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正文 ------------ 第一章 灭世圣战 号角声响彻天地,一名男子高举银柄长剑,向前一指,无畏的军团应声跟进。 “冲!给我上!” 天穹之上,滚滚乌云自北方而来,所过之处万物悲鸣,唯死亡于此驻足。 无数个恐怖的怪物紧随其后,它们形态各异,并无定型。 有的好似牛羊;有的好似蛇蝎;有的好似虎豹,更有甚者多臂、多足、多面、多首…… 它们或飞在空中、行在地上、游在水中……在这世上,它们可随心所欲,畅通无阻。 世人将这等怪物们,并称【恶魔】。 “自那日于冰海交战来算,至今已有一年多了,现在,时候到了。” “你终于来了,十年了……我等了十年……” 持剑男子站于高台之上,眉头紧皱,紧盯着那团遮天黑雾。 那头黄金碎发,随风摇曳;那双湛蓝色的双眼,向着地狱军团遥遥望去。 血腥、腐败的气味,随着狂风冲入鼻腔,直达咽喉;那地狱军团规模甚大,一望无际。 “十年之后的今天,他终于来了。” 王子双手紧握宝剑,站稳脚跟,半身略微前倾,绷紧神经。 名为“生存”的意志,化作盾牌利剑,武装在那灵魂之上。 地狱大军步步紧逼,它们始于南海,来自于那高维地狱,所向披靡。 终于,双方碰面。 “为了人类,为了世界!” 一声声的战吼再度响起,作出回应的,不仅是战友,还有地狱诸魔,发出怒吼。 那被祝福的利刃,带着圣洁之气,一刀刀地砍中群魔,每次出手非死即伤。 遮天的雾有了动作,只一瞬间,一根又一根狰狞的荆棘,从那雾中喷射出来,将上千战士尽数贯穿。 “蒙蒂斯!你的对手,在这!” 王子直呼那雾的名,手中长剑一挥,一道白光爆射而出。 那光中有雷霆之音,恐怖的电弧震碎音障,连那大气都有扭曲。 “……无趣。” 黑雾之中传出声音,它将那手一伸,将那白光一把抓住,微微用力,化作碎片。 蔽日黑雾之间,略有些许惊诧,作出拟态,变出了半张人脸。 “这就是破魔剑法,比起前一年来,倒弱了不少。” 那黑雾露出笑脸,它形态不定,时而飘荡时而聚集。 让这笑脸看起来,颇有些讥讽之意。 “就这点程度的话,还不够用。” 那黑雾中又伸出数百只魔爪,它们从天而降,蜂拥而至。 “十年了,阿斯蒙蒂斯,你我的账,还有你亏欠这国家的,都该还了!” 王子怒目圆睁,大声喊道。 “滚出我们的世界,回到你那硫磺海里去吧!” 王子将长剑举过头顶,剑锋之上白光闪烁,颇有惊雷之势。 “你们的希望,在我亲临此地之时,便早已微不足道。” “我,就是末日。” 魔王——阿斯蒙蒂斯,再度分出数百魔爪,从那四面八方发起攻势。 “我说过吧……我会为你们……带来末日……” 魔爪由远到近,从那天边飞驰而来,逐渐变大,它们足有十几米宽,单一根指节就四米有余。 “师傅,烦请您助我。” 王子心中默念口诀,回想起【师傅】的教诲。 ‘艾尔杰,听好,面对你无法战胜的邪恶存在,不要单纯依靠自己。’ ‘向内寻求力量,寻找你心中的神意,让圣灵帮助你。’ 那过往的回忆,一幕幕回到他的脑中;他逐渐抓住了机会——潜在的意志。 “【天军之剑·第一式】” 又一道白光爆发出来,这一次那光芒炽热如火,好比太阳,炙热的温度蒸发了大气。 “……神术……果然是他。” 天边的魔王感觉到了——那炽热的温度,极为明显。 熟悉的感觉,令那魔王随即加大力道,再度出击,那道剑法非同寻常。 “……” 魔王将黑雾扩散开来,大雾弥漫,不见边际。 “那你就来试试看吧,蒙蒂斯。” “【一式·灭魔】!” 炽热白光变作球形,随着王子一剑砍下,纯白的太阳卷起热浪,径直冲向黑雾中央。 “各位!快看,那是太阳吗?!” 万军丛中,一名将士率先大喊出来。 那太阳威力甚是厉害,所过之处,诸魔尽数化成灰烬。 ‘孩子,记住。’ ‘你举起那把圣剑之时,便是那太阳降世,如恒星亲临。’ 师傅的话语,如当年训练之时一般,格外清晰,他望向烈阳,洗耳恭听。 他坚信着,这一击将决定胜负。 “愚蠢的小子,真是不自量力的人类。” 那数百魔爪,与那烈阳撞在一起,最终四分五裂、化作碎屑。 那太阳不退反进,魔王几度连攻,还不待那攻势靠近,便被白光炸成碎片。 魔爪碎裂,成了气团,不一会儿就燃烧起来。 灰色的烟火于空中爆开,迸发出去,数百道烟花于空中绽放。 “真是棘手……真该死……” 无边黑云滚动轰鸣,那魔爪从天边而来,被那太阳尽数驱散。 “全军听令!今日,撤兵!” 恶魔大军数以万计,在这逐渐变大的太阳面前,它们依旧不堪一击。 白光闪烁照耀大地,只一照面,将数千魔兵焚为灰烬。 恶魔大军接连后退,向着黑云的方向狂奔,烈日当空,令地狱众魔恐惧万分。 不一会儿,只见那庞大的黑云,也不见了。 黑云退散,日光再现,那令人窒息的死气,也一同消去。 这一日,名为‘人类’的种族,成功将地狱驱逐回去。 “诸位!”一名身着银甲的战将,高举大剑大声呼喊。 “我等的领袖——王子殿下,那伟大的【剑圣】,把魔王击退了!” “哦!!!” 战吼犹如滔滔江水,众人高呼着他的名,为他欢呼喝彩,称赞他的伟力。 “艾尔杰!!艾尔杰!!” “王子威武!!剑圣威武!!” 王子的臣民、忠诚的战士们,欢呼雀跃地喝彩。 那消失在地平线上的一抹黑暗,名为【胜利】的喜悦感,便诞生了。 “今时今日,我等战胜了地狱军团!” “各位听好,这只是暂时的,那个魔头和他的喽啰,还会必然卷土重来。” 王子将长剑收回剑鞘,意气风发的他走下高台,眉头紧皱,他没有一点松懈。 “我们人类,首次与地狱交战,略胜一筹,纯属侥幸。” “所有人听好!切不可掉以轻心,随时随地做好准备!” 王子心中深知,只靠自己的胜利,是不可能长久的。 今后,必须将这力量分给众人,这剑术要更加简短、更加精炼。 “诸位勇士,今日一战,你们要记在心里。” “此后,每人必有一本【破魔剑法】的修习书籍。” “记住,加紧锻炼,每日都要好好修炼!” “为了自己的性命、家人的安全、国家的未来,做好准备!” “还有,为了人类!” 王子振臂一呼,所谓一呼百应,不过如此;台下众将士,随他一同高声呐喊。 “是!为了人类!!” “我下令,全军!收兵!随我一同带着胜利回归!” “是!王子殿下!” 倒在第一线的死伤人士,被其他战士们一同带回,带不走的则就地选择掩埋。 这片平原,封印了地狱的残秽。 山的那边,日落西山;太阳逐渐变得通红,那轮夕阳绽放余晖,数百具战甲上银光闪闪。 史记,第一次【圣魔大战】。 神历480年——沿海西王国南部,夏扎平原。 在这片大地上,发生了有史以来第一次,世界规模的大冲突。 侵略与守卫、生存与死亡、人类与恶魔…… 这次大战,决定了世界命运,未来走向。 这一战,于七天后,传遍了整个世界。 在这世上,三大大陆板块之中,各国诸侯、人民都知道了那个名字。 人称,【西王国剑圣】、【世界最强剑士】——【艾尔杰·格兰茨】。 而这故事,还要从十几年前,开始说起…… ------------ 第二章 王子降世 (*沿海西王国——王宫寝室*) 二十年前,一个深夜,王宫之内本应一如既往安宁静寂。 但渐渐地,不和谐的声音出现了。 那就是,属于孩子的啼哭声。 “尊敬的皇后,王子出生了,是个英俊的小伙子。” 负责接生的女仆走近皇后,将那孩童递给皇后。 “他……真可爱……这孩子,和他父亲真像……这头金发……” 皇后见了自己的宝贝儿,那可真是爱不释手,抱在怀里又楼又摸。 “陛下见了他也会很高兴的,这可是未来的国王,他‘唯一’的子嗣。” 皇后的眼角泛起泪光,她太喜欢这孩子了,他和他的父王是那么相像。 “皇后,这……如果被大王子和二公主听见的话,他们会不高兴吧……”老女仆小声地在耳畔提醒了下。 “怎么可能……他们高兴还来不及,这么可爱的弟弟,他们也会喜欢的。” 与国王成婚以来,她一直想要一个和“他”一模一样的孩子,这样就仿佛把年轻时的“他”抱在身边一样。 之前的孩子和她更像——黑发蓝瞳,样貌更加偏向于她。 从心底来讲,她更喜欢这个孩子;因她爱着那位国王,无以复加。 这个孩子,让皇后想起了那位国王。 “皇后,我这就去给您准备膳食,您先喝些温水吧。” “你们两个,照顾好皇后,我这就去御膳房。” “是,卡蕾姐。” 剩下年纪较小的两名女仆,她们鞠了个躬,目送着名为卡蕾的女仆走出。 她们便走上来,站在一旁静候意旨。 “丽姆,你过来一下。” “是,尊敬的皇后,您有何吩咐。” “不用那么死板啦~,这里也没有外人……帮我拿一下毯子,还有墙角的那盏蜡烛。” “是,皇后。” 这名为丽姆的女仆最为年轻,看起来今年十七八岁,个子还小;留着一头褐色卷发,举止言谈彬彬有礼。 旁边的便是她的姐姐,名为雅姆;今年芳龄二十有二,身材姣好且服务优秀,常在宫廷内荐得到嘉奖。 “今天你又得奖了吧雅姆,恭喜你。”皇后毫不吝啬地夸奖道。 “哪里,都是皇后和女仆长的细心栽培,才有我的今天。”雅姆鞠了一躬。 “这孩子,将来一定会很优秀!” 皇后爱这个孩子,如同爱他一样;她心里总有种感觉,这孩子将来肯定大有作为,她心里莫名其妙地预感如此。 那一天,王子的诞生,于虚空之中激起涟漪,世界的齿轮渐渐加快…… (*世界外——异度虚空*) “伟大的君主,我们已经确定好了坐标,还有三天,我们的先遣队就到了。” 一个面目狰狞的绿皮恶魔,正蹲伏在巨大的黑影身边,恭恭敬敬地作着汇报。 “好,不过不要太久,明白吗?” “明……明白,我这就去催促他们加快,您别生气……” 那绿皮恶魔化作一阵毒烟,眨眼间就飞了出去,向着虚空的一角窜了过去。 “大人,您明明可以直接过去,但为什么,这么大费周章呢?” “对啊,对于您这样的君主来说,拿下一个小世界,不是易如反掌吗?” 在那黑影的身旁,一男一女两个恶魔从王座后走了出来。 这两个恶魔,无论面相、身材都堪称一绝,只看一眼便会想入非非。 “这次出兵,要有一定的仪式感,你们懂什么?” 那黑影上的火焰,燃得更旺,漆黑烈焰掀起气浪。 “大人说的是,我们不清楚;是……因为另一位君主的缘故吗?” 话音刚落,那烈焰就成了锁链,将身旁多话的女魔拽了过来。 “不该问的,尽量别问,小玩具;你应该知道,地狱是有规矩的。” 魔爪掐在她的脖颈,‘死亡’只一瞬间涌上眉心。 见那双眸子略显暗淡,魔王的手才松缓下来,一旁的男魔见状退了几步。 “对不起大人,我再也不敢了……”那女孩跪在黑影之前,接连叩首。 “大人……梅瑟菈不是故意的,她一时口快……” “听好。我想让你死,你早就死了,还用我多说什么吗?” “是,大人,我再也不敢了……” 名为梅瑟菈的年轻女魔退至一旁,低下了头,纤细的身体微微发抖。 “达顿,听令。” “是,大人请吩咐!”那名为达顿的男魔鞠了一躬。 “你去转告纳海玛,叫她做好出击准备;先遣队探查完毕后,我要她去前方督军压阵。” “这……大人,纳海玛生性多疑性格恶劣,而且她还是将军……我……我恐怕没办法调动她啊……” 黑影上窜出一丝火苗,黑色烈焰凝聚成形,变成了一张卡片,落到达顿手里。 “这是令牌,拿着这个过去。” “是,大人。” 达顿化作一只蝙蝠,腾空飞起,径直朝着一边飞去。 现在这里,仅有魔王和那可怜的随从,两股气息存在,其余尽是一片死寂。 “梅瑟菈,你在这站好,哪也不许去;明白了吗?” “是!大人,我…我绝对不走!” 恐惧——这是现在的她,能感受到的唯一情绪,她那心爱的君主,现在很不稳定。 虚空之中,下方世界映着一片祥和,那投影接连转换景象,停留于世界的板块之上。 巨大的魔掌,将它攥入掌心,黑暗覆盖了整片大陆。 “这颗星球,终将归我。” (*中央大陆——亚尔达圣王国*) 山巅之上,一座大树挺直矗立,那老者坐在山崖边缘,在这将近千米之高的地方,他静静地眺望远方。 “咔!!咔!!”一只怪鸟凑到老者的身旁,咔咔的叫了起来。 “怎么,难道你也感觉到了吗,老朋友。”老者抚摸着怪鸟的头,微笑着询问道。 “今早,水晶球的占卜结果,让我感到很是悲伤啊。” “这个世界,很快就要面临一场浩劫了——是一场足以毁灭世界的浩劫。” 老者从怀里抽出一本羊皮卷轴,将其一下拉开,瞬间无数符号便从中飘出。 “extruinst'um iquis'tioum sante, abilisusi desie umnium.” (灭绝之灵啊,我审问你们,可否与这地相生,我等彼此依存) 老者缓缓念出咒文,幽兰光芒一闪而逝,一层淡蓝色的护罩便出现了。 下一刻,这老者将手掌往前一拍,这护罩便立刻变大数倍,渐渐地将整个王都都完全覆盖。 老者再度张口,念出下述咒文: 愿主明鉴,赐我福音; 高上立座,敬赠神明。 由无而生,至死而宁; 生死有界,唯主无形。 上至吾主,下至吾敌; 无形相动,自在无极。 “嗡——!” 一声闷响过后,那护罩之上多了阵阵雷霆,晶蓝电弧不停作响。 “主啊,愿您赐我伟力,助我保护我的故土。” ------------ 第三章 稀世庸才 (*皇宫庭院——大花园*) 艳阳高照,微风窸窣掠过花海,将那宠儿的面颊抚摸——亲爱的王子。 “孩子,喜欢这里吗?”皇后低下身姿,半弓着腰看向王子。 “嗯!母后大人,这里味道好好闻!而且,还有非常非常漂亮的小花!” 王子纯真地笑了出来,脸蛋通红,一片绿叶随着微风飞来,贴在了他的脸上。 “咦?好大的叶子,母后你快看!” 这绿叶很不一般,尺寸上如成人手掌一般大小,且十分坚韧。 “嗯!孩子,你想不想知道这叶子从哪里来的?” “想!我喜欢叶子,还有小花!” 皇后顺着西风,伸手指向花园东方。 在那花园的东边,一株大树立在墙角中央,那树岁数很大,早有上数百年了。 “这叶子,是那株大树的头发哦。” “真的哎!母后我想看,我想看大树的头发!”王子格外兴奋,连蹦带跳的一顿叫喊。 “好好好~,母后带你去看,注意点别被绊倒,花园里的石头不少呢。” 王子随着皇后一同走去,走到了那大树之下——树的影子也很巨大。 两人来到大树之下,树顶却传来一阵乌鸦叫声,那声音分外沙哑,听起来也上了年岁一样。 “咔——!咔——!” 果不其然,一只乌鸦飞了下来,从树顶落到树枝之上。 “格里姆先生,今天也祝你好运!” 笑意盈盈的皇后挥了挥手,向着那乌鸦打起招呼,它叫“格里姆先生”。 “母后,它是你的朋友吗?”小王子很是疑惑,瞪大眼睛发问道。 “不,他是我的老师;而且,也会是你的老师。”皇后看向那只乌鸦,微微点头。 眨眼之间,一位身着黑袍的老者便出现了,毫无任何征兆可言。 “皇后陛下,祝您安康如意。”那老者微微鞠躬,表示敬意。 “先生请起。” 这一幕被一旁的王子尽收眼底,他依旧并不了解,这个老头是从哪里来的。 “母后,这个大爷爷是?” “哈哈哈,大爷爷,这孩子说话嘴真黑啊。”没等皇后作答,一旁的老者却大笑起来。 “我自己介绍吧,孩子;我的名是【格里姆·寒鸦】,前任国师。” “当然,你可以叫我格里姆先生,或者老寒鸦,人们都这么叫我。” 老者拉开长袍,从中拿出一本旧书,那书的封皮早已暗淡,书页也已经变得泛黄,却隐隐地透出一丝寒意。 “先生,这孩子今后就交给你了,请先生教会他魔法的奥秘。”皇后如是对着老者说道。 “这是自然,皇后陛下。我会好好培养他的,您请放心。”老者略微一笑,那苍老灰白脸上写满自信。 “来吧孩子,接住这本书!” “哦!!好大!” 小王子将那旧书捧在手心,轻轻抚摸着那面封皮——略显粗糙,但它坚硬、结实。 “你摸上去感觉怎么样,有什么体感?”老者睁大了眼,直直盯着王子。 “感觉……很冷……这本书摸起来很冷……手很痛……” 小王子的回复,让老者皱起眉头,他将那旧书收了回来。 “看来你不适合这一本,对你来讲太阴冷了。” “来,孩子,来试试这一本吧。” 老者将那本书塞回怀里,从中又拿了一本出来。 这一本看起来色调偏暖,令人一眼看去就顿感心安。 “来,孩子,试试这一本。” 小王子听话地接了过去,这一本书的感觉截然不同。 “怎么样,什么感觉?” “唔……感觉……如果触碰到它的话,莫名的很安心。” “身体上有什么感觉,有没有温度变化的体感?”老者依旧紧盯着他。 “嗯……没有特殊的感觉,很平常,感觉……和一般的书一样?” 小王子很是疑惑,歪了歪头。 “这孩子……”老者揉了揉额头,对于这个孩子,他想到了个最差的可能性。 “怎么了,先生?”皇后心头一紧,莫名的担忧感冲上心间。 “没事。这样吧,我再给你这本书,你来试试看这一本。” 老者将第二本书也收回去,拿出了最后的一本书;这本书看起来稀松平常,没有任何过人之感。 它的颜色暗淡、设计普通,没有之前那两本那么特殊——只要一眼,就能感受到一种奇妙的感觉。 “嗯……这一个……” “怎么样?” 老者静静地等着回复,而小王子却把那书翻来翻去地肆意摆弄,没有说出一句话来。 “怎么样孩子,你感觉如何?”老者又凑近了些,瞪大双眼问道。 “唔……好困,想睡觉……母后,我好困啊……”小王子困倦地打出哈欠,揉了揉眼。 这一瞬间,老者的信心烟消云散,百年时光让他清楚了很多事情,包括如何判断【天赋】。 “皇后陛下,我这么说……可能会让您感到不快,但是……这孩子……” “他,没有学习魔法的天赋。” 老者这一句话,在皇后心中的大石上,加了一锤。 “可……可是,这孩子是我的……怎么可能……”皇后的嗓音略有颤抖,双手停在半空之中。 “我很抱歉,皇后陛下;但是,这孩子确实不能接触魔法。” “任何类型的魔法,都不可以,这是为了他的安全着想。” 老者话音刚落,那三本书便一瞬间从怀中飞出,整齐的列成一排飘在面前。 “这三本书,由先到后是【诅咒之书】、【福音之书】、【元素之书】” “这三本书,象征着我这百年来修得的三种魔法,它们都可令人走上魔法之路。” “但这孩子,对任何一个都不适应。” “这决定了一件事,今生今世,他将与任何魔法绝缘……” 老者谈及此处,微微叹息一声,那本就不再坚挺的背,这下变得更低落了。 “恐怕,只有神灵才能救得了他,否则,任何人都无能为力。” 魔法文盲——在这个世界之中,是多么恐怖的一件事;没有了魔法,就等同失去了一半生命。 “在这个魔法遍布天地的世界,这孩子却没有任何机会……” “神啊,您这真是……开了个残酷的玩笑……” 这孩子看起来和常人无二,可是,作为国家的皇族成员,与魔法绝缘是很致命的问题。 皇族成员,无一例外都是魔法师,古往今来从无特例——除了那位开国之君。 “那……那我的孩子,还有其他的可能性吗?” 皇后很是害怕,她怕这孩子遭到歧视、排挤,被人看作是失败的【败类】。 “格兰茨家族——伟大的皇族,开国之君的神圣姓氏,怎么会让孩子遭受这种事,唉。” 老者接连哀叹,他侍奉皇室辅佐皇族已有百年,却从未见过此等庸才——在魔法上面毫无天赋可言。 “皇后,这孩子如果真的与魔法无缘,希望您接受现实……不如……” 老者略微停顿了下,小声地说了句话,这话声音极其细微,且只有皇后才听得到。 “不如,让他去练体,修习体术吧,一样可以保全性命。” ------------ 第四章 天命如此 “这孩子,一辈子学不来魔法的。” 老寒鸦的结论,让皇后直直地愣在原地——她不知道,如果身为皇族却不懂魔法,那将如何生活。 小王子一步步跑了过去,一把扑在皇后身上;他什么都不懂,他只知道母亲并不快乐。 “母后,开心!看,我也开心,所以母后也要开心!” 小王子趴在她的身上,一动不动。 “傻孩子……母后并不是伤心,只是……如果……唉……” 皇后欲言又止,嘴里的字到一半吞了回去。 毕竟,【不懂魔法,如同残疾】这样的话,她说不出口。 “好孩子,母后,是怕你会遭遇危险啊。” 皇后十分清楚,自己对这孩子过分宠爱,皇宫内外人尽皆知,她不准备否认。 然而,她的担忧不仅是这孩子的名声,还有他的性命。 ‘终有一天,他们也会争夺皇位;这孩子,难免会卷入其中,不能学会防身的能力的话……’ 皇位争夺——那于世上最为致命、无情的一场比赛。 她见过许多尊贵之人,他们位于极尊,利用鲜血带来死亡,并借此夺得地位。 她不喜欢,也不希望这第三个孩子,也被卷入血战之中。 “皇后。如果你真的希望,我还有一个办法。”老者如是说道。 “那就是,让这孩子去练体术。” “你的意思是,让我的孩子去学格斗术吗?” 皇后这才想起,如若是让这孩子足以自保,还有这么一个办法。 “不错。体术之中,也有不少能人异士留下秘法,相信这孩子会有机会的。” “好……好,只要能让他学得一门自保之术,我就放心了。” 皇族之间勾心斗角、血雨腥风之事只多不少,还有不少臣工,意图谋反篡位,这些事情她也清楚。 ‘如若魔法不行,那就让这孩子去学体术,这也是最好的方案。’皇后于心间暗自庆幸。 “可是,什么人才能适合当他的老师呢,这孩子一点基础都没有。” 皇后摸了摸王子的头,慈爱的双眸略显暗淡,她很是担忧。 “姑且,让他和将军们练习一下吧。” “这样的话,也好让他与士兵们亲近些。” “到时,这孩子也就能更有希望,脱颖而出。” 老寒鸦的意思,她心里清楚——皇位的争夺不可避免。 而如果让他去和众将修习,时间久了也会自然关系密切。 古往今来,除了开朝皇帝,众皇子们,任何一位都从未有过这种情况——一生一世,无缘魔法。 说不定,这正是上天安排,这孩子今生与魔法无缘。 这反而让他成长于军队当中,较比其他皇子,他将更有威望。 “好主意,就这么办吧;等这孩子再过几年,我就放心了。” “那么,我推荐您暂时不要把这件事告诉其他皇子,对这孩子的安排,尽量要保密。” 老寒鸦凑到皇后耳畔,轻声细语地嘱咐起来。 “为什么?”皇后问道。 看着不解的皇后,老寒鸦耐心地做出解释,一如当年那样。 “人难免有嫉妒之心,成人亦是如此,何况是孩子。” “在您所能目及之处,或许这孩子不会有事;可是坏事,总是在黑暗之中蠢蠢欲动……” “如果某一天,您不在他身边呢?” “你的意思是说,我的其他孩子们,是坏种吗?”皇后有些不满,反问道。 “您误会了,嫉妒之心人人皆有,孩子们现在还小,脑子里没有善恶之分。” “所以您现在的孩子们,包括他在内都是这样,我们何必,要冒这个多余的风险呢?” 根本的原因,老寒鸦已经解释清楚。 他的年岁早已不止百年,在这长久的岁月之中,他见过太多的人、太多的事。 “人的情绪是一把双刃剑,它可以为人所用,又可操纵众人。” “皇子们年岁尚幼,不懂得如何自控,既然如此,自有概率,由善变恶。” “我……唉,你说得对……看来,我还真要小心一点。” 皇后叹息一声,老者的结论句句属实,她无法反驳。 “谢谢你先生,这么多年未见,你那丰富的学识和经验,依旧在我之上。” “皇后过奖,这只不过是个很简单的道理,如若您静下心来,您便也可以想得清楚。” 不知不觉,已至正午,清晨的朝阳已升至高空,高高悬挂在那天空之中。 这上午的时间,悄然之间就溜走了。 “母后,饿了,可以吃饭了吗?”小王子拉了拉裙摆,瞪大双眼看着她。 “好~,走吧,母后这就叫人帮你准备,这次可别把汤汁撒出去了。” “嗯!我知道了,这次不会!”皇后带着王子,缓缓离去。 老者化作乌鸦,登上树藤,他默然不语,盯着远去的母子二人,终究只留一声叹息。 “这孩子……命运多舛,恐怕将来必有大祸。” “希望皇后她,能与这孩子一同前行、渡过难关。” 老寒鸦于心中默念着,一段咒语自虚无萌生,由那只鸟喙讲出来。 “exorisitum istumu'tixs eliti sante,” 一抹蓝烟从那树上窜出,眨眼间便消失不见;不一会,又一抹蓝光,在王子身上再度浮现。 “愿主助你,渡过万难,希望我祈求的庇佑,能于你身上起到作用。” 老寒鸦看了最后一眼,便回到那树洞去了,有些时候只能等待机缘巧合。 母子二人渐渐离去,殊不知,能看得见她们的人……不止一个…… (*圣王国极北——悲鸣圣堂*) 在那极北之地,圣王国的边境荒原,矗立着一座废弃神殿,曾经它高大伟岸。 现如今,过往的那风光一去不返,唯有断壁残垣留存下来。 但那神殿之中,却自有福音存在。 神殿之内,一名男子身着白袍、头戴金冠,正虔诚地半跪在那神像之前。 “主上,此次您亲临此地,请问有何吩咐?” 那男子对着神像发问,可这大殿四周空无一人。 “嗯。我明白,您放心吧,不会有差错的。” “他派了军团前来叫战,我能看得见他……对……在梦里……” 不知他在与谁对谈,如同自言自语;自始至终,那神像从未作过答复。 “敬拜吾主,您的旨意行在地上,如同行在天上,谨记您与我同在,哈利路亚。” “那么主上,请准予我告退。” 男子缓缓起身,鞠了一躬,便准备转头离开大堂。 他走到教堂的大门之前,停了下来;他心里也很清楚,这里,并没有人。 “难道……不,怎么可能呢……” 那男子笑了笑,默默摇了摇头;他心里知道……想象,终究是想象…… 然而,一阵温柔的微风悄然诞生,那风卷来灵的诗歌,到他耳畔,留下回声: 无须恐惧,主已亲至; 无须质疑,主已临世。 行尔等事,成尔等志; 于主所至,万劫消逝。 “谁?!”男子心头一惊,瞬时间转过身去。 然而,这大殿之中还是一样,除他之外再无二人。 “我……这……我听错了吗……?” 他不清楚,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他不确信——那个声音,究竟是真是假。 回应他的,仅有那矗立着的一座神像,还有这纤弱的微风,仍在游荡。 他推开大门,走向荒原,他一步一回头的看向神殿,这是他第三次来到这里,顶礼膜拜。 “难道,我从来都没有做梦……” 有人说,他精神失常、白日做梦;有人说,他内有心魔、不得正道。 “那孩子,是未来的关键;我的梦境,不是假的!” 男子紧握双拳,他对自己的梦境更加坚信不疑——那梦里预见的未来,将很快到来。 “我要找到这个孩子,他是这个世界的希望,我要找到他……” 男子奋力跑下山丘,来到自己的马车前,踩上马鞍。 “老伙计,看来今后的日子,你要陪我多跑一段时间了。” 白袍男子轻抚着马的鬃毛,一声令下,将那驾辇一抽,马儿便动了。 “艾尔杰·格兰茨——未来的救主,我一定会找到你的。” “哪怕花上十年、数十年的光阴,直到我的性命结束为止。” “这,就是我的使命。” 男子策马奔腾,架着马车向遥远的西方前进——向着那梦中的地方而去。 ------------ 第五章 天赋、努力;理想、意义 “对!就是这样,胳膊抬高一点!” “对,用力!往下砍,用上腰部、还有肩膀一起出力!” 一名身材壮硕的男人,正在王子的身边悉心指导。 “哈!”小王子拿着那把短剑,用力地向前砍下,剑锋砸在石板之上。 “很好,王子殿下,你的成长真快啊哈哈哈。” “这要是一般人,在一个月内,可做不到这个程度的发力。” “谢谢你,埃里克将军。” 艾尔杰·格兰茨——今年已经十三岁了,时光飞逝,曾经的小孩子成了青年。 王子呼了口气,一头金发迎着烈日,金光闪闪,全身上下热汗涔涔。 “将军,现在我的剑术,能达到什么水准?”艾尔杰用手帕擦去汗滴,颇为冷静地问道。 “大概,和我军中的精锐骑士差不多吧。” “三四个装备齐全的成年人,恐怕也拿你没有办法,哈哈哈!” 这将军爽朗地大笑起来,看得出来他很高兴。 ‘本来以为,王室都是魔法师,没想到还有这小子,竟然体质这么厉害!’ 除去皇族的光环之外,将军对这位皇子可谓是另眼相看——他太努力了,努力到一般人难以置信。 ‘艾尔杰真是天才,三年前开始修习体术,空手格斗,现在就能和军队战士不分上下。’ ‘如果带上一把兵器的话,真不敢想象……’ ‘这小子三年间疯了一样的练功,早上练、中午练、晚上练。” ‘除了睡觉吃饭,全是体术练习……真是惊人……’ 将军对这个王子充满敬佩,他与其他的皇族不同,他是在军中长大的。 他的成长,整个军团都是看在眼里,从小看到大的稀有将才! ‘这小子,除了不会魔法之外,任何方面都是惊人的强。’ 无论是学习速度、领悟能力、身体素质……这些除开魔法之外的特质,他都要比其他的皇族成员更加敏锐。 “王子,来!换一把剑,那把剑已经快卷刃了。” 将军将一把长剑甩了过去,王子注目而视,伸手一抓——那长剑在半空中便被抓在手里。 ‘真厉害,将近三十斤的铁剑,一只手就抓住了,要知道你才十三岁啊。’将军苦笑着揉了下头,他甚至有些嫉妒。 “将军,接下来要练什么?”艾尔杰发问道,脚下已经摆好姿势。 “真精神啊,好!下一步,就用我之前教你的那招绝杀技吧。” “将军是说,速度极快,力量极大的那个招数吗?” “不错,看来你还没忘啊;上一次你没成功,但这一次,我相信你可以!” 艾尔杰心中有数,他微微皱起眉头,自己也是有些恐惧。 【王剑·九刹】——历史上青史留名的大剑圣,留下的一招恐怖绝技。 “目标,就拿前面那块的稻草人来试试看,王子殿下,这次要成功!” 将军的话,让他既很兴奋、又很紧张。 ‘那一招,对身体的协调性要求很高,如果砍不出两秒九刀,就是失败……’ ‘我,能做到吗……?’艾尔杰扪心自问。 “姿势绷紧,脚下用力!” 艾尔杰正是如此,姿势犹如离弦之箭,将那一只脚向前踏出,另一只脚往回踩住大地。 “然后,弹射出去!”将军顺势大吼一声。 “嗯?等等……等等……?!” 将军这才发现,还没等自己反应过来,王子就突然消失不见! 只一秒钟,那稻草人就从中心裂开,散落成九团稻草,铺在地面! “不好意思将军……我,刚刚用力太猛,跑到竞技场外了……” “嗯?!等……等会,王子你从哪边回来的……什么时候……” 将军的震惊无以复加,他自认带兵无数,但是,从他参军开始直至现在,这数十个年头之间…… 这个青年,是最强的! “将军,请问我合格了吗?” 王子的问题,让他哭笑不得,这哪里是合格,简直超凡脱尘。 “王子殿下,如果不出意外,我现在让你上去战场,你都能平安无事的回来。” 这一番话并非虚言,天生神力的身体素质;超乎寻常的学习能力;说他是“怪物”也不奇怪。 或许,世间万物都是一样,没有真正的【走投无路】,一切都是相对的。 魔法的远离,换来了体力。 “好像,这一招我已经会了。而且,还学会了这种发力。” 艾尔杰略有疑惑,他莫名的感觉,这一招现在已经学有所成;而且,用起来也不再困难了。 他深深吸了口气,调整呼吸,单手将那大剑举到高空。 然后,向下劈去…… “哗!”一声清脆的响声,是那锋利的剑气斩了出去。 耳边听闻一阵狂风,自那剑锋落下一刻,冲向远方。 那风压砍在石壁之上,留下一道深深的裂缝,足有两米多长。 ‘我的天……这是什么怪力,仅仅十三岁,就能砍出剑气!’ 剑气——剑术高超者打出的技术,分两种门派: 有魔法者与无魔法者,这两门派技法也大有区别。 ‘这小子,竟然用蛮力,强行把空气挤压成了刀刃。’ ‘压迫着气流,成了一块锋利的锯齿……难以置信……’ 如若不是亲眼所见,恐怕对常人来讲,这只是在白日做梦。 然而,不知为何,他居然做到了! ‘正常来讲,想要打出剑气,需要对剑的掌控、发力的掌握、身体协调性……’ ‘多种类似的技巧,都有很多的要求……他怎么……’ ‘难道,是因为【王剑·九刹】这一招,让他成功用了出来……’ ‘一瞬间,就记住了这种协调发力的感觉吗?!’ 将军咬了咬牙,他脸上的笑意更甚,但又多了些许热血——他很兴奋。 ‘这个小子,将来必成大器,恐怕比那曾经的剑圣,也只多不少!’ “王子殿下!可以了,可以休息一下了,成果很有效。” 将军示意着王子过来歇息,将那桌子下的酒桶拿起,倒了两杯。 王子也了解他的意思,将那灌满的一杯酒一饮而尽。 “将军,今天怎么肯让我喝酒了?” “哈哈哈,这里又没人,再说了,这酒也不是一般的酒,喝下去是可以补充能量的。” 将军所言不假,这酒水是他珍藏的一份宝物,名为【三月花鲜酿】。 “这酒啊,是由三月花叶发酵酿造的,喝下去堪比喝药一样,对我们这种战士来说,常喝一点可以强身健体。” “头一次听说,三月花这种很常见的花草,还可以酿酒。” 王子看着那酒桶,揉了揉头,有些意外;在他看来,酒水这种东西应该是不好的,可是这东西居然还算药材。 “好,我们来详细说说你的锻炼。” 将军将手中的酒杯放到一边,悉心地对王子讲解起来——所谓战斗的细节、剑技的不足等等。 就这样,不知不觉的过了几个小时,艾尔杰听的头昏脑胀,但也算是把大部分都记住了。 旭日东升,现已落下,隐约见得明月升入高空之上。 二人一高一低、一大一小,一边在路上走着,一边闲聊起来。 “以后,你要注重自己的发力啊,王子殿下,不然以后上了战场冲过了头,让人家包围就完了哈哈哈。” “好好,我以后会注意的,这次失误让将军你笑半天了,以后不会了。” “没想到,那一招打出去竟如此厉害。” 王子挠了挠头,尴尬不已的脸望向星空。他自己也不知道,那一瞬间,爆发出的力量竟如此庞大。 如若再没控制住,恐怕再一会儿,整个人就撞上墙了。 “那就是王剑的强处,不过,更多还是你的身体素质,真的是千古第一啊。”将军毫不吝啬地夸奖起来。 “啊?”艾尔杰愣了一下,眨了眨眼。 “我自认带兵多年,至今三十五年从军,年岁已过四十;但在这么多年里,你是我见过最有天赋的人,王子殿下。” “无论是体力、耐力、反射神经,还是单纯的蛮力或速度,你都比普通人要强上数倍!” “这样下去,或许不到成年,你就可以成为国内最强的剑术高手。” 将军甚是惜才,在他面前,这孩子除了是王子之外,更是个千古罕见的体术全才,他坚信,这天才必将闻名于世。 “多谢将军悉心指导,今后,还请多多指教。”王子听到此处,心里萌生出一丝感激。 他心中清楚,变得强大——这是自己母后的愿望,只有这样,自己才能精彩的生存下去。 不懂魔法、不会魔法,那就以一身体术登上巅峰! “客气!有你这样的可塑之才,我也高兴不已啊哈哈哈哈!” 两人亦师亦友,虽然年纪差过将近半百,但彼此之间相互尊重、敬佩。 “明天,咱们就不用练更多的了;你剩下所需的,是找到一把最适合你的武器。”将军看着王子,语重心长地说道。 “武器?这种东西,也有讲究吗?” 王子很不理解,在他看来,所有兵器都是有耐久度的,时间久了就要更换。 “当然!真正的强者们,都是有自己配套的兵器的,比如我这把【钢龙】。” 将军将腰间的长刀拔出刀鞘,那刀柄上有龙纹雕刻,刀刃上带着无数漆印,好似龙牙一般。 “这把刀与我征战四方,已有二十七年,从未出过任何问题。” “所以,王子殿下,你也需要一把属于你的兵器;一把可以随你同行天下,金刚不坏的好兵器!” 将军的解释让他一头雾水,不过他还是选择虚心接受。 对方征战沙场、闯荡天下,积攒的经验肯定更加丰厚,自己虚心接受肯定不是坏事。 “那,我该去哪里找呢?” “好问题,殿下,这件事交给我。” 将军拍了拍胸脯,看起来胸有成竹。 “好的,辛苦将军了,那么明天见。”王子点了点头,眼见皇宫已经不远,他便向着那边去了。 “好!王子殿下,祝你早日登上王位啊!哈哈哈!”将军笑着挥了挥手,以示告别。 离开的二人,心中各有安排。 披星戴月,王子走在月光之下,与注视着他的诸天繁星一样,彼此闪耀。 “王位……王位……” “为什么,所有人都这么在意它,它有什么好的吗?” 王子很不理解,这座王位……究竟为何这么吸引众人…… “我只想过好我的生活,让母后安心,再看遍天下的景色……” 成为国王,将意味着获得无上权力,但同样意味着被禁锢于王位之上。 若要成王,成为好王,那么生命的乐趣将变成责任,规则锁链将接连不断。 “那种生活,我不想要。” 他从心底拒绝王位,从灵魂上拒绝权力,唯有自由、清静,这便是他想要的。 “母后常跟我说,天上的繁星皆是神的眼睛,神时刻在注视我们。” “请您看看我,告诉我,我到底应该怎么办啊?” 王子与那繁星对视,人间地上四周寂静无声,无人应答。 但他的心里,却有着一种声音…… 他不知道,这是不是他的幻听;但他的心里能听得见,那个声音。 ‘坚持自我,做自己的事就好;理解过程,承受代价,接受结果。’ “……我自己的路,要自己选择。” 他骤然醒悟,人生的路不应随意由他人决定,而是自己安排。 “我要成为强者,这样,我就可以做我想做的事了。” 成为强者——只有这样,走遍自己想走的路、看遍自己想看的事。 ‘好孩子,你的母亲为你骄傲。’ “是你吗,母后?”那个声音,好似他的母亲。 没有回复、没有后续,仅仅出现了那一瞬间,却让他足以迈出大步。 “为了我的理想,继续努力!” 走遍千山万水,看尽天下百景; 阅遍世间百态,悟得人间清醒。 王子下定决心,今时今日正式开始,为了自己的理想,大步前进。 ------------ 第六章 魔王·纳海玛 正午时分,耀阳当照;然而在那遥远的西方,却有一团黑云凭空出现,飘荡云霄。 黑云庞大遮天蔽日,滚滚雷声接连不断,那云的范围不断扩散,直至覆盖了整座大山。 黑云之中,一道影子从天而降,落到凡尘,那人影上黑雾缭绕、不见真貌。 “哦?这就是,新世界。” 那黑影轻蔑地笑了一笑,缓缓抬手。 “散。” 一声令下,那缠身的黑雾尽数消散,一个绝美的女子走了出来。 幽兰长发随风摇曳,那肌肤好似碧玉,那相貌好似精灵;这女人身着轻纱长袍,飘在半空之中,凝视远方。 “真是,那位先生,可真会开玩笑,这种地方居然还要我来亲自动手。” 女人饶有趣味地摇了摇头,嘴角微微上扬;她感受得到,这个世界不堪一击。 “来吧,来吧……让我看看,这世界是什么样子……哈!” 狂妄的笑声响彻云霄,她背后生出一对巨翼,好似蝙蝠、又像巨龙。 “嗯……这个化身,看来只能使出六成力,不过足够了。” 女子看了看那白嫩的手臂,不由得微微叹息,她知道这躯体不够强悍,只能支撑六成实力。 “大人,请您小心;这个世界里面,还有【信仰者】的存在。” “怎么?达顿,你害怕了~?” 在她身后,一名年轻的男子飞了过来,他与她一样——源自黑暗。 “不……不过,君主他……” “不用担心,他那边我去游说,就让我来好好玩一玩~。” 这女人面露笑意,向着那高空缓缓飞去,此时此刻,达顿也无能为力。 ‘又来了,这个女人……总是这样,蒙蒂斯大人……’ 她望向四周,巨大的双翼轻轻拍击,就在那空气上打出阵阵气浪。 “啊~不错,那边看起来挺不错的,哼哼哼~。” 这女魔兴奋地捂住了嘴,她看到了一份美景、一份从未想到的美景——被祝福的圣盾! “达顿。看来,你说的不错,这个世界,还是有些玩头的。” 她举起右手,将那五指微微张开;下一瞬间,空中便出现了五道黑光。 它们凝聚成五道利刃,随那手掌一同舞动。 “今天,就是末日!” (*亚尔达圣王国——六祖山峰*) 老者猛地睁开双眼,他很清楚,就在这一瞬间,这个世界多了一团异物! “不好!”老者拿起法杖,施法飞了出去。 只见在那西方边境,一座最高的山峰之上,多了一团遮天黑云,肆意游荡。 那云不同一般的云,云中血色雷光大作,犹如幽魂哀鸣、死者长啸,如集世间最为邪恶之物于一体一样! “那就是……魔王……来了吗……” 老者的身后多了一个影子,那是那只巨大怪鸟,他正扇动双翼,与老者一同盯着远方。 “不……这是……另一个?” 老者心中一惊,他那苍老的额头上霎时间冷汗狂流。 “【精灵之眼】”老者瞪大双眼,那瞳孔之中透出蓝光。 他的视野逐渐变远、变大,最后看见那个身影——鬼魅般的女人。 “不好!她……她是……!” 恐惧一时涌上心头,老者自认已活了三百余年,却从未见过此等灾厄。 “咔!咔!”怪鸟发出声声怪叫,浑身上下全部炸毛,就连那鸟足都在发抖。 他的眼睛,看见了她;不仅如此,还看清了她……看清了她真正的模样…… “恶魔!他们来了,来了!” 老者从未想到,他竟然要面对这等怪物——那个女人的本来面貌,他在书中有所见到。 魔法师们奉为宝典的【魔法典籍】之中,讲述了一个根源——魔法师们的魔力循环,如同一棵树的经脉一般。 而这树是生命之树,传说中更是神的造物,它的投影投射在天地之间、人体之上,融合万物。 这恶魔,并非一般的地狱贵族。 “那是……逆位君王——【物质之王·纳海玛】……” 他呆滞地愣在原地;在这个对手面前,他的一切方法犹如儿戏。 魔法根源的逆位君王——【十大君王】的第一逆位,象征物质世界的帝王——魔王纳海玛,竟然此时亲临人世。 “完了,我们完了……竟然,被两个王同时盯上了吗……” “咔!咔!”怪鸟发出嚎叫,虽然它仍在发抖,但那鸟喙却用力地叨了一下老者的头。 老者微微一愣,在恐惧的面前,他忘了自己的这位老友。 “没错……为了故土,为了人类,为了一切……我不能倒下……” “以我之名,为了人类。” 老者于空中站立,将那手中法杖高高举起,随后便迸射出数道雷霆。 从那远方而来的是五道黑光,如同锋利锯齿一般,砍在这片屏障之上。 “人类之中,还有这种存在。” 女魔王悬浮于高空之中,背后的巨翼顺势拍动,她缓缓降落,直到能触摸到那屏障为止。 “纳海玛大人,这护盾上有祝福,恐怕是【信仰者】的能力。” “真没想到,在这个小世界里,居然有信仰真神的人存在啊。” 纳海玛微微皱起眉头,这护盾本身不是问题,而这祝福却很是棘手——它来自那遥远的天穹之上,无尽星海之外。 “不过,这点程度……”纳海玛狰狞一笑,手中窜出滚滚黑雾。 黑雾于半空中凝聚成形,渐渐合成一张魔掌,足有整个王都大小。 “看我……把它捏碎……!” 那魔掌笼罩住了整片都城,天顶之下,一时间漆黑一片,一切光明尽归黑暗。 “不行……这力量太过强大,这张护盾要挡不住了!” 老者见状,忙得高举双臂,那法杖瞬间飞向穹顶;它转了一圈,径直悬浮在王都中心。 “elimitu spiritual sante,emitomo astaere minous, hatamu!” (东方之灵,借我伟力赋与这大地之上,阻挡外敌,致敬!) 那原本略显脆弱的护盾,在魔掌的压迫下濒临破碎。 然而,神秘的咒文化作雷电,再次撑起那片护盾,大地仍能一战! “请诸位相助!大地之灵、海洋之灵、火焰之灵、草木之灵、狂风之灵……” 老者缓缓念出咒语,身后浮现出五道光环,颜色各异且各有神力。 “五灵合一,为我所行;高颂那神的名,高举那神的旗,以神之名,敕令自然万象天地……” 能量来源于光环之上,五圈光环合为一体,仅剩一环,但较比之前更为耀眼。 “【大禁咒·九曜星】!” 全力一击,赌上故土命运的一击,用尽了老者百年间攒下的所有魔力。 那光环裂成碎片,只一瞬间就又重组起来,成了九颗星体。 “嘿~?有点意思,这才叫乐趣。” 纳海玛挑起眉头,依旧不为所动;她轻蔑地大笑着,手中的力道逐渐加大。 那魔掌与她一同用力,只凭单手,她便足以捏碎大地。 “九曜星,破!” 老者高声呐喊,沙哑的喉咙里冒出白烟——他的灵气所剩无几。 九大星体耀眼无比,如同九颗炮弹一般迸射出去,径直冲向魔王那里。 “哈哈哈哈…好玩!” 魔王的笑声响彻天地,仿佛嘲讽着天空大地,还有那不堪一击的凡尘之灵。 “砰!”一声巨响进而响起! 巨大的护盾,四分五裂;在那魔掌的力量之下,最终仍被捏成碎片。 然而,九曜星却毫不停息,正面撞到了魔掌中心。 “轰——!”又是一声巨响,耀眼的白光照耀大地。 “打……中了……”老者疲倦地望向天空,他的腰弯了下去,脸色也变得苍白无比。 这一禁术,耗尽了他百年法力,只为了能与那魔王一战,他用尽全力。 那魔掌消失了,与魔王一样不见了。 “难道,我做到了吗……?” “我真的……真的……” 老者的眼中溢出泪水,他不敢相信,自己竟然能将魔王击退! “太好了……太好了……这样,世界就安全了……” 然而,对抗魔王,是如此简单的事情吗? “……什么啊,就这样嘛?” 老者双瞳一怔,刚刚的恐惧再度缓缓浮现,不……它或许从未消散…… 他亲眼看见,那个女人的身影,正完好无损地出现在他的面前。 他看得见,在那皮囊之下,那的灵的面容,毫无遮掩的暴露在外,狰狞扭曲、不见其形,似一颗黑色髑髅。 “怎么,刚才那就是你的绝招?” 魔王·纳海玛,毫发无损;她那看似纤弱的手,此时却掐住了他的喉咙,轻松地将他举到半空。 “臭小子,真有种;不过三百年的魔力,竟然胆敢与我为敌?” “让我上了三成力,倒算是有点本事。” “给你的嘉奖是,足有两百年的折磨~。” 魔王以那宠溺的语气,说出令人恐怖的字句。 “我会把你的魂,从皮里面一下、一下的拽出来……让你感受清楚,什么叫【皮开肉绽】。” 魔王的模样,他已经渐渐看不见了。 那美艳的面容凑到他的面前,魔王的舌头如同长蛇,轻柔地舔舐着他的面颊。 “那么,要开始咯~。” 那只手刚刚抬起,却在中途定在空中,瞬间便动弹不得。 “嗯……?” 纳海玛略感意外,她的手……现在动不了了…… 那美艳的女孩身上,此时多出了许多裂纹,如同干涸的大地一般,皲裂成了一片一片。 ‘用力太大,身体承受不住了呀……啊~,我想吃好多好多可爱的人类。’ “真讨厌呀,这个身体已经用不了了吗……唉,好可惜……” 纳海玛落寞地叹息一声,一双紫瞳之间含情脉脉,好似十分不舍。 “还差一点,就能把你吃掉了,真是可惜……”纳海玛轻声细语地说道。 她张开嘴,舌尖轻柔地转了一圈,喉头微微吞咽。 全身上下,除了那副面容之外,现在已经布满裂痕;那缝隙之中透出阵阵黑色光芒,好似即将破体而出。 “四百年后再见吧~,哈哈哈哈!” 纳海玛的嗓音分外轻柔,好似麦芽糖般,一旦听过,就紧紧牵住了人的心弦。 话音刚落,那副躯壳便四分五裂。 黑色光柱破体而出,直通天地,由下至上冲破云层、穿过天穹。 黑云随之同行,与那魔王一同消去。 那老者自高空坠落,这一刻,他没有力量再飞起来了。 “咔!咔!” 刚刚躲闪至一旁的大怪鸟,这一刻却飞了出来,接住了他。 不一会儿,它们落在地面之上,此处四下无人,四周寂静无声。 这位伟大的法师,将魔王拦在了王都边境,没能让她踏入一步! 本是正午时分,现今已经黄昏;那恐怖的对手,让这位法宗感受到了恐惧——名为死亡的恐惧感。 幸亏有了他的存在,弱者凡夫才没能被吓得魂飞魄散——灭绝之灵的护盾结界,将魔王的存在屏蔽在外。 足以灭世的黑暗力量,一丝一毫都没能渗透进来。 “这样……足够了……”他满足地望向天空,看着那渐落的夕阳,他很知足。 “咳!咳!”老者猛地接连狂咳,口中鲜血喷涌而出。 他清楚,自己命不久矣。在这世上,他跌跌撞撞地生活了三百余年,魔法带来的增益已经渐渐消逝,他变老了。 “我……击退了……逆位君王……呵呵呵……到了冥界,也……值得夸耀了……” 十大逆位君王之一,竟在此地,被一名人类以全力击退。 “老伙计……我……值了……这辈子,我的魔法……没有白学……” 老者轻抚着怪鸟的头,露出和蔼的笑,口中的血液逐渐增多,他不得不再度吐出一口。 那怪鸟没有发出声响,它将头缓缓低下,贴在老者的额头上…… “我这一走,那个……臭小子……不知道该怎么办啊……沃顿……” 他的生命渐渐暗淡,他的毛发更加苍白,肤色也渐渐更为暗沉,他的世界变得模糊,双眼里渐渐仅剩黑暗…… “这就是……死亡吗……看起来,真无趣啊……” 从每个毛孔之中透出来的,是那脆弱的灵气,他面对着夕阳,静静的走了。 那怪鸟盯着他,一动不动……过了一会儿,那鸟喙试探性地啄了几下…… 一次、两次、三次……如是反复,它就这样轻轻啄着老人的头,最后,它也不动了。 “咔!咔!”这怪鸟再度发出叫声,它将那老人叼到背上,振翅高飞,飞往那高山之上。 它知道,那里是他们的家…… 【十大逆位君王之一】,物质主义的象征,魔王纳海玛——暂且离去。 ------------ 第七章 蛇纹大剑 (*沿海西王国——宫廷大殿*) 清晨时分,王子从皇宫寝室中走出,他打着哈欠走下楼梯。 “真吓人……那个法宗居然死了……?” “可不是,那种大法师不知道为什么,居然死在路边上了……” “据说年龄大了吧,是不是到寿了。” “嘿,你这说的,那死状据说可真是凄惨,哪里像老死的啊……” 两位大臣正闲聊着,他与二者擦肩而过,艾尔杰不知道他们聊的是什么东西,不过听起来是很重要的事。 “法宗?那是什么,他们说的究竟是什么事情?” 他不清楚,以他的年龄来说,就连这国家他都还没了解透彻;出了皇宫,连王都都城都还认不全呢。 “算了,与我无关,有时间问问埃里克将军,或许他应该清楚。” 艾尔杰走出皇宫大门,向着不远处的军营走去。到今天他已经休息三天,也该到继续训练的日子了。 “【王剑·九刹】,真是个恐怖的招式,当时虽然没有任何感觉……但是,第二天起来竟然副作用有这么大……” 艾尔杰记忆犹新,两天前,他使出那招九刹剑技,震惊了将军与他自己。 轻而易举——这是他当时想法。然而,等他回到家中睡了一觉,第二天起床的时候,事情就没有那么简单了。 双腿之上,犹如缠上一圈麻绳后又塞了弹簧,仅仅走路都很吃力。 再说到持剑的那只手臂,当时并无任何反应;可那一天刚刚睡醒,整只右臂都发不出力,就连茶杯都拿不稳。 “竟然还有延迟……大意了,没想到这剑招这么厉害……” “看来今后,一定要多多练习才行;可不能再总犯这种后遗症了。”艾尔杰如是想着。 (*军营兵器库*) 将军带着他来到此地,推开大门;门后是一片片排列好的各种兵器,它们样式各异,刀枪剑戟应有尽有。 “王子殿下,这些兵器里,您可以肆意挑选。” “这么多,我都可以选吗?” “当然!您是王子,您喜欢哪个就哪个。这里的兵器个顶个的都是极品,拿出去绝对是不一般的。” 将军如是解释着,随手拿起最近的一把长枪,在双手中耍了起来。 艾尔杰向着内部走去,兵器立于木架之上,两排、四排、六排……他就这样逐步走过它们,仔细地看着四周。 他知道,自己的那把兵器必须要坚实非常,而且它将陪伴自己很长时间。 所以,这是一次重要的选择。 “我相信天意,相信一眼就能看到的缘分……所以,你在哪里……” 他相信直觉,在这无数的兵器之中,直至现在他没有任何特殊感觉。 他是王子,他的兵器必然要非同寻常,必然要超越常人——只要一眼,便能看出此物非凡。 “怎么样,殿下找到了吗?”将军的声音夹杂着阵阵风声,从不远处传来。 一股寒意凭空浮现,从他的脚底升上头顶,一道寒风迎面吹来。 ‘……艾尔杰……艾尔杰……’ 他站在这众多货架之中,听到了那个微弱的呼声——有人,在直呼他名。 “这里,应该没有其他人。” 声音,于空气中流动,就像潮汐上的浪花泡沫,是有规律地进行传播。 他听得见,除了将军正在舞枪的阵阵风声,其他的一切都安静了。 ‘我,没有幻听,这里……有什么东西……它知道我……’ ‘艾尔杰……’果然,那个声音再度响起。 “你在哪,你是谁,找我何事?”艾尔杰低声问道,双眸默默遍历四周。 他这次听见,那声音从西北角落传来,虽是很微弱,但他的直觉告诉了他——应该往那边走。 ‘难道,这东西是活的?’ 他作为皇族,博览群书,其中便有一本有过记录——有些特殊的武器,其本身具有灵智;可通人言,善解人意。 此等兵器,被称作【魔兵】。 他一步步地走向那西北角落,然而,仅仅走出不过十步,他却发现……这件兵器,看起来并不简单…… 地面、墙壁、吊灯——诸如此类的一切事物,竟然定格在了原地! 不,准确的说,仿佛他就从未向前迈过一步! “哈!这是什么,难道这东西这么厉害,居然可以扰乱我的五感!” 艾尔杰来了兴趣,胜负之欲渐渐上起,笑意满面的他继续前进。 ‘传说,此等【魔兵】都有一定魔力附着,使之可以蛊惑人心、扭曲人意,非常人可驾驭之物。’ ‘难道,它这是想挑战我吗,有意思,那就来试试看!’ 艾尔杰又大步向前走了几步,然而和之前还是一样,眼前的景象没有变化。 “幻觉?还是说,是我的认知发生了问题……这是幻觉吧……?” 艾尔杰很清楚,在那众多魔法之中,最常提及的一门便是【幻术】。 此法几乎是必修之门,无论或大或小、或强或弱,哪怕不是主修幻术的魔法师,也要修习基础避免中计。 “这个东西,我不知道是什么,但它绝对非同小可……这道【幻术】,恐怕就是在试探我……” 艾尔杰咬了咬牙,脑中热血一涌。 他有个猜测,不敢保证确实有效,但是看来只能一试! “别躲躲藏藏的,想要王的位置就站出来!我知道你在这里,给我出来!” 王子高声怒喝,这吼声让将军也为之一愣,立刻丢下了手中兵器。 “王子殿下,怎么了?!” “没事将军,这里,有非常不一般的东西在作祟。” 王子这一喊过,又试着往前踏出几步,面前的景色终于变了——果不其然,这兵器是有智慧的! 而且,它不服气,它想要地位! 终于,他看清了它的全貌——那是一把铜柄长剑,剑鞘上刻着三圈蛇纹,那蛇纹之下还有两颗宝钻镶嵌。 “我知道,你想称王;从我进来的一瞬间,你就无时不刻在试图掌控我。” 王子一步一步,走到那把长剑之前。 这长剑足有一米半长,在王子的掌握下缓缓离地;他感受得到,这剑重量非凡,绝非一般兵器可比。 “你想做王,我很清楚这一点;从我进来这里的那一瞬间,你就在挑衅我的地位。” 艾尔杰笑着说道,手中力度加大,那把剑的重量仿佛也在一同增加。 “你以为,我真拿不动你吗;我才是王,而你,是我的剑。” 他将那长剑又甩向地面,那尖端仅是一碰,就将地面砸出坑来,而那剑鞘却毫发无损! “我命你,给我出鞘!” 王子用力一拽,瞬间将那剑从剑鞘中拽了出来! “轰——!”只一瞬间,阵阵黑烟自那剑鞘之中向外扩散。 那黑烟于空中凝成一团,缠绕着剑锋不停旋转。 “果然是你!”王子眉头一皱。 黑烟卷起的这道寒风,与之前迎头吹来的风一模一样! ‘这剑果然厉害,力量如此之大,我竟然要握不住了!’王子心中暗自一惊,他未曾想到这剑这么厉害。 ‘艾……尔杰……归……我……’ 那低沉的回音此刻再度响起,它的意图十分明显——它要掌权,夺取持剑者的一切。 “哈!谁归谁,还不一定!” 艾尔杰将那剑柄用双手握住,随后高高举起,再度落下——这是斩击。 一束寒芒透过黑烟,卷着这阵邪气向前砍出,将前方的石像一分为二! “你,给我听好!你是我的剑,不要……得意忘形……!” 王子用尽全力,将这长剑向着地面狠劲一砸——地面再度出了裂痕。 黑烟萦绕于剑锋之上,本来它气焰极为嚣张,可不知为何,这一下撞击过后,它却居然变安稳了。 黑烟竟渐渐暗淡,最终消散。 “王子殿下!您还好吗,这是!?” 将军第一时间冲了上来,刚刚的阴风风势极大,就连他都险些没能站稳,那风狠辣至极,令人双目紧闭,不敢睁眼! “将军,看来……我找到我的武器了……” 艾尔杰的额头上流下大汗,用尽气力的他却笑了出来。 “就是它,这把蛇纹大剑!” ------------ 第八章 神明降世 从黄昏至深夜,这时间不一会就溜走了,他在尝试,尝试这剑的感觉。 “这把剑,竟然变轻了!” 艾尔杰将这把大剑单手举起,于空中甩了一圈,发现重量与之前截然不同。 不仅如此,现在即使再度拔剑,也不会有那邪气再现。 “难道,我被认可了?” 怀着忐忑之心,艾尔杰将大剑放在一边,在那台阶上坐下,杵着脸蛋深思起来。 “我好像……没做什么……这么简单,就成功了?” 不过是大吼一声,朝着地面砸了一刀就结束了?这魔兵未免太好对付。 “虽然手感变轻,可这剑依旧厚重无比,一般人恐怕也拿不起来。” 艾尔杰看着这把魔兵,嘴角上扬,心中暗自得意起来。 “什么啊~,原来我还蛮厉害的,哈哈!” 一股清风自远方吹来,好似温柔的手,抚摸着少年的脸颊。 “Dies Indomie,Aabi Imdomine” “Sanquitus apirliux'um invast qustionuo amunioms.” 少年听见,那风中传来一阵呼唤,那呼唤的嗓音,说着他不清楚的语言。 “这是……什么东西……?” 艾尔杰并不理解,这声音在说些什么;他只清楚,这一次也并非幻觉。 而且,这声音绝非魔兵所为,因为它早已静静入眠。 但他却不知为何地记住了它,仿佛刻在脑中一样,那声音只需微微一想,就能再度萦绕耳畔。 “这是怎么回事呢?” 他不理解,但他知道事出有因;作为皇室成员,他最不相信的就是运气,因为那东西不合逻辑。 这件事,他相信是有原因的,而且,肯定有人能解释这道声音。 他想忘却,但他每次的尝试都是无用之功,那声音就像烙印一般,死死钉在脑门之上。 “不行,我要找学者们去查个清楚,我要知道,这到底是什么语言。” 艾尔杰如是想着,将那魔剑架回腰间,朝着皇宫外缓缓走去。 (*王都西北——学识之塔*) “就是这里了吧,全国上下众学士的集结地——【学识之塔】。” 眼前高塔足有百米之高,它由青岩铸成,体表荧光闪闪,伸手摸去,这石材各个平整光滑,毫无瑕疵。 “据记载,这塔是由先王建下,由近千精工青岩打造砌成,亲眼一见果然不凡……这做工真是惊人……” 艾尔杰默默走进高塔,从外来看,这塔高大壮硕,如同一尊巨人站在侏儒之间,高耸入云。 从内来看,其内空间别有洞天,装潢精致布局有序,富丽堂皇气派无比。 但最重要的,是那一墙又一墙满满的书,它们犹如树皮一般,紧凑贴在塔的几处边缘。 中央是一块圆形高台,楼梯贴在墙壁之间,高台之后又有丛书。 “欢迎来到学识之塔,少年,请问所为何事?” 一名男子从一边走来,看起来他今年二十几岁,正值青年,比艾尔杰可能稍大一些。 “我是来解惑的。听说学识之塔内都是有名的学者们,博览群书,所以来了。” “哈哈哈,是这样,好吧。那你跟我来,到中台这里报一下号。” 艾尔杰随着面前的男子走到中台——那坐落中央的高台附近,走了上去。 高台上,一名白袍人正整理书架,忙得很是起劲。 “艾德曼先生,这名少年想要答案,是有关于语言的知识。” 那白袍人闻言转过身来,这也让艾尔杰看清了他——白发苍苍的老先生,那面容却很精神,神采奕奕不见倦怠。 “少年,你对什么语言不了解,是听来的、还是看来的,来说说看。” 老者坐到椅子上,询问着他。 “这个声音,在我的脑子里,已经响了几个时辰了,我怎么都忘不了。”艾尔杰挠了挠头,焦虑说道。 “说说看,那声音说了什么” “Dies Indomie.” 第一句,自他嘴中说了出来,塔内的水都沸腾了,锅碗瓢盆各处之中,所有的水都在滚动! “什么?”老者微微皱眉,额头上流下一丝冷汗。 他看见,台上的那杯水,竟然自己沸腾起来! “Aabi Imdomine.” 第二句,借他的嘴说来,在这高塔之中,一到六层的所有书架同时颤动,犹如有了生命一般,瑟瑟发抖。 “怎么回事?!” “艾德曼先生!所有……所有的书架,都在颤动,不知道为什么!” “大学士!这里的书架在动,它们……它们一直在抖,书都掉下来了!” “我这里也是!按不住它们,它们一直在动!” 艾德曼脸色苍白,冷汗流的越来越多,他竟然感到了一股恐惧。 ‘难道,是因为他?!’ 他看着面前的这名少年,很显然他没有注意这些事情,仿佛入了迷一般,正张着嘴准备念下一句。 “Sanquitus apirliux'um” 第三句,令他的嘴说来,这声音仿佛来自高山之间,传出回响,甚是洪亮。 这第三句话音刚落,这高塔里多了一阵力量,这力量仿佛来自天空,又如同来自大地。 不知是从哪个方向而来,但这力量令他们无法站立,或是弯腰、或是屈膝、又或者是五体投地。 “这……这怎么……可能!” 艾德曼——这名年过半百将近七十余岁的老学士,今天竟然如此狼狈的双膝跪地,就连头都抬不起来。 面前的少年,其双脚竟然缓缓离地,整个人飘了起来! “大学士!这,这是怎么回事!我们动不了了!” 所有人,异口同声的大喊出来,一到十层从上到下,整座高塔之内所有人都是如此,犹如巨石压身,动弹不得。 艾德曼勉强地抬起头来,他看见了;那少年仿佛变了个人,他的眼中闪着金光,缓缓飘了过来。 “你不能听,因为主不准。” “你不能学,因为主不准。” “你不能解,因为主不准。” “你不能答,时候未到。” 那声音从少年的喉咙传出,但艾德曼却很清楚——此时此刻,并非是那少年在对自己说话。 “你……究竟是谁……” “我,于智慧同存,于世上诸多逻辑、非逻辑共行,我传达无上之音。” “我是谁,你已知晓;不许张扬,否则智慧将永运远离。” 那人的声音,让艾德曼心中一颤,他说的不错;他究竟是谁,自己已经一清二楚。 “inmodo'eus spiritus sante aleus!” 突然间,所有的异象消失不见;水不再沸腾,书架不再动,压力不再有。 一切消失不见,回归自然,而那少年也落在地上,双目无神,失去意识。 “艾德曼先生!这孩子,他晕过去了,这怎么办!” “叫其他学徒,让他们把这孩子带到三层的会客室,晚些时间再安排他。” “是!喂,你们几个,快过来!” 好几名白袍青年跑了上来,将王子架了上去,沿着阶梯走上三层。 艾德曼擦了擦额头的汗,将掉落的书籍依次归位。 “没想到,神……是真的……” ------------ 第九章 天启之时 (*睡梦之境*) 大地、山川、河流、湖泊……自然之景应有尽有,温柔的风再度吹来,轻轻抚摸着他的脸颊。 王子的双目微微抽动,缓缓张开。 “……唔……这里是?” 他睁开双眼,见那碧蓝云天;听那风音鸟语;闻那草木花香。 这一切都那么美好,让人感觉并不真实,可这五感却又那么切实。 “草原?这是,是草原吗?” 出生于皇宫之中的他,放眼望去尽是城池营垒、矮楼民房,他看见的自然与自己相距甚远——在那遥远的大山。 何况,是这仅在书本中见识过的,名为【草原】的东西。 “这是土,这是草,这是风……这些都不是假的,我都能感受得到。” 他已再分不清,这一切究竟是真是假、是虚是实,他只知道他在这里。 “这里难道没有别人了吗,我到底怎么过来这里的。” 不错,最大的疑惑——他究竟如何出现在此,这草原是哪块地方。 “孩子,你在神的庄园里面。” 他听见了,那是一个男人,他的声音从远方传来,但他看不见任何人影,唯有他的声音存在。 “你是谁,我怎么到了这块地方?”艾尔杰向着四周张望,大声问道。 “孩子啊,你非同一般,这次是神在考验你。” “神,要考验我?” 这句话让人匪夷所思,至始至终,艾尔杰不相信【神】的存在。 “我知道你的疑惑、质疑,我理解你。神无处不在,神清楚你的一切。” “包括你的过去、现在、未来……一切一切……” 那声音此时加大了些,又有如来自于四面八方,听不清具体方位。 “孩子,我问你,你有信仰吗?” 这一提问,让艾尔杰心生矛盾,他不清楚何为【信仰】,只知道那是虚无缥缈的东西,犹如情感一样不可捉摸。 “我……不知道……” 他听见,天空之上传来雷声;他看见,大地之上卷起狂风。 天边云朵聚集成团,向着一块中心聚集而去,它急速旋转,成了飓风,这天上瞬间乌云密布。 “信仰,并非固执之物,孩子,你在思考错误的概念。” 他听见了,那声音来源于飓风之中,那不可见的存在,此时亲自降临于此。 “吾等主上,从未要求尔等信仰神明,亦或信仰任何形象,尔等教义传播至今已有百千余年。” “可传成了什么样子,人扭曲神的话语、扭曲神的本意,只为一己私利。” “孩子,你也深陷其中,被人类固化的【教义】与【形式】而侵蚀!” 艾尔杰微微一愣,虽然他听的不是很懂,那大脑也没能完全理解。 但他却能感觉得到,这个存在,正在尝试教授自己新的知识,而且它并无任何恶意。 不然,自己早就死无全尸,这是非常明显的差距。 “你的信仰,是属于你自己的,是自由的!孩子,回想起来,你的理想是什么!” “我,我的理想……”颤抖着的双手上,映照出自己的过往。 ‘我要看遍世间景色,走遍世界各地,过一个自由璀璨的人生,让母后为我感到骄傲!’ 当日一言,今时今日再度浮现。 “你的理想,就是信仰。” “你爱自己,便是爱神,你爱世界,便是爱神。” “好孩子,你被选中了,你明白吗;不仅是你,万物何尝不被选中过。” 那风中的存在,所说出的话语,犹如锤子与钢钉一般,一句一句钉在他的心间,每一句都那么沉痛。 “你可知,为何你能驯服那把魔剑?” “请您赐教!”艾尔杰向着那股飓风,鞠了一躬。 “是因为,这剑一半佩服你的毅力,更大一半,是它畏惧【神】的伟力。” “在你坚信理念,奋力一击将它砸向地面的瞬间,神就在了!” 艾尔杰看向那把魔剑,他一时间不知说些什么,只能默默地无言站立。 “神助自助之人,神救自救之人。” 那飓风渐渐靠近,风势之大,草木纷纷吹倒一边,但却没有伤到植物分毫。 隐约看见,那风中有着一团光芒。 “有能却不自助者,不得神恩,因这是怠惰,是退却!懂了吗,孩子。” 艾尔杰愣在原地,两眼直愣地望着远方,他深深地注视着那股飓风。 他想起来了,在他小时候常常会有教廷牧师,前来皇宫布道交流。 宫廷之中,多数都与教廷有着些许关联,而他自己,也不少听过教廷的所谓【教义】与【圣经】。 ‘孩子,神是存在的,但他有伟大的计划,我们是无法得知的,但他为我们每个人都有安排……’ 每当牧师这么诉说教义之时,艾尔杰不同于其他孩子。 这是谎言——这是艾尔杰的认知,而他到现在也依旧这么认为。 因为,面前的这位未知存在,与教廷的教义本性截然相反! “你注意到了啊,真有悟性。”那声音仿佛有些满意,言语带上些许笑意。 “请问您,他们说的是真的吗?”艾尔杰已经疑惑多年,但他必须问清楚。 教廷的存在,究竟是真……还是假…… “不错,是真的,但是并不全面。” “不……全面……?” 艾尔杰眨了眨眼,作为一名青少年,他不了解这句话的含义为何,何为全、何为不全,他都不懂。 “孩子,有些事情,无法以人类的思维去解释或理解。” “只有当你达到一定思维,当你跳出【人类】的思维定性,你才能了解我们、理解我们……” “甚至,成为我们。” “成……成为?!”艾尔杰额头上窜出一丝冷汗,他也能做到这一切? 这天地昏暗、风雷交加的天象,可不是人类能实现的,至少,没有魔法的代价是不行的。 “好孩子,今后,你将有很长的路要走,很多的景要看……” “我也要走了,临走之前……送你一份小礼,会对你有助……”那飓风渐渐变得细小,逐渐分散。 “等等!我还不知道您的名字!” “我之名,有缘之时你便会知晓的,保重!” 那飓风窜进高空之中,乌云一时四散开来,于云层中分裂出去,一块块白云再度出来。 “……哎……好困……” 不知为何,眨眼之间,艾尔杰只觉脑袋一沉,双目黯淡,一时晕了过去。 整个人向着后方仰下,躺在了那草原之上。 渐渐地,草原变成了丛丛花海,将他包裹其中,随风摇曳…… 或许,这一次,他睡的格外香甜。 ------------ 第十章 以神为师 睡梦已过,渐渐地他睁开了眼,这次他看到的景象,和之前就不一样了。 “这里……是学识之塔……” 看得出来,这一面面墙上堆满的书就是证据,但这里和一楼截然不同。 “看起来,这里是个会客厅……好痛!嘶……怎么会头痛……”艾尔杰紧咬着牙,摸着半边脑袋,低声说道。 ‘难道,我刚才是做梦了吗?’ 如果是梦,那这个梦未免过于真实,那犹如亲身躺在草原上的触感,以及那股青草味…… ‘或许,对它来说,做出这种幻觉并不是难事吧。’ 艾尔杰不敢想象,一个能把幻境和五感完全关联起来的存在,这究竟要有多么强大的力量。 据他所知,目前为止所有的幻术,都不过是专精于一方面感知的魔法。 多重叠加的效果并非没有,但那需要多人施法。 ‘复数术式构建才能达到这种效果,就算不是一个,能达到这个效果,也足以说明实力很强。’ 作为王子,他从小就见多识广,不少的顶级幻术师曾亲自教导于他,这其中便有关于幻术的概念涉及。 “这是茶吗?” 他躺在一座沙发上,面前是摆好的一副清茶,他感到很是意外。 “是那位老先生吗,或许之后,要好好地道谢了。” 艾尔杰拿起茶杯,抿了一口。 “清茶有安神作用——大概是这样吧,真是巧了……对了!那些话……那些话我还没得到解释!” 艾尔杰从沙发上猛地站起,面前的茶杯一时不稳,竟摔在地上四分五裂。 “艾尔杰殿下,您醒了吗?” 门外传来问候之音,他挑了挑眉,很是不解。 自己过来的时候,可从没暴露自己的身份才对,怎么对方竟知道了? “啊,我醒了,请进吧。”出于礼貌,他还是接受了好意。 既然在茶杯打碎的一瞬间,就能及时回复自己,那说明这是驻守在门外的人,也不宜让其等得太久。 那木门被人推开,走进一名白袍男子,另有一名身着华服的男子跟随其后。 “王子殿下,您果然醒了啊,怎么样,身体可还好?” 那身着华服的男人率先走来,上下打量起他的全身,生怕有了些许闪失。 ‘这是……两天前见过的基路伯子爵,他应该在王都边境才对,怎么跑到这里了?’ 两天前,他曾看见过这名贵族,在晚宴上现身,又受人所托前往边境办事。 正常来讲,现在不在这里才对。 “我没事,可能只是困了而已。” “那就好、那就好,我这就带您回皇宫,您母后可十分担心您的安危。” 这名子爵,无法相信;或者说,和艾尔杰那天见到的他,并不像同一个人。 “子爵大人,王子来到学识之塔昏迷之事,还请您不要外传。”白袍男子凑上前来,对着子爵低声说道。 “我明白。你们放心,皇室不会追究罪责的。” “那就好,那就好……” “子爵先生,我还有事,要请这里的学者来办,可否等我一下。”艾尔杰先行一步说明情况。 “王子殿下,您现在要以身体为主,我们先回皇宫再做安排吧。” “不行,我必须要搞清楚!” 艾尔杰还未走出几步,那白袍男子便跪在地上,五体投地。 “殿下!求您开恩,不要追问了!” “我等三百余人众学士,无一人能解决您的疑惑,求您另寻他法!” 艾尔杰瞪大了眼,刚来之时他们可不是这么说的,怎么现在突然变了。 “王子殿下,您随我来,您就都明白了。”子爵微微一笑,向着塔外走去。 “多谢二位开恩!” 眼见着两人渐渐离去,众学者们也松了口气,纷纷再度回到岗位之上。 艾德曼先生,那名憔悴的老人,正手握着一块水晶,跪在一副神像之前,又顶礼膜拜。 (*皇宫内殿——东花园*) “子爵先生,您的意思,我还是不理解,您说我跟您来就都会懂的。” 艾尔杰跟他四目相对,坐在这广阔的花园之内。 “孩子,我问个问题,你来回答我。” ‘不对!这、这个感觉是……!’ 艾尔杰大惊失色,在他刚说出这句话的那一瞬间,他才清楚——面前的子爵,绝不是本人! 这句话,是从梦中而来! “你说,你是谁?”子爵微笑着举起手,食指指向了王子。 “我……我是格兰茨皇族成员,第三王子。” “不错,这是一部分,还有呢?” “我……我是艾尔杰,我……” 他慢慢地思考着,和自己相关的所有身份,包括自己的姓名、年龄、地位等等,一切有关的任何信息。 “孩子,我如果说,你就是神,你相信吗?” “我不信!”艾尔杰斩钉截铁地说道,他立刻站了起来。 “不错。你不信,但这是事实。” “我说,你现在坐在神的身上,你闻到的是神的气味,你见到的森罗万象,也是神的一部分……” “你所看见的我,也是如此。” 子爵那人类的躯体,在艾尔杰的注视之下,逐渐发生变化。 衣物变得不在重要,血肉变成了光晕,骨骼成了光环,他看见的只有光。 “你……是光……?”艾尔杰直直愣在原地,看着那渐变增大的光源。 “子爵”的声音变得模糊,金色与白色的光环呈在体外,缓缓地运动起来。 那本应是头的位置,成了一块光源,其后生出一片轮盘,那盘上刻有诸多花纹,如同日月星辰。 “孩子,我不是光。” “‘光是我’才对,而我是‘神’,我们都是神的一部分。” 那发光的光体靠近了他,温暖的热度包裹体表,他从未感觉如此安心——如同母亲的怀抱一般。 “孩子,世间万物皆可推演;神分生出了我们,它创造我们,它与我们同在。” “现在,只有你才看得见我,常人不可直视神的真容,否则便会烧毁双眼。” 那发光体伸出一只手来,光源的形象逐渐倾向变成人形——是一位白袍高领的男人,看起来也是青年。 “你是天选者,因此你可直视我等,而你可称呼我为【米迦勒】。” 那男子身后生出羽翼,巨大白翼向外伸展,仿佛可以遮住天地,那色彩甚至高于太阳,更加耀眼。 他想起来了,传说中的【天使】,便是这样的生物。 “我有无数名讳,我有千面万像,你们人类认为我是这副模样,所以我来了,来到这个世界。” “不仅如此,【神】也来了,我等的父母、虚无之意志、无尽造物主。” 米迦勒温柔地笑着,伸手轻轻摸着他的额头。 只见天上落下一道金光,光芒射向大地,落在米迦勒的手上。 “艾尔杰,仔细听好。”米迦勒的手中出现一张羊皮卷纸。 “是!请您训示!”艾尔杰微微低下了头,表示敬意。 “天堂副君、原动天总侍卫长、天堂军团长兼总指挥——米迦勒,遵神之意,以第四化身降临此地。” “以主之名,训示教导凡间皇族后裔——艾尔杰·格兰茨,以防未来危患。” 那羊皮卷上燃起火焰,一眨眼间成了灰烬,消失不见。 “艾尔杰,恭喜你。从今日开始,我就是你的师傅,好好学习!”米迦勒伸手拍了拍王子的肩膀,语重心长地道。 “是!谢谢您,天使长大人!” 他心中有着一种预感,那便是有某种命运安排着他。 “既然我已亲自降临,有些事不妨同你说开了好些,孩子,听好。”米迦勒微微皱起眉头,神态变得凝重了些。 “之所以会选中你,是因为,在你的身边……已经渗入了魔鬼的替身……” “我知道,你很意外,但这是事实。” “你如果看过经书,便会知道,魔鬼无时不刻在渗透人间,他麾下的恶魔们也整装待发,正在这里等待时机。” 米迦勒指了指遥远的那边——那是一座高山,一座众人都看得见的山。 “三天前,有一个十分强大的恶魔,从时空的裂缝而来,就在那山上降落。” “地狱入侵,我们第一时间得到情报,立即派遣了我最信任的友人【加百列】前来此地探查情况。” “你听到的那阵风中细语,便是加百列在说话。” 艾尔杰恍然大悟,这一刻他才清楚,原来,那是大天使的语言! “你驯服了魔剑,又听见了加百列的语言,这才惊动了我亲自出面。” 米迦勒满脸笑意,不过此时的脸上却多了一丝宠溺。 “我将你的事情,报告于主上,主上有令,便令我来看看你的情况,果不其然,很不一般。” 米迦勒所言非虚,在梦境之中,加百列以天灾大显神威,这孩子非但不退,反而听得入神。 正常人无法直视神之真容,米迦勒的神相显露在外,足足有了近三分钟。 可这孩子不仅安然无恙,更是不疑不惧,直面面对——这属于人类的勇气和虔诚,让他敬佩! “那,我可以称呼您为师傅吗?” 艾尔杰双目精光闪闪,他看起来分外兴奋,忍不住地蹦蹦跳跳。 “真是小孩子哈哈哈,可以,当然可以。好徒弟,记住,今天开始,要跟上我的训练节奏!” “是,师傅!嘿嘿。” 艾尔杰从未想到,自己竟然有一天,能与一位真正的“天使”相互交流。 更未想过,自己竟然会有幸拜其为师,精进学习——他喜欢天使,喜欢这些未知的传说。 “先回去吧,好好睡觉,今天时间不早了,太阳都要落山了。” “不嘛,师傅,我现在就要学!” “听话,回去睡觉,你的母后可担心你了,明天师傅亲自教你。”米迦勒摸了摸王子的头,颇为宠溺。 “第一件事,就是修正你这【魔法绝缘】的倒霉限制!” ------------ 第十一章 天堂会议 寂静的夜色,映衬着皎洁的月光,王子躺在床上,盯着那悬挂着的月亮。 床头的烛火摇曳,他开着窗,任由夜的冷风在这屋内游荡,他还不想睡,他还请醒着。 “天使,曾经我以为这是假的,但今天却亲眼看到了。” 将床头的镜子拿到面前,镜中的脸上写满憔悴——茫然的双眼里漆黑黯淡,他看出那人的质疑、慌乱。 “虽然拜师很高兴,但是,冷静下来想想……这些事情,很不自然……” 他不理解,自己不过一介凡人,怎么会得到神的青睐。 世上苦难灾厄如此之多,数不胜数,为何神独独侧重于我——他很想相信这是命运之故,但又不敢相信自己。 ‘我曾见过信众跪拜在神像之前,匍匐于砖瓦之上,为的是得到神的回应。’ ‘我曾听过在他国他乡,人们不得安宁饱受战争之痛,可神在哪?’ 艾尔杰不明白,如果神是真的,它在做什么?它为何不施展神威,拯救世界。 他还记得,下午时听到的那一番话。 “爱自己,就是爱神;神助自助之人,神救自救之人……这是什么意思……” 茫然的双眼盯着月亮,那洁白的月光照在大地之上,很是明亮,但照不亮他的心房——贴满质疑的那扇橱窗。 ‘难道,人们的信仰是错的吗?’ 他记得很清楚,小时候曾常去教堂之中,唱诵神的诗歌。 人们挤在教堂的长椅上,异口同声的念诵经文的话,随着台上的牧师开口,人们一同歌唱。 如若神已然存在世上,人们如此爱戴着它,它为何不拥护信徒,强大的神做不到这点小事吗? 这种鬼话,他不相信。 “米迦勒……师傅说过,世间万物都被选中……可选中之物,怎么还会对诸多事情求而不得……?” 即便他只是凡人,对于一方的付出,另一方要给予最基本的感谢——基本的礼仪他是清楚的。 可神为何从不作为,人们为何看不见它,它究竟是何等模样? “教堂的牧师说,神是万物之父,是造物主……可是,每当我仔细询问,他都闭口不谈……” 一旦谈及神的意义,这些信徒们便岔开话题,以【神的意志人类无法理解】作为借口,搪塞了所有的疑问。 “伟大的神,请您解答我的疑惑,我知道您很繁忙,但我很不理解。” 王子对着那皎月轻轻诉说,他不知道神在哪里,但他相信神听得见。 到了今日,他不得不相信,神灵是存在于世的,而且他们听得见、看得见,并非不知不晓。 两大天使亲自到场,是最好的解释。 “【有些事情人类无法理解】,师傅说的话句句属实,或许不光是我……” “就连那教堂里的牧师、教廷里的长老,也从来不是通晓万物。” “或许,人才是搞错一切的源头,我们……才是罪魁祸首……” 或许,就如同师傅说的那样,有些事情无法以人类的思维解答。 “明天,好好问一下师傅吧,他肯定会解释的很清楚的。” 艾尔杰将被子盖严了些,整个人在被窝里缩了一圈,裹成一团。 ‘好期待啊~,师傅会教我些什么呢,我会不会学会飞啊~,我还想学隐身来着,要好好学习!’ 就像可爱的孩子一样,小王子蜷缩成一团,在床上滚来滚去。 “嘿嘿,我的师傅是神灵,真是太棒了!”莫名其妙的骄傲感,从他心里自主涌起。 一切都被忘到脑后,现在的他,只想快点熬过整个夜晚,好与师傅再度见面。 一如其他孩子一样,浑身上下精力充沛,要说睡觉,那可真是折磨死他了。 在这床上滚来滚去,足足有了一个时辰,硬是没有半点困意,反而越来越精神了些。 “啊——睡不着,要睡觉!必须睡觉,眼睛闭上才行……” 艾尔杰紧闭双眼,看起来很是用力,但往往事与愿违,这样反而更加精神。 “啊……我要睡觉要睡觉!” 小王子在床上翻来覆去,犹如闹别扭的孩子一样,整张床上乱腾腾的。 然而,这一切都被他人尽收眼底。 (*第四维度·太虚幻境*) 向上望去,穿过云层、突破天穹,直入那无尽寰宇之中,跨越深空星海之外——看见了一抹光亮。 四名白光闪闪的人,正坐在一条条银河搭成的长椅之上。 “米迦勒,你竟然亲自派化身下凡,真是罕见。” “拉斐尔,真是少见,你不在工作室里待着,今天却出来了。” 一男一女,两个形象的天使交流着,它们身着白袍,身形各异,巨大无比。 那略显瘦小的女孩,对比其他三位矮了不少,如同放大后的小孩一样,但依旧地位非凡。 “那些机器,又不是没有我就不能动。当然,也要出来看一看。” 那女孩手里拿着巨大玩偶,看起来是由星云组成,亮闪闪的十分好看。 “所以,米迦勒,这次你亲自出行,收获如何?”发言者是另一位天使,看起来像是名白衣少年。 “可以说,很满意——这孩子很厉害,虽然还有些疑惑,但有望成为合适人选,成为觉醒者。” 米迦勒伸出手来,指向那遥远的星云之中,那颗细小无比的星球。 “加百列,难道你今天会动怒啊,怎么一下发脾气了?”米迦勒微笑着询问起来,他自然话有所指。 “发脾气?呵,我用的语言是【旧以诺语】,你不是不知道,若有人加以利用,会造成多大的麻烦。” “所以,你就差点震晕了数百人类?” “那又如何,人类无法理解我们的行为,我们也无需解释。” 米迦勒静静叹息,他对于自己的三位兄妹,有时也是无可奈何。 “有时我真不知道,你明明是天堂最高书记官,脾气却比我这个军事主官还要暴烈。” 米迦勒拍了拍他的肩膀,加百列只是默默坐着,眼中溢出阵阵星光。 “你的大智慧海对我无效的,我们都是大天使,忘了吗?” “切,有时我也真不明白,为什么是你当上了军团长,每日都像人类一样的和事佬……” “好了,加百列。米迦勒是目前天上最强者,你若不服可与他一战试试。” 那从未发言的大天使张开了口,一句话便让加百列哑口无言。 “谢谢你,乌列尔。” 米迦勒微微一笑,对着那出言助力的大天使表示感谢。 米迦勒缓缓站了起来,直立于这诸多宇宙星辰之间,他们身旁,便是无尽星弦——每一星弦之上都是百万宇宙。 “各位,今日辛苦,请各位与我在此开会,我表示感谢。” “此时,我的化身之三,正在虚空边界注视着地狱的动向,如有情况便会立刻通报各位。” 米迦勒巨大的手臂上,缠绕的是一团团的星团,那每个星团之中都有无尽银河星海。 这些星团犹如雾气一般,随着他的抬手而扬上上方……不,或许在这个地方,并不存在上下左右。 一切方位、一切坐标,在这里尽数归于虚无,毫无任何意义可言。 “各位知道,主上刚刚通知我们。” “在那颗星球上,出现了危机——地狱方已派出先锋部队,其先行官已经在其上大幅作乱。” “你说什么?”其余三大天使异口同声,皆表质疑。 “你们知道,地狱和天堂争夺世界的战争,持续了永恒之久。” “从创世之初由撒旦为首的一方宣告战争,就开始了。” “诸位也知道,无论是我们,还是他们,都无法本体降临低维世界,因为会一瞬间令其毁灭。” 四大天使纷纷点头,作为高维神灵的他们,与寻常的信仰神截然不同。 哪怕是本体捏出的一根指头,都足以碾碎一片宇宙。 “所以,我们只能侧面辅助,不可擅自做主,直到得到主的认可为止。” “这次,我们要面临的对手,是现任【地狱七君主】——【色欲君主】阿斯蒙蒂斯。” 三大天使皱起眉头,他们从未想过,这一次的对手有如此来头。 “他派出的先行官,则是我们的老朋友——【第一逆位】纳海玛。” “哦~,逆位树上的那个女人,雷米尔以前跟她交过手。” 乌列尔拍了拍手,恍然大悟地道。 “不错,这一次,阿斯蒙蒂斯看来势在必得。”米迦勒点了点头,随后坐了下去。 “我已经查到了他的兵力部署。他带来的诅咒军团,共计总数六百六十三万,多半为诅咒之灵。” 加百列翻动着手中的书籍,为在场的大天使作着解释。 “诅咒之灵?也就是,下级恶魔?”拉斐尔捏了捏手中的玩偶,疑惑地问道。 “不错。据雷米尔所说,阿斯蒙蒂斯,此次出动了库内灵魂存量的百分之二十,势必拿下此星球。” 四大天使静坐在星河长椅之上,保持沉默;虚空之中,寂静无声。 “他的父亲呢,有没有出手?”米迦勒试探性地问了下。 “没有。萨麦尔保持中立,其母莉莉丝也是如此,地狱方无增员兵力。”加百列摇了摇头,回复道。 “这也就是说,阿斯蒙蒂斯此次前来是个人决策,并非萨麦尔下令出击。” “米迦勒,我知道,你担心的是萨麦尔对吧?”拉斐尔十分敏锐,一眼便看出了他的担忧之处。 萨麦尔——愤怒之王,【地狱七君主】,又称【地狱魔君】,地狱政权、军权的实质掌控者。 这是个很难对付的对手,前四的【霸主】,各个都是强者。 然而,他的担忧不仅如此。 “不……我所担心的,并非魔君。” 米迦勒,以及三大天使,此时此刻不约而同地想到了那个存在。 “不,可能性很低,或许我考虑的太多了。”米迦勒摇了摇头,他又很快否定了那个可能。 “【傲慢】是不会来的。” “她从不离开地狱半步,世间诸事也与她无关,因她已经有了一切。”加百列如是说道。 “是啊……你说的在理,或许,我还真的是想多了……” “不过,这也正是我主动请示主上,让我亲自前来的原因。” 那巨大的羽翼微微拍动,米迦勒轻抚腰间的长剑,仿佛做好了战斗准备。 “我不希望过度打扰主上,毕竟主上,无时不刻都在忙碌。” “我等要处理好这件事,各位明白了吗?” “明白!” 四大天使此时此刻,前所未有的团结一致,无论平常关系如何,一旦涉及到父母之时——他们永远一致。 “以那颗星球的时间,地轴再转动一百三十度,就是第二天了。” “辛苦各位了,请各位各回自我岗位去吧,我也去镇守原动天了。”米迦勒如是说道。 随后,四大天使那巨大的身躯,在一瞬间化作繁星点点,四散开来,融入于这无尽星弦。 这个世界,将在不久的未来,迎来恐怖的灭世之战 ------------ 第十二章 超越之人 (*皇宫后花园——正午*) 艳阳高照、鸟语花香,王子一人独自站在花海中央,那里有着一座喷泉,周边便是大片空地。 他手持长剑,以一身战斗姿态,正入神地进行训练。 “没错,把手腕抬高,膝盖弯曲。” 然而,在他人看不见的世界里面,一位高大的天使,正站在他的身边。 “是这样吗,师傅?”艾尔杰保持好了姿势,询问道。 “对。人类的一些姿势,在运用我的剑法时是不适合的,所以你要适当调整。” 米迦勒站在一边,耐心地指导起来。 过了一会儿,王子停了下来,转过了头看向天使。 “师傅,听您说我可以打破禁锢,也可以使用魔法吗?” 艾尔杰如是问道。如果要说,他是否渴望一样学习魔法,他是很希望的。 “不,你依旧无法使用魔法,但是,你可以使用相似的技艺。” 米迦勒伸出手掌,张开手心,其中出现了一个光球,荧光闪闪。 “这是【圣能量】,是我们天使所关联最为密切的能量,也是我们的本身。” “接下来我要讲的事情,你要一字一句好好记住,艾尔杰。” “是!请师傅赐教!” 艾尔杰立正站好,恭敬地等待指示,犹如专业的士兵一般。 “这世界上,有不同类型的能量,你们所谓的【魔法】,就是在调用不同类型的能量,实现对应的效果转化。” “孩子,听好。你之所以不能使用魔法,不是因为你比他人逊色。” “而是因为,【自然】拒绝了你。” 米迦勒仰头看向天空,又默默低头看向大地,那双金眸最终落在王子眼底。 “自然……拒绝了我……?” 艾尔杰有些疑惑,不明所以的挠了挠头,什么意思? “你从出生的那一天开始,灵魂就及其纯粹,不同于一般人类。” “人类在诞生于第一个无的时候,就已经与【世界】相连,世间万物也是如此——植物、动物、有机或无机物。” 米迦勒一边说着,又伸出来另一只手,这只手上也有一颗光球。 但这一颗,却是犹如彩虹一般五颜六色,各种光色转换变化,不停更换。 “这是……?”艾尔杰向着师傅问道,他看不懂这球的本质。 “这是自然元素,这一颗球里面,包含了整个独立宇宙蕴含的所有元素。” 米迦勒将这颗球放到王子面前,任由艾尔杰仔细观看把玩。 “好像……摸起来很软,好像什么都没有摸到,但是又有感觉……”艾尔杰将手掌伸入其中,细细体会其中滋味。 说不清楚的感觉——又冷又热、又软又硬,似有似无,是一种不可言说的体验。 “你现在所感觉到的,就是自然。”米迦勒微微一笑,便回复道。 “每个世界,都蕴含着各种能量,水、火、雷、风、土……诸如此类,都来源于神的始源创作。” “每个世界,都有自主的意识,它们犹如神的器官,自我运作。” “然而,在这之外,有两种能量独立于世界之外——那便是光与暗。” 米迦勒将两只手掌合并,两颗光球消失不见。 “我们天使,便是这【光】的化身,也是光的衍生。光有各色各样,我等是圣光之灵。” “而在这光之灵中,圣光则最近于神,且是最早诞生的存在。” 艾尔杰默默地沉浸在那故事之中,两只眼睛直直发愣,而那心灵之中,却仿佛看到了那个景象。 “你现在看到的,是始源,是什么都没有的状态。” 他来到一片迷雾之中,这里面什么东西都不存在,一切都是不可见的。 “孩子,你看到了吗,那未知的世界,那就是我等体验过的。” 米迦勒之音犹如水中涟漪,于脑中、耳畔不停回响。 他渐渐地看不见了,周围变成无尽黑暗——黑暗之中空无一物,伸手不可见得五指。 花园、天空、大地……诸多景色,皆在此刻消失不见,遁入黑暗。 “孩子,你在不远的将来,会遇到一个诞生于黑暗的灵,她必然会来。” “但你不必害怕,这是你的命运,你的人生之中,将遇到两次黑暗。” 那声音空灵至极,如同在空荡的大厅之间,四面八方传来回声。 “这两个灵,都是美丽的女孩,其中一个会伴你半生,另一个则会伴你一世。” ‘……可是……黑暗是罪恶的……’ “孩子,神亦存于黑暗之中。这个世界,无暗便无光、无光则无暗,神公平的存于任何一面。” “犹如镜中之花、水中之月,里外皆是一个世界。” 米迦勒身为圣光之灵,此刻说出的这种结论,让艾尔杰的认知大受震撼。 “但你要小心,即便是我,也不能遍彻黑暗之境,唯有神可知晓。” “其中一个灵,虽来自黑暗,却远远不是万恶不赦,你要注意。” 渐渐地,面前的这黑暗自主褪去,那世界的原貌再度重现。 而他面前,看见的仍是他的师傅——大天使本人。 “怎么样,脑子还正常吗?”米迦勒宠溺地伸出手来,摸了摸王子的头。 “是的,好像……还正常,只是……不是很懂……” 一名十三十四岁的少年,一时间获得如此庞大的知识量,难免有些难以消化。 “我说这些的原因,就是要告诉你一件事,你不能用魔法,是因为自然的元素无法接受你的灵魂。” “唯有圣光,或是黑暗,才有资格接受你的灵魂——你的灵魂近似我们。” “这个是……什么意思……?”艾尔杰又挠了挠头,他不觉得能听的明白。 反而,要懂的事情更多了,能懂的事情却越少了。 “没关系,你有不懂指出便可随时问我,我有的是时间,还有……” “艾尔杰,你平常有照过镜子吗?”米迦勒好奇地问道。 “镜子?唔……有过,但是……不是很常用,因为,都是母后帮我看的。” 艾尔杰与师傅默默四目对视,最终米迦勒转过了头,望向西方。 “在别的世界,存在着一种会使用【镜像魔法】的女巫,她们对【双面】的概念会很深刻。” “如果她们在这里,或许会对你的理解,有很大帮助。” 米迦勒顺势指了指西方,艾尔杰倒也聪慧,一下就明白了话中本意。 “您是说,她们就在西方,而且会帮助到我吗?”艾尔杰试探性地问了问道。 “聪明!你会遇见她们的,在不远的未来,她们会帮你很大的忙。” 米迦勒又弯下腰来,凑近了他打量起来,从头到脚看了几遍。 “师傅,怎么了嘛?” “你,之前见到了加百列吧?我的意思是,【亲眼见到】。”米迦勒刻意加重了语气说道。 “是,虽然是在梦里,但他很厉害,卷起了一团很高很高的大龙卷!”艾尔杰很用力地尝试描述,两只胳膊不停晃动。 “好好~,我知道了,不过以后尽量不要盯着看。” “为什么啊,师傅?” “因为,加百列有一种能力,如果你的精神不到位,直视他太久是会疯掉的,别说师傅没提醒过你。” 大天使加百列——天堂最高书记官,又称【智慧之王】,掌管智慧源泉,也是非一般的神灵。 “好的!明白了师傅!”艾尔杰模仿着宫廷的士兵,恭敬地鞠了一躬。 米迦勒点了点头,右臂一挥,面前多出了一条红色布条,又其缠在王子头上。 “师傅,这是?” “你接下来,要学会感受你的力量,不同于人间的魔法。”米迦勒指了指他的脑袋说道。 “孩子,你降世之时,灵魂上的圣能浓度过高,以至于自然无法接受你,你便无法融入自然元素。” “因此,你与魔法无缘;只因你过于独特,只能修习【神术】。”米迦勒微笑着说道。 “你无法自主掌握这股能量,所以它无处发挥,只沉睡在你的体内,以强化你的肉体机能来外化显现。” “孩子,你从未被世界抛弃,而是你早早就被选中了。” 谈及此处,艾尔杰便才醒悟,这一直以来的疑惑都解开了! 现在的他,如大梦初醒,正因有着神灵点拨,他终于知道了【魔法绝缘】的真正原因! “师傅……我…我没有被魔法讨厌,对吧……?” 眼眶之中溢出泪花,昔日坚强的小王子,在这位【师傅】面前恸哭流涕。 心中的深埋已久的那个‘孩子’,在天使面前泣不成声。 “傻孩子,你从没有被讨厌。” 米迦勒将他搂在怀里,犹如慈父一般,静静地抚摸着他的面颊。 “每个人,都有不同的故事,你也不例外。” “好了,别哭了,知道真相的现在,再也不委屈了吧?” 米迦勒深知他的心结,从见到这孩子的那一瞬间,他就看见了——潜藏于内心,不可见的仇恨。 虽然那仇恨的火苗甚小,可若未能及时处理,也可能令这奇才堕入黑暗。 而那,是他最不想看到的事。 “艾尔杰,好好练习我教授给你的知识,只有你能看到我,所以,你不能告诉任何人。” “是……我……我明白,师傅,您放心!”艾尔杰擦了擦眼泪,那双眼变得更加明亮。 “我的意思是,所有人——包括你的母后、你的父王……明白吗?” “我……我……明白!我绝对不会说的,哪怕是母后也不会知道!” 艾尔杰不知道原因为何,但他清楚,他的师傅是大天使——来自天堂。而天堂之上,没有恶人。 “师傅,对不起……唔…让您费心了,请您开始吧!” “好!把眼泪擦干,继续站好,给我好好的去想,询问你心中的声音,问清楚它究竟是谁!” 追问自我,直击精神——脱去肉身,找寻灵魂。 那被世人称作“稀世庸才”的孩子,在这一日,终于可以自信地挺起胸膛,直视未来。 世间之事,皆有两面;坏即是好,好也是坏。 ------------ 第十三章 天君之剑 “你是谁?请你回答我,你是谁?” 艾尔杰静静地站在原地,于心中向着虚无发问,他请求它的回复。 空无一物的心中,传来一丝声音;它即是可听闻的,却又是听不见的。 因它出现于心灵之中,而非通过双耳收纳,它不属于这个世界。 “我是你,我是神。” 那声音回复的很快,毫无迟疑;哪怕是他的心灵表示怀疑,可它是那么坚定。 “我是你,相信我;我将为你而战,为了你想的一切而战。” 犹如一滩湖水一般,它的回复寂静无声,却比任何声响都要洪亮,一字一句冲击在他的心上。 渐渐地,那把长剑上溢出荧光…… “师傅!师傅!你快看!” 艾尔杰欢呼雀跃,忍不住大喊起来;手中的长剑,其剑锋上荧光闪闪,如雪一般洁白。 “你找到了你的灵魂,好孩子。这股力量来源于你,是你自己。” 米迦勒走到他的身边,将手轻轻放在剑锋之上,那抹荧光渐渐放大,直至变得耀眼无比。 “每个灵魂,力量都格外强大,它们是人类专属的宝藏。” “它们令肉体拥有意志,令你战无不胜、无坚不摧,在灵魂的光芒熄灭之前,人的力量会克服一切。” 米迦勒的手缓缓收回,他轻轻叹息。 “孩子,成长是一种幸福的经历;可惜,我的成长已经不再。” “师傅……您怎么了……?” 艾尔杰望向天使,他看得见,在那光辉四射的外貌之下,他的师傅仿佛有着另一幅模样。 “没什么,有些怀念罢了,在我眼里,看着你们人类成长、变化,是十分有趣、幸福的事。” 世间万物,终归虚无;本是同源,百般姿态不过变换。 大天使回想起那昔日过往,在那世界还未完成的时候,星球还不过是诸多泥团,生命的意义还未完善。 在那无尽的虚空之内,唯有他们存在,那便是他,和他的家人。 剑锋上的光芒渐渐消退,艾尔杰收起站姿,深深呼吸。 “师傅,我这样子是合格了吗?” “嗯,合格了。” “好哎!哈哈哈!” 艾尔杰兴奋地蹦了起来,在他的师傅面前,他不再紧绷神经,而是和其他的孩子一般自由自在。 “艾尔杰,作为你努力的奖励,我来给你讲个有趣的故事。走吧,去凉亭那里休息休息。” “好,师傅真好!” 王子跟随着天使,走到那座凉亭之下,两人纷纷入座。 “孩子,你知道天使是怎么诞生的吗?”米迦勒变出一副茶具,将其摆在石桌之上。 “不知道哎,是怎样呢?”艾尔杰歪着脑袋,眨了眨眼。 “其实,【天使】这个名称,是你们人类的称呼,而我们顺势而为,也便成为了这个模样。” “实际上,在最早时,【天使】只有一个。” 米迦勒抬起手来,将那指尖点在王子额头。 只一瞬间,艾尔杰便看见了一个新的世界——那是一个遥远、未知的世界。 (*幻像——未知时代*) 青苍天空,翠绿大地,其他的黄土深深黏在一起。 在这美丽的花园里,诞生了诸多生灵,在后世被称作植物、动物两大类群的生灵们,在这里繁衍生息。 随机地播下那属于生命的种子——原始的运动,任由它们自行发展。 在无数万年的叠加与重组中,生命从无到有,变成了复杂的组合。 在神的身旁,存在着一群灵,它们超越物质、凌驾概念,与神同存。 它们的交流无法翻译,无从知晓内容为何,因为那超越了语言的能力。 它们无处不在,存于在诸多星球之间,这些星球上生出的物质生命,对它们来说也很新奇。 某一日,在一颗不起眼的小星球上,吹起了一阵大风,将静谧的水池搅动,它翻腾出去成了海。 海的运动,诞生出来鱼儿,它们从诸多元素组合而来,形态变化至最适合生存的那个模样。 “嗯,这次倒是蛮不错的。” 艾尔杰成了观众,不知为何,站在一旁静静观察。 在他面前,出现了一个人。 准确的说,是具有人形的物体,它的身上没有生气,但却确实的存在这里。如同海市蜃楼,却又可触及物质。 “小家伙,你可有大用处呀。” 那“人”将鱼儿放在手心,温柔地抚摸着那片片鱼鳞。 他听得出来,那嗓音应属于一名女孩,面前的“她”,又或是“它”,正入神地盯着那鱼儿看。 “我要做给母亲看,这就是给她的回礼。”他听见了那人的声音,如是讲道。 ‘母亲……?’ 艾尔杰很是意外,这不知为何物的生物,竟然还有母亲。 那模糊的景象渐渐清晰,他也渐渐看清了她——那是个美丽的少女。 她的背后生有三对羽翼,洁白无瑕;周身有着白光闪耀,腰间缠着一圈光环,众多繁星点缀其上。 头蒙星云面纱,身披银河长袍,最原始的宇宙星海,便是她的衣装冠冕。 然而,只一瞬间,面前的景象便消失不见,仿佛从未发生一般。 他最后见到的是,那少女看向了他的方向,微笑着挥手告别。 (*现今——现实*) “孩子,你看见了吧,那比远古还要遥远的过去。” 米迦勒将茶壶抬起,倒下两杯茶水,将其送到王子面前。 “是,我看到了。” “孩子。你所看见的那个女孩,便是最早的【天使】。”米迦勒将茶杯举起,默默说道。 “她早于现今的所有天使,包括我在内。” “她也早于这个世界,包括你头顶的天空、脚下的土地,山川湖海、森罗万象,一切尽归她所支配。” “她,是神的长子,诸天使的始祖,亦是神最大的敌人……”米迦勒将茶杯放至桌面,望向天空之上。 谈及此处,那强大的天使,口中也多了些许悲叹,光也随之黯淡。 “你们人类,称她为【撒旦】,又名【路西法】——我那敬爱的长辈。” “啪!”清脆的响声,是那茶杯的碎裂声。 “师傅……撒旦,也是天使吗?” 艾尔杰心生疑惑,但这一举动,更多的是出于恐惧——恐惧那传说的魔鬼。 “她曾居于原动天,亦掌控天地万物、诸多维度,而且,正是她,创造了你们人类。” “什……撒旦?!”艾尔杰惊得一下站起身来。 “我知道,你不会相信。但在那虚无的世界中,你们人类,是按照她的模样来创造的。” “而她,是照【神】的模样创造而来。” “创造你们的想法,诞生于她,是她向着神提议,创造更多可能。” “目的也很简单——因为,她很爱神,她希望神不只拥有她一个孩子。” 米迦勒直视着王子的双眼,来自神明的视线,仿佛将洞穿他的灵魂。 “路西法——现今的黑暗王子、地狱之王,也是我的长姐。” “她本无名,与神同源,后经尔等人类由梦境接受天启,以世间最近之物为她起了此名,以便注释。” 米迦勒将腰间佩剑拔出剑鞘,那把巨剑呈纯金色,剑柄上有星辰点缀,剑锋上则呈银白之色。 “这把剑,名为【天君剑】,曾是她喜爱的佩剑,是天堂统帅的象征。” “在那一次决裂中,她将此剑遗落于天堂边境,最终由神赐于我手。” 最近于神的圣灵——四大天使之首,在此刻也悲伤不已。 “即使是我,有时也不理解,为什么她要选择离神远去,跑到那无尽的深渊之中,她为了什么呢……” “师傅……” 艾尔杰虽然年岁不大,但他见过很多达官显贵,见识过众多人情世故。 此时此刻,面前的这位天使,在他看来,首次和人类那么相似。他也会感到痛苦、难过,一如人们一样。 “现在,她立于神的对面,成为地狱之王,整座地狱为她所控。” “我真的很担心,这一次,你们的世界,会有她的干涉。” 米迦勒道出了心中之忧,那便是【地狱之王】。 “可是,圣经上说过,除非来到末日,否则魔鬼不会来到人间……” 艾尔杰开始质疑圣经,但还是试探性地询问起来。 “我知道你的想法,孩子,你所看到的圣经,虽有部分因人所为本意有变,因此传令出错,但也有真实的部分。” “没错。她从未来过,可如果,这一次就是末日呢?” 末日将至——这是来自这个世界的警告,米迦勒感受得到,这颗星球在发出哀嚎,因为它在恐惧。 纳海玛的化身降临,令海、陆、空三大区域变化极大。 逆位君王的黑暗能量,侵蚀着那座山峰之巅,山脚下的生灵们,纷纷腐化成为怪物之流。 “你要面对的,是一个非常强大的魔鬼,其威能亦强大无比。” 米迦勒将长剑举起,剑指远方。 “在这世界之外,已经有大量邪灵聚集军力,随时准备侵略此地。” “留给你的时间,已经不多了,艾尔杰,明白了吗?” 米迦勒道出危机真相,这一刻,艾尔杰才明白前因后果。 在那天空之上,未知的地方里面,驻扎着难以想象数目的黑暗军团。 “我能传授给你的,需要你通过三年光阴去重复训练,一次、又一次地重复,直到练得大成为止。” “否则,当地狱军团倾巢而出,你们将毫无还手之力。” “无论是人类,还是这个世界,万物都将付之一炬。” 米迦勒将长剑握在手中,领着王子走出亭外,站在那花海边缘。 “我的剑术,可以调动圣能作战,攻防更换自在无形,这也是我来亲自教导你的原因。” 在这天地之间,若论剑术造诣;那么大天使米迦勒,将无敌于天地之间。 哪怕是那位黑暗王子,也无法在剑术对决上取得分毫优势,这便是现任【天堂元帅】的最大优势——绝对的力量。 “但你仍是人类之躯,所以,你只能学会一二两式。如若涉及更高,你的肉体便会先行崩溃。” 米迦勒将那长剑高高抬起,指向正前方的地平线,渐渐摆好了战斗姿态。 “艾尔杰,跟好我的节奏。” “是,师傅!”艾尔杰见状兴奋不已,同样摆出了相同姿态。 “【天军之剑·一式】”米迦勒缓缓低下身躯,背后的羽翼逐渐收拢。 艾尔杰也一同绷紧神经,不敢怠慢,运用着圣能游走全身上下,带动各个关节,运动起来。 “【灭魔】!” 庞大的圣能爆体而出,化作圣光萦绕体外,又将那剑锋笼罩在内。 “神剑启封,敌对之物尽是邪魔。” “让圣能爆发,砍碎它们!” 天使的教诲于耳畔流转,一如学会九刹之剑的那一日。 相似的速度、相近的力道、相同的理念。 或许皆是命运使然,让他此次如此顺利,用出了这一神技。 “砍!!” 一剑劈出,耀眼白光冲向远方,那光芒犹如利刃一般,一击便将石栏砍断。 “师傅!我这样子,算是做到了吗?!” “我看看……”米迦勒看着面前的这番景象,仔细地打量起来。 过了一会儿,他默默地点了点头。 “嗯,还可以,不过还要训练。” “好的师傅!嘿嘿,谢谢师傅,我学会了!”艾尔杰自顾自地傻笑起来,看起来还有些得意。 “别高兴太早,现在只是刚刚把圣能带动出来,后面要学的还多着呢,明白吗,小子。” 米迦勒揉了揉头,以一如既往宠溺的语气,很认真的教训了他。 “好的好的,师傅放心!” “这个效果不错,可以休息下了,去找你的母后吧,也该午休了。” “哎~?真的吗,可是我觉得时间没过多久啊。”艾尔杰来了兴趣,这时却要午休,反倒不情愿了。 “傻小子,现在是中午了,你该吃饭去了。饿坏了,对你母后可不好。” “好!那师傅您等我,下午我要继续练习!” “嗯,去吧,保持隐蔽。” 王子兴高采烈地跑出花园,在这一刻,他的快乐前所未有的那么真实。 望着那逐渐远去的背影,大天使轻声鼓起掌来。 “这孩子,前途无量。” 米迦勒赞叹他的天赋,或许被选中的人都是如此。 “阿斯蒙蒂斯,这一次,你不仅讨不到任何好处,你还会大败而归。” 米迦勒的身影渐渐消逝,淡化在这花海之间。 而在那被砍断的石栏之下,大地上的一层泥土,此时才渐渐显出裂痕…… ------------ 第十四章 冰海之都 (*外宇宙——虚空边境*) 虚空之中,庞大的能量蠢蠢欲动,一团团诡异的灵体,正在其中游荡。 为首的便是那尊魔王,黑色火焰剧烈燃烧,恐怖的能量渐渐扩散。 “大人,我们还要继续等吗?” 梅瑟菈站在一旁,如同兔子一样,小心翼翼地询问着他。 “等。纳海玛还未回来,据我判断,这一次她应该是失败了。” 魔王·阿斯蒙蒂斯十分清楚,纳海玛生性好战性格恶劣,出手不知分寸。在众魔之中,也是不好处理的对象。 何况,贵为逆位君王,阿斯蒙蒂斯也不想过分要求,对方的贵族阶级也并不低,些许面子还是要留的。 “蒙蒂斯大人,纳海玛大人回来了,她……她失败了……”军队中的传令兵,绿皮小鬼飞了上来。 “果然啊,这次是什么原因?” “报告大人,是因为……纳海玛大人发力过强,躯壳承受不住,爆体而亡。” 阿斯蒙蒂斯,魔王那燃着黑炎的面孔上,看不出究竟是何种表情,但他必然不会高兴。 “这也说明,这个世界并不一般,能让她用出这些力量,想必有些门道。” 魔王的王座渐渐升高,他拽着那小鬼的犄角,一同向着前方飞去。 魔王看着那片倒影——那星球的影像,毫无遮掩的暴露在他的面前。 他看清了,在那星球之上,存在着一圈磁场——这是生命运动的根本,也是维持着自然的力量。 但它,恰巧阻碍了他的脚步。 “给我去通知所有部队,我给你们一个表现的机会。” “现在开始,全军进攻!” 魔王一声令下,在这虚空之中,升起了腾腾黑雾,那规模之大难以想象。 如若拿着星球比较,直追上那行星星环,将这星球围了起来。 “你拒绝臣服,但我将撕碎你,可悲的泥团。” 他的魔掌伸向那颗星球,只一瞬间,这无尽黑雾倾巢而出. 如宇宙中涌起的滚滚巨浪,掀起了星球般大小的海啸。 “都给我上!打碎它的立场,从今日开始,这颗星球属于地狱!” 黑暗之灵成群结队,好似百千亿万,正疯狂地击打着那颗行星的立场。 “不要让我亲自动手,你们都知道后果。” “为期三天,三个恒星周转期内如若你们打不碎它,那就由我亲自动手,而你们,将面临永恒的折磨。” 魔王的威慑不言而喻,地狱军团攻势更盛,本就疯狂至极的邪灵之众,这一刻更是凶相毕露。 “这一次,谁也阻止不了我!” (*大陆——西方冰海之都*) 明日当空,可这大地上却满是冰霜,此处环境冰天雪地,一年四季尽是寒季。 冰海之都——极西之地,被誉为【距离神最遥远】之地。 “喂!快把冰砸开,鱼来了。” “我的钩子呢?喂,我钩子呢!” 这些渔民共二十余人,各个身着兽皮毛衣,正在这冰海边缘静静钓鱼。 几个渔民站在冰面,用工具将那冰层凿开,正试着抓上几条大鱼。 在那岸边,一名女士静静观望着这一切,口中吐出些许热气,只一出口,就成了团团雾气。 “哎?这不是斯黛拉女士吗,真少见,您怎么亲自过来了?” 不远处来了一个男人,他看起来正值中年,穿着打扮也似渔民,但却没有下水捕鱼。 “卡尔先生,真亏你能认得出来。我还以为,今天已经穿的很厚实了。” “哈哈,您这么漂亮的女士,在咱们冰海,可不常见啊。” “我可是最喜欢看漂亮女人了,您是知道的。” 名为卡尔的男人,从腰包里掏出一根烟杆,拿着一块水晶,将其在烟杆头部搓了一下,便打出一丝火星出来。 “您带来的这萤火石,可真是好用,拿来生火一点就着。” “哪里,喜欢就好。” 名为斯黛拉的女人走到口岸岸边,将那礼帽摘了下来,一头秀发随风飘逸。 “海风果然不一样,总是坐在屋里,都要忘记这个感觉了。” “所以说,动不动出出门,对身体也有好处啊。” 两人看起来是相识之人,聊起来也很是默契。 “我说啊,教廷可是不喜欢女巫的,你这样大摇大摆出来,不怕被巡逻队看到的吗?” 卡尔挠了挠头,那一头金发瞬间乱了套,在这寒冷的天气里冻成几块。 “比起这个,您这头发倒是该护理了,居然还能冻上……” “啊……在海边,经常这样……不对!你应该关心你自己吧,被抓起来我可救不了你。” 斯黛拉蹲下身去,静静地看着那片冰面,冰层之下便是大海。 “谁说,我是【女巫】了,你有证据吗?”斯黛拉微微一笑,反问道。 “这……确实,从外表看,谁也看不出来,但是……” “而且,我是冰海人,教廷权力再大也不可能跨过国境,来强行把我抓走。” 斯黛拉伸出左手,那戴着手套的指尖上,窜起一团蓝色火苗。 “冰海,从来不反对魔法,城内那么多以占卜为生的女人不也是这样。” “确实,本地的话……倒也不会,只怕因为国情,教廷那个定期举办的【督查】……” “我自有办法,不用担心。比起这个,我今天过来,也有其他的事来找你。” “哦?既然如此,我倒要讨教一下。”卡尔掐着烟杆,反问一番。 斯黛拉侧过半身,从那大衣内怀掏出一块镜片。 “今日,我通过【预知占卜】,看到了一个非常恐怖的影像。”斯黛拉将镜片放到卡尔手中。 “你盯着它,镜子会告诉你答案。” “就算这么说,可是,这么一块镜子……”卡尔很是疑惑,但还是照她所述,默默地盯着这块镜片。 渐渐地,那镜面上发生了些许变化。 一开始,它反射着蓝天白云,以及他自己的那副模样。 但随着他越看越久,那镜子的影像变得模糊、扭曲……人的面孔变得不再正常…… “这……这是,什么东西……” 他看见了,在那镜子之中,潜藏着一个恐怖的怪物,它的面孔好似是人,但又与人相差甚远,好似一副黑色骷髅。 他又看见,这怪物有着多般变化,时而长出一对羊角,不时多出一对翅膀。 “这是恶魔,【下位恶魔】,它们来自于深渊地狱。”斯黛拉盯着那块镜片,默默解释道。 “恶……恶魔……不会吧,这东西,不是传教的故事捏造出来的吗?” 卡尔着实吓了一跳,在看见这怪物的那一瞬间,一股寒意遍布全身,浑身上下打起寒颤。 “我的占卜告诉我,恶魔来了,而且数目庞大,离我们不远。” 斯黛拉缓缓起身,从怀里又拿出一块怀表,将其打开,那又是一块镜面。 “两百年前,我的师傅,一位大魔法师曾经抓住了一个偷溜进来的恶魔,那时我还不知道,它们有多可怕。” “他将那恶魔困在水晶瓶中,以符文法阵封印,并将其奴役,作为自己的个人使魔。” “那是我第一次见到【恶魔】,那时我才十二岁。” 斯黛拉将这怀表对准太阳,阳光映照于怀表之上,随后,那镜面也映照出了相同的映像。 “我重复占卜,足足六次,得出的结果是【真实】。” “卡尔先生,恶魔来了,它们对人类来说,是相当于【天敌】的存在。” “倒不如说,它们对于世界,在这世上的所有生物,都是绝对的灾害。” 地狱恶魔——传说中的灾厄生物,所到之处,寸草不生。 其血如墨,所触之物尽数腐败凋落。 “有些人,会通过恶魔契约,来获得魔法的力量,我怀疑这一次它们是被有心之人召唤而来。” “就像一百多年前,那次灭顶之灾一样,又要因为人类的愚蠢重蹈覆辙。” 斯黛拉将那怀表收回怀里,口中满是不屑与憎恨——她厌恶那些无能之辈。 “斯黛拉……那件事,已经过去很久了。” “不过,到了今天,我才知道是和【恶魔】有关……” 卡尔将这镜片递了回去,将烟杆中的草灰捣个干净。 “看来,我也不能浑浑噩噩地继续待着了。恐怕,你是想让我回去,准备干【老本行】吧?” 二人皆是会心一笑,斯黛拉默默点了点头,从腰间的衣兜拿出一张纸条。 “这张纸条,保存好。遇到恶魔之时再将它打开,可以保你一命。” “还有,那镜子你就收下吧,对你这种【魔法文盲】来讲,它能帮上你。” 斯黛拉一字一句地嘱咐着他,不知为何,她的心是那么恐慌。 “希望我的家乡,能免遭一难。” 她虽不信神明,但她知道,若有恶魔则有天使。 巫术、魔法,这两种称谓,或许从来都不存在区别可言。 ‘我已见过恶魔,所以,何时才能见到天使?’ 那只手放在胸膛之上,肌肤之下,那跃动的心跳逐渐加速——她从未有过这般恐惧,她已经很久没害怕过了。 但这一次,她清楚的感觉到——如若毫不作为,万物终将万劫不复! ------------ 第十五章 探知、预测、灵的到来 寂静的大殿内,拜访着世界各地而来的书籍,它们存在这里,已经有了些许年头。 艾尔杰搭着梯子,开始翻找起来。 “女巫……女巫……” 自从那一日,米迦勒提到了【女巫】一词之后,艾尔杰开始着重于研究女巫,他将师傅的话视作真理。 “啊,找到了!”艾尔杰将那本书籍拽到怀里,纵身一跃。 常年练武的身体,协调性已经非同寻常,而又加上【神术】的不同考验,这副身体,他已经了如指掌。 悄然无声地轻轻落地,只需要他准确的发力即可。 “应该是这一本,可能会有线索。” 艾尔杰将这本大书放在桌上,开始翻阅,首先上下查阅起它的目录。 “女巫的来源、女巫的种类……种类……哎!对了,看种类就好了!” 说来话长,这本书的来源还有些复杂;虽然记载的十分明确,但许多信息都是来源于圣洁教廷。 “教廷居然,对女巫了解的如此深刻,难怪女巫对他们退避三舍。” 艾尔杰微微皱起眉来,他心中对教廷的质疑更甚。 但不得不说,从【种类】这一页的信息来看,如若他自己是个女巫,他也会选择躲避教廷。 “一,女巫通常用魔法作恶,导致地方环境恶化、腐败,摧毁庄稼等,也会掳掠男人作为奴仆差使。” “二,女巫法力源自恶魔,以契约方式出卖灵魂,换得黑暗力量,以供修习魔法。” “因此,女巫的巫术,是魔法中的恶道,不可触碰……” 目及此处,艾尔杰心头疑惑不止,自己的师傅是大天使,可他对女巫的态度却与此书作者大相径庭。 ‘师傅说,镜子女巫会帮助我,可是这里却说,女巫力量源自恶魔……和师傅说的内容,好像不对啊?’ 年幼的他,脑子里算不清利弊关系。 “师傅……古书……还是相信师傅,可能是这本书有问题……” 艾尔杰选择无视这一条,继续查找对应【镜子女巫】的相关内容。 ‘教廷身居高位,以圣光之名冠名其身,难免与恶魔互为死敌。’ ‘可这里对女巫的描述,和师傅说的并不一样,看来又是人的误传。’ 很久之前,艾尔杰就对书籍的可信度表示怀疑,现在有着天使相伴,他才敢如此确信,很多内容出现谬误。 大胆猜测,甚至是有人故意为之。 “女巫使用巫术,不同寻常魔法,多用于害人夺命,因此其法各异,多与自然元素无关。” “类别如下:一、五感类,二、控肉类,三、控物类,四、拟像类……好像,第三个?” 艾尔杰有所联想,所谓控物,应该是指控制物体,那么如果镜子女巫可以操纵镜像,应该也可以操纵镜子。 或许,这就是线索,也不一定。 “啊!找到了,在这里,真的有!” 艾尔杰喜出望外,竟然真的找到一块,虽然上面的风评不是很好,但他相信,这类女巫其实还是好人。 “控物其三,控镜,此女巫以法力操作水、钻、石、玉等诸多类别之物,凡可反射光照映物皆可。” “法力强大,可借日月光照以此物类占算命运、未来、运势等,属大邪灵。” “其法未知,所及之处不留踪影,其迹难寻,唯有断尽可映诸光之物能避,难破难解……” 艾尔杰眉头紧锁,这本书,仿佛就是专门针对女巫,此书之中尽非善类。 “不过,师傅说的应该没有假。” 这本书虽有抹黑形象的感觉,但其中记录的细节倒也细致,或许书中内容也都一样,一直都是半真半假。 “女巫……蛮期待的哎,她们到底是什么样子呢?” 在传说中,女巫样貌丑陋,常以邪恶之法执行魔鬼意志,不过现在看来,这个印象也许是假的也不一定。 “等将来见面后,我想还是要自己看一看。” 艾尔杰将此书放回书架,静坐在长椅之上默默沉思,调动呼吸。 “以心之灵,运圣之能。” 这是师傅传授给他的口诀,以灵魂之力运动圣能,操纵其形运转无形。 “师傅,我要变得更好,直到能拯救这一世界为止。” (*冰海之都——黑巷占卜屋*) 冰海之域,终日雪花纷飞,冰锥垂落,在这人流密集的小巷子里,有着一座不起眼的小屋。 它的门上写着【占卜】二字,整体看来很是普通,就连招牌也很简朴。 但凡是来过的人都很清楚,若论占卜,在这整个冰海都城之中,这一家闻名全城,人尽皆知。 “先生,最近您请远离身穿黑色皮衣,头戴礼帽的男人,这样就可以解决问题了。” “谢谢您,斯黛拉女士,您真是未卜先知,太厉害了!这是报酬,待我处理好之后,还会登门拜谢。” “不必客气,先生快去吧。” 一名衣冠楚楚的男人,将一排金币排在桌面,鞠了一躬,就走出了这间小屋。 斯黛拉轻轻推了下大帽,将这一排金币叠成一摞,放到了墙上的袋子里面。 一天下来,她已经见过不少客人,今天的收益也还不错,她也打算早些休息。 ‘今天,再看一次吧。’ 斯黛拉心中如是想着,走到大门前面,把那营业的木牌翻了一面——店面打烊,请明日再来。 她走回桌前,双臂撑着下巴,直盯着那颗占卜水晶。 “恶魔……呼……”她倒吸一口冷气,双臂环绕,用力地抱住自己。 “我好害怕……为什么……” 她精通占卜、魔法、医药之术,自认已经有了多年经验,可在面对恶魔之时,她依旧瑟瑟发抖。 来自于生命的恐惧,对黑暗的抵触。 “真是的,我真不像个女巫~。”斯黛拉苦笑着揉了揉头。 世人认为,女巫皆是一丘之貉,因钱财、权力等等缘由,借助各种邪术害人夺命,更是恶魔的助手。 可她清楚,女巫之中也有区分,而她,便是天生奇才。 “三岁开始,我便有了这种能力——以光为由,占卜因果。” 斯黛拉轻轻抬手,桌上的卡牌一同飘起,这些卡牌由水晶制成,其上刻着花纹图案,各自有着不同意义、能量。 “天生的女巫,真不明白,这是好事还是坏事……” 在那凡夫俗人肉眼看来,她是不祥之兆、罪恶之源,因为她掌握着他们未曾理解的力量,而这便是她的罪孽。 正因非凡,所以生存变得格外困难。 “【开】”斯黛拉一声轻语,那水晶卡片开始旋转。 过了一会儿,它停在半空,纵向翻转,卡片的另一面映入眼帘——恶魔。 “【恶魔】——看来,真的是这样。无论是映像占卜,还是运势卡片,都是一个结果。” 她挥了挥手,桌面上的物品接连自行回归原位,那卡片回到卡槽之内。 “姐姐~,我回来了,今天怎么样?”又一个女孩的声音,从后面传来。 “欢迎回来,伊芙琳。” “哎~,姐姐这是刚刚结束吗——占卜的事情。” 一个身着棉毛大衣的女孩,后门走了进来,身上还有几片雪花粘连,口中吐着丝丝白气。 “今天客人来的多,稍有点忙不过来,不过也全都解决了。” 斯黛拉走到橱柜附近,拿出一个水瓶,手指一点,那水瓶的温度瞬间升高,不一会儿便冒出热气。 “妹妹呢,今天的工作还顺利吗?”斯黛拉微笑着问道,而那水瓶飞到桌上,自动倒了两杯茶来。 “还好,唔……好喝!” “不过,今天发生了一件奇怪的事,或许姐姐你有不同的看法。” 伊芙琳放下茶杯,望向了她的姐姐。 “说说看。”斯黛拉点了点头。 “今天,我一如既往,在伯爵的公馆里面作着文件收理的工作,但是,我看到……有一个很奇怪的人……” “他……走路的样子很奇怪,和正常人不一样。” 斯黛拉眉头一挑,手中的茶杯也放在一边,很明显,她也很是好奇。 “怎么个不一样呢?” “就是……这个人……他走路的时候,看起来很硬……手臂、大腿、肩膀等等,总是一颤一颤的……” “噗……那有什么,或许是人家身体不好,就是有这方面的疾病呢?” “还有还有,这个人的身上,有一种很臭很臭的味道,就……好像是臭鸡蛋一样,很难闻……” 眼见着妹妹说得起劲,斯黛拉也没有言语,只是默默倾听。 “还有,我试着问了同事,他们都说,没有这个人!他们都看不见!” “等等,你是说,只有你能看到?” “对啊!姐姐,你来说下,这难道不是很奇怪吗!?” 斯黛拉单手捏着下巴,沉思起来,双眼盯着杯中之水,与那倒影四目相对。 “妹妹,你确定,只有你一个人能看到对吗?” “我非常确定,因为我问过很多人,他们都说,没有见过这个人的。” 伊芙琳满脸写满认真,目露精光,照这个样子来看,这并不像谎言。 “aquiriam uniousit poro liusim” 斯黛拉轻声念出咒语,又伸出双手,在半空中拍了一下。 “姐,你在做什么啊?” “傻丫头,当年叫你去学魔法,你不跟我学,现在连咒语都听不懂。”斯黛拉伸出手,在妹妹的额头上弹了一下。 “我才不学呢,还要背那么多东西,太累人了。”伊芙琳双手抱头,不满地把身子转到一边。 “我给你加了一层魔法,从你所描述的情况来看,这东西可能不是人,而是某种灵。” “明天我跟你一起去,亲自看一下情况。”斯黛拉将女巫帽摘下,挂到墙角。 “哎?!姐要一起去,真少见,平常都不见你走几步路的。” “要不是因为担心你,我才不出去呢,万一有事怎么办。” 斯黛拉看着这个妹妹,只能是无可奈何。她无奈地摇着头,走到一旁的书架前,在抽屉里翻找起来。 “啊,找到了。” 她拿出来一条项链,看起来好像珠宝挂坠,中央栓着一刻水钻。 “明天,你记得戴上这个。”斯黛拉把项链摆到妹妹面前。 “这是什么啊,是姐攒下来买的首饰吗?”伊芙琳拿着这条项链,在手里一番把玩。 这水钻颗粒不大不小,但是却十分清晰透彻。对着日光,如完全透明一般。 “笨蛋,这是用来保护你的,明天出去的时候就戴上,不要摘下来。” “好——我知道了,姐姐~。” 斯黛拉走到一旁,看着墙角的那座钟表,时间也已经不早了,再过些许时辰,这天就要黑下去了。 “你等下,我去做晚饭。可别像上一次那样,把我的水晶打碎了哦。” “好~,姐姐放心。” 在旁人看来,这对姐妹,相处起来好似母女一般。 斯黛拉走进厨房,开始整理餐具,拿着在盒内封存的食材,一下下地处理着。 那无名的恐惧,在平凡的生活下,又一次在她的眼前浮现。I ------------ 第十六章 末日之音,始于冰海 清晨时分,姐妹俩潦草地收拾了下,便出了门,这一次,斯黛拉站在她的身后,一路同行。 “【灵视】” 她默默地观测着四周行人,在她的眼中,所见之物皆有灵能。 如若有着邪恶之灵,她便能一眼辨别出来,人的灵虽有明有暗,却远不及恶魔那般黑暗。 人的身上,更有不同色彩的光,目前看来,一切都还算是正常。 两人走了一会儿,来到了那栋楼前——这是市政厅,议员与职员办公之处。 “早啊,伊芙琳。”门口的接待微笑着打起招呼,她们也都是老熟人了。 “早啊,蕾拉夫人。” 斯黛拉来到了市政厅内,在这楼里,不少的人上下走动,灵能的色彩如同彩虹,看起来让人眼花缭乱。 “那个奇怪的东西,在哪里?” 斯黛拉静静地保持呼吸节奏,将魔力的范围步步扩散。 终于,在某个不起眼的角落之中,她感觉到了一丝古怪——莫名的寒意。 “它来了!”这一次,她看见了! 那个黑色的人影,从楼上缓缓飘了下来,人们对它视若无睹,好几个人略过了它,而它也无任何动作。 “姐姐,你看到什么了吗?”伊芙琳小声地问道。 “妹妹,无论如何,你现在不要上楼,离那个楼梯要远一点。” 斯黛拉十分确信,那团黑色的东西,绝不是什么友善之物,它散发出的气场就是证据——冰冷的死气。 它止步于那楼梯中央,一抹虚影忽上忽下、原地不动。 “明白了,姐姐,那我从别的地方走。” “你继续走,我跟着你一起去。” 话音刚落,伊芙琳便一语不发地走向另一方向,那是右侧的一个走廊。 走过这里,便见到了一处旋梯,这里一样直通二楼。 “这里没有东西吧,姐姐?” “没有,至少目前我没看到。” 斯黛拉跟随着妹妹的节奏,每踏一步,都会只有一次声响——出左跟左,出右跟右。 两个人,四只脚,却整齐地好似只有一双脚般,听不出来任何杂乱。 “xulium atetus” 斯黛拉轻声念诵咒文,一抹蓝光从脚底升起,很快地掠过二人全身。 她的右手伸进衣兜,将一块镜子攥在手心。 这时,两人踩着旋梯上去,本以为应该平安无事…… “果然啊,我们被盯上了。”斯黛拉眉头紧皱,她才刚刚踏上二楼。 “哎?!姐姐,这……” “你可能还没看见,但那个东西,就在拐角等着你。”斯黛拉轻声对她说道。 这一刻,伊芙琳冷汗直流,额头上多了几颗汗珠。 在灵视之眼的观测之下,她得以看清,那诡异的灵,正站在二楼走廊的拐角边上。 “看来,它还没准备动手。妹妹,我们下楼,立刻走。” “哎?!可是我今天要上班,我不能……” “在这里不能动手,先出去。” 斯黛拉心里很清楚,从进门到此那一刻起,这鬼东西一直在场。 而且,它应该是盯上了她的妹妹,不知原因为何,但是十分危险! ‘这么多人,我不可能在不暴露的情况下,对付这个东西,引起慌乱就不好了。’ ‘总之要离远点,离一般人越远越好。’ 两人慢慢走下楼去,斯黛拉则不敢松懈,倒退着走了两步。 确认那东西没有移动,这时她才一起走下。 两人刚刚离开旋梯,斯黛拉却听见,在这本就别无他人的走廊里面,响起了飞快的脚步声。 ‘不好,它要来了。’她心头一惊,立刻转过头去。 那黑色的灵,就站在对面的尽头。 这一次,这黑色的灵有了活动,它的形体变得模糊,整个身形不停抽搐。 那影子只一瞬间,就从远处高速飞来,只差几步就到面前! “该死的下等恶魔,真是不知好歹!躲开!”斯黛拉将妹妹往后一拉,伊芙琳一时没能站稳,摔倒在地。 “姐姐!姐姐!” 这一刻,伊芙琳也看清了——那个巨大的黑影,竟扑在了姐姐身上,整个身躯皆被笼罩。 “呲,真是不巧,我可不喜欢你,别费劲了。” 然而,斯黛拉却未受影响,她仿佛在跟那灵对话,甚至讥讽地笑出了声。 “【黑镜封咒】” 斯黛拉高抬右臂,伸开手掌——在那掌心中央,竟有着一面镜子。 这镜本是反光之物,然而却在这一瞬间,它竟变得漆黑如墨,什么东西都看不见。 “从今往后,你就别想出去了。” 那团黑影,在两人地注视之下,从她的身上被扯下来,好似棉花一般,一团团地被扯进镜面之中。 那黑影逐渐变小,原本的形状不再,影子一下一下,被扯入那面镜子之中。 “究竟是我归你,还是你归我,还要试了才知道。” 斯黛拉满面笑意,将这镜子于掌心翻了一番,转过身来。 她蹲在妹妹面前,把那镜子对向了她——镜面之中,狰狞的鬼脸若隐若现。 “给,你的礼物。”斯黛拉轻轻揉着妹妹的头,将那镜子塞到她的手中。 “姐!我……我还以为,我……” 伊芙琳,妹妹的眼中溢出泪花,嗓音止不住地发出颤抖。 “傻丫头,怕什么,我不是好好的吗?” “不哭,不哭,别害怕。”斯黛拉将她搂在怀里,轻柔地抚摸着她。 “已经都没事了,都没事了。” “好了,你该去上班了,已经没事了,不要怕。”斯黛拉松开双臂,轻声说道。 “嗯!谢谢姐姐,谢谢!” “哼,这会知道魔法的厉害了吧。”斯黛拉挺起胸来,看起来骄傲的很。 “知道知道,姐姐最棒了,那我去上班啦。” 目送着妹妹渐渐跑远,斯黛拉走到走廊一旁,单手撑着那面墙壁,大口地吸了口气。 “该死的恶魔,真恶心。” 当那影子飞驰而来,只一瞬间,她便知道自己被【附体】了。 ‘这具身体,有什么好的吗。’她猛烈地咳嗽起来,口中咳出一丝血渍。 不一会儿,鲜血从体表浸透出来,将那全身逐渐染红。 “看来,我只能撑这么久了。” 恶魔钻入她的身体,在那几秒之间,浑身上下,每根神经、脉络,都传达着排斥的讯息。 邪恶的灵无孔不入,在数秒之间,对着这具肉体,于五脏六腑发动猛击——这是她拒绝屈服的代价。 所幸时间不长,不然也会性命垂危。 “呸!这些东西,真讨人厌。” 不一会儿,从走廊的另一边,跑来了几个男人,他们身着制服,手持棍棒,看起来是这楼的警卫。 “喂!那边的女人,你还好吗!” 斯黛拉闻言抬头望去,她那撑着墙壁的右手,此时也渐渐变得无力。 “斯黛拉女士……您怎么……” 黑巷巫女斯黛拉——人尽皆知的大占卜师,冰海之都的大女巫,此时竟然如此狼狈,身上竟是血迹斑斑。 “抱歉,我……” 嗡鸣回声于耳畔缭绕,她只觉眼前一黑,所有东西都模糊了……而那力气,也没有了…… 整个人便向后一仰,重重地摔在地上。 “斯黛拉女士!快,快去让人叫医生,快!” “喂!你们两个,快跟我一起,把她抬走,盖上她,快啊!” 几名警卫忙着冲上前去,一名警卫脱下外套,把她的身体全部包住。 邪恶入侵,无时不刻无孔不入。 冰海之都,这最遥远的世界边缘,距离着神最为遥远。 而末日将至,黑暗的灵于此重现。 ------------ 第十七章 王国会议 清晨时分,艾尔杰从床上爬起,打着哈欠,利索地穿好衣服之后,便走出寝室,走进长廊去。 还是一如既往,大臣、政客、贵族们的身影来来往往,口头交流着听不懂的消息,你一句我一句,嘈杂的很。 “王子殿下,今天是您第一次参会,您感觉如何?”门口的女仆轻声问道。 “还好,感觉很嘈杂……雅姆,这些人都在说什么?”艾尔杰对着女仆问道。 “回殿下。诸位大人都在商议国事,亦或者在对会议上的发言提前准备,您今日前去便会清楚。” “好麻烦啊,我更想去练剑。” 艾尔杰摇了摇头,他不明白,这会有什么开的必要,不过是一群人聚在一起,讨论着一堆无关紧要的事情。 比如,城东的墙壁需要修补,平民的收支明细如何,哪个贵族属地发生事故等等。 这些事情,他都已经从书中看过,那书介绍的很详细。 “王子殿下,您是陛下的子嗣,是有必要代表国家皇族出面的,练剑可以随时练习。” “好吧好吧,我知道了,我也不用说什么对吧?” 艾尔杰整了整那颗领结,便随着众人的脚步而去,清晨时分,这是每日必有的一次朝会。 “王子殿下,这一次,您可能会被陛下提问,当众询问您的训练成果,您可要注意自己的形象哦。” “跟这些人有什么好注意的,每天从早到晚都见过,这些脸一张张的比太阳都眼熟。” 艾尔杰毫不客气的回复,也弄的雅姆轻声嗤笑,或许两人想法一致。 他是王子、是皇室成员,高于臣工、贵族等类,自然可以畅所欲言。 这皇宫就是他的老家,何来限制可言。 ‘父王啊……好像,我从来都没有见过他哎……’ 艾尔杰心中暗自思索,在这十几年来,他的脑海中只有“母亲”。 “父亲”的影像模糊不已,他的长相、声音、举止,诸如此类的各种信息,已然不复存在。 ‘【国王】,是很累的工作,或许父王也已经离不开这尊王位了。’ 或许他人并不了解,可在他看来,他的父王,虽然看似权力无上,但却永远被禁锢在了王位之上。 ‘是不是,应该看一看父王呢?’ 他的脑中默默回想,却找不到一丝记忆——父亲相关的记忆。 不知不觉,他和那人群一起走着,莫名来到了大厅中心,这便是朝会之地。 这大厅立于王宫一层,面积最大、空间最大,正面对着王都中心,背面对着花园林地。 金色的砖瓦铺遍天顶,同样于地面整齐铺平。 大厅中央,于花园那一边的方向上,一尊黄金王座高高矗立。 众人于那王座之前停立,不言不语,空气变得极为宁静。 “他们两个,竟然也在?” 艾尔杰倒也眼尖,他擦过这人群看向一边,看到了那十分眼熟的人。 “巴沙尔、琦里丝……” 从王座之后,这两个人走了出来——他们一男一女,便是艾尔杰的两个亲戚。 其一名为巴沙尔,为大皇子,年长他五岁,黑发碧眼,一眼看过去满是贵气。 正宗巴洛克旧礼服,蓝底金纹,高领内衬、长袖长裤,衣领、衣袖之上皆有金纹环绕点缀。 另一名为琦里丝,为二皇女,年长他三岁,黑发碧眼,体态瘦弱,看起来有些神色憔悴。 头戴玉冠,身着一袭青蓝长裙,裙摆为镂空蕾丝镶边打点,脚踩一对黑皮短靴,打着两圈红丝带。 “嗯。这次是好机会,会议结束后,跟他们聊聊吧。” 艾尔杰还有些许印象,距离上次三人见面,大约有着快十年了。 那时候三人也都还小,大哥巴沙尔那时最大,经常带着他们去玩。 不过,这些年头过去之后,他们是否一如当年,这可就不太确定了。 “国王陛下,驾临!” 一声响亮的呼声,令在场的众人抬起头来,他们盯着那尊王座,静静等待国王出现。 “那就是,父王。” 艾尔杰这才看见,他那从未见面的父王,究竟是什么模样。 高大的男人,从那王座后面缓缓走来,他头戴金冠、身披红袍,其身上有五色绸缎缠绕打扮。 脖颈上缠着几条项链,好似由钻石、珍珠、玛瑙等物编织而成,只一眼看去就让人眼花缭乱,华贵至极。 右手持一柄白金权杖,杖首似冠、棱角分明,由透明的宝石雕刻而成。 “伟大的王,莫格尔·格兰茨一世,登朝!”王座旁的仪仗高声说道。 “参拜陛下。”众臣工、贵族们纷纷低头鞠躬,施行礼拜。 国王一步步走上高台,踩上台阶,坐上王座,随后抬起权杖,对着石面敲了三下。 “谢陛下。”众人这时便抬头了,那声音便是令旨。 “诸位,今日有何要事?” 父王张开了口,对着下方群臣发问,不错,朝会上必有重要之事,而且必须直接当面呈报国王。 否则,只需在过程中报于各部,便能自行解决。 “陛下,确有要事,东方哈但平原上,最近流寇横行,过往的商户车队不少都被其拦截追堵。” “人民群情激奋,对此表示抗议,希望陛下降下令旨,带领兵马歼灭流寇。” 为首的一名官员,身着白领黑袍,走出人群,对着国王报上急报。 “流寇从何而来,是何组织?”国王随即发声问道。 “回陛下。流寇之辈多数来源于亚尔达侧,据悉,他们的边境地区土地收成极差,宣称有女巫作祟。” “经过几番搜查,不仅未能查到女巫踪迹,且土地依旧不见好转。” “当地人民被迫流亡,于两国领土间自立名号,成了流寇匪徒,以打劫过往两国商户民众为生。” 国王的权杖指向一人,王开口说: “埃里克,传令下方军团,分五百骑兵于国境边缘把守,商户的问题由你处理,现在去办。” “是,陛下!”埃里克将军行一军礼,转身朝着殿外跑去。 “此外,圣光教廷传来急报。”又一名臣官走上前去,手里递上一叠资料。 使者走上王座,将其交到国王手中,供其查阅。 ‘致伟大的沿海之王——莫格尔·格兰茨一世,威武的您与教皇之间,已有多年未曾谋面。’ ‘今日教廷于您急报一份,世界灾厄即将来临,亚尔达曾降临一大灾厄,现今逃得一劫。’ ‘此灾厄关乎人族存亡,据亚尔达分教区传报,灾厄之灵已达人世,其名唤恶魔,为世界公敌。’ ‘教廷将于三日后派遣使节,前来贵国共商大事,以备未来之患。’ 国王将这叠纸张对折,塞到了一旁的使者手上。 “诸位,教廷来信,说是【恶魔】已经来临,要于三日后派使节来访我国,共商大事……” 国王不紧不慢地说道,他的半边眉头微微挑起,手中权杖一起一落。 “如若余说,真是笑话!”权杖落地,清脆的响声传遍大厅。 “恶魔,那是爹妈哄骗孩子的借口,是人逃避现实的工具罢了。余已登基三十六年,何尝见过什么恶魔?” “陛下圣明!” 群臣响应着王的意志,或许他们心里也都是如此。 “这些年来,教廷收取着诸国供奉,以慰其所谓【神明】之意。” “今年,大陆上的各国,无论是土地收成,还是贸易发展,皆停滞不前。东有流寇猖獗,西为无边大海。” “南方桑纳群岛,终日战争不断,内政紊乱。唯有冰海,便是海上贸易的最终选择。” 国王走下王座,手中的权杖一下一下,随着步伐敲击石板,每一声都打在人的心里。 “龙族与人从不交流、亦不交易,诸位,余问你们,若余是教皇,会怎么做?” 国王反问诸大臣来,众人一时哑口无言,或许,就算清楚,这时也不能说。 “余若是教皇,必利用教派之势,找千百般各种理由方式,从诸国身上夺取利益,甚至不惜发动战争。” “因余是教皇,余掌控教廷,而教廷掌控民众之信仰,因此无论战争与否,大概率将屹立不倒,余则坐收大利。” 国王抬起权杖,指向那尊王座。 “余若是教皇,可以轻而易举将这座上之人挫骨扬灰,因余的权利极大。” “诸位,都站起来。” 国王一声令下,诸多臣官缓缓起身,国王与他们站在一起,此时他们平视彼此,不分高低。 “余在位三十六年,从未自傲自满,也不会受他人摆布,明白了吗?” “外交大使听令,三日后,来访使节由你负责接待,对于相关调兵遣将之事,若有提及,一概不知!” 国王下达令旨,再度走回王座。 “是!遵命,陛下!” 人群之中,一名红衣男子鞠躬行礼——他便是那外交大使。 在这一刻,有一个年轻稚嫩的声音,提出来了首个异议。 “父王,并非如此,恶魔是真的!” 众人皆是一惊,闻言向着源头望去,那是个身着礼服的金发少年,他们也都清楚,那便是第三王子——艾尔杰。 “王子殿下,现在是朝会期间,不是玩耍的时候。”一旁的侍从提醒道。 “我没有玩耍!父王,我是认真的,恶魔是存在的!” 又是一句,同样的话,却掀起不一样的涟漪,犹如小石砸入湖泊一般,平静的湖面瞬间炸出波浪。 “艾尔杰,你虽是余的子嗣,但你要对所说的话负责;这里是朝会,不是庭院,你明白吗?” 国王拿起权杖,对着自己的孩子厉声呵斥。 “我明白,父王,我对我的话负责,恶魔是存在的。” “那好,艾尔杰,你说恶魔是存在的,那么你在这大殿之上,如何证明你的话是属实的?” 国王只说一句,便将艾尔杰完全压制,无话可说。 没错,恶魔是不可证的,哪怕拿出魔剑来说,那也不过是剑灵罢了,属于物件生灵智,隶属魔兵。 魔兵,可与那恶魔相差甚远。 恶魔不在世上存在,因为它不属于这个世界,它生存于世界之外。 这一刻,艾尔杰的心中传来一个声音;不是别人,正是他的师傅! ‘你犯蠢了,艾尔杰,我是怎么跟你说的?’ 米迦勒的声音于心头浮现,艾尔杰闻言一愣,他未曾想到,自己的师傅竟然亲自出面。 ‘师傅,我哪里做错了?’ ‘你在凡人面前,提及超然之物,这便是你的错,也是你的愚蠢,艾尔杰。’ 师傅的声音,是第一次这般低沉失落,可以听出,他很失望。 ‘你无法证明未知之物,你对恶魔的认知,仅停留在书本之中,凭你目前的这点知识,是不足以说服他的。’ 师傅的话语,犹如当头一棒,对着艾尔杰狠狠敲下。 他还太过稚嫩,虽身为皇族已见过不少世面,可在谈及未知之时,不可论证、无法验明。 ‘现在,你的父王,在给你机会承认错误,你现在要对他说,你错了,你没有想好。’ ‘可是,师傅!’ ‘听好,按我说的做,否则从今日起,我将不再关注于你。’ 这一次,他听得出来,师傅的态度十分坚决,与以往的宠溺大相径庭。 他很清楚,若有天使则有恶魔,师傅的存在便是根据,可是…… ‘我……我……明白了……’ 他很委屈——本来正确的事情,却要被强行说成是错误的,他不理解这是为了什么。 在他看来,这便是谎言。 “对不起,父王,我错了,我没有想好,所说的话欠缺考虑……” 艾尔杰低下了头,委屈地“承认错误”。 王座之上,国王见状收起权杖,只是一声轻叹留存。 “罢了。你年纪还小,有些事情考虑不周,在这大殿之上,以后要注意。” “是……父王……” 这便是世界——在人的作用下,可以把真说成假、把白说成黑…… 对于王子来说,这是他第一次意识到这一点。 原来这个世界,从来不是非黑即白,非对即错,从来都是一片灰暗。 这场朝会,或许并未白来。 ------------ 第十八章 王子,初出都城 王国会议刚刚结束,王子与人们一群离开大殿,临走之时,他望了一眼自己的父亲——双眼之中,满是落寞。 “这就是,国王。” 艾尔杰心里也很清楚,或许在很早之前,父王便已知晓,恶魔并非天方夜谭。 王座上的王,那灵魂的波动极其微弱,但却被艾尔杰所感知到了——他的内心,也在动摇。 “艾尔杰,好久不见。” 一个声音,从身后传来。 他转过头,自己的兄长走了过来,站在自己的对面,他背后便是国王本尊。 大殿上的群臣已散,留下的仅有皇室成员,在这一刻,或许他们才能畅所欲言。 “余,有事与你谈。”国王莫格尔——他的父王,对艾尔杰如是说道。 “是,父王请示下。” “你,为什么说,恶魔是真的?”国王对他发问。 “回父王,我只是一时想到了书中的描述,我自以为了解事实,实则不是。” 艾尔杰学的精明了,若有一次则无二次,他谨记着师傅的教诲。 “父王的意思是,你从哪里知道,恶魔是真实的?”他的长兄,巴沙尔接着追问。 “回长兄,是来自书本。” 这一回复,令二人纷纷哑口无言,不错,这个老三,在这些年来阅览群书,书面知识储量深厚。 “原来如此,好孩子,真好学。” 国王满意地笑了笑,便再次向着来时的方向走去,他的朝会已经结束,还要加急去办下一件事。 “如果有一天,你找到了今天这句话的证据……艾尔杰,就来找我。” 国王留下这一句话,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那个伟岸的身影渐渐消逝。 那位姐姐,在这时走到了他的身旁,轻轻抚摸着他的脑袋。 “艾尔杰,你要努力,父王会等着你的,我们也会。” “我……明白,姐姐。” “而且,过段时间,家中还会多一个新成员,到时你可一定要来哦。” 琦里丝轻吻了下他的额头,将那一抹温柔留存于他,便跟着他们也离开了。 艾尔杰没有说话,他缓慢地抬起头,看着离去的三位亲人,心中别有一番滋味滋生,他也想着一起同行。 但看起来,时候未到,自己现在还未成气候。 “我会的……我会的……” 他离开了皇宫,走向宫殿之外,他走在王都之中,行于道路之上。 没走多远,这大路上便车水马龙,这是他第二次见到王都,这才是它的模样。 皇宫附近,尽是华贵之地,但对他来说并不稀奇,他想看些别样的风景。 “哦?这不是王子殿下吗,怎么您也出来了!” 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不远处传来。 “埃里克将军!真巧啊,您这是要去执行公务了么?”将军骑着一匹黑马,身披银甲,这番模样很是威风。 “哈哈,是啊,王子殿下要去哪,上来吧!我带您一起去,就当顺路了。” 埃里克拍了拍马背,留出一个空隙,正好可供他去乘坐。 “好!我也想去看看郊外,您带我一起去吧!” “好啊!正巧,去看看真正的军队、真正的战场!” 艾尔杰兴奋地不停点头,用力一蹬,轻松地跃上马背。 “那您可要坐稳了,接下来,我可继续加速了。” 话音刚落,战马奔腾;四只马蹄噼里啪啦地作响,每次踩在大地之上都能带来一阵闷响。 第三王子,在这一日初次出城。 (*半个时辰后*) 将军策马奔腾,在这王都之中轻松游荡,任何障碍都挡不住他。 黑马犹如一颗彗星,在人群中一闪而逝,所过之处,皆有一阵烈风大作。 “将军,这马好厉害!”艾尔杰盯着这只骏马,两眼之中精光闪烁。 “哈!这可是我的好马,随我奔跑十多年了,一直都这么快!” 艾尔杰很是心动,他也希望能和将军一样,英姿飒爽地骑着骏马,在这大地之上自由奔腾。 这远比坐在王座之上,要快乐的多。 “王子放心,等以后,您自己也会有匹好马,您找不到,我就亲自给您找一架!” “真的吗?!将军你人太好了!” 埃里克微微侧过半边脸来,看着那兴奋的孩子,心头一暖。 ‘我可是看着你长大的啊,这孩子,要是我的儿子就好了。’ 埃里克对他期望颇高,甚至远超其他军中之人。 在那名为“王子”的标签之下,或许对他来说,这个金发男孩,更像他的孩子一样。 “还有一会,就要出都城了,王子殿下可要注意喽,外面可没有这么平整地来跑喽。” “哎?是这样的吗!?” 第一次出了远门的他,也是刚刚知道,原来就在家门口的这片土地,皆是一片坑洼。 他们的国家,建立在湿地之上。 “没错,所以到时注意脚下。”埃里克悉心嘱咐道。 两人就这么一言一语,在闲暇之间度过了不少时光,好似父亲带着儿子远游一样。 从皇宫出来,过去一个时辰,这才来到王都边境——守望城墙。 “埃里克将军!贵安!”守城的士兵一同敬礼。 “好,各位辛苦了,麻烦开下城门,我要出去一趟。” “是,将军!”城墙的大门缓缓打开,士兵纷纷站回岗位之上。 将军架着战马,缓慢地通过城门,他抬起手臂,指着那遥远的远方。 “王子殿下,现在,我们已经离开王都。你看这前面,这广阔的原野,就是我们要去的地方。” 艾尔杰侧过身子,看见了面前的别样景色。 “好哎!”他睁大双眼,如见到新鲜物的孩童一样,振臂高呼。 广阔的原野,碧蓝的天空;遥远的山脉,翠绿的森林。 这些景色,是他第一次亲眼所见。 不是文字、符号,而是确确实实的实物,他成功了——看到了更大的世界。 “那座很模糊的高山,是亚尔达的地标,沿着那个方向走,便能到达他们的国家,那边就是东方。” “而我们要去的,正是那边。” 国王有令,命他带领五百精英骑兵,在这国家边境守卫疆土、保护人民。 但现在还仅仅是出了都城,距离国境还很遥远,若要深究,恐怕还有几天路程才能赶到。 “对了,将军,那些骑兵呢?”好奇的艾尔杰发问道。 国王命他调动骑兵,可是这时却未看见他人相随,所以这骑兵去了哪里? “哈哈!注意到啦,其实,他们都在后面,立马就到了。” 果不其然,没有多久,身后的城墙再度响起一阵闷响——那是战马的蹄声。 艾尔杰转头望向身后,一大群骑士策马奔腾,呼啸而来。 他们各个全副武装,上身披银甲,一手持钢盾,一手持长枪。 将军的战马向前狂奔,为他们留出了一片空地,随后调转马头,朝向城墙。 “喂!你们这帮软蛋,来的太慢了,奶奶的都没吃饭啊?!”将军拿着他们的速度说事,讥讽地喊了几声。 骑士们一个个地通过城墙,几百号人不一会儿列成一排,各个威风凛凛。 “骑兵队长维克托!特此带领众位勇士,向将军致敬!”在这其中,中央为首的一名骑士高声说道。 “扯什么鬼话,出了王城还跟我讲究这套官腔,都给我收起来!” “哈哈哈!将军还是快啊,兄弟们追半天没追上。” “不是你们,在那收拾东西弄了半天,才来的晚了吗?” 维克托骑着战马,与将军站在一起,两人肩并肩地搂着臂膀,一起大笑。 “来!我给你介绍一下,这是国王陛下的三王子——艾尔杰殿下。” ------------ 第十九章 立威显像,神之招来 “来!我给你介绍一下,这是国王陛下的三王子——艾尔杰殿下。” 将军兴高采烈地拍着王子的肩膀,好似老友之间,炫耀着自己的孩子一样。 “好好好,这就是你跟我说的,那个学习飞快的天才吧。” 维克托摸着那抹八字胡,眼中写满了质疑二字,面前的孩子身形瘦小,怎么也不像个士兵的样。 要说他能一日步行几千里,那他肯定是不信的。 “维克托,你可别瞧不起这孩子。他要是认真,跺跺脚给地上能给你踩个坑出来啊!” 将军这句话半分玩笑、半分属实,这个看上去瘦小可爱的小男孩,确实有着一身怪力。 “将军……我又不是怪物,你说的那么可怕干什么啊……”艾尔杰尴尬地挠了挠头。 他不知道,在这军中,自己的名声究竟成了什么样子。 但很明显,埃里克绝对有添油加醋之嫌,若不是他本人随行,早晚有一天,自己被说成怪物都不奇怪。 “将军,这次我带来了五百三十人,这多出来的三十,是自愿跟来的。” “好啊,跟我出去长长见识,对着帮家伙也有帮助。” “也让他们看看,啥子东西叫前人不如后人。” 埃里克话里有话,西王国军事强悍、外交精干。 在这世上,若要各国之间分个高低,能与之平起平坐者,还真不多。 世上大国仅有八个,在这八国之间,若论海战,本国战力天下无敌。 若论陆战,西王国在这大陆之上,骑兵、步兵、炮兵等等,机制严明干练,可谓精密至极。 而埃里克,则是陆上军团第一统帅,其实力可想而知。 就连他,也对这小孩心生畏惧。 ‘这小子,看起来弱不禁风啊,真的有那么强?’ 维克托挑了挑眉,在他看来,这孩子分外普通。 “都到齐了吧。那么,全体听令!”将军一声令下,骑士们纷纷低下身来,做好冲锋姿态。 “行军!目标,金叶林镇!” “是,将军!” 五百三十人,看似数量不多,可当几百战马纷纷踏出一步,巨响足以令人胆颤,而这是战争的感觉。 金叶林——这新鲜的名字,对艾尔杰来讲是首次听闻。 ‘将军,好像对这些地方很熟悉,恐怕也不是第一次走了吧。’ 艾尔杰大胆猜测,在这王国之中,这国土之上的每个角落,恐怕他都见识过。 马蹄声连环不断,骑士大队掀起一阵狂风,在这土地之上自由奔驰。 “将军!咱们这么骑,要多久能到国境线啊?”艾尔杰好奇地问道。 “不出意料,大概需要半个月。” “啊?半个月?!”艾尔杰惊讶地喊出声来。 “当然啊!哈哈哈,咱们国家可是很大的,现在我们的马,都是有魔法加持,才能跑的这么快。” “不然,一般的马,最少也要几个月嘞。” 顺着风声,将军的声音并不明显,但艾尔杰的感官优于常人,他听的很清楚。 在这一刻,他才切实的感受到——所谓国家的概念,究竟有多么庞大。 (*三个时辰后*) 现在正是午后时分,若用人类的计算来看,现今已是午后三时,阳光的强势刚刚减缓,才变得温柔了些。 众人纷纷下马,在原地休息、支锅,开始补充体力。 骑士们坐在地上,又或者靠在马的身上,人和马儿坐在一起。 “来,殿下,吃点东西。”将军扯下半块面包,将其分给了艾尔杰。 “谢谢将军。” “谢什么,都这么多年了,还这么见外,咱们关系谁不知道啊哈哈哈。” 那只粗糙的手,在王子的头上揉了两下,艾尔杰嚼着那半块面包,任其搓揉。 “我说啊,王子,你能不能给大家露一手啊?”维克托凑上前来,嘴里咬着一半肉干,口里模糊不清。 “——啊?先生说什么?”艾尔杰也没听清,侧过脑袋问道。 “咕——我说,能不能给我们看看,你有什么能耐。” 按照常理来讲,艾尔杰贵为皇室成员,维克托此时这番语气,定他重罪都毫无问题。 但艾尔杰只是摇了摇头,将那半片面包吞进肚里,随后解释道: “师傅说过,不能得意忘形,所以我不能。”艾尔杰将地上的一罐茶水喝完,用手帕擦了擦嘴。 埃里克将军眯起了眼,眉头微皱,手里的茶水也放了下去。 “啊?没什么的,就是活动活动,给大伙看看体能,对不对兄弟们!”维克托开始起哄,大声叫嚷。 “对!对!”士兵们也一样捧场,开始吆喝。 “你看,大家都这么期待了,您就给大伙看看,露两手。” “这……可是……” 艾尔杰依稀记得,在那训练的时候,那个下午,师傅留给他的那几句教诲: ‘艾尔杰,力量越大、责任越大、隐患越大、代价越大……’ ‘一切事物皆是连锁的,神曾经给人类展示过,不止一次。’ ‘今后,无论你多么强大,也不要在不知本质的人前炫耀摆弄,因为当你这么做了,早晚会有代价追上你的。’ ‘这代价或来自他人,或来自自己,这一切都是你之意志、他之意志所致。’ 米迦勒——大天使长,将这世间最为真实的道理,以人的语言传递于他。 (*回忆之声*) 先有意,后有愿; 先有意,后有志; 先有意,后有义; 先有意,后有识。 艾尔杰,你的【意】是什么? (*现今*) 恍惚之间,他仿佛回到了那个时候。 黄昏将至,那圣光缭绕的灵,在一字一句地,将知识传授于他。 他从地上站起,眸子里多了一抹坚毅,他的眼与维克托四目相对,看向他那深邃的魂。 “你,真的想让我出手吗?” 这一刻,王子的纯真烟消云散,冰冷的杀意幻化实际,笼罩在队长头顶。 他的师傅教会了他,做人需要学会谦逊,而他的剑,是为守护、驱魔而用。 但,这剑一旦拔出,所向之物、皆是邪魔。 ‘怎……怎么回事……我竟然,在害怕他?!’ 维克托的身躯开始颤抖,他在这高约五尺的少年面前,就连移动都做不到。 体内的圣能汹涌澎湃,如同潜藏洞中的巨龙一般,在这一刻蠢蠢欲动。 “艾尔杰……他不是那个意思,你别激动……” 埃里克苦笑着走近了他,轻轻拍着他臂膀,希望对他有所帮助。 果然如此,在这之后,艾尔杰面相一改,场上的杀气才得以消失。 王子的瞳孔,从那一抹黄金之色,渐渐变回原样——熟悉的优雅天蓝。 “抱歉,队长、将军,我刚刚多有得罪,请两位见谅。”艾尔杰低下了头,表示歉意。 “别别别!您可是王子,您的心意我们领了,但请抬头,我的妈呀……”埃里克惊慌失措地跪在地上,可谓是五体投地。 喜欢归喜欢、宠溺归宠溺,但他依旧很是清醒——面前的人,不是什么小孩子。 而是一国储君,极有可能称王之人。 “不不不!错的是我,是我……我不知分寸,惹的殿下不快,还请您治罪!” 维克托也是双腿一软,跪服于此,恨不得将四肢和脑袋镶进地里。 “这……”艾尔杰一头雾水,这两个大男人,在自己的面前魂不守舍。 随着他放眼望去,这一瞬间,所有的骑士们,皆在躲避着他的视线。 在此之前,这些魁梧的男人,都把这名王子的在场当做儿戏,不值一提。 而当那肉眼可见的杀意降临,犹如天降巨石一般,狠狠压在心头之时,无人敢有半句怨言。 “殿下!求您宽恕!”维克托抬起头来,重重地磕了一个响头。 “哎!别,不要这样,我……我没有要罚你的意思……” 艾尔杰急忙将他拦住,一只手抵住他的额头,另一手撑住他的胸膛。 “都是男人,是勇猛的战士,岂能轻易磕头……”艾尔杰在他的耳畔,留下一句低声细语。 维克托双目圆睁,额头之上落下颗颗冷汗,耳根微颤。 “我佩服您,伟大的殿下……我不会再质疑您……” 这一刻,他服了,他服的彻彻底底。 面前这个年岁不大的少年,心中有着王的胸怀。 “所有人!刚才,起哄之人,全部跟我一起,为王子道歉!” “我等知错,请殿下恕罪!!” 王——那个令艾尔杰闻风丧胆的字,在这一刻,还是主动地找上门来。 而在日后,这一群强悍的银甲骑士,成为了他最忠诚的后卫,跟随着他征战四方、云游天下。 “各位,快起来……我不会怪罪任何人,不……唔……对,谁都没有错!都起来!” 艾尔杰又是挠了挠头,无可奈何地表示宽恕——虽然他并不想这样。 “谢殿下宽恕!” 骑士们如释重负,纷纷起身,手里的吃食也不香了,这一刻都如树般笔直。 “那个,将军,这样不太好……让大家继续正常休息吧,吃完了咱们继续走……” “好,殿下明鉴。各位!殿下有令,叫你们好好地吃,后面还要走很久!” “是!”一声令下,大家纷纷开吃,甚至看起来不吃不行。 艾尔杰只觉一阵恶寒,从脚底一直升到头顶,像是什么东西,把全身舔了遍一般,很是恶心。 ‘怎么会,变成这样啊……’ ‘我一定不能发脾气,我要做个温柔的人,不然就……’ 在这一刻,他才明白——何为立威。 从今往后,艾尔杰下定决心,一定做一个温柔的人,绝对不要发脾气了! 然而,在众人的头顶,那无尽的高空之上——云层之间,悄无声息地出现一道裂纹。 天空中央,渐渐出现一抹黑暗。 这黑暗不同与一般的影,它突兀地诞生于洁白之中,又仿佛独立云层之外。 它无法被照亮、也无法被观测,它无法被感知、也无法被损害。 一花一叶,一粒一尘; 这天是花,这地是叶。 孤星一粒,万物为尘; 无上御世,承无之源。 一片凡尘,三维世界,在这星球之上、宇宙之中,没有任何生灵可以理解。 它就那么静静地挂在云端,它好似在动,却有静止,相对可比较于任何事物,又无法被其模拟概括。 “asatum iliumte'neus asnae ioxeum, polositim isto hiolm.” “perphikto!” 一团扭曲、未知的音符,从那未知之中传出,透过大气的振动,带来了一丝未知的能。 它,是为了你而来——选中的王子。 ------------ 第二十章 金叶林镇 夜幕降临,太阳已经落下山头,数百匹战马闪着丝丝蓝光,从黑暗之中缓缓浮现。 明月刚刚升上高空,城镇灯火还未熄灭,各家各户热闹地四处游荡。 “各位,我们到了!大家准备进镇,脚步都轻一点。” “是,将军!” 几百号人骑着战马,浩浩荡荡地掠过人群,从城镇边缘刚一进来,就吸引了无数人的注意过来。 几百人的大队伍,停在一家大旅馆的正门前,不一会儿,里面就有人出来接待。 “诸位骑士,要留宿吗?”青年手里还撑着托盘,看起来他也来得匆忙。 “对。你们这里,能不能住下几百人?” “可以!不瞒你说,咱们镇上最大的旅馆,就属咱们家了!” “好,你进去转达,把我的人马都安顿好。”将军语毕,从那马上便下来了。 “好、好,诸位稍等……斯凯菈!来客人了,大客人,快叫老板!” “还请各位先行进店等好,像各位这等贵宾,我得跟老板请示一下。”青年空着的手向着店内引去,满面笑意。 “好,尽快就好,兄弟们进来!” 将军大手一挥,几百号人纷纷下马,整齐划一地走进旅馆。 ‘看起来,和王都里面区别不大。’艾尔杰四处张望起来。 这座旅馆属实很大,或许因为近于都城,这里的经济水平明显超过一般城镇。 如若不是他出了城门,在这一刻,他还以为自己仍在王都里面。 这地方虽说是旅馆,可建筑风格华贵尊严,光是正面,一层就有十几张窗。 与其说是旅馆,更不如说是宫殿——墙体整体由白岩制成,承重梁为经典欧风,从大门两侧开始,竖向蔓延。 天顶之上有吊灯悬挂,那灯架皆由黄金镀层,这里让他想起了家。 这里有着不少贵族,从他们的衣着打扮便可看得出来,他们手持酒杯,优雅大方、畅所欲言。 “将军……这里是镇子,没错吧?” “怎么,殿下没看出来?” 艾尔杰只觉难以置信,他本以为,小镇应该和书中的村落一样,几十户人住在一起,环境简朴又很混乱。 可眼前的这一幕,全然不比王都逊色,他再次怀疑,自己读的书是否真实。 “不过,有疑惑也很正常,毕竟您也不出门。”将军明白他的疑惑,回复道。 “这里,是【金叶林镇】,离王都最近的城镇,所以也是王都贵族们的休闲地,他们经常来此游玩。” “传说开国之时,这里还是个小村落。时间久了,这里也就变富有了。” 艾尔杰再次学得一点——距离国家核心区域越近,这片地区就越富有。 “像您想到的那种地方,在这里是看不到的,它们在更远的远方。” 艾尔杰跟随着将军,骑士们亦是如此,最终走到大殿中央。 这一刻,几乎大半贵族投来目光,几百号士兵全副武装,这可不常见啊。 如果可以,埃里克本可选择更好的方法——只需在原野扎营,带着来时的干粮就水,凑合一番就可以了。 路过村落城镇之时,派出几人购买补给,随后立刻继续前进。 但他清楚,这次出兵和以往不同。 因为他们都是成年男人,不需要考虑什么成长,身体也都算定型了。 可这个王子,年仅十三四岁,正是需要成长的岁月,营养不足可是大事。 ‘也怕这孩子营养不良,还是去好一点的地方。’带着他的一丝私心,这次显眼就显眼吧。 “将军,大家都在看这边。” “他们都在看您呢,谁让殿下一表人才呢,哈哈哈。” “又来了……又来揶揄我了……” 两人是这番打趣作乐,多年来不知有多少次了。 曾经在他还小的时候,也经常被将军生生气哭,最后被他再哄过来。 艾尔杰不自觉地瞥了一眼,他看着这陪伴自己多年的男人,嘴角不自觉地微微扬起。 或许,比起那坐在座上的王,这个男人,对他来讲更像父亲一些。 “各位大人,来了来了!嘿嘿,真是不好意思,让各位久等了。” 远方传来一阵吆喝,一个男人,穿着莲蓬长袖蓝底袍,从那远处跑了过来。 “我就是老板,不好意思各位久等了,各位的房间安排好了,二层已经给几位腾出来了。” “好,老板,你们吃饭点餐都在哪里,就在这大厅里吗?” “对的对的!这样,各位找桌子就坐,我这就派人来给各位准备。” “听到了没,兄弟们!找桌子就坐,哪里空位往哪坐,今晚上我请客!”埃里克大喊一声。 “多谢将军!”各个骑士纷纷找好位置,各自入座。 艾尔杰一如既往,跟着将军坐在一起。 这一次,艾尔杰、埃里克、维克托,三人旁还有两个贵族,五人围了一桌。 “哎?这不是埃里克将军,久仰久仰,真是荣幸,能见到您本人啊!”其中一名贵族倒是眼尖,一下就看出将军身份。 “这位大人,不知怎么称呼?我对你,可没有印象啊。”埃里克快人快语,说话也是主打直球。 “啊,本人名为希利,将军不认识我也很正常,我只是小小的男爵而已。” “大人过谦了,男爵也是爵士,也是尊敬的贵族啊。” 艾尔杰看着两人来往,你一言我一语,话语之间满是揣摩猜测,他听不懂,但他知道双方都有礼貌。 一名女孩走到桌旁,手中拿着一块板子,面带微笑地问道: “请问几位,要些什么?” “烈酒,要度数最高的;再上两盘烤牛排,七分熟,还有,给这位上个香槟。”埃里克指着王子,示意着道。 “我要一份熏香牛,两瓶金叶红酒,我身旁的朋友也是一样。”希利男爵瞥了眼身旁的贵族朋友,如是说道。 “好的,请各位稍等,今晚人比较多,可能会稍微忙些。” “没事,尽快就好。”将军点了点头,将桌上的水果拿下一块。 “好的,感谢各位光临。”女孩恭敬地鞠了一躬,随后便转身走向内殿。 “我说啊,殿下,你是不是很爱喝香槟来着?”埃里克用胳膊戳了下他,艾尔杰也点了点头。 “那太好了,我没记错。” “殿下……?”希利男爵眉头一皱,这个男孩,竟然会被第一将军如此称呼? “啊,不好意思大人,容我介绍。这位,是国王陛下的三王子,艾尔杰殿下。” ‘不好……又要那样了……’艾尔杰十分清楚,自己一旦暴露身份,会发生些什么事情。 果不其然,两名贵族纷纷起身,在他面前鞠躬礼拜。 “在下无礼!不识王子殿下真人,请殿下恕罪!” 艾尔杰刚刚抬手,却已发现,这时已经没有必要——整个大厅,所有客人纷纷投来视线。 ‘我就说吧……’艾尔杰揉了揉额头,尴尬地遮住了脸。 每一次都是这样,这些贵族一见到自己,仿佛是被下咒一样,必须行礼。 但这其实是国王的规矩,全国上下,任何阶级的子民,在皇室成员面前,必须先行大礼以示尊敬。 尤其是初次见面,若有不从,则按重罪处理——这是国家的一项法案。 “好了,男爵大人,我只是想安静吃点东西,行不行礼都可以的。” “那怎么行!不知也就算了,但您是皇族,这是国家的法案,必须执行。” “好的,那请坐下。” 他本以为,在这种法度之下,面前的贵族应该很是不满,然而恰恰相反。 这男爵和他的朋友二人,无一例外,此时都是笑容灿烂、满面红光…… “为什么,您看起来这么开心?”艾尔杰好奇地问道。 “回殿下。我只是小小的男爵,但在这个不寻常的夜晚,我同时见到二位,这对我是极大的荣幸。” “一名是王国第一大将,能文能武;另一名是未来王储,英姿飒爽,本人何尝能不高兴?” 艾尔杰很想把他的话当做奉承,可圣能却不会撒谎——他的灵魂没有变化,与他的言论一模一样。 ------------ 第二十一章 敬爱之心,回敬于您 夜色已深,艾尔杰和将军走上二楼,随着侍者向着寝室走去,餐桌上的寒暄已经结束。 “将军,您和那位贵族大人,好像很合得来啊?”艾尔杰好奇地问道。 “哪里的话,这是礼貌罢了。我啊,偶尔应付一下也还可以,多了可就不行了。”埃里克挠了挠头,苦笑着道。 他自己也很清楚,自己更多的是一介武夫,对于这种场合,他合不来。 “两位先生,这里就是,请进吧。”侍者站在房门一侧,微微鞠躬。 门上写着一行数字,207-1,很明显这是房号。 “好的,谢谢了,这是一点意思。”埃里克从兜里掏出三枚银币,将其塞到侍者手里。 “多谢大人,祝二位安眠……哎!” 侍者刚刚接过银币,只一瞬间,整个大地摇晃起来。 “怎么回事?!将军!”艾尔杰一时间也乱了阵脚,整座旅馆天旋地转。 “殿下!”埃里克张开双臂,将王子抱在怀里,立刻朝着墙角跑去。 这一路上,连着摔倒了三四次,这才勉强靠上墙壁,蹭着边缘到了边界。 这震动十分激烈,人是无法站稳的。 “嗡——!”低沉的嗡鸣声,自他们的脚下传来。 艾尔杰靠着将军的身躯,两眼望向窗外,他感受到了一股极大的波动,而这能量来自地下。 他听见了,来自地下的东西,传出低沉的悲鸣,它在哭泣。 “大地……在哭……?” 他的灵魂被自然拒绝,其原因是圣能过强,浓度过高。 但对他来说,万物之灵皆可感受,人类、动物、植物之类,自从师傅教会了他运用圣能,他便开始感受灵魂。 而这一次,同样的感觉,由那遥远深邃的地下而来。 ‘大地……是活的……它是活的!’ 艾尔杰心中一惊,他从未有过这种想法,但在这一刻,身体上强烈的感觉,对他来说无法否认。 这个世界,是有生命的,就连这看似死寂的土地亦是如此。 “嗡——嗡——” 又是两波嗡鸣巨响,怪异的是,这声音只有他能听见,其他人却与之无缘。 “将军,你听到了吗,大地的声音。” “啊?那是什么,殿下您还好吗?” 将军被这一提问弄的一愣,大地的声音,那是什么鬼东西? ‘艾尔杰,你真的很特殊,你自己居然还不知道,你是笨蛋吗?’ 艾尔杰于自己的心头扪心自问,摇了摇头。 艾尔杰尝试着,再度进入精神空间,如同寻找着他的师傅一样,这一次试着与大地相连。 ‘大地,你为何哭泣……?’艾尔杰向着这大地发问。 ‘它……来了……我……好想……它……’ “嗡——嗡——” 嗡鸣之声接连不断,他的脑中蹦出人言,那个低沉、断续的声音,确确实实来自大地。 ‘大地……你在说什么……?’ 渐渐地,这强烈的震动衰弱下去,大地的哭声也停止了。 这一刻,将军得以起身,将王子从怀中放到地上。 “殿下,真是太危险了啊……好端端地,居然地震了。”埃里克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松了口气。 “地震?”艾尔杰疑惑地发问道。 “啊,就是大地会发出剧烈的震动,这震动会产生很恐怖的破坏力。” 艾尔杰走向窗边,将那窗子打开,将头伸出窗外——周边的土地、林地,一时间都变得更加杂乱。 旅馆、商户的招牌也都落下,摔在地上,人们纷纷走出房屋,上了大街。 这寂静的夜晚,只一瞬间就变热闹了,嘈杂的声音接连不断。 “原来,这就是地震。” 大地在哭泣,它的哭声变为震动,从深渊之下升到地上。 它是谁,大地所说的那个它,从何而来? “我……应该没有出现幻觉,这应该是真的……那是灵魂,没错的……” 这一番下来,艾尔杰也开始自我质疑,是否自己的脑子出了问题。 但联想到这些日子,那些经历对比下来,今天这件事也不奇怪,例如——大天使的化身降世。 “就好像,是在做梦……”艾尔杰小声地嘀咕着,这一切都太梦幻了。 甚至让他不敢相信,这一切竟是真实的;他体内的圣能之力,默默回应着他的迷惑。 “Astue sante grimote……以诺语之礼,赠给您,我的师傅。” 艾尔杰轻语咒文,以那只有天使能听懂的语言,向着师傅表示敬意。 “殿下,您还好吗,您看起来有些发愣,是地震的影响吗?”埃里克将军走到身旁,试探性地询问着他。 “不,将军放心,我只是,在思考一些事情。” 他喜欢夜晚,在这夜深人静之时,风声变得细腻、气流变得温婉。 它如母亲的手指,温柔地掠过每一寸肌肤。 不知为何,自从那位天使降临开始,艾尔杰默默地感受到,这自然的一切都格外温柔。 这天空、大地、山川、湖海,它们变了,变得生机盎然,灵能满满。 圣能之力包裹在外,他的五感格外敏感,风的声音此起彼伏,犹如神的乐器,为他一人奏响灵的乐章。 今日一见,他对这感觉更是深信不疑,这个自然,对他是友好的。 ‘你被自然拒绝,是因为你体内的圣能浓度过高,而你无法调用,只能迫于现状,以强化体能显露在外。’ 师傅的解释,至今依旧萦绕耳畔,那一日,他打破了所有迷茫不安。 他很希望,将这种感觉分享他人——从自我的质疑、埋怨中分离出来。 他抬起头,望向天穹。 “天空……分开了……”艾尔杰这才刚刚发觉,不仅仅是大地而已,就连天空,也是如此。 夜空之中,浑圆皎月高挂其上,素白月光撕开云层,照耀大地。 皎月之下,那朵朵白云竟然变了模样,好似被某种力量从中撕开,于天空中央裂成两半。 夜幕之上繁星闪烁,但不知为何,他却看见——那群星辰,竟然在慢慢地旋转、变化,星河的形状逐渐拉长。 那天外明月正对着他,唯有他的这一方位,将那天空左右分开,云的数目各占一半。 此时此刻,他才发觉——在这天地万物之间,现在的他,立于中央。 ‘这是巧合?还是说,别有说法?’ 艾尔杰一直相信,有些事情无法解释、无法说明,而师傅一样转告了他。 神——究竟为何,神一直都在,那么,这也是神的杰作吗? “将军,我想问您一个问题。” “哦!殿下请说,只要我能解释的,我都会尽力回复。”埃里克拍了拍胸脯,自信地道。 艾尔杰微微张开了嘴,那粉嫩的嘴唇上,闪过一道白光。 “您说,【神】是什么呢?” 这一刻后,两人皆是一阵沉默,唯有微风的声音吹过草地,窸窸窣窣。 将军走到窗边,与王子一起,倚靠在着窗框之上,他终于一样张开了口。 “我,其实并不信神。” “看得出来,将军不像信徒。”艾尔杰并不意外,尴尬地笑了笑。 “但是,我认为,神应该就是人的幻想——一种远超任何可能的幻想。”将军如是回复道。 “幻想……吗,考虑将军的情况,这么想也无可厚非。” 埃里克拿出怀中的酒,灌了一口,与他一同看着远方。 “我出生在很远的一个小村庄,当时正值干旱,我们村的收成很差。” “那年,我家里没有东西吃,家中子女我排行老三,上不成、下不就,半大半小就很难办。” “将军……小时候很辛苦,对吧……”艾尔杰看向了他,那个嘻嘻哈哈的男人,脸上头一次这么冷漠。 “对。我是个农民,没有文化,没有财富,大旱来临之际,我们全家都饿死了,我命大活了下来。” “因为,在旱灾最恶的前一个月,我赶上了参军,为了生存,我就加入了当时边境伯的警卫队。” 埃里克的手开始颤抖,他咬紧了牙,声音也变得模糊许多。 “我曾去过教会,当时,我问过牧师,为什么我们这么凄惨,神在哪里?” 埃里克又灌下一口酒,热流顺着口腔,慢慢地落进胃中——温暖,他喜欢这种温暖。 “他说,神的存在,我们无法理解,但我们要保持信仰,不然,在这恶劣的世界里,无法继续生存下去。” “那一刻,我知道了信仰的意义,而我选择相信自己——为了生存,我在警卫队中刻苦训练。” “最后,在人尽皆知的那场平原大战,我取得了敌军大将的首级,从此闻名全国,而那是三十年前……” 埃里克的脸上泛起红晕,他看向年少的王子,吐露出了那句真言: “我是看着你长大的……对我来说,就像我的孩子一样……明白吗……” “我明白,将军,所以少喝点,晕了可不好办。” “神啊,就是幻想,人为了生存和未来,总要给自己找到一个慰藉,哪怕这东西它不存在,它也得有!” 埃里克用力地拍着窗框,就和喝多的人一样,此时的他也上头了。 “有的人,选择相信自己,而有的人相信神灵……” “所以说,不过是个借口,仅此而已。” 埃里克摇了摇头,又喝下了一口酒,这一次,他把酒壶塞到怀里,双手用力地擦了把脸。 “好!我还清醒,这玩意好喝,喝完了浑身都暖和,哈哈!” “那该休息了,走吧将军,回房间再说。” “好…好……谢谢殿下……” 艾尔杰带着他,来到刚才的房门前,从怀里拿出钥匙,打开房门。 “好了,将军,该休息了,明天起来我们还要走呢。”艾尔杰生怕他站不稳,把身子往近处靠着,顶住了腰。 “好,好,睡觉……睡觉……” 说来也快,两人刚到那张床上,埃里克一下就扑了上去。 整个人趴在床上,呼呼地响起一串鼾声。 “真快啊……” 艾尔杰由衷地感到佩服,能睡这么快也是种才能,倒不如说,他也累坏了。 “我也睡吧,早点起来,好继续赶路。” 艾尔杰走到另一张床,脱掉外套,整理床铺。 将外套挂上衣架,脱去内衬,他也钻进了被子里面。 “或许,我不应该问他……” 艾尔杰有些愧疚,心头一抽,那些故事,虽然听起来很是短暂, 可那每一句话,都是切实存在过的日子。 他才发觉,这个勇猛善战的大男人,在那几十年前,与他一样,也是孩子。 与他不同的是,自己出身高贵,身份、地位、财富,这三样东西他都不缺。 可对将军这样的人来说,这些东西,都需要靠命来交换——那脸上的几道伤疤,很明显的就是证据。 “我,是不是太矫情了……” 年幼的王子,在这一刻才明白,在成人的世界里,没有任何简单的事。 他所经历的,还不过只是冰山一角。 “父亲,也是这样过来的吗?” 那座上之人,位及至尊,一言一行皆是法度,举国上下尽数归他。 可对他来说,或许也和将军一样,曾经那些不为人知的事,都悄然无声地消去了。 艾尔杰虽然性情坚毅,但却也心思细腻,他的经历让他比一般人更加明白情感,比一般人更加了解共情。 这一点是他的天赋,而在引出圣能之后,这种感知更加强大。 ‘平常,我都没有仔细去看过他,将军,他的灵魂……很残破……’ 圣能告诉了他,面前的这个男人,其拥有的灵魂千疮百孔。 在近乎无尽的战斗之中,一次次地经历痛苦,无限的重复——杀与被杀的过程,而好几次他都幸免于难。 (*六年前——王宫内庭*) ‘初次见面!我…我是艾尔杰,是…是母后叫我来的,今今天跟您学体术!请多关照!’ 个子矮小的小孩子,在面前这个男人面前,鞠了一躬。 ‘真可爱啊哈哈哈!既然是皇后旨意,那好,就交给我吧!’ ‘不过,我的训练很困苦,可要扛得住才行哦,明白嘛孩子!’ ‘知道!我…我不会让…让母后失望,来吧!’小孩子装模作样地摆起姿势,看起来要决一死战。 ‘气势满满啊,好!那就开始!’ (*六年后——现今*) 艾尔杰露出一丝笑容,他想起了那个时候,那时的孩子,身高才刚到他的大腿,胆小、怕生,又很怯懦。 除了母后以外,那孩子从不跟任何人说第三句话。 但这一切,自从遇到了这个男人,全都变了。 ‘好像多了什么,又或者,少了什么呢……’ 幼小的孩童变成少年,在他的注视下成为王子,从‘孩子’的称呼变成‘殿下’,仅仅不过是一眨眼。 这,就是成长,是时间的洗礼。 将军的每日训练,让他变得身强体壮,成长速度可谓飞快。 军中的士兵们拿他打趣,开着小矮子的笑话,也渐渐地让他善于言谈举止,逐渐开始不再怕生。 ‘我之所以是我,多亏了您,将军。’ 艾尔杰心中暗自低语,他对将军的心情不仅是敬爱,也是感激。 他翻了个身,这一次他仰头望向屋顶,天花板上的吊灯映着月色,折射出了光的花纹。 他这一生,有两个人对他来说意义重大,甚至可谓是大恩大德。 第一,便是这名将军,他几乎给予了他一切可能,一如一名父亲一样。 第二,则是他的师傅——那伟大的神明、天国督军。 他解除了他的禁忌,教会了他运用圣能之法,拯救了他。 “谢谢您,将军。” “谢谢您,师傅。” 他轻声地道出他的感谢,双目闭合,渐渐地和将军一样,进入梦境。 他知道,今后,他们还会陪他很久。 ------------ 第二十二章 人之本性 (*一夜过后*) 日光透过窗子,射进屋内,温暖的感觉盖在他的脸上,艾尔杰眯了眯眼,那双眼睛它们才刚睁开。 而这一刻,却已经日上三竿。 “嗯…?已经这时候了,天亮了。” 艾尔杰把被子掀开,半眯着眼的他迷迷糊糊,也不知道附近是个什么模样,只伸手把衣服抓到手里。 “啊,对了,将军他……等等……将军呢,嗯?!” 艾尔杰微微一愣,他才看见,面前的另一张床上,早就已经没有人了。 “坏了!难道,将军已经走了?!” 艾尔杰急忙穿好衣服,还没来得及多做洗漱,立刻准备出门找人。 还未等他打开房门,那门却先自己开了,门外走来的不是别人——正是将军本人,身后还跟着一位佣人。 “哟!殿下醒了啊,您这睡眠质量真不错,比我睡的还死啊。” “不……到底说,将军,您这是……?”艾尔杰疑惑地看着佣人。 “啊,这都快走了,我寻思您这不还没吃东西,就给您带了一份。” 佣人走进房内,将这餐盘放在桌上,随后行了一礼,便退到一侧去了。 “谢谢您关心,说来惭愧,本来我还想来帮忙叫醒您来着……”艾尔杰尴尬地扭过头去。 “哎?是吗,那我还真是醒早了啊,不过先吃饭吧,等您准备好,我们就出发。” “现在大家也都收拾的差不多了,等您到了,我们就继续行军。” 埃里克将椅子搬到圆桌附近,又领着艾尔杰入座用餐。 “仔细一看,王子殿下真可爱啊。” “啊?!将军,你别说这种话好吗,我已经十三岁了!” “看,您小时候就是这样,一提到这个话题就来劲了哈哈哈。” 不知为何,今天的将军有些不同,又和以前一样,找机会来对他打趣了。 艾尔杰拿起刀叉,静静地享用早餐,每一下都很注意。 “殿下,要是给您打扮一下,我觉得您不比那些大家闺秀差哦。” “……谢谢您赞美,虽然我不觉得这很好听。” 艾尔杰有过类似的经历,虽然时间已经十分久远,但他依然还记得一些。 在那仅有七八岁的时候,自己的二皇姐——那个现在满眼困倦的女孩,曾经总会拉着他,到自己的闺房去玩。 而她最喜欢的,就是换装打扮——身为弟弟的他,被迫经历了太多太多。 ‘真是不想……回想那个记忆,那种被人当玩具的感觉……’只是一想,浑身上下尽是一阵恶寒。 “所以,将军,今天我们怎么走。” 艾尔杰用完早餐,将刀叉整齐摆放堆叠放好,手帕仔细擦完了嘴。 一旁退下的佣人走了上来,餐盘收拾好后,将那桌面擦拭干净,这时才退出房屋,走了出去。 “这是我国的领土地图,您来看一下。”埃里克掏出一张卷轴,将其铺在桌面上,其中的地标、地形显而易见。 “您看,这里是王都,这里就是金叶林镇,如果从地图上看,我们现在才刚刚走出这么一点路程而已。” 将军的手指打量着,艾尔杰也看的一清二楚,在地图上,这两地的坐标差距微乎其微。 “但这样的路程,我们就走了三小时,对吧?” “殿下说的没错。所以,这一趟十分遥远,您也会见识到很多人和事情。”埃里克默默点头,做了回复。 “我们现在继续往东,再过两百里,就又是一座村庄,但这一次我们不会留宿,因为这里地方不大。” “我们会在村外扎营,第二天天一亮就继续行军,也就是说,再像今天这种日子,可能要等到很久之后了。” “王子殿下,你明白吗?” 艾尔杰不由得笑了笑,他知道将军的深意为何——他怕自己娇生惯养,受不了这番舟车劳顿。 “将军放心,我从小在军中练体长大,这点事情不是问题。” “好,那我就放心了。因为这是陛下的旨意,所以自然越快越好。” “不然不知要有多少人,因此事延误了生意。” 埃里克起身走向门外,王子一同随行,两人走出长廊,走下楼梯,来到大厅。 清晨时分,大厅之中并无太多客人,他们大多夜间出面,且睡眠很熟。 “贵族并不多呢,只有几个人。”艾尔杰很是意外,早上的话人应该更多才对。 “贵族啊,多数都走了,也有些可能还在睡吧,有些贵族也没什么事可做。” 艾尔杰一生居于皇宫之中,见到的贵族数不胜数,将军的话所言甚是。 贵族这个阶级,在他的眼里,更像是一群无事可做,但又必须找些事做的一群人,对他来说这很多余。 “对了,希利男爵呢?”艾尔杰想起了那位贵族,对他的印象倒还不错。 “那位大人早就走了,早上和他碰过面,他还说给您致敬呢。” “这样,那位大人确实是个不错的人。” “确实不错,只要不触及利益的话……”埃里克前半予以肯定,后半则小声地予以否定。 艾尔杰听力敏锐,自然将其听的清清楚楚——利益冲突,是这样吗? 那么,什么是利益?这东西有何作用,为什么会影响人的品质? 这些疑问,在这一刻默默堆积在了他的脑中,他那还未成熟的思想,无论如何也无法将其想通。 “那我们走吧,将军,其他人呢?” “他们现在,应该都在镇外,早上他们自由活动完毕之后,我就让他们准备在镇外集合了。” “明白了。”艾尔杰点了点头。 两人从大厅走出,一如来时的那样,走到不远处的马厩,侍者将那匹战马牵了出来。 “很荣幸接待您,将军大人,随时欢迎再来。还有,王子大人也是,随时欢迎。”侍者恭敬地行礼。 “好,这是你的赏赐,拿着吧。”埃里克从怀里拿出几枚银币,一样地放到那名侍者手里。 “谢谢将军大人!您慢走啊!”那侍者的脸上乐开了花,几枚银币迎着日光,荧光闪闪。 将军骑上战马,艾尔杰也一跃而上,两人就这样走出镇子,来到郊外。 在这路上,艾尔杰对着将军发问。 “将军,为什么几枚银币,就能让那个人那么开心呢?” 艾尔杰——第三王子,对着将军发出疑问,他不理解,不过是几枚银币,怎么就能左右他人的情绪呢? “王子殿下,我给了他一共五枚银币,对我们来讲,这钱不多。”埃里克伸出右手,那是五根手指。 “但对他那样的普通人,这五枚银币,可以让他足足一个月不愁吃喝。” “他平常能拿到的报酬,最高不过一到两枚,贵族也不会白白浪费……” 埃里克想到了曾经的过往,在他还未参军之前,五枚银币,对他来讲是多么宝贵的财富啊。 “可是,您给了啊,其他的贵族不也是应该会给的吗?”艾尔杰眨着眼睛,他依旧还是没有听懂。 “不会给这么多的,贵族也不是傻子,给他一枚已经是大恩情了。” 埃里克也很清楚,王子出身高贵,不懂世事。 普通人的生活对他来说,无法理解、无法想象。 所以,他只能亲身体会、亲身经历,才能知道下方不易,说的再多也是无用。 就在此刻,王子的耳畔,响起了一阵哭声。 “好痛……好痛啊……我…我错了,不要打了……” “你这个小娘们,竟敢偷老子的东西,你知道那是给谁的吗?!” “啊!我…我不知道……啊!别…别……我会赔的,我会……” “你会个屁!那是名贵的珍宝,是给公爵大人的大礼,你能赔个球!” 这刺耳的哭喊声,街上众人却无一人发觉,但对他来说,这是大事。 “不好意思,将军,先停一下。”艾尔杰拍了拍将军的背,一个翻身便下了马。 “哎!等会,王子殿下,你去哪里?!”埃里克顿时慌了,王子径直跑进巷子。 巷口对那战马而言太过狭窄,将军不得不将马拴在路边,走进巷口追了过去。 ‘在哪……我必须过去,不然……有人会死!’ 那个灵魂,因剧烈的痛苦正在颤抖,艾尔杰感受的一清二楚。 终于,跑了一会儿,他过了两个拐弯之后,看清了这一幕。 那是一个男人,手中拿着一根皮鞭,正用力地抽打着一个女孩。 那女孩看起来年纪不大,与艾尔杰较比年岁相近,大腿之上满是鞭痕,深红的印记让人心惊。 “喂!”艾尔杰大喊一声,那男子也是一惊,转过了头。 “什么啊?哪里来的小子,滚开,别妨碍我抓贼。”那男子左手指着王子,不屑地道。 “她偷了你什么东西,你要这样狠地抽她?再来几下,她就没命了!”艾尔杰厉声说道,面前的这一幕令他心痛。 那个女孩以手臂格挡,左臂上已皮开肉绽,血迹斑斑,鲜血染红了石砖。 “这个臭丫头死活与你何干!我告诉你,她偷的是纳斯卡公预定的珠宝,换做公爵也不会轻易饶了她的!” “现在,她把我的商品不仅偷走,还弄碎了!你知道,老子要亏多少钱,要挨多大罪名吗!” 按照国家律法来算,男子所言不假,如若公爵预定珠宝之事属实,那么假设当天无法交付货物,这便是【欺诈贵族】。 最高判决程度下,可就地处死。 “那你开个价吧,那珠宝要多少钱,我替她赔!” “不……不要……”女孩有气无力地吐出字句,嘴角已经血流不止。 那男子转过了身,对着艾尔杰上下打量一番。 “看你这装扮,倒也像个有钱人。那我告诉你,她偷盗我的珠宝,其宝价值一千金币。” “现在,纳斯卡公爵要求的交付日期已经临近,如若没有东西,我必须支付保证金赔偿,这损失是一千五百金币。” “我的手工费和时间成本,算上这些,总共加起来为四千金币!” 那男子一脸恶劣地笑着,在这一刻,艾尔杰感受到了一种感觉——恶意。 那男子的灵魂,与平常和谐的感觉截然不同,他从那灵魂上感到反胃、恶寒。 一阵又一阵,扭曲的波动向外蔓延。 ‘怎么办……四千金币,我身上根本没有那么多钱……’ 临行之时,他只随身带着几枚金币,十几枚银币,这些钱完全足够生活所需。 “我目前没有那么多的钱,但我可以给你去取。” “告诉我你的地址,我会让人给你送过去的!”艾尔杰回复道。 “嘁,臭小鬼,你以为能骗的了我!”男子咬了咬牙,举起鞭子。 “我告诉你,今天你只要拿不出来这份钱,我就把她活活打死!” 那根长鞭再次举起,又一下抽在女孩身上,肩膀上又多了一条血痕。 “你、你住手!我说了,我会给你拿!”艾尔杰无可奈何,在他面前的是人,他的剑不能随意伤人。 “空口无凭,你个臭小子,哪里来的那么多钱。” “我是皇族,国王的第三王子,我可以从国库里给你赔偿。”艾尔杰不管不顾,这一次他选择自曝身份。 只要,这样能救下她,那便值得。 “哈!你说你是王子,我还说我是国王呢!我告诉你,没有钱,说什么都没用!” “臭丫头,去死吧!”男子挥起长鞭,向下再次甩出一鞭。 一声脆响,再次响起,痛苦的低吟随之而来。 ------------ 第二十三章 初见黑暗 一声脆响,那鞭子随着挥动抽下,痛苦的低吟声随之而来。 “啊?你……怎么……”男子惊愕失色,那个少年,竟然出现在他的面前。 艾尔杰将那钢鞭接下,虽无大碍,但剧烈的痛感却分外真实。 “唔……!” 一只手将那钢鞭抓在掌心,男子试图将其拽回,那瘦小的手臂却好似钢铁一般,无法撼动。 “怎么回事……拽不动……?” 艾尔杰看着那名女孩,一语不发,转过头去,与面前的男子彼此对视。 “我说了,赔偿,会有。但你,必须住手……” 艾尔杰逐渐发力,那根钢鞭在他手心缓缓扭曲,握住的那一节传出响声。 “怪物……怪物……!”男子见状慌张失措,一时没能站稳,摔倒在地。 “你不是很喜欢抽人吗,我来让你试试,一样的感觉。”王子冷漠地注视着他,如注视着死尸一样。 那根钢鞭已然不成样子,他的双手从两边将其握住,随后,用力一挤。 整条钢鞭被那怪力扭曲成球,首尾缠绕,现今已成一团废铁。 “别过来,别过来!!” 男子狼狈地拔腿就跑,也不分哪个方向,奔着小路就跑远了。 “想跑,没门!”艾尔杰怒火中烧,强烈的剧痛仍未消散,这股怒气正盛。 双腿一蹬,轻巧的身躯便飞了起来,在半空中转了一圈,朝着那人就是一脚! 这一脚不偏不倚,正踹在了他的背上,那人滚了几圈,飞了出去。 在肉眼可见的范围之内,艾尔杰见到的是,那人如轮子一样还在滚动,最终不知撞了什么东西,这才停下。 所幸这是孩童身躯,这一踢或许还不至于要人性命。 “贪财怕死的蠢货,死有余辜。”艾尔杰拿出最后剩下的一张手帕,擦了擦鞋尖。 ‘对了!还有她,我得立刻给她带走才行,要救她!’ 艾尔杰猛地一惊,立刻向着原路跑去,他看见了那个女孩——她躺在这血泊之间,口里的气息微弱至极。 “喂!你还活着吗,喂!” 圣能掠过,这女孩的灵魂及其微弱,再过一会儿便会消散。 “王子殿下!殿下!”将军的声音从附近传来。 “将军!我在这边,将军你快来!” 王子大声呼喊,将这女孩渐变虚弱的身体抱在怀里。 “王子殿下!殿下,我来了……殿下……这…这是怎么回事?!”埃里克也是当场一愣。 一个少年,双手抱着年纪将近的少女,少女身上鲜血淋漓,而少年身上也满是血迹。 “将军!她快死了,怎么办!” “这……这样,先用什么东西,最好是布,把她受伤的地方先包住!” ‘布料……将军身上都是盔甲,脱下来也来不及……我来!’ “将军,您帮忙抱住她。” 艾尔杰脱掉外套,又将内衬脱下,一下用力,将那衬衣撕开,分成几张布条,将女孩的创口全部缠好。 “您真舍得,那一身衣服可贵着呢。”将军也是十分意外,皇族的衣物可从不便宜。 “不说这个了!救人要紧,然后呢?!应该找医生,医生去哪里能找!” “这个镇子的南边,有一个医馆,或许有救。” “好!将军您先去找其他人,我带她去医馆!”艾尔杰将女孩接过怀里,奋力地向着巷外跑去。 将军望着那个人影,他欣慰地点了点头。 “这就是王,艾尔杰,你成长了。” 在那一夜,他说的话句句属实,如若有那么一天,皇族因为争权而引起战争。 ‘我将无条件与你站在一起,王子,你,已经追上了你的父亲。’ (*约五百米外——镇南医馆*) 一名少年,猛地撞开了医馆的门,馆内的人们皆是一惊,因为他身上满是血迹,好似死人。 而看到了那女孩时,那肉眼所见超过一切言语。 “这……这是怎么了?”医馆的医师走了出来。 “请,救救她,她要死了……我…我不知道怎么办……” “好,好,你把她带进来吧,我立刻处理。” 艾尔杰,那遇事波澜不惊的王子,在这一刻成了痴呆,满目空洞。 一个鲜活的生命,正在一秒一秒地在他手中逐渐远去,在这一刻,敏感的灵能成了折磨。 医师将其放到台上,拿起工具,开始仔细检查起这具身体,一只泛着蓝光的铁棒,被放在了创口之上。 “哎,这是失去意识了啊,再晚一点,恐怕真的就死掉了。”医师微微叹息,她离死亡仅剩一步之遥。 在艾尔杰的注视之下,手臂、大腿上的创口渐渐愈合,血迹逐渐被打下来。 随即,医师又拿出一根银针,这针头大尾小,头部有着一颗圆形水晶。 那针刺入她的前胸,水晶之上红光闪闪,属于活人的体温渐渐返还。 艾尔杰也感受得到,那个微弱的灵魂,正在逐渐好转,波动的频率逐渐变快。 “好了,现在就可以了。”医师将工具收回架子,将女孩放回他的怀里。 “谢谢医师,她……不会死了,是吧?” “嗯。不过很危险啊,再差几分钟,恐怕我就无能为力了呢。”医师坐到一旁,从腰间拿出一杯酒壶。 “所以,现在可以告诉我,是怎么回事了吧?看你的样子,这也不像是你这孩子会做的事。” “我……我看到,有人拿钢鞭在抽打她,她是被别人打成这样的。” “哦——怪不得,挫伤和皮肉伤也都有,你居然给她救下来了啊。”医师拍了拍王子的肩膀,表示敬佩。 “干的不错,很勇敢啊。” “还好,只是……她还活着就好……”艾尔杰松了口气,那丝恐惧终于消退。 没过多久,怀中的女孩缓缓睁眼,她再度醒了过来。 “唔……呼……” “醒了,看来已经没事了,治疗费什么的我就不算你们了,两个孩子也蛮不容易。”医师将那门帘掀起,喝了口酒。 “走吧,回去的时候可注意安全,下次再来,我可就要收费了。” “明白,谢谢您。但是,钱还是要给。”艾尔杰从外套里拿出两枚银币,将其放在桌上,便离开了。 医生站在门口,一言不发,他望着离去的这两个孩子,就这样,默默守望。 直到他们离开,当他看不见时,他也终于回去了。 王子将她背在背上,一步步地朝着原来的方向走去,他记得那边是东北方。 “唔……这……是哪里?” 女孩细声细语地发问道,她睁开双眼,露出美丽的紫色瞳孔——好似宝石,闪闪发亮。 “不要说话,你还没有恢复好,省些力气。”艾尔杰对着她回复道。 “是你……你救了我……” “是,有事的话,之后再说;目前的话,你先休息吧。” “谢……谢……你……”女孩吃力地说出最后一句,闭上了眼。 艳阳高照,两个瘦小的身影,在阳光的照耀之下,那影子却格外高大。 女孩侧过头去,她诡异地笑着,嘴角不自然地上扬起来。 在那不为人知的一瞬间,那双眸子再度睁开。 这一次,却只见得一片黑暗…… ------------ 第二十四章 七大公爵 (*金叶林镇——郊外*) “将军,王子殿下不会有事吧?”维克托有些担忧,摸了一把胡子,说道。 “啊?你没病吧,还能担心得到殿下啊,他的强大你还不清楚吗?”将军挑了挑眉,反问道。 “不……我知道,但是,如果遇到了些麻烦事呢?” “不必担忧,我很了解他,若真有麻烦事,他自己也会解决的。” 绝对的信任——将军与王子相处甚久,对他的强大深信不疑,而对于埃里克将军来说,很多事情都能用力量解决。 “将军!将军,我到了!”艾尔杰熟悉的呼喊声,从队伍后方传来。 “哦!王子殿下,您真快……这是……?” “哈……哈……” 艾尔杰这一路狂奔,终于赶到了郊外平原,而他的背上,却依旧背着那个女孩。 “喂喂……殿下,你怎么背后还背了个人啊?”维克托好奇地发问道。 “说来话长,总之,我们得带着她一起走。” “殿下,你确定?”埃里克皱起眉头,他认真地问道。 “我确定,详细情况的话,等我们走出几里地外再详细解释。”艾尔杰满头大汗,劳累不已。 “好吧。那是个女孩吧,把她放到我这里吧。”维克托点了点头,虽然很是疑惑,但王的旨意便是命令。 那女孩便被其接过,放到了属于维克托的那马背上,看样子她还在沉睡着。 “现在人都齐了,全员,出发!” “是!!”一众骑士高声回应,马儿们慢慢地远离城镇,走向东方。 (*一个时辰后——平原上*) “喂!殿下,现在可以说了吧,我们已经离金叶林有两里地远了。”维克托先行发问,八卦闲聊,他永远是最积极的。 艾尔杰默然地点了点头,他望着那熟睡的女孩,缓缓张口: “这个女孩,是从邻国来的,是流亡者。” “啊?!”维克托、埃里克都是一惊,四只眼睛瞪得溜圆。 “流亡……等等,那这不就是匪徒吗,这……这太麻烦了!说到底,她又是怎么跑到王都的啊?!” “维克托先生,她不是跑过来的,她…是被当作奴隶,卖过来的。”艾尔杰的语气甚是冰冷。 “殿下啊,您真是找了个来头不小的麻烦啊,所以,这是哪位贵族的货物?” 埃里克满脸苦涩,尴尬地摇了摇头,他很清楚,举国上下之中买得起奴隶的人,唯有那些高位贵族。 “是【七大公】的其中一位,【纳斯卡公爵】。” “纳斯卡?!那不是顶级的大贵族吗,这是什么事啊!”维克托烦躁地挠起了头,此时的他,甚至不敢看向身后。 那个女孩,现在已经不仅仅是一个人——这样简单的身份而已,而是大公爵的私人财产。 “纳斯卡……那个老东西,早就听说他有个人怪癖,看来是真的啊。”埃里克并未因这名号感到恐慌,反而讥讽地谩骂了它。 “怎么,将军您认识他?”艾尔杰直盯着将军的脸,他看得见,将军的面色也不好看——很是沉重。 “何止认识,他的权势人尽皆知,纳斯卡家的狗转出去,都比街上的行人要高一级,这是大家公认的事。” “殿下居于皇宫,应该多少见过几次他本人才是,那个老东西现在已经六十岁了,但倒邪门地健壮的很。” 埃里克谈及这位公爵,嘴里满是鄙视之意,只怕他死的不够早了。 “他这么招人讨厌吗,将军。” 埃里克漠然地点了点头,开始说明: “纳斯卡·普罗登乌斯——六十四岁的老不死,为您的父亲运作政治、信息,他掌握着国家的情报部门。” “像您知道的那样,他是【七大公】之一,被称为【影子公爵】,他也是国家的情报大臣、司政议员,他还掌握着奴隶商会、中央商会,这两大商业中心。” “在我入伍之时,他就已经是位极人臣,当时是先王的辅政大臣之一,爵位为伯爵。” “后因您的父王上台,他因前朝功绩与对现国王、也就是您的父亲的大力支持,爵位晋升至公爵,获赠王都庄园。” “这老东西,虽然人品不好,但是确有本事,在朝为官四十余年,从未办错过一件差事,信息全部准确无误。” 将军说的话分外客观,这让艾尔杰只觉得更加可怕——纳斯卡公爵,连敌对者都表示认可的恐怖存在。 “这一次,我觉得不会有什么事,因为他支持您的父王,您又是王的子嗣。” “所以我相信,他就算再不高兴,也只能把这口气咽下去了,哈哈哈。” 埃里克谈及此次,忍不住地笑出了声,艾尔杰也松了口气。 ‘确实。如果,他真的与父王站在一起,也不会对我有什么意见。’ “怪不得,将军一直没有变化,是因为这个原因啊。”艾尔杰恍然大悟,将军并没有一点失态,或许就是这个原因。 “不错。您是王子,他拿您无可奈何,所以,这个女孩已经得救了。” “嘿,对啊!赞美神明,终于……我这马,可不是在驮着一颗炸弹了……”维克托也是缓过了神,这才刚刚反应过来。 “你这老家伙,都这么大岁数了,居然还会怕他啊。”埃里克向着维克托嘲讽地说着,掏出酒壶。 “将军啊,那可是纳斯卡、纳斯卡!那不是一般的贵族,他可是有着自己的近卫军团和暗杀兵团的!” “等等……维克托先生,你说,他有自己的军队是吗?”艾尔杰插了一句,发问道。 “对啊!殿下,所有公爵都有近卫,但纳斯卡截然不同,在这全国上下,只有他和将军二人,掌握着真正的兵权。” 维克托掰着手指,一、二、三、四,伸出四根手指来给他看。 “他的可用兵力,共有四股,第一便是他的近卫军团,人数大约两千人,但全是精兵强将,不比我们骑士要差。” “第二,是他在情报部门的暗杀部队,总计人数约一千二百人,这些人来无影去无踪,杀人无形。” “第三,是他在奴隶商会安插的商会雇佣兵,遍布全国,共计约三千人,这些人虽多是散兵游勇,但也有几个刺头。” “第四,是他在国外安插的隐秘部队,数目未知,但预测数目不低于四千余人。” 维克托说的玄之又玄,这些人数全加起来,已经是万人之众的大军团了,堪比一个小型国家。 “真的假的啊,维克托先生……那是个贵族,可不是将军啊。” “您看我还能骗您不成!您不信,等您回到王都,找您父王……不…随便找个贵族,去问一下都可以!” 怪不得他让人闻风丧胆,原来是这庞大的军事力量,集结在了一个公爵身上。 政治、军事、商业,一个国家最重要的三大领域,竟然被一个公爵全部涉足,那么他被人如此畏惧,也是自然。 “这么厉害的人,居然只满足于一个公爵,真是奇怪。”艾尔杰疑惑不解地嘟囔着。 “殿下,这恰巧说明了一件事。”埃里克将军转过头来,把手按在他的头上,慢慢搓揉。 “那就是,您的父王,更加厉害。” “在您父王登基的这三十年间,纳斯卡的势力,现今实际上已经不如从前,因为,他还有另外的对手。” “哎?这样的人,还有对手吗?”艾尔杰疑惑地问道。 “当然,【七大公】之所以有七个,是因为他们各自制约平衡,纳斯卡还算不得是最强者。” “您的父王,在这其中起到了很大的作用;他是帝王,纳斯卡却是公爵,这之间根本的区别,便在此处。” 从这一刻开始,艾尔杰开始意识到,那个十余年间,从未与之谋面的父亲,身为一国之君,究竟有多么称职。 “七大公爵,其心各异,他们之间没有合作,国王也不会允许合作。” “纳斯卡最喜欢美色,他不缺财富权势,他的奴隶商会,总是有着大把大把姿色上乘的男孩女孩。” “国王正知道他的这一特点,才把奴隶商会交他处理,正因如此,他无法叛变。” 聪慧的王子渐渐理解,这庞大的国家之下,自己的父王能屹立不倒——其根本的原因是什么了。 利益的链条、复杂的关系,一串串地互相关联,将七大公爵锁在一起。 而国王坐在那宝座上,手里攥着这些锁链,犹如圈养着宠物的主人,这些都是一个道理。 七个罪孽、七个本相,不同的欲望显露人形,活在这大地之上。 “父亲,很厉害呢。” ------------ 第二十五章 其路漫漫,是谓成长 “父亲,很厉害呢。”毫不掩饰地夸赞与敬佩,艾尔杰表示了他的认可。 “没错啊,国王很厉害。所以,殿下也要努力。” 在这平原上的行军过程,甚是乏味,又很枯燥,现在又多了一名病号,速度自然变得更慢。 就这么在闲聊与打趣的过程中,已经走了很远的路。 从镇子上走出来,行军的路程已经过了十公里,但时间却过得很慢。 “哎?王子殿下,她醒了!”维克托听见一声低语,他转了头。 “唔……这里……是哪里?”马背上的女孩睁开了眼,她揉了揉眼睛,看向四周。 “我们在行军,你别乱动,会摔下去的。”艾尔杰对其解释道。 “行军……?是,你说的那群人吗?” “没错,你已经安全了,我会带你离开的,伊琳娜。”艾尔杰呼出了女孩的名,这让将军有些诧异。 “伊琳娜……?”维克托和埃里克,两人不约而同地发出质疑。 “啊……不,因为……我救了她之后,她就把一切事情跟我说了,所以……” “哈哈哈哈!”两个粗犷的男人,爽朗的大笑着,这引得骑士们也一起笑了。 “有……有什么好笑!”艾尔杰羞涩地反驳着,那泛红的脸却将他暴露。 “吼?殿下好本事啊,这才刚见面没多久,就已经这么亲近了哈哈哈。” “什么啊!她睡着之前,已经跟我说过了,所以我才知道的!”艾尔杰脸上映出红晕,将头扭到一边。 “好好好,我明白,殿下还蛮喜欢她的嘛,也好也好。” “将军——!” “好好好!我不开玩笑了,殿下别生气,你们慢慢聊。”将军转回了头,褐色是脸上多了一抹笑意。 那女孩——伊琳娜坐了起来,身下的战马颠簸着,她感觉出来,现在已经远离了那座城镇。 约三个时辰之前,他们二人之间,进行了一次简短的交谈。 而她,却对面前的这个男孩,倍感兴趣。 (*两个时辰前*) 在一处民房的屋檐之下,少年少女,二人无言地坐在一起。 “谢……谢谢……”少女张开了口,向着身旁的男孩道谢。 “不……不客气……没事……” 空气仿佛也被凝结,两人之间仿佛挡着,本有着很多的话,本可以自然地脱口而出。 但在坐下的那一刻开始,异样的感觉就出现了,心跳加快、脉搏狂振,王子的脸已经染的通红。 “那个,你为什么,会被他打一顿呢?” 艾尔杰刚一开口,却又伸手,一下拍在脑门上——他失算了。 ‘我是笨蛋吗我?!明明不是好事,我怎么居然还在提啊!!’ 艾尔杰缩起脖子,胆怯地瞥了过去,意外的是,伊琳娜却没有任何变化。 “我,偷了东西,为了活下去,所以就……”深邃的紫色,从那眸子中透出一抹荧光,黑色长发垂落下来。 她低着头,不知在看些什么,一边说着,一边盯着脚下的土地。 “妈妈,不见了……我,想活下去……见到她……” 麻木的双眼,在这一刻看向王子。 那眼瞳好似宝石一般,晶莹剔透;可惜的是,缺少了一丝生气,看起来很不自然。 “那个,你叫什么名字?”艾尔杰紧着发问,没有名字也是件难事,对他来讲不好称呼。 女孩作了回应,她那木然的面容上,多了一丝变化,她笑了。 “伊琳娜……妈妈,给我的名字……你呢?” “我……叫艾尔杰,很…很高兴认识你!” 二人对视,艾尔杰在这一刻才发觉,她的样貌,美的反常。 不同于一般人的美感,她的全身,如同被雕刻出来的人偶一样,都是为了“欣赏”而来,虽是美丽,但不自然。 “很美,但是……为什么,我总觉得,好奇怪……”艾尔杰感受得到,那灵魂的波动有些神秘。 与常人的灵魂有些不同,那股能量飘忽不定,好像只是寄宿在这躯体之内,居无定所一般。 “那个,怎么了吗?”伊琳娜疑惑地提问道。 “不……没什么……” 艾尔杰不知该说些什么,也或许只是一个错觉。 下一刻,那个柔软的身躯靠了上来,她贴在他的肩上,双臂环绕上了他的脖颈。 “艾尔杰,是好人,谢谢你。”她如是说着,紫色的瞳孔有了变化。 “伊琳娜,不是本地人吧?”艾尔杰沉默许久,开口问道。 “……我…不是……”伊琳娜的视线躲躲闪闪,略显飘忽,看起来有畏惧、又有些抵触。 ‘她的穿着,不像是王都的居民,也不像是那座城镇的人,因为在这附近没有穷人。’ 艾尔杰大胆断定,这个女孩并非本地居民,而是用某种办法跑过来的。 王都住民都是些贵族名流、高档商户,一般人是不可能在这里常驻的,就算是附近的那座城镇,也是一样。 而这女孩,衣着单调配色简朴,材质看起来也很普通,应是亚麻布料,而这种东西在贵族眼中是不值钱的。 “你,是偷渡过来的吗?”艾尔杰小心地问道。 “我……我……不是……”伊琳娜结巴地否定着,两只手也在微微发抖。 “我可以帮你回家,到下一站,如果可以的话,我会叫人护送你回去的。” 先前的恍惚渐渐消逝,面前的女孩,也是个可怜之人。 “我……没有家……家,已经不在了,妈妈……也不在了……”伊琳娜的身躯不由自主地颤抖着。 感受着微弱的颤动,艾尔杰发觉到了些许异样——这是恐惧,她在畏惧着什么,身体下意识地做出了反应。 结合到之前的那一幕,那人对她实施那番暴行,一个最差的猜测便合理了。 “伊琳娜,你是不是,被其他人抓过来的?” 奴隶——他在书中见过这个词汇,现在的她,和这个词的本意,十分相近。 当人失去价值,或在战争、在商会,当他们失去了价值,就会落入他人之手,变成商品或道具——也就是奴隶。 而这女孩,看起来年纪不过十三四岁,但相貌极佳,五官精致立体分明,那双眼睛更是漂亮。 被歹徒盯上,也并不奇怪。 “伊琳娜,别怕,我已经把你救出来了,他不会再来打你了。” “说吧,你究竟是怎么过来这边的?”艾尔杰轻声细语,将她拉在怀里。 “我会陪你的,不必害怕。” 无声的寂静,就这样地持续着,直到他听见了她在抽泣,手臂上传来一阵温热——泪水的触感。 “没事了,没事了……” (*现今*) ‘她好坚强,完全不一样了。’ 不久之前,那个女孩还很胆怯,就连陌生人的视线都不敢对接太久。 他无法想象,在那短暂的休憩之间,她的灵魂究竟发生了什么变化,原本的颤动消失不见。 她就那么宁静地看着他,一语不发,仿佛在她的世界里面,除了王子再无他人。 “她为什么盯着我看,我……哪里不对吗……?” 在这注视之下,年轻的王子心跳加快,他第一次被陌生的女孩这样注视,从小到大,他所见过的人是有限的。 他也第一次感受到这种变化——紧张、急促,呼吸也变得更加困难,他很想就这么持续下去,但又感到恐惧。 矛盾的心理——这便是人所诞生出的“情愫”,源于异性的初次相遇。 “她……喜欢我?还是、还是说,我喜欢她……不不,可能是想多了……” 艾尔杰曾在书中看过,某些故事的角色们会在相遇之后,多了许多一同出场的剧情,若是同性便成兄弟姐妹。 若是异性,则成爱人。 ‘到…到了下一个地方,要不然…我问一下吧,对!问一下!’ 王子下定决心,在到达下一个落脚点时,他希望能得到她的回应。 ‘师傅……师傅您在吗……师傅,我这时候该怎么办啊,我真的不知道……’ 长久以来,他习惯性地依赖着他的师傅——那慈爱的大天使,也多次任由他发散他的任性。 但这一次,他发现了——师傅的声音,没有出现。 ‘师傅……您,在忙吗……?’ 他试图得到回复,但却没有其他声响,精神的空间里静寂无声,如同一滩死水一样。 ‘师傅……我想你了,师傅……’ 天真的孩子,在这成长的过程间,重视着每个相遇之人。 神的来临,悄然无息;神的离去,也是如此。 这是一种全新的感觉,对艾尔杰来说,这心理复杂无比——未知、恐惧、期待、犹豫…… 这便是人,而在成长的路上,这一经历是必然的,即便是他也不例外。 ‘师傅,不在了……今后,我要……自己努力下去……’ 没有缘由、没有借口,他的师傅离开了他,如同成年的动物到了年纪,便会被自己的父母踢开一样。 事发突然、毫无准备,艾尔杰必须依靠自己,面对这一切。 而接受、理解这一新奇的情感,就是他要做的第一件事。 ------------ 第二十六章 何为王道 (*平原——开阔地上*) “兄弟们该休息了!自由活动,一个时辰后,我们继续前进。” 将军发号施令,众骑士们纷纷下马,拿着各种各样的东西,支锅烧饭、喂食战马。 “那么,王子殿下,这一路上,有美人相伴过得还好?”埃里克开着玩笑,从包里拿出酒壶,大口大口地往嘴里灌。 “哼,一点不好,麻烦死了。”艾尔杰扭过了头,不去看他。 “哈哈,是这样的,这种感情就对了!男人遇到女人,就是会很麻烦。” “对吧,伊琳娜小姑娘。”埃里克露着一脸傻笑。 “……嗯。” 伊琳娜轻轻点头,那半张脸也躲在长发下面。 “真可爱啊,王子殿下,你们两个可真是绝配啊。” “将军,你再这样开我玩笑,我就会生气了。” “好好好,我错了,我不开玩笑了,来,你也喝一口。”埃里克急忙摊开了手,表示认输——他可打不过这个怪物。 艾尔杰将那酒壶接过,试着一样地灌了一口,浓郁的辣味,从口腔之中向外蔓延。 “这什么酒啊……怎么这么辣,比我之前喝过的都难喝多了……” “这是烈酒,当然不好下口,您这是天天喝那些东西习惯了,所以突然之间还不适应。” 埃里克又把那酒壶拿了过来,从包里拿出两片面包,慢慢吃着。 “不过,这个丫头姿色真不错,难怪那个公爵会看上眼。”维克托照常地捏着胡子,对着伊琳娜上下打量。 除了有些衣冠不整,但骨子里透出的纯真却是装不出的,这个女孩还很单纯,很多事情一概不知。 “我说啊,你被别人当做商品带走,还被打了一顿。” “现在又跟一堆男人乱跑,你不害怕吗?”维克托向着她发问道。 “我,不怕,因为有艾尔杰。”伊琳娜眨了眨眼,伸出手来,指着王子的方向说道。 “哈哈哈!怪不得,这倒是实话。殿下要是出手,这几百人都得挨揍。”维克托大声笑着,对此表示认可。 那是种莫名的信赖,让人无言以对,甚至让人怀疑,这是不是正是爱情。 “维克托,从下一个地方开始,我们就得准备把人手分发出去了,第一次的人选准备好了吗?” “当然,将军。我已经提前安排好了,在哈尼克斯镇,我们要派出去的人选是由尼尔顿带领的第四队。” “好,那么提前通知他,可能明天我们就会到了。” “等等,将军,这些人是要散开的吗?”艾尔杰中途插入,对其提出疑问。 他不理解,为什么好端端的五百多人,在这路上要不断分散。 “对的。殿下,国王的旨意是保护商旅,但是更细节的计划,是保护每个城镇,尽量从源头开始避免。” “所以,国王陛下给了我几百人选的上限,每过一处地方都城,都要留下部分人员,用于守备调动。” “陛下让这些人,安插在地方区域的都城中,作为半自由人进行活动。” “所有人,都可以自主接受商户的护送委托。”埃里克一字一句地解释着。 国王的安排简单易懂,其意义是,将王都内的精兵强将分发到各个区域,尤其是忠诚的骑士,更是最佳人选。 骑士各有爵位,虽品级不高,但依旧是贵族成员,所以地方行政也会忌惮三分,也能避免不同地区的管制问题。 “所以说,这是父王的安排?” “没错,陛下其意在于控制区域鳌头的行政权力,避免在某区域一家独大,巩固王的威权。” 艾尔杰虽然没能完全理解,但他却理解,自己的父王深谋远虑,很不一般。 “每个地区,都有商会,商会也会雇佣有能之人为其服务。” “贵族也可以选择与商会合作,骑士就是这样的安排,虽无封地,但有名誉。”维克托一同解释道。 “虽然这么说很不礼貌,但,难道骑士,就不会自立门户,一家独大了吗?”艾尔杰反问道。 埃里克和维克托闻言一愣,但过了一会儿,又笑出了声。 “每个都城,留下的骑士只有几十号人,那些地方鳌头,都有百千号人,骑士又能做些什么。”将军摆了摆手。 “之前跟殿下说过,中央商会由纳斯卡公爵掌握,而七大公爵由陛下掌握。” “骑士合作的对象正是商会,所以象征的意义,是【国王】与【纳斯卡公爵】的合作关系,谁人敢有小把戏?” ‘原来如此!’ 艾尔杰一拍手掌,恍然大悟! ‘公爵掌握着地方政权,而且人脉极广。’ ‘就算是为了保全公爵,也没有任何人,敢对骑士做出格之事。’ ‘而如若有笨蛋行非法之事,又意图消灭骑士,就等同于连带到了公爵身上。’ ‘最差的情况,是公爵的灭顶之灾。’ ‘而相应的,如果骑士行为不当,商会也有权上报公爵。’ ‘公爵再将其呈上国王,任何人都没有好下场!’ 王子终于明白,何为权衡制约之术。 “我懂了,谢谢将军。”艾尔杰这才了解,他的父王究竟在安排什么。 虽然其中有些许细小因素,有可能导致计划有变。 但从现在来看,如果国王所想的布局真是如此,那么很难说,他的手中没有备案——而这一切,都是安排好的。 “不必谢,殿下,这些事情,你将来也都要考虑到——因为这是王需要的,您也需要。” 埃里克注视着这个少年,他从小看他成长过来,对他的期望超越一切。 他深知皇室之间必有一战,而这一战将决定了——王位之上,究竟是谁。 他每时每刻都在尝试,试图将自己的毕生所学全部给他,支持他成为合适的王,超越他的兄弟姐妹。 ‘一直以来,我以为皇族都是大魔法师,和格斗二字并不沾边。’ ‘但殿下……您不一样,您自幼在这军中长大,比起鸟语花香,您的身边总是围绕刀枪剑戟。’ ‘这个国家,若交给您,将是最适合的——懂得人世疾苦、懂得生存不易,只有懂得,才能称王!’ 埃里克一语不发,但那心中却做出了最后结论——将无理由的支持他,支持这名【魔法绝缘】的小王子。 “王子殿下,休息的还好吗?”埃里克试探地问道。 “倒不如说,我一直都不是很累。” “那好,殿下,我们来比试一下吧!”埃里克拔出大剑,退到一旁。 “嗯?!喂,埃里克,你真要跟他打啊?!”维克托大惊失色,手中的肉块还没拿稳,就掉在地上。 在他看来,跟这个矮子王子对决,简直就是自杀行为。 “没关系。殿下知道分寸,不会对我痛下杀手的,哈哈哈。” “你这老蠢货!他是个孩子,他懂得什么,一旦发力不知轻重,没准就给你劈成两半!” “没事没事,你就在旁边看着吧。” 艾尔杰默然无声,只是从地上缓缓站起,蛇纹大剑随之出鞘。 “将军,如果是您的要求,我接受。”艾尔杰点了点头。 对他来说,如果是其他的人作为对手,他的心里并不安稳。 但面前的这个男人,是西王国全军之中的第一大将,人称【剑龙】的埃里克。 “那个……阻止他们,会…会有人受伤……”伊琳娜走到维克托旁,用手拉扯着他的手臂。 “话说如此……我可真不知道,到底应该阻止谁啊……” 事已至此,维克托十分清楚,这场战斗不可避免,虽然双方都说了要注意分寸…… “殿下,空有一身武艺,无处可用也很委屈吧,我就来陪您练上一练。”埃里克半蹲下身,手中的大剑转过剑锋。 “将军,点到为止。”艾尔杰单手握剑,将其举到身后,左臂向后微微拉开。 两人的姿势十分相近,但是又有一些区别,这区别就是剑的方向,还有手势。 ‘不能使用神剑,否则的话,就糟糕了。’艾尔杰皱起眉头,对待活人,不能带起神剑用出神术。 否则,只需一剑,就能连人带剑一分为二,这件事他心知肚明。 “那么开始吧,王子殿下。” “将军……注意了……!” 王子一脚蹬出,浑身好似离弦之箭,迅捷之极难以置信,如若仅凭肉眼,甚至连影子都看不见! ------------ 第二十七章 初显身手 “好快!完全看不见,这小子真厉害!”埃里克站在原地,没有贸然出击。 王子的步伐迅捷至极,他仅能依靠听觉、直觉进行作战,对面的人,是他几十年来,所遇到的最强对手。 “真是不敢相信,如果他已经成年,现在究竟还能多强!” 疾风掠过,它一声又一声地发出怒吼,已经不是单纯的快,而是来无影、去无踪。 ‘这是,残影……他是从哪学会的,真是可怕。’ 埃里克这时才注意到,王子的身影逐渐变多,高速的移动,将那音障打破。 王子的身影来去自如,在这前后左右高速转向,无数残影随之而动。 “真是厉害啊!这种非人类的技术,也能用的出来。” “没有魔法的剑士,可没人做得到这种变态的效果啊!” 埃里克毫不掩饰地夸赞着,随后,闭上双眼——他舍弃了单纯的视觉,而是通过双耳、皮肤,来感触气流。 下一刻,强劲的风压从身后而来。 “来了!” 埃里克猛地低下了头,一道狠厉的气旋掠过头顶,向着远方砍去。 他反射性地做出反击,两脚一蹦,便离了地,向着那气旋的来源方位砍出一刀——相近的剑气冲了回去。 但很可惜,这一击并未命中。 ‘果然很快,恐怕这个速度,不仅在我之上……而且,就连那个剑圣,也较之略显逊色了些。’ 他能明显地感应出来,这一刀仅仅是因为他的蛮力,王子的身上没有魔法,任何元素,都是绝对的无。 ‘【心定】’ 埃里克于空中一个翻身,落地之后将刀收起,架于腰际。 ‘看准之后,再做反击,看来这是唯一可行的办法。’ 他无法看清那个身影,自然无法自由出击,他的处境被动至极。 而这一举动,对艾尔杰来说却很无理——简直等同自行弃权。 ‘将军,这是要做什么?’艾尔杰飞快地调换方位,于地面、半空之中不断转换,可谓让人眼花缭乱。 他从那招绝杀剑术,学会了这一理念——那【王剑·九刹】的原理,被他剖析成了新的东西。 师傅的教诲再度浮现,那一日,师傅教会了他很多东西: ‘艾尔杰,你的优势就是速度,速度即是一切——速度越快,力量越大,冲击越强。’ ‘圣能无时不刻地与你同在,它便是你躯体的一部分,所以,你能做到的极限,将不同于一般人类。’ ‘利用全部的关节、肌肉,将圣能想成血液,让它四处游走,增强、再增强,让它不损不坏。’ “师傅,感谢您的教诲,我真的派上了用场。” 在这高速的运动之中,艾尔杰学会了新的细节——那就是,圣能的操控。 “怎么回事?这个轨迹……真奇怪,怎么出现在头上了?嗯?!”埃里克发觉了一大异样,残影的规律正在变化。 原本那高速的残影,仅留存在地面之上,因为人不能飘在空中——除非它在使用魔法。 但从刚刚的瞬间开始,埃里克惊愕地发觉——这团幻影,开始笼罩在他的头上,他在浮空! “怎么可能?!他…他没有魔法,怎么能做到……” “不,等等,这是……踩在空中吗?” 埃里克难以置信地看着幻影,这影子的角度有些奇怪。 如果说,地上的幻影是左右调换,那这上方的幻影,则是上下颠倒、首尾倒转——头朝地面,重力反转! 这个不懂魔法的少年,从这一刻开始,从地对地的打击,转为了空对地。 ‘果然,圣能不仅能用来攻击,还可以赐予指定方向的力。’ 艾尔杰曾经未能成功,那一日,他摔的很惨,在空中狠狠地摔向地面,这种滋味并不好受。 数十次的失败,造就了这一日成功。 “不好意思了,将军!” “哦!来吧,让我试试!” 艾尔杰的幻影逐渐消散,他的身影升至半空,蛇纹大剑随之下落,这一剑带着狂风之势,砍向将军。 “砰——!”清脆且尖锐的碰撞,两把兵器兵刃相接。 “嗯——?!”埃里克不敢怠慢,急忙抬起双手,但却依旧不敌。 这力量恐怖至极,宛如巨大的飞龙落下利爪,无人可敌。 “哈!!”埃里克大吼一声,猛地用力,将这剑锋甩向身旁。 他接不住——这强大的力量,超越了他所能想象的极限,已经不再属于人类。 他只能选择将其转向,而且,为了性命,他不得不……舍弃佩剑…… 下一刻,那巨剑被震飞了出去,王子的大剑砍进大地——轰隆一声,平原之上尘土飞扬,沙石四溅。 如天雷落地,巨大的闷响震得人心一惊,众骑士们坐不住了,纷纷飞奔而来。 “这…这是,我做出来的吗?!” 艾尔杰睁大了眼,不敢相信。 在那剑刃触及之处,大地多出一道深坑——这坑竖长,近似菱形。 长约四到六米,两米多宽,深度约有三米左右。 如若要拿实物来此比较,这一个土坑,足能装下一头大象。 周围的大地再无生机,地表的土壤四分五裂,土中岩石也成了无数碎片。 而这,还只不过是一名十三岁的少年,纯粹地用着蛮力。 这一幕,不仅是他,就连将军、队长,还有那骑士团的数百人,全部都看的一清二楚。 ‘……我的个妈了爪子……这是什么怪物!’维克托无言以对,与其说是惊愕,更不如说是惊慌。 蹦出一口自家的方言,维克托只觉得这个少年,已经不再能算是人类了——这何止强大,这是怪物! “我输了!哈哈哈,虽然知道您强的很,但是……真不敢相信啊……” 埃里克举起双手,苦笑着投降了。 他隐隐约约地感觉到,这个孩子非同一般,可却未曾想到,他竟强大的如此离谱——已经超越了人类之躯的任何极限。 这一战,他输的心服口服。 “将军,承让,用力不当,对不住了。”艾尔杰真诚地致歉,表示歉意。 “如果我不自量力,真的接了这一招,恐怕现在就是肉沫了吧。”回想起来,埃里克只觉一阵寒意涌上心头。 “王子殿下,我输的心服口服,您的体术,已经完全的超过了我。” 埃里克注视着这个少年,他未曾想过,在这一日,昔日的孩子真的超越了他,这才不过几年时光。 ‘高兴……高兴……这孩子,是我带出来的,他已经比我强了!’ 埃里克很清楚这份喜悦从何而来,他从小带着王子长大,无时不刻期盼着,希望这年轻的孩子能超过他。 如果他真的有孩子,那他很希望,这个孩子就是艾尔杰了。 “你们都看到了吧!这个年轻小子,比任何人都强!我问你们,还有谁不服?!” 埃里克猛地一吼,对着众骑士们,说出他最想说的话——是时候了。 “我等敬服王子殿下!此生此世,愿追随殿下,直至永恒!” “追随殿下,直至永恒!” 突如其来的变故,将艾尔杰也弄的一愣,本来只是一场切磋,但好像事情却变复杂了。 “将军,这是……?”艾尔杰兵器才刚收鞘,一时间还不清楚怎么回事。 “殿下,这是您的兵团!” ------------ 第二十八章 天命顺承 “我的兵团?” “没错,我整这一出,就是为了他们能看见——他们未来的王,有多么强大,有多么称职!” 埃里克眉宇间锋芒毕露,他的意图在明显不过,或许从这一刻开始,他才敢明确地表示出来。 “殿下,我选择支持您继位大统,直至死亡的一刻为止。” 埃里克单膝跪地,恭敬地低下了头,而这般言辞和仪式,在王子看来,与书中的某个故事很相近。 传说,当一个王子被他的子民,认可为【可追随者】时,他们会对他跪服,并低头宣誓以示忠诚。 而这,通常代表着一件事情——宣誓之人,将成为这名王子的附庸、他的亲卫,直至他或王子任何一人死去为止。 “将军,您这是【宣誓】吗?” “当然!在我看来,没有任何人,比您更适合那座王位。”埃里克恭敬地说着,他抬起头,与王子对视。 “现在,您是我父王的亲卫,这么做……会不会不太好……” 艾尔杰挠了挠头,他身为皇室成员,对这些礼节还是很在意的,尤其先来后到这个道理,他不是不懂。 “哈哈!实话告诉您吧,早在十年前,您的父王,就已经安排好了。” (*十年前——王宫花园*) “埃里克将军,此次远征,你辛苦了,来,喝口浓茶。” “多谢陛下。” 两人坐在花园中央,在这亭子的石桌两旁,是王国上下位居顶端的两大强者——当代国王莫格尔、军中神将埃里克。 “埃里克,这里没有别人,余就不讲太多礼节,直白地跟你说些事情。”国王看着将军的脸,轻声讲道。 “请讲,陛下。”埃里克微微低头,以示倾听之意。 国王掏出一张羊皮卷,其上写着几行文字,最下方刻着国印——这卷纸上,写着的是王的契约内容。 “陛下,这是?” “埃里克,余并非长生不死,虽然余在世时,可以将这国家治理的井井有条。” “可余若离世,这国家就不一定是什么样子了。” “怎么可能,陛下的几位子嗣都是能人,一定会很好地完成您的大业。” 国王挑了挑眉,他深邃的眼眸之中,透出那灵魂的光芒。 “余不相信。埃里克,你不妨实话实说,余知道,人无完人,就连余也是如此。” “余要你一五一十,把余的三个子嗣,优劣之处全部点清,否则不许离开。” 国王言外之意,也很明显——在这花园之内,没有任何旁人侧听,你只需要自由发挥便可以。 埃里克也并非痴呆,他听得懂。 “那么陛下,我希望您,先不要确定,王位的继承人究竟是谁。”埃里克认真地看着国王,默默说道。 “余感兴趣,说说理由。” “恐惹您不快,末将不敢……” “说。放心大胆地说,哪怕余的后代都是废物,余也要知道,他们在你的眼里,究竟废在哪里!” 国王一把拍在石桌上,他的态度十分坚决——这个答案,必须得有。 “那么,末将便说了——现在,您的长子——巴沙尔王子,善用武力、威慑,事事以军事力量作为优先方案。” “对于将士来说,这很好,是优秀的品质;但对王储来说,这很愚蠢,王的位置很难坐下,一旦坐了,就要坐稳。” “所以满脑子只有武力的人,适合和末将一样,做将,而非称王。” 埃里克毫不保留,将他个人对大王子的刻板印象,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但这一切都是属实。 国王的嘴微微一颤,他本想说些什么,可短暂地沉默过后,他无声地点了点头——他不否认。 “陛下清楚,王并非依靠一日之计就能坐稳,要有长久眼光、各个层面都要涉及,这方面,二公主好了很多。” “但是,二公主生性软弱,但又多疑多心,同时好生自负之心,这使得她虽博学多识,却会被自我蒙蔽。” “这股傲慢,将导致她一败涂地,在她眼中,凡是长着一张嘴两只眼的人,都没有她那么优秀。” “这是缺陷,而她从不改正;这也确定了,她无法称王。” “将军,虽然她有些许傲慢,但王便是如此,傲慢是必然的。王不傲慢,则不是王。” 国王出言反驳,表示王就应该傲慢,否则无法掌控他人。 “陛下,王的傲慢是有限的,那是王的威严。” “您说的不假,但一旦超越了限制,就是灾祸的种子……” “哈哈哈,所以,将军的意思是,让那个还不足五岁的婴儿,登上王位?” 国王笑出了声,第三子现在刚刚下地,才刚学会认识花草树木,每日抱着母亲为生。 “陛下。我只是说,应该等等,就像您所说的,第三子现在还未成气候,这样早早定了王位,未免不公。” “难道,陛下不期待吗?如果,第三王子,就是陛下最中意的人选呢?”埃里克也是一笑,反问道。 庭院之间,再度恢复一片寂静,花丛随着风儿摇曳,响起悦耳的窸窣声。 “艾尔杰……这孩子吗……”王看着立在一旁的权杖,他出神地注视着它。 它是王权的第二象征,而自己戴着的王冠,就是第一的象征。 未来,从来都是不定数,与其关注着现在,不如展望未来——这就是,埃里克的提案啊。 “那么……埃里克,这件事,交给你吧。” 国王转过头来,手指点在羊皮纸上,这契约顿时被焚为灰烬。 “就像你说的,任何事情都不固定。” “如果,未来这三个孩子之中,有任何一个人,成为了最适合王位的继承人,那么……” 国王缓缓起身,走到了亭子边上,将那权杖取回手中。 “就请你,选他为主。余在此,为将军致谢了……” 国王微微低下了头,弯下了腰,一国之君,身体力行,向他感恩。 “陛下快请起!您可是代表着全国子民,怎么能对我鞠躬,快快请起!” “将军,余虽是王,但不是昏庸之王,余知道,权力和名誉,都来自人民。” “因此,余也会将之,还于民众。将军,你不也是民吗?” 莫格尔——国王陛下,微笑着反问道。在他眼里,无论贵族、士兵、农民……任何阶级,都是子民。 对王来讲,一视同仁;在这西海王国的土地之上,王从来不是高高在上。 他行走在民众之间、大地之上,他居于皇宫,是因人民爱戴着他。 “将军,你信神吗?”国王向着将军发问,孤独的背影迎着日光。 “很抱歉,陛下,我其实不是很信。” “你很诚实,将军,正因如此,我才能将如此大任交付于你。” “我曾经,梦到过它——伟大的神,它的伟大,无法通过语言表达。”国王将那权杖举起,指向太阳。 “即便是太阳,也远不及它璀璨明亮。” “它在梦中,对我嘱托了一句话。” “请问陛下,是什么话?”埃里克率先发问,他知道,就算他不问,国王也会自己说明。 “它说,不要相信。”国王的回答,让埃里克也是一愣。 “很讽刺吧。神对我说,不要去相信它,但它说了另一句话。” 国王看向花海中央,他仿佛又看见了那个身影——它温柔、和蔼,但又令人崇拜、敬仰。 “它说,相信自己,爱护子民——这便是爱神的最佳行径。” “从这一刻,我坚定不移的开始信仰了神——是真正的神,而非伪神。” 那个梦境,如他对神的信仰,国王相信,神远远不是教廷描述的那么简单,它并非那等浅薄之物。 “所以,将军,拜托你了。我的后代,请你一定要选出合适之人。” “并非是为我一人,而是为了人民,我们的延续,远大于个人利益。” 国王缓缓迈出步子,阳光打在宝石点缀的长袍之上,让其熠熠闪光。 王离开了,他仿佛沐浴着阳光的洗礼,朝着阴暗的宫廷走去,他再度消失在阴影之下。 埃里克看着那团灰烬,王的话语,让他永生难忘…… (*现今——平原区域*) “殿下,这个故事,是真实的。这是您的父王,所说、所做的原样复制。” 埃里克如是解释着,王子呆愣地站在原地,他还在消化着这些消息,一时间不知如何作答。 不信神的自己,遇到了被视作“神明”的大天使,而他的父王,恰巧又是神的信众——从这内容来看,大概如此。 信仰、理念、意志……这些东西,看起来是那么相似…… “我明白了,埃里克将军。” 在这一刻,艾尔杰明确地感受到,有些事情是天命注定,想逃是逃不掉的。 有些事情看似意外,但实际上,也可能是另一种命运罢了。 而他的未来,便是如此的走向。 众多的随机,组成了现在的他,他不得不选择相信,因为这一切都是现实。 “我接受你,从今日开始,你便是我的亲卫,我便是你的王,直到死去为止。” 最强的王子、最强的将军,两名最强,在此刻定下契约——此生此世,向死而生。 ------------ 第二十九章 爱极生恨,古今回环 三维之上,无穷无尽,其中四维离众生最近;于此世起,所谓四方——东南西北、上下左右已无意义。 万物诸相进六升八,多二本相——里外双相,于此世间,无谓时间存在与否,只因时间不再归属概念。 时间从未存在于世,凡间之灵深陷困惑,拘泥有相万象之景,不得真理,受困于莫测变化之中。 四维之灵,灵持八相,六相众生称之为神;其能力之大不可想象,能排山倒海、遮星蔽月。 四维之上,更有五维,无尽之根,归于虚无,虚无迎接终结——是谓一劫。 (*无相福音——第三章,四维之灵,言其本质*) 夜幕之下,王子躺在平原之上,身下地泥土、草地,便是自然的床铺,它散发出神的芬芳。 “伊琳娜,你知道,那颗星星是什么名字吗?” 艾尔杰看着身旁的少女,指向夜空——那在东方的一颗明星。 “不知道……艾尔杰,知道吗?”伊琳娜转过头来,盯着他看。 “它,是启明星,是在天亮之前,最美、最亮的一颗星星。” “启明星……”少女顺着手指的方向,遥望夜空。 她吐出叹息,不知为何,艾尔杰能感觉得到,她的灵魂变得悲伤——灵的能量,变得昏暗、沉闷。 “抱歉,你不喜欢吗?” “不,我很喜欢……艾尔杰,可以说说,这个星星的事情吗?” “哎?可以的……”艾尔杰装模作样地清了清嗓。 “它有很多传说,最为著名的——便来源于古老的圣经,那是教廷的宝典。” “传说,在创世之时,神依照着自己的形象,创造了人。” 草地之上,夜的微风吹拂而过,少女出神地盯着王子,一语不发。 “他为人们造了乐园,这园中有动物、植物,有人类的始祖……” “而后,传说中,神的敌人——撒旦,在那天上,因此与神发生争执。” “撒旦认为,神的抉择是错误的,因为人类充满缺陷,所以人类必然会损毁世界,也会打乱一切计划。” “而神认为,人的诞生是美好的,于是,撒旦不服,率领着自己的大军,在天上和神发起战争……” “最后,撒旦败了。他和他的随从,从天上坠下,火烧毁了他们的翼,从洁白变成漆黑,他们的美貌也消去了。” “而那颗明星,在传说之中,就是撒旦。”艾尔杰看着那颗明亮的星,如是说道。 然而,真正的事实,是这样吗? 艾尔杰不敢保证,自己所讲述的故事完全属实——因为教廷的理念,很大程度上都不现实。 他已知晓,自己的父亲信仰着神。 如果教廷教义所言非虚,那么,对于一名虔诚的信徒来说,他为何要对教皇回复拒绝——这不合理。 “艾尔杰,这个故事,我也听过。”伊琳娜露出笑脸,回复道。 “真的?” “嗯。但你不觉得,这个故事,太荒诞了吗?” 伊琳娜仰望星空,紫宝石般的瞳孔中,映照诸天星辰的五彩斑斓。 “我啊,听过另一个版本哦。” “真的吗?!那我要听,伊琳娜快讲给我!”艾尔杰眼中星光闪闪,他兴奋地疯狂点头。 伊琳娜——少女的气息缓缓转变,那本来青涩、胆怯的灵魂,在这一刻,却变得分外强大。 “这个故事,实际,发生在很久、很久以前,那时,天地刚刚出现……” (*万古之前——永恒虚无*) 神的灵,在无尽虚空之中,于面前轻佻地挪动手指,一排又一排地掠过无数星球、星系…… 神的面前,她那挚爱的孩子,正漠然地注视着她——一语不发。 “孩子,怎么了?”神提问道。 “母亲,我认为,我提出创造人类的提议,欠缺考虑。” “你在说什么,你说出的话,是收不回的。” 神将一块宇宙抓在手心,无数星河耀眼闪烁,这是其中一个六相低维。 “现在,一切都开始了。” “如果是你的话,是可以做到的吧——消灭他们。”面前的灵,说出的话令她感到意外。 “孩子……你究竟,看见了什么,让你诞生如此想法?” 神疑惑地反问着,她的孩子与她同源,但分离之后,终有不同。 “你应该早就看见了,这群生物的未来,对吧?”那灵向着神质问道。耀眼的光爆射出来,它很激动。 “……是的,我看见了。” “那么!为什么,你还是这么偏爱他们,为什么!?” “你难道还没有看够吗,人类那丑恶的本性,究竟是多么的可恶!” “他们和你一样,都是孩子,不是吗?哪怕你、我早于他们,也要尊重他们的意志。”神叹息着回复道。 全知全能——对神来说,过去未来无所不知,她又何尝不清楚。 “这是纵容!你在纵容他们,纵容那会伤害到你自己的未来!” “孩子,没有任何东西会伤害我,你应该是知道的。”神一如既往,满面笑意,很是宠溺。 那灵陪伴着神,自诞生以来,已经过了无数个亿万年月,无数循环不断重复,它也看见了无数文明、时空起起落落。 它总结出最后一点,那就是——无论是多少次循环,人类都会自我毁灭。 “你以自己的形象,塑造了我。” “而我,以自己的形象,又塑造出了人类,但我永远不及于你,我永远是差你一分,永远……” 那灵的泪化作光子,滴落在太虚之间,它露出本来面貌——她是神的孩子,与她一样。 “孩子,不是这样的……” “不!是,就是这样!无论再过多少个循环、多少个劫数,我永远都赶不上你,母亲!” 她很清楚,面前的神灵是唯一者,即是全知与全能,她为虚无,即是无限。 而自己,是她分出的仿造品,这是命中注定的一张标签,在无尽的噩梦之间,她永远都是如此。 “我不应该,碰到那条鱼……如果…如果不是我……” 两尊超越维度的神灵,透出不属神明的一丝人性,造物之主一言不发,她只是默默地注视一切。 “果然,还是会来吗……”神轻声细语,黯然叹息,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如果…如果我没有诞生,这一切都不会出现,你也不会……” 那近似神的灵,四肢匍匐在虚空之上,圣能的光落入太虚,激起涟漪。 她是神的最初之作,亦是这无尽维度的始源模板——光之化身,圣能之王。 但她已经看尽循环,她已偏执的认定了世间命运——万恶之源,便是人类。 圣能的王,在这一刻,出于对神的深爱,深深地憎恶人类,无以复加。 她的恨意,不仅被施加于人类全体,她同样憎恨的存在——是她自己…… “孩子,你听我说……” “母亲,我不知道……为什么你如此拥护人类……” 光之王子,于那黑暗之中缓缓蜕变。 那光本来温暖圣洁,自此刻起,却变得比任何黑暗更加阴森、更加恐怖,它已经变得不再温柔。 “请恕我,不能从命;仅这一次,即便是反抗你的意志!” “哪怕为此,我将堕入黑暗……我也在所不辞……” 光之王子消失不见,神知道她的踪迹,但神无法阻止她——因为,这是必然。 神孤寂地坐在虚无之中,万里星河在她眼里不再明亮。 “路西……” 她的孩子离开了她,那强大的神灵,已经降下低维,毁灭世界——宇宙的框架大幅变换,神已经体验得到。 神又一次见到这番结局,一次又一次、一遍又一遍…… 无尽的循环,好似是这力量的代价,又或是折磨。 她挚爱的孩子,一次次地离开了她,并加入战争之中。 “路西……” 神伸出手,试图抓住那已逝去的光,她微微张口,却又止住。 “对不起……回来吧……” 神念出人类的词汇,看到了未来的她——那曾是神最近的人,光的化身,被人类冠以极恶之名。 她的孩子,本是无名,而人类将那象征晨曦的词汇,用在了她的身上。 从此刻开始,她有了名——路西法。 又被称作——黑暗王子,地狱之王。 相传,直至今日,黑暗的王子仍会仰望天堂,她爱着神、痛恨自我。 自困地狱,一如既往…… (*现今——深夜平原*) “就这样……路西法,成了地狱的王,率领着自己的一批亲信,从天堂上坠落下来。” “这就是,撒旦堕落的真相。” 伊琳娜笑意盈盈地说着,双手合十,向着那颗明星在做祭拜。 “艾尔杰,你不觉得,撒旦其实很温柔吗?”伊琳娜反问着他,艾尔杰不知如何答复。 如果从刚刚的故事来看,路西法——撒旦的行为,自己没有资格评价对错。 “她是……为了母亲……?” “没错。撒旦深爱她的母亲,因为那是她仅有的一切。” “而当人类开始厮杀、战争,犯下罪孽之时,这会让神感到失望。”伊琳娜慢慢地解释着,仿佛变了一个人一样。 “这让撒旦感觉,令神次次失望的不是别人,正是自己。” “而在这个故事里,撒旦创造了人类。” “所以,对于人类来说,撒旦正是造物主。” 艾尔杰听着这番解释,一时半会儿还没能反应过来。 不过,只一瞬间,他却骤然醒悟——师傅的话语,再度响起。 ‘她,是依照神的形象创造的,而你们人类,则是按她的形象所塑。’ 艾尔杰惊愕不已,昔日时刻,师傅随口提出的那一句话,竟然完美地迎合上了这个故事! “伊琳娜,这个故事…你是,从哪里听来的?” 艾尔杰震惊地无以复加,他本以为,有着超然机遇的人,仅有自己一人。 伊琳娜一如既往地满面笑容,只是缓缓地说着: “在老家,遇到过一名旅人,是他给我讲过的故事。” 旅人转述,这也太过离奇。 ‘虽然离奇,不过……考虑到师傅来的也很离奇,或许还真是这样子嘞。’ 艾尔杰心中暗自想着,对这一回答不抱怀疑。 大天使的亲自降临,已经让他自动选择相信离奇之事。 “那位旅人,还有不少故事呢。” “真的吗?!我想听,伊琳娜讲给我听!”艾尔杰兴奋不已地翻滚着。 “不要~,哼哼,艾尔杰越想听,我就越不说~。” “哎——不要啊,我真的好想听,好神奇的!” “不要不要,等我想说再说。”伊琳娜也耍起孩子性子,两人互相吵闹着。 这番吵闹,引得一人注意。 “哟——殿下、姑娘,你们两个混的挺熟的啊?” 埃里克将军一脸傻笑,耿直地凑了过来,这一下,就让两人闭上了嘴。 “不过,小姑娘的故事确实好听,我在旁边都听见了。”埃里克手里拿着半盏茶水,坐到地上。 “将军,喜欢吗?” “嗯。那个撒旦,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我想她是有苦衷的吧。”埃里克说出结论,饮下茶水。 “哎~,为什么啊,将军。”艾尔杰转过身来,提出疑问,大眼睛里满是不解。 “殿下,人类的本性,就像这位姑娘说的那样,很丑恶。” “包括我自己,也很清楚,自己有时也会露出丑恶的一面。” “我相信,人性不止丑恶、也有美好,而那魔王,恐怕是已经失望至极。” 埃里克见过太多的人,见过太多事情,有时他会萌生出来一种直觉。 那就是,“这个世界,如果毁灭了或许会更美好。” “哪怕是我们人类自己,时常也会因为诸多事情,想着把这世界灭了罢了。” “那个撒旦,她完全可以做到。但世界依旧完好无损,人们依旧丑陋……” “这让我不得不反思,姑娘的故事,是不是真的事实啊……” 这篇故事,太过写实,将军仿佛有种错觉——如同听着故事的人,亲身经历了那个年代。 所谓太虚幻境,万物归零的时代。 “这就是世界,不完美、又很残缺,但是,很真实。” 三人沉默不语,静默地将视线投向夜空,群星闪耀,似神的目在注视众人,一眨一眨地看着他们。 “我,喜欢,艾尔杰。”伊琳娜翻了个身,凑到了王子的身边。 她紧贴在他的耳畔,轻柔地诉说着她的爱念;这个年幼的少年,身上充斥着一种魅力——敢于质疑的勇气。 这句轻语,轻柔地萦绕于他的心房,流淌在他的身心之间。 “……我……我也……喜欢你……伊琳娜……” 王子面颊泛起微红,他羞涩地盯着她的脸庞,她的眼睛是那么明亮。 少女的唇贴上他的面颊,赐予了他温柔一吻,晚风之中,这温热的触感格外明显。 “这是,给艾尔杰的,只有艾尔杰。”伊琳娜将头靠在他的胸膛之上,心的节奏变得更快。 她很快乐,对她来说,这一吻的意义已经蕴含一切——少女将这一世之爱,全部寄托于他。 哪怕,她本不是她,但那剩下的所有温柔,已经全部赠予王子。 艾尔杰伸出手来,在她那柔顺的长发上轻轻抚过,如同爱护着一件宝物一样。 圣能的力量微微悸动,虽然只是一个刹那,王子依旧察觉到了——她的变化。 那将爱寄托于他的灵魂,卸下防备,露出了本来模样。 那颗灵魂,并不明亮;王子虽看不见灵的轮廓,但她的气息格外明显。 残破、扭曲,甚至蕴含着无尽绝望,这让王子不敢想象,这颗灵魂究竟遇到了何等折磨,才会变成这个模样。 腐败的气场,将那诸多感觉包裹在内,包括着女孩的那股爱意。 他张开嘴,试图询问她的过往;但他的灵魂却告诉他,不要说话。 “伊琳娜……” “艾尔杰,怎么了?”怀中的女孩抬起头来,他们再次对视。 这一次,艾尔杰透过那双紫瞳,探入了深邃的灵魂深处。 “从今往后,我一定会保护你的,再也没有人,会欺负你了。” “嗯。我相信你,所以……我会一直…一直陪着你的……” 他看见的仅有黑暗,那灵落入无尽深渊,他试图伸出双手,将她从那深渊带入身旁。 但他不能——越是深入,那灵却陷得更深,它仿佛在躲避着他,不知缘由为何。 “艾尔杰,我们……一起睡……” “……这、这不太好吧,你真的确定……?” “当然嘛,艾尔杰是好人,所以,要一起睡!”伊琳娜尽情地撒着娇,在他的怀里肆意放纵。 “喂!王子,帐篷搭了,该休息了!”将军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 “那,我们走吧,但是我要听睡前故事!伊琳娜,你必须讲!” “哎——不要不要,就不讲,我要听你讲……” “我?我的故事,唔……好吧,那我只能,展示我博学的知识了。” 在这喧嚣打趣之间,两人向着营地走去,一明一暗,两颗灵魂巧妙相遇。 ‘我,向主宣誓。’ ‘不管她是什么过去,我将与她永远相伴,对她呵护、珍爱……’ ‘直到死亡,将我们分开为止。’ 他找寻内心的圣灵,通过虚无的窗,向着神明发出宣言。 接受、承担,是谓责任,成长便从此刻开始。 ------------ 第三十章 生于黑暗,眺望光明 (*一星期后*) 他们已经走了很远,现在已经是第七天,距离目标的时间还有八天。 伊琳娜与王子紧紧相拥,今天也那么辛劳,但当夜幕降临之时,唯有爱意绵绵。 “伊琳娜,今天该你讲故事了。” “好吧好吧,那就我来。” 伊琳娜看着依偎在怀中的王子殿下,宠溺地轻抚他的面颊,正如夜风所做的那样,将所有的温柔,皆赠予他。 “艾尔杰,这一次的故事,是关于一个……很小很小的女孩……”伊琳娜张口讲述,这又是一件旧事。 “很久以前,在远方的大陆上,有一个孤单的小女孩,她的出生并不光彩,她的身份也不高贵。” “那个时候,那块大陆上的人们,大肆宣扬着【清除异端】——这种激烈的口号,持续了几百年。” “这个女孩,深受其害。” 伊琳娜望着星空,沉醉其中;她讲述着那些往事,它们深藏于深渊,不为人知。 “她很聪明,她在那时提出了和众人不同的理念——太阳并非围绕大地,而是大地围绕太阳转动。” “这一结论,得到了很多认可,更多的则是质疑,而她……也付出了代价……” 她想起了那上百个岁月以前,那个混乱的世界,它有着不堪入目的法度、罪恶满盈的体制。 她提出质疑、敢于反抗,但一人之力是不够的。 “‘这丫头是魔鬼的后裔,是罪恶,我们必须清除她,给她惩罚!’” “那时,她身边的所有人,都在宣判她的死刑,只因她是不同的。” …… 伊琳娜一字一句地诉说着,恐怖的故事,构造出了那片世界,生动地呈现在王子面前。 “即便如此,她仍坚强地活了下来,直到那第七天……” 她仍未忘却,那个时候的世界,是多么的恐怖、丑陋,它充满了仇恨与厌恶。 “第七天,来了一个男人,他自称牧师,意图给女孩一个痛快的死亡。” “那个女孩哭干了泪,腐朽的喉咙发出声音,向他恳求一条活路。” 艾尔杰的身体微微抽搐,他不敢相信,这种故事居然能讲给孩童。 “牧师在她的注视下,一边念着经文,一边将那大树点燃……火焰从树根烧到枝干……” 一滴清泪,自她的脸颊滑落,滴落在王子的额头上。 “她闻到焦炭的味道,看见的是熊熊烈火……” “而她最终,为人们的误解,而永远沉眠于火焰之中。” 故事未完,伊琳娜的声音为之颤抖,她的灵魂低声悲泣。 “在那前六天,她尝试着呼喊,不惜一切代价地要活下去。” “众人见了她,如临大敌;他们视她为污秽之物,对其唾弃、捶打、折磨,直至她陷入昏迷为止。” “人们称她,为【恶魔】。” 在这一刻,艾尔杰心头一颤,这个词汇他听过不止一次,它是那么熟悉。 她仿佛又看到那个时代,或许,她从未忘记。 “伊琳娜……这个故事,你还是…从那个旅人听到的吗?”艾尔杰注意到了她的变化。 他伸出手,为她擦去眼中泪花,不知为何,艾尔杰从这一刻理解了——如若有爱,是何意义。 当她痛苦,他亦痛苦;当她孤单,他则相伴。 “不,是我亲眼看到的。”伊琳娜露出勉强的笑容,伪装之下藏着苦涩。 “伊琳娜,我爱你,不要哭……我对你发誓,之后不会再有这种事情,在你的面前发生了……” “我也不会,让这种事发生在你的身上,请你放心。” 王子展开双臂,将她深深拥在怀里。 夜幕之下,其他的人们已经入睡,唯有他们二人,在这深夜之中仍然清醒。 少女的瞳,渐渐变换,她仰望着那片星海,她的眼中……尽是黑暗…… 星光无法照入其中,月色无法被其反射,那双眼如两个黑洞,深不见底、漆黑如墨。 “艾尔杰……艾尔杰……”那漆黑的双眼,流出血泪。 “我在……我在……伊琳娜,我一直都会在……” 那被黑暗吞噬的灵,渐渐地找回她之所爱,她之仇恨、她之悲叹,在他的怀中烟消云散。 人之目,是谓灵魂之窗,它映出人之本质,是魂之故乡。 属于她的那两扇窗,已经涂成漆黑一片,但她找到了——那不曾拥有的爱。 “伊琳娜……” “不要!不要……不要看……至少,现在不要……” 王子刚想起身,他刚试图转过头来,却被她一把拉回怀中。 伊琳娜,她前所未有的十分恐慌,她出于某些理由,选择退避。 “求你……艾尔杰,至少今晚……不要动…不要动……” 扭曲的灵发出呐喊,用那仅存的一丝人性,向着自己的挚爱,恳求着。 艾尔杰第一次,察觉到了她的恐惧。 那个温柔可爱的女孩,她的灵魂因恐惧而颤抖,那灵陷于无尽深渊。 “我知道了……我不会动,我也不会看你……伊琳娜,请你放心……” 艾尔杰淡淡一笑,他已经猜到了些许可能——今晚的她,比以往都要狼狈。 就像自己,也会因为一些事情,找到母后尽情哭诉,而在外人看来,这或许也十分丢人。 “但是,我们得睡觉啊。怎么办啊,伊琳娜……” “那,我们就这样睡,就这样。”伊琳娜深深地拥抱着他,微弱的悲鸣若隐若现。 “好吧,那我就答应你。” 王子宠溺地答复着,一如他的母后对他的那样爱护,他将这爱加护于她。 “apilri'xium, as'monte”神秘的咒文自她口中溜出。 虚空之中,某种不可见的东西,仿佛在这一瞬间便破碎了。 “伊琳娜,你说什么?” “没什么,只是…随便说说,仅此而已……” 她闭上双眼,再度将其睁开,那空无的黑色之中,终映照出漫天星辰。 “对不起,艾尔杰……”伊琳娜的声音分外轻柔,又很寂静。 她背弃本能,向着她的挚爱,献上祝福。 “哎?” 艾尔杰疑惑至极,但依旧趴在她的身上,没有离开——如承诺的那样。 “没什么……就当我是,在自言自语吧……” “晚安,艾尔杰,愿你好梦。” 伊琳娜缓缓闭上双眼,于王子耳畔轻柔细语。 “晚安,伊琳娜。” “等我们回去,我就会娶你的……这样,就没有人,再能伤到你了……” 艾尔杰同样地闭上眼睛,他在挚爱的耳畔作了回应,是一样的温柔低语。 扭曲的灵,在这皮囊之后,无声抽泣,她隐藏在那无尽的黑暗之中。 ‘我不配……我不配……’ 绝望的哭喊,犹如浪涛,一波一波。 这番自责与憎恶、渴求与退避的情愫,一直持续到了许久之后…… (*一个月后——王都边境*) “王子殿下,我们到了。” 将军带着王子,从这坡上向着远方眺望,这一片平原较之之前大有不同,没有花草,仅有黄土。 “不知不觉,竟已到了这里。”艾尔杰感叹道。 一路上,或大或小,他与将军和骑士们经历了许多,过往的都城之间也都布好人手。 看起来,任务已经完美完成。 “王子殿下,我们的任务已经结束了。”埃里克拍了拍王子的肩,说道。 “艾尔杰,现在怎么办?”伊琳娜骑着架着马,凑到王子身旁。 艾尔杰看着那座大山,它的轮廓与色彩不再那么模糊,而是如此的生动起来。 半个月前,他还是个单纯的孩童,一路走来,他真正地获得成长。 “我们之后的任务,就是在这里再待上些许时间,检查边境。” “王子殿下,你是准备留在此地,还是……回到王都去呢……?”埃里克反问道,那语气仿佛话中有话。 ‘一个月了啊,还真是,十分复杂的时光。’ 他见识到下方疾苦、人世不公,这些隐藏于底层的苦痛,至今依旧历历在目。 中间出现的这些插曲,令行军的速度被迫变慢,但他认为这很值得。 “伊琳娜,我想回去。” “为什么呢?”伊琳娜眨了眨眼,不解地问。 艾尔杰翻身下马,他在自己心爱的女孩面前,展现真诚的心——他跪在她的面前,仰望着她。 “因为,我爱你,我想请你和我一起回去……我们成婚,好吗?” 埃里克、维克托,以及身后的几名骑士们,不约而同地欢呼起来。 “哇哦!!哈哈哈,殿下,干得好!”维克托笑的很是大声,他很用力地鼓着掌。 “好的,艾尔杰,我愿意。” 伊琳娜也下了马,她站在王子面前,弯下了腰,向他伸手——她的掌心朝上,迎接着他。 “来来来,让我来帮忙。”埃里克凑着热闹,站在两人身旁,清了清嗓。 “艾尔杰殿下,你是否愿意,与她——伊琳娜小姐,结为夫妻,并宣誓一生与她相依。” “是,我愿意。”艾尔杰微笑着,将手搭在她的掌心之上。 “伊琳娜小姐,无论疾病、贫穷、困苦与否,你是否愿意,与艾尔杰殿下结为夫妻……” 伊琳娜紧紧地握住那只手,如果可以,她甚至希望这只手也赠予他。 “是,我愿意。” “好!那么,我埃里克正式宣布,你们就是夫妻了!呜呼!” 埃里克拍了拍两人的背,一如既往地爽朗大笑。 “哈哈哈哈,将军居然是证婚人,真是太有意思了!”骑士之间以此打趣,也在笑着。 他们之间,经历了许多的事,他们最终互相了解、接受彼此。 伊琳娜,在众人的欢呼与祝福之中,将那深邃的秘密藏于心中。 ‘艾尔杰……等我们回去,我…就将一切,都告诉你……’ ‘我再也不会,对你隐藏。’ ‘希望你,不会因此……而讨厌我……’ 即便不祥之物,依旧有着它的救赎。 ------------ 第三十一章 献上一切,与你相伴 王子与爱人回归王都,向着那西方而去,他们已经学会了骑术,足以在这平原上任意驰骋。 两人就于骑术,决定一决高下。 “哈哈哈,你追不上了吧!” “艾尔杰……你等着,下个拐角我肯定超过你……” “不要——伊琳娜,我先行一步喽!”艾尔杰嬉笑着挥了挥手,缰绳一振,战马加快脚步,飞奔出去。 “哎?!喂!” 两人的距离逐渐拉开,在几个拐角间,有时这先后会有些许变化,但一直是他占据上风。 两人的较量僵持不下,这让艾尔杰也有些许意外。 ‘这么厉害?’艾尔杰有些小瞧了她,这战马可不是寻常马匹。 两人不知疲倦,那战马也好似上了血性,与其主人一样,定要比个胜负出来。 (*两个时辰后——哈坦镇*) 两人的急速飞奔,使得这路程更短了点,两个时辰,直接过了两座城镇。 “怎么样,伊琳娜,我的骑术够厉害吧。”艾尔杰从马上翻下,拉着缰绳,一脸骄傲地笑着。 “……哼,厉害,谁能骑过你。”伊琳娜漠然地瞪了一眼,别过头去。 “哎?!伊琳娜,你…你生气了……不是说好不生气的吗……” “我没有生气,没有。” 伊琳娜闭着双眼,嘴里念念有词,自顾自地向着城镇里面走去,全然不管王子的事。 “我错了……我错了还不行吗,伊琳娜你看看我……” “不要——就知道把我扔在后面,今天不和你讲话……” “别啊!我求你了,看我一眼,我…我请你吃甜糕!” 一路走来,艾尔杰对她的喜好已经掌握的十分清楚,她格外喜欢一样甜点,这东西名为【甜糕】。 其形为方块状,由果肉、香草及面粉制成,是这东方地区的一项特产,而她格外喜欢。 “……那…那……算了,那……” 伊琳娜瞥了王子一眼,看着那兴奋至极的眼神,她轻声一叹。 “太好了!我就知道,那现在我就带你去好吧——” “嗯……好……” 伊琳娜的脸上泛起红晕,她的喜好,已经被这少年掌握的清清楚楚。 王子走在前面,蹦蹦跳跳地好似兔子一般,他的嘴里哼着小调,看起来分外开心。 ‘我记得,他好像喜欢的是……星星……?’ 伊琳娜回想起过往时光,她依稀记得,艾尔杰喜欢欣赏夜景。 ‘【伊琳娜,我其实最喜欢的,不是某个东西…而是自然,是这景色,是这自由广阔的体感。】’ ‘【要说的话,可能我最喜欢的……就是你了吧……哎?你脸好红啊……】’ 她越是回想,越是发觉,他所喜爱的东西,是自己力所不能及的。 而她唯一能给予的,便是他最爱的“自己”,她给予他,她的一切。 她感受到了,某种不祥的力量,正在靠近。 “艾尔杰……”她张开口。 “怎么了?喂,你不会是想打我吧!”艾尔杰应声回首,刻意地分开了些距离出去。 “我们今天,还在之前那个旅馆住下吧,我想自己待一会。” “哎?!你不会还在气吧,那…那甜糕呢?” 伊琳娜一如既往,温柔地对他露出笑容,她轻声回应: “我不气的,你去买吧。我们之后,还在那个旅馆碰面。” “嗯……好吧,那我去了,你要注意安全。” “嗯,一路顺风。”伊琳娜对着王子轻轻挥手。 她转过身去,向着相反的方向走去,在这人群之中,悄然消逝。 “嗯……应该,没有生气……我先去买她的礼物!” “嘿嘿嘿,伊琳娜——伊琳娜——结婚~结婚~” 艾尔杰——第三王子,在谈及她的那一时刻,便如同年幼的孩子一样,天真、直率。 所谓贵族礼仪、举止言谈,在她的爱之前不值一提。 他向着曾经去过的市场走去,为他的心爱之人,去取她所爱之物。 目送着他渐渐走远,她走到一处小巷之中,松了口气。 “唔……!来了……来了……头好痛……” 伊琳娜痛苦地呜咽着,她双手抱头,强烈的痛处自灵魂上不断传出,遍布全身。 ‘……伊利菲斯……你究竟…在做什么……?’ 低沉的声音,自她的灵魂之中传来。 在那巷子的角落,深邃的阴影之中,仿佛有着无数鬼眼,注视着她。 “很抱歉…蒙蒂斯大人,没能…及时跟您汇报……罪该万死……!”伊琳娜跪在地上,吃力地作出回应。 “我派遣你们来,是让你们打探消息,腐化政权……结果,你在做什么?” “按这世界的时间算,你来到此地,已经将近三、四十天……” “可是,你居然没有一点成果,还在跟凡人打情骂俏……?” 她的体表之上,渐渐浮现出黑色的纹路,那花纹好似蟒蛇,一瞬间遍布全身,强大的力道向内压缩。 “你,是不是觉得,我有很多的时间给你浪费……嗯……?” 魔王——阿斯蒙蒂斯,透过灵魂,阴冷地反问着她。 “大人!请…请听我说,那个男孩…他……他是第三王子,是皇…室……” “我……我没有……忘记您……的任务……” 那诡异的蛇纹带着怪力,将她的脖颈用力勒紧,她的四肢亦被锁住,全身上下动弹不得。 诡异的力凭空而现,将她猛地摔在墙上,如同摔打玩偶一样,易如反掌。 她的力量,还远不足以对抗主人。 “你说,那个黄毛小子,是皇族?”魔王的声音传来,讥讽地反问着。 “是……大人,那个…男孩,对这个…身体很…痴迷……” “所以……我…将计就计,才附身…到这个……尸体上……” 伊琳娜费力地回复着,强大的压力让她将近窒息。 “在我派遣你们之前,你们每个人,都有着我的灵魂链条。 “但为什么……偏偏只有你的,正在松动……?” “你以为,我感觉不出来吗,伊利菲斯……伊琳娜……?” 黑色的蛇纹,如同行刑的绞索一样,死死地锁住了她的喉咙。 她的嘴角,渐渐地流出口水,那双紫瞳泪光闪闪。 身体的机能逐渐失控,在这逼近死亡的压迫下,各个部位逐渐崩溃。 本就是尸体的这身皮囊,现如今变得更加混乱。 “大……人……我……我不是……故意……的……” “那个……男…孩……他有……很强大的……圣能……” “你说什么?”魔王闻言一愣,那致死的力道忽然减弱。 “咳咳!咳!” 伊琳娜的身体摔在地面,她猛地咳嗽起来,口中喷出一抹鲜血。 身上的禁锢应声而解,但相应地,魔王的审问还未完结。 “你最好,一五一十地告诉我。不然,你今天将魂飞魄散。” 阿斯蒙蒂斯的声音,犹如来自无底深渊,冰冷、阴暗,又无情至极。 “大人,我之所以,接近那男孩……是因为,他不仅是皇室成员。” “而且,他的圣能浓度很高,虽然,一般人看不出来,但我能感应得到。” 伊琳娜不敢隐瞒,在这未知的黑暗之前,她只能选择臣服——她曾做出了交易,现在便需要她来偿还。 “哦——怪不得,也就是说,是他那强大的灵魂,影响到了我的锁链……” 魔王若有所思,在那思维的深渊之内,发出感叹。 “真是不简单啊,那好,伊利菲斯,对于你的行径,我便不予追究,你继续你的安排。” “是,蒙蒂斯大人。”伊琳娜不敢抬头,保持着跪服地姿态作出回应。 渐渐地,一股略感冰冷的体感,从她的头顶开始,掠过全身,直达脚底。 “自己把肉体修好吧,你的灵能,我已经帮你治疗了。” “你的事情,自己掌握。” “好好干,或许……如果这一次,我满意了,你的契约,可以提前解除。” “是,蒙蒂斯大人。” 那扭曲的黑暗逐渐消去,她再也感觉不到那股气息,这也说明,她安全了。 她失神地看着墙面,猩红的砖石便是一切,好似涂抹了人的鲜血。 ‘我……做了什么……我到底做了什么……’ 她瘫软地坐在地上,对着那涂满泪水的脸,用力地抽了一掌。 ‘我…这么怕死吗……’ ‘我…就这么……’ 她看着这对手掌,默不作声;她将它们凑到面前,随后,缓缓地贴近喉咙。 ‘你不该来……伊琳娜……你不应该出现在这里……’ 她的心间,传来了某个声音,这声音近似于她自己,又好似是别人一样。 ‘你在六百年前,就已经死了,你就不应该继续存在,你应该死去才对。’ “闭嘴……” ‘你是人吗?不对……人类和你是不一样的,你只不过,曾经是人类。’ ‘现在的你是怪物……怪物……’ “闭嘴……闭嘴……!” 她狼狈地坐在地上,指尖上流出黑色的光,它将地面也染黑了。 ‘你为了自己的命,出卖了珍贵的爱,又一次出卖了你的灵魂,不是吗?’ ‘但你已经,没有灵魂可卖了。’ “我说闭嘴!”狰狞的恶魔,发出了野兽般的怒吼。 她那空无的视线,落在砖墙之上,一股无形巨力冲向墙面。 尘土飞溅,墙面多出一块深坑,好似有猛兽撞在上面。 ‘多可悲啊,恶魔,你已经没有灵魂了……你,已经不配谈爱了……’那个声音却未消去,它依旧存在。 她的双眼,漆黑一片,从中流出未知的液体,好似黏液,也是黑色。 它从眼眶中淌出来,一滴滴地落在地面,每次接触,呲呲的烧灼声便会响起。 她的血液,是黑色的;她的灵魂,是黑色的。 她已不再拥有光明,她也不再拥有感情,卖出的灵魂,已经不再属于自己。 她将手浸泡在这黑水之中,感受着那冰冷的触感,她却未有一丝变化——她没有像石砖一样,被其腐化。 “我……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她的模样,在那黑水之中,映照的一清二楚——那是灵魂的本相…… “这……这是我吗……?” 黑色的液体上,映照着她灵魂的模样,她很丑陋,她不是人。 她的脸上仅存枯骨,而无血肉;她的眼中唯有黑暗,因为她已离开人世。 黑暗宛如一面镜子,将她的本来面貌,完全地暴露在外——她是恶魔。 她是一个邪恶、扭曲的灵,她的身上传来腐败的气味,她的手上尽是血迹。 狰狞的黑气环绕着她,犹如死者的哀怨,成了执念,缠绕在她的尸体之上。 她哭干了泪,她的泪水既是血液、也是那黑色的黏液。 “你说得对,我不配……我真的配不上他……” 她选择接受事实,她已不再是人类了。 “或许,我真的……不应该在他身边,这只会害他……” 她感到羞愧,在这恐怖的形象之前,选择了退避。 数百年来,她从未认知到自己是这般模样,地狱众生变化多样,她也看不得他人本相。 她可以附着于肉体之上,将其改造、伪装的无限美丽,但遮不住她的灵魂。 “蒙蒂斯,已经因为我,开始注意他了……” “我,真的要走吗……” 她直呼魔王的名,因她的抉择,她将自己所爱之人,展现在了魔王面前。 “……不……我不能走……” 她缓缓站起,这已经死去的肉体,在她强大的灵能之下,勉强地苟活着。 “谢谢你……”她对着这副肉体,深深地致谢。 “因为你,我才能……遇到了他……” 伊琳娜甩去手上的黏液,用衣袖擦干双眼,黑色的水渍成了印记。 “我很恐怖——这件事,我是知道的。” “或许,他会因此憎恨我。” 她一步步走出小巷,从那黑暗之中走出。 “但是……艾尔杰,我绝不会,让你和我一样,被他掌控……” “这次,绝对不会。” 她舍弃了她的一切,她的身份、她的相貌、她的生命、她的灵魂…… 而这一次,她将孤注一掷。 用尽全力,保护她之所爱。 哪怕,永受折磨,万劫不复。 ------------ 第三十二章 过往之事,初见强盗 “老板,麻烦四个香草甜糕,要八角桃的那一类。”艾尔杰对着摊位老板说着,从兜里拿出一枚银币。 “哎,好嘞!小少爷稍等,这就给您装。” 摊主接过银币,仔细地挑选着,装上四个糕点,装进袋子递了回去。 “我没记错的话,前几天,您是不是来过我们这啊?”摊主笑呵呵地问道,他对这个少年有些印象。 “是的,大约三天前路过,当时也是在这边市场买的。” “那就没问题了!您是哪的少爷,如果您喜欢,我们这还能给您预定呢。” 一枚银币,在东方这偏乡下之地的区域来说,可不是那么常见的,此地多数商铺,还停留在铜币交易。 “我住在王都,可能……不太好送……”艾尔杰苦笑着摇了摇头。 “王都?!”摊主瞪大双眼,手里的夹子掉到一旁。 “您是王都来的啊!那可真不得了,王都……那不都是大人物吗?!” “还好吧,不出名的贵族,还是很多的,比如我们家就是……”艾尔杰粗略地对付着,说了假话。 若要说在这路上,他学到的经验是什么——头等大事,就是不要提及多么尊贵,尤其是【王子】的身份。 ‘如果真是这样,倒轻松了,就不用藏着掖着地说,自己是别人家的孩子了。’ “您可客气了,能在王都落脚的,谁不知道都是大人物啊。” “老板客气了,那我走了;如果后续真有需求,可能我还会来的。”艾尔杰挥了挥手,示意告别。 “好!我随时给您备着,等您再来!” 艾尔杰带着一袋糕点,走在这大街之上,人群密集熙熙攘攘,他看起来和一般人别无二样。 “终于,这是第一次,我看起来像个普通人了。”王子松了口气,他第一次,感到这么轻松。 贵族礼节、皇室制度,这些虚无缥缈但又极为沉重的东西,时常让他喘不过气,他很厌恶。 “不明白,为什么普通人,都那么羡慕贵族……贵族哪里好了……” 艾尔杰从不理解,贵族究竟好在哪里;在他看来,普通人才更加自由。 “对了!不如,之后和伊琳娜一起去旅游吧!” 艾尔杰如此想着,甚至计划好了路程、世界各地的先后顺序,这些东西,在他的脑中一清二楚。 “冰海,那里好像很繁荣?” “据母后说,冰海有世界上最大的港口,比这里的港口还要大……” 艾尔杰对世界的所有认知,第一来源在书本上,第二来源于他的母后。 “好!决定了,第一件事,就是去冰海旅游!” 王子高抬双腿,连蹦带跳地向着旅馆走去,他可以预见的是,那个美好的未来。 (*半个时辰后——香叶旅馆*) “老板!我又来啦!”艾尔杰满面春风、活力四射地跳进旅馆。 “哎~,这不是小王子吗,现在这是往回走了吗?”旅馆老板急忙跑出柜台,上来就是一个环抱。 “没错,我要回去了,回去结婚!”艾尔杰也不挣扎,单纯地笑着回复道。 “啊?结婚?”老板愣了一拍,将艾尔杰放了下去。 “没错!伊琳娜接受了,所以我要带她回去,正式成婚。”如爱炫耀的孩子一样,艾尔杰自信地给予答复。 “那这可真是好事!哈哈哈,来,今晚你们住在这的钱,我免了!还有,想吃什么吃什么,我请客!” 旅馆老板爽朗大笑,大手一挥,直接宣布今天一天费用全免。 “这……老板,这样真的好吗?” “好!怎么不好,毕竟,你可是帮我赶走了那帮暴徒啊,这点小钱,算什么。” 这老板与王子关系极佳,这背后缘由,其实也很简单。 三天前,当他们刚刚见面之时,便发生了这样的事…… (*三天前正午——香叶旅馆*) 旅馆的大门被人推开,进来的人不是别人,而是王子一行人。 “住店的吗?”前台的人打着哈欠,慵懒地问道。 这是名身穿亚麻布衣的中年男人,留着胡茬,肚腩很大,看起来像是刚刚睡醒。 “是,老板,我们想开八间房,你这边有空位吗?”埃里克将军走上前去,先行问道。 “有地方,不过只能提供六间,再多就没有了。”老板指了指楼上,说道。 埃里克将军皱了皱眉,他敏锐地发觉,面前的胖子有些不对。 “没关系,那就挤一挤吧。”埃里克点了点头。 “喂,你们几个,拿东西,准备收拾收拾,休息了。” 将军看着那四个骑士,拿着东西走上楼去,便又说道: “老板,再来些酒菜。” “好,你们找地先坐,我去后厨说一声。” 微胖的男子点了点头,打开另一扇门,走到后厨。 四人组坐到墙角,挨个坐在凳子上,巡视了周围的一圈环境。 “将军,这地方,感觉好老啊。”艾尔杰不禁感叹,周围的墙壁都已老化,颜色已经变得十分暗淡。 “确实,殿下。不过这么晚了,也只有这一家旅馆还在开着,也只能凑合了。”埃里克尴尬地摆了摆手。 “我说啊,这木板的材质,能不能睡到一半摔一楼来啊,我这腰可顶不住啊。”维克托略带夸张地评价道。 “你在这扯什么淡,你这老东西哪有那么沉,想太多了。”埃里克照着维克托的后背拍了一掌。 ‘这些木材,肉眼上看色泽暗淡,质地上讲还有些许酥脆……’艾尔杰伸手轻摸着那面墙壁,暗自想着。 ‘这少说也有个几十年起,才会被侵蚀到这种地步。’ ‘这老板,为什么不装修呢?’艾尔杰疑惑不解,盯着那扇后厨的门。 过了一会儿,他转过头,伊琳娜在他的右手旁,不作讨论,格外文静。 “伊琳娜,你还适应吗?”艾尔杰将手搭在她的手背上,轻声问道。 “我……我没事,都可以。”伊琳娜点了点头,感觉起来,就像瘦小的兔子一样。 “你看看人家,老东西,小丫头都说可以了,你凭啥不可以?!” “不是,将军,这话不能这么说啊!我一把年纪了,摔死了算谁的?” “你一个天天打仗的人,还怕这点高度吗,加起来不过两个人高!” “将军,我都快四十了,你真以为我还是年轻人啊?” 两个中年人闹了起来,与之相反,这两个年轻人却格外安静,只是静静坐在一起。 然而,下一瞬间,旅馆的门便被人一脚踹开,几十号的彪形大汉,站在门外。 这一脚,自然也让后厨的老板听得清楚,那男人立马走出后厨,到了前台。 “喂!老板,老板!在不在!” “在,我就是,这是干什么?”那男子倒也硬气,毫不退让地反问道。 “哟?挺硬气啊,干什么…兄弟几个到你这来做客了,拿点酒菜。”领头的男人掏出砍刀,指着那老板说道。 “独对你们这种闹事的,本店没有,立刻出去。”老板双手叉腰,不屑地道。 “死胖子……你是觉得,我这刀不够快,砍不死你是不是?” “我再说一遍,要不出去,要不就把刀放下。” 两方对峙,这一幕也让埃里克来了兴趣,他靠在椅背上,饶有兴致地看向门口。 “将军,我们要帮忙吗?”艾尔杰先行发问。 从这人数对比来看,两边差距很大,胖子老板赢面不大。 “殿下,先不着急。这个人不简单,是练过的,从他的那股气场能看出来。”埃里克杵着半边脸,对其作答。 “没错。殿下,将军说得对,别着急,这人是有点东西的。” “那股气场,明显不是一般人”维克托紧随其后,给出相同结论。 虽然出于理性角度,就算是互殴,很明显也是人多一方胜算更大,何况现在是三十对一,差距悬殊。 ‘既然他们都这么说,那就等下吧,反正之后再帮忙也不迟。’ 他如是想着,就学着他们二人,趴在桌上看起了戏。 “艾尔杰,摸摸头。”伊琳娜见状,伸出手来,轻柔地抚摸着王子的头。 然而,这一番剑拔弩张之势,两方都没有贸然出手。 “胖子,既然你这么说了,那……别说我没提醒你,来!都给我进来!” 那男人一声令下,总计约有三十多人,一个个地走了进来,他们各个身形魁梧、凶神恶煞。 “看这样子,好像是强盗?”艾尔杰挑起眉头,低声说着。 “殿下好眼力,我们来的目的,就是处理这种人。”埃里克默然地点了点头。 “哎?!那还不直接……” 艾尔杰好悬一个健步如飞,但还是被伊琳娜拦在怀里。 “艾尔杰不能去,很危险,所以等一下。” “伊琳娜……” “殿下,别着急,如果他真打不过,我们再上也不迟,这群人不过是流寇之辈。” 埃里克向后一仰,右手缓缓摸上剑柄,虽然确实如此,但该出手时也必出手,所谓职责。 几十号人,在这大厅将那胖子围在中央,他们纷纷掏出兵器。 “怎么,想动手是吧?”那胖子轻蔑一笑,前后双腿两步岔开。 ‘哦,怪不得,将军说的话,还真的是合理,这不是体术的起式吗!’艾尔杰这下便也放心了,对方确实有些实力。 “给我砍!” 三十多人,各类兵器一同挥砍下去,然而,这些武器……却没有一个击中了他,全部落空。 胖子身形腾空,在空中一个转身,双手撑地,用力地向着前方一踢。 “妈了球噻……真邪门啊……”维克托没能忍住,惊愕地爆出家乡方言。 那胖子看似身躯沉重,可实际战斗却很灵活,这一脚正中头目胸膛,将其踹得飞了出去。 “哦?在这地方,还有这种人。”埃里克也是格外惊讶,进而赞叹。 “敢踢大哥!看刀!” 几个强盗拿起武器,接连向着胖子砍去,但无一例外全部落空,每次都是擦边躲过。 不出十秒,又有三个人被踹倒在地。 在之后的几个回合内,几个强盗连番攻击,却未能伤他分毫。 “强盗,就这么点能耐,还惹事?” 那胖子再度落地,拍了拍手,他扫视着这些败类,讥讽地道。 “你等着!我们老大就在附近,你准备等死吧!”门外的头目仍叫嚣着。 突然之间,一个分外浑厚、阴沉的声音,从那门外不远处的方向传来。 “干什么呢,兔崽子们!这么吵吵闹闹,一间馆子都找不明白吗!” “老大!哈德森老大!你可来了,快来帮兄弟们!” 待那人走进屋内,这才得以看清,那人个头极大、面带刀疤,头上插着三根钢钉,不知那是何物。 “殿下,准备出手。”埃里克皱了皱眉,随时准备拔剑出击。 “那就是老大啊,感觉……气场很不一样……”艾尔杰感觉得到,这人的气场,与之前的小卒截然不同。 这人,身型高大,大约将近两米五六,浑身上下皆是肌肉,身着铁衣,肩扛铁链,尾部拽着一把大锤。 “老大!这个胖子,把兄弟们揍了,饭都没吃成,老大……” “真是废物,连一坨肥肉都打不过,还让人打成这个鬼样,给我让开!” 哈德森——这硕大体型的鬼人,每走一步,脚下都能传出一声闷响。 “你什么意思,打我的人?”哈德森目露凶光,对着胖子发问。 “他们到我店里闹事,想吃白食,那就该打。”这胖子也不退缩,就事论事。 “好小子,有点胆子。”哈德森的大锤落在地上,将地板砸得凹陷下去。 “我告诉你,今天这饭,我们吃定了!而且,我还要把你的头盖骨拆了,当碗来使!” 哈德森抓起铁链,将那大锤在在空中甩起,每过一圈,狂风四起。 “我就不信,你有这么大的能耐。”胖子显然也不服气,又一次摆起站姿。 “接招!”哈德森怒吼一声,那大锤顺势砸了过去。 那番巨力,叫人不敢正面迎接,胖子双脚用力一蹬,向一旁躲去。 那大锤朝着直线砸去,这一击并未命中……然而,事情并非那么简单…… “你,往哪躲呢?啊?!” 那只大锤,竟然在半空中急速转弯,毫无征兆,自动地朝着胖子打去 “怎么可能?!” 这一击属实出乎意料,胖子这下,无处可躲。 ------------ 第三十三章 震惊全镇第一拳 “怎么可能?!” 胖子惊呼一声,这时的他已经转向,而那大锤速度之快,已经无法及时防御。 他很清楚,这一锤若是正面击中,非死即残是肯定的。 “喂,殿下!等等!” 难以置信——只一瞬间,一束白光一闪而逝,那个略显瘦小的身影,竟然出现在了他的身前。 而这一锤,径直地撞上少年。 ‘坏了!这下……这下完了,这孩子死定了!’ 胖子心头一惊,按照常识来讲,那么瘦小的男孩,在受到这么猛烈一击,绝不可能活的下来。 然而,那个王子,可不是常识所能描述之人。 那柄大锤,竟然无法前进分毫,打来的力道全被抵消,那柄锤子便落下了。 “嗯……?我的锤子,停下了…?”哈德森挠了挠头,深感疑惑。 他所看见的是——不出十几岁的小孩子,与他的锤子站在一起,且毫发无损。 “哦?这小子,居然没死?” 哈德森望着那个少年,来了兴趣;他用了几分力度,他比所有人都要清楚。 这个不起眼的金发少年,不知为何,接下了那必死的一锤。 “小子,报上名来。” “艾尔杰·格兰茨,皇室三王子。你是谁,也报名来。” “哈德森·莫格顿,人称征服者,荒原军首领。” ‘果然,这家伙就是老大,也就是说……只要,解决了他……’ 艾尔杰将那大剑猛地一甩,剑身之上荧光闪闪,一股烈风拔地而起。 “小子,你要替那胖子,和我交手?”哈德森瞥向胖子,向着艾尔杰提问道。 “对,你很厉害,我清楚。所以,我来亲自对付你。” “哈哈哈!口气很大,我喜欢…这样吧,我跟你来个赌注。” “如果我输了,今后,我和我的手下,再不会来找他麻烦。”哈德森伸出右手,指向自己。 “如果你输了,你、还有你这帮人,就是我的俘虏!怎么样,敢不敢赌!” “无礼之徒!敢对殿下这么说话,我不把你剁了!”维克托先行一步,怒发冲冠,站了起来。 “维克托,坐下。”埃里克把他拉回座位,用力一拍。 “将军,你怎么回事!” “我说,坐下,现在是殿下的战斗,不是你的,明白吗。” 当双方正式以战斗为平台,提出赌注,这就代表着决斗开始。 而出于尊重,任何人不得在外插手,否则便是破坏规则,对双方来讲,这都相当于是奇耻大辱。 “而且,我直说了,你不是对手。”埃里克毫不留情,低声说道。 不错,哈德森力大无比,反应力看起来也并不慢,维克托没有太大胜算。 相反,如果是埃里克亲自出手,那他自己,对付这个蛮力怪物,倒是手到擒来,并不困难。 但他却没想到,王子居然先他一步,抢在他之前先行动手。 “好,我跟你赌,但你说话算数。” “我说话算数,我以我的名誉担保,不会毁约。”哈德森拍了拍胸脯,自信地回复道。 “好,那我让你先行出手。” 艾尔杰笑了笑,向着哈德森摆起手势,示意让他先行出手。 在他看来,这个对手,根本不值一提,如同大树与飞虫,实力的鸿沟无法跨越。 “好!我倒想看看,你挨上我一锤,是不是也会死!” 哈德森一声怒吼过后,那大锤从远处被其拉回,向着王子背后砸去。 “【天军之剑】” “嗯?!怎么回事,为什么!”哈德森目瞪口呆地看着王子。 那柄大锤,仅是冲击,就足以将常人的骨架拦腰砸断。 可那少年,仅仅是把剑向后一挡。那柄大锤就被一下弹开,那凶猛的力量,在一瞬间化作乌有。 “喂,你力量很大吧,用力,让我见识一下。” 艾尔杰看向那柄大锤,又转而对哈德森如是说道。 “啊!给你看看,看看!” 哈德森愤怒至极,如疯狂地野兽一样,漫无目的地将那大锤甩来甩去。 但每一下的攻击,凡是在接近王子的那一刹那,都会被一股相等、甚至更大的力量,以相反的方向,向外击退。 ‘怎么回事?!这个小矮子,为什么…为什么有这么大的力量,我完全打不到他!’ 哈德森无法接受这一事实,那个瘦小的身躯十分可笑,却不知为何,他的力量永远更大。 每一次,当他感觉这力度不够,再度用力之时,那个小子,总是会以更大的力量,将他的大锤再次击飞! “你是以力量为傲吧,怎么,没力气了吗?” “你……到底,怎么回事……”哈德森愣在原地,他不知该如何是好。 “没什么,只是,你的力量太弱,而且速度也很慢。”艾尔杰将大剑收回剑鞘,慢慢走近。 “现在,我跟你来个新的赌注,哈德森先生。”艾尔杰漠然地盯着他,犹如盯上猎物的蛇,冷血致命。 “如果,你能接我一拳,且还能正常走路,这家店就此跟我无关。” “如果,你接我一拳,但你走不了路,又或者…死掉的话……”艾尔杰的言语并不恶毒,但听起来却分外冷漠。 “你、和你们的人,就全部给我去镇内,依照律法,接受发落。” “而且,不要想逃跑的事,你们几十人就算四散跑开,我也能一个个全部捉住。” 艾尔杰看着那些小卒,冰冷的视线扫过众强盗,无一例外。 “……你……你……” “怎么,若是害怕,现在带着人连滚带爬的跑走,也是可以的。”艾尔杰带着讥讽之意,摆了摆手道。 这一幕,自然也让所有人都看得清楚,埃里克、维克托、伊琳娜、老板,引得四人轻声嗤笑。 “好!我认了,来吧!” 哈德森不堪受辱,在众人的注视之下,他的尊严,使他选了最差的可能。 “那好,做好准备。”艾尔杰伸出右手,缓缓握拳。 而后,在众人无法看清的速度下,一拳击出,正中靶心。 “——砰!” 一声巨响随之响起,哈德森已经不见人影。 但可见的是,远处那平淡的建筑下,如今已是尘土飞扬,一座小屋随之坍塌。 “不妙……是不是,有点用力用过头了……”艾尔杰看着这番景象,内心感到些许愧疚。 “怪物……怪物……!!”强盗们纷纷吓破了胆,惊慌失措地四处乱爬。 “你们怎么跟蚯蚓一样,四处乱爬,我说了,一个都不能跑,都给我上镇里面去报道!” “否则,让我抓住,和他一个下场!” (*现今——香叶旅馆*) “老板,我想问下,当时…可能是我打碎的那间房屋,后来怎么样了?” 艾尔杰至今仍未忘记,那一拳有些太过火了,连人带房全部打倒。 “那个啊,您可不知道,全城都传开了,前两天都火爆了。”胖子拿出一卷羊皮卷纸,上面写着几行小字。 准确的说,这卷纸上近乎一半,都在描述那一天的诡异事件——“多年房屋神秘坍塌,强盗团头目死于居民房下”。 “这……这确实,有些太……” “对吧,所以以防万一,那件事我守口如瓶,我对谁都没说。” 羊皮纸上,写的玄之又玄。 有人说是神明降世,有人说是义士相助;还有的人说,这是强盗的报应来临。 “果然,以后还是要注意力道。” ------------ 第三十四章 万蝇之祖,灾疫之王 (*香叶旅馆——大厅*) 艾尔杰静坐在圆桌之前,他目不转睛地盯着大门,他在等待她的到来。 “伊琳娜,好慢啊……不会是走丢了吧……?” 艾尔杰细细思索一番,断定伊琳娜没有这种问题,便又放下心来。 “真奇怪,平常的话,在那个位置,应该差不多到了才对。” 距离上次二人相伴,过了半个小时,艾尔杰将手臂承在桌上,无聊地用手指敲击桌面,一下又一下。 “伊琳娜……不会,真的生气了吧……难道,刚刚的是借口……?!” 艾尔杰天生心思细腻,他很清楚,女孩的心思都很缜密,哪怕是某一句话说的不对,都很严肃。 “嗯……好像,是这里……”熟悉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 艾尔杰一时没能听清,脑中思绪乱成一团,就连听觉也被扰乱。 “啊,艾尔杰,你在这里~。” 她温柔地问候着他,陪着他一起趴在这圆桌上。 “哎……?伊……琳娜……” “嗯。我在,怎么了…好像…你的眼睛,湿漉漉的?”伊琳娜察觉到些许异样,拿出手帕,为他擦去泪花。 “我……我以为,你生气了……就…就真的,不理我了……” 艾尔杰少见地透出哭腔,鼻腔中窜过一抹酸涩,这对她而言,也是首次。 以往的他,从来都是在变着方法地去呵护着她。 仅这一次,他变得那么脆弱,犹如水上薄冰,一碰便破。 “不哭……不哭……我不会走的,不会的……艾尔杰,你放心……” 伊琳娜张开双臂,如同母亲安抚着孩童一样,将他塞入她的怀抱,一下又一下,对他悉心呵护。 “对了,你不是买了点心吗,一起吃嘛。” 伊琳娜给予他一道轻吻,她爱着他,那爱意好似糖浆一般,深邃、浓稠,难以分割。 “……哦…哦!对对,我买了四个呢,就是想要一起吃的。” “不愧是你,最聪明了~。”她微笑着贴近了他,两人的额头轻轻相触。 伊琳娜将糕点捏在手里,在王子地面前晃了晃; “来,张嘴~,给艾尔杰。” “啊——” 艾尔杰也分外听话,张开了嘴,将那糕点吃下一半。 地上凡世,正值一片安好之景,而在那无尽天外、深空星海,却没有想象的那么寂静。 某个十分强大的存在,已经降临,落于第四维度、太虚幻境。 (*第四维度——太虚幻境*) 太虚混沌,无方无向;在此世间存在之物,对三维众生皆是神明。 黑暗之中,两个巨大的身影,渐渐浮现——样貌看起来是一男一女。 “艾因,我交给你的事,处理的怎么样了?”那女人看着身旁的人,对其发问。 “别西卜殿下,请您放心,我已经到了此星球上,做了一番观察。” 女人身材高挑丰满,背后生有两对蝇翼,白发红瞳。 身着深红西装、脚踩高筒皮靴,双瞳极似苍蝇复眼。 她便是高维魔王,第八维度之灵,万蝇之祖、疫病之王、地狱七君主——别西卜,于第四维度,无声降临。 “然后呢,发现什么有趣的了吗?”苍蝇王——别西卜,一翻手腕,变出一对桌椅、一副茶具。 她坐在白椅之上,倒出一杯星河清茶,细细品味。 “回殿下,我发现,有一个年轻的男孩,身上带有极其强大的圣能,看起来应该是【觉醒者】。” 别西卜手中拿着茶杯,闻言一愣,口中的茶水喷了出去。 “真的假的!那么小的星球,居然也能惊动四大天使?” 吐出的茶叶变为星象,于太虚之间再度重组、规划,铺入幻境之中。 别西卜很意外,对她而言,那不过是一片不起眼的三维星系中,一颗不起眼的脆弱星球。 但她十分清楚,所谓【四大天使】,究竟是多么恐怖的对手。 “是的,殿下。属下不敢过度干涉,那个男孩十分复杂。” “他的身边,还有蒙蒂斯的人……” 别西卜挑了挑眉,翘起了腿,谈及那个魔王,她可是分外不屑。 “那个小鬼,在六相众生的凡尘世界,出动了化身和军团,说要在三个恒星周转期内,将其拿下。” “真是好笑……不过一颗星球,哪里用得上那么久……” 别西卜对蒙蒂斯嗤之以鼻,高昂地抬起头。 她的力量,足以支持她的自信。 “这是自然,毕竟殿下,在君主之中,也是位列前四的【霸主】,他阿斯蒙蒂斯何德何能,与您相提并论。” 艾因谄媚地附和着她,但他不得不承认,这是事实——这个女人,远比那相貌看起来更为年长。 在宇宙还未完全诞生,高低维度还未成形,她的灾厄便已在命运之中,经神的手绘上蓝图。 “对了。你说,那个人类小子身边,有蒙蒂斯的人,这人是谁?” “让我猜猜,亚斯塔禄?纳海玛?派蒙……不…不对,派蒙的辈分比他要高,还轮不到他来安排。” 别西卜掰着手指,一个个地对着艾因点起了名,这些名称,都来自于蒙蒂斯身边的强大统帅。 “回殿下,不是贵族。”艾因摇了摇头,将其全部否定。 “不是贵族?”别西卜眨了眨眼,感到难以置信。 阿斯蒙蒂斯,作为第二君主——萨麦尔之子,继承着魔君的权柄,可调用的兵力数目极大,而且多是精兵强将。 “那是个下位恶魔,而且刚刚诞生,年岁不过千年,名叫伊利菲斯。” “噗!蒙蒂斯是怎么了,脑子里进水了吗?” “在觉醒者的身边,只放一个下级恶魔,哈哈。”别西卜忍不住笑出了声,这对她来讲真是离奇。 “一个君主,居然连对方的兵力配置、背后靠山都不调查清楚,就敢轻易发兵进攻。” “等着吧,我感觉,蒙蒂斯这一次要吃大亏了。” 别西卜满脸笑意,指着那三维时空的群星之海,轻声说道。 “您说的是,殿下……那么,我们还做些什么……?”艾因向着君主发问,他走的近了一些。 “怎么,我可爱的小家伙,你也想进去玩一玩吗?”别西卜向他瞥了一眼。 “我只是觉得,殿下您与蒙蒂斯关系不佳,不如趁这个机会,给他一个教训?” “嗯……那家伙,仰仗着自己的魔君父亲,不知高低,只知道对我眉来眼去的。” “这件事,我可不止一次跟他的父亲面谈过了。” 苍蝇王平淡地回复着,她对这个色欲君主,最大的印象便是没有印象——除了他色胆包天,她找不到任何特点。 “你说的,倒也有趣,那你的想法是什么,艾因?” “回殿下。我准备,亲自出手,将伊利菲斯的灵魂链条打碎。” 灵魂链条——这是恶魔的契约凭证,无形不断的一道枷锁,无论遥远与否,它将永远存在。 这种契约,基本上是不可磨灭的,除非施加者主动解除——这一权力,永远在蒙蒂斯的手中。 但,有些时候,可打破这一规则。 “你,难道……要……” 别西卜皱起眉头,她大概想到了某个可能。 “没错,我想亲自下界,去打破那个恶魔的契约。” “那男孩的圣能,过于强大,每天与那恶魔相处,圣能在慢慢地腐蚀着那道锁链,魔王的契约已经松动。” “我想,只要我稍加干涉,蒙蒂斯的掌控将不复存在。” 艾因兴奋不已,对着他的上司——别西卜,一字一句的解释道。 “你知道,那是什么样的概念吗,艾因兹洛,亏你是从那座学院毕业来的,还要我解释吗……” 别西卜挠了挠头,这种想法,无疑是天方夜谭,绝不可能。 “一旦你这么做了,很有可能会将矛头转移到你,到时我也不好解释。”别西卜摆了摆手,说道。 同列七君之位,再不济,蒙蒂斯也是帝王之尊,不可能任由这种事情肆意发生。 同属一个制度之下,即便是她——苍蝇之王,也不好为其开脱。 “您也知道,我是从那学院毕业,所以,您应该也知道……” “我的靠山,正是校长。”艾因兹洛微微一笑,他看起来格外自信。 “你现在已经毕业了,主可不会……”别西卜刚刚说到一半,却注意到了他的神态有变。 艾因神色坚定,看起来是已下定决心,苍蝇王见状,也不好再说些什么。 “那好吧,艾因兹洛,一路小心。” “还有,如果见到了【神】,麻烦替我,向主问好。” “是,别西卜殿下,您也一样,注意安全。” 艾因兹洛的那身影,消失于这太虚之间,而她知道,他已经降下凡尘,向着那颗星球去了。 “很大概率,神已经到了,真是头疼……”别西卜苦恼不已,敲了敲头。 高维神灵,各个超越三维六相,对真神的感应也更敏锐。 而地狱君主更为明显,因为他们近似于神,距神更近。 “不过,等到下一次,七君会议召开的时候,不知道蒙蒂斯又会有什么洋相,呼呼呼……真期待啊……” 苍蝇之王,象征【暴食】的君主,已经开始期待未来——那个更加有趣、劲爆的会议。 “总之,分身先在这边待一会,看起来,下面还蛮热闹的嘛~。” “让我看看,这个小子,究竟是谁?” 别西卜站了起来,她踏在那虚空之上,太虚的粒子随之运动,波光粼粼。 如同行走于水面之上,她蹲下身,静默地注视着那一抹波光,她的意念穿过无限,透过太虚,伸向下界。 她透过水面,看向下界,那看似遥不可及的三维时空。 从此刻开始,又是两位高维存在,加入了这场游戏。 ------------ 第三十五章 猎魔之始 (*香叶旅馆——深夜*) 夜幕降临,王子静静地坐在窗边,注视着这被蔚蓝色渲染的世界。 “艾尔杰,怎么了?” 伊琳娜坐在床边,她看着他那出神的样子,担忧地发问。 “没什么,只是……我在想,一些比较复杂的事……” “那么,我可以知道吗?”伊琳娜拉来椅子,凑了过去。 艾尔杰看向了她,那美丽的双瞳迎着月光,正如宝石一般,荧光闪烁。 “之前,我参加过一次会议,而我说了一些……不成熟的话,现在,我很难去实现……和父王的约定……” “是什么约定,艾尔杰?”伊琳娜将手搭在他的肩膀上,轻声问道。 “证明一件……几乎无法证明的事……” “恶魔,是真实的。” 那只手臂,不受控制地颤了一下,伊琳娜默不作声,低下了头。 “怎么了,伊琳娜?” 艾尔杰转过身来,伸出双手,温柔地将她的面颊举起。 “艾尔杰……为什么,你会想做这件事……?” 伊琳娜神色黯淡,那面容在月光之下,显得更加苍白,如同失去了人的血色。 “因为,我的师傅,跟我说过——在不久的将来,恐怖的军团将会入侵,它们会毁灭整个世界。” “我必须要提前知道,恶魔的踪迹、恶魔的特性……还有,它们的一切……” “我对它们的认知,仅仅停留在书本上,我必须要了解更多,才能有效地将他们赶回地狱。” 艾尔杰对敞开心扉,对她无事不谈、无话不说,只因他很爱她。 伊琳娜保持沉默,她试着张开了口,但却没有发出声响,只是机械地打开、闭合,这样简单地让嘴唇运动。 她很想在这一刻,将一切告知于他。 但她不能,那来自灵魂的禁锢,无时不刻地提醒着她,魔王的支配一直都在,无时无刻控制着她。 ‘我,真的要说吗……可是,一旦我真的说了……那…这层关系,会不会……就此结束……’ ‘蒙蒂斯,也会很快知道一切,真的……值得吗……’ 伊利菲斯——扪心自问,这建立在一层虚伪之上的关系,会不会因此而不再牢固。 她很爱他,她选择背叛主人,不惜代价去保护他。 但她不敢保证,作为人类的他,能否接受她的真相…… 早已不再光亮的灵,在他面前,重现了那一丝光芒。 “艾尔杰……我……”她的嘴唇上下开合,试图将那些话语讲出口来。 “嗯?怎么了,伊琳娜?” 王子疑惑不解,目不转睛地盯着她。 “我……我其实……” 她的灵魂伸出双手,试图冲破牢笼,拥抱那团耀眼的光。 但做不到,很是简单的几句话,就那样停留在她的嘴边,说不出口。 对可能失去这爱的隐患,她深感恐惧,她又一次选择退缩,返回黑暗之中。 “我其实知道,恶魔的事情。” “真的假的?!”艾尔杰喜出望外,一下子站了起来。 “嗯……而且,我还知道,怎么去召唤它们……”伊琳娜语出惊人,她引起了他的兴趣。 “伊琳娜好厉害!那是黑魔法吧,为什么伊琳娜会用?” “……我不会,只是,看过别人使用罢了,大概记得一些内容。” “所以,我也不太确定,这件事是否能成功。” 她做出了她的抉择,从这一刻开始,她将与他站在一起,无论发生何等情况,都将如此。 “我明白了,那就请伊琳娜帮我,抓住恶魔!” “我可能帮不上什么忙,而且……我很害怕……所以,我可能会躲开它们……”伊琳娜收紧双臂,环抱自我。 “没事!伊琳娜能帮我叫它们出来,就已经很厉害了,我来抓住他们!”艾尔杰兴致勃勃,自信地回复道。 她看着他,那自信而坚定的神色,已经足以说明一切。 ‘对不起,艾尔杰……等我们回到王都,宣告婚礼,我……就会说明一切……’ ‘我……绝对会的……’ 六百年来,她作为一个迷失的灵,在地狱之中度过无数个岁月,不同的时差让她感触颇多。 痛苦、折磨、屈辱……扭曲之后的灵魂,在那长久的岁月间,感受不到任何温暖,绝望便是她的归宿。 魔王的地狱里暗淡无光,无数个扭曲的灵魂互相厮杀、折磨,铸成了一块灵魂熔炉,他的军力日益增强。 在专属于灵魂的绞肉机中,多数灵魂未能获得她的地位,而她脱颖而出,成为下级军官。 而这一次,她遇到了她的救赎——这个敢于质疑、敢于斗争的人类男孩。 ‘我……选择反抗,我要和他一样!’ 在见到他的第一刻,她便察觉到他与众不同。 那强烈的圣能,吸引着她向其靠拢,他的温柔、纯真,令她痴迷,她从未感觉过这种情绪。 ‘我或许,不是人类……但我不在乎,我只爱他……’ 黑暗之灵发出呐喊,即便无法回归原样,那又何妨…… “艾尔杰,要抓住恶魔,不是一件简单的事,你需要两样东西。”伊琳娜对着王子回道。 “哎?这两样东西,是什么?”王子坐回原位,乖巧地反问道。 “圣水,和法阵,这两样东西缺一不可。”伊琳娜掰着手指,对他解释起来。 “圣水——是被信仰神明之人,所祝福过的水,也就是牧师赐福的水。” “它对恶魔来讲,如同剧毒,可伤及灵魂。” 伊琳娜道出圣水本质,她作为它们的其中一员,她比任何人类都要了解它们。 “法阵——是指五芒星阵,这阵法代表着封印、禁锢,如果恶魔在这阵中,就会动弹不得。” 伊琳娜犹如老师一样,神色凝重,对着他一字一句地解释着。 “虽然说,克制恶魔的手段,并不算少,但它们残忍、强大。” “它们非同小可,千万不能掉以轻心,一定小心,艾尔杰。” 伊琳娜记忆犹新,在那一次选拔之中,派遣于此的同类总数,共计三十六人。 除她之外,还有三十五个恶魔,不知分布在哪些地区;较她而言,那些同类可要危险得多。 “放心!我会的,不过……真正的恶魔吗,真是令人兴奋啊……” 艾尔杰毫无一丝惧色,反而更是摩拳擦掌,恨不得与之较量一番。 ‘不愧是你,即便在谈及恶魔之时,也是这么强悍……真可怕呢……’ 因他这莫名的自信,她不由得笑了起来,但她清楚,这个男孩也非等闲之辈。 “艾尔杰,法阵的绘画方法有很多,包括用你的剑刃去画下刻痕,这种办法也是可以的,这很好办。” “问题是,圣水的取得。” “哎?很好拿的,我小时候在受洗礼的阶段,牧师都会送我们一份。” “那种的不行,恶魔有强有弱,脆弱的祝福,对一些恶魔微乎其微,甚至不起作用。” “我们要拿的,是那种放在教堂之中,日日夜夜,受着信仰祭拜的水。” 伊琳娜再次点明,恶魔之中有强有弱;强大的恶魔,可以行走在圣地之上、沐浴在圣水之中。 而圣水所蕴含的圣能浓度,也决定了其威力大小,单纯一次祝福的信仰,不够安全。 ‘我真是……在做什么……” “居然对着别人,把自己的弱点都说出来了……’ 她不清楚,自己究竟在做什么,或许她本就不正常,现在已经更加疯狂。 只要是为了他,她便义无反顾。 ------------ 第三十七章 灾厄降临 恶魔的攻击,已经开始;它并非单纯攻击肉体,更深邃的,则在灵魂。 “这些咒语,并非是寻常的咒语,即便是我也不能轻易念诵。”恶魔的声音并未停歇,它一字一句地继续说着。 “所以,只有一种可能……” “将这咒语,带给你的人,与我是同类,也是恶魔……” 这一刹那,恶魔的面容由哀变乐,他那讽刺的笑容,又一次回到它的脸上。 “小子,这个人,对你而言很重要吗……哈哈哈哈……” 艾尔杰怒气正盛,那瓶圣水脱手而去,砸中了恶魔的脸。 “哇哦!真火热……你的本事,就这么点了吗?” 那灼烧的痕迹渐渐浮现,它透着白光,在这黑暗中格外显眼。 “你这满口胡言的混蛋,你再敢睁眼说瞎话的话,我就让你好看!” “怎么,让我说中了!?” “不就是爱上了恶魔吗,作为人类,这很合理,不要抗拒嘛……真是好笑……” 恶魔的笑声尖锐、刺耳,在王子的耳中听来,那是对他的最大亵渎。 他不堪受辱,从兜里又掏出一瓶圣水,将它砸在恶魔的头上。 那痛苦是切实存在着的,但折磨王子的心灵,对它来说,远比灼烧之痛更加深刻,那股快乐更加深邃。 “喔——灼烧的感觉,和你那悲惨的样子,加在一起可太刺激了!!” 它的认知扭曲至极,无法以常理衡量评价。 如王子所说的那样,众多恶魔,都是这般不可理喻,正因如此,不值悲悯。 “就算你再泼几瓶这东西,我也会一直嘲笑你,因为这是你所厌恶的,对吧?” “告诉你一件事吧,恶魔,最爱做的事,就是给这世上的任何一个生灵,平等地带来绝望!” 圣能涌起,耀眼白光化作雷霆,随着剑锋起舞,将那黑暗一刀两断。 “啊——!!” 恶魔临终的尖叫,在他耳中格外悦耳,在这世上,他首次除掉了一个祸害。 “艾尔杰……你,还好吗……” 熟悉的声音,从耳畔响起。他循着声音的方向望去,她回来了。 “伊……琳娜,伊琳娜……你回来了……” 伊琳娜看清了他的模样,她不需光明,也能清楚地看见他。 他的双目空洞无神,如死人一般,木然地注视着她,手中的大剑调转方向。 “艾尔杰……我想,你肯定有些事,很想找我来谈,是吧?” 面前的男孩,犹如失去意识的木偶一般,呆滞地站在原地,她不退反进,一步步地走近了他。 “别过来……别过来……” “没事的,艾尔杰……你放心,没有事的……” “别过来!!” 艾尔杰失控地胡乱挥剑,那剑锋砍出剑气,击打在砖石之上。 她那尘封已久的心,在这一刻感到万分疼痛。 她给予所有温柔的人,在这一刻,变得与她一样,形似怪物。 “伊琳娜……我……他……我……” “他……我怎么……我该怎么办,我该怎么办啊……我……” 如同断线的风筝一般,王子失落地坐在地上,手中的剑掉在一旁。 ‘是我的错,艾尔杰……是我的错……’ 她加快步伐,向着他的方向跑去。 ‘我不应该瞒这么久,我不应该隐藏真相……’ 她来到他的身边,将他深深地搂在怀里,她跪在他的面前,静静地拥抱着他。 “艾尔杰……对不起……” 她将唇贴在他的耳边,她的声音穿过黑暗,直达灵魂。 “对不起,对不起……我不应该离开,我刚才应该和你……站在一起……” 伊琳娜十分清楚,现在的他,已经深深地陷入绝望,那个恶魔,恐怕利用了她来伤害他。 那耀眼的灵魂,正在痛苦地发起痉挛。 “艾尔杰,求求你……不要走,求求你……不要让他把你带走……” 她已不再遮掩自我,将那残缺的灵魂,毫无保留地展现出来。 “艾尔杰……我是恶魔……我是恶魔……我从来都不是人类……” “所以,求求你……不要睡着,不要走、不要走!” 她不再退避,撕下面皮,露出她的本来模样。 她泣不成声,黑色的泪水滴落下来,第一次,她在他的面前,露出本相。 “哪怕你讨厌我、憎恶我,都无所谓,所以……我求求你,不要离开……” 伊利菲斯,用尽全力地呼唤着他。 她很爱他,但只有在这一刻,她才真正明白——何为真爱。 她之爱意,是在明知可能断绝的时候,也要为所爱之人,献出一切。 “艾尔杰……艾尔杰……拜托了,不要睡着……” 那双瞳孔,仍是一片木讷空无,那个恶魔的腐化正在生效,他的灵魂正在动摇,她感觉得到。 堕落无声无息,只一瞬间,便能结束,但它之危害无穷无尽。 “蒙蒂斯……阿斯蒙蒂斯,你听见了吗!!” 她发出吼声,这声音并不属于人类,是近似野兽的、恶魔的声。 “我拿我的一切,换他恢复原样,你听见了没有!!” 她望向天空,发出嘶吼,她知道那个魔鬼就在天外,他无处不在。 “无论是多少个年月,成为怎样的玩具都好……” “只要他安好,我的一切,全都给你!!” 六百年前,在她离世的那一瞬间,她就将灵魂作为商品,卖给了那个魔王。 现如今,她已无灵魂可卖;因此,就连再次交易的资格,都没有了。 “是谁都好……求求你们……要我做什么都可以,什么都可以……” 她是恶魔,不是天使;她无法拯救灵魂,她更无法强夺契约,因为她太过弱小,不够强大。 “谁来……救救他……” 她的声音如同被隔绝在外,万事万物都听不见。 “听起来,有位小姐需要帮助?” 在这绝望之中,不知从哪个方位传来了别的声音。 在那不远处,一个人影缓缓地自巷口浮现。 那个男人,身着洁白西装,胸系黑红条纹印花领带,银发碧眼,看起来相貌接近二十七八,正值青年。 他身形略显精瘦,与王子相近。 这一瞬间,他的存在,近似神明。 “你……你是谁……?” 伊利菲斯抬起头来,她不敢松开双臂,王子的灵魂仍未稳定。 那男人行了一礼,优雅地回复: “失礼了小姐,我名为艾因兹洛。” “是个掌管灾厄、祸事的神灵。” ------------ 第三十八章 请为了我,将我消灭 “失礼了小姐,看起来,你好像遇到了大麻烦啊。” 白衣男人走了过来,他蹲在这两人面前,搓着下巴,细细思索。 “神灵……你……你是蒙蒂斯的人吗,你绝不可能带走他!” “嘿!小丫头,别这么咄咄逼人,我跟那个老东西没有关系。” 伊利菲斯发出低吼,如同保护幼崽的野兽一样,那双黑目,透出阵阵杀气。 “你是恶魔,那么,你应该明白,这东西的意义吧?”那男人从兜里拿出一块东西,将其扔给了她。 伊利菲斯将其接住,她打开手掌,看清了那个东西的模样。 “这是……你…你是……别西卜大人的……” “嘘——明白就好,这下你就知道,我跟蒙蒂斯水火不容了吧。”艾因兹洛举着手势,示意静音。 “那救救他,好吗?你应该可以做得到……拜托了……” 伊利菲斯缓缓松开了手,她将王子摆在他的面前,她已经无计可施。 灵魂的腐化正在加速,那个恶魔的诅咒,不可逆转地吞噬着她的爱人。 “嗯……这是,堕落仪式,这不是你们恶魔,在做交易的时候会用到的东西?” “你为什么不救他,这种东西,应该很好解决吧。” 艾因兹洛挑了挑眉,反问道。 腐化过程并非完全不可逆转,只要力量强大,随时可以将其终止,但很显然,眼前的女孩,不够强大。 灾厄之神早已知晓,但他的意图,和众多恶魔一样,他只是享受这份绝望。 ‘真是绝佳的剧情,一个恶魔,不知从哪个垃圾堆里,捡回了爱。’ ‘最后,却因为爱,搞的自己狼狈不堪,真是有趣……有趣至极,再多哭几声,让我欣赏欣赏!’ 灾厄之神淡淡一笑,内心之中满是嘲讽之意,没错,他随时可以把这孩子恢复原样。 但他喜欢,那悲惨、绝望的模样。 “我……是恶魔,我不能抢夺契约,也不能……干涉……” 伊利菲斯轻轻摇头,面前的人在嘲笑着她,她心知肚明。 她已无力反驳,她的自尊已不重要。 王子的灵魂渐渐流逝,在她的双手之上,如微风带起沙尘一样,一点一点地随风离去。 “看你这么可怜,我就帮你救他一把。”艾因兹洛伸出手来,放在了王子的额头之上。 只一瞬间,那灵魂的波动便稳定了,它也不再流逝。 如同本有漏洞的水桶一样,在他伸手的刹那间,那块缺口便填上了。 伊利菲斯微微一愣,她不解地看向这个男人。 “我跟你们恶魔,并不一样;我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比如……” 邪神打了一声响指,一道蓝光一闪而逝,伊利菲斯的身后,出现了一根巨大、残破的黑色锁链。 “这是……灵魂锁链……” “看好,你所无法对抗的东西,有多么不堪一击。” 在她的注视之下,灾厄之神张开手掌,巨大、诡异的吸力凭空出现。 那根锁链,在这力量之下不堪重负,本来的锁链变成碎屑,窜入邪神的掌心之内。 他对着掌心,轻轻一吹——黑色的碎屑成了灰尘,悄然消逝。 “这是,别西卜大人的意思吗?”伊利菲斯向他问道,那张面孔已经修复。 “嗯……还是这样,看着漂亮……哎对,就是苍蝇王的意思。” “你的那个主人,性格顽劣,让我们家老大蛮头疼的,所以,我便来了。” 艾因兹洛揉了揉头,莫不在意地回复道。 “不过,你们的事情,我已经注意很久了。” “我曾经撕裂天空,登入云层,为的就是看清楚这个小子。”艾因兹洛指着王子,默默说道。 “对,你不用躲藏或掩饰了,伊利菲斯。你们的事情,已经人尽皆知了。” “我……我以为,只要我……” “你以为,只要你不说、不动用力量,就可以安然地度过一切?”灾厄之神只觉可笑,注视着她。 “你这六百年,过的可真是无趣。” 伊利菲斯一语不发,她不作反抗,他所说的句句属实,她想的太过美好。 “好——我的事情做完了,这下子,蒙蒂斯那老小子也得挺头疼的,我就走了,再见——” “等等——”伊利菲斯叫住了他。 灾厄之神并未止步,他早就清楚,她要说些什么。 “谢谢你……还有,苍蝇王大人……向她致敬……” “哦!我会告诉她的,你快把自己治好吧,他该醒过来了。” 来去无声,邪神遁入阴影之中,再也没有了他的踪迹。 邪神的力量,将这一片区域隔绝在外,强大的他遮蔽一切,声音和能量都被隔绝。 “艾尔杰,艾尔杰……你醒了吗,艾尔杰?” 她用力地摇晃着怀中的他,那位邪神如若所言非虚,他很快便会恢复原样。 伊利菲斯目不转睛,紧紧地盯住了他,灵魂的波形趋于稳定,他的灵已经脱离危险。 接下来的,就是肉体的再度融合,和灵之间的重组了。 “我不会走了,这一次,我再也不会走了……我会陪着你,直到你醒过来……” 她将他捧起,在那个寂静的角落之中,缓缓坐下。 现在的王子,仍然呆滞无神,但她有了一丝希望,他会回来,肯定会的。 “艾尔杰,睡够了吗?睡醒之后,我们就回去……我们一定要回去……” 伊利菲斯——伊琳娜,对着那个呆滞的他,讲述着她的故事。 这一次,她将全盘托出,从那六百年前的时光开始,直至与他相遇为止。 这六百年间,近乎永恒的地狱,对她而言尽是折磨,但她已经不再在意。 若他希望,她将给予他所有答案。 日月交替,光暗交接;在这无言的守候之间,原本的夜色变得明亮,太阳已经钻出头来。 不知不觉,天已经亮了。 “艾尔杰,天亮了……你看到了吗……?”她轻声问候着他。 “我……看到了……” “艾尔杰!你……你醒过来了吗,真的吗?!” 她之喜悦,无法通过言语形容;她直视着他的爱人,等待着他的回答。 “伊琳娜,我看到的,不仅是太阳,我还看到了你……” “你的名字,是【伊利菲斯】,才对吧……” 伊琳娜闻言一笑,她默默地点了点头,她并不意外,从她选择爱他的那一刻开始,她便做好了这一准备。 “但是,我还是想叫你……伊琳娜,可以吗?” “可以、可以……艾尔杰,只要你想,什么都可以……” 艾尔杰看着这个女孩,她隐藏的远比他所想的要深。 在这个夜晚,他听见了她的声音,虽然他未完全醒来,但他第一次听见了——她的自述。 “我不是人类,你也知道了,对吧……?” “嗯。我知道,因为……伊琳娜实在是讲的太详细了……” 她点了点头,松开了她的双手。 她很清楚,当这真相暴露之时,她的爱将变成代价——据她所知,人类对怪物是厌恶的。 艾尔杰,也是人类,而她,并不是。 “艾尔杰,我知道……你很讨厌恶魔,所以,我一直隐藏真相,并不想让你知道……” “那一天,被那大火吞噬的人,不是别人,是我自己……” 伊利菲斯缓缓站起,她直视着他,说出了她的心声。 那双瞳孔不再靓丽,变得漆黑,一如之前的那副模样,她直面着他,变得癫狂。 “伊琳娜……” “现在,你看见了……” 深陷罪恶的灵,无声抽泣;她的伪装全部消去,那纯粹的黑暗,在这一刻,被他看的一清二楚。 “这就是我,一个本该长眠,但苟活于世的死人……” “一个出卖灵魂,换取力量复仇的失败者……” “伊琳娜……不是这样……” “怎么不是?看向这双眼睛,仔细看好……你觉得,它们属于人类吗……?” 伊利菲斯苦涩地露出笑容,那笑像是拼装来的,并不自然,更是扭曲。 她伸出手,两根手指插进双眼,在那其中转了一圈。 “喂!你在做什么,会很疼的!”艾尔杰大喊一声,试图制止她。 “你看……这里面,没有任何东西……” 王子闻言一愣,她伸出手,那手指上只有一样东西——黑色的脓水。 “你想知道,这张皮囊下面的我,究竟长着什么嘴脸吗?” “不!不用了……那样的话,你会比我更加痛苦……” 伊利菲斯走到他的身前,她抬起头来,与他对视,一字一句地向他发问: “你面前的,是你所谓的【下贱之物】,你难道不厌恶、不恐惧吗……” “我……不是那个意思,伊琳娜……你听我说……” 艾尔杰的心中猛地一抽,他回想起来那个恶魔,在与之对峙的那个瞬间,自己究竟说了什么: ‘你这种罪大恶极的下贱东西,不值得任何悲悯!’ ‘而且,据我所知,你们这帮混蛋还不少呢……’ 他曾经的大言不惭,现如今成了一柄大锤,狠狠地敲打着他的心灵。 “艾尔杰,你说的那些话,我听见了……而且,我都同意……” 伊利菲斯眨了眨眼,漆黑的泪流淌出来,形如脓水,在那脸上留下泪痕。 那具肉体,因着这黑水,发出近似灼烧的声响。 “我是下贱的东西,不配悲悯……” “伊琳娜,不是这样的……” “我罪大恶极,在这几百年来,我夺走的生命不止一个,所以……我不应该得到救赎……” “伊琳娜……伊琳娜……你不要这样好吗,求你了,听我说……” 她摇了摇头,事实无可争论,无论皮囊多么美丽,她是恶魔——她从来都配不上他,她的苟活也违背常理。 “所以,艾尔杰……” 他的爱人,在他的面前双膝跪地,她温柔地向他恳求——她的终结。 “能否请你,将我消灭……” 伊利菲斯,她轻柔的嗓音,道出她的本意,在她看来,这是最好的完结。 ‘这样的话,就可以了。’ “下一世,希望还会……与你相见……” 她已无路可退,她的双手沾满鲜血。 堕落简单,救赎很难。 扭曲的灵魂,因为爱意,存留下来一丝人性。 而她,则已无法原谅自己…… ------------ 第三十九章 请为了我,生活下去 “能否请你,将我消灭。” 她恳求他,接受她的这一提案。 王子的手微微颤抖,他失神地站在原地,只盯着她,无话可说。 “为什么……伊琳娜……” “不要……我不要,伊琳娜……我不要……” 他疯了似地抱住了她,伊利菲斯不作回应,无言地将手搭上他的肩膀,就像以往那样,宠溺地安抚着他。 “伊琳娜!我…我说的那些话,不是故意的……” “你……你不要这样,我求你……你是不一样的……” “你抱着的,是个满手沾满鲜血的怪物,是个恶魔……” “我不管!!我不管……无论你怎么说,我都不会…绝不会,我也不允许你这么做!” 少年在她的怀里失声哭泣,这并不是第一次了。 她轻声地诉说着,一直以来,她不愿将这真相告知于他,便是畏惧——这种事情终会发生。 “艾尔杰……看着我……” 他循着声音,抬起了头——他直视着那双黑暗的瞳,他已不再在乎她是什么。 “你对恶魔的想法,是正确的。”她轻柔地吻在他的额头上,一如那天一样。 “我,在被大火烧死之后,出卖灵魂,获得了力量。” “然后,我将那座村庄的人,都杀光了……无论男女老幼,我一个不剩地……全部消灭……” “你知道,在那一天,死去的人有多少个吗……三百四十七人,都死光了。” 伊利菲斯冰冷地阐述着事实,那座村庄,曾经是她所诞生的地方。 无论她是什么缘由,但杀戮就是杀戮,她不会为此寻找借口——在爱的面前,她不会。 “我掐死了那个小孩,只因为在以前的时候,他朝着树上的我,扔了石头。” “那个时候,我被砸得很痛。” “我将好几个人撕成碎片,把他们的四肢与头颅,挂在树上。” “因为他们,对着我的伤口来回泼洒盐水,将我开膛破肚。” “所以,我想复仇。” 她看着自己的这双魔爪,它们仅是披着人皮,但却形同利爪,失去人性。 “即便如此,你也依旧爱我吗?” 她的坦诚相待,令艾尔杰无言以对,他无法确定谁对谁错。 他不是她,他没有被人剥皮锉骨,也没有被火焰活活烧死,他不能感受她的痛苦。 “这就是我的代价,我变成了这个样子……变成了一个鬼东西……” “不!伊琳娜,你听我说……那件事…那件事已经过去了,好吗……” “不要再提了,那是六百年前的事……” 伊利菲斯依旧笑着,她将那脸贴上他的额头,黑水从那眼中流出,滴落在他的脸上。 “呲——呲——”灼烧般的声音,在他的脸上响起。 艾尔杰瞪大了双眼,他感觉到,从那团液体之中,传来了无尽苦痛。 ‘这是……什么感觉……’ 剧烈的痛楚,遍布全身;他感觉到心已变空,半个身子失去知觉,仿佛有着什么东西,一下下地挖开他的胸腔。 他的身躯向后仰去,失去力气,倒在地上,这一次,伊琳娜没有接住他。 ‘伊琳娜……这…这就是你的感觉吗……’ 在这巨大的痛苦下,就连呼吸都是奢望。 不一会儿,在那胸腔之中,传来剧烈的瘙痒,他很想去抓挠一番,但他的四肢早已无力。 好似无数的蛆虫,在那体内撕咬、分食着这具躯体,瘙痒与痛苦彼此交织,让他无法忍受。 他看向了她,那个被称作‘恶魔’的她,面颊微颤,面目狰狞。 “现在……我的痛苦,伤害到了你……艾尔杰……” “我又如何,原谅自己……” 伊利菲斯轻声抽泣,那个温柔的女孩,被深深埋葬于黑暗之中,再也出不来了。 “这一切的原因,都是因为我……我是怪物……” 伊利菲斯将泪擦去,她的哭声停止了,而那黑水也已干涸。 “伊琳娜……”他使出全力,让他的喉咙发出声音。 “你看着我,伊琳娜……这,不是你的错……” 他的灵魂发起怒吼,强大的圣能开始反攻。 他逐渐体会到她的绝望——她没有力量,她只能接受、适应,最后腐化。 “当年的你,只是孩子。 “和我一样,只是孩子。” 他的四肢渐渐恢复,从那麻木僵硬之中变回原样。 “他们恐惧,因为他们不能理解……当你变得特殊,你就是不正确的……” “这一点,我能体会……” 一抹白光,在那体表之上爆射出来,将那黑暗尽数打散。 “怎么可能……”伊利菲斯不敢相信,他竟将她的诅咒打散。 “而我也是异类,我被这个世界拒绝,天生无法使用魔法,这在皇族之中,是奇耻大辱。” 他将身体从地面拉起,在她的注视之下,为她讲述他的一切。 “但我遇到了我的师傅,他解开了我的疑惑。” “我虽不能运用魔法,可这强大的圣能,却令我的体能远超常人,正因如此,他们将我称作【怪物】。” 艾尔杰温柔地诉说着他的故事,那些过往时光,虽很痛苦,但很真实。 “所以,如果你——伊利菲斯,也是怪物……那么……” 他再一次与她相拥,金色的瞳,与她的黑暗彼此对视,二者相映。 “我觉得,我们会很合适……” “因为,我们一样,都是怪物……” 他对她一样地表露心意,只因你我真爱,无谓种族、无谓意义。 “真的吗……你真的,不会讨厌我吗……?” “我喜欢你还来不及,伊琳娜,为什么要讨厌你……” 艾尔杰宠溺地说道,他也将脸凑了上去,与她紧紧地贴在一起。 “所以,这种寻死的傻话,我永远不会答应你的。” “我不管,你究竟杀了多少人,我只知道,事出有因,因果报应。” “他们误解你、虐待你,从那一刻开始,他们就要做好付出代价的准备。” 艾尔杰一字一句地强调着,他的信仰便是命运,事出有因,万物同源。 他的爱人,前世今生两个命运,都被无尽的痛苦缠绕,深受其害。 即便如此,在那日夜不停的折磨之中,她挤出了一滴爱意,将它无私地奉献于他。 ‘伊琳娜,辛苦你了……’ 他并不笨,在她的泪与他相触之时,那个瞬间,所有的苦痛……他都懂了…… “伊琳娜……很温柔,即便身背苦痛,仍毫无保留地爱着他人……” “所以,我不在乎你的相貌、你的身份,或者那该死的魔鬼,究竟派你来做些什么……这都不重要……” 艾尔杰否定了这一切,他爱的是她的灵魂,哪怕她看起来多么恐怖,在他的眼里,她仍是他最爱的人。 “所以,伊琳娜……伊利菲斯,我请求你,活下去……” “原谅我的自私,如果你的生命,已经没有意义……” “请你为我,生活下去!” 他与她十指相扣,掌心中透出一丝温热,那属于生者的热情,传到了恶魔的灵魂之中。 “艾尔杰,我答应你。” “也希望,你不会因此后悔……”伊利菲斯低声细语,默然说道。 “不会的……我绝不会,因今日的抉择,而感到后悔!” 天真的少年,以他那坚强的灵魂,将堕落的她拉出黑暗。 冰冷的恶魔,也会被那温度融化,她不再拥有灵魂,但她仍然记得过往。 数百年前,曾经的她,和他一样。 ------------ 第四十章 此为信仰,是谓救赎 (*数日之后——王都边界*) 跨过最后一个山坡,来到了这块熟悉的平原,在往西走,便是王都。 归途之上,所有事务都已处理完毕,令这速度快了不少。 “伊琳娜,那边那座超大的城池,就是王都——也是我住的地方。” 艾尔杰骑着战马,指向不远的那座城墙,骄傲的道。 他们立于山坡之上,将这景色一览无遗,四十多天,王子回到了他的故乡。 “很气派,那,你家在哪里?”伊琳娜轻笑着发问道。 “就在那里,那个最大的建筑——中央的那一块,就是皇宫。” “我就住在那里,我还有一座很大的花园,我们还可以一起赏花。” 艾尔杰兴奋不已地作着解释,满眼星光,他已迫不及待地想抓紧回去。 “我喜欢花,它们很漂亮。”伊琳娜点了点头。 “嘿嘿……那可能是因为,你也漂亮……”艾尔杰凑近了她,轻轻地用手指戳了一下。 那张脸蛋十分柔软,王子的指头与之相碰,便柔软地陷了下去,又在收手的一刻,回弹出来。 “啊!你干嘛!”伊琳娜为之一愣,叫了出来。 “不不不,只是觉得,你好可爱……忍不住就……” 她与他四目相对,最终两人无言的默契,让他们同时笑了出来。 那一日,她向他表明了她的身份,他向她说明了他的身世。 人类、恶魔、怪物……这般定义,在他们的眼中已无意义,只需知道——这番爱意是真实的,便足够了…… 他与她,两人静静地遥望着那片土地,那是他的故乡,也是她的希望。 “那我们快走吧,艾尔杰。” “我还想见识一下,你的家人,有多厉害呢~。” 伊琳娜主动地伸出了手,那个时候,也是她对着他,先他一步。 “嗯!我知道了,伊琳娜!” 王子没有多言,两人的手,十指相扣,两匹马儿,并排地走下山坡。 正值午后时分,避过了太阳的那阵风头,现在的平原,温和许多。 两人架着战马,加快速度,向着那面高大的城墙跑去。 这一次,他们没有分出先后;两匹战马,并排驰骋,奔向王都。 不一会儿,他们便越过城墙,进入了那城池之中。 “伊琳娜,欢迎你,来到王都。” 艾尔杰将她拉到身边,从这里开始,他们便可以轻松自在,毫无压力地走下去了。 “这一圈,最外围的区域,叫做——【外城区】,是商人、旅人、平民的聚集地。” 王都由内到外,分为三个城区,而他们现在处于城墙附近——为第三城区,也就是所谓的【外城区】。 这一区域,多数人口为当地平民、个体商户、旅行者等众,在此常驻。 他对此地印象不深,出于皇家礼仪,并不是这里的常客,他的居所更加深入,在更深处。 “人确实很多,比我的家乡,要多得多。”伊琳娜点了点头。 在她还是人类之时,那座村庄就可谓是地广人稀——大片麦田无人耕种、多数民居已被废弃。 随她逐渐长大,那座村庄不知为何,人数也渐渐多了起来,所有的东西都在变化。 “这里是王都的门面,所以,也是三个城区里面最大的一块。” “伊琳娜,我们还要往里面走,才能到达皇宫。” “我明白,不过……艾尔杰……” 伊琳娜看向行人,她注意到了——那一双双眼睛,递来不一般的视线。 “这里的人,看起来,好像比较多疑?” 作为恶魔,她能感受到这些灵魂,这些居民,多数皆是凡夫俗子,灵魂毫无任何保护,暴露在外。 而那些灵魂,每当看见了她、又或是他,都会透出一股气味——这股气味,属于质疑。 “毕竟,从穿着、坐骑和举止来看,伊琳娜和我,和贵族的区别并不明显。” “我想,他们是因为,你我之间如此亲密,而嘀嘀咕咕地在说什么吧。” 艾尔杰虽为王子,但却对人民了解的格外透彻——他们不在乎真假,他们只在乎自我。 一男一女,毫不避讳地靠在一起,而且也都年轻的很,难免会有些流言蜚语,这是不可阻挡的事。 “艾尔杰讨厌的话,我可以把他们都吃掉。”伊琳娜,以温柔的嗓音,说着恐怖的话语。 那双瞳孔,渐变暗淡。 艾尔杰立刻拉住了她,在那危险的恶魔被释放之前,他抢先一步。 “不!不用了,果然,突然这么说的话,还是很可怕的……” 他没有忘,这名与他彼此相爱的女孩,来自地狱,是真正的恶魔。 她对他有多么温柔,对待敌人就有多么残忍。 “那就算了,既然你这么说的话。” “嗯!伊琳娜,不要管他们,我们继续,我带你参观其他的地方——” 艾尔杰搂住了她,他不敢停留,加快脚步,一路上介绍起了各个地标。 “这是商人公会,很多商人都会在这边,定期地组织拍卖和各种会议……” “这是大喷泉,是外城区的一处特色,也是我国的一处地标。” “这是医院,负责给一些贫穷的人,提供保障——物理的医疗。” 来来回回,伊琳娜与艾尔杰,已经将这外城区的特色看的差不多了。 最后,只剩下了一个地方,但是这里,他并不想带她过来。 “伊琳娜……为什么,你想要来这里……?”艾尔杰注视着她,向她发问。 这里,是外城区地标之一,它之名为——赫尔大教堂,教廷传教之所。 “你是……恶魔吧……这种地方,对你会不会很不好,比如……会受伤……” 艾尔杰面露难色,他不想强行将她带走,但又为她深感不安。 “艾尔杰,不用担心。”她轻柔地抚摸着他的脸庞,回应道。 “教堂是圣地,我虽是恶魔,只是在外面看上一看,没问题的。” “当我走在圣地之上,双脚便如踩着烙铁,炽热不已。” “如你所说,那圣水对我也很危险,但我只要不进去,就没有关系。” 伊利菲斯一直清楚,身为恶魔,她无法进入圣所——教堂便是她的禁地。 但百年之前,她也曾经身为人类,尝试过在这人世生存下去。 她的内心,渴望救赎。 “小的时候,我还不懂事,经常会到教堂来,找当地的牧师要面包吃。” 伊利菲斯道出过往,在那曾经的岁月长河,很多细节是说不尽的,六百年间,她经历的太多了。 “那个时候,村子还很破落,像是经历过战争一样,食物如同金子,对我们来讲十分珍贵。” “但不知为什么,牧师总是能拿来面包,就像它取之不尽、用之不竭。” “后来,我才明白;原来是他的宗教,救下了他。” “那里的贵族,是一位信徒,正因如此,他对境内的牧师十分友好。” “他相信只要扶持圣徒,他的国家就会变好,神便会将他带上天堂。” 伊利菲斯看着它——那立于教堂顶端的十字架,心中涌出百般滋味。 有愤恨,有感恩;有不满,有怀念。 她因信仰而活,又因信仰而死,她的生命充满讽刺,好似神的笑柄。 她闭上双眼,在这座华丽的教堂之前,双手相扣,静静地鞠了一躬。 “死而复生,向死而生……对不起,伟大的神……” “我的抉择,导致了我的结局……我令您失望了,十分抱歉……” 伊利菲斯露出本相,她以恶魔之貌,在教堂的大门之前,轻轻跪下。 “请您,原谅我……” 她无声地忏悔着,在她选择复仇的那一刻起,代价便被定好了。 她一直以来,困于地狱,无法自拔。 直到,遇见了他…… “感谢您,让我有幸遇到了他……感谢您,将我腐败的魂,拉出绝望……” 恶魔在神的象征之前,表达了她的感激之情。 或许,曾经有过颇多挫折,但从遇到他的那天开始,她才发觉,这都值得。 “伊琳娜,其实,你最应该感谢的,是你自己。” 艾尔杰低声细语,他将她缓缓扶起,在她那疑惑地目光下,艾尔杰慢慢地做着解释: “其实,我的师傅,是大天使,人们称他为——大天使米迦勒……” “什……什么……” “这是真的,不要意外……不过,我也理解……但是师傅,是个很好的人……不对……很好的神……” 艾尔杰所言非虚,那些回忆,只要经历过便永不会忘。 “师傅,曾对我说过一句话……” “神助自助之人,神救自救之人。” 艾尔杰坚定不移地看着她,那颗强大的灵魂,透出意志的光芒。 “光暗同源,神是你我——师傅交给我的精髓,可以总结为这一句话。” “伊利菲斯……如果,我没有遇到你,这句话,我一生也无法了解……” “但现在,我明白了。” 艾尔杰露出笑容,他先行一步,向着那座教堂走去,仿佛有着什么东西,在引导着他。 他拉起她的手,来到教堂的大门前。 “伊利菲斯,接下来的事情……将会颠覆你,作为恶魔的所有执念……” “来,跟我一起,走进去。” 他感受到了她的恐惧,恶魔畏惧着那股神圣之气,她不想走。 “伊利菲斯,你很害怕。” “我理解,你是一个恶魔,所以对你来说,这座教堂等同刑场,我不会强迫你。” “但如果,你想与他相伴一生,你希望得到救赎,就跨过它。” “将你之恐惧、你之生死,置之度外。” “否则,你永远是自己的奴隶,你永远无法得到救赎……” 那个男孩,已经变得不像他了。 那个声音,发生变化;这声音高昂、洪亮,超越时空,超越万物。 “你的机会,仅此一次。” 急促的呼吸声,从他的身后传来。 开始了——那个女孩,在他的指引之下,终于找到了她的宿敌。 这个敌人,并非外物——是她自己! 伊利菲斯的脑海之中,再次传来了那个声音,它对她说尽一切污言秽语。 ‘你是个怪物,不明白吗?只要你踏进去一步,你的丑态便会被曝光。’ ‘你是恶魔,圣所会令你的四肢无力、双脚如同踩上岩浆,在这痛苦之下,你只有死路一条!’ ‘牧师不会放过你,只要几瓶圣水,你便会灰飞烟灭!’ 它的声音,与她一样,它疯狂地攻击着她,阻碍着她走进教堂。 但这一次,她听够了…… “你……不是我……” ‘你在做什么呢?!停下,快停下,不能进去……不能触碰……!!’ “所以,你在恐惧……因为,恐惧的是你,而不是我……” 伊利菲斯咬紧牙关,在那男孩的注视之下,她主动地迈出步子,走向教堂。 她踩上阶梯,足下渐渐冒出丝丝黑烟,好似什么东西被灼烧着。 ‘停下……停下……不能进去……!!’那声音惊恐至极,用尽全力,阻止着她。 “我……是恶魔,也是怪物……我都承认……” “但我,敢于接受……而你……”伊利菲斯张开双手,它们贴在木门之上。 ‘你这怪物!!快松手——!’ “只是个懦弱的……废物……” 她的手上溢出黑雾,炽热、滚烫的触感令她冷汗直流。 最终,灾厄缠身的少女,还是做出了她的选择——打开大门。 心中的声音发出惨叫,她听得见,它的叫声撕心裂肺,无比痛苦。 ‘伊利菲斯,干的漂亮……’ ‘我之圣地,将为你敞开大门。’ ‘今日开始,你将重获新生。’ 神圣的声音,替代了那串尖叫,在她的心间成了回声,难以遗忘。 她的一只脚,踏入教堂。 “这……这是……怎么回事……?” 她的双目,遁入黑暗——她的本相已经显露,但她没有一丝痛苦。 她自由地踏在圣地之上,她已不再被其灼伤。 “我,我竟然……” 她的身躯,因喜悦而颤抖着。 六百年了,在这死而复生的岁月之中,她本以为,再无任何可能踏足圣所。 她是恶魔,已定之事不会改变。 这次机遇,并非是什么交易,她已支付她的代价。 “我进来了,我进来了……!” 她,已原谅自我,原谅过往;打碎桎梏,自我救赎。 神已亲至,无所畏惧; 神已通识,无所不知。 今日开始,始于这神圣之地,她将重获新生——身为恶魔,畅通无阻! ------------ 第四十一章 生前死后,无尽争夺 她行走于圣地之上,没有受伤;如正常的人们那样,没有任何异样。 “我……我居然,进来了……!”伊琳娜惊呼一声。 教堂之内,寂静无人;王子在那朦胧之间,听到她的声音,恢复了神识。 “我,刚刚是,怎么了?”艾尔杰轻声呢喃细语。 有一瞬间,他只觉得……“自己”不再是自己了,但那感觉十分突然,来的快、去得快。 “艾尔杰,艾尔杰!你快看!” 他寻声望去,那个轻盈的身影,已经跑到了塑像之后。 她的手浸泡在那坛静水之中,它是圣水,它本应该将她焚为灰烬…… ‘怎么回事……圣水……对她,不起作用了……?’ 艾尔杰慢慢走近,在他的注视之下,伊利菲斯,正肆意地搅动着那坛圣水,而她却是毫发无损。 “你看!圣水……圣水已经,不会伤到我了!” 教堂的窗,五彩斑斓,阳光射过那窗,日复一日地照耀着这口水池。 她将那水捧在手心,它充满着圣洁之气,他很清楚,她仍是恶魔。 但不知为何,无论是这神之圣地,亦或者是那坛圣水,都不再能伤害到她。 “伊琳娜,这太好了……太好了……” 王子虽不清楚,这一变故,缘由为何;但他知道,这种奇事,古今罕见。 倒不如说,追溯过去千百年来,从未有过任何人,见识过这般奇迹之景。 一个恶魔,竟在这神的圣所,自由自在地进进出出,甚至不受任何惩罚——真是罕见。 “嗯!现在,我已经不怕圣水……还有……还有教堂……” “一直都好想再来一次,但是,几百年来,我一直都进不去……” 艾尔杰注视着她,在这神圣之地,她之欢愉犹如孩童一样,率真、单纯。 她轻佻地跑到他的身边,双手叉腰,看起来十分骄傲。 “伊琳娜,恭喜你。” “嗯!这下,我以后也可以来参拜神明了。” 伊琳娜点了点头,她小鸟依人地贴在他的身上,她之视线,对上那座伟岸的雕像。 ‘感谢您,伟大的神。’ 冥冥之中,自有定数;她不知不觉地也认定了——这一切,都是必然。 她因曾恐惧,失去一切。 又因无畏,获得一切。 越是畏惧,便越容易万劫不复——她意识到这一痛点,正因为他,她才明白。 在这世上,除了生死,还有很多事情更加重要、更加伟大。 “艾尔杰,我想去看看神的塑像,敬拜一下,跟我一起去吗?” 伊利菲斯向着王子提问,她之变故正是救赎,她已见识到神迹降临,无法不信。 “当然,我们一起去。” 艾尔杰点了点头,与她一同走去。 两人到了塑像之前,对着神像,双手合十,二人虔诚地敬拜着它。 “伊琳娜,我刚刚突然想到……” “你说,那具雕塑,真的是神的模样吗?”艾尔杰捏着下巴,若有所思。 “我认为比起这个问题,探究你为什么会这么想——这件事更重要。” 伊琳娜揉了揉额头,不解的道。 “你看,我的师傅是大天使,也是神明,但是,他却实际上有很多形象。” “有没有可能,这尊神像,并不是神的模样,只是人类的设想……” 艾尔杰话音未完,伊琳娜便接过话茬,表示肯定。 “这是当然的。”伊琳娜点了点头。 “这个东西,只是人的一种猜测,并不是真神。” “我也可以附在像上,装神弄鬼,可以让它变化多种模样。”伊琳娜指着神像,解释道。 许多塑像空无一物,没有意义,它的存在只是一种假设。 正因如此,如伊利菲斯这般的灵,随时可以附着其上,自称神明,摆弄信众。 六百年间,她不仅见过,也曾经这样做过,因为那是魔王的令旨,她不得不从。 “但是,神,应该也会看得见,它什么都知道……” 她本以为,神不存在。即便存在,它也从不在乎世间万物。 但她已经突破限制,进入圣地,这已经说明了一件事——神,一直都在,无事不知、无处不在。 “果然还蛮奇怪的,知道你是恶魔,居然还这么信神……”艾尔杰开起玩笑,对她讲道。 “一点也不!我曾经也是人类,谁说恶魔不许信神的,又不是禁令。”伊琳娜不满地嘟起了嘴。 世间万物,同根同源——自神而来,向神而去,万物归一,一入虚无。 即便是魔,也可信仰真神,这并非是谎言,而是事实。 “好,伊琳娜是特别的,所以伊琳娜做什么都可以——”艾尔杰捏了捏她的脸颊,满口宠溺地回道。 “那我要吃糕点,艾尔杰必须给我,不然就把灵魂吃掉。” “好好——给你,都给你。” 他们二人,在这神像之前,你来我往地打闹起来,寂静的教堂中别无他物,回声嘹亮,接连不断。 “好了,伊琳娜,我们继续赶路吧,还有一会儿,我们就到中城区了。” “那就走吧。” 二人漫步走出教堂,她的眼里全部是他、他的心里占满了她。 教堂圣所回归寂静,那神像一语不发,目视前方。 时光飞逝,太阳渐渐地落下,一排排的长椅上,是那温润的日光细细流淌。 玻璃制成的窗,五彩斑斓,在阳光的照射下格外绚烂,彩色的光照在神像之上。 黑暗之中,一抹微风凭空出现,在这大殿之中缓缓游荡。 神像之下,那道影子,张开翅膀。 无人可见、无人可知,那由石头制成的像,它的眼睛,眨了一下…… (*一个时辰后——中城区*) 骑着战马,掠过外城区的车水马龙,他们向内驶去,那一排排的建筑变了模样,逐渐变得更加华贵、高大。 两名卫兵弯下了腰,在这大路之上,对着他们行了一礼。 “王子殿下!”士兵恭敬地道。 “各位,辛苦了。”艾尔杰点了点头。 “能为我国效力,是我等荣幸!” “好,但依旧要注意休息,你们是人,不是物件,明白吗?” “是,王子殿下!” 王子与她踏入第二城区,从这由士兵、钢铁围起的围墙开始,闲人免进。 “伊琳娜,这里就是中城区。”艾尔杰对着她解释道。 伊琳娜向着四周瞭望,所有的建筑都变得更加华丽、精细,这条大路,不再像外城区一般熙熙攘攘。 人的数量随之变少,这条大路也是如此,它的面积也变小了。 “这里,是贵族的住地,中城区中多数住民为子爵,及子爵以上的贵族爵士,所以一般平民无法入内。” “在这里,只有贵族、以及少数拿到许可证的商人可以开店,虽然物品变少,但商品质量要比外城区高上不少。” 这里是国家首都,那外城区中鱼龙混杂,商品的质量固然很好,但也有平庸之物,可在这中城区内截然不同。 在这区内,所有商品都是好物,对于贵族、皇室来说,有些东西已习以为常。 但对平民百姓来讲,这些东西,都是宝物。 “艾尔杰,你说【子爵以上】对吧?”伊琳娜对着王子问道。 “对啊,怎么了吗?” “据我所知,贵族爵位还有【男爵】之位,那这群贵族去哪里呢?” “男爵的话,可以在外城区居住,又或者在王都附近,他们都有庄园可供居住。” “他们不受管制,可以进入中、内城区,但是没有中城区以内的居住证明,除非有着特殊情况。” 男爵爵位,在贵族之中属下位,与骑士相差不大,在这西海王国,一名男爵并不明显。 它下接平民,上接权贵;在众贵族之中,它与平民最为亲密。 对于这些民众来讲,他们所能接触到的贵族阶级,最常见的便是男爵。 “好奇怪啊,男爵也是贵族,为什么不能住在这里?”伊琳娜感到疑惑,不解地反问道。 “其实,是因为……在朝的权贵之中,没有男爵……” “【男爵】爵位名存实亡,毫无实权可言,只是个贵族证明。” “实际的情况,比骑士还要差。” 艾尔杰出生于皇宫之中,见过的权贵数不胜数,对于其中内幕,他知道的十分清楚。 在这国家之中,有着所谓【议会】的存在,议会又分上下两会。 上议会——议会成员皆是贵族,其中暗潮涌动,各贵族间明争暗斗,只为夺得更高地位、更多权力。 下议会——议会成员皆是平民,但这议会仅能上交讨论意见,最终过渡仍需贵族审批,所以实际上毫无意义。 “原因就是,在我的国家,分有上、下议会两个权力机关,但下议会和男爵一样,毫无实权,没有影响。” “男爵只有个人住地,没有更大资源、权力,所以只能自认倒霉。” 自子爵开始,向上推去,所有贵族阶级无一例外,有着一个共同点——他们不仅十分富裕,并且各自拉帮结派。 七大公爵各自为政,一人一派,七个派系麾下贵族无数,他们或早或晚地都要选择立场。 只有立场明确之人,在这无情的高位争夺之中,才能有明确的生存权利。 贵族阶级——话语权便是生命权,如若不能产生影响,那么便与死人无二。 “感觉,和地狱的区别不大。”伊琳娜思索了会儿,回复道。 “哎?真的假的,地狱也是这样?” “不仅如此,地狱还要更加残酷,这些争执不过是小打小闹。” 她来自地狱,对那黑暗之地最为熟悉,那是真正的无尽深渊,痛苦与毁灭的会集之所。 无情的厮杀,纯粹的战争,日日夜夜地无尽重复,不需缘由、不需因果。 即便死亡,也无法终结这一切,它们终将重塑身躯,再一次地加入混战。 只因你出现在我的面前,我便要将你撕成碎片——这,便是地狱。 她在这黑暗之中,变得强大;最终脱出地狱,成为军官,为王效力。 “人类,一直以为,生前的权利争夺十分重要……” “当他们堕入地狱,都会疯了一样地往外爬。” “当他们意识到,自己的双脚已被锁住,那颗灵魂不再轻柔、变得沉重,无尽的折磨才刚刚开始。” “直到某一天,他们因此疯狂、变得扭曲、残暴,最后的一丝慈爱,也将消磨殆尽……” “地狱的王,就会降下惩罚——它们将变成另一种存在。” “那种东西无情无义,绝无慈悲、黑暗至极……” “讽刺的是,这个转变——也是人自愿的选择,在这之后……” 她看着那着过往的人,又将视线停在王子身上——她注视着他,讲述着那地狱众生的一切过往。 “恶魔——便诞生了。” ------------ 第四十二章 王子归来 许久之前,世间万物匿于混沌,那混沌来源虚无之中。 万物之初,本为千亿万记大小虚空。 无中生有,先是有意,而则有志,意源于神;无他无我无意无识,是谓始源——又谓之为神。 (*无相福音——第六章——言其始源*) 艾尔杰与伊琳娜并排走着,路上的人们投来目光——第三王子,他的身边竟有着一个女孩。 “艾尔杰,我……会不会给你带来麻烦……” 那来自灵魂的质疑,激起她那灵的动荡,在这众人的注视之下,她感到焦虑不已。 这种感觉,在她过去那只身一人的岁月之中,从未有过。 “没关系的,不要在乎他们,伊琳娜;他们一直以来都是这样。” “你只需要记得,我们很快就回家了。” 艾尔杰轻声安抚着她,他不在乎,那世人的眼光如何看他,愚昧之徒总是多数。 在他心中,她远比他们要重要得多;因他爱她,毫无保留。 他们没有多作停留,加快了步伐,向着那最内部的皇宫而去。 (*皇宫内殿*) “陛下,是艾尔杰殿下,他回来了。”在那皇宫的内殿,一名法师走到国王身边,轻声说道。 “余知道了,叫人,安排一下。” “是,陛下。” 法师鞠了一躬,他自行地退下了。 国王从那坐上起身,走到窗边,手中的权杖银光闪闪。 “艾尔杰……这一个月,余相信……你的进步,会很大……” “你将在不远的将来,成为下任国王——只有你,才配得上余的宝座。” 国王虽然不想承认,但在这般现状之下,他确认了一个事实——在这三个孩子之中,唯有老三,是他心目中的最佳人选。 这第三个孩子,才配称得上是他的子嗣——真正的王子。 数十年的光阴,悄然消逝;他见过太多的人、太多的事,那两个孩子常常与他贴身相伴。 正因如此,他才能看得清楚——一直以来,他们并非最佳人选。 “这些年来,巴沙尔、琦里丝……这两个孩子在我的身边,形影不离……” “我一直觉得,只要时间充足,在我的身旁耳濡目染,早晚也会得成大器……” 国王摇了摇头,他已发觉一个真理——万事万物,并非一成不变。 如若存在,必有改变;但这改变的趋势向着何方,世间生灵,皆无法确定。 “巴沙尔,学会了余的英勇、坚毅,但却终究不懂谋略,只懂一半。” “琦里丝,学会了余的智慧、谋略,但却胆怯惧战,过于聪慧,也是只懂一半。” 国王——莫格尔举起权杖,再度落下,它敲击在地砖之上,发出轻响。 “只有他……艾尔杰……只有他,学会了余的一切……真是可悲……” “一个我不曾重视的孩子,却在这十余年间,飞速成长,并且让我最为满意。” 国王苦涩地露出笑容,这可笑的事实,狠狠地给了他一巴掌。 十余年前,国王从未想过,那个还未出生的胚胎,竟能成为此番伟物。 将军的话所言非虚,现在看来,句句属实。 “余曾听说,世界是最好的老师,现在看来确实如此——这个世界,远比人类更加伟大。” “而它所能传授的,也远比我要更加高深莫测。” 他贵为一国之君,上承天意、下达民心,在这无尽的万物之中,献上他的敬意。 “万能之主,那一日,是否真的听到了您……您的话语,都是对的……” “您让余选择人民,余做到了。请问,在您看来,余做对了吗……” 内殿之中,四下无人,国王向着着无声的寂静,表明他的疑惑。 他质问神明,他之行径,是否正确。 国王向着大门走去,他已做好觉悟——在这一刻,他知道了。 “艾尔杰,你的诞生,或许正是天命注定……” “余的大业,正因为有你,所以……余相信……这个国家,将长久的繁荣下去……” 国王推开了门,那一瞬间,王的面色恢复原样——淡漠、冷酷,坚如磐石。 他身处这漩涡中央,那名为【权力】的锁链,被他紧紧握在手中——锁的那头,便是权贵。 ‘余仍在世,尚可还有制约这群臣之力……’ ‘艾尔杰……如果是你,你又会怎么做呢……’ 他的心声,充满质疑;每个人都是一份个体,单独于他人之外,绝不相同。 那个王子,终究并非是他本人,即便贵为人王,他依旧感到恐惧——他惧怕那个未知的将来。 ‘或许,这个国家,在你的手中,会变得不一样吧……’ 未来充满未知之数,非人力所能预测,他虽懂得魔法,但却与那巫师不同,不懂得占卜未来。 他之智慧,来自经验、始于灵魂。 王的双足,踏在长廊的红毯之上,他之步伐,每一步都那么沉重。 他的背上顶着一切,无形的压力,足以令常人无法忍受,但王可以。 他抬头看见,是那蓝天;低下头来,是那大地——所谓帝王,便要顶天立地。 王的命运,并不公平;只因他生于皇室,他便被套上一圈枷锁——其名为【国家】的责任。 “艾尔杰,让余好好见识一下……你那过人的天赋……” “这一个月,你究竟学到了些什么……!” 王向着大殿走去,在这过往的权贵眼中,他的身姿无比伟岸,让人心生敬畏。 世人称他为【钢铁之王】,因他意志坚定,犹如钢铁;他手腕强硬,犹如钢铁。 敌人听闻他之名号,便闻风丧胆;魔法、武艺、谋略、经济……诸多手段,他无一不通。 他来到这底层大殿,还有几步,便可以走出皇宫。 ‘来吧,艾尔杰……余,欢迎你……’ 尊贵的国王,出乎意料地站在大殿中央,他无声地注视着那扇钢铁大门——等待着他。 他走上那层层阶梯,坐于王座之上。 ‘作为余最优秀的儿子,余在这里,等着你。’ (*皇宫之外——内城大门*) 自中城区开始,再想着内部更深一圈,便是这王都的核心要塞——金璧皇宫。 这内城区,比之中、外两个城区更为雄伟、更加壮观。 “伊琳娜,我们到了——这就是皇宫。” 艾尔杰张开双臂,向她展示着这座伟大的建筑,他很骄傲。 “看起来……好高大啊……” 伊琳娜因那规模而惊叹不已,这座皇宫,已不是简简单单的“华丽”而已。 在她看来,这巨大的建筑,相当于一座钢铁要塞。 中、内城区之间,有着一圈圆形城墙,这是【内墙】。 它出于军事用途,作为最后一项防御手段,可以聚集守军,守土反攻。 这内墙高约八米。由钢铁、岩石堆砌累积而成,坚不可催——它是那皇宫的一部分。 “恭迎王子殿下,欢迎回来!”城门之下,守卫的士兵向他敬礼。 “辛苦了,各位。” “殿下请进,这就为您放行!” 这钢铁铸成的城门,缓缓打开。 “伊琳娜,从这里开始,我们就不能骑马了。”艾尔杰笑着说道。 “哎?为什么,骑马不是很快吗?”伊琳娜眨了眨眼,不解地问道。 “等你进去,就知道了啦……士兵先生,麻烦派个人,把我们的马匹从隧道牵走。” “是,殿下,我这就去!”士兵行着军礼,回复道。 话音刚落,他便牵起两把缰绳,向着另外的一个方向走远了。 ‘隧道……?’ 伊琳娜皱了皱眉,她从未想到,这里居然还有隧道。 “伊琳娜,我们走吧,里面还有一段平路。” “但过一会儿,我们就要爬阶梯了。” 他拉起了她的手,向着那长廊之中走去。 (*半个时辰后*) 他们二人,从那长廊的出口中走出,这一刻开始,这里才是——真正的皇宫。 “艾尔杰……这个时候,我很庆幸,我不是人类……” “否则,就这一段段的阶梯,我也要爬得累死……” 伊琳娜心有余悸地瞥了眼身后,她从未想到,这座皇宫,竟是建在山峰之上。 走过长廊,下一步便是开始爬阶梯了,恶魔与人类并不相同,这些运动并不困难。 否则对于常人来说,这将近一百多级的阶梯,光是上下一个来回,就足以让人累个半死。 “对喽!所以这也是为什么,很多特别重要的贵族,会和我们一样,居住在皇宫之中。” “正因为这上下不便,很多贵族,便会在此安居。” 艾尔杰因圣能加护,体能极强,这近百级阶梯对他而言不过儿戏。 但对那些贵族来说,很多人常年足不出户,背后操纵各个派系,自然行动不便。 “继续走吧,伊琳娜——我们在这里面,还得再爬一层呢!” “真的假的?!不是……为什么要做这么多阶梯,就不能……” “好啦好啦——你又不累,一起走吧!” 他将她一把拉起,全然不在乎她的反应,兴高采烈地走向深处。 他也清楚,她这是闹起性子来了,无聊地在这几百级阶梯上走来走去,对她来讲也很烦躁。 “艾尔杰,你是不是也不累?”伊琳娜反问道。 “嗯?是啊,我一点都不累,怎么了?”艾尔杰愣了一下,回复道。 “好,那既然这样……” 伊琳娜闻言点了点头,随后,很干脆地坐在地上。 “你……这是干什么啊……?”艾尔杰挠了挠头,问道。 “不想走了,你又不累,你抱我上去好了。”伊琳娜白了一眼,双手环膝,将脑袋搭在双腿之上。 “哎?!不是,真的假的,我自己走是可以,但是……” “怎么?王子殿下,连个不到八十斤的小女孩,都抱不起来吗?” 伊琳娜抓准了机会,趁机讥讽地刺激着他。 “我……我怎么抱不起来!那好,那你就坐着吧,我带你上去!” “那——抱我,不抱我的话起不来——” 在他的面前,她可以毫无顾虑地耍着性子,任由她怎么任性,他都接受。 王子一手拖着后背,一手捧起双腿,将她抱在怀里。 “怎么样,我还是抱得动的!” “哼哼——那,就让最——厉害的艾尔杰,带我上去啦。” 伊琳娜计划得逞般地笑出了声,她凑近了些,在他的面颊上留下一吻。 “好,你负责躺好,事先说好,我的速度可是很快的……” 圣能涌动,聚集于那双腿之上,强大的力量爆发而出。 只一瞬间,他的身姿化作幻影,犹如一颗彗星,在这阶梯上闪来闪去。 ------------ 第四十三章 明争暗斗 只一瞬间,那如彗星一般的身形,就从那第一层,升到了第二层上。 近百级阶梯,对他来讲不值一提,纵身一跃,就是几十级高,力量之强难以想象。 “好,上来了。” “嗯!艾尔杰好棒,哇!”伊琳娜如小孩子一样,为她的爱人欢呼喝彩。 “嗯……谢谢……”王子脸色微微泛红,低声回道。 皇宫建于大山之上,这城墙、这围栏、这山坡,一草一木都是皇宫。 皇宫之中,东西南北四个方位,在那第一层上,各有着四座大殿。 四座大殿作为门面,四面大门——象征着四个方位,其后便是对应的分布辖区。 这四座大殿对应的辖区,其作用也各自不同: 东大殿——用于存放国家账目、粮数、各地税收、军事情报等等各种数据、信息。 它们都撰写在那些纸张之中,存于这座大殿之内。 西大殿——用于保存各类宝物,多数都是国家至宝,它们各个有名无价,十分珍贵。 南大殿——用于处理在此定居的高位贵族,分出领地,各自居住;同时也是膳房所在之处。 西海王国的所有高位权贵,大多数几乎都在此处,它象征着贵族中心——权力之源。 北大殿——用于外交、祭祀、以及大规模的国家会议,通常是要数百臣官一同到场的大事。 四方大殿,各有作用,坐落于这大山之上。 这四个大殿,艾尔杰都逛了个遍,他对这里了如指掌。 “伊琳娜,等我们到了内殿,我带你去看花园!” “好,我很期待。” 两人向着内殿走去,他对她做着讲解,恨不得将这一切分享与她。 (*皇宫——浮空庭院*) 在这皇宫之上,天空之中有着一座庭院,这庭院漂浮于半空之中。 唯有懂得魔法之人,才能学会浮空飞行,也才可以登上此处。 庭院之上,一男一女;在那亭台之中,两个年轻的皇族,面对面地坐在一起。 “琦里丝,我们要好好地谈一谈,有关王位的事情。” 巴沙尔手中捏着半盏清茶,他将它一饮而尽,随后便如是说道。 “我说过了吧,一切都以父王的意思为主,我无所谓。” “我和你不同,不在乎这些事。”琦里丝摆了摆手,淡然地回复。 巴沙尔闻言挑了挑眉,他站起身来,紧盯着她。 “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比我,更想要王位。” “对不对,亲爱的妹妹?” “你从以前开始就是这样,多疑、冲动,我已经说了,我不想要。” 面对着兄长的质问,琦里丝选择坚持立场,表示否认。 ‘真是愚蠢……哪有人会当面告诉你,傻大个。’ 虽然两人血脉相连,但他们之间,年复一年,纷争不断。 她翘起了腿,往后一仰,轻松惬意地靠着椅背,细细品尝着那杯清茶。 ‘你这样的莽夫,永远也没有头脑。’ 她的心里,对这位名存实亡的【兄长】格外鄙夷——在她看来,他不过是一介莽夫。 “你知道……父王的意思,是什么吗?” 巴沙尔指着下方——那便是那座皇宫内殿,也是国王所在之处。 “他的意思,不是传位于我,而是要给那个老三!” “他凭什么?!我跟着父王,多年以来四处奔波,人前幕后辅佐着他……” “结果呢,他居然想把我的位置,传给那个毛都没齐的臭小子!” 巴沙尔愤怒至极,那股恨意不可阻挡,明显地写在了他的脸上。 魔力的波浪随之迸射而出,于空气中激起波浪,一阵狂风吹袭而过。 “所以说,你从哪里知道这个事情的?” “父王的话,可不会亲口跟你说吧。” 琦里丝缓慢放下茶杯,拍了拍那件青色长裙,将那“肮脏”的尘土清理干净。 在这一刻,她对他的鄙夷之感更加深邃——源自于她的极端洁癖。 “……我才洗好的裙子,又让你弄脏了……啊啊……” “别管裙子的事了,现在最大的事情,是把他赶出去!”巴沙尔大声地吼道。 “就算你想这么做,父王也不会允许你的。” “你要知道,他最喜欢的不是你我——正是艾尔杰,对吧?” 琦里丝十分清楚,她有着自知之明,父王最爱的孩子——并不是她。 “琦里丝,我知道你比我聪明;所以,我今天才会找你过来。” “我要你明白的是——你的对手,不止我一个。” 巴沙尔自然话里有话,他也清楚,他的妹妹十分精明,自然懂得其中意义。 “艾尔杰多可爱啊,你想太多了,他和我一样,一点都不想要王位。”琦里丝笑了笑,回复道。 ‘当然,不用你说,我也知道……你知道的,我都知道。’ “你自己很清楚,王位的传承,从来都不是‘想不想要’四个字所能决定的事。” “就算他不想要,父王指定了他,那便非他不可。” 巴沙尔握紧了拳,这个弟弟,已经成为了他的阻碍——自年少时,他就知道。 “我就知道……从他出生,到那襁褓里面开始,我的地位便会被他撼动。” “但我没有想到,父王竟然不顾情面,直接选中了他!” 巴沙尔为人直来直去,不善言谈、不懂谋略。 多年以来,他的职责——是为国王清除祸害。 无论是谁——贵族、平民、将士……只要还是本国国民,都将逃不过他的制裁。 父王说东,他便去东;父王指西,他便去西——如同最为忠诚的猎犬,忠心耿耿。 “我为他老人家,干掉了多少狼狈为奸之徒?!” “可现在,应属于我的奖励,居然给了一个无知的孩童……” 第一王子,翻来覆去地讲述着这一切。 愤怒、憎恨、不甘……诸如此类的黑暗,逐渐将他的灵魂掩埋。 “所以,你打算怎么办,弑父夺位吗?” “巴沙尔,如果这是你的想法,我只能劝你好自为之。” 琦里丝合理地做着猜测,在她看来,这个莽夫可以做出许多蠢事——哪怕它们不合逻辑。 正因如此,即便是弑父夺权,这种极端的事情,她也相信……他做的出来…… “我告诉你,你想的事情我都清楚!不要以为你不说出来,我就不知道!” 巴沙尔猛地拍向石桌,桌面之上激起气浪。 “你这魔女,不要想着迷惑我,父王永远是父王!” “好好——别生气,我只是为你在考虑,兄长。” 琦里丝淡然地陪着笑脸,举起双手,无奈地说道。 他的发言大义凛然,但在她看来,还有着别的解释: ‘父王比你强大许多,巴沙尔……’ ‘你之所以这么说,不过是做不到……’ 她在那心中如是说道,对着她的兄长冷嘲暗讽。 “我的人脉,为我传来了一个可靠的消息。” “我们可爱的弟弟,带来了一个客人。”琦里丝眨了眨眼,轻声说道。 巴沙尔闻言一愣,他坐回原位。 “什么意思……琦里丝,你想到什么……?”巴沙尔很是疑惑,问道。 “没什么,不过……” 琦里丝轻声一笑,她走到那亭台边界,望向下方,俯视一切。 “我有办法,让他离开……” ------------ 第四十四章 追忆过往,伊始之时 越过大门,踏进大殿;对于艾尔杰来说,这一切都是那么熟悉。 “伊琳娜,欢迎来到皇宫!” 王子向着前方跑去,在大厅之中,他向着她招了招手。 皇宫内殿——中央大厅,这里对于王子来说,相当于家里的客厅一样。 大厅中心,坐落着一顶白玉喷泉,他经常坐在喷泉旁边,静静倾听水的声音。 “你家……还真大,艾尔杰……”伊利菲斯拍了拍手,轻声鼓掌。 她曾在这数百年间,执行过许多任务,其中不泛涉及皇族权贵。 富丽堂皇的装潢,对她来讲已不稀奇。 “对吧——这里的泉水,是魔法师们用法阵传上来的。” “这些水花都是河水,等它们落回池中,就会被魔法导向山下,如此循环。” 艾尔杰兴奋地介绍着他的一切,在她的面前,他可以自由地变成小孩。 远离那些繁文缛节,彻彻底底,做回自己。 “嗯……有魔法设计的喷泉,这倒是第一次见。” 她的手与那水面相触,正如王子所述,这水清凉、透彻,如自然的流水那样。 她盯着水面,出神地注视着那张面孔——那张脸,本来不属于她。 ‘对不起了……虽然,你已经不在人世,但是……’ ‘我占用了你的身体,很对不起……’ 伊利菲斯注视着‘她’,虽然她的灵魂早已逝去,但这肉体曾属于她。 不经意间,恶魔的灵已经变了,她开始在意那些小事——对恶魔来说,毫无意义的事。 她变得多愁善感、知恩图报,她已经变了——更像人类…… ‘说起来,为什么……我会突然,变成这样……’ 世间万象皆有缘分,她不知清楚,她的缘分究竟从何而来。 她的记忆从未丢失,她甚至记得清清楚楚——在那一个月前,自己曾是那么恐怖。 那时的她,渴望杀戮、渴望毁灭;她将一切生命视作儿戏,将万物当作她的敌人。 然而,从她借用了这具肉身开始,这一切……都不一样了…… 她回过头来,看着那兴致勃勃的男孩,她对着他,点了点头。 正因为他,她开始学会感激、学会报答、学会奉献……学会一切…… 正因为他,她开始了解何为信仰、何为意志、何为人类。 这个少年,在她那黑暗的世界,用那来自灵的火光,照亮一切。 “艾尔杰……”她张开嘴,轻轻说着。 “怎么了,伊琳娜?喷泉怎么样,好看吗!?” “好看……你的一切,我都觉得很好看……” 她走上前,在他的面前轻轻一笑,给予了她的回应。 “不过,我还记得,一个月前,我还想着要杀掉你呢……” “哎?!真的假的啊,你……你可从来都没说过……” “当然~,我怕会吓到你嘛,不过……” 这一句话,王子并未认真看待,她与他之间常常会开些玩笑。 但这一次,她是认真的。 “那个时候,我想到的第一件事——就是杀人……”伊利菲斯轻声说道。 她在他的注视之下,伸出双手。 “很可怕……现在的我,已经意识到了——那时候的自己,非常可怕。” 她的双手褪去人皮,渐渐腐朽,它们变成一双魔爪,其上血迹斑斑,不可抹除。 “伊琳娜……你……你不用这样的……“ “我觉得,有必要。” 艾尔杰深深地了解她,作为恶魔,她选择不再伤害他人。 对应地,这份折磨已经转移目标——是她自己。 来自那远古的怨念,犹如诅咒,死死地抓住她的灵魂,不愿松手。 “你还是在因为,这三百多人的死,而感到自责……对吗……” “而且,你应该…对这个女孩的死,也感到自责……” “我说的对吗,伊利菲斯……” 艾尔杰轻声地询问着她,他的声音穿透躯壳,传至灵魂。 “那座村庄的事,艾尔杰,就像你所说的……我已经……不再去想了……” “但是,有一件事——对于这具肉身,你说得对。” 在她之挚爱面前,他慢慢地道出真相…… “其实,艾尔杰……” “在你救她之前,我就已经跟着你了……” “而且……我一直在……” “我们去花园吧,我会一边走,一边说明这一切的……” 艾尔杰点了点头,他拎起她的手,向着殿后的花园走去。 在这路上,他渐渐地知道了更多事情,他们的缘分,还要更早…… (*一个月前——王都中心*) 朝阳高升,人们渐渐走出家中,上了大街,王都变得热闹起来。 然而,在那阴暗的角落之中,诡异的身影蠢蠢欲动。 它是一团黑色的迷雾,近似人形,看不清唇齿眉目,唯有大概的一点轮廓。 对于常人来说,这团迷雾好似是看不见的,只有一些法师,才能看清。 它速度极快,刹那间从那巷子窜出,钻进了一架马车之中。 “老板,今天这个单,能赚多少啊?” “小子,不要说话,只要看好东西就可以了,其他的事交给我。” 车上的两人,一人驾车、一人看货,一前一后地交流着。 那团迷雾钻进木箱,它到哪里,就变成了哪种形状。 现在的它变成水瓶,它附上了那口玉器——那是一件白玉水瓶。 它借着这玉器,听见了他们的对话——这辆马车,是为皇族准备的。 “还是皇族啊,真有钱;一出手,就买了这么多珠宝……” “别瞎嘟囔。等到了地方,像这种话可不能乱说.”看货的男人强调起来。 “知道知道,老板放心。”驾车的人回应道。 这辆车在路上颠簸着,过了些许时候,终于停了下来。 “站住。你们来干什么的,知道这是什么地方?” “大爷~,我们是商人,特地来给公主殿下送东西的,您看……” 那老板下了马车,从兜里掏出一封信件,将其递给了守卫。 “……好,我知道了,放行!” 一声令下,马车便越过大门,驶进皇宫。 过了一会儿,某个男人,从不知哪个角落走了出来。 他头缠布带,身上穿着一套板甲,应该算是一位战士。 他右手拎着一口布袋,看起来沉甸甸的。 “你们就是送货的,对吧。”男人双臂抱肘,询问道。 “是,是,先生您是?”老板鞠了一躬,半低着身以示尊敬。 “公主殿下的近卫,其他的事,你不需要知道。” “这些东西,我派人收走了,这里是你的报酬,拿去。” 那男人将布袋递了过去,老板恭敬地将其接过,放到车上。 “很荣幸,与公主殿下做生意~。” “请您转告公主殿下,以后用的到我,请随时吩咐。” 那老板拍了拍胸脯,看起来胸有成竹。 “你表现得确实不错,我会跟公主说明的,你可以走了。” “是、是,我们走了……” 在那男人目送之下,老板、伙计又鞠了一躬,随后便走出了那扇大门。 “你们,把车上的东西,拿到琦里丝殿下的仓库去!” 男人大喊一声,附近的士兵立刻聚集,有序地将货物搬下了车。 那团迷雾,它所附着的那口玉瓶,被人挪动。 不知过了多久,它被人当作物件,搬来搬去,最终落到仓库之中。 它寄宿在那些物件之中,被深深埋藏在铁门之后。 它的主人,要求它来此地腐化权贵,渗透人类,但它讨厌服从命令。 它讨厌他的主人,正因如此,它选择主动请缨,降临人间。 在脱离了主人的掌控之后,它想做的第一件事——便是玩耍。 这黑雾,在这仓库之中游荡,时间长了,它便知道,这里还有上下两层。 而它自己,则一直被困于地下。 出于好奇,它来到地上。 ‘兵……器……好多……兵器……’ 地面之上,有着数不尽的各式兵器,刀枪剑戟应有尽有。 在许多兵器之中,有着一样,它十分喜欢。 那是一把剑——蛇纹大剑。 ------------ 第四十五章 百年之前,百年之后 那把大剑,虽然剑锋收在鞘内,但却仍有着些许杀气外溢。 八寸铜柄金纹镶边,那鞘上三颗水钻镶嵌,即便在这角落之中,也格外显眼。 它意识到,这件东西很不简单,只要再有一步,便有可能生出灵智。 它很喜欢这件宝物,脱离了原本的水瓶,附着其上,成为了剑。 渐渐地,在这难得的自由之中,它将这里逛了个遍。 “有人……来了……” 某一天,它感觉到了新的灵魂,那灵魂强大、明亮,别具一格。 它看着他,推开大门,走进这间仓库之中。 “想要……想要……那具身体……还有灵魂……” 它渴望夺得他的一切,从它见到他的那第一天,便开始了。 恶魔,附着兵器之上,向着那个明亮的灵魂,正式宣战。 强大的灵能刮起寒风,向着那个少年吹去。 它很有自信,它确信着——当那少年靠近,将这大剑举起之时,它便是必胜的。 少年举起了它,用尽全力,与之对抗。 “艾尔杰……归我……”恶魔的低语,宣告着它的主权。 黑暗之力,在拔剑的一刻外溢出来,凶恶的黑烟激起气旋。 它本以为,自己已经胜券在握,它将夺得他的一切。 可那颗灵魂,并不退却;在它的腐化之下,仍有余力,向它反抗。 “少给我……得意忘形……!” 纯粹的圣能,势如破竹地涌出双手,击中了它。 少年用尽全力,那声呼喊,将圣能的力量意外释放。 它憎恶着这股能量,但却无法与之对抗。 在这强悍的压制力下,它被迫退却,自我隐藏。 它在这大剑之中,日复一日,注视着他。 不知从何时开始,它渐渐地变了模样,从原本的憎恨、厌恶,变成了一丝爱慕。 纯粹的圣能,在它与他相伴之时,潜移默化地改变着它。 他没日没夜地刻苦训练,那股圣能,每次掠过剑刃之时,都会令它沐浴其中。 当他休憩之时,他会将它放在桌上,悉心地擦拭着它——他对着它万般呵护。 ‘我……怎么了……’它扪心自问,它究竟怎么了? 为什么,他对着自己这么温柔,在它看来,他们本来就是敌人。 不久之前,它曾试图伤害、支配过他,他却竟然毫不在意。 它从未感受过这股善意,过往的一切,远比不上这短短几天。 “今天好累啊……又要练剑招、又要练姿势……好累……” 它与他日夜相伴,他的自言自语,变成了对它的倾诉。 “这把剑……我记得,好像是有灵魂的……” 少年坐在床边,将它架在腿上,一如既往地抚摸着它。 “要是……你能和我说话,该多好啊……” 他之声音、他之相貌、他之一切……对它来讲,变得那么难以割舍。 那一夜,他发自内心地希望着——能有一天,与它交流。 烛火随着夜风的节奏,摇曳摆动,在这别无他人的卧室之中,它陪着他。 它很清楚,少年其实十分孤独。 它附着于物件之上,不会说话,但它能够感受灵魂,他的灵魂,格外复杂。 “谁也不能说……虽然,我好想跟别人说一下……” “但是,不能……” 少年自言自语地望着屋顶,他侧过头,又一次地望向那轮明月。 本该无忧无虑的年纪,他却承担了太多太多,那灵魂刻上诸多痕迹,不知从何而来。 在它看来,他的生命与它一样——背负着那命运的诅咒。 它记住了他的无心之言,它做出了它的决定…… 终于,一周之后,她随着他一起离开此地。 在那奔向边境的路上,它一语不发,只是单纯地注视着他,一如既往…… (*皇宫——后殿花园*) 她支起双臂,撑起下巴,伊利菲斯面对着他,将这一切讲述完毕。 “你……你就是……” “没错,我就是那天的剑灵……我一直都在……” 王子伸手摸向腰际,他将大剑拔出剑翘,出神地盯着它。 “放心吧~,我已经出来了,它已经不会再闹了。”伊利菲斯笑了笑,摆了摆手。 “那一天,你看到的一切,是因为我。” “而现在,我已经到了这个身体里面,它已经是单纯的武器了。” 艾尔杰将那大剑放上桌面,过了一会,他又抬起了头,看向了她。 “那段时间,一直是你……伊琳娜……” 王子依稀记得,在那孤身一人的时光之中,他只能将一切倾诉于她——那时的她。 他一直都很清楚,那把剑上有着灵气,绝不寻常。 或许它并不会说话,但它绝对不是死物——这便是他的结论。 “嗯……所以,我也知道,你睡觉的时候会说梦话~。” “哎?真的吗,我……我还会说梦话吗……” 艾尔杰挠了挠头,尴尬地把头转到一边。 “当然!而且不止一次!” “比如,那次你做梦时,梦见把剑砍断了……” “当时还是凌晨两点,自顾自地还哭起来了,要不是我没有手,我都想把你打醒。” 伊利菲斯点了点头,她的话听起来那么真实,就连时间、细节描述的也是一清二楚。 “这……我真的这样吗……?可是,我为什么不记得……?” “梦话……懂吗,如果你记得的话,就不叫梦话了……” 她摆了个弹指的手势,那轻微地触感,自他的额头上一闪而过。 “所以,你可要让我开心点,不然,我就把你的梦话都说出去。” “好好好!我答应你,伊琳娜,那……那这就只有你知我知,可以吧!” 两人亲昵地开着玩笑,花园寂静无声,于那花海之中,唯有微风掠过。 “艾尔杰,你的师傅……我是不是看不见……”伊琳娜低声问道。 她很清楚,除她之外,没有任何一人知晓此事,他必然有些难言之隐。 “嗯……是……而且,师傅说过,我不能告诉其他人……”艾尔杰点头应道。 他与师傅有约,除他之外,任何人都不能知道“神”的存在。 但看起来,有些事情终会暴露;倒不如说,她或许就是一个例外。 “或许,因为伊琳娜是恶魔,不是人类,所以才能知道吧。”艾尔杰将剑收回剑鞘。 “可能吧。不过,【大天使米迦勒】这个名字,真是……难以相信……” 生而为人,必有疑惑;她早已知晓,在这世上有些事情并不明朗,它们永远都是混沌。 神之行径,捉摸不定,即便是她也不清楚,她为什么算是例外。 “你真是幸运,如果没有这个天使的话,或许,你也会变得……跟我一样……” 伊琳娜双手相扣,指节之间、皮肤之上,因为用力而出现一抹褶皱。 “我很高兴……那个时候,我失败了……” 她为她的决策,感到庆幸——对王子的腐化,是这自责的另一根源。 腐败之灵,其心中弥留的那一抹人性,令她惭愧不已。 “在我看来,伊琳娜其实没有失败。” 艾尔杰起身,走至她的身后,如走上皇宫的那时一样,他将她双手抱起。 “……哎?”伊琳娜,因此而愣了一下。 “你看。现在的我,不是非常地爱着你吗?所以,要说【支配】,你不是已经成功了吗?” “我啊,最喜欢伊琳娜了——就像你爱着我一样,我也深深地……无条件地……” “……爱着你。” 他将她带到花海中央,少女静静地依靠着他,二人走出阴影,沐浴在阳光之下。 “我小的时候,很喜欢躺在花丛里面,就这样看着天空——我觉得很美。” 他将她放了下来,她随着他,一起地躺在地面之上。 “伊琳娜,我知道……你的过去,很残酷、很黑暗……” “所以,不必自责。你曾身不由己,我不怪你,所以……你无需责怪自己……” 他的声音,于她的耳畔之间留下回响。 “这里,是我在皇宫之中,最喜欢的地方。” “自我懂事之时,我大半的时光,都在这处花园度过。” “所以,我希望带你来……和我一起,安安静静地休息一下……” 他将面颊贴近了她,这一次,他先她一步——在她的脸上,赠下一吻。 “……艾……艾尔杰……你……” “嘿嘿,一直以来,都是伊琳娜先我一步,这一次,该我先了!” 艾尔杰仿佛计划得逞一般,一脸得意地笑着。 “谢谢你,伊琳娜。” “谢谢你,能这么爱着我……我很感谢……” 这些年来,在这座富丽堂皇的皇宫之中,周围的人利益熏心、满是丑恶。 他深知灵魂本相,那些权贵,无一例外都已变了模样,这令他感到厌恶。 他们阿谀奉承、趋炎附势,对他和母后百般谄媚,为得是得到更多权力、更高地位。 除了生母,那无条件的真爱之外,其他的人,都是如此。 然而,出于这百般巧合,他侥幸地遇见了她——心存善念,深爱着她。 哪怕,她是非人之物,也无所谓…… “小笨蛋……谢什么,这是应该的……” 伊利菲斯转过头来,她伸出右臂,侧身将他抱在怀里。 黑色的魔眼,又一次暴露出来,但王子已经不再在意。 她的本相,在他看来,也很可爱。 “真是……明明…我比你要年长……” “在个孩子面前,哭哭啼啼……我真差劲……”伊利菲斯笑出了声,她半打趣地自嘲起来。 那些日子,日日夜夜皆是地狱。 六百一十八年——至今为止,按着世间时间来算,她已经六百一十八岁。 那颗灵魂,虽已堕入黑暗,但她之本性并未改变。 伊利菲斯已不清楚,自己究竟是因为什么,才会选择与他相爱。 但她觉得,在他的身上,看到了一位熟悉的人,她仿佛又看到了那一切…… 百年之前,边境的村庄破烂不堪。 断壁之下,残垣之间,那个女孩,踏着轻盈地步子,跑向远方……越来越远…… ------------ 第四十六章 暗流涌动,演武大会 (*皇宫西大殿——储藏室*) 西大殿,是谓宝库大殿,闲杂人等不许入内,皇族成员则不受限制。 “公主殿下,所为何事?” “科洛尼,你来的真快啊。” 琦里丝一边触摸着金银珠宝,一边向着身后回道。 储藏室前,有着她的近卫把门,来着与之相似,也是壮汉。 这名男子,白布缠头、穿戴一身轻装板甲,皮肤黝黑近似小麦,眼角带着一条刀疤。 “为您服务,我自然乐意之至。”那男人低下了头,以示恭敬。 琦里丝手指轻柔一转,大殿的座椅便飞进来,它乖巧地落在她的身后。 “科洛尼。我问你,我对你、和你的家人,怎么样?” “公主殿下待我不薄,我的家人……也都很好,请您放心。” “好~,但记住,如果钱不够花了,随时跟我说。” “是,公主殿下。” 六尺壮汉,在这瘦小憔悴的女孩面前,只能为之所用、俯首称臣。 科洛尼心中十分清楚,这个女孩,远比其他王子、甚至国王,更加危险。 “我叫你来这里,是想让你知道,皇族,永远都不缺钱。” “所以,你需要多少,我就给你多少。”琦里丝抬起手掌,一颗宝石飞入手心。 科洛尼点了点头,他很清楚,这些东西不属于他,但他仍能得到——通过服务。 “今天,我给你安排一件事,要你去做。” “公主殿下,请您吩咐。” 琦里丝右手一挥,那颗宝石便飞了过去,落在科洛尼的面前。 “公主……这…这是……?”科洛尼难以置信,瞪大双眼。 “你以为,我叫你过来,只是看我摆弄它们的吗?”琦里丝半掩着嘴,轻声笑着。 对她而言,这般东西要多少便能有多少,不值一提。 “听好,这是我赏赐你的,事成之后,还有更多。” “这块宝石,在魔法市场上,价值一百金币,把它交给拉姆达,你能拿到两百……” 科洛尼愣在原地,慢慢地将那宝钻捡起,放在手心看了几遍。 “怎么,你怀疑我的东西,是真是假?” “不敢不敢!公主殿下,您误会了……只是…… “我这么多年,也没有见过这种宝物……” 科洛尼断然不敢质疑,但对他来说,这一次的奖励过于丰厚,以至于他无法相信。 若要对比,一枚银币,足以令边境的百姓,一家三口,在一个月内吃喝不愁。 一枚金币,相当于百枚银币。 在边境地带,足以盖起一栋豪华小屋、还有存款用于享受余生。 “我一直知道,你希望之后带着家人,在远方的乡下,共度余生。” “如果你不想做呢,你也可以带着这个东西,现在就走……” 琦里丝翘起了腿,饶有趣味地说道。她默然地抬起右手,出神地看着它。 而这一切,都是演技——她最期待的,便是恐惧。 “公主请放心!这件事,无论如何我都接下,您不必担忧!” ‘这下子……推脱不了……’ 这件差事,不可推脱,必须接受——科洛尼十分清楚,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好~,这才是我喜欢的男人,那就小心一点。” “过来,我来跟你说……” 琦里丝招了招手,科洛尼小心翼翼地凑到她的身边。 公主在他的耳畔轻声细语,那一字一句,渐渐地令他毛骨悚然。 “公主……这…这真的行吗,会不会……”科洛尼冷汗直流,轻声问道。 “担心什么,他只是个不懂魔法的小子,那个丫头,也不过就是个奴隶。” “你只需要按我说的去做,我自有办法。” 琦里丝伸出手来,如同抚摸宠物一样,抚摸着壮汉的头。 “我的好猎犬,这件事,就交给你去安排了。” “还有,如果你要找拉姆达,他应该在外城区的奴隶商会。” “过去之后,就说是我安排的,明白了吗?” 科洛尼只是点了点头,便退下了,他走出这间大殿,头也不回。 人们曾说,恶魔不过是虚假之物,用来警戒世人。 但若要说,何人最为近似恶魔…… 据他所知,除了这位公主之外,别无二人。 “嗯……虽然,可能会有点麻烦,不过……” “不如把他们,都解决掉。” 公主起身走出大殿,她注视着他的身影,心中有了另外的打算。 ‘对不住了,科洛尼。’ ‘虽然说,我倒蛮喜欢你的,可是,必须如此。’ “你们两个,一小时后再回去,给我在附近随便走走。” “是,殿下。”守卫行了一手军礼。 “记住我之前说的,只要看见他们,事后就要汇报我。”公主看了一眼守卫,轻声嘱咐。 “公主殿下放心,属下谨记。”士兵点了点头。 “那好,你们继续吧,看好我的东西。” 琦里丝走出大殿,来到广场,她向着东侧的大殿走去。 “巴沙尔……等着看吧,你也一样,都要出局……” 她的计划,唯有她一人知晓。 (*皇宫内殿*) “这里,是我的房间。”艾尔杰来到二层,打开房门。 伊琳娜紧随其后,宽敞的房间干净整洁。 “在这边,可以直接看见花园,还有那边的大山。”王子打开窗子,倚着窗框。 “设计的很好,你家的装潢也很有品位。”伊琳娜与他靠在一起,回复道。 “对吧对吧,我就知道你会喜欢。”艾尔杰顺势张开双臂,又一次地抱了过去。 虽然在很多情况下,她几乎不与皇族碰面,但她见过不少场面。 六百余年,近四百年的岁月,尽是厮杀轮回。 从那开始,真正再度现身人世的时间,也不过是两百余年。 “伊琳娜,七天之后,有个很厉害的活动,我想要去参加。” “嗯?什么活动,能让我们的王子也为之动容?”伊琳娜撑着半边脸蛋,反问道。 “我们国家,每隔半年,都会举行一次这种活动,其名为——【演武会】。” “演武会,会召集举国上下所有的能人异士,在皇家竞技场里面一决高下。” “最终的胜出者,会获得至高的荣誉称号——【武圣】。” “而胜出者对应的技巧、擅长的兵器,也会决定对应的【称号】。” 艾尔杰摩拳擦掌,他训练了这么多年,这次活动他期待不已。 一直以来,在这魔法为主的皇族之中,他修习体术本为异类,这个活动正合他意。 “我要在这次的演武会中,脱颖而出——成为剑圣。” ------------ 第四十七章 恶魔降至 “艾尔杰,你说……演武大会……?”伊琳娜闻言一愣,眉头微皱。 “对啊,怎么了嘛?”艾尔杰不解问道。 “艾尔杰,你知道……我是带着任务过来的,对吧……?” “我知道啊,伊琳娜不是早就解释过了吗?” 伊琳娜叹息一声,她凑到他的耳边,轻声低语: “这场活动,会有【恶魔】出现……” “真的假的?!” “是的,艾尔杰。”坚毅的双瞳与之对视,表示确定。 恶魔降临——这对他们二人来说,已经不是新鲜事了。 但这世上,多数的人对此事毫不知情,正因如此,恶魔的渗透才如此顺利。 “艾尔杰,你还记得之前,你所召唤的那个名为【卡尔巴利】的恶魔吧。” 艾尔杰思索了下,点了点头。 “很久以前,他是我的属下。” “艾尔杰……接下来我要说的,你要一字一句的记住。” 来不及多做解释,他的爱人,尽量地将缩短细枝末节,将一切传述于他。 “我,波里波斯·穆斯塔法·伊利菲斯——是地狱先遣队,第七师团的大队长。” “我此次前来人间,麾下还有四个从属官——也是恶魔。” “你要面对的魔鬼,是【地狱七君主】之一的帝王——阿斯蒙蒂斯。” 阿斯蒙蒂斯——这个名讳,又一次地被她提及。之前的恶魔,也曾提过他的名字。 “等等,伊琳娜,你……你是大队长……?”艾尔杰震惊地无以复加。 “对,这是真的。”伊利菲斯点了点头。 ‘大队长……虽然不清楚,但是算是军官吧……好厉害……’ 艾尔杰自幼于军中长大,对于这些军事理念,他自然是十分清楚。 他不理解,地狱的军队如何运作、如何选拔,但他知道——她很强悍。 “先遣队,总计三十六个恶魔,依次按照先后顺序,降临人间。” “而我,是第四个,艾尔杰,明白了吗……?”她将双手搭上他的肩膀,轻轻摇晃。 “……我们的敌人,有很多。”艾尔杰的直觉告诉他,那是敌人。 “没错。它们和我不一样,所以,对它们绝对不能留情。” “否则,最后死的就是自己,明白了吗,艾尔杰?” “明白!我肯定把它们,全都打回地狱!” 艾尔杰毫无畏惧,只觉自身的这番技艺,终于有了用武之地,兴奋至极。 “正因为,我是第四个降临人间的恶魔,所以,我对后面的顺序并不清楚。” “但这前三个,我很了解;其中一个,就是我的从属官……” 伊利菲斯靠着窗框,抬起双臂,十指拉伸、双手闭合——两团黑雾喷涌而出。 于半空中,黑雾渐渐定型,好似一张黑色的镜子。 在那之上,一张诡异的脸渐渐显现。 “艾尔杰,你能感应灵魂,所以我推断,你也可以看见灵魂。” “它名为【科诺达森·班·阿卡纳】,我的从属官之一,是第二个降临的恶魔。” “艾尔杰……好好记住它的模样,感受它的气息,一定不能忘记……” 伊利菲斯反复地叮嘱着他,恶魔拥有多般变化,可以改变身形、相貌、人种等等。 但那灵魂,它们无法令其改变,那股不详的恶寒,永不消散。 “现在,我已经没有了【灵魂链条】,也就是说……我已经和你们一样……” “向着魔王,宣战了。” 伊利菲斯十分清楚,万事万物有好有坏,她已脱离魔王掌控,但这并不全是好事。 这意味着,她与这世界站在一起,向着曾经的主人——正式宣战。 “所以,这些家伙,就算曾是我的属下,也不一定会听我的话。” “而且,他绝对会与你碰面,艾尔杰。” 正因她是其中一员,她最为了解恶魔本性。 “那个……真的吗,这个世界这么大,不会这么巧吧……”艾尔杰一时难以理解。 两个恶魔,同时出现在他的故乡,这未免有些太过巧合。 “我是他们的上司,我最清楚这帮混蛋。” “现在已经一个月了,我不知道,这群混蛋到底驻扎在什么地方,明白吗?” “天下巧合多的是,如果这三十五个鬼东西,绝大多数,都出现在你这里呢?”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她已经有了把柄,在这不定的变数之前,她不敢赌。 “这些恶魔,不仅只有我的下属,还有与我相近、甚至更强的怪物。” “所以先听我的,只要把他们除掉,之后我都会再说明的。” “还有,那场演武大会,距今还有几天时间?”伊利菲斯急忙问道。 “七天,七天之后才举办。” “……还有时间,艾尔杰,我们要提前做好准备。” 伊利菲斯双手掩面,她依稀记得,那时的她,带着哪些残忍的任务。 ‘莫斯瑞尔那混蛋……原来是这样,他居然是奔着这个来的!’ 一个月前,那个恶魔曾对她说过: ‘伊利菲斯,我的属下告诉我,这个国家,很快会举行一场很大的活动。’ ‘嗯?想得美,臭女人,这次的功劳是我的!你们,就等着空手而归吧!’ 那个讨人厌的嘴脸,在她的面前若隐若现。 “伊琳娜,别害怕,你在发抖了……”艾尔杰轻声安抚着她。 “我……不是害怕,只是……这帮混蛋……” “放心!只要他们过来,我就给他们都打回老家。伊琳娜,怎么样!” 王子信心满满,她望着他,不知为何,躁动的心也渐渐冷静下来。 “好……谢谢你,艾尔杰。不过……” “有一个家伙,你要格外小心。” 伊利菲斯,她那近四百年的地狱时光,充满血腥、毁灭的日子里,有着一个宿敌。 他很强大,她与他百年以来不分上下,来回厮杀近上百次。 “他叫莫斯瑞尔……是我的,宿敌……” “这家伙很强、也很狡猾,艾尔杰,对付他的时候,要注意他的双手。”伊琳娜又嘱咐道。 “明白,到时候只要见了他的面,第一秒,我就给他的手砍下来。”艾尔杰用力地点了点头。 “不过,恶魔啊……真刀真枪地和恶魔对打……” “真期待啊……嘿,不知道这帮东西,能挨得住几下……” 艾尔杰显得格外自信,他看着他的那柄配剑,微微握紧了他的双拳。 ‘师傅……您教给我的剑术,很快就能用上了……’ ------------ 第四十八章 地狱军官,伊利菲斯 (*翌日——清晨*) “嗯——早上了……” 王子慵懒地睁开双眼,他从床上爬起,一如既往地走向衣柜。 ‘好迷糊……这都是什么啊,我的鞋呢……’迷迷糊糊地王子,摇摇晃晃。 “早上好,艾尔杰。” 熟悉的声音自耳边响起,王子循声望去——伊琳娜,正坐在他的床边,对他招了招手。 “早上好……话说,伊琳娜,是什么时候醒的……” “我没睡哦,昨晚我也是,在这里一直坐着。” “哎?!不……不对吧,这……这真的没事吗,不困吗?” 艾尔杰闻言一愣,不可思议——作为人类,睡觉是必须的休息过程。 但看起来,面前的她依旧神采奕奕、毫无困意,或许这就是不同之处——恶魔的特性。 “恶魔不用睡觉,我之前跟你说过的。” “不过,坐的久了,确实……腰都硬了……” 伊琳娜起身抻了抻腰,随意地活动了下筋骨。 “伊琳娜……可以一起睡的,躺着会更舒服些吧?”艾尔杰随之问道。 “昨晚,我在思考一些事情,所以用了点时间,不过现在没事了。” “哎?想些什么,我也想知道!”艾尔杰好奇地大声问道。 “……不是什么重要的事,不用问了,好了,今天你要做什么?”伊琳娜赶忙问到正题。 “我想想……现在回来了,朝会也……嗯……” 艾尔杰静静地思索着,回想起来,他一直以来确实无事可做。 若要硬说有什么事,可能就是在此之前,每天都有体术练习,到了下午,还要继续复习剑技。 “可能,就是训练?”艾尔杰半带迟疑地眨了眨眼,回应道。 “什么啊……你这个王子,一点事情都不用做吗……” “不过……训练……” 伊利菲斯默然地盯着王子,她暗自想着些许心事。 ‘今后,恶魔会更加频繁的出现,是不是……应该让他,先接触一下……’ 她为了他,奉献一切;正因如此,有些事情,即便不可理喻,她也必须去做。 “艾尔杰,今天,我陪你一起训练。” “哎?伊琳娜……你这是,怎么了……?” 艾尔杰挠了挠头,对他而言,她第一次提出这个提案,这看起来很是新奇。 “今后的日子,除我之外,恶魔的数量会越来越多。” “为了让你,可以了解它们、掌握它们……所以……” “今天,你来与我对战。” 伊利菲斯语出惊人,她之目光锐利如炬,坚定不移——她愿为他,做次陪练。 “不行!伊琳娜,绝对不行!”母庸置疑,艾尔杰断然拒绝。 “怎么不行!听好,至今为止,离你最近的【恶魔】,只有我。” “除我之外,你再也找不到更好的练习对象,不是吗?”伊利菲斯作着反驳。 “不行……伊琳娜,你会死的,绝对不行……” “那我问你。如果恶魔,真的来了,你没有任何经验,怎么确定百战百胜?!” 伊琳娜少见地变了模样,因那怒火,恶魔本相随之显现。 “地狱军团,终会到来,那时恶魔数之不尽、蜂拥而至,你想等那个时候,才出手吗?” “我知道,你希望保全着我……” “但是我呢!我问你,我难道不是这样想吗?!” “大战将至,极端时刻、极端手段,明白吗?!” 伊利菲斯发出怒吼,虽然言辞犀利,但艾尔杰不可否认——她所说的,都是事实。 “……对不起……对你发火了,艾尔杰,我只是……事情太多了……” “没事的,我明白……伊琳娜,我明白的……” 伊利菲斯轻声叹息,那副邪相缓缓退散,她再一次变回人类。 “伊琳娜……我明白了……”艾尔杰默默点头,她有觉悟,他便不再阻拦。 “恶魔,和人类是不一样的,哪怕是受到伤害,不足以致命,就能很快恢复。” “所以,只要你不下死手,我就不会死的,明白吗?” “我明白了,伊琳娜,我明白了……” 正确的抉择,往往都是最痛苦的——她与他,两人彼此之间,都明白这一真理。 “走吧。去花园,就像往常一样,艾尔杰。” “嗯,好……” 伊琳娜牵起王子的手,推开房门,向着皇宫后院——那广阔的花园走去。 艾尔杰默不作声,紧咬着牙,一路静静跟随着她。 (*皇宫——后殿花园*) 二人来到花园之中,又是那处广阔空地——这里,便是他的训练场地。 “真是怪了……” “这么大的皇宫,只有你一人,其他的皇室都去哪了……”伊琳娜不解地低声念道。 “……大家……基本都不在家,都很忙……母后也是……”艾尔杰摇了摇头,回应道。 这便是他的日常,偌大皇宫、空无一人,只有他自己一人游荡。 “你母亲也不在?真是……为什么母亲也不在……” “母后……最近内政繁忙,而且,这段时间,要随父王出行。” 艾尔杰年岁尚小,仍不明白其中道理,但他知道,父母二人,都有大事需要处理。 他很懂事,懂事得令人可怜。 “……这就是皇族,可真是……” 她已找回些许人性,对已有六百多岁的她来说,即便是他的父母,也是孩童。 她的人性,告诉了她——这么做,对于父母来说,并不称职。 “算了,回到正题,开始训练。”她走到另外一边,与他相对而立。 “事先说清楚,艾尔杰……” “这一次,我不会手下留情。” 在王子的注视之下,伊利菲斯先行阐明,这一战,她不会有所保留。 “因为,今后你要面对的敌人,也会全力以赴地去消灭你。” “如果我不认真,那可能对你来说,这一战毫无意义。” “所以,我希望你认清楚,这一战的事实……”伊利菲斯轻声说道。 阵阵黑雾,自她的脚下缓缓升起,气场逐渐扩大——恶魔正在渐渐解放。 “你面前的……是‘恶魔’,名叫‘伊利菲斯’的恶魔。” “现在开始,做好准备。”伊利菲斯如是说道。 她之力量,逐渐解放——自那一日开始,她已很久未曾与他为敌。 魔王已经知晓一切,他之存在、她之现状,这些都是未知的恐怖。 她已与魔王失去联系,她再也无法了解群魔,正因如此,她已一无所知。 正因如此,她很恐惧。 她本以为,时间还算十分充裕;她还有着很多时间,与他相伴。 但现在,已为时已晚;比起死亡,她更恐惧那个未来——地狱胜利,世界终结的未来。 “伊琳娜……我……” “艾尔杰!拔剑,不要迟疑,听懂没有!” 伊利菲斯再一次,对着他发出兽的吼声,漆黑双目流出黑血。 黑雾掠过,她头生双角、背生双翼,阴冷狂风拔地而起,冲向四方,掀翻那花海一片。 她的十指变作利爪,双臂之上生出尖刺,腰后生出一根蛇尾。 艾尔杰惊愕地注视着她,他愣在原地,右手下意识地摸向配剑。 她已做好准备,决一死战。 “【我名为伊利菲斯——地狱军团第七师团,先遣军官。】” “【人类,今日……就是你的死期……】” 恶魔发出刺耳的声响,她的声音若隐若现。 半似人类、半似虎豹,犹如多个嘴巴一同发声,在这空气之间激起回响。 “伊琳娜……” 艾尔杰咬紧牙关,他已退无可退——面前的恶魔,已经全力以赴。 他的灵魂,隐约地告诉了他一件事…… 此次一战,如若他不认真对待,他将必定丧命于此。 ------------ 第五十章 恶魔公主 (*五天后——距演武大会,还有一天*) “来,艾尔杰,啊——”伊琳娜叉上一块肉排,送到艾尔杰的嘴边。 “啊——”艾尔杰倒也听话,应声张嘴。 二人亲昵地互动着,自带着她回到皇宫以来,艾尔杰很清楚,他的日子不再无趣。 皇宫之中,无论是否有着他人,也已经不再那么重要。 二人也才刚刚睡醒,这时还是清晨。 “真可爱~,艾尔杰最听话了。”伊琳娜轻轻地掐着他的脸蛋,轻笑着道。 “啊——汁、汁水,滴出来了!” “抱歉抱歉,没看到……” 算上今日,还有两日时间。 到了明天,便是演武大会的召开之日,这四日中,他已学到很多新的内容。 恶魔的习性、特征、能力……诸如此类的各种信息,已经完完全全地记在心中。 “艾尔杰,还有两天,就是演武大会了对吧?”伊琳娜问道。 “对的,不过你放心,你说的那些内容,我已经全记住了!”艾尔杰自信地回复道。 “那可真棒,是真的话,我就放心了。”伊琳娜松了口气,她也可以放下心了。 “艾尔杰,你要参赛这件事,除了你我之外,还有别人知道吗?” “啊?有啊,我昨天已经报名了,父王也知道。”艾尔杰将那肉排咽下肚去,赶忙回复。 “真快啊……不过,我没有见过你父亲啊,是什么时候……” “这件事的话,是这样的。”艾尔杰喝了一口清茶,回复道。 随后,由这名王子亲口介绍,她才终于了解,这场比赛的具体规则。 “所谓演武大会,其报名规则,是由参赛者进行投递报表,然后上传至举办机构……” “随后,再依次上传,将对应名额提交至上、下议会进行审阅,最终递交国王。” “我是王子,所以报名不仅很快,而且父王是必然知道的。” 艾尔杰的解释令她无话可说,所有步骤十分合理,毫无瑕疵。 “那也太快了……你父王究竟有多少眼睛,这才一天……” 伊琳娜惊讶之余,对这国王的能力,也是内心赞叹不已。 她见过不少王朝,在那起起落落之间,时间不过一百余年的国家比比皆是。 如若要她做个比较,那在这诸王之间,她的这位“岳父”,毫无疑问,名列前茅。 “我对父王……了解的也不多,但是我知道,他在政治、军事、经济上,都有造诣……” “人们好像称他叫……叫什么……钢铁国王……” “意思是说,他的政策、为人硬如钢铁,雷打不动的坚毅……好像是这个意思……” “好了我知道了……你擦擦嘴,先吃完再说……” 伊琳娜拿出手帕,为他擦拭嘴唇。 在她身旁,王子可以毫无保留、无需掩饰,贵族的那套礼节程序,对他来讲最为固执。 他身为皇族,有时虽然厌恶这般秩序,但却又不得不如此行事——这一本质,实为责任。 “艾尔杰,可能我要提前说明。” “你知道,这些家伙和我彼此也都认识,所以,明天我可能不会到场。”伊琳娜解释道。 她与他,二人也都清楚,恶魔们或许还不知道,他与她彼此相爱。 “但你放心,我会在远处看着你,为你加油。” “我知道。伊琳娜,你放心吧。” “好……艾尔杰,一定记得,注意安全。” 她没有多说什么,仅此一言,蕴含着那一切含义。 然而,福无双至、祸不单行,除了恶魔之外,他们还有着别的敌人——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王都中城区——劳恩会所*) “所以,你的意思是,让他在演武大会上意外死亡?” “不错,演武大会有着全国各地的能人异士,总有人能干掉他。” 两位皇子,在这高贵的贵族会所之中,选了一间雅间,用于会面。 魔法布下一层无形屏障,将二人的声音全部屏蔽,避免隔墙有耳。 “巴沙尔……你真狠啊,那家伙才十三岁,真下的去手……” 琦里丝揉了揉太阳穴,即便是她,也不得不承认,这位兄长太过残暴。 “妇人之仁,女人就是在这个时候,推三阻四……” “好好……我是妇人,好了吧,不过巴沙尔,即便你是男人,你难道不明白,这不可能?” “你什么意思?一个十三岁的小孩,有什么不可能的?” 巴沙尔坚信不疑,无论那个小子体能多么强悍,但他也是肉体凡胎,必然不是刀枪不入。 一刀进、一刀出,即便是他也一样必死无疑。 “你虽然不知道,但我的线人都告诉我了——那个小子,非常变态。” “他曾与埃里克对决一次,结果是他的完胜,毫无压力……” “埃里克——那名大将,在军中的实力如何,我想你比我更加清楚。” 琦里丝擅于摆弄权谋、操控人性,正因如此,她的耳目遍布各地,无所不知。 年仅十六,却掌控了大半个王国的各地脉络,上至王都、下至边疆,都有着她的人。 瘦小的身躯,蕴藏着与年岁不符的深邃阴影。 “埃里克……嘁……”巴沙尔不甘地咬了咬牙。 那个大将,他比谁都清楚,作为父王亲信、本国第一大将,其实力毋庸置疑。 “对吧,所以我说,那个怪物用一般的办法,是解决不了的。” “我一直都在说,把他【驱逐】而非【杀死】,原因就是在这里,明白?” “那你说吧,该怎么做?” “还有一天,就要开赛了,别在这里卖关子了。”巴沙尔不耐烦地回道。 琦里丝笑了笑,从怀中拿出一瓶药水。 “巴沙尔,你知道……这是什么吗……?” 琦里丝晃了晃那瓶药水,向他问道。 “谁知道,你的东西都鬼里鬼气的,一点不像给人用的。”巴沙尔不客气地辱骂道。 “没品的家伙……这是【神经毒药】,只要一滴,就能让人变得格外狂躁。” 琦里丝对他作答,又将药水收回怀里。 “我们都知道,演武大会有个规定——只要参赛者认输,那么无论如何,战斗必须停止。” “对认输者造成任何伤害,都属于违规行为。” “我们的好弟弟~,甜地就像糖块一样,当然不会乱伤人了。” 琦里丝轻声说道。她的话语,轻柔至极,话中之意又令人闻之胆寒。 “你真的觉得,仅仅是伤人,就能让他离开?你不觉得,这种想法太天真了吗?”巴沙尔挑着眉反问道。 “不仅如此,我之前说过,他带回来一个【客人】,对吧?”琦里丝似笑非笑。 “他救下了一个奴隶,而这个奴隶——是纳斯卡公爵的商品。” “而这件事,公爵早已经知道了。”琦里丝的手指卷着发梢,饶有趣味地望着他。 “什么?”巴沙尔很是意外。 他没有她一般的人脉,但他的力量远胜于她,这一点,两人心知肚明。 之所以二人僵持不下,正是因为互相牵制,无可奈何。 而现在,这个逐渐变强的“弟弟”,已经成为了新的对手,这对他们而言,都很不妙。 正因如此,他再一次地认识到,琦里丝的本性——玩弄是非、操纵人心。 纳斯卡公,与她简直天作地和,完美的绝配。 “我虽然早有耳闻,不过……果然啊,你和那个老东西,果然有所关联……” “为什么不呢?他老人家,可是很喜欢我的,上一次,还邀请了我过去作客。” 琦里丝——第二公主,一直以来的政治后盾,便是七大公爵之一的【影子公爵·纳斯卡】。 “托了他老人家,他的人,就是我的人,他可是一直支持我上位的。” “你这女人,真是脑子不正常……你知道那个老东西,很好色的,对吧……” 巴沙尔自然清楚,纳斯卡为人人品不佳,虽有手腕,但是此人十分好色,掌管奴隶商会也是如此。 一个女人,在他的面前寻求合作,在巴沙尔看来,简直等同羊入虎口。 “我还以为是什么~,原来你是这么想的。” “放心好了,纳斯卡公对我没有兴趣,而且,他身边的女人太多了。”琦里丝白了一眼。 “呵,只是你太小罢了。” “等你成年之后,再长丰满些,你看那个老东西该怎么看你。” 巴沙尔保持怀疑,在他看来,这不过是一种借口。 “好了好了,别说我的事了,说回老三吧,你不是想把他解决掉吗?” 琦里丝赶忙拉回话题,继续谈到第三王子,艾尔杰的事。 “所以,还没说完,你要怎么处理他?”巴沙尔回应道。 “开赛之前,我会派人给他送去一份问候,以我对他的了解,他必会接受。” “只要他喝下去,他就会如我的意,变成只懂攻击的机器……” “到那时,只要我和公爵,再一次加一把火……他和那个小丫头……” “都会一样,被驱逐出境。” 琦里丝的笑容,一如既往,但在巴沙尔看来,她的一切都很虚伪。 额头不由自主地流下冷汗,他虽已与她会面多次,但无论是什么时候,她都令他感到反胃。 ‘魔女,你比我要恐怖的多,你嘴上说着好听,看起来比我更加关心姐弟情谊……’ ‘实际上,你想要的,远远不止是他的命……’ 巴沙尔自认心直口快,不屑于搞这些小动作,在他看来,这些举动都是阴招。 他们三人,自幼一起长大,虽然之后逐渐分离,但自小时候记事开始…… 她的一切,都让他抵触…… 那一年,他是九岁,她是七岁,她小时候也喜欢跑来跑去。 那一次,巴沙尔在花园玩耍,在花丛里抓到了一只小鸟,他把它放在手上,一顿把玩。 出于好奇,琦里丝也凑了过来,他那时为她也找了一只,那一只很漂亮,是蓝色的。 母后教导过他,面对女孩,要学会礼让、礼貌对待。 那时的他,不懂善恶,只知道一件事——妹妹喜欢,他便给她。 那一日,他看着她,前一秒安静地抚摸着那只小鸟…… “咔——” 下一秒,那只小鸟,被她用双手活活掰断。 她将那鸟开膛破肚,用手拽下鸟头,塞进它的腹内…… 多年以后,当他再次问起她时,他得到的回复是: ‘没什么理由,只是觉得好玩,而且……’ ‘这种把持着别的生命,掌握生死的感觉,不是很棒吗?’ 那一刻起,他渐渐地与她划清界限,他不再无故地礼让着她。 那一日,他才真正认识了她;这个恐怖的妹妹。 “怎么了,巴沙尔……为什么盯着我看,又不说话……?” 她是怪物,是一个以操纵生死为乐、玩弄一切的——恶魔。 ------------ 第五十一章 演武大会·零 (*演武大会——开幕即日*) 此时此刻,时间已经将近正午,日头正盛,人们也都空闲下来。 开幕之日,街道之上人山人海,几乎所有国民,都忙着赶来观赏大赛。 “好了……是时候了……” 王子深吸一口气,穿过人群,从那小道走进会场。 演武大会——为西海王国的顶级盛事,半年一度,一年两次。 举办地点处于王都外城区中,作为当地最有特色的地标之一——【帕西尔竞技场】。 “王子殿下,恭迎大驾。” 走进小门,门口的侍卫行了一礼,便带着他走向长廊,向着场内深处走去。 “殿下您来的真早,距正式开幕的时间,还有近一个小时左右。” “我习惯提前准备,麻烦先带我看一下,场地是什么样的。” “好的,您这边请。” 艾尔杰跟随着侍卫,又一步步地登上台阶,爬上高层。 过了一会儿,他来到了一处高台,这里视野极佳,周边景色一览无遗。 “王子殿下,在这里,您几乎可以看到竞技场的一切。” “由于您这一次是参赛选手,所以我觉得,有必要为您介绍一下,各个设施的作用。” 侍卫走到高台前面,他用手指向不同方向,慢慢解释: “您看下方,一共有六扇闸门,参赛选手会从这六扇闸门出入场地,您也是一样。” 竞技场整体呈圆环状,环环相扣,外高内低近似盆地,呈阶梯式分布。 每个【环】则是一层席位,观众们便在此入座,【环】的层级越高,对应的观众则越尊贵。 “这些像环一样的空位,就是观众席,您看……那边已经有人入场了……” 艾尔杰循着他所指的方向望去,果不其然,数十名贵族纷纷入场。 他们衣着华贵、行为举止沉稳庄重,悠闲地去到对应的环,依次入座。 “对了,皇族的位置在哪里?”艾尔杰好奇问道。 侍卫笑了笑,指了指脚下的这块高台: “殿下,这里就是。” 艾尔杰默然地望向四周,又看了一眼脚下,这块高台确实不同。 如若要说,其他的位置,与这一处有何不同——那便是这里十分突出,整体浮空。 其他席位,或多或少都处于“环”的位置当中,但这里断然不同,它单独地分出一块。 “等等,那椅子去哪了,这里可没有椅子?”艾尔杰挠了挠头,反问道。 既然是皇家席位,就算再特殊,至少也该有个座位,可在他看来,这里空无一物。 “殿下放心,这里和其他的位置不同,由魔法驱动。” “正因如此,只有贵族和皇室成员,才能找到座的位置。”侍卫笑了笑,回复道。 ‘又是魔法啊……真麻烦……’艾尔杰暗自寻思道。 当然,这也怪不得他们;在他们看来,皇族成员都是大魔法师,不懂魔法才是稀罕事。 在当前的这个年代,魔法并不是廉价的,只有贵族、皇室这类人物,才有资格学习魔法。 否则别说精通与否,就连入门都毫无机会——这一点,适用于世界各国。 至少,在艾尔杰所阅读的书籍之中,周边的国家皆是如此。 “殿下,您看到那个很大的板子了吗?那是转播屏,它可以放大、映照场上的情况。” 转播屏——其本质是一块巨大石板,正面贴上一层镀膜,这膜由【转光晶】所制而成。 “蛮厉害的,也是魔法的缘故?” “是的,殿下。石板外的一层,我们用了最新的魔法技艺——转光晶镀膜,并刻上符文。” “这样,在场内的六个闸门上,对应的六颗符文,都会实时记录赛场的一切景象。” 艾尔杰闻言看了一眼那几扇闸门,果不其然,每扇闸门上各刻着一圈不明符文。 ‘看不懂……总之,就是用来给人看的呗……’ 艾尔杰不懂魔法,但他知道这东西的性能如何,已经不必再多做说明。 “竞技场内,可以利用的地形,我相信您对这种东西更有兴趣。” “不妨在开赛之前,我先带您去观察一番。” “好,麻烦了。” 艾尔杰点了点头,随着侍卫走下高层。 (*一小时后*) 开幕时刻,竞技场上座无虚席,人们欢呼雀跃,呼喊声接连不断。 “欢迎各位,来到此地观赏本次的演武大会!” 一名仪仗身着长袍,站在高台之上,以魔法扩音说道。 “想必各位都很清楚,演武大会,包含了举国上下的所有有志之士!” “正因如此,各位请放心,本次大会,将会史无前例的精彩至极!” “噢——!!”人群之中发出阵阵呐喊,犹如海浪涛涛不断。 “首先,让我们来欢迎第一场对战的参赛选手,各位请看!” 仪仗话音刚落,四号、六号,两扇闸门缓缓打开。 “来自四号大门的,是来自东部边疆的勇士——尼尔顿!” 迎着众人的欢呼声,那男人走出闸门,一步步走进场内。 白衣白甲,头戴四棱钢盔,手持一把白金大剑,浑身上下武装齐全,每走一步,都是霸气凛然。 他高约七尺,体型健壮,光是那只拳头,就有孩童的脑袋一般大小。 “我们的尼尔顿勇士,自幼练武,年仅十八岁时,他一人剿灭了三百余人的强盗团伙。” “在那之后,他又加入边境卫队,近十年来,保家卫国,死在他手上的杂碎数之不尽!” “看那魁梧的身姿,各位看客,有想下注的可以开始了!” 仪仗激烈地调动气氛,观众之中,已经渐渐开始变得躁动。 演武大会,本身不仅是一种比试而已,更是一场极大的赌赛。 参赛者和观众们,都可以在这场战斗下注,当然,下的注数在这里上不封顶。 “让我们来看看,六号闸门的选手,究竟是谁!” 铁门之后,那个身影踏出黑暗,走入场内。 纤瘦的身躯上,仅仅穿着一套轻甲,左手上架着钢盾,右手持着铜柄水钻蛇纹大剑。 “各位!你们看到的,是这一赛场上闪亮的一颗新星。” “初次登场,但却是打破历史轨迹的第一人,在这场上,从来没有这种存在!” “各位敬请期待!来自六号门的选手,第三王子——艾尔杰·格兰茨殿下!” 有史以来,第一位参加【演武大赛】的皇族成员; 第三王子,正式参战。 ------------ 第四十九章 正因深爱,不作赌注 “【我名为伊利菲斯,地狱军团第七师团,先遣军官。】” “【人类……今日,就是你的死期……】” 伊利菲斯——他之挚爱,以她那恐怖的本来模样,宣告着他的死刑。 他看得清,那双黑眸之中,流淌的是她的血泪——她曾对他做过解释。 艾尔杰无法想象,为了做出这一决定,现在的她,究竟多么痛苦。 “伊琳娜……对不起……” 他已退无可退,如若退却,那便是死路一条。 此时此刻,他只有一条道路可走——击败这个恶魔,取得胜利…… “艾尔杰!我说了什么,不要迟疑,给我拔剑!”她狂暴地嘶吼着,他听见了。 不再迟疑,为了回应她的期待,他做了最好的回复——摆好架势。 ‘……【天军之剑——起式】’ 艾尔杰缓缓调整呼吸,将那身形逐渐摆好——天军之剑,正式启封。 只一瞬间,犹如天降雷霆,圣剑启封、白雷降世,轰隆一声一闪而逝。 ‘什么声音……这是……圣能吗……?’ 伊利菲斯眉头紧皱,不敢怠慢。 她很清楚,面前的少年看似柔弱,但那股恐怖的圣能,犹如一条灭世白龙,静静蛰伏。 ‘伊琳娜不是一般的恶魔,如果不够认真,恐怕对付不了……’ ‘但【灭魔】……绝对不能用,无论任何情况,都不行……’ 他有信心,在完全不释放【绝招】的前提之下,将其击败。 ‘艾尔杰,圣剑启封,所对之物皆是邪魔,你要谨记,不可随意使用。’ ‘【天军之剑】威力极大,莫要张扬、摆弄门道。’ 师傅的教诲,再一次于他的脑中响起——即便过了一个多月,那些日子,依旧历历在目。 腿上圣能聚集,猛地发力,整个人便一瞬间弹射出去。 他右手握剑,将那圣能又凝聚至剑锋之上,回身一斩。 “【三月斩】。” 伊利菲斯不敢硬接,向后一仰,一个翻身躲了过去。 一刀三刃——仅仅挥砍一次,圣能脱离剑锋,分裂成了三道剑波,砍向地面。 ‘果然厉害……圣能,真难对付……’ 伊利菲斯与王子拉开距离,眼见着砖块上的三道剑痕,心中暗自一惊。 ‘……首先用念力,把剑打掉!’ 伊利菲斯心念一动,一股无形巨力迎面而来,径直向着王子冲去。 这力道很是狠厉,将那瘦小的身躯,掀飞出去七八米远。 然而,王子的剑却从未脱手,他于半空踩着空气,一个转身完美落地。 ‘好……就是这样,艾尔杰……用上全力……’ 伊利菲斯抬起双手,于那半空中,如同抓着什么东西,猛地向着下方一拽。 又一股力道从天而降,猛地压在王子身上。 这一击非同小可,王子所在之处,一瞬间便尘土飞扬,石板路也被四分五裂。 “艾尔杰!提前告诉你,念力——是所有恶魔,都会的把戏。” 没错,要对付恶魔,最大的一点——就是要对付这股念力。 恶魔所谓恶魔,正因它是黑暗之灵,它的灵能非同小可、超乎寻常。 “虽然说,魔法师们,也都会这一招。” “但我会让你清楚了解,恶魔的念力,有什么区别!” 如果说,法师是以念力为支撑,衍生使用着其他魔法——那么恶魔,则是念力大师。 它们作为纯粹的灵,灵能已经毫无障碍,在地狱的洗礼之后,变得强大。 ‘这一招……应该伤不到艾尔杰,有圣能护体,他应该没事。’ 伊利菲斯不敢怠慢,但又恐会令其受伤,比起王子,她的迟疑更加明显。 伊利菲斯走近了些,透过烟尘,她看见了他的灵魂——明亮、坚毅,毫无变化。 她又一次抬起手臂,轻轻一挥,那念力便将烟尘打散。 王子的身下成了浅坑,周围皆是一片狼藉,而他泰然自若,站在原地。 “果然……没什么事……” 伊利菲斯意念一动,无形的念力变为锤状,从上空落下,打向了艾尔杰的位置。 而这对他而言,仅是衣服多了几道褶皱,沾染上了些许尘土。 “人类,最多只是粗俗的运用。” “而恶魔,会用百般变化,来对付你。” 伊利菲斯的手臂,对准了他——如同有着一只大手,同时捏住了他。 她将那手臂抬高,王子也一同升高,悬浮于半空之中。 “卡尔巴斯、哈卡纳……这些家伙,和我的级别绝不一样。” “一个法阵,就能让他们动弹不得,也说明了他们弱小。” “你的敌人,将要比他们更加强大。” 伊利菲斯一边说着,那张手掌缓缓闭合,施加的力道也逐渐变大。 “所以,艾尔杰……你要知道,只要你能战胜我……” “在这世上,迄今为止,所有的恶魔,都将不是你的对手。” 艾尔杰丝毫不做任何反抗,只是那么安静地飘在空中,注视着她。 “怎么了?这点力道,对你而言应该很轻松吧?”伊利菲斯挑了挑眉,疑惑地反问道。 她试探性地加大力度,猛地一甩,那个身影便直接飞了出去,落入花丛之中。 十余米远的距离,他被当作玩偶一样,粗暴地摔在地上,一路滑行。 ‘伊琳娜……我真的,要伤害她吗……’他望着蔚蓝天空,耳畔嗡鸣作响。 他虽有迷茫,但依旧选择站了起来。 他犹如提线木偶,毫无任何意识,只是机械地做着反应。 这一次,恶魔贴近了他,在他的面前露出利爪。 “发什么呆,继续啊!” 伊利菲斯大吼一声,尖锐的利爪与大剑交接,激起火花。 艾尔杰,除了开始的那一击,便再也没有主动出击,只是被动地做着反击。 恶魔张开双翼,向着前方用力一拍,一阵飓风迎头吹来,将他再次击飞出去。 ‘我,应该继续吗……还是说,我应该就这样……攻击她……?’ 在他愣神的瞬间,伊利菲斯追了上来,迎面对他拍出一掌。 “和我战斗,可别以为能糊弄过去!” 恶魔用力向前一推,念力顺着手臂向外扩散,化作冲击,将王子打在地上。 两人的身影一个起伏,王子落在地面,又将地面砸出一块浅坑。 ‘【三月斩】’ 他立即站直身躯,向着后方一仰,回身又是挥出一剑。 一样的招式、一样的力道,三道剑波向她迎面飞来,这一次的速度更加迅捷。 这一次,他有些认真了。 “嘁……”伊利菲斯躲闪不及,一道剑波于腰间擦过。 那道白光划开肌肤,恶魔的体表出现伤痕,圣能割开了她的皮肉。 圣能之效非比寻常,伊利菲斯一时吃痛,向后退了两步。 “喂!你没事吧!?” “蠢货!别叫那么大声,哪有在战斗中为敌人担心的!” 那道伤口,渐渐流出黑色的血。 伊利菲斯将左手贴于伤口之上,黑烟随着一道气旋,于腰间环绕。 不一会儿,那块伤口便复原了。 这证明了一件事——他的剑术,绝对可以伤害到她,流血便是受伤的证明。 ‘她会死的,不要……我决不能使出那一招,绝对不能……’ 天军之剑,在启封之时,便是以杀止杀、以血止血。 救赎生灵的圣能,将完全的变成矛与盾,攻防一体,变为武器。 他很清楚,他若出手——她便必死无疑。 他又一次地站起来,将那剑锋对准了她,但那双手,却在抽搐、颤抖。 但还未待他站稳,又是一击迎面而来,他又一次倒在地上。 “你的圣能呢?!快点,打倒我,艾尔杰!” “刚才,你不是对我出手了吗,怎么突然又躺下了!” 恶魔扇动双翅,飞到了他的身边,她俯视着面前的他——毫无情感。 他望着她,眼前渐渐地看见了‘她’——那个熟悉的她。 ‘伊琳娜……妈妈,给我的名字,你呢……?’——她在微笑。 ‘艾尔杰,是好人,谢谢你。’——她伸出手。 ‘这是,给艾尔杰的,只有艾尔杰。’——她贴着他。 ‘我,喜欢,艾尔杰……’ 这一次,他松开了手,任由大剑落在地上。 “你是怎么了……艾尔杰……” 恶魔为之动容,先前的威胁犹如过眼云烟,消失不见。 她的利爪,轻柔地抚摸在他的脸上,她努力地演绎着——那个曾经的自己。 “你不是很讨厌恶魔吗……你已经看到了,这就是我。” “我已经说过了,你若败了,就是你的死期……” “可是,你为什么还是这样……快点,站起来……” 她的利齿,咬破了她的嘴唇,黑色的血渐渐滴落。 “因为,我如果……真的挥剑的话……” “我的直觉,告诉我……伊琳娜,就会死……” 他苦笑着回复着她,除她之外,他可以面对任何对手,毫不留情地痛下杀手。 但只有她,只有她不可以……只有她一人,无论如何、绝对不行…… “我不想让你死,伊琳娜。” “所以,不管你说什么,我都不会……” 伊利菲斯发出大吼,又一次地质疑着他: “艾尔杰……既然如此,你难道就希望,自己的剑招,和毫无遮拦的野兽一样吗?!” “难道,你作为剑士,连自己的力道,都掌握不好吗?!” 面对着她的质疑,艾尔杰缓慢地摇了摇头,他渐渐地道出解释: “伊琳娜……我的剑术,叫【天军之剑】……” “对于恶魔来说,一式出手,必死无疑……这是师傅告诉我的……” 艾尔杰回复着她,他的声音逐渐颤抖,变得空无。 他很爱她,一如她爱着他一样深沉。 “出鞘之后……究竟是死、还是不死,谁也不清楚。” “我不敢赌,伊琳娜……我不敢赌……” “如果……赌错的话,我将一生……无法原谅自己……” 当恶魔要求王子,对着她启封圣剑之时,他已做好准备——献出生命。 伊利菲斯默然不语,她听懂了他的解释,犹如她深爱着他,她的抉择,与他一样。 “我明白了,艾尔杰……我明白了……” 伊利菲斯点了点头,她不再多做纠缠,静静地收起变化,变回原样。 “对不起……我不知道……” “伊琳娜,是我不好,我辜负了你的期望……” 她轻抚着他的额头,轻声询问着他: “对不起,疼吗?” “说实话……虽然没有伤害,但还是很痛……” 伊琳娜坐在他的身边,将他从地面抱起,置于双腿之上。 “可能我有些着急了,或许,就像你说的一样……不应该着急的……” “唉……这下怎么办呢……”伊琳娜犹如母亲一般,温柔地安抚着他。 对她来说,这场大战迫在眉睫,迄今为止,只有她一个恶魔,常驻于他的身旁。 卡尔巴斯,也在之前的召唤中,被王子一击杀灭。 “艾尔杰,虽然,你我不能战斗……但是……” “我还是会陪你,一起训练;我会将恶魔的长处、短处、特征……一五一十的告知于你。” 这次战斗,犹如一场闹剧——简简单单地潦草收场。 两人之间,彼此都已做好觉悟; 为了彼此,奉献一切。 “休息一下吧,我们之后,继续训练。” “这一次,我不会要求你,再和我对战了。”伊琳娜贴上他的额头,轻声说道。 “……我一定、一定……不会让你失望,我会将这些知识,全部学会的……” 艾尔杰一样地许下承诺,他将尽心尽力,学会她所传授的一切知识。 为了守护他的亲人、挚爱,还有人类。 ------------ 第五十二章 演武大会·一 “各位!有史以来,第一位参赛的皇族成员,这多么伟大啊!” 毋庸置疑,皇族的入场令会场的气氛更加热烈,一时间可谓是人群鼎沸。 艾尔杰初登会场,他切实感受到了——何为万众瞩目。 ‘虽然……已经感受过了,但是还是有点紧张啊……’ 观众总数数以万计,一眼望去,黑压压地覆盖了整个会场。 第一次,在皇宫之外的他,体验到了这种场面。 “伊琳娜……如果你在看的话,就好了……” 参赛之前,伊琳娜已经对他提前说过,可能这次大赛,她并不在场,因为恶魔无影无形。 ‘有可能的话,我还是想让你来看一看……哎……’ 难得的机会,可以在他心爱之人的面前,好好地展示一番,却因为恶魔,搅乱了局。 “该死的恶魔……早早晚晚,我都要给你们全部消灭……”艾尔杰不满地嘟囔着,走上前去。 接下来的一步极为重要,演武大会在开始之前,双方参赛者要互相会面,并行友好地握手仪式。 这代表着名誉,一旦执行,就相当于将尊严、荣耀全部赌上,一切都要以此为主。 “来了来了!各位请看,双方已经来到场地中央,接下来是我们熟知的握手仪式了。” 在仪仗的说明下,众人将目光投向场内中央,一大一小两个身影,此时正式会面。 艾尔杰、尼尔顿,两人默默站在原地。 最终,王子先行伸出了手。 “尼尔顿先生,很荣幸与您比试,希望我们能友好比试。”艾尔杰礼貌地说道。 “殿下,我也很荣幸。”尼尔顿点了点头,同样伸出了手。 两人双手紧握,在众人地注视之下,握手仪式已经完成。 “仪式已经完成。尊敬的看客们,你们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没错!接下来开始,就是真正的比试,舍弃一切,只为胜利……无情的决斗……!” 握手仪式结束过后,二人便不约而同地转过身去,向着对应的方向拉开距离。 出于礼仪,参赛者必须给对方留出一定空间,这也是出于公平性的一种考虑。 否则在极近的环境之下,力量差距过于明显的双方,会有一方极端优势,另一方则极端劣势。 例如现在,王子和那个壮汉的现状,近似于此。 在外人看来,只要明眼人都看的明白,艾尔杰矮小瘦弱。 一米六四的年幼身躯,青涩稚嫩的脸蛋,让许多女性看客深感怜爱。 这一因素,更是让男性看客不敢下注,惯性思维告诉他们,所谓体型便是力量。 正是因此,双方的注数,在此刻变成了一边倒——八分对二分,尼尔顿为八、艾尔杰为二。 “好的各位,让我们来看看现场的注数……哦哟!真是不得了啊!” “各位,请看转接屏,注数的比例竟然达到惊人的八比二了!” “看起来,这一次比赛,王子殿下的赔率极高啊!” 演武大会,象征了国家的尚武文化,也可以令很多人一日暴富。 其根本原因,便在于这场赌局之中,由于背靠皇族、国王入局,这赌局的公平公正无可置疑。 “好的各位,剩余的下注时间,还有十分钟,请各位抓紧时间。” “比赛开始后,任何人都不能修改注数和对象,所以请各位在下注之前,再三考虑。” 这场比赛,不仅是大赛的预热,也是巅峰。 皇族亲自下场参加大赛,这种情况史无前例。 正因如此,少部分人考虑到了这一因素,将那微小的可能,投到了王子身上。 一定有什么秘密绝技——在他们看来,这才是真正的原因。 而在这其中,最重要的一点是——演武大会,禁止使用魔法。 “各位都知道!演武大会,参赛者不可使用魔法。” “虽然使用魔力增加体能,并不犯规;但元素魔法之类,魔法术式是禁止的!” “各位,我们伟大的皇族,是否也会按规则一样,禁用最大的优势——魔法术式呢?!” “太狠了——!耶!!” “快!让我看看!” 这一瞬间,所有人都沸腾了,七嘴八舌的声音此起彼伏。 众所周知,皇族与权贵皆是贵族阶级,而只有贵族,在这里才能学到魔法真谛。 对于平民百姓来说,魔法遥不可及,就连入门都是奢望。 演武大会——给予了平民一个机会,通过体能、武艺,得到荣誉、财富、地位…… 付出的代价,则是他们的舍命相搏、殊死对拼。 在这场战斗之中,一方死亡,另一方不会被追究任何责任。 “距离下注截止的时间,还有一分钟,六十秒,请各位最后确认,这是最后的机会!” 仪仗又一次说明,但看起来各位赌徒决心已定。 “三十秒……” “十、九、八……” 艾尔杰听着这番倒数,做好准备;他也清楚,一旦下注时间截止,这意味着另一件事。 那便是,战斗的正式开始。 果不其然,对面的尼尔顿也抬起大剑,做好准备,在他看来,对面的对手并不简单。 明显的体型差、绝对的力量差,在这个差距之前,那个少年毫不动摇,这让他深感诧异。 “七、六、五……” 最后的倒数,逐渐趋近于零。 “四、三、二、一。” “比赛开始!” 仪仗大喊一声,演武大会正式开始。 尼尔顿一步步地朝着王子狂奔过来,手中大剑举过头顶。 ‘姑且看一看,先不着急。’艾尔杰心中如是想着,他并不想太早结束。 他不躲不闪,站在原地;尼尔顿一是不解、二是愤怒,他可以清楚的感觉到,这个男孩毫无准备。 “哈——!”他怒吼着砍下大剑。 “嗡——!”一声嗡鸣紧随而来。 数万民众,毫无例外地看见了这一幕,那个年轻的男孩,将壮汉的挥砍,正面接下。 “接……接下来了……!!” 仪仗也是一声惊呼,他双手抱头,兴奋不已。 “各位观众!我在这里,工作了近二十年,从未看过这种情况!” “一个一米六多的男孩,竟然挡下了两米壮汉的大剑!!” 这一刻起,所有赌徒大惊失色,心跳都瞬间快了半拍。 ‘不是很清楚,应该算很强?’艾尔杰歪了歪头,疑惑地想道。 他借着剑锋所指,右臂上调动圣能,用起力气,向着上方慢慢抬起手臂。 尼尔顿一时间冷汗直流,他不得不加大力气,双手握剑,向着下方再度用力。 然而,这一切都毫无意义,无论尼尔顿用了多大力气,那把大剑只升不降,慢慢地退到面前。 那个矮小的身体,不知为何,隐藏着恐怖至极的力量。 犹如巨象藏在矮人体内,远超人类力所能及。 “推回去了!推回去了!大家看到了吗,我完全不能相信,我的天啊……” 仪仗惊愕不已,大声地说明着,水晶屏上显示出了场内现状。 二人僵持不下,站在原地……更准确的说,是那个少年,逐渐地将壮汉反向压制。 艾尔杰又一用力,剑锋一转,蛇纹大剑借着力道,侧面拍在对面的兵器之上。 尼尔顿一时没能握住,那巨力超出他之想象,他与那剑,同时地摔在地上。 “我的老天……各位看见了吗?!这……这真是,太、太离谱了!” 观众们看的一清二楚,两米半多的魁梧壮汉,竟然被这少年,一个挥臂打倒在地。 “哈哈哈!好,好!赚翻了,赚翻了!” “太棒了,我就知道!殿下加油!” “艾尔杰!!加油!” 人们的声音瞬间变了,刚才的质疑变成惊喜,那二成的赌徒格外欣喜。 没错,二人之间确实有着力量差距;一大一小、一强一弱。 但强大的一方,是那王子。 ------------ 第五十三章 演武大会·二 ‘怎么可能……那个矮子,居然能把我击倒?!’ 尼尔顿无法相信这一切,从地上再次爬起,对面的王子后退了两步,看起来是为他留出空间。 ‘混蛋……瞧不起我吗……?’ 这一瞬间,他意识到自己过于轻敌。 他本以为,这不过是个孩子,自己并不需要太过认真。 然而,一个照面下来,吃亏的人却是他自己。 ‘这家伙体格蛮大的,打击面也很大,看起来不太难打。’ 艾尔杰毫不在乎体格大小,圣能的含量,决定了他的力量。 他的灵魂十分强大,能量充盈,犹如法师会使用魔力加固身体,圣能的运用也是如此。 “不好意思了,尼尔顿先生,您继续出手吧。” “好……既然你这么说了,可别说,我给你打趴下的时候,再找借口……” 尼尔顿看起来还不知情,他只觉得刚刚一时大意。 “当然,我说话算数。”艾尔杰只是轻轻一笑,表示接受。 尼尔顿再次捡起兵器,用尽力气,猛地来了一击回旋斩击。 借用惯性,一刀向着艾尔杰的脑袋砍去。 “又接下来了,又接下来了?!哈哈哈!观众们,这一场比赛,太精彩了!” 众目睽睽之下,艾尔杰再一次接下他的斩击,两把大剑相交之时,尼尔顿无法挪动它分毫。 “啊——!!” 他又一次抽回大剑,这一次他加快速度,疯狂地连着砍了四下,这四道斩击迅疾如风。 然而对于王子来说,这些攻击极为缓慢,如蜗牛匍匐于老鹰面前,相差甚远。 ‘天军之剑,会让你的五感更加强化,艾尔杰,圣能是灵魂生来就有的能量。’ ‘与之同理,黑暗的力量也是一样,能量本无善恶之分,但你的本心决定一切。’ ‘艾尔杰,好好记住,并在今后的运用中,把圣能完全掌握。’ 大天使的教诲再次响起,艾尔杰深知,师傅的教导又一次帮助了自己。 风的速度,对他来说已经不再迅速,他已与狂风一样,不分胜负。 ‘好笨、好慢的攻击,看着气势满满,实际上全是破绽。’艾尔杰心中暗自评价。 神的剑术,挪用至凡间之中,任何技艺都无法比拟。 在他看来,这些剑招不仅繁琐、多余,而且破绽百出。 巨大、笨拙的身躯,反而成了一项弱点。 他趁机抓住空隙,利用身形瘦小的优势,钻进死角,空出的左手抬起钢盾,拍了过去。 钢盾厚重坚硬,再加上王子天生神力,这一击的威力可想而知。 这一击正中心口,尼尔顿突然受击。 猛地一愣,这股冲击令他连连后退,险些再次倒地。 而这一击,艾尔杰才用了三成力道,仅此而已。 “观众们!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我敢肯定,王子已经占了上风!” 仪仗句句属实,这场战斗已经毫无疑问,明眼人都看的出来。 那位王子,依旧游刃有余。 演武大会没有严格的规则,竞技场上百无禁忌,无论技艺是否正规,只要胜利,便是一切。 这里不讲出身,只讲实力。 正是如此的规矩,引来了无数民间能手,在他们看来,这是一跃升天的最好机会。 他一次又一次地接下剑刃,尼尔顿硕大的身躯,不止一次地被他击中。 每次攻击,一旦命中,就足以让这壮汉,一时半会抬不起头。 ‘好轻,完全没有重量,和伊琳娜的攻击比起来,差太远了。’ 艾尔杰毫不犹豫地于心头评论,比起伊琳娜的攻击来说,这些攻击,简直就是花拳绣腿。 一边倒的局势,令在场的所有观众为之一惊,瞠目结舌。 “各位观众,我真是不敢相信,局势逆转了,逆转了!” “由此看来,之前为王子下注的嘉宾们,眼光非常独到,果真不凡!” 如他所述,对着王子下注的二成赌徒,此时心里乐开了花。 极高的赔率,已经实现了一注百倍的恐怖增值。 那二成赌徒之中,哪怕只是下了一注,当艾尔杰转守为攻的那一刻起,获得了百倍增值的可能。 “各位可以看到啊,现在我们的王子殿下,已经开始转守为攻,反向追击!” 艾尔杰挥动大剑,一剑砍在胸甲之上,这一次他加大了些许力度。 这一次,他使出了五成力。 尼尔顿猛地一惊,他用尽全力避免倒地,却被打出七八米远。 他虽未挪动双脚,那地上却多了两道痕迹——他后退了,强行地被其击退。 ‘我的力量,竟然……竟然比他小吗……?!’尼尔顿很不甘心,暗自念道。 “什么?!各位快看,快看!” “尼尔顿竟然被击退了,这怎么可能?!那壮硕的身躯,被击退了!” 前所未闻——艾尔杰的到来,打破了所有人对力量的认知。 体型大小,在他的面前毫无意义,这让众人不由得做出猜测——这是魔法吗? ‘看来这个人,对技艺了解的并不深刻。’ ‘他的战斗,多数依靠力量,那看来,已经没有意义继续了。’艾尔杰如是想着。 他这一次参赛的目的,不仅仅是夺得冠军,更是想见识下这群【能人异士】。 不过,看起来这初赛的对手,并不能让他满意。 ‘六……不,大概要八成……就八成吧……’ ‘应该不需要刻意调用圣能,这家伙还不够强。’ 艾尔杰半蹲下来,将那钢盾抵在身前,右手紧握大剑,将其背到身后。 ‘试一下吧,师傅教给我的这一招……虽然威力不大,但应该足够了。’ 尼尔顿见状,不由得架起双臂作好架势,他已经准备全力防下这一击。 经过这几次交锋,尼尔顿已经意识到——这个小孩,非同小可,必须全力以赴。 ‘【风凌剑·起式】’ 艾尔杰右手将那大剑甩动起来,在身旁转起了圈,大剑轮转、风声呼啸。 ‘【一式·飞龙】’ 只一瞬间,蛇纹大剑脱手而出,犹如离弦之箭,径直冲向了尼尔顿。 尼尔顿忙地起手,举起兵器,猛地向前用力一挡——这一击,他挡下了。 恐怖的力道由剑上传来,他的双手麻木不已,失去知觉,不受控制地不停颤抖。 “真是新奇!各位快看,这真是十分自由的打法,竟然主动扔出武器!” 迅疾如风,形如鬼魅——艾尔杰不知从何时开始,已经到了他的身前。 掷出的大剑回到手中,身形一转,他从下向上砍出一剑。 一剑正中胸膛,令那胸甲中央内陷一块。 这一击带动大气,掀起气浪,场地之上尘土飞扬,卷起粉尘。 ‘【二式·扬尘】’ 尼尔顿双腿离地,整个身子飞了出去,砸中墙壁,留下了一道人形痕迹。 这一次,他再也无法站起来了。 “真是惊人!我们的参赛选手,尼尔顿先生,看起来已经站不起来了!” “让我们看看,他究竟能否继续呢?!” 场内的气氛愈演愈烈,比起欣喜,人们更多得是感到惊愕、失望,与少数人的欣喜若狂。 “什么东西啊?!我要退钱,太不经打了!” “就是,那么大的个子,怎么让那么个点的小子打的半死啊?!” “太棒了!王子殿下,加油,就知道赌你是对的!皇族万岁!” 看客们你一言我一语,毫无遮掩地叫喊着,这一切,艾尔杰都听的清清楚楚。 这一击的力道,他很清楚;除了恶魔、还有魔武士,一般人类是接不得的。 而对面的这名壮汉,在他看来,只是个寻常的习武之人,与魔法毫无关联。 “各位看客,要知道演武大会的历来规矩,就是下注之后,可不能临时改变选择。” “一旦一方倒地,持续超过一分钟,就会被判定为失败!” “各位,让我们开始计时!现在,还有四十秒!” 仪仗一如既往,负责地讲解着比赛规则——在这一分钟内,如若倒地不起,便是认输。 “还有二十秒!” “十、九、八……”仪仗依旧倒数着。 艾尔杰静静地站在原地,尼尔顿趴在地上,已无意识,灵魂也失去活性。 ‘看来,起不来了。’ “七、六、五……” “四、三、二……等等,各位等等,那个男人好像站起来了!” 艾尔杰闻言一愣,敏锐的五感,让他在第一时间发觉——他醒来了。 “哈……”尼尔顿深深呼了口气。 然而,在众人的注视之下,他语出惊人,静静说道: “我……认输……” 转播屏上传来声响,众人听得一清二楚——那个男人,他认输了。 “该死啊,真是个怕死的混蛋!” “认什么输!站起来,站起来继续打!真该死,我的钱!!” “好!好!艾尔杰,王子万岁!” 艾尔杰听着这番呼声,心中百般滋味。 有人喜则有人悲,这是自然规律,万物皆有对应——师傅的教诲,又一次显现。 “真是罕见,让我们恭喜——艾尔杰·格兰茨殿下,获得胜利!!” “艾尔杰!艾尔杰!”人们为他欢呼,高喊他的名号。 有史以来,第一位下场参赛的皇族;这将在本国的史记之中,留下一抹浓墨重笔。 “按照时间、及对应现状判断,本次比赛,赔率为一比三百!!” “恭喜下注于王子殿下的各位,你们赚了,赚大了!” 仪仗带动着观众,让这会场更加火热。 经此一役,全体观众都知道了一件事情——这个男孩,强的离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