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正文 ------------ 方账 没错,就是我叫阿电,这是我自己起的名字,为什么要叫这种不伦不类的名字呢?因为,我真的就是一个配电柜啦。开什么玩笑,说好的让我“投胎”,谁曾想连个畜牲道都入不了,就成了这么个玩意儿。方方正正的青灰色破柜子,丝毫动弹不得,看来这辈子真的得一直贴在墙上了。 让我想想,是的,我确实是“投胎”过来的。 我死了,那之后也许过了很久吧,睁开眼只看见了一个披着纯黑色天鹅绒窗帘的男人。虽然他穿了一身黑,但身体四周放出如日冕般的圣洁光辉,周遭亦如仙境一般,一地的白雾,我觉得他应该就是传说中的上帝了。 我向着他走了过去,他仍然一动不动,我问道:“上帝爷爷,小的给您作揖了。您看,我能上天堂吗?” 他立刻给我了答复:“不能。”我靠,可毁了,看来是得下地狱了。他说得十分干脆,嗓音低沉且充满磁性,只是语气显得麻木冷酷。 我想正常人肯定是不想下地狱的呀,但不知为何,我的内心此时居然十分坦荡,立刻就接受了凄惨的身世:“爷爷,我啥时候能上路啊?” 他回答道:“现在就可以。”说完,他脚边的云徐徐向四周散去,露出一个深不见底的黑洞。 我走上前,瞅了瞅他脚下的洞,问道:“这就可以下地狱了?” 他摇了摇头:“不。从这个滑滑梯滑下去就可以投胎了。” “投胎啊?那就是说,人真的还有来世啊?” “当然。只不过...”上帝爷爷看扭过头望了望我,见我一脸疑惑,冷哼了一声,“我得先告诉你...下去以后,投胎不会有前世的记忆,或者说...前世所经历的事你都会遗忘,不会记得你是谁,也不会记得你认识了哪些人。但是,你的知识和能力会保留并叠加。” 我并没有感到高兴,反而更加疑问:“照您的意思,那...现在的我岂不是已经有了好几辈子的能力了吗?可为什么我貌似还是挺笨的,难道说,我这才是第一世?” “这个问题,你要自己去探索。”他有些出乎意料,也许当了这么多年上帝,第一次听见别人问他这种问题,“我还可告诉你一个秘密...投胎以后,你的灵魂还是你的灵魂,与躯壳的灵魂是两回事,说白了,你只是一个客人而已,提供生命力。” 这话我一时半会弄不明白,就在我思考的时候,突然听见他说道:“拜拜吧您内!”直接一板脚给我踢了下去。 后面的事我就不记得了,可能是又昏迷了很久吧。成为这破柜子之前的记忆仅此而已。 当我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就变成了一个配电柜。起初,我压根不知道自己是什么东西,完全感觉不到身体的存在了。好在我意识十分清醒,视觉和听觉也都没有问题。 我应当是滑到了一间屋子里,面积不大,不到二十平,眼前有一张白色的简易办公桌,一把黑色的办公椅,还可以看见上方一台中央空调,最后就只剩下一个四四方方的长方体青灰色柜子了。太简陋了,除了这些就只剩下白墙和静电地板了。这里显然不是住宅,可能是一间办公室吧。 就在这思索的片刻,门被拉开了,进来了几个穿着工装的男人。其中一个指了指我对着同伙们说道:“麻烦再帮我们看一看吧,刚换的配电柜,要是再出问题就麻烦了。” 哦,搞了半天我叫配电柜啊,怎么会有这么难听的名......等...等等...配电柜?这怎么可能是人的名字啊...好吧,就这样吧。 这时我突然有些疑惑我上辈子到底是什么了?不到一分钟竟然就接受了自己成为配电柜的命运了,这么看来上辈子不只是心里承受能力很强大,而且一定干了不少坏事,否则怎么能...唉,真是长知识了,原来,投胎也可以投成这玩意啊?连个动物,不,连个生物都不算,真就是工具人呗。 接下来,那群人开始围着我嘀咕。我没注意听,也没兴趣在意这些。既然我成了配电柜,那我就应该好好盘算一下,接下来,我到底应该怎么把这辈子混过去。 不是活物,那么吃喝拉撒就不需要了,这倒是挺省钱的。额,好像连钱都不需要了吧,这也太好养活了。那我到底该干些什么呢? 我集中意念,想再试一试控制“身体”,果不其然,失败了。这么看来,这辈子是真的离不开这间屋子了。要是这样也太无聊了吧,难道天天都只能看着这些人“肆意侵犯”我。 我陷入沉思,甚至都没注意到他们是什么时候走的。等反应过来时...好嘛,现在连个人都没了。不幸中的万幸,我还保留了一个能力,睡觉,只是,我似乎还失去了作为人的一个最重要的能力... 这间屋子的日光灯一直开着,也没有阳光照进来,所以我分不清昼夜,睡醒了也不知是什么时间,连个钟都没有。我看着灯管发呆,不知道又过了多久。 突然,门又一次被推开了,这次进来的是一个小姑娘,二十岁左右的样子。她径直走向桌子边,抽出椅子,翻开桌边的本子,开始填写。她自顾自地说道:“烦死了,这么早上班,早饭都来不及吃,唉。” 哦,好开心啊,终于有人来了,而且按她说的,现在应该是早晨,终于大概知道了时间了。仅仅是知道了一个大概的时间,但就是这么不自觉的高兴了起来。也许更因为终于有了点人气,虽然不能和我聊天,但是至少有个人,也就没那么孤独了吧。 好景不长,没两分钟,小姑娘就走了,丝毫没有意识到我的存在。看来又得一个人了,怎么办呢,实在是没有别的事打发时间,迟早要把我逼疯的啦。 发呆中,又不知过了多久,又进来一位,这次来的是一个小伙子,黑瘦黑瘦的,戴了副黑框眼镜。也和上午的小姑娘一样坐到桌子边开始填本子,这多半就是他们的工作记录了吧。 这时,门又开了,进来一个小胖子,对着小黑说道:“你怎么还在这?先回去吃中午饭吧,都快两点了,早说啊,早知道我就过来这边了。” 小胖笑嘻嘻地走过去,拍了拍小黑的肩膀,小黑只是应答了几声,把本子填完,对着他说道:“那行吧,我先走了啊。” “呀,放心,赶紧回去吃饭吧,小老板。” 我原以为,小胖子会坐在这,这样我也可以听听他说话,但没想到他俩却一起走了。啊?难道说,本子填完了,工作就算做完了吗?这工作就这么简单?什么工作啊?我是配电柜啊,都不用来检查我的吗?太没牌面了吧? 人走茶凉,都走了,又剩我一个人了。这一天睡觉前再没来过一个人了,不过,这三个人倒是帮了我几个小忙。至少我大致知道了时间,按照今天这样推算,往后他们上午和下午应该也都会来人,我只要算准了时间睡觉,也可以做到正常人的作息时间。而且,还有一点我大致可以确定了。我看见他们的第一反应是称呼他们小姑娘、小伙子,这么说,我上辈子死的时候至少也应该有四十多岁了吧,不然不会这么称呼他们的。我还以为我是英年早逝呢,毕竟我思考问题的方式我觉得更像是个宝宝呢。 第二天,早上依然是小姑娘过来。这次好了,她填完本子以后没有立刻走,掏出手机,插上耳机,趴在桌子上玩了起来。这一趴就是个把小时,期间,她不时地傻笑。额,好无趣啊,我看不见也听不见她手机里的具体内容,完全猜不出她到底为什么笑。她后来可能是因为坐得太久了,便起身做起了广播体操,还乱哼起了歌。这倒是还不错,懂得“劳逸结合”。 操还没做完呢,她电话就突然响了,谈话内容倒不是我没听见,只是她说的是方言,我听不懂,一边说着一边走出了门。 她走后,我原本打算思考些问题,但不自觉地又发起了呆,这一发呆就是几个钟头。来了这以后发呆的本事倒是强了不少,只要想发呆立马就可以发上了几小时的呆。 终于等到下午了,小黑来了,又有人来陪我了。 但是,他真的也好无聊哦。从头到尾一句话也没有,就是趴在桌子上睡觉。睡了一下午,然后拍拍屁股就走了。这...这也太... 天啊,难道,就没有几个像样的人来陪陪我吗? 想死,我不当人啊!我愿意当一条狗,哪怕被人宰了做火锅也比这个破柜子好吧。天天看着这群人,他们还算是人吗?天天混日子,日复一日,年复一年,这样到底有什么意义。他们还活着干吗?死了算了,反正活着也是每天这种单调重复的生活,赶紧去死吧,反正人迟早是要死的。早点投胎,也许还会体验不同的人生。 我开始抱怨起来了,唉,我上辈子一定不是什么好东西。这么惩罚我,当一个柜子就算了,连一点记忆都没有,除了发呆,我还能做什么?我脑子里有很多字、词汇,很多句子,但是如果我看不见、听不见他们,那么,这些知识都只是一些空洞的没有实际含义的代码。如果事物不曾在我的记忆里出现过,那么,就算我知道他们的定义也没有任何意义,对我来说什么都不是。要是有记忆,至少可以回忆往昔来打发日子。我现在是明白了,人哪怕只在外面活一天,那么就算再像现在这样终生监禁也是可以活的。这一天,足够我回忆一辈子了。如果森林在我眼前,我相信我一下子就能听出枝叶摩擦的婆娑声;如果大海在我眼前,我相信我一下子就能闻出迎面海风的淡淡咸味;如果夜空在我眼前,我相信我一下子就能辨出璀璨夺目的星子。但...他们只是我脑海中单调空洞的词汇,完全想象不出他们到底是何种姿态,我没有想象力了,连这点小小的要求都无法满足。上帝爷爷,你为什么要这么惩罚我,真的是要我为上辈子的错误赎罪吗? 我上辈子到底是什么呢? 他们...小姑娘和小黑他们上辈子又是什么呢? 如果,他们和我一样,都是投胎过来的...那么,按照上帝爷爷的意思...也就是说,他们的身体里住着的也是另一个人的灵魂。那他们的身体到底是由什么来控制的呢? 这么说来...他们也很可怜啊。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副躯壳肆意妄为,完全不能控制。呵呵,和我一样,大家都是傀儡,只是为了让躯壳活着的工具罢了。 我终归还是想知道,到底是谁在控制着人们的身体呢?上帝爷爷说过,身体本身就自带一个灵魂,这个灵魂是什么呢? 也许那些肉体也只是机器罢了。呵呵...这也太可悲了吧。我们全部都不是我们自己,全都是一个旁观者,看着自己的命运被决定好。就算是我再投胎,也许也和自己现在这样差不多吧,就算是人,也只是看见的、听见的东西多一些罢了。除非... 突然间,门开了。哎?不对啊,现在应该是晚上了,怎么小胖和小黑来这了? 小胖抽出椅子坐下,小黑坐到桌子上叹了口气:“MD,领导脑残吧。刚下班,又让我们加班,都干了一天了,还要干一晚上。” 小胖憨憨地笑道:“没办法,我们干快点,还能早点歇会儿。” “那又能怎么样?还不是得干到早上?这些人真是有病,白天不让我们干活,非要我们把活留到晚上干,还义正言辞地说‘反正你们有一晚上时间,晚上再干。’。我都无语了,MD,我们不是人啊?白天都累死了,还要晚上干,要把我们累死啊?干完了还不让回去,非得让我们早上走。” 小胖依然憨笑,不以为然:“那也没办法...” “这样下去,我要辞职了,这些领导也太疯狂了,自己闲的没事干,还怕我们没事干,找这么多破事给我们干...” 小胖只是点了点头,没有说太多。 这小胖子,心态倒是不错,一句怨言都没有,如果不是心态好,那就真是太怂了。但要说怂,我觉得小黑才是真的怂。从这两天的表现我基本可以看出来了,这人比较胆小,唯唯诺诺,也就只敢和自己同事抱怨抱怨,正要当着领导的面,估计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了吧。也难怪,现在工作应该也不好找吧,只能这也样委曲求全了。 世界上没人爱听别人抱怨,我不喜欢,小胖也不喜欢,但是他不会表现得过于直接,可不是嘛,他又随便找了个理由拉着小黑出门干活去了。 这回好了,终于没人打扰老子睡觉了,估计都十二点了吧。 半夜,我是被这哥俩的开门声吵醒的,看着他俩一脸的困意,我猜应该过去好几个小时了。大晚上干活,确实容易累。哥俩一个趴着桌子上,一个蜷缩在桌子上侧躺着。哎呀,真辛苦,这么晚干活不说,干完了连个床都没有。我虽然没有触感,但可以听见空调君吹出的风声,这间屋子应该挺冷的吧,小胖肉多倒是不怕,但小黑估计就惨咯。 翌日,我醒来的时候哥俩已经走了。小姑娘来了,和昨天一样。她才是真的厉害,每天过一样的日子还乐呵呵的,真的是没心没肺啊。 下午,小黑没来,今天是小胖过来了,这个佛系的小胖我还挺喜欢的。但是,他今天的言行让我大吃一惊。起初,没有什么不一样,按照惯例先填好本子。他今天没走,把本子放到一边,右手托腮,嘴角扬起一个邪魅的弧度,眯起眼斜着瞟向我这里。我当时就惊呆了,那锋芒的寒光,我几乎以为他发现我了呢。 他长长地呼出一口气:“又要加班...可别让我逮住机会了...*#¥@*%...” 我去,这小子在打什么主意啊?以前装得那么和蔼可亲,搞了半天是个心机boy。但是,他接下来的举动再次改变的我对他的看法。 他掏出手机,放了首曲子。我倒是没听过,听起来像是大提琴曲,有些伤感,看来他喜欢听古典乐,这倒是不多见了。他整个人都柔软了下来,眼里也没了刚才的寒光。趴在桌子上,呆呆地盯着白墙,泪光盈盈的双眼就像落在寒梅初雪上的冬阳一般。他低声地对着空气深情诉说着些什么,我听不清。 “这样算是最好的吧...呵呵,你说得对...算了,不和你说这些不开心的事了。” 他又一个人自言自语了好久,我几乎真的以为他对面真的坐着另一个人了。他这样子我倒有些害怕了,是不是人格分裂啊,我觉得他至少有...四五个人格吧,害怕! 送走了这位客人,又是我一个人了。我原以为今晚又会有人过来,但是等了快一宿也没人来。 后来,我不知怎么迷迷糊糊地就睡着了,我做了一个梦,是的,居然做了一个梦。 梦里,我来到了一座游乐园,弥漫着紫黑色的浓雾,什么都看不见,我缓步向着深处走去。突然,地上冒出一个个面具,它们前赴后继地向我飞过来,每一副面具都画了一位不可名状的魔王,我一拳一拳地打过去。拳头与面具交汇的瞬间,面具便化为了黑雾。但是,面具依旧不知疲倦地飞过来,打散一个就又变出来一个。我感觉不到疲倦,但是还是经不住这么耗。我不想再抵抗了,缓缓放下了拳头,哎,这些面具反而都消失了。 随后,黑雾里出现了了一个老旧的白色集装箱,漆都快掉完了,可以看见一大片红色的锈蚀痕迹,侧面架着个梯子,我顺着梯子爬了上去。上去以后发现还是一个集装箱,只不过换成了红色的。我接着往上爬,上面还有一个蓝色的集装箱,但是我还是没放弃,继续爬。不知道爬了多少了,爬上一个还有另一个,永远无穷无尽。我不想再爬了,鬼使神差地直接从集装箱的边缘纵身一跃。 没有摔死,而是跳到了一个摩天轮上。我站在其中的一个舱顶,抬起头望向天顶,除了黑雾外依然什么也看不见,唯一目力所能及的就是前方和后方相邻各一个舱室。我向前一跃,跳到前上方的舱顶,刚跳上去,摩天轮就顺时针转了回去,从高度上算的话,我等于回到了原点。我接着又跳向前一个,摩天轮又接着转了回去。我又跳回之前一个,这回好了,摩天轮换个方向又转了回去。我顺时针跳它就逆时针转,我逆时针它就顺时针。我一直跳,它也一直转,一直和我作对。我放弃了,再次,纵深一跃,向着地面跳去。 我落到了一匹马上,是旋转木马,可是所有的木马都是四脚朝天上下颠倒的,我放松下来,坐在马肚子上,头枕在马蹄上,和它们永远地旋转下去。 后来我就醒了,已经是上午了,因为小姑娘来了。我今天可没心思管她。刚才的梦太离奇了,我脑海的知识储备告诉我,梦里绝对不会出现自己没有见过的东西,也就是说,梦里的东西一定是真是存在的,只不过可能是各个记忆的一种胡乱的组合。但我明明就没有了前世的记忆,为什么脑子里还会有这些东西呢。再说了,我连脑子都没有了,连个人身都没有,就是一堆铁。是啊,我现在到底是什么?灵魂是个什么玩意儿?凭什么这么个东西可以承载思维呢?大脑在哪?心又在哪? 这时,意外发生了。先是日光灯君地一阵抽搐,随后空调君也停止了呼吸,哦豁,完了,随即我也丧失了意识。 恢复意识的时候我再次来到了仙境,周遭还是一团白雾。我赶紧低头看了看身体,这是我最在意的了,我到底是什么? 光,就是一团光。我赶忙伸出“手”摸了摸身体,除了热,什么都感觉不出来。光与热,这就是我了,我成了能量,可笑的是,光居然也能有意识? 前方,上帝爷爷还搁那杵着呢。我飘过去,作揖,问道:“上帝爷爷,我怎么又来这了?” 他叹了一口气:“很显然,你又死了。” “配电柜也会死?” “当然会死...来吧,你现在可以——” “等等!!!我们到底在干什么?真的是灵魂吗?” 上帝爷爷两手一摊,耸了耸肩:“你觉得呢?” “可是...这算什么?每个人身体里的灵魂其实都是另一个人的灵魂。我看到的他们,其实压根就不是他们,只是一具躯壳。那就算没有灵魂投胎到他们身体上,是不是他们还是会照样活着?” 他意外地点了点头:“是的,毕竟世界得接着运转?” “也就是说,我们想什么根本就不重要?一切都是决定好了的?” “可以这么说。” 好吧,我即刻就接受了这个荒唐说法,便继续问道:“那...日光灯君、空调君或者别的没有生命的东西都和我一样,里面藏着一个人的灵魂吗?” “是的,只不过,我得纠正一下,不是只有人的躯壳才有灵魂,灵魂没有区别...你难道觉得是人才有吗?还是说人和人是不同的吗?”他说完后,我便一直盯着他,一直没说话,几分钟后,他突然哈哈大笑了一声:“你在想我是谁,对吧?” 我点点头,他也点点头:“太好了,我一直等着呢,现在就可以让你知道。” 说罢,他脚边云雾散去,露出了那个滑梯的入口,冒着幽幽地黑光,我向后躲了躲,他转过身,背对着我,解下黑斗篷,向我丢了过来,消失在滑梯之中。滑梯里传来渐渐消失的喊声:“自由咯......” ------------ 折魄 ------------ 折魄(一) +止羽说的事我也注意到了。 零飒每次都会有意无意地接近我,最早是在食堂。那天我去学校食堂吃饭,明明人很少,她却非要排在我后面。我当时看到她了,由于尚不熟悉,没回头和她打招呼,而是假装没看到。 后来,我端着盘子找了个边角的桌子吃饭,她几分钟后也端着盘子跑到我隔壁桌,我是从镜子中看到的。出于同事,或者说同学关系,我只得应了她一句,她礼貌地点点头。之后,我们再没有交流。 这种情形发生了不止一次,准确说,是每天中午都在上演。 零飒刚来我们班时,便给我留下很深刻的影响。我对于长相的认知与常人有些微的差别,只要不是美或丑到极致的人,到了我这都是普通长相。她就属于我认为的普通,只是,她出厂时自带的高冷气质,让我有些心动。我一直会喜欢很酷很有个性的人,并非叛逆,无须向他人解释,只是单纯表达自我。 对于欣赏的人,我一般都会选择敬而远之,因为我知道这类人眼界高,不会和我这种人合得来。以前就有先例,止羽的好朋友纪伍就是这样的女生,我和她相处半年,可我也仅仅觉得她把我当同事。现在,如果没有止羽,我更加不愿意和她有往来,不喜欢和她这类人相处,很累。 “你抽到的名字是什么?” 这句意料之外,却又情理之中的话,是零飒对我说的第一句话。 当年,找不到工作,无奈之下,参加了这项奇怪的社会活动。成年人重新回到校园当学生,且还有工资,既是学生,又是打工人。而来到这里的第一天,我们便被要求,在结束之前,必须要重新选择一个临时的化名。“陆微”现在是被刻在我身份证上的名字,电脑对我算是客气,好歹听着像是正经的名字。人家“老圭”、“虞伞”可就不走运了。 让我产生距离感的人正好得了个让人更觉有距离感且酷毙的名字——零飒,这姐姐好像还大我一两岁。同样是高冷,与纪伍相比,她的冷是黑色的,而纪伍则是银白色。 现役同事中,我真正完全信任的,只有两位,鼓草和止羽。从小我们便认识,以前就是好哥们,十多年的感情。事实上,还有一位曾经我更信任的人,只不过,已经过去,我和她,其实什么关系都没有过吧。而且,用今天的眼光来看,我瞎了狗眼,自始至终都是自欺欺人,白白糟践自己几年光阴。 鼓草比止羽内向,也更加敏感,和我的相似度也高上许多。他先告诉我我最近的奇怪举动,我心中暗暗觉得是和零飒有关,后来某次我们仨打游戏开黑时,随意聊到,止羽很迅速地便也表示出和鼓草相同的看法。 得知或者说确认这一消息后,我很开心,只是内心依然如往常一般,开始给自己泼冷水,给自己希望,但又不希望抱有希望。如今,我已经不想再对我不感兴趣的人付出任何时间和精力,害怕、不愿和陌生人有往来,更不想参加多人的社交活动,一个人懒在家里多好。 尽管心动,我仍然不会主动去找零飒说话。她和我说话时,我只是明显会比之前热情些。如果,将来有一天,零飒不再搭理我,那就随她去吧,反正,也没什么不能接受的,人生总是会继续下去。 她是我们班个子最高的女生,比我都矮不了几厘米。这天放学,恰好轮到我和她打扫卫生。大多数的活都被我一个人干完,以往也是如此,无意识地会帮着女孩子干些活。在打扮成现在这副样子以前,几乎所有认识我的人在看到我第一眼时,都只会觉得我是个憨厚朴实的老好人,我的行为也基本符合外貌。现在这副“渣男”的打扮,再做起老好人的事情时,不了解的人一般都会觉得很震惊。 她想向我表达感谢,本来要拒绝,可当她说要请我喝奶茶时,我便不再推辞,只是略显僵硬地客气了一下,便爽快答应。我太爱奶茶了,奈何最近囊中羞涩,口号喊得响,但过去半个月了,也没去买哪怕一杯。有人请客,还是如此正当的理由,我现在是不会拒绝的。以往,我总喜欢将事情联系上很多复杂的想法,但经过三年时间的退化,我几乎可以将物质和精神完全分离。请我喝奶茶仅仅只表示请我喝奶茶而已...真的是这样吗...好吧,嘴硬罢了。 “你喝什么?”她准备先在手机上点好,随后取餐,正好不耽误。 既然是别人请客,我自然不会在意喝哪家店,反正总会有我愿意喝的产品。 “随便,桃子除外,热的、少糖就行。”我又多加了一句,“他们家的‘七里香’我不喝。” “为什么?”她下完单之后还没等我回答,说道:“难不成是因为‘七里香的名字很美’?” 我告诉她是的,其实并不难猜,这首歌大部分人都听过。 “不喜欢杰伦?” “很喜欢。只是...天阴了,可能要下雨了。没什么好说的。” 取奶茶的路上,几分钟的时间她都在陪我闲聊。 三年之前,我一点也不喜欢他,甚至是讨厌。但后,他在我心中的像是以前认识的某个人一样,成了无与伦比的唯一。再到了现在,某个人让我觉得恶心,无辜的杰伦也躺枪。只不过,这也仅仅是一时罢了,几天之后,我又开始听他的歌了。歌声中什么人和事情都没有了,并且风格类型也从苦情歌变为了快乐或者激情澎湃的了。 我们顺便一起吃了晚饭,车站上的麻辣烫。她也看上了一款藤椒味的汤底,不是同一家,以前那家早就倒闭了。 “帮我多加点香菜。” “你爱吃香菜?我一点香菜都不要。”单凭这一点,就足以让我忍不住给她减一分。同样的,也仅仅是一时的罢了,几天后,我对于香菜根本不在乎了,吃不吃都可以。 “那我也不要了。” “怎么?”我鬼使神差地顺口把心里的那句话也说了出来,“想去坐牢?” 她呵呵轻笑,并没有追问,随后,我们也仅仅只是聊了些班里的闲事,两个或许是寂寞的人在寒暄打发着时间。此时此刻,我仍然没有去解开心里的真实动机,对于零飒,也没有坦诚地面对。 ...... -新来的同事我很喜欢,但可惜,我已经没有再交朋友的意愿。如果早几年认识,我们一定也是好姐妹了。 本来以为要在这待很久,没想到,领导居然愿意把我调回来。倒不是说回来很开心,只是,待在领导身边总是会不舒服,远没有回班里舒服自在。 虞伞问起我时,我方才想起,陆微居然还在这个班里,老油条一个。其实,我现在并不怎么在意他,但几个月之前,我们算是有些小过节。现在,我也懒得和他有联系。 这才回来没多久,虞伞就又分手了。已经记不得这是她第几个男朋友。 我们一起共事之前,并不认识,说到底,也只是普通同事关系罢了。倒是陆微,他和虞伞是老同学。虞伞一直都把他当成“好姐妹”,每次准备谈下段恋爱都会找他当参谋。 最初,我也很好奇,他们几个关系不错,认识时间也很久,小时候就认识,既然都是单身,为什么不内部消化一下。后来,对虞伞、纪伍、苏合有一定认识之后,终于意识到这是个愚蠢的提问。 原本以为虞伞就是个简简单单、活泼开朗、性格外向的姑娘,恐怕不只是我吧,大多数人第一次见她都会这么想。 她是本地人,家里就她一个女儿,从小家庭和睦,父母对她宠爱有加,学习生活上一帆风顺,从没遇到过任何挫折。硬要算的话,就是她自己说的感情一直不顺。 陆微对她一开始也蛮够意思,作为朋友,无论虞伞找他帮什么,都会耐心提供帮助,老好人一个。并且,从没有越过朋友的界限。我知道, 他对她从来没有任何想法,对待大部分身边熟悉的女孩,都是这样。当然,我算是个例外,现在也不重要了,我有自己的生活,他算什么。 恐怕不只是他,止羽、老圭、灵烬、红雨等等,她所有的异性朋友都太惯着她了。从小到大,她一直被捧上天,从不觉得别人对她好是种恩赐,反倒是认为那是必须的,是客观结论。 他们这些人原本的关系倒也简单,老同学好朋友罢了,可就是她,非要让这种关系弄得解释不清。 一个人有毛病自然是她的问题,但像她这样,长时间发病,人们反而不会觉得她有问题,即使她做的事不可理喻。 灵烬是她的...现在是前前男友。陆微和我说过,刚来这工作的时候,她的男朋友还不是灵烬。连他都没有见过,只是知道,那位前前前男友叫龙甲。我们认识灵烬也是因为她,可刚和灵烬分手,她就和老圭在一起了。 老圭和她也是认识十几年的朋友了,算了,关系太乱,懒得解释太多。 陆微和我当时的关系有点僵,所有,我还是在和纪伍、苏合聊天的时候才知道虞伞和灵烬分手的事,并且知道了虞伞无缝找备胎填补空缺位置的事。 我真的很反感这些乱七八糟的关系,对于虞伞也是越来越讨厌。成天嘻嘻哈哈,感觉全世界所有人都该围着她转吗?我知道,她应该也不喜欢我,因为陆微和我的一些事,要不怎么说人家以前是“好姐妹”呢。为了给她这位“好姐妹”鸣不平,她几次含沙射影地讽刺过我。还真是好姐妹啊,对男朋友这么冷血无情,但对好朋友却这么够意思?可我明显能感觉出来,陆微对于虞伞的态度也是一点点地变差。 他说过:“虞伞这个人是有大毛病,感情一地鸡毛,对待前男友们也十分绝情,但她对我还是够兄弟的。人品是没有问题的。” 有的人对于朋友也太宽容了。一个女人,对待那么多个曾经付出感情的男朋友都能做到那么冷血无情,试想一下,她真的能像某人一样傻乎乎地对朋友好吗?至于人品,哼,一个人脑子不正常成这样,怎么可能对自己做出的事给出理智的判断?是非对错,伦理道德又怎么会有个准呢?我只是来这工作的,不是来交朋友,更不想和这样的人再来往。 如果说虞伞让人觉得逆天,那老圭就真的会让人觉得反感。 虞伞虽说脑子缺根筋,但至少心里想的全都表现在脸上,从来敢作敢当,坦坦荡荡。老圭给人的感觉扭捏至极,成天自怨自艾,把自己说得慘到极点,给人的感觉就是:哇,我好开心啊!我要让大家都跟着我一起开心! 这就是个很奇怪的人,就算是我这种不了解也不熟悉的人,也能察觉出他浑身上下有股子演员的感觉。搞笑的是,他居然还说过陆微也是这样的人。人家陆微至少坦荡磊落,为朋友两肋插刀,并且他的情绪一直以来都是真实的,开心难过即使不表现,也不会伪装。 老圭和虞伞谈恋爱的过程我了解很少,他们刚开始没多久我就被调走了。但仅仅是那开始的一段时间,就让我天天掉鸡皮疙瘩。这两个人的智商估计也就和当时班里的小朋友们差不多。老圭也让我刷新了舔狗的下限,说到底,他没喜欢过任何人。一个人连自己都不喜欢,又怎么可能会喜欢别人。 ...... +今天又要调座位,但我没有任何改变的打算。 现在的这个班以中学生为主,我虽然年纪不小了,但好在我这两年稍微保养了保养,穿着造型上也更显年轻,所以看着比他们大不了两三岁。 说到座位,中学时,班里的一位男同学为了和我做同桌拼命学习,因为老师说了重要成绩到了班级前三,就可以挑选同桌。而他和我做同桌的原因十分简单,因为只有我愿意听他说笑话并且听他唱歌,这不就是老好人应该做的嘛。 在零飒来之前,班里只剩下三位熟悉的人。第一个,是小台,她前不久调回来。得知她要回来之后,我一个劲地也想调走,但最后没有得逞。习惯了一段时间后,虽然恨她,也只能一点点接受了。接着是纪伍,她是止羽的好朋友,和其他人都不熟。她平时还要给小学生上几节课,我之前有半年时间很闲,就借着止羽的关系在业余时间帮她一起去上了许多节课,我可一毛钱都没拿。但,我们毕竟不是一路人,前几个月我感到精疲力尽,决定谢绝社交活动,回归自己,便和她没有来往。 最后当然是鼓草啦,说起来,我和他自从认识以来从来没断过联系。止羽也是我最好的朋友,但我们中间许多年都不联系了,后来由于小台的出现,我重新联系了他们,而这中间唯一没断过的就是鼓草。 这学期以来,我一直和鼓草同桌。他之前还劝过我,让我去找个女生坐一块。悄悄瞥了一眼镜子,没想两秒钟,我便拒绝了,很好理解,一个是我认识十来年一直不离不弃的好兄弟,零飒则“刚认识”尚不了解,仅仅是可能有点意思的女生,正常人都会选择和兄弟坐一起。老圭?他好好的人不当,非要去当狗...不值得同情,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鼓草比较内向,平时总是会想很多,现在的我并不是太喜欢总和思绪过多的人相处,毕竟我已经没太多兴趣去想这些有的没的。当年,我们还是“真学生”的时候,他因为和利炬的一些事情,被全班所有人抛弃,只有我对他一直不离不弃。我当时也并不是个重感情的人,具体为什么我忘了,总之更多的是因为我懒得去关心这些八卦,所以,当班长带头来找我,让我以后不要和鼓草来往的时候,我一口拒绝,我告诉他们,鼓草是我的朋友,他和别人再怎么样也碍不着我,只要他没有对我不仁,我就不会对他不义。 后来,我遇到很多事情找他帮忙,他也从来不推辞,并且都是给我擘肌分理地理智分析,遗憾的是,他并不知道,我当时大多都只是想找个人宣泄下情感而已。所以,再之后,我就只遇到需要具体分析的事情才会一本正经地去找他,其他时间都是插科打诨式地闲聊。 我们上学时好像就坐了很久的同桌,现在没想到还能再次回到学校。恰巧最近我们也作为中学生上课,只不过一切都与过去不同。 与真学生们不同,我们不需要早读,他们六点多就要来教室,我们则可以迟一个小时。不用写作业,但却要和他们一起参加考试,只不过成绩对于我们来说不再具有任何意义。可,或许是出于本能,每次考试我们都认真对待。不出意外的,我们大部分人根本考不过他们,好在不用给我们这些人排名次,否则,倒数肯定全给我们包圆。 上午的课总是让人昏昏欲睡,脑袋空荡荡。就连纪伍这种,经常要去当老师的也是眼皮耷拉着。整个班里,只有我和零飒两人看着精神不错。不知道她是否和我也一样,从小到大从来没在班里睡过觉。 熬到下课,同学们倒头就睡,和我们以前一样,好像什么也没改变。鼓草也睡了,我有些无所事事。为了迎合学生,我们在中午放学前也不能用手机,至少在教室不行。一旁的零飒开始找我小声闲聊,是的,就剩下我俩没倒了。 我确实没有改变原本的座位,但零飒换了个位置,换到离我仅仅只隔一个过道的位置。她的同桌是一位中学生小女孩,她俩坐在一起后可以很明显地让我意识到零飒的格格不入。虽说现在中学生都喜欢打扮得很成熟,而她本身看着也年轻,但身上的冷意以及疏离之感绝对不会让人把她和学生这个词联想到一起。尤其是她现在身边坐着一位看着就乖巧内向的小女孩,就算说她是人家后妈,我都不会怀疑。 我很快就收起了心中的这种念头,怕她察觉出来会不高兴。 她和我说起昨晚看的一个电视节目,说到了其中一个主持人说的段子。 小女孩的父亲问她:“假如给你一次机会,让你出国旅游。爸爸去纽约,妈妈去巴黎,你愿意和谁一起去?” “妈妈。” “你不喜欢爸爸吗?” “不是的,因为我觉得巴黎是个很浪漫的城市,所以想去那。” “好吧。现在换一下,爸爸去巴黎,妈妈去纽约,你和谁一起?” “妈妈。” “嗯?你不是说想去巴黎吗?怎么还是和妈妈一起?” “可是巴黎刚刚我不是已经去过了嘛。” 我不觉得好笑,只她在浅浅地微笑,补充了最后主持人的看法:“把爱用来作比较便已经失去了原本的意义。” 我没法回答这个问题,对于爱这个词我所以甚少,没有爱与被爱的体会。经她这么一说,我倒是想起一句歌词...“爱是不是,不开口才珍贵?” “你还看电视啊,现在很少有人看了。” “小时候几乎没朋友,家里也没人,所有总是开着电视让屋里热闹些。现在电视台效益不如以前,很多好看的节目都停播了。可还是喜欢以前的感觉。” 和我差不多,小学后,我搬过一次家,以前的小伙伴都不在身边,每天在家里只有电视和玩具陪着我,后来有了电脑,我可以打游戏,但还是喜欢把电视开着。每年寒暑假,我总要看上几十遍西游记,没有什么比猴哥更好看的了...不,还有奥特曼,只不过奥特曼我只能租或者买碟来看。这些年,我很少再看新出的节目,都是十几二十年前的老东西了。好像,我永远停在了过去。我俩没聊几句就又上课了。 中学的一众课程中,我最喜欢的是语文。抛开考试来看,每篇课文都有趣极了,至少不会像数学或者化学那样催眠。最最重要的是,大多数语文老师都特别能扯,整节课至少一半时间都在说些与课本无关的事。 过去多年,但仍然有一项我觉得脑残至极的活动——跑操。 按照惯例,我们这些老家伙都要站在最后几排。和学生们不同,我们跑操没有太多负面情绪,大多都是找乐子的心态。 跑步时放音乐的是广播台,我大致可以猜出他应该也是我们的同龄人,放的音乐都是以前的老歌,这些孩子们应该是不会常听那个年代的歌吧。有时,听到过去的歌仿佛真的可以回到过去,其实,过去也并不见得多美好,仍然有许多烦恼,,但记忆会自动删除不美好的,只留下让我们神往怀念的曾经。那时肯定不会想到,将来的自己会把日子过成这幅模样。 零飒变得沉默,没有说一句话,我也没去找她,直到现在,我仍摸不透这个人。反观鼓草,他终于有些清醒的迹象,跑完操之后,课间还有十来分钟,我和他闲聊起来。以前上学时,我们也总喜欢在跑完操之后闲聊。只不过那时,还有另一位同学也喜欢和我俩混在一起,可以,鼓草那件事之后,他居然反过头来就跟着别人一起诋毁鼓草,再后来我看不惯他的为人,便不和他来往。 这里的伙食不差,又不用花自己的钱,所以我们中午都是在学校的食堂吃饭。自从小台回来之后,零飒总是和她坐一起吃饭,如此我更不好意思去和她一桌。何况,我更愿意和老哥们一起吃饭。 ...... -我的课表很乱,算起来,每周除去休息,只有一半的课是和陆微他们一个班的。剩下的时间我得跑好几个班,巧的是,每个班里都有他的老朋友。 这天下午的课,我和止羽一个班,他们应该是最好的朋友了。 止羽有着让我都佩服不已的社交能力,性格上也和他完全相反,这样的两个人如果不是旧识恐怕永远不可能成为朋友。 和止羽并不熟悉,但从前听过不少他的事,恐怕,他也知道些我的事,随他好了。我只是来这工作罢了,尽量自己过得开心就好。 下午的课我都不喜欢,无论是历史,还是数学。四月是我最喜欢的季节,可惜只能昏昏欲睡,又有谁会喜欢上班呢。同桌的男孩看着比我岁数都大,神情空洞,毫无朝气,课间偶尔会找我说说话,可我和他们居然完全没有共同语言。我原本以为,自己还可以再当个孩子,但时间却留不住了。 上课发呆再正常不过,我每天都这样,也不知道能做些什么。 以前上大学时,最开心的就是和室友们一起去商场。那时候,我总是走着走着就突然傻笑起来,她们问我为什么,因为我太开心了,就这么简单啊,最喜欢在那样的场景听《园游会》,很有夏天的感觉。 说到听歌,我也会在某种特殊的情景下听特殊的歌。比如,初夏傍晚六七点天微微有点黑的时候,就应该听《夏天的风》,下雨之前就要听《龙卷风》、《青花瓷》,下着雨就最适合《晴天》、《你听得到》,下完雨的清晨放一首《七里香》,但一定要是夏天,如果是冬雨,就在傍晚播《雨下一整晚》,秋天听《东风破》,快到冬天听《枫》,半夜睡不着了,会听《回到过去》,晚上骑车的时候会一直循环《最长的电影》,但如果在秋天的下午骑车走过枫林路,就必须是《美人鱼》了,等冬天很冷的时候,就只好听粤语歌了。说不清楚,反正,总是可以在某个场景中发现最适合当时听的歌。 放学了,已经忘了今天上了哪些课,反正,就只是个工作罢了。 班里最近有新来的同事,可惜,这位只要不是和我在一起上课,就一定不会找我。算了,我只想在角落里做个透明人罢了。 今天突然就想喝奶茶,楼下那家奶茶店我最喜欢了,尤其是白桃乌龙。之前被调到别的地方,虽然也会路过这里,但每次都想不起来去买。 就说巧不巧吧,我老远就看到苏合也在那间店,她买了四杯。她啊,总会为了收集联名的赠品而买好几杯。拎个四杯已经是她的极限,当她的朋友倒是很幸运,每次都可以蹭奶茶喝。 本来,我准备过去蹭一杯,可是,稍稍走近后,却看到陆微居然也在。 就当我准备赶紧走开时,他居然先一步出来,并且朝着另一边走去,也没有看到我。 很快,苏合就寻见了我。她朝我招招手,说道:“喝奶茶吗?我买了好多。” 我点点后,向她微笑道谢。 “一杯白桃乌龙,一杯蜜桃啵啵,你要哪一个?” “乌龙。反正是桃子,我都喜欢。” “刚还有一杯青梅绿茶,你挺爱喝的,要是早点来就好了。刚刚正好碰到陆微,给了他两杯。” “嗷。”只能说,不能喝桃子的人很可怜可悲。 “陆微现在也知道我调走了,倒是答应我不告诉红雨,但毕竟他们关系那么好。” “不会。” “没有,我就说说,他人不错。再怎么说,我和他都认识十几年来,红雨还是因为我才和他们认识的。” “嗯。” “那先走了,我一会还得回家打游戏,有空的话,咱们可以一起玩。” “好。” “拜拜。” 苏合和我也一起工作过一段时间,她看着可年轻了,说是中学生,估计不会有任何人怀疑。人也很单纯,很可爱,但我一直弄不懂她们这个圈子的脑回路。 以前有一次她带我一起参加线下活动,想不起来当时为什么会答应,总之就是去了。她还带着她的一个闺蜜一起,反正都是女孩子,也没太大关系。 整个活动很热闹,看上去大家也很友好,但是他们给我的感觉却十分陌生,似乎我一辈子也不可能和他们有什么干系。我的确不喜欢社交,但没想到在当时场景中会如此格格不入,全程像个局外人。 苏合总是可以分得开,在她自己的小圈子里和在我们这些现实中的人完全是两幅面孔。但不管怎样,这是别人的生活,我不应该过多干涉。 她和红雨也很奇怪,据说她俩以前大学时谈过几天恋爱,但后来没几天就分手了,之后居然还能像好哥们一样相处。这件事总共也没几个人知道,但即使是在我不知道的时候我也能一眼可以看出红雨喜欢她,陆微应该也能看出来。 红雨之前被迫调到别的地方。苏合和止羽一直都是一个班,但当我被调回来再去他们班上课时,却没见着。我有天搭错了根筋发消息问她,她告诉我她也被调去和红雨那边的学校,但让我千万不能告诉红雨。我弄不懂为什么,反正答应了。或许是害怕红雨去找她吧,他们不是很要好的朋友吗?还是说,她不希望被打扰。 看着她远去的背影,我不知道她到底把红雨当什么,是该替红雨难过,还是高兴。 ...... +“‘想到这里,我悲哀的难以自禁。因为,直子连爱都没爱过我。’”我告诉零飒,这本书,我仅仅就只记得这句话。 “感觉挺没劲的,还是不看了。” 我们都还爱吃,所以,偶尔会一起约饭。今天心绪很乱,她看着倒是很自然,聊天时,让我给她推荐几本书。 “以前,觉得这句话很悲哀,后来临到自己,才觉得也没什么,只是可笑。” “你也说过这样的话。” “‘如果我们早点认识,我肯定就和你在一起了,现在,不可能了。’被告知这句话时,我和她一样淡定,甚是还有些乐呵呵的,还觉得有希望了,几年没有白费。现在,才知道我是多可笑可悲可恨的人。骗子一个,不值得浪费心思。”完全不知道为什么要和她说这样的话,但心里竟一阵恍惚。只不过,我肯定不会知道,没多久之后,我说起这件事时,我竟然毫无触动,就像是在谈论别人一样。 “你怎么了?” 她并没有因我的话停下筷子,反而吃得更快了,是不是觉得我此时恰好没法给她抢饭吃了。 以前做错了很多事,还总是说一堆话为自己辩解,搞得自己也是受害者一样。比如什么,我从来没有主观伤害别人的意愿,别人如果不舒服了干嘛不告诉我之类的话。说到底,我自私至极,只顾着满足自己的欲望,根本不去考虑别人,为自己的错误找些冠冕堂皇的理由,去解释一大堆陈词滥调。 这些年根本就没有变,只是,经历过种种之后,终于可以情绪上涌时在行为上保持克制,理智并没有因为情绪而紊乱。至少,我还可以正常和零飒一起吃饭,比先前也仅仅是少了对话而已。 按照惯例,对我的讨厌就是从对我的同情以及困惑不解开始。过不了多久,零飒就会觉得我是个很难搞的人,不再找我吃饭,也懒得搭理我。 “还有胃吗?请你吃点甜的。” 既然不知所以然,就跟在她后面好了,以后的事走一步看一步吧,反正除了一片遥远,什么也没有。 没想到,这家甜品她也爱吃。自从得知这家店的存在之后,我便从来没来过。我告诉她,这家汤圆很大,吃两个吃不饱,但吃三个又吃不下。她嘲讽我废物,随后自己一个人就吃了五个。 从下午到晚上,感到一阵空虚,心里一直涌现出一股恨意,那是我今生唯一恨的人。是闲出来的毛病,只要有事情可做,我就可以短暂地大脑放空,什么也不去想。我真正上学时,就已经没有想做的事了,不知道什么事能让我一直提前兴趣,物质上精神上都没有,所以,我一直羡慕有着长远理想的人。后来,终于有了一件自己很想做的事,鼓起勇气,奋不顾身,依然是失败。不死心的我,反复尝试了一次又一次,但总是失败的结果。最后,我终于不再做了,不是不想,而是想不出还能做什么,似乎是剩下不作为这一件事。现在看来,糟践自己几年的时光,就为了一个骗子,当真不值得。 晚上回到家后,我给红雨打了电话。照理来说,鼓草、止羽和我关系更好,但他俩一个太过于嬉皮笑脸,另一个又太一本正经,红雨恰到好处达到了一个平衡。 他最近过得很累,是啊,并不是每个人都像我这么闲。我告诉他,自己身边已经人走茶凉,只剩鼓草一个朋友,而且鼓草自己也很忙。大家都是成年人,各自忙碌自己,没闲心去关心别人,只有我还像个小孩一样无所事事。说完这句话,我才意识到,他的处境比我更加难办。他也是孤身一身,身边一个熟人也没有,工作也比我更忙,前段时间身体还有些不痛快。比较之下,我比他幸运多了。但别人的苦难始终无法让我觉得自己是很幸福的。 聊着聊着又聊起老圭和虞伞的事情。 相较于虞伞,我更加想骂老圭。虞伞从小就这样,我们一直都知道。但老圭,他很可悲,他表演得很卖力,但我从没有觉得他真正快乐过。无论是真情流露还是表演,我至少会因为很多事感到开心,但他没有。 他真的喜欢虞伞吗?当然不是,谁都可以吧。给他脸,他却不要脸,我好心去安慰他,他却还在那装,留台阶下却自己不要,那就自身自灭好了。好好的人不当,非要当狗。就如止羽说的,他天天搁那装深情人设,卖惨,可实际上他谁都不喜欢,因为一个人连自己都不喜欢,又怎么可能会喜欢别人。 最可气的是,止羽和我说了好几次老圭心情不好,我好心去安慰他,可人家压根不搭理我。我弄不懂,一直以来我都对他很和善,也不知道是哪里不小心得罪他了,他居然如此对我。朋友之间,先不说情谊,做人基本的尊重和礼貌总得有吧。算了,今后,我不想和他有过多的来往了。 他真的把我当成朋友吗?我想答案是否定的。他不愿意承认他内心的想法,在他看来,朋友是用来相互“利用”的,或者说,他做的一切,都是希望朋友可以在他需要时能为他提供服务以及帮助。所以,即使认识十几年,可我也很难真心和他相处。倒是红雨,我和他因苏合认识的,不到两年的时间,但在我心里,他和止羽、鼓草一样,都是我最好的哥们。不需要去考虑利益得失,也不用太在意自己的所作所为会得罪别人,即使许久不联系也是好朋友。 当然,我还顺便问了一句苏合。他告诉我,他俩许久不联系了。我问起苏合之前过生日,他是否送了我帮忙选的礼物,可他想了很久也没想起来是否送了礼。他说,他这辈子,其实根本没有遇到过觉得重要的人。是啊,遇到小台之前,我也这么觉得,甚至和她闹掰几次之后,也觉得她已经不重要了。但后来,我才明白:没有人能完全放弃,但也没人能一直坚持。不,等到有一天,我不再恨她,她就彻底不重要的,我并不觉得这一天会很遥远。当时种种,尽付惘然。 我们在电话两头不约而同的唱起了《稻香》,只不过,我不知道我的家在哪。“欲买桂花同载酒,终不似,少年游。”他们给不了我归属,某一个人也不行,只有我自己才能给我。如果可以回到过去,即使知道结果如何,但我可能再重来一次,只不过会带着恨意吧。 我把电话的内容告诉了零飒,她却问我为什么不和红雨说起她。没什么可说的,我不会总是聊一个不熟悉的人,一个莫名其妙出现在我生活中的人。 她叹了口气,露出戏谑的笑容,抿着嘴,无名指指了指我的脑袋,又指向了她自己:“好好看看我,你真的不知道我是谁?真的想不起我了吗?你明明就很清楚。” ...... -可以和他正常对话了。 几个月之前,我发现陆微把我微信给删了...后来,我把他微信也删了,但想到可能还会再见面,就只是先把他QQ拉黑。反正,他也根本不是什么重要的人。 刚回来的那几天,很明显感觉出来他故意躲着我,我也懒得和他有交集,何况,我又何必把他太放在心上,我只是来工作的罢了。 前段时间也不知道是不是发生了什么,和他渐渐就能正常说话了。他的态度语气都十分大方得体,我自然就没理由地躲他。 有一天,他帮我们干活,干完了发消息给我,结果发现我连QQ都给他拉黑了,最后只得发短信给我。我看到了,后来给他从黑名单移出了,随便扯了个理由向他解释,他则是说,之前是因为喝醉了,删了好几十个好友,后来想加我但加不了。我们俩的话是真是假也不重要,反正,算是握手言和了。 不论如何,我不想和他成为仇人,尽管他已经没有什么作用。很久之前有一次,他又问我,我们这算是什么关系,我告诉他,什么都不是。他笑了,还是那副轻松的样子,说了一堆,大意就是说,他自始至终都觉得自己在我这一点都不重要。我说:“你是我在这座城市最重要的人。”不过,随口一说,又何必当真。 之前,每次和好之后,他总会隔三差五和我说他的梦。有的梦很真实,也很细节,一度让我产生怀疑,那是否真的是梦境。 在那个梦里,他还是个小学生。他好像有一个邻居,邻居家里有一个和她年纪差不多大的小姑娘,她让他叫她小昭,说是因为喜欢看倚天屠龙记。 小昭是个爱笑的女孩,总是笑容满面。 有一天,他俩很高兴地朝着家的方向走。原本,二人准备在路上买点东西吃,可或许是因为贪玩,太阳眼见就要落山了,小昭便拉着他回家。快到她家门口时,只瞧见小昭的父亲推车自行车回来,而他的眼神... 他明白,小昭又要被打了。小昭从来不敢穿很短的衣服,因为害怕被人看见她身上的伤口。他想上前阻止,但父亲已经把小昭拖回了家。那个混蛋把门锁上,他在门口骂,可她父亲直接从防盗窗扔了一把菜刀出来。他也不知道哪来的照相机,竟拍下了她父亲扔刀时的照片。 那把刀被扔得很远,他想着,只要自己不去捡,刀上就只会剩那个混蛋的指纹,到时候配合自己拍的照片,一定可以把他送进去。 他继续对着窗户叫骂,为了继续吸引对方的注意力,好让小昭不再挨打。很快,混蛋果然气不过,夺门而出,就要追他。好在,他十分机智,在意识到他要出门时,便已经跑了很远,并且报了警。他把地址告诉警察,警察让他再次阐述一遍情况,大致交代完之后,他来不及挂电话,混蛋就已追过来。他又故意骂了几句挑衅对方,为的就是让警察也能听见对方的声音。 再之后,他继续和混蛋周旋。他想起前段日子,无意间得知混蛋在倒卖显卡,所以,就假意表现出浓厚的兴趣,和对方开始短暂攀谈。 他先前报警的时候,告诉警察,开车进来的时候不要鸣警笛。随后开始调整站位,他一点点地把自己的脸调整到了正对着小区大门的方向,而混蛋则一点点地转到了背对着大门的站位。 当他看见警察从小区进来时,又假意说要回家拿钥匙,随后迅速跑向警察。警察抓住了混蛋,他立刻把所有证据上交,混蛋怒不可遏,扬言出来后不会放了他。可他丝毫不在意,立刻跑到她家,小昭见他回来,二人相拥而泣。 他和我说过很多梦,但只有这个我一直记得。这个梦给我一种亦虚亦实的感觉,很多情景莫名其妙,但似乎都很符合逻辑。他自己也解释不清,但就是可以记得很清楚,每个细节都历历在目。 ------------ 折魄(二) ...... +“你!居然是你!”当零飒告诉我,她就是那个小女孩时,我难得觉得不可思议。 “我一直以为那是个梦,但记得太清楚了。”那件事,如果别人不起提起,我自己是不会去想的,但只要一说起,我就可以回忆得十分清楚,所以,只当是个梦了。 “可你是怎么能认出我的?这都十几年了,那个时候都还是个小孩,和现在长得一点都不像。我就一点都没认出来你。” “很难吗?看一眼就能明白。” “你就这么笃定?” 她很自信地扬起头:“你的一切我都知道。所以,你就算化成灰我都认得。” 我很久没像今天这样开心了。不过,转念之间我又想起了小台。 每当我认识一个新的人时,我便会不自觉地将其与小台比较。没有任何人比得过,因为一个人是不可能比得上一个附加上美好回忆以及我自己人生中“最亲密”关系的人。当然,现在看来,那也只是我一厢情愿的想象,真的是她,是个轻薄的骗子。零飒不仅人让我觉得有兴趣,居然还和我有这样的过往。 “之后呢?后来去了哪里。好像再没见过你了。” “走了,直到不久前,才来这,来到,你的身边。” “那,你现在...周围有什么亲朋好友吗?” “老家伙很早就和我断绝了关系,前几年听说是死了,喝醉了,被债主不小心打死。不过,和我无关。我虽一无所有,但也无牵无挂。” 她说得看似很轻松,但我能察觉出细微的黯然神伤。都是孑然一身之人,好像能相互理解些吧。 红雨一个人在外,但他只是有家难回,我们却是不知道哪里才是家。即使有委屈,也只能忍着。 我对零飒不再有任何戒心,开始肆意攀谈起来过去以及现在的日常生活。 有些可惜的是,如果几年的我遇到的不是小台,而是零飒,也许一切都会不一样。现在我这幅残破没出息的样子,真的不知道该如何看待未来了。不,这怎么可能呢。 最初的逃避出于恐惧,直到,我遇到了小台。我终于遇见了一个我愿意为之付出一切的人和事,可是,结果不出所料,努力换来的只是失败。我不服输,决定换个方法再来一次。最终,我重新尝试了不知道多少次,全是同样的结果,并且一次比一次狼狈。我的行动力已经隐隐超过了想象力,凡是想到的一切全都做了。最后,我方才发现,我只剩下一件事可以做,那就是不作为。现在,当谎言被揭穿,我才愈发觉得羞愧难忍,自己的所作所为在别人眼里,只是个笑话,只配被别人玩弄情感。 不仅如此,偶尔得到的一切,也全都以摧枯拉朽之势迅速湮灭。世界上所有的美好都在急速远离我,未来,除了一片遥远,还剩下什么呢?我也不想像现在这样麻木冰冷,可我究竟还能做些什么呢?好像,只是依靠着动物求生的本能而活着。 眼前说说笑笑的零飒,似乎是我人生最后的慰藉,总算是得到些正向反馈了。只不过,我依然觉得这只是片刻的美好,因为无论我做什么,一定都会得到负面的结果。算了,乐呵一天是一天好了,这不就是人生嘛。 ...... -我最近总是会和纪伍一起上几节课,其实,我挺喜欢她,但却不喜欢和她相处。她乍一看很高冷,稍微接触以后会发现似乎有点热情,并不是个清高的人,但以我看来,她骨子里的冷漠是掩盖不住的。她像是个游戏人生的旁观者,看似关心很多好玩的事,但实际上在她眼里,这不过是棋盘上的棋子罢了。 她问起我,最近陆微怎么样。为什么要找我问他?她居然一点没觉得不合适,就说因为最近陆微退出了和她共同在的那个微信群。 说起这个,之前,好像虞伞也说过,陆微连他们的那个群都退了。我记得他们几个好朋友都认识十几年了,总不能只是因为虞伞和老圭分手就连群都退了。 我当然不知道,也不喜欢和她说太多,更不喜欢别人总和我说他的事。 估计是今天出门没看黄历,我居然还碰到了霖玥。这个人我真的一点也不熟,可她看到我之后,又问起了陆微。她说陆微直接就把她联系方式都删了,而且去年那会,陆微给她发的消息让她还以为陆微活不下去了。 我只是来工作的,真不想去理会这些莫名其妙的人。我懒得怪他,只是弄不明白,为什么这些乱七八糟的事要来缠着我。我不是来交朋友的,我有自己的家人朋友,有自己喜欢的人。这些人该不会觉得他们对我很重要吧?陆微为我做了那么多脑残的事,最后也和我形同陌路,何况这些路人甲? 是他的错吗?还是我自己的错。我只知道,如果没有这些事,我和他或许还可以像以前一样融洽相处。反正,我是绝对不会对他做任何承诺的,他爱做什么是他自己的事,如果再打扰到我,我不会客气的。 ...... +每当我认识一个新的人时,止羽都会迫不及待地让我给对方去讲述他的事。他也确实成了我们的谈资。 所以,我和零飒聊得熟了,就很自然地想给她说说止羽的事。 止羽在上大学不久后便有了个女朋友。他很受异性欢迎,主要是因为他那张能说会道的嘴,我完全相信,他可以和哑巴聊上一整天。 要不说是好哥们呢,都被人忽悠成小丑。那个女人叫休欠,暂且这么称呼好了。那时止羽的女朋友和休欠是一个寝室的同学,后来这位大姐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更不知用何种手段,这墙脚硬是给她挖过去了。当然了,这样一来,室友之间的关系就破裂了,成了仇人。 可能也是因为这大姐正好是止羽喜欢的长相,所以即使到现在,止羽也念念不忘。 止羽凭借自己的口才,大学期间便挣了很多钱,后来还自己买了房子。而休欠也就有了一台移动ATM,一两年时间就花了他好几万。对于学生来说,肯定不是小数字。 她学习不好,又想考研,止羽就带着她学习,后来果然考上了。可她倒好,这姐姐成天骂他,难听至极,已经到了人身攻击的程度。止羽原本是个很自信的人,但几年下来,竟变得自卑了。甚至...别看他天天咋咋呼呼,能说会道。有一次,大夏天,我们去街上,他一把抱着我胳膊,往我怀里钻。我以为他和我开玩笑,可他却认真地说,他社恐,害怕陌生人。后来,了解前因后果之后,回想这件事,其实,他并没有和我说笑,都是真的。 更离谱的是,休欠在和他谈恋爱的期间,大大小小闹分手了好几次,并且分手第二天便不知从哪拉来一个男的,大摇大摆地拉到止羽身边,说这是自己新找的男朋友。并且,止羽每次都是求着她复合。如此循环了不知道多少次。 我后来重见止羽,他那时告诉我,他和女方父母都见过很多次,并且人家很满意他。那时觉得他们感情应该很不错,份子钱都准备好了。 没多久,我开车送他去机场。我那时感情也很成问题,但明显当天他心情更加低落。晚饭时,一桌子菜全都被我一个人吃了。 我问他缘由,他只说是因为要出远门,所以很怀念我们。我嗷了一声,随后说道:“拉倒吧,兄弟,你之前去东北上了四年学,你告诉我现在害怕出远门?少来,快说怎么回事。” “......兄弟,我可能要分手了。” 我很震惊,因为我那时一直觉得他们感情很好。 “她已经一个月没回我消息了。我问她,我们是不是算分手了,她说是吧。”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好转移话题,说起小台和我之间的糟心事。 在机场,我和他拥抱告别,相顾无言。 两个月后,我收到他的消息,再次雷到我了。 休欠突然找他借钱,因为没钱交学费了。他骂她,为什么不去找自己父母借钱,却要找一个前任。她说自己不好意思。 “所以,你还是借给她了是吧。” “嗯。”他停顿了几秒,似是自嘲般地说道:“你猜她和我说了什么?” “好吧,看在你借我钱的份上,我和你说句实话吧。跟你一直到现在,我从来都没有喜欢过你。”这便是借钱换来的唯一一句恩赐。 难道,在她眼里,止羽就只是个冤大头,只配供人消遣吗?后来,每每说到这件事,止羽都会和我哈哈大笑。可惜,我不会想到,有一天自己也会有相似的结果...不,我比他幸运,因为我只是付出了感情,金钱上并没有太大的损失。而感情,在现在看来,是最容易被割舍的。 “这事没完吧?”零飒一副吃瓜群众的表情。她和我一样有耐心,都会倾听别人的诉说,并且中途会在合适的时间插科打诨似的反问几句,让人觉得她真的有在认真听。 在那之后的几年,休欠虽然不和止羽来往,但每天都会在微博上指名道姓地骂他。对此,我只能认为这是个精神病,正常人绝对不会干这事。号被封了,她就建个小号接着骂,坚持了好几年。 在他俩分手大概半年的左右,那天,我去机场接止羽。吃宵夜时,他急切地问我:“兄弟,你得帮我,教我怎么追女生。” “我?没开玩笑吧?我这幅吊样子,你问错人了吧?恋爱都没谈过,追男人都不会,还追女生...” 他开始和我展开介绍起最近认识的一个女孩,没错,就是纪伍。 我看照片第一眼,就觉得这姐姐不好追,高冷。而且,听他的说话,纪伍的兴趣爱好十分邪门,很难产生交集。 如此看来,我觉得应该希望不大,但出于兄弟情意,我只好把从网上找来的理论知识一股脑地发给他,并忽悠说,这都是我自己总结的原创知识,十分有效。他深信不疑,并且说我的理论十分深刻,沦肌浃髓。这就是所谓的,一个敢教,一个敢学。 后来,都没到两个月,他又着急忙慌地叫我出来,还是说让我帮他追女生。可谁知道,他这么快就又换目标了。说是前些日子一起玩剧本杀认识的姑娘,这姑娘暂且称呼为霖玥。反正,我又给他胡乱出招,并且让他下次约人家出来,我在边上当僚机。他再次表示靠谱,对我出的主意没有任何怀疑。也正因如此,日后每每想到这件事,我除了想笑,也会有一毫毫的愧疚。 当天具体细节我已经不记得了,但后来霖玥主动加了我的联系方式,说觉得我这个人看着就比止羽老实,今后可以当朋友处。我自然很开心,难得有异性愿意和我做朋友,而且对方还是个看着就很真诚的人。 “我想,再之后,止羽就凉凉了,主角就轮到你了吧?” “大姐,你真是我肚子里的蛔虫啊!” “我说了,你的一切我都知道,赶紧说。” 太具体的我记不得了,反正在我的英明指挥之下,止羽成为了霖玥长这么大一来第一个主动拉黑的人,并且,之后每次和我说到止羽,她都会将语言的魅力展现至极致,毫不吝啬对止羽的厌恶。想想,我最后决定和霖玥绝交也有很大一部分是因为这个,我不可能对一个总是骂我最好哥们的人产生好感。 霖玥那时对我倒是真的和好姐妹一般。唉...我不知道为什么,很多异性,都第一眼把我当成好姐妹,可我从来都不喜欢男人,打扮得也一点都不像个弯的,长相身高嗓音也丝毫没有问题,和陌生人我更是基本不讲话...至今,仍百思不得其解。 霖玥一直说要给我介绍对象,看得出来,她那时候是十分诚恳的。我也十分感动,真把她当成自己妹妹,毕竟,从小到大,除了奶奶,没有任何异性对我如此上心。 我第一见饮江并没有任何印象,只觉得她很内向。霖玥一个劲地嘱咐她,让她不能欺负我,搞得饮江都吃醋了,毕竟她俩可是认识十几年的姐妹,而我才和霖玥认识不到一个月。 那时,我一方面欣喜于居然还有人喜欢我,另一方面...我其实是想找个办法忘记小台,只不过这件事,我当时连自己都隐瞒着。 总是,饮江对我很上心,天天频繁主动联系我,天天给我打电话打很久,总是约我出去玩。起初,我也很开心,因为我觉得很不可思议,以前为小台做那么多,一句好都没落到,现在居然什么都不做就有人主动示好。从小打到,这还是第一次有这种感受。原来,我这样的都有人喜欢。 但随着相处得越深,我隐隐发现了自己的本性,我从小到大,一直都是一个人,已经完全习惯于一个人生活,太过于独立,很需要自己的空间,所以,很反感别人总是有一搭没一搭地找我。可惜,这种想法被我暂时地强行压下。 后来,和她在一起后,我完全没有任何感觉,就像是游戏中每天刷着日常任务一般。我还私底下问过霖玥,因为我觉得饮江脑子有问题,为什么她要在大街上商场里拉我的手?可霖玥却觉得这是件很正常的事。是啊,现在看来,我才是脑袋有问题的那个。我从小到大几乎从来没有和异性有过肢体接触,只有奶奶背过我上幼儿园,还有就是后来帮纪伍上课,几个小学生小姑娘玩闹般地抱过我,其他的,再没有了。 再之后,饮江非要给我过生日,可我当天不想出门,也不想过生日,只希望在家待着,她说了好几次,我就是不答应,随后她便说不吃饭也行,但要过来给我送个礼物,我突然觉得自己的领域被侵犯了,又觉得十分愧疚。后来,不出意外地就散了。总共和饮江认识也没一两个月,所以即使回想起来也不觉得有什么遗憾,只剩下些愧疚,但出于为自己辩解的目的,我总是会想,和她在一块的时候,无论吃什么玩什么,都是我出钱,并且我也没找她要过什么,在那期间,我也没有和别的异性有来往。所以,应该没有对不起她吧。 “后来没多久,有个人问我,如果是小台拉我的手,送我礼物,我会觉得她有病吗?我一想,这不是挺开心的嘛...不过,也仅限当时罢了,现在我想到她就觉得有些恶心,无奈的是,我还得装个没事人一样天天和她和颜悦色。真是个小丑,活成笑话,贱到极致。居然还有脸笑话止羽和老圭,我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哈哈哈哈~~”零飒笑起来可一点不客气,反手问我:“如果,姐姐我现在拉你的手,你愿意吗?” “你也有病吧...” “好了,开玩笑的,高兴嘛,笑一笑。” “对了,我们最近在别的班还有节课,你要不要一起上?” “考虑考虑吧,先陪我去看场电影。最长的电影。” ...... *终于想起来那人是谁了。 陆微...他当年也是我们班的同学,后面有很久的时间就坐在我隔壁,我和他从来没有过对话。这么久才认出来...事实上,如果不是因为听见他和同桌的对话,我一定不会把现在的他和当年的他联想起来。除了身高大差不差,其他一点都不想一个人。当年他看着挺忠厚老实的,怎么现在成了这样... 他同桌的女生看着很高冷,和他应该是情侣吧,他俩每周会来这上一节课。 陆微果然还和鼓草有联系,意料之外,情理之中。当年我和鼓草的事情,真正知情的也就我俩。几乎所有人全部都和鼓草断绝了来往,只有陆微选择站在他一边。所以,鼓草多半和他说过我的事。 终于,那一天他找到了我:“我的天!你...不是吧...真的是你啊?!你怎么在这...你还记得我这个人吗?” “嗯,一开始没认出来,你以前和现在看上去是两个人。瘦很多,精气神也好了不少。” “嗷...那个,鼓草他...他其实一直都想再见你一次,把当年的事情说清楚。我没别的意思,只是觉得,尽管这么多年了,但事情总该有个结论,不然对大家都不好。” “......能帮我个忙吗?” “可以。我...其实挺抱歉的。毕业那天吧,我都不知道你俩之间的事,当时就想着赶紧回家,就着急拽着他陪我坐公交车走了。要是晓得你当时在等他,我打死也会让他过去找你的。实在是不好意思,你们这么多年...我有很大责任。” “你先别让我知道你见过我。” “好。” “另外,你可以先把你知道的事情和我大致说一下吗?鼓草最信任的人就是你,他一定和你说了很多吧。” “可以是可以,只不过,我记得不大清楚了,只能说个很模糊的大概。” “没关系,我想知道。”我看了看他的同桌,“你跑这和我说话,你同桌不会误会吧?” “没事,我和她是...是朋友,不会的,我会和她解释的。” “那就好。” ...... +“我说,怎么你周围这些人一个个都这么窝囊?” “物以类聚。” 此刻,我正在家里,和零飒一边打游戏一边语音聊天。这次,我开始给她说起鼓草的事情了。 “说归说,可你别坑我哈,好好打。输了就是你全责。” 上学时和鼓草当过同桌,起初虽然不熟悉,但...男人的友谊就是这么简单,只要大家都打游戏,那很快就能混熟。我俩个性格都比较内向,所以,很长一段时间内,都没有太过暴露自己生活的真实面目。 和他真正交心算是在认识小台之后了,我因为小台的事很难过。无奈之下,只得去找他。说了几次之后,他渐渐敞开心扉,给我说起他自己的事。 我一直没有过问当年学校那件事,就是那件让他众叛亲离的事。说到底,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更不知道问他这个问题合不合适。反正,在我的眼里,他也是个老实孩子,只是性格内向,但绝不是个坏人。 当年,同学们的说法是:鼓草给利炬写情书,结果给人家弄哭了,他不但没道歉,反而又写了好几封,最后,老师只好又调了座位。同学们对于利炬坐哪都十分上心,最后老师把她调到了我隔壁,大家便再无话可说,放心极了。随后,鼓草就成了人人得而诛之的猥琐小人。也就是在那时候,班长带头找我,让我以后别搭理鼓草。我拒绝之后,也并没有人说我,毕竟我当时在班里十分超然,他们都觉得我像个出家人,无口无面无心,不食人间烟火,更不近女色。 “哈哈哈哈哈,太好玩了吧。要是当年你是现在这副模样,他们肯定不放心。可谁让你那时候胖得和头猪一样,谁都不会觉得你会构成威胁吧。不过,这么看来,利炬,居然这么受欢迎?” “可不是开玩笑,当年,我们整个年级,男生里,至少有六成都喜欢她,剩下的,要么是有女朋友,要么就是没见过她。” “那你呢?你怎么不喜欢她?” “...不知道。可能我觉得她太内向,比我都不爱说话,而且,我当时抑郁着呢,哪有闲工夫在意她。她在我隔壁坐那么久,但我好像从来没看过她,连她长啥样都不记得了。” 鼓草对于学习很有执念,他一开始对利炬一点兴趣都没有,原因很简单,因为她学习不好。 “你这哥们也太逗了,真是个人才。” 后来,在高三下学期时,突然有那么一天,鼓草越看利炬越顺眼,怦然心动。就时觉得她长得不错,鼻子是鼻子,眼睛是眼睛。可他不停地告诫自己:这都什么时候了,天天想这些不是耽误我学习吗?要是将来考不好就完了。 经过几个星期的心理斗争之后,他决定,给利炬写封情书,让她拒绝自己,这样自己就可以好好学习。 “好彪悍的逻辑啊...不过,倒也没什么错误。” 洋洋洒洒写了一两千字的信,鼓草用信封装好,在课间跑操的间隙,塞到了利炬手上,转头就溜了。 “信里具体写了什么?” “记不清了,但我就得他说过,第一段写的大意是,如果她把信的内容告诉别人,那她就是猪头。” 当时,我已经不和鼓草坐一起了,坐得很远,相反,他俩座位倒是很近,扭个头就能看到。 很遗憾,我这哥们并没有等来期待已久的拒绝。相反,自那之后,利炬时不时地就会回头对着他笑,笑得那叫一个灿烂啊。要知道,利炬当年和我基本是差不多的,属于“三无”人员。得亏她长得好看,很多女孩子出于某种目的,会刻意接近她,想和她成为朋友。可实际上,我认为,她在这所学校里,一个真心朋友都没有。 “很显然,利炬也喜欢鼓草。如果是我,一个我没有好感的男生给我写情书,我肯定会很尴尬,更不可能总去和他对视,暗送秋波。” 要不怎么说鼓草厉害呢。换做是我,我肯定就自然地多去和利炬接触。可他倒好,当时失落极了,因为觉得这样下去学习肯定要废了。但这个年纪的小伙纸,又很难抵得住心动的欲望。所以,他俩之后的日子便开始了眼神交流,还有唇语。 “人才啊。光靠眼神和唇语谈恋爱的,我还是头一次听说。看来不是一般的内向含蓄。” 我也纳闷,这样算什么...只不过,我相信世界上一定会存在这种奇怪的相处方式。 后来,有一天,可能是利炬的父母发现了女儿的事情,第二天一道班里,她就低着头,情绪很低落。周围的同学纷纷前去安慰,但她啥也不说。一节课过去了,鼓草忍不住了,只得上去“安慰”两句。哪想到,人家立马破涕为笑。 再后来,鼓草思忖再三,还是觉得应该学习为重。就又熬夜写了封几千字的信,大部分内容都是表面自己很喜欢她,只有信的最后一段写的是:咱俩的关系可以先放一放,等高考完了,毕业那天,咱们再重新开始。如果考不好,到时候咱们一起复读。 反正,这封信本质上并没有带来太多影响。当鼓草把这封信递给真在座位上坐着的利炬时,她只是含羞的轻声笑道:“还是和上次一样的吗?” 不过之后,他俩的关系渐渐有些不太热切,鼓草可能觉得有点累,因为在他的视角里,都是自己主动,而利炬很少主动找他。 那天,他脑子一抽,写个张小纸条:我追过你了,但是,你没回应,所以咱们还是散了吧。 好家伙,这可捅娄子。 当天下午,放学的铃声一响,鼓草就把纸条往她那一塞,之后就走了。 很快,利炬就开始哭了,低着头捂着脸啜泣。恰好,这一切都被一位无故的吃瓜男同学看到,他哪里知道情况,别人问他,他就说:“我看见鼓草给利炬写了个什么东西,之后利炬就开始大哭。” 随后就发生了众叛亲离的一幕。 “但是,流传的谣言也太不合逻辑了。” “你也这么觉得?” “长得这么好看的女生,应该经常收到情书。怎么可能因为别人表白就哭呢。再说,她怎么会因为一个不在乎的人流泪呢。” “是的,只不过,她平时一点表现都没有,大家也不了解她,加上喜欢她的人太多,难免会对潜在情敌抱有恨意。”说到这,我突然哈哈笑了起来。“正好想到了个好玩的事。后来,她不是都坐我边上嘛。我就发现,我们数学老师貌似很喜欢她,别人在那自习他都不管,唯独利炬除外。他就喜欢跑到她边上给人家讲题目,关键是,后来鼓草也和我说过,利炬其实很反感数学老师,很讨厌他离自己这么近,尽管当年数学老师还是个年轻帅气的小伙子。这么想,利炬这件事绝对不是表面上的那么简单。” 之后,鼓草在众叛亲离之下更加郁郁寡欢。而利炬不声不响地坐到了我隔壁,我自然是啥也不知道。 有一次,班里一个男同学找利炬聊天,把她逗笑了,鼓草正巧看见了,不自觉地滴下几滴眼泪,而利炬也恰巧看见了鼓草,好家伙,她也开始哭... 有趣的是,他俩刚好的时候,鼓草前面坐的那位女生似乎蛮中意他的,经常找他说话,并且经常带吃的给他吃。后来,利炬瞧见了,课间隔着老远跑过来,把女生拉到走廊上,具体说了什么自然无人知道。只不过,之后,女生便再没有和鼓草说过一句话了。 鼓草没有告诉我具体内容,但他写了第三封信,也是最后一封。原本准备给利炬,可当天突然改了主意。 晚自习课间,鼓草准备把信扔进班级后面饮水机的垃圾桶里。就在这时,他余光看到了斜后方的利炬。随后把信踹到兜里,并且回头,之间利炬赶忙跑回自己的座位。 “我也不知道这两人究竟在玩什么。反正,即使坐到了班级最远的距离,对角线,两个人还经常用眼神交流...” “那封信,鼓草究竟扔了没。” 放学时,已经九点多。鼓草虽然没有回头,但他知道,利炬一直跟着后面不远处。他也不管,走一回停一会,后面那道影子也是走一回停一会。最后,他随后把信撕碎,随手扔进了一个垃圾桶,便再没有顾虑,走向远方。黑暗中,只是依稀有一个模糊且落寞的身影在翻着垃圾桶,似乎在找着重要的东西。 “这...好虐啊...不过,好喜欢啊。这种故事,老娘我听着居然也有些春心荡漾了。后来呢?就这样结束吗,好可惜啊。” “我要说还有更可惜的,你信吗?而且我得背点锅。” “怎么说?” “你还记得,鼓草第二封信,他说等到毕业那天再重新开始。” 毕业当天,我只想着赶紧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后来,鼓草告诉我前因后果时,模糊的记忆立刻跃然纸上。那天,大家都说说笑笑,相互合影留念。我除去大合照之外,就只和止羽一起合了张影。 平时,利炬虽然坐我隔壁,但我从来没注意过她。但那天,我不知怎么,盯着她看了好久。她愁容满面,心不在焉,别人找她合影,她基本都拒绝,眼神迷离,像是看着远方,搜寻等待着某样事物,或者说是某个人? 我没管那么多,一早就想走,但有些不好意思。看见鼓草之后,感觉他也有些不开心,心想着,可能因为他被众叛亲离,所以有些不痛快。拉着他说道:“我们两个走吧,正好坐一路公交车回家。赶快的,我一秒都不想多呆了。” 他有些茫然,但还是被我鬼使神差地拉走了。 “最后,居然是你和男嘉宾牵手成功了,是吧?哈哈哈哈,有点缺德啊,以后你得对人好一点,人家为了你,连初恋都没了。” 那年,鼓草考得并不理想,但他没有去复读。过了几个月后,班里一位好心人告诉他:“你猜我这个复读学校碰到了谁?” “还能是谁?不会真的是利炬吧?”零飒此时一脸姨母笑。 “真的啊。人家可是记得清清楚楚,答应的事情根本没忘记。” 后来,鼓草也去了她的学校,但找了一天也没找到人。之后,无论如何尝试联系,也根本联系不上,完全断了联系。 “鼓草和我说过,他说当时觉得自己追到她之后,反而有点不喜欢她了,觉得自己太累了。” “呵呵,这不和你一个德行吗?果然是好哥们啊。你俩还是适合打光棍,不然害人害己。要是实在不行,你俩凑合过。” “滚。” “不过,你千万别决定你自己有错。当年他会和你走,就已经说明了他自己想走,如果他坚持去见利炬,是绝对不会和你走的。” ...... +下课后,我和鼓草约了一块吃饭。他告诉我,他又换了一个相亲对象。 “哥们,相亲啊,就别想着爱情,能凑合过就可以了。别搞成我这幅样子,连备胎都不是。” “陆微,其实,我有时候挺佩服你的。” “为什么?几年时间全都错付了,被人当猴耍,麦当劳都准备请我当形象代言人。” “你好歹为自己想做的是付出了一切,虽然结果很不好,但至少不留遗憾。反观我,到现在我都不知道她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联系也联系不上,加好友这么多年,从来都不通过。” 我有些心虚,但话到嘴边,也只好强装镇定:“都这么多年,人说不定早结婚了,联系方式也早就不用了,她的号可能仅仅是留做个纪念罢了。说白了,她长得这么漂亮,家里条件又好,我们这种小老百姓,就普普通通过日子,高攀不起。你俩就算当年在一起,现在也玄。”还有一件事,我们班当年的群聊都还在,无论是QQ还是微信,利炬的昵称都是一个英文字母。那是...鼓草名字首字母的英文缩写。她也不退群,所有人,全都联系不上她。但我基本可以确定,她的账号还在使用,因为前些日子,她把自己在群里的备注改成了真名。 说到这,我有时候挺佩服鼓草的脑洞。他点开利炬账号朋友圈,里面一条也没有,是剩下一副背景图片。他硬是让我去联想,可我啥也看不出来。他就开始给我解释,好家伙,合着他认为图片里几个主要的意象恰好是他和利炬的名字。不过,还别说,他的解释还真的说得通。只不过,一般正常人是绝对不可能想得到的。也不知道这小姑娘到底花了多少功夫,才找到这样一张图片的...... “这些年,我已经没有别的想法了,就想着能和她见上一面,把过去所有的事情都说清楚,就这样结束,我也就没有心结了。” 我听着也跟着有些难过,毕竟,我的无心之举,算是造成了两个人一生的遗憾:“兄弟,我不知道怎么帮你,但你今后有任何困难,都记得来找我,我就是拼上老命,也不会不管的。赶紧吃饭吧,你不吃我一个人吃完了。” “那你给我推荐家饭店吧,我和这个女生聊好久,过段时间得见面了。” 天气还没完全转热,之前和零飒吃冰淇淋,给我吃得胃疼,但今天我还是管不住嘴,又陪她吃了一桶。 “那天利炬究竟和你说了什么?你为什么不告诉鼓草?”零飒此时正大口大口地炫着冰淇淋。 “最美的话在于不说。有些真像还是不知道的为好,过往,待到回首时,已经面目全非。花团锦簇的年华已经过去了,现在只剩下一地的落叶。却顾所来径,苍苍横翠微。”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你应该感到幸运,无论好坏,你自己的感情已经结束,你努力过、爱过、恨过。哪天,你的情绪被一扫而过,剩下的就又是一片空白的扉页。说不定,就是今天呢?”零飒有在那挑逗我,笑得很邪性,不过倒是蛮好看的。 ...... /陆微,因为他所以我存在。 我对于他是否有所隐瞒,完全取决于他,当他想要知道时,一切都会有答案。如若他不在意,那就什么都不会知道。这段记忆思绪无法删除,只要一个念想,一段情绪,就足以续写下去。 陆微小时候,家里客厅的沙发在墙角的地方会留下一片缺角,他喜欢钻到那里,带着他的玩具一起。有时,他会在上面蒙上一层被子,于是,就筑成了独属于他自己的秘密空间。他一直都喜欢待在角落里,那里很有安全感。 那时候,他也很内向,但总是笑嘻嘻的,很喜欢和别人待在一起。可是,总让我觉得他不够尽兴。也许,就和他说的一样,他太贪心了。 害怕一个人,所以,他卧室里的那台小电视,从来没有关过。每天早上五点多,他就起床看电视。那个时候五点多,很多电视台都还没开播呢。他就去看些广告节目,八星八箭之类的,当成小品相声看的话,也不是不可以,至少热闹些。 那时,明面上看着比同龄人深沉,可实际上他还是喜欢热闹。现在嘛...他对陌生人虽有期待,但却又不敢抱希望。连朋友、亲人甚至是挚爱都会背叛,他哪还能总像往常般热情呢。 再之后,他明显地抗拒出门,除了奶奶,他不再愿意和任何人出门。他恐惧,变得自卑且自负。一幅幅伪装的面具,钉在了他的面庞。更没想到,他会对一起都产生厌恶,对自己、对他人。 内心中美好的幻想一次次被破灭,对一个曾经内心脆弱又敏感的人来说可不是小事。 后来的一切,亦如他所言。 而我,也就是在这个时刻出现。 ...... +很久很久没参加聚会了,我不想再去了。 以前,多亏止羽,他帮我牵线搭桥,早年认识的人才有机会再见到我。 “他们都从来不联系你?”零飒问道。 “止羽告诉我一件很搞笑的事。当时班里有个同学和我俩关系都还不错,有一次他们同学聚会,止羽问他有没有我的消息,他居然说我死了。就这样,我被死了。” “哈哈哈哈...那你现在算是复活了吧...哈哈哈...” 那个时候,心里很乱,却又不知如何排解,只好通过不断地社交去短暂地麻痹自我。最疯狂的时候,一个月的时间,我有二十天都在和别人社交。 “很累吧,你不是喜欢社交的人,不喜欢热闹。只不过你当时很无助惶恐,无法停止不安的情绪。” 她果然很了解我,也能理解,就如她所说,只要我愿意,她可以一直了解我。而我能为她做的,就只是将她放在心中,一直记着。 我原本以为,这里是个美好的地方,人们没有欺骗,坦诚友爱,相互关心。可事实上,能偶尔在意我的人并没有增加,还是那几个。而原本我误以为真心相处的人,也不出意外地露出真实面目,泛泛之交罢了,不必牵肠挂肚。相遇时,因为寂寞可以同场起舞;沧桑后,寂寞如初,却宁愿形同陌路。我明白,世上的任何人都不会在意自己以外的任何人。不存在理解,也不需要。认清了事实之后便不会再去思考如何解决这一问题,因为这是活着的前提条件之一,不是问题,又何必去解决。也正因如此,接受一切之后,反而可以平静看待所有人。 “你,也会离开吗?”我不想问这个问题,因为答案本身就由我自己决定。 “会舍不得,可能,我还是希望离开,但至少现在,我会在这。” “我不知道,我究竟可以为你做些什么?你总是迁就着我。” “你能念着我的好,暂时就可以。为我做的已经足够,不需要再想了。” ...... /陆微想吃火锅。那时的他还没见着我,就想着约鼓草一起,可惜,拖了几个月也没实现。 我出现后,自然成了首选。毕竟,我也想吃,一个人吃总是没什么意思。他以前在周五的晚高峰跑到市中心人最多的店里,一个人吃火锅。可是,吃了十来分钟便发现吃饱了。他方才明白,记忆中每次都要吃上个一两个小时的火锅并不是真的在吃饭。 在家里吃火锅挺麻烦的,买菜还得切半天,最重要的是,锅很难洗。但好处是,一个静默的氛围,一个独属于两个人的浪漫场所。唠唠嗑,说说日常,轻松惬意。镜子里浮现的,是他那张熟悉又陌生的脸。 他家里的灯不少,五颜六色,各式各样的都有。虽然廉价,但也足以烘托出氛围。坠灯如霁后树梢垂下的片桐,没有主灯,只留各色光斑洋洋洒洒点缀成一片迷蒙氤氲,阳台的风铃算计着时光,半遮半掩的帘幕中溜走了阵阵烟气。 “听磁带吗?” “好啊。” 我爱弹钢琴,喜欢古典乐。磁带机里有沙沙的底噪,被磁头磨下的磁粉是过往。一尘不染地走过,纤纤款步而来,可终究要留下时间的细流,带走的,是刻下的层层烙印。 嗡嗡的倒带声,是过去慢悠悠的时光,以往觉得很慢,现在却希望更慢一些。开始之前,又是一段空白的等待。事实上,这段空白一直都在,所谓的留白,并非刻意所留,仅仅是时光中的空隙,是被搁置,闲置而来的片刻。既是被放空,也是一切都被刻意选择的征兆。 趁着时间还没有发现,将所有美好的片刻全都雕绘进细沙中,不会有人能发现,调遣不同时空的粒子不可能被拼凑,回忆中的一切都只能是碎片,是延续连绵不断时间的延展。 老化的贴片电容、略带裂痕的齿轮、氧化的皮带,有些霉味的磁带。一切都回不去了,回忆无法播放,空空荡荡的机舱。那时候,还会为了争抢一盘磁带大打出手,哭着鼻子找大人们撑腰。现在,一切似乎都来得太容易,不知道该珍惜些什么。回过头来,自己究竟拥有过什么呢?原来,手里根本空无一物,指缝中溜走的全都被时间悄悄扣押,没有一件事自己真正拥有过的。 沉默,相顾无言,喑哑的叙事曲,咕嘟,风铃。 彩灯,白色窗帘,纯白餐座椅,钢琴,磁带机,音箱,电炉,火锅,细烟。 我只是看着他一个人洗碗的背影,音乐依旧,没有要停止的迹象,从远处的卧室飘来。透过窗,零零散散散步归来的一家人,依然在为生活忙碌奔波的青年中年。每个人的生活,如同电影胶片卷起。暗涌之下,是众生,也是我,是他,我们生活着,不知为何,恐惧,除了遥远一无所知。好在,我们从来没有停下脚步,无论刮风下雨,明天太阳照常升起。 “你也喜欢钢琴吧。” “算是,只不过一直没时间好好学习,所以只算是入门。” “你都很闲,又怎会没时间呢?我教你,作为报酬,请我吃饭。” “你会钢琴?” “很专业的好嘛。” ...... +我其实很懒,为了活下去,从小学习做饭;为了家里衣服不发臭,从小学习洗衣服;为了家里不乱成猪窝,从小学习做家务。还有很多,都是为了生存才去学习,现在很多事情可以不用亲手去做,但我还是喜欢自己动手,习惯让我成了一个守旧的人。 零飒答应教我学钢琴,她显然是亏本的。说是我请她吃饭,事实上,能有人陪我一起吃饭,非常开心。我不排斥她,和她没有太多疏离感,距离恰到好处,并没有让我害怕。只是,如果真的是这样,我恐怕难以付出让她满意的条件。我是个一无是处的普通人,不是坏人,但也算不上好人。缺点一堆,优点也不明显。没有拿的出手的东西,也没有很深刻的感情,没有爱过别人,更没感受到爱,不具备爱的能力。 “兄弟,如果你遇到一个还不错的人,但自己啥都给不了别人,你会怎么办?”我和止羽经常游戏开黑,输赢也无所谓,找个由头闲聊罢了,鼓草和红雨比较忙,但有空也会一起来。 “想这么多干嘛,别人愿意和你一起,你就先处着呗。就你这样的,也干不出啥坏事,在一起开开心心的不就行了吗?” “话是这么说,你看看你自己。” “别讲我,我说过,我已经对人类没有兴趣了。” 说起止羽,去年那会,他说他认识了一个小妹妹,还在上大学,但意气相投,就处了一段时间。我当时也没好意思说他,反正就用同样的话术告诉他:“你开心就好。” 实际上呢,也许是我变得现实了。他俩首先年龄差五六岁,这也算说的过去。我就是觉得他们只是一时冲动,并且今后生活的城市相差一两千公里,如此,又怎么可能长久呢。但想到他“年事已高”,虽然异性朋友不少,但一个都成不了,加上前女友带来的心理阴影,就不方便多说。 果然,没两个月就歇火了,和我想到原因分毫不差。 说起他,之前我一度怀疑他和纪伍有戏,因为没人会和一点意思都没有的人,大晚上压马路走到凌晨,并且走十几公里。他们隔三差五就打电话几小时,每天一起听歌。 正常人都会觉得这两个人有戏,我也不例外,那时,我和纪伍不怎么熟悉,后来了解之后,我才知道我这个念头是多么愚蠢。纪伍人很不错,但脑回路和一般人完全不同,我至今也无法完全摸透她。 去年那会,止羽还有一段插曲。休欠时隔一年,又突然联系上了他。并且上来直接就让他和她结婚,别说止羽,我们全都震惊不已。她说什么自己年纪大了,以后没优势了,就找止羽凑合凑合得了,还说当时和他分手是因为误以为他房贷非常多,现在发现弄错了,就赶紧找他结婚。 “我想清楚了,你是自由的,你出轨我也可以原谅。 我只想有个依靠,习惯你了,不想认识新的男生。 我们先领个证继续平淡生活。 我年纪大了,没优势了,害怕没竞争力,就你凑合一下。 你还不如我,再胖下去,我也不凑合了。 你贷款不是800w吗?怎么是80?早知道不分手了。 你故意的吧?臭傻逼。 那看来你有结婚的能力。 你也没不良嗜好,打游戏也不费钱,我青春不能耽误,否则亏大了。 国庆我去找你,维持一下感情。 在吗?领证,就像呼吸一样简单。 ” 休欠这些语录让我自愧不如,我原以为自己已经够逆天了,没想到居然还有高手。 后来,我和止羽一起和纪伍吃饭,她倒是纯看乐子心态,审犯人一样看着我们。 “你把她删了不就好了。”纪伍开始发问。 “删了没用,她都换几个号了,删了又加。” “我真搞不懂,你干嘛还陪她聊这么久。” 我和止羽对视了一眼,果然是窝囊好兄弟,看来想到一块去了。我俩一致认为,休欠都已经沦落到给一个带着恨意的前男友发消息寻求帮助的地步,就说明她一定快生活不下去了,毕竟她以往心理就很有问起,搞不好要出人命的,再怎么搞也不能看着别人出事吧。 “佩服你俩,当什么滥好人,这种人有什么值得同情的?” “也不全是,我其实还想着,她把当年欠我的钱还给我...哈哈哈。” 我可、笑不出来,后来纪伍邪魅一笑,出了个馊主意:“这样好了,你把你账号密码给我,下次她再联系你,我就假装是你女朋友,我来会会她。” 要不怎么说,在我心中,纪伍是唯一能力压虞伞、小台的“恐怖女人”嘞,她出手,事情还真就解决了。短短不到二十分钟的通话,就让休欠泣不成声,随后欲哭无泪羞愧难当。自那之后,她在我心中的形象又更加高大,只不过,我知道,这种女人可千万不能得罪啊,否则指定有我好果汁吃。 细细想来,在那之后,止羽就再也没有任何感情上的纠葛。他虽然比我年长,但心智上整体来看,我要比他年长。我居然经常给他提供感情建议,也真是糊涂。不过,单身的人,不个个都是情感大师嘛,尤其是,一次恋爱都没谈过的人。 鼓草很快也上号了,他说他最近那个相亲对象又要吹了。 “怎么了?兄弟,之前不是聊得挺好的吗?不是说,她长得很像你喜欢的那个声优嘛。” “不行,我感觉我要是能有老圭十分之一添就好了,我根本不愿意低头。就和她摊牌了,但她好像还有点舍不得,算了,不管,下一个。义父,你还得接着给我当军师。” 呵,虽然我没相亲过,但都到这一步,就不必去太在意喜欢不喜欢 ,爱情不爱情了,本来就是带有目的性的。不合适的话,下一个也许就是更好的选择,犹豫不决反而可能会伤害别人。所以,我现在,还是不要去想太多,维持现状挺好的。 他的嘴很硬,说是不在乎,但没等两天,真正吹了的时候,他又开始怅然若失起来。 “怎么,鼓草相亲宣告失败,你怎么看上去很开心?” 零飒对此表示亲切的问候。她不也是一样,事不关己高高挂起。我能做的也很有限,最多就是听着哥们诉苦,接着陪他吃饭。反正,最后一切的问题都是需要他自己解决。这种问题,即使是神仙,也帮不了,全都得靠自己。 我和鼓草一起去吃了火锅,准确来说是连着吃了两天,但,第二次吃完后,我的脸上浮现肉眼可见的笑容。 和零飒一起吃饭倒成了我日常的生活状态,想吃便一起吃了,不用挑时间。 “第一次吃火锅,我就看出他心情不好。很意外,他一年相亲了一二十次,我不认为会因为一次相亲失败就沮丧。” “只能说明,人家这次寄予了很大的精力和希望。” 她说的没错。不过,我向多少和那个人有关系,都这么多年来,鼓草还是忘不掉她。 这次这位,鼓草已经聊好几个月了,约出来吃饭都有几次。他一开始给我介绍时,说那姑娘长得很像他喜欢的一位声优,对此,我无法说太多。二次元的事情,也就苏合非常了解。 按鼓草的说法,他觉得很没劲。他俩本身并没有太多共同爱好,也没有很多交集。给对方介绍了许多自己感兴趣的事,可对方每次都只是很热情地答应,到最后,啥也没去了解。他自己则是尽力去了解对方的兴趣爱好,这自然让他产生了不对等的感觉。 “说到底,他们二人的目的就不同。女孩想的就是尽力去了解一个人,找个条件匹配适合结婚的对象。而他似乎,还在幻想可以找到一个心意相通的恋爱对象。” 是啊,零飒说的没错。在该浪漫时顾虑现实条件,到了该谈现实时,却又满脑子浪漫的幻想。是种无奈,但也是现实。故事里的情景,并不属于绝大多数人。 我不懂得安慰人,甚至抗拒安慰被人。在我看来,如果我没法让别人心里好受些,那我做任何事情都毫无意义,远离这一切,似乎是最好的选择。但出于种种原因,我也不忍心走开,只好默默地在一旁听着。好在,这家老北京涮肉我很爱吃,尽管鼓草一直唉声叹气,但丝毫不影响我干饭。遗憾的是,我“年事已高”,没有以往能吃。 当他提到想养条狗来转移注意力时,我表示认同。可让我没想到的是,吃完饭回家大约一小时后,他就发来消息,狗,已经买好了。我好像还是第一次见他冲动消费,不禁让我想起了以前的自己。认识小台后不久,出于某种现在已经无法理解的原因,我冲动之下买了辆车...想起来了,那时快到夏天,我问她为什么不愿意出门玩,她说天太热,我说如果有车接车送会不会好一点,她说大概确实如此,我就买了车...事实上,在那之后的几年时间里,她也就坐过三四次我的车。 “所以,你今天为什么这么开心?总不能是因为他送你钥匙扣了吧?” 鼓草今天又约了我看电影吃饭,另外的,他还送了一个钥匙扣。说送有些不合适,是我主动找他要的。我家里所有关于小台的东西都被扔了,连她送的钥匙扣我也嫌恶心托人帮我丢到外地的垃圾桶。我厚着脸皮让鼓草给我重新买个钥匙扣。 他还是一样闷闷不乐,我心情尚可,只好继续听着他的叹息。 后来似乎聊到了止羽,因为止羽让我下个月一起去东北旅游,我觉得很开心,就问他和红雨有没有空一起。红雨说有空的话一定,但鼓草明显是没空的。 这件事说完,他沉思了一分钟。 “这样吧,我们这边大概每年七八月会组织旅游,可能也就三四天,但价格会很便宜。今年如果去日本的话,你要不要一起?” 我去,这么好的事!!!太棒了!!! “好啊!别说日本,去哪都行!这么好的事,怎么现在才说。” “所以,你开心是因为这个?”零飒问道。 “我当时问鼓草,能不能多带几个,他说都行。我就问他要不要带上止羽一起,他表示没有问题。” 后来,我和止羽刚提起这件事,他就问能不能带他一起。果然是好兄弟,想到一起去了。 “怎么?你怎么不想着带我一起?”零飒露出邪魅一笑。 “额...咱俩认识时间有点短。这不是最重要的。我和兄弟们一起,带着你,总是不方便的。别生气。” “不会。以后,咱们两个单独出去玩。我想去欧洲,圣诞节期间的欧洲。怎么样?” “可以啊。我只要钱够,全世界任何地方我都带你一起去。” “不用给我承诺。承诺只约束在意承诺的人,就像是蒲公英的约定,风一吹就散了。时机到了,想做便去做。” 是啊,我以往开了那么多空头支票,最后没几个实现。我一直记着,可是,那个人已经完全不在乎了,在她看来,这一切都是随口说着玩的,呵呵,如此信口开河,所有的一切都只不过是对我的敷衍罢了。 “开心吧,有事可做,又有盼头,日子是不是稍微有了些希望?” “每次,找到新的事情去做的时候,我总会很开心。” 回首往昔,我经常对未来感到迷茫困惑,害怕不久无所事事。可事实上,我每段时间都可以找到事情做,虽然大多并没有多大意义。但不知不觉之间,我已经变得结实强大。就如同,我不知道从小到大我究竟吃了哪些食物,也不知道他们究竟去了哪,但就是因为这些食物,才让我从呱呱坠地的婴儿变成了又高又壮的成年人。过去一切的担心都在遇到当下时不解自通,是啊,事到如今,我似乎已经忘却了担忧。 “你一直都在顺势而为,一切你不自觉的行为塑造了你自己,就如同我们的相遇。” 换做从前,我一定会觉得和零飒的相遇是天赐,而现在,虽有欣喜,但平静的心并不会让我觉得再有那种迷离似的失衡感,只是告诉我,珍惜现在的片刻。 我有过许多次离别,真正的告别并不是郑重其事的文字或言语,恰恰就在一个宁静的清晨,热闹的上午,嘈杂的黄昏,喝完一杯茶,随后说了一句下次再见,之后,就再也不见了。 “你怎么了?” “没...你想听我唱歌吗?” “哟,你小子还会唱歌了?” “唱得不好,但凑合能听?” “来啊。”说完,她竟把头靠在我的肩上。她头一次笑得这么灿烂。 “那我就带来这首新歌‘园游会’。” 琥珀色黄昏像糖在很美的远方,你的脸没有化妆我却疯狂爱上 思念跟影子在傍晚一起被拉长,我手中那张入场券陪我数羊 薄荷色草地芬芳像风没有形状,我却能够牢记你的气质跟脸庞 冷空气跟琉璃在清晨很有透明感,像我的喜欢,被你看穿 摊位上一朵艳阳,我悄悄出现你身旁 你慌乱的模样,我微笑安静欣赏 我顶着大太阳,只想为你撑伞 你靠在我肩膀,深呼吸怕遗忘 因为捞鱼的蠢游戏我们开始交谈,多希望话题不断园游会永不打烊 气球在我手上,我牵着你瞎逛 有话想对你讲,你眼睛却装忙 鸡蛋糕跟你嘴角果酱我都想要尝 园游会影片在播放,这个世界约好一起逛 ------------ 折魄(三) ...... /安详的傍晚,阴沉的灰暗尚未降临。随着淅淅沥沥的小雨在空气中刻下道道虚线,伞中的鱼开始跃动。地面上斑驳的水渍,只能反射出他平静的神情。 轮胎与微微湿润的柏油马路的摩擦声裹挟着云润泥土的气息,湿哒哒的暮霭最后拉下帷幕,惨黄色的灯光飘散在整座氤氲的城市中,沙沙的底噪声,只有他能听得到。 “我小时候喜欢和姐姐在大雨天穿着拖鞋踢水玩。” 后来呢? “后来,我长大了一点,觉得下雨天很麻烦,要打着伞,而且还有可能淋湿。” 现在呢? “不讨厌了,虽然,下雨还是可能把头发淋湿。” 你第一次见到我的时候,也下雨。 “不记得了。” 我不能确定是不是在下雨,但陆微当时沮丧的心境,让他觉得那天在下雨。雨天并不意味着悲伤,晴天也并不一定欢喜。比如,唱着晴天,但全程都是下雨天。 生活最多的终归是枯燥乏味,没有太多悱恻惊心的冒险故事。这样的下雨天,同样出现在无数个苏醒的清晨。带着期许,带着困倦,带着无助,带着彷徨,也可以带着惊喜。 生活从来没有告诉我们要如果去活,没有开始前的预备,从那之后再也没有停止过。人只能活一次,每个人,都没有可以提供参考的例子。照着别人幸福圆满的样子去活,还是排除法似的无数次踩雷。其实没差,因为,都活到现在。 我与陆微,原本是两条平行线。曲率大于零时,我们的时间得以连通,如同一维空间中的点。此刻,漫天而下的条条雨线,由一颗颗最小的能量子化作虚线,勾勒出完整的世间万物。三千平行线最终化为尘埃,沁入大地,连成一片虚拟的天地。 看着他不再年幼的面庞,又不自觉地回到了小时候。那时的他,有好多烦恼啊,但却又不知道愁绪是什么。少年人独有的忧郁,是无病shenyin,也像是惘然无措。他哪里会料到,长大后的世界会事事不如意。想做的,全都扑了个空,不希望发生的,却一一应验。 悠悠闲云,幽幽雨霖。心中的事情太过杂乱,他还来不及仔细记下,就已经狂风暴雨,一切都被吹散。 伞能遮住尘世的雨滴,但心中的雨下个不停。下雨,我不喜欢和别人共打一把伞,哪怕是陆微。 往日的欢声笑语,浸没在深沉的雨夜。聆听心跳的悦耳音符,一股股热流被血液的流动映出。生命,是残破废墟中仅剩的痕迹,足以使一切生机盎然。 一路是一生的追寻,原本以为走出了迷雾,事实上,只是走过一个又一个相似又不同的路口。前溪舞罢君回顾,并觉今朝粉态新。 宁静的雨声只需要喧嚣的沉默作为伴奏,人生这条路本来就不存在吧,如同时间,只是用来表述无数个众生运动状态的虚构物理量。 没有结论,不存在答案,更不需要任何疑惑。一切都会迎刃而解,所有希望出现,或是不希望发生的都已经被踩在脚下。 我们相视一笑,结束了漫长的步行时光。颗颗水珠从伞面滑落,沾满雨滴的靴子反射着莹莹微光。试想一下,还有什么比得上下雨天在家里一边听着雨滴击打杨柳声,一边吃火锅更开心的事呢。 ...... +“梦里,我回到了小学。不知为何,我被判处绞刑。想要辩解,但没人听。最后,就在讲台前,绳子已经套在我脖子上,已经做好死的准备。好在,后来真凶被找到,我解开绳子回到座位,老师又像没事人一样报听写。”我对她诉说着昨晚做的奇怪的梦。 “没有人帮你辩解?也没人相信你是无辜的吗?” “对,一个都没有。最奇怪的是,我记得当时全程我内心都十分平静,即使脖子上套上了绳子,内心依旧毫无波澜。” “...梦里的情绪与你现实中近期的情绪是相同的。接受了一切,所以变得平静了吧。” 也许,这次零飒说对了,不知不觉,青春就要结束了。以往所有不切实际的期许全都扑了空,也渐渐变得不重要。梦中的我孤立无援,没有任何亲友愿意相信我帮助我。总归是要回到一个人的境地...想到这,我无奈地瞅了瞅她,她应该比谁都了解这种感觉。 我很久没有见虞伞了,要知道,我们这几个人里,恐怕她之前和我关系是最好的,只不过她自己感情问题一团糟,一系列连锁反应,我们最终成了这副模样。 想着要不要约她去吃个饭,因为她连我的生日都不记得了。止羽或是鼓草记不得我都能理解,但她不记得是最不应该的。 “去啊,干嘛不去。你们继续做朋友就是了,本来你俩之间就没有矛盾。不用顾虑我。”零飒也是这个意思。 虞伞给我发消息问我为什么要退群,她说止羽告诉他们我是因为自己的感情出了问题才退群的。这算什么解释,我只是,只是觉得没必要了,很多关系既然留不住就让它去吧。我给她简单解释了一下,毕竟我并不觉得这种不活跃的群聊退与不退会有本质的区别。告诉她,咱们还是“好姐妹”,万一以后她结婚,我还是可以去当“伴娘”。 约好了吃饭的时间地点,就在前一天,她问我能不能多带一个人,说是她的中学同学。零飒来劲了,说道:“瞅瞅人家,肯定是要给你介绍对象。” “不可能的,我太了解她了。以她的脑子,是绝对想不到这么多的,恐怕只是单纯出来吃个饭罢了。”对于虞伞的一切所作所为,都不需要过分考虑,并是不因为她笨,仅仅是因为她和我们相处时一直如此。 好在当日她的同学临时有事,最终也就我和她一个人。 由于我先到的餐厅,所以照例等她到了才准备点菜。明明是周六,但不知为何,闹市区的餐馆居然一桌客人都没有。 “是你吗?” 熟悉的声音,至于她为什么会连我都差点没认出来,多半是因为我的发型。自从小台那件事结束之后,了无牵挂,决定“从头开始”重新做人。我本来头发就不算短,有了留长发的决心,就把头发扎了起来。 “你赶紧点菜,点完了我再跟你算账。”我和她没啥好客气的,细想之下,除了零飒,虞伞是唯一一个我敢随便“呼来喝去”的异性。她脑子不好不记事,而且心大根本不会多想。 “姐姐唉,你连我生日都不记得了,是不是得给我补个生日礼物。” “啊?我怎么不知道,你等着我看看。”一阵虚伪的心虚之后,她豪气地说道:“行,吃完了带你去逛,随便挑!” 之后,我并没有质问她和老圭分手的事。事实上,尽管她分手的套路与之前几次如出一辙,但我竟觉得这次大部分原因在于老圭。因为虞伞是什么人,我们几个再清楚不过来,大家认识到现在十几年,还能处,恰恰说明我们可以接受她这些大毛病。一个人有毛病固然是她的错,但你明明知道她有毛病还去招惹她,实在是难以评价。 何况,老圭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他根本就不喜欢虞伞,只是希望借由虞伞把自己心中的幻想投射其上。他俩在一起之后,老圭的一言一行在我看来不像是个有理智的成年人,最多不超过十岁。他对于虞伞甚至产生了极大的恨意,恨她破灭了自己所有美好的幻想。能理解这种心情,我以往比之有过之无不及,也正因如此,老圭让我觉得不值得同情,一切都仅仅是他自己一厢情愿罢了。我好心安慰他,他还在那装。可笑的事,他竟然跑去找止羽诉苦,止羽顾及面子,只要发消息安慰附和,可转头就把截图发给我,并且哈哈大笑。老圭这次真正地成为了一个笑话。 “我就是觉得,你们和老圭关系应该更好,多半不愿意搭理我了。” “我天,姐姐,你真是冤枉人。我们六个人里,止羽确实和我关系最好,但之后就是你和红雨,至于老圭,恐怕,苏合和我的关系都比我和他要近一些。我对你还不够意思吗?你哪次过生日我不给你送最好的礼物,你居然觉得我和他关系更好?而且我至今没想通为什么,但老圭一直以来都对我有点隔阂,和我关系哪有我和你好呢。” 说起这件事,不得不提一下灵烬,作为虞伞的前前男友,我一直觉得他很无辜。与老圭不同,灵烬是真心喜欢虞伞的。虽然他也有许多毛病,但我觉得他俩在一起之后,人家一直都在努力改正,奋发图强。 “听说灵烬现在有女朋友。” “是啊。不过,他和我说过。自从和你分手之后,他就再也没有什么谈恋爱的冲动,现在更像是单纯地过日子,已经没有激情了。”想想真造孽,好好一个小伙子,居然遇到了虞伞这种“妖孽”。 我和虞伞毕竟是异性朋友,即使关系再好,也需要必要的边界感。至少,在虞伞有男朋友的时候(老圭除外),日常活动中,我都是只和她的男朋友联系,从不和她有过多来往。以至于,虞伞后来总是吃醋,质问我们为什么和她男朋友关系那么好。这是当然的,她一个女孩子,天天往男人堆里钻,还隔三差五跑别人家里玩,我们再不避点嫌,连我自己都得骂我自己不要脸了。当然,老圭那时候可不管,一点边界感都没有,我三番五次暗示,可他一点都不为所动,揣着明白装糊涂。非要通过种种越界行为给自己无意义的证明。 当年,虞伞和灵烬分手后,我们几乎所有人全都站在灵烬一边。对于那对“狗男女”进行了强烈谴责,当然,这都是背地里的行为。只不过,我们谴责的对象更多的不是虞伞,而是老圭。老圭的行为实在败人品,并且充满了主观恶意。之后他一系列重色轻友的行为,更是连红雨这种心大之人都有些难以释怀。 灵烬在分手之后,我出于莫名的愧疚,便去安慰了他几句。可他似乎来劲了,一个劲地找我诉苦,我于心不忍,便陪着他聊了很久。当然,过程中,我的愧疚之情渐渐消失不见。毕竟,灵烬对我的态度足以说明我这个好朋友在他们感情破裂这件事中并没有起到负面影响,即使如此我便没有惭愧了。 “你知道,为什么当时灵烬最愿意找你还有红雨玩吗?” 这个,我倒是从来没想过。 红雨虽然会考虑很多,但人特别逗,我们都愿意和他玩,所以不难理解。而我...我性格内向许多,也就是和他们这些老熟人在一起才会多说几句。总不可能是因为他觉得我是那种老好人吧...不对,止羽也是个很外向的人,为什么灵烬和他接触不多呢?总不能是因为止羽女人缘太好吧。 “他当时就觉得,止羽和老圭家里条件太好了,你和红雨都是和他差不多的家境。” 这,到也是个原因。可是,事实上,我们几个人,包括苏合在内,家境都差不多,红雨老家在外地,所有确实稍微差一点。至于我,好吧,我和家里已经完全不来往了,而且所有积蓄也全都给了他们,就和灵烬认识时的处境来看,我确实算得上一穷二白。这么看来,我倒确实是几人中最差的。 “大姐,作为你的好姐妹,我也就顾不得别人许多了。虽然你肯定不会听,但我还是建议,你要么就别再谈恋爱,以后觉得年纪不小了,老老实实找个人踏踏实实过日子吧。给你当伴娘肯定是没问题的。” “呵呵,不干。”她还是傻不愣登地搁那笑,我也管不了许多了。 她也并不是真笨,说起道理来头头是道,分析问题十分透彻,思路清晰。但和我们相处以及谈起恋爱来就完全不像个成年人了。 我语重心长地说道:“你肯定不知道,不,连我都没想到,你和老圭的事,最生气的其实是止羽。他不止一次破口大骂你们脑残。” “为什么?” “很简单,原来我们几个在一起多开心啊,但就因为你们两个,我们彻底完蛋了。” “是啊,我们以前玩得多开心啊。” “你也知道是吧。” 借着这个机会,我忍不住多和她说了些心里话。 “其实,老圭天天在那卖惨,卖到我都看不下去,止羽都骂他在那装深情人设。我说过什么了吗?我自己这日子有多糟糕也没和你抱怨过,生活难道就停滞不前了嘛,不还是得往前走。不说我,看看红雨,我俩打电话有时一打就是几个小时,他的生活一样的看不到希望,他都有些神志不清了,总是说自己一把年纪,还是一事无成一无所有。” “我最近大概意识到,自己真的是不再年轻了,胃口都大不如前了,吃几口就能饱。”可不是吗,我俩总共才吃这么几个冷饭团子,就已经差不多饱了。 见我这么说,她也附和道:“真不骗你,我最近每天早上五点多就醒,早起早睡,就和老太太一样了。” “是吧,青春就在不知不觉之间匆匆流过。我从小就没有什么亲近的人,父母关系很差,和我也很疏远。以至于,多年前糊里糊涂谈的那次恋爱,女孩非要拉我的手,我觉得她有病,毕竟长这么大从没有异性拉我我,我母亲都没有过。其实,有病的是我。 我一直独来独往,从一开始的不适应,到后来渐渐习惯,到了现在,我已经完全离不开一个人这种孤单的生活方式。如果有人剥夺我的孤单,我虽有欣喜,但更多的是恐惧和不安,失去个人空间让我很疲惫。 止羽不一样,他和你一样,你们的成长环境太幸福了。你们需要有人在自己身边,甚至说离不开这些人。所以,当我们这些关系快要破裂时,他便一个劲地开始去交其他朋友,恐怕,也是出于不安。这样看来,我和你们本就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你们是不可能理解我的,当然,现在的我好像也不需要你们去理解,就算理解,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因此,这种话题,我总是避而不谈,没有必要,人与人的差异就是存在的,没必要非得互相包容体谅。 以前,我也努力过。我试着维护支离破碎的亲情,失败了无数次,最后,我选择离开,再后来,他们还一味向我索取,我对此便彻底绝望,不再放在心上。我也努力过去追寻令我感到未知且恐惧的爱情,同样的,我越想靠近,便离我越远,最后发现自己也活脱脱是个小丑,根本就是在一厢情愿地表演独角戏。 知道嘛,最意外的就是你们这些朋友。我从来没想过要拥有友谊,但无心插柳却得到了最欣喜的情谊。我和你们最开心的时候,就是那年过年为期两天的自驾游。有我、止羽、红雨、你、灵烬、老圭,就我们六个。那两天,因为带着你这个拖油瓶,我们的计划一再被打乱,止羽多次有过想骂街的冲动。那天晚上,我们六个在公寓围坐一堂,畅享闲谈,让我第一次有了家的感觉,当时的我们,完全对得起‘相亲相爱一家人’这个群名。 我们最后的欢乐时光,应该就是那年给你过生日的时候了吧。那次苏合和鼓草也在。大家开开心心地吃着蛋糕,我感觉就是在给自己亲姐姐过生日一样。 止羽老说我们的关系都是被你和老圭毁了。但我看来,真正的开端,是红雨的退场。迫于生计,他不得不离开这里。我是第一次那么舍不得一个人。后来,灵烬也走了。你和老圭混到一起,我总想着或许自己还能维系一下脆弱的关系。也就是那段时间,我和苏合的来往变得频繁。止羽刀子嘴豆腐心,一面‘嘲笑’我,一面让纪伍多去找我玩。我很谢谢他们,都是好人,是最好的朋友,但实在不是一路人。 可能恰好是到了你和老圭分手的那段时间,我才实实在在地确定,一切都结束,闹剧也该收场了。再美好的事物也会随着现实的客观变化而消亡,并非是一人一事的过错。尽管这道理我早就明白,但最近我才能真正地接受。 咱们该怎么处还是怎么处,就像我和止羽一样,并不会因为大家无法相聚而断了联系。只是,我终归是又回到了曾经一个人的生活,这才是最适合我的方式,虽有诸多弊端,但目前也找不出别的。不知不觉,我已经走到人生的另一个阶段。 欲买桂花同载酒,终不似,少年游。这次,是我主动选择跟青春告别。” 听我巴拉巴拉说了一堆,她还是同往常一样。没关系,这本来也就是发生过的事而已。我只是不希望和她之间有什么误会,有些话,我对止羽,对鼓草,对红雨都说过,因为他们都是我很珍贵的朋友。而虞伞,也是如此。 “好了,赶紧的,我要生日礼物。给我买份KFC儿童套餐吧,我想要新出的玩具。” “走。哎,你给我把伞撑着,太阳太毒了。” “大姐,有这么使唤人的吗?” “哎,这么高的个子,不撑伞多浪费啊。” “彳亍。” “你真准备留长头发了啊?” “对啊,先,留个半年好了。” “可以,你应该挺适合长发的。” “话说,您今天居然知道给我省钱,才吃这么点钱。” “过日子要节约啊。” “哦呦,大姐,您还知道节约啊,和苏合学来的好习惯是吧。你记不记得之前有一次,你约我们去吃烧烤。我本来准备调休去的,结果一查那家店,人家消费二百五,好家伙,这我要是去了,真就是二百五了。” “我怎么不记得了。不重要,现在不是没钱了吗?” “你还会没钱?” “那当然,过段时间听说得降工资。” “啊?那你这工资连我的一半都没了。” ...... +“好玩不?这玩具倒是挺可爱的哦。” 零飒说的自然是虞伞给我买的儿童套餐附赠的玩具。 “哎呀,其实我真不是特别喜欢,主要是必须得让她出点血。不送我一点东西,我肯定不痛快。” “行行行,我给你放柜子上最显眼的地方摆着可以了吧。” 将玩具摆好,她恰好又看见了柜子上码放整齐的磁带,问道:“怎么,以后还准不准备听周杰伦了?” “当然听啊。” “那还买不买了?” “买啊,好听的嘞。” “这些玩意早都停产了,收集起来可不便宜。” “总得找点事情做吧,重在体验。” “对对对,你讲的话都是有道理的。” ...... /静黑的水面只留下残月的倒影。残缺本来并不一定意味着不美好,一切都取决于人的所思所想。 陆微的每一天都十分无聊,幸好他总是可以找到事情让自己活下去。原本的沉重,现在轻到了刚好足够不漂浮于天际的程度。 儿时的他总是希望可以肆意玩乐,不美好的只是眼前阻碍自己的存在,遥远除了遥远本身,并不足以构成任何威胁。到后来,眼前的一切全然不见,只是看不到希望的未来。一切负担罪孽都被提上日程,日夜相伴,生活的重量陡然增加。再之后,一切虚假的谎言,粉饰的太平全都无法维系,而内心的所有欲求也一一以真实的面目登场。说服了自己,但现实却一再劝阻。 时至今日,过去一切割舍不下的已然不再重要,被卸下了斤两,轻飘飘的如同梦境,亦虚亦实,不再有任何无法接受的事实。内心的柔软并非变得坚固,恰恰是如同水一般,流转于万物之间,亦可化为千万种形状。 我清楚地知道为什么我会存在于他的世界之中,与以往相比,我不再占据主导,也不是非存在不可,可有可无。或许,当年如果我真的出现在那个时刻里,一切又都会不一样。 疏烟淡月,夜阑人静,残破的空气夹杂着幽暗的气氛,清辉坠明碧华升,夜凝断魄莹镜折。他孤单的身影不显得落寞,也没有了无奈,一切都是此刻最自然而然的选择。 不觉得遗憾吗? “没有,其实,没什么好说的。” 你变了太多了。以前还是欲说还休,怎么现在却一句也不想说了。 “是嘛” 内核还是你,没有变,只是变得可以接受。 “以前总觉得大多数事情可以做得很完美,因为必定有完美的一面,否则怎么会有完美这个词?” 是呢。 “只不过,存在并不意味着存在于我身上。很多事情做不到也就做不到,并不会怎样,反过来,做到了也不会怎样。” 对你而言,也只是片刻瞬间的欢愉是失落罢了。 “无数个瞬间组成现在的我,也只能感受到瞬间。苦苦追寻的好似也不重要了。” 对于事物,较之以前,你更加消极悲观。好在,对于生活,你倒是更乐观积极。 “不好吗?” 当然很好,生活就是生活本身,其他都可以不重要。 “好了,不早了,休息了。” 嗯。 ...... +早在一年前我便答应了止羽要和他去旅行,当时答应的不止我一个,可惜现在就我能去了。一是因为我时间宽裕,更重要的是,只有我似乎还是当时的我,并且多往前走了好几步。 原本以为,零飒的出现是对我的又一次警告,可细细品味生活,却发现这更像是一次宣告。苦苦追求的一切本就不存在,只是自己一厢情愿地想象,脚踏实地地生活方才知道自己究竟适合何种生活。 好像对于工作越来越不上心了,刚来这时,还觉得有些意思。当时的工作体制尚未成熟,一切更多的都是以实际为主,条条框框并不多。但随着这些年的不断“完善”,约束力渐渐加强。工作本身只能作为一道枷锁,加上生活本身的种种重压,一切都不复从前。 原本,我挺羡慕止羽、虞伞、纪伍这样的人,因为他们从小到大并没有承受主线任务以外的其他支线压力,很希望可以变成他们,他们的生活是我向往的。但现在,已经无所谓。生活的确有高地贵贱之分,只不过,已经被塑造成型的人,是无法真正完全融入另一种类型的生活。说到底,本质上的我们并不是一路人。因缘际会之下,我们成为朋友,当然是种幸运,只不过也不必强求事事相互理解。零飒的存在本就是不可复制,也不可能...接受一切不完美甚至残破的关系或许更能舒心地活下去。疏离与不理解是人生永恒的基调,更是所有人的局限性。 以前的自己,总是喊些热血沸腾的口号,给自己定下看似倔强的信条。落实到实际之中,却发现根本无从下手。美好可以存在,如果现实不允许,就悄悄留在心里好了。可以不去现实地思考,但必须要现实地生活。理解也好,不理解也罢,人总能活下去,各有各的活法。 直到现在我也无法理解,街上这些手拉着手的青年人。 “你说他们不热吗?” “照理来说肯定热,毕竟也快到夏天了。” 我坐在路边的长椅上,和零飒再次开启无聊的对话,镜子的人看似还年轻,但我知道,我的时代不在了。烈阳的余光正好照在后头的柳树上,我的影子不断地穿梭于树影之下。 “喜欢一个人就非得和ta在一起吗?” “不一定吧。喜欢一个人是因为情感和激素,和一个人一起生活就是现实问题了。” “明明两件事情没有关联。可我们非得把两者联系在一起。” “也许只是你不熟悉。”零飒的眼睛依旧幽黑深邃。我想我永远不可能从她的眼睛中得到否定的答案。 “是的。我以前也想过,喜欢谁就要和谁待在一起。可我自己有自己的生活节奏,总是会有很多冲突,很多难以同频进行的事。到时候只剩下麻烦。” “你的要求未免太高了。无法包容别人的差异。或者说,你压根没有过此类经历,无法和差异做到共处。” “没办法。我一直以来都是一个人,现在让我猛地和别人待在一起,我很难一下子....” “是的,按照惯例,你的做法更可能是把别人推开。这个度很难拿捏,循序渐进可不是那么容易的事。好在,你现在已经习惯了不是吗?” “只是觉得不怎么重要。” “以前可不这样,以前的你很没有安全感。” “现在也差不多吧,但什么算是安全感?好像也没剩什么可以失去的,安全不安全的也不那么重要了。” “哈哈哈,什么都不重要了是吧。少给我扯这些,我要吃麦当劳。” “几个意思?好端端的吃什么麦当劳?” “麦当劳也有儿童套餐的好吧。” “我先看看有没有优惠券,你别急。” 我很喜欢在傍晚吃过饭之后待在卧室里唱歌。所有门窗全都关好,拿起我的麦克风,一个人发神经似的嚎叫。偶尔瞥见镜子中的人,仍不住要对着他笑上几声。 “没有跑调,基本功再练练,我觉得差不多。” 没见她说过一句好的,算了,本来也不指望别人夸我,没啥意思。 “这么说,你很勇哦?唱一个吧。” “就知道你要这么说。” 还别说,她唱得相当专业,和想象之中完全一致。就这水平,好好包装包装肯定也能走上职业道路。 “时代不同了,我这样的可拉倒吧,早出生二十年或许还有戏。” 说得在理,就她这一幅臭脸,一脸清高的样子,和陌生人半天也憋不出来一个字。照现在的风气,刚出道就被怕喷死。 “我,我不和陌生人说话一方面是因为对不熟悉的人有戒心,另一方面也是因为紧张。” “啊?姐姐,别逗我,你还能紧张?” 她的神情很认真,其实就算真的是她说的那样,也并不奇怪。 “说不出为什么。有的时候和陌生人说话会很结巴,还是不说话最好。再说,和你在一起,陌生人有你去帮我对付,轮不到我。”她居然也有羞涩的时候,难以想象。 说的是事实。只不过,我可能比她更不喜欢陌生人。 对待陌生人,我说话音量会比正常要大一些,并且语气更柔和,用词也会更礼貌。不过,也仅仅是看上去大方得体。我的内心也存在一种矛盾的诉求。一方面,对别人客气恰恰说明我对于他们并不会有任何多交流的欲望,毕竟这辈子可能也就一面之缘,何必留下不好的映像。另一方面,我似乎又有些渴望从陌生人里能找到合得来的人。只不过,按照我现在这般被动的方式,难以再有任何新的关系产生。 “你虽然有时候言行不一,但倒是明白,心里做到对自己坦诚就已经很难得了。只不过,谁和谁不都是从陌生到了解的吗?” “咱俩呢?”这话就不应该我来说,压根就没过脑子。 “呵呵。你心里没数吗?而且我说了无数次,你的一切我都了解,只是我、你想不想罢了。” “不讲这个。” 我总是这样,很多事情原本该进行到了高潮,但突然就戛然而止,没了兴致。 “天看着要下雨了。一起打游戏吧。” 比较一下,她比我还喜欢打游戏。说起来,我们这类人天天宅家里,能做的事情不去细分的话也就那几件而已。可能,大多数人都是这样。只有少数人,有时间有钱可以天天去折腾,生活过得比电视剧都精彩,不过,这种生活不是我想要的。 她游戏也打得比我好,幸好我不是胜负心很强的人。 “你还记得你为什么爱打游戏吗?” 她的这个问题本就存在一个Bug,我多半并不是个爱打游戏的人,更多的,仅仅是愿意去打游戏。 很小的时候,家里连电脑都没有,直到大约三四年级,堂姐家里装了电脑,我每个周末都去那里玩。 初中之前,我还有些小伙伴一起玩耍,所以那时的我相对要开朗一些。只不多,电脑的吸引力是难以估计的,每次都有一堆人围在周围。 起初都是玩一些小游戏,直到后来有一天,表叔给我带了两张香蕉牌的盗版光盘。 “还记得是什么游戏吗?” “真三国无双三和仙剑奇侠传四。” “你现在,最常玩的不也是RPG嘛。” 一个是割草动作游戏,一个是回合制长剧情游戏,可当时就是玩得不亦乐乎。 “你可能无法相信,仙剑四我总共通关了二三十遍,直到现在都偶尔会玩。最关键的是,我那时候还是个小学生,根本看不明白剧情,但每次玩到后面都忍不住泪流满面。” “哈哈哈,真有意思,怪不得你现在玩游戏这么挑剔剧情。不过,你现在还能玩游戏把自己玩哭吗?” “还真有,前些年玩《去月球》和《尼尔》就玩哭过。” 听到这,她也笑不出来了。她哭过吗?没有。事实上,她远没有表面是那么坚强,所有的事情,说与不说对她都没差。除了自己,没有任何人是真心关心她的。 “不是,我怎么觉得你在嘲讽我?我就不能哭了?” “怎么会,这是在夸你,再说,可别忘了,我难到还没见过你哭吗?” 我... 说起来,小学的后面几年我也玩过很多网游,当时很多同学也都在玩。这些个游戏直到现在都还有人玩... “你先等一下,我去下几个游戏。” “啥意思?” “我突然想回一下青春,玩几盘过去的老游戏了。” “就你这技术,背起行囊的十六年老兵恐怕现在连小学生都打不过。” “那怎么办?我难不成去玩摩尔庄园、赛尔号?” “也不是不可以哦。” 哈哈哈哈,看着像是和她开玩笑,但此刻我还在很想去回顾一下。过去的时光回不来了,虽然很美好,但我并不想回到过去,那时的心情和感受都是真实的,这就够了。 游戏给我的童年带来的很多快乐,在无数个孤单的时光里,只有她是不离不弃的,即使我一毛钱都没充值过,我也照样可以开开心心地玩。 上了中学,虽然我不爱学习,但出于自觉,我也不能像小学那样天天打游戏。对于那时,我倒是没有太多记忆,或许是因为生活的基调不同,不能再像童年一样没心没肺。游戏,更像是短暂逃避现实的一种手段。 再后来,认知了止羽他们,我们偶尔会一起玩几盘,但他们比我都要菜,基本就没有赢过。而我,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在玩些什么。 “要是我当年的队友都是像你这样,恐怕上王者也不是没有机会的。” “哼,就你这水平?打一辈子排位都排不到我。” 看看吧,就我这水平,在当年那些老伙计里也算是人中龙凤了,可在零飒这,根本不够看。 可是,菜有菜的好处。一个人玩得再好也不如当年和他们一起输掉一局匹配来的开心。最开心的,就是什么都不会的时候。最美好的,也是什么都不懂的年纪。 “说起来,我记得止羽、鼓草上学的和我说过,学校附近方圆二百米有十几家黑网吧,但我一个也没见过。” “所以啊,你还是太单纯了。” 说起黑网吧,我不得不给她说些以前老伙计们的搞笑事迹,也不知道是真还是假。 那位同学中午下课后想跑去黑网吧玩几盘,到了之后老板让他登记一下。可能是为了撇清责任,姓名和学校都要写。谁想到那张表上写的都是小学生,他一看,果然,坐满了三四排小学。最后他因为临时有事,提前走了。刚出门没几步,就看见警察冲进网吧。据说,一下子逮到三十多个小学生,并且还给让他们拍了合影。也就他走位好,跑得快。 “还有更好玩的。他说他之后就学乖了,去正规网吧上网,只不过用的是他爸的身份证。” “开玩笑吧。” “真的。人老板疑惑地问他:‘你有四十二岁吗?’他羞涩地说道:‘哎呀,人家保养好啦。’” “哈哈哈,真是个人才。你们这校怎么尽是些奇葩。” “确实有些不正常。有一次,他和止羽打游戏吹牛逼,说自己一打五拿了个五杀,后来俩人不知道怎么吵急眼了。他就骂止羽:‘你给我当儿子都不配’。这话,确实有些过分了。” “后来呢?” “他气死了:‘你,你敢这么说我?!’说完,他就一只手拎起止羽的衣领,另一个手狂抽止羽嘴巴子,一边抽一边问:‘配不配?配不配!’最后,据说好像是配了。” “哈哈哈哈哈哈” 看她笑得花枝乱颤,好像真的回到了以前,天天一堆人乱吹牛,就想着打游戏。当时吧,觉得只要熬到了周末,熬到了过节,熬到了放假一切不开心都会消失,不像现在,熬到退休已经成了一个奢求,因为真的无法保证自己可以活到退休,就是真的活到了,也怕是直接送进养老院,离入土不远了。 “成年以后,我再没找任何人要过一分钱。只不过,那时候玩游戏就已经没有期待了。” 游戏是否只是为了缅怀过去呢?想玩什么就可以玩什么,一切都来得太轻松,不用等到周末,下了班就可以玩。少了些期待,多了份无奈。游戏像是与过去唯一的连接,玩游戏的我还是个孩子,青春还在吧。 “知道嘛,和止羽约好的这次旅行我总是觉得是个句号,不论他怎么样,但这是我青春的句号。” “会觉得伤感不舍吗?” “没有,刚想到的时候是有些恍惚。我怎么都到这个年纪了,明明什么事情都还没做好,什么都没准备,一无所有。不过仅仅只有一瞬间,下一个瞬间好像就接受了。生活还在继续,我的生活不会停留,最重要的是我还是我,变得更像原本的我了。” “你比以前平静很多。” “好像是吧。你呢?” “呵,不用说我。想知道的时候就可以知道,不如让我保持一些神秘感更好。无意之间,我其实也变了很多。” “是啊,你不说我还没发现呢。” ...... /陆微以往从没有白天睡觉的习惯,也就在最近,隔几天就得在白天睡一会。他说年纪大了,也许吧。以前他总觉得白天的时光是很宝贵的,除了上班时间,绝对不会白天睡觉。 究竟何种行为算是不浪费?时至今日,也许他只剩下浪费的事。人生如果只剩下体验浪费,又有什么事做不得的呢?睡觉不是为了养精蓄锐,只是为了度过一段时光。睡觉与学习玩乐没有区别,时间留不住带不走,回忆起来,都是一场虚空大梦。 初夏的傍晚,他说喜欢听《夏天的风》。原本是为了纪念某人,现在,他做的任何事都不可能再为了去纪念谁。事物,全都,回归了事物本身。 他以前爱做饭,现在却顿顿都在糊弄。他说是怕没钱,穷怕了。但更多的是懒,纯粹的懒,毫无借口的懒。小的时候,如果自己不去做饭,很可能得饿肚子。但更多是因为喜欢做饭,想做出千奇百怪不常吃的佳肴。做饭的乐趣也不剩多少,他不讨厌洗碗,但不喜欢买菜。不喜欢花上几小时去精心烹饪,最后几分钟草草吃完。感觉做了很多,但根本没有尽兴。不太在意结果,不代表可以没有结果。 以前,他天天拖地,现在五六天才拖一次。家务也做得不勤,只是衣服还喜欢天天洗。说起来,倒是比以前爱打扮了。风格固定了不少,不再浪费钱进行低效的消费。说不清是为谁而做,但终究没有停下。 我不喜欢他总是苛责自己的无能,不过,那是以前了。现在,虽然偶尔聊起时,他也会说自己种种不足,但连我也无法反驳,毕竟说得是真真切切的客观事实。这些年通过与他人的碰触,他倒是对自己有了更清晰的认知。能挣脱他人语言中留下的陷阱,唯一的方法就是再次回到从前孤独的状态,路过其中,再回归个人本真的生活。 对他人的恐惧渐渐变为失望,不害怕,因为不在乎得失,只是,总归没必要给予过高的希望,扫兴一场并无损失,因为记忆总是在默默的做减法。 垂落的轻云留于西山,水平层层透过厚重的大气,散射开的红线,不是鲜血般的警告,仅仅是被火星擦着的光幕。寂静无声之中,一切善恶美丑都会真实地被篆刻于梦境的石碑之上。 刺痛的双眼,使我的双手忍不住抱住自己,一股冷意随着八面来风侵袭一切。绚烂的烟火,莹莹焰火中的星辰,昏暗中涌动的精灵,在炎热的季节中,如同霜雪降临。 微醺的风假意告知季节的讯号,收不住的无线电,幽冥之中起舞,如琴弦一般躁动难以平息。水面升起的烟雾与流云一同为残月蒙上白纱,七色光斑隐隐让人从梦中清醒。浮华褪下,舍不得的雨也一同锈蚀腐化。 我的时代,我的世界中总是不该有不美好的事物。塑造成型,绝对一人一事的影响,万事万物缺一不可。如果想回去,也只能是因为不喜欢现在。曾经美好的预言,全都化为泡影。破碎的时光即使全部拾取也难以拼凑成一个完整的个体,美好的不是谎言,仅仅是人心。 人与人的相遇十分珍贵,但却并没有设想中的重要,一剑斩下即可断念,不被淡忘也无须提起。负重超过阈值,生活便只能做减法甚至是除法,没有割舍不掉的情感,更没有放不下的人和事。走个不停的人,从来不会觉得自己找不着路,即使一辈子也走不出去。 我留下来,却也不用知道该做些什么,心中美好的心愿只有他知道。遗憾的是,相互之间能给予的仅仅只有存在罢了,如果再加深,恐怕并不会有好事发生。 “有谁能比我知道 你的温柔像羽毛 秘密躺在我怀抱 只有你能听得到 还有没有人知道 你的微笑像拥抱 多想藏着你的好 只有我看得到” ...... /我说,这样下去可没个头了,不如今天咱俩把事情都说一说吧,你现在,醒了还是醉了? “说啥呢?” 喜欢我吗? “喜欢。” 没有了? “大概是没了。” 之后,你原本空荡荡的心像是突然间被填满。习惯了吗?你不是在对我回答,我说过,你的一切我都知道。 “可我不觉得这很重要,干嘛非得费脑子想这些事情。” 我不能永远在你身边。 “但,在我需要的时候你会在。” 终归是不同的,说说看,你希望和什么样的人在一块? “我大概率还是自己一个人待着最合适。” 别转移话题。 “好烦啊。干嘛非让我想这些无聊的事。”镜子中,陆微的神情并没有显得不耐烦,依旧平静。除了平静,他也表现不出什么。 咱们别浪费时间,这样下去没完没了。给出答案,之后你想怎么样,我都随你。 “不喜欢太闹腾的人。我虽然也对生活剩些热情,但不喜欢成天就知道找乐子的人。八面玲珑的人我也不喜欢,太世故势利的也很烦。” 这并不困难,但却也不好遇见。你周围的,压根没几个正常人。 “安静点,但别总是死气沉沉。我没什么人生目标,没有宏伟的梦想,就想踏踏实实过日子。觉得自己有大毛病的人,我深表遗憾,但不希望离得太近。我知道我自己也有毛病,但这些不影响我活下去,所以我不想去改正,也不觉得这有什么大不了的。” 你认识这样的人吗? “不认识。你倒是符合,但是,你本来就不可能不符合。” 你可以如今这般大言不惭不要脸地点评别人,已经让我很欣慰了。我见识过你狼狈的样子,不会让人喜欢的。现在虽然放肆许多,但胜在真实。不讨人喜欢是个问题,但终归不影响生活。 当初,你一个不小心就会变成老圭那样。呵,我知道不可能的,你骨子里有股冲劲,会在意想不到的时候爆发出难以言明的勇气。没有谁会真的理解在意另一个人,任何人都不该为了别人不好的事情陪葬。人很冷漠,但这就是作为人的限制。活人终究不该为死人驻足停留,任何人只要剥离本体就不再具有重要性。 谢谢你的喜欢,让我拥有如此鲜活的特质。曾经你最看重的情感,已经在一次次失望和背叛中变得不再重要,你变了,但在另一个层面上也变得更像自己。面对自己丑陋的一面不是件容易得事,没有人能说自己一定可以做得到,到死都不能。 也许有一天你又会有所改变,但请记住,我,因你而存在,记住,我,永远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