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正文 ------------ 序章 他们快到了 某处偏远之地。 一座废弃的厂房矗立在空地的中央，烟囱、储蓄罐与变压器在阴天的映衬下如同张牙舞爪的怪物，让人毛骨悚然。四周时不时被风摇动的树发出稀稀疏疏地噪音，更添加了不详的氛围。 一辆黑色的老轿车顺着长满青苔与杂草的路来到了厂房面前。 驾驶室坐着一个中年男人，他的头发凌乱、胡子拉碴，双眼下是厚重的黑眼圈。尽管状态看着很差，但他的目光犀利，大量着面前的建筑。 男人熄了火，看向副驾驶沉睡的女人。 “到了。”他的声音低沉沙哑。 女人缓缓睁开她的大眼睛，她打着哈欠，扫视着窗外。她三十岁上下的样子，头发染成棕色、梳成马尾，她穿着休闲但笔挺的西装，她的瓜子脸更显小了。 “这是他们的老巢？真阴森。”女人打开遮阳板的镜子，打理着自己的刘海。 男人没有回应她的问题：“现在几点了？” “两点四十，可以再等会。”女人打开手里的翻盖手机，手机上系着一个小狗挂件，“但肖博付勇已经就位了，他们说警戒已经消除。怎么说？现在就去吧。” 两人下车。 男人的身材细长，微微弓着背，身穿黑色长风衣的他，远看如同死神降临。他从内包里拿出一张整齐折好的纸条，小声念着上面的内容。 女人伸展着身躯，时不时抬头观望着身前破败的厂房。 “他们选择藏在这里，的确是难找，可一旦暴露，他们能从哪里逃呢？”女人问道，“五个仆从，怎么说，老头子，半个小时？” 这时男人已经收起了纸条，仔细看，他的全身被淡蓝色的力场包围。“二十分钟。” “那就好，我还要回去看书呢，《高冷会长的单人补习》刚出了完结本。” 他们朝厂房前进，这时一阵大风迎面吹来，仿佛什么神秘力量想要阻止他们的行动。 生锈的大门上拴着一把崭新的大锁，周围铁丝围栏的缺口也被木板填补。 男人弯下腰，食指放在锁梁之下。 “Vox Domini dividens flammas ignis.” 念完“咒语”，一丝橙光闪烁，一颗微小的眼球出现在了男人的指尖，马上一团小火焰在眼球上方点燃，锁梁瞬间被烧得通红。不一会，坚固的不锈钢开始融化，他用力一拉，锁就乖乖地落入手中。男人吹灭火焰，眼球也随之消失，像是身体自带了一只无坚不摧的打火机。 大门一被打开，便发出刺耳的噪声。脚底下铺满了各类垃圾，它们大都被灰尘盖住，除了顶上的食品包装和塑料瓶。 一栋三层的方形建筑离两人最近，看起来也是唯一能够住人的地方。正门上的玻璃已经不知去向，他们跨过所剩的框架，进入了室内。 “先检查一楼走廊。”男人轻语。 “我们分头行动，这些仆从应该…” 叮叮当当的声音打断了女人，一个易拉罐从楼梯上滚下来。 “准备作战。”男人摆出架势。 左右的走廊里滚出两个球状物体，白色的烟雾从里面散出，遮挡了大片视野。 “什么人啊，还有土炸弹？”女人闭上左眼，念出和男人相似的咒语。她的脸上黄光一闪，一颗黄色眼瞳的眼球从出现在眼皮上。眼球不停地转动，扫视着烟雾缭绕的环境。 “十点钟！”女人叫道。 男人刚转头，一把匕首就从烟雾中刺出，他轻巧地躲开攻击，冲着自己胸口的高度打出重拳，只听一声惨叫，一个身躯倒在他的脚下。来者穿着蓝色的工人制服，手里的匕首散发着深灰色的气息。 一旁的女人也遭到了袭击。她一边念着咒语，一边躲避着身前壮汉的攻击，一等咒语完毕，她由守转攻，低头躲过飞来的勾拳，在壮汉的躯干上快速打了几拳，每一次攻击都带着红光。敌人显然是被打痛了，踉踉跄跄地后退几步。 女人不依不饶，继续密集的攻击。壮汉用双臂抵御，身体周围也散发着和同伴一样的灰色气息。气息与红光相遇之处火花四溅，呲呲声覆盖了众人的叫喊。数刻后，气息逐渐消去，壮汉也放下了防御，脸上挨了几下，应声倒地。 “没有别人在一楼。”女人揉了揉手腕，她的右手背上也长出了眼球。“让这两个喽啰偷袭我们，结果自己不来支援。” 他们掏出塑料扎带，捆住仆从的手脚。良好的通风很快吹散了烟雾，他们把敌人留在原地，来到了二楼。 女人再次闭上左眼，露出黄色眼球。“两个在二楼，左手边第二个房间。” 确认没有机关，男人径直走向目标，门被反锁了，他用力一踹，门带着门框一同破裂，发出巨大的响声。 这是类似办公室的单间，客人坐的沙发被推到了正中央，一个穿着棒球衫的黄毛小子站在沙发后面，他抬起双拳，蓝色的气息环绕着手臂。他身后是一个披头散发的女生，她手里紧紧握着水果刀，不停地啜泣。这两个仆从看上去不过十几岁的样子。 黄毛叫骂着，他挥了挥拳头：“有种就过来，看我不把你们弄死！”可他却掩盖不住身体和嗓音的颤抖。 “投降，投降，争取宽大处理。”女人随后进入房间，“少在地狱待几年，早点转世做人。” “什么鬼话！我知道你们会做什么的，我可亲眼见到了！”黄毛后退几步，双腿止不住地抖着。 “可算了吧，你是听别人说的。像你这样的小仆从，怎么可能见了我们还活着出来吹牛？”女人掏出扎带，“小妹妹，和恶魔签了契约，今生就没有回头路了，不如重新开始，来世做个好人。” 女孩哭得更厉害了，她想说点什么，可是精神上的压迫让她口齿不清，她满脸通红，大声地咳嗽着。 “别听他们的，幺妹！我们会活着出去的，相信我。” 女人无奈地摇头。男人跳过沙发，冲到黄毛面前，抓住他的手臂，同时绕在他的身后，锁住他的脖子。 一套动作快如闪电，黄毛没有任何反应的机会，他全力挣扎着，自己的气息与男人的力场碰撞，但后者纹丝不动。而女孩的情绪在这时崩塌，她靠着墙坐下，刀子丢在一旁，眼神空洞，停止了哭泣。 每一次与力场的交锋都给黄毛带来极大的痛苦，他很快就放弃了抵抗，收起了气息。“好了好了！我认输还不行吗？” “坐下，别动。”男人示意女人过来。 黄毛瘫坐在地，他看着呆滞的幺妹。“你看你把她吓成什么样了，你们不是正义的使者吗？有这样对女孩子的吗？” 男人不理会他的质问。“你们还有一个同伴，他在哪？” “不知道！我都投降了，你还想要什么？” “坦白也能减免罪业，说吧，不会有人报复你的。”女人已经来到幺妹跟前，擦着她脸上的眼泪，“你知道他在那里吗？” “我是签了契约，干了什么事我心知肚明，也都认，但我绝对不当告嘴婆！在地狱多呆几年还是几百年又如何？”黄毛还是嘴硬。“我混江湖讲的就是义气！” “行了！”幺妹的尖叫吓了所有人一跳，“那个有红字的大烟囱，下面有个控制室，大哥说他会去那里。我说了天上哪会掉馅饼，和什么恶魔签约，所有赚的那些钱，哪一点是干净的？还有你们干的那些事，我每天都睡不着。我多想这是一场梦，好想醒过来，过以前的生活。” “谢谢。”女人用手梳理着幺妹凌乱的头发，“我马上要对你‘开脱’了，你有什么忏悔的话现在说吧，这样你下去收到的刑罚轻一点。” “姐姐，真的没有别的办法吗？我想重新来过，把所有的钱交出来，用掉的我打工来还，我做什么都行。我真知道错了。”她又哭了起来。 “想要从来只能等来世了，签了契约，这辈子就没有回头了。” 幺妹点点头，她缓和了一下心情。“我很后悔和恶魔签约，我不该贪图金钱，没钱就应该老老实实地去赚，而不是做损人利己的事。要是能够重来，我一定做个好人，做个对社会有用的人。还有，”她看着黄毛，“阿健本性不坏，他也就是想出人头地，当大老板，不被人看扁，所以才走上了这条歪路。希望你们能够原谅他，不要把他说的话放在心里。” “幺妹…”阿健叹了一口气，他对男人说：“老哥，我也忏悔吧，我得不得原谅不重要，我希望她能够早点转生。” “我相信你的话，但时间紧迫，我们要尽快抓住所有仆从，你提供了有用的信息，足以证明你悔过的决心。”女人把拇指放在幺妹的额头上，“闭上眼睛，很快就结束了，很高兴认识你。” “Viae eius viae pulchrae et omnes semite illius pacificae.” 白色的光芒从笼罩了幺妹的脑袋，她微笑着，似乎真的得到了救赎。片刻后，白光散去，她的身体失去了色泽，从四肢到身体，再到头部，渐渐化成灰烬。窗外的风将她吹散，与杂乱的办公室融为一体。 一些灰烬飘到到阿健的手上，他的开脱也进行到了尾声。他也归为尘土，与幺妹一同随风而去了。 按照规矩，开脱是要在所有战斗结束后才能进行，可是阿健和幺妹如此年轻就走上歧途，让人不禁想早点帮他们解脱。 两人没有时间理会楼下的两个仆从，确定他们不会逃走后，就急忙赶向幺妹指引的地方了。 烟囱下果然有一幢小砖房，如果不专门来到烟囱这里，很难能够发现这个地方，的确是一个躲避的绝佳场所。窗户漆黑，应该是被刻意遮住了。 女人再次发动她的黄色眼球。“他不在屋子里，但…” 男人会意地点头，他缓步向前，门没有锁，打开的一瞬间，巨大的冲击波迎面而来，伴随着各色的火光，最明亮的是蛇形的绿色光带。男人的头发和衣服被吹得飞起，但冲击波却没有伤害他分毫，唯有光带袭来的时候他才举手抵挡，光带被力场抵消，二次的震荡呼啸而来。 与此同时，女人清了清嗓子，发出刺耳的尖叫。在烟雾的掩盖下，和男人一同躲进了屋子，她顺便把自己的外套丢在了门口。 几分钟后，一个脑袋从门外探出来，女人早已蓄势待发，念出了咒语： “Vox tonitrui tui in rota!” 巨大的音波将来者推出数米，他一屁股坐在地上，男人快步向前，把他摁住，捆住了手脚。 “妈的！还以为成了！”来者是一个身材矮小的中年男人，他梳着大背头，留着小胡子，身穿深蓝色的西装，尽管躲在这荒废之地，依然当着体面人。 “就你那点小把戏，连只耗子也抓不住。”女人捡起外套，“你就是王德吧，你的手下都没了。” “我就知道信不过那几个傻大个和小屁孩，打架赢不了，嘴巴盖子也不紧！”王德的脸被粗糙的地面划伤，鲜血直流，但脸上依然带着疯狂的笑容。“人生这一趟值了！你们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男人抓住王德的领子，想垃圾袋一样把仆从扔到墙边。“你的上级是谁？” “不知道！我就带着兄弟几个发家致富，自食其力！” 男人左手捏住王德的面颊，念出咒语，红光一出，王德发出撕心裂肺的哀嚎，他扭动着身躯，脑袋不断撞击着身后的砖墙。 “我真的不知道！都是恶魔命令我做事，说让我招募一些闲杂人等，尽可能闹出大动静，打完就跑！你继续折磨我，我也只能说这些实话，还是你想要我编个故事，好去领赏？” 男人耸耸肩，松开了王德，点了一支烟。 “最近低级仆从的数量激增，是你的作为？”女人问道。 王德喘着粗气，他显然还经历着痛苦。“我就招了十多个人，真以为我有多大本事？兄弟，给我也来一根，我把我知道的事情都告诉你。” 男人给王德点了烟，他继续道：“我的恶魔说，现在全国，不，全世界各地都在大量招募新的契约者，不要求什么能力，只要人数够多就行。稍微有点脑子的人就可以当领导，带着一群人闹事。我就是其中一员，带的人越多，恶魔给的奖励越大。去哪里、干什么，都听恶魔的。” “然后？”男人对王德的答案并不满意。 “我就是个臭打工的，听命做事，别的不清楚。哦对了，恶魔还说，这只是计划的第一步，随着队伍壮大，会有真正的强者出现，能够和恶魔平起平坐，掌控凡人无法想象的强大力量。这样的力量足以轻松干掉你们，甚至可以和你们的主子较量。” “之后的事也和我无关了，就当给你们一个友好的警告。”王德把烟头吐到一边。 “神官仗势欺人，把我们当畜生屠宰的日子很快就要到头了。等‘他们’到来，就是你们当猎物了，小心身后，关好门窗，被逮住了，你们可是一点办法也没有。” ------------ 第一章 生日愿望？ 安徽省合肥市。 和煦的春风捧着温暖的夕阳在街道上奔走，大小的花草不再潜藏，矜持地展示起自己的美艳。城市里，人们或快或慢地行走在这天地搭建的舞台上，他们各自心怀不同的思想，各自走着不同的路向，可无人不被春季的温柔打动。 万物复苏是此刻的主旋律，乒乓球馆里的学生们是忠实的演奏者。乒乓的弹跳、运动员的喘息、鞋底摩擦地板汇聚在一起，看似杂乱，却齐声欢唱生命的活力。 球馆里的生气随着夕阳的一起褪色，越来越多的同学收起装备，结束了课后的训练。 一位留着平头的青年走进更衣室，他的面庞清秀，五官端正，加上身上的运动服，完全符合乒球少年的形象。 邢青俊以最快的速度冲了个澡，换上日常的服饰，离开了球馆。除了遇到熟人打个招呼，他全程面无表情地低着头，似乎藏着沉重的心事。室外，校园里的春光仿佛与他无关，即便快步行走带起的逆风也不能动摇他分毫。 “回家”是邢青俊心里唯一的想法，归心似箭并非因为有急事在家，而不过是每天的日程驱使罢了。上课、训练、晚饭、作业、睡觉，虽然并非恒久不变，也非按部就班，相似的日子他不知已经过了多少年。 无趣？邢青俊有足够的兴趣爱好调剂生活。迷茫？他正朝着定下的目标全速前进。困苦？这样的生活方式不仅自己习惯，家人也是万分支持。可是，还是缺了点什么… 邢青俊在学校附近租了个住所，一室一厅两卫，九十平米。一个学生独占这样的户型的确有些奢侈，但能够得到清净也算值得了。 放下书包，他拿起门口的猫粮再次出门了。现在的他完全换了一张脸，嘴里哼着不明的调子，轻快的步调像是回到了球场。 小区的楼房间住着十几只流浪猫，由于可以驱赶老鼠，它们便被居民们接纳了。有热心的街坊出钱给公猫做了手术，而日常的喂养就交给邢青俊等人负责。 仅仅是听到袋子里颗粒的声响，五六只猫就从不知从哪窜了出来。邢青俊拿出空调机上的碗，倒满了食物。它们也不心急，不紧不慢地凑了上来。 虽然有三个碗，可橘猫、灰猫和奶牛却挤在一起，贴着脑袋进食。它们三是一窝猫崽，很小就被妈妈带来蹭饭了。邢青俊给它们分别命名为氮磷钾，而别的猫也都已元素命名。距离第一次见面才过两月，三只小猫就已经大了快一倍，他的心里不由自衷地自豪起来。 喂猫的角落远离居民楼，而一路上也没见到几个人。再次确定四下无人，邢青俊练习起了最近学习的舞蹈，生性警惕的小猫对突然的动静毫无反应，应当是习以为常了。 走了几遍动作，邢青俊掏出手机。五点四十八，刚好可以回去做饭。几个未接电话和日期上的4月26日提醒着。 今天是他的生日。 这是邢青俊第一次忘记了自己的生日。他从来不喜欢盛大的庆祝活动，可一年一次的仪式感是该有的。他的生活多年没有生命变化，忙碌却有序，究竟是什么让他对时间的流逝麻木了起来？ 常去的蛋糕店离家走路十五分钟，路上正好够他和家人通话。邢青俊和家人的关系还算亲近，最少一周通上三四次电话，所以就算是生日，也不需要千言万语。 此时柜子里的蛋糕已经所剩无几，他最爱的芝士和慕斯蛋糕都已经售罄，剩下的大多是廉价的奶油蛋糕。选择不多，他挑了个方形的提拉米苏。 “寿星几岁？我们有数字蜡烛。”店员问道。 “二十一。” 回到家，邢青俊做了几道拿手好菜，倒上冰箱里剩下的红酒。常年的忙碌，让他习惯了快速进餐，不一会就饭到七分饱了。 点上蜡烛，他闭上双眼。每年的愿望都是大差不差：维持成绩、提升反手、多学新知识… 夜幕已经降临，窗外逐渐亮起的夜灯点进漆黑的房间，邢青俊突然有了个好玩的想法。影视作品中，一个人过生日的可怜虫通常坐在长桌的一边，面对着满桌的美食和双层蛋糕，挤出笑容，然后… “祝我生日快乐…”邢青俊双手合十，闭眼唱到。 “生日快乐，小寿星。”曲音刚落，一个清脆的女声突然响起。黑暗中，人形的身影站在桌边。 “这是行为艺术，行为艺术。”与其担心面前的不速之客，邢青俊更在乎解释自己的行径。 灯光亮起，揭露了来者的面貌。一个留着齐肩短发的少女，年龄在十五到二十岁之间，她双手插进连帽衫的兜里，打趣地看着邢青俊。 “你好。”邢青俊沉默了一会，蹦出了两个字。 “你是一点也不怕呢，比我想象的更有意思。”少女坐下，她有着圆圆的脸蛋和白皙的皮肤，中性的打扮像动漫里那种酷酷的邻家小妹。 “你开口的时候，确实吓了我一跳。我锁了防盗门，也从来不用密码开门，因此没人会知道密码。一个能够毫无声息打开两道门的人若是对我有恶意，我也没什么办法。”更何况她那可爱的外形，丝毫没有威胁感。 “好推理，看来你的聪明货真价实。不过说回来，邢青俊啊邢青俊，完美的学霸，大家的榜样，原来私下是这样的人。但是放心，我不是来要挟你的，也不要问我是怎么知道你名字的，由我细细道来，一切都会在最后揭晓。” 少女的腔调与外貌完全不符，她的音量不高，抑扬顿挫更像是魔术师排练已久的台词，可言语中有着与生俱来的自信，同时还带一点权威。 邢青俊点头，示意她继续。身手不凡的特工知道自己的名字也不奇怪。 “我叫可尔顿，是个天使，准确地说，我是安徽的守护天使。” “答案跟我想的不太一样，我以为你是神盾局或者光明会的呢。” “我们和他们也差不多…嗯哼，我是说实力，不是工作内容。不过说回来…”可尔顿的双眼瞟在一边，“先把蛋糕切了，我们边吃边聊。” 邢青俊给可尔顿切了近四分之一的蛋糕。盘子刚到面前，她便浅尝了一口，迟疑半刻，她满意地点点头，不客气地大快朵颐起来。 “配料给得很足，唔，层次也很均匀，要是冷藏半个小时，口感会更好。”可尔顿的嘴里塞满了蛋糕，她的脸颊更圆了。 “如果你想要，剩下的都是你的，我这点够了。” “先把蛋糕先放冰箱里。你的品味不错嘛，知道什么蛋糕是最好的。” “其实，我买这个是因为…提拉米苏确实不赖。”邢青俊关上冰箱。可尔顿不请自来且指手画脚，一般来说会令人反感，但他却在这举止间感到一丝亲切。再者，有个人一起过生日也挺好。“想不到天使如此喜爱人间的食物。” “我虽然是天使，但这副身体依然是人类。”可尔顿已久吃完了所有蛋糕，她用叉子刮着盘子上的奶油，“我们获取躯体的时候，喜好都是随机的。” “所以天使是附身于人类的吗？” “倒不是，这副躯体是为我定制的，由于是模拟母胎发育的过程，虽然我可以选择大概的外貌和体型，但依然是要遵照基因的随机性。你就当我的肉身是超人类吧。” 邢青俊相信可尔顿并非常“人”，但对天使那套说辞还是半信半疑。“‘天使’的称号是比喻吗？还是说你真的是上天派来的使者？” “如假包换！遇到疑惑，天使会用神迹来说服众生，这样，你把手给我，闭上眼睛。” 可尔顿的两只小手握住邢青俊，除了手心的温暖，他没有感到任何异样。 “嗯，就这样，给我两分钟。” 接下来就只听到“嗯”、“好的”、“有趣”等口语。 “好了，我简略地阅读了你的记忆，你的经历，比我预想的还要丰富呢。我果然是慧眼识珠。” “谢谢？” “李新明的事，你做得没错，可能有更好的解决方式，但你的所作作为值得赞赏。” 邢青俊的心咯噔了一下，他好久没有听到这个名字了。尘封多时的记忆涌入脑海，唤起那复杂的情绪。 “我从来没有和谁说过那件事…” “就连当事人也蒙在鼓里，对吧？信我了吧？” 可尔顿是对的。回想起那段过去，即使考虑到种种阻碍，无论重来多少次，邢青俊还是会做相同的决定，因为他发自内心地认为那是正确的。 “我想天使降临在我身边，也不是为了给我占卜的吧。” “天使是造物主的仆人，行使造物主的意志。那就包括维护人间的秩序，以及对抗恶魔的影响。每个地区通常仅有一名天使负责，也就是守护天使。因此我们需要适合的人类协助工作，这样的人类叫做神官。而我此行的目的，就是给你一个成为神官的机会。我们对神官候选人的要求很高，因此，我仅仅是出现在这里，便是对你当前人生的一种肯定。” “多高呢？” “简单说，即使不成为神官，候选人就足以上天堂。按照你现在的人生轨迹，上面，”可尔顿指向天花板，“是你的归宿。” “我不觉得我有什么成就，但我的确没做过有愧良心的事。那么，神官的工作有哪些？” “神官分为两类，福音神官和战斗神官，他们共同分担天使的责任。前者负责维持秩序与公德，同时帮助收集情报；后者则需要和仆从，也就是恶魔的契约者交战。” “情报和战斗…我在这些方面完全没有经验。” “不用担心训练的事，只要你的资质足够，很快就能成为合格的神官。再说，你可不仅仅是达标，依我判断，你是多年难见的天才。” 对于邢青俊来说，“天才”这个词对他一点也不陌生，类似的赞美他已经司空见惯了。 可尔顿身体前倾，手背托住下巴，嘴角上扬，注视着眼前的人类。邢青俊从来不习惯眼神交流，可她那对榛色眸子自带引力。出了不寻常的瞳色，可尔顿的每只眼睛下都有两颗竖向排列的小痣，四颗痣在她的脸颊上粗略地排成一个“八”字，也好似永恒的泪珠。 见他仍未开口，可尔顿继续道：“我知道，你非常适合成为战斗神官，因为驰骋疆场是你儿时的梦想。神官是暗夜中的战士，用超能力与邪恶抗争。高考692，中科大全奖，生物竞赛金牌，你能成就这些是仅仅是因为你擅长，而不是你喜欢。你有着超乎常人的意志，能够日复一日地为一个长久目标努力，即便那不是你的梦想。你用广泛的兴趣爱好调剂着单调的生活，可再美味的调料也只能掩盖表面的乏味，以热情为代价达成的完美人生，还能称为完美吗？” 每个字都说在邢青俊的心上。从小熟读演义和史书，他曾常常幻想能够成为白马银甲的大将，随着年龄增大，他意识到在这个和平年代，那种祈愿不过是天方夜谭。他对科学研究不能算是完全无感，可随着深入学问，他渐渐明白，对学术的热忱只是他无处安放的浪漫主义情怀。他遵从理智，也维持理智，但正如可尔顿所说，只是他擅长，而非他愿意。 “确实如此，我很喜欢看三国隋唐一类的小说，古代的不少将领谋士都是我的偶像。我明白战场的残酷，可是能够成为英雄，付出伤痛的代价算不了什么。” “想要建功立业，神官可以啊。你最喜欢的历史人物是谁？” “霍去病，在我这个年纪，他就已经驰骋大漠、封狼居胥了。” “也许达不到那样的名气，但神官工作的重要性，有时也不输保家卫国。神官需要保密自己的身份，因此历史上大部分的神官都隐姓埋名，他们的功劳也只有同行知道。不过，也有个别杰出前辈被历史记住。比如说，刘秀。” “他也是神官？” “当然了，不然昆阳的陨石是怎么来的。要是没有神迹，陨石就不会出现在正确的时间和地点，且对汉军带来如此优势。还有，辛弃疾，和你一样是全才，也是神官。要谈论神官的历史，一个晚上都讲不完，只要你愿意加入我们，以后总有机会。怎么说，有兴趣吗？” “这是一个重大的决定，我需要一些时间考虑。” 可尔顿伸了个懒腰，靠在椅背上：“没事没事，你想考虑多久都可以。我可以等着，你还有什么想知道的，尽管开口问。” “多谢理解，想喝什么吗？”邢青俊起身，“要不我们去沙发上坐。” “橙汁或苹果汁都行。哦对了，”可尔顿叫住他，“还有一件事，虽然我可以一直在这等你的答复，但你在做决定前不能离开这里。为了不让仆从有机可乘，任何有关神官的信息都是高度机密。” 她停顿了一下，确定邢青俊明白自己的意思。 “也就是说，如果你的最终答复是‘不’，那我就需要抹除你的记忆，你不会记得这次相会，也会忘记天使和神官的存在。” ------------ 第二章 言与眼 “我真的会什么都不记得了吗？”邢青俊不知道眼前的抉择是变得容易了，还是更难了。 “这是天使和部分神官的能力之一，手指在你额头上点一下，你就会忘记任何有关我们的记忆，就像黑衣人那样。你可能会觉得睡了一觉，可能是喝醉了，或者是经历了毫不相干的事件，取而代之的记忆完全取决个人。” “神官的工作量大吗？” “战斗神官在没有任务的时候，只需要训练，一般的任务也都是快进快出，顶多几小时。不过呢，所有人员都要随时待命，毕竟兵贵神速，一旦有任何仆从的风声，你们就要尽快前往剿灭。” “那当前的工作和学习就得抛弃了。” “差不多吧，你今年二十一，所以是大三吧？” “大四，我跳过级。” “那你读到毕业应该没问题。神官都会有自己的工作当幌子，一般来说开个店是最合适的，成本费用都由上面报销。如果你想要个朝九晚五的工作，我们也能开个证明，这样你家里面也不会担心你失业。神官的薪水按照当地的平均工资来发，在合肥，战斗神官的底薪是平均薪资的两倍，再加上开店的收入和年终奖，算得上肥差吧。还有每到节假日，上头还会派发礼品啥的。放心，待遇绝对是不会差于你去当研究员的。” 邢青俊陷入沉思。成为神官意味着放弃自己努力十几年的学术生涯，但拒绝这个机会就等于关上了新世界的大门。 可尔顿靠在沙发上，喝着果汁。“我只是告诉你事实，并不会干涉你的决定。就算你不成为神官，也会是未来社会的栋梁，所以不论选什么，你我都不会有损失。” 邢青俊注视着前方，他明白，此时的犹豫不过是情感上的适应，他心里早已做下了决定。 “我愿意。” 可尔顿起身，微笑着伸出右手：“很高兴你能成为我们的一员。” 双方握手。 “每个神官在入职之前都要在天使面前立誓，神官被赋予超于常人的力量，因此要有足够强的责任心和牺牲精神。我需要你跟着我宣读誓言，并牢记住你的职责。”可尔顿来到客厅的窗前：“就在这里宣誓吧，时间和地点并不重要，因为一个人的誓言价值千金。” 邢青俊也来到窗边，可尔顿比他将近矮了一头，她费力地抬起头：“准备好了吗？” 他点头，右手放在胸前。 “在天使，主的仆人面前，我宣誓，今日起成为一名光荣的神官。手握星辰之力，行使神圣之能，传播上天之大善，斩除下界之罪恶。我应一生一世恪守美德，一心一意履行职责。不畏艰苦，不惧牺牲，燃烧有限的生命，点缀无尽的荣耀。” “宣誓人：邢青俊。” “你这边读完了誓言，该由我这边授予你神官的能力了。我需要你跪下，单膝双膝都可以。” 邢青俊单膝下跪，可尔顿把手搭在他左肩上。此时，天使的双眼发出金光，视野内的一切被强光笼罩。邢青俊感到强烈的气流与风声扑面而来，风速越来越快，但风声却愈加深沉。 待视线再次聚焦，邢青俊来到了一个空白的空间，在他面前的是一个前所未见的庞然大物。 此物体，或是生灵高达百米，中间是一颗巨大的眼球，眼瞳是淡棕色，但瞳孔闪着亮红色的光。眼球被三圈罗盘仪弯绕。内圈是暗金色，被黑灰色的花纹点缀；中圈是银色，上面是类似电路的几何图案；外圈是淡蓝色，圈内是涌动的脉冲，圈外散发着各色的火光。每个圆圈都有两三个不规则的缺口，缺口间被几乎透明的蓝光填补。 生灵的背后是一对巨大的白羽翅膀，缓缓扇动，令罗盘身躯上下起伏。白羽之上是另一对翅膀，该翅膀静止不动，类似缺口间的蓝光，翅膀同样是半透明的，同时若隐若现。不计其数的各色小眼球镶嵌在罗盘上、环绕于大眼球周围、依附在翅膀上。此情景足以让密集恐惧症患者失心。 不等邢青俊打量完生灵，熟悉又陌生、带着回响的声音浮现于脑海。 “不要害怕。” “可尔顿？”邢青俊同样在脑子里回答道。他并不害怕，反而折服于那压迫的气场。 “是我。这是天使的真身，只有这样，我才能将星辰的力量交于你手。” “真身也是随机生成的吗？我喜欢你的风格，很赛博朋克。” “哼哼，算是吧。真身的形象和天使的专长与性格有些联系，比如说我是智天使，智天使的身体一般都有弧形元素。天使的类别是另一门学问，你感兴趣可以去了解一下。我们还是先干正事，在人间保持真身的状态挺耗能的。” 瞳孔的红光开始闪烁，四条金色的丝带从眼球背后伸出，朝邢青俊驶来。 丝带连接他的额头、胸口和双手，接触身体的一瞬间是触电般的感受，能量在这时涌入。可尔顿并没有移动，可他们间的距离似乎在快速拉远，天使背后的背景变得十分宽广。要邢青俊形容，他的视野宽广了数倍，像是多长了几只眼睛。 很快，那段距离被迅速拉近，额外的视野也消失了。能量停止涌入，丝带也消失不见。 “好啦，我们回去吧。”可尔顿的声音与她的身体一道渐渐消散。 他们回到了客厅，可尔顿扶起邢青俊。 “恭喜，你已经完成了所有的步骤，正式成为了神官。要知道，很多神官都要经历很久的培训才能到这一步，但我不一样，我觉得可以先当上神官，再慢慢训练。” 邢青俊翻看自己的手掌，除了双腿有些麻木，他没有感到身体有何变化。 “神官自带的能力是刀枪不入。也不算是无敌了，就是人间的武器对你的伤害微乎其微，手枪子弹零距离打到你，就和弹脑崩一样，步枪打到你，和拳击差不多。虽然武器对你失效，但是你的触觉在正常情况下保持不变，神奇不？” 邢青俊轻轻抚摸自己的手掌，手指的触觉清晰可见。他接着用力给墙面来了一拳，果然没有任何的痛觉。他的兴奋感瞬间被激起。 他又做了几个俯卧撑，感受到肌肉的伸缩。“哇哦，看来是有个阈值。” “具体的机制比阈值复杂一些。虽然神官的身份能让你避免很多伤害，但我们的敌人，仆从，也有他们自己的能力。” 可尔顿坐了下来。“我们通常将仆从比作一棵果树。与恶魔签订契约，出卖自己的灵魂，这个过程便是播撒种子，也就是‘恶种’。契约的本质是反物质，我想你知道，反物质在我们的世界会瞬间湮灭，仆从失去了灵魂，契约填补了那个空缺，以此存在于世间。所谓‘存在’不是物理意义的存在，而是在高维时空的同位性。听听就好。” 她继续道：“显然易见，仆从本身的躯壳便是树干与树枝。签订契约后，恶魔会赐予仆从能力，一部分能力是契约的奖赏，比如说变漂亮、变有钱什么的，一部分则是用来对付我们的战斗力。这个能力也叫做‘恶花’，恶花的本质是暗物质，暗物质存在于宇宙的每一个角落，可比作土壤。仆从吸收养分，提纯能量来获取能力，唯一的渠道便是犯罪。你应该熟悉‘七宗罪’的概念，触犯了这些罪过就能使恶花绽放。恶花的强度取决于恶魔和仆从的实力，以及契约的内容。” “因此，仆从是越做恶就越强是吗？”邢青俊的物理不错，可尔顿的话他都能理解。 “没错，不过变强的是恶魔。使用恶花犯罪后的产物便是‘恶果’，对于我们来说，恶果是一种无法检测、无法接受与释放能量的物质。但对于恶魔来说是增强自己在地狱能力的绝佳食物。恶魔与人类签订契约的目的就是获取恶果，恶果就是仆从的供品。” “仆从既要出卖灵魂，又要不断作恶来满足恶魔，听起来契约不是个好交易啊。” “和恶魔做交易，人类怎可能是得利的一方？如果仆从干的坏事多，恶魔就多奖励恶花，干得少，就消减咯。而且啊，售卖的灵魂会被送到地狱，所以只要你签了契约，死后的目的地只会是地狱。” “明白了，那神官也得有自己的武器来应对仆从。” “是的，仆从的能力，从反物质的契约到暗物质的恶花，统称为‘暗能’。而神官的能力则是统称为‘星能’，我之前不是赋予你星辰的力量吗？我并没有直接把恒星的能量传导给你，那样你直接就爆炸了，而是赋予了你与星星连接的渠道，这也是神官身份的本质。” “那怎样才能获取星能呢？” “你记得我真身上的那些小眼睛吧？那是‘天眼’，也是神官的主要武器。有了天眼，神官就可以安全地获取星能，为自己所用。天使会按照需求给予下属神官天眼，每只天眼都有对应的能力，从攻击敌人到治疗队友，功能很广，只有你想不到的，没有你做不到的。” “飞天遁地都可以吗？” “那样的天眼也有，不过实用性怎样就不好说了，别忘了，我们需要低调行事。星能是属于天堂的力量，神官的凡胎若要使用，必须通过朗诵‘圣言’，像念咒语一样。对圣言的熟悉度和掌控力是神官最重要的技能。” “所以只要朗诵圣言，天眼就会被触发。” “一般来说是这样的。没必要在这里闭门造车，我现在就给你一只天眼。让我想想，放在你身上哪儿比较好。” “天眼的位置也有考究吗？” “看它的具体效果。如果一只天眼的效果是防护，放哪里就没有关系。如果天眼的效果是治疗，那放在手掌心就最好。你学过武术吗？” “只有在初中的时候上过学校的武术课。” “不过你打乒乓球，上肢力量应该够足，那就放你手上吧，发动之后直接出拳。嗯嗯，你是用哪只手…”可尔顿做出上下摆手的动作。 邢青俊明白了她的意思。“左手。” “右手拿鼠标是吗…只要不干违法乱纪的事，我们不太关心你私下做什么，但是让天眼和那里接触，还是很不当的。那就放右手上了。” “你阅读了我的记忆，应该早就知道了。” “嘿！我只是挑着重要记忆阅读，谁看你那些事啊。把你右手给我。” 可尔顿的左手搭住他的手，自己的右手竖起食指和拇指，放在胸前。一道微弱的白光在指尖点亮，她在邢青俊的手背上画了一道线。线同样闪着光，几秒后就完全消失了。全程，邢青俊只感到一丝暖意。 “天眼给你了，现在，我教你它的圣言，每只天眼都有对应的圣言，一定要记牢了，不然天眼不会被发动。你学习那么好，记东西对你来说再简单不过了。你去拿纸和笔过来。” 可尔顿在纸上写下了两行文字：“Cadent super eos carbones ignis / deicies eos foveas ut non consurgant”。接着她读了一遍，是邢青俊没有听过的语言。 “这是什么语言？意大利语？” “拉丁语，一千年前，上头规定，神官统一用拉丁文的圣言。虽然现在基本没人说拉丁语了，但那么多年的标准改起来也麻烦。拉丁语算比较好学的语言，发音和英语差得不多。你不要担心发音不标准，只要每个音节读出来了，天眼就能发动。你有时间也可以自学拉丁语，会对你有帮助，但我们不强求。来吧，试着读一下。” 邢青俊在可尔顿的引导下读出了圣言。一只正常大小的眼球在他手背上睁开，眼睛没有睫毛，眼瞳是大红色的，而眼白里没有一点的血丝和杂质。 “这只天眼名为‘盲火’，是进攻型的，你可以从瞳色看出来。红色是进攻型，蓝色是防御型，黄色是辅助型。它有两个效果，分别对应两段圣言。第一段能对仆从造成星能的伤害，同时还会附带短时间的烧伤。第二段则是可以大量削弱仆从对暗能的掌控力，但持续时间同样很短。在战斗中，你发动了天眼，就往敌人脸上呼就行了，很简单吧。以后再给你复杂的天眼。” “我必须要同时念出两段圣言吗？” “除非天眼的效果有前置条件，不然你念任意一段都可以发动，当然也只会产生对应的效果。为了省时间灵活运用一段圣言，也是你要掌握的技巧。你看瞳孔边有两颗小小的光点，那表明你已经发动了两段圣言，记住，天眼每次开启，每段圣言只能使用一次。随时查看天眼，有助于你高效使用。你的天眼持续时间很短，应该马上就要关闭了。” 这时，手背上的红眼闭上了。邢青俊感到头晕，心跳也加快了。“现在我是可以再次朗诵吗？还是有冷却时间。” “你可以无限次使用天眼，只要你身体跟得上。想必你已经感觉到了，每次使用天眼都会消耗一定的体力和精力。打个比方，用天眼就像你在跑步机上看书，同时消耗了身体和大脑的能量。每只天眼的能耗不同，越强的天眼耗能越高。提升你的体力、精神力和对圣言的掌握可以降低能耗，同时增强天眼的效果。” 邢青俊在可尔顿的教导下又用了几次天眼。一顿下来，他感到头昏眼花，睡意也渐渐泛起。 “坚持得不错，很多神官第一次用天眼，就直接晕过去了。果然是天赋异禀，对了，这个给你。”可尔顿递给他一个老式的翻盖手机，“以后我们就用这个安全线路联络，以免有人窃听。” 邢青俊瘫坐在沙发上。“我接下来需要做什么？” “吃好喝好，多练习天眼，过几天等手头的事情办完了，我带你去训练的地方，顺便和你的队友见见面。” 可尔顿朝门口走去，“还有蛋糕，我拿回去了。” ------------ 第三章 基础训练 两天后。 邢青俊被突然的敲门声吵醒了，他艰难地爬起来，拖着身子来到门口。 “早啊，小邢。”今天的可尔顿穿着灰色薄外套和黑色运动短裤，她的小圆脸泛红，看来今天天气不错。 “不是说给我地址吗？”可尔顿昨天说了今早见面，不过邢青俊没料到她会亲自上门。 “我正好有时间，和你一路去不是更好。再说，同事间串门也很正常，我这次可没有突然出现在你身边。” “但你还是自己穿过了小区的门禁。” “没有哦，我给大爷说要找你，他就放我进来了。” 确实，可尔顿的样貌和坏人完全不搭边。 “我换个衣服，你是要坐一坐，还是直接出门？” 可尔顿已经麻利地从冰箱里拿出了冰淇淋。“不过个早吗？今天不急。” “你就是来蹭吃的吧。” “你的工资卡办好了，虽然你是月底入职的，但四月的工资就全部发给你了，就当是新人福利。”她把卡放在桌上，“密码是你的出生年月日，记着换哦。” 邢青俊立刻变脸。“那你慢慢吃，吃多少都行。” 虽然是周末，但万里晴空吸引了不少人早早上街放风。 邢青俊和可尔顿肩并肩地走着，准确说，是肩头并着他的腰。 “话说，”可尔顿打破了沉默，“虽然知道你爱好广泛，我怎么也没想到你喜欢跳舞。” “我就是跳着玩，没有报过班，看到喜欢的动作就跟着学。”虽然知道自己在可尔顿这里藏不住秘密，可是对于这个隐藏爱好，邢青俊还是有点羞于启齿。 “你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我一开始也不喜欢跳舞，只不过初中的时候全班要表演舞蹈，才试了第一次，结果我跳得不错。而且很奇怪，我上台演讲或者拉二胡都会紧张，但跳起舞来却很轻松。” “所以你在没人的地方跳舞，是真的喜欢，而不是你的行为艺术。” “不是行为艺术，但舞蹈是很独特的艺术形式。” “怎么说？” “绘画是空间的艺术，音乐是时间的艺术，雕塑是身体的艺术。有些艺术涵盖两种元素，比如说电影是空间和时间，时装是身体和空间。而舞蹈，是三者的结合。” “有意思的见解。舞蹈也是最原始的艺术形式，人类应当有起舞的本能，不过很多人都因为后天影响不再拥有那样的冲动。艺术的发展经历了集合和解构，有的千奇百怪，有的返璞归真，和物种的进化大有异曲同工之妙。” 他们的目的地远离主街，招牌上写着“立诚武道”。 虽然正门很小，但武馆的内部很宽敞，一进门就是摆满奖杯的柜子，远处几个小孩在教练的引导下比划着动作。 “杨巧可！”前台后的长发女生招呼他们过来，她的相貌普通，但身材姣好，灿烂的笑容就像室外的阳光。“今天来得真早。” “哟，小冰。周日还工作啊，不出去转转？” “周末人少，要挑我也要挑忙的时候休息。这就是你说的新人？”小冰看着邢青俊，“好年轻啊。” “你好，我叫邢青俊。” “我叫黄妍冰，你也可以叫我小冰。你们先坐着，我叫陈教练出来。” 等小冰离去，邢青俊问道：“杨巧可？” “那是我的人类名，身份证上写的。” “这么说，小冰她…” “对，她不是神官，在她眼里，我是一家安保公司的老板，手下的员工在武馆培训。好在你没有说漏嘴，不然我又得抹除她的记忆了。总之记住，只有你确定对方是神官的时候，才能透露敏感信息。很多和我们共事的人都不是神官。” 小冰很快就回来了，她身后跟着一个高大的男人。 “你们慢慢聊，我不打扰了。”小冰回到了自己的岗位。 男人的身着棕色高领风衣，加之细长的身材，像是时装周的模特。但他满脸胡渣，头发凌乱，不知是疏于打理，还是刻意的造型。虽然从气质来看，男人属于成熟绅士的类型，可邢青俊定睛一看，他的脸上几乎没有皱纹，皮肤虽然苍白，质地却十分光滑。 “小邢，这是陈广穆，战斗部的部长，也是神官署的总教练。安徽的所有神官的都由他来训练，别看他现在这副颓废样，他以前可是综合格斗的世界冠军。” “陈教练好。”邢青俊伸出手，陈教练自身的地位和肃杀的气场令他心生敬畏。 陈教练上前握手，他的大手掌无力地握了一下，就收了回来。他的身上散发着浓烈的烟味和酒味。 “邢青俊。”陈教练终于蹦出几个字，“欢迎。可尔顿和我说了你的情况，但我还是要亲眼看一下你的基础，好制订训练计划。跟我来。” “没我什么事了，小邢，你好好练。我去联系一下战斗部的其他人，要是他们有空，今天晚点你们见见面。”可尔顿摆摆手。 邢青俊跟着陈教练来到了武馆的另一边。他打开密码锁，里面又是一个巨大的空间。这是另一个练功房，但风格和门外完全不同。大部分的地面铺着水泥，沙袋被铁链吊着，紧挨着一排不同身高的假人。一旁的各项健身器材齐全，包括不同重量的哑铃、卧推架、深蹲架、史密斯机、跑步机、自行车等，另一旁则是一条笔直的橡胶跑道。这套设施让人联想起电影里特种兵的训练基地。 陈教练关上门。“你练过武术吗？” “在中学的时候练过军体拳，除此之外就没有了。” “没关系，神官是真正的战斗，而非比赛，需要掌握的动作都很简单。只要把直拳和横踢练好，熟悉格挡和闪躲的动作，就足够了。你是乒乓球运动员，你的上肢力量、脚步灵活性和体能会让你学得更快。再说神官的绝大部分力量来自于天眼，提升格斗技巧和体能也能间接增强你对天眼的掌控。现在你去热身一下，就照你平时的做。” 邢青俊在跑道上中速跑了十个来回，接着压了压腿，他通常还会做一些针对乒乓球的热身，但今天就不必了。陈教练远远地站在一旁，从口袋里掏出酒壶，时不时酌上几口。 热身完毕，陈教练拿出一个方形靶子。“现在，用你最快的速度来击打靶子的中心，每打一次，我会调整一下位置。我们练一分钟，我会喊停。” 邢青俊有时会在电视上看格斗比赛，对动作电影也情有独钟，因此他的理论知识相当的丰富。他按照记忆中拳击手的样子，举起双拳，前后滑步，每次出拳都尽可能转动腰部和肩部。 “停。”陈教练放下靶子，“不错，你的动作相当规范。不过有一些地方需要调整，你的惯用手是哪只？” “两只手都是。”邢青俊之所以能在乒乓球队有一席之地正是因为他左右开弓，不仅可以和任何人组双打，也可以当完美的陪练。 “嗯，很好，你可以在战斗中随时更换姿态，使你的进攻更难防备。但现在，我就用右撇子来做示范，左手就靠你自己去练。首先，你的双脚要前后站位，左脚在前，右脚在后。左拳通常用于试探，速度比力度更重要；右拳通常用于重击，这时你可以像刚才那样全力转动身体。腿也是一样的道理，你还可以配合前后滑步，让你的攻击范围更广，招数更丰富。” 陈教练边说边展示着动作，他出拳出腿的速度极快，就算是较慢的重击，肉眼也很难捕捉完整的图像。邢青俊跟着试了几次，很快就掌握了皮毛。 陈教练接着教了格挡和闪躲，并且用泡沫棒子进行了专项训练。一个小时多下来，没有什么困难的项目。但邢青俊明白，就像乒乓球一样，训练和实战是完全不一样的东西，面对压力与疲劳，实战中仅能发挥出训练一半甚至更少的功力。 “今天就到这，教你的东西足够你自己去消化了。”陈教练把毛巾递给邢青俊，“你打球也会进行协调性和平衡训练吧。” “会的。”刚刚的运动强度对于邢青俊只是洒洒水，他只出了点细汗。 “那就配合格斗一起练。至于练多久，一般见习神官都要练到力竭。神官免疫一般的物理创伤，但还会感知到肌肉的疲乏，所以练到没了感觉是一个好的指标，也就是疲劳和受伤的临界点，这样可以最大地加深肌肉记忆。但是可尔顿明确说了，要让你直接成为正式神官，随时要待命，不能过度劳累。那每天就以现在这个强度练一两个小时好了，你可以随时来这里练，密码是494202，武馆关门的时候也可以从后门进来，密码是一样的。” “我以为可尔顿说的是我不用培训就直接宣誓入职，没想到见习期也跳过了。” “按照惯例，成为神官的前后都要经过大量的训练，但可尔顿不喜欢那样做。”陈教练仰起脑袋，把酒壶里的最后几滴酒灌进喉咙，“不管是战斗神官还是福音神官，她都会把训练期缩短。至于完全跳过的，你是第一个。” “那我马上就要出任务了吗？” “是的，下次干活，你就要和我们一起去了。” 邢青俊的心悬了起来，他既兴奋又紧张，还有一丝恐惧？但脑海里最多的想法还是“未知”，他不知道仆从长什么样，具体有什么能力，到底有多危险。过去几天，这一切都发生得太快了。 陈教练见邢青俊沉默不语，也不打断，两人就站在那里一言不发了好久。 这时可尔顿走了进来，“练得怎么样？有没有感觉变强了很多？” “陈教练教了很多基础的格斗术。”刚刚得知自己随时要上战场，邢青俊想要可尔顿尽快解除他的疑惑。见陈教练只是点点头，并未开口，他便想问出最关心的几个问题。 可尔顿打断了他的思绪，“战斗部的所有人下午都有空。我们三先去吃午饭，两点钟集合。”她拍了拍邢青俊的后背，“洗个脸、换件衣服，他们特别期待和你见面呢。” ------------ 第四章 全员集合 一出武馆，邢青俊就抛出了他的问题，可尔顿表示他们可以边吃边聊天。为了隐私，他们选择了外卖一个大火锅回来。 武馆还有一个地下空间，和上面的沙袋跑道不同，下面像是侦探的工作室。十几台大屏幕的台式电脑，装满书籍和档案的柜子，和几个贴着线索和照片的白板。 “这是我们的指挥中心，其中一个。”可尔顿解释道。 三人就坐。陈教练给自己添了饭菜，从塑料袋里拿出冰啤酒，一声不吭地吃喝起来。 “老头子又开始了，哪一天是清醒的？小邢你只要学他打架就好，别的千万别学。”可尔顿一脸嫌弃，“你的问题重复一下。” 邢青俊给自己做了一大盘辣椒水。“仆从和一般人类有什么区别？” “哇，你好能吃辣！从外表看，他们就是普通人。在和恶魔签订契约之后，仆从的身上会出现刻印，既是暗能的源泉也是契约的象征。我给你看几张刻印的照片，你就大概知道长什么样了。”可尔顿从一旁的桌子上拿来一个档案袋，递给邢青俊几张照片。 刻印的形状多样，很像古文明的象形字。刻印有多种颜色，颜色的深浅也各有不同。邢青俊不知道刻印是描绘了具体的事物，或是抽象的符号，总之，他能透过照片感到一丝罪孽与胆寒。 “不过，刻印都不会出现在裸露的地方，而我们也不能随机去扒别人的衣服。使用恶花时，仆从的全身或者局部会散发可见的气息，颜色和刻印一致，但他们也不会蠢到在大庭广众下用。所以能够直接鉴定的办法只有一个，当神官发动任意天眼，与仆从肌肤接触就会产生反应，因为星能，哪怕是最惰性的，也会对他们造成伤害。至于间接的办法，就靠福音部的情报网了，比如说看最近有谁无端地暴富，谁突然美女环绕什么的，总之办法很多，不是战斗神官需要担心的。” “战斗的时候有什么注意事项？” “最重要的就是要干净利落，别的没什么了。绝大部分的仆从都很弱小，和恶魔签订契约之后，获得的恶花需要分配，绝大部分都成了奖赏，只会留一点点来用于战斗。一般仆从的战力仅用于躲避我们，所以说出任务更像是打猎，而不是上战场。” “大部分…那还是有强大的仆从。” “是的，不过那些人通常很警惕，追踪他们也很难。即便是那样，他们也不会造成太大的威胁，遇到我们也只有逃跑的份。就算是狗急跳墙，只要你记住圣言，头脑保持清醒，就不会有问题了。再说，我们也不需要你单打独斗，敌人越强，我们越要围点打援。” “明白，我只是害怕到时候我不知所措，给大家添麻烦。” “不怕不怕，你是个聪明人，很快就能学会的，到时候有什么疑惑，陈教练和别的神官都会解答。” “天使有没有出手的机会呢？” “有是有的，但非常少见。只有在多个顶级仆从甚至恶魔自身行动的时候，才会考虑让我出来。正好聊到这个话题，有一个很重要的术语。我们的任务分几个级别，级别是依照己方人员来划分。D级任务是最低的，是单个或者多个神官自主打击仆从；C级是最常见的任务，为多名神官出击，并且有详细的计划策略、行动时有战术和目标、战场上有指定的指挥官；B级则是多地神官的联合行动，同时包含C级的所有要素，有时候还会有多个分队和队长；A级是由一名天使领衔，S级则是多名天使。”可尔顿嗦了一大口粉条，“如果要我出手，说明事态已经极端严重，也不是你们神官能掌控的了。A级以上都会是载入史册的战斗，没必要杞人忧天。” 邢青俊放心了许多，天使都反复告诉他不必担忧，他再有顾虑就是自己的问题了。 酒足饭饱后，陈教练说自己困了，要去打个盹，可尔顿又是一通数落。 邢青俊和可尔顿步行了十多分钟，这次的目的地又是在偏僻的小巷。这是一家名为“海文造型”的发廊，外表平平无奇，门口贴着破旧的海报，一开门便是应答机的“欢迎光临”。 发廊里坐着两位年龄相仿的青年，虽然都是二十多岁的样子，两人的形象却截然不同。 左边的方脸青年坐在沙发上，敲击着面前的笔记本电脑。他戴着方框眼镜，梳着整洁的二八侧分。他身穿经典的米色格子衬衫，除了浓密的头发，完全是标准的程序员配置。 右边的青年坐在顾客的转椅上，耳朵里塞着耳麦，手里拿着MP3。他的上脸很宽，但下巴却很尖。他的长发染成亮金色，还有几缕紫色的点缀，长发被梳到一边，两侧则剃到板寸，染上了斑斑点点的颜色。他穿着皮外套和紧身牛仔裤，完全走着非主流路线。 见可尔顿到来，两人齐刷刷地站起来。 “杨总好！”非主流站得笔直，“您吃了吧，如果没有，我们点个面？”他脸露齐整的微笑，很难判断是真心还是恭维。 “吃了，你们到得真早啊。” “那是应该的，冰柜里有几个小布丁，您自取啊。”非主流看向可尔顿的身后，“想必这位小兄弟是您说的新人吧。” “介绍一下，这是邢青俊，战斗部的新成员。小邢，这是付勇，他以前是理发师，所有神官都可以免费来这里理发。” 付勇握住邢青俊的手，身子微微鞠躬。“小邢，久仰大名，虽然刚见面，但我能看出你是个厉害角色。你这个年纪的人我见多了，有如此气质的太少见了。当然，我也是相信杨总看人的眼光…”他似乎有说不完的话。 眼睛男则在一旁默默地看着三人交流，可尔顿见状，招呼他过来。 “这位是肖博，他在战斗部主要负责技术工作，他之前是程序员，还精通各类电子产品。他也是个高材生，你们俩应该有很多共同语言。” 邢青俊和肖博相视，但像是有默契一样，他们只是点头致意了一下。 “肖博付勇入行不到两年，也还算菜鸟，你们多交流经验，互相学习啊。”可尔顿完成了她的工作。“让我看看今天的布丁是什么口味的。” “来来来，小邢坐这边，”付勇让邢青俊做沙发上，他和肖博则搬来了椅子。“哎呀，杨总好久没给我们战斗部招人了，而且每次招的人过不了多久就会被调走，自我加入以来还没有谁在合肥待久的…我去，你不会也要被调走吧？” “我不知道。” “既来之则安之，我们能有缘认识就是好的，不管以后了。不过啊，哎。”付勇长叹一口气，便闭口不言，像在是等邢青俊的反应。 “怎么了？” “虽然说很高兴有你这样优秀的人加入，但解决不了我们的燃眉之急。”付勇一脸严肃，“战斗部没有妹子。” 邢青俊还以为是什么大事。“战斗部没有女生吗？” “彭姐是女的，但是她嘛…一会她来你就知道了，话说，她今天约我做头发，怎么又迟到了。”付勇抬头看钟，“除了她都是男的，当然我们战斗部也就没什么人，加上你也才六个。福音部的女生多，但平时我们都见不着。” “合肥这么大片地方，六个人管得过来吗？” “放心，绰绰有余。陈教练和彭姐就是我们的大小王，别说管合肥了，周围市县甚至是其他省份都经常找我们借人呢。还有福音部的人也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真缺人手的时候，他们也能帮忙。”付勇提高了嗓门，“杨总！什么时候招个好看的妹子啊？” “我又不是红娘，你这么油嘴滑舌的，还不会讨女孩子开心？”可尔顿满嘴的布丁，声音含糊。 “杨总您还不熟悉我？我哪是那种人？男女搭配干活不累，您天才的大脑怎么可能不明白？再说，我是照顾我的兄弟，对吧，小邢，对吧，肖博？你们也想…”付勇坏笑起来，“不对，肖博你已经有…” 肖博瞪大了眼睛，付勇停了下来。“不说你了。小邢你有女朋友吗？” “没有。”邢青俊从小到大从来没有考虑过恋爱方面的事。 “有喜欢的人吗？” “也没有。”在邢青俊的记忆中，他认识过足够吸引自己的女生，但还是达不到喜欢的程度。他印象里也没有谁对自己表示过好感，表白更是没有，不过这对于男生来说也很正常。 “你学那么多东西，估计很忙，而且像你很优秀，要求也会很高。真可惜，你还长得挺帅。等你把头发长出来，我给你设计个造型，保证人见人爱。” “那就拜托了。”邢青俊已经多年没有换过发型了，一直都顶着平头。 “得了，我们也得聊聊正经事，否则杨总会扣工资的。神官的事你都了解得差不多了吧？天眼、圣言、刻印什么的，你都知道了吗？” “可尔顿给我讲了，而且也给我了一只天眼练习。” “喂喂喂，等等，你不是前天才成神官的吗？杨总就给了你个天眼？看来你真是不简单。”付勇和肖博面面相觑，后者也露出惊讶的表情。“那你现在几眼？” “几眼？” “你知道圣言是分段的吧？眼数就是段数，比如说你有两只天眼，一只有两段圣言，另一只有三段，那你总共就有五眼。我是六眼，肖博是七眼。一个神官的眼数也代表了资历，你拥有的天眼越多，实力就越强嘛。如果你立了功，天使会赏你天眼，天眼多了，你就算用不过来，也得留在身上凑眼数，跟军功章一样的。你看像陈教练就有快三十眼，他是老资历了。” “那我是两眼。” “你还在上大学，多大？” “二十一。” “这么年轻入行，要是你努力，说不定能在退休前达到一百眼。一百眼是天使的最低要求，那你就有资格晋升为天使。” “人类也可以成为天使？” “可以的，不过由人类变成的天使被称为‘凡胎天使’，要经历和普通天使不同的修炼，但学成后的职责和能力就都一样了，而且也都是长生不老。” “原来天使的天眼也是有限的，我还以为是可以不断生成的呢。” “能量守恒，就算是天王老子也得遵守宇宙法则不是吗？”付勇见可尔顿过来凑热闹，换了副嘴脸。“天使每给神官一只天眼，就要损耗自身的能量。这就是正义与邪恶区别！天使一心奉献，恶魔一味索取。” “我越来越佩服你拍马屁的功力了，”可尔顿在邢青俊身边坐下。“怎么了小邢，有兴趣当凡胎天使吗？不是不可能，但你得准备好工作到六七十岁再退休。” “我只是很好奇，听起来是很难达成的。”邢青俊没想到当神官还有修仙元素。“可尔顿你是几眼呢？如果方便透露的话。” “大概的数目是可以告诉你的，而且天使的级别也是靠眼数来区分。我是天眼是四位数，所以是千眼天使。安徽省在人口和重要性上在世界算中游，所以让千言天使来守护很合适。像耳熟能详的大地方，比如北京上海，东京纽约，还有战略要地，比如拉斯维加斯和阿姆斯特丹，都要让万眼天使来坐镇。中国地大物博，所以天使最少都是千眼。” “天使最多能有多少天眼？是没有上限的吗？” “在人间活动的天使，包括守护天使，统称为下位天使。下位天使的上限是一百万眼。而上位天使，也就是我们的上司，就没有眼数的上限了。但到了他们那种境界，眼数也不重要了。” “有时候上位天使也会来人间的，”付勇插话道，“但不会让一般的神官知道，说不定杨总身边的突然出现一个陌生人，就是来视察的领导呢。” “行行行，要真来了，我会让你们知道的。上位天使要来考察我，又不需要亲自前来。要真的需要他们降临，除非世界陷入了巨大危机。” “欢迎光临。” 一个女子推开了门。 “大家都到了？我们的菜鸟在哪里？让我——” 她的脚下被绊了一下，身子朝前摔去。 ------------ 第五章 知己 女子及时地双手撑地，减少了冲击力，可依然还是“咚”的一声着地。她发出轻轻的哀嚎。 邢青俊刚想去探查女子的情况，就被可尔顿拦住了。 “她经常这样，听声音问题不大，她摔过更狠的呢。” “彭姐，这是第几次了？怎么不长记性呢？”付勇翘起二郎腿，一幅幸灾乐祸的样子。 彭姐慢慢地爬起来，“说过多少次了，把你的门槛去掉，除了谋害我还有什么用？” “大姐，您都来这里十几二十次了，抬个脚不就行了。” “要我抬脚，除非你和肖博…哎哟。”彭姐捂着膝盖，看来还是有点痛的。 彭姐不到三十岁的样子，一身深灰色的西装西裤，版型比较宽大，袖口和胸前口袋都有金属纽扣。英伦格调和陈教练略有相同，中性风又和可尔顿相得益彰。 “你一来就给新人这印象啊，嘿，倒是挺真实。”可尔顿哼笑一声，“来介绍一下，这位就是邢青俊，我们的新成员。小邢，这是彭灿乐，她从小就接受神官的训练，对天眼的理解很高，有什么问题随便请教。” “彭姐好。”面对面站起来，邢青俊才发现彭灿乐的身材比远看要娇小许多，小脸和笔直的服装显得她很高挑。 “叫我乐乐姐，肖博付勇他们嫌这么叫太幼稚了，你会叫的吧？” “乐乐姐。” 彭灿乐满意地笑了，“俊俊。” 邢青俊直起鸡皮疙瘩。“俊俊”只有以前同学开玩笑的时候叫过。 “这不是我的小名。” “那你叫什么？” “我是猴年出生的，所以家里就叫我小猴。后来我妹出生了，她叫小青，我就叫大青。” “俊俊。”彭灿乐的大眼睛打量着眼前的菜鸟，“你明白的，加入了神官署，就是加入了一个大家庭。面对尔虞我诈的仆从，和瞬息万变的战场，什么样的坏事都可能发生。” 她故作低声，操着播音腔，眉头紧皱，“但你永远不会被你的家人抛弃，永远不会。可是，你会抛弃我们吗？你能证明你的忠诚吗？” 邢青俊有些疑惑，他搞不清楚彭灿乐是在开玩笑还是讲真。不过众人看戏的目光表明了是前者。他的脑海里瞬间浮现了不同的对策，想了想，还是决定用自己最擅长的方式。 他抱拳鞠躬，长舒一口气。“我邢青俊，不过一介文弱书生，但荷天地之盖载，感日月之照临，与彭，乐乐姐相见于…额，海文阁。若是将来存心不仁，断绝大义，必神人共戮，万世不得人身。嗯，然后…今当与乐乐姐立下盟约，发誓保境安民，替天行道。” “愿我们生生相会，世世相逢。”邢青俊从冰柜里拿了一瓶冰红茶，又从饮水机下面拿了一只纸杯，“让我们今天歃血为盟，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他满上了红色液体，自己喝了一半，把剩下的递给彭灿乐。 付勇憋不住笑了，全程面无表情的肖博也捂着脸憋笑，而可尔顿则满意地点点头。 彭灿乐呆住了，眼睛瞪得更大了。她顺从地接过杯子，一饮而尽。脑子宕机了一会后，她恢复冷静，握拳举起右手。 到这个时候，邢青俊早已知道该怎么做。他也举起右拳，两人小臂交叉，做出战友间的行礼。 彭灿乐点点头，径直朝可尔顿走去。 “可可顿！我爱死你啦！”她扑向可尔顿，用力蹭着天使的脸颊。 “彭姐，来洗头。”付勇拉开洗头间的门帘。 在彭灿乐和付勇忙活的这段时间，邢青俊终于有了和肖博交谈的机会。相比起战斗部的其他神官，肖博惜字如金，而且说话很有礼貌，即使邢青俊是后辈，他的语气像是在同上级说话。 直到聊起来爱好，肖博才放开了一些。原来他们俩有很多共同点，都很喜欢打游戏和研究电子产品。不仅如此，不论是单机还是联机，他们最近都在玩相同的几款游戏。两人的段位差不多，但肖博对游戏机制和开发动向的理解都远超于邢青俊。 肖博开了一局游戏，他的笔记本看着平平无奇，其实是最新的产品，能够高画质运行任何的游戏。邢青俊在一旁观摩，自己的技术果然还是差了一截。 “小邢，帮我拿一下你后面的喷壶。”付勇喊道。 这时付勇已经开始鼓捣彭灿乐的头发了。上面的头发先扎起来，先从下半圈下手。他拿着刷子，蘸着染发膏，均匀地刷着每一根发丝。每刷几道，便用小梳子打理，再轻轻搓揉几下。手法在邢青俊这个外行人眼里非常地专业。 “俊俊，你看我多好，为了庆祝我们的结义，特意选了红色。”彭灿乐闭着眼睛，和可尔顿一样，她也没有化妆，虽然肤质没法和天使的相比，但依然散发着健康的红光。 “别听她瞎说，彭姐吵吵着要染红色好久了。” “可惜是暗红色，跟毛血旺似的。”邢青俊打趣道，他明白和彭灿乐相处就绝对不能严肃。“为什么不染鲜红色？那才是活人的血液。” “你怎么不说毛血旺是固体，就像我们的交情坚若磐石呢？其实我也想试试浅色头发，但漂白好痛的。” “彭姐的发质也没办法经受那样的折腾，谁叫她不好好护理呢，说了洗头的时候不要乱搓，擦头发要温柔，每次洗完都要用护发油，就是不听。你看，”付勇撩起彭灿乐的头发，一脸嫌弃，“本来你的发根就比较脆弱，刚刚一洗就掉了好多，过几年怕是要秃了。” “把脏东西洗干净不就好了？干嘛这么矫情，又浪费时间。而且我爸快六十了，还是一头浓密的黑发，所以我可没有秃头基因。嗷！” 付勇扯到了她的头发，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浪费时间？那你今天怎么迟到了？省下的时间都去哪了？” “哼，今天《我的督察是甜心》双更了，那我不得先看完再来。你不是也喜欢看书吗？难道不知道书本的魅力？” “我看的都是正经东西，哪像你。” “俊俊，你来评评理。看书就该遵循‘开卷有益’这个道理，不是吗？看个书还分高低贵贱了。” 邢青俊听标题就大概知道彭灿乐看的是什么了，但他还要明知故问，“虽然读书是获取新知识的上佳渠道，但一本书有没有益处也要看情况而定，你看的是什么书呢？” “恋爱小说，是恋爱小说。”彭灿乐字正腔圆地说道，但马上降低声量，加快语速，“但描绘的是美男之间超出友谊、唧唧我我、没羞没臊的感情。” “明白了吗？”付勇耸耸肩，“我们彭姐爱好特殊。” “原来如此…”邢青俊假装犹豫，“乐乐姐的情况很特殊。” “什么叫特殊？福音部的几个小女生也看耽美啊，就像你们喜欢打游戏，喜欢纸片人一样，就是一种爱好。而对于真正的粉丝来说，则是一种艺术。” 彭灿乐说到了兴头，睁开了双眼，“艺术来源于生活，生活又启发艺术，俊俊你看，肖博和付勇是不是很甜的一对？虽然他们不承认，但姐姐我清楚得很！嘿嘿，程序员x杀马特，听听就很刺激。俊俊你懂我吧？” 付勇无奈地摇头：“之前跟你说了吧，彭姐是个怪…啊不，此女只应天上有。” “俊俊你懂吧？”彭灿乐还是不依不饶。 邢青俊知道是自己表演的时候了，他快速进行了头脑风暴，嘴凑到彭灿乐的耳边，说起了悄悄话。 “哦，哦，原来你是这个流派的，互攻，的确有道理…”彭灿乐直点头，“等等！你是怎么知道那么多的？” “高中的时候，我加入了文学社，里面有女同学是腐女，也有自己写文的，因为我语文成绩好，她们经常找我评鉴，所以就略有涉猎。” “你要是喜欢互攻，我有很多好东西推荐给你，在线和纸质书我都有，你来我家，我都借你。嘻嘻，真好，战斗部里终于有人懂我的高山流水了。”彭灿乐一脸痴笑。 “小邢，以后就靠你拖住彭姐了，只有你能够和她对答如流。没想到你什么都懂，书应该看得不少，我说的不是彭姐的那种书啊。” “还好，看到感兴趣的就翻翻看。” “你看古典文学吗？”付勇也来了兴趣，“武侠呢？” “都看的。” “你最喜欢的三国武将是谁？” “小的时候喜欢关羽，但长大了就愈加欣赏赵子龙。” 就这样，邢青俊和在场的所有人都找到了共同爱好。他从来不是外向的人，但只要有机会搭上话，他能和几乎所有人聊得起来。 待大家都完成手上的事，准备离开时，彭灿乐叫住了邢青俊。 “俊俊，你的手机号和企鹅号给我。啊喂，不是可可顿发的手机，你自己的手机。” “这样真的可以吗？” “当然，只要我们不直接谈及神官的事，用私人设备沟通就不违规。还是说你喜欢用九键打字？” 从此以后，邢青俊有事没事就接到彭灿乐的短信轰炸，说得都是稀奇古怪的话，当然他也是来者不拒、照单全收。 ------------ 第六章 首秀 刚下课，邢青俊的翻盖手机就响了，这是他第一次接到电话，想不到铃声居然是《好运来》，吓得他马上找了个无人的地方接听。 “喂？” 来电没有理会他。“战斗部全员请注意，战斗部全员请注意，庐阳区出现仆从活动，人数：十到十五人，任务级别：C级，危险度：低，紧急度：中，特别情况：无。全员于十七点三十分在3号安全屋集合，前往剿灭。任务简报及坐标详见短信。回拨电话重复语音。”相同的话语又重复了几遍。 录音的语气非常机械，但应该是真人的语音。这是一个陌生但甜美的女声，邢青俊希望每次都是这个声音来通知任务，要是一大晚上接到的电话是个毫无生气的机器人，必然会把自己吓死。不过回想过来，甜甜的嗓音在特定场合也能令人毛骨悚然，也许他该留着现在的铃声，或者换成猪八戒背媳妇也好。 手头的时间还算宽裕，但邢青俊挂掉电话就出发了。在公交车上，他又思绪飞扬起来。生活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现在他需要随叫随到，虽然这次的电话来得正是时候，但这仅仅是第一次。之后，电话可能会在上课时、训练时、和家人通话时响起，尴尬的铃声是次要的，不管他怎样小心，神官的职责终究将贯穿生活的方方面面。 邢青俊摇了摇头，自己的决定就该自己担当，不应该在这里瞻前顾后的。只要赶紧毕业，再让可尔顿编发一个让家人满意的工作岗位，双面人生就将正式开启。想到这里，他的心里舒坦了许多。 3号安全屋位处一栋普通的居民楼，任务简报里提供了每天都会更改的密码。一进门，肖博和付勇已经在客厅等待了，他们正看着电视上的古装剧。 “小邢！过来坐，冰箱里有喝的。”付勇招呼道。这是一个一室一厅一卫的精装房，虽然面积不大，家具和家居都非常齐全，从外人角度看，就是一个温馨的小家。 “你们来得真早。” “那是，我们就是打工仔，怎么能让领导等我们呢？啊，不是说你啊，你来得也挺早。陈教练和彭姐是主心骨，我和肖博就负责干点脏活累活。你看了简报吗？你今天和我们行动。” “看了，我们负责清理外围。” “对，其实面对今天的那些仆从，陈教练和彭姐对付他们易如反掌，但任务地点的建筑结构复杂，据说有很多摄像头，为了保护我们的身份，也保证没有漏网之鱼，我们三需要当先锋，进去控制监控室。” “我们有建筑的构造图吗？” “有平面图，但监控室具体在哪不知道。到时候再找呗，反正肖博有透视眼。” “透视？像X光那样吗？” 肖博接过话：“差不多，但我可以随时开关透视效果，这样方便我探查想要的目标。不过透视非常消耗能量，我最多能坚持五分钟，然后就要休息一下。” “肖博从不肯说他能不能透视衣服…哈哈，我相信他不是那种人。”付勇伸了个懒腰，“紧张吗？” “有一点。” “很正常，我还记得我第一次出任务的时候，什么都没做，尽在添乱。连我都熬到了现在，你不会有问题的，多积累点经验，事情就简单了。” “最近C级任务很多，你有足够的机会锻炼。”肖博翻看着记事本。 “确实啊，我们入行以来，从来没有那么频繁的仆从出没。以前一个月也就两三次任务，上个月就十几次了。工作量是多了，但机会也多了，我们好好表现，说不定杨总就赏我们新天眼了。” “虽然出现的仆从多了，但他们的平均素质比以往都要低，好多都是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而且基本没有战力。好像他们的恶花只包含了奖赏，根本不考虑和我们对抗，”肖博摸着下巴，“像是炮灰一样。” “这些异常肯定不是巧合，但也不是我们虾兵蟹将该去考虑的，听指挥就行了。” 陈教练和彭灿乐几乎是前后脚到的，他们也带来了装备。邢青俊三人到时候要戴上毛线帽子和黑色口罩来隐藏身份。每个人都配发了耳麦，但身上的所有电子设备都要上交。 五人挤上了停放在楼下的一辆老轿车，由陈教练驾驶。 陈教练刚准备发动，被彭灿乐叫住了。“让我闻闻，今天喝酒了吗？”她眉头紧皱，“咿呀，烟味真重，但应该是没喝。用用我送你的香水，臭老头子，车上都是你的味。” 陈教练似乎早已习惯了彭灿乐的指责，他没有什么反应。“忘家里了。” “哎，要不是就你会开车，我绝对不会让你碰方向盘的。” “你应该去考个驾照。” “就我这手脚，你们敢坐我的车？” “哈哈，难得彭姐有自知之明。”付勇在三人中身材最小，因此坐在后排的中间，这也方便他活络大家的气氛。 “我一直很自知的好吧，我的优点很多，缺点瑕不掩瑜。哦，俊俊，你会开车吗？” “我有驾照，但平时开得少。” “你有车吗？” “也有的。”家里人给邢青俊配了辆国产小车，每次有朋友来合肥，都由他去接送。 “太好了！下次就开你的车！但是老头子不能上来，免得污染环境。” 路程也就十分钟，一路上大家开心地摆着龙门阵，由其是彭灿乐，又给邢青俊抛出了一个有关给天眼戴假睫毛和美瞳的惊天大题，他也奇思妙想地解答了。氛围很轻松，仿佛不是去猎杀恶魔的走狗，而是愉快的郊游。 目的地所在的街区都是四四方方的库房，除了偶尔进出的卡车，基本上没有人烟。他们的目标也是这样一间仓库，仓库的外观整洁，门口的建材和叉车也都整齐的停放。他们的车停在一街之外，刚好出了仓库的视野。 任务的指挥官显然是陈教练，但他并不是话多的家伙，指挥的事就由彭灿乐负责。 “我过一遍计划，”刚刚还在嘻嘻哈哈的彭灿乐面无表情，“你们三从西边的侧门进入仓库，找到监控室，以最快地速度控制住那里，并且切断里面和外界没必要的联系。外墙和仓库的门都应该是被锁住的，我不认为监控室会有重兵把守，但我需要你们尽可能隐秘行事，最快速度完成工作。如果被发现，要安静地解决掉对手。等控制住监控室，立刻发送信号，我和老头子从正面进入。明白了吗？” 邢青俊他们下车，绕着路来到了仓库外墙，他们穿上装备，肖博蹲下身子，摆弄着门锁。 “奇怪，这边居然没有摄像头，”付勇左右观望，“无所谓了，被发现的话，我们跑快一点就好。小邢。” “在。”邢青俊负责在一旁望风，他的心跳到了嗓子眼，虽然没有动作电影里紧张的音乐，但这可是实打实的渗透任务。 “我们不要用耳麦说话，这样容易暴露行踪。用我的天眼。”付勇念出了圣言：“Veritas de terra orta est et iustitiu de caelo prospexit.” 一只橙色的天眼在付勇的咽喉处打开，一道光射向邢青俊，碰到他的胸口。 邢青俊感觉像是被轻轻拍了一下，随后，付勇的声音从他的脑海里传出。 “这样我们就可以用意识交流了，你的想法我是听不到的，需要你有意识地和我‘说话’。” “这样吗？”邢青俊也能听到自己话语的回响。 “对的，我现在和肖博也连上。” “你的天眼可以用很多次吗？”邢青俊想起之前可尔顿所说的，每次天眼打开，效果只能发动一次。 “这只天眼比较特殊，不过和多人的意识连接会加大能耗。” “马上弄好了。”肖博的也进入了频道。“我们等巡逻的人走了，再开门，进去就找隐蔽，让我找个地方处理掉摄像头。” 锁终于被撬开了。 “Omnia quae voluit Dominus fecit.”肖博念出他的圣言。邢青俊的眼前闪过几张画面，那是左右踱步的人影。 “忘了提一嘴，我的天眼不仅会共享意识，神官发动天眼的时候，同伴也会有所感知。刚刚是肖博在使用透视。” “就现在！进去右边有掩体。”肖博开了一条门缝。 他们挤着门缝进了仓库大院，此时这边果然无人看管。 三人在一推木材后面蹲下，肖博抬头观察着前方，他的透视无视眼前的障碍。他的天眼在额头中央，活脱脱的眼镜二郎神。肖博的天眼也是橙色，和付勇的一样，都是进攻辅助混合型的。 “仓库的两角有移动摄像头，门前有一个静止的，我会把它们关上十秒，我们直接走过去。”肖博发动了另一段圣言。 “我看了你的透视，门是锁着的吧？”付勇问道。 “对，但是是电子锁，我已经把它关掉了。现在走！” 他们奔向面前的入口，付勇一马当先，打开了门。肖博一进门，就再次念出圣言，他们的四周生出淡淡的雾气，很快就包裹了他们，但眼前的视野依然清晰。 “这里也有摄像头，快，找个地方躲起来。” 他们顺着走廊走，雾气也随之移动。他们打开了最近房间的门，里面站着一个青年。青年转头看向神官们，但只是露出疑惑的神情。 “他看不到我们，小邢，交给你了。”付勇推了推邢青俊的肩膀。 邢青俊握紧右拳，多天的准备就为了这一刻。 “Cadent super eos carbones ignis!” 他的余光瞥见右手上的红光，他大步向前，重拳击打在青年的面门上。仆从来不及吭声，直挺挺地倒地，脸上还发着被星能烧伤的“呲呲”声。 邢青俊看着自己的手，不知道是天眼本身就如此强大，还是自己准备得当，或是眼前的仆从实力太弱？ “好样的！”这次付勇是开口说话了，“我刚刚关上了门，希望他们听不到我们的声音。” 肖博掏出塑料扎带，捆住了还未恢复意识的仆从，接着用胶带封住他的嘴巴。 “我的透视已经失效了，付勇的意识连接也失效了，我要等剩下的圣言失效，才能再次发动天眼。这个房间没有摄像头，我们在这等一会，几分钟就好。”肖博把仆从的身子拖到墙边。房间里摆放着一排排的线缆和闪光的设备，除了头顶的昏暗的圆灯，没有别的照明。 “这些都是服务器，我看得到网络光缆，奇怪，这不是放建材的仓库吗？安全起见，我先关掉他们。”肖博的天眼一闪，所有的设备就断气了。 “肖博这只天眼很复杂，名字也很炫酷，叫什么来着？” “‘神圣的表匠’。” “这只天眼既可以透视，还可以控制电路，刚刚的那个雾气也是他的杰作，虽然我们看是薄薄的一层，对于仆从就是浓厚的屏障，所以这个家伙看不见我们。”付勇用脚踢了踢仆从，他仍旧没有反应。“肖博的天眼可是有五段圣言，是最复杂的级别了。” “我们怎么处理他？”邢青俊低头看着地上的仆从，他的鼻孔和嘴角流着血，眼皮半睁，露出一点眼白。此人和邢青俊的年龄差不多，穿着和打扮也很普通，是在哪里都不会吸引注意的年轻人。 “和恶魔签约的一刻，就等于卖掉了自己的灵魂，剩下的只是一副躯壳。可以说仆从就早已不是人了，他们的最终归宿也只是地狱。送他们下地狱是神官的工作，也就是说，杀戮是不可避免的。这不完全是杀生，你毁灭的不过是罪人的肉体。神官虽然有权力下杀手，但守则要求我们非必要情况不可以直接将仆从击杀，而是要像现在先控制住，然后进行‘开脱’。” 付勇咽喉的天眼闭上了，他继续。“所谓开脱，就是给仆从一个忏悔的机会，然后再将其毁灭。若是他真心反悔罪过，在地狱的刑期和刑罚都会好一些。” 邢青俊明白，对敌人的仁慈就是对自己的残忍，但仆从依然还保留人形，就算是穷凶极恶，那也是有自我意识的个体。但像以前在战场杀敌的将军一样，为了在战场生存，就一定要过这道心理关口。 付勇见邢青俊情绪有点低落，安慰道：“要和恶魔签约，你得先做些坏事，我说的坏事可是你能想象最恶劣的那种，所以，干掉他们是为世界造福。再说了，我们这个级别的神官没有开脱的权限，这都要让彭灿乐和陈教练干。而且以我们现在的实力，直接击杀仆从也是不可能的。” “你们现在情况如何？”耳麦里传来了彭灿乐的声音。邢青俊疑惑为什么肖博付勇没有反应，定睛一看，他俩都把耳麦摘下来了。他急忙指着耳朵，提醒二人。 “我们已经潜入仓库了，现在在等肖博的天眼恢复。” “没有暴露吧？诶？怎么是俊俊你在回答，他们俩不会在干什么龌龊事吧？” “我们只是在处理仆从，小邢一拳打倒了一个，可厉害了。我们没有暴露，等肖博准备好，我们马上突击监控室。” “我好了。”肖博再次发动“神圣的表匠”，“我们运气真好，监控室就在我们头顶，三楼。” ------------ 第七章 大小王 肖博再次开启了雾气，三人快步地爬上楼梯。看来是两次天眼的间隔过短，他喘着气落在了后面。 “你慢点，只要告诉我们前面的情况就好。”付勇也重启了他的意识通话。 “我没事，透视范围里，二楼没人，监控室门口守了一个仆从，里面有两人，再让我看看。”肖博意识的声调倒是很坚定。 邢青俊在两人中间，他也攥紧拳头，随时待发。刚刚实战的一拳用得有点猛，他的脑子嗡嗡作响，但身子依然充满了能量。 “小邢，门前的那个人就交给你了，肖博开锁，我先进去开防御，给你们当肉盾，然后见机行事。” “明白。” 三人又一次溜到了敌人跟前。监控室的门卫是个彪形大汉，他摸着自己的光头，不解地看着靠近的雾气，但手也伸到了背后。 “上！” 邢青俊发动“盲火”第一段，直拳直取大汉的脑袋。大汉惨叫一身，捂住脑袋，但身子是纹丝不动，看样子是防御力很高。 “雾气快坚持不住了！趁早解决他，这个家伙应该是有点战力的。” 大汉，他从身后拿出棒球棍，对着面前胡乱挥舞，一边大喊：“有神官！有神官！” “妈的！小邢别怕，找机会继续揍他！”付勇念出圣言，借着雾气的掩护，对着大汉拳打脚踢，但他的力量一般，所有的攻击都被全数收下。 暗处的袭击也彻底激怒了大汉，他的身上散发灰色的暗能气息，棒球棍从正面劈了下来。付勇也不躲避，双手接住棍子，星能与暗能碰撞出火花。双方角力，但付勇渐渐落入下风。 邢青俊又一次发动“盲火”第一段，这次的他已经有些疲惫，果然实战对体能的损耗极大。这一次，他瞄准大汉的膝盖。大汉反关节弯折了一下，单膝跪地，失去了对付勇的控制。 暗能的反作用力远比想象中的要强，毫无准备的邢青俊直接被弹开数步，他的右手失去了知觉，看来是受了点伤。但很快，一阵刺痛从手背传来，一丝灰色的气息围绕着手掌和小臂，在皮肤上留下了些许擦伤。就像星能一样，暗能也能刺痛对手。 这时，大汉身后的门也打开了，两个仆从跑了出来。 “怎么警报打不开啊？” 肖博的雾气也散去了，三名神官和三个仆从正面对峙起来，新来的仆从拔出小刀，露出凶狠的目光。 这是邢青俊第一次与暴徒作战，虽然知道自己拥有星光的力量，可从小到大都是好孩子的他心里产生了一丝胆怯。他呆在原地，双脚像灌了铅。 重获上风的付勇推开大汉，举起右臂。“Et humiliabitur altitude virorum.”橙光在衣袖下点亮，一阵冲击波直扑仆从。强大的力量击倒三人，他们都被推进了监控室。 “进来！关门打狗！”付勇不等邢青俊和肖博反应，头也不回地冲了进去。 邢青俊拍了拍自己的脑袋，集中住了注意力，随着付勇一起冲进监控室。肖博殿后，顺便关上了门。 状态最差的大汉离神官们最近，他捂着膝盖，挣扎地想爬起来。付勇见状，箭步向前，从背后绞住他的脖子，同时又一次发动圣言。大汉用尽暗能，尝试挣脱出束缚，他的双手抓住缠绕在脖子上的手臂，指甲上下刮擦着付勇的皮肤。大汉的脸上青筋暴起，付勇的星能与天眼给他带来极大的痛觉。 另外两名仆从爬了起来，一人前去救援大汉，对着付勇的头部和背部拳打脚踢，粉色的气息在神官的身体上爆炸。付勇不为所动，吃下了所有攻击，硬是没有松开手臂。另一人则捡起一旁的小刀，朝付勇走去。 邢青俊看到自己的天眼已经消失，立刻念出第一段圣言。他朝着持刀的仆从跑去。 “Cadent super eos carbones ignis!” 重拳挥向仆从的侧脸，敌人的反应奇慢，居然让邢青俊的攻击完整地着陆。 持刀仆从身体一软，旋转着漂到一边，撞到监控台的桌子。见同伴被击溃，攻击付勇的仆从转身来对付邢青俊。 相比起笨拙的同伴，这个仆从的侵略性要高很多。他张牙舞爪地冲过来，朝着邢青俊打出乱拳。邢青俊本想发动第二段圣言，现在也只好举手抵挡，除了暗能的刺痛，基本没有任何力量。仆从很显然没有经受过系统性的训练，即使已经近身，也只是拳头拍打着邢青俊。 隔着双臂的邢青俊也明白了对手的底细，见仆从没有脚下动作，他一个正蹬正中膝盖。仆从瘸着脚退了几步，踹膝盖不愧是格斗场上的肮脏动作，的确出其不意且简单有效。 趁着这个空隙，邢青俊滑步向前，左臂随之蓄力，打出一记快拳。拳头很正，仆从抬手就挡，脚下的重心随之移动。 见敌人上钩，邢青俊弓腰，右手的摆拳全力扫在仆从的腰上。虽然这一拳打得漂亮，可没有星能的帮助，不足以彻底摆平对手。仆从呲牙咧嘴地捂住身子。 邢青俊乘胜追击，双手抓住仆从的肩膀，右膝直冲下巴，想要打出最后一击。可惜距离没把握好，膝盖打到了胸口，但这已经足够，敌人直接跪下，双手趴地，放弃的抵抗。 邢青俊不依不饶，先是正踢命中肚子，在仆从躺下后扑上去，左臂用拳，右臂用肘，集中爆破面部。 “别打了！别打了！我投降！”仆从哀求。 邢青俊停手，“那就别动！”他瞪着仆从，后者露出惊恐的神情。 抬头一看，各方面战斗已经接近尾声。大汉满脸通红，早已晕死过去；而刚刚被击倒的持刀仆从已经被肖博控制住。 邢青俊拿出扎带，有样学样地绑住敌人，结果用力过猛，勒得他嗷嗷大叫。 “你不是打乒乓球的吗？怎么打架也这么凶，难不成你以前是校霸？”付勇擦着额角的汗水，他的衣服凌乱，脸上也有点擦伤，好在并无大碍。 肖博瘫坐在地，穿着粗气，他用衬衣的一角擦着眼镜。“彭姐，我们已经拿下监控室，除了仓库的摄像头和灯光，所有的电路已被切断。” “好，我们现在就来。”彭灿乐应答。 邢青俊两腿发软，刚刚的活力完全是肾上腺素的支撑，他双手撑在桌子上，呆呆地望着面前一排排的大屏幕。 “我最近一直在网上看格斗的比赛和教学，照葫芦画瓢学了一点。刚刚反应有点慢，对不起啊。” “你在说什么？你太厉害了，根本不像第一次出任务的样子。你真没打过架吗？从来没有？” “没。” “哇哦，杨总真是看对人了，天晓得过几个月你会进化成什么样。”付勇搬来椅子，“好了，我们的工作完成了，现在就是看大小王的表演了。” “别忘了给我们提供视野。”彭灿乐的语调起伏不定，应该是在跑步。而陈教练则轻声念着圣言。“我们马上到门口了。” 三人在屏幕面前排排坐，果不其然，几个仆从正朝着仓库大院的正门靠近，而耳麦那边也传来“滋滋”的声响。 “四人在门后面。”肖博提醒道。 大门缓缓打开，仆从一拥而上，结果陈教练“咚咚咚”三拳，三人倒地。另一人想迂回进攻，彭灿乐左勾拳出击，那人还想抵挡，结果一接触，就捂着手臂大叫，随后便被解决。 两人控制住那几个倒霉蛋，在他们身上摸到钥匙，快速来到了仓库门口。 “二四六，六个人在里面等你们。应该就是所有人了。” 仓库门一开，操着砍刀和大棒的仆从就迎面而来。彭灿乐念出圣言：“Concussa est et commota est terra.” 几乎所有仆从毫无征兆地步态不稳，像是喝醉了一样摇摇晃晃。只有两人还坚持着，脚步沉重地来到神官面前。 陈教练径直走向其中一人，一手接住劈来的铁棍，右手肘击中耳下，仆从虽站立不倒，但已经失去了方向感，在原地打转。陈教练扫腿踢中膝关节，仆从几乎腾空起来，重重地摔在地上。 与此同时，彭灿乐发动另一端圣言，与另外一人展开了对拳。两人的全速都很快，但仆从的攻击基本都被躲闪，很快，彭灿乐就取得了压倒性的优势。一个右勾拳和一个下勾拳瓦解防御，她一脚把敌人踹出几米。 剩下四人渐渐找回了立足点，摸索着掉在地上的武器。 “Vox tonitrui tui in rota.”彭灿乐的身上迸发出音波，所有的仆从捂着耳朵，瘫软了下来。 “确定就是这些人了吗？”彭灿乐大气不喘一口，这些敌人对于他们来说太简单了。 “总共十三人，和情报一致，但请小心。”肖博目不转睛地扫视着屏幕。 “我用天眼看看好了。” 邢青俊也帮忙看监控，他很快发现了异常，在仓库的一角，猫着一个人影，依稀可见地拿着一个管状物，身上散发绿色气息。 “小心！”邢青俊大叫，他一下子不知道怎么准确描述那个方位。 听到警告，陈教练突然转身，面朝着人影的方向，将手里的铁棍用力甩出。如同违背了物理法则，铁棍旋转飞出，快如闪电，八九十米的距离仅仅用时几秒。铁棍正中靶心，人影应声倒地。 “这怎么…”邢青俊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无论是精准定位还是完美投掷，都完全超出了他的认知。 “表演的确很精彩。”付勇已经见怪不怪了。 彭灿乐绕着仓库检索了一遍，确定没有遗漏。“你们带着仆从下来吧。” “我们要从三楼把他们抬下去？”邢青俊看着脚下的仆从。 “不用，我们把他们托到走廊去就行，肖博有办法。” 他们一人一个，把仆从带到了走廊。 肖博让仆从靠着走廊的围栏，接着发动天眼，巨大的气流从脚下升起，抬起了三个仆从。仆从惊叫起来，拼命扭动被束缚的身躯。 “你们不想被摔死就别乱动。” 气流的力量让仆从们越过围栏，漂浮在仓库的上空。气流先是减弱，他们急速坠落，在被摔个稀巴烂之前，随后恢复了强度，拖住了他们的身体，轻轻地放在地上。 邢青俊他们继续干着杂活，将全部十四个仆从聚集在仓库中央，分成两排坐下。 “累死我了，小邢，干完我们去搓一顿大餐，牛排怎么说？”虽然体能的消耗不差邢青俊和肖博，付勇依然积极地干活。“但不带彭姐，她都不来帮我们。” “我还要开脱这么多人呢。”彭灿乐一直在巡视着仓库，“这个仓库太干净了，不像是一般的藏身之地，我让可可顿给我们派点增援，彻底排查此地。” 陈教练一直矗立在原地，见所有仆从都到齐了，他总算开口：“你们这个仓库是干什么的？” 第一排的一个尖嘴猴腮的仆从看了看陈教练，睁大了双眼。“细长的身体和无解的战法…你是‘地狱猫’吧？求你别杀我，不不，给我个痛快。” 一听到“地狱猫”这个词，所有的仆从都大吸一口气，他们开始交头接耳，有的也哀求起来。 “把所有知道的东西告诉我们，我保证你们不再受苦。” ------------ 第八章 千年大灾 仆从纷纷争先恐后地报告他们掌握的信息，肖博在一旁记录。 “地狱猫？”邢青俊倒是经常听到这个词语。 “那是陈教练的绰号，不太符合神官的身份吧？”付勇解释，他拿出两块糖果，递给邢青俊一块，“这和他的过往有关，准确说，这个绰号来自他过去的成就。” “你说过陈教练很有名，仆从也知道他并不奇怪。这个绰号是仆从起的吗？” “倒不是，是之前一个神官给的，我还认识那个家伙呢，去年他被调走了。相比起陈广穆，世界上大部分的神官都是以地狱猫之名知道他的。陈教练不喜欢这个名号，所以我们安徽神官都不用它。如果你想知道背后的故事，我建议你亲自去问他。大部分人都不敢去问，但我用了几瓶好酒就把他收买了。” 仆从叽叽喳喳的喧闹渐渐落去，彭灿乐示意所有人到一旁集合。 “肖博，汇总一下所有的供词。” “所有仆从的供词都差不多，他们仅仅是听从自己恶魔的指令，也就是跟随领头仆从的指令。他们的老大知道的东西多一点，但也和我们此前获取的情报差不多，那就是每个小头目都被要求尽可能多招募新人，由其是社会上的游手好闲之人，随后根据提供的消息和资源，在周围地区活动。具体的活动也就是花天酒地，展现自己恶花带来的财富，但很少有暴力活动。” “看样子，恶魔想要仆从得到更多来自我们的注意力，但也不想过于张扬，而是闹点风声，就转移地点隐藏起来。恶魔并不在意这些仆从被我们捕杀，但也不会拱手交给我们，还是要我们做些工作的。”彭灿乐总结道，“每个人的刻印我都看了一下，都是很低级的刻印呢，不过是来自不同恶魔的。” “按道理，一个仆从团伙是一只恶魔、一个仆从领袖和一帮小弟的团队结构，所有人的恶魔应该是同一只，然而最近几个月我们遇到的团伙都有多个恶魔的刻印，比如现在这帮人的刻印，至少来自于六只恶魔。”肖博关上记事本，“我的猜想是，不仅是仆从开始喜欢合作了，恶魔也开始分享人力资源了。” “虽然近期井喷的仆从没有给我们带来实质的威胁，但这反常的现象绝非巧合，一定不能被忽视。再结合一些仆从说的话，说什么他们终将翻身，我们会成为猎物…”彭灿乐摊开手，“他们的话不应该太当真。” 付勇举手。“我斗胆猜一下啊，彭姐，这些事件不会是‘千年大灾’的预兆吧？我们不刚到新的千年吗？是不是真到时候了。” “有点道理，但还是证据不足。激增的仆从是反常现象，但反常的东西又不是一千年才发生一回。若这真的是大灾的预兆，那也太弱了吧，既不能震慑我们，也不能鼓舞他们。而且，‘千年大灾’之所以叫‘千年’，只不过上次正好发生在千年转折之时。再往前，千年大灾五百年间就发生了两次，所以用年份来判断是不正确的。” 邢青俊也有了自己的想法。“近前高居不下的仆从活动是只在合肥吗？还是别的地区也有类似的情况。” “只在皖中和皖北有明显的变化，周边地区也有报告说仆从增多，但增幅远比不了我们这里。对啊，大灾是波及全世界的，怎么会只有我们受影响呢。还是说，恶魔特意选了安徽当起始点？”彭灿乐拍拍手，“你们要胡思乱想随便，我和老头子先把仆从开脱了。决定我们的工作方向是可可顿的事，她会做出正确判断的。老头子，你不再拷问一下他们吗？说不定还有隐瞒的东西呢。” “不用，他们该说的都说了。” 邢青俊第一次目睹了开脱的过程。陈教练和彭灿乐倾听着每个仆从的忏悔，有的认命，道出遗言；有的苦苦哀求着重来的机会；还有一人坚持不忏悔，说自己虽然败者为寇，但绝不和神官妥协。 忏悔后，仆从在白光的洗礼下慢慢化为灰烬，不管此前的情绪如何，他们在此时变得很安详。 “这些灰烬怎么办呢？”邢青俊望着仓库中央一大片的尘土。 “仆从的灰烬很快会在空气中被分解，变成肉眼看不见的微粒。而他们的身份也会随之再人间消散，一般的人类，包括亲朋好友，都会慢慢遗忘掉他们。这是造物主对世界线的设计，是对一个人同时失去灵魂与肉体的惩罚。” 可尔顿突然出现在他的身旁，在她身后，几名福音神官带着各类设备开始检查起仓库。 “你怎么来了？” “乐乐叫我派人来排查，我正好也在附近，也过来…”可尔顿还没说完，就被彭灿乐从背后抱住。 “可！可！顿！知道你很想我，但没想到你不请自来了，我好感动啊…”她的下巴靠在天使的肩上，“今天开脱了十几个仆从，好累好累，需要你给我补充能量。” 可尔顿任由彭灿乐亲昵自己，她环顾四周，问道：“小邢，第一次出任务感觉怎样？” “没有出什么大问题，但好多地方还做得不够好。” “杨总您来了！”付勇挥着手小跑过来，“小邢今天可厉害了，干倒了三个仆从，其中一个还没用天眼。” 可尔顿又露出标志性的得意笑容：“所以小邢，别谦虚嘛，我就知道你是天生的战斗神官，一上战场就应对自如。你还担心之前你提的那些事吗？” “不了。”虽然自己还不完善，但邢青俊已经知道要着重提升那些方面了。 “你们怎么看这个地方？会不会是仆从的一个指挥中心？” 肖博也走了过来。“我们在一个房间里看见了像是服务器一样的设备，而且整栋建筑的电缆和供电系统都是完好的。如果能够获取服务器里的信息，我们的很多疑问也许就能被解答。” “嗯，我已经吩咐他们留意任何潜在的线索。今天的这些仆从怎样？一样不堪一击吗？” 彭灿乐终于松开了可尔顿。“对的，他们刻印的也很低级，肖博画下了图案，你可以看一下。” 可尔顿接过本子。“嗯，确实都是很简单的刻印，不仅如此，它们多多少少有随机的小缺口，说明恶魔本身也很弱小。我们已经多久没见过B级以上的恶魔刻印了，怎么有那么多的杂鱼来送死呢？” “付勇说这可能是千年大灾的征兆。”邢青俊一直想着这件事。 “杨总，我只是瞎猜的啊。” “我也有类似的怀疑，不一定是千年大灾那种规模的事件，也许是多只恶魔联合的阴谋，可能会触发A级任务的那种。当然千年大灾也并非不可能，看似无关紧要的事情，往往预示着重大的危机，因为只有微小的征兆才会被忽略。促成敌人成功的往往不是他们的能力，而是我方的疏忽。放心，我会整合最近的情报从多方面调查的，如有必要，我也会联系其他省份的天使协同工作。”可尔顿打了个哈欠，“你们辛苦了，早点回去休息吧，这边没你们什么事了。” “我要去看看那些服务器。”肖博拿着本子离开了。 远远待在一边的陈教练听到解散的指令，扭头就走了。付勇要等肖博，彭灿乐还粘着可尔顿，而邢青俊也要等着他们一起去吃饭。 “你们真是敬业呢，免费在这加班。”可尔顿突然想到了什么，“小邢，你不知道千年大灾的事吧？” “不太了解。” “地狱里的恶魔派系大部分时间都处在斗争中，每过一段时间，总有一方会占据上风，暂时征服其他派系。当地狱齐心的时候，他们就会向人间扩张。恶魔和仆从一般不会有远大的目标，也就是利用恶花去获取恶果，然后躲避我们的抓捕。但在地狱扩张的时候，他们便有了征服世界的野心，和与我们正面开战的底气。这样的一段时期就被俗称为千年大灾。” 她继续道：“千年大灾时，大量高级的恶魔会来到人间，有的甚至会主动寻找天使战斗。而这些恶魔手下的仆从也都是精英中的精英，可不是你今天见到的这些贪图蝇头小利的喽啰。恶魔中的领袖便是魔王，但因为地狱这时处在和平时期，魔王的头衔不能靠恶魔之间的战斗而定，至少明面不能。所以取决谁是魔王就看谁的仆从最厉害了，最强的仆从被他们称为‘反弥赛亚’，而我们叫‘暗黑弥赛亚’，简称‘暗弥’。暗弥可以只是一个仆从，几个仆从，或者是一个组织。暗弥拥有超过一般仆从、直追恶魔的力量，他们最著名的能力就是可以和不止一个恶魔签订契约，从而获得多倍的恶花。” “听上去像是两方之间会发生全面的决战。” “你说得没错。上次千年大灾发生在公元之初，它也是因此得名。而上次大灾的主角之二你不会陌生--刘秀和王莽。” “王莽？他是仆从？” “不仅仅是仆从，他还是暗弥之一，而刘秀则是彼时最强的神官，他们之间的较量则是亚洲的主战场。世界其他地方的硝烟也一同燃起，不过规模就没那么大了。” “原来如此，千年大灾会撼动世界的秩序。” “影响是极度深远的，相当于几百个S级任务那样的程度。不过像刘秀王莽那种明面上的大冲突就不太会见到了。一个暗弥当上了皇帝，我们也只能推出一个当得了皇帝的神官来抗衡。不论是我们还是恶魔，都习惯在黑暗中战斗，尽量不影响人类，毕竟人命对恶魔来说是珍贵的资源。但当千年大灾来临时，很多局外人也会受到牵连，无辜的生命将会不可避免地逝去。” 可尔顿讲解到这时，对仓库的调查已经到了尾声。除了掩人耳目的建材和机械，还有少量的生活用品和应急食物，他们没能找到可以揭晓仓库主人或者其他仆从团伙的线索。而服务器和电脑里的硬盘在邢青俊他们进来后不久就被格式化了，最后只抢救了一些损坏的文件，服务器最后的信号发送给了一个加密的地址。 “我不应该直接关掉服务器的，不然我们还能截取一些完整的信息。”肖博很自责。 “别怪你自己，你只是做了该做的事。”可尔顿指挥着福音神官打扫现场，“不还是找到一点文件吗？我到时候找上头的专家帮忙恢复一下，看看能不能挖出点有用的东西。” ------------ 第九章 街角的花香 又到了周六，邢青俊终于又可以宅家了，但手头的事还很多，现在还不是放松的时候。 一大早起来，他做了一点低强度的训练，并且发动了两次天眼。过去一星期，他又出了几次任务，规模都不及第一次，但也给他积攒了些经验，让他面对仆从时更加得心应手。在仓库收集的文件貌似用了非常特殊的加密方式，解密要花点时间，现在他们能做的也只有等待。 接下来，他坐在电脑前赶了赶毕业论文的进度，随着身体逐渐适应新的生活，他起床后不再感到疲乏。仅仅两小时，他便完成以前一整天的进度。 邢青俊跳了会舞，在镜子前表演了一段哈姆雷特，完成了每日的行为艺术。他突然有点想喝咖啡，但最后一包也空空如也了。他打算出门采购，回来后先去武馆练几个小时，晚上就可以尽情打游戏了。 通常买咖啡的超市的距离有些尴尬，开车只要几分钟，走路却要半小时。邢青俊最后还是决定走过去，就当是热身了。 他已经很久没有走这条路了，一路的绿树红花冲击着他的视线。路边的绿化也还只是星星点点的璀璨，街角的花店前才是姹紫嫣红的狂欢。花店门口不仅陈列着归类的各色花束，还有形象不同的花圈和花篮。 他对这家名叫“添彩花艺”的店并不陌生，考虑到自己并不经常来这边，不如顺路进去看看。还未进门，他就被扑面而来的花香笼罩。 花店室内采用白色装潢，墙边和中央整齐摆放着不能放在外面的娇嫩鲜花和桌面植物，如果不看商品，这里更像是一家糕点店。 一个高挑的女人正弯腰打理着花朵，她穿着酒红色的抓绒长袖，外面裹着墨绿色的围裙，头上包着深棕色的头巾。即便从侧面远观，也能看出她是一个线条匀称的大美女。 女人起身迎客，见来的是邢青俊，露出迷人的笑容。 “邢同学！好久没见到你了，最近过得怎样？学校还忙吗？” “还好还好。桃姐，今天刚好路过，就想来看看你，今年的花真多啊。” 桃姐的柔媚凤眼瞪了邢青俊一下，假装生气。“你也就路过才来看我？你家离我这又不远，不能有时间就过来一下吗？” “我还不是怕打扰你，我自己又不买花，来你店里就是添堵的。要是你不介意，我每周来给你报到好不？” “算了算了，知道你是个大忙人，百忙之中能光临小店，我还能抱怨吗？”女人脱掉手套，露出贴满创可贴的双手，“我最近在郊外盘了个花圃，所以货源就多了不少。嘿嘿，这多亏你们学校的鼎力支持呢。” 桃姐全名钟桃秋，她在邢青俊大一那年开了这家花店。邢青俊知道这里只是有时路过，两人原本并无交集。有一次他们学院搞活动，邢青俊的班级恰好负责采购花卉，他顺嘴提到了这家店，也就接下了前来商谈业务的任务。活动大获成功，大家都对场地的鲜花赞不绝口，于是一传十十传百，各部门都来桃姐这买花了。 桃姐歪着脑袋打量着邢青俊，“是不是我的错觉？感觉你瘦了好多。” “哦，是吗？”虽然经常锻炼，但由于胃口也好，所以邢青俊的身材一直保持在中等，一百四十斤上下。可能因为神官的工作和训练，他每天都燃烧了额外的能量。 “可怜的孩子，你是不是经常不吃饭？还是说你在减肥？可是你也不胖啊。”桃姐抓住邢青俊的袖子，“这可不行，有朋友刚送了我几盒巧克力，我都给你吧。”她说着就把邢青俊拉进了店后面的工作间，他也不推辞，因为桃姐是那种绝对不会收回自己好意的人。 工作间里是制作花篮的地方，桌子上还放着几只未完成的花篮，同时也有几个大柜子。桃姐从柜子里拿出蓝色的纸袋子，上面的商标是有名的巧克力品牌。 “谢谢桃姐。” “一定要吃饭啊，别管别人怎么说，在我眼里你一直都是个小帅哥。哎呀！我这记性，你说你是顺路来看我的，那我还在这里浪费你时间，你快走吧。” “没事，不是急事，就是去超市买个东西。” 桃姐的双眼突然闪光，“真的不急吗？” 邢青俊有些疑惑。“真的。” “之后呢？买完东西之后呢？” “额，也不急。” “那有件事能不能拜托你？我今早接到了三个订单，都是要下午送到。一般来说，就我自己去送了，可你看小路她这几天请假了，就我一人在店里。”小路是花店的前台。 “难怪今天没见到她。那老李呢？不是他开车送货吗？” “他刚去巢湖那边送个大单，一时半会回不来。我知道你有车，三个地方都不算远，我给你算加班工时，拜托拜托。”桃姐双手合十，她可怜巴巴地望着邢青俊。 “好吧。”邢青俊没有拒绝的理由，去送花还是个全新的体验，但愿中途不要来神官的任务。“但我得先回去开车。” “怎么方便都行，你真是我的大救星啊。来！”桃姐想冲上去抱住邢青俊，但低头瞅见脏兮兮的围裙，只好搂了搂他的脖子。“等你开过来，我再把花给你吧。” 手头有了工作，邢青俊加快了步伐，快到家时，身后有人叫住了他。 这是一个精瘦的男人，他的皮肤黝黑、穿着破旧，脸上满是皱纹和沧桑。他的头发留了两三寸，坑坑洼洼的，像是随意修剪的结果。他的唇上和下巴生着稀稀疏疏的胡须。 “独孤大师！” 男人是个流浪汉，或者说他原本是个流浪汉。两年前，他来到了邢青俊所在的街区。和别的无家可归者不一样，他一身干净的衣服，托着一大个行李箱，一副有备而来的样子。他在路边摆摊算命，从来不大声叫卖，除非有人靠上来看，他才轻声问“要算命吗？” 男人不愿透露姓名，以独孤步云自称。最开始，没有人搭理这个不速之客，直到有人好奇去算了一卦。独孤的谈吐得体、学识渊博，除了懂得东西方各类占卜，还会说一口流利的英语。据独孤所讲，他曾在美国留学，回国后因为某些原因选择离开原本的生活。随着名声在街坊中传开，越来越多人开始让这个神秘人算命，或者干脆找他答疑解惑生活中的问题。独孤收钱不多，他总是让顾客随意给钱，要是给多了他还不收，给他吃的喝的他也接受。 “邢少侠！”独孤抱拳行礼，“多日不见。今天终于有空出来溜达了？” “不，有点事。”邢青俊简单带过了今天的经历。 “我能跟你一起去吗？好久没出门转转了。放心，我昨天才洗澡，衣服也是刚洗的。而且，昨晚我才犯了病，今天肯定不会再来了。” 独孤很爱干净，到了近乎洁癖的程度，每次赚到钱，去澡堂比吃饭还重要，澡堂老板都跟他混熟了。老板有个儿子，成绩不好，独孤给他辅导英语和数学，结果孩子上了个不错的高中。为表感谢，老板允许独孤晚上待在澡堂里，洗澡当然也一律免费。不知道是怎样的事能驱使这个爱干净的人流落街头，但其中一部分的原因一定是独孤的怪病。每过几天，独孤就会出现幻觉和恐慌，他也不闹腾，就是蜷缩在角落默默地承受，痛苦大概会持续一两个小时，据他所说，如同发高烧时坐过山车，然后还看着恐怖电影。 邢青俊答应了他的请求，独孤懂得很多东西，每次和他聊天都能学到点知识。跑一趟一个小时是最少的，路上有个人陪着也挺好。 两人边走边聊。 “今天不去算命吗？” “这片地方该算的人都算了，不剩多少生意了。我也就晚上去闹市摆摊，看看有没有小情侣问姻缘什么的。” “吃了吗？” “哈哈，少侠明知故问。” “那等我们送完花，去吃点什么吧，我请客。” “这怎么行，要吃也得是平摊，但我只买得起便宜东西了。” “没事，之前我帮亲戚做事，事成了他给了一笔小钱，我也不是乱花钱的人，吃东西才是最实在的，更何况是和大师一起。”邢青俊编了个理由，“实在不行，改天你再给我算个命就好。” “那多谢了，我到时候给你整个豪华命理套餐。” 邢青俊驾车来到了花店门口。 “‘添彩花艺’…我知道这里，老板娘很漂亮。” “你喜欢桃姐啊。” “那是她的名字？别开玩笑了，就算是从前，我也配不上那样的女人。” 邢青俊抱来三个大花束，每个上面都插了个信封。桃姐说就算顾客不要求写什么话，她也会放祝福语在里面，因为有足够多可以说给任何人听的祝福，但听到它们的人不够多。 有两束五颜六色的花，还有一束全是蓝色玫瑰。 “我去，这么多蓝色妖姬？得要多贵？”独孤一眼就识出高级货。 “不知道，但桃姐特意叮嘱我要保护好它。” “那你开慢点。我不知道国内怎么卖，但在美国，像这种又纯又深的，一打一百刀都不算贵，这得有五十支了吧。” 他们驶向最近的地址。 独孤突然开口：“你不是要毕业了吗？进度怎样？” “按照计划进行，论文快写完了。” “我记得你的论文是有关核糖体编码基因和癌症与寿命的关系，要是那样的技术能够用在人身上，你可要留名千古了。” “我只是在微生物上做了实验，其实给它们还有别的简单生命体延年益寿并不难，办法也多。可要把成果用于人类，那就有太多阻碍了，技术上和伦理上都是难题。” “我听说少吃饭也能长寿，哈哈，看来我要长命百岁了。” “那只是正相关，不是因果关系。吃太少了就直接升天了。” “说到论文，我最近在一本杂志上看到一篇，包你喜欢。”除了洗澡，独孤最大的爱好就是看书。 “说来听听。” “国外的一帮科学家提出了探测惰性中微子的可行办法，要是有效，不仅可以证实惰性中微子的存在，而且也可以知道其是否是马约拉纳粒子。” “马约拉纳…” “你不是说过他是你最喜欢的物理学家吗？” “是的。” 马约拉纳是大物理学家费米最得意的门生，一个绝对的天才。他发表的文章不多，但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其提出的马约拉纳等式至今依然和粒子物理的前沿研究息息相关。三十二岁那年，他取出毕生积蓄，登上轮船，从此消失于世间。他的归宿众说纷纭，但最有依据的理论是他隐居于委内瑞拉，一直活到五十多岁。 “他们提出的方法是什么呢？” “利用拓扑绝缘体和超导体，探测为任意子形态的粒子。” “哦，我听说过这个！”邢青俊听过物理专业的同学讲过这个概念。 “我说吧！就知道你会喜欢。让我继续啊，总之就是在这个条件下，马约拉纳粒子会以束缚态的形式出现…” 独孤开始口若悬河，他像是在说书一样绘声绘色，但又时不时抛出连邢青俊都难以理解的运算与术语。邢青俊一知半解地听着，不忍心打断他。 “…要是惰性中微子真的被这个方法发现，那我们就有搭建拓扑量子计算机的现实基础，那会比普通的量子计算机更加精准和稳定。”独孤已经进入了忘我的境界，“最重要的是，惰性中微子作为理论上的马约拉纳粒子，它的反粒子正是它自己！因此它是暗物质的绝佳候选人！要是惰性中微子存在，那我们真的就很接近理解暗物质的本质了…” 暗物质，那不是仆从的力量来源吗？邢青俊心想。能知道鲜有人知的学识比想象中的还要愉悦，他一定要问问可尔顿暗物质究竟是什么粒子，可惜独孤是没机会知道了。 第一单和第二单都顺利地送到了，只剩下最后一单，也就是那价值不菲的蓝色妖姬。 订单的地址设在一个高层的公寓楼，透过落地窗就能目睹大堂的豪华。他们按下呼叫键，告知屋主是送花的，应答机对面没有回答，只是打开了大门。 就连公寓的电梯间也宽大豪华，他们登上十台电梯中的一台，来到了二十楼。 按下门铃，房门打开一条缝，只听见一个有气无力的嗓音。 “花我不要了，我已经付钱了，要怎么处理怎么处理吧。” ------------ 第十章 大欺骗家 屋主说的没错，他的确是付了钱的，但邢青俊不知道怎么回答。 “您可以稍等一下吗？我需要联系我老板。”虽然很讨厌别人遇事找领导，可到了节骨眼上他也有样学样了。 “有必要吗？我是真的不要了，你就拿回去，自己留着，送给你女朋友。还是说你怕我骗你？说你没有送给我？” “这…” “他就是想问个原因，我们就是打工的，要给老板个交代，不然她怪我们怎么办？”独孤替邢青俊解围。 “我怎么不知道送个花要两个人？” “不重要，你给我们说个拒收的理由，在信封上签个字，我们就走，好吧？” 门缓缓打开了，门后是一个戴着眼睛的小胖墩，他的头发梳得蹭亮，但蓝色西装乱糟糟地披在身上，白色衬衣的领口也被解开。 “她说她想要蓝色妖姬，现在没有必要了。”小胖墩说着就有些哽咽，“本来今天我们要出去吃饭，刚才她发了个动态说男神很喜欢她送的千纸鹤，下面有人留言让她表白，她回复‘今晚有工作’，后面接了个小猪的表情包。后来我再看，那条动态就消失了。” “小伙子，何必要在一棵树上吊死呢？为一个不爱你，甚至不尊重你的人单项奔赴，就是在作贱自己。”独孤劝解，“你住这么好的公寓，买这么多蓝色妖姬，一看就是知道条件很好，总会有女孩愿意对你一心一意的。” “那又有什么用呢？我从来没有见过像她那么漂亮有那么有才华的女孩，而且她愿意跟我聊天。我知道自己配不上她，也明白要不是因为金钱，她连正眼都不会看我一眼。我原以为总有一天她能明白我的真心，了解我的人格，可没想到我在她心里的位置那么低！”小胖墩的终于恢复了中气，最后的话几乎是吼出来的。 看来小胖墩的情绪压抑了太久，以至于他在两个陌生人前袒露了自己的心声。 “唉，让这都过去吧，一个男子汉，太不值得了。想想让你开心的事，平复平复心情。不要再和她联系了。” “不。”邢青俊打断，他把手里的花交给独孤，“让我来。”他靠近小胖墩。 “听着兄弟。”邢青俊放低了声量，但语气十分严肃。 “你既然心甘情愿让你女神把你踩在脚下，把你当提款机，那就不该害怕我说点难听的实话吧。你又胖又丑，别说美女了，就算是个普通的女生也吸引不了。你当凯子乱花钱就算了，那是你的自由，伤害的也是你自己。但也因为你的供养，你女神可以在帅哥面前装绿茶，或者在普通人面前装名媛，那潜在的受害人就不是你一个了。” “你！”小胖墩浑身颤抖，想要把眼前这个挑衅者揍一顿。 “你想打我随便，只不过啊，你被别人欺骗感情和钱财，被别人看扁，就只能把气撒在我身上？呵呵，你不会可悲到那个程度吧。听着，我说这些不是要贬低你，而是想让你认清现实。” 他把手搭在小胖墩肩上，“成年人的社会，大家都没有时间深入了解一个人，别说爱情这种终身大事了，就算是去餐厅吃饭，你也想要个好看的服务员吧？我不是说内在不重要，但外貌是块敲门砖。” “我何尝不知道呢？我个子不高，还有罗圈腿，戴着一千度的眼镜…谁不想生来就有一张俊脸呢？” “每个人生下来都有自己的优缺点，很多东西都天注定，因此我们只能尽力做好掌控之中的事。每天别吃晚饭，多吃蛋白质和粗纤维，补充维生素，去健身房练练，半年，你就会看到显著的效果。练不动就先跑步，跑不了就走路，实在不行请个教练，你是个富哥，这点事还是能做到的吧？” “能。” “自己的人生自己走，不要为别人而活。该说的都说完了，很抱歉浪费了你的时间，给我们签个字，我们就不打扰了。对了，今天你的情绪波动太大，我建议你先休息，喝喝酒，吃吃菜，麻痹自己一下。从明天开始，就是新的篇章了。” “如果以后有缘相见，希望你能看见的是完全不同的一个人。”小胖墩在信封上画了几笔。 两人离开公寓，任务已经完成，把蓝色妖姬还回去，他们就可以找地方下馆子了。他们刚刚都说了不少话，口干舌燥，打算上车前先去小卖部买瓶饮料解渴。 “少侠，你刚刚说了什么？怎么那小子先是情绪激动，然后就释然了。” “就是同龄人之间的交流，说了些我和他都明白的事。” “你不想说也罢，我估计也听不懂。”独孤左顾右盼，“这个地段也不偏远，怎么一家便利店都没有。我快要渴死了，早知道起床时给今天算一卦，不会是大凶吧。” “再转转吧，实在不行我们开车找。” 刚过街角，他们就被围观的人群吸引了。人们面前是一栋五六层的楼房，一楼是一家店铺。所有人都抬起脑袋，望着屋顶，而站在天台边缘的，是一个随风摇摆的人影！ 独孤连忙跑过去，邢青俊紧随其后。 人们纷纷议论着。 “这么年轻就想不开了？” “一个小女孩子，估计是被男人骗了吧？” “现在的小年轻真是冲动啊，动不动就不活了。” 但没有一个人在劝阻或开导。 “这该怎么办？”独孤拉住一个人，“请问你们有人叫消防车了吗？” 那人一脸奇怪地看着独孤。 “少侠！手机借我一下，我打个119！”独孤一手接过手机，一手把花交给邢青俊。“你嗓音大吗？喊一喊她，等我打完了，跟你一起。” 邢青俊从来不习惯再公共场合出头，但现在不是害不害躁的事了。他突然想起自己已经不是普通人了。 他也抓住一个人，“这栋楼要钥匙进去吗？” “要。” “你有钥匙吗？” “有。” “那就帮我开门。” “干什么？” “救人！” “但…” “但什么但！一条人命在那！我就要你开门，剩下的我一个人负责！” 临走前，邢青俊叮嘱独孤：“你现在先稳住她，我上去把她救下来，我一定会保住她的，请你放心。” 不等独孤惊异的神情，邢青俊就催着那人去开门了。门一打开，他就像发疯似地爬楼上去，每到楼梯的拐角，他都能听到独孤的大嗓门。来到天台的入口前，邢青俊调整呼吸，轻轻地开门走进去。 天台的空间很大，地上布满了尘土和烟头。邢青俊在原地静候，因为女子背对他站在矮围墙上，任何的动静都有可能惊到她，造成不可挽回的情况。 女子终于开口了：“我知道你在那里。你是谁，干嘛过来？不要来劝我！” 邢青俊缓缓地走向围墙，女子穿着玫红色的连衣裙，头发打理得很漂亮，几根麻花辫编在头后，还扎着一个天蓝色的蝴蝶结。她赤脚站着，鞋子放在围墙下。两眼通红的她已经流干了眼泪。 “这位女士，请不要站在上面，太危险了。” “我都要死了，还怕什么危险？” 邢青俊来到围墙前，他和女子还有几米的距离。 “我们聊聊吧。”邢青俊也爬了上去，对着外面坐下。好在今天风不大，不然以围墙的宽度，就算是坐在也有可能失去平衡。他看向前方，脚下六楼的高度，自己看上一眼都要心惊胆战。 “聊什么！我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我就想听听你的故事，不管是生是死，你不想有个人倾诉一下吗？” “不！我不想再回想起那些事…你的花，为什么带着花？” “哦，你想知道吗？那就听我的故事吧，我想找个人述说，你看上去像是个善解人意的人。说实话，我有时候也想一了百了了。”邢青俊把花束捧在面前，“站着挺累的，你要不要下来听？小心！” 女子也坐了下来，邢青俊担心她会掉下去，但她的动作很轻巧。 “你说吧。” “我的女朋友喜欢蓝色，所以我想在纪念日给她个惊喜。这束花不仅仅是心意，也算是贵礼了，我省吃俭用一个月才买得起。可是花买来了，她却走了，跟一个开法拉利的富二代走了。”邢青俊酝酿情感，他吸了吸鼻子，又抖了抖双臂，最后长叹口气。 “蓝色妖姬，我也喜欢蓝色。”女子似乎对邢青俊的故事起了兴趣。 邢青俊开始书写自己的爱情故事。 “我们在一起快四年了。我还记得第一次相遇，她一身白衣白裙，风吹来，她按住自己的帽子，头发随风飘动，闪着金光。仅仅是那一瞬间的画面，我就爱上她了。自那天起，我无时无刻地不想着那天的邂逅，后悔自己没有勇气上去搭话。”他轻抚花瓣，鼻子凑上去嗅着花香。 “第二次见到她是在图书馆，她一个人坐在桌前，我这次没有浪费机会。哈哈，说实话，我当时有点猥琐，我先假装在她跟前的书架上找书，瞟见了她手里的书。她在看《荒野之狼》，黑塞是我最喜欢的作家，他的书我都烂熟于心。我就这样找到了话题。” 邢青俊时不时往女子身边挪动，到时候就算她跳下去，也能抓住她的身体，在落地时保护住她。 “我不觉得有什么猥琐的，图书馆真是个邂逅的好地方。”女子评论道。 “我们交换了联系方式，她其实不喜欢看书，看《荒野之狼》不过是她要写读书报告，但我们还是聊了很多别的东西。她喜欢电影，喜欢旅游，想要一天环游世界。我的朋友都说她不仅长得好看，而且心比天高，不是我能够配得上的，但我坚信，努力就能得到想要的生活，重要的是身边有没有值得分享的人，她值得。” “你说得对，要是我以前也有你这样的觉悟就好了。” “过了几个月，表白的话终于说出了口，她答应了，我永远忘不了她笑着点头的样子，我们身后的霓虹灯，拥抱的温暖。我一直对她百依百顺，给她买早餐、送奶茶、写作业、说晚安，想办法逗她开心。各种节日时，我绞尽脑汁准备特别的礼物，从来不会重样。她也对我不差，很少会闹脾气，就算闹了事后也会道歉。” 邢青俊故意不眨眼，让风吹干眼膜。 “你真是个暖男，她能遇见你是她的幸运，而不是反过来。” 邢青俊挤出了几滴眼泪，他抹抹双眼。 “我发誓要一辈子对她好，永远不变心，可到头来，唯一不变的只有我自己，只有我自己傻傻地站在原地。进入社会，身边的人和事都变得复杂起来。花花世界的荣华让人流连忘返，我知道她想要那样的生活，可我就是个刚找到工作的穷小子，哪有那样的资本？我努力工作，主动加班，主动帮同事办事，就希望能早点升职，早点加薪。可到头来，整日操劳换来了什么？” 邢青俊好几个小时没喝水，再加上卖力的表演，风灌进喉咙，他止不住地干咳。见天赐良机，他猛锤胸口，咬牙切齿，同时发出痛苦的低吟。 “没事吧！要不休息一下？不会是太冷了，着凉了？”轮到女子来关心邢青俊了。 这时候，消防车和救护车开来了，喇叭响起了“人生的不如意十有八九”，消防员清开人群，把垫子铺开。但邢青俊知道，已经不需要防护了。 “我还好，昨天喝了一晚上的酒，早上起来一直在吐，我出门本来是去买胃药，但和你聊聊天，我舒服了很多。”他咽了口唾沫润嗓子，“她经常出门，有时就算我加班回来，她也不在。她说是工作需要见客户，想要多开拓人脉。我还心疼她，每次自己做饭都要留给她一份，她很少会吃。我们在一起的时间越来越少，而且她对我的问题越来越不耐烦，说自己太累了，就跑到床上看手机了。” “你对别人太好，对自己太刻薄。” “我就是这样一个人，对谁都是一片真心，爸妈都说我是老好人，太傻了。” 邢青俊知道是时候该给故事写个结尾了。 “我有个发小比我大几岁，最近才从外地调过来当酒店的大堂经理，我给他看过我女朋友的照片，但她不认识这个哥们。昨天晚上我回家，太累了，就睡得很早。我被电话吵醒，是我发小，他说我女朋友跟着一个男人来他们酒店开房，他发誓没有看走眼，因为给的身份证是她的。他负责保管泊车的钥匙，所以他也知道那个男人是开着法拉利过来的。” 邢青俊低头拍着脑袋，他挤不出眼泪了，只好装作垂头丧气的样子。 “我不敢拨她的电话，我不想知道电话的另一边在做什么，我留了一条短信，关掉手机，下去买了几瓶白酒，喝到失去意识。今天起来打开手机，十几条未接电话和短信。最开始是在辩解，后来她就坦白了，先说我们不适合，再说我太单纯，后来说我无能。最后，她说家里东西不用还给她，她都会自己买新的，呵呵，‘自己买’。” “你没有做错什么，也不是无能的，事到如今都应该怪她。”女子靠过来，她轻拍邢青俊的肩膀。“你待人善良，又工作努力，世上有很多好女孩会喜欢你的。说起来，我有个闺蜜还单身，你应该是她的类型。” “我怎么配？我又傻又没用，手里没有票子，眼里只有柴米油盐和小确幸，不是童话里的王子。”邢青俊嗤笑一声：“我是短时间不打算谈恋爱了，我要审视一下自己，好好享受生活。过去的半天，我想了很多东西，包括结束自己的生命。可是转头一想，如果我不在了，谁在受惩罚呢？是我父母，是家人，是兄弟。真正伤害我的人在头等舱里品着香槟，庆祝我的失败。人活着就为一口气，怎么能让敌人获胜、朋友流泪呢？” 女子不语。两人就坐在天台，听着楼下的噪声，静默了片刻。 邢青俊知道是时候了，他转身。“我们下去吧，天色还早，不要浪费这大好时光。”为了保险，他抓住女子的手臂，她没有反抗，一起下来了。 “这个送给你，我已经不需要了。”邢青俊把花递给女子，他突然想到小胖墩的签名。“等一下，这个我要留着。”他留下信封。 “真的吗？这很贵的。” “我不喜欢蓝色。” 两人相视一笑。 他们肩并肩下楼，女子双臂抱住花束，仿佛它已是她最珍视的宝物。 邢青俊打开信封，拿出里面精致的卡片，上面写着： “过去属于死神，将来属于你自己。” ------------ 第十一章 聚餐 邢青俊把女子送到消防员面前，确认她无恙后，就急忙拉着独孤离开了。 他们驱车来到附近一家川菜馆，一坐下，就听到别人议论附近有人见义勇为，劝下轻身女孩。信息时代，消息就是传得快。 “少侠，我越来越看不透你了，你用了什么魔法说服了她？”独孤已经灌下第二杯水了。 “共情，还有鲜花。”邢青俊不想透露太多细节，由其是自己的即兴表演。 “又故作玄虚了，也可能我是真的达不到你的境界。但不管怎样，今天你让我开了眼，佩服，实在是佩服！”独孤直摇头，“真是成大事者藏于心啊！” 两人饱餐一顿，邢青俊给桃姐打了个电话汇报，她很满意他的工作，但也问到蓝色妖姬的下落。 “看新闻。”邢青俊相信桃姐会心领神会，并且替他保守秘密。 饭后归去，他们便继续着各自的生活。邢青俊对今天的表现很满意，心里斗志高昂，一天的劳累都一扫而空了。一回家，他又继续写起论文，效率比早上更高了。 前一天预支的力气终究是要还的，即便睡了个懒觉，邢青俊第二天起来还是腿脚酸痛，他打开橱柜，发现自己忘了买咖啡，只好拉伸筋骨，提高大脑供血。 他挣扎地来到电脑前，再一次打开了论文的文档。他一般没有那么好学，只不过很想早点把眼前的负担甩掉，以便专注于神官工作。讨论部分已经完成大半，实验方法还需要更详细的解释，唯一未动工的地方只有最后的致谢。终于要大功告成了，把初稿交给教授，剩下的只有一些轻微改动了。 当敲键盘敲到手指发麻，查文献头昏眼花时，翻盖机的短信拯救了他。短信来自可尔顿，内容也很简明： “战斗部各神官请注意，调查已有最新进展，今下午五点半于彭灿乐家集合商讨。每人至少带一道菜，自制外卖都可，凉菜可带，但不计数内。另外，每人须带一份甜点，不得小于三人份。” 邢青俊刚看完可尔顿的短信，彭灿乐也发了两段到他的私人手机上。 “俊俊！速到！我马上给你找所有的互攻神作！速到！”然后附上了一个地址。 邢青俊苦笑，这些天他们俩在手机上已经对话了大几百条，通常是企鹅号上对话，但只要他几分钟不回复，同样的消息就会转移到短信上。和彭灿乐聊天是一种超现实的体验，几道语言交换，他们的思维就会飞升到异世界的维度口袋。 例如上一次聊到后羿射日，他们推测，普通的金属无法承受太阳的热度，况且就算能承受，也无法杀死太阳。只有黑洞或者反物质做成的箭头开可以成功射日，但若使用黑洞，就没必要对每个太阳各射一箭了，因为黑洞吞噬星体会增加质量，一个黑洞就足以团灭全部，也留不了最后一个了。因此，射日的箭头只能是压缩的反物质。已知反物质是恶魔和契约的本质，那么后裔本人可能是一名仆从。但考虑到后裔射出九箭，他就更像一只到处发放契约的恶魔。他的目标是太阳，而恒星正是星能的来源，更加印证了后裔是恶魔的理论。最后，他们还估算出后裔是S++级恶魔，大约需要6.48个可尔顿才能与其匹敌。 至于BL小说，彭灿乐已经给了几本，每过几天就会抽查邢青俊的阅读理解。他也无所谓，不论题材，只要文笔流畅、人物生动、情节动人，那就是值得一读的好作品。 邢青俊答应彭灿乐他会四点到，往嘴里塞了点饼干当午饭，就去采购食材了。 他考虑上一道硬菜，虽然现在最嘴馋水煮牛肉，但考虑要开车去，带着汤水不方便，只好妥协一下，来个红烧牛肉。至于甜点，众所周知可尔顿喜欢提拉米苏，别的神官也一定会带。他立刻想到红糖糍粑，不过他只看过别人做过，自己从没动手下厨，但试一试也未必不可。 邢青俊在超市买了牛肉和缺的调味品，加上做红糖糍粑要的糍粑、红糖和桂花糖。为了保险起见，他还买了一个小号的蓝莓芝士蛋糕，以防自己的点心出差错。 他先下手做糍粑，跟着菜谱的步骤一步步来，最后的成果还不错，尝起来的口感和饭馆里的差不多。不过就是甜味不够，于是他就加了双倍的红糖和桂花糖，希望这能和可尔顿的口味。 接下来，邢青俊先把牛肉切块，用秘制的调料腌制，等差不多该出门了，才把牛肉焯水下锅，并把刚用的调料一并丢进去。他特意少焖了几分钟，因为饭点的时候牛肉必定凉了，到时候加热一下，熟度就完美了。 带上“贡品”和几瓶饮料，邢青俊就出发了。到彭灿乐家开车不到二十分钟，她住在一个高层公寓的小区，大门挺严格，一定要他打给住户，让门卫确认身份才可进入。 小区的环境很好，绿化和文体设施齐全。彭灿乐所在的单元在小区正中央，不知道是地形还是布局，显得比别的单元都要高大豪华一些。一进去，不仅有整齐的邮箱和宽敞的快递间，还有一个休息室供住户聚会娱乐，几张软座和圆桌方便外人在下面等待。 彭灿乐住在最高的三十层，邢青俊一敲门，就听见屋里滴滴嘟嘟地脚步声。门一开，他差点以为走错门了。 “俊俊？进来啊，怎么不动了。”的确是彭灿乐的声音。她完全是不同的装扮，头发扎成丸子，带着圆框眼镜，身穿休闲的白上衣和黑长裤。 “哦，来了来了。” 彭灿乐的身后传来哼哼唧唧的鼻音，一条黄毛大狗摇晃着尾巴小跑过来，兴奋地嗅着邢青俊的裤腿，看品种应该是拉布拉多。他很想摸摸眼前的毛孩子，可是双手都没空。 “这是保罗，”彭灿乐介绍道，“理论上它也是神官署的一员，是有编制的。” “有工资吗？” “哼哼，有狗粮补贴。” 一过玄关就是宽阔的客厅，中间摆放着深灰色的毛绒沙发，和白色极简风的茶几，巨大的液晶电视靠墙摆着，两边各一盆一人高的盆景。沙发侧面是可以望穿外面风景的大窗户，沙发后有一扇通往阳台的玻璃门。 “你把东西先放进厨房吧。”彭灿乐带着邢青俊进了半开放式的厨房，她本想侧身方便邢青俊进去，结果腰间直接碰到了桌台的一角，疼得直叫唤。保罗以为主人弯腰是要和它玩，屁颠屁颠地扑了上去。 “麻筋…” 邢青俊把牛肉和饮料放在灶台边，把糍粑放进冰箱。 “你没给我说过你养了条狗呢。” 彭灿乐揉着腰，“没有吗？我们讲了这么多话，没有提过保罗？” “真没有。”邢青俊拍手，保罗放过主人，来他这亲热了。大狗似乎对他手上的气味非常感兴趣，鼻头不停地翕动。 “保罗很喜欢你呢。” “可能是我刚刚碰了肉，或者手上有猫的味道。” “猫？你也没给我说过你养猫。” “不不，我负责喂养小区的流浪猫。” 彭灿乐眉头一紧，“我从来都不喜欢猫，不仅冷淡，不高兴了还会挠你。不像狗，既友善又忠诚。你听说过吗？如果你一个人死在家中，狗会陪着你一起死，但猫会把你吃掉。” “其实猫也可以很友好，只不过要找对接近它们的方法。” “反正我是没那个天赋了，小时候看它们毛茸茸地就过去摸，每次都被抓。行了，不说这个了，茶几上放了基本佳作，你赶紧看看吧，记着从最上面的看。《挑战者的阳谋》是我最推荐的，校园设定，两个男主都属于反差萌。” 邢青俊乖乖坐下，开始阅读。彭灿乐在一旁一脸期待地等着他的反应。邢青俊刚翻两页，她便急忙询问他的感受。就像以前在文学社那样，先给出浅显的见解，再给出对未来剧情的期待和猜测。彭灿乐很满意他的回馈，就这样时间飞快地流过。 “都快五点了，乐乐姐你怎么还不做饭？是打算点外卖吗？” “不急不急，我给你们准备了小笼包。”彭灿乐拍拍胸口，一脸得意。 “你还会包小笼包？真不赖嘛。” “那个…”彭灿乐眼神不定，“我是买的速冻的，放锅里蒸十分钟就好了。千万别给他们说。” “你平时就这么吃吗？怪不得掉头发。”邢青俊在沙发上拾起一根发丝，“这么长，不可能是保罗的。” “掉就掉！只要不秃头就行。我每天睡眠充足、锻炼量大，吃得差一点也不影响。更别说，你带了肉，他们几个估计也带了肉，总有人要搞主食吧，不是说要营养均衡吗？我在放点白菜一起蒸就好了。”彭灿乐起身，“我要去做饭了，这个小笼包可高级了，里面还放了黑松露，虽然我上次吃一口也没吃到。” 厨房里渐渐升起水汽，淡淡的肉香飘起，保罗开心地到处踱步，邢青俊把桌台上的狗饼干喂给它，兴许保罗真的以为自己吃到了小笼包。、 不一会儿门铃响了，率先到达的是肖博和付勇，他们一手一个袋子，也是准备充分。肖博做了面筋汤，付勇做了葡萄鱼，都是他们家乡的美食。甜点带的则是鸡蛋糕和提拉米苏。 两人应该是经常来了，放好吃的就娴熟地做到沙发上。付勇打开电视，打开纪录频道，上面正播着宋代的军事科技。 “很少见彭姐亲自下厨啊，每次来要么是出去吃，要么就是买回来，怎么突然那么贤惠了？”付勇打趣道。 “别小瞧人，真正的大厨怎么可能随便动手？只有打下手的学徒才需要经常练习。” 下一个来的是可尔顿，她抱着一个巨大的陶瓷锅，上面还放着蛋糕店的纸盒子。 “杨总也带东西了？我还以为只是我们的任务呢。”付勇急忙上前帮忙拿东西。 “总不能两手空空过来吧？” “天使烹饪的食物，一点都不能浪费。”付勇拿住锅，“哇，好香的味道，还是热的。” 付勇揭开锅，大家都凑上来，好奇可尔顿的料理。这是一锅鲜红的汤，汤面飘着白色的油点，很浓稠的样子，汤里装着满满的鱼肉和豆腐。热气带着酸咸的香味布满了厨房。 “没见过这个菜呢。”彭灿乐用手扇风，让气味更快入鼻，“这汤闻起来就很开胃。不会是可可顿的秘密菜谱？为什么之前都瞒着我？” “这是酸汤鱼，不是我做的，是‘小秘’做的。”可尔顿把盖子盖上，“别凉了。她也很想过来，但实在是太忙了，就做了这个表达一下心意。” “小秘真好，有时间给我们做菜，却没有时间享用，下次逮到她一定好好犒劳一下。比如可以给她做个新发型，她的发质可好了，不像某人。”付勇不忘损人。 “别叫！金毛小狼狗！”彭灿乐呛回去。 “你还有个秘书？”在邢青俊印象里，秘书都是紧跟老板，在身后辅助的。 “是的，很多神官署的事务都由她负责，比如你们看到的情报，很大一部分都是她汇总给你们的。叫小秘也只是顺口，她可不只是秘书，对外联系天使和神官也由她代办。” 陈教练卡着点到了，他也抬着一口大锅。他做了一品锅，内容非常丰盛，蛋白质有猪、鸡、豆腐，蔬菜有笋子、豆角、萝卜干和上海青。 想不到全员都有一手好厨艺，除了某人。 大家的才摆满了餐桌，只能随时把碗抬在手上。每一道菜都有很不错，邢青俊的红烧牛肉也得到了赞赏。 “大家慢慢吃，我讲讲事吧。”可尔顿见所有人都在专心吃饭，耳朵正好空闲。 “我们在仓库获取的文件已经被恢复了，大部分的信息都没有什么价值，就是让仆从到处作乱的指令。但有几个文档提供的极有价值的线索，上头成功解密了里面的乱码，得到了几个坐标，其中一个在毫州郊外。那边的神官已经过去侦察，并没有发现任何异常，而毫州的兵力不足，无法直接突击，因此需要我们去支援。事不宜迟，明天出发。” “怪不得今天搓一顿大餐，原来是总动员啊。”付勇嘀咕。 “正好，毫州负责人手头也有棘手的案子，你们顺带帮他解决了，说不定两件事之间有联系呢。” “那我们这个任务算什么级别呢？”邢青俊比较关心这个。 “按道理，我们虽然是在和外地神官联动，一般省内的任务还都算C级。但考虑事情的重要性，以及潜在的危险，我把任务定成B级也并非不可。你们可调度的资源更多，可报销的条目也更多。” ------------ 第十二章 尼基塔 所有人一大早来到最近的安全屋集合，因为此行的衣食住行都可以报销，每个人都只带了个背包，轻装上阵。 陈教练看上去精神萎靡的样子，立刻就被剥夺了驾驶权，车就让邢青俊来开。老轿车虽然是高级的牌子，但年久失修，油门刹车都很硬，车身重加上载了五人，操控起来很笨拙。 上路没多久，陈教练就在后座睡着了，他的脑袋靠着车窗，轻声打着呼噜。肖博付勇带着耳机，各自听着自己的音乐。彭灿乐坐在副驾，手里拿着刚买的咖啡，像个通勤的上班族。 “你的天眼练得怎样了？”难得她问个正常的问题。 “我现在最多能连续不间断用四次，休息个二十分钟，可以再用两三次，之后就看状态了。” “通常情况下足够了，等你学了新的天眼，老的会更加得心应手，因为记住的圣言越多，你的身体就更加适应能量的传导。” “乐乐姐有什么诀窍能够提升天眼的威力和效率吗？” “没有什么立竿见影的捷径，但长久下来我发现最好的办法，就是用所有的方式把圣言刻在脑子里。倒背如流只是最初级的，现在我只要闭上眼，每一段圣言和相对应的效果就会出现在我脑海里。” 彭灿乐喝了口咖啡：“你看这杯子上的花纹，我看久了，也变成了拉丁文。当你和天眼融为一体，用起来就和本能没什么区别了。你现在只有一只天眼，等多起来了，念圣言的速度和知道何时使用哪一只远比天眼本身的强度重要。” “原来如此，那我一定试试。一遍遍抄写圣言可以的吧。” “差不多，但要默写才能加深你的记忆。” 彭灿乐对大部分的事情都不上心，但只要一进神官的范畴，她就摇身一变为最有权威的专家。邢青俊现在明白，格斗问陈教练、天眼问彭灿乐，他们都是最好的老师。 聊着聊着，两人的话题又偏移了。从天眼聊到宝石，聊到水晶疗法，再到意志疗法，再到具象化神龛，最后到巫毒娃娃。 他们于中午时分进入毫州市区，中间邢青俊只休息了一次。 “这就是回家的感觉吗？”付勇吃着昨天剩下的甜点。 “你是毫州人？” “啊不，但我和肖博都是皖北人，我们老家离这不远。” 邢青俊在目的地附近停车，众人来到一家酒楼。室内装潢典雅，播放着舒缓的轻音乐。他们上了二楼，走进约定的包房。 包房里坐着一个金发碧眼的年轻老外，他身穿白色的运动外套，留着整洁的短碎发。老外起身，他的个子和陈教练差不多，但身板更加结实笔挺。 老外开口，却不是邢青俊所预料的。“诶呀，老陈彭姐，好久没见了奥。还有几个大兄弟，肖博付勇，上次咱们见过，近来可好？这小伙是新来的兄弟，邢青俊是吧？” “这位是尼基塔，毫州方面的负责人。别看他长这样，他是个土生土长的中国人。” “尼基塔-基洛夫，叫我尼基塔就好。听说可尔顿老稀罕你了，我心思你肯定贼牛气。” “过奖了。” “别听他谦虚，塔哥，”付勇插话，“第一次出任务，小邢邦邦邦撂倒了三个。” 彭灿乐和尼基塔碰了碰拳。“最近挺忙的吧？我以为你会让你的助理来呢。” “那哪行呢？你们一帮人大老远来的，之前帮我那么多回，马上还要帮，事儿再多，我自个儿也得抽时间给你们接风儿。别杵着了，坐坐坐，先吃着小菜，主菜马上来。还有酒啊，老陈，白的啤的都有，不喝酒的就来点儿饮料。” 很快，菜就上了一大桌，他们昨晚已经吃了太多，虽然眼前的菜香气四溢，也难再唤醒饱餐的肚子。只有邢青俊开了半天车，消耗大，还能吃点碳水。除此之外，陈教练就着几盘小菜猛喝，付勇和尼基塔在两边陪酒，彭灿乐和肖博刚吃几口，就放下筷子，时不时接几句话。 “早知道你们昨个造了大餐，今儿就不来这儿了，不如去茶楼酒馆啥的。也得，等咱喝完，把菜都给你们打包回去晚点吃。”尼基塔继续给陈教练倒酒。 “我少喝点，休息下。”付勇摆摆手。 “老陈，这酒得劲不？口感比一般的白酒都顺滑吧？”尼基塔的白脸已经通红。 “不错不错。”反观陈教练是面不改色。 “我先给大家敬一个，感谢你们能来相助，我感激不尽。”尼基塔起立，走到每个人面前碰杯。 尼基塔坐下，又给自己和陈教练满上。“最近真是脚打后脑勺，不知从哪个犄角旮旯蹦出那么多仆从，估计你们合肥那嘎达也一样。最近，我们瞧上了一个大老板，身价亿万的那种，他八成是个仆从头子。” “你们这有大鱼啊。”彭灿乐也开了瓶啤酒，“味道怪怪的，是哪国的？” “德国黑啤。那个老板名下很多产业，平日客人没几个，财务报表上的收入倒是高得很，估摸着是恶花的效果。那老板不经常朝面儿，要出来也有保镖跟着，派头大得很。为了能和他搭上话，我整了个假身份，是跨国集团的董事长，费劲巴拉地和他约了个饭局，就在明儿晚，他府上。” 彭灿乐像是适应了啤酒的味道，咕咕下去好几大口。“照这么说，这老板应该是神通广大，你一个假身份就不怕被识破？还是说，你早就准备好暴露了？” “人是假的，但身份是确有其人的，我就借一下。等我进了他那屋，我跟他唠点生意，接接他的碴儿，把他的话给套出来。套话的事儿由我搞定，不用你们操心，我朝量能不能帮你们也问点儿东西出来。你们只要帮我全身而退，也就是和他手下干仗，甭管仆从还是普通人。” “我们的坐标离他家远吗？” “不远辖，有个十公里吧。那片地方有几个果园和农家乐，我们查过，和老板旗下的公司没关系，包括那些空壳公司。但作为一个大仆从，在家门口的战略要点他不横是不知情儿的。你们今儿晚些可以自己去瞧瞧，但不要闹出动静。” “我们今晚不去，先确保你的事办好了。要是老板真的和坐标有关系，正好可以一网打尽。”彭灿乐瞟了一眼陈教练，“老头子今天估计哪里都去不成了。” “对了，我需要你们其中一个人当我的秘书，我觉得肖博很合适，还是说小兄弟你来？”尼基塔看着邢青俊。 “我没问题。而邢同学可以当我们的司机。”肖博建议道。 “好点子，那就这么办。剩下几个人开一辆车，我有办法能让你们进大门，但到不了宅子那儿，等我一暴露，你们再冲进去。那攒之前，先把车开到边儿上猫着。” 等陈教练喝够了，他们便回到酒店休息。他们下榻的是当地最好的五星酒店，邢青俊和陈教练一间，肖博付勇一间，彭灿乐一间。 一进门，陈教练就瘫在沙发上。邢青俊则在桌前开始默写圣言。 过了一会，他想起高级的酒店应该都有健身房，与其窝在房间不动，不如去出出汗。研究表明适当的有氧运动可以提升工作和学习效率。 换上运动装，刚准备出门，陈教练就叫住了他。 “去干什么？”陈教练的声音还是懒洋洋的。 “去健身房锻炼。” “我也去。” “刚喝了就就运动很危险的。” “没事，酒已经醒了，而且神官的身体没那么娇气。” 在健身房，邢青俊小跑热身，随后开始做一些肌群运动。陈教练则是在跑步机上走了走，随后就练起了卧推。从空杆子开始，他逐渐增加重量，最后加到一边三片，总重一百四十多公斤。他一组五下，轻松完成。就连一旁锻炼的路人也啧啧称奇。陈教练的上斜卧推也能超过一百公斤，一通操作后，他跟没事人一样地扩胸甩手，继续下一个动作了。 练完力量，陈教练手举两个大哑铃，单脚站在平衡球上，每一次都能站上十多分钟。最后，他又在跑步机上全速跑了一会，仿佛所有入口的酒都凭空消失了。 邢青俊知道陈教练是优秀的运动员，也知道神官的身体要强于常人，但没人会在灌了几斤酒之后几小时就活蹦乱跳的，还能剧烈运动。 “我喝酒多的时候胃不舒服，别说运动了，就连躺着也不安稳。陈教练，你是有什么诀窍吗？”邢青俊虽然不爱喝酒，但技多不压身。 “没有，我有只天眼可以醒酒。” 神官守则上说过，神官不可用天眼的能力为自己谋利。“但这…不算违反守则吗？” “理论上是的。”陈教练轻描淡写地说，像是所有人都知道他的行为。 这也由不得邢青俊来指指点点，如果别的神官，甚至可尔顿都不在乎陈教练违反守则，那他自己也不想去管。陈教练不善言辞，对工作也没太大的热情，但他的名气远扬中外，实力也是肉眼可见地恐怖。 邢青俊想起付勇提到过“地狱猫”的绰号和陈教练的过去，这让他更加好奇眼前这个烟酒不离手的中年男人了。 ------------ 第十三章 千面万言 第二天的计划有序地进行着，邢青俊一行人来到安全屋进行任务前的简报和推演，也会见了一同出战的毫州神官们。到时候他们会兵分三路，在大宅内会见老板的将会是尼基塔、肖博和邢青俊，陈教练、彭灿乐和付勇在外围蹲守，剩余的神官则是负责维持通讯和信息技术，以及等主要威胁消除，进去清场和收集线索。毫州的战斗神官没几人，只会在万不得已的情况下才会让福音神官与仆从正面对抗。 随着太阳向西，出发的时间临近，邢青俊再次紧张起来。虽然已经有了不少工作经验，但他也是第一次面对强大的仆从。肖博是技术人员，而自己是个新兵蛋子，他们俩的战斗力有点寒碜。尼基塔作为负责人，实力肯定不差，但听可尔顿说有些仆从可以强到单挑天使，不知道尼基塔带着两个拖油瓶能不能生存到增援赶到。但读完简报和看到尼基塔自若的神情，邢青俊觉得应该是多虑了，要对手真的能单挑天使，可尔顿也不会待在家里吃蛋糕了。 “各位，要出发了，所有的计划和战术目标都记清了啊。”尼基塔穿着花衬衫和羊绒马甲，解开三个扣子，活脱脱一个功成名就的大佬。 邢青俊作为司机兼保镖，换上全黑的西装，带着耳麦和墨镜。虽然体型不够威慑，但精壮的身材和平头让他成了个退伍特种兵。肖博穿着蓝色衬衫和黑色西裤，是文质彬彬的助手形象。 “霸道总裁x奶油小生，欸嘿嘿…”彭灿乐又开始了。“咳咳，一切准备就绪。” 尼基塔的座驾是辆白色大奔，邢青俊是第一次开这么好的车。而陈教练驾着老轿车紧随其后。其他神官的面包车则在后面保持一定距离。 他们来到城西的郊外，建筑和行人少了许多。转几个弯，开上小路，一幢壮观的别墅就出现在远处。从这里看，建筑走的是白色罗马风，正门的大理石立柱清晰可见，屋顶天台采用硬朗的四边形设计，由玻璃护栏围绕。 当进入别墅地界的铁门进入视野时，坐在后座的尼基塔整了整领子。“是时候了。肖博，等离门口二十米上下时再用你的天眼。” “Credideris ei quoniam septem.” 尼基塔继续，但朗诵的人仿佛变了，他的声音变得柔和许多。 “Neguitiae sunt in corde illius.”不仅仅是腔调，他的语速也变慢了。 奇异的事发生了。尼基塔的脸如同面团一样开始扭曲变形，一头金发也开始扭动。很快，他的头部就难以辨别。又一片刻，面团重新长出了五官，出现在眼前的是一个有着淡淡皱纹但皮肤光亮的亚洲老男人，他的头发变得漆黑，像染黑的白头。 邢青俊知道计划，也知道尼基塔的能力，但亲眼目睹他的变形，是一场视觉上的震撼。 尼基塔用提早准备的梳子和喷壶弄了个背头，他对右边的肖博说。“差不多该你了。”他操着南方口音。 “In caelo et in terra in mari et in cunctis abyssis.”肖博的脑门橙光闪烁。“大门监控已关闭。” 圣言一毕，车就开到了铁门前。岗亭里的大叔走出来，他睡眼惺忪的样子，不耐烦地问：“干什么的？” “你好，林先生今晚和吴总五点钟有约。”邢青俊用机械地声音回答，墨镜后面的双眼直直盯着大叔。 “哦，林先生，坐后面呢？” 后窗摇了下来，露出尼基塔微笑着的脸：“晚上好。” 大叔的态度变了，他点头哈腰起来。“林先生您好，要麻烦您等一下，我去对对照片，规矩就这么定的，我也没办法。” “不必了。”尼基塔笑得更灿烂了，“Et scientiam eorus stultam faciens.”他的左手食指头睁开一只小天眼，黄光在大叔眼前闪过。 “啥？”大叔很快就头晕眼花，站立不稳，他扶住身子，挠着脑袋。“我这是咋了？” “让我们过吧？谢谢了。”尼基塔的食指继续指着大叔，“Convertens sapientes retrorsum.让后面的朋友也过吧。” “好的，好的。”还在疑惑中的大叔按下了腰间的遥控器，铁门缓缓打开。老轿车也紧紧跟着进去，大叔并未阻拦。 “他不是仆从。”尼基塔摇上车窗。 “这你也知道？” “不，再弱的仆从也对星能有抗性，不会像他那么容易操控。” 邢青俊放慢车速前进，大门里别墅还有一段距离，中间连接着足以双向通车的红砖道路，两边则种着高大的蒲葵树。 “前方有路，注意。”肖博提醒后车。 只听轮胎磨地的声音，老轿车转进一旁的土路。 “注意，你们有十秒钟隐蔽自己，小心周围环境。” 尼基塔戴上特质的透明长手套，他现在用着天眼，到时候免不得和仆从身体接触。手套可以隔断星能和暗能的反应。而他裸露的肌肤上也早已紧紧贴上了相同的材料。 “肖博，你的天眼多久才失效？”尼基塔很关心肖博脑门上的天眼，这要让敌人看到了，任务就失败了。 “十多秒。” 效果多数时候是越持久越好，然而现在则需要它早点结束。对效果时长的松弛有度是天眼技巧重要的一环，邢青俊目前只有一只爆发性天眼，倒不必担心。 上了个小坡，他们就来到了别墅门口。近看更加壮观，别墅前修了一座圆形喷泉，喷泉中央竖着一个罗马神的雕塑，具体是谁看不清，估计是朱庇特。 他们收起耳麦，邢青俊下车，替尼基塔打开车门。 “林先生！”门前站着一个满脸横肉的中年人，他穿着亮金色调的丝质长袖衬衫，勾出肚子上的肥肉。“久仰大名！我记得十年前看过您写的书，吴某收益匪浅啊。” “吴总，后生可畏啊，你在安徽的做的成绩，我在福建都听他们说了个够。今天见面，不存在什么辈分，我们都是学生，也都是老师。”两人热情握手，脸上堆满了假笑。“我这车停哪啊？” “就放这，就放这，今晚也没别人来。”吴总看着肖博，“这位是？” “小梁，我的助手，也是带的学生，普林斯顿计算机毕业的高材生，潜力比天高呢。” “对对对，都说懂电脑的能赚钱，我要是小十岁，也去学了。”吴总握住肖博的手，把他摇得直晃悠。 “那我们还等什么，快进来做，好茶好酒都有，不知道您喜欢吃什么，厨房现做。”吴总开门，一进门就耀眼的摆件和字画。 “丽雯，带司机师傅去后屋休息吧。” 在一旁等候的保姆领着邢青俊来到后院，别墅后面不仅有一个大泳池，还有标准大小的篮球场和网球场。后屋是北欧极简风的两层住房，相比正宅小了太多，但对于普通人来说也是豪宅了。 一进后屋就是会客厅，大沙发、大电视、落地窗一应具备，还有一款最新的游戏机。 “电视游戏机随便玩，厨房里的东西也随便吃，等吴总他们弄完，我会回来叫你的。”保姆吩咐完就走了。 吴总的确不把钱当钱，给司机都这么好的待遇。虽然身背任务，但傻呆着什么都不做也会很可疑，于是邢青俊拿了点零食和饮料，打开电视，调低音量，三心二意地欣赏着节目。 大概一小时后，保姆急匆匆地开门进来。 “司机师傅，你们的秘书哮喘发作了，他说你身上有喷雾。”保姆气喘吁吁。 邢青俊假装做出惊讶的样子。“我有我有，快带我去！” 他们直接跑到别墅的后门，穿过几间装修华丽的厅堂，来到了会客厅。一路上，邢青俊见到几名面色不善的壮汉，应该是吴总随时待命的保镖。 肖博瘫坐在躺椅上，眼镜歪着，双手捂着胸口，嘴巴长得老大，短促地出着气。尼基塔在一边看护着，而吴总则在后面不知所措。 “吴总！司机师傅来了。” “快快快！”吴总给邢青俊让路。 邢青俊蹲下，给肖博喉咙里喷了几下，他减缓了挣扎，摸了摸额角的汗水，出着粗气。 “小梁，好点了吗?”邢青俊拿起茶杯，“来，润润嗓子。” 肖博摇头，“是好点了，但喉咙疼。” “茶水太刺激了，得要温润的东西。”尼基塔急得跺脚，“吴总，你们这有什么中草药吗？” “只有做饭用的。” “陈皮有吧，蜂蜜呢？” “都有都有。” “请您叫人去点来吧，真是麻烦了。” “没事没事。”吴总走去吩咐佣人了。 尼基塔捂住嘴，用最小的音量念出圣言，他的食指指向吴总，黄光一闪。 “他们在找了，马上就送过来。”吴总这么一忙活，自己也有点喘了。 “谢谢了，”尼基塔双手合十表达感谢，可他立刻话锋一转。“吴总，您旗下那些店铺真正的作用是什么？” “培养契约者，有时候让他们躲在暗室里，恶魔会按人头给我奖赏。”吴总不假思索地回答，等话说完，他才意识到了自己的错误。 “你…这…”他呆滞住了，一时不知所措。 尼基塔和邢青俊不语地看着吴总，缓步围上去，而刚刚还要死要活的肖博也起立，念出圣言，“神圣的表匠”出现在额头。 ------------ 第十四章 冰山一角 见尼基塔和肖博身上的天眼，吴总终于明白了。“原来你们是神官。” 邢青俊想起要问坐标的事，“南边的果园是干什么用的？” “那是‘智者’要求搭建的能源站，负责生产…”吴总发现自己说不了谎，连忙捂住嘴。“这就是天眼的力量吗？我不小心说出了不得了的秘密，也罢，只要你们今天走不了就没关系。” 吴总狞笑一声，紫色的气息缠绕右臂，他的气息比邢青俊此前见过的所有仆从都要浓密。气息最后化成一只鹰爪，有一人的脑袋大。 这时，吴总的保镖也聚集过来，总共五名壮汉，他们手持钢棍，身上散着颜色不一的气息。六人逼近神官，蓄势待发。 眼前的情况邢青俊他们早有预料，遵从预演的战术，他们退到墙角，两人罩住肖博，等待仆从的进攻。 见神官不出击，吴总一声令下，率领手下冲锋。鹰爪迎面呼啸扫来，所到之处的空气扭曲。 肖博念出圣言，他的语速时快时慢，像是在把握精准的时机。 “Ipse est fortitude mea et salus mea!” 在鹰爪离邢青俊脑袋咫尺之远时，肖博举起左手，一道金色屏障罩住三人。鹰爪的攻击遇上屏障发出巨响，但防御纹丝不动，而吴总被反作用力弹飞好几步。随后而来的其他暗能攻击也被屏障一一抵挡，保镖们拿武器的手被震得发麻。 “好嘛，不是威风凛凛的神官吗？怎么当起了缩头乌龟？”吴总揉了揉小臂，“兄弟们给我上！围住他们，把他们饿死在里面也行！” 肖博的屏障虽坚不可摧，但持续时间不长，这时已经消失了。吴总说他们是缩头乌龟也对，他们的目标从来都不是击败敌人。 肖博再次发动额头上的天眼，放出烟雾，全屋子的灯光也不停闪烁，扰乱了仆从们的视线。趁此机会，邢青俊发动自己的天眼“盲火”。 “Cadent super eos carbones ignis!” 邢青俊飞身起跳，重拳砸向最近的仆从脸上，造成完美一击。仆从倒向一旁的柜子，上面的名贵古玩乒乒乓乓地掉落。而另一边尼基塔也发动天眼，左手伸出两指，右手背在身后，手指点到躯干的穴位，两个仆从瞬间腿软，暂时失去了战斗力。 “Decies eos in foveas ut non consurgent!”邢青俊的第二段圣言直取吴总，他要确保把降低攻击的效果施加在最强的敌人上。拳头瞄准了头部，但由于吴总在张牙舞爪地打王八拳，邢青俊的攻击打到了手臂上。 邢青俊的手在这过程中碰到了鹰爪，如同碰到了开水，被烫得一激灵。低头一看，手上留下了斑驳的红疮。他的攻击也吸引到了吴总，后者朝着他这边挥舞鹰爪。 尼基塔前来救援，他的点穴手戳中吴总的手臂，进一步放慢了鹰爪的速度。随即两人扭打起来，鹰爪抓住尼基塔的后背，他身上的背心被撕开，皮料也起了火。尼基塔不为所动，继续与吴总角力。 “Ecce Deus auxiliatur mihi.”圣言一出，吴总的反抗更加微弱了，尼基塔像个专业摔跤手一样，不紧不慢地拆解着对手的防御。 刚刚被邢青俊击倒的仆从站稳了脚跟，箭步过来想要报仇。仆从一个飞膝冲脸，邢青俊连忙抵挡。敌人的力道很大，不仅给他带来电击般的痛觉，还将他击退数步。 邢青俊晃动脚步，和仆从展开攻防战。他调整呼吸，在动作间隙念着圣言。这个仆从不仅力气大，技巧也很不错，时不时能够识破邢青俊的闪避和格挡，在他身上命中，但伤害不大。 邢青俊又一次发动“盲火”第一段，他先是用左拳晃起敌人的重心，提膝诱导其提高防御位置，右摆拳突袭下路。仆从连忙闪躲，但还是慢了一拍，邢青俊的拳头还是蹭到了躯干。 仆从大吼一声壮胆，但立刻瘫软跪下，肝脏受击的效果是有一点延迟的。这时，一个身体横着飞了过来，撞倒仆从的后脑，两人叠罗汉一样趴在地上，被彻底击败了。 原来是肖博操控起了气流，好几个仆从被吹得东倒西歪。如此强大的效果自然是有代价的，他不得不停止操控室内的照明，雾气也已散去。会客厅已是一片狼藉，没有一件物品还是完好的，没有一块地方是整洁的。 还有一战之力的三个仆从抓住桌子，费劲地想往吴总的方向走，肖博的气流全力地阻碍他们，邢青俊捡起钢棍跑过去，挥动着阻碍他们前进的努力。 吴总的右臂已经被尼基塔的木村锁锁死，他用蛮力挣扎，不让关节完全反折。他的鹰爪已经散去一部分，气息来到肘部对抗锁技，星能和暗能噼里啪啦地跳起火花。 这时门外响起动静，门被重重打开，几名壮汉冲进会客厅，他们面目狰狞，定是不怀好意。但想不到他们完全无视眼前的神官，想往楼上跑，只听一声熟悉的嗓音。 “Vox tonitrui tui in rota!”音爆一出、紫光一闪。 壮汉后背受击，纷纷被推倒，腹部直接和楼梯坎接触，要么直接晕厥，要么痛得大喊。 陈教练冲了进来，一眼就瞧见三个还站着的猎物，他给每人赏了一拳，让吴总成了光杆司令。 彭灿乐大摇大摆地踱步进来，付勇紧跟身后。她的左眼上方是一只黄色的天眼，下方是一只紫色天眼。 彭灿乐闭上左眼，露出第三只黄色天眼。三只天眼竖列在她的左脸，绝对是每个仆从的噩梦。她转了转眼皮上的天眼：“屋里没有别的仆从了。” 一听到彭灿乐的结论，付勇就拿出扎带，处理起战场来。陈教练把扎带丢给邢青俊和肖博，两人也快速绑住了脚边的几人。 大家上前围住被吴总，尼基塔放开了锁技，站起来脱掉了剩下的背心，拍了拍肩上的灰。 陈教练像拎小鸡一样把吴总拉起来，扔到一旁的椅子上，结果他屁股一坐，椅子就散架了。 “好玩吗？”吴总已经放弃抵抗，气息也完全消失了。 他们就让吴总就地坐下，陈教练蹲下，空洞地盯着他。“知道的东西都说出来，让事情简单点。” 吴总不语，看来还是忌惮尼基塔的“吐真天眼”。 “你有三个选择，吴鑫。”尼基塔挂上了之前的微笑，“第一，乖乖配合，不要麻烦我们，到时候下去了也少受罪。第二，如果你记性不好，需要我提醒一下，那我用天眼帮帮你，我问什么、你答什么。第三，你要是不想说也罢，我们的地狱猫先生会好好劝劝你，除非你是地狱猫的粉丝，不建议你选第三项哦。” “地狱猫！”果然要用陈教练的名号吓人，吴总立马来了精神。“我以为堂堂地狱猫看不上我们这些小仆从呢，看来我还是做成点事了。” “我们时间紧，有些话现在不说就没机会了。”陈教练无视吴总的干话。 “我有什么好说的？和恶魔签契约就是为了多有点商业竞争上的优势，你不是不知道，现在的大公司都搞些高科技，我没什么文化，也信不过外人来打理，那我怎么过？恶魔也知道我就是要赚钱，只要有经济上的利益，我什么都做。我提供场地和资源给契约者，他让我收纳谁我就收纳谁，谁要升职、谁要降职、谁要被处理，我就照办。至于他们那些远大的目标，关我什么事，我就是头老牛，给草吃，就犁地。” “远大的目标和智者的能源站有关吗？”邢青俊抓住重点。 “啊，智者嘛，没见过他，我们之间都是通过恶魔和别的信使传达的。还有就是听别的契约者吹牛，说这个智者是个大天才，是我们的军师。他手上掌管了不少大权，别的不知道，就知道他在安徽还有周边省份搞了不少能源站。具体做什么的不知道，以我的理解就是给契约者提供更多的能量。我想你们也清楚现在恶魔在到处招兵买马，兵马未动，粮草先行嘛。” “智者…肖博，有印象吗？”彭灿乐寻求百事通的见解。 “这个名号没有听过，但一些供词确实表明了一个天才的高级仆从的存在。至于能源站倒是头一次听过。” 陈教练拿出手机，把它交给尼基塔。“后援已经全数进入住宅占地，在等你的指令。”他又问吴总：“你还知道什么吗？” “因为这个能源站离我近，所以恶魔命令我经常去照看一下。从外面看就是个果园，还有酿酒的设施，能源站里面从来没进去过。上面没许可，我也没那个好奇心。守在那的契约者看上去平平无奇的，都打扮成果农模样。” “我让他们进来清场，怎么说，各位还有精力的话我们直接去果园一趟。”尼基塔摁着手机键，“那边一直有人盯梢，目前没有任何警报过来，要累了明天再去也行。” “我没事，热身都没热完呢。”彭灿乐伸展身体，“大家呢？” 所有人纷纷点头。 “那行，等福音部的人进来，我们就出发吧。”尼基塔撸起袖子，检查了一下自己的伤势，除了些擦伤并无大碍。“付勇，你来帮我和邢青俊治疗一下，顺便补充一下精力，正戏可能还在后面呢。” ------------ 第十五章 果园与密室 付勇把右手放在尼基塔的伤口处，“Redde mihi laetitiam Iesu tui”，接着把手移到别的伤口。所到之处，擦伤都神奇地消失了。 “小邢，我也给你治一下。”付勇也对邢青俊发动了圣言。 一股冰凉的触觉刺激着神经，仿佛清泉洗礼着邢青俊的皮肤，同一时间，他的全身肌肉得到放松，头脑的疲惫也得到缓解。 邢青俊手背已经完好如初。“哇，感觉一点也不累了。” “我的天眼不仅能够疗伤，还能给你补充少量的体力和精力。” 这时福音神官也已到达，尼基塔低头说道：“吴鑫，你还有什么想说的尽管开口，我的同事们会记下来的。” 刚一出门，尼基塔的易容天眼就失效了，经过一通变形，他返回了真实的容貌。 “我们六号人，搭辆大车去吧，就这辆面包车。” 由邢青俊驾车，一行人顺着国道向南。夜幕已经降临，路上的车也很少，面包车昏暗的大灯照亮前行的路。 “下个出口下去，盯梢儿的车看到咱们会打开应急灯指咱们到果园。”在副驾的尼基塔充当导航。 顺着城乡路走了一会，一辆停在路边的小车打开了双闪。 “下个路口右转，大伙儿们留心啊，找不准有仆从埋伏。” 他们畅通无阻地来到果园门口，此时门内已是漆黑一片，唯有建筑上的几盏等提供了一点光照。 岗亭里走出一个人，他用手电照着面包车，嘴里喊着什么。彭灿乐摇下车窗、探出脑袋、发出音波，那人直接倒下，连反应的余地都没有。 陈教练下车，鼓捣着门锁。片刻过后，他推开大门，进去把那人的身体拖到一旁。 邢青俊把车停到附近隐秘的地方，众人纷纷下车。 “没遇到什么抵抗啊，是不是我们走错地方了？”付勇四处张望。 “守门的人是个仆从，我看到他的刻印了。”陈教练把人藏在草丛里，确保他不会闹出动静。 “我的视野里只有门口有个摄像头，是坏掉的。”肖博也开启了他的天眼。 “他们兴许是吸引咱们深入，也横是还没到重要的地儿。” 虽然身上带着有高功率手电，为了隐蔽他们只能抹黑前行。彭灿乐走在最前面，因为她的天眼既能远视也能夜视。 他们并列从整齐的果树中穿过，肖博在第二，陈教练殿后，在中间的付勇已经使用了他的天眼“共情”，大家可以用意识交流了。 “停下！”彭灿乐示意，“前面有几间平房，我可以看见有四个人绕着巡逻，等我们再靠近一点，肖博你把他们的通讯切断，老头子和我一起上。” 陈教练悉悉索索地绕到了前面。他们来到果树群的边缘，邢青俊可以清晰看见前方的灯光。 “Concussa est et commota est terra.”彭灿乐念完圣言，就和陈教练冲出去了。 最近的两个仆从正晕头转向，立刻就被制服，平房后面的两人连忙过来支援，但也无疑是以卵击石。 打扫掉敌人，众人围着平房搜查，把手电照进屋子。屋子里要么放着工具和肥料，要么就是休息室和厨房。 肖博开启透视：“房子里没有可疑的通道，能源站不在这里。” 彭灿乐从仆从身上搜到钥匙串，“我们去那边看看吧。”她指着身后不远处巨大的弧顶建筑。 他们试着钥匙，打开了铁皮门，即使没有光照，他们也能看到里面列着几十个数米高的大罐子。 “哇，这儿有一嘟噜不得了的玩意儿。” “这是酿酒的罐子，以果园果树的数量，根本用不着这么多。”肖博拿出手电照着其中一个罐子，“大多数酿酒灌都采用高脚的设计，但这里的都是直接焊在地上的，里面或者底下可能藏了东西。” 肖博再次打开透视。“下面是地下室！空间很大，这是什么地方，亮着灯…下面有人，有三个！” “能瞅见入口在哪儿吗？” “视野内找不到入口。”肖博抬起头来，“地下室和地面中间隔了一段距离，我猜测其中一个罐子下面就有暗道。”他拍了拍面前的罐子，听响声来看，罐子的材质很厚实。“罐子里面是黑的，我的透视也没用…等等，我有了。” “Fulgura in pluriam fecit.”肖博额头上的闪烁说明这段圣言也属于“神圣的表匠”。 “这段的效果持续时间更长，我可以操控湿度和水。虽然以我的实力，不可能撼动这么一大罐液体，但只要能让液体波动了一点点，就能知道罐子里装的是酒。而通往暗道的罐子里就是空的！”说完他就开始排查每一个罐子。 “肖博兄弟杠杠的啊。” “那可不嘛，”彭灿乐赞同，“和外挂一样。” 大家都跟着肖博的步伐，很快，他就在墙边的一个罐子前停下了。 “这个罐子是空的。”肖博朗诵圣言，只听见罐子里“咔”的一声，上面一个仪表凸了出来。“太好了，是电子锁。” 肖博扭动仪表，轻轻一拉，一扇小门凭空打开。罐子的机关设计精密，要不是有仪表，连门缝都看不出来。 罐子内足以容下他们所有人，地上果然有着通往下面的环形楼梯。楼梯很窄，只能一人通过。 “下面应该就是地下室的入口了。”付勇在楼梯口边观察下方。 “邢青俊，帮我打个电筒。”陈教练终于说话了。 陈教练从内包里拿出折好的一张纸，念着上面的圣言。他的身上被淡蓝色力场包裹。他继续朗诵，邢青俊感到体内的力量涌动。 陈教练习惯在战斗前发动一些增益型的天眼，至于为什么要拿小抄，彭灿乐的解释是因为他过量饮酒记性不好，除了爆发型天眼的圣言之外别的都会忘掉。 蓝色的力场可以无视很大一部分暗能的伤害，但代价是减缓自身的速度。陈教练除了是战场上的输出，也有几只辅助用的天眼。刚刚给予邢青俊力量的那只可提升战友的天眼效果，还有另一只可以延长效果，等等。 等陈教练进入备战完毕，他便率先下楼。虽然楼梯很窄，周围的空间却很大。底部地面的中央是一个圆形的阀门，直径约莫两米。 陈教练拧开阀门，露出底下的空间，不等众人双眼适应下面的光亮，枪声响起，楼梯间内的回音震耳欲聋。 陈教练毫无退缩，直接跳了下去，彭灿乐也毫不犹豫地紧随其后，尼基塔第三。 这是邢青俊第一次遭遇持枪的敌人，尽管知道神官基本免疫人间的武器，可他还是本能地有些恐慌。 付勇看出了邢青俊的心思。“小邢，你要不想下去没关系，就和肖博呆在上面。我相信他们三个足够对付仆从。”但他说完也跳了下去。 肖博虽然没有跳下去，但他已经发动天眼，对着下面大喊，给大家提供视野。类似现在的场面他未来还要遇到很多次，更加危险与可畏的状况也会出现。消除恐惧应当越早越好。 邢青俊缓步来到阀门口，他站在地下室的天花板上，这里到地面还有点高度。他知道自己越犹豫，就越容易退缩，于是深吸一口气，也跳了下去。 邢青俊感受到落地的强大冲击力，而下面的战斗已经接近尾声。其中一个仆从已经被彭灿乐击倒，手枪被扔到一边。另一个人被浓烈的气息环绕，独自抵挡付勇和尼基塔，但已经腹背受敌，两人的攻击纷纷落在他身上。 最后一人手持消防斧，红色气息缠绕在武器上，斧头所接触之处，无不被摧毁。陈教练不断躲闪，时不时打出重击，他已经鼻青脸肿，但像是打鸡血一样，就是不倒下。 能和多名仆从鏖战多时，眼前的仆从绝对不是此前见过的臭鱼烂虾。就当邢青俊还在思考如何用自己的天眼助战时，彭灿乐擦着他的身体跑过，直冲拿斧头男。敌人正想斩杀到嘴的鱼肉，可她却突然消失，等再出现时，就已经在敌人身后。彭灿乐轻描淡写地从后面来了一下，仆从这才终于结束了抵抗。 斧头男并没有直接瘫倒，而是单膝跪下，用斧头支撑。他的身体开始化作灰烬，即便如此，还是保持相同的动作直到完全消散。 “太邪门了吧，真是不死不休啊。”付勇那边的战斗也结束了。 还不等他们复盘，隔壁的房间传来“滋”的一声和凌乱的脚步，密集的火力铺面而来，通往隔壁的门已经千疮百孔。陈教练和彭灿乐还是瞬间就往枪声方向冲刺，而这一次跑第三的是邢青俊。 来者是四个穿着白大褂的仆从，三男一女，他们一人一把AK，对着神官扫射。几颗子弹落在陈教练身上，他仅是抖动一下，继续靠近仆从。他们脸上也渐渐露出恐惧的神情。 陈教练勾拳干倒最左边的一人，接着上去补刀，而最近的仆从刚刚耗完弹药，朝着枪托砸向陈教练。陈教练头也不回，左手举起，稳稳接住枪托。他转身起立，不忘给地上的家伙来上一脚，一拉步枪，仆从也不松手，直接来到了陈教练面前，送了人头。 彭灿乐冲向最后一个男仆从，留给邢青俊的只剩下那个女人。她显然不太会用枪，一轮打完双臂颤抖，新的弹夹试了好几下才插进去，用尽全力也拉不动枪栓。 面对仆从就不该怜香惜玉了，反而邢青俊庆幸彭灿乐给自己留了最弱的敌人。“Cadent super eos carbones ignis!”对敌人最大的仁慈就是快速结束战斗。 四人虽然拿着步枪，但基本没有抵抗就被击败，相比刚刚的疯子，战斗显然不是他们的强项。 “想不到啊，俊俊，你对女人也不手软。你比老头子好多了，他可绅士了，直至今天都还要我帮他出手。”彭灿乐揪起被她击败的仆从的领口，“说吧，这是能源站吗？” 仆从冷笑一声，嘴里磨动着什么，几秒后就面色铁青、两眼上翻，头偏到一边去了。他的身体开始化作灰烬，其他三名仆从也是同样的动作，不给神官拷问的机会。 “该死，嘴里放了毒药是吧。”彭灿乐拍着身上的灰。 “我们这儿的俩也嗝屁了。”尼基塔和付勇走来，他们的身上也沾着灰烬。 肖博也下来了，在后面猛地记着笔记。“我记下了他们的刻印，属于同一只恶魔，估计最低是B-级。” “又是AK又是敢死队的，看来能源站就是在这了，我们没有白忙乎。”彭灿乐靠在墙上大喘一口气。“他们是从哪里过来的？这扇门吗？” 她来到房间另一边的滑动门前，她按了按一旁的大红按钮，门没有反应。“肖博！过来开门。” “好的。”肖博干起了老本行。 “滋”声响起，门缓缓打开，门后的景象让他们目瞪口呆。 ------------ 第十六章 “外星科技” 门后的空间高约百米，平面面积两三千平米，但最打眼的还是中央矗立的金属圆柱。圆柱几乎占据了所有的高度，十几根管子连接着柱子顶端和天花板。柱子的材质是光滑的合金，表面布满了交错的直线纹路，纹路间亮着红光，像是科幻电影里外星文明的方尖碑。柱子的直径也有六七十米，腰部围着一圈金属平台，上面还有几台带屏幕的大设备。 众人纷纷抬头仰望壮观的柱子，他们下楼梯来到地层，柱子周围也有大大小小的设备，靠墙还有好几个隔间，透过窗子也能看见里面的仪器。随着他们接近柱子，低沉的轰鸣声愈演愈烈。 “这是，什么？”知识量最大的肖博也摸不着脑袋。 “到处都是高科技，难怪那几个仆从穿白大褂了，是科学家呗。”彭灿乐检查着一台类似医院体检工作台的机器，“俊俊，你能看出这是什么吗？” 机器有两个屏幕，一个嵌在桌面的键盘，和一堆按钮和插头，上面写着笼统的指令，例如“校准”、“模式”、“模拟”，但有一个按钮上写着人类都知道的开关标志。 邢青俊长按开关，两个屏幕双双发光，蓝屏过后，都出现了相同的字样。“欢迎，请输入密码：”，下面一行则是“更改验证方式。”他移动右手边的摇杆点选了更改，提示语变成了“欢迎，请使用指纹验证：”，工作台下方弹出一个触摸板。再点一次，触摸板回收，屏幕则变成了“欢迎，请插入密钥。” “乐乐姐，你在仆从身上有找到类似U盘的东西吗？” “没有，只找到子弹、口香糖和一些零钱。” 肖博也检查完一台像街机的仪器。“我这也一样需要验证，仪器后面应该是放样本的，我没法打开，所以具体是什么不清楚。” 他们粗略摆弄了下面所有的机器，要么需要验证，要么根本就打不开。 “肖博兄弟，你的天眼不是可以操控电路么？能黑一黑这些玩应儿不？” 肖博摇头，“我只能进行简单的开关机和过载之类的，再复杂的就做不到了。” “我们不要再乱整了，一会故障了爆炸就完蛋了。”付勇指了指圆柱，“要不我们走台子上看看？” “如果这就是智者的能源站，那么柱子就大概率是提供能量的仪器，这套设施造价不菲，所以柱子的暗能产量一定不小，至少得够给几百人供能。”邢青俊分析起来，“但作为神官，我们并未感到任何暗能的波动，因此柱子的隔绝性极强，是我们持有的星能撼动不了的。我们现在能做的就是收集这里的文件，看看有没有表明柱子机理的信息。” “说得有道理，我叫人来封锁这儿，再联系上头的专业人士来瞅瞅，这大柱子就让它开着？” “目前看起来它的状态是稳定的，我们最好维持现状。”邢青俊仍然被柱子的气势震慑，巨大的人造物，像是信号塔或者水库的大闸，总能给人带来莫名的压抑和恐慌。 “用人工方式产生暗能真的可能吗？”肖博若有所思。“这样样也太作弊了。” “也许这就是那个智者厉害的地方，”付勇找了个转椅坐下，“不管怎样，我们终于接近一条大鱼了。” “把椅子给我！”彭灿乐用力摇着付勇的椅子。 “彭姐，座位那么多，抢我的干嘛？” “就你这个有靠背，还有别偷懒，搜东西去！” 打杂三人组搜遍了每个角落，找到的纸制品屈指可数，要么是安全须知，要么是普通电器和电脑的说明书。 “智者估计也考虑到能源站可能被我们攻陷，所以没有留下什么能有用的线索。至于那些仪器，也许和上次的服务器那样，自动删除了所有的记录。”肖博把所有的书籍摞起来，“但愿这次也有漏网之鱼。” 增援还在路上，他们干坐在这里也没什么用，于是就回到地面等待。 邢青俊也终于找到机会问了一个他好奇的问题。“陈教练，你刚刚是怎么能够精准抓住枪托的？之前在仓库时我也想问，结果事情太多就给忘了。” “我用了‘凡人之眼’。” 彭灿乐一听来了劲，“俊俊你之前没见过老头子用过凡人之眼吗？” “在仓库那次也是凡人之眼？” “是的，我还以为可可顿给你讲过了。简单说凡眼就是为神官量身定制的天眼，相较于一般天眼是天使授予的，凡眼则是将你的双眼直接改造成天眼，效果不用圣言就可以发动，厉害吧？不过具体的效果就是根据神官的又是随机生成的。老头子，给俊俊演示下呗。” 彭灿乐从地上拾起一块石头，绕道陈教练后面，朝他的脑袋投掷。 陈教练的两眼发出蓝光，右手飞速从脑后接住了石头，接住后，眼里的光便熄灭了。 “凡眼有三个效果，左眼一个、右眼一个、组合一个，但必须同时发动。老头子的三个效果分别是，一，提升肌肉的耐力和爆发力；二，提升反应力；三，获得三百六十度视野。凡眼可以随时开启和关闭，生效时双眼发光，拉风又嚣张。” “那彭姐怎么不弄一对凡眼呢？”付勇也加入了闲聊，“你应该早就达标了，而且凡眼自动治好近视，就不用带隐形眼镜了。” “就不！老头子神经大条是个例外，但我认识得到凡眼的神官都性情大变！再说，学习掌握凡眼是个漫长的过程，比学最复杂的天眼都还难。嘿嘿，但我知道俊俊感兴趣。” 没错，邢青俊已经开始想象自己的凡眼会有什么效果了。“要获得凡眼有什么硬性要求呢？” “没有哦，只要你的表现够出色，并且天使觉得有需要就可以了。天使只负责发起改造双眼，而改造过程中则需要专门的凡眼教练辅导。改造的时间可长可短，我听说最长的花了一年多！而且要是你的进度不如预期，他们还要把你送到‘禁闭室’哦。” “是把人关起来，直到练成才放出来吗？” “不不不，比那还要严重。所谓禁闭，是让你的身体长期进入沉睡，你的意识来到专门的次元维度，在那里，你唯一能做的只有精进你的凡眼。在现实中只过了几分钟，但在禁闭室却过了几百天！”彭灿乐用手机屏幕照亮下巴，做出鬼脸。 不仅能获得专属能力，而且能遨游异次元，更能超高效工作，简直是三赢局面。邢青俊更想要凡眼了，这立刻成为了他最重要的长期目标之一。 他们手舞足蹈瞎扯淡的这段时间里，肖博已经联系可尔顿并报告了情况。 可尔顿表示会帮尼基塔联系上级，因为天使的身份办事更方便。另外，她也会告知周边的天使，让他们留意任何相关的线索和可疑的坐标，尽快找到剩余的能源站，也尽早将智者捉拿归案。至于邢青俊等人，今晚稍作休息，明日就要回到合肥，因为麻烦事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 第十七章 潜伏 回到家已经是下午了，但众人没有时间休息，车直接开到市中心的安全屋，可尔顿已经在此等候了。 “大家辛苦了，这次毫州之行收获很大啊。”可尔顿已经在桌子上摆放了水果和甜点，“但正因如此，我们之后的工作也会越来越多。” “杨总，您对人工生产暗能有了解吗？我从来没有听说过那样的技术。”肖博一直被这个问题侵扰。 “纵观历史，仆从用自己恶花以外的方式生产暗能并不少见，最简单粗暴的就是迫使他人签订契约和作恶，由此产生暗能。恶魔也会为这类情况指定专门的契约，奖赏全数归于奴隶主，毕竟他们也想要额外的恶果来提升自己。吴鑫的所作作为也有点相似，只不过他更像是在收取提成和租金。” “照理说，之前碰到的仆从小头目也是干着类似的事情，他们招的人越多，奖赏越多。”肖博举一反三。 “没错，只不过那样规模小，也没什么威胁。”可尔顿往茶杯里加了两块砂糖，“至于用科技手段来生产暗能，上个世纪也有先例，但效果都不太好。但要是智者真的是个邪恶天才，且有顶级恶魔相助，他们是有可能突破技术瓶颈的。但现在尚无定论，我们能做的就只是等待报告出炉。不过放心，我们是不会闲着的，这也是为什么我要你们立马赶回来。” 可尔顿起立，“昨天和今天我收到了一些相当…有趣的情报，市区多地发生了聚众斗殴和扰民的事件，有民众报警，警方抓获了几个没跑掉的家伙。” “年轻人一言不合就动手也很正常。”付勇双手抱头，闭上双眼，“想当年，我也是…” “要是年轻人之间的打打闹闹也就罢了，但他们的背后是有组织的。他们分为两派人，互相之间正进行着‘战争’。一派名为‘勇毅门’，另一派名为‘奥术会’。抓到的这几个家伙就是普通人，但据他们描述，两派的老大和几个领导有超能力，使用时能发出不同色彩的气息，简单说，就是仆从。” “听起来，这就是几个仆从炫耀自己的恶花，从而吸引一些无知的崇拜者。”彭灿乐也不太在乎。 “也许你是对的，这一切不过是仆从想要炫耀他们的恶花。但那几个仆从领导并非是最高的领袖，成员们而是尊崇一个‘领主’，且有统一的口号。勇毅门的领主名叫‘大力神’，他们的口号是‘见棱见角，傲霜斗雪”。勇毅门的成员也大多是一些有勇无谋的莽汉。奥术会的领主则是‘巫妖女王’，他们的口号是‘电闪雷鸣，光耀夺目’。而奥术会的成员都是些喜欢魔法和妖术的中二病。” 可尔顿说着就在白板上写写画画，粗略勾勒出两派的组织架构。 可尔顿分析道：“仆从展现一下恶花的能力，再自我包装一下，就能让判断力差的普通人认为遇到了神仙。为什么还要搬出一个更高的领主呢？这不抢了自己的风头？那些小喽啰还说，他们的领导张口闭口不离领主，说自己的一切力量都是领主给予，任何忠心为领主奉献和牺牲的人也能得到相似的力量。很容易推断，创建勇毅门和奥术会目的就是为领主造势。当然，没有人亲眼见过领主，所以也不能百分百确定领主是真的存在。” “如果领主真的存在，那他们就是恶魔？”邢青俊得出最显而易见的推断，“恶魔也能出现在人间吗？” “首先，领主是恶魔的可能性是有的，但不太符合常理。恶魔一旦在人间留下一点足迹，就会被天使围捕。有勇气贸然出现在人间的恶魔至少也得是A级，而那种恶魔要来，是不会一点风声都没有的。这也回答了你的第二个问题，恶魔当然可以来到人间，但需要侵占人类的躯体才能长留，躯体可以是直接从活人手里夺走，也可以附身在死人上。” “按这么说，领主也是仆从，非常高级的那种，恶魔左膀右臂的程度。”彭灿乐眯着眼，“那么不就是…我想说什么？哎呀，就是想不起来…” “和智者一样是恶魔的人类统帅！”付勇抢答。 “不是我想说的东西，但你说得也对。可可顿，接下来该怎么做？要我们把他们收拾一顿？” “那倒不必，他们的实力不值一提，就算让福音部的人去也能轻松剿灭。我们感兴趣的自然是领主的身份，如果他们真是高级仆从，弄清其身份就能帮助我们锁定智者，探明别的能源站的位置。此外，要是能够将所有情报串联起来，我们也更加接近破获近期发生的种种异常。” “说了这么多，我说说暂定的计划。付勇，我要你潜入勇毅门，小邢，你潜入奥术会。你们的任务就是收集尽可能多情报，由其是有关领主的。如果为此你们需要替他们做点事，借此提升知情权也无妨，只要不做任何违反神官守则的事就行。要是暴露了也没关系，大不了我们就让他们全部消失，仆从开脱掉，普通人抹除记忆。总之这是低风险高回报的投资，你们两有异议吗？” “没有。”付勇摇头，“我估计很快就能和那帮人打成一片。” “我也没有。”邢青俊对任何新体验都是持开放态度的，由其是潜伏这种能够锻炼心智和胆识的活动。 “那就好，尽快做准备吧，勇毅门的‘好汉聚义宴’就在三天后，而奥术会的‘黑魔法资质评鉴’就在后天。必要的准备我会帮你们办妥，任何别的协助和资源也会尽量满足。我是想让你们长期呆在他们内部，直到领主水落石出。那些人不过是乌合之众，所以你们每天花不了太多时间在那里。虽然潜伏的优先度最高，只要手头没有工作，你们可以继续日常生活，也可以照常加入其他任务。” 可尔顿坐下，把桌上最后的几块小蛋糕占为己有。“至于老头子、乐乐和肖博，你们随时待命。周边省份的神官署已经积极响应我们的号召，开始大范围搜查能源站，一旦有了结果，他们需要你们的协助，你们的经验非常宝贵…喂，老头子，醒醒，给你讲话呢！你手里拿的是酒壶吗？” “嗯？是茶…” “睁眼说瞎话，给我！”彭灿乐伸手抢夺酒壶，陈教练的长手轻巧地避开攻击。 会议剩下的时间就在轻松愉快的氛围中度过了。散会后，大家都归心似箭，邢青俊也想马上回家开一局游戏放松。 “小邢，别慌走。”可尔顿摆手叫他过来。 “我就是想说，过去一两周你的表现非常优异，训练很认真，战场上也很勇猛。虽然知道你的资质很高，但如此大的进步还是预料之外的。看来让你跳过见习期的决定是正确的，希望你能够继续保持。” “我发现了自己的很多不足，还需要继续提升自己。”邢青俊从小到大都不缺赞美，但谁会嫌表扬来得太多呢？ “一只新的天眼也许就能让你的努力事半功倍。” “你要给我新的天眼？” “你没听错，对于表现上佳的神官，只动嘴皮子是不够的，货真价实的鸡腿是要给的。”可尔顿竖起两指，点亮白光，“把你的袖子撸起来，肩膀露出来，对，右边。”她在邢青俊的右肩肩头画了一道。 “把你的翻盖机给我。”可尔顿把圣言打在手机上，也亲自给邢青俊示范了一遍：“Per diem sol non percutiet te neque luna pder noctem.” 邢青俊重复圣言，一只紫色的天眼出现在肩头。很快他的身体释放出冲击波，发出嗡嗡声。 “这只天眼名为‘日月如梭’，只有一段圣言，但有两种不同的效果。使用之后，如果你选择走动，走得越多，你的防御力越高，这里的防御力包括了物理防御和对暗能的抗性。如果你选择在原地不动，你的身体会释放出冲击波，带来少量星能伤害，同时能扰乱仆从，就是你现在这样。” 冲击波持续了十几秒就停下了，可尔顿解释：“冲击波结束后的一段时间，你发动的天眼效果会大幅提升，具体持续多久，就要你自己去试了。” 邢青俊拉下袖子，“提升防御的效果很适合逃跑呢。” “说不定你当卧底的时候用得上，哈哈。严肃说，虽然奥术会的人都不堪一击，但不到万不得已千万不要用武力，用这里。”可尔顿指指自己的脑袋，“我想你能明白。” “明白。” “好了，你赶紧回去休息吧，明天别太累了，多放松一下，后天才能回到最佳状态。你还有什么要问或者要帮的东西吗？” “我什么时候才能得到凡人之眼？” “哼！胃口还挺大的。”可尔顿冷笑，“总有机会的，要是智者和领主都现身，能源站又雨后春笋地冒出来，说不定真需要给你凡眼了。看情况吧，不过给你定个要求，想要凡眼，你得说服乐乐一起。她有时候就是犟脾气，哎，真想看看以她现在的实力加上凡眼，会成什么样的怪物？” ------------ 第十八章 点兵点将 两天后。 邢青俊做了点轻食当午餐，奥术会的招新活动，也就是“黑魔法资质评鉴”将会在四点开始。 任务需要的装备都摆在了茶几上。一件黑色的连帽衫，正面用艺术字体写着难以辨别的英文单词，背面则是哥特风的花纹；一条挂着金属链子的黑色牛仔裤；一条廉价的吊坠和几只银箔戒指；最重要的还是一头假发。 快要出门了，邢青俊换上衣裤，戴上戒指，把吊坠挂在最外面。固定好假发，刘海挡住了他部分的视线，但要的就是这emo的效果。他照了照镜子，看着自己的滑稽样笑了出来，希望活动场地没有镜子，不然他一定立马暴露。 虽然到场地的交通很方便，邢青俊还是不好意思坐公交。穿上带着钉子的黑鞋，他下楼拦了一辆出租车。 场地定在了一家四星酒店的会议室，看来奥术会还是有点财力的。一进酒店，就有显眼的立牌海报，海报上一个字不写，只有莫名其妙的暗黑画作和红色的大箭头。跟着箭头的指示经过了五六个海报，他也终于到了会议室门口。 来得比较早，门口也就寥寥几人排队，他们都穿着类似的黑色服饰，还有一个家伙留着朋克风的刺猬头。一个肥宅把控着入口，派头的人靠前和他交头接耳，很快就被放进去了。 轮到邢青俊，他也凑上前去，肥宅对着他的耳朵悄悄说道：“电闪雷鸣。” 邢青俊轻声答“光耀夺目。” 会议室的窗帘被悉数拉上，只有边角和讲台留了灯，墙上、地上和桌面上布置了各类黑魔法主题的艺术品和道具，投影仪上展示着一个羊头主题的徽章，也是奥术会的标志。 邢青俊选择坐在后排的最右边，不仅视野宽广，离出口也近。不一会，越来越多的emo少年进入了会议室，四点钟时，上座率已经超过了一半。 这时从后台走出一个留长发的瘦小青年，他拍了拍讲台上的麦克风试音。“安保注意，五分钟之后就不要放人进来了。”他说话有气无力、拖泥带水。说完，青年就扭头回去了。 过了片刻，大屏幕上开始播放奥术会的宣传片。所谓宣传片不过是动态的PPT，没有配音，只有字幕，中间夹杂了一些照片和视频，展示仆从使用暗能的样子。那些仆从的气息很淡，显然就是弱鸡的水平，但也足以让在场的大多数人拍手叫好。 影片播完，坐前排的一个皮衣男来到讲台。 “欢迎各位见习巫师来到我们奥术会的资质评鉴，我是第三大队大队长兰斯，也是今天的主持人。从片中大家可以看到，我们的黑魔秘法是百分之百属实的，而秘法的源泉正是我们伟大的女王陛下，唯有她最忠实的战士才有资格操控。那废话不多说，有请深渊长老、秘法掌握者之一，罗格斯骑士阁下为我们介绍奥术会，大家掌声欢迎！” 刚刚的长发青年再次出现，自信地挥手致意，等掌声停下后，他双手撑在讲台上，脸贴着麦克风。 “各位未来的巫师下午好，我是深渊长老罗格斯。不论你是我们成员的朋友，或是想要展现你的魔法天赋，还是有意向追随女王陛下和学习黑魔法，我都非常感激你们的到来。首先让我来帮助大家了解奥术会…” 据罗格斯介绍，巫妖女王本隐居人间，因看不惯骗子以魔法之名招摇撞骗，故在去年成立的奥术会，以弘扬黑魔法正统。女王善于洞察人心，不仅能够发掘真正魔法奇才，更能知道谁是忠心不二，谁是两面三刀。她先是招募了三位忠诚的天才，分别是第一使徒奥博托，大统领帕菲特和大军师赫尔莎。三巨头为女王招兵买马、南征北战、呕心沥血，奥术会迅速壮大。女王挑选了新成员钟最为杰出的七位，封为长老，授予秘法，这其中也包括了深渊长老罗格斯。 由于女王的声望和实力，她也树敌不少。为了安全和隐私，她只会和三巨头及七长老会面，任何的命令也会由他们传达。罗杰斯说见到女王是他一辈子最重要的时刻，让他更加坚定为她的事业付出一切。 女王目前最大的敌人就是勇毅门。勇毅门崇拜大力神，认为黑魔法就是骗人的把戏，他们号称只要修炼大力神创立的勇毅拳法，再弱小的人也能获得超凡的力量。现在奥术会和勇毅门正处于战争之中，因此需要更多新鲜血液来获得优势。 罗格斯在现场展示了黑魔法，他举起右手，散发出紫色气息，小手一挥，一旁的塑料瓶就被切成两段，众人不禁惊呼。 最后，罗格斯介绍了奥术会的基层人员。每位长老统领一支大队，各设一名大队长，也就包括了主持人兰斯。另外的六个队长也都在场，分别做了自我介绍。 每个人的干话废话不少，邢青俊听得都快睡着了，哪怕周围几人劈里啪啦地鼓掌也没法给他提神。 “好了，说了这么多，想必大家已经对我们奥术会的过去和未来有了初步的了解。”兰斯接过话筒，“那么就到今天的重头戏，请每位见习巫师排队来到前排，由罗格斯长老鉴定资质。达标者将会得到一张编号的纸片，方便队长选人，拿到纸片后请就座等待所有人完成鉴定。若是很遗憾没有达标，请有序离场，只要心中有热情，未来也是有机会的。” 罗格斯搬了个椅子坐下，从讲台下面拿出三个小盒子，颜色分别为绿蓝紫。 邢青俊跟着队伍慢慢前移。没有得到纸片的人垂头丧气地从前门离去，而通过的候选人则踏着轻快地步伐回到了座位上。大概有三分之一的人通过了鉴定。坐在第一排的队长们也没有闲着，他们紧盯着每个通过的人，偶尔还叫住几个，写下纸片的号码。 邢青俊来到了罗格斯的面前，长老已经忙活了太久，动作也慢了下来。罗格斯只抬头看了邢青俊一眼，举起手在他的额头前打转，紫色的气息微微刺痛着他。邢青俊面不改色，默默忍受不适。 过了几秒，罗格斯点头，拿了一张纸片，沿着切线分成两半，大半递给邢青俊，小半放进蓝色盒子里。 邢青俊的号码是042，他找了个就近的空位坐下，路上几个队长瞥了自己一下，但没人叫住他。 邢青俊坐在后排，所以身后就没有多少人排队了。没过多久罗格斯就完成了所有人的鉴定。 罗格斯起身，对着话筒说道：“鉴定完毕，根据昨天的抽签，队长的选人顺序为：六二三五一七四。现在是紫色组选人。听到号码的候选人请起立示意一下，并记住你的队伍。” 队长们纷纷上前，按照顺序依次从盒子里找出纸片，接着宣布他们的选择。 “第六大队，第一顺位，022号！” 虽然只要通过了评鉴就成功了，但邢青俊觉得选人的过程挺有意思，还有点仪式感。 刚念了前几人，邢青俊就发现了规律，每个队长的首选都是长得不错的女生，而唯一的女性--第五队队长，则首选了一个帅哥。队长们根本不掩盖他们的色心。 为了公平起见，选人采用的是蛇形规则，也就是先顺序选一轮，然后倒序选一轮。按照此规则，虽然第四队队长只选了第七好的人，但他立刻可以选第八好的；即便第六队队长虽然选了最好的人，他的第二选择却掉到了第十四顺位。 紫色组正好十四个人。轮到蓝色组，队长们的优先级依然没有改变，前七名总共六女一男。又过了一轮，还是没人叫到邢青俊的号码。 “第七大队，第二十顺位，042号！…042号！” 邢青俊这才回过神来，起身示意。 蓝色组总共二十七人，剩下十五人皆为绿色组。这样下来，每一队各添加了八名新成员。邢青俊为蓝组第二十顺位，总第三十四顺位，中规中矩。果然可尔顿说得没错，右手中指上的戒指能让他不起眼地顺利过关。 “请允许我正式欢迎各位来到我们的大家庭。”罗格斯发表最后感言，“现在请新人们和队长见面，队友之间也互相认识一下，祝大家法力精进，早日获得女王陛下的眷顾。” 第七队的队长名为格雷森，是个身材怪异的大高个，他其貌不扬，生着一对软绵绵的大耳朵，他的四肢细长，但躯干很肥胖，走起路来也没什么协调性。等邢青俊过去的时候，他已经和两个女成员聊得热络，笑容猥琐地不得了。 格雷森数了数人：“都到齐了，按顺位来每个人介绍一下自己。” 八个新人六男两女。当女生介绍完自己，格雷森都开心地鼓掌，眼神也暗示着男成员们帮他造势。而到了男生，他就漫不经心地拍几下。 轮到邢青俊了，“我叫斯韦雷，一直很喜欢黑魔法，希望能和大家一起进步。” “斯什么？真拗口。”格雷森小声抱怨道。 介绍完毕，顺位最高、名为汉娜的小太妹举起她亮闪闪的手。“喂，队长，我们的长老是谁？什么时候能见见他？”她的鸭嗓很洪亮。 “他叫伯特，名号黑羽长老，长老他比较忙，如果能抽出时间，我会请他出来和你们见面的。” “哦，这个波特厉害吗？有那个罗什么的强吗？”邢青俊觉得汉娜的声音有点欠扁。 “伯特长老的实力绝不在罗格斯之下，我认为某些方面甚至更胜一筹。” “波特帅吗？有钱吗？”邢青俊越听越难受，死死攥紧了拳头。 “长老的外貌不错，因为女王慷慨大方，他的工资也很高。”格雷森不太高兴，但还是如实回答。 “太好啦！早点喊他出来哦。” 两个女生自来熟地成了好姐妹，她们加进了第七大队的企鹅群，就手挽着手去吃饭了。 他们中的一个男生也想溜走，被格雷森狠狠地拉住了。 “人家女生走，你也跟着，娘炮吗？不知道招你们来是干什么的？”果然女成员一走，格雷森就不客气了。 “不是需要有魔法天赋的人吗？”那个男生一脸天真。 “放屁！有魔法天赋的人有那么多吗？我刚进奥术会的时候，一次就招十来人！我们和勇毅门开战，要你们来凑数，真以为自己了不得了？明天我们队和勇毅门的大傻子们约了一架，早上十点，看你们谁敢迟到？” ------------ 第十九章 请缨 果不其然，第二天新来的六个男生都提前来到了“战场”，两个新来的女生在群里没有吱声，格雷森发了私信也没回。 战场在一家商业广场的停车场顶层，早上没有多少人来买东西，这里没车没人，正适合一门无业游民干架。 第七大队总共有二十八号人，老成员们也基本到齐，女性总共就四人。每个成员都统一穿上暗色连帽衫，帽子拉得紧紧的，而格雷森则弄了一件带帽子的长袍，以彰显队长的风范。每人胸前佩戴了一只双翼设计的胸章，代表了他们为黑羽长老效力。 勇毅门的人也陆续到达，他们聚集在停车场的另一边，约定的时间未到，双方倒是很守规矩，既没有叫骂、也没有偷袭。 时间一到，格雷森大手一挥，领衔全队走向停车场中央，邢青俊等新人就只配跟在最后。 勇毅门全员穿着无袖外套，露出或有或无的手臂肌肉，每人通通套着红色发带。他们一行十多人，人数不占优，但平均块头比我方大了不少。勇毅门带头是一个高个的短发女青年，她上身的肌肉线条远超一般女性。女青年一脸轻松，边走着边吹着口哨。 “格雷森队长，好久不见，上次脸上的伤好得差不多了吧？”女青年开门见山，开口就是讥讽。“看你的小弟多了不少，也罢，人多人少无所谓，至少队长没有爽约，我高低得敬一个。”她抱拳行礼，身后的成员咯咯笑起来。 格雷森被气得够呛，他努力压制住脾气，咬牙切齿地说道：“鸣狼将军！上次你们埋伏偷袭，占了不少优势，有道是兵不厌诈，但这不也违背了你们大力神的教诲？今天，我们公平交战，看你能使什么花招！” 一提到大力神，勇毅门众人就不开心了，他们骚动起来，其中几个满脸通红，要不是有同伴拉着，就该冲进奥术会拳打脚踢了。奥术会的巫师们也积极回应，继续煽风点火，大战似乎一触即发。 鸣狼抬手，示意手下冷静。“没错，今天没有花招，没有小动作，比拼的就是硬实力。再嚣张的话光说没用，是要在战场上证明的，因为拳头不会说谎。好汉不提当年勇，现在我们零比零，同在起跑线。” 邢青俊肌肉紧绷，他以为马上就要一拥而上混战了，身边的新人也紧张得满头大汗。结果双方有序地后退，中间隔了十几米的距离，各围成一个小半圆。 一个老鸟解开了新人们的疑惑。原来的开战就是所有人打群架，最近被抓进局子的成员不少，于是双方进行了紧急谈判，达成了协议。从今以后，大小战役都会变成回合制，据说这样要是有人报警，也可以说是两边在进行友好切磋。由于是新规，具体的规则也只有队长以上的人知道。 “根据我们之间的条约，第一战是‘下马’局，”鸣狼站在圆圈中间，为众人解释规则，“双方为对方选一人出战，既能考验每个成员的应战能力，也能考验将领的识人眼光。队长，请。” 格雷森和身旁的几个手下埋头交谈了片刻，他挑了一个矮小的女生出来，勇毅门众人直喝倒彩。鸣狼点点头，仿佛预料之中，她礼尚往来，也挑了奥术会的一个小女生。 下马局开始。她们俩的身高相仿，但勇毅门的女生要结实一点。两人一交手也高下立判，勇毅门的选手虽然紧张得发抖，但显然是经受过专业训练的，出拳和格挡一板一眼。而奥术会的选手一开始先甩出乱拳，被打痛了就抱头鼠窜，很快局势变成了单方面的殴打。 鸣狼看不下去了，冲上去拉开了自己的手下。“停下！你赢了。”勇毅门欢呼雀跃，一个大个子把女生举到肩上，她也尖叫着高举双臂，接受同伴的敬仰。 奥术会的女生还躺在地上，过了好一会也没人去照看。邢青俊挤开人群，蹲下检查她的伤势。女生的脸和手臂上有几片淤青，但无大碍。邢青俊把她扶出人群，从自动售货机买了冷饮给她冰敷。 “你还好吧？”邢青俊让女生坐在阶梯上休息。 “没事，”女生一直低着头，说话有点哽咽，“对不起，我输了。” “不是吧队长，”那边鸣狼等自己人安顿下来，一脸轻蔑的邪笑，“这么要面子，硬是不认输呢，还是说因为挨打的不是你，也就无所谓呢？” 鸣狼言之有理，奥术会这边也泄了气，没人反驳。 “比分零比一，下一局。”格雷森急忙转移话题。 第二局是“中马”局，两边成员一字站开并且编号，对面随机抽取一个号码来决定出战的人选，当然也排除已经出战过的人。 轮到鸣狼先选人，她从格雷森手里抽出一张纸条。“十二号。” 被选出来到的刚好是个新人，他看上去挺壮实，但清澈的小眼神一看就不是会打架的人。 格雷森选到了四号，是一个面向老成的小个子男人，他皮肤黝黑，小眼睛里露出凶光。他活动筋骨，揉揉手腕，灵敏的跳步给人一种泰拳手的感觉。 光看气势，局面就胜负已定。果然几个回合下来，奥术会的选手面门和大腿挨了两记重击，瘸着脚背身而逃。泰拳手紧追不舍，他被迫逃出圈子，直接被判负。泰拳手其实动作并不规范，但他下手果断、动作迅速，对付一个普通人绰绰有余。 比分来到了零比二，不管是比赛还是心理，勇毅门都取得了压倒性的优势。巫师们鸦雀无声，任由对手们疯狂地挑衅和嘲弄。 第三局是“上马”局，由队长选出己方最强的选手出战。如果勇毅门再度取胜，那就拿到赛点获胜。要是奥术会能搬回一局，第四局则又是随机的中马局。若是奥术会能够将比分带到二比二，决胜局是“王战”局，由双方的老大一决胜负。 队长当然也可以毛遂自荐，自己出战上马局，如果还有王战局，队长可以有资格再次出战，或是挑选一人代之。不过格雷森显然没有那样的大将风采，他和自己的亲信们讨论计策，而从他们的表情来看，没有人愿意出手。 勇毅门嘘声四起，鸣狼拍掌起哄：“别浪费大家的时间了，我们还打算中午去吃庆功宴呢。” 巫师们对鸣狼提前开香槟的行为敢怒不敢言，谁叫他们每一局都输得落花流水，自己的队长还怂得不得了。 “要不这样吧，”鸣狼凑到奥术会这边，“这局我们不选人了，你们挑一个吧，只要不再选个小姑娘就行，哈哈哈！”勇毅门也跟着大笑起来，不知谁起了一个头，笑声渐渐变成了整齐的“见棱见角，傲霜斗雪”，他们的士气到达了顶峰。 压力都给到这了，格雷森还是下不了决定，几位亲信也还在推辞，甚至有人大声咳嗽装病。 隐秘是潜伏的要诀之一，但若不能赢取信任和尊重，仅仅在内部当一个路人是毫无价值的。邢青俊的直觉告诉自己，现在是个表现的机会。他出列来到鸣狼跟前。 “我们队长今天不太舒服，没法奉陪，要是不嫌弃，就让我应战吧。” 邢青俊的自告奋勇压制住了噪音，所有人的目光都汇集在这个陌生的面孔。 “哦？是这样吗。”鸣狼也打量着邢青俊，她的身高和体格都和他相差无几，像一个专业的排球运动员。“我想起来了，你是刚刚扶队友出去的小子，想不到还挺有勇气的嘛。队长，你有手下请缨出战，不成人之美吗？” 格雷森巴不得有人来接锅，他急忙捂着胸口，步子踉跄地走上前来。“对，他说得对，我昨天饮食不慎，今天有点发烧。这位是我们的高级巫师之一，就让他代我出战吧。” 格雷森的演技拙劣，但鸣狼也不拆穿。“好，就这么定了。那么由你来选个人吧。” 邢青俊有点想逞英雄，让鸣狼选最强之人出战，但一个突然冒出来的点子说服了他暂时隐藏实力。他环视勇毅门的所有人，挑了一个瘦高个出来。这么选是有一定考究的，首先不能选一看就是菜鸡的人，是会被嘲笑的，选个高个子至少看上去很强。但他也不能选最强壮的人，倒不是怕打不过，而是如果他挨了太多重拳还毫发无伤，消息传到长老和女王那边，自己神官的身份就败露了。 瘦高个出列，他一脸认真地抱拳鞠躬，一副重视对手的样子。“勇毅门震军校尉，嘉文，请多指教！” “奥术会第七大队巫师，斯韦雷，参上！” 邢青俊学着电视上的格斗比赛，上前去碰拳致意，结果嘉文一个拳头飞了过来，他连忙闪到一边。邢青俊也大概清楚对手的专业水平了。 嘉文的体格和陈教练很像，但速度与力量就完全不在一个次元。邢青俊躲下大部分的攻击，躲不掉的就悉数吃下，他时不时拳打躯干、脚踢大腿。这些招式看上去伤害不大，但很快对手的左腿就不停使唤，进攻的节奏也不如从前了。 邢青俊开始反击，朝嘉文的头部连出快拳，对手举手格挡，他就再次攻击大腿。嘉文一个踉跄，暂时失去了平衡，邢青俊见机溜到身后，使出一个抱摔。 邢青俊最近几天才开始研究摔跤和地面技术，抱摔的效果不及预期。但感官上还是很震撼，对手的腰部着地，蜷缩着身子叫唤。巫师们爆发出久违的欢呼。邢青俊压制住对手，也不全力攻击，而是用拳头侧面锤他的脸。 嘉文护住头部，邢青俊使出左勾拳攻击侧身，对手腹背受敌，已经毫无还手之力。 “我们认输！”鸣狼在一旁大喊，她没有像之前那样把人拉开。 邢青俊停止攻击，他伸手把嘉文拉了起来。“兄弟没事吧，下手有没有太重？” “还好，我知道你在让我，你的动作一看就是练家子。我没什么好说的，你赢了。” “给他喷点药。”鸣狼叫了两个手下把嘉文带走，“你小子武功高强啊，以前怎么没见过你？” “我是转到第七大队的，之前一直在闭关修炼。”既然格雷森叫他高级巫师，邢青俊也不能说自己是新来的。 “怪不得，想不到奥术会还有如此的高手，是我小瞧你们了。” 邢青俊回到自己的一侧，巫师们围住了横空出世的英雄，毫不吝啬赞美之词，可他们还是不记得他的名字。一直看邢青俊不顺眼的格雷森也不得不鼓掌。 但现在还不是放松的时候，奥术会也才扳回一城，剩下的两局还要靠别的巫师赢下来。 “现在是二比一，第四局是中马局，该我们先选了。”鸣狼打断巫师们的庆祝。 大家又面面相觑、不知所措了，格雷森只好乖乖地拿出纸条，他也不忘装病，双手手微微颤抖。邢青俊开始执行自己的计划，他再次向前。 “鸣狼将军，我有一个提议。” “小兄弟？说。” “第四局我和你打，如果你输了，就直接算我们胜利。” ------------ 第二十章 精神攻击 “小子，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鸣狼没有把邢青俊的话当回事，“我知道你很厉害，但我们的协议刚刚生效，不是你想改就能改的。” “恕我直言，虽然是对我们有利，但你刚才让我选人也是违反了规则的。退一步说，刚才占了便宜，我有点过意不去，这局本来是中马局，让我选最强的对手，刚好扯平。” “别把我当傻子！”鸣狼不买账，“没错，我是违反了规则，但也只违反了一项，也就是没有自己选人。而你的提议，不仅改变了赛制，也违反了一人仅能出战一次的限制，更别说你想一场定胜负，谁的错更大？” “规定的是大部分人只能出战一次，但队长打了上马局，还有打王战局的机会。我们的队长今天不适，由我代出战，因此我目前正是第七大队的代理队长，所以我上两次完全合理。”邢青俊转头看着格雷森，“队长，我说的一切都没错吧？” 骑虎难下的格雷森连忙点头，“是的，斯，斯韦雷巫师暂时代替我当大队长。” “就当你们没在骗我，你是队长，能打王战局，可我们现在手握赛点，凭什么让你一局顶两局呢？” “很简单，从古至今，战争都不仅仅是为了地盘和资源，更重要的是传播自己的思想，无论是组织的远见还是个人的荣耀。老实说，要是正常打中马局，你们赢面很大，因为我们队中有不少新人，抽到他们的概率不小。要是靠欺负新兵赢了，怎么能够让我们输得心服口服，又怎能提升勇毅门的声望呢？身为将军，却没有在战场上展示自己的勇武，那又如何给下属做出表率呢？” “你说的话有点道理，但完全不适用于我。可能你闭关修炼太久不了解，我经常和你们战斗，打架方面鲜有敌手。一听到我鸣狼的名字，很多巫师就望风而逃了。所以，我并不需要和谁交手来证明自己。”鸣狼就是不松口。“如果你怕我们欺负新人，你们把他们拿出来，我抽选剩下的。” “在团体层面，这仅仅是两方战斗的一部分。但在个人方面，这是我和你的决斗，而赌注就是奥术会的直接胜利。” “哦，你要和我决斗吗？那要是我赢了，你会给我什么呢？”鸣狼终于来了点兴趣。 “我不过是个普通的巫师，手里掌握的权力不多，但我能提供点小小的实惠。如果你赢了，你们所有人的庆功宴我请，随便吃，不要客气。”如果真要破费，邢青俊也可以找可尔顿报销。 “你确定？我们这帮人胃口可大了。” “哈哈，要真心疼我的钱包，那就设个上限吧，一人最多吃一千。” 勇毅门的众人露出不可思议的神情，邢青俊嘴上说着限制消费，但其实是在炫耀自己的财富。他们开始起哄，唯有一人上前小声说道：“将军大人，要是你不想打也不要勉强，吃不吃大餐我们不在乎的。”可身后的动静却另有其说。 “老板这么大气，那我得要全力奉陪了，一方面陪你打个尽兴，一方面为兄弟们谋点福利。”鸣狼伸出右手，“那就一言为定，你赢了算两局，我赢了你请吃饭，不要反悔。” “我以巫师的尊严发誓，决不反悔。” 进入了压轴大戏，全场鸦雀无声。 “奥术会第七大队代理大队长，斯韦雷，参上！” “勇毅门震军大将军，鸣狼，请多指教。” 两人互碰双拳，比赛开始。 邢青俊试探地打出几个轻拳，鸣狼轻松躲过，不仅动作轻描淡写，而且闪躲的方式还各有不同。而她躲开后也并不反击，而是拉开距离，揣摩着邢青俊的风格。 邢青俊再度虚晃几拳，忽然起跳飞膝。他的意图过于明显了，鸣狼微微一撤，膝盖擦着胸口而过。一等他重心前移，鸣狼旋转身躯，拳背直取头部。邢青俊抵挡住沉重的攻击，双拳拳连续进攻，最后一下挂到了她的下巴。 受击后的鸣狼头部惯性偏向一边，但四肢却本能地回应，飞速地拳打脚踢，邢青俊的大腿和躯干各受到一次不大不小的击打。 逼退邢青俊后，鸣狼抹抹嘴巴，趁这间隙多喘几口气。邢青俊勾勾指头，放下防御，示意对手不要偷懒。 邢青俊的挑衅似乎奏效，鸣狼滑步向前，打出水银泻地的进攻。邢青俊不再关心防守，双方对拳。鸣狼的拳脚打在身上没了触感，看来她的力度是足以伤害邢青俊的。 本来鸣狼还在努力地格挡和回避，见邢青俊被打后不但不退却，反而越战越勇，很是来气，自己也放下防守，与他进行了对攻战。 双方的攻击来自于各个角度，速度和力度都维持在高水准，喘息声和击打声是对局最好的配乐，周围人们的喝彩一波接着一波。 对拳持续了近三分钟，双方的体力消耗巨大，动作频率慢了下来。邢青俊倒不怕挨揍，但鸣狼接连受到重击，有些受不住了，再次开始格挡。邢青俊见缝插针，送给对手一记肝脏拳。 鸣狼急忙后退，她捂着身子，嘴里咳出一口血。身后的巫师已经开始胜利的狂欢。邢青俊也想趁胜追击，但刚才的猛攻已经吸干了体力槽，他的肺部猛烈吸气，肺泡被快速进入的空气磨得生疼。 “我没事！”鸣狼站稳脚跟，她的脸上已经青一块紫一块了。“小子，你怎么一点伤都没有？我下手够狠了。” “你以为你打到了，那不过是幻象，用来消耗你体力的。当你的对手放任你进攻，就该想想你真的对他有威胁吗？” “这，这是勇毅拳法第七层中的‘来去自如’心法！你，你是怎么知道的？” 想不到邢青俊瞎编的理由居然和大力神的教义撞上了。他继续借题发挥：“我并不知道你们的拳法，但任何高深武功的到最后都会返璞归真。” “看来今天是遇到高手了，如果我不燃尽一切，就是对你的不敬！” 鸣狼叫喊着冲锋，邢青俊避其锋芒。原本以为她冲击几回就会进入拉锯战的状态，但她不依不饶地冲撞，像是无论如何都要和邢青俊近身。 鸣狼调整方向，这一次终于冲到了邢青俊身前。邢青俊毫不客气地给了一记左摆拳，正中面门。她硬是吃下重击，双臂抓住他的腰。邢青俊反应得不及时，失去了平衡，被顺势拉倒。 战斗来到了地上，鸣狼不浪费一秒的时间，她从后面双腿夹住邢青俊，双臂尝试绕住他的脖子。 “我知道站立打不赢你，在地上看你怎么逃？”鸣狼的鼻子血流不止，滴在了邢青俊的肩上和手臂上。 邢青俊努力回忆起之前看过的教学，他先是伸直手臂，不让鸣狼控制住上身，接着双脚踩住地面，想要借力挣脱。但经验的不足让他的尝试变成了徒劳，鸣狼的裸绞越来越紧。黔驴技穷的邢青俊只好出手攻击身后的对手，但现在的姿势显然已经不符合人体工程学，刚才的会心一击都没法将鸣狼击倒，现在的毛毛雨更是不能。 邢青俊不知道神官对锁技是否有免疫，要是自己被断了氧气，还能坚持多久。双方观众的气势也发生倒转，勇毅门大喊着鸣狼的名字，而他们的将军也用尽全力，很快邢青俊手臂的防线就被突破了。 鸣狼已经完全锁住邢青俊的脖子，在裸绞严丝合缝之前，邢青俊把右手放进了她的手臂下，可一只手怎能破解绞杀呢？ 在这危急关头，任何可能的解决方法都应该被尝试。邢青俊不想输掉比赛，于是下定了决心。 他费劲地张开嘴，“鸣狼姐姐！鸣狼姐姐！”他夹着嗓音。 “你叫我啥？” “其实第一眼看见你，我就已经坠入爱河。你英姿飒爽，武功超群，但对待战友却很温柔。你是我最喜欢的外刚内柔型！” “脑子被绞晕了？净说胡话。”但她的裸绞松开了一分。 “我的脑子和心一样清醒！我坚持和你决斗，不是为了帮奥术会赢，而是为了和你共度时光，啊！你的力量让我臣服，让我人生美满！我真希望时间在此刻停下！” 邢青俊的“表白”穿过了整个停车场，观战的成员们也不再喧闹，静静听着他的肺腑之言。 “变态受虐狂！说什么屁话！快点投降，我不想再抱着你了。”鸣狼的绞杀越来越弱，邢青俊也可以把手腕伸进手臂下去了。 “不管你说什么，我的爱之花只会为姐姐一人绽放，请允许我用歌声来抒发情感。”束缚放松后，邢青俊也有更强的中气一展歌喉。 他用尽嗓门，放声高歌。“我爱你，你是我的朱丽叶…”他确保歌声尽可能地跑调，同时带着尖利的破音。 鸣狼的裸绞已经名存实亡，邢青俊放进整个手臂，化解了束缚。嘴里的歌回到了正确的调子，他转身轻松取得压制，被解放的双拳倾泻而下。鸣狼蜷缩身子减小受击面积，但邢青俊是不会停下的，哪怕十拳打中一次，也能带来足量的伤害。 “停停停！我们认输！”勇毅门的一人站出来举了白旗。 虽然取得了最终的胜利，可巫师们被邢青俊的表演震撼住了，庆祝声是有的，但力度却小了不少。 这是邢青俊第一次在这么多人面前展示自己的行为艺术，目的是达到了，可他的名声也毁誉参半了。 勇毅门众人推开邢青俊，连忙照看着面目全非的鸣狼，她抹去脸上的血迹，眼神里充满了仇恨。 “你们巫师都是这么玩的吗？不耍阴招赢不了吗？” 邢青俊温柔的情话和凶狠的出手形成鲜明对比，一个“变态杀手”的形象涌现在勇毅门的心中。 “什么阴招？我对鸣狼姐姐是真心的。”邢青俊一脸无辜，声线提高了一点。“只要她接受了我的挑战，输赢对我来说都是好的结果。输了的话，要请你们吃饭，也就相当于我和姐姐约会了，我都想好了，你们所有人一桌，我和她独自一桌。可惜我赢了，但也没问题，我证明了我足够强大，是配得上姐姐的人。”进入了忘我状态，邢青俊也不在乎面子了，什么疯话都用最严肃的语气说出来。 好几个勇毅门的人冲上来想要和邢青俊拼了，他撒腿就跑，没了刚才的自若。 “停下！”这时鸣狼被扶了起来，“我已经认输了，他已经赢了。他没有骗人，也没有偷袭，说的话是恶心，但战斗时用言语干扰对手是很正常的。下次，下次我不会再分心了。”她指着邢青俊，“一定还有下次的，在把你打败之前，你们第七队的对手永远都会是我的死敌。走！” 目送完勇毅门的败退，邢青俊被巫师们围住了。 “斯韦雷，虽然不太懂你的套路，我们能赢真是全靠你了。”一个巫师说道。 “不不，我能有机会表现完全是因为队长的功劳。”邢青俊不忘吹彩虹屁。 “别提了，你厉害，你厉害，能击败鸣狼，我还敢抢你的功劳吗？”格雷森不愿接受如此明显的捧杀，“但你带着我们全队和鸣狼结下了大仇，今后的日子不好过咯。” “仇恨能蒙蔽人的双眼，鸣狼的威胁反而降低了，不论怎样，我还有应付她的办法。为了能够保障计划顺利进行，队长，我有一事相求。” “嗯，请说。” “我想和黑羽长老见个面，我需要资源和自由度办事，那就得有他的允许。另外，我也有几个很重要的个人请求，想要咨询一下他。” ------------ 第二十一章 互利互助 晚上到家，格雷森就回了消息，黑羽长老这周末愿意和邢青俊会面，地点暂时未定。 因为刚刚到手的胜利，第七大队赢得了休假，这星期不会有任何的战事。 周五一早，付勇发来短信，希望邢青俊能和他见一面，沟通一下各自的进展。 邢青俊来到海文造型，付勇正在给一个陌生人理发。 “小邢，你来了，先坐一会，等我弄完。” 邢青俊坐下等候，听付勇的语气，顾客应该不是神官。 等顾客离开，付勇拿着零食和饮料走了过来。他换了一个造型，头发染成了蓝色，梳到脑后，扎了个小辫子。他潜伏的伪装要比邢青俊的高级多了。 “我以为只有神官才来这理发。” “那确实是开店的本意，”付勇打开薯片，“但我以前的几个常客不知怎么地打听到了这里，之前他们照顾了不少生意，要是直接拒绝我也过意不去。” “你的任务进行得怎样了？” “还挺顺利，但我更想听你的，斯韦雷巫师。”付勇笑道：“你可是一战成名啊，现在勇毅门无人不知你的大名，‘黑嗓大法师’是你现在的名号。” “为了任务，牺牲一下自己的脸面也无所谓，更何况我的身份是斯韦雷巫师，不是邢青俊，这么想也没那么害躁了。” “鸣狼回去可是下了血书，发誓要报一箭之仇。震军的各位也都同仇敌忾，说了不会放过你们第七大队的任何一人，你可要小心啊。” “正是我要的效果，要是能多闹点事出来，多立点功劳，我就有机会爬上奥术会的高层，早日弄清楚女王的身份。”虽然距离目标还是任重道远，邢青俊很满意目前事情的走向。 “不愧是小邢，做事就是雷厉风行有效率。我以为你只是和彭姐发发疯，没想到你那疯劲可以那么收放自如。” “你那边有什么进展？” “差不多搞清楚和他们为人处世的门路了，现在就慢慢发展一下关系，等赢取了信任再主动套取信息。” “你选择稳定不冒险也对，等有十足的把握再出手。我周日就要和我顶头的长老见面，看看能不能说服他给我点权力和职务。”邢青俊多多少少有点炫耀的意味。 “这才几天啊，你个新人就能和领导谈事了。看来我要更加努力，把将军之位拿下。” 该轮到邢青俊震惊了，付勇一直谦虚着，结果他已经盯上将军的席位了。“将军？就是鸣狼那个职位吗？是不是和奥术会的队长差不多？” “对的，勇毅门有八个军团，分别由八卦卦象命名，我加入的是离军。最近离军和坤军在搞内斗，两个将军在互相揭短，上头的统帅比较相信坤军的将军，所以离军的将军就基本被雪藏了，职务都由副将代管。理论上该是副将接手将军之位，轮不到我这个偏将，但要是能有拿得出手的成绩，也许就大有机会。” “一直说我厉害，你不也成了偏将？” “我展示了点武术，他们大部分都只会三脚猫功夫，从来没有亲眼见过正规的格斗术。而且我读的历史类小说多，给他们侃侃大山，他们也爱听。就靠这一文一武，再加上离军内部空缺，就给我这个头衔了。偏将也没有什么，每个军团有一个大将军，两个副将，三个或四个偏将，说实话，我也就是个高级点的小兵。” “你打算怎么攒军功？找我们奥术会打架吗？” “你知道的，现在两家的战争变成了回合制，我看上去不弱不强，下马和上马局大概率不会让我上，就算中马局抽到了我，打败一个普通的巫师也算不上大功。因此，我有一个想法，需要你的协助。” “尽管开口。” “我想的是给你下道战书，然后我们一起演一场戏，你让我赢。你现在是勇毅门的头号公敌，要是能把你干掉，那我就有足够的筹码去索要将军的位置。但你放心，我是不会让你在奥术会面前丢面子的，你最后会是战至力竭、虽败犹荣。不过，具体该怎么操作我还没有想好。” “这个忙我愿意帮，”此前毫发无伤地战胜鸣狼，邢青俊显得太过无敌，会容易引起怀疑，让付勇击败自己可以削弱一下他在众人眼中的战力。“嗯，让我想想有什么法子...” 两人集思广益，最终制定了一个可行的办法，约定好时间，他们就道别，各自做准备去了。 当天下午，第七大队的群里就炸了，勇毅门的一位偏将点名要和邢青俊决斗，为鸣狼报仇。这位偏将不仅说话很嚣张，还对决斗的地点和规则提了很多要求。 “斯韦雷，那人就是趁火打劫，你刚和鸣狼大战还没完全恢复，不要听他的挑衅，要打也等到下周。”有巫师劝说道。 “不，他出口侮辱女王陛下，我怎么能忍下来？我的确有点内伤没好，但战争中没有人是百分百状态的，只要有强敌，就该挺身而出。他说今晚，那就今晚给他个教训。规则也照他的来，要是赢了，就能揭露勇毅门的小人之心，让所有人知道，陛下是神圣不可侵犯的。” 接下挑战，邢青俊就按照规则，从格雷森那里借了十个巫师，浩浩荡荡的来到了决斗地点，一条无人的巷子。 付勇带着十个勇毅战士等候多时了。 “斯韦雷，卑鄙小人，利用邪术中伤鸣狼大将军，今晚，就让我来告诉你，在勇毅门面前使用花招是一个愚蠢的决定！”付勇身穿无袖，带着黑色发带。他身后的战士也都是相同的穿搭，同时个个又高又壮，和邢青俊身后的巫师形成了鲜明对比。 “你就是离军的偏将淬火是吧？你出口狂言、无视礼节，还敢说我卑鄙？我到没见过哪个勇武之人需要十个肌肉男撑腰的，为什么不直接单挑？” “虽然我看不起你的人品，但你的武功是有目共睹的，直接单挑太过无聊，我们都热热身再来！你要觉得我的兄弟们太强，要不这样，你的对手你挑，我的对手还是你挑。这可行了吧？” “无所谓！你说的话代表了整个勇毅门，所以没有一个人是无辜的。今天不管来的是谁，都要为你的不敬买单！” 按照规则，邢青俊和付勇先要和两个对手作战，每赢一局算一分。如果一方获得两连胜，另一方两连败，比分为二比零，那两人不需要决斗就高下立判了。如果是这样的溃败，输得一方要接受惩罚。如果是邢青俊完败，他就需要亲自去给鸣狼磕头谢罪；如果输的是付勇，他就需要在所有第七队大队成员面前给女王致歉。 但要是他们之间的分差小于二，那就需要决斗来分胜负，决斗赢了算两分，这样即使之前落后，也能借此翻盘。由于已经连战两人，双方都已经精疲力竭，决斗不仅比拼武技，也比拼意志。若是以决斗分了胜负，那负方就不会有额外的惩罚。 由于邢青俊是接受挑战的一方，他可以先行出战，这样在和付勇决斗前有更长的休息时间。他挑了勇毅战士中最强壮的一位，当然这是计划好的，对手是付勇精心挑选的纸老虎。 战斗打响的一瞬间，邢青俊就不给对手任何喘息的机会，连续发起猛攻。战士哪怕直接当起了缩头乌龟，拳头打在手臂上也让他痛得叫唤。不一会，对手的身体和心理就双线崩溃，主动喊出了投降。 “淬火！我严重怀疑你是来恶心我，浪费我时间的。你的手下怎么不堪一击？白长了一身腱子肉，白吃了那么多年的饭。” “呵呵，你要嫌弱，那就建议你保存实力，和我战斗时多留点力气挨打。来吧，让你最强的巫师和我会会！” 邢青俊挑了一个资历较老、还算强壮的巫师。但这巫师显然不太想出战。 邢青俊拍了拍巫师的肩膀。“如果实在打不过，认输就好，不管结果怎样，没有人会怪罪你的。这是我的决斗，我要负所有责任。” 巫师也还争气，抵抗了两分钟才被宣布投降。他刚刚退下，邢青俊就给出拥抱的鼓励，并且吩咐别的巫师给他治伤。 进入第二轮，邢青俊挑出另一个内定的战士，这回他先放水了几分钟，和对手有来有回，时间差不多了才带走比赛。付勇则很快获得他的第二场胜利。 “看来我们之间是注定要有一战！终于可以为鸣狼报仇雪恨，我已经等不及了。但心急吃不了热豆腐，斯韦雷，我让你多休息一会，你看上去有点累。哦，别忘了，你有什么妖术邪术赶紧用上啊，要是你输得太快，我赢了也没什么意思。” “你！”邢青俊起身，他假装受伤，走路踉踉跄跄，身旁的巫师急忙扶住他。“给我喝点水，我马上就打。” 重头戏开始了，双方的观众都大声呼喊造势。邢青俊和付勇死死盯着对方，弓着腰谨慎地试探，接着他们同时怒吼，施展起拳脚。 按照剧本，他们先是使用拳击的攻防，每过几个来回，就互相给对方一记重拳。在进攻的间隙，两人借着小巷的昏暗，悄悄地把口袋里的颜料包弄破。颜料是专业的表演道具，蓝紫色颜料抹在脸上就像淤青，也很难洗掉；而红色颜料看上去和血迹无异，久了还会变成硬壳，一搓就掉。两人对拳时不时会纠缠在一起，方便互相抹颜料。 展现够了拳法，他们用起散打和泰拳的招数。飞膝和鞭腿打得劈里啪啦，难分胜负。每次受到重击，他们都夸张地后退，但又立刻弹起反击，生动演绎了不怕伤痛的狂战士。旁观的巫师和战士看得是一惊一乍，他们也不再关心胜负，而是醉心于两个高手的巅峰对决。 为了让战斗更有戏剧性，他们还加入了摔角表演的元素。什么过肩摔、炸弹摔，甚至是著名的德式背摔也都用上了，两人非专业人士，动作也有点别扭，但因为不怕受伤，摔得都很重，要是是普通人，很有可能直接进医院了。 他们卖力的表演持续了近十分钟，到后面是真的耗光了体力，观众们的嗓子也都喊哑了。是时候收场了，他们又回到对拳，这次根本就不设防，每人轮流给对面一拳。挨打后也是摇摇晃晃，但依旧咬牙坚持着。拳击的节奏越来越慢，但力度是越来越重。 他们眼神交流，两人配合地同时出拳，付勇低下身子躲避，窜到邢青俊跟前，一记右摆拳正中靶心。邢青俊脑袋一偏，把刚刚喝水时含住的血包咬破，直接喷出一口老血，轰然倒下。他挣扎着四肢，想要继续站起来，但刚撑起上身，就双臂瘫软，脸着地“晕”了过去。 付勇大叫一声，“电闪雷鸣，光耀夺目！勇毅门万岁！”众战士也已狂欢回应。 邢青俊被巫师们扶到一边，他们喊着他的名字，把冰水敷在他脸上。有几人大骂付勇只敢和伤员战斗，要是邢青俊是健康的，他的下场和鸣狼会一样。当然，也没有巫师真的敢上去报仇。 等了一会，邢青俊才慢慢睁开眼睛。“就差一下，要是撑住那一拳，那倒下的就是他了。”他生气地捶地。 “斯韦雷，你很强了，没想到这个淬火是个顶级高手。要是你能恢复身子再战就好了。”一个巫师安慰道。 “送我去医院，等我休息一晚，我亲自去给队长谢罪。” “千万不要怪你自己！你先打赢了两个壮男，又和淬火打了那么久，我们都看在眼里，你刚加入奥术会，就做了那么多的事，不会有人说什么的。” 付勇走了过来，巫师们急忙拦住他，他举起双手，表示没有恶意。“斯韦雷！今天我算是长见识了，原以为你赢鸣狼靠的是奸计，想不到真的是有一身好武功！和你战斗，我也用尽了所有招式，才惊险获胜。你们一直说你的伤没好透，但我需要快意恩仇，很是抱歉。日后有缘，我们一定再次比试，让我看看你完整的实力！”说完，他帅气地转身就走。 邢青俊让两个巫师带着他去了附近的医院，一到那里，就找借口甩掉了他们。他在群里发了一条谢罪书，但所有人都劝解他，让他不要对自己太严格。 今天的战果：淬火大胜，斯韦雷小胜。 ------------ 第二十二章 密谋 周日，黑羽长老约定下午在一家咖啡厅见面。邢青俊没有选择奥术会的制服，而是穿上暗色衬衫和休闲西裤，假发刘海也用发卡夹住。 咖啡厅的位置很偏僻，内部装修采用暗色调，家具和吧台看上去都很高级，音响放着爵士乐。顾客没几个人，服务生的数量更多，而且还都穿着西装，打着领结，估计这里的消费水平不低。 邢青俊进去找了一圈，角落处的一个青年举手示意他过来。 “斯韦雷巫师，下午好。” 青年起身同邢青俊握手。果然和格雷森的描述一样，黑羽长老有着一张英俊的脸庞。他戴着圆框眼镜，一头乌黑的卷发，身穿印着著名乐队标志的灰色长袖，是那种阴郁风的文艺青年。他的个头不高，但隔着衣服也能看到壮实的胳膊和胸膛。 “黑羽长老，久仰大名。” “别客气，别客气，叫我伯特就好，你和我都是女王陛下的忠实仆人，没有高低贵贱之分。来，快坐。”伯特刚刚还在看书，他夹好书签，把书放在一边，书的封面是全英文的。 “我听队长说，您最近很忙，事情还进展的顺利吗？” “事情是一茬接一茬，没有个尽头，我能做的就是尽力而为，有点时间就来这里偷懒，哈哈。这是我最喜欢的咖啡馆，环境还不错吧？”伯特喝了一口咖啡，把菜单递给邢青俊。“想喝点什么，吃点什么，随便点，我请客。” “多谢了。”邢青俊点了个冰咖啡。 “你的伤还好吧？前天真是辛苦你了，一人力战三个强敌，真是给我们第七大队涨了威风。” “我没受打伤，睡了一觉就好多了。我没能抗住最后一拳，真是可惜，我差一点就能赢下来了。”邢青俊之前涂上的蓝颜料消的差不多了，他来之前还特意补了个“妆”，还是一副鼻青脸肿的样子。 “没关系的，胜败乃兵家常事。我看了你的资质评鉴，上面说你的天赋仅仅是中等，但你一来就立下了两项大功，比很多有资历的天才巫师强多了。”伯特微微点头，“看来，罗格斯的鉴定不一定准确。你这一身武学，要是有了黑魔法的加持，不知会强到什么境界。” 邢青俊不忘完善自己的人设。“我从小就对学习黑魔法感兴趣，可惜没有天赋和渠道，唯一能做的就是习武强身健体，有一副好身躯，这样未来接触黑魔法时，身体不至于垮掉。” “你没学过黑魔法，倒对它的精髓已经有了点了解，没错，魔法天赋的一部分就是强壮的身体。我是只要有时间就去健身，这样才能更好地使用陛下的恩赐。你说你有个人的请求，想必是有关黑魔法的吧？” “正是，我想知道我需要做什么才能有资格学习黑魔法，请您告诉我一条明路，无论上刀山下火海，我都愿意效肝脑涂地之力。” “唉，瞧你说的，格雷森他们说得太对了，你太谦虚了。”这时伯特点的三明治到了，他给邢青俊分了一块。“按照规矩，只有长老以上的成员才有资格修习黑魔法，因为只要陛下给了魔法，就是终身的事，收不回来了。为了不让三教九流之人得到如此强大的力量，成员必须证明自己超强的能力和不变的忠心，才能得到陛下的眷顾。” “但是嘛，”伯特话锋一转，“女王陛下绝非古板之人，要是有人天赋异禀，我想她也不介意开个特例，像你这样的优秀新人，在基层蹉跎就太可惜了。” “我不在乎地位，也不在乎金钱，我想要的就是能够早点战胜勇毅门。他们蔑视陛下的威严，应该早点被击破，可我这几天看下来，恕我直言，我们巫师的实力居然无法和勇毅门最普通的战士匹敌。” “虽然说勇毅门是我们的死对头，他们可不是等闲之辈。要没一点真功夫，他们早就被女王给消灭了。我们是要视他们为眼中钉，但千万不要小瞧他们的力量。勇毅拳法并没有他们吹得那么玄乎，但只要潜心钻研，对一个人的武力和体力会有极大的提升。我想说的是，有奋斗的精神是好的，但也一定要脚踏实地做事。” “道理我明白，可与勇毅门震军交战时，我们的人居然毫无还手之力。别说脚踏实地了，有些人就是在原地踏步!”邢青俊做出惊讶的表情，“对不起，我多言了。” “不不，我很欣赏你的诚实。不是所有的巫师都是无用之人，但我们第七大队的实力是有所欠缺的。大队不是编号越大，实力越弱，但我的确是所有长老中资历最浅的，最强的一群巫师自然不会归我管。哪怕我们招募选人是蛇形顺序，其实真正的强人早就被长老们直接收至麾下了，我的资源和人脉最弱，厉害的新人当然不会想来我这里。” 伯特叉起三明治，咬了一口，“嗯，好吃，你也赶紧吃。”举止文雅的他却大口咀嚼着食物，像是在发泄自己的不满。 伯特继续道：“原本我当个吊车尾的也好，维持奥术会的下限也是很重要的工作。我一直兢兢业业的，但那些领头羊却贪图享乐、坐享其成，手里大把的资源不用在正道上。他们不仅毫无廉耻，而且越来越明目张胆，陛下她仁慈，尤其对大功臣心软，可我要是束手旁观，那不就成了他们的共谋？哎，我势单力薄，无法力挽狂澜啊。” 邢青俊看过太多的史书和古装剧了，伯特这显然是想要“清君侧”，至于真正的动机是不是忠诚就不好说了。 “伯特长老，您百忙之中愿意抽空来见我一个平庸的菜鸟，我已感激不尽。更别提您为我答疑解惑，也为我的未来谋划，这是知遇之恩呐。如果我能为您做点什么，请提出来，我一定尽绵薄之力。” “就等你这句话！兄弟！”伯特站起来，“我早就想行动起来，对抗那些污浊之气，可他们也知道我不愿同流合污，因此时刻提防着我，只要我有一点反常，他们必然会全力打压。”他还是不把话说完。 邢青俊知道伯特是不想开那个口，他也站起来，“我明白了，请告诉我目标。”他的眉头微皱，露出坚定的凶光。 “罗格斯，深渊长老罗格斯。”伯特的语气回归平和，他示意邢青俊坐下。“你对他的第一印象是什么？” “他对我们新人很友好，对奥术会和黑魔法也有很深的理解。” “对，但那仅仅是表象，罗格斯是我见过最高傲且最虚伪的人。他仗着自己入会早，有点脑子、知道点事，就不把比他弱的人放在眼里。我一开始以为他只是精明，可随着了解加深，我意识到，对他来说，人的重要性只取决于他的利用价值，包括陛下本人。他做任何事的动机和目的都只是为了自己，无论是谦卑还是恭敬，他维持那样的形象不过是方便他行事。” 邢青俊附和：“这样的人留在陛下身边太危险了！可他不是长老，实力很强吗？如果您不出手，谁又能近他的身呢？” “罗格斯是靠脑子爬到今天的位置的，他本身的战斗力不强。以你目前展现的实力，就算没有黑魔法，也能够对付他。”伯特终于袒露了他真正的意图。 “明白，什么时候，什么地点？”罗格斯是个仆从，而消灭仆从正是邢青俊的本职。 “时间和地点有多个选项，你看哪个合适就选哪个，具体的信息我会尽快发给你。”伯特拿出手机，“你的电话号码给我。” 邢青俊把卧底任务的专属号码给了伯特，很快，就接到陌生号码发来的“1”。 “这是我的私人手机，不要告诉任何人。”伯特掏出一个信封，“这个你先拿着，下手之后就放在现场，要不放心就打开看看，绝对不是栽赃于你的。另外，不要担心处理现场，你不会被抓的，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邢青俊打开信封，上面用行楷写着“雷雨不破腊月冬”，下面的署名是“JS”和一个卦象。 吃完三明治，喝完咖啡，邢青俊就鞠躬告别伯特。 走之前，伯特告诉他：“等事情办完了，第七大队的大队长就让你来当，我已经忍格雷森很久了，要不是他辈分高，早就该把他撸掉了。我手里有很多他的黑料，撤职会有正当理由，你的升任是不会引起怀疑的。” ------------ 第二十三章 盘问 就在邢青俊等待伯特指令的这段日子里，神官署那边传来了令人振奋的消息。江西的神官锁定了一间能源站，陈教练和彭灿乐前去支援，不费太大力气就成功捣毁了目标。他们这次有所准备，阻止了其中两个仆从吞药自尽，经过审讯，得到了一些有用的情报。 仆从确定智者是真实存在的一个人，而非某个行动或组织的代号。智者活动范围的中心就是安徽，能源站和其他的战略点的数量也是最多的。能源站的工作人员都不知道其他站点的任何信息，智者和其他上级的指令都是通过身份不明的“信使”传达。 那两个仆从不清楚能源站具体的工作原理，只知道是用来生产大量暗能和少量恶果的。他们接受的培训很简单，主要就是设备的基本操作和保养。他们只需要记录产量，以及鉴定样本的纯度。如果机器出了大故障，信使会带来专业的人员维修。除此之外，他们不知道能源站是何时和怎样建成的，也不知道生产能量的大柱子从何而来。 另一方面，毫州能源站的调查结果出来了。柱子的材质是一种合金，其结构之紧密，绝对不是当前人类应有的科技。合金拥有极高的刚度和比热，能够在承受集中暗能所带来的热量。而连接天花板的管子是用来散热的，其材料也是十分耐热，而能源站的上方铺满了大量的金属条，辅以风能和冷冻液降温。现在找到能源站的方法很简单，只要能够检测到地下异常的高温，能源站就一定在附近。 神官们对柱子的机制也多了一点了解。它是对仆从使用恶花的机理的粗劣模仿，反物质的内核修建在柱子下数百米的地方，利用某种神秘机制大量吸收穿过的暗物质，送往柱子里进行压缩，产生暗能。算法模拟得出的结果表明，能源站生产的暗能的活性和密度远不及天然的暗能，需要额外的处理才能供仆从使用。而处理暗能的地方并不在能源站。虽然可参照的样本不多，这里生产的恶果的效益大概率也是低于天然产物的。 至于吸收暗物质的机制，一说是连接遥远黑洞的空间通道，另一说压缩高维空间产生的超引力，以及别的几种天马行空的猜想。几乎所有的理论都和操纵时空有关，也都是远超人类的认知的技术。所以不管模仿得多粗劣，智者掌握的知识和技术早已突破了当今人类的极限。 智者还作为军师，布局了各类人力物力用以对抗神官，他和其身后恶魔的威胁不言而喻。而他的目标，绝对不仅限于自保和自足。更多的答案，还需要研究有关方面的上位天使介入后，才会慢慢揭晓。 在得知最新消息后，邢青俊的手头也多了几项任务。智者对于恶魔和仆从的价值太高了，就算神官能够攻城拔寨，拿下一座又一座的能源站，他也绝不会因此现身。彭灿乐和陈教练们所作的工作固然重要，但对于处理智者的问题是治标不治本的。可尔顿希望邢青俊用聪明才智另辟蹊径，攻其不备，让智者现身。而智天使自己也会用她天才的大脑想出更多值得一试的方案。 此外，邢青俊应当继续做好卧底工作。无论是奥术会还是勇毅门，他们都不是简单的松散团伙，他们的目的性也不可能仅仅是发扬所谓的黑魔法和拳法。作为拥有大量追随者的仆从组织，又地处合肥，很难不会怀疑他们和智者之间也有紧密联系。因此，除了探知巫妖女王和大力神的身份，邢青俊和付勇也要尝试打听智者的蛛丝马迹。 现在，只要没有奥术会的活动，邢青俊把所有时间投入了训练和思考策略。稿纸撕了一张又一张，可所有能想到的办法都需要他更深地了解女王和大力神的背景，以及能源站的来历。无论这些想法再独特，如果需要的前提条件一样，那和目前神官署的计划就并无差异了。 短信的提示音拯救了冥思苦想中的邢青俊，伯特连续发了近十条短信，每条都记录着碎片的时间、地点、和建议的“手法”，最后一条则是“速删”。邢青俊把信息写在手边的记事本上，删除了短信。 对比了一通时间和地点的组合，邢青俊创建了如下计划：周一傍晚，潜入罗格斯在他郊外的住所，等他回家，直接下手，干净利落。在他家等人的期间，在不留下痕迹的情况下，邢青俊也可以尽可能收集有关女王和智者的线索。当然也可以等制服了罗格斯，找他审问，或者解决掉他后再慢慢地就地搜查。 不论怎样，这样的任务邢青俊一个人是不太容易完成的，因此，他联系了肖博，给他讲明了情况。肖博很爽快地答应了，他会在下午五点邢青俊家，他们一同出发。肖博的天眼能够确保两人不受阻碍地进入罗格斯的住所，同时也能保证到时候的打斗不惊动邻居。 邢青俊穿上严实的外套，戴上金色的假发，顺便戴上了黄色的发带，罗格斯和他仅有一面之缘，这种程度的伪装应该足够。虽然深渊长老只有死路一条，但要是在死前知道来者是第七大队的巫师斯韦雷，他保不齐有什么秘密方式留下讯息，指认邢青俊和伯特。 而肖博带了一个腰包，里面装的是一些必备和可能需要的装备。他们立即出发，五点半左右就到了目的地附近。这个地段都修着居民自建的两三层独立楼房，而罗格斯的家也是其中平平无奇的一员。 两人戴上口罩和手套，肖博则把他的眼镜换成了墨镜。他们先来到与罗格斯相邻的房屋后方，肖博在这里开启了“神圣的表匠”。 “他家门外没有监控，但是门有两道，第一道是钥匙开的防盗门，第二道才是用密码的木门。” “你能把锁撬开吗？” “我能试一试，如果不行的话，我们可以爬上屋顶。屋顶的那扇门可以暴力打开，反正他回来也看不到。爬楼的装备都在包里。” 等路上暂时没了行人，他们翻过大门进入院子。前院铺着平整的石板，种着几株耷拉着脑袋的植物，除此之外就空无一物，可见屋主对房屋的形象并不上心。在透视的帮助下，肖博很轻松地打开了防盗门，确认室内没有摄像头和防盗机关，他也打开了密码锁。 “他的房子没有太多安保措施，就算不用天眼，稍微有点技术的普通人想要进来也不困难。”肖博评价道。 “据说知道他住这里的人一只手都数的过来，就连伯特也是通过渠道偷偷打听到的。” 相比起外面的普通，罗格斯的家里就精致了许多。红木地板和镶金边的墙纸尽显奢华，最令人震惊的还是一楼那巨大的客厅，真皮大沙发和六十寸大彩电还不足够，一旁的架子上摆着好几件冷兵器，有武士刀、直剑、罗马短剑还有重装步兵的长柄斧头。客厅的另一半是一个半圆形的吧台。吧台的设施齐全，有全套的调酒工具、冰柜和啤酒机，墙上还摆满了来自各国的酒水，不乏一些耳熟能详、价值万金的货品。 一楼展现了罗格斯的财富，却没有提供什么可用的情报。他们来到二楼，找到了长老的书房。书房的设计也相当大气，两米宽的老板桌，三个抵着天花板的书架，这里还有全套的咖啡机，抽屉里是几十种咖啡豆和茶叶。书房的窗子正对着大门，方便他们留意罗格斯的到来。于是他们决定先从这里搜查。 邢青俊负责检查书籍，肖博负责翻箱倒柜。罗格斯有很多介绍巫术和中世纪历史的书，除此之外最多的就是各类恐怖和西方奇幻作品。书架上也有几个笔记本，但写的只是读书笔记。肖博翻出许多药瓶子，还有针管，表明罗格斯有些不良嗜好。任何可能透露敏感信息的物件也不会那么容易地被找出来，利用天眼的透视应该可以找到暗门或者暗室，但考虑罗格斯随时会回来，还是先把力气留着。 过了一会，一辆红色的运动轿跑开进了院子，罗格斯从主驾下车，没有他人随行。肖博开启透视，追踪他的动向。 罗格斯一回家就来到了客厅，从吧台倒了一杯烈酒和一杯啤酒，他悠闲地坐在沙发上，打开电视，丝毫没有察觉到危险。 “你下去吧，我马上隔绝声音，弄好了我再下来。”肖博轻声地嘱咐。 电视的声音很大，掩盖住了邢青俊下楼的脚步。“Cadent super eos carbones ignis.” 等罗格斯意识到有客人来访，邢青俊已经快到他跟前了。不等长老反应，邢青俊冲上去就是一个直拳。 罗格斯来不及放下杯子，举手接招，星能的力量全数落在手臂上。杯子摔碎在地板上，而他的手臂已经被烧伤大片，溅在伤口上的酒如火上浇油，罗格斯的瘦脸扭曲到变形。 罗格斯不顾疼痛，滚爬着走向放武器的架子，邢青俊也不阻拦，而是念起了自己的新天眼。 “Per diem sol nonpercutiet te neque luna per noctem.” 长老拔出武士刀，发起玉碎冲锋，手上还带着紫色气息。 刀劈下来的一刻，邢青俊右手直接抓住白刃，无论长老如何用力，都不能撼动他分毫。 “你，怎么...”还不等他质问完，罗格斯就被天眼的冲击波影响，一只手捂着脑袋，持刀的手剧烈地颤抖。 “你，你是，我知道了，能够刀枪不入，还能入侵我的脑子，那只能是...” 邢青俊快速念完“盲火”的第一段，等冲击波结束，加强的重拳正正打在罗格斯脸上。与暗能碰撞的火花盖住了视线，只听得见沉闷的一声巨响，等烟雾散去，罗格斯躺在客厅的另一边，歪着身子不省人事了。 作为仆从，罗格斯的实力和此前遇到的小喽啰是一个档次的。可相比起那些人整天东躲西藏、担惊受怕，奥术会长老的身份让他过着奢华且受尊敬的生活。人生是不平等的，仆从的契约也没有什么不同。 叫来肖博，两人把罗格斯绑在椅子上。擦干脸上的血迹，肖博复位了长老脱臼的鼻梁骨。 “啊！”罗格斯痛到惊醒。 邢青俊从冰柜里拿了点冰块，用毛巾包着给罗格斯提神。“坦白从宽，只要你告诉我们巫妖女王是谁，我就可以给你个痛快，下了地狱也少受罪。”虽然邢青俊和肖博不能进行开脱，但坦白这个行为本身就能消除罪孽。 “我以为你是别的长老派来的呢，原来是神官，被你们盯上了我也没有反抗的余地。”罗格斯苦笑，“至于陛下，我无可奉告，倒不是我对她有多忠诚，只是我只要对陌生人提到她的名字或名号，我说的不是巫妖女王，而是她真正的名号，我就会七窍出血而亡。这是契约的一部分，我也没办法。任何有关她的位置和外貌的描述也会触发契约。” 邢青俊很惊讶，罗格斯一下子就猜中了他是长老所派。“既然你是被迫保密，那我问你一些问题，你要能回答就回答。” 罗格斯耸耸肩，表示默认。 “巫妖女王也是契约者吗？” “是。” “她的恶魔和你的一样吗？” “不一样。” “她的实力有多强？” “我只能说，比你强百十倍。” “她有什么特殊能力吗？” “我不能告诉你。” 肖博也加入了问话。“你知道智者吗？” “听说过这个人，但没见过。” “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 “给我倒点酒呗，反正也活不长了，让我享受享受。” “你要喝什么？”邢青俊看着酒柜里琳琅满目的选项。 “最贵的都拿出来，嘿，想不到你还挺好说话，你们想喝也喝点。” 邢青俊拿了几瓶他认识的名牌酒，最便宜的一瓶也要五千多块，他给罗格斯倒了满满五杯。 “我去，给我倒这么多，觉得喝多了好说话是吧？”罗格斯猛吸了一口放在嘴边的干邑，辣得直吐舌头。 “没错，说吧。” 罗格斯一口酒一句话。智者和女王还有大力神都有联系，提供的服务包括暗能、人才、情报以及战略咨询。而女王和大力神也非死对头，按照罗格斯的话说，他们之间更像是一种良性竞争，尽管希望能占取领先，但绝对不想置对方于死地。 女王的目的没有那么高尚，她成立奥术会并非为了弘扬黑魔法，而是散播她个人的声誉，以提升自己的软硬实力，具体为了什么提升，罗格斯不清楚。而大力神的情况也很相似。因此，两位领主之间的较量是比谁发展得更好，而非是你死我活。 罗格斯听女王描述过智者，说他是个无欲无求的呆子。他和恶魔签契约不是为了物质享受，而是为了能够获取超人的智慧和禁忌的知识。智者由于不会主动作恶，恶果的产量极低，因此他的恶魔强制要求他为一众仆从提供服务。 罗格斯还提到了另一个领主的存在，这个领主十分低调，只有几个同为仆从的手下，他不喜欢万众瞩目的感觉，但他的野心绝对不输任何人。三个领主被统称为“三柱神”，据传言所说，三人是某个未知计划的重点培养对象，如果一切进行顺利，他们的可能会成为近百年最强的仆从。 “我都说完了。”罗格斯已经喝上头了，“怎么样老兄，我提供的猛料你从来没听过吧？” “很多我们不知道的东西，厉害啊。”邢青俊如实回答。 “哈哈，我在奥术会混了那么久，应该在七个长老里排第二第三的了。不过，你是怎么知道我住这的，是有人告密了？还是说某一天我出去玩太嗨，说漏嘴了？” “你想知道？那就再多说点东西。”肖博帮罗格斯续杯。 “好好好...哎！要不这样，我玩个刺激的，你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一遍，之后再答应我做点事。我就挑战一下契约的极限，我尽量多坚持一会，在死前把女王给你供出来。” ------------ 第二十四章 半遮面 邢青俊摘掉了口罩。 “你！我记得你！你是新来的巫师！”罗格斯先是震惊，立马就狂笑起来，“哈哈哈！想不到最后是我把灾星引进了奥术会！” 邢青俊简明地阐述了他入会以来的经历，以及伯特的谋划。 罗格斯再次狂笑：“哈哈！伯特，果然得是伯特。高层里也就那小子真相信陛下所谓的野望，他看不惯我也很正常。陛下攒够实力、飞黄腾达后，真正受益的最多就是三巨头，就算是长老，也不过是可以随时抛弃的棋子！我们几个资历老点的早就看透了，也释怀了，多享受一下契约的奖赏，才是最实在的。” “你要我做什么？把伯特解决掉吗？” “大可不必，你杀了我之后，就会成为伯特的心腹骨干，想什么时候下手都是易如反掌。再说，我还希望他当个搅屎棍，多恶心一下其他长老。”伯特摇头，“第一件事，我在合肥有几个小金库，收藏了一些稀奇的宝贝。里面有东西我想留给我的手下，剩下的你就随便处置。” “那我要怎么给他们呢？” “邮寄就行了，随便填个名字和地址。总共就四个人，你记一下他们的名字，记录成员住址和金库位置的册子在书房里，咖啡机后面有一个暗门，装蓝山咖啡的格子上有开关，按下去就能打开密室。密室里也很多你用得到的东西，比如长老和队长们的一些把柄，随便拿，不要客气。” 肖博记下了名字和对应的赠品，送的都是一些贵重物品，比如名酒、名表和珠宝等。 “第二件事就比较重要了，也和密室里存放的机密有关。我需要你把其中几个秘密公之于众，把相应的证据打印多份，散发在奥术会的各个领地上。” “你说，要公开哪几个？” “首先，寒溪长老杰拉德瞒上欺下，虚报了手下巫师的资质和战功，由此多领了陛下的赏金，这件事也牵连他的大队长和多名亲信。其次，弦月长老莉莉丝、暗想长老理查德、流沙长老福克斯，三人共同联合，利用违规手段招募优质新人，从而打压其他长老，同时向三巨头说伯特的坏话，使其长期不受重视。” “你还想帮一把伯特呢。” “长老中，只有伯特和星夜长老丹尼尔没有把柄，伯特是真的对陛下忠心耿耿，而丹尼尔的资历和城府最深，以我的实力是挖不到他的黑料的。不帮一下伯特，他怎能胜任搅屎棍呢？” “还有别的东西要公开吗？” “最后一项。虽然我挖不到丹尼尔的黑料，但他手下干过的事我可一清二楚。我没办法证明丹尼尔同样知情，但这已是我能够对付他的唯一武器了。这个东西不需要给别人看，只给伯特看，就说是你在我家找到的。这样伯特就有机会飞速爬升，并且有资本对付丹尼尔了。” “看来，你是要让所有人的日子不好过。” “我跟每个长老都有大大小小的过节。而且何止是不好过！这一折腾，再加上你一个神官在内部，奥术会也要寿终正寝了。不过在此之前，伯特将会当上他梦寐以求的救世主，而你，将会成为他的得力帮手和碎梦者。哈哈，入会以来，我做得最多的就是算计他人，每件事都是睚眦必报。结果到最后，要对杀我的人以德报怨。” “这就是所有的事了吗？” “还有一件事，很简单，你离开之前就能做完。密室里有一个大红色的手机，里面只有两个号码。你给它们发一个短信，就说‘将军，执行，自保，珍重’，发完关机，把手机摧毁。我在勇毅门成功安插了两个卧底，一个在右丞相身边，一个在吏部尚书身边。所谓‘执行’就是让卧底把他们干掉。我对奥术会的毁灭没有一丝痛惜，但我也绝对不想让勇毅门坐拥渔翁之利。想不到吧，我们都是干谍报的。” “好了，我的队友已经记下来了。”邢青俊把还剩下的一杯酒喂给罗格斯，“你让我做的所有事多少对我有利，所以放心，我都会一一完成的。是时候该履行你的承诺了，有什么忏悔的话也现在说。” “没有好后悔的，和恶魔签了契约，傻子都知道是要下地狱受罚的。哦对了，最最最后一个事，等我没了，不要打扫现场。契约者死后都会化作灰烬，但因为我是违反契约而死，留下的痕迹会不同。如果我是以一个英雄而死，就会有人说散布的黑料是杀手栽赃。但以一个叛徒而死，我公开的情报就可信很多了。而且保险起见，密室里任何能用来诬蔑我的材料都不要带走，让我坐实叛徒之名。” “要轰轰烈烈地离去呢。”邢青俊放下空杯子。 “那是当然，让堂堂奥术会为我陪葬，此生无憾。你能告诉我你的真名吗？” “邢青俊。” “邢青俊神官，很高兴认识你，要是我们身处同一阵营，也许会是最好的兄弟。准备好了吗？” 邢青俊和肖博双双点头。 “女王的真名是周希倩，”罗格斯原本脸色通红，此时瞬间变紫，“名号‘天生闪耀’，她在...”黑血从他的七窍流出，一瞬间带走了他的生命，他的肉体开始消散。 违反契约的死亡果然不同，除了一地的灰，椅子周围还有清晰的黑色血迹，而沾上血的灰烬则会变成暗紫色的结晶。 “邢同学！你快来看！”肖博来到了椅子背后。 椅背上布满了深深的抓痕，上面还有红色的新鲜血液，可知刚才罗格斯真的是在死命坚持。邢青俊把伯特交给他的信封留在椅子上。 两人上楼，按照罗格斯的指示，打开了暗门。他们把需要公开的文件，以及所有有任何价值的情报通通收下。罗格斯果然收集了很多人的肮脏事。上到长老，下到普通巫师，甚至还有隔壁勇毅门的黑料，付勇有了这些资本，他的卧底工作也会如虎添翼。 邢青俊打开红色手机，发送了短信，旋即拔掉电话卡。接着，他把所有罗格斯的亲笔写作放在书桌上，这也包括一个上锁的日记本。完成了所有的工作，他用水龙头冲洗手机，确定打不开了，就和肖博带着大包小包的证据走了。 此行带来的收获足以匹敌神官署近段时间的所有努力，他们在极端的时间内获得了海量的情报，等坐下来详细研究所有的材料，将会有更多的发现。 在回去的路上，邢青俊的脑子飞速转动着。“天生闪耀，总觉得很熟悉...我知道了！” “有什么发现吗？”坐副驾的肖博也正在思考。 “奥术会的口号是‘电闪雷鸣，光耀夺目’，而‘闪耀’二字正好藏在其中。” “如果是相同的道理，那么勇毅门的口号里也藏着大力神的名号。” “‘见棱见角，傲霜斗雪’...肖博，你写下来，每两个字的组合都对比一下。” 肖博仅仅写下了口号，就得到了结论。“最有可能的就是‘角’和‘斗’，别的组合都成不了词汇。” “大力神的名号带有‘角斗’，‘角斗士’？或者和女王一样，是个四字称号？” “那就没办法知道了，现在就暂定是‘角斗士’吧。就算不对，付勇也足以用一个相近的名号来震慑了。”肖博说得对，付勇一旦掌握领主的名号，这个现有人知的信息，在勇毅门内部的操作空间就大多了。 “知道得越多，不知道得也越多，我们要做的工作翻了好多倍。”邢青俊感叹，现在要调查周希倩这个名字、大力神和他的名号“角斗士”、还有第三个领主的任何踪迹，目标定了，但到达终点依然长路漫漫。 ------------ 第二十五章 让子弹飞 第二天邢青俊和肖博起了个大早，着手处理罗格斯的遗愿。他们先把要公开的黑料打印了几十份，交给了一个福音神官，让其在晚上散发至奥术会的各个据点。 剩余的所有材料都上交给可尔顿。天使欣喜若狂，表示先给两人记下大功，等事情结束后，再一并结算奖励。 罗格斯的金库总共有三个，其中两个位于那种出租的小仓库，另一个则埋在一个公园隐秘的地方，挖出来的是一个半人高的保险柜。金库里摆放着各种奢侈品，除了酒和珠宝，还有单反相机、天文望远镜、名牌衣服，甚至还有几块金条和十几枚大小不一的钻石。他们带走需要寄送的物件。剩下的请福音神官们清点和收纳。 肖博负责去寄送，而邢青俊则需要到伯特那边报告，并且把丹尼尔的黑料交给他。 来到此前的咖啡馆，伯特直接在进门处等候，见到邢青俊，长老急忙把人拉进去，回到熟悉的角落位。这时桌上摆满了各种小吃和饮品。 “干得漂亮，你这次是帮了大忙。”伯特难掩微笑，“先给你一顿简餐庆祝，过几天我们定一个专门的庆功宴，也顺带庆祝你成为大队长。” “我看群里没有动静，是不是大家还不知道罗格斯出事了？” “你那是普通的大群，风声都被封锁住了。长老和三巨头快一天没有联系上罗格斯了，已经知道事情不对劲了，此时此刻，他们应该在去他家的路上。”伯特打开他的手机，展示呼叫记录，“我也打给罗格斯很多次，样子得做一下。” “我在罗格斯家里找到了这个。”邢青俊把资料递给伯特，“我会对您有用。” 伯特接过资料，翻看了一会，大惊道：“这，我从来没有听说过这些，我以为丹尼尔是奥术会为数不多的正直之人，想不到他也会纵容手下犯事。太好了，你做事真是细致。” 邢青俊昨天忙活了一晚，今早也没吃早饭，他叉起小吃，狼吞虎咽起来。 “慢慢吃，还想要什么直接叫他们上。” “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做？你现在有了丹尼尔的把柄，为何不借此机会把他也扳倒，这样你也能够提升地位，不再当最弱的长老了。” “说得容易，丹尼尔是资历最深的长老，一直以来都是两袖清风的形象。要是我直接拿资料去告发他，他完全可以说自己不知情，惩罚涉事的手下，再自罚三杯，一切东西照旧。我们需要明智地利用手里的武器，要是能够撼动丹尼尔的位置，那我就有极大升迁的空间了。话说，你在罗格斯家还有什么发现呢？” “没有什么，他家里可疑的东西很少，不过倒是挺奢华的，他的宝贝我都留在原地了。在解决他之前，我用了一点谈判手段。罗格斯答应我，一旦他的死讯公之于众，会有人帮他把一些猛料公开，他不想带着秘密进入坟墓。当然他也有可能是在骗我，我现在可没有听到任何新闻。” “那倒无所谓，我们已经取得了现阶段的胜利，有没有猛料，不过是锦上添花。” “对了，我差点忘了最重要的事。” “快说。” “罗格斯并不是我亲手杀死的，在承诺公开秘密之后，他还想告诉我陛下的身份，结果他一开口，就七窍出血而亡，一个字也没有蹦出来。” “什么！罗格斯居然想背叛陛下？看来我没有冤枉他，贪图享乐是一码事，脑后反骨就是大逆不道！你没有听到陛下的名字吧？” “没有，他连完整的一个字都说不出来。”邢青俊做出恶心的样子，“他的死相好恐怖。” “那就是公然违抗陛下的后果。”伯特突然大笑，“哈哈哈，我受了这么多委屈，终于要时来运转了！我入会时的抱负，很快也要实现了。而斯韦雷你，就是我的幸运星，我不论得到什么，都不会忘了分你一份。照这样下去，你也离当长老不远了。哈哈哈！” 伯特已经开始展望起未来。不过他也没说错，在毁灭之前，伯特也将经历人生的最后高峰，也会成为奥术会的掘墓人。 回到家，劳累的邢青俊就在沙发上睡着了。直到傍晚，手机连续不断的提示音才把他吵醒。 这时大群里已经积攒了几百条对话，前半部分有关罗格斯被害的消息。但很显然，普通巫师掌握的信息并不完整，群里还在讨论罗格斯是不是叛徒。而后半部分则是一堆照片，是巫师们分享来路不明的机密文件。福音神官发来的短信也证明礼物已经送到了。 伯特也给邢青俊发了十几条短信。当罗格斯的残骸被发现后，所有的长老就被第一使徒召集起来。语气很严重，说的是如果谁不及时赶到，就会当叛徒处理。伯特很紧张，他怕自己会受到牵连。 过了一会，伯特又短信轰炸了。他连发好一个“在吗？”和问号。 “刚刚睡着了，现在才看到。”邢青俊回复。 电话立马就打过来了。 “斯韦雷，你猜怎么着？”伯特喘着气，似乎刚刚经历了情绪波动。 “发生什么了？” “你知道那些突然出现的文件吗？现在所有人都在谈，我觉得那就是罗格斯承诺公开的秘密。所有长老，除了我，都涉及在其中。由其是那三个人，莉莉丝、理查德和福克斯，他们一直都在刻意打压我，不让我得到好的人才和资源。他们倒是死不承认，但使徒宣布要彻查，暂时剥夺他们三人的职务。另外，杰拉德涉嫌谎报战功，也要被停职调查。现在没惹事的长老只有我和丹尼尔了，但是多亏了你，他也不安全了。” “所有长老里，只有您是清白的，我就知道您是被陷害的忠良，今天终于翻案了，真是太，太好了。”邢青俊也“激动”得语无伦次。 “我现在明白了，之前受的苦都是陛下给我的考验，考验我的忠心和意志。谜底今天解开了，我的坚持也得到了回报。奥术会的情势也终于明朗了，迎接我们的是光明的未来！而这个未来，全在你我的掌控之中！”伯特永远不会知道，他说出的感言是有多么地讽刺。 “我一定继续努力，为您奉献犬马之劳。” 照顾好奥术会那边的事，邢青俊生火做饭，午餐虽然精致，但不顶饿。 猪肉刚下锅，付勇打电话过来了。 “在干嘛呢？” “做饭呢。给你的情报好用吗？” “那是大有用途的。我打过来不是为那个，我们勇毅门出了大事！” “哦？是你们的右丞相和吏部尚书吗？” “我靠！你怎么知道的？啊，当我没说，这事也有你的份。” “我们巫师的礼物还喜欢吗？” “效果是杠杠的，现在情况已经乱成一锅粥了。下手的两个叛徒都跑了，谁都猜得到是你们的人，但因为没有证据，尽管复仇的情绪高涨，上头下令按兵不动。更坏，啊不，更好的是，杀手跑掉前，和你干得一样，把一些机密文件公开了。铁证如山，两个尚书、两个大将军和有牵连的十几个人被控制住了。” “那你有福了，你刚刚立下大功，将军的空位不得让你填补？” “很有希望。但当了将军还不够，又见不到大力神。我还得和尚书们搞好关系，要是能让他们带我去见就好了。” “等我们搞定大力神和女王，最后一个领主和智者也一定会露出马脚。” “能源站、井喷的仆从、三柱神、智者，这些事之间都有联系。小邢，我越来越觉得千年大灾要来了。” “无论是不是大灾，眼前的谜题越早解决越好。” “担忧归担忧，但只要有可尔顿，有陈教练和彭姐，还有你在，天塌下来我也不怕。” ------------ 第二十六章 大冒险 罗格斯的遇刺带来的冲击前所未见，若是将事情拖下去，只会让奥术会更加风雨飘摇。于是，女王和三巨头选择了快刀斩乱麻。因为杰拉德犯的是“欺君之罪”，他的职位被剥夺，并且被软禁起来，反思自己的罪过。空缺的位置由一个与杰拉德没有利益关系的巫师接替。 至于涉嫌违规招募和打压的三个长老，女王提供了两个选项。要么主动请辞，要么给伯特公开道歉，并提供相应的补偿。三人选择了后者，伯特没有为难他们，也拒绝了补偿，表示事情就此翻篇。这一下来，伯特在奥术会的声望和权力如做火箭一般上升。 至于罗格斯案的凶手，他们没有得出定论。目前最被接受的理论是，罗格斯长时间和勇毅门串通，为他们提供内幕消息。他换取的并不是金钱上的回报，而是对方对等的情报，以便他获取升迁的资本。但由于知道太多勇毅门的底细，所以对面决定杀人灭口。而罗格斯选择供出女王，无论是被迫还是自愿，都已经触及了红线。 尽管如此，罗格斯也仅是在内部被当作叛徒处理，他的亲信将会被专门调查。由于已经有四名长老犯事，再给罗格斯治罪，会进一步损害长老们的声誉。因此，在对普通巫师的通告中，罗格斯面对杀手的拷打宁死不屈，最后不幸被害。罗格斯空出的位置则由他的大队长继任。 右丞相和吏部尚书同时与此的消息也传到了奥术会，高层当然清楚凶手的身份。他们把这当作罗格斯对于勇毅门背刺的报复。刚刚签下协议的双方，又一次来到了混战的边缘。不过奥术会和勇毅门都处在虚弱的时候，没有人愿意主动出击。短时间内，仇恨的情绪会持续高涨，理性的交流会被切断，但重大的流血冲突不会发生。 春风得意的伯特开始展开他的中兴计划。第一个被开刀的自然是格雷森，伯特公开了队长耍大牌、欺压手下和骚扰女性的证据。格雷森被立刻驱逐出奥术会，他的共犯也受到不同程度的惩罚。邢青俊出任大队长，成为伯特忠诚的帮手。 邢青俊一上任，就开启了改革。他先是给第七大队的全员做了体测，并且给每人制定了训练计划，每个月检验进步成果。除此之外，他还亲自为他们辅导格斗术，也鼓励成员之间相互切磋交流。成员们并非是积极上进的人，但碍于邢青俊的战功和伯特的全力支持，他们不敢违抗，只能乖乖训练，一改此前得过且过的状态。 过去的几天，邢青俊醉心于奥术会的工作，除了吃饭睡觉，他的一天都花在四处奔波，仿佛他真的是想把这个组织带到新的高度。他的努力伯特也看在眼里，见邢青俊劳累过度，长老强行给他放了一天假。 在家里邢青俊也闲不下来，他把这几天拉下的功课补了回来，这包括乒乓球、二胡、论文、行为艺术和跳舞。等他终于停下手头的事，已经是晚上八点了。没什么胃口，他打开电视，看起了球赛。 比赛很快就失去了悬念，他关掉电视，准备开一局游戏。他拿起手机，想问一问肖博有没有空上线。 一个电话打到了邢青俊的私人手机上。这不是一个陌生电话，上面标注着“安徽大学外展”。他一下子想不起来什么时候录入了这个号码。 他接通电话。 “你好。” “你好。”电话对面是一个富有磁性的女声，她的语气字正腔圆，有点紧张的样子。“请问你是邢青俊同学吗？” “是我。” “那个...”她迟疑一刻，身边突然响起叽叽喳喳的笑声，“有件事情想和你说。” “请开口。” “请问明天下午你有空吗？” “有的。” “那你可以出来，我们一起逛街，然后吃个晚饭吗？”说完这句话，她轻喘一口气，而身边嘻嘻哈哈的声音又响起了。 邢青俊不记得她是谁，但他也大概弄清楚了来电的目的。“当然，我们去哪里？” 她说了一个离邢青俊家半小时车程的购物广场。 “那么我们四点见？” “好，到时候见！”说完她就挂掉了电话。 邢青俊还在努力回想。他们学院曾经和安徽大学搞过联谊，当时应该和那边的同学有接触，可能是那时交换的号码。也罢，他已经好久没有出门放松了，正好趁这个机会延长一下假期，换一换环境，说不定会更有动力。 等邢青俊快上床睡觉时，刚刚的那个号码发来了短信。 “如果刚才有打扰到你，我很抱歉。我刚才在和朋友玩真心话大冒险，输了就要挑通讯录里的一个男生，约他出来。其实也怪我，前几轮我把惩罚设得太高。要是你不想出来，就拒绝吧。” 邢青俊回复：“你要我拒绝，我就拒绝，看你。” “如果你拒绝了，我朋友会让我再给一个人打电话，或者由她们挑一个差不多的大冒险。” “只要你不介意，我是愿意出来的。” “那就太好了，到时候见！” 邢青俊还是没有想起她的名字或外貌，到时候见面一定会很尴尬。 第二天早上，邢青俊处理了一些神官署和奥术会的事物，回家洗了个澡，换上他自认为比较时尚的服饰，于三点准时出门了。 她说她会在商场门口的雕像旁边等待，四点还欠十分，她就说她到了。 邢青俊不知道要找谁，好在雕像前只有一个人等候。等他靠近，才看清了她的脸。 这是一个长得很漂亮的女生，浓眉柳眼，生者灵巧的小鼻子和樱桃小嘴。她半扎着丸子头，身穿黑色的连衣裙，胸前露出白色的T恤。她个子颇高，肌肤白里透红，若是换一身衣服，便是从大上海穿越而来的名媛。 女生抬头，露出惊讶的神情。 “你是...邢同学？”她的声音在现实中更清脆些。 “是的。” “我们见过面吗？” “好像没有过，”邢青俊还是对她没有印象，“我们是联谊会的时候加的号码，是吧？” “当时你不是在群里说，加了电话方便对接吗？活动那天，我和你们学校的一个男生维持秩序，那不是你吗？” “我是负责后台的...” “哈哈，这么一想，我们之前也没有通过电话，当时就默认是你了。好在没叫过他的名字，不然就搞笑了。” “我也想起来了，我最开始是负责对接和外场的，但因为我有表演的经验，就临时让我去搞后台了。但你是怎么知道我名字的？因为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呢。” “我拿到有个人员名单，负责外场的就只有一个名字，所以就记下来了。我叫苑舒雅。” “苑舒雅...我把通讯录上的名字改了。”邢青俊拿出手机，“真巧啊，要不是你玩了大冒险，我们永远都不会认识。” 苑舒雅捂嘴笑道：“是很巧呢，我朋友估计要嫉妒了...啊！当我什么没说，我们别这不动了，找个地方坐吧，你想去哪里？” “现在还早，我们喝点东西吧。” “好，我经常来这里，比较熟悉。你是想喝奶茶、咖啡还是传统茶？还是说，你有想去的店？” “你熟的话，那就你来决定。” “二楼有一家茶馆，环境很好，就去那里吧。” ------------ 第二十七章 大家闺秀 他们走进商场。 “我有没有来，你朋友怎么会知道呢？你就说我来了，然后自己转一圈不就行了。”邢青俊想到这个问题。 “你别小看我那几个姐妹。她们要我拍照取证的，你不想露脸，我就给你码上。再说，她们说不定现在就藏在哪里，偷窥我们呢。” 两人走上扶梯，邢青俊不知道是走前面好，还是后面合适，于是就和苑舒雅并排，但保持着一定距离。 二楼的茶馆是古风装修，看上去很硬核，桌上放的是全套茶具，要客人自助泡茶。 苑舒雅显然是常客，比了个“二”的手势就带他去了阳台，找了露天的位子坐下。 几分钟后，服务员就来了。“您二位今天喝点什么茶？” “邢同学有什么想喝的吗？” “五月了，有新茶吗？” “有有有，您要哪里的？” “就安徽的吧。” “毛峰、绿雪还有六安瓜片，都是刚摘的。” “那就六安瓜片吧，苑舒雅，可以吗？” “当然可以。” “好嘞，马上把茶具茶叶给您上来。” 苑舒雅把她的挎包放在身边的座椅上。“没想到你还懂茶。” “平时会喝，略懂一点。” 苑舒雅立刻来了兴趣，“你比较喜欢绿茶还是红茶，还是普洱？” “都还好，绿茶一般喝得多点，毕竟红茶和普洱能多放。” “那你最喜欢的是什么茶？” “峨眉山地区的都喜欢，什么雾尖、雨前、竹叶青、大红袍。”邢青俊如数家珍。 “原来你喜欢味道鲜香的茶，我绿茶最喜欢西湖龙井，红茶最喜欢祁门。” “那倒不是，我其实尝不出什么味道，就是从家里带来的茶叶基本都是峨眉的。”为了提升学习效率，任何提神的东西都是邢青俊的最爱。尤其是咖啡茶饮，都是一股脑往嘴里灌。他不敢告诉苑舒雅，平时泡茶就是拿热水壶冲的。 “你是四川人？” “对，攀枝花的。” “真好，从一个产茶圣地到了另外一个。” 这时茶具和茶叶送来了，苑舒雅熟练地冲泡，每一道程序都尽在掌控之中。 “好专业啊，像电视上的茶艺表演一样。” “我九岁的时候，家里就请了茶艺老师，我没少挨骂呢。” 两人聊起学业和兴趣爱好。除了茶艺，苑舒雅还会弹钢琴、水墨画和围棋。 “你这是琴棋书画样样精通。” “很小的时候，我就知道自己不是读书的材料，爸妈也很开明，让我尝试不同的事物。”苑舒雅为邢青俊倒茶。“不像你，学习那么好，还有很多特长。”她嗤笑一声，望着邢青俊，“有一个超级大脑是怎样的体验？” “我自认为是有点天赋的，但习惯才是更重要的一部分。每天坚持做一点，比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奋斗要有用许多。就像你也把所有的爱好坚持下来了，非常难能可贵。” “嘻嘻，话从你嘴里说出来，怎么就像嘲讽捏？我开玩笑的，能被邢同学夸奖就是所谓坚持的回报吧。”虽然收起了笑容，苑舒雅的嘴角还是收不住往上扬，“话说，你要毕业了，将来有什么打算呢？有考虑过出国读研吗？像你这样的大学霸，名校奖学金应该很容易拿。” “我打算先工作一段时间，再考虑深造。那你呢？有考虑过留学吗？”从谈吐和形象看，苑舒雅绝对来自能够负担得起的家庭。 果然他没猜错。“我本来就不爱学习，去了也是浪费时间。我每年放假出去玩玩就够了，生活和上学还是在离家近的地方比较好。” 苑舒雅在大学学的是艺术史，正好邢青俊也略懂一些知识，很自然地就聊到了这个主题。苑舒雅最喜欢印象派画作，而邢青俊当然最爱超现实主义艺术。他们聊得尽兴，又续了一桌金骏眉。 直到天色渐暗，才把两人从热络的话题里扯了出来。 “你饿了吗？”苑舒雅拿纸擦干漏在桌上的茶水。 “喝了这么多茶，我们先走走吧。” 邢青俊本来想买单，但苑舒雅有茶馆的会员卡，早就结账了。 他们逛了几家书店和饰品店。苑舒雅手里的袋子越来越多。 “你看我，每次来逛街都管不住自己的手。” 邢青俊帮她拿了几个袋子。“购物带来的兴奋感能够刺激大脑皮层，对脑功能有一定的益处。” “说话真好听。买包包和衣服的时候，千万别和我一起去，否则把店搬空了，你也能说服我没有罪恶感。” 他们接着逛了宠物店，苑舒雅家养了一条狗和三只猫。 邢青俊看着照片上的阿拉斯加。“我喜欢大狗，比较友好一些。” “它太粘人了，见到陌生人也会扑上去。”苑舒雅滑动照片，“你有养宠物吗？不过你挺忙的，估计没时间。” “没有，但小区的流浪猫由我照看。”邢青俊给她看了氮磷钾的照片。 “好可爱！下次我也要去喂！” 拎着大包小包，很难再走路，他们选择了一家西餐厅就餐。 他们一人点了一份牛排，再加共享的沙拉、汤和鸡翅。苑舒雅用刀叉分解鸡翅，着实让邢青俊开了眼。 这时牛排上来了，外焦里嫩，冒着香气。苑舒雅倒上蘑菇汁，“这家的牛排很好。我之前特地问了他们用的肉和调料，结果在家照做就不好吃。” “也许是家里的火候不够，餐厅用的都是大烤架，有些还是烧柴火的。”牛排确实比邢青俊自己做的好吃。 “你平时做饭吗？” “会一点家常菜，基本上都是川菜。” “我在学校就吃食堂，家里也有阿姨做饭。是时候开发一下这方面的技能了，有空请多指教咯。” “我的技术很寒酸，顶多就饱肚子。” “我不信，除非你让我尝尝。你最拿手的菜是什么？” “酸菜鱼吧，小的时候只要爸妈不在家，我妹就要我做。” “你还有个妹妹？她多大了？” “十六岁。” “和自己差不多大的弟弟妹妹真好，我有一个妹妹和弟弟，都还在幼儿园，年龄差太多，感觉像我的侄子侄女一样。” “确实，我们有共同语言，经常聊天。要是她比我小十几岁，等她长大了，我也老了。” “你有她的照片吗？我想看看。” 小青不爱拍照，邢青俊翻了半天才找到一张过年拍的照片。 “哇，她好可爱！你们的嘴巴和眼睛比较像。”苑舒雅举起手机对比，“可她看起来好凶。” “她就是那样的，不开心的时候对谁都没好眼色。她内心很善良，但就是太诚实了，喜欢什么、讨厌什么，都会脱口而出。” “那样的性格挺好的，和坦诚的人相处，虽然不会一帆风顺，但好说话，沟通起来也容易。” 晚饭花了两个小时，邢青俊很久没有吃过那么慢的饭了。除了妹妹和可尔顿，他从来没有和一个人聊到天涯海角，更别提他和苑舒雅才刚认识。就算以后不常见面，有个这样的缘分也很幸运。借口上厕所，邢青俊悄悄把帐结了。 “说了不要客气！”苑舒雅假装生气，“改天我们约个地方，我来请客。” 饭后又逛了一圈，苑舒雅叫了出租车。 “今天就这样了，很高兴能认识你，学到了好多东西。”上车前，苑舒雅转身道别，两人四目相对。“以后你不忙，我们再出来吧。” “一定，出来的这半天，我很开心。注意安全，到家了发短信。”邢青俊挥手道别。 才貌双全的女生邢青俊不是没见过，但像苑舒雅这样气质超凡的还是第一个。更可贵的是，一眼望去高高在上，她的性格却很温和，举手投足间也透露着良好的家教。 有些人就是自带光环，注定与众生不同，邢青俊心想。 ------------ 第二十八章 显山露水 这天一大早，翻盖手机就接到了任务通知。 “战斗部全员请注意，战斗部全员请注意，巢湖南郊疑似发现能源站。仆从人数：不详，任务级别：B级，危险度：中至高级，紧急度：中，特别情况：将和多地助战神官共同行动，战斗环境特殊。全员于十七时三十分于以下地址集合。任务简报含重要信息，请立刻阅读。回拨电话重复语音。”小姐姐的声音已经从恐怖变成亲切了。 简报里要求神官在任务前禁酒禁烟，以及避免任何刺激性的食物和饮品。另外，若有疲劳，神官需充分休息，保证最佳状态。这些天来，邢青俊也跟着大家拿下了三座能源站，再加上他没去的，总共有七座被发现和收容。这还是邢青俊第一次收到特殊要求，看来手头的工作不同寻常。 对于柱子的初步结论已经出来了。当前掌握的证据表明，柱子是来自地狱的材料，而能源站周围没有挖掘大型通道的痕迹，说明柱子是直接是从地狱传送到地下空间的。但所有被发现的能源站都没有传送口的痕迹，只有专精空间技能的高级恶魔才能瞒天过海，在神官眼皮子下把充满能量的庞然大物搬运过来。这说明能源站的搭建，已经有了强大恶魔的直接参与，事情的紧急性和严重性陡然增加。 只要邢青俊在，他就默认是战斗部众人的司机。他先把自己的车开到安全屋，再开上那辆老轿车，接上所有人。付勇刚就任离军大将军，工作太忙，今天就不用出任务。 “老头子，你不会晕过去吧，那么久不抽烟喝酒的。”坐在副驾的彭灿乐扭头喊道。 “我还好。”陈教练的双眼红红的，应该是刚睡醒。 “俊俊，最近我们见得少了，你和付勇的谍中谍办得怎样了？” 邢青俊简短带过他们的进度。 “独步青云啊，你们离揭晓领主身份不远了。你们俩不在，我好无聊啊。”彭灿乐哈欠连天，貌似没有遵循任务要求。“你说，付勇这么快当上了大将军，是不是背地干了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比如说，嘿嘿...” “实不相瞒...”邢青俊随便编了个故事，剧情中囊括了各种刺激的要素。 “知道你是编的，但好希望是真的，肖博，你好可怜啊！”彭灿乐来了精神，“继续继续，你的大结局最好让我满意。” 目的地位于新城区，这里有大量的办公楼和科创园区，建筑和绿化又新又大，但路上现有行人。大楼前停了十几辆车，几十名黑衣人在一旁等候。 他们一下车，一个小伙子就前来迎接。他是合肥的福音神官之一，主要的责任是接待外来的神官。 “你们来得挺早啊。”小伙子点头哈腰，十分客气。 “小李，说啥呢，你们这么多人都在等我们，难道不是来晚了吗？”彭灿乐看着众人，大部分都是陌生的面孔。 “唉，咱们外地的朋友等不及了，好多人都没进过能源站，都想来开开眼。”小李说得像能源站是个风景名胜，而非神官眼下最大的威胁。 “带我们去打个招呼吧。” 外地的神官来了二十多人，只有十人是战斗神官，剩下的都是来勘探能源站的。一见到陈教练和彭灿乐，他们的语调都变得恭敬起来。 做完最后的检查，大家走进大楼。楼内的人员已经提前疏散，他们从楼梯走，下到负三楼的地下停车场。 停车场也空空如也，他们顺着警戒贴条来到最深处，一堵墙被凿开一人高两人宽的大洞，里面的空间狭小，看上去就是普通的墙体内部。 “提前把墙打开真的好吗？”一个随行的中年女人问道，“不会惊动仆从吗？” “我们在开工前做了评估，这里离能源站的主入口还有点距离，施工时也做了相应的伪装。”小李介绍，“现在只需要把里面的墙打开，我们就可以直接进去了。” 一辆卡车开了下来，后面装着一个类似攻城锤的装置。神官们帮忙把设备推到大洞前。 “准备好了吗？”小李摆弄着设备，“锤子一砸开，请大家跟着合肥的神官们进去。非战斗人员先在原地等待，等场面被控制住再行动。” 小李发动天眼，锤子一砸下去，只见尘埃，不见捣毁的巨响。而卡车司机也搬来吹风机，把尘土吹干净。 小李点头。彭灿乐领头，带着大家走进了墙里面。刚刚被打坏的墙体足足有两米厚，一看就是掩盖着不得了的秘密。 “再往前走几米，右转，就有一扇门。”开了透视的肖博负责指路，“是紧急出口，门是用机械方式封死的。” “好的，老头子，靠你的蛮力了。” “Vox Domini dividens flammas ignis.”焰火点亮黑暗。 “Vox Domini obsetricans cervis et revelans saltus.”焰火爆炸，火光短暂带走了所有人的视线。待黑暗重新降临，厚重的铁门也缓缓地露出一条缝。各位外地神官不禁发出惊叹声。 进门还要绕几下，这才到了楼梯口。邢青俊已经很熟悉能源站狭窄的螺旋形楼道了，可今天这个却出奇地长。他明白为什么简报要大家注意饮食和休息了。 “我们这是下了多少米啊？”走了上百步台阶，邢青俊不禁问道。 “根据情报，能源站在地下一百米左右，我们快到了。”肖博在他的身后，只有额头的天眼闪着微光。 楼梯底部的空间也比其他的能源站大，而通往下方的阀门是方形的，也是他们头一回见。但开门的方式还是一样的，陈教练蹲下来轻松拧开轮盘，彭灿乐轻巧地第一个跳下去。只听见几声叫唤和她的圣言，陈教练也跳了下去，邢青俊和肖博紧跟其后。 迎战的是五个全副武装的仆从，他们身着防弹衣，腰间挂着步枪。在举枪迎敌前，他们就已经被音波冲得东倒西歪了。 肖博控制气流，把五人聚集在一起。邢青俊和陈教练同时冲上去。邢青俊发动“盲火”，干倒最近的仆从，而另外四个则像纸板一样，被陈教练挨个带走。 等外地的神官们依次跳下来，战斗已经接近尾声。只有一个骨头硬的仆从，挣扎地爬起来，把枪口对着神官。刚一扣动扳机，就被彭灿乐一脚踢头，不省人事了，唯一射出的子弹打到天花板上。 “这也太快了吧。”一位神官感叹。 “请不要放松警惕，里面可能有增援。”肖博提醒道。 守卫的仆从不是外面的杂鱼可以相比较的，暗能储备和训练程度非常之高，甚至随着神官的攻势，守军的数量和实力还在增强。至于攻下能源站的速度越来越快，原因仅是因为陈教练和彭灿乐的调整。过去的一两年，两人习惯了在战斗中保存实力，深怕控制不住一下打死对手。现在终于可以放宽一点限制，下手重了一些，眼前强敌的相对能力依然是不堪一击。 大家走进另一个房间，这里陈列了两面墙的枪械，边上的抽屉柜还标注着子弹的口径。 肖博看着武器柜，每个格子都很深，上面挂着好几把家伙。“少了不少枪，不止五把，应该还有敌人在深处等着我们。后退一下。”他举手示意。 肖博的雾气环绕在一旁的门前，他的气流开门，果然一瞬间，武器库就被枪火覆盖。弹片四溅，打碎了柜子的玻璃。 一等噪声消停，肖博大喊：“五个人跟我们上，剩下的守住武器，别让他们拿了。” 众人一拥而上，这一个房间要宽大许多，三个仆从换好弹夹，举枪射击，而另外四人拔腿就跑，身后就是能源站的放柱子的主空间。 飞过的弹道带着各色闪光，仆从们学聪明了，把暗能的气息附在子弹上，若是命中神官的要害，可以造成重大的伤害。不过，他们的伎俩只对普通的神官有效，而他们面对的是世界闻名的安徽大小王。子弹打在陈教练的身上，直接被力场抵消。而彭灿乐的目光锁定乱飞的子弹，在命中前微微侧身，精准躲开攻击。 邢青俊自知实力不足，这不是他逞能的时候。在大小王表演之际，他大手一挥，靠着墙冲进主空间，肖博和五位神官相继效仿。 在柱子周围，战斗从对射变成了猫鼠游戏。仆从害怕造成过量损害，不敢在这倾泻火力，更别提用暗能射击了。他们选择点射和三连发，每打几枪就绕着设备、爬上爬下，时刻和神官保持距离。 邢青俊他们使了几个眼色，就决定了计策。他、肖博和一人围堵其中一个仆从，剩下三个神官攻击另外一个敌人。被逼到绝境的仆从放下步枪，发动气息殊死搏斗，但很快被围殴拿下。 照着相同的技巧，剩下的三人也被这样拿下。早就办完事的大小王就在一旁看着，彭灿乐时不时大叫指挥。 邢青俊等人没有受伤，但绕着如此大的地方跑圈，把他们累了个半死。踉踉跄跄地来到柱子前，他们一屁股坐下喘气。 “心肺功能还要加强，太弱了。”彭灿乐过来嘲讽，她踢着邢青俊的脚。“不会是最近在奥术会应酬太多，落下了功课？” “嘿，我的状态好着呢，喘气？不过就是太兴奋了，要是乐乐姐你去抓人，过不了几分钟就咕噜咕噜滚下来了。” “那也比你快，”彭灿乐也坐下，“是不是我的错觉，今天这个地方比别的大很多？” “好像是这样的，不仅是柱子和主空间，进来的几个房间也更大，还有上百件武器，守这里的人相对起来太少了。” “我也觉得奇怪。”肖博还在用天眼探查，“但没有还藏着的敌人了。” 外地的神官们聚集在柱子前，他们热烈地讨论着，几人还拿出相机拍照，他们聊着聊着就爬上了观测台。经验证明靠近柱子并不会有害处，谁想凑上去看看并无问题。 “是时候叫上面的人下来清场了。”肖博拿出卫星电话，“希望在这么深的地方信号还够，不然我要爬上去叫人...” 这时周围的警铃大作，四处的红色警示灯闪烁，而能源站的其余照明突然变暗。而中央的柱子上，红光变得刺眼，光线像是要从凹痕中喷涌而出。 “小心，快回来！”邢青俊对着观测台上的神官们大叫，柱子的光度越来越大，几个神官飞速逃走，几人的步伐慢悠悠的，还有人反应迟钝，疑惑地看着发光的柱子。 红光爆出脉冲，肖博及时使用护盾，挡下了部分光污染。在强光照射下，逃离的神官变成一个个黑影，前面的几人连滚带爬地跑下楼梯，后面的人要么捂着脑袋蹲下，要么伸出双臂摸索方向。 等柱子回归正常，警铃和红灯停下，观测台上凭空出现了五个不速之客。边上的四人穿着白西装，手里拿着刀子，缓缓走向台上混乱中的神官。有神官意识到危险，念着圣言御敌。但早已来不及了，厚重的气息环绕刀具，刺进他们的身体，血液溅在洁白的衣装上。 中间那人一身轻薄便装，像是出门被保镖环绕的明星。他抓起脚边的一名神官，把其直接拎在身前，展示给下面的众人。他举起左手，一小团黑色气息出现在食指和中指间。他轻轻点了一下神官的后背，后者惊叫唤，两眼变成黑色，嘴巴打开，七窍发出黑光。 痛苦的尖叫没有持续太久，很快神官就停止挣扎，全身瘫软下来。直到最后，他的嘴巴还是开到最大，嘴角滴着黑血。便装男把神官丢在一边，像垃圾一样看着他。 这时距离柱子发光仅过了十几秒。便装男拍拍手，来到观测台边缘，他微笑地看着幸存的神官。他大摇大摆地踱步，手轻轻抚摸着金属护栏，按着节奏敲击。 “对不起啊，我的几位绅士下手太重，太暴力了。他们该多学习学习，杀死神官可以是弹指之间的事，就像我刚才展示的一样。”最后，他用力锤了几下护栏。 “以上就是我的开场表演，希望各位喜欢。” ------------ 第二十九章 撤离 没能逃走的五名神官，他们刚不久还欢声笑语，可此时已经惨死在突袭之下。活着的各神官也还未从震惊中脱出。 “你！”一个刚被陈教练扶起的神官伸出手臂，念出圣言。几枚光弹飞向便装男。 便装男摆了摆手，光弹像苍蝇一样被拍到一边去了。“别着急嘛，你们谁都不会被落下的。”他的笑容更加灿烂了。 神官见远程攻击无效，想直接冲上去，结果被陈教练拉住了。 “让我上去！我的天眼能治疗！让我救他们！”他的喉咙都要被喊破了。 “嚯，治疗...”便装男低头望着脚边的尸体，“要是你们的天使在，还有机会救一下，但据我所知，她现在正在某个地方享受生活呢。” “怎么会这样？我明明什么也没看见。”肖博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应该是传送过来的，和柱子一样，否则你不可能看不见。”邢青俊分析，“原来人体也可以被传送。” “彭姐，现在该怎么办？” 彭灿乐示意他们安静，她一脸严肃，死死地盯着便装男。 便装男的形象让邢青俊想起了伯特。只不过他不戴眼镜、头发更长、也要高瘦许多，虽然脸面很稚嫩，但那种成熟的自若，不是一个后生能装出来的。 “你们最近拿下了不少‘石碑’，用你们的说的能源站。不得不承认，你们有点实力，一般的契约者还挡不住。”便装男挥手，白衣人缓步下楼。“为了不让局势失控，就请我来解决一下危机。建议你们使出全力，决一死战，或者更好，就地投降，我们给个痛快也不是不行。” 无论大家的心情是悲痛、恐惧还是愤怒，眼前唯一的选项只有迎战。邢青俊握紧拳头，准备念出强化效果的天眼“日月如梭”。 “俊俊，”彭灿乐已经发动了额头上的天眼，“你和肖博带大家撤退，我和老头子去会会他们。” “我们怎么能把你们抛下？” “不是的，现在楼上可能也遇袭了，上面的神官可是没什么战斗力的。”彭灿乐轻轻推开邢青俊，“相信我们，不会有事的，快走。” 邢青俊和肖博招呼大家撤退，很多人都不想逃走，为了大局着想，也只好咽下这口气。 见神官们朝出口跑去，白衣人全速奔跑追击，他们的步伐之大，手上动作之夸张，很像电影中毫无情感的机械战士。 同一时间，陈教练和彭灿乐从另一侧冲上观测台，直取便装男，星能与暗能湮灭，三人被烟雾与噪声笼罩。 等他们离开了主空间，白衣人的距离已经很近了。殿后的肖博关上门，用天眼锁死。 “我们不能直接逃吧，一定要反击一下。”其中一人建议道，“这里放了那么多枪，我们有人会给子弹附加星能。” “可是，我们撤退的目的就是尽快赶到楼上，不应该再浪费时间了。”肖博把武器库的门也锁死，这时外面已经传来白衣人砸门的声音。 “花不了多长时间的，要是我们能干掉这些人，地狱猫和彭女士就可以专注对付那个娘娘腔了。” “好吧。所有不会用枪的人现在爬上去，在楼梯间等我们。”肖博很自然地接下了指挥职责，“邢同学，你帮他们把梯子放下来。” 邢青俊来到最开始房间，他对能源站的结构已经很了解了，控制台边沿最左边的按钮，就是梯子的开关。摁下按钮，单薄的金属梯架就从天花板缓缓降下，直通阀门和楼梯间。协助他们爬上去后，他又回到了武器库。 “你怎么回来了？”刚才提议的神官问道，他手里拿着步枪，肖博和留守的另外一人也已经武装起来。 “我在国外打过枪，步枪我会用。”邢青俊也拿了一把大家伙，装上消声，抓了几个弹夹。 武器库的门正遭受着重击，不断摇晃的门体随时可能崩溃。四人的枪口齐齐对着门口，等门终于弯曲折断，白衣人气势汹汹地露脸，神官立马开火。 上百发子弹齐刷刷地飞出，肖博也用气流减缓敌人的前进。白衣人原以为用的只有普通子弹，支起薄薄的暗能抵挡，直到星能子弹透过防御、打进他们的身体，这才驱使他们抬手全力防御，但伤害已经达成了。 “好！打疼他们了！”神官也不换弹夹，而是拿了一把散弹，“我们俩的能量还能支撑一轮，你们用火力掩护，我们走上去来几下狠的。” 邢青俊和肖博重新装弹，又是一轮齐射。白衣人以为还是星能攻击，继续停下脚步防御，等意识到来的只是毛毛雨之后，持霰弹的二人已经在面前了。“咚咚”四声伴随着金色的星能，是来自星辰的审判。 最近的两个白衣人轰然倒下，剩余两个则不同程度受伤，火药和鲜血浸润了西服。他们无视伤痛，拔刀刺向神官，后者挥起空枪抵御，双方扭打在一起。 邢青俊前去支援，从后方锁住一人的脖子，双拳难敌四手的敌人来不及防御，被闹闹铐住，但这也无法阻止他疯狂的反抗。 邢青俊站稳脚跟。“Per diem sol non percutiet te neque luna per noctem.”冲击波同时干扰了两个敌人。 肖博左右手各一把uzi，抵住两个白衣人的头，“停止抵抗！停止抵抗！” 没有人回话，他们仍然疯狂地刺杀神官，几刀还命中了，神官身上留下浅浅的创口。 “我已经警告了。”肖博扣下扳机，进行了物理超度。所有的白衣人都成了裹白布的灰尘。 “算是为兄弟们报了一箭之仇。”神官放下枪，抬头望着天，“仆从开始显露实力了，接下来，战争就要开启了。” “还好吗，没有伤到要害吧？”邢青俊见两个神官身上的口子。 “都是皮外伤，没事，时间紧要，赶紧上去吧。” 等所有人排队回到停车场，眼前的景象让他们以为走错了地方。 停车场的立柱、墙体和天花板都有大小不一的缺口，建筑垃圾四散开来，运攻城锤的卡车也已经面目全非。能证明他们没有迷路的，只有十几名躺在地上不动的神官。远处还有几人在抵抗，他们正被十多个白衣仆从围攻，正在这时一人身中数刀倒下。 大家连忙前去支援，邢青俊一马当先，盲火击倒一个仆从。见生力军赶来，仆从也不恋战，丢下地上的伤兵就撤走了。 首要的任务是救治伤员，轻伤的神官接受治疗后就能起立，但伤重的流血过多，即便星能的全力输出，也无法完全逆转生命的流逝。负责治疗的人很快就耗尽了体能，但他们依然咬牙坚持，别的神官也用天眼为他们补充能量。 即便不会治疗天眼，其余的人也四处寻找医疗包，进行紧急处理。增援已经被呼叫，医护人员正乘着直升机赶来。 邢青俊和肖博也在四处寻找伤员，有人被掩盖在石块下面，已经没了呼吸。他们在卡车边上找到了气息尚存的小李，他的肚子被开了个大口，手里拿着几块破布抵着伤口，可还是血流不止。 “再坚持一下！医生马上就到了。”邢青俊站起来，“这里有重伤员！” “不要，管我...”小李面色发白，他强睁双眼，“有，很重要，的，事，要说...” “什么事等伤好了再说，现在不要有消耗了。”肖博拿出手机，“我叫杨总过来，让她用神权来治愈！” 所谓“神权”就是天使独有的特殊能力，效果强大到违背常理。通常天使能够不用圣言发动天眼，但用到神权也要朗诵特殊的“铭文”。最常见的神权就是治愈，死亡以下的伤病都可以被消除，只不过伤越重，对天使的损耗就会指数级增加。因此，除非情况特殊，神权是不会用出来的。 “我，做了，什么，能配得上，天使的，神权？”小李摇头，“我想说...”他的声音越来越弱了。 邢青俊埋下头倾听。 “智者，智者来了。”小李咳了几下，“绝对是他，仆从攻击，时候，有个眼镜男，在一旁记录，身边是，高大的保镖，过一会就走了，我没看清，但三四十岁，很瘦...”他的眼睛要睁不开了。 “醒醒！和我说话，和我说话！”邢青俊大叫。 这时肖博回来了，他没有带来治疗的神官，但手里多了一根针管。“大家都抽不出空，这是肾上腺素”他打开盖子，注射在小李的大腿上。 小李深吸一口气，他的双眼圆睁，但脸色已经煞白。“不要让杨总，过来，我们不能，过早暴露，王牌。” “说什么呢，杨总和医生一起来了，还有两分钟就到了。” 小李点头。“不要让她，救我，她来了，一定要保护好她，下面怎么样了？陈教练和彭姐呢？”他的眼神迷离，瞳孔开始扩散，只有肾上腺素帮忙吊着一口气。 ------------ 第三十章 格利安特 与此同时，能源站内。 便装男一手接下一个攻击，但还是被巨大的力量推走。他的后背重重撞到柱子上，这个力度，要是普通人，早就粉碎性骨折了。但他只是拍了拍灰，扭了扭脖子。 大小王也不给便装男喘息的机会。 “Et timebunt te quamdiu erit sol.” 彭灿乐打出几下星能攻击，也被全数接下。星能猛烈灼烧着他的双手，但便装男不为所动，他抓住彭灿乐的手，用力把她甩到一旁。彭灿乐落到一座控制台上，腰部受到重创。 陈教练趁机打出重拳，便装男抬手接下，紧接着发动黑色气息反击。气息与陈教练的力场接触，激起强烈的反应。陈教练借力场的效果追击，拳脚更加的猛烈。 两人开始对攻，双方都是下手极其凶狠，挨打了也不退缩。见对手都不让步，他们的招数也愈加有侵略性。便装男让气息布满双臂，气息的颜色之深，仿佛吸走了周围所有的光线。陈教练念出圣言，每一拳打下来不仅有星能伤害，还附带火焰的烧伤。即便这样，两边的猛攻还是无法击溃对方。 这时彭灿乐也加入了战斗，她狂奔而来，丝毫没有受刚才重击的影响。“Et ultra lunam in generatione generationum!”她飞起一拳，力道划破空气，发出“呜呜”声。 见来者气势汹汹，便装男也不头铁，等拳头靠近，侧身躲避。彭灿乐冷笑一下，嘴里快速读出另一段圣言，瞬间消失不见。等她再次出现，拳头已经从另一边打出来了。便装男头部受击，身子飘出，直到栏杆挡住了他的轨迹。 可就这样，便装男也没被击垮，他再次站稳脚跟，甩了甩胳膊。他的衣装凌乱，身上也已挂了彩，但眼神里透露的依旧是不屑。 “害，肩膀脱臼了。”他的左手抓住右肩，用力一扳，直接复位了关节，全程保持微笑，丝毫不受疼痛影响。“能和二位交手，今天来也值了。” 彭灿乐并没有被眼前的景象吓到。“可算有大鱼露脸了，是吧，恶魔先生？” “唉，一眼就被看穿了，惭愧惭愧。”便装男挠了挠头，“叫先生太客气了，叫我格利安特就好。” “格利安特...”陈教练若有所思。 “你认识他？啊，不会是...”彭灿乐也想起了什么，但陈教练立刻摇头，否定了她还未出口的问题。 “想必你就是地狱猫吧？你的名声可是传遍三界。我们之前没见过，但我认识的不少恶魔都是你的手下败将。”格利安特撸起袖口，“我也想亲眼见识一下你的实力，更别提你身边这位女士，她在契约者间也是大名鼎鼎，人送外号--‘蜘蛛巫婆’。” “为什么我的绰号这么难听？” “我就说嘛，我之前还真以为你是个老巫婆呢，结果今天一见面，真是年轻貌美啊。” “别说废话了，真恶心。” “不好意思，我总是思来想去，多愁善感的。”格利安特看了看其余神官逃去的方向，“看来我的绅士们短时间内回不来，也好，没人能够打搅我们的战斗了。” 话音刚落，格利安特浮空而起，气息从七窍散出，以急速冲向二人。 “Et in templo eius ominis loquetur gloriam!” 陈教练引爆手上的火焰，只见他全身被点燃，但肌肤和衣服毫发无损。他正面迎击格利安特，两人的拳头同时命中。这回的攻击总算有了实质的伤害，陈教练嘴里吐出一口血，而格利安特则是踉跄地后退。 彭灿乐从侧面杀出，一腿踹向恶魔的胸前。格利安特接下第一招，却不料到这是佯攻，下一秒，第二脚就打中了下巴。 格利安特的身体飞起，就在他屁股着地的一瞬间，浑身是火的陈教练一个鞭腿过来。恶魔在空中被踢中，像个足球似的，再次飞到护栏上。这回的力量让险些让护栏断裂，他的嘴角和鼻子涓涓流血。 “厉害，厉害！”格利安特还是没有倒下，他从嘴里吐出两颗牙齿，“本来是来活动身子，顺便杀杀神官的威风，诶，结果成了你们的活靶子。这可能听起来像借口，其实战斗并不是我的强项，况且这副身体也不算强壮，就算我全力以赴，也最多发挥三成功力。” “那又怎样？我们不会因此手下留情。我知道在人间，只要摧毁了恶魔寄宿的身体，就能杀死恶魔本身。天赐良机，我更要痛打落水狗！”不知道是陈教练天眼的效果，还是眼前虚弱的恶魔，彭灿乐变得非常亢奋。 “好，这个心态是对的！我也不是个愣头青，和你们打，输了就输了，也不丢脸，但我今天是带着任务来的。”格利安特瞥了一眼柱子，“石碑的重要性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原材料在地狱并不珍贵，可运送过来的成本很高。更别说里面的暗能，花了不少人力物力。之前那些给了你们就算了，但这个石碑比较大，存的能量也多，拱手相让太可惜了。” 格利安特突然挺直身子，以闪电般的速度飞到了柱子旁，他摸着柱子，红色的光开始涌入身体，他的伤口开始迅速恢复。 陈教练上去阻止，格利安特的身边出现一个屏障，直接将他弹开。 “彭灿乐！”在空中的陈教练大喊。 彭灿乐心领神会，跳起来把陈教练推了出去。 “Vox Domini dividens flammas ignis!”陈教练的火焰和重力加速度齐头并进，将屏障撞碎。格利安特自身散出气息，阻挡着陈教练的步伐，但他还是逆流而上，一步步地靠近恶魔。 就在陈教练快到达时，格利安特放下了摸着柱子的手。“好可惜，差一点。”暗红色的气息瞬间爆炸，覆盖了柱子周围的所有空间。 “老头子！”彭灿乐即便被气息灼伤，也不顾一切地冲上去。 “人工生产的暗能，质量一言难尽，我吸收了这么多，也没怎么变强...”格利安特还自顾自地感叹，陈教练从一片混乱中杀出，双手紧握在一起，劈头盖脸地捶下来。 格利安特轻松接下捶击，转身一个后旋踢把陈教练击退。彭灿乐这时也来到恶魔跟前，送出多道星能攻击。格利安特同样挡下所有攻击，现在他的暗能之强，每一次彭灿乐打过来，受到的反噬远超于造成的伤害。最后，格利安特送给她一个飞膝，把她顶飞出去。 暗红色的气息已经基本散去，格利安特的眼瞳变成血红色，他脸上和手上的青筋暴起，肤色充血发红，越来越像神话中的恶魔形象。 “这里产的暗能就好比垃圾食品，好吃、饱肚子，但吃撑了难受，对身体也不好。”格利安特缓步走向刚刚爬起的二人，“我吃了不少，是需要好好活动活动了。”说完就发起冲锋。 彭灿乐满脸都是烧伤，她摸了摸其中一块，疼得直咬牙。“老头子，是时候了，我要用‘那个招式’了。” 陈教练点点头。“不急。”接着他挡在彭灿乐跟前。 格利安特张开双臂，暗红色的气息形成虎爪，直奔陈教练。陈教练硬是顶住重击，死死抓住恶魔的双手。陈教练的力场已经失效，刚才的强力火焰也不见踪影。他正在用自己的肉身抵抗恶魔的狂暴。 格利安特想把陈教练甩开，可就算把后者砸到柱子上或地上，他死也不放手。陈教练断断续续地念完圣言，力场恢复，该轮到恶魔受苦了。消耗了那么多，陈教练的星能比刚刚还要猛烈，与暗能劈里啪啦地反应，终于让格利安特做出了苦瓜脸。 而彭灿乐念完了第一段圣言，双拳带着星能卷土重来。格利安特两手没空，只能拖着陈教练摇摆躲闪。恶魔还想把陈教练当挡箭牌，想不到彭灿乐不管不顾，无差别地攻击。毕竟物理和星能伤害都对神官无效。 彭灿乐一边殴打恶魔，一边念出第二段圣言。她的攻击减速，但力度大幅增加。即便这样做杀敌一千，自损八百，她依然忍住疼痛继续。 彭灿乐念出第三段圣言，她的身上也出现了力场，是淡红色的。格利安特学聪明了，他换了一个计策，暗能覆盖陈教练的力场，再将其身体当作武器。彭灿乐并不躲闪，任由陈教练撞击自己，空隙间还会反击。每次碰撞，两个神官都要承受巨量的暗能，但同时，大量的星能也会返还给恶魔。 虽然彭灿乐依旧活跃，可她是受了实打实的伤害，脸上没有一寸好皮，要么是烧伤，要么是淤青。她的眼里闪着疯狂，对着格利安特做出露齿的微笑，鲜血从牙龈流出，这一刻，不知道谁才是恶魔。 “我明白了，哈哈，”格利安特也挤出习惯性的微笑，“为什么他们叫你巫婆。” 彭灿乐没有理会，念出第四段圣言。她并无明显变化，继续扛着格利安特的隔山打牛，只有双眼紧紧盯着恶魔。 格利安特的动作减缓，刚刚痊愈的身体再度伤痕累累。彭灿乐见状，拉近和恶魔的距离，打着小幅度的快拳，嘴里念起第五段圣言。 “好啦好啦！我不知道你们在干什么。”格利安特停下攻击，“我吸够了暗能，也干掉了几个神官，算是完成了大半的工作。结果遇到两个疯子，既强大又不要命，不值得在这里丢掉小命。你们赢了，我先走一步，等以后我能用全力了，再一决高下。” 格利安特说了几句不知名的语言，化作烟雾消失了。直到现在，他才终于摆脱陈教练的束缚。 ------------ 第三十一章 密涅瓦俱乐部 巢湖一战，是安徽神官署近三年来损失最严重的一次。总共有二十名神官牺牲，其中外省的协同者十二人。还有六名神官身受重伤，至今未脱离危险。可尔顿的神权可以治愈他们，但规矩就是规矩，神权的代价太高，不能随意使用，可尔顿只能确保伤员不会死去，至于能恢复到什么程度，就全看造化了。 而小李却没坚持下来，他提供线索时消耗了太多体能，等可尔顿和医护人员到来，已经没了心跳。小李大学毕业后加入了神官署，五年以来兢兢业业，是战斗神官背后的得力助手。他的女朋友也是福音神官，她听到死讯的样子，是所有人都不想再见到的情景。 但无论怎样，生活还要继续，还要面对越加繁忙的工作。大家的牺牲没有白费，这一战带来的进展是前所未有的。 恶魔的出现，证明了仆从的计划绝非儿戏。能源站、奥术会、勇毅门、智者，他们的努力绝不是为了享乐，也不是为了躲避神官的追捕。这些人有天赋、组织性和恶魔的直接支持，还手握高科技，如今也不怕主动出手。这让人不禁推测，他们的计划已经进入了下一阶段。 格利安特的名字是记录在案的。他是一只A-级恶魔，他喜好招募精英仆从，尤其是有特殊天赋之人。格利安特在恶魔中算是智多星，对于三界中的学问有很深的造诣。但他的战斗力绝非是弱项，档案里记载，他曾经和百眼天使单挑，并且全身而退。从风格来看，智者很可能是和他签约的。 根据小李和其他人提供的信息，神官已经大体掌握智者的外貌、行踪和喜好。智者身高在170到175之间，年龄在三十到四十之间，体型比较瘦小，头发有些稀疏，戴金属边的方框眼镜。总体来说，就是典型高中或大学老师的样子。 行为方面，智者的活动范围就在合肥附近，更远的地方很少会亲身去，更喜欢运筹帷幄。他很少露面，沟通靠中间人，至于巢湖之战为何现身，目前的猜测是格利安特出现了，作为契约者他要捧场。而白衣人是格利安特安排给他的亲卫队。 性格方面，智者对智力和学识以外的事物毫无兴趣，签订契约只是为了提升自己的智力。他平日的生活非常简朴，闲暇时光全部花在学习上。他既不享乐，也不犯罪，无法产生足够的恶果给恶魔，成为仆从的军师是迫不得已。他手中的人脉和资源很多，但没有太多欲望和动力，对于神官来说是个极好的突破口。 搜查的范围是缩小了，可是智者那样长相的人实在是太多，没有具体的名字、职务和人际关系，逐个寻找如同大海捞针。 除了奥术会的工作和日常训练，邢青俊这几天都绞尽脑汁地思考，希望能找到破局的对策。 此时，他的脑袋嗡嗡作响，各种线索和推测在脑海里纠缠交错，可却没有一个可行的结论。心力憔悴的他，打开电脑，浏览着网页上的新闻。 除了社会时事，邢青俊一般就看科技和人文历史一类的文章。他已经快一个月没有浏览了，仅仅是第一页，就有不少对他胃口的标题。短短十几分钟，他就学到了不少最前沿的科学发现，甚至还包括独孤讲过的量子计算机。 邢青俊感到意犹未尽，决定看够半小时再回去工作。点进第二页，一个标题立刻吸引了他--《江苏十二岁女孩智商160，计划明年出国深造》。 文章的大概讲述了一个天资聪颖的女孩，从小就对数学感兴趣，刚上一年级的时候就开始学习微积分。她的出色能力很快就得到了外界的重视，她连跳几级，现在在高中上课，而且业余时间还会去大学听课。 女孩的智商高达160，是天才的水平。为了能够让她更好地发展，她明年将会去英国学习，并非是去大学，而是去一所为天才儿童设立的预科学校。作者给出的理由是，大学的课程虽然深奥，但还是为普通学生设计的，天才需要专门制定的计划，才能实现他们的潜力。 女孩的家庭条件一般，赞助她出国的是密涅瓦俱乐部。密涅瓦俱乐部就是所谓的高智商俱乐部。想要加入很简单，付费报名他们的考试，只要分数达标即可。密涅瓦俱乐部要求会员的智商最少有140，通过考试代表达标，但他们不会透露具体智商。进入后，会员需要缴纳一笔不多不少的年费，就可以享受俱乐部全年提供的活动和课程。除此之外，会员平时也可以去俱乐部的休闲会所，和其他会员交流。 读到这里，邢青俊有了一个想法。他立刻打电话给可尔顿。 “喂？小邢，一般不会接到你的电话，有什么重要的事？” “智者很有可能是密涅瓦俱乐部的会员。” “密涅瓦俱乐部？啊，卖弄小聪明的人喜欢去的地方。你为什么会觉得智者是他们的会员？” “智者出卖自己的灵魂，为的就是变得更聪明，他对智慧的痴迷超乎常人。他平时的爱好离不开脑力，密涅瓦俱乐部正好提供了相关的活动。更别提他能在那里接触到一样的聪明人，不管是寻找志同道合之人，还是招募仆从，都是极好的地方。” “所以，你有什么打算？” “我要加入俱乐部，参加他们的活动，寻找和智者信息相符的会员。” “又是卧底任务，哈哈，看来你很喜欢呢。行，我允许了，只要不影响你在奥术会的进度，你去吧。” “好，那我现在就预约一个最近的考试。” “没问题，话说，不需要准备一下什么的...啊，不对，你要是不能一次通过，就别说是我的神官了。” “我看过他们的题目，我都会做。还有，我需要一个假身份。”邢青俊在特工的路上越走越远。 “今晚八点去武馆，我喊一个福音神官来帮你。” 考试定在了三天后。邢青俊来到考试地点，那是俱乐部的一间办公室，在市中心一栋写字楼里。出示身份证，交了费用，他就被带进一个小房间，里面已经坐了几人。 时间一到，考官就发了试卷、答题卡和草稿纸。考试一共有四十道题，时长一小时。最开始的题目很简单，属于一眼就能答出的。题目的难度逐渐增加，但仅有最后几题是要深思熟虑的。前三十五道题邢青俊只花了十分钟，因此就有充足的时间来思考难题。最后，除了有一题不太确定，剩下的所有问题都被解了出来。 结果也是当场出的。考官把答题卡放进机器，就得到了分数。不出所料，邢青俊通过了考试。他马上付了俱乐部的年费，拿到了今年的日程。 俱乐部有非常丰富的活动。课程包括学术、语言、学习方法、棋类运动等，活动则有读书会、讲座和联谊会等。邢青俊报名了所有在合肥市内的活动，而课程是可以试听的，他准备每个课都去一次，看看同学里有没有可能是智者的人。 ------------ 第三十二章 二次密谋 邢青俊顺利进入了密涅瓦俱乐部，第一个星期，他就参加了三个活动和四门课程，可他都没有见到一个符合智者形象的人。当然，他不仅仅是找戴眼镜的中年瘦子，任何年龄和气质相仿的，他都会去接触一下，看看谈吐符不符合。他已经尽可能地放宽了要求，没有一人能够达到标准。 他聊过的中年男人中，大部分是社会精英和学术人士，他们对知识和智慧很有兴趣，但没有达到痴迷的程度。更何况他们都有自己的事业，讲解起自己的职业时，也涵盖了很多专业名词和细节，不太可能是伪装。但不排除智者的智力在恶花的帮助下，已经超出了人类的范围，以邢青俊的头脑无法鉴别真伪。为此，他还是草拟了一个观察名单，保留几个可疑之人。 邢青俊打算找个时间去会所呆着，也许智者不喜欢参加组织的活动，而是喜欢在会所找人闲聊。不过这几天是没有时间了。虽然俱乐部方面暂时进入僵局，但在奥术会这边，伯特的维新行动进展得十分迅速。 在邢青俊的帮助下，黑羽长老治下的第七大队也脱胎换骨，翻身成为了一支劲旅。伯特为奥术会呕心沥血，在众人前却十分谦卑，很快就赚取了大量名望，成为了长老中实际的二号人物。伯特私底下也不骄傲，对自己的手下非常大方，也听得进建议。另外，虽然他手里掌握了丹尼尔的黑料，伯特在其面前十分恭敬，做任何重要决定都要找星夜长老斟酌。这么一看，伯特是个能成大事的人。 奥术会和勇毅门之间的敌意居高不下。两边的高层没有任何沟通，也没有重大的行动，只有双方的普通成员偶遇，可能会干上一架。这样拖下去，的确避免了大范围冲突，却也在渐渐消耗巫师们的士气。在普通巫师的认知中，他们敬爱的罗格斯长老遇刺，大有可能死于死敌之手，可上级却迟迟不行动，既不缉查真凶，也不同勇毅门开战。久而久之，大家将会对奥术会的领导完全失去信心。 作为改革先锋的伯特当然希望解决此事，可作为真凶，找到合适的替罪羊才是最关键的。而最大的难点在于，他不仅仅要骗过蒙在鼓里的普通巫师，还要说服神通广大的女王和三巨头。当然，坦白自己“清君侧”的行为也是可行的，但风险太大，即便上头认为罗格斯该死，伯特行为毕竟是以下犯上，坏了规矩，即使做了对的事，也逃不了惩罚。 事业得意的伯特最近烦得焦头烂额，帅脸被黑眼圈笼罩。他喝下又一杯黑咖啡，暗淡的眼神还是没有亮起。 坐在对面的正是邢青俊，这些天下来，他已经成为了伯特手下当之无愧的二号人物。找人背锅的事，也只有他可以为长老分担。 “您还是休息一下吧，我们做成的事情已经够多了，不急现在这一会。”邢青俊劝说道。他并不是没有提议让自己去坦白，这样做正好有了接触三巨头，甚至是女王的机会，只要神官署派人跟紧他，有机会将奥术会一网打尽。伯特坚决反对他的自告奋勇，说邢青俊已经付出太多，不可能再让他牺牲。邢青俊也不好再谈此事，毕竟一个正常人是不会坚持自己去送死的。 “我没事。大家都等着给罗格斯报仇，可我们却没人行动。要是没有确凿证据，硬说是勇毅门的大将干的，陛下也不会相信。真的不能再等下去了，我马上就去请罪，诚恳给陛下道歉，要是她认为我该受罚，我会全部接下的。”说完起身想走。 “请您三思！”邢青俊起来得更快，把伯特按住。“我有一计，比较冒险，但要是失败了，责任全会在我身上，绝对不连累您。只不过，需要您给我足够的信任，让我放手去做事。” “说来听听，只要我能力以内能办到的，你什么要求都能满足。” 邢青俊从荷包里掏出一个信封，递给伯特。 伯特读了里面的内容。“什么？这是罗格斯的两个间谍？” “您应该听说了勇毅门两个领导遇刺的新闻。” “听过，在你下手的第二天，勇毅门没有公布具体的凶手，但我们知道是罗格斯的间谍，之前长老的黑料应该是他们公开的，至此之后就不知所踪。你怎么有他们的信件？” “是他们主动联系我的，他们知道是我杀死的罗格斯。从他们的态度来看，并不是想找我报仇，而是想做一个交易。”邢青俊当然在撒谎，他和肖博在罗格斯家中找到了间谍的身份，也找到了他们手写的字迹，这让伪造信件易如反掌。 “是什么交易呢？”伯特很好奇，以至于没有质问邢青俊为何瞒着他。 “罗格斯一直以来最恨的不是别人，就是丹尼尔。丹尼尔的地位一直压罗格斯一头，在方方面面掣肘。而罗格斯没有手段搞脏丹尼尔，至死都没法翻身。间谍提出的交易是，只要我们能够让丹尼尔身败名裂，满足罗格斯的遗愿，他们就会把罗格斯的死栽赃给勇毅门的右丞相，到时候死无对证，谁也说不清楚。” “有意思，罗格斯间谍的话是有分量的，陛下很可能买账。但你也知道，丹尼尔根本没有把柄，你之前给我了他手下的黑料，我研究了一下，哪怕现在我的声量大了，那点证据也不可能撼动丹尼尔，现在就我和他两个长老有实权，就算能证明他默许手下犯事，陛下也不可能因为那点小事惩罚他。” “所谓身败名裂，既可以是‘名裂’，也可以是‘身败’。只要丹尼尔消失，不管是失去名声，还是失去生命，他们都能接受。” “你说的是...”伯特明白了，“和罗格斯一样，让丹尼尔也...” “是的，这回有他们的帮助，事情会更容易。” “但是，丹尼尔是奥术会的支柱，尤其是现在，只有我们两人在担当长老职责，要是他没了...” “没错，‘只有你们两人’，只要他没了，奥术会就是您的天下了，接替的新长老都会是符合您要求的人，那么您改造奥术会的计划就毫无阻碍了。” “丹尼尔和罗格斯不一样，他不仅很有头脑，武力和魔力都很高超。我清楚你的实力，但据我所知，那两个间谍都不会黑魔法，你们三个作为普通人，本领再高也不是对手。”伯特并没有直接拒绝。 “我们在暗处，丹尼尔在明处，只要您能将他单独引出来，剩下的都交给我们。一旦出事，我会承担所有责任。” 伯特渐渐动摇了：“我最近和丹尼尔接触很多，叫他出来不是难事。我总觉得事情有蹊跷，你能不能让我直接联系那两人，方便沟通一下计划？” “事情是这样的，可能是罗格斯家里有什么监控，他们才知道是我下的手。但我试探过了，他们绝不知道您跟这事有关。至于他们为什么不找我报仇，是因为罗格斯特意嘱咐的，相比起让报复我一个无名小卒，他更想让过去所有的对手覆灭。这就是为什么我说您不会被牵连。” “果然是罗格斯啊，唯恐天下不乱。这样吧，我考虑一下，最晚明天给你答复。” 不管伯特是不是忠臣，尝到了权力和地位的甜头，怎么会停下来？果然当天晚上他就回复了，说会尽快约丹尼尔出来商讨事务，至于如何下手，就让邢青俊和间谍全权负责。 ------------ 第三十三章 二次盘问 到了刺杀丹尼尔的日子。 伯特和丹尼尔定了一家豪华酒楼，即便只有两人吃饭，他们还是选了一间包房。据伯特说，包房内外都会有保镖坐镇，但都只是普通人。 一等长老们订下包房，邢青俊立马致电酒楼，要下了旁边的包房。伯特他们约的是七点，而邢青俊六点就进了包房，点了几道大菜，等菜上齐，就吩咐服务员不要前来打扰。 扮演间谍的是陈教练和肖博，前者拥有足够的能力解决所有敌人，后者则可以确保任务安静地进行。 距离目标抵达还有一点时间，陈教练坐下来吃菜，桌上还放有啤酒，但他还是克制住了。 “让我重复一下流程，”肖博打开背包，把装备摆在桌上，“等他们到了，我们先把外面的保镖解决，就用电棍突袭。把他们拖回来，再进去速战速决。里面的所有人都要解决，尤其是伯特，需要让他失去意识。这段时间内，我们需要审问丹尼尔，尽可能让他透露周希倩的信息。酒楼里福音部的战友会确保不会有人来打扰。” 他们原本打算就地解决丹尼尔，但想到丹尼尔知道很多东西，尤其是有关女王的，直接杀掉太可惜，不如审讯一通，看看他能不能松口。 “我们是等菜上齐了，再下手是吧？”邢青俊不打算吃饭，但也倒了一杯茶润嘴。 “目前来看，这是最好的办法，他们聊开了，也喝了酒，是最麻痹的时候。” 等外面的神官报告目标出现，陈教练已经干完两碗饭了。除了两个长老，随行的总共四人，都是高壮猛男。等他们进了包房，两人在门外，两人在房内。丹尼尔显然不怕树大招风。 过了一会，各种山珍海味纷纷送进包房，他们又等了十多分钟，才开始行动。 邢青俊和陈教练出门，若无其事地路过门外的保镖。保镖看了他们一眼，并没有在意。在目光移开的一瞬间，神官们拿出电棒，制服了两个对手。 他们把失去意识的保镖拖回去，由肖博捆绑处理。 “去吧！我马上开天眼，帮你们隔绝噪音，不用担心动静太大。”肖博把保镖固定在椅子上，“还有，陈教练你下手不要太狠，我们要留活口的。” 邢青俊和陈教练戴上面罩，套上毛绒帽子。打开旁边的包房，伯特和一个穿着不同的中年男人肩并肩坐着，想必那就是星夜长老丹尼尔。 “你们是谁？”丹尼尔立刻起身，伯特也被拉了起来。 “Cadent super eos carbones ignis!”邢青俊的首要目标就是伯特。 伯特推开丹尼尔，“保护长老！”他大叫，自己也散发出蓝色气息，但没有更多的行动。因为按照计划，他也是要被揍一顿，这样成了暗杀的幸存者，也不太会引起怀疑。 挨了重拳的伯特直挺挺倒下，邢青俊想不到自己的功力进步了那么多。 另一边，两个保镖已经被陈教练干倒。丹尼尔释放出红色气息，变成拇指长的刺针，射向陈教练。 陈教练几乎躲下所有刺针，唯一一根划过他的面庞，留下一道划痕，气息烧着渗出的血，发出“呲呲声”。陈教练没有使用力场，丹尼尔的攻击还是有点效果。 丹尼尔还想故技重施，结果陈教练飞速前进，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来到了长老面前。丹尼尔吓得由攻转防，双手挡在面前，气息筑起防护。结果手才举了一半，陈教练的左右拳就已经落在脸上。 陈教练贯彻了手下留情的方针，全程没有使用天眼，靠着赤手空拳就解决掉了丹尼尔。 战斗结束，邢青俊低头检查伯特。伯特还有呼吸，但拍拍脸没反应，看来确定是晕过去了。按照计划，在外面等候的福音神官进来，把在场的所有敌人带走，为了不惊动就餐的民众，他们从安全通道下去。 不同的敌人有不同的归属。保镖们是普通人，暂时将他们关起来调查，根据每个人的背景，消除相应的记忆，最后回归社会。伯特醒来后将会被放走，但也不是直接放掉，而是把他留在一个偏僻的地方，绑上很好挣脱的绳子，剩下的事，就看他自己能否演好幸存者了。 丹尼尔被立刻转移到了武馆，邢青俊和陈教练陪同一起，肖博则去帮助伯特的处置。 丹尼尔一醒来，邢青俊和陈教练就出现在他面前，头顶昏暗的光照让氛围变得恐怖。 “你们，你们是谁？”丹尼尔想用暗能挣脱束缚，但绑住他的绳索材质特殊，他的努力终归是徒劳的。 “星夜长老丹尼尔，奥术会德高望重的领导，实质的五号人物，想必知道的东西不少吧？”邢青俊学着谍战片里的情节，开始盘问起来。 “你们是勇毅门的人吧？杀了罗格斯，现在轮到我了？我就算是尸骨无存，也不会当叛徒！”丹尼尔冷笑着，他还在用力挣脱着。 邢青俊弯下身子，死死盯住丹尼尔。“你，再回想回想。” 丹尼尔恍然大悟。“你们是神官！我就说，勇毅门的小儿哪能这么容易抓住我。呵呵，我知道你们的手段，即便如此，我也一个字也不会说的。” “看来外界对你的评价没有错，果然不是一个卑躬屈膝之辈！我要你说的东西不多，就给我讲讲周希倩是怎样一个人？” “你是怎么知道...我懂了，都懂了，罗格斯是你们杀的，他还把陛下给供出来了。那个唯利是图的懦夫！”丹尼尔咬牙切齿，“不过，你们好像只知道个名字，很好很好，就此为止最好。” “好好说话是没用了，是时候上点手段了。” 陈教练走上来，一手握住丹尼尔的脸。“Inimicos eius induam confusione.” 红光罩住丹尼尔的双眼，他开口大叫，不停摇头，身体也剧烈扭动着。动作过大，他连同绑在身上的椅子一起倒下，在地上，他经受的恐慌还是没有停止。 “只要你开口，就不会再受到这样的痛苦。”陈教练把丹尼尔扶起来，“要是你非得抗拒，今晚的时间还多着。” 丹尼尔的痛苦渐渐消失，他喘着粗气，挤了挤眼睛。“没门，我从小就是个硬骨头，偷了我爸的钱，被打了个半死也没承认。活了快四十岁，人世间的酸甜苦辣也尝够了，就算活不过今天，就算死得难受点也都无所谓。” “好吧。”陈教练再次罩住丹尼尔，又一次发动了天眼。 丹尼尔的惨叫更大声了，武馆的地下室隔音极好，他再吵闹也只吵得到下面的人。 丹尼尔把嘴唇都咬破了，他把血水吐到一边。“代表所谓正义的神官，不过如此！也就会欺压我，一个手无缚鸡之力之人！” “呼风唤雨的星夜长老，怎么就突然就成了无辜的路人？不论是在奥术会当长老，还是和恶魔签订契约，你做过什么事，自己不清楚？”邢青俊拍了拍丹尼尔的脑袋，颇具羞辱性。 “既然知道我干过什么，也知道我能做什么，还在这里浪费时间？我有做伤天害理之事的觉悟，当然也有受相等惩罚的准备，不管你们要怎样折磨我，我都会照单全收。” 邢青俊看着陈教练，示意他继续。 “晚上好，我亲爱的神官们！”可尔顿不知何时来了，她拍了拍两位神官的肩膀，“再弄下去，我们敬爱的长老就要受不住了，再弄下去，他也不会开口，我们做的不过是徒增他的痛苦。这并不符合神官的宗旨。” “呵呵，这小姑娘是谁？你们的上级？”丹尼尔没把可尔顿看在眼里。 “小邢，给长老倒点水。” “原来是玩红脸黑脸那一套啊，就这雕虫小技，还想让我开口？” “你错怪我了。既然你不愿意背叛周希倩，那么提供别的情报，还是可以谈一谈的吧？”可尔顿接过水杯，喂给丹尼尔喝。 “就算不涉及陛下，我凭什么照你说的做？” “哪怕是罪人，在造物主面前，都有赎罪的机会。即使改变不了你下地狱的命运，你任何反悔的行动，都会为你减刑，降低刑罚，让你提前转世。如果那还不够，我也愿意和你做点交易。你有什么遗愿，只要道义允许，我都可以帮你完成。” “还画起饼了，我给够了情报，你们直接把我杀了，我有再多的遗愿有用吗？” “你尽管放心，我是不会欺骗你的，我用天使的荣誉担保。” “我早就听惯别人把荣誉...什么？你是天使？” 可尔顿右手两指竖在胸前，闭上双眼，脑后亮起一圈光晕。邢青俊这才知道，天使真的可以像传说中那样发光。 “信了吧？”可尔顿睁开眼睛后，光晕过了一会才消失。 “是我有眼不识泰山。”虽然是仆从，但面对货真价实的天使，也只有惧怕和敬畏的份。 “我们达成了一些共识，现在是我问你答的阶段了。”可尔顿搬了个凳子，坐在丹尼尔面前。 “好，请问。” “对于勇毅门的领主，大力神，又名‘角斗士’，你了解得多吗？” “哈，你连他的名号都知道了，那我了解得不比你多多少。” “所有知道的都说出来吧。” “据说大力神成为契约者之前，体弱多病，属于风一吹就倒的那种。他和恶魔签约，获得了超人的身体。至于他的勇毅拳法，是他还是普通人时用来强身健体的，没有他吹得那么厉害，但练下去还是会提升一个人的精气神。他的新身体加上拳法，让他成了一个万夫莫当的勇士。他最早的手下都是被打服的，勇毅门的成员也因此崇尚武力。” “有意思，还有吗？比如他叫什么，长什么样。” “那不是我等人能知道的。总之，大力神的契约让他脱胎换骨，他的力量、速度和耐力都达到了人类顶级，再加上暗能，除了陛下本人，我认识的人都不是对手。至于你们神官，应该可以对付，但啃下他来也不是一件易事。” 可尔顿对丹尼尔的回答很满意，时不时点头赞许。 “如果您觉得我说得还不错，是不是该轮到我提要求了？” “别急，我还没问完。轮到你的时候，你可以畅所欲言。你熟悉智者吗？” “不算熟，但我见过他。” “把你记得的所有特征都描述一下。” “看来你们对智者更感兴趣。就见过他两次还是三次，每次就是他来交代工作，主要也是和陛下沟通，我就在旁边看着。怎么说吧，他和我差不多年纪，个子比我矮一点，戴个金丝眼镜，瘦瘦的，一副书生气，说话语气很温和，估计以前是个老师。他话不多，交代任务的时候一针见血，说完没话了。让我再想想还有什么...” 丹尼尔喝了一口水，继续道：“他皮肤很好，不是很白，但肤质很光滑，没有坑坑洼洼的。不过皱纹还是有的，尤其是鱼尾纹很深。他头上抹了不少发胶，梳得整整齐齐，主要是掩盖他稀疏的头发。还有，他眼睛比较小，黑眼圈很重，走路的步伐很慢。我就记得这些了。” “小邢，都记住了吗？按他说的找人。” “明白了。”邢青俊迅速回想在俱乐部遇到的人，相同年龄和身材的都有，但没人还是精神不振、慢吞吞的。 “该说的都说了，再说就只有关于陛下的事了，那是我的底线，碰不得的。” “你应该清楚，不论怎样，周希倩终究是我们的目标，你说不说，我们总会有办法会找到她的。” “也许吧，但告密的人绝不是我。再说，不管你们有多强，我都相信陛下会赢的。” “那我就不打碎你的信心了。说吧，有什么遗愿？” “你们干掉了罗格斯，干掉了伯特，马上要干掉我，奥术会已经被整得乌烟瘴气了。什么时候你们能雨露均沾，照顾照顾勇毅门？” “要我们去整勇毅门也行，我们有一个卧底的神官，现在已经是大将军了，想要掀起点波澜，不是什么难事。” “奥术会的七个长老，死了三个，废了四个，新生代基本没人能接班。我的要求很简单，一命换一命，勇毅门的高层也要丢掉七个人，我也不要求太高，七人最低的职务得是大将军，但不能全是大将军，希望你们不要滥竽充数。” “胃口挺大的嘛，想把神官当刀子使。” “我的请求太难了吗？” “你是在质疑天使的大能吗？当然不难。你的要求合情合理，就是要花不少时间。我们在勇毅门的目标只有大力神，干掉其他人太容易不过了。只是行动太快，会打草惊蛇。” “没关系，你们慢慢来，只要不爽约就行。” “那好办。不过与此同时，针对奥术会的行动不会中止。也许我们会多用点资源对付勇毅门，但面对你们的人，还是照常下死手。” “好笑，说得像我们还剩多少人似的。只要陛下还在，奥术会就还在，很快她就会让重振我们的威名。”丹尼尔仰头长叹，“唉，只可惜我看不到那一天了。” “好梦就多做点，最好去地狱做去。看样子你也没什么好忏悔的，行了，坐稳了，天使很少会亲自开脱，你撞大运了。” ------------ 第三十四章 新成员 伯特很轻松地就逃离了囚禁，等他联系到巫师前来营救时，身体已经疲劳过度，还伴随脱水，再一次晕了过去。他在医院睡了两天才出来，正好演足了戏。 最开始，丹尼尔只是被认定为失踪，直到一个神秘的包裹寄到总部，里面放着密封好的灰烬，还有一套衣物，星夜长老这才正式宣告死亡。 一出医院的伯特就成为了所有人的焦点，好在他顶住压力，冷静地讲诉了编造的故事，没有目击者，再加上他的确受了伤。至始至终都没有人怀疑他。 又过了几天，伯特接到了“间谍”送来的证据，里面包含了照片和来往邮件，有力证明了右丞相为罗格斯凶手的“事实”，而间谍的所作所为不过是报仇，消失也仅仅是为了自保。因为奥术会为了平息事态，有可能会把间谍们交给勇毅门，借此撇清关系。伯特认为整套故事很有逻辑，便派人悄悄地把证据转交给了三巨头。 于是，高层的就自认锁定了凶手。可右丞相已经死亡，复仇的大刀只能牵连勇毅门的其他人。内部已经开始酝酿突袭勇毅门，只等确定新的长老人选，修养生息出足够兵力，定要勇毅门永世不得翻身。领导作战计划的自然是三巨头，但实际的执行人是伯特。就这样，伯特摇身一变，取代丹尼尔成为了奥术会的老五。 丹尼尔的死肯定不能只便宜伯特。长老的一点灰烬和几件私人物品被付勇带了回去，他利用从罗格斯家中找的文件，给勇毅门那边编造了另一个故事。间谍是罗格斯派的，丹尼尔则长时间提供协助，前者是右丞相和吏部尚书的真凶，后者则是帮凶。就这样，两边都找到了已经不在人世的幕后黑手，为了复仇立威，只能扩大战线，相互伤害。勇毅门的反击计划也在秘密中进行着。 神官署这边，天使一言九鼎，立下的承诺就必须实现。他们计划先干掉四个大将军，进一步削弱勇毅门，最后再对高一级的领导动刀。铲除大将军的活自然就靠付勇了。 邢青俊得到了智者更多的特征，更加积极地在密涅瓦俱乐部搜查起来。他的一天就在俱乐部和奥术会两头跑，有事没事就在俱乐部蹲点。虽然还未有成果，但他的直觉坚定地告诉他，智者一定就是会员之一。 今天会所修空调，暂时不对外开放，邢青俊决定去武馆精进功夫。 “小邢，今天来得真早。”前台的小冰打着招呼。 “今天没工作，来锻炼一下。” “不愧是你，要我没事干，早躺家里了。对了...” “喂！你怎么在这里？”邢青俊身后有人打断了小冰，这是一个中气十足的女声，似曾相识的样子。 转头一看，鸣狼正坐在沙发上，翘着二郎腿。仇人相见，分外眼红，她起身活动手腕，面无表情的走过来。 邢青俊下意识地回答：“鸣狼姐姐，好久不见...” “还真是嘴贱呢，罢了罢了，今天有事，等闲下来再找你算账。”鸣狼摆摆手，“话说，你在这家武馆练武？我看都是一堆小孩子，你和他们练？” “额，有成人班。”邢青俊应付道。他猜测，鸣狼作为大将军之一，是神官署的潜在目标，估计是付勇设计把她引了过来，一会就要杀掉。他现在要做的就是稳住她。“你也是来练武的吗？” “是机密，你个奥术会的巫师还想知道？没门。” “没想到姐姐还很文明呢，我们和你们现在可是剑拔弩张，你还能克制住。” 鸣狼不自然地咳了咳。“你以为我不想打你？都说了有事，听不懂话？还有，你再叫一声姐姐？我的忍耐是有限度的。” 武馆是神官的重地，邢青俊当然不会害怕，他变本加厉起来。“对不起姐姐，您消消气，姐姐。” 付勇这时走进武馆，“陈教练过一会就来...哟，小邢，你来了。”意识到正发生的情形，他捧腹大笑。“哈哈哈！你们两个估计巨迷惑，快点，给我讲讲，我来之前发生了什么？” “啊，淬火，你看你的手下败将也...喂，你笑什么？小邢？你们是朋友？”鸣狼摸不着脑袋，“先得给我解释解释。” “哈哈哈，在外面说不方便，我们进练功房慢慢说吧。” 邢青俊和鸣狼问出同样的问题：“凭什么你能进？” 付勇笑而不语，等三人都进了练功房，他才开口。“小邢，从今天起，鸣狼就是我们战斗部的新成员了。鸣狼这个名字是过去式了，她的真名叫林美心，我们应该这么叫她。” 邢青俊一下子没反应过来。“你不是仆从吗？怎么？啊，忘了你只是个大将军。” “什么恶魔仆从的，我都听过了。以前不知道，所谓勇毅拳法其实就是恶魔的契约，现在知道了，我不会和那些人同流合污了。” “不过你在勇毅门呆了这么久，也爬升到了将军之位，还能符合当神官的要求？”邢青俊尽可能委婉地说话。 “不用担心，小邢。美心加入勇毅门，不过是为了学习武功，她干的事基本就是揍巫师，打的都不是好人。再说，杨总验证过了，她完全符合标准。我们不是要帮丹尼尔除掉七个人吗，不一定要杀死嘛，招降也不是不行。而且巢湖一战，我们损失了不少人，现在最需要新鲜血液。” “淬火，照你这么说，斯韦雷这小子是我们的战友？他不是个巫师吗？” “他和我一样是卧底。对了，他叫邢青俊，你们是不打不相识，现在还成了战友，缘分很深。之前的不快完全是任务所需，一切就此翻篇，来来来，握个手。” “之前的事就算了，今后我们可要多多切磋，既然是神官，不怕被揍吧。”林美心用力捏着邢青俊的手。 “请多指教了，美心姐姐，还是说要我叫你小林？”邢青俊想起自己是前辈了。 “嘶，不给个好点的名字。随你叫啥吧，大人不记小人过。”林美心把手抽开，“你当神官多久了？” “一个多月吧。” “那你装什么？你也不是见习神官，早来一个月就想当大哥？” “这你就不知道了，美心。我们小邢可是杨总钦点的天才，这么多年以来，他是唯一一个跳过见习期，直接当上正式神官的人。” “就他？”林美心一脸鄙夷，“这个死变态是你们的大宝贝？他武功再高，但不也和我打得有来有回？” “我一开始也不太懂，一个好学生，从来没打过架，凭什么直接就能转正？但看他第一次上战场，啧啧，太厉害了，感觉他生来注定是要当神官的。总之就是，永远相信杨总的看人眼光。”付勇夸人就是舒服。 “既然天使都那么笃定，我一个凡人再质疑也不好。唉，还是有点不服，被这个家伙压一头，还要给他当小弟。” 陈教练终于到了。 “陈教练，这是林美心，我们的新成员。”付勇介绍，“她从小就学习格斗，您就指导指导高深的东西，基础她都没问题。” 陈教练大概是喝多了，迟疑了好一会才点头。“好，你和付勇对打一下，我看看动作...邢同学也来了。” “教练！我申请和小邢打，不知您允不允许。”林美心口气礼貌，两眼却狠狠瞪着邢青俊。 “邢同学，如果你不忙。” “我不忙，但我有个要求，要按散打规则来。我的地面技还没练好，可以吧？美心姐姐？” “要我让你直说，别说什么没练好。只打站立也行，我可不想再听你唱歌了。” 两边摆开架势。林美心复仇心切，上来就手脚并用地猛攻。邢青俊没有什么情绪，他一板一眼地闪避和格挡，偶尔来几套组合拳反击，以便陈教练甄别她的动作。 “动起来！还是说你怕了？”林美心一直处于攻势，几分钟下来有点累了。 “拜托，神官之间赤手空拳打架，哪能分得出胜负？况且，我们又不是在比赛，主要是向陈教练展示你的技术，我当然不能抢戏。” “就会找借口！” “行了行了，别吵了。”付勇当起了和事佬。“小邢，你再进攻一下，让陈教练看看美心的防御，就不打了。” 邢青俊步步紧逼，朝林美心头部打出几道轻拳。她见攻击的力道不大，举手抵挡，邢青俊立刻拉近距离，右手摆拳打向躯干。这个套路他已经在用得太熟，现在已经是速度与力量兼具。虽然不会伤到林美心，可他那一拳打得巨响，算是展现了一点态度。 陈教练喊停了二人。 “好了，差不多了。林美心，你的动作都很标准，力道也够，看得出来你练过很久。非要挑毛病的话，你有点头重脚轻，进攻很快，回防比较拖沓。你是不是很少和实力相当的对手打过？” “是这样的。” “实力上的差距让你可以放心猛攻，就算露出破绽，对手也很难抓住。你多和大家练练，多留意一下自己的防守，很快就能改掉毛病。不过不要和邢同学练，你们之间有情绪。以后多和彭灿乐练，她的实战经验丰富，技术比较全面，多向她学习。” 陈教练又吩咐了别的一些东西。没了邢青俊的事，他就开始自己训练起来。 不一会，林美心来到他身旁，一言不发，和他练起一样的东西。不论邢青俊换到什么项目，她都跟着，还故意加大幅度，多做几组。邢青俊对自己的体力很有信心，他挑了最累的动作，故意拉长每组的时长，中间还不休息。不到半小时，林美心就坚持不住了，躺在地上痛苦地喘气。 邢青俊也出了不少汗，但远没有到极限。他从冰柜里拿了两瓶不同的饮料，递给林美心一瓶。 “这是什么？好酸啊。” “石榴汁，能够缓解肌肉酸痛。” “虽然觉得你是在挖苦我，但谢谢了。”林美心也递给邢青俊一张毛巾，算是礼尚往来。“你喝的是什么？” “能量饮料，刚刚热身完，正式开始训练前，补充点电解质和维生素。” “果然是在挖苦我！你那绝对不是热身！” 就这样，林美心成为了合肥战斗部最新的成员，能入可尔顿的法眼，她一定不是等闲之辈。不过林美心和另外一个菜鸟成了死对头，干什么事都要较劲。也许这也在可尔顿的计划当中。 ------------ 第三十五章 陆老师 付勇策反林美心的过程非常容易，干掉其他大将军只会更简单。付勇和他们是同级，掌握他们的行踪非常简单。很快，就有两个将军落网了。 将军的价值其实不高，因为没有契约束缚，他们接触不到敏感的信息，也对勇毅门高层的动向一无所知。但优点就是容易开口，只要恐吓一下，所有东西就招出来了。虽然没有直接指明大力神的线索，他们供出了不少关键情报，有助于神官锁定他们的上司。作为普通人，将军在审问后就被抹除记忆，放回社会重新做人了。 落网的将军有两人，但遇袭的总共有三人。另外一人在遇袭时，付勇从天而降，奋不顾身地搭救，以一敌多，身负“重伤”。相比起直接除掉，将军作为付勇升迁的资本更值钱。本就深陷囹圄的勇毅门此时人心惶惶，付勇的英勇无疑是一剂强心针，甚至有让他出任尚书的呼声。等他真正掌握实权，勇毅门又更加羸弱时，邢青俊就会进言伯特，对他们进行总攻。 另一边，随着伯特势力变强，邢青俊在奥术会的地位也水涨船高。不仅仅是伯特本人，不少人都极力举荐邢青俊当长老，他以大业未成不受封赏为由拒绝。说到底，他打算在伯特身后再遥控操作一段时间，等奥术会和勇毅门两败俱伤，再彻底摊牌。他的直觉告诉自己，卧底任务就要接近尾声了。 今天，邢青俊又和往常一样，来到密涅瓦俱乐部的会所，点上一杯咖啡，拿着一本书，坐在角落观察着来来往往的会员。 不知今天是什么日子，光顾的会员少得可怜。等到了下午，视线内居然空无一人。邢青俊打算再看几页书，就空手而归了。 正当他合上书时，一个身影缓缓走来。 “这位先生，如果你有空，愿意来下个棋吗？” 抬头一看，来者是一个中年男人，留着齐肩头发，一脸络腮胡子，他身穿潮流的长袖和破洞牛仔裤。给人的第一印象，是个成名已久的摇滚明星。 “没问题，不过我水平不行。” “没事没事，我也只是下着玩的。”男人微笑，露出洁白的牙齿，和眼角的鱼尾纹。“我们下什么呢？” “我会象棋，国际象棋也会。” “那就先下象棋吧。” 他们上楼去到棋牌室，摆好棋盘。 “请问怎么称呼你？”男子问道。 “我姓杨，叫我小杨就好。”邢青俊不忘自己的化名。 “我姓陆。你是做什么工作的？” “我是搞顾问工作的。” “啊，一般是什么行业？” “主要是生物制药和医疗器械这一块。” “那是高端行业啊，你大学也是学相关专业的吧。” “对，生物工程。”邢青俊的人设还是选了自己的本行。“您是做什么的？” “我是教音乐的。” “哦，陆老师。您是教乐器，还是声乐的？” “主要教西洋弦乐，有时候也会指挥。” “全能啊，太厉害了。” 就这样，两人一边闲聊，一边下棋。他们的水平差不多，但陆老师的经验更丰富，因此赢下了大部分棋局。他们接着开始下国际象棋。 “棋类运动真是个好东西。不仅有体育的竞技层面，也有头脑的思维和博弈。更重要的是，只要投入足够时间学习，任何人都可以成为下棋高手。也许成为职业选手需要天赋，除此之外，门槛真的很低。”陆老师对很多事情都有自己的见解，他也不担心别人的否定，想到什么就说出口。 “我听过这个说法。很多给小孩子的培优项目离不开两项活动，乐器和下棋。都很适合开发智力。” “乐器和下棋有一定益处，但我个人认为，让孩子多接触新事物才是最能开发大脑的。当然，乐器和象棋也算是新事物。我还记得第一次学象棋，晚上睡觉，脑子里全是棋局，根本睡不着。怎么说呢，像是脑子里安装了全新的程序，全新的思维模式。” “我倒是没有那样，不过下棋的确教会了我耐心思考。生活中有很多问题看似无解，但只要静下心多想想，很多解决办法就出来了。” “你说得对，只可惜象棋的规则是死的，棋盘也是条条框框，说到底就是一套玩具。要是生活也这么容易就好了。” 陆老师的感叹引起了邢青俊的注意，就像刚才他说的，很多可能性就出来了。他试探道：“陆老师是有什么烦心事吗？” “也没什么。小杨，你年纪轻轻就事业有成，是该享受人生的时候，我把负能量倒给你不好吧？” “没关系的，有问题就要集思广益。您也让我学学过来人的经验，知识哪能有害呢？” 邢青俊的话似乎产生了共鸣。陆老师靠着椅背，放松了很多。 “我管着一个弦乐团，乐团有将近三十号人，都是优秀的音乐家。但人多了，心就很难聚在一起。他们有些是成名已久，有的是初出茅庐的学生，每个人想要的东西不太一样，音乐在他们心中的定义也差别。有的人把音乐当成一个谋生手段，他们希望自己能成为舞台的焦点，借此唱片公司的青睐，或是大乐团的挖角，即使这样会损害演出质量。” 陆老师的故事，让邢青俊不禁角色转换，把音乐家换成仆从。 陆老师继续：“也有的人想当首席，不是为了金钱，只是为了站山之巅。为此不惜任何手段，勾心斗角的事层出不穷。还有人一心想练好琴，很纯粹的愿望吧？但太纯粹了，他们追求完美的技巧和演出效果，对别人配合的要求极高，对自己的要求更高。音乐演奏是急不得的，很多东西是要长时间积累。我的宗旨是只要质量达标，就可以登台演出，要是有缺憾，可以循序渐进的该。但某些人眼里容不得一粒沙子，要是曲子没练完美，宁愿不演，也不将就，哪怕很多缺点都可以靠大家掩盖。” 邢青俊想了一会，决定按照自己的真实想法回答。“每个人来自不同的环境，完全同心协力很难，但要是能求同存异，也可大大改善眼前的问题。可以鼓励良性竞争，奖惩分明，给队友使绊子自然不可以，警告无果，就该直接开除。至于想要当首席，只要证明自己的实力，就可以取而代之。对于过度追求完美主义的人，可以给他们找点独奏的机会，让把过剩的精力留给自己，不要打扰他人。” “奖惩分明是吧，我自己也算务实的人，相比起打鸡血、画大饼，我更相信实质的奖励能够激励人。你的办法不是不可行，但我手里的权力没那么多。对于他们，我不是领导，更像是‘管事的’，有什么问题都来找我，事情办成了是应该的，办不成就发牢骚。”陆老师突然意识到了什么，“我去试试吧，说不定我比我想象的更有话语权。不说了，不说了，下棋。” 邢青俊的疑心已经起来了，接下来的谈话，他刻意聊到了神经科学。陆老师对脑结构和脑功能颇有了解，尤其谈到提升大脑能力的理论和实验，他更是来了兴趣。他提到的很多生物和心理学实验，都是最前沿的研究成果，绝非一个音乐老师平时会关注的，哪怕他智力超群。 邢青俊借口上厕所，回来隐蔽地拍了几张照。手机的像素不够高，但神官署有高科技可以复原，也可以把人的发型和胡须换掉。除非是有尼基塔那样的易容术，再多的伪装也会被拆穿。如果陆老师真的是智者，哪怕号称不会战斗，其战斗力大概率远超邢青俊，不是他能单独对付的。目前需要弄清楚陆老师的具体身份，再从那里下手。 “很高兴认识你，陆老师。您不经常来吧？”邢青俊走前问道。 “不忙的时候，这里就是我最爱的去处，但最近太忙了，这个月就来了两回。我尽量偷懒，说不定过几天又能来了，哈哈，能和你这样有为的年轻人聊聊天、下下棋，感觉都年轻好几岁。” ------------ 第三十六章 不义之战 很快，陆老师的身份就浮出水面。他名叫陆惠仁，关于他近期的信息很少，只知道他五年前才搬到安徽，至今从事自由职业。即便利用各种办法搜寻，陆老师基本没有留下蛛丝马迹，他的个人信息像是刻意被抹去了。即便不能证明陆老师就是智者，综上所述的迹象至少表明，他是一个背着重大秘密的人。 陆老师的上个居住地在陕西，可尔顿已经联系当地的神官协助，看看能不能挖到他更早的历史。 大家都知道智者的重要性，即使这样，此事也需要暂时靠边。那是因为付勇的渗透极为成功，目前大有排山倒海之势。靠着解决一部分、解救一部分的策略，他锁定了都督，也就是勇毅门三号人物的动向。和其他神官一道，伏击了都督，迅速将其擒获。都督誓死不愿透露任何情报，最后被他们人道处理了。 今天是都督的头七，勇毅门要举办祭奠活动。鉴于近期频发的袭击，举办的地点非常偏僻且隐秘，高层中也只有礼部尚书和代理都督出席。但将军和普通战士将近有一百人参与，如此多的人聚集在一起，是奥术会重创对手的好时机。付勇以罗格斯间谍的名义，把消息提前透露给了伯特。 伯特一开始认为有诈，被邢青俊据理力争说服。他又觉得在追悼会砸场子，道义上过不去，手下们却不停鼓动，说要为罗格斯和丹尼尔报仇。伯特最后同意了，从各大队挑选出三十名精锐，亲自挂帅出征。三十人又分为三个行动队，分别由邢青俊、流沙长老福克斯、和新任的御风长老德里克领衔。由此可见，邢青俊虽然不是长老，但他的地位已经和他们齐平，算得上奥术会前十号的人物了。 祭奠大会六点半开始，奥术会众人也同时出发。每个小队有三辆车，从不同地点启程，分时段抵达。 大会开在郊外的一个步行街。步行街尚未完工，不对外开放，但勇毅门盘下来几个店铺，和地下的仓储，作为秘密基地使用。三队人在大门口集合。付勇把勇毅门的布防全盘托出，在外面盯梢的人立刻就被控制住。 三队人整齐排列，队长站在排头，伯特检阅了大家的精神面貌，清点了人数，做起了最后的动员。 “各位巫师！”伯特不得不轻言轻语，但他的语气十分坚定。“你们是我精心挑选的精英，想必也都知道我们为何而来。今晚，我们要替二位长老报血仇，让勇毅门的莽夫明白，奥术会战勇无双，女王陛下神圣不可侵犯！但要记住我们的约法，我们是正义之师，举手投降的敌人不打，受伤倒地的敌人不打，拳法不精的敌人不可下死手。明白的人，把帽子戴上，我们立刻行动！” 众人齐刷刷地戴上了兜帽，再戴上头盔。参加祭奠的人都聚集在地下仓库，从一家店铺可以下去。原本所有的入口都有专人把守，付勇给他们喂了迷药，顺便把锁打开了。 巫师们顺利来到了地下，亮光从大门的门缝照出来，门内的音乐和人声传出，他们与敌人只有一墙之隔。按照计划，德里克的小队率先掏出武器，推门而入。福克斯的人紧随其后，邢青俊和伯特殿后。 门后是几百平米的大空间，这里四处挂着白布，墙边摆着几十个花圈和花篮。中间摆了十几桌大圆桌子，每桌六七人，桌上有酒水和小菜，看来祭奠活动同时也是吃席。大伙的最前面摆着都督的黑白照，以及一只浅色的棺材，作为他的衣冠冢。 随着几声惊叫，混战一触即发。离大门最近的战士不及反应，瞬间被拿下，要么直接被棍子击倒，要么蹲在地上求饶。巫师们也不管他们，纷纷冲向遗像前披麻戴孝的几个人。那几个人果然是重要角色，散发出各色气息迎敌。 邢青俊暂时不理会在场的仆从，而是和一堆普通战士对战。战士们抄起桌上的酒瓶，见邢青俊戴着头盔，就朝他身上招呼。邢青俊任由瓶子碎在身上，一连打倒好几个战士。剩下的人将他围住，但不敢上前。邢青俊朝其中一人走去，敌人不停后退，见邢青俊一加速，撒腿就跑，其他人纷纷效仿。 邢青俊看到了付勇。他缴获了一根棍子，一人单挑四人，全副武装的巫师不一会就被团灭。付勇假装受伤，捂着胸口喘气，而不是帮助败退的战士们。两个神官的目光交汇，示意对方暂时脱战，先等局势发酵。 战斗的焦点自然在仆从身上。不知是突发情况，还是付勇的刻意隐瞒，勇毅门到场了四个仆从。他们不仅有较强的气息，体格也比三个长老大几码，不过后者目前依然维持着均势。 伯特战斗得尤其英勇，他稳稳接下所有攻击，再利用自己个子矮底盘低，不停反击对手的下盘，带来极大的麻烦。不仅如此，他还能抽出空来帮助队友。 不过人数和体型的劣势渐渐显现出来。伯特愈战愈勇，紫色气息耍成了花。对手改变策略，两人强力推进，把伯特和队友隔开。两个长老在二对二的情况下，很快支撑不住。其中德里克的脑袋遭受重击，头盔直接裂成两半，露出口鼻出血的头部，他没有倒下，但已经摇摇欲坠。 邢青俊知道是时候加入了，他朝付勇点点头，后者也重新加入战斗，拦截住几个杀得兴起的巫师。 就当德里克孤立无援，即将遭受单方面殴打时，邢青俊把攻击他的仆从推到一边，两人瞬即扭打在一起。 仆从发着红色气息，锤击邢青俊的背部。暗能灼烧着邢青俊，但这点强度他早已习惯。他撑开一点距离，头槌攻击。头盔的撞击没有击退对手，反而让其更加愤怒。仆从散出更多气息，怒吼着猛击邢青俊。 好在仆从是雷声大雨点小，暗能的强度不比刚才高多少。邢青俊也懒得躲闪，弓着身子，集中攻击仆从的躯干。他使出惯用的声东击西，再一次给出头槌。 这回是真的弄疼了对手，他呲牙咧嘴地捂着头。“没完没了是吧？” 邢青俊冲上去又是一个头槌，仆从举手挡住，他便再来了几下。趁人不备，邢青俊猛踹膝盖，等对手后撤，一把抓住他的肩膀，再度头槌。只要对手不倒、头盔不坏，他一定会故技重施。几个来回后，仆从终于被击晕。 德里克加入了福克斯，两人围攻一个仆从，慢慢占到上风。而伯特威风不减，继续和以一敌二，只不过打不开局面局面。 邢青俊选择支援伯特，上去就是一个飞踢，把一人踹得老远，接着架住另一人，给伯特机会全力输出。伯特气息迸发，所有攻击皆中要害，彻底瘫痪掉他。被踹的对手回来支援，就被围攻，伯特打得兴起，不少气息都溅在了邢青俊身上。 奥术会的胜利已成定局。勇毅会只有不到三十人还在坚持，其中有不少本想逃走，大门却被巫师堵住，只好绕着场地逃窜。三十个巫师还有一半多在战斗，倒下的估计全是拜付勇所赐。 作为被大力神选中的人，四个仆从的抗击打能力超群。刚刚被疯狂殴打了一通，结果在地上歇了一会，趁邢青俊等人观察战场，迅速弹起，朝大门跑去。 “兄弟们，我们突围！来日方长，报仇不晚！” 领导的号召力还是在那里的，剩余的战士回了魂，通通跑向大门。付勇一马当先，立刻干倒两个守门巫师，手里的棒球棍已经打得只剩半截。 “别让他们跑了！”伯特指挥所有的巫师追击。最后的混战将会集中在一块地方。 巫师们一窝蜂地跑起来，步伐还很齐整。以至于地面突然震动起来，他们还以为是自己的气势如虹。直到震荡越来越剧烈，他们才意识到事情的不对劲。战士们也发觉了异常，双方索性停下战斗，疑惑地环顾四周。 几百斤的大门被不知名的力量冲破，站在门前的人跟着被击飞。待灰尘散去，出现在众人面前的，是几名穿着白西装、白领带和黑衬衣的墨镜男。 ------------ 第三十七章 仲裁者 邢青俊对白衣人并不陌生，不过相比起格利安特的人，眼前的几个墨镜男似乎更强大。破门而入的威慑力，让巫师和战士们都定在原地，动也不敢动。就连刚才打得你死我活的仆从，也都把注意力集中在来者身上，伯特等人摘下了头盔，恭恭敬敬地站直身子。邢青俊意识到，其他人也并非第一次见到白衣人。 白衣人踏着齐整的步子，走到众人中间，他们面对着引领巫师的伯特等人。 “解释一下，这是什么情况？”为首的小个子白衣人问道，他的声音机械，墨镜下的双眼平视前方。 见伯特不开口，一旁的福克斯回答：“我们不过是替惨死的长老报仇，有仇必报乃是人之常情，希望您能理解。” “你们公然违背协约，你们女王陛下知情吗？” “我们的行动是经过大家投票表决的，陛下会尊重我们的遗愿的。”福克斯辩解。 “所以你们就先斩后奏？作为长老，你应该知道后果的。”小个子用最平静的语气说着狠话。 小个子又转身看着勇毅门的仆从。“根据奥术会的口供，和我们收集的资料证实，勇毅门参与并执行了对丹尼尔、罗格斯两位长老的刺杀行动，对此，你们谁能解释一下？” 其中的一个仆从开口：“仲裁大人，这明显是奥术会的诬陷！一直以来，我们都秉承公平竞争的原则，任何违反勇毅拳法道德的事，都是明文禁止的。更别说，在都督遇刺之前，我们的右丞相和吏部尚书都被刺杀，就连奥术会都承认是他们的人干的！” 福克斯呛了回去：“他们俩被杀，不过是罗格斯长老的手下替他报仇，最先下手的还是你们的人！” “根本没人听说过有那样的打算，你们就是拿死人出来背锅，反正死无对证，什么罪名都加上去！” 刚冷静下来的双方，又要拳脚相加了。 “肃静！”小个子终于展示了一点情绪，所有人又一次安静下来。 邢青俊有点看不懂眼前的仲裁者们。说他们不行，可他们轻松就摧毁了大门，而且还让作战双方立刻停战。说他们神通广大，可他们却相信了神官们编造的谣言。他看到付勇在一边站着，也是一脸疑惑。 “过去发生的多起行刺事件，不管是谁做的，损失已经造成了，况且最大嫌疑人都已经不在人世。我希望双方能够向前看，之前的新仇旧恨能够一笔勾销。若是非得一决高下，我建议各位遵循协议的精神，用决斗的规则解决争端，而不是回到过去的野蛮行径。” “既然仲裁大人提出了要求，我们必然接受。”福克斯点点头，“不过，不知道勇毅门的兄弟们还有没有一战之力？我们刚才下手太重了，实在抱歉。”他的话语里带着鄙夷。 福克斯的激将法起了作用。勇毅门的仆从大喊：“好啊，偷袭还偷出优越感了。我就算是断手断脚了，这个战书也得接下，是不是？兄弟们！” 勇毅门的战士们纷纷鼓动起来，就连一些刚刚被击倒的人，也重新加入了队伍。在仲裁者的指挥下，一些人把场地的中间腾空，留足决斗的场地。另一些人处理好伤员，也把地上的垃圾清干净。一切办妥，双方各站一边，仲裁者五人在中间当裁判。 经过商讨后，双方决定五战三胜，使用此前的规则，一局下马局，两局中马局，一局上马局和一局王战。 等回到奥术会的队列，邢青俊终于有机会打听仲裁者的事情。 一个老巫师解答了他的问题。“白衣仲裁我也是第一次见，但他们的传说听过太多了。陛下和大力神都是深居简出，就连自己人都很难见到，之间更不可能有直接联系。仲裁者据说就是他们沟通的桥梁，也是我们两派之间的调停者。没人知道仲裁者从何而来，又是听命于谁，只知道他们的实力深不可测，不论是陛下还是三巨头，都要敬畏三分。我们和勇毅门之间的协议，也是仲裁者促成的。” 从老巫师的描述来看，仲裁者虽然和格利安特的人穿搭相似，但从事的工作完全不一样。也许两者之间毫无关系，也或许他们来自同一组织的不同部门，好比战斗神官和福音神官。 下马局，双方为对手挑选出战人选，伤员和队长以上人员排除在外。奥术会来的都是精锐，没得什么好选的。而伯特则不客气，选了个歪瓜裂枣。这一局也毫无悬念，以奥术会先下一城结束。 即便到了抽签的中马局，奥术会的优势依旧显而易见。勇毅门抽到了一个实力不错的家伙，但还是不足以获胜。奥术会以二比零领先。 勇毅门的战士们骚动起来，他们大喊不公平，要求重新比赛，也有人想打电话叫救兵，被礼部尚书叫住了。 礼部尚书名叫凌寒，是个长得粗犷的高壮男子，但谈吐间满是文气。 凌寒走出队列，安抚不满的各位战士。“今天仲裁大人光临，我们应当展现勇毅门的风采。即便我们先天劣势，比分也落后，也不应当放弃竞争。只要比赛没有结束，我们就该心怀翻盘的信念，提前放弃比失败还要可怕。”他说了不少大道理，即使战士们依旧不快，碍于尚书的面子，也静音下来。 说够了漂亮话，凌寒面向仲裁者和奥术会。“我有个请求，既然我们是背水一战，我将会出战此局。因此，我希望贵会也能派出长老应战。” “好。”伯特出列，“我愿意和你打，刚才我们没有交手，看你勇猛万分，请你多多指教。” “过奖了，伯特长老年纪轻轻，在战场上却颇有大将风范。”凌寒也恭维回去，“在开打之前，让我抹点药，年纪大了，刚刚活动得太剧烈，需要止一下痛。淬火。” 付勇来到凌寒身边，手里拿着一个小瓶子。凌寒脱去上衣，露出上身的肌肉，付勇在他的关节和背上涂药。 “这是淬火老家的独门秘方，是我用过最好的跌打损伤药，比赛结束，欢迎你们来试试。” 邢青俊没听过付勇有什么秘方，估计是他用来爬升地位的手段之一。 伯特也脱掉外衣，他里面穿着紧身的短袖，也显露出一身肌肉。两个肌肉男的强强对话即将上演。 两人试探了一下，就开始一板一眼的拳击起来。由于已经消耗了不少，他们的气息远比刚才微弱，打起来也更依赖身体。 凌寒依靠自己身高臂长，时刻保持着距离，并且不断长驱直入地骚扰。伯特想要打到他，必须要躲过铁拳的围堵，方有短暂近身的机会。但伯特也有属于自己的优势，他的速度和力量占优，每一次攻击命中，无论是打在头上、身上还是被挡住，都能让凌寒一个踉跄，好一会才能缓过来。邢青俊看下来，局面大概七三开，伯特仗着年轻力壮，攻防两端的表现更佳。 不过凌寒的经验丰富，即便落到下风，远远没有崩盘之势，每一次防守反击都非常从容，也就此节省了不少体力。 另一边，伯特像是感觉不到疲劳，展开一轮又一轮的猛攻，到后面甚至不再后退防守，而是不断前进，寻求和凌寒的对攻。凌寒当然不会用弱项对抗强项，依旧不卑不亢地打着防守反击，减少攻击频率，提高进攻准度，针对伯特的要害，以此拖慢他的节奏。 高强度的对抗已经持续了快十分钟，双方依然按照各自的节奏战斗。观众们的热情也不减退，用欢呼迎接着每一次拳脚。 两人的脸上都挂彩了，凌寒的情况更加严重。他一只眼睛周围肿得厉害，已经睁不开了，但还是依靠出色的直觉，顽强地对抗着。这场高水平的对决，不知要持续多久。 凌寒又一次拉开距离，趁此机会喘息一下。就在大家预料他马上就会回到战斗，凌寒后退几步，停了下来，他摸了摸自己的胸口，就轰然倒下。 伯特跳起来庆祝，和前排的巫师挨个击掌。 一个战士前去扶起凌寒，却发现了异样。尚书面朝地倒下，没有一点动静，等把他翻过来，他的面色苍白，口鼻涓涓流血。战士摇晃凌寒，想把他喊醒，结果惊恐地发现，他已经没了呼吸，身体的一部分已经化作灰烬。 ------------ 第三十八章 庆功宴 凌寒的猝死，让勇毅门众人无法接受。他们指控伯特使用阴招，想把他就地正法。 这一回，仲裁者的威严也无法阻拦，几十个人亲眼看见尚书被杀，谁也没办法说服他们冷静。战士们一拥而上，甚至准备直接推开挡路的仲裁者。 “够了！”小个子仲裁者吼道。每个仲裁者一人拎起一个战士，直接甩到一边，相同的动作又重复了几遍。这才用力量暂时控制了局面。 “战斗之前，我们对双方进行了搜身，没有任何违禁品。决斗过程中，出现意外伤亡，甚是不幸，但也是可能发生的事。伯特长老全程没有出现犯规，也没有做任何违背武德的行为。我宣布，奥术会以三比零拿到胜利。” 听到裁决，巫师们终于可以放心庆祝。不知道是故意还是不小心的，有几个巫师蹦蹦跳跳，直接踩进凌寒的灰烬里。战士们看到无不咬牙切齿，可仲裁者在场，只敢怒不敢言。他们挤开庆祝的巫师，收起灰烬，默默在一旁等待，直到巫师们纷纷离去。 邢青俊不明白，凌寒本身好好的，身体机能还在最佳状态，为何会就突然失去生命。直到回家后，和付勇通了个电话，这才真相大白。秘密都在于他的祖传药膏。药膏就是在药房买的，付勇在涂抹的过程中发动了天眼，使用了治疗功能。对于神官和普通人的治疗，在仆从那里就成了毒药，等凌寒的皮肤吸收膏药，星能也会渐渐进入身体。剧烈运动使“毒素”快速扩散，很快就让凌寒的心肺过载。 邢青俊原本以为，付勇就是个辅助和奶妈，想不到还有一手毒师的技巧。 一觉醒来已经是中午，邢青俊肚子空空，又不想做饭，打算找一家好的馆子尝尝鲜。走之前，他习惯性地打开每一部手机，检查短信和未接来电。 今早伯特给他发了一条，前几行只是庆祝胜利的套话，但一点进去，他立刻抛掉了今天所有的计划。 “...今晚，奥术会将会为长老举办庆功宴，同时也邀请几位立下特等功的巫师。如果你太累了不想来，没有关系。我只想给你说一声，这次机会难求，你不仅会见到第一使徒、大统领和大军师，陛下本人也会出席活动。如果你决定要来，四点前回复一下。下面是一些注意事项...” 放下手机，邢青俊就打给可尔顿。天使在了解情况后，让他马上来武馆，领取一些装备，同时交代几条计策。考虑到女王到场，庆功宴的地方怕是戒备森严，所以不会让邢青俊刻意去做刺探，只要能见到女王就是胜利。他带的装备仅仅是预防意外，确保到时能全身而退。 此前不是没有调查过女王，可是“周希倩”这个名字，要么是假名，要么就和智者一样，被刻意抹去了踪迹。此次庆功宴，是千载难逢的良机，收集到的任何信息，都是价值连城。 去武馆做好了准备，邢青俊换上正装，给假发做了点造型，就按时来到了出发点，一家五星酒店。伯特和其他长老提早来到酒店，享受着豪华的下午茶。 “斯韦雷，你来了。” 伯特身穿天蓝色西装和粉色开领衬衣，西装上还有亮色刺绣，他今天走着大胆的时尚路线。也不能怪他太张扬，他近期立下的功劳无人能及。 “你这套真帅。”邢青俊是真心在夸奖。 “前段时间才定制的，今天是第一次穿出来，还算合身吧。”伯特领着邢青俊走进餐厅，“你也别谦虚，你的行头也很帅，也对，你个子高，身材也好，穿西服很有型。” 他们在餐厅又呆了一会，就有人来通知要出发了。六个长老和四个巫师，分两辆车出行。一出酒店大堂，门口停着两辆加长轿车。上车前，有专人用金属探测器搜身。任何电子产品不能带上车，金属的珠宝也要拿下来，仔细检查一通才可带走。 轿车的内部非常宽敞，和电影中一样，里面有真皮座位和迷你吧台，中间还是大理石茶几，和贵宾厅的小包间没什么区别。车内用金色灯光照亮，但一切外部的光源都被隔绝。邢青俊也明白了安检的意义。 “各位，想喝什么饮料和酒自己拿。”伯特熟练地招呼着同行四人，“要是想喝鸡尾酒，我可以调，只要不嫌弃我的手艺就好。路上会有一段时间，好好享受。” 为了应景，邢青俊还是让伯特挑了低度数的酒，自己也拿了可乐提神，确保自己不犯困。 大家在欢声笑语中度过了一个多小时，直到车门被打开，他们才意识到已经到达。 适应了外面的光线，邢青俊被眼前的景象惊住了。轿车停在一条笔直且宽敞的石头路上，路有两条，中间隔着翠绿的园林，树丛修剪得整整齐齐。路通往一座豪宅，目测有四层楼高，宽近百米，与其说是豪宅，不如说是宫殿。邢青俊不知道合肥附近有这样的庄园，周围的环境也被植物环绕，没有指明方位的地标。 一个穿着黑色夹克、戴着白手套的老头迎接了众人，他是庄园的管家，名叫黎辉。管家带着大家走上正门的石梯，走进了豪宅。室内是低调奢华的装潢，每个区域都有稍微不同的风格，从巴洛克到后现代一应俱全。 管家带大家来到了豪宅中间的花园。花园有三四百平米，麻雀虽小五脏俱全，有鲜花和各类植物，一个小池塘，上面是一座木桥，有一个凉亭，和一张光滑的大石桌。 “各位来宾，请在花园休息等候，陛下还有一点事情，六点之前会完成，到时候我再带各位去宴会厅。”管家说着，几个佣人端来了茶点。 “奥博托他们到哪了？”伯特帮佣人把茶点摆好，做出一副好领导的样子。 “使徒阁下他们随时会到，我现在就去外面等候。” 即便路上吃喝不少，看到眼前精致的茶点，大家长出了第二个胃。 邢青俊一边吃着，一边欣赏周围的鸟语花香。花园里的确养了鸟，还是放养的，头顶有网布罩着，确保它们不会飞走。但每层楼的走廊是开放的，并且点缀着花篮。他能想象到，主人一早醒来，推开门，抚摸着花瓣上的晨露，欢唱的鸟儿停在肩头，完全就是童话中的场景。 茶点也非常美味，且每一件都是精心装饰过的。可尔顿肯定喜欢这里，她会吃掉所有的甜点，然后灭掉在场的所有仆从，抓住糕点师，让他再做一道。 很快，管家领着两男一女回来了。大家纷纷起身问好，来者应该就是大名鼎鼎的三巨头。 第一使徒奥博托出奇地年轻，看上去似乎比邢青俊还要小，一张稚嫩光洁的娃娃脸，顺滑的小长发，就算是酒红色的西服和闪亮的珠宝，也无法掩盖他的稚气。 大统领帕菲特，本来身高就超过190，戴着圆顶帽，突破了两米，他穿着类似西洋军大衣的服饰，一眼看去，很像拿破仑时代的将军。 大军师赫尔莎一身银色礼裙，头发扎起披在肩上，她相貌平平但身形高挺，步态也大有高贵之气。相比另外两人乐呵呵地问候大家，赫尔莎看上去心事重重，只有和人握手的一瞬，才勉强挤出微笑。 寒暄之后，大家就坐，畅谈着最近的事情，以及奥术会的未来。伯特很快就成为了所有人赞赏的对象，他应对自如，不仅谦卑回应，还把功劳都归给大家，举手投足间是春风得意。要是不知道，还以为他才是那个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角色。 天色渐暗，花园的灯光亮起，茶点也上了第二道。伯特说着说着，就把话题转移到了邢青俊身上。他不吝啬地夸奖，说邢青俊有勇有谋，做事果断且有效率。三巨头对邢青俊的事迹早有所闻，也附和着伯特，夸赞邢青俊是奥术会的未来。 这时，管家轻轻地出现在众人面前。“很抱歉打扰各位，陛下已经完成工作。请各位到宴会厅等候。” 邢青俊好不容易才放松下来，他的神经立马紧绷。在奥术会的潜伏了这么多天，都是为了此刻。 宴会厅是一间两百平左右的放行房间，中央是巨大的实木长桌，桌布和地毯上都织着精美的图案。墙上挂着各类油画，天花板挂着几盏华丽的大水晶灯。佣人给每人倒了酒水和饮料，但邢青俊是暂时没肚子喝了。 女王随时会驾到，邢青俊的心跳加速，仿佛他真的是一个忠心耿耿的巫师，即将要见到自己的偶像。他不禁猜想女王的相貌，从她的排场来看，她应该会像电视里的皇室成员那样，众星捧月但彬彬有礼，虽然地位高高在上，对待下属却平易近人。贵族就是那样的，不管私底下做了多少坏事，行为举止可不能有一丝差错。 宴会厅的前门打开，管家走在前头，身后跟着女王，大家齐刷刷起立。邢青俊终于见到了奥术会的领主，传说中的巫妖女王，可她的样子倒是有点出乎意料。 ------------ 第三十九章 皇恩浩荡 “参见女王陛下！” 巫妖女王周希倩，身高160上下，身形苗条。她身穿黑色礼服，裙摆大约齐膝、裙沿斜切，风格偏向休闲。她的头发半扎成两个丸子，有几缕发丝染上紫色、绿色、红色和金色。她生着大眼睛和瓜子脸，五官的排列和彭灿乐很像，但看上去更年轻，满脸的胶原蛋白。老实说，周希倩算得上一个小美女。 周希倩和邢青俊期待的样子不符，并不是一个典型的女王。不过想想也是，她毕竟是巫妖女王，穿搭得黑暗摇滚一点，也不奇怪。 “免礼免礼。坐吧。”周希倩一口娃娃音，倒和她很搭。“你们来一趟不容易，那些礼仪的规矩就不用了，我都嫌累。”她的语气很随意。 “那怎么行？陛下想怎么做，是您说的算，可我们是不能不讲礼节的。”除了三巨头，伯特离周希倩最近，他满脸微笑，眼角都快碰到嘴角了。 “你们想怎样怎样，反正我是不会有什么礼节了。”周希倩晃了晃身前的酒杯，眉头轻皱，“黎辉！给我上点龙舌兰。你们有谁想喝，也来点，刚从墨西哥进的货。” “我陪您喝点。”伯特急忙献殷勤。 周希倩和伯特碰杯，“伯特，今天有四位巫师第一次来，由你来介绍一下吧。” “好嘞。”伯特起身，“这位是伯恩斯，近期训练刻苦，在战斗中立下多次大功。” 叫到名字的巫师起立鞠躬行礼。 “这位是哈特，新晋的第四大队大队长，对待工作认真，对待手下友好。” “这位是贾莱特，负责侦察和警戒的专家，为最近的行动做了很大的贡献。” 周希倩每听到一个名字，就看一眼巫师，点点头。 “这位是斯韦雷，第七大队大队长，他在战斗中屡立奇功，同时为奥术会出谋划策，最近的全员特训计划，也是他设计和执行的。”伯特为亲信多美言了几句。 邢青俊也九十度鞠躬。 周希倩打量着邢青俊，目光在他身上停留了许久，“斯韦雷...哦，是你呀，帕菲特给我讲过你。” 介绍完毕，周希倩举起酒杯，“让我们为奥术会的未来干杯。电闪雷鸣，光耀夺目！” “电闪雷鸣！光耀夺目！” 周希倩又一次一饮而尽。“主菜上来还要点时间，想吃什么零食，想喝什么酒，尽管问侍者。” 这时管家回到周希倩身边，同时招手得到大家的注意。 “陛下，各位来宾给您准备了个惊喜。他们每人精心给您挑选了一件礼物，以此感谢您的恩德。” 说完，几个佣人抱着礼物盒子走了进来。 “你们有心了。”周希倩语气里毫不在乎，但眼神里掩盖不住兴奋。 盒子被送回主人们手中，由他们亲自送给周希倩，这样比较有仪式感，而女王会当面拆开。 所有人的盒子都很小，只有伯特的鹤立鸡群，将近有一人高。大家都心知肚明，伯特现在是大红人，送礼可不能抢他的风头。 送礼的顺序也很考究，他们把伯特夹在中间。先送几件小礼物，开开周希倩的胃口，但也不能让她审美疲劳，贵礼要送得恰到时候。 大家送的礼物也恰到好处，要么是珠宝，要么是像丝巾或钱包这样的单品，价值是有的，要用也方便，就算周希倩不喜欢，扔到一边也不占地方。 周希倩十分愉悦，但并没有对礼物有太多反应。她只是把礼物拿起，看上几眼，就交由佣人保管。佣人还有一套流程，用盘子接住礼物，再小心翼翼地把它端走。 轮到了伯特的礼物。礼品纸包了里三层外三层，伯特和管家花了半天才打开，露出一只方形箱子。箱子里装着一把电吉他，琴体正面是渐变的翡翠色，指板上还有画有精致的装饰，吉他的整体线条分明，既有饱满的弧线，也有尖锐的折角。 周希倩睁大双眼，终于有能让她惊奇的礼物。“这是那把吉他，我之前在杂志上看过。” “翡翠绿的这款，我花了好久才找到。琴弦已经换成您最喜欢的黄铜弦了，希望您能喜欢。”伯特把吉他递给周希倩。 周希倩对这件礼物爱不释手，不停地摆弄。“我现在就试试。” 佣人们搬来音响、线和调音器，周希倩开始她的独奏。 邢青俊不懂吉他，但从外行的角度听，她的水平还不错，弹奏速度一度到了一百三十以上。演奏完毕，大家齐声鼓掌。 吉他和装备被抬走，周希倩拆起剩下的礼物。 轮到邢青俊了，他上前，恭敬地把盒子递给周希倩。这时，他才近距离看到了女王的面貌。她画着大胆的黑色眼影和唇彩，一只手的指甲也涂成黑色，另一只是暗紫色。她的双耳打满了耳钉，鼻子和嘴唇上倒是没有打环。 周希倩打开盒子，拿出一个吊坠。银色的细链子吊着一颗天蓝色宝石，约有一个拇指指节大，宝石下方是扇贝型的银盘，上面还有小水晶点缀。吊坠是人造水晶，价格不算贵，邢青俊不知道女王的喜好，选这一款仅仅是因为自己喜欢。 周希倩拿起吊坠，细致地欣赏了一会。她招手叫来佣人，把吊坠放在盘子上。佣人刚准备走，却被她叫住。她取下自己的黑金项链，把邢青俊的礼物戴在了脖子上。 邢青俊有点受宠若惊，一时不知道如何回应。“谢谢。” “谢我干什么？”周希倩调整着吊坠的位置，“不该是我谢谢你吗？” “陛下喜欢我的礼物，我很是感激。”邢青俊鞠躬退去。 一件看似普通的礼物，居然得到了周希倩的青睐，众人对邢青俊刮目相看。 送礼环节因为演奏，被拉长了许多。一结束，头盘就已经送了上来。所有人就座，庆功宴正式开始。邢青俊听着伯特左右逢源，畅谈理想与诗和远方，自己默默地吃着饭，偶尔和身边的巫师聊几句。 晚餐总共有六道菜：开胃菜、汤、沙拉、主菜、配菜和甜点。每份的分量也不小，大家的肚子里本来就已塞了不少，但没人敢剩饭。好在每道菜的间隔够长，不至于有人吃到呕吐。 解决掉甜点，活动来到了下一阶段。众人回到花园，在那里继续着酒会。酒会的氛围更加松散，不同职位的人各玩各的。伯特和三巨头围着周希倩转，其余长老聚在一起，邢青俊和另外三个巫师一起，互不打扰。 其中一个巫师喝多了，开始胡言乱语，抱怨起长老来。神志不清的他还是没有胆量诋毁周希倩，只是说想看她用粉色的唇彩。邢青俊等人急忙把他拉到一边，拿了点冰块敷在脸上。巫师总算清醒过来，意识到差点酿成大祸，顿时没了喝酒的兴致。剩下两人见同伴不乐意，就抓着邢青俊灌酒。 为了保持清醒，邢青俊每摄入一点酒精，就会喝水和饮料稀释，很快就内急了。 等他从厕所出来，管家在门外等候。 “斯韦雷巫师。”管家不是等着上厕所的。 “有什么事吗？管家先生。” “陛下希望能私下和你聊聊。” ------------ 第四十章 飞鸟尽 听到管家的话，邢青俊酒都醒了。高贵的女王为何要单独找他，难不成太喜欢他的礼物了？更合理的解释是，她有事情要专门吩咐给他，不能让其他人听见，哪怕是三巨头和长老也不行。 邢青俊当然也想到，莫不成自己的身份已经暴露，周希倩要亲手锄奸。但要是如此，在所有人面前下手更有威慑力。胡思乱想无用，现在只能乖乖去面对她。 管家带着他来到一间会客厅，周希倩已经在等候了。两个佣人正在打理她的头发，原本的丸子，换成了两根盘在头上的麻花辫。她自己坐在梳妆台前，调整着妆容。 “陛下，斯韦雷到了。” “参见女王陛下。” “等一下。”周希倩头也不抬。 等发型和妆容完工，周希倩摆手。“好了，你们走吧。” 佣人和管家纷纷离去，原来私下谈话，是真的只有两个人。 “坐吧。” “您先。”邢青俊不敢有怠慢。 “切。”周希倩有点失望地耸耸肩，坐在中央的大沙发上。 邢青俊坐在一旁的小沙发上。 “陛下，您有什么...” 周希倩看了看周围，拍了拍沙发坐垫。“你坐过来。” 邢青俊听命。周希倩还戴着他送的吊坠，她的眼影变成了翡翠色，唇彩则是和宝石一样的天蓝色。 周希倩给自己和邢青俊倒酒。邢青俊不想再喝了，可女王赐的酒是不可能拒绝的。 “感谢。” 周希倩喝了一大口，突然眉头紧皱。她把鞋子脱到一边，半躺在沙发上，头靠着把手。“现在舒服多了。” 邢青俊感到气氛的微妙变化。 “斯韦雷，很奇怪的名字，有什么意义吗？” 要是邢青俊告诉她名字的真实用意，他就完了。“我父亲的一个朋友就叫这个名字，他和我们家关系很近，就像是我的叔叔。” “哦，他是外国人吗？” “是的。” “那你的真名叫什么？” “张楚良。”这是邢青俊奥术会行动中用的假名。 “楚良，你加入奥术会有多久了？” “将近两个月。” “一直都是在伯特手下做事吗？” “是的。” “伯特的能力不错，他的忠心更是坚定不移，不过以我对他的了解，他是做不到今天的成就的。我有一个猜测，他的功劳都是你的，相当于你做完具体的事情，他收个尾，就可以当作政绩了。他成了奥术会的改革者，名利双收，而你就落得一个‘帮手’名号，靠着伯特的施舍过活。我说的没问题吧？” 想不到周希倩的推测如此准确，邢青俊连忙打着圆场：“陛下，您错怪伯特长老了，他一直在努力学习，提升各方面的能力，这才能做到他以前做不到的事。我只不过是替他分担一点工作，他对我有知遇之恩，我不得不报。” “嘿，就我们两个在场，你还是不愿意说实话。这样吧，我换个方式给你说。”周希倩摇着空杯子，“给我倒点威士忌，圆瓶子的那个。” “嗯，倒满。”周希倩喝了那么多，面色不改。“在决定一个巫师成为长老前，我会对他进行全面的评鉴，这比你们入会时做的详细多了。伯特有什么强项和弱项，我再清楚不过了。你说得没错，他的确很努力，意志力很强，做事不轻易放弃。至于其他方面，像是谋略、武力、和判断力，可能比一般人强，但绝对算不上突出。我们选长老，主要看的是强项，别的方面有所欠缺无所谓。” 在邢青俊的认知里，伯特的武力和智力都不错，但也许这在周希倩眼里不值一提。 女王继续：“根据伯特的能力，我决定让他当长老。以他的毅力和细致，帮别的长老干点脏活累活，再合适不过了。久而久之，别的长老也就有点看不起他，也有个别人特意去针对他。近期发生的事，改变了长老间的权力结构，让伯特翻身做了主人。即便天时地利，我还是不认为靠伯特自己，加上他手下的歪瓜裂枣，能够爬到今天的位置。所以就只剩一个问题，你到底做了多少贡献？” “陛下，我斗胆说一句，您低估了伯特长老的决心，他是真的想改变奥术会，想打败勇毅门。” “他的决心是有的，但不管再努力、再坚持，有些事情他是无论如何都做不到的。多说无用，我再怎么问，你都会给伯特辩解。这样吧，你过来，我给你评鉴一下资质，就真相大白了。” 邢青俊不知道以周希倩的实力，会不会发现他神官的身份。但现在不是犹豫的时候，要是真的败露，也只能用可尔顿的法宝自救了。他单膝蹲在周希倩身前。 “把眼睛闭上。”周希倩命令。 她的手放在了邢青俊额头上，因为刚刚拿着杯子，触感十分冰凉。手渐渐滑到脸颊，最后抓住了下巴。 “让我看看你。”周希倩把抬起他的下巴，扭向自己。 和罗格斯的鉴定不一样，这次全程都没有痛感，邢青俊甚至不知道有没有暗能。 “好啦，起来吧。” 邢青俊平身，周希倩也坐了起来，两人并排坐着，中间间隔不到一米。 “我果然没有错，你没有明显缺陷，还有几项资质顶级，总体天赋比所有长老都要强，就算和内阁三人比，也不逞多让。按道理，你这样的天才加入我们，我应该第一时间知道。哼，莫不成是罗格斯怕你抢风头，故意把你压下去了？现在证据在这，你还有什么好说的？还说功劳都是伯特的吗？” 再多的狡辩也是徒劳，还有可能惹恼周希倩。“伯特长老一腔热血，可惜有心无力，所以我才帮助他成事。” “我不知道伯特是怎么说服你，让你做牛做马的，反正我不在乎。他取得的地位和成就，我不会无缘无故剥夺，所以不要担心说错话，我不会动他的，至少暂时不会。” 这时周希倩话锋一转，“但我在乎的是，长老中有人德不配位。几乎所有的长老都各司其职，从来不查收职责以外的事，唯一的例外是丹尼尔，那是因为他的确能力超群。在他牺牲之前，我严肃考虑过提拔他，给他一个内阁的封号。而伯特明显没有那样的能力，但他正在逐步替代丹尼尔的位置。” “陛下有至高无上的地位，您若想要让伯特长老收敛锋芒，只要让他知道，他一定会听命的。” “让他低调行事，又不能实质削弱他，反而让他更难以捉摸。伯特已经尝到了名利的甜头，胃口只会越来越大，总有一天，他会真的以为功绩是自己一人拿下，会忘记没有你，他永远只是个末流的长老，你真的能接受吗？” “伯特长老待我不薄，我没法想象他权欲熏陶的样子。” “人心是会变的。最近我损失了不少干将，我当然不想再失去伯特。要是他能够认清自己的位置，及时收手，安然当一个普通长老，我们之间就相安无事。倘若他对自己有了错误判断，觉得还能往上爬，那就有大问题了。” 周希倩侧身对着邢青俊，手搭在他的肩上。“我需要你时刻看住伯特，给我报道他的动向和言行。从这一刻起，你就只听命于我，伯特让你干什么，你做之前都要经过我的同意。如果我要你对他采取行动，你也要不顾一切、竭尽全力办好。明白了吗？” “明白了，您的话就是真理。”邢青俊在奥术会的原则，就是谁的腿粗抱谁的。“那我如何向您报道呢？” “你把你的手机号给我，我用一个加密线路和你联系。” 邢青俊写下卧底用的号码。 “好。记住，每天你都要给我报告，伯特干了什么，说了什么。要是没有大事，你也要报告，就说说你做了什么。”周希倩再次给邢青俊倒酒，“只要你完成好工作，就会得到奖赏，你比伯特更值得培养，别说长老之位，你想进内阁，也并非不可能。来。” 两人干杯，宣告他们的合作关系正式展开。 “如果没有别的吩咐，我就不打扰您了。”邢青俊起立鞠躬。 “我也要出去了，不能让他们等太久。我们一起走。” 周希倩说完，没有动身，她的脚拍打着地板。 邢青俊心领神会，拾起一旁的鞋子，替她穿上。 周希倩满意地点头，伸出手，让邢青俊把她扶起来。 “走这边。” 两人肩并肩地回到了花园。众人的目光纷纷汇集过来，见邢青俊陪同在女王身旁，都有些不可思议。尤其是伯特，他的眼神变得有些复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