟江澈无亲无故。 但不知为何,他就是为这样的事情感到难过,同时很愤怒。 就在这时候,屋外忽然狂风大作,一个阴森森的声音响了起来。 “不愧是道院弟子,真是菩萨心肠,连与你无关的人的逝去,都能点燃你的怒火。” “桀桀桀,愤怒,多么美妙的情绪啊!” 声东击西。 话随风来。 响自屋外。 床榻上的小小遗骸却是忽然暴起,张开了小口露出了尖牙,向着江澈扑来。 与此同时,江澈却是没有看向屋外,反而猛然拔剑,向身前斩去。 剑罡炽热如火,落在了那暴起的小小遗骸上。 “砰!” 就像是什么东西爆炸了一般。 白骨散架,化作了无数的骨刺,无差别的再度功击四野,攻势笼罩方圆。 江澈不得已抽身急退,只是数步便退出了正厅。 就在这时候,那个阴森森的声音再度响了起来。 “你愤怒于我杀了他,而他现在唯一的遗骸,不也是你毁去的吗?” “你这个伪君子!” 乱人道心! ------------ 035.阳雷诛邪 但江澈道心清明,岂是这邪道妖人几句话就能乱的? 任这邪道妖人千言万语,巧舌如簧,他也只能让江澈更加愤怒罢了。 不过这愤怒永远不会吞噬江澈的理智,只是让江澈更想杀死这妖人罢了。 但要想杀死这左道妖人,他必须先找出这左道妖人的位置。 找人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短暂的思量过后,江澈双目一亮,忽然心头一动,有了法子。 妖人施法是需要道元的。 尤其是隔空施法,那么道元便一定有波动的轨迹。 只要找到轨迹,他就能找到那左道妖人。 刚刚一系列发生的事情,在他的脑海中回忆,回放。 找到了! 他心头一动,眸中爆发出了耀眼的光芒,就如同那霜白一片的剑芒一样骇人刺目。 这一系列事情只发生在一瞬间。 这时候,他刚刚从侧卧退至正厅,再从正厅退至院中,然后猛然转身,持剑向前,出了小院,再度踏入雾海,剑光猛然一荡,霜雪一片,瞬间便划开了汹涌的雾海。 紧跟着便看见了一张丑陋、凶恶、惊骇的脸。 果然! 一个穿着黄袍的左道妖人! 江澈判断正确! …… …… 这不是刑虎第一次在桃花城执行任务,却是他接取过最简单的任务。 猎杀一个道元不多的初境桃林道院内院弟子。 而且还是在吕镇。 谁不知道,这次吕镇行动,这里就是他们的主场。 在这里杀一个初境的道元内院弟子都不太难,更何况是一个道元不多的内院弟子。 尽管这位道元内院弟子曾经联手其他几名同窗杀过黎山一脉的狗三。 狗三那初境妖物再凶名赫赫,岂能与自己相提并论。 自己可是身怀四门道功,体内道元也足足有九十一颗,再努力努力,一月之内,必然筑基成功,踏入筑基境。 就算三个狗三,也未必是自己的对手。 于是他布局潜伏,故意利用道功惑愚生让江澈失神,走散,进入这里。 他本来是想直接自己出手杀死江澈的,可这个桃林道院内院的弟子在看到屋内的情景后,竟然觉得愤怒。 这是多么可笑的事情。 一个人竟然会因为无关的人愤怒。 那么他知道自己当时还剖开了那小孩的心肝吃了下去,不知道表情该是何等的精彩。 小孩子的心肝可是最嫩的,可口的紧。 于是他对江澈起了兴趣。 这是他难得又一次对猎物起了兴趣,于是他想要好好戏耍这个猎物一般。 可声东击西失败了。 出言乱道心也失败了。 利用附魂术操控那具遗骸的进攻也失败了。 当然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 最重要的是这个刚刚踏入初境的小贼,竟然找到了藏在雾海中的自己。 凭什么,难道就凭自己略微施展道功的道元波动与轨迹? 可是这怎么可能? 一时间,刑虎甚至有些怀疑江澈是不是初境。 但是上面的情报,又怎么可能错呢? …… …… 江澈看见刑虎后,并没有犹豫,而是雷厉风行的当即开始调动体内的四十四颗道元,直接施展阳雷法。 这是他第一次动用阳雷法! 一颗又一颗道元顺着他的右臂落入了掌心,汇聚成了两道阳雷,然后随着他的右手一挥,直接狠狠劈向了刑虎。 刑虎当然了解阳雷法。 虽然他不知道江澈什么时候修行的阳雷法。 但看到这一幕后,他还是忍不住流露出了狂喜的神色。 情报里,江澈的道元因为与狗三一战,已经少得可怜。 阳雷法虽然杀力极强,但却极其消耗道元。 只要躲开或者挡下这一击,待到江澈道元枯竭,那么便是这小贼的死期! 至于情报里所说的能够媲美初境道功的武技,从情报中这小贼一系列的战斗来看,这武技应该短时间内只能发动一次。 果然简单! 下一刻,他当即调动十颗道元,施展了幽冥刺,向着飞来的阳雷迎了上去,针锋相对。 同时再用十颗道元施展惑愚生。 顿时江澈只感觉眼前的刑虎仿佛变成了一个稚童,好似姚念念,又好似曾经生活在侧卧房的那个孩子。 眼花缭乱。 找人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但他已经找到过一次,有了经验。 他没有慌乱,不再去看,而是用心去感受方圆道元的波动。 或许是因为修炼了太清炼元诀,或许是因为见识过了五气朝元筑基图、或许是一路走来的生死战斗,或许是那些寿元提升功法日日夜夜的修行感悟,亦或许是他天生的战斗才情。 总之他对道元波动格外敏锐。 他再次找到了刑虎。 阳雷飞! 不是一道。 而是两道! “什么!” 刑虎大惊失色。 短时间内,这小贼就施展了三次阳雷法。 这怎么可能! 难道这小贼有六十颗道元? 他既然了解阳雷法,当然知道施展此道功最多需要三十颗道元。 尽管江澈修行时日尚短,但他还是做了最坏的打算,预估江澈是一位天才,只是短时间便将阳雷法修至大成,消耗道元在二十颗左右。 可饶是如此,江澈还是在短时间内,打出了三道阳雷,其中两道杀向了他,另一道杀向了他在施展惑愚生,又用附魂术操控的那株准备袭杀江澈的树上。 难道江澈将阳雷法修到了传说中的破格之境? 这怎么可能? 如果不是这样,难道江澈在杀死狗三后,炼化了六十颗道元,这更不可能! 或许这小子在藏拙,他早就修炼了阳雷法,只是…… 可这更不可能啊! 阳雷法明明是狗三的事情之后,因为公孙起那老杂毛,金慕一这老王八送去,这小子才得到的啊! 一时间,他心乱如麻。 就在这时候,雷落! “轰!” 火星四溅。 幽冥刺碎。 同时刑虎用出了第二根幽冥刺,刺碎了阳雷。 同时第二道雷落。 树倒! 树燃 火生! 第三道阳雷近在咫尺。 被逼无奈,这位左道妖人,只好动用了自己的底牌——玄冥水! 感受着体内的道元飞速流逝,他的脸上终于忍不住浮起了肉痛、愤怒无比的神情。 流失的可不只是道元,还有那寸金难买的寸光阴啊! 不过他仍旧想不明白,明明自己虽然觉得这次的任务很简单,但也狮子搏兔亦用全力了,可为什么最后好像还差点翻车了! 好像只可能是情报问题。 可是上面的情报怎么可能会错呢? 随着道元沸腾,他的右掌中生出了无数漆黑粘稠令人见之都感到浓烈不适的黑水来,然后吞噬了第三道阳雷。 下一刻,他转头看向了江澈。 “我就不信,你还有道元!” 他嘶吼着飞身而起,再度施展幽冥刺,像一头暴怒、疯狂的野兽向着江澈扑了过来。 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就在他的幽冥刺,要猛然刺入江澈身体的时候。 “轰!” 江澈猛然一掌推出,再次打出一道阳雷。 “轰!” 恐怖、刺目的雷光瞬间撕碎了阳雷刺,狠狠撞在了他的身上! ------------ 036.桃花城有鬼 刑虎如同断线的风筝一般倒飞了出去,口吐鲜血,遭受重创。 同时空气里泛起了肉烤熟、烤焦的味道,很是难闻。 江澈趁势追击,踏步上前,以正阳剑式,猛地刺出一道霜芒,没入了刑虎那被阳雷洞穿烤的焦糊的胸口,刺穿了他的心房。 他坠落,重重地摔到了地上,鲜血流淌、溅开,编织成了一朵刺目的死亡之花。 生命流逝,死亡降临。 原来这就是死亡地感觉吗? 即将陨入幽冥,常伴吾神左右,他为什么会感到恐惧呢? 或许因为不甘吧,他想做的事还没做成,他想杀的人还没杀绝,他想灭的国还没灭! 刑虎,赵人,年龄十七有余。 一百一十三年前,曾祖战死长野。 后爷爷为保卫赵都邯郸,死于秦人之手。 其父生恨,入烛龙教,在秦执行任务期间,死于秦人之手。 今刑虎入烛龙教,孤身入秦,啖秦人血、食秦人肉、剖秦人肝、剥秦人胆,却终死于一个刚刚踏入初境的无名小卒之手。 他如何能够甘心? 最终,奄奄一息的他看着身前本该惨死于自己之手,如今却站在自己面前,手持带血长剑,英姿勃发的少年,不甘的问道。 “你究竟是谁?” …… …… 我是谁都不知道,你来杀我? 不过左道妖人,行事向来不可理喻。 或许所有进入吕镇雾海的人对方都想杀死呢? 江澈想着这些,冷冷地看着刑虎,提剑准备补刀。 “我叫江澈,秦人江澈。” 他的声音很是清脆,就像是剑鸣声一般好听。 “你为什么有这么多的道元?” 这是刑虎的第二个问题,可他刚刚说完,江澈已经切开了他的脑袋。 江澈不明白为什么这个左道妖人的问题这么多,虽然这个左道妖人应该必死了,但及时补刀总没错。 然而随着刑虎尸首分离。 面板再次弹出。 紧跟着是一道醒目的信息。 “斩杀初境修士,寿一百三,吸收其剩余一百一十三年寿元。” 终于又有寿元可以继续提升功法了! 他心绪有些激动。 这一战他赢得并不轻松。 如果不是将阳雷法提升到破格,如果不是他当初选择了杀力最强的阳雷法作为战斗道功,他大概率要死在这左道妖人手上。 不过饶是如此,他也只剩下二十颗道元了。 不过想到这里,江澈猛然惊醒,后背冷汗直流。 这左道妖人似乎很了解阳雷法,也很了解他。 所以这左道妖人第一次用床上的白骨遗骸逼出了他的炽罡烈阳剑。 然后默默计算着他的道元,准备躲在雾海中,消耗他的道元,等到他道元枯竭,或者一旦他分神、或者他心神混乱,就给他致命一击,好杀死他。 可这左道妖人没有想到,他竟然能够根据道元波动,找到其藏身之处。 可找到其藏身之处后,这左道妖人仍然不慌,以一套组合道功井然有序的应付着他。 若不是他破格的阳雷法能够初始锁敌两人,比原本的阳雷法多了一人。(因此江澈每次施展阳雷法,生成的阳雷是两道,而不是一道。) 那么死的可能就是他了。 而且这个左道妖人,刚刚问他的第二个问题是,他为什么会有这么多的道元? 按照常理,他与狗三一战后,的确不可能有这么多道元。 但他身怀太清炼元诀,自然不能以常理论之。 所以桃花城内有鬼! 知道自己得到阳雷法的,只有公孙院长、赵初以及金慕之。 公孙院长、赵初自然不可能是鬼,剩下最有嫌疑的,便是金慕之。 可金慕之作为桃花城的城主,为什么要当鬼,与这些左道妖人为伍? 江澈想不通。 不过这些事情都可以放一放,毕竟他也不是神探。 而且以他的实力与身份,他就算有所怀疑,也不可能查到真相,不如先想眼下事。 雾海中还有很多左道妖人和妖物,无论是为了自保还是为了杀敌,他都必须保持充足的道元。 而要保证充足的道元,立刻提升太清炼元诀才是最好的选择。 虽然同为无品级的太一剑经也非常有提升的必要。 可江澈现在的寿元,还无力一时间同时兼顾两门无品级道功。 于是下一刻,他当即毫不犹豫的开始将刚刚杀死刑虎获得的寿元,灌入了太清炼元诀中。 【你开始继续修行太清炼元诀。】 【越是修炼此道功,你越发觉这道功的博大精深。】 【你就像是知识海洋里的一叶扁舟,用尽全力,都不能探索一角。】 【时光匆匆,百年弹指一瞬。】 【功夫不负有心人,修行太清炼元诀无数个日夜里的心得灵光汇聚,终于让你有所突破。】 【恭喜你,成功踏入太清炼元诀第二层。】 江澈瞪大了眼睛,心中震撼汹涌。 太清炼元诀的下一个境界竟然不是小成,而是第二层。 这完全打破了他的认知。 紧跟着,他又被当前功法的信息变化给吸引了。 【(无品级功法)太清炼元诀(第二层),被动效果1:炼化道元速度+10%】 【被动效果2:气定神闲(每次战斗过后,如果能够念头通达,恢复一定数量战斗中消耗的道元,念头越通达,恢复数量越多。)】 又用了一百年寿元,共两百三十六年寿元,方才将太清炼元诀提升至第二层。 但这样的付出却是值得的。 炼化道元速度+10%,这样的提升的确不算什么。 但这个被动气定神闲可就不得了了。 就比如说,刚刚与刑虎的战斗中,他消耗了二十颗道元,如果他念头通达,在杀完刑虎后,可能会恢复五颗、十颗、十五颗、甚至二十颗道元不等。 念头越通达,恢复的道元越多。 但我辈修士,斩杀左道妖人,斩妖除魔,还能念头不通达吗? 江澈只觉一股前所未有的舒爽感直冲天灵盖。 下一刻,他长吐了口浊气,找了根绳子,将刑虎的脑袋拴在了腰上。 虽然这很残忍也很不雅观,但这颗人头可是大好功勋咧。 为了剑南星和江毅的开脉丹,这颗人头可要好好带在身上,待会儿交给金元海,让金元海报上去,给自己计算功勋。 做完这一切,他走进屋内,取了那左侧卧房稚童的一件遗物,然后砍了一块木头下来,在院门口挖坑埋入,立碑刻字。 “吕镇一无名小孩之墓,为左道妖人所杀,应以左道妖人之血祭之。” 紧跟着,他挑血挥剑,以刑虎的血在墓碑上重重画下一笔,然后收剑入雾海,准备继续向前。 可他刚刚踏入小院前的雾海便傻眼了,因为他的骏马不见了。 这骏马虽然含有稀薄的妖兽血脉,能够轻松日行千里,但不会妖法、不会道功。 因此他能够轻松找到那左道妖人,却找遍了方圆,也没能找到自己的骏马。 “该死的,我刚刚明明拴在这里了,难道挣脱了绳子跑了?” “可绳子怎么也不见了?” “可恶的、懦弱的马!” 江澈重重一跺脚,只能气呼呼的继续向前。 他现在的感受,就像大学时候网吧五连坐,拿了十连胜又拿了五杀,可最后出网吧的时候,电瓶车却他妈被人偷了! 心态炸裂! ------------ 037.大局为重 吕镇的中央。 昔日的镇官府前。 满地血迹。 金元海、陈程、赵初、剑南星、夏勇武、冯光明、顾子义等人策马而立。 无论是府兵还是道院学子,身上都有战斗过的痕迹。 不过有人狼狈,有人意气风发。 从种种细节,也可以看出此次参与这次任务的道院弟子们每个人的大概战斗力、强弱。 当然如赵初、陈程之流完全一点儿都不狼狈的,虽然衣袍上沾了妖血,但仍旧神采奕奕,一副有多少妖物、妖人来都要杀多少的样子,就很难推断出他们的具体战力,只知道他们很强很强。 不过无论是府兵还是道院弟子的队伍,都有一定的减员情况。 这样凶险的任务,不可能无一点儿伤亡。 因此一些在场的府兵和道院弟子们,也分为两批。 一批脸上挂着灿烂的笑容,正在谈论着刚刚的光荣战绩。 而另一批则是沉浸在亲友、同窗逝去的悲痛中。 人类的悲欢并不相通。 剑南星、顾子义、冯光明左顾右盼,目光扫过在场的所有人,顿时眉头紧锁,心急如焚。 “怎么不见五弟?” 是的他们刚刚和江澈走散后,努力找了许久,都没有找到江澈。 如今即使与大部队会合了,仍旧不见江澈身影。 他们怎能不心急? 赵初一时间也急了。 她翻身下马,走到了人群中,一个又一个的寻找,可一匹匹骏马上,都没有找到江澈的身影。 她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竟然这般在意这个少年了。 如今这个少年丢了,生死未仆,她的心竟然仿佛被火焰灼烧一般煎熬。 夏勇武也在帮忙寻找,找得很认真。 很快他们这边的异动便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 江澈在内院虽然不算什么风云人物,更无法与陈程那样的天骄相比,但在新生里可是数一数二的风云人物。 而参与此次行动的内院新生,可都知道江澈是哪个队伍,如今看着剑南星们的举动,再加上没看到江澈,他们一时间便明白了发生了什么事情。 “江澈好像出事了?” “他可是当初的外院第一,没有想到他竟然也出事了。” “不过此次任务之凶险,的确不是一个新生弟子能够应付的。” “就是他自以为自己是外院第一,才会出事,老老实实跟着前辈,跟着学长能出事吗,哼!” …… 人群的议论声中,有个声音极为刺耳,也极为熟悉。 剑南星、冯光明、顾子义、夏勇武当即寻声看去,果不其然,看见了一张熟悉的脸。 段奇毅! 拉拢江澈不成,后来想要炫耀、嘲讽江澈又被夏勇武羞辱,如今他又跳了出来,在这个时候阴阳怪气。 有些跳梁小丑的行为本来是可笑的,但在有时候真叫人生厌。 例如现在,冯光明就很想把段奇毅的嘴给撕了! 他这说的叫什么话,意思江澈因为外院第一自以为是才会出事吗? 但这么久以来,江澈何曾因为什么事情骄狂过。 这种时候说这种话,真是该死啊! 然而还未等他们来得及怒骂段奇旭,一道白影如霜华闪过,瞬间来到了段奇毅的身前,然后一剑顶在了段奇毅的颈部。 “你想死吗?” 骑在骏马上的段奇毅感受到脖子上的冰凉与刺痛,又惊又怒,他本想破口大骂,然后向金元海控诉那白影如此胆大的行径,让金元海狠狠惩治其一番,结果在他看清那白影后,顿时如霜打的茄子蔫了。 赵初! 桃林道院的内院女神拿剑架在他脖子上,他却是半个字都骂不出来了。 他低下了头去,心里莫名的难过到了极点。 不过紧跟着,一抹嫉妒的火焰从他心中生出。 他愤愤不平,怒不可遏。 凭什么! 江澈只不过是一个云景象的泥腿子。 而自己可是段家的大少爷。 自己都得不到赵初的青睐。 而江澈却得到了。 这不公平! 妒是人类最黑暗的情绪之一。 此时他情不自禁咬牙切齿,攥紧了手中的缰绳,对江澈恨之入骨。 金元海当然也看到了这边的情况。 如果此时持剑面对同窗的是道院的其他弟子,他当然要狠狠代公孙院长惩治其一番。 可这个人是赵初,他却无可奈何。 且不说这个少女天天跟在公孙院长身旁,定然与公孙院长关系非同一般。 就是想教训这个少女,他也可能打不过这个少女。 自第一次见到公孙院长身旁的赵初的时候,他心中便情不自禁升起了一股浓浓的忌惮感。 他不知道这忌惮感从何而来,但他却没有向赵初拔刀的勇气。 这让他又惊又怒,身为桃花城的府兵统领,他竟然畏惧于这个少女。 后来他也生出过想要挑战赵初,看看这个白衣少女是不是如自己预感的一样强的想法。 当金慕之得知了他这个想法后,却对他说了一句话。 ——别找死! 可是现在如果不做点什么,这队伍还怎么带? 最终三思过后,金元海深吸了口气,看着白衣少女说道。 “赵初,大局为重。” 他说完这句话,虽然表面平静,不起波澜,一颗心已经提到了嗓子眼。 甚至,他可以清晰的感受到,自己的冷汗已经打湿了甲胄。 顾子义、冯光明、剑南星看着赵初很是紧张,想要开口说些什么,又不知道怎么开口,似乎生怕赵初因为此事跟金元海起冲突,大打出手。 段奇毅虽然可恨,虽然该死,但现在却不是杀他的时候。 而且秦法森严,道院弟子不得相残,若有滔天怨恨,那就来一场秦风·生死斗! 但刚刚段奇毅只不过暗喻江澈骄狂,说了几句风凉话,怎么就与赵初结下了滔天的怨恨? 所以秦风生死斗发动的前置条件并不成立。 万幸的是,赵初并没有冲动,而是淡淡看了金元海一眼,冰冷的目光又落在了段奇毅的身上。 “说话小心点!” 然后她便收剑回到了冯光明、顾子义、剑南星的身旁,叹了口气。 “江澈可能迷失在了雾海里,我们要不回去找找?” 浑然没有理会,站在那里,脸色煞白的段奇毅。 顾子义、冯光明、剑南星听着这话,感动极了。 “师姐!” 他们颤声道。 显然没有想到,赵初竟愿为了江澈做到如此。 雾海中危险重重,他们一路行来,能够会合于此,实属不易。 再回去,简直跟找死没有什么区别。 不过为了江澈,赵初都能如此,前方就算是刀山火海,他冯光明、剑南星、顾子义也不惧。 就在他们要点头同赵初再返后方雾海,去找江澈的时候。 大部队最后面,忽然响起了一声暴喝。 “妖人休走!” 那是一名道院弟子,不过却不是新生。 他拔剑而出,策马而追,竟是怒发冲冠、毫不犹豫的冲入了雾海里。 “冠华!” 他身边的同伴、同窗、学长、学弟想要阻止,却没能来得及,伸出的手抓了个空,眼睁睁地看着他消失在了雾海里。 “别追!” 在察觉到那边动静的时候,金元海也有心阻止,当即踩着马镫的双脚猛然发力,高高跃起,踏空而行。 不过以他现在的境界,当然不能飞行,只不过跳跃的距离极远,只需要不断借助着力点,便能呈现出如江澈前世武侠影视剧中的轻功一般。 可他赶到的时候,却也没能抓住那名道院弟子的一片衣角。 那道院弟子的队友们此时看向了金元海。 “金统领,我们要不要跟上去看看?” 作为主帅,金元海的确不应该丢下任何一个“士兵”。 现在参与此次任务的道院弟子都是他的士兵。 但是…… 他看向了那几名道院弟子。 “不跟,大家好不容易能够会合,再在雾海中走散怎么办?” 是的,为将者,不能感情用事,更不能意气用事,当以大局为重。 “可是……” 但这些道院弟子不是将,他们怎么能忍心看着自己的亲友、同窗孤身犯险而不顾,直接丢下他继续行军。 于是他们准备继续劝说金元海。 可就在这时候,又有其他的道院弟子开口了。 “可是什么可是,他刚刚怎么回事?” “任务中,要听命令都不懂吗?” “擅自行事,还要让大家为他‘擦屁股’,难道他是三岁小孩吗?” …… 那名道院弟子的队友、同伴面色“唰”的一下就白了,变得十分的难看。 他们看向了金元海,红着眼眶,哭丧着脸说道。 “我们一路行来,看见左道妖人的把吕镇那些百姓杀了,将他们的人头挂在门上,冠华看了很愤怒,结果一名左道妖人潜伏在附近,想要偷袭我们,冠华第一个反应,救了大志的性命,然后与那左道妖人拼杀在了一起。” “我们联手之下,那左道妖人逃了。” “刚刚赵初师姐和段奇毅师弟起冲突后,那左道妖人又出现了,我们本想第一时间通知你,可冠华看见那左道要人要逃,也顾不得等通知你了,直接追了上去。” “他只是不想那左道妖人逃,那左道妖人杀了吕镇那么多性命,他该死,冠华师兄只是想要他死有什么错?” “金统领,冠华师兄肯定就在前面不远处的雾海中和那左道妖人激战,你就下令去前面看看吧。” 金元海眯了眯眼睛。 “如果进入雾海,大家再分散怎么办?” “不能因为一个人,而影响大局。” “你们不是小孩子了,每个人都要为自己的选择付出代价。” 名为“冠华”的道院弟子的队友们对视了一眼,然后齐齐朝着金元海跪了下来,咬牙道。 “那抱歉了金统领,你们大局为重,我们不能丢下冠华!” 语毕,他们持剑要返身入雾海。 桃花城有情有义者从来不止桃林五义。 大秦亦如是。 可就在这时候,一名道院弟子以极快的速度拦住了他们。 “徐大志,现在是任务期间,没主帅调令,你们要擅自行动?” “你们擅自行动,你们出事是小。” “可若是因为你们擅自行动,影响了此次任务,造成了不可估量的后果,你们可承担得起?” 众人看着这名道院弟子倒吸了口凉气,此人竟然是两年生中最强之一的王元东,半步筑基境! 何为半步筑基境? 就是他的筑基图已经完成了一半,再完成一半便可踏入筑基。 当然这只是境界上的体现,至于实力上的体现,便是内院中,筑基境以下,谁也不敢说自己是王元东的对手,除了同为两年生的韩朝露! “你……” 冠华的队友们看着王元东,心中升起了一股无名怒火,却又不敢发作。 虽然王元东说的有道理,但他们是重情重义的少年,岂有理大于情的道理。 而且冠华行的也不是伤天害理,而是正义之理,岂有坐视其孤身犯险,而不为所动的道理。 可他们又打不过王元东,所以只能忍,饶是心急如焚,也无可奈何。 这时候却又说明了另一个真理。 在修行界,实力才是硬道理。 当然他们群起攻之,也有逼退王元东的机会,可如果这样的话,便触犯了秦法,他们都要遭到重罚。 因此他们犹豫、煎熬、纠结。 然而就在这时候,一个玄衣少年背着一具尸首走了进来,手握带血长剑。、 他的腰间还挂着一颗血淋淋的人头。 “五弟!” “江澈!” “冠华!” 数声惊喜。 数声悲鸣同时响起。 ------------ 038.为众人抱薪者,不可使其冻毙于风雪 喊五弟的自然是剑南星、冯光明、顾子义。 喊江澈的自然是赵初、夏勇武还有一部分新生弟子。 至于喊冠华的自然是冠华的那些队友。 在话音落下的第一时间,赵初、剑南星、冯光明、顾子义当即翻身下马向着江澈跑了过来。 当然还有夏勇武。 赵初的速度更快。 是第一个来到江澈身边的。 紧跟着是剑南星、冯光明、顾子义、夏勇武。 然后才是冠华的队友。 段奇毅的脸色十分的难看,他攒紧了拳头,怎么也想不到,江澈竟然没有死在雾海里,还从雾海里走了出来。 难道他的实力竟真的如此的可怕? 还是说他的运气真的如此的好? 当然此两者之间,他更愿意相信是后者。 但饶是如此,为什么运气这么好的不是自己,而是江澈。 这个云景象的泥腿子,到底凭什么! 他咬牙切齿,心中妒火中烧,尤其是看到赵初因江澈平安归来后,转忧为喜的神情,心中妒火更盛。 虽然其他道院弟子看着赵初为江澈如此,心中也很嫉妒,也有酸楚,想不通江澈何德何能能够让赵初如此。 但却没有段奇毅那么夸张。 恐怕今日过后,江澈便要成为整个桃林道院内院的风云人物了。 不过不是因为实力,而是因为赵初。 江澈将冠华的尸首轻轻放了下来,然后交给了冠华的队友。 “我一路行来,在雾海中看见了他的尸首。” 他轻轻说道,语气带着几分沉重,算是解释。 冠华的队友接过了冠华的尸首,然后哭得死去活来。 冠华,全名刘冠华,亦是两年生,虽然没有王元东和韩朝露那么强,但修行至今在任务历练之余,已经储备了九十八颗道元,未来可期。 抹着眼泪,他们强忍着悲伤抬起头来看向了江澈。 “江澈师弟,你没有看到那个左道妖人吗?” 江澈握紧了手中的剑,认真道。 “如果我看见了,我会尽力杀死他。” 一时间道院弟子中响起了轻微的嗤笑声。 刘冠华这个实力不俗的两年生,都死在了那左道妖人的手里,你一个新生难道还自以为比刘冠华还强吗? 刚刚那位新生师弟说得没错,此子果然骄狂。 也不知道赵初女神看上了这小子哪一点,难道女神喜欢骄狂类型的? 江澈抬起头来,看见那些嗤笑的人基本上都是少许的老生,还有段奇毅。 不过他并没有解释。 他从来不在意这些无关紧要的人的看法。 人的一生何必苛求这些无关紧要之人看法? 走自己的路,让这些无关紧要之人厌恶和不喜去吧! 他江澈,是一个自私的人,也不是一个自私的人。 刚刚穿越小方山,在生死面前,他因为人性的自私犹豫,导致没能救下姚念念。 那时候他不知道氪命后提升了那所谓的武学正阳剑会发生什么,会不会胜过猪四。 也是因为他不自私,体内有未凉热血,胸中有浩然正气。 在看着姚念念惨死在自己面前的时候,他才会幡然醒悟,因为自己氪自己的命或许可以救下姚念念而后悔,甚至骂猪四的时候,也顺带骂一句那个犹豫的自己一句畜生。 也是因为如此,在被逼氪命拼命杀死猪四后,他心中愧疚更甚,发誓以后这种情况不再犹豫,也绝对不会再让姚念念这样一个天真烂漫的年纪,本该活在美好里的小女孩死在自己面前。 所以他去见了姚槐安与元春岚,要跟他们道歉,要给他们交代。 也正是因为如此,他才会因为看到一个被左道妖人杀死的陌生稚童的遗骸感到不舒服、难过、愤怒。 所以他也会因为刘冠华的死,而想要尽力去杀死凶手那个该死的左道要人。 从自私与无私两种角度来看,江澈是复杂的。 但人不都是复杂与矛盾的吗? 他江澈从来没觉得,也没说过自己要做一个十全十美的圣人。 他只是在努力做一个心怀浩然正气的正义少年,也仅此而已。 刘冠华的队友们没有在意江澈这句话是骄狂之言,还是什么。 他们只是深深向着江澈行了一礼。 “谢谢。” “不必客气,这是身为同门应该做的。” 江澈道。 就在这时候,远方一个冷冰冰的声音响了起来。 “放下刘冠华的尸首,然后立即销毁他!” 是王元东。 他大步流星的向着这边走了过来。 一张如他语气般冰冷的脸仿佛在诠释着什么叫做铁面无私。 “为什么?” 刘冠华的队友看向了王元东,因为之前的事情,他们对王元东心中已经有了火气,此时尽管再忌惮王元东的实力,他们对王元东的态度也十分恶劣。 如果不是打不过王元东,恐怕他们已经克制不住,对王元东出手了。 王元东依旧冷着脸。 “左道妖人的手段之诡异我们无法想象,如果我们带着刘冠华的尸首上路,很可能给了左道妖人可乘之机。” “你们应该都清楚,曾经南域的楚国,在征伐南疆时,楚国士兵不忍同袍埋骨他乡,在将同袍尸首运回时,这些尸首便被南疆左道妖人利用,最后楚国大军损失惨重,这直接导致了楚国征伐南疆失败。” 南域楚国与大秦一样,为天下强国,可就是因为这样的一个疏漏,却没能打下南疆,因此元气大伤。 这样的先例,可是赤裸裸的教训。 自此面对左道妖人,无论是天下何国、什么势力,一般在同袍、战友死后,都选择谨慎的毁尸。 金元海道。 “为了所有人的安全,我同意王元东的话。” 刘冠华的队友们浑身一僵,再没任何反驳的言语,他们抱着刘冠华的尸首,哭道。 “冠华,吕镇的人与你无亲无故,你最后竟为了他们冲冠一怒枉送了性命,傻不傻啊?” 可惜任他们如何言语,任他们如何哭泣,刘冠华人死如灯灭,再也不可能复活。 江澈看向了剑南星,眼眸里充斥着淡淡的不解。 剑南星自然明白江澈想要问什么,当即将刘冠华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了一遍。 同时与冯光明、顾子义关切地问起了江澈与他们走散后的事情。 江澈也将走散后的事情事无巨细的告诉了几兄弟。 包括走散后怎么发现的小屋,怎么遇到的刑虎,怎么杀死的刑虎,以及骏马丢失,后来杀死刑虎后的旅程,然后再遇到刘冠华的尸首,再到这里。 剑南星几兄弟听得胆战心惊,每当江澈说到惊险时,他们都会情不自禁攒紧了拳头。 好像遇险的不是江澈,而是他们。 而每当听到江澈转危为安的时候,他们又如释重负的松了口气,那样子好像脱险的是他们一样。 其实一旁的赵初,一颗心也随着叙事中江澈的安危而起伏着,只不过她不流于表面。 而她要说的话,剑南星们也都说了。 于是,在江澈说完后,最终她只是对着江澈说了一句。 “平安就好。” 剑南星们也笑着说道。 “平安就好。” 不过无论是剑南星们还是赵初们,在听到江澈丢失了骏马的时候,都忍俊不禁地笑了。 他们似乎完全可以想象到江澈当时的狼狈,气恼。 而江澈的狼狈与气恼、对于他们来说,却是一件很有趣的事情。 就好像你年少时,跟你的兄弟说着你那些不幸的遭遇,例如电瓶车被偷,被女神甩了,兄弟安慰你时,会笑得很开心,会拿你的不幸当他的开心。 可陪着你借酒消愁后,又会再安慰你,一起分享你的难过,然后与你抱头大哭,同喜同悲。 江澈很能理解这种兄弟感情。 他没有在意剑南星、赵初们偷笑自己丢失骏马,反而跟着他们也笑了笑,然后一步上前,看向了王元东。 “我可以带着刘冠华的尸体远远跟在大部队的后面,如果出现什么情况,大家都能反应得过来,而有什么危险的话,我也是第一个遇险的人。” 一时间很多人瞪大了眼睛,看着江澈,就像在看着一个傻逼。 王元东沉声道。 “你能负责吗?” 赵初站了出来。 “我能负责。” 金元海一阵头疼。 四周刚刚觉得江澈是傻逼的人,对江澈发出嗤笑的人,觉得江澈骄狂的人,一时间皆鸦雀无声。 绝杀! 无论他们再怎么觉得江澈糟糕,但是内院女神始终都站在江澈那边,他们还能如何? 明明江澈什么都没做,便赢麻了。 这就是差距。 只是他们仍旧怎么也想不通,凭什么江澈能够得到赵初的青睐。 刘冠华的队友们看着江澈泪流满面,心里虽然感动万分,但却疑惑地问道。 “江澈师弟,为什么?” 你与刘冠华无亲无故,何至于此? 江澈淡淡道。 “为众人抱薪者,不可使其冻毙于风雪。” 刘冠华是冲动,行事确实看起来有些可笑、愚蠢。 但他的初衷是好的。 如此乱世,霜杀百草,人命如草芥。 人心下沉,世风日下。 如果每个秦人见到自己国家的一镇之民被屠戮,都不感到愤怒,都不敢向凶手拔剑,那么长此以往,秦人还有血性吗? 秦人还有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之人吗? 这个世界或许并不那么好,但总有人缝缝补补。 刘冠华被杀的时候,江澈不在,没能救下他。 江澈也不是神,更不可能复活他。 江澈只想让刘冠华这样一位热血未冷、心怀正气的少年,死后落叶归根。 这是江澈唯一能做的。 说那句话的时候,江澈的声音不大,却清晰落在了每个人的耳里。 在场的人没有傻子,都能听出其中深意。 于是无论是道院弟子还是桃花城府兵在听到这句话后,纷纷低下了头去,羞赧万分。 ------------ 039.鬼门 “啪啪啪!” 掌声响起! “说得好!” 是陈程! 他策马而来,看着江澈,满眼欣赏。 “没有想到,我修道这么多年,竟然都没有你这样的觉悟,难怪赵初对你青睐有加,难怪院长对你关照有加。” “他们的眼光都很不错。” 语毕他对着江澈竖起了大拇指,然后看向了在场的道院弟子、府兵以及金元海。 “我会跟在江澈身边,时刻提防着,想必有我和赵初在侧,应当没什么问题了。” 他都这么说了,赵初都说能负责了,谁还敢有意见? 强如王元东,自忖都不是陈程、赵初二人中任何一人的对手。 更何况无论是赵初还是陈程的威望,在道院弟子里,绝对胜过了金元海。 金元海也没有说什么,而是一挥马鞭。 “继续前行。” 前面依然是茫茫雾海。 前路漫漫,他也不知道有什么。 既然前行和后退都充满了风险与未知数,那么他当然选择带领大军继续前行,于这茫茫雾海中继续寻找线索与答案。 “谢谢。” 江澈看向了陈程,真心实意的抱拳道谢。 陈程摆了摆手。 “无须客气,就像你说的,身为同窗,这是我应该做的。” “只不过你需要知道,如果左道妖人等下真的在刘冠华师弟的尸首上动手脚,我只能毁去这具尸首了。” 江澈点了点头。 “尽人事,听天命。” 陈程眼眸里欣赏更浓了。 善良不难得。 心怀正气也不难得。 但善而不愚善。 正而不愚正,那就很难得了。 剑南星、顾子义、冯光明看着江澈。 “五弟,我们跟你一起。” “好!” 江澈咧嘴而笑。 兄弟如故。 还有个夏勇武蹦蹦跳跳,像个猴儿似的,生怕自己存在感太低,直接被众人忽略了。 “还有我,还有我!” 紧跟着他又蹿到了陈程面前。 “陈程师兄,我叫夏勇武,早听闻你风采无双,今日一见,果然如此。” 语毕他伸出了手,十分热情的跟陈程握了握。 江澈几兄弟一阵无语。 那日是谁在天外仙说什么,自己倘若不沉迷于美酒,什么陈程自己也能打一百个的又是谁? 赵初则是来到了江澈身旁,说道。 “我相信你。” “嗯?” 江澈先是一愣,随即反应过来。 原来师姐说的是他之前说的遭人嗤笑那句“如果我看见了,我会尽力杀死他”那句话。 于是下一刻,他看着赵初笑道。 “谢谢师姐。” “不客气。” …… …… 江澈重新背起了刘冠华的尸体。 他没了骏马,只能蹭别人的骏马。 虽然他带着刘冠华的尸首,但这些骏马都身怀稀薄的妖兽血脉,别说载三个人,就是四个人都没问题。 出于对江澈的欣赏,陈程主动邀请江澈上马。 不过赵初与他同时开口了。 他一个大男人当然也不能跟赵初争,于是尴尬一笑,纵马上前,果断将江澈让给了赵初。 江澈背着刘冠华的尸首上了赵初的马后。 冯光明、剑南星、顾子义、夏勇武四人都围了过来,与江澈、赵初并肩同行。 至于刘冠华的队友们,则是与他们几人保持着一定的距离,没有离太近,更没有离太远。 陈程策马走在他们前面,一段距离,亦是如此。 继续前行,再入雾海。 这一次所有人没有分散、迷失。 只不过除了白茫茫的雾,他们也再也看不到其他。 空气里弥漫着的淡淡的刺鼻腥臭,仍然让人很不舒服。 江澈想起了当时金慕一来城主府的事情,忍不住问道。 “师姐,城主府的巽风诀应该对此雾有一定克制效果,为什么不用?” 这个问题,刚刚来到吕镇见雾时他便想问了。 可他能想到的问题,城主府应该也能想到。 他只是个小人物,一切听令行事就好。 毕竟城主府总不能谋害道院弟子。 可经历了刑虎的事情,江澈已经对城主府产生了强烈的怀疑。 但在场的人,他最信任的就是剑南星们与赵初。 剑南星当然不了解这些事情,问了也是无用。 因此他只能去问赵初。 赵初道。 “这雾源于阵,巽风诀虽然对这类的诡雾、邪雾的确有克制作用。” “但在阵的面前,只不过是以卵击石,效果微乎其微。” “能对付阵的只有另一种阵和足够强大的道功,巽风诀档次太低。” 江澈恍然大悟。 他瞬间明白了,原来他们这次行动,明里是来探索吕镇的,实际上就是饵。 现在城主府的真正力量应该正在布置应对这诡雾的阵。 赵初虽然策马跟着大部队前行,但心思都在江澈的身上,她看到江澈如此神情,嘴角微扬,心中暗道。 “真是少年如美玉,一点就透。” 然而就在这时候,平静的雾海里,忽然起风了。 狂风大作。 江澈抬起头来,感受着狂风,心中暗道。 “城主府第一张牌终于打出来了。” 风起、雾散。 四周的景色逐渐变得清晰。 雾如白纱。 大风揭开了这层白纱。 吕镇真正的面貌终于浮现到了众人的眼前。 荒凉、寂静。 空气中弥漫着浓浓地死气。 一个活人都没有。 “吕镇的人呢?” 有道院的弟子颤声道。 看着四周的景象,他心中或许已经有了答案,但还是忍不住问道。 金元海的声音十分的平静。 “死了。” 都死了。 很多道院弟子们脸上忍不住闪过一抹怒容。 吕镇,共五千余人,可能都尽丧左道妖人之手,这可是五千余口生命啊。 难怪此时雾散了,空气中仍残留着浓浓的血腥气。 刘冠华的队友们浑身颤抖。 他们在来时的路上,见过这样的情景。 他们知道,推开门后,是吕镇人一具又一具悬挂起来的尸首。 就像是晒人肉干一样。 不过他们颤抖不是因为恐惧,而是因为愤怒。 然而就在这时候,有一名府兵忍不住倒退了数步,瞪大了眼睛,失声惊呼道。 “看,那是什么东西?” 风过后,空荡荡的吕镇里,忽然钻出或者更贴切的来说,是生出了什么东西来。 他们漂浮在空中,青面獠牙,身上泣血,让人毛骨悚然,像极了传说中的冤魂厉鬼。 而且不止一只。 两只、三只…… 密密麻麻,瞬间填满了整个吕镇。 青天白日,白鬼昼行。 江澈只觉瞬间头皮发麻。 其他道院弟子、府兵亦如是。 可是赵初、金元海、陈程这些在场的最强者,他们的视线都没有在这些鬼魂上。 而是在正前方。 前方,吕镇的官道不见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条蜿蜿蜒蜒、奔流不息的河。 河水黄澄澄的。 无数孤魂野鬼在里面拼命挣扎,但却只能随波逐流。 蜿蜒的河流共有九曲。 尽头并不远。 就在接近吕镇出口的地方。 那里屹立着一座若有似无的巨门,门由黑石浇筑而成,上面白骨丛生,冤魂哀嚎。 森森阴气环门游走如龙蛇。 在门上,只见三个大字泣血而成。 “鬼门关!” 赵初、陈程、金元海等在场最强者的视线,都在那里。 ------------ 040.阴鬼乱人间 对于鬼门关的了解,江澈只停留在道院外院的道经典藏里。 据说这是这个世界里神话时代的产物,是进入幽冥世界的大门。 幽冥世界乃是神话传说中亡灵的栖息之地,人死后的归宿。 而从鬼门关内流淌而出的这条蕴含了无数冤魂厉鬼的河,便是神话传说中的九曲黄泉! 神话传说中的事物降临现世意味着什么,江澈不知道。 但他的眼眸却早已经震撼填满。 当然不只道院其他弟子、桃花城府兵感到了震撼,就连在场最强大的赵初、金元海、陈程等人的眼眸里也写满了震撼。 金元海回过神来后,第一时间作出了反应。 “撤,这已经不是我们能插手的了。” 紧跟着,他对着身旁一位亲信说道。 “将这里发生的一切记录在册,然后上报城主府,再上报南安郡。” 语毕,他再次抬起头来,一边挥舞着马鞭,让胯下骏马调转方向,一边大声道。 “快撤,迅速撤离吕镇!” 是的,不知道为何,在见到鬼门关后,他的心头浮起了强烈的危机感。 虽然这次的行动,他带领的道院弟子和府兵的确是城主府针对吕镇行动的一个明饵。 但如果真的出了什么意外,一个不慎,参与这次行动的道院弟子全军覆没的话,那么后果不堪设想。 尤其是这次的道院弟子中还有赵初、陈程以及江澈。 赵初自然不用多说。 陈程虽然没有赵初重要,但其实力天赋,进入国道院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岂容有失? 至于江澈,那就更不用说了。 当初不知道哪个狗胆包天的家伙,不仅把黎山狗三放进来袭击江澈,还放了些左道妖人进来想要弄江澈的家人。 公孙老头儿直接将那些人全部杀了,送到了城主府来。 这可是那老头儿空降桃花城第一次出手。 后来才有了金慕之上门道歉。 于是金元海当机立断下令撤退。 府兵、道院弟子们纷纷策马转身,不过他们并没有能够迅速撤退。 因为他们的退路已经被密密麻麻的游魂、野鬼给填满了。 去路断绝,唯有一战。 金元海咬牙。 “杀出去!” 他率先拔出军刀,刀气如霜,策马狂奔,向前厮杀! 陈程则更是直接,他翻身下马,但却左手未松开缰绳,与马并行,纵剑向前,霜芒闪过,却是瞬间刺散了不知道多少游魂。 这时候府兵与道院弟子们发觉,这些游魂并不强大,只是普通的孤魂野鬼,连初境实力都没有,于是信心大增,勇猛异常。 江澈还没有杀过鬼魂,不知道能否吸收鬼魂的寿元增强功法。 不过鬼魂也有寿元吗? 他脑海中努力回忆着,猛然想起了外院道经、典藏的一句话。 人有阳寿,鬼有阴寿,却不知真假。 不过反正都要杀鬼,试一试又何妨? 看着四周同窗师兄弟、师姐妹的勇猛,江澈跟赵初说了一句。 “师姐,我也去杀鬼!” 跟着他翻身下马,也纵剑向前,踏入了鬼群中。 他背上还背着刘冠华的尸体,腰间还悬着刑虎的人头。 正阳剑式大开大合,而本就没有初境实力的鬼怪,转眼便灭,脆弱不堪。 “击杀未入初境普通游魂,吸收其剩余七日阴寿。” “击杀未入初境普通游魂,吸收其剩余三日阴寿。” “击杀未入初境普通游魂,吸收其剩余一日阴寿。” 果有阴寿! 一时间,江澈剑势更猛,剑光更盛,不用动用道元,只用正阳剑就能杀鬼,还能获取阴寿提升功法,如此两全皆美之事,谁能没有动力? 鬼魂就应该待在幽冥里,何来乱人间? 在江澈下马厮杀的时候。 冯光明、剑南星、顾子义也动了。 武夫持刀,气血狼烟。 面对这些未入初境的鬼魂,冯光明也没有轻动道元,而是单纯的以刀施展正阳剑式,大杀四方。 顾子义没有用正阳剑式,用的是另一种武技。 虽然他修炼这武技的熟练度境界不高,但其威能,竟然能够与江澈媲美。 这武技十分强大。 不过江澈没有眼热,因为这武技再强大,也不可能强大得过初境道功。 再说了,子义可是送过他一本无品级的太一剑经,跟太清炼元诀一样的强大珍贵。 尽管这本剑道道功他还没正式提升入门,体验其强大。 剑南星则用的也是正阳剑式,只不过他的正阳剑并没有江澈那么锋芒毕露,反而中正平和。 他也未入初境,但要屠戮这些乱了人间的鬼魂,也不过是轻而易举。 夏勇武则是在浑水摸鱼、偷懒摆烂,不提也罢! 不多时,四兄弟已经并肩而立,同进同退。 只可惜,鬼魂并不能计算功勋,实乃大憾。 金元海没有加入战斗。 他只是一边紧紧跟着不断推进,勇猛无比的府兵和道院弟子们,一边漠然看着这一切,仿佛在寻找着什么。 很快他瞳孔微缩,当即喝道。 “不要冒进,鬼群里有强大的厉鬼!” 话音落下,他动了,再次猛踏马镫,双脚发力,凌空一跃,抽刀而出,直朝鬼群中某个位置而去。 这时候,所有的道院弟子、府兵都听到了动静,纷纷抽空分神看向了他。 只见他跃起后,整个身躯如同陀螺一般旋转了起来,紧跟着斩出了一朵刺目的刀花、下坠。 飓风起。 刀罡现。 周天境道功,枕风刀! 道功枕风刀共有四部,分别是初境、筑基境、周天境、金丹境。 此时金元海施展的赫然正是周天境的。 而他给冯光明的,却是初境的。 毕竟冯光明只是初境,只能修行初境的枕风刀。 冯光明看着金元海的身影,双目一亮,只觉醍醐灌顶,对初境枕风刀的感悟大幅度提升,此番回去再苦修枕风刀,必大有进境。 剑南星、顾子义心中浮起了一抹不祥的预感。 果不其然,同一时间,鬼群中,一道又一道强烈的阴气冲霄而起。 有初境、有筑基甚至有周天! 他们是鬼群里真正的厉鬼、凶鬼。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藏在鬼群里一直没有出手,伪装着。 此时随着金元海一记枕风刀强势抢先攻向其中一名周天境厉鬼,其余的厉鬼、凶鬼当即不再隐藏。 当然更像是彻底苏醒了过来,双瞳泣血,纷纷向着四面八方飞起,扑向了道院弟子、府兵。 “找机会冲出去,不要恋战!” 金元海的声音再度响起。 ------------ 041.杀出一条归途 凶魂、厉鬼出现。 道院、府兵弟子悚然一惊,乱了阵脚。 江澈却镇定自若,看着与周天境厉鬼厮杀在一起的金元海,眸子里泛着淡淡的不解。 他很好奇,为什么在场的其他人都没有发现,这鬼群里藏着如此强大的凶鬼与厉鬼。 而金元海能够发现。 很快他便想明白了。 就跟他当初寻找左道要人刑虎一样的原理。 无论再怎么隐藏,这些厉鬼、凶鬼身上的阴气波动,跟其他未入初境的鬼魂的阴气波动不可能一模一样。 于是金元海从细微之处入手,终发现了端倪。 古语有云,细节注定成败,诚不欺人。 一时间,他对金元海心中生出了淡淡的敬佩之心,决定自己以后这种时候,也不可忽略了去注意这种种细节。 此时凶魂、厉鬼们不再隐藏,所有道院弟子都能够清晰的感知到他们的数量,以及位置,一时间汗流浃背。 这无疑是他们经历过的,最凶险的一次任务。 江澈身边的人越聚越多。 倒不是因为他实力强悍,所有人都想抱紧他的大腿。 纯粹只是因为他之前做的事情。 除了刘冠华的队友们外,就连一直在后面浑水摸鱼的夏勇武都屁颠屁颠的跑过来了。 他们且战且进,奋力的准备杀出一条归途。 另一边,一只周天境厉鬼与金元海战在了一起后,又有两只周天境厉鬼从两侧杀来,呈三角攻势完全锁死了他的退路。 他也只是周天境,道功并不特殊,更没有走到周天境的极限,怎么可能是三位周天境的对手? 一时间这位城主府府兵统领,危!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赵初动手了。 她脚踩马镫站了起来,紧跟着纵剑而飞,化作了一道雪白的剑芒向着金元海那边疾飞而去。 一时间剑啸如凤鸣。 白光如雪凤。 惊艳四野。 这就是赵初师姐的实力吗? 无数道院弟子瞪大了眼睛,眼眸里震撼、敬畏汹涌。 剑光落,两位周天境凶魂、厉鬼瞬间被逼退,阴气也被斩去了大半。 他们泣血的双瞳里,也浮起了震撼的情绪。 这一刻,江澈回神,恍然而悟,原来鬼也会有情绪。 不过很快所有道院弟子、府兵们都被迫收回了目光,拉回了注意力。 厉鬼至。 凶魂至。 他们再顾不得他人,唯有一战,杀出一条归途! …… …… 杀普通的鬼魂都能够获得阴寿。 杀初境的凶魂、厉鬼又会获得多少阴寿呢? 江澈很是期待。 在厉鬼、凶魂扑过来的时候,他瞬间锁定了一只厉鬼,纵剑而去,同时道元沸腾,暗中施展阳雷法。 那厉鬼看到江澈杀来,泣血的双瞳里当即散发出了兴奋的目光,然后伸出了惨白的双手,抓向了江澈。 顿时,阴气于江澈颈前汇聚。 他很快便感觉到了一股强烈的窒息感。 阴气无形。 如果是一名未入初境的武夫在这,无法感受到阴气的波动,只怕都要瞬间惨死在这厉鬼的手下。 但他已是初境修士。 破格的正阳剑式虽威力不俗,但还无法撼动初境厉鬼的阴气。 于是他毫不犹豫的动用出了炽罡正阳剑。 剑芒如电,直逼厉鬼。 剑罡炽烈如火,瞬间便撕碎了他身前的阴气。 厉鬼继续操控阴气,目露凶芒。 这时候,江澈发现,阴气于厉鬼、凶魂,如同道元于修士,用一分少一分。 而厉鬼、凶魂要动用杀招,也如同修士施展道功一样,需要调动自身大量阴气。 只不过与修士不同的是,对于修士来说,道元消耗,并不会影响修士的阳寿,但阴气的消耗,却能影响厉鬼、凶魂的阴寿。 凶魂、厉鬼与阴气,就像是鱼与水,离水之鱼,安能长活? 念及此处,江澈攻势更猛,几乎是瞬息之间,便一掌打出了一道阳雷。 剑芒、阳雷并进! 那厉鬼终于慌了,它竟然放弃了调动阴气,施展杀招,与江澈厮杀,反而夺路而逃。 江澈见状,并没有惊讶,反而心如明镜,对一切洞若观火。 破格后的阳雷法的杀力,在初境道功中极为恐怖。 这厉鬼恐怕光是挡下阳雷法,都要耗掉自己三分之二的阴气,更何况还有炽罡正阳剑的余威。 狭路相逢勇者胜。 江澈只是用道元在战斗,而那厉鬼则是用生命在战斗。 和江澈拼完这一波,它还有命吗? 因此焉能不惧? 焉能不夺路而逃? 不过这样也好。 江澈看着那厉鬼狼狈的背影,骤然提速。 这厉鬼、凶魂,可不只是那屠戮吕镇的左道要人的帮凶,还是行走的寿元。 他怎能放过? 眼看江澈的剑芒、阳雷越来越近。 那厉鬼脸上的表情越来越狰狞。 它逃不掉了。 它其实也根本没想过真正的逃! 它只是在等帮手。 就在江澈的剑与雷要砸中他的鬼躯时。 左右两侧,忽然蹿出了又一只抽身而来的初境厉鬼和一只初境凶魂。 它们一齐调动阴气,施展杀招,准备送这位不知天高地厚的道院内院弟子上路,然后将其吃掉。 修士的血肉对于凶魂、厉鬼来说,可是大补! 然而对于此时的局势,江澈早有预料。 那厉鬼不战而退,畏惧也有,且合情合理,但恐暗中更酝酿着什么阴谋。 结果,果不其然。 但厉鬼、凶魂有帮手,难道他没有吗? 剑作刀,枕风至左! 枕风刀,冯光明。 剑芒如龙蛇,如一字星芒刺来至右! 顾子义! “子义,你入了初境!” 江澈、冯光明见状皆是大喜。 顾子义眉头微挑。 “是啊,你们都入了初境,我也不想到最后追赶不上你们的脚步啊。” “而且入了初境也好跟你们一起,变强,赚功勋,给二哥买开脉丹!” 他们虽然在谈笑,但手里的攻势一点儿也不慢。 三位凶魂、厉鬼眼皮一跳,这是准备真逃了。 可江澈哪里容还容他们逃窜。 当即打出第二道阳雷,轰向左侧厉鬼。 剑落。 雷落。 江澈身前的厉鬼手忙脚乱的刚刚调转好运气,准备好杀招,被迫拼命,还没来得及彻底施展,便灰飞烟灭。 至于左侧的厉鬼,在那一道突如其来的阳雷和冯子江的刀下,也瞬间毙命。 面板再现。 刺目的信息弹跳而出。 “击杀初境厉鬼,吸收其剩余21年阴寿。” “击杀初境厉鬼,吸收其剩余25年阴寿。” 最后还剩一只凶魂。 江澈没有用剑,而是再度施展阳雷法,准备轰杀右侧与顾子义交战的凶魂。 ------------ 042.无敌的背影 与刑虎一战后,江澈本只剩下二十四颗道元。 虽然一路他也曾调息运转太清炼元诀,想要恢复一些道元。 但这么短的时间,这样的环境下,想要炼化一颗道元都实在艰难。 如今与凶魂、厉鬼厮杀,过后,他施展了一次阳雷法,耗费了十颗道元,只剩下十四颗道元,本不应该再贸然出手。 但区区道元,哪里有可提升功法的寿元重要。 至于这次施展阳雷法后,体内只剩下四颗道元,接下来再遇到敌人该怎么办? 江澈却是一点儿也不担心。 在接连战斗中,他感受到了道脉一直处于酥麻、酥痒的感觉,仿佛有什么东西要从中生出来了一般。 他知道这便是太清炼元诀第二层被动“气定神闲”正在触发的征兆。 这次战斗过后,能够恢复多少道元,他对此很是期待。 阳雷落。 伴随着顾子义的剑势,凶魂灭。 面板中,刺目的信息再度弹出。 “击杀初境凶魂,吸收其剩余阴寿13年。” 这一战除了三只初境凶魂、厉鬼,再加上其他孤魂野鬼,他共计获得63年可提升功法的阴寿。 也就在战斗尘埃落定时,一颗颗道元从江澈的道脉里钻了出来,足足有16颗之多! 气定神闲彻底触发! 杀厉鬼、杀凶魂、杀这些与左道要人为虎作伥的鬼魂,他焉能不念头通达? 这一战他共用20颗道元,但因为气定神闲恢复了15颗,现在还有20颗道元,仍有再战之力。 战过刑虎,再战这些凶魂、厉鬼,难免觉得这些凶魂、厉鬼有些菜了。 如果他们都有刑虎那样的实力和智慧,江澈刚刚预感有阴谋,未必还敢纵剑猛追,将计就计。 当然顾子义、冯光明能够抽身过来帮忙,还要多亏了夏勇武。 在江澈纵剑追击那厉鬼的时候,冯光明、顾子义便请夏勇武这家伙出手,来代替他们对付与他们交战的凶魂、厉鬼,然后他们则准备与江澈会合。 这就是他们兄弟之间的默契。 厉鬼、凶魂虽然没有刑虎强大,但也不是傻子,怎么可能会一味的逃跑。 而在无数次同生共死中,江澈之所以敢如此托大,无不是因为他的后背有足以托付生死,可以信任的兄弟。 而顾子义、冯光明、剑南星从未辜负过他的信任。 夏勇武虽然脸皮忒厚,又喜欢蹭吃蹭喝,没个正形,好在关键时候也不掉链子,一路护着剑南星和冯光明、顾子义的骏马,杀到了江澈几兄弟的身前。 剑南星脸饶是心态再怎么中正平和,此时也终是忍受不住,面色通红。 这一刻,他非常迫切的想要开脉,踏入初境。 可他知道,这一切都急不来的。 江澈、冯光明、顾子义与剑南星心意相通,只是看了他脸上的神情一眼,便读懂了他的情绪、想法,一时间也有些难过。 且说江澈,虽然他不是前身,但他继承了前身的一切,又感受到了剑南星几兄弟对他深入大海的情义,他也早已经如前身一样,把剑南星几兄弟当作了过命的兄弟。 此时他当然也想立即掏出一颗开脉丹来赠给剑南星,以解兄弟之忧苦、窘迫。 可他现在穷到只能为人拔剑,却不能为人“散财”! 冯光明亦是如此,他之前不是没对金元海提起过这件事情,想要金元海先赊一颗开脉丹给他。 但金元海却表示办不到。 哪怕他软磨硬泡,使出浑身解数也没用。 顾子义虽然背景非凡,身份神秘。 但他拥有的东西从来不是自己的,而他想要把这些东西给谁,自己也做不了主。 从江澈的事情,便可见一斑。 在最好的年纪,我却不能给你想要的。 这本是爱情里的话,如今却印证在了几兄弟的兄弟情里。 何其讥讽,又何其可笑。 一时间几兄弟相视着,只想互相抱头痛哭。 不过他们还能一起赚功勋,给剑南星换开脉丹,这也算是一点小小的安慰了。 一剑斩杀两位周天境鬼魂,赵初纵剑而归,策马而来,只是数个呼吸的工夫,便来到了江澈、剑南星几兄弟的身前。 “跟着我速度离开这里,否则迟恐生变!” “江澈上来!” 说着,她向江澈伸出了芊芊玉手。 江澈没有犹豫,一把抓住了她的手,然后被她猛地一拽,背着刘冠华的尸首翻身上了马。 不远处的刘冠华的队友们看着此情此景,羡慕的眼珠子飙血,心想,如果自己能够有江澈的待遇,就算立即死在这里,那也值了。 顾子义、冯光明看向了夏勇武。 “多谢夏兄。” “此战过后,再请你喝酒。” 语毕,他们走到了自己的骏马前,翻身上马。 夏勇武喜笑颜开,也不客气。 “我还要去天外仙。” 顾子义、冯光明点了点头。 “好!” 握紧缰绳,赵初看了刘冠华的队友们一眼。 “你们也跟着我。” 然后她又看向了江澈,说了一句。 “抱紧了!” 最后,她手中缰绳猛地一抖,骏马狂奔,一骑绝尘。 江澈脸色通红,但如此颠簸,他也只能不顾男女授受不亲,抱紧赵初。 剑南星几兄弟、夏勇武、刘冠华的队友紧随其后。 鬼魂虽多,鬼魂虽凶,但在赵初的剑光面前,脆弱不堪。 江澈吞了吞口水,心想当初师姐你不是说,你在外地道院已经开脉入道,踏入了初境,怎如此凶猛? 你到底是什么境? 然而最终他只是在心中想想,却没有多问什么。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 赵初没有窥探过他的秘密,他也不会去窥探赵初的秘密。 这是对彼此的尊重。 金元海脱身后,也策马带着府兵们开始厮杀出了一条归途来。 陈程孤身一人,却勇猛不输赵初与金元海,很快便追上了赵初、江澈等人,与之并肩而行。 然而众人不知道的是,在数个时辰前,大风刚刚吹散雾海的时候。 吕镇某一处。 一群神秘人正与一名头发略染了几分霜色的中年男子对峙。 “没有想到在这桃花城这样的潜水,竟然能够见过庆先生这样的大人物。” 被称为“庆先生”的中年男子微微一笑。 “我也没有想到,在这里竟然能够遇见黄泉二十八将中的八位以及商君之后。” 语毕他的目光落在了一个浑身被黑袍笼罩,身材窈窕、完美得令人发狂的女人身上。 女人道。 “庆先生慧眼如炬,您在这里,是为了等我们?” 庆先生点了点头。 女人不解。 “为什么?” “我记得庆先生效忠的是青云国嘉帝,而不是大秦昭帝。” 庆先生道。 “没错,所以无论几位要做什么,请等待小主子安然离去后再说。” 这里是一片小山崖的竹林。 已是深秋,青竹已枯。 从吕镇向这里眺望,能看见一片金黄的竹海。 而目力极好的话,从这里则可以俯瞻整个吕镇。 说完这句话,庆先生转头,向不远处的吕镇眺望,目光落在了正奋力拼杀,杀出一条归途,向着桃花城而去赵初、江澈一行人身上。 山风拂过,吹得他衣袍猎猎作响,霜发飞扬。 他已将后背交出。 可魔道赫赫有名的黄泉二十八将中的八位以及所谓的商君之后,看着身前的背影,皆不敢动! ------------ 043.青春正好 逃出吕镇。 众人气喘吁吁。 除了赵初外,道院弟子、府兵们皆是狼狈不堪。 哪怕强如陈程、金元海之流亦是如此。 “这些该死的左道妖人!” 金元海咒骂了一句,抬起头来后,却看见不远处,数骑卷着烟尘缓缓进入了视线,越来越近。 一时间他额头生出了些许细密的汗珠,竟然紧张地流出了冷汗。 这是冯光明第一次看到金元海如此紧张。 江澈听见动静后举目眺望,瞬间认出了,数骑为首一人,正是在公孙院长洞府见过的金慕一城主。 一会儿过后,金慕一带领人马来到了金元海的身前。 金元海下马走上前去,毕恭毕敬俯身行礼。 “见过城主。” 道院弟子们和府兵们也翻身下马,对着金慕一俯身行礼。 “见过城主。” “啪!” 金慕一直接一鞭子狠狠抽在了金元海的脸上。 “当初我离开的时候怎么说的?” 瞬间,金元海白皙、英武的脸颊皮开肉绽,马鞭在上面留下了一道狰狞的伤疤。 他低着头道。 “配合公孙院长,监察全城,守护好桃城百姓。” 四周的人,哪怕离他最近的金慕一,一时间都看不清他脸上的神情。 金慕一不怒自威。 “既然知道,你怎么做的?” “左道妖人在吕镇弄出了这么大的动静,你现在才开始行动,早干嘛去了?” 金元海内心十分委屈。 吕镇事情刚刚开始,并没有上报。 董平朗当时是想上报的,只不过镇裁决司的裁决官觉得自己能够处理,并没有上报。 后来处理不了,事态扩大,上报了。 城裁决官觉得自己能够处理。 结果城裁决官也没了,金元海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当即决定通知金慕一那边,顺便上报南安郡,然后又请示过公孙起,方才征调道院弟子前来吕镇,亲自带队展开调查。 无论是雾海还是吕镇的情景,都没有超出他的预料。 唯有见到鬼门关后,他才发现事态竟然如此严重。 可一切都已来不及。 军中,成就是成,败就是败。 难道此时,他金元海还要说出这些缘由,来为自己开脱吗? 也确实因为如此,他没能及时察觉到吕镇妖人的计划,没能阻止这一切,最后吕镇五千条生命尽归幽冥。 其实在看到鬼门关的那一刻,他金元海不止震撼,还有恐惧,害怕那些吕镇的百姓从鬼门关内走出,他无颜面对。 至于为什么镇裁决官第一时间不愿上报,要自己处理。 城裁决官也想直接自己处理,不上报,也不让城主府插手。 纯粹是因为在大秦,当官每年考核的是绩。 绩是成绩,也是功绩。 吕镇出现了这样一件事情,如果镇裁决官能够解决,那么便是功而不是过,如果不能解决而上报,那么便是过,一个污点,影响升迁,可能还要被批评,被记过。 城裁决官那边亦是如此。 为了自己的仕途,他们最终作出了那样的选择。 金元海作为桃花城官场中人,怎能开始便不讲人情世故,直接否决成裁决官去上报? 所以最终他点头支持了城裁决官的决定。 谁能想到事情竟然会发展到这种地步。 真可谓一步错,步步错。 做人难,做官难。 最终金元海斩钉截铁道。 “我错了!” 金慕一冷哼道。 “领着你的人将道院的弟子送回去,然后滚回去好好反省。” 语毕,他抬起头来看向了赵初与江澈,和煦地笑道,慈祥的就像是邻家的长辈一样。 “赵初姑娘、江澈小友,这次辛苦你们了。” 完全没有了之前对金元海的严厉、不近人情。 在说完这句话后,他没有再多言,而是扬起了手中的马鞭,狠狠抽在了胯下的骏马身上,然后带着部下深入吕镇。 一个小小的桃花城城主,真的能够解决鬼门关这种神话时代的产物吗? 没有人知道。 因为刑虎的事情,江澈看见金慕一后,一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看到其离去后,一颗心这才放了下来。 现在这位桃花城城主哪怕再在他面前和蔼可亲,他也觉得这是一位狡诈恶徒。 看着金慕一渐行渐远消失在视线里的背影,江澈揉了揉太阳穴,准备等到此次回去后,便找个机会跟公孙院长好好说一下这件事情。 此时他的背上还背着刘冠华的尸首。 看着金元海,他很想将刑虎的首级交给金元海兑换成功勋。 可金元海脸上狰狞的伤疤,以及那阴郁的神情,又让他觉得此时不合时宜。 赵初看出了他的犹豫,直接从他腰上摘下了刑虎的头颅,然后扔向了金元海的府兵们。 “带去功勋司,给江澈计算功勋。” 府兵们连忙接住了刑虎的人头,似乎对赵初十分敬畏。 江澈回头看向赵初,心里暖的不行。 “多谢师姐。” 这时候,顾子义走了过来,伸了个懒腰,强颜欢笑道。 “这一战打得真累啊,师姐、五弟我们去天外仙放松下?” 语毕他又看向了不远处的夏勇武。 “夏老哥,你也一起啊?” 夏勇武牵马而来,眉开眼笑道。 “当然一起啊,这次任务,你们兄弟几个能够平平安安,可都多亏了我。” 说着,他忽然想到了什么,又忍不住偷瞄了赵初一眼,连忙补充道。 “当然,赵初师姐更是功不可没。” 赵初却是没有理会夏勇武的拍马、吹捧,而是摇了摇头。 “你们去吧,我要回道院。” 江澈心想: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师姐一定和院长有很多事情要商量。 他虽然也想去见院长,但看顾子义、冯光明、剑南星三兄弟的样子,似乎也有很多话对他说,他决定今夜还是先跟剑南星等人去天外仙,然后明早再去道院找公孙院长。 更何况,他还背着刘冠华的尸体。 他已经决定要与刘冠华的队友一起,送这个少年回家。 就在他想着这些的时候,赵初忽然看向了他。 “别玩太晚,别看见姑娘就走不动路,早点回家。” 江澈:…… 未等他有所反应,赵初已经翻身上马,策马扬鞭,扬长而去。 看着赵初渐行渐远,背影彻底消失在视线中后,他才收回目光,回首看向了身侧刘冠华的队友们。 “我与你们一起,送刘冠华回家。” 冯光明、顾子义、剑南星等人先是一愣,随即一步踏出,与江澈并肩,斩钉截铁道。 “我们也一起!” 夏勇武则是再次上蹿下跳的像个猴儿一样。 “还有我,还有我。” 刘冠华的队友们愣了愣,对着江澈几兄弟抱拳俯身行礼,诚心诚意道。 “冠华生前未能认识你们,实乃一憾!” 江澈摆了摆手,示意不必多言。 “刘冠华家在哪里?我们一起送他回家。” 刘冠华的队友们抹了一把通红的眼睛,手背上依稀可见泪渍。 “我们带路。” 冯光明道。 “等等,我去跟金元海打声招呼。” 江澈等人的目光落在了他的身上。 “好。” 下一刻,冯光明向着金元海走了过去。 “元海大哥。” 看到冯光明走了过来,金元海的脸色稍微缓和了一些。 “是光明啊,怎么啦?” 冯光明来到了金元海面前。 “刚刚看到城主大人训斥你,你别往心里去,这么大的事情,谁都做不好的。” 金元海笑了,没有想到,最后竟然需要这个脾气火暴、五大三粗的少年来安慰自己。 “我没事的,光明。” 冯光明道。 “元海大哥,你没事就好,我们要送刘冠华回家,就先不回道院了,也不需要你护送了。” 金元海愣了愣,叹了口气。 “战马你们明天可以直接送到道院的马舍,我让人来马舍取。” 冯光明怔了怔,然后脸上浮起一抹喜色。 “多谢元海大哥。” 紧跟着,他回到了江澈身边,将金元海的话告诉了几兄弟。 “好诶!” 几兄弟少年心性,欢呼一声。 这回又回到了最初的致命问题。 江澈的马丢了。 他需要蹭马。 赵初走了。 那么他蹭谁的马好呢? 就在这时候,陈程策马而来。 “听说你们要送刘冠华回家?” 他看着江澈道。 江澈点了点头。 他笑道。 “那么江澈师弟,后会有期了。” 紧跟着他猛地一抖手中的缰绳,纵马远去。 以他的实力,自然也不需要金元海护送。 看着陈程远去逐渐消失在视线里的背影,顾子义、冯光明、剑南星看着江澈笑道。 “五弟,你要成为内院新生里的传奇了!” “赵初师姐和你这般亲昵,陈程对你另眼相看,与你结交,真是不知道要羡煞多少人。” 刘冠华的队友们也笑了。 “是啊,江澈师弟,如今内院新生里,你已经夺尽了同辈风华,恭喜你。” 江澈苦笑道。 “诸位谬赞了。” 可是他该蹭谁的马呢? 就在这时候,剑南星道。 “五弟,与二哥同骑可好?” 他说着,翻身上马,纵马来到了江澈身前,然后对江澈伸出了手,脸上是灿烂如春阳的笑容。 “好!” 江澈点头,握住了剑南星的手,翻身上马。 其余少年也纷纷上马,握紧缰绳,猛地一抖。 “驾!” 此时已是黄昏。 残阳如血。 一匹匹快马。 一名名少年,沐浴着夕阳,踏上了归途。 夕阳美丽的余晖落在他们的脸上,青春正好,美景如画。 很快他们的身影,便消失在了吕镇入口的尽头。 他们并没有看见在不远处,道院弟子群里,有一双眼睛正看着他们的背影,怨毒无比。 ------------ 044.江澈,看到鬼门关那一刻,你害怕吗 桃花城共有四大家。 刘家虽然未能位列四大家之一,比不上段奇毅、段奇旭出身的段家。 但在桃花城中,亦是显赫名门,一流世家。 春雷巷。 剑南星、江澈、顾子义、冯光明、夏勇武以及刘冠华的队友们纵马而至,然后翻身下马。 紧跟着,刘冠华的队友们上前,敲响了阔气十足的朱门。 “嘎吱!” 随着一声刺耳的巨响,朱门缓缓打开。 映入众人眼帘的,是一个穿着秋衫戴着锦帽的老头儿。 “是大志们啊,你们今天不是随金元海统领出任务……” 话说到一半,他便看见了江澈背上的刘冠华,先是如遭惊雷,倒退了两步,跌倒在地上,然后又一骨碌爬起来,转身向着里屋正厅跑去。 江澈在他眼里,看到了惊恐、难以置信。 也正是因为惊恐、焦急,他在一骨碌爬起来,向着里屋正厅狂奔的时候,鞋子都跑飞了一只。 刘冠华的队友们心情仿佛十分沉重。 尤其是那个叫徐大志的,低着脑袋,眼眶情不自禁又红了。 看得出来,他跟刘冠华的感情应当是极好的。 下一刻,那个老头儿又慌慌忙忙的跑回来了。 只不过这一次,他身后跟了许多人。 男女老少,应有尽有。 不过跑在最前面的不是那老头儿,而是一个跟刘冠华五官、容貌都极为相似的男子。 他来到了江澈的身前,眼眶通红,悲呼道。 “冠华!” 江澈能够理解他的悲伤。 其实前世这种情景他已经见过多次。 火灾是天灾,也是人祸。 便难免没有不死人的。 很多大火里,他们抢救出来的,也许只是一具遗骸。 最后那些遗骸的亲人,看见遗骸后的情景,就跟现在这个中年男子看见刘冠华一样。 江澈轻轻将刘冠华放了下来,交到了男子的手中。 徐大志上前,“噗哧”一下朝着男子跪了下来。 “对不起,刘叔,我们没能照顾好冠华。” 紧跟着,他“砰砰”对着男子磕了几个响头,一下子额头便红肿了起来,破了皮,流了血,足见心诚。 这时候,刚刚开门的老头儿带着几个青壮小跑了上来,又从男子手里接过了刘冠华。 被称作“刘叔”的男子将刘冠华交到了他们手中后,对着徐志华等人摆了摆手。 “不怪你们,冠华性子急躁,我早就想过他可能会因此出事,只是没想到……” 后面的话,他再也说不下去了,竟是掩面而泣。 而四周一些驻足偷偷观看的人看到这一幕,十分的惊讶,似乎没有想到,男子还有如此的一面。 半晌后,男子终于强行平息了情绪,然后郑重向着众人行礼。 “多谢你们送冠华回家。” “还请入内,好让我们刘家准备重礼,酬谢诸位壮士。” 江澈拒绝道。 “送刘师兄回家,只是我们身为同窗应做的事情。” “如今事已了,我们也该离去了,刘叔再见。” 剑南星、冯光明、顾子义、夏勇武几人纷纷点头,就准备离去。 徐大志们亦是如此。 就在这时候,刘家众人身后,忽然跑出了一个小孩子。 那小孩子也跟刘冠华的容貌、五官极为相似,不用想都知道应该是刘冠华的至亲。 “清儿。” 男子看向了小孩子喊了一声。 被称作“清儿”的小孩没有理会男子,而是越过了刘家所有人,来到了江澈们身后,红着眼睛道。 “为什么你们都回来了,我哥哥没有回来?” 江澈等人哑口无言。 难道他们要说刘冠华是去伸张正义,然后实力不济死了吗? 虽然事实如此,但少年的行为却是可敬的。 他们又怎能不为这个可敬的人,保留最后的尊严。 而且,他们也不能在这样一个小孩子心中,种下黑暗的种子。 清儿见江澈等人无言,似乎很是生气,还要说些什么。 就在这时候男子呵斥道。 “清儿,回来不许胡闹!” 清儿不敢忤逆男子,只能往男子那边跑,一边跑一边哭。 “我哥没了!” 他哭得很是难听。 哭声都不好听。 不知道为何,听着这哭声,江澈等人心情变得十分沉重。 …… …… 离开了刘家,从徐大志们等人口中,江澈几兄弟才得知,原来那个被徐大志称作刘叔的男子就是刘家家主刘福隆。 刘冠华的父亲。 至于那个叫做清儿的小孩,则是刘冠华的亲弟弟,叫做刘冠清。 他哥哥死了,以后都没有哥哥了,难怪哭得那么伤心,也那么难听。 刘福隆再三要重礼谢江澈、徐大志等人,都被江澈、徐大志拒绝了。 如果真的收了礼,这事儿就变味了。 走出了春雷巷,江澈与徐大志等人道别。 “今晚我们兄弟要去天外仙聚会,不便喊你们,下次我们一定要共饮一杯。” 徐大志等人也不是那种不通人情,斤斤计较的人,当即豁达摆了摆手。 “这些跟我们解释个甚,我们也不是那般死脑筋,看不出个好歹来。” “下次,我们请你。” “我们虽然比你们先进内院,但也听过你们桃林五义的名声。” “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以前未能结交,实乃大憾,以后一定要给我们这个机会。” 江澈、剑南星、顾子义、冯光明回礼。 “徐师兄,你们太抬举我们了,若能够和你们结交,也是我们的荣幸。” 客套与寒暄,点到为止。 徐大志等人纷纷上马,扬起了手中的缰绳。 “走了!” 江澈等人点了点头,挥手与徐大志们告别后,纷纷上马,向着天外仙疾驰而去。 …… …… 日落西山。 玉兔横空。 夜里的天外仙依旧生意火爆,长盛不衰。 无数男儿在其中买醉,最后醉卧美人膝。 江澈、顾子义、冯光明、剑南星、夏勇武五人再次踏入了海棠鸣春包间。 刚刚走进包间,夏勇武便愤愤不平道。 “刚刚徐大志他们什么意思,就提你们桃林五义,难道我就不算是个英杰人物了?” 紧跟着,他开始倒酒。 冯光明拍了拍他的肩膀。 “你关站在那里已经光彩夺目了,自然不用过多夸赞。” 夏勇武当即一喜。 “是吗?” 冯光明道。 “是啊,所以快喝你的酒,一会儿便有佳人来了。” 夏勇武听了这话,口水都快流出来了,当即转头看向了顾子义。 “今天能不能安排个姐姐给我,让我解决了这纯阳之忧?” 顾子义眉头微挑。 “酒钱我出了,姐姐赏钱我给了,剩下的凭你本事,还是你夏勇武觉得自己要钱没钱,要颜没颜,搞不定一个姐姐?” 夏勇武脸色通红。 “怎……怎么可能!” 冯光明则是完全没有和这个没个正形的家伙扯淡。 他忽然看向了江澈,认真道。 “五弟,看到鬼门关那一刻,你害怕吗?” ------------ 045.少年侠气,一诺千金重 江澈愣了愣,他知道冯光明问他害怕吗,问的可不只是害怕鬼门关本身,而是是否害怕鬼门关内会走出来的东西。 鬼门关后,连通着幽冥。 幽冥沉睡着死去之人的亡魂。 当时江澈的确很恐惧,如果鬼门关内,走出来了另一个江澈,他该怎么办,又该如何面对? 但他又很想姚念念从鬼门关走出来,跟那个小女孩亲口说一声抱歉。 至于冯光明在怕什么,江澈也心知肚明。 冯光明害怕见到冯大年,也害怕见到段奇旭,怕段奇旭来复仇,江澈再与段奇旭来一场厮杀。 那样痛的事情,经历一次就够了。 剑南星、顾子义也是如此。 每个人都期待又害怕自己最亲近的已经故去的人从鬼门关内出现,因为他们不知道该如何面对。 面对鬼门关,师姐会害怕吗? 江澈情不自禁想起了赵初。 自认识赵初起,在他的印象里,师姐无论是装高冷,还是古灵精怪,还是认真起来,似乎都未曾脱离“要强”二字。 那么一个要强的人也会畏惧这些吗? 最终江澈没有得到答案。 顾子义突然看向了剑南星。 “二哥,抱歉,我给不了你一颗开脉丹。” 说到这个话题,江澈、冯光明表情也沉重了起来。 “抱歉、二哥。” 剑南星笑道。 “说什么呢,我们都非富贵身,哪里能够轻易给出一颗开脉丹。” 这时候,几杯酒下肚,脸红脖子粗的夏勇武忽然从怀里掏出一物,重重拍在了桌子上,叫嚣道。 “开脉丹,你们缺跟我说啊,一千二功勋,转我,如果拿不出来,可以先欠着。” 说完,他打了个酒嗝。 “不过记住了,我可都是你们的债主了啊,以后每个酒局,都必须带上我。” 其实在刚刚经历过吕镇的事情后,他完全已经融入了江澈们这个小圈子。 如今看着他直接拿出一颗开脉丹来,惊愕又感动。 剑南星摇头拒绝道。 “夏师兄,你的心意我领了,但是这颗开脉丹,我不能收。” 原本已经趴在桌子上看起来醉醺醺的夏勇武猛的一下抬起头来,眉头微挑,嚷嚷道。 “怎么,看不起我的开脉丹?” “你夏师兄我虽然没有陈程那么厉害,也没有其他五年生在内院那么耀眼,甚至很多人都觉得你夏师兄是个没什么本事的酒鬼。” “但一颗开脉丹,对于你夏师兄来,却不算什么。” 一时间,剑南星几兄弟感动的眼眶都红了。 夏勇武话虽然这么说。 但其实,一颗开脉丹,对于陈程那般人物来说,都有千金重! 看着他如此强硬的态度,剑南星自然不能再拒绝。 气质中正、平和的翩翩少年郎对着夏勇武郑重行了一礼。 “多谢夏师兄,我一定会还你的。” 顾子义、冯光明站起身来,举起了酒杯,向夏勇武敬酒。 “夏师兄,多谢,我们会还你的,一定!” 他们斩钉截铁地说着,眼眸里泛着如山的坚定。 少年侠气,交结五都雄,肝胆洞,毛发耸,立谈中,死生同,一诺千金重。 最后江澈端着酒站了起来,认真且坚定地说道。 “待到我攒够了功勋,为我哥换好开脉丹后,一定还你,夏师兄!” …… …… 这一晚,江澈、剑南星、顾子义、冯光明、夏勇武喝了很多的酒。 而剑南星也因为夏勇武得到了一颗梦寐以求的开脉丹,初境有望。 几兄弟前途一片光明。 只不过最后的最后,美中不足的是,夏勇武仍旧没能靠自己的本事,拿下一位天外仙的小姐姐。 但他也没有因此气馁,反而发誓下次再接再厉。 酒宴过后,众人各自踏上了归途。 江澈回到家中时,夜已经深了,江毅、江雪都已经睡去。 他回到了房间,并没有就此入睡,而是盘膝打坐,开始运转太清炼元诀,唤醒体内沉寂的道元,压制下酒意,让自己变得更加清醒。 踏入初境后,已经脱俗,盘膝打坐,炼元,也可以代替睡眠。 只不过没有睡眠恢复精神状态效率那么高罢了。 不过他在清醒过后开始炼元时,他的注意力,却是落在了伴随着他的意志逐渐清晰的面板上。 之前的一战,他共计获得63年阴寿。 后来杀出一条归途后,陆陆续续又获得了2年阴寿。 共计65年阴寿。 虽然加上杀死刑虎提升太清炼元诀消耗掉的百年寿元,还剩余的13年寿元,共计78年寿元。 但这些寿元一股脑注入太清炼元诀,想要提升到第三层不可能。 阳雷法已经不可以提升。 要想将太一剑经提升到入门也不可能。 完全处于中看不中用的阶段。 还是太穷了! 黎山的狗三又被自己杀了,其他的妖物不来报复呢? 再来个初境妖物进城杀杀自己啊? 如果这些寿元不仅可以提升道功,还可以用来加速炼化道元就好了。 想着想着,他瞬间乐呵了起来。 如果73年寿元用来炼化道元的话,他可以炼化多少道元啊。 明天就可以筑基了吧,后天就可以周天了吧? 当然他也只能傻笑着想想了,因为那是不可能的事情。 所以还是老老实实靠自己修行吧。 收回思绪,收敛笑容,他开始认真炼元。 第二层的太清炼元诀,炼化道元的效率大幅度提升。 从现在到明日清晨,他应该能够炼化1—2颗道元。 一日能够炼化3—4颗道元。 不过他还是忍不住想,猪四死了,狗三来报复了。 但狗三死了,为什么没有人来报复呢? …… …… 夏勇武的家也在宋河镇。 是一栋比姚念念家大了十倍的大宅子。 剑南星策马将夏勇武送到了家门口,然后与夏勇武挥手道别。 夏勇武目送剑南星离去后,方才缓缓收回了目光,转身醉醺醺的扣响了大宅子的朱门。 大门缓缓打开,里面走出来了一男子,跟夏勇武五官面容十分相似,就像刘福隆与刘冠华一样,就算不是他的父亲,也是他的血亲。 男子蹙了蹙眉头,目光里泛着淡淡的厌意与恼怒。 “又去喝酒,你除了喝酒还会干什么?” 夏勇武确实答非所问。 “我忘了带钥匙。” 男子大怒。 “下次再如此,你就住在道院学舍,别回来了!” 夏勇武并不在意,接着说道。 “那颗开脉丹,我送人了!” 男子愣了愣,随即雷霆震怒,一个箭步追上了夏勇武,一脚狠狠踹在了夏勇武的屁股上,将夏勇武踹了个狗吃屎。 “你个逆子,那颗开脉丹何其珍贵,你竟然送人了!” “你妹妹还没有开脉丹呢,你知不知道那颗开脉丹应该留给你妹妹?” 夏勇武没有爬起来,而是转动着身子,看向了男子,嗤笑道。 “我的开脉丹,我想送给谁就送给谁,我妹妹缺开脉丹,她自己难道不会努力去赚!” 男子再也忍受不了,直接从旁边抄起了扫帚,不断抽打在夏勇武身上,没有动用道元,但势大力沉。 夏勇武也没反抗,亦没动用道元,只是默默承受着,一个劲儿的在那大笑。 他的笑中有无声的反抗和愤怒! …… …… 次日,江澈再次能与江毅、江雪吃早餐。 江毅忙碌着将早餐端上来后,看着江澈痴痴地笑道。 “小澈平安回来就好,平安回来就好。” 江雪奶声奶气道。 “江澈哥哥会永远  平安。” 江澈笑了。 会的,为了你们,也为了我的第二次生命,更为了其他对我好的人。 他在心中无声说。 昨日修行,他的确增长了两颗道元。 现如今共有22颗道元,不是很够用,但还得继续努力。 不过,他还是准备先去道院找过公孙院长再说。 看着院中悠闲的骏马,他看向了江毅。 “今天,我和你一起送小妹去学塾吧?” 江毅也看向了院外悠闲的骏马,笑了起来。 “好!” 时如逝水。 很快早餐吃完,江澈牵起了江雪。 “走,我们去学堂。” “好。” 江雪乖巧地点了点头。 二人来到了院中。 江毅打扫完了吃完早餐后的餐具后,也大步流星的走了出来。 待到他走近了时,江澈将缰绳递给了他。 “请大哥驾马!” 江毅大笑一声,接过缰绳,翻身上马,纵马出院,然后对着江澈遥遥伸出了手。 “来,小澈!” 江澈走出小院,锁了门后,将江雪抱上了骏马,然后握住了江毅的手,被江毅猛地一拽,便被拉上了骏马。 兄弟、兄妹三人策马向着桃花城第一官家学塾而去。 一路欢笑。 一刻钟过后,便来到了第一官家学塾前。 学塾内已经有了很多小朋友在嬉戏打闹。 这些小朋友听见马蹄声后,纷纷寻声看来,结果在看到江雪后,一下子都冲出了学塾,手舞足蹈的冲着江雪打起了招呼。 “江雪!江雪!” 江澈有些惊愕。 原来小妹的人缘这么好的吗? 记忆里,自从父亲战死疆场,母亲改嫁后,他便贴上了孤儿、有娘生、没娘养的标签,饱受霸凌。 直到前身通过自己的努力,在大哥江毅的帮助下,成为桃林道院外院弟子后,这种情况才稍微得到改善。 不过这情况彻底断绝,却是前身在与段奇旭相识,组建桃林五义后。 所以江澈无疑是除了前身外,这个世界上最懂桃林五义之间情谊的人。 霸凌并不是一件令人愉快的事情。 尤其是对于被霸凌的人来说。 回神之后,他自然打心底为江雪高兴。 “那我们就走了。” 下一刻,他与江毅用力冲着江雪挥了挥手。 江雪也冲着他们挥了挥手。 依稀间,江澈可以听见,学塾的小伙伴们围着江雪叽叽喳喳。 “小雪,那就是你二哥啊,长得真是和你一样好看。” “你二哥可是桃林五义中的老五,如今又是道院内院的弟子,你能有这样的二哥,真幸福啊。” “我什么时候,才能有这样一位哥哥呢?” …… 去了学塾,又至官衙治安司。 江澈与江毅挥手道别,突然说道。 “大哥,其实你比我优秀。” 江毅愣了愣,恍然而悟,原来江澈是怕他听到刚刚江雪那些小伙伴的话而失落。 可惜怎么会呢? 目前小澈这么有出息,小雪又未来可期,他已经很满足了啊。 目送江澈离去,看着其纵马的背影越来越远,逐渐消失在视线里后,江毅走进了治安司。 可他刚刚踏入了治安司,顿时天旋地转,四周陷入了一片黑暗中。 紧跟着,一缕幽光从中生出。 一个穿着暴率的狐媚女子从中走了出来,娇滴滴地笑道。 “江家大郎,姥姥要你去城里买些首饰,然后差人送到黎山去,你应该有法子的吧?” 江毅瞬间汗毛耸立,汗流浃背。 他看着女子,倒退了两步,眸子中寒芒闪烁。 “这里是治安司,你们竟然敢在这里对我来一招,你们想死,我还不想死。” 女子走到了江毅的身前,玉手不断触摸着江毅的肌肤,魅惑无比,动人心弦。 “江家大郎,你这说的哪里话,谁活的好好的,想死呢?” “放心吧,能够感知到这里的,只有道院那位,不过若是他察觉到了,也无所谓。” “毕竟他关注的事情在天下事,而不在小事,更不在我们这些蝼蚁。” “所以你大可放心,哪怕我们让你在治安司与我们见面,” “也不会有任何问题的。” 江毅如柳下惠,坐怀不乱,冷冷道。 “猪四差点吃了我弟弟。” “狗三差点杀了我弟弟,我需要一个解释。” 女子撒娇道。 “哎呀,我们上次不是跟你说过了吗,猪四的事情,是我们的疏忽。” “至于狗三的事情,我们就是耍那个娘们的。” “那个娘们,哪里有您重要啊,江家大郎,姥姥她多疼您,难道您不知道吗?” 江毅冷哼道。 “我不允许,我的亲人受到任何的威胁和伤害。” “再有再次,不管你们黎山一脉多么势大,我江毅一定与你们鱼死网破!” 他须发皆扬,如同一只彻底苏醒的暴怒雄狮,一字一句地说道。 狐媚女缩回了手,忍不住狠狠打了个寒战。 “知……知道了。” 不知道为何,眼前的男子明明只是个未开脉的普通人,但她却感受到了极其危险的气息。 仿佛就是这样一个普通人,能够轻易的杀死自己。 而也不知道姥姥怎么回事,就偏上看上了这么一个普通人,偏爱有加! 哼,等姥姥不宠爱你了,看你还能威风到几时! 她这般想着,扔下了一张纸,上面密密麻麻写着妖族的文字,然后踏着莲步匆匆离去。 “姥姥要买的东西都在纸上了,江家大郎,如果你办不好,你明白后果的。” 江毅的目光落在了飘落的纸上,都是一些发簪、镯子等女子喜爱的饰物,还有一些胭脂水粉。 这个世道,真是奇怪,人心叵测似妖,而山上的妖,却努力学着做人。 光明洒来,黑暗消失。 连带着那张纸。 仿佛一切都没存在过。 一切都没发生过。 江毅还在治安司的门口。 他大步流星的走进了治安司。 ------------ 046.任务! 来到道院,去马舍还了马。 江澈大步流星的来到了公孙起的洞府,然后叩响了院门,毕恭毕敬道。 “师父,弟子江澈求见。” 院门缓缓打开,映入眼帘的,是一袭白衣,如一束盛开的梨花般绚烂的赵初,然后才是大马金刀坐在石凳上,一身黑衣的公孙起。 “昨晚没有烂醉在天外仙失了身?” 赵初嘴角微扬,从上到下打量着江澈,打趣道。 但江澈却从赵初的语气里,听出了几分令人后背发凉的锋芒。 他苦笑道。 “师姐,你开什么玩笑。” “我怎么可能是那种人?” 这时候公孙起开口了。 “好了,无忧,你就别欺负你师弟了。” 语毕他看向了江澈,目光温和。 “江澈,这次吕镇计划不容易吧,见到了鬼门关,有什么想法?” 无忧? 江澈看了一眼赵初,如同丈二的和尚有些摸不着头脑。 但下一刻,他注意力还是重新回到了公孙起的身上,心中暗道。 果然,师父什么都知道。 他走到了公孙起身前,如实答道。 “期待又害怕。” “老师,此次吕镇行动,弟子有一惑。” 公孙起道。 “讲。” 接着,江澈将刑虎的事情以及自己的猜测事无巨细的告诉了公孙起。 公孙起目光变得深邃,但这种深邃转瞬即逝,立刻又恢复了他一贯的淡然。 他听完了江澈的话后,云淡风轻地说道。 “金慕一不可能有问题,但城主府的确出了些问题。” “不过你无须担心,这些都不重要。” “一周后,此次南安郡的论道大会,将在我桃花城举行,你可想参加。” 江澈顿时心思火热了起来。 论道大会,内院弟子,新生、二年生、三年生、四年生、五年生每一年级的学生,都有三个名额。 凡得到名额能够参与者,都有两百功勋。 若是还能够拿到成绩,还有额外的功勋奖励,成绩越好,功勋奖励越高。 新生论道第一,更是能够获得共计六百五十点功勋。 剑南星有了开脉丹,但江毅还没有呢,他还得赚功勋给江毅买开脉丹。 而且他也还负债一千两百点功勋呢! 他怎么会不想参加? “老师,弟子当然想参加,可内院新生……” 公孙起笑着说道。 “你想说内院新生人才济济,你若上场,恐怕表现不好,辜负所望?” 江澈点了点头,心中感慨道,懂我者,院长也! 公孙起摆了摆手。 “江澈,你就是老夫眼中新生中最好的,无须自谦,此次论道大会,新生中我会给你的名额,还有一周时间,好好修行。” 江澈道。 “老师我会努力的,” 不过他又想起了吕镇的事情,忍不住话锋一转道。 “可是,吕镇的鬼门关、九曲黄泉……” 公孙起摆了摆手道打断了他的话。 “不过是些宵小所为罢了,无须担忧。” “大秦乃天下强国,难道最后会被区区左道撼动?” 有道理。 江澈点了点头。 接下来便是些闲聊了。 没有缘由,公孙起没有再给江澈什么好处。 当然,一本太清炼元诀再加上一等一的五气朝元筑基图,江澈也应该暂时满足了。 在闲聊结束后,他道别了公孙起和赵初,离开了公孙起的洞府,然后第一时间用内院弟子的身份牌沟通了功勋榜。 功勋榜出现。 他很快便在上面找到了他的名字。 他的名字在功勋榜上很是刺目。 虽然有吊车尾的缘由。 但更为重要的是,在他的名字后面,是鲜红的负一千两百点功勋以及一个大大的还字。 整个功勋榜,只此一家,独一无二! 不过他拥有的功勋却增长了。 杀死猪四与狗三他共获得十四点功勋。 参与吕镇任务,他又获得了五十点功勋,再加上杀死左道妖人刑虎的四十点功勋。 他现在共拥有一百零四点功勋。 距离还清功勋债务,还很遥远,距离大哥的开脉丹更遥远。 但好在如今顾子义、冯光明都步入了初境,有了夏勇武的开脉丹,剑南星也应该步入了初境。 他们五兄弟曾经未入初境,便能联手解决大部分初境之下的任务。 (只不过初境之下的任务,酬赏多是些世俗的赏金,因此几兄弟在外院根本没有什么积攒功勋的机会。) 如今他们五兄弟皆入初境,要想去完成一些初境任务,还不是手到擒来? 心中做此想,江澈当即切断了与功勋榜的联系,然后大步流星向着外院走去,准备找剑南星几兄弟去功勋阁看看,有什么初境任务合适的可以接取。 就在他向着外院而去的时候,却是与匆匆赶去董副院长洞府的段奇毅擦肩而过。 这位段家大少爷看着身旁的匆匆急行的玄衣少年郎,心中忍不住妒火中烧。 云景象的泥腿子,现在让你风光,看你能够风光到几时! 总有一天,你现在所拥有的荣誉,都将是我的! 他攒紧了拳头,咬牙切齿地在心中暗暗发誓。 不知为何,他明明与江澈没有深仇大恨,却不知不觉已恨江澈入骨。 …… …… 江澈到了外院,找到了剑南星、冯光明、顾子义几兄弟,然后跟几兄弟沟通了一下,说了自己的想法,几兄弟都欣然赞同。 在大秦,除了修行之外,便是功勋最重要了。 好在因为今天要在马舍归还昨日的战马,他们几兄弟都来了道院,否则要想召齐,少不了一番麻烦。 几兄弟来到了功勋阁,然后驻足于任务榜前,认真阅览了起来。 道院功勋阁的任务榜共分两张,一张为日榜,一张为月榜。 日并非时日的日,而是天空中的大日的日。 月也并非年月的月,而是夜空中明月的月。 月榜为外院任务榜。 日榜为内院任务榜。 寓意外院弟子如明月,前程似锦。 内院弟子如大日,未来可期。 江澈几兄弟来到日榜前,认真阅览了起来。 一目十行。 聚精会神。 很快,一则任务吸引了江澈的注意力。 “吴柏乡长新村十日之内,失踪十五人,恐有妖魔作祟。” “调查原因,解决问题,奖励:六十功勋。” 他们四人完成任务一人可得十五功勋,如果真有妖魔斩杀之还可另算功勋。 最重要的是,杀妖魔,江澈还可以获取可提升道功的寿元。 如今他只有78年可提升道功的寿元,无论是提升太清炼元诀还是将太一剑经修至入门都不够,捉襟见肘,穷得慌。 看见可杀的该死妖魔,就如同恶狼看见肥羊,双眼冒光。 再杀几头妖魔,太一剑经或许就可以提升入门了。 对于这本无品级功法的威力,他可是十分期待。 于是他不再选择,而是当即看向了剑南星几人,目光灼灼道。 “兄弟们,我们就接此任务如何?” ------------ 047.长新 剑南星、冯光明、顾子义看了江澈一眼,没有异议。 他们总觉得,自从小方山回来后,江澈对于恶人恶事似乎怀有更强烈的痛恨情绪。 尤其是面对妖魔这种食人为祸人间的存在。 不过他们也能理解,任谁有那样的经历,也不会比江澈好多少。 当然,江澈也不算黑化,只能算是对正义的追求太过炽热了些。 但如果他们也能在杀恶人、斩妖除魔的时候,伸张了正义,又能吸收这些恶人、妖魔的寿命,来提升自己的功法、变强,恐怕他们对正义的追求比江澈还要炽热。 话又说回来。 江澈在伸张正义、追求正义的时候,也不是一味的追求好处,更多的他只是追求一个问心无愧。 前世亦是如此。 曾经某个道观的老道在与他谈心过程中,知晓了他的人生追求不过尽量问心无愧后,笑着打趣道,说他适合修道。 问心无愧,大道必然一片平坦。 可真的如此吗? 刚刚穿越,不过生死间的人之常情,他已然问心有愧。 这四个字,往往说出来容易,做起来难。 所以江澈只能在往后的事情上,日子里,尽量做到问心无愧。 经过吕镇的事情,顾子义、冯光明、江澈道元皆有消耗。 任务接了,他们也不可能立即马不停蹄的去长新村开始这个任务。 万一到时候真的遇到了妖魔,道元不够,就算江澈再怎么特殊,也是死路一条。 其他人亦是如此。 所以他们几兄弟决定,先回去闭关炼化道元,等到拥有了足够的道元储备,再行此事。 可一周后便是南安郡的论道大会了,他们必须在一周内完成这次任务。 江澈去找公孙起,得知了南安郡论道大会的事情时,桃林道院的副院长以及各教习也将此事通知了桃林道院内外院的所有弟子。 南安郡共四城。 一曰仙江、二曰桃花、三曰北斩、四曰重山。 仙江,乃是郡府所在之地。 其余三城,唯北斩最富,桃花最美,重山最蛮。 以往的论道大会,不是在仙江就是在北斩,如今竟然会选在桃花城举办,虽然不知道郡府如此做有何深意,但南安郡第一次挑选在桃花城举办论道大会,桃花城必须足够重视。 而所有道院弟子无论参加的,不参加的,皆不能够缺席。 当然最终参加此次论道大会的弟子名单,最终将在周末傍晚,院长、副院长、金城主会当着全道院弟子的面,进行确认。 因此,综合这些原因,经过深思熟虑,江澈与剑南星几兄弟商议过后,最终决定,用包含今天在内的四天时间进行闭关苦修,炼化道元,然后用两天半的时间,解决此事,完成任务。 “那就四天后,道院马舍见?” “道院马舍见!” 一锤定音,四兄弟分道扬镳。 冯光明、剑南星自是回外院学舍苦修去了。 得了夏勇武的开脉丹后,剑南星的确不负所望的成功开脉,踏入了初境。 战斗道功方面,剑南星可以跟冯光明暂时修行枕风刀。 二人一般又多住在学舍中,倒也好一起修行。 顾子义、江澈则是各自回家去了。 至于为什么不喊夏勇武,实在是这点“小事情”不方便喊上夏勇武。 毕竟一个周天境在,这功勋还怎么分? 而且江澈挺怕夏勇武“抢人头”的。 那抢的是人头吗?可是行走的寿元啊? 开了院门,回到了家中,江毅还未下班,江雪也还没放学。 江澈想了想,最终还是在正厅里留下了一张字条,这才开始回房闭关苦修。 …… …… 吴伯乡位于宋河镇西南,地处偏远。 而对于吴伯乡来说,长新村更为偏远。 日上三竿,许新元正梦到自己发了大财,妻妾成群、左拥右抱,无数漂亮女人被自己匍匐,紧跟着自己就被人一脚踹飞了出去。 他醒了过来。 原来是自己被人踹下了床。 他回过头来,看见了一只凶恶的“母老虎”,忍不住狠狠打了个寒颤。 紧跟着,他便听见了母老虎震动山林的咆哮。 “都几点了,还不去山上砍些柴火回来,明天没了柴火生火做饭,看你吃什么。” 为什么都是梦? 为什么不是真的? 为什么自己还要面对这个母老虎! 许新元在心中哀嚎,然后夹着尾巴,灰溜溜的出了门,连回头看那“母老虎”的勇气都没有,更别说反驳、反抗了。 不过出门前,他还是带好了山上砍柴火的工具,否则到时候免不了要遭那母老虎的胖揍。 “我许新元,也有大志啊。” 走出门后,他忍不住仰天哀号了一声。 但声音不大,似乎是怕遭旁人听了去,似乎又是怕遭那母老虎听了去。 不过他许新元确有大志,早年立志要考入道院,踏入修行路,可世间不如意事常有八九。 在第一次开脉失败后,无力购买第二颗开脉丹的许新元看着跪在自己面前,求自己放弃的父母,妥协了。 是啊,父母已老,他已成了家里的顶梁柱,他的钱要用来养家,用来照顾父母,哪里又有余钱再积攒去购买开脉丹。 自此,许新元放弃超凡,回归平凡。 “这几天新乡村有些不对劲,大牛不见了、富贵也不见了、平安也消失了……好像总是不停有人人间蒸发。” “据说是村子附近闹了妖魔之患,也不知道为什么,村长也不上报镇里,让镇裁决司的人来看看,真是奇怪。” “我上山砍柴火,不会遇到妖魔吧?” “妈的。最近风头不对,我可不想成了妖魔的口粮,还是先在村里随便逛一天再说吧,至于柴火的事情……不行就去乡里买点!” 他咬了牙,发了狠,哪怕最后被那母老虎狠狠蹂躏一顿,也不想去山上冒险。 谁不怕死? 他许新元既怕死,也不敢死。 这上有老、下有小的。 然而他刚刚走出去没两步,顿时四道身影从暗处窜出,来到了他的身前,拦住了他的去路。 是一群少年,穿着道院弟子服。 为首一人身着玄衣,眉清目秀,英姿勃发,生得甚是好看。 他掏出了一块桃林道院内院弟子的身份牌,递到了许新元的眼前,声音清脆如剑鸣。 “在下桃林道院内院弟子江澈,听闻长新村似闹妖魔之患,前来调查,还请配合。” 许仙元呼吸急促,心跳加速。 桃林道院内院,可是当初他的梦之彼岸。 ------------ 048.误会? 四天的时间眨眼便过。 太清炼元诀踏入第二层后,炼化道元的效率比江澈想象、预估的还要高。 平均一天,他炼化了4颗道元。 四天,共16颗道元。 现在他共有38颗道元。 至于剑南星、顾子义、冯光明几人,虽然没有太清炼元诀,但是他们现在的道元储备,也达到了25—30之间。 四人合力,只要不遇到筑基境的妖魔,都不是问题。 当然闭关期间,四人也不只是一味苦修,也曾动用自己各自的关系,打听了吴伯乡长新村的很多事情。 江澈本来打算先进村里,直接找村长的。 结果便遇到了被“母老虎”赶出门,自言自语,嘀嘀咕咕的许新元。 这或许是一个很好的入手对象? 看着许新元战战兢兢被自己等人吓了一跳的样子。 江澈当即亮明了身份,然后将许新元带到了不起眼的角落里。 剑南星、冯光明负责把关、放风。 他与顾子义则负责询问。 不过他们此时心中都忍不住生出一个想法来。 如果他们会阵法就好了,道阵一布,自是不用如此麻烦。 许新元跟着他们走到了角落里,心中却是一下子冒出了许多问题和想法。 内院弟子前来调查,长新村可能闹妖魔之患? 难道村子里真的闹妖魔了? 乡裁决司没有插手,是因为道院内院弟子插手了? 平息了情绪,冷静了下来后,他看着江澈道。 “我会配合。” 江澈点了点头,问道。 “长新村最近有没有发生什么怪事?” 许新元想了想,当即把长新村最近的怪事给说了出来。 这里一直风平浪静,最近村民不断人间蒸发,便是最大的怪事。 “你们没有上报乡裁决司?” 顾子义问道。 一时间许新元蒙了。 原本他以为村里上报了乡裁决司,所以道院内院的弟子才会出现在这里,结果事情并非是他想的那样。 而看着他的神情,江澈和顾子义瞬间可以断定,长新村不止出了问题,而且问题可能极大。 许新元犹豫了一会儿说道。 “村长不让上报乡裁决司,不过我这也是听说的。” “村里最后消失的那人是大磊,记得大磊消失前找我说过的事情,有人想上报乡里,但村长不允,他还破口大骂村长。” “结果那天后,我再也没见过他。” 村长有问题! 江澈、顾子义对视了一眼,准备这就去看看长新乡的村长,到底在搞什么幺蛾子。 就在这时候,他们忽然听见,身后冯光明、剑南星暴喝一声。 “站住!” 紧跟着,二人双脚发力,拔足狂奔,纵剑而出。 江澈、顾子义也瞬间转身,跟着冯光明、剑南星追了上去。 许新元看着他们的速度,既惊叹、又羡慕。 不愧是道院内院弟子,这速度,他当初见过的那些外院弟子以及城中强大的武师们,都不能及。 他也跟了上去,不过完全跟不上江澈们的速度,只能尽力远远的跟着。 好在江澈们一下子便拦下了那人。 冯光明、剑南星持剑将那人围住,看着江澈、顾子义解释道。 “刚刚你们在问话,这个人鬼鬼祟祟的在附近,似乎想要偷听。” 语毕,他们转过头来,看向了那人。 “说,你是什么人?” 这时候,许新元也跟了上来,他定睛一看,看着那被冯光明、剑南星拦下用剑挟持的人,顿时呆若木鸡,如遭惊雷的愣在了原地,然后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 “许磊?” “你……你这几天都去了哪里?” 许磊看着许新元凶神恶煞、咬牙切齿、跳脚舞手地说道。 “好你个许新元,趁着老子不在,就偷偷把老子骂村长的话告诉别人,到时候村长找我麻烦,我饶不了你!” 剑南星、冯光明放下了剑,看向了许新元。 “认识?” 许新元尴尬地笑了笑。 “许磊就是大磊。” 江澈、顾子义也是微微一怔,心中疑惑万分。 消失几天的许磊突然出现,证明着他没出什么事。 可不知为何,两兄弟总感觉事情有些不对劲。 当然不只他们,许新元也感觉到了不对劲,但具体是哪里不对劲,他们又说不上来。 就在这时候,他们身后忽然响起了脚步声以及木棍不断撞击地面的声音。 一时间,他们回过头去,只见一个杵着拐杖的老叟缓缓向着这边走来。 老朽枯瘦,身上毫无道元波动,亦是一个普通人。 “大磊,新元,你们两个又搞什么啊?” 他先是看着许新元和许大磊训斥了一句,然后目光落在了江澈几兄弟身上,停下脚步,遥遥行礼道。 “道院来的几位小兄弟,老朽长新村村长许迎春,有失远迎啊!” 江澈几兄弟对视了一眼,然后对着许迎春遥遥抱拳行了一个见礼。 “见过许村长,我们为功勋任务而来,多有叨扰了。” 许迎春咧嘴笑道,露出了一口黄牙。 “几位说的哪里话,你们是道院内院弟子,我秦国未来的栋梁,你能来我们这样的小地方,真是让我们整个长新村都蓬荜生辉咧。” “几位要调查,不妨先随我走走,了解一下我们长新村。” 江澈几兄弟对视了一眼,点了点头。 “新元、大磊,你们两个忙自己的事情去吧。” “我带几位贵客在村里转转。” 许新元、大磊对视了一眼,对着许迎春毕恭毕敬的行了一礼。 “是村长。” 然后便转身并肩离去了。 看着他们偷偷打闹的背影,江澈几兄弟猜测,他们的关系应该很好。 “走吧,几位贵客。” 许迎春做了个虚请的手势,然后在前面带路,为江澈几兄弟,介绍起了整个迎新村。 江澈几兄弟跟在后面,边看边听。 长新村不过三百余口人。 以许姓和邓姓为主。 商君以前这里的田地几乎都是吴伯乡一个姓何的乡绅的。 商君立法后,何大乡绅最终没能抵抗住秦廷的意志,被当时新上任的吴伯乡乡长给送上了邢台。 大概是墙倒众人推的原因,他以前做过的恶都被翻了出来,最终家破人亡。 田地被朝廷收回,以低廉的价格再租给长新村的民众,赋税大减。 长新村的民生得到了改善,秦民看到了生活的希望,觉得未来也会更好。 后来大秦的确更好了,长新村也更好了。 这就是长新村的故事与历史,普普通通,与大秦其他村落没有什么区别。 这时候,江澈主动开口。 “我听说村子里有很多人失踪了,这是怎么回事?你为什么不上报乡里呢?” 许迎春哭笑不得道。 “这……这都是误会啊,诶,几位贵客还是跟我来亲自看看吧。” 紧跟着,他带着江澈们来到了他家后院,正看见男男女女的村民们正在卸着一筐又一筐野果。 江澈几兄弟抬起头来,看向了许迎春。 “所以他们是去山上摘野果去了?” 许迎春点了点头。 “我们长新村离大山很近,这些野果满山都是,如果运到乡里和城里去,可能卖个好价钱。” “他们数日未回家,我跟村民说了,他们上山摘野果去了,村民们不信,要去大山里寻找,我拦住了。” “不知怎的,村里就渐渐兴起了有人不断失踪,闹了妖魔之患的流言,唉。” 他一脸无奈。 江澈几兄弟对视了一眼。 “既然是误会,那么我们便回去复命了。” 许迎春道。 “城里离我们长新村也不近,不若在这里休息一日,明日再走?” 江澈摆了摆手。 “一寸光阴一寸金,修行路上,人人争先,岂敢耽搁,等到什么时候有空了,必然再来此地做客。” 许迎春叹了口气。 “既然贵客们都如此说了,老朽也不再挽留了,那么,愿贵客们归途一路顺风。” “多谢!” 江澈几人抱拳行礼道别,然后走出了许迎春的屋子。 山风袭来,玄衣少年蹙了蹙鼻子,嗅到了一股熟悉的味道,一颗心都提了起来。 ------------ 049.大丈夫,小媳妇 这股味道让江澈想起了狗三、想起了猪四。 是妖的味道。 尽管很淡,但他熟悉到了极点。 刚刚院子里明明没妖,但他却闻到了妖的味道。 是错觉? 还是有问题? “不对劲!” 翻身上马,江澈低声嘀咕。 冯光明、剑南星、顾子义都听见了这声嘀咕,于是转头看向了江澈,目光灼灼。 “五弟,什么意思?” 江澈握紧了缰绳猛的用力一抖,然后纵马狂奔。 “出去说!” 他怕隔墙有耳。 …… …… 离开了长新村,江澈开始减速,然后看向了剑南星、顾子义、冯光明。 “我刚刚闻到了,妖魔的气味。” 他表情十分认真。 剑南星、顾子义、冯光明脸色也变得凝重起来,他们开始回忆,然后猛然惊醒。 “刚刚某一个瞬间,我们的确闻到了一些腥臭的气味,尽管很淡,一闪即逝。” “就跟当初吕镇时的一样,不过吕镇的时候,我们并没有遇到所谓的妖魔。” 其实这件事情,不只他们很奇怪,金元海们也很奇怪。 但当时发生了那么多事情,所有人都没有深究这些。 而且金慕一接手了这件事情,那么其他人也自然不好再多说什么。 而且道院弟子也只不过是因为西境军情,城主府人手不足,才临时补充上去的。 江澈道。 “但跟狗三身上的气味一样,不是吗?” 剑南星几人虽然从一开始便不知道那夜袭杀江澈那只狗妖叫什么,但现在听江澈这么一说,便明悟了,狗三应该就是那狗妖的名字。 而且江澈这么一说,他们也回忆起来了,当时狗三身上散发的味道,确实跟他们走出许迎春的屋子,不经意闻到的,那股淡淡的腥臭一模一样。 那味道一闪即逝,他们走出许迎春的屋子时,都以为是错觉呢,如果不是江澈这么提醒,他们肯定不会多想。 “他娘的,长新村一定有问题,村长那狗篮子也一定有问题。” 冯光明回过味来后,怒骂了一句,咬牙切齿,紧跟着,他看向了江澈几人。 “五弟、二哥、四弟,我们现在怎么办,直接杀回去?” 江澈道。 “我们得拿到证据,否则万一弄错了,最后错杀了普通人,别说我们良心过不过得去,道院和官府知道了这件事情,只怕我们是要挨处分的。” 剑南星、顾子义点了点头道。 “五弟说的有道理,此事我们还须从长计议。” 冯光明挠了挠脑袋,郁闷道。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子义,你脑子聪明,你出出主意。” 顾子义看向了江澈。 “自从上次经历过那一劫平安归来后,五弟脑子有时候比我还灵光了,他既然跟我们说了这么多,想必他心中应该已有答案了。” 江澈深吸了口气。 “我们先好好准备一下,晚上再去长新村看看吧。” 冯光明、顾子义、剑南星对视了一眼,纷纷点了点头。 …… …… 夜! 明月当空。 村长屋子内。 白日里江澈看到那些装卸野果的村民们原形毕露,完全没了人态,有的抓耳挠腮,有的满地打滚。 “老许啊,那些道院内院弟子走了,能糊弄过去啊,这人皮我们穿的好难受啊,什么时候可以脱了啊?” 许迎春目露锋芒。 “没那么容易,好好伪装着,如果情况不对,我们便向黎山撤退。” 村民们停止了动作,瞪大了眼睛。 “向黎山撤退,可是……” 话还未说完,便被许迎春打断了。 “我知道你们在这里这段时间,吃得好,睡得好,感觉就像和尚们到了极乐世界一样。” “但是如果那群道院内院弟子真的发现了端倪,我们只能向黎山退走。” 村民们叫嚷着道。 “我看刚刚那群道元内院弟子也不过是初境的修为,难道我们这么多初境,还打不过他们四个初境吗?” 许迎春转头看向了这些村民。 “你们想杀道院弟子,到时候他们死了,我们或许到了黎山,也未必能活命了。” 一时间村民们都沉默了。 桃花城虽然只是大秦的一块弹丸之地,但道院内院弟子被妖物杀死,那可就不是小事了,事关举国颜面。 秦廷必然会雷霆震怒,不惜一切代价,将凶手找出来,要一个交代。 …… …… “许新元,你他妈今天砍的柴火了,你又去哪里鬼混了。” “酒气?” “好啊,柴火你不去砍,你还敢去喝酒,我看你是脾子养了!” 许新元刚刚回到家中,便看见母老虎走出了门,打量了他浑身上下之后,又闻到了他身上的酒气,当即卷起了衣袖,转身去拿擀面杖去了。 看着母老虎气势汹汹的拿了擀面杖回来。 许新元这一次没有害怕的上蹿下跳的求饶,而是垂头丧气地说道。 “阿悦,别闹了。” “我总感觉村子里很不对劲。” 母老虎怔了怔,犹豫了一会儿,低声咆哮道。 “有什么事情,关上了院门滚进屋里来说。” 许新元也愣了愣,然后关上了院门,乖乖的跟其进了屋。 母老虎率先开口。 “你说的是最近村子里闹妖魔之患的流言吧?” 许新元苦笑道。 “阿悦也觉得这是流言吗?” 母老虎无力的摆了摆手。 “就算是真的又如何,你一个家都快养不活的人又能做什么,别想那么多了,既然最近村里不安全,那就少出门。” 许新元抓着头发。 “我是不能做什么,但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的。” “大磊消失了那么多天,他又回来了,而且以前云姑娘对他来说,就是他的命啊,如今提起云姑娘来,他好像心里没有云姑娘了。” 母老虎冷笑道。 “那有什么奇怪的,你们这些臭男人,有几个能爱一个姑娘爱一辈子的?” 许新元有些烦躁。 “你不懂,我好乱,大磊或许不是真的大磊了,我总有这种预感,那些道院内院弟子又被村长打发回去了。” “不行,我要去乡里,将村里的事情告诉裁决司。” 母老虎瞪大了眼睛看着他。 “你疯了?” 我没疯! 这三个字他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忽然外面传来了“砰砰砰”的敲门声。 紧跟着一个醉醺醺的声音响了起来。 “新元啊,我大磊,刚刚我忘记了,有件东西要交给你,你开下门。” 大磊来了? “什么东西?” 许新元蹙了蹙眉头问道,一颗心都提了起来。 不知道为何,他总感觉大磊来根本不是送什么东西的,而是要害他。 大磊笑道。 “云姑娘给我写了封信,连带着两件礼物寄给了我,这两件礼物有你的一件,我忘记给你了。” 云姑娘跟他们自小一起长大,青梅竹马,虽然后来在十岁那年,因为特殊,被一个青雨宗的宗门带走,自此飞上枝头变凤凰,与二人身份瞬间便成云泥之别。 但是每隔一段时间,云姑娘便会从青雨宗寄一封或者两封信来给他们,再捎带一些礼物。 “可是,云姑娘带给我的礼物大磊从未忘记,今怎么忘记了?” 许新元心中暗道,越想越心惊,当即汗流浃背回应道。 “今天晚了,我已经和阿悦睡下了,明天吧,明天你再给我。” 他现在心中生了鬼,越想越觉得大磊是鬼。 母老虎看着许新元的反应,一时间也预感到了事情可能真的不对劲,只是握紧了手中的擀面杖,一言不发。 这时候,大磊猛地又砸了几下门,然后气急败坏的破口大骂道。 “许新元,你个王八犊子,以后别想老子再请你吃酒。” 然后便没了动静,似乎离去了。 许新元如释重负的松了口气。 母老虎看着许新元,目光如炬。 “大磊真的有问题。” 许新元重重点了点头。 “明天去乡里把村里的情况告诉裁决司,顺便避一避,然后探望一下咱们的孩子。” 母老虎点了点头。 “行吧,我听你的。” 就在许新元和母老虎要回房休息的时候,剧烈的敲门声再次响起。 “砰!” “砰!” “砰!” 当然与其说是敲门声,更不如说撞门声更贴切。 许新元、母老虎都不敢出声了,他们当即在屋子内拼命寻找着家伙,准备做防身用,以应对可能即将到来的危险。 门每被撞一下,这撞击便狠狠砸落在他们心里一下,砸得他们一颗心仿佛都要跳出了嗓子眼。 不知道过了多久,门终于承受不住撞击,木销子被撞断,然后在“砰”的一声巨响中,彻底被撞开。 许新元、母老虎惊恐的双瞳中,倒映着大磊的身影。 此时,大磊垂着双臂,低着脑袋走了进来。 “许新元,我让你开门,你怎么不开呢?” 他语气森森,令人毛骨悚然。 下一刻,他抬起头来。 许新元与母老虎看见了一双通红的眸子。 “你……你不是大磊!” 二人腿都快吓软了,瑟瑟发抖,汗流浃背。 大磊没有说话,而是一步踏出,以极快的速度冲向了许新元、母老虎。 他现在爆发出的速度,竟然不弱于白日里江澈几兄弟半分。 沉默,便是最好的回答。 许新元、母老虎当然都不想死! 今夜过后,明天便会有新的许新元和母老虎。 可惜在如今的大磊面前,他们比大象脚下的蚂蚁还要弱小、无助。 “阿悦,你快跑,向着乡里跑,不要回头!” 最终许新元作出了一个决定,抢过了母老虎手里的擀面杖,冲着母老虎大声咆哮。 母老虎愣住了。 “快跑!” 许新元催促道。 一根擀面杖能做什么呢? 面对这样的大磊,母老虎阿悦真的跑得掉呢? 很多答案许新元都心知肚明。 但手握擀面杖的他,已然成了顶天立地的大丈夫。 身为大丈夫,怎么能不保护自己的发妻,哪怕付诸生命,哪怕面对恶鬼神明! 现在,他的一颗心都在阿悦的身上,看到阿悦转身朝着屋内走去的时候,他一颗心才彻底放了下来。 从后院离开,向着吴伯乡的方向跑,运气好追上今天那群道院内院弟子,阿悦应该能活下去的吧? 阿悦一定活下去的! 他甚至都没有去思考,阿悦一个弱女子,母老虎也是弱女子,怎么可能追的上一群骑着带有妖兽血脉骏马的内院弟子。 然而就在数个呼吸的功夫过后,大磊近至身前时,阿悦竟然提着一把菜刀从屋内跑了出来。 许新元气得破口大骂。 “你个疯婆娘,又回来干什么,平常你欺负我就算了,这种时候你还敢不听我的,信不信老子休了你!” 母老虎阿悦手提菜刀,威风八面。 “老娘是那种会丢下自己男人,独自逃命的人?” “而且你认为我逃得了吗?” 许新元哑口无言。 大磊双手扬起,同时袭向许新元、阿悦。 二人一人手持擀面杖、一人手持菜刀,严阵以待,似准备蜉蝣撼树。 他们一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哪怕没有交手,他们也感觉到了大磊那能够碾压他们的恐怖实力。 今天要死在这里了吗? 与这母老虎同生共死,倒也没什么好遗憾的了。 只是终究放不下那在乡里念书的娃儿。 …… 许新元心中想着这些,准备搏命赴死。 就算阿悦固执的不跑,他也不能在阿悦先死。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数声剑鸣响起。 四道身影,自四面而来。 四点寒芒先至,随后剑出如龙。 有剑作刀枕风而行。 有横剑笔直如坠星。 有剑卷着炽热如焰的罡风,呼啸如怒狮。 这四道身影对于许新元来说并不陌生,正是去而复返的江澈等人。 ------------ 050.炽剑斩恶妖 今天白日里,江澈虽然跟许迎春看过了长新村。 也了解了一下长新村,但今夜的行动。 他们还需要一个很了解长新村的人配合他们。 许新元或许是一个很好的对象。 于是,他们准备再来找许新元谈谈,结果便看见了这一幕。 他们当即果断出手,准备救下许新元的性命,然后击杀大磊。 枕风刀。 顾子义不知名的初境剑道道功。 以及江澈的炽罡烈阳剑,哪怕是当初的狗三,也要被瞬间逼入绝境。 大磊面色一变,又惊又怒,肌肤里忽然一颗颗猩红的小球状光亮物开始滚动、流淌,在他脊柱里一条河渠般光状脉络里。 妖脉! 妖元! 原来,大磊竟是一只初境妖物,比狗三还要强。 紧跟着妖元沉入大地,大地寸寸龟裂,从中竟是生长出了许多猩红的尖刺来。 到了这种时候,他竟还想要许新元和阿悦的性命。 江澈眸子里闪过一道寒芒,没有犹豫,剑势变换,炽如火的剑罡瞬间随着剑势化作了一个圆圈,覆盖了许新元、阿悦身前,斩断了生出的些许尖刺,紧跟着他先是抓住了许新元的肩膀,然后将其扔了出去,又抓住了阿悦的肩膀,将阿悦也扔了出去。 两人惨叫一声,如断线的风筝一般,摔了出去,但却没有任何怨言。 因为江澈再慢一步,他们就要被这尖刺刺成筛子了。 大磊愣了愣,似乎没有想到,江澈这等超凡修士,竟然还会在意许新元、阿悦这两位普通人的生死。 不过此时他已经来不及在意、细想这些。 一门初境妖法,当然扛不住四门初境道功的威力。 只是瞬息之间,闪烁着寒芒的猩红尖刺便被江澈几兄弟的剑给摧枯拉朽般斩断了。 剑光、剑罡逼近。 大磊深吸了口气,张开了口,口中,竟有妖元沸腾。 紧跟着,这些妖元燃烧了起来,然后化作了一条火焰小蛇,向着江澈几兄弟咬了上来。 江澈一马当先,当即施展阳雷法,道元于左手掌心凝聚,汇为阳雷,然后随着他左手一掌推出,一道阳雷当即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劈向了那火焰小蛇。 大磊再次吸气,口中妖元沸腾,似乎要喷吐出第二条火焰小蛇,攻向顾子义几人。 然而下一刻,他口中喷吐出的竟然不是火焰小蛇,而是雾! 妖雾! 这一系列事情,只发生在一瞬间。 如果被这妖雾沾染,他们的双手只怕至少一个星期都要用道元洗涤,才能保住不废,不留下任何后遗症。 其他地方更不用多说。 于是无论是顾子义、冯光明还是剑南星都十分果决,当即以道元覆盖全身。 虽然这可能消耗大量的道元,但如此生死搏杀中,岂能畏首畏尾,吝啬道元消耗。 哪怕是道元可能消耗殆尽,都要不择手段的去赢。 因为赢=生! 大磊全身心沉浸在战斗中的同时,也在细致入微的观察江澈几兄弟。 在看到自己释放妖雾时,冯光明、剑南星、顾子义三人当即毫不犹豫的用道元覆盖全身,他忍不住在心中暗暗赞叹了三人的果决。 他见过一些道院弟子,在战斗中使用道元的时候往往小心翼翼,生怕浪费一点儿,因此显得吝啬。 如此往往错失了许多战机,最终一败涂地。 可眼前的几位少年,却明显没有这样的陋习,而且他们似乎经历了很多战斗,是合格的战士。 倒是这一位,比起其同伴来,便相形见绌了。 大磊心中这般想着,目光一转,落在了江澈的身上。 江澈没有用道元护住全身,而是身影急速倒退,避开了妖雾。 “再见!” 收回目光,他心中暗暗说了一句,然后妖元沸腾,沉于双腿,竟是纵身一跃,拔地而起,便夺路而逃。 傻子才会一个初境打四个初境咧。 尽管这四个初境里,有个毫无战斗才情的笨家伙。 然而他刚刚“飞”起,便听见身后雷霆破空的声音炸响。 “什么情况?” 他心头一惊,回过头去,只见一道夺目的阳雷正在不断逼近。 这怎么可能! 他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 阳雷法的施法速度什么时候这么快了? 而且他也没看见这小子二次施法啊? 他跟刑虎一样,知道阳雷法,但并不知道江澈的阳雷法能够一次凝聚两道阳雷。 他的速度,当然没有阳雷快,于是悲剧的事情发生了。 恐怖的阳雷落在了他的后背上,然后炸开。 瞬间,他的后背一片焦糊,五脏六腑皆受重创。 破格的阳雷法虽然不足以秒杀一位初境妖修,但却能轻松重创一名初境妖修。 尽管大磊的实力很强。 他口吐鲜血,怎么都想不明白,自己最后竟然会翻车在那个看起来最笨的道院弟子身上。 他口吐鲜血,转过身来,张开了嘴巴,刚要准备说什么。 江澈已拔足至他身前,然后一剑切开了他的皮囊。 人皮裂开,皮囊下显露出来的竟然是一只硕大的驴妖 丑陋、恶心,跟猪四没有任何区别。 大磊死了。 驴妖穿上了大磊的皮,然后变成了大磊。 一只驴妖当然不可能把云姑娘当作自己的命。 所以许新元觉得大磊不对劲,觉得所有的事情都不对劲。 如果今夜没有江澈等人及时赶回来救下他们,可能他们将与大磊一样,最后被妖魔吃掉,然后妖魔再穿上他们的皮,代替他们活着。 “你该死!” 江澈眸子里寒芒闪烁,目光冷冽。 他想起了当初小方山上的情景,然后一剑砍下了驴妖的脑袋。 初境妖物很难杀,但对于如今的江澈来说,不再难杀。 妖血四溅。 随着驴妖硕大的脑袋跟着鲜血滚落到一旁。 面板弹出。 刺目的信息映入江澈的眼帘。 “击杀初境驴妖寿420,吸收其剩余310年寿元。” 一时间,他眼睛都要放光了。 310年寿元,太一剑经入门有望。 也不知道太乙剑经入门后是小成还是跟太清炼元诀一样,步入第二层呢? 一时间他满心期待。 而且杀死驴妖,他动用了炽罡正阳剑和阳雷法,共消耗十颗道元。 但因为气定神闲的存在,他回复了八颗道元。 对于这种杀人、吃人的妖物,江澈杀之,怎么可能不念头通达? 杀妖,他向来是念头通达到了极点。 因此这次诛杀驴妖,气定神闲的触发,让他回复了八颗道元。 不仅如此,炽罡正阳剑用掉的气,也得以回复三分之二,不用半个时辰,只要再过十分钟,他就能再次动用炽罡正阳剑。 此战,江澈收获颇丰! 而许新元、阿悦则是坐在地上,低垂着脑袋,有些难过。 最后,那个整天被阿悦打骂的耙耳朵,竟是忍不住喃喃自语,泪如雨下。 “大磊……大磊死了。” ------------ 051.燃星一剑 小时候,云姑娘、他、大磊曾经许下愿望,此生就算不能入超凡,成为那遨游红尘、游戏世间的神仙修士。 也要平平安安,活得长长久久。 可大磊还未满三十,便死在了妖魔口中,离开了人间。 云姑娘知道了,也不知道会不会伤心。 可能会伤心的吧,云姑娘那么重感情的一个人。 许新元看着那张鲜血里支离破碎的人皮,一颗心也跟着破碎了。 他想要嚎啕大哭,却发现自己怎么都哭不出声来,只能伤心欲绝的呜咽。 看着他那么难过的样子,江澈几兄弟心情也十分的沉重。 段奇旭死的时候,其实剑南星、顾子义、冯光明都很难过,哪怕是江澈这个穿越者,内心也难免汹涌起了淡淡的悲伤。 更何况大磊还没有伤害过许新元,而是直接死在了妖魔的口中。 不过生离死别,乃是人间常情。 修士虽然常被普通人称作神仙,但他们也不能让人起死回生。 于是江澈们最终只能走过去拍了拍许新元的肩膀安慰道。 “请节哀。” 三个字当然不能化解一条生命逝去的悲伤。 但逝者已矣。 生者能做的,只是代替逝者好好的活下去而已。 江澈、顾子义、剑南星、冯光明四兄弟对视了一眼,他们也知道,他们的安慰起不了多大的效果,而且他们该做的已经做了。 接下来,他们要做的,便是做能做的。 “看来我们当初在许迎春后院看见那些装卸野果的村民,都是披着人皮的妖魔,那些村民已经成了妖魔的口粮。” 冯光明咬牙切齿。 江澈点了点头。 “可杀!” 他转过头来,看着许新元说道。 “本来你朋友的人皮应该作为此次事情的物证暂时保留,但人已死,应入土为安,你就先把他安葬了吧。” 冯光明、剑南星、顾子义怔了怔,随即纷纷点头附和。 许新元抹了一把眼眶,手背上几乎全是泪水。 他站了起来,红着眼眶说道。 “我跟你们一起去。” 说完,他转头看向了阿悦。 “我去去就来。” 阿悦本来想劝,但又想到了什么,攒紧了拳头,最终长叹了口气。 “记得平安回来,我等你。” 许新元听懂了阿悦的言外之意。 “我一定会平安回来!” 他斩钉截铁地说道,像是在许下什么郑重的诺言。 江澈几兄弟看了他一眼,没有拒绝。 “好,你跟我们去。” 只要没有筑基境妖物出现,他们要护住许新元,并不难。 相反,如果有筑基境妖魔出现,别说是许新元,恐怕江澈们都要万劫不复。 当然如果这件事情真的能牵扯到筑基境妖魔,恐怕也轮不到他们来处理了。 没有废话,冯光明干净利落的伸出了粗壮的右手,然后拉着许新元出了门,上了马,然后向着村长屋子的方向策马狂奔而去。 跟着,剑南星几兄弟也出了门,紧随冯光明后面。 江澈走到了门口的时候,却是忽然转身,对着阿悦说了一句。 “这位姐姐,我一定会将你丈夫平安带回来的。” 他说得认真且郑重,就像在诉说某种承诺。 阿悦愣了愣,随即喜笑颜开。 …… …… 离开许新元的家,上了马,与几兄弟一起带着许新元踏上了前往村长家的路后,江澈心思当即放在了太一剑经上。 许迎春的屋子里有很多妖魔。 哪怕是破格的阳雷法和能够与初境道功媲美的炽罡正阳剑,都似乎不太够用。 他必须变得更强! 而他杀死了驴妖后,太一剑经,不就是最好的提升选择? 剑道道功,号称所有道功中杀力最强。 而无品级的剑道道功,又会给江澈带来怎样的惊喜呢? 他很期待。 一边纵马,他一边心神沉入面板,然后将寿元注入太一剑经。 【你开始修行太一剑经,这是一本跟太清炼元诀一样晦涩的道功。】 【时如逝水,十年、二十年、三十年……五十年眨眼而过。】 【在修行这本道功的漫长的时间里,你每次依稀只能获得一些少的可怜的灵光,入门似乎遥遥无望。】 【但积少成多,百年光阴后,你的灵光越积越多,入门越来越近。】 【又过五十年后,越来越多的灵光聚集,你终于冲开了这本道功入门的大门。】 【太一剑经(入门),初式·纵星剑!(纵星剑作为太一剑经的入门剑式,虽然也只是初境战斗道功的威力,但燃烧星力越多,威力越强,星力达到一定程度,甚至可以与筑基境道功媲美。)】 【燃星式:燃烧道元化为星力,是施展太一剑经所有剑式的基础。】 消耗一百五十年寿元,太一剑经入门,但却获得了有望能够媲美筑基境道功的一招剑式。 值了! 现在他还剩共238年寿元。 要不要继续提升呢? 两百年寿元,不知道能不能把太清炼元诀提升至第三层。 但是应该可以把太一剑经提升至下一个境界吧? 尝到了甜头,还十分富足的江澈并不想收手。 于是他再度向太一剑经注入了两百年寿元。 不过让他胸闷的事情发生了。 两百年寿元,注入太一剑经,一点儿水花都没起。 可很快,他便平息了情绪。 两百年寿元,都无法将太一剑经修炼到下一个境界。 这也说明了,太一剑经足够强大! 而这道功提升到下一个境界,恐怕收获也非常可观。 江澈心中期待,他已经预感到了,再用百年寿元,太一剑经必然有所突破。 虽然如今他只剩下38年可提升道功的寿元了,但许迎春的屋子里,可有很多妖魔……啊呸行走的寿元在等着他呢! 念及此处,他握紧缰绳,此去杀妖,动力更足! …… …… 另一边。 许迎春没有睡,站在屋子里来回踱步。 那些妖魔们都没有睡,看着走来走去的他,不自觉有些心烦意乱。 半晌后,他抬起头来,看了看天色,估摸了一下时辰,叹了口气说道。 “驴子还没回来,可能已经回不来了,出了意外,我们回黎山吧。” 其他妖魔一时间坐不住了。 “回黎山?” “有没有搞错,万一驴子自己吃爽了呢,等一会儿就回来了啊。” 许迎春转过头来,目露寒芒。 “你们觉得驴子是那样的妖吗?” “我知道,这里有很多食物,你们自由自在,不用被‘黄小姐’管束,比山上惬意、舒服多了。” “但是你们要知道,这里是秦廷的领土。” “秦廷,是天下强国,一个不慎,哪怕我们出身黎山,也要尸骨无存。” “谨慎一点没什么不好的,只有谨慎的妖魔,才能活得更长。” “撤吧。” 他说着准备带着其他同伴从后院的密道离开。 就在这时候,门外响起了马蹄声。 马蹄踏的仿佛不是地,而是他的心脏。 来了! “快跑!” 许迎春当然没有继续演戏、糊弄来敌的想法。 因为那不仅是把敌人当傻子,也是把自己当傻子。 今天白天能够骗走江澈们,已是不易。 现在无论来的是谁,想要糊弄过去,都已是不可能的事情。 他的同伙们怔了怔,这时候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没有犹豫,没有磨蹭,当即跟着他向后院跑去。 可他们还没跑出去几步,门便已经在“轰”的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中支离破碎。 紧跟着四道剑芒跃马而来,各有千秋! 许新元就这么骑在冯光明的马上,死死看着许迎春等人,眼眸里充满了仇恨。 四道剑芒速度极快,转眼间便追上了许迎春等人。 许迎春大喝一声。 “六人先走,留下四人与我断后。” 紧跟着一颗颗妖元自他那满是褶子的宽厚手掌涌入了拐杖中,那根帮助老人步行的拐杖,瞬间散发出了可怕的妖芒。 身前,大地崩裂,仿佛化作了深渊巨口,要吞噬人一般。 初境妖法·地吞! 江澈等人用力一跃,凌厉的剑势覆盖方圆,挡住了大地龟裂、破碎后飞溅出的锋利的土锥。 这等大范围攻击的初境妖法很是不凡,但威力也就仅仅如此了。 如果是筑基境的妖法,恐怕只要顷刻间的功夫,江澈们便已经全军覆没了。 顾子义用的依然是那不知名的剑道道功。 剑南星、冯光明用的依然是枕风刀。 江澈用的依然是炽罡·正阳剑。 炽热如火的剑罡席卷四野,剑芒如霜,点亮了四野的黑暗。 荡尽石锥,阳雷暗生,直逼许迎春门面。 同一时间,其余四妖,妖元沸腾,竟是准备同时施展妖法与江澈厮杀。 顾子义、剑南星、冯光明道元沸腾,准备拼命。 但江澈并不想兄弟们拼命。 “正好,以尔等贱命,试试吾纵星剑之威。” 心中低吟一声,他当即开始施展燃星式。 他刚刚施展阳雷法,用掉10颗道元。 还有26颗道元。 道脉内,二十颗道元沸腾,滚动顺着他的右臂,流入了剑中,然后如星火燃烧,纵剑而出,剑出如龙蛇、似坠星。 一点寒光,万丈芒! ------------ 052.威压黎山 一时间,在场的所有人、妖目光都落在了江澈的身上。 顾子义感觉这剑式有点眼熟,似乎是太一剑经里的纵星剑! 这怎么可能? 五弟这家伙修行太一剑经才多久,便能入门领悟了初式纵星剑,还能施展出这样的威力? 他自己翻了太一剑经的初本不知道多少遍,最终也只练出了个仿纵星剑来,最多能够发挥出不输阳雷法这等初境道功的战力、杀力。 冯光明、剑南星本来有些茫然、好奇江澈什么时候领悟了如此强大的初境剑道道功,但在看到身旁顾子义的神情时,他们便明白了。 原来江澈用的是当初子义送的那本剑道道功啊。 五弟修行这道功时间短暂,便能用出如此水平。 这天赋,当真是让人羡慕。 至于许迎春等妖,更是直接怀疑妖生。 这么强大的初境战斗道功,他们竟然在桃花城这样的小地方看见了,而且还是个平平无奇的道院内院弟子身上。 刚刚那一瞬间,他们甚至恍惚中,看江澈,更像是秦国那些世家天骄,而不只是区区一个桃花城桃林道院的内院弟子。 震撼的眼眸里,燃星一剑而来。 鲜血洒落,他们都没能来得及发出一声惨叫,便人头落地。 面板弹出,醒目的信息疯狂跳动。 【斩杀初境妖物,吸收其剩余75年寿元。】 【斩杀初境妖物,吸收其剩余172年寿元。】 【斩杀初境妖物,吸收其剩余204年寿元。】 【斩杀初境妖物,吸收其剩余88年寿元。】 …… 许迎春没有死,他自断一臂后,整个身子忽然变得模糊、虚幻了起来。 下一刻,众人只觉得眼睛一花,他竟然已至六妖身后,夺路而逃。 就像是壁虎断尾一样。 顾子义、剑南星、冯光明已从震撼中回过神来,当即纵剑而追。 江澈纵星剑剑势未完,继续向前。 如一道剑芒流星向着逃跑的六妖与许迎春坠去,速度很快。 二十颗道元燃星激发的纵星剑,虽然还没有到达初境道功威力的最巅峰,但却已完全胜过破格的阳雷法。 六妖、许迎春并未站在初境的巅峰,也未有如此威力的道功,如何逃得掉,又有什么挡住这一剑的资本。 坠星般的剑芒落下,闪过,六妖瞬间毙命,竟是直接被秒杀。 不知不觉,江澈已经有了碾压这些初境妖物的资本。 只剩下一个许迎春,疯狂催动着妖元。 在疯狂逃命的过程中,他狂奔着逐渐双手双脚同时着地,向着黑夜里东北方向的群山而去。 随着他的狂奔,数息过后,他的皮囊终于承受不住妖元的沸腾与流淌,直接破碎了开来。 显现出来,映入江澈们眼帘的是一只硕大的壁虎妖! 他感受到了江澈的强大,于是心中浮起了前所未有的绝望。 在他的认知与见识里,没有任何一个初境修士或初境妖物,有江澈这么强大。 杀死六妖后,江澈的剑还未停下。 纵星剑的剑势竟还未消。 看着越来越近的剑芒,他已经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 他早已经没有了和江澈对战的勇气。 哪怕此时已陷入绝境,他也没有狗急跳墙和江澈搏杀的决心。 他咬了咬牙最终再也忍不住,竟是掏出了一块妖牌,咬破舌尖,一口精血喷在上面,然后在狂奔中突然“噗哧”一下跪了下来。 朝着东北方向的群山跪拜叩首,歇斯底里地高呼道。 “黄小姐,救我!” 他明明是在呼救,但神情却是那样的虔诚,就像是信徒在向自己的神求救。 黑夜里的东北群山,无论是顾子义、冯光明、剑南星还是江澈都不陌生,正是传说中有着“妖穴魔窟”之称的黎山。 他这一拜后,黑夜里的东北群山中,忽然有一道黄澄澄的光束升起,逼近,速度之快,甚至胜过周天。 顿时,江澈陷入两难。 他与兄弟们现在转身就逃,那么还有活命的机会。 如果执意要杀这壁虎妖,只怕他们几兄弟都要给这壁虎妖陪葬。 一瞬间,他似乎又回到了刚刚穿越到小方山那一天,猪四正在进食,姚念念正在求救…… 可现在,不是姚念念的命握在他手里,而是几兄弟的命握在他手里。 权衡利弊,他准备放弃。 放弃,壁虎妖一时能活,但他迟早还能再找到机会再杀此獠。 也没人会死! 他不是一个固执的人。 然而就在他要让几兄弟跟他一起向着长新村夺路而逃的时候。 他们转过身来,看见了身后,整个桃花城,都散发出了金灿灿的光亮。 仿佛万家灯火,在这一刻亮起。 紧跟着一个洪亮的声音,自桃花城中响起。 “滚回去!” 带着浓浓厌意与不耐烦之意的三个字,自桃花城传来,响彻旷野,威压黎山。 冲霄而起,向着这边越来越近的黄光瞬间溃散,宛若惊恐颤抖,紧跟着如鼠遇猫,瞬间逃回了山中。 壁虎妖虔诚的神情,再度被恐惧填满。 他没有想到,自己的救星,活下去的唯一希望,就这么被吓走了。 秦廷在桃花城的强者反应竟然这么快。 难道桃花城那边一直监视着黎山的一举一动。 一时间,他后背发凉,冷汗直流。 江澈几兄弟向着天空里眺望,在那黄光逃回黎山后,他一剑而出,寒芒一闪,鲜血四溅,壁虎妖硕大的脑袋,也滚到了血泊里。 面板弹出,信息跳动。 “击杀初境驴妖,吸收其剩余107年寿元。” 先斩四妖,再斩六妖,最后斩杀驴妖,共获得1290年寿元,再加上之前剩余的38年寿元。 现在江澈可用来提升道功的寿元,已经涨到了1328年! 巨富! …… …… 夜色里。 许新元正在策马狂奔。 他也曾学习过马术。 这含有妖兽血脉的骏马,当真不是凡马可以比。 他的手里提着一把刀。 不知道是哪只妖魔手里的武器,他捡了起来,紧紧的攒在了手里。 汗水布满了他的脸颊,也打湿了他的长衫。 不知道过了多久,不知道追了多久,不知道奔跑了多久,在视线的尽头,他终于看见了江澈等人。 壁虎妖已死。 他纵马来到了江澈们身前,然后气喘吁吁的下了马。 他的呼吸十分急促,好像十分的紧张。 但他的目光却十分的坚定。 他提着刀,来到了壁虎妖的身前,然后蹲下了身子去,一刀又一刀刺进了壁虎妖的身躯,仿佛在宣泄着自己无穷的愤怒与恨意。 他的脑海里闪过了许多画面,有大磊的,有长新村其他死在妖魔手中的村民的。 许新元从来没有如此恨过一只妖! 尽管壁虎妖已经死去,他好像还是想在这具尸体上砍上千百遍、捅上千万遍。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身上已经溅满了妖血,他已经挥不动手里的刀了。 他丢掉了自己的刀,仰起头来,嚎啕大哭,哭得撕心裂肺。 江澈、冯光明、剑南星、顾子义四兄弟对视了一眼,叹了口气,无奈道。 “请节哀。” 他们能做的仅限于此。 ------------ 053.金屋藏月 “你们做得已经很好了。” 在吴伯乡的入口,赵初策马而立,几兄弟围着赵初叽叽喳喳地说着今天的事情,在说到杀妖时,他们满脸兴奋、得意,在说到长新村那些死去的村民们的时候,他们又流露出沮丧悲伤的神情。 这就是少年,悲喜形于色,且会为美好的事情发自内心的而感到开心,为那些令人难过的事情,发自内心的流露出悲伤来。 如果你不能理解,那你一定忘记了自己年少的模样。 赵初虽然显得老成持重,但也不过是一个少女,她很能理解江澈们几兄弟如此模样。 并且她在这一瞬间,仿佛在江澈们几兄弟身上看到了熠熠生辉的青春。 青春若都如此美好,怎能不让人留恋? 她笑着安慰道。 “在死亡面前,任何人都显得无力。” “哪怕是再强大的修士。” 这句话很有道理,听得江澈几兄弟感慨万分。 不过今天的江澈也显得十分的老成,无论悲喜都显得矜持、内敛,身上隐隐散发着不符合年龄的成熟,让赵初有些刮目相看。 安慰过后,赵初接着说道。 “吴伯乡那边我已经交代了,会有裁决司的人专门去处理后续的事情。” “那些妖魔尸首,他们也会统计,然后让功勋阁那边给你们计算功勋。” 江澈几兄弟欢呼雀跃。 “所以,师姐我们只需要跟你回去了。” 赵初点了点头。 “是的。” 紧跟着,她握紧了手中的缰绳,纵马上前。 江澈几兄弟对视了一眼,也握紧了手中的缰绳,紧跟其后。 在离开长新村之前,江澈完成了承诺。 将许新元平安带回。 这个长新村的青年回到了家后,小心翼翼抱起了大磊破碎的人皮,然后向着山上走去。 阿悦就安安静静的陪着。 气氛虽然凝重,但有情有义的人却并不孤独。 妖魔已诛,长新村也暂时没了危险。 …… …… 夜。 江毅带着治安司的人和乡裁决司的人一齐而至,紧跟着将许新元的屋子和许迎春的屋子都拉起了“警戒线”,作为案发现场,暂时封锁。 对于许新元要埋葬大磊的人皮这件事情,江澈几人已经让赵初跟吴伯乡裁决司的官员叮嘱过了。 因此在场的人当然不可能再去为难许新元。 长新村的村民们站在警戒线外,满脸惶恐的对着警戒线内指指点点,议论纷纷。 治安司、裁决司的人站在警戒线内,谈笑风生,似乎早已经对这种事情见怪不怪,更不会因为妖魔的行径愤怒,也不会为死去的人悲伤。 天下吃人的妖魔多了去了,他们都要愤怒,哪里怒得过来呢? 天下死于非命的人也多了去了,他们都要悲伤,哪里悲伤得过来呢? 江毅在跟同行们闲聊过后,眼角的余光看向了一个长新村带着几分煞气、邪气的中年壮汉,然后对着同行们说道。 “我过去那边有点私事,你们在这边先看着。” 裁决司只处理超凡,但都与世俗牵扯甚深。 更何况治安司这种本就身在世俗中的衙门? 有些时候办案,牵扯到一些自己的关系,无论在治安司还是裁决司都是十分正常的情况。 于是没有人拒绝,反而都很能理解江毅。 江毅大步流星的走向了那个男子,眸子中锋芒绽放,一闪而逝。 未等他开口,男子毕恭毕敬的朝着他行了一礼后率先开口道。 “江爷。” 江毅淡淡点了点头,搂着他的脖子,然后贴近了他的耳旁,低声问道。 “屋子,一切正常吧?” 男子回答道。 “道院内院弟子只是来杀妖,解决妖魔之患的,并没有仔细搜查村内,当然发现不了屋子内的事情。” 江毅点了点头。 “我去屋子看看。” 男子点了点头,乖乖的跟在了江毅的身后。 江毅似乎对长新村十分的了解,他通过村子里的小径,七弯八绕后,来到了一间极不起眼的屋子。 紧跟着,他掏出了钥匙,打开了屋子的门,然后对身后的男子吩咐道。 “你去准备些好吃的,她很挑食。” “好。” 看起来凶神恶煞的男子竟然乖巧地点了点头,就这么转身离开了,像极了一条忠犬。 打开门后,江澈走进了屋子,轻车熟路的来到了侧卧,然后转动了机关。 紧跟着暗门打开,暗道出现。 江毅走了下去,进入暗道,五十步有余,终见密室。 密室打造的并不奢华,但麻雀虽小五脏俱全。 该有的设施都有。 在床榻上,一个英武非凡剪着一头过耳及颊的短发女子,正穿着一件青色的休闲服,晃动着雪白的玉足,津津有味地看着市场上最是畅销的话本小说,满足、惬意。 英武非凡本应是形容男子的,可这个女子竟然比男子都还英武。 “你来了!” 看到江毅后,她热情的冲着江毅挥了挥手,看似应是大大咧咧的性格。 “你竟然不修行?” 江毅坐到了女子的对面,有些惊讶地说道。 女子笑眯眯地说道。 “怎么,江家大郎,我不修行很奇怪吗?” “我如今都成了你的阶下囚,修行有什么用呢?” “再修行,也打不过黎山背后那只狐狸不是吗?” “还不如乖乖的在这里好好享受我的‘囚徒’生涯,反正这里有吃有喝有玩,你也不曾亏待我。” 江毅深吸了口气。 “关山月,我不相信你是会坐以待毙的人。” “我改主意了,我们需要谈谈。” 关山月眉眼弯弯,英武里泛起了几分俏皮可爱。 “是因为你那弟弟吗?” “江澈!” “桃源五义里排行第五。” “身怀太清炼元诀、太一剑经这等天下一等一的道功。” “金鳞本非池中物啊。” “你为黎山背后那只狐狸做事,应该清楚,桃林道院的公孙院长是谁。” “你弟弟已经得到了那位的认可,未来在大秦,必然是平步青云。” “所以为了你弟弟的前程,你准备与我联手,将功补过,救我于水深火热中,然后再借我家的力量,帮你摆脱那只狐狸的控制。” 江毅一时间有些头疼,这个英武且好看的女人如果放到外面,哪怕整个南山郡,必然是无数男子炽手可热的心仪人物,可他却怎么都心动不了。 因为这个女人太聪明了,聪明的女人向来不讨人喜。 可关山月的话还在继续。 “真是有意思啊,你在长新村藏着自己的秘密。” “这次来长新村斩妖除魔的,却是你的弟弟。” “如果他撞见了你的秘密,那是不是会很有意思?” 江毅目光微沉。 “你出去了?” 关山月讥讽一笑。 “整个南山郡年轻一辈,我也就打不过小公主。” “那狐狸封了我的道元,但如今我已经挣脱束缚,想去哪里去不得。” 江毅怔了怔。 “那你为何不回去?” 关山月顿时垂头丧气,揉着腮帮子,如丧考妣。 “打不过啊,我关家再强,也没有任何人打得过那只狐狸。” “你知道那只狐狸来自哪里吗?” “青丘诶,那可是传说中的地方。” 她一边说着,一边比划着,瞪大了眼睛,可爱极了。 江毅沉默。 那狐狸来头多大,有多么强大,他当然清楚,否则为什么他会冒险帮那狐狸做那么多事情。 半晌后,他抬起头来,看着关山月道。 “所以呢,你要不要跟我合作?你帮我摆脱那只狐狸,我帮你回家。” 关山月笑容灿烂。 “为什么不呢?” “谁不想回家呢?” “不过你想以什么身份跟我合作?” “是我关山月的男人吗,江家大郎?” 她不断靠近江毅,吐气如兰。 …… …… 回到桃花城后,江澈几兄弟请了赵初吃了个夜宵,几人无话不谈,相谈甚欢。 在准备各自回家、回道院的离别之际。 赵初的目光忽然落在了江澈的身上。 “这次论道大会,好好努力。” 江澈重重点了点头。 “我一定不会辜负师姐和院长的期望。” 拥有了太一剑经和太清炼元诀,同境之中,他没有理由输,只要道元足够,即使跨境,他也能一战。 这不是盲目的自信,而是他现在拥有这些资本后,应有的自信。 于是回到家中,他当即准备在桌案上留下纸条,然后回房闭关修炼,却发觉在正厅中,大哥江毅早已留下了纸条,称因为治安司有事,深夜加班,次日凌晨前归,送江雪上学。 大哥真是辛苦。 他在心中嘀咕了一句,暗暗决定等到自己出人头地后,一定给大哥一份清闲的生活。 最终他想了想,还是留下了字条,准备告知大哥和小妹自己已经归家,然后便回房闭关去了。 说是闭关,其实是为了论道大会做准备。 虽然他也很想明日送江雪去上学,但今夜一过,距离论道大会,便只有两日了。 周日傍晚,还要在道院校场集合。 仔细算来,他的时间只有一日半。 杀驴妖后,因为气定神闲,他还有三十六颗道元。 后对付众妖以及伪装成村长许迎春的壁虎妖,他又用掉了三十颗道元。 不过因为气定神闲,他又恢复了二十颗道元! 如今还有二十六颗道元。 接下来的战斗,道元储备完全有些不够。 一寸光阴一寸金,他必须用这一日半的时间,多炼道元,储备足够的道元,方才能更好的迎接即将到来的论道大会。 当然虽然光阴紧迫,可他现在还有1328年寿元,去提升功法。 只要太清炼元诀更上一层楼,他便能在这两日时间,炼化足够多的道元。 但是,将太清炼元诀,提升至下一个境界,究竟需要多少寿元呢? 1000年够吗? 江澈心中这般想着,豪气十足,当即开始向太清炼元诀注入寿元,进行提升。 【随着你对太清炼元诀这门道功掌握愈发熟练后,你尝到了甜头,知道了这门道功的强大与重要,于是你准备继续用更多的光阴,来修炼这门道功!】 ------------ 054.时光易逝,人比残阳美 【你开始修行太清炼元诀。】 【百年转瞬即过,你进展缓慢,偶得灵光,偶有寸进,但却离下一个境界仿佛隔着天涯海角。】 【你偶尔也会迷茫,也会想要放弃,但强大的毅力与决心,让你坚持了下来。】 【春秋弹指,寒来暑往,光阴似箭,时间如梭。】 【两百年过去了,你获得的灵光与感悟增加,略有寸进。】 【三百年过去了……】 【四百年过去了……】 【五百年过去了……】 …… 【又一百三十七年后,你终于一步步艰难的撞开了太清炼元诀下个境界的大门,踏入了另一番新天地!】 【(无品级)太清炼元诀(第三层),被动效果1:炼化道元速度+15%。】 【被动2,气定神闲:效果增强,恢复战斗中消耗的道元数量增加,有大概率恢复当前战斗消耗的所有道元。】 …… 江澈看着面板,目光灼灼。 共637年寿元,他方才将太清炼元诀提升到了第三层。 不用体会,光是看着那些耗去的寿元,看着那数百年光阴逝去的信息,便能感觉到绝望。 修行难,难于上青天。 不过从这也说明了江澈的修行天赋并不强,甚至可能只是普普通通罢了。 不过,有这个金手指在,就算他的修行天赋再普通,他也能超越这世间一等一的天骄。 当然,如此付出也是值得的。 不说又增加了5%炼化道元的速度。 就是气定神闲效果的增强,便值得投资。 之后,江澈每一场战斗里,都可能恢复战斗中消耗的道元,这是多么不可思议,多么恐怖的事情。 但他并没有沉浸在巨大收获的喜悦中,而是注意力,再度转移到了那还剩下的691年寿元上。 他决定用500年寿元来提升太一剑经。 太清炼元诀是炼化道元,保证战力的根基。 而太一剑经,便是他强大战力的核心。 如果没有太一剑经,他怎么可能用二十颗道元,燃星一剑,在长新村斩杀初境诸妖。 阳雷法永远不可能做到,他见闻里的其他道功也做不到。 因此,太一剑经的投资价值,完全可以跟太清炼元诀画等号。 【你继续修行太一剑经。】 【它比你修行太清炼元诀还要艰难。】 【光阴飞逝。】 【八十一年后,你将太一剑经提升至第二层。】 【又过四百一十九年,期间灵光汇聚,多得所悟,但你却终未能踏入下一层。】 太一剑经跟太清炼元诀一样,入门之后是第二层。 但整整419年寿元,竟然未起水花! 这门功法修行之艰难,甚至还在太清炼元诀之上。 子义的身份不简单。 不过作为兄弟,他从未问过我的秘密。 我又怎能去探查他的秘密。 江澈心中这般想着,注意力落在了当前功法一栏上。 【太一剑经(第二层)。】 【初式·纵星剑:威力增强,需要燃烧的星力消耗变少。】 【燃星式:燃烧道元化为的星力更多。】 面板上的解释其实不够通俗。 以江澈的理解那就是,在长新村一战,他用了二十颗道元,施展的纵星剑,现在只需要十颗道元便能施展。 而二十颗道元,则能施展出更强的纵星剑。 当然,太一剑经提升至第二层后,给予他的回报还不止这些。 【贰式·横月剑:横月剑乃是太一剑经第二层的剑式,拥有着筑基境的力量,与纵星剑一样,需要燃烧星力,以星绘月才能施展,燃烧星力越多,杀力越强,即使只动用基础星力,也能发挥出筑基境一等战斗道功的杀力。(筑基境解锁!)】 江澈:…… 他现在拥有筑基境的战斗道功了,所以也必须筑基境才能施展,就算他练得再高也没用? 不过太一剑经的提升是非常有必要的,现在只要道元足够,他面对筑基境,也敢搏命! 晨光洒来,江毅未归。 江雪起床,准备自己去上学。 江澈则开始施展太清炼元诀,与时间赛跑。 …… …… 一日半时间,转瞬即逝。 每当江澈、江毅忙碌,江雪就会自己去学塾上学。 秦廷各郡各城的治安极好。 因此即使江家小妹独自去上学,也不会发生什么遇到不测,江毅与江雪怒而拔刀,去教训不长眼的凶徒的狗血事情。 毕竟整个桃花城谁人不知道江家大郎是治安司的差人,江家三郎是道院内院弟子,前程似锦。 谁会去招惹二人的妹妹呢? 当美好的晚霞蔓延整个桃花城的时候,江澈缓缓睁开了双眸。 太清炼元诀踏入第三层后,一日半时间,他竟是直接炼化了8颗道元。 再给他一些时间,108颗道元,也不再遥远。 不过炼化道元快点筑基固然重要,论道大会这样的事情,也不容错过。 34颗道元虽然不多,但应该也够用了。 推开房门,走出房间,再至院中,凉爽的晚风扑面而来。 江毅未归。 江雪亦如是。 看了二人的房间一眼,江澈大步流星的推门而出,正好遇到了带着江雪策马而归的江毅。 “小弟,论道大会加油!” 江澈点了点头,抱拳对着江毅行了一礼,诚心道。 “大哥辛苦,愿早日能为大哥分担。” 江毅摆了摆手,大笑道。 “小澈,大哥不必你为我分忧。” “你永远是我的骄傲。” “哪怕再辛苦,大哥也不觉得辛苦。” “而且这算什么辛苦。” “快去吧,大哥期待着你在论道大会大放光彩的那一刻。” 江澈重重点了点头。 “必不会让大哥失望。” 他信心满满,与江雪挥手道别后,向着桃林道院而去。 还剩下191年可提升道功的寿元,自己该怎么好好利用呢? 踏着夕阳的余晖,一袭玄衣如墨的少年,陷入了沉思。 …… …… 江澈来到道场的时候。 顾子义、剑南星、冯光明几兄弟也到了。 他们看见江澈后,用力朝着江澈挥了挥手。 赵初环抱双臂于胸前,站在几兄弟身侧,含笑看着江澈,比残阳还美。 “师姐、二哥、三哥、四哥。” 江澈走了过去,他敏锐的发觉,经过长新村一战,剑南星们的气息隐隐变强了几分。 看来大家都有收获。 随着道院其他弟子陆陆续续赶来。 公孙起、金慕一、董平生联袂而至。 而江澈几兄弟同时感觉到,他们的弟子牌滚烫,闪烁起了光亮来。 ------------ 055.我不同意,也不服气 江澈取出了道院的内院弟子牌握在手中,顿时心神被牵引进入其中。 功勋榜现! 完成了长新村的任务,四兄弟获得了15点功勋。 在长新村,他们四兄弟共计斩杀十二妖魔。(虽然这些妖魔几乎都是靠着江澈斩杀的,但兄弟之间,哪会计较这个,于是最终上报上去的妖魔功勋,几兄弟也是平分。) 当初狗三值30点功勋。 这些初境妖物,有的跟狗三差不多,有的比狗三强。 因此十二只初境妖物,江澈几兄弟共获得了312点功勋。 每人78点功勋。 现在他共有197点功勋。 虽然距离还债还远,距离江毅的开脉丹还远。 但江澈相信,很快这些将不再遥远。 下一刻,他切断功勋榜,思绪、注意力回归。 董平生走到了公孙起、金慕一的前面,开始讲话。 “一周前,道院已经通知过你们此次南安郡论道大会将在我们桃花城举办的事情。” “虽然以往历届论道大会,我们桃花城也没有弟子必须夺魁的先例。” “但今天是南安郡论道大会第一次在桃花城举行。” “所以此次参加论道大会的弟子,我不要求你一定赢,但输也要输出风采,输出气势来,不要辱没了我们桃花城,辱没了他们桃林道院。” …… 金慕一本不该出现在这里。 但他还是来了。 因为此次论道大会,也关乎到了绩。 公孙起没有什么表情,似乎根本不关心这件事情。 董平生的话还在继续。 “此次道院参加论道大会的规矩略微变动。” “外院弟子也需派出一人参加。” “此外其余不变。” “参加弟子名额,由我、公孙院长、金城主共同拟定。” “现在我开始公布参赛道院弟子名单。” “外院:冯光明。” “一年生:江澈。” “二年生:王元东、韩朝露。” “三年生:余北斗、陈程、年俊雄。” “四年生:丁明川、崔勋、连梁。” “五年生:夏勇武、徐凯、张东华。” …… 陈程这么强,竟然只是三年生。 刚刚踏入内院的一年生们目瞪口呆,十分的惊讶。 没错,内院传奇弟子之一的实力已经超过了绝大部分五年生,甚至快要达到晋升国道院的标准了,很多弟子都以为其至少是四年生,甚至五年生。 谁能想到,其只是一个三年生。 余北斗跟陈程一样,乃是内院最强的弟子之一,与陈程、付夜华共被称为内院三杰。 就在这时候,有内院弟子出声问道。 “付夜华呢?” “为什么大师兄不参战,他那么强,一定能够击败其余三城道院的弟子。” 随着此人发问,一时间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董平生和公孙起的身上。 是啊,付夜华作为桃林道院内院的大师兄,传言其虽然与余北斗、陈程共为内院三杰,但真实实力,却要比余北斗和陈程还要强上一线。 如今,怎么陈程与余北斗都参加了。 付夜华却不参加呢? 这时候,公孙起缓缓开口。 “你们大师兄任务归来,在知道了吕镇的事情后,便没回道院,直接去帮助郡裁决司的人,追缉祸乱吕镇、屠戮吕镇百姓的左道妖人去了。” 他说这句话没有什么情绪,就像是在诉说一件微不足道的事情一样。 但听得整个道院弟子,是热血沸腾。 道院之中,有几人能够参与城裁决司的事情? 恐怕只有陈程、余北斗有资格吧? 可付夜华呢,人家直接参与郡裁决司的事情了。 最重要的是,吕镇的事情,多少道院弟子感到愤怒? 无不想要将那些左道要人擒杀,绳之以法。 但敢想的人很多。 能想的人很多。 能够付诸行动、有实力付诸行动的又有几人? 唯付夜华尔。 “大师兄高义!” “大师兄威武!” 最终,无数道院弟子抱拳俯身,为那远在不知何地,正在与郡裁决司追缉该死的左道妖人的付夜华行礼,送上他们心中的敬意。 一礼过后,董平生嘴角浮起了一抹灿烂的笑容,似乎为这样的道院感到开心,为这样的道院弟子发自内心的感到高兴。 下一刻,他接着说道。 “好了,参与论道大会的成员已定,接下来……” “等等!” 突然一个充满了怨气的声音响了起来。 “我不同意!” “我不服!” 众人寻声看去。 发声的是内院新生队伍里的弟子。 内院新生弟子自觉散了开来。 最终显露出来了一个弟子的身影。 他大步流星的上前,神色坚毅。 这个人,江澈、剑南星、顾子义、冯光明并不陌生。 赵初不陌生。 陈程也不陌生。 甚至可以说,大多数道院弟子都不陌生。 他正是段奇毅。 当初在吕镇任务中,被赵初拿剑顶着脖子的段奇毅。 他再度站了出来。 董平生眯了眯眼睛,看向了他。 “你不同意什么?” “你又不服气什么?” 段奇毅抬起手来,指向了江澈。 “我不同意,凭什么新生中,他来参加此次论道大会。” “我更不服气,新生中,他来参加此次论道大会。” 董平生没有发怒,更没有呵斥,而是看向了公孙起。 都快打起瞌睡的公孙起缓缓站起身,负手看着段奇毅。 “凭什么?” 段奇毅体内道元沸腾,道脉显现,周身光亮涌起,如同群星闪烁,最后在他背后形成了一副璀璨的星图。 像阵! 但不是阵! 那是道基! 他已筑基! 他看了一眼公孙起,然后环顾四周,目光扫过在场的所有道院弟子、教习以及董平生、金慕一,最终落在了江澈的身上。 “你的确曾是外院第一,在内院新生弟子中你也拥有着极其优秀的战力,甚至很多人都觉得你是内院第一。” “但如今我已筑基,可你呢?” “你只不过是初境。” “我难道不比你更适合参与此次论道大会吗?” “难道我不应该不同意吗?” “难道我不应该不服气吗?” 他的声音越来越大,掷地有声,仿佛急切的想要证明什么。 江澈格外平静,淡淡道。 “那就来一战!” 段奇毅怔了怔,有些难以置信地问道。 “你说什么?” 未等江澈多言,公孙起的声音响了起来。 “退!” 他是让江澈与段奇毅身边的人退。 就像江澈与段奇旭进行秦风生死斗那晚一样。 于是江澈、段奇毅身边的道院弟子们在听到这句话后,纷纷退了。 他们脚下大地龟裂、破碎。 他们还未掉落在废墟中,脚下便有一座巨大的比武台生出,然后将他们高高托起。 比武台上,江澈与段奇毅遥遥相对。 就像是当初江澈与段奇旭一样。 ------------ 056.小丑 段奇毅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更不敢相信这一切是真的。 难道江澈没有听见自己的话吗? 自己已经筑基了。 自己已经比他更高一个境界了! 二年生王元东还没有筑基,韩朝露也还没有筑基。 他就已经筑基了。 他比所有人都快了。 在他看来,江澈得知这个结果,应该震惊、难以置信然后深受打击,被筑基境后的自己,吓得夹着尾巴夺路而逃。 可为什么他竟然还敢气定神闲地站在那里,说出那样的话? 因此段奇毅想要确认,江澈刚刚说的那句话是不是真的,还是自己听错了。 然而公孙起却没有给他这个机会。 在下一刻,他已经与江澈来到了比武台上,遥遥对立。 原来这一切都是真的。 可惜这个云景象泥腿子怎么敢的? 难道他真以为他仗着赵初师姐的青睐,仗着公孙院长的青睐,就真的内院无敌了吗? 也好。 今天就让自己来告诉这个云景象的泥腿子,他与自己有着多大的差距,他这辈子最后悔的事情,就应该是自己都放下身段,与他结交,他竟然还敢无视! 今天,我就要告诉所有人! 我段奇毅才是内院新生第一! 赵初、公孙院长,你们都看错了人! 段奇毅心中这般想着,道元、血液一起沸腾。 一时间他自己竟也有些分不清,自己沸腾的是道元还是血液。 他迫切的想要胜利,因此在站在比武台上与江澈遥遥相对的第一时间,他便准备倾尽底牌。 …… …… 江澈按住了腰间佩剑的剑柄,道元沸腾。 他静静看着段奇毅。 虽然在长新村,他已经拥有了一剑斩杀初境十二妖的实力。 但他仍然不会小觑任何一位筑基境。 哪怕那位筑基境是段奇毅。 下一刻,他看见了段奇毅体内的道元尽数用出,没入星图,最终演化为了无数的激流自四面八方袭来。 初境道功·水囚笼。 紧跟着段奇毅按住了腰间的剑柄,剑意沸腾。 无数内院新生瞪大了眼睛,看着段奇毅,眼眸里充满了震撼。 修行了两门初境道功,还能完成筑基,他的优秀,毋庸置疑。 甚至很多人内心产生了动摇,觉得段奇毅说的有道理,江澈的确不配,段奇毅也应该不同意、不服气。(长新村的事情他们并不知道。) 可江澈的眼眸里,唯有失望。 他原本以为,段奇毅会动用什么筑基境的道功想要一锤定音的,结果都是初境道功。 他失去了等待的耐心,准备拔剑。 这时候,段奇毅已经拔剑。 激流形成水囚笼之后,道基之中道元还在绽放,演化出了更多的激流如水蛇游走,然后下坠,落在了他的手腕,他的剑鞘、剑柄。 他拔剑,剑啸声响起。 刺目的剑芒,卷着无数的激流前进,以摧枯拉朽之势,向着江澈撞去。 江澈也拔剑了。 道元化星火。 星火覆于剑。 他身子微蹲,聚力于双脚,如脱弦之箭,纵剑向前。 剑芒如霜似电,卷星火向前。 他这一剑比段奇毅的更快,也比段奇毅的更强。 水囚笼瞬间破碎。 不堪一击。 卷着星火的剑芒则在破开水笼后继续向前。 好强! 四周所有的道院弟子瞪大了眼睛、张大了嘴巴,看着江澈这一剑,如同一只只震惊的蛤蟆。 江澈明明只是初境,但这一剑已有筑基境的余威,虽然还不能与真正的筑基境道功媲美,但在初境道功里,已鲜有能够抗衡的。 不好! 一股强烈的生死危机感浮上了段奇毅的心头。 他面色大变,深切感受到了这一剑的危险。 没有犹豫,甚至可以说是果决,更多的激流覆盖了他的双足。 他如同得了水的鱼,飞速闪避,想要避开江澈这一剑的锋芒,然后抓住江澈的破绽,或者等江澈力竭开始反击。 这一战,他期待了多少个日夜,在脑海中幻想了无数次,也演练了无数次,绝对不容有失,也不可能有失。 哪怕江澈的表现再惊艳,再强大。 比武台四周道院弟子们惊呼连连,不是因为江澈,而是因为段奇毅。 谁能想到,段奇毅不仅筑基了,还修行了三门道功。 一门束缚、禁锢敌人的水囚笼。 一门水行仿剑道道功,蛟龙在水! 一门水行身法道功,如鱼得水! 而另一边,江澈剑芒上的星火越来越旺盛、速度越来越快,剑势越来越猛,威力也越来越强。 如鱼得水的段奇毅,看着自己动用了身法道功后,仍然无法拉开距离的燃烧着星火的剑芒,惊骇万分。 “这是什么道功!” 他在心中惊呼,差点忍不住失声惊叫。 还好,他控制住了自己的仪态,然后更多的道元投入在了道功“如鱼得水”上,想要以此加速,摆脱江澈仿佛这如蛆附骨的一剑。 可惜任他道元再磅礴,任他再是筑基境,他也没有筑基境的道功,如何与一剑斩杀初境十二妖的江澈抗衡。 又是燃星的一剑。 燃星一剑仍在加速。 它快过了“如鱼得水”。 与此同时,江澈的声音响了起来。 “刀剑无眼!” 公孙起还未开口,董平生已经急了。 “比斗不是生死斗!” 江澈想了想,段奇毅的确罪不至死。 更何况,他现在还没有忤逆道院规矩的实力和底气。 于是在卷着星火的剑芒撞掉了段奇毅手中的剑,撞得他握剑的手腕巨疼、虎口裂开。 紧跟着剑势变幻,剑芒撞动,本来要割开他喉咙的一剑,变成了剑柄砸在他右臂上的一剑。 “噗哧!” 他口吐鲜血、惨叫一声如断线的风筝一般飞出了比武台,重重摔在地上,然后整个右臂变形。 “你作弊!” “你一个云景象的泥腿子,怎么可能有这么好的道功!” “这道功是谁给你的,你贿赂谁得来的?” 他跌跌撞撞从地上爬了起来,头发散落,披头散发,满嘴鲜血,状若疯魔,发狂似地吼道。 江澈冷漠地看着他。 这个人过来从开始就看不起自己。 如今终于原形毕露。 如果他能够拥有筑基境道功,自己可能要动用三十颗道元才能险胜吧? 如今只是十颗道元的纵星剑,就险些将其杀死。 果然没有筑基境道功的筑基境跟当时没有初境道功的段奇旭一样,名不副实。 段奇毅的道元比自己浑厚,品质比自己高,但那又如何呢? 他无法真正发挥出这些道元的威力,便是徒有筑基境之名,无筑基境之实的伪筑基境。 玄衣如墨的少年收回目光,收剑转身,准备走下比武台。 再次被无视的段奇毅愤怒到了极点,他歇斯底里的嘶吼着,向着江澈的背影拔足狂奔,似乎想要向江澈讨要一个说法,似乎又想向江澈宣泄着什么。 可他前脚刚刚迈出,一股飓风便将他掀飞了出去。 “丢人现眼的东西,还不滚下去!” 同时,公孙起的声音响起,一字一句,如针扎在他的心头。 那声音里,带着浓浓的厌意与烦意。 这位院长只是轻轻挥了挥衣袖。 重重摔在地上的他幡然醒悟,如果没有家里的投资,他也不可能走到现在。 家族的所有资源、一切都孤注一掷压在了他的身上,他才走到现在,他原本以为自己已经远远的完全超越了那个云景象的泥腿子,乃至内院新生所有人。 所以他今天才会站出来,迫切的想要证明自己,想要胜利,结果…… 的确是丢人现眼的东西。 一时间,段奇毅的眼睛里仿佛进了沙子,有什么东西情不自禁从他的眼睛里流了出来。 他面红耳赤,抬手掩面,握着佩剑,带着重伤残区转身逃也似的离开了。 就像是一只狼狈到了极点的丧家之犬。 更像是一个小丑。 ------------ 057.不过一颗大道仙丹 段奇毅离开后。 董平生又交代了其他事情,便让所有道院弟子在桃李春风楼前集合。 至于剑南星和其他人,则被安排为迎接其他三城道院队伍的仪仗队。 桃花城最为豪华、气派的两大酒食之地便是桃李春风楼与天外仙。 天外仙又有女色掺杂酒食之间,自然不能作为此次能够配合道院举办论道大会的民间势力之一。 如此一来,最合适的选择便只剩下了桃李春风楼。 而桃李春风楼自然也很乐意为桃林道院效力,当即便承包了其余三城“来客”们的食宿,同时在酒楼外搭建起了一座座武斗台。 “如果段奇毅知道了,你在长新村几乎可以说一剑斩杀了初境十二只妖物,他今天一定不敢站出来挑战你。” 赵初与江澈并肩而行。 白衣绝色少女看着身旁的眉清目秀的玄衣少年含笑说道,眸子中柔情似水,乱人心弦。 不知为何,江澈竟有些不敢直视赵初的眼睛。 他心中有些小鹿乱撞,但却目视前方,表面平静。 “段奇毅向来看不起我。” “就算他知晓了我的这些战绩。” “但他已入初境,或许还是不会认可我。” “最多只是更加的重视、小心这场战斗而已。” “当然,这只是我的猜测。” “毕竟我对段奇毅并不了解。” “也并没有兴趣了解他。” “而且事情已经发生了。” “说再多也并没有任何意义了。” 话至此处,他在心底叹了口气。 其实面对段奇毅动用纵星剑的时候,他只想动用五颗道元。 但狮子搏兔亦用全力。 就算段奇毅再怎么让他失望,他也不该因为吝啬道元,如此大意。 于是他最终动用了十五颗道元的纵星剑,摧枯拉朽的击败了段奇毅。 如果段奇毅展现出了筑基境的功法,他会当即毫不犹豫的再次燃烧十五颗道元化作星火,将这纵星一剑催发到极致,展现出完全媲美筑基境道功的威力。 就像当初以炽罡正阳剑击败段奇旭那样。 可是段奇毅这样的筑基境,十五颗道元的纵星剑便够了。 当然这场战斗,江澈从实践中,也印证了一件事情。 目前气定神闲的被动效果,不击杀敌人,并不会触发。 哪怕你再念头通达。 也就是说,江澈这一战,虽然击败了段奇毅,迎得了所有道院弟子的敬意,奠定、巩固了内院新生第一人的地位,但却损失了十五颗道元。 可好在这一战也让他对筑基境有了更直观的认识、更深刻的理解以及一定的体会。 立道基后,渐渐的修士们便不再会再担心道元够不够用的问题,因为你炼化道元速度更快,道元的品质更高,施展道功消耗更少,哪怕是筑基境的道功。 段奇毅虽然跟个跳梁小丑差不多,但如果江澈没有太一剑经,那么这一战恐怕便胜负两说了,即使最后他能胜,也必然十分艰难,必是险胜。 所以即使没有筑基道功的伪筑基,也绝对不容小觑。 当然,如果没有自己,段奇毅必然要在这一战中扬名立万,可惜了。 不过也仅仅只是可惜了。 对于敌人,他不会有太多的想法。 当然这一战中,他也发现了,段奇毅的筑基图太小,小到承载不起其野心。 否则如果段奇毅的筑基图足够大的话,哪怕他用出了纵星剑,也难轻易取胜,更别说将其碾压。 难怪当初公孙起对他说,修行更好的炼元诀,用更好的筑基图筑基,其中好处,以后修行路上,他自会明白。 如今筑基一战,用更好、更大的筑基图筑基。 其中好处,他已管中窥豹,窥见一斑。 一时间,他忍不住开始期待,自己以五气朝元筑基后,会比现在的段奇毅强多少,比其他筑基境的强者强多少,能以筑基战周天吗? 就在他想着这些的时候,身侧的白衣少女双手交叉于后脑勺,看着天空里的蓝天白云,轻叹道。 “的确,已经发生的事情不可改变,说再多都没意义,反正你已经赢了。” 紧跟着她从衣服里变戏法似的掏出了一颗宝光流转的丹药来,扔给了江澈。 “接着,这是凝元聚气丹,刚刚与段奇毅一战,消耗了你不少道元吧,接下来论道大会,可是需要足够道元储备。” “这颗丹药,能够帮你恢复一定数量的道元。” 江澈接过了凝元聚气丹。 他在这颗丹药的表面看见了一道又一道清晰的道纹。 丹师以道元生火炼丹,经过道元的洗礼,赋予丹药超凡脱俗的力量,是为道丹。 道丹,全名大道仙丹。 上面道纹越深、颜色纹理越是好看,道纹越多,则道丹品质越高,药力越强。 他却在这颗丹药上感受到了星辉的力量。 对于星辉,他陌生,也并不陌生。 因为太一剑经的燃星式,便是利用燃烧道元,仿出星力、星火来。 虽然其威能不能真正与消耗星力施展的道功媲美,但在低境修士里,威能已可以说是匪夷所思。 但一颗蕴含着真正星力的丹药,哪怕江澈再是井底之蛙,也可以想象其珍贵。 似是怕他拒绝,未等他开口说什么,赵初率先开口道。 “这是公孙院长的安排,所以你不需要负担什么。” “小师弟,加油喔!” 她说着,露出了一个俏皮可爱的神情,然后给了江澈一个大大的鼓励的神情。 江澈现在欠公孙起已经不少,也不差这一样。 正所谓债多不压身。 以后一起还便是。 于是,他心安理得的吞下了丹药。 丹药入腹,在他体内炸开,混合着星力的药力顿时填满了他的身躯。 道元自生。 这一刻,江澈重新认识了这颗丹药的价值。 对于修士而言,一颗丹药,若能恢复一战中消耗的所有道院,已是难得。 可江澈在吃下这颗丹药后,瞬间药力在他的体内炸开。 与段奇毅一战消耗的道元开始恢复,速度极快,比气定神闲还要强。 当然,炸开的不只是药力,还有星力。 江澈不只恢复了与段奇毅一战消耗的道元,他的道元还在增长。 这种情况,简直就像享受到了增强的版的气定神闲一样。 不过还没完。 他与段奇毅一战前,道元有34颗。 服下这颗丹药后,在恢复了34颗道元后,他的道元还在增长。 ------------ 058.你比全世界都重要 这时候,他才知道,他低估了这颗丹药的价值。 他看着赵初张了张嘴巴,似乎想要说些什么,可还未等他说出口。 身侧倾国倾城的白衣少女已经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腕,笑着说道。 “走,带你去个地方。” 跟着,便拉着他在人群中奔跑了起来。 看着他们的背影,不少弟子瞪大了眼睛,眼眸里、心底皆浮起了浓浓的羡慕之情来。 尽管,这已经不是他们第一次见到赵初与江澈这般亲密了。 而公孙起则是嘴角微扬,似乎觉得这样很好。 赵初带江澈来的地方不是别处,也是桃李春风楼,只不过是桃李春风楼的顶楼。 桃李春风楼位于整个桃花城的中心,站在顶楼,便可以俯瞰全城。 江澈看向了赵初,眼眸里带着淡淡的询问,似乎是想说,难道师姐带我来这里,就是想让我看看整个桃花城吗? 当然,他内心里其实并不觉得赵初会有这么无聊。 “看!” 赵初的声音轻轻的、柔柔的,仿佛能够落到人心间。 看什么? 江澈顺着赵初的视线看去,便看见桃花城外,三支极其显眼的队伍正在官道上缓缓前行,由远及近。 是仙江城、北斩城、重山城三城道院参加论道大会的队伍。 那里有江澈的对手,也有桃林道院弟子们的对手。 原来赵初带他来这里,是看自己的对手。 在战胜你的对手之前,你首先需要了解你的对手。 …… …… 等待是漫长的。 但有人陪你一起等,那么再漫长的等待也会变得不漫长。 首先进入桃花城的是仙江城的队伍。 为首的是一个长相极为俊俏,比江澈、顾子义还要好看,穿着一身华贵的锦服,如同金枝玉叶般的少年。 大概比江澈年长一些,跟陈程年纪差不多,气度不俗。 赵初目光落在少年的身上,介绍道。 “他是仙江城宁家的大少爷宁志恒,天赋异禀,在仙江道院的地位,就跟付夜华在我们桃林道院的地位一样。” “不过,他的天赋,没有付夜华的好,但应该能与陈程一较高下,只是不知道他与陈程孰强孰弱。” “他不是你的对手,他的弟弟是。” “喏!” 听着赵初的话语,江澈目光转动,看见了宁志恒后面的少年。 那少年与他年纪相仿,五官跟宁志恒极为相似,但气质阴鹜,看起来是个非常不好相与的主。 “他叫宁志浩,是宁志恒同胞兄弟,为人狠辣,娇生惯养。” 江澈点了点头。 “我觉得仙江道院的弟子,似乎都有些娇生惯养。” 他这句话并不是一时兴起,而是仔细观察过仙江道院弟子进城后的言行举止有感而发。 仙江道院的弟子们走进桃花城后,看着桃花城的一草一木,神情举止里,皆透着浓浓的嫌弃,好像是从凤凰群掉进了鸡窝一样。 也只有偶然看到桃花城的美景时,他们神情举止里的嫌弃才会被冲淡一些。 在仙江道院的弟子们进城后。 随后到来的,是北斩道院的弟子。 赵初的目光落在了北斩道院的弟子们身上。 “北斩道院的大师兄名为龙耀青,他是陈程与余北斗的对手,你不需要在意。” “你需要在意的是钟阳,他跟你一样,是北斩道院内院里的新生王,深受北斩道院院长的器重,甚至让龙耀青带在身边,重点培养。” “他是你的对手。” 江澈点了点头。 “他们戾气似乎很重?” 他注意到,北斩道院的弟子们进来后,看着仙江道院和桃林道院的弟子,眼眸里满是挑衅与战意。 赵初摇了摇头。 “不是戾气重,北斩人好战,北斩道院学子更是如此。” 北斩道院之后,再进城的,便是重山道院的学子。 他们走进了桃花城后,似乎对桃花城内的一切充满了好奇,在看到桃花城内的美景时,他们竟然皆忍不住驻足,一时间失了神。 赵初接着道。 “重山道院的人质朴,他们重山城不富,也不美,都是山,还是边关重地,所以重山城的人又被人称之为山炮。” “那个看起来大大咧咧扎着双马尾的姑娘,叫做刘思雨,是重山城城主之女。” “跟在她身后的叫做刘振文,是她亲弟弟,也是你的对手。” 江澈点了点头,目光落在了这对姐弟身上。 在重山道院所有弟子都在欣赏美景的时候,只有这对姐弟在“互相残杀”。 当然说是“互相残杀”,也不准确。 主要是小胖子刘振文单方面的被动挨打。 当真是“姐弟情深。” 就在这时候,赵初忽然变戏法似的从身上掏出了一个精致的黑色盒子,递给了江澈。 盒子上雕刻着烫金色的龙纹,不用看里面的东西,专是看这个盒子,便让人觉得贵重。 师姐,这是? 江澈转头看向了赵初,刚想开口,赵初已经率先开口了。 “老师说了,冬时我们便要离开了,明年生日,大概是不能见到你的,于是跟我准备了一件礼物放在盒子里,你论道大会后打开。” 江澈受宠若惊。 他没有接过盒子,而是看着赵初,正色道。 “是否太过贵重?” 赵初神情也逐渐认真、凝重。 “老师只有你一个门生。” “而我只有你一个朋友。” …… …… 宁志浩跟在宁志恒的身上,脸上写满了抱怨。 “真不知道郡府那边怎么想的,这次论道大会不在我们仙江城举办,要在桃花城举办。” “这里有什么,桃李春风、天外仙?” “有我们仙江的紫府苑一半好吗?” “看重山道院那些山炮的样子,来个桃花城都觉得大开眼界了,难怪当初去我们仙江,都一副平民进皇宫的样子。” …… 他叽叽喳喳,说个不停,好像有一肚子话要说。 宁志恒并没有搭理他,只是手中折扇轻摇,风度翩翩,一时间不知道让四野多少闺中少女春心荡漾。 倒是其他仙江道院的弟子认可地点了点头,看着不远处为桃花城美景驻足的重山道院弟子们,眼眸里泛起了浓浓的鄙夷。 不远处与刚刚完成“迎宾任务”的剑南星们站在一起的夏勇武看着宁志恒等人,在地上重重吐了口唾沫。 “这些仙江狗,狗眼看人低,他们仙江城乃是南安郡郡府所在,当然要比我们几城繁华。” “但那又怎样?” “他们仙江道院第一的宁志恒,比得上我们大师兄一根手指头吗?” “等下余北斗、陈程师兄,都能他的他屁滚尿流。” 修道者达者为先,虽然夏勇武这个五年生,才应该是名副其实的师兄。 但修为上,他比陈程、余北斗等人都要弱上许多,更别说那神龙见首不见尾的付夜华了。 “希望五弟能够在新生中夺魁。” 剑南星、冯光明诚心诚意道。 顾子义眼珠子一转。 “五弟作为我桃林道院内院新生第一,等下上场不能没有牌面。” 语毕,他一溜烟,便钻入了人群里,竟是冲着天外仙而去了。 看着他的背影,剑南星、冯光明大概猜到了他要去干什么,一时间忍俊不禁。 而夏勇武则是口水流了一地。 ------------ 059.剑斩群星折天骄! 仙江道院、重山道院、北斩道院的弟子、教习们到齐了后。 公孙起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了江澈、赵初的身侧。 他俯视着桃李春风楼前的人群,轻轻挥了挥衣袖。 这一次没有生出之前把段奇毅掀飞的飓风。 而是董平生脚下,大地龟裂,从中生出一座巨大的高台来,将其高高托起。 接着,这位董副院长气沉丹田,道元沸腾,开始讲话。 他的声音响彻旷野,洪亮且有气势。 开场白依旧是老生常谈的场面话、客套话。 没有什么价值。 说完了场面话、客套话后,他开始介绍起了论道大会的规则。 论道大会,将进行抽签分组作战,1V1单挑。 胜者继续。 败者则进入复活赛。 如果再次失败。 那么将彻底淘汰。 规则很简单,通俗的来说,每个人有两次机会,那么第一次你发挥失常或者因为某些原因失败了,你还有第二次机会。 如果你第二次还不行,那么就真的gameover了! 在董平生讲话的时候,桃李春风楼内的伙计们在管理者的带领下,纷纷在比武台四周布置好了观众席。 让每一位道院弟子、教习都有地方坐,都有茶水、点心吃。 可谓周到。 没有废话。 在讲完规则后,因为考虑到仙江道院、重山道院、北斩道院的弟子、教习们都是远道而来。 可以先跟着桃李春风楼的伙计们到里面房间休息一个上午,大会下午正式开始。 仙江道院、重山道院、北斩道院的弟子、教习们当即跟着伙计们进入了桃李春风楼。 重山道院的弟子、教习们依旧东看看,西看看,眼眸里是欣赏,脸上是满足。 北斩道院的弟子、教习们则是目光看着桃林道院、重山道院、仙江道院的弟子、教习们眼眸里泛着灼热的战意。 当然他们的目光,多是落在桃林道院与仙江道院的弟子、教习上。 仙江道院的弟子、教习们则是对着桃李春风楼内外指指点点,评头论足,心里的嫌弃仿佛都要溢出来了。 江澈在跟公孙起闲聊了几句后,便毕恭毕敬的道别了公孙起、赵初,然后来到了桃林道院弟子们所在的休息厅。 夏勇武看见他后,当即走了上来,勾搭着他的肩膀义愤填膺道。 “师弟,待会儿如果遇到仙江道院的人,一定要揍的仙江狗满地找牙。” “这些狗娘养的,这也看不上我们桃花城,那也看不上我们桃花城。” “如果仙江不是郡府,看看谁发展的更好。” “还玩地域歧视。” 他咬牙切齿。 作为郡府所在,仙江人的高傲是刻在骨子里的。 因此他们看其余三城秦人,多有轻视。 也正是因为如此,仙江人在南安其余三城,很不讨喜。 …… …… 时如逝水,很快便来到了下午。 随着一声悠扬的钟鸣。 四城道院的弟子、教习走出了客房、休息厅,然后走出了桃李春风楼,进入观众席,纷纷落座。 董平生则是早已经站在了裁判席上。 看着四城道院的弟子、教习们均到齐后,他沉声道。 “南安郡论道大会正式开始!” 没有大段的开场白,只是这几个字,却让四城道院无数弟子、教习忍不住神情一肃。 接下来,念到名字的道院弟子,请上比武台。 “刘振文、越兴学。” “宁志浩、房永贞。” “钟阳、倪建白。” “王元东、何兆熊。” “奚乐池、尚光。” “江澈、袁岳。” …… 第一次被念到名字的,内院新生居多,但也有两年生。 江澈在听到董平生喊到名字的时候,睁开了双眸,停止了炼元。 因为赵初给予的丹药他的道元来到了50颗。 再加上近半日的炼化,他又增长了2颗道元。 如今他的道元已有52颗,完全够用。 他走上了比武台。 他的对手同样走上了比武台。 那个名为袁岳的少年,来自重山道院。 浑身穿着兽皮制成的衣服。 虽然看起来土里土气的。 但一张五官分明的脸上,却是写满了坚毅。 “见过江澈师弟。” “来战!” 上台后,他对江澈抱拳行了一个见礼,然后见山大喝一声,战意十足。 江澈抱拳回礼,握紧了手中的剑。 他们同时踏出了左脚。 但袁岳在踏出左脚那一刻,竟然化作了数道残影,自四面如若疾风而来。 身法道功! 江澈眼观六路、耳听八方,他完全无法辨认袁岳会自哪个方向对自己施展出真正的杀招。 不过,既然无法辨认,那就不辨认。 “铿!” 他拔剑。 剑芒卷着炽热如火的剑罡席卷四野,然后斩出了一道剑圆! 既是防御,也是进攻。 袁岳的残影只围不攻,让人眼花缭乱。 但江澈的炽罡正阳剑的剑圆却不可能持续。 等到剑势尽时,剑圆不圆,露出破绽,那么便是袁岳进攻的最佳时机。 重山道院的弟子们看到这一幕,嘴角皆是浮起了一抹淡淡的笑容。 “袁岳师弟胜券在握矣!” 刘思雨直接断言道。 仙江城的弟子则是直接大声道。 “啧啧,听说那江澈还是什么桃林道院内院里的新生第一,连重山道院的山蛮子都打不过。” “看来桃林道院,也就付夜华一人实力尚可。” …… 桃林道院的弟子们攒紧了拳头。 他们很想质问江澈,为什么跟段奇毅比武的时候那么凶、那么强。 此时面对袁岳,怎就成了病猫? 就在这时候,顾子义来了。 他带着天外仙们漂亮的姑娘来了。 姑娘们拉着两大横幅。 一副上书“拳打黎山镇群妖”! 另一幅上面则写“剑斩星辰折天骄”! 还有一个横批。 两个字“无敌”! 本来这是很有气势、派头的话,但此时配上江澈擂台上的表现与局势,却变得极为刺目、可笑。 甚至可以说很是小丑儿。 不过顾子义却不理会这些。 剑南星、冯光明、夏勇武走了过来,与他站到了一起冲着擂台上大喊。 “五弟(江师弟),加油!” “江澈,加油!” 赵初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了观众席,来到了顾子义们身边,与他们一起,用尽了力气呐喊。 一时间,四周的人不知道为何,怎么都笑不出来了。 而天外仙的漂亮姑娘们举着的横幅也不再可笑,不再小丑。 此时,仙江道院、重山道院、北斩道院的弟子们都在想。 这白衣少女是谁,怎生得如此漂亮? ------------ 060.星火 在重山道院、北斩道院、仙江道院的弟子、教习们到来之前。 赵初便拉着江澈来到了桃李春风楼的顶楼。 后来江澈走下顶楼,赵初仍然在顶楼陪着公孙起。 直到此时赵初才出现在了观众席。 因此,在此之前,三城道院的弟子、教习们自然没有见过赵初。 震惊过后,仙江道院的弟子们在想。 桃花城这种地方也能出这样美的少女,自己道院的那些所谓的女神、仙女原来都是什么庸脂俗粉? 北斩道院的弟子们则是在想。 如果跟这样漂亮的女孩子一起战斗什么的,肯定格外的有意思,可惜这少女不是北斩道院的弟子。 重山道院的弟子们则是在想。 还漂亮的神仙妹妹啊,也不知道待会儿能否跟这神仙妹妹要个签名。 …… 在比武台上的江澈也察觉到了擂台下的动静。 顾子义的中二行为简直让他深深体会到了什么叫做大型社死现场。 一时间他感觉到了双颊格外的燥热,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 不过在听到顾子义、剑南星、冯光明、赵初的加油后,他心绪又逐渐稳定了下来。 既然找不出哪道残影才是真正的袁岳,那么就一剑斩去所有的残影好了。 刹那间,52颗道元尽数沸腾。 其中10颗道元自道脉涌出,顺着他的右臂涌入了他的佩剑中,然后燃烧化作星火炸裂开来。 其余道元则严阵以待。 在炽罡正阳剑剑势刚刚尽时。 在剑圆刚刚露出破绽的时候。 新的一剑生出! 如同纵星! 一片霜芒如电,刺过四野的所有残影! 在卷着星火的刺目剑芒下,一道又一道残影破碎了。 “嘶,这是什么战斗道功,杀力竟然如此可怕,战力竟然如此之强。” 重山道院、北斩道院、仙江道院的弟子、教习们皆忍不住发出了淡淡的惊叹。 桃林道院的弟子们则只是有些感慨。 当初段奇毅与江澈一战中,他们便见过了江澈用出这门剑道战斗道功,已经震撼过了,当然不会再震撼。 不过如今他们已是第二次见到这剑道道功,仍然觉得十分的惊艳。 (以四城道院的弟子、教习们的眼见,当然无法认出纵星剑的跟脚。) (他们只能看出,这门剑道道功在初境战斗道功,是一流的一流,仅仅如此而已。) 袁岳本人也是满脸震惊。 他也因江澈这一剑感到惊艳。 “这是什么剑道道功,竟然如此凶猛?” 虽然心中这般想着,但他的动作却是不慢,他后跃落地,脚下大地龟裂。 裂土凝甲,加在其身。 他成了披甲的勇士,也成了一只浑身是刺的刺猬。 紧跟着,他蓄力然后如同一头蛮牛一般,朝着江澈撞了过来。 这动作虽然看起来笨拙而愚蠢,但无论是速度还是力量都不容小觑。 看着江澈这边比武台的四城道院的新生们,脸上都流露出了一抹凝重的神情。 哪怕是他们面对袁岳这一击,都只有两个选择。 要么拼尽全力动用底牌。 要么避其锋芒。 江澈的神情凝重而认真。 纵星剑的剑势并未完。 他转动剑芒,竟然是直接朝着袁岳刺了上去。 针尖对麦芒。 这一剑的确足够强。 可袁岳这一撞也不弱。 一时间,无论是其余三城的道院新生弟子们,还是重山城的新生弟子们,都有些拿捏不准此战究竟谁胜率更大一些了。 倒是刘思雨信心满满。 “袁岳一定会赢!” 她轻声低语道,语气是那样的坚定。 …… …… 剑芒至。 袁岳撞来! “轰!” 震耳欲聋的巨响声响起。 比武台上,尘埃四起。 袁岳的土甲碎了。 但江澈的剑芒还在。 就在那剑芒要刺入袁岳的胸膛时。 这位来自重山道院的少年忽然身子半蹲,猛然发力,骤然提速,一跃而起,化作无数道残影来到了天空中。 他再次动用了身法道功。 紧跟着,那些破碎的土甲开始聚集。 擂台开始龟裂,更多的土被撕扯了出来,然后与破碎的土甲们一起聚集。 紧跟着形成了一只巨手朝着江澈狠狠拍了下来。 “结束了。” 刘思雨轻声道。 不只她看得出来,四城道院其他老生也能看出来,江澈现在这一剑,绝对不可能抗衡得了袁岳这一掌。 这个桃林道院的少年不简单,可他不应该一开始斤斤计较道元。 如果他一鼓作气,便将自己的杀伐之力催到极致,或许现在被逼入绝境的就是袁岳了。 可江澈一点儿也不慌。 在土掌生出向着他砸落下来的时候。 那些严阵以待的道元,尽数涌入了剑中,然后燃烧。 这就是燃星式的可怕。 这就是纵星剑的可怕。 他不用准备新的杀招,只要纵星剑剑势未完,他便能一直以燃星式,增强纵星剑。 剑势调转,剑光转动,江澈纵剑而上。 剑芒如霜卷星火,狠狠的迎上了土掌。 如龙升天的剑芒被逼得一滞,但土掌却已开始龟裂。 袁岳再度惊骇,又一次被江澈这一剑惊艳。 他知道,在这次对决中,自己的道功绝对不能与江澈的剑道道功媲美、抗衡。 于是他作出了最明智的举动。 只见他身影晃动了一下,再次用出了身法道功,化作了道道残影四散、坠落。 同时,他再度调动道元,准备施展战斗道功。 然而江澈的剑突然变得更快,更猛。 剑上附着的星火,也变得更亮。 就像是一颗明亮的、燃烧的星辰,朝着那数道残影砸落。 剑芒过,残影碎。 没等袁岳施展出道功来,他已经被江澈逼出了身影。 江澈的剑落在了他的颈前,然后二人同时坠地。 生死未分,但胜负已分。 落地后,袁岳叹了口气。 “我输了!” 江澈收剑。 紧跟着他俯身,冲着江澈深深行了一记敬礼。 “你的剑道道功很不错,它叫什么名字?” 江澈答道。 “纵星剑。” 袁岳笑道。 “好名字,纵星一剑,惊艳非凡!” “桃花城景美人不俗。” 语毕,这位重山城少年转身,走下了比武台,然后来到了刘思雨的面前低声道。 “对不起,我输了。” 不知为何,他的声音竟仿佛蕴着几分悲伤。 刘思雨摇了摇头。 “没事,之后其他人的战斗,他们会更加努力。” …… …… 袁岳走下比武台。 江澈也走下了比武台。 原本因为他们的战斗而残破不堪的比武台,竟然以极快的速度恢复如初,神异无比。 宁志浩、钟阳、刘振文、王元东、尚光胜出了。 除了宁志浩、钟阳、刘振文、王元东外,甚至连尚光的战斗都比江澈结束的早。 但此时,看着走下比武台向着同伴们走去的玄衣少年。 没有任何人敢再小觑他。 而天外仙的漂亮姑娘们举着的横幅,一点都不小丑了,也更不再是笑话。 ------------ 061.学会尊重 江澈、袁岳走下比武台后。 新的道战又开始了。 董平生开始念名字,又有新的弟子走上了擂台。 不过顾子义、冯光明、剑南星并没有去关注接下来的战斗,他们的目光在江澈的身上。 “恭喜你,五弟,你真棒!” 夏勇武也是冲着江澈举起了双手,然后两根大拇指同时伸出。 “江师弟,师兄我第一次见到你,就你知道你乃是人中龙凤。” “你看,如今论道大会,你已经展现出了腾龙之姿,神威无比,击败了那山炮蛮儿。” 赵初微微一笑,很是倾城。 “恭喜你,江澈。” 她的话最为简短,但声音却最是温柔,仿佛比整个春天都暖心。 江澈看向了顾子义,有些疲惫,也有些无奈。 “四哥,以后能不能别搞这么幼稚、中二的事情?” 顾子义哼道。 “五弟啊,你可别身在福中不知福。” “你放眼四周,谁有你这排场?” “不用你出手,单是看到这排场,你的对手便能感受到你那强烈的王霸之气!” “刚刚袁岳小儿不就因为你的排场而手抖了吗,不然你要想赢,恐怕还要更不容易咧。” 江澈:…… 王霸之气,我看是王八之气才对。 不过这话他终究只是在心里想想,没说出来。 接着,他跟剑南星、冯光明、夏勇武、赵初问好后,来到了赵初的身侧,开始认真观战,同时以太清炼元诀炼化道元。 赵初看着一心二用的江澈,眉眼弯弯,嘴角笑意更浓。 放眼整个南安郡又有几人能够在炼元时一心二用呢? “师弟,你刚刚的纵星剑用的真好。” “尤其是后来先静观其变,后再用燃星式增强纵星剑,打了袁岳个措手不及、出其不意这一点,真是神来之笔。” “你是怎么想到的?” 她忽然提起了刚刚的战斗,不吝赞赏道。 江澈收回了聚集在比武台上的注意力,努力回忆着什么,回答道。 “当初长新村执行任务,我第一次用纵星剑斩妖。” “我发现以燃星式增强纵星剑,远比施展一门新的道功要快。” “不仅如此,只要纵星剑剑势未完,你便可以不断以燃星式增强它。” “在与段奇毅战斗的时候,我还没想到这一点。” “因为我知道很多前人因为吝啬道元的教训。” “不过论道之战,要不停的进行战斗,能够休息恢复道元的时间很少。” “我不得不吝啬道元,于是想到了这一点。” 他说完这句话,忍不住在心底叹了口气。 袁岳不好对付,虽然只是初境,但却要比段奇毅难缠的多。 无论是身法道功、战斗道功,袁岳都比段奇毅用的好。 段奇毅马不停蹄的早早筑基。 不知道付出了多少。 还身兼三门道功。 但在实战中,基本没有太多战力可言。 修行路上,不是走得快,就意味着一定强。 没有筑基道功,段奇毅或许都不是袁岳的对手。 没有匹配的道功,境界再高有什么用。 如果你到了周天境,仍然只有初境的道功,你一定不是任何一位筑基境的对手。 如果你到了周天境,仍然只有筑基境的道功,你可能还是打不过一些强大的筑基境界。 当然,如果不是将太一剑经提升到了第二层。 江澈要战胜袁岳,便要用至少30颗道元。 接下来的战斗便会非常艰难。 但与袁岳一战后,他只用了15颗道元,还剩下37颗道元。 趁着没有轮到他战斗的工夫,抓紧时间炼化道元。 接下来的战斗只要不出什么意外,他都能够从容应对。 如果气定神闲不杀死对手,也能触发就好了。 或许太清炼元诀第四层,气定神闲就能拥有这个效果。 可是他将太清炼元诀提升至第三层,便用了637年寿元。 提升到第四层,又需要多少寿元,他简直难以想象。 就在他想着这些的时候。 赵初眼眸里赞赏更甚。 “不错。” 被这两个字拉回了思绪,江澈猛然想到了什么,抬起头来看向了赵初。 “师姐,你竟然知道我用的是纵星剑。” “你也知道太一剑经?” 他说这两句话的时候声音很低,只有他和赵初能够听见。 赵初却是再次卖起了关子,当起了谜语人,神秘一笑道。 “我知道太一剑经算什么,我知道的可多了。” 江澈:…… 如果师父是名震天下的公孙起。 那么赵初师姐又会是谁呢? …… …… 接下来的战斗都十分的精彩。 观战的人皆受益匪浅。 无论是江澈还是其他道院学子。 袁岳从复活赛中杀了出来,没有辜负第二次机会。 不过接下来,他的运气便不怎么美丽,竟然遇到了仙江城新生里最强的宁志浩。 宁志恒的亲弟弟。 当董平生念完名字后。 宁志浩大步流星的走上了比武台,俊秀无比的脸上写满了狂邪。 来到比武台上后,他看着对面的袁岳,眼眸里泛着浓浓的鄙夷。 “教育你这种山蛮子,简直是脏了本少的手。” “现在滚下擂台,本少不屑伤你。” 重山城的人最讨厌别人叫他们山蛮子。 虽然南安郡大多数人都在私下偷偷叫他们山蛮子。 但绝不敢有人敢当着他们的面,叫他们山蛮子。 宁志浩是第一个。 因此一时间,不只比武台上的袁岳。 比武台下重山道院的其他弟子们,也纷纷怒目看向了宁志浩。 就连从始至终,情绪从未起过波澜的刘思雨,眼眸里也泛起了浓浓的杀意。 可宁志浩并不在意。 “你找死!” 袁岳怒吼一声,如同一头怒狮墨发飞扬。 下一刻,他一步踏出,向着宁志浩狂奔而来。 他的双手下垂向后。 与此同时,比武台寸寸龟裂。 一股无形的恐怖力量,再次从比武台“身上”撕出了无数的黄土来。 黄土在他的双臂汇聚,形成了一副臂铠。 这场战斗才刚刚开始,但江澈看得很认真,他清晰的看见,那黄土臂铠间仿佛凝聚着一个又一个气旋。 那些气旋似乎正在增强袁岳的力量。 宁志浩依旧一副丝毫不把袁岳放在眼里的样子。 不过在袁岳对他发起进攻的时候,他也有了动作,速度一点儿都不慢。 随着他双手飞速结印,在袁岳的身前出现了绿色的道纹,生机汹涌。 紧跟着绿光撕裂了大地,从中生出了一株又一株粗若蟒蛇的藤蔓来。 那些藤蔓生长的速度极快,只是瞬间便形成了一个小巧的牢笼,将袁岳围在了其中。 与此同时,那藤蔓闪烁着的青光中,竟是泛起了青绿色的雾。 毒雾! 还没完。 毒雾生出的同时,青绿色藤蔓里,还长出了无数锋利的尖刺来。 那尖刺不断生长,速度极快,似乎想要把袁岳扎成一个筛子。 江澈目光微凝,忍不住想道。 这是一门道功,还是多门道功的组合? 而在牢笼生成的时候,袁岳便已经有了动作。 他像是一个传统的气血武道修士一样,拼命挥动着双拳。 拳如雨,噼里啪啦的落在了青藤上。 刚开始青藤被他打得摇摇晃晃,仿佛随时有覆灭之危。 哪怕是毒雾生出来的时候,也被他的一双土拳打得四散。 可当青刺生出的时候,一切有了变化。 锋利的青刺几乎只是瞬息之间,便刺破了袁岳的土臂铠。 但破碎的不只臂铠,还有那些赋予他速度与力量的气旋! 一时间,袁岳山穷水尽,仿佛陷入了绝境。 不过他没有放弃,反而是在臂铠破碎的第一时间,以飞快的速度结印。 比武台再次被撕裂。 从中再度撕扯了无数的黄土出来,与破碎的臂铠相合,宛若形成了两条巨大的土蟒。 一边将袁岳保护了起来,一边开始冲撞青藤牢笼。 青藤牢笼被这巨大的撞击力撞得摇摇晃晃,仿佛随时会承受不住,支离破碎。 当然事实上,它的确也没有坚持多久,便被袁岳的土蟒给撞碎了。 土蟒撞碎了青藤牢笼后,并没有停下动作,而是顺势以闪电般的速度向着宁志浩继续撞了过去。 带着他袁岳的怒火,也带着重山道院所有弟子的怒火。 江澈知道这种情况,只怕宁志浩只能动用身法道功了。 这位仙江城内院新生第一人的道功会是什么呢? 然而出乎他预料的事情发生了。 宁志浩没有动用身法道功,而是站在那里继续结印施法。 他结印的速度很快,几乎只是一个呼吸的工夫,便完成了施法。 只见他掌中青光蔓延,竟是出现了两条弥漫着青光与毒雾的藤鞭。 下一刻,他舞起了藤鞭。 一条藤鞭如同闪电,向着袁岳袭去。 另一条藤鞭如同雷霆,向着两条越来越近的土蟒砸去! 这两道藤鞭的力量极为强大。 在与土蟒的碰撞与对决中,竟是发挥出了碾压性的力量。 导致原本凶威赫赫的土蟒瞬间破碎,脆弱的就像是豆腐一般。 袁岳大惊失色,显然没有想到宁志浩的藤鞭竟然这么强。 就在这时候,刘思雨的声音响了起来。 “小心,他的青藤不是道元凝聚幻化而成,更不是什么奇异道功,而是法器。” “什么!” 一时间除了仙江城外,几乎其余三城道院的所有新生弟子以及大部分老生都变了脸色。 显然没有想到,宁志浩手中的青藤竟然是法器。 如果不是刘思雨出言提醒,他们估计即使战斗结束了也看不出来。 但论道大会,台下人岂能出言提示台上人。 于是董平生威严的声音响了起来。 “禁声!” 宁志浩则是看着刘思雨冷笑了一声。 “哼,山蛮子就是山蛮子,连规矩都不懂。” “看来只能我代替你们春桐院长,教教你们规矩了!” 原本刘思雨出声提醒后,袁岳恍然醒悟,看着如同闪电袭来,近在咫尺的一条青藤鞭,当即毫不犹豫,十分果决的施展出了身法道功。 化作漫天残影散落。 可宁志浩在语气森森的说完那句话后,右手猛然发力,以一鞭之力击碎两道土蟒的青藤鞭顿时调转攻势,青芒转动。 与另一条青藤鞭相互配合,开始绞杀天空所有散落的袁岳残影。 当初江澈击败袁岳用了这一招。 他也准备用同样的方式击败袁岳。 虽然他没有纵星剑那样杀力可怕的道功,但他有法器青藤鞭。 他甚至能够打出比纵星剑更可怕的攻势。 此时袁岳应该认输了。 但他没有认输,而是数道残影合一,再度发动道功,从比武台上撕出了无数黄土来。 黄土再度凝聚成甲。 甲胄加身。 他又成了刺猬,成了蛮牛,直接虚空踏步,向着宁志浩撞了去。 刹那间,黯淡的土色似乎也发出了光辉。 整个桃李春风楼外,响彻他的嘶吼声。 “你想教我们重山人学会规矩?” “但我更想教你们这些仙江狗学会尊重!” 他的嘶吼,喊出了重山道院所有弟子们的心声,也喊出了其他两城道院对仙江人的心声。 ------------ 062.他惊人的毅力震撼了所有观众 身为郡府所在地的仙江人,因为骨子里的傲气,的确不太懂怎么尊重人。 这也是其他三城不待见仙江人的主要原因之一。 土甲加身,虚空踏步的袁岳没有避开青藤鞭的锋芒。 他直接撞上了青藤鞭。 当初江澈的纵星剑逼得他陷入绝境,不得不认输。 但这一次,他却撞开了青藤鞭。 虽然付出了土甲破碎的代价。 虽然他的身上出现了深可见骨的伤。 但他依然目光坚定的向着宁志浩走去。 他不是想赢,他只是想让宁志浩这个可恶的仙江人学会怎么尊敬重山人。 他只是想让,所有的重山人,都获得尊重。 宁志浩看着越来越近气势如虹的袁岳,嘴角浮起了一抹淡淡的讥讽来。 “想要让本少尊重你们这些山蛮子,就拿出实力来。” “你知道吗,你这愚蠢的山蛮子现在的样子,就像是举着螳臂想要挡车的傻螳螂,可笑至极。” 他说这两句的时候,手里的动作却是一点儿都不慢。 虽然袁岳刚刚趁着撞开青藤鞭,他一时间无法再发动下一次进攻的空隙,已经不断逼近他。 但他却根本不在意! 因为巨大的实力差距面前,任何技巧与小聪明都是虚设。 双手发力,青藤鞭再动。 快若闪电! 迅猛如雷! 这位来自重山道院的少年瞬间化作无数残影,再度疯狂拉近着与宁志浩的距离。 青藤鞭舞动。 就像是青色的闪电撕裂四野。 残影碎,逼出了袁岳的身影。 两条青藤鞭直朝着他的要害直击而去。 他没有躲,没有避,而是伸出了双手,抓向了青藤鞭。 道元沸腾。 自擂台撕裂的土在他双手凝聚,形成了手套。 不过却是徒劳。 区区地土,怎能挡得住青藤鞭法器之威? 只是一个眨眼的功夫,在他握住青藤鞭的瞬间,他双手靠着道元凝聚而成的土手套便破碎了。 刹那间,他的双掌血肉模糊。 青藤鞭没能停下。 更准确的来说,他没能彻底的抓住青藤鞭,阻挡住青藤鞭的攻势。 于是最终,青藤鞭击中了他的要害。 鲜血四溅,他的身躯出现了两个刺目的血肉窟窿。 但却仍然没能让他脸上的坚毅动用分毫。 还不认输? 宁志浩蹙了蹙眉头。 论道大会上,即使他再看不上重山道院的弟子。 但却也不敢直接下死手,一来便要了袁岳的命。 无论他性子再怎么邪,终究没到敢轻易杀人的地步。 而且天下道院弟子皆同门,只是比斗,却下手如此狠辣,实在是不合适。 所以一直以来,宁志浩只是想让袁岳认清局势,主动认输。 结果没有想到这个山蛮子如此不识抬举,都被自己伤成这样了,还要不认输。 难道他想跟自己拼命? 哼,须知刀剑无眼! 而且有董平生在这里,自己应当没有机会杀这山蛮子。 因为袁岳的倔强、固执与坚持,这次比斗,宁志浩心中竟然也战出了几分火气。 在看着鲜血横流,伤势已经重得不行的袁岳,一副要跟自己拼命的样子,还在不断想方设法的拉近距离,似是要不惜一切代价给自己致命一击。 想着这些,宁志浩不再留手,再舞青藤鞭,竟是直取袁岳颈部,下了死手。 台下,小胖子刘振文握紧了拳头,看向了刘思雨。 “姐姐,这样下去,袁岳会死的,你让他放弃吧。” 刘思雨道。 “我不能代替他放弃,能作出放弃决定的只有他自己。” 她说这句话的时候,神情虽然十分平静,但目光却始终死死的锁在袁岳身上。 如果此时有人能够看见她白皙、粉嫩的手掌心,会发现她掌心里,全是晶莹的汗珠。 袁岳当然不能放弃,在宁志浩学会尊重重山人之前,他哪怕死都不会放弃。 这已经不是一场简单的比斗。 而是一场关乎重山人尊严的战斗。 就是现在! 孤注一掷。 道元沸腾。 他再次化作了无数残影,以重伤之躯,最后之力,接近宁志浩。 他几乎用掉了最后三分之一的道元。 但青藤鞭法器之威,甚至比起江澈之前的纵星剑还犹有过之。 如果拿不出别的本事,最后袁岳仍然会被青藤鞭逼出身形,然后陷入生命危险,彻底输掉。 到时候便真的是蜉蝣撼树,可笑不自量了。 不过袁岳的孤注一掷显然不会那么可笑。 又是可笑的这一招。 看着散落的残影。 看着无数个袁岳。 宁志浩眼眸里泛着浓浓的讥讽,手中青藤鞭的攻势突然一变,再度像之前一样,如同闪电纵横四野。 袁岳的眸子里依然泛着浓浓的坚定,他不慌不忙再度动用了三分之一的道元施展道功! 比武台再度被撕出了很多的土来。 土成蟒,撞入了青色的闪电中,让青藤鞭的攻势变得滞涩。 一时间,青藤鞭的攻势露出了细微的破绽。 袁岳打起了十二分精神,用尽了浑身力气,找到了破绽。 然后与他的那些分身般的残影,从青藤鞭的破绽中,越过,近到了宁志浩的身前。 宁志浩早有预料,他的双眸泛起了一片青芒。 最终射出了两枚青刺来,以极快的速度飞向了越来越近的袁岳。 无形的力量还在撕扯着比武台。 无数的土在比武台上飞扬,凝聚成了各式各样的防具。 然后落在了袁岳的身上。 护住了他的要害。 接着,青刺至。 土防具碎。 袁岳要害再受重创。 可他没有倒下,而是继续前行,来到了宁志浩面前。 “螳臂挡车固然愚蠢,也需要勇气。” 他已经没有道元,但他一把掐住了的宁志浩的脖子。 宁志浩愣住了。 他怎么都想不明白,袁岳为什么没有倒下。 青藤刺虽然没有青藤鞭杀力强,但血肉之躯,如何能够扛得住? 此时比武台四周的人都震撼了,哪怕是那些骨子里透着浓浓骄傲的仙江人。 如果换做他们是袁岳,可能已经倒地昏迷,不能再战了。 可袁岳竟然还能掐住宁志浩的脖子,将宁志浩逼入绝境。 真是让人钦佩。 宁志浩感觉呼吸困难,窒息的感觉让他既不舒服,又十分的愤怒。 道元沸腾又平息,彰显着他此时犹豫的心情。 他很想动用道功将眼前的山蛮子撕成碎片。 可是他怕这山蛮子一激动先将他给掐死了。 山蛮子的手在他的脖子上,他的道功再快,也快不过山蛮子的一个念头。 所谓匹夫一怒,血溅三尺,莫过于此。 可我认输这三个字,却像是卡在了他的喉咙里一样,他怎么也说不出来。 “他认输!” 就在这时候,一个清脆且带着几分温润的声音响了起来。 是宁志恒。 袁岳看了宁志恒一眼,然后松开了手。 “我知道,你依然学不会尊重我,但我已经赢得了其他人的尊重。” “他们已经学会了如何尊重我们重山人。” 这两句话他是看着宁志浩说的。 说完他便倒了下去,彻底晕死了过去。 他伤得实在太重了。 在他倒下后,桃林道院早已经准备好的医修们入场上台。 将袁岳抬了下去。 宁志浩看着医修队抬着袁岳渐行渐远。 他咬了咬牙,环顾四周,固执而倔强地说道。 “如果是生死搏杀,我一定不会输!” 他似乎是在对所有人解释。 这时候,宁志恒的声音再次响了起来。 “你已经输了。” “这时候说什么都是理由。” “下来吧!” 他的语气虽然温和,但却蕴着长兄不可抗拒的威严。 宁志浩似乎对宁志恒很是忌惮、敬畏,没有再敢说什么,低垂着脑袋走下了比武台。 来到了宁志恒的身后,一言不发。 还好,他还有一次机会。 “真是精彩的一战啊。” 剑南星几兄弟一脸的感慨。 哪怕是见多识广的赵初,也不得不承认这一战精彩。 然而江澈却是神情凝重。 观看这一战后,他脑海中灵光徒生,似乎冥冥之中要抓住什么,但总是差那么一点,最终什么都没抓住。 这精彩的一战给他的启发很大,但他要想有所收获,还差那么一点儿。 ------------ 063.被踩着脸装逼 接下来的道战无论再怎么精彩。 比起袁岳与宁志浩的一战,总是差那么一点儿。 而宁志浩也凭借着自己强大的实力以及青藤鞭法器的凶威,从复活赛中杀了出来,没浪费第二次机会。 钟阳、刘振文都纷纷上台露了一手。 但也仅仅只是露了一手,他们便打败了敌人,没有暴露过多的底牌。 倒不是他们比宁志浩强,而是他们的对手没有袁岳那么强。 一场又一场道战落幕。 不知不觉,日落西山,残阳如血。 半天便这么过去了。 接下来便是晚饭时间。 之后的道战,则第二天巳时再继续进行。 因此大家又有了炼化道元,休息恢复的时间。 在桃李春风楼特意为四城道院弟子开办的餐厅内与赵初、剑南星等人用过餐。 江澈便回到了家,和江雪、江毅闲聊了一会儿后直接回房闭关。 开始炼化道元,为明天的道战做准备。 只要能够在此次道战中夺得新生魁首,那么离大哥的开脉丹便又近一步了。 然而就在他闭上双眸,开始专心致志施展太清炼元诀的时候。 他脑海中,却是情不自禁浮起了今天白日里的一场又一场战斗。 有宁志浩的狂邪。 有袁岳的坚持。 有刘振文的从容。 有钟阳的悍勇。 …… 他们可能接下来便是江澈最大的敌人。 但不断涌现的不只他们,还有其他参与道战的弟子。 那些道功,那些画面不断闪烁。 仿佛要提示江澈什么。 但到底是什么呢? 今天白日里观战时脑海中涌起的灵光再次绽现。 他恍然而悟。 他抓住了今天袁岳与宁志浩一战,他本要抓住,却未能抓住的东西。 不同的道功组合会发挥不同的效果。 同样的道功,在一定的框架与规则内转化,也能够发挥出不同的力量。 那么阳雷法、炽罡正阳剑、纵星剑有共同点,也有不同点。 它们是否能够融合? 心中这般想着,他的注意力来到了面板上。 可消耗的寿元还有191年。 可惜却无法用来推演功法。 如果他自己来推演功法,却没有那么多时间。 “不过我现在做不到,未必以后也不能做到。” 心中暗暗自言自语嘀咕了一句,他脑海中又情不自禁浮起了袁岳在战斗中的身影、画面。 “或许我应该想办法寻找一门身法道功。” 没错,今天道战后又观战无数场,他的收获远不止融合道功的启发。 更明白了自己目前缺什么。 身法道功的重要性或许在以往的战斗中,并没有那么明显的体现出来。 但在袁岳身上,却清晰的体现了出来。 如果没有身法道功,纵星剑不需要以燃星式不断加强,江澈便能轻松将其击败。 如果没有身法道功,就算今天袁岳的毅力再如何惊人、出众。 他拼上性命,也不可能近得了宁志浩的身。 如果有一门身法道功,长新村斩妖一战。 江澈追那壁虎妖,也不会追得那么辛苦。 …… …… 居诸不息。 次日来临。 江澈跟江毅、江雪用过早餐,来到了桃李春风楼集合。 巳时未至。 四城道院的学子们已经在比武台四周的观众席聚集,喝着饮料,吃着瓜子,好不惬意。 江澈看着四周的情景,情不自禁想起了前世的学校的冬运会。 找到了剑南星、顾子义、冯光明后,几兄弟打打闹闹。 夏勇武也嬉皮笑脸的跟他们混迹在一起。 在巳时将至时,赵初也来了。 尽管论道大会,四城道院的弟子们已经把白衣少女的惊世容颜深深的印在了脑海里。 但每一次这白衣少女现身时,他们还是忍不住被其吸引视线,为其容颜失神。 就像他们明明知道赵初跟江澈是很亲密的关系。 可别说是赵初对江澈做出什么亲昵的举动,就是此时赵初向着江澈那边走去。 四周的道院弟子们,心里还是忍不住羡慕、嫉妒。 少顷。 巳时至。 董平生再度来到高台,振声道。 “论道大会继续。” “如昨日。” “念到名字的弟子请上比武台,进行道战比斗。” 紧跟着,他开始念名字。 还有资格继续比赛的道院弟子们走上了比武台,然后相战。 今天的战斗,依然没有一场有昨日袁岳与宁志浩的精彩。 但坐在观众席,观看着这一场场战斗,无论你是多么优秀的道院弟子,仍旧收获匪浅。 光阴似箭。 数个时辰过后。 比武台上进行了不知道多少战斗。 董平生念到了江澈的名字。 “江澈,钟阳!” 江澈按剑起身,走上了比武台。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赵初那颗丹药的原因,他昨夜炼元的速度再度加快了些许。 与袁岳一战后,他还剩下37颗道元。 昨日一边观战一边炼化道元。 再加上一夜的炼化,他共增加6颗道元,如今还有43颗道元。 可钟阳是比袁岳还要强大,能够与宁志浩并肩的北斩道院内院新生第一强者。 不容小觑。 钟阳也走上了比武台,这位面容英武的北斩道院少年看着江澈眉头微挑。 “听说你是桃林道院内院新生第一人?” “可惜你不是付夜华。” 说着他摇了摇头叹了口气,一副很是惋惜的神情。 江澈蹙了蹙眉头,心想:这人说这些、做这些是什么意思,怕不是有什么毛病? 就在这时候,钟阳说完这句话后,又看向了董平生。 “董院长,待会儿你得动作快点,我认真起来收不住手。” “我不想在论道大会上失手杀人。” 江澈:…… 好家伙,感情这家伙一直在这里说这些莫名其妙的话,做这些动作神情,就是为了装逼。 江澈并不反对别人装逼,毕竟别人装逼关他什么事情。 可踩着他的脸装逼,终究让人很不爽啊。 未等董平生说话。 “铿!” 他拔出佩剑,看着钟阳,神情认真。 “来战!” 钟阳眯了眯眼睛,冷哼一声,一步上前,紧跟着浑身燃烧起了火焰。 竟是刹那间,便化作了一个奔跑的火人。 ------------ 064.剑斩猛虎 钟阳的速度很快,奔跑起来就像是一阵卷着烈焰的飓风。 在接近江澈的时候,他开始挥拳。 仅一眨眼的工夫,火焰拳影便生出了不知道多少道,覆盖了方圆。 战斗系道功与身法系道功如此丝滑的无缝衔接江澈还是第一次见。 或者这是战斗系与身法系的道功的融合? 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在战斗中,或者观看战斗时,他总是忍不住去思考这些东西。 但无论他内心中生出怎样的想法,但他手上的动作却一点儿都不慢。 道元沸腾,涌入佩剑。 星火燃烧。 在钟阳将至身前的时候,他出剑了。 纵星一剑而去,迎上了随着钟阳挥拳覆盖方圆的火焰拳影。 刺耳的金属撞击声顿时响彻旷野。 钟阳的拳头恍若铁拳,每次与江澈剑芒的碰撞,竟然都砸出了刺目的火星。 此时四周无数道院弟子的目光都落在了这边。 眼眸里写满了震撼。 震撼于江澈这一剑的快。 也震撼于钟阳拳头的铁。 不知道何时,江澈桃林道院内院第一的名声已经传遍了四城道院。 尤其是在与袁岳一战中,很多人都欣赏了他的风采。 虽然更多的人最初注意到他还是因为赵初。 只是几分钟的工夫,钟阳已经不知道挥出了多少拳。 如果不是江澈的剑够稳,握剑的手足够有力。 可能纵星剑的剑势已经被钟阳打散。 眼看无论自己怎么挥拳,都无法打散江澈的剑势。 钟阳当即转变了思路,竟是摆出了虎形,以虎势唤虎魂。 瞬息之间,他身上燃烧的火焰便化作了一个巨大的猛虎虚影。 接着,他以双手作虎爪,一个虎跃扑向了江澈。 不知道多少卷着火焰的铁拳都没能打散的剑势,此时竟然在被虎爪死死钳住后剑势一凝。 紧跟着钟阳双手一个用力,江澈整个人都被抛了起来,剑势涣散、崩溃。 而那猛虎虚影在这一刻,也彻底“活”了过来。 心有灵犀,主动上前,张开血盆大口,向着江澈咬了下去。 迅猛如惊雷! 别人不知道,但剑南星几兄弟和赵初却是清楚的知道,江澈并没有身法道功。 没有身法道功,在空中失衡,他又如何抵挡那迅猛如惊雷的猛虎虚影? 想着这些,剑南星几兄弟一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他们当然知道,因为想给亲兄江毅买开脉丹,江澈是多么需要功勋。 而如果能够在论道大会新生道战中夺魁,江澈必然能够获得很多功勋。 所以论道大会的每一场道战,江澈都非常渴望胜利。 而作为他过命的兄弟,剑南星比任何人都希望江澈赢。 赵初其实也有些紧张,她也跟剑南星们一样清楚的知道江澈多么渴望胜利。 虽然她对江澈拥有着绝对的信心和自信。 但万一呢? 一时间,她情不自禁攒紧了拳头,内心生出一股强烈的期待来。 期待江澈能够再度给所有人带来惊喜与奇迹。 比武台被钟阳掀飞到了空中的江澈看着那扑来的猛虎虚影并没有慌乱,反而十分的镇静。 因为在刚刚剑势溃散的时候,他脑海中便闪过了无数灵光,思考到了破局之法。 只见他借力在空中翻转的同时,竟是动用了炽罡正阳剑。 以气驭剑,凝聚剑势,然后借其力稳住剑势,再度纵剑向前。 赵初看到这一幕,竟是忍不住直接站起身来,有一种想要为江澈鼓掌叫好的冲动。 刚刚就算是她,第一时间也没有想到,能以炽罡正阳剑,借以气驭剑之力,来发挥身法道功之效,稳住身形,寻找平衡点,重聚剑势,再度发动进攻。 而且刚刚江澈借以气驭剑之力稳住身形,重找平衡点,重聚剑势的时候,当真已有几分人剑合一的韵味。 不过单凭炽罡正阳剑,只怕难敌凶虎。 江澈怎么能不明白这个道理? 钟阳的道功很好。 战力很强。 那头猛虎虚影更是凶威赫赫。 欲要斩猛虎。 还须纵星剑! 只见他在纵剑向前的下一刻,剑身上再度有星火燃起,开始吞噬覆盖炽热如火的剑罡。 他以纵星剑代替了炽罡正阳剑。 这是一种绝技到战斗道功的转变、转换。 尽管这种转变、转换很是生疏,甚至可以看出浓浓的滞涩感。 但是他成功了。 猛虎落。 纵星起。 针尖对麦芒。 卷着星火的剑芒迎上了猛虎的血盆大口,然后直接将其狠狠洞穿切割了开来。 猛虎虚影碎。 江澈的剑势还没完。 他的目标是钟阳。 此时钟阳没有避退。 这位来自北斩道院的少年浑身仍然燃烧着熊熊烈焰。 他再度运拳、挥拳。 一眨眼间,他已经对着那道卷着星火的刺目剑芒挥出了无数拳。 他想像刚刚一样,用一双铁拳,砸散江澈的剑势,破了江澈的招。 不过第一拳落下的时候。 在铁拳无限接近江澈的剑芒的时候。 他便感觉到了他的拳面上传来了清晰的刺痛感。 其实在江澈剑斩猛虎虚影的时候,他便感觉到了江澈这一剑虽然跟之前是同样的剑道道功。 但杀力与战力都变得更加的强大。 他从没有见过这样的道功,因此脸上情不自禁浮起了一抹惊讶来。 不过他仍然自信,他的铁拳能够战胜江澈此剑道道功一次,就能战胜第二次。 但下一刻,令他目瞪口呆的事情发生了。 在数拳过后,江澈的剑势没有动摇。 可他的铁拳却被江澈破了招。 双拳皮肉破开,就像是被什么利器给切开了一样,鲜血淋漓。 再这样下去,只怕他的双拳都要破碎。 他一个虎跃而起,准备拉开距离,然后变招。 机会! 纵星剑的优势是什么? 当然是足够快。 快有时候指锋利。 有时候指速度,在这里两者都是! 江澈不再隐藏,直接将纵星剑催发到极致,纵剑而追。 钟阳眼皮一跳,显然没有想到,这剑道道功竟然还能变强。 虎跃后,他转身,背后再度出现一头巨大的猛虎虚影。 他张嘴。 猛虎虚影亦张嘴。 呼啸! 飓风生! ------------ 065.十里春风不及你 对于四周观众席四城道院的大多数弟子来说。 这一场战斗的精彩程度甚至已经超越了袁岳与宁志浩的那一场道战。 虽然无论是江澈还是钟阳,都没有表现出令人敬佩的惊人毅力。 但纵星剑的杀力,不输青藤鞭。 钟阳的战力表现,甚至比与袁岳一战时的宁志浩还要可怕几分。 紧跟着他们看见了虎跃后撤,纵星一剑。 然后被斩碎的猛虎虚影骤现,怒哮一声,飓风生出。 这道飓风的威力极强,远不是之前四城道院任何新生弟子在道战中使用出的道功能够媲美的。 但就是这样强大的道功,在江澈纵星一剑之下,竟然显得脆弱不堪。 飓风被卷着星火的剑芒瞬间撕碎,钟阳再来不及做些什么。 江澈的剑已经落在了他的颈前。 他颈部的肌肤可以清晰的感受到剑锋的寒意与冷意。 四周四城道院的弟子一阵失神。 他们当然不是不能接受钟阳的失败,而是没有想到钟阳最后竟然会败得这么快。 钟阳本人也一阵失神,哪怕是冰冷的剑锋与那种剑锋离颈部近在咫尺的刺痛感也不能让他回神。 在江澈再度用出纵星剑的时候。 他已经察觉到了江澈这一剑的强大与可怕。 但他没有想到,江澈这一剑最后会强大到这种地步。 让他根本想不到,自己的道功猛虎啸风瞬间支离破碎。 以至于在纵星剑继续向前的时候,他已经来不及施展别的手段。 “你输了!” 江澈清脆又如春风般的声音淡淡响起。 钟阳回神叹了口气。 “是的,我输了。” 他没有沮丧,反而退后一步,右手在空中划了半个圈然后俯身的同时垂于胸前。 向江澈行了北斩城最高的礼仪,送上了最高的敬意。 之前江澈觉得他在踩着自己的脸装逼。 其实并不是他是一个喜欢装逼的人,而是他的性子狂傲,生性使然。 如今被江澈击败,他也没有如当初段奇毅那样失态,反而坦然受之,向江澈表达了自己的尊敬。 所谓君子坦荡荡,莫过于此。 江澈怔了怔,忽然觉得眼前的北斩城少年顺眼了许多。 他抱拳回礼,然后走下了擂台,感觉有些疲惫。 这一战看似比与袁岳那一战赢得快,赢得容易。 但实则非常不容易。 如果不是他想到了用炽罡正阳剑,借以气驭剑之力,再变招纵星剑的绝妙手笔。 他可能已经输了。 他赢了,可惜却动用了35颗道元,只剩下8颗道元。 接下来的战斗别说艰难了,恐怕他已经无力再战,只能放弃了。 他走下了擂台,来到了赵初、剑南星几兄弟身旁,听着几兄弟与赵初的恭喜、道贺,看着他们脸上开心的笑容,不知道为何心里有些难过。 他明明那么努力了,最后竟然要因为道元不足而放弃。 这叫什么事嘛? 道元不足,就是低境修士最大的烦恼。 顾子义、剑南星、冯光明、夏勇武察觉到了江澈的情绪,只是思索了一下,便明白江澈在烦忧什么。 可是他们该拿什么为江澈解忧呢? 就在这时候,赵初忽然开口。 “江澈师弟,我知道你心烦忧,需不需要师姐为你解忧?” 她笑吟吟地看着江澈,脸上笑意如春风,如暖阳,让人见之情不自禁心头一舒。 如果古代真的有人一笑能够闭月羞花,便是眼前白衣少女这一笑了吧。 江澈心中这般想着,竟是看得痴了。 不过没等他回应,赵初已经掏出了什么东西,放在了江澈的手心中。 “只要你能胜,道元问题,有师姐帮你,不必担心。” “少年,且持剑向前。” 是的,她也不需要江澈的回应。 只要江澈需要什么,她就给什么。 这就足够了。 有人懂你。 有人无条件对你好。 这难道不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一件事情吗? “谢谢。” 江澈内心满是感动。 他拿起了赵初放在他手中的东西定睛一看。 原来是一颗丹药啊。 只是不知道,跟之前那颗大道仙丹是否相同,或者更胜之前? 他没有犹豫,更没有扭捏,直接坐下,服用仙丹,然后开始施展太清炼元诀炼元。 顾子义眨了眨眼睛,倒是看出了刚刚那颗丹药的来头。 玉星炼元丹中的阴丹。 先服阳丹、再服阴丹,搭配炼元诀,一日内增长50颗到100颗道元,完全没有什么问题。 这丹药对于高境修士来说,并不算珍贵,甚至还有些廉价。 但对于江澈这样的低境修士来说,却是耗尽积蓄都买不起的东西。 当然无论丹药贵重、廉价,最合适、最实用才重要。 否则再好的丹药也不能解决江澈现在的困境,有什么用? 不过赵初师姐对五弟真的很好呢? 顾子义察觉到,这是他来桃花城后,内心第一次对旁人生出羡慕的情绪。 这个人,还是他的结义兄弟。 丹药入腹,药力炸开,江澈感觉自己的道脉竟然沸腾了起来,就像有什么被唤醒了一般,然后在回应着什么一样。 是先前他服下的那颗大道仙丹。 两颗大道仙丹,仿佛有着什么关联,与太清炼元诀共鸣。 在太清炼元诀的共振下。 磅礴的药力中,竟然出现了一颗颗道元。 如果此时江澈能够坐照自观的话,他一定可以看见这震撼的一幕。 ——一片星雾中,百颗道元生。 少顷过后,他的道元来到了108颗,已经具备了筑基的资格。 但他知道,现在还不是筑基的时候。 论道大会新生的第一,比什么都重要。 下一刻,他睁开了眼睛,看向了自己的双手。 脑海中情不自禁闪过一个想法。 师姐的手真软,好想拉一辈子的感觉。 …… …… 道战依旧在激烈的进行着。 有人在两次失败彻底被淘汰后嚎啕大哭。 有人在胜利晋级后手舞足蹈。 在这一刻,人类的悲喜并不相通。 而此时,那些没有资格参战的、四城观众席上的一部分道院新生忽然发觉了一件事情。 但凡能够一直争雄的道院弟子,都不会吝啬自己的道元。 当然同为新生的那些参战的道院弟子们道元当然不可能有这么多,否则他们已经具备了筑基的资格。 他们都有各自在短时间内恢复大量道元的手段,只是没江澈的这么离谱罢了。 江澈也发现了这一点,心中对赵初的感激更浓。 就在这时候,董平生再次叫到了他的名字。 “江澈,宁志浩!” ------------ 066.每个人都有不能输的理由 宁志浩在复活赛中的实力可以说是碾压,对手动用了最大的底牌也未能逼出他的底牌。 最终倒在了他的青藤鞭下。 由此也可以想象,袁岳能够胜过他,将他逼至宁志恒站出来,主动开口替他认输,是多么的了不起。 尽管袁岳的胜利是惊人的毅力以及运气等诸多因素使然。 走上擂台后,宁志浩看着眼前的玄衣少年,神情凝重而认真。 刚刚江澈与钟阳一战他看了。 钟阳狂傲,但他骨子里的骄傲比钟阳更傲。 哪怕骄傲如他,也不得不承认,江澈这位桃林道院今年新生里的第一实力非常可怕。 已经有如今桃林道院那位传奇大师兄身为新生时的几分风采。 不过那又如何呢? 无论如何,他不能再输。 他下意识看了一眼擂台下风采斐然的宁志恒,攥紧了拳头,咬紧了牙,然后对着江澈抱拳行礼。 “请!” 这是他在擂台上第一次对人行礼。 显然,江澈已经用自己的实力赢得了这位仙江道院内院“新生王”的尊敬。 …… …… 江澈抱拳回礼,然后举剑,踏步纵剑上前。 宁志浩与袁岳一战让他印象深刻。 他没有留手,一来便燃烧了三十颗道元,化作星力,覆于剑上,然后一剑纵星! 当然宁志浩的动作也很快,在他刚刚举起剑的时候,便直接祭出了青藤鞭,鞭舞如双蛇起陆,纵横擂台。 燃烧着星火的一剑与青藤鞭撞在了一起。 “铿!” 刺耳的金属撞击声响彻旷野。 在台下观众席四城道院弟子的眼眸中,一片卷着星火的霜芒与青色双蛇激战在了一起。 一个呼吸的工夫,碰撞了不知道多少下。 火星四溅。 少顷,卷着星火的霜色剑芒荡开了青藤鞭,直逼宁志浩门面而来。 宁志浩眼中闪过一抹锋芒,调转攻势再舞青藤鞭。 如同两袖青蛇般的青芒以截然不同的两个方向同时卷住了江澈的剑,想要破去江澈的剑势。 “铿!” 江澈的剑断了。 虽然道院弟子的佩剑自是不凡。 但却还达不到法器的层次。 如何能够与青藤鞭硬碰硬。 但剑断了,江澈的剑势竟然还没有溃散。 他仍旧在纵剑向前。 断剑在手。 燃烧的星火是那么的明亮,明亮的让宁志浩这辈子都无法忘记。 这怎么可能? 他心头惊骇无比! 按照他的想法,他这一鞭既然毁去了江澈的剑,也该破了江澈的剑势,从而破了江澈这剑道道功的招。 就像当初钟阳那样。 但比钟阳做的更好。 然后他再起青藤鞭,直逼江澈要害,让这玄衣少年主动认输。 可最后呢? 为什么剑断了,江澈的剑势没有被破! 为什么自己做的比钟阳更好,竟然破不了江澈的招! 难道是因为自己不如钟阳么? 可那怎么可能? 他很不理解。 他回神,刚准备寻思应对之法。 可江澈的断剑已经来到了他的颈前。 这个少年的剑实在是太快了。 燃烧了30颗道元的纵星剑,实在是太快了。 快到了他宁志浩还没来不及做什么,便已经败局已定了。 “我输了!” 他无力的垂下了青藤鞭,重重叹了口气,垂头丧气的模样,似乎难过极了。 “你很强!” “但我不能输。” “抱歉!” 江澈看着宁志浩,那一瞬间不知怎么,他仿佛很能理解这个少年的心情。 大概是他输了,也会这么难过吧。 或许每个人都有不能输的理由。 这般想着,他心中竟然情不自禁生出了想要安慰这个少年的想法。 于是他说了这些话。 但他不太擅长安慰人,因此显得有些笨拙。 …… …… 宁志浩愣了愣。 这算是安慰吗? 这还是从小到大,除了宁家那些下人外,第一次有人安慰自己。 而且这种感觉还非常不错。 一时间,他对江澈好感倍增,怎么看江澈怎么顺眼,甚至生出了一种相见恨晚的感觉来。 “抱歉,打坏了你的剑。” 宁志浩挠了挠脑袋。 他也不是一个擅长客套的人,甚至在人情世故方面,都很不擅长。 因此在说这句话的时候,也显得有些笨拙。 两个笨拙的少年进行了一番笨拙的交流,然后抱拳行礼,各自走下了擂台。 没有失败后的放狠话。 没有胜利后洋洋得意的羞辱。 从他们身上,甚至可以看到论道大会宣传标语的影子。 ——“友谊第一,比赛第二。” 可大道在争,又怎么能友谊第一、比赛第二呢? “恭喜!” 赵初、剑南星、冯光明、顾子义、夏勇武看着江澈,脸上露出了发自内心的笑容。 江澈也很是开心,走过来跟兄弟们畅聊了几句,又跟赵初唠叨了几句。 只要再胜过刘振文,他便能够成为这一届论道大会整个南安郡四城道院新生中当之无愧的第一人。 当然,这都是最重要的。 最重要的还是论道大会新生第一名的功勋! …… …… 宁志浩失败了两次,已经彻底被淘汰。 他走到了亲哥哥的身前,瞬间所有情绪皆开始消散,只剩下沉重。 “抱歉!” 他的声音有些颤抖,似乎因为畏惧。 “但我尽力了!” 或是出于心虚,未等宁志恒开口,他竟然主动出声解释了一句。 宁志恒淡淡道。 “这次失败,的确不是你的问题。” “那个玄衣少年,的确非常强。” “可上一次的失败呢?” “你不该失败。” 宁志浩愣了愣,知道宁志恒说的是袁岳那一战。 “我也不想输,我以为那个该死的重山蛮子会认输的。” “谁知道,他死都不在乎,却那么在乎输。” “谁又知道,他是个不怕死的疯子。” 宁志恒说道。 “这些不是理由,如果你认为是理由,那么回去好好跟父亲说去吧。” 宁志浩哑口无言,默默退下,攥紧了拳头,眼眶泛红。 眼眸深处,除了恐惧之外,还有委屈。 …… …… 接下来的道战依然精彩。 南安郡四城道院弟子各显风采。 看着这些少年修士身上的朝气,似乎可以预见大秦未来的似锦前程。 不知道又经历了多少场战斗后,董平生再次念到了江澈的名字。 “江澈,刘振文。” ------------ 067.重山锤 这是江澈的最后一战。 也是南安郡四城论道大会的新生夺魁之战。 一时间观众席上,无数道院弟子、教习的目光都落在了江澈与刘振文的身上。 江澈看着手中的断剑有些尴尬,心想不知道自己能否要求董平生重新让人从道院武库里取一柄剑给自己。 或者借一把剑先战。 毕竟一把断剑,虽然他也能与刘振文一战。 但断剑哪里有一把好剑好用? 而且也没有人想拿一把断剑面对一位强大的敌人。 然而还未等他起身开口。 赵初竟然率先站了出来。 “董院长。” “江澈的剑在之前与宁志浩的战斗中,被青藤鞭打断了。” “他现在没有剑了。” “我能否借剑给他?” 一时间,无数少年痴了。 什么时候,才有一个这样漂亮、完美的少女愿意为自己做到如此呢? 知道自己剑断了,要去战斗,便主动站出来,提议借剑给自己。 世界上怎么有这么会为男孩子着想的美少女啊。 瞬间,他们心中的羡慕之情都快要溢出来了。 哪怕是那些有道侣的少年也是如此。 他们的道侣这个时候或许会劝他们放弃,或许会作出别的什么举动。 但绝对不可能如此有勇气的站出来,直接问董平生,能否借剑给自己。 董平生沉默了片刻,然后目光扫过观众席上的所有人。 “以前在论道大会也发生过这样的事情。” “每次都由四城道院的教习投票表决。” “现在四城道院的教习们也在场。” “你们认为可以吗?” “或者还是你们认为这不公平,应当让人去武库中,找一把弟子佩剑过来?” 四城道院的教习们愣了愣,当即七嘴八舌的议论了起来。 有人说公平。 有人说不公平。 赵初似乎早有预料,静静等待着,也不恼。 江澈也是一脸的平静。 白衣少女为他做的一切,他很感动。 能用白衣少年的剑去打赢最后的夺魁之战,固然很好。 如果不能,也不过是不那么完美罢了。 眼见半晌后,这件事情还没有争出一个结果来。 董平生道。 “既然大家无法统一意见,那么就让人从武库中取一柄新的道院弟子佩剑来,这样就没有人觉得不公平了吧?” 他说着转头看向了江澈。 “江澈,你觉得呢?” 江澈起身抱拳行礼。 “弟子全听董副院长安排。” 董平生点了点头,然后大手一挥。 桃林道院外院曾经与江澈交过手的武教习当即退了下去,一会儿带着一柄取自武库中的弟子佩剑,交到了江澈的手上。 “加油,江澈,你是我桃林道院的骄傲。” 他笑眯乐呵地说道,看着眼前的玄衣少年心中感慨万分。 当初他还有点怀疑,这少年踏上修行路后,不知道修行天赋也是否能有凡武天赋那么牛逼。 结果很快,这个少年就证明了,自己的修行天赋跟凡武天赋一样牛逼! 也证明了公孙院长的眼光不可能出错。 今日,只要胜出这夺魁之战,他相信江澈未来一定能够名扬天下。 江澈冲着武教习重重点了点头,然后接过了武教习手中的剑走上了擂台。 重山城的小胖子也提着双锤走上了擂台。 他放下双锤,抱拳对着江澈行了一礼后,挠了挠头有些腼腆地说道。 “那个,江澈师兄,你挺厉害的,待会儿下手轻点,承让承让。” 他的声音很低,只有江澈能够听见。 但在场的大修士不少,例如董平生这样的强者便清晰听见了他对江澈的低语。 一时间忍不住嘴角狠狠抽搐了两下,心想:这个小胖子脸皮简直跟其肚皮一样,是真够厚的。 江澈也有些怀疑自己的耳朵,难以想象重山道院内院新生第一,竟然能够说出这种话来。 “我有不能输的理由,但我尽力不伤你太重。” 最终他深吸了口气,如此承诺道。 “多谢!” 小胖子刘振文似乎很是开心,当即握住了双锤的柄,纵身向前,如同一道飓风,扑向江澈。 与此同时,江澈也握紧了手中的剑,再次以30颗道元施展燃星式,再出纵星剑。 一剑向前,化作燃烧着星火的霜芒如同闪电,直取刘振文的门面。 刘振文面色凝重,不断挥舞着双锤。 锤本来是很笨重的武器。 但在他手里,却仿佛变得极为轻巧。 在他可怕的锤风下,比武台的地瞬间开始龟裂。 如果不是比武台都有强大的法阵加持过,恐怕此时整个比武台已经被他的捶风给撕成了碎片。 顾子义一拳砸在身前的桌案上,愤愤不平地说道。 “真是无耻,那个叫刘振文的拿着重山锤,却不让赵初师姐借剑给五弟!” 剑南星、冯光明纷纷转头看向了他,不解地问道。 “什么重山锤?” 赵初开口解释道。 “重山锤,是比青藤鞭更加强大无数倍的法器。” “也是重山城的镇城法器。” “重山城前任城主刘怀山曾持重山锤带领重山人,死战西境,击退过大赵的白牙军。” 白牙军是大赵的精锐部队,天下强军。 虽然当初与重山城发生战斗的那支白牙军,只是白牙军中一支小部队。 但整个南安军遇见了,也要全力以赴。 更别说重山城的军队了。 但最终刘怀山竟然能够带领重山人将其击退,可见其强大。 当然,与刘怀山一起创造这辉煌历史的重山锤,也因此名扬天下。 没有人敢小觑这法器的威力,毕竟能够成为镇城法器,已可足见不凡。 而此时虽然刘振文无法发挥出重山锤的真正威力,但现在重山锤可怕的捶风,便已经能够与初境修士杀力极强的道功相媲美了。 重山锤真正砸来时的杀力,可以预见,却也难以想象。 如果赵初借剑给江澈,便算是不公平,那么拿着重山锤的刘振文又算什么呢? 所以顾子义破口大骂其无耻。 冯光明、剑南星恍然大悟,也纷纷攒紧了拳头,红着眼睛,咬牙切齿道。 “果然无耻!” 夏勇武十分赞同地点了点头,并且纠正道。 “是非常无耻。” 赵初虽然内心有些紧张,怕因为江澈输于重山锤的强大,但还是十分镇定地说道。 “如果江澈以一把道院弟子的佩剑,击败了手拿重山锤的刘振文,那么他这次论道大会的新生魁首将是南安郡论道大会新生魁首有史以来含金量最高的。” 剑南星、冯光明、顾子义、夏勇武对视了一眼,心想:有道理啊。 古往今来第一,想想就热血沸腾啊! 可是要想战胜手持重山锤的刘振文,谈何容易? 就在他们想着这些的时候,江澈的剑已经越过了刘振文的锤风,迎上了那凶威滔天的重山锤! ------------ 068.光明不光明,其里有阴云 “铿!” 刺耳的金属撞击声响彻旷野。 巨大的撞击力道让江澈感觉到虎口传来了撕裂的疼痛。 如果不是纵星剑够强。 如果不是他握剑的手足够稳。 可能他的剑已经脱手而飞了。 不过饶是他还紧紧握着他的剑,但他的剑却断了。 剑鸣更似悲鸣。 飞向高空又掉落到比武台下的断刃显得有些可怜。 桃林道院的很多弟子终于再也忍不住,纷纷红着脸对着台上的刘振文破口大骂。 “可恶的山蛮子,如此无耻,我们赵初师姐要借剑给江澈师弟,都说不公平。” “如今刘振文手持重山锤,又怎么说?” 是的,江澈没有怨言,没有感到不公平。 但他们却替江澈感到不公。 在认出重山锤的时候,四城道院很多弟子先惊后怒,但都因为某些原因,没有第一时间发表意见。 此时随着桃林道院弟子出声,也点燃了他们心中的情绪,纷纷怒斥起不公来。 当然此时一些心思活跃的人忽然发现了一件有趣的事情。 那白衣少女明明如此年轻,但桃林道院大部分弟子都叫她师姐。 修行路上,达者为先。 难道这个白衣少女很强。 重山人深呼吸了好几口气,山蛮子三个字如同三根针狠狠刺在了他们的心里。 刺得他们胸口一阵刺痛。 他们想要说些什么,可话到了嘴边什么都说不出来。 这件事情他们的确理亏了。 “我仿佛看见,袁岳师兄好不容易帮我们重山城打出来的尊严被撕扯的支离破碎。” “你能够看见吗,刘思雨师姐?” 这时候,一位重山道院的弟子来到了刘思雨的身后,嘴角带着几分自嘲、讥讽与苦涩说道。 刘思雨叹了口气。 “我看见了,但我必须这样做。” “振文如果能够夺魁,烈山这一年的绩就会很好,评分就能很高,重山城就能申请到更多的资源。” “重山人,就能活得容易一些。” “五贤,对于我们重山人来说,尊严很重要,但让整个重山城的人活得容易些,更重要。” 名为“五贤”的重山道院的弟子愣了愣,重重叹了口气,嘴角的苦涩逐渐吞噬了其他的情绪。 …… …… 只是一会儿。 无论是羞愧的重山道院弟子。 还是怒骂着的桃林道院弟子。 甚至是四周其他观众席上的道院弟子、教习们。 都再次被比武台上的情景吸引了注意力。 比武台上。 江澈的剑已断。 但剑势还在。 断剑仍旧如霜芒,卷着星火继续向前,好像要刺开重山锤。 刘振文惊了。 他没有想到江澈的这剑道道功竟然如此可怕,剑都断了,招还没破。 当初袁岳能够破去江澈的招,实在是侥幸。 不过抛开重山锤,他也是重山道院新生里的第一,岂是等闲。 在第一时间,他便做出了应对。 只见他肥胖的身形格外的灵敏,飞速向后撤退,因为速度过快,尽是带出了道道残影。 左右摇晃,丝毫不显笨拙,反而比猴儿还灵敏。 他一边与江澈拉开着距离,一边拼命挥舞着重山锤。 虽然战斗开始之前,他厚着脸皮让江澈动起手来轻点。 但真正动起手来,他却比任何人都狠。 此时战局,已然跟生死搏杀没有什么区别。 每个人都有不能输的理由。 他刘振文也一样。 不能输,那就只能不择手段去赢! 不断挥出带着刺耳破空声的重山锤,仿佛也带着他要必赢的决心,一锤又一锤的砸在江澈的断剑上。 此时纵使是法器青藤鞭可能也忍受不住了。 更何况是区区一柄道院内院弟子的佩剑。 剑一断再断! 最终只剩下了剑柄。 桃林道院无数弟子一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他们很想为江澈做些什么,可什么都做不了。 剑南星、冯光明、夏勇武甚至都想让江澈放弃了。 毕竟他们宁愿江澈输,也不愿意江澈受伤。 而且江澈还有一次复活赛的机会,他还能与刘振文再打一场。 宁志浩则是攒紧了拳头,在地上狠狠吐了口唾沫,心里恶狠狠地想道。 “早知道这个小胖子如此无耻,之前在比武台上的相遇,我就该将其打个半死,让他在床上十天半个月下不了床。” 没错,他之前与刘振文相遇过。 因为青藤鞭的凶威,这个重山城可恶的小胖子当时竟然主动认输,没有拿出重山锤来。 后来他在复活赛成功杀出后,一路逞凶,杀至决赛,拿出了重山锤。 也就是想起了之前与刘振文的对决,宁志浩脑海中忽然灵光一现,恍然大悟。 重山捶是刘振文在夺魁之战中的底牌,为的就是不让人有太多准备。 刘振文之所以打得这么凶,下手这么狠,也不是怕什么不全力以赴,被江澈翻盘。 纯粹是想让江澈重伤,让江澈无力再与他战一场。 江澈论道大会道战至今,未曾输过一场。 他还有一次复活赛的机会。 此时桃林道院弟子很多人也看出了刘振文的心机,一时间纷纷忍不住攒紧了拳头,咬了咬牙。 只是刘振文带着重山锤上台,虽然并未违反论道大会的规矩。 但是难道其他教习没有看出什么端倪吗? 既然看出了端倪,又为什么还要反对赵初的借剑,大喊着不公平? 尤其是作为此次论道大会一切事情的裁决方,董平生最后竟然还支持了不让赵初借剑给江澈。 一时间,很多人只觉得江澈与刘振文这一战,很多地方都迷雾重重、疑点重重。 好像最光明的论道大会也在无形之中,有黑暗的阴云。 不过很快,所有的注意力再次回到了比武台上。 江澈手中只剩下了剑柄,可他的剑势竟然还未散。 星火成刃,继续向前! 刘振文深吸了口气,一双狭长的眸子里绽放出了前所未有的锋芒。 江澈的剑道道功之强,完全超出了他的想象。 但是也就仅仅如此而已了。 双锤再舞,如疾风卷云而来,势不可当。 没有剑作为载体的星火当然不可能挡得住这双锤。 眼看重山锤就要穿过星火,重重砸在江澈的身上。 就在这时候,江澈体内忽然有一股气迸发而出,聚而成刃挡住了重山锤。 是炽罡正阳剑以气驭剑的气! 他现在已无剑,当然不可能再以气驭剑。 但最终,他却利用此气,聚为剑刃,惊艳全场。 ------------ 069.古往第一! 但道院内院弟子的佩剑,在重山锤下都脆弱不堪。 聚气成刃,便能够挡住重山锤了吗? 比武台四周,观战的弟子、教习们因为太关注这场战斗,一时间都忘记了呼吸。 而刘振文与江澈眼中只有彼此。 锤落砸在了气刃上。 “铿!” 又是刺耳的撞击声响起。 重山锤被荡开了。 人体的潜力是无穷的。 那么人体内的气也可以比世间任何法器都坚韧! 这就是人,有时候可以是世间最坚韧的,有时候也可以是世间最软弱的。 江澈想要赢下这场道战的决心不比刘振文少,哪怕那么一点儿。 他已经失去了剑。 那么他自己就可以做自己最坚韧的剑! 重山锤被撞开。 纵星剑很快。 未等刘振文重凝攻势或者守势,江澈的气刃已经来到了他的颈前。 之前的一场场道战,所有人都知道,江澈的剑很快,只要给他一丝机会,那么就能让你毫无机会。 刘振文看着颈前的气刃大口大口喘了几口粗气,眼眸里闪过一抹犹豫、挣扎。 最终,他垂下了双锤。 “我输了!” 他淡淡道,语气里满是疲惫。 紧跟着,台下四野欢呼声起、掌声起。 甚至有的道院弟子看着重山道院的弟子们那边,在地上狠狠吐了一口唾沫,满脸不屑的咒骂道。 “该死的山蛮子,妄图利用论道大会规矩的漏洞,使些下三滥的手段赢得道战。” “最后还是输了,脸都丢到姥姥家了。” “如果我们是你们,早就夹着尾巴滚回重山去了,哪里还有脸站在这里,站在桃花城。” …… 重山道院的弟子们当然也听见了这些掺杂在欢呼中的咒骂。 这一次,听见“山蛮子”这个称呼,他们没有生气,只是低垂着脑袋,好像真的“无脸见人”一般。 剑南星、顾子义、冯光明、夏勇武、赵初几人便是人群中最开心的了。 尤其是剑南星几兄弟,他们高举着双手,一个劲儿的蹦跶着、欢呼着。 那样子好像胜利的不是江澈,而是他们一样。 至于他们身旁的白衣少女,则是眉眼弯弯,精致的脸蛋上挂着发自内心的笑容,比明月还动人。 气刃消散。 江澈转身看向了比武台四周欢呼的人们,最后一眼便找到了人群中的剑南星与赵初们。 看着他们脸上灿烂的笑容,脸色略显苍白的玄衣少年嘴角也浮起了一抹灿烂的笑容,比此时天空里洒来的阳光还明媚。 紧跟着,江澈只觉得眼皮越来越重。 好累。 好想睡一觉。 精、气、神乃人体三花,是人之生命的三大核心。 如今他聚气成刃一战。 虽胜。 但一时却耗尽了人体之气。 气竭。 自然觉得头晕眼花。 下一刻,他再也支撑不住,一头栽倒在地。 在他的意识最后,他看见自己倒下后。 剑南星、顾子义、赵初、夏勇武、冯光明几人一张张慌乱的脸。 …… …… 江澈倒下的那一刻,剑南星、顾子义、赵初、冯光明几人确实慌了。 他们第一时间冲向了比武台。 董平生眼眸里也闪过一抹慌乱。 在第一时间,他纵身一跃,化作一道法力流光,眨眼间便来到了比武台上,然后将江澈抱起,握住了江澈的右手腕,开始查探江澈的情况。 确认江澈真的只是人体之气用之过度才直接坚持不住,在比武台上晕倒昏迷后,方才如释重负的松了口气。 下一刻,赵初、剑南星、顾子义、冯光明至比武台。 未等几兄弟开口,拥有倾世容颜的白衣少女直直看着董平生,率先开口道。 “董副院长,请把江澈交给我。” 她的语气生硬且强硬。 董平生自然知道,这个少女对自己有怨了。 他叹了口气,虽然他主导这一切,有自己的苦衷,但却最终什么都没有解释。 只是将江澈轻轻交到了赵初手中,然后准备说自己马上安排医修队过来。 可他还没开口,接过江澈的赵初再度开口了。 “让医修队来我的青瓷居。” 语毕,这位白衣少女没有再多说什么,而是抱着江澈直接大步流星的向着比武台下走去。 此时如果江澈还醒着的话,他恐怕脑海中会情不自禁生出一个想法。 ——好香、好软! …… 对于赵初的无礼态度,董平生心中依旧一点儿恼火气都没有,依旧只是重重叹了口气,似乎内心仅仅只是略显无奈而已。 当然并不是因为他知道这位跟着公孙起一起来到桃花城的神秘少女背景非凡。 只是…… 剑南星、顾子义、冯光明三人淡淡看了董平生一眼,然后随着赵初走下了比武台。 他们看着赵初的背影,只觉得师姐刚刚真是帅呆了,竟然敢那种态度、那种语气跟董平生说话,真是帅呆了,酷毙了。 夏勇武谄媚地笑着跟董平生偷偷打了一个招呼后,便走向了桃李春风楼的管事,让其牵几匹快马和一辆马车来。 桃李春风楼虽是酒楼,但却也不缺快马、马车。 江澈此战已然成了整个南安郡四城道院新生里最炙手可热的人物。 献马为送如此少年英雄去休养、治疗、调息,安能怠慢? 于是,桃李春风楼管事当即一声令下,让楼内的伙计们在第一时间内牵来了三匹骏马和一辆马车。 “多谢。” 赵初、剑南星、顾子义、冯光明、夏勇武看着桃李春风楼的伙计和管事说道。 紧跟着,赵初将江澈抱上了马车。 本来桃李春风楼还安排了一个马夫。 结果夏勇武却自告奋勇非要当这个马夫,将桃李春风了那个马夫使了回去。 一行人就这么向着桃林道院扬长而去。 官道两侧桃林遍野。 看着他们的背影,比武台四野的所有人只觉得那如画的风景似更美了些。 当然,此时四城道院的弟子,内心更多的是对江澈的钦佩与羡慕。 有兄弟如此相伴,得佳人如此相对,谁能不羡慕? 以区区一柄内院弟子佩剑,打败了手持重山锤的重山道院新生第一,谁能不钦佩? 论道大会新生魁首,已然实至名归,古往第一! ------------ 070.冬至 青色的烟雨笼罩着山水奇景。 跃起的青鱼与锦鲤等等栩栩如生。 以瓷绘于房内。 古色古香的韵味中透着一股特有的淡淡的香。 就像是少女让人沉沦的体香。 江澈缓缓睁开了眼眸,就像是睡了很长的一觉,神清气爽,并没有昏迷久了的不适感。 但他此时脑海中却浮现出了两个想法。 ——我应该昏迷了很久? 这是谁的房间,难道是师姐的? 其实最终确定这是女孩子的房间,江澈是看到床上的被褥,淡色,有些可爱,仿佛承载了赵初心中某一处的柔软。 紧跟着,他看见了一张张熟悉的脸。 夏勇武、冯光明、剑南星、顾子义。 他们围在床边。 看见江澈醒来后,他们一时间激动的手足无措。 “五……五弟,你醒了!” “你终于醒了!” 他们扶着床沿努力平复着心绪,但最终还是忍不住手舞足蹈欢呼了起来。 “辛苦你们了,我昏迷了多久?” 因为昏迷了太久,虽然不知道什么原因,江澈并没有感觉到身体上有什么不适,但声音听起来仍旧有些虚弱。 “半个多月,快一个月啦。” 夏勇武抢着说道。 “江澈师弟,你是不知道啊,你昏迷后赵初师姐就这么守在你的床边,不断的照顾你。” “公孙院长也来过几趟。” “他和赵初师姐喂了你很多丹药。” “因此即使你因为长时间的昏迷,身体也不会受到什么伤害。” 让赵初那样的神仙女子,在床侧没日没夜的照顾一个人,哪怕那个人再是一个翩翩少年郎,也让人感觉到不可思议。 因此在说这些的时候,不只夏勇武本人,就连剑南星、顾子义、冯光明三人也有些唏嘘。 这就好像让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主动为谁去心甘情愿食烟火一样,令人震撼。 跟着,顾子义、剑南星、冯光明也绘声绘色地说起了江澈昏迷间发生了些什么事情。 “五弟,你可威风了这次。” “据说你昏迷后。” “我们跟你离开后。” “桃林道院参加论道大会的弟子遇见重山道院的弟子都跟疯了一样。” “甚至连陈程师兄他们都开始下狠手。” “重山道院弟子,可算是把我们桃林道院弟子惹恼了。” “后来到了光明代表外院弟子参赛,他本来不想去,想留下来照顾你,还是二哥把他赶走的,逼着他去了。” “还好,他也夺魁了。” 江澈问道。 “那老生中呢,谁夺魁了?” 夏勇武回答道。 “二年生的魁首是重山道院一个叫做陈五贤的家伙。” “那个家伙很恐怖,最后竟然胜过了王元东、韩朝露以及其他道院的天骄。” “三年生的魁首是宁志恒。” “本来陈程师兄是不会输的。” “可他为了帮你出气,在与刘思雨还有重山道院那些弟子动手的时候,直接上去就拼命,因此暴露了很多底牌,浪费了很多的力气、道元。” “不过重山道院那些三年生,也大多都被他打得没几个月都下不了床。” 五年生的魁首呢? 江澈想问。 这时候剑南星插话道。 “五年生的魁首是夏师兄。” “当时他在论道大会上偷奸耍滑,被很多人诟病。” “后来因为遇到重山道院的弟子不拼命,他还被桃林道院的同窗们给骂了。” “但最后,他却在夺魁之战中,干掉了重山道院五年生中最了不起的一位弟子,令人刮目相看。” 江澈闻言,视线忍不住再次落在了夏勇武的身上。 谁能想到,这位看似最不正经的夏师兄,竟然屡次都能让人刮目相看。 一时间,他心中情不自禁生出了,夏师兄其实是在扮猪吃虎的错觉。 不过,已经过去了那么久,江澈的夺魁之战,仍然深深的印在无数人的脑海中。 连胜至决赛,遇到了拿着重山锤的刘振文,仍然能够以令所有人惊艳、令所有人都想不到的手段胜出。 如此少年,未来在大秦天骄中,必有一席之地。 然而下一刻,江澈忽然想到了什么,猛然抬起头来,看向了冯光明、顾子义、剑南星、夏勇武几人。 “赵初师姐呢,公孙院长呢?” 他的语气里的急迫清晰可见。 剑南星几兄弟对视了一眼,有些心虚道。 “五弟,赵初和公孙院长今天早晨,便收拾东西,准备回帝都去了,他们说如果你早上能醒过来,就让我们告诉你,如果醒不过来,就让你好生休息,不必告诉你,免得你去相送。” “今天可是冬至,外面大雪。” 他们话都还没说完,江澈已经穿衣起身向着外面拔足狂奔。 如今已经名动整个南安郡的玄衣少年郎只觉心跳加速,一股玄妙的感觉浮上了心头。 那感觉仿佛在告诉他,如果他现在不去追赵初和公孙院长,那么这将可能是他这辈子最大的遗憾。 他是一个相信直觉的人。 因为直觉很多时候,可能是本心的声音。 剑南星几兄弟当即追了上去。 “五弟,你虽已超凡,但刚刚经历大战,又昏迷半个多月,如今要去追赵初和公孙院长他们,冒雪而行,万一身子骨有个什么三长两短,可如何是好。” 江澈头也不回道。 “二哥,我们曾三天三夜远赴流氓窝,拳打流氓脚踢恶民,伸张正义。” “我们曾随民军远行,激战流寇。” “如今不过冒雪追人,能有什么三长两短。” “我这十四五岁的大好儿郎,什么时候跟闺中女子一样娇贵了?” “不必担心。” 剑南星、顾子义、冯光明愣了愣,对视了一眼,随即豁然一笑。 “我们陪你同去。” 夏勇武则是再次蹦蹦跳跳,跳脚舞手地说道。 “我,还有我,我也一起!” 江澈怔了怔。 他驻足回首,目光坚定且温暖,就像是眼眸里蕴着春天的太阳。 “同去!” 此时他已至青瓷居院门前。 语毕,他再回首,然后一把推开了青瓷居的院门。 青瓷居与公孙院长的洞府相连,有阵法庇护,里面四季如春,外面却是白雪皑皑,仿佛隔了一个世界。 江澈没有一丝犹豫,直接飞身踏入了雪中,浴雪狂奔。 再大的风雪,仿佛也无法阻止他追随本心的脚步! ------------ 071.送别 桃花城外官道。 两队黑骑护送着一辆马车缓缓前行。 马车上雕刻着栩栩如生的玄鸟图腾。 玄鸟,乃是大秦皇室的象征。 而那拉车的马更是不俗,头生两角,颈部与前身有鳞甲纵横交错。 鳞甲内,恍惚间,有金色的血液在流淌,透着缕缕神韵。 竟是传说中含有一丝蛟龙血脉的龙马,珍贵非常。 一身着黑色锦衣的高大老头和一少女走出马车车厢,并肩而立。 风雪漫天,却一片也不沾他们的身。 马车车夫是个戴着斗笠的驼背黄牙老叟,但他的身上却透着一股若有似无的神秘气息。 他下颚杵着握着缰绳的左手,啃着半截黄瓜,叹了口气说道。 “君侯大人,此次来桃花城,你变了很多。” “以前你说不等,绝不会半道停下,又去期盼什么的。” 高大老头脸上浮起了一抹慈祥的笑容。 “以前老夫立沙场,远人间,自然少人情,如今远沙场立人间,自然便多了些许人情。” 老叟摇了摇头。 “我是觉得,那个少年走进了君侯大人心里。” 高大老头愣了愣,脑海中情不自禁闪过了与江澈相处的点点滴滴。 只是惜才一时兴趣使然,最后到萌生出收门生的想法,再到现在,他与少年相处时间虽不过数月而已。 但少年,却俨然已成为了他生命里最重要的人。 没错,高大老头正是已踏上咸阳归途的公孙起。 而他身侧的少女,自然是赵初。 他们在等的人,则是江澈。 老叟狠狠咬了口黄瓜。 “君侯大人,你说那小子经历了一场大战,昏迷了很久,如今就算醒了,身旁人必定会劝。” “一劝,会不会追来,便是两说矣。” “都这么久还不追来,我看多半是不会来了。” “要不我们还是走吧?” 公孙起看向了赵初。 “你觉得呢?无忧。” 赵初目光坚定,直视远方。 “我觉得他一定会来。” 公孙起点了点头。 “你就再等等。” 又不知道过了多久,就在黄牙老叟还要再劝时。 远方视线的尽头。 漫天大雪。 五骑疾驰而来。 风雪已经染白了他们的头发、衣服,可却从未动摇过他们前行的脚步。 那五张脸公孙起、赵初都很熟悉。 正是江澈、剑南星、顾子义、冯光明和夏勇武。 “院长,院长,我舍不得你啊!” 待到离马车越来越近了,夏勇武直接翻身下马,来了一个跪地滑行,滑到了马车前,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嚎啕大哭道。 他虽然哭得十分伤心,但抹眼泪的时候,眼角余光却在偷偷打量两侧的黑骑。 我的乖乖! 大秦王牌四军之一的黑骑军护送,公孙院长、赵初师姐的身份恐怕…… 他现在很想跑上去抱一抱公孙院长的大腿,但又怕被两侧黑骑的槊直接给他刺死。 剑南星、顾子义、冯光明、夏勇武跟着江澈翻身下马,来到了马车前,俯身行礼。 “公孙院长、赵初师姐。” 江澈道。 “师父,师姐。” “你们要离开桃花城,远赴帝都,弟子重伤昏迷不能及时相送,还请恕罪。” “离别在即,有些问题,弟子想知道真相。” “或者说,确认事实。” 他的神情肃穆而庄重,格外认真。 剑南星、顾子义、冯光明看着江澈有些惊讶,似乎没有想到,除了斩妖除魔、“行侠仗义”之外,还有这般认真的时候。 那么接下来,他又要说什么、做什么? 公孙起点了点头。 “但说无妨。” 江澈再次行礼。 “师父,您就是人屠对吗?” 公孙起坦然承认。 “以后去了咸阳,或是行走天下,你就说你是人屠的弟子。” “想来天下人,都会给老夫几分薄面。” 江澈心绪激动。 虽然对此他早已经能够确定,如今听到公孙起亲口承认,还是觉得血液沸腾。 “能够成为您的门生,是我这辈子最大的荣幸。” 说着这句话的时候,他脑海中情不自禁闪过了这些天与公孙起相处的种种,心里有热流,眼里有热泪。 身上寒冷的冰雪,恍惚中竟似也变得滚烫。 “您和师姐要走,我心中有万般不舍。” “但您不只是我的老师,还是大秦的人屠。” “我需要你,大秦更需要你。” “我不能自私的把您留在身边。” “徒弟羸弱,临别在即,没有什么能为您做的,请您原谅。” “您一定要好好的,在帝都等着我,我必仗剑而来,给您养老,让你今后无忧。” 他真情实意地说着。 他虽然是穿越者,不是真正的秦人。 但却切身感受到了公孙起对自己的好。 长者如此关爱,不心怀感恩,不拿长者当亲人,那么岂能算人? 而且前世身为消防官兵,他也能体会到这些,于是他说了那些话。 黄牙老叟看着江澈十分的惊讶。 就连一旁训练非常有素的黑骑军们也流露出了惊讶的情绪。 谁能想到,一个十四五岁的少年,竟然能说出这样一番话来。 公孙起眼眸里流淌着前所未有的温柔。 他看着江澈,就像是在看着自己的孩子一般。 “回去后,打开那日我托无忧送给你的礼物吧,你肯定会喜欢。” 江澈俯身再行礼。 “多谢师父、师姐” “师父与师姐厚恩,江澈永生难忘。” “不过师父,弟子还有第二个问题。” “师父您是名震天下的人屠,那么师姐呢?” 公孙起愣了愣,随即笑了。 “原来他还怕以后找到了我,却找不到你呢。” 此时的赵初穿着马面裙,左佩刀、右佩剑,说不出的英姿飒爽。 她眉头微挑。 “江澈师弟,我上次不是告诉过你了吗。” “我姓赵,秦昭帝那个赵。” “我父是悼太子长子英烈王。” 师姐果是皇室。 江澈在心中长叹了口气,俯身行礼。 “多谢师姐一直以来的照拂。” “师姐对我的恩情,我永远铭记于心。” “请师姐此行后照顾好自己。” “等到我强大后,但凡师姐有所需,澈之剑,必为师姐鸣。” 风雪里,赵初笑靥如花。 “我可不要你为我拔剑。” “江澈,我在咸阳等着你。” “希望再见时,你依旧鲜衣怒马,如天空中最耀眼的太阳。” 语毕,她和公孙起相视一眼,冲着江澈、顾子义、冯光明、剑南星、夏勇武挥手道别。 然后回到马车中。 黄牙老叟手中缰绳一挥,让龙马拉着马车掉头,然后在黑骑的护送下,踏上了咸阳的归途。 江澈则是看着在黑骑护送下的马车,用力大喊。 “师姐、师父,等着我,我一定会来咸阳的。” “我一定不会让你失望的。” 这一刻,仿佛有什么东西落入了江澈的心头,将他的心灵、灵魂与这个世界缝合的更紧密了一些。 而他又多了一条变强的理由。 ——帝都咸阳! …… 黑骑与马车在风雪里渐行渐远。 以堂堂大秦人屠、武安君的修为自然深不可测,若以道功赶路,只怕能够日行不知道多少万里。 之所以要坐马车进京,不过是因为遵循“礼仪”二字。 天下列国皆重“礼仪”。 而且在秦廷眼里,君侯大人的道元不应该浪费在赶路这种小事上。 再说了,南安郡也有传送阵。 武安君的车队,也不可能一直从桃花城一路走官道至咸阳,必然是要走传送阵的。 看着马车彻底消失在了视线中。 江澈仿佛被抽干了全身力气,一屁股跌坐在雪里,丝毫不觉得冷,反而露出了一个沮丧、难过的神情。 “真的好舍不得啊。” 这段时间与公孙起、赵初相处的点点滴滴再度浮现在了他脑海中。 老人与少女,不知道在多少事情上给予了他勇气与底气。 所谓被爱好似有靠山,莫过于此。 可惜再舍不得,他终究也没能说出什么挽留的话。 剑南星、顾子义、冯光明、夏勇武似乎能够理解江澈的情绪,拍了拍他的肩膀以示安慰,但什么都没说。 风雪中,依稀响起了稚童的歌声。 “长亭外,古道边,芳草碧连天。” “晚风拂柳笛声残,夕阳山外山。” “天之涯,地之角,知交半零落。” “一壶浊酒尽余欢,今宵别梦寒。” “长亭外,古道边,芳草碧连天。” “问君此去几时来,来时莫徘徊。” “天之涯,地之角,知交半零落。” “人生难得是欢聚,唯有别离多。”(注:1) 人生,确实唯有别离多。 江澈泪眼蒙眬,举目看去,茫茫风雪里,似乎只有他们几兄弟以及夏勇武,哪里有什么唱歌的稚童。 或许根本没有什么唱歌的稚童,只是他那颗被离别的悲伤填满的心灵在歌唱? ------------ 072.念头通达及资粮 桃花城城头。 守城的士兵小队们站在塔楼内瑟瑟发抖,站立难安。 而在塔楼的门口,金慕一和金元海并肩而立。 “谁能想到,公孙起竟然真的是那个公孙起。” 金慕一叹了口气,感慨万千。 记得公孙起刚刚空降桃花城的时候,他便惶恐难安,与一些人最开始查探起了公孙起的底细。 金元海笑道。 “当初,不是有很多证据隐隐已经证实,桃花公孙起,即人屠武安君吗?” 金慕一嘴角泛起了一丝嘲讽,似是自嘲。 “是啊,但谁又敢相信呢?” “你敢相信吗?” “自踏入大秦军部仕途,未曾打过一场败战,俨然已成为我大秦国柱,名震天下的武安君,突然来桃花城这样名不见经传的小地方,还要去道院当院长,你相信吗?” 金元海摇了摇头。 “难以置信、不敢相信。” “不过既然公孙院长真的是武安君,那么赵初又是谁呢?” 他很好奇。 金慕一道。 “年仅十四,修为深不可测,佩剑未知。” “有资格与武安君同乘皇室车撵。” “我想除了武安君门生这个身份,我只想到另一位。” 金元海眸子中锋芒绽放,如一把欲要出鞘的锋刀。 “悼太子的孙女。” “悼太子早年为大秦披甲战死疆场,其子英烈王又为秦战死疆场。” “昭帝怜惜,直接赐其女为无忧公主,希望她此生无忧,也代表着大秦将护她此生无忧。” “不过无论是哪一种身份。” “当初我若想挑战她,都是找死。” “不过我桃花城此次论道大会中,那颗冉冉升起的新星,的确是前程似锦了,到时候得想办法保他一命。” 金慕一叹了口气。 “江澈的确大才,计划中,便多加保他一命这一条吧,他值得。” “时来天地皆同力兮,运去英雄不自由矣!” 他的眼眸深处泛着浓浓的无奈。 (江澈成为公孙起的门生,很多人都不知道,包括金元海和金慕一。) …… …… 同时。 桃李春风楼能够远眺城外官道的一间华丽包间内。 一妩媚卓绝的女子站在窗前,芊芊玉手扶着窗框,任由风雪扑面,看着逐渐消失在视线里的武安君车队,嘴角浮起了一抹讥讽的笑容。 “诸位,你们觉得名震天下的武安君这一去,还能活吗?” 如果此时顾子义、江澈他们在场,一定会认出,此女正是夺尽无数女子风华,曾在天外仙与赵初日月并辉的季青竹。 在她身旁,还站立着许多看不清容貌的黑影。 他们浑身上下,散发着强大的气息。 有人怪笑。 “秦廷赵氏皇族皆薄情寡义,秦昭帝如今君临天下,威服四海。” “带领强秦,与天下列国争雄,不可一世。” “殊不知在武帝时期,其在燕为质,如无穰侯、武安君、严君他们,他能不能活着回大秦都不知道。” “后武帝因天庭遗址一事伤了根基,落下隐疾,最终与世长辞。” “又是因为穰侯、武安君、严君他们,他才得以继位。” “后秦廷内乱,皇室中有心怀不轨者造反,也是因为穰侯、武安君、严君他们,昭帝小儿才得以成功平叛。” “后穰侯、武安君、严君履建功勋,助昭帝小儿成就雄主之名。” “然,穰侯下场如何?” “严君安在?” “唯一武安君,今又将如何?” 他声音阴森森的,比当初在吕镇乱了人间的恶鬼们还像恶鬼。 众人皆是冷笑。 不多时,又有人开口。 “武安君公孙起,乃不世将才,可谓大秦古往今来第一军神。” “若是遇到孝帝那样的明君还好。” “遇到昭帝小儿这样的,真乃天大的不幸。” 他的语气里充满了惋惜。 这时候有人冷哼道。 “遇到孝帝又如何,当年商……” 话还未说多少,他便意识到了自己的失言,立即闭上了嘴巴。 武安君的车队早已经消失在了视线里。 可扶着窗框的季青竹并没有收回目光,依旧在远眺。 “只有相信过秦廷皇室的人,才知道那是一群多么让人失望的人。” “这是一个很好的国度,却也是一个让人失望的国度。” 她的声音轻柔而妩媚,仿佛能够落在心间,把人的魂儿勾走。 可她语气里的悲伤,却又情不自禁让人想要难过的肝肠寸断。 她喃喃自语,绝美无暇的眼角,轻轻滑落下来两行清泪来。 …… …… 龙马的速度很快。 黑骑作为大秦王牌四军之一,行军速度自然不用多说。 不到半个时辰,他们便已经出了桃花城,来到了南安郡的传送阵。 得到了风声的南安郡秦廷官员站在传送阵不远处恭迎,却也不敢靠着太近。 就在马车要踏入传送阵的时候,公孙起和赵初再次走出了车厢,向着身后眺望,看了一眼那个难忘的城市。 黄牙老叟道。 “桃花城的确是一座让人难忘的小城。” “毕竟那里有那样一位少年郎啊。” “君侯大人的眼光真不错。” “即使没有君侯,这少年未来恐怕也能步步登高。” 黑骑军们眼眸里难得流露出了一抹情绪来,脑海中也情不自禁闪过了江澈的身影。 尽管只见了一面,这个少年已经深深印在了他们的脑海里。 作为敌人,能被黑骑军记住是一件不幸的事情。 但作为秦人,能够被黑骑军记住,绝对是最荣幸的事情之一。 公孙起什么都没有说。 赵初也是。 半晌后,他们收回了目光。 然后回到了车厢中。 部分黑骑先入传送阵。 后马车再入。 最后剩余黑骑入。 南安郡那些相迎、相送的官员看着黑骑与马车彻底进入了传送阵离开后。 他们才如释重负的长吐了口浊气。 就像压在心头的一座大山终于被搬开了一样。 …… …… 离别的悲伤不知道需要多久才能渐渐抚平。 闭着眼睛沐浴着风雪不知道多久,江澈都快成了一个雪人了,他才从雪地里准备爬了起来。 剑南星、冯光明、顾子义刚刚没有劝江澈有些“疯狂”的举动。 但此时看到江澈终于缓过来一些后,却是准备动用道元为其驱寒。 江澈连忙制止。 “炼元不易,道元不是用在这里的。” 然而话音落下,他忽然感觉身躯一暖,逐渐滚烫。 不是几兄弟强行在用道元为他驱寒,而是他的道脉里有什么东西正在孕育。 滚烫过后,便是酥酥麻麻的感觉,甚至很痒。 下一刻,江澈清晰的感受到,一颗颗道元从体内钻出。 论道战后,108颗道元,他共用去105颗,尤其与刘振文一战用得极多。 然而这段时间不知道赵初、公孙起给他服用了多少灵丹妙药、天材地宝。 他昏迷期间,身体很多机能也陷入了沉睡。 他清醒过后,那些机能逐渐复苏,这段时间服用不知道多少灵丹妙药、天材地宝本应产生的奇效,也应逐渐应效。 可不知道为何,这些奇效与药力也似乎陷入了漫长的长眠。 此时随着江澈的心境变化,它们也才彻底苏醒过来。 从而道元孕育而生,继而狂增。 真是应了那句话。 ——世事洞明皆修业,念头通达及资粮! 只是一个呼吸的功夫,江澈的道元便已经暴涨到了300颗,还有继续增长的趋势。 而他也有了筑基的资格。 就在这时候,风雪骤停,一片阴影出现在了他的头顶。 他回神抬头,原来不是风雪停了,而是一柄好看的胭脂色的伞遮住了自己。 身旁,剑南星、顾子义、冯光明、夏勇武也露出了惊讶的神情,看向了撑伞人。 那是一个颜值很润的少女。 虽然颜值比不过赵初,但也格外的漂亮。 容貌更偏可爱风,扎着双马尾,萝莉。 对于少女。 江澈们并不陌生。 正是重山道院的大师姐刘思雨。 因为刘振文的事情,桃林道院对重山道院充满了敌意。 此时刘思雨一出现,剑南星、顾子义、冯光明、夏勇武纷纷警惕了起来,如见敌人。 哪怕此时刘思雨正在为江澈撑伞。 江澈也很警惕。 可是未等他们开口,刘思雨却是主动开口了。 “江澈,我想和你谈谈。” 她脸上挂着灿烂无邪的笑容,很容易让人对她放下所有戒备。 ------------ 073.君王一笑 冬至的大雪染得世界一片白。 然而再厚的雪却也掩盖不住咸阳的繁华。 贩夫走卒们忙碌于街头,求活于生计。 人间烟火气,正浓。 修仙世家内,忙忙碌碌,熬着可口的仙羊汤。 (仙羊乃是当年武帝探索旧天庭遗址带回来的神话时期的产物,又被世人称之为四不像。) (武帝将其捉回咸阳后,以惊天手段,让其能够在咸阳繁衍。) (虽然如今数量已是能够在市面大肆销售,但仍旧价格高昂。) (不过仍是咸阳大户人家的必备美食之一。) 当然大概京城世家都如此。 唯有武安君府冷冷清清。 …… …… 马车与黑骑直入咸阳,根本不需要任何通关文牒。 更不需要什么入城证明。 马车上的玄鸟图腾,便能让车队在大秦畅通无阻,哪怕直入皇宫都无碍。 更何况还有黑骑相随。 街上匆匆的行人们看见车队后,愣了半晌。 “是,武安君回来了吗?” “上月便有消息说,武安君要回来了,黑骑相送,皇室车撵,应该是武安君。” “跟上去看看。” …… 一时间,无数秦人皆小跑着跟了上去。 当他们看到车队确实是向着武安君府去的时候,脸上皆露出了惊喜的神情。 “确实是武安君回来了!” 不知道谁大喊了一声。 紧跟着无数人附和。 “武安君回来了!” 说是附和,不如说是欢呼。 最后整个咸阳都欢呼了起来。 其实很多人也不知道他们为什么要欢呼。 毕竟武安君回来了,也不能带给他们什么好处。 但他们就是想欢呼。 因为武安君的回归,值得整个咸阳欢呼。 …… …… 车队并没有因咸阳的欢呼而停下。 而是直接来到了武安君府门口。 按照常理来说。 像武安君这样的大人物回都。 应当先去皇宫面见昭帝陛下,遵循应有的君臣礼仪。 可武安君直接回府了。 任何人也没有觉得不妥。 据说大秦功勋阁记载秦廷历代名将功勋的诸殿里,只有武安君的那一座,已经快堆不下了。 功勋堆积如山,谁敢质疑武安君对大秦的忠,对大秦皇室的忠? 车队在武安君府门口停下后,赵初、公孙起缓缓下车。 无数民众远远眺望着,看武安君,如视君父。 未等公孙起和赵初开门。 府门便率先缓缓打开了。 映入眼帘的是一个穿着红裙的丫头。 丫头的颜值也很高。 虽然在赵初面前有些黯然失色。 但脸上一抹深藏的倔强与坚毅却是给她整个人增加了几分独特的神韵。 与江澈有一两分那么相似。 “君侯,你终于回来了。” 她的眼眸里噙着泪花,里面蕴着复杂的情绪。 她不是因久别重逢喜极而泣,而是因公孙起的归来而哭。 公孙起的目光越过丫头,落在了府里。 武安君府比起咸阳任何一府都显得朴素,甚至可以用“穷”来形容。 并不是公孙起没有钱。 或者秦廷曾亏待了这位名震天下的武安君。 事实相反,武安君绝对是整个大秦最富有的几个人。 只是他公孙起,不惜奢华,更享受简单。 他与赵初并肩走进了府内,然后淡淡道。 “伶月,我不在的这段时间,你把府内一切打理的很好,谢谢。” 丫头诚惶诚恐就要跪下,但又想到了什么,没敢跪下,只是双手交叉于小腹前,低着脑袋有些手足无措道。 “君侯说得哪里话,这都是我应该做得起的,而且我哪里担得起您一声谢谢。” 武安君的谢谢实在太重,整个大秦,只有寥寥几位受得起。 “既是本分,那便受之无愧。” 公孙起淡淡道。 他与赵初入府后,轻车熟路的找到了一些园林工具,然后开始悉心的照料起了府内的一草一木来。 丫头怔了怔,整个人似乎紧张的不行。 回神后,她小脑袋想了想,然后砰的一下直接关了门,转身开始帮公孙起与赵初打下手。 府外,一切视线被隔绝。 没有人对这个丫头的做法有任何不满。 只是有些遗憾。 未能多看武安君两眼。 然而就在他们转身准备离去的时候。 满街的风雪忽然被一股强大的力量给撕扯了开来。 帝都内。 纵使通天强者也不敢如此擅用超凡力量。 更不能如此擅用超凡力量。 是谁竟然如此大胆! 紧跟着他们便看见,在视线的尽头,九条幽色如同山脉一样的巨大活物正在前行。 它们头生巨角,胡须如同剑刃一般,身上既有鳞甲,又有骨刺。 在鳞甲上还长着些许竖瞳。 密密麻麻。 眼白为黑。 瞳孔血红。 泛着浓浓地诡异感。 是龙! 传说中神话时代的生物。 但缺乏了传说中的美感,更显恐怖。 九龙拉车! 谁能有这么大的排面? 无数人心中惊骇万分、波涛汹涌。 那九条巨龙虽然已经沦为了拉车的奴隶,但脸上依然是桀骜的神情。 仿佛在告诉世人,可以奴役祂的肉体,却无法奴役祂的精神。 九龙拉车前行。 很快后面的车撵也印入了所有人的眼帘,赫然正是秦帝的玄鸟撵。 武安君回到大秦帝都,没有入宫面圣,直接回了府邸。 但秦帝竟然在收到消息后,直接亲临武安君府。 是问罪乎? 无数人心中忐忑难安,为武安君忧。 只是眨眼间的工夫,车撵便来到了武安君府邸前。 身披黑甲的高大车夫毕恭毕敬的打开了车撵的特制机关门。 一身着黑白相间的帝袍的男子从车撵中走了出来。 他面容白秀,五官端正,剑眉星目,虽算不上如何帅气,但却十分的英气。 风雪未有一片加身,但他的头发却很花白。 这是一个普通却又不普通的男人。 但身上却散发着君临天下的强大气势,让人难以直视,更不敢直视。 “草民叩见陛下!” 不知道谁带头喊了一句。 四野无数人跪拜叩首。 秦昭帝。 那个令天下列国最憎恨的大秦皇帝。 被无数人称之为人族的“大魔王”赵稷,于车撵上踏出一步,便至武安君府前。 他轻轻敲门。 “公孙先生,赵稷来见。” 众人那颗悬着的心放了下来。 原来昭帝不是问罪而来,竟是为了前来拜见。 紧跟着,院内响起悦耳的女声。 “老师说了,他现在忙着打理府内。” “请陛下等一等。” “如果陛下国事繁忙,等不得,那有什么事情,就以后再说。” 嘶! 一时间四野无数人倒吸了口凉气,一颗放下的心再次提了起来。 整个大秦,有几人敢让堂堂秦昭帝等一等? 而且这几句话,这语气甚是大胆,甚至可以说有些无礼。 但所有人没有看见,君王一怒。 反而看见了君王一笑。 “其他人朕自然是没有这个时间,也没有这个耐心等的。” “但公孙先生,让朕等,等多久,朕都愿意等,也都能等,更有这个耐心等。” 他虽然不怒自威,但语气温和,如同春风一般。 恍惚间,咸阳冰雪消融。 …… …… 春草堂内。 炉火跳动。 暖意满屋。 让人有一种冰雪已消的错觉。 这是一间在桃花城出口附近的小酒楼。 听说酒不算好喝,但也没到难以下咽的地方。 但掌勺的烧得一手拿手小菜,算是方圆一带的宝藏小店。 刘思雨要跟江澈谈一谈,自然不可能在雪中谈。 自是要找一处歇脚的地方谈。 于是,他们来到了春草堂。 “之前论道大会的事情,我们很抱歉。” “但我们没有办法。” 坐在了春草堂内,伙计端着一个煮沸的铜炉上来,刘思雨先是谈起了半个多月前的事情。 ------------ 074.无法拒绝的条件 沸腾的铜炉内煮着桃花城乡刚刚宰杀好的新鲜羊肉。 上面放着一壶滋味略有些苦涩的“桃枝酒”。 剑南星、顾子义、冯光明、夏勇武在听到刘思雨的话后,顿时蹙了蹙眉头,很是不悦。 事情都发生了,道歉有什么用。 而且这样的道歉显得很没诚意。 就像江澈前世有句名言说的好,如果道歉有用的话,要警察干什么。 当然,江澈本人心里其实也很不是滋味。 虽然他不知道论道大会中有多少肮脏的交易,导致自己在论道大会新生夺魁之战中,遭遇了那样的事情。 虽然这个世界上,很多时候没有多少人会跟你讲公平。 但是面对不公,身为遭受了不公的人,江澈并不想原谅,至少不会因为那么一两句话就原谅。 “事情已经过去了,你没必要道歉,我不会接受,也不会聆听你的苦衷。” “或许你觉得这是我一时意气用事的气话,但我可以告诉你,这是我本心的声音。” 江澈认真地说道。 在刘思雨的视线里,桌案上泛着铜锅煮沸产生的雾让这几位桃花城少年的面容有些模糊。 但对面玄衣少年的神情是坚毅得那样清晰,仿佛要把弥漫的白雾都给切割开来。 确实不是意气用事的气话。 她在心头重重叹了口气。 “这件事情,的确是我们的错,我们也愿意承担一切后果。” “不过在此之前,我想代表全体重山人民,求你们一件事情。” 江澈怔了怔。 “什么事情?” 刘思雨道。 “三十万赵军陈兵西境,西境战事将起,作为西境边城之一,重山城将沦陷于战火中。” “然我城势单力薄,需要各城、各位天骄、各位道院弟子的支援。” 江澈沉默了一会儿。 “我们只是刚刚踏入修行的初境修士,就算我们再快,也不过过几日能够筑基而已。” “我们这样微小的力量,怎么可能能够左右如此战局。” “我们支援不支援你们,又有什么关系?” “或许你找错人了,应该去找金城主。” 刘思雨道。 “金城主已经许诺,他会发布功勋任务,让道院弟子和民间修士自愿参加。” “他能够做的,也仅仅如此。” “与南安郡一样。” “与大秦一样。” 江澈蹙了蹙眉头。 “上面为什么不派人来支援你们,我大秦的军队呢?” “九卒四军呢?” 四军为大秦王牌,九卒为大秦强军。 三十万赵军来势汹汹,按理说,大秦早该动用一些力量来南安郡,例如九卒四军。 当然,最离谱的是,南安军好像也没有回来,而是正在南边处理着关于百越那边的什么事情。 虽然江澈并不知道这些,但并不妨碍,他察觉到了一些不对劲的地方。 刘思雨叹了口气。 “因为函谷关。” “青云等国组成的诸国联军,已经准备进军函谷关,到时候函谷关能不能守得住还是个问题。” “上面哪里有精神理会我们区区小小的重山城。” 她身为前重山城城主刘怀山与现任重山城城主烈山夫人的女儿。 真是山雨欲来风满楼啊。 江澈心情难免沉重了起来,他叹了口气道。 “我若是那些强大的修士,定然愿意放下我们之间那些不愉快的事情,仗剑与你去保卫重山城。” “可我有心无力。” 刘思雨道。 “江澈师弟,你说这句话未免太过谦虚。” “你在论道大会的表现,已经超过了如今你们那名动西境的大师兄付夜华。” “你如今可是桃花城乃至整个南安郡道院新生的第一人。” “你的价值,超乎想象。” “这样吧,如果你们愿意加入,我代表重山城,直接给你们一人发放两百功勋,而且你们上战场了,到时候也能获取功勋。” “考虑一下吧,我相信这对你们来说,可是一个大捞功勋的机会。” “而且海棠居也会帮忙。” 一时间江澈、顾子义、冯光明、剑南星面色一肃,神情凝重。 夏勇武亦是。 海棠居是西境大宗。 大秦,除了朝廷的可怕力量外,还有两支民间力量不容小觑。 一是宗门。 二是世家。 当然,这三支力量也不是分得那么清晰,而是错综复杂。 有时候同气连枝,只有到了一定时候,才分得清。 例如很多强大的修士出身世家,宗门修行,朝廷任职。 有些强大修士,则是出身宗门,朝廷任职,或者出身朝廷,宗门修行,等等。 总之一言难尽。 不过无论如何,海棠居如果能够下场,那么此次重山城抵御赵军成功率大大增加,安全系数也会大大降低。 江澈虽然是穿越者,但前身也听说过海棠居的威名。 因此他也知晓这些事情。 只不过剑南星、顾子义、冯光明、夏勇武们想的是功勋的事情。 大秦没有人不缺功勋,哪怕是再强大的修士也不例外。 当然昭帝不算。 公孙起那样功勋堆积如山,都快堆不下的,也不算。 而江澈除了功勋之外,还在意杀敌一事。 因为他杀敌不仅能够获得功勋,还能获得提升功法的寿元。 目前太清炼元诀虽然让江澈比起桃花城很多同窗炼化道元都要快。 但对于他来说却还不够。 他需要更多的寿元来提升太一剑经和太清炼元诀。 虽然不知道什么原因,在现世自己修炼太清炼元诀可能不需要那么长的时间。 但几十年光阴,哪怕是几年光阴,几月光阴和杀人、斩妖、除魔获取别人的寿命来提升,谁更方便,谁更划算,不用想都知道。 毕竟杀人、斩妖、除魔,可能只要一瞬间。 而且江毅的开脉丹,实在等得太久了。 虽然已经意动,但半晌过后,江澈抬起头来,看着刘思雨还是这般说道。 “我需要考虑考虑。” 毕竟刘思雨开出的条件太过优厚了,优厚的让江澈总觉得事情不对劲。 天上可没有掉馅饼的事情。 他现在名头再大,也只是一个初境修士。 一个初境修士,哪里值得刘思雨如此。 所以面对不确定、不简单的事情,他觉得应该三思而后行。 刘思雨闻言,没再继续劝说,更没有再多言,而是拎起了铜炉上的桃枝酒,开始给倒酒。 五碗荡着些许绿波的酒倒好后,刘思雨直接端起了其中一碗。 “无论结果如何,认识你们很高兴。” 江澈几兄弟对视了一眼,端起了酒碗,与刘思雨碰碗,然后一饮而尽。 桃枝酒入喉苦涩辛辣,但却能够驱寒。 已经熟透了的羊肉散发着诱人的香味,让人忍不住想要大快朵颐。 刘思雨放下了酒碗,没有动筷。 “你们吃着,酒钱、饭钱我已经结过了,我还有很多事情要做,改天如果你们来了重山城,我请你们吃火锅。” “重山的火锅,放眼整个大秦也是一绝!” 语毕,她转身离去,背影说不出的潇洒和洒脱。 留下江澈只兄弟面面相觑、神情复杂。 …… …… 走到了春草堂外面。 风雪很冷。 因为喝了一碗桃枝酒,刘思雨却觉得身体暖暖的。 付过了酒钱、饭钱。 她还将那把伞留给了江澈他们。 在春草堂外面,一个小胖子撑着伞正在等她。 小胖子胖而不丑,正是当初手提重山锤与江澈相战的刘振文。 他像条摇着尾巴的哈巴狗似的来到了刘思雨面前,然后为刘思雨撑伞挡雪,一脸讨好的笑容道。 “姐姐,怎么样,他们有没有答应?” “要不要弟弟负荆请罪进去道歉啊?” 他说着竟是开始表演起了单手脱衣服。 刘思雨一巴掌拍在了他圆润的脑袋上。 “别卖乖了。” “他们没有答应。” “但他们一定会答应。” “因为我开出了他们无法拒绝的条件。” ------------ 075.人屠已老 等待是一件漫长的事情。 尤其是在风雪中等待。 但正如赵稷所说。 面对武安君,他真的很有耐心。 此时四野的人已经快要失去耐心,急得抓耳挠腮,同时仍然忧心忡忡。 他们害怕昭帝也失去了耐心。 臣子让君王失去耐心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 不过为了这场等待,赵稷让车夫撕开了风雪。 如果武安君府不开门,他好似准备在这里一直等下去。 好在并没有这样的事情发生。 不知道过了多久。 在四野很多人都已经神游天外的时候。 武安君府门再度打开。 红衣小丫头在开门后站在一侧,毕恭毕敬俯身,做了一个虚请的手势。 “陛下,请。” 赵稷进府的同时,轻飘飘扔下了一句。 “不用跟来。” 他似乎是对车夫说的,也是对四周的暗卫说的。 紧跟着武安君府大门关闭,注定接下来府内发生的一切事情,只有昭帝、赵初、武安君以及一个红衣丫头知道。 府内。 公孙起、赵初已经修剪完了那些绿植。 檐下摆了一张小案,三个蒲团。 少女坐在正中间煮茶。 高大的玄衣老头儿坐在左侧摆弄星盘。 面对堂堂大秦昭帝,二人竟然都没有起身相迎,仿佛无视,真是胆大包天。 而作为昭帝的赵稷没有生气,反而笑呵呵地看着赵初说了一句。 “无忧,好久不见。” 然后便在公孙起的对面坐下。 赵初淡淡道。 “不过半年多而已。” 赵稷道。 “是啊,半年,对于任何超凡修士来说,说短,也不过光阴一瞬尔。” “但朕一日不见武安君,却如隔三秋呐。” 语毕,他对着公孙起俯身一拜。 “武安君,大赵的事,朕错了,邯郸的事,朕错了。” 一位当世枭雄,天下强国的君王对臣子行如此大礼。 哪怕是虽年仅十四,但却见过了无数风浪的赵初,沏茶的手还是忍不住狠狠一抖。 公孙起终于抬起了头来。 他的视线也终于从星盘上,落在了赵稷身上,此时赵稷已经直起了身子。 “陛下以为,臣此番远行,是在跟陛下赌气,逼陛下认错?” 赵稷笑道。 “怎么会,朕知道,公孙先生不是童心未泯之人。” 公孙起道。 “那陛下认为,臣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赵稷道。 “国之柱石。” 公孙起笑了。 “当初邯郸的事情,范相有对也有错。” “强攻邯郸,虽能灭赵,但东边青云、北边牧国、以及百越以南的荒古之国等等,都会生事。” “恐怕比今日还麻烦。” 赵稷叹了口气道。 “可当时,以先生之锐,以大秦将士之锐,纵使天下诸国来犯,又何妨,朕应该相信先生。” 公孙起道。 “此去桃花,我想了很多。” “纵使那时再胜,灭赵又能如何,我大秦需耗多少国力。” “如此大战,我大秦又要死多少大好儿郎。” “一时之胜负,不是真正的胜负。” “我大秦之志,也不仅仅是在灭赵。” “陛下,此次函谷关之危解决后,希望你能够修生养息,积蓄力量,再图霸业。” “不必着急,我们大秦,还有很多优秀的年轻人。” 赵稷愣了愣,显然没有想到公孙起出去了半年,改变竟然这么大。 但最大的改变应是少了些许杀气,多了些许暮气。 “朕谨记先生教诲。” 不过无论心中怎么想,赵稷还是对着公孙起再拜。 当然,整个大秦,也唯有公孙起一人能够享此殊荣。 谈到这里,公孙起也失去了继续谈论这些大事的兴致。 而且他该谈的大事也谈完了,剩下的不必多说,也不必言说。 是该谈一谈私事了。 “陛下,我收了一个门生。” 他向着远方眺望,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赵稷愣了愣。 谁人不知道武安君无妻无后,更没有什么弟子门生。 当初无忧不知道求了这个高大老头儿多久,甚至自己都亲自开口。 这个高大老头儿都没有收无忧为徒。 难道此番远行,改变了一些这个老头儿,也改变了他的一些想法? 于是赵稷笑道。 “无忧的确是您最合适的传人。” 可他话音刚刚落下,赵初的声音紧跟着便响了起来。 “不是我。” 昭帝明明是赵初的曾祖。 可她对昭帝的语气和态度,都带着冷漠与疏远。 仿佛巴不得与此人形同陌路。 赵稷愣住了,很是惊讶,目光转向了公孙起。 公孙起嘴角竟是浮起了淡淡的笑容。 “的确不是无忧,是一个叫做江澈的少年,天赋异禀。” “我已经写信给过宣太后了,宣太后没有跟你说吗?” 赵稷有些尴尬,他已经很久没有去过芷阳宫了。 不过此时他更多的情绪是惊讶。 以前的武安君,只有每逢战事胜时,每逢杀敌于阵前,让敌人血流成河,白骨遍野时会笑。 如今竟然提起一个人也会笑了。 看来武安君,真的变了。 “我会抽时间去芷阳宫看看。” 不知为何,赵稷没有回答公孙起的话,反而牛头不对马嘴地说了一句。 公孙起也不在意,继续聊着私事。 “江澈,南安郡桃花城人。” “秦境内,普天之下莫非王土,陛下应该很容易找到。” “我走之后,希望陛下对其好好关照。” 明明很和谐的气氛,突然间竟变得沉重起来。 赵初低下了脑袋,双手紧紧抓着马面裙,握紧又松开,显得有些无力。 红衣丫头也低着脑袋,似乎一个忍不住要哭出声来。 赵稷也面露悲色,只剩下一声重重的叹息。 只有公孙起,面色如常,又聊回了公事。 “陛下,我再看看咸阳,然后去解函谷关之危。” 赵稷再拜。 “先生于大秦,有万古之功!” …… …… 昭帝离开了武安君府。 被撕开的风雪又恢复了。 时隔多年,君臣相见,没有剑拔弩张,甚至没有一点儿隔阂,亦如老友。 武安君府一切依旧。 大秦一切依旧,恍若当年。 但却也终不似当年。 府内。 低着脑袋的赵初早已经不知何时泪流满面。 “老师,真的没有办法了吗?” 公孙起看向了他,笑着问道。 “你让鬼谷老王八来,他也只有如此啊。” “若不为大秦,我当然不必如此。” “可我为大秦武安君,必须如此。” “无忧,好好照顾好自己。” “我知道你恨他,可那不是他的错。” 赵初抬起了泪流满面的脸,咬牙切齿。 “不是他的错?” “当年他对我爷爷说。” “民皆送子战,皇室子弟当人人披甲,冲在最前,与民同为大秦浴血的这些言论当然没错。” “可我爷爷浴血奋战,被围于蓝山的时候,他在做什么?” “我父亲被奸人挑唆,主动请战,又战死蓝山,他又做了些什么。” “堂堂昭帝,竟不能保护自己的儿子、孙子,你信吗?” 公孙起无言以对,只能重重叹息一声。 不知道过了多久后,赵初终于平复了情绪,轻叹了一声。 “我真的希望,我们在桃花城永远不回来。” 公孙起当然也希望,但那是不可能的事情。 “无忧,我也希望你这辈子都真的无忧。” 他看着赵初真心实意地说道。 说完,他又转头看向了红衣丫头轻声说道。 “我走之后,你可以离开,也可以留下。” “如果你要留下,那么就在这里,等待武安君府的新主人吧。” “记住,他叫江澈,现在是一个十四岁的少年,南安郡桃花城人。” “是个很清秀、很干净的少年,人如其名。” “生得很好看,虽然没有无忧那么好看。” “他应该会喜欢这里,会喜欢咸阳,会喜欢我之后属于他,属于年轻一代们的大秦。” 红衣丫头、赵初偷偷对视了一眼,忽然觉得公孙起絮絮叨叨的好像一个年迈的老头子。 这些话,都不是在说一件重要的事情,可他却说个不停,声音温柔,脸上挂着发自内心的笑容。 看来,江澈真的走进了他的内心,占据了很重要很重要的位置。 看着眼前不像人屠的人屠,他们知道人屠已老。 红衣丫头、赵初心有灵犀,福至心灵,竟是在最后齐声开口道。 “是啊,江澈一定会很喜欢武安君府,很喜欢咸阳,很喜欢大秦。” 她们重复了那句话,但却没有重复你之后那几个字。 公孙起脸上的笑容更灿烂了几分,最后竟是再也忍不住哈哈大笑了起来。 风雪盛大,他的眼角却有两行泪悄然滑落。 …… 当人有不舍的时候,再强大的人离开也会难过,甚至落泪。 咸阳虽是帝都,大秦也能布下一座法阵让其四季如春。 但要用如此一座法阵需要消耗多少资源? 这些资源,不应该浪费在这些无关紧要的小事上。 不过无论如何,咸阳的一切都与此时远在桃花城的江澈无关。 刘思雨离开春草堂后,就要不要去保卫重山城,他们几兄弟展开了激烈的讨论。 在功勋的诱惑下,最终他们都有意动。 作为生死兄弟,为江毅买开脉丹,不仅是江澈的事情,也是顾子义、剑南星、冯光明几人的事情。 甚至可以说,江澈的亲哥哥,就是他们的亲哥哥。 当然抛开江毅的事情,每个人都很缺功勋。 哪怕背景神秘非凡的顾子义。 毕竟他背后的资源,是他背后的,不是他的。 不过哪怕再心动,这群少年,也没有被一时的利益冲昏了头脑,都决定短时间内不答应刘思雨。 准备再看一看刘思雨。 他们需要了解这个人,然后才能看清楚整件事情。 当然夏勇武也积极响应了,不过在江澈几兄弟看来。 这位夏师兄就是喜欢凑热闹而已。 正事谈过后,大家又谈了些开心的事情,欢声笑语,不断抚舐着心头离别的悲伤。 饭局结束后,顾子义提议要不要去天外仙继续买醉,借酒浇愁。 但被江澈拒绝了。 因为公孙起、赵初的离开,他对此兴致缺缺。 而且他如今还有比借酒消愁更重要的事情要坐。 于是众兄弟只能改日再约,欢言而散。 回到了家中。 江毅与江雪都已经睡去。 江澈却是陷入了沉思。 因为公孙起、赵初的手笔。 大雪中,因为心境变化,沉寂在体内的药力苏醒,他竟然共增加了437颗道元。 如今他拥有440颗道元,已经可以开始用五气朝元筑基图筑基。 当然临别时,公孙起也说过,叫他回去后,打开他与赵初送江澈的礼物。 他很期待那礼物是什么。 自赵初把那个刻有烫金色龙纹的盒子,他就把那个盒子小心翼翼的带在身上,生怕因为什么意外弄丢。 现在他拿了出来,然后轻轻将其打开。 就像是正在摆弄一件无比贵重的东西。 ------------ 076.太虚幻境 赵初与师父送给他的东西当然是这个世界上最贵重的东西。 江澈打开了盒子后。 只见里面流淌着无数的星辉,就像是一颗星辰藏在里面。 不过他看到盒子里的不是星辰,而是一柄仿佛由无数星屑凝聚而成的钥匙。 钥匙能够打开什么。 他拿起了钥匙,握在了手里,顿时一则信息落在了他的脑海里。 ——正在连接太虚玄境。 太虚玄境连接建立中。 紧跟着,他感觉自己飘了起来。 这种感觉很奇妙,很舒服,让人沉沦。 他没有沉沦,而是在仔细、谨慎的观察着四周。 他看见了,飘起来的不是自己,而是自己的灵魂。 他的灵魂正在飞离大地,去往星空。 当地上的景物逐渐消失在视线里的时候,他来到了一片星海里。 紧跟着一段星辉凝聚的文字出现。 江澈! 功:0 法:0 功为衍道之功,可推演功法。 法为星辰之法,可兑换星辰宝库中的物品。 手握星匙,入太虚幻境,天宫论道,星河论剑! 最后一句话,更是大气磅礴,字如飞龙,直入人心。 江澈呼吸都情不自禁急促了起来。 他只不过是个普通世界的穿越者,哪里见过如此画面。 紧跟着星辰宝库为他打开。 更像是一种对他的展览。 里面的宝物琳琅满目。 什么都有。 哪怕在现世再价值连城的。 那么这里面的功与法要如何获取呢? 就在这时候,新的文字出现了。 星河论剑获取功! 天宫展道以获法! 前面一句话理解很简单。 那就是在这里战斗、竞技获取功。 就像江澈前世游戏里的排位赛。 目前他是初境,那么便可以在这里与初境的人战斗,不断获取积分,上升排名。 每次战斗胜利可获取功。 失败则扣取功。 每日可根据排名获取功。 排名越高,获取的功越多。 后面一句话,则可以理解为,把现世的物品,交到星辰宝库中。 根据物品价值,获取法。 是为天宫展道。 换句话来说,星辰宝库就是个以物易物的交易行。 只不过更为灵活、变通、便捷。 真是好东西! 当然他能够迅速理解这两句话,并不是因为他对太虚幻境有什么了解。 纯粹就是,在这些文字出现的时候,江澈便能以简单明了的方式理解这些文字。 就像有人更改了一些法则,或者说有人能够让你看到的文字,化作你能够理解的意思去理解。 这是一件很神奇的事情。 师父和师姐送的礼物,果然不凡! 江澈忍不住心绪有些激动。 他原本以为,公孙起、赵初送给他的礼物,会是什么修行的法宝或者什么天材地宝,或者什么特别的功法。 没有想到,比这些都珍贵。 他如今虽然在南安郡初境里几乎已经没有敌手。 但南安郡在大秦占地几何? 而大秦虽是天下强国,但天下又何止大秦一强国? 太虚幻境里,则有可能包含来自天下各方的初境。 在这里如果能够挤进前三,意义非同凡响。 随着江澈了解到了太虚幻境的基本规则后。 左边出现了一条星河虚影。 右边出现了天宫虚影。 踏入星河,即论剑。 踏入天宫,即展道。 江澈踏入了星河虚影,紧跟着,他便真的来到了一片星河里。 四野,群星闪烁。 远方大日与月亮并肩。(不是我们的世界,不要以科学理论来看书中星海。) 在此论剑,何等浪漫! 紧跟着,文字再现! 正在确认星匙拥有者的境界。 已确认星匙拥有者的境界。 初境! 确认星匙拥有者初入星海,无积分,无排名。 正在进行排名! 排名确认! 请星匙拥有者确认是否使用真名! 如不使用真名,请输入想在太虚幻境中使用的名字。 这跟建立“游戏名”有什么区别? 江澈愣了愣,在心中吐槽。 他仔细想了想,脑海中灵光一现,然后意念一动,为自己在太虚幻境中确定了一个新名字。 星河中,文字再次跳动。 已确认星匙拥有者在太虚幻境中的新名字。 正在进行匹配。 匹配成功! 情敌三千奈我何将进入论剑台! 奔涌的星河中无数星光涌起,化作了一个人影。 那是一个比刘振文还要高大的胖子,看起来略显威武,五官端正甚至有几分俊美,但因为肥胖也谈不上多帅气。 人如其名,浑身上下散发着桀骜。 胖子看见江澈在太虚幻境的名字后,顿时怔了怔。 这他妈什么鬼名字? 笨蛋总是掉眼泪? 隔这卖萌呢? 紧跟着,星河中有字涌起。 请选择武器! 胖子选了一柄斩马刀! 江澈则是选择了剑! 然后开始倒计时。 3! 2! 1! 数字跳到1的时候,胖子率先踏步而来。 在一瞬间,江澈只觉得眼花了一下,还未等看清那胖子的身影,那胖子便已近身前。 他如今也不是什么修行小白,而是经历过生死战也经历过一郡论道大会的初境修士。 当然一眼能够看出,胖子用的是身法道功。 只不过他的身法道功,比江澈见过的都要快。 胖子动用身法道功后,江澈便再也看不清那把斩马刀。 但星河中泛起的拖刀声,却是越来越清晰,越来越刺耳。 仿佛阎王的催命声一般。 江澈没有犹豫,当即拔剑,出剑。 星火燃。 一剑纵星。 太虚幻境内,每一战消耗的道元都会补充回来。 在这里断然没有吝啬道元的道理。 刚一交手,他便已是全力以赴。 既然看不清,那就斩尽身前一切。 卷着星火的剑芒斩出霜色一片。 眼前,胖子的残影支离破碎,竟都只是虚幻。 好可怕的道功,比袁岳那已经堪称精妙的道功还要精妙、可怕无数倍。 那么胖子去了哪里。 江澈心底浮起了一股强烈的生死危机感。 就在身后。 纵星剑剑势随意而动。 斩出了一道璀璨的剑圆,然后狠狠撞在了胖子的斩马刀上。 “铿!” 刺耳的金属撞击声响彻星河。 星火四溅。 江澈与胖子同时倒飞。 就在这时候,星河似有鱼跃起。 江澈目光移至身下,见星河中,跃起的是鱼,但也是道功演化的杀招。 那一条条冰鱼跃起后爆炸,竟然是可以冻结一切。 因为太清炼元诀,他对道元的流动极为敏锐。 他的战斗才情之高,也有公孙起、赵初那样的大人物做过见证。 也正是因为如此,他才能在刚刚不被不知道何时出现在他身后的胖子一刀斩死。 也更能在此时,及时察觉到,星河里不知道何时泛起的杀招。 江澈于空中借力纵身,就像是当初面对手持重山锤的刘振文一样。 但比那次做得更好。 而且太虚幻境内不惧消耗,他也不会因为消耗体内之气过度,再在战后昏迷。 卷着星火的剑光划过。 斩尽冰鱼。 剑芒、星火抵挡住了冰鱼爆炸的冰霜之力。 然而还未等江澈有下一步的动作,他又听见了一声马啸。 他看见了一匹燃烧的龙马以及一位拖着斩马刀同样浑身燃烧着火焰的将军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向着他疾驰而来。 在他好不容易平稳落地,刚刚准备举剑的时候,一刀斩过了他的头颅。 没有人头高高飞起。 但胖子没了、斩马刀没了。 那骑着燃烧着烈焰的龙马、同样拖着斩马刀浑身燃烧着烈焰的将军也没了。 只剩下一片星河以及星河涌起的两个大字。 ——败北! 仿佛一切只是一场梦幻泡影! ------------ 077.“情敌三千奈我何” 这胖子比起桃花城江澈见过的任何同境,甚至比他高出那么一两个境的人都要凶猛。 甚至在桃林道院威名赫赫的陈程师兄,也远没有这个胖子凶猛。 他的道功太过强大。 一套组合下来,让江澈手足无措。 最后只能被斩于马下。 此人若是在南安郡,只怕自己这个论道大会新生魁首,就是一个笑话。 也由此可见,此人若是在南安郡这样的一郡之地,只怕不会是无名之辈。 只不过不知道这胖子又是天下列国哪一个的天骄。 或许只是某一显赫之地不错的年轻人罢了? 当然江澈也不是接受不了失败。 只是他刚刚进入太虚幻境,原本以为自己堂堂南安郡新生道院魁首在初境里不说大杀四方。 来个连胜连捷,不过分吧? 结果刚刚以新手之身出师,便如此惨败,英雄梦碎了一地,难免让人沮丧。 可江澈也不是接受不了自己的失败。 他相信,只要自己也拥有一门身法道功的话,要想胜过那胖子,也不是什么难事。 这是一个大争之世,天下英雄如过江之鲫。 但自己拥有氪命提升功法的金手指在。 自己一定能够紧跟时代的脚步,与天下英雄争雄! 他很快便不再沮丧。 哪怕是看着太虚幻境初境论剑排行榜上,自己名字后面,那个刺目的负4点功。 在太虚幻境,初境论剑。 胜得4点功。 输扣4点功。 就在这时候,他看见星河里,有一只星雀飞了出来,靠近江澈后,炸成了一段文字。 情敌三千奈我何:兄弟,你可真勇猛啊,在太虚幻境初境中,可没有几人能逼我用出玄冥诀的,想必你已经猜到了我的身份了。 江澈:…… 笨蛋总是掉眼泪:嗯嗯,我已经猜到了。 情敌三千奈我何:…… 他等了半天,本以为江澈会直接就说出来,但却没有说。 他甚至都不知道,江澈其实连玄冥诀是什么都不知道。 无奈,他只能回道。 【兄弟,没错,我的身份就是你所想的,要不要再来一把,或者两把也行?】 江澈心想。 我想,想个屁,我啥都不知道我能想什么。 你就不能不打自招吗? 可当他看到后面这句话,恍然大悟。 好个贼胖子,竟然在这里等着我,原来是把我当成了韭菜,想要赚我的功! 于是他回道。 【不打了,今天到此为止,改日再战。】 他没有再理会那贼胖子。 可星河里,还时不时有星雀蹦出。 他尽管没有看到那贼胖子的脸,都可以想象到其人那贱嗖嗖的神情。 不过,他也没有兴趣再理会这贼胖子,而是当即准备退出太虚幻境。 他还有很多事情要做。 退出太虚幻境的方法也很简单。 只要心念一动,星匙就能重现手中。 然后松开星匙,回归现世。 …… …… 咸阳,某侯府内。 一个胖子骂骂咧咧的退出了太虚幻境。 “擦,我明明都把他吹上天了,他怎么不敢应战,不敢回我了呢!” “我的韭菜啊。” “虽然赢一把才4点功,但赢那小子十几次不就是40多的功了吗?” 江澈初入太虚幻境,不知道初境修士中。 情敌三千奈我何已是名声远扬,出了名的专门缠着那些打不赢他的人跟他战斗。 美其名曰为其磨砺,实则疯狂薅羊毛。 也正是如此,江澈眼中这贼胖子虽然在太虚幻境初境修士中,胜率虽不是最高那几位。 但功却是最多的那几位。 贼胖子刚刚嘀咕完,屋外便传来了一阵洪亮的女声。 “死胖子,出来走去喝酒。” 虽然中气十足,听上去极为豪迈的感觉,但也十分悦耳。 下一刻,只见一袭白衣直接闯入。 紧跟着后面几个奴仆打扮的下人慌慌张张的跟着。 在也走了进来后,他们看着贼胖子说道。 “慕容公子啊,我们实在拦不住,也不敢拦。” 被称作“慕容公子”的贼胖子听了这话十分生气,直接大步流星走了过去,势大力沉的几脚踹在了那几个下人的身上,骂骂咧咧道。 “不长眼的狗东西!” “无忧姐来找我需要拦吗?” 做完这一切后,他拖着肥胖的身躯来到了那闯进来的一袭白衣身前,像个见到了久别重逢的朋友的孩子一般,胖脸上写满了惊喜。 “无忧姐,你回来了?” 那一袭白衣扎着单马尾,容颜可称无双,不是赵初又是何人? 贼胖子在说完那句话后,约莫想到了什么,这才反应过来,瞪大了眼睛,很是惊讶。 “你学会了喝酒?” 赵初叹了口气,目光幽幽,似乎想起了某个远在桃花城的翩翩少年郎。 “见了一群识得愁滋味的少年,跟他们喝了几场消愁酒,便学会了。” “我小时候不懂为什么酒那么苦,大人还那么喜欢喝酒。” “后来我才发觉,人生里很多事情,比酒还苦。” 贼胖子一阵沉默,他忽然发觉,无忧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变得这么早熟了。 早熟有时候是一件好事。 有时候却不是一件好事。 因为它会太早剥夺你在这个年纪本该享受到的快乐。 不过贼胖子跟赵初的关系,就像是剑南星、顾子义、冯光明跟江澈的关系。 无论赵初想干什么,只要不是去送死,贼胖子都会陪着赵初。 下一刻,他想了想,眼珠子一转道。 “青霜楼酒淡、明心酒楼酒辣但回味甘甜、玉扶瑶的酒好下口易醉人、弦月阁酒涩不易让人大醉,我们去哪里?” 赵初想了想。 “弦月阁。” 紧跟着二人并肩出了门。 整个府邸上下一片忙碌。 前呼后拥。 生怕怠慢了两位小祖宗。 …… …… 回归现世,竟已是清晨。 且江毅与江雪都去了官府和学塾。 内院弟子牌不知道什么时候一直在发热、发光。 想来是论道大会的功勋发放了。 江澈取出内院弟子牌握在手中,心念一动,当即沟通了桃林道院的功勋榜。 榜单现。 他看见了自己的名字。 江澈:功勋1497点。 ------------ 078.垂垂老朽董平生 论道大会是整个南安郡最重要的大事之一。 凡参加的弟子,都能够获得300点功勋。 虽然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此次桃林道院参加论道大会的名额比起其他三城道院相对要少。 但江澈此次能够在论道大会中夺得新生魁首,直接获得了800点功勋奖励。 城主府那边又给了200点功勋奖励。 朝堂公职人员购买第一颗开脉丹的价格是道院弟子第一颗开脉丹价格的五倍。 江毅虽然未超凡。 但这些年在治安司当差,也赚取了一些功勋。 只要江澈再拥有2000多的功勋,差不多就能转给江毅买开脉丹了。 但算到冯光明也在论道大会中夺得了外院弟子的魁首,再加上顾子义、剑南星的功勋。 其实江澈可能还差不到1000点就够了。 不过他还欠着1200点功勋,因此赚功勋这种事情当然是多多益善。 所以自愿参与保卫重山城,他还是必须要去的。 而且杀敌不只有功勋,还有寿元。 能够提升功法的寿元,他当然也很需要。 当然在此之前,抓紧时间提升自身实力也是最重要的。 于是,他当即拿出了五气朝元筑基图和大秦初境修士筑基图来。 准备以大秦初境修士筑基图为参考,然后以五气朝元筑基图开始筑基。 五气朝元筑基图,欲要筑基,先筑五气? 这五气要去哪里寻找,虽然是一个问题,但必须得以道元先筑好道璇再说。 看了一会儿,江澈已经知晓筑道璇的关键。 440颗道元一齐沸腾,蓄势待发。 …… …… 数日后,江澈出关。 440颗道元,筑造了道璇,又以道璇构建了五海! 只等寻找五气。 以什么样的气来构建五气朝元,是一个深思的问题。 然而这么多天过去,想来子义、光明、剑南星应该也已经能够看清楚刘思雨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不过江澈来到道院后,没有等到几兄弟带来的关于刘思雨的答案,反而等到了董副院长的邀请。 而带来董副院长话的,不是别人,正是段奇毅。 比起之前对江澈,段奇毅表面上已经没了任何怨气,甚至还一副和煦的神情。 在见到江澈后,他跟江澈甚至还闲聊了几句,恭喜了江澈此次论道大会于内院新生夺魁的事情,然后痛斥了江澈的无耻。 当然饶是如此,江澈仍然不会相信段奇毅就这么放下了。 毕竟就算是换做是他,被人折辱至此,他也不可能放下。 虽然这一系列事情,都是段奇毅自取其辱。 公孙起离开后。 董平生便搬到了他曾经住在这里的那间洞府中,只是拆了曾经维持小院四季如春,居住环境随心、随念而成的阵法,并没有进行大刀阔斧的改变。 似乎他也能够习惯这样的朴素与简单。 当然也因为公孙起的离开,他董副院长的副字已经拿掉了。 重新成为了桃林道院的院长。 当然重掌桃林道院后,他也没有做什么,只是每日在公孙起的洞府里,研究着丹理、功法,提升自己修为的同时,为道院炼丹。 江澈跟着段奇毅来到了公孙起昔日的洞府。 里面的一草一木,还是那么的熟悉。 只是那个熟悉的待他如亲人的高大黑衣老头,已经不在了。 原本已经被时间和日常琐事压下的离别的悲伤,此时竟触景生情,再度涌起。 就在江澈睹物思人的时候,段奇毅则是轻轻说了一句。 “江澈师兄,你在这里等着,我去跟董院长通报一声。” 他以前可从未喊过江澈师兄,如今一口一个江澈师兄,喊的是那么的自然。 当然董平生就在正厅里研究丹理,此时怎么可能不知道他和江澈入内? 所谓的通报,不过是礼仪罢了。 公孙起不拘小节。 董平生却是重礼之人,因此很多时候显得迂腐。 虽然不知道董平生找自己干什么。 虽然因为论道大会的事情,江澈的确对这位董院长有些想法甚至怨气。 但他还是有等一等的耐心。 “董院长,江澈来了。” “我让他进来见你,我就退下了。” 段奇毅走进厅堂后,对着董平生说道。 董平生淡淡点了点头。 “嗯。” 段奇毅走出了厅堂,来到了江澈身前。 “师兄进去吧。” 他笑脸灿烂地说完,然后便离开了院子。 江澈走进了厅堂,然后见到了董平生。 董平生放下了手中的丹理书籍,缓缓抬头看向了江澈,竟是主动提起了论道大会的事情。 “当初我最终下了不让赵初借剑给你,你可有怨?” 江澈没有回答,而是问道。 “敢问院长,你是否已经提前知道,刘振文会拿重山锤?” 董平生坦诚道。 “是!” 江澈道。 “弟子有怨。” 董平生没有恼,反而笑了。 “你当然应该有怨,不过我可以讲讲我的理由。” “你知道这次为什么论道大会在桃花城举办,我们桃林道院的名额还比南安郡其他道院少?” 江澈摇了摇头。 董平生接着道。 “因为一些政治交换。” “山雨欲来风满楼啊,少年。” “你现在不明白,以后会明白的。” 江澈没有想到,董平生竟然也是一个谜语人。 董平生也不在意江澈的情绪,自顾自地说道。 “当时,烈山夫人找到我,希望我能跟她完成这一场交易。” “我之所以会答应。” “她开出了我无法拒绝的条件,这是其一。” “其二,无论谁遇到面对手持重山锤的刘振文,都是虽败犹荣。” “刘振文拿了第一,也名不副实。” “他们只是想要那个第一,以增加烈山夫人的绩。” “然后去为重山城换取更多的资源。” “但金慕一并不缺绩,我们要的只是那个名。” “当然你现在打赢了刘振文,不是更好吗?” “南安郡历代论道大会新生魁首,谁有你的含金量高。” “现在,很多人都觉得你成长起来,甚至会比付夜华还耀眼。” “而烈山夫人,依然需要付出她之前的承诺。” “我说这些只是我想要告诉你这些,并不是想要你理解,或者获得你的原谅。” “江澈,我知道作为遭受不公的人,再有千万种理由,也不可能轻易原谅。” “但我相信,以后有机会你去了重山城,一定会理解那么一些事情。” “也能够理解那么一点。” 江澈道。 “以后的事情,那就以后再说。” “董院长,你今天让我来,只是为了说这些的吗?” 是的,因为论道大会的事情,因为现在这些话,他很不喜欢董平生。 虽然董平生也没什么错,但不喜欢就是不喜欢,也不需要那么多的理由。 然而在他说完这两句后。 董平生脸上浮起了灿烂的笑容,继续道。 “你在论剑大会上,用的剑道道功似乎不是道院道功库里的,不知道出自何处?” 图穷匕见。 ------------ 079.道德制高点 江澈原以为,董平生这样的人物,找自己只怕多是图谋别的。 没有想到,竟然是图谋自己的剑道道功。 董平生的话还在继续。 “江澈,相信你以前在学塾的时候,先生一定教过你。” “天下兴亡,匹夫有责。” “当一个人有能力的时候,便应当思考报国。” “你那剑道道功非常不错。” “如果你能够把它贡献出来,上交给道院,整个道院弟子都能够学习的话。” “那么我们桃林道院的弟子,是不是都能够战力更上一层楼。” “都能够以此道功对敌?” “再往大一点说,如果你把这剑道道功上交给道院,道院再上交于国道功库。” “那么我整个大秦,人人会此剑道道功,国力将增之几何?” “当然,道院与大秦也不会亏待你,会根据剑道道功的价值,计算功勋给你的。” “你可以去拿这些功勋,换取新的需要的东西。” 江澈笑了。 好一个大公无私。 如果真是如此,那么天下那些有名的强者,为何不把自己的道功,都上交于道院,上交于国。 不说别的,老师何许人也? 大秦人屠,难道他那颗爱国之心,不如董平生吗? 为什么当初他不把太清炼元诀,五气朝元筑基图放到国道功库呢? 而只是单独交给自己? 再说了,付夜华就没有什么来自道院外的强大的道功吗? 为什么你董平生不让他交,就让自己交? 这就好像前世,你有一百万,哪里发生灾情了,人家大义凛然的劝你应该把这一百万都捐出来一样。 穷则独善其善,达则兼济天下。 江澈还没有富裕到兼济天下的地步。 “董院长,此剑道道功乃是兄弟所赠。” “未有兄弟允,在下不敢以此谋公。” “而且,我并不是一个大公无私的人。” “而是一个自私的人。” “只是人之初,性本恶,但向善。” “如果能力足够,我也可以偶尔无私。” 董平生叹了口气。 “剑道道功是你的东西,你不愿我也不能强求。” “听说刘思雨想要找你们去重山城,参加重山城抗击赵军的志愿任务?” 江澈愣了愣,但还是点了点头。 董平生继续道。 “注意安全,虽然目前只是有小股的赵军在骚扰重山城。” “但是,事情绝对没有那么简单。” “你是我南安郡有望超越付夜华的天骄,大秦未来年轻一辈修士必有你的一席之地。” “我相信公孙院长的眼光。” “所以请无论任何时候,保证自身安全,比什么都重要。” “就当是为了大秦,也为了你!” …… …… 段奇毅走出了院长洞府并没有就此离去,而是站在门口耐心的等待着。 如今比起以前,他突然成熟了许多。 也越来越像曾经和江澈几兄弟形影不离的某个人。 当然,其实能够让段奇毅发生这么大改变的,还是因为论道大会。 在江澈们这些桃林道院弟子与四城道院弟子拼命、激战的时候。 他就在桃李春风楼某一处,能够看见所有比武台的包间内,在他的父亲大人的陪同下静静地看着一场又一场战斗。 直到江澈。 这位曾经被他看不起的云景巷泥腿子在论道大会上锋芒毕露。 这也是段奇毅第一次知道,江澈的剑可以这么快,原来这个云景巷泥腿子的实力可以这么强。 之前的嫉妒、仇恨等等情绪,都化为了一种强烈的屈辱。 让他不愿意面对,甚至想要逃避。 可在他逃避,不愿意面对,痛苦的时候。 他的父亲,硬生生把他的头扭了回去,逼他看着江澈战斗,一场又一场。 “毅儿,你输的不怨。” “你看见了,江澈,你这个眼里云景象的泥腿子,其实是一滩潜水里养出的蛟龙。” “不过你确定要一次性跌倒,就站不起来了吗?” “如果早知道你是这样的废物,那颗开脉丹还不如交给你堂哥!” “一时的成败,算得了什么?” “难道你没听说过青云国一代雄主文帝重耳的故事?” “当年,重耳遭人迫害出逃一路流亡,甚至需要身边亲信介子割肉予其充饥。” “谁能想到,后来重耳不仅回都,继承青云国帝位,君临天下,还能成为一代雄主。” “让青云国最终一跃成为中域霸主。” “当然,这些事情离你都很遥远。” “但我想问的是,儿子,你真的是一个扶不起来的废物吗?” 最后,父亲的话虽然声音温和,但却比刀子还刺耳、扎人。 那时候的段奇毅泪流满面,几欲崩溃。 “我不是,我不是,我不是废物!” 现在,他还清晰的记得他那时的每一个神态细节,每一个字的语气。 父亲的语气却也更温柔。 “那就证明给我看!” “证明给我看,我不是废物!” 那之后,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刺激太大,还是父爱的伟大力量。 段奇毅好像一夜之间,醒悟了许多,也明白了许多。 时间是何其伟大的力量,能够改变很多东西。 传说曾经这片大地万族争霸,神族才是这片大地的主人。 然今神族何在? 万族又存几? 空余天庭遗址等古迹尔。 人族当时在这片大地只不过是蝼蚁,今又如何? 古今无数的事情无不证明着,一时的成败真的算不了什么。 现在江澈名动南安又如何? 重要的是未来啊,以后啊。 段奇毅想着,不知不觉心中豁然开朗。 半晌后,他看见了那一袭玄衣、英姿勃发的少年从院长洞府内走了出来,当即脸上浮起了春风般的笑容,大步流星的迎了上去。 …… …… 感觉到了董平生话语里的关怀。 尽管江澈之前心底很反感这位董院长,但此时也不好再冷言冷语。 之后他平复了心中的情绪与成见,与董院长平心静气的交流了一番,然后走了出来,看见了正在等自己的段奇毅。 未等他开口,段奇毅已经开口了。 “江澈师兄,我送送你。” “想来你跟董院长的谈话并不是很开心。” “但你不必在意他说的。” “因为公孙院长曾经评价过董院长四个字。” “垂垂老朽!” 垂垂老朽,所以不必理会,更不必在意。 江澈发觉,不做跳梁小丑的段奇毅也没那么可恨。 伸手不打笑脸人,段奇毅如此态度,江澈自然也不好恶语相向。 毕竟以前屡次的交锋中,虽然段奇毅的做法固然可恶,但江澈从来都没有吃过什么亏,吃亏的都是段奇毅。 随便应付了段奇毅几句,与其道别后。 江澈来到外院,找到了顾子义、剑南星、冯光明,直接开门见山地问道。 “四哥、三哥、二哥,刘思雨最近在做什么?” ------------ 080.少年的浪漫 先贤有云,要真正认识一个人,看清一个人,就要看她做了什么,做过什么。 于是江澈在见到顾子义、剑南星、冯光明后,便直接开门见山问起了刘思雨最近的动向。 无论是前身还是江澈自己,其实都不擅交际。 因此每逢这样的事情,往往都是顾子义和剑南星去搞定。 “刘思雨这段时间忙着游说道院一些名声赫赫的弟子去帮助重山城。” “甚至她还想游说付夜华大师兄去,只可惜付夜华大师兄另有要事,至今未归桃花城。” “不过陈程师兄好像被她说动了。” 江澈点了点头。 “看来她此行真的是为了重山城,只不过她开出的条件也太优厚了些。” 顾子义道。 “虽然目前与重山城发生冲突,骚扰重山城的只是小股赵军。” “但一旦大规模的战争开始,重山城必然非常需要超凡的力量。” “到时候,哪怕初境修士,也是一种珍贵!” “特殊时期,自然特殊对待。” 江澈道。 “既然如此,那现在刘思雨在哪里,我们去找她,告诉我们的答案。” 冯光明问道。 “要带上夏师兄一起吗?” 江澈道。 “带吧。” “此次赚功勋,各凭本事,多一个人,少一个人都没什么区别。” “而且夏师兄好歹也是周天境的修士。” “说不定到时候还要靠他照拂我们一二。” 就在这时候,一个不正经的声音响了起来。 “好啊,小冯,你刚刚问那个问题,对得起我们一起喝那么多次酒,偷看那么多次好看的姑娘吗?” 江澈几兄弟回首一看,来的不是夏勇武又是何人。 冯光明红着脸道。 “夏师兄,饭可以乱吃,话不可以乱说。” “酒我们一起喝过很多次。” “好看的姑娘我可没跟你偷看过。” “陈师兄,好!” 是的,夏勇武不是一个人出现的。 跟他一起来的,还有陈程。 此时他站在夏勇武的身后,正含笑看着江澈几兄弟。 在冯光明的话音落下后。 江澈、剑南星、顾子义几兄弟也连忙问候道。 “陈师兄好。” 陈程笑道。 “不必如此客气,我听说你们也有意此去保卫重山城,共守边关。” “所以特来邀请你们,与我共同组成一支志愿军,意下如何?” 在整个桃林道院。 除了余北斗之外,他最欣赏的便是江澈们几兄弟了。 在吕镇行动中,他已经欣赏过几兄弟的风采。 在论道大会中,他又见证了江澈和冯光明的战斗才情,因此心中有了深交之意,因此才有了此番相邀。 当然,对于付夜华,他是敬佩的。 毕竟整个桃林道院的弟子,甚至可以说整个南安郡四城道院的弟子,还没有一个人有资格欣赏付夜华。 江澈几兄弟当然能够明白陈程的心思。 正如江澈所说。 此次响应号召,自发加入志愿军。 保卫重山城。 保卫边关。 抗击赵军。 赚功勋各凭本事,多一个人少一个人,甚至哪怕多几个人少几个人都没有什么关系。 而且陈程的战力还在夏勇武之上,说不定与陈程一路,陈程能照应的还比夏勇武多。 于情于理,江澈们都没有拒绝的理由。 “能与陈程师兄同行,是我们的荣幸。” 江澈们行礼道。 陈程摆了摆手。 “不必客气,那刘思雨现在正在薪味楼守着呢。” 江澈们有些不解。 陈程解释道。 “每次付夜华师兄回来,都会去薪味楼吃一碗热乎的羊肉粉,再喝一碗冰镇的桃花酒。” 江澈们懂了。 原来刘思雨在薪味楼守着,就是为了等付夜华。 真是一个执着的人。 …… …… 薪味楼没有春草堂那么小。 却也没有桃李春风楼那么大。 “姐姐,我们准备回去吧,没有时间了。” 刘振文叹了口气说道。 在道别了江澈们后的这几日,刘思雨一直东奔西走,说服着桃林道院的弟子们、桃花城的散修们。 努力为保卫重山城,争取着一缕又一缕的力量。 当然,她最需要的,还是付夜华这样的天骄。 只要付夜华能够参与,她只要将这件事情宣布出去。 莫说桃花城,相信到时候整个南安郡的超凡修士,都将趋之若鹜。 谁不想与付夜华并肩而战呢? 谁又不能拒绝一起与付夜华保卫边关呢? 所以在闲暇之余,她一直在薪味楼等待。 可以说,她把所有能够挤出来的时间,都用在了等待付夜华这件事情上。 可惜她没有等到付夜华。 也正如刘振文所说,时间不够了她也该回去了。 于是她站起身来,与小胖子刘振文一起走出了薪味楼。 跟在她身后的刘振文约莫忽然想起了什么,问道。 “怎么江澈他们还没给答复,是不是桃林道院中的那些英杰依然对那件事情有怨。” “都怪我,如果我当时没有输,就算他们有怨,凭借着我、五贤论道大会的表现,自然能与上面讨价还价一番,唉。” “到时候,就算他们不答应,姐你也根本不必如此。” “更准确的来说,只要我赢了,你根本不必如此。” 看着他自责的模样,刘思雨有些心疼。 她刚想说什么,便看见眼角余光里,出现了一群人的身影。 这一群人,她都不陌生。 正是江澈、冯光明、顾子义、剑南星、夏勇武、陈程六人。 六位少年郎结伴同行,风采斐然。 就算站在茫茫人海中,亦是鹤立鸡群。 刘振文瞪大了眼睛,眼眸里汹涌着希望。 刘思雨也十分的期待。 待到六位少年郎走到了他们身前,看着他们露出了春风般的笑容。 “刘师姐(师妹),我们已经决定了,去保护重山城,抵抗赵军,防卫边关。” 似是想起了这些天的辛酸与努力,刘思雨眼里泛起了些许晶莹来。 身为重山城两任城主的千金,她本该享受着锦衣玉食的生活。 或者如金元海一样掌权一方,高坐庙堂。 但她却为了重山城,奔波于异地,低三下四哀求一人又一人。 虽然这本来就是她应该做的。 可常人言,求人如吞三尺剑。 而这段时间,她又求了多少人呢? 下一刻,她对着江澈们深深一拜。 “我代表重山城谢谢你们。” 虽然她没有等到付夜华们。 但她等到了江澈、陈程们。 以冯光明论道大会外院弟子魁首、江澈论道大会内院新生魁首以及内院三杰之一的陈程的名头,虽然仍旧比不上付夜华那么耀眼。 但也差不了多少了。 毕竟江澈可是以内院弟子普通佩剑,击败过手持重山锤的刘振文。 已经被很多南安郡的大人物认为,继付夜华后,又一潜蛟。 如今除了付夜华之外,他在南安郡的名声亦是如日中天。 谁又不想与这样一位翩翩少年郎并肩而战,守卫边关,保家卫国呢? 这就是少年的浪漫。 而男人向来至死都是少年。 ------------ 081.剑守关 “镇老头,你虽然曾是筑基修士,如今都一百五十多了,你还有几年好活。” “最长寿的筑基修士,也不过寿命两百五十有余,你还要上城墙?” 重山城。 镇西关。 镇民们看着一个穿着粗布麻衫的老头儿纷纷吆喝道。 老头儿似乎在镇上人缘极好,与镇同姓。 只不过他明明是超凡修士,但却是一副乡野村夫的打扮。 他扫了一眼旁边吆喝的乡亲们,冷哼道。 “当初,赵贼都被武安君打到邯郸去了,如今竟然还敢来犯我大秦。” “秦军被诸国牵制在函谷关,没有人能来帮俺们重山城,俺们这些有一条烂命、有点武力的,自然要做点什么。” 他回了一句,然后头也不回的朝着关塞走去。 四野的乡亲们叹了口气。 镇老头本名镇关西,据说镇老头的父母九死一生机缘巧合获得了一颗开脉丹。 可以说他一出生便已经有百分之八十的概率踏入超凡的大门。 因此他的父母直接给他取名镇关西,希望他以后能够出人头地,在修行路上步步登高,能够永镇大秦西关! 这是多么美好的祝愿。 父母不只希望自己的孩子好,还希望孩子成为国家的顶梁柱。 可惜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 镇关西成功开脉,最后却止步于筑基,最终泯然于众。 而这个名字,也似乎成为了一个笑话。 不过镇西关民风淳朴,再加上镇关西家在当地人缘都十分不错。 因此镇西关的人民也没有任何一个人去笑话他们。 镇老头一路前行。 不多时,便来到了关塞处。 说是关塞,只不过是一处辛苦搭建起来的并不怎么高耸的城墙。 大秦资源有限,当然不会为这样一个边陲之地竖立起一座宏伟的关隘。 而且莫说是镇西关,整个南安郡都不是什么战略要地。 对于大秦来说,丢了也就丢了。 所以整个南安郡有没有什么退可守、进可攻的人造战略要塞。 (此方世界防御的城墙以及御敌的关塞都是针对超凡修士或者说超凡力量的。) (因此需要的建筑材料十分特殊。) (也因为特殊,所以稀缺,只在重要的地点、城郡建设。) (南安郡都没有这种资格。) (更何况区区一个镇西关。) 在镇西关的关塞上,有披甲士兵、有超凡修士。 他们手持武器,正在一边吃着干粮,一边靠着身后的墙壁休息。 他们的脸上、甲胄上,依稀可以看见一些未清理干净的血迹。 也不知道是他们战友的,还是他们敌人的。 或许两者皆有? 他们对镇老头也十分的熟悉,在看到镇老头后,脸上纷纷露出了灿烂的笑容。 “哟,镇关西(镇大叔),你来这里干什么?” “闲着无事,不帮着敏大人种灵田,跑来看我们杀赵贼?” 当然,也有人喊镇老头镇大伯的。 毕竟他的年纪也真的很大了。 镇老头抬起头来,看了关塞上的守军与修士们一眼,淡淡道。 “我来与你们一起杀赵贼!” 守军与修士们瞪大了眼睛。 “你?” “镇老头,你别想不开啊。” 镇老头白了他们一眼。 “有什么想不开的?” “一百多年前,老子的儿子死在赵人的手里。” “今天,赵贼犯我秦土,我前来杀贼,有什么问题?” 超凡修士和守军们对视了一眼。 “镇老头,你再不回去娶妻生子,你镇家这一门,可就要绝后了。” 镇关西眉头微挑。 “绝后就绝后了。” “我镇家这一门绝后了,但大秦仍有千千万万个老秦人!” 他的眼眸里燃烧着火焰,整个人散发着不一样的精气神。 关塞上的超凡修士和守军们瞬间被震撼住了,只觉得今天的镇老头,当真是格外的不一样。 就在这时候,西边忽然出现了异象。 天空里泛着一层淡淡金辉的白正在蔓延,如同云气一般,又似好潮。 最终逐渐形成了一只雪白猛虎的雏形。 白虎! 传说中掌管杀伐与兵戈的神祇。 白虎军气出现,证明赵军新的一轮进攻又要开始了。 果不其然。 就在守军与超凡修士们从震撼中回过神来的时候。 就在镇老头心有所感,向着西方远眺的时候。 一声嘹亮的号角声响彻了远方的旷野。 那里是赵军在大秦西境的扎营之地。 而这一声号角声,则是赵军进攻的号角。 一时间守军、超凡修士们面色凝重,如临大敌。 镇老头的神色也变得肃穆。 他看着超凡修士与守军们道。 “请给我一柄武器!” 自从认命后,他便把自己的超凡武器给变卖了。 没有想到,在失去儿子一百多年后的今天,他竟然会再次需要超凡武器。 …… …… 虽然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南安郡现在并没有多余的力量来支援重山城。 但战时该有的军备、物资,却还是一样都没少。 比如超凡修士们需要的超凡武器。 一位军官走下了城头,大步流星的赶到了秘密据点,取了一把超凡武器交给了镇老头。 然后他们便开始凝结军阵,准备死战守城。 一刻钟后,赵军出现在了镇西关守军与超凡修士们的视线中。 如之前几次一般。 进犯镇西关的,依然是小股赵军。 赵军们主要是步卒,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大赵赫赫有名的军部道功龙行虎步的原因。 赵军步卒们行军的速度很快。 身影刚刚出现在镇西关关塞上的守军与超凡修士们的视线里,便开始以极快的速度向着镇西关而来。 不到半个时辰。 在镇西关关塞的军阵刚刚布置的差不多的时候,赵军来到了镇西关前。 那些棱角分明的赵军士卒,看着秦人,眼眸里写满了仇恨的怒火。 赵人从没忘记过一百多年前的痛与恨。 他们再次以超凡的力量架起长梯,爬到了秦人们的面前,开始复仇。 …… …… 战斗开始。 秦军、赵军厮杀在了一起。 秦国的超凡修士、赵国的超凡修士开始拼命。 镇西关的关塞并不高,所以赵军很容易便爬上了城头。 而关塞上的守军和超凡修士可一点儿都不会心慈手软。 因此他们手中的武器很容易便刺入了那些赵人的身体。 这并不是镇老头第一次杀人。 他曾经踏入超凡世界之前,就开始除魔卫道! 这些赵人在镇老头心中的地位,就跟那些邪魔外道的妖人,甚至跟黎山那些妖魔差不多。 因此镇老头在对这些赵军出手的时候,就像他面对邪魔外道的妖人时、面对黎山那些妖魔时一样狠辣,冷血。 一个又一个赵军士卒倒在了他的武器下,倒在了他的面前。 或许一百多年前,他的儿子也是如此,倒在了赵军的手里。 不过,这些赵军前仆后继的,根本不畏死似的,就像老秦人一样。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无数赵人的鲜血溅落在自己身上、兵器上的缘故。 镇老头恍惚中有一种错觉。 他仿佛很能够理解赵军的仇恨与情绪。 不过他那颗在儿子去世后,逐渐冰冷、坚硬的心,哪怕是再滚烫的鲜血,也无法让其变得柔软下来。 他一又一次的出手,直至麻木,直至疲惫。 就在他的动作开始变慢的时候。 就在他有些力不从心的时候。 一位年轻的赵人找到了机会,躲开了他的进攻,近身,一剑刺入了他的胸膛。 鲜血四溅。 他感觉到自己的血也是那么的滚烫,但不知道为何,却又显得十分冰冷。 他看着那张赵人年轻的面庞,忍不住想起了那已经逝去了一百多年的儿子。 只不过不同的是,这个年轻赵人的双眸里,比自己儿子眼睛里,多了一股浓浓的仇恨。 他当然知道赵人多么恨秦人。 终于要结束了吗? 他如此想。 或许他早就死了。 死在了儿子战死在长野的那一日里。 活下的,只是一个空荡荡的躯壳。 只是自己死了不要紧。 他在关塞上的位置十分关键,一旦他倒下了,其他人呢? 如果让赵军成功爬上了关塞,是否会轻易拿下镇西关? 镇西关破了,桃花城怎么办? 一时间,镇老头忧心忡忡,心乱如麻。 死亡将近,他感觉到身体里有一股不知名的强大力量,正在支撑着他,似乎还需要做点什么。 就在这时候,他听见了一声惊呼。 “援军来了!” 援军? 不是说秦军都被诸国牵制在函谷关吗? 上面哪里还有余力管重山城? 难道是因为郡里? 南安军能够调用了? 就在他想着这些的时候,他看见了一道卷着星火如同浓霜般的剑光越过了他,狠狠刺入了即将杀死他的那位年轻赵人的心脏。 那位年轻赵人不甘的瞪大了眼睛,然后倒在血泊里失去了生命。 紧跟着,他看见了,刺出星火霜芒一剑的主人。 那是一个十分年轻的秦人少年,一袭玄衣,眉眼如画,生得很是好看。 像极了传说中大户人家的公子。 少年在斩杀年轻赵人后,一只手托着他、搀扶着他且战且退的同时,冲着身后大喊道。 “医修队,后勤队,带这位前辈下去休息。” 而镇西关的医修队和后勤队们,纷纷动了起来,来到了少年的身前,将自己接了下去。 自己这条命,竟然不该绝! 不过也好哇,看到如此翩翩少年郎,便觉得大秦未来可期。 如果秀书还活着,或许也有机会如这个少年郎一般优秀吧? 镇老头这辈子曾见过很多人,但年纪如此年轻,在战场上如此沉稳的,他还是头一次见。 …… …… 四野的人并不知道镇老头内心汹涌过多少的想法。 他们只知道,镇老头在参战后,表现的极为悍勇,为保卫镇西关,做出了巨大的贡献。 不过此时他们没空关注镇老头。 他们的视线更多的是落在那个一剑杀敌,一剑救下镇老头的玄衣少年身上。 少年出剑果决、狠辣,沉着冷静,风采斐然,几乎同龄人里,可称罕见。 但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 最重要的是这个少年叫江澈,听说是这一届南安郡论道大会四城道院内院新生魁首。 以内院弟子普通佩剑,击败了他们手持重山锤的城主之子刘振文! 所以这个少年一出现在镇西关城头。 当他们听见在主战场不远处的后勤队、医疗队有人小声惊呼道。 “看,那是江澈。” “桃林道院的江澈!” “南安郡论道大会四城道院内院新生魁首那个江澈!” “击败俺们手持重山锤的少城主的那个江澈!” 一时间,一剑杀至关塞上的玄衣少年郎万众瞩目! …… …… 刘思雨虽然没有等到付夜华,但利用江澈几人的名声,也让桃花城中,无数修士、道院弟子,对参与自发支援重山城,保卫重山城,趋之若鹜。 江澈、陈程、顾子义、冯光明、剑南星、夏勇武们在告诉了刘思雨答案后,跟刘思雨畅聊了一番,便马不停蹄赶来了重山城。 在重山城进行了短暂的歇息后,他们来到了镇西关。 因为刘思雨告诉他们,赵军很有可能将大举进攻镇西关。 这里需要他们。 于是他们便马不停蹄的跟着刘思雨来到了这里。 在刘思雨跟他们介绍了镇西关的情况,以及和陈程一起对江澈们普及了一下战场生死厮杀的一些相关的基本知识、重要知识后。 在刘思雨来到这里,一马当先的加入了战场后。 在陈程紧随其后,纵剑上关塞后。 江澈也纵剑加入了战场,然后顺势救下了镇老头。 斩杀那名年轻赵人后,江澈总共获得了78年可提道功的寿元。 瞬间他双目一亮,已经可以预见自己收获不菲。 镇西关只是一个小地方。 因此来进犯这里的赵军,也都只是低境修士。 高境修士的价值之高,常人根本难以想象,怎么可能用在此方战场? 正所谓杀鸡不用宰牛刀,正是如此。 在江澈纵剑上关塞的时候。 冯光明、顾子义、剑南星与夏勇武紧随其后。 几兄弟并肩而战,一时间战力竟不输关塞上最精锐的守军将士和超凡修士。 大好少年,持剑立关塞,洒热血,保家卫国! ------------ 082.关与人,共存亡,关灭,人死尽! 在镇西关关塞战斗了一会儿,江澈面板可提升道功的寿元飞速增加,已经高达723年。 也验证着,有时候杀人果然是这个世界上最快速、最容易的事情。 如此掠夺别人的寿元来提升道功境界,简直不要太爽。 但饶是杀人有着如此巨大的好处。 江澈也不会为杀人而去杀人。 他持剑站在这里,只是为了保家卫国。 他虽然是穿越者,但他继承了前身的一切。 他现在这具身体里,流淌着秦人的血脉,他的亲朋好友都在这里。 他的师长亦在这里。 他持剑站在镇西关关塞上,为守护身后的大秦国土,而杀死前来进犯的敌人,又有什么错呢? 不过饶是以他的心性,在面对这些赵人的时候,也有震撼与动容。 哪怕那些赵人看着同伴不断倒下,死在自己的前面,他们仍然前仆后继。 看着他们那眸子里坚定的神情,江澈不禁有些动容,很多时候忍不住去想。 难道他们就真的不怕下一个死的就是自己? 如果害怕,为什么他们还如此勇猛,如此坚定的来赴死? 当然其实震撼动容的,不只有江澈,还有冯光明、顾子义、剑南星、夏勇武、陈程这些道院弟子。 时如逝水。 随着时间的流逝。 半个多时辰后。 镇西关关塞前,赵人的尸首一具一具倒在地上,层层叠叠,宛若小山。 所谓尸骨堆积如山,莫过于此。 而关塞城墙的石砖,也被鲜血染红,在冬日晨曦淡淡的、苍白的阳光下,格外的刺目。 这是一个格外寒冷的冬天。 这是一个杀戮的冬天。 …… …… 江澈们虽然不是什么高境修士。 他们的的力量不足以改变整个战局。 但因为有了他们的加入,一时间镇西关守军士气大振,恍惚中,一时间,竟是比那携带着仇恨之火而来的赵人还要勇猛 杀伐又不知道继续了多久。 江澈可提升道功的寿元已经涨到了1435年。 这时候数十白影以不可思议的速度不知从何方赶到了战场高高跃起,化作一道道霜芒,如同流星一般,向着镇西关关塞砸来。 看着白影,刘思雨瞳孔微缩,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脸上竟是浮起了一抹惊骇的神情。 为什么他们会出现在这里? 她感到难以置信,同时强烈的生死危机感浮上了心头。 没有犹豫。 在立即回神后,她以最快的速度来到了江澈们身旁,看着这几位桃林道院的天骄说道。 “跟我走!” 没有多余的解释,话音落下,她一把抓住了江澈的衣袖,便开始向着镇西关内走去。 夏勇武、陈程、顾子义愣了愣,然后别有深意地看了一眼那些白影,然后没有说什么,直接跟着刘思雨开始往镇西关内走。 剑南星、冯光明不明所以,但还是跟上了脚步。 江澈还未回过神来,便感觉一只冰凉、柔软、滑嫩的小手牵住了自己的手腕,强拉着他向镇西关内走去。 他的第一想法是没有师姐的软,也没有师姐的滑嫩。 还是被师姐牵着手更舒服一些。 第二反应则是抗拒。 他想要问为什么。 不过看到陈程以及剑南星、夏勇武等兄弟们都没有说什么,都跟着刘思雨开始向着镇西关内走去。 他便也没有多问什么了。 另一边。 白影们向着镇西关关塞砸来的时候。 镇西关关塞无数守军、修士们也露出了惊恐、难以置信的神情。 他们纷纷四散开来,不是逃避,而是在躲避。 自商君立法之后,哪怕战场如何,老秦人中都不可能出现一位逃兵。 不过他们躲避的再快,也没有那些白影砸落下来的快。 “轰!” 巨响如惊雷。 血肉四溅。 那些躲闪不及的守军、修士,竟是被这些白影这么一砸,全都瞬间惨死,成了一块块破碎的血肉。 烟尘四起,淹没了这惨烈的情景大部分的画面。 不过只是烟尘里模糊的画面,仍旧触目惊心。 待到尘埃渐渐落定,白影们的庐山真面目才真正显露出来。 他们身披白甲,手持白矛,脸覆白面。 甲胄与白面上均有锋利的白牙! 正是大赵名震天下的白牙军! 哪怕是白牙军中的新军们,每一位士兵都是金丹境的修为。 而镇西关这样的小地方,哪怕是此地守军的最高统领,也不过周天境的修为。 如何抵挡住,堂堂大赵的天下强军? 白牙军们手持白矛站在镇西关的关塞上,他们没有任何动作。 但一股如同剑罡一般的锋利气却以他们为中心向着四周不断蔓延。 一切沦陷在其中的物皆在被切割,支离破碎。 气漩蔓延,以极快的速度蔓延,似乎想要吞下整个镇西关关塞。 关塞上的大秦守军、修士们汗流浃背,绝望汹涌,逐渐填满他们的双瞳。 不过他们仍然没有生出想要当逃兵的心思。 如果是话本故事里,此时关塞上的秦军统帅应该说些什么,以鼓励秦军能够死战不退,悍然赴死。 可现实不是话本故事。 此时秦军统帅也来不及说什么。 他现在唯一来得及做的,就是一马当先,提着秦剑冲向这几位可怕的白牙军,以作表率。 果不其然。 在气漩生出蔓延的时候,镇西关关塞守将镇元川,手持秦剑,不知道是想要为自己增添几分气势,还是想要为自己壮胆,竟是大喝一声,而后冲向了白牙军,悍然赴死。 在无数人的视线里。 镇元川纵剑向前,踏入了气漩中。 只是眨眼间的工夫,他的铠甲便出现了裂纹,就像是正在被刀剑切割一般。 金属被割开的声音格外刺耳,也格外的瘆人。 剑碎。 甲胄碎。 紧跟着是镇元川整个人。 这位镇守镇西关几十年的周天境大秦修士、大秦军卒,就这样惨死在了大赵白牙军的手里。 享年151岁! 镇元川的悍然赴死激励了镇西关的所有守军、修士。 他们前仆后继的踏入了白牙军的气漩中,然后与甲胄、秦剑一起破碎,死去。 就像是当初赵人们攻打镇西关关塞,不断跃上城墙,不断死在秦剑之下,仍然义无反顾,前仆后继。 一会儿后。 气漩蔓延整个镇西关关塞,笼罩整个关塞。 镇西关守军、修士,皆死尽! “轰!” 又是一声惊雷般的巨响。 镇西关关塞倒塌了。 废墟之下掩埋着大秦军人、修士的尸骨。 废墟之上屹立着复仇而来的赵人。 ------------ 083.白牙 “都死了。” 白牙军士兵的声音没有什么感情,就仿佛他们不是人,而是机器。 “是的,都死了。” “113年前,死在长野之战中的赵人的鲜血,现在就用秦狗们一条条贱命来还。” “不过刚刚有些人逃了。” “秦人不畏死,商君立法后,秦人更不敢做逃兵。” “所以他们不是逃兵,应该是一些修行种子。” “不能轻易放过他们。” “接下来,屠镇,搜人!” 说话的是这些白牙军中的领袖。 他的声音也似是没有什么感情,但却带着一种清脆、果断的感觉,就像是一把锋刀。 没有回应,白牙军已经动了起来。 他们驭气成云,腾云而起,纷纷向着镇西关内飞去。 而在他们身后,那些普通的赵军却是如同潮水一般涌入了镇西关,眼眸里带着兴奋、喜悦 就像是一群正在向着梦之彼岸而去的逐梦者。 自长野之战后,自大秦武安君兵临邯郸后,报仇雪恨,便成了每一个人赵人的梦。 如今,他们攻破了镇西关关塞,已经踏在了复仇的路上。 …… …… 刘思雨作为重山城城主府的千金,可以说在此城内手眼通天。 她拉着江澈带着陈程们来到了镇西关驻军军营,直接要了几匹快马,当即向着重山城主城而去。 在刘思雨松开江澈的手,江澈翻身上马,握着缰绳,与刘思雨并肩纵马而行的时候。 他终于再也忍不住问出了心中的疑惑。 “我们为何要逃?” 刘思雨道。 “白牙军出现了。” “我们得活下去。” 江澈愣了愣,显然没有想到,那几道身影,会是大赵白牙军的人。 而作为天下强军的白牙军,竟然敢出现在这里? 竟然会被赵国用在这里,作为天下强国的赵国,究竟想做什么? 当然以他现在的实力,他当然也只能想一想,就算心中有万千疑惑,也不可能找到什么答案。 不过他又想到了镇雄关上的那些守军将士,忍不住问道。 “他们不能够一起逃吗?” 刘思雨道。 “他们逃了就是逃兵。” “而且他们身后就是他们的家和亲人,他们如何逃?” 如果江澈刚刚能够看到城墙上的一幕,便会明白,镇元川等人悍然赴死,不仅是为了大秦,也是为了自己。 不过饶是他没有看到那些,还是忍不住叹了口气,心中忍不住浮起一抹惆怅与伤感来。 剑南星、冯光明、陈程、夏勇武几人心头也不好受。 刘思雨更不用说了。 其实比起逃走,她更希望自己能够留下来,与镇元川们一起死战,哪怕就那么惨烈的死在镇西关的关塞上。 但她不能死。 她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江澈们也一样。 他们这些修行种子活下去,才能做更多的事情,创造出更高的价值。 而他们这些修行种子也必须活下去,因为他们都是大秦的未来。 一阵沉默后,江澈又想到了什么,看着身侧的双马尾少女,问道。 “镇西关的百姓们呢?” 刘思雨道。 “在战时已让镇西关统领镇元川让手下军卒配合镇西关官府迁移走,江师弟不必担心。” 她没有觉得江澈多管闲事。 更没有觉得江澈圣母心泛滥。 被视为祖国花朵与未来的少年们,逢战时,难道不应该担忧自己国家的百姓吗? 江澈想了想,又问道。 “那么,刚刚在驻军营里的其他军人,也非死不可吗?” 他的声音有些颤抖。 就像当初赵初说的,死亡是一件非常沉重的事情。 沉重到哪怕让人说出来都觉得沉重。 因此,刘思雨听着心情也变得沉重。 她苦涩道。 “嗯。” 江澈在心底重重叹了口气。 身为秦人,他是想做些什么的。 但身为区区一名初境修士,他又能做什么呢? 继续前行,离重山城越来越近。 就在这时候,一道白影出现在了前方,拦住了去路。 江澈、刘思雨、陈程、夏勇武、顾子义、冯光明、剑南星顿时瞳孔微缩。 这道白影他们并不陌生,在刚刚,他们清晰的看见了同样的白影出现在了战场,然后刘思雨拉着他们逃走了。 因为白影不是别的,正是白牙军。 还好只是一名白牙军出现在这里。 但就算只是一名白牙军。 也不是江澈们能够轻易应付的。 没有任何对话。 白影出现之后,第一时间便朝着江澈们杀了过来。 与此同时陈程、夏勇武下马出剑。 刘思雨下马出拳。 她的粉拳之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一对指虎。 在场的就他们三人最强,只有他们三人下马对敌。 如果让江澈他们与这白牙军交手,只怕一个回合,就能被白牙军杀死。 这是实力上无法弥补的差距,无关天赋。 当然,只要给江澈足够的时间成长,那么他完全可以与白牙军一战,甚至拥有杀死白牙军的机会。 近身时! 夏勇武、陈程、刘思雨各自用出了自己的战斗道功。 夏勇武的剑平稳,甚至让人感觉不到任何锋芒,但却格外的快。 任何敢小觑夏勇武手中之剑的,恐怕都要吃大亏。 老年生魁首,当之无愧! 陈程的剑则是一如既往的勇猛,锋芒毕露,也意气风发。 就像是当初吕镇任务时,他下马持剑,与马并行一样。 刘思雨的拳则带着几分悍勇、彪悍的味道,跟重山人骨子里的精气神完全一样。 在他们出手的时候,那白牙军也出手了。 他手中白矛猛的一个横扫,顿时气漩生,笼罩方圆,向前蔓延。 跟他们在镇西关关塞上,屠戮秦军时的手法几乎一模一样。 但同为周天境,镇元川没能撕开的气漩,却被刘思雨的拳、陈程、夏勇武的剑给撕了开来。 周天境,亦有强弱之分。 那白牙军看着自己的气漩被撕裂,眼眸里泛起了浓浓的惊讶,但更多的是兴奋。 江澈们这行人越强,越证明,他抽身前来狙击这群人是多么有价值的一件事情。 否则他现在应该在镇西关,做更多、更重要的事情。 当然前来狙击江澈们的其实不止他一人,只不过他的同伴…… 生死搏杀之间,任何人都不可能去分心、去多想。 因为一个不慎,便是生死道消。 哪怕这位白牙军是金丹境,他面对的大秦修行种子们,只是一群周天境与初境。 但狮子搏兔亦用全力。 身为白牙军成员,他更懂得这个道理。 于是乎在气漩被撕开的时候,他手中白矛顿时改势变招,向着身前猛然一刺,刺出了无数的雪白锋芒来。 是为白牙军金丹境道功·乱军刺! ------------ 084.卿本皇室,奈何为贼 以周天战金丹。 还不是普通的金丹。 而是白牙军的金丹。 哪怕是以三对一,一时间不落下风,还占据了上风。 刘思雨、陈程、夏勇武足以自傲。 不过他们没有自傲,而是一出手,便有了拼尽一切去活命,去胜利的觉悟。 在白牙军施展乱军刺的时候。 陈程也施展了自己的道功,锦绣繁花! 一剑锦绣! 一剑繁花! 无数鲜花盛开,在剑芒里绽放,彰显着妖异的美,让人彻骨的寒。 不过锦绣繁花只是周天境的道功,在乱军刺的凶威面前,也只能溃败。 但乱军刺后,还有夏勇武的潦倒失志之剑。 失魂落魄的一剑,与乱军刺的白矛锋芒相撞,带着恐怖的杀力,竟然击溃了些许白矛,方才崩溃。 不过潦倒失志之剑后,还有刘思雨的搬山拳! 拳借指虎之力,可搬山! 以刘思雨现在的境界,她当然做不到搬山。 但却搬动了白牙军乱军刺的白矛锋芒。 锋芒又破碎了些许。 刘思雨的搬山之力尽数破碎。 乱军刺的攻势未尽。 但夏勇武、陈程、刘思雨看似都已经来不及施展出下一门道功了。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陈程和夏勇武竟然同时动了。 他们瞬间踩出数步,骤然如疾风般动了起来,给人一种移形换位般的错觉,在与此白牙军拉开了足够的距离的时候,方才继续施展战斗道功。 而看似来不及施展道功,刘思雨却在第一时间,施展出了一门防御道功。 只见她双拳开合,竟是摆出了一个十分标准、有力的防御架势。 道元汹涌,构筑成山,拦于她的身前,似是想要挡下乱军刺的余势、余威。 道功名为横山! 拳合如横山,挡尽一切敌。 何等气魄? 此道功的上限极高。 但如今刘思雨的境界实力,却只能发挥出周天境的实力。 可她竟然拦下了堂堂金丹境白牙军的攻势。 尽管有陈程、夏勇武在前,不断与这位金丹境白牙军交锋,削弱了乱军刺的威力。 但是,天下间,又有几个周天境,能与金丹境抗衡呢? 更何况这还是一名拥有金丹境道功、出身于大赵白牙军的金丹境。 其强,已经不用再过多赘述。 懂得都懂。 且说刘思雨的横山拦下了乱军刺的时候。 陈程、夏勇武的战斗道功已再度杀向了那白牙军。 一曰狂歌! 一曰烂泥! 我本楚狂人、凤歌笑孔丘! 孔丘乃诸子百家儒家中的儒圣。 群魔乱舞的春秋时期,曾带领七十二圣贤周游天下,于万族立儒家教义,自此万族学会礼衣冠,讲道义。 自此儒门立世,大昌! 而敢凤歌笑孔丘,这是何等的狂傲。 写尽了狂傲的一剑刺来,让这位见多识广的白牙军动容。 身为白牙军的一员,他也可以说见过天下群雄。 但这个年纪,能刺出如此一剑的,又有几人? 只可惜此人竟是秦狗,若是赵人,那该多好? 不过紧跟着,他又被夏勇武的烂泥震撼了。 烂泥,自然是扶不上墙的烂泥。 可扶不上墙的烂泥,却变得极为难缠。 这一剑缓慢、无力,看起来弱得可怜,但刺过来的时候,却如同烂泥一般黏上了这位白牙军,怎么都甩不掉。 而与此同时,白牙军也用出了自己的道功。 山河恨! 手中白矛再挥,化作一道比剑芒更长的霜芒,一个横扫而出,扫出了一轮明月。 明月清冷,带着山河恨意。 看着这一矛,江澈们甚至可以清晰的感受到,经历过长野之战,大赵对大秦的浓烈恨意。 此恨绵绵无绝期。 可就是这样带着浓烈恨意,堂堂金丹境的一矛,竟然没有扫碎陈程的狂歌与夏勇武的烂泥的攻势。 这就好像愤怒的火山喷涌而出,却没能掀开山顶的巨岩。 这怎么可能? 白牙军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 他从未低估过江澈们这群秦狗的修行种子,可没有想到,最后竟然还是出了意外。 山河恨可谓是白牙军中,杀力极强的战斗道功了,可竟然破不开两门周天境道功。 虽然这并不是绝无可能的事情,但这里是南安郡。 这样的小地方,竟然出现了如此可怕、如此有潜力的修行种子。 难道这些都是这摊浅水里养出的蛟龙? 看大秦气运如此之好。 这位白牙军的心里十分难受。 暴秦当诛,天为何竟佑暴秦? 虽然心中这般想着,但白牙军注意力仍然在这场战斗上。 尽管烂泥与狂歌牵制住了他的山河恨,可那又如何呢? 他可是金丹境修士,境界之差,并不是那么轻易可以弥补的。 随着道元沸腾,气漩再生,向着四野蔓延。 烂泥和狂歌能够挡住山河恨已是不易,如何再等气漩。 就在这时候,他忽然听见了一声清冽的剑鸣,如龙吟、似呼啸。 不知道什么时候,这群秦狗的修行种子里,那位玄衣少年已翻身下马,纵剑而来,刺出了霜芒一片。 霜芒上燃烧着星火。 青云国皇室密库里鼎鼎大名的太一剑经? 一个秦狗,为什么会青云国皇室的秘法? 他惊愕到了极点,甚至终于忍不住,在这生死战中失了神。 万幸的是,因为出身于白牙军,训练有素,哪怕是再震撼的事情,他还是能在第一时间回过神来。 回神后,他看着玄衣少年,嘴角泛着淡淡的讥讽。 太一剑经又如何? 区区初境,妄屠金丹? 蜉蝣撼树,可笑不自量。 既然你找死,那就…… 就在他想着这的时候,陈程、夏勇武忽然变招,再展道功。 踏天歌! 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 一剑狂,一剑悲。 狂中有名士潇洒。 悲中有愤。 而刘思雨也在这时候,动了。 她双拳合而横山,拦尽了乱军刺的攻势。 乱军刺攻势已尽,她已有了再出手的机会。 抡山! 只见她单手握拳,运力以抡山之势向着白牙军攻来。 那白牙军瞳孔微缩,这时候才意识到,这个双马尾萝莉女竟也这般不简单! 道元沸腾,他再度运功,准备荡开这三位强大的周天境修行种子,先宰了那不知天高地厚的玄衣少年。 山河恨! 他握住了手中的白矛,再起攻势。 江澈近前。 之前的山河恨攻势已经陈程、夏勇武、刘思雨联手破去。 他们再度猛攻之下,再次撼动了这位白牙军的气漩。 这位白牙军的气漩,一时间出现了无数的裂纹。 支离破碎近在眼前。 三位周天境联手,竟然将一位金丹境的白牙军逼入了绝境。 小小的南安郡,小小的重山城,怎就卧虎藏龙! 那白牙军不知觉间,已动了真火。 赵人恨秦人。 秦人穷山恶水之地出如此天骄,他不甘,也不愿。 都给我去死! 这次的山河恨,显然远超之前! 这一矛之下,纵使刘思雨、陈程、夏勇武再强。 他们联袂之下,也不可能抵挡。 而江澈这个初境,直接有被秒杀的可能。 就在这时候,这位白牙军清晰的看见,那卷着星火似霜芒的一剑上面燃烧着的星火越来越旺盛,也越来越快。 还能突然变强? 这就是青云国顾氏皇族的绝学? 此时他要做什么已经来不及,只能看着那剑越来越快,最终刺入他的心房。 鲜血四溅。 他脸上浮起了一抹惨笑。 谁能想到,他身为名震天下的白牙军的一员,堂堂金丹境修士,来暴秦这边陲小城执行任务。 最后竟然会死在一个初境手里。 虽然死在名震天下的太一剑经下,任何人都会觉得荣幸,哪怕是白牙军的金丹境。 可是…… “卿本青云皇室,奈何为贼,助此暴秦?” 他看着江澈,眼眸里不甘、怨恨汹涌,最终瞪大了眼睛倒在了血泊里死不瞑目。 顾子义神色微僵,一闪即逝。 ------------ 085.霜杀 “击杀金丹境修士,获得其剩余寿元197年。” 看着面板上弹出的刺目的信息,江澈内心感慨万分。 金丹境修士,寿三百内。 此人以近一百年,甚至可能不到一百年的时间修至金丹,对于普通人来说,已是佼佼者。 如果不是陈程师兄、刘思雨师姐、夏勇武师兄全力牵制。 如果不是太一剑经足够特殊,纵星剑能够突然变得那么强、那么快,让这位白牙军金丹境始料不及。 恐怕江澈们要想取胜都根本不可能,更别说杀死这位白牙军金丹境了。 可以说,江澈之所以能够杀死这位白牙军金丹境,大部分都是因为陈程、刘思雨、夏勇武三人。 不过饶是如此,也足以自傲了。 毕竟无论什么情况,放眼天下,又有几人能够以初境杀金丹? 但江澈没有自傲,他只是感觉到警醒。 金丹境都能被初境所杀,更何况自己一个小小的初境。 还是要有更多的底牌,更强的战力才行。 如果这位白牙军金丹境,再多那么一两张底牌,那么今日亡者就不是他了,而是江澈们。 陈程、刘思雨、夏勇武三人大口大口喘着粗气,收剑,看向了江澈,微笑道。 “恭喜你,江师弟。” 江澈挠了挠头,有些尴尬。 “陈师兄、刘师兄、夏师兄,都是你们出力,我就最后做了我应该做的事情而已。” 剑南星、冯光明则是内心五味杂陈,在论道大会后,他们本以为自己已经足够优秀。 但如今来看,论道大会的外院新生第一又算什么呢? 在桃林道院外院名声赫赫的桃林五义又算什么呢? 终究桃花城太小。 他们决定,此次回去桃花城后,必然要更加努力的修行,争取像五弟一样优秀! 顾子义则是在心中叹了口气,时不时看向江澈,时不时又看向剑南星、冯光明,似乎有很多话想对自己这群兄弟说,但此时又不是开口的时候。 就在这时候,数道白影踏云而来。 那云飞得不高,似乎只是某种身法道功施展后创造出来的高速移动的媒介。 刘思雨、陈程、夏勇武、顾子义顿时面色微沉。 他们第一眼便辨认出,来的不是别人,正又是白牙军。 “你们竟然杀了于戎?” “几个周天境,几个初境,竟然能杀了于戎?” 他们很是震惊。 以至于云雾散去,落地之时,他们都没有第一时间有所动作,而是呆呆地看着江澈们发愣。 江澈们清晰地看见,这几位白牙军的腰间挂着许多血淋淋的人头。 那是秦人的人头。 是镇西关守军将士的人头。 天下列国,只有大秦以军功治天下。 所以他们收集秦军的人头,不为功勋,只为待到任务完成后,把这些人头挂在赵营里,娱乐泡酒。 用秦人的头颅泡酒,对于赵人来说,那滋味才是美得很呢。 虽然江澈不会读心术,不能知晓这几位白牙军心中的全部想法。 但是他也能从那悬挂着的人头,从赵律上推断出其中一二,从而管中窥豹,见其一斑。 紧跟着,他感觉到了无比的愤怒。 不是因为正义,不是因为心怀公理,更不是出于什么大义,只是单纯的因为身为一个秦人而愤怒。 陈程、刘思雨、剑南星、夏勇武、冯光明也十分的愤怒。 只有顾子义心绪平淡。 这件事情,也没有什么对错,也没有什么应该不应该。 长野之战,公孙起坑杀赵军百万,赵人恨秦人。 今,赵人攻破镇西关,屠戮秦军,将秦军首级悬于腰间,炫耀泄恨,亦是理所当然。 但这并不妨碍,身为秦人的少年们愤怒,生气。 顾子义并非秦人,他的身份特殊,内心最多只是有些感慨,波澜不惊。 毕竟两国之间的恩怨,与邪道屠戮无辜人士之间的概念是完全不一样的。 当然,现在无论江澈们再怎么愤怒,他们也做不了什么。 因为一个白牙军,他们能杀。 可那么多的白牙军,他们只是待宰的羔羊。 现在他们更多的应该考虑是怎么活下去。 一时间哪怕是陈程、刘思雨都有些绝望。 夏勇武也很绝望,但他更多的是失神。 我已经多久,没有这种绝望的情绪了? 剑南星、冯光明也在绝望。 他们不甘心就这样,死在这些狗日的大赵白牙军手里。 可那又有什么办法呢? 江澈自然也是不甘心的,也是绝望的。 这么多金丹境,别说他有氪命变强的金手指,只要他只是初境,无法发挥出凌驾碾压金丹境的力量。 那么他便永远无法与这些白牙军抗衡。 如果师姐、师父在就好了。 他想起了赵初。 想起了公孙起。 大秦的无忧公主在的话,一定不会放任自己的师弟被赵国的白牙军杀死的吧? 名震天下的人屠武安君在的话,更不可能让自己的徒弟被赵国的白牙军杀死的吧? 至于顾子义,则是在犹豫。 少顷。 白牙军平复了情绪,再次化作了内心不起一点儿波澜的杀人机械,动了起来。 他不再犹豫。 他欲要掏出什么东西。 然而就在这时候。 白牙军的中间,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一道身影。 那是一名头发染了几分霜色的中年男子,穿着霜青色长袍,五官温润如玉,说不上英俊,却给人很舒服的感觉。 但恍惚间,其里又暗藏着几分阴鹜。 顾子义看到男子后,愣了愣,似乎有些难以置信,自己还未捏碎玉珏,男子竟会直接出现。 他出现后,没有说话,只是抬起了脚,紧跟着便化作了无数残影。 在白牙军还处在巨大的震惊之中。 在他们还没回过神来的时候。 甚至一声惨叫都没来得及发出。 只见那些残影与他们擦肩而过,又回归。 男子重新站立在了原地。 他的手里,多了无数颗白牙军的人头,鲜血淋漓。 而那些刚刚准备开始屠戮江澈们的白牙军,已成了一具具无头尸首。 在江澈们瞪大了眼睛落在他们身上的时候,“砰”的一下倒了下去。 刺目鲜红的血开始蔓延,凝聚成了一汪汪血泊,在冬日苍白的阳光下,彰显着死亡的美。 ------------ 086.驾雾 男子的强大震撼着每个人的心灵。 对于江澈们来说根本无法战胜的金丹境白牙军们,在男子面前,仿佛比豆腐都要脆弱。 他只是轻轻动了动手指头,这些白牙军便成了一具具无头的尸首。 摘下了白牙军的人头后,他什么都没有说,只是淡淡地看了江澈们一眼,便消失不见了。 没有人能够看清他怎么离去的。 就像江澈们根本无法辨认,他那双如同染了一层秋霜的眸子,究竟是在看江澈们所有人,还是在看某一个人。 顾子义倒是清楚的知道男子看的是谁。 他看着男子似乎有什么话想说,但却不方便开口。 就在他有些踌躇的时候,男子便离开了。 久久之后,江澈们回过神来。 一个披甲女将踏雾而来,气势如虹,神色匆匆。 待到近时。 雾散去。 她看到江澈们等人平安无事后,如释重负的松了口气,又看到了四周几具无头的白牙军尸首以及一具有头的白牙军尸首,失了神。 江澈们看见她得五官跟刘思雨极为相仿,刘思雨有其五分神韵。 不难猜,这便是刘思雨的生母,当代重山城城主烈山夫人了! 少顷,她回过神来后,忍不住环顾四周,精致的脸蛋上,浮起了一抹惊骇的神情来,然后深深地看了江澈们一眼。 江澈们仍旧不知道她看得是谁,但却清楚的知道,她在看什么。 刘思雨第一时间向着烈山夫人跑了过去。 “娘!” 她的声音有些颤抖,似乎已经忍不住快要哭出来了。 是啊,她再怎么坚强,做了再多的事情,终究只是一个少女。 经历了那么多的事情,在鬼门关口走了一遭,她的内心不可谓不委屈,也更需要温柔的港湾与安慰。 烈山夫人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叹了口气道。 “真是胡闹。” “这么多桃花城的修行种子,如果有个什么三长两短,金慕一不得找我拼命?” 她嗔怪道。 刘思雨嘟着嘴巴,一副快哭了的样子,似是更委屈了。 烈山夫人又叹了口气。 “唉,好了,娘知道你不容易,有什么话回去再说。” 紧跟着,她松开了刘思雨的肩膀,一步踏出,越过了刘思雨,看着江澈们道。 “桃花城的诸位后生,我代替重山城的人谢谢你们。” “让你们置于如此险境我很抱歉。” “请诸位少年英雄跟我去重山城一叙,在那里,有你们发挥的舞台。” 显然,她很清楚这些少年来重山城的目的。 她说话很直,就像是剑一样。 但却不会让任何人感觉到不舒服。 江澈们对视了一眼,点了点头。 “那就有劳烈山城主了。” 烈山夫人淡然一笑,紧跟着她大手一挥,雾气汹涌,在江澈们脚下汇聚。 众人驾雾而起,向着重山城而去。 御空飞行是一种非常玄妙的体验。 难以用言语来形容。 但体验这种美好后。 人们都会对此心生向往。 金丹境只可腾云而行,不可驾雾而飞。 所以,烈山夫人一定远不止金丹境。 “我一定要比金丹还强!” 江澈想。 他用力握了握拳头,眼眸里迸发着对未来的期望。 不知不觉,他的灵魂,也已重回少年时。 …… …… 回到重山城,烈山夫人以招待贵宾之礼招待江澈等人,并让这群少年们这段时间好好修行,等待着时机,与重山城的将士、修士们共同保卫此城。 江澈们也没有拒绝,而是在重山城城主府——怀山府住了下来。 在与那白牙军金丹一战中,他以300道元纵星一剑,以初境杀金丹,又因气定神闲恢复了300颗道元,在道元方面并没有什么损失。 还获得了197年寿元,可以说血赚。 如今江澈可提升道功的寿元已经高达1632年,是时候再度提升道功了。 不过因为境界的原因,提升太一剑经的性价比变得十分有限。 而且江澈现在最重要的是筑基。 筑基后,他便可以解锁太一剑经第贰式横月剑了。 而要筑基,需要的是大量的道元。 虽然如果选择普通的大秦初境修士通用筑基图,他已经成功筑基了。 但越是如此,越说明,五气朝元筑基图的不凡。 他很期待,五气朝元筑基图完成后,能够带给他的惊喜。 随着他心念一动,已经隐匿起来的面板弹出。 “提升太清炼元诀!” 【你开始修行太清炼元诀。】 【越是修炼到更高的境界,这功法修炼的越是艰难。】 【数百年光阴如一日,你进境缓慢。】 【但随着时间的流逝,你总有灵光和收获。】 【灵光与收获越聚越多。】 【在时间的力量下,哪怕再深奥的功法,你也能够学会。】 【1400年后,你终于将太清炼元诀修至第四层。】 【太清炼元诀第四层。】 【被动1:莲花道元速度+25%】 【被动2气定神闲:生死搏杀外的战斗,只要念头通达也能恢复道元,甚至在战斗中,只要念头通达,也能有一定几率恢复一定数量的道元。】 江澈顿时双目一亮。 以前的气定神闲只有生死搏杀,或者击杀对手后才能触发。 而太清炼元诀提升至第四层后,生死搏杀外的战斗也能够恢复道元。 也就是说,如同之前南安郡论道大会那样的战斗,每战他都能够恢复一定数量的道元。 这是何等可怕的事情。 如果当时论道大会他的气定神闲能够有此效果,那么不需要赵初师姐与师父的丹药,他便能够轻松应付。 不会为道元不够用而担忧。 随着道功境界越来越高,太清炼元诀的恐怖也逐渐体现了出来。 只是刚刚好不容易赚到的1435年寿元,却只剩下了35年。 不过好在这里并不缺杀人的机会。 收回思绪,长吐了口浊气,在提升太清炼元诀后,他开始继续炼元筑基。 时间如刀,如芒在背,每一刹光阴都十分紧迫。 哪个踏在修行路上的少年郎,又敢懈怠半分? 如此时如逝水,平静的五日过去。 终于风雨来,席卷整个重山城。 在第六日的清晨,重山城大阵全面开启。 ------------ 087.真小人 秦昭帝赵稷自继位以来,每天都准时上朝,数百年来,未有懈怠。 是跟他兄长武帝、父亲惠帝、爷爷孝帝一样勤勉的君王。 秦崛起于孝,富强于惠,争雄于武,最终奠定天下强国霸主地位,却是因为他。 此时这位浑身充满了传奇色彩的大秦帝王高坐在阿房宫内的王座上,静静注视着群臣。 少顷一个眉宇间带着几分凌厉、上唇留着八字胡、下颚留着山羊胡的中年男子走了进来。 他本是文士,但身上却有着能够类比武将的凶狠。 他本该穿着玄水麒麟袍(秦相官服)站在文官之首。 但他此时却赤裸着上身,背后背着荆条,一步步走向大殿中央,离赵稷越来越近。 是为负荆请罪! 最终,他跪拜在了王座前。 “君上!” “臣有罪!” 他悲呼。 赵稷没有说话,似乎是想静静地看着他的表演。 大殿内不知道为何,气氛竟然显得有几分沉重。 以至于满朝文武,呼吸似乎都显得有些小心翼翼。 而男子的话还在继续。 “当年武安君兵发邯郸,臣劝君上调回武安君,虽无错,但有私!” “后君上欲再起兵灭赵,兵发邯郸,武安君苦谏三次,臣欲知事恐难成。” “但因为臣嫉恨武安君,仍执意起兵,结果最终武安君不出。” “臣用错人,导致我秦军大败,臣之亲信,甚至,甚至……” 后面的话,他几乎说不下去了,一副泫然欲泣的样子,看起来可怜到了极点。 当初武安君不出,他谗言昭帝灭赵,任用郑安为将。 结果大败后,郑安直接降赵,打破了大秦古无降将的先例。 如此种种,可以说,范叔完全可以被诛九族了,可他的话却还在继续。 “如今天下诸国陈兵函谷关,我大秦有山河覆灭之危,臣有肺腑之诚,沥血上奏。” 他的声音带着几分悲壮,但却铿锵有力,如同金刀之鸣。 此时整个阿房宫内的文武百官的注意力几乎全在他的身上。 这位位高权重的秦相,帮助昭帝夺权芷阳宫,驱穰侯、逐严君奠定朝局。 同时为大秦奠定逐鹿天下的基本方针,不可谓不功高。 因此文武百官们很是好奇,都很想知道,他会如何求生。 就在这时候,他接着道。 “今要想解我函谷关之危,解大秦之危,唯有请武安君出山一死而已!” 一石激起千层浪。 整个朝堂一片哗然。 如果此时不是在这阿房宫内,恐怕文武百官已经炸开了锅。 而武将队伍里,有人放声大笑,其态癫狂。 “哈哈哈哈,真是荒谬。” “如今诸国陈兵函谷关,只不过是感觉到了我大秦的虎狼之威,因为恐惧,因为害怕。” “难道他们是因为武安君吗?” 武将们群情激奋,看着范叔,恨不得将这位秦相千刀万剐。 他们都是追随武安君一路走到今天的人,武安君对于他们来说,就像是他们尊敬的父兄,心中最敬畏的神明。 而这个小人,因为与武安君不合,嫉恨武安君,先是在长野之战,武安君兵临邯郸时。 让君上退兵! 后又谗言君上兵发邯郸,任用亲信郑平为将,导致秦军大败。 多次在朝堂上针对武安君不说,如今自己要亡了,竟然还要拖武安君下水,想要武安君的命。 如果这不是在阿房宫内,不是在昭帝面前,他们恐怕已经不遗余力去杀范叔了。 而面对武将们的怒火,范叔却显得格外的冷静。 “当年,长野之战后,武安君兵临邯郸。” “如果我们灭赵,那么如今诸国陈兵函谷关的事情,就会提前上演。” “所以,我劝谏君上,让武安君归国,不灭赵。” “灭赵容易,吃下难。” “后,我再出言提议君上灭赵,是因为臣以为,当时局势特殊,天下诸国,顾不过来西域局势。” “灭赵,可吞赵。” “然臣对局势出现了错误的判断,没有想到,青云国直接会对赵国进行援助,而郑安此贼,如此不堪重用,辜负臣的信任。” “此臣之罪,臣无话可说。” “然自君上任用臣以来,臣虽每事有私,但必然先公而后私。” “臣之肝胆,请君上明鉴!” 他说完,向着赵稷重重叩首。 赵稷坐在王座上,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阿房宫内的文武百官,面无表情,看不出半点儿情绪,就像是一尊雕塑。 但却没有谁敢把他当雕塑。 至于愤怒的武将们一时间也哑口无言。 如果范叔百般狡辩,他们还有话柄,可范叔如此坦然,一时间他们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漫长的沉默后,赵稷终于缓缓开口。 “范叔,朕知道,你是真小人。” “你贵为秦相,助朕打造今天之朝局,劳苦功高。” “为大秦制定争雄天下的基本方针,煞费苦心。” “你对朕忠。” “对大秦忠。” “但朕也知你是真小人。” “你的先公而后私,不是公私分明。” “而是公里有私。” “你如今进言要武安君死,有公也有私。” “于公而言,唯有武安君一死,大秦与函谷关之危才可解。” “于私而言,当初你亲自登门,三劝武安君,皆被武安君扫了颜面,于是你心中对武安君恨意深到了骨子里。” “只要有机会,你就会不择手段弄死武安君。” 武将们攒紧了拳头,咬牙切齿,似乎恨不得将此人碎尸万段。 文官们亦是如此。 但被昭帝道破了心思的范叔却是镇定自若,坦然道。 “君上圣明,臣之心,君上一窥便知。” 赵稷道。 “范叔啊范叔,你虽有功,但也有过。” “就算功过可以相抵。” “单凭邯郸一战,你任用的郑平叛变,开我秦将叛国之先河,怎么处置你都不为过。” “不过朕不杀你。” “你自去万妖之国,大秦之营驻防吧。” 文武百官愣了愣。 范叔能免于一死,是他们没有想到的。 但被派去万妖之国大秦之营驻防,他们更加震惊。 这可是比死亡还要可怕的惩罚。 不过文武百官中绝大部分人都认为,范叔活该! 但这位秦相却似乎并没有什么怨言,更没有什么情绪波动。 他只是毕恭毕敬的应道。 “臣谢君上圣恩!” …… …… 大阵全开的重山城,如同染了一层略微有几分透明的土色。 此阵全名山玄龟武阵。 只有重山城遇到灭城之危的时候,才会开启。 江澈、陈程、夏勇武、顾子义、冯光明、剑南星们出关。 虽然只是短短五日的闭关修行,但他们均有所获。 尤其是江澈。 基本的五气朝元筑基图蓝图他已经构建好了。 准备以五海构建星海,以星海筑基,包罗万千星辰,以彰显胸怀宇宙之志,可谓宏大。 只是现在关于填充五海的五气,他还没有什么头绪。 他们走出房间的时候,刘思雨已经等候多时了。 这位重山城城主千金的神情十分凝重。 她披了甲,手上戴着指虎,一副全副武装的模样。 “几位师兄弟,你们能来重山城我很开心也很感激,我们重山人都很开心,也很感激。” “但此次事情的严重性已经完全超出了我们的预料。” “所以接下来的战场,我们会优先保证你们的安全。” “你们也务必要优先保证自己的安全。” “我娘送给你们一句话,没什么比活着更重要。” 重山城可以失去。 甚至南安郡都可以失去。 但一些修行种子不可以失去,因为他们才是大秦的未来。 江澈们愣了愣。 他们知道这段话大部分都是烈山夫人的意思。 他们也能够从中推断出重山城的局势一定十分严峻。 当然,重山城的护城大阵都全开了形势能不严峻吗? 说完了该说的话,刘思雨没有废话,直接道。 “接下来,请诸位跟我前往城上山字营3号军驻防区,作战!”(山字营是重山城的军队编号。) 她郑重行礼。 江澈们点了点头,随即跟她前往了重山城西城之上。 三号军驻防区在西城墙上的通道附近,如果事不可为,他们随时可以第一时间撤退。 这也算是烈山夫人为了让他们活下去的细节之一。 江澈们原本在看到重山城大阵开启的时候,在听到刘思雨的那些话的时候,他们便已经知道局势非常严峻。 但他们登上城墙的时候,才知道,原来局势已经严峻到了他们难以想象的地步。 ------------ 088.君臣 冬日无雪。 阳光苍白。 秦君车撵再次来到了武安君府门口。 这一次自是不用车夫把风雪撕开。 比起上次,九龙略显乖巧。 跟上次一样,特制机关门打开后。 昭帝赵稷走了出来,下了车撵,然后扣响了武安君府门。 府门打开。 开门的依然是红衣丫头伶月。 赵初没有在。 屋檐下的茶案前,武安君盘膝而坐。 高大的老头没有再穿玄衣,而是披上了黑甲。 他胸前的穷奇胸甲栩栩如生,给其更增添了几分凶威。 在他的甲胄旁,隐约泛着缕缕如血的鲜红。 这是煞气。 穷奇凶甲陪他征战一生,与他背负了不知道多少亡魂,竟然煞气成云,围绕周身。 赵稷入府后,直接走到了他的身前坐下。 “公孙先生。” “这三年来,范叔党羽都在进言,说我们君臣离心。” “说倘若您要反,朕之位,您唾手可得。” “但朕知道,我们君臣从来一心,你也不会反。” 公孙起道。 “君上,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赵稷道。 “先生,我今来,非来问罪。” “就算先生有造反的能力又如何,先生要朕君位,朕也拱手让之,只求先生让朕之大秦,变得更好。” “然先生,今朕此来,只是想问先生,真的没有办法了吗?” 公孙起笑了。 “原来君上是舍不得臣啊。” 回归人屠身份的他笑起来并不好看,甚至让人胆寒。 “老臣回来这几天总是梦到,那个时候,臣还很年轻,君上还很年轻。” “穰侯也很年轻。” “那时候君上、臣、严君、穰侯、宣太后其乐融融。” “那时候,臣上马领兵杀敌,为陛下开疆拓土。” “那时候,我们是无话不谈的挚友,是君臣,也是兄弟。” 赵稷眼眶红了。 “武安君,你对朕来说,如父兄。” 父兄这两个字的分量很重。 但公孙起担当得起。 昭帝的话还在继续。 “去函谷关之前,你还能再背朕一次吗?” 公孙起沉默了一会儿。 “君上,你如今已是君临天下、威服四海的秦昭帝,让人看见,不好。” 赵稷笑了笑。 “就背朕到门口,行吗?” 公孙起又是一阵沉默。 但最终他妥协了。 他站起身来,来到了赵稷的身前,然后缓缓蹲下了身子。 赵稷爬上了他高大而宽阔的背。 时间仿佛回到了当年。 那年他还只是穰侯麾下的一名小卒。 昭帝在大燕为质的时候,险些生死,是他一人一剑,背着昭帝杀出重围。 季君之乱时,又是他一人一剑,背着昭帝,护昭帝周全,与穰侯、严君、宣太后等人平定了季君之乱。 昭帝虽然比他年轻不了多少。 但这位大秦雄主总觉得武安君的背是那么的宽阔、温暖、舒服,让人心安。 不知为何,公孙起很符合赵稷心意的放慢了脚步,明明只是一会儿工夫便能到府门口,却走了很久很久。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终于背着赵稷来到了府门口。 “君上,到了。” 他轻声道。 然后慢慢的、小心翼翼的将赵稷放了下来。 赵稷叹了口气。 “武安君,真想咱们君臣这样一辈子。” 公孙起笑了笑。 “君上,你知道的,那是不可能的事情。” “函谷关之危,我替你解,秦国之危,你知道怎么做。” 赵稷道。 “朕知道怎么做。” 公孙起点了点头,然后大步流星的走出了武安君府。 此时长街上不知道何时已经站满了披甲的将士。 有穿着甲胄的步军,他们的腰甲上有的是狴犴、有的是梼杌、有的是饕鬄…… 秦人悍勇。 世人皆视其为虎狼。 因此,大秦君王以凶兽之名,于万军之中,取尽精锐,立九卒,征伐天下。 又于九卒之中,取尽精锐,建四军。 如今武安君公孙起重新出山,九卒竟同时出现在了武安君府门口,站满了长街,以至于天空中军气漂浮,白虎如云。 当然将士人头攒动的长街,除了九卒之外,还有四军当前。 黄金火骑兵的主要将领、黑骑军的主要将领、大雪龙骑军的主要将领、玄风骑军的主要将领围在武安君的战车面前,站如喽啰。 这是何等壮观的场面? 放眼大秦,能让九卒四军如此者,有几人? (尽管这有昭帝的特许,让九卒、四军部分将领能够提前回咸阳。) 武安君的战车,虽然没有昭帝九龙拉车那么气派。 但在前面拉车的,竟是一头活生生的穷奇。 以穷奇拉车,天下间除了大秦武安君,还能有谁? 当然,在四军将领间,有风华绝代的一少女与一贼眉鼠眼的胖子分别策马而立,意气风发。 马是龙驹,自不会因穷奇凶威而站立不稳。 如果江澈在这里,一定能够认出,少女不是别人,正是赵初。 而那胖子,也正是在太虚幻境中想要诱骗他继续战斗,薅他羊毛的贼胖子。 “老师。” 赵初看着公孙起,很想将这一句老师喊出口。 但最终她却未能喊出,只能在心里默默念道,然后握紧了手中的缰绳,脸色一片苍白。 她心里一股前所未有的绝望与难受汹涌。 她是清楚公孙起此行要去干什么的,结局又将是如何。 就像当初她明知道,她的父亲可能那一去,便再也回不来了,可她却什么都做不了。 是啊,她再强,也终究不过是一个跟江澈年龄相仿的少女,在天下大势面前,在这等大事面前,她又能做什么呢? 那贼胖子也不知道是因为赵初的关系,还是因为武安君公孙起的关系,也咬紧了下唇,脸色发白,似乎难受无比,煎熬无比。 公孙起何许人也,一眼便看穿了他们的心思。 “无忧。” “别忘了这两个字的含义。” “慕容鹏,记住我交代你的事情。” 慕容鹏正色道。 “世伯,在下定然不敢忘。” 公孙起没有再多话,步入战车,穷奇狂奔,腾云而起,驾雾而行,向着函谷关而去。 九卒、四军相随。 秦帝车撵尾随其后。 赵初与贼胖子混于四军将领之间。 …… …… 重山城西城。 江澈们站在城墙上,看见了城外极远处,屹立着密密麻麻的赵军。 他们组成了一个个军阵,仿佛要填满整个世界。 这是多少赵军? 一时间重山城西城上的人一颗心沉到了谷子底,包括江澈。 ------------ 089.战起 如此多的赵军,重山城真的能够守住吗? 金丹后是为腾龙。 要知道烈山夫人也不过才腾龙境而已。 最弱的白牙军也是金丹境,谁能保证,如今混杂在这赵军中的白牙军,没有腾龙境。 不过还好,手握重山城大阵,一城之力加身,烈山夫人几乎在重山城内无敌。 此时烈山夫人站在西城核心处,背着刘振文论道大会那日拿着的重山锤,好不威武。 见此女子,谁敢言巾帼不如须眉? 她远眺着远方的多如海沙的赵军,面无表情,没有人清楚她在想些什么。 小胖子刘振文站在她的身侧,显得格外的乖巧。 在她的身旁,还有一个穿着一袭紫衣的国色天香的少女。 当然,国色天香说的是气质。 毕竟少女紫纱遮面,谁也看不见她的容颜,谁也不知道她长什么样子。 “快看,好美的姑娘。” 夏勇武是第一时间看见紫衣少女的,一时间他眼睛都看直了,口水都快流了一地。 “兄弟们,这个我是真喜欢。” 剑南星、顾子义、江澈、冯光明几兄弟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心想:你他妈哪个你不喜欢? 当然江澈更多的则是在想,这个少女一定没师姐好看。 顾子义则是第一时间打趣道。 “此女是海棠居的人,看其气度在海棠居的地位一定极高,你若真能拿下,就飞黄腾达了,夏师兄。” 世俗间有句谚语,叫做都说年少不知富婆好,错把少女当成宝。 但谁又能拒绝一个家世条件一等的富二代美少女呢? 夏勇武自然是有这个贼心的,可却没什么贼胆。 不过顾子义的话还未结束。 “夏师兄,不知道你觉得是天外仙的季姑娘好,还是这位海棠居的少女好?” 夏勇武第一时间本想说,当然是季姑娘好啊。 不过他又想到,紫衣少女真容未显,怎么能直接断定是季姑娘好呢?万一她比季姑娘还好呢? 于是他坦然道。 “不知道,我得看看啊。” 众人相视一笑。 他们知道,无论是顾子义,夏勇武说的都是玩笑话。 赵国大军压境,气氛实在太沉重,必须需要一些轻松的声音和事情来缓解。 刘思雨道。 “她叫紫青荷,乃是海棠居之主海棠先生独女。” “夏师兄,你应该听说过海棠先生的名头吧?” “你敢招惹他的女儿吗?” 一时间夏勇武汗流浃背。 江澈倒是井底的青蛙,只知道西境的海棠先生很强,并不知道其他的事情。 冯光明、剑南星亦是如此。 就在这时候,赵军进攻的号角声响了起来。 天空中,白虎云气动。 赵军随之而动。 未出所料,一马当先的正是赵军中的精锐白牙军。 白牙军腾云驾雾而起,借助白虎军气的力量,竟好似一个个骑虎而来,来势汹汹。 陈程、刘思雨、夏勇武面色凝重。 他们都是周天境的修士,只要白牙军们没有跨越他们三个境界,他们便能够清晰感知到这些白牙军的境界。 江澈因为修行太清炼元诀的缘故,对于超凡的力量以及道元的感知也十分敏锐。 在那白牙军们动了的时候,他第一时间便感知到,白牙军中,有很多名比他当初杀死的那位金丹境白牙军还要强。 所以这些白牙军是腾龙境? 何为腾龙? 金丹乃修行种子。 在道基中种下修行种子,孕育成为金丹,是为金丹境。 而道脉吞噬金丹,腾龙而飞,入五海,于五海“巡天”,是为腾龙。 腾龙之后,修士整个身躯将迎来真正的超凡洗礼,从而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可以说情况再怎么特殊,局势再怎么特别,江澈能够以初境剑斩金丹,却永远不可能以初境剑斩腾龙。 腾龙境,又被称为真超凡。 这些白牙军的飞行速度很快,只是不到数个呼吸的工夫,便来到了西城前。 距离足够后,他们当即施展战斗道功。 是江澈们熟悉的山河恨。 但比他们见过的山河恨更加强大了不知道多少倍。 夹杂着滔天恨意的枪芒如同一轮巨大的明月坠落了下来。 如果挡不掉这轮明月,恐怕莫说重山城的西城墙,就是大半个西城,都要毁于超凡。 在超凡面前,可以清晰地看见平凡与普通的渺小。 因此普通人总是如飞蛾扑火一般向往超凡。 烈山夫人一脸平静。 重山城西城上的将士们也一脸平静。 紫衣少女更是如此。 唯有江澈们,眼眸里泛着震撼与动容。 然而紧跟着发生的事情,让他们眼眸里震撼更浓。 待到如明月的枪芒越来越近时,烈山夫人举起了手。 是的,她没有动用重山锤,只是举起了右手,驾雾而行。 下一刻,明月枪芒落在了她的右手上。 她的右手没有被切碎,反而托住了那一轮明月枪芒。 紧跟着,她托月而行,向着白牙军撞去。 是的,大军当前,在巨大的实力、人数差距下,烈山夫人没有固守,竟然在抓住机会后,选择了反攻。 “杀!” 这时候,不知道是哪位重山城的将领大喝了一句。 无数将士们,纷纷开始施展道功,攻向天空里,驾驭着白虎军气的白牙军。 所谓道功法力如雨的壮观场面,也莫过于此。 白牙军们看着烈山夫人托月而行后,脸上均是情不自禁露出了一抹惊讶来。 不过他们没有半分耽搁和愣神,而是再度祭出战斗道功,纵枪如龙! 他们挥舞着手中的长枪,如龙吟般的枪鸣响彻旷野,如龙游一般的枪芒纵横四野,撕裂着一切。 其威令人动容,其力令人胆寒。 这时候,烈山夫人终于握住了背上的重山锤,然后奋力向前一挥,巨力带着刺耳的呼啸声,瞬间粉碎了身前的一切。 那白牙军,竟是被逼得直接倒退。 以一己之力,逼退白牙军一支队伍,哪怕是身为腾龙境,还拥有一城之力加持,烈山夫人也足以自傲了。 就在这时候,其余的赵军越来越近。 他们在战场上肆意的奔跑,就像是即将扑向猎物的狼群们。 与此同时,一道身影越过赵军,徒步而来。 他步履不快,速度极快,只是顷刻间的功夫,便于所有赵军之前,到达了重山城西城下。 这时候,江澈们看清了他的容貌。 所有重山城西城上的将士也看清了他的容貌。 一个天表奇伟、神采焕发、双瞳日悬的英武少年。 他手里怀抱着一把陌刀,抬起头来,看着烈山夫人,淡淡道。 “烈山夫人,你是一代女中豪杰,为暴秦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岂不可惜?” “你当真不降?” ------------ 090.武安君之亡 函谷关! 秦之天险。 此关通道仅容一车通行。 因此又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说。 此时在函谷关十里开外,大军云集,旌旗招展。 如果江澈们在这里,一定会感慨。 重山城西城外的赵军都算人数多如海沙,那么这又算什么呢? 此时函谷关外的将士与修士,简直是重山城西城外赵军的数百倍、近千倍。 站在函谷关向外面眺望,可以看见密密麻麻的身影。 旌旗从左到右依次展开,分别是青云国、燕国、牧国、楚国、魏国等等天下强国的旌旗。 还有无数小国的旌旗。 如果此时再算上东域、南域、西域另外一些大国、强国。 此时可以说,大秦要面对的就不是诸国联军,而是整个天下了。 秦军将士、修士们站在函谷关之上,看着诸国联军,攒紧了拳头,咬紧了牙,出奇的愤怒。 如果是1V1,大秦何惧? 哪怕来的是燕、牧、青云、楚、魏这等天下强国又如何? 可惜天下局势便是如此,墙倒众人推。 哪里来的1V1,国与国之间公平更是奢望。 不多时,九卒四军护送着武安君的车驾至。 函谷关上的将士们蓦然回首,情绪激动到了极点。 “武安君!” “武安君!” 无数将士跑下了函谷关,然后在官道两侧跪下,似乎比见到昭帝还要激动,还要惊喜。 自长野之战后。 自兵临邯郸,却因皇命退兵后。 武安君不再领兵。 他们日以夜继,都盼着武安君能够再领兵,再带领他们征战。 这一天他们终于等到了! 莫说是诸国联军,只要武安君在,他们面对的即使是整个现世天下所有国家,又如何? 那些未能下函谷关的将士,则是跪在函谷关上。 有人大笑,有人流泪。 每一位秦军将士的内心,可以说其实是五味杂陈。 紧跟着,他们看见了,武安君车队后,九族四军后,缓缓的跟着的秦帝车撵。 “君上也来了?” 他们更加激动了。 君上亲临! 武安君出山! 函谷关之危有何不可解? 秦国之危又有何不可解? 至函谷关下,车队停下。 公孙起从战车中走了出来。 他明明也没有卸甲很久很久,怎么距离上次领兵打战仿佛隔了一辈子似的。 “将士们辛苦了,君上就在后面,保护好君上。” 他淡淡道,声音里没有任何敢去,但却如和煦的春风一般,让人感觉到前所未有的舒服。 下一刻,他向着函谷关上走去。 记得他也曾无数次在这里领兵拒敌,杀得天下胆寒。 然时光一去不返矣。 昭帝也走出了车撵,站在车夫旁,与左右将士挥手亲切的打着招呼。 将士乃秦国征战天下、保家卫国之根基,哪怕是昭帝身为万万人之上,断也永远不可能,在这些为大秦抛头颅洒热血的老秦人面前有什么架子。 赵初看着公孙起的背影,心中悲伤与不舍汹涌,好似要一下子填满整个心塞。 她终是再也忍不住,冲着公孙起的背影喊道。 “老师!” 人屠回首,竟是难得的眉眼温柔。 “无忧,江澈就交给你了。” 赵初深吸了口气。 “大秦如何护我,我便如何护江澈!” 公孙起点了点头,继续登高函谷关。 少顷,他来到了函谷关上,走到了众将士前,向着外面眺望,看见了不少的熟人。 他笑了。 “诸君,别来无恙啊。” 他的声音很淡,似是半点儿情绪都没有,却响彻了整个函谷关外,如同雄狮低吟,令人生畏。 顿时诸国联军中,咒骂声四起。 “公孙老贼,当初伊阙相战,你杀我韩魏联军四十余万,又夺我们百余城,我们与你势不两立!” “公孙老贼,当初鄢郢之战,你水淹我大楚,让我大楚将士百姓伤残近百万,迫使我大楚迁都,鄢郢之地哀鸿遍野,孤魂野鬼遍地,怨气横生,明在现世,却似鬼城!” “公孙起,你屡夺我道属国领土,今日该是血债血偿的时候了。” “公孙老贼,长野之战,你屠我赵军百万,尔夜寐时,能否听到我赵军亡魂哀嚎,今日定要饮你血,啖你肉!” …… 诸国联军,对人屠恨之入骨者,不计其数。 站在函谷关上的公孙起淡淡一笑,内心感慨万分。 他忽然觉得自己真是像极了话本故事里的终极大反派。 下一刻,他一跃下了函谷关,来到了诸国联军之前,放声大笑。 “既然诸君如此恨我,谁敢为天下先,取老夫项上人头?” 诸国联军,天下群雄顿时哑口无言,竟无一人敢上前。 数百年的时间,征战天下,无一败绩的武安君,不知何时,已压得天下群雄抬不起头来了。 这是超凡世界,是修行世界,公孙起不只会领兵打仗,他的修为实力,也绝对是天下最强的那一批。 人屠身为天下最强几人之一。 谁敢上前跟人屠搏命? 谁又愿上前跟人屠拼命? 哪怕是再强的修士,都对死亡充满了敬畏。 不绝望到极点,没有人会想死,大家都想好好的活下去。 而此时面对人屠的这些修士,无不是列国中的人中龙凤,他们锦衣玉食,要什么有什么,又如何能够舍弃一切,与人屠拼命? 当你不再拥有的时候,才会害怕失去。 他们拥有的太多,反而越是害怕失去生命。 这是人之常情。 不过因为他们在列国的身份地位,他们都是好面之人,哪怕是贪生怕死,也不能坦然认之。 有人喊道。 “公孙老贼,如今天下群雄要杀你,自然是一起取你性命!” 公孙起眯了眯眼睛。 “喔?” “是吗?” “老夫就算面对你们这些所谓的天下群雄,以一人战你们,与你们生死搏杀,要拼命,也能拉些人陪葬。” “你们确定要与老夫拼命?” 群雄沉默。 见无一人敢再应,这位大秦人屠再度放声大笑。 而函谷关上的秦军将士、修士们见此情景激动、兴奋到了极点。 以一己之力吓得列国强者、天下群雄不敢动,舍我大秦人屠还有谁。 就在这时候,秦昭帝走上了函谷关。 那位沉默寡言的车夫就跟在他的身后,似乎是为保护也为守护。 他走上函谷关后,面无表情地看着诸国联军、修士,然后举起了右手以食指在虚空中书写了起来。 星光凭空生出,在天空里凝聚成字。 “奉天承运,秦帝诏曰。” “大秦武安君公孙起于长野之战,违逆圣令,屠戮赵军百万,失人和、伤天和。” “后又屡抗圣命,屡伤朕之颜。” “今贬为士卒,赐鸩酒。” 一时间,无数将士看着秦昭帝,惊愕的无法言语。 “君上,你……” 他们难以置信,君上竟然要赐死武安君。 一时间,无数将士跪地。 “君上,武安君于我大秦有滔天之功,请君上三思啊。” “请君上三思啊!” 他们的哀求声,响彻整个函谷关。 而诸国联军与修士看到这一幕,先是一愣。 随即便回过神来,理解了赵稷的想法。 他们哈哈大笑道。 “赵稷,你为了让诸国退兵,甚至不惜要赐死公孙老贼。” “这就是你们无耻的秦狗。” 下一刻,他们又看向了公孙起。 “公孙老贼,你虽屠戮我们诸国将士,与我们有不共戴天之仇。” “但你如果能够离开暴秦,弃暗投明,我们诸国必然以国士之礼待之。” “如此暴秦,你又何须忠也?” 公孙起笑道。 “如若老夫离秦,该去你们哪一国呢?” 诸国修士、将士面面相觑。 是啊,武安君只有一个,离开了大秦,他又该去诸国哪一国呢? 一时间,在场的诸国最高领袖纷纷开出价码。 “来我青云国,你仍是武安君,仍是军部最高统帅,并且武安君一爵,世袭罔替。” “来我楚国,我们保证先生能与我们楚帝平起平坐。” “来我们牧国,青云国与楚国开出的条件,我们牧国都能开。” …… 公孙起不仅修为强悍,还能征善战,他一旦离秦,必然是天下最炙手可热的人物。 看着诸国联军的大人物们,为了争夺武安君吵得脸红脖子粗,瞬间离心。 函谷关的大秦将士、修士们一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倘若武安君真的离秦叛秦,他们又将何去何从? 他们以后面对是他国将领的武安君,又当如何? 可是,武安君如果不离开,就要被君上赐死。 他们的内心矛盾到了极点。 秦昭帝面无表情地看着这一切,没有人能够看出他在想什么。 他如鹰隼一般的双眸深邃似海。 车夫则是取了一杯鸩酒来到了武安君的面前,双手呈上。 而武安君本人却是笑了。 “老夫生为秦人,身体里流淌着老秦人的鲜血,怎可离秦叛秦?” 紧跟着,他接过了秦昭帝车夫手中的鸩酒一饮而尽。 群雄震撼。 函谷关上的秦军将士、修士震撼。 谁能想到,公孙起竟然宁愿死,也不愿意离秦、叛秦。 “公孙先生,暴秦如此待你,你为何还如此忠心啊?” 有人好奇地问道。 他没有再称这位人屠公孙老贼,而是敬称为公孙先生。 因为他在真诚发问。 公孙起道。 “什么时候,忠君爱国也需要理由了?” 是的,身为秦人,忠于秦君,爱戴秦国,需要什么理由呢? 问话之人羞愧。 诸国联军大部分将士、修士亦是羞愧不已,低下了头去。 公孙起不再看他们,而是闭上了眼睛,轻声唱道。 “大秦参差百万户,其中多少铁衣裹枯骨?” “秦东征夫成老卒,今朝他乡作故土。” “旌旗曾夺南楚土,鄢郢谁敲秦鼓?” “大水东去,十万大戟孤魂苦。” “亡魂嚎啕山鬼哭,多少儒生骂人屠。” “功与名,一入庙堂莫谈江湖。” “利与禄,六百袍泽都入了土。” “征途几沉浮?将军苦不苦?” “功名付与酒一壶,试问帝王将相几抔土?” “长野戮百万,震动天下诸国。” “利禄谁来享,骂名谁来负?” “冤魂满赵土。” “将军白发,老卒成孤。” “屠戮屠戮,剑下亡魂满酆都。” “呜呼呜呼,红粉化骷髅。” “好男儿,应握着那秦剑斩天下头颅。” “小娘子,却休要盼郎君封侯他乡远赴。” “来来来,反手为云又作雨覆。” “来来来,教霸业化作生灵涂。” “一首武安赋,其中多少离家丧子哭。” “只见功成名就登高人,不见黄土埋忠骨。” “南雁北飞哀鸣呜。” “多少男儿披玄甲,欲效那武安人屠?” “功勋满殿阁,堆如山,却不知多少人命无。” “白云千载空悠悠,流光淡看人老无。” “寒甲未褪老卒猝,鲜衣走马多纨绔。” “来来来,试听谁在敲美人鼓?” “来来来,试看谁是阳间人屠?” “此去泉台招旧部,旌旗百万斩阎罗!”(注1) 古老的秦腔大气磅礴,令人动容。 公孙起唱的是武安赋。 据说是在昭帝敕封他为武安君后,抚宁书院的大儒便作了此赋,传唱整个大秦。 诸国联军将士、修士听着公孙起的哼唱,攒紧了拳头,又松开,内心五味陈杂,感慨万千。 此赋中的内容,不知道承载了他们国家多少将士、修士的亡魂,可大气磅礴的赋词,又让人动容。 如此人屠,如此武安君,纵使是敌人,但谁又能不心生敬佩呢? 至于函谷关的秦国将士、修士,早已经泪流满面。 就连一直未有什么情绪的秦昭帝,都面露悲色,似乎在极力克制着自己的情绪。 我已为大秦做了这么多,相信以后大秦会更好吧? 我走之后,君上这般雄主,定能轻易瓦解诸国联军。 大秦已至当下,无论如何,都能够更强,更好! 江澈那小子,应该没问题的吧? 嗯,即使南安郡沦陷,那小子也一定会没问题的。 他如此想着,抑制道元,让鸩酒的毒性蔓延全身,深入骨髓。 毒性蔓延全身,自然是十分痛苦的事情。 不过武安君已经习惯了痛苦。 或者说,这对武安君来说并不算什么痛苦。 下一刻,他倒下了,鲜血从他的五官溢出,他的生机开始涣散。 这位一生未尝败绩的天下第一名将,终是倒在了这里,走到了人生的尽头。 函谷关的秦国将士、修士们再也忍不住,嚎啕大哭。 就像是逝去的不只是大秦的武安君,而是他们最重要的亲人。 就连高高在上、城府深如海的秦昭帝,也泪流满面,忍不住伸出了右手,悲呼道。 “武安君呐!” 他似乎想要抓住什么,最终什么都被抓住。 道历弋武10257年,秦昭帝825年冬。 秦昭帝于函谷关前赐死武安君。 大秦武安君、人屠公孙起,享年865岁! …… …… “此人姓圣名贤,乃是赵国一等一的天骄,号称腾龙第一。” 重山城西城墙上。 刘思雨看着白牙军前、赵军前,怀抱陌刀的少年,向着江澈们解释道。 当然,腾龙第一,只是赵国的腾龙第一。 但赵国也曾是天下强国。 虽然经历了长野之战后,已经不具备天下强国的实力,可仍是区域性大国。 身为如此一国境界第一,已经很了不起了。 至少江澈见此人风采,心向往之。 他希望自己有一天,也能够成为某一境界内的大秦第一。 当然,以圣贤为名,也足见此人父母是何等的雄心壮志,何等的大胆。 面对圣贤的发问,烈山夫人淡淡道。 “本城主身为秦人,身体里流淌着秦血,世代生于此,长于此,如何降?” “倒是尔等赵人,已忘了长野之痛?” 圣贤叹了口气,似乎有些惋惜。 也不知道他在惋惜什么。 下一刻他没有再废话,而是挥舞着手中的陌刀,猛地向重山城西城一斩。 顿时虚空中,生出了一道巨大的刀影,向着重山城西城猛然砸落下来。 其势汹汹。 其威令人胆寒。 ------------ 091.五海生白虎 在圣贤这一刀之下,整个重山城西城都仿佛显得脆弱不堪。 大赵腾龙第一,名副其实。 烈山夫人面色凝重,一锤应对白牙军,另一锤则应对陌刀虚影。 如果没有重山城一城之力的加持,她竟然用尽浑身手段,都不可能挡下圣贤这一刀。 此时其余的赵军也已经到了西城墙下。 一架又一架云梯生出,落在了西城墙上。 他们顺着云梯,开始攻打西城墙。 江澈握紧了手中的剑。 陈程、夏勇武、剑南星们也握紧了手中的剑。 刘思雨则是摆开了拳势,准备以拳杀敌! 赵人们冲上了城头,然后倒在了血泊里。 又有更多的赵人踏着云梯冲上城墙! 在重山城大阵的加持下,江澈们能够清晰的感觉到,有一种道元源源不断,道功都得到增幅的感觉。 这不是错觉,而是阵的效果。 护城大阵不仅能够守护重山城,也不仅能够给予持阵之人一城之力的加持,还能增强阵内所有守城将士、修士的道元、道功。 就像现在,只要十颗道元,江澈的纵星剑就能够发挥出平日里二十颗道元的威力。 而一城之力加持的烈山夫人,已经是可以比肩通天境的强者。 何为通天境? 道脉腾龙之后,方见人体天地之门,推开天地之门,入五府,摘取神通果子,是为通天境。 可以说,如今的烈山夫人,与真正通天境强者的差别,只在于她没有神通而已。 然而令无数人动容的是,圣贤只是腾龙一刀,竟然让拥有通天之力的烈山夫人险些无法招架。 如此腾龙,当真恐怖! 江澈看着前仆后继的赵人,心中感慨万千。 他只是一个普通的少年,哪怕是穿越者,前世也只是普通的消防官兵。 看着初境修为的赵人一个又一个倒在剑下,成为了亡魂,对江澈的冲击力是十分巨大的。 他本不是弑杀之人,可惜…… 身为秦人,为了大秦,他必须持剑站在这里,杀死这些英勇的赵人。 军气如虎,气吞万里。 随着不断挥剑,随着在战场上不断的厮杀,江澈感觉体内酥酥麻麻的,仿佛有什么东西要生出来一般。 就在这时候,江澈心有所感,忍不住向着某个方向眺望而去,那是帝都咸阳的方向。 也不知道他感觉到了什么,心里悲伤汹涌,就仿佛失去了什么最重要的东西一般,情不自禁的想要哭。 我这是怎么了? 难道是因为杀死的赵人太多,忍不住为这些死在我剑下的赵人而悲伤吗? 可赵人进犯大秦,我为国杀敌,怎能如此同情心泛滥? 他咬了咬牙,想将这莫名其妙的悲伤甩出心外。 就在这时候,一阵风迎面吹来。 体内酥麻感愈发浓烈。 有什么东西从五海中的一海生了出来。 是气! 白金色的气! 气如云,凝白虎! 恍惚间,他听见了无数刀剑的激鸣。 他听见了无数士兵的呐喊。 他至于战场中,拔剑向敌。 一声虎啸,生于五海,震彻脏腑。 道历弋武10257年冬,江澈筑基五海中,生白虎之气,五气朝元,完成其一。 白虎之气占据五海其中一海之后,江澈发觉自己的剑更快了,太一剑经的威力也变得更加强大了。 虽然没有阵法加持下,以前十颗道元的纵星剑,能够发挥出二十颗道元的威力。 但现在十颗道元的纵星剑,已有昔日十五颗道元的威力。 再加上阵法的加持,他现在十颗道元的纵星一剑,完全有昔日二十五颗道元纵星一剑的威力。 成长之大,若是能为人所知,恐怕必然要令人瞠目结舌。 不过顾子义、夏勇武、刘思琪、陈程、剑南星、冯光明们,还是第一时间感受到了江澈的气息变化。 江师弟在战斗中有所收获变强了? 真不愧是南安郡论道大会新生魁首,金  麟 岂 是 池 中 物啊。 未来,大秦年轻一辈的天骄,必有江师弟一席之地。 夏勇武、陈程、刘思雨完全可以断定。 至于顾子义、剑南星、冯光明则是发自内心的感到开心。 五弟战斗才情、修行天赋,真是让人羡慕啊。 他们心中如此感慨。 江澈并没有注意到他们的内心想法。 不过,感受到白虎之气出现后,感觉到自己变强后,他也觉得十分的欣喜。 一时间出剑更快更狠了。 他杀的不只是敌人,还是行走的可提升道功的寿元、军功。 而且,随着他的杀伐,五海中的白虎之气也在不断壮大,提纯。 五气朝元,指日可待。 不知不觉,他们四兄弟以及陈程、夏勇武、刘思雨竟是成为了重山城西城之上,最勇猛的几人。 面板上,寿元疯狂增加。 再次来到了1579年之巨! 收获巨大。 而且这一颗颗赵人的人头,也将是一笔丰厚的功勋。 江毅的开脉丹,俨然已近在咫尺。 当然因为气定神闲的存在,江澈的寿元几乎没有什么消耗。 保家卫国,守城杀敌,也根本不可能存在念头不通达的事情。 又是纵星一剑杀死了一位赵军后,江澈看见了不远处的紫衣少女竟然遇险了。 那紫衣少女虽然是金丹境的修为,实力强悍,不弱于陈程师兄。 但是战斗经验似乎并不丰富。 在用战斗道功杀死了一名又一名赵军后,竟然因为赵军前仆后继不畏死的行为傻了眼。 战场上,只是一愣神的功夫,便有可能身陷险境、绝境,被敌人砍掉脑袋。 更别说傻眼了。 紫衣少女傻眼、手足无措后,几名赵军已经来到了她的身前。 真是个笨蛋! 江澈咬了咬牙,原本紫衣少女如何也不管他的事情。 但此时身为战场的袍泽,他见到了,便不能什么都不做。 “陈程师兄,夏勇武师兄,救人!” 他喊了一句,率先纵星一剑向着紫衣少女而去。 他没有身法道功,只能以战斗道功作身法道功用。 陈程、夏勇武本来还沉浸在战斗中,被江澈这么一喊,当即回过神来,顺着江澈的动作看去,便看见了紫衣少女已身陷险境的一幕。 他们瞬间明白了江澈的想法,当即追了上去。 同在战场,袍泽身陷险境,他们当然也不能见死不救。 刘思雨听见了江澈的话,也看见了江澈的动作,当即也跟着动身了。 她的速度比陈程、夏勇武还要快,还要急切。 紫衣少女身为海棠居之主海棠先生的独女,如果死在重山城,哪怕是战场上,将是一件很麻烦的事情。 ------------ 092.归 函谷关。 看着武安君的尸首,秦国的将士、修士们悲愤到了极点。 他们本以为昭帝与武安君联袂来此,是要带领他们相战诸国联军。 没有想到,最后秦昭帝最后竟然赐死了武安君。 秦将蒙骜走到了昭帝面前,缓缓跪下泪流满面问道。 “君上,这是为什么啊?” 昭帝没有回答。 风擦干了他的眼泪。 而他也将悲伤深埋。 他踏着云气走下了函谷关,越过了武安君的尸首,来到了诸国联军面前。 面对公孙起时,天下群雄虽然敬畏,但未退一步。 但面对秦昭帝时,天下群雄竟然倒退了两步,如见虎狼。 秦昭帝看着他们的样子,心中只想发笑。 如果说公孙起刚刚面对天下群雄时,天下群雄的行为让他就像是话本故事里的反派大BOSS。 那么秦昭帝赵稷就是真正话本故事里的反派大BOSS。 完毕归赵里,想要空少套白狼的是他。 大赵名将廉颇和蔺相如之所以将相和,是为了要对付他。 渑池会盟,羞辱赵帝,让赵帝弹瑟的是他。 让公孙起水淹大楚的是他。 把楚怀帝骗至大秦关起来的是他。 默许公孙起在长夜之战坑杀百万赵卒的是他。 大魏信陵君窃符救赵是因为他。 毛遂自荐也是为了要对付他。 还有数不胜数的记载诸国各道院、书院典故中的故事里的反派,都是他。 “大魔王”之称,名副其实。 他的目光,首先落在了青云国的领袖身上。 “林淮南,大临郡方圆朕可以全部赠给你们青云国的道属国柔国。” 大临郡方圆一带,虽然面积算不上多么辽阔,但战略位置十分重要。 如果给予青云国道属国柔国,那么无疑能够帮助青云国向西扩张。 然而赵稷的话还未结束,紧跟着他看向了燕国领袖。 “姬星月,汉凌道一带我可以给赠予你们大燕的道属国宁国。” 宁国得汉凌道,自此南下无忧。 接着,他看向了楚国领袖。 “项昆仑,诸凤郡一带可交还于大楚道属国陈。” 陈国得诸凤郡,大楚又有了北上之便利。 而后,他又看向了牧国领袖。 “忽元盛,台姜郡一带可以交给你们牧国的道属国何国。” 何国归牧,牧国亦有南下之便利。 …… 秦昭帝赵稷不断割让着秦国好不容易打下来的土地、战略要地,就如同用刀子在自己身上割肉一般。 可他却云淡风轻,就好像这是一件很轻松的事情一样。 而他的舍得,也让诸国领袖动容。 诸国帝王虽然没有亲至,但他念到名字的这些人,在这里,完全可以代表他们身后的帝王。 而赵军领袖则是看着赵稷怒喝道。 “昭帝狗贼,区区数郡,数十城,便能够偿清你我秦赵之间的血债了吗?” “你以为这些就能够抵得上我百万赵军的性命了吗?” 赵稷笑了。 “在朕眼中,你那长野死去的百万赵军,可抵得上武安君一人。” “你们诸国联军兵临函谷关,想要找朕要个说法。” “朕尊重你们的力量,给予了你们的说法,冒天下之大不韪,赐死了功勋卓著的武安君,还跟你们割地求和,你们还要朕怎样?” “我大秦并非弱国,而是天下强国。” “没有青云、燕、牧、楚、魏等强国,朕且看你一个赵国,如何犯我强秦?” “冷昭南,还是你觉得,朕的武安君,大秦的武安君没了,你们大赵便能卷土重来,败我强秦?” “我大秦能走到今天,武安君功不可没,但却不会因为一个武安君。” “南安郡方圆,朕都可以割让,不会增援,让你们大赵去打,打得下多少,你大赵都拿去。” “你们大赵还想怎样,想灭我强秦?” “你们诸国联军如今皆跟我大秦鱼死网破,或许我大秦会灭,但也能打残你们几国。” “别忘了,东域诸国还没动,强齐还没动,大夏还虎视眈眈。” “尔等,敢舍生忘死,灭我强秦否?” 儒雅斯文的秦昭帝说到这里,竟是本相毕露,虎狼之君之威毫无保留的向着四野倾泻开来,令人胆寒,其势完全不弱于那位今日丧生此处的人屠,甚至还要强上几分。 名为冷昭南的赵国领袖沉默了。 因为秦昭帝的话虽然强硬,但却是实话。 最终青云国的领袖林淮南一步踏出,对着秦昭帝行了一礼。 “秦帝,你尊重我们青云国,我们青云国同样尊重你。” “你赐死武安君,又割大临郡,我青云国确实不该再得寸进尺。” “我们青云国愿意退兵。” “望日后浊河论道大会再见。” 他淡淡一笑,如春风满面。 说完这句话后,他脚下青云自生,竟是真的带着青云国的大军以及青云国道属国们的军队开始撤兵。 就像秦昭帝赵稷说的一样,他们青云国与大秦根本没必要打生打死,灭了大秦对他们青云国有什么好处? 更何况东边强齐,东南大夏等国都在虎视眈眈,在这里与秦相拼,他们就真的不怕被渔翁得利吗? 而且秦昭帝杀武安君,大秦国内不知多少人要心寒,朝局动荡,需要修生养息,他们回去后,他们的嘉帝陛下,能够在西域做很多事情。 青云国的率先退兵,诸国群雄无不动摇。 就在这时候,第二位领袖站了出来。 “我楚国也愿意退兵,不过鄢郢之战的仇,有机会我们大楚一定会报。” 正是项昆仑。 他走到了公孙起的尸首面前,俯身郑重行了一礼,对其送上了最真挚的敬意,然后转身,脚踩祥云带着楚国大军、楚国道属国大军就此离去。 至于秦昭帝会不会说话不算数? 在他们看来,此贼虽然信誉极差,但这次却绝对没有胆子戏耍诸国。 否则到时候,秦国恐怕难以承受诸国的怒火。 因为有些底线可以去破坏,有些底线则不可以去破坏。 秦昭帝是聪明人,清楚哪些事情该做,哪些事情不该做。 随着楚国退兵,诸国纷纷退兵。 他们已经拿到了现世最重要的好处,至于其他方面的好处,没了公孙起,大秦在其他界的利益能保住,只怕难喽。 最后离开的是大赵的军队和道属国。 冷昭南看着赵稷咬牙切齿,心中曾涌现出无数个想法,想要在这里刀了这秦昭帝狗贼,但却被他克制住了。 不说他能否有机会,就论境界实力,十个他都未必是秦昭帝的对手。 “赵稷,你是天下之邪恶,你暴秦是虎狼之国。” “总有一天,我们大赵,会偿你秦长平之痛。” 他说完大步流星的走到了公孙起身前,对着公孙起郑重行礼。 哪怕因为长野之战,赵人对这位大秦武安君恨之入骨,但他们也不得不承认,哪怕是身为对手,武安君绝对是最值得敬重的敌人。 一礼过后,送上最诚挚的敬意后,冷昭南腰间佩剑长鸣,在“铿”的一声后悍然出鞘,乖巧的来到了他的足下。 他踏剑而起,带兵而离。 诸国陈兵函谷关之危解。 秦国之危解。 但赵稷并没有放松,他知道更大的挑战和危机,还在后面。 就在这时候,一名威武的秦将自函谷关上走来,满面悲色地看了公孙起一眼。 在来到秦昭帝身侧,他问道。 “君上真的要割让那些城池土地给诸国?” 赵稷道。 “司马先生,你应该清楚的知道,唯有如此,诸国才愿退兵啊。” “比起那些损失,只要我大秦在万妖之国、北溟魔原、沧海迷界等地的利益根基不动摇,那么便无伤大雅。” “公孙先生早已经想到了这些,如果他现在还睁着眼睛,一定会赞同朕的想法。” 秦将姓司马名错,乃是跟公孙起同一时期的大秦名将,甚至成名还要早于公孙起。 曾侍奉孝、武两帝,今又侍奉于昭帝,共已历三代秦帝,乃是大秦功勋卓著的三朝老臣。 他叹了口气,顿时明白了一切。 武安君是必须要死的。 在天下人眼里,只要逼迫秦昭帝杀了武安君,那么大秦再是虎狼之国,以后也断了爪牙。 就拿此事最简单直白的一个后果来说。 名震天下的公孙起为大秦鞠躬尽瘁死而后已,而秦昭帝却杀了他。 那么以后,天下天骄,又有谁还敢入秦、侍秦、忠秦呢? 更何况武安君在军中的威望,几乎甚至还要超过秦昭帝。 秦昭帝如此“昏庸”的赐死公孙起,军中将士如何想,此为其二。 更多的影响,只要有脑子的人细细一想,便能明悟。 所以此次诸国联军来攻秦,逼昭帝赐死武安君,再割让如此之多的战略要地,他们的目的便已经达成。 公孙起当然也是知道这些。 但他还是来了。 那么说明他已经做好了赴死的准备。 司马错想着这些,叹了口气。 “想必此事之后,无论再大的困境,君上胸中已有算计。” 赵稷淡淡一笑。 这是自然。 如果不是如此,名震天下的公孙起,又怎么会坦然赴死,为自己铺路。 也不知道,公孙先生看中的传人、门生、后人——那个叫江澈的少年郎,也不知道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他知晓公孙先生离世会伤心吗? 会恨朕吗? 就在他想着这些的时候。 函谷关上,却走下来了一个红衣丫头。 所有秦军将士以道元为她铺路。 这是何等令人震撼的画面。 天下间又有几人能够享此殊荣? 不过她没有觉得荣耀,只是泪流满面的来到了赵稷面前,跪下叩首。 “小女伶月,请君上看在武安君为大秦社稷立下赫赫战功的份上,让小女为武安君收尸。” 赵稷自然是见过伶月的,武安君府上的丫环,他叹了口气,感慨道。 “将门无犬女,武安君府上一小小的丫环,都有虎狼气魄,我大秦何以不能雄霸天下?” “武安君未负大秦,大秦有负武安君啊。” “公孙先生生前,可曾说过想要葬在哪里?” 伶月抬起了那张梨花带雨的脸,哽咽道。 “君候大人说他想回家。” 家? 秦昭帝愣住了。 武安君府当然是武安君的家。 可他知道,公孙起说的不是这个家。 记得那时候他还年轻,人屠也还不是名震天下的人屠,也还很年轻。 在帝都咸阳一家名为“需尽欢”的小酒馆内,君臣大口喝酒,大口吃肉。 有了几分醉意后,年轻的秦帝说魏女欣然最美。 人屠却觉得水月山的灵韵圣女最美。 所以,公孙先生说的家是水月山吗? 飘飞的思绪拉回,回忆破碎。 赵稷看着伶月,眉眼温柔。 “既然先生想回家,你就送先生回家吧。” “这是朕的君牌,你持此牌送先生回家的路一定是一片坦途。” 说着,他掏出了一块漆黑的令牌递给了伶月。 令牌上,一面写着一个大气磅礴的赵字。 一面则绣着玄鸟图腾。 持君令,大秦境内畅通无阻,天下亦都可去得。 伶月接过了令牌,叩首谢恩。 “小女多谢君上。” 紧跟着,她用尽了力气背起了公孙起,一步一步向着函谷关内走去。 也不知道是不是背负着天下亡魂,还是武安君的名头太重,人屠的遗体出奇的重。 她背得很吃力,但脸上的表情是那么的坚毅。 函谷关将士道元再度沸腾、奔涌,为她铺路。 她走上了青云梯,踏上了通天路,也走上了送人屠回家的路。 她想,如果那个叫江澈的少年郎也在这里的话就好了,他们可以一起君候回家。 这么想着,不知为何她心中又难过了起来,特别的想哭。 …… …… 重山城西城。 紫青荷回过神来的时候已陷入了险境。 作为海棠先生独女的她这是第一次杀人。 以紫气杀人,并不是一件困难的事情。 可越来越多赵人倒在她的紫气下,她竟然开始迷茫、动摇。 看着那前仆后继的赵人。 看着那不畏死的赵人。 看着那眼眸里汹涌着无法浇灭的怒火与恨意,她变得茫然。 长野之战,秦人屠戮赵人百万。 今赵人卷土重来来复仇,似乎没有什么错。 她在这里杀了这么多赵人,又是善是恶。 以前每当她茫然的时候,她的父亲,海棠先生就会在她身侧解惑。 如今海棠先生不在,谁又能为她解惑。 然而她惊醒回神的时候,数位赵军已近在咫尺,哪怕她是金丹境的强者,此时也已来不及施展战斗道功了。 哪怕是这几位赵军只是周天境的修为。 当初江澈能以初境杀金丹境白牙军就是最好的例子。 无论你是什么境界的强者,只要在一定的条件下,你也会被低境修士所杀。 现在,那几名周天境赵军已经具备了杀死了她的条件。 唉,看来只能动用父亲为她准备的手段了。 尽管那些保命手段都很珍贵。 但既然是保命手段,当需要保命的时候不用,更待何时呢? 就在她准备从衣袍中取出一物的时候,她感觉到了一支纤细而有力的手臂揽住了她的细腰,带着她拼尽全力的与那些赵军拉开着距离。 那是一个如秀水一般清澈的少年。 他脸上的神情格外认真,散发着很特别的神韵与魅力。 在少年一剑卷星火而来,揽住她的细腰的时候,又有数位少年与少女持剑、戴指虎而来。 那些少年,似乎都是来自桃林道院的。 至于那少女则好像是重山城城主烈山夫人的女儿。 她看着揽住自己细腰眉清目秀的少年,内心除了感激外,还有浓浓的羞愧。 ------------ 093.求求你,师父 江澈救自己,紫青荷当然十分感激。 但身为金丹境的修士,则需要一个初境少年来救,这让她感到羞愧。 陈程、夏勇武、刘思雨虽然没有如剑南星们一样,与江澈出生入死过多少次,但这次救人的配合出奇默契。 在江澈带着紫青荷与这些赵人拉开距离的时候。 陈程、刘思雨、夏勇武同时施展战斗道功。 以雷霆万钧之势,将这些赵军击退,然后杀死。 这些赵人惊恐的瞪大了眼睛,似乎没有想到,几位如此强大的修行种子竟然同一时间出现在了这里。 不过他们如此举动,也立即引起了四周其他赵军的注意。 他们是修行种子,本来在战场上有什么特殊的举动,就容易吸引注意力。 而那么多修行种子,竟然同时为紫青荷出手。 一时间赵军们纷纷打起了紫青荷的主意。 他们对秦人已恨之入骨。 他们此番进犯大秦,不只想要胜利,还要秦人疼。 杀尽秦人的修行种子,杀尽秦人大人物的子女,才是让秦人最痛的。 顾子义见多识广,显然只是看到四周赵军们的神情变化,便大约能够猜到他们的想法。 “退!” “五弟!” “退!” 他急切地喊着,一边拉着冯光明、剑南星向着后方退去。 江澈、陈程、夏勇武、刘思雨虽然没有顾子义见多识广,但也不是傻子。 他们在也看到了四周赵军神情变化后,在听到了顾子义这么一喊后,也纷纷开始后退。 人力终有时穷。 双拳难敌四手。 这么多的赵军合围重点关照他们,莫说他们只是初境、周天境。 就算他们是金丹境可能都吃不消。 就在这时候,什么东西破碎开来的声音响彻旷野。 紧跟着,金属碎片如秋叶一般散落。 众人心有所感,在一边退的时候,一边向着天空看去。 刘思雨一时间瞪大了眼睛,情绪激动了起来。 “娘!” 是的,原来是重山锤碎了。 曾经伴随着前任重山城城主,跟着烈山夫人的夫君刘怀山血战边关,击退过白牙军的重山锤,竟然被大赵腾龙第一天骄圣贤用陌刀给斩碎了。 他的道功很是特别,仿佛不需要花里胡哨的施展方法,只需要举起手中的陌刀,猛猛砍向对手便可以了。 看似简单的砍,斩出来的却是如同风雷般迅猛的刀芒。 作为重山城镇城法器的重山锤扛住了数百刀,数百刀后终于出现了裂纹。 这是丈夫生前的伴身法器,烈山夫人当然不愿意它碎在这里。 然而她穷尽手段,却也没能拼过圣贤。 敢以圣贤为名的大赵腾龙境第一天骄,只有与之交过手的人才能清晰的感受到其恐怖。 于是重山锤碎了。 就像是刘怀山亡故时,烈山夫人的那颗心一样。 在重山锤破碎后。 圣贤的陌刀再度砸来。 有重山锤在,烈山夫人抵挡圣贤的刀都十分艰难,更何况没有了重山锤。 在这一刀之下,烈山夫人终是再也支撑不住,被从天空中砸落了下来。 就像是一只被斩断了翅膀的烈鸟。 “娘!” 看到这一幕,刘思雨攒紧了拳头,如果不是她足够成熟,可能情绪已经失控。 刘振文则是情绪直接失控,想要跑向烈山夫人。 还好重山城城主府的参谋文和先生拉住了他。 “别冲动。” “走。” 他有些茫然的瞪大了眼睛。 “走?” “走去哪里?” 文和先生面露悲色。 “重山城守不住了,我们只能逃往桃花城。” 刘振文瞪大了眼睛,惊愕无比,难以置信。 “那重山城的守军怎么办,我娘怎么办,四周这些将士怎么办?” 文和道。 “他们不能走,他们走了就是逃兵,大秦没有逃兵。” “在你娘带着他们牵制住赵军的同一时间,城主府那边已经组织着他们的家眷,带着城中的百姓,逃向了桃花城。” “你娘和他们,将用生命,换来你们的生,换来他们家人的生。” 刘振文勃然大怒。 “呸!” “他们不能做逃兵,我就能做逃兵了?” “这是什么歪理!” “青云国都有君王死社稷,天子守国门之说。” “文和先生,你身为堂堂城主府参谋,竟然要让我,刘怀山前城主、烈山夫人的小儿子,弃母、弃民而逃,你是想让我当无君无父无母之人吗?” “人固有一死,或重于泰山,或轻于鸿毛,懂不懂?” “文和先生,你读这么多书,都读到哪里去了?” 他似乎对这位看着他长大的中年文士失望到了极点,一张胖脸上尽是悲愤。 文和先生叹了口气。 “少城主,我不是与你争辩的。” 他伸出了手,一下子抓住了刘振文的手腕,道元汹涌。 “文和先生,你敢!” “姐姐!” “姐姐一定也会支持我的!” 刘振文想要挣扎,却根本挣扎不脱。 于是他在第一时间想到了刘思雨。 是的,刘思雨一定不会让他当逃兵的。 她的姐姐一定不会让文和先生这么做的。 然而就在他目光刚刚转动,刚刚开始寻找刘思雨的时候,他只感觉文和先生的道元疯狂涌入了他肥胖的身躯。 紧跟着,他两眼一黑便栽倒在地,一下子晕死了过去。 他的确是重山道院内院的新生第一,但那又如何。 江澈没有人帮助,在文和先生面前,都不一定有多少反抗之力,更何况是他? 在他晕过去后,文和先生一下子将他背了起来,然后一步踏出,化作一道残影,只是数个呼吸的功夫,便来到了刘思雨的身前。 “该走了,大小姐。” 刘思雨咬了咬牙,苦笑道。 “文和先生,娘对我们是不是太残忍了?” 文和先生没有回答,只是如此说了一句。 “她是一个很好的母亲。” 刘思雨惨笑道。 “是,她是很好的母亲,她也跟我爹一样,是很好的重山城城主,但她却替我们的人生,作出了最痛苦的选择。” “唉。” 文和先生叹了口气,似乎有些无言以对。 “没时间了,思雨,你师父来了。”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渐渐眼眶里已经布满了泪水的刘思雨回眸看去,果不其然,在不远处,重山城西城内,不知道何时一个孔武有力的汉子环抱着双臂而立。 他头戴斗笠,赤裸着上身,浑身肌肉,下身穿着一条武裤,给人一种非常强壮、非常硬汉的感觉。 顾子义在看到此人后,顿时瞳孔微缩,悚然一惊。 没有想到,小小南安郡,福缘深厚之人倒是不少。 刘思雨在看到硬汉男子后,一下子跑向了男子,然后抱住了男子,痛哭流涕道。 “师父!师父!” “我求求你!” “求求你救救我娘!” “你那么强大,一定有办法救我娘的,对不对?” 她此时完全没有了平日里的成熟稳重,也不再是什么重山城城主府的千金大小姐,只是一个即将失去母亲的孩子。 ------------ 094.夫为重山死,妇相随 武安君死了。 伶月带着武安君走了。 函谷关的秦军将士们悲痛不已。 在看着伶月背着武安君的背影踏着他们道元铺成的通天大道渐行渐远,逐渐远去消失后,他们忽然觉得心里空荡荡的,仿佛失去了什么最重要的东西。 下一刻,他们看向了秦昭帝,情绪十分复杂。 该恨吗? 可忠君爱国,如何恨呢?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啊。 他们想哭,于是失声痛哭。 赵稷踏云梯走上了函谷关,然后又向着九龙拉着的车撵走去。 他一步一步,步履缓慢,似是十分沉重。 他没有去看那些哭泣的将士,但他绝对能够听见这些将士悲痛的哭声。 “武安君走了,朕也跟你们一样难过。” “你们应该清楚知道朕为什么赐死武安君。” “不管你们有什么情绪,不管朕有什么情绪,我们应当一起继续勉力,将武安君留下未完成的事情做好。” “将武安君为朕、为所有秦人打下的大秦,建设的更好!” 他的声音恢弘如同天雷,响彻在每个秦军将士、修士的耳畔。 是啊,逝去的人已经逝去,活着的人却还有很多事情要做。 在路过武安君的战车的时候,赵稷最终还是忍不住侧目了。 他看见了,那头穷奇凶兽,竟是在呜咽痛哭。 武安君离去,竟连穷奇这等凶兽都忍不住悲伤了吗? 他忽然感觉有些无力,忽然感觉自己有些老了。 倘若大秦再强一些,倘若他再强一些,能够以一己之力对抗天下诸国,武安君是不是就不用自裁在函谷关前? 可笑啊,人人都以为手握天下强国大秦的秦帝,应当是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哪里会有什么无奈呢? 毕竟他一句话,就有无数秦人能为他舍生忘死。 他怎么可能有无奈呢? 可惜,世人不知道的是,他为君数百年,无奈的事情可多了去了。 风起。 抚去眼眶的湿润,也瞬间形成了一个特殊的领域,隔绝了一切。 他看向了赵初。 “无忧,朕知道你恨朕。” “朕也不希望你能够理解原谅朕。” “江澈。” “公孙先生的后人,是叫江澈吧?” “那个来自桃花城的少年,就交给你好好保护吧。” “在这件事情上,你的意志即是朕的意志。” “在他成长起来之前,他人屠弟子的身份,还不可以被天下知。” “你应该明白这是为什么。” “南安郡不会再有援军,那里将让给赵军,让赵军们慢慢去泄愤。” “江澈在南安,在桃花,记得把他平安带回来。” 赵初冷冷道。 “君上,我不是傻子,当然明白。” “我答应过老师,大秦如何护我,我便如何护江澈。” “我一定会做到!” “江澈会平安来咸阳的。” 她的声音斩钉截铁。 而这场谈话,因为秦帝强大的超凡力量,也只有她与秦帝知道。 …… …… 面对刘思雨撕心裂肺的哀求。 硬汉男子脸上的神情几乎跟他那浑身发达的肌肉一样冰冷、坚硬。 “武神殿不插手天下诸国之事。” “抱歉,我不能出手。” “而且你娘已经跟我说过,这是她的选择,我无权干涉。” 刘思雨哭得更加难过、更加难听了。 她没有再哀求,只是用尽了全身力气哭着。 仿佛哭得要把五脏都撕裂一般。 陈程、夏勇武、剑南星、顾子义、江澈无不动容。 他们都是有父母的,因此能够共情,所以情不自禁为刘思雨感到心疼。 可那又有什么办法呢? 他们只是一群低境修士,哪怕再是天骄,也是一群还未成长起来的天骄,他们又能做什么呢? 就在这时候,文和先生看着他们说道。 “江澈、陈程,你们也该走了。” “你们不是重山城人,更犯不上做什么与重山城共存亡的事情。” “你们大师兄来接你们了,跟着你们大师兄回去吧。” “这次重山城之行,我很感谢你们,烈山夫人她也很感谢你们,重山城的人们也很感谢你们。” 江澈羞愧。 “我们也没做什么。” 陈程等人亦如是。 不过他们很快便注意到了文和先生话里的某个词。 大师兄? 陈程、夏勇武顿时双目一亮。 “付夜华大师兄来了?” 就在这时候,马蹄声响起。 一匹龙驹卷着云气自长街尽头狂奔而来。 龙驹之上策马之人是一位穿着黑衣的少年。 少年比江澈年长几岁,看起来跟陈程差不多大小。 一头青丝如瀑随风飞扬,尽显张扬之态。 他的背后背着一杆燃烧着的长枪。 那长枪上的火焰是那样的明亮,仿佛能够燃烧至永远一样。 面对此人时,无论是陈程、夏勇武还是江澈们只有一种感受。 ——他们无论如何,都无法胜过此人。 哪怕是此人压制修为,降至初境江澈都毫无把握言胜。 这简直就是传说中的无敌之姿。 当然这种无敌之姿不可能是天生的,只能是一场场战斗胜利堆积下来的,如果你能在每一场战斗中都胜利,都无敌,天长日久之下,你也能有此无敌之姿? 所以此人自入道至今的战斗都没输过? 或者更准确的来说,此人从出生到现在便没有输过? 没有答案。 而此人的身份也不言而喻。 “大师兄。” 陈程看着黑衣少年,激动的喊了一声。 夏勇武直接化身狗腿子,小跑了上去,一副要给黑衣少年牵马的模样。 “付夜华大师兄!” 他嘿嘿笑道,一副阿谀奉承的小人嘴脸。 江澈们对视了一眼,也冲着黑衣少年恭敬行礼。 “大师兄。” 近至众人身前,付夜华勒马急停,他冲着众人灿烂一笑。 “董院来让我接你们回去。” 语毕,他目光一转,落在了江澈身上。 “江师弟,久闻其名,今日终得一见。” “不错,桃林道院有你乃道院之幸,乃桃花城之幸。” 众人看了看付夜华,又看了看江澈十分的惊讶。 付夜华此人,虽有无敌之姿,被誉为南安郡第一天骄,但眼高于顶,无论是陈程与余北斗,他都没有赞过半句,如今竟然对江澈如此不吝赞赏。 当真让人情不自禁有一种太阳从西边出来的感觉。 接着,付夜华又看向了陈程。 “你变强了。” 陈程叹了口气。 “再如何变强,与师兄的差距亦是甚远啊。” “多勉励。” 付夜华微笑着说完,然后转头看向了文和先生。 “我这边还需要五匹龙驹。” 文和先生道。 “请跟我去取。” 这时候,刘思雨也平息了情绪,她抬起头来看向了硬汉男子。 “师父,你不能救我娘,也不能带着我弟弟吗?” 男子摇了摇头。 “他不适合武道。” “他有自己的路要走。” 刘思雨攥紧了拳头,没有再哀求什么。 她只是转过身去,回首看向了西城墙上,还在拼命抵抗赵军的重山城将士们,看向了那还在以命拖着圣贤的母亲。 “今,我刘思雨为了苟活,被迫成为无父无母无君之徒,不忠不义不孝之人。” “但我发誓,待我武道踏天登高后,必然要拳问邯郸,报此仇,雪此恨。” 说完,她双瞳泣血。 不知何时,重山城阴云密布。 饶是如此,那硬汉男子脸上也没有什么表情。 他怀抱着双臂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如同一座雕塑。 直到付夜华上前行礼。 “晚辈见过元渠前辈。” 元渠目视前方。 “嗯,没有想到在这里能遇见你。” 然前方无人。 目中无人! 下一刻他一把抓住刘思雨的肩膀,竟是真的带着刘思雨踏天离去。 当然,所谓的踏天是一种形容。 在江澈们的视线里,那提着刘思雨的硬汉男子脚下并没有什么,但竟然能够凌空登高,如同大鹏展翅,身影渐行渐远,几乎只是数个呼吸的功夫,便消失在了众人的视线里。 然而没能得到男子正眼的付夜华也并不生气,只是策马掉头,温声道。 “走,跟着文和先生去取马,然后我们回桃花城。” 语毕,他在前面策马缓行。 江澈们则是点了点头跟在后面。 几个少年郎脑海中完全是刚刚那位叫做元渠的武夫踏天而行的画面。 大丈夫,当如是。 只是元渠先生是什么境界? 武神殿又是什么势力呢? 半晌后,江澈思绪拉回,目光情不自禁落在了付夜华背后那杆仿佛永远燃烧着的长枪上。 大师兄这杆长枪真好看。 也不知道叫什么名字,是何等法器,比起重山锤来又如何? 他情不自禁这般想着,体内再次酥痒了起来,就像是之前五海中生白虎一模一样。 只是。 这一次他的五海中又会生出什么来呢? …… …… 烈山夫人的甲胄破碎了。 一城之力也被圣贤彻底斩碎。 大赵第一腾龙的刀,她终是没能扛住。 或许,她能扛住的话,圣贤也不是大赵第一腾龙了,更不敢以圣贤为名。 刀伤布满了她的身躯。 她口吐鲜血、面色苍白、生机微弱。 她倒在地上,目光飘到了身后的重山城西城上。 她知道自己挡不住圣贤了。 不过拖了那么长时间,重山城的百姓与修行种子应该已经成功向桃花城撤离了吧? 刚刚元渠先生带着刘思雨踏天而去,她也看见了。 思雨平平安安的就好。 小文应该也跟文和先生能够平安离去的吧? 其实看在她身为刘思雨的母亲的份上,元渠先生曾经告诉过她,只要她愿意,可以保她一命。 但却被她拒绝了。 因为她不只是刘思雨和刘振文的母亲,也不只是刘怀山的妻子,还是现任重山城城主。 重山城都没了,她怎么可以还活着呢? 更何况,她已经累了。 怀山啊,你走的那一天,我怎么就等不到你回来了呢? 人人都道重山城城主烈山夫人性烈胜男,但谁又不知道,她也曾是位温柔如水的闺中佳人。 女子本柔,为母则刚。 她不只是一位母亲,还是一位死了丈夫的母亲。 丈夫留下了两个孩子,与一座城给她。 她不得不背负起丈夫生前的一切。 那日,秦廷使者带着新重山城城主来,被披甲手持重山锤的她拦在城外。 她向秦廷使者许诺,如果重山城交到她手里,她能够让重山城变得更好。 秦廷同意了。 她也做到了。 她不允许别人拿走丈夫生前最重要的东西。 她怕别人对这座城不好。 她为这座城殚精竭力,付出一切,否则以她的天资怎么可能才腾龙呢? 这座城越来越好,虽然没有桃花美,没有仙江富裕,也没有北斩整体那么强,但却比曾经富足了不少。 刘怀山走后,她把一生交给了此城,终为此城而死。 胜负已分,生死已定。 大赵天娇圣贤叹了口气。 “烈山夫人,以你的能力,来我大赵,许你一郡,再帮你提升修为,都可以。” “卿本佳人,奈何助此暴秦啊。” 语毕,他陌刀斩下,鲜血四溅,美人头颅滚出去好远。 为重山城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的烈山夫人,落幕! …… …… 其实圣贤为什么这么看重烈山夫人? 不只是因为烈山夫人的能力,还有品质。 在知道重山城可能有沦陷之危的时候,她第一时间想到的是让刘思雨请江澈们组成志愿军。 然后利用江澈们,吸引更多的修士志愿者,来保卫重山城,与赵军交战,拖延时间,给予重山城百姓更多的时间撤离。 在生死之前,能不顾自己生死,而先虑百姓者,天下间又有几人? 都说做人难,做官难。 其实做个好官才难。 可惜这样的好官,却是死忠于秦的好官,而非忠赵。 圣贤惋惜。 当然在江澈们撤离的时候,城主府的人也开始劝其他的志愿军修士离开。 这些人都不是重山城的人,他们能来帮助重山城抵御赵军,重山城的人已经很感激了。 怎么还能让他们留在这里,陪着重山人一起送死? 另一边,江澈们跟着文和先生来到了城主府,在马厩中寻到了五匹龙驹。 说是龙驹,都不过是些拥有蛟龙血脉的马罢了。 而且蛟龙血占比还远没有付夜华那匹纯。 不过凭借这些马回桃花城也就足够了。 一路疾行。 数个时辰后。 来到桃花城前,文和先生勒马急停,突然道。 “我不去桃花了。” 江澈们怔了怔。 付夜华也有些惊讶。 “那么你想去哪里?” 还好此时刘振文是晕过去的,否则他一定会咆哮着问文和先生。 ——刚刚你不是说只能逃往桃花城吗? 文和先生叹了口气,看了下身后马背上还在昏迷的刘振文道。 “去了桃花城呢?” “我们去投奔谁?” “少城主虽曾败于江澈小友,但他的天赋,也必然是能够未来在大秦修行界发光发热的。” “我准备带他去慈溪山修行。” 慈溪山,乃是儒宗圣地之一。 江澈、冯光明、剑南星如今的眼界,犹如井底蛙,自然不知道慈溪山是什么地方。 但顾子义、夏勇武、陈程皆是面色一变,十分惊讶。 甚至就连付夜华都有些震惊。 “文和先生出身慈溪山?” 文和叹了口气。 “曾在慈云先生麾下做过几年小小书童,有些情分。” “看在这情分上,应该会收留我与少城主。” “重山城的事情,多谢诸位了。” “这次过后,大秦可能再无重山城,也不能如何报答诸位了。” 江澈们道。 “文和先生言重了,我们真的没做什么。” 文和先生笑道。 “如无诸君之名,重山城那里招募得到如此多的志愿军,又如何能与赵军相持甚久?” “不能与赵军相持甚久,又如何能保证给重山城百姓们足够的撤离时间?” 江澈们惊讶。 “原来,原来这一切都是为了保证重山城百姓的撤离?” 一时间,他们对那位只有过数面之缘的烈山夫人肃然起敬。 文和先生叹了口气。 “夫人与先生当年,都将一生奉献给了重山城,他们夫妇无愧重山城,可惜……” 后面的话,他没有再说,而是看着江澈们神色肃穆道。 “诸君,我有一言,望你们能听入心中。” “大赵来势汹汹,天下局势变化莫测,重山城亡,朝廷未予援军,那么说明,大赵日后无论进攻北斩、仙江、桃花,朝廷都不会派兵来助。” “我们能依靠的只有自己。” “诸君虽然是桃花城人,但切莫做那与桃花城同生共死的事情。” “圣贤先人有云,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诸君都是天赋奇高的修行种子,未来前途不可限量。” “只要你们活下去,未来必定可以再建桃花、重山,甚至问剑邯郸。” 江澈们正色道。 “文和先生之言,我等定然铭记在心。” “别了,有缘再见,诸位!” 文和先生与众人道别,紧跟着策马离去。 看着他的背影渐行渐远,逐渐消失在视线里,江澈们内心感慨万千。 刘怀山与烈山夫人将一生献给了重山城,最后还没守住重山城。 此等以民为先的好官,竟然不得善终。 当真是意难平啊。 就在这时候,他们忽然看见远方天空里,有半透明土色如云气般的东西凭空生出,缓缓凝聚。 最后竟成了一只背山巨龟。 巨龟出现后仅仅只是一眨眼的工夫,身上便出现了无数的裂痕。 最终支离破碎、化作无数半透明的土色云气分崩离析,向着四方散去。 其中绝大部分,竟是分别朝着元渠先生带着刘思雨离去的方向和刚刚文和先生带着刘振文离去的方向而去。 还有一小部分,则是分别散落给了在此次战事中,支援过重山城那些修士。 例如江澈们。 这是来自烈山夫人的感谢,还是重山城的感激呢? 没人知道。 土色云气入体后,江澈体内的酥麻感更浓。 少顷,五海中有什么东西破土而出。 其头如蛇,其貌似龙,背龟壳如山,其尾锋利如剑。 正是神话中传说中的玄武。 道历弋武10257年冬,重山城破,一城之气散。 江澈得其寸许,五海生玄武! 五气朝元,完成其二! ------------ 095.镜花水月 水月山,坐落在大赵与大秦交界处的灵川道附近。 是天下强宗,也是中立之宗。 无论大秦与大赵曾发生多少战事,水月山都不曾表态,更未曾插手。 它就像是一位看客,看着大秦与大赵两大强国杀的你来我往,看无数将士浴血沙场,看着两国恩恩怨怨。 从函谷关到水月山的路并不好走。 其中需要跋涉多少山水历经多少险阻,只有走过的那些秦军老卒才知道。 运气不好,遇到一些流寇或者赵狗,免不了要一番厮杀。 但伶月背着公孙起的遗体走到这里,却是如秦昭帝所言的一片坦途。 当然,秦昭帝的君令,还有秦国无数大人物以通天的超凡之力铺成的大道。 这里的通天,不是指境界,而是指这些大人物的力量真的拥有通天之能。 道元如星辉,铺成了一条星河,从函谷关直抵水月山。 伶月就这么背着公孙起、背着她最敬重的武安君大人一步一步踏着星河走到了水月山的脚下。 哪怕星河给她铺出了一片坦途,她仍然觉得好难过啊。 她脑海中,都是曾经武安君府里的画面。 武安君那么强大的一个人,强大到让天下胆寒,让天下群雄都觉得不可战胜,谁能想到这样的人物最后竟然会死。 赵初说,死亡是一件很沉重的事情,沉重到光是说出口便觉得沉重。 伶月却觉得,死亡是很悲伤的事情,光想想便忍不住泪流满面。 那么好的武安君大人,那么强的武安君大人怎么就死了呢? 走到水月山脚下后她停下了脚步。 因为有一股无形的力量挡住了她。 是水月山护山大阵的力量。 她抬起头来看向了阵内。 真美。 就像是镜花水月一般。 不多时,一个气息出尘的女子踏着莲步从镜花水月中走了出来,如同仙子走到了凡尘中一般。 她淡淡看了伶月一眼。 “一路走到这里,辛苦了。” 伶月不认识眼前的女人,但她在女人身上感觉到了极其强大的气息。 虽然不如武安君、秦昭帝,但对于她来说,亦如蜉蝣见青天。 她恭敬答道。 “不辛苦的,秦昭帝给了君令。” “大秦的大人物们,又以道元召星辉铺路。” 女子冷着脸怒道。 “赵稷小儿?” “哼,明明做着最恶心的事情,还要装好人?” “当初助他成就王霸之业的人,又有几人安在?” “忘恩负义的秦帝老狗,真就值得你这般卖命?” 她越说越生气,竟是忍不住去戳伶月背后的公孙起的脑袋。 伶月大惊,似乎想要阻止,但却又不敢,最终只能嚎啕大哭道。 “仙子,君候他都这样了,你就别戳他的脑袋了,我求你了,好不好?” 女子更生气了,戳得更厉害了。 “他都这样了,他都这样了还不是蠢。” “先有魏冉、樗里疾之例,他竟然还这么愚忠。” “白痴,最后愚忠到这样的下场,你满意了。” 她其实很希望能将公孙起给戳醒,但伶月背上的男人永远不可能再醒。 似乎终于接受了这样的事实,她面上的怒容变为悲容,叹道。 “别哭了,进来吧。” 她面色虽悲,声音却十分温柔。 话音落下,镜花水月般的水月山大阵打开。 她一步踏回。 伶月背着公孙起紧随其后。 水月山内仙山秀水。 洞府万千,霞光万丈,恍若仙境。 伶月虽然贵为武安君府的丫环,在咸阳见过无数的世面。 但却从未见过如此美的风景。 “好美啊!” 她一时间忘了悲伤,不过下一刻一想到君候大人大概再也见不到这样的美景了,一时间心头再度悲伤汹涌,难过的又要哭出来了。 就在这时候,她忽然感觉到一只柔软而有力的手掌轻轻摸了摸她的脑袋。 无声的安慰,却抚平了她心中些许悲伤。 是如同谪仙的女子。 女子带着她走在水月山,云雾铺路。 踏着云道、雾桥,她们来到了一座紫花盛开的仙山中。 山下有穿着水月山弟子服的少女在嬉戏。 还有无数披着霞光的洞府耸立。 山上却只有一间朴素的竹院。 谪仙女子回首。 “丫头,他走的时候,你为什么要带他来这里,难道是赵稷小儿已容不下他,大秦已容不下他?” 是的,她竟还不知道事情的全貌。 只是她看见了他死了,然后一个小女孩踏着秦国大修们星光铺成的路来了,便打开了门,带着他们来到了自己的洞府前。 伶月愣了愣。 “不是的,是君候大人说过他离世后,想回家,那个家不是武安君府,而是水月山。” 谪仙女子忽然大笑了起来。 “哈哈哈,这负心郎难得还记得,自己的家在哪里。” “可你为什么不愿意活着回来呢?” “是不愿、不能、还是不想?” 伶月不知为何,竟有些慌了。 “是不能!” “君候说他不死,诸国不会安心退兵,大秦的根基或许就保不住了。” 谪仙女子冷笑。 “好一个忠肝义胆的大秦武安君,哪怕到死,还心心念念考虑着大秦。” “你叫什么名字?” “是他什么人?” 伶月再次愣了愣,自己什么名字,跟君候大人什么关系,她就敢让自己入山,难道就不怕自己…… 这是自信还是大胆? 不过她很快又想到了,大秦所有强大的修士能以道元星辉为自己铺路,自己又怎么可能是什么歹人? 水月山能够在灵川道屹立万古,甚至比秦、赵两国历史还要悠久,又怎么可能不自信、不大胆。 自己真是笨呐! “我叫伶月,是武安君府的侍女。” 谪仙女子很是惊讶。 “你不是他的传人?” 在她看来,只有武安君的传人、后人,能够持秦昭帝的君令,无数大秦大人物以星辉、道元铺路,助其送武安君回家。 谁能想到,最后享此殊荣的,竟只是武安君府一个小丫环。 伶月认真道。 “君候的传人另有其人。” “叫江澈,是大秦南安郡桃花城一个少年郎,听君候说,是一个好得不能再好的的少年郎嘞。” 好得不能再好是多好? 谪仙女子冷哼道。 “师父身故,都不知道在哪里,有什么好的。” “真是该打。” 伶月连忙解释道。 “不是的,不是的,君候大人说,江澈不知情,他在桃花城,被蒙在鼓里呢!” 谪仙女子怒道。 “如此大事都不知情,真是蠢得可以,跟他那个死鬼师父一个德行。” 伶月想要再替素未谋面的江澈解释什么,可却又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了。 她叹了口气。 “你接下来要去哪里,不如留在水月山随我修行?” 伶月道。 “多谢仙子好意,我答应过君候,我要回武安君府,等江澈,等他来继承君候的一切。” 谪仙女子道。 “你见过江澈吗?” 伶月道。 “没见过。” 谪仙女子笑了。 “没见过,你还要等他,就因为一个承诺?” “你可知道,留在水月上跟着我修行,意味着什么” “我叫魏灵韵,你听说过我吗?” 伶月瞪大了眼睛,十分震惊。 原来谪仙女子叫魏灵韵啊。 身居武安君府的她怎么可能没听说过这个名字。 水月山上任圣女,当代水月山山主,天下群豪之一,地位之尊贵,仅次于秦昭帝这样天下强国的君王。 而跟着魏灵韵修行,就如同跟着秦昭帝修行一样。 这可是大秦皇室无数皇子、皇女都要挤破脑袋的事情。 半晌后,伶月回神笑道。 “仙女姐姐的名字真好听,人也很漂亮。” “我也听说过你的名字,知道跟随你修行的意义是什么。” “但我答应了君候大人,会等江澈来,就一定会在武安君府等他。” “承诺这两个字或许对于很多人来说是很轻松的两个字。” “任何人都觉得可以不必在意,不必遵守。” “但我是武安君府的人,那么就要言必行,行必果!” 听着她斩钉截铁的声音,魏灵韵微恼道。 “你们武安君府的人,果然都跟他一个德行,一样的蠢。” 不过紧跟着,魏灵韵脑海中便情不自禁浮起了某人年轻时的身影,顿时脸上怒容全无,有的只是无限温柔。 “既然你要执意要回,本座也不能强留。” “接下来,给他入葬的时候,你可想听听本座与他的故事?” 关于武安君的一切,伶月都想知道。 当今水月山山主与大秦人屠的故事,她当然想听了。 于是她重重点了点头。 …… …… “阿嚏!” 江澈重重打了个喷嚏。 哪个狗贼竟然骂我? 他想了半晌,似乎也没能想出个所以然来。 如果他知道,骂他的是当今天下强宗水月山的山主,不知道还敢不敢怒喊一声狗贼。 如果他知道,那位山主还说他讨打,他又该如何自处。 不过无论如何,此时江澈的心神很快便沉浸到了此行的收获上了。 重山城之行,五气朝元他已得两气,还是传说中的白虎之气和玄武之气。 也不知道五气朝元筑基成功后,以如此之气筑基,又会有何奇效、神效。 他很是期待。 二便是寿元。 在重山城西城头上斩杀赵军,他共获得1579年可提升道功的寿元,太清炼元诀似有望再进一步,要提升其他道功也有选择。 三则是功勋。 此次援助重山城,不知道有多少功勋,杀了那些赵军,不知道又有多少功勋。 对此他也很期待。 就在这时候,一个如水激寒冰的声音响了起来。 “道友,刚刚的事情,谢谢你们。” 他回神抬头,看见了如濯清涟而不妖的紫衣少女。 她依旧戴着面纱。 但任何人看到她,仍是能够感觉到一股窒息的美。 ------------ 096.重山已陷,桃花岂远? 刚刚先有重山锤碎。 后有元渠先生来。 再有文和先生劝离,付夜华到来。 江澈在松开紫衣少女的腰后,陈程们与他看着紫衣少女平安后,城主府的人也开始组织紫衣少女等来援重山城的修士们撤离,他们便没有上前跟紫衣少女打招呼。 而且他们救了紫衣少女,只是因为同在战场身为袍泽而已,并非因为紫衣少女是海棠先生的独女紫青荷。 临别之际,紫衣少女都没跟他们说什么,他们主动上前打招呼,就好像特意去提醒紫衣少女,别忘记我们救了你的命一样。 谁想到,现在紫衣少女竟然追了上来道谢。 看着紫衣少女,江澈们道。 “刚刚的事情,不过是举手之劳,道友不必挂怀,同在战场,身为袍泽,任何人都不会见死不救。” 说完这句话,陈程们已经住嘴,江澈想了想,还是忍不住叮嘱了一句。 “不过道友,下次战场,切莫再分神了,生命只有一次。” 紫青荷叹了口气。 “我刚刚在战场上分神,乃是一时间有些分不清对错、善恶了。” 付夜华约莫想到了什么,眉头微挑道。 “道友觉得长野之战,我军屠戮赵军百万,赵军来复仇理所当然,看着前仆后继的赵军,感到动容,一时间立场动摇?” 紫青荷震惊万分,显然没有想到,付夜华竟然将她当时的想法全都说了出来。 最重要的是,付夜华乃是后至,还没看见当时情形的全貌。 未等她回应,付夜华的话则还在继续。 “这就是你们这些大宗温室里花朵的通病。” “凡事都要想个善恶,对错。” “这个世界很多事情从来不是非黑即白的。” “我军为何会在长野屠戮赵军百万,乃是国之恩怨。” “我们身为秦人,秦国与赵国开战,我们秦人杀赵人需要什么理由?” “你如今只见赵人前仆后继在战场上,却未曾见过在战场上,我大秦儿郎又是如何抛头颅洒热血的。” “你身为秦人,赵人犯我秦土,你就该持剑杀人,无须理由,更不需要计较善恶、对错。” “如果你连这些都不明白,我劝你待在海棠居一辈子不要出宗。” 他的话冰冷而刺耳。 但紫青荷却觉得受益无穷,豁然开朗。 这些问题对于江澈们来说却是通俗易懂,但对于涉世未深的她来说,如无人解惑开导,她或许需要很久才明白。 就在这时候,付夜华忽然看了四周一眼。 “我这个人说话不怎么好听,如果诸位海棠居的道友觉得我冒犯了你们海棠居的大小姐,你们尽管出手。” 随着他话音落下,紫青荷四周忽然紫气沸腾,如海棠花开。 紧跟着一道道身影出现,赫然正是海棠居的修士。 他们看着付夜华,震惊不已,纷纷恭敬行礼。 “见过付道友。” 刚刚付夜华那般对紫青荷说话,他们确实十分生气愤怒,甚至心中生出了想要出手教训付夜华的心思。 可下一刻,付夜华便堪破了他们的隐匿道功,这让他们难以置信,同时心生敬畏。 要知道,他们虽然只是金丹境的修士,可腾龙境的强者也不能堪破他们的隐匿道功。 但只是金丹境的付夜华却做到了。 南安郡第一天骄,果然不容小觑。 最开始见到付夜华,他们本以为心中那股无法战胜的强烈感,只是因为此人特殊的气势所致,没有想到此人竟真的不可战胜。 未来,大秦年轻一辈天骄中,必有此人一席之地。 付夜华则是看着江澈们笑道。 “看见了吧,师弟,当时只要不是通天境的强者,这位海棠居的大小姐根本不可能有事。” 紫青荷面色一红,抱拳对着付夜华与江澈们行了一礼,解释道。 “付道友,虽然当时的情况我看似有生命危险,实际上并无生命危险,但你的师弟们的确救了我,我自然应当心怀感激,表示谢意。” “而且他们有救人之心,便应得到感恩。” “否则日后人人都觉得我们这样的人保命手段无穷,明明有生命危险,还无须救,当我们保命手段用尽时,又当如何自处?” 这段话她想表达的意思其实很简单。 当时刘冠华那件事情便足够体现。 ——那便是,为众人抱薪者,不可使其冻毙于风雪。 当然,江澈对于这件事情没有这么多思想,他只是在想。 “付师兄,同在战场,身为袍泽,见其陷入险境,该做什么,哪里需想这么多。” 他对付夜华如此说道。 这就是他的想法。 当初刚刚穿越小方山上,他可能需要付出生命才可救素不相识的姚念念,因此犹豫,导致姚念念身亡,他都愧疚不已。 更何况是面对身为袍泽的紫青荷陷入险境。 他曾经已经立誓,面对同样的情况,他不会再犹豫。 只要力所能及,就一定不会再让任何一个这样天真烂漫的小女孩,死在自己面前,死在可恶的妖魔口中。 虽然紫青荷不是天真烂漫的小女孩。 虽然赵军不是可恶的妖魔。 但江澈,怎么可能看着袍泽遇险而不救。 无论那位袍泽是否有保命手段,或者又有多少保命手段。 付夜华闻言,看着江澈,眼眸里泛起了浓浓的赞赏。 “江师弟,你当真是我大秦的好儿郎啊。” 面对他如此夸奖,江澈竟是不好意思了起来。 不过在听到他这句话后,紫青荷顿时双目一亮。 “你是江澈?” “南安郡这次论道大会的新生魁首,以内院弟子普通佩剑,击败了手持重山锤的刘振文的那个?” 显然,此次代表海棠居来援助重山城,她也听说了南安郡论道大会的事情,听说过此次论道大会各天骄、各魁首的大名。 她也知道,烈山夫人的女儿这次邀请了江澈们前来助阵,并且借助江澈们的名头,自四城招募了很多志愿军修士来与重山城的军队们一起抵抗赵军。 为重山城百姓撤离争取时间。 但她没有想到,情急之下搂住她的腰救她的竟然会是如今在南安郡,除了付夜华之外,风头最盛的江澈。 她还从来没有跟任何一个男性如此亲密的接触过咧。 但好像第一次亲密接触,是这样一个少年郎,也没有什么不好的呢。 感觉着紫青荷直直地看着自己,再加上之前付夜华的夸赞,江澈反倒腼腆了起来。 他道。 “我是江澈。” 紫青荷却是落落大方道。 “我叫紫青荷,紫气东来的紫,青荷盖绿水,芙蓉披红鲜的青荷。” “谢谢你们救了我,这是我海棠居的卷帘令。” “你们持此令来海棠居找我,只要我力所能及的范围内,我都可以答应你们一个要求。” 语毕,她衣袖一挥,紫气卷着六块白玉令牌飘飞了出来,分别落在了江澈、夏勇武、顾子义、陈程、剑南星、冯光明六人手里。 白玉令牌,一面绘有一朵栩栩如生的海棠花,另一面则写着龙飞凤舞的卷帘二字。 那几位海棠居的修士伸出了手,似乎想要劝阻。 可还未等他们开口,紫青荷已经将卷帘令送了出去。 最终他们只能无奈的长叹一口气。 不过紫青荷并不在意他们的想法,在看到江澈们接住卷帘令后,她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脸,举起了右手,冲着江澈们用力挥了挥。 “既然此间事了,那我就回海棠居了。” “记得,如果有需要,就拿着卷帘令来海棠居找我。” 语毕,她根本不给江澈们拒绝或者说什么的机会,直接转身在几位海棠居修士的护送下,踏着紫云离开。 金丹境修士当然还不具备御空而行的能力,所以她能够御空不是因为修为,而是因为她身上的某件法宝。 海棠先生的独女,也确实可以称得上是一位“富可敌国”的小富婆了。 江澈刚刚也注意到了刚刚紫青荷赠出卷帘令的时候,那几位海棠居修士的反应。 他猜测这卷帘令应当十分珍贵,紫青荷一下子就送出了六块,这份谢礼实在是太过贵重。 于是哪怕紫青荷已经驾紫云而起,他还是冲着紫青荷的背影伸出了手,想要喊住紫青荷,拒绝这份贵重的谢礼。 “道友!” 然而紫青荷直接装作听不见,身影很快渐行渐远便消失在了他的视线里。 看着他一脸无奈的样子,付夜华道。 “你既救她一命,礼再贵重,却也受之无愧。” “而且一个力所能及的要求,可轻可重。” “轻重皆在你。” 江澈豁然开朗。 “倒是我着相了。” 付夜华笑了。 “谁都有当局者迷的时候。” “不过你们要考虑的时候,今日之重山,他日桃花时,你们当何去何从?” 是啊,秦廷不能支援救下重山,自然也不能救南安郡其余几城。 重山已陷,桃花岂远? ------------ 097.永远!(人屠篇终) 在陈程、夏勇武们的记忆里,付夜华是一个高冷话不多的人。 但他今天却说了很多话,一部分是“教训”紫青荷。 当然这种“教训”话虽然难听,但却是出于好意的。 毕竟如果再出现这样的情况,保命手段无用,无人相救,别说她是海棠先生的独女,就是天王老子的独女只怕也要死。 而另一部分则是因为江澈。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论道大会上,江澈以内院弟子普通佩剑,打赢了手持重山锤的刘振文。 付夜华非常欣赏江澈。 而随着付夜华那句重山已陷,桃花岂远。 众人都纷纷陷入了沉思中。 他们是桃花城人。 当今局势,桃花城如重山一般沦陷是一定有可能发生的事情。 身为桃花城人,怎么可能不思虑这个问题。 他们很快便想到了刘振文与刘思雨。 他们似乎能够切身感受到一些,重山城将破,刘振文、刘思雨却被迫要逃亡苟活的痛苦了。 半晌后,江澈抬起头来,对着付夜华俯身行了一礼。 “在下愚笨,桃花城若陷,实在不知道该何去何从。” “请大师兄指路。” 他虽然是穿越者,但继承了前身的一切后,亦是秦人、南安人、桃花城人。 桃花城破,弃城而逃者,跟上了战场的逃兵有什么区别。 可要让他义无反顾的陪着整个桃花城去死,他却又不甘心。 男儿天生八尺躯,当以身许国,确实是圣贤书上最浪漫的道理之一。 可真正要做到,却不容易。 这时候陈程等人也看向了付夜华,他们此时比江澈还要纠结迷茫,更需要付夜华指路。 顾子义、夏勇武除外。 付夜华看着江澈笑道。 “你应该听说过,卧薪尝胆的故事吧?” 江澈当然知道卧薪尝胆的故事。 前身能被荀夫子赏识,自然是有点学识的。 卧薪尝胆的故事讲述的是春秋纪元,东南区域性大国吴国与越国之间的故事。 吴国君王阖闾被越国君王击败,伤重身死。 其子夫差继位后,誓为父报仇,励精图治,任用伍子胥等人,整顿军队,大败越王勾践。 一度让吴国达到了巅峰时期,曾带领吴国北上与东齐、中青云争雄。 越王勾践战败后,向夫差求和,舍身入吴,用尽手段,受尽屈辱得以苟活,卧薪尝胆,终于找到机会卷土重来。 最终三千越甲,吞没强吴,成为东南首屈一指的霸主强国,一度代替吴国与东齐争雄。 江澈脑海中想着这个故事,然后冲着付夜华点了点头。 付夜华接着道。 “当时越国兵败,名存实亡,身为国君,致国如此,安能苟活。” “可如果勾践不活,又何以能够卷土重来,三千越甲去吞吴?” “勾践被困会稽时,曾感叹,我难道此生就如此了吗?” “你知道他的谋臣文种如何说的吗?” “文种说,当初商汤被桀囚禁在夏台,周文王被纣王关押在羑里,青云文帝重耳逃亡北翟,齐桓公小白逃亡莒国,最后都称霸天下。由此观之,这又能算什么?” “青云国的君王死社稷,天子守国门名传天下。” “儒家说的人固有一死,或重于泰山,或轻于鸿毛为世人传。” “但我们并非无用之人,岂能不留这有用之身,做更多的事情?” “还是诸位觉得,今日桃花若丢,只要我们活着,明日还拿不回来吗?” 他的一段话令人深省。 江澈更觉醍醐灌顶。 是啊,他可是以后要去咸阳见师父、师姐的。 他是要在修行路上登高的。 一个小小的桃花,今日丢了,明日拿不回来吗? 如果连来日为国收回故土的雄心壮志都没有,都觉得自己做不到。 自己又有什么资格,去咸阳争雄呢? 又有什么资格说,自己的剑为师姐而鸣呢? 顿时他豁然开朗,对着付夜华郑重行了谢礼。 “多谢大师兄指路解惑。” 陈程们亦是醍醐灌顶。 “多谢大师兄指路解惑。” 付夜华大笑。 “江澈,记得无论发生什么事情活下去,我们国道远再见,咸阳再见。” 紧跟着,他看向了陈程道。 “你们也一样。” “好了,桃花已归,董院吩咐的事情已结束,我还要去追杀烛龙教的黄泉小鬼们。” 语毕,他策马远去。 烛龙教乃天下赫赫有名的邪教之一。 其中最出名的便是黄泉二十八将。 当然在黄泉二十八将之下,还有五十六位黄泉小鬼。 黄泉小鬼虽然不如二十八将凶名赫赫,但亦是臭名昭著的魔道凶人,非腾龙境中的佼佼者不敢追击。 付夜华不过金丹,竟要去追黄泉小鬼,怎能不让人惊骇? 看着他的背影。 剑南星无不感慨。 大师兄之强,名副其实。 他强大的光辉,就像是背后那杆仿佛永远燃烧的长枪一般夺目。 “我等也回去好生修行吧?” “此次重山城之行,相信诸位都有收获。” 陈程道。 众人点了点头,纷纷将卷帘令收了起来,然后准备各自踏上各自的归途。 这次重山城之行,的确每个人都收获巨大。 江澈需要回去好好消化一下,顺便炼化道元,寻找其他三气,完成五气朝元,真正筑基。 虽然在付夜华开导后,他们都没了与桃花城同生共死的心思。 但家乡有沦陷之危,他们总要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 而实力越强,能做的越多。 当然此次江澈回家,首屈一指的便是与大哥江毅商谈,给江毅购买开脉丹的事情,然后再与江毅、江雪谈谈,桃花城陷入沦陷危机,跑路的事情。 于是众人分道扬镳后,与剑南星、顾子义、冯光明、夏勇武们寒暄了几句,江澈便踏上了归途。 …… …… 水月山。 魏灵韵洞府前。 如谪仙般的女子一边挖着坑,一边讲述着她与人屠的故事。 她的双手雪白如玉,沾染上了泥土,简直是一种亵渎。 可她并不在意,依旧一抔一抔将泥土挖了出来。 伶月从女子如风动碎玉般好听的声音中,听到了人屠年少时的意气风发。 少年将军,鲜衣怒马,说着此生许国,忠君报国后,再来水月山与她成家。 最后将军白发生,名震天下武安成。 忠君报国死,却再未能来与她把家成。 伶月红了眼眶,泪流满面。 那么好的君候大人,怎么就不能回家,给她一个家呢? 那么好的魏山主,怎么就等不到那么好的他了呢? 好意难平啊。 这个世界为什么会这样啊? 她想不明白,悲伤的不能自已。 坑已经挖好。 整整齐齐,很适合公孙起永远睡在这里。 魏灵韵抱起了公孙起,将他放了进去,再也忍不住,嚎啕大哭。 “起朗,你好狠的心,让我在水月山等你岁岁年年。” “最后,等来你的尸首。” “你明知我已满心都是你,如今你丢我一个人在这个世界上,怎么活啊!” 日落西山。 月光洒来。 照进了如镜花水月的水月山,似有一种朦胧的美。 魏灵韵将公孙起放进了坑中,然后她也跳了下去,就这么陪他一起睡在了土坑中,月色里。 仿佛想要就这么,直到永远。 ------------ 098.还我功来 夜色正美。 虽然比不上水月山,但却少了几分悲与凉。 江家寒院正厅内。 江毅正在督促江雪完成学塾先生交代的家庭作业。 ——抄写六礼本纪中的《民礼》。 自商君立法后,秦国变强,不想再被天下诸国戏称为西域蛮子。 于是,在惠帝的主导下,秦国开始重礼。 每个学塾学子,都要认真学习六礼。 伴随着江澈推门而入,江毅、江雪抬起头来,惊喜道。 “江澈哥哥(小澈),你回来了?” (江澈拥有江家钥匙在身。) 江雪更是直接放下了笔,一下子跳离了桌案,扑到了江澈的怀里来。 江澈宠溺的摸了摸她的脑袋,然后牵着她来到了正厅坐下。 “此番去重山城保家卫国杀敌,辛苦了。” 江毅道。 紧跟着,他站起身来,为江澈沏茶。 江澈连忙拉住了他。 “怎敢让大哥操劳。” 语毕,江澈起身代江毅前去沏茶。 茶泡好后,江澈深吸了口气,直接开门见山问道。 “重山城的事情,大哥听说了没?” 江雪等大了眼睛,像个好奇宝宝似的。 要知道以往大哥、二哥在说某些事情的时候,可都是会找借口支开她的。 别看她现在还小,可很多事情都明白着哩。 江毅闻言,看了江雪一眼,见江澈没有支开江雪的意思,也没动支开江雪的念头,直接开门见山道。 “略有耳闻,听闻重山城城主战死,重山城已破。” “白牙军想要追击你们,却不知道为什么没追击上。” 身在治安司,重山城发生这等大事,他当然不可能不知道。 江澈道。 “从很多人的话与局势来看,朝廷已经放弃了南安郡?” 他是猜测。 江毅想了想,却直接道。 “没错,诸国陈兵函谷关,要想解函谷关之危,君上肯定要作出让步和妥协,如果此时增援南安郡,与大赵冲突上升,大战起,那么函谷关那边,诸国则可能直接攻打大秦。” “大秦不可能跟这么多国家打,因为我们现在还打不起。” 江澈脑海中情不自禁浮起了师父的身影。 公孙起,名震天下的武安君此回咸阳,是去替昭帝陛下解决函谷关之危去了吗? 有师父在,函谷关之危一定能解决吧? 那个玄衣老头儿,名震天下的武安君,总是给人一种心安的感觉。 以至于江澈与他相处的时间并不是很长,便仍已觉得,凡事若有武安君在,必不必有忧。 江澈道。 “倘若桃花城破,哥,你想过我们当何去何从吗?” 江毅叹道。 “如果大哥孤身一人,孑然一身,或许当然会考虑一下舍身为国,与桃花城共存亡。” “可我走了,放不下你们,我得活着。” “而且我出身治安司,并非军部,与桃花城共存亡,不是我的职责。” “小澈,你虽是道院弟子,是我们桃花城的天骄。” “但是,你也不必与此城共存亡。” “那不是你的职责知道吗?” 他说到这里,顿时紧张激动了起来,狠狠抓住了江澈的双臂。 作为江家大郎,从小看着江澈长大的亲哥哥,他可是清楚的知道自己这位亲弟弟的脾性。 ——重情重义。 如果不是重情重义,江澈也不可能成为桃林五义之一。 也不会发生后来段奇旭那些事情。 而也因为重情重义,江澈说不定到时候,就要誓死守卫桃花城。 要知道重山城也没能守住,桃花城是能守住的吗? 江澈道。 “今日回家时,我的确想过要不要誓死守卫家园。” “但道院大师兄的话,却是让我醍醐灌顶。” 江毅怔了怔。 “付夜华?” 如今付夜华已经名满南安郡,南安郡谁人不知此天骄? 江澈点了点头。 “大师兄告诉我,我们并非无用之人,需留有用之身,做更多的事情。” 江毅当即竖起了大拇指。 “不愧是付夜华,此话真乃至理。” “小澈,此次论道大会你大放光彩,为兄为你高兴,为你贺,你可千万要保重自己。” “你若不出事,将来必然要龙腾于大秦,成为举世瞩目的大人物。” 江澈笑了笑。 “兄愿我平安,妹心系于我,又有师长等在咸阳。” “我又如何能死在桃花?” “既然哥你也支持,那么到时候事不可为,我们便离开桃花城吧。” 江毅点了点头笑着,但眼珠子却是忍不住转动了一下,似乎别有心思。 江澈并没有注意到这一点,而是接着说道。 “好了第一件事情我说完了,接下来我要说第二件事情了。” “大哥,我已经赚够了功勋,是时候给你买一颗开脉丹了。” 江毅愣了愣。 他没有想到江澈赚功勋居然这么快。 不过想想也是,江澈如今已是南安郡名次仅次于付夜华的天骄了,赚功勋怎么可能不快? 可是,他不能服用开脉丹啊。 他目光闪烁,思索起了怎么拒绝来。 下一刻,他想到了。 “小澈,为兄已经寻得了一颗开脉丹,马上就能到手,你的功勋还是留着你自己用,或者准备好给小妹的开脉丹吧。” 江澈愣了愣。 “哥,你开脉丹哪里寻来的,是否稳妥?” 江毅笑道。 “怎么可能不稳妥,你哥我办事有什么不稳妥的?” “这开脉丹,乃是官家的渠道,至于其中细节,非一两句话说得清。” “小澈,你只需要放一百个心就是了。” 江澈也笑了。 “既然哥你都说了,那么我也不再问,我相信你!” 江毅点了点头。 “嗯,最近因为赵军的事情,我们治安司也很忙,待会儿我还要去治安司一趟。” “你带着江雪好好休息,我明早之前回来,送江雪去学塾上学。” 江澈点了点头。 江毅起身收拾了一下便踏着夜色出了门。 看着这位亲哥的背影,江澈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可具体哪里不对劲他又说不上来。 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总觉得江毅似乎没有那么简单。 不过,他也是个有秘密的人,他的秘密也不能与大哥与小妹分享。 如果大哥和小妹有什么秘密,也没必须与他分享的理由。 “大哥再见。” 江雪看着江毅离去的背影,站起身来冲着江毅离去的背影用力挥了挥手道别。 直到江毅的身影渐行渐远彻底消失在她的视线中后,她方才收回目光,一下子抱住了江澈的胳膊,撒娇道。 “江澈哥哥,你给我讲故事哄我睡觉好不好?” 江澈本不是一个会讲故事哄人睡觉的人,但谁又能拒绝一个如此乖巧、可爱的妹妹呢? “好!” 于是他笑着将江雪抱到了江雪的房间,笨拙的讲起了故事。 江澈讲的故事远没有江毅那么好听。 但江雪丝毫没有嫌弃,而是聚精会神看着江澈、听着江澈温柔的话语。 就这样,她的眼皮不知不觉越来越重,最终沉沉睡去。 而在看到江雪睡熟了后,江澈方才温柔的给她盖好了被子,然后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他没有忙着炼化道元继续筑基,而是迫不及待的握住了星匙,想要进入太虚幻境与那贼胖子一较高下。 他得了玄武、白虎气,没理由打不过那贼胖子了吧? 不知为何,变强后的第一件事,他竟是想要跑到那贼胖子面前大声喊一句。 ——“还我功来!” ------------ 099.井底蛙见月 这么晚治安司当然不可能有什么事情。 江毅出门其实并非去治安司,而是去长新乡。 自从上次江澈们完成了长新乡的任务后,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沾了江澈等人的气运。 许新元竟然代替许迎春成为了长新村的新任村长,一飞冲天。 虽然仍旧无法与那些初境的超凡修士老爷相比,但凭借着每年的俸禄,让家里生活条件更好一些,让阿悦更幸福一些,却是能够勉强做到了。 而自从他当上了长新村的村长后,阿悦明显温柔了许多,脸上的笑容也多了不少。 此时寂静的长新村内,许新元正在给江毅牵马。 马自然是治安司的马。 至于江毅,也不过是个治安司的普通官差,本不可能让他如此。 但他可是清楚的知道,这位的亲弟弟,也就是上次他见过的那位来长新村斩妖除魔的叫江澈的少年郎,如今可是在论道大会后一飞冲天了。 南安郡四城论道大会历代最有含金量的新生魁首,如今名气仅次于付夜华的存在。 他巴不得抱紧其大腿,更别说牵马了。 当然许新元心甘情愿给江毅牵马,其实也并不完全是因为江澈。 更多的还有江毅本身。 他曾在不经意间,发现这位桃花城除了付夜华外,当今最炙手可热的天骄的亲哥哥,似乎非常不简单。 不然官府与黎山的中间人之一,长新村的村霸陈安又何以在江毅面前乖巧如狗? 陈安这种人,恐怕逼急了连道院弟子都敢杀,怎么可能给一个普通的治安司官差当狗? 最重要的是,江毅在长新村有着天大的秘密。 但是什么秘密,许新元很好奇,但却未敢探知。 这个世界上很多时候,好奇心往往不只会害死猫,还会害死人。 来到了长新村最不起眼的一间偏僻小屋前,许新元松开了马绳道。 “陈安已经跟我说过了,今天他没在,我会代替他守在这里,无论发生什么事情,整个长新村,只有我知。” 这是陈安叮嘱过他的话。 他必须向江毅表态、保证。 江毅淡淡地点了点头。 “我信陈安,陈安信你,那我便信你。” 紧跟着他推门而入,关门,踏入密室。 英武非凡的关山月依旧津津有味的在看着南安郡最畅销的话本小说。 看到江毅进来后,她放下了手中的话本小说,然后不顾形象四仰八叉的倒在了床榻上,抱怨道。 “你最近都没怎么来,我好无聊啊。” 江毅不好意思的揉了揉鼻子。 “最近治安司有点忙,大秦发生了很多大事情。” 关山月笑道。 “诸国陈兵函谷关?” “重山城沦陷?” “南安郡三城危?” 江毅瞪大了眼睛。 “你怎么知道?” 他蹙了蹙眉头,脸色“唰”的一下便阴沉了下来。 “你又跑出去了?” 关山月慵懒道。 “跑出去干啥?” “你又没在,难不成去找你吗?” “是我无聊,让陈安说些外面的事情,他没敢拒绝。” 江毅脸色缓和了些。 他坐到了关山月的旁边。 “我弟弟准备给我买一颗开脉丹。” 关山月道。 “你弟弟?” “江澈?” “如今南安郡几乎能够比肩付夜华的天骄?” 江毅看向了她。 她摊了摊手解释道。 “我无聊,陈安告诉我的。” “你弟弟的故事真精彩,像极了话本小说里的主角。” “所以你不敢答应,拒绝了?” 江毅翻了个白眼。 “如果是你,你敢答应吗?” “我找了个借口,说我已经弄到了一颗开脉丹,让他把那些功勋用在自己身上,或者等以后给江雪买。” 关山月叹了口气。 “不容易,我们都不容易。” 她说这话,忍不住想到了关家。 那位妖女现在正在关家住的挺舒服的。 江毅道。 “好了,我不是来找你诉苦抱怨的,我想说的是另一件事情。” “重山城已沦陷,看秦廷的态度,整个南安郡只怕都要不保。” “我们离开桃花,又将何去何从?” 关山月目光闪烁。 “那只狐狸不会让我们离开的,那件事情她图谋已久。” 江毅道。 “我知道,所以我来问问你。” “金慕一准备攻打黎山。” 关山月冷笑道。 “痴人说梦,黎山背后通往哪里,你应该知道。” “万妖国不灭,天下无人敢动黎山。” 江澈道。 “金慕一不是一个好人,但他是一个好城主,虽然他没有烈山夫人做的那么好,但他也无愧每一个桃花人。” “或许,他是想报仇。” 关山月道。 “死前发挥些余热,也是不错的选择。” “我们何去何从,被那个狐狸盯上后,除非秦昭帝、公孙起那样的人族绝顶人物出手,或许才有可能帮我们摆脱那只狐狸。” “但这些人又凭什么帮我们?” “物有所值,方有所用。” “万事不如靠自己。” 江毅苦笑道。 “怎么靠自己?” 关山月目光炯炯。 “不如我们让那狐狸带我们去万妖之国怎么样?” 江毅瞪大了眼睛。 “你疯了?” 关山月道。 “我没疯!” “你想过没有,为什么天下列国、列宗都那么在意万妖之门背后的地盘?” “万妖之国背后的妖、妖界能给我们人族带来什么?” “秦昭帝哪怕愿意割让现世之土地,也不愿意割让在妖界的营地,为什么?” “浊河的天下论道大会,这等大事,又为何划定的是诸国、列宗在妖界的营地?”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进入万妖之国,去往妖界,或许对于我们来说,是一个天大的机缘,你想过没有?” “江毅。” “难道你想这辈子这么弱小下去吗?” “当初黎山的妖物要吃了你弟弟,你愤怒,但有什么用?” “弱者的愤怒是最无用的情绪。” “还是你想依靠你那个天娇弟弟最终带你脱离苦海?” “他现在才初境,他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你等得起吗?” “而且,江毅你这样的人,喜欢当累赘,拖人后腿的滋味吗?” “人生有时候需要稳住,有时候则需要一场豪赌。” “不成功,便成仁,你要不要跟我赌一把?” 她声音清脆无比,如同铮铮剑鸣,却又似魔鬼的靡靡之音,诱人无比。 江毅心动。 当然,并不是因为关山月的诱惑。 而是因为,就像关山月说的,等到江澈成长到能够解决这只狐狸的地步,实在是太不现实。 而且,他江毅也不喜欢当累赘。 下一刻,他又想到了什么。 “不行,我若入妖界,江雪怎么办?” 关山月笑了。 “公孙起是什么人你难道还不知道?” “这次在重山城,你弟弟做了什么你不知道。” “他帮不了你,还照顾不了一个平平无奇的江雪吗?” 江毅叹了口气。 “我为长兄,本该照顾他们二人,奈何……” 关山月道。 “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无奈,当你足够强大时,这些无奈便不再是无奈。” “江毅,与我一起强大起来吧。” 江毅深吸了口气。 关山月说服了他。 以前他是弱者,但他现在一定能做个强者。 而且江澈一定会照顾好江雪的。 否则以他现在的处境,再不做点什么,恐怕总有一天会连累到江澈、江雪的。 “我跟你去妖界、去万妖之国!” 他沉声道。 关山月笑了。 “江毅,想做我的夫君吗。” “想的话,要快点变强,追上我的脚步。” 江毅微恼。 “谁想娶你个疯女人!” 紧跟着,他从身上掏出了一根白玉般晶莹剔透的蜡烛来,放在桌案上,然后又取出了些许星屑般的东西,以其生火。 星火燃烧。 蜡烛点燃。 如星光般绚烂的光辉开始蔓延。 绝大部分人在这里,见到了如此美景,恐怕都要失神。 但江毅与关山月没有失神。 因为他们的注意力都在那星光般绚烂光辉蔓延后生出的巨大虚影上。 那虚影是一只狐狸。 一只长着九条尾巴的狐狸。 它巨大到什么程度呢? 几乎占据了整个房间,九条尾巴飞扬着,就像是摇摆的九棵大树。 江毅、关山月看这虚影,简直有一种如井底之蛙抬头见月的感觉。 “找我何事啊,娃儿?” 沙哑的声音响起,回荡整个房间,有一种天地皆鸣的感觉。 关山月、江毅对视了一眼。 “我们想随您前往妖界,入万妖之国!” 虚影震惊,随之大笑。 “哈哈哈,老身差点还以为老喽,自己耳朵出问题喽,没有想到竟然没听错。” “娃儿,你们可知道,入妖界去万妖之国,意味着什么?” 关山月、江毅对视了一眼道。 “知道。” 虚影道。 “知道还要去?” 关山月、江毅道。 “要去!” 虚影再次大笑。 “好,待到我教训了几个蝼蚁后,便带你们前往妖界。” 紧跟着,屋内狂风忽起。 烛灭,虚影散、星光散。 江毅、关山月一屁股跌坐在地上,早已经汗流浃背。 每次与那狐妖对话,都是一场煎熬。 就像是蝼蚁在问青天。 平息了情绪后,江毅、关山月二人面色沉重,一阵沉默。 他们俨然已踏上了一条不归路。 …… …… 太虚幻境。 星河中。 两道身影杀得你来我往。 最后穷尽手段之下,星火剑芒碎、白虎气碎、玄武气碎。 一柄剑伴随着惨烈的剑鸣声从星河中飞出,落在了无尽的星空里。 最终惨烈的剑鸣渐渐变成了可怜的哀鸣。 江澈一屁股坐在地上。 “不打了,我输了。” 贼胖子的斩马刀已至他颈前。 他看着贼胖子有些恼火地说道。 是的,拥有了白虎气、玄武气的他,再次对战这在太虚幻境中名为“情敌三千奈我何”的贼胖子依旧输了。 这贼胖子的道功仿佛用之不绝,什么千奇百怪的道功都会,最终江澈败下了阵来。 他并不是输不起的人,但这贼胖子现在这副洋洋得意的样子实在可恨。 贼胖子并不在意江澈的恼火,反而十分自来熟的来到了江澈身边,拍了拍江澈的肩膀,笑眯乐呵地说道。 “兄弟,别灰心,失败乃成功之母,我们再来战过,你一定能赢。” 你妈! 这贼胖子现在这样子更可恨了。 又想薅老子羊毛! “滚!” 江澈勃然大怒,当即唤出星匙,握住松开,就此离开了太虚幻境。 ------------ 100.腾龙,天哭 贼胖子看着江澈的身影逐渐黯淡、消散,有些错愕。 他从身上掏出了一本道功来有些尴尬,喃喃自语道。 “我也没做什么啊,他为什么生气了?” “遭了,道功这下没送出去,无忧得杀了我。” “找个什么借口好呢?” 他愁眉苦脸的唤出了星匙握在手中,然后松开,退出了太虚幻境。 天地暗,又重归于明。 视线再度恢复光明的时候,贼胖子回到了自己的府邸。 他肥胖的身躯压得屁股下的椅子有些可怜。 赵初就坐在他的旁边,惬意的喝着茶。 看到他睁开了那双狭长的丹凤眼后,赵初淡淡道。 “怎么样?” “你应该赢了吧?” 贼胖子眉飞色舞、手舞足蹈道。 “当然啊,我跟你说,那小子真不简单啊。” “如果不是你告诉我,我真的很难相信他是南安郡桃花城那样小地方出来的。” “世伯给他的五气朝元,你猜他已得了哪两气?” 赵初道。 “哪两气?” 贼胖子道。 “玄武、白虎啊。” “如果不是他只会太一剑经,恐怕我就要栽了。” “你是不知道啊,最后我用尽了所学道功……” 话还未说完,赵初“啪”的一下站了起来,看着他无比激动地问道。 “你说什么?” “五气朝元,他得了玄武、白虎二气?” 贼胖子愣了愣,他从小跟无忧一起长大,还没见过无忧会为了谁如此呢。 不过他还是重重点了点头说道。 “是啊,玄武持房,力重如山。” “白虎杀伐,剑气盛。” “如果不是我精通几乎天下大部分道功,差点就翻车了。” 赵初以右拳击左掌。 “太好了!” 她来回踱步,脸上的惊喜想藏都藏不住。 “五气朝元,本来老师预想的是他能够得五行之气以筑基朝元便可。” “谁能想到,他竟然得了玄武、白虎二气。” “他真是总能给人带来惊喜。” “如果,如果老师……” 说到这里,她又忍不住悲从心起,红了眼眶。 贼胖子见状,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慰道。 “世伯他死得其所,这本就是他已经做好的决定,而且他最后回到了水月山。” 赵初强压下了心头的悲伤。 她依旧在来回踱步,一副急切的样子。 “你说他如果再能够寻找到朱雀之气与青龙之气,那么他的五气朝元该是何等的绝妙。” “可古往今来,要寻找到四象之气,几乎从未有人做到,他能够做到吗?” 她的目光幽远而明亮,似乎一颗心早已经飘到了远在南安郡桃花城某位翩翩少年郎身上。 贼胖子在她的脸上只看到了四个字。 ——关心则乱! 最终她停下了脚步,双目一亮。 “他已经给了我们这么多惊喜,创造了如此之多的奇迹,他为什么不能再寻到朱雀之气和青龙之气?” “他一定行的!” 贼胖子叹了口气,心想:无忧啊,无忧,你现在这个样子像极了一个恋爱脑,固然世伯的弟子必定优秀,固然那小子真的很优秀。 但你真的陷进去太深啦。 就在这时候,赵初努力平息了情绪,然后想到了什么看向了慕容鹏。 “那本身法道功,他收了吗?” “你跟他说什么了?” 贼胖子顿时心里“咯噔”一下,胆战心惊地笑着说道。 “他生气了。” “走了。” “我没能给出去。” 赵初愣住了。 “生气?” “他为什么生气?” 在她的记忆里,江澈可不是一个容易动怒的人。 贼胖子回忆着当时自己在太虚幻境里的举动、神态,似乎真的有那么一点点贱……好吧,是很贱很讨打。 但这些他哪敢跟赵初说。 于是他装糊涂道。 “不知道啊。” “不知道?” 赵初瞪大了眼睛,紧跟着一张绝美的脸当即就黑了下来。 她跟这贼胖子从小一起长大,哪里不知道这贼胖子的脾性。 即使她不知道事情的全貌,以她对这贼胖子的了解,太虚幻境内究竟发生了什么,她还是能猜想到一二的。 她揉了揉拳头,紧跟着直接动手。 贼胖子当即发出了杀猪般的喊叫声。 他泪流满面,突然十分同情那位真正见过一面的江澈。 江兄,我忽然觉得赵初爱上你,或许不是你的福气。 这母老虎是会吃人的。 他心中如此想。 …… …… 慈溪山位于大秦中南域,离桃花城并不是很远。 文和先生带着刘振文策马而行,通过传送阵,待到日落西山时,便来到了慈溪山下。 小溪流淌,青山绿水。 几乎不插手任何世俗之事的慈溪山,几乎有一种脱离于世俗的超凡脱俗之气。 此山本无名。 因为儒家的慈溪先生而得名,继而名扬天下。 此山本无仙气,也因慈溪先生而得了三斗仙气。 在来到慈溪山下的时候,刘振文终于悠悠醒来。 他睁开了眼,便看见了文和先生,眼眸里“砰”的一下便燃烧起了熊熊怒火来。 还有无尽的悲伤在汹涌,翻滚。 “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 “但弄成现在这个样子,文和先生,你不觉得对我太残忍了吗?” 他终是没有再对文和先生发火,只是咬着牙、攒紧了拳头,眼泪止不住的流。 文和先生叹了口气。 “我听你娘的。” “你得活下去。” “从现在起,无论你多么悲伤,多么愤怒都不重要,你只需要记住一点。” “那就是只有不断变强,你才可以为你娘报仇,为整个重山城报仇。” 语毕,他不再去看刘振文,而是来到了慈溪山下,那如同玉带般的清澈小溪前,缓缓跪下,重重叩首,毕恭毕敬道。 “恳请师父准许弟子贾文和归山!” 随着他的高呼落下,慈溪山的云雾缓缓分开,就像是一道门户被人拉开了一般。 “想要变强,想要为你娘报仇,就跟我上山。” 他淡淡道,都没有看刘振文一眼,在爬了起来后,便向着慈溪山上而行。 刘振文看着他的背影,咬了咬牙,跟了上去。 下一刻,贾文和的声音再次响了起来。 “你可能觉得慈溪山很小。” “而我要告诉你,这里并不比海棠居小。” “海棠先生也要对这里的人礼让三分。” “我带你来这里,是因为我答应过你娘。” “你能否留在这里,便要看你自己。” “如果你自己不成器,被先生们赶了出去,那么我也不可能帮你什么。” 刘振文深吸了口气,努力平复着心中的情绪,冷冷道。 “知道了,文和先生。” 时如逝水。 随着贾文和与刘振文的不断前行。 他们走到了半山腰,能够拨开云雾,见到夜里的慈溪山全貌。 在这座仙气盎然的青山里,零零散散散落着一些洞府以及凉亭。 漫天繁星,在极远处,如同帘幕,笼罩着群山,真是美极了。 在最近一处的凉亭里,正有一个放浪形骸的儒士醉倒在长椅上。 空荡荡的酒壶就这么掉落在地上,滴着零星那么几点儿酒水。 “文和,回来了?” 儒士醉醺醺的声音响了起来。 贾文和毕恭毕敬上前。 “回来了,师父。” 是的,此人正是他的师父,慈溪山的慈云先生。 刘振文跟在贾文和身后有些紧张。 本来他身为堂堂重山城的少城主,见到一个醉鬼,当然不至于如此紧张。 哪怕这个醉鬼是贾文和的师父。 但不知道为何,刘振文就是觉得很紧张,就像是在学塾时,见到了最敬畏的先生。 “离山多少载,尔本可腾龙上青天,今却为一人,困于金丹,不得腾龙,悔否?” 一时间,贾文和回忆汹涌。 那时候一袭青衣、身怀凌云志的他第一次离开了慈溪山,遇到了还不是重山城城主的刘怀山,二人相谈甚欢,引为知己。 后来他为刘怀山的志向与宏愿所动,最后离山赴重山,助刘怀山为重山城城主。 帮助他与烈山夫人将贫困交加、穷山恶水的重山城逐渐改善,拥有了与桃花、仙江、北斩三城角逐之力。 却也因此被困于一城,将所有精力都用在了帮助刘怀山、烈山夫人而修为不得寸进。 儒士的话还在继续。 “倘若你不为重山如此,早已腾龙,或许当年刘怀山便不会死,今日烈山夫人也不会死。” 贾文和一时间怅然。 是啊,倘若当初他不将所有精力都投入到建设重山城上,确实早已腾龙。 当初刘怀山可能不会死。 今日他或许能够强行救走烈山夫人。 悔否? 悔否? 震耳欲聋。 充斥着他的脑袋。 他抱着脑袋,情绪濒临崩溃。 就在这时候,他脑海中猛然灵光乍现。 竟是浮现出了无数记忆中的画面来。 那是重山人们的笑颜。 有把贫苦写在脸上的老汉。 有把饥寒写在身上的小孩。 有把贫困写在身上的妇人。 …… 他们曾因真心感激贾文和、刘怀山、烈山夫人而笑。 贾文和清晰的记得,他与刘怀山、烈山夫人的作为慢慢洗去了重山人身上的贫苦、饥寒、贫困。 这些都是看得见的。 在岁月伟大的力量下,他们见证了重山城的改变,见证了自己是如何把一座城变得更好,是如何让这座城的百姓生活的越来越好的。 他情绪逐渐稳定,面露笑颜。 “听说商君周游秦国,曾问孝帝,安得广厦千万间,大庇天下寒士俱欢颜?” “孝帝则礼贤下士,向商君拜曰,请先生教我。” “自此商君侍孝帝,立法强秦,自此西秦崛起。” “而后致惠帝,曾经因为商君法而遭受利益损害旧贵们开始进行反击。” “惠帝无奈,车裂商君。” “师父,你觉得商君九泉之下,悔否?” 本来已经醉得没个人样的儒士“一骨碌”猛然从长椅上爬了起来,死死盯着贾文和,哪里还有半点儿醉样。 半晌后他道。 “商君虽死法仍在。” “秦仍在,自是无悔。” “尔呢?” 贾文和道。 “重山虽亡,民仍在。” “民在,重山便在。” “自是无悔。” 儒士怔了怔,随即哈哈大笑了起来。 “吾之学生,终是长大了。” 也就在这时候,贾文和忽然感觉到自己道脉动了,竟然是直接跃起,吞了金丹种子,腾龙而起,入五海,巡天往复,周而复始! 腾龙境! 秦昭帝825年冬,重山城城主府参谋,文士贾文和道脉腾龙! …… …… 沧海迷界前,屹立着一座堪比一些小国的巨大城池。 城池高耸入云。 朱红色的大门宛若天门一般。 在上面挂着一块牌匾,上书“武帝城”三字。 是为天下武夫之圣地。 此城无国,此城即为国。 在城中央,屹立着一座通天楼。 是为武神殿。 天下武神齐聚于此,忠于此殿,坐镇于此殿。 至于此殿之主,是为武帝,号令天下武夫、武神的武道皇帝。 元渠带着刘思雨御空来到了武帝城前,轻轻拍了拍眼眶红彤彤的刘思雨的肩膀。 “以后这里就是你的家了。” …… …… “贼胖子,着实可恨。” 江澈回归现实,咬牙切齿。 他坐在房间里,深吸了几口气,颇有一种前世游戏被十连跪的悲愤感。 不过很快,他便平息了自己的情绪开始反思了起来。 “说到底,我输给那贼胖子,还是学艺不精。” 如果他再会几门道功,他一定能够赢那贼胖子。 如果他能够一剑破万法,又何惧那贼胖子身怀道功万千? 只是一个初境,如何有精力去学如此之多的道功? 真是让人惊叹。 比起那贼胖子,江澈靠着金手指走到今天的一切,仿佛都显得渺小,不值得半分惊叹。 果然天下英雄如过江之鲫啊。 他在心底深深感慨了一句,然后当即准备继续抓紧时间炼元修炼。 当务之急最重要的便是筑基了。 在一般情况下,再强大的初境也不可能是筑基的对手。 而且筑基了,就可以解锁早已经掌握的横月剑了。 只是五气朝元的另外三气,他又该去哪里寻找呢? …… …… 时如逝水,江澈这一闭关就是三日。 三日后,寒风呼啸,大雪随风而来。 呼啸的风雪难听的如同天哭。 而也在这一日,随着一则消息传遍整个大秦,整个大秦都哭了。 ------------ 101.我没有师父了 “武安君死了!” “呜呜呜,武安君呐!” 桃花城街头巷尾,秦人披麻戴孝,扛着祭奠武安君的白幡游行在街上,风雪里,满面悲色。 饶是在屋子里闭关修行,炼化道元,江澈还是听见了外面吵闹嘈杂的动静。 “谁去世了?” “不会是金慕一城主吧?” 在他想来,只有桃花城屈指可数的几位大人物去世,才可能闹出这么大的动静。 于是他推门而出,准备去看看。 如今他的道元已完全够用,最重要的是寻找五气朝元中的其余三气。 这么闭关苦修,怎么寻找三气? 而且经过与那贼胖子战斗的反思,他觉得自己此时可还需要一门身法道功,准备去道院道功库中找找看。 他如今可还有1579年可提升道功的寿元没用呢。 经历过重山城的事情,他的功勋也来到了2600点! 换一门初境道功先用着完全绰绰有余。 外面大雪,他当然还没奢侈到用道元挡风雪的地步,于是便寻了一把伞撑伞出门。 “武安君死了!” 就在这时候,他终于听清了桃花城人们的哭声,也听见了他们的悲呼。 谁死了? 一时间,他如遭惊雷的愣在了原地。 手中的伞直接掉落在了地上。 街上,到处都是撑着白幡游行的队伍。 回神后,他没有去捡伞,而是跑到了最近的游行队伍前,抓住了一名男子的手臂,语气急促地问道。 “你们说谁死了?” “谁死了?” 他情绪激动。 看着他的样子,男子很是诧异。 “你不知道?” “武安君死了。” “名震天下的武安君呐,我大秦的武安君呐,为大秦立下赫赫战功,从无败绩,竟然被赐死在了函谷关前。” “武安君何罪呐?” 说着男子情绪也激动了起来,悲愤不已。 武安君! 武安君死了! 江澈如雷落身,倒退了数步,跌倒在了雪地里。 师父怎么可能会死? 他是人屠! 他历经大小战事无一败绩。 就算与大赵举兵数百万厮杀于长野,也是大胜! 他从崛起开始,仿佛天下间没有他做不到的事情,这样的人怎么会死? “你们骗我,武安君战无不胜,攻无不克,是大秦能走到今天的顶梁功臣之一,秦昭帝怎么会赐死他?” 江澈摇头嘶吼道。 他不信! 他不可能信! 男子怔了怔。 四周游行的人也愣了愣。 痴儿啊。 “我们爱戴武安君皆如爱戴父兄一般,我们也不相信武安君会被赐死,我们也不相信武安君会死。” “可是武安君真的死了,今日不只我们桃花城,整个大秦,皆为武安君举孝。” 江澈再遭惊雷。 师父,你不是说在咸阳等我的吗? 你不是说,你和师姐一起会等着我吗? 你为什么要骗我? 下一刻,他站起身来,开始拼命向着桃林道院奔跑。 他不顾风雪,穿越风雪,好像要去追逐什么。 他浑身血液沸腾,仿佛道元都燃烧了起来。 刚刚那些与他交谈的行人看着他那快如骏马的背影愣了愣,刚刚与他们说话的原来竟是一位年轻的修士老爷。 修士在普通人中,虽然“高高在上”,但是年轻的修士老爷可遇而不可求。 因为前途。 刚刚若是能跟修士老爷多说几句话,攀上那么一点儿关系,待到这位修士老爷出人头地那一天,他们也说不动能鸡犬升天。 当然,这也只是他们这些普通人白日做梦的幻想了。 在幻想过后,他们则是更多的在想,武安君大人果然深受爱戴。 连如此的年轻的修士老爷,都为了武安君大人如此。 …… …… 少顷。 江澈来到了道院。 道院内的弟子们看见他后,神色复杂。 这时候,恐怕桃林道院的人只要不是傻子,都能猜出那位公孙院长,就是大秦武安君! 而桃花城的人只要不傻,亦如是。 (至于刚刚跟江澈说话的那些民众,自然不知道这些,因为他们根本不关心桃林道院院长是谁。) (就像你们城市,不会每个人知道重点高中校长是谁一样。) (或许有人连市委书记、市长是谁都不知道一样。) 羡慕、嫉妒等情绪在这些道院弟子内心发酵。 江澈固然优秀,但怎么就能入得了名震天下的武安君的法眼呢? 他们不甘。 不是因为江澈不够好,而是武安君实在太高。 这就好像,一个品学兼优的学子,直接被一国帝王认作了干儿子一样。 然而,江澈并没有在意这些目光,更不会在意这些人的想法,他只想去一个地方。 公孙起曾经在桃林道院的洞府,如今董院的洞府。 来到了那座熟悉的洞府前,江澈直接扣门。 “董院、董院。” 他很急。 师身亡,而做弟子的竟然一无所知,他怎么能不急呢? 董平生开门。 “怎么慌慌张张的?” 刚刚问完,他便明悟过来了什么,叹了口气。 “进来吧。” 江澈走了进来,气喘吁吁道。 “董院,有没有来自咸阳的书信,有没有,有没有关于公孙院长的书信?” 董平生摇了摇头。 “没有。” 江澈满眼失望。 “打扰了。” 没有老师的书信。 也没有关于老师的书信。 他失魂落魄的离去。 看着他的背影,董平生神色复杂,叹了口气。 “节哀。” 在听到武安君身故的消息后,这位桃林道院现任院长内心感慨万分。 紧跟着便想到了离开桃林道院,回归咸阳的公孙起。 原来公孙起真的就是那个公孙起。 他苦笑。 被此人空降夺权,实在是没什么不甘的,甚至应该感到荣幸。 只是他不知道,堂堂的人屠、武安君来桃花城这种地方干什么呢? 又是为了谁而来呢? 紧跟着他又想到了江澈。 能被公孙起这样的人物看重、看好,真是祖坟青烟都冒得火山喷发了。 再联想到此子在论道大会上的表现,此子当真要为天下知了。 甚至未来真的可能比夺尽一郡风华的付夜华站得还要高。 此时看着江澈悲伤、失望、狼狈的背影,不知道为何,他竟然有些心疼,想要说些安慰的话,但却不知道为何又说不出口。 可能他向来是个不善言辞的人吧? 然而走出了董平生洞府的江澈猛然又想到了一个地方,再次在风雪里拔足狂奔。 ------------ 102.风雪依旧故人无 桃林道院院长这里没有来自咸阳的信。 城主府一定有! 于是江澈奔向了城主府。 也不知道发生了何事。 今日风雪里的城主府,甲卫森严。 而本就为了祭奠武安君挂了白的城主府在风雪里则是显得更白了几分。 恍惚间,四野的风雪都显得悲伤。 江澈来到了城主府前严阵以待的甲士们前,抱拳行礼道。 “我要见金城主。” 他们虽然不是道院弟子,但对于江澈还是认识的。 毕竟论道大会后,桃花城城主府这边又有谁能不认识江澈呢? 而谁又敢怠慢已快要能跟付夜华比肩的江天骄呢? 于是其中一名甲士当即抱拳还礼道。 “我这就去通报。” 紧跟着,他大步流星的踏入了城主府中。 当然,也好在来的是江澈如此人物。 若是其他人,有没有胆子直接如此拜访城主府,那便是两说了。 这就是名气的力量。 在修行界,名随实力而涨。 当你实力越高,名气越大时,很多事情你不用去说,都有人为你而做。 就比如当今大秦一些大人物,只要他们一个意志,大秦便有多少修士强者为他们赴汤蹈火。 少顷。 通报的甲士归来。 “江小友,金城主请你进去。” 江澈点了点头,走进了城主府。 这是他第一次来桃花城城主府。 并不奢侈。 里面种着些许桃树。 四周的墙壁上挂着各式各样的兵器。 倒像是一座桃花间的校场。 不过此时已是冬日,桃花早已经凋零。 金慕一大步流星从正厅内走了出来。 他看了江澈叹了口气。 “节哀。” 江澈俯身行礼。 “敢问金城主,可有咸阳来信,或者关于他的信?” 金慕一再叹。 “都没有。” “江澈小友,恕我直言,你着相了。” “武安君乃昭帝赐死,又怎么可能有咸阳书信来?” 江澈倒退了几步,嘴角浮起了一抹苦笑。 是啊,他着相了。 不过无论前世今生,他也的确不懂政治。 他没有再说什么。 他失魂落魄的离开了。 背影比刚刚从董平生洞府离开的时候更落寞。 金慕一看着他,目光中闪烁着不忍与同情。 “江澈。” “生活还得继续。” “已故的人无法复活,还活着的人总能做更多。” 江澈攒了攒拳头。 老师给了他太清炼元诀和五气朝元筑基图,又给了他进入太虚幻境的钥匙。 自然是对他寄予厚望。 但他不是神而是人。 如此好的老师身故,他都不这么难过,他还是人吗? 换句话来说,如果你对一条狗这么好,你死了或许狗也会很难过。 “谢谢。” 江澈极力压抑着自己的情绪,跟金慕一道谢了一声,走出了城主府。 金慕一却是跟着他走了出来。 金元海也走了出来。 甲士们早已为二人牵好了战马。 看着金慕一、金元海上马,江澈愣了愣。 “赵军来犯了?” 他攒紧了拳头,咬紧了牙。 如果说,穿越后一件件事情,只是让他站在秦人的位置考虑种种事情。 那么得知公孙起离世的消息后,他已经完全把自己当作了一个秦人。 或者说,从老师离世那一刻起,他便是真正的秦人江澈了。 金慕一、金元海道。 “赵军现在正在包围了整个南安郡,似乎想做的很多,不会一时进犯桃花城。” “我们只是抓紧时间,去做些该做的事情。” 江澈点了点头。 “我能帮上什么忙吗?” 金慕一、金元海笑道。 “不用你帮忙,你现在最应该做的是调整好自己的状态。” “作为人屠的弟子,你应该去更高处。” 江澈点了点头,没有再多说。 他此时的状态,也的确帮不上什么忙。 他现在只想去一个地方。 金慕一、金元海看着他的背影叹了口气。 若是这少年,走不出来,只怕天骄也将不天骄。 若是能够走出来,只怕名动天下是必然的。 紧跟着,他们不再多想,收回目光,收回注意力。 看向了集合整齐浑身散发着浓浓肃杀之气的城主府府军们。 “出发!” 语毕,他们策马穿越风雪向外而去。 大军跟随其后。 风雪中,天空里,白虎军气若隐若现,缓缓凝聚。 同时已经向着某个地方失魂落魄走去的江澈五海中,白虎气鸣,仿佛在回应着什么。 …… …… 桃花城附近一座高山上。 一位妩媚卓绝,其美不输赵初的青衣女子正在聚精会神的眺望着桃花城,努力寻找着什么。 桃花城的每一人每一物不断在她眼眸中闪过。 因为她强大的修为实力,此时她看整个桃花城不过反掌观纹。 只要她想,甚至可以清晰地看见桃花城每个人在干什么。 她的视线,扫过桃花城每一个角落,仿佛在急切的寻找着什么。 最终她的目光落在了一个在风雪中奔跑着的悲伤的玄衣少年身上。 少年在得知武安君去世的消息,拉着为武安君哀悼、游行的行人如何的难以置信,再到如何的难过到崩溃她看见了。 少年去桃林道院找董平生她看见了。 少年去城主府她看见了。 少年失魂落魄的穿越风雪,走向城外她看见了。 再联系到那日少年相送公孙起、赵初于城外。 她终于可以确认。 这位少年,就是武安君唯一的门生、传人。 是的,世人不知道多少人以为武安君的门生、传人是那赵无忧。 谁能想到,最后那武安君的传人竟是这个桃花城的玄衣翩翩少年郎。 其实她曾在天外仙是见过这个少年的,她清晰的记得那个时候,这个少年就坐在赵初的旁边。 那时候她还觉得好奇,这个少年有什么资格跟无忧如此亲近。 现在看来却是她错了,天下间,谁又能够小觑人屠在临死前收的唯一的门生呢? “大秦武安君呐。” “你的学生,可不能再像你一样愚忠了。” 语毕,她身形一动,瞬间便消失在了原地。 …… …… 江澈来到了桃花城外的官道上。 那日他与剑南星几兄弟策马而来,相送师父。 那日也是大雪。 如今风雪依旧,但却故人不在。 老师啊,此去咸阳,怎就成了无归途呢? 他想放声大哭。 就在这时候,一袭青衣来到了他的身前。 ------------ 103.商青竹,伤心竹 “听说,你在等一封信,一封来自咸阳的信。” “一封关于武安的信。” 来人的声音很轻很柔,就像是一阵轻飘飘的春风。 但却带着发自骨髓诱人心魂的妩媚。 江澈抬起头来,看见了一张并不陌生的脸。 号称其美冠绝桃花城,能与赵初作日月争辉的天外仙花魁季青竹。 “季姑娘,我们并不熟。” 江澈努力平复着心头悲伤的情绪,说道。 季青竹笑道。 “我们当然不熟,但我们是一类人。” “我知道你想要什么,于是便给你带来了。” 她说着,从衣袖里掏出了一封信来递给了江澈。 “来自咸阳的信。” “关于他的信。” 江澈没能拒绝。 他想知道师父怎么走的。 他想知道为什么会这样。 他接过了信,拆了开来。 映入眼帘的是一个个滚烫的秦字,事无巨细的记载了当时公孙起在函谷关的情形。 人屠是如何让天下群雄畏惧的。 秦昭帝又是如何赐死人屠的。 其中也包括了秦帝为了让诸国退兵如何割让利益的。 以及最后,武安君府的丫环伶月踏着函谷关满关将士、修士的道元星辉铺路,来给武安君收尸。 最后的结语更是触目惊心。 ——死而非其罪,秦人怜之! 江澈再也忍不住,泪流满面。 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 季青竹见状,微笑道。 “你死了师父,我死了爷爷,他们都曾为这个国家作出了不可磨灭的贡献,甚至可以说,大秦有今天,他们功不可没。” “然而,大秦却辜负了他们。” “大秦赵氏皇族的狗们却辜负了他们。” 江澈怔了怔,一把擦干了脸上的泪水。 “不知你爷爷是?” 季青竹微笑道。 “商君,听说过吗?” 江澈再度愣住了。 商君。 身为秦人,怎么可能没听说过商君的大名。 大秦能有今日,完全是因为商君。 可以说,在很多人眼里,商君如秦父。 谁能想到,天外仙的花魁,艳绝桃花城的季青竹,竟然是商君的亲孙女。 “所以,季姑娘应该叫做商青竹才对?” 商青竹,伤心竹。 如此而已。 本名商青竹的季青竹笑了笑说道。 “是啊,可你知道为什么我不敢以真名示人吗?” 江澈细思极恐,汗流浃背。 商青竹接着说道。 “因为啊,当初车裂商君,用的是他立下的连坐之法。” “也就是说,我商家本该满门抄斩、株连九族才对。” “可商君有何罪,而我商家又有何罪?” “你师父武安君死而非其罪,我爷爷亦如是啊。” “或许,忠于秦,侍于大秦皇室如此白眼狼之君就是他们最大的罪。” 她向着远方眺望,面色忧伤令人怜惜。 江澈道。 “商君我虽未有机会见,只闻其名。” “但这样的人物,只是闻其名,我心中亦是敬佩不已。” “尽管我现在也很难受,悲伤的要死,但我还是想跟你说一句,请节哀。” 商青竹冷笑道。 “节哀?” “你难道不想为死去的武安君做点什么吗?” 江澈道。 “做什么?” 商青竹道。 “当然是替他们要个公平。” “难道如此大秦你还未看清,难道如此秦帝,你还要去忠?” 江澈道。 “秦帝或许不是一个好皇帝,但我是秦人。” 商青竹眯了眯眼睛,语出惊人,胆大包天。 “江澈,你想过给这个大秦换个皇帝吗?” 江澈倒退了两步,瞳孔微缩。 “你想造反?” 商青竹眉头微挑。 “反又如何?” “如此大秦,不该反吗?” “如此秦帝不该反吗?” 江澈再次愣住了。 秦昭帝赐死师父的事情,固然令人悲愤。 可他不是傻子,能够想到师父那般人物怎么可能不知道此回咸阳要面对的是什么。 可为什么师父还是回去了呢? 说明师父已接受了这一切。 大秦不只是秦昭帝的大秦,也是师父的大秦。 所以他江澈终生不会反秦。 “我不会反秦的。” 江澈斩钉截铁地说道。 那么是说如果给大秦换个皇帝可以了? 真是有意思。 不愧是人屠人生终点前看中的少年啊。 商青竹笑了,眉眼弯弯。 “你真有意思。” “如果有一天,你想给大秦皇帝换个皇帝,可以来找我。” 语毕,她起手,墨青色的光辉汹涌,最后化作了一颗星辰飘向了江澈,落在了江澈的身体上,没入了江澈的身体里。 “你……” 那颗星辰入体后,竟是直接落到了江澈的五海中。 他想要阻止已来不及。 只能看着商青竹,如临大敌。 “别紧张,我对你没有敌意,更没有恶意,否则你应该知道,我的修为不高,但要杀你,也如同捏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 商青竹微笑道。 “这只是给予你的一个小小见面礼,等你想通了,什么时候准备反秦,或者什么时候准备给大秦换个皇帝,通过它可以联系我。” 语毕她直接转身,踏着莲步,身影很快便消失在了风雪中。 江澈蹙了蹙眉头。 尽管那颗墨青色的星辰没有什么威胁,没有什么恶意,可以后呢,万一呢? 他并不会轻易信任商青竹,哪怕这是一个漂亮得不像话的女人。 哪怕这是商君的亲孙女。 可他又有什么办法,拔除落在五海中这颗墨青色的星辰呢? …… …… 商青竹再次回到了桃花城外的那座高山之上。 在这里,还站着八位藏匿在风雪中的阴影。 “刚刚为什么不杀了那个初境小子?” “难道你想让他成长起来,去成全赵稷狗贼?” 阴影们道。 商青竹冷笑。 “你们真以为,人屠唯一的传人如此好杀?” “你们信不信,只要你们杀念泄露,让那小子有生命危险,你们立刻就能粉身碎骨?” 阴影们沉默了。 商青竹接着道。 “而且啊,他已经想要换个皇帝了,他怎么可能会成为秦昭帝的新武安君呢,或许他也可以成为我们的新武安君啊。” 她眼眸里泛着浓浓的期待。 “总之,万不得已的情况下,我不会去动人屠的徒弟。” “我们还是先配合赵人们,复仇吧。” 语毕她扬起了双手,仿佛要拥抱整个天空。 她没有抱住天空,但整个南安郡方圆却出现了异变。 ------------ 104.我只有一个师父 金慕一、金元海带着大军来到了黎山前。 风雪漫天。 但他们的视线仍旧可以穿越风雪,看到妖气冲天的黎山。 妖气大概是什么颜色的。 在金慕一、金元海以及桃花城将士们的视线中。 妖气是紫黑色的,粘稠的就像是鲜血。 而因为黎山浓郁的妖气,四周的风里都仿佛藏着一股淡淡的、刺鼻的腥臭。 “我想除黎山已久。” “却不知黎山水多深。” “知不日吾必死,不如舍身趟这黎山水。” 金慕一高声吟道。然后举起了手中的长戈! 长戈幽黑,乃为玄色,是为秦戈。 高举秦戈,为秦冲锋。 “杀!” 他高喊。 金元海高喊。 “杀!” 无数桃花城府兵将士举起了手中的秦戈高喊。 “杀!” 白虎军气生,随着金慕一、金元海以及桃花城的府兵们向着黎山冲去。 就在这时候,黎山上黄光沸腾,卷着妖气而动。 紧跟着,一个妖媚的声音响了起来。 “尔等为何犯我黎山?” 金慕一大笑回道。 “为何犯你黎山。” “那你黎山为何食我秦民?” 妖媚的声音带着几分怒意回道。 “尔可知道如此做的后果?” 金慕一冷声道。 “后果?” “你妖族食人。” “我人族斩妖需要知道什么后果?” “又需要有什么后果?” 语毕,风雪中,他道元沸腾。 秦戈亮起。 就像是无数光明落在了上面一样。 紧跟着金元海们也作出了同样的举动。 无数秦戈变得光明。 他们握着光明的秦戈,在策马离黎山越来越近的时候,向黎山掷出了手中的秦戈。 一杆杆秦戈如同光雨落向黎山。 白虎军气随之而动,撞向了黎山浓郁的妖气。 黎山震动。 黄气震怒。 就在这时候,黄气忽然散了。 它是被什么撞散的。 紧跟着类似星辉般绚烂的光晕蔓延了开来。 一时间黎山妖气大盛,只是顷刻间的功夫便撕碎了白虎军气,继而蔓延整个天空,甚至给人一种妄图要代替风雪笼罩世界的错觉。 如果江毅、关山月在这里,一定会发觉,这光晕跟江毅召唤那狐狸虚影时候一模一样。 当然,事实上关上月、江毅就并肩站在不远处。 “大妖?” 金慕一看着如此恐怖、强烈、磅礴的妖气,一颗心宛若被一柄重锤砸了一下一般。 金元海、桃花城的将士们亦是如此。 黎山屹立此间,纵妖吃人,诸国敢怒不敢言。 秦廷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金慕一自成为桃花城城主一直以来想要弄懂为什么。 他也不是傻子,当然知道四周诸国如此,秦廷如此,黎山必然水很深。 不然也不至于到了如今的局势,他们已入绝境下,方才来探黎山。 结果他已经把黎山想的够厉害了,还是低估了黎山。 此妖之气势,简直完全不输给人族那些位绝顶修士。 星辉般绚烂的光辉蔓延,笼罩黎山方圆的天地。 从中生出了一个巨大的狐狸虚影来。 狐狸有九尾,九尾摇曳如巨树。 在它的九条尾巴面前,仿佛大日都显得渺小。 紧跟着,一个浩瀚如天地的声音响了起来。 “尔等蜉蝣,为何撼青天!” 震耳欲聋! 一时间金慕一、金元海胯下的军马们当即发出了惊恐的嘶鸣,吐血倒地。 它们都是身怀有一丝蛟龙血脉的龙马,竟然只是因为这声音,当即倒在地上,痛苦的抽搐了起来,五官泣血。 而因为它们的倒地,许多将士反应不及,也跟着倒在了地上。 如星辉般的光晕开始蔓延,瞬间吞没了他们的身影。 他们的甲胄开始破碎,紧跟着是身躯。 哪怕是金慕一这样的腾龙境强者与金丹境强者也不例外。 将死之际,他们只是苦笑一声,然后高声呼道。 “秦!” “风!” “风!” “风!” 呼声响彻天地,好似要撞破那已经笼罩了整个天地的妖气、光辉。 就在这时候,真的有风自他们身后吹来,铺天盖地,卷走了风雪、妖气、光辉。 大秦风起! 将一切逼至黎山,逼回黎山。 救下了金慕一、金元海的命。 救下了桃花城府兵将士的命。 紧跟着他们听见了一声重重的叹息。 “你们不该死在这里。” 紧跟着一位身着黑甲的将军踏风而来。 他身高九尺有余,仿佛顶天立地,英武不凡,两鬓发绒如狮,不怒自威。 “蒙骜将军!” 金慕一身为桃花城城主,虽然算不上位高权重,但大秦有名的将与官他自是认得的。 而蒙骜,正是执掌大秦黄金火骑兵的天火将军! “我们不该死在这里,那我们又该死在哪里,难道是桃花城吗?” 金元海泪流满面。 “君上抛弃了南安,抛弃了桃花,要让我们被那些赵人屠戮。” “我们不答应。” “我们不反君,不叛国。” “我来到了黎山,只是想看看黎山,然后为秦民们多杀几个妖,有错吗?” 蒙骜无法回答,只能又一声叹气。 就在这时候,狐狸,更准确的来说是狐妖浩瀚的声音再次响彻天地。 “蒙家小朗,你们大秦是准备与我黎山开战吗?” 蒙骜连忙道。 “误会,黎山君,我大秦绝无此意,只是下面人自作主张。” 语毕,他看向了金元海、金慕一。 “归!” 金元海、金慕一不解,蒙骜虽然不算是天下最强那一批修士,但也绝对是修行界中的佼佼者。 他踏风而来,与狐妖的妖力领域抗衡,那么为何不敢与那狐妖出手厮杀? 归? 归去桃花,然后等死? 金慕一、金元海不愿。 “将在外,君令有所不受。” “而且,蒙将军,你只有权统领黄金火骑兵,无权命令我这桃花城城主。” “还有我这个桃花城府兵统领。” 他们继续向前。 然后踏出了蒙骜的秦风领域。 身死道消。 他们死在了黎山下。 死在了狐妖的领域中。 其他桃花城的府兵将士前仆后继。 蒙骜震撼。 他没想到最后是这样的结果。 但他能够理解,因为他也是秦人。 可是君上是无奈的啊。 如果不放弃南安,诸国怎会退兵 休养生息,卷土重来,这些忠勇的秦人怎么就不懂。 回桃花不一定会死,留在这里才会死。 “有个很好的武夫底子,叫冯光明,可入南安军,以蒙将军的手段,可轻易找到此人。” 蒙骜愣了愣。 在生命的最后,他听见了金元海、金慕一的声音。 等他看去。 二人已化成了一堆破碎的白骨。 其他秦军将士亦如是。 …… …… 桃花城城主、府兵死在黎山下江澈并不知道。 他只是悲伤的坐在风雪里,泪流满面,想要嚎啕大哭,却又哭不出来。 无声抽泣! 他多想回到送别的那一天,跪下来求公孙起不要走,求赵初不要走。 这不是卑微的哀求,而是他只有这么一个师父,不想失去这些师父。 就在这时候,他听见了身后有脚步声响起。 数人踏雪而来,为他撑伞。 他抬起了那张泪流满面的脸,看着这一张张熟悉的面庞,悲伤道。 “我没有师父了。” “我就这么一个师父。” ------------ 105.蒙骜 剑南星、顾子义、冯光明、夏勇武知道武安君被赐死的消息后,当即也反应了过来,原来公孙院长就是大秦人屠。 当然其实顾子义早就知道了,他也想到了公孙起此归咸阳的结局。 可那又与他有什么关系。 他关心的始终只是剑南星、冯光明、江澈几兄弟的事情而已。 他想,按照五弟的性格,知道了这件事情一定会很伤心吧。 他甚至想过,如何让江澈不知道这件事情,瞒着这件事情。 思来想去,他又觉得自己真是关心则乱,犯了蠢。 身在大秦,大秦武安君被秦昭帝赐死的这件事情怎么可能瞒得住呢? 举国哀悼的时候,他们便想到江澈肯定知道了这件事情会很难过,于是便满城去找江澈。 最终还是见到了董平生院长,董平生才用定寻珠,找到了江澈的位置。 然后他们来到了江澈身侧,看见了这位泪流满面的五弟,然后听见了他说的那两句,仿佛能够把悲伤灌入人心的话。 是啊,五弟只有一个师父。 但现在他没有师父了。 真是叫人难过啊。 但他们无法复活公孙起,能做的只是。 “你还有我们。” 剑南星、冯光明、顾子义斩钉截铁地说道。 江澈听着这句话,哭着哭着就笑了。 “是啊,还好我还有你们。” 剑南星、冯光明、顾子义也笑了。 他们对视了一眼。 “我有一杯酒,愿与君共饮解君忧。” “不知君想去哪里饮?” 江澈笑得更灿烂了。 “春草堂。” 不过笑并不代表着他不悲伤了。 此时此刻,因兄弟在侧,悲欢共存。 …… …… 如果是以前,江澈肯定会说去天外仙,毕竟前贤们说得好,美酒佳人愈人心。 但他现在只想去春草堂,因为送别师父那一天的酒,是在春草堂喝的。 春草堂内也是有包间的。 进入了包间,兄弟几人布置下了隔音手段。 当然他们的隔音手段只能针对普通人与初境修士。 毕竟几兄弟还年轻,而且他们也算不得什么大人物,觉得不会有什么筑基修士这么无聊,特意来窃听几个道院内院新生、外院弟子的谈话。 而且春草堂是小地方。 冯光明心直口快,进屋后咬牙切齿。 “昭帝怎么如此昏庸,为什么要赐死武安君。” 他可谓语出惊人,这些话如果被别人听到了,定是要掉脑袋的。 不过也因为做了些准备,在这偏僻无人的春草堂里,他才敢如吃了熊心豹子胆的说这话。 顾子义却十分冷静,也因为冷静,所以看得十分透彻。 “武安君不死,诸国不安心,诸国不安心,便不会退兵。” “所以啊,要解函谷关之危,秦国之危,公孙院长必须死啊。” 他说着,不知怎的脑海中浮现起了那个令人如沐春风的高大老人,心底也涌起了浓浓的悲伤来,于是猛饮了一大口酒。 秦国他虽不喜,也没什么感觉。 但公孙院长这样的人物,却值得敬之爱之。 江澈苦笑道。 “所以啊,师父也是愿意用自己的生命去解秦国之危,函谷关之危的。” 他说着这句话,甚至能够清晰的感受到,公孙起对大秦浓浓的爱。 只可惜他再也见不到这位忠君爱国的师父了。 剑南星心中也有悲伤,于是举杯敬酒,与几兄弟一饮而尽。 酒过三巡,肉过五味。 顾子义忽然说道。 “兄弟们我们离开桃花吧。” 剑南星、冯光明、江澈愣了愣。 一直吃喝的夏勇武也愣住了。 “啥?” 他们惊愕、难以置信,甚至有些怀疑自己的耳朵。 顾子义重复道。 “我说,兄弟们,我们离开桃花吧。” 江澈们蹙了蹙眉头,问道。 “为什么?” 顾子义道。 “桃花要亡了,南安也要亡了,我们不能陪着它们一起亡,我们得走,我们要活下去。” 他本想说的是你们要活下去,但又想到他这么说兄弟们一定会担心、会多想的。 于是你们就变成了我们。 怕几兄弟想不开,还未等几兄弟回应,他又接着道。 “兄弟们,别忘了大师兄付夜华说的。” 江澈们道。 “子义我们当然懂大师兄说的道理,可惜今日桃花还未是重山,我们直接离开……” 话未说完便被顾子义打断了。 “赵军不会再用对付重山的方法对付桃花。” 就在江澈们几兄弟要发问的时候。 忽然有风灌来,瞬间吹散了江澈们的布置,将包间的门一下子猛然撞开。 江澈们大惊纷纷按住了腰间的佩剑,如临大敌。 他们回首看去,只见一个穿着将军玄甲的狮鬓男子负手立于门前,如顶天立地,强大到令人窒息。 “金元海死了。” 显然他说这句话是给冯光明听的。 冯光明如遭惊雷,呆若木鸡的愣在了原地。 简直就跟当时江澈听到武安君离开了的反应一模一样。 他脸色煞白,半晌后颤声道。 “他怎么死的?” 金元海于冯光明,如公孙起于江澈。 男子道。 “桃花将亡,其不愿就这么死于赵军之手,乃伐黎山,兵败身亡。” “同行者还有桃花城城主,桃花城府兵。” 冯光明声音颤抖道。 “他们都死了?” 男子点了点头道。 “他离开的时候让我来带你前往南安军。” “说你是很好的武道苗子。” 一旁的江澈满心震感。 因为猪四、狗三的事情,他也一直想足够强大的时候动动黎山。 谁能想到黎山水之深,简直远超众人想象。 不过想想也是,黎山能携众妖立于现世人族诸国之间,怎么可能简单。 经过长新村的事情,他已经足够重视黎山,却不想他看黎山,仍旧不过井底蛙见月。 金慕一不过腾龙。 金元海不过金丹。 但有无数桃花城府兵相随。 这可是能够与大赵军队厮杀。 只要大赵通天境界不出,他们坚守半月一月都没问题。 结果竟然都死在了黎山。 可见不入通天,不可惹黎山。 冯光明满面悲色。 “他答应过我要亲自送我入南安军的。” “现在这又算什么?” 他咬牙切齿,悲痛万分,却又无可奈何。 半晌后他强忍着心中的情绪,看向了男子敬声问道。 “敢问将军姓名?” “大秦,黄金火骑兵统帅蒙骜。” “有资格送你去南安军吗?” 不知为何看着这群少年,蒙骜忍不住想起了曾经的自己,于是忍不住打趣了一句。 ------------ 106.别了,兄弟 在大秦,蒙骜虽然没有武安君公孙起那么出名。 但黄金火骑兵的名头,哪个秦人没有听过。 作为大秦王牌四军,可以说只要黄金火骑兵一动,诸国无不胆战心惊。 而作为黄金火骑兵的统帅蒙骜,又岂会是无名之辈? 金元海能送冯光明前往南安军,他怎会送不得? 区区一个桃花城府兵统领,比起蒙骜这位黄金火骑兵统帅,可以说是萤火与皓月。 “你怎么会没有资格送我去南安军呢?能送我去南安军,简直是我八辈子修来的福分。” “但我还是想去看看他死的地方,蒙将军,你能带我去吗?” 江澈们看着冯光明,眼眸里泛着深深的同情与不忍。 天道不公,总是让他们这些亲近可爱的人与世长辞。 不过生逢如此大争之世、乱世,人生确实唯有离别多,再强大的人,也不能免去常逢离别之苦。 蒙骜道。 “当然可以。” 他对这个重情重义的少年充满了欣赏。 江澈们对视了一眼。 “我们也想一起。” 蒙骜笑了。 “那便一起。” 紧跟着他转身,风起,席卷四野。 江澈们只觉得天地变化,视线再清晰时,已来到了黎山前的战场。 风灌四野,白骨森森。 所谓白骨露于野,千里无鸡鸣,亦不过如此。 “这些都是桃花城的府兵?” 冯光明的声音再次颤抖了起来。 蒙骜点头。 “金元海与金城主就长眠于此?” 冯光明又道。 蒙骜再点头。 江澈们震撼。 他们从没有见过这样的画面,曾经熟悉的人就这么成了一具具睡在土里的白骨。 尤其是江澈,记得之前去城主府的时候,那些桃花城的府兵都还好好的呢。 金城主与金元海也都还在好好的,这才过去多久,怎么就这样呢? 他脑海里,情不自禁浮起了金元海、金慕一的面容,还有那些桃花城府兵的面容。 他心中先是悲伤汹涌,而后恨意生。 黎山妖物,该死! 这不是什么正义感爆发,纯粹是站在种族立场上。 妖杀人,妖吃人,他生而为人,自然恨妖,想要杀妖。 冯光明看向了蒙骜,问道。 “蒙将军,你这么强,为什么不救他们?” 蒙骜道。 “我救了他们,但他们执意赴死,我救不了一群执意赴死的将士。” 冯光明默然。 半晌后,他握紧了拳头,咬牙切齿。 “我此生,誓灭黎山!” 金元海是他除了江澈们外,冯大年外在这个世界上最亲近的人。 如此亲人死于此,他自然比江澈们心中的悲意更浓,恨意更浓。 就在这时候,江澈听见了,在他体内的五海内,响起了一个声音。 “你不该恨黎山,你要恨应该先恨秦廷,先恨昭帝小儿。” “如果不是昭帝小儿放弃了南安,如果不是秦廷放弃了南安,他们又怎么会被迫如此?” 这声音妩媚卓绝,摄人心魄。 正是商青竹的声音。 江澈悚然一惊,内视五海,发觉商青竹的声音正是从那五海中墨青色的星辰中传出来的。 他沉默,惊恐,汗流浃背,却又无可奈何。 因为他知道,现在以他的力量根本无法抹除这颗墨青色的星辰。 蒙骜或许可以。 但他并不信任蒙骜,所以不敢请蒙骜出手。 不过商青竹说的话真的毫无道理吗? 如果昭帝不放弃南安,如果秦廷不放弃南安,金元海、金慕一自然不会来黎山找死。 他们已经忍了这么久了,怎么突然就要动黎山了呢? 无非是生命最后之际,与其留在桃花等死,不如用这条命,做些有意义的事情。 虽然最后看来,还是毫无意义。 但也让江澈们这些可以说是大秦未来的年轻修士,看清了黎山。 蒙骜道。 “有志气是好事,你们现在境界还低,看黎山如同井底蛙见月。” “等你们境界再高些,再看黎山,便会如一粒蜉蝣见青天。” 冯光明震撼。 江澈们震撼。 难道通天境触犯黎山,仍旧找死? 蒙骜看着他们的神情,忍不住笑着多说了几句。 “黎山周围有几国?” “这些国家缺乏强大的修士吗?” “黎山的妖物只吃秦人吗?” “为什么只要黎山妖物不过分,四周诸国都默许它们作恶吃人,你们想过吗?” 冯光明们沉默了。 江澈沉默了。 虽然他是穿越者,但对于这个世界的了解跟前身是一样的,又如何能够高瞻远瞩,看清黎山。 经蒙骜这么一提点,他们猛然惊醒,恍然大悟。 “黎山之高,远高于通天。” 五海中,商青竹的声音再度响起。 虽然目前为止,商青竹对江澈都没有什么恶意。 但一个人能够在自己身体里说话,一定是一种很糟糕的感觉。 半晌后,冯光明看向了蒙骜。 “我们什么时候去南安军?” 蒙骜道。 “现在,如果你还有什么事情要处理,我可以等你到明日清晨。” 冯光明想了想,看向了江澈们。 “我要去南安军了,兄弟们。” 顾子义、剑南星、江澈、夏勇武怔了怔。 剑南星一步踏出,率先与冯光明拥抱。 “三弟,去了南安军好好的,等你出人头地,他日秦都再聚首。” 是的,哪个少年郎不想鲜衣怒马,一朝看尽咸阳花。 能够在秦都咸阳纵剑笑傲群雄,才是真英雄。 剑南星与冯光明分开后,顾子义走了上来,与冯光明相拥。 “三哥,到了南安军好好的。” 冯光明道。 “都好好的,你小子也别摆烂了,别人不知道,我们可都知道,你的天赋不弱于五弟,你若想努力,论道大会上你也能大放光彩。” “你若真努力了,段奇毅那个跳梁小丑给你提鞋都不配。” 顾子义与冯光明分开后,点了点头,眼眶通红。 “我不摆烂了!” 接着,江澈与冯光明相拥。 “三哥,等你名动天下时,我们再聚共饮酒。” 冯光明道。 “五弟,你一定先我们名动天下!” 江澈笑道。 “苟富贵,勿相忘。” 冯光明回道。 “苟富贵,勿相忘。” 最后走上来与冯光明相拥的是夏勇武。 “冯师弟,你走了,我他娘找谁喝酒,和谁偷看姑娘洗澡。” 冯光明本来挺悲伤的,听见这话,悲伤瞬间便变成了恼怒。 “谁他妈跟你去偷看姑娘洗澡了,你全家才偷看姑娘洗澡。” 不过恼怒完,他又叹了口气,重重锤了一下夏勇武的胸口。 “夏师兄,等我名扬南安军一起喝酒,请你看姑娘。” 夏勇武咧嘴而笑。 “那感情好啊。” 他们能够理解为什么冯光明要现在走,而不是明日再走。 知晓黎山越强,他便更迫切的想要变强。 他想早日去南安军,想早日走在变强的路上,以后再出现金元海这样的事情,他便能做些什么。 他早日变得足够强,便不会与兄弟永远分离。 可事实真的如此吗? 没有人知道。 离别在即。 看着几兄弟,冯光明一个铁汉子竟然哽咽了起来。 “兄弟们,都好好的。” “本来我们说好一起走,原谅我,必须去南安军。” 江澈们也红了眼眶。 “兄弟同心,便是同行,他日咸阳见。” “好,他日咸阳见。” 冯光明重重点了点头。 蒙骜看着几个少年,不知怎的越看越喜欢。 “你们也早日离开南安吧,你们是道院弟子,是大秦的修行种子,想必明天道院便会通知你们离开。” “记住,留有用之身,做有用之事。” 江澈们重重点头。 “将军珍重。” “光明,珍重。” 冯光明重重点头,看向了蒙骜。 “我们现在走吧,蒙将军。” 语毕,他再度转头看向了江澈们,然后冲着江澈们用力挥手。 风起。 蒙骜带着他乘风而去。 如大鹏扶摇直上九万里。 江澈们也冲着冯光明用力挥手。 在他们的视线里,蒙骜、冯光明的身影越来越远,越来越小,最后直至消失不见。 恍惚间,又有人唱起了那首《送别》。 人生,唯有离别多。 ------------ 107.“逃兵”,江毅! 次日。 整个桃花城响起了浩瀚的钟声。 是桃林道院的道钟。 这是让所有道院学子聚集的钟声。 听到此钟声,桃花城内,桃林道院的弟子无论在做什么,都要赶赴道场集合。 金慕一死后,城主府的残余力量便暂时归桃林道院院长董平生总领。 此时董平生的洞府内,副城主丁勇就乖乖的站在董平生的身侧 “百姓都已经北迁了吗?” “尤其是重山城那些百姓。” 丁勇道。 “都北迁了,留下的都是些无法离开的人。” 董平生笑道。 “那就好,诸国逼迫,我大秦被逼无奈,只能妥协,放弃南安,让赵人们攻屠南安泄愤。” “但我们总还能做些什么,只要百姓迁徙,道院弟子们也离开,我们这些人死了也无所谓,就算死了也能从赵人们身上咬下一块肉来。” 丁勇也笑了。 “是啊,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 “青山已留,我等还有何后顾之忧。” 董平生道。 “丁副城主,不如跟我前去看看,我桃林道院的火种们?” 丁勇道。 “董院相邀,我岂能不从?” 接着,二人并肩走出了洞府,向着道场而去。 来到了道场上,桃林道院的弟子已经相聚于此。 除了大师兄付夜华追杀黄泉小鬼未归,其余人都已至。 江澈们并肩而立。 本来昨日冯光明离去后,顾子义便提议跑路了。 但江澈们却觉得,反正今天道院要通知所有修行种子一起走,不如跟大部队一起走。 不然单独走,弄得跟逃兵似的。 当然顾子义其实也知道,江澈们其实是想为桃花城做点什么的。 几兄弟那点小心思,他可谓已经完全拿捏。 他没有反对。 毕竟如果有庆先生在的话,就算再大的危险,也不会是危险。 虽然他并不喜欢庆先生。 但之前庆先生主动斩杀白牙军救下他和江澈们,让他对庆先生的印象改观了不少,二人关系也有所缓和。 董平生、丁勇来到了道场,所有道院弟子面前的时候,董平生直接开门见山道。 “你们该离开桃花城了。” “在诸国逼迫下,昭帝赐死了武安君。” “大秦也必须放弃我们南安郡。” “你们是我们大秦的修行种子,是大秦的未来,必须好好活下去。” 有刚刚出关的道院弟子问道。 “那百姓们怎么办。” 董平生笑道。 “整个南安郡的百姓已经北迁,现在就剩你们了。” 有道院弟子悲道。 “我们是道院弟子,如何能够弃道院,弃城而逃。” 董平生道。 “正因为你们是道院弟子,才更应该弃道院、弃城而逃。” “你们活下去,能做更多的事情。” “只要你们足够强大,有一天就能为大秦把南安拿回来,在这里重建桃林道院、桃花城。” 这里的道院弟子也不是迂腐、蠢笨之人,在听了董平生的话后,哪怕刚刚不想离去,想留下来与桃花城、桃林道院共存亡的人,此时也纷纷动摇,准备离去。 有道院弟子又问。 “董院,那么我们的家人怎么办?” 董平生神色温和。 “现在给你们一个时辰的时间,去马厩取一匹快马,通知你们的家人一起离开。” “快!” 道院弟子化作鸟兽虫鱼四散。 江澈看向了夏勇武、顾子义、剑南星。 “我回去接江雪和江毅。” 顾子义、剑南星、夏勇武道。 “我们等你。” 接着,江澈走向了马厩,牵了一匹龙驹,翻身上马,纵马出了道院,向着江家寒院而去。 今天是周末。 学塾放假。 江澈来道院集合的时候,江雪还在睡懒觉。 可江家寒院映入眼帘的时候,江澈看见江雪手里握着一封信,眼眶通红的站在门口。 顿时,江澈一颗心都提了起来。 他心里情不自禁浮起了一股浓浓的不祥的预感。 一时间,他忍不住提速,策马疾驰到了江雪身前,然后翻身下马,问道。 “小雪,怎么了?” “发生了什么?” “谁欺负你了?” 江雪举起了手中的信。 “看,大哥走了。” 江澈愣住了。 大哥走了? 走去了哪里。 他接过了江雪手中的信,看见了大哥的字迹。 ——小雪、小澈,因为公事,我要离开你们很长一段时间,望珍重。 小雪就暂时交给你照顾了。 抱歉,这本来应该是我的职责与义务,但为兄没有办法。 小澈、小雪,请原谅我的不辞而别。 来日我必然补偿你们。 江澈心跳骤然加速。 为什么大哥要在这时候离开。 在他的记忆里,大哥可从来不会是抛弃他和江雪,要独自逃走,苟且偷生的人。 可以说,在江澈看来,对于江毅来说,他与江雪比江毅的生命都重要。 可大哥为什么在这种关键时候不辞而别? 有什么事情,比自己和江雪还重要吗? 江澈抱起了江雪,放在了马背上。 “我们去治安司看看。” 江雪点了点头,乖巧的坐在了马背上。 待到江澈翻身上马后,她双手环住了江澈的腰。 江澈策马向着治安司而去。 不多时他们来到了治安司的门口,从外面依稀可以看到里面严肃、紧张的气氛。 虽然治安司的每一位成员都训练有素,但真正面对死亡时,仍然有人崩溃。 他们也不想死,他们也想跟百姓、道院学子一样北迁。 但他们没有苟且偷生的资格,因为他们是桃花城治安司的成员。 因此,他们必须陪着桃花城共存亡。 “那江毅一定是提前知道了风声,直接逃走了。” “他弟弟是江澈,江澈可是如今南安郡除了付夜华外,最炙手可热的修行种子。” “他想要提前知晓这些事情,不是难事。” …… 治安司的司长面色发黑。 该死的江毅,临阵脱逃。 扰乱军心,有机会再见到你,我一定将你碎尸万段! 他虽然咬牙切齿,此时心底恨极了江毅,但表面还是要波澜不惊,说一些安军心,振士气的话。 “够了。” “我们治安司的成员虽然不是军人。” “但也食君禄,怎能做出弃城而逃的事情。” “我们必须在这里,就算明天是世界末日,我们也不能逃。” “别忘了,你们虽然不能逃,但你们的家人、亲人,你们重要的人已经北迁,可以说,你们用你们的生命,换来了他们活下去的机会。” 果不其然,这段话说出后,治安司内人心渐稳。 那些崩溃的情绪好转。 那些抱怨的不再抱怨。 他们虽死,但他们的最重要的家人、亲人都能好好活下去,他们确实不该有什么不满意的了。 而此时治安司外的江澈也听到了这些。 心里“咯噔”一下。 如遭惊雷、呆若木鸡的愣在了原地。 ------------ 108.坠夜 前身记忆里的江毅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江澈不禁开始回忆。 记忆里的江毅,是一个恪尽职守的官差,是最好的大哥。 可以说,凡其应承担之责,必尽全力。 在治安司勤勤恳恳,恪尽职守的他,怎么会因为做出为了苟活而叛逃的事情呢? 虽然对于江澈来说,他宁愿江毅做了逃兵,也不愿意江毅因为所谓的治安司“职责”留在这里陪着桃花城共存亡。 虽然这也是江毅应该做的。 但这就是江澈人性之私。 他从来没说过自己是一个大公无私的人。 不过江雪哪里能容他人这般说江毅? 对于江雪来说,江毅比江澈还重要。 因为每晚给她讲故事,哄她睡觉,给她做早餐、晚餐,陪她做作业、做功课,早上送她念书,晚上接她回家的都是江毅。 对于她来说江毅就是世界上最好的大哥。 逃兵对于秦人来说,可是一个最屈辱的词。 这是大秦三岁小孩都知道的事情。 所以在江雪看来,江毅永远不可能是逃兵。 “我大哥才不是逃兵!” 她斩钉截铁地说着,挣脱了江澈的怀抱,跳了下来,踏入了治安司。 江澈脑瓜子嗡嗡的,跟炸开了似的。 倒不是说江雪的做法让他头大,而是因为江毅留给他们的书信上说是因为公事离开。 而今看来,江毅完全就是私逃。 大哥为什么要骗他和江雪。 又发生了什么,才致大哥如此? 他心里堆满了问号,却无人为他解惑。 而在江雪一声大喊入治安司后,治安司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江澈、江雪身上。 他们刚刚平复的情绪再度激动了起来。 “江澈!” “是江澈!” “说,江毅去了哪里?” “是不是你提前通知你大哥,让你大哥跑路的?” …… 他们七嘴八舌地说着走出了治安司的办公厅,来到了院落里,将江澈、江雪给团团围住。 江澈不自觉按住了腰间的佩剑。 他沉着冷静,浑身上下透着一股与年龄不符合的成熟,像极了一个小大人。 “请诸位冷静。” “如果我事先知道治安司的成员不得离开桃花城,只能与桃花城共存亡,我的确会让我大哥提前离开。” “但我并不知道,我来这里只是想要寻找一个答案。” “这是我大哥留下的书信。” 他将书信展开,呈给了治安司的所有成员看。 都是桃花城的同胞,都是秦人,能以理解决的事情,江澈并不想用剑解决。 更何况治安司司长乃是堂堂周天境的修士,他自是打不过的。 此时治安司司长依旧站在不远处,冷眼看着这一切。 他对江毅有重重的怒气。 江澈是江毅的亲弟弟。 他自然迁怒于江澈。 所以众人围上来,想要找江澈、江雪麻烦,他放纵这些人。 而且他也跟这些人想的一样,认为江毅出逃,一定是江澈这位道院天骄的手笔。 可现在然而事情似乎并非这样。 随着江澈展开书信,他大步流星走了过来,在看清了信上的内容后,冷笑一声。 “好一个江毅,竟然为了苟活,连家人都诓骗,亏我还一直视此人为左膀右臂,衣钵传人。” 他看向了江澈。 “你找的答案不在治安司,或者你可以去长新村看看。” “当然,长新村的百姓已经迁徙了。” “你大哥是个有秘密的人。” “以前,他从无越矩,所以我容忍他的秘密,今天他弃袍泽战友、弃司而逃,我不想再容忍他的秘密。” “但长新村的的村民已经北迁,我想要知晓这个秘密,就得去找长新村的村民。” “现在,我们已不能离开桃花城。” “所以这个秘密你自己去看吧,江天骄。” “到时候看到了江毅,你问问你大哥,他对我这个治安司司长是否有愧?” “对治安司这些同袍是否有愧?” 他当然认得出江毅的字迹。 身为治安司司长,怎么可能是庸碌之辈。 他知道他手下很多人都有自己的秘密。 只要这些人足够乖巧,能够干好本职工作,恪尽职守,他便能容许他们的秘密存在。 他或许不是一个好的领导,更不是一个好的治安司司长。 但在他的带领下,桃花城治安司的工作向来展开的很好,治安司的每一位官差都十分敬爱他。 江澈怔了怔,原本他以为自己拿出了证据,这些治安司的人也要为难一番自己,没有想到这位治安司司长最后只是这般。 果然,现实不是话本小说。 不过大哥有秘密? 秘密在长新村? 又会是什么秘密呢? 江澈满肚子疑问。 但他还是对着治安司司长行了一礼。 “如果见到我大哥,您的话我一定带到。” 治安司司长目光幽幽。 “嗯,你大哥是一个让人失望的人。” “希望你不是。” “江天骄。” “离开桃花城后,希望你好好活下去,不要让人失望。” 话虽然刺耳。 但发自肺腑。 也不是什么坏话。 江澈重重点头,没有恼,而是抱起了江雪大步流星的走出了治安司,将江雪放在了马上,然后翻身上马,准备回桃林道院。 江雪眼眶红红的,细弱蚊声地问道。 “江澈哥哥,我们的大哥真的是逃兵吗?” 江澈道。 “不是我也希望是,比起做勇士,我更希望大哥活着。” “但我觉得大哥不是那样的人,我相信大哥。” 江雪重重点头。 “我也相信大哥。” 就在这时候,江澈心底忽然浮起了一股强烈的危机感。 恍惚间,他嗅到了空气里,仿佛多了死亡与毁灭的味道。 青天白日,黑暗袭来。 迅速吞噬着一切光明。 整个桃花城,宛如一下子掉进了夜里。 这是发生了何事? 无数人惊恐。 江澈也有些手足无措。 他从未经历过这样的事情,当然不知道该如何应对。 就在这时候,桃林道院方向有光生出。 金灿灿的光最终凝聚成了一个巨大的虚影。 “道院弟子向北逃,不要回头。” “其余超凡修士、秦廷超凡官员各司其职,维持住护城大阵的力量,为我们大秦的修行种子,争取逃跑的时间。” 是董平生。 金慕一逝世后,代行桃花城城主之职的董平生。 ------------ 109.苍龙见我,我亦见苍龙 “愣着干什么,快跑啊。” “你大哥不该跑,你是该跑!” 看着江澈愣在原地不动,治安司司长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出来恨铁不成钢地说道。 不过经此大变,其他同龄的少年、少女只会比江澈反应更糟糕。 在治安司司长看不见的地方,在江澈看不到的地方。 无数道院学子不知所措,双腿发软。 什么力量,能将一座城拉入黑暗中。 他们惶恐、惊恐。 但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 人不能去比自己更差的。 江澈愧疚。 他本可以做的很好。 也该做的更好。 他握紧了缰绳,策马向北而去。 一路向北,不要回头。 有个声音在他五海中响起。 是商青竹。 这个仇恨着大秦的商君之后,竟然不想他死。 是因为同病相怜吗? 他脑海中情不自禁浮起了那个高大的玄衣老头儿的身影。 如果师父在,谁又能将桃花城拖入黑暗中呢? 自己又怎么需要如同一只丧家之犬逃走呢? 紧跟着,他又甩了甩脑袋,将这想法甩出了脑袋。 怎么能老想依靠师父呢? 不应该是自己逐渐强大,心想便能事成。 如果自己足够强大,谁能将桃花城拉入黑暗里。 如果自己足够强大,师父又怎会被赐死在函谷关! 我要变得更强! 他心里有个声音在呐喊,充满了渴望。 在黑暗中前行并不是一件舒服的事情。 人类骨子里是畏惧黑暗的。 于是前人在黑暗中前行的时候发明了火。 火在人类心中也常常代表着希望与光明。 “铿!” 剑出鞘。 道元沸腾星火燃。 他以星火照亮前路,与江雪向北,向生与希望的方向前行。 就在这时候,黑暗里有更多的光生出。 是无数修士以道元燃烧出光明驱散黑暗。 如万家灯火,星星点点。 虽然渺小,但却给人一种极其震撼的感觉。 有人向北奔逃,为了未来。 有人死守桃花,为了现在。 就在这时候,天空里有墨青色的光洒来。 不知道何时,天空里竟生出了一颗又一颗墨青色的星辰。 墨青色的星辉散发着璀璨的光,点亮了黑夜与桃花。 空气中死亡与毁灭的气息不再恍惚,越来越清晰。 那星辰足足有七颗。 在天空中以某种规则排列。 紧跟着,星辰之间出现了线。 线相连,勾勒出了一条蛟龙的雏形。 与此同时,整个桃花城,或者更贴切的来说是整个南安郡忽然大地震动,如地龙翻身。 在南安郡的四周,龟裂、翻滚的大地里,可清晰的看见墨青色光晕汹涌,如同一条条粗壮的虬龙从地底飞出,又钻入,如此反复。 画面之震撼,简直难以用言语来描述。 那墨青色的光晕不断翻覆后,竟是一跃而起,冲向天空。 冲向了那七颗勾勒出了蛟龙雏形的星辰。 墨青色光晕与七颗星辰相合,这时候所有人才知道,那不是蛟龙,而是传说中的苍龙。 而天空中的墨青色星辰,也正是传说中的苍龙七宿! 以现世超凡之力,召唤出神话传说中的力量,这是何等的恐怖。 大赵少数几位高境修士能够做到。 但不到秦国灭国之战,那几位修士不可能动。 所以到底是何方力量,在帮助大赵对付秦国? 一个小小的大秦南安郡,真的值得如此? 董平生心中想。 但却没有人解惑。 他忽然有些想念公孙起了。 公孙起在这里,很多事情都可以轻松解决吧。 大秦武安君倒了,很多事情便不再那么安心了。 唉。 苍龙生,盘旋于天空,咆哮着。 它的吼声震耳欲聋,龙吟惊天! 它巨大的双瞳注视着整个南安郡,里面有毁灭与死亡的光晕流转、交错。 江澈看着苍龙,只觉得苍龙也在看着他。 算上吕镇那次事情的话,这次见苍龙,他是第二次见到神话传说中的生物。 他内心震撼,生出了一种很奇怪的感觉。 我见苍龙,苍龙见我? 他体内酥痒无比,仿佛有什么东西要破土而出。 在五海中。 五海中,他先生白虎,后生玄武,今又要生什么? 下一刻,他的五海中响起了一声龙吟,与天空中的龙吟遥相呼应。 紧跟着一条迷你的苍龙生出,一口吞掉了商青竹留在五海中那颗墨青色星辰。 苍龙即青龙。 秦昭帝825年冬。 苍龙见江澈,江澈亦见苍龙。 而后,江澈五海生青龙气。 五气朝元完成其三。 …… …… 苍龙注视着南安郡几分钟后。 整个南安郡开始崩塌。 仿佛有一股强大无比的力量正在不可逆转的带着整个南安郡走向毁灭。 南安郡的郡守名为南荣光,乃是大秦南方大世家南家出身,如今已是推开天地门的通天境强者,放在那些小国,可是能够坐镇一方的大人物。 而在大秦,却只能为一方郡守。 而此时,手持一郡之力,能战列国通天境天骄的他,眼眸里只有浓浓的无奈与悲哀。 他远比南安郡其他人要了解苍龙七宿是何等可怕的存在。 “我南安郡不过大秦西南一边陲小郡,何以得见苍龙七宿啊。” 如果他不是南安郡的郡守,他可能在看到苍龙七宿的那一刻便转身向北而逃。 可惜他不能逃,他要留在这里做更多的事情,为所有南安郡百姓以及修行种子北逃争取时间。 下一刻,他周身泛起了璀璨的光辉。 这光辉不断变大,形成了一个跟他一模一样的巨人虚影。 竟是传说中的法天象地。 法天象地是通天境后,摘取神通种子后,才能拥有的能力。 他当然不可能摘下如此强大的神通种子。 他能做到如此,都是因为他现在有整个南安郡的力量加持。 当初烈山夫人有重山城一城力量的加持,都能与大赵第一腾龙圣贤交手争锋。 那么有南安郡一郡力量加持的南荣光又该多么强大? 法天象地生,巨大的虚影如同太阳一般耀眼,他的光芒覆盖整个南安郡,也守护着整个南安郡。 少顷,数个呼吸的工夫过后。 太阳般耀眼的巨人虚影开始崩塌,不可逆转的走向毁灭与死亡。 南光荣整个人的生机也开始溃败。 堂堂有一郡之力加持的通天境强者,在苍龙的注视下,竟然比豆腐还要脆弱。 秦昭帝825年冬,南安郡郡守、通天境修士南荣光,在苍龙的注视下而亡! ------------ 110.段奇毅的报复! 南光荣的死让整个南安郡陷入了绝望。 当然,像江澈这样的“小人物”并不知道南安郡郡守南光荣刚刚死了。 他们只是看见,在北方有太阳般耀眼的巨人生出,浑身光晕笼罩整个南安郡。 短暂的阻止了整个南安郡的毁灭与死亡。 不过没一会儿,巨人便崩塌了。 光便不见了。 南安郡的毁灭与死亡继续。 此时的江澈只是在想。 二哥、四哥、夏师兄、陈程他们应该没事的吧? 他脑海中情不自禁浮起了夏勇武、剑南星、顾子义、陈程等人的身影。 尽管他不想死。 尽管他带着江雪。 他更不想江雪死。 他内心还是不止一次冲动过,要回去找剑南星们,与兄弟们一起逃。 可即使不回头,他也能清晰的感受到,身后的大地正在不断龟裂。 此时不断破碎的大地就像是怪物的深渊巨口,不断吞噬着整个南安郡。 退路已无,只能向前。 他又如何能回去找剑南星们? 而且,他现在只要跑慢一点,便会被龟裂的大地吞噬一命呜呼。 又如何有余力去寻找自己的手足兄弟。 他唯一能做的就是拼命向前,不余遗力的向前,将江雪带到安全的地方再说。 现在他更能理解穷则独善其身的话了。 但他宁愿自己一辈子都没那么李姐这句话。 从没有一刻,他这么痛恨自己的弱小。 从没有一刻,他那么迫切的想要变强。 …… …… 苍龙生。 南安郡亡。 这是任何人都无法改变的事情。 顾子义看着整个桃花城都在崩塌。 他第一时间想到的便是去寻剑南星、夏勇武,然后去找江澈,一起逃走。 在江澈离开后,陈程也要去陈家交代一些事情,让陈家人一起出逃。 夏勇武自告奋勇的去当狗腿去了。 至于剑南星,他的父母远游至今未归,因此在桃花城内也没什么需要一起带着北逃的家人亲人。 不过因为曾受段家恩惠,他准备去段家通知段家一声,略报当年段奇旭对他的恩情。 虽然段奇毅也是道院弟子,段家不可能提前收不到什么风声。 此时段奇毅也会通知段家来桃林道院集合,一起北逃。 但那都是段奇毅与段家的事情,剑南星不会去管那么多,想那么多,他只做自己认为该做的、对的。 这就是剑南星,桃林五义中的老二。 可剑南星、夏勇武、陈程们刚走没多久,顾子义便看见了整个南安郡都被拉入了黑夜中,天空中七宿生,地龙翻身墨青光辉飞腾于苍穹,七宿凝苍龙。 整个南安郡,不可逆转的走向毁灭。 因为身世背景之特别,没有人比他更清楚苍龙七宿的恐怖。 所以他现在迫不及待的想要先去找剑南星,再去找跟陈程在一起的夏勇武,再找到江澈一起走。 就在这时候,一道身影拦在了他的身前。 “是时候回去了。” 是庆先生。 顾子义一把抓住了他的衣袖。 “庆先生,我求求你带我兄弟一起走,或者让我找到我兄弟们,我们一起走。” 庆先生淡淡道。 “各有各的缘法,而且苍龙七宿现世,我们只能管我们自己。” “那个江澈你不必担心,他是人屠弟子,大秦不会让他出事。” 顾子义瞪着眼珠子。 “五弟我不用担心,夏勇武呢?” “二哥呢?” 庆先生道。 “苍龙七宿前,我最多勉强能让你平安无事。” “人屠都不可能无所不能,更何况我一介书生。” “难道你没听说过,百无一用是书生?” “现在,你有两个选择。” “一是主动跟我走,二是我强制带你走。” “给你十息时间。” 顾子义苦笑道。 “是不是我只有足够强了,很强了,才可以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庆先生点头道。 “理论上,应该是这样。” 顾子义泪流满面。 “我以往很多结果都注定,反正我怎么样努力都改变不了,不如摆烂,但是……” 庆先生一针见血。 “但是,你忽然发觉,如果你足够强大,有些事情你不可以改变,但有些事情你可以改变。” 顾子义看向了庆先生,咬牙切齿,双瞳泣血。 “庆先生,我恨你,我恨你们。” 庆先生笑道。 “没关系,你怎么看我没关系,我只做我认为该做的事情。” 语毕,他一把抓起了顾子义,腾空而起,向东北远行。 竟是朝秦境外而去。 大风呼啸,顾子义高呼。 “我错了,兄弟们,对不起!” 他在心中默默祈祷。 五弟、二哥、夏师兄,你们一定要平安,一定要平安,求求老天保佑。 再见面,我一定不会还是这样。 …… …… 对于段家,剑南星并不陌生。 但他没有想到,自己会在某一天,以这样的方式登临段家。 他敲响了段家的门。 开门的不是段奇毅的父亲,而是段奇毅。 他竟然先剑南星一步回到了段家。 剑南星抱拳行礼。 “段师兄,我此来,是特意想来通知伯父,让伯父告知段家全族桃花城将亡,南安郡将亡,请速速去道院集合,然后北迁的事情。” 段奇毅微笑道。 “我已经跟家父说过了,家父已经通知全族了。” “剑南星师弟,你真如我堂兄所言,重情重义,有侠义之心啊。” 面对他的夸奖剑南星无动于衷,只是再抱拳道。 “既然段师兄已经跟伯父说过了,伯父也已经通知全族,我该离开了。” 段奇毅微笑着突然问道。 “敢问师弟,江澈在哪里?” 剑南星怔了怔,不知道段奇毅突然问江澈在哪里干嘛。 就在这时候,整个桃花城被拉入了黑暗。 地龙翻身,大地震颤。 七宿现,墨青色光围绕南安郡在大地间巡游,最终向着苍穹腾飞。 七宿间,苍龙生。 在苍龙的注视下,整个南安郡开始不可逆的走向毁灭。 剑南星大惊。 当即想要回去寻找顾子义、夏勇武,然后再找江澈一起逃跑。 就在这时候,一声清脆的“剑鸣”响起。 段奇毅竟然向剑南星出剑了。 你们都看不起我,今天我要让你们后悔! 他心中如此想。 ------------ 111.黑暗里的复仇者 正如江澈所想,段奇毅从没有放下过仇恨。 因为江澈,他在众目睽睽之下,遭受了奇耻大辱。 他怎么可能放下? 他一直在等待机会而已。 而现在就是最好的机会。 江澈筑基了吗? 不过区区初境而已。 他早已筑基,如今也获得了筑基境战斗道功。 重来一次,他已有信心战胜江澈、击杀江澈。 但战胜江澈、击杀江澈,怎么就能算彻底报仇雪恨呢? 谁能知道,他自从输给江澈后,这些日子都怎么过的吗? 他今天趁着这个机会,要将江澈以及他身边重要、亲近的人一个个都杀干净。 让江澈生不如死,最后再死在自己手中。 公孙院长已走。 赵初已走。 如今南安郡如此惊变。 董平生等人要守护桃花城。 谁能管自己要杀谁? 当然,经历过一件件事情,段奇毅已经不是以前那个段奇毅了。 他一出手,便是筑基境战斗道功——知耻。 那日在桃李春风楼上,父亲让他知耻。 而后机缘巧合下,他获得了筑基境战斗道功知耻。 一剑卷霜芒。 这是蕴含了无尽耻辱的一剑,因此狠辣到了极点。 面对如此强势的筑基一剑,一般的初境修士只怕只能避其锋芒,夺路而逃。 可剑南星没有逃。 他先是十分震惊地看着段奇毅,紧跟着从震惊中回过了神来,然后凝重的出剑。 他的战斗道功没什么特别的,曾经江澈、顾子义曾不止一次想把太一剑经传授给他,但都被他拒绝了。 他当然知道顾子义会的那本剑道道功,给江澈的那本剑道道功十分强大。 但这本剑道道功并不适合自己。 但再强大道功若不适合自己修行能成与否都两说,更别说发挥出其威力来。 于是他去了道院道功库,在董平生的指点下,找到了最适合自己的战斗道功。 ——正气歌残卷! 天地有正气! 剑南星一剑刺出,中正平和的一剑,却挡住了段奇毅的知耻。 这怎么可能? 江澈当初的剑都不可能挡得住自己这一剑。 他剑南星又凭什么? 难道桃林五义气真的个个就是潜蛟? 道元沸腾。 既然做出了要杀人的决定。 段奇毅便不会再吝啬道元。 知耻你能挡住那么后勇呢? 所谓知耻而后勇。 无比勇猛的一剑剑芒生出,瞬间撞碎了剑南星的天地有正气。 他没有慌乱,而是继续刺出了第二剑。 天地有正气,杂然赋流形。下则为河岳,上则为日星。 正气而磅礴的一剑迎来再挡。 可初境再强,又怎么可能挡得住筑基呢? 如今段奇毅的筑基可已经是真正的筑基了,他学会了筑基境的战斗道功,战力和那日与江澈而战的他已不可同日而语。 甚至可以说是天壤之别。 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 你不见我段奇毅出手已久,当重新认识我段奇毅! 勇猛一剑撞碎了剑南星的剑芒,然后刺入了剑南星的身躯,并不艰难,可谓容易。 毕竟以完整的筑基实力来杀一个初境,都不容易的话,段奇毅可以买块豆腐撞死投胎转世重修了。 他本以为剑南星会愤怒、生气、不甘。 但这个与他年纪相仿的少年没有生气、没有愤怒、没有不甘,只是十分平静地看着他。 “五弟会替我报仇的。” 然后,他怒了。 他很想问剑南星你为什么不生气,为什么不愤怒。 就这么被我杀死了,你难道不会感到不甘吗? 可在听到剑南星的话后,他更加愤怒了。 “江澈?” “他杀我?” “你以为我还是曾经那个段奇毅?” “你且在这里等着。” “我现在就去杀他!” “让他下去陪你。” …… 语毕他用剑彻底绞碎了剑南星的心脏,然后大步流星向北而去。 他自然不知道江澈的动向,但他知道有个人比自己更关注江澈,更想江澈死。 只要找到那个人,他就能够找到江澈。 而恰巧,他在那个人身上留下了一些手段,很容易就能够找到那个人。 最后看了一眼倒在血泊里生机涣散的剑南星,段奇毅嘴角微扬,握着带血的剑大步流星而去。 整个桃花城都将化为一片废墟,这具尸首自然不需要他再处理。 至于段家人,早已经开始北迁。 因为跟董院的关系,他实际上也是最早知道秦廷已经放弃南安郡的少数那批人。 …… …… 黑暗里的光亮让人更加绝望。 江澈一路北行,心里的不安越来越浓。 那种想要回去找剑南星们这些手足的迫切不知为何,愈演愈烈,如果不是身后无路,掉头而行只有死路一条,说不定他早已经掉头。 而伴随着这种欲望莫名越来越浓烈的同时,他心里浮起了一股强烈的不安感。 就仿佛他生命里有什么重要的东西在失去。 就在这时候,忽然一股强烈的危机感浮上心头。 凭借着直觉,他侧首向右看去。 只见黑暗中,一道黑影快速朝他撞来,速度之快,简直如同飓风。 顷刻间,黑影撞上了龙驹,龙驹发出了痛苦的嘶鸣,如同断线的风筝一般横飞了出去。 江雪只觉得天旋地转,发出了惊慌失措的喊叫。 在这关键时刻,江澈紧紧将他搂在了怀中,然后向上一剑纵星,高高跃起,平稳落地。 一系列的应对,堪称完美。 不过此时没有人欣赏他的应对。 四野充斥着毁灭与死亡的空气里,只有无尽的杀机。 江澈看不清来人,只看得见那是一个浑身都笼罩在黑色里的人。 他的手里握着什么利器,在撞飞了龙驹后,第一时间便向着江澈刺了过来。 哪怕看不到此人的神情、眼睛,江澈还是能够清晰感受到此人对自己的浓烈的恨意与杀意。 他不记得自己何曾得罪过什么人,要恨自己如此,想杀自己如此。 不过他没有犹豫,而是一剑纵星,向着那人杀了过去。 那人抬手刺来,手里的利器看不清模样,只能看见在其手周围,围绕着一层层黑雾。 这似乎是一种不知名的战斗道功,大概是筑基境的实力。 江澈五海中,白虎、青龙、玄武三气沸腾。 不过他没有动这三气,因为他并不想过早的暴露底牌。 而且这凶人,是否真是筑基境的修士还未可知。 毕竟江澈看着此人袭击手段,处处透露着不对劲。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此人之前撞飞龙驹,明明凶悍无比。 现在却有一种在蜉蝣撼树的感觉。 凶人如蜉蝣。 我如大树。 剑光璀璨,江澈不是筑基,但这一剑却胜似筑基。 果然! 剑芒卷着璀璨的星火瞬间撕开了凶人的黑袍,露出了庐山真面目。 江澈惊愕。 ------------ 112.我想杀你,日以夜继 黑袍下的真容江澈并不陌生。 正是段奇旭的生母。 那个丈夫逝世后,带着年幼的段奇旭在段家艰难求生的女人。 她曾端庄而严苛,凡事要求段奇旭必争第一。 段奇旭组建桃林五义名满桃花城的时候,段母的笑脸是那样的灿烂。 江澈清晰的记得,前身与剑南星几兄弟们去段家吃饭,段母对段奇旭不吝赞赏。 但每当段奇旭做什么事情有一点儿瑕疵,就会遭到段母毒打。 段母甚至会以自己的生命要挟段奇旭,逼迫他事事达到完美。 也正是因为段母的逼迫,段奇旭才最终会因为一颗开脉丹对江澈下狠手。 当然,虽然段母的很多做法都很极端,但她对段奇旭的爱是毋庸置疑的。 江澈清晰记得,自己杀死段奇旭那天,段母看着他那种眼神。 可以说一句诗来形容。 ——此恨绵绵无绝期。 是的无数个日夜,段母都想将江澈碎尸万段。 她对江澈的恨意,用江海难填来形容,都毫不夸张。 为了今天,她准备了很久。 她出卖了自己丈夫的家族,做了桃花城人神共愤的事情,在继狗三入城那次行动失败后,她终于得到了复仇的力量。 于是今夜,她来到了江澈的面前。 惊愕过后,江澈很快镇定了下来,淡然笑道。 “原来是伯母啊。” 如果这个凶人是段母的话,那么对他有那么强烈的恨意与杀意,便不奇怪了,而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我想杀你,日以夜继。” “江澈,你毁了我的一切。” “你不该杀了旭儿。” “你太绝情了!” 段母双目泣血。 她手中幽黑的雾与江澈的剑芒撞在了一起,发出了刺耳的金属撞击声。 星火四溅。 然而只是数个呼吸的工夫,他的剑便撕裂了段母的雾。 雾碎,他看见了段母手中的利器,是一把漆黑的匕首。 那匕首上,有浓烈的恨意与杀意。 在剑芒撕碎了段母的黑袍,段母显现真容的时候,他便知道了,他的猜想没错,段母不是筑基修士。 因此段母手中的黑雾,也根本不是什么战斗道功,而是一柄法器。 换句话来说,筑基境的不是段母,而是她手里的这把漆黑匕首。 最初江澈因为眼界、见识有限,第一时间判断错误,以为段母是筑基境,以战斗道功来袭杀自己。 所以后来他才会心中生出一种,段母在蜉蝣撼树的感觉。 一个普通人,哪怕拿着筑基境法器来袭杀自己,的确是在蜉蝣撼树。 只是,段母第一时间能够撞飞龙驹究竟用的是什么手段呢? 他不解。 但他也没有在意。 无论如何,段母都不可能是他的对手。 少顷。 剑芒撕碎了段母手中的漆黑匕首。 白虎、青龙、朱雀三气加持,又燃尽上百道元作星火的一剑,纵使是手持重山锤的刘振文也挡不住,更何况区区一柄筑基法器。 段母能够发挥出这柄法器多少威力。 然而就在漆黑匕首破碎的时候,段母脸上露出了一抹诡异的笑容。 “我盼奇旭超凡,胜过生命。” “我怎会不知,普通人就算手持神器,要想杀超凡,也如蜉蝣撼树。” 当然这是夸张的说法,真的神器现世,大概只是气息便能轻易秒杀任何腾龙境之下的修士。 不过,普通人也不可能挥动神器,因为他们更无法承受神器的气息。 但正如段母说的,她迫切的希望段奇旭超凡,那么她虽然是普通人,她一定很了解超凡。 而且身为段家的儿媳,她难道不知道论道大会的事情吗? 手持重山城镇城法器重山锤的初境修士刘振文,都败在了江澈的手上,只是普通人的自己,哪怕拿着筑基法器,就能杀死江澈吗? 所以她真正的杀招,并不在此。 而在匕首法器破碎后。 匕首法器破碎后,里面黑雾汹涌,凝为一针,瞬间吸取了段母的生命精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刺入了江澈的身躯。 段母的身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干瘪了下来,而她却在看着江澈发笑。 “此法器名为蜂针。” “何谓蜂针?” “蜂怒,射其针杀人,针失己也亡。” (蜜蜂愤怒,将蜂针射出,想要杀人,但失去蜂针,蜜蜂也将死亡。) 段母一介普通人当然无法发挥出法器蜂针的威力。 但蜂针这筑基法器很是特殊。 如果用生命精华为代价,甚至能够发挥出远胜于一般筑基境的威力、杀力。 就像现在,江澈还没反应过来,蜂针便没入了他的身躯,向着他的五海落下。 他面色微沉。 谁敢小觑一个母亲因亡子之痛而来复仇的决心与力量,都将付出惨重的代价。 江澈从段母出现撞飞龙驹的时候,在未认出段母身份的时候,便未敢小觑段母。 但没想到最后还是着了段母的道。 他脸色难看,沉默着一言不发。 他在想,自己如果直接动用青龙、朱雀、玄武三气杀伐,是不是就不会着段母的道。 仅仅只是刹那之间,他便得到了答案。 除非他事先直接秒杀段母,让段母无法用出蜂刺,否则他必会着了段母的道。 他着段母的道不是因为实力,纯粹是因为信息差。 段母手持蜂刺主动刺来,他只要还是初境修士,便无法无视刺来的蜂刺,便会先解决这刺来的蜂刺。 一切还是如现在这般。 而且段母为了今天等待了不知道多少个日夜,思考、筹划了不知道多少个日夜。 岂是江澈短短时间便能够思考出破局之法来的。 他能思考破局之法,段母就没思考过应对之法。 可以说从战斗最初开始,一步步走到这个局面,段母付出了无数日夜的心血,断然没有失败的可能。 但下一刻,令江澈惊喜的事情发生了。 蜂刺落向五海的时候。 朱雀起、青龙现、玄武出! 三气聚,一下子就撕碎了蜂刺。 堂堂筑基中的杀招,在青龙气、白虎气、玄武气面前竟然不堪一击。 而段母在生命的最后,却是说了这样一句话。 “侄儿,我知道你跟着我,我已经做到如此了,你应该轻松杀了他吧?” 江澈一颗心再次提了起来。 ------------ 113.遗憾你没能听到,搅碎心脏的声音 侄儿说的是谁? 江澈好奇。 段奇毅。 他刚刚想到这个名字,这个人。 段奇毅便从黑暗中走了出来。 他似乎早就到了,一直在暗中看着这一切。 他手里握着道院内院弟子的佩剑,剑上还有鲜血。 看着他的模样,江澈不知道为何,内心很是不安。 这种不安不是因为段奇毅表现出来的实力或者说是气场。 而是江澈恍惚间感觉到,冥冥之中发生了什么超乎掌控、超乎意料的事情。 段奇毅走出来后,段奇旭的母亲便咽了气生机尽散。 他看着自己那位早已经魂归九泉的堂兄的母亲苦笑道。 “我夺走了堂兄的一切资源,你与堂兄本应该最恨我,却想不到,最后你我竟然要联手杀人。” “而且你还要用生命为我杀人铺路。” “这就是所谓的的世事无常吗?” “伯母。” 然而没有人能回应他。 下一刻,他抬起头来,看向了江澈。 “当日道院你让我如小丑,颜面扫地,今日我要将那日的屈辱,十倍奉还于你。” 江澈冷冷看着他。 “我就知道,你从未放下过仇恨。” “你也不可能放下仇恨。” “请赴死。” 他握紧了手中的剑,准备与段奇毅生死搏杀。 尽管曾经在论道大会前,他以碾压的实力击败过段奇毅,但他仍旧不会小觑段奇毅。 虽然现在的他与当初论道大会前的他已不可同日而语,但段奇毅也不会原地踏步。 而且段奇毅当时已是筑基,虽然没有筑基境的战斗道功,名不副实。 但现在段奇毅一定得了筑基境的战斗道功,战力方面已完全脱胎换骨。 一个初境,敢小觑一个真正的筑基境就是在找死。 当然他也知道这次与段奇毅一战,一定是既分胜负,也决生死。 所以他对段奇毅郑重说了请赴死三个字。 段奇毅听见了“请赴死”三个字后,顿时想起了杀死剑南星时,剑南星平静而坚定的那句话。 ——五弟会替我报仇的。 江澈,你以为你击败我一次,就能够压制我一生吗? 凭什么是你杀我,不能是我杀你? 凭什么是你请我赴死,而不是我请你赴死? 愤怒! 极致的愤怒。 没有多余的废话。 他出剑。 知耻、后勇相合,是为知耻而后勇。 比刺向剑南星的那一剑更猛烈。 蜂刺入五海,断江澈晋升筑基之望,再有如此强势的筑基一剑,段奇旭相信,这个云景象的泥腿子就算是神仙转世也难逃一死! 的确,任何一个初境修士,哪怕是付夜华初境的时候遇到如此情景,只怕也要败亡。 但江澈不是付夜华,也不是其他初境修士。 他的体内藏着传说中的青龙气、白虎气、玄武气。 他更不只是什么云景象的泥腿子,而是被大秦人屠公孙起最欣赏、最看重的年轻后辈,堂堂人屠的弟子。 段奇毅、段奇旭的母亲为了今天准备了很久。 他也未曾懈怠过。 他也想过有朝一日剑覆黎山,也想过效仿师父马踏天下。 他还要剑至咸阳,为师姐鸣剑。 他也不敢懈怠。 他为了变强,比段奇毅、段奇旭生母更加努力。 哪怕是有金手指,他也未曾懈怠过任何一天的修行。 哪怕是与剑南星们去饮酒。 他回归后,还要以道元醒酒继续修行。 这就好像你明明出去有了饭局,和朋友们玩乐微醺,回来后仍然坚持学习一样。 所以,无论段奇旭生母有什么样的准备,段奇毅有多么努力。 江澈都不畏惧。 此时在苍龙的注视下,身后的大地仍旧在不断崩塌。 要想不被这大地吞噬,江澈、段奇毅只能不断向北,然后在向北的过程中战斗。 段奇旭生母的尸首已经被大地吞没。 曾经一心想要出人头地的一对母子皆魂归九泉,让人唏嘘不已。 人间正道是沧桑。 那么段奇旭极其母亲的歧途呢? 无人能够回答。 就在这时候,段奇毅出剑的同时,他狰狞而怨毒的声音响了起来。 “你二哥剑南星已死在我的剑下。” “我搅碎了他的心脏。” “他心脏破碎的声音很美,很遗憾没能让你听到。” 他说这些并不是为了在江澈面前装逼泄愤,只是纯粹地想乱江澈的心。 而且他很聪明没有扭曲事实。 而恰是实情,才最能给予人致命一击。 江澈瞬间心乱! 他终于知道自己为什么看到段奇毅会感到不安了。 他的直觉没错。 果然发生了超出他预料,超出他掌控的事情。 “你竟然杀了二哥!” 他没有去怀疑段奇毅话的真实性,因为以目前段奇毅的实力来看,其要杀死剑南星轻而易举。 他眼含热泪,浑身道元沸腾,青龙气动、白虎气动、玄武气动。 段奇毅恍惚间生出了杂乱的错觉。 恍惚间他来到了兵荒马乱的战场,到处是将士在厮杀。 他茫然,有些不知所措。 他没有经历过战场。 在江澈前往重山城历练的日子,他还在家里苦修呢! 在江澈于战场生死搏杀的日子,他也还在家里苦修。 恍惚间,四周的场景变化,他又看见了如背山之龟的重山城。 城破,玄武现,何其震撼。 但他来不及震撼,他更多的是不解,为什么自己会看到这些画面? 最后他看见了,苍龙灭世。 当然这只是一种夸张的形容,其实灭的只是南安郡而已。 就像现在。 昔日江澈见这些画面,五海中生四象三气。 段奇毅只是生出茫然无措了。 下一刻所有幻觉归于虚无,他见证了江澈来时的路,却没能复制出江澈同样的路。 果然,世界上没有相同的两片叶子,他人的成功亦不可复制。 段奇毅是段奇毅。 江澈是江澈。 所有幻觉消散后,四周还是黑暗里正在不断毁灭的南安郡。 身前还是该死的江澈。 只不过江澈眼眸里燃烧着熊熊怒火,那怒火是那么的明亮,与其剑上的星火一样。 江澈出剑了。 剑啸如龙吟、如虎啸、恍惚间还有玄武之威。 这一剑很强! 段奇毅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压迫感。 他情不自禁又想起了那一日。 论道大会前。 他不服气江澈出战,以筑基之境战江澈,结果惨败,如同跳梁小丑,丑态尽现,成为了整个道院最大的笑话。 哪有小孩天天哭,哪有小孩天天输! 我段奇毅就不信,今日我以真筑基巅峰之力,战你江澈个初境,还不是你江澈的对手! ------------ 114.我愿焚命请君死 江雪的世界是简单的,又是复杂的。 什么时候是复杂的呢。 在她的记忆里,应该是大哥没当上官差的时候。 那个时候她还很小很小,依稀记得二哥江澈总是蹲在门口,看着道院的方向,对超凡充满了憧憬。 然后,左邻右舍的小孩子会朝他扔石头,骂他是没有父母的野种。 那时候江雪很想冲出去,用石子砸回去,骂回去。 可每当这个时候,江澈就会把他抱进屋内。 那个时候,她便见到了人性的黑暗,见到了这个世界的复杂。 因为父母早亡,别的孩子就可以肆无忌惮的欺负你,嘲笑你,用石子扔你,侮辱你,而不用遭受任何惩罚,任何代价。 甚至他们的大人,父母见到了这种情况,都会一笑了之。 因为在这些大人、父母眼里,你也是该被他们孩子欺负、践踏的,因为你没有父母,在这些大人、父母眼里,就是没有父母的野种,活该低人一等,活该受尽欺凌。 这让还不怎么懂事的她便见识到了人心之黑暗,竟能如此。 那么这个世界又是什么时候变得简单的呢? 应该是江毅当上官差,江澈进入道院的时候。 她记得江毅当上官差不久后的一个傍晚,江澈浑身湿漉漉的回来,然后发了疯的努力考道院,最后在进入道院后,仿佛全世界都变了。 左邻右舍的孩子都变得对江澈、她、江毅十分客气。 尤其是在江澈与段奇旭们结为桃林五义之后,这种客气,甚至变成了尊敬。 以至于江雪从进入学塾开始,便成了班里、年级里的大姐头。 不过江雪觉得,江澈的变化最大的,还是那次从黎山死里逃生回来后,成熟了许多,稳重了许多。 很多时候,恍惚间,都透着一股浓浓的与年龄不符合的成熟。 想想也是,纵观江澈的经历,谁能相信一个十四岁的少年能做到这么多的事情。 今夜从段奇旭生母出现,袭击江澈开始,江澈便一直把江雪紧紧搂在怀里。 关于段奇旭的母亲,江雪是没见过的。 但父母早亡的她被江澈、江毅保护的再好,也比大多数同龄孩子早熟。 她也比其他同龄孩子要聪慧。 她见过段奇旭,看着段奇旭母亲袭杀江澈的神情,看到段奇旭母亲的面容后,她便猜到了段奇旭母亲的身份。 还有段奇毅她也没见过。 但她也猜到了段奇毅的身份。 她觉得这个世界真是奇怪。 明明错的是段奇旭,背信弃义,不顾兄弟感情谋害兄弟的是段奇旭,错的是段奇旭。 而江澈杀了段奇旭,这些人还是要来杀死江澈为了段奇旭报仇。 就仿佛跟当年一样,明明是那些孩子在施恶,但他们的大人却仍然纵容他们,沉默着支持着他们。 江雪感觉到愤怒。 当然她并不知道,段奇毅不是为段奇旭来杀江澈,而是因为其自己跟江澈的恩怨。 就算知道了,对于江雪这样的孩子来说,她仍然觉得段奇毅是错的。 自己自取其辱,受了辱还要杀人报仇,天底下哪里有这样的道理? 但让江雪高兴且欣慰的是,江澈真的好强! 她虽不是修士,但也能够感受到二哥江澈这一剑是多么的恐怖。 上覆青龙、玄武、白虎,燃烧着璀璨星火的一剑就这么硬生生与段奇毅的剑撞在了一起。 “铿!” 刺耳的金属撞击声响彻黑暗。 剑撞在一起那一刻,他们同时变幻剑招,瞬间交手了无数个回合。 当然交手的同时,他们同样在北行。 因为他们南边的大地正在不断崩塌。 仅一个呼吸的工夫过后。 段奇毅的剑断了。 就跟当初论道大会上,江澈的剑断了一样。 这怎么可能! 江澈当初剑之所以会断,因为他面对的是重山城镇城法器重山锤。 如今他段奇毅与江澈同样手持道院内院弟子普通佩剑,凭什么自己的剑被江澈斩断。 段奇毅难以置信。 可冰冷的事实就在眼前,容不得他不接受。 他握着断剑连退数步,心中狠意生,脑海中灵光现,突然看向了江澈怀中的江雪邪笑一声。 紧跟着,只见他道基涌现,道元沸腾,生出了无数火焰溪流向着江雪围剿而去。 是为筑基境战斗道功火溪! 他要杀江澈不容易,甚至可以说江澈的强大远超乎了他的想象。 那么他就杀江雪,再攻江澈,让江澈手忙脚乱。 江澈再强,带着一个累赘,怎么可能还是自己的对手? 江澈有些惊讶,看来段奇毅这段时间真的很努力,竟然学会了三种战斗道功。 但可惜的是,皆杂而不精罢了。 没有金手指的加持,不是每个人都能修炼道功像江澈这么轻松。 江澈叹了口气,手中剑星火更盛! 如果段奇毅道功再精一些,可能他真的会陷入困局! 段奇毅瞪大了眼睛。 又是一样! 该死! 在战斗中,江澈的剑还能变得更快、更强! 可惜,他的火溪也能变招。 聚! 无数溪流,聚而为河! 大河奔腾! 势不可当! 段奇毅嘶吼,须发皆张,甚至连瞳孔都一片火红,仿佛都被自己的火焰给填满了。 这奔腾的火焰河流不是冲向江澈的,而是冲向江雪的。 江澈将江雪拦在了身后,纵剑刺向河流。 随着雷霆般的巨响声。 白虎、玄武、青龙虚影突然出现,屹立在奔腾的火焰河流上。 紧跟着,江澈一剑刺开了段奇毅的火焰河流。 看着自己辛苦研究出来的变招焰河被江澈分开。 看着焰河上的青龙、白虎、玄武,段奇毅瞪大了眼睛,心想,这是什么道功? 江澈什么时候学会了如此强大的道功! 他脑海中闪过了两道身影。 公孙起、赵初。 不公平! 如果没有公孙起、赵初,他江澈凭什么跟我斗! 他不知道的是,如果没有公孙起、赵初,江澈以普通筑基图早已经筑基,也能够赚到功法,修炼的筑基道功比他还精深,他一样要败。 而且世界上没有如果。 段奇毅心态炸裂、崩溃。 但他没有放弃,他心中狠意更盛。 他决定,哪怕自己要死,也要拉江澈、江雪一起陪葬。 我已经杀了剑南星,死了也不亏,再拉江澈、江雪陪葬,那就赚大发了。 哈哈! 他心中狂笑。 对江澈日以夜继的嫉妒与恨意已经将他内心扭曲。 他内心深处,不知何时,早已经滋生了一个扭曲的怪物。 在江澈继续纵剑向前杀来的时候,被江澈刺开的火焰河流在他的召唤下,以他为中心呈万川归海之势再度汇聚。 火焰加身,以身为种,是为焚! ------------ 115.总有一天,我会与天下列国群雄争辉 在知道了江澈强大,自己或许根本不可能战胜江澈的那一刻。 在认清了即使江澈只是初境,自己也与江澈有着巨大的差距的时候。 他便准备焚身以命一搏。 是的,他没有想过逃。 他知道要逃自己肯定逃不掉。 如今整个南地都在毁灭崩塌,他未必要以生命焚杀江澈,才算胜利。 只要他拖住江澈,让江澈被正在不断崩塌的大地吞噬。 那么江 贼焉能不死? 这般想着,他只觉得心中无比畅快。 他想江澈死,想了无数个日夜。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嫉妒到了极点的原因,他对江澈的恨,竟然一点儿也不比段奇旭的母亲少。 段奇旭的母亲说,她想杀江澈日以夜继。 段奇毅又何尝不是。 江澈看着段奇毅的神情,看着段奇毅的举动,不知怎的竟然在瞬间便明白了段奇毅要做什么。 他在战斗中,好像有着一种天生的敏锐的直觉。 这直觉能帮助他弄清楚自己在战斗中应该做什么,什么才是最正确的。 也能让他感受到敌人想做什么。 甚至偶尔灵光一现,达到顿悟。 这或许就是传说中的战斗才情! 在感受到段奇毅的念头和想法后,江澈瞬间开始思考起了应对之法。 段奇毅要拼命,他把命都豁出去了,自然不可能让江澈退。 江澈还有江雪要护,自然亦是退无可退。 无退路,他也只能拼命。 狭路相逢勇者胜。 他相信顾子义给他的太一剑经不会输给任何人。 他相信,太清炼元诀、五气朝元图打造的根基完全让他有越境而战的底气。 五海内,道脉内,道元沸腾,如同煮水焚江! 更多的星火燃起! 青龙、玄武、白虎三气更盛。 “二哥!” 被江澈刚刚拦在了身后的江雪也感觉到了不对劲。 她不想打扰江澈战斗,但心里的担忧都快溢出来了。 于是她情不自禁喊了一句。 可话才刚刚出口,她就像是做错了事的小女孩,急忙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她又如何不知道,干扰了江澈的战斗,才是大忌。 一时间她都快急哭了。 她真想给自己几个嘴巴子。 江澈确实也听到了江雪的呼唤,不过他并没有分心。 此时他的精气神都已经提升到了最巅峰的状态,四周哪怕草木微动,他都能够察觉到。 这本是金丹后才能拥有的“知微”之能。 但白虎、青龙、玄武三气加持下,江澈竟然只是初境便拥有了此能力。 当然只是效果没有金丹境那么强罢了。 看着江澈继续纵剑而来,而且剑芒更加强大。 段奇毅是惊愕的。 他本来想江雪都感觉到了不对劲,江澈应该稳健一点,至少暂时收招观察一下也是应该的啊。 但江澈竟然没有收招,而是继续纵剑杀来。 是什么让他这么勇的? 是什么让他这么自信的? 难道他真的以为自己天下无敌了吗? 段奇毅愤怒。 他感觉江澈轻视了自己。 不过这样也好。 他就算杀不死江澈,也能拖着江澈一起去死! 浑身燃烧着火焰的他迎向了一剑而来的江澈。 他伸出了燃烧着火焰的双手,想要去抓住江澈的剑。 “我抓住了!” 下一刻,他心绪激动,看着江澈,火红的眼眸里疯狂汹涌。 “江澈,今天我们一起死,哈哈哈!” 他放声大笑。 紧跟着,却听见了江澈冰冷的话语。 “是吗?” 接着,他清晰地看见,江澈的剑芒与星火撕碎了四周的一切,包括他的双臂。 “你想拖我一起被这大地吞噬。” “抱歉,不能让你如愿。” “段奇毅,我本与你无冤无仇。” “但你屡次针对我,最终自取其辱,反而还要记恨上我。” “要与我生死搏命,但我也只好请君赴死!” 段奇毅笑了,笑得十分凄惨。 “你对我说这些,是因为我堂兄段奇旭吧。” 江澈不置可否。 他虽然是穿越而来,但却也继承了前身的一切,在接收记忆那一刻,体验了一遍前身走过的所有的路。 前身与段奇旭情同手足。 然而最后,他却在杀死段奇旭后,今天又杀段奇旭的母亲,又杀段奇旭的堂弟。 真是让人唏嘘。 本是手足,终如仇寇。 “我就知道,在你们眼里,我都不如他,我的一切都是从他那里抢来的。” “那么你们呢,江澈。” “没有公孙起,没有赵初,你以往你斗得过我。” “我在九泉下看着,看着你能走到哪一步。” “你这个云景象卑贱的泥腿子!” 最后他的语气又变得怨毒,充满了憎恨。 他忘记了,辱人者,人恒辱之。 如果曾在南安郡论道大会大放光彩,能与昔日南安郡第一天骄付夜华争辉,作为大秦武安君唯一传人的江澈,都只能被骂一声云景象的泥腿子的话。 那么他段奇毅又算什么? “你在九泉下看着,我与天下群雄,如何争辉。” 江澈道。 黑暗与毁灭的光亮间,一身玄衣的少年意气风发。 他当然有这个自信,因为他足够努力,因为他有最好的师父、最好的兄弟,还有金手指。 如此都不能登上天下舞台,与列国群雄争辉,那么只能说,他江澈真的是个废物。 看着江澈如此面容,段奇毅有些恍惚,甚至心中情不自禁生出了些许茫然来。 自己是不是最初就不该与这样的少年郎为敌? 自己怎么配看不起这样的少年郎? 下一刻,江澈问道。 “我二哥真的被你杀了?” 段奇毅笑了,笑得很是灿烂,同时眼眸里也泛着浓浓的阴狠与戏谑。 “你猜?” 到底,他还是有能拿捏江澈的地方。 可下一步,他便知道自己错了。 因为江澈可没心情陪他继续这场游戏。 “我二哥不会死!” 他斩钉截铁地说着,剑芒与星火大盛。 段奇毅的身躯瞬间消散。 这位段家少年郎临终前想,无论如何有剑南星陪自己上路,自己都不孤单啊。 地裂蔓延,江澈没有再多看一眼,而是十分果决的抱起江雪,向北奔逃。 龙驹被段奇旭生母一撞,不知道飞出去后,是晕死过去,被碎裂的大地吞噬了,还是惊逃了。 他当然现在很想回去寻找段奇毅,但他回不去。 人生总是有很多无奈,而强大能够解决百分之九十五的无奈。 现在江澈非常痛恨自己的弱小,迫切的想要强大! ------------ 116.于希望之火中生朱雀 时间回到江澈刚刚离开道院,回家去找江毅与江雪的时候。 陈程也来到了陈家。 陈家与段家一样,同为桃花城四大家,虽然早年被段家压制,但出了一个陈程后,却是一飞冲天了。 当陈程踏入陈家大院的那一刻,在陈秀行的带领下,陈家的人全都走了出来。 男女老少,全是陈程的亲人。 而作为陈程的父亲陈秀行则是不怒自威,脸上虽有父亲的几分慈态,但更多的却是家主的威严。 “我们现在跟你去道院与其他道院弟子以及他们的家人会合,然后一起离开?” 作为陈家家主,显然他要比其他人知道的更多。 因此早已预料到了如今的局面。 陈程淡淡道。 “你们自己向北逃吧,记得跑快点,别死了。” “看在我们的血缘关系的份上,我提醒你们一下,你们北逃的时候,速度最好快点,不要回头,跑慢了可是会死的。” 陈秀行大怒。 “你在说什么?” “你疯了?” 陈程摇了摇头。 “你们从来不了解我,亲爱的父亲大人,陈家因我而兴,我一念之间,也可以让陈家亡。” “现在,快滚,否则十息之内,我先杀一人。” 陈家人看着陈程,只觉得今天的陈程格外的陌生。 陈秀行勃然大怒,抬起手来,就要给陈程一巴掌。 就在这时候,陈程周身忽然幽光汹涌,如魔气沸腾,瞬间便将陈秀行撞飞了出去。 看着吐血的陈秀行,陈程微笑道。 “看在我们父子一场的份上,我可以给你一次活命的机会。” 陈秀行抬起头来,看着陈程,惊恐道。 “你不是陈程,你究竟是谁?” 陈程道。 “我就是陈程,我说过了,你们从来不了解我。” “亲爱的父亲大人,你不是总是痛恨我不如付夜华嘛?” “现在看清了吗,付夜华在我面前算什么?” “如果不是为了圣教大计,小小的南安郡,岂能容得下我。” 如果江澈在这里,一定会发觉,撕开了伪装的陈程其实比任何人都要骄傲。 “十息已过。” 下一刻,他又道,抬指,便杀一人。 陈程还是那个陈程,陈程已不是那个陈程。 陈秀行知道,他没有再多话,强忍着伤痛,拖着受伤的身躯爬了起来。 “跑!” 他大喝一声,越过陈程,夺门而出,眼里有泪流下。 他是陈家之主,但也是个父亲。 虽然很多人都说自己的儿子如果非常有出息,就算不认自己,自己也会感到开心。 他也是这么认为的。 但真正到了陈程不再认他的那一刻,作为一个父亲,他还是感觉到心痛。 对,不是心疼,而是心痛。 陈程这个境界,即使不用眼睛,也能看见很多东西。 他看见了陈家人逃走的背影,没有感到一丝悲伤,只是觉得无趣。 自己怎么就生在了这么一群废物里? 陈家的确是桃花城的四大世家,但以他陈程的眼界,桃花城算什么,南安郡算什么? 当然,他也看到了藏匿在暗中的夏勇武。 夏勇武跟剑南星、顾子义们说的是要跟陈程一起来陈家,抱陈程的大腿。 实际上却是暗中跟踪陈程。 他早就发觉陈程不对劲了。 没有想到,陈程的秘密竟然如此之大。 “夏师弟,在暗处看了这么久,还没看够?” 伴随着陈程的声音,跟着,夏勇武不知道从哪里钻了出来。 他的匿术倒是极好,如果不是陈程境界如此之高的话,恐怕都发现不了。 夏勇武出现后,看着陈程干笑了两声。 “想不到陈程师兄竟是烛龙教的人。” 陈程看了夏勇武一眼。 “夏师弟见识不凡。” 夏勇武深吸了口气。 “我是不是该求师兄饶命。” 陈程道。 “你背后有人看着,我杀不了你。” “你也可以跟着我,看着我,但不要试图阻止我,否则就算你背后之人再强,我也必杀你。” “另外,看在我们也曾朋友一场的份上,我提醒你一下,如果你非要跟着我,你的朋友们将会很危险。” 夏勇武面色微沉。 “师兄你在威胁我?” 陈程道。 “随你怎么认为。” 紧跟着,他不再搭理夏勇武,而是一步一步,开始登天。 苍龙注视着南安郡。 南安郡开始崩溃。 …… …… “哥,对不起。” “刚刚战斗中,我不该打扰你的。” 就在江澈看着面板上,因为杀死段奇毅获得的176年寿元时,怀中的江雪忽然红着眼眶道。 江澈回神,摸了摸她的脑袋笑道。 “没事呀,哥哥已经打赢了。” 江雪破涕为笑,紧跟着又想到了什么,忧愁了起来。 “哥,你说大哥会平安的吧?” 江澈道。 “一定会的。” 江雪道。 “那这次南安郡要死很多人吧?” 江澈道。 “嗯。” 江雪咬牙切齿。 “造成这一切的人真该死。” “对了,哥,你一定很担心子义哥哥、南星哥哥他们对吧,我们不能回去看看吧?” 江澈道。 “身后无路,回不去了。” 江雪想着想着,不知怎么,心中的难过都仿佛快要溢出来了似的。 她不自觉抱紧了江澈的手臂,这是她第一次感受到,原来江澈也这么让人温暖,这么让人安心。 …… …… 金光溃败后,董平生亲自来到了天空里。 看着道院学子们均开始北逃,他那颗心安了些许。 他看着天空里巨大的苍龙,心中很是不解。 吕镇先出了鬼门关,如今又出了苍龙。 一个小小的南安郡,一个小小的桃花城,烛龙教为什么要煞费苦心,接连弄出两个神话时代的产物来。 他们到底想做什么? 然而没有答案。 随着桃花绽放,他的右手中,出现了一印。 是桃花城的印。 他张开双臂,无数桃花从衣袖间飞出。 这一刻他尽情挥霍着自己的道元,准备蜉蝣撼树。 哪怕是通天境之上的强者在这里,在苍龙的注视下,也要身死道消。 但董平生已经无所谓了。 他已经舍弃了生死,只要能够让桃花城毁灭的稍微慢一点,哪怕一秒他都愿意。 因为这一秒,都是给道院学子们争取到的逃跑时间。 就在这时候,董平生看见桃花还未在苍龙的注视下毁灭。 一人已经踏破了满天桃花。 “董院,没有想到你也有这么蠢的时候。” “不过一息之间,南安郡郡守都因为抵抗苍龙而亡。” “你竟然还想以蝼蚁之躯,抵抗苍龙。” 董平生转头,看见了陈程。 一个陌生的陈程。 紧跟着他的身躯与桃花一起,不可逆转的走向了毁灭。 就跟那南安郡的郡守一样。 陈程说得没错。 可他有什么办法。 吕镇事件,董平朗难道没有活下去的机会吗? 可为什么董平朗还是死在了吕镇,当时上报上来的情况,董平生简直感觉触目惊心。 他甚至可以通过记录在册的那些文字想象到那些画面。 ——董平朗在绝望中自杀于屋内,用自己的鲜血写下了报仇两个字。 不是为他自己报仇,而是为吕镇的百姓报仇。 “抱歉,弟弟,我没做到。” 董平生轻声道。 紧跟着他在生命的最后看向了陈程。 “为什么?” 陈程咧嘴露出了个灿烂的笑容。 “董院,重新认识下,我叫陈程,烛龙教左护法陈程!” “我强吗?” 五府若隐若现。 他竟是向着董院炫耀了起来。 陈程竟是通天境之上的内府。 一个十六岁的内府,这是何等恐怖的天资。 “呸,垃圾!” 董院怒骂,然后消亡。 董家一门双烈,别人间。 …… …… 一日内,江澈耗尽体内道元,终于逃到了南安郡北面池南郡江左城的河岩村。 也终于逃出了南安郡的毁灭范围。 看着南边已化为一片废墟的故土,江澈跪在地上,祈求着兄弟平安、挚友平安。 他的脑海中不知道怎么想起了段奇毅浑身燃烧着火焰的画面,五海中更为酥痒。 他又想到了剑南星。 段奇毅真的杀了剑南星吗? 他不信。 一定要平安啊。 他在心中轻声说,不知不觉中湿了眼眶。 江雪踮起脚尖,轻轻给他擦泪。 兄妹之间的温情治愈着他心中的悲伤,他看着江雪强颜笑了笑,然后继续看着南边。 似乎期待剑南星、顾子义、夏勇武们能够从南边的废墟中跑出来与他相聚。 可四野,只有他一个孤零零的“丧家犬”。 长时间的奔逃与道元的消耗让他疲惫到了极点,如果不是强撑着,他已经晕死了过去。 他很累,很想睡一觉。 可他还有很多事情没做。 他必须坚持。 他咬牙,不知怎的,五海竟变得火热。 他越来越清醒。 就在这时候,一声嘹亮的类似凤鸣般的叫声响彻五海。 五海中有火焰蔓延。 一只巨大的卷着火焰的鸟展翅翱翔,巡游五海,最终归于其中一海。 不是凤凰,是朱雀。 于漫漫黑暗中,江澈想要看到兄弟们生的希望,他坚持,哪怕他疲惫到了极点,哪怕他想什么都不管,他也没有倒下。 于是他的五海中燃烧起了希望之火,希望之火酝出了朱雀之气。 一扫他的疲惫,他耗尽的道元也开始以一种不可思议的速度复苏重新生长出来。 就像是被浇了春雨一般。 秦昭帝825年冬,南安郡亡,江澈五海生朱雀气,五气朝元,完成其四。 ------------ 117.东君 南安郡成为了一片废墟。 没能逃离的人都死在了这里,死在了苍龙的注视下。 等到整个南安郡灭亡后,苍龙便消失了。 一日灭一郡,还是强秦的一郡,对于其他大势力来说,这足以自傲了。 但对于最为古老、神秘的邪教烛龙教来说,却似乎并不是什么值得炫耀的事情。 在漫长的历史中,他们曾做过很多更疯狂的事情。 比起那些事情来,一日灭一郡又算得了什么呢? 尽管这是强秦的一郡。 但也不过是秦昭帝因为天下局势被迫放弃的一郡。 此时在南安郡郡守府的废墟上。 站着圣贤、赵军此次进军南安郡的统帅高恪、以及数位军官将领、白牙军将领。 “南安郡的人已经皆死尽。” “这只是我们大赵复仇的开始。” 高恪道。 当然他说的话是夸张的,他自己当然知道,南安郡有很多漏网之鱼,比如南安郡的百姓,比如南安郡的修行种子们。 但他们已经得寸,再进尺的话,没有诸国帮助,现在的大赵,已经没有击败大秦的实力了。 当然这种振奋人心的话还是要说一说的。 而且大赵的复仇确实并不会止步于此。 这只是一个开始。 四周的赵军们听着高恪的话,顿时眼眸中,热泪汹涌。 “魂归来兮!” “每夜都闻长野亡魂哭。” “朝思夜盼想把仇寇杀。” “今日终登秦贼土!” “以血安我赵亡魂!” 他们高声唱道,泪流满面。 商青竹们一行人不知道何时也来到了高恪的身旁,她们微笑着看着赵人。 还有烛龙教的高手、强者。 这时候陈程踏空而来。 烛龙教的人无不行礼。 “左护法!” 陈程点了点头,看了高恪一眼,看了赵军们一眼,然后目光重新回到了烛龙教的人身上。 “百越的蛮子们还没来?” “来了!” 黄泉二十八将之一的鬼湖将开口道。 他的声音十分低沉,令人不寒而栗。 随着他的话语落下。 四野响起了古老而晦涩的哼唱声。 紧跟着一群赤裸着上身、穿着兽皮织成的裤子、裙子、手持长矛等各种武器的男男女女走了出来。 他们唱的歌谣不是列国任何一国的语言,而是百越蛮族传承悠久的蛮语。 他们抬着一个简单的轿子,轿子四周插着一些古怪、狰狞的图腾。 这些图腾的容貌,让人感觉到不适。 哪怕是久经沙场的赵军们,大部分都忍不住蹙了蹙眉头。 在轿子上,坐着一个少年。 少年差不多跟江澈大小的年岁,皮肤白净,穿着兽裙,有一种阴柔之美。 他此时处于道脉显化的状态。 如果说,这个世界上很多人的道脉如蚯如蛇,那么他的道脉,则是粗壮如龙,其天赋令人惊叹。 “百越竟然出了如此妖孽吗?” 商青竹不知道是在喃喃自语,还是跟旁边的黄泉二十八将之中的几位说话。 高恪侧目,死死看着那名百越少年,心中不知怎么,生出了些许快意来。 如果让这少年成长下去,只怕大秦要头疼了。 大秦头疼,大赵便开心。 陈程则是死死看着那百越少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就在这时候,百越人们高呼道。 “请东君。” 他们用的是百越语。 在场的人都或多或少都会一些,因此听懂了。 东君? 这百越少年竟然叫东君,真是好敢起的名字。 赵国圣贤,百越东君,一个接一个,是将所有的野心与希望,寄托于后辈身上了吗? 商青竹想着嘴角忍不住浮起了一抹笑意,心中有讥讽汹涌。 下一刻,名为东君的百越少年走下了轿子,来到了南安郡郡府之上,立于高恪、商青竹、陈程们身前,如君临天下。 紧跟着百越人们举起了手中的长矛,开始哼唱起了什么古老的歌谣。 那是高恪、陈程等人都听不懂的歌曲。 但商青竹听懂了。 她身为商君之后,自是博学多识。 百越人们哼唱的,大概是一种古老的咒。 ——“兵主神诏曰,此地亡魂不入鬼门,不赴黄泉兮!” “共持吾主,助吾主登天,征伐天下兮!” 这里的持是加持的意思。 一时间她瞪大了眼睛,有些好奇地看着这些百越人,心想:难道他们要用此地惨死的秦人亡魂,来帮助那位东君的少年变强? 兵主神蚩尤,是神话传说中的人物。 战神! 上古时期,兵主神蚩尤曾崛起于九黎部落,为九黎部落共主,屡犯中原,一度逼得人皇神农氏、轩辕氏避其锋芒,后为人皇轩辕氏击败于逐鹿,兵解身死。 百越人向来自认为是九黎部落后裔,认兵主神蚩尤为祖神。 随着百越人们的哼唱。 一片废墟的南安郡泛起了道道幽光,恍惚间给了人一种地府开门的感觉。 紧跟着无数亡魂以万川归海之势向着这位名为东君的少年聚集而来。 他想干什么,难道不怕遭受万鬼噬身之苦? 很多人蹙了蹙眉头,不解。 但并不担忧,毕竟这少年死不死是百越人的事情,与他们无关。 就在这时候,东君笑着看向了陈程。 “能请鬼门关吗?” 陈程眨了眨眼睛。 “你不怕我?” 东君道。 “你又杀不死我,我为何要怕你?” 陈程大笑。 这个世界真是太有趣了。 紧跟着,他高呼了一句。 “请鬼门关!” 烛龙教在南安郡行动的所有人都在这里,他这句高呼又是给谁听的? 下一刻,所有人都得到了答案。 只见天空里,忽然生出了一个巨大的旋涡。 旋涡里,钻出了一只巨大的鬼手虚影。 在鬼手虚影里,握着一扇门。 正是鬼门关。 鬼手将鬼门关放置在了不远处。 门开。 有黄澄澄的江水卷着无数哭嚎的恶鬼奔流而出。 陈程再度想起了吕镇的时候,百鬼昼行的画面。 演戏有时候是一件很累的事情,有时候又是一件很有趣的事情,因为你可以体验不同的人生。 伴随着黄泉而出的,除了恶鬼,还有冤魂。 是吕镇的冤魂。 冤、恶同行,尽加吾身! 东君张开双臂,展开道基。 他的道基是一幅神像图! 耳鬓如剑戟,头有角。 不是兵主神蚩尤,又是何图? 桃林道院的卓秋教习曾说过。 每个人刚出生的时候都是一张白纸,要将这张白纸变成什么样子,取决于你和这个世界。 但自己的道基,你想筑成什么样的都可以。 江澈在公孙起的指点下,筑五气朝元,未来他名扬天下时,五气朝元必然也要名扬天下。 而这个叫做东君的少年,竟然筑基兵主神蚩尤的神像图,难道他想通过自己,让兵主神蚩尤重临人间? 真是好气魄! 就在众人想着这些的时候。 冤魂、恶鬼已来。 他们的双目不知道何时皆变得通红,发了疯似的向东君扑了过来。 然后被东君的兵主神图道基尽数吸入,给那兵主神图道基增添了无数的颜色。 如同画龙点睛,在兵主神道基有了颜色后,竟然栩栩如生了起来。 蚩尤的目光是那样的悠远,仿佛从神话时代跨越而来,落在了东君的身上。 东君转身,他的道基却没有随他而动。 在这一刻,他的道基仿佛真的活了过来。 可这怎么可能! 这简直是闻所未闻的事情。 在场的人,无不瞪大了眼睛。 哪怕是陈程、高恪以及身为商君之后的商青竹。 东君却没有注意到他们的反应,因为此时这位百越少年的目光与注意力皆集中在自己的蚩尤道基上。 “与我一起带着百越逐鹿天下吧,先祖。” 他笑颜灿烂,向着自己的道基伸出了右手。 下一刻,令所有人更加震撼的事情发生了。 他的道基真的活了过来。 兵主神蚩尤,从上古神话时代跨越时间长河降临,将自己巨大的右手放在了这位百越族少年右手上。 仿佛正在进行某种十分庄重的仪式交接。 下一刻,道基归位。 东君整个人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恍惚中,众人们只觉得,他仿佛与蚩尤融为了一体。 或者说,在这一刻,他成为了蚩尤精神的真正的继承者。 他的双眸变得更加幽黑,仿佛里面藏着无尽的幽冥。 他看向了陈程、商青竹、高恪。 “感谢诸位相助,百越会遵守承诺,也不敢违背承诺!” …… …… 朱雀气出现,江澈慢慢再度恢复了巅峰,如同浴火重生。 当然神话传说中的朱雀不是凤凰,也不是不死鸟,当然不具备浴火重生的神通。 之所以会如此,是因为青龙气、白虎气、朱雀气、玄武气四象共鸣。 五气朝元,如今还缺一气,上哪去寻? 此时江澈的一颗心都在剑南星、顾子义、夏勇武、陈程等兄弟、挚友的身上,哪里还有心思去关心什么五气朝元的最后一气。 修为实力的提升、五气朝元的完善固然重要,但再重要能有肝胆相照的兄弟重要? 少年,情大于利也。 然而就在这时候,他忽然看到了远方南安郡的天空出现了一个巨大的旋涡。 旋涡中鬼手虚影挟鬼门关而下。 鬼手虚影,江澈当然没有见过。 但是鬼门关他是见过的。 在吕镇。 刻骨铭心! “灭南安郡的除了大赵,还有吕镇的邪道妖人!” “原来吕镇事情开始,这些人已经开始着手布置针对南安郡的一切。” “或许更早。” “他们只是在等,等师父的离开?” 大秦人屠,天下惧之。 人屠若在,谁敢灭南安? 当然这些都是江澈的猜测,但已经接近真相。 如果不是天下局势所迫,如果不是列国之间错综复杂的关系,公孙起不用奔赴函谷关,一心一意坐镇桃花城的话。 莫说三十万赵军、烛龙教一些强者、商君之后、百越。 就是大赵举国与百越举族联手,烛龙教倾巢而出,也未必能够撼动南安郡。 而当初公孙起坐镇桃花城,仍然对吕镇事件作壁上观,无外乎是已知帝心。 整个大秦,能被秦帝引为知己的,唯有二人,一是公孙起,二是真小人前秦相范叔。 当然这些朝局变化,这些天下大事,此时还是井底蛙的江澈都不知道。 他只知道,左道妖人先屠吕镇,后灭南安,他江澈虽是穿越者,但穿越后作为秦人,南安人,桃花人与其不共戴天! 下一刻,他发现他的视线变得极好。 他看见了南安郡郡府废墟上,站着无数的仇寇。 他也看见了四周不计其数的赵军。 这些仇寇很强大,现在的他不是对手,但只要给他足够的时间,他必定能够追赶上去,举剑复仇。 他看见了商青竹。 看见了高恪。 看见了陈程。 他惊愕。 陈程师兄怎么与这些仇寇站在一起? 难道陈程师兄跟这些仇寇是一伙的? 不会的! 尽管在他的视线里,他看到的陈程是如此陌生,他还是不愿意相信。 前贤说过,不要把一个人想得太好,也不要把一个人想得太坏。 但陈程,曾与他江澈并肩而战,他们不是兄弟,但曾为挚友。 谁愿意把自己的挚友往坏处想。 看着陈程,不知怎的,江澈心中忍不住浮起一抹悲凉来。 他想起了段奇旭。 他真的不愿意段奇旭这种事情再发生一遍。 最后,他看见了东君。 背后站着蚩尤的东君。 蚩尤,江澈也是知道的。 一个少年,以神话时代的产物筑基,是何等的气魄。 少年来自百越,亦是仇寇。 他不自觉攒紧了拳头。 他似乎忘记了,他五海内,栖息着的四气,皆是来自神话时代的生物。 东君固然震撼,但他江澈难道不令人震撼吗? 随着蚩尤与东君手掌放在一起,仿佛达成某种契约。 恍惚间,江澈听见了一声叹息。 紧跟着,他看见了一个珥两黄蛇,践两黄蛇,头戴冕旒,浑身散发着如大日般光辉的端庄、儒雅、大气集于一身的男子。 男子的衣袍上印有山河日月、六合八荒。 他似有四面,能够看尽天地四方。 “嗡!” 江澈脑子一震,前身在道院外院、学塾通读古典。 以至于他看着男子的外貌,便想到了《山海志》中记载的人皇轩辕氏。 而且上个时代的春秋纪元,儒家那位儒圣也曾言,人皇轩辕氏四面! 所谓四面,并非真的说人皇轩辕氏有四张脸,而就像是现在这样,他仿佛有四面,能看尽天下四方,有威服天地四方的气魄。 人皇轩辕氏仿佛跨越时光长河,从上古时代而来。 他来此又为了什么? 为什么恰巧出现在了江澈的面前? 没有人知道答案。 轩辕氏又被称为黄帝,是为上古时代三皇五帝之一。 他曾在逐鹿击败蚩尤。 现在,他的虚影出现后,看向了蚩尤。 蚩尤在归入东君体内的那一刹那,转头看向了黄帝。 时隔数个纪元,曾经的对手再次以这种方式相见,令人唏嘘。 下一刻,黄帝消散,化为一条黄龙,以不可思议的速度钻入了江澈的身体。 江澈大骇,冷汗直流。 怎么人人都喜欢搞东西进入自己的身体。 先有商青竹,又有人皇轩辕氏。 黄龙入体,落五海,居五海最中间那一海。 于是五气齐聚,乃朝元! 秦昭帝825年冬末,江澈五气朝元,入筑基! (PS:本书的历史神话均取自现实历史神话改编,请勿考究,书中历史神话改后自成一脉,与现实历史神话并不相同!) ------------ 118.我自咸阳来接你 东君以无数冤魂、厉鬼填充蚩尤道基筑基成功,烛龙教的使命便完成了。 商青竹也没有留在这里的必要。 只是看着东君,她忍不住想起了另一个同龄的少年。 江澈! 大秦人屠真正的、唯一的嫡传弟子。 她在少年心中种下的种子名为君子心通。 取了儒家镇宗法宝之一的竹君子中的一截,配合大道秘法两心通施展,可以在他人心头种下一颗种子,然后与其心灵相通,对话。 她想通过君子心通,潜移默化,影响江澈,改变其对这个世界的“知见”,然后让其成为跟自己的一类人。 可就在她与烛龙教的强者们,对南安郡进行着苍龙灭世的计划的时候,她忽然发觉,自己的君子心通竟然被江澈破了! 这怎么可能! 君子心通,非大儒不能破之? 何谓大儒? 修为、品行皆登高者,是为大儒。 江澈德行还未可知,但境界却是低的可怜,怎么可能有大儒的能力。 而其拜在公孙起门下,已经板上钉钉未来属于诸子百家兵家的一员,怎么可能又去做那大儒? 真不愧是人屠的弟子啊。 商青竹感慨。 要想让其憎恨大秦,憎恨秦昭帝,为己所用只怕只能另想办法了。 她目光又落在了百越这位叫做东君的少年身上。 真是不知道未来这样两个少年相遇,又会怎样的精彩。 准备随着烛龙教强者一同离开的商青竹在将行之际,忽然回望一片废墟的南安,以及如大日一般散发着万丈强盛光芒的大秦。 “别了,大秦。” “不过,我还会再回来的!” …… …… 烛龙教的人走了。 商青竹走了。 百越人与少年东君走了。 只有赵人留在了这里,他们将在这里布置一些手段,针对大秦的手段。 自长野之战后,赵人对秦人的恨可谓世世难消,只要稍有机会,他们便会不择手段的向大秦报复,不求能灭大秦,只要能让大秦痛,重创大秦也好。 当然,如果江澈刚刚的注意力没有被陈程、商青竹、东君、蚩尤道基、人皇虚影吸引的话。 他如果能够数清那些冤魂厉鬼的话,他应该会发觉,一些人的鬼魂并不在内。 例如剑南星、段奇毅。 人力终有时穷。 天下再强大的筑基也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数清万千鬼魂。 江澈也一样。 …… …… 五气朝元后带来的强大超乎想象,配合太清炼元诀,江澈炼元的速度快到了难以想象的地步。 而且战斗中,五气朝元的增幅效果也是非常可怕的。 单说纵星剑,只要江澈给予一定的道元为其燃烧星火,他未必不能与周天境修士争锋。 在变强的路上又迈出了一大步,在这样的世道这是多么值得喜悦的一件事情。 可江澈却没半点儿喜悦的心情。 他只是在想,剑南星、顾子义、夏勇武们怎么样了? 自己现在又该何去何从。 去江左城求助? 去池南郡求助? 他虽然对这个世界的“知见”有限,但是也不会那么天真,觉得自己跑去江左城求助,池南郡求助,江左城城主府就会帮自己,池南郡郡府就会帮自己。 所谓人微言轻。 他现在不过是一条丧家之犬,何其微也! 他现在好无助、好绝望。 如果师父在就好了。 如果师姐在就好了。 但他也只能想想了。 然而就因此而什么都做不了了吗? 肝胆相照的兄弟与挚友生死不知,为了探寻其生死,为了寻找其下落,他江澈能上刀山下火海,跪着像条狗一样去求人算什么? 尽管求人如吞三尺钉。 他深吸了口气,平复了心绪,咬了咬牙,准备先前往江左城求助。 就在这时候,他忽然听见了一个略有些熟悉的声音。 “江澈,南安已无,你准备去哪里?” 他抬起头来,看见自己身侧,不知道何时站了一个胖子。 这个胖子不是刘振文那种胖,而是非常胖,已经可以用巨胖来形容。 他光是站在那里,你看着他,便能感受到他的重量如同山岳一般。 他的五官并不难看,反而有些好看清秀,因此一张胖脸显得可爱。 只是不知道是因为眼睛太小的缘故,还是因为他太胖的缘故,他的眼睛很小很小,如果眯起来,就是一条缝。 江澈明明没有见过这个胖子,为什么会觉得熟悉? 他甚至感觉这个胖子无形中,有些贱气逼人。 “阁下是?” 江澈警惕,已经准备随时按剑、拔剑出手。 无数场战斗,无数的事情,这已经是他的习惯,习惯久之自成本能。 “我叫慕容鹏,出身于定远侯府,我父与武安君乃是至交,能有幸尊武安君一声大哥,我也因此有幸叫武安君一声世伯。” “无忧叫我来,接你前往咸阳。” 江澈稍微放松了警惕,怔了怔。 “师姐?” “老师?” 慕容鹏点了点头,手中星辉汹涌,化作一剑。 “无忧知道你经历了很多事情,知道我所言,你未必信,此剑你想必应该知道。” 江澈愣住了。 这剑他当然知道。 此剑正是赵初的佩剑。 曾为他而鸣。 也曾在论道大会要借给他,但终因董平生等人没能借成。 慕容鹏显然是一个考虑周全的人,为了让江澈彻底信任。 他接着道。 “我知晓你修行的是太清炼元诀、太一剑经,然后以五气朝元图筑基。” “太清炼元诀和五气朝元图是世伯给你的。” “太一剑经是你兄弟给你的。” “我还知道,世伯让赵初送给你星匙,你是天下一部分能够进入太虚幻境的人之一。” 这时候,江澈终于开口。 “我相信你了。” 慕容鹏则是心中洋洋得意。 还好还好,差点说漏嘴了,幸好小爷我机智的一批。 要是我说他五气朝元已拥玄武、白虎,那么他再傻也会猜到我是“情敌三千奈我何”了。 只是,江澈如今竟已筑基。 他寻到了青龙与朱雀之气了吗? 该找个机会试探一下。 如果他知道,江澈不仅寻到了传说中的青龙气、朱雀气,还得到了传说中的中黄龙之气,不知道该如何想了。 江澈看着慕容鹏的神情蹙了蹙眉头,有些郁闷。 知道自己这些信息有什么可得意的。 不过这得意的样子真是欠揍啊,欠揍的那么熟悉。 到底是在哪里见过呢? 虽然心中想着这些,他也彻底放下了心来。 毕竟大秦无忧公主若是不愿,谁能摘她佩剑? 而且这些信息,的确只有赵初、公孙起详细知道。 不过…… 江澈摇头。 “抱歉,我还不能跟你去咸阳,我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他刚刚已经决定,哪怕是去江左城城主府门口跪着,哪怕是去池南郡郡府门口跪着,他也要求助,让官府帮忙,打探剑南星、顾子义几兄弟的消息。 为了兄弟跪下,不丢人! ------------ 119.江澈,我想请你帮我杀凰,在未来! 曾经范叔评价定远侯府的慕容鹏,此人最善揣摩人心。 他从赵初口中了解到江澈,此时再综合南安郡发生的事情,当即便明白了江澈想要什么。 他一把抓住了江澈的手臂。 “兄弟,我知道你此行要干什么,不如让我陪你去。” 江澈退了一步,躲开了慕容鹏的这一抓,让慕容鹏抓了个空。 他目光如炬。 “小侯爷,我虽然不知道定远侯府在大秦有多重,想来定是咸阳的名门望族,定远二字,虽比不上武安,但相差不远。” “我觉得你不用讨好一个已经没了的武安君,也不用讨好师姐,毕竟师姐是不可能争龙的。” 他知见有限。 但曾经读过一些道籍、典籍的他,恰巧知道,定远侯这三个字怎么来的。 秦穆帝时期,慕容容诚为大秦征战四方,使大秦一度成为春秋纪元六大霸主国之一,因此被秦穆帝封为定远侯,以赞其为大秦定远之功,世袭罔替。 可以说,咸阳定远侯府,是大秦传承最悠久的名门之一。 这样的名门,即使面对大秦武安君也有底气。 也更不需要讨好,赵初这样无争龙之望的皇女。 当然,只需要稍微聪明点的人,大概知道定远侯府的重量的人,都能够想到这些事情。 慕容鹏看着江澈则很是惊讶。 这家伙明明在太虚幻境里一副不太聪明的样子,怎么现在突然聪明了起来,竟然能够想到这些。 不过相信天上不掉馅饼的人,才能够走得更远。 下一刻,他微笑道。 “你说得对。” “但我与无忧青梅竹马。” “尽管我出生于一个非常富贵的家庭,但我可是很看重感情的。” “我为无忧做事,不是因为她是大秦公主,而纯粹因为她是无忧。” “当然,我跟你没有什么关系,我本该只接你回咸阳就好了,其他事情不必管。” “但我想跟你交个朋友。” “江澈,我是带着诚意来的。” “但凡你有所求,必有所应。” “而且,我慕容鹏承诺,若是你跟我慕容鹏交朋友,未来有过半分后悔之心,我慕容鹏必然引颈就戮。” “关于此事,我可请无忧见证。” 他收敛笑容,面色庄重,诚意尽显。 江澈道。 “为什么?” 他还是如此问。 是的这些还是不够理由,他相信慕容鹏的理由不止这些。 兄弟生死未知,师父死于函谷关,故土化为废墟,经历了这一件件事情,他复苏的少年心渐死,他在这个世界也逐渐成熟了起来。 凡事,也将求一个稳字。 所以,他需要听到足够的理由,才愿意和慕容鹏试着交心。 毕竟先有段奇旭,现在陈程可能…… 尽管他不愿意那么想,可他怎么能够忘记,曾经如挚友般的陈程师兄,竟然也跟灭亡南安郡的仇寇们站在了一起。 信任是这个天下最光亮的事情,你不能因为一次黑暗而否决光亮,但两次呢? 你是否该慎重考虑,再次信任。 慕容鹏叹了口气。 他坐了下来。 他不太喜欢说接下来这些话,提这些事情。 但为了江澈的信任,他还是愿意破例。 “我并不是定远侯府的唯一继承人,定远侯府有两位继承人,我是最没有希望的那一个,但我还是想争一争。” “我曾想过靠自己,当然无忧也会帮我,但仍旧希望渺茫,直到我知道了你。” 江澈问道。 “定远侯府的另一位继承人很强吗?” “很强!” “非常强!” “他本名慕容凰。” “他出生时,有九凰巡天之异象,天下闻名的相士天相子曾言他将来注定要夺尽同辈风华。” “我那草包伯父当时更是差点骄傲的给他起名慕容皇,寓意他将来要比肩上古三皇,最后差点气得老爷子要抽他三个大嘴巴子。” “当今秦昭帝,带领大秦称霸天下,让大秦彻底奠定天下强国、霸主之姿,都没敢自称要比肩上古三皇,他一个定远侯之子生得儿子,难道未来要比秦昭帝还高,代替秦帝去比肩三皇?” 江澈无语。 这确实在找死。 慕容鹏的话还在继续。 “最终,老爷子把皇改成了凰,既符了其出生时九凰巡天的异象,也应了天相子那句此娃面相如凰。” 江澈震撼,心中敬意不自禁而生,同时心中还忍不住升起了一股欲要与其一争的少年豪气来。 面对如此大秦英杰,大秦哪个儿郎不想与其试比高? 但他并不是容易热血上头的人。 在热血刚刚汹涌的时候,他便瞬间冷静了下来。 他知道自己的斤两,亦是量力之人。 他诚然道。 “慕容兄,你之诚意我已见,但我只是一个刚刚踏入筑基的小人物,恐怕帮不到你。” 慕容鹏道。 “不,你是人屠的弟子。” 江澈道。 “人屠已死,我尚无名,更不知道去路如何。” 慕容鹏神情坚定。 “江澈,我知道,你未来定然不会无名,我相信世伯的眼光,你未来必能与列国天骄争雄。” 他很想翻一个白眼,身怀太清炼元诀、五气朝元得玄武、白虎二气的江澈,又修行太一剑经此等号称杀伐最是绝顶的战斗道功的江澈,已经是个非常有未来的修行种子。 虽然比起慕容凰这等绝世人物还有着很长的距离,但足以称一声天骄。 但江澈还有着无限的成长空间,他不可能止步于此,慕容鹏深信,大秦人屠、武安君的弟子,不会比他那出生时九凰巡天的哥哥差的。 江澈笑了。 “我也知道,我未来必定能够与天下群雄争辉。” “但我现在只是筑基。” 他曾对段奇毅说过这句话,当然不可能没自信,对自己没信心,只是…… 慕容鹏懂江澈的意思了。 原来江澈以为他现在要叫江澈帮他对付慕容凰。 于是他也笑了。 “江澈,我请你帮我在未来,而我帮你在现在。” “生意场上,把这叫做投资。” 江澈目光灼灼。 “未来还远,你就不怕到了未来,你再怎么投资我还输给了慕容鹏。” “亦或者,等到我修行路上登高时,不认账呢?” 这是两个很考验人性的问题。 如果是其他人在这里,面对如此询问,恐怕大概率要甩袖离去,觉得江澈推三阻四,心不诚。 但江澈无论如何也必须要问,哪怕现在他答应,便能借助慕容鹏的势,做好他眼下要做好的事情。 毕竟要共成为赴未来的伙伴,怎能不慎重? 这还是他第一次和慕容鹏见面。 ------------ 120.一直很安静 慕容鹏是聪明人,他当然知道江澈之所以慎重,是因为想通过这些看清自己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只有看清自己是一个什么样的人,江澈才能真正看清自己的诚意与动机,与自己交心。 于是他咧嘴笑了。 “不怕!” “我与慕容凰争,几乎胜算微乎其微。” “唯有剑走偏锋,孤注一掷豪赌之,方能扩大胜算。” “若是我最后真的输了,那也无怨无悔。” “而且我相信世伯的眼光,人屠唯一弟子、传人,怎能不剑傲天下?” “武安君唯一弟子、传人,怎能是忘恩负义、失信之人!” “我相信世伯,即信你。” 江澈叹道。 “君将心向明月,我却不能明月照沟桥!” “请君同行!” 他起身,做了一个虚请的手势。 慕容鹏喜笑颜开,抓住了江澈的手臂,与之同行。 (这种感觉其实可以参考三国里桃源结义。) 少年的浪漫,属于大秦这个时代新一辈少年的浪漫在这一刻可见一斑。 无论江澈身体里是怎样一个成熟的灵魂,但他在此世就是少年。 无论慕容鹏多么的早熟,怎么的善于算计人心,他也是少年。 两个少年相谈甚欢,最终意见相合,足见其诚,便可交心,引为同路人。 这是慕容鹏人生中无数次豪赌最大的一次,其主要原因,并非因为赵初口中的江澈多么好,纯粹是江澈在太虚幻境中的表现以及人屠弟子的身份。 如果江澈真的没有超越慕容凰的机会,人屠为什么不收慕容凰为弟子? 慕容鹏虽胖如山猪,但却是个人精。 而且…… 二人向着江左城城主府而去。 慕容鹏忽然笑道。 “江澈你知道吗,整个定远侯府,除了我叔叔之外,我最亲近的人便是世伯了。” “我父亲曾与他亲如兄弟。” “我父亲与无忧父亲战死蓝山的时候,发生了很多事情,如果不是世伯护着我跟无忧,只怕……” 后面的话他再也说不下去了,竟是红了眼眶。 其情之真,让江澈动容。 最后,慕容鹏所有的悲伤都化为了似是无奈的长叹。 “唉,在函谷关我其实跟无忧一样难过,但我不得不坚强。” “我怕世伯看我仍是个孩子,怕我照顾不好自己,更照顾不好无忧。” “而且,我要与我那哥哥争,便不能太过悲伤。” 身为定远侯府的两位继承人之一,秦昭帝赐死武安君,你们却哭得比谁都伤心,那么你心在昭帝还是在武安君? 就算昭帝不这么想其他人呢? 大秦是秦昭帝一个人的大秦,也不是秦昭帝一个人的大秦,其中复杂不为外人道也。 否则赵初爷、父又为何会相继而亡? 为何赵初又会恨赵稷身为堂堂秦昭帝,保护不了自己的儿子、孙子。 江澈点了点头,他知见有限,不是太能理解,但并不妨碍他想安慰这个大胖子。 然而就在他要付出实际行动的时候。 慕容鹏忽然一下擦干了泪水,看向了一直跟在江澈身侧,安静的一言不发的江雪。 “这是你妹妹呀,长得真好看,就像你一样。” 江澈:…… …… …… 从逃到河沿村安全后。 江雪便显得格外的乖巧,没有去打扰江澈。 她的知见比江澈更为有限,她知道能够看清的事情更少,但她却能够理解到哥哥的不容易。 南安郡的人都死了。 她却活了下来。 都是因为江澈。 江澈悲伤地看着南方,她也知道江澈在担心谁。 她想要安慰江澈。 但江澈两次入道进入特殊的状态,分别得了朱雀气、黄龙气。 她却也不敢打扰。 学塾教书育人,并不单纯的是教书育人,同时也是为了帮助这些孩子踏入道院,走上修行路。 (大哥江毅身为治安司官差,江澈又是桃林道院外院名声赫赫的桃林五义,江雪在桃花城的背景可谓是比上不足,比下绰绰有余。) (郡、城底层的人进学塾并不容易,但对江雪来说并不难,当然在江澈认识公孙起之前,论道大会名扬南安之前,江雪想要进入道院也不容易,但在认识公孙起之后就不一样了。) (尤其是在论道大会名扬南安后,仅因江澈,江雪就能够轻松踏入桃林道院。) 所以她江雪是略懂一些修行的。 而且更为让她震撼的是,不知为何,她竟然能够清晰地看见江澈的五海。 五海内的朱雀、玄武、青龙、白虎、黄龙她都认识。 那是学塾典籍上记载着的传说中神话时代的神兽。 当时,她忍不住倒吸了口凉气。 震撼填满了她心。 二哥江澈的五海里,居然栖息着五头传说中神话时代的神兽。 这是何等令人惊骇的事情。 她清晰记得,典籍记载中,古往今来那些所谓的天骄、至强者都不曾如此。 (她不知道五气朝元,更不知道那只是青龙、白虎等神兽之气,而并非真的神兽。) 哥哥如此,她当然感到高兴。 但哥哥难过,她亦难过。 想要安慰哥哥。 只是,她也知道,接连悟道的哥哥不能打扰。 上次段奇毅与哥哥生死搏杀,她因为担忧喊了句哥哥,就已经打扰到哥哥了。 (无论结果怎么样,她是如此认为的。) 因此她不敢再乱语。 她想很乖很乖,这样就不会给哥哥添麻烦了。 大哥不见了。 所有的重担便落在了二哥的身上。 她还小。 年龄小,实力弱小。 做不了什么。 便不能再给哥哥添麻烦了。 于是她一直很安静。 直到慕容鹏出现。 那时候,她看到这个胖子心中只有两个想法。 一个人怎么可以这么胖? 一个人怎么可以眼睛这么小? 等到慕容鹏过来跟江澈说话的时候,她看见了哥哥按剑的细微动作。 那一瞬间她以为慕容鹏也是哥哥的敌人,一时间在心中恶狠狠大喊道。 ——打死这个死胖子。 后来她才发觉自己误会了。 她幡然醒悟。 原来哥哥也有这么警惕的时候呢。 再后来啊,她看见了两个少年从彼此试探、彼此显露诚意,最后尽见其诚,成为朋友。 她觉得,就像她刚刚去私塾一样。 不过她容易多了。 江澈与慕容鹏之间要更难。 因为他们二人都不是简单的人呐。 定远侯出身的爵位继承人之一,如何简单? 人屠弟子,又如何能简单? 尽管人屠已死。 再到现在,慕容鹏看着江雪说出了那句让江澈无语的话。 ——这是你妹妹呀,长得真好看,就像你一样。 江雪笑着回道。 “当然呀,我是他亲妹妹,他都长这么好看,我当然也一样好看呀。” 她笑得如此可爱灿烂,如一朵盛开在春日里的花。 (PS:我才发觉,我在后台的话不写在正文你们根本看不到,写这段剧情一气呵成,忘了描写江雪,回头去改,发觉插在哪里都别扭,忽然想起了很多作品的写法,单独给江雪安排了这么一段个人视角描写,作为补充,我自己读写出奇的顺畅感觉好,不知道你们觉得如何?) (有什么意见可以在书评区提,我都会考虑修改,别无脑喷我就行,本书不容易,喜欢本书想要长久希望大家帮忙多宣传,多推广。) ------------ 121.岂曰无衣,与子同袍 江澈看着江雪的笑颜一阵惭愧。 他刚刚本想作出决定后,去求江左城、池南郡求人的时候,便带江雪好好吃上一顿。 他虽然身无长物,但他却有功勋。 在大秦,功勋比金银更值钱,更别说铜钱了。 但哪怕此时他因为很多事情,顾不上江雪。 但让妹妹感到一点儿饥饿,便是他这个哥哥的失职。 更别说如此奔波后,还什么都没进食。 慕容鹏看着江澈、江雪的神情,察其细微之处,再综合眼前的情形局势,眼珠子一转,便明白了什么,大手一挥,一副豪气干云的模样道。 “好个漂亮的小妹妹,我来得匆忙,没什么见面礼能送给你,不如请你去附近最好的酒楼饱餐一顿?” 他笑得和蔼可亲,尽显诚意。 可看着这笑容,江澈忽然越发觉得眼熟。 奇了怪了,到底在哪里见过呢? 他心中这般想。 江雪则是摇了摇头拒绝道。 “不行,大哥说了,我不能随便接受陌生人的恩惠,因为无功不受禄。” 慕容鹏瞪大了眼睛,很是惊讶。 江雪才多大?竟然能够说得出这么早熟的道理。 当然,这其实并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但对于慕容鹏这样的人来说就很稀奇。 身为定远侯府两位顺位继承人之一,因为他那位如大日一般耀眼的兄长的存在再如何难过,也基本不可能见到什么穷苦人家。 而江雪,却是一个曾经穷苦过,又读过书的小女孩。 如果不是江毅后来当上官差,江澈成功入了道院,江家勉强算是咸鱼翻身,只怕三兄妹要过得比姚槐安家还差。 所以江雪能说出这番话来本不足为奇,但慕容鹏就是很惊讶。 就像桃花城那些乡下的百姓如果知道宫里们娘娘的日常们,都可能会惊掉下巴、不敢相信一般。 不过慕容鹏是何许人也,只是一会儿后,他便回过了神来。 “你大哥说得很好,但我跟你二哥是好朋友,你哥哥的好朋友请你吃饭当然是没问题的吧?” 他眉开眼笑,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儿。 江雪回忆了一下学塾的时候,朋友的朋友想送你礼物跟你也交朋友在学塾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于是她抬起头来笑道。 “当然没问题的呀。” 江澈看向了胖子。 “谢谢。” 慕容鹏道。 “不客气。” 紧跟着,他揉了揉圆滚滚的肚子,高声道。 “饿喽,一路马不停蹄急匆匆的赶来,什么东西都还没吃,我们得快点去吃东西才是。” 语毕,他大手一挥,周身宝光汹涌,竟是凭空变出了一朵巨大的祥云来。 “请上云。” 他灿烂地笑着对着江澈与江雪说道。 …… …… 盐城。 与江左城相邻。 乃是大秦西南边境一代的产盐大城,素有盐矿之乡的的称谓。 之所以不是盐矿之都,乃是因为大秦的盐矿之都另有其地。 不过饶是如此,盐城依旧给整个池南郡带来了丰厚的经济收入,让池南郡在经济上,狠狠压了南安郡一头。 只不过后来南安郡出了一个付夜华,光芒耀眼,在西南素有威名,反观池南郡,倒没什么像样的人物能够与之争辉,南安郡这才扳回了一局。 直到听说这次南安郡论道大会又出了一个未来还可能更胜付夜华的天骄,池南郡的人这才有些慌了。 经济固然重要,但更重要的是人才。 只要是足够优秀的人才,未来成长起来,能为大秦争来多少资源,一个盐城一年带来的经济效益算什么? 难道南安郡抢夺了池南郡的气运? 不只池南郡的官员这么想,很多池南郡的百姓也这么想。 于是本就是竞争关系的两郡,池南郡对南安郡敌意更深了。 再到今日。 向南望。 看着已成一片废墟的南安郡。 以及那些长途跋涉、如同丧家之犬好不容易逃到盐城前的南安郡百姓、修行种子们。 盐城城关上的人们,心中无不泛起一股淡淡的悲伤与同情。 他们现在面对瞬间灭亡的南安郡,颇有一种兔死狐悲的感觉。 当然,其中也包括了盐城城主余章。 说起来,他也曾跟桃花城城主金慕一相谈甚欢了。 虽然余章是道院文人出身,而金慕一则是武将。 就在这时候,几名南安郡的道院修行种子站了出来,满面悲色。 “赵军勾结左道贼人、百越亡我南安,今我等与道院师兄弟,南安百姓逃亡至此,恳请盐城城主开门。” 如果江澈在这里,一定会看到这支队伍里有很多熟人。 例如长新村的许新元与阿悦。 例如北斩道院的龙耀与钟阳。 守城军官并没有第一时间下令开门,而是走到了余章的身前问道。 “南安人与我池南人相争已久,如今南安已亡,虽为同袍,要不要晾他们一下,搓搓他们的锐气?” 余章道。 “既为同袍,南安亡,我们也应为伤心人,伤心人更何苦为难更伤心的人?” 在整个大秦秦人眼中,秦人与秦人之间便是同袍。 秦风唱的,岂曰无衣兮,与子同袍兮便由此而来。 守城军官只觉醍醐灌顶。 “受教!” 余章虽不是什么名儒,更不是什么大儒,但也曾是阳丰郡栖城道院的一位名师。 虽然自他来盐城后,帮助池南郡郡守解决了能够触怒内阁的“贪盐税案”,让池南郡郡守能够交给上面一份满意的答卷。 自此被池南郡郡守倚为左膀右臂。 但是他真正擅长的,是教书、教人! (此内阁非历史上大明的内阁,后面会详细解释。) 就像现在,只是一句后,他便轻松提升了盐城守城将领的格局。 “开城!” 在听了他的话后,盐城守城将领再没有耽搁,当即下令开城。 城门缓缓打开。 许新元、阿悦、龙耀、钟阳等人入城。 他们刚刚走进城内。 余章便已经从城上走了下来。 这位文质彬彬的盐城城主温声道。 “你们的家没了,但你们的家还在,大家都是秦人,大秦就是我们的家。” “以后盐城也是你们的家,如果上面让你们留在盐城的话。” 叫人如沐春风。 无数南安人闻之,顿时忍不住声泪俱下,痛哭流涕。 失去了家的滋味并不好受。 龙耀、钟阳等南安郡的修行种子向南望,双目通红,悲意与恨意交加。 此为破碎家园屠戮乡民之恨,亦如长野,只能用血来洗! ------------ 122.阳谋,贼胖子以身破局 江澈、慕容鹏、江雪踏云来到江左城的时候,在江左城外面看到了很多的南安人。 这里面也包含了江澈的熟人。 例如来自仙江城,曾经一身傲骨的宁志浩、宁志恒以及其他南安郡的修行种子。 还有姚槐安、元春岚夫妇等南安郡的普通百姓。 他们站在城外。 宁志恒一步上前,高声悲道。 “在下仙江城宁家人,仙江道院弟子宁志恒。” “今南安亡于赵军与左道妖人、百越贼人之手,我等无奈只能北逃至此。” “恳请江左城的诸位同袍开门,暂且收留我等与这南安百姓。” 就在这时候,城上出现了一个穿着江左城城主袍,看起来孔武有力、略显粗犷的男子。 赫然正是江左城城主闫明煦。 他看着宁志恒以及宁志恒身边的南安郡修行种子,城下四野的南安郡百姓,冷笑道。 “你们先等等,上面还没通知。” 等什么? 宁志恒们这些道院修行种子不吃不喝长途奔袭至此,都有些难受,更何况姚槐安、元春岚们这些普通百姓? 此时四周的百姓们面色苍白,虚弱不堪,已经快进入脱水的状态了。 不过不知为何,闫明煦竟然冷眼看着这一切。 他还特意让人搬来了桌椅,就这么当着所有人的面大吃大喝了起来。 他桌案上的水果、饭食无不诱惑着饥肠辘辘的南安人们。 哪怕是锦衣玉食的宁志浩,在饿了这么久的情况下,也有些扛不住了,看着闫明煦的饭食忍不住吞了吞口水。 更别说其他普通百姓了。 倒是宁志恒等境界稍高的修士盘膝打坐,静心明志,然后在道元的帮助下,压制着身体的疲惫以及饥饿。 这些事情只发生在瞬息之间。 看到江澈蹙眉。 最善于察言观色以捉人心的慕容鹏当即便摸透了江澈的心思,心念一动,彩云下坠。 江澈看向了慕容鹏,有些惊讶,他从未想过一个人能够聪慧至此。 还不如何熟悉,便能够通过察言观色,来在极短的时间内,精准拿捏人心。 天下英雄,果真如过江之鲫。 与这样的人为敌。 当真是一件可怕的事情。 然而即使是这样可怕的人,因为那位慕容凰,争夺定远侯府第一顺位继承人,竟然概率几乎为零。 那么那位出生时九凰巡天的大秦天骄,又该是何等的恐怖,当真夺尽了同辈风华否? 江澈心思急转如电,念及此间,血液沸腾,真忍不住想要见那慕容凰一面。 哪个少年不想见天骄? 然而他清楚的知道,现在还不是时候。 下一刻,彩云坠地。 宁志恒、宁志浩、姚槐安、元春岚等人看到了江澈。 “江澈……师弟!” “江公子!” 宁志恒、宁志浩等仙江城子弟有些不自然,毕竟江澈再怎么天骄,也是桃花城人,并非仙江城人。 南安郡尚在之时,四城虽同属一郡,但也如南安、池南,是竞争关系。 虽然如今南安已亡,独在异乡为异客,同乡便是一家人。 但是每个年少有为的少年,都有自己的骄傲,无论让他宁志恒还是宁志浩放下身段去舔江澈断然是做不到的。 倒是姚槐安、元春岚看到江澈后,激动不已。 在他们认知里,小江公子是个好人。 他们人微言轻。 但在南安郡这一届论道大会大放光彩,夺尽风华的江澈可就不一定咧。 说不定江公子一言,江左城城主便动容了。 闫明煦当然也看见了江澈。 哼,南安郡的天骄,就算是付夜华又如何,又不是我池南郡的天骄,就晾着你,你敢如何? 江澈虽然没有慕容鹏那么善于察言观色,拿捏人心,更没有慕容鹏那么聪慧,但他也不是瞎子、傻子。 看着闫明煦的神情,回想着刚才的种种事情,他知道,大概这位江左城城主与南安有怨。 于是他微笑着跟宁志恒、宁志浩等修行种子,姚槐安、元春岚等百姓微笑点头算是打过招呼后,来到江左城下不远处,对着闫明煦遥遥行了一礼,开门见山道。 “敢问城主可是对南安有怨?” 正在喝着美酒的闫明煦差点一口酒就喷了出来。 他看着江澈,就像在看着一个奇葩。 虽然这是很多人知道的事情,但你这么说出来是什么意思。 继而他的脸变得阴沉。 江澈接着道。 “岂曰无衣兮,与子同袍兮。” “故乡亡,同袍丧家,亡命天涯。” “若是有怨,请看在同袍的份上,暂时放下怨气,让我等丧家之人入城。” 一时间,南安人无不红了眼眶,甚至很多百姓都痛哭了起来。 丧家之痛,非历经之人能够懂。 闫明煦目光灼灼。 好一个南安郡天骄。 在场的同龄人,哪个能有此作为,在这种时候说得出如此得体而明智的话来。 就算那几个年长的修行种子都说不出来,更别提别人了。 不过他闫明煦是谁,光是这点台阶,就能逼得他闫明煦下了? 他站起身来。 “江澈小友,我听说过你的名字。” “我与南安并非有怨,而是规矩所在不得不如此。” “上面已经下了令的,不能轻易放人入城,需上面派人来逐一核实身份,才可让你们入城。” “毕竟仅一日之间,南安便亡,若是混进什么贼人奸细来,让我江左城、池南郡也步入南安郡的后尘,当如何啊?” “实乃非常时期,不得不慎重啊。” 闫明煦当初能够在南安郡郡守南荣光定性为品行不端后,依旧步入仕途,出任池南郡江左城城主,可见其不简单。 当然他的话还没有说完。 紧跟着,他接着道。 “不过,江天骄身份不会存疑,本官可以特例,让你与同行人入城。” 他笑了起来。 能做官如此,他也善于察言观色。 看江澈与江雪面容相仿,他可以断定二人是兄妹。 再看江雪毫无修为,面色略显苍白的虚弱模样,他知道江雪非常需要进城吃喝,以补充体力。 因此他如此开口,以阳谋“杀”江澈。 倘若江澈入城,必然要遭这些不能入城的南安人所恨。 倘若江澈不入城…… 怎么可能不入城? 妹如此? 兄何能不顾妹? 正所谓达则兼济天下。 你现在达吗? 这无异是一场问心局。 江澈身在局中,看似有无数条路能走,但却只有一条路能走。 至于那个小眼睛的胖子,他是天王老子,这里也是江左城,也是我闫明煦说了算。 闫明煦牛逼轰轰地想着。 慕容鹏虽然穿得华贵,但大秦天下,穿着华贵的人不知道凡几。 他再如何是官场老油条,也不可能仅从外貌穿着,便判断出,这个小眼睛胖子来自定远侯府。 就在这时候,慕容鹏开口了。 他只笑着说了一句后。 “开门,让他们进去!” ------------ 123. 趋炎附势 闫明煦愣住了。 一时间有些怀疑自己的耳朵。 这胖子在跟谁说话? 这胖子似乎在对我说话? 这胖子竟然敢如此对我说话? 他又想起了那个夜晚,他兴高采烈地拿着道院的推荐书以及功勋阁极为出彩的履历,要出任南安军驻南安郡野战军统御将军。 最后却因为南安郡郡守说其品行不端,便被打落尘埃。 最后如果不是池南郡郡守出手,欣赏其才能,将其拉到了江左城城主的位置上,可能他已经前途尽毁。 虽然他抛妻弃子,但那个女人是他想娶的吗? 而且,这是他个人的感情问题,私生活问题,跟他当不当得了一个好官,当不当得好南安军驻南安郡野战军统御将军有什么关系? 不过再回想起这些往事,偶尔闫明煦也是觉得命运弄人。 如果当时没有南荣光否决了他的官途,他真的出任了那统御将军,说不好也已经与南安郡共亡了。 不过这并不妨碍闫明煦的愤怒。 来到江左城出任城主后,再见南荣光,他也不会给其什么好脸色。 更何况一个南安来的胖子,而且这个胖子还敢如此对自己说话。 (江澈与慕容鹏同行,所以他以为慕容鹏也自南安来,亦是南安人。) 他以为自己是谁? 朝中四品大员之子? 恼怒到了极点的闫明煦站了起来,威压方圆,一身腾龙修为展露无遗。 他本是腾龙,放眼天下,都当得郡守,如何做不得那统御将军? “你在跟我说话?” “小子,我现在怀疑,你有可能是导致南安郡灭亡的大赵、左道妖人、百越细作。” “来人给我拿下!” 语毕他的威压瞬间锁住了慕容鹏,想以腾龙之威让慕容鹏不能动弹。 同时他左右亲信飞身而下,如猛虎下山一般向着慕容鹏扑了过来。 与此同时,他又看向了江澈,眸子微眯,意味深长地说道。 “江天骄,你虽前途不可限量,但眼神却不怎么好,如此歹人怎能放在身边呢?” 然而就在他心中得意洋洋,准备给慕容鹏来一个深刻的教训,顺便再度针对江澈的时候。 慕容鹏嘴角泛起了戏谑的笑容,从身上掏出了一物来。 是一块令牌,背面雕刻着一头栩栩如生的朱厌,让人视之,便能感受到其凶。 而另一面,则写着定远二字。 朱厌,乃是奇书《山海志》中记载的凶兽。 ——小次之山,有兽焉其状如猿,而白首赤足,名曰朱厌,见则大兵。 也是传说中上古时代凶名赫赫的战兽,身上杀伐之气非常之浓。 曾经秦弱时,占据西域边陲,被称为西秦蛮子,是不懂礼节教化之徒,被天下人看不起。 这是秦之耻,也是秦人一辈子的耻辱。 后来秦穆帝建霸业又衰落,孝帝重新着手恢复秦穆帝霸业。 一不做,二不休,直接以凶兽为图腾加持秦军,赐福秦将。 好,你不是说我秦人茹毛饮血,是教化未开的蛮夷之辈,不耻与我为伍? 那我就以此蛮夷之国,征伐天下,杀得你们天下诸国胆寒,看你们还敢小觑我西秦否? 自此,秦人皆以凶兽为图腾。 他们信奉力量,想以力量征伐天下,赢得尊严,追逐梦想。 因此世人又道秦人尚武。 言归正传,朱厌是凶手中的佼佼者,在大秦,别说普通人,军部无赫赫之功之辈,是不可能以此为图腾刻在令牌上的。 闫明煦是武人,比谁都清楚这一点。 但更令他震惊的是定远二字。 何为定远? 为大秦定远! 定远侯府虽然没有武安君那么出名,但在大秦亦是如日中天的名门。 而朱厌,正是大秦定远侯府的象征。 这个胖子竟然来自定远侯府! 闫明煦一时间差点惊掉了下巴。 他汗流浃背。 此时没时间来思索这个堂堂定远侯府的胖子来这鸟不拉屎的地方做什么。 江左城当然不是什么鸟不拉屎的地方,但比起大秦其他大城,比起名门罗列、天骄云集的咸阳那就是! 他也更没时间来思索这胖子在定远侯府是什么身份,为什么又在江澈身旁,为什么又要帮这些百姓说话。 只需记住,宰相门前三品官! 他当即小跑着下了江左城城墙,像一条哈巴狗似的来到了胖子的身前。 “这位定远侯来的公子,您真是一表人才啊,刚刚小的有眼不识泰山,给你赔罪了!” 他俯身抱拳行礼。 闫明煦曾有傲骨,但生命的坎坷已经碾碎了他的傲骨。 说完他站起身来,大手一挥。 “让所有南安的同袍们进城,好生招待,照章办事。” 原来对于南安郡难民与流亡的修行种子们的安排,上面早已经传达了政策与意志。 只是山高皇帝远,闫明煦一直放不下当年的事情,所以准备拿南安郡的流民们和逃亡的修行种子们出出气。 可却没有想到,最后竟然踢到了一座铁山。 江左城守城的将士、闫明煦的麾下们也不是傻子,见如此情景,当即也纷纷下了城,如同侍奉祖宗般,将宁志恒、宁志浩等修行种子、姚槐安、元春岚夫妇请进了江左城。 前后之差,天壤之别。 宁志恒、宁志恒看着江澈,内心五味杂陈。 南安郡论道大会最耀眼的星,果然不会因为南安的灭亡而坠落。 而自己等人又将何去何从? 不过他们刚刚看到江澈吃瘪,被闫明煦为难,以阳谋设局的时候,他们也是愤怒的,为闫明煦的行为而愤怒,为江澈的遭遇而愤怒,也为自己的遭遇而愤怒。 至于姚槐安、元春岚们看到江澈被为难的时候,差点心如死灰,为江澈焦急的如同热锅上的蚂蚁。 直到慕容鹏以身入局,以身破局。 他们才如释重负的松了口气。 江公子这般人物,背后岂没有通天靠山? 他们如此想道。 闫明煦想的却不多。 他看向了江雪,目光余光却是在重新打量江澈,似乎是想要看出,一个南安郡耀眼的天骄,何德何能能与定远侯府的人混迹在一起? “小姑娘长途奔波,定是饿坏了,左江城中的河香园最是味美,不如我在那摆上一桌,给诸位赔罪。” 江澈再蹙眉。 经历过这些事情,他对闫明煦印象极差,自是百般不愿意与此人吃饭。 但此时他只是借慕容鹏的势方至闫明煦如此,所以到底如何还要看慕容鹏的。 谁曾想到慕容胖比江澈想象的还要果决,干净利落。 “不必了!” “我只与同袍吃饭。” 语毕,刚刚在坠地消散后的彩云再生。 慕容鹏带着江澈、江雪飞入江左城。 如无城主府凭证,江左城禁飞。 事实上不仅大秦,天下列国之城多如此。 但看着这贼胖子与南安天骄以及一小女孩入城的背影,整个江左城,却无人敢拦,更无人敢说什么。 只有闫明煦,舔着笑脸,对着慕容鹏、江澈、江雪的背影俯身弯腰头低得很低。 “下官恭送公子!” ------------ 124.杀人而诛心 慕容胖其人,虽然对同伴绝对够意思、够舍得,但对于敌人却可以说是心狠手辣。 如果被其抓到一丝机会,他都会想方设法的要你的命。 就如刚才,哪怕闫明煦在他面前如同蝼蚁,他还是说了一句极其扎心的话。 ——我只与同袍吃饭。 意思很简单,你不拿南安人当同袍,那么我便不拿你当同袍。 不是同袍,便不是秦人。 那么慕容鹏这位出身于定远侯府的,自然永远不可能是秦人。 不是秦人的,只能是闫明煦。 可谓诛心。 当然如果说这话是普通人的,也不怎么,偏偏还是定远侯府的人。 到时候整个池南郡官场怎么想? 上面得知了这件事情又会怎么想? 可谓慕容鹏一句话,就已经把闫明煦架在了火坑上。 古往今来,在大秦,一些人因为一些大人物一句后丢掉性命的可不少,其中身份地位比闫明煦尊贵的,更不在少数。 慕容鹏此举也可谓算是“杀人”了。 如此杀人诛心,闫明煦不愤怒呢,不憎恨吗? 他当然愤怒、当然憎恨。 这件事情可是比当初南安郡郡守南荣光对他还要过分。 他恨南荣光至此,更何况慕容鹏。 但那又如何呢? 他就算努力一辈子,可能定远侯府的人一根手指头就能要了他的命。 毕竟别说一个小小的腾龙,哪怕是通天、通天之上的境界,又在定远侯府前算什么? 当然慕容鹏这么做,可以说纯粹是为了江澈,但也不是纯粹为了江澈。 毕竟他也知道,江澈知见有限,想不到那么多,最多只以为他故意拿这话去刺闫明煦。 让闫明煦颜面扫地,仅此而已。 但他还是这么做了,是因为闫明煦的做法让他感到不悦。 出身定远侯府,让他一出生便平步青云,凌驾于大秦百分之九十九的人之上。 但军人家庭,也让他知道了什么叫做体恤百姓。 南安亡。 百姓流离失所。 道院修行种子流离失所。 你因一己私欲,让这些没了家的人在外面。 你可知,你与他们同为秦人? 这便是慕容鹏所不能忍受的闫明煦的恶。 所以他就是要一句话杀人又诛心,事后再让池南郡整个官场知道这件事情,让闫明煦前途断绝、道途断绝。 你的恶让我不喜欢了,让我不开心了,那我就比你还恶,以恶制恶。 你能奈我何? 至于闫明煦的愤怒与恨,他更不会在意。 苍天怎么会在意蝼蚁的咆哮呢? 用他在咸阳常常欺凌人的一句话来说就叫做。 ——“你爷爷我出生的起点,是你们一辈子都到达不了的终点!” 虽然难听、刺耳令人愤恨,但却真实。 定远侯府,世代累积的功勋,迄今为止,或许只有一个人能够勉强撼动,那便是亘古未有的大秦武安君。 可惜武安君与定远侯府同路。 今也人间再无武安君。 当然慕容鹏从未觉得自己是一个好人。 他有时好,有时坏。 但他从未对不起朋友、兄弟以及自己的同伴。 就像他对赵初,从来都是仁至而义尽,挑不出哪怕一丁点毛病。 很多时候,善恶能定一件事,但却无法定一个人。 …… …… 入了江左城,江雪瞪大了眼睛,看着脚下的一切似乎都充满了好奇。 说起来,这还是她人生中第一次背井离乡咧。 池南郡虽与南安郡相邻,但桃花城与江左城的风土人情却是大不相同,自然最是吸引江雪。 但下一刻,江雪想到了江左城城主闫明煦,气鼓鼓地说道。 “哥,刚刚那个穿着兽袍的男子,好坏!” 大秦官员,皆穿兽袍,事实上天下列国皆如此。 衣冠禽兽也由此而来,也并非贬义词。 江澈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他听过一句话,叫做未经他人苦,莫劝他人善。 他并不了解闫明煦是一个什么样的人,所以他无法评价闫明煦。 当然,他也并不喜欢评价任何人,大多时候他只需要知道自己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就够了。 慕容胖则是大大咧咧。 “对,就是一个混球!” 江雪眉开眼笑。 在她的世界很简单。 南安人流离失所,都为秦人,你连开个门安置一下都不愿意,不是坏人是什么? 最重要的是,你江雪大姐要进去吃饭,饿坏了,你还要为难我哥,那你就是天大的坏人! 这就是她的世界。 …… …… 入城后,慕容鹏随意找了个人问了下,便带着江澈、江雪来到了河香园。 固然闫明煦再怎么该死,但他推荐给慕容鹏吃饭、住宿的地方,一定是城中最好的。 这就是这位大胖子对于人性的拿捏。 没看见他问人的时候,那些江左城人都对河香园赞不绝口吗? 来到了河香园的门口,里面已经高朋满座。 这时候一个伙计看到了慕容鹏,本想起身出门相迎,但他又看到了江澈与江雪,一时间思绪万千。 一路逃亡至河沿村。 兄妹二人自是狼狈,又经历了那些事情,看来有些褴褛、落魄。 慕容鹏自然知道,这位伙计便是狗眼看人低了。 如何治好一个人的狗眼? 无非是用钱罢了。 定远侯府,权重如山。 自是不缺钱。 待到伙计迎了上来,准备开口对慕容鹏一个人做虚请手势,对慕容鹏一个人说这位爷里面请的时候。 慕容鹏直接将半块道元石放到了伙计的手中。 “这两位是我的朋友,今天把他们招待好了,小费少不了你的。” 伙计瞪大了眼睛,看着江澈、江雪很震撼,很不可思议。 似是觉得慕容鹏这样的人物,怎么都不该与江澈、江雪这样的人是朋友啊。 当然更为震撼的还有那半块道元石。 道元石不仅能够帮助超凡修士快速炼化道元,更是超凡修士之间的硬通货。 可以说在修行界行走,根本离不开道元石,非常珍贵。 一块道元石,便是五千功勋! 江澈一路走来,努力到现在,也不过才2600点功勋,也就堪堪能购买慕容鹏扔出去那半块道元石。 一时间这位河香园的伙计看着江澈、江雪羡慕嫉妒恨。 当然,江澈同样也是震撼的。 他非常明白道元石的珍贵。 因此很是心疼。 他很想对慕容鹏说,你把那半块道元石给我,这顿我用功勋请! 当然人要脸树要皮。 想归想做归做,行走在外,江澈还是做不出这么没脸没皮的事情的。 小心翼翼收好了半块道元石后,那伙计的态度更加谦卑、讨好了。 如果他像狗一样有尾巴,可能尾巴已经甩上天了。 “三位爷里面请。” 他中气十足地说道,然后对着江澈、江雪、慕容鹏三人虚请道,腰弯得低低的,似乎恨不得跪舔三人。 人不为五斗米折腰,但为千金财屈身。 “我们要最好的包间。” 慕容鹏云淡风轻的交代道,然后在这位伙计的带领下,大摇大摆的走进了河香园。 ------------ 125.挥剑斩烦忧,烦忧烦忧 河香园从不缺贵客。 但慕容鹏走路的姿势和他那庞大的身躯实在是太扎眼了,一时间大厅内的食客们都忍不住多看了他两眼。 感受到四周的目光,这位大胖子嘴角忽然浮起了一抹自信的笑容,摸着自己的胖脸喃喃自语道。 “难道小爷我最近又帅了?” 江澈:…… 他赶紧拉着江雪离胖子稍微远了些,同时心中再次忍不住浮起了一股熟悉的感觉。 他明明跟慕容鹏没有见过,但为何这股欠揍的感觉如此熟悉呢? 他不解。 那伙计倒是在听见了慕容鹏的话后,当即跪舔道。 “小爷,你的英姿,简直只能用一朵梨花压海棠来形容。” “整个池南郡,呸,整个大秦,您是我见过最帅的人。” 真是有钱能使鬼推磨! 江澈在心中感慨道。 就慕容鹏这副尊容,平心而论的话,与可爱稍微沾点边,与帅气是完全不搭边的。 “小爷我不知道吗?” “快带路。” 慕容鹏恶狠狠地说道。 那伙计也不恼,至少表面上看起来是不恼的。 他笑颜灿烂,点头哈腰道。 “小爷,我正在带路,正在带路。” 河香园很大。 但在慕容鹏的凶威下。 伙计走得很快。 他们很快便来到了一间名为“海棠春色”的包间内。 包间内有海棠,还未开。 因为布置了超凡手段的原因,即使是冬时,也能保持旺盛的生命力与活性,不会呈现出半点枯萎之态。 当然,春夏秋冬皆如此。 里面还有几只江澈叫不出名字,但很好看的小鸟在笼子里,发出雀跃而好听的叫声。 鸟语花香,虽少了花香,但也别有韵味。 “‘海棠春色’是我们河香园最好的包间之一,其余的包间已经被其他的客人预订了。” “小爷,两位爷,还有这位小姐,你想点什么餐,这是菜单,上面有推荐语和介绍。” 伙计依旧谦卑而讨好,如同终极舔狗一般。 不得不说,在服务方面,河香园也当数江左城第一。 慕容鹏摆了摆胖手。 “先把你们这的特色都做好了端上来,然后菜单留下,让我朋友们再看看。” 伙计点头。 “好咧,你有什么吩咐,只要轻轻拉动旁边的海棠,便会有人来。” 紧跟着,他放下菜单便走了下去,可谓雷厉风行。 江澈看着伙计的背影,有些感慨。 桃李春风楼的伙计,可没有这么干练,训练有素。 这时候,慕容鹏将菜单推到了江雪的面前,看着江澈道。 “我也不知道这里什么好吃,也不知道你们爱吃什么。” “但咱妹子并未超凡,跟着江澈兄弟你奔走一路,肯定又饿又累便先上这里的特色菜,你先看着咱妹子喜欢吃什么,点些,你喜欢吃什么点些。” 江澈这时候算是看明白了。 从始至终,慕容鹏自己都是不饿的。 从他喊饿到急切入城,再到催促伙计快走,再到让伙计们先将河香园的特色菜上来,一切都是为了江雪。 而之所以为了江雪如此,全都是因为她是江澈的妹妹。 慕容鹏待人待友,真让人如沐春风。 谁能想到,一个跟江澈差不多年龄,不过十四五岁的少年,能将为人处世做到如此,真是匪夷所思,令人难以置信。 而江澈更知道,这背后恐有无数心酸。 如果可以,谁不愿意幼稚一辈子呢? …… …… 似是感受到了慕容鹏的急迫,或许是慕容鹏金钱的力量。 在江雪连点了很多很多菜后。 河香园的特色菜很快便端了上来。 名为河香八鲜。 据说乃是用江左城方圆河里最具有特色的河鲜绘制而成。 在池南郡远近闻名。 鲜香、沸腾、翻滚的汤汁还有河鲜把江雪的眼睛都看直了。 她已经饿了一天,哪里还能抵挡如此美食的诱惑。 但哥哥和慕容鹏还没动筷,她又怕自己直接动筷失礼。 就在这时候,江澈温如春雨的声音响了起来。 “饿了就快吃吧。” 慕容鹏笑道。 “对啊,快吃吧,我们一起吃。” 众人开始动筷,但都围绕着江雪。 一直很乖巧的江雪大快朵颐,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对于江雪来说,人间唯有亲人与美食不可辜负。 江澈没有点什么菜,慕容鹏、江雪吃什么,他就吃什么。 他并不挑食。 当然他现在着实也没胃口。 他的一颗心,还在兄弟、挚友们身上。 然而看着他一副心不在焉的神情,还未等他开口,慕容鹏已经率先开口。 这个大胖子嘴角微扬,笑问。 “江澈兄弟,是不是心系兄弟、挚友无心吃饭啊?” “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呐。” 他说着,主动换了一双公筷开始给江澈夹菜。 江澈叹了口气道。 “多谢。” “慕容兄弟,我们明日便启程去向池南郡郡府求助如何?” 如果是一般人肯定会问江澈何必舍近求远。 但有着一颗玲珑心的慕容鹏可早已经看穿了一切。 他笑着说道。 “你是觉得那闫明煦睚眦必报、鼠肚鸡肠。” “我今日如此拿话去刺他,再让他帮忙找人,他会当着一套背着套?” 江澈点了点头,坦然道。 “事关肝胆相照的生死兄弟与挚友,不得不慎重。” 慕容鹏嘴角微扬,奸笑道。 “好好吃饭吧,然后在这里睡一觉,到了明天无论是池南郡郡守,还是江左城城主,都会好好为我们办事的。” “尤其是江左城城主,到时候肯定会比池南郡郡守更用心帮我们。” 经过一系列事情,此时已经金乌西垂,玉兔横空,此时让池南郡府的力量立即帮助自己显然不可能。 毕竟自己又没有慕容鹏那样显赫的家世,更不是大秦皇帝。 他当然很心急,但也知道心急吃不了热豆腐的道理。 很多事情都是急不来的。 时如逝水。 大快朵颐了很久之后,江雪的肚皮终于吃得圆滚滚的,饱了。 江澈也吃得差不多了。 当然在剑南星、顾子义们这件事情尘埃落定之前,他是没什么胃口享受这江左城的美食了。 就在这时候,慕容鹏拉动了旁边的海棠,笑眯乐呵地说道。 “既然吃饱了,奔波了一天,我这就让人来带我们下去休息吧?” “这里的住宿环境不错,我刚刚看过了。” 原来他早已经安排好了一切,可谓事事周到。 江澈愣了愣,慕容鹏一直陪着自己,怎么能够看到这里的住宿环境不错呢? 他不解,却也没有问。 因为现在可不是关心这些的时候。 江雪已经很累了,的确需要休息。 这个可爱、乖巧的小女孩揉了揉自己圆滚滚的肚皮,看着慕容鹏道。 “谢谢你,胖哥哥,你真好。” “二哥,要不我们先去让官府帮我们找南星哥哥?” 江澈想要做什么,她是知道的。 而且人不见了,有困难找官府,这是学塾以及秦廷天天宣传的。 小孩子的世界很简单,耳濡目染,便能信以为真。 江澈笑道。 “不急,夜深了,我们今天先休息。” 这时候,河香园的一位伙计出现在了包间外,轻轻敲了敲门。 “请问几位贵客,你们有什么需要吗?” 慕容鹏开门微笑道。 “带我们去这里最好的房间,要两间房,一间双床的。” 这次来的是个女伙计,身材几乎可以说是完美,脸蛋不差,声音悦耳,赏心悦目。 不得不说,在细节方面,河香园也做的最是到位。 只要慕容鹏愿意,今晚这个女伙计就是他的。 但河香园想不到,慕容鹏其贵,已经超出了他们的想象,就算他是色中饿鬼,以他的出身,也很难对这种“凡夫俗女”感兴趣。 尽管在普通人眼里,此女已是极品。 江澈知见有限,不懂这些细节。 江雪亦如是。 当然这也并非什么重要的事情,懂不懂都无所谓。 “请跟我来!” 女伙计笑得香甜妩媚,然后做了个虚请的手势,便带着江澈、慕容鹏、江雪向着房间走去。 正如慕容鹏所说,河香园酒楼的居住环境也极好。 尤其是最好的几间客房竟然是在一个四合院里。 中间的巨大院落也种满了海棠,再加上一些简易的特殊阵法维持,生机勃勃,景色宜人。 假山瀑布的水声,仿佛冥冥之中有着某种节奏,令人心旷神怡。 “明天见!” 走到客房门口,慕容鹏干净利落的进房。 “明天见!” 江澈、江雪跟慕容鹏道别,也走进了自己的房间。 江雪累了一天了,或许很容易睡着,或许因为牵挂江澈牵肠挂肚的那些事情,以及不知所踪的大哥江毅,根本睡不着。 但无论如何,江澈都决定,将哄江雪入睡。 他并不会照顾一个人。 因此照顾起江雪来显得笨拙。 但江雪并不在意。 甚至很享受这种照顾。 毕竟平日里江澈忙于修行等各种事情,很少有时间这般陪她咧。 江澈脑子都快想破了,终于想到了一个无论如何都能够让江雪安然入睡的法子。 那便是母亲曾经唱给他那首哄他入睡的歌谣。 他开始轻轻哼唱。 看着这样的江澈,江雪竟不知为何话多了起来。 “胖哥哥心思很多,但人不坏。” “今天的饭菜真好吃。” “河香八鲜太美味了,以后我还想吃。” “二哥,南安没了,我们以后要去哪里?” “去咸阳吗?听说咸阳的烟花很好看。” “哥,我们一定要一辈子不分开。” “你答应我,你不要像大哥那样,突然消失,好不好?” 听着这话,看着江雪,江澈心疼不已。 “好。” 他斩钉截铁地说道。 江雪笑了,然后终于在江澈继续哼唱的歌谣声中,睡熟了。 看着睡熟了的江雪,他叹了口气,发誓以后一定会多陪陪江雪,多花心思在江雪身上。 只是,大哥你到底去哪里了呢? 夜深人静,即使奔波逃亡,疲惫不已,他也无心睡眠。 心中有忧愁,却不能以酒来消,而且以酒也消不掉。 烦忧烦忧! 江澈看了一眼腰间的佩剑,内心中竟是升起了一股强烈的冲动。 他突然想要练剑。 于那院中。 挥剑解烦忧。 江澈长吐了口气。 他是一个心动便行动的人。 看了一眼熟睡的江雪,看了盖好的被子,他悄悄的推门而出,来到了院中舞剑。 从正阳剑到炽罡正阳剑。 从纵星到横月。 浪费那么一点儿道元,对于现在的江澈来说,已是无所谓。 而且挥霍道元又如何,江澈现在只想以手中之剑,斩尽烦恼丝。 然何其难也? 不知道手中剑挥舞了多久。 不知道心中愁发泄了多久。 江澈这口气终于算是泄了。 他收剑坐于园中,汗流浃背。 晚风轻拂,吹动少年的发,让坐于园中的少年在星光与月光里别具风采。 就在这时候,他的身后,忽然响起了一个声音。 “江澈兄弟,不知怎的,今晚睡意全无啊,唉,又失眠了,年纪轻轻就失眠,老了可怎么办?” “愁啊愁。” “聊聊?” 正是慕容鹏。 江澈看向了身后的慕容鹏。 知道这个胖子根本没失眠。 只是自己失眠了,他来陪自己的。 而且此时江雪不在,也好说一说一些不能当着江雪的面说的事情。 ------------ 126.那你好好考虑 慕容鹏道。 “今日如果以强权压池南郡,池南郡会为我们办事,但不一定能够办好,但给我一天时间,我会让他们想方设法把我们的事情办好。” 江澈道。 “君子待人至诚。” “慕容兄待我如君子待我,我相信你。” 慕容鹏笑道。 “反正明日,我定然不会让你失望。” “江澈兄弟,我能理解你的心情,但人总是要向前看的,作为以后将要同行的伙伴,我不得不问你一句,南安已亡,此去咸阳,有何打算。” 江澈脑海中情不自禁浮起了那位高大玄衣老头的身影。 他回到咸阳,准备去函谷关坦然为大秦赴死的时候,期待自己做什么呢? 师姐又期待自己做什么呢? 半晌后他得到了答案。 师父公孙起从未期待过自己成为什么样的人,师姐亦只是期待自己成为耀眼的太阳,而不是什么人。 所以他们希望自己做自己。 做自己的话…… 往昔的一切在他脑海中闪过,前世今生,包括前身的一切。 “先打探到我那几兄弟、挚友的下落。” “去了咸阳后,变强,争辉,然后为师父做些事情。” 慕容鹏笑道。 “话虽简单,做起来并不容易。” “你也知道,你是世伯的弟子。” “迟早要被天下知。” “风口浪尖呐,不容易。” 江澈能够理解,但因为知见有限,能够想象到的不多。 “说来惭愧,我与师父、师姐相处时间甚短,知秦也不知秦,还请慕容兄为我说秦。” 慕容鹏笑道。 “秦史每个人都知道,说点你不知道的。” “你觉得昭帝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他在问这句话的时候,周身星辉汹涌,如海浪,席卷四野,似是形成了一个小阵,隔绝了一切。 让这里的谈话,足够保密。 这是慎重。 不过这阵生出的时候,似是有些肥胖,给人一种阵如其人的感觉。 江澈感受到大阵生成座落,一颗心竟突然变得很安宁,仿佛无形之中,有什么东西给了他极大的安全感。 他虽是人屠弟子,但也是一介草民,如何敢对昭帝评头论足。 但慕容鹏待他坦诚如君子,他又怎能不把心中想法说出来。 因为师父的事情,因为南安的事情,他对昭帝是有怨的。 然而其实慕容鹏并不需要他的答案,还未等他开口。 这个大胖子便接着道。 “因为函谷关的事情,很多人都认为昭帝已经因为年老而变得昏庸,但当真如此吗?” “纵观历史,诸国联军陈兵函谷关也不是第一次了,虽然昭帝让诸国退兵的方法,与大秦历代君王比起来,甚至皆有不及。” “但实际上,死了世伯,又割地求和,真的伤了秦根基否?” “再给大秦二十年的时间,大秦能比世伯在时更强,你信不信?” “人屠带领大秦杀伐天下,让天下错以为,无了武安君,大秦便是拔了牙的老虎。” “然我大秦,走到今天,真的完全只是因为世伯这个武安君吗?” “江澈,记住了,当今君上,乃大秦亘古未有之雄主,恩威无加。” “告诉你个消息,武安君虽死,但陛下准备让武安君这个爵位世袭罔替。” 江澈好奇道。 “师父有孩子,年纪多大,是男是女?” 慕容鹏翻了个白眼。 “世伯有个屁的孩子,世伯无妻无子,你就是世伯唯一的传人。” “世伯走的时候,只给了你一把能够进入太虚幻境的星匙,对于堂堂人屠来说,是不是有点小气?” 对于人屠来说,离世的遗产只是一把星匙,当然太过小气。 慕容鹏的话还在继续。 “因为那不是世伯留给你的真正遗产。” “世伯留给你的遗产,是他的一切,包括武安君这个无上荣光的爵位以及整个武安君府。” 江澈瞪大了眼睛,然后紧跟着眼眶湿润了。 公孙起与他师徒一场,但却成了这个世界对他最好的人。 师父,我宁愿什么都不要,只求您长长久久、平平安安。 他在心中暗暗道。 但就是这么一个简单的愿望,却早已成了一个遥不可及的梦。 慕容鹏拍了拍他的肩膀,以示安慰。 “但你要拿到这一切不容易。” 江澈苦笑道。 “很多人不愿意,我拿到这份遗产?” 慕容鹏道。 “他们只希望武安君出生在自己的家族、宗门,而非是你江澈。” “除了君上。” “当然,君上也不希望世伯看错人。” 江澈目光灼灼。 “所以,慕容兄想告诉我的是,要拿到这份遗产不容易?” 慕容鹏点了点头。 “当然你也可以放弃,毕竟无论是世伯还是无忧,或者是我,都不会强迫你去成为下一任大秦的武安君。” 江澈笑了。 “慕容兄,你觉得我会放弃吗,那本是师父留给我的东西,难道因为他们都要来抢,我就要放弃,哪里有这样的道理。” 慕容鹏道。 “无论你什么选择,我都支持你。” “而且我告诉你,要说的不是这些,而只是想告诉你,兄弟,我的未来很麻烦,你的未来也不简单。” 江澈笑道。 “人生本来就是一场逆水行舟。” 他自信因此不会惧怕任何困难。 再大的困难,也不过是人生中的一次挫折与挑战而已。 跨越他,你就能见到更好的风景和自己。 当然自信不是自大,未来越难,江澈就越努力,拼尽所能,问心无愧。 慕容鹏笑道。 “兄弟,我当然相信你。” “但我想说的是,人屠的弟子站在风口浪尖,江雪作为你的妹妹,也会站在风口浪尖,现在的你还不适合带她迎接这些风浪。” “你想过把江雪托付给谁吗?” 江澈微微一怔。 如果是一个幼稚的热血少年,当然会说,我的剑如何护不住我的妹妹,如何不能带他迎接风浪。 如果是那些浪漫的童话里,也会是这样的剧情。 但现实不是童话。 比起整个大秦,现在的江澈何其渺小。 他自己能够冒险,却不能够让江雪冒险。 “这的确是一个值得深思的问题。” 他看着慕容鹏,笑着说道。 慕容鹏也笑了。 “那你好好考虑。” ------------ 127.春来,再见黄泉 正所谓响鼓不用重锤。 慕容胖其人跟人说话,向来只说七分,留下三分给对方自己想。 他说秦昭帝其人,看似和后面的话没有什么关系,实际上是在提醒江澈。 哪怕他因为公孙起的事情对昭帝心怀怨恨,以后面圣时,也切不可如此。 面对如此雄主,大秦那些已经成精的“老狐狸”们心思都藏不住。 更何况江澈。 一个秦人,无论如何,对秦帝生怨,那就是找死。 至于后面告诉江澈未来不容易,不只是为了江雪的事情做铺垫,而且也是在暗示江澈,我现在帮助你,你以后帮助我,我以后也还能帮助你。 并非现在,我投资你,以后便要你一味的回报。 所谓互帮互助,方才是同路人。 江澈不是傻子,他再知见有限,也能够听明白这些。 不过现在最重要的,还是江雪的事情。 他思考着江雪的未来,不知道为何脑子越来越乱。 他想到了前世今生,想到了那个高大的玄衣老头…… 不知不觉,神游天外。 随着回忆不断汹涌。 他仿佛变得越来越年幼。 时间回到了八岁那年。 他正在与童年的玩伴在河畔戏耍,以木枝作剑。 使得一套他们自创的“疯狗剑法”。 二人你来我往,不亦乐乎。 “江澈,你说我们怎么才能进入道院,踏入超凡啊。” “学塾的功课好难啊。” “我们以后能通过道院的考核吗?” 江澈小脸上闪烁着坚毅的光。 “我们一定能的,要加油哇。” 就在这时候,他们看到了一抹霜芒自天边而来。 是那么的耀眼刺目。 “哇,流星!” 同伴惊呼。 白日里怎么会见到流星? 下一刻随着霜芒越来越近,坠至溪旁,化作了一个人。 瞪大了眼睛的小江澈张大了嘴巴。 “是神仙啊!” 那是一个白衣飘飘、扎着道鬓、乌黑的发丝间染了几抹霜色,气息出尘的男子。 他的剑在脚下,随着他落地后,剑飘然而起,回到了他背后的剑匣里。 “你们想修行?” 他问。 小江澈和同伴答。 “想啊!” 男子道。 “你们一人战斗才情举世无双,一人根骨极佳,都是我上好的弟子之选,可我此生只收一个徒弟。” “怎么办?” 小江澈眼眸里写满了渴望、犹豫、挣扎。 同伴亦如是。 男子想了想。 “这样吧,我数三声,三声后,谁站在河畔,我就收谁。” “当然如果你们都站在河畔,那只能抱歉,你们与我无缘了。” “三!” “二!” “一!” “噗通!” 同伴将小江澈推下了河! “抱歉!” 年幼的同伴,什么都彼此分享的同伴,如至亲的同伴竟然对小江澈下了手! 小江澈难以置信,感觉整个世界都破碎了。 男子却看着小江澈的同伴嘴角露出了温和的笑容。 “很好,大道在争,你与我有缘,此去登仙!” 他说着,牵起了小江澈同伴的手,御剑而起,化作一道霜芒离去。 而小江澈则在河里绝望的扑腾,像一只落水狗。 如果不是一对母子经过这里,他自己死了。 画面转动。 时间来到十岁。 江澈送别荀夫子。 荀夫子给了江澈开脉丹。 “大争之世,万物皆争,切记不可不争,大道在争!” …… …… 思绪拉回。 这些都是前身的记忆。 但江澈仿佛亲身经历了一遍一般。 他双目微红。 “大道在争!” “翻遍史书,都在讲争当皇帝。” “师父留下的东西我一定要争。” “生在此世我一定要争。” “只为不沦为无法左右自己命运的弱者!” 心中想着这些,他仿佛找到了自我、本我。 不知不觉,黎明将至。 朝霞灿烂。 洒落房间。 天气出奇的暖和。 一阵风吹来,仿佛触动了什么。 河香园海棠花开。 原来冬日已过,春日到来。 是谓冬去春来。 …… …… 春来大地。 已成废墟的南安郡竟生出了些许绿芽来。 荷香园能够春来见春色,是因为小阵超凡力量的原因。 至于南安郡,则是因为这里死了无数的超凡修士。 超凡修士的鲜血洒在这里,灌溉了这片土地,让它们变得超凡。 因此亦能春来,即染春色。 就在这时候,废墟里泥土松动,竟是一只苍白的手伸了出来。 好在最近驻扎在这里的赵军与百越打得火热,正在密谋着什么。 当然就算他们没什么事情,也不会天天巡逻一片废墟的南安郡。 因此没有人注意到这里发生了什么,否则只怕身为超凡修士的赵军见到这一幕,也要如同见了鬼一般,吓个半死。 只因那只手白的不似活人的。 紧跟着,一个披头散发、衣衫褴褛,如同恶鬼般的少年从废墟中爬了出来。 如果江澈在这里,看到这个少年的面容,一定能够认得出,这个少年不是别人,正是二哥剑南星! 剑南星爬出了废墟,然后坐在了废墟上,神色有些茫然。 他记得自己已经死了。 被段奇毅杀死了。 然后他来到了一片暗沉沉、灰蒙蒙仿佛什么都看不清的世界。 那片世界是那样的压抑。 仿佛充斥着某种诡异而可怕的力量。 人处其中,很容易迷失自己,变得茫然。 他还有意识。 他甚至可以说意识非常清醒。 但他却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 他的身体正因为某种力量,前往某个地方。 半晌后,他看见了黄澄澄的一条河旁,屹立着一道道扭曲的黑影。 在河岸边,是一艘艘渡船。 河中是无数挣扎着的……恶鬼! 这是什么地方? 剑南星只觉得毛骨悚然。 离黄河越来越近。 雾渐渐淡了些许。 他看见了四野有无数跟他一样的人。 ——如同丢了魂的行尸走肉、吊线傀儡。 那些扭曲的黑影,似是一个个人,但却没有脸。 “摆渡!” 他们低语。 接着,在他们的带领下,剑南星与其他人上了船,然后顺河而下。 河很长,弯弯绕绕,似有九曲! 剑南星的脑子“嗡”的一震。 这条河,他是见过的。 在吕镇,传说中的黄泉。 他情不自禁想要转头,却转不过去,只是意识转动,心想,身后是不是应该还有一座鬼门关? ------------ 128.海棠花开 黄河不是黄河,而是传说中的黄泉。 在黄泉中行了不知道多久。 映入剑南星眼帘的,是一片鲜红如血的花海。 那些花的花朵呈钟状,花瓣倒披针形,向后开展卷曲,边缘呈皱波状。 正是传说中的彼岸花。 难道我已来到幽冥,而非现世。 这就是人死后的世界? 剑南星一颗心沉到了谷子底。 死亡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 当你死后,发觉你竟然还活着,那便是一件更可怕的事情了。 顺着九曲黄泉蜿蜒而下。 剑南星终于来到了黄泉的尽头。 他发觉黄泉的尽头竟是一片虚无。 没有所谓的奈河桥。 更没有见到神话传说中的孟婆。 他见到了一个仿佛比天地还要浩大的怪物。 那怪物长着虎头、牛身,有三只眼睛。 九曲黄泉竟是他的脚。 他的双手仿佛凝聚着无尽的血污。 无数恶鬼在他足下哀嚎,仿佛正承受着莫大的痛苦。 剑南星脑袋像炸开了似的。 回忆汹涌。 奇书《山河志》中记载,人死后将去往幽冥,而幽冥亡魂最后的归所叫做幽都。 统治着这里的神祇是伟大的土伯。 而土伯的外貌跟眼前的怪物竟是一模一样。 所以幽冥是真的,幽都是真的,土伯也是真的? 神话时代对于现世的人来说,是一个很复杂的领域,其中既有传说、野史,也有怪论。 亦真亦假。 剑南星这辈子接触过神话中的东西,就是吕镇那次事情。 如今死后亲见神话,心中的震撼自是无以复加。 难以用言语来形容。 接下来等待自己什么的。 渡船落下。 他与所有人下了渡船。 他仍旧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 “归冥!” 不知道从哪里飘出来了一些鬼差,高呼道。 紧跟着无数声音响起。 “归冥!” 就在这时候,土伯身后锦旗招展。 万千宫殿飞起! 森罗宫殿,无数阎罗殿。 剑南星哪里见过如此情景,一时间失了神。 就在这时候,他听见了土伯的声音。 浑厚得如同天地在说话。 “已死又未死,何配归幽冥?” “滚回现世!” 一股不可思议、强大到令人窒息的力量席卷而来。 剑南星飞了出去。 他飞离了幽冥。 回归现世。 然后从废墟里爬了起来。 现在坐在废墟上。 这是搞什么? 自己死了,又被土伯赶回了现世,复活了? 他摸了摸自己的心脏,发觉自己的心脏竟然不会跳动。 身体也是冷的,就像是冰雪一般。 这是搞什么? 活死人? 他举目四顾,发觉熟悉的一切都不在,无论是景还是人。 我的兄弟们! 他想到了顾子义、江澈,又想到了夏勇武、陈程…… 他们还活着吗? “去找秦廷官府求助,向他们打听一下。” 他向北而去。 池南郡,他是知道的。 然后走着走着,他看见了一些南安人的尸首。 人人都以为桃林五义中,江澈正义感最强。 但正义感最强的,心最善的其实是剑南星。 翩翩少年郎,最是见不得人间疾苦。 他停下了脚步。 兄弟们很重要,他现在火急火燎去官府又能做什么呢? 他思索了一下,将那具尸体背了起来,准备附近找个地方安葬。 他已无了道元。 但身体里却有一股强大的气正在循环往复,仿佛取之不尽、用之不竭。 他想了想,觉得太费劲,能不能用这气托着这些尸首呢? 随着他心念一动,那气竟也一动真的将背后的尸体托了起来。 玄也! 妙也! 不管此气为何! 不管此气何来,能用就好! 剑南星继续前行。 他看见了更多的尸体。 他将这些尸体,都用气驮了起来。 既为同乡,不可使其死后无葬处。 他一路向北,遇到一位南安人的尸首,便将其托走。 他看见了很多同院师兄弟的尸首,内心的不安越来越浓烈。 半晌后,令他更绝望的事情发生了。 他看见了董平生的尸首。 董院远不如公孙院长那么让人爱戴,但也是一位温厚的师长,只是大多时候有些古板罢了。 董院也死了! 他想哭,却怎么也哭不出来。 从幽冥回归现世后,他的身体各方面都变得很奇怪,仿佛丧失了一些能力。 这对于一个正常人来说,并不是什么好事情。 但此时剑南星没时间去理会这些,他只想葬下这些同乡、师长、同窗,然后去求助秦廷,寻找江澈们这些兄弟、挚友、同窗! 又不知道走了多久,他忽然看见了远方依稀可以看见一些零零散散的军营,以及大赵迎风招展的旌旗。 是赵人的营地。 该如何避开这些赵人呢? 就在他想着这些的时候。 他听见了一声惊喝。 “漏网之鱼?” 紧跟着,他看见了自己的身前,不知道何时,出现了一位赵军将领。 这位赵军将领的境界很高,大概在腾龙与通天之间。 他看着剑南星惊愕不已,不是因为这本该只有死人的区域,竟然出现了一条漏网之鱼。 而纯粹只是因为,剑南星明明是活人,但身上竟皆是死人的特征。 这是什么情况? 这完全打破了他的认知。 先擒下此人,然后让高恪将军来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心念一动,一步踏出便至剑南星身前。 对于剑南星来说,这赵军将领比起那幽冥中的土伯弱小了不知道多少倍。 但比起他自己来,却是依旧强大得令人窒息。 他不过初境蝼蚁尔。 连筑基都可杀他,更何况比筑基更不知道强大了多少倍的赵军统领。 更何况因为死过一次的缘故,他现在体内连道元都没有,唯一能够动用的,便是这诡异的不知道从何而来、从何而生、所谓为何的气。 这气能托千万同乡、同窗、师长尸,但能助我杀敌否? 没有人知道答案。 但剑南星还是想试一试。 他不是习惯坐以待毙的人,就算是绝境中的绝境,也不会任人宰割。 然而就在这时候,一只手却洞穿了那赵军将领的胸口。 鲜血四溅。 那只手中,握着赵军将领的心脏,还在跳动。 “谁?” 那赵军将领似乎是想回首。 但那个谁字他没能说出口,只是张开了嘴巴,便倒在了地上,失去了生机。 当然他也没能回头,只是脖子轻轻转动了那么一点点。 在他倒下后,剑南星看见了,他身后不知道何时出现了一个衣衫褴褛披头散发的老人。 老人五官长得别有一番风味,给人一种大凶似魔的感觉。 “入幽冥,进幽都,见土伯,驱幽冥,归现世,得不死气。” “悠悠万载岁月不过眨眼间,老夫已经多少年不见身怀不死气之人了。” “你想葬他们,我帮你葬!” “你与我有缘,跟我走吧。” 说完,他周身幽光汹涌,如龙蛇一般飞舞而起,瞬间压制了剑南星的气,然后夺走了那些被气托着的尸首。 尸首向北,来到某一处小山上。 紧跟着幽光入山,千坟万坑眨眼便成。 堪称神迹! 剑南星何曾见过如此伟力,瞠目结舌的愣在了原地。 又一息入葬,又一息碑成,再一息题字落名。 看得剑南星瞠目结舌。 恍惚间,他都以为面前的老头不是凡人,而是神明。 “你怎么知道他们的生辰、名字?” 就算是桃花城城主金慕一也不可能做到如此吧? 老人道。 “老夫纵横现世,神通幽冥,他们虽死,也要归幽冥,老夫如何能不知?” 神人也! 剑南星心头感慨,忍不住想道。 当初自己也赴幽冥,为何不见这些同乡魂、同窗魂、师长魂? 老人一双浑浊的双目仿佛能够看透人心似的。 “你入幽冥,不过孤魂野鬼,能见土伯而不入地狱,已是万幸,还想寻人,哼?” 剑南星怔了怔,眼眸里震撼更浓,心想,自己想什么这老人都知道,真是遇到活神仙了? “你能复活他们吗?” 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他看着老人,目光灼灼地说道。 老人冷笑道。 “你在想屁吃,现在跟我走吧。” 剑南星脸上却突然浮起了一抹倔强。 “不!” “我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老人讥笑一声。 “可由不得你!” 幽光再如龙蛇而出,环绕着剑南星游走了一圈,剑南星只觉得两眼一黑,顿时失去了意识,倒在了地上。 老人干净利落的将他提了起来,然后另一只手将那鲜活的赵军统领心脏,放入了口中,咀嚼了几下,一口吞掉。 画面之残忍,令人毛骨悚然。 对于老人来说,超凡修士的心脏最是美味可口,尤其是刚刚剥出来的。 同时,他迈开了脚,准备离开了这无趣的地方,再没有去看那赵军统领一眼。 他提着剑南星,似是提小鸡似的。 他张开了口,哼唱道。 “世人都晓神仙好,唯有功名忘不了。” “古今将相今何在,荒冢一堆草没了。” 他口中似有血迹若隐若现。 但其歌声却是大气磅礴。 似引得天地共鸣。 古今将相今何在,荒冢一堆草没了。 驻守在南安郡废墟的赵军将士都听见了这歌声,他们心中感慨万千。 赵国名将、名相不少,今何在呢? 确实荒冢一堆草没了。 就连那屡次带领大赵克秦的马服君,也已经是一抔黄土。 当然,那让天下恐惧,让赵人恐惧憎恨大秦武安君,也终成了一抔黄土。 好像再强大的人,在时间伟大的力量下,也终不过一抔黄土。 高恪腾空而起。 目光瞬间笼罩整个南安郡废墟,这是他能够做到的最大极限。 当然,就算他能够向北看,向南看,他也不会这么做。 再向北,大秦必有所反应。 现在可不是继续招惹大秦的时候,向南看更不妥,百越那边现在跟大赵“蜜月期”,他不能越矩。 不过不用向北、向南。 他便发现了端倪。 他发觉自己手下一位将领死了。 被人挖了心脏,死状极其残忍。 魔道! 一位魔道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悄无声息杀了自己的将领,自己竟然不知道! 他愤怒、无奈,未敢再有所动作。 毕竟能在他眼皮子底下悄无声息的杀人,说明这魔道实力在他之上。 现在最明智的便是上报! 他取出了军中的“记事书”,开始记录这一切。 (可以理解为执法记录仪与档案的合体。) …… …… 江左城。 河香圆。 江澈不知道南安郡废墟此时发生的一切。 在春来,海棠花开的时候。 他的胸膛中竟也飘出了一朵海棠花。 ------------ 129.一出好戏(一) 随着海棠花飘出,一个个文字如蝴蝶般从中飞涌而出。 江澈这才看清飞出的并不是海棠花,而是当初海棠先生赠予的卷帘令。 ——江公子,当时青荷愚钝,忘记告诉江公子,卷帘令还有通信、传讯的功能。 今青荷冒昧来信,是听闻了南安郡的噩耗,想问公子平安否,可用得着青荷的地方? 若有,请江公子一定要告诉青荷,青荷定为江公子全力以赴。 江公子要回信,只需用道元灌入卷帘领,让卷帘领感受到你的意志即可。 ——写信人,海棠青荷。 江澈双目一亮,这才想起来,自己曾还对紫青荷有过救命之恩。 江雪或许能够送去海棠居,或许是一个不错的选择,但还得权衡,或者跟慕容鹏商量一下。 毕竟多智近妖的慕容鹏,可比自己更擅长思考这方面的事情。 他看向了还在熟睡的江雪,心里有些犹豫,今天去江左城官府、池南郡官府要不要带江雪呢? 带在身边,今天如果有什么事情,他怕自己万一护不住江雪。 不把江雪带在身边留在河香圆,他又不放心。 果然,世上唯有弱者多烦忧。 心中叹息一声。 又在犹豫纠结中过去了不知道多少时间,江雪悠悠醒来,揉了揉眼睛,一副睡眼蒙眬的样子。 “哥,你没睡吗?” 江澈笑道。 “我睡了,只是醒得早。” 其实他没睡,但他不想让江雪担心。 就在这时候,有人敲门。 “江澈兄弟、江雪妹妹,可醒了,来,我买了早餐,楼下吃去?” 听这声音,不多想,都知道是大胖子慕容鹏。 这胖子来得真及时。 江澈心中想,当即应道。 “好,我跟江雪洗漱好就来。” 语毕,他看向了江雪笑着说道。 “来,我为你洗漱。” 江雪笑道。 “好。” 当然江澈很少为人洗漱过,为江雪洗漱,他必然是笨拙的。 但对于这笨拙而温暖的爱,江雪很是享受,并希望能够持续到永远。 …… …… 兄妹二人洗漱完,走出了门。 慕容鹏还在外面等着。 大胖子扶着栏杆向远方眺望,可以看见楼下正厅里,坐满了来河香园吃早餐的人。 这酒楼、早餐、午餐、晚餐、夜宵应有尽有,还包含了住宿,生意如此火爆,可谓日进斗金。 让无数普通人甚至一些低境超凡修士艳羡不已。 不知道是不是早已想到了江澈会为某件事情而烦忧。 在江雪、江澈出来后。 慕容鹏直接看着江雪笑道。 “今天我和你哥哥带你去江左城城主府看戏去,好不好啊?” 江雪问道。 “看什么戏啊?” 慕容鹏笑道。 “一出好戏。” “好了不说这个了,总之今天你好好跟着我们就好了。” “我们先下楼吃早餐。” 说着他宠溺地摸了摸江雪的脑袋。 江澈也不再纠结、不再犹豫。 这胖子这些话,是说给江雪听的,也是说给江澈听的。 慕容鹏,仿佛能够永远拿捏人心,精准的揣摩人心。 …… …… 江左城城主府正厅内。 下人们已经摆好了早餐。 作为城主的闫明煦坐在客座上,心情很不美丽。 江澈看不出慕容鹏说那句话是因为什么,他却看得出来。 但他的愤怒与恨或许能够咬到南安郡郡守南荣光,却一辈子也不可能咬到定远侯府。 哪怕只是定远侯府的一个下人。 他在等待。 这桌子看似简单实则奢侈的早餐也不是他为自己准备的,而是为池南郡郡守准备的。 今天便是决定他生死命运的一天。 有些时候,等待是难熬的。 度日如年。 今天,闫明煦再次感受到了这种度日如年的感觉。 但他没有选择。 在这个世界,弱者只能是砧板上的鱼肉。 至于普通人,则如野草。 待到霜来,先杀百草。 …… …… 池南郡郡守姓郭名玉龙,与盐城城主一样是个文人。 不过出身的并非是儒家某座山头,而是儒家赫赫有名的三十六书院之一的青崖书院。 此时在池南郡郡府参谋东郭先生与池南郡府军第一强者万明杰的护送下。 乘着一辆刻有“文锦鸡”图腾的马车,前往江左城。 来到江左城前。 城主闫明煦早已经等候多时。 这位曾经桀骜不驯的武人,堂堂腾龙境强者,就这么半躬着身子站在城下官道旁,等待着他。 命令管家保证正厅内准备好的早餐的温度、口感、味道等等,他便让养马家奴牵来了战马,策马来到了这里,等待着郭玉龙,可谓诚心可鉴、忠心可鉴。 但这次的事情,便不是诚与不诚,忠与不忠的问题了。 “去你府上说。” 在闫明煦身前停下,郭玉龙拉开了车帘,淡淡道。 声音没有半点儿情绪,听不出喜怒。 紧跟着,车帘重新拉上,在东郭先生与万明杰的带领下。 马车直奔左江城城主府。 闫明煦深吸了口气紧随其后。 少顷。 城主府到了。 郭玉龙直接拉开了车帘走下了车,然后走进了城主府,径直向正厅而去。 东郭先生和万明杰来到了城主府的院中,没进正厅。 闫明煦则是随着郭玉龙走进了正厅。 “郭大哥,这些都是你爱吃的。” “提前准备好了,我去接你,怕走了味和口感、也怕凉了,特意让管家以特殊的超凡手段给维持住了口感、味道、温度。” “你尝尝,应该不会让你失望的。” 他做了一个虚请的手势,将郭玉龙请到了主座上说道。 郭玉龙看着桌子上都是自己爱吃的食物,叹了口气。 “闫明煦,你从未让我失望,这次何以如此让我失望?” 是的,闫明煦再有万般不是,但投效他出任江左城城主以来,为他鞍前马后,忠心不二,可谓没有功劳,亦有苦劳。 如果不是这次事情实在太大,他怎么也不可能来江左城,而是高坐在郡守府中,跟那位与闫明煦杠上的权贵谈判。 闫明煦叹道。 “郭大哥,你知道的,我这个人是有仇必报,有恩必偿。” “当年南荣光害得我差点前途断绝,今朝有出气的机会,我怎么能不出这口气,谁想到,竟然踢到了铁板,喔,不铁山。” 郭玉龙悲道。 “那何止是铁山啊,闫明煦啊闫明煦,你可知道那人是定远侯府的什么人?” 闫明煦摇头。 “不知。” 郭玉龙悲伤而绝望,再叹。 “其人姓慕容,单名一个鹏字,乃是定远侯府年轻一辈中两位顺位继承人之一。” “其又绰号‘慕容胖’,乃是咸阳一号‘大魔王’,纨绔中的纨绔。” “唰!” 闫明煦脸色煞白,一屁股跌坐在地上。 这他妈何止是铁山啊。 紧跟着,他“噗哧”一下朝着郭玉龙跪了下来,重重叩首哀求道。 “求郭大哥救我!” 如此咸阳的顶级世家公子哥,一根头发丝都能压死他! 得罪了如此人物,无论谁对谁错,此时闫明煦只有一个想法。 ——想办法活命。 郭玉龙叹道。 “我如何能救你。” “我这个郡守虽然在池南郡能够呼风唤雨,但出了池南郡算什么?” “定远侯府一个家奴一根手指头都能摁死我,更何况是定远侯老爷子的亲孙子?” “你要想活,还要那位慕容胖松口。” 闫明煦大口大口喘着粗气,他快四十岁的人了,如今竟然为了活命要去求一个十几岁的孩子。 都说求人如吞三尺钉。 现在的他,简直比要吞十把刀都难受。 就在这时候,一个爽朗的少年音响了起来。 “郭郡守说得哪里话,我慕容鹏哪里是这般鼠肚鸡肠的人?” 郭玉龙抬头。 跪在地上的闫明煦回首。 只见大秦的超级二代慕容胖领着江澈、江雪大摇大摆的走了进来。 他手中高举着定远侯府的腰牌。 无人敢拦。 亦无人敢近前。 ------------ 130.以屠夫之名 闫明煦一下子就从地上爬了起来,像条哈巴狗似的来到了慕容鹏身前,舔着脸笑道。 “慕容公子,您怎么来了,也不让人通知我一声,我好迎接你。” 郭玉龙也站了起来,走上前来,对着慕容鹏弯腰俯身作揖行礼。 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在下池南郡郡守郭玉龙,见过慕容公子。” 慕容鹏拍了拍他的肩膀咧嘴笑道。 “郭叔、闫城主,不必多礼。” “我还有事情麻烦你们了。” “哦,不对,说错了,是我最好的兄弟,江澈,还有事情要麻烦你们呢?” 说着他一把握住了江澈的手腕,将江澈拉到了自己的身旁,郭玉龙与闫明煦的身前。 闫明煦自是见过江澈的。 郭玉龙却是只听过江澈的名字,还没见过其人。 他有些奇怪,这个江澈到底怎么跟慕容鹏这种人物搞到一起的? 什么时候南安郡论道大会新生魁首的含金量这么高了,都能得到慕容鹏这种大秦顶尖公子哥儿的青睐了? 或者,这江澈虽出身南安郡桃花城,但却有大背景。 不过无论如何,在慕容鹏说完这句话后,江澈便已是座上宾。 “慕容公子,您有事情,您兄弟有事情,但吩咐我们,我们定然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哪里有什么麻烦不麻烦的呢?” “您言重了。” “您们吃过早餐没,不如我们一起吃个早餐?” “边吃边说。” 慕容鹏道。 “吃过了,不过再陪郭叔和闫城主再吃一口,我们也很乐意。” 郭玉龙笑道。 “我哪里当得起您这一声郭叔。” “能与慕容公子和您的兄弟、朋友一起用餐,是在下这辈子的荣幸。” “请!” 语毕,他当即做了一个虚请的手势,将慕容鹏、江澈、江雪请入了正厅。 本来这里是闫明煦的地盘,他这么做完全就是在反客为主。 不过闫明煦也不敢有意见。 毕竟整个池南郡,可以说都是郭玉龙的地盘。 当然闫明煦也不在意这些,他更在意的是慕容鹏突然转变的态度。 昨日,这胖子明明是杀人而诛心,要将他逼入绝境中的绝境。 今日怎么态度来了一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 就算他要办什么事情,以他的家世,别说让整个池南郡,就是让整个大秦西境为他办事,难道谁会拒绝,会敢不用心吗? 就算江澈也一样,毕竟现在江澈要做的事情,就代表慕容鹏要做的事情。 可闫明煦心中现在有万千疑问,却也不能问半句,只能用自己的眼睛、耳朵和脑子默默寻找答案。 落座后。 慕容鹏直接动筷,竟一点儿也不客气,不拘束。 “吃吧,吃吧,当成自家一样,不必客气,不必拘谨。” 郭玉龙则是一边动筷,一边看着江澈、江雪,笑眯乐呵地说道。 说完,他的目光又落在了慕容鹏和江澈的身上。 “江公子,不知道你有什么事情需要我们帮忙?” “你只管开口。” “只要我和明煦能做到的,必然全力以赴。” 慕容鹏笑道。 “是啊,江澈兄弟,有什么事情,你只管开口,郭叔和闫城主一定会帮你的。” 江澈站起身,抱拳对着郭玉龙、闫明煦行了一礼。 郭玉龙与闫明煦之所以如此,完全是因为慕容鹏的家世。 他摆架子,狐假虎威,自然也无须担忧什么。 但借他人势而装逼,何其愚蠢? 而且他也不是一个喜欢仗势欺人的人。 “多谢郭郡守、闫城主。” “我在南安郡,有几个好兄弟,有几位同窗师兄,有几位挚友,我想让你们帮我寻找、打听一下他们的下落。” “求两位前辈!” 他说着,竟是红了眼眶,声音颤抖。 情真意切。 闫明煦、郭玉龙对视了一眼,都有些惊愕、措手不及。 他们本以为江澈占着慕容鹏的势,肯定理所当然,颐指气使。 最后没有想到,见到了少年真性情。 他们瞬间竟有些动容。 郭玉龙连忙道。 “江公子,南安郡遭此噩耗,我身为邻地池南郡郡守,亦是悲痛万分。” “实不相瞒,当初南安郡危,我也曾想让我池南郡驰援南安郡。” “可有些事情,你知道的,我实在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啊。” “如今江公子想要寻找南安郡的修行种子,我与闫城主义不容辞。” “不过如今赵贼驻守在南安郡,我们想要进去搜人,还需要南安军,甚至更为强大的力量,去与赵贼交涉。” “我只能调动池南郡的力量,剩下的还需要慕容公子相助。” 江澈当然知道这件事情不容易,所以他才会犹豫。 但他没有想到这件事情这么艰难。 当然以他的智商,虽然远不如多智近妖的慕容鹏,但也不该看不清这些。 可关心则乱。 因为太过关心兄弟,他心已乱,如何能够看清这件事情的全貌。 他深吸了口气,有些庆幸,如果不是因为慕容鹏,他要想做成这件事情,基本上是不可能的事情。 因此,他心中对慕容鹏的感激更浓。 人往往最需要的并不是锦上添花,而是雪中送炭。 慕容鹏则是笑容灿烂,眯起了眼睛。 “我刚刚已经说了,江澈是我最好的兄弟,为了他的事情,我可以调动一切资源。” “你们需要谁,就告诉他,我慕容鹏现在在左江城城主府,如果他们拒绝,怀疑,可以让他们写信给我叔叔慕容淮安。” 看着慕容鹏这个样子,不知道为何,郭玉龙和闫明煦只感觉心里很是不安,身体有些情不自禁发冷。 在听到慕容淮安这个名字后,几人更是忍不住倒吸了口凉气。 慕容淮安,何许人也? 乃是定远侯府的慎侯,大秦九族四军狴犴军的统帅,人称“屠夫”,凶名赫赫,虽比起武安君来,差距甚远,但亦是大秦除了武安君外,独一档的名将之一。 谁能想到,慕容鹏为了江澈,连慕容淮安这等人物都搬了出来。 一时间无论是郭玉龙,还是闫明煦都有些茫然了,不知道江澈究竟是入了慕容鹏的法眼,还是定远侯的法眼。 南安郡论道大会区区一新生论道魁首,当真是一金镶玉否? ------------ 131.逸事 慕容鹏直接搬出了慕容淮安。 闫明煦、郭玉龙自然不能再多说什么,更不敢多说什么,只能竭尽全力。 事情尘埃落定后,慕容鹏兴致缺缺,吃了几口早餐,丢下一句。 “我和江澈、江雪就住在河香圆,有什么消息来河香圆通知我们。” 便扬长离去了。 郭玉龙、闫明煦连忙起身,再三挽留,如同求爷爷似的,让慕容鹏、江澈、江雪们在郡府或者江左城府住下。 说郡守府、城主府比河香圆万般好,又说了河香圆的万般不好。 还说了住在河香圆,河香圆哪里能够招待周到,还是郡守府、城主府好云云。 但慕容鹏却是充耳不闻,直接头也不回,大步流星的便走出了江左城城主府,扬长而去。 至门外后,又冷冷地扔下了一句。 “不必送了。” 郭玉龙、闫明煦哪敢不送。 一位江左城最尊贵的人物,一位池南郡最尊贵的人物,就这么像两条卑微的狗跟在慕容鹏、江澈们的身后,直到送到了河香圆门口,方才停下脚步。 河香圆的几位管事虽然不认识池南郡郡守,但江左城城主闫明煦是认识的。 他们瞪大了眼睛,张大了嘴巴。 慕容鹏行事高调,出手阔绰,在昨日便很快吸引了他们的注意力。 他们本以为其人是某位外来的世家大公子。 但没有想到,其地位竟如此尊贵,能让江左城城主如此。 如果他们知道,江左城城主闫明煦旁边那位,是池南郡郡守,真不知道他们又该如何想了。 回神后,他们当即下令,以对待最尊贵的贵宾,以最高规格礼仪特殊对待、招待江澈、慕容鹏等人。 而闫明煦、郭玉龙在慕容鹏、江澈彻底消失在视线中后,方才缓缓直起身来。 郭玉龙看向了身旁的闫明煦。 “此事关乎你的身家性命,也关乎我的。” 闫明煦苦笑道。 “以前总心高气傲,觉得自己只要努力,什么世家权贵,不过朱门酒肉臭尔。” “今才发觉,世家如皓月,我等在其面前,萤火都不如。” “郭郡守你认为,这位定远侯府的小爷,真的能够请动慕容淮安?” 毕竟慕容淮安的分量太重,就算是出生时九凰巡天的慕容凰,在其面前也不一定有多少分量,更何况是慕容鹏。 郭郡守笑问道。 “重要吗?” “你敢去问慕容淮安吗?” “你敢的话,你写封信我让人帮你送到慕容淮安的手里?” 闫明煦:…… 他又不是有九个脑袋,九条命。 当然就算他有九个脑袋、九条命。 他也不敢。 这时候,郭玉龙笑道。 “你不敢吧。” “别人也不敢。” 所以慕容淮安是否会帮慕容鹏处理这些小事不重要。 重要的是,慕容鹏和慕容淮安是亲叔侄,他们一个姓,慕容鹏说他能让慕容淮安帮忙,那便是能。 …… …… 走进了河香圆没有多久。 在河香圆几大管事的授意下,便来了好些漂亮姐姐围着慕容鹏、江澈、江雪嘘寒问暖。 慕容鹏对于这样的局势显然早有预料。 倒是江澈、江雪有些手足无措。 虽然江澈曾经常与兄弟们去天外仙喝酒,但并非什么花丛老手。 看出了江澈、江雪的窘迫,慕容胖当即对着这些漂亮姐姐们道。 “姐姐我们兄弟有些私事要谈,你们先忙去吧,有什么需求我肯定找你们。” 漂亮姐姐们笑道。 “那你们有需求一定要找我们喔。” 她们的声音如黄鹂一般,说完给了江澈、慕容鹏们一个飞吻,然后还宠溺地摸了摸江雪的脑袋。 如果夏勇武在这里一定会很享受这种感受。 江澈心想。 紧跟着他便难过了起来,如今夏勇武师兄也不知道去了哪里。 真是怀念,当初在桃花城,一起在桃李春风楼、天外仙饮酒的日子。 待到漂亮的小姐姐们走后,慕容鹏的胖脸一下子就沉了下来。 他骂骂咧咧道。 “闫明煦、郭玉龙这两个老家伙,竟然还跟我耍心眼子。” “让他们办事推推拖拖,想借我定远侯府的力量,去跟那些赵军交涉,又想借此抱上我定远侯府的大腿。” “天底下哪里有这样的好事?” 江澈恍然。 原来池南郡并非完全没有与现在驻扎在南安郡赵军交涉的力量。 只是郭玉龙、闫明煦心思太多。 “果然啊,对于这些人,不能心慈手软。” 慕容鹏有些感慨。 感慨完了,他看向了江澈。 “兄弟,最多三日内,你便能等到结果。” “请耐心等待。” 江澈抱拳笑道。 “好,多谢慕容兄。” …… …… 秦国之西南,大赵东南,百越以西。 有国名为尧国。 西奉大赵,东承大秦,“暧昧”百越,夹缝求生。 此时在尧国定辽郡庆安城的一间酒楼内。 一浑身酒气的青年终于从酒醉中缓缓醒了过来。 他明明还不足二十的年纪,但却满脸胡渣,憔悴无比,仿佛三十老几。 就在这时候,一个与他面容相仿的男子大步流星的走了过来,一脚踹在了他的身上。 “废物,没有我,那实为烛龙教左护法的陈程已经杀了你了,你还敢给我摆烂!” 男子恨铁不成钢,眼眸里闪烁着熊熊怒火。 “同是兄妹,为何你妹妹如此优秀,你如此废物?” 青年被他踹在了地上,也不怨,也不恼,爬了起来,拍了拍灰,看着男子,漫不经心地问道。 “我想知道的事情,你帮我查到了吗?” 男子怒道。 “废物!” 但他还是妥协了。 “你要我查的事情,我已经查到了。” “顾子义跟着青云国的庆先生回青云国去了。” “他的真实身份是青云国的十三皇子,顾景行。” 少年嘟囔道。 “原来是青云国的十三皇子,难怪能够随手抛出太一剑经来给江澈。” “其他人呢?” 男子道。 “冯光明被蒙骜送去了南安军。” “江澈现在跟定远侯府的慕容鹏在池南郡江左城,现在似乎正在打听你们的下落。” “剑南星不知道,或许死了。” “其他人活得活死的死,想来你也不太关心。” 少年眼眶微红,叹道。 “如果我足够强,是不是能做些什么,能改变些什么?” 男子道。 “是。” 少年眼眶更红了。 “我是不是不该摆烂?” 男子道。 “是。” 少年道。 “噢,那我错了,我不该摆烂。” “从今天开始,我要努力了。” 男子冷笑道。 “最好是。” “走吧,尧国帝君想见见你。” 后面这句话,他是用传音秘术说的,否则在这酒楼里,被旁人听了去,必然要掀起波澜,甚至没人误以为疯子。 少年点了点头,爬了起来,道元沸腾,瞬间让他清醒了过来。 他准备在不会引人注目的时候,用道功打扮下自己的仪容,否则见这尧国之主,蓬头垢面,岂能不算失礼? 尽管尧国只是蕞尔小国,其国君称帝,也不过是诸侯而非君王。 曾经齐还未称霸东域的时代,东域共有两个霸主国,一曰旸,二曰夏。 后,大夏宗祠党内乱,夏明帝被恒安王党羽刺死在泰安殿内,恒安王成功继位。 夏明帝直系血亲,一部分被诛杀,一部分则在一些忠臣的掩护下成功逃走,流亡在外。 这些流亡在外的世代以复辟为愿。 传至夏勇武,已有二十三代。 而刚刚的少年,则正是夏勇武。 男子名为夏复云,乃是他的亲伯父! …… …… 回到荷香园后,除了等待消息与修行,便再无他事。 慕容鹏有意带着江澈、江雪在池南郡散心,见了不少当地风情与趣事。 到了第二日傍晚,他们回到河香圆的时候。 郭玉龙和闫明煦来了。 ------------ 132.吾亦当砥砺前行之 将慕容鹏、江澈、江雪请到了一间极其私密的包间后。 看到慕容鹏、江澈、江雪后,郭玉龙、闫明煦纷纷站起了身来,如同两条乖巧的忠犬,谄媚地笑道。 “慕容公子、江公子,你们要打听的事情,有消息了。” “重山城亡在南安郡前,什么样子,你们都知道。” “重点说说江公子亲密关系那些人吧。” “夏勇武肯定还活着,但已离秦了,离秦之后,不知道去了哪里。” “他的身上有些问题,有些秘密,但不涉及到大秦,没危害到大秦。” “所以没人查。” “至于顾子义……江公子啊,您真的是福缘不浅身边的人都是尊贵无比的大人物。” “顾子义已经跟着青云国的庆先生离开了,他本是青云国的十三皇子,叫顾景行,来秦目的未知,但青云国雄视中域。” “只要他来秦,不做什么危秦害秦的事情,我们大秦也不想招惹他,免得触怒青云国。” 天下强国亦有差距,青云国雄视中域多年,作为自上个纪元便雄霸天下的强国,底蕴之强,难以想象。 虽然盛极必衰,如今的青云国正在走下坡路,天下几大强国与它的差距正在拉近、变小。 但目前而言,很少有强国愿意独自招惹青云国。 “至于剑南星,抱歉,我们没查到消息。” “陈程已经确认过,为烛龙教的棋子,其修为高的恐怖,天赋远在你和付夜华之上,真实身份为烛龙教左护法。” 江澈倒吸了口凉气。 原来陈程师兄这么强大恐怖的吗? 只是师兄非师兄。 他攒紧了拳头,看向了郭玉龙、闫明煦。 “烛龙教,亦是灭南安郡之人?” 郭玉龙、闫明煦对视了一眼,点了点头。 江澈攒紧了拳头,心中苦笑。 陈程师兄,你真的好会演。 比起修士,你更适合做一个演员。 君灭我乡,我与君,不死不休! 他在心中暗暗发誓,有朝一日,定要找陈程讨要个说法。 不过能够让郭玉龙、闫明煦说此人修为高的恐怖,天赋远在自己和付夜华之上。 那么他要找陈程讨个说法,断然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而是需要他付出无数努力,无数心血,全力以赴才可能做到的事情。 但生而为人,家乡为人所灭,乡民为人所屠,都不思报仇,何以能称人? 慕容鹏在这时候开口笑道。 “尔等可知道邪魔外道,为何为邪魔外道?” 郭玉龙、闫明煦皆是官场的人精,立刻明白了,连忙道。 “我等意思是说,现在陈程天赋远高于江公子、付夜华,日后肯定是江公子更有前途。” 慕容鹏大笑。 “哈哈哈,溜须拍马罢了,如果不是江澈是我最好的兄弟,你们会这么说吗?” “在你们心底,还是觉得那陈程更惊才绝艳吧?” “今天我就来告诉你们,邪道、魔道的天骄,早期成长都快,是因为他们剑走偏锋,走的是歧途。” “你也可以理解为,他们一直在不惜一切代价赌明天。” “一次输,就可以是万劫不复,一次赢当然也可以是一飞冲天。” “这个陈程应该是赢了很多次,但你保证他能次次赢吗?” 郭玉龙、闫明煦满头大汗。 “慕容公子,我等有眼难识泰山,您教训的是。” 虽然他们也知道邪魔外道,不过是利用特殊手段,不断榨取自己的天赋,让他们突飞猛进,剑走偏锋。 但陈程才多大的年纪,其已至通天之上,杀腾龙金丹如狗,这样的人物,莫说放眼大秦有几人,放眼天下有几人? 只可惜,如此惊才绝艳的人物,乃为烛龙教中人,否则…… 不过他们同时也有些感慨江澈。 此人真是福缘深厚。 武安君与无忧公主不知道为何突然跑到这鸟不拉屎的桃花城来。 甚至武安君还在桃花城的桃林道院当了半年的院长。 无忧公主还在桃林道院待了半年,都与这小子有接触。 最重要的是,在他们查探南安郡这些事情,得知当初在桃林道院,武安君对此人似乎格外的看重? 所以这就是定远侯府慕容鹏看重江澈的原因? 亦或者,江澈其实是武安君唯一的传人? 可这怎么可能! 大秦天下有很多人都比江澈更有资格,如慕容鹏的亲兄长慕容凰。 江澈与其比起来如萤火比之皓月。 因此当时在知道了这些后,闫明煦、郭玉龙想了很多。 当然尤其在知道了陈程的事情后,他们更不相信江澈会是公孙起唯一的传人了。 他们更愿意相信,大秦无数人认为的那样,公孙起的唯一传人,就是无忧公主。 当然至于为什么公孙起会看重江澈,定远侯府慕容鹏又会如此看重江澈,他们不理解,更想不清楚。 因此在刚刚说着顾子义的事情,他们才会说那句话。 的确,区区一个桃花城的少年郎,竟然身边会莫名聚集如此之多的大人物,怎么看,都已是福缘深厚之极,像极了传说中的天命之子。 但这天命之子如今不过才堪堪筑基而已,给予他足够的时间,他能够追上陈程吗? 等他到了十六岁的年纪,能走到通天之上吗? 而慕容鹏却觉得此二人是鼠目寸光。 陈程邪魔外道,靠着秘法,进境神速,的确让人动容,让人震撼。 但是江澈呢? 修炼了太清炼元诀、太一剑经,又以五气朝元筑基,天下十四岁者,能同兼这三者的有几人? 倒不是因为资源问题。 而纯粹是因为精力。 无论太清炼元诀、太一剑经,修炼难度都很大。 何等天才人物,才能分心兼修,而且还修好? 最重要的是,江澈的身体里,存在着朱雀、青龙、白虎、玄武、黄龙五气,这是那陈程比得上吗? 郭玉龙、闫明煦鼠目寸光之辈,岂能懂? 不过想想也是,如果此二人不是鼠目寸光之辈,也不可能只是区区一池南郡郡守了。 慕容鹏显然没了与二人再废话的兴致,目光一转看向了江澈。 他并不希望此事影响到江澈的道心,因此那些话他其实更多是说给江澈听的。 但江澈道心如铁,怎么会因为这点事情动摇道心? 今朝他与别人尚有差距,但只要努力向前,未必没有追赶上那些先行者的脚步! “纵使他人如大日,我似萤火,但吾亦当砥砺前行之!” 只要敢相信,敢努力,一切都有可能。 这话虽然励志,但却不假。 机会永远留给有准备的人。 闫明煦、郭玉龙抬起头来,看着江澈,有些震撼。 如果是他们在江澈这个年纪,遇到这样的事情,听说了陈程这样的人物,大概是要斗志丧失的。 可眼前的少年,竟然不为所动。 如此心性…… 只是,心性再好,天赋不够,又能如何呢? 他们仍旧觉得,江澈配不上这些机缘。 江澈并不在意。 下一刻,郭玉龙、闫明煦从身上掏出了一卷卷档案、卷宗递给了江澈。 “其余的人和事情都在上面,你可以看看。” ------------ 133.南望,难忘! 南安军主帅姓符名冶。 这支军队自建立起来,存在的意义便是为大秦西境抗击赵国,南击百越。 而非守护南安郡。 但南安郡灭亡,他亦是悲伤且无奈。 从军事战略的角度来讲,他非常理解秦昭帝的做法。 放弃一个南安,大秦虽痛但无伤。 现在赵国因为利益问题,跟百越能够进入“暧昧期”,但这“暧昧期”能维持多久,是否能进入“蜜月期”,“蜜月期”又能维持多久,都是未知数。 可以说,以前大秦在西南的麻烦除了大赵外,还有百越,如今却只剩下了百越了。 苻冶收回了思绪,看向了亲兵。 “那小子怎么样了?” 他说的那小子,自然是蒙骜将军带来的那个叫冯光明的少年。 蒙骜将军何许人也,竟然亲送这个少年入伍。 虽然这个少年是南安郡人,跟蒙骜将军无亲无故,但他也需慎重对待。 更何况这个少年确实是个好苗子。 亲兵想了想,找到了一个很合适的词说道。 “在南望!” 是的,每天训练完毕,冯光明都会蹲在军营那块大石头上向南眺望。 简称南望。 南望也难忘。 “唉。” “他知道了南安郡灭亡的事情?” 苻冶叹了口气问道。 亲兵道。 “还不知道。” 苻冶道。 “那就先瞒着。” 紧跟着,他大步流星的走出了中军大帐,然后向着军营那块大石头而去。 待到近了,看见了冯光明倔强的身影。 “将军!” 冯光明看见苻冶后,当即站起身来,跳下了大石头,对着苻冶行了一个军礼。 “南安郡怎么样了,破了没?” 苻冶笑道。 “还没破呢,还能坚持几日,放心那些修行种子和百姓定能平安。” “放心吧,好好修行。” 他拍了拍冯光明的肩膀。 “赵贼!” 冯光明握拳,发誓有朝一日,他若掌兵,定然屠尽赵狗。 半晌后他平息了情绪,看向了苻冶。 “我一定好好修行。” 苻冶脸上的笑容更灿烂了,他是很看好冯光明的,就跟蒙骜一样,甚至比蒙骜还要看好。 接着,他看向了跟在身后的亲兵。 “让后厨准备晚餐,今天我跟光明一起吃。” 冯光明受宠若惊。 “这怎么使得?” 苻冶霸气侧漏道。 “在南安军,我的规矩就是规矩。” …… …… 江澈翻阅卷宗、档案。 上面详细记载了南安郡无数人的生死,以及各种事情。 他在上面看到了满目疮痍,看到了妻离子散,看到了城破家亡…… 不过几卷卷宗、档案,上面却写满了离别,与悲伤。 如果不是他强忍着,可能已经再度红了眼眶,泪流满面。 半晌后,他合上了这些卷宗、档案。 将这些卷宗、档案交还给了郭玉龙、闫明煦。 然后,他看着二人道。 “真的没有办法,探查到剑南星的生死吗?” “当初,有一贼人袭击我,我将其杀死之时,他告诉我,他杀了剑南星。” 郭玉龙、闫明煦对视了一眼,苦笑道。 “江公子,并非我们不愿、不想,而是不能。” “我们已经让人探遍了南安郡,都没有发现其踪迹。” “如此情况,如果真的想要精确确认其踪迹,生死,只能请钦天监启用‘天算’。” 要想请钦天监启用“天算”,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除非你能够说动钦天监三位司首中的一位。 郭玉龙区区一个南安郡郡守,闫明煦区区一个江左城城主当然办不到。 于是他们最后只能看向了慕容鹏。 毫无疑问,在场唯一能够有机会做到如此的,只有慕容鹏。 当然,慕容鹏要想做到,也要付出巨大的代价。 但他没有犹豫,直接看着江澈说道。 “江兄弟,我这就书信一封前往咸阳,五日内,必有钦天监用天算,探寻到剑南星的情况,告诉你。” 江澈虽然不知道要做到这件事情,具体要付出多少。 但他至少知道钦天监的重量以及三位司首的尊贵。 钦天监,乃是直接听从秦昭帝,代行秦帝意志的机构。 很多时候,可以说三位司首就是秦帝的化身。 然而要想请他们同意天算一个南安郡的小小道院弟子,就跟请皇帝的御医给一平民百姓看病没有什么区别。 但慕容鹏竟然没有犹豫。 此时闫明煦、郭玉龙看着江澈眼神里充满了嫉妒。 此子就算再怎么天纵奇才,何德何能,让慕容鹏这位纨绔二代如此啊? 然,君待我如此之诚,我唯有以诚报君。 “要不算了吧?” 江澈叹了口气。 他欠慕容鹏已经够多了,却不能再欠慕容鹏更多了。 尽管他很想知道,剑南星的情况。 慕容鹏笑道。 “江澈兄弟,你不必在意我这边,我这边还有无忧啊,无忧去求钦天监三位司首,他们难道还能不天算吗?” 听到这话,闫明煦、郭玉龙的目光再次落在了江澈身上。 什么! 慕容鹏竟然愿意为江澈去请无忧公主出手? 但他们很快又想到了,此次帮江澈调查南安郡发现的那些事情。 ——南安郡传闻,无忧公主与这江澈有些亲昵。 难道…… 不可能,不可能,无忧公主那样的人,怎么可能偏爱江澈这样的少年。 要知道纵使是出生时,九凰巡天的慕容凰,也没能够得到赵无忧的另眼相看。 更何况是江澈! 所以他们猜测,慕容鹏说那句话,是告诉江澈,他可以请无忧公主。 然而江澈下一句话,却是再度让他们愣在了原地。 “我不想麻烦师姐!” 传言为真! 或者说,传言根本不是传言,而是事实! 江澈果与无忧公主亲昵。 只是,他何德何能啊! 闫明煦、郭玉龙看着江澈的眼神,一时间已不只是嫉妒了。 这时候,慕容鹏拍了拍江澈的肩膀。 “兄弟,这对无忧不是麻烦,你且等着就是了!” 江澈在心中叹了口气。 为了剑南星,为了兄弟,他并不怕欠人情。 “总有一天,我会还的!” 他在心中暗暗道。 斩钉截铁。 …… …… 谈话结束,郭玉龙、闫明煦心中五味杂陈的离开了。 闫明煦的命保住了。 但他们没能如愿抱上定远侯府的大腿。 只是那个江澈的少年郎,让他们知道了什么叫做真正的福缘深厚、命定之人。 在修行之余,又带着江雪跟着慕容鹏在池南郡逛了数日。 一封信自咸阳而来,飞跃到了慕容鹏的手里。 慕容鹏将这封信交给了江澈。 江澈打开了信,先是泣不成声,而后喜极而泣。 ------------ 134.阴天神隐 这封信是赵初写的。 ——江澈师弟,好久不见。 抱歉南安郡的事情,我没能帮上你。 我和老师提前已经知道了这结局,却无法告诉你。 万幸的是,你能平安。 我找到了钦天监,三司首宁冠魁。 他以天算法算到了剑南星死了,但却又活了。 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他被从幽冥驱逐,回到了现世。 在将被赵军腾龙境巅峰的将领刁泰宁击杀的时候。 被天阴老人救走。 疑似将被天阴老人收为嫡传弟子。 慕容鹏是我青梅竹马的好友,值得信任。 经过这些事情,你应该已经信任他。 听说你了(liao)了这些事情,方才来咸阳。 我在咸阳等你。 ——赵初(咸阳无忧)留。 江澈收回了目光,看向了慕容鹏。 “天阴老人是谁?” 慕容鹏回答道。 “天阴老人,全名天阴神隐,没有人知道他的姓名,只知道他是当世大魔头,一直在寻找什么拥有不死气的传人。” “也没有人知道不死气是什么。” “据说他修行的功法跟现世的都不一样。” “很多人怀疑他不是现世修士,而是幽冥神祇以某种手段,在现世重生的存在。” “怎么了?” 江澈将赵初的来信递给了慕容鹏。 慕容鹏接过了信阅览了一遍,面色凝重。 “江兄弟,事涉阴天神隐这般人物,三思而后行。” “如果是其他事情,我能帮一定帮你,面对阴天神隐,恐怕只有我亲叔叔亲自出手,才有可能将剑南星抢过来。” “不过我现在请不动我叔叔做这些事情。” 他苦笑道。 阴天神隐作为现世最神秘的魔道大物,其背后亦有势力、国家牵扯,就算慕容淮安与其发生了一些事情,不到万不得已,慕容淮安这等人物甚至都要对其忍让。 江澈点了点头。 “知道。” “既然阴天神隐救走了剑南星,那么说明他一时半会不会杀剑南星。” “这件事情,等我变得足够强大,我自己来解决。” 慕容鹏笑道。 “我相信你。” “江兄弟,接下来你打算如何?” 江澈道。 “我想去城主府一趟,然后我们去咸阳吧。” 是的,他要去咸阳,见更广阔的天地,登更浩大的舞台,迎接更大的挑战,变强。 与世间豪雄争辉。 总有一天,他会站在更高处,那时他想做什么事情,就能做成什么事情。 再也没有无奈! 慕容鹏看了江澈一眼,又看了江雪一眼。 “好,我陪你去。” 江澈牵起了江雪,向着江左城城主府而去。 …… …… 正午,春日灿烂。 闫明煦坐在城主府正厅内,喝着江左城驰名四方的江城雾隐茶,批阅着公文。 就在这时候,一个下人慌慌忙忙、连滚带爬跑了进来禀报道。 “城主大人,慕容公子来了。” 闫明煦愣了愣,连忙站了起来。 “快带路,将慕容公子给我请进来。” 对于慕容鹏,他是一点儿也不敢怠慢的。 当然与慕容鹏如今关系匪浅的江澈也是一样。 在那日,慕容鹏搬出了慕容淮安后,他跟郭玉龙东奔西走,完完全全见识到了定远侯府的权威之恐怖。 可以说远胜听说。 这个世界上很多事情,你听起来不怎么,当你看过后,才能体会。 现在就算慕容鹏叫他去茅坑里吃上几顿,他都要大笑着、大喊着谢谢慕容公子,不敢有任何怨言。 待到闫明煦走了出去。 便看见慕容鹏正在与江澈、江雪谈笑。 闫明煦当即凑了上来,弯着腰,舔着脸笑道。 “慕容公子,不知道您大驾城主府,有何吩咐?” “小人定为你肝脑涂地。” 慕容鹏道。 “不是我有吩咐,是江兄弟找你有些事情。” 江澈找我有什么事情? 难道那日在江左城前的事情,他还记恨着? 一时间闫明煦心里“咯噔”了一下,心里紧张得不行。 他看着江澈,颤颤巍巍道。 “江公子,不知道您有什么吩咐?” 江澈道。 “那些逃难来江左城的南安人被安置在了哪里?我想去看看。” 听到前半句话的时候,闫明煦眼珠子转得飞快,想了很多,听到后半句话的时候,他这才回过味来,当即露出了一个讨好的灿烂笑容。 “他们已经安置在我们在江左城临时搭建起来的安置区。” “根据上面的规定,该做的,我们都好好做了,该发给他们的,我也都发了。” “绝对没有亏待他们。” “江公子想去看看,我这就领你去。” 江澈点了点头。 “有劳了,闫城主。” 闫明煦道。 “哎哟,江公子,这不过是在下应该做的,何以能让江公子说有劳二字。” “请!” 语毕,他弯着腰,卑微的对江澈、慕容鹏、江雪做了一个虚请的手势后,上前带路。 江澈看着这位江左城城主的背影,忽然发觉,好像在某一天,这位武人修士的尊严和脊骨都彻底断了。 不过对此他没有什么想法。 他现在连自己的兄弟都管不了,甚至连自己都管不了,如何又能管他人,管他事? 穷则独善其身也! …… …… 江左城的安置区,其实跟传说中的难民集中营差不多。 只不过要比难民集中营更好一些。 因为有超凡修士的存在,一夜之间,安置区便搭建了成千上百的木屋。 此时南安郡流亡的修士和普通百姓全都聚集在这里。 江左城早上会给他们发免费的白粥,中午则是一些饭食。 随着江左城城主府的不断规划,也有人开始为这些修士、普通百姓安排退路,准备将他们安置在池南郡。 江澈看着安置区里面的祥和景象,脸上忍不住露出了淡淡的笑容。 他看向了闫明煦,抱拳郑重行了一礼。 “请闫城主以后看在大家同为秦人的份上,善待他们,莫要再因个人恩怨刁难他们了。” 闫明煦诚惶诚恐道。 “江公子,此乃本职,何以能当此大礼?” 下一刻,江澈看向了慕容鹏。 “我去去就来。” 接着,他又看向了江雪。 “你在这里跟着你慕容哥哥等着我。” “好。” 江雪乖巧地点了点头。 江澈走了进去,向着姚槐安、元春岚夫妇走去。 ------------ 135.我要暂时离开你一段时间 因为江左城前的事情,南安郡流亡的民众们都认识江澈。 那些普通人看着江澈,激动无比,就像见到了传说中的大人物。 当然,对于这些南安郡的普通人来说,他的确算是一位“大人物” “江公子。” 姚槐安、元春岚夫妇甚至看着江澈走来,竟要下跪。 凡人跪修士老爷,本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甚至能跪江澈这种人物,很多南安郡的老百姓都觉得这是一种荣幸。 江澈却没让他们跪下,在他们刚刚跪的时候,连忙将他们扶住了。 “我跟大家一样,都是布衣,大家不必对我行此大礼。” “我今天来是跟你们道别的,也是道歉的。” 元春岚、姚槐安夫妇惊讶无比,四周的南安郡百姓、修士们也惊讶不已。 “江公子,你这说得哪里话,你又没对我们做过什么,何须来对我们道歉。” 江澈道。 “是姚念念的事情。” “我答应过你们,迟早有一天查清真相,剑斩黎山,可我还没做到,南安郡已经没了。” “对不起。” “等我强大起来,我还是会去做这些事情,希望你们可以等到,我可以快点。” 元春岚、姚槐安夫妇对视了一眼,看着江澈正色道。 “江公子,天底下从来没有谁必须帮谁,谁必须救谁的道理。” “你不欠念念什么,也不欠我们什么。” “我们已经想清楚了。” “其实你当初能有心救念念,我们便已经很感激了。” “你想要为念念,为我们做这些,我们更感激了。” “你因为某些原因做不到,没做到,就要对我们道歉,我们良心何安。” 江澈道。 “虽然人性本私,但自私始终是一件羞耻的事情。” “我因自私而道歉,似乎没什么不对。” 姚槐安、元春岚夫妇笑道。 “江公子,所以啊,你无论做什么事情,不要觉得对不起谁,更不要在意别人的看法,即随本心就好。” 江澈恍然大悟、只觉醍醐灌顶。 “受教了。” 小民也有大智慧。 紧跟着,他看向了四周的修士和百姓。 “诸位,我与姚叔叔和元阿姨是私事,尽管你们可能好奇,想要打听,但我劝你们不要打听。” “否则,如果你们让姚叔叔、元阿姨伤心了,我会不高兴的。” 四周修士、百姓连道不敢。 虽然这些修士里,也有自认为修为高于江澈,实力强于江澈的。 但他们不是没脑子的蠢货。 那日江左城下,他们已经看清楚了,不知不觉中,江澈已经成了很多人惹不起的人物。 没看见现在外面,刚刚都是江左城城主带他来的吗? 如今南安流亡者中,谁能如此? 慕容鹏看到这一幕,则是笑了。 原来这个傻小子一点儿也不傻啊,之所以很多事情江澈在他面前像个幼稚的孩子,是因为他的知见高于江澈太多。 如果江澈知见跟他一样广。 那么很多事情,江澈未必不如他。 道别了姚槐安、元春岚夫妇,江澈走向了宁志恒与宁志浩。 “我要走了,保重。” 宁志恒、宁志浩怔了怔。 他们对江澈,始终是复杂的。 既有羡慕、嫉妒,也有钦佩。 但江澈最后能跟他们来打个招呼,他们是没想到的。 他们愣了愣,心中感慨着江澈的气度,回应道。 “保重,江澈师弟(师兄。)” 紧跟着,无数修士站了起来或走出了屋子,对着江澈抱拳行礼。 “江澈道友,保重!” 无数百姓站了起来或放下了手中忙碌的事情或走出了屋子,对着江澈行礼道。 “江公子,保重。” 江澈愣了愣,然后回礼道。 “你们也保重。” 这画面十分震撼。 哪怕是慕容鹏这种见多识广的大秦顶尖二代,都忍不住愣在了原地。 更别说闫明煦以及年幼的江雪。 “我哥哥真受欢迎啊。” 慕容鹏回神,宠溺地摸了摸江雪的脑袋。 “是啊。” …… …… 事情尘埃落定。 道别了江左城城主闫明煦后。 江澈、慕容鹏、江雪便踏上了前往咸阳的路。 走出了江左城,踏在前往池南郡距离最近的传送阵的官道上。 江澈忽然停下了脚步。 “等等。” “等什么呢?” 江雪好奇地问道。 慕容鹏却是猜到了什么,笑吟吟的,也不说话。 就在这时候,江澈忽然面色一肃,蹲下来看向了江雪。 “妹,我要暂时离开你一段时间。” 江雪如遭惊雷,一时间红了眼眶,泪如雨下。 “二哥,哥,你是不是也不要我了?” 慕容鹏见状顿时内心一阵慌乱,差点忍不住要说让江雪去定远侯府。 可他如今在定远侯府弱势的不行。 虽然慕容凰光明磊落,江雪去了定远侯府,慕容凰不会做什么。 但其他支持慕容凰的家老就不一定了。 至于江雪去赵初的无忧公主府则更是不妥。 虽说大秦必护赵初无忧,但正因为如此,赵初也经常处于风暴的中央,到时候万一有人针对赵初,赵初万一护不住江雪,当如何? 而且无忧公主府在皇宫,没有秦昭帝点头,除太监、宫女外,谁人可入住皇宫,入住无忧公主府? 江澈则是心头一疼,可却没有办法。 他现在太过弱小,他现在护不住自己的妹妹。 “我不是不要你,只是我要去咸阳。” “那里有很多的坏人,我怕我护不住你。” “所以我准备把你托付给一个我能够信任的姐姐。” “让她带你去一个足够安全的地方生活。” “我会经常来看你的。” 江雪抱住了江澈,泣不成声。 “咸阳那么多坏人,二哥,那你岂不是很危险?” 她首先考虑的不是自己,而是江澈。 江澈内心感动不已。 这时候慕容鹏开口道。 “我和你哥在一起,会努力解决那些坏人,保证你哥的安全。” “等到所有的坏人都解决了,我们就接你来咸阳,让你天天都能看到咸阳最好看的烟花,吃上咸阳的美食。” 江雪顿时双目一亮,两眼放光。 “咸阳好吃的很多吗?” 对于她来说,唯有亲哥与美食不可辜负。 慕容鹏笑眯乐呵说道。 “好吃的可多了。” “等你哥杀绝了咸阳的坏人,带你去吃遍咸阳美食,大秦天下美食。” 江雪看向了江澈。 “哥,真的吗?” 江澈笑道。 “真的呀。” 就在这时候,一朵紫霞自远方飘来。 他要等的人终于到了。 ------------ 136.相见难时别亦难 紫霞落。 紫青荷现身。 “江道友,好久不见,别来无恙啊。” “关于南安郡的事情,我痛心疾首,却无能为力。” 江澈道。 “你没有义务要做什么。” “紫青荷道友,江雪是我最重要的人,我的亲妹妹,我想把她托付给你。” “我将去咸阳,风波难绝。” 很多事情,他在书信上已经对紫青荷说过,如今再重复,不过是因为他真的放心不下江雪,因此千叮咛、万嘱咐。 那是前几日江雪睡熟了的一个夜晚,他偷偷取出了卷帘令,回信紫青荷。 ——【青荷道友,他日重山城并肩作战,再联系,我却已成无家无乡沦落天涯人。 世事变迁,物是人非,真是让人感慨。 今我将去咸阳,恐风波不绝,来日难测。 但家妹却跟在吾身侧。 所以吾想求你一事。 将家妹托付于你,待到我在咸阳平尽风波,安定下来,再来接家妹。 ——桃花小江留。】 而紫青荷的回信只有三个字。 ——好,等我。 于是在今天,将离江左城的时候,紫青荷来了。 她叹了口气道。 “道友,咸阳乃大秦帝都,风云云集,居,大不易,你真的决定了?” 江澈道。 “曾经我师父说他在咸阳等我,我便决心以后必去咸阳。” “虽然如今他已经没了,我的家乡也没了,但我还是想去咸阳,为他做些我想做的事情。” “然后变得更强,报仇。” 为什么是为公孙起做些想做的事情呢? 因为公孙起没要求过他做什么,他只能即随本心。 紫青荷道。 “既然江道友决心已定,那么我也不好再说什么,只能说祝江道友此去咸阳,乘风破浪。” “希望青荷有朝一日,能够在海棠居,听到江道友的名字。” 江澈远在咸阳,若想在海棠居再听到江澈的名字,必然是江澈名动天下时,这真是对江澈最美好的祝愿了。 然而她的话还没完。 “至于令妹,便放心交给我吧,我紫青荷以道心、身家性命发誓,我待令妹,必如亲妹!” 江澈动容。 “紫道友,善待令妹即可。” 紫青荷笑道。 “不劳道友说,青荷也会善待。” 江澈看向了江雪。 “去吧,在海棠居照顾好自己。” 江雪看向了江澈,满眼不舍,但还是向着紫青荷走去。 她已经是个小大人,该懂事啦。 紫青荷看向了江雪,宠溺地摸了摸江雪的头。 “以后,我就是你姐姐了呀。” 江雪红着眼睛笑道。 “姐姐好。” 泪水在她的眼眶里打转,但她强忍着没有哭。 “真乖,以后在海棠居,就在自己家一样,我会照顾好你的。” 紫青荷神色认真道,就像正在许下什么诺言一样。 江雪重重点头,甜甜一笑。 “谢谢姐姐。” 她的声音很甜。 但她的眼眶依旧很红,里面仍有泪水在打转。 让人看之便忍不住感到心疼。 下一刻,她目光一转,又看向了江澈。 “哥哥,你什么时候来看我呀。” 江澈道。 “忙完就来。” “我会多抽时间来看你的。” 江雪道。 “不许骗我!” 江澈道。 “不骗你。” “以后我们可以经常书信来往,青荷姐姐会教你如何写信给我的。” 江雪双目一亮。 “真的吗?” 江澈道。 “骗你是小狗。” 江雪笑了,发自内心地笑了。 因为她刚刚一直红着眼眶,眼泪在眼眶中打转,此时发自内心的笑了后,反倒给人一种破涕为笑的感觉。 “我等你,哥。” 江澈点了点头,心中有万般不舍,但还是挥手道别。 “来日再见!” “来日再见!” 紫青荷、江雪也冲着他和慕容鹏挥手。 待到看着他与慕容鹏渐行渐远,身影渐渐消失在了视线中的时候。 紫青荷再次驾紫霞而起,带着江雪向着海棠居而去。 这是江雪第一次体验到“飞”的感觉,她紧张无比,于是抓紧了紫青荷的手。 紫青荷的手软软的,嫩嫩的,牵起来很舒服。 她自然感受到了江雪的紧张以及害怕,反手也握紧了江雪的小手。 飞了那么一会儿,江雪渐渐的不再那么紧张,不再那么害怕了,而是觉得激动又刺激。 她满眼期待的看向了紫青荷。 “姐姐,这就是超凡的力量吗?” 紫青荷微笑道。 “是的,这就是修士的力量,超凡的力量。” 江雪握紧了拳头,小脸通红。 “我也要超凡,我也要修炼,我也要成为修士!” 古人言,当人类看向星空,第一次生出了向往、登天的想法,于是有了修行。 如今观江雪稚子心,可见古人赤子心。 “好,江雪,只要你想修行,你就能修行。” 紫青荷笑道。 江雪约莫想到了什么,有些紧张,有些期待,有些激动地问道。 “青荷姐姐,我哥哥也是超凡修士,他能飞吗?” 紫青荷笑道。 “江道友现在还不能飞,但以后定能鹏程万里。” “到时候,让他带你遨游九霄好不好?” 江雪喜笑颜开。 “好啊。” …… …… “慕容兄,我们要走到咸阳去吗?” 另一边,不能飞的江澈走在官道上,有些郁闷地问了慕容鹏一个非常考验灵魂的问题。 慕容鹏却是笑道。 “江兄,怎么可能呢,我早已经准备好了。” “且等着吧。” 江澈愣了愣,心想,你也给我来这套? 下一刻,一辆“马车”踏云飞来。 说是马车,其实是一辆踏云兽拉着的云车。 云车车厢上面雕刻着朱厌的图腾,栩栩如生。 这是来自定远侯府的云车,除了皇宫外,在大秦境内,大多地方皆可畅通无阻。 踏云兽脚下的云雾散去,云车落地。 车夫走下了云车,对着江澈、慕容鹏行了一礼。 “请江公子、慕容公子上车。” 慕容鹏也冲江澈笑着,做了一个虚请的手势。 “请吧,江兄。” “请。” 江澈回了一个虚请的手势,登上了云车。 这是他人生中第一次坐云车。 虽然与身宽体胖的慕容鹏同居一室,难免显得拥挤。 但里面有能令人心旷神怡的、价值不菲的檀香,又有小聚元镇,助你加速凝聚、炼化道元。 还有四季随心阵,让车厢内的温度随你心意而动。 (犹如古代版智能空调。) 可谓奢侈! 但江澈现在根本没有心思享受。 在进入车厢的那一刻,他便开始炼元、巩固筑基境的修为,然后为踏入周天境做准备。 慕容鹏看到这一幕,情不自禁有些动容。 ------------ 137.春时,江澈来咸阳 经历了这么多事情,进入云车内,感受到云车如此令人享受的环境,还能第一时间进入刻苦的修行中。 这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比如咸阳的东风书院内,大儒贺照便曾说过。 人在遇到一难一易的选择时,往往会因为人性根本里的惰性的原因,选择比较容易的那个选择。 比如如果你有两个选择。 一是去勾栏听曲。 二是在家修行做功课。 那么很多人都会选择去勾栏听曲。 因为人的骨子里是有惰性的。 就比如现在,江澈也有两个选择,一是好好享受云车车厢内的奢华,放松一下。 毕竟这段时间,他也已经足够努力了。 二是不享受,不放松,继续苦修。 如果是其他人在这里,大部分人绝对会选一。 而江澈却选了二。 这便是心性。 很多时候心性不重要,心性也很重要。 想着这些,慕容鹏嘴角忍不住浮起了淡淡的笑容。 不得不说,很多时候,世伯的眼光还是很好的。 …… …… 何谓周天? 当你炼道元,筑道基后,还要为体内的道元制定一条运转线路。 简而言之,是一条修行线。 有了这条修行线,道基才可变成“永动机”,源源不断的自行炼化道元。 所以周天境后,因为道基内能够自行炼化产生的原因,修士们在炼化道元需要投入的精力减少。 便可以分出更多的精力,做其他的事情,例如修行道功,学习更多的道功。 因此,也自周天境开始,修士们的道功开始变得丰富、繁杂,战力也更为强悍,差距也更为明显。 这条线并不好想,也并不好定。 但他还有的是时间,因为距离筑基圆满,有资格冲击周天,他还有着一段的距离与时间。 “或许我去咸阳后,可以找一本身法道功然后用寿元来好好提升一番。” 看着面板上1755年可提升道功的寿元,江澈如此想着,目光灼灼,只觉此去咸阳当可期。 …… …… 咸阳,秦国帝都。 曾与大秦共黯淡,现与大秦共辉煌。 曾经周游天下的名士言,天下诸国帝都,唯有咸阳,包罗万象,如藏日月万点星,大气磅礴。 时如逝水。 云车经池南郡传送阵,走过虚空长河,至咸阳附近传送阵,然后入咸阳城。 人间烟火气扑面而来。 在南安郡、池南郡高高在上的修士老爷们,在咸阳,就如同普通老百姓一样常见普遍。 他们有些是贩夫走卒,有些是青葱少年。 甚至于,很多行人身上隐隐蕴藏着的气息,显露出来,都可以压得江澈喘不过气来。 当真是周天如海,金丹多如繁星。 不愧是大秦帝都,天下英雄尽聚尔。 此时西城门口,一个国色天香的白衣单马尾少女,在无数强者的暗中保护下,环抱着双臂而立。 对于女子,大多数人都很陌生,不知道她站在西城门口,等待着什么,又是何许人也,竟然身上隐隐散发着一股贵气。 但对于咸阳的权贵们来说,这个少女她们并不陌生。 正是让秦昭帝当初许下大秦护其一生无忧的诺言的无忧公主。 赵初,赵无忧每次走出无忧公主府,必有大秦无数暗卫高手盯梢,生怕这位无忧公主掉了一根头发丝,惹得秦昭帝雷霆震怒。 权贵们很好奇,赵无忧今天来西城门口做什么? 什么风,能把她从无忧公主府吹出来? 很快,他们便得到了答案。 只见一辆云车从西城门口入城而来。 守城将士,无一人敢拦。 因为这辆云车来自定远侯府? 西城守军将士,有几人有资格检查定远侯府的车辆。 云车行至赵初的面前,缓缓停下。 车帘拉开,一个肥胖如山的少年胖子从车厢里面“滚”了出来,张开双臂,嬉皮笑脸道。 “无忧,我回来了。” 但终究是没敢抱上去,只是比了个动作。 赵初笑道。 “死胖子,我就知道,交给你没问题的。” 紧跟着车厢内再次走下了一少年。 少年剑眉星目,眉眼如名山秀水般好看,一身玄衣衬得气息略微出尘,腰间佩剑,英姿勃发。 他来到了慕容鹏的身旁,看着赵初,微微一笑。 “师姐,好久不见。” 不是江澈,又是何人? 赵初自是早已知道南安郡的事情,想着江澈这一路行来的不易与辛酸,她忍不住眼眶微红,握拳轻轻锤了一下江澈的胸口。 “以后咸阳就是你的家。” 江澈重重点头,也红了眼眶,笑道。 “嗯。” 慕容鹏笑眯乐呵地说道。 “咱们边走边说吧。” 赵初、江澈点了点头,在慕容鹏的带领下,向着咸阳知名的玉扶瑶而去。 “恭叔,你自己先回去吧。” 冬时,大秦武安君从西门归。 咸阳震动。 春时,今日江澈从西门来。 咸阳风起。 …… …… 因为赵初的原因,今日很多视线都会在咸阳西城门口。 很多人都会猜测,这位能跟慕容鹏同乘一辆云车的玄衣少年郎会是何许人也? 江澈还不知道,自己什么都没有做,只是因为赵初的迎接,与慕容鹏同乘一辆云车,便将名动咸阳。 只是随着赵初、慕容鹏走到了玉扶瑶的门口后,他被咸阳的酒楼给彻底震撼到了。 所谓的玉扶瑶,更像是一座玉枝攀缠的天宫。 光是站在门口,便能够感觉到一股仙气随风迎面扑来。 紧跟着,几个穿着长裙如同仙女的姑娘轻飘飘如同飞一般走了出来,来到了慕容鹏、江澈、赵初的身前,行云流水的作揖行礼。 “欢迎贵宾,请跟我们来,不知道贵宾对包间有什么要求?” 温婉在她们身上,体现的淋漓尽致。 当真是如临仙阁,如见仙子。 江澈打量了一下四周——那些进进出出玉扶瑶的宾客。 他是穿着最寒酸的。 而且每个进出玉扶瑶的,都需要掏出一件牌子一样能够证明身份的东西。 赵初、慕容鹏在咸阳身份贵不可言,自是有着非同一般的特权。 江澈知道,如果不是因为慕容鹏、赵初,他或许来到咸阳后,或许需要很久很久才有资格走进这里。 “我们需要最好,最隐秘的包间,你们懂得。” 慕容鹏说着,随手从衣服里取出了几块道元石放在了玉扶瑶如仙子般的姑娘们手中。 挥金如土。 姑娘们脸上笑意更浓。 “公子请。” 在赵初刚归咸阳的日子里,慕容鹏曾与赵初在这里,喝了很多顿酒。 今日终于迎来了江澈。 她的一颗心,终于可以不再心系遥远的南安。 当然,今大秦已无南安。 ------------ 138.平步青云 走进了玉扶瑶,江澈才知道,什么叫做琳琅满目、金碧辉煌。 玉扶瑶内,哪怕一张桌子,一把椅子、甚至一个杯子、一副筷子都非俗物凡物。 这些可以换取多少修行资源? 然而仅仅只是为了把玉扶瑶装点成真的人间仙境而已。 江澈入玉扶瑶,如刘姥姥入大观园。 四周宾客不少看见了他的样子,难免嘴角露出了几分讥讽,嘲弄,似乎是觉得这个乡下的土豹子,这幅没见过世面的样子,真是可笑。 不过很多权贵也认出了慕容鹏、认出了赵初,因此看着江澈的目光满是震惊。 这少年是谁家的孩子,竟能跟慕容鹏与无忧公主厮混在一起。 怎么以前没有见过,听说过? 明日江澈名动咸阳,已是必然。 千回百转。 如在仙宫登高。 终于来到了包间。 包间是一扇玉门。 推开玉门,如踏入了另一片天地。 仙草萋萋,万花争芳,云雾流淌,如仙家洞天。 桌案、椅子,虽如百姓家具,但在此情此景中,则是增添了一番风味。 慕容鹏、江澈、赵初落座。 领路的姑娘们直接退下去了。 门关闭,然后消失。 他们宛若来到了一片独立的空间、世界。 江澈有些懵。 “不用菜单点菜吗?” 赵初掩嘴而笑。 慕容鹏解释道。 “江兄,你若想吃什么,只要用道元在这朵墨子花上写下,便能够点菜了。” “至于菜单嘛,江兄,且看四周清溪。” 江澈闻言,低头看去,只见四周溪水中金光汹涌,竟是跃出了一个个文字和图像来。 正是菜单。 琳琅满目。 一时间,他只有一种大开眼界的感觉。 “我初来咸阳,如乡巴佬进城,实在不知道哪些菜好吃,便不点菜,免得惹人贻笑大方了。” “还是师姐和慕容兄代我点吧。” 赵初收敛笑容。 “江师弟,这里又没有外人,你何以如此拘谨?” “我记得你以前不是在乎别人看法的人。” 江澈想起了临别时姚槐安、元春岚夫妇的话,笑道。 “师姐,我当然不在乎别人的看法,只是初来帝都,人生地不熟,难免诚惶诚恐,不知所措。” “而且我也真的不知道什么好吃,还是你们推荐几道菜吧。” 赵初、慕容鹏对视了一眼,不再废话,当即开始点菜。 他们熟练的在墨子花上写下了一道道菜名。 不多时,云雾里,一道道色香味俱全的佳肴飞了出来,看得江澈眼花缭乱。 慕容鹏、赵初介绍道。 “这些菜肴,都是以仙家手段再辅以超凡食材烹制,食之对修为大有裨益,这里的玉液酒也是。” “所以我常常会来这里吃喝。” 最后这句话,当然是慕容鹏说的。 江澈震撼无言,初来咸阳,这里的一切都在冲击着他的世界观,无限制的补充着他的知见。 他看着慕容鹏肥胖的身材,忍不住想道,这就是你吃喝出来的结果,那么你的修为会有多么高深呢? 当然这想法他也只是在心里想想,没有问出来。 倒是慕容鹏直接看穿了他的想法,笑道。 “没错,我这身肥肉并非肥肉,而是修为,以后你就会知道了。” 江澈当然知道慕容鹏很强,也知道师姐很强。 只是他们到底有多强,江澈还是很好奇的。 “动筷吃吧,师弟。” “吃吧吃吧。” 慕容鹏、赵初说着,纷纷开始动筷。 江澈也不矫情。 几人边吃边聊,推杯换盏。 闲聊了一会儿后,让江澈对咸阳有了更加深刻的认知。 帝都咸阳,天骄云集,门阀世家林立,你出门随意遇到的与你擦肩而过的人物,都有可能是一只手能把桃花城城主、江左城城主摁死的人物。 是真正的居大不易。 而在酒食入体后,江澈竟真的感觉到了自己的道元在增长。 玉扶瑶的饭菜美酒,竟真的对修为如此有益。 亲身经历后,才让人更为震撼。 他看着赵初、慕容鹏忍不住有些羡慕。 如果吃饭能够这么涨道元的话,他也愿意跟慕容鹏吃得一样胖。 不过以他现在的身家地位,要想经常来玉扶瑶消费,都是遥不可及,更别说像慕容鹏一样,来玉扶瑶吃得那么胖了。 可他没有气馁,而是握紧了拳头,暗暗发誓,迟早要在咸阳,靠自己的一双拳头,打下慕容鹏这么富裕的家底。 赵初不知道江澈的想法,慕容鹏却是知道江澈的想法。 不过还未等慕容鹏说些什么,赵初已经看向了江澈问道。 “师弟,你已到咸阳,以后有什么打算?” 这个江澈还真不知道。 他来咸阳只是想要变强,拿到师父的遗产,顺便为师父做点事情。 “师姐,慕容兄,咸阳对我来说,只是印象里的帝都,如今来,虽然大开眼界,但依旧是隔雾看山。” “在这里怎么走,我是一点儿头绪都没有,还请慕容兄与师姐为我解惑、指路。” 慕容鹏、赵初对视了一眼道。 “大秦功勋制治天下,而推行道院制为国培养修行种子,要在咸阳变强,肯定进道院是最好的。” “先进咸阳城道院,再入国道院。” “你在这里扬名,能够获得的资源,可非南安郡能够比的。” 江澈点了点头。 他如今才快要十五岁的年纪,确实道院是最好的选择。 而咸阳作为帝都,在这里的道院修行,岂是其他道院可比的? 只是…… “我一介布衣,南安亡民,想要进入咸阳道院,只怕不容易。” 他看着赵初、慕容鹏道。 慕容鹏当即胸脯拍得震天响。 “有我在,别说咸阳道院,就是国道院,都给你安排上。” 江澈道。 “怎么敢如此劳烦慕容兄。” 慕容鹏道。 “江兄,一句话的事情,何谈劳烦。” 话已至此,江澈自不能再推脱。 他郑重抱拳道。 “慕容兄,今朝大恩,来日必百倍相报。” 慕容鹏则是嘿嘿笑道,眯眯眼中精光四射。 “做兄弟在心中,何言这些。” 虽如此,但有恩必报,乃人之底线道德。 做人无德,与禽兽何异? 紧跟着,他小眼睛珠子一转,从身上掏出了一书来递给了江澈。 “江兄,你来咸阳,我与无忧送你道功平步青云,祝你今后在咸阳平步青云。” 赵初看向了慕容鹏,心想:这不是早就送出去了吗? 江澈看着慕容鹏、赵初,当即拒绝道。 “这如何使得,我来咸阳,已经麻烦慕容兄、师姐如此之多,怎能在收此大礼。” 感受着赵初那可能要刀人的眼神,慕容鹏直接装傻,直接视而不见。 他看着江澈道。 “江兄,其实这主要是无忧送给你的。” 赵初收回了刀人的眼神,看着江澈温柔地笑道。 “师弟,说起来那些东西都是老师让我送给你的。” “我还没送过给你什么。” “如今,你来咸阳,我便送你平步青云吧。” 江澈深吸了口气,知道自己无法拒绝,而如今他确实也很需要各种强悍的道功。 于是最终他不再推辞,而是抱拳正色行礼道。 “师姐大恩,江澈万死难报。” “以后师姐如果有什么用得着江澈的地方,但说无妨。” 赵初笑道。 “好。” 慕容鹏长吐了口浊气,还好还好,这件事情总算蒙混过去了,否则这平步青云送不出去,还不知道到时候无忧这母老虎要怎么痛殴自己呢。 这时候,江澈从慕容鹏手里接过了道功平步青云。 原来竟是一本身法道功。 而他现在最缺的就是身法道功。 真是打瞌睡就有人送枕头来。 只是他身上的人情债越来越多了。 弱小时,不欠些人情债,又如何能够步步登高,平步青云呢? ------------ 139.来自定远侯府一位反骨仔的麻烦 翻开平步青云道功,江澈认真阅览了起来。 只是通读此道功,你都能够感受到此道功的精妙,更别说是学会此道功了。 面板弹出,信息更新。 ——平步青云(从圣级道功)未入门。 【从圣级道功是仅次于无品级道功的存在,他的威力能够随着道功境界等级提高,每一层熟练度对应一个境界。】 【如入门级的平步青云,发挥的威力相当于初境,第二层相当于筑基,以此类推。】 原来无品级道功可能是最高品级的道功。 一时间,他对太清炼元诀和太一剑经又有了新的认知。 不过想想也是,子义是堂堂青云国十三皇子顾景行,拿出手来的东西怎么可能是什么俗物? 不过现在最让他心动的,还是这平步青云。 在一场场战斗下来,他现在最缺的便是一本身法道功。 虽然平步青云只是从圣级,并非无品级道功,但也有着近乎无上限的成长可能。 他没有犹豫,当即将先用500年寿元试试水。 因为无品级道功的提升难度他已经见识过,平步青云自然不容易。 【这是你渴望已久的身法道功,他开始专心致志的修行。】 【踏入超凡后,你才发觉时间的概念仿佛淡薄了许多。】 【时光匆匆,眨眼五百年而过,平步青云入门!】 虽然真正修行平步青云到入门绝对不要五百年的时光,但利用寿元提升道功,似乎便需要耗费十倍、百倍光阴。 不过饶是如此,在现世修炼平步青云,怎可能眨眼便入门。 就算是再惊世骇俗的天骄也做不到。 江澈却能做到。 可初境威力的平步青云怎么够用。 他继续氪命。 【入门后,你并不满足于此,继续修炼平步青云。】 【千年过后,你平步青云道功终于来到了第二层。】 【相当于筑基境身法道功。】 好! 如今勉强够用了。 还剩255年可提升道功的寿元。 在周天境前杀些该杀之人,杀些该杀之妖魔,便能再度进行提升。 心中想着这些,衡量着现在与未来,江澈起身郑重对赵初、慕容鹏行了谢礼。 “这道功贵重无比,正是我所需要的,多谢师姐,多谢慕容兄。” 慕容鹏笑眯乐呵的摆着手。 “这是无忧送的,与我无关,与我无关。” 实际上他已经汗流浃背。 …… …… 酒足饭饱。 一顿饭吃下来,道元大增不说。 还得了平步青云。 可谓“赚得盆满钵满”。 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背了许多人情债。 虽然耗去1500年寿元,将平步青云提升到了相当于筑基境身法道功的威力。 但江澈相信,他即使遇到了周天境修士,也完全不虚。 赵初忽然伸手轻轻一推。 云雾里出现了一扇窗,仿佛能够看到整条街。 她看着不远处的十字路口,目光幽远,带着淡淡的伤感。 “江澈,武安君府就在那个十字路口一直向北的第一条街。” “整个咸阳的人都知道。” “那里有个红衣小侍女在等你。” 江澈想起了商青竹交给自己的那封信,心顿时一沉。 “那个小侍女是不是叫伶月?” 赵初点了点头,有些惊讶。 江澈坦然道。 “商君的后人找过我,她就是天外仙的季青竹,她本名应该叫商青竹才对,她是商君的亲孙女。” 赵初怔了怔,看向了慕容鹏。 慕容鹏道。 “商君的孙女吗,她应该知道了你是世伯的传人,她找上了你,我大概知道是为了什么。” 赵初想了想,也明白了一切。 她虽然没有慕容鹏多智近妖,但也不傻。 “江澈,大秦怎么样,你可以自己看。” 江澈欲言又止,似有所顾虑。 慕容鹏笑道。 “江兄,在这里,你可以畅所欲言,因为这里是真的隔墙无耳。” 江澈好奇道。 “难道陛下如青天,想听也无法听到这里的声音?” 慕容鹏道。 “陛下乃一代雄主,忙的都是天下大事,哪会这么无聊,来每天监视咸阳名贵酒楼中的宾客们的谈话?” 也是。 江澈想想觉得有道理,再无顾虑,畅所欲言。 “大秦很好,我不会叛秦,无论发生了什么。” “因为师父哪怕人生最后一刻,也没想过要叛秦。” 赵初笑了、慕容鹏也笑了。 江澈又问。 “我什么时候才能去武安君府看看?” 这是一个严肃的问题,因此他的神情也变得肃穆。 赵初、慕容鹏也肃穆了起来。 “你得很强。” “到时候,秦帝会为世伯(老师)平反。” 江澈叹道。 “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啊。” “但我会努力的。” 最后一句话,他神色无比认真,无比坚定,就仿佛正在许下什么神圣的诺言一般。 …… …… 江澈来到咸阳,自然不用去住客栈。 赵初的无忧公主府在皇宫,江雪都不能进去住,他自然更不能。 毕竟他又不是驸马。 所以他只能去定远侯府,作为慕容鹏请来的客卿。 显然这个胖子有着很远大的谋划,但江澈不知道他的谋划是什么。 赵初也充当起了谜语人,没有解惑。 不过不带着江雪,龙潭虎穴他都敢去闯。 少年孑然一身,天下何处去不得? 然而就在江澈、慕容鹏、江雪刚刚走出玉扶瑶的时候,一人却拦住了他们的去路。 那人穿着一身甲胄,挎刀而来。 刀是秦刀,甲是秦甲,人是定远侯府人。 “胖哥儿,听说你从外带来了一少年,要带入定远侯府为客卿,今且让我来看看他是什么成色。” 一少年。 与江澈年纪相仿。 鼻高眼阔,有贵气,有傲气。 姓慕容,单一个陶字。 他看着江澈,右手按住刀柄,意气风发,挑衅十足。 慕容鹏眯了眯眼睛,看着慕容陶。 “阿陶,你从小跟我,我一直以为你跟我同路,如今看来,你怕是早有向凰之心。” 慕容陶道。 “哪里,胖哥儿,这你可冤枉我了,我们定远侯府,又不是别的地方,你要选客卿,选同路人,我们帮你把把关,也是为了你好啊。” 慕容鹏冷笑一声,眉头微挑。 “老子要认谁做兄弟,让谁做我在定远侯府的客卿,需要你们把关,你们算什么东西?” “不要以为你们姓慕容,就是慕容了。” “真要想帮我把把关,让凰哥儿来说。” 他十分的愤怒。 他虽肥胖如猪,但却多智近妖。 像他这般聪明到顶的人物,如今竟然尝到了背叛的滋味,还是被从小一起长大的跟班背叛,这如何能让他不怒。 慕容陶,你吃我的,用我的,全靠我才有今天的修为,才能在咸阳道院修行,如今竟然吃里扒外? 真是该死! 无比熟悉他的赵初知道,每当这个胖子眼睛眯得最厉害的时候,那便是想杀人了。 慕容陶作为慕容鹏从小到大的跟班自然也知道这一点。 但今天他敢来这里,这样做,自然有恃无恐。 江澈虽然不知道这些,但他隐约能够感受到慕容鹏的愤怒,在慕容陶还未说什么的时候。 他一步踏出,按住腰间佩剑。 “你要试我,尽管来!” 自五气朝元筑基以来,他便再没有战斗过。 自解锁横月剑以来,他便再没有战斗过。 战斗是检验战力、提升自我最有效的方式之一。 江澈踏入筑基后,一直渴望着一场合适的战斗。 尤其是在得到道功平步青云后,他的渴望更加浓烈。 直到如今慕容陶的出现。 ------------ 140.水龙吟 在踏入筑基后,江澈对于道元的波动更为敏锐。 他感受着慕容陶沸腾的战意、盛极的气势,以及道院的波动,精准的判断出了慕容陶的境界应该在筑基与周天之间。 最弱也是筑基中的佼佼者。 最强不过周天。 五气朝元筑基,解锁横月剑后,他遇周天也敢一战。 如今再得平步青云,周天又有何惧。 你想用我来当你践踏慕容鹏然后去邀功的垫脚石,那么我便以你为垫脚石,成为我在咸阳青云直上的第一步。 哪个少年不想年少有为,名扬天下? 前世江澈做过无数这样的梦,但却碌碌无为。 他也曾怪自己不够努力。 如今有了重来一次的机会,他当然要不遗余力。 慕容陶愣住了。 他的确是周天境的修士。 以高境看低境,江澈的境界他可看得一清二楚。 ——不过筑基境。 而且他也知道,江澈的跟脚。 ——区区一个南安郡来的土包子、乡巴佬。 也不知道慕容鹏抽什么疯,竟然把这么个乡巴佬、土包子接来咸阳,要其做什么门客,久住定远侯府。 还好今天慕容凰那边的人找到自己,让自己有了重新选择的机会。 他慕容陶以前年轻不懂事,以为感情重于一切,跟慕容鹏厮混在一起。 哪怕这个胖子疯了,要跟慕容凰争家主,争大秦未来的定远侯,他也陪着。 可现在不一样了,他已经长大了,成熟了。 他清楚的知道,在慕容凰这等人物面前,别说是慕容鹏,就是赵无忧也未必有机会。 所以他需要重新选择。 直到今天。 虽然听说这个乡巴佬、土包子运气很好,有幸接触过武安君这等人物,又不知道为何得到了赵无忧的青睐。 但那又如何? 他可是咸阳道院出身的周天境修士,难道会输给南安郡那样穷乡僻壤来的筑基? 不过令他没有想到的是,这个乡巴佬、土包子竟然没有躲在慕容鹏、赵无忧的身后,而是敢站出来。 谁给他的胆子。 事情真是太有趣了。 以至于,他满脸笑容,欣喜若狂地问了一句。 “你确定?” 江澈看着慕容陶的神情,知道自己被看轻了,笑了笑,斩钉截铁地说道。 “我确定。” 慕容鹏、赵初没有说什么,他们十分清楚江澈的底蕴与战力。 慕容陶虽是咸阳道院的周天,但如此一个草包,岂能践踏得了江澈? 又怎么可能通过江澈来践踏到自己? 不过跳梁小丑,自取其辱尔。 甚至,赵初和慕容鹏都很期待,事情尘埃落定的时候。 慕容陶当然不知道这些,他看到慕容鹏、赵初不为所动。 以为这个乡巴佬已成弃子,心中豪情更甚、自信更加。 仿佛已看到他轻松击败江澈,得到慕容凰那边赏识了。 尤其是在听到江澈我确定三个字后,他嘴角的笑意更浓。 真是自信啊。 今天就让你看看,你和我之间的差距,就像是南安郡到咸阳一样远! 他看着江澈道。 “你应该是筑基吧?” 江澈道。 “前些日子,刚入筑基。” 慕容陶脸上笑容更加灿烂,豪气冲霄道。 “好,我前些日子,刚好也入了周天。” “不过以周天败筑基,本是理所当然之事。” “我今只想与你公平公正一战。” “因此我只以筑基的实力对你。” 慕容鹏笑了、赵初笑了。 江澈也笑了。 此时四周已经聚集了不少围观者。 看着慕容陶如此气魄,很多人忍不住拍手叫好。 秦曾是西秦时,被天下称之为教化未开的蛮夷,自然秦风彪悍。 哪怕如今,亦如是。 秦人的彪悍是刻在骨子里的,他们都喜欢真豪杰。 就像现在慕容陶这样。 感受着四周的目光,慕容陶心中更加得意。 此时,他可谓人生最得意时。 没有废话,在他的话音落下,他已经提刀向着江澈斩了过去。 他只想快点结束这场战斗,然后享受胜利的果实。 “铿!” 伴随着长刀出鞘声。 伴随着刀锋刺耳的破空声。 众人看见,一道刺目的刀芒卷着火焰如飓风一般向着江澈压了过来。 是为战斗道功,烈风刀! 此刀强过江澈见识过的任何筑基境的战斗手段。 尽管他也没有见识过多少筑基战斗手段。 不过在慕容陶出刀的时候,他也出剑了。 道元燃作星火,在佩剑上燃烧了起来,耀眼、刺目,就像是夜空中星辰燃烧了起来一般。 如狂风呼啸。 一剑纵星而去。 卷着星火的剑芒直接撞向了慕容陶那卷着烈焰如飓风般的刀芒。 针锋相对。 剑是纵星剑。 江澈步入筑基境后,纵星剑仍然够用。 以足够数量的筑基道元燃烧作星火的纵星剑在筑基境中,亦可谓是杀力显著。 星火……剑道道功……太一剑经。 慕容陶大惊失色。 他虽然是一个草包,但出身于定远侯府,自然不可能没有见识,一眼便认出了这竟是青云国皇室修行的太一剑经。 此人不是南安郡来的乡巴佬、土包子吗? 他怎么会青云国皇室的太一剑经? 他跟青云国皇室有什么关系? 一时间,他只觉得自己脑袋就像是炸开了似的。 不过就算是江澈会太一剑经又如何,他不相信,自己堂堂出身于咸阳道院的学子,会比一个南安郡来的乡巴佬、土包子差了。 他不相信自己的烈风刀会比那青云国的太一剑经差了。 下一刻,纵星剑一剑而来,竟只是眨眼之间,便破了烈风刀。 直取慕容陶门面。 这…… 一时间,不只慕容陶,四周围观的人们也惊骇的愣在了原地。 如果不是可以确认江澈真的只有筑基,那么这一剑,很多人甚至会以为他已经周天了。 但慕容陶身为堂堂咸阳道院的学子,出身于定远侯府,怎么可能这点能耐。 下一刻他身形一动,竟是如同疾风一般,瞬移与江澈拉开了距离,再起一刀,向着江澈斩了过来。 恍惚间,有龙吟之声响起。 在众人的视线中,只见慕容陶道元沸腾,化作一道道的水流,凝聚成了蛟龙之形,伴刀而前行。 这是一幅十分震撼的画面。 而他所用的,正是能够一路修至通天境,杀力极强的战斗道功水龙吟 江澈没有变招,继续纵星剑向前,更多的道元燃作星火涌入剑中。 纵星剑,正在不断变强。 ------------ 141.我以筑基斩周天 四野的看客们皆感受到了江澈这一剑正在变强。 慕容陶当然也注意到了这一点。 这就是太一剑经的特殊之处吗? 他心中这般想着,整个人随刀而行,卷水龙而去,狠狠撞向了江澈,没半点儿退缩之意。 他就不信了,在大秦为人称道的水龙吟,还会差太一剑经这么多。 剑与星火至。 水龙吟至。 “轰!” 惊雷般的撞击声响起。 余波蔓延四野。 也触动了咸阳大阵。 顿时道道光晕笼罩住了江澈、慕容陶方圆,让他们的打斗不至于波及到四周,伤及无辜。 也让他们的打斗不致于毁坏咸阳的街道。 莫说桃花城,就是南安郡也不可能做到如此。 唯有大秦帝都咸阳这样的城市,才能这般。 星火四溅,只是僵持了片刻,水龙破碎,慕容陶倒飞。 道功水龙吟,竟是再度被破去。 太一剑经再强,江澈只是筑基境,能够发挥的实力有限。 只要水龙吟修炼到家,怎能不与太一剑经争锋。 然而如今慕容陶的水龙吟竟不是江澈的一合之敌,难道是因为慕容陶的水龙吟修炼得太不到家? 就在众人心中疑惑不解的时候。 慕容陶却是再度身若疾风,想要与江澈拉开距离,然后重整旗鼓,再起刀势,与江澈对决。 纵星剑来。 他的身影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开始后退。 就在这时候,江澈脚下青云生。 他踏青云而上,轻而易举便追上了慕容陶。 慕容陶大惊失色,道功平步青云他怎么会不认得? 不是说这门道功一直在无忧公主府吗? 江澈这个南安郡来的土包子什么时候学会的,为什么慕容凰那边给自己的情报上面没提到? 情报接二连三的出错,让慕容陶极为恼火。 但事后,他却也未必敢去找慕容凰那边的麻烦。 当然最过于惊骇的莫过于慕容鹏。 平步青云是他刚刚给江澈的。 这才多久。 江澈便已经修到了第二层,能够发挥出筑基境的威力? 此等天骄,将来不名震咸阳,他慕容鹏可以把名字倒过来写。 比起如此天资来,那烛龙教的陈程当真很了不起吗? 只要给江澈足够的时间,慕容鹏深信,这玄衣少年郎,一定能够追上陈程。 因此,他看着江澈的平步青云用得这么溜,差点忍不住手舞足蹈的欢呼了起来。 不过最终还是忍住了。 赵初也是满眼惊喜。 江澈从来不会让人失望,给人的只有惊喜,在南安郡桃花城的时候如此。 来到了咸阳亦如是。 少年如此风华,怎么能让人不心动。 她笑意吟吟的,已经开始期待这一出好戏的结果。 平步青云施展后,慕容陶已退无可退。 败局已定。 五气朝元筑基后,不动用五海内的五气,不必动用横月剑,只需纵星剑加上平步青云,便能同境内称雄。 但慕容陶怎么甘心这样的失败。 这是他的一场豪赌,只要胜过江澈,踩了慕容鹏的江澈,那么以后他就能投效到慕容凰那边,平步青云。 他不再压制、限制自己的修为,他动用了周天境的实力,瞬间与江澈拉开了距离,再起水龙吟。 水龙吟的威势,瞬间胜过之前百倍。 咸阳道院的天骄,有的所学繁杂,如慕容鹏。 有的则所学单一。 如慕容陶,毕竟他天资有限,要想不落后于咸阳的天骄们太多,只能更加专心、更加努力。 但周天境的水龙吟,他就不相信,还会比江澈一个筑基境的太一剑经弱。 慕容鹏、赵初大怒。 “慕容陶,你敢违背你说过的话,动用周天境的力量!” 他们眸子中杀气四溢。 这也正是慕容陶想要的结果,他不能以筑基境打败江澈这个南安郡来的土包子,但他也绝对不能输。 于是他铤而走险,直接违约动用周天境的力量,看看慕容鹏、赵初是否插手。 如若不插手,江澈必败。 如若插手,他虽败,但不是江澈击败的,而是慕容鹏、赵初击败的,是为明哲保身。 可以说,咸阳没有一个简单的人物。 哪怕是被慕容鹏、赵初等人视为草包的慕容陶。 就在这时候,江澈的声音响了起来。 “师姐,慕容兄,不必插手,我自己来!” 他的声音平静,但却莫名透着一股自信、从容与霸气。 他只是筑基境,却要阻止慕容鹏、赵初出手,战那周天。 他何以如此自信? 是不知天高地厚,还是胸有成竹? 慕容陶惊怒交加。 竖子,辱我至此! 你要是那些咸阳道院如宁川那些不世天骄,以筑基想战我周天,我二话不说,直接认输。 但你江澈不过是个南安郡来的土包子,何以敢如此? 水龙吟催至巅峰。 这是他生平出过最强的一刀。 若是如此实力,放在咸阳道院,不说入精英层次,但也好歹能入二流队伍。 但看着他的刀卷水龙而来,江澈的面色却是平静的出奇。 下一刻,他变招了。 星火化月华。 一剑横去。 剑芒如月! 是为横月! 横月作为太一剑经中的第贰剑式,自然更强于纵星剑。 足够道元下,纵星剑便能够发挥出周天之威。 更何况是横月剑? 然而江澈觉得这还不够。 他要看看,再有五气加持的横月剑,到底有多强! 于是,一时间,青龙动。 白虎动。 朱雀动。 玄武动。 黄龙动。 五气加持,横月剑威力翻倍。 剑啸龙吟虎啸。 这是什么道功? 慕容陶瞪大了眼睛。 五气朝元知道的人很少。 他自然是那不知道的大多数。 一股强烈的危机感浮上心头。 恍惚间,他感受到了,在这一剑之下,自己甚至可能会死。 这怎么可能? 筑基能杀周天? 一个南安郡的土包子怎么可能这么强? 他又不是出身于帝都咸阳的门阀,更不是出身于咸阳道院。 慕容陶不信。 他大喝一声,以水龙吟而行,准备与江澈威力无以复加的横月剑硬碰硬。 二者相撞。 “轰!” 惊雷般的巨响再生。 余波蔓延。 周天境威力不俗、杀力极强的水龙吟,再度被横月剑破了招。 仿佛不堪一击。 仿佛如同一块脆弱的豆腐。 月芒继续向前,落在了慕容陶的身上。 随着一声声脆响。 他身上的甲碎了。 刀也碎了。 整个人也如同断线的风筝一般,吐血倒飞了出去。 四野的看客们满眼震撼。 以筑基败周天,咸阳再出一少年天骄! ------------ 142.五灵圣气 青龙、白虎、朱雀、玄武、黄龙五气加持,别人看不出这是什么玩意儿。 但慕容鹏、赵初却知道。 他们激动无比。 五灵圣气中的一气都难得。 但江澈竟然集齐了。 这是恒古未有的事情,可以说开创了修行界的先河。 他们怎么能不激动? 烛龙教的陈程,十六岁的通天境之上的强者,可以说古来稀。 但比起开创了修行界先河聚集了五灵圣气的江澈呢? 早知道江澈如此耀眼,当初面对郭玉龙、闫明煦的时候,他就该义正词严的说道,比起江澈来,其实那烛龙教的天骄陈程算个屁呀。 无论是潜力还是前途。 而今天一定是赵初、慕容鹏人生中最高兴的一天之一。 …… …… 另一边。 我要死了吗? 慕容陶感觉到了剧烈的疼痛,仿佛整个身躯的骨头都被一柄重锤给砸碎了一般。 横月剑实在太过恐怖,如果不是穿着秦甲,只是普通的武服、练功服、战斗服等等的话,可能他当场已经死了。 就在这时候,一个穿着锦衣的老头大步流星的走了过来,接住了慕容陶。 正是定远侯府的管家。 本名云元思,后被慕容老爷子赐名慕容元思。 “元思叔。” 慕容鹏看着慕容元思打了个招呼。 慕容元思的目光扫过慕容鹏、赵初、江澈,最后定格在慕容鹏身上。 “小少爷,慕容府的人,不可轻易的死在外面,请见谅。” 慕容鹏摆了摆手。 “不碍事,我兄弟跟他定的又不是生死斗,只是切磋比试,只是我朋友一时没收住手,又没想到他这么弱,才会将他一不小心打成一条死狗。” 他这话可谓是伤人极深,如果慕容陶不是因为伤势太重已经晕死了过去,听见他这话恐怕要气死。 慕容元思没有应,一边以把脉般的动作向着自己怀中的慕容陶灌输道元以续命,一边看着江澈道。 “小友虽来自大秦南方小城,但却非池中之物,将来只怕要在咸阳大放光彩,平步青云呐。” “不过小友的剑道杀性太重,这样不好,可以稍微温和一些。” 慕容鹏蹙了蹙眉头有些不悦。 慕容元思是慕容凰那一派的人,如今出场救下了慕容陶也就算了,竟然还敢“教训”江澈。 未等江澈开口,他当即冷哼道。 “江澈乃吾兄弟,今后为吾定远侯府客卿,他的事情便不劳你操心了。” 慕容元思也不恼,只是叹了口气,似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然后带着昏迷不醒的慕容陶,离去了。 在慕容元思、慕容陶离去后。 慕容鹏、赵初来到了江澈的身前,看着江澈,神采飞扬,高兴得不行。 这个出身于定远侯府的胖子更是激动的抓着江澈的双臂,蹦跳道。 “你要火了,兄弟!” 江澈确实要火了。 四周的看客们看着这个来自南安郡的少年,眼眸里除了震撼还是震撼。 虽然他们没看出刚刚青龙、白虎、朱雀、玄武、黄龙加持横月剑的手段是什么,更不知道这就是传说中的五灵圣气。 但是,以筑基差点秒杀周天,这是何等的实力? 尽管这个周天并不咋的。 但也是实打实咸阳道院走出来的周天,而且还是咸阳道院周天境里的二流战力。 江澈只是个筑基而已。 恍惚中,他们只觉得自己仿佛看到了一个天骄正如一颗太阳,在咸阳城中,将冉冉升起。 …… …… 与此同时,在玉扶瑶的另一间顶级包间内。 两位少年正在吃火锅。 火锅是咸阳最出名的扶摇锅。 坐在左边的少年穿着一袭青紫儒衫,看起来文质彬彬的,像个小先生。 他的名字叫寻谋。 乃是大秦梼杌军统帅秦龙象的三弟子。 这秦龙象何许人也? 但一句介绍,便能让人感受到这个人的恐怖。 他是大秦公孙起之后,最有望成为大秦新一代军神的人物。 就连已经离世的武安君公孙起都赞其有龙象之威,不负其名。 寻谋正是其人三弟子,谋略盖压军中同辈,曾夺得军演第一。 秦龙象曾说,此人再成长下去,只怕又将成为天下一代谋略名家,能强秦姓秦,带领大秦征伐天下。 而坐在右边、寻谋对面的少年跟慕容陶一样穿着秦甲,只不过他的胸甲是有图腾的,而慕容陶是没有图腾的。 他的胸甲图腾是一只夔牛。 他周身煞气缭绕,整个人仿佛真的如传说中的夔牛一般,能震慑敌兵,威服天下。 他正是秦龙象最小的弟子,号称同境无敌,古往今来最强腾龙的宁婴。 这并不是一个威武霸气的名字。 事实上他的长相也显得十分的稚气,皮肤白嫩的像是婴儿,亦不负其名。 比起战场厮杀,他更适合在咸阳那些楼馆里逗千金小姐们与贵妇们开心。 但谁能想到,他曾从一个小卒,以一双拳头,打到了秦龙象的面前,入了秦龙象的法眼,成为了秦龙象的关门弟子,亦是秦龙象最小的徒弟。 从窗户正好可以看见玉扶瑶外发生的事情。 宁婴道。 “寻谋,你不告诉慕容陶江澈会太一剑经,是怕他知道了江澈很厉害,怕他怯战?” 寻谋目光闪烁。 “江澈会什么不重要,慕容陶也不是傻子,他知道江澈不简单的,只是想不到江澈竟然这样不简单。” “哟呵,五灵圣气,五气朝元,有意思了。” “你说,到底赵无忧是给江澈打掩护的,还是江澈给赵无忧打掩护的,你们觉得他们谁是真正的人屠传人?” 宁婴道。 “重要吗?” 寻谋笑了。 “你说如果慕容凰知道了这件事情,会是什么反应?” 宁婴道。 “凰哥从来没有想过要拜人屠为师,武安君威震天下,但弟子未必如师。” “古往今来,弟子不如师者,还少吗?” 寻谋目露精光。 “但从今天这一战的表现来看,这个南安郡来的江澈不容小觑啊。” 宁婴冷哼道。 “那又如何?” “想威胁到凰哥儿,他先威胁到我再说。” “想威胁到我,他先走到腾龙境再说。” “等他走到了腾龙,或许我早已经通天,甚至已经走得更远。” 寻谋不可置否。 江澈现在表现再怎么惊艳,也终究只是惊艳罢了。 他才是筑基,或许在别的地方很耀眼,但在群星云集,天骄闪烁的咸阳,却显得有些黯淡。 少年能展翅腾云否,还须再看。 …… …… 章台宫内,秦昭帝正在修行。 他的修行与其它修士完全不同,竟是在接引星光、吞吐月华,给人一种仿佛在蚕食整片星空的感觉。 就在这时候,一只迷你、小巧的玄鸟噙着一封信飞了进来,落在了章台宫内,秦昭帝的身前。 紧跟着炸了开来。 仿佛化作了无数好看的烟火。 但仔细定睛一看,你会发觉那些烟火不是烟火,而是一段段文字,正在向秦昭帝叙述咸阳街头,玉扶瑶前发生的事情。 秦昭帝笑了。 自从公孙起离世后,他已经很久没有笑了。 那个来自南安郡叫做江澈的少年来了啊。 那个叫做江澈的少年赢了啊。 真好啊。 他如此想,心中有所期待,也有所期望。 …… …… 江澈并不知道,因为玉扶瑶前一场闹剧,他以筑基之境击败了周天境的慕容陶,便进入了咸阳无数权贵、大人物的视野。 在离开了玉扶瑶,道别了赵初后,他随慕容鹏来到了定远侯府。 被慕容鹏安排在晚枫霞院的客居。 而慕容鹏则就住在晚风霞院的正厅。 和慕容鹏闲聊道别后,江澈进入了客居。 一间古色古香,对于江澈来说完全算是奢侈的房间。 今后,这里就暂时是他的“家”了。 来到床上,他开始盘膝打坐。 一寸光阴一寸金。 他要抓紧时间炼化道元,巩固道基,加速冲击周天。 在南安郡桃花城那样的地方,一步慢都是步步慢。 更何况天骄云集的咸阳。 现在江澈更感觉每一刹都光阴紧迫。 虽然遗憾没能杀死慕容陶收获道元,但想来这么一闹,慕容鹏那边再动用一些关系,自己要进入咸阳道元完全是不难的。 ------------ 143.斗牛 五日后。 慕容鹏终于送来了消息。 可以去咸阳道院了。 江澈随慕容鹏前往道院。 路上,他得知慕容鹏和赵初都是咸阳道院内院的两年生。 而他将以内院新生的身份入院,在咸阳道院,继续桃林道院未完成的学业。 如果对于大部分人来说,五年内一步到郡道院便已是未来可期。 那么江澈这直接一步到咸阳道院,又算什么呢? 名震大秦的国道院,无数修行种子的梦之彼岸与咸阳道院实际上只隔着一条街。 听说国道院内的学子,最弱的都是腾龙境的佼佼者。 咸阳道院的学子,每天就隔着一条街相望,期待着自己有朝一日,能够腾龙而起,进入国道院,扬名天下,与天下群豪争锋,搅动风云。 江澈当然也是想进入国道院的。 在路过略显冷清的国道院的时候,他用力握紧了拳头。 要加油啊,要进入国道院啊。 这样才不负师父的威名呢? 继续行走。 一会儿后。 伴随着慕容鹏的声音。 “江澈兄弟,咸阳道院到了。” 江澈看见了,一座比国道院热闹,比桃林道院辽阔无数倍、大气磅礴无数倍的道院。 ——咸阳道院。 它仿佛有某种魔力。 当江澈看见它的时候,情不自禁热血沸腾,心生向往之,只想在此院内争雄,做那指点江山的人物。 不过紧跟着,他发觉在道院门口站满了人,这些人似乎都在等着他。 就在这时候,一个鼻大如斗的少年迈着六亲不认的步伐走到了江澈的身前,眉头微挑。 “阁下昨日以筑基败周天,好不威风。” “但那慕容陶在我咸阳道院周天境中只是个二流货色,你要想进入咸阳道院,还得让我试试你的成色。” 少年名为曾斗牛,乃是咸阳名门曾氏子孙。 慕容鹏大恼,眼睛眯得十分厉害。 今日这咸阳是怎么了,怎么谁都要来试一试江澈的成色? 什么时候,他慕容鹏也成了软柿子。 你曾斗牛的爷爷算是当今内阁的朝议大夫,你父亲乃是当朝的刑部侍郎,但在我定远侯府面前,却是差了那么一些。 就在他要发火的时候。 江澈开口了。 “你很强吗?” 曾斗牛笑道。 “咸阳道院内院新生,我只惧两人,一人是有着神拳之称的王翦,另一人则是号称咸阳第一风流的顾惜朝。” 江澈道。 “所以你第三?” 曾斗牛笑道。 “打赢了我,你就是第三。” “你入咸阳道院,新生中,再没有人敢说你什么,你可敢与我一战?” 江澈按住腰间佩剑剑柄。 “有何不敢?” “不过我答应与你一战,并非是怕咸阳道院内院新生说我什么。” “只是想告诉你们,并非咸阳的修士便高人一等,大秦其他地方的修士便低人一等了。” 曾斗牛也按住了腰间的佩剑剑柄、目光明亮。 “那就一战。” 话音落下,再没有废话。 “铿!” 长剑出鞘,剑光似斗射之光,直扑江澈门面而来。 这剑术…… 绝对是太一剑经外,江澈见过最好的剑道道功。 虽然他也没有见过多少剑道道功,但他可是绝顶剑道道功太一剑经的拥有者。 曾斗牛的剑势如其名,仿佛有气冲霄汉射斗牛之威。 江澈眼眸中战意汹涌,热血沸腾。 如此对手,能遇当真是快意。 跟着,他也出剑了。 道元沸腾燃作星。 一剑卷星火而去,无论是气势还是给人的感觉,竟完全不比曾斗牛的剑势差,甚至隐隐之中还占据了上风。 这就是传说中青云国的太一剑经吗? 众咸阳道院新生凛然。 慕容鹏神色凝重。 虽然曾斗牛这等权贵的家世他瞧不上眼,但其实力是毋庸置疑的。 其修炼的曾氏家传的从圣级剑道道功斗牛剑,绝对不容小觑,与青云国太一剑经也能争辉。 下一刻,两道剑芒撞在了一起,然后僵持。 刺耳的金属撞击声、摩擦声不绝于耳。 星火四溅。 二人分开,再战,一会儿的工夫,便已是杀得你来我往,交手了数十回合。 “哈哈,天下英雄,果然不容小觑。” 曾斗牛大笑。 “江澈道友,你可要小心了,我要用杀招了!” 语毕,他眼中闪过一抹锐芒。 竟是忽然竖剑于胸前,左手中指、食指并拢,无数道元炼作星辉,于指间绽放。 恍惚间,江澈看见了,曾斗牛的身上,有一头夔牛正在不断抬着蹄子,一副蓄势待发的模样,周身星辰缭绕,星辉仿佛要映照万里。 让人视之胆寒、怯战。 江澈心生退意、惶恐,心中忍不住生起了一股此子不可敌,只想弃剑而逃的冲动。 这是怎么回事? 这就是曾斗牛剑道道功杀招的效果之一吗? 真是恐怖! 以自己心性之坚韧,竟然也忍不住开始怯战、想要避战了。 他深吸了口气。 五气动,尽浮于身,然后道元燃作星火,准备再度施展纵星剑。 随着五灵圣气的出现,曾斗牛竟然感觉到自己的夔牛隐隐被压制住了。 这怎么可能! 看着周身五灵圣气汹涌、环绕的江澈,这位咸阳道院内院新生的第三天骄惊骇万分。 别人不知道五灵圣气,他怎么可能不知道。 但他也不知道五气朝元。 因此他想不通,为什么这少年能够五气加身? 他又如何获得的这五气? 不过震撼归震撼,曾斗牛回神后,战意更浓。 如此对手,怎能不让人振奋。 光是见那五灵圣气,他便觉得江澈已经能够和内院新生中的王翦、顾惜朝相提并论了。 他曾经挑战过顾惜朝、王翦,虽然惜败,但却不觉得可惜。 能够输在这样的对手手里,他心服口服。 今日江澈能否给他惊喜呢? 他不知道,但他期待着答案。 剑动。 夔牛动! 此剑气势之盛,威力之强。 江澈平生罕见。 但他没有退缩,反而脚下青云自生,以平步青云的速度,再增纵星剑的威力。 同时五灵圣气汹涌,在江澈卷着星火的剑芒上跳跃、往复,不断加持着这一剑的威势。 针尖对麦芒。 “轰!” 如两座大山相撞。 惊雷般的巨响声发出。 余波蔓延。 同时咸阳道院院长洞府方向,一道金光生出,罩住了江澈与曾斗牛方圆。 似是怕二人的战斗,波及四野,伤到其他学生。 ------------ 144.胜利果实 咸阳道院院长出手是道院内院新生们预料之中的事情。 毕竟无论是江澈还是曾斗牛,他们的战力在筑基境已可称雄,战斗起来,甚至比起周天境的碰撞也不遑多让。 而这样级别的修士的战斗余波,如果没有高境修士出手,难免会损坏咸阳道院。 四周观战的较弱的道院学子,也可能被误伤。 为了避免这些事情发生,院长大人自然是要出手的。 只是谁赢了? 纵星剑与斗牛剑碰撞出了无尽的光辉,说是如同两座大山碰撞。 其实更像是两颗星辰彭撞在了一起,散发出的光辉瞬间淹没了曾斗牛、江澈的身影。 以四周这些道院内院新生们的实力,还无法穿越这光辉,看清里面的情形。 慕容鹏也有些紧张。 他虽然对江澈自信无比,但曾斗牛亦不是等闲之辈。 他自是非常不希望江澈输的。 虽然暂时的失败不算什么,但谁不想一直赢下去? 也唯有一直赢下去的人,才有去见慕容凰的资格。 他慕容鹏自然是已不能了,所以他将所有的一切,押注在了江澈的身上。 也许过了很久,也许只是一会儿。 光芒渐渐消散。 曾斗牛、江澈的身影显现了出来。 江澈衣袍破碎,披头散发,有些狼狈。 但他的身影却拔如青松,屹立在众人身前,更像是一座青山。 他的嘴角有一丝鲜血。 曾斗牛单膝跪地,比江澈更狼狈,大口大口吐着鲜血。 “我输了!” “江澈道友。” “你真了不起。” “以后咸阳道院内院新生,没有人敢小瞧你,谁敢小瞧你,便是与我曾斗牛过不去!” 他心悦诚服。 他从没有想过,除了王翦与顾惜朝之外,竟然还有人能够让他心悦诚服。 而且这个人不是出生于咸阳,而是来自大秦一座南方小城。 于是,他接着道。 “江澈,你说得对。” “咸阳人并非高人一等,你们出身于大秦其他地方的,也未必就低了咸阳人一等。” “抱歉。” 他强撑着站了起来,郑重向江澈道歉。 看着他摇摇晃晃,随时要摔倒在地的样子,江澈连忙扶住了他。 “曾斗牛师兄,你不必道歉。” “咸阳寸土寸金,生在这里的人,有金枝玉叶的傲骨,自是正常的。” “如果换我生在咸阳,我也会这般。” 这时候,四周新生中,几个道院学子走上来扶住了曾斗牛,看来是平日里,曾斗牛在内院新生中的党羽。 曾斗牛看着江澈。 “江道友,我先下去疗伤了,等到我痊愈了,一定在弦月阁摆一桌,请你吃肉喝酒。” 江澈点了点头。 曾斗牛则在那些道院学子的搀扶下离去了。 随着他的离去,四周的道院新生们也一哄而散。 他们最后看着江澈的眼神,充满了敬畏。 就像是那年,江澈刚刚与兄弟们,组成桃林五义,名满桃花城的时候。 就像是曾经,江澈刚刚成就桃林道院内院第一,那些桃林道院的内院新生们看他、外院学子们看他一样。 待到所有人都离开了后。 慕容鹏兴高采烈道。 “江澈,好样的,你赢了曾斗牛。” 江澈耸了耸肩。 “又没什么好处。” 他在心里叹了口气。 还好太清炼元诀提升后,因为气定神闲的效果,他每战都能恢复道元,否则便是血亏。 可慕容鹏却道。 “谁说没有什么好处。” “每年春时,咸阳道院都会打开春滋泉的入口,挑选每个年级的三甲进入其中修行。” 江澈不解。 “春滋泉。” 比起任何一个咸阳修士来,他都是一个实打实的井底之蛙。 土包子这三个字虽然侮辱人,但用来形容他也有道理。 初来咸阳的他,什么都不懂,什么都不知道,的确是个土包子。 慕容鹏解释道。 “春滋泉是咸阳道院掌握的修行秘境之一,进入其中修行一日,比得上在外面元气最浓郁的地方修炼百日,泡于泉中,更是有洗筋伐髓的效果,能够让你的道基、通天宫更稳固。” 通天宫位于五海之上。 是人体密藏。 修行一日,等于外面百日是为现在。 洗筋伐髓稳固道基与通天宫,则在未来。 一个对于现在未来都有巨大好处的修行秘境,谁不想进。 所以…… 江澈道。 “我打赢了曾斗牛,我现在是桃林道院内院新生中的三甲,所以这次春滋泉开放,新生中原本能够进入春滋泉的是王翦、顾喜超与曾斗牛,现在则变成了王翦、顾惜朝与我。” 慕容鹏。 “是哇,兄弟,你如果能够进入春滋泉秘境修行,一定能够一日千里的。” 江澈笑了。 “真没想到,打赢了曾斗牛,竟然还有如此好处。” “如果当初战胜慕容陶,也有如此好处就好了。” 慕容鹏翻了个白眼。 “兄弟啊,你打赢慕容陶好处也不少,只是这些好处看不见而已。” 江澈沉默了。 他也知道,自己打赢慕容陶,其实也算在咸阳一鸣惊人了。 尽管这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事情,因为五灵圣气,因为太一剑经,他一定进入了咸阳所有大人物的视线。 “慕容兄弟,是否我以后每走一步,都注定了,我将以如何姿态,面向天下人?” 慕容鹏点了点头。 “是的。” 江澈道。 “秦昭帝已经知道了我来咸阳了吗?” 慕容鹏道。 “肯定知道了。” 江澈目光灼灼。 “我每一步都会走好!” 迟早有一天,他要一步一步,走到秦昭帝面前,问一问这位大秦雄主,愧对老师否,愧对武安君府否! 他握紧了拳头,眼眸里有火焰闪烁。 慕容鹏似乎能够看穿他的心思,拍了拍他的肩膀,笑着道。 “兄弟,你一定能行的。” “走,我先带你办入学手续去。” …… …… 来到咸阳道院的教务处。 慕容鹏一脚给门踹了开来,像个大爷似的走了进去。 “我来带我兄弟办入学手续。” “喔,不对,应该是桃林道院的转学手续。” 教务处的教习是一位方脸中年胖子,容貌长得虽有几分圆滑,但身上却情不自禁散发着淡淡的威严。 他抬起头来看了慕容鹏一眼,蹙了蹙眉头道。 “谁让你这么无礼的?” 慕容鹏却是懒得搭理他,直接道。 “上面已经交代过了,这件事情你刁难不到我,你必须办!” 江澈不是傻子,听到这里,终于听出了味儿来。 原来慕容鹏跟这位教习不对付。 不过他也没有因此忐忑而害怕,毕竟以慕容鹏的家世,自是不需要怕区区一个教习,哪怕是堂堂咸阳道院的教务教习。 他如今与慕容鹏称兄道弟,又为定远侯府客卿,自然可以说是在大树下乘凉了。 大树不倒,他便无事。 然而谁知,那教习却是突然不接慕容鹏的茬了,反而调转枪口,对准了江澈。 “你叫江澈?” “南安郡来的?” “你刚刚打赢了曾斗牛?” 教务教习看着江澈,气势汹汹地问道。 如兴师问罪。 ------------ 145.吾当勤勉 难道这教务教习是曾斗牛的亲戚? 江澈一时间情不自禁有些怀疑。 面对教务教习气势汹汹的三个问题。 他只回答了一个字。 “是。” 教务教习并不在意,一副指点江山的模样道。 “曾斗牛输给你,只是因为他太年轻,再走一段路,胜负便难料啦。” “你也莫以为,你胜了一个曾斗牛你就如何如何了。” “咸阳天骄多如繁星,你不是其中一颗,你只是萤火。” 江澈:…… 他发觉,最近好像很多人都喜欢装模做样的来“教训”自己,真是令人不爽啊。 然而就在他准备回怼的时候,慕容鹏已经毫不客气的怼了过去。 “老王八,关你求事。” “他能打败曾斗牛,你以筑基境的实力,能战胜曾斗牛吗?” “在这里倚老卖老,求着去舔我凰哥儿的裤裆,你舔的上吗?” “干着教书育人的事情,你以为你就真的教人做人了?” “你的人生很成功吗?” “别看你是咸阳道院的教务教习,但你已经几岁了,才混到这个位置。” “我兄弟江澈还不到十五岁,已经是定远侯府的客卿了,比你差吗?老杂毛。” …… 江澈发现,慕容鹏这张嘴可谓歹毒到了极点,就像是抹了毒的刀子,不仅扎人心,还要人命。 但这么骂教务教习这样的人,真的解气,真的很爽。 难怪有句话叫做。 ——放下个人素质,享受缺德人生。 教务教习被气得老脸通红、七窍生烟。 “慕容小儿,污言秽语,有辱斯文!” “定远侯府,怎就出了你这样的败类?” “你现在狂,你现在笑,老夫且看你能狂到几时,笑到几时!” 他咆哮,像一头年迈愤怒的狮子。 慕容鹏则是毫不畏惧,依旧一副洋洋得意的欠揍神情。 “我能狂到几时,笑到几时就不劳你操心了,老登。” “我就算以后再惨,再落魄,我也姓慕容,是当代定远侯的亲孙子。” 顿时,教务教习听到这句话如同泄了气的皮球一般,险些一屁股跌坐在地上。 是的,比家世,整个大秦有几个人能够比得过慕容胖。 正如他所说,就算日后他在与慕容凰的竞争中失败了,那么他也是当代定远侯的亲孙子,谁又能把他怎么样呢? 就在这时候,慕容鹏接着说道。 “好了,老登,快盖章吧,这可是林院长点过头的事情,难道你想忤逆林院长的意志。” 教务教习   大口大口喘着粗气,深吸了好几大口气,终是认了怂,开始翻出了在慕容鹏安排下,大秦户部送来的关于江澈的档案,办起了手续。 随着繁杂的道纹不断落在档案上,江澈看见自己的档案上,烙下了咸阳道院的道徽。 “可以了。” 教务教习冷冷道。 其实他很想对江澈、慕容鹏说一个滚字,但逞口舌之快,他完全不是慕容鹏的对手,甚至还要被这个死胖子完全碾压。 最后无奈之下,他只能忍一时风平浪静,退一步海阔天空。 慕容鹏也懒得再跟教务教习这老登浪费口水,浪费精神。 “走,江澈兄弟。” 他带着江澈直接走出了教务室。 “你不用在咸阳道院住,以后就住定远侯府吧,所以宿舍我就没让道院的给你安排。” “刚刚那老登叫做方德厚,他儿子方文勋算是慕容凰那边的人。” “当然,慕容凰是看不上方文勋这样的货色的,只是方文勋舔着慕容凰那边的人,想让慕容凰那边的人带他玩。” “于是总是来找我麻烦。” “在被我教训了几次后,方文勋便去找他爹,也就是方德厚这个老登去告状去了。” “方德厚为了自己的儿子,就老针对我,然后跟慕容凰那边的人搞在了一起。” 江澈不解。 “那方文勋不过如此,刚刚见这方德厚似乎也不过尔尔,你哥慕容凰看不上方文勋,就看得上他老子方德厚了?” 慕容鹏道。 “我那凰哥儿自然是看不上方德厚的。” “可惜寻谋这人却是为了打击对手,无所不用其极。” 江澈道。 “寻谋又是谁?” 慕容鹏道。 “一个没有我帅,但整天想跟我搞阴谋诡计,又不知道玩不过我的人。” 江澈:…… 为什么这家伙自恋、洋洋得意以及欠揍的时候那么熟悉呢? …… …… 成功入学咸阳道院后,江澈每天都认真上课。 不得不说,咸阳道院不愧是大秦国道院之下第一道院。 这里的教习授课总让人受益匪浅。 江澈的知见迅速补充着。 假以时日,他也将不再是井底蛙,而是一个有见识的修士。 放课后,他便回到定远侯府苦修。 因为慕容鹏的原因,再加上之前慕容陶的事情,整个侯府的下人,都不敢再对他无礼。 至于侯府慕容氏的嫡系们,他却是没有什么机会见到的。 如此一周后。 江澈也对咸阳道院有了一定的了解。 咸阳道院的布局基本跟桃林道院的差不多。 或者换句话来说,除了国道院外,大秦所有城道院都在模仿咸阳道院。 在咸阳道院外院一年,开脉文武考核可入内院。 不过咸阳道院的文武考核是比其他城道院严格的。 当然咸阳四周城道院成绩优异者,通过特殊考核,也可进入咸阳道院。 毕竟咸阳道院虽然教学制度对标的是城道院,可地位对标的却是郡道院,甚至其中道院学子含金量远高于所有郡道院学子,仅次于国道院。 咸阳道院的学子亦分为外院生、内院新生、两年生、三年生、四年生、五年生。 五年后,还未进入国道院,便会下放到郡道院继续修行,或者去秦廷各部门历练、修行。 不过这些未能进入国道院被淘汰的学子们,即使下放到了郡道院和秦廷各部门,也是“闪闪发光”的“金子”。 所以也常有普通人道,若能进咸阳道院,便已如鲤鱼在龙门走了一遭。 咸阳道院每年级的学生皆有三甲。 外院三甲为蒙恬、李昭元、章邯。 他们虽还未参加考核进入内院,便已踏入初境,为筑基做着准备,只怕一入内院,便能筑基。 这样的实力,放在大秦任何一城,都是惊世骇俗的,而在咸阳道院,却只是外院三甲。 内院新生三甲王翦、顾惜朝、曾斗牛皆有能以筑基战周天的实力,哪怕是比慕容陶还要强大的周天。 不过在江澈击败曾斗牛后,他便代替曾斗牛成为了新生三甲。 二年生三甲是慕容鹏、赵初、公孙玲珑。 慕容鹏与赵初皆有金丹之势,腾龙之威,这放在其他城道院,甚至其他郡,都是首屈一指的天骄,但在咸阳道院,却仅仅只是耀眼罢了。 虽然江澈不知道公孙玲珑是何许人也,但想来能与慕容鹏、赵初师姐并列,非泛泛之辈。 三年生三甲乃是司马秋水、寅衍、贺东来。 四年生三甲为温策、宁婴、魏青。 其中宁婴与魏青在明年便可进入国道院,其中宁婴更是梼杌军统帅秦龙象的弟子,号古今第一腾龙。 温策、魏青自然亦是不俗。 五年生三甲为黎景山、曹玄、庄明武。 其中曹玄被誉为“大秦最稳之人”,他一路至通天,稳打稳扎,已经被国道院录招,只等九月秋来,便能够进入国道院,自此飞黄腾达。 可以说,咸阳道院每个年级的人都有不同的风采。 如群阳当空。 若是一般人入咸阳道院,见天骄如此多,见前山如此之高,难以逾越,只怕要心生茫然,意志消沉。 可江澈唯有热血沸腾之感。 如此英雄之世,若是不争,便是庸人! 再多天骄,也不过一头两臂尔,自己也一样。 吾当勤勉,逐天下骄雄,相争于世! ------------ 146.藏剑一个秋 时如逝水。 数周过去。 风平浪静。 咸阳城春色渐浓。 春滋泉开放的日子很快便到了。 经过这段时间的苦修。 江澈的筑基境愈发稳固,体内道元越来越多,几乎已经不需要再考虑道元不够之苦。 五灵圣气在五海中无数道元的滋养下,也在逐渐壮大。 现在江澈再面对曾斗牛,不用再耗费那么多力气,几乎可以用碾压姿态战胜曾斗牛。 不过他相信,这么长时间过去了,曾斗牛亦有进步,所以再战究竟是什么局面,也不是任何人都说得清的了。 咸阳道院的道场比桃林道院的大了无数倍。 就像是一片绿色的原野。 来到了这片绿色的草海中,江澈站立在内院新生中,立即吸引了无数人的目光。 亦如当年在桃林道院一样。 慕容鹏、赵初站在二年生的队伍里。 江澈还看到了很多的天骄。 例如他熟悉的曾斗牛以及陌生的王翦、顾惜朝。 外院的蒙恬、李昭元、章邯。 以及公孙玲珑、司马秋水、贺东来等等。 最引人瞩目的当数那宁婴了。 明明长相是一个白面小生般的稚童模样,但浑身上下却散发着一股唯我独尊、睥睨天下的霸气。 古今最强腾龙,气之盛,如刺目的太阳。 而出现在所有道院学子面前的,不是咸阳道院院长林道平,而是副院长何鸿生。 林道平贵为咸阳道院院长,还兼任静安军主帅。 虽然静安军并非大秦九卒四军,但是大秦九卒四军之外的强军。 很多时候,林道平并不在咸阳道院,而在静安军中。 何鸿生是一个白面白须、有几分仙风道骨的老头儿。 他出现后,看着咸阳道院的所有学子道。 “又到了春滋泉开放的日子。” “请每个年级的三甲出列。” 江澈惊了。 竟然不是念名字,而是自愿出列吗? 王翦、顾惜朝相继出列。 曾斗牛看向了江澈,笑吟吟道。 “江澈兄,去吧。” “等到你从春滋泉出来,我请你吃饭。” 江澈怔了怔。 如果是在南安郡,自己抢了对方如此机缘,恐怕对方心有不甘,必要再度挑战自己。 谁能想到,曾斗牛竟然坦然相让。 这就是咸阳天骄的气度吗? 他冲着曾斗牛微笑着点了点头,然后走了出来,与王翦、顾惜朝并肩而立。 顾惜朝、王翦自然是听说过江澈的,他们看向了江澈,似乎想好好看看这位来自南安郡,却两鸣惊人的少年。 当然很多人都听说过江澈,第一次是因为在玉扶瑶外江澈以筑基败周天,差点给慕容陶打死。 第二次则是因为他刚刚进入咸阳道院,便击败了曾斗牛。 此时无论天骄还是其他学子,都看向了江澈。 万众瞩目。 目光是有重量的。 如果是其他人面对这种情况,或许会忐忑、或许会因为虚荣心的极大满足而骄傲,或许会手足无措…… 但江澈宠辱不惊,一脸平静,仿佛不为外物所扰。 如此心性,倒是让何鸿生眼前一亮,但也就仅仅是眼前一亮罢了。 慕容鹏倒是与有荣焉,巴不得拉着江澈大喊。 ——看,这就是我慕容鹏的兄弟! 赵初笑吟吟的看着江澈,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就在这时候,麻烦却来了。 只见新生中,走出了一位一头火红长发飘逸如燃烧着的火焰的少年。 他桀骜不驯地看着江澈,眉头微挑。 “你站出来,我不服。” 江澈愣了愣,不是说好了,打赢了曾斗牛,内院新生就没有人敢对自己说什么了吗? 怎么还有人不服的? 难道曾斗牛这个内院三甲是假的? 于是他情不自禁看向了曾斗牛。 然而就在他目光刚刚转动的时候,曾斗牛直接站了出来,与其人硬刚道。 “段燚,你什么意思?” 段燚目光一转,看向了曾斗牛笑道。 “斗牛,没有想到,你也甘为定远侯府的狗了。” “只不过不是慕容凰的狗,而是慕容鹏那胖斯的狗。” 曾斗牛双目通红。 “段燚,你敢辱我至此,难道你以为我败给了江澈,就不能再胜你了吗?” 就在这时候,江澈站了出来。 “曾兄,今日你为我说话而受辱,我当为你出剑。” 他冷冷地看着段燚。 “只要我答应了你,我身为内院新生三甲便无可争议了吧?” 咸阳道院的弟子们见状大多则有些幸灾乐祸。 毕竟无论谁输谁赢都跟他们没什么关系。 而这样一出好戏,谁又不愿意当个幸灾乐祸的看客呢? 至于一部分人则是有些期待。 他们很想看看,曾斗牛是否真的是想当定远侯府的狗,所以才给江澈放水了,还是这位来自南安郡的少年,真的非常有本事? 慕容鹏则是想为江澈鼓掌叫好。 虽然人活一世,不必在意旁人的看法。 但如果今天真的让曾斗牛出手击败了段燚,必然将流言不绝,麻烦不断。 江澈甚至可能会迎来更多的挑战者。 唯有今天在万众瞩目下,江澈以强者之姿击败段燚,才能绝流言,断麻烦。 慕容鹏深信,江澈不惧流言,但绝对怕麻烦。 任何人都怕麻烦。 段燚则是愣了愣,显然没有想到江澈会站出来。 不过,为今天他准备了太多,本来一切都是准备用来对付曾斗牛的,既然你江澈找死,那么就用在你身上吧,反正现在内院新生三甲是你! 他这般想着,点了点头道。 “是!” 江澈道。 “那便一战。” 紧跟着,他转身朝着何鸿生行了一礼。 “请何副院长为我们做个见证。” 何鸿生点了点头。 “好!” 紧跟着天空里有无数星辉洒来,在江澈、段燚脚下凝聚,最后将他们托起,凭空铸造了一座武斗台。 武斗台生成后。 段燚拔剑,道元沸腾,目光灼灼。 “此剑养一个秋,当败军成我名!”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道元如晚霞而起,火如火,覆于剑。 剑气动,蔓延四野,瞬间席卷整个比武台。 被如火如霞的剑气笼罩的比武台开始破碎、龟裂,就像是正在被无数锋利的东西切割一般。 此道功杀力之强,不亚于斗牛剑。 ------------ 147.春滋 斗牛剑是将所有的力量凝聚一个点,然后因此能够剑气冲霄射斗牛。 而段燚的剑则是将力量分布,仿佛形成一个领域,无孔不入,让人防不胜防。 各有优缺。 江澈受益匪浅。 但也仅仅如此了。 当段燚不断逼近的时候。 五气动,加持于剑。 道元沸腾,尽作星火,覆于剑身,却白如月华。 一剑横月往前,脚下青云生,以闪电般的速度撞入了一片枫林晚霞的剑火中。 如火的剑气破碎。 不堪一击。 这怎么可能? 段燚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惊慌失措。 此剑他准备了一个秋! 但在江澈面前,竟不堪至此? 此子当真恐怖至此? 他不解、不信。 但冰冷的事实就在眼前。 现在该怎么办? 就这么输了。 段燚当然不甘心。 可就在他准备施展身法道功,与江澈拉开距离,重整旗鼓,重新来过的时候。 那如月的剑芒突然越来越快,顷刻间,便撞在了他的身上。 如此强大的一剑,真的落在了他的身上,只怕他要死吧? 就在这时候,他的身前,出现了一道身影。 那身影轻松夹住了江澈的剑,让江澈的剑再不能寸进。 是何鸿生。 他的修为高强的难以想象。 他看着江澈,微笑道。 “你赢了,江澈,收剑吧。” 段燚失魂落魄,半晌后回神,如丧考妣。 “我输了。” 江澈收剑。 自此内院三甲,再无争议。 …… …… 武斗台消散。 江澈归位。 段燚回到了内院新生的队伍中。 而四野咸阳道院的学子们却还未回过神来。 这一战结束的太快,让他们根本回不过神来。 尤其是内院新生们,更为震撼。 他们当初是见过江澈与曾斗牛交战的。 而他们也清楚段燚的实力。 以那日江澈的手段,根本不可能这么快、这么简单击败内院新生第四的段燚。 所以这么短的时间,他成长了这么多? 一个人怎么可能变强的这么快! 他们震惊,敬畏。 当然其余的内院学子们也震撼的无法言语。 有些人看过在玉扶瑶外江澈出手,但大多数人是没看过的。 甚至他们都没见过江澈与曾斗牛的战斗。 因此他们更为震撼。 因为他们清楚的知道,段燚那一剑是多么的不简单。 而江澈那一剑,他们却有些看不懂,尽管他们知道那是青云国名震天下的太一剑经。 当然此时最欣喜的要属慕容鹏与赵初。 他们知道江澈一定会赢! 而心情最复杂的,无疑便是曾斗牛了。 他不久前和江澈交战过,本以为今日败,未必是明日败。 谁能想到,这段时日,虽然他也在成长,江澈也在成长,但二者的距离早已经拉得越来越大。 就像有位狂人说的,我可以给你追赶的机会,直到你看着我的背影,直至遥望不见。 曾斗牛觉得,江澈的背影已经离自己越来越远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将遥望不见。 何鸿生回到了原本的位置。 他看着所有的道院弟子微笑道。 “还有谁对于出列的三甲不服气的?” 整个道场寂静无声。 站在众道院学子前、何鸿生前的众天骄们,风采斐然,风华绝代。 这就是咸阳道院古往今来的规矩。 强者为尊! 谁强,谁享受资源。 不服气的,只需要握紧拳头,打倒身前的强者,证明自己比其更强,那么你便能享受到他本该享受到的一切。 …… …… 在咸阳道院的学子们再无一人有异议后。 江澈们这些年级三甲跟着何鸿生来到了龙尾山上。 一片云雾如门。 里面有盎然的春意如溪流般随风流淌,将四野染了一片浓郁的春色。 “这便是春滋泉的入口,你们排序进入,最多可在里面停留半月。” “半月如果不出来,春滋泉便会关闭,等到来年春滋泉再打开时,你们便会成为春毒下的一具尸首。” 何为春毒? 以前江澈不知道。 但来到咸阳道院学习了一段时间后。 他明白对于修士来说,四季皆有其毒。 这四季不是人们见到的四季,而是传说中的四季之力。 春滋泉,据说是神话传说中春之神遗留下来的神力形成。 修士短时间在内修行,自然是大有裨益,如果长时间在内修行,则容易被神力荼毒,遗祸无穷。 而如果终年都在春滋泉秘境中,恐怕除非是号称我如神临,不朽于凡的修士,才能安然无恙。 所以副院长何鸿生的话,并非危言耸听。 不过,何鸿生的话还在继续。 “春滋泉内,外院新生三甲在九品三泉。” “以此类推,内院新生三甲在八品三泉。” “二年生七品三泉。” “三年生五品三泉。” “四年生四品三泉。” “五年生三品三泉。” “至于你们要这三泉中的哪一泉,自是可以自行商量定夺。” …… 三泉是哪三泉,有什么功效? 江澈情不自禁看向了慕容鹏。 他是井底蛙,这方面上课的教习可不会讲,自然全靠那胖子了。 可惜那胖子事先也未讲。 就在这时候,有人问道。 “副院长,三泉为何,有何功效?” 众天骄寻声看去,说话的不是别人正是外院的章邯与李昭元。 二人并非名门世家出身,虽然比江澈这个外来人要好,但在咸阳也只算是普通人。 他们知道春滋泉,也知道春滋泉秘境,更知道那三泉的名字,却不知道功效。 这时候何鸿生道。 “三泉分别为春风、春雷、春雨。” “各有妙用。” “不过具体功效如何,在个人,也看你们如何选择。” 原来如此。 李昭元、章邯恍然大悟。 难怪他们问遍了人,也没得到答案。 原来这件事情根本没有答案。 三泉效果如何,只有体验过的人才知道。 非能言语来形容。 江澈亦是恍然而悟。 难怪慕容鹏这胖斯没有告诉自己这些,原来是无法相告。 而慕容胖则是在一拍脑袋,妈的春滋泉这么重要的事情,当初以为何鸿生会一股脑的说出来。 毕竟往年都如此。 谁能想到,最后要等到外院新生们问。 江澈兄不会怪我的吧? 这么想着,他情不自禁偷偷看了江澈两眼,发觉江澈似乎并不在意,这才放下心来。 所有的事情都已经交代完毕。 何鸿生微笑道。 “我大秦的好儿郎们,请入春滋。” “半月后见。” ------------ 148.争! 走过了云雾。 踏入了春滋境。 映入江澈等咸阳道院的天骄们眼帘的是一座连绵不绝的青山。 四野芳草萋萋,云雾流淌,各种灵植丛生,恍若仙境。 在远方崖坪以及各处,散落着一座座灵泉。 每三座灵泉呈品形相邻。 其中一座如春雨、一座如春风、一座如春雷。 正是春雨、春风、春雷三泉。 何谓春滋? 春滋而万物生长。 修士若得春滋,修为自然如芝麻开花节节高。 就在众人仔细感受着一座座春滋泉的时候。 宁婴却是已经踏空而行,龙行虎步向着四品三座春滋泉而去。 他来到了三座春滋泉的中央,然后张开了双臂,道基若隐若现,竟是开始同时汲取三座春滋泉的灵力来对自身进行洗礼。 众人惊骇。 “狂妄!” 魏青、温策暴喝。 这种情况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从外院开始,每年春滋泉秘境,宁婴都要独霸三泉。 他们两人联袂都不是此人对手。 如今一年又过,大家都已腾龙。 你宁婴号称古今最强腾龙,便可一直辱人至此吗? 下一刻,他们道元沸腾、道脉如龙飞腾,道基显现,同时对着宁婴开始施展道功杀招。 虽然他们心中愤怒至极,但天下谁敢小觑宁婴? 刹那间,温策周身光辉汹涌,如日芒。 金灿灿的光辉中,一将军策马提刀而行,冲向宁婴,眨眼间便至宁婴身前,提刀向着宁婴的头颅斩下。 速度之快,声势之猛可谓雷霆万钧。 “这就是温家赫赫有名的温酒斩将!” 是的,温策的爷爷温庭钧曾以温酒斩将,于乱军中取敌将首级,为秦屡破敌军,建不世之功,被秦惠帝封为温侯,世袭罔替。 与此同时,魏青周身星光般的青色汹涌,竟是化作了一只巨大的玄武加持她身。 “玄天真武,威慑万灵!” 冥冥之中,有一个浩瀚的声音响起,宛若天地在鸣。 江澈双目一亮。 玄武气他也有,但没有想到,还能如魏青这般用的。 一时间,他只觉得大开眼界。 而且这还是他第一次遇到身怀五灵圣气的人。 玄武加身,魏青化作一道青光如同脱弦的箭向着宁婴飞了出去。 在接近宁婴的时候,她出了一拳。 看似简单的一拳。 四周空间都有些扭曲。 江澈觉得,自己就算是周天境了,面对这一拳,恐怕倾尽手段都不能抵挡。 若是被这一拳砸中,只怕死得不能再死。 面对如此两位强者的联袂出击。 宁婴做了什么呢? 他抬起头来,看向了魏青和温策。 “不自量力。” 他淡淡笑道。 就仿佛是看到两条不长眼睛的野狗朝着自己冲了上来。 他的瞳孔里,散发出了如同星辉一般的幽光,里面蕴含着恐怖的毁灭力量。 “是宁婴的毁灭幽瞳!” 四周有人惊呼。 惊呼声还未落下,为大秦屡建功勋的温家绝学温酒斩将破。 魏青的拳破。 她整个人如同断线的风筝一般倒飞了出去,口吐鲜血。 英武女子,凄美如画,君何忍以伤之? 古往今来最强腾龙,名副其实也! 这时候,很多天骄也陆续开始收回目光。 最先动的,是公孙玲珑。 那是一个穿着很是妩媚的少女,她手中持一扇,扇轻摇,颇有风情。 “慕容公子、无忧公主,不知道这七品的春滋三泉,你们不会都想要吧,准备给小女子留哪一口啊?” 慕容鹏、赵初似乎很是忌惮公孙玲珑,与此女拉开了一些距离。 “我要春雷!” 赵初说着,化作一道剑光,立于春雷泉中,顿时春雷汹涌,尽加其身,她的气息瞬间开始微妙的变化着。 慕容鹏紧随其后。 “我要春雨。” 紧跟着他脚踏祥云来到了春雨泉中。 公孙玲珑娇笑道。 “那么小女子只好选择春风泉了。” 她的娇笑声虽然妩媚,但不知为何,总让人感觉到不舒服。 三年生司马秋水、寅衍、贺东来也和平入泉,未起争执。 五年生曹玄一马当先,先入春雷泉,庄明武、黎景山随后和平入泉,未起争执。 外院三甲亦是和平入泉。 一时间没动的只有江澈、王翦、顾惜朝三人。 而另一边,宁婴与魏青、温策的战斗还在继续。 虽然魏青、温策以二敌一,与宁婴战,还是如以前一般,落入了下风。 但他们到底是腾龙境中的天骄,宁婴要想短时间击败他们,也不可能。 只不过他们的战斗,吸引了所有的目光。 这时候,江澈收回目光,向着春雷泉走去。 虽然刚刚看到宁婴的做法,他也想过要不要独霸三泉。 可他刚刚来到咸阳,入学咸阳道院,万事还是低调一点好。 谁能想到就在这时候,王翦、顾惜朝竟然都在同一时间向着春雷泉而去。 春滋三泉,各有神异。 只不过锐意进取、锋芒毕露者,皆喜欢选春雷泉。 如宁婴想要独占三泉者,更是自春滋秘境发现以来恒古第一人。 如今内院新生三甲,个个都想锐意进取,锋芒显露于世,皆选了春雷泉,也是让人意想不到的。 不少天骄发现了这边的动静,纷纷将目光投了过来。 江澈深吸了口气,他不想惹事,奈何这样的情况根本不允许他低调啊。 脚下青云生,他按住腰间佩剑,同样向着春滋泉而去。 感受到他的动作,顾惜朝、王翦同时回头。 “阁下也要春滋泉?” 两位咸阳道院内院新生天骄眯了眯眼睛,威胁的意味不言而喻。 江澈蹙了蹙眉头。 他这个人最讨厌别人威胁了。 “是又如何?” 他挑眉。 “看来胜了曾斗牛与段燚,你真的飘了,你没看出来吗,春雷泉,是我们两个相争的,在我们结束前,你得等着。” 顾惜朝认真、语重心长地说道。 江澈笑了。 “凭什么?” 王翦、顾惜朝对视了一眼,不再隐藏,身上气势暴露无遗,竟皆是周天境。 而且并非慕容陶可比,甚至即使与司马秋水、寅衍、贺东来这些周天中的绝顶者也可争锋。 一时间四野一片哗然。 不少天骄看着江澈,有些幸灾乐祸,有些则眸子里泛着怜悯。 ------------ 149.以一敌二 在他们看来,江澈虽然击败了周天境的慕容陶,内院新生中有赫赫威名的曾斗牛。 但是慕容陶与曾斗牛,岂能与破入周天的王翦与顾惜朝相比? 如今顾惜朝、王翦显然想要相争春雷泉,然后将江澈排除在外。 江澈如果执意不退,那么便要被王翦、顾惜朝二人联袂合击,就像是宁婴一样。 但宁婴是古往今来最强腾龙,他江澈又是什么,难道是古往今来最强筑基吗? 当然,就算古往今来最强筑基,也未必能够扛得住两位绝顶通天的合击。 就像是宁婴,如果魏青与温策是通天境的话,宁婴未必敢以一击二,也未必还能以一压二。 此时沐浴于春滋泉中的天骄们,一部分看着江澈们这边,一部分看着宁婴们那边。 但其实,他们心神是兼顾两边的。 毕竟谁都不愿意错过,如此两出好戏。 慕容鹏、赵初的目光也是在江澈身上的。 他们有些紧张,似乎在期待着什么,又害怕着什么。 这时候,离他们最近的公孙玲珑隐约察觉到了他们的情绪波动,娇笑道。 “没有想到,慕容公子和无忧公主竟然如此关心这位南安郡来的少年。” 慕容鹏难得正面回应公孙玲珑的话。 “他是我兄弟。” 公孙玲珑道。 “兄弟也分很多种的呀,比如像鹏公子和凰公子那样的,你说是不是呀?” 慕容鹏冷冷看了她一眼,不再多话。 公孙玲珑其人出身于名家,修的是道功离惑迷心,一言一行,皆迷惑人心,能引人入歧途。 可以说,每个与她多话的人都没有好下场。 无论是天骄还是普通人。 而这时候,江澈也作出了他的选择。 “男儿不展凌云志,空负天生八尺躯。” “大争之世,岂能轻易退让。” 他握住了腰间的佩剑。 “你以为你是下一个宁婴?” 顾惜朝笑了。 王翦也笑了。 “王翦兄弟,我们先解决了这个不知地厚的家伙,再争三泉归属如何?” 他们已经不只想要争春滋泉,而想要争三泉了。 “好。” 语毕二人道元沸腾,道基显现,战斗道功杀招凝。 独占天下几斗风流的顾惜朝满头乌发随风飘扬。 在他的发间,生出了一朵朵好看的桃花。 若是让咸阳那些黄花闺女看到他如此风情,只怕要被他迷得神魂颠倒。 但江澈此时却没有任何心情欣赏顾惜朝身为男子,却胜过万千女子的美。 因为他感受到了那些桃花的锋利。 仿佛那些盛开的不是桃花,而是比段燚与曾斗牛还要恐怖万千倍的剑气。 与此同时,以王翦为中心,忽然有一股强烈、强大的火焰铺展、蔓延而来,气势汹汹,是为侵略如火。 王翦、顾惜朝无疑是江澈生平遇见过最强大的对手,放在以往,他面对其中任何一人,只怕都要夺路而逃。 但是现在…… 在王翦、顾惜朝出手的时候。 江澈用的依然是纵星剑。 五灵圣气加持过的纵星剑。 当时他与曾斗牛一战,刚刚他与段燚一战,王翦、顾惜朝都是在场的。 不只是王翦、顾惜朝,其他咸阳道院的天骄都是在场的。 此时所有人都可以清晰的感受到。 江澈这一剑的强大,比当时面对曾斗牛的远要强大,比当初面对段燚的也还要强大。 只是这样一剑,真的能够挡得住顾惜朝、王翦两大周天境强者的攻势吗? 其他人在思考。 但顾惜朝、王翦却不会思考。 在侵略如火刚刚生成的时候,在顾惜朝满发桃花飞舞的时候,他们的身影以闪电般的速度,向着江澈杀了过来。 纵星剑破去了侵略如火,斩碎了飞舞的桃花。 震撼。 江澈真的是筑基吗? 筑基的一剑当真有如此强大吗? 要知道顾惜朝、王翦虽然入周天的时间不会太长,但他们毕竟可是绝顶筑基,到了周天亦是绝顶周天,岂是慕容陶那种货色能够比拟的。 而如此二人联手的道功,江澈眨眼便破。 难道继宁婴之后,还要出一位古今最强筑基吗? 就在沐浴在春滋泉中的咸阳道院天骄们想着这些的时候,顾惜朝与王翦已至江澈身前。 前者轻描淡写的一拳看似写尽风流,实则杀机毕露,如夺命之剑。 是为我辈武人风流最杀人。 而后者的一拳则是雷霆万钧,雷光闪烁,如卷风雷而落,如坠巨岳。 任何一位筑基境,面对如此攻势,只怕不使出保命手段夺路而逃,都要身死道消。 可江澈没有逃。 他应对这一切的,依然是纵星剑。 剑鸣如龙吟虎啸。 针尖对麦芒。 “铿!” 两拳一剑,撞在了一起。 余波蔓延四野。 却未能撼动春滋泉秘境。 江澈、王翦、顾惜朝各自倒飞。 在同一时间,他们借力急停,再度出招。 众人只见顾惜朝的身影一阵模糊,跟着化作漫天桃花消失不见。 再出现时,已来到了江澈的身前,一掌轻轻推出。 写尽风流的一掌却仿佛有排山倒海之威。 让所有人感觉到了无比恐怖的毁灭力。 独占天下风流数斗的顾惜朝,果然名不虚传。 同一时间,王翦也如一阵疾风眨眼间来到了江澈身前,一拳卷着无数的浓烈席卷而来。 江澈剑上星火越来越旺盛,雪白如月华。 面对两大周天境绝顶强者的围杀,他动用了横月剑。 一剑横月。 剑芒如明月。 “轰!” 碰撞声如惊雷。 顾惜朝、王翦再度倒飞,江澈也后退了数丈。 众天骄震撼无言! 宁婴能够压制魏青与温策,这是他们早就知道的事情。 谁能想到,一个南安郡来的小小江澈,竟然也能够压制住顾惜朝、王翦。 此时顾惜朝和王翦会觉得尴尬吗? 他们联袂想要将江澈排除在外,结果如今以二对一,以周天境战筑基境,竟然与江澈战了个平分秋色。 这样的事情,对于任何一位咸阳天骄来,都恐怕是耻辱吧? 就在这时候,顾惜朝再出杀招。 他的眸子倒映着桃花的颜色。 他伸出了右手。 瞬间,江澈周身桃花纷飞。 仿佛形成了一张剑气网,将他笼罩在内。 是为桃花杀! ------------ 150.剑败桃花 宁婴那边的战斗已经落幕。 温策、魏青如同断线的风筝再度吐血倒飞了出去。 他们穷尽手段,都未能是这位未来大秦军神、梼杌军统帅秦龙象关门弟子的对手。 他负手漂浮于四品三口春滋泉上,威风八面。 “魏青、温策,待到我修炼完毕后,会让你们进行修行。” 亦如往年。 温策、魏青冷哼一声,心里愤怒、憋屈到了极点,却又无可奈何。 技不如人,他们能怎样? 宁婴实在太强大了,强大到令人绝望,或许只有他们先宁婴通天,才有机会一雪耻辱。 随着这边的战斗落幕,一时间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江澈们那边。 震撼填满了大多数咸阳道院天骄的眼眸。 谁能想到,那位来自大秦南方一偏远小城的少年,竟然如此强大,也仿佛正在创造着宁婴曾经的辉煌战绩。 只是他真的能够赢下已入周天的顾惜朝与王翦吗? 没有答案。 桃花杀已经是顾惜朝的绝招之一。 王翦当然不会让这场战斗最后成为顾惜朝一个人的表演。 他周身雷光汹涌,环绕如龙蛇并起。 一时间衬得他整个人如同雷神降世。 不过他没有动,仿佛在等待着什么。 破不开桃花,便要败。 江澈不想败,于是横月变纵星,一剑刺了过去。 星火席卷桃花,桃花破。 就在这时候,他看见一颗裹满了雷光的炮弹飞了过来,撞向了自己。 横可为攻,亦可为拦。 于是他再度动用横月剑。 月华与雷光交错,瞬间淹没了两人的身影。 就在这时候,顾惜朝再度动了。 无数的桃花飘飞,在他的手中凝聚成了一把剑。 他持剑而起,如同一位谪仙人,一剑而落,也不知道他要刺的是江澈还是王翦,亦或者两者都是? 面对这种变化,四周的咸阳道院天骄们惊愕不已,但他们又觉得在情理之中。 毕竟这时候出手,如果成功了,就能同时将江澈、王翦重创,一人独揽三泉。 为了修行资源不择手段,似乎也没什么可耻的。 而且这个天下从来没有说过,世间的一切战斗,都必须要一对一厮杀。 公平从来只是少数,不公平才是绝大多数。 如果你不学会面对不公平,那么你迟早要被这个世界淘汰。 就在顾惜朝的剑落下的时候,雷光湮灭。 王翦的身影如同漏风的麻袋一般倒飞了出去,面色苍白,口中不断溢出鲜血,但似乎伤得不重。 江澈的身影显现了出来,衣袍破碎,披头散发,略显狼狈。 但少年那白皙而坚毅的面容,仿佛正在彰显着他的强大。 顾惜朝的剑来了。 这一剑远比曾斗牛与段燚的恐怖。 此时动用纵星剑、横月剑皆不可能取胜。 现在应该怎么办? 慕容鹏、赵初竟也开始为江澈着急了起来。 毕竟顾惜朝、王翦都不是泛泛之辈,他们的周天,绝对是无比强大的周天。 此时他们也能看出来,江澈的纵星与横月,想要拦住顾惜朝这一剑,基本已经不可能。 至于其他的咸阳道院天骄,大多数看着江澈,充满了惋惜。 这位来自大秦南方小城的少年的确足够强大,但终究是要败了。 可江澈本人却出奇的冷静。 他出剑了,依然是纵星剑。 毕竟横月剑虽强,但太一剑经里两式剑招中,最擅长进攻与杀伐的,还属纵星剑。 只不过这一次,这一剑没有卷星火,而是卷了五灵圣气。 五种不同的气交织在江澈的佩剑上,他的佩剑竟然出现了无数的裂纹。 仿佛此剑已无法承载这股力量。 顾惜朝眼眸中闪过一抹震惊。 这场战斗中,无论江澈如何表现,他都始终波澜不惊。 这还是他第一次因江澈出现情绪,还是震惊。 震惊的还有其它桃林道院的天骄。 当然情绪波动最大的,当数此时立于三口春滋泉之上,汲取三口春滋泉力量,正在进行洗礼、修行的宁婴。 之前在玉扶瑶内,他和寻谋已看出了江澈身怀五灵圣气,用了五气朝元筑基,可谓是前无古人。 可他仍旧觉得江澈不过如此。 但谁能想到,江澈最后竟然能够将五气朝元这样用? 只是魏青有高人指点,难道也有人特意指点过江澈。 即使已经离世的那位,对于五灵圣气也没有什么研究啊。 不过,真是有意思啊。 宁婴目光灼灼,别人看不出江澈这一剑的门道,他却是已看了出来。 何谓五气朝元? 元与道元的元字可是相同。 道元能燃作星火,五气朝元难道不能燃作星火? 因此五灵圣气在某些时候,也可以作为道元战斗来用。 只不过五灵圣气一旦消耗过度,恢复也需要些时日。 因此江澈这一剑,只怕很长时间只能动用一次。 …… …… 宁婴想得当然没错。 但他不知道的是,江澈用五气朝元来战斗,其实是通过观看魏青与他的战斗受到的启发。 而江澈的确很长时间才能动用一剑。 不过这也就够了。 五气燃星,一剑向前,与顾惜朝针锋相对。 “铿!” 刺耳的金属撞击声如若惊雷。 两剑相撞。 没有任何僵持。 只是顷刻间的功夫,顾惜朝的桃花一剑便开始溃败。 风流散尽,桃花凋零。 纵星剑一往无前,最终落在了他的颈前。 江澈收剑。 五气星火散。 这把道院内院弟子的普通佩剑再也承受不住,坚持不住,彻底破碎开来。 而顾惜朝也轻叹了口气。 “我输了。” 四野寂静无声。 众人震撼无言。 谁能想到,大秦南方小城来的一个少年郎,竟又是一宁婴。 而宁婴本人则是神采奕奕,目光灼灼。 看来,我终于要有对手了。 玉扶瑶前,江澈的表现固然惊艳,但还不值得他另眼相看。 但能在筑基境,战胜周天境的顾惜朝、王翦就不一样了。 而且一个懂得如何运用五灵圣气去战斗的人,当值得他宁婴欣赏。 不过江澈只要一日追赶不上他的脚步,便没有资格做他的对手。 因此他攒紧了拳头,看着江澈眼神里充满了期待,似乎巴不得这位来自大秦南方小城的少年,能够追赶上自己的脚步。 至于慕容鹏和赵初,则是在失神又回神后,惊喜万分。 他们没有想到,江澈竟然能够想出如此绝妙的方式来以五气朝元战斗。 尤其是慕容鹏,巴不得到处大喊,这是我兄弟,这是我兄弟! 魏青则是看着江澈,十分惊讶。 显然,她身怀玄武气,更知道五灵圣气是多么难以获取。 如果不是父辈余荫,不是那位帮忙,她根本不可能获得玄武气。 可是江澈呢,竟然一人集齐了传说中的五灵圣气。 这是多么不可思议,多么叫人难以置信的事情。 此人真的只是大秦南方小城一少年? 当然其实这么想的不只是她,还有无数咸阳道院的天骄。 ------------ 151.春风、春雷、春雨 生为帝都天骄,他们心中是有优越感的。 对于江澈这样小城来的人,他们总觉得自己高其一头。 然而今天江澈的表现,可以说让他们对大秦其他小城的修士,刮目相看。 他们忍不住想,大秦其他小城的修士都这么优秀,还是唯有他江澈这么优秀? 目光是有重量的。 如果是其他人被咸阳道院这些天骄这么盯着看,可能心中早已经各种情绪汹涌。 可江澈依旧一副宠辱不惊、不骄不躁的样子。 他走到了王翦的面前。 “多谢。” 王翦怔了怔,笑了。 “不客气。” 是的,刚刚的战斗,哪怕是强如宁婴这样的人物,目光也无法穿透雷光,看清里面发生了什么。 但只有在雷光与剑光中与王翦交战的江澈知道,发生了什么。 当顾惜朝桃花一剑而来,想要做那在螳螂后面的黄雀的时候,王翦果断选择放水,败给江澈,让江澈去好好教训这只不安好心的黄雀。 于是才有了后来的事情。 此时顾惜朝也回过了味来。 他才说刚刚王翦这厮怎么败得这么巧,在自己一剑而来的时候,正好被江澈打得如同漏风的麻袋飞了出去,感情这家伙原来是故意的啊。 不过他没有恼怒,更没有去憎恨王翦。 在他想做那在后的黄雀时,他便要做好最坏的打算,面对王翦和江澈。 而且在他和王翦联手的最初,两位周天境中的绝顶强者,竟然不能击败江澈。 在王翦果断选择失败,让他与江澈1V1,他失败了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就在顾惜朝陷入沉思的时候。 在咸阳道院天骄们万众瞩目之下,江澈已经来到了三口春滋泉之上,如宁婴一般,开始进行洗礼修行。 当初他看到宁婴要独霸三泉的时候,也曾动心过。 但因为初来乍到,觉得如此霸道不好,他选择了低调。 可最后发生的一系列事情,还是让他得偿所愿了。 那么独霸三泉有什么好处呢? 江澈不知道。 在对着王翦、顾惜朝说了一句。 “等我洗礼修行结束,你们可以享此三泉。”后。 他开始闭目细细享受春滋泉的洗礼与修行。 虽然他并不知道自己修行完需要多少时间,修行完能在春滋泉逗留的半月还剩多少时间。 但他还是对王翦、顾惜朝说了这样一句话。 因为宁婴刚刚对魏青与温策说了,想来三泉修行完后应该还有一些时间。 毕竟以后都是同门,再怎么相争,再怎么打生打死,还是要讲些同门之谊的。 这便是做人。 顾惜朝、王翦听着江澈的话,看着立于春滋三泉,正在受灵泉力量洗礼、正在汲取灵泉力量修行英姿勃发的少年,忍不住眼皮跳了跳。 他这是在学宁婴? 不远处的宁婴眉头也微微挑了挑,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四周的道院天骄们亦是神色各异。 …… …… 江澈心思细腻。 虽然无数目光加身,他镇定自若,看似心无旁骛。 实则在暗中,他也在打量这些注视着他的咸阳道院天骄们。 他发现那个叫做宁婴的,对自己的关注度很高。 不是普通的关注,是把自己当作对手的关注。 可自己并不认识他? 或许该问问慕容鹏。 他这般想着心神放空,开始全身心的投入到春滋泉的洗礼中。 他首先感受到的是春雷泉的洗礼。 春雷泉的泉水里仿佛蕴着无数的春雷,在入体的那一刻,对江澈的脏腑、道脉、道基均进行了强化与提升。 并且这种强化与提升并不是一瞬间,而是稳固缓慢的提升,似乎能够持续很久很久,而你要做的,只是享受。 当然春雷泉的洗礼是十分痛苦的,灵泉中的春雷之力会不断对你的道基、道脉、脏腑造成一定的伤害。 而这种伤害,则需要你自己利用道元进行缓慢的修复。 可以说春雷泉是一把双刃剑。 他的洗礼与提升是显著的,但如果你无法抑制住春雷之力造成的负面伤害,那么必然得不偿失。 不过抑制春雷之力的负面伤害对于其他超凡修士来说并不容易,但对于咸阳道院的天骄们来说,却并不难。 例如江澈,他便可以用五灵圣气来压制春雷之力的伤害、抑制春雷之力的伤害。 当然春雷之力更多的玄妙,他却是无法用言语来形容了。 总而言之,在汲取春雷之力,经受春雷之力洗礼之后,江澈的修为和战力,都会得到显著提升。 在春雷泉涌入江澈的身体之后,紧随其后涌入江澈身体的是春雨泉。 当春雨泉入体后,江澈遭受到春雷的负面伤害竟然开始得到修复,他无须再用五灵圣气或者其他手段来修复春雷泉造成的负面伤害。 亦无须用任何手段,再压制春雷的负面伤害。 当真神奇、当真玄妙! 当然春雨泉入体带来的好处不止如此,他还会修复你身体内的隐疾以及你任何以前修行留下的毛病,使得你以前打下的根基更加完美,更加强大。 这种好处是受益终生的。 最后入体的是春风泉的力量。 如沐春风是对春风泉最好的理解。 春风泉入体。 江澈的道元开始如野草般疯狂生长。 原来春风泉的好处在道元。 …… …… 当然,春滋三泉的好处并不只是表面看起来那么简单,经过春滋秘境的洗礼,咸阳道院的天骄们将受益无穷,与其他走在修行路上的同道们拉开更多的距离。 这就是为什么有些人一步先,步步先的原因。 一步不先,何以步步先? 在场的天骄们,谁都想像宁婴一样,每次进入春滋泉,都能够同时享受春滋三泉的好处。 但真正能够做到的,这么多年也就一个宁婴,以及一个后来的江澈,再无他人。 不过春滋三泉的洗礼以及汲取春滋三泉的提升是有限的,经历的次数越多,提升的越微小。 而且不同品的春滋三泉对每个人的提升效率也不同。 只是宁婴自得入春滋以来,便享尽三泉,如此往复,他还有多少提升空间。 时如逝水。 数日过去。 所有的天骄中,宁婴率先睁开双眸,他的眸子里仿佛有春雷缭绕。 “我已修行完毕。” “温策,魏青,你们来吧。” 他说着,轻飘飘飞起,在飞离了春滋泉后,竟是大步流星、头也不回的离开了春滋秘境而。 而魏青、温策却是满眼震撼。 他们可以明显的感受到,宁婴的气息变得更加深不可测,也更加强大了。 古往今来腾龙第一,竟然还能在腾龙境继续开拓远行,他在腾龙境还有多少提升空间,还能打破多少极限。 江澈固然惊人,如今看来,比起宁婴这个修行怪物来,仍然有着巨大的差距。 一时间温策、魏青的心沉到了谷子底,恐怕他们就算入了通天,联袂之下,也未必是宁婴的对手。 在宁婴离去后,他们走入了春滋泉,开始进行修行,二人共享三泉。 ------------ 152.和他同处一个时代,或许是一种悲哀 时如逝水。 尤其在修行中,时间流逝的速度似乎更快。 眨眼间,十日便过去了。 很多天骄脸上难免浮现起了急迫之色来。 他们觉得春滋泉对他们的提升还不够,他们还能利用春滋泉进行更多的提升。 奈何…… 如果我们也能够享受尽三泉就好了。 他们睁开眼来,发觉宁婴已经离去,目光便落在了江澈身上。 有羡慕,亦有嫉妒。 江澈并不知道这些。 他全身心还沉浸在修行之中。 在春滋三泉的洗礼下。 随着不断汲取春滋三泉的灵力。 八品春滋泉对他的提升也来到了瓶颈。 他的筑基境也走到了尽头。 现在他可以说,他见过的筑基境中,尚无一人道基有他稳固,更无一人有他道元充沛。 当然他也没有想要像宁婴那种,在一个境界不断打破极限,不断开拓,创造前无古人的神迹。 每个人的路不同。 而且再强的筑基也只是筑基,面对宁婴那样的周天,或者说等到顾惜朝、王翦在周天境的时日更长一些,在周天境走的更远一些。 他江澈以一敌一还能轻易取胜吗?更别说以一敌二了。 每一个境界只不过是修行路上的一处风景,你可以为之驻足,但不可以为之停留。 当然他的收获还远不止于,如果再面对之前顾惜朝、王翦联手,他相信自己会赢得更轻松一些。 而且他五海内的五灵圣气中的青龙气,不仅恢复到了巅峰状态,还壮大了许多。 他缓缓睁开了双眸,眼中有春雷般的青光缭绕然后湮灭。 他的目光落在了顾惜朝与王翦的身上。 “抱歉让你们久等了。” “不过我会补偿你们的。” 这时候无数天骄也睁开了眼睛,看着江澈,只觉得莫名其妙。 “大秦乃大争之国,万事当争,你既已争赢,这些都是该你享受的,何用抱歉,又何用补偿?” “而且你虽然天纵奇才,但你只是来自大秦南方小城的一少年,你又如何补偿?” 这跟做了婊  子还要立牌坊有什么区别? 而且还是夸口立牌坊。 一时间春滋秘境内所有的咸阳道院天骄们目光都落在了江澈身上。 就在有人要忍不住讥笑的时候。 只见站起身来,准备离开八品春滋三泉的江澈右手间青光缭绕,恍惚间可闻龙鸣。 那缭绕的青光,更像是一条于他掌中盘旋的青龙。 紧跟着他对着春滋泉狠狠一拍。 顿时就春滋泉青光激射,竟是活性被拔高了数倍。 也就是说,即使剩下五日,王翦与顾惜朝若能共享三泉,也能拥有其他人沐浴春滋泉,接受春滋泉洗礼,汲取春滋泉力量的十五日之功。 众人震撼! 这是什么手段? 他竟然可以改变春滋泉的灵路! 他到底怎么做到的? 之前他们以为江澈是小丑,谁能想到现在他们反而成了小丑。 一个能够随意改变春滋泉灵路的人,何以不能说那两句话。 这就像皇子虽然打赢了对手,但仍然欣赏对手,随意给了对手一些封赏一样。 这就是传说中的气量。 但并不是什么人都有资格拥有气量。 江澈虽然只是一个来自大秦南方一个小城的少年。 但他的能力,让他完全有资格做这些气量之事。 王翦、顾惜朝对视了一眼,嘴角同时浮起了一抹苦涩的笑容。 真的又是一位宁婴那样的修行怪物啊。 温策、魏青等人曾言,和宁婴这样的人物相处一个时代,同路而行是他们的悲哀。 或许王翦、顾惜朝们,也将享受到这种悲哀。 …… …… 江澈本来想留在春滋泉秘境内等赵初和慕容鹏,但想来又不太好。 于是索性离开了春滋泉秘境。 毕竟宁婴离开的时候,他虽然没有看见,但感受到了。 沐浴在春滋泉中,无论是感知力还是别的什么,都会得到巨大提升。 当时,他还想,如果离开了春滋泉,他也能拥有如此强大的感知力,那可就好了。 可惜这也只能是想想的事情。 距离春滋泉秘境结束还有五日,他离开秘境出现在道院之中,自然会引起不小的风波。 四野的道院学子们看着他议论纷纷。 “宁婴出来是因为独霸三泉,提前完成了春滋泉秘境的修行,江澈怎么也出来了?” “他不可能也独霸三泉吧?” “你当顾惜朝和王翦是吃素的?” “你以为人人都是宁婴,我看他是被赶出来的。” “喔,被赶出来那就不奇怪了,毕竟王翦、顾惜朝独霸三泉,他没争到,就算进了春滋泉也只能干瞪眼。” …… 显然没有人认为江澈也能独霸三泉,因此所有人都认为他是被赶出来了。 于是看着他的背影就像是在看一条丧家之犬。 嗤笑、嘲讽不断。 江澈并不在意这些眼光和非议,反正无论这些人怎么看他,他又不会少块肉、多块肉。 他如今已经筑基圆满,是时候想办法找到周天线踏入周天境了。 王翦、顾惜朝虽败于他,但已经周天,他又岂能在筑基境滞留太久? 不过寻找到“周天线”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想着周天的事情,嗤笑与讥讽渐渐少了,原来他不知不觉已经来到了道院的门口。 站在咸阳道院门口,他忽然有一种四顾茫然的感觉,不知道要去哪里。 好像只有一个他的暂栖之地——定远侯府能去。 独在异乡为异客的感受并不好。 他觉得,自己应该在咸阳尽快有个家。 江雪在海棠居怎么样? 或许自己应该问一问紫青荷。 他叹了口气,踏上了回定远侯府的归途。 就在这时候,街边小巷忽然传来了各种叫卖声。 “卖红薯喽,又大又香的红薯,三秦币一个。” 三秦币,就是三铜钱。 “卖烧玉米喽,香甜的烧玉米,一秦币一个。” “卖咸豆浆油条喽,不好吃不要钱。” 咸豆浆油条? 江雪挺喜欢吃的。 江澈侧目,看向咸豆浆摊。 那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中年男人,系着围裙,身上隐约有道元波动,修为大概在初境,不超过筑基。 在帝都,初境修士没有出路,在修行路上无法登高,只能沦落到街头卖咸豆浆。 咸阳居,大不易,向来不是说说而已。 在春滋秘境中数日苦修,还真有点馋这样的街头美食了。 他吞了吞口水,走到了咸豆浆摊子,找了个位置坐下。 “老板,来一碗咸豆浆,来两根油条。” “好嘞,五秦币。” 老板笑眯眯地说道,在收了江澈的钱后,当即忙碌了起来。 油条泡在咸豆浆里,美味极了。 随着老板的忙碌,不一会儿,一碗咸豆浆和剪好的油条端到了江澈的桌前。 热气如云雾蒸腾。 香味扑鼻。 让人直流口水。 哪怕是辟谷之人,也顶不住这份诱惑,要被勾起口腹之欲哩。 江澈将油条泡在了咸豆浆中,准备好好享受一般。 就在这时候,他的身后一个如风动碎语的声音响了起来。 “老板,一碗咸豆浆,两根油条,一个油饼。” “好嘞六秦币。” 紧跟着,他看见旁边那张桌子,一个红衣少女坐了下来。 少女看起来文文静静的,十分漂亮,虽然没有赵初师姐那般美的夸张,但总有一种让人怜惜的感觉。 但她的脸上却泛着坚毅的光彩,大概是个一旦作出决定,便再难让人动摇的人。 “小哥哥,你是第一次来咸阳么?” 少女突然看向了江澈。 “吃咸豆浆不仅要吃油条,也要尝尝油饼的滋味。” 江澈愣了愣。 “是吗?” 紧跟着,他抬起头来,看向了老板。 “来个油饼。” 老板笑道。 “一秦币。” 江澈付钱。 油饼呈上来。 蘸在咸豆浆里,果真美味非常。 “谢谢你,真好吃。” 江澈诚心道。 红衣少女道。 “不客气。” 跟着二人开始安安静静、专心享受美食。 半晌后。 二人的美食一扫而空。 “我吃饱了。” 他们几乎是同一时间抬起头来说道。 二人看着异口同声的彼此,愣了愣,然后笑了。 笑过之后,他们又同一时间道。 “我要走了。” 紧跟着他们又笑了。 奇了怪了。 他们并不认识,只不过萍水相逢,怎么会如此心有灵犀呢? “拜拜!” 互相挥手道别,二人一人向南,一人向北。 定远侯府在南。 武安君府在北。 走着走着,红衣少女忍不住想,那个叫江澈的少年什么时候才能到武安君府呀。 自己真的有好多话想跟他讲。 而自己也真的想听他讲很多话。 君侯大人,等待真是一件漫长的事情呀。 看着咸阳已经逐渐浓郁的春色,她在心头向着某位已经永远沉睡在水月山的老人说道。 ------------ 153.流言蜚语 不知道为何。 江澈心中总是忍不住对那萍水相逢的红衣少女感到亲切。 仿佛他与那红衣少女本该是很亲近的人。 回到了定远侯府的晚枫霞院,他好好休息一晚,再继续向周天境进军的事情。 毕竟他现在最重要的,便是找到所谓的“周天之线”。 而“周天之线”并不是一味苦修就能找到的。 自从南安郡灭亡之后,他的精神一直是紧绷着的,而他紧绷着的精神也该适当的放松一下了。 而睡眠,自然是最好的放松。 金灿灿的阳光落在晚枫霞院里,映照出了一片霞光。 江澈躺在床上,欣赏着这美丽的霞光。 看着看着,便睡着了。 他做了一个梦。 他又一个人走进了咸阳,孤零零的,没有慕容鹏陪伴,也没有赵初迎接。 咸阳的街头巷尾,依旧是那么热闹。 可奇怪的是,守门的士兵依旧没有拦他。 他带着好奇,鬼使神差的走进了咸阳。 紧跟着,他在茫茫人海中,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你来了。” 故人问。 江澈红了眼眶。 “我来了。” 故人又问。 “咸阳怎么样?” 江澈道。 “感觉还不错,但我还要再看看。” 故人道。 “那你好好看看,替我好好看看。” 一切灰飞烟灭。 天旋地转。 紧跟着,他仿佛来到了一处很高的地方。 咸阳来到了他的脚下。 世界有些昏暗、模糊,仿佛预示着这一切并非真实。 但他看见了咸阳。 咸阳的线条是那样的雄伟。 好一座雄城! 如游蛇。 似飞龙。 最后这些飞龙、游蛇般的线条不断缩小,融进了江澈的身体里。 仿佛整个咸阳都被江澈的身躯给吞掉了。 这并不是什么可怕的事情。 但江澈惊醒了。 汗水布满了他的每一寸肌肤,打湿了他的玄衣。 他坐了起来,大口大口喘着粗气。 就像是刚刚穿越到这个世界时的一样。 “师父!” 他红了眼眶。 是的,他又梦见了公孙起。 公孙起叫他替他好好看看咸阳。 可他不想替公孙起好好看看咸阳。 他更希望公孙起还活着,在咸阳等着他。 如今他来到了咸阳,公孙起带着他好好看看咸阳,看着他修行什么的。 逝者如斯。 只可追忆。 他想抱头痛哭。 但他知道自己不应该哭。 他又不是小孩子啦,难过就哭。 不过下一刻,他的注意力很快就被体内的情况给吸引了。 他发觉自己体内竟然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一条周天线! 那周天线如飞龙、似游蛇,将五海、道脉、道基紧密的联系在了一起。 它将成为江澈身体内的永动机。 此后江澈的五海、道脉、道基将具备活性, 他们将依托于太清炼元诀为蓝本,帮助江澈自行炼元。 更为通俗易懂的来说,自拥有周天线后,五海、道脉、道基被周天线紧密的链接在了一起后。 江澈便算是真正踏入了周天境。 自此即使不清修、苦修,他的修为异能与日俱增,随着时间的流逝水涨船高。 道基、道脉、五海,你们都已经成熟啦,以后要学会自行修炼了。 秦昭帝826年春。 江澈筑基圆满后,一梦入周天。 …… …… 踏入周天境,江澈可以有精力做更多其他的事情,这固然是可喜可贺的事情。 但烦恼也随之而来。 无论是太清炼元诀还是太一剑经、平步青云都不够用了。 是时候该找些妖物或者人来杀了。 不过要想让周天境更加完美,最好将太清炼元诀铭刻在周天内,让太虚炼元诀无时无刻都能自行运转。 这样等到太清炼元诀的境界越来越高,我将拥有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道元。 对此江澈充满了期待。 而将太清炼元诀、燃星式铭刻入周天,将周天境彻底巩固,便是江澈周天圆满之时。 而要想找妖或者人杀,最简单的便是接些任务了。 江澈虽然以前在桃花城的时候,常常接取任务。 但他对咸阳人生地不熟,关于接取任务的步骤和需要注意的点,以及一些相关的知识,还需要等慕容鹏这胖子来讲解。 “急是急不来的,先在周天内铭刻太清炼元诀好啦。” 江澈这般想着,当即开始在周天内铭刻、雕琢起太清炼元诀来。 如此,便是四日。 到了第十五日,春滋泉秘境开放,诸天骄回归的日子。 咸阳道院一片沸腾,唯独少了江澈与宁婴。 …… …… 无论在哪里,都免不了有很多趋炎附势的人。 哪怕在桃林道院也一样。 当温策、魏青、慕容鹏、赵初、公孙玲珑、王翦、顾惜朝等道院天骄走出春滋秘境的时候。 秘境外,无数早已经等候的学子当即冲上来对着他们嘘寒问暖。 在王翦、顾惜朝的身边,围着咸阳的一些世家子与门阀子弟。 “朝哥、翦哥,你们的气息变得更加强大了,想必此行收获不错吧?” “听说第十日的时候,那江澈便从春滋泉秘境里走了出来,想必是被你们二位给赶了出来了吧?” “哼,一个南方小城来的乡巴佬、土包子,以为自己有几分本事就能与我们咸阳天骄争雄,也拿镜子照照,好好看看自己的斤两。” 他们本来是想踩江澈而捧王翦与顾惜朝的。 可他们没有想到,事实并非如此。 而他们的话,更衬得他们如同小丑一般。 四周诸如魏青、温策、蒙恬、李昭元、贺东来等道院天骄,看着他们,只觉得这些人真是令人发笑。 也不知道他们知道了,江澈做出了与宁婴一样的壮举,他们该是何等表情。 而且江澈以筑基战周天,而宁婴只是以腾龙战腾龙。 不过以筑基战周天,相比起以腾龙战通天来。 后者之难,更胜前者十倍有余。 王翦、顾惜朝的脸色并不好看。 以前他们之所以没有远离这些狐朋狗友以及舔狗们,是因为人偶尔享受一下被追捧,被无脑夸赞的感觉,也很爽。 但此时,这些狐朋狗友以及舔狗们的操作,却让他们感觉到了强烈的不舒服,有一种不怕神一样的对手,就怕猪一样的队友的感觉。 这些狐朋狗友以及舔狗们去踩江澈来捧他们,到时候被打脸了,打的不只是自己的脸,还有他们的脸。 一时间,王翦、顾惜朝冷哼一声,狠狠瞪了这些狐朋狗友以及舔狗们一眼,便大步流星的扬长而去,心中暗暗决定,将和这些人保持距离。 毕竟被追捧、被舔很爽,但如果需要付出一些代价,甚至会影响到自己的颜面时,他们宁愿不要这些追捧。 而他们的狐朋狗友以及舔狗们却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是看着顾惜朝、王翦远去的背影,有些发蒙。 至于其他天骄,则是在其他道院弟子拥簇下,相继离去了。 慕容鹏看着王翦、顾惜朝的背影,觉得这两位不仅天赋可观,但也勉强算是聪明人了。 赵初看着那些说江澈坏话的人,本来想为江澈说几句话,吐露出春滋泉秘境中的实情。 但又觉得,让这些跳梁小丑继续诋毁江澈,他们诋毁的越厉害,到时候知道真相时,脸被打得越痛,那才叫有趣咧。 ------------ 154.修行 回到了晚枫霞院,慕容鹏找到了江澈后,神采飞扬、唾沫横飞。 “江澈兄弟,你怎么提前回来了?” “当初看你不在春滋泉秘境中,若不是顾惜朝和王翦相告,恐怕我和无忧要满秘境的找你咧。” “你真是太厉害了,古往今来,春滋泉秘境中,宁婴之外,你是头一个也能独霸三泉的咧。” “我听王翦、顾惜朝说,你竟然能够改变春滋泉的灵路,你怎么做到的?” 面对江澈,他仿佛有说不完的话。 江澈看着慕容鹏,脸微微一红,有些羞愧地说道。 “春滋泉修炼圆满结束后,我本想在秘境中等你们。” “但我看到宁婴修炼圆满结束直接走了,便觉得我在秘境中空等似乎也不太好,便走了。” “当时我本想告诉你和师姐一声,但看你们修行的那么认真,便不好打扰你们。” “我本想让人带话告诉你们一声,我先回定远侯府的晚枫霞院了。” “但我初来咸阳,没有什么认识的人,也没有什么相熟的人,于是我只好自己先回来了。” “那时候我想,慕容兄你那么聪明,肯定能猜到我离开了春滋泉秘境,一定是回晚枫霞院了。” 他本不是一个喜欢解释的人。 但他觉得,面对慕容鹏,有必要好好解释一番。 慕容鹏咧嘴笑道。 “是吗?” “在江澈兄弟眼里,我很聪明吗?” 江澈坦诚道。 “绝顶聪明。” “呸呸呸。” 慕容鹏大吐唾沫。 “聪明归聪明,但不绝顶,不绝顶。” 年纪轻轻,他可不想变成秃子哩。 幼稚。 江澈翻了个白眼,然后正色问道。 “慕容兄,我已周天,时间逐渐富裕,想做些事情,不知道能否在咸阳道院接取些任务。” “步骤、程序跟我以前在南安郡桃花城的桃林道院一样吗?” “有些什么需要注意的呢?” 慕容鹏道。 “什么?” “你想接任务?” “你很缺功勋吗?” “如果想赚功勋的话,我可以推荐些路子给你。” 话说到这里,他猛然反应过来。 “等等,你说什么,你周天了,兄弟?” 他瞪大了眼睛,惊喜万分,但却有些怀疑自己的耳朵。 江澈点了点头。 “嗯,在出来春滋泉秘境的第二日,已经周天了,这几天的时间,我将炼元诀也刻入了周天中一部分。” 如果慕容鹏此时是在喝茶的话,可能已经一口茶水喷了出来了。 但他没有,于是最终只是吞了吞口水。 “兄弟,你告诉我,你修行跟吃饭喝水有什么区别?” 江澈认真想了想。 “吃饭喝水不需要努力,修行需要努力。” 慕容鹏心想,我已经很努力了啊,想当初我修行…… 唉,说多了都是泪。 扎心了老铁。 “言归正传,这些都不重要。” “兄弟,你如此天资,未来必然要站在大秦乃至天下的最高处。” “你刚刚说你想接任务,是因为功勋吗?” 江澈心想。 其实我是想杀点该杀的妖或者人或者别的东西,好获取点寿元来加点,但这是不能说的。 “功勋也缺,但主要想要历练,战斗是最好的修行方式之一,不是吗?” 慕容鹏想了想。 还真是。 天下列国其他国家不好说。 但对于老秦人来说,战斗的确是最好的修行方式之一。 “你要想功勋,又想要历练,这任务不好找。” 江澈道。 “功勋可以其次,历练为重。” 慕容鹏笑了。 “原来你真正想要的只是历练。” “正好,我知道最近有一个任务,需要解决的东西疑似周天,但功勋少得可怜,条件倒是看得过去。” “正好适合你。” 江澈顿时来了兴趣。 “喔,什么任务?” 慕容鹏道。 “最近有人举报在咸阳城郊的朱颜村闹恶灵,希望咸阳治安司的人能够出面解决。” “大概是觉得那恶灵境界太低,只有周天,又从未离开过那间已经多年未有人居住的小院,没闹出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 “于是乎治安司的人只是将小院封锁,然后发布了任务,企图丢给道院弟子来解决。” “恶灵身上值钱的东西很是稀少,不过周天境的恶灵也有体内能够结阴珠的概率。” “因此这个任务的附加奖赏是,斩杀恶灵的一切东西都归执行任务者。” 恶灵江澈是见过的。 当初在吕镇。 虽然收获的寿元并不丰厚。 但聊胜于无。 而且周天境的恶灵、厉鬼,说不定也能有几百年阴寿。 他看着慕容鹏道。 “阴珠有什么妙用吗?” 无论是桃林道院、咸阳道院,都还未讲过这个知识点。 至少没有人对江澈讲过。 慕容鹏道。 “过周天境的大妖,体内有概率凝结传说中的玄妖丹,可制开脉丹,亦可驱除妖力,直接吞服增长修为。” “其实修士增长修为共有两种方法,一是勤学苦练,二则是吃。” “吃下越多的天材地宝,吃下越多的灵丹妙药修为越高。” 江澈道。 “不是说,灵丹妙药拔苗助长,遗祸无穷?” 慕容鹏道。 “劣质灵丹妙药当然如此,如果是那些好的灵丹妙药就不一样了。” “例如驱除妖力的玄妖丹,以及恶灵体内的阴珠,或者一些非常强大的妖魔体内偶尔会出现的、数百年玄阳珠,以特殊手段炼化一番,再吃下去,可都是上好的灵丹妙药。” “你以为大宗门、天下列国中的超级强国何以天骄不断,高境修士不绝?” “你以为那一国之顶级世家们为何能长盛不衰?” 大宗门、天下列国能够天骄不断,自是因为每年都有无数的“新鲜血液”修行种子。 至于高境修士不绝,那便是底蕴与资源了。 没有这些底蕴与资源,他们怎么可能培养出这么多高境修士。 而且很多大宗门、大国在一位顶级强者倒下,立刻就会出现下一名顶级强者顶替上。 至于那些顶级世家,更不可能子子孙孙都有潜龙、天骄。 他们要想长盛不衰,更需要雄浑的修行资源。 修行不必苦修,氪金也是硬实力。 但若能苦修,还能氪金,必然登高矣。 江澈想着这些,心里感慨万分。 难怪寒门难出贵子。 即使是超凡世界,穷苦也会成为修行的拖累。 “这个任务我应当去哪里接,就去咸阳道院的功勋阁吗?” “我应当注意些什么?” 他看着慕容鹏真诚请教。 ------------ 155.证 “对,你是道院学子,去道院功勋阁领取任务就好。” “需要注意的嘛,大概就是尽量别造成大面积的破坏,伤及无辜,否则任务过后的评估太低的话,不仅会扣除功勋。” “那些损坏的东西都需要你赔偿。” “如果死太多无辜的人的话,甚至会对你进行一定的惩罚。” 慕容鹏喝了一口茶道。 “自商君之后,秦法森严、规矩繁多,尤其在咸阳。” “如果你真的考虑好了,那我们就接任务去吧?” 江澈道。 “我已经考虑好了,走吧。” “这段时间,还有什么合适的任务,还请慕容兄多多帮我留意。” 慕容鹏点了点头。 “好说。” 他挪动着那肥胖的身躯,带着江澈向咸阳道院走去。 江澈约莫想到了什么,心里忍不住有些紧张,小心翼翼地问道。 “那个,我不辞而别,直接回到了定远侯府,赵初师姐没有生气吧?” 慕容鹏嘴角浮起了一抹黠蹙的笑意,心想:原来你也怕无忧生气啊,看来你早已经识破了无忧母老虎的庐山真面目。 …… …… 自春滋泉秘境之后,道院关于江澈的流言蜚语越来越多,也越来越重。 也随着此次参与春滋泉秘境的天骄们的沉默,愈演愈烈。 例如现在咸阳道院的食堂内,仍旧可以清晰的听到无数道院学子,对江澈的讥讽。 “唉,你说那江澈是不是因为春滋泉秘境的事情,已经没脸来道院了,竟然这么多天不出现?” “肯定是啊,要是我也没脸来道院了,前一秒出尽风头,结果进了春滋泉秘境却被人赶了出来。” “哼,我看那曾斗牛、段燚也不过如此,竟然被这样一个废物给击败了。” “看来内院新生,还要看王翦与顾惜朝。” …… 端着可口的饭食的曾斗牛行走在食堂中,听着这些讥讽之言攒紧了拳头。 咸阳道院,作为大秦天下国道院之下第一道院,其食堂饭菜之美味,比起咸阳城中一些一流饭店中的顶级也不遑多让。 因此再娇生惯养的修行种子,很多时候都还是愿意在咸阳道院的食堂吃饭的。 毕竟以超凡力量烹饪的美食,对于修行也有些许裨益。 江澈败他曾斗牛,辱江澈,何尝不是辱他曾斗牛。 他很想转过头去,看向那些同窗,挑战你们,证明自己。 可现在整个道院似乎都是这样的流言。 难道他们要挑战整个道院,证明自己不那么不堪? 他很快想到了段燚。 那个藏剑一个秋,隐忍一个冬,在春时准备一鸣惊人,却惨败于江澈的家伙,听着这些流言,比自己还难受吧? 于是他在食堂内寻寻觅觅,终于在一处角落找到了段燚。 正在大口大口进食的段燚看到曾斗牛端着饭食朝着自己走来,有些惊讶。 “斗牛,没有想到你竟然有心情来找我一起吃饭。” “不过我快吃完了。” 曾斗牛坐了下来。 “我找你不是吃饭的,而是为了洗刷耻辱。” 段燚道。 “洗刷什么耻辱。” “喔,是江澈吗?” “他被顾惜朝、王翦联手从春滋泉秘境内赶了出来。” “他没有我们想象的强大,我们的确得找个时机,再挑战他,然后击败他。” 曾斗牛沉默了一会儿道。 “你相信吗?” 段燚道。 “什么?” 曾斗牛道。 “当然是那些流言蜚语。” “你觉得江澈会是因为被王翦、顾惜朝赶出春滋秘境,而没脸来道院躲起来的人吗?” 段燚道。 “谁说得清,有道是画龙画虎难画骨,知人知面不知心。” “如果是你我遇到这种事情,或许也会作出这样的选择,毕竟真的很丢脸。” 曾斗牛叹了口气道。 “但万一呢?” “万一流言蜚语真的是流言蜚语,我可不想做小丑。” 段燚道。 “无事不登三宝殿,那曾兄你想怎样?” 曾斗牛道。 “我们去求证吧。” 段燚道。 “求证?” “怎么求证?” 曾斗牛。 “去找副院长,要春滋泉秘境内的影像。” “道院曾在春滋泉秘境内放置过监天仪,秘境内发生什么事情,都逃不过道院的眼睛,而那些被监天仪记录下来的影像,也会传入忆海录中保存。” 段燚当然知道这一点。 他道。 “求证之后呢?” 曾斗牛道。 “求证之后,如果事实如此,那么我们入周天,再战江澈,证我们名。” “如果流言蜚语为虚,那自然是让院长公开此次春滋泉秘境影像,让那些跳梁小丑看看,谁是如此不堪之徒,然后亦证我们名。” 段奇毅笑了。 “看来曾兄不仅剑用的好,脑用的也好。” “吃完饭,我们就去找副院长吧。” 曾斗牛点了点头,然后开始狼吞虎咽吃起了碗中可口的饭菜。 …… …… 咸阳道院副院长洞府。 何鸿生看着院落里同时生机盎然的梅兰竹菊,脑海中想的却是那个玄衣少年的身影。 他周身有一股气,似乎正在模仿篡改着什么纹路。 但却一次又一次失败了。 “看来,我真的做不到啊。” 他喃喃自语,叹了口气,神色里是无尽的遗憾。 那个来自大秦南方小城的少年,身怀五灵圣气、拥太一剑经,炼化道元的法门似乎则是太清炼元诀、身法道功平步青云。 家底可谓丰厚。 虽然不知道其为什么会青云国皇室的绝学,但是从太清炼元诀、五灵圣气、平步青云以及五气朝元筑基来看,其应是人屠弟子无疑。 人屠弟子惊才绝艳,自是理所当然。 但让何鸿生想不到的是,江澈那改变春滋泉灵路的手段。 他反复观看监天仪传输回来的影像,分析了江澈的手段无数次,模仿了无数次,均以失败告终。 要知道,他除了是咸阳道院的副院长,还是国道院的名誉教习,同时也是稷下学宫的正式讲师。 他不是大秦的顶尖强者,但对于修行的研究,他绝对是最顶尖的那批人。 如果江澈是人屠那样的存在,他一次次复制,一次次模仿、一次次分析,还失败了,那情有可原。 可江澈只是一个刚刚要十五岁的少年。 他竟然无法再现一个十五岁的少年的手段,这是一件多么不可思议的事情。 不过大秦有此天骄,何其幸也。 这一辈的年轻修行种子天赋更高,未来更是可期。 只是…… “少年郎啊,随着你不断走入更多人的视线,你的处境可能会越来越危险呐。” 他叹了口气,忍不住想到了当今波诡云谲的大秦朝局。 不过最终江澈的前程,还是要看那位坐在深宫龙椅上的秦帝的心思。 就在这时候,洞府的院门被敲响了。 何鸿生收回了思绪,看向了洞府院门处。 他听见了两个年轻的声音。 “学生曾斗牛。” “学生段燚。” “求见副院长大人。” ------------ 156.正名 院门打开。 曾斗牛、段燚走进了洞府,来到了何鸿生的面前,缓缓拜下。 “何副院长,我们今天来你,有一事相求,恳请何副院长应允。” 何鸿生饶有兴趣地笑道。 “不知道你们两个小家伙找老夫何事?” 曾斗牛、段燚对视了一眼道。 “我们想要看看今年春滋泉秘境的影像。” 何鸿生道。 “怎么,没进春滋泉,想要看看这次进春滋泉天骄们的风采?” 大秦在很多事情上都讲究相对公平、相对公正、相对公开。 道院作为国之基石,很多事情自然也相对公平、相对公正、相对公开。 例如要学生要查一些秘境内的影像,并不算越矩,相反道院的教习、院长们都会十分支持。 毕竟这些影像,让学生观之,也能起到教学、教育的作用。 正所谓见贤思齐焉,见不贤而内自省也。 若是大秦天骄人人如此。 大秦当兴也。 “进来吧。” 没有等曾斗牛与段燚回应,他便接着道,然后向着洞府内走去。 曾斗牛、段燚对视了一眼,当即跟了上去。 这不是他们第一次来到何鸿生的洞府。 比起堂堂咸阳道院的副院长,何鸿生更像是一个老学究,屋内堆放了各种典籍、修行资料、文献。 当曾斗牛、段燚步入洞府正厅,随着这位老学究心念一动。 忆海录从“书海”里飘飞了出来。 金光汹涌,道韵自生泛起涟漪。 一幕幕画面如同走马灯一般闪过。 等到闪到这一次春滋泉秘境的时候。 何鸿生缓缓抬起了右手,在虚空中凌空一点。 画面定格然后扩大,开始播放。 曾斗牛、段燚看见了这次春滋泉秘境内发生的一切。 如去年一般,宁婴再次独霸三泉,以绝对的压制力击败了魏青与温策。 正如咸阳很多天骄所说,与宁婴这样的修行怪物同处一个时代,真是莫大的悲哀。 曾斗牛、段燚长吐了口浊气,还好对于他们来说,宁婴是先行者。 不过他们想要看这次春滋泉秘境内发生的事情,可不是为了宁婴。 下一刻,他们的目光落在了江澈身上。 他们看见了王翦、顾惜朝联袂定下春雷泉,将江澈排除在外。 然后江澈并没有退让,直到王翦、顾惜朝暴露出了他们已踏入周天境的修为,亦是如此。 接着江澈以一敌二。 以筑基战两位踏入周天境的天骄。 果然。 江澈是被王翦和顾惜朝赶出了春滋泉秘境了吗? 曾斗牛在心中叹了口气。 尽管他很是笃定江澈不是流言蜚语那样的人。 可事实就摆在眼前。 段燚对着曾斗牛道。 “准备好努力修行,周天后挑战江澈,自证其名吧。” 尽管他已经得到了想要的答案,但却并没有第一时间与曾斗牛让何鸿生停止播放这次春滋泉秘境内发生的事情。 因为他们还想看一看顾惜朝与王翦。 比起江澈,顾惜朝与王翦显然更适合作为他们前行的动力,超越的目标。 然而下一刻,画面中发生的事情,却是让他们都愣住了。 王翦、顾惜朝联手没能第一时间拿下江澈! 江澈似乎能越境对战王翦与顾惜朝两人! 江澈赢了! 曾斗牛、段燚一时间震撼无言。 怎么会是这样? 一个人怎么可能跨越境界战两天骄! 他们心中生出了当时跟春滋泉秘境内其他咸阳道院天骄一模一样的想法。 难道这江澈,又是一个宁婴那样的怪物吗? 号称古往今来第一腾龙的宁婴,在拜秦龙象为师之前,也是草莽出身,没有显赫家世,更没有什么后台。 直到他靠着一双拳头,走到了秦龙象的身前,才被秦龙象收为关门弟子,飞黄腾达。 而宁婴能够入咸阳道院,也是因为秦龙象。 江澈的身世其实跟宁婴的差不多,来自大秦南方小城。 没有显赫身世,没有背景,只是不知道什么原因能够攀附上慕容鹏与赵无忧。 难道当今大秦气运皆降寒门了吗? 段燚、曾斗牛对视了一眼。 前者苦笑道。 “看来我要收回刚刚的话了,这样的江澈,我们暂时再怎么努力,也无法战胜。” 后者亦是苦笑着点了点头。 这样的事情结果其实并不是他们想要的。 虽然他们并不想江澈如流言蜚语中那样,是如此不堪的一个人,但他们却也不想江澈是如此完美、如此强大,跟宁婴那样的修行怪物是一类的人。 下一刻,他们抬起头来,看向了何鸿生。 “副院长,最近道院那些流言蜚语难道你没有听到吗?” 何鸿生道。 “什么流言蜚语?” 曾斗牛、段燚道。 “关于江澈的那些。” 何鸿生道。 “听到了。” 曾斗牛、段燚道。 “那您为何……为何不还江澈一个清白,一个公正?” 何鸿生道。 “任流言蜚语如何,事实便是如此,何来不清白,何来不公正?” “难道流言蜚语还能歪曲事实吗?” “道院那些学生怎么看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怎么看,如宁婴那样的修行种子们怎么看。” “我们与宁婴们还有你们,知道事实如何,江澈如何,便足够了。” “继续看吧,后面会有惊喜。” 曾斗牛、段燚愣了愣,有什么惊喜,难道是对自己修行有益的。 后面的画面略显枯燥,也没什么意义,都是江澈与其他天骄在春滋泉中修行的画面。 因此在何鸿生的意志下,这些画面的播放速度逐渐变快。 直至第十日。 江澈完成了春滋泉的修行,然后对王翦、顾惜朝说了那句话。 “补偿?” “补偿什么?” 曾斗牛、段燚也觉得离谱,不知道江澈能够补偿什么,难道靠背靠定远侯府来补偿。 下一刻,令他们震撼的事情发生了。 他们看见了江澈右手青龙环绕,改变了春滋泉的灵路,从而改变了春滋泉的活性。 嘶! 他们倒吸了口凉气,如果不是可以确定,江澈真的只是一个十五岁的少年,他们甚至有些怀疑,这是不是某位顶尖强者的手段。 如此少年,以后或许比宁婴还强。 他们倒吸了口凉气,心头愧疚万分。 自己之前险些还信了那流言蜚语,质疑如此天骄,真是…… 下一刻,他们看向了何鸿生,俯身行礼,热泪盈眶。 “副院,请公开此影像,为江澈正名,如此天骄,不该受那些流言蜚语的侮辱。” ------------ 157.幸好我比流言蜚语更早认识你 那些流言蜚语,的确不该辱此天骄。 因此何鸿生早就想过了要公开此影像。 只不过他还想再等等,再看看。 人们都说知微见著。 道院又何尝不是大秦的缩影。 见道院学子心,便可见大秦人心。 他看无数道院学子趋炎附势,将那些无真凭实据的流言蜚语扩大,很是失望。 如果有一天,这流言蜚语针对的不是江澈,而是一位国之英雄、国之柱石,当如何? 好在段燚与曾斗牛出现,又让他看到了好的一面。 为如此优秀的同辈感到不公,为其受到完全不切实际的流言蜚语侮辱而热泪盈眶,人心还有如此,便好啊。 “我会公布这影像。” “你们也要多勉励啊,希望以后的机缘中,能够多见到你们的身影。” 何鸿生微笑道。 感受到副院长的慈祥与善意,段燚、曾斗牛愣了愣。 因为在他们的印象里、传闻中,这位副院长除了搞修行学术外,对其他的事情都不怎么上心。 之所以常居道院,也不过是林院长神龙见首不见尾,大多时候需要他代行其职。 也正是因为如此,听了这话,曾斗牛、段燚在回神后,大受鼓舞。 不过曾斗牛立刻又想到了另一件事情。 他当初还说过春滋泉秘境后要请江澈在弦月阁吃饭来着,只不过春滋泉秘境结束后,江澈就没影了。 能认识如此天骄,当是人生大幸。 请客吃饭这种事情,看来自己要更积极、主动一些。 …… …… “慕容兄,我发现一件事情。” “号称古今第一腾龙的宁婴总是在观察我,好像把我当成了对手。” 在前往咸阳道院的路上,江澈看着慕容鹏,忽然说起了这件事情。 这件事情,他早就想问慕容鹏了,只是一直没有机会。 刚刚又忙于说别的事情,现在才想起来。 慕容鹏道。 “喔,那正常,他本来就是我们的敌人。” 江澈惊了。 “什么,宁婴也是我们的敌人?” 慕容兄,为什么我们的敌人这么多? 好像满世界都是我们的敌人似的! 当然后面两句话他只是在心里想想,没有说出来。 慕容鹏叹了口气。 “宁婴跟慕容凰是兄弟。” “慕容凰让他干什么就干什么,他们一路同行,并肩向前,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如今我把你请来咸阳,他必定会关注你,把你当作对手看待。” “不过我敢笃定,他心里肯定还没把你当作对手。” “要想让他重视你、正视你,你得先追赶上他的境界。” 江澈蹙了蹙眉头。 “同境之后,我必和宁婴有一战?” 他问出此话,其他人肯定以为他是怕了。 但慕容鹏不会这么想。 因为这个胖子绝顶聪明。 “是的,早晚会起冲突的,你会追上宁婴,追上我凰哥儿。” “江澈,你是天骄里的天骄,你是人屠的弟子,注定了你不会籍籍无名,你的对手,将是列国最耀眼的太阳。” “我相信你,将在现世留下一段段属于你的传说。” 他神采奕奕。 他从赵初口中听过了江澈创造的无数奇迹,如今还亲眼见证了江澈创造的奇迹。 ——改变春滋泉灵路的事情,以筑基境战周天境两大天骄,并将其击败的事情。 古往今来,有多少人能够做到? 前者至今无人矣。 后者也唯有一个宁婴矣。 他无数次都想对江澈说,兄弟,你太优秀了! 可他却又觉得这样太舔了。 身为励志要做未来定远侯的男人,怎么能这么舔呢? 就在兄弟二人并肩前行,边走边说的时候。 突然一行人迎了上来。 “哟,这不是江澈吗?” “怎么有脸来道院了?” “不躲了?” 我躲什么? 江澈一脸茫然。 不过他看到这群人走在最前面那位领头人跟教务教习的面容极为相似,就仿佛是一个模子印出来的。 难道这位就是教务教习方德厚的儿子方文勋? 就在他心中疑惑之际。 慕容鹏却是直接给出了答案。 这位大胖子面色阴沉道。 “方文勋,你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竟然敢来小爷面前得瑟?” “难道你忘记前几次的教训了?” 方文勋哈哈笑道。 “今日我不与你动手,你敢殴打我,我就告副院长去。” 紧跟着,他抬起手来指着江澈说道。 “不过慕容鹏,你拉了这么个货色来想对付宁婴与慕容凰,无疑是痴人说梦。” “你想动我,还是想想接下来自己应该怎么办吧。” 语毕,他大步流星的扬长而去,走得极快。 似乎生怕走慢了,慕容鹏真的动手。 毕竟慕容鹏就算殴打了他,他告到副院长那里又能如何呢? 江澈不是傻子,听了这些话,他敏锐的察觉到了什么,看着慕容鹏,问道。 “最近道院是不是发生了一些事情。” 慕容鹏本来想打哈哈说,兄弟哪里发生什么事情,一切好着哩。 但不知道为何,他却根本无法开口欺骗江澈。 最后他坦诚道。 “你提前离开春滋泉秘境。” “很多人说你是被王翦、顾惜朝联手赶出来的。” “没人为你说话,流言蜚语愈演愈烈,你现在已经成了整个道院的笑柄。” “我和无忧也为你说过几次话,但没有其他人回应,没有人相信我们,觉得我们是在吹牛逼。” 说到这里,他嘴角忍不住浮起了一抹苦笑。 谁能想到,有朝一日,堂堂出身于定远侯府的他和赵无忧说的话,竟然没有人愿意相信。 江澈道。 “三人成虎,本就是人心。” “其实你们不用为我说话,清者自清。” “真相总有公诸于世的时候。” 慕容鹏冷笑一声。 “是啊。” “凡事有利有弊。” “现在流言蜚语如此辱你。” “但如果有人跟你来一场赌斗的话,或者很多人来找你赌斗就好了?” 江澈不解。 “赌斗?” 慕容鹏道。 “对,所谓赌斗,便是下赌注,然后赌斗,输,付出代价,赢,收获胜利果实。” 江澈点了点头。 “喔,这是好事,可惜没人来找我赌斗。” 他有些惋惜。 虽然赌斗过程中不能杀人,不能汲取寿元提升道功,但总有收获不是? 他向来最喜欢的,便是有收获的战斗。 “我们还是先去接任务吧?” 当然,比起赌斗,现在显然还是那任务对他更有吸引力。 他迫切的需要将太清炼元诀、太一剑经、平步青云提升到更高的境界,才匹配得上他如今的境界,他的战力也才能得到质的飞跃。 走着走着,离功勋阁越来越近,慕容鹏忽然道。 “江澈,要不我们让副院长公开这次春滋泉内发生的一切吧?” ------------ 158.刺痛 江澈怔了怔,看着慕容鹏道。 “名利不过浮云。” “人心不过如此。” “莫说是我,就是宁婴落魄时,众人怕也皆要踩他贬他,如痛打落水狗。” 慕容鹏道。 “你知道如果是宁婴面对这种情况会怎么做吗?” “他会直接与那几个冒头的生死斗,杀鸡儆猴。” “所以哪怕宁婴落魄了,也没人敢轻易站出来。” 江澈道。 “宁婴毕竟是古往今来最强腾龙,大秦未来军神秦龙象的关门弟子。” “他再落魄,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谁敢轻易出来踩他?” “我不过是一大秦南方小城的少年,没有背景,没有靠山,更没有什么名头。” “怎能与宁婴相比?” 慕容鹏痛心疾首。 “兄弟啊,你本是与宁婴一样耀眼的人物,却遭如此流言蜚语侮辱。” “我为你感到不公,为你鸣不平。” “其实我跟赵初不只说过一次,要跟她去公开这次春滋泉秘境的事情。” “但无忧说我突然不够聪明了,何鸿生那样的人物,肯定比我们还要呵护你这样的天骄。” “他迟早会为你说话的,我们不妨再等等。” “就能欣赏到那些跳梁小丑被狠狠打脸的情景了。” 江澈微笑道。 “那就再等等吧,荣嫣,辱嫣不过身外物,何以加我身?” 慕容鹏行礼。 “兄弟,你的气量,让我受教了。” “这些事情,的确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 “巨龙不会因为别人说它是一条野狗,就变成一条野狗。” “任那些跳梁小丑再怎么狺狺狂吠,巨龙始终都是巨龙。” “走吧,我们去看任务。” 江澈点了点头。 “好。” …… …… 咸阳道院的功勋阁与桃林道院大差不差,只是规模比桃林道院不知道大了多少倍。 光是一眼看上去,便能感受到何谓“雄伟”二字。 功勋阁内站着一些兼职工作赚取功勋以及元石碎屑的学长、学姐。 咸阳道院并不一定每个弟子都出身显贵。 也有少部分弟子出身寒门,他们必须合理的管理好自己的时间,把每一分每一秒都发挥出最大的价值。 虽然他们与慕容鹏这样的世家二代、出身显赫、背景非凡之人有着无法逾越的差距。 但从咸阳道院走出去,是他们唯一能够出人头地,缩短与这些世家子弟差距的机会。 不想当最后死在陋巷里,没有人会看一眼的无名之辈,他们只能不遗余力去做一切事情。 这些弟子都认识江澈,也都知道这些流言蜚语。 一时间议论声四起,有讥讽、有嘲笑。 慕容鹏攒紧了拳头,恨不得将春滋泉的真相立刻公之于众。 但赵无忧让他等等,江澈也并不在意,觉得再等等让这些不知所谓的跳梁小丑蹦跶也没关系。 他也只能陪着江澈一起默默忍受。 他看着那些嘲笑江澈的人心想,等到这次春滋泉秘境真相公之于众的时候,你们这些人云亦云的家伙表情一定会十分精彩吧? 这时候江澈也找到了数座任务栏上的朱颜村恶灵任务。 功勋:180点。 的确杀一位堂堂周天境的恶灵,功勋居然都未满足两百点,的确少的可怜。 “希望你寿元多一点。” 江澈心中道,然后揭榜。 “这任务我接了。” 揭榜后,他转头看向了功勋阁内的人说道。 这时候,一个长发披肩、皮肤白皙、十分英俊、成熟稳重的少年大步流星的走到了窗前,看着江澈道。 “恶灵疑似周天境,让慕容鹏看好你。” 他的长相有些阴鸷。 江澈愣了愣,这次任务他并不打算让慕容鹏参与的。 紧跟着他反应了过来,自己周天的事情,好像只有慕容鹏知道,其他人并不知道。 以筑基之身去杀周天恶灵,如果没有慕容鹏这样的强者看着,怎么看都像是找死的行为。 也难怪长发披肩的少年,会特意说这样一句话。 就在这时候,少年的同事们纷纷出声。 “李师兄,你管他干什么?” “一个被王翦、顾惜朝赶出春滋泉秘境的家伙,以为自己侥幸赢了曾斗牛、段燚就能与我大秦天骄并列。” “真是痴心妄想。” “如今败了名声,又想通过这任务让那贼胖子帮着重振名声,哼。” “江澈,纵使你完成了任务,你也是因为那贼胖子的帮助,洗刷不掉你被赶出春滋泉秘境的耻辱的。” 慕容鹏勃然大怒。 “你们……” 然而他话还未说完,便被江澈打断了。 “走吧。” 对于这些人他并不想解释什么。 他接取这个任务,纯粹就是想杀恶灵获取可提升道功的寿元,最后却没有想到,因为流言蜚语被理解成这样。 他江澈是那样为了名声不择手段,算计来算计去的人吗? 不过这就是人心啊。 一群人趋炎附势的议论你、贬低你或抬高你,明明根本不了解你,却一副仿佛是你肚子里蛔虫的样子。 不知道为何,这让江澈感觉有些恶心。 “怎么被戳破了心思了?” “你们看,那江澈的背影像不像一条丧家之犬啊?” “我看他更像是想找个地缝钻进去吧。” …… 功勋阁内,无数人哄堂大笑。 所有的流言蜚语,任何荣辱都没能让江澈心里起多少波澜。 但“丧家之犬”那几个字,确实刺痛了江澈。 他攒紧了拳头,心中杀意汹涌,很想拔剑与那几位功勋阁内的弟子而战。 但战了又如何,仅凭打赢功勋阁这些人就能堵得住咸阳道院的悠悠众口了吗? 清者自清,唯有真相大白的时候。 而且证明了他不是那样的人又怎样? 无论在这些人眼里,他是什么样的人,都对他没有任何影响。 他还是走在该走的路上,一往无前。 他之所以沉默,其实也是想要看看,整个咸阳对自己的态度。 况且,他的确是一条丧家之犬啊。 顷刻间,他又松开了拳头,压下了心中的杀意。 慕容鹏心细如发,感受到了江澈的情绪波动。 “江澈兄弟,我会主动让副院长公开春滋泉秘境内的真相的。” “无忧让我们再等等,我不想再等了。” 江澈看向了慕容鹏。 “可我想再等等,再看看。” 慕容鹏一下子愣住了。 ------------ 159.玄狩27年秋 朱颜村虽在咸阳城郊。 但尤胜他城乡镇。 天子脚下的一切,仿佛因为沾染了帝王气运,一切都是那么特殊。 咸阳道院对标城道院,却能盖压天下郡道院、城道院,只屈居于国道院之下。 咸阳这座城池,更是集土木之盛,绽尽强秦荣光。 据说,曾有蕞尔小国之民入咸阳,被此雄城给狠狠震撼住了,恍惚间还以为自己来到了神话传说中的天宫。 苏建斌是土生土长的朱颜村人,他年方十八,已是筑基圆满,有望周天,前程似锦。 但比起咸阳道院的天骄们来,仍然是萤火与皓月的区别。 曾经有人说过,生在咸阳是一种幸,也是一种不幸。 苏建斌深以为然。 一般而言在大秦其他郡城,一个普通家庭每年的衣食住行等固定支出,大概是三十六两元银。 (在本书中,一元银等于一百文秦币,秦币即铜钱,铜铸。) 而在咸阳,三十六两元银够生活一季吗? 即使他苏建斌身为堂堂影密卫的暗子,一年能够赚百两元银,在咸阳这样寸土寸金的地方,竟然连个人都不算。 咸阳居,大不易,向来不是说说而已。 (元银是修行界通用货币之一,与元石一样,但价值低于元石。) (一元石约等于十元银。) “要想在咸阳像个人一样活着,至少一年得能赚五十块元石吧。” 苏建斌心想。 这时候,他走进了朱颜村一条偏僻的小巷里。 当然这小巷其实也不能说是偏僻,只是近十年来,才变得荒无人烟。 据说十年前的某一天,一位不知道幸运还是不幸,能够走出宫的宫女在这里居住了一段时间,投井自尽后,方圆一带便开始闹鬼。 这一切本是无稽之谈。 直到前段时间,这里忽然酝酿出了一只疑似周天境的恶灵。 这里便真正被治安司封锁,成为了禁地。 这些事情,只要不发展到失控的程度,便不归他们影密卫管。 因此无论治安司怎么操作,他苏建斌都会当作没看到一样。 比起这些,他更在意的是这条小巷再走几里,那贫民窟内一间简陋的房间内那位姑娘。 那是宫里某位大人物交待好的事情。 整个朱颜村都可以出事,唯有那件事情不能出任何纰漏。 在路过酝酿出了那只疑似周天境的恶灵的阴宅的时候,苏建斌疑似听见了一个凄厉的低语。 “玄狩27年秋!” 玄狩27年秋是秦昭帝在位期间的一个年号。 (自人皇轩辕氏开始,定下每120年为一甲子,一甲子更换一个年号。) (当然当今现世,群雄割据,列国并起,每个国家的年号并不相同。) 那一年并没有什么特殊的。 但却是悼太子之子英烈王死的那一天。 苏建斌忍不住狠狠打了个寒战。 无论是悼太子还是英烈的事情,都牵扯甚大。 他此时只希望自己是个聋子,什么也听不见。 更希望治安司能够早点解决这个烫手的山芋。 …… …… 阴宅封锁线前。 站满了治安司的官员。 他们百无聊赖的交谈着。 “老张,你说上面怎么回事,这阴宅内的阴鬼不是轻松能解决的事情吗?” “干嘛还要交给咸阳道院功勋阁那边,留给道院那些修行种子?” “李小子,你这就不懂了吧?” “这是给咸阳道院的修行种子们历练的机会呢。” “如果什么事情都被我们治安司解决了,咸阳道院那些修行种子还怎么历练?” “难道你没听说过,稷下学宫有句名言,叫做实战是检验修行成果的唯一方式?” “头儿,你有没有听见,阴宅内的恶灵仿佛一直在重复一句话。” “说什么玄狩27年秋。” …… 问这句话的是一个刚刚入职治安司的年轻人。 一时间在场所有治安司的人都对其怒目而视。 包括那位被他称为头儿的男子。 “小包,你入职也不是一天两天了,难道忘记我告诉你的,干我们这行的,有时候最重要的便是不闻不问。” “这样才活得长久。” 那位被称作“小包”的新人,当即闭上了嘴巴,一副诚惶诚恐做错了事情的样子。 就在这时候,不远处一位英姿勃发的玄衣少年和一位小眼睛大胖子大步流星的朝着这边走了过来。 在场的治安司负责人——也就是那位被小包称作“头儿”的男人对于定远侯家的两位嫡系继承人之一并不陌生。 在看见慕容鹏后,当即挂上了奉承的笑容迎了上来。 “慕容公子,什么风把你吹来了?” 他的心里七上八下的,似乎一时间顾虑良多。 当然他更多的目光则是在江澈的身上。 虽然他没有听说过咸阳道院那些事情,但玉扶瑶前的事情他还是知道的。 以筑基战周天,击败慕容陶。 慕容鹏看重的人,果然皆非俗人。 “我兄弟来执行任务。” 慕容鹏道。 紧跟着,江澈将从咸阳道院功勋阁前任务榜上揭下来的任务榜单递到了那位治安司负责人的眼前。 那位治安司负责人目光深邃,瞬间心思如海。 不过他仍旧不动声色笑呵呵地说道。 “里面的恶灵应该是周天境,对于慕容公子来说应当是小菜一碟。” 江澈道。 “我一个人进去。” 那位治安司负责人面色再度变了变,但还是没有多说什么,多做什么,只是做了个虚请的手势。 “江公子,请。” 紧跟着,其余的治安司成员打开了封锁线。 江澈大步流星越过了封锁线,走向了凶宅。 治安司的负责人,看向了慕容鹏,脸上依旧挂着奉承的笑容。 “慕容公子,我知道附近有家卖早餐的店不错,要不要我这就差人给公子买一碗?” 慕容鹏道。 “好。” 紧跟着那治安司的负责人,走向了其中一位心腹。 “快去给慕容公子买一碗徐记的牛肉面来,多点牛肉。” 同时他以秘法传音道。 ——同时将这里的一切告诉治安司的司长,要快! 那心腹有些惊愕,用目光余光深深看了慕容鹏一眼,然后小跑着离去了。 慕容鹏亦是目光深邃,心思如海。 他聪明绝顶,那治安司负责人反常的细微动作以及细节神情变化怎么可能瞒得过他的眼睛呢? 玄狩27年秋,真是有意思啊。 没有想到江澈随便接一个任务,自己陪着江澈来,还能撞到如此风波里来。 …… …… “玄狩27年秋!” 越过了封锁线,江澈听见了一个凄厉的声音。 是从阴宅里响起来的。 刚刚看着那些治安司的成员,他情不自禁又想起了亲哥江毅。 也不知道现在江毅怎么样了? 希望大哥一切安好。 他在心里轻轻叹了口气,然后来到了阴宅的门口,缓缓推开了阴宅的门。 “嘎吱!” 木门刺耳的响声,如同厉鬼的嘶嚎。 ------------ 161.飞剑! 那位治安司的成员回禀道。 “朱司长,执行这个任务的并非是慕容鹏,而是江澈。” 朱同眉头紧锁的更厉害了。 “江澈?” 他当然是认识江澈的,治安司对咸阳每个人都很关注,尤其是慕容鹏带进咸阳城,赵无忧亲自相迎,疑似人屠唯一亲传弟子的少年,他朱同怎么可能不把注意力放在其身上? 江澈、赵无忧、慕容鹏、英烈王、玄狩27年秋这些字眼串在了一起,预示着这件事情不简单。 “风波将起啊!” 虽然他身为咸阳治安司司长,亦能直达天听,除了一个北衙外,再上面便是当今的秦昭帝。 但事情牵扯到玄狩27年秋,便不是他可以插手的了。 他叹了口气,看了一眼那位治安司成员。 “你回去告诉谭兆文,就说我知道了。” 谭兆文,正是封锁阴宅那位治安司负责人小头目的名字。 “喔,是。” 治安司成员微微一愣,然后应声退下。 紧跟着朱同心念一动,无数闪烁着道光的纸飘飞而出,如同纸鹤一般缓缓落下。 他开始写信。 一封信是给北衙的。 给北衙就是给秦昭帝的。 另外几封信则是给咸阳内其他那些大人物的。 当今大秦朝局错综复杂,咸阳更是龙盘虎踞。 身为治安司司长,仅次于北衙都尉的大人物,要想坐稳这个位置,便要处理好咸阳各方错综复杂的势力。 尽量谁也不得罪,能交好的尽量交好。 然后再把上面吩咐的事情办好。 这便是朱同的为官之道。 也因此他在咸阳治安司司长这个位置上坐了很多年。 尽管看似一直风平浪静的咸阳实则波涛汹涌。 …… …… 北衙都尉府。 冯昌看着朱同的来信冷笑了一声。 “这个朱同,以为自己的为官之道真的没问题?” “以前陛下不想咸阳风波起,所以需要他来做这个烂好人,于是他才能在治安司司长的位置上平安无事。” “如今事涉玄狩27年秋,咸阳必然将风波不绝,他还能安然无恙。” 他这句话是说给自己的心腹刘秋听的。 下一刻,他抬起头来看向了刘秋。 “如果有一天,治安司司长朱同身死,你可有信心做好新的治安司司长。” 刘秋是一个年不及三十的男子,他诚惶诚恐道。 “若有此机缘,必不负君恩,必不负都尉恩。” 冯昌大笑。 “好,去备车吧,我们去皇宫面见君上。” 刘秋恭敬应声退下。 “是。” 此等大事,冯昌身为北衙都尉,自然要面圣禀报。 永远当秦帝的忠犬便是北衙的生存之道。 因此他们可以无视咸阳的任何权贵。 …… …… 江澈还不知道,因为一个任务,自己已经撞进了咸阳的大波澜之中。 也不知道因为朱同的信,无数大人物再次将目光放在了他的身上。 他还在与那宫女恶灵战斗。 他周天境目前可发挥的最强实力,巅峰一剑劈砍下来,竟是直接斩散了宫女恶灵的滔天怨气。 但却没能杀死宫女恶灵。 一时间,他忍不住蹙了蹙眉头。 再杀不死这宫女恶灵,他只能请慕容鹏那胖子出手了。 毕竟他已经穷尽手段,再不能胜,便真的要黔驴技穷了。 就在这时候,他发现了一件有意思的事情。 那宫女恶灵一时间,竟不再诡异,也不再狰狞。 而似乎恢复了生前的本来面目。 “我这是在哪里?” 她一脸茫然,身上竟然绽放出了淡淡的生机来。 恍惚间,江澈心中竟生出了一种错觉。 ——仿佛刚刚的恶灵根本不存在,这女子就是活人。 “咸阳道院的弟子。” “我已经很久没有见过咸阳道院的弟子了。” “喔,殿下!” “殿下死了!” “凶手!” “凶手是……” “啊!” 就在她要说出某个惊天秘密的时候。 整个阴宅都泛起了浓郁的阴气。 那些阴气在天空中飞舞如龙蛇并起,遮天蔽日。 下一刻,呈万川归海之势,如天瀑一般坠在了宫女身上。 “啊!” 她再度发出了凄厉的惨叫声,再次变成了恶灵。 江澈目视四方。 他虽然才周天境,而且只是刚刚踏入周天境。 但他可以肯定,刚刚在阴宅的附近,绝对有人偷偷动了手脚。 “天若不公,不佑世人,宁为鬼!” 她嘶吼一声,双手为刀,再卷无数阴气而来。 再次聚气成刃。 江澈已经做不到。 因为气需要恢复,或者更通俗易懂的来说,聚气成刃短时间内他只可以施展一次,因为需要冷却时间。 一个没有剑的剑修,如何能是一位如此强悍的周天境恶灵的对手。 咸阳道院内院新生第一天骄,技止于此,似乎就要穷途末路。 然而就在那恶灵越来越近的时候。 就在江澈即将迎来死亡的时候。 散落在地上的剑刃碎片忽然燃起了明亮的火焰。 是星火! 一簇又一簇的星火燃烧了起来,雪亮雪亮的,瞬间便将整个阴宅耀得如同白昼一般。 也就在这时候,那些剑刃碎片颤抖、鸣叫了起来。 清冽的剑鸣声如龙吟似虎啸,不绝于耳。 带着金戈铁马的浓烈战意。 紧跟着,它们腾飞而起,来到了江澈身前,重聚成剑。 一剑纵星,向着那气势汹汹的宫女恶灵而去。 如若飞剑! 江澈就这么站在那里,漆黑的眸子里倒映着明亮的星火,如同眸子里也燃起了星火。 如果此时有外人在这里,一定会震撼得无法言语,拍案叫绝。 他能做到如此,不是利用任何道功,而是走的以气驭剑的路子。 只不过气变成了道元,变成了星火。 在战斗中,通过举一反三,自悟战斗方式,天下间有此才情者,能有几人? 恐怕即使是那号称古往今来腾龙境第一的宁婴也做不到如此。 但他江澈做到了! 不过他脸上只有认真、凝重。 对于这场战斗,他空前专注。 下一刻。 针尖对麦芒。 星火飞剑直接与宫女恶灵相撞。 “轰!” 惊雷般的巨响席卷整个阴宅。 阴气四散。 星火四散。 刚刚重组的飞剑再度破碎。 ------------ 162.危! 剑碎。 再度化作无数的剑刃碎片散落。 星火散。 然而还没等它们掉落在地上。 它们却再次燃起了星火。 星火燃起的同时,它们也停止了掉落。 而是再度飞起,瞄准了宫女恶灵,然后以雷霆之势,如同一支支脱弦的箭射向了宫女恶灵。 顿时,剑刃碎片破空声不绝于耳。 它们快到了极致。 快有时候指锋利程度,有时候指速度。 在这里两者都是。 颇有一种万剑齐飞之势。 刹那间,卷着星火的剑刃碎片便洞穿了宫女恶灵。 “啊!” 她发出了凄厉的惨叫。 也就在这时候,她的伤口竟然燃烧起了星火。 她遭受重创。 怨气四散。 随着怨气不断消散,直至于无。 她恢复了本来面目,凶戾的眸子也逐渐变得清澈。 “如今飞剑之道断绝,没有想到我竟然能够在一位咸阳道院的修行种子身上,看见媲美飞剑之术的手段。” “好一咸阳道院的天骄。” “少年郎,谢谢你啊。” 她微笑道。 紧跟着目光又变得深邃、幽远,其间泛着浓浓的感伤。 “死了!” “都死了!” “玄狩27年秋不是结束,只是开始。” “英烈王殿下,奴婢下来陪你了!” 江澈看着宫女恶灵这个样子,张开了嘴巴,刚想问什么。 可谁知道他还未开口,宫女恶灵便已经烟消云散、灰飞烟灭了。 接着,面板弹出了刺目的消息。 “击杀周天境恶灵,吸收其剩余300年寿元!” 来到咸阳道院后,江澈清楚的认识到,哪怕是漫漫历史长河中,人族最强大的修士寿元也未必超过十个甲子。 一个周天境恶灵能够有300年阴寿已经算是寿元绵长了。 只是恶灵已经散去,整个阴宅还是显得阴森恐怖,仿佛永远沉沦在黑夜中一般,始终无法迎来白昼。 为什么? 他不解。 但他心里冥冥之中却有一种预感。 一切的答案与结果就在井底。 他已经没有剑了。 要不要下去井底看看呢? 现在他明白自己还缺什么道功了。 还缺一门侦察道功! “呼!” 他长吐了口浊气,走向了那口井,然后再用道元作星火,控制着那些刚刚洞穿了恶灵的剑刃碎片飞了起来,来到了他的身前,就像是等待着命令的千军万马。 下一刻,随着他念头一动,那些卷着星火的剑刃碎片如同蝗虫过境一般,前仆后继的涌入了井内,下坠。 一时间漆黑仿佛深不见底的水井瞬间被点亮。 江澈看到了水井是干枯的。 但是在井壁上,却有流淌的鲜血,那些鲜血汇聚成了一个个诡异的图腾、符号。 冥冥之中似乎凝聚成了一个阵。 他虽然没有学习过阵道,但对阵道也有一定的见识。 他现在的确跟井底蛙差不多,可身为咸阳道院的弟子,又怎么可能是真正的井底之蛙。 至少一些修行界的基础知见他还是有的。 当然,井壁上也不纯粹只是诡异的图腾与符号。 还有一段段触目惊心的话。 “玄狩27年秋!” “秦昭帝督战河东!” “咸阳乱!” “英烈王死!” “凶手在咸阳!” “就是……” 后面的字不知道为何变得混乱不堪,江澈看不明白。 他大概只看到了四个字。 “凛冬之灾!” 这是什么意思? 扑朔迷离。 “这阵法得毁去,否则定然会再出现新的恶灵!” 他心中这般想着,当即操控着那些剑刃碎片,开始破坏井壁上的图腾、符号。 也就在这时候,井内鲜血汹涌,煞气四溢,仿佛在做着最后的挣扎。 然而恶灵已除,空余一阵,如何能挡得住江澈的星火与剑刃碎片。 “轰!” 伴随着一阵惊雷般的巨响。 阵破、井碎。 整个阴宅终于迎来了光明。 诡异的气氛逐渐消散。 阴宅不再是阴宅,变得正常。 果然如此。 就在江澈刚刚松了一口气的时候。 他背后忽然一个冷若冰霜的声音响了起来。 “你不该来这里!” 刹那间,他心里涌起一股强烈的危机感,直冲天灵感。 平步青云瞬间发动! 他脚踩青云而起,然后转身,看见了身后一个手持寒刀的黑衣蒙面人正冷冷地看着他。 在他施展平步青云的时候,那黑衣人已经一刀递出。 雪亮的刀芒强大的令人窒息。 此人远比那周天境的恶灵还要强。 似是腾龙? 所以他是操控恶灵,布下此阵的幕后黑手吗? 虽然心中想着这些,但江澈已经生出了夺路而逃的心思。 他再怎么自信,也不觉得没有剑的自己能够战胜堂堂一位腾龙境修士。 眨眼间平步青云施展到极致的同时,井底卷着星火的碎片瞬间呼啸飞出,扑向了那黑衣人。 只见那黑衣人一步踏出,便轻松躲开了卷着星火的剑刃碎片,直逼江澈而来。 不是因为星火与剑刃碎片太弱,也不是因为黑衣人太强,而是江澈现在与腾龙境之间的差距实在太大。 他现在与黑衣人一战,简直就是蜉蝣撼树。 若是太一剑经再提升一层。 若是平布青云再提升一层,他绝对有信心战这黑衣人立于不败之地。 只可惜,他现在拥有的寿元根本不可能将太一剑经提升至第三层,也无法将平步青云提升至第三层。 还未等他脚踏青云走多远,那黑衣人已经追了上来。 黑衣人在速度上也完全碾压了江澈。 “呼!” 寒刀破风呼啸而来,直刺江澈心房,欲夺江澈性命。 就在生死之际,江澈脑海中情不自禁闪过了魏青的身影。 玄天真武,威慑万灵,既是最好的防御,也是最好的进攻。 魏青的玄武能加身? 难道他的五灵圣气不能加身吗? 经过春滋泉的洗礼,他的道元空前充沛,五灵圣气短时间也能动用2——3次,而不是只能动用1次。 恍惚间,江澈身上有玄武不动如山,有白虎奔袭千里杀敌,有朱雀腾飞烈焰焚天,有青龙盘旋于天,俯视人间,毁灭苍生。 还有黄龙高卧中天,君临人间。 最终五气凝聚成了一幅铠甲,包裹了他的身躯。 也就在这时候,黑衣人的来势汹汹、强悍无比的一刀刺在了他的身上。 ------------ 163.星海一剑 能够轻易洞穿任何周天境强者的一刀,却没能够洞穿江澈的身躯。 只是发出了刺耳的金属撞击声,响彻整个阴宅。 尽管现在的阴宅已经恢复了正常,不能再算是阴宅。 不过江澈整个人却是如同脱弦的箭倒飞了出去。 他感觉自己就像是被一座巨山给撞了一般,体内五脏六腑翻江倒海,甚至有一种裂开了的感觉,疼痛无比。 “噗!” 他一口鲜血喷出。 鲜血中还夹杂着脏腑的碎片。 仅仅只是一刀,他便遭受重创。 “轰!” 他撞穿了一座又一座墙和屋子,不知道飞了多久,飞出去了多远。 在又撞穿了第几座墙之后,他飞到了一间屋子里狠狠摔在了地上。 金灿灿的阳光洒来,他的脸色是那样的苍白,他嘴角的鲜血是那样的鲜红。 命在旦夕。 当初在小方山上,他还有拼命的资本。 如今他却是连拼命的资本都没有。 就在这时候,一张脸遮住了阳光。 那是一张完美无瑕的脸。 江澈原本以为,赵初和季青竹已经够完美了。 但这个女子更完美,完美得就像是上天拼凑出来的一样。 梦幻,有些不真实。 像极了传说中的神明。 她瞪大了眼睛,看着江澈,充满了不解,就像是一个刚刚来到这个世界,懵懂的婴儿。 “你受伤了。” “你受了很重的伤。” 她的声音很是空灵,就像是神灵在凡间的低吟。 …… …… 封锁线的黑暗消散,光明涌现。 谭兆文搓着双手笑道。 “慕容公子,看来江公子已经解决了那只恶灵了。” “你的眼光真是独到啊,我看江公子修为不过是刚刚踏入周天境而已,便能够斩此恶灵,想来将来也必然是要名震咸阳,成为天下豪雄的少年天骄。” 咸阳治安司的官员修行的道功都非常善于观察。 例如只要对方境界不高于他们,他们便能精准的通过对方道元波动以及对方道元数量,来判断出对方的境界。 谭兆文也是周天境,因此自然能够判断出江澈的境界。 对于他的阿谀奉承,慕容鹏则是摆了摆手淡淡道。 “我的眼光还用你说?” 语毕,这位定远侯府的大胖子便要走进去找江澈。 就在这时候,异变发生了。 他刚刚踏过封锁线,前方忽然出现了一个巨大的阵,将一切都封锁了。 此阵的强度并不如何,甚至对于慕容鹏来说简直可以说是羸弱,但防御力极其惊人,甚至在腾龙之上。 即使周天境中的佼佼者,也不可能轻易破开此阵。 它拦住了慕容鹏的路。 “这是什么?” 慕容鹏先是一惊,随即转过了头来,眯了眯眼睛,嘴角蕴着几分寒意,冷笑道。 “谭大人,这也是你们治安司的安排?” 在场的治安司成员见这大阵凭空生出,惊骇无比。 谭兆文更是面色大变。 “这……这……” 他这了半天,也没能“这”出个所以然来,只能心急如焚的大喝道。 “快,取出万里镜来,联系朱司长!” 其中他最信任的心腹当即拿出了万里境,开始建立起与治安司咸阳总署司长室朱同的联系。 慕容鹏并没有打算等。 他右手中道元沸腾,竟是缓缓凝作了一柄斩马刀。 刀名飞将! 但使北境飞将在,不教魔族度阴山的飞将! 这本是曾经牧国军神霍青的兵器,不知怎么竟流落到了慕容鹏的手里。 飞将弥漫着鲜红的柳絮般的光晕。 他拖着飞将凌空而起,步步登高,然后拖刀一刀又一刀斩向了这拦路的大阵。 一时间大阵震动,方圆天地震颤。 震耳欲聋的响声响彻方圆,如神将击天鼓! …… …… “是的,我受了很重的伤。” “有歹人想要杀人灭口。” 江澈回神。 莫说是他,恐怕任何一个人,见到这样一个完美的少女,都要失神。 如果不是这个少女身上没有任何恐怖的力量波动,江澈恐怕早已经认为这少女是一个隐居在凡间的神明。 “你听我说,从后门走,向北逃,或许你会遇到一个胖子,如果没有,在咸阳治安司的封锁线外,一定有一个胖子,告诉他我要死了,让他快来救我。” 他的语气焦急万分,带着些许急迫。 没有人能够在死亡面前还能淡定。 少女清澈、空灵的眼眸里带着淡淡的不解。 “你都要死了,你不自己逃走,却让我逃走。” 紧跟着她叹了口气。 “可惜我走不出去这里的,唉。” 江澈蹙了蹙眉头。 这座屋子没有什么特别的。 为什么这个女孩会走不出这里? 然而他还来不及多想,那黑衣蒙面人已经追了上来。 他手中的刀绽放着刺目的寒芒。 在他向着江澈疾速而行的时候,他忽然伸出了右手,顿时一道气墙将少女隔了开来。 这蒙面黑衣人竟然因为怕伤到少女,主动给少女施展了一层防御道功。 江澈见状苦笑。 原来自己竟然跑到了“贼窝”里来。 死胖子,你真的无法发现里面的异样吗? 难道自己的第二次生命就要这样结束了? 不! 无论任何逆境,他江澈都不是会放弃,甘愿做砧板上鱼肉的人。 虽然五气已经不能动用。 但因为踏入周天境再加上气定神闲的缘故,从战斗开始到现在,他的道元还很充沛。 然而就在他浑身道元沸腾。 那黑衣蒙面人离他越来越近,就要一刀结束他生命的时候。 整个小院忽然泛起了星辉。 这些星辉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的,只是眨眼间便蔓延了整个小院,如同一层薄薄的星海。 当然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 最重要的是,江澈发觉自己仿佛能够控制这些星辉。 他双目一亮,没有犹豫,当即以星辉为种,燃起星火,凝为一剑向着黑衣人刺了过去。 剑是纵星剑! 道元的力量不足以凝聚成剑,施展成纵星剑,但星力是何等存在? 可以说,如果拥有足够的星力,江澈便能够无剑胜有剑。 那黑衣人大惊失色,他难以置信地看着少女。 “林姑娘,你……” 话还未说完,星剑已至。 聚尽小院星海的一剑,已经超越腾龙巅峰,直逼通天。 ------------ 164.波诡云谲 星力是传说中到达外楼境才可拥有的力量。 腾龙、通天后的境界依次是内府、外楼。 要知道,一些外楼境的修士在天下列国中的一些中国、小国,已经可以被称之为国之柱石。 饶是在大秦这样的天下强国,也可以说是中流砥柱。 而江澈虽然不过是周天境的一只“小蚂蚁”,但当他能够掌握星力的那一刻,他便如同握住了一柄最可怕的杀器,能够咬死大象。 能修至腾龙不易。 显然那黑衣人远比江澈更了解星力的恐怖。 在星力一剑而来的时候,他心中再升不起半点战意,直接吓破了胆,夺路而逃。 不过纵使是外楼大修才可能拥有的星力,也不至于让如此一位强大的腾龙境强者直接吓得战意溃散,夺路而逃吧? 尽管一时间江澈看着黑衣人的举动很是不解,可他却并没有因此而分神。 伴随着他将能够控制的星力催发到极致,那一剑的速度也快到了极致。 “噗哧!” 仅仅只是数个呼吸的工夫,那星剑便已经追上了在速度方面全面碾压江澈的黑衣人,刺穿了他的后心。 鲜血溅落,他仍旧向前,仿佛身后是让他恐惧的魔王。 操控星力的感觉很好。 但在星剑刺穿了黑衣人,杀死黑衣人后,这些星力就消散了。 仿佛从来没有出现过。 尽管这位腾龙境强者已死,但江澈仍旧已是汗流浃背。 如果没有满院星海为自己所用,那么今天死的有可能便不是这黑衣人,而是自己了。 他转过头来看向了那完美如神明的少女。 “你为什么要帮我?” 对于道元波动极为敏感的他,可以确定,刚刚满院星辉其实就是来自这个如同神明的少女。 虽然这个少女身上并没有任何道元波动。 少女道。 “我不希望你死。” “希望他死。” 这是一个很简单的回答。 但是为什么呢? 江澈还没问。 这时候远方慕容鹏的声音已经响了起来。 “江澈兄弟,你没事吧?” 江澈寻声看去,只见贼胖子手提一把卷着鲜红如血的柳絮般光晕的斩马刀踏空而来。 这一幕熟悉极了。 他想起来了。 他为什么一直觉得慕容鹏似曾相识。 因为慕容鹏太像太虚幻境里的情敌三千奈我何了。 他蹙了蹙眉头,试着喊了一句。 “情敌三千奈我何?” 慕容鹏怔了怔。 “你说啥?” 江澈道。 “没什么?” 慕容鹏落地来到了江澈身边,十分紧张。 他关切地问道。 “兄弟,没事吧,到底发生了何事?” 江澈将他刚刚走过封锁线后,发生的事情,事无巨细的告诉了慕容鹏。 慕容鹏听后面色越来越凝重,紧跟着他看见了江澈身后如同神明的少女。 哪怕是见识渊博如他,阅尽天下无数美女。 在看到少女的那一刻,他愣住了,然后情不自禁有些怀疑人生。 这个世界上,怎么有如此完美的少女? 竟然比无忧还要漂亮。 如果说大秦天仙榜上那些都可以说是国色天香,那么眼前这位呢? 又算什么? 当一个人完美到极致的时候,你便会怀疑她是不是人。 就像现在,慕容鹏心中也忍不住生出了之前如江澈一般的错觉。 ——这个少女或许不是人,而是隐于凡尘的神明。 在现世,神明已经绝迹于上古时代。 如今现世中,当真还有所谓的神明吗? 半晌后,他回过神来,冲着少女抱拳行了一礼。 “姑娘,敢问你叫什么名字?” “在下定远侯府慕容鹏,江澈是我兄弟,你救了我兄弟,便是大恩。” “你若有所需,我们必定竭尽全力。” 少女道。 “我救他只是想要救他,并不是想要什么回报。” “你们快离开吧,你们继续留在这里,可能会有麻烦。” 慕容鹏顿时不乐意了。 “姑娘,我承认你很特殊,很不一般。” “但我兄弟刚刚在这里差点被人杀死,你让我们快点离开,是不是……” 话还未说完,就在这时候,一阵整齐的脚步声响起。 一群穿着玄甲的士兵整齐走来,然后如同潮水一般散开,瞬间包围了小院。 这些玄甲士兵的境界极高,在军阵的加持下,万军冲锋,即使是通天之上的大修士也能轻易围杀。 而有这个实力的,除了大秦九卒四军之外,便只有皇宫里的禁军了。 慕容鹏闭上嘴巴,看向了这些禁军眯了眯眼睛,显然没有想到,今天这件事情,还有宫里的事情。 随着禁军包围小院,就在这时候,一个少年骑着一头杂血麒麟缓缓走出,意气风发。 他披散着头发,浑身上下散发着儒雅的气质,眉眼五官跟少女有些相似,但却仿佛在完美里掺杂了许多的杂质,因此变得不再完美。 他的模样算得上好看,气息也很是出尘。 他没精打采地看着江澈、慕容鹏,眼神冰冷。 “你们不该出现在这里?” 慕容鹏冷笑道。 “阁下好大的口气,敢问阁下是当今哪位皇子?” 少年道。 “在下宁阳宫林清尘。” 宁阳宫是三皇子的宫殿,但来的人却不是三皇子。 最重要的是他竟然能够调用宫里的禁军。 看来此人必是三皇子的亲信,甚至可以说是三皇子的化身。 但是…… 慕容鹏冷笑。 “林清尘是吧?” “我想你还不清楚这里发生了什么。” “我兄弟江澈,咸阳道院如今内院数一数二的修行种子,啊呸,低调了,应该说是咸阳道院内院新生中的第一修行种子。” “他在这里执行任务,遭到了一位腾龙境不明身份的人暗杀。” “而在这位腾龙境不明身份的歹人死后,你立刻带兵包围了这里,我是否有理由怀疑,是你对我江澈兄弟,有歹意呢?” “你想要毁去一颗咸阳道院内院的修行种子,目的是什么?” 林清尘蹙了蹙眉头。 “你在以什么身份质问我?” 慕容鹏道。 “听好了,我以当代定远侯嫡孙,咸阳道院二年生,慕容鹏的身份质问你。” 林清尘有些惊讶,似乎没有想到,这位牙尖嘴利惹人厌的胖子,便是传说中的慕容鹏。 不过…… “很好,但你终究只是定远侯的嫡孙,慕容鹏,如果是你哥慕容凰在这里,我可能还会认真回答他的问题。” “但是你,我只想告诉你,现在离开这里,我可以给你一个交代。” ------------ 165.禁军 慕容鹏笑了。 他看向了江澈。 “兄弟,看见没有,我被人看不起了啊。” 紧跟着他看向林清尘,眯了眯眼睛。 “我若不走,你能奈我何?” 林清尘蹙了蹙眉头。 真是有意思,他来到咸阳后,还没有人能够威胁他哩。 他抬起手来,就要下令。 就在这时候,不远处又有整齐划一的脚步声传来。 随着众人寻声看去,只见一位位穿着鹰服的差人迅速朝着这边走了过来,穿插入场,将林清尘、慕容鹏、少女、江澈包围,与禁军对峙住了。 正是北衙的官差。 就在这时候,一个爽朗带着几分正气的声音响了起来。 “这方圆一带因为恶灵的事情,已经被朱颜村治安司分部封锁,但我没有想到,这里有什么事情,竟然能够劳烦宫里的禁军登临这里。” 紧跟着,伴随着北衙官差之后出现的,是一个骑着杂血獬豸、身着纯血獬豸神兽图腾官服,面容和善,不怒自威的男子。 北衙都尉冯昌! 在谭兆文向他汇报这里的异状时,他便马不停蹄的赶来了。 结果他在途中又收到了宫中禁军调动的消息。 而且通过“天眼”,他发现禁军调动的方向竟然也是朱颜村。 一个小小的朱颜村,何时竟然隐隐成了一场风暴的聚集地? 这里到底有什么秘密或者魔力? 冯昌很好奇。 于是他来到了这里。 对于骑在杂血麒麟上的少年,慕容鹏不认识,他可认识。 据说两年前,三皇子赵世礼带回一人,拜其为师。 其人名不见经传,但年岁远小于三皇子,整个咸阳都为之震惊。 但令所有人都想不到的是,秦昭帝不仅同意了这件事情,而且大悦,直接封了林清尘为余唐镇男,总领一镇,是当今唯一在咸阳附近有封地的人。 而且还不过十五六岁! 可以说,林清尘虽然名气没有慕容凰响亮,但其风华,却是能与慕容凰争锋的,甚至隐隐还盖过慕容凰几分。 林清尘看向了冯昌。 “堂堂北衙都尉都来这里了,看来定远侯府的面子果然不小。” “当然,也有可能是这里的事情的确不简单。” 他骑着杂血麒麟走到了冯昌面前,然后翻身下马,右手里道元汹涌。 “你想干什么?” 北衙的官差十分的紧张。 冯昌却是一脸平静。 江澈感受到了林清尘的道元波动,但他竟然根本看不透此人的境界,哪怕凭借这一点想要揣测出什么来,猜测个大概都不能做到。 当然不止他如此,慕容鹏亦是如此,冯昌亦如此。 下一刻,林清尘的右手里出现了一封密函。 密函玄金,上有玄鸟图腾栩栩如生,仿佛随时要展翅凌空。 一股强烈的威压席卷全场。 是皇室密函。 一时间在场的人无不瞳孔微缩。 哪怕慕容鹏亦是如此。 谁能想到,林清尘竟然不只能够调动宫中禁军,还能够拿出皇室密函来。 冯昌神色凝重,躬身双手接过密函,然后仔细阅览。 看着密函的内容,他的神色渐渐的更加凝重。 阅览完密函后。 密函竟然无火自燃。 在璀璨的星火中,灰飞烟灭。 冯昌深吸了口气,看向了慕容鹏、江澈身前。 他走向了慕容鹏、江澈,待到近时开口道。 “慕容公子,江公子,我们离开吧,这件事情我们会给你一个交代。” 慕容鹏眼睛眯得更厉害了。 那封皇室密函上到底写了什么,竟然能够让本来与林清尘针锋相对的北衙都尉冯昌瞬间改变主意。 但他如何能够受得了这个气? 他与江澈一起来执行任务,江澈差点死了,这件事情就这么算了,他们一声不吭就要走了? 天底下哪里有这样的道理。 他很想问问冯昌,如果刚刚差点死的是你儿子,你是不是也会带你儿子先离开,然后再等人给你一个交代? 下一刻他看向了冯昌。 “如果我不走呢?” 冯昌叹了口气,没有说话。 他只是举起了手。 然后北衙的官差开始收队。 林清尘看向了慕容鹏。 “定远侯府的胖子,别闹了,快回去吧,这件事情我们一定会给你们一个交代。” “否则事情闹大了,你承担不起。” 江澈本来也想叫慕容鹏走了,但兄弟如此挺自己,慕容鹏都没有退却,自己怎么能够退却? 慕容鹏则是冷冷看着林清尘道。 “我倒要看看,我怎么承担不起了?” 在咸阳,即使慕容凰,也未必敢如此威胁他。 而且这还是在他占理的情况下。 如果不是林清尘实在是太过特殊,如果不是其出身于宁阳宫,可能慕容鹏已经将其碎尸万段了。 林清尘叹了口气。 “将他们拿下,然后等他们的大人来找我。” 慕容鹏眼睛眯得更厉害了,同时有些错愕。 没有想到,这位林清尘竟然敢这么做。 当然,他其实心里一点儿也不害怕,反而有些期待。 他很想知道,到时候林清尘怎么收场。 “哥哥,不要!” 就在这时候,少女冲着林清尘开口了。 二人竟是兄妹。 其兄出尘却有瑕,其妹却完美的如同隐居人间的神明。 林清尘蹙了蹙眉头,转头看向了少女。 “这件事情,你不必管,我自有安排。” 此时,四周的禁军已经动了,他们自四面八方向着江澈、慕容鹏合围而来。 此时除非江澈、慕容鹏皆已经踏入通天之上的境界,否则根本没有反抗的余地。 当然江澈、慕容鹏也不会傻到跟禁军起冲突。 就在禁军要拿下根本不反抗,也不跑的他们时,一个清冷的声音响了起来。 “宁阳宫好大的面子。” 这个声音无论是慕容鹏、还是江澈都不陌生。 只见一袭白衣缓缓走来,其容其颜足以让日月失色。 即使比起林清尘的妹妹来差了一丝,但也赛过了大半个人间。 赵初! 作为三皇子之师,宁阳宫座上宾的宁清尘自然是认识赵初的,他蹙了蹙眉头。 事情变得越来越麻烦了,自己应该早拿下江澈、慕容鹏的。 结果现在…… 都怪这两人太过不识时务。 禁军们仍旧面无表情。 而这位年仅十五,却身为三皇子之师的宁清尘却似乎有些骑虎难下了。 但他宁清尘,又怎么会骑虎难下呢? 下一刻他看着赵初缓缓开口道。 “无忧公主,你有任何不满,可以去找宁阳宫。” 语毕他示意禁军们继续。 就在这时候,赵无忧直接拔剑。 亦如当年吕镇。 ------------ 166.请君治病 “我看你们谁敢?” 赵初来到了慕容鹏、江澈的身前,看着四周合围的禁军寒声道。 别人怕禁军,她可不怕。 就算她闹得再大,也不过是看着秦昭帝,会不会像当年护不住她父亲、她爷爷一样,也护不住她罢了。 而且她答应过公孙起,大秦如何护她,她便如何护江澈。 如今江澈、慕容鹏占理,她如果都不能护住江澈、慕容鹏,以后遇到更大的事情,更大的风波怎么办? 她这都做不到,人屠又如何能泉下安宁? 但这时候,慕容鹏的手却搭在了赵初的肩上,笑道。 “无忧,没事,让禁军带我们走,我倒要看看,这位林清尘公子,敢不敢将我们拉入天牢。” 赵初愣了愣。 她与慕容鹏青梅竹马。 她比任何人都要更了解这胖子。 这胖子可从不是肯吃亏的主儿。 虽然在定远侯府,这胖子如今被慕容凰压制得死死的。 但细数起来,他在慕容凰的手上,可还未吃过一点儿亏呢! 赵初眼珠子一转,收剑让开。 “我现在就去宁阳宫。” 她倒要看看,那位三皇子,曾经他的父亲也喊三叔的家伙,到底要干什么。 这宁清尘又是何方神圣,为何敢如此横行无忌? (赵初虽然认识宁清尘,但却对宁清尘不熟悉,不了解。) 林清尘并不在意。 就算赵初面圣。 他在这件事情上也不会有任何退缩。 他闭上了眼睛,开始运用“侧写”,来“观看”这里曾发生的一切,然后好以一叶见青天,推断出这里之所以会有如此风波的真实全貌来。 以此来揪出幕后黑手。 然而就在侧写画面“播放”到了江澈动用燃星式的时候,林清尘愣住了。 他没有想到,这个少年竟然能够将道元模拟成星力,然后燃烧。 这个少年竟然能够燃烧成星力! 就在禁军押着慕容鹏、江澈的时候。 就在这位定远侯府胖子看着他似笑非笑道。 “不知道接下来,你准备押我们去天牢还是宁阳宫啊?” 林清尘忽然举起了手。 “等等。” 他看向了江澈。 “我想请你帮我一个忙。” 押着江澈、慕容鹏的禁军忽然松开了手。 慕容鹏笑了。 “林清尘,你刚刚用禁军围我们,押我们,现在又要我兄弟帮你,你在讲什么天方夜谭?” 林清尘并不在意,只是看着江澈。 江澈淡淡道。 “慕容的意思,就是我的意思。” 林清尘叹了口气。 “你不妨先听听,我需要求你帮的忙?” 江澈看向了慕容鹏。 慕容鹏毫不客气道。 “有屁快放!” 林清尘蹙了蹙眉头,但没有动怒,只是淡淡道。 “我想请你为我妹妹治病。” 慕容鹏愣住了。 赵初愣住了。 江澈也愣住了。 他看向了林清尘身后的少女。 这样完美的少女竟然有病,有什么病?他却是一点儿也没看出来。 紧跟着他的目光又回到了林清尘身上。 “我并不懂医术。” 是的,他连基本的医理都没学过,怎么治病? 这宁清尘真是在信口开河。 就在这时候,宁清尘道。 “用你燃烧星火的法子就可以。” 江澈怔了怔,他很好奇,宁清尘怎么知道自己会燃星式的? 这虽然不是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但宁清尘并未见过他使用。 匪夷所思! 不过他没有纠结此事,只是看着林清尘平静道。 “我还未通天,没有神识,无法查探令妹的身体情况。” 林清尘道。 “这简单。” 语毕,他从衣袍里取出了一颗如同明月般的宝珠。 “这是千里珠,灌入道元建立联系,可让你生出能够笼罩方圆千里的神识。” “这神识足以让你查探我妹的身体情况了。” 江澈看向了慕容鹏、赵初。 “刚刚这位姑娘救我一命,我理应报恩。” 赵初、慕容鹏点了点头。 他们都了解江澈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而且有恩必报,江澈的做法当然是没什么问题的。 更何况与江澈、慕容鹏起冲突的是林清尘,而不是少女。 虽然林清尘与少女是亲兄妹。 在江澈跟慕容鹏、赵初说完那句话后,林清尘将千里珠交到了江澈的手上。 握着千里珠,江澈感觉到了一片冰凉。 恍惚中,他仿佛握住了一片月华。 月华中神识自生。 他仿佛变成了大海里的一条鱼,雀跃畅游,天下皆可去! 这就是神识吗? 一缕雪白的能量如同一条幼龙,自千里珠内生出。 与他心念相通。 他一念千里,这神识便可去千里之外。 通天境神识自生,最多也不过可纵横方圆十里。 下一刻,随着的他的意志与意念,那如幼龙般的神识瞬间钻入了少女的体内。 紧跟着,他呆若木鸡的愣在了原地。 因为他看见了一片星海。 星海充斥着少女的身躯。 这些星海不是特殊道元或者别的力量构成的幻象、异象。 而是星力构建而成。 外楼境才可拥有的星力,竟然出现在了一个少女体内,而且无穷无尽,这是多么不可思议的事情? 对于普通人来说,这并不震撼,但对于修行者来说,这却是比太阳从西边出来了还要震撼、离谱! 慕容鹏、赵初看着江澈震撼的神情,顿时蹙了蹙眉头。 虽然他们很好奇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但他们却没有问。 未入道、未筑基、未周天、未金丹、未腾龙、未通天、未内府、未外楼…… 未经历过一个境界又一个境界的洗礼,如何能够承载得住外楼境才可拥有的星力! 区区凡人之躯,又如何承载得了星空的力量。 星力已经填满了少女的身躯,充斥着她体内的每一个角落。 如果不是有什么异宝压制,此时甚至随时能够清晰的看到,她身体内有星光溢体而出。 这个少女的确是病了,而且病得很重,如果不想办法不断帮她承载体内的星力,迟早她要因为这体内的星力而死。 “她的病我的确能治。” 江澈收回神识,看向了林清尘。 林清尘微笑道。 “如果你能帮忙治病的话,我不仅会给你今天的事情一个交代,还会给你一定的补偿和好处。” ------------ 167.少年骨 补偿? 好处? 这跟打了人家一巴掌,因为需要人家帮忙,然后又给人家一点甜头什么区别? 如何待人,事情怎么样,全凭他林清尘的心情。 而慕容鹏、江澈却如同砧板上的鱼肉。 凭什么呢? 就凭你现在是宁阳宫的人? 就凭你随意可调动宫中禁军? 虽然人们常说形势比人强! 虽然人们都说识时务者为俊杰。 但一个人如果被打断了脊梁骨,尊严都没了,他以后还能在修行路上登高吗? 江澈看向了林清尘,认真道。 “我帮你妹妹治病,不是因为你。” “如果是你,给我再多的好处我也不会帮你治病。” “只是因为你妹妹救过我一命,我能救她帮她,自然万死不辞。” 林清尘愣了愣。 大秦不缺君子,咸阳不缺君子。 世上到处都是伪君子。 只是这少年,不知道是真君子,还是伪君子? 他嘴角浮起了一抹淡淡的笑容,也不恼。 反正无论如何,只要这个少年帮清焰治病就好。 下一刻,江澈走向了少女。 他以把脉的姿势握住了少女的手腕。 他当然不是要给少女把脉,只是想让少女更方便把星力传入自己的体内。 “把星力给我,慢慢的,别太多,我喊停就停!” 他对少女道。 少女点了点头,然后开始给他输送星力。 星力入体,江澈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舒服,以及剧烈的痛苦,如同冰火两重天。 外楼境才可获得的星力对于低境修士来说,就像是蝼蚁逢天露。 但蝼蚁享受天露的同时,它的渺小、弱小,又如何能撑得起星力的强大? 因此痛苦是必然的。 用燃星式直接燃烧分解星力,实在是太过浪费。 江澈心头一动,忍不住想要大胆尝试。 虽然如此充斥着巨大的风险,但一旦成功,他的实力将得到巨大的飞跃。 曾经商君在《论商》中说过。 ——一件事情,如果有百分之五十的利润,人们就会铤而走险。 如果有百分之百的利润,他们便敢践踏人间一切法律。 如果有百分之三百的利润,他就敢犯下任何罪行,为此不惜一切代价。 (其实是马克思在资本论中说的。) 现在的利润何止百分之三百,只是铤而走险,江澈当然愿意。 如果事不可为,立刻动用燃星式就是了。 他目光灼灼,当即运转太清炼元诀,开始炼化少女输送入体的星力。 天地元气可以炼化为道元,星力亦可以炼化为星元。 星力入体,瞬间被吸入了周天内,江澈主动施展的太清炼元诀与周天内铭刻的太清炼元诀相融。 一个周天境修士,要炼化星力无疑是痴人说梦。 但奇迹,正在江澈的身上发生。 随着星力入周天,在太清炼元诀之下,星力渐渐转化为星元,虽然速度缓慢,但亦有效果。 燃星式,是燃烧星力作为战斗使用。 那么如果改变一下,燃星式是否能够与太清炼元诀相合,从而加速炼化星力的过程呢? 需要做到这一步江澈需要大量的时间,他短时间内当然没有这样的精力和本事。 但他想到了一个可以推演功法的地方。 ——太虚幻境。 从初境、到筑基,他已经没有进入太虚幻境历练过,看来太虚幻境的历练与战斗,亦不可懈怠啊。 心中感慨着,他开始聚精会神的炼化星力。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着。 如此一日过去。 江澈终于达到了极限。 他炼化出了三颗星元。 为了在炼化星力的同时,还能帮少女更多的消减星力,他还是动用了燃星式。 尽管可惜。 但专门以太清炼元诀,来炼化星力实在太慢,他不能只顾自己,而罔顾少女的安危。 因此这一日时间,江澈虽然达到极限,再无力炼化、消减星力,但少女体内的星力确实消减了许多。 林清尘不知道什么修为,但他似乎确实能够清晰的感受到少女体内的星元非常可观的消减了。 “太好了!” “清焰,你有机会能够轻松熬到那一天了!” 少女脸上露出了灿烂的笑容。 “谢谢你。” 她看着江澈说道。 这时候,林清尘袖里飘飞出了一道非常绚烂、好看的道光来。 里面裹挟着几颗丹药和一瓶玉液。 玉液上面写着“天穹玉露”四个字。 这些丹药每一颗的品级,比起当初在桃花城时,赵初与公孙起给他的,都相差了太多。 所谓的“天穹玉露”,似乎也不是凡品。 不过也是,堂堂大秦皇宫的人出手,怎么可能不大方? 若是其他人,肯定早已经欣喜若狂的接下了。 但江澈清楚的记得,刚刚林清尘是怎么对待他与慕容鹏的。 于是面对这些送上门的灵丹妙药,江澈并没有去接。 他看着林清尘道。 “我救她,是我跟她的事情,无须你来报答。” 林清尘蹙了蹙眉头。 他忽然觉得这个少年有些愚蠢、迂腐,意气用事。 因为对于自己的厌恶、气愤,而拒绝这些好处,这不是拒绝了天上掉下来的馅饼吗? 哼,无家世,无背景,不抓住一切利益与机会如何登高。 此子只怕前途有限啊! 不过既然你不要,我林清尘也不会舔着脸求你要! 然而江澈并不知道林清尘的内心想法,更不会在意此人的情绪。 他转头看向了少女。 “姑娘不必客气,刚刚你对我有救命之恩,现在我能够为姑娘治疗,实乃是我的” “我精力有限,但我会两日对你进行一次治疗。” 少女笑道。 “好。” 这时候,慕容鹏终于有了开口的机会。 他走到了江澈身旁,目光余光看着林清尘挤眉弄眼道。 “兄弟,好样的,宁阳宫一条狗给得起的,我定远侯府也给得起!” 赵初冷冷道。 “我无忧宫也给得起。” 林清尘笑了。 他在心底觉得真是幼稚。 好吧,尽管意气用事,这个少年站在的圈子里,注定他有意气用事的资本。 只是能否走远,还要看未来。 今朝难言未来。 不过那与他林清尘又有什么关系呢? 他收回了那些丹药与天穹玉露。 “既然这些礼物阁下看不上,那么就说回另一件事情,这件事情,我会给你一个交代。” ------------ 168.再临太虚 江澈拒绝道。 “不必了,这是我自己的事情,我自己会处理,自己会给自己一个交代。” 虽然林清尘已经在尽量对他表现善意了。 但他并不会忘记刚刚林清尘的恶意。 一个人并不会因为日后行了多少善,就能否定他之前做过的恶。 而且他确实并不想跟林清尘这样的人有什么来往。 这时候赵初再度开口。 “你一条宁阳宫的狗能给什么交代?” “我无忧宫给不起这个交代吗?” 语毕,她竟然是直接从身上取出了无忧公主令,然后开始传讯。 “我的朋友,咸阳道院的天骄在朱颜村执行任务时,遇到歹人袭杀,宁阳宫带兵干扰,北衙都尉不作为,请主持公道。” 她利用无忧公主令,不知道建立了与大秦哪位大人物的联系通道,写下了这样一句话,措辞很重。 但林清尘似乎并不在意这些。 他对着少女伸出了手。 “清焰,他们不走,我们走吧,是时候该给你换个住处了。” 江澈微微动容。 这一切难道是哥哥对于一个妹妹的保护? 少女点了点头,握住了林清尘的手,然后被林清尘拉上了麒麟。 将离之际,他看向了江澈。 “我到时候会把我的新住址想办法告诉你的,谢谢你。” 江澈笑道。 “好,不用谢。” “应该我谢谢你才对。” “没有你,我已经死了。” 语毕,他挥手与少女道别。 林清尘则是看向了赵初、慕容鹏。 “你们想找我麻烦,欢迎你们来宁阳宫,我得先走了,因为我妹妹需要一个很安全,很秘密的住处。” 赵初、慕容鹏眉头微挑。 “好。” 他们会去宁阳宫的,但不是现在。 待到林清尘和那名为“清焰”的少女离去后。 慕容鹏看向了江澈,笑道。 “我们走吧,很快你的交代就来了。” 江澈点了点头,用力攥紧了拳头。 他再次尝到了弱小的滋味。 但他已经走在了强大的路上,弱小只是暂时的。 他看向了慕容鹏、赵初。 “师姐、慕容兄,你们为我做的一切,我很感激,但事涉宁阳宫,我不希望因为我的事情,而给你们带来任何麻烦、损失甚至是危险。” “我现在正在遭受的不公以及种种,等到我强大起来后,我便能够为自己讨一个公道。” 赵初、慕容鹏点了点头,笑道。 “江澈,这对于我们并不会造成任何麻烦、损失,更不会给我们带来任何危险。” “区区一个宁阳宫而已。” 紧跟着赵初看向了慕容鹏。 “刚刚经历了这么多,小澈也累了,你带他回去吧,剩下的交给我。” 慕容鹏点了点头,他给了赵初一个眼神。 赵初点了点头,表示看懂了。 紧跟着慕容鹏又看向了江澈。 “我们走吧。” 江澈看着赵初本来想说些什么,最后话到了嘴边,便都变成了“谢谢”两个字。 在他和慕容鹏离开后没多久。 赵初等待了一会儿后。 四周突然弥漫起了浓烈的肃杀之气。 紧跟着无数穿着玄甲的将士如同潮水一般涌入,为首的是一名骑着杂学饕鬄的青年。 他带着将士们赶到,看见赵初后,第一时间翻身下了杂血饕鬄,大步流星的走到了赵初的面前,俯身行礼。 “大秦饕鬄军偏营主将洗星河,参见无忧公主。” 赵初微微点头,她的目光落在了那具尸首上。 “洗将军,今天叫你过来,是想让你看看。” “如果我大秦咸阳道院的天骄,在执行任务期间遭到这样的事情后,都得不到公正、公平的待遇,都得不到所谓的‘公理’。” “那么以后,谁还会心甘情愿为我大秦效力?” 洗星河道。 “公主说得有理,这里就是所有事情发生的现场?” 赵初道。 “附近都是。” 洗星河回首,看向了饕鬄军的将士。 “来人,拿侧写仪,将方圆发生的一切,都记录在册,然后去北衙!” “遵命!” 饕鬄军的将士铿锵有力的应道,然后雷厉风行的行动了起来。 赵初默默看着这一切,心想。 这一次,我倒要看看,那个出身于宁阳宫骑着杂血麒麟的少年如何应对这场风波。 …… …… 江澈知道,这件事情不会就此善了。 但他初到咸阳,人微言轻,并不能做什么,还不如安心修行。 在与慕容鹏回去的路上,他终于有空把注意力重新放在面板上了。 斩杀腾龙境修士,他共计获得256年寿元。 现在他共拥有851年寿元。 还是不够将太一剑经、平步青云修炼至下一个境界,更别说是太虚炼元诀了。 不过太虚炼元诀他已经修炼到了第四层,目前已经够用了。 可提升功法的寿元太不够用了。 还是得抓紧时间,继续接取任务,然后同时修炼,再兼顾着太虚环境内的历练。 一心三用,如果能够拥有提升精神的道功,自己不仅不会感到疲惫,应当应付起来绰绰有余了。 “当时忘记搜那腾龙境修士的身了。” “如果不是林清尘……” 心中想着这些,他心中对于林清尘的厌意更浓了几分。 下一刻,他抬起头来看向了慕容鹏。 “慕容兄,接下来有合适的任务,请及时通知我。” 慕容鹏点了点头。 他看着江澈说道。 “江兄,其实咸阳大多数人不是这样的,只是……” 江澈道。 “我知道,每个地方都有好人,也都有坏人。” 慕容鹏点了点头。 “这件事情,我和无忧一定会给你一个公道,且等着,兄弟。” “你放心,我们一定是在自己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做这些事情。” “你别太有负担。” 江澈道。 “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你们为我做的都在心里。” “我去修行了慕容兄。” 说话间,他们已经来到了定远侯府门口。 江澈第一时间向慕容鹏道别。 发生了这么多事情后,他更觉得每一刹光阴都十分紧迫。 更得抓紧时间修行。 慕容鹏当然能够理解江澈的心情,笑着说道。 “去吧去吧。” 江澈点了点头,挥手与慕容鹏道别,然后回到了晚枫霞院自己的房间。 他没有炼元。 周天境后,傻子才会忙于炼元。 太虚幻境,显然才更能快速提升自己的实力。 他来到了床榻上,盘膝坐下,握住了星匙,然后进入了太虚幻境。 ------------ 169.惊定远 星河中。 一个玄衣少年持剑而行,与敌人战得你来我往。 他的道功并不繁杂,只有太一剑经与平步青云。 但就是两门道功,他却能以百分之五十以上的胜率,在同境纵横。 又战胜了一名对手后,江澈大口大口喘着粗气,汗流浃背的坐在了星河里,白皙的脸上是肉眼可见的疲惫。 虽然在太虚幻境里,并非本体,只是一缕精神。 但精神力的消耗,亦能让人感觉到劳累,疲惫。 否则如果进入太虚幻境,可以连续战斗,而不付出任何代价。 那么对于所有太虚幻境内的修行者来说,将是多么可怕的提升。 “如果我动用星力来战斗的话,那么这一场场战斗,我不会输一场。” “但那不是我的力量,我不能太过依靠星力。” “如果我的星元也能够像传说中外楼境修士那样源源不断,取之不竭就好了。” “或许我可以把星力刻入周天之内。” 心中如此想,他目光灼灼,当即准备开始实验行动。 但在太虚幻境内,做这样的事情显然没有意义。 下一刻他松开了星匙,回归现实,开始一边闭目打坐休息,一边不徐不疾的进行着此事。 如果说刻苦,江澈比任何人都刻苦。 尤其是在经历了这次的事情后。 别人在修行路上用走,他就用跑! 别人用跑,他就不顾一切、奋力向前! 他相信,总有一天,他能为天下先! 也总有一天,他能够用自己的剑,向这个世界,说一说自己的道理。 炼化星力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可以说如果不是种种因素刚好的情况下,江澈这辈子不达到外楼境,永远不可能拥有星元。 归根结底,还是因为林清尘的妹妹——那个叫做林清焰的少女太过特殊。 而江澈的太清炼元诀也太过逆天。 如果此功法修至巅峰,恐怕他的境界必定能够在短时间内突飞猛进。 当然要将星元刻入周天,创造一个取之不尽的“源头”,那么更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时如逝水。 半个小时过去了。 以江澈的能力,还是没有任何进展。 不过他很有耐心,一点也不急躁,更不焦躁。 如此一个时辰过去了。 两个时辰过去了。 半日过去了。 这件事情终于有了进展。 此时如果有通天境大修在这里,一定会惊讶的合不拢嘴。 因为这个少年,竟然真的成功将星元烙印在了周天之内,尽管只成功了一点点,但也只是一个开始。 当然,要做到这个开始非常艰难。 不说能不能完成,打个比方,让你穿几个小时的针,专门是穿针,你有这个耐心吗? 很多人是没有的。 在有了一个成功的开始后,后续自然便轻松了些许,固然艰难,但也能够看见进展。 如此不到一日,随着周天境内星纹图腾蔓延,江澈成功将一枚星元烙印进了周天。 自此他的周天内,拥有了源源不断生产星元的可能! 这是前无古人的事情。 毕竟整个历史长河中,哪怕是那些再伟大、再强大的先贤,也没有谁能够在外楼境之前,便能够拥有传说中的星力。 一日还有时间,江澈本来是准备找慕容鹏去让他抓紧时间留意任务,自己好杀妖、杀敌获取提升道功的寿元。 结果他刚刚出门。 便看见慕容鹏带着一个个侍女走到了江澈的院中。 这些侍女手中皆端着一个盘子。 盘子里放着些许丹药以及一瓶天穹玉露。 “呀,兄弟,你出关了,我还准备等你结束修行哩。” 江澈看着侍女以及他们手中端着的丹药、玉露,心中已隐有猜测,但还是问道。 “慕容兄,这?” 慕容鹏道。 “当初我不是说了,那宁阳宫的狗给得起的,我定远侯府也给得起,快快收下。” 江澈道。 “无功不受禄,这如何使得?” 慕容鹏眉头微挑。 “怎么使不得,你我兄弟,还讲这些。” 前人言,君以国士待我,我必国士报之。 江澈感动不已。 “你待我之恩,我铭记于心。” “做兄弟,在心中。” 慕容鹏道。 “好了好了,都是大老爷们,别娘们唧唧的。” “江兄,快看看,这些药物你现在服用就可提升的,赶紧服用,我已经为你寻到了合适的任务。” 虽然他不知道江澈为什么急着去做这些功勋任务,但他在感受到江澈的急迫后,还是第一时间为江澈搜寻到了合适的任务。 江澈听着慕容鹏的话,当即将目光放在了天穹玉露上。 这是传说中的灵药,能够稳固服用者根基,益处无穷! 下一刻,他看着慕容鹏道。 “先服用天穹玉露吧。” 慕容鹏双目一亮。 “兄弟好眼光。” “如今有天穹玉露稳固周天,稳固你打下的根基,来日通天道途,更加通畅无忧。” 至于天穹玉露的具体好处,他却是难以言明,只有服用者才知道。 他能够调用的天穹玉露总共有三瓶,一瓶自己用了,还剩下两瓶如今一瓶给了江澈,另外一瓶则是留给了他在定远侯府内最重要的人。 接着,江澈取过了天穹玉露,当即开始服用。 玉露入体,道元、星元同时沸腾。 他的道脉、道基、周天情不自禁涌现了出来,如异象,似虚幻。 星海有五,其中居朱雀、白虎、玄武、青龙、黄龙,隐隐有霞光万丈生出,如神明降世。 定远侯府内有大阵在,外人当然看不到这情况。 但此时定远侯府内的人却能够看到这情况。 此时正厅内,一个正在喝着咸阳最好的“玄鸟其鸣”茶的白发驼背老头儿走了出来,看向了晚枫霞院。 “好一个少年郎!” “人屠后继有人呐!” 而在东厢里,一个长发披肩、面若玉冠,如一树梨花盛开的少年也走出了厢房。 在他的手里,还握着一卷书。 “天下列国娇雄传!” 他负手向西远眺。 那里是晚枫霞院的方向。 “没有想到,我那胖弟弟竟然寻了一位潜蛟回来!” …… 当然此时定远侯府内的高境大修士目光都投向了江澈,少数欣赏,多数震撼。 江澈并不知道自己再次享受到了“万众瞩目”的待遇。 他只是仔细品味、享受着天穹玉露带来的好处。 ------------ 170.杀匪 首先清晰可以感受到的,便是江澈的道脉壮大了几分。 众所周知,道脉天成,若想壮大,便要逆天而行。 因此想要壮大道基,必须非常手段。 由此可见天穹玉露的珍贵。 不过林清尘身为宁阳宫的人,他拿出的东西自然不凡。 道脉壮大后,接着的好处与效果便是道基更加稳固。 修行界流传着的,一滴天穹玉露,顶得上十年巩固根基之根,果然不是说说而已。 道基稳固后,便是周天。 刻入星元在周天,虽有好处,也有弊端。 堂堂外楼境的力量,江澈只是周天经境便刻入周天,自然会有损根基。 而此时天穹玉露入体,却正在缓缓修补着他的周天。 周天之后,天穹玉露的药力进入了通天宫。 整个通天宫散发出了璀璨的光辉,衬得如同仙宫一般。 良久之后,江澈睁开了双眸,整个人的气息更加强大了几分。 他相信,服用了天穹玉露后,他的实力再度有了增强,在太虚幻境周天境的星河论剑台闯荡,在不动用星元的情况下,能够拥有百分之六十以上的胜率。 “恭喜江兄弟实力大进!” 慕容鹏喜道。 语毕,他对着那些丫鬟大手一挥。 “你们将剩下的灵丹妙药送进江兄弟的房间,让江兄弟日后慢慢享用。” “是!” 丫环们娇声应下,作揖行礼,然后踏着莲步走进了江澈的房间。 江澈看着慕容鹏道。 “慕容兄,我实力精进,你功不可没,但有所需,我必然竭尽全力。” 慕容鹏拍了拍他的肩膀,哈哈笑道。 “不必如此客气,我想要什么,江兄弟你还不清楚吗?” “还不到时候,言归正传。” “你现在服用灵丹妙药,根基稳固,实力深厚,在同境之中,稳打稳扎,领先无数人,但到了通天境也有麻烦?” 江澈道。 “喔?请慕容兄赐教,江某愿闻其详。” 慕容鹏道。 “你根基越稳固,通天宫越稳固,道脉腾龙后,想要推开通天宫,越不容易,因此很多人都会选择在通天宫后,进行稳固根基,当然那样更难了,效果也微乎其微。” “但比起难以推开的通天宫,和不那么稳固、深厚的根基,他们更愿意选择后者。” “因为在修行路上,登高最重要。” 江澈点了点头。 “慕容兄,我一定能推开通天宫!” 他目光灼灼,斩钉截铁。 眸子深处,泛着前所未有的坚定。 这条路,他江澈,一定要登高。 慕容鹏笑了。 自信是好事。 坚定是好事。 一个不自信、不坚定的人,又如何能掌握自己的未来,在修行路上登高呢? “好了,接下来说一说任务的事情吧。” 下一刻,他看着江澈道。 …… …… 咸阳郊。 丹河镇西。 丹河镇治安司司长正在组织人手,准备对一群匪寇据点发起进攻。 就在这时候,一位玄衣少年已经一马当先持剑而入。 剑燃星火,在空中刺出了一道十分好看的星河。 少年不是别人,正是江澈。 慕容鹏带来的几个任务都非常不错,都是杀些该杀之人,该杀之妖。 这些匪寇做的依然是“人口生意”。 他们拐卖咸阳周边郊外乡镇的一些穷苦、普通人,然后把他们贩卖给像黎山那样的妖魔窟中,作为妖魔的口粮,得到丰厚的报酬。 他们虽然生而为人,但已经跟食人的妖魔没有任何区别。 所以江澈杀起这些人来,下手极为果决狠辣。 此时看着一剑星河杀来。 据点中的匪寇们大惊失色。 其中几个匪首更是面露狰狞。 “区区一个周天境的小子,竟然敢当先锋,真是找死,结军阵,用破元箭,看看他撑得住多少箭!” 军阵对于修士有着天然的压制,而且作为周天境修士,虽然体内仿佛藏着一个制造道元的永动机,但一旦道元消耗入不敷出。 那么其也有道元枯竭的时候。 道元一旦枯竭,便是砧板上的鱼肉,将任这些匪首宰割。 而且破元箭这样的东西,本就是针对修士发明的,虽然在大秦被严格管控,不知道这些匪寇用什么手段弄来的。 可面对破元箭,任何修士都不敢大意。 哪怕是腾龙与周天。 更何况一个小小的周天境的江澈。 不过看着匪寇们的动作,感受着无数的破元箭瞄准了自己,江澈没有一点儿慌乱。 他体内为数不多的星元动了,燃烧成了星火,融入了他的剑中。 回到了定远侯府,慕容鹏再次为他寻来了一柄坚固的佩剑。 佩剑无名,但勉强能够承载得住江澈可怕的力量。 当然江澈也不能太肆无忌惮的往佩剑中灌入超凡力量,否则这佩剑只怕仍然要因为承载不住江澈的力量而毁坏。 而且这些日子的研究,江澈发觉,炽罡正阳剑的以气驭剑,能够使佩剑更加坚固,更能多承载超凡力量。 所以在星火燃烧,灌入佩剑的时候,江澈提起人体之气,也灌入了佩剑,让佩剑变得更加固坚! 当星火尽入佩剑后,纵星剑也被催发到了极致。 无数破元箭席卷而来。 江澈当即施展平步青云! 万箭中,他灵活的如同一条河流中的鲤鱼。 竟是轻松躲开了一支支破元箭。 这当然不是这些匪寇太弱。 而是江澈太强。 他虽然只是周天境。 但能够在国道院之下,咸阳道院新生中无敌的存在,怎么可能弱小? 即使一般的腾龙境面对江澈,也不敢言胜。 更何况这些如阴沟里的老鼠一般的匪寇。 丹河镇那些治安司的成员,一时间也是震撼无言。 他们当然知道,咸阳道院的天骄很厉害,但没有想到咸阳道院的天骄竟然这样厉害。 在他们震撼的瞳孔里,他们看见了,那个玄衣少年持着燃烧着星火的剑,踏青云而上,然后一剑如星河,直接切下了那匪首的头颅。 鲜血四溅。 人头高高飞起。 不仅那匪首临终前,没有想到江澈竟然能够以这种方式杀死自己。 其他人也没有想到,江澈能够以这种方式杀死那匪首。 一时间,无论是匪寇,还是治安司的成员,皆呆若木鸡的愣在了原地,只觉得这一切就像是在做梦一样。 ------------ 171.雷瀑 丹河镇治安司的成员最先回过了神来。 怎敢让咸阳道院天骄单独而战? 这次行动,咸阳道院天骄只是协战。 怎可让其夺尽风采? 紧跟着他下令道。 “兄弟们,动手,拿下这些匪寇!” 他举起了腰间的秦剑,下令道。 紧跟着治安司的人一股脑向着这些匪寇开始冲杀。 江澈的行为无疑极大的鼓励到了他们。 这时候匪寇们也回过了神来。 他们看了一眼死去的头目,又看了一眼意气风发的江澈,最后还看了一眼那些冲杀过来的治安司的成员。 最终咬了咬牙,开始四散而逃。 在匪首被江澈斩杀的那一刻,他们心中便没有了战意。 这便是前贤们说的,擒贼先擒王的道理。 江澈一马当先,第一时间开始追杀这些该死之人。 这些可都是行走的寿元,他可不会放过。 纵星剑催发到了极致。 星元也不吝啬使用。 毕竟只有傻子才会在真正的生死厮杀中节省、吝啬星元。 半刻中过后,随着江澈最后一道剑光落下,这些作恶多端的匪寇终于皆死尽。 丹河镇治安司的司长走了过来,看着江澈搓着双手有些紧张地说道。 “江公子,这场行动你本只是协战,但却做了主力该做的事情,我真不知道该怎么谢谢你。” 江澈看了他一眼。 “这只是我应该做的。” 他用道元清洗了剑上的血迹,然后收好了剑,准备离去。 这时候在那位丹河镇治安司的带领下。 丹河镇治安司的成员全都聚拢了过来,然后对着江澈俯身行礼。 “我等多谢江公子。” 江澈愣了愣,忽然想起了在江左城的事情。 这个世界上,很多善意之举收获的不只是你执行任务期间,所能得到的功勋,也不只是你杀该杀之妖、该杀之人获得的寿元。 还有人心。 “不必客气,诸位我先走了。” “打扫战场就交给你们了。” 江澈道。 丹河镇治安司成员们点了点头,与他挥手道别。 …… …… 道别了丹河镇的治安司成员后,江澈一路直奔丹河镇,寻到了在镇中正吃着美食等待着自己的慕容鹏。 不是这么能吃的话,这个大胖子应该也没有这么胖。 “任务完成了。” 江澈点了点头,看着面板上那醒目的3261年寿元,嘴角露出了发自内心的笑容。 他共击杀匪寇八人,然后获得了这些寿元。 这样一来,至少将太一剑经提升到下一个境界,完全没有问题了。 “我们回去吧。” 他看着慕容鹏道。 慕容鹏将一碗牛肉面推到了他的面前。 “吃碗面再走吧,他家的牛肉面不错。” 江澈点了点头,坐下来开始吃面。 这便是他忙碌的修行日常中,难得的轻松了。 半晌后,他吃完了牛肉面,露出了一个舒服而满足的表情,与慕容鹏踏上了归途。 希望有朝一日,自己也能多享受一下惬意而休闲的时光。 …… …… 回到了晚枫霞院房间。 江澈第一时间便开始提升太一剑经! 顾子义送给他的这门剑道道功,可以说是他战斗的核心。 只要将太一剑经提升到第三层,他相信自己的战力会有质的飞跃。 对此他很是期待。 随着寿元对太一剑经的灌注。 面板上弹出了刺目的信息。 【你开始修炼太一剑经。】 【时如逝水,时光如飞。】 【匆匆千年转瞬即逝。】 【你的刻苦与努力令人动容,太一剑经的修行进度非常可观。】 【共计1500年后,你将太一剑经修炼至了第三层。】 【太一剑经第三层。】 【剑一,纵星剑。】 【剑贰,横月剑。】 【新解锁剑叁,雷瀑!】 【雷瀑是将剑道与雷法融合的全新剑式,需要运用将道元转化为雷法的原理,在结合剑道的理解,方能施展出的剑道大杀力之术。】 【其威力会随着主角的境界以及太一剑经的境界不断提高。】 【目前最低可发挥出周天境的威力,最高可发挥出腾龙境巅峰的威力。】 江澈目光灼灼。 只是用道元,便能够发挥出腾龙巅峰的威力,那么运用星元的话,那么不是可以斩杀通天了? 太一剑经的强大再次让他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震撼,真不愧是青云国皇室的绝学道功! 拥有了雷瀑之后,再遇到黑衣蒙面人那样的腾龙境巅峰,他不需要林清焰的任何帮助,便能将其|“斩于马下”! 获得强大的力量后,这种满足感是无法用言语来形容的。 当然虽然说燃星式作为太一剑经的基本法,雷瀑这一剑士跟燃星式似乎毫无关联。 但彻底领悟雷瀑后,他这才知道,如果不精通燃星式,就无法做到道元化雷元。 他长吐了口浊气,气中竟然染了丝丝缕缕的星辉,这便是星力彻底刻入周天后的体现了。 一日过去,也是时候该去给林清焰治病了。 可惜林清焰还没有把他的新住址给自己。 他推开了窗,正午金灿灿的阳光洒了进来。 就在这时候,一朵桃花顺着金灿灿的阳光飘了进来,在他面前炸开,化成了一行行文字。 “恩公,我的新住址已经找到了,就在咸阳龙华镇。” 紧跟着一缕光辉飘入了他的眉心。 他看见了整个咸阳。 上面详细标注了咸阳周边城市的地名。 在龙华镇的位置,闪烁着明亮的光标。 世上竟然还有如此道功,真是神奇。 就跟导航一模一样。 回神后,他站起身来推门而出,看向慕容鹏的房间,想了想还是取了一张道纸出来,留了一封信给慕容鹏。 免得到时候这个家伙不知道自己去了哪里,又担心。 …… …… 龙华镇,位于咸阳城很偏僻的城郊。 不过饶是如此,身为天子脚下的城镇。 也比其他郡城的镇要富庶太多。 林清焰坐在院落里的秋千上,心思飞出去好远好远。 江澈他能够收到我的信吗? 哥哥说能够收到,便一定能够收到。 毕竟从小到大,他还从未见过哥哥想要做一件事情,做不成过。 比如哥哥说,他一定会成为三皇子之师,便成了。 一封信怎么可能寄不出去? 就在她想着这些的时候,一个玄衣少年出现在了门口,露出了一个淡淡的微笑,令她如沐春风。 “林姑娘,我来给你治病。” 林清焰展颜而笑。 ------------ 172.挑战者 都说人与人之间的第一印象非常重要。 对于江澈的第一印象,林清焰固然是极好的。 看着身边正在以把脉姿势为自己消减体内星力的少年,不知为何,林清焰怎么看怎么喜欢。 她看着看着,忍不住说道。 “抱歉啊,那天我没能为你说话。” 江澈道。 “没关系,那不是你的错。” 林清焰道。 “我知道我哥哥不是什么好人,但是我应该为你说话的。” 江澈道。 “你已经救了我,不是吗?” 林清焰双目一亮。 “那我们现在算是朋友了吗?” “我从小到大,还从没有过朋友。” “听说朋友是可以彼此信任,彼此分享的人。” “江澈,你愿意做我的朋友吗?” 比起那天,今天这个完美无瑕,如若神明的姑娘话显得格外的多。 听到那句“我从小到大,还从没有过朋友”江澈心头一颤。 他愣了愣道。 “我当然愿意做你的朋友,林姑娘。” 林清焰道。 “我马上就要入宫了。” “我还没开始修行呢,入宫后我就要开始修行了。” “江澈,你能跟我说说修行是什么感觉吗?” 江澈微笑道。 “修行啊,是一种从凡到仙的感觉,从弱小到强大的感觉,从平凡到超凡的感觉。” 这是他绞尽脑汁想到的肺腑之言。 这也是他对修行的理解与感受。 林清焰眼睛越来越亮。 “如果修行了是不是就强大了?” “到时候我是不是就能够掌握自己的命运了?” 江澈沉默了一会儿道。 “那得很强大才行。” 林清焰道。 “我会努力的。” 江澈想了想,忍不住问道。 “你为什么进宫?” 林清焰沉默了片刻,眸子里泛起了一抹浓浓的哀伤。 “我哥想把我送给皇帝当媳妇儿。” …… …… 给林清焰的治疗很顺利,无数星力涌入了江澈的身体,然后被江澈炼化成了星元。 江澈准备回去后,将这些星元再刻入周天。 “后天继续治疗。” 他看着林清焰微笑道。 “好,江先生慢走。” 林清焰起身相送。 她送江澈到了门口,然后挥手与江澈道别。 江澈也挥手与她道别。 真是一个很好的姑娘。 可惜就是林清尘让人感觉到厌恶。 …… …… 另一边。 咸阳道院。 “嘿嘿,你听说了吗,那江澈名声扫地后,内院很多新生往定远侯府送了战贴,也不见有个回应。” “他敢回应吗?” “方文勋他都不敢回应,更何况其他人?” …… 就在这时候,有人忽然惊呼道。 “你看那是什么?” “好像是春滋泉内的影像。” “我倒要看看江澈怎么丢脸的!” 说最后一句话的,是少部分人,他们嘴角挂着冷笑,似乎很是嘲讽。 不知道为何,人们在感受到一个天才的陨落时,总觉得幸灾乐祸,心中快意至极。 春滋泉的影像播放着,每一个道院学子都看得聚精会神。 当然除了那些参与春滋泉秘境内的天骄。 当然顾惜朝与王翦则是知道,等到春滋泉秘境曝光后,他们可能要遭到口诛笔伐了。 不过他们并不在意。 他们不是江澈。 面对道院的流言蜚语和各种刺耳的嘲讽,他们可不会听之任之。 如果其他人像嘲讽江澈一样嘲讽他们,他们必然要用武力来镇压、教训这些流言蜚语的人。 随着春滋泉秘境的录像播放,咸阳道院的学子们看到了顾惜朝、王翦联手刁难江澈的那一幕。 无数人拍手叫好,而有一些人则感到惋惜。 再强的筑基境界,遇到如此两位周天境,只怕都是落败的下场。 可很快,令他们再度震撼、打脸的事情就发生了。 无数咸阳道院的学子看见了,江澈以筑基之境,对战周天境的顾惜朝与王翦都不落下风。 凭什么? 为什么? 很多咸阳道院的学子们都很是不解。 下一刻,他们看见了更加了令他们难以置信的事情。 江澈以筑基境的修为,竟然击败了周天境的顾惜朝与王翦。 这是何等震撼的事情。 恐怕漫漫历史长河中从未有过这样的事情。 但无数修士,尤其是那些嘲讽过江澈的修士,如何能够接受这样的事实? 尤其是方文勋这样的人。 他们本想通过打压,狠踩江澈来讨好背后的一些人物。 可到头来,他们发觉自己竟然是个跳梁小丑,这如何忍受? 咸阳道院食堂中,方文勋尖声咆哮道。 “这怎么可能,他江澈是什么垃圾,凭什么能够以筑基境的修为,能够战胜堂堂周天的顾惜朝与王翦,一定是哪里出了问题。” 就在这时候。 就在他破防的时候。 一个温文尔雅,令人如沐春风的声音响了起来。 “方文勋,我接受你的挑战,不过希望你失败后,能够兑现你的诺言。” 这时候,又有一个贱贱的声音紧随着响起。 “方文勋,哈哈哈,你敢挑战江澈,到时候输了你敢不认账,你知道后果的。” 方文勋脸色难看,早知道江澈如此强大,他就不会壮着胆子挑战江澈。 都怪身边的追捧让他迷失了自我。 当他抬起头来那一刻,看见身前站着的,说话的正是江澈与慕容鹏。 那个胖子依然如印象中那般的贱。 那个少年依然如印象中一样淡定。 “请方公子上台一战。” 江澈看着方文勋道。 方文勋脸色难看到了极点。 他现在想的都不是如何取胜了,只是想如何保留住自己的脸面。 在江澈的话音结束后,一座比都台升起。 这让他又想到了段奇旭那一战。 那时候,公孙起作为证人。 他与段奇旭生死战。 如今,他已经是咸阳炙手可热的天骄,无数人关注的人物。 然而同境中,能让他为难,能让他感觉到棘手的又有几人。 来到了比斗台上,江澈按住了自己的剑鞘。 而方文勋也握住了自己的佩剑。 虽然根据春滋泉录像来看,江澈打一个方文勋,无疑就是碾压,是成年人逗小孩子的举动。 但作为咸阳道院教务教习的方文勋真的这么简单吗? 慕容鹏隐隐感觉到了浓烈的不安。 ------------ 173.斗战十三式 方文勋的脸色十分难看。 早知道江澈在春滋泉内的表现如此可怕,他根本不会去招惹江澈。 但是招惹江澈的人这么多,送挑战书的人这么多,为什么江澈偏偏找上了自己呢? 不过此时直接认输显然是不可能的。 就算江澈再强,他还是想要与江澈一战。 待到他握紧了手中的剑,道脉、道基、周天显现的时候。 江澈已经持剑杀了过来。 一剑纵星! 方文勋感受到了强烈的压迫。 同样是周天境。 但江澈给他的压迫就像是腾龙境修士一样强烈。 厚德之土! 这是方德厚的绝学。 随着方文勋道元波动蔓延,一座巨大的土墙出现在了江澈身前,拦住了江澈前进的脚步。 土墙散发出来的威压十分恐怖,竟然远比当初春滋泉秘境内的王翦、顾惜朝还要强。 顿时议论四起。 “有意思了,一直不起眼的方文勋竟然一直在藏拙。” “是啊,本来以为方文勋就是一个占着方德厚不学无术的纨绔子弟,只会舔慕容凰党羽的废物。” “结果没有想到,这方文勋的实力非常可观啊,在道院周天境中,都可以说是佼佼者。” “这家伙每天出没于青楼、勾栏,谁想到,修行完全没有落下。” …… 是的,此时的方文勋只不过略微出手,便已展露出了周天境佼佼者的实力。 不过比起方文勋,更让人震撼的是江澈。 “我没看错吧,如此实力的厚德之土在江澈的剑下竟然脆弱的如同豆腐一般,” “能在春滋泉秘境中,力压顾惜朝、王翦,此人真是当之无愧的内院新生第一。” “只是不知道是否又是宁婴那样的怪物。” “你之前不是还嘲讽那江澈,不过是土鸡瓦狗之辈,现在怎么又推崇备至了?” …… 咸阳道院的墙头草不计其数,在流言蜚语四起的时候,他们每每谈论起江澈,语气里都是不屑,仿佛此人在他们心里多么的不堪。 如今春滋泉秘境内的影像曝光后,无数人又称赞起江澈来,仿佛对江澈充满了敬佩与敬畏之情。 荣辱有时候可以很轻,有时候也可以很重。 听着比斗台四周的议论声,江澈内心几乎没有一点儿波澜。 他的神情十分认真。 对战方文勋,他全神贯注,尽管他拥有着碾压方文勋的实力。 狮子搏兔,亦尽全力。 在厚德之土破碎后,方文勋再度掐诀,施展出了道功山岳重。 他的剑上泛起了土黄色的道光,一剑如同山岳朝着江澈砸了下来。 江澈的纵星剑一往无前。 针尖对麦芒。 “砰!” 惊雷般的撞击声响起。 星火四溅。 方文勋的剑势瞬间溃败,整个人都被江澈撞得连连后退,连身子都稳不住了。 他就要败了! 他与江澈之间的实力宛若隔着一道天堑。 但他怎么能容许自己这样的失败。 既然暴露了实力,这一战不能赢,也要输得光彩。 今天是江澈扬名的一天,同样也是他方文勋扬名的一天。 道功,移形换影。 只见他左脚踏出,身影模糊了一下,竟是直接化作了一道残影,如疾风扫落叶一般飞跃了过去。 他轻松越过了江澈,躲开了江澈的纵星剑。 江澈微微有些惊讶。 比斗台下的人更加惊讶。 “方文勋的身法竟然如此之好。” “周天境中,我从未见过身法如此之好的人!” “方文勋绝对是我见过周天境中身法最好的人!” …… 方文勋躲开了纵星剑后,竟然竖剑于身前,紧跟着他再次动了后,化作了无数道残影同时向着江澈杀了过来。 落影惊鸿! 残剑! 只是瞬息之间,那些卷着锋芒的残影便包围了江澈,断绝了江澈的所有退路。 一时间,江澈仿佛成了一只困兽。 不过他面色都没有变一点儿。 星火燃烧! 一剑横月! 这种局势,他没有选择防守,而是选择了进攻! 瞬息之间,横月剑便斩碎了所有的残影。 方文勋的身影再度被逼到了比斗台的角落,方才堪堪躲开了江澈这凶猛的一剑。 饶是如此,虚空之中,还是有一片被切碎的衣角缓缓飘落了下来。 是方文勋的衣角。 刚刚他的衣角被江澈给斩碎了一片。 当然,如果再慢一点的话,那么江澈斩碎的就不只是他的衣角了。 他看着江澈,目光灼灼,战意凛然! “江澈,你很强大,但我不会就此认输!” 他高喝了一声,然后身上金光汹涌。 当金光淹没、覆盖了那把剑的时候。 那把剑竟然变作了刀的模样。 有人忍不住失声惊呼道。 “这是楚国闻名天下的斗战十三式!” “方文勋怎么会斗战十三式?” “你忘记了他父亲是方德厚?” “可斗战十三式那只是改版,试验版,从未有人敢真正修行,因为一旦不慎,可能便是万劫不复的境地!” 大秦的斗战十三式是模仿楚国的斗战十三式,并且对其做了推演修改。 (因为秦国无法弄到斗战十三式的道功蓝本,所以秦国只能观看斗战十三式的实战进行推演、修改,自己做出一个斗战十三式来。) (但斗战十三式可是与太一剑经齐名的杀招,要想推演、修改并不容易。) (虽然,在无数修行学究的努力下,他们成功推演出了大秦版的斗战十三式。) (但因为很多方面不完善的原因,很多人都不敢,也不可轻易修行。) (所以在看到方文勋会斗战十三式的时候,咸阳道院的弟子才会这般惊讶。) 金刀现! 一刀来! 整个空间仿佛都有些扭曲。 就像是一道金灿灿的阳光洒了过来,要将一切切割开来一般。 一股强烈的生死危机感在他心头浮现。 方文勋的实力,竟然远超过王翦与顾惜朝。 此人藏拙至此! 最重要的是,一个如此战力的人物,竟然舔着给慕容凰党羽当狗。 江澈不是很能理解。 他深吸了口气。 除非动用星元。 否则无论是纵星剑和横月剑,他都没有把握挡得住方文勋这一刀! 金光洒来。 他的道元开始沸腾,然后燃起了雷光。 似燃星,但并非燃星。 ------------ 174.名扬 “这是什么道功?” “似乎是传说中的雷法?” “江澈竟然还会雷法?” “他在春滋泉秘境中没有使用过啊?” “他以前的战斗好像都没有使用过,难道是他新学的?” “不可能,看他道元化雷的熟练度极高,应该是早已经谙熟的道功了。” …… 比斗台四周咸阳道院的弟子们看着江澈议论纷纷,指指点点。 方文勋眼眸里也闪过了一抹惊骇。 作为距离江澈最近的人。 作为江澈比斗台上的对手。 他感受到了强烈的危机。 他比任何人都更加清晰的预感到了江澈这雷法的强大与可怕。 道元化雷,如万剑,瀑布一般向着金光冲了过去。 针锋相对! 硬碰硬。 令人震撼的绝美画面出现了。 雷光瀑布冲开了金光,就像是把金光给切割开来了一般,直接冲向了方文勋。 方文勋面色一片苍白。 他已经竭尽全力。 但仍然被江澈碾压。 一点儿优势都去不到。 可以说,春滋泉秘境影像曝光后,他可以感受到江澈的强大,也能感受到江澈在战场的压制力。 可真正与江澈对战时,他才真切的感受到,身为江澈的敌人,江澈爆发出来的压制力是多么的恐怖。 从开始到现在,他方文勋在江澈面前,仿佛都不堪一击,被压制得死死的。 这种无力感就像是,蜉蝣撼青天! 江澈同境之中,恍若青天。 就在雷光瀑布冲开了金光,要落在方文勋身上的时候。 一道身影出现在了方文勋的身前。 他举起了宽大的衣袖,挡下了江澈的雷光瀑布。 是谁插手了这场战斗? 难道是院长? 如果院长插手了这场战斗,那岂不是说明,如果他不插手,任由方文勋被江澈这雷光瀑布击中的话,方文勋将有生命危险? 比斗台四周的道院弟子震撼无言。 想起前些日子的流言蜚语,想起那时候他们做过的事情,很多人忍不住生出一股悔意与后怕来。 在雷光瀑布湮灭之后,咸阳道院的弟子们看清了出现在方文勋身前的人的模样。 不是院长。 也不是副院长。 而是方德厚。 方文勋的父亲。 “他认输了,江澈你赢了。” 虽然他只是一个教务教习,但他出现在这里的意义跟院长、副院长出现在这里的意义其实是一样的。 甚至他会出现,证明着刚刚如果被江澈的雷光瀑布击中的话,方文勋一定会死。 所以他才会出现在这里。 众人震撼无言。 江澈已经强悍到了这种地步吗? 显露出真实实力的方文勋,在咸阳道院周天境中,绝对能够挤进前五。 可在江澈面前,依旧如同一只弱鸡。 江澈则是面色平静。 “承让了。” 他抱拳对着方文勋、方德厚行了一礼,然后收剑离开了比斗台。 方德厚叹了口气,看着江澈的背影欲言又止。 但最终还是什么都没有说,只是看着方文勋无奈道。 “走吧!” 如果不是立场问题,他其实很想跟江澈交好。 但他已经效忠慕容凰那边,江澈又跟慕容鹏称兄道弟,那么他们就注定走不到一起。 方文勋苦笑一声。 “我尽力了。” 方德厚道。 “我知道,儿子,这不是你的错。” “江澈太强大了,不能以常理论之,这个少年注定是要与宁婴、慕容凰之流争辉的人,你没资格做他的对手。” 这话虽然很扎心,但却很真实。 方文勋并没有深受打击,只是无奈的耸了耸肩,然后乖乖的跟着方德厚离去了。 这大概是咸阳道院弟子见过方文勋最乖巧的一面了。 不过他们此时可没有心情去管方文勋,他们的心思更多在江澈身上。 这样强大的少年,如果成长起来,必是宁婴与慕容凰的劲敌。 虽然江澈与宁婴、慕容凰的差距还远。 …… …… 自从春滋泉秘境的录像曝光后。 自从江澈与方文勋一战后。 江澈的名气响彻整个咸阳! 谁都知道,他是咸阳道院内院里的新生王,周天境堪称无敌的存在。 而在此战过后,方文勋很“乖巧”的将对赌承诺输掉要付出的东西,如约都送到了定远侯府,被慕容鹏全都拉入了晚枫霞院江澈居住的房间。 当然,其他曾经和方文勋一样,挑战过江澈,要跟江澈赌斗比武的人,也都纷纷主动认输,也自觉付出了失败的代价。 江澈赚的盆满钵满。 一日三餐,都变成了各种灵丹宝药,偶尔想要换换口味,也是青霜楼、明心楼、玉扶瑶、弦月阁这样的地方。 当然在此战过后的第二天,曾斗牛与段燚便联袂找上了江澈,请江澈在弦月阁吃喝了一顿,慕容鹏坐陪其中。 赵初也赶到了。 在咸阳大名鼎鼎的无忧公主只是看着少年们吃喝,并未说什么。 慕容鹏则是谈天说地,似乎恨不得将曾斗牛、段燚等人招募到麾下,成为未来针对慕容凰、宁婴组合的小组作战成员。 曾斗牛、段燚虽然都有些酒上头,但却并未被慕容鹏哄骗。 江澈看着慕容鹏那贱兮兮的样子,又忍不住想起了太虚幻境中的情敌三千奈我何。 话说回来,自从他晋入周天,一路过关斩将,从籍籍无名之辈打到了太虚幻境周天榜上有名。 但那可恨的贼胖子,却不见了踪影。 否则江澈定要再与那可恨的贼胖子大战八百回合,看看谁是孙子谁是爷。 说回太虚幻境,江澈这几日只要有空便会去其中战斗。 提升了太一剑经后,他在太虚幻境中的战斗更加如鱼得水。 即使不动用星元,也能在周天境内表现出恐怖的压制力,已是难逢敌手。 不过太虚幻境内的英雄如过江之鲫,他也经常会遇到让他棘手的人。 不过这并未让他感到沮丧甚至是苦恼。 从弦月阁出来,道别了曾斗牛与段燚,已是玉兔腾空,月明星稀。 看着段燚,江澈总是忍不住想起段奇旭。 如果那个少年没有暗害前身,没有跟自己反目,他们是否又能像现在自己与曾斗牛、段燚一样,坐在哪里吃着肉喝着美酒,说着年少,意气风发。 就在他想着这些有些感慨的时候。 一辆来自治安司的马车停在了他与慕容鹏的身前,拦住了他们的去路。 ------------ 175.相邀 “江公子,我家朱大人有请。” 车夫看着江澈毕恭毕敬地说道。 当然他的恭敬或许是出于江澈咸阳道院弟子的身份,亦或许是出于江澈身旁的慕容鹏。 总之不会是出自于江澈的实力。 慕容鹏眯了眯眼睛。 “咸阳有很多个朱大人,不知道你们朱大人是哪位朱大人?” “这马车不小,为何单独邀请江澈,不邀请我呢?” 江澈心中忍不住暗暗为慕容鹏竖起了大拇指。 每次遇到什么事情,慕容鹏的处理方法都足以让人拍案叫绝。 这时候,车中传来了一声叹息。 “慕容胖,你这小子怎么什么事情都想插一脚。” “也罢,既然你担心你朋友安危,你们两个就都上来吧。” 慕容鹏听出了这个声音的主人。 咸阳治安司司长朱同。 咸阳大大小小的官里,治安司司长朱同虽然看似不起眼,但实际上权柄极重。 如果不是有个北衙在上面,让治安司的地位变得有些尴尬,朱同的身份实际上还要尊贵一些。 “走。” 慕容鹏看向了江澈,给了江澈一个安心的眼神,然后率先走上了朱同的车。 他自信满满,在咸阳,朱同只要不是疯了,绝对不可能对自己出手,更不敢当着自己的面对江澈出手。 江澈点了点头,他自然是相信慕容鹏的。 下一刻,他跟着慕容鹏上了车,见到了治安司司长朱同。 坐在了朱同对面,慕容鹏直接开门见山道。 “朱司长,你邀请我们上车,是准备赠送什么宝物给我们?” 朱同翻了个白眼,看向了慕容鹏、江澈正色道。 “我来见两位,是想恳请两位收手吧。” 江澈、慕容鹏对视了一眼。 “收什么手?” 朱同道。 “无忧公主府为了你们,快把咸阳搅得天翻地覆了。” “饕鬄军的洗星河,都快把北衙和治安司拆了。” 江澈笑了。 “这么多天过去了,我以为当初在丹河镇执行任务的时候,那个凶手的事情,你应该给我一个说法。” “没有想到,你竟然是来跟我说这些的。” 慕容鹏眯了眯眼睛,端起了一杯茶,慢悠悠的品道。 “朱司长,我们定远侯府,还没为江澈要一个公道呢,你就让我们收手,我们可还没出手呐。” “无忧公主府路见不平,不该一声鸣吗?” “如果这件事情,不有失公道,你觉得会有这么多人出手吗?” 朱同深吸了口气,看着江澈,目光灼灼。 “说吧,你想要什么补偿?” 江澈笑得更灿烂了。 “朱司长,你认为我只是想要多要些补偿吗?” 朱同道。 “那么你想要什么?” 江澈斩钉截铁道。 “我想要的很简单,就是一个公理而已。” “我差点就死了,如果没有林清焰的话。” 朱同沉默了,他叹了口气,看着江澈、慕容鹏,双目通红。 “难道你们要老夫给你们跪下吗?” 江澈、慕容鹏对视了一眼,十分无奈。 “朱司长,这件事情背后的人到底跟你有什么关系,以至于你如此?” “我兄弟江澈只是想要一个公理而已,他要死了,他不该把凶手揪出来吗?” “这有什么错。” 江澈叹了口气。 咸阳居,果然大不易。 要个公理,也是这么艰难的事情。 “朱司长,话不投机半句多。” “慕容胖,我们走。” 他看向了慕容鹏道。 慕容鹏也没计较江澈叫他慕容胖的事情,而是当即起身大步流星的跟着江澈走下了马车。 下了马车后,这位大胖子狠狠在地上吐了一口唾沫。 “什么玩意儿,妈的,这件事情还想给点好处就这么算了,什么东西,是我们定远侯府给不起的?” 江澈道。 “这件事情可能不简单,我们回去说。” 慕容鹏点了点头,当即和江澈向着定远侯府走去。 他们并没有看到,坐在马车里的朱同看着他们,眼眸里闪过一抹浓郁的杀机,一闪即逝。 …… …… 回到了定远侯府晚枫霞院江澈的房间。 慕容鹏利用定远侯府的大阵布下了能够隔绝一切视听的阵法,方才看向了江澈道。 “兄弟,你想说什么?” 江澈道。 “我觉得那天的事情很蹊跷。” “那个任务仿佛是个坑。” “有人故意让治安司、北衙的人不去处理这件事情,然后导致那件事情变成了一个任务发布在咸阳道院,然后准备让咸阳道院的一个倒霉蛋以身入局。” “解决了任务然后死。” “但意外发生了。” “没有人想到,接任务的会是我,我身边会有你这样的兄弟,还有赵初师姐。” “更没有人想到,林清焰会住在附近。” “或者说,有人想到了林清焰住在附近,所以就算最后事情发生到了无可挽回的地步,宁阳宫的林清尘,也会把这件事情压下来。” 慕容鹏道。 “兄弟,怎么这么说?” 江澈道。 “那个阴宅的井中,那只恶灵一直在嚎叫什么玄狩二十七年秋,她的模样似乎生前是一位宫女。” “她还提到了玄狩二十七年秋不是结束,只是开始,还提到了师姐的父亲,英烈王。” “最重要的是,在那只恶灵清醒后,要对我说些什么的时候,有人利用了井中的阵,让那只恶灵再度暴走,以至于中断了我和她的对话。” “那只恶灵并非天生,而是有人用阵聚了她死后的灵,然后养出来的。” “林清焰似乎也因为某种原因,是见不得光的存在。” 慕容鹏想了想。 “这件事情的确充满了疑点。” 江澈道。 “我本来第一时间是想把这件事情告诉赵初师姐的,可惜那天后我再也没有机会见到她,也不知道她在忙些什么。” 慕容鹏瞪着眼珠子道。 “你有没有想过第一时间告诉我?” 江澈挠了挠头,尴尬的笑了笑。 慕容鹏也知道,江澈其实是觉得这件事情里麻烦太多,不想再给自己添麻烦而已。 “这件事情的确不简单,当初玄狩二十七年秋发生了很多事情,但不是你我能够插手的,兄弟还是继续修行吧。” “只有实力足够了,我们才能接触、解决更多的事情。” 最终慕容鹏拍了拍江澈的肩膀,语重心长道。 江澈点了点头。 “好,我要修行了。” 慕容鹏感慨道。 真听劝啊。 他点了点头然后离开了江澈的房间。 在他离开后,江澈再次踏上了修行之路。 他握住了星匙,进入了太虚幻境。 现在对于他来说,太虚幻境内的战斗修行,是最有性价比的。 ------------ 176.半年,宁婴通天! 半年时间匆匆而过。 在这半年里,很多事情突然变得风平浪静。 例如无忧公主府,本来因为江澈的事情,赵初开始对北衙、治安司穷追猛打。 最后仿佛有一种再度拉开玄狩二十七年秋的序幕。 可最终都在一股无形的力量下,给压了下来。 在某位大人物丢出了一只替罪羊后,北衙都尉带着秦天子的意志,连“安排”了好几位高官后,方才让无忧公主府和赵初闭了嘴。 记得那天,赵初找到了江澈,有些失魂落魄。 跟江澈说了三个字。 “对不起。” 江澈总没有见过这样的师姐,心疼的不行,但他什么都做不了。 他还很弱小。 在修行界,弱小便是罪。 这是江澈来到这个世界上学到的第一个道理。 弱小连公正与公理都得不到。 弱小只能任人摆布,连主宰自己的命运都做不到。 弱小注定充斥着许多无奈。 因此他开始不择手段的变强。 当然,所谓的不择手段,也是在一定的道德律法准则之内。 江澈永远不会因为变强,而去伤害无辜之人。 无论那些人是普通人,还是修行者。 在太虚幻境的修行十分顺利,利用这半年的时间,他不断杀妖、杀歹人,执行任务。 现世功勋竟积累了三万多。 而可提升道功的的寿元,也积累了高达近六万。 他利用这六万寿元,将平步青云提升到了腾龙境,太一剑经提升到了第四层,解锁了金乌贯日,将太虚炼元诀提升至了第五层,大大提高了他炼化星元,将星元刻入周天的效率。 可以说,他的境界实力稳固提升。 在太虚幻境中,他也一路杀进了周天境百强榜,再从周天境百强榜屡次杀入十强。 他获得了很多可以推演道功的功。 利用这些功,综合太一剑经、正阳剑、炽罡正阳剑,他成功在演道台中,推演出了一本甲品道功。 ——焰贯八方,威力很是不俗。 甲品道功,一般可修至通天境。 也就是说,焰贯八方修至圆满,江澈全力催动下,这一招战斗道功,是能够发挥出通天境的威力的。 而将焰贯八方提升至圆满巅峰之境,江澈的寿元再度清空。 提升战斗道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但现在的江澈,即使遇到一般的腾龙境修士,也可以轻松斩杀。 他的实力在这半年里,可以说是飞速提升。 当然因为太清炼元诀的提升,他的境界也稳固提升着,如今已然周天圆满,有了道脉腾龙的资格。 在这半年的时间里,他每天都会去给林清焰治病。 那个如若神明一般完美的女孩子,其实对于这个世界很多人,很多事还是一张白纸。 她虽然跟江澈年岁差不多,但论知见,却才跟江雪差不多。 半年过。 秋来。 咸阳染了一抹秋色。 很多植被都开始枯黄。 一片秋天的落叶飘落下来后。 林清焰忽然对江澈说道。 “先生,我要进宫了,我要开始修行啦!” “以后就不用你天天来治病,那么辛苦了。” 江澈道。 “这是好事呀,你进宫后开始修行,想必一定能够一日千里的。” 试想看,如果他体内都是星力,那么宁婴算什么,慕容凰又算什么? 越是帮少女治病,他越是能够感受到星力的恐怖,也更加明白,为什么修士到了外楼境,才能够成为这天下坐镇一方的存在。 而生而拥有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星力的林清焰,简直可以说是,就是天生的神明。 当然这并不意味着林清焰就一定能够在修行路上平安。 所以江澈认真的想了想,对林清焰真诚地说道。 “林姑娘,等你去了皇宫,希望你能平平安安。” 平平安安才能活得长久,活得长久,才能在修行路上登高。 林清焰看着江澈眨了眨眼睛。 “江公子,如果我进宫了,你能常来皇宫看我吗?” 皇宫当然不是江澈想进就进的。 因此他一时间有些为难,不敢立即答应林清焰。 林清焰看出了他的顾虑。 知见有限,并不意味着不够聪明。 相反,林清焰是一个很聪明的人,跟慕容胖一样。 于是她连忙补充了一句。 “到时候,我会送一块,能够让你随意入宫的腰牌来。” 江澈想了想,认真点了点头。 “我会随时来看你的。” 林清焰笑了,就如同秋天的落叶一样炫美。 就在这时候,咸阳那边,天空里忽然道光汹涌,天降异象。 这是发生了何事? 江澈、林清焰都是一惊。 整个咸阳的人亦是如此。 咸阳已经多少年没有发生过这样的事情了? 上次好像还是慕容凰出生的时候。 林清焰知见有限,但学识渊博。 她很快便想到了在某本古籍上记载的传说。 “好像是有人要通天了。” 谁要通天了,竟然能够创造出如此异象? 道光酝酿成了一座巨大的通天宫屹立在咸阳的天空里。 恍若要灭世一般的雷光不断切割着天空,出现又消失,如龙蛇并舞。 就在这时候,一道唯我独尊的身影从咸阳城中高高飞起。 修士们在步入腾龙境后已可高飞。 但此人并不是完全依靠自己的力量在飞翔。 而是依靠着咸阳大阵的力量在飞翔。 是谁竟然有资格,让咸阳大阵在短时间内借力给他,然后帮助他飞起,去推开那通天宫。 或许别人会对这唯我独尊的身影很陌生。 但江澈以及咸阳道院的所有弟子,都不会对这个人陌生。 因为这去推通天宫的,不是别人,正是宁婴。 虚空中,宁婴陌发飞舞。 凭借咸阳大阵的力量,他来到了自己的通天宫异象面前,然后主动切断了与咸阳大阵的联系。 他竟然想仅仅依靠自己的力量,去推开那通天宫。 就在他立于通天宫前的时候,天空中,无数雷光再现,竟是以万川归海之势,尽数向着他奔涌而来。 咸阳城内,无数道院学子看着这一幕面色苍白。 如果换做是他们,面对这些天雷,恐怕早就已经夺路而逃了,哪里还能如宁婴一般,淡定自若的站在那里? ------------ 177.天府 无数天雷落在了宁婴的身上。 宁婴站在雷光中,安然无恙,就像是一座无法撼动的大山。 他伸出了双手,轻轻向着几乎笼罩了整个咸阳天空的通天宫虚影推去。 顿时,通天宫虚影的大门缓缓打开。 也就在这一刻,宁婴体内的通天宫也被推开了。 无数雷光入体,被他吸入了通天宫内。 笼罩着咸阳天空的通天宫虚影消散。 宁婴周身雷光缠绕、闪烁,如同雷神降世。 他的气息节节攀升,让无数通天境内的修士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压迫。 难道古往今来最强腾龙,在踏入通天之后,也将成就古往今来最强通天吗? 咸阳无数的修士如此想道。 林清焰看着天空中,如若神明的宁婴,抬起了手来,遥遥一指。 “江先生,他好强哇。” “我以后也能像他这么强吗?” 江澈并没有第一时间回答。 因为他竟然进入了顿悟的状态。 林清焰瞪大了眼睛,顿时被江澈所吸引。 此时江澈体内的道脉宛若活了过来一般,如巨龙一般,游走其整个身躯。 下一刻,巨龙吞掉了道种,或者说金丹,然后冲霄而起,来到了江澈的五海之上。 以五海为天,巡五海而游。 紧跟着他的气息节节攀升,竟然给林清焰造成了强烈的压迫感。 秦昭帝826年秋,宁婴入通天,异象惊咸阳。 江澈观而腾龙! “恭喜江先生破境。” 林清焰神色大喜,对着江澈抱拳行礼恭喜道。 虽然她还不是一名修行者,但她早已经接触修行,自然知道,江澈这是破境了。 江澈缓缓睁开了双眸,目光炯炯。 金灿灿的秋阳洒在少年身上,衬得少年英姿勃发。 “你也会跟他一样强的。” “你以后或许会比他还强的。” 林清焰当然知道江澈口中的“他”是谁。 这个如若神明的少女顿时喜笑颜开。 “我会努力的江先生。” “记得以后要常来宫里看我呀。” 江澈用力点了点头。 他内心是动容的。 这个少女马上就要成为“笼中的金丝雀”了,却还能如此乐观。 如果换作是他,可能早已经抑郁了。 林清焰的心态是值得他学习的。 接下来,二人都没有再说话,而是一起眺望着远方。 秋阳里,这幕画面很美,如果有画师在,能够将这一幕画下来就好了。 所谓岁月静好,不过如此。 …… …… 道别了林清焰。 江澈回到了定远侯府晚枫霞院,看见了郁闷的慕容鹏。 未等他开口,这个大胖子已经率先开口了。 “你看见了吗,宁婴已经通天了。” “看这架势,只怕此人又要走出个古往今来第一通天来。” 慕容凰已经名满咸阳,如今宁婴又如此恐怖,其实江澈是能够想象到慕容鹏所承受的压力的。 “我已腾龙!” 他对着慕容鹏说道。 这就是他安慰慕容鹏的方式。 ——我虽然距离宁婴、慕容凰这样强大的人物还很遥远,但我已经走在了强大的路上,只要给我足够的时间,我迟早会追上他们。 一时间,慕容鹏有些怀疑自己的耳朵。 “你说啥?” 江澈重复道。 “我说我已经腾龙了。” 慕容鹏瞪大了眼睛,激动的站起身来,然后围绕着江澈来回踱步,一双眯眯眼仿佛用尽了功夫打量江澈。 “你真的已经滕龙了?” 江澈眉头微挑。 “难道我还能骗你不成?” 慕容鹏深吸了口气,然后对着江澈竖起了大拇指。 “兄弟,你太牛掰了,放眼整个咸阳道院,有多少人能够在还未成为二年生的时候便腾龙?” “不过也好,如此一来,到时候明年春深时的天府秘境,你算是赶上了。” 江澈蹙了蹙眉头,不解道。 “天府秘境?” 慕容鹏点了点头。 “你可知道,通天之上为何境界?” 江澈摇了摇头。 他对修行的知见亦是有限得很。 慕容鹏解释道。 “通天之后,每个大境都是修士一个全新的蜕变,通天之后的内府,修行者可以以五海之力开辟五府,摘下五府密藏内的神通果子。” “而天府秘境,却能够让你在通天之下提前获得神通种子,只待你内府后去摘就是。” 江澈道。 “这么说来,如果没有天府秘境,那么要想摘下神通果子,很艰难?” 慕容鹏道。 “不是很艰难,是非常艰难。” “这个世界上并不是所有修士在开发内府的时候都能摘得神通,摘得神通的毕竟是那一小部分修士。” “如果不能在天府秘境中摘得神通,那么通往外楼的路大概率就是绝路。” “外楼是内府后的下一个境界。” 江澈道。 “能否晋入外楼境跟能否在内府境摘得神通有关?” 慕容鹏点了点头。 “如果不能在内府境摘得神通,那么外楼之路基本便断绝了。” “摘得神通越少,通往外楼的概率越低。” “相反摘得的神通越多,通往外楼的概率越高。” “神通对应的是人的五府,因此又被称为五府神通之境,简称内府境。” 江澈问道。 “那么历史中是否有人摘得内府五神通的?” 慕容鹏道。 “当然有,天府秘境便是由古往今来第一内府境的天府子坐化后形成。” “他在内府时,取得五府神通,走到了内府境的极限,以内府便可战外楼。” “在外楼境时,帮助东齐立下赫赫战功,成为天下名士。” “可惜在冲击神临之境时,这位天府子遭遇了仇人偷袭,最终虽手刃仇寇,但却冲击神临失败,坐化身亡。” “这位天府子身亡的时候,许下宏愿,愿以己之身,为天下修士铺内府之路,于是化作天府秘境。” “自此天府秘境每年春深时开启,内有神通之果,等有缘修士摘之。” “当然,这些修士不能低于腾龙之境,不能超过通天之境。” “每次,天府秘境结神通五果!” “因此天府秘境又被称为神通秘境。” 江澈感慨道。 “那位天府子修士,倒是伟大。” 不过紧跟着,他心忽的一沉。 “这么说来,宁婴这次也会参与天府秘境的争夺?” ------------ 178.又一年雪,入宫。 “是啊,每个修士此生只能进入天府秘境一次。” 慕容鹏叹了口气,只觉得十分头疼。 江澈道。 “那么慕容凰呢?” 慕容鹏笑道。 “我那位哥哥早已经内府了呀,他也摘得了五府神通,只不过有天府子珠玉在前,否则这天下的古往今来第一内府,应当是我那天骄哥哥了。” 江澈如释重负的长吐了口浊气。 如果只是面对宁婴一个人,他尚还有一争之力,再加上那传奇一般的慕容凰,那么他觉得直接认输好了。 毕竟他还是有自知之明的,现在的他还不具备同时对付宁婴与慕容凰的资格。 江澈叹了口气。 “但这并不是一个好消息。” “宁婴通天时的动静我也看到了。” “他的通天境很强,目前我绝对不是他的对手。” “我也是因为观他通天,机缘巧合之下腾龙了。” 慕容鹏瞪大了眼睛,显然觉得这件事情很是不可思议。 看到宁婴通天时,咸阳不知道多少修士斗志丧失,心生绝望,此生不敢与此人争锋。 江澈竟然还能破境。 “兄弟,你太强了。” 慕容鹏忍不住对着江澈竖起了大拇指。 江澈想了想。 “距离春深之前还有些日子,你赶紧帮我看着合适的任务,及时告知我,我去接取。” 慕容鹏问道。 “兄弟,你真的有那么缺功勋吗?” 江澈道。 “是啊,你这种富贵人家,不懂穷人家孩子的命苦。” …… …… 时光匆匆,时如逝水。 咸阳十分平静。 赵初也来看过江澈几次,她跟江澈说了抱歉,无忧公主府已经竭尽全力,也未能给江澈一个公道。 江澈笑着说没关系,因为未来总有一天,他会凭借自己的力量,握紧手中的剑,向世人讨一个公道。 慕容鹏也听进去了他的话,尽心尽力的为他寻找任务。 在不断杀妖、杀敌之中,他获取了更多的寿元。 而太一剑经也提升至了第五层,解锁了剑五五壮士。 至于太清炼元诀,则成功踏入了第六层。 也正因为如此,江澈巩固修为也变得更加快速,在腾龙境越走越远。 而在冬至时。 又一年雪来。 林清焰入宫了。 这一场大雪,不止咸阳,就连整个大秦无数人都仍忘不了武安君。 甚至有人会去早已经封府的武安君府看看,只是那个高大的玄衣老头儿已经不见了。 武安君府内还有没有人。 只有少数人知道,在武安君府内,其实一直有一个小姑娘在等着江澈。 …… …… 白毛般的大雪瞬间染白了整个咸阳。 走下了轿子,踩在雪上,林清焰身前的宫女高高在上讲述着宫里的规矩。 “小姑娘,你虽然入了宫,不必从宫女做起,直接当了主子。” “但记住,宫里的主子们也是尊卑有序,如今总领后宫的,并不是昭帝陛下的某位妃子,而是芷阳宫的宣太后。” “见到了昭帝的妃子们,你都要叫姐姐,无论她们看起来比你大多少,亦或者比你还小。” “因为你最后入宫。” “宫里尊卑排序,是按照资历与背景排的,你那位哥哥虽然跟着宁阳宫那位殿下。” “但宫里,谁不是跟着一位殿下的?” “嗯?” “我说话你可在听?” 宫女突然转过头来,看着低着脑袋,正在雪里认真踩出一个脚印又一个脚印的林清焰,有些凶神恶煞。 林清焰抬起头来,怔了怔。 “在听的,在听的。” 宫女冷哼了一声道。 “在听就好,抬起头来看看,以后这里就是你生活的地方了。” 听了她的话,林清焰抬起头来,看见了一座座雄伟、壮阔的建筑。 很难想象,这是人力能够建造出来的宫殿。 这是何等伟力、何等奇迹,能铸此皇宫? 而林清焰,就被安排在一座“藏仙”的宫殿里。 预示着藏仙于此。 如果是江澈在这里的话,一定觉得另一个字比仙更符合林清焰。 那个字就是“神”。 藏神女于宫。 因此藏仙不如藏神。 “这里已经很久没有人住了。” 宫女感慨道。 藏神宫内应有尽有,设施齐全,论其奢华程度,其实还远在定远侯府江澈、慕容鹏居住的晚枫霞院之上。 尽管这里因为已经很久没有人住了,因此落了不少的尘埃。 林清焰看着宫女道。 “那以后我就住在这里了吗?” 宫女点了点头。 “嗯,快进去打扫卫生吧。” 林清焰瞪大了眼睛。 “打……打扫卫生?” 从小到大,这种事情都是林清尘安排人来做,她还从没有做过哩。 而且林清尘不是告诉过她,即使入了宫这些事情会有人处理,怎么跟说好的不一样呢? 宫女看着林清焰,凶巴巴地说道。 “怎么,不是你打扫,难道是我打扫,是你住又不是我住,我只负责把你领到这里,然后看着你,保护你,教你宫里该有的规矩和礼仪,免得你惹到了不该惹的人,误了宁阳宫的大事。” “喔。” 林清焰应了一声,然后走进了藏神宫。 她抬头举目看去,却并没有找到一把扫帚。 于是她转过头去再度看向了那个脾气极差的宫女。 “请问扫帚在哪里?” 她的声音温柔、客气到了极点。 但那宫女仍旧是一副你欠我很多钱的表情,恶狠狠道。 “你自己不会找吗?” “我也是第一次来这里,你问我,我问谁?” 林清焰道。 “喔。” 她内心有些委屈。 她心想,我也没有得罪你啊,你为什么一副跟我有仇的样子。 她不再问宫女。 走入院中后,她开始自力更生。 她自己寻找扫帚,寻找打扫卫生的工具,然后开始清理整个藏仙宫。 藏仙宫很大,她清理起来很费劲,尤其她还是一个普通人。 就算是宫里那些宫女,要打扫藏仙宫,想在一天内打扫完,至少需要十多个人。 可那宫女似乎并没有让其他人来帮林清焰的打算,更没有自己帮林清焰的打算。 她就这么一副看好戏的样子,环抱着双臂冷冰冰地看着林清焰,然后不断吆喝着,指挥着。 从日出到日落。 直到林清焰昏厥了过去。 ------------ 179.故人身影 林清焰再醒来的时候,已经睡到了一张柔软的大床上,映入眼帘的是富丽堂皇的房间。 “这是哪里?” 她脑子有些混乱,还有些迷糊。 那个恶宫女在旁边冷冷地看着她,心中冷哼道。 别以为你长得这么美就可以飞上枝头变凤凰,天仙想吃龙肉,老娘针对死你。 “醒啦?” 她冷冰冰道。 林清焰攒紧了拳头,又松开。 “我醒了。” 她声音怯怯的,像一只正在被坏人吓唬、胁迫的百灵鸟。 宫女恶狠狠地说道。 “昨天的卫生你没有打扫完,按照一般情况,我应该重罚你的。” “可惜看你身子骨太弱了,把你罚坏了,还得去给你找御医治病。” “老娘我心情好,就对你网开一面了。” “不过今天,你必须得把这藏仙宫给打扫干净了。” “否则,嘿嘿!” 林清焰十分郁闷。 “喔。” 她想要反抗,却又不知道该怎么反抗。 毕竟进宫时候说了,让她听从这个宫女的安排。 她别无他法,只能乖乖站起身来,然后寻找到了打扫卫生的工具,继续打扫卫生,继续辛苦。 认认真真擦着地板,细密汗珠布满了每一寸雪白肌肤的少女,心中想啊。 宫里一点都不好,宫里的生活也一点儿都不好。 江先生啊,你什么时候才能来看我啊? …… …… 大雪来临。 江澈能够越过金丹一步腾龙,是出乎很多人意料的事情。 不过他并没有暴露自己的实力。 五气朝元,原来那一元不仅是可以用来作为战斗的元气,也可以凝聚金丹种子。 在江澈练成了五气朝元的那一刻,他体内便已经有一颗隐藏的“道种”了,因此江澈无须金丹,在观看宁婴通天后他方才能一步道脉吞噬金丹腾龙。 又一年大雪。 勾起了江澈的回忆。 他情不自禁想起了曾经在桃花城的时候那些兄弟。 那时候他们共同饮酒,那时候他们雪中相送人头。 终不过一年而已,物是人非。 兄弟们,你们还活着吗? 你还好吗? 光明,如果你知道南安的一切,不知道是何心情? …… …… 就在江澈想着那些的时候,另一边,在南安军的军营。 冯光明来到了主帅苻冶的门口,瓮声瓮气地说道。 “南安军先锋军骑先锋冯光明,求见主帅大人。” “进来。” 苻冶的声音有些无奈。 冯光明走进了帅营后,发觉这位南安军的主帅表情也有些无奈。 “你知道我想问什么?” 苻冶崩溃道。 “我的好大哥,活爹,你不就是想问你那几位在南安郡桃花城的兄弟怎么样了?” “我已经跟你说了,剑南星杳无音讯,江澈现在疑似在咸阳,顾子义好像是青云国的皇子,至于那夏勇武倒是不知道去了哪里。” “你一天要来我帅营中问八百遍。” “如果你真的很想找他们,那你就好好表现,然后等到演武的时候,拿个好成绩,老子送你去咸阳,行不行,你先滚去咸阳找江澈?” 冯光明当即摇了摇脑袋。 “不行,我还有事情没做,那我再问你……” 他话还未说完,便被苻冶打断了。 “你想问我,什么时候大秦才会跟大赵再度开战,大秦才会着手去收复南安郡,是不是?” “等!” “反正这些事情不是你现在能插手的,臭小子,你给老子好好修炼就行了。” 冯光明愣了愣,有些委屈道。 “苻帅,今天的你好暴躁。” 苻冶无奈道。 “如果有一天,有人每天来问一遍你同样的事情,你已经给出了答案,他还是要来问,你会怎么办?” 冯光明叹了口气。 “可是我真的很急啊。” 苻冶道。 “我知道你很急,但你能不能先别急,有些事情,是急不来的。” 冯光明沉默了,没有再说话。 有些事情,的确是急不来的。 …… …… 大雪中,咸阳很多商铺的生意依旧十分火爆。 对于地广人多的咸阳人来说,如果在这样的地方你生意还做不走,那就真的是你的问题了。 江澈坐在一家人头攒动的咸豆浆摊上,喝着豆浆,心中思念着那些不知道现在身在何方,相隔天涯的兄弟。 当然对于他来说,这些兄弟无论在哪里,此生相见与否,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他们还能活着就好。 “老板来壶酒。” 除了那些名贵的酒楼外,哪怕是在咸阳这种地方,这些小摊子上面的酒,一般都是浊酒,根本不会有什么好酒。 不多时,小二端着一壶酒走了上来,然后在江澈身前放下。 江澈开始借酒消愁。 这是他难得的闲暇时光,腾龙境后,太清炼元诀提升后,他周天五海自行炼化道元的速度更快了,甚至已经完全能够与他主动炼化道元相提并论。 因此在没有任务的时候,在不想去太虚幻境战斗的时候,他便开始修心。 前人说得借酒消愁愁更愁很有道理。 比如现在,他这酒越喝越惆,更觉得时间紧迫。 可他再急又有什么办法呢? 能够一步通天吗? 就跟苻冶说的一样,哪怕他再急切,又能怎么样呢? 很多事情不是急就能够想到办法解决的。 就在几杯酒下肚,他恍惚间,忽然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夏师兄。” 他连忙站起身来,向着那背影狂奔而去,不过在追那道身影之前,在离开咸豆浆摊的时候,他还是及时从身上掏出了些许钱财来,放在了咸豆浆摊上的桌子上,付了酒菜钱。 咸阳的修行者并不少。 但像江澈这样在大雪中夺路狂奔的并不多。 一时间,不少人的目光落在了他的身上。 “这是怎么了?失恋了吗,怎么在雪中跑的如此之急?” “不知道,大概率是失恋了,前段时间我听人说,有个修士失恋了,在大雨中狂奔了几十里,最后不知不觉中力竭而亡,这是何苦呢。” “唉,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 …… 他们当然不知道,江澈并不是失恋,而是在追人。 那道像极了的夏勇武的身影,一路疾走,可惜的是外人看不到,只有江澈能够看到。 他吸引着江澈,向咸阳外而去。 ------------ 180.天府! 来到了咸阳城外,那道跟夏勇武几乎一模一样的身影忽然炸了开来,就像是一朵好看的烟火。 看着这幕绚烂而诡异的景象。 果然! 何方歹人如此大胆! 竟然敢诱自己来到城外,然后对自己出手! 江澈目光微凝。 就在他想着这些的时候。 一道虚影出现了。 那道虚影很是模糊,就像是一道残影。 可就在他刚刚出现的那一刻,便向着江澈奔杀了过来。 快! 快! 快! 速度之快,让人匪夷所思! 只是顷刻间的功夫,这道残影便已经来到了江澈的身前,右臂横扫的同时,袖中涌出一把短剑,覆于掌下。 “嗖!” 短剑破空声极为刺耳。 眨眼间,便已逼近江澈的颈部。 生死就在瞬间。 如果他挡不住这把短剑,只怕多半要交代在这里了。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江澈出手了。 “铿!” 他腰间的佩剑在电光石火间出鞘,然后迎上了那把短剑。 针尖对麦芒。 两道寒芒相撞,碰撞出了绚烂的火花。 借着巨大的碰撞力,那虚影不断跳跃闪烁,最后竟是以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绕到了江澈的身后,再度刺来。 此人的身法道功,以及战斗道功,在江澈见识过的修士中,都属于一流的。 最关键的是,此人应当是腾龙巅峰左右的修为。 在江澈腾龙后,他的战力已经是相当于一般的通天境了。 而在数个试探过程中,在数次碰撞交手中,这个虚影的身手、战力似乎完全不弱于江澈。 两人竟然战了个旗鼓相当。 长剑、短剑不断碰撞,二人你来我往,无论速度还是力量上,都相差无几。 江澈深吸了口气,剑刃燃星,纵星一剑而去。 就在这时候,令人目瞪口呆的事情发生了。 只见那虚影短剑之上也燃起了刺目的星火,然后用跟他一模一样的动作,向着他刺了过来。 这怎么可能! 纵星剑! 这个虚影竟然也会纵星剑! 两纵星剑以迅雷之势撞在了一起,发出了惊雷般的刺耳的撞击声。 江澈如断线的风筝一般倒飞了出去。 至于那虚影则是如同漏风的麻袋一般倒飞了出去。 二人再次战了个旗鼓相当。 “你究竟是谁?” 江澈忍不住发问。 紧跟着,他忽然觉得自己问这个问题似乎有些蠢。 对方怎么可能告诉自己,他是谁呢? 你会纵星剑。 我就不相信,你还会横月剑。 他心中这般想着,再次燃星出剑。 “铿!” 一剑递出,如同月牙般的剑芒以不可思议的速度斩向了那虚影。 那虚影飞速急退,在急退的同时,竟然又一次以彼之道还施彼身,以横月剑向着江澈斩了过来。 横月剑,他竟然也会! 两道月牙般的剑芒狠狠撞在了一起,然后破碎,绽放出了绚烂的光彩。 二人再次打成了平手。 江澈惊得目瞪口呆。 不过只是瞬息之间,他便回过了神来。 他与那虚影拉开了距离,然后目光如电,看着那虚影。 那虚影似乎也看出了他的心思,当即开始大步流星的向着他疾行而来,用的不是别的招式,仍然是杀力极强,最擅猛攻杀伐的纵星剑。 一剑纵星,向着江澈而来。 就在这时候,江澈的剑上瞬间燃起了刺目的星火。 一声嘹亮的鸣声响彻旷野,刺耳无比。 是金乌的鸣声。 他用的不是雷瀑,而是金乌贯日。 这也是江澈第一次在现世动用这一招。 顿时刺目的金色光芒覆盖以剑为核心,覆盖了他整个人,他整个人如同一只巨大的金乌向着那虚影横飞而去。 金乌贯日对上纵星剑,同样的境界,同样的实力下,答案不言而喻。 “砰!” 星火四散。 金乌横空! 纵星剑瞬间被破了招。 那虚影整个人也如同烟花一般炸了开来。 最后化作一张符纸飘落了下来。 那符纸落地后,又再度炸开,成了一行字。 ——很好,你已经变得足够强大了,但我还是会努力杀死你的哟! 江澈蹙了蹙眉头,自己好像在不经意间,招惹到了一位疯子。 …… …… 定远侯府。 晚枫霞院。 听完了江澈把今天发生的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了一遍后,慕容鹏瞪大了眼睛。 “你说,你遇到了一位符道大宗师的袭击。” “那符道大宗师利用一张符纸袭杀了你,那符人竟然会你的一些战斗道功?” 江澈点了点头。 慕容鹏叹了口气。 “如今真是多事之秋,你还是少出门吧兄弟,等到来年春,我们就去天府秘境。” 江澈想了想,觉得慕容鹏说的有道理,于是点了点头。 毕竟现在最重要的便是变强了。 难道还有什么事情比变强更重要吗? …… …… 时如逝水,很快便到了春节。 整个咸阳都热闹无比,只有一群流离失所的人,在这热闹里显得孤独,在这欢乐中,藏着悲伤。 慕容鹏似乎能够揣测到江澈的心情,元宵这些日子,叫来了赵初陪着江澈到处在咸阳逛了逛,喝了些酒,交了些朋友。 当然现在跟江澈关系最好的,反倒是曾斗牛与段燚。 只不过看着段燚,江澈总容易想起段奇旭,触景生情。 在修行之余,便是与慕容鹏、赵初认识咸阳,认识整个大秦。 时间如飞,很快便到了天府秘境快要开启的日子。 天府秘境位于中域的青山郡天府城。 因天府秘境而闻名于天下。 当然它的所属国并非大秦,也并非天下任何一个强国。 而是一个叫做阳国的撮尔小国。 在又一年春,桃花开的时候,江澈随着慕容鹏踏上了前往天府秘境的征程。 …… …… 阳国。 青山城。 赤云酒楼的贵宾包间内。 马禹山正在搂着一个妙龄姑娘,享受着美色。 而马帮的成员,侍立在侧,凶神恶煞。 至于赤云酒楼的老板咸元青则被几位马帮的修士按在桌子上,死死控制住了,动弹不得,甚至连挣扎都费劲。 他脸色苍白,汗流浃背。 “马帮主,我可没有得罪您呐!” 原来桃花城覆灭的时候,南安郡覆灭的时候,在桃花城作恶多端的马帮早已经转移。 莫说是马禹山,就连其他的马帮成员在这场浩劫中亦是相安无事。 ------------ 181.再见马禹山 马帮成员与马禹山出走之后,并没有前往大秦其他城市。 或许是因为大秦其他城市并不好混的原因,他们竟然开始了一场“远征”。 一路奔逃到了东域。 直至来到了这个叫阳国的地方,方才停了下来。 在青山郡天府城扎了根。 也不知道马禹山的母亲——前帮主夫人,如今马帮的太上皇用了什么手段,竟然让青山君的郡守点头,让马帮在天府市有了生存的空间,继续干起了老本行。 做垄断生意,开设赌坊,放贷,走私等等,什么来钱快干什么。 哪怕是昧着良心,也无所谓。 比如此时,咸元青被押在这里,便是挡了马禹山的财路。 这位马帮主看着咸元青,嘴角泛着一抹狞笑,如同一个少年恶魔一般寒声道。 “咸老板,你说你没有得罪我就没有得罪我了?” “我且问你,这个月的份子钱呢?” “你明明应该给我们马帮的,为什么给了渔帮,难道是觉得他们渔帮比我们马帮更牛逼,更罩得住你们吗?” 咸元青叫苦连天,当初渔帮找上他,再三承诺会帮他解决马帮的事情,对他一顿威逼利诱。 他这才将这个月的份子钱给了渔帮的,谁能想到那渔帮的竟然不信守承诺。 根本没有解决马帮的事情,这才直接引来了马禹山这位煞神。 咸元青看着马禹山,连连求饶道。 “马帮主,我错了,这个月的份子钱我双倍份上,我以后再也不敢了,求你大人不记小人过,网开一面,饶了我吧。” 马禹山狞着脸道。 “饶了你?” “咸元青!” “难道我没给过你机会吗?” “我给你机会你也不中用啊。” “媳妇跑了你知道挽留了,孩子饿了你知道找奶了?” “你他妈了个巴子,现在我给你两条路。” “这酒楼不错,你若是转入我马帮手中,我给你一笔钱财,让你平安离去,安享晚年。” 咸元青脸色大变。 “马帮主,不要啊,我上有老下有小的,要是没有了这赤云酒楼,我可怎么活啊,求你啦!” 马禹山冷着脸道。 “你不让出酒楼,你就得死!” 咸元青失魂落魄、如丧考妣。 他想不明白,自己只是想好好做生意,自己祖祖辈辈在这天府城做了一辈子的生意,怎么就落得了这样的下场。 就在这时候,一个张扬的声音自房间外响了起来。 “马禹山,你身为马帮帮主,又何必为难咸老板这样的生意人。” “咸老板这个月的份子钱,是我让他给我们的,你有什么气,应该朝着我们渔帮来撒嘛!” 不多时,渔帮的副帮主支嘉木带着无数渔帮的成员大步流星的走了进来。 然后将咸元青护在了身后,与马禹山等马帮成员针锋相对。 对于支嘉木,马禹山并不陌生。 自他与马帮入天府城以来,便遭到了渔帮的针对,而身为渔帮的支嘉木,也是马玉山的老对手了。 “支嘉木,又是你,你真的以为你护得住咸元青?” 支嘉木道。 “护不护得住可不是你说了算,马禹山,我们要不还是谈谈吧?” “你看,我这边人还要多一点,两边的实力又差不多,打起来要死多少兄弟?” “我们渔帮人多,不怕兄弟多死几个,可你们马帮呢?” 马帮人远没有渔帮多,这也是为什么,马帮明明得到了青山郡郡守的支持,渔帮依然敢跟马帮作对的主要原因之一。 “是吗?” “支嘉木,难道你以为我杀不了你吗?” 马禹山淡定自若地笑道,霸气侧漏。 支嘉木笑道。 “马禹山,别逗了,你我都是金丹境,你如何杀我?” “你又如何能杀我?” 马禹山道。 “是吗?” 在“是”字刚刚吐出的时候,他忽然拔刀,向着支嘉木一刀递出,刺目的刀芒瞬间填满了支嘉木以及每个渔帮成员,每个马帮成员的双瞳。 支嘉木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 “你是腾龙境!” “马禹山,你什么时候步入的腾龙境!” “这怎么可能,你又不是大国帝都道院那些天才,你怎么可能如此年纪步入腾龙境!” 马禹山如此年纪,能有如此成就,放眼整个阳国,亦是屈指可数。 支嘉木怎么都没有想到,青山郡天府城这摊浅水里,竟然养出了一条潜蛟来。 感受到马禹山凶猛的腾龙气息,支嘉木哪里还有战意,早就被吓破了胆,当即转身夺路而逃。 “支嘉木,你给我死来!” 马禹山又哪里会放过支嘉木。 他大喝一声,纵刀向前,只是顷刻间,便来到了支嘉木的身后,追上了支嘉木,然后一刀洞穿了支嘉木的后心。 支嘉木,这位渔帮副帮主,堂堂金丹境的修士,顿时发出一声惨叫,倒在了血泊里,挣扎了几下,便失去了生息。 在生命的最后,他看着马禹山,似乎想要说些什么,可最终只是一边吐着鲜血,一边说出了个“你”字来。 “副帮主!” 这一切发生的太快,渔帮的成员们根本没有反应过来。 支嘉木便已经死了。 他们一时间有些六神无主,不知道该为支嘉木报仇,还是该跑。 也就在这时候,马禹山忽然向马帮成员下令道。 “兄弟们,一起把这些渔帮的狗崽子给杀了!” “杀!” 马帮成员大喝,士气振奋,个个奋勇当先,朝着渔帮的成员杀了过来。 随着支嘉木一死,渔帮的成员们瞬间便因为群龙无首,成为了土鸡瓦狗,哪里是马帮的成员的对手。 数个呼吸的工夫过后,这些渔帮的成员皆惨死在了包间里,倒在了血泊中。 看着这一幕幕残忍的画面,看着包间内的杀伐与鲜血。 赤云酒楼的老板咸元青早已经吓破了胆。 他汗流浃背道。 “马帮主,我签,我签,这酒楼让给你了,让给你了,只求你放过我,饶过我的家人。” 马禹山看着他,舔了舔嘴唇,邪笑道。 “咸老板,现在这价格只怕要降上一降了,而且我听说,你有个女儿,挺漂亮的。” 咸元青一时间头晕目眩,而他已经成为了砧板上的鱼肉,又有什么资格拒绝马禹山呢。 一时间他面如死灰,满心绝望。 …… …… 得到了赤云酒楼后,马禹山准备离开时,忽然在酒楼中见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江澈! ------------ 182.聂明轩 前些日子,慕容鹏说可以动身了,江澈与慕容鹏便马不停蹄赶来了这青山郡天府城。 当然说是马不停蹄,他跟着慕容鹏也一路好好见识了不少国家的风土人情,可谓是大开眼界。 这种眼界的补充也不只是对于世俗的认知,还有对于修行界的认知。 但江澈也没有想到,他竟然会在阳国青山郡、天府城遇到马禹山。 对于马禹山,江澈当然不陌生。 二人曾在桃花城的天外仙起过冲突。 只是没有想到,会以这样的方式在这里相见。 马禹山竟然没有死在桃花城的浩劫里,这倒是令江澈意想不到的。 他看着马禹山,心中动过很多念头,有杀有放。 马禹山看见江澈也心思如电,念头急转,在一时间,他内心也闪过了与江澈同样的想法。 ——要不要杀了江澈? 最终他放弃了。 如今他刚刚到阳国青山郡天府城扎根,不宜多生事端。 而且如今发生了太多事情,他也无法确定当初的江澈是否还是那个江澈。 于是,一时间他收回了目光,毫不犹豫的带着手下撤离了。 慕容鹏看向了江澈。 “怎么,认识?” 江澈点了点头道。 “认识。” 如今为天府秘境而来,不易多生事端,因此他没有上前去问马禹山那个问题。 ——关于姚念念的事情。 慕容鹏笑道。 “那肯定不是朋友。” “这次忍了,倒是不像是你的性格。” 江澈道。 “我分得清轻重。” 不知道什么时候,随着时间的流逝,少年已不少年。 或许是在南安郡浩劫后,他的肩上,便已经负担起了,这个年纪本不该承受的担子。 慕容鹏拍了拍他的肩膀笑着说道。 “江澈,等我们强大起来后,总有一天,我们想做什么,便没有人再能拦得住了。” 江澈闻言笑了笑,对这样的未来充满了期待。 就在这时候。 “噔噔噔!” 楼下响起了此起彼伏的脚步声。 虽然略显杂乱,但乱里还是能够清晰的感受到一股秩序。 凭借江澈现在的知见与经验,他大概能够推断出,来的人不是别人,正是官府的人。 果不其然,下一刻阳国青山郡天府城治安司的人便纷纷涌入了赤云酒楼。 以最快的速度,封锁了马禹山之前离开的那个包间。 “这是发生了何事?” 赤云酒楼内其余的宾客们看到这一幕,议论纷纷。 就在这时候,一个赤云酒楼的管事的被官府的人带了上来,他赔着笑脸走到了中央。 “诸位贵客们,今天酒楼内发生了一些不幸的事情,得闭楼一段时间,还请你们吃完饭赶紧离开,到时候我们赤云酒楼定然会给大家一个满意的交代。” 顿时有人不乐意了。 “你什么意思,赶我们走呗,你们赤云酒楼发生了什么事情,比我们这些顾客还重要,你这生意想不想做了?” 那管事的倒也不恼,叹了口气道。 “我们老板死了。” 酒楼内的顾客们愣了愣,纷纷咒骂了一句。 “晦气!” 然后起身向外走去。 他们没有问赤云酒楼老板怎么死的,也没有问这老板死在了哪里。 看着他们神色匆匆离开酒楼的模样,慕容鹏侃侃而谈。 “看来你那位故人在当地很有凶名,否则这酒楼内的宾客不至于听到赤云酒楼的老板死了,就一个个跑了。” 江澈怔了怔,不解道。 “他们怎么看得出,赤云酒楼的老板是我那位故人所杀?” 慕容鹏道。 “当然是因为本地人足够了解你那位故人啊。” 江澈懂了。 马禹山在这里凶名昭著。 所以马禹山刚刚走,赤云老板就死了,傻子都知道其中的猫儿腻。 当然他也知道,慕容鹏跟他说这些,是期望他以后能够成为独当一面的大人物。 这时候,慕容鹏抬起头来,又看向了那管事的说道。 “我们吃完再走,还没吃饱。” 那管事地看了一眼慕容鹏,只觉得这胖子真是一个奇人。 他没有说什么,只是点了点头。 时如逝水。 四周的宾客早已经离去,慕容鹏却是能在天府城的官差以及赤云酒楼的伙计们的注视下,没心没肺的吃着,一副津津有味的样子。 江澈没这么好的心理素质,在吃的差不多的时候,放下了碗筷。 又过了一会儿,对于所有人都是煎熬。 慕容鹏终于吃饱喝足了。 “走吧!” 他看着江澈说道。 江澈点了点头,二人走出了赤云酒楼。 就在这时候,聂明轩带着一帮腾龙境修士迎着慕容鹏与江澈走了上来。 聂明轩是楚国聂家的人,在楚国的地位跟慕容鹏差不多,二人也早已相识,不过不是朋友,而是对手。 “哟,贼胖子,没有想到你竟然也敢来参加天府秘境,不怕那把那宁婴给你碎尸万段啊?” 听到“贼胖子”三个字,江澈瞬间敏感,忍不住看向了慕容鹏,杀气腾腾,他脑海中第一时间便浮起了那太虚幻境中贼胖子的身影。 不过紧跟着,他便平静了下来,只是心中有些狐疑。 慕容鹏自然感受到了江澈的目光,也察觉到了江澈的反应,一时间忍不住有些汗流浃背。 不过他表面上仍旧一副镇定自若的样子,看着聂明轩,侃侃而谈。 “我怕过宁婴,怕过慕容凰吗?” 聂明轩笑了。 “我懒得跟你做口舌之争,你怕不怕心里有数,我来这里,是让你留在这里,你没资格争这天府秘境。” 慕容鹏眉头微挑。 “就凭你?” 不得不说,这个大胖子心中怒火横生的时候,当真也是有几分霸气侧露地。 聂明轩斩钉截铁道。 “就凭我。” 在他话音落下的时候,他身边的腾龙境强者纷纷围了上来,将慕容鹏、江澈给围在了其中。 当然还有二人站在聂明轩的身旁,没有动。 他们是通天境强者! 在聂明宇看来,对付慕容鹏、江澈,那些腾龙境动一动就够了,这两位通天境强者,是没有必要动的。 “这些腾龙修士,都是我大楚中的佼佼者,难道不能让你慕容鹏留在这里吗?” 慕容鹏面色顿时沉了下来。 “聂明轩,我们有仇有怨,但天府未开,何至于让你如此针对我?” ------------ 183.战通天 在阳国,修士在街头发生冲突并不是什么稀罕的事情。 因为接近中域的阳国,受到了青云国、南楚、东齐、西秦的多方熏陶,民风彪悍。 虽然没有北域人那么狂野。 但做什么事情,都喜欢来一场真男人的对决来解决问题。 不过阳国人也非常喜欢看热闹,每逢修士在街头对决,四周总会围满了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吃瓜群众。 此时慕容鹏、聂明轩发生冲突。 这么多的修士在这里针锋相对。 或者换句更贴切的话来说。 江澈、慕容鹏被这么多的腾龙境修士围着,自然一时间便吸引了附近所有人的视线。 八名腾龙境修士,在阳国这样的地方,哪怕是攻取一城都能够做到了。 虽然如今因为天府秘境即将开启,阳国来了天下强国的各路神仙。 聂明宇笑眯乐呵地说道。 “当然是你那好哥哥让我在阳国好好关照你了。” 慕容鹏摇了摇头,慕容凰虽然与他是对手,但慕容凰可不会玩这种手段。 而且在如今的慕容凰眼里,他还不够资格成为其对手。 “是宁婴吧。” 聂明轩顿时面色一变。 “什么宁婴?” 慕容鹏道。 “只有宁婴会弄出如此阴狠的手段。” 聂明轩面色恢复了正常,大手一挥。 “少他妈废话,贼胖子,今天我来找你,是私人恩怨,与任何人无关,现在识相乖乖退去还来得及,否则等下有你后悔的!” 被八名腾龙境强者围着,慕容鹏却一点儿都不慌。 他看着聂明轩,眯了眯眼睛。 “你以为你吃定我了吗?” “聂公子?” 聂明轩道。 “赵无忧不在,慕容鹏,我不相信你能以一己之力对付这么多腾龙境。” 慕容鹏笑了。 “我确实不能,但你不能把我兄弟当空气啊。” 这时候聂明轩才注意到慕容鹏身边的江澈。 因为江澈在咸阳刚刚崛起,或者说他的名声只是崛起于咸阳道院。 可咸阳道院可谓众星云集,比起宁婴来,江澈的光芒终究有些黯淡。 但咸阳道院强者天骄,又何止宁婴? “呵呵,这位兄台看起来很是面生啊,不知道出身何国,何世家?” 江澈道。 “秦,江澈!” 聂明轩笑了,他可从来没有听说过,大秦有什么姓家的修行世家。 “阁下可想好了,当真要插手我与这贼胖子之间的事情?” “如果阁下站在一旁,当个看客,事后我不会亏待阁下的。” “甚至代这贼胖子领阁下去天府秘境,讨个名额也不是不可以。” 江澈笑了。 “我已经有天府秘境的名额了。” “而且我与他是兄弟,怎么可能因为这些就出卖兄弟呢?” “一个人无情无义,又如何在世间立足。” 聂明宇怔了怔,显然没有想到,慕容鹏竟然与江澈共享了这次天府秘境的名额。 他深吸了口气,不再废话,给了那些腾龙境修士一个眼神。 顿时这些腾龙境修士心领神会,纷纷施展战斗道功。 倒有一种“八仙过海,各显神通”的感觉。 八道法力匹练,伴随着道功异象席卷而来,呈万川归海之势向着江澈、慕容鹏砸落下来。 慕容鹏没有动,只是环抱着双臂似笑非笑地看着聂明轩。 “铿!” 刹那间,江澈出剑了。 剑光白如霜,燃星火,一剑横月! 快! 实在是太快了! 在八位腾龙境强者法力刚刚横飞笼罩现场的时候,江澈后出的剑光,竟是已斩出了一道璀璨的月牙落在了法力匹练中。 如一道惊鸿落于风暴中。 月牙般的剑芒是那样的夺目。 聂明轩惊了! 他身为大楚顶级世家的年轻一辈,可以说阅人无数。 但江澈的剑,绝对是他见过最快的剑。 这个少年不简单! 他一颗心沉到了骨子底。 没有任何犹豫,更没有半点儿要再看看的想法。 第一时间,他看向了身边两位通天。 “你们也上,务必将他们都废在这里!” 这一刻,他理解为什么宁婴要让他做这些下作且阴狠的事情了。 这样的一位少年,如果真的成长下去,说不定真的能够威胁到宁婴和慕容凰。 宁婴自然是不怕江澈这个威胁的,但宁婴怕慕容凰受到了威胁,于是才有这一系列事情。 通天出! 道功高飞! 法力匹练如两道长虹,如瀑布一般朝着江澈飞砸而去。 然而月牙般的剑芒,只是撞碎了数位腾龙境强者的道功法力匹练,便彻底碎了开来。 这么短的时间内,难道他还能再出一剑。 不仅聂明轩,四周观战的吃瓜群众们也带着怀疑的态度。 不过也不只聂明轩,这些吃瓜群众也全都被江澈的剑给惊到了。 这就是天下强国修士的实力吗? 难怪天下列国无数,强国却只有那几个。 看来小国跟大国的差距很明显,而大国跟顶级强国亦有差距啊。 下一刻,江澈给了所有人答案。 只见星火染了一层烫眼的金色后,覆盖了整把剑。 一声嘹亮的鸣声响彻四野。 正是传说中的金乌鸣声! 紧跟着,剑光如大日,覆盖了江澈的身影,江澈一剑而来,气势如虹。 正是金乌贯日! 长虹般似能贯日的剑光瞬间便击溃了腾龙境修士们的道功法力匹练,直逼那两位通天境界修士。 在剧烈的光明里,众人清晰的看见,那两位通天境修士动容的表情。 一个腾龙境修士,一剑之下,竟然能够让堂堂通天境修士感受到生命威胁,这如何能不让人动容? “砰!” 下一刻,针尖对麦芒。 江澈的剑光,与通天境修士的法力撞在了一起,爆发出了震耳欲聋、惊雷般的巨响声。 爆炸的光晕与余波淹没了在场所有人的身影。 护城大阵情不自禁启动,瞬间爆发出道道道韵冲霄而起,又落于战场,将方圆战场圈禁,避免伤到四周看热闹的吃瓜群众以及附近的阳国人和阳国修士。 “谁赢了!” 心惊胆战的吃瓜群众们瞪大了眼睛,看着战场。 刺目的光芒中,烟尘滚滚,好像在彰显着这一战的惨烈与激烈。 ------------ 184.天府秘境将开 不知道过了多久,那滚滚烟尘逐渐消散。 战场中的身影显现了出来。 江澈还在与那两名通天境的强者交手,至于那些腾龙境的强者,早已经倒在了地上,伤的伤,残的残,失去了战斗力。 两名通天境强者周身道光汹涌,竟恍惚间形成了一个领域。 领域内,法力如同波涛一般“浪潮”高涨,此起彼伏,瞬间便塑造出了可怕的威势。 “这就是通天境的强者吗?” “通天境强者真是恐怖如斯啊。” …… 四周的吃瓜群众们双眸闪烁着炽热的光芒,似乎一时间对通天境充满了向往。 但更令人震撼的是,江澈在面对两位通天,八位腾龙境联袂围攻下,竟然能够将八位腾龙打成这个样子,还能稳压两位通天。 难道此人已经通天境内无敌。 瞬间,聂明轩甚至有一种错觉,在江澈身上仿佛看到了宁婴的影子。 宁婴成就古往今来最强通天之后,在通天境可以说有着绝对的压制力,即使遇到内府境的强者亦可一战。 但江澈只是腾龙,竟然能够表现出如此强大的战斗力。 这时候,两位通天境强者配合默契,施放出了两道法力光晕朝着江澈飞了过来。 江澈收剑。 竖剑于胸前。 剑身再亮。 燃起的却不是星火,而是汹涌的雷光。 雷光如瀑布,流淌在江澈身前。 聂明轩瞪大了眼睛。 这是什么剑道道功,怎如雷法似的。 而那两位通天境强者也顿时面色凝重起来,当即开始施展防御道功。 在雷瀑出现的那一刻,他们感觉到了自己的生命受到了威胁! 他们也是身经百战的选手,但他们还从未因为一位腾龙境的修士身上,感受到过如此强烈的危机,而且还是感觉命在旦夕那种。 两位通天境强者手掐道功法诀,随着道光如波涛汹涌。 顿时一道山出现了。 一道墙出现了。 此山可拦天下兵马。 是为拦路山! 此墙可挡千军万马,是为一夫关! 赳赳大楚,壮我雄风! 楚江涛涛,杀我敌寇! 恍惚中,四野的阳国人,甚至江澈,甚至慕容鹏,都看见了那大楚山河雄风,感受到了大楚的波澜壮阔。 好山! 好墙! 好关! 那么我唯有让你见见我大秦之剑。 江澈目光灼灼,眸子里倒映着刺目的雷光。 一剑出。 惊雷绽! 雷光蔓延,如奔流的大河,如滔滔不绝的江水。 这一剑,倒真的斩出了老秦人的几分气势。 ——赳赳老秦,共赴国难! 如此强悍的一剑,竟然完全不比那金乌贯日差分毫,甚至还在力量上,强过金乌贯日。 当然这一次的雷瀑,也有几分金乌贯日的融合,如果是顾子义在这里,甚至会怀疑,江澈是不是将雷瀑与金乌贯日融合了。 事实上,并不是。 江澈只是根据每一次金乌贯日的剑势,将其融合到了雷瀑部分,提升了雷瀑的威力。 这就是他的战斗才情! 随着雷瀑如奔涌的河流一般冲了过来,撞碎了墙,撞碎了山,直扑那两位通天境修士。 “难道这位大秦的腾龙境修士,竟要击败八位腾龙境界后再败两位通天境强者吗?” “大秦修士这么强的吗?” “秦国这么强的吗?” “真不愧是天下强国。” “我仿佛又看到了,大秦人屠公孙起在时的时候,那个驰骋天下的秦国。” “哼,你这话说的,好像大秦公孙起没了,现在的大秦就不能驰骋天下了吗?” …… 这一战,已经不是修士之间的单纯的战斗,而事关两个超级大国的尊严。 但是通天境的修士真的这么容易被击败吗? 就在这时候,他们的通天宫再度显化。 他们来到了自己的通天宫中,然后道光加身,形神同毁。 那一瞬间,他们仿佛真的成为了现世的神明。 “破!” 他们缓缓张口,吐出一个字。 然后言出法随。 顿时江澈的雷光瀑布开始破败! 雷瀑竟被破了招! 江澈有些震撼。 这还是他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 这就是通天境修士的真正实力吗? 就在他心中这般想着的时候,聂明轩开口了。 “慕容鹏,没有想到你身边竟然带着如此天骄。” “此次天府秘境之行,针对你的可不止我一个,你可想好了。” 慕容鹏眯了眯眼睛。 “谁敢挡我的道,就要问过我手中的刀,和我兄弟手中的剑。” 聂明轩没有再多话,也没有跟慕容鹏再做任何口舌之争。 他看向了那两名通天境修士。 “我们走!” 那两名通天境修士对视了一眼,顿时通天宫大绽光明,向着四周倒在地上还在哀嚎的八名腾龙境修士蔓延了过来。 被这道光、道辉包裹着,八名腾龙境修士,终于恢复了行动力。 他们看了一眼江澈,眼眸里泛着浓浓的敬畏,竟是不敢多言半句,如同丧家之犬一般,夹着尾巴逃离了。 看着他们的背影,很多阳国人发出了欢呼声。 自然不是为他们这些逃兵欢呼,而是为江澈这个胜利者而欢呼。 江澈经此一战,将名震阳国。 慕容鹏看着江澈,亦是十分的开心。 “兄弟,你要名扬天下了。” 江澈叹了口气道。 “我不是宁婴的对手。” 是的见识过这两位大楚通天境修士的手段,他也算彻底认识到了通天境的恐怖。 宁婴此人,成就古往今来最强通天,一定比这两位大楚通天修士加起来还要恐怖,江澈能对敌其他通天修士,甚至能够与两位大楚通天修士打得平分秋色。 但遇到了宁婴,恐怕只有被碾压的份。 提到宁婴,慕容鹏心里也如同落了一块石头。 他叹了口气。 “天府秘境多英雄,他们并非都会站在宁婴那边。” 江澈点了点头。 在万众瞩目下,二人离去了。 …… 时间如飞。 半个月过去。 天府秘境即将开启。 而在天府秘境的入口处,早已经人头攒动。 聚集了天下来自各方、列国年轻一辈的腾龙修士、通天修士。 大家三五成群,谈笑风生,都是少年模样,意气风发。 作为阳国第一腾龙修士的包嘉佑站在其中,显得很不起眼。 ------------ 185.周小花 包家作为阳国第一修行世家,祖上无数英雄人物,几乎包揽了整个阳国的王侯将相。 其中最出名的,便是包嘉佑的爷爷包龙星。 这位包相曾经东联强齐,北说青云,然后从西面强秦虎口夺食,灭了左邻谷国,此战又被称为“阳包吞谷”。 包龙星一战成名,被天下列入名相之列,而阳国也得以开疆拓土。 可以说当今阳帝这中兴之主虽然已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但他能够成此名,与包龙星做的事情是脱不开关系的。 包家时至今日,权势已是如日中天,达到了前所未有的巅峰。 甚至在阳国,已经有一些声音说,当今阳帝与包家共治天下。 当然当今阳帝也并不惧怕包龙星功高震主。 他是一个非常有野心的人。 这样一位有野心的皇帝,便需要能臣辅佐。 而包龙星,无疑就是这样一位能臣。 因为如今的包龙星,包家每个人,都享受到了包家的辉煌与权势。 包嘉佑,作为包龙星的幼孙,更是阳国含着金汤匙出生的人物。 从小到大,他集万千宠爱于一身,他一出生就站在了阳国无数人的终点。 但今天他虽然还在阳国内,但却走出了阳国。 因为他看见了天下的少年英雄,才发觉自己的平凡,渺小。 不说别的,就是那些区域性大国的天骄,都不是他能够比拟的,更何况那些天下强国的天骄。 比如那大楚的聂明轩,包嘉佑便不敢言胜。 此时,聂明轩带着左右心腹大步流星走到了宁婴的面前,他的脸色有些难看。 “宁老哥,那贼胖子身边带着的腾龙境剑修,不好惹啊。” 宁婴眉头微挑,淡淡道。 “比我如何?” 聂明轩愣了愣,深吸了口气。 “那剑修远不如你。” 紧跟着,他不敢再多说半句话,当即带着左右心腹退了下去。 就在这时候,东齐的人到了。 东齐的人是个双耳如佛的少年,少年生得像是个胖和尚,看起来比慕容鹏还要可爱些,佛光普照的样子。 他骑着一头浑身闪烁着神圣光辉的雪白巨象。 正是东齐正天寺的传人。 而他胯下的巨象名字也很有意思,叫做正义的巨象。 他的名字叫佛东来! 当然东齐来的可不止佛东来一个。 就像西秦来的不只宁婴、江澈、慕容鹏几人一样。 就在宁婴环抱着双臂,站在天府秘境入口处,打着瞌睡,仿佛随时要睡着一般的时候,佛东来身后的周小花走了上来,看着宁婴说道。 “听说你是古往今来最强通天?” 宁婴睁开了眼,睡眼蒙眬道。 “很多人都这么说,我没这么说过。” 周小花抱拳行礼。 “东齐周小花,请指教!” 顿时,四野的人皆是忍不住倒吸了口凉气。 “什么情况,东齐的周小花一来还没进入秘境就要跟宁婴打一场。” “看来这次天府秘境从外面开始,就不太平啊。” …… 就在众人议论纷纷的时候,宁婴开口了。 “也好,在外面打过了,去里面就不用再打了。” 话音落下。 二人动手了。 道功的余波瞬间笼罩四野。 四野的人纷纷退散。 退远一些也能观战。 如果继续站在那里,就要动用道功挡住周小花与宁婴交手的余波。 很是麻烦不说。 也十分的浪费道元。 周小花出手的那一刹那,右手中金光汹涌,瞬间凝聚成了一柄巨斧,然后大步流星的朝着宁婴走了过来。 在接近宁婴的时候,他一斧砸了过来,势可开山,亦可破石。 斧落,飓风生。 青色肉眼可见的飓风伴随着两道斧影如同回旋镖一般向着宁婴绞杀而来,速度之快,让人眼花缭乱。 此时很多腾龙境修士、通天境修士扪心自问,自己能否挡得住周小花这一斧。 很多腾龙境修士最终摇头叹息,他们发觉他们就算倾尽所有,也无法挡住周小花这一斧! 东齐通天天骄,恐怖如斯! 至于其他的通天境修士,发觉自己就算倾尽全力,要挡周小花这一斧也不容易,十分的艰难。 他们看着周小花,脸色有些发白,心中感慨着,与这样的人物生在同一个时代,真是一种悲哀。 而面对这样一斧,作为大秦古往今来第一通天的宁婴会怎么做呢? 宁婴只是举起了右臂,顿时无数光辉在他身前汹涌,绽放,就像是烟花一样。 如果慕容凰在这里,他一定会说一句。 “凰兄,请你看烟花!” 烟花一样的道光绽放,瞬间便压碎了周小花的斧。 周小花的面色终于凝重。 他感受到了压力。 宁婴给了他足够的压力。 周小花深吸了口气,张开了双臂,然后整个人笨拙的高高飞起。 虽然“笨拙”,但他的速度很快,至少在场百分之七十以上的人都无法反应过来。 他已经来到了高处,然后朝着宁婴扑来。 恍惚间,人们仿佛看到的不是周小花,而是一头巨虎。 飞虎佛破! 飞虎凶猛,可破佛! 巨力袭来,未近宁婴,宁婴便已经感受到了如山一般的巨力。 他伸了个懒腰,一脚高踢,接着一脚又一脚。 顿时无数飓风从他脚下伸出,撞向了周小花。 虽然在周小花强大的力量下,这些飓风仿佛都不堪一击,但随着一道道飓风砸过,周小花的力量、攻势正在被削减。 就在周小花彻底杀至宁婴身前的时候,宁婴最后一腿竟然踢出了一道无比强烈的武道真气来! 周小花瞳孔微缩,此时想要退想要变招已经来不及,只能被宁婴如同皮球一般踢得高高的飞起。 飞虎佛破,可是在天下闻名的战斗道功,不知道多少修士强者在周小花手中吃过亏,甚至死在周小花的手里。 可如今,周小花用此招对敌宁婴,竟然吃了大亏。 周小花被宁婴踢飞。 宁婴再次伸了个懒腰,终于认真了起来。 他借着强悍、强大的身法道功踏空而起,竟是如同轻功一般直接飞了起来,竟是要去追那高高飞起的周小花。 如果是江澈在这里一定会觉得,宁婴这一“飞”跟自己的平步青云竟大有异曲同工之妙。 ------------ 186.小国与大国 周小花与宁婴在空中相遇的那一刻,再度交手。 肉体的碰撞不断发出了闷响声。 硬汉的极致对决总是能够给人极致的享受。 两个人从高处打到了更高处,仿佛要直上青云,来到九天对决。 什么是神仙打架,这就是真正的神仙打架。 一些依附于东齐的小国当即开始吹嘘起周小花来。 “看见了没,这就是周小花大人!” “通天境内,周小花在东域亦是顶尖,西域的人总是吹宁婴,今天宁婴也算是遇到了硬茬子了。” 东域的人听着这话听得热血沸腾。 当即纷纷摩拳擦掌,大有要试剑天下的模样。 就在这时候,一个叫做郭东海的东域修士站了出来,叉着腰,一副睥睨四野的嚣张模样道。 “周小花做得对,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有资格进天府秘境。” “进去之前,我们先在这里打一场,证明你们有进去的资格。” 听到这话,不少小国修士面面相觑,面露苦色。 尤其是那包嘉佑。 他本以为天府秘境就是与列国争雄、争辉,凭实力、运气取机缘的地方,没有想到最后竟然如此这般麻烦。 这郭东海虽然人猖狂了些,可实力并不简单。 包嘉佑在阳国,便听过此人的大名,号称海里能翻龙。 就在这时候,一个中域的腾龙境界强者站了出来。 他的名字叫做迟惇,人如其名。 他动起来慢悠悠的,一副很迟钝的样子。 他手里握着双锤。 正是来自中域车迟国。 他虽然在中域算不得什么名震天下的大人物。 但在车迟国,却是腾龙境中数一数二的人物。 “郭东海,听说你在腾龙境里,可算东域天骄。” “今你敢小觑天下英雄,我便代表车迟国前来领教你的高招。” 郭东海笑道。 “那便来战!” 紧跟着,他的右手一抖,顿时右手衣袖中,蔓延出一道水色法力,如缠蛇一般缓缓蔓延,最后凝聚成了一柄剑。 他竟然也是剑修! 一时间,四野无数人瞪大了眼睛。 众所周知,天下万道唯有剑修杀力最强! 每次剑修的战斗,总是精彩,因为大多时候既分高下,也决生死。 面对郭东海握剑,迟惇的表情竟然显得有些木讷。 他一步一步走向郭东海,提着双锤,就像是一具牵线傀儡,向着郭东海不断逼近。 他动作看似慢得跟蜗牛一样,但速度却一点儿也不慢。 只是瞬息间的功夫,他便来到了郭东海的身前。 他举起了双锤。 锤间雷光闪烁。 “这难道是传说中的广雷震天锤?” 看着场中的情景,不少人忍不住失声惊呼道。 广雷震天锤在整个修行界的名声十分响亮,因为曾有前人用此锤跨境杀敌,威震天下。 没有想到,迟惇竟然有此道功。 郭东海双目微凝,剑出如水龙。 他的剑很快,虽然没有江澈那么快,但也足够的惊世骇俗。 顿时四野无数小国的修士只觉得大开眼界,毕竟他们很少能够接触到这般强大的剑修。 倒不是说剑道艰难如何,纯粹只是因为在很多小国,道统残缺的地方,修不出什么像样的剑道。 剑道如大鹏,只有广阔的天空,才足够能够任其翱翔。 锤落! 剑出! “砰!” 如星辰相撞。 震耳欲聋。 响绝旷野的声音震得每个人双耳发疼。 紧跟着是爆炸般的道光汹涌,瞬间填满了每个人的瞳孔。 “好强!” 四野小国的修士们瞪大了眼睛,大概从未想过,两个腾龙境修士交手能够弄出这么惊人的动静。 “这一回合,难道就分出胜负了?” 这是不知道多少人心中的疑问。 过了一会儿,爆炸的光晕消散。 “大日”隐去,显现出了郭东海与迟惇的身影。 二人仍在交手。 迟惇的动作依旧看起来慢的跟蜗牛一般,但还没等众人呼吸完,他便已经向着郭东海砸出了数锤。 笨重但携着仿佛能够开山破海的巨力的锤影卷着刺目的雷光,瞬间遍布了郭东海的周身,一副要掩盖郭东海的架势。 这种范围性的进攻固然消耗巨大,但好处就是郭东海根本无法闪避,只能防御或者硬碰硬进攻。 那么作为东域继周小花后第一个站出来的修士会作出怎么样的选择呢? 下一刻,所有人得到了答案。 郭东海竟然选择硬碰硬。 他举起了自己的剑,开始出剑,应对着这遍野的捶影,面对着迟惇! 剑气蔓延,如地牛翻身,遍布四野。 水蓝色的剑气是那般的刺目,如鲜花绽放于野,瞬间搅碎了无数的捶影。 但迟惇的捶影也不是吃素的,也砸碎了郭东海无数的剑气。 二人竟然战得平分秋色。 四野小国的修士们瞪大了眼睛,这一次他们不再是震惊于郭东海的强大,而是震惊于迟惇一个出身于区区车迟国的修士,竟然能与郭东海这样的人物斗得旗鼓相当。 郭东海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与一个车迟国的修士僵持不下,这是他的耻辱。 如果对方是来自区域性大国他都能接受,但车迟国,距离区域性大国还有些遥远。 他竟然与如此蕞尔小国的修士,战了个平分秋色! 他深吸了口气,开始出底牌杀招! 只见他身形化作道道水流般的法力虚影,瞬间与迟惇拉开了足够的距离。 然后所有人都清晰的看见,他的道元沸腾了起来。 或许沸腾的不只是道元,还有少年的热血。 迎不败热血,踏修行路,战英雄群豪,破先贤纪录! 我郭东海此生,不弱于人! 紧跟着,他身后仿佛有滔天巨浪而起。 恍惚中。 他变成了一条水蓝色的巨龙,向着迟惇撞了过来。 “你好强!” 迟惇看着这样的郭东海露出了一个憨厚的笑容。 “但是抱歉了。” 抱歉什么? 这人在说什么? 四野的人顿时如同丈二的和尚有些摸不着头脑。 就在这时候,迟惇动了。 他笨拙的动作不再笨拙,反而变得极快。 当然,他的动作其实一直很快。 但此时却很快了。 快到了极致,打破了他从始至终速度的极限! ------------ 187.输与赢 怎么会? 不止四野的小国修士们瞪大了眼睛,惊讶无比。 大国修士亦如此。 甚至郭东海都感到了震惊。 因为迟惇的速度,已经打破了腾龙境的极限。 他们见过的腾龙境中,从没有这么快的。 郭东海眯了眯眼睛。 快又能如何? 你又不是剑修。 再快也不过是躲开自己的进攻而已。 但是自己的进攻连绵不绝,你躲开又能如何? 就在他想着这些的时候。 迟惇直接迎了上来。 他没有躲避,而是杀到了郭东海身前,然后举锤,出锤。 “轰!” 针尖对麦芒。 一瞬间,迟惇不知道出了多少锤,落向了郭东海。 力量形成的风暴席卷四野,摧枯拉朽的毁灭着一切。 “迟惇好强!” 这是四周所有修士的想法,无论大国小国。 包嘉佑一脸感慨,内心想道。 这小国,也出英雄尔。 巨龙被双锤逐渐粉碎。 胜负似乎将在这一刻落下帷幕。 郭东海自震惊中回过神来。 他咬紧了牙,自己怎么能这样失败呢? 自己虽然不是宁婴那样的人物,也不是周小花那样的人物。 但自己也不是庸才啊,自己也是天下闻名的郭东海啊。 他深吸了口气,强迫着自己冷静下来。 只有冷静才能应对。 随着迟惇舞动双锤,一股强大的气自四周渲染开来。 是传说中的力气! 据说只有力强大到了一定程度,就会出现气。 这气就像是天上的云一般,是一种异象。 力气如巨龙,如猛虎蔓延四野,尽情彰显着迟惇的勇猛、恐怖。 也就在这一刻,郭东海再次用出了底牌。 他高举起了自己的右手,然后绽放出了水蓝色的光晕。 水蓝色的光晕不断蔓延,包裹了他,将他整个衬得如同神明。 下一刻。 高空之中,忽然凝聚出了一只巨大无比的苍蓝手掌。 那手掌上布满了道纹,仿佛是天公的手掌。 手掌出现,几乎占据了大半个天空,一时间一股恐怖的飓风生出,仿佛是巨掌的余威。 “这是传说中的沧海之掌。” “据说是郭家先祖观沧海所创,郭家也凭借着此招式名震天下。” “郭东海的爷爷郭奉行曾经内府时,便以此招杀过外楼。” “我看那迟惇危险了。” …… 一时间不少人都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 不少大国修士,都是一副看好戏的心态, 只有那些小国修士,看着迟惇,眼眸中充满了同情。 小国与大国之间的差距还是太大了,这种差距不仅是国与国的,还有修士与修士的。 迟惇再次露出了一个憨厚的笑容,他笑得就像是一个见到了美好事物的孩子。 “真的好强大啊。” 他仿佛兴奋的手舞足蹈,哪怕是看到那恐怖的沧海之掌落了下来。 一时间,无数修士忍不住想道。 “这迟惇莫不是有些傻?” 然而他们并没有得到答案。 下一刻,沧海之掌落了下来。 它的余威竟然能够让巨掌四周的空间都扭曲,土地都坍塌。 这力量也已经超过了腾龙境,直逼通天。 不愧是名震天下的郭东海。 若是此人能够在修行路上登高,只怕日后的成就不可小觑。 众人看着如此强大的沧海之掌,忍不住想起了佛宗有一位佛子创出的如来神掌。 此招也让佛宗威势更增几分。 佛宗虽未立国,但其势却是能够与天下强国分庭抗礼的。 在沧海之掌就要将迟钝碾压成肉饼的时候,迟钝脸上的笑容越来越灿烂,也越来越兴奋。 他举起了双锤,不断碰撞着双锤,发出了野兽般的呐喊。 他的呐喊震耳欲聋,让在场的所有修士几乎都忍不住捂住了双耳。 紧跟着,众人看见,他一跃而起,握紧手中的双锤,向着沧海之掌狠狠撞了过去,像是一头蠢笨的牤牛。 蜉蝣撼树。 可笑不自量! 可下一刻,令所有人震撼的事情发生了。 迟惇的锤,竟然将沧海之掌撞出了道道裂纹。 这可是曾经从未发生过的事情。 沧海之掌继续下落。 这一次,换做迟惇的锤出现了裂纹。 “我的法器!” 他高呼一声,眼眶红了,但他没有放弃。 他在坚持。 尽管没有人知道他的坚持是什么,但他还是咬着牙拼了命的坚持。 “我叫迟惇,我来自车迟小国!” 他高喊,尽管可能没有多少人“听得见”他的呐喊。 就算听见了,也没有多少人会放在心里。 “砰!” 就像什么东西炸开了一般,迟惇的双锤碎了。 他一口鲜血喷出,脸色煞白。 显然,这双锤是他的本命法器。 双锤破碎后,他也遭受重创。 迟惇,这个来自车迟国的汉子,在双锤彻底破碎后,倒在了血泊里,五官泣血,惨不忍睹。 他或许就要死了。 死在郭东海的沧海之掌下。 死在这个大国天骄的手里。 所有小国人,看着迟惇,充满了同情。 他们能够理解迟惇,也能够共情迟惇。 可是,他们又能为迟惇做什么呢? 小国小国,小不仅是国土面积狭小的意思,还是弱小的意思。 然而就在所有人以为,迟惇要死在郭东海的沧海之掌下。 郭东海忽然强行右手了。 他暴喝一声,右手蓝色道光被他强行崩碎。 那恐怖的沧海之掌也是一样。 他竟然愿意自损道元,也要放迟惇一命。 沧海之掌崩溃消散之后。 他低下头来,俯视着迟惇。 “小国亦有天骄,小国亦有英雄,我今天才知道。” “迟惇,谢谢你。” “我不杀你,不忍杀你,你走吧,你赢得了我的敬意。” 迟惇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 他满脸鲜血。 尽管他已经虚弱到了极点。 “谢谢你,郭东海。” “但是总有一天,我会追赶上你,然后胜过你,超越过你。” 郭东海笑了。 “保持住这份心气,我等着你。” 迟惇大口大口喘着粗气,他伤得太重了,就连走路都显得费劲,他转身步履蹒跚的想要回到自己国家的队伍中。 可他现在真的变得很迟钝。 就在这时候,几个车迟国的强者走了出来,搀扶住了迟钝。 过了一会儿,又有无数小国医道强者走了出来,开始为迟惇治疗。 此战,迟惇虽败犹荣。 他赢得了大国的尊重,也赢得了小国的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