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一章出校门，入医门 本故事纯属虚构，如有雷同，纯属巧合，请勿对号入座。 一九八四年八月，正是江州市的太阳最为猛烈的月份。烈日直射在皲裂的水泥路面，看不见的水汽在蒸腾，整个江州市，就像一个大蒸笼，任何人站在这烈日下，都会闷热难受，大汗淋漓。 上午十点，江州医学院附属医院的门口，一位刚从破旧的公交车上下来的、身材瘦削、提着一个行李袋、穿着短袖白衬衣的年轻人，抬头看了看大门上方字迹斑驳的牌匾，眼中闪过一丝不易被人察觉的失落。 这个年轻人，正是从逸仙医学院毕业，被分配到江州医学院附属医院工作的陈浩。 七月份，陈浩已经报到，并被安排到神经内科工作。神经内科，是陈浩一直向往的专科，为此，他放弃了到南江三角不少富庶的地方，回到南江省最贫穷的江州市，回到江州医学院附属医院。 按照当时医学院公布的岗位分布情况，只有到江州医学院附属医院，他才能成为一名神经内科医生。别无选择的陈浩，毅然决然地回到这里。 稍作停顿，陈浩迈着坚定的步伐，向宿舍走去。 陈浩的家乡，在离江州市六十公里外的一个名叫九江镇的小镇。因为家境贫穷，陈浩一直到考上大学，才踏进他认为的大城市，现在被踩在脚下的江州市。 上个月来报到时，目睹江州市的落后和陈旧，心中充满了失落感。经过一个月的闭门学习，陈浩已经调整好心态。 是啊，他选择回来这里，不就是冲着这里有他喜欢的神经内科的吗，其它所有的困难，与这个初心比起来，算不了什么。 瘦弱的陈浩，内心其实非常强大，一旦认可的东西，不会轻易放弃。眼前的条件虽然很差，但与他小时候的九江镇相比，已经好上千万倍了。 放置好行李，陈浩快步往神经内科病房走去。 病房里，科室主任翟向文正在查房，陈浩站在其他医生的后面，静静地看着，静静地听着。 因为对神经内科的热爱，陈浩在实习时，花了不少时间学习神经内科的知识。在家休假的三周，他也没有停止学习，将神经系统的解剖反复看了很多遍。 听着翟向文问病史，看着翟向文体格检查的手法，再听翟向文对病情的分析，陈浩心中不由一阵高兴。 是的，他觉得，翟向文的专业知识十分扎实，临床经验非常丰富，跟着这样的主任学习，一定可以学到很多东西。 查完这间房的最后一个病人，转过身来的翟向文，发现了陈浩。 “咦，陈医生来了？周医生，你带陈医生去办手续，领取各种临床必须的用品。”虽然第一次见面时，翟向文说了一句：“你这么瘦，能受得了神经内科巨大的工作量和压力吗？” 说归说，同样是毕业于逸仙医学院的翟向文，还是很看好陈浩的。 周医生姓周，名颖，比陈浩高两届，一九八二年毕业于江州医学院，从辈分上说，周颖说得上是陈浩的师姐。 这是陈浩第一次见到周颖。周颖中等身材，中等相貌，一副不拘言笑的表情，使陈浩有一种错觉：这是一位不好打交道的人。 周颖带着陈浩去办理相关手续过程中，他们慢慢地聊开来。 周颖显然先进入角色，因为她敏感地感觉到，陈浩是一位言语不多，但性格耿直的人，使同样是性格耿直的周颖有一种瞬间找到“知音”的感觉，她的话也随之多了起来。 她不仅带领陈浩办理各种手续，还将科室里的一些情况很直接地告诉陈浩。比如科室的人员结构，每个人的性格特点以及相互间复杂的关系等，毫无保留地用她所理解的方式向陈浩交了底。 直觉告诉周颖，以陈浩耿直的性格，一不小心就会在科室中树敌，所以才讲了一些提醒陈浩小心的题外话。 刚刚从大学的象牙塔里出来的、单纯的陈浩，听着周颖一番发自肺腑的说话，心中感到十分庆幸，庆幸他刚踏入社会，便遇到一位善良友好的、大姐一般的人为他指路，也是从这天起，陈浩一直称周颖为周姐，周颖也很乐意接受陈浩这样的称呼。 办完这些手续，领到该领的衣服和工具，周姐带着陈浩回到科室，将科室的环境和各个功能房间，逐一介绍给陈浩。 细心的周姐还向陈浩介绍科室日常的工作安排和注意事项，比如周三主任查房要注意什么，周五全科疑难病例讨论要做什么准备，平时值班的时候遇到非医疗问题找谁，医疗问题找谁等等，事无巨细却无一遗留，周姐的细心和对科室乃至医院的熟悉，令陈浩受益匪浅，也让陈浩对周姐刮目相看。 “好了，陈医生，你去见见翟主任吧，以后有什么事情需要我帮忙，尽管对我说。”办完这些手续，也快到中午下班时间了，周颖赶紧让陈浩去找翟向文。 “周医生将注意事项告诉你了吧？”看见陈浩，翟向文问。 “是的，主任，周医生已经告诉我了。” “你以后分管1至6床，下午，李嘉文会与你进行交接班工作，加油啊，别丢我们逸仙医学院的脸。”很显然，翟向文对陈浩是抱有期待的。 “主任放心，我一定不会辜负您的期待，也不会丢咱们逸仙医学院的脸。”陈浩满脸的坚定与自信。 “嗯，我看了你的简历，你在学校的成绩不错，以你的条件，本来可以留在更好的城市，为什么选择回到这里？”第一次见面，由人事科科长带着，翟向文并没有与陈浩进行过多的交流。现在，翟向文终于问出了一直憋在心里的疑问。 “确实有一些医院想要我，不过，我查过了，除了逸仙医学院附属医院，只有这里才有独立的神经内科，而我是很喜欢神经内科的，所以，我选择了这里。” “好，哈哈，我就喜欢你这个回答。条件再好，如果不是你喜欢的专业，你的未来，也不会好到哪去。你的选择是对的，我看好你。” “谢谢主任！”说罢，陈浩与翟主任告辞，离开了他的办公室。 ------------ 第二章闪亮登场 下午，陈浩一早来到病房，不一会，当班的李嘉文也来到病房。 李嘉文比陈浩高一届，巧的是，李嘉文也是毕业于逸仙医学院。站在身材高大，仪表堂堂的李嘉文身边，从小就因为营养不足而发育不良的陈浩，不仅显得矮小，还十分不起眼。 李嘉文瞄了陈浩一眼，说：“陈医生，跟我来，我将这六张床的病人交给你。” “好的，谢谢师兄！”陈浩并不了解李嘉文，但该有的礼貌，陈浩一点也没有少。 李嘉文的交班非常简单，根本没有说到病人的病情的重点上，看得出，李嘉文对这些病人的病情，并不是很了解。 “嗯，这个李嘉文，一点也不像我们医学院毕业的人！”陈浩心中纳闷，但也没有多说什么。 接过这些病人，陈浩马上投入到工作中去。一旦专注起来，陈浩仿佛回到了临床实习时的状态。 他对这六个病人的病史进行重新的询问，并详细记录，然后，再对这六个病人进行详细的体格检查。 陈浩将他问到的，体格检查发现的，并结合这些病人的检查结果，进行一番属于他自己的分析，并全部写在病情记录上， 接着，陈浩又仔细看了一遍这六个病人的医嘱，医嘱里的每一种用药，陈浩都不会放过，合理的，不合理的，陈浩自有他的判断。 第二天，刚好是全科集中交班时间，在医生和护士交班完毕后，翟主任向大家介绍陈浩，陈浩也站起来，与大家打招呼。 是的，陈浩太瘦了，一米六七的人，还不到一百斤！ 交完班，大家正准备分头去查看自己的病人，翟主任突然说：“今天查一下苏承庆主治这组的病人。” 大家听罢，一阵愕然。昨天不是刚查过吗？今天怎么又查一次？是不是......大家的眼光，一下子齐刷刷地看向陈浩。 是啊，陈浩所分管的六张床，属于苏承庆主治医生所带的组的床位，换而言之，陈浩是属于苏承庆手下的兵。大家都认为，翟主任是冲着陈浩来的。 一九八四年，主治医生是“稀有动物”，十分宝贵。从大学毕业到成为一名主治医生，起码要经历过七年以上的临床磨炼，才有机会成为主治医生。 此时的神经内科，翟主任是副主任医师，主治医生只有两位，一位是苏承庆，还有一位叫冯德，这两位，都是医院里的“牛人”。 翟主任要查房，大家只好跟着早有准备的翟主任的身后。 来到第一个房间，翟主任的问话，果然印证了大家的猜测。 “陈医生，你来汇报一下病史，介绍一下病人的诊疗情况。”翟主任这么一问，站在门口的周颖感到十分不解与不满。 是啊，陈浩昨天才接班，怎么今天就针对他进行查房了？而且，所问的问题，与对一个高年资的住院医生的要求是一样的。 “嗯，希望陈医生能顶住！”周颖暗暗担心。 与大家的心情相反，陈浩显得十分镇静。 陈浩从1床开始，介绍病人的病史，体查发现的阳性体征，实验室检查的、正常与异常的结果，入院后治疗的反应，包括陈浩对目前治疗方案不同的看法。 听到这里，苏承庆紧绷着的脸，有笑容荡漾开来。是啊，有这样的手下，是每一位带组的主治医生梦寐以求的。 毕竟，一个组，有二十几个病人，他不可能做到面面俱到，有陈浩这样的手下，他放心很多。 翟主任一个一个地看，陈浩一个一个地汇报，看完陈浩的六个病人，翟主任停了下来，不再查了。 “走，大家回医生办公室。”翟主任突然来这一手，显然是有目的的。 翟主任洗完手，坐在属于他的位置上，清了清嗓子，问：“刚才的查房，大家有什么看法，希望大家发表意见。”果然，翟主任真是有着十分明确的目的。 “我先说几句。”苏承庆马上开口。据周姐说，在医院，大家不仅承认他的医术，也认为他是一位大好人，人缘非常好。 “陈医生虽然昨天才来接班，虽然是我的手下，但我还是要说，陈医生是我们科这么多年来，最优秀的新医生，没有之一，很感谢翟主任安排陈医生到我的医疗组。”苏承庆的话，满满的全是称赞。 “我也说一句。”冯德也开口了。周姐说，冯德很善良，性格有点懦弱，但却很聪明。 “我非常认同苏医生的意见，昨天才上班，才接班，就能将自己分管的病人熟悉到这样的程度，是我们神经内科开科以来，从来没有见过的。”冯德的话，同样给予陈浩非常高的评价。 李嘉文不敢吭声，周颖觉得不方便插嘴，办公室里，一下子陷入一阵沉默。 “大家一定很奇怪，我昨天才查完房，今天怎么又要查，对不对？”翟向文说完，用眼睛扫了一下包括护长梁英在内的所有人。 大家不约而同地点了点头。 “今天早上我上班，我突然发现，陈医生来得比我还早。呵呵，这几十年，我还真没有见过，有医生比我还早上班的。” “看着陈医生在病房里进进出出，我感到奇怪，于是，我拿了两份陈医生分管的床位的病历看了一下。” “这一看，让我大为高兴。你们看看自己的病情记录，除了周医生的写得好一点，其他人写的，全是流水账，没有半点新意。” “陈医生写的病情记录，不仅记录病人的病情变化，还有对检查结果和治疗效果的分析，甚至还有对病人病情和病因的分析。” “这些分析不一定全对，但你们看看陈医生写的记录，逻辑性非常强，就算不对，你也必须花心思去找反驳他的理由。” ------------ 第三章破纪录的开始 “后来，我干脆看了他六本的病历，每一个病人的分析，都不是一样的，都是根据具体的病人情况写的。更让人舒服的是，陈医生写的字，让人看着，有一种愉悦感，一种美感。如果不是一个做事认真的人，是做不到这一点的。” “所以，我今天突然决定查一查，看看陈医生写的东西，他自己是否掌握。”说到这里，翟向文停了一下。 “刚才的查房，大家都看见了，陈医生不仅掌握，还掌握得很熟练，更难得的是，他并不是死记硬背，而是灵活运用。” “一会，开完医嘱，大家抽空看看陈医生写的病情记录，以后的病情记录，就要像陈医生写的那样，从今往后，我们科的病情记录，必须杜绝‘流水账’。” “当然，陈医生昨天才接班，还没有写病历，如果病历写得好，大家也必须学习。” “陈医生能做到这一点，我相信，与他保持着实习时的好习惯有关。我希望，陈医生继续保持这样的好习惯，要不骄不躁，将工作做得更好。” 陈浩首次在全科人员面前亮相，便赢得了主任和上级医生的表扬和欣赏。这是福还是祸，陈浩不去理会，这就是陈浩的性格，做自己认为对的事，别人怎么说，就由他们说去吧。 不过，对科室的现状十分了解的周颖，却在为陈浩担心。 虽然翟向文是出于好意，是为了科室的技术发展着想，但是，在无意中，翟向文却为陈浩树立了不少对手，甚至敌人。这是后话，按下不表。 是的，陈浩的职业生涯似乎有一个辉煌的开始，但在知识分子成堆的医院里，这样的开始，未必是好事。 果然，很快便有枪口指向陈浩。 陈浩正式上班一周后，翟向文在交班会上，要求陈浩从下周开始独立值班。 “啊......独立值班？”周颖听罢，情不自禁地说了一声。 “对，独立值班！现在，科室的人手非常紧缺，包括陈医生在内，只有三个住院医生，也就是说，陈医生参加值班，才有三个医生轮班，而不是以前的隔天一班。” “当然，我知道，这样的要求，对陈医生而言，是很有挑战性的，但我相信，陈医生一定可以胜任。” 翟向文从科室的人员出发，从对陈浩的信任出发，都有充足的理由要求陈浩参加值一线班。 而科室所有人都知道，新毕业的医生，一般都在参加工作一个月后，才安排独立值班。而陈浩在参加工作一周后，便要参加独立值班，这是神经内科前所未有的事。 陈浩正在翟向文的“配合”下，打破江州医学院附属医院神经内科一项又一项的纪录！ 第二周周四，是陈浩值班的时间。 江州医学院附属医院虽然是江州市最大的医院，但床位数只有几百张，远远满足不了来自江州地区的民众的求医需求。 正因为如此，一线值班医生的压力是巨大的。 值班时，不仅要负责病房五十多个病人的病前观察和重症病人的抢救，还有负责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的急诊病人，以及兄弟科室不知道什么时候打来的、请求会诊的电话...... 总之，从傍晚接班的那一刻起，就会像一个停不下来的陀螺似的，忙个不停。 第一次值班，好心的值班护士提醒陈浩，趁现在没有特殊情况，赶紧去小睡一会。陈浩笑了笑，表示感谢，然后埋头做他的工作。 巡查所有的病人，了解这些病人的状况；查看自己分管病人今天开出去的检查单是否有结果回来，结果有没有问题；了解自己的病人的情况后，写病情记录...... 这是陈浩在实习时养成的习惯，不管多忙，这些工作，他都会按时，而且高质量完成。 当天晚上，陈浩抢救了科室里四个心跳呼吸骤停的病人，陈浩镇静自若，有条不紊地指挥着护士配合他对病人进行抢救。 这几个病人，都是诊断为脑出血的病人，这些病人入院后，很快陷入深昏迷状态，呼吸很不平稳，以陈浩实习时的经验，这些病人是抢救不回来的。 尽管这样，陈浩还是竭尽全力进行抢救。心脏按压，人工呼吸，心内注射肾上腺素，这是当时标准的抢救措施。很多年后，这些方法被淘汰，但在当时，全国的医生，都是这样对心跳骤停的病人进行抢救的。 这四个病人，并不是同一时间出现心跳骤停的，在这中间，陈浩三次到急诊科看病人，除了有一个病人收进病房外，其他两个病人，到急诊室时，已经不行了，陈浩和急诊室的护士一道，又是两轮紧张却毫无效果的抢救。 当然，每次值班，都少不了兄弟科室打电话来请求会诊，陈浩值班，当然也不例外，当晚，陈浩参与了两次兄弟科室的急会诊。 一个晚上下来，陈浩只是在快天亮时在床上躺一会，在迷迷糊糊间，又被护士叫起来，到急诊科急诊。 江州市的经济十分落后，这在医院的基础设施上也能充分体现出来。 值班房里，在这炎热的夏天，只有一台挂在天花板上的、转动时发出吱吱呀呀的响声的吊扇，这风扇出来的热风和它发出来的噪音，再加上令陈浩惊魂的、不定时响起的敲门声，在大学读书时被全宿舍的同学称为“大睡虫”的陈浩，很快便需要依赖安眠药才能入睡。 值班房里，连一个洗手盆都没有，一个晚上的折腾，陈浩出了一身又一身的汗，幸亏周姐的提醒，他带着一条干毛巾，将这汗水擦干。 从急诊室回来，天已经大亮，陈浩到医生办公室的洗手盆刷牙洗脸。 “陈医生，大家都说，病人总是喜欢欺负新来的医生，看来，这一点都不假。”值班的护士冼华英对陈浩说。 “呵呵，没关系，习惯了。”陈浩笑着说。 “啊......你习惯了？”冼华英感到吃惊。 “是啊，我实习的时候，跟着老师，最多的时候，一个晚上抢救八个，昨晚不算多。”是啊，逸仙医学院的学生，没有一个不是经过千锤百炼才走出校门的。 ------------ 第四章第一次参加疑难病例讨论 “哇，一个晚上八个，太恐怖了吧！你这么瘦，能顶得住？”陈浩的瘦，已经成为科室每一人谈论他时必提的话题。 “噢，对了，今天好像是疑难病例讨论哦，呵呵，陈医生，你今天够惨了。”冼华英知道，每一次的疑难病例讨论，都会在十二点以后才结束。这意味着，陈浩必须连续干三十多个小时。 “没关系，回去反正也是睡不着。”这样的事情，在临床实习时可谓司空见惯，陈浩一点也不害怕。 所不同的是，这一次，是陈浩参加工作后，第一次参加江州医学院附属医院神经内科的疑难病例讨论。 在实习期间，陈浩经常主动参加各个专科的疑难病例讨论，而且还积极发言，深得老师的好评。 这一次，拿出来讨论的，是另一位住院医生谢冰霞分管的病例。 上周翟主任的查房，谢冰霞已经憋了一肚子气。她与周颖同届，自认为比周颖厉害，自认为是神经内科新生代中最优秀的，所以，对翟主任和两位主治齐声赞扬陈浩，她非常不服气。 病人是一位五十六岁的女性，因为面神经炎住院，主要的问题是，病人主诉，每当进食时，就会有眼泪流出来，既令人难受，又十分尴尬和痛苦。 在这个人情社会里，因为这样的症状，令病人根本不敢出席任何喜庆的宴席。一旦别人看到她这个样子，肯定会不高兴。 讨论自然围绕着这个焦点进行。 翟主任是逸仙医学院出来的，工作的方法和模式，与陈浩在实习时没有什么两样。 从主管医生开始，到其他住院医生，然后到主治医生，最后到科室主任拍板。这一套流程，翟主任照搬不误。 主管的谢冰霞到她的上级医师冯德，还有苏承庆，他们都认为，这是面神经炎的副作用，究竟为什么会出现这样的副作用，他们也说不出一个所以然来。 第一次参加疑难病例讨论，前天晚上，陈浩翻看了一个晚上的资料，从神经解剖、神经生理到临床，但凡可能与之相关的，陈浩都看了。 不过，陈浩并不急着发言，毕竟，不是他这一组的病人，苏承庆又开口说了自己的看法，这个时候，就算单纯如陈浩，也知道，再发表自己的意见，是不合适的。 所有的医生，都将目光盯着翟向文。是的，按照以往的惯例，现在是翟向文拍板的时候了。 “陈医生，你刚从学校出来，基础知识可谓新鲜滚热辣，你说说你的看法。”翟向文的话一出口，大家又是吃了一惊，特别是谢冰霞，既不高兴，又有幸灾乐祸的成分。 是啊，这个“世纪难题”，看你陈浩怎么回答。在谢冰霞的心中，陈浩必定和其他所有人一样，跳不出这个思路。 “我说一下我的看法，不对的地方，请各位老师和师兄师姐们批评指正。”陈浩的话刚出口，周颖也为他担心。 是的，周颖也认为，这样的病例，不会有一个最终的结论，这样的事情，在临床上常有，这是医学的局限性，大家都避免不了，任何一个人，都不可能跑在疾病的前面。 “第一，从病人的发病经过、症状和体征以及治疗过程看，我也同意，病人的原发病是面神经炎。” “第二，目前困扰病人的问题是，为什么每次吃东西都会掉眼泪。这个问题，在神经病学教科书里，是没有记载的。” “为了寻找一个相对合理的解释，我翻看了一些资料，结合人体的神经解剖和病理生理，我说说我自己对这个问题的看法。”陈浩的话，让所有人的精神为之一振。 是啊，大家都认为不可能的事情，难道他陈浩可以找出答案？别说其他人，连翟向文也不相信。 “我们知道，支配泪腺的神经是眼神经，但眼神经在支配泪腺之前，与很多神经发生关系。首先，蝶腭神经节的副交感支的一个分支，与面神经的神经根岩大神经发生联系，然后，才发出一个分支，进入眼神经，最终通过眼神经支配泪腺的分泌。” “如果一部分面神经炎的病人，损伤的部位，刚好在岩大神经，而且，受伤后，髓鞘修复不好，这样一来，咀嚼的时候，就会有一个联动的作用，刺激这一系列相关的神经，从而导致支配泪腺的分支兴奋而引起泪腺的异常分泌和流泪。” “有人提出一个很形象的说法，不过，现在还没有被采纳，所以，一直没有在正式文献里出现。”陈浩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 “什么形象的说法，说来听听。”翟向文听得津津有味，看见陈浩停下来，赶紧追问。 “这种说法叫‘鳄鱼的眼泪’，就是说，鳄鱼在吃东西的时候，会流眼泪。至于鳄鱼是不是因为这个原因而流泪，不得而知。” “这种情况，目前没有特别有效的方法，有人建议，使用B族维生素进行治疗，因为B族维生素对神经髓鞘的修复有帮助。我的发言完了。” 陈浩及时刹住，但陈浩有充分的自信，他的发言，一定会被翟向文采纳。 “大家还有没有其他的意见？”翟向文问。 寂静，一片寂静，医生办公室里，安静的落针可闻。 很快，翟向文打破了这一安静。 “陈医生的分析，我完全赞同。”翟向文一开口，便表示赞同，据周姐后来说，这是从来没有过的。 “陈医生对神经解剖，神经生理，以及病理生理，了解得很清楚，理解得非常透彻，这说明，第一，陈医生的医学基本功很扎实，第二，陈医生为这次讨论，做了大量的准备工作。” “陈医生的做法，我非常欣赏，也鼓励大家向他学习，包括我自己，也要向他学习。我们当医生的，必须永远记住，我们面对的病人，是一条条鲜活的生命。所以，任何时候，想各种办法，提高自己的医术，都是应该的，必须的。” “陈医生的到来，为我们科室带来一股清新的风气，带来一股求学上进的风气。我们大家都应该好好向陈医生学习。”翟向文再一次强调，大家要向陈浩学习。 ------------ 第五章路上偶遇 周姐虽然提醒过陈浩，但就算周姐，也觉得，如果有人嫉妒，这也不是陈浩的错。 讨论完，有护士拿着病历本，走到陈浩身边。 “陈医生，你这些‘鸡肠’是什么意思？”护士一边说，一边打开病历，指着医嘱上的、用英文写的药名问陈浩。 翟向文听见，看见，然后微微一笑。 翟向文知道，这就是逸仙医学院的规矩，所有的附属医院，处方上的药物，必须写拉丁文或者英文，医嘱里的药物同样如此。 否则，药房有权利不发放药物，护士有权利不过你的医嘱，处方和医嘱都必须重新来一次，还要受到老师的责罚。 所以，但凡从逸仙医学院出来的人，所有的药物的拉丁名或者英文名，都记得很熟，而且，每次开处方或者开医嘱，都很自然地写出来，这就是规矩的威力，习惯的威力。 陈浩耐心地向护士解释清楚，护士笑眯眯地说：“哈哈，陈医生，再看多几次，我就认得它们的形状了。” “认得形状还不行哦，必须清楚地知道，是哪一种药才行。” “放心吧，我将形状和药对应起来，这是我的记忆方法，错不了。”陈浩听罢，只有无奈的一笑。 是啊，这里的个别护士，只受过短暂的护理知识的培训便上岗了，她们的专业素质，可想而知。 这位护士刚走，护士长梁英便走到陈浩身边，小声问：“陈医生，有女朋友了没有？” “你都大学毕业了，医术也这么厉害，年纪不小了吧？” “21岁。” “啊......21岁，也就是说，你16岁就读大学了？”梁英大吃一惊。 “对呀，我们这一届，这个年龄的最多。” “啧啧，不得了，不得了。哎，如果有合适的，我介绍给你，没问题吧？” “没问题，当然没问题，谢谢护长。”陈浩接不接受是一回事，但梁英的一番好意，陈浩必须领下。 看见护长走远，陈浩拿着病历本，到另外一间临时围起来的小办公室里写病情记录。 这间小办公室离护士办公室和治疗室比较远，相对而言，安静很多，陈浩喜欢在这里看书和写记录。 “陈医生，你的电话。”正在埋头写病情记录的陈浩抬头一看，是刚毕业的护士谭芳。 “好，谢谢！”陈浩说罢，马上站起来，向放在护士与医生办公室之间的一个窗口上的电话机走去。 “喂......”陈浩刚开口，电话的另一头，马上传来大姐陈玉珍的声音。 “阿浩，明天有空吗？过来我家吃一顿饭吧。”自从参加工作，陈浩还没有到过大姐的家。 “有空，我早点查房，开完医嘱就过去，大概十点多一点到。”读大学时，每次从小镇出来，必须先在江州市停留一个晚上，第二天早上再乘车到省城。而这个晚上，为了省钱，陈浩都会选择在大姐家过夜。 陈浩是家里的老小，在他的上面有一个哥哥，三个姐姐，大姐陈玉珍比他大十三岁，大姐初中毕业后，便插队到一个偏僻的农场，后来才跟随姐夫梁耀，调到江州市的一所小学教师。所以，儿时的陈浩，对大姐是没有多少印象的。 江州市的市区结构非常独特，整个江州市分成两块，分别叫江州北区和江州南区，北区与南区之间，相隔十公里。 这十公里间，分布着数不清的村落，只有一条道路将南北区连接起来，也只有走进南北两个区，你才能感受到，这是一个城市，而不是农村。 周六中午，吃完午饭，陈玉珍提出，要带陈浩去买几件衣服。 陈浩对穿着没有讲究，大学期间的衣服，一直穿到现在，看起来有点旧了，这大概是陈玉珍要带他买衣服的原因吧。 姐弟俩往江州北区繁华的商业街走去。 “阿浩，你这么小就当医生，行不行呀，这可是人命关天的大事啊！”在大姐的眼里，陈浩还是一个小孩。 也是，瘦弱的陈浩，长着一副清秀的脸，加上白嫩的皮肤，怎么看，都像一个小孩，陈玉珍的担心，不无道理。 “大姐，我从小到大，论读书，我什么时候输过？放心吧，我已经不小了，都21岁了。” “也是，不知不觉，你已经21岁了，哎，有没有女朋友？”陈玉珍转变很快。 “没有。” “真的没有？”陈玉珍似乎不相信，自己的弟弟如此优秀，竟然还没有女朋友。 “我还骗你不成？” “应该找一个了，先谈着嘛。” 他们就这样，一边走，一边聊，在陈浩的印象中，这是他与大姐在一起聊天时间最长、最随意的一次。 商业街虽然比不上省城，但比起家乡小镇，要繁华很多，可以选购的衣服就更多了。很快，他们就买好了衣服。 陈浩提出要回去，是啊，中午休息一会，下午还要到病房去看病人，查看病人抽血检查的结果，写病情记录。 在医生的职业生涯中，住院医生，是工作量最大，也是最辛苦的一个级别，当然，也是成长最快，最锻炼人的阶段。 陈浩深知这一点，所以，他不想放过任何学习的机会。 姐弟俩往公交车站走去，走着走着，迎面走来与陈浩姐弟俩的年龄差不多的两个女人。 “陈校长，怎么是你？这个是......” “张校长好，这位是我的弟弟陈浩，刚从逸仙医学院毕业，现在在附属医院工作，今天我叫他过来我家吃饭，顺便带他买几件衣服。这是你女儿？” “对，这是我女儿孙丹青，她也是今年刚毕业，分配在江州教育学校当老师。”张校长一边说，一边看向站在陈玉珍身旁的陈浩。同时关注陈浩的，还有张校长的女儿孙丹青。 陈浩从小性格内敛，不善于与人打交道，甚至怕见陌生人。从小到大，陈浩从来没有在大庭广众之下发言。老师提问时，就算他很有把握回答这个问题，也不会主动举手回答。 童年时的成长经历，对陈浩将来的工作，影响是巨大的，这在后来慢慢体现出来。 ------------ 第六章相亲 “当老师好呀，我们是同行呢。”与陈浩相反，陈玉珍的交际能力极强，这可能与她是家里的老大有关。 “哪呀，你弟弟才厉害呢，名牌大学，医生，厉害，真是厉害。”张校长似乎看上了清瘦的陈浩了。 “呵呵，他才回来，还嫩着呢。”陈玉珍并不知道，她的弟弟刚上班不久，三拳两脚，就在医院里打开了成长的空间，也打出了一片属于他的天地。 短短的时间内，在江州医学院附属医院，很多人都知道，今年的神经内科，来了一个十分厉害的新手，连一向要求严格的翟主任，都对他赞口不绝。 陈浩低着头，一言不发，听着她们聊了几句，然后便分手离开。 “刚才怎么不说话？”陈玉珍有点责怪陈浩。其实，在家里，大家都知道陈浩的性格，不过，陈玉珍希望，参加工作的陈浩，能改一改这种腼腆的性格。 陈玉珍也清楚“江山易改，本性难移”的道理，但具体到她的弟弟身上，她希望一向学习成绩优秀的陈浩能改过来。 “我说话了呀，我与她们打招呼了。”陈浩有点委屈。对于从不相识的陌生人，打个招呼，已经足够了，还有必要闲扯吗？ 这就是陈浩，一个不愿意将时间浪费在无谓的事情上的陈浩。 陈玉珍听罢，白了陈浩一眼，不再说什么。 除了值班和补休的时间，其它节假日或者晚上，其他人都在家里歇着，但病房里，总有陈浩的身影。 跟着值班医生去看急诊，参加包括急诊病人在内的各种抢救，跟着总住院医师或者主治医生参加急会诊或者普通的会诊...... 总之，只要有机会，陈浩都不会放过。正因为如此，陈浩的业务水平，在迅速提高。参加工作两个月后，每一次的疑难病例讨论，翟向文在开始总结前，只要陈浩还没有发言，翟向文都要点他的名，让他发言。 这绝对不是一向以医术高明自居，自负自傲的翟向文的作风。翟向文这样做，说明翟向文十分在意陈浩的看法，认可陈浩的水平。 慢慢的，除了两位主治医生以及周颖和护士们喜欢与学识渊博的陈浩接触外，其他人，在有意无意地与陈浩保持一种若即若离的距离。 是的，陈浩性格平和，对大多数看不惯的事情，都会一笑而过，做事更加没有攻击性，就算是病例讨论，陈浩也是就事论事，不会对某一位医生进行攻击。所以，这些人不会与陈浩为敌，但却嫉妒陈浩的才华。 问题是，嫉妒一旦累积到一定程度，就会变成仇恨。这一点，陈浩没有意识到，等他意识到的时候，已经扭转不了个别人对他的过度且恶意的针对了 从大姐家吃饭回来后一个月，大姐的电话又打了过来。 “阿浩，今晚有空吗？” “有事？”陈浩感到奇怪，按道理，大姐是不会让他晚上到北区的。 “张校长的女儿看上你了，想约你今晚到她家坐一坐，如果没事，去一趟，看看也好。” “嗯......”陈浩犹豫了。 “别犹豫了，如果有空，过来我这里吃饭，吃完饭，我和你一起去一趟。”陈玉珍知道自己的弟弟的性格。 “好吧，我吃完饭再过去。”陈浩并不想麻烦大姐，在饭堂吃完饭再过去，简单很多。 “好，我在家里等你，尽量早点哦。”从南区到北区，光是坐公交，差不多要一个小时，大姐担心陈浩来迟了。 当晚，陈浩少有地早早吃完晚饭，本来，陈浩想穿上大姐买给他的新衬衣的，他拿出来看了看，感觉有点突兀。 “算了，就穿这件旧的吧。” 其实，陈浩在大学期间，是有一段似是而非的恋情的。 大学的头三年多，陈浩在班里仿似透明人一般，除了宿舍的同学和相邻宿舍的男同学外，同班的女同学根本不知道，她们班里，有一个叫陈浩的人。 虽然，陈浩的成绩偶尔冒一次头，霸占一下班榜，但仅仅而偶尔而已，再加上陈浩的相貌实在是太寻常了，走在校园的绿道上，回头率几乎是零！ 如果有回头，那肯定是因为他的瘦！ 实习的第一站，陈浩被分在内科小组，到蓬江人民医院内科实习。这个小组，一共三男两女，非常巧的是，这两个女同学，都是年级的学霸。 从实习开始，陈浩仿佛开挂似的，他基础知识的扎实，他对各种技术狂热的学习，他所写的每一份病历和病情记录，他在疑难病例讨论时的独到见解，他在抢救病人时的反应速度和应变能力...... 所有这些，几乎每天都在交班会上受到老师的表扬，他写的病历和病情记录，被老师当做样板，要求每一位同学都必须按照陈浩写的方式进行。 甚至，陈浩所掌握的技术，比如抽血技术，加药技术，打针技术，等等，科室主任都要求大家也要学会。 所幸，逸仙医学院的学子们，对于医学的追求，是毫无怨言的，是锲而不舍的。老师的要求，他们坚决执行，毕竟，学到的东西，都是自己的，是对即将到来的工作有大帮助的。 两位女生终于知道，这个人，就是偶尔冒头的陈浩。组长黎红倒无所谓，反而觉得，陈浩为内科组争了光。 但另一位女生余萍却不一样，她觉得，她是绝对的学霸，是全方位的，没有理由输给默默无闻的陈浩。 于是，余萍开始了她的“挑刺”行动。她总是找出陈浩病历或者病情记录中的某个错别字，然后拿出来给老师看。 经过几次后，老师毫不客气地对余萍批评了一顿。 “你找错别字可以，但这不是你应该去做的，也不是原则性的问题，更何况，你找这么久，找出多少个了？我数手指都能数得出来，有意思吗？还不如踏踏实实地将临床工作做好。” 余萍本来就很聪明，只是一时被一种不服气蒙蔽了眼睛。老师的话，就像当头一盆冷水浇下来，她马上清醒，并迅速做了调整。 ------------ 第七章陈浩的“初恋” 余萍的调整，可以说是一百八十度的。从此，余萍经常拿陈浩的病历作为参考，遇到不懂的问题，也喜欢向陈浩请教，与陈浩一起讨论，两个人一起出现的身影，越来越多。 一天早上，习惯早起的陈浩想起来时，发现全身酸痛，头也剧烈的、搏动性的痛，陈浩自己摸了一下额头，很烫！ “感冒了！”这是陈浩的第一个判断。 “阿龙，麻烦你帮我请个假。”陈浩对他的好友，同为内科实习组的龙成才说。 “啊，阿浩，怎么回事？”在内科组，陈浩有拼命三郎的称号，什么事都抢着干，小病小痛绝对不会请假。所以，听闻陈浩的话，龙成才感到不妙。 “感冒了，全身酸痛，头也很痛，你有没有退烧药？” “有，你等等。”龙成才马上从抽屉里找出退烧药，倒了一杯温开水递给陈浩，看着陈浩服下。 “阿浩，你放心休息，我帮你请假。要不要我买点早餐给你？” “不用，我想再睡一会，谢谢阿龙！”此时的陈浩，头痛欲裂，根本不想起来，也没有胃口。 “朱老师放心，我们一定照顾好他，也一定将朱老师的关心转达给他。”龙成才马上回答。 “这个陈浩，可是深得朱老师的喜爱呀。”黎红感慨一声。 “也是，不过，他确实没有请过假，这一次，恐怕是病得不轻。”余萍面露忧色。 “哎，余萍，那个啥，想想办法，做点好吃的给阿浩吧，这种状态，估计胃口很差，刚才阿龙说了，他连早餐都不想吃啊。”黎红对余萍说。 “好，我想想办法。”余萍似乎已经想好了。 交班会上，老师们知道陈浩病的消息，都叮嘱各位同学，好好关心和照顾好陈浩。 中午下班后，除了值班的阿龙，内科组和其他组的同班同学，都聚集在男生宿舍，看望陈浩。 自从吃完龙成才给的退烧药，陈浩出了一身大汗，他顺手拿起放在枕边的一件背心擦汗，因为出汗太多，这条背心已经湿透了。 出汗后，虽然退烧了，陈浩依旧感觉软绵绵的，一直在床上躺着，一直到同学们来到，他才准备起来。 “别，别动，先吃点东西。”余萍正端着一碗她亲手煮的伊面，里面放有她到医院旁边小市场买的葱做成的葱花，香气四溢。 余萍要喂给陈浩，陈浩看见，赶紧说：“我来吧。”说罢，从余萍手中，接过这碗面条。 早餐没有吃，又出了一身汗，此时的陈浩，饥肠辘辘，一碗香喷喷的面条，陈浩三爬两拨，很快，面条和面汤都全部进了陈浩的肚子。 “饿坏了！”黎红看见，也露出心疼的表情。 一碗温热的面汤下肚，陈浩的汗水又猛然涌了出来，余萍看见，拿起陈浩枕边的背心。 “哇，都湿透了，毛巾呢？”余萍眉头一皱，问道。 “挂着的第一条就是我的。”陈浩指了指不远处挂着的一条毛巾。 余萍拿过来，先为陈浩擦干头部的汗水，然后，掀开陈浩的上衣，擦干身上的汗水。余萍做得非常自然，从容，全然不理会围在陈浩周围的同学的眼光和表情。 “余萍，再做一碗吧。”黎红对余萍说。 “可以了，不能一下子吃得太多，大家回去休息吧，我再躺一会，下午就好了，谢谢你们！谢谢余萍！” “感冒事件”后，陈浩与余萍的关系迅速升温，晚上在科室看完书，或者写完病历，两人会手牵手，是的，他们也只有手牵手而已，在蓬江市人民医院附近的街上走一圈，说一会悄悄话。 结束在蓬江市的实习后，他们一起回到校本部，陈浩与余萍，只要不是因为值班的冲突，他们都会在一起。 陈浩这一届的学生，是全国重点医学院的学生需要参加毕业统考的最后一批。 因为这次统考，医学院提前一个月结束实习，进入到复习状态。 复习是紧张的，因为每周都会进行一次模拟考试，考试的结果会在宿舍楼的年级办公室前的黑板上公布，进入年级前六十名的，会获得学校的鼓励奖。 余萍每一期都在榜单上，陈浩依旧是偶尔出现。不过，这并没有影响他们的亲密关系。 晚上，他们在课室看一会书，然后一起在校园的绿道或者学校旁边的街道上散步，这个时候的他们，不再局限于手牵手了，余萍常常搂着陈浩的手，身体也紧紧地贴着陈浩，状态十分亲昵。 时间离统考越近，也就意味着，离毕业越近。陈浩与余萍在一起，看上去与一对恋人无异，但他们之间，从来没有一个人向对方说一个“爱”字。 他们似乎心照不宣，似乎都知道，这样的亲密关系，只是他们人生长河中的一朵微小的浪花，十几年甚至几十年后，这朵浪花也许早已消失在余萍的脑海中，但陈浩很清楚他自己的性格，他知道，这辈子，再也忘不掉已经走进他内心的余萍了。 如此明显的、界限清晰的暗示，陈浩岂有不懂的道理？ 陈浩停下脚步，将余萍揽进怀里，低下头，在余萍的一侧脸颊部长长地吻了一下。余萍闭着眼睛，一副很享受的样子。 是的，余萍相信陈浩，相信陈浩不会超越她画好的界限，而陈浩也确实做到了，虽然是长吻，陈浩没有再进一步。 这一幕，刚好被陈浩一位很好的朋友看见，以后每一次的同学聚会，这件事，都被这位朋友翻出来，说陈浩与余萍的关系，不是一般的关系。 陈浩不善于争辩，也不喜欢争辩，这位朋友也不会相信陈浩“Say no”，虽然后来陈浩与余萍天各一方，但这位朋友依旧不依不饶，这令陈浩十分不爽。 ------------ 第八章丹青的来信 离开省城的那天早上，余萍亲自将陈浩送到车站，并目送着陈浩坐的车离开，余萍才转身回去。 所以，现在的陈浩，心中依旧有着余萍的影子，也是他并不急于谈恋爱的主要原因。今晚，既然是大姐叫他，张校长与大姐又是同事，就算陈浩再不谙世事，也不会不给大姐这个面子。 大姐早已买好一袋水果，陈浩一到，她马上带着陈浩，乘坐一站的公交，便徒步到不远处的孙丹青的家。 这是一个机关大院，四周有高墙围着，里面都是五层高的楼房，孙丹青的家在二楼。 孙丹青一家人都在等着陈浩的到来。 孙丹青的爸爸孙武，妈妈张校长，妹妹孙丹红，当然还有孙丹青。 看见陈玉珍和陈浩来到，张校长赶紧请他们进屋，并请他们坐在一张很考究的沙发上。在陈浩看来，这家人，非富即贵。后来了解，果然如此，孙丹青的爸爸，是一个单位的领导，级别还挺高的。 寒暄几句，陈玉珍便与孙武和张校长聊了起来，故意留出时间与空间，让陈浩与孙丹青单独聊。 这一刻，陈浩的弱点暴露无遗：不善于交际，腼腆，拘谨。陈浩也不知道为什么，似乎只有与余萍在一起，他才像一个曾经的学霸，一个知识渊博的人，一个无所不谈的人。 陈浩与孙丹青的聊天，更像是一场问答，孙丹青问，陈浩答。孙丹青很巧妙地将她的强势，将她的咄咄逼人，隐藏在甜美的微笑中，隐藏在轻声柔语中。 这一次，陈浩才真正看清楚孙丹青的面容与身材。不可否认，孙丹青是美的，但她的美，与余萍的美，是两种不同风格的美。 有与余萍在一起的经历，陈浩并不怵与孙丹青的对视。 说心里话，在能言善辩的孙丹青面前，陈浩处于明显的劣势。不过，陈浩的优势，就是知识渊博，孙丹青聊的任何话题，陈浩都能聊出个子丑寅卯来，这一点，给孙丹青留下了非常深刻的印象。 孙丹青怎么也想不到，一个典型的理工男，对文史哲这些知识，甚至是一些她认为的冷知识，都难不倒陈浩，文科毕业的孙丹青，有时候有一种错觉，他们两个人的读书方向，是不是搞反了。 这一次见面，陈浩获得了孙家上下的好感，细心的孙丹青，也将陈浩值班的规律问清楚了。 接下来一年多的时间，只要知道陈浩有空，孙丹青都会约他出来散步，有时候，陈浩会到孙丹青所在的江州市教育学校的宿舍坐一会。 陈浩现在的宿舍，住着六个人，在宿舍里进出，双方都要侧身才能过，所以，陈浩不可能请孙丹青到他的宿舍来。 令陈浩很奇怪的是，他与孙丹青虽然经常约会，但两个人根本不像谈恋爱，更像在探讨学术和教学的方法，一年多的时间，他们连手都没有触碰过，更别说牵手了。 在这期间，孙丹青一直在忙着调到北区的江州市教育学院，她也将这件事告诉了陈浩。这让陈浩很纳闷，心想，既然与我谈恋爱，她这样做，难道不是奔着结婚去的吗？如果是奔着结婚去的，为什么不为他考虑呢？ 一天晚上，电影院放映一部陈浩很喜欢的喜剧片《虎口脱险》，陈浩买了票，邀请孙丹青去看电影，孙丹青很高兴地答应了。 本来，在电影院这样的环境，对于两个谈恋爱的年轻人而言，是一个很好的接触机会，不过，最终的结果，他们依旧很“君子”。 看完电影的第三天上午，正在查房的陈浩收到收发室打来的电话，说有一封信，叫陈浩有空的时候来取。 陈浩并不着急，他查完房，开完医嘱，写完重病人的病情记录，才到收发室去。 信是本市寄来的，信封是江州市教育学校的，不用猜，陈浩也知道，这封信是谁写的。不过，孙丹青为什么要以写信的方式与他沟通，他一时想不明白。 陈浩并不急着看信，而是将信放进裤袋里，然后回到病房，继续做他还没完成的工作。 一个年轻的住院医师的工作量有多大，外人很难想象，陈浩不会对像孙丹青这样的人诉苦，也不会对家里的任何人诉苦。 是的，从小到大，陈浩极少诉苦，但凡遇到困难，他第一个想到的，是想办法克服困难，而不是找人诉苦。 小时候的陈浩，也不是没有诉过苦。他很清晰地记得，有一次，妈妈不知道从哪里捡到一个很漂亮的贝壳，拿回家给陈浩玩。 陈浩很喜欢这个表面光滑洁净，花纹清晰精美的贝壳，他拿在手里，不停地抚摸，翻看，爱不释手。 突然，陈浩听见被他摇晃的贝壳里有异物的声音，他仔细一看，贝壳的里面，有一颗小石子。 一向追求完美的陈浩，容不下这颗小石子，于是，他便想方设法，想将这颗小石子取出来。反复无果后，他找来哥哥的螺丝刀，试图用螺丝刀将这颗石子剔出来，一不小心，用力过猛，贝壳碎了。 那是一个上午，陈浩哭了很久，伤心了很久，一直到妈妈下班回来，他跑到妈妈的跟前，哭着说给妈妈听。 刚下班回来的妈妈，满身的疲惫，哪有心情听陈浩说这些在她看来属于鸡毛蒜皮的事？妈妈很不耐烦地骂了陈浩一通。 陈浩默默地转身，将破碎的贝壳，丢进家门口的江水里。 陈浩儿时，家里可以说是十分清贫的。爸爸的有工作，一个月却只有2块钱工资，妈妈的单位好一点，但也只有18元一个月的工资。这些钱，要养活一家七口，其中的艰难，陈浩长大后才明白。 ------------ 第九章孙武亲自上门 但陈浩很清楚地记得，中午，妈妈休息时间，带着二姐和三姐，到停泊在门前的九洲江边的大船上，挑腌制咸鱼时的副产品“鱼汁”到指定的地方，挑一担可以得到一毛钱。 这些鱼汁，比重很大，沉甸甸的，她们三个，为了这几毛钱，冒着烈日，踩着摇摇晃晃的、搭在船与码头之间的跳板，一担又一担地挑着，其中的艰辛，三姐后来对陈浩说，想想都后怕。 但是她们没有时间去诉苦，也没有人听你诉苦，小镇的不少人，都在抢着干这些重活，一毛一毛地攒着，为的是几个兄弟姐妹有粥吃，有书读。 她们不敢诉苦，不敢哭，甚至生病也硬撑着，连崩溃的时间都没有，连哭的地方也找不到，压力之大，也只有她们自己知道。 她们忙碌而勤奋的身影，给予陈浩极大的鼓励。长大后的陈浩，养成了一种异常坚强的性格。 在他柔弱、瘦小、白净的外表下，他的坚强，他的毅力，他的隐忍，外人无法想象，更是他今后成功的关键。 躺在床上，陈浩才将孙丹青寄来的信打开。 孙丹青的信写得很有文采， 孙丹青说，在炎夏的时候认识你，很欣赏你的儒雅和文静，很欣赏你渊博的学识，相处一年多，转眼到了秋天。 这一年多的时间，我们之间，与其说是一对恋人，还不如说是一对异性好朋友，我们可以谈天说地，可以说四书五经，可以说诗词歌赋，却唯独没有谈情说爱。 一年多，我们连肌肤都没有接触过，这绝对不是一对恋人应该有的状态。有时候，很想牵一下你的手，可一向大胆的我，在你面前，我却没有这个勇气。 昨晚，我们在电影院，在这种拥挤和昏暗的环境里，我以为，我们会有一个突破，想不到，我们依旧如此，大家都很君子，都很尊重对方，其实，大家都不在乎对方的感情，这样的恋爱，不要也罢。 我想调到北区，我更想你开口挽留我，可是你没有，我只能一条路走到黑。我的调动手续快办好了，我们这段“恋情”，我认为，也该结束了，为了你，也为了我。 我以前曾经说过的一些话，可能会伤了你的心，如果真是这样，请你原谅，我是有意的，我不想隐瞒你。 秋天是令人伤感的，昨晚我确实很伤感。再见了，阿浩，再见了，我的朋友。我希望，多年以后，我们还能这样聊天，还是彼此的朋友。 看着文采飞扬的分手信，陈浩很冷静地思考着。 是啊，孙丹青的话没有错，他们之间，一年多来，从来没有产生爱的感觉，更没有爱的冲动，有的只是一种礼貌，一种相互的尊重。 孙丹青在信中说的什么伤害陈浩的话，其实，陈浩是理解的。她只是告诉陈浩，她在大学时谈过恋爱，而且与男朋友的关系很不错。 话说到这个份上，陈浩怎么会不明白？ 其实，陈浩从来不看重这个，就算孙丹青在大学谈恋爱期间，在情到浓时，将她的第一次给了男朋友，陈浩也觉得可以接受。 是的，陈浩可以接受这个，前提是，陈浩与孙丹青必须有爱，如果有爱，孙丹青的过去，陈浩根本不想去计较。 谁没有过去呢？就像陈浩也有过去一样。 孙丹青的信，并没有给陈浩带来打击，陈浩也没有因此感到沮丧。相反，陈浩有一种解脱的感觉。 是啊，既然没有爱，就像孙丹青说的，为了她，也为了陈浩，他们都应该及早分手，在这方面，陈浩觉得，孙丹青做得对，做得比他好，比他果断。 一年多，陈浩似乎做了一场梦。这场梦，让陈浩摆脱了对余萍那刻骨的思念，让陈浩知道，爱情，真的需要缘分，需要感觉，需要来电！ 所幸的是，这场梦，并没有影响陈浩对业务的追求，相反，他的业务水平，特别是临床水平，在突飞猛进。 陈浩第一次开诚布公的恋爱故事，就这样结束了，至少陈浩觉得，就此翻篇了。没有激情，没有心动，平淡如水，这样的结局，对陈浩而言，未必不是好事。 下午，陈浩像往常一样，一头扎进病房。专业技术，永远是陈浩的第一追求，他也始终相信，医术，是一名医生的根本，没有了根本，这名医生是不称职的，是不配当医生的。 没有事业，今后的爱情，家庭，就缺乏稳定的生活来源，缺乏足够的底气。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这一点，陈浩小时候已经从妈妈和姐姐身上深刻体会到这一点。 是的，陈浩从来不浪漫，也不懂得浪漫，充斥他的大脑的，都是理智，这一点，为他日后的爱情和婚姻的变数，埋下了伏笔。 巡查一次他主管的病人，看看有没有回复的检查结果，陈浩才开始写他的病人的病情记录。 这一写，到了傍晚六点才结束。陈浩脱掉白大衣，洗干净手，直奔饭堂而去。 这个时候，饭堂的菜虽然不多，但人却很少了，对于喜欢清静的陈浩而言，吃什么其实并不重要，他喜欢这样的清静。 陈浩对吃并不讲究，吃饭的速度也极快。 吃完饭出来，天色开始灰暗下来，夜幕正慢慢降临，但路灯还没有点亮，在这秋天的黄昏下，陈浩走在通往宿舍的路上。 来到宿舍的楼下，一个人迎了上来。 “小陈，这么迟才吃饭？” 陈浩定神一看，原来是孙丹青的父亲孙武。 “孙叔叔好！您怎么在这？您等很久了？”陈浩赶紧回答。 “没有，刚来一会，我听你宿舍的医生说，你还没回来，我就在这等。呵呵，你的宿舍，也太拥挤了吧。” “是，医院临时安排的宿舍。孙叔叔，你找我有事？” “嗯，丹青将事情告诉我了，她现在很后悔，觉得一时冲动才写了那封信，她还是想和你在一起的。而我和她的妈妈，也希望你们在一起。”孙武开诚布公。 ------------ 第十章陈浩的方案 “嗯......孙叔叔，我觉得，丹青在信里写的，我都很认同，我与丹青，可以做朋友，但就像丹青说的，我们没有谈恋爱的感觉。” “一年多的时间，不算短了，丹青应该是做了充分的思考，才给我写了这封信。我很感谢丹青的坦诚，也很佩服丹青的理性思考和勇气。如果我们再这样继续下去，会耽误丹青将来的前途的。” 一旦有了决断，陈浩不会再回头了。 听陈浩这样说，孙武也知道，陈浩已经接受了丹青的观点，接受了眼前的结果。 其实，孙武这么说，并非全部是丹青的真心意，只是孙武实在太喜欢陈浩了，听说这件事后，数落了丹青一通，丹青在这样的情形下，答应再试一试，这才有孙武现在来找陈浩。 孙武并不傻，听见陈浩这么说，知道陈浩已经下了决心，沉默了一会后，孙武说：“你说得也对，可惜呀，你们没有这个缘分。不过，我还是希望，就像你刚才说的，你们可以继续做朋友。” “谢谢孙叔叔的理解！” “好了，我不打扰你了，我知道你很忙，趁年轻，多学点知识，永远没有错。”孙武说罢，伸手与陈浩握了一下，然后转身离开。 陈浩绝对没有想到还有这一出，他站在原地，目送孙武走远，才慢慢转身，往宿舍走去。 “结束了，这次真的结束了！”陈浩自言自语。 第二天早上，陈浩习惯性地早早来到病房。刚走进去，便看见抢救室的门口围着不少人，值班的周姐正在不断地走来走去，十分忙碌。 陈浩穿好白大衣，来到周姐身边。 “周姐，怎么回事？” “昨晚半夜，附近一家单位的医院，送来一个重症的病人，已经做了气管切开，呼吸很差，估计预后不好。” “哦，考虑什么病？” “格林巴利综合征！”周姐的回答十分简单。陈浩知道，现在的周姐，正是焦头烂额的时候，便不再往下问，转身走进抢救室。 陈浩详细询问了病人家属关于病人的发病情况，仔细进行了体格检查，然后查看病人的气管切开的情况。 病人单位派来的人，正在轮流捏着帮助病人呼吸的“皮球”，陈浩发现，病人已经没有自主呼吸。 但这只是几个小时前的情况，如果现在检查，陈浩估计，应该会比昨晚的结果更差。 同样早早来到病房的翟向文，同样了解了这个病人的情况。今天本来不是医护集中交班的时候，但翟向文告诉梁英护长，所有医生护士集中交班。 交班的过程，不管是值班的护士还是值班的医生周颖，绝大部分的时间，都在围绕着这个格林巴利综合征的病人进行。 听完他们的交班，翟向文将护长和所有医生留下来，讨论这个病人的下一步处理方案。 周颖当仁不让，首先发言。 “这个病人从感冒发展到现在，仅仅用了不到两周的时间，速度非常快。昨晚的检查结果提示，病人有轻度缺氧，如果不能及时控制病情的发展，如果不能保证有效的供养，病人的预后，不容乐观。” 周颖的发言，虽然点到了问题的核心，但她也不敢把话说死。问题是，如何才能保证有效且安全的供养？对于这些，周颖没有提出新的建议。 苏承庆和冯德也同意周颖的观点，同样地，他们也没有提出新的治疗意见。 其实，这也不能怪苏承庆和冯德，这样的讨论，没有给任何人有任何准备的时间，非常考验一位医生的知识储备。 “陈医生，你说一下你的意见。”经过一年多的努力，陈浩在翟向文心中的地位，已经超越了冯德和苏承庆。因为时间紧迫，翟向文直接点了陈浩的名。 “我早上详细问了病史，为病人做了体格检查。这个病人的诊断，我认为没有什么异议，关键是，这个病人的病情进展太快，而且，病人的周围神经系统，几乎全部受累。” “四肢腱反射全部消失，四肢的皮肤十分干燥，胸式呼吸和腹式呼吸完全消失，这都说明，支配这些功能的周围神经，不仅仅髓鞘受到影响，以我看，轴索也受到波及了。” “现在的治疗，必须集中在免疫抑制和减少病人血液内的特异性抗体上。免疫抑制，可以使用大剂量的激素，这个不难做到。” “不过，要做到减少病人血液内的特异性抗体，很困难。第一，我们有没有有效的血液透析仪器？第二，我们能不能找到足够的血浆？” “当然，做到这些还远远不够的，如何使病人从损伤期过渡到恢复期，期间能保证病人的生命体征和血液的各项指标正常，同样有着巨大的困难。” “科室唯一的一台呼吸机，梁护长已经带我看过，也教会了我怎么使用。不过，我认为，这样一台简易的呼吸机，连空气湿化的功能都没有，还不如捏皮球来得安全。” “这一套方案一起上去，而且是足量的上去，这个病人，可能还有一丝丝希望。如果再拖个一两天，一旦轴索大面积损坏，就没有任何希望了。” 此时的陈浩，更像一位经验丰富，学识渊博的主治医生，根本不像一个毕业才一年多的年轻的住院医生。 “周医生，刚才陈医生的话，你记录下来了没有？”翟向文问周颖。 “记录了。” “好，抓紧时间，就按陈医生刚才讲的方案，马上组织人员实施，请梁护长配合周医生一起进行。” “还有，要密切监控病人的生化指标和水电解质的变化。”翟向文也十分认可陈浩的分析和想法，才会如此果断地让周颖全部照搬陈浩的办法。 翟向文与陈浩的想法是一致的，这个病人的病情发展太快，要抢救成功，难度非常大。但只要有一丝丝的希望，翟向文和陈浩都不愿意放弃。 ------------ 第十一章送亡灵回家 幸亏是周颖，如果换成其他医生，陈浩肯定又会成为别人的眼中钉，肉中刺，各种的羡慕嫉妒恨，一定会集中在陈浩身上。 周颖不一样，从她与陈浩第一次接触，她便认可了陈浩，甚至在科室里，处处为陈浩着想，想方设法为陈浩挡住各种明枪暗箭。 陈浩也从心底里感谢这位比他大几岁的姐姐，感谢命运对他的眷顾，让他到科室的第一天，便接触到一位与他有着共同价值观的周姐。 其实，周颖的水平并不差，工作能力也很强。在梁英护长的协调下，周颖将各项工作安排得有条不紊，抢救工作也因此得以按陈浩的方案顺利展开。 最困难的环节，就是要获得大量的血浆，这些血浆，相当于将病人的血浆置换一次。这样的工作，只有主任和护长出面，与医院沟通，才可以获得。 病人在渡过一关又一关的劫难！ 大剂量的激素引起的各种副作用，因为有很好的预案和措施，病人度过了。 因为人工捏皮球，进入气道的氧气没有经过湿化，他们想尽办法，比如气道口定期滴入生理盐水，比如外加一个湿化瓶，让氧气先经过湿化瓶再进入气道...... 治疗成功与否的，最重要的环节，要看病人的周围神经的损伤及时停止并开始修复。这个过程是漫长的，也是最折磨病人和医务人员的。 陈浩的性格，其实是很适合当医生的。他能静得下来，能沉得住气，能经受各种的挫折而不言败，能在关键时刻坚持自己的观点不动摇。 尽管这个病人由周颖负责，但陈浩不管是不是值班，他每天晚上都要回来病房，仔细看一次病人的情况，包括当天病人抽血检查的结果。一旦发现问题，他马上与周颖商量，然后及时处理。 正因为这样，病人的家属对陈浩比对周颖还熟悉。当然，住院的时间长了，病人的家属也从护士的口中知道，这样的治疗方案，出自陈浩之手。 一天又一天，一周又一周，一个月又一个月，终于，病人在入院三个月后，恢复了自主呼吸。 病人恢复自主呼吸的第二天早交班会上，翟向文显得异常高兴，他高调宣布，这个病人的抢救已经成功，并且很自豪地说，这样的案例，在全国的神经内科学界，也是不多见的，在江州医学院附属医院，更是开天辟地第一例！ 病人的家属也因此牢牢记住了陈浩的名字，记住了这位清瘦、白净和斯文的年轻医生。 以至于三十多年后，病人因为中风再度入住神经内科时，因为病人的体征与中风应该有的体征相去甚远，甚至与中风的体征是反过来的，主管医生认为，病人不是中风，而是一种罕见的疾病。 这样的诊断思路，导致主诊医生不敢下诊断，不敢用药，还在等各种检查结果才敢用药。此时的陈浩，早已离开他心爱的神经内科，在其它科室工作。 但病人的家属并没有忘记他，很快便通过关系找到了陈浩的手机号码，陈浩在了解情况后，让病人的家属将手机交给陈浩曾经的手下听。 陈浩将病人的病史告诉这位曾经的下属，并以一种非常肯定的口吻对这位下属说：“目前这个病人的情况，就是脑梗死，你按照脑梗死进行治疗就行。” 果然，三天后，病人的家属又打电话给陈浩，说主管医生按照陈浩的意见进行治疗，病人已经明显好转，准备过几天出院，到门诊找陈浩诊治。 这是后话，接下来会用很长的篇幅，来表述陈浩为什么会离开他心爱的神经内科。 职场上，新人是最好捏的软柿子，在医院这个特殊的职场里，同样如此。 江州市以及江州市周围县城和乡镇的人，都十分抗拒火葬，他们有两个非常执着的信念。第一，病人必须死在家中，这样，病人的灵魂才有“家”安放；第二，病人死后，必须土葬，肉体入土，死人的亡灵才能得到超度。 所以，个别病人就算在医院已经死了，也要求科室和医院派车，派医生和护士，将已经死去的“病人”送回家中。 但是，这种事，只要给村里的人知道，会被拦在村口，不准入村的。 于是，便有聪明的病人家属想到一个“好办法”，死磨硬泡，要求科室和医院，派车，派医生和护士，为死去的“病人”挂着吊针，装出一副还没有死去的样子，将病人送回家中。 这种事情，刚毕业的陈浩，已经被翟向文安排做了几次。 这天早上，陈浩刚上班，便被翟向文叫住，再一次安排陈浩送一个这样的死人回家。 “怎么又是我？”陈浩就算再听话，也有不满的时候。 翟向文虽然爱才，但因为这种事，其他人已经被他叫了很多次，他们都已经很抗拒了，找各种理由推搪。 “去吧，最后一次，以后不叫你了。”难得翟向文说这句话。 “好吧，不过，要叫医院的车护送，最好是梁司机开车，还得派一个护士一起。”陈浩虽然不满，但现在他还没有硬抗的资本。 开车的果然是梁司机，当他看到陈浩时，笑着说：“陈医生，怎么又是你？” “我有什么办法。”陈浩的回答，很是无奈。 “没关系，辛苦一点，也算是多积点阴德。”梁司机对这种事情并不抗拒，在他心中，有强烈的信仰在支撑着。 这一次，道路遥远，陈浩与一名急诊科的护士在车厢里，守着一位死者，气氛十分沉默，甚至有点令人不安和恐惧。 汽车一直开了将近两个小时，才到达死者所在的村庄。 死者的家属强忍着悲痛，车刚停好，他们便往家里飞奔而去，他们担心忍不住哭出声来。留下的一个男人，引导他们将死者抬到他的家里。 其中，梁司机也下车帮忙抬着担架，这一点，令陈浩十分感动。梁司机本来可以不理会的，但却亲自动手了。从这一点就可以看出，陈浩是知人善用的。 ------------ 第十二章江宇燕做媒 还真别说，翟向文说到做到，从这次以后，翟向文再也没有安排陈浩去“送死人”回家了。也许，翟向文也担心，这样做，会引起他喜欢的陈浩的不满，这是翟向文不愿意看到的。 转眼到了1986年，每一年的春节前，科室都会对接下来的一年的工作进行安排。其中，有两个岗位，是很多人都不愿意去的，或者说，就算被安排到了，也是心不甘，情不愿而去的。这一点，翟向文也心中有数。 一个是门诊的固定坐诊。一般而言，因为主治医师稀缺，他们都要在病房分管一组病人，每周只安排两个单元的门诊，翟主任也一样，每周也只有两个上午出诊。剩下的时间，必须安排一名住院医生坐守在门诊。 这个年代，到神经内科门诊看病的人并不多，很多老百姓心中，将神经内科与精神病科混为一谈，认为到神经内科看病的人，都是疯子或者精神错乱的病人。 所以，医院将神经内科门诊的诊室安排在走廊的最尽头，而且只有一间。这样一来，出门诊的住院医生，就经常与冯德、苏承庆和翟向文面对面坐着，很多年轻医生觉得，看着一个个病人从他身边走过，而不给他看病，是一种难以忍受的屈辱。 还有一个岗位，就是临床见习的带教。临床见习的带教，一般从三月份开始，所以，这两个岗位，实际上是重叠的，一旦开始见习带教，出门诊的住院医生，就必须去参加。如果恰好遇到门诊空缺，冯德他们就补上。 当然，任何事情，都有其两面性，这两个岗位，并非全是坏处，它们有一个很明显的好处，就是不用值夜班。 尽管这样，所有住院医生，都很抗拒这两个岗位。 不知道是迫于压力，还是有意锻炼陈浩。翟向文将这两个岗位，交到毕业才一年多的陈浩手中。 一般而言，由于涉及坐诊，这两个岗位，大多由高年资的住院医生负责，这已经成为一种惯例。 1986年，陈浩成为打破这个惯例的第一人。 周姐早已将这样的安排告诉陈浩，陈浩反而不觉得这是一个问题。在医学院的附属医院，这一关，一定要闯，只是迟早的问题而已，陈浩愿意早一点接受这个挑战。 这样的场景，对于早有准备的陈浩而言，并不觉得尴尬。他有计划地将神经解剖到神经生理再到临床神经病学的书，一本接着一本带到门诊，看完一本换一本。 如果翟向文或者冯德、苏承庆他们愿意，陈浩很乐意为他们写门诊病历或者抄写处方，在这个过程中，陈浩可以了解他们是如何诊治病人的，包括病史的询问，使用的药物等等，陈浩都不会放过。 在别人的眼里，这是一种尴尬的局面，可是，在陈浩眼里，这是一个很好的学习机会，陈浩绝对不会放过。 陈浩的字写得很清晰干净，做事又十分认真，翟向文、冯德和苏承庆他们三个，都十分愿意让陈浩做这些抄抄写写的工作。 江州医学院的神经内科的教学方法，完全照搬逸仙医学院的模式，先是给学生上神经病学见习的理论课，重点是病史的询问和体格检查，然后才到病房分组进行临床见习。 科室有一位专门的教学秘书，名字叫江宇燕，她同时兼管着科室的实验室。所谓实验室，只有一台显微镜和一些玻片，非常简陋。 参加工作一年多，陈浩虽然与江宇燕接触得不多，但江宇燕做事的认真，人情的练达，对世事的洞明，都令陈浩佩服不已。江宇燕的优点，正是陈浩所缺乏的。 1986年的带教，学生的构成十分特别，除了本科生外，还有一班“干部生”，这些干部生，都是由各个基层单位选派到医学院学习的。这些人，除了极个别通过关系进来的以外，其他的，都十分优秀，有一些，甚至有着比较丰富的行医经验。 每一次上课，江宇燕在做好上课的准备后，便坐在后排安静地听。 因为陈浩准备充分，知识点讲得特别清晰，深受学生们的欢迎，特别是干部班的学生，很喜欢在课后围着看上去比他们稚嫩很多的陈浩提问题。 而陈浩的回答，总是令他们感到惊喜。 是的，陈浩不仅仅回答他们提出的问题，还常常根据他们的问题进行延伸回答，使他们更容易理解，也学到更多的知识。 一天，课间休息时，陈浩与江宇燕站在课室外面的走廊闲聊。 “陈医生，有女朋友了吗？”江宇燕突然问一个很敏感的问题。 “没有，燕姐有好介绍？”陈浩喜欢称江宇燕为燕姐，江宇燕也习惯了陈浩这样的称呼。 “还真的有，是我的一位同学的妹妹，比你小三岁，南江师范学院毕业，小学老师，人长得不错，比你矮一点点。”江宇燕似乎早有准备，等的就是陈浩这句话。 “哇，南江师范学院毕业，老师，比我年轻，人也长得不错，我怎么觉得，我配不上人家呢。燕姐，你看我，人很瘦，超级瘦，长得也不怎么样，更关键的是，似乎看不到长胖的希望，老实说，我家里还很穷，这些，我必须对燕姐讲清楚。” 经历过与孙丹青的“恋爱”，陈浩在这个问题上，变得十分谨慎。 “哈哈，陈医生，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幽默了。其实，你除了瘦一点，其他方面，是非常非常优秀的，你知道吗，不仅在科室，在我们医院，你的名声已经传开了。” “是吗，这个我倒没有注意。”陈浩确实没有注意科室以外的动静。 “也是，以你的性格，是不会在意外面的世界的。”江宇燕很了解陈浩的为人。 “是啊，这也是我的缺点之一，不好动，不解风月，没有浪漫细胞，更不懂得制造浪漫。我这样说，不是不愿意，其实我很想找一位老师，不过，该说的话，该说的缺点，必须提前说，免得人家以为我在骗婚。” “哈哈......行，陈医生，行了，我知道你的意思了，我找个时间和她说说，如果她愿意，我再对你说，可以吗？” ------------ 第十三章初识赵丹萍 “可以，谢谢燕姐。” “不用谢，我真心希望你们俩能成。”江宇燕在科室里，说话非常谨慎，做事十分缜密，她今天说出来，肯定是经过全盘考量的。 到了七月份，陈浩的教学任务顺利完成，干部班的学生们，集体向医学院的教务处提出，要感谢陈浩老师的带教。 教务处处长担心这些学生要送礼给陈浩，赶紧说：“你们的这份感激之情，我们一定转达，我们还会在年度优秀老师评比中，给陈老师一个名额。” 最终，这个名额并没有落在陈浩头上，连翟向文也没有在科室里提一下。这个消息，是江宇燕在教务处工作的同学告诉她，她再转告给陈浩的。 看来，翟向文有他自己的想法，他可能并不想人家说他对师出同门的陈浩有偏心。 七月底的一天下午三点多，陈浩在诊室里静静地看书，诊室在走廊的尽头，这个时间，显得特别的清静，很合陈浩的胃口。 “咚咚咚......”几声轻轻的敲门声响过后，燕姐的声音响起。 “哎呦，陈医生，看什么书看得如此入迷？”江宇燕一边说，一边走了进来。 “呵呵，老本行。”陈浩将一本厚重的《内科学》拿起来，对着江宇燕扬了一下。 “你呀，果然是一条书虫，而且是非常专业的书虫。”江宇燕看见，内心也十分佩服陈浩的定力。 “这种地方，这样的时间，挺适合做书虫的。”陈浩笑着说。陈浩觉得，他与江宇燕，似乎天生就很合得来，彼此之间很信任，说话无拘无束，一点也不像平时的陈浩。 “嗯，你说的有道理。”江宇燕看了看诊室和诊室周围的环境，觉得陈浩也只能这样做，不过，江宇燕知道，以前被安排出来门诊的住院医生，在这样的时刻，大多选择离岗。 “今晚有没有空？”江宇燕转入正题。 “有，教学结束了，又不用值夜班，晚上都有空。”陈浩知道江宇燕问这句话的意义。 “上次我说的那位老师，今晚你们见一面，怎么样？” “可以，没问题。怎么见？在哪见？就我和她？” “你们俩都住在集体宿舍，到我家吧。我家在哪，你知道吧？” “知道。”江宇燕已经结婚，她的丈夫不是医院的，但她在医院的一栋三层高的、单间房子的楼里，弄到了一间。 这栋房子，是医院开院不久后建的，很有年代感，医院的人习惯称之为东楼，每一层有十几个房间，每一间大概有十五平方，走廊比较宽，大家都在走廊里做饭，显得又乱又脏。 医院的住房非常紧张，就算是这样的房子，结了婚的人，想拿到也很不容易。燕姐能拿到，据说是翟向文帮了忙。 “哎，燕姐，你有没有将我的缺点告诉她呀？”陈浩很清楚自己的弱点。除了在专业上有点小成绩外，其他一无是处。 要身高没身高（身高才一米六七）；要背景没背景；要钱没钱；外貌更是普通到不能再普通了。走在路上，回头率几乎为零，如果不是零，一定是太瘦引起的。 “陈医生，平时听你在科室疑难病例讨论时，听你给学生讲课时，感觉你自信心满满的，怎么在这个问题上，我感觉你很没有自信。”江宇燕从陈浩的话中，听出了这种感觉。 “嗯，你有这种感觉就对了，在这方面，我确实没有自信。”陈浩也不隐瞒他的不自信。 “你确实不自信，但你很善良，相对而言，我更欣赏你的善良。放心吧，我既然出面，肯定要对你们俩负责，你今晚八点到我家吧。” “好，哎，对了，这位老师叫什么名字？” “她叫赵丹萍，语文老师，刚毕业回来。” “刚毕业？” “上次和你说的时候，她还没毕业，所以我一直等。” “好，我知道了，谢谢燕姐！” “不客气！希望你们今晚能对上眼。好了，不打扰你做书虫了。”江宇燕说完，转身离开。 晚饭后，陈浩看了一会书，看看时间快到了，便去洗一把脸，用手拨弄了一下乌黑浓密的头发，整理一下衣服，便往燕姐家走去。 前有余萍，后有孙丹青，陈浩心中没有底，不知道如何与这些女孩子打交道。主动不是陈浩的强项，但如果被动，则很难成功。 “算了，见步行步，见招拆招。”陈浩梳理一下头绪，到医院门口买了一袋水果，然后直奔不远处的江宇燕的家。 燕姐的家确实很窄，为了方便今晚陈浩与赵丹萍相亲，燕姐已经将她的老公支走，陈浩走进去时，赵丹萍已经到了。 “哎呦，陈医生，你搞什么搞，还买水果来。”看见陈浩提着一袋水果来，江宇燕吃了一惊。 是的，大家的工资都不高，这一袋水果，花了陈浩不少钱。 “呵呵，应该的，第一次上门，总不能空手来吧？”陈浩笑着，将水果放在门口的一侧。 “客气了！客气了！丹萍，介绍一下，这位是我们科的人精陈浩医生。”江宇燕的介绍很特别，这种叫法，陈浩还是第一次听说。 “陈医生，这位是赵丹萍老师，在江州市第九小工作，刚上班不久，被安排教语文。”对赵丹萍的介绍，江宇燕显得很正经。 “赵老师好！很高兴认识你！”陈浩主动向赵丹萍伸出手。 “陈医生好！”刚毕业的赵丹萍，显得比陈浩还腼腆。 与赵丹萍握手时，陈浩比较仔细地看了看赵丹萍。 外表看，赵丹萍比余萍和孙丹青都要美，不仅五官美，身材也很好，该丰满的地方丰满，该细的地方显得恰到好处的细，笑起来，显得很甜美，也显得充满青春活力，这是陈浩喜欢的类型。 也许是缘分到了吧，腼腆的赵丹萍很快便变得自如起来，不善于交往的陈浩，也像与江宇燕聊天时一样，妙语连珠。 江宇燕在旁边听着，不时露出会心的笑意。 “哎，燕姐，您怎么叫陈医生为‘人精’呢？”赵丹萍突然问江宇燕一个问题。 ------------ 第十四章这就是缘分 “哈哈，丹萍，你这个问题问得好。”江宇燕一听，忍不住哈哈大笑。是啊，这样对陈浩称呼，是江宇燕的首创，科室里还没有人这样称呼陈浩呢。 “这是我的发明，陈浩要给我专利费才行。”江宇燕与陈浩之间，说起话来，随意且不做作。 “第一，陈医生确实瘦，他将一身的精华，全部浓缩起来，所以，他的瘦，是精华所在。第二，陈医生很聪明，这是我们科室甚至医院的人公认的。一个瘦而聪明的人，不是人精是什么？”江宇燕几乎是笑着解释完的。 “燕姐，你这解释，我只认同一半。”陈浩也笑着接过话题。 “你认同哪一半？是不是只认同瘦？”江宇燕很聪明。 大学期间，同学们的聪明，令陈浩自愧不如。其他人不说，单说余萍，就远比陈浩聪明。 “哎，丹萍，陈医生的勤奋，也是我们科室公认的。他这个人，天生就是一个当医生的料。虽然他讲课也很受学生们的欢迎，但我觉得，他的长处，还是在当医生上，他的悟性，无人能及，这不是勤奋就可以的。”江宇燕说这句话时，满脸的认真。 “陈医生上课也很厉害？”赵丹萍大吃一惊。 “对呀，今年我们搭档，为学生上见习课，呵呵，干部班的学生们，还特意到医学院的教务处，提出要学院奖励和表扬陈医生呢。” “哎，燕姐，您就不要在赵老师面前说我讲课厉害了，这不是班门弄斧吗？”陈浩担心江宇燕冷落了赵丹萍，甚至打击了赵丹萍。 “陈医生，以后不要叫我赵老师了，叫我丹萍吧。燕姐的话，我绝对相信，并不是说，我的职业是老师，讲课就比陈医生好。”赵丹萍的话，令江宇燕眼前一亮，马上看向陈浩。 “好，我改，马上改。丹萍，你以后也不要叫我陈医生了，就叫我阿浩吧。”陈浩听话听音，他也听出赵丹萍话中的味道来了。 “嗯，这样称呼，大家都显得自然，很好。”江宇燕马上赞同，心中也暗暗欢喜。 什么叫一见钟情，如果有，这就是。陈浩与孙丹青相处了一年多，连手都没有牵过，没有什么亲昵的称呼，更没有亲热的举动。 而陈浩看见赵丹萍，马上被赵丹萍所吸引，陈浩觉得，赵丹萍就是他一直在等的那个人。 这个晚上，对于陈浩、赵丹萍和江宇燕而言，都是一个十分美好的夜晚。 第二天晚上，赵丹萍约陈浩去看电影。也许是江宇燕将陈浩的性格告诉了赵丹萍，所以，赵丹萍主动约陈浩。陈浩因为不用值夜班，晚上有的是时间，很爽快地答应了。 看完电影，陈浩看看时间还早，对赵丹萍说：“要不，我们到海滨公园去走一走？” “好呀！”赵丹萍的嘴角，露出不易察觉的微笑。 江州市并没有江，却有一弯碧绿的海水，海滨公园，正在海边，是名副其实的海滨公园。 他们沿着灯影斑驳的绿道，慢慢地往不远处的海滨公园走去，一边走，他们一边慢慢地、小声地聊着。 陈浩刻意与赵丹萍聊文学，聊历史，聊哲学，聊讲课的技巧，聊着聊着，两个人身体越靠越近，在不知不觉中，他们的手握在一起，十指紧扣，从此再也没有松开，也舍不得松开。 陈浩自己也感到吃惊，他与孙丹青拍拖了一年多，连手都没有碰过，也没有触碰她的心思，而他与赵丹萍，才第一次拍拖，竟然光速的十指紧扣了。 看来，这就是缘分，没有缘分，双方就像永不交叉的平行线，陈浩与孙丹青，就是两条永不交叉的平行线。 赵丹萍从江宇燕那里了解了陈浩的性格，她也想不到，第一次拍拖，陈浩竟然能与她有如此亲密的接触。 更令赵丹萍惊讶的是，陈浩的知识面之广，大大出乎她的意料。 这让赵丹萍有一种错觉，眼前的陈浩，哪里是一个理工男，分明是一个妥妥的文科男。 从此以后，他们每天晚上都腻在一起，或逛街，或看电影，两人的感情，越来越深。一天深夜，他们很自然地热烈拥吻在一起，陈浩的手也不安分起来，在赵丹萍身上游走。 赵丹萍并不挣扎，任由陈浩抚摸，嘴里不停发出嘤咛声。过了很久，赵丹萍突然挣脱开来。 “对不起，丹萍。”陈浩也感到自己的失态。 “没关系，你没有错，我很享受你的抚摸，不过，那一刻，留在我们的洞房花烛夜吧。”赵丹萍回答得明确且果断。 “好。”陈浩很欣赏赵丹萍的理性。 感情一旦突破，他们拍拖时的话题，便加入了结婚的日子的讨论。 “浩，我的家虽然在江州市，但家里很穷，我是老小，上面还有一个哥哥和两个姐姐，我们简单点办吧。” “傻瓜，我能与你在一起，除了我喜欢，我爱你，我还征求了爸爸妈妈的意见，他们很高兴，也很支持我们在一起。”赵丹萍做事，非常细心。 有了赵丹萍这番话，陈浩安心了。 一天下午，正在门诊坐诊的陈浩，突然接到周姐的电话，周姐告诉他，明天早上，回科室参加交班，交班后，有重要的事情讨论。 “周姐，能不能透露一下，是什么重要的事情？”陈浩不想打无准备之仗。 “我也不知道，是翟主任让我通知你的。” “哦，这样，好吧，明天早上我准时回病房。”神经内科门诊的病人，大多在九点多以后才来诊，而出诊的主治医生，在交完班后便会到门诊坐诊，这期间，不会有“真空期”。 ------------ 第十五章主任的新想法 第二天早上，陈浩一早便回到科室，护长梁英看见，开玩笑说：“咦，陈医生，你看起来胖一点咯，是不是被爱情滋润了？” “呵呵，护长有一双慧眼啊！”陈浩一笑而过，既不肯定，也不否定。 “你这个陈医生，说话好像捉迷藏一样，你这样回答，我就当成你是有女朋友喽。” “嗯，可以这样理解哈。”陈浩担心梁英又节外生枝，为他介绍女朋友。 “哦，陈医生有女朋友了？”站在梁英身后的翟主任问得很直接。 “对，主任，我有女朋友了。”在翟向文面前，陈浩显得很放松，也不想隐瞒。 “好，也应该有女朋友了，你除了瘦一点，其他方面，在医院里，无人能及，这样的人，没有女朋友，就没有天理了。”简单一句话，看得出，翟向文是多么的喜欢陈浩。 “哎，对了，陈医生，有没有偷吃呀？”翟向文问完，他自己先哈哈大笑起来，旁边的梁英也跟着哈哈大笑。 “主任，您看我像一个偷吃的人吗？”陈浩一副委屈的样子。 “呵呵，其他方面，我可以担保你不会偷吃，这方面嘛，难说，难说，这不是人力所能控制的。”看来，一向严肃的翟向文，和陈浩一样，也有着幽默的一面。 “这么说来，主任很有经验喽，主任您说说看，这方面，既然不由人力控制，由什么控制呢？”陈浩反将一军，不过，陈浩接下来的问话，等于给了翟向文一个台阶，就看翟向文能否接住了。 “呃......我告诉你，这是由荷尔蒙控制的。”翟向文先是一愣，马上回答陈浩的问题，这样的问题，难不倒翟向文。 “对，还是主任厉害，确实是这样。”陈浩赶紧回答。这一次，翟向文不敢再挑逗陈浩了。 交班前的插曲，使得今天早上的交班时间里，翟向文的脸上少有地挂着微笑。 “护士长和全体医生留下，有要事商量。”交完班，翟向文马上转入正题。翟向文的工作方法，是陈浩所喜欢的。做事干脆利落，毫不拖泥带水。 “在讨论今天的问题之前，我先问陈医生一个问题。”翟向文的话一出，大家都感到愕然，难道，陈浩又整出什么新花样了？梁英甚至想，是不是关于陈浩拍拖的事？连陈浩自己，心中也难免忐忑，他并不想将他的恋情，以一种这样的方式公之于众。 大家的目光，聚集在翟向文的脸上。 “陈医生，你是不是写文章投到江州日报了？”想不到，翟向文问的，是这么一个问题。 “是的，我在门诊时，下午没有什么病人，我便利用这些时间，写了几篇医学科普的文章，投到江州日报。”听完翟向文的问话，陈浩松了口气，马上回答。 “陈医生，你都写了哪些文章？” “写得不多，一篇的题目为无声杀手，写的是关于高血压的；一篇的题目为神经病与精神病，写的是如何鉴别神经病与精神病的，并提醒他们，什么情况下，到神经内科就诊；还有一篇，比较短，题目为谈谈神经衰弱。这三篇文章，都被报社采用了。”陈浩一口气说了出来。 “好，太好了，陈医生做得好，我希望，大家多点写写这方面的文章，让老百姓了解我们神经内科，别老是让别人说，神经内科就是‘颠佬科’。”翟向文非常赞赏陈浩的做法。 “今天召集大家一起，讨论一个很重要的问题。”翟向文开始转入正题。 “以前，我们诊断原发性和继发性脑室出血，凭的是病人的病史，临床症状和医生的经验。一旦诊断，死亡率几乎是百分之百的。” “自从去年我们医院引进CT机后，这种疾病的诊出率，几乎达到百分之一百。遗憾的是，就算我们能准确诊断出来，病人也只有死路一条。” “我曾经就这件事与神经外科商量过，他们的观点是，这种病人，不能手术，只能保守治疗。” “其实，这些病人最后的死因，往往是三脑室或者中脑导水管阻塞，导致急性梗阻性脑积水，颅内压急剧增高，从而引发脑疝，最终导致病人死亡。” “既然这样，我们是不是可以通过脑室外引流的方法，将脑室内的积血引流出来，降低颅内的压力，让病人度过危险期，我认为，这个方法是可行的。” “我将我的设想与神经外科的邹副主任商量，他很认可我的想法，认为值得一搏。难得的是，邹副主任答应为我们上一节课，专门讲这门技术，还答应送一套穿刺工具给我们。” “今天，我们要讨论的是，我们要不要上？怎么上？谁先来上？”其实，翟向文提出这几个问题时，内心已经有了答案。 “我一会出门诊，我先说说我的看法。”一向沉稳的苏承庆，因为要出门诊，只好第一个发表意见了。不过，以苏承庆的性格，他应该早就知道这件事，心中也有了自己的想法。 “我觉得，翟主任的想法，方向是对的，如果真的成功，也会有效的。问题是，既然神经外科不敢做，他们也确实没有做，这种情况下，我们神经内科反倒抢先一步，去做这种风险极大的手术，我觉得，应该慎重。”典型的苏承庆的风格，就算先说，也不肯将话说死。 “苏医生，你说的慎重，是主张做还是不主张做？”看来，翟主任今天是要结果的，而不是让大家集中扯皮的。 “我的意见，暂时不做。”苏承庆被翟向文逼到这个份上，只能表明他的态度。 “好，我知道了，你去门诊吧。”翟向文似乎已经料到苏承庆会这么说，苏承庆刚说完，翟向文便让他去门诊。 ------------ 第十六章陈浩等待时机 其实，除了翟向文，真正能说得上话的，也只有苏承庆和冯德，其他人，说与不说，左右不了大局。所以，对苏承庆的反对，翟向文心中很不爽。 “冯医生，你说说看。”翟向文脸上波澜不惊，看不出是高兴还是愤怒。 “我觉得，翟主任不仅想法对头，做法也是很正确的。既然这样的病人的死亡率依旧维持在百分之九十以上，我们为什么不放手一搏，而是眼看着病人死去呢？”冯德并不糊涂。 “所以，我是十分支持开展这个项目的。”冯德的表态，非常清晰明了。 “好，很好，其实，我很想听听，除了支持的声音之外，各位最好提一下自己具体的想法。”这也是翟向文今天想要听到的意见之一。 “我很赞同翟主任的想法。我在神经内科工作的时间很长了，这种病，几乎是来一个死一个，就算现在有了CT机，依旧没有改变这种现状。” “所以，刚才冯医生说的，我非常赞同，我们作为医护人员，为什么要眼睁睁地看着病人死去而毫无作为呢？” “所以，我代表护理组表态，坚决支持，需要护理组配合的地方，我们一定全力配合，毫无怨言。”周姐早就对陈浩说过，梁英与翟向文，在工作上配合默契，相互支持，这一次，也不例外。 梁英说完，办公室里陷入了一片沉寂，这一点，早在翟向文的意料之中。 “陈医生，你来，你来说说你的看法。”叫陈浩回来参加会议，翟向文一定有他的想法，而且是成熟的或者已经决定了的想法。 “我说说我的看法，有不对的地方，请翟主任和各位老师以及护长提出批评意见。”陈浩知道，他是逃不掉的，在专业的问题上，陈浩并不喜欢当逃兵。 “这种疾病，以前只有临床诊断，没有影像学的支持。尽管如此，在我实习的时候，已经有老师在做这个手术了，而且，获得了一定的成功。” “不过，据我的老师说，支持的人并不多，所以，大家可以看看，全国的文献，关于这方面的报道并不多。” “现在，有影像学的支持，这种疾病的诊断不仅清楚，还可以清晰地看到出血量的多少，是继发性的还是原发性的脑室出血，脑室扩大的程度，脑室内血液的大概量等等，这样的结果，对我们很重要。” “至于这种治疗方法，其实是很成熟的，对无菌的要求并不高，我们病房只要坚持严格的消毒制度就可以做到。” “更重要的是，这种手术，并不复杂，甚至可以说很简单，但效果却是立竿见影的。所以，我支持开展这个项目的，如果我们明知可为而不为，这有违我们学医的初衷。” 陈浩的话，将这个项目，提到一个如何做一个真正的医生的高度，这也是陈浩的真实想法。不过，陈浩这样说出来，毫无疑问，会得罪不少人。 这就是陈浩，在他的眼里，只有专业，只有病人，其他的细枝末节，他极少去考虑，就算得罪全天下人，他也不管不顾。 陈浩的性格，决定了陈浩一生的命运！ 陈浩的话，说到了翟向文的心坎上，翟向文一向严肃的脸上，荡漾开满意与欣慰的笑容。 “我以前经常说，一个人，除了有知识，还需要有格局。你们听听陈医生刚才的话，这就叫有知识，有格局。” “有知识，是陈医生刚才的话，不仅从抢救病人的必要性考虑，还充分考虑了做这种手术的技术性和可行性，很好！” “我说陈医生有格局，因为我特别喜欢陈医生最后这句话，一个医生，明知可为而不为，有违我们当医生的初衷。” “这句话说得非常好，对我也是一种警醒，也更加坚定了我对开展这项技术的信心和决心。” “我现在决定，这项技术，由陈医生负责实施，在这个过程中，如果陈医生有什么问题，可以随时找我。” “明天开始，陈医生回病房工作，门诊的工作由李嘉文负责。” 陈浩早就料到，让他回来，肯定不仅仅是开个会这么简单。果然，翟向文已经做了充分的准备，他已经下定了决心，要将这个项目尽快落到实处。 从此，陈浩与赵丹萍每晚牵手压马路、卿卿我我的日子变得极为稀少了。 陈浩，又迅速投入到病房那紧张且繁重的工作中去，除此之外，他还肩负着翟主任交给他的重担，他时刻思考着，如何才能迅速将项目落到实处。 神经外科的邹副主任如约为神经内科的医生们上了一节关于“经侧脑室前角穿刺进行脑室外引流”的课。 邹副主任讲得很好，很生动，但是，这毕竟是理论，在理论与实践之间，还有着需要陈浩克服的巨大的鸿沟。 是的，适应症如何掌握，时机如何把握，操作的过程中需要注意什么事项，有什么可以导致失败的原因......这些，没有人教陈浩，陈浩的身边也没有可以被他请教的人，连邹副主任也是纸上谈兵，没有半点临床实践经验。 陈浩到图书馆，找来了大量的文献和书籍，细细翻看，认真做好笔记，每天晚上睡前，在安定药物发生作用之前，他都要将技术流程在脑海里“走”一遍。 日复一日，这样的技术流程，在陈浩的脑海里，已经成为一种自然的条件反射。陈浩有足够的自信，只要拿起手术器械，他就能一气呵成，将手术做完。 此时的陈浩，等待的是一个时机，一个能保证一举成功的时机。毕竟，这是新技术，翟主任和陈浩，都不想第一次就以失败告终。 一个周四的下去，赵丹萍来到病房，陈浩看见，知道丹萍一定有事，赶紧迎了上去。是啊，自从他们确立关系以后，这是赵丹萍第一次来病房找陈浩。 “丹萍，有事？” ------------ 第十七章一代双骄 “我也想早点与你在一起啊，可是，我们眼下最头疼的问题，就是没有房，没有房，怎么结婚？” “这我也知道，我们学校也没有房，要不，你找一下你们主任，请他帮忙看看，燕姐当时就是找你们主任帮忙的。”经过这么长时间的了解，赵丹萍知道，陈浩在主任心中的地位。 “嗯，也好，我下班前找一下翟主任，请他帮帮忙。”陈浩的社交能力极差，虽然已经有不少有一定实力的人找他看病，但他从来没有想过，要与这样的人结交，更不会想到要利用他们来为自己办事。 “我等你的消息哈。”赵丹萍知道陈浩很忙，不敢停留太久，与陈浩说完，转身离开。陈浩也回到医生办公室，继续写病情记录。 “陈医生，刚才那位是你的女朋友？”梁英最关心的，就是这种事。 “对。” “她干哪一行的？” “老师。” “哇，陈医生，你捡到宝贝咯。找到一个这么漂亮的女朋友，而且，还是老师，你听说过吗？” “听说过什么？” “医生与老师，是最佳搭档。” “是吗，我怎么没听说过。”确实，两耳不闻窗外事的陈浩，还真没有听说过这么一回事，以前与孙丹青在一起的时候，他也没有听谁说过这样的话。 “是啊，老师有两个假期，医生很忙，老师可以有时间照顾你。看来，你运气很好啊！”梁英的话中，多少有点酸溜溜的味道。 “护长这么说，我配不上我的女朋友？”陈浩虽然很少说话，但对于相处时间长的人，陈浩说起话来，也是很有机锋的。 “哎，陈医生误解我的意思了，你们很般配，真正的郎才女貌。你女朋友这么漂亮，你的才华，更是全院公认的，我们陈医生配得上任何一个女孩。” 被陈浩这么一问，梁英赶紧解围。 “护长，我除了瘦一点，我的相貌也不差呀。再说了，我的女朋友不仅貌美，也很有才华，我们俩，应该说是一代双娇才对。” “哈哈，对，很对，一代双娇，哈哈，陈医生，我说不过你，我走了。”梁英听陈浩这一番话，哈哈大笑，转身离开。 一边走，梁英一边自言自语：“有这样吹自己和自己的女朋友的吗？” 其实，科室的人，没有一个真正了解陈浩。满腹才华的陈浩，除了迷醉于专业的学习外，他同样有着常人有的浪漫和幽默，不同的是，这些浪漫与幽默，陈浩极少表露出来。 下班前，陈浩来到翟向文的办公室，将自己的烦恼告诉翟向文，并请翟向文帮忙。 “哦，准备结婚了？好，好，好事。准备什么时候办？”翟向文听罢，很为陈浩高兴，一句也不提陈浩的关切。 “如果有房，我准备在今年八月份办了。” “好，我知道了，你安心工作。哎，对了，准备工作做得怎么样了？” “已经做好准备了，已经与护长和几个护士演练过了，到时候，她们知道如何配合我做手术，手术的工具，一直泡在消毒液里，随时可以取出来做。” “嗯，不错。你刚才提的事，我想办法，落实了再告诉你。”这是翟向文一向的行事风格，没有落实的事，不会轻易承诺。 第二天早上，陈浩刚踏进病房门口，便看见周颖在忙碌，眼尖的周颖，也看见了陈浩，赶紧走到陈浩的身边。 “陈医生，不好意思，昨晚来了一个很重的病人，我的床位收满了，只能收在你分管的重症室了。” “周姐客气了！什么病人？”在陈浩的眼里，病人高于一切，与周颖，也只是客套一句。 “一个头痛很厉害的病人，我估计是颅内压增高，至于什么原因，还不清楚。哎，对了，陈医生，你帮忙看看这个病人的眼底吧。” 科室的人都知道，陈浩看眼底的技术很厉害，有些很难看的眼底，甚至连翟向文看不进去的眼底，也会叫陈浩来看。 他们虽然知道陈浩看眼底厉害，但他们绝对没有去想过，陈浩为什么看眼底会这么厉害。 陈浩的内科实习，是在蓬江市进行的。蓬江市人民医院内科，抢救的病人很多，当然，死亡的病人也很多。 要了解一个器官是否有问题，首先要了解这个器官正常状态下的样子，对眼底是否异常的判断，道理也是一样的。 实习时，陈浩从老师的手中借到了眼底镜，内科组的几位同学，互相轮流着看对方的眼底，反复练习后，大家都感觉到很困难，连眼底的影都看不到。 正常人对光很敏感，在有光的地方，瞳孔很小，很难透过瞳孔看到眼底，而在自然光下看眼底，是医生避不开的一道关卡，也是神经内科医生必须具备的能力。 如果对正常的眼底没有一个认识，如果不知道如何寻找到眼底，就无法看到眼底。这个时候，陈浩想到了一个方法。 “我有一个方法，不知道大家敢不敢做。”陈浩对余萍他们说。 “有什么不敢的？你陈浩敢，我们也敢，说出来听听。”阿龙很不服气。 “我们抢救病人的时候，同病房的病人都跑出去了。死人的瞳孔是最大的，这个时候看，最容易看到瞳孔，只要我们多看这样的眼底，以后要在自然光下看眼底，应该没问题。” “啊......阿浩，你是说，我们看死人的眼底？”尽管阿龙早有心理准备，还是被陈浩的想法吓了一跳。 “切，这有什么可怕的，抢救病人的时候，心脏按压，人工呼吸，吸痰，什么活没干过，看眼底算什么，我看，阿浩的方法很好。”余萍第一个站出来支持陈浩。 “好，就这么定了。”组长黎红还是很欣赏陈浩的想法和胆量的。 “还有，还有。”陈浩一不做二不休。 “哦，你还有什么想法。” “我们平时没有多少机会做腰穿，到时候，我们是不是相互配合，练习做腰穿。我相信，他们的在天之灵，不会埋怨和恨我们的，因为，我们学好了技术，能挽救更多人的生命。”陈浩以己度人，知道大家会担心什么。 ------------ 第十八章不随大流 “既然眼底都看了，这个也没什么，陈浩说的，我同意。”黎红马上表态。组长表态，大家自然同意。 日后，他们这一组的几个人，都在各自的领域取得了成功，这与他们这种拼搏精神是分不开的。 “好，我去拿眼底镜来。”陈浩答应着，快步到办公室，从他的抽屉里取出眼底镜。 这个病人果然很重，正处于谵妄状态，不停地呻吟，不停地翻滚，无法正常沟通。 陈浩请病人的丈夫配合，费了很大的劲，才将病人的眼底看清楚。 看着陈浩直起身子，一直在旁边站着的周颖和翟向文的眼光，同时看向陈浩。 “眼底很差，视盆边缘消失，生理凹陷消失，静脉充盈明显，视网膜渗出可见，在三点、六点和十一点的方位，可见新鲜的出血，双侧的情况差不多。”陈浩将眼底的情况，告诉周颖和翟向文。 “周医生，准备一下，交班后，讨论这个病人的诊断和治疗方案。”翟向文经验丰富，听完陈浩说这个病人的眼底情况，他知道，这个病人的病情不简单。 “那另外一个病人的讨论......”今天刚好周五，是疑难病例讨论的时间。 “放在下周，那个只是疑难病例，病情不重，可以迟一点，先解决重的和急的病人。”翟向文非常果断。 交完班，医生们并不是像往常一样，先看完自己的病人，开完自己的病人的医嘱，才开始进行疑难病例的讨论。 特殊情况特殊处理，交班后，所有医生和梁英护长留下来，马上对重症室的病人进行讨论。 “病人为女性，48岁，因为‘感冒头痛’两周入院。患者在当地医院治疗，病情没有任何好转，相反，病情日渐加重，最近两天，病人出现乱语，烦躁，呕吐频繁而于昨晚转到我们医院急诊并收住我科。”周颖开始介绍病情。 “患者在当地医院做了几次腰椎穿刺，都以失败告终。从发病到现在，病人的体温大多处于低热状态，偶尔超过38°C，我看了一下当地医院的记录，他们已经用了不少种类的抗生素。” “入院后的体查，病人处于谵妄状态，检查不合作，脑膜刺激征阳性，陈医生早上看了眼底，发现病人眼底水肿很明显，目前，还没有查到神经系统其他的阳性体征。” 周颖简明扼要地将病人的情况介绍一遍，陈浩接着将所看到的眼底的情况再说一遍。 “大家抓紧时间，踊跃发言。”翟向文做事的风格，与陈浩的风格，如出一辙。雷厉风行，不喜欢拖泥带水。 “我先说说我的看法。”周颖首先发言。这是常规，急诊时，谁收进来的病人，或者主管的医生，都是第一个发言的。 “这个病人以发烧起病，在当地按‘感冒’治疗，因为效果不好而用了大量的、多种类的抗生素，但病人的病情却越来越重。” “神经系统检查，只发现明显的脑膜刺激征和明显的眼底水肿。所以，这个病人的定位诊断，我考虑为脑膜的病变，至于病因，我重点考虑结核性脑膜炎。” 周颖的发言，言简意赅。 “我同意周医生的意见，下一步，抓紧检查胸片，做腰穿检查，尽快明确诊断。”苏承庆也同意周颖的意见。 接下来的发言，冯德、谢冰霞他们，都同意周颖的意见。可见，一个人的思维，是很容易被别人影响的。 “陈医生，这是你的病人，你说说看。”翟向文又来直接点名了。 “我有几点不同的看法。”一开始，陈浩就说，他的观点与周颖的不一样，办公室里，大家顿时专注起来。 是啊，当大家都说是结核性脑膜炎的时候，似乎已经成为共识，想不到，陈浩一开口，就说有不同的意见。如果是其他人说，大家未必在意，可是，说话的人，是陈浩，是连翟向文也不敢轻视的陈浩。 “第一，这个病人的病情，呈一种介乎急性和亚急性之间的进展形式。据我问她的老公得知，病人这两天的体温，比原来升高不少，大多在38.5°C以上，我刚看了一下体温表，病人现在的体温为38.8°C。” “病情的加重，与体温的增高，似乎有着某种关系。” “另外，我翻看了病人在当地医院的用药记录，在到我们医院的前几天，当地的医生其实已经意识到，这个病人有可能是结核脑，所以，他们已经用了几天的异烟肼和链霉素。” “虽然抗结核治疗不规范，但按道理，如果是结核感染，不应该在首次用药后，体温越来越高，这点，用结核脑似乎不好解释。” “第三，这个病人目前的主要矛盾是颅内压明显增高，这个可以从眼底的表现来做出判断。一般而言，能导致病人颅内压明显增高的感染性疾病，必须小心有没有隐球菌性脑膜炎。” “虽然，大家都说，隐球菌的感染，大多与身体状态有关。但我看最近的文献报道，很多这样的病人，并没有使用免疫抑制剂，身体状态也不差。所以，在这个问题上，很多学者提出来，要改变观念，不要被所谓的‘条件致病菌’所迷惑。” “所以，我认为，这个病人最有可能的诊断，是隐球菌性脑膜炎。最有效的诊断方法，是腰穿留取脑脊液做生化、常规、隐球菌培养和墨汁图片检查。” “最后一个问题，如果真的是隐球菌感染，我们医院有没有二性霉素B？” 陈浩的话，条分缕析，明明白白，翟向文一边听，一边点头。 陈浩讲完后，坐在离陈浩不远的周颖，对陈浩伸出大拇指，这说明，周颖是认可陈浩的分析的。 ------------ 第十九章 诊断只是开始 只是周颖原来没有考虑到，现在被陈浩点破，她马上能够明白。 “好，非常好，依我看，大家要向陈医生学习的，不仅仅是他知识面之广，特别要学习他分析问题的方式方法。” “你们发现没有，陈医生的分析，层次分明，一条一条，清清楚楚。这说明什么问题呢？这就是逻辑思维能力，他能够抽丝剥茧，最后将问题的核心暴露出来。” “刚才陈医生的分析，我完全同意。陈医生，你考虑过了没有，病人的颅压肯定是非常高的，这种情况下，做腰穿非常危险，你打算怎么做？”翟向文问到了问题的关键，也是很多医生关切的问题。 “我准备用七号针为病人做腰穿，只测压，如果压力超过400毫米水柱，就停止测压，只留取测压管里的脑脊液送检。” “这样做的好处，第一，可以减少对硬脊膜的损伤，使腰穿后发生脑脊液渗漏的机会减少；第二，腰穿针带着测压管一起拔出来，不会导致脑脊液喷射而出，从而导致脑疝，威胁到病人的生命。” “当然，有两条测压管里的脑脊液，足够做需要的检查了。”对此，陈浩信心十足。 “你用七号针做？这个病人，可是在当地做了几次腰穿都不成功的哦，我相信，他们一定是用九号针做的，你用七号针做，有把握？”翟向前问。 一般的医生，极少会选用七号腰穿针为病人做腰穿，因为七号针细长，显得硬度不够，进针自然就没有九号针容易和顺利。 “这是他们，不代表我，我有把握。”在专业的问题上，陈浩总是给人一种霸气，一种舍我其谁的霸气。 这种霸气，翟向文喜欢，但其他人，就未必喜欢，甚至有着深深的嫉妒，这嫉妒一旦爆发，非常可怕。 不过，其他人怎么想，不是陈浩要考虑的问题，陈浩要考虑的，是如何尽快诊断，尽快治疗，尽可能规避风险。 “好，你马上带你的学生，为病人做腰穿，至于二性霉素B，我来联系。”翟向文一锤定音，大家分头行动。 陈浩马上列一条清单，让跟着他的学生到供应室领取腰穿所需要的工具。 包括翟向文在内的、几乎全科的医生们，都围在陈浩的身后，看陈浩是如何为病人做腰穿的。 陈浩定好穿刺的部位并做好标记，然后，让实习同学抱着去枕左侧卧位的病人的双腿，陈浩娴熟地消毒、铺巾、吸取麻药、局麻、进针，在遇到两个明显的落空感后，陈浩一手缓慢拉出针芯，一手拿着玻璃测压管，并用食指压着测压管的顶部，防止脑脊液喷出来。 别小看这些细节，稍有不慎，就会导致脑脊液大量喷涌而出，所以，每一个步骤，都必须衔接得非常好。 大家都知道很危险的过程，但在陈浩手中，却如行云流水般完成。测压时，果然看见测压管理的脑脊液一直往上冲，颅内压超过400毫米水柱是毫无疑问的，当然，陈浩不会去尝试测一个准确的数据，这样做，只有危险，没有意义。 三下五除二，陈浩已经将腰穿针拔了出来，并将留在两条测压管里的脑脊液分装到三支试管里。 做完这一切，陈浩将现场收拾干净，然后，将试管贴好标记，吩咐实习生，将脑脊液马上送到检验科检查。 “看陈医生做腰穿，就像欣赏一场艺术表演，令人赏心悦目。”周颖发出由衷的赞叹。是啊，这样的赞叹，将来还会有人说。 上午快下班时，检验科打电话到神经内科病房，告诉听电话的护士，说重症室16床的脑脊液里，可以看见大量的隐球菌！ 陈浩的诊断正确，这样的正确，已经过很多次发生，神经内科里，已经没有人敢轻易推翻陈浩的诊断了。 翟向文也从药房拿到了二性霉素B，不过，现货不多，翟向文已经药房主任提出来，让他尽快进货，治疗不能中断。 隐球菌性脑膜脑炎的治疗是非常困难的，也是非常漫长的。 因为二性霉素B的副作用很大，开始治疗的剂量必须很小，然后，以一种非常缓慢的方式加量。 更重要的是，单纯静脉注射二性霉素B是没有效的，必须配合腰穿进行鞘内注射，至少一周两次，量也是缓慢增加。 这样的治疗，对病人，对病人的家庭，对病人的亲属，对医生，都是一种考验。 陈浩找一个时间，与病人的丈夫进行一次深入的交流，将各种可能性告诉他，将科室目前的努力告诉他。 “谢谢你！陈医生，你是一位真正全心全意为病人的好医生，你所做的一切，我看在眼里。在来这里之前，我见过和经历过的医生不少，说心里话，在这里，如果治不好，我也心甘了。” “至于配合治疗方面，请陈医生放心，我会动员全家的力量来治疗她。”病人的丈夫十分明白事理。 接下来一个多月的时间，病人开始了她终身难忘的、无比痛苦的治疗。 病人对二性霉素B的反应很大，一开始的两周，每次用药，病人都会出现寒战和发烧，陈浩被迫将追加药量的速度放到最慢，这就意味着，病人需要治疗的时间要延长。因为，隐球菌性脑膜脑炎的治疗，是以使用二性霉素B的总量相关的。 因为起效慢，病人的脑部炎症的好转自然也跟着慢下来，病人必须忍受颅内高压所引起的、爆炸样的头痛。整个病房，从白天到黑夜，都会听到病人的呻吟声。 陈浩时刻留意病人身体每一个细节的变化，陈浩不懂的，马上请教苏承庆或者翟向文，如果他们也不懂，陈浩毫不犹豫地开出会诊单，请相关的科室过来会诊，指导治疗。 ------------ 第二十章 陈浩要下田干活 因为疼痛，因为发烧，因为呕吐，因为治疗的各种反应，病人进食极少，营养如果跟不上，对治疗是极其不利的。 陈浩能用的，只有氨基酸注射液，想要得到足够量的血浆，只能请翟主任和病人家属出面。幸好，他们都很给力，每天都保证有血浆输进去。 慢慢地，病人的头不痛了；不再发烧了；可以进食了；陈浩使用的二性霉素B的量也加大了不少。 一开始，翟向文很担心，随着治疗的进行，腰穿会越来越困难，但陈浩从治疗开始，一直保持“一针见水”的腰穿水准，对于这样的水平，翟向文也叹为观止。 治疗一个半月后，陈浩照常为病人做腰穿，他发现，病人的颅内压力正常了，当天送去检查的脑脊液，也一切正常，一个隐球菌都看不见。 按照教科书的要求，至少连续三次镜检看不见隐球菌，而且，隐球菌的培养必须阴性，才能算是治愈。 陈浩心中的标准，比教科书还高，他打定主意，必须连续五次镜检阴性，培养阴性，才敢停止治疗。 1988年7月初，陈浩想要的目标达到了！ 当陈浩将情况向翟向文汇报时，翟向文笑着说：“好了，你忙了一个多月，你的未婚妻也忙得够呛吧，抓紧时间，将婚事办了吧。” 原来，陈浩请翟向文帮忙后的一周，翟向文便在江宇燕所住的东楼拿到了一间房子。虽然陈旧，虽然只是一间房子，其它什么都没有，但对于附属医院的年轻人而言，已经是很好的了。 陈浩非常感激翟向文的帮助，拿到钥匙后，打电话给赵丹萍，赵丹萍听罢，也很高兴。 “你忙你的，我找人将房间粉刷一下，买一些日常生活用品。”赵丹萍主动承担下“新家”的所有“装修”工作和成家所需要的物品的购置工作。 这一个多月，都是赵丹萍在忙，陈浩的全部心思，都放在这个病人身上，偶尔去看看新房的布置情况，但他无法，也没有时间插手。 “谢谢主任！我请两周假，但不离开医院，科室有事，可以随时叫我，可以吗？”陈浩对翟向文说。 “呵呵，陈医生，你这哪是请假呀。行，当然行，你将你的病人交给周医生吧，回头我和周医生说一下。”听见陈浩的要求，翟向文也为之动容。 “这样的人，将来肯定是江州市神经内科专业的第一，没有唯一。”翟向文提前几十年，便预见了陈浩在几十年后在专业上的成就。 陈浩回到病房，为这位急着要回家的隐球菌感染的病人办理出院手续，陈浩特别告诉她，回去后，继续休息，多吃点高蛋白的饮食，比如鸡蛋，牛奶等。 他们夫妻俩握着陈浩的手，说：“陈医生，你是我老婆的救命恩人，也是我们家的救命恩人，我们永远不会忘记你的大恩大德。” “叔叔、阿姨，你们客气了！这是我们做医生应该做的工作。”每一次，陈浩所分管的病人出院时，都会对陈浩说一番这样的话。 陈浩没想到，半年后，他们真的给他一个惊喜。 陈浩找到周颖，将情况告诉她，周颖在高兴之余，笑着对陈浩说：“快让丹萍生一个。” “呵呵，周姐，这个得缓一缓，我们还年轻着呢，不急。”陈浩并不想马上要小孩，这一点，他与赵丹萍已经商量好了。 家里的东西，基本收拾好了，看见陈浩能请到假，赵丹萍特别高兴，她也向学校请假，与陈浩一起去拍结婚照和领取结婚证。 他们将结婚的日子定在八月十六日，这天刚好是周五，方便陈浩和赵丹萍的同事到他们家里坐一坐。 当时结婚，摆宴席的人不多，结婚当天，亲戚和同事们到新郎新娘家里坐一坐，表示祝贺。 按计划，八月十三日，陈浩和赵丹萍一起到赵丹萍的家，拜见岳父岳母，顺便送上聘礼，这是江宇燕教陈浩的。 “丹萍，你说，我要给多少钱才好？”陈浩对世俗的事，知之甚少，再加上身上的钱并不多，每个月几十块钱的收入，除了吃用，陈浩每个月都会给爸爸妈妈一点，剩下的便存起来。 “要不，就给九块九毛九吧，长长久久。”都是穷人的孩子，很能为对方着想。 “不行，太少了，就算爸爸妈妈不怪我，我也不好意思给出手啊。”陈浩马上反对。 “那你说给多少？” “嗯，给九十九块九毛九吧，怎么样？”陈浩稍作思考，回答说。 “啊......给这么多？这差不多是你存折的全部了！”赵丹萍惊呼一声。她想不到，陈浩根本不在乎这个。 自从开始购置家里的用品，陈浩便将存折交给赵丹萍，并将存折的密码告诉赵丹萍，所以，现在存折里有多少钱，赵丹萍一清二楚。 “嘿，说实话，这些钱，只能代表一点点心意，你才是上天给我最好、最大的礼物。我们还年轻，怕什么，李白不是说了吗，千金散尽还复来，更何况，我这点钱，离千金还差十万八千里呢。” “好，老公，听你的。”听陈浩这么一说，赵丹萍心里甜滋滋的。 赵丹萍的家，说白了，并不是在江州市南区，而是在南区的城乡结合部，四周都是农田，与陈浩读高中时，到农场分校住校时的环境差不多。 赵丹萍的家里，只有体弱多病的妈妈在，陈浩与岳母聊了一会，双手送上“聘礼”给岳母。 “阿浩，你的情况，丹萍对我说了，你不必这么客气，看到你们俩在一起，我们都很高兴。”岳母很明白事理。 “妈，要的，这是礼俗，钱不多，代表一份心意，谢谢您答应让丹萍嫁给我。”陈浩这话，发自肺腑。 “妈，爸一个人去收割？”丹萍问。 “对，家里没有其他人，他不去谁去？不过，才一亩地，应该很快回来的。” “丹萍，我们去帮帮忙吧。” “你，浩，你可以吗？”丹萍一听，大吃一惊。白净斯文瘦弱的老公，会干农活？ ------------ 第二十一章 翟主任旧事重提 “你带我去，行不行，一会你就知道。妈，你先休息一会，我们帮爸爸把稻谷收割完了再回来。”陈浩说罢，站了起来。 “拿上镰刀，我们走。”陈浩对丹萍说。 “哦，好，好。”丹萍看见陈浩来真的，赶紧拿起镰刀，带着陈浩，往不远的农田走去。 一眼望去，不少稻田已经收割完毕，有些还没有完全成熟，有些成熟了，却没有人收割，看来，留在村里的劳动力已经不多了。 “爸，这是阿浩。”丹萍对着正在田里忙活的爸爸大声说。 “哎，阿浩，丹萍，你们来这里干什么？”丹萍的爸爸大声说。 “爸，我们来帮忙收割。”陈浩也大声回答。 “别，这一点活，我一会就干完。你一个大医生，下地干农活，人家看见，会笑话我的。”农村人的思维，既简单又淳朴。 “爸，这种活，我以前经常干，别人怎么说，不管他们。”陈浩一边说，一边脱下鞋子和袜子，拿起镰刀，走到田里。 “丹萍，你不用下来，到附近的树下等着。”陈浩是不怕晒，晒不黑，而赵丹萍是很怕晒，一晒就黑。 陈浩很快动手干了起来，速度极快，而且，割下来的稻谷，摆放得整整齐齐，一看就知道，陈浩确实是干过农活的人。 丹萍的爸爸看了一眼，眼里透着心痛，心里却乐开了花。 是啊，在丹萍的爸爸那朴素的思想里，能吃苦耐劳的人，上天也会照顾的，是饿不着的。而他对女儿和女婿要求不高，能养活自己，能不饿着就行。 两个人合力，一亩田，很快便收割完毕。陈浩和丹萍的爸爸一道，将收割好的稻谷捆绑起来，装上双轮人力车。丹萍的爸爸在前面拉车，陈浩和丹萍在后面用力推，一会便回到了家。 看着裤腿卷得高高的，被汗水湿透了衬衣的陈浩，丹萍一阵心痛，赶紧拿来一条干毛巾，为陈浩擦汗。 “哇，浩，你腿上有很多蚂蟥！”丹萍一声惊呼。 “哦，还真是。”陈浩说罢，用手将吸附在他双腿上的几条蚂蟥扯下来，并用脚踩死，整个过程，显得云淡风轻。 “阿浩，你以前经常干农活？”看见陈浩如此淡定地处理这些蚂蟥，丹萍的爸爸问。 “高一第一学期，我在农场分校读书。那个时候，上午干农活，下午上课，常规的农活都干过。” “难怪，看你的身手，一点也不比我差。哎，阿浩，把上衣脱了吧，等一会晒干了再穿。”丹萍的爸爸看见陈浩身上湿透了的上衣，对陈浩说。 “嗯，也好。”说罢，陈浩将上衣脱了下来。一切，是那么的自然而然，根本不像第一次上门。 “呵呵，阿浩，如果不是看见你刚才干活的样子，根本没有人相信，你干农活也是一把好手。”是啊，看见皮肤白嫩的陈浩，丹萍的爸爸不由感慨一声。 “你呀，天生就是当医生的料。心灵，手巧，刻苦，耐劳。”丹萍的爸爸又插了一句。 是啊，丹萍的爸爸，自有他一套看人的方法。 “对了，你们的东西准备好了没？”丹萍的爸爸问。 “准备好了，阿浩的家里做了一张床，一个大衣柜，阿浩的姐姐送了棉被，我们买了一套藤沙发和茶几，还买了一台鸿运落地风扇。” “阿浩家里给钱了？买这些东西，可要花不少钱哦。”丹萍的爸爸对这些东西的价格并不陌生。 “没有，都是用阿浩工作几年积攒下来的钱买的。” “哎，老头，刚才阿浩给了我九十九块九毛九哦。”丹萍的妈妈插话说。 “啊......给那么多干嘛，你们留着用吧。”确实，在当时，这是一笔巨款。虽然有一些万元户，可毕竟是少数，大多数人的收入是很少的。 “呵呵，爸爸、妈妈，说来惭愧，我没有更多的钱，这点钱，一点也不多，只是表达我的一份心意而已，非常感谢爸爸妈妈的理解。” 是啊，陈浩如果向家里要，也许能要到一点，但这不是陈浩的性格，遇到的任何困难，陈浩都喜欢自己想办法解决，求人，在陈浩的词典里，是一个很少出现的词。 从丹萍家里回来，他们俩又开始对新房进行收尾工作，将买好的糖果、饼干、花生、水果摆放好，准备好开水壶和茶具。 八月十六日早晨，陈浩到不远处的、丹萍所在的学校，接丹萍到新房，从此，他们将生活在一起，开始拥有属于他们自己的世界。 下午来时，陆续有同事过来。 他们大多过来说几句祝福的话，喝一杯茶，吃一点水果或者饼干，然后便告辞离开。一些要好的朋友，会给一个红包，红包里，一般装着5块钱，最多的，有十块。 神经科的同事，在翟向文主任的带领下，在周五的晚上来到陈浩和赵丹萍的家。 他们停留的时间最长，一边喝茶，一边吃着花生或者水果，一边聊天，翟向文、梁英、周颖各送一个红包给陈浩。 “丹萍，做医生的老婆，可是不容易哦，你必须有心理准备才行。”翟向文三句不离本行。 “谢谢主任对阿浩，对我们的关照，我有充分的心理准备，请主任和各位长辈放心。”赵丹萍回答得体。 “听说，明年要进行晋升考试，陈医生已经具备条件了，要做好充分的准备哦，别又来一次过敏，那就麻烦了。”翟向文好心提醒陈浩。 “去，你这个主任，怎么在这个时候提这种事情呢，你说准备考试不就得了。” 看来，当年的事，大家都心有余悸。听见翟向文这样说，梁英赶紧开口。 那是1986年3月，春节过后不久，连续忙了几个通宵的陈浩，突然感到前额部疼痛剧烈，一开始，他还想忍着，后来，体温也上来了，陈浩感觉不妙，马上到耳鼻喉科看病，拍片的结果提示急性鼻窦炎。 开药时，耳鼻喉科的崔主任还特意问陈浩，有没有青霉素过敏史，陈浩很干脆地回答说：“没有！” 是啊，在大学时期，陈浩曾经因为疖肿而注射过青霉素，当时是没有任何问题的。 ------------ 第二十二章 陈浩提醒周颖 当天晚上，陈浩拿着针，回到神经内科病房，当时值班的医生是李嘉文，护士是叶莲，他们都很警惕，也问了同样的问题，陈浩也给予同样的答复。 叶莲并没有因为陈浩的答复而大意，还是常规为陈浩做了青霉素皮试，皮试的结果是“阴性”。 既然陈浩这么说，结果又是阴性，叶莲便为陈浩调配好针水。因为是陈浩，李嘉文不敢大意，守在陈浩身边，看着叶莲把针打上。 “李医生，没事的，你忙你的吧。”刚打上针，陈浩便对李嘉文说。 “不急，现在病房很平静，我看看你，一会再去处理其它事情。” 正是李嘉文这看一看，挽救了陈浩的性命！ 陈浩刚对李嘉文说完，脸色渐变，眼睛也慢慢闭起来，李嘉文看见，赶紧叫陈浩，此时的陈浩，已经听不见李嘉文的叫声了，毫无疑问，陈浩青霉素过敏休克了！ “叶莲，快，肾上腺素！”李嘉文大叫一声。 叶莲听见，推着抢救车，飞快来到小实验室。一个病人家属看见，飞也似的冲到放在病房门口边缘的一罐高达一米五以上的氧气罐旁边，身体一蹲，将沉重的氧气罐扛起来，快步送到小实验室。 换掉青霉素，肌注肾上腺素，静脉注射地塞米松，吸上氧气，一连串的抢救措施，及时而有效。 慢慢地，陈浩掉下去的血压升了起来，眼睛也慢慢睁开，但还是没有完全清醒。 “继续，再来一次。”对于抢救这样的病人，神经内科的每一位医生都很有经验，护士也配合得很好。 再一轮药物下去，陈浩彻底醒了。 “陈医生，怎么样？” “李医生，我是不是休克了？”看见周围多了出来的氧气罐，抢救车，陈浩马上意识到，刚才自己出问题了。 “是啊，吓死我和叶莲了。幸亏刚才一位阿叔，一个人扛起一罐氧气跑过来。” “知道是哪位病人的家属吗？” “3床的家属。” “哦，好的，一会我要谢谢他。”一旦清醒，陈浩又恢复他那敏捷的思维。 “李医生，今天晚上，翟主任在礼堂开会，要不要去叫他过来看看？”叶莲提醒李嘉文。 “对哦，你去吧，我在这里守着。”李嘉文的安排是很合理的。实习生不知道哪个是翟主任，叫不了，他离开，一旦有问题，叶莲处理不了，这样的安排，最合理。 “好，我马上去。”叶莲也顾不上这么多，穿着白大衣，冲向与病房一墙之隔的礼堂。 很快，病房的走廊响起急促的脚步声，翟向文迅速来到陈浩的身边。 “怎么样？” “谢谢主任，没事了。多亏李医生、叶莲和3床患者的家属。”陈浩本来白皙的脸，此时此刻，显得更加的苍白。 “青霉素是不能用了，但炎症还在，改用庆大霉素吧。”翟向文的知识面，并不仅仅局限在神经内科，这是逸仙医学院培养出来的学生的特点。 你可以专，但是，这专，必须在知识广博的基础上再往专科发展。所以，但凡逸仙医学院毕业的学生，都是一专多能的。 叶莲很快按照翟向文的医嘱，为陈浩重新换了一瓶药水。 “你休息几天吧，最近你们够累的了。”翟向文对这位爱将，十分关心。 “没事，我晚上来打针，白天上班。现在，科室的人手太紧张，我一旦休息，他们的负担就会加重。再说了，鼻窦炎而已，打几天针就好。” “嗯......你看着办，千万别勉强。”翟向文也知道，现在的神经内科，人手严重缺乏。 后来，陈浩就这样，晚上打针，白天上班，撑了过去。他不知道，正是因为当年没有彻底治疗，留下了严重的后遗症，令他痛苦不已，这是后话，以后再续。 听见翟向文旧事重提，陈浩很是感慨，他为李嘉文、叶莲和翟向文各倒一杯茶，然后，与赵丹萍一起，端着茶杯，站起来。 “这一杯，我们以茶代酒，一起敬翟主任，李医生，叶莲，如果没有你们，就没有今天的我，谢谢你们，谢谢你们的救命之恩！” 他们几个，碰了一下杯，将杯中的茶一饮而尽。 陈浩在为江宇燕倒上茶，然后，与赵丹萍一起，向江宇燕敬茶。 “燕姐，这杯茶，是我和丹萍敬您的，非常感谢您为我们牵线搭桥。”陈浩说完，与丹萍一起，三个人的茶杯，碰在一起，也是一饮而尽。 “嚯，原来是小燕做的媒，难怪我想做媒，陈医生坚决拒绝，你们藏得够深的。”梁英看见，恍然大悟。 “翟主任，这次考试，有什么特别吗？这晋升工作，停止了七年多，这一次，我们都得抓紧才行。”苏承庆问。 “因为我们是医学院的附属医院，所以，我们可以独立出题考试。本来，医院是想将英语与专业分开来考的，后来，学术委员会讨论后决定，考专业英语。所以，这次的英语考试，估计会很难。”翟向文透露的消息，对于想参加考试的人来说，十分重要。 “哇，将专业放进英语里考，专业的范围这么大，这不是要考死人的节奏？”谢冰霞大叫起来。 “就是啊，这样的开始方式，范围太广，难度太大了。”周颖也感到吃力。 “新郎官，你怎么看。”翟向文很喜欢听陈浩的看法。 “呵呵，难是难了点，不过，我认为，有明确的方向，总比在黑暗中摸索要好。这样考一次，以后再考什么专业英语，我们就不再害怕了。”陈浩总是能从危中看到机会，在黑暗中看到亮光，这正是翟向文欣赏的。 “你们看，你们看，我就喜欢新郎官的态度，不要一听就哇哇叫，将眼光放远一点，你们以后还要不断考试的，也许，正如新郎官说的，经历过这次考试，以后的考试，对你们来说，再也不是什么难题了。” “对，翟主任和陈医生说的也对，大家一起努力吧。”苏承庆是大家公认的、翟向文的接班人，他不可能在这方面落后于其他人。 大家聊了很久，翟向文才带着大家告别陈浩和赵丹萍，离开陈浩的家。 陈浩起身送大家出去，并用眼神示意周颖，周颖会意，刻意放慢脚步，陈浩来到周颖身边，悄声说：“图书馆里，有两本英文神经病学原著，我借了一本，还有一本，周一你赶紧去借。” “好，谢谢！”周颖不好多说，陈浩也不宜再说，两个人心照不宣，马上分开。 ------------ 第二十三章 半夜呼叫 陈浩的这个信息，帮了周颖大忙，使周颖最终能顺利通过晋升主治的考试。 当所有人离开后，已经是晚上十点四十分了。 “丹萍，我们去洗个澡吧。”虽然有一台鸿运扇在不停地吹，但根本挡不住屋里的闷热。 “好。”丹萍答应着，各自拿着衣物，到公共浴室去洗澡。 是的，这栋房子，只在每一层的走廊的尽头分别设置一男一女两个公共浴室与卫生间，夏天的高峰期，大家都必须排队等候。 这个时间段，已经过了高峰期，陈浩和丹萍很快便洗完澡。 新婚之夜，一对深深相爱的年轻人，在这陈旧的，透音性极好的房间里，他们尽力压抑着，房间里，偶尔有一两声带着无尽欢愉的轻呼声和床板的吱呀声，过了很久，房间里只剩下呼吸声和两人的细语呢喃声。 今夜过后，陈浩和赵丹萍的人生，从此翻开了新的篇章。 第二天，周六，本来想睡久一点的陈浩和赵丹萍，担心有人来拜访，赶紧从床上起来。 陈浩让赵丹萍先去洗漱，他动手添加煤球，免得炉火熄了，要重新生火。 对于两个都是家中老小的人而言，新组建的家庭，一切都必须从头学。幸好，陈浩小时候很喜欢模仿和学习大人做事，所以，很多的家务活，他比丹萍还要懂。 陈浩洗漱回来时，丹萍已经做好了两碗鸡蛋番茄面，两个人，围着茶几，开着风扇，一边吃，一边聊。 “哎，浩，昨晚主任说的考试的事情，你做好准备了没有？” “准备好了，你看我书架上那一本最厚的书，就是我从医院图书馆借回来的，原版的英文神经病学，我已经翻看两遍了。” “啊......这么厚的书，还是英文版的书，你看了两遍了？”赵丹萍听罢，吃了一惊。这样的书，别说看两遍，翻看几下，赵丹萍都会觉得头大。 “嗯，这种书，必须慢慢看。第一遍，很多单词不认识我，我也不认识它们，所以，看得很慢，必须查词典，然后用铅笔做好标记。” “第二遍就不一样了，单词认不认识我，我不知道，但很多单词，我已经认识了，不再陌生了。我相信，第三次阅读的时候，基本不需要查词典了。” 大学时期，英语零基础的陈浩，就是通过这样的方法，去学习英语的。虽然不会说，也听不懂，但对他而言，阅读起来，没有任何困难，这就是典型的“哑巴英语”。 “啧啧，浩，你这股劲，放在什么领域，都能干出一番事业来。”赵丹萍听罢，忍不住赞叹一声。 “嘿，我这种性格，连做老师都不配，只能做医生，就像你爸爸说的，我天生就是当医生的料。”陈浩很有自知之明，这是一种非常难得的品质。 “为什么？”虽然与陈浩相处这么久，但赵丹萍还是没有完全了解陈浩。 “我不善于交际，不喜欢交际，我很难融入到这个社会中去。” “没有呀，我看你与病人相处得挺好的。”是啊，赵丹萍经常收到一些病人送来的番薯，小的干鱼干虾，甚至送来几条干的鱿鱼，这可是当时难得的“贵货”，也是这些病人家里自产自销的农产品或者海产品。 “对呀，我全心全意对待病人，他们自然对我也很好，我们之间，没有任何利益上的冲突，所以，我与他们当然能很好相处。” “嗯，你说的也是，你安心做你的医生吧，我喜欢你这样的医生。”正是因为对双方的欣赏，他们才能走在一起。 吃完早餐，泡好茶，赵丹萍的同事陆续来到他们家。 对于这些同事而言，赵丹萍还算是一个新人，他们过来，当然是恭喜赵丹萍和陈浩的新婚，至于礼物，就免想了。 接近中午时分，他们都告别离开。 “浩，那个长得高大漂亮的丁老师，你知道她最近干了一件什么事吗？” “什么事？”对于这位身材高大丰满，皮肤白皙，容貌俏丽的丁老师，陈浩还是有印象的。 “她嫌学校的收入低，嫌她老公的收入低，要求她老公晚上开摩托车去搭客赚钱。” “啊......有这种事？她老公做什么工作的？” “呵呵，她老公是机关的一个科长。” “真是要钱不要脸的典型。哎，丹萍，最后怎么样？” “你猜猜。”小两口在调情。 “我猜？呵呵，以我的性格，肯定不去，打死也不去。”陈浩这不叫猜，而是以己度人，也是向丹萍表明自己的态度。 “哈哈......”丹萍听罢，哈哈大笑，腰肢颤动，曼妙的身材，展露无遗。 “我就猜你会这么说，我告诉你，她老公还真的上街搭客了。”说这句话时，丹萍还在笑。 “真是有失斯文，两个人都有失斯文。”陈浩一声感叹。对于陈浩而言，确实无法理解这样的做法。 “就是，就是，我们就是每餐酱油拌饭，我也不愿意让你去出这个丑，丢这个脸。”丹萍笑完，也接过陈浩的话说。 “还是我老婆好！”陈浩说罢，一手将丹萍揽在怀里，低头就吻。 “别，门还开着呢。”丹萍赶紧说。 “嗯，我去关上。”陈浩马上站起来，将门关好。 一对年轻人，新婚蜜月，哪能控制得了。别说陈浩，就算是丹萍，自从昨晚以后，她也控制不了自己了。 是啊，昨晚的经历，让丹萍十分吃惊，她想不到，瘦弱的陈浩，竟然如此的厉害。 “嗯，真是人不可貌相啊！”虽然陈浩是她的第一个男人，但她也有过初恋，也与初恋隔着衣服有过接触。以她的感觉，初恋绝对没有陈浩的一半厉害。 两周的婚假，总算能顺利休完，这样的放松，对陈浩而言，有着极大的好处，也是一种奢侈。 丹萍在医院的宿舍住久了，发现一个问题。 “哎，浩，为什么半夜老是有人在宿舍区的楼下叫人呀？而且，叫的都是全名，还具体到科室。” “呵呵，这个你必须得习惯。因为医院只给科主任家里安装电话，没有安装电话的高年资医生，当科室遇到需要抢救的病人时，当需要这些高年资的医生参与指导抢救时，只能让实习生过来喊，所以，这种半夜呼叫，以后经常会有。” “再说了，同名的人很多，甚至同名同姓的也有，所以，必须用完整的称呼，否则，都不知道是叫谁呢。” “哦，原来是这样，当医生可真不容易。”丹萍慢慢体会到医生的艰辛。 ------------ 第二十四章 翟向文的追问 陈浩周一上班，周日刚好是李嘉文值班，看着一脸倦容的李嘉文，陈浩知道，昨晚，李嘉文又经历过一个不眠之夜。 交班时，昨晚值夜班的护士抱怨说，李医生将一个不属于我们神经内科的病人收进来，害得她忙乎了一个晚上。 李嘉文交班时，将这个病人的情况进行了详细的交班。 “这个病人为男性，48岁，因为顽固性呕吐，厌食二十多天来诊。我去急诊科看这个病人时，确实查不出什么阳性体征，但消化内科的值班医生说，这个病人，属于神经性呕吐，不是消化内科的问题，死活不肯收。” “因为急诊科的护士首先叫我，没有办法，我只好将病人收进来，否则，病人只能在急诊科大厅里待着，没有任何科室的医生为他负责。”李嘉文水平虽然一般，但责任心很强，也很善良，他不愿意看到病人就这样躺在急诊科的大厅里。 “梁护长，你召集护士开个会，以后，但凡医生收进来的病人，不管是不是我们科的病人，都必须全力以赴，都不能有任何抱怨。” “在这里，我要表扬李医生。神经内科的医生，不仅要看神经内科的疾病，遇到相关科室的疾病，边缘学科的疾病，也要会看，如果有怀疑，可以收进来观察、检查和治疗。” “医生这个职业，面对的是一条条鲜活的生命，稍有疏忽大意，就会导致病人病情加重甚至死亡。” “医护组分开，医生组留下来，讨论一下这个病人。”翟向文的一番话，令陈浩想起见习的时候，一位老师对他的教导。 当时，老师带着陈浩他们几个，看一个肝脏肿大的病人，老师叫陈浩为病人触诊。 陈浩严格按照教科书的要求，从耻骨联合上方开始下手，谁知道，他的手才往上移动一点点，便触及肿大坚硬的肝脏，陈浩情不自禁地“哇”了一声。 当老师带他们离开病房后，老师对着陈浩就是一顿教训。 “一名医生，无论遇到多么极端的情况，都要保持镇静，你想过了没有，你这一声叫，会给病人的心理造成多大的压力，你回去好好反省反省。” 老师这番话，这顿教训，陈浩永远不会忘记。刚才翟向文的话，与当年老师说的话，有着异曲同工之处，都是一切为病人着想。 虽然，陈浩与翟向文之间，相隔着二十多岁的年龄差距，但这岁月，并没有磨掉逸仙医学院的优秀传统：医病，医身，医心。 “李医生，你再详细介绍一下这个病人的情况。”翟向文对李嘉文说。 “这个病人，以呕吐起病，发病后，到江州市人民医院就诊，当时抽血检查，血糖高达28mmol/l，当时接诊的医生认为，这是因为病人不想吃东西而喝糖水导致的血糖增高，临时用了一点胰岛素，血糖很快降至正常。” “在人民医院治疗没有任何效果，后来，又到我们医院消化内科门诊看病，但症状依旧没有好转，只要吃东西，病人就会呕吐，所以，这二十多天，病人消瘦了差不多十斤。” “到现在为止，病人一直不敢吃东西，怕吃东西会引起令他十分难受的呕吐。”毕竟刚从急诊收进来，能够了解的病史和治疗经过就这么多，对李嘉文而言，已经不错了。 “这个病人，目前能拿到的资料不多，大家根据李医生提供的信息，进行分析，然后针对大家分析的方向，对病人进行进一步的检查和治疗。”翟向文也知道，目前，要想得到这个病人准确的诊断，并不容易。至少，翟向文是这么认为的。 虽然是婚假后上班的第一天，对于陈浩而言，对医学的那种天然的嗅觉，令他从李嘉文的汇报中，嗅到了一些异样的味道。 大家的分析，大多离不开消化系统的疾病，李嘉文特意提到，今天接诊时，急查了一个生化全套，没有发现血糖增高和其它异常。 眼看着大家对于这个病人的诊断就要陷入困局，办公室里，一片寂静。 “对不起，我去问一个问题，很快回来。”突然，陈浩站起来，也不等翟向文是否同意，身形一闪，走出了办公室。 陈浩真的很快便回来了，但从陈浩的脸上，大家看不到任何信息。这就是永远淡定从容的陈浩，就算在很危重的病人面前，他都是不动声色的。 “好，陈医生既然去问了问题，肯定有自己的想法，说说吧。”翟向文很了解陈浩。 “好，我说说我的看法。”陈浩也不客气。随着时间的推移，陈浩越来越自信，从陈浩身上发出的、无形的气场也越来越强大。 气场这东西，看不见，摸不着，但遇到对专业的问题进行探讨时，陈浩总给身边的人带来一种无形的压力。 “这个病人起病和后来的治疗情况，刚才李医生说了，我不再重复。我刚才过去，问了两个问题，也得到了明确的答复。” “第一，病人发病前，没有明显的消瘦，饭量稍多，但也不是特别的多。” “第二，在人民医院使用胰岛素治疗后，血糖其实没有降到正常，病人的老婆说，医生告诉她，血糖基本正常了。后来，他老婆追问，医生告诉她，血糖为8.9，医生说，血糖稍微高一点。” “根据目前的情况，我认为，病人的诊断相对是明确的。”说到这里，陈浩停顿了一下，办公室里，安静得落针可闻，大家都看着陈浩，想听听陈浩对这个病人的诊断。 “这个病人，应该是一个糖尿病引起的血酮增高导致的消化道反应。” “为什么现在的血糖不高？为什么血液生化检查血酮不高？”陈浩的话音刚落，翟向文的追问便到了。 “我认为，目前病人的血糖没有增高，是因为病人将近二十天没有进食所致，并不是病人的糖尿病好转了。相反，这么长时间的不进食，会消耗病人的脂肪，从而令血酮更加增高，而血糖并没有增高。” ------------ 第二十五章 立志，才有向上的动力 “但是，病人的生化检查，为什么不显示病人的血酮增高呢，我觉得，这个问题，也是可以解释得通的。” “我们知道，肾脏对丙酮的排泄，是没有阈值的，换句话说，只要肾功能好，有多少排多少，所以，血液里的酮体，都可以通过肾脏排泄掉。” “正因为如此，现在如果查病人的尿酮，一定会很高，起码在三个加以上。如果结果是这样，就可以很好地解释病人的所有症状。” “当然，如果真是这样，接下来的治疗，就简单多了，我们只需要按照糖尿病进行治疗，使用一些胃动力药，解除或者缓解病人的消化道症状即可。” 正如翟向文曾经说过的，也许，陈浩说的是错的，可你想反驳他，也必须花很多时间去找反驳他的理由，因为，陈浩的逻辑思维太严密了。 “好，我觉得，陈医生这个思路很有道理，李医生，一会马上查一个尿常规。”翟向文确实觉得，陈浩的分析很有道理，这个“怪病”，可能一点也不怪。 “好，我马上开医嘱。”李嘉文回答着，心中却在想，自己为什么想不到这一点呢，这个陈浩，实在是太厉害了，自己永远无法赶得上。 其实，不仅仅李嘉文想不到，刚才发言的人都没有想到。他们忘记了一个很重要的知识点。那就是，丙酮与肾功能的关系，丙酮与肾脏排泄的关系。 而这一点，恰恰是诊断这个病人的关键所在。陈浩说出来后，翟向文想到了，但其他的医生，依旧对这个“遥远”的知识点没有任何印象。 陈浩跟着周颖，一边查房，一边将属于他分管的病人，从周颖的手中接过来。 “陈医生，多亏你提醒，我周一一大早就到图书馆，将这本书借到，这是最后一本，迟一点就不是我的了。” “借到就好，复习的可以吧？”陈浩顺口问了一句。 “嘿，难，真是难。不过，再难也得啃，否则，干了七八年，连主治都晋升不了，麻烦就大了。”虽然觉得很吃力，但周颖很清楚自己的情况，再不努力，以后会更难。 接过病人，陈浩带着自己的实习生，重新以他自己的方式，再详细查询一次病人，才去开医嘱。 陈浩一边开医嘱，一边为学生讲解。 现在，在实习生中，陈浩是他们争先抢后要跟随的老师之一。陈浩的耐心，陈浩的知识面，陈浩那独特的思维方式，陈浩对病人的认真负责，陈浩对学生的认真负责，还有陈浩对学生严格到苛刻的要求，令很多想学到更多知识的学生，对陈浩趋之若鹜。 “陈医生，尿常规结果出来了，还是你厉害，完全正确。”李嘉文毫不掩饰他对陈浩的佩服。 “结果怎么样？” “尿酮四个加” “果然很重！”陈浩应了一句。 “陈老师，您怎么能想到这个诊断的呢？”跟随陈浩的实习生，也很为自己的老师感到自豪，但这个知识点，对于这位学生来说，依旧是个空白。 “我给你布置一个作业，今晚将糖尿病这一章细细读一遍，明天我要考考你。”陈浩很喜欢这样与学生沟通。 “好，我一定完成老师给我的任务。” “嗯，不错，以后呀，不要老是完成谁给你的任务，要完成你自己为自己设定的计划。想在医学上有进步，每一个学科的学习，都很重要，千万不要想着，我以后干胃肠外科，然后将其它学科抛弃，这样一来，你永远成不了最厉害的那个。” “我们都知道老师很厉害，原来，老师是想成为最厉害的那个。”学生若有所思。 “有人说，不想成为将军的士兵不是好士兵，同样的道理，不想成为最高明的医生的医生，不是好医生，至少不是我心目中的好医生。”陈浩将这个问题提到一个很高的高度。 “老师，按您这么说，只要人人立志，就会有很多好医生咯。”这位将来成为南江省北部地区医学大咖的、名叫施远腾的学生，很喜欢与陈浩探讨问题。 “那也不是，你看看有多少士兵能成为将军？不过，人必须立志，一旦立志，就会有向上的动力，哪怕以后成不了最好的医生，也能成为当地专业界不可忽视的人物。” “嗯，老师说得对，谢谢老师的教导。”施远腾很聪明，一点即通。 神经内科疾病，与全身各个系统的疾病有着很大的关系，所以，对一个神经系统疾病的诊断，需要考虑的问题很多，这也是陈浩要这样要求学生的原因之一。 又是一个周五上午，疑难病例讨论的时间。这一次，被选中的是谢冰霞的一个病人，其实，说是被选中，还不如说是谢冰霞主动提出要求更准确。 因为这个病人住院有一段时间了，虽然大家都觉得诊断明确，治疗也有效，但对于这个病人的病因，一直没有定论。 交完班，各位医生迅速开完医嘱，然后大家跟着翟向文，到病人的床前，由主管的谢冰霞汇报病史，然后，由翟向文补充询问以及进行详细的体格检查。 “病人女性，43岁，因为进行性四肢麻木、乏力、消瘦三个多月来诊，以多发性周围神经病收住院。”谢冰霞开始了她的汇报。 “病人在三个月前，没有明显诱因，开始出现四肢麻木，乏力。刚开始时，患者还可以干家务，甚至可以做一些轻的田间劳动。” “后来，症状越来越重，四肢的肌肉开始出现明显的萎缩，也就是病人说的消瘦，与此同时，病人开始觉得走路困难，特别是上坡或者上楼时，显得十分费力。” “入院前，病人已经不能独立行走，四肢的肌肉明显萎缩，生活不能自理。” “患者发病前没有感冒发烧等症状，没有呼吸费力，没有二便障碍，家族中没有类似的疾病患者。” “入院后体查，发现病人四肢皮肤干燥，脱屑，肌肉萎缩，远近端的肌力只有三级减，四肢的痛、触觉消失，腱反射消失，病理征阴性。” ------------ 第二十六章 惊天一问 “入院后完善相关检查，除了白细胞稍偏低，其它的检查都正常。” “冯老师带领我们查房后，统一了诊断，一直按‘多发性周围神经病’进行治疗。治疗后，患者的症状得到缓解，现在，病人四肢的肌力已经达到三级。但是，总体而言，治疗的效果不尽如人意。” “还有，这个患者为什么会患上多发性周围神经病，背后的病因是什么，我们还没有一个明确的方向，所以，今天提出来，请翟主任查房，以明确病因和下一步的治疗方向。” 谢冰霞的一番汇报，不得不说，谢冰霞的准备很充分，她对病人的情况，还是很熟悉的。 “嗯，谢医生对这个病人的情况很熟悉，汇报得不错。”对于好的方面，翟向文从来不吝啬赞美，这一点，陈浩默默记住了。 “你是病人的什么人？”翟向文问一直站在一旁的一位男人。 “我是她的丈夫。” “哦，我想问问你，她在发病前，有没有感冒，发烧或者咳嗽？” “没有，她的身体一直很好，家务活，田里的活，基本都是她在打理。” “你的家族，或者她的家族里，有没有类似的病人，不一定是近两代，隔几代的前辈中，有没有这样的病的人？”翟向文并没有放弃这个病人的疾病与遗传相关的想法。 “没有，自从谢医生问我这个问题后，我回去问了两家的老人家，他们都回答，没有这个问题。”病人的丈夫回答得十分干脆。 “好。”翟向文没有再追问下去，也许，他的心中，已经有了定见。 接下来的体格检查，是陈浩最喜欢看的。不得不说，翟向文的体格检查，不仅全面，手法还非常轻盈、灵活、准确，让人有一种赏心悦目的感觉。 有心的陈浩，一直在模仿和学习，现在的他，已经深得翟向文的精髓了。尽管这样，陈浩还是十分喜欢看翟向文的手法。 是的，陈浩在这方面，一直在模仿，而且即将超越！ 体查完，翟向文问：“大家还有什么想问的或者想查的吗？”这是翟向文一贯的做法。这是一个负责任的医生的做法，集思广益，才不会漏掉任何可疑的地方。 “我想问一下。”一直在默默观察的陈浩，终于开口了。 大家一听，眼前一亮。是啊，只要陈浩主动参与，一定有戏看，而且，结果往往是惊人的。几年来，陈浩总是给大家带来希望和信心，甚至带来不少惊喜。 “来，陈医生，你过来问。”看见陈浩主动参与，翟向文十分高兴。 是的，陈浩一向很低调，但当涉及到病人的诊断和治疗的关键点的时候，陈浩从来不会随大流，更不会放弃主见。 “请问，你以前一直留这种发型的吗？”陈浩问病人。陈浩的问话一出口，所有医生都感到诧异：这个陈医生，今天怎么啦，关心起病人的发型来了。 “不是，她喜欢留长发。”病人的丈夫抢着回答。 “那为什么现在留这种发型？”陈浩紧追不舍，其他医生们，包括翟向文都觉得，病人长期卧床，留这种发型很正常啊。 “她几个月前是剃光头的，现在的头发，是长回来不久的。”还是病人的丈夫在回答。 “为什么要剃光头？”这一次，大家开始觉得陈浩的问题有意思了，心中也暗暗佩服，陈浩的观察能力太强大了。 “当时，她的头皮长了很多廯，我们找到当地的一位老中医看，老中医说，要将头发剃光，然后，用老中医配制的药膏涂在头皮上，大概涂了两个礼拜吧，头皮廯就好了。”病人的丈夫的回答，令翟向文隐隐感觉到什么，其他人还是不明就里。 “当时头皮的廯很多、很严重吗？” “对，确实很多，也很严重，头顶这一片都是，不过，这位老中医的药确实好，涂了以后，很快好转。” “那她现在的病，是在涂药膏之前起的，还是在涂药膏之后起的呢？”陈浩的问题，越问，除了翟向文，其他人也开始感觉有味道了。 “是在涂药膏之后发生的，大概是涂了药膏之后差不多一个月吧，她便开始出现手脚麻木，然后慢慢加重。”这一次，病人的丈夫的回答非常清晰。 “你知道老中医的药膏有什么成分吗？” “不知道，他也不肯告诉我们。” “我建议你，回去问一问老中医，他的药膏里，究竟有什么成分，你就说，这与你老婆现在的病的诊断和治疗有关。”陈浩不管这么多，直接就向病人的老公提要求。 “好，这个我一定做到。”被陈浩这么一问，别说在场的医生，连病人的丈夫也能体会到陈浩问话的意思了。 “翟主任，我的问题问完了。”陈浩对翟向文说。 “好，太好了。陈医生，你的问题，可是惊天一问啊！如果没有你这惊天一问，这个病人的诊断，可能还得摸索很久。好，我们回去讨论。” 翟向文对陈浩的赞赏，可不是一般的赞赏，不过，大家也没有什么好说的。 是啊，翟向文说陈浩的提问是“惊天一问”，这样的说法，一点都没错，陈浩的问题，可以说，是直接指向病因的诊断的，对于这一点，大家都很认同。 回到办公室，对于这个病人的讨论就简单了很多，没有人做太多的发言，翟向文也直接就来总结性发言了。 “这个病人的诊断是没有问题的，对于神经内科而言，可以下多发性周围神经病的诊断。我想，原先最困惑大家的，也是今天想作为重点讨论的，就是这个病人的病因问题。” “这个问题，随着陈医生的惊天一问，我想已经没有任何疑问了，我们需要等待的，就是究竟老中医用了哪一种对周围神经损害很厉害的药物，我相信，病人的丈夫肯定能问出来，老中医也不敢不回答。”对于这一点，翟向文和大家的想法是一致的。 ------------ 第二十七章 韩治的到来 “哎，陈医生，你干脆一干到底，你来猜猜，这个老中医可能用了哪一种药物？”时间充裕，翟向文难得地放松，想让陈浩玩一玩“猜谜”游戏。 “呵呵，主任给我出难题了。”陈浩微微一笑。 “哈哈，对其他人可能是难题，对你，未必是，说来听听。”翟向文听话听音，知道陈浩已经有了自己的思考和判断了。 “好，我来猜一下，如果猜错，希望大家别见笑，反正，错与对，对治疗没有任何影响。不过，如果真猜对了，我可以写一篇科普文章，投给江州日报。” “对呀，这个想法好，哎，陈医生，如果江州日报采纳了，稿费可要请大家吃一顿哦。”看来，翟向文是真放松了。 “翟主任，一篇一千多字的文章，稿费才几块钱，那够吃一顿啊。不过，可以买一个大西瓜请大家吃。” “西瓜也不错呀，快说说看。” “不过，这种藓药水，效果确实很好，至于为什么不给生产，听说是药水了，加了一种剧毒的药物。” 有心的人就是不一样，陈浩连小时候的药物都没有放过，都会向大人问清楚。 “哦，剧毒的药？什么药？”谢冰霞和大家一样，被陈浩的话勾起了兴趣，迫不及待地问。 “嘿，谢医生，你急什么急，等陈医生慢慢说。”虽然这么说，翟向文心里可能比谢冰霞还急。 “听说，这种药水里，加了少量的三氧化二砷，也就是砒霜。” “啊，加了砒霜？”大家几乎同时惊呼一声。 “对，没错，加了砒霜。所以，我猜，这位老中医加的，也是砒霜，而且加的量很大，对头皮廯的效果很好，但毒性却很厉害，导致病人全身的周围神经损害。”陈浩说出了他的猜想。 一场病例讨论，就这样结束了，不过，就像以前的每一次讨论一样，陈浩的风头，都压过了翟向文。幸好，翟向文在这方面很大量，他不觉得丢人，反而很高兴手下有陈浩这样的、出类拔萃的人才。 病人的家离江州市并不远，病人的丈夫马上起程回家，找到这位老中医，问明了真相，并对陈浩的能力感到吃惊和敬佩。 是的，老中医用的，正是大剂量的砒霜。陈浩写的科普文章，很快在江州日报刊登，所得的稿费，陈浩真的叫上李嘉文，去买了一个大西瓜回来，请全科的医生和护士吃。 这是江州医学院附属医院神经内科开科以来，第一次有医生因为在江州日报发表文章，赚取稿费来请大家吃东西，一时间，不仅在神经内科传为佳话，在医院内，也成为大家的谈资，也因为这样，医院的职工们，带他们的家属或亲人到病房或门诊找陈浩看病的越来越多。 一天下午，陈浩独自一人在实验室里看书，周颖走了进来，坐在陈浩的身边。 “陈医生，你听说了没？” “听说什么？”陈浩感到愕然。 “我们科室，准备引进一位硕士，还是一位从来没有经历过临床锻炼的硕士，按照我听到的消息，翟主任准备将他引进来，与苏主治搭配，将来当神经内科的一正一副的主任。” “哦，有这样的事？从来没有在临床待过？翟主任这么大胆？敢接受一个没有半点临床经验的人到科室？” “对呀，据说，翟主任的目的，是要提升神经内科所谓的什么品位，依我看，这是将神经内科推向穷途末路的举动。” 看来，周颖对此了解很多，也对此心生不满。在周颖的心中，陈浩才是当然的副主任人选，现在这么一搅和，陈浩肯定要靠边站了。 “周姐，您有没有发现，除了专业，我们还可以讨论讨论，其它的事情，我们连边都沾不上。”陈浩并非书呆子，很多事情，他看得很清楚，只是看破不说破而已。如今，面对周颖，陈浩说出了自己的看法。 “也是，你如此优秀，而且是全方位的优秀，可是，你到神经内科这么多年，没有获得任何奖项。相反，医院的团委，还将你评为医院的优秀青年，就这样的好事，也没见翟主任在科室里表扬一下。” 说起这些，周颖感到愤愤不平，也为陈浩感到不甘。 “所以，对于我们左右不了的事，我们就别管了，他们爱怎么搞就怎么搞。”此时的陈浩，其实并不想参与行政工作，所以，对所有的荣誉，他都抱着很平和的心态看待。 “不过，无论如何，你都要小心，不要让这个人的无知，将你拖入深渊。”周颖对陈浩很好，特别提醒陈浩。 “谢谢周姐的提醒，我会小心防范的。”周颖的提醒，确实令陈浩生起警惕的心。 是啊，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 一九八八年十一月的一个周一的早上，交班时，陈浩发现一个陌生的、年纪与他相仿的男人在翟向文的身边坐着。 “嗯，周姐说的，应该是这个人了。”陈浩暗想。 “交班前，我先向各位介绍一位新同事，来自西江省西江医学院的硕士研究生韩治。” 翟向文话音刚落，这位韩治便站了起来，向各位打招呼。 “各位老师好，我叫韩治，来自西江省，我以前主要搞基础研究，临床方面比较欠缺，请各位老师多多指教。” 听韩治的自我介绍，陈浩觉得，他还算是一个坦荡君子，能大胆承认自己的不足。在情商方面，陈浩远不如人。 他韩治不说，难道别人不知道？与其让别人打听知道，倒不如自己说出来更好，更容易博得大家的好感。这一点，韩治将所有人拿捏得死死的，包括翟向文。 “从今天开始，韩医生跟着谢冰霞医生，共同管理一组病人。”翟向文这样安排，自有他的打算。 是的，翟向文太了解陈浩了。以陈浩耿直的性格，渊博的学识，一旦韩治在陈浩面前露出原形，不仅翟向文不好管理，就算以后翟向文退了，苏承庆也不好管理。 ------------ 第二十八章 陈浩决定一搏 当然，翟向文招收韩治到手下，并不指望韩治在临床上有什么建树，而是希望韩治借现在医院里硕士研究生很少的机会，看看能不能将韩治推到医院的领导岗位上去。如果成功，神经内科以后的发展，将会突飞猛进。 不得不说，翟向文的设想很美好，令他万万想不到的是，最终，神经内科，就败在这个韩治手中，令晚年的翟向文每次回到江州市，只找陈浩聊天，只字不提韩治，这是后事，以后再叙。 这样一来，谢冰霞的手下，有韩治，还有一位今年刚毕业的祝亮。在这方面的安排上可以看出，翟向文并不喜欢周颖，也为周颖日后离开神经内科留下了伏笔。 “好吧，开始交班。”介绍韩治与各位认识后，翟向文让值班医生开始交班。 交完班，陈浩带着他的学生，开始了每天早上例行的查房。 在陈浩的心中，他最看重的，并不是当什么科室主任，而是如何更快，更扎实地提高他的医疗水平，特别是他已经准备就绪的，经侧脑室前角穿刺治引流疗急性梗阻性脑积水的项目。 有些事情，说来奇怪，以前，在准备这个项目之前，每周都有这样的病人入院和抢救，自从陈浩一切准备好了以后，将近大半年的时间，竟然没有一个这样的病人，如果硬要追究，只能说一切都是巧合吧。 不过，对于神经内科而言，这样的“巧合”不可能存在太长时间。 十二月底，一个寒冷的深夜，正与丹萍相拥而眠的陈浩，突然听到楼下有人在呼叫。 “神经内科的陈浩老师，病房有抢救，请您马上回去。” 这样的叫声连续叫了几次，陈浩一骨碌从温暖的被窝里爬出来，将门打开，对着楼下的人挥了挥手，楼下的学生看见，马上停止了呼叫，迅速转身离开。 陈浩穿好衣服，快步往神经内科病房走去，他抬起手，看看手表，竟然是下半夜三点多。 陈浩有个习惯，值班的时候，只要有护士叫他，他都会想到，大概是哪个病人出问题。因为陈浩每次接班后，都会将整个病房的病人细细巡查一遍，对危重病人和可能出现病情变化的病人，他已经了然于胸。 事实证明，陈浩每次的推测，几乎没有错过。这样一来，为陈浩迅速出手，进行针对性极强的抢救，提供了很大的帮助。 这正应了陈浩经常挂在嘴边的那句话：预则立，不预则废。 陈浩一边走，一边在想。 “现在，我所管的病人中，并没有危重症的，我又不是值二线班的主治医生，这么急叫我回去，只有一个解释，那就是遇到脑室出血的病人了。” 陈浩走路极快，刚带着一股寒风走进病房，早已等候在走廊里的周颖看见，连忙迎了上来，将陈浩拉到医生办公室。 果然，周颖刚收了一个原发性脑室出血的病人。 “病人是江州市南区粮食局的前局长，今晚睡眠时突然发病，现在，他三个儿子和一个女儿都在，家人的态度很积极。 “刚做完头部CT检查，你看，这就是病人的CT片。”周颖说完，指向插在读片灯上的CT片。 “病情怎么样？”陈浩简明扼要。 “深昏迷，瞳孔比正常的稍大，呼吸开始变得急促，陈医生，这个病人，如果不做，今晚肯定过不去，如果现在做，极有可能在你还没做完手术就死掉，如果是这样，你会很麻烦，而我，不想你将这种麻烦事惹上身。” 周颖的意思很明确，如此危险的、随时可能死去的病人，如果陈浩动手，可能连陈浩也会被牵连进去，这是周颖极其不愿意看到的。 “既然不做肯定死，如果家属愿意一搏，我看，这个病人的手术还是比较好做的，我们去看看病人吧。” “好，你一切要小心，现在已经与以前不一样了，等着看你的戏的人不少。”周颖再次提醒陈浩。 陈浩的心中很感谢周颖对他的关心，但陈浩的内心，非常不愿意将这些事情与抢救病人联系在一起，他觉得，这是对病人的不负责。 不过，他不会因此责怪周颖。毕竟，周颖也知道，如果动手，这将是陈浩做的第一次侧脑室穿刺引流手术，虽然陈浩很强大，但周颖还是担心，因为病人在手术过程中随时可能死去。 走进抢救室，周颖将陈浩介绍给病人的家属。 “陈医生，我是病人的大儿子李龙，我们全家都希望您能够尽力抢救我爸爸。” “你爸爸的情况你都清楚了？”陈浩一边查看病人的瞳孔，一边问。 “清楚了，周医生已经说得很清楚了，我们兄弟姐妹也商量过了，既然不博肯定死，我们决定博一下。” “刚才我看了病人的头部CT片，现在看了病人，我同意周医生的判断。既然你们有这个决心和愿望，请你们跟我到办公室，我简单将手术的路径和你们说一下。” “叶莲，你带着学生，马上将穿刺包准备好，放在治疗车上，然后推到这里来，同时，马上为病人备皮。”陈浩决定放手一搏。 “好，我马上去。”叶莲是很有经验的护士，刚好是她值班，陈浩感到高兴。 “你们看，现在这对称的、白色的区域，就是侧脑室，正常情况下，里面都是水一样的液体，现在，因为里面的血管破裂出血，导致突然大量的血液涌进侧脑室。” “这些血液很快凝固，将往下流的通道堵死了，所以病情的严重，正是因为这堵塞，导致侧脑室的血液不能往下流，积聚在上面，导致上面的压力极高。” “我的方法，是在这个地方钻一个孔，然后，将一条引流管放进去，将里面的血性脑脊液引流出来，从而达到降低颅内压，引流血性脑脊液的目的。”陈浩用钢笔指着CT片对患者的儿女说。 ------------ 第二十九章 初战告捷 “不过，这么高的压力，病人随时有死亡的危险，就算我正在做手术，病人也可能不给我机会，我的引流管很有可能来不及放进去，病人就会因为压力太高而脑疝死亡。这一点，希望你们能够理解。”陈浩以极快的速度，非常果断而清晰的语言，将情况说了一遍。 病人的儿女们都不傻，他们听着陈浩的讲解，心中都有一个判断，这位陈医生，看起来虽然很年轻，但对这种疾病的认识，比值班医生还要透彻。 “陈医生，做吧，搏一把，万一有什么问题，我们也不会责怪您的。”李龙接过陈浩的话。毫无疑问，现在的李龙，是他们的主心骨。 “好，现在马上做！”陈浩说完，带着他们走出办公室。 叶莲的速度很快，所有该准备的，全部准备好了，头皮也刮得干干净净的。 陈浩麻利地戴好口罩，为穿刺点做好定位，并标记好，然后消毒、铺巾。这样的时刻，陈浩连麻醉的过程都省了，一个昏迷的病人，打麻醉没有意义。 “周医生，麻烦您打电话给翟主任。”陈浩很清楚地记得翟向文当时的叮嘱，他说了，第一个病人，他一定要亲自看着。 “好，我这就去。” 这是陈浩第一次用不锈钢手钻去钻一个人的颅骨，这一次，陈浩才真正体会到，什么叫硬骨头！ 陈浩用全身的重量压在颅钻上，然后用手使劲旋转螺纹状的颅钻，他希望用身体的重量，手部的力量，和锋利的不锈钢钻头，尽快将颅骨钻穿。 是啊，此时此刻，时间就是生命，病人的呼吸正变得急促而没有规律起来，所幸的是，周颖告诉他，病人的瞳孔还是等圆等大，对光放射存在，这意味着，病人还没有发生脑疝。 成年人颅骨的厚度平均在1.5厘米左右，就这1.5厘米，陈浩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在这寒冷的冬天，陈浩明显感觉到，他的背部全是汗水。 当他快要钻穿颅骨时，翟向文赶到了。他站在陈浩的身后，紧张地看着陈浩的操作，不敢吭声，担心影响到陈浩。 突然，“噗”的一声轻轻响起，虽然很轻，但在这静静的房间里，大家都能听见。 是的，颅骨钻穿了！ 陈浩马上用一枚十二号的针头，用一种恰到好处的力度，将硬脑膜刺穿。 接着，为引流管插入导针，将插入导针的引流管，按照标准的方向，缓缓送进侧脑室前角。进针的深度，陈浩控制在4至5厘米之间。 果然，刚推进到4厘米，马上见到粉红色的脑脊液从不锈钢导针与引流管之间涌出来，可见侧脑室里的压力之高。 陈浩迅速封堵开口，马上接过叶莲递给他的、连接引流袋的无菌引流管，再将导针拔出来，迅速将引流管接上。 这一刻，大量的、红色的脑脊液顺着引流管汹涌而出。 “将引流管固定在离穿刺点20厘米的高度。”陈浩对叶莲说。 “好。”叶莲也是经过训练的，知道接下来的步骤该怎么做。 陈浩拿起缝合针，穿好线，在引流管周围的头皮上缝上几针，并将缝线缠绕引流管，将引流管牢牢固定。 做好这些关键的步骤，陈浩才将几块方纱布剪出一个“Y”型空隙，再用这纱布将消毒好的引流管在头皮处封闭好，再由叶莲用胶布将纱布固定。 整个操作过程，陈浩虽然很辛苦，但他一点也没有忘记对病情的观察。 他发现，随着大量的血性的脑脊液涌出，病人的呼吸开始慢慢变得有规律起来，接着又慢慢变得平顺起来，此时的病人，就像睡着了一般。 就算是不懂医的病人的儿女们，看见病人手术前后的变化，也知道，他们的老爸很可能有救了。 “龙哥，您安排好，轮流值守，关键是看好这条救命的管，千万不要让人碰到它，更不能让它掉下来，否则，前功尽弃。” “好的，非常感谢陈医生！非常感谢周医生！也非常感谢这位护士！”李龙并不认识翟向文，但对在场救他爸爸的人，他都感谢了一遍。 陈浩亲自推着治疗车到治疗室，将手术器械洗干净，该放进消毒液里浸泡的，陈浩全部放进去。 处理好，脱掉手套，洗干净手，陈浩才回到医生办公室。 办公室里，翟向文和周颖都在等着陈浩，周颖等着陈浩指导开术后医嘱。 是的，这些技术，只有陈浩掌握，手术过程，也只有陈浩感受最深，所以，周颖必须等待陈浩，按陈浩的指示开出医嘱。 陈浩与周颖合作无间，这一点，翟向文也看得很清楚，所以，翟向文不管出于什么原因打压周颖，也会尽可能地避开与陈浩的冲突。 陈浩与周颖一起将医嘱开好，周颖将医嘱拿去给叶莲执行。陈浩抬起头，看看墙上的挂钟，已经是凌晨快五点了。 “主任，不好意思，这个时间，将您叫来。”陈浩对翟向文说。 “叫得好，必须叫，应该叫，这是我们之间的约定。”翟向文显得很兴奋。 “是，我记得主任对我说过，第一次做这个手术，您必须在场看着，所以，我才叫周医生请您。” “很好，你做得很好，呵呵，如果不知道，还以为你是做这种手术的老手呢。整个过程，十分顺畅，没有半点迟滞，就如行云流水一般，让人赏心悦目。你不仅脑瓜灵，手也特别的巧，你呀，天生就是当医生的料，哪怕当外科医生，你也是一把好手。” 翟向文从不吝啬对陈浩的赞美。 其实，翟向文的话没有错，现场的人，如果不是事先知道，这是陈浩第一次做这样的手术，没有人会相信这一点。 “主任，您回去休息吧，我一会去看一次病人，再回去睡一会。” “好，辛苦你了，以后，你将你做的每一例病人都用一本专门的笔记本登记好，达到一定数量时，我们可以写一篇论文。”翟向文的想法，与陈浩不谋而合。 ------------ 第三十章 小丑祝亮 “嗯，我知道了。”陈浩答应着，站起来，目送翟向文离开病房。 陈浩再一次走进抢救室，看看刚做完手术的病人。 抢救室里，只有李龙在守候。看见陈浩进来，李龙赶紧站起来。 “陈医生，还没有回去休息？” “我看一下，没什么事的话，我回去睡一会。”陈浩一边说，一边看着病人。突然，陈浩发现病人的一侧手在床上移动。 “嗯，应该很快会醒来了。龙哥，你要注意，他出血的部位，不影响手脚的活动，一旦醒来，极有可能用手去抓头部的引流管，我一会叫护士用绷带固定一下他的手，你也要特别注意，你们交接班的时候，要强调这一点。” “好，好，好，我一定注意。”听陈浩这么一说，李龙更加高兴了。 陈浩走出抢救室，叫叶莲用绑带约束一下病人的双手，然后离开病人，回家去了。 听见房门的响声，一直在床上转辗反侧的丹萍，马上穿好衣服，从床上起来。 “怎么样？”丹萍紧张地问。 “顺利，非常顺利，如果没有意外，病人在天亮后应该醒来。嘿，头骨太硬，用了全身的力气，出了一身汗才把它钻穿，我擦一下身，躺一会。” “别动，让我来。”丹萍知道陈浩从不用冷水洗澡，所以，家里常备几个开水壶。 丹萍起来，取来冷水，再倒半壶开水，用手试了一下水温，感觉可以了，才将毛巾放进水里，然后拧干，为陈浩擦背。 弄好这一切，丹萍让陈浩先睡，她想去准备早餐，被陈浩叫住了。 “一起睡吧，你也没睡好，我们调好闹钟就行。” 听陈浩这样说，丹萍觉得也有道理，便一起上床，再次相拥而眠。 这一觉，两个人都睡得深沉，幸亏调好闹钟，否则，他们都会迟到。 也许是心有所挂，闹钟一响，丹萍便马上起床，手脚麻利地做好早餐，陈浩也洗漱完毕。 “丹萍，你去洗漱，我将早餐端进里面，一会一起趁热吃。”陈浩让丹萍去洗漱，他自己做好各种准备。 小两口的日子，虽然艰辛，虽然拮据，但却过得充实，过得恩爱而甜蜜。 陈浩刚来到病房的门口，一直在守候的李龙看见，马上快步迎上，向陈浩伸出手，陈浩看见，也伸出手，与李龙的手紧紧握在一起。 “陈医生，我爸爸醒来了，能说话了。感恩！感谢！如果没有您凌晨的施救，他现在已经不在人世了。”李龙的话，说得很实在。 “客气了！这是我们医生应该做的，我也很感谢你们一家人积极的配合。”是啊，如果仅仅是陈浩一厢情愿，李龙他们不配合，不愿意去冒险，李龙的爸爸最终还是死路一条。 陈浩没有办法预判，二十多年后，医患关系的恶化是如此的迅速，但陈浩很清楚地知道，医生与患者以及患者家属的密切合作，对病人的诊断和治疗，是至关重要的。 陈浩穿好白大衣，戴好口罩，走进抢救室。 “爸，这位就是半夜回来救你命的陈医生。”李龙在病人的耳边轻声说。 “谢谢！谢谢陈医生！”病人的声音虽然显得十分虚弱，但却十分清晰。 “阿伯，您要安静休息，千万不要激动，不要用力，不要起来，等过了危险期再起来活动。”陈浩在病人的耳边，也是小声叮嘱。 “好，我听医生的。”病人马上答应。 交班时，医生办公室里，翟向文和梁英的脸上，难掩喜色。 是啊，对于神经内科而言，已经取得突破，翟向文在医院里的威望肯定会因此而提升。对于护理组而言，她们又开展了一个新的护理项目，在护理部的会议上，可以吹一吹。 叶莲交完班后，周颖接着，重点将抢救室的病人的抢救情况，详细说了一遍，特别强调陈浩为此所付出的努力，以及所取得的、惊人的成功。 “陈医生的手术确实做得漂亮，治疗效果也确实很好，不过，以当时病人的情况，这样做，要冒很大的风险，值不值得，以后还敢不敢，还是要认真考量。” 说这句话的，是祝亮，一个毕业才几个月，平时对医术的学习并不认真，基本功并不扎实的人，自从韩治来到后，他们两个人很快便“勾连”起来。 两个没有什么临床经验，又不肯花时间沉淀自己的人，却喜欢说三道四，而且，每一次，都是祝亮开口，针对的，几乎全是陈浩。 陈浩再傻，也能想到，这个“无脑”的祝亮，被韩治利用了，而且是心甘情愿地被利用了。聪明的韩治已经看出来，在整个神经内科，对他威胁最大的，就是陈浩。 刚好有一个喜欢听他胡侃的祝亮，以韩治的心计和手段，祝亮很快便认为，韩治才是技术最好，管理能力最强的人。 所以，对韩治的意图心领神会的祝亮，便开始寻找各种机会，针对陈浩。可惜，以他哪点本事，对陈浩根本无法构成威胁。 “大家看看这个病人昨晚急诊时的头颅CT片。”翟向文听完祝亮的话，脸上闪过一丝不快，“啪”的一声，翟向文打开在他身边的读片灯的开关。 灯光亮起，早已被翟向文插再读片灯上的一张头颅CT片，在灯光的照射下，清晰地展示在所有人的眼前。 “大家都看看，然后都发表一下意见和看法。”很显然，翟向文想好的一肚子话，被祝亮这个傻蛋的一通话，打乱了，所以，翟向文说起话来，有点带刀带刺的味道。 “哇，这个病人脑室内的血太多了，整个脑室明显扩大，第四脑室几乎不显示，典型的原发性脑室出血，如果不及时抢救，应该看不到今天的太阳了。” “所以，我认为，这个病人的救治，是十分成功的，对于我们科室而言，具有‘划时代’的意义。”谢冰霞首先抢着发言。 谢冰霞并不傻，眼看她带的这两个人，齐心协力针对专业知识强大，在专业上深得翟向文信任、喜欢甚至钟爱的陈浩，她谢冰霞可不愿意蹚这趟浑水，必须与他们撇清楚。 ------------ 第三十一章 韩治闯祸 “我很认同谢医生的意见，这样的病人，放在以前，必死无疑。所以，陈医生的手术，非常成功，对于我们科室而言，真的可以称得上是开创性的。” “以后，遇到这样的病人，我们不仅要做，我还建议，等陈医生积累到一定的经验后，将这门技术传授给每一位医生，使我们科的每一位年轻医生，都会做这个手术。” 苏承庆是个好学的人，在这样的事实面前，他一改以前的反对意见，对这种手术表示极大的支持。 “我也同意谢医生和苏老师的意见，昨晚，这个病人的情况非常糟糕，老实说，按照以往的经验，就算我掌握这门技术，我也是不敢动的。” “但是，陈医生艺高人胆大，在与病人家属进行积极高效的沟通后，陈医生为病人做手术，整个过程，翟主任，我和叶莲都在旁边看着，帮忙着。” “大多数人不在现场，如果你们在现场，你们会有一种感觉，一种很奇妙的感觉，那就是，陈医生的手术，非常流畅熟练，没有人会想到，他是第一次做这样的手术。” “看陈医生做手术，不仅是一种享受，更让我深深体会到，扎实的基本功，对解剖结构的熟悉，对我们神经内科医生而言，是多么的重要。” “一个手术，挽救一条生命，非常值得，这一点，在现场的我，深有感触。手术前，别说病人家的家属，就算是我，也有一种深深的无力感，一种只能看着病人慢慢死去的绝望感。这样的手术，怎么能说不值得呢？” 周颖和陈浩一样，也看出韩治与祝亮隐藏的不良居心。周颖不相信，聪明的翟向文会看不出来。 “但是，陈医生有。刚才周医生的话，我非常认同，我也对陈医生说过类似的话。大家都是学医的，都知道，要做到这一点，非常不容易。” “如果不是将这些手术的路径和各种细节，在脑海里反复演练千百次，是不可能有凌晨手术的成功的。” “我敢说，就算是邹副主任来，他也不敢相信，陈医生是第一次做这样的手术。” “所以，我再次强调，医学，来不得半点投机取巧，来不得半点耍小聪明，必须踏踏实实地将基础知识学好。” “我经常说，我们每次接触危重病人，就是想从病魔的手中抢夺一条条鲜活的生命，任何的侥幸，任何的敷衍，都是对生命的蔑视，对生命的不敬畏，这样的人，不配当医生。”这一次，翟向文确实被祝亮激怒了，话中夹枪带棒，指向明确，傻瓜也知道翟向文说谁。 翟向文当然清楚祝亮在代表着谁说话，但既然引进韩治的目的不是放在临床，翟向文可以不理会韩治在临床方面的无能，但对祝亮，他绝对不能容忍。 所以，在翟向文的整个任期，甚至在苏承庆的任期内，祝亮都被边缘化。祝亮以后敢与陈浩叫板，不过是因为有后来当上院长的韩治的撑腰罢了。 “苏医生的观点，我也非常认同。这项技术，等陈医生熟练掌握后，由陈医生教给年轻的医生，科室里所有的年轻医生，都必须掌握这项技术。”翟向文做事，很有前瞻性，也很有规划性。 这世间，有些事，就是这么巧。 自从陈浩第一次成功完成脑室外引流手术后，接下来的时间，几乎每周都有一个甚至几个这样的病人，陈浩的家所在的东楼，半夜喊叫陈浩的声音经常出现。 翟向文看见这个势头，要求但凡晚上十二点前有这种手术，年轻的医生一定要到场学习。当然，陈浩也毫无保留地，一边做，一边详细讲解，与手把手的教学，相差无几。 韩治和祝亮来看了两次后，韩治的脸上露出不屑的表情，祝亮也嘟囔了一句：“切，这么简单的手术，一看就会。” 无论是韩治的表情，还是祝亮的话，陈浩都看见，都听见，但陈浩不会开口说他们，不过，陈浩却很担心，一旦由他们中的任何一个人做这种手术，肯定会出事。 很快，陈浩的担心变成现实了，而且，这一次，让陈浩彻底知道，翟向文是如何护着韩治的，在翟向文心中，“士与工”的位置是如何摆放的。 一九八九年三月的一个早上，陈浩像往常一样提早上班。自从陈浩的到来，第一个来上班的，再也不是翟向文，而是陈浩。 当陈浩走进病房时，刚好看见翟向文从抢救室里走出来，脸色凝重。陈浩突然想起来，昨天，是韩治值班，难怪，他今天来得如此的早。 “难道，他做了脑室穿刺？”陈浩一边走去更衣室取白大衣，一边想。如果真的是，就可以解释翟向文比他来得早，可以解释翟向文脸上那凝重的表情。 陈浩始终相信，韩治是不懂的，是不会做这个手术的。不是韩治不够聪明，而是他根本没有认真学习。听韩治与祝亮的交谈，韩治连脑室的位置在哪都不清楚，怎么可能做得了这种手术？ 这是韩治的一个特点，窥一斑便以为自己见到全貌了，这个特点，在韩治以后的工作中，暴露得更加彻底。 不过，这从一个侧面说明，翟向文也担心韩治的技术不过关，担心韩治在这个地方栽跟头，所以，他才会这么早到病房。 陈浩经过走廊，准备去看他分管的病人，在医生办公室门口，被翟向文拦住了。 “陈医生，你过来一下。”翟向文说完，向抢救室走去，陈浩只好跟着走进了抢救室。 抢救室里，一个昏迷的病人躺在病床上，病人的老公在旁边看着。 “这是一个丘脑出血破入脑室引起的继发性脑室出血的病人，昨晚，韩医生为她做了脑室引流术，刚才我看了，引流管没有东西流出来，连接引流管的引流瓶也没有任何红色的脑脊液，不对，连半点脑脊液都没有，你看看是怎么回事。” 陈浩走近病人一看，马上知道是怎么回事了，不过，他还是详细做了一次体格检查，重点是看病人的呼吸、瞳孔和压眶反射。 ------------ 第三十二章 你太天真了 “嗯，主任，这个病人的病情太重了，虽然做了手术，但出血量太大，依我看，她熬不过今天。” 陈浩这句话，刻意说得很清晰，声音也相对大了一点，很显然，陈浩并不是说给翟向文听的，而是说给病人家属听的。 病人的老公听了，木然的脸上，依旧木然，没有丝毫反应。 陈浩说完，转身往外走，翟向文何等聪明，听见陈浩的话，看见陈浩的举动，马上跟着走了出去。 “翟主任，到您的办公室吧？” “好。”听陈浩这么一说，翟向文相信，这个韩治闯祸了。 来到翟向文的办公室，陈浩将门关好。 “翟主任，这个病人的手术，穿刺点搞错地方了，本来应该在前额稍后的地方进行穿刺，现在，穿在靠近枕部了，毫无疑问，这条管，根本没有放进脑室里，怎么可能有脑脊液流出来呢。” “啊......穿错地方了？前后给搞反了？”翟向文大吃一惊，也为陈浩的善良和机警所感动。 其实，陈浩也有他的难言之苦。这种情况，病人已经没有救治的希望了，让病人安静地走，也许才是对病人最大的尊重。 可是，真的是这样吗？如果真有亡灵，这个亡灵会不会知道，她死得很冤呢？陈浩真的很无奈，他觉得，无论他怎样做，他左右都不是人。 “对，确实是。”陈浩低声回应了一句。 “你再重新穿刺吧，怎么样？” “主任，您也看见了，这个病人，已经陷入深昏迷了，压眶反射消失，双侧瞳孔已经快散大到边缘了，从某种意义上说，她已经‘死’了。” “是，这个病人我也看了，所以我才找你的，确实是已经发生脑疝，没有抢救意义了。”翟向文刚才只是一时情急，听完陈浩的话，他也醒悟过来。 “你有没有什么办法？”很显然，翟向文嘴里说的办法，是想陈浩帮忙掩盖韩治的错误。 “没有，我刚才在病房说的话，已经是尽我的最大努力了。”是的，陈浩觉得，这已经严重超越他作为医生的底线了。 “我明白，好了，这件事，你也不要吭声，我来和韩医生谈。”翟向文叮嘱陈浩。 “嗯，我知道。”陈浩当然不想卷入这些是是非非中，不过，看见翟向文如此用力来帮助掩盖韩治在专业上的不足，陈浩心中很是不爽。 韩治交班后，翟向文一反常态，一点也不问抢救室的病人的情况，交班草草收场，韩治被翟向文叫走。 “陈医生，怎么回事？这不是主任的风格啊？”周颖看出问题来了。 “周姐，您自己去看看吧，我也不好多说，您一看便知道。” “好，我明白了，一会看看去。”陈浩觉得，周颖与翟向文的关系越来越差，周颖似乎不愿意放过这样的机会。 难道，周颖在找翟向文的破绽？他们究竟怎么了？陈浩曾经问过周颖，但周颖闭口不谈。看来，他们之间的矛盾，已经无法调和了。 韩治临下班前，来到陈浩的身边，向陈浩伸出手。陈浩看见，也伸出手，与韩治的手握在一起。 “陈医生，谢谢你，谢谢你为我解围。”韩治的话，让陈浩知道，翟向文肯定在为陈浩说好话了。 “韩医生不用客气，这种事情，是我们都应该做的。” “陈医生，听说你喜欢打羽毛球，改天我约你打，怎么样？” “好呀，有空我们一起去打。”陈浩的善举，令韩治不得不佩服陈浩的胸怀。 韩治的事情发生后，祝亮不敢涉足这样的手术，也许，他原来的自信，全部被韩治的失败吓到了，到后来，全科室，也只有祝亮一次也没有做过穿刺手术。 三月底的一次医护交班会上，翟向文向大家报告一个好消息，说护理部将梁英报到省卫生厅，参加一九八九年白求恩式的护士的评选，而且，全院只送梁英一个人参选。 “时间紧迫，护理部要求我们抓紧将梁护长的材料写好，请护理组抓紧时间。”翟向文对梁英不错，梁英也很配合翟向文的工作。 一般而言，主任与护长配合好的科室，科室的氛围才会好，医护之间的配合才会好。确实，在神经内科，梁英领导下的护士，非常配合医生的工作。 对于谁获得或者将要获得什么奖这类的消息，陈浩是充耳不闻的。是的，陈浩确实不关心这些，陈浩曾经获得的奖项，从来不是陈浩去争取来的。 陈浩查完房，开完医嘱，护士冼华英刚好过来收取医嘱。 “咦，陈医生，今天你出医嘱很快哦。” “是啊，我的病人都很稳定，没有必要天天修改用药。” “那是，那是，呵呵，这方面，也只有你做的最好。唉，叶莲这次惨了。” “叶莲？叶莲怎么惨了？出事了？”对于叶莲，陈浩心存感激。陈浩青霉素过敏，是叶莲第一时间在场参与抢救；陈浩的第一次穿刺手术，也是叶莲在密切配合，对于叶莲的专业技术，陈浩很是赞赏。 “是出事了。”冼华英看了陈浩一眼，似笑非笑。 “嗯哼，华英姐，你搞什么鬼？”冼华英表情的变化，逃不过陈浩的眼睛。 “哇，陈医生，你也太厉害了吧，难怪，我们护士都很害怕你的眼神。” “怕我的眼神？我的眼神有什么可怕的？”陈浩感到诧异，这是他第一次听人说，有人怕他的眼神。 “呵呵，你眼睛不大，但眼神非常可怕，好像能看穿所有东西。” “华英姐，你也太夸张了吧。” “不夸张，一点也不夸张，我刚才的表情，就逃不出你的眼神。” “叶莲究竟遇到什么事了？” “护长让她写材料。”冼华英走到陈浩身边，在陈浩的耳边悄声说。 “哦......这是好事啊，怎么说惨了呢？” “嘿，你这个陈医生，叶莲说，她根本不会写。” “有什么不会写的，如实写不就完了吗。”陈浩更加感到不解了。 ------------ 第三十三章 作文高手 “我太天真了？什么意思？”陈浩感到不解。确实，以陈浩的性格和情商，很难理解冼华英说的话。 过了一周，又是一次医护集中交班后，陈浩被翟向文叫到他的办公室。 “陈医生，请坐。”翟向文少有的正规。 陈浩在翟向文的对面坐下，等着翟向文开口。 “叶莲写的、关于梁英护长的事迹的报告，已经三易其稿了，护理部这一关还是通不过。护理部主任发火了，说神经内科的护士，怎么一个能写的都没有，你梁护长得赶紧将材料写出来，再迟一点，黄花菜都凉了。” 翟向文说完，从抽屉里取出几张纸，递给陈浩。 “这是叶莲写的材料，我的意思，由你来写，如果护长被评上，我们科室脸上也有光呀。”翟向文摊牌了。 “啊！我来写？主任，我对护长并不熟悉，怎么写呀？”陈浩感到不可理喻，也终于明白冼华英为什么说叶莲惨了。 “叶莲写的材料，可以用来做参考，你就当成写一篇作文，一篇介绍某人的光辉事迹的作文来写就行。”看来，翟向文也急了。不过，翟向文倒是指明了方向。 “好吧，我试试看。” “不是试试看，你如果不能写好，我们神经内科就没有人能写好了。” “呃......”翟向文的话，令陈浩很无语。 “我努力吧，尽快在今晚写出来。” “今晚？你今晚就能写出来？不要囫囵吞枣哦。” “不会，写作文我还是可以的。”是啊，陈浩在高中的时候，语文成绩一骑绝尘，从来没有人超越他。 “好，这就太好了，护理部催得很急，我等你的文章哈。”翟向文说完，陈浩拿着叶莲写的材料，转身离开。 晚饭后，陈浩对丹萍说：“你辛苦一下，收拾收拾，我要写一篇作文。” “啊，呵呵，你写作文？” “对，翟主任交给我的任务。” “好，赶紧写，写完给我看看哦，我要向你学习学习。”丹萍调皮地对陈浩眨眨眼。 “肯定，必须要你审核通过才行。”陈浩也笑着对丹萍说。 “好，我审核审核。”丹萍说罢，笑着去干家务了。 陈浩写文章有个特点，就是先构思好，打好腹稿，再动笔写。如果陈浩开始动笔写，说明这篇文章的雏形已经有了，写起来特别快。 陈浩已经将叶莲写的材料研究过了，叶莲写的材料里，有不少干货，叶莲欠缺的，就是不会提炼，更不会将这些东西升华到一个高度。所以，叶莲的东西，只停留在属于货真价实的干货上。 这种干货，陈浩还是挺欣赏的，但是，这样的干货拿出来，是不会引起别人阅读的兴趣的，一篇别人连看一看的兴趣都没有的文章，如何打动评委们？更别说令他们感动了。 所以，陈浩看完叶莲的材料后，便知道问题所在了。 果然，陈浩坐在简陋的书桌前，半个小时左右，一篇一千多字的文章写出来了。当然，这是第一稿，他还要修改，还要请丹萍帮忙看看，毕竟，丹萍是正儿八经的文科生，基本功要比陈浩扎实。 此时的丹萍，早已做完家务，正在计划着明天的菜肴。 与陈浩结婚后，丹萍请教她的妈妈，如何熬一些滋补的汤，做一些滋补的菜。丹萍的妈妈也觉得，陈浩确实需要补一补，于是，丹萍的妈妈也积极去请教别人，最后，丹萍总结出一套又一套的滋补菜谱，变着法来做给陈浩吃。 比如冬天吃什么好，夏天吃什么好，秋天和春天吃什么好，丹萍一点也不含糊。 还真别说，丹萍的努力是成功的，结婚后，陈浩的体重慢慢达到50公斤以上，身体的抵抗力也提高了，鼻窦炎的发作次数明显减少。 对于丹萍的努力，陈浩十分感激，他也认可丹萍的做法，其实，从中医的角度看，这就是典型的食疗，对于这一点，陈浩还是理解的。 “来，丹萍，帮我看看。”陈浩将写好的初稿递给丹萍。 “啊，这么快就写好了。” “对，写好了，第一稿。” “好，我看看。”丹萍接过陈浩递给他的手稿，认真地看起来。看到最后，丹萍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怎么啦？写得很差？”看着哈哈大笑的丹萍，陈浩感到一头雾水。 “不，不是写得差，而是写得太好了。”丹萍终于止住笑，对陈浩说。 “老公，任何人看完你这篇文章，我相信，他们都会有一种感觉。”现在的丹萍，言必称老公。 “什么感觉？” “你们这个护长，不仅可以评上南江省白求恩式的护士，绝对可以评上全国的优秀护士。太感人了，你写得太感人了。想不到，我的老公还是一个一等一的吹鼓手。”丹萍说到这里，又笑了起来。 丹萍曾经多次听陈浩说过梁英，在结婚那天，她也见过梁英，她相信陈浩的判断，这个梁英，虽然好，但绝对没有这么好，如果按照流程走，这个名额，也不应该是她的。 “你觉得有这个效果？”这是翟向文要的效果，陈浩正是按照这样的思路去写的。 “有，肯定有。” “改一改，你帮忙改一改。”陈浩相信丹萍的眼光。 “写得很好，非常流畅，一气呵成，用词也非常好。嗯......我改几个标点符号吧。”丹萍的话一出，陈浩又是一阵赞叹和佩服。 是的，在中学的时候，有一次，他写信给在省城学习的、江中市文学大咖的舅舅，舅舅很快回信，指出他写作时的毛病，当时说得最多的，就是标点符号。 一直到现在，陈浩虽然进步了很多，但他还是觉得，他依旧有“断句困难综合征”。所以，丹萍一说修改标点符号，他就知道，丹萍看出问题了。 接过丹萍递给他的，修改后的稿子，陈浩看了一眼，丹萍的修改，确实改到点子上。 “谢谢老婆！”陈浩说完，又坐下来，用“陈氏字体”，将稿件抄写在方格稿纸上。 ------------ 第三十四章 为什么发烧 爸爸识字不多，但对写字却很有心得，写出来的字，虽然慢，但却十分耐看。爸爸的心得就是，写的字，必须立得正，站得稳。 陈浩一直按照爸爸教给他的心法去写字，他写的字，自成一体，工整，很有“行气”，让人看着十分舒服。 人们常说，医生写的字，就像天书。但陈浩无论是写门诊病历，还是写病情记录，都十分工整，清晰。甚至大家认为最潦草的医生签名，放在陈浩手中，可以说是整个附属医院里最为工整的医生签名之一。 第二天早上，交完班后，陈浩将写好的稿件交给翟向文，翟向文接过来，迫不及待地打开来。看着看着，翟向文笑逐颜开。 “哈哈，我就说嘛，如果你陈医生写不了，神经内科就没有人能写了。梁护长，过来。”翟向文对站在不远处的梁英叫了一声。 梁英听见，赶紧走了过来。 “我们的大才子昨晚写好了，非常好，反正我认为非常好，你看看。”翟向文连说两个非常好后，将稿件递给梁英。 梁英也认真看起来，与翟向文一样，看着看着，嘴咧了开来，眼睛眯了起来。 “谢谢，非常感谢陈医生！我哪有陈医生写得这么好呀，陈医生把我写得太好了。”梁英的话，多少还是带着自知之明的，但梁英的内心，无疑是非常满意的。 “快拿到护理部去，人家等着呢。”翟向文催促梁英。 “好，我这就去。”梁英转过身，迅速离开，那脚步，看起来是如此的轻快与跳跃，光看这脚步，就能知道梁英的心情了。 陈浩正在查房时，梁英回来了。她特意找到陈浩，再次对陈浩表示感谢，不用问，这一次，稿件肯定通过护理部的审核了。 次日上午，陈浩正在开医嘱，又是冼华英过来取走开好医嘱的病历。 “哎，陈医生，护长的材料，是不是你写的？” “你怎么知道？”陈浩并没有对任何人说起这件事，他猜测，应该是梁英说的。 “我猜的。” “啊......你猜的？我还以为是梁护长告诉你的呢。” “呵呵，陈医生，你太善良了！” “怎么了，这与我是否善良有关？” “有关，绝对有关，因为你没有猜到梁护长是怎么说的。” “哦，梁护长怎么说？”陈浩感到很好奇，难道梁护长还有其它说辞？ “梁护长到处说，这篇文章是叶莲写的，现在，全医院的护士，包括护理部的人，都知道神经内科有一位大才女，叫叶莲。” “喔呵，护长真的这样说了？” “我骗你干嘛，因为我曾经对你说过叶莲的事，说过叶莲很惨，也知道你的文笔厉害，所以，我猜是你写的，果然没错。” “不过，你没想到吧，你的功劳，被人家吞了。”冼华英为陈浩感到不平。 “呵呵，没关系，反正是神经内科的人厉害就行。”虽然陈浩对此并不在意，但这件事，对陈浩是一个教训，让他知道，人性的丑陋，只有他自己想不到，没有别人做不到。从此，他对梁英的印象，一落千丈。 一个月很快过去，一九八九年五月十二日，梁英与护理部主任一起，到省城参加国际护士节，并捧回了“白求恩式的护士”的奖状和奖杯。 一时间，附属医院轰动，江州市轰动，当然，神经内科也轰动。江州日报专门派出记者采访梁英。 当采访的记者看到陈浩写的文章后，直接拿走，第二天，梁英的头像，还有陈浩的文章，以“江州日报联合附属医院的报道”署名，刊登在江州日报上。 一时间，梁英在附属医院的风头无两，进出之间，梁英听到的，都是恭喜和祝贺的声音，梁英的脸上，荡漾着难以抑制的笑容。 在神经内科，翟向文更是大张旗鼓地表扬梁英，号召全科的医生和护士向梁英学习，学习她舍弃小家为大家，学习她不怕苦，不怕脏，不怕累，一切为病人的大爱和无私的精神。 虽然整个过程没有任何人，包括梁英和翟向文在内，提起过陈浩，但陈浩还是为梁英感到高兴。是啊，对于梁英而言，这样的荣誉，她一生中，得到一次，实属不易。 在陈浩的心中，荣誉就像带着温度和色彩的和风，不管多么漂亮，多么温柔和暖，都会消失于不知何处的远方。 正因为陈浩一直持有这种想法，荣誉，对于陈浩而言，不是必需品，而是点缀品，有，陈浩不反对，没有，陈浩不会感到失落。 只有专业，只有专业上的实力，才是陈浩追求的终极目标。 又是一个周五的早上，疑难病例讨论时间。这次讨论的病人，是谢冰霞分管的病人，也是谢冰霞主动提出来，要将这个病人的情况在全科讨论的。 讨论哪一个病人，一般采取两种方式，一是轮流来，二是根据主管医生的要求来。 这样做有个好处，就是遇到特殊的病例，可以暂时中断轮流的方式，首先解决急需解决的问题。 这是一个由韩治分管的，左侧丘脑出血继发脑室出血的病人，手术是谢冰霞值班的时候做的，手术很成功，将当时濒临死亡的病人救了回来。 现在，病人神志清醒，可以进食，也可以言语，但右侧肢体的力量只有2级，不过，这些不是现在讨论的主要问题。 谢冰霞将这个病例拿出来讨论，是因为这个病人的体温一直不退，他们能想到的抗生素，都给病人用上了，但体温依旧保持在中度热。 曾经，他们怀疑是否有颅内感染，因为曾经做过脑室引流，这个怀疑是无可厚非的。不过，多次的脑脊液检查，结果都是正常的，继发颅内感染的可能性也被排除了。 谢冰霞在冯德的手下，冯德曾经组织他们对这个病例进行过多次讨论，但病人的情况依旧无法改善，无奈之下，由冯德建议，谢冰霞提出，将这个病例放在全科讨论。 这个病人的原发病诊断清楚，讨论的焦点集中在病人为什么会持续发热上。 ------------ 第三十五章 不服来干 大家跟着翟向文，来到病人床前，翟向文详细询问病情的演变，并对病人进行详细的体格检查。 “大家有什么要问的吗？有什么体查要补充的吗？”翟向文常规向大家提问，没有人回答。 “陈医生，你有没有什么要补充问或者检查的？”翟向文又抓住陈浩“开刀”，看来，对于这个病人，翟向文也心中无数。 “没有。”陈浩简单直接。对于这个病人的情况，昨天晚上，陈浩已经回来详细了解过，回家也查阅了不少书籍和资料，此时的陈浩，心中已经有了方向。 “好，回办公室。”看见大家没有任何表示，翟向文说完，首先走出病房。 “主管医生先发言吧。”翟向文坐好后，讨论开始了。 “这个病人，我们组已经讨论过很多次了，很多种可能，大家都想过了，也采取过相应的方法，但都没有效果，依我看，这个病人，应该是感染了一种特殊的细菌或者真菌，我们使用的抗生素根本没有效。”作为主管医生，韩治首先发言。 “如果有可能，是不是在病人发烧时，抽血到上级医院做特殊菌群的培养。在培养结果出来之前，维持现在的治疗。” 看来，他们组内的讨论，已经将他们的思维固化了。 首先发言的人的观点，往往能左右别人的想法，特别是在疑难病例讨论时，一旦卡住了，大家都会不约而同地被第一个发言的人牵着走。 虽然有点从众心理，但更多的，是他们对未知的东西所产生的一种无力和无奈感。 果然，接下来的人的发言，与韩治的观点，大同小异。 祝亮更是以一种肯定的口吻说，这个病人，一定是感染了一种我们医院目前还没有手段检测到的细菌。而且，这种细菌，对我们医院药房所有的抗生素都没有效。 “祝医生，你刚毕业不久，对微生物学应该还不陌生，你来说说看，最有可能的细菌是什么？是革兰氏阳性菌还是革兰氏阴性菌？” 翟向文已经很不喜欢祝亮了，不过，看见祝亮与韩治走得这么近，他看在韩治的面子上，没有对祝亮下重手。否则，以翟向文的性格，每次查房，肯定会将祝亮问得哑口无言。 “嗯......这个......我这是根据临床的表现进行的一种猜测，具体是哪一种类型的细菌，我也不知道。”祝亮支支吾吾起来。 “对生命，对医学，对知识，我们都要有一颗敬畏之心，不能将猜测的东西说得如此的肯定。” “我不是不允许大家猜测，但是，你的每一次猜测，都必须说出道理。” “就像陈医生，大家都知道，他的诊断正确率很高，但并不是每一次都正确，但是，他每一次下的诊断，都有充分的理由，而不是依靠虚无缥缈的猜测。这一点，希望祝医生好好学一学。”翟向文的敲打，非常直接。 翟向文是无意的，但祝亮听起来却十分不爽，他对陈浩的不满，与日俱增，一直到退休，他都无法释怀。 “好了，既然大家的意见接近统一，我很想听听还没有发言的陈医生的意见，希望陈医生来个不一样的。”翟向文没有一次肯放过陈浩，是的，翟向文需要从陈浩那里吸取灵感，因为，他对这个病人，也没有清晰的思路。 “嗯......我说说我的看法，我的看法，真的与各位老师的看法不太一样。”陈浩一开口，马上将所有人的注意力吸引到他身上。 “我昨晚详细看完病人住院过程中的各种检查结果和用药情况。的确，这个病人因为发烧，可以说，将我们医院药房所有的抗生素都用上了，但却没有任何效果。” “巧的是，在这段时间里，病房里同样有几个很重的病人，但他们都没有同样甚至类似的表现。” “如果这个病人是被一种‘超级细菌’感染，那么，这种细菌的感染力应该是很强的，为什么同时期的重病人没有一个感染上？从这一点看，就不好解释所谓的超级细菌感染。” “还有，这段时间所做的血常规检查，全部正常，所做的血沉检查，也全部正常，这不太符合一个细菌感染应该有的血象。” “我还发现一个问题，最近病人的肝功能检查，转氨酶在逐渐升高。这不是一个好现象。” “所以，综合以上的分析，我认为，这个病人的发烧，与感染无关。” “与感染无关？那你认为，与什么有关？”陈浩的话还没说完，祝亮已经坐不住了。 “祝医生，请你学会尊重别人，陈医生都还没说完，你插什么嘴？要辩论，也必须等人家说完了再说。”翟向文毫不客气的说了祝亮一句，祝亮赶紧闭嘴。 “我正想说这个问题，祝医生就问我了。我现在就告诉你关于我对这个问题的看法。” “大家不知道看过这个病人的医嘱没有，到现在为止，这个病人的医嘱的有效项目，已超过35项，这说明，这个病人的用药很多，也很杂，我看到的，确实是这样，大家不妨看看。” “我的发言结束了，如果祝医生有不同意见，我们可以现在或者私底下探讨。”在专业问题上，柔弱的陈浩，表现出来的，从来都是十分刚硬的一面，给人一种“不服来战”的气势。 “好，这是我今天听到的，最独特的，逻辑性最强的分析。我先不说陈医生分析的对与错，大家觉得，陈医生的分析，有没有道理？”陈浩的发言，令翟向文眼前一亮。 “我非常认可陈医生的分析，就像翟主任说的，陈医生的分析，非常有条理，而且，逻辑性很强，很严谨，我认同陈医生对这个病人所下的结论。”苏承庆马上接过翟向文的话。 ------------ 第三十六章 痰痂的问题 “我也觉得陈医生的分析很有道理，我自己做得远远不如陈医生，我要向陈医生学习。”周颖从心底里佩服陈浩。 “陈医生的分析，确实很有道理，我也很认同。” 这一次，韩治学的聪明了。面对在临床上强大无比的陈浩，他不敢去硬抗，再说了，韩治还真的认可陈浩的分析。 “好，很好，这才是疑难病例讨论应有的样子。”翟向文现在开口，等于不想让其他人插嘴了。 “我先说说这个病人的医嘱。我没有陈医生的耐心，但我相信陈医生算的没有错，这个病人的有效医嘱，起码在35项以上。” “35项以上的医嘱，什么概念，你们自己想想。再说了，这个医嘱如此的长，如此的乱，你们每天面对它，难道没有觉得难受吗？为什么不重整一下？” “我记得有一次查房时，我表扬陈医生的医嘱干净整洁，问陈医生是如何做到的，当时陈医生的回答，有没有人记得？” “我记得，当时陈医生说，一旦医嘱的标记超过三十项，他马上重整医嘱。”周颖马上回答。 “对，很好。你看看今天这个病人的医嘱，别说有效医嘱项目超过35项，如果将取消的项目算进去，超过50项了，你们怎么这么能忍？每天对着这些一团乱麻似的医嘱，你们不感觉辛苦吗？你们不担心看漏或者看错吗？” “再说一下关于这个病人发烧原因的分析，你们一开始都集中在什么超级细菌上。大家没有学过传染病学吗？一个如此恐怖的超级细菌，会如此温柔吗？会有如此的针对性吗？病房这么多重症的、抵抗力低下的病人，超级细菌全部放过？可能吗？” “说老实话，我们所有人，包括我自己，都不如陈医生。在陈医生发言之前，虽然我不认同超级细菌一说，但我也找不到一个合理的理由，来解释病人的发烧。” “陈医生的分析，我完全同意，一会，谢医生带领你们组的医生，按照陈医生的意见，对医嘱进行调整和重整。” “我还想说一句，你们听陈医生分析的时候，一气呵成，流畅自然，你们是否想过，陈医生为了今天这次查房，付出了多少的努力？” “陈医生，你老老实实告诉大家，你昨晚是不是查了很多资料，看了很多书。”翟向文在专业上，已经打定主意，坚决培养陈浩成为科室的业务尖子和骨干。 “我在病房看病人和病历的时候，已经充分思考过，确定了方向，然后，回家专门找与药源性疾病相关的资料。” “虽然如此，这方面的资料，还是不容易找。教科书里没有，我买的参考书里没有，我订的杂志上也没有这方面的资料。” “幸好，我在毕业前参加全国重点医学院毕业统考前，我们学院组织了几次模拟考试，每次都对前六十名的同学进行奖励。” “其中有两次，奖品是我们医学院自己编写的《临床药理学》，这里面，就有有关这方面的描述，而且还讲得比较清楚。” “这些过程，确实花了不少时间，但还没有至于要熬夜的地步。”陈浩将这次查找资料的情况说了一下。 “哇，陈医生，你不说，我们还不知道，原来，你是逸仙医学院的高才生啊！”苏承庆听得很认真，马上从陈浩的话中抓出关键的要点。 “呵呵，苏老师，我算不上什么高才生，我的同学才是真正的高才生，与他们比，我真的不算什么。” 是啊，在陈浩的同学中，确实有很多牛人，他们不仅智商很高，情商也很高，毕业五年，有些同学，无论从医还是经商，都取得了很好的成绩。 “对啊，按你的成绩，应该可以留在穗城，至少在南江三角可以随意找一家好的医院了，你为什么选择回来江州？”翟向文曾经问过这个问题，现在，他再问一次，目的是想让大家听一听。 “嗯.....当时，年级公布分配的医院和专科时，在南江省，也只有咱们江州医学院附属医院神经内科招人，其它医院的神经内科都不招人。而我，又特别喜欢神经内科，所以，便报名了。”陈浩说出原委。 “哦......我记得当年屠院长说，你们这批学生中，有一个高才生，原来说的是你。”苏承庆突然恍然大悟。 “我们一起回来的几个同学，每一个都很不错。”陈浩并不愿意在这方面出什么风头。 “哈哈，别的不说，今天如果不是苏医生提醒，我还不知道，五年前，我们捡到一个宝了。好，过去的代表过去，不能代表将来。陈医生来到科室后的表现，大家有目共睹，他没有抱着以前的成绩睡大觉，相反，他比我们都要努力。” “各位，一分辛劳一分收获，我不否认，陈医生很聪明，但我更认可陈医生的拼命精神。我们身边有一个这么好的榜样，希望大家不要错过，好好学习，也希望陈医生多点向他们传授学习经验。”翟向文这么说，是要将陈浩立起来，当一个专业的典范。 如果要问，谁是陈浩从医生涯开始后的伯乐，陈浩会毫不犹豫地回答说，是翟向文！是的，翟向文自始至终都给予陈浩极大的支持。 虽然，翟向文在专业上很快被陈浩超越，但陈浩绝对不会忘记翟向文的扶持，这种扶持，特别对刚出道的陈浩而言，显得弥足珍贵！ 神经内科虽然不是医院重点扶持的科室，可是，神经内科的重病人很多，几乎每天都有抢救的病人，每天都有气管切开的病人，无论医生还是护士，工作量是巨大的，病人病情的变化，对医生和护士，也是一个极大的挑战。 一天，陈浩开完医嘱，准备写一下重症病人的病情记录，梁英走进小办公室。 “陈医生，抢救室的病人，气管插管的内口老是被痰痂堵住，一不留神，病人就可能窒息死亡，我们护理组想了很多办法，都没有解决这个问题。” ------------ 第三十七章 解决护理难题 “再说了，这也不是第一个这样的病人了，老是这样，也不是个办法，你这个智多星，帮我们想想办法，看看能不能解决这个问题。” 不得不说，梁英对待病人，对待工作，确实是认真负责的。 “护长，您以后可不要再这样叫我，我不是什么智多星。”陈浩说完，并没有马上答应帮忙，而是看着梁英。 “好，好，好，以后我不这样叫了。”梁英是聪明人，他知道陈浩这样的眼神和举动意味着什么。 陈浩不喜欢吵架，但他的原则和底线，不容别人轻易践踏。这些看似恭维的称呼，一旦传开来，对陈浩而言，没有任何好处，相反，会引起很多人的反感。 “我可以看看，不过，我可不敢保证能解决问题哦。”听见梁英这样回答，陈浩才答应去看看。 “好，只要你肯去看看就行。”梁英称陈浩为智多星，其实并不是梁英自己发明的，而是首先由谢冰霞说出来的。 梁英不愿意说她的资料是陈浩写的，是因为不想让护理部的人瞧不起神经内科护理组，她的内心，并没有恶意。不过，知情的人都觉得，她应该向陈浩说一声感谢。是的，梁英欠陈浩一声谢谢。 虽然陈浩并不介意，但不等于梁英不应该向陈浩说感谢。 陈浩来到病人床前，静静看了一会，感觉病人喉中痰鸣很明显，便亲自动手，用吸痰管缓缓插进去，再踩动吸痰机，然后将吸痰管从比较深的部位缓慢拔出来。 整个过程很慢，很轻柔，只见很多白色的、比较粘稠的痰液被吸出来。陈浩用生理盐水冲洗一下吸痰管，然后再重复一次。如此反复三次后，病人喉中的痰鸣接近消失。 梁英在旁边看见，心中暗暗赞叹：“这个陈医生，干什么都是一把好手，这样的动作，我们护士没有一个人能做得如此的好。” “护长，平时你们是怎么湿化的？” “雾化机，还有就是往气管插管内滴生理盐水。” “每次滴多少，每天滴多少次？” “每次5~10滴，按需滴。” “什么叫按需滴？是结痂了才有需要？” “嗯，差不多吧。” “气管切开后，病人失去了湿化空气的通道，所以，病人的每一次呼吸，对于他来说，都是对呼吸道的水分的一次‘抽水’，再加上这些痰液很粘稠，所以，痰痂的形成就不奇怪了。” “有没有好的办法？”梁英觉得陈浩说的很有道理，而且，梁英感觉，陈浩应该有办法。 “将盐水滴入的量和频率变一变，每次滴入15~20滴，每一个小时滴一次，这样的湿化效果会好很多。”陈浩在实习的时候，就曾经问过老师这个问题。 “这样的量，会不会多？”梁英有点担心。 “不多，15滴才1毫升，一毫升，也就几个呼吸就被‘抽干’了。” “啊，你连这个数你都知道？”梁英感到奇怪。 “肯定要知道啊，每个医生都知道，否则，遇到一些特殊的药物，我怎么算出每分钟滴进去的量？遇到心衰的病人，我怎么控制入量？” “就像你们护士，也会知道一些药物的基本用途和副作用，这样，你们对医嘱的时候，才能发现问题，把好这最后一道关。” 陈浩觉得很稀松平常的事情，在梁英听来，却很有启发意义。是啊，她平时并没有对护士提出这样的要求，看来，真的要组织护士进行这方面的学习了。 “再说了，这些滴进去的盐水，除了湿化呼吸道，还可以稀释痰液，不过，吸痰要勤快一点，特殊的病人，要特殊处理。” “好，我告诉她们试试看。”梁英自己没有什么办法，她觉得陈浩说得有道理，她这个老护士，被固化的思维固化了。 陈浩在实习时，按照老师的要求，一有空，就跟着护理老师学习护理技术。所以，陈浩对于护理的基本技术，不仅熟悉，而且还十分过硬。 记得在毕业后不久的一个值班的晚上，值班护士因为不能为一个重病人打上针，走过来要求陈浩请外科医生来为病人做静脉切开。 “等等，我来试试，不要轻易做静脉切开。”做静脉切开虽然风险不大，但肯定要比静脉穿刺要大，而且，还费时费神，还要依赖别人。 凭着对血管解剖的熟悉，陈浩在病人的前臂仔细触摸，终于找到一条静脉，并一针穿刺成功。 从此，在神经内科，陈浩被护士们亲切地称为“一针见血的陈医生”，这样的称号，一直到陈浩成为神经内科副主任，护士们还念念不忘。 第二天交班会后，梁英抢着发言。 “今天我要感谢陈浩医生。以前，我们护士称陈医生为‘一针见血的陈医生’，我一直都不怎么相信。昨天，我们遇到了护理难题，大家都想不到解决的办法。” “护士们建议我，找一找陈医生。我昨天上午找了陈医生，陈医生仔细看了病人的情况，还亲自为病人吸痰，最后提出他的解决办法。” “从昨天白天到今天早上，病人的情况很好，痰液稀释了，容易吸出来，再也没有痰痂的形成，病人的呼吸一直非常畅顺。” “陈医生为我们解决的这个问题，我准备写成一篇文章，看看能不能发表在护理杂志上。”梁英既表扬陈浩，也有她的想法。 “哈哈，护长，你说的这些，我一点也不觉得奇怪。大家可能不知道，逸仙医学院的学生，在实习阶段，全部被要求学习护理技术，而且，不是泛泛地学，而是认真学，还要考试。” “以陈医生学习和做事认真的劲头，不仅在医疗技术上过硬，在护理技术上过硬，我不感到奇怪，我感到奇怪和遗憾的，是今天才知道这些事。” 同在一个学校出来，翟向文很了解逸仙医学院的优良传统。 翟向文一直在专业上力推陈浩，一定有他的想法，不过，他不说，谁也猜不透。 ------------ 第三十八章 巨大的褥疮 一天下午，韩治突然走到陈浩的身边，问：“阿陈，晚上八点有没有空？我约好了一个羽毛球场地，阿李也去。” “可以，没问题，哪个场馆？” “凯峰羽毛球馆。” “好，我准时到，这个地方我知道。” “好咧，不见不散。”韩治显得很高兴。 陈浩在运动方面，爱好不多，羽毛球是他的最爱。毕业后不久，他便与同宿舍的、中医科的李雄医生约好，定期到医院的礼堂打羽毛球。 礼堂的舞台虽然宽度和长度不符合要求，但高度绰绰有余，他们俩，经常在晚饭后，偷偷跑到礼堂，由瘦小的陈浩从窗口爬进去，再将大门打开，然后再关起门来，两个人，一打就是一个晚上。 场地虽然不正规，但陈浩的球感很好，手法很灵活，李雄很难打赢他。这些，只有他和李雄知道，他们不会将这个秘密告诉任何人。 小时候，家里很穷，根本没有机会接触羽毛球。陈浩接触羽毛球，是在大学时期，接触始，陈浩便喜欢上这项运动。 晚上八点前，陈浩带着自己的球拍和羽毛球，来到离医院不远的凯峰羽毛球馆。这时，韩治和李嘉文已经在拉球了。 陈浩对他们扬一扬手，算是打了招呼。然后，陈浩在场边慢慢跑了起来，并做着踢腿和展臂的运动。 “阿陈，你和阿李拉一会吧。”韩治叫陈浩上场与李嘉文拉球，陈浩答应着，拿着球拍走进场地。 陈浩很早就听说，李嘉文的乒乓球打得不错，陈浩自认为在打乒乓球上还可以，只是因为工作太忙，他们一直没有约过一起打球。 陈浩和李嘉文拉了一会，韩治走进场地。 “这样，我们比赛，谁输谁下，十五分制，怎么样？” “好，十五分制好，这样不会打得太累。”李嘉文看来对羽毛球并不陌生。 “可以。”陈浩更干脆。 “我先和阿陈来一场吧。”韩治看向陈浩。 “好。”陈浩说罢，正准备回到自己的场地。 “等等，阿陈，我让你五分，怎么样？”韩治长得人高马大，臂长且有力，他想当然地认为，羽毛球场这么大，他只要控制好力度，打四个角，就能打垮陈浩。 “你让我五分？” “对。” “好，就这么定了。” 韩治的想法很美好，但陈浩很快便狠狠地打他的脸。 陈浩看见韩治与李嘉文对拉，身高臂长是韩治的优势，但体重也是韩治的劣势，他的脚步移动，并不灵活，速度也不够快，这一点，陈浩早已看出来了。 韩治想到的，对付陈浩的方法，很快就便在他的身上应验了。 陈浩身轻似燕，再加上年轻，体力没有问题，奔跑的速度很快。韩治的计谋没有得逞，相反，陈浩频繁调动韩治在四个角来回奔跑。 整场球下来，韩治一个球都赢不了，被陈浩剃个光头，打到最后，韩治干脆坐在球场中央，喘着粗气，动也不想动。 “阿陈，你也太厉害了，真看不出来啊！”韩治彻底服了。 “呵呵，是你太大意了。”陈浩气息平稳，笑着对韩治说。 “阿李，你来，咱们车轮战，看能不能将阿陈打下来。”韩治已经知道，单打独斗，他和李嘉文都不是陈浩的对手。 他们都不知道，以前陈浩与李雄打球，一打就是一个晚上。从晚饭后一直打到差不多十一点，而且都是比赛，就算是这样，陈浩和李雄，一样没有感觉体力不支。 以韩治和李嘉文的水平，怎么可能消耗掉陈浩的体力？一个晚上下来，陈浩稳稳地站在场上，任凭韩治和李嘉文多么努力，就是打不赢陈浩。 “阿陈，改天，我和阿李约你打乒乓球，怎么样？”他们一边往医院走，韩治一边说。是啊，羽毛球，他们铁定是打不过陈浩了，胜负心极重的韩治，想在乒乓球上扳回一局。 “可以啊，找个时间，我们三个再去打乒乓球。”陈浩虽然很久没有打乒乓球，但他有信心，不会比他们差。 一场羽毛球比赛，彻底改变了韩治对陈浩的印象。 是的，在韩治的眼中，陈浩的业务确实厉害，他无法追赶，但他认为，陈浩的在运动方面，在身体素质方面，远不及他，这也是他想在这方面，找回一些优越感的原因。 第二天早上，陈浩刚踏入病房，便闻到一阵非常难闻的恶臭。 “嗯，难怪那些能行走的病人，都跑到病房外了，难道收了一个巨型褥疮的病人？”这样的臭味，陈浩在内科实习的时候闻过，也跟着老师处理过。 陈浩飞快穿好白大衣，戴好口罩，尽管如此，这股恶臭，依旧穿透陈浩的口罩，直扑陈浩的鼻腔。 病人可以走，但医生和护士不能走，那些走不动的病人也无法走。 “呵呵，今天上午有活干了。”是啊，不处理好这个病人，病房不得安宁。 果然，交班的时候，值班的医生和护士都提到了这个病人。 这是一个完全横贯性脊髓炎的病人，双下肢瘫痪，长期卧床，家人又不懂得定期为病人翻身，导致病人骶尾部一个巨大的褥疮，腐烂的组织发出浓烈的恶臭。 “有没有请整形外科会诊？”翟向文问。 “请了，他们说，病人的疮口炎症明显，还有，创面太大，无法手术，等我们将这两个问题处理好了，再联系他们，进行植皮手术。”值班的是一位新来的不久的医生马丽。 “护长，有没有什么好办法？”这是护理问题，翟向文问梁英。 “主任，没有办法，这么大的褥疮，我们没有处理过。”梁英也感到头疼。 “陈医生，你来，你说说，有没有办法。”急起来，翟向文不再理会其他人了，直接向陈浩发问。 “马上将腐烂的肉彻底清除掉，然后，用生理盐水加庆大霉素对清除腐肉的褥疮进行清洗，反复几次，还有，叫病人家属去买一斤白糖回来。” “白糖？还要一斤？”陈浩的话，令所有人感到吃惊。 “对，一斤白糖，如果不够，再买。”陈浩给出肯定的回答。 ------------ 第三十九章 晋升考试 “为什么？”翟向文也感到愕然。 “白糖有抑菌、杀菌和生肌的作用，因为疮口太大太深，早期必须这么处理。当然，静脉的抗生素的应用是少不了的，否则，一旦出现脓毒血症或者败血症，就很难办了。” “还有一点，病人必须保持足够的营养，比如，一天起码两个鸡蛋，有条件的，可以加点牛奶。没有足够的营养，伤口怎么生长？” 陈浩的措施，一来就是一套，兼顾方方面面。 “也是，谁见过白糖发霉的？陈医生说的，确实有一定的道理。”梁英听罢，也应了一句。 “好，这个任务就交给陈医生，由陈医生带着护士和实习生，赶紧将这个问题处理好。”翟向文也被这股恶臭难住了。 “好，不过，请护长安排好人，准备好足够的材料，放在治疗车上。每一个进入房间的人，戴两个口罩，两个口罩之间，再夹几层纱布，这样一来，会影响呼吸，所以，我们的动作必须快。” 从翟向文发问开始，陈浩已经意识到，这个任务，非他莫属了，所以，他已经想好了应对的办法。 “好，陈医生这个办法好，叶莲，你马上去准备，要快。”梁英叫上最得力的干将。 陈浩向梁英要了几个口罩，分两个给他的学生，然后到治疗室拿了一些纱布，等叶莲准备好，他们马上戴上这个特殊的口罩，推着治疗车，来到病人所在的病房。 这个病房的其他病人，都被这股恶臭熏走了。陈浩让学生和叶莲配合他，为病人摆好体位，铺好胶垫，动手干了起来。 完全横贯性脊髓炎的病人，这个部位的感觉已经消失，根本不需要麻药。 陈浩用锋利的剪刀，将褥疮里腐烂的肉全部剪掉，并用镊子夹到不锈钢弯盘里。陈浩的手非常灵活，速度非常快，褥疮里的腐肉，很快便被陈浩清理干净。 “快，将这些东西倒进厕所，开水冲走。”陈浩对他的学生说。是啊，只要倒掉这些腐肉，就不会有持续的恶臭散发出来。而厕所，是最好的地方。 接着，陈浩一边清洗，一边清理，将褥疮清理得干干净净，到最后，陈浩发现，褥疮的底部，已经到骶骨了。 “可怕，太可怕了，这个病人再来迟点，会产生败血症，会因为消耗而死掉。”陈浩心中暗想。 清理掉这些腐肉，病房的空气慢慢好了起来，恶臭也慢慢消失。这个时候，病人的老婆从外面买了一斤白糖，想递给陈浩。 “你将白糖放在这里。”陈浩指了指治疗车底层。 陈浩正在清理褥疮，看着褥疮的大小，陈浩心中暗想：“这一斤白糖，够呛。算了，下次买一斤半才行。” 陈浩最后将白糖倒进褥疮的“窟窿”里，还真的填不满，陈浩再塞一些干净的纱布，然后固定好。 “叶莲，以后，就由你们来换了。” “好，谢谢陈医生！对了，多久换一次？” “如果白糖融化了，就可以清洗掉，再换上新的。下一次，最好用一斤半的白糖，希望以后，白糖的用量越来越少。” “好，明白了。” 叶莲回答道，心里却在打鼓：一斤的白糖，就这样倒进去，可以吗？想归想，叶莲对于陈浩，有着一颗崇拜之心。 不仅仅是叶莲，神经内科的护士们，都喜欢与陈浩一起值班，倒不是说她们爱慕陈浩，而是陈浩能带给她们一种安全感，一种踏实的感觉。 一九八九年十一月二十六日上午九点，不少人等待已久的晋升职称考试，在江州医学院第五课室开始。 考试的课室里，四个角落都有老师在监考，省卫生厅和教育厅也派人来监考，并当着所有人的面，将试卷的封口拆开。 据说是医学院指定的老师出题，可究竟是谁，没有人知道。 打开试卷，陈浩看见题目，不由微微一笑。 题目是“中枢神经系统感染性疾病总论”的英文版。 从解剖结构，到血脑屏障，到感染的途径，感染后的病理生理变化，再到常见的感染性疾病的病原体......总之，这是一篇非常详细的，关于中枢神经系统感染的教科书式的文章。 试卷还特别标注清楚，想晋升主治的，翻译到什么地方即可，要晋升副主任医师或者主任医师的，必须全文翻译。 对于这样的内容，陈浩提笔就来，很快就做完主治医师该做的部分，陈浩看看手表，还有很多时间，索性将剩下的内容全部翻译出来。 就算这样，陈浩全部翻译完，还有不少时间。陈浩也懒得检查，信心十足地交了卷，离开课室。 这次考试的容易程度，令陈浩也感到有点恍惚。是啊，准备了这么长时间，还以为会很难呢，想不到，也不过尔尔。 陈浩认为的不难，只是对陈浩而言，别人未必是这样认为的。 第二天上班时，苏承庆看见陈浩，一向很少言语的苏承庆，赶紧问：“陈医生，昨天我看你很早就交卷了，你觉得怎么样？” “还可以吧，八十分以上是没有问题的。”陈浩信心十足。 “啊......八十分以上？呵呵，我如果能及格就不错了。”苏承庆听陈浩这么一说，知道陈浩肯定考得很好。 是啊，一向低调的陈浩，能说出这样的话，只有比八十分多，绝对不会少于八十分。不仅苏承庆这样想，在旁边听见他们对话的周颖，也是这么想的。 分数将在下个月出来，然后由医院汇总，在春节前送到省卫生厅评审。 陈浩与丹萍结婚，陈浩的家人虽然不说什么，但敏感的陈浩感觉到，从母亲到大姐，都不是十分喜欢丹萍。 也许，在大姐的内心，更希望陈浩与孙丹青结婚，而不是赵丹萍。所以，才有陈浩的母亲让大姐对陈浩说的话：结婚不用回家摆酒，也不用回家，就在医院举行简单的婚礼就可以了。 陈浩并不是一个喜欢计较的人，他虽然不明白她们为什么会这样，但陈浩的心里，总有一丝丝的不爽，陈浩相信，赵丹萍的心里，肯定和他一样。 ------------ 第四十章 全院最高分 陈浩知道，父亲为自己，为陈浩而高兴，而自豪，而满足。 陈浩大学毕业时，父亲已经六十多岁，身体一向孱弱多病的父亲，早已不过问家里的事情了。 每每想起这些，陈浩的内心，总有一种失落感，有一种对不起丹萍的感觉。 所以，陈浩只要有空，都会主动做家务，比如做饭，炒菜等等，丹萍也因此知道，陈浩有一手好厨艺。 按照陈浩与丹萍的计划，准备今年让丹萍怀上，明年生产。可是，尽管他们很努力，丹萍却一直怀不上。 陈浩意识到有问题了，他首先自己到泌尿外科看，泌尿外科看完后，陈浩一切正常。回到家后，陈浩说服丹萍到妇产科给新引进的妇产科王芳主任看看。 丹萍毕竟是读书人，也懂得这个道理，便在陈浩的带领下，到妇产科找王芳主任看。 王芳主任为丹萍做了详细的检查，最后证实，丹萍也没有问题。 “王主任，我和我的太太都没有问题，但却无法怀上小孩，难道，真的与自身免疫有关？”陈浩先提出自己的疑问。 王芳看了看陈浩递给她的化验单，抬头看了看陈浩。 “你是神经内科的陈浩医生？” “是的，王主任，我是陈医生。” “果然名不虚传，真是厉害。是的，你说得对，你的太太的体内能分泌出一种液体，这种液体，对你的精子有杀伤力，能将精子杀死。” “从你们的情况看，应该是这样。” “以后还有没有成功怀孕的可能？” “谢谢王主任，我知道了。”陈浩告别王芳，与丹萍一起走出王芳的诊室。 “老公，我对不起你！”刚走出诊室，一直强忍着的丹萍，终于哭了出来。 “傻瓜，你又不是有意的，与你无关，千万别放在心上，否则，更难怀上。” “你别骗我，王主任的话，我能懂，要不，我们离吧，我不能害你。” “别乱说话，这不可能。丹萍，记住我的话，从现在起，不管谁问，你我都必须说，我们俩商量好了，暂时不想要，至于什么时候想要，还没有决定。有的那一天，就是我们决定好的一天。”陈浩早已想好的对策。 “如果一直没有呢？”这个可能性，是存在的。 “老公......”丹萍不知道说什么好，紧紧地搂着陈浩的手臂不放。 “记住喽，不管是谁，你我都要统一口吻。” “嗯......”说心里话，丹萍舍不得陈浩。 江州市的冬天，虽然不能与北方比，但那种阴冷，却令人十分难受。 十二月初的一个中午，下班的陈浩，迎着凛冽的寒风，往家里走。此时的陈浩，仍然与丹萍蜗居在东楼的小房里。 “小陈，小陈......”一阵叫声从身后传来，陈浩停下脚步，转身一看，原来是小镇的老乡，肾病内科的主治医生叶平。 陈浩极少与叶平打交道，在仅有的几次交往中，叶平给陈浩的感觉，这是一个喜欢夸夸其谈的人，没有多少真才实学，与同是工农兵毕业的苏承庆相比，差距很大。 说实话，叶平这类人，是陈浩所不喜欢的，所以，虽然是老乡，他们并没有在专业以外的交往。 现在叶平如此急切地叫他，难道有事？ “哎，老乡，你的英语怎么这么厉害？”将双手笼在袖子里的叶平，用肩膀碰了一下陈浩。 “哦，叶老师，您怎么知道我英语厉害？”陈浩感到奇怪。虽然，以陈浩的猜测，成绩应该在这几天内出来，但陈浩怎么想也想不到，叶平会知道他的分数。 “嘿，你知道这次的题目是谁出的吗？” “谁出的？您知道？”陈浩更奇怪了，这个叶平，难道连出题的人都知道？ “当然知道，这次内科系列的题目，是我们老板出的。”叶平一脸的骄傲，仿佛出题的人是他似的。 “哦，这么说，你是知道具体分数的咯。” “当然知道，我帮助老板登记你们的分数。老板对你的试卷特别有印象，他对我说，这位医生的翻译，非常好，直译和意译融会贯通，这么多人的答卷，他是最好的，没有唯一。” “他还说，本来他想给你满分的，不过，他说，给满分不太好，就扣掉了你1.5分。” “哦，我有98.5分？” “对，没错，98.5分，全院最高分。老乡，我为你骄傲啊！” “谢谢叶老师！”虽然与陈浩的判断差不多，但这么高的分数，是陈浩没有想到的。 有叶平这样的传声筒，这样的播种机，很快，陈浩逆天的分数便在医院里传开来。 在科室和医院的同事们的眼里，陈浩毕业后，在江州医学院附属医院，开始了他开挂的人生。但没有人去理会，去追寻，去探究，陈浩取得这些成绩的背后，付出了多少。 特别是这两年，开展脑室穿刺引流手术后，陈浩常常被科室的同事当成是“救火队长”，遇到各种难题，都要请陈浩回病房参与抢救或者处理。 尽管很累，很辛苦，但这几年，陈浩的身体反而越来越好，这得益于赵丹萍对陈浩无微不至的照顾。 可以说，为了陈浩，丹萍想尽了办法，变着花样，让陈浩吃上可口和营养丰富的食物。特别是在滋补食物上，丹萍一直有着自己的见解，什么水鱼、白鸽、牛骨头、狗肉、羊肉等等，还有，这些食物该用什么样的材料搭配，丹萍也很讲究。 ------------ 第四十一章 陈浩成熟了 陈浩的身体，也正是在丹萍的照料下，越来越好，连陈浩的爸爸，也对这个儿媳妇十分满意。 至于家里问陈浩和丹萍，什么时候要小孩，他们的回答是统一的：现在暂时还不想要！ 科室的病人依旧很多，工作依旧很繁忙，但此时的陈浩，开始做一些准主治性质的工作。翟向文分配一些刚毕业的医生到陈浩手下，由陈浩亲自带领。陈浩也不辜负翟向文的期望，这些医生，在陈浩的带领下，成长很快，很好。 也正是这一批医生，在陈浩成为主管科室全面工作的副主任时，全力支持陈浩，成为陈浩的得力助手。 一九九零年元旦过后的一个早上，陈浩像往常一样回到病房，刚走进病房，敏感的陈浩便感到一种压抑的气氛，值班的李嘉文和护士们在抢救室进进出出，十分忙碌。 看见陈浩来到，李嘉文马上来到陈浩身边。 “陈医生，请你帮忙看看这张CT片。”说罢，李嘉文拉着陈浩往医生办公室走。 李嘉文将一张CT片放在读片灯上，打开开关，在灯光的照射下，脑干的出血清晰可见，脑室的增大也是很明显的。 “发病多久做的检查？” “家人是半夜听到响声，起来后发现病人倒在地上，马上送过来急诊，我也立即送病人去做检查，这张照片所显示的，应该是反映病人发病后不久的情况。”李嘉文已经很有经验了。 陈浩点点头，再次看向读片灯。 “出血的量并不大，但出血的位置很特别，刚好把中脑导水管压住了，导致侧脑室的脑脊液不能往下流，从而导致侧脑室积水，颅内压增高，这种情况，如果现在做CT，可能会更明显。”陈浩说出了自己的看法。 “陈医生，你的意见，做还是不做？” “我的意见，最好再做一次头部CT，动态评估一下，如果侧脑室继续增大，做！” 陈浩毫不含糊。 “哎，嘉文，我怎么感觉有点不一样呀。”陈浩文李嘉文。 “嘿，陈医生，还是你的嗅觉厉害。这位病人，是江州市排前十的富豪，据说，背后的后台很硬。昨晚跟着过来的人很多，被我劝回去了。” “等一会交完班，听翟主任的指挥吧。”李嘉文也不想拖累陈浩。 “好，这样也好。”陈浩知道，现在直接做，说服力不强，一旦出事，他可是吃不了兜着走。 李嘉文交班后，提出这个病人下一步处理的问题。 “这个病人从入院到现在，意识状态越来越差，现在已经处于浅昏迷状态，病情在恶化，病人的家属很紧张，下一步如何处理，请主任指导。” “从半夜到现在，我家里的电话就没有停过，这个病人的背景确实很特殊，我们陈院长今天一大早就打电话给我，让我们务必竭尽全力去抢救。” “病人的病情在加重，大家看看这张CT片，发表一下意见，抓紧处理。”翟向文已经看过病人，知道病人的病情确实在急剧恶化。 “这个病人脑干出血的诊断是明确的，我们都知道，脑干出血的死亡率很高，更要命的是，这个出血灶，正好压迫中脑导水管，使侧脑室的脑脊液无法往下流，从而导致梗阻性脑积水。再加上这个病人的情况特殊，就算我们处理得了脑积水，脑干出血这一关也难过。” “所以，我的意见，按常规，保守治疗，加强脱水。”苏承庆做事，十分谨慎，这是他一向的行事风格。这个病人是他分管的，所以，他首先发言，希望能压制大家想做手术的冲动。 “这个病人很特殊，除了病情严重，发展凶猛，还有他的身份很特殊，弄得不好，我们很不好办，我同意苏医生的意见。”冯德比苏承庆更加谨慎。 这次的晋升考试，神经内科所有参加考试的医生中，只有冯德没有及格，令冯德整天提不起精神来。 “我觉得，如果按照这个发展势头，病人很快就会出现不可逆转的脑疝，最终只有死路一条。既然这样，为什么不放手一搏！”周颖自从掌握了引流技术，胆子也大了起来。 “这个病人确实复杂，不仅涉及病情的问题，还涉及与病情无关的很多问题。不过，我们做医生的，必须排除这些干扰，根据病人的病情需要进行合理的诊治，就可以做到问心无愧。所以，大家也不必太顾虑。” “陈医生，你说说你的看法。”翟向文最终还是要征求陈浩的意见。在一次又一次解决大家看似无法解决的问题后，不仅翟向文，其他医生，在重要问题上，都选择相信陈浩。 “现在看，我觉得，大家的意见都很有道理，主任的说法，我非常赞同和佩服。我们确实不能被其它与医学无关的因素，左右我们在医学专业上的判断。” “说实话，这个病人，从病情上看，确实在迅速加重，但从昨晚的头部CT片看，病人的侧脑室虽然增大，但并没有达到非要做脑室引流不可的地步。” “所以，我建议，马上联系CT室，复查一次头部CT，对病人的侧脑室的情况，进行一次动态评估，然后再做出是否做脑室引流的决定。” “这样做，符合医疗诊治原则，也可以避免很多不必要的麻烦。”此时的陈浩，已经不是刚毕业时的初哥了，考虑问题，更加周密，顾及的因素，更加全面。 “好，陈医生考虑得很周详，李医生，马上联系，抓紧去做，时间不等人。”翟向文和陈浩一样，虽然不担心，但能够避免的麻烦，还是尽量避免。 特别是翟向文，几十年的从医生涯，见过太多人性的善良，也见过太多人性的丑陋与险恶，他更认可陈浩的谨慎，也为陈浩的成长而高兴。 李嘉文马上离开医生办公室，进行相关的工作。 因为时间很早，CT室很快便安排病人再次急查，估计放射科的主任也受到“关照”了，一切都是绿色通道。 ------------ 第四十二章 世界没有如果 很快，李嘉文带着CT片，推着病人，回到病房。 翟向文一直在等待，看见李嘉文回来，马上将所有医生再次召集到医生办公室。 昨晚和现在做的头部CT片并列放在读片灯上，两张片一对比，不用说，大家都一致倾向马上做手术，因为，复查的结果，病人侧脑室的扩大更加明显，这与病情的恶化是高度吻合的。 “是不是请病人的家属过来，将病情说清楚，将做手术的必要性说清楚，这样会更好一些。”陈浩又提出建议。 “李医生，去将病人的家属请来，我来和他们说说。”翟向文明白陈浩的意思，由他这个当主任的出面解释，更有说服力。 很快，几个病人的家属走进医生办公室。 他们中，有病人的老婆，有病人的儿女，还有一位病人的亲戚。翟向文示意他们来到翟向文的身边，然后，翟向文用笔指着读片灯上的两张CT片，将病人的情况，详细告诉这些人。 “目前，病人的病情进展很快，如果不抓紧做脑室引流术，将上面的压力降低，病人随时都有生命危险。”翟向文说得很清楚明白。 “这个手术由你们做吗？”病人的老婆问。 “对，由我们做，我们做这样的手术，已经很多了。”这样的问话，令翟向文心中有一丝丝的不快。 “在这里做吗？”跟着进来的亲戚问。 “对，在这里做，有问题？”翟向文显得很耐心。 “在这里做，符合无菌条件吗？”很显然，这位亲戚，应该是某个医院的医生。 “这种手术，对环境的要求不是很高，况且，手术后，病人需要持续的引流，相对而言，病人的引流管和手术口，处于半开放状态。就算到手术室做，最终还是要回到病房。” “不一样，手术室的洁净环境肯定比这里好。”病人的亲戚咬住不放。 “你们必须马上决定，病情不等人，如果你们想将病人送到手术室做，我们马上请神经外科会诊，由他们决定是否做这个手术。”翟向文的内心，已经开始冒火了。 “主任，我们再商量一下，好不好？” “这个你们决定，不过，病情的变化，是以秒来计算的，希望你们不要拖得太久，否则，一旦出现脑疝，我们也无能为力了。”翟向文的声音提高了很多，这样的情况，很少在翟向文身上发生。 病人家属离开后，翟向文吩咐李嘉文继续跟进，其他医生该干嘛干嘛。 这些人离开后到了哪里，李嘉文不知道，反正，病房里看不见刚才这些人了。 他们这一离开，仿似泥牛入海，音信全无。 一个多小时后，病人的病情恶化更加快了，首先是双侧瞳孔不等大，接着，双侧瞳孔开始散大，呼吸节律不整齐，呈“潮式呼吸”，这意味着，病人离死亡不远了。 李嘉文让学生将翟向文请来，护士也将护长请来，一起合力抢救。 甘露醇，速尿，激素......总之，应急的手段和药物，一股脑儿全用上去，同时，李嘉文让留守在这里的一个人，赶紧通知病人的家人到场。 刚才听翟向文讲话的人来到时，病人的呼吸已经停止，李嘉文他们正在对病人进行人工呼吸，以翟向文的估计，心跳会很快接着停止。 “主任，怎么样？” “没有机会了！” “啊......这么快就没有机会了？”病人的老婆大叫一声。 “快？你看看时间，看看我对你们说话的时候到现在，相隔了多长时间？”翟向文确实发火了。 “还有没有办法？” “没有了，已经错过抢救的时机了。现在，病人的呼吸已经停止了，很快，心跳也会停止跳动。” “主任，再想想办法，再想想办法啊！” “没有办法了，机会一旦错过，就永远错过了，永远不再有了。”翟向文也为这个病人感到可惜。 翟向文与病人的老婆说话的时候，病人的一个儿子在用手机打电话。 很快，医院的陈院长急匆匆地赶到神经内科病房。 “翟主任，怎么样？”陈院长急切地问。 “没有办法了，已经脑疝了，心跳和呼吸都停了，现在的抢救，其实是没有意义的。”翟向文对陈院长说。 “怎么这么快！” “病情不等人呀，这不，脑疝了，谁有本事将一个脑疝的病人救回来？” “翟主任，按你这么说，当时如果做手术，是有机会的？”陈院长问。 “陈院长，现在说这些话，有意思吗？”这个陈院长，是个不学无术，利欲熏心，但又是一个城府极深的人。 前任陈院长被他骗了，认为他是一个可靠的接班人，谁知道，刚交接完，他便命令院办的人，将前任陈院长的办公室清理干净，前任还来不及搬走的东西，全部被扔在外走廊的地上。这样的人，翟向文的内心是极度瞧不起的。 “哎呀，你们......你们是怎么搞的？我向凌主任汇报去。”陈院长说的这个凌主任，估计是病人家属也不敢触碰的存在。 陈院长说完，转身离开病房，再也不理会这些人。也许，只有陈院长才知道，该给面子给他们，还是将面子给他口中的凌主任。 再抢救一会，翟向文对家属说，不行了，病人已经死了。 “呜哇......”病人的老婆放声大哭，并扑向死者。 “都是你这个死扑街，害死我老爸。”病人的一个儿子，一把抓住质疑病房不适合做手术的亲戚的衣领，挥拳就要打下去。 是的，当时如果做手术，这个病人，抢救回来的机会极大，不过，这个世界，没有如果。 “阿文，不要乱来。”姐姐模样的人，制止了弟弟的冲动。 这个社会太复杂，各式各样的人都有。有些人的关心，可以救命，比如，凌主任的关心，如果他们听，也许就能救命。 ------------ 第四十三章 老同学求医 有些人的关心，可是要命的。就比如这个亲戚，半桶水的知识，以为可以摆显一下，日后病人一旦治愈，他可以在病人面前获得某种利益。 看着眼前的情形，翟向文不禁暗暗庆幸陈浩的建议。 是啊，如果没有复查头部CT，他们就给病人做手术，到时候，被这个半桶水的亲戚一搅和，神经内科肯定不得安宁。 “嗯，成熟了，终于成熟了。”翟向文的心里感到十分高兴和安慰。在翟向文的心中，将来神经内科的医疗重担，是要放在陈浩身上的。 第二天的交班会后，医生们接着进行死亡病例讨论。 这是他们一直坚持不变的做法。抢救成功的自不必说，死亡的病人，也必须进行讨论，从中吸取经验和教训。 这次讨论，陈浩自始至终，一言不发，翟向文也少有地没有向陈浩提问。相反，翟向文很快便进行总结性发言。 “这个病人，诊断明确，死亡原因明确，我们各位医生，已经尽了最大的努力。说实话，这个病人如果是个平民百姓，又或者他的家属是一个很有主见的人，应该不会走向绝路。” “当然，这从另外一个方面给我们一个提醒，我们当医生的，确实要做到胆大心细。比如陈医生，做这样的手术，没有谁能比得上陈医生了吧，但他还是很谨慎，要求复查头部CT，再考虑做与不做。” “这次复查很重要，我们拿着结果，给病人家属看，病人家属如果理解的，会很容易接受，如果不理解的，我们也有足够的理由，来抵御后续各种可能出现的风险。” “我们要胆大，更要心细，这个，应该是我们能从这次的抢救中吸取的教训吧。”翟向文的话，既感性，也很理性。 自从与韩治、李嘉文在一起打球的次数的增多，韩治与陈浩之间的关系变得好起来，慢慢地，两人成为朋友，有事没事，韩治都喜欢与陈浩聊上几句，相反，韩治很少与祝亮一起聊天了。 不过，这不妨碍祝亮继续对韩治的崇拜。是啊，一个人，一旦有了盲区，想要从这盲区中走出来，很难，有些人，一辈子也走不出来，这也可以解释，为什么有些人，会成为另外个别人一辈子的“狗”。 一九九零年国庆过后，陈浩毫无悬念地成为主治医生，与他一起晋升的，还有周颖，苏承庆则顺利地晋升为副主任医师。 虽然晋升了一批，但是，在附属医院里，主治医生依旧是“稀缺”的，具体到神经内科，只有冯德、周颖和陈浩是主治医生，谢冰霞、李嘉文、祝亮、还有新来不久的马水强、林勇，依旧是住院医生。 严格意义上说，韩治其实也属于住院医生，不过，医院自动将他归为主治医生之列，享受主治医生的待遇。 晋升为主治医生的陈浩，工作上发生了变化，首先，他每周必须有一个上午出门诊坐诊；第二，他带一组医生，不用再值夜班，只是在科室有紧急情况时，他才回病房参与处理。 这样一来，陈浩的工作轻松了很多，他也有更多的机会待在家里，或者看书，或者做家务，与丹萍将生活过得有滋有味，活色生香。 丹萍也从阴影中走出来，听陈浩的话，将该放下的全部放下，积极阳光地面对当下的生活。 现在的陈浩，看起来虽然很年轻，但已经隐隐有“名医”之象了。每当他出门诊，找他看病的人很多，有时候，神经内科门诊的诊室外，会有不少病人和他们的家属在等候。 一个周二的上午，陈浩出门诊的时间，他正在聚精会神地为病人看病，一位在中医科工作的、被陈浩尊称为敏姐的老乡黄敏走了进来。 陈浩刚看完一位病人，抬头看见黄敏。 “咦，敏姐，你怎么来了？” “唉，我的亲戚，你的同学，病得很重，我不敢找其他人，只好找你来了。” “很重？我的同学？” “对，坐在轮椅上，走不了路。” “哦，这样吧，我先看他。”陈浩站起来，走出诊室，对候诊的病人说清楚情况。候诊的病人们都很通情达理，听陈浩这么一说，都愿意听从陈浩的安排。 虽然时隔十多年未见，当黄敏和一位女人将轮椅推进来的时候，陈浩一眼便认出这位住在他老家不远的、从小学到初中的同学梁青。 “梁青，是你？你怎么了？” “谢谢老同学！谢谢老同学还记得我！”梁青的声音是沙哑的，说话也显得很费力，但看得出，因为陈浩还认得他，他感到激动。 “陈医生，我是他的老婆，我来说说他的情况吧，他说话很费力。”一起进来的女人说。 “好，你说来听听。” “是这样，两个多礼拜前，他首先感觉很疲乏，感觉手脚力量不够，后来，情况慢慢加重，感觉走路不稳，再到后来，说话也不清楚，甚至饮水也很容易呛咳，走路就更困难了。”梁青的老婆的叙述还是很清晰的。 “在他出现这些问题的前一到两周，他有没有什么不舒服？”陈浩的问话，刻意避开一些诱导性的语言。 “嗯......在出现这些问题之前大概两个礼拜吧，他曾经对我说，可能感冒了，头部有点胀痛，有打喷嚏，流鼻涕，后来，他自己找点药吃，慢慢就好了。”梁青的老婆想起来了。 “他以前还有什么病吗？” “没有，别看他瘦，干活还可以。” “他做什么工作？” “电焊工。” “好，我们一起，将他抬到诊床上。”陈浩说完，与梁青的老婆一起，将梁青抱到诊床上躺好。 陈浩一通详细的体查下来，发现问题不少。 眼球水平震颤，软腭上提乏力，咽反射消失，本来消瘦的梁青，现在显得更加的“消瘦”，四肢的腱反射消失，病理反射没有引出，感觉没有异常。 体查完，陈浩对梁青的病，已经心中有数，这种病，轻的时候可以很轻，重的时候可以夺人性命。 ------------ 第四十四章 来自敏姐的感谢 而且，梁青的情况，又很特殊，是属于这一类疾病中的变异型，如果不小心，会被这些症状和体征，往另外一个方向误导，最终诊断和治疗的方向都会错。 “病很重，必须马上住院。”陈浩没有给他们任何推辞的理由。 “我知道很重，不过，我的情况你是知道的，梁青的情况嘛，更糟糕，所以，我想请你亲自为他诊治，尽量省点钱。”黄敏直言不讳。 “我尽量吧，只要能省的，我一定帮他省下来。” 是啊，陈浩这一届的同学有四百多人，因为正处于改革开放的转折点，他们本该学习的时间，要不是在田间度过，要不就在嬉戏玩耍中度过，等他们幡然醒悟时，为时已晚。因为基础太差，根本没有办法跟得上越来越快的时代的节奏。 可以说，他们这一代人，是最艰苦的一代，也是被耽误的一代，四百多名同学中，能走出来的，寥寥无几。他们中的大多数人，生活在困顿中。 “谢谢，非常感谢！”黄敏听完陈浩的话，十分感动。 “你们等等，我去打个电话。”这个时候，神经内科与内科门诊在同一个楼层，只有一台电话机，放在护士分诊处。 陈浩手下的医生中，他最信得过的，只有李嘉文。 李嘉文虽然比陈浩还高一届，这次考主治也没有及格，被翟向文安排在陈浩手下。李嘉文一点也不觉得丢脸，相反，他很高兴在陈浩手下，他觉得，放眼整个神经内科，专业水平最高的，最有前途的，就是陈浩了。 再加上他们经常一起打球，早已建立起深厚的友谊，陈浩也给予李嘉文足够的尊重。 陈浩将这个病人的情况，他的诊断思路，入院后马上要用什么药，要做什么检查，详细告诉李嘉文 “好，好，我马上照办。呵呵，这种类型，我还没见过呢。”李嘉文听罢，感到很兴奋。 陈浩打完电话，回到诊室，为梁青开入院卡。 在填写住院押金这一栏，陈浩的手停了下来，思索一会，抬头问黄敏。 “一千元押金，可以吗？” “可以，可以。”身在医院工作的黄敏，知道这个押金，在别的医生那里，是过不了关的。当然，黄敏也知道，这仅仅是押金，最终出院要补交多少钱，还是个未知数。 陈浩毕业后，不少同学遇到求医的问题，大多来找陈浩，陈浩也是来者不拒，尽力帮助。这几年，陈浩帮助了多少同学，他自己也说不清了。 陈浩觉得，这个地方，他熟悉，他有资源的优势，能帮则帮，从来没有带半点的功利，有几次，陈浩帮助同学，还自掏腰包，请同学和帮助他同学的、医院的同事吃饭。 这样的事情，陈浩从来不对外说，接受陈浩帮助的同学，死要面子，也不会对别人说。 不求回报的陈浩，无意之间，种下了很多善因，在很多年以后，当陈浩带着学生回家乡办诊所的时候，遇到不少困难，知道的同学，纷纷站出来，主动帮助陈浩，令陈浩和他的学生非常感动，这是后话。 第二天早上，陈浩走进医生办公室，准备参加交班。 “陈医生，结果出来了，蛋白细胞分离果然很明显，昨天按你的吩咐，用上激素，我刚看了一下病人，他说好了很多。”李嘉文走进来，高兴地对陈浩说。 “哦，收了格林巴利综合征的病人？”翟向文一听，马上问。 “嗯，昨天出门诊的时候收的，格林巴利综合征的一个亚型，体征还是很典型的，有兴趣的同学，可以叫自己的老师带去看看。” 是的，这样的亚型，并不多见，梁青身上的体征非常典型，所以，陈浩希望好学的学生们都去看看。 “昨天谁值班？”翟向文问。 “我。”马丽举手回答。 “一会交班时，重点交一下这个病人，让大家听听。”翟向文也是一个专业狂人，只是在悟性方面，他比不上陈浩。 学医，努力很重要，悟性也很重要。 当马丽将病人的发病经过，症状表现，临床体征，实验室检查的结果，以及病人对用药的反应等，一一细说后，很多人陷入了沉思。 也许他们会在心里问，如果我是首诊医生，面对这样的病人，我能第一时间做出这样的判断吗？我能及时指出检查的方向和具体的用药吗？ 是啊，不少疾病，一旦结果明朗，大家可能会觉得，不过如此。但真正的医生，会做更深入的思考，会做换位思考，这样，他们的水平才能得到更快的提高。 在翟向文的带领下，神经内科的所有医生，都有这样的学习冲动和方法，虽然神经内科在医院里默默无闻，但神经内科的临床水平，在南江省所有医院里，已经是比较高的了。 “这样的Fishers综合症，在临床上并不多见，一不小心，就会被引向多颅神经炎或者脑干脑炎这个方向去。” “所以，我希望，各位医生，特别是带教的老师们，带领你们的学生，抓紧时间去看看这个病人，一旦治疗好了，体征消失了，以后就很难看到咯。”翟向文的话，虽然简单，却十分负责任，也十分中肯。 八天的治疗，梁青的症状基本消失，很多体征比如眼球震颤、说话声音嘶哑、咽反射消失等也消失了。 “敏姐，梁青可以出院了，回家慢慢休养一段时间就可以了。”一天，陈浩带着大家查房时，对前来探望梁青的黄敏说。 “好呀，今天办手续？” “可以，查完房，李医生抓紧将出院手续办了。”陈浩对李嘉文说。 “好，我尽量快。”李嘉文与陈浩聊天时，已经知道梁青的情况，他也特别同情梁青。 下午，陈浩正在小办公室看书，黄敏走了进来。 “陈医生，出院手续办好了，谢谢你和李医生，真的非常感谢。”黄敏显得很激动。 “敏姐，您这就客气了！力所能及的事而已，不用这么客气。” “嘿，阿青所花费的费用，只有一千多元，我是医生，非常清楚，这种病，如果说给同行听，一千多元治好，我敢肯定，他们打死也不相信。” “我知道，你为了治疗阿青的病，控制阿青的治疗费用，花了很多心思。说实话，我一开始很紧张，总想着，这种病，治疗的时间要长，花费起码要过万。如果真这样，我们是承担不起的。我对阿青夫妻俩说了，要他们永远记住你这个好同学。” ------------ 第四十五章 物不是，人已非 在今后很长的一段时间里，只要黄敏遇见陈浩，都会将梁青的事搬出来说一说，每一次，都带着感恩之情。 对于黄敏这一点，陈浩倒是非常地欣赏。是的，一个有感恩之心的人，一个懂得感恩的人，是值得陈浩尊重的。 时间过得飞快，按照翟向文的设想，他准备让陈浩回逸仙医学院附属第一医院神经内科进修一年，时间定在一九九二年春节后开始。 逸仙医学院附属第一医院对进修生要求很严格，所有进修生，都必须通过他们的考试，他们认为合格了，才可以到他们医院进修。 此时的神经内科，已经变得越来越“热”，再也不是以前受人唾弃的、只会“三素加尿布”的学科了。 逸仙医学院附属第一医院神经内科的水平，是全国数一数二的，想到他们那里进修的人特别多，所以，他们每年招收一个进修班，培养的方式，有点像硕士研究生班，缺少的，只是基础实验的技能训练。 当然，要进这样的班，考试肯定是非常严格。 他们医院的医务科将考试的题目寄到江州医学院附属医院的医务科，医务科通知陈浩，到医务科参加闭卷考试。 考试的题目，内容涉及神经解剖，神经生理，神经病理，以及临床神经病学，可以说，这样的试卷，如果翟向文拿回去科室，没有人能及格。 可是，对于陈浩而言，这些都是他日常看书的内容。 陈浩拿过试卷，坐在医务科指定的位置上，埋头做了起来。 因为题目的内容很多，给的答卷的时间也比较宽裕，达到2小时之多。 一个多小时后，陈浩站起来，将试卷交给一直坐在一旁，看着他答题的医务科林科长。 “哦，陈医生，这么快？还有很多时间哦。” “嗯，做完了，也检查过了。” “再检查一下吧，他们要求很严格的，不是六十分就可以进去这个班的，听说必须在九十分以上才可以。”林科长好心提醒陈浩。 “我知道，没事，我有信心。”陈浩笑着对林科长说。 “牛，陈医生，你不仅是神经内科的牛人，也是我们医院的牛人。”陈浩的专业水平，陈浩的名声，已经外溢出神经内科，得到医院很多员工的认可。 “林科长过奖了，我只是一名医生而已，和大家一样，没有什么两样。”陈浩可不想这样，这是陈浩的性格，而这样的性格，决定了陈浩很难在行政上有大的作为。 当天晚上，陈浩与丹萍一阵缠绵后，将今天考试的情况告诉了丹萍。 “春节过后就去？” “嗯，是的。” “太快了，说真的，不想你离开我身边。”丹萍真情流露。 “我也不想，不过，这道坎，是必须迈过去的，这条路，是必须走一趟的，否则，今后很难立足。”从韩治的到来，陈浩已经有危机意识了。 在学位上，陈浩已经不想再去试了。当年，因为青霉素过敏刚好发生在他考研前，使得他不得不放下对政治课的复习，当年的考试，尽管专业考了96分，但政治课才考了30多分，与读研无缘。 现在，陈浩的主攻方向，就是想尽办法，使自己的专业变得更加强大。而到逸仙医学院第一附属医院神经内科进修，无疑是一个很好的学习机会。 “我知道你的志向，也支持你这么做，我只是说说而已，不过......”想到他们不能有一个属于他们的儿女，丹萍心中感到一阵痛楚。 “我到穗城后，争取每个月回来一趟，坐绿皮火车，一个晚上就到，很方便。” “要坐就做卧铺，不要省这个钱，搞坏身体就不值得了。”虽然他们的经济很拮据，但丹萍并不想自己的丈夫受这个苦。 “嗯，我知道了，能买到卧铺我尽量买，买不到再选择坐位。”两口子聊了很久，陈浩知道，丹萍因为什么而不安和纠结，他只字不提关于怀孕的事。 一九九二年春节过后，陈浩告别丹萍，踏上了去穗城的火车。 回到母校，回到他曾经求学和奋斗五年的地方，看着母校的变与不变，陈浩心中十分感慨。 是啊，毕业后，第一次同学聚会，他没有参加，当时的陈浩，全副心思都放在临床上，等他想起来的时候，已经过了聚会的时间。 当天，陈浩办好各种手续，到宿舍将自己的居住单元收拾好，然后独自一人，沿着他与余萍走过无数次的路，慢慢地走了一遍。 陈浩是一个很怀旧的人，他可以放下余萍，但放不下那份记忆。 看着眼前越来越商业化的街道，陈浩不由一声感叹：物已不是，人亦已非，再也找不回七年前的感觉了。 第二天一早，陈浩带着白大衣、听诊器、叩诊锤、笔记本和笔，来到他曾经无比向往的地方。 因为来得早，病房里显得很安静，只有值班护士忙碌的身影。陈浩将白大衣穿好，将工具放进白大衣的口袋里，然后在走廊慢慢走，慢慢看。 “同学，你是来实习的吧，你的老师是谁？” 陈浩的身后，一个关心的声音突然响起，陈浩回头一看，只见一位年龄与他相仿的、穿着白大衣的医生向他走来。 年近28岁的陈浩，有着一头浓密的黑发，白皙的皮肤，依旧保持读书的时候的气质，在这样的环境，被当做是实习生，一点也不奇怪。 “噢，老师您好！我是来进修的，今天来报到。” “啊，你是来进修的？对不起，我还以为你是实习同学呢，你等一会，等交班后，会有具体的安排。”这位医生说完，对陈浩笑了笑，去干他的事情了。 交完班后，陈浩才知道，他们这一期的进修班，包括他在内，一共有16人，他被分配到一位姓周名莹的主治医生手下。 分配完毕，周医生马上带着手下三个进修生，一个本院的住院医生去查房。 母校的规矩一直没有变，旧的、稳定的病人，查房后，基本不会修改医嘱，新收的或者病情有变化的，必须回到办公室坐下来，慢慢讨论，而且，每个人都要发言。 ------------ 第四十六章 与周莹结缘 今天查的新收病人，不属于陈浩分管，而是由来自南江三角洲一个市级医院神经内科的、与陈浩住在同一个宿舍的、名叫林峰的医生分管。 新收的病人是一位急性脑梗死的病人，病情并不复杂。就这样简单的病人，他的分析，在陈浩看来，显得十分凌乱，没有严谨的逻辑思维，似乎将一切都交给了仪器。 也许是看着陈浩长得年轻，周莹最后一个问陈浩。 陈浩从起病的经过，症状和体征的特点，既往的病史等等，一步一步往下说，最后说到定位诊断，定性诊断以及对病情的预判，和应该用哪一类药物进行治疗，一五一十，条分缕析。 随着陈浩发言的深入，所有人，包括周莹在内，都静静地听着，特别是周莹，一双美目睁得大大的，用一种不可思议的眼神看着陈浩。 “小陈，你毕业几年了？” “七年多了。” “你是主治医生了吧？” “对，我是主治医生了。” 她欣赏陈浩，也不怕得罪科室里的一些人。是的，她本来就看不惯科室里一些高学历低能力的人，她觉得，陈浩的水平，确实比这些人高很多。 “周老师客气了！我也是这里毕业的，我知道这里的老师的厉害，我要学的东西还很多很多呢。” “哦，你也是这里毕业的？” “对。” “哈哈，难怪，听你的发言，有一种很熟悉的味道。行了，你以后分管三个病人，你自行处理，有问题，我们再一起商量。” “谢谢周老师的信任，我一定不辜负周老师的这份信任，多向周老师请教。”陈浩情商虽低，但也不至于低到反客为主的地步。 逸仙医学院第一附属医院神经内科分两个病区，两个病区面对面，中间隔着一条过道。 陈浩虽然被分在一区，但他每天晚上都会回来，两个区的病人，他都看，遇到特殊的病例，他会用他早已准备好的笔记本详细记录下来。 两个病区的疑难病例讨论时间是分开的，一区在周三上午，二区在周五上午，这样做，为的是让两个区的医生、进修生、实习生们，都有机会参与其中。 查房的教授，由两位科室主任轮流来。这两位教授，都是陈浩读书时候的授课老师，正是他们精彩的讲课，使陈浩下定决心，选择神经内科作为他终身为之奋斗的专业。 随着时间的推移，陈浩写的病历，病情记录，陈浩对所有检查结果的单据的处理，一次又一次，在交班会上被老师表扬，陈浩的名字和陈浩本人，已经被两位主任所熟悉。 一天早上，查完房后，周莹将陈浩叫住。 “小陈，我们再去看看6床，你帮我想想办法，这个病人，我一直无法给出一个合理的诊断。”此时的周莹，与陈浩已经很熟了，他们经常在一起探讨病例或者某个知识点。 “好。”刚刚看完这个病人，陈浩的心中，其实已经有了自己的想法，不过，他不会当着大家的面说出来，这样会令周莹下不了台。 当然，如果周莹不问，他也不会说，他相信，周莹总有一天会找到病因的。陈浩对老师们查阅文献的能力，是非常佩服的。 “周老师，刚才查房时，我听林峰讲了病史，也看您查了病人的体征，我觉得，这个病人的情况，确实有点特殊，应该是一种少见病。”陈浩先放低姿态。 “嗯，确实是，你有什么想法。”这么长时间的接触，周莹越来越喜欢陈浩，她喜欢陈浩强大的专业能力，喜欢陈浩的低调谦逊，喜欢陈浩的善良。 陈浩没有马上回答周莹的问题，而是让病人坐在床沿，然后，陈浩蹲下来，将病人的病变的一侧裤腿拉起来，露出膝关节以及膝关节附近的肌肉。 陈浩用力压了一下病人的膝关节周围的软组织，病人发出“哎呀......痛......痛......”的叫声。周莹一看，心中暗想：嗯，这个小陈，一定有自己的想法了。 “你的关节痛，是在你的肌肉萎缩之前出现，还是在关节痛之后，才出现肌肉萎缩？”陈浩问病人。 “是在关节痛之后才出现的。”病人给予非常肯定的回答。 陈浩站起来，请病人躺下来，然后，示意周莹到外面说话。是的，他不能当着病人的面，让周莹在病人的面前失去威信。 “周老师，我觉得，这个病人的肌肉萎缩，属于‘痛性肌萎缩’，与膝关节的病变有关，最好请骨科会诊。” “哦，有这样的诊断？” “有，我以前在Neurology上看过对这种疾病的描述。”这本Neurology（神经病学），正是陈浩复习考试时所看的英文原版的专著。 “好，小陈，真有你的，我这就让小林开会诊单。”周莹显得很高兴。这个问题，困扰了她好几天了，一直没有头绪，如果陈浩解决不了，她准备到学院的图书馆去，好好查一下文献。 现在，陈浩这么一分析，她相信了。 下午，骨科的一位主治医生来会诊，周莹陪同他去看病人。 骨科医生看完病人后，对周莹说：“周医生，你厉害呀，这种病，我们骨科多见，很少在神经内科看见，这是你们神经内科第一次请我们骨科看这样的病人。这样吧，一会转到我们科，我们处理好膝关节的问题，肌肉萎缩的问题自然就解决了。” “谢谢你！”周莹答应着，内心却感到十分感慨，也十分高兴。 因为这样，陈浩与周莹结下了友谊，以至于日后周莹成为神经内科副主任后，对远在江州市的陈浩，给予了很多的关照。 神经内科虽然有两个病区，但因为来这里求诊的病人，涉及全国各地，所以，一床难求！ 被收进来的，大多是疑难杂症，或者是在急诊科留观多日的重症病人。很多病人，都被挡在急诊科。 ------------ 第四十七章 情商不够，智商来补 在急诊科，专门留给神经内科二十张床，用来收治急性脑血管病的病人，这一点，江州医学院附属医院是无法做到的。 一天晚上，陈浩正在二区看一个疑难病例的病历，负责二区的主任带着一位病人的家属，急匆匆地走了进来，开了住院卡，并吩咐护士将留好的床位铺好。 不一会，一位病人躺在车床上，被急诊护士送了进来。这个时候，值班的医生正在一区抢救病人，没有人接诊新收的病人。 “好的。”陈浩马上起来，走到病人的床边。 病人是一位23岁的年轻女性，因为四肢乏力，视物模糊一个多月，从南江省东部的一个城市到穗城就诊。 陪病人来的，是病人的爸爸。按照他爸爸的说法，他们刚下飞机，直接赶到这里来，因为来得匆忙，很多资料都没有带来。 对于从来没有乘坐过飞机的陈浩而言，他根本不懂航班的规律，病人的爸爸既然这么说，陈浩只能选择相信。 陈浩详细问完病史，然后又详细为病人进行体查，连看眼底也没有放过。做完所有这一切，陈浩才回到医生办公室，拿来一份新的病历，准备为病人开医嘱和写病历。 这个时候，主任来到陈浩的身边坐了下来。 “好的，我说一下我的看法，请主任批评指正。”陈浩一旦进入状态，眼前面对的是什么人，已经不重要了。 “患者女性，23岁，以四肢乏力为主，病情呈进行性加重，同时伴随有视物模糊，偶尔有头痛等不适。小便正常，大便稍有秘结。” “体格检查，病人的四肢肌力为四级弱，四肢的腱反射亢进，病理征阳性，腹壁反射消失，感觉障碍不明显，没有查到确切的感觉障碍平面。” “眼底检查，可以看到视盆颜色苍白，边缘清晰，生理凹陷明显，视网膜各个象限的血管明显减少，眼球有可疑的水平震颤，其它颅神经检查没有发现异常。” “从病人的体征看，我考虑病人主要的损害在脊髓，但又不局限于脊髓。” “因为，病人四肢的腱反射亢进，四肢的病理征都阳性，说明在脊髓以上，至少在脊髓第四节以上，也应该存在病变。当然，眼底的改变，说明视神经也受损了。” “根据定位来推断定性，病人的诊断应该是一个混合型的多发性硬化，病变波及脊髓和大脑半球。” “目前的治疗，应该以激素为主，关注和防止激素的副作用。这是我的看法，请主任指正。”陈浩一口气说完，整个过程，主任并没有打断陈浩。 “小陈，你看过这样的病人？” “是的，主任，我以前看过。” “来，我给你看看这个病人的磁共振检查结果。”主任将放在她身边的磁共振照片拿了出来。 “啊......他带着结果来？我刚才问她父亲，她父亲说，来得匆忙，什么也没有带。”陈浩感到吃惊，也感到郁闷。 “他带来了，他没有说真话，来，先不管这个，看看磁共振照片。”主任将照片插在读片灯上，这个时候，在医生办公室的其他医生也围了过来。 “你看，这是头部的磁共振照片，这张是矢状切面，你看看，病灶与脑室，呈一种垂直分布关系。” “再看看这一张，这是脊髓的磁共振照片，你看，在颈髓的第四到第六节段，可以看到散在的，高信号的病灶，周围还有轻度的水肿。” “我让你看磁共振检查结果，是想告诉你，你的分析，完全正确。小陈，你很不错，你的基本功，你的逻辑思维能力，都非常出色。” “好了，这个病人的医嘱由你来开，我吩咐护士过你的医嘱，病历也由你来写，今晚可以完成吗？” “可以。” “好，太好了！”主任向来不轻易表扬一个人，今晚，她对陈浩的评价，可谓极高。 第二天中午，陈浩到饭堂吃饭的途中，遇见了在二区进修的进修班班长。 “陈医生，你太厉害了，今天早上，主任把你狠狠地表扬一通，说你勤奋好学；说你基本功扎实；说你写的病历好；说你对神经内科的学习学得很好。嘿，总之，我听他们本院的人说，极少听见主任这样表扬一个人。” “是吗，太感谢主任了！”陈浩淡淡一笑。是啊，这种事，他不能多说。他如果说我没这么好，人家会说你假谦虚；他如果说我本来就是这样，人家更会说你蹭鼻子上脸。 以陈浩的聪明，使他在长期的工作中，在与各种人的接触中，慢慢也学会了一些与特殊的人打交道的经验。 正所谓：情商不够，智商来补。 虽然与林峰住在同一个宿舍，但在闲暇时，林峰与陈浩聊得最多的，不是专业，而是他心心念念的赚钱经。更要命的是，林峰说的赚钱，不是他的赚钱能力有多强，而是聊他听来的、别人赚钱的故事。 比如，他聊他的家乡，当年炒作兰花，将一盆兰花炒到几十万甚至一百多万，最终泡沫破裂，留下一地鸡毛。 他还聊股市，这是陈浩听说过，却知之甚少的新生事物。按照林峰的描述，股市里遍地黄金，只要买到，只要买对，数钱会数到手软。 南三角洲附近城市的不少医生，这个时候，心思大多放在如何快速致富上，林峰就是一个典型。 以陈浩的习惯，他会将林峰说的话，好好消化吸收，好的，他会学习，不好的，他绝对会放弃。 不过，一直生活在清贫中的陈浩，林峰的话，多少对他有点“负面”影响，开始让陈浩对钱有了概念，有了向往。 神经内科的进修安排，每个进修生，在一区三个月，在二区三个月，在急诊三个月，在门诊三个月。 在这期间，如果有什么要求，可以向主管老师提出来，老师可以酌情进行调整。 三个月后，陈浩转到二区学习。 二区，带他的老师，是主任的在读博士研究生吕波。 ------------ 第四十八章 无计可施的陈浩 吕波一直跟着主任读硕士，读博士，所以，对二区的情况非常了解，对这届进修班的人员情况，也十分清楚。陈浩的到来，吕波是十分高兴的。 确实，陈浩分担了吕波的不少工作，也在不动声色中，解决了吕波解决不了的不少问题。 对于陈浩的低调和不抢风头，吕波更是暗暗赞赏，这一次的安排，为陈浩与吕波今后几十年的良好关系打下了扎实的基础。 陈浩依旧采取两个病区来回跑的策略，遇到疑难病例讨论，陈浩一次都不会放过。在一区时，周莹为他大开绿灯，只要二区有讨论，周莹都会让陈浩去听。在二区，则是吕波为陈浩大开绿灯。 每一次的讨论，陈浩都会做详细的笔记，陈浩进修期满的时候，他已经将三大本笔记本写得满满的。 丹萍看着那工整的记录，心中深为震撼，她知道，自己的老公，为了学习，付出了多大的心血和代价。 陈浩每次都攒几天假才回江州一趟，每一次，陈浩都选择乘坐坐位的绿皮火车，这样可以省下一笔对于他们夫妻俩而言，算是不少的钱。 丹萍虽然心疼老公，但她无法左右陈浩，她能做的，就是陈浩每次回来，她都会想方设法做一些好吃的、滋补的菜肴给陈浩吃。 一个周五的上午，二区的疑难病例讨论时间。这一次，主任特意选了一个周三才入院的、并不疑难的病例进行查房，大家看见公布查房的病例时，都心存疑惑，不知道主任想干什么。 这是一个爆发性脊髓型多发性硬化的病人，入院前已经在门诊做了不少检查才收入院。 主任带着大家，详细询问病史，进行体格检查，然后带着大家回到医生办公室，坐下来慢慢讨论。 主任的查房，就像她讲课一样，天马行空，在风趣幽默中，将重要的知识点传授给学生。当然，在病例讨论的时候，她是严肃的，认真的，不苟言笑的。 “这个病人的病灶，大家刚才也看了MRI，是在脊髓的第3到第5节水平，而且，水肿很厉害，这也是病人为什么瘫痪这么严重的原因。” “有个问题我想问问大家，这个病人的病灶既然在高位脊髓，为什么我刚才查房时，检查出来的体征中，肌张力是低的，腱反射是消失的，哪位能回答我这个问题？” 主任问完，办公室里寂静一片，没有人回答。 “吕波，你来。”主任看没有人回答，只要拿自己的弟子首先“开刀”。 “老师，这个问题，我也没有想明白，也是我想请教老师的问题。”吕波很老实。 “嗯，很好，不懂不要装懂，不过，不懂总归不是好事，必须努力学习。”对于自己的弟子，主任毫不客气。 主任的目光，扫射了在场的所有人，看到大家都低着头，只有陈浩敢于与主任的目光对视。 “这个病人正处于脊髓休克期，所以，表现出来的体征，很像周围神经系统损害，不过，有一点是跑不了的，那就是病理征。刚才，主任查房时，我发现，病人四肢的病理征是阳性的。”陈浩随口便回答了出来。 “很好，你说一下，为什么病人会有‘休克期’？”主任紧追不放。 “这是因为病情来势凶猛，对脊髓的损害既急又严重，使脊髓的神经元细胞之间，不能及时建立起应该有的联系，所以，才会出现这种情况。” “一般而言，这种情况，持续时间不会超过一周，持续时间越长，病情的预后越差。”陈浩不仅知其然，还知其所以然。 毫无疑问，以陈浩的性格，他在接下来的进修学习中，都受到带教老师的欢迎，在门诊时，因为陈浩看病认真细心，深受病人的欢迎，短短三个月的时间，找陈浩看病的病人越来越多。 此时的医院，门诊是按量计算的，因为陈浩的病人的增多，门诊的护士长打电话给负责进修的老师，请求他让陈浩在门诊多待点时间。 当然，负责老师不可能因为这个原因，而耽误陈浩的学习。 陈浩一年的进修学习，学到了很多知识，特别是学到了很多新的观点和诊断方法，这是在江州医学院附属医院神经内科所无法学到的。 陈浩于一九九三年元旦过后结束进修学习，回到江州。按照计划，他准备休息一周后再回科室上班。 这时，医院的“主治楼”已经完工，陈浩刚好在准备进行分配前回到家。 “老公，你对主治楼怎么看。”回家的第二天晚饭时，陈浩与丹萍一边吃饭，一边聊。 “嗯，我是最年轻的主治，又是单职工，能到我手中的房子，不是顶天就是立地，如果幸运一点，就是西侧，靠近锅炉房的房子，有可能受人嫌弃，如果这样，我们就选这个地方吧，你怎么看？” 是啊，对于陈浩和丹萍而言，有机会搬进主治楼，已经很不错了。当然，如果能够选到好一点的楼层，当然更好。 “我也是这样想的。我曾经去看过，靠近锅炉房一侧，噪音不是很大。不管怎么说，都比现在好千万倍。” “那是，不过，我听说选完房子后到春节前，要交2万元才能拿到钥匙。”陈浩说完，眉头轻皱。 2万元，对于陈浩与丹萍而言，是天文数字，是他们不可承受之重。 “我也听说了，要不，我回家问问，看能不能要到一点。”丹萍知道陈浩的不易。 从来不向家里伸手的陈浩，这次决定伸手了，因为，陈浩已经无计可施，甚至可以说是走投无路了。 ------------ 第四十九章 回家要钱 “也好，你回来得恰到好处，否则，你也没有时间去处理这些事情。”丹萍知道，一旦投入工作，陈浩是很难脱身的。 周二下午，有资格参加主治楼分配的员工，集中在医院的礼堂内，按照排名的顺序进行选房。丹萍也特意请假，和陈浩一起来到礼堂。 果然不出陈浩所料，西侧靠近锅炉房的房间，被很多人嫌弃，有些人，甚至愿意选择靠东或者中部的一楼，也不愿意选靠西的好楼层。 这栋楼有四个门，每个门每层两户，一共七层，属于步梯房，年轻一点的，直接就选择顶层，也不要靠西的房子。 轮到陈浩时，陈浩毫不犹豫地选择四门307房，丹萍看见，高兴得紧紧握着陈浩的手，就差叫起来了。 是的，这套房，虽然低了一点，但不用直面江州市漫长的夏天那西斜的烈日，这个结果，已经远远超出陈浩的预期了。 当晚，陈浩决定，明天回老家九江镇一趟，向家里要钱。 家里的底细，陈浩并不清楚，但陈浩相信，两万块钱，家里是可以拿得出来的。 “千万别硬来，实在不行，我们找人借。” 丹萍担心，陈浩回家如果要不到这笔钱，会与家人反目。 “不会的，我尽量吧，现在要借钱，比登天还难。”进修期间，听见林峰对钱的膜拜，陈浩知道，想从别人手中借钱，非常难。 第二天一早，陈浩吃完早餐，肩上斜挎着一个书包，到医院门口乘坐公交车，到北区的长途车站，再换乘回九江镇的车。 江州市离九江镇只有六十多公里，不过，因为路况不好，陈浩在摇摇晃晃的车上，坐了快两个小时，才回到九江镇汽车站。 从车站到位于江边的家，走路大概需要十多分钟。 回到家，爸爸出去散步了，家里只有妈妈在。妈妈在早年间，趁着可以让儿子顶职的时机，提前退休，将她的工作让给了哥哥。 陈浩不得不佩服，正是因为妈妈果断的决定，哥哥才有一份安稳的、收入有保障的工作。 现在的爸爸，早已退休在家，早上起来，习惯沿着江边散步一会，以陈浩估计，他很快就会回来。 看见陈浩回来，陈浩的妈妈感到吃惊。 “阿浩，你不是到穗城学习吗？” “学习结束了，回来几天，医院刚建了一栋主治楼，我有这个资格，分配到一套两房一厅的房，昨天才选好呢。” “哦，那好呀，你现在住的地方，实在太差了。” “是啊，不过，医院要求每个人交2万块，才可以拿钥匙，我手里没有钱，想看看家里能不能帮我出这笔钱。”陈浩说话，喜欢直来直去。 “2万块？没有，我这里没有，你看看你爸爸那里有没有，我估计也没有，家里哪来这么多的钱。”妈妈一口回绝，然后转身往厨房走去。 看着妈妈决绝的背影，陈浩一阵出神。 很快，陈浩回过神来，不再纠结。 是啊，既然说得如此的肯定，妈妈是不可能出这笔钱的，但陈浩又不能叫爸爸给，如果这样，爸爸与妈妈，极有可能大干一场。 “回去科室找人借吧。”陈浩只能这样想了。 他知道妈妈去做午饭，陈浩干脆搬来一张小木凳，像小时候一样，坐在家门口，静静地看着门前的马路，看着人来车往，看着不远处缓缓流动的江水。 陈浩有着非常强大的心理素质。就算遇到足以令他暴怒的事情，他也会忍着，并且，很快将这些事情消化掉，绝对不会过夜。 正是得益于这样的心理素质，陈浩在今后的岁月里，不管遇到多大的挫折，遭受多大的打击，都能扛过来。 不一会，爸爸从外面回来，看见坐在门口的陈浩，高兴地问：“阿浩，你怎么回来了？” “是，有点事，赶回来，一会吃完饭就走。”陈浩并没有对爸爸说起这件事。 “什么事？说来听听。”真是知子莫若父。 “是这样......”陈浩将刚才对妈妈说的话说了一遍。 “不过，没关系，我回去找科室的人借，也许可以借得到。”陈浩安慰爸爸。 “借？别说借这么多钱，你现在去借一把锄头都不容易。”很显然，爸爸火气上来了。 在性格上，陈浩与爸爸的很相似，就算发火，也不会让事情失控，这是爸爸经常教他的做人道理，爸爸也是这样身体力行的。 爸爸停顿一下，然后，抬腿往厨房走去。 厨房离大门口很近，厨房里传来的争吵声，陈浩听得清清楚楚。 “当初阿浩结婚，你不想摆酒，还叫他们不要回家，这已经很过分了，我已经忍了，这件事，我也不想再提。” “现在，他确实有困难，自己的儿子都不帮，你留着这些钱干什么？如果没有儿子帮忙，我们自己将来能养老？”这是爸爸的声音。 “你别老是翻陈年旧账，你现在给阿浩，大的你给不给？”这是妈妈的声音。 “大的你给的还少吗？阿浩结婚，你给了多少？你自己不知道吗？你自己好意思吗？几个儿女，我都很疼爱，只要有能力，能帮我都帮。”爸爸确实是这样对待他的儿女的。 “好吧，我不和你吵，你想给就给吧，我看你以后有头疼脑热的，他会不会帮你，能不能帮你。”其实，妈妈也很了解陈浩的性格，如果不是走投无路，陈浩是不会向家里要一分钱的。 想当初，陈浩去读大学时，家里给了他一笔“巨款”：六十元！ 陈浩拿着这笔钱去读书，五年间，他再也没有向家里要过一分钱，哪怕饿得饥肠辘辘，陈浩也不向家里要钱。这就是陈浩，这就是性格倔强的陈浩。 吃完午饭，爸爸用旧报纸包着两万块钱，塞进陈浩背着的书包里。 “这是我和你妈妈的养老钱，现在你急着用钱，先拿去用。不是你妈妈不想给你，而是你突然这么一问，她一时没有反应过来，现在想通了，叫我拿给你，路上要注意。”爸爸的话，很有分寸。 ------------ 第五十章 陈浩的远见 “谢谢爸！谢谢妈！”陈浩将书包转到身前，告别爸爸妈妈，回江州了。 傍晚时分，陈浩回到附属医院。陈浩将钱收藏好，马上动手做饭。饭菜刚做好，丹萍下班回家了。 两口子坐在一起，边吃边聊。 “辛苦老公了！委屈老公了！”听完陈浩的讲述，丹萍心中一阵疼。 结婚这么多年，对于自己的老公，丹萍非常了解，如果不是“山穷水尽处”，陈浩绝对不会走这一步。 “嘿，不说这个。哎，丹萍，我们手头有多少存款？”家里具体有多少钱，陈浩一点也不知道。 “我查过了，我们的所有存款，不到三千块。” “确实不多，不过，这套房子，我们也看过了，属于简装房，我们再按照我们的要求，请人做一些简单的装修，这些钱，也许刚好够。” “是，我也是这样想，不用太复杂，自己的住所，简单舒适就行。”丹萍和陈浩一样，崇尚简单实用的美。 “装修的事，要麻烦你了，我一旦上班，估计闲不下来。”陈浩对丹萍说。 “没事，这个我也想过了，我们老家有不少搞装修的，我回去和我爸说一下，让他出面请一些靠得住的，手艺好的人来做。” “再说了，很快到寒假，我有的是时间。”看来，丹萍对接下来的一切，早已有全面的计划。 第二天，办完手续，陈浩将房子的钥匙交给丹萍，两个人到新房看了一下，一边看，一边商量，哪个地方该改，哪个地方不要动，他们一一商量好。 接着，他们到不远处的装修材料市场，物色好他们都喜欢的材料，剩下的一切，就交给丹萍了。 周一早上，陈浩一如既往地，提前到了病房。虽然没有他分管的病床，但陈浩还是将整个病房的病人，都看了一遍，特别是抢救室里的病人，陈浩更不会放过。 这是一种习惯，一旦形成，伴随终身。 就像后来陈浩出门诊一样，每天的门诊，他都会提前半小时左右来到，做好准备后，就可以为空腹而来的病人，开出检查单，这样一来，这些病人可以在抽血后，及时吃上早餐。 当陈浩从抢救室出来时，看见翟向文从病房入口处走来。 “翟主任好！”陈浩主动迎上去。 “喔呵，陈医生回来了！好，太好了，一会，交班后，你简明扼要介绍一下进修的情况，怎么样？”翟向文做事十分干脆。 “好，可以。”对于自己经历过的事，陈浩在脑海里稍加整理，便可以“输出”了。 陈浩的讲述，让科室的所有人知道，江州医学院附属医院神经内科的水平，已经开始跟不上时代的节拍了。 反过来说明，陈浩已经踏准了这个节点，也知道通过何种方式和方法，使自己不被时代所淘汰。 “陈医生的讲述，为我们打开了一扇窗，让我们看到了窗外的风景，让我们看到了我们的不足。” “落后不可怕，可怕的是不知道自己的落后，还以为自己很厉害。我建议，陈医生分几个专题，在接下来的时间里，将进修的经过，详细与我们分享。” 不得不说，翟向文是一位合格的主任，是一位很有前瞻性眼光的主任。也许，他会在某个点上犯错，但是，这不妨碍他成为一个优秀的科室主任。 是啊，人非圣贤，孰能无过？像翟向文这样既有水平，又有很强的责任心的主任，在附属医院，其实并不多见。 遗憾的是，翟向文也是一个不善于推销自己的人，以至于一直很优秀的、人才梯队很完整的神经内科，在医院里不瘟不火。 陈浩又恢复了进修前的工作，带一组医生，每周出一个上午的门诊。所不同的，是陈浩在进修期间，科室新来了两位医生。 翟向文认为，这两位医生很有培养前途，便将他们全部放在陈浩手下，希望他们能从陈浩那里，学得更快、更好。 这两位医生，一男一女，相差一届，都是江州医学院的风云人物。男的叫秦煜，女的叫李苹，男的长得壮实，女的娇小玲珑，他们分别是他们年级当之无愧的学霸。 陈浩在带他们查房过程中，发现他们确实不错，特别是李苹，不懂就问，而且悟性特别高，更难得的是，她心无旁骛，只喜欢专业学习，这点，与陈浩很相似。 在陈浩的精心调教下，他们成长很快，慢慢地，他们开始崭露头角，隐隐有点以前的陈浩的样子。 丹萍的爸爸请来的人，动作很快，施工质量很好，他们在春节前两周，按照陈浩和丹萍的要求，完成所有的装修工作。 总的装修费用为三千多元，最后他们欠的，是装修工人的钱，陈浩答应，春节后，以尽可能快的速度还钱，这些人非常爽快地答应了。 春节前，陈浩选择一个周六，请秦煜、李苹以及三个男实习生帮忙，陈浩到医院的施工队借来一辆手推车，只用一个上午的时间，便完成搬家的工作。 陈浩要请他们吃饭，被他们果断地拒绝了。 当天晚上，丹萍和陈浩一起，相互配合，做了一桌自己喜欢的菜，两个人，坐在一张折叠的圆桌旁，美滋滋地吃属于他们的“入伙酒”。 “老公，我做梦也不敢想，我们能有这样的房子住，呵呵，我满足了，别无他求了。”丹萍是一个十分容易满足的人。 “是的，我也想不到会来得这么快，不过，时代在进步，日子肯定会越来越好，这一点，我坚信不疑。”进修的生活，让陈浩见识到，江州市不仅发展落后，信息也十分滞后。 “你呀，好像没什么能打败你，你天生就是一个乐天派。不过，你在外面的表现，估计没有几个人能看得出，你的这个性格特征来。” “是啊，当医生的，都必须很谨慎，而我的谨慎，恰好将我这个特征掩盖了。”陈浩并不否认他的这个性格特征。 ------------ 第五十一章 你的绝境，我的风景 “哎，老公，假如，我说的是假如哈。假如将来我们有十万元存款，我们的日子，可以过得很滋润了。”丹萍对国家将来的发展趋势的判断，远没有陈浩看得准。 “十万元？十万元不行，绝对不行。” “啊......老公，你是说，十万元也过不上滋润的日子？” “我是说，十万元绝对不是我们将来的目标，经济的发展，总会与通货膨胀伴随而行，现在，我们觉得十万元是一个可望而不可即的数字，过几年后，你就会发现，十万元真不算什么。” “不过，十万元与我们过上滋润的日子，本身没有必然的联系。就算我们现在这样拮据，我们的日子，也一样过得很滋润啊。” 陈浩说得不无道理。日子是否过得滋润，与钱有关，但又不是完全相关。 “嗯，老公的话，很有哲理，也很有道理。”丹萍觉得，她与陈浩，在知识面和前瞻性方面的差距，越来越大。 “不过，经历过进修，经历这次的买房，我越来越感觉，钱，在我们的生活中，是十分重要的。” “有人说，钱不是万能的，但没有钱，是万万不能的。这句话，很有道理。”慢慢地，陈浩改变了对钱的看法。 “老公，你不是要‘破戒’吧？我可不希望你为钱而‘破戒’哦。” “你说什么呢，我不可能破戒，任何时候，我都会用我的知识，我的努力，去赚取我应该得到的钱。” “不过，我以前对钱看得很淡，现在，我们都必须改变，在钱面前，我们没有必要端着架子，该是我们的钱，我们必须拿，光明正大地拿。” 要改变陈浩对钱的看法，确实不容易。如果不是这次进修，如果不是这次回家要钱，陈浩肯定不会有这些改变，这是第一次，陈浩被社会鞭打后，改变对钱的看法。 “嗯，这还差不多，我还以为你被刺激到了，要开启疯狂赚钱模式呢。”善良的丹萍，并不希望，陈浩越过他自己定下的红线。 春节过后，医院公布了一个炸裂的消息。医院决定，参加南江省第一批三级甲等医院的评审，全省只有三家医院参加，江州医学院附属医院，要成为第一个“吃螃蟹”的医院。 因为上台后对待前任的态度和做法，陈院长被很多人诟病，这一次，估计是想借这个东风，扭转对他不利的局面。 既然选择参加，就没有了退路，而且必须一举拿下，否则，陈院长今后的日子会更加难过。如果通过，他眼前的阴霾，将一扫而光。 所以，他将任务和责任，具体细分到每一个科室，每一个科室的主任，都必须对自己的科室，对医院负责，对他陈院长负责，否则，一律撤职。 这样的惩罚，每一个科主任都承受不起。一时间，全院动员起来，按照医院下发的文件，开始对各自的科室进行整改。 翟向文当然不敢怠慢，他可不想在退休前2年被撸掉。 翟向文花了一个晚上的时间，将三甲医院评审的要求进行细分，然后确定每个人的分工。 第二天早上，交完班后，翟向文开始将工作分配下去，那些是要求个人独立完成的，那些是要求全科合力完成的，一项一项，十分清晰明了。 令陈浩感到意外的是，翟向文安排他，专门负责神经内科医生组的技术培训。主要的工作，就是将涉及神经内科的临床操作，和完整的体格检查方法，进行规范化培训。 是的，陈浩除了要写出方案，还要对医生进行具体的培训。 在陈浩看来，这是所有任务中，最为轻松的一项。 但在其他医生眼里，却不是这么认为的。相反，他们认为，修改既往的病历，才是最轻松的，最不需要动脑的。而陈浩的工作，他们认为，极具挑战性，稍有不慎，就会被全科人挑各种毛病。 其他人的绝境，却是陈浩的风景！ 陈浩很认真地做好详细的计划，包括什么时候进行操作示范，示范的内容是什么，示范后如何进行考试。 陈浩将做好的计划拿给翟向文过目，翟向文看后，十分满意。 “很好，就按你的设想去做，所有人，包括我在内，都必须过关。” “呵呵，主任的手法，是我一直学习的榜样，我怎么敢考主任您呢？”确实，在陈浩的心目中，翟向文的体格检查手法，是非常漂亮的，也是他学习的榜样。 “必须一视同仁，让大家无话可说。对了，陈医生，你还有什么想法？” “我的工作量不是很大，晚上有时间，我回来参加既往病历的修改吧。”陈浩知道，所有科室，必须将最近五年的出院病历借回来，逐一审核和修改，这种工作的强度和量，必须用人海战术，没有捷径可走。 “好，这样更好，毕竟，多一个人，多一份力。”对于陈浩的主动，翟向文非常欣赏。 在陈浩的要求下，科室的各项侵入性或者非侵入性操作都得到规范。比如，做腰穿时，常规采取哪一侧侧卧位，穿刺点选取的椎间隙，流程怎么走，腰穿针如何进针，遇到多少个落空感后，必须转变针尖开口的方向，向哪个方向转，遇到颅内压高的病人，必须注意哪些事项。各个细节，无一遗漏。 不少医生在听完陈浩讲解，观看陈浩的示范性操作后，才知道，之前的一些操作，是错误的。 从某种意义上说，这样的规定，是很有必要的，这样的学习，让不少医生改掉了一些陋习，无论对科室，对医生，还是对病人，都有极大的好处。 这次，江州医学院附属医院参加三级甲等医院评审，对陈院长而言，可以说是将他将来的前途，全部押上去了。 所以，他经常召开各个科室主任的会议，或者亲自到各个科室检查工作，还特别叮嘱饭堂，为加班的员工送免费的夜餐。 医院内的工作开展得轰轰烈烈，医院外的工作也在有序进行。 多次组织南江省内各大医院的专家团，到医院进行一次又一次的预评审。每一次预评审，陈院长带领他的手下，全程陪同，专家们也很认真，专门挑刺，然后再改进。 ------------ 第五十二章 周颖被调走 当然，这样的预评审，是针对性很强的，是有计划的，也是需要花费大量的资金的。毫无疑问，最终是非常有效的。 历次的预评审所请来的专家，已经涵盖了南江省医疗系统的顶级专家，这些专家，将来一定会有大部分，甚至全部，参加真正的评审工作。不得不说，陈院长走了一步好棋。 此时的韩治，已经到人事科当科长了，科室的事，他基本不参与，他也很少有时间约陈浩和李嘉文去打球了。 全医院的工作人员紧张了半年多，终于迎来了正式评审。 从评审组入住当天开始，全医院，特别是临床科室的员工，如临大敌，大家都坚守岗位，随时接收医院联络员发来的信息，比如，评审组分几个组，每个组现在到了什么地方，都有什么人陪同，各个科室应该注意什么。 其实，此时此刻，内心最淡定的，只有陈院长。 看着医院各个科室，各个部门被他调动起来的状况，他感到十分满意，经过这次评审工作，他更清楚，如何才能驾驭好下属，驾驭好傲娇的、各个科室的专家。 评审顺利落幕，陈院长如愿地从南江省卫生厅手中，接过三级甲等医院的牌匾。从此，江州医学院附属医院名声大噪，来参观的医院络绎不绝。 对于员工而言，评审带来的最大好处，是陈院长兑现了他的承诺，将各个级别的人员的工资和奖金，大幅度提高，一下子，作为主治医生的陈浩，收入提高了不少。 时间来到1993年底，翟向文突然宣布，他要休假一周，将侧脑室穿刺外引流的病例进行总结，写成一篇论文，科室的工作，交由苏承庆负责。 是的，到1993年，神经内科已经成功抢救了一百多例原发性和继发性脑室出血的病人，翟向文想趁着退休前，将论文写好，将主任医师拿下来。 此时此刻，翟向文是自信的，因为，有这么多成功的案例，写出来的文章，一定可以顺利发表在知名的杂志上。 翟向文休息第三天的上午，他突然回到科室，将正在查房的陈浩叫到了他的办公室。 “陈医生，这篇论文，还是请你来写，你每天早上回来看看病人，然后将工作交给秦煜和李苹，抓紧将文章写出来。” “这是我列的表格，里面有关于所有病例的病情，治疗效果，治疗时间等参数，你可以参考一下。唉，我久不动笔，下不了手。” 在陈浩面前，翟向文终于无奈地低下他一向高昂的头颅。 “我试试吧，写好再给主任看看。”陈浩知道，这些表格，是翟向文原本的思路，他必须看过以后，再决定是否跟着这个思路走。 “好，抓紧一点。” “嗯，知道了。”陈浩知道翟向文时间的紧迫。 接下来，陈浩在家里开启了熬夜模式。 在搬进新家时，陈浩特意买了一张质量很好的电脑台。当时，丹萍还感到奇怪，问陈浩，电脑是什么东西。 其实，陈浩也不清楚，但在进修时，他在图书馆看过这方面的书，也听过周莹对他说起过电脑的事，陈浩知道，不用多久，电脑的时代就会来临。现在当成办公台，将来可以用作电脑台，这就是陈浩的眼光。 对于丹萍而言，陈浩熬夜不算什么，她已经习以为常，但现在看见陈浩连续几个晚上，都坐在电脑台前，翻阅资料，并不停地写，她知道，陈浩又有紧迫而且比较困难的任务了。 每每这样的时候，丹萍都会想方设法地做一些陈浩喜欢吃的东西，让熬夜的陈浩可以吃上可口的夜宵。 三天后，陈浩将写好的论文拿给翟向文。 “写好了，请翟主任过目，看看有哪些问题，我再修改修改。” “好，辛苦了。”翟向文想不到，仅仅三天时间，陈浩便写了出来，效率之高，令他感到意外。 翟向文迫不及待地，拿着稿件回到办公室，关起门来，细细阅读，越读，心里越感到高兴和震惊。 “好，写得好，呵呵，这个陈医生，从哪找来这么多有用的参考文献。”其实，这正是当时翟向文无从下手的原因。 当你不知道别人有没有做过，做到什么程度，效果如何时，心里肯定没底，也就不敢动笔去写。 翟向文不再多想，将他早已想好的杂志的地址找出来，然后，骑着自行车，到附近的邮局，将陈浩写的稿件寄了出去，当然，署名时，翟向文第一，陈浩第二。 在国内，江州医学院附属医院神经内科，在这方面确实走在前面，所以，文章投出去不久，就被杂志社采用。 这本杂志在国内的知名度很高，文章刊登出来后，不到半年时间，便被很多后来的作者引用，最终成为该杂志1994年度，被引用最多的文章之一，杂志社还专门发来了证书。 这个项目，还被评为江州市科技进步二等奖。凭着这些，翟向文顺利地拿到了主任医师的资格。 1993年底的一个下午，在毫无征兆的情况下，周姐突然来到正在查看病历的陈浩身边。 “陈医生，请出来一下，有些话，想对你说。”周颖的脸色，显得十分难看。 “好。”陈浩意识到，出事了，而且，这件事，对周姐的打击很大。 “陈医生，我要调离神经内科了，这几天在办手续，下周一走。”周颖一出口，就让陈浩大吃一惊。 “啊......你要调走？为什么？” “别问我为什么，我也不会告诉你真相，我知道你的性格很耿直，所以，我提醒你，但凡与专业无关的事，你都不要去管，不要去争。” “就算与专业有关的事，如果不是原则性的问题，你也尽量少出头，就算翟主任点你的名，适当的时候，你也要找借口推掉，特别面对敏感的事，敏感的人的时候，更要这样。” 就要离开神经内科了，周颖最担心的，是她视为弟弟一般的陈浩，特意来提醒陈浩。 “周姐，你要到哪个科室？” “高压氧舱！” “啊，你到高压氧舱？这不是浪费人才吗？要不，我找翟主任说一下。” “别，千万别，我的事，你千万不要问，更不要介入，否则，对你十分不利。好了，记住我的话，周姐看好你。”周颖说着，眼睛有点发红，赶紧与陈浩告别，转身离开。 ------------ 第五十三章 特殊的病人 看着周颖远去的背影，将近十年的共事，陈浩得到周颖很多的帮助，很多时候，陈浩觉得，周颖就是自己的姐姐。 既然周颖不肯说出原因，以陈浩喜欢分析的习惯，他认为，在这件事上，周颖肯定认为，她自己也有错，换而言之，错并非全部在翟向文身上。 不过，究竟什么原因，要将一个业务能力很强的医生，调到一个与原来的专业没有半点关系的科室呢，这样做，周姐的将来，肯定被毁掉了。 难道，周颖与翟向文之间，真的有不可调和的矛盾？ 无论如何，周颖的走，对陈浩是一个不小的打击。陈浩也记住了周颖的叮嘱，不再理会科室里，任何与专业无关的事情。 1994年春节后的一天，丹萍突然对陈浩说：“老公，我一个多月没有来例假了，是不是有了？用不用去检查一下？” “哦，是吗，别急，先观察一下。”陈浩并不着急。 “为什么？” “有一种情况，叫假孕，就是你很想怀孕，想的时间长了，就会出现很像怀孕的表现，甚至可以有妊娠反应，比如恶心，呕吐等等。所以，别急，等满2个月再去做检查。” “哦，还有这样的说法，我真希望这次是真的。” “宝贝，我也希望是真的。”说罢，陈浩将赵丹萍揽入怀里。这是陈浩第一次称丹萍为宝贝，他太清楚赵丹萍内心的痛苦了。 2个月后，丹萍的例假还没有来，陈浩请假，带着丹萍到妇产科找王主任。 王主任让丹萍在诊床上躺好，然后用手轻柔地为丹萍进行腹部的触诊。 检查完，王主任笑着对陈浩和丹萍说：“恭喜你们，真的有了，不过，这只是我用手触摸的结果，陈医生，带你太太去做一些检查吧，很快就有结果。” 王主任将检查的申请单开好，陈浩带着丹萍，不一会，所有结果都出来了。陈浩拿着结果，满脸堆满笑容。 “是不是真的有了？”丹萍看见陈浩表情的变化，急切地问。 “对，是真的有了，我们去告诉王主任一声吧。” “好，太好了！”丹萍差点就要跳起来，激动的她，眼里有泪花。 “没事，该是我们的，一定是我们的。” “嗯......” 两个人手挽手，来到王主任的办公室，将结果递给王主任。 “哈哈，果然一点不差，没事，你太太很健康，你定期过来找我看看就行。”此时，外面已经有人传言，陈浩将成为神经内科的副主任。 陈浩虽然很年轻，但王主任相信，陈浩是可以胜任的。在医院里，关于陈浩的技术，人品，大家都给予极高的评价。 1994年六月的一个早上，陈浩刚回到病房，值班的李苹便走过来对他说：“陈老师，昨晚收了一个病人，直接从穗城出院，回到我们医院急诊，我急诊把他收进来了。” “什么病人？”看李苹着急的样子，陈浩意识到，这个病人不是重症，就是疑难杂症。 “是一个脑部动静脉畸形的病人，他在穗城做了伽马刀治疗，治疗后，病人的脑部出现严重的水肿，在穗城治疗了很长时间，一直没有办法控制，家属已经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了，只好带病人回我们医院治疗。” “哦，做伽马刀治疗？一会交班，你重点交这个病人，并提出全科讨论，就说是我建议的。”陈浩知道，国内刚兴起伽马刀治疗，无论技术还是经验，都非常不足。 “好的，我知道了。”曾经的学霸李苹，内心很崇拜陈浩。 交班时，李苹按照陈浩的意思，提出将这个病人进行全科讨论，听取各位老师的意见，采取更好的治疗方案。 “嗯，这个提议好，对于伽马刀治疗以及治疗后的副作用，我们是第一次接触，拿出来讨论，非常有必要。李医生，你这个高才生，先说说你的看法。” 李苹是翟向文要来的人，也是翟向文喜欢的人。 “嗯，这个病人很年轻，我看他治疗前和治疗后的病灶的对比，对动静脉畸形的治疗是成功的，但治疗的副作用，现在看起来是要命的，我也不知道如何处理。” 李苹的话很实在，不懂就是不懂。当医生的，就怕不懂装懂，就像韩治乱穿刺一样，会要病人的命的。 “呵呵，这个病人是李医生收的，属于陈医生这一组，我们还是听听陈医生的意见吧。”苏承庆也不敢多说。是啊，他们不仅没见过，连这方面的书，他们都没有看过，怎么敢随便说话呢。 “我说几句吧。”陈浩看见大家都不愿意说，终于开口了。此时的陈浩，在专业上，已经隐隐有点霸气了。 “第一，我看了病人手术前的脑血管造影（DSA），病人脑部动静脉畸形的范围比较大，而且，位置刚好在大脑半球的中央，开颅手术显然是不可能的。” “这个部位，如此大范围的动静脉畸形，放在以前，病人只有等死一条路。现在，伽马刀的引入，为这类病人提供了一线生机。” “不过，伽马刀刚引进不久，对于这样的病人，该针对多大的范围的病灶，进行伽马射线的照射？每次照射的剂量要多少才合适？我相信，他们心中是没有底的。” “具体到这个病人而言，病灶的治疗确实很彻底，但伽马射线所引起的副作用出来了。而且，这种副作用，经过如这么的时间的治疗，效果竟然如此的差，估计他们也没有预料到。” “这也提醒我们，针对这类病人，我们必须十分小心。当然，这个病人颅内高压的症状如此明显，有一部分原因，与他的年龄有关。” “病人年轻，脑没有萎缩，也就没有多少代偿的空间，所以，对脑水肿的承受能力肯定差。” “现在的问题，是如何针对脑水肿进行治疗。据我看过的、不多的资料，这样的水肿，糖皮质激素的疗效是最好的。所以，接下来，主要的用药，还是在这个方面。” ------------ 第五十四章 见招拆招 陈浩侃侃而谈，条理清晰，逻辑性极强，可行性也很高，大家听着，不停地点头。 “好，陈医生说得非常好，我也从中学到了很多知识，这个病人，值得我们继续治疗和观察，为以后遇到类似的病人积累经验。” 翟向文十分欣赏陈浩，欣赏他对新知识的紧密跟踪，欣赏他严谨的逻辑思维能力。 这个病人的家属，真的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了。 “陈医生，我一会回去筹钱，保证不会欠医院的费用，请你们多费心。” “你放心，我们一定会尽力而为的，你这样做，非常好。刚才在床边这个女的，是你的儿媳妇吗？” “可以算是吧，我倒是非常希望他们能马上结婚。” “嗯，什么意思？”陈浩听出问题来了。 “唉，他们是大学同学，毕业后，他们一起到了深圳，两个人的感情非常好，已经准备好了，再干一年，攒多点钱，就举行婚礼。” “女孩子是北方人，长得又漂亮，也很懂事。我儿子病了这么久，她形影不离，衣不解带地守在身边，我这个做父亲的，既觉得对不起儿子，也觉得对不起这个未来的儿媳妇。”老人家说着，有点哽咽了。 “我们一起努力，尽量帮助你儿子度过脑水肿这个难关，只要度过这个难关，今后就好办了。”陈浩鼓励病人的父亲。 “谢谢，非常感谢，我走了。”病人的父亲显得很匆忙。是啊，他必须赶回去筹钱，在他的内心深处，觉得医生为了他的儿子，花了这么多的时间和心血，如果再欠医院的钱，实在过意不去。 “你们两个，有时间多与病人聊聊天，也可以多点向病人的未婚妻普及一下相关的知识。嗯，这样的女孩子，实在难得，好人必须得到好报，我们必须尽力。” “在穗城，他们用上了抗癫痫的药物，这是为了防止术后癫痫发作的，这样的用药，没有问题。不过，如此严重的水肿，这些药物，未必防得住，要注意观察。” 陈浩对秦煜和李苹下达了十分明确的指令。理性的陈浩，其实内心是十分感性的，只是因为职业的关系，他的感性部分，被他理性的外表和语言所掩盖。 “陈老师，放心，我们一定做好。”敏感的李苹，已经感觉到了陈浩的那份感性，心中也为陈浩的感性所感动。 几天后，病人的父亲拿着借来的钱，去住院收费处交了一千元，然后，悄悄塞给陈浩200元。不管陈浩如何推辞，病人的父亲坚持要给。 陈浩很了解病人的老父亲的心态，他肯定觉得，我这个钱给了，医生一定会加倍的努力，为他的儿子治病，陈浩如果不收，他心中难安。 陈浩将这200元收了下来。200元，可以为病人做不少事情了，再说了，这200元，是病人的父亲求多少人，费了多少口舌才能借到手的？ 等病人的父亲离开，陈浩拿起病人的住院卡，带着这200元，到不远处的住院收费处。 “红姐，麻烦开一下门。”陈浩不想站在过道上，通过窗口交这笔钱。 “陈医生，怎么又是你，是不是又有病人托你帮他交钱了？”被陈浩称为红姐的、身型肥胖的女子笑着走过来，为陈浩打开收费处双重大门。 “呵呵，又是200块，咦，这个病人今天不是刚交过一千块吗？”红姐的业务很熟，一眼就看出问题。 “对，没错，他刚回家借到200块，又赶回去了，托我帮他交这200块。” “得，陈医生，我服你了。”红姐与陈浩已经老熟人了，陈浩每次都是100块或者几百块甚至50块这样为病人交钱，作为医院的老员工，红姐哪有不明白其中的道理？ 不过，明白归明白，既然陈浩不愿意说，说明陈浩不愿意别人知道，她也没有多嘴，每次，她都会为陈浩办好所有手续，包括出具标准的收据。 红姐虽然不说，不过，心如明镜的她，很是为陈浩的举动所感动。所以，每次见到陈浩过来，她都第一时间为陈浩办好手续。 并不是清贫的陈浩不爱钱，而是在陈浩的心中，有着非常明确的界线，什么钱可以收，什么钱绝对不能收，陈浩从来没有逾越他自己为自己划好的红线。 陈浩担心的事情终于发生了。一个晚上，病人出现癫痫大发作，而且，当晚连续发作了几次。 第二天陈浩带着秦煜和李苹查房时，发现病人的头痛更加剧烈，人也处于轻度的谵妄状态，很显然，癫痫发作，令病人的脑部缺氧，从而导致脑水肿加重，病情也跟着加重。 “必须马上控制癫痫，否则，脑水肿很难控制。今天起，在原来服用的卡马西平的基础上，加用丙戊酸钠糖衣片，每天三次，每次0.2克，另外，可以加用γ-氨络酸片。”陈浩对李苹说。 “好，我记录好了。” “如果谵妄很明显，可以临时加用氯硝基安定，每晚1毫克，既可以镇静，也可以起到抗癫痫的作用。” 陈浩针对癫痫发作，一套组合拳下去，接下来的日子，癫痫再也没有发作。 陈浩很快发现，自从出现癫痫发作后，病人的情绪变得波动极大，一会躁狂，一会消沉，有时会无缘无故对女朋友大发雷霆，如果他手脚的力量足够，说不定，还会对女朋友大打出手，这种态势，给人一种感觉，他想逼女朋友离开他。 也许，他意识到，他的病治不好了，与其这样耗下去，将家里的经济耗干，将女朋友的青春耗掉，还不如干脆不治疗了。 所以，病人在这段时间，吃东西极少，甚至不愿意吃东西，但面对始终不离不弃的女朋友，他又不好将送到嘴边的饭菜打翻。 ------------ 第五十五章 爸爸中风了 病人这样的情绪，对疾病的治疗极为不利。陈浩决定，由李苹与病人的女朋友多点聊聊，开解开解她，使她能稳定在病人身边。 陈浩则亲自出马，与病人沟通，告诉病人，水肿的高峰期正在过去，虽然不能一下子回复到正常水平，但总体的趋势，是向好的，癫痫只不过是这种疾病的一个表现，是可以控制，甚至是可以治好的。 病人是一位十分聪明的小伙子，听着陈浩深深浅浅的分析和讲解，他也开始慢慢明白，自己的疾病究竟是怎么回事，需要如何配合医生的治疗。比如，保证足够的能量和蛋白质的摄入等等，对治疗的成功，都是至关重要的。 陈浩还根据他们家的家庭情况，让病人的父亲回家多带点鸡蛋来，保证病人一天能吃上两个鸡蛋。 是啊，对于病人的父亲而言，这也许是他能够做到的最大努力了。 其实，陈浩对病人的女朋友的顾虑是多余的，她早已经下定决心，今生今世，非他不嫁，这是李苹与病人的女朋友聊天后告诉陈浩的。 “上天总会给不幸的人留一条活路的，就看他能不能抓住了。”陈浩听完李苹的话，暗自叹了一声，并暗暗为这个小伙子祈祷。 病人确实抓住了！在陈浩和李苹的关心和劝说下，病人下定决心，与病魔战斗，绝不辜负老父的苦心，绝不辜负未婚妻那深深的爱意，绝不辜负未婚妻衣不解带的日夜照顾。 有时候，一个人内心的力量，是十分强大的，病人的病情，终于出现转机，当然，这也是病人的病情到了转折点的时刻。 癫痫控制了，脑水肿也在慢慢消退，病人的精神状态也好了起来。 经过长达半年多的治疗，病人终于出院了。 出院前，陈浩将一沓收据交到病人的老父亲手中，说：“这是我帮你交的住院费，这些钱，都是你给我的，你拿去结账吧。” “这......”这个在儿子命悬一线的时刻，也在顽强支撑着的老人，拿着陈浩递给他的单据，一时间，哽咽得不能言语。 “陈医生，谢谢你！你的大恩大德，我们全家，永远不会忘记。”过了一会，缓过神来的病人的老父亲，握着陈浩的手，动情地说。 因为这次住院，病人与陈浩成为朋友，尽管病人后来远赴深圳，但他一直没有忘记陈浩，逢年过节，或打电话问候，或寄来礼物表达节日的祝贺，这段友谊，一直在持续，从不间断。 这个病人出院不久，陈浩最担心的事情发生了。 一天早上，陈浩刚回到科室，便接到大姐的电话，说爸爸中风了，听妈妈说，已经快不行了，她们已经将爸爸放在大厅里了。 在老家，一个老人如果快不行了，按照习俗，必须放在家中的厅里。 然后，陈浩向翟向文请假，翟向文一听，赶紧说：“快，快回去，越快越好。” 虽然这个时候没有溶栓的药物，但根据陈浩的经验，这些药物，对急性脑梗死的病人，还是有效的。 陈浩接着吩咐秦煜和李苹，让他们管好各自分管的病人，陈浩便离开病房，来到医院的门口，乘坐公交车，到北区的长途车站，坐车回家。 回到家时，已经是上午十点多了。 家的大门紧闭，陈浩推门进去，只见父亲躺在大厅的地上的一张草席上，陈浩看见，心中一阵酸楚，眼泪差点就掉了下来。 劳碌一生的父亲，晚景竟然如此的凄凉。 陈浩不敢怠慢，马上在父亲身边的地上坐下来，将手中的药物等物品放在地上，仔细为父亲做体格检查。 检查一番后，陈浩心中轻轻舒了一口气。以他的判断，父亲只是轻度的中风，虽然言语欠清，但还可含糊地表达他的想法，右侧手脚不能抬起来，但关节还可以活动，还不至于到完全瘫痪的地步。 陈浩请大嫂搬来一张椅子，并在椅子上绑好一根竹竿，在竹竿的顶部挂一个衣架。 陈浩自己，则马上加好药物，为爸爸打上他带回来的针水，然后将针水的滴速调好。 “阿浩，怎么样？”妈妈问。 “妈，估计问题不大，看看打完今天的针水再说。”陈浩不敢将话说满。 “大嫂，附近谁家有电话？” “隔壁的罗家有。” “好，我去打个电话给丹萍，她还不知道我回来。”陈浩在大嫂的陪同下，来到隔壁的罗家，打电话给丹萍。 此时的陈浩，家里已经安装了固定电话，大大方便了陈浩的工作，科室有事时，再也不用派人到楼下大声喊叫了。 “啊......爸爸中风了？要不，我也请假回去，看看能不能帮上一点忙。”丹萍听罢，大吃一惊。 “好的，你也要小心，要注意休息，需要我帮忙的话，打电话给我。”丹萍的心，始终放不下陈浩。 除了吃午饭和晚饭，陈浩一直守候在爸爸的身边，调整液体的滴速，观察病情的变化。 晚饭后不久，爸爸的说话变得清晰起来，妈妈和大嫂看见，感到十分高兴。到了晚上十点多，爸爸的腿可以抬离地面了，陈浩鼓励他尽量活动。 半夜时分，爸爸要求坐起来，陈浩将他扶起来，并端来温开水，让他多喝点水。爸爸坐了一会，便要陈浩扶他站起来。 陈浩在大嫂的协助下，将爸爸慢慢扶起来，陈浩让他先站一会，然后再试着迈开腿走几步，这个时候，妈妈已经起来了，看见眼前的情形，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是啊，在广大的城镇和乡村，一旦家中有人中风，家人都不会选择将病人送到医院，只留在家里等。 ------------ 第五十六章 为儿女取名 如果病人能慢慢熬过来，就算是运气很好的了。大多数病人，就在这等待中，因为并发症而死去。 陈浩的妈妈根本没有想到，只用半天的时间，这个小儿子，竟然能让中风的丈夫站立起来了。 “肚子有点饿了，煮点粥给我吃吧，吃点咸鱼就行。”陈浩的爸爸感觉肚子饿了，这是好事，陈浩的妈妈赶紧答应，大嫂马上动手。 第二天早上，爸爸已经可以站起来，缓慢地独自走路了，虽然右下肢有点拖曳，对于陈浩而言，对于陈浩的妈妈和大嫂而言，已经是了不起的进步了。 “阿凤，你去打电话给大姐，告诉她，爸爸好了，让她不用跑回来了。”妈妈高兴地对大嫂说。 “好，我这就去。”大嫂当然也很高兴。 “阿浩，还要不要打针？” “要，等爸爸吃完早餐，我再为他打针，要连续打三天，然后，我到药店买些药，让爸爸长期口服。” “好，好，听你的。”看见儿子如此厉害，妈妈的心里，十分高兴。 三天后，爸爸已经行走自如了，陈浩到药店买回阿司匹林和胃药，叮嘱爸爸，每天都必须服用一片阿司匹林和一片胃药。陈浩这样的配方，是担心阿司匹林对胃肠道的副作用。 “爸、妈、大嫂，我回去了，以后有什么事，直接打我家里的电话，不管什么时间都可以，千万别耽误。电话号码，我已经写给大嫂了。”陈浩家的电话座机，也是装好不久，还来不及将号码告诉家人。 “好，知道了，老头子，你疼爱这个乖仔，真的没有错。”妈妈对爸爸说。 “看你说的，哪个我不疼爱？”爸爸白了妈妈一眼。是啊，大嫂就在身边，妈妈这句话，显然是不合适的，从另一个侧面说明，爸爸的恢复，还是很好的。 回到家，陈浩将情况告诉丹萍，丹萍悬着的心，总算放了下来。 周二上午，是陈浩出门诊的时间。 陈浩看病的速度不快，但非常认真，对待病人的态度很好，治疗的效果也很好。一传十，十传百，就这样，陈浩的病人，就像滚雪球一样，越来越多，而且，找陈浩看过病的病人，很少再去找其他医生了。 快到下午一点，陈浩才看完手上的病人，他站起来，伸伸腰，然后去洗干净手，准备离开。 这时，一对中年男女走了进来，男子的手上，提着一个纸箱。 女子来到陈浩跟前，叫了一声：“救命恩人，你还记得我吗？”说完，女子就要跪下来。陈浩眼疾手快，一把将女子托住，并用力将她托起来。 “别这样，千万别这样，你们请坐。”陈浩请他们坐下，然后仔细打量着这眼前的两个人。奇怪的是，一向记忆力很好的陈浩，怎么也想不起来，这两个人是谁，为什么称呼自己为“救命恩人”，还要向自己下跪。 “陈医生，认不出我们了？”男的问。 “很抱歉，实在认不出来了。”陈浩老实回答。 “她就是你当年花了很多心血抢救回来的、隐球菌性脑膜炎的病人啊！”男的用手指着女子说。 “啊......是你......”陈浩无论如何也想不到，眼前这个脸色红润，微微发胖、精神奕奕的女人，竟然是当年在死亡线上挣扎的重症病人。 陈浩伸出手，与他们夫妻俩握手。 “真是想不到，你的身体变得这么好，认不出，绝对认不出了。你们这次来，有事吗？” “没有，我们是专程来找你的。我们先到病房，他们说你在门诊，我们一直在外面等候，也一直在听等候你看病的人说你的好。” “呵呵，几年前，我们已经知道你的好，知道你的医术高明，医德高尚咯。”女人显得很高兴。 “都这么迟了，我们请你吃个午饭吧。”男人开口邀请陈浩。 “谢谢！家里已经煮好饭了，老婆大着肚子，我必须回去的。” “哦，陈医生快要做爸爸了？恭喜啊！” “谢谢！很快了。” “那好，我们不打扰你了，这是一只我们自家养的大阉鸡，送给你，以表达我们的一点心意。这么多年了，现在才来感谢你，实在抱歉。” “快别这样说，看见你这么健康，我就特别高兴。”是啊，作为医生，看见经自己治疗的病人能恢复得如此的好，是最值得高兴和安慰的事。 回到家，陈浩将遇到的情况告诉丹萍，丹萍也十分感慨。 “其实，不少病人都有一颗感恩的心，至于他们是否用物质来回报你，并不重要。” “是啊，我的门诊病人越来越多，也是他们回报我的一种方式。信任和理解，其实是一种最好的回报。”陈浩很赞同丹萍的看法，并有自己独特的见解。 在丹萍的协助下，陈浩动手将鸡杀了，清理干净，砍成大小合适的碎块，用保鲜袋装好，放进买回来不久的冰箱里保存。 是的，陈浩已经为丹萍和即将出生的儿子或者女儿做好了准备。 “老公，你为我们的宝宝起好名字了没有？”晚上，两口子躺在床上，丹萍问。 “想过了，不过，未必合你的心意，我说给你听听，看看行不行。” “快，快说给我听听。” 听说陈浩已经为还未出生的宝宝起好了名字，丹萍顿时兴趣大增。 “如果是个姑娘，取单一个‘静’字，我希望我的女儿一生安静，宁静，恬静；如果是个小子，取名飞扬，希望他不要像我，我太内向了，今后的社会，容不下我这样的人。” “胡说，谁说这个社会容不下你这样的人。”丹萍首先反应过来的，是陈浩对他自己的说法。 “嗯，你起的这两个名字，我都很喜欢，就这么定了。飞扬，老公，是不是有典故？”文科出身的赵丹萍，已经想到了一个典故。 “嗯，是的，我从刘邦的‘大风歌’里取的。” “我就说嘛，这首诗，我也会背。”丹萍说完，夫妻俩一起，在床上轻声吟诵起来。 大风起兮云飞扬。 威加海内兮归故乡。 安得猛士兮守四方！ “哈哈......好，太好了。”陈浩哈哈大笑，这笑声，透着快意，透着满足，透着期待。 ------------ 第五十七章 陈浩猜中了 因为胎儿太大，也因为超过了预产期，更因为这个胎儿，对于陈浩和丹萍而言，是珍贵胎儿，所以，王主任果断决定，剖腹产。 1994年10月18日晚上十点半，丹萍被推进手术室，陈浩与丹萍的妈妈守候在手术室的门口。 因为陈浩的爸爸刚中风不久，妈妈需要在家里照顾爸爸，经过与丹萍的妈妈李珍商量，李珍答应过来为他们带小孩。 这样的等待，虽然时间不长，却是很折磨人的。 “阿浩，你猜猜看，是小子还是姑娘？”李珍问陈浩。 “呵呵，妈，我也猜不了，不过，不管是小子还是姑娘，我都喜欢。”陈浩确实不知道婴儿的性别，陈浩也确实是不管男女，他都喜欢。 陈浩的回答，令李珍高兴。 是啊，老一代人，最担心的，就是男方家里会嫌弃生一个女儿。 在只准生一个的年代，如果生一个女儿，在江州市范围内，会令很多人不满的，李珍本人就因为儿媳生一个女儿而不满，整天嘟嘟囔的，要求儿媳再生一个。 推己及人，李珍担心，陈浩会嫌弃丹萍生女儿，陈浩的回答，自然令李珍大松一口气。 十一点十五分，手术室的门被推开，一名护士抱着一名婴儿走了出来。 “谢谢！”陈浩赶紧将一个红包塞到护士的口袋里。这是江州市的习俗，不管是谁，这个红包必须给，护士也必须收。 “还要多久？” “很快了，母子平安，放心吧。”说罢，护士抱着婴儿，转身走进手术室。 “6斤9两，哈哈，我这乖外孙6斤9两。”李珍喜不自禁，不停地来回走动。 住院几天后，丹萍拆了线便马上回家，经验丰富的李珍，已经做好了全部的准备，丹萍回到家，便进入坐月子状态。 从此，家里充满了欢乐，充满了婴儿的哭声和笑声，充满了婴儿带来的、特别好闻的奶骚味，充满了温馨与爱。 翟向文将在1995年春节后退休，按照翟向文的设想，他退休后，苏承庆担任神经内科的主任，韩治和陈浩分别担任副主任，韩治主要负责教学和科研工作，陈浩负责临床工作。 从1994年底开始，翟向文多次找陈浩谈话，将他的设想告诉陈浩，也让陈浩做好准备。 原本对从事行政工作并不感冒的陈浩，在翟向文的反复“劝说”下，也开始心动了。陈浩之所以心动，是因为在科室和医院里，很多人认为，陈浩是一个专业狂人，对于管理，陈浩肯定不行。 陈浩正是因为这个原因，想找机会一展身手，干一番事业，让所有人知道，他陈浩并不是一个“书呆子”。 不过，陈浩想归想，头脑还保持着应有的、异常的清醒。 “主任，我们神经内科一直只设一个主任，您的设想虽然好，但一下子从一个主任增加到三个，医院这一关，很难通过。”光是陈浩这句话，就能看出，陈浩还真不是一个书呆子。 “这个你放心，我已经与陈院长沟通过了，他满口答应，还拍着胸脯说，绝对没问题。另外，我也让韩医生在上面帮你说一说，这件事，应该是十拿九稳了。” “谢谢主任的厚爱！不管结局如何，主任的这份关心，我定当永远铭记。” 陈浩并没有因为翟向文的话而昏了头。特别是当他听翟向文说，叫韩治帮忙时，陈浩隐约觉得，这件事，十有八九，是凉凉的了。 “怎么，不相信我说的话？”翟向文听出陈浩的话里有话。 “主任，不是我不相信您，您已经尽最大努力在帮我了。不过，主任想一想，前任的陈院长退休后，是怎样被现在这位陈院长对待的？两位陈院长的人品，您更相信哪一位？” “你的意思，陈院长在敷衍我？” “极有可能。”陈浩干脆把话说透。 “如果真是这样，你怎么办？”翟向文被陈浩的分析说动了。 “主任，我很好办，继续当我的医生呗。” “好，你有这样的心态就好，其它的，我继续努力，成败与否，就看天意吧。”翟向文不敢说肯定的话了。 当天晚上，陈浩与丹萍说起这件事，丹萍也认同陈浩的分析。 “老公，翟主任确实为你好，你也有这个才能，如果真的不行，你怎么想？”丹萍是了解陈浩的。 “我确实想在这个岗位上尝试一下我的能力，我也想向所有人证明，我并不是一个书呆子，不过，这只是我一厢情愿的想法，韩治是不会让我上去的，陈院长也不会多设一个岗位的。”在丹萍面前，陈浩说出了他的心里话。 “嗯，你有这个想法就好，别到时候一旦落空，你心里难受。你还年轻，来日方长，不要与这个姓韩的计较。” “好，我知道了。”陈浩虽然这样说，心中多少还存留一点希冀。 时间过得飞快，一转眼，便到了1995年三月，既是医院中层换届的时间，也是翟向文退休的时间。 陈院长刻意将换届工作搞得很隆重，让人感觉，这次的换届，绝对是公平、公开、公正的。 随着各个科室岗位的公布，翟向文的心，一点点地走向冰点。 翟向文依旧不死心，继续去找陈院长，找韩治。 此时的陈院长，依旧答应翟向文，保证在神经内科，设置一正两副一共三个主任，韩治则表示说不上话，插不了手。 真相终将会大白于天下，当换届的结果正式公布时，神经内科的设置，与陈浩的想法是一致的，与翟向文得到的承诺是不一样的。 最终，苏承庆成为神经内科新一届的主任，韩治继续担任人事科科长，兼任神经内科副主任。 其实，对于苏承庆而言，也不想看到这样的结果。 从韩治到人事科工作后，大家都看得出，韩治的重点，已经远离临床，向行政方向倾斜了。而苏承庆是非常希望陈浩能当选的，这样一来，陈浩可以为苏承庆分担一部分工作压力。 ------------ 第五十八章 看到希望 各种的事与愿违，令翟向文十分愤怒。在知道消息的第一时间，他将陈浩叫到他的办公室。 “陈医生，对不起你！” “主任，您千万别这么说，您已经尽力了，您的恩情，我永远铭记。如果有错，不是您的错，而是他们。”陈浩刻意用他们，暗指韩治，至于翟向文是否意识到，那是他的事情了。 “这个混蛋，真是一个卑鄙小人，竟然将我骗到最后一刻！”翟向文平时极少骂人，现在的翟向文，已经暴怒了。 “主任，您别与这些人计较，好好享受您的退休生活，我嘛，继续做我的医生。” 陈浩不想将事情闹大，尽量劝翟向文。 “特么的，想不到，临退休，被这个家伙戏耍了一把。好吧，我听你的，不理这件事了，你可要继续好好干，我就不相信，附属医院的神经内科，没有你出头之日。” 翟向文对陈浩，那是真的好。 换届一周后的一个周三的上午，韩治回来科室参加交班，大家对他的出现，感到愕然。是啊，已经久未露面的韩治，现在来干什么？ 交完班，韩治来到陈浩身边，将陈浩叫到病房走廊的一个僻静处。 “阿陈，对不起，这次抢了你的主任位置，我也没有办法帮到你，实在抱歉！”原来，韩治是为这件事而来。 “哎，韩科长，这与你没有关系，我早就想过了，这是不可能的事，医院怎么可能突然在神经内科增加两个主任的名额呢，你上去是对的，对我们科有好处，你别放在心里，我真的无所谓。” 对于醉心于行政的人，陈浩慢慢琢磨出来，他们更喜欢人们称呼他的职务，以前什么亲热的称呼，他们并不感冒。自从进修回来后，陈浩就一直这样称呼韩治，韩治也没有纠正他。 “不是这样，你上来，起码能将科室的临床带起来，唉，没办法，以后吧，以后有机会，我一定尽力。”韩治还是担心，陈浩心中还有没解开的结。 “嗯，没关系，我更在意的，是业务上的提高。哎，对了，今年好像要进行全省英语晋升统考，不知道文件下来了没有。”陈浩将话题扯开。 “还没有呢，这件事，你放心，一旦有文件，我会第一时间告诉你。不过，以你的水平，呵呵，这还不是小菜一碟？” “难说，不知道这次的出题方向怎么样，有消息通知我一下。” “好咧，那我走了。”韩治说完，与陈浩握了握手，告别而去。 是的，此时的韩治与陈浩，关系还算是不错的，至少，表面上，两人相处得还是比较好的。 消息明朗的当晚，陈浩独自一人，在楼下的大球场的灯光昏暗处，慢慢地走。他不敢在家里发呆，怕影响到丹萍和儿子。 陈浩在慢慢走，慢慢地进行自我调整。这是陈浩的一个强项，但凡遇到重大的变故，陈浩都会让自己安静下来，慢慢调整，而且，他不会让这些事情，留到第二天再处理。 一个小时后，陈浩彻底调整过来，才回到家里。 “科室有事？”丹萍看见陈浩回来，随口问了一句。 “嗯，有个病人的病情有点变化，让我回去看看。”陈浩撒了一个善意的谎。 在陈浩问韩治后不久，省卫生厅的通知发了下来，从今年开始，晋升职称的英语考试，改为全省统考，每次考试的成绩，有效期为三年，而且，省卫生厅还专门编写了教材，供大家复习。 韩治将这个消息告诉陈浩，陈浩请韩治帮他订一套复习资料。 从拿到资料到年底的考试，只有不到两个月的复习时间。不过，陈浩在拿到这本复习资料后，心中松了一口气。 这样的内容，陈浩有把握，就算不复习，也能拿到80分以上。不过，这不是陈浩的性格，他拿着复习资料，有空的时候看一下，当然，绝对没有当年看Neurology时的劲头了。 1996年初，陈浩与韩治一起参加全省的英语统考，最终成绩出来，陈浩拿了95分，韩治拿了97分。对于这样的成绩，陈浩是认可的，毕竟，韩治是研究生毕业，学习英语的时间，要比陈浩多很多。 儿子出生后，家里的开销一下子大了很多，陈浩的工资和奖金虽然涨了不少，但是，面对昂贵的进口奶粉，陈浩还是感到有点吃不消。 他记得，进修的时候，周莹对他说过，他们的老主任外出会诊，收入不菲。可是，这条路，对于目前的陈浩而言，显然是行不通的。 是啊，陈浩虽然厉害，但毕竟年轻，兄弟医院要请人会诊，也不会将年轻的陈浩考虑在内，被请最多的，还是苏承庆和返聘回来的翟向文。 这样的局面，对于陈浩而言，一时间，是无法解决的。 既然无法解决，陈浩就放下它。是啊，经过全面考量后，依旧找不到解决的办法，陈浩不会继续纠结，大不了，大人们省着点就行，在这方面，丹萍是支持陈浩的。 1996年底，陈浩顺利通过副主任医师的评审，成为一名副主任医师，同样地，他也是江州医学院附属医院最年轻的副主任医师。 1997年元旦刚过，一个令陈浩怦然心动的消息在医院传开来：深圳市福田医院的领导层，将在他们的院长带领下，到江州医学院附属医院拜年。 一家医院到另一家医院拜年，本来是很寻常的事情，不过，这家福田医院，对于江州医学院附属医院而言，却一点也不寻常。 福田医院不走寻常路，在过去的几年间，从江州医学院附属医院，“挖走”了好几名技术骨干，令他们医院的医疗技术水平迅速提升。 尝过甜头的他们，这一次来，据透露消息给陈浩的人说，他们是带着他们想要的人的名单而来的。 更让陈浩感到兴奋和躁动的是，这个人明确告诉陈浩，名单中，有陈浩的名字。 ------------ 第五十九章 临别忠告 陈浩有理由相信，以他在医院里的名气，以他的职称，以他的年龄，应当是最具竞争力的人选。 当陈浩将这些情况告诉丹萍时，丹萍也为之高兴。 “好，既然这样，不如换一个地方，省得在这里过得如此的憋屈。我的工作你不用担心，我毕业的学校，我有国家颁发的教师资格证书，我的能力，到深圳，一定可以找到合适的工作。”丹萍既是鼓励陈浩，也是安慰陈浩。 就在陈浩充满期盼，跃跃欲试的时刻，一个奇怪的现象出现了。 已经退休返聘，固定在门诊坐诊的翟向文，已经有一年多没有回病房的翟向文，这段时间，频繁回到病房，回到主任办公室，与苏承庆关起门来，不知道在商量着什么。 接着，一向很少到医院办公大楼的苏承庆，开始经常往办公大楼走。 更诡异的是，一向对陈浩很好的翟向文，每次回来，都没有找陈浩，更不可能与陈浩有任何交流。 不正常，太不正常了。这一切，陈浩看在眼里，内心也在思考。 陈浩可以肯定的是，翟向文的回来，绝非无意，更不是偶然，一定有着明确的目的。苏承庆频繁到医院办公大楼，一定与翟向文的回来有关，这样一联想，陈浩不由倒吸一口冷气。 “难道，翟向文已经得知消息，特意回来动员苏承庆，由苏承庆出面，将自己拦住？”陈浩有这样的想法，不是没有道理的。 目前的江州医学院附属医院神经内科，除了科室主任苏承庆，其他的，能在专业上摆得上“台面”，撑得住场面的人，除了陈浩，别无他人。 换而言之，如果陈浩真的到深圳，江州医学院附属医院神经内科，就会面临着被江州市人民医院超越的危险。 如果留住陈浩，由陈浩接着苏承庆带多几年，像李苹和秦煜这些人，就会慢慢接上来，就不会出现断层。 这个问题，翟向文看得清楚，苏承庆同样看得清楚，所以，他们极有可能通过韩治，将陈浩的名字，在人事科这一关拦下来。 因为一旦送到医院委员会讨论，对下面的科室一无所知的陈院长，是不会因为某个人，而与福田医院的院长闹翻的。 陈浩的分析能力是非常厉害的，他的推断，很快得到证实。 据朋友说，陈浩的名字，根本没有出现在最终呈送给医院委员会讨论的名单上，取而代之的，竟然是李嘉文。 原本一腔热血的陈浩，被一盆冷水当头浇了下来，他也瞬间冷静了。 如果是翟向文、苏承庆和韩治三人联手，陈浩是根本没有希望的。陈院长和韩治可以拦住陈浩，不让他当副主任。现在，再加上翟向文和苏承庆联手，他更没有可能离开江州医学院附属医院神经内科。 第一次，陈浩第一次感觉到，自己的命运，竟然被别人轻易拿捏，而且拿捏得死死的，让他无话可说，无路可走。 是啊，此时此刻的陈浩，可以向谁诉说？以陈浩的性格，不可能出卖向他透露信息的前辈朋友，他能做的，只有打掉牙齿和血吞。 最终，李嘉文被选中。看来，福田医院的神经内科力量非常薄弱，连一个主治医师，一个能力比陈浩差很远的李嘉文，他们也愿意接受。 对于李嘉文而言，当然是高兴的。在神经内科，有陈浩在，李嘉文没有出头之日。虽然李嘉文很佩服陈浩，与陈浩的关系也不错，但在这样的氛围下，李嘉文感到很压抑。现在，能离开这样的环境，李嘉文当然愿意。 李嘉文临走前，找一个他值班的晚上，请陈浩到科室，两个人在值班房里，聊了很久。 “阿浩，这件事，并不是我从中插手挤掉你的，你可不要误会。”李嘉文早已经称陈浩为“阿浩”了，只有韩治仍在称呼陈浩为“阿陈”。 “师兄，这件事我分析过，与你无关，我肯定不会怪你，祝你一路好运。”陈浩也改了称呼。毕竟，李嘉文是他真正的师兄。 “翟主任找过我，苏主任找过我，对于我而言，我当然想去，虽然他们没有提及你，但我知道，你才是福田医院真正要的人。” “两位主任这样做，并不是想害你，而是舍不得你走。阿浩，我知道，你现在也很不得志，你也很想离开，不过，有这三个人在，你是无法离开的。” “你以后要注意的，不是两位主任，而是经常和我们一起打球的韩治，这个人，表面对你好，那是迫不得已的，因为你专业太强大了，他在专业上不敢惹你，而且还想利用你。所以，他才是你今后需要提防的人。” “不过，我知道你的性格，你是不会刻意去提防一个人的，不过，小心还是要的。以我的估计，这个人，野心很大，肯定不会甘心于人事科这个位置，如果我没猜错，你将来的日子更加难过。如果你觉得有需要，到时可以联系我，我一定尽力帮一把。” 临走前，李嘉文一番肺腑之言，令陈浩十分感动。 “非常感谢师兄的良言相告，如果将来真的走投无路，我肯定要找师兄帮忙的，师兄以后回到江州，一定告诉我，咱们找时间聚一聚。”想起与李嘉文一起相处的日子，陈浩不由伤感起来。 也就是从1996年开始，原本一头乌黑浓密的头发的陈浩，头发开始渐渐变白，渐渐变得稀疏起来。 丹萍看在眼里，疼在心里。她知道，这两年，老公所承受的打击有多大。在专业上，丹萍从来没有看见陈浩服输过，但在这些问题上，陈浩的致命弱点暴露无遗：没有强硬的后台！ 李珍也通过丹萍的口，知道女婿的情况，母女俩，想尽办法，减少陈浩在家中的负担，并想尽办法，做各种滋补品给陈浩吃。 这一次，陈浩失落很久，才慢慢缓过来。这是陈浩自我调节所用的、时间最长的一次，翟向文和苏承庆的“爱才”，躺枪的，却是他们爱的才。 ------------ 第六十章 技术扶贫 不管你是顺境还是逆境，时间都不会停留。在顺境的人，可能会爽多一会，在逆境的人，则可能会痛久一点，但时间，终究是不等人的。 时间的车轮，来到了1997年，一个对陈浩而言，有着特殊意义的年份。 1997年初，省卫生厅下发文件，要求各大医院，派出副主任医师或以上职称的人员，到贫困的县城医院进行技术扶贫。 神经内科达到这个要求的“三驾马车”，分别是苏承庆、冯东和陈浩。毫无疑问，陈浩是首当其冲的。 按照规定，6月份，陈浩离开家乡，离开妻子丹萍，离开两岁多的儿子陈飞扬，乘坐出租车，来到离江州市将近两百公里的缓达县县城。 缓达县人民医院的医务科科长银正才，一直在医院的大门口等候，当出租车在斜阳下缓缓驶进人民医院时，银正才马上迎上来。 是的，出发前，附属医院的医务科已经与银正才联系好，说明是谁去，什么时候去，以什么方式去，所以，银正才早早等候在医院的门口。 “陈教授您好！我叫银正才，是缓达县人民医院的医务科科长，非常欢迎您的到我们医院指导工作。” “银科长好！银科长客气了，我过来，是向贵院学习的。”陈浩在这样的场合，也开始变得圆滑起来。 是啊，刚出校园的时候，你身上有多少的棱角，这个社会都会负责将这些棱角全部打磨掉，保证你能圆滑起来。 满身棱角的陈浩，慢慢地，也变得圆滑起来，虽然身上还有棱角，但已经没有以前那么锋芒毕露了。 “陈教授的大名，我们医疗系统的人，没有多少人不知道，内科的黄主任说，正在盼望您的到来呢。走吧，我带您去吃饭，然后，再带您到宿舍安顿好。”银正才非常客气。 银正才付了出租车费，然后，带着陈浩，往饭堂走去。 医院刚落成的住院大楼，显得十分气派和醒目，一点也不像一个贫困县应有的景象。 “这栋大楼，刚落成不久，是我们院长跑到省里要到这笔钱的，如果不是这栋楼，我们医院的住院部，依旧是一排排的平房。”银正才显然看出陈浩眼中的疑惑。 “嗯，你们医院的院长真好。”是啊，一个一心为医院好的院长，肯定是一位好院长。 “是啊，他不仅医术精湛，管理上，也是很有办法。噢，对了，他还是陈教授的师兄呢。”银正才的话，令陈浩吃了一惊。 “哦，银科长，你知道我是哪毕业的？” “知道，当然知道，你可能记不住我这个不起眼的学生，我们学生，对陈教授可是记忆犹新哦。大家都知道，陈教授是逸仙医学院毕业的，我们班的同学，对陈教授很崇拜。” “嗯，你是江州医学院毕业的？” “对，秦煜是我的同学。” “哦，秦煜是你的同学，你们这一届同学不错啊。” “也只有秦煜他们几个尖子，像我们，愧对老师的教导啊！”银正才对自己的位置，摆得很正。 “秦煜确实不错，不过，每一个人，在每一个地方，每一个岗位，都能发挥自己最大的才华，与一个人的智商无关。”这是陈浩内心一直持有的态度。 “秦煜说，只要在您身边，就能获得丰富的知识，获得满满的正能量，果然不假。说起来，还真的羡慕秦煜。” 他们一边聊，一边走，很快便来到医院的职工饭堂。 正如银正才所言，饭堂是一间平房，显得很有年代感，不过，里面的卫生搞得很好，摆设也没有给人凌乱的感觉。 天气很热，特别在缓达县，这个祖国大陆最南端的县城，气温就更高了。饭堂里，几台落地的大型风扇在拼命地吹着，却依旧吹不散这无处不在的热浪。 吃完饭出来，陈浩已经满身汗水。 “陈教授，真不好意思，这里的条件实在太差了，我带您到宿舍吧，里面有空调，会凉快很多。”银正才看见热汗淋漓的陈浩，露出歉意的表情。 “没事，出点汗也好。”是啊，陈浩很久没有与李嘉文和韩治去打球了，很久没有大汗淋漓的时候了。 宿舍在一栋三层高的楼房的第一层，里面有两房一厅，厨房与卫生间齐全，只有陈浩一个人居住，挺适合陈浩喜欢安静的脾性。 银正才将空调打开，一阵轰鸣声响起，窗户也有轻微的震动声。这是一台窗式空调，而且还比较陈旧，估计是临时从什么地方搬过来安装上去的。 响归响，空调的制冷效果还是挺好的，不一会，房间变得凉快起来。 “陈教授，我不打扰您了。我明天早上过来接您去吃早餐，然后带您到内科。”银正才站起来，与陈浩告别。 陈浩送银正才出门，然后关起门来，将背囊里的书拿出来放好，取出衣服，到浴室洗个澡，换上夏日的便装，在凉爽的房间里，伴随着空调的轰鸣声，看起书来。 陈浩知道，缓达县里，除了年轻人能说和听普通话外，其他人，只能用本地的方言进行交流。 这种方言，与闽南话很相似，对于从来没有接触过这种语言的陈浩而言，比学习英语还要难。 不过，要在江州市当医生，这门方言是必须学的，再难也要学，至少学到可以与病人和病人的家属进行交流的程度。 所以，陈浩在到江州市从医的十几年间，已经达到能在诊室或者病房里，单独与病人或者病人的家属们，用这种方言进行交流的水平。 就算是这样的水平，已经令在江州工作几十年的老医生感到吃惊了。他们想不到，陈浩有如此高的语言天赋。 不过，日常的用语，对于陈浩而言，还是非常难，所以，别说陈浩喜欢安静看书，就算此刻的陈浩，想出去走一走，也因为言语不通，而寸步难行。 虽然空调的噪音大一点，但因为温度很舒适，陈浩在宿舍里美美地睡了一个好觉。 早上起来，洗漱完毕，陈浩将需要用的工具，放进一个塑料袋里。刚准备好，敲门声响起，陈浩拿起东西，将门打开。 门口站着的，正是银正才。 ------------ 第六十一章 眼前一亮 “陈教授，可以了吗？” “可以了，走吧。”早已准备好的陈浩，关好门，与银正才一起，往饭堂走去。 吃完早餐，银正才带着陈浩，往新的住院大楼二楼走去。 才踏入内科病房的大门，一位浓眉大眼，面容英俊，皮肤黝黑，身材高大粗壮的人向着他们走了过来。 “陈教授，我介绍一下，这位是我们医院的内科主任黄贤，黄主任，82年毕业于江州医学院。” “黄主任您好！”陈浩主动向前一步，与黄贤握手。 “黄主任，这位就是江州医学院附属医院神经内科的陈浩教授，也是我的老师。”银正才及时向黄贤介绍陈浩。 “哦，陈教授，欢迎你！久仰大名，想不到，陈教授是如此的年轻。”陈浩的年轻，确实令黄贤感到吃惊。 黄贤也许认为，名声在外的陈浩，而且还是副主任医师，年纪应该是比较大的，想不到，竟然是如此的年轻，如此的斯文儒雅。 此时此刻，陈浩与黄贤站在一起，一个高大粗壮，皮肤黝黑，一个身材瘦小，皮肤白净，两个人，在走廊里一站，对比鲜明，真有点“黑白双雄”的意味。 “陈教授，快请，我们正准备交班，有个疑难病例，你来了，正好指导我们。银科长，谢谢了，陈教授交给我吧。”黄贤拉着陈浩的手，往医生办公室里走去。 医生办公室里，已经坐满了人，这个时间点，医生们能来得这么齐，看来，黄主任的管理能力还是很强的。 陈浩并不知道，黄主任已经接到通知，说陈浩教授今天要来，所以，命令所有的医生，都要提前到科室集中。 黄贤将陈浩介绍给包括护士在内的全体科室人员，然后将护士长和两位将近五十岁的主治医生介绍给陈浩。 看得出，除了黄主任，这两位主治医生，应该是科室的主力，一位姓林名广，一位姓林名祥。 黄主任将陈浩的底细说了一番，看来，黄主任对陈浩还是很了解的，经过黄主任的介绍，包括两位林主治在内的人员，看向陈浩的目光里，带着崇拜。 是啊，在整个江州市，一个如此年轻的人，能取得这样的成绩，确实不容易，也确实值得他们尊敬和崇拜。 交完班，黄贤让全体医生留下，进行疑难病例讨论。 “请主管的林广主治将病情介绍一下。”黄贤不敢大意，一开始便让林广出马。 “尊敬的黄主任，尊敬的陈教授，我现在将病人的情况，向各位介绍。”林广站起来，普通话虽然带着浓重的当地口音，陈浩还是能听得懂的。 “患者男性，48岁，农民。因进行性双上肢麻木、乏力和肌肉萎缩一年来诊。” “近一年来，患者出现双侧上肢麻木感，同时伴随双上肢乏力，开始时没有重视，继续在家里干农活，后来，症状逐渐加重，并伴随双上肢的肌肉萎缩，不能干重的体力活动，双手握锄头也感到非常困难。” 林广的汇报，很有条理，也很规范。 “嗯，缓达县人民医院内科的水平，并没有想象中的差。”这是陈浩的第一个判断。 “患者患病以来，二便功能正常，但性功能比以前下降明显，病人的家族中，没有类似疾病的患者，病人没有高血压和糖尿病病史，发病前几年，没有农药接触史。”林广继续汇报。 “入院后，体格检查发现，病人的双上肢肌肉萎缩比较明显，以双上肢的远端为主，特别是大小鱼际肌和骨间肌明显，近端也受到波及。” “四肢的腱反射活跃，特别是双上肢明显，四肢的病理反射阳性，腹壁反射接近消失，提睾反射减弱，没有查到感觉障碍平面，四肢的感觉障碍不明显。” “在实验室检查方面，病人的生化检查，结果正常，血常规正常。腰穿检查，脑脊液压力正常，脑脊液常规和生化检查正常。” “目前，我们考虑，这个病人的诊断，以肌萎缩侧索硬化症的可能性最大，我的汇报完了，请黄主任和陈教授指导。” 林广的整个汇报过程，让陈浩觉得，这里的医生们，训练有素，处理日常的病人，应该没有任何问题。 “林主治汇报得很详细，我没有什么特别的补充。哦，对了，这个病人，我也查过房，目前我考虑的诊断，与林主治刚才说的一样。”黄贤的话，等于是让陈浩来为这个病人定性了。 “黄主任，我们去看看病人？”陈浩绝对不做纸上谈兵的事。 “好，我们一起去看看病人，林主治，请你带路。”黄贤马上答应。对于陈浩的做事风格，黄贤也是有深入了解的，也许，他已经预料到，陈浩会提出这样的要求。 这个病人是当地的农民，既不会听，也不会说普通话，陈浩只好以当地的方言与他交流，遇到困难时，请林广主治帮忙翻译。 “你发病前，有没有什么不舒服？” “没有。”病人看着黄主任他们，像众星拱月一样，围着这个年轻且白净的医生，感到好奇。 “你发病前，有没有受过伤，比如摔伤。”陈浩不愿意放过半点蛛丝马迹。 “嗯，还真有。我家有一棵木菠萝树，一只大菠萝长在树的顶上，用竹竿也够不着，我干脆爬上去，将菠萝摘下来。在下树的过程中，不慎踩在一根干枯的树枝上，树枝断掉，我从树上摔了下来，幸亏，这个时候已经不是很高了。” 这种树菠萝，陈浩的家乡小镇有很多，小时候的陈浩，很喜欢吃这种难得的水果，后来，因为胃不舒服，便不再吃了。所以，对这位病人的描述，陈浩心中有数。 “你还记得，当时摔下来时，是身体哪个部位先着地的吗？”陈浩问得很细。 “嗯......想不起来了，不过，我摔下来的时候，感觉双手有一阵触电的感觉，因为太明显了，所以，我现在还记得很清楚。”病人这句话，令在场的所有医生眼前一亮。 ------------ 第六十二章 陈浩的分析 “你发病后，有没有手脚麻木的感觉？” “有。” “你觉得，是手脚麻木在前，还是感觉无力在前？” “嗯，应该是手脚麻木在前。” “你的手脚麻木，是手脚一起来的吗？” “嗯......不是，应该是从脚底开始的。” “你为什么觉得是从脚底开始的？” “我经常下地干活，曾经有一段时间，感觉踩在石头路上，也没有感觉到疼痛。” “你病了这么久，有没有感觉身体哪个部位的肌肉出现自发的跳动，就像肌肉短暂的抽动一下。” “没有，从来没有这种情况。” “发病以来，你感觉，大小便有没有问题？” “小便肯定没有问题，不过，最近这两个月，感觉大便有点费力，有点干结，比以前难拉。” “你觉得，你的双脚有没有问题？” “问题不是很大，感觉力量与以前差不多，就算差，也不会差很多。” “你平时喝酒吗？” “不喝，只抽烟，抽水烟。” “发病以后，你感觉性功能差很多？” “也不是差很多，只是感觉，越来越差，但还不至于不行。” “好，请你躺平，我检查一下。”陈浩让病人躺好。 经历过一番抽丝剥茧般的问话，病人觉得，这个年轻的，白净斯文的医生，确实不一样。 陈浩首先检查病人的十二对脑神经，没有发现异常。再检查只穿着一件背心的、病人的冈上下肌，没有萎缩，肩胛周围的肌肉也没有萎缩。 双上肢肌肉有轻度的萎缩，前臂稍变细，双侧手掌的大小鱼际肌萎缩。陈浩用叩诊锤叩击病人的前臂肌肉，没有发现肌束颤动。 双上肢的肱二头肌反射减弱，肱三头肌反射亢进，桡反射亢进，上肢的病理征阳性。双下肢的腱反射对称性亢进，病理征阳性。 陈浩特别注意检查病人的感觉情况，发现病人在颈髓第五水平以下的痛触觉稍差，腹壁反射接近消失，提睾反射减弱。 陈浩对病史的重视，已经令在场的医生们感到吃惊，当他们看到陈浩的体查手法时，更是佩服不已。 是啊，在黄贤他们看来，看陈浩做体格检查，简直是一种享受。陈浩的手法轻柔，轻重有度，自上而下，无一遗漏。 “嗯，果然名不虚传。”黄贤心中暗暗赞叹。 “谢谢你的配合。”陈浩做完检查，对病人说。 “医生客气了。”病人感到受宠若惊。是啊，看病这么久，从来没有医生对他说过一句如此客气的话。 “黄主任，我们回办公室讨论？” “好。”确实，黄贤也不希望陈浩当着病人的面，进行病情分析，对陈浩的举动，黄贤打心眼里感到佩服和感激。 大家坐好后，陈浩毫不客气，也不允许他客气。既然是技术扶贫，就要将技术传授下去，在前面的病史汇报时，林广主治和黄主任已经表明了他们对这个病人的诊断看法，现在，陈浩只能唱独角戏了。 “这个病人从发病的形式，病情的演变，临床的表现，体格检查时的一些体征，确实不能排除肌萎缩侧索硬化症。” “比如，这样的年龄，符合一部分晚发病人的年龄区间；以双上肢萎缩为特点的临床表现，也符合这种疾病喜欢侵犯的脊髓前角和侧索的特点。不过，这个病人发病一年了，有一些该有的体征没有出现，有些不该有的体征却十分明显。” “首先，从肌肉的表现看，这种疾病会出现肩胛带的肌肉的萎缩，比如，病人的冈上肌和冈下肌应该有萎缩。比如，病人应该出现自发性的肌束颤动，或者能诱发出肌束颤动，但病人都没有。” “其次，病人出现了一些能反映脊髓节段性损害的体征，这些体征十分明显，骗不了人。比如，病人的肱二头肌反射减弱，而肱三头肌反射亢进，这表明病灶损害的部位在第5颈髓附近。” “又比如，病人在相当于第五脊髓所在的平面以下，痛触觉减退，腹壁反射消失，提睾反射消失，这是肌萎缩侧索硬化症不应该有或者说极罕见的表现。” “还有一个症状特征，刚才大家也听见了，病人比较明确地告诉我们，他有感觉异常，而且，他的感觉异常，是从下肢开始的” “综上所述，这个病人的定位诊断，我认为是属于不完全横贯性的脊髓损害，损害的主要节段，以第五节脊髓为中心。而且，从感觉障碍开始发生的部位看，应该是一个脊髓外的病变。” “有了定位诊断，定性诊断就有了方向。具体到这个病人，我认为，定性诊断为颈椎病。” 陈浩刚说到这里，办公室响起一阵议论声。是啊，从来没有人会想过，这个病人会是颈椎病。不同的诊断，对于病人而言，意味着截然不同的治疗方法和预后。 如果按照他们原来的诊断，这个病人只有回家等死的份。 “请大家安静，听陈教授说完。”黄贤及时制止大家的议论。 “这个病人的颈椎病，属于脊髓型的颈椎病，当然，也可能是混合型的颈椎病，因为颈椎间盘的脱出，对颈髓压迫，从而导致上述症状和体征的发生。” “下一步，看病人的意愿和经济承受能力，可以选择两种检查方式。最简单的，马上做颈部的CT检查，看看有没有颈椎间盘脱出，脱出的程度，压迫的方向。这样做，诊断最快，我们很快就可以知道结果。” “不过，如果真的确诊是颈椎病，病人又同意做手术，手术前，必须做颈椎的磁共振，才能准确定位。” “我就讲这么多，有不对的地方，请各位多多包涵和指正。”陈浩的分析，一层又一层，清晰明了。 “陈教授刚才的查房和分析，令我们耳目一新，更使我们学到了包括体格检查手法在内的很多知识，这方面，以后还请陈教授安排时间，为大家专门讲一课。” “现在，请林主治马上和病人沟通，如果同意，开单让病人到CT室做检查。”黄贤做事，雷厉风行，是陈浩喜欢的风格。 ------------ 第六十三章 黄贤的坦荡 林广也很想知道，陈浩的分析究竟对与不对，他马上起来，去与病人家属沟通。很快，林广回来，说病人和病人家属都认为，先在这里做CT检查。 随即，林广开出检查医嘱，吩咐一名年轻医生，负责将病人送去检查。 “陈教授，我想请教你一个问题，你觉得，肌萎缩侧索硬化症的病人，发病年龄有这么迟的吗？” 很显然，林广并没有完全认同肌萎缩侧索硬化症的诊断，但他的思考方向，集中在发病的年龄上，局限了他的发挥。 “林主治的问题，是一个很好的问题。”看见黄贤没有叫停的意思，陈浩判断，做CT的时间不需要很长，干脆将这个问题，当成是他到缓达县的第一次教学查房，顺便等候CT结果。 “肌萎缩侧索硬化症，是一大类疾病的其中一种或者是其中的一个阶段，这一大类疾病，叫运动神经元疾病。” “运动神经元疾病包括好几种，比如进行性脊肌萎缩症，肌萎缩侧索硬化症，延髓麻痹，或者几种情况集于一身。” “其中，脊肌萎缩症就有婴儿型，儿童型，成年型，而婴儿型的预后最差，往往在发病后不久，患儿就会因为呼吸困难而死亡。” “肌萎缩侧索硬化症的发病年龄，一般在儿童或者青少年期，个别病人在40岁以后才发病。一般而言，发病的年龄越迟，预后越好。” “所以，有人将40岁以后发病的类型称为良性型，不过，所谓的‘良性’，也是相对的，最终也逃不脱呼吸困难的结局。” “陈教授，你认为，如果最终诊断是颈椎病，这个病人有手术的机会吗？”林祥的问题，同样很贴合实际，这让陈浩意识到，他们最需要的是什么。 “首先，这种手术是有风险的，最大的风险，就是可能出现四肢瘫痪，这一点，必须告诉病人和病人的家属。” “其次，如果不做手术，目前没有更好的治疗方法，病情会继续加重，最终累及双下肢，导致病人卧床不起。” “当然，我不敢排除极端的情况，那就是，滑脱出去的椎间盘，又自动回归到正常的位置。这个概率极低，与赌博差不多，谁愿意用自己的性命去赌一把？” “最后，这种手术方法，是成熟的，当然，意外的事，谁也不敢保证。”陈浩不会掉进这样的坑里。 刚解答完林祥的问题，送病人去检查的张勇医生，拿着CT照片和报告回到办公室，张勇首先将CT报告递给黄贤，然后一言不发地坐在他原来的位置上。 “陈教授，你的诊断是对的，确实是颈椎的椎间盘脱出，压迫到脊髓，而且，报告里说，还有脊髓的水肿。”面对检查结果，黄贤也无话可说。 陈浩知道，黄贤是有点心存侥幸的，这是医生的通病，是知识分子的通病，也是每一个正常人的通病。 是啊，谁不希望自己判断的事是对的？这一点，陈浩深有体会，也很理解他们的心情。让陈浩为难的是，这是医学，面对的是病人的生命，容不得半点的虚情假意和卖人情。 “陈教授，这种情况，现在该怎么处理？”黄贤知道，陈浩一定有办法。 “这样的水肿，最有效的，还是糖皮质激素，如果没有禁忌症，比如严重的高血压，糖尿病，消化道溃疡等，可以使用地塞米松，每天静脉滴注一次，每次10毫克。” “使用激素时，必须加一些护胃的药物，同时密切监控血压和血糖的变化，使用时间，最长不要超过七天。” “如果使用激素有效，是做手术的最好时机，病人可以到附属医院骨科做手术，也可以到穗城做。”陈浩不仅给出答案，还给出治疗后的后续方案。 “张医生，马上按照陈教授的方案，开出医嘱，至于下一步的处理，你和林主治找时间，与病人以及他的家属谈一谈。不仅要谈好处，也要谈风险。”黄贤做事，细心且稳重。 “陈教授，今天是查房时间，要不，你带领我们大家去查房？”黄贤问陈浩。 “不，还是黄主任来查，我跟着你查，顺便了解一下，内科住院病人的病种分布。”陈浩不可能喧宾夺主。 “也好，我查房期间，如果有问题，请陈教授及时提出来。”黄贤十分客气。是啊，陈浩刚才的亮相，给他们带来莫大的震撼。 据黄主任后来说，这是他们科诊断出来的，第一个因为颈椎病导致的、肌肉萎缩和锥体束损害的病人。 黄贤查房时，对病史的询问，体格检查以及对疾病的分析，非常规范，典型的学院派。 “嗯，有这样的主任，他们应该会强大起来。”陈浩很欣赏黄贤的水平和对大局的把控能力，以陈浩的判断，此处不是黄贤久留之地，黄贤的志向，应该不在这个地方。 黄贤查完房，医生们各自去开医嘱，黄贤将陈浩请到他的办公室。 “黄主任，看来，我不应该来这里，你和你的手下，都很强大了。”这是耿直的陈浩的肺腑之言，绝无恭维之意。 “陈教授客气了！你今天刚来，马上帮助我们解决了一个大难题。老实说，这样的病人，我从来没有见过，我们科也没有诊断过，今天如果不是你来，这个病人，肯定以肌萎缩侧索硬化症出院的。” “这样一来，就等于判了病人的死刑了，看来，当医生，真的要有真才实学，否则，不是误人子弟，而是害人性命。” 黄贤的话，令陈浩瞬间仿佛找到了知音。是啊，现在持有这种理念的医生，开始越来越少了，作为主任的黄贤，还能保持这份清醒，实在难得。 “黄主任，你的话，令我钦佩，我相信，在你的带领下，内科一定可以成为一个医术与医德兼备的人才汇聚地。” “陈教授，实不相瞒，我查房看起来很规范，但我知道我自己的缺点。我的缺点，与我手下的缺点是一致的，那就是，知识的深度和广度都不够。” “一是看书不多，可以看的书也不多；二是悟性不高，基础就摆在这里，要想提高，身边没有人指点，非常困难。” “所以，我想请陈教授制定一个讲课计划，每周用一个或者两个早上交班后的时间，为我们讲小课，题目由陈教授定，你看怎么样。”黄贤十分坦荡，也提出了请求。 ------------ 第六十四章 异地露锋芒 “讲课没有问题，黄主任最好征求一下大家的意见，看看大家都想听哪方面的，我有一个清晰的方向，准备起来就容易很多，也能做到有的放矢。” “好，陈教授的意见是对的，就像我经常对朋友们说的，送礼是一门学问，必须送别人需要的，而不是送你想送的。陈教授的话，与我的话，有异曲同工之妙。” “黄主任，你这话，真是妙不可言啊！”陈浩没想到，这次来到缓达县，竟然遇到一个在接下来的岁月里，一位真正的朋友。 晚上，陈浩并不急于制定讲课计划，他必须等黄贤拿到科室人员的需求后，再进行针对性的备课。 是的，传授知识，也是一种送礼，必须送别人需要的，而不是送自己想送的。 第二天早上，陈浩很早便回到科室，查看一下病人的情况。 除了抢救室还空一张床，其它的病床全部住满了病人。 昨天跟着黄贤查房时，陈浩已经发现一个问题，住院的病人的病情，大多比较重，每一个病人身边，都有家人陪同。 大热天，不管是病人还是陪伴的家属，男的大多光着膀子，或者穿着一件陈旧发黄的“白背心”，有些背心，甚至有好几个破洞。 女病人们，穿着医院提供的病人服，她们的家属，穿着十分朴素，衣服同样陈旧不堪。 看来，这才是贫困县的真实写照。 交班如常进行，在黄贤的管理下，这里的交班也很规范，从护士到医生，从轻症病人到重症病人，无一遗漏。 突然，交班前下去急诊的张勇，拿着一张CT照片走了进来。 “黄主任，又来一个。”张勇一边说，一边将手中的CT片递给黄贤。 黄贤接过一看，不由一声轻叹：“唉，这个更加严重。”黄贤说完，将CT片放在读片灯插好，打开读片灯。 陈浩一看，不由倒吸一口冷气。 这是一个丘脑出血，继发大量脑室出血的病人，在这样的医院，这样的病人，必死无疑，难怪黄贤一声叹息。 “黄主任，这样的病人很多？”陈浩听张勇和黄贤的口气，似乎这样的病人不少。 “是，现在是农忙时节，辛苦一天的农民，回到家，喜欢喝几杯‘土炮’，往往喝完后不久，或者在当晚，便出事了。” “土炮？”陈浩不解。 “陈教授不喝酒吧？” “嗯，不喝，一点也不喝。” “难怪。所谓土炮，是当地一些酒作坊，不知道用什么方法制作的酒，入口如火，仿佛要炸开似的，所以，民间称之为‘土炮’，这种酒，非常猛，一般人受不了。” “既然这样，为什么还要喝它？”陈浩在这方面，确实见识少。 “便宜，陈教授，这酒，非常便宜。”黄贤回答道，脸上露出复杂的表情。 “陈教授，这样的病人，你觉得，还有救治的必要吗？”黄贤转到这个病人身上。 “医院有没有神经外科？” “有。” “以前遇到这样的病人，有没有请过他们来会诊？” “有，他们说，没有手术的价值，没有治疗的希望。” “黄主任，能不能请神经外科的主任来看看，我和他交流一下。”如果在江州医学院附属医院，陈浩已经为病人做手术了。 “好，我马上打电话，请严胜主任下来。”黄贤从陈浩的语气中，听出了希望。 很快，严胜主任来到内科病房，经黄贤的一番介绍，严胜看着陈浩，说：“哦，你就是邹副主任说的陈教授，邹副主任说，你抢救过很多这样的病人，而且非常成功。原来是陈教授来到，难怪黄主任要请我。” “哦，陈教授抢救过很多这样的病人？陈教授会做这样的手术？”黄贤对这方面没有了解，被严胜的话震惊到了。 “是啊，我看过陈教授写的论文，已经是两年多前的事情了，论文写得非常好。不过，陈教授，在我们这里，没有任何这方面的经验，我们确实不敢做。”严胜交底了。 “如果病人家属愿意一搏，黄主任，敢不敢试一试？”陈浩转而问黄贤。 “敢，有陈教授在，当然敢。”黄贤的性格，与翟向文和陈浩相似，只要有一线的希望，他都愿意为病人一搏。 “严主任，能不能借你们的工具给我用一下？” “穿刺工具我可以借给你，其它的引流袋什么的，我们没有。” “有没有长一点，细一点的导引针？” “要多长，多细。” “十厘米左右长，相当于九号腰穿针粗就行。” “这个有。” “好，谢谢严主任！麻烦张医生跟严主任去取这套工具，麻烦黄主任与病人家属沟通一下，也麻烦护士长吩咐护士，做好备皮的准备。”陈浩的命令，非常清晰具体。 陈浩则与护长一起，来到治疗室。 “护长，请你将一瓶500毫升的生理盐水，在严格消毒后抽干净，留一个空瓶给我。”陈浩决定土法上马，因地制宜，就地取材。 时间就是生命，这个时候，体现得最为淋漓尽致。 很快，黄贤来到治疗室，告诉陈浩，病人家属坚决同意，强烈要求我们尽力抢救。 “护长，请派人将病人的头剃光，尽量剃干净。”既然病人家属同意，必须马上备皮。 “好，我这就安排。”护长毫不含糊，马上安排人去备皮。 这时，张勇也拿着神经外科的工具来到治疗室。 陈浩将所有需要的工具和器材，放在一辆治疗车上，并仔细进行核对，确保万无一失。 “黄主任，围观的人不要太多，尽可能避免院内感染。”陈浩对黄贤说。 “好，我和张医生在旁边看，特别是张医生，要仔细看陈教授是怎么做的，如果可能，我让后勤部门买一套工具，以后，你就跟着陈教授学习。以我的估计，在这一个月内，应该还有不少这样的病人。” 黄贤敏锐地捕捉到一个绝好的机会，这样的机会，在江州市五县四区的五县中，他们应该是第一个，由陈浩亲自传授这门技术的科室。 这样的手术，对陈浩而言，毫无难度。是的，手术进行得很顺利，效果有点像陈浩第一次在江州医学院附属医院神经内科做手术时一样。奄奄一息的病人，在手术成功后，生命体征迅速变得正常起来。 ------------ 第六十五章 贫穷才是原因 从来没有接触过这样的手术的黄贤，对严胜的话并不全信。当看着陈浩那行云流水般的手术过程，看着手术后病人的病情的好转，黄贤不仅相信，还对陈浩的技术惊叹不已。 “哇，这样的手法，估计神经外科医生，也未必能做得到，太熟练，看着太舒服了。”黄贤的赞叹，同样出现在张勇的内心，张勇下定决心，一定要跟着陈浩，将这门技术学好。 陈浩将术野清理干净，然后，在黄贤和张勇的协助下，向病人家属详细说明要注意的事项，特别叮嘱家属，要看好这条救命的引流管。 回到治疗室，陈浩戴着手套，亲自动手，清理手术器械，张勇跟在陈浩的身后，一直看着陈浩所做的一切，并暗暗记在心里。 黄贤在医生办公室等着，看见陈浩从治疗室出来，马上叫陈浩到他的身边。 “陈教授，我真是有眼不识泰山啊，陈教授原来是咱们江州市这门技术的鼻祖，实在令人佩服。” “黄主任言重了。黄主任，这样的病人如果很多，你是不是与严主任商量一下，将这套工具暂时留在这里。”陈浩意识到，在这样的地方，这样的手术，能救更多这样的病人。 是啊，这里离江州市将近200公里，就算打电话从江州请人，也会错失最佳的治疗时机。 现在，陈浩的心中，有了第一个明确的目标，这次来到缓达县，将这门技术传授给他们，让他们能够抢救更多这样的病人。 对于一个贫困县而言，这种不需要花费很多钱，而且能救命的手术，是非常实用的，非常适合这块土地的。 特别是对于原发性脑室出血的病人，不仅能救命，还能保留病人绝大部分的劳动能力。劳动能力的保存，不仅能增加本就少得可怜的收入，还可以使病人避免瘫痪，减少病人家庭的经济负担。 “陈教授的话非常有道理，我先借着，等医疗器械科买回新的设备后，再还给他们，反正，他们也很少用得上。”黄贤很赞同陈浩的想法。 “还有，黄主任，是不是请护长来一下，大家一起商量，今后如何配合好。” “张医生，你去请护长过来。”对陈浩，黄贤可谓言听计从。 是的，短短一天的时间，陈浩用他出色的技术，迅速征服了黄贤和他的团队，甚至连护士长，也对陈浩佩服不已。 “护长，辛苦你了！”看见护长坐好，陈浩对护长说。 “不辛苦，陈教授才是最辛苦的。” “护长，我想请你为护士们上一课，内容是如何配合医生，做好侧脑室穿刺外引流，你将刚才的整个过程，整理一下，教会她们就可以了。” “好，这个可以，我一定做好。”目睹陈浩抢救病人的全过程，护长知道，这一技术，对这类病人而言，是多么的重要。 “陈教授，要不，你将这个手术，作为你第一次讲座的题目吧。”黄贤的话，正合陈浩的心意，当然，更合张勇的心意。 “好，明天上午交完班后，我用十五到二十分钟时间，讲一下这方面的技术和注意事项。” “明天早上？” “对，明天早上，这样的技术讲课，我在科室经常讲，为每一批新到神经内科的医生们讲。在我们科室，每一个人都必须掌握这门技术。” “这么说，在这项技术上，你们科的所有医生，都是你的学生喽。” “呵呵，可以这么说吧。”这是第一次有人问这个问题，陈浩也是第一次做出这样的回答。 第二天早上，交完班后，陈浩在医生办公室的小黑板前，拿着粉笔，为全科的医生和护士们，讲了一节关于“侧脑室穿刺引流术治疗原发性和继发性脑室出血”的专题课。 陈浩从适合做这种手术的病例的选择，到使用的手术器材，详细的手术方法，甚至手术中的每一个细节，陈浩都没有放过。 当然，陈浩也十分关注手术前后的护理工作，并进行详细的讲解。 这种手术，陈浩非常熟悉，这门课程，陈浩经常在科室里讲，所以，陈浩能用非常简单明了的、高度总结的语言，将关键的问题讲清楚。 二十分钟的时间，整个医生办公室里，只有陈浩讲话的声音和笔尖在纸上摩擦的沙沙声，他们都在聚精会神地听着，生怕遗漏任何一个细节。 这次，陈浩讲课有个优势，那就是昨天刚做完一次这样的手术，不少医生和护士有着最切身的感受，所以，陈浩讲的不少内容，他们能够很快理解和明白。 陈浩刚讲完，办公室里响起热烈的掌声，这掌声，是自发的，发自在场的医生和护士们的内心。 是啊，陈浩的到来，使他们能够用最省钱，最简单的方法，去抢救以前大多数必死无疑的病人，不仅对他们，对整个医院，对整个缓达县无数个家庭，都是一个福音。 “非常感谢陈浩教授！昨天，我们不少人真正领略到陈教授扎实的基本功，高超的手术技巧。” “陈教授为我们带来的这门技术，对于我们，对于我们医院，对于我们缓达县的老百姓而言，既是开创性的，也是革命性的，更是非常实用的。” “我相信，这项技术，将挽救大量缓达县的老百姓，是一项真正造福百姓的医疗技术，再次感谢陈教授。”黄贤的总结，再次引来热烈的掌声。 接下来的日子里，果然如黄贤所言，这类病人比陈浩在附属医院见到的还要多，难道，真的是黄贤所说的“土炮”所致？ 可是，江州市及周围的县区，喝酒的人也不少，为什么这种病的发病率，远没有缓达县高呢？善于思考的陈浩认为，这应该与当地的贫困有关。 因为贫困，很多人整日为生计而奔波，根本无暇顾及自己的身体状况，于是，便忽略了对隐匿的疾病的及时诊治，比如高血压，比如糖尿病，比如高脂血症等。 自认为的小病小痛，因为穷，他们不会去医院就诊，在家忍着，能省则省。等到病情严重时，才到医院看病，这个时候，很多疾病，已经处于疾病的晚期了。 ------------ 第六十六章 陈浩的震惊 也许，这样的解释，更贴近缓达县的实际情况。 在陈浩的亲自指导下，张勇很快便掌握了这门技术，并在陈浩监督下，顺利完成了独立自主的第一次手术。 陈浩播下的这颗种子，最终在缓达县人民医院开花结果，挽救了大量的病人的生命。 医院的神经外科，也在陈浩的建议下，对大面积脑梗死的病人，进行开颅减压手术，并取得了成功，挽救了大量大面积脑梗死的病人的生命。 这两项技术，一项治疗重症脑出血，一项治疗重症脑梗死，都是救命的技术。从此，缓达县人民医院的名声大振，附近的病人，都奔着缓达县人民医院而来。 一天上午，正在听交班的陈浩，看见一位医生急匆匆的走进来，黄贤看见，马上站起来，迎了上去。 “李主任，有事？” “对，我老爸在家里中风了，他们说很重，但路途遥远，而且十分崎岖不平，我想请陈教授辛苦一趟，到我家去，帮我爸爸看一下。”这位被称为李主任的人，是麻醉科的李平主任。 “好，我问问陈教授。”黄贤说罢，就准备去问陈浩。 “等等，请告诉陈教授，我家里很穷，我也没有钱，我......”李平面露难色。 “嚯，陈教授来我们这里快一个月了，经常在半夜三更被叫起来，回病房抢救病人，从来不收取病人半分钱。陈教授的为人，你大可放心。”黄贤对陈浩的为人，已经十分了解。 黄贤将李平的请求告诉陈浩，陈浩听罢，马上回答说：“好，这就去。对了，准备一些液体和药物，必要时，可以为病人用药。” “要护士跟着去吗？” “不用，看看有没有这些药物，有的话，准备好，必要时，我来帮病人打。” “你打针？”黄贤还是第一次听说。他还真的不知道，如果陈浩继续留在缓达县人民医院，究竟会给他带来多少的惊喜。 “对，我打，静脉注射要比脑室穿刺容易多了。”陈浩笑着说。 护长根据黄贤转达陈浩的话，准备好药物，然后，与李平一起，乘坐医院的救护车，往李平的家里开去。 从缓达县人民医院往李平的家所在地和安镇，刚好与陈浩回江州分道而行，行程起码有一百多公里。 更要命的是，道路全程是泥土路，天气干旱时，汽车过处，红尘滚滚，遮天蔽日。如果遇到雨天，就更要命了，泥泞的道路，会令车轮打滑，一个小时的车程，可能得走上五个小时以上。 幸好，今天天气晴朗，蓝天白云，烈日当空。在祖国大陆的最南端，烈日是最为猛烈的，汽车里虽然有空调，但依旧难以抵消猛烈的太阳带来的热量。 李平似乎早就预料到这一情况，拿着一筒卫生纸，不断地向坐在副驾驶座的陈浩递纸，让陈浩擦汗。 随着汽车越走越远，陈浩发现，他擦汗的纸，总是带着红色。陈浩感到诧异，不过，当他看到汽车四周滚滚的红尘时，他明白了，这漫天的红尘，无孔不入，连关着车窗的副驾驶室内，也不能幸免。 汽车走了将近三个小时，才在一个小岛上的一片树荫下停了下来。 树荫下，有几间泥砖房，这些房子，低矮黑暗。房子的外面，放着几条木条钉起来的长条凳子，房子前面的空地上，没有什么人，显得空荡荡的，用眼睛和鼻子，似乎都能感觉到这里的荒凉和贫穷。 下了车，陈浩跟着李平，往一间泥砖房走去。 房子里，只有一间房间，房间里没有电灯，光线暗淡，幸好太阳光很强烈，强烈而明亮的阳光，透过浓密的树叶和不大的窗口，射进房间。 一个老人躺在一张由几条长凳架起来的木板床上，床的四周，空空如也，没有多余的家具。 陈浩来到床前，详细了解发病的情况，然后仔细为病人做体格检查。 在这样的地方，没有任何检查的仪器设备，有的只是陈浩的经验和扎实的基本功。 以陈浩的判断，病人应该是脑梗死，而且，病情并不是十分严重，甚至比自己爸爸当年的情况还要轻。 “李主任，依我看，你爸爸的情况，属于脑梗死，情况不是很严重，我带着药物，要不，我为他打上针吧。” 陈浩并不敢随意为病人打针，尽管他有把握，也不敢。这样与他当年为爸爸打针不同，那是自己的爸爸，当时的情况，他有绝对的决定权。 现在不是，他只能提供建议，至于是否打针，必须等李主任同意才行。 “陈教授，听您的，您认为需要打，那就打吧，不过，估计要消耗陈教授很多时间了。”李平既然来请陈浩，当然选择全部相信陈浩。 “好，李主任看看有没有硬一点的铁线，能承受一瓶盐水的重量就行。”陈浩已经看到窗口有一个地方可以做一个挂盐水的勾，需要一根铁线。 “这个应该有，我马上去找。” “好，你去找，我这就将针水加好。”陈浩说着，动手将针水加入到一瓶500毫升的、百分之五的葡萄糖盐水中。 很快，李主任找来了一根铁线递给陈浩，陈浩动手，将铁线弯成勾状，固定在窗口边的一个地方。 借着窗口射进来的光线，陈浩为老人打上了针，固定好，调好滴速。 “李主任，我们等打完针再回去吧，大概需要一个半小时。”病人年纪大，陈浩不敢放快速度。 “好，辛苦陈教授了，请陈教授到外面坐吧。” “我们还是在这里坐吧，方便观察病情的变化。”任何时候，陈浩都不敢大意。 “也好。”李平觉得陈浩说得对，也为陈浩的认真执着所感动。 李平心中暗想，成功的人，总有他成功之处，看来，自己以后在工作中，要更加的认真，才对得起这份工作，对得起陈教授的一番辛苦，以及这无声的教导。 李平让家人端来开水，给陈浩和司机喝。陈浩和司机都很渴了，端起用瓷碗盛着的开水，猛喝几口。 这期间，有人反复进出，为他们添加开水。细心的陈浩发现，进出的人，不是同一个人，但穿的裤子，却是同一条陈旧，但没有破洞的裤子。 “嘶......难道，他们只有一条好的、完整的裤子？他们在轮流着、换着来穿？”陈浩想到这里，心神狂震。 ------------ 第六十七章 陈浩彻悟 “来了这么久，现在才真真切切地体会到，为什么将缓达县列为贫困县，他们真的是贫困，而且不是一般的贫困啊！” 全国很多人都以为，南江省是一个富裕的省份，只是大多数人没有意识到，南江省的东、西、北三翼，都处于不同程度的贫困中。 这才有南江省将精力投入到医疗，教育和经济的扶贫中，南江省要兼顾的地方太多，扶贫的进度自然不会很快。 从此，只要是来自缓达县的人找陈浩看病，在保证诊断正确，治疗有效的前提下，能够不做的检查，陈浩一律不让病人去做；能够不开的药物，陈浩也绝对不会开给病人。 他知道，别说这些检查和药物，就是他们来回一趟江州市的费用，极有可能是他们全家一个月的生活费。 陈浩，这个穷人家的孩子，太明白贫穷的可怕了。 打完针，病人的情况有了明显的好转，原本含糊不清的语言，变得清晰起来；原本不能活动的右侧手脚，可以在床上移动了。 看到这些变化，李平十分高兴，要请陈浩和司机在家里吃一顿便饭，被陈浩和司机坚决拒绝了。 李平看见他们的态度如此坚决，只好作罢。他吩咐家人照顾好父亲，便与陈浩坐上救护车，往县医院赶回去。 回到缓达县人民医院时，已经是下午一点多了。 “陈教授，您到哪吃饭？”李平问。 “我到饭堂吃，要不，我们一起？”陈浩对李平和司机说。 “不用，我们回家吃就可以了，我是担心，饭堂已经关门，教授您没有饭可吃。” 李平和司机，怎么肯去蹭陈浩的饭吃。 “没事，银科长早就和饭堂的师傅说了，我平时经常参加抢救，吃饭的时间不定，师傅们会安排人值班等我的。对了，李主任，明天早上，你到病房，我开一些药给你，你托人带回去给你爸爸，让他长期吃。” 是啊，细心的银正才，早就吩咐饭堂的师傅，每天的每一餐，如果陈教授还没有来吃饭，他们必须等，除非陈教授提前打招呼说不来吃饭了，他们才可以离开。 所以，陈浩从来不会因为抢救病人而吃不上饭，这一点，令陈浩十分感动。 陈浩来到饭堂，值班的师傅看见，一边为陈浩端上饭菜，一边笑着问：“陈教授，您今天出去了？” “对，去了一趟和安。咦，师傅，你怎么知道？” “哈哈，看你的脸就知道了。” “我的脸？”突然，陈浩回过神来，想起去和安的路上，一路擦汗时，洁白的餐纸上留下的“红尘”的颜色。 “陈教授，你去和安了？难怪，路途遥远，还十分难走，这种天气，一定是漫天的红尘。”作为当地人，对和安一带，非常熟悉。 “对，这条路，确实难走，所以回来迟了，要你久等，实在不好意思。” “没事，我这是闲坐着，您可是辛苦了。先吃饭吧，一会再吃一碗冰镇粉条，解暑清凉。” 师傅说的冰镇粉条，是用当地的红薯粉做的，有一次，银正才陪陈浩吃饭时，师傅做给他们吃，陈浩一吃就爱上了。 从此，银正才吩咐师傅，尽量保持每天有一餐供应这种粉条给陈浩，二十几年后，陈浩依旧对这种美食念念不忘。 一个月的时间，转眼即逝。 陈浩参加内科最后一次交班会后，黄贤讲了很多，讲到陈浩在专业上对他们的引领和指导，使他们的诊治水平，有了飞跃式的提高。 讲到陈浩的工作作风，黄贤号召全科医生向陈浩学习，学习陈浩不怕困难，锲而不舍的精神。 讲到陈浩的医德医风，黄贤更是赞口不绝，说这是他从医以来，看到的，最好的医生，不仅医术高明，医德更加高尚，并明确表示，陈浩是他黄贤今后学习的榜样。 最后，黄贤说，本来，何良院长准备设宴感谢陈教授，因为所有人都觉得，陈教授是到我们医院援助的教授中，为我们医院贡献最大的一位。 很可惜，何良院长因为要到穗城开会，无法亲自设宴招待陈教授，何院长请黄贤表达对陈浩的感谢。 黄贤的话音刚落，办公室里，响起热烈而持久的掌声，陈浩不得不起来示意大家，掌声才停了下来。 陈浩接着黄贤的话，也讲述了他到缓达县人民医院的感受。 “这一个月来，我在缓达县人民医院，得到各位的关心和支持，我表示衷心的感谢。在这里，我的思想和灵魂，都经历过一次洗礼，这一次洗礼，肯定会影响我以后的从医生涯。” “我也感谢有这样的机会，让我重塑我心中很多的信念，这样的机会，并不是人人都可以拥有的，我能够得到，是上苍对我的眷顾，也是对我的提醒。” 是啊，这次到缓达县，不仅令陈浩看到了这里的贫穷，也看到了这里善良和淳朴的民风。 更令陈浩没有想到的是，缓达县人民医院以及缓达县的人民，很快成为陈浩的宣传队和播种机，正是他们的大力宣传，使陈浩的名声，在江州市五县四区，甚至更远的地方广为传播。 从缓达县回来后，陈浩很快进入一种全新的生活和工作状态。 点名要陈浩去会诊的兄弟医院越来越多，一开始，多在江州市附近的县区医院，而且，他们大多通过医务科联系陈浩。 后来，因为不少病人是半夜需要会诊的，兄弟医院的科主任们便直接将电话打到陈浩的家，一来二往，用不了多久，他们但凡有会诊的需要，便发信息到陈浩的BB机上，陈浩接到信息，便与他们联系，问清楚情况，然后再乘坐出租车到医院。 BB机不便宜，但为了方便联系，陈浩还是毫不犹豫地买了一台。 再往后，请陈浩会诊的医院，不仅仅局限在江州市管辖的范围，江州地区以外的医院，也频繁地请陈浩去会诊。 陈浩去会诊，有几个明显的特点。 ------------ 第六十八章 艺术享受 第一，陈浩从来不会问联系他的科主任，会诊费用是多少。极端的几次，陈浩半夜去会诊，处理好病人，才拿到100元的会诊费。连丹萍也觉得，这样的费用，是不是太低了，是不是贬低了陈浩的技术和劳动的价值了。 其实，陈浩心中有一杆秤，他对丹萍说，有钱的人，如果给多，我照拿不误，没钱的人，给少一点，也无所谓。 是啊，缓达县之行，自己儿时的所见所闻，让陈浩对这些被贫穷折磨的病人，有着天然的同情心与同理心。 第二个特点，就是对会诊认真负责的态度。每一次会诊，陈浩不仅解决医疗问题，有时候，还为请会诊的科室来一次小小的讲课，令当地医院的医生们感到十分高兴。 当然，陈浩这样做，也会间接的，使请他会诊的医生，能够更好的，对陈浩会诊的病人，进行跟进和治疗 有时候，如果陈浩觉得有必要，他会在当地住一个晚上，第二天接着观察病人的病情，调整治疗方案，等病情稳定后才回家。 如此负责任的态度，在各个医院间广为流传，这样一来，请陈浩会诊的医院越来越多，最多的时候，陈浩一周可能有三到四次外出会诊。 为了方便，陈浩经过观察，锁定一位他认可的出租车司机，只要陈浩有会诊，必定会打电话给他，这样一来，便解决了临时找司机难的问题。 来回地奔波，陈浩很累，但是，陈浩觉得，这种累，这种辛苦，很值得，这种钱，他拿得心安理得。 通过这样的会诊，陈浩的经济收入，开始大幅度提升，生活状况也得到明显的改善。 陈浩同样在意的是，通过会诊，他能够接触到平时在附属医院无法接触到的病人，或者某些特殊的情况。正因为如此，陈浩的医术，在这会诊中得到迅速的提高。 当然，遇到明确告诉他，病人是脑室出血的，陈浩会带着穿刺工具去会诊，符合适应症的，陈浩马上动手为病人进行穿刺引流。 很快，远离江州市的橘洲市人民医院内科的祖主任，抓住这个契机，在陈浩的指导下，也掌握了这门技术，成为继缓达县人民医院后，第二个掌握这门技术的基层医院。 陈浩的这种势头，苏承庆看在眼里，也开始动起了心思。 时间到了1998年，陈浩的势头依旧不减，苏承庆更加坐不稳了。 苏承庆当时没有跟着陈浩学习穿刺技术，现在，看见陈浩因为这门技术名声大振，他也想学习这门技术，可是，他又不好开口请陈浩教他。 苏承庆苦苦思索，终于想到了一条妙计。 一天早上，交班结束后，苏承庆将医生留下。 “病房有一位脑实质内出血的病人，血肿很大，很靠近皮层，而且，血肿周围的水肿明显，如果要等血肿自行吸收，可能需要很长时间。” “所以，我想请陈医生为这位病人做血肿穿刺引流，大家伙也跟着陈医生，好好向陈医生学习穿刺技术，也请陈医生一边做，一边详细讲解。” 此时的陈浩，早就将穿刺技术延伸到血肿的穿刺上，并取得了很大的成功。 苏承庆的目的很明确，先抓住现有的病人，学习好血肿穿刺，他也准备多点外出会诊，在会诊时，遇到合适的病人，可以为这类病人进行穿刺治疗。 苏承庆的要求，陈浩无法拒绝。 这个病人，虽然不是陈浩分管的，但陈浩却很清楚病人的情况，如果在翟向文时代，陈浩早已请缨为病人做手术了。 现在的科室情况，已经与翟向文时代有了很大的变化，最近两年，从外面调进了两个人，一个为主治医师，一个为刚晋升不久的副主任医师，还有几个从江州医学院毕业后，分配到神经内科的年轻医生。 这些人，都没有见过陈浩亲手为病人做手术。是的，自从陈浩将这门技术一代一代传下去后，他很少在科室内出手了，他要将这样的机会，留给年轻的一代。 虽然陈浩依旧年轻，但他却是附属医院神经内科这门技术的鼻祖，科室里，资格老一点的人都知道，陈浩就是一座山，是一座在这方面没有人能逾越的山。 此时的神经内科，已经搬迁到新的住院大楼，病人的住院条件，医生的值班条件，都有了极大的改善。 陈浩走进治疗室，亲手取来需要的器械放在治疗车上，然后再仔细清点一次，做到万无一失后，才推着治疗车，准备往这个病人所在的病房走去。 “陈医生，你亲自动手？”护士长佘娟问。 “嗯，我亲自做。”陈浩随口应道。佘娟是1995年换届时，从其它科室调过来，接替梁英的工作的。 佘娟来到神经内科后，与陈浩基本没有什么交流和接触，陈浩只知道，这位佘娟，人长得漂亮，皮肤白净，身材高大丰腴，年龄比陈浩还小一点，仅此而已。 但佘娟却不同，她知道陈浩的厉害，知道陈浩在神经内科医生中的地位，早就想一睹陈浩的技术风采。 “好，我也去看看。”佘娟听说，很是高兴。传说中的能人，究竟有多能，她今天终于有机会看一看了。 病人的家属的思想工作，苏承庆早已做好，家属也非常高兴。 住院的病人，都会相互打听，哪个医生的医术高明，哪个医生为人好。这个病人的家属，早已打听清楚，陈浩是神经内科最好的医生，技术好，人品好。 陈浩来到病人的床前，护士早已按照苏承庆的吩咐，备好了皮。 陈浩娴熟地进行定位，标记穿刺点，消毒，戴手套，铺巾，打麻药，穿刺，破硬脑膜，进针，当血肿内淤黑的血流出来后，再用注射器轻轻地吸一下，将血肿腔里残余的瘀血抽出来，然后留置引流管。 整个过程，陈浩一边做，一边讲解，流畅而自然。 “嗯，确实是，你看他那手，十指纤纤，非常灵活，每一个步骤，一丝不苟，动作轻柔又显得刚劲，难得，实在难得。”佘娟连连赞叹。 ------------ 第六十九章 两个专业狂人 这样的病人，一旦将瘀血排出来，病情便会很快恢复。 但做这种手术的时机，必须拿捏得非常好。做早了，可能因为血肿腔的压力突然降低，这种压力对破裂血管的压迫作用消失，破裂的血管会再度出血，非常危险。 苏承庆叫陈浩做这个手术，陈浩虽然答应，但在陈浩的心中，已经做过评估，病人目前的时间点，适合做这个手术，否则，陈浩也不会动手。 陈浩继续高歌猛进，苏承庆也开始外出会诊。 正在这个时候，陈浩的大学同学老唐，在离江州市200多公里外的油城职工医院，升任该医院的院长。 读书的时候，老唐对陈浩这个老乡多有关照，现在，作为油城职工医院的第一把手，老唐对陈浩的情况也很了解，所以，他经常找机会，请陈浩到他管辖的医院会诊。 这样做，可以解决医院里一些神经内科的疑难杂症，可以为他们医院的医生，带来新的技术和新的医学进展信息，也可以让陈浩赚点外快，更可以让他们有机会定期聚一聚。 老唐考虑得很周到，每次会诊，都会从他的医院派车到附属医院，接陈浩到他的医院，然后，再由他们的车，将陈浩送回江州市。 油城的生活水平比江州市差一点，所以，每次会诊，看的每一个病人，收入其实并不高，但陈浩反而更喜欢去。 是的，素来不善言辞，不善于交际的陈浩，与老唐很有缘分，也很聊得来，在大学时是如此，现在也是如此。 每次会诊完，他都会与老唐这个老大哥一起吃饭，一起聊天，这个过程本身，对于陈浩而言，也是难得的放松。 一个周五的晚上，陈浩接到老唐的电话，说想借明天周六的时间，请陈浩到油城职工医院会诊，他们医院的车，会在附属医院的大门口等候。 这个时间，对于陈浩而言，再适合不过了。 “老公，明天又去会诊？”丹萍在陈浩身边，陈浩接电话，丹萍听得一清二楚。 “对，唐院长请，肯定要去。” “嗯，你的这位同学，对你很不错。”丹萍也知道，每一次，都有车专门开到宿舍的楼下接陈浩。 “那是，读大学的时候，我们几个老乡，都将他当成老大哥，对他十分尊重，他对我们也十分关心。” 当年的陈浩，身在异乡，像老唐这样的老乡，十分难得。以至于很多年以后，因为年级的事情，有人对老唐非议，一向沉默的陈浩，少有地发声力挺。 第二天一早，陈浩吃完早餐，拿着一个装有听诊器，叩诊锤，眼底镜等工具的小提包，来到医院的大门口。 来到大门口才发现，血液内科的主任程芬，内分泌科主任麦民也在等候。陈浩与麦民不熟，但与程芬却经常在学术上有交流。 程芬是医院的开院元老，虽然退休，但她依旧是血液内科的顶梁柱，她的医术与医德，还有她那不耻下问的胸怀，令陈浩十分敬佩。 陈浩与程主任交往很多，是因为程主任经常拿着门诊手册，甚至带着病人，到陈浩的诊室，请教与神经内科相关的问题。 程主任并不会因为她的德高望重，不会因为她在医院的地位，不会因为她的年资，而对年轻的一辈不屑一顾。 相反，自从她知道陈浩在专业上的厉害后，她便经常在陈浩出门诊时，到陈浩的诊室，当着病人的面，请教陈浩，一点也不担心丢面子的问题。 一老一少，两个对专业有着狂热追求的人，经常在一起讨论的情景，被内科门诊的医生和护士们传为佳话。 “程主任好！麦主任好！”陈浩主动上前，与两位主任打招呼。虽然与麦民不熟，不过，经常到各个科室会诊的陈浩，对他们的主任还是认识的。 “咦，陈医生，你是不是要到油城职工医院会诊？”看见陈浩这个样子，程芬已经猜出几分。 “对，程主任，麦主任，你们也去？” “对，呵呵，这个唐院长，眼光不错，将你这个后起之秀请出来了。”程芬对陈浩一直很欣赏。 “呵呵，能跟着两位前辈学习，真是太好了。”血液内科和内分泌科，特别是血液内科，陈浩接触很少，有很多知识盲点。所以，平时与程主任的交流，对陈浩而言，是十分有益的。 “程主任，陈医生很厉害？”麦民是一个十分自负的人，他总以为，他是最厉害的，专业厉害，管理厉害。 “呵呵，麦主任，你可是孤陋寡闻喽，陈医生的强大，超乎你的想象。”程芬可不买麦民的账。 “真的？一会我要领教领教陈医生的厉害才行。”程芬的话，激起了麦民的好胜心。 刚说着，一辆七人座的、写着油城职工医院的汽车开了进来，汽车停稳后，司机从车上下来，来到程芬他们面前。 “程主任，麦主任，陈教授，请上车。”看来，这位司机，是老唐专门派来，接送附属医院的专家的，所以，才会对程主任和麦主任如此的熟悉。 司机的车技很好，车的性能也很好，车开得很快。 天气虽然很热，但车里的空调令人舒服。 在车上，程芬一直与陈浩在探讨着各自领域的最新进展，以及一些特殊病种的诊断问题，你来我往，一直讨论不停，麦民根本插不上话。 来到医院，他们分头去到相关的科室。程芬与陈浩是典型的学院派，整个查房过程，十分规范和严谨。 这一次，老唐为陈浩准备了六个病人，三个主管医生，各自拿着自己分管的、需要查房的病历本，跟着陈浩，一个接着一个查过去。 任何一个病人，陈浩都会在病人的床边听取病史汇报，然后再进行病史询问和体格检查，但并没有对病人的病情进行分析，也不给予诊断和治疗方向。 所有这些，主管的医生们都已经很熟悉了，这就是陈浩的查房风格，他不会在病人的面前进行病情的分析，这样对病人不好，对主管医生同样不好。 所以，医生们对陈浩这样做，非常理解，也非常感激。 ------------ 第七十章 关于早教班的见解 这就是陈浩细心之处，这份细心，不仅体现在对待病人上，还体现在对待同行上，陈浩并不想用自己的学识，去打压同行，陈浩的仁厚，可见一斑。 麦民的速度最快，他走的，正是陈浩不会走，或者说陈浩不屑于走的路线。麦民一边查，一边分析病情，指点江山，十分得意。老唐的手下也不敢吭声，毕竟，麦民的水平摆在那，他们没有反驳的能力。 程芬查的病人少，等陈浩回到医生办公室时，程芬刚好分析完最后一个病人，于是，程芬与麦民坐在一旁，听陈浩分析刚才查看的、六个病人的病情。 既然是会诊式的查房，主管医生的工作已经完成，他们只需要听和记录陈浩所讲即可。 陈浩一个一个地进行分析，讲完一个再接着下一个，从病人的姓名，年龄，性别到主诉，临床表现，症状特征，体征所见，实验室检查和影像学检查的阳性结果，再到最后的定位诊断，定性诊断，如果影像学结果很特别，陈浩还会对结果分析一番，最后才是治疗方案。 六个病人，每一个病人都是这样进行，抽丝剥茧，条分缕析，清晰明了，几位医生一边听，一边记录，一边不停地点头。最为难得的是，六个病人，陈浩竟然随口便说出来，没有半点的误差。 程芳听得津津有味，麦民听得目瞪口呆。 “这个陈医生，难道有一个超级脑袋？如此多的信息，竟然没有丝毫的误差，恐怖，实在恐怖！”麦民心中暗暗赞叹。 吃饭的时候，老唐这才向程芳和麦民介绍，说陈浩是他的同学。 “哇，我第一次听陈医生查房，太恐怖了吧，六个病人，随口就讲，竟然没有半点差错，而且逻辑性特别强，我不是搞神经内科的，也能听懂一点。唐院长，你这个同学，太厉害了。”麦民忍不住对老唐说了一句。 “呵呵，我这个同学，平时寡言少语，但学习成绩却是不错的，在我们年级中，属于过三八线的人之一。”老唐笑着回答。 “嗯，唐院长，你说的三八线，是什么概念。”这一次，轮到程芳感到不解了。她可从来没有听说过，在医疗界，还有三八线一说。 “当年，国家对77年，78年和79年考上重点医学院的学生，进行毕业前全国统考，我们是参加全国统考的最后一届学生。” “我刚才说的三八线，是指我们毕业的时候，学校提出的，能够留校的标准之一，而且，这个标准，是所有标准中最重要的。” “具体说来，每一位要想留下来的同学，必须是五年总成绩平均在80分以上，毕业考试成绩在80分以上，全国统考成绩在80分以上。这就是‘三八线’，这就是毕业时，压在很多想留校的同学头上的一座大山。” “我的同学阿浩，当年是达到这个标准的。”老唐向程芳详细介绍这三八线的来由。 “嗯，难怪，难怪。唐院长，你这位同学非常优秀，呵呵，我很喜欢和他一起探讨学术问题，很喜欢他分析问题的方法，很欣赏他宽广的知识面和扎实的专业基本功。依我看，在我们附属医院，像陈医生这样的人才，不多。”一向很少赞扬人的程芳，在老唐面前，大赞陈浩一番。 这次会诊，给麦民的心里，留下深刻的印象，也留下一大片心理阴影面积。当麦民在顺境时，每见一次陈浩，都会对陈浩大赞一次。当麦民在逆境而想耍横时，他敢喷任何人，就是不敢直面陈浩。这是后来陈浩成为VIP门诊负责人，要整顿VIP门诊的人员结构时，没有想到的一个结果。 此时此刻，在陈浩所住的主治楼的旁边，正在兴建一栋二十层高的“教授楼”，不过，按照陈浩的推测，他这个最年轻的副教授，能入住教授楼的机会并不大。 “老公，你说，我们有没有机会住上这栋楼？”一天晚上，在飞扬入睡后，陈浩与丹萍在客厅里聊着。 “估计很难，顺其自然吧，有些事，我们强求不来。”陈浩将心态放得很正。是的，首先他必须摆正心态，才不至于影像丹萍的心态。 “也是，从某种角度来说，你是非常成功的，是最年轻的副高，可具体到物质层面，具体到论资排辈，你又是这个层次里最吃亏的。”丹萍无奈一笑。 “凡事总有得失，我们不可能鱼与熊掌兼得，一切不是人力所能安排的，我们都不要去勉强。” “嗯，你说的也对，想当年，我们搬进这里时，还以为以后都不会考虑搬迁的问题了。想不到，这个社会发展太快了，国家发展太快了，快到我们都来不及适应。”丹萍一声感叹。 “是啊，我们必须与时代贴身而行，不要被时代所抛弃。这样的时代，要抛弃一个人，太容易了。一个人，要被这个时代抛弃，也是太容易了，也就是一眨眼的事，连招呼都不打一声。” 经常看医学文献的陈浩，对此的感受，要比丹萍深得多。 “对了，老公，别人家的孩子，像飞扬这个年龄，都参加好几个早教班了，你看，我们飞扬是不是也送去参加早教班？”丹萍问了一个十分现实的问题。 “你觉得呢？”对于这个问题，陈浩有着自己的想法，但他也想知道丹萍的想法。 “我也不太懂，所以，想听听你的意见。”丹萍很老实，不懂就是不懂。不过，既然很多人都这么做，丹萍的心，总有点不安，担心儿子输在起跑线上。 “其实，带着孩子参加各种早教班，如果是有智慧的父母，会在这期间，观察孩子，最后选出孩子喜欢和擅长的项目。” “不过，我认为，这样的父母是很少的，很多都是抱着人有我也要有的心态去的。参加的班越多，孩子越感到困惑和疲惫，最终，很多孩子会产生厌学的心理，到时候，想要纠正过来，就非常难了。” “所以，我的意思是，现在不应该带他去参加各种早教班，而是在陪他玩的时候，发现他喜欢或者擅长的领域，然后集中精力在这一领域去培养他。” “嗯，有道理，就听你的。”丹萍觉得，陈浩的思考更加深刻，更加有远见。 ------------ 第七十一章 陈浩如愿 结婚后，陈浩和丹萍的存折都放在一个地方，密码大家都知道，说是共同理财，实际上，陈浩极少过问。 随着陈浩的努力，家里的存款也多了起来，这令丹萍更加想得到入住教授楼的机会，毕竟，自从有了小飞扬后，主治楼显得有点不够用了。 1999年春节过后，医院公布可以参加教授楼选房的人员名单，很幸运，陈浩榜上有名。虽然摆在倒数第三，但总比没有的好。 丹萍知道消息后，非常高兴。 “哈哈，老公，我就跟着你，做一个顶天立地的英雄。”夫妻俩在一起，说起话来，也是挺幽默的。 “这一次，想做顶天的英雄很难，大家其实都盯着顶层，因为有电梯，他们不怕顶天。所以，我们做好立地的打算吧。” “嗯，立地也不错，站在大地上，总比在空中飘着好。”丹萍的话，可谓一语双关。 最终，他们选择了第一层靠东向的一套，接下来的装修，还是通过丹萍的爸爸，请人来帮忙。 看着这布局合理，宽敞的房子，丹萍心花怒放。 “老公，装修时，要不要来点新意？” “什么新意，说来看看。” “就是......嗯，我一下子也说不清楚，就是文艺一点，温馨一点。” “好，这个我也喜欢，你看看哪里有样板房，我们去参观，然后取经回来，再按照我们的思路进行。” “好，以前说的那个丁老师，她的老公最近分了一套大房子，据说装修不错，要不，我们找个时间去看看？” “你是说，叫她老公上街开摩托车搭客的丁老师？” “对，就是她，呵呵，你还记得。” “记得，这种事，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不过，我后来想，如果真的被生活所迫，这样做，也无可厚非，毕竟，这也是通过自己的辛苦和努力挣来的钱，有什么不可？就像我去会诊一样。”此时的陈浩，在这方面，已经调整过来。 “嘿，不一样，不一样，你干的是自己的本行，靠的是技术吃饭，他怎么能与你相比呢，他拍马都追不上你。”丹萍可不愿意将自己的老公，与这个人相提并论。 定下基调，丹萍与丁老师约好一个晚上，陈浩和丹萍到丁老师家里参观。 丁老师的家确实很大，据她说，有140多平方米，比陈浩现在准备装修的家要多50平方米左右。 整个家的装修，有点古香古色的味道，地上铺的是进口的复合木地板，最有特色的是客厅靠近阳台的落地玻璃门，玻璃上雕刻着一幅古画，美轮美奂。 玻璃门的上方的窗帘导轨，用的是实木导轨，窗帘有两层，一层是白色的纱布帘，还有一层暖色调的布帘，与木地板配起来，真的很有艺术感，也很温馨，确实是陈浩喜欢的款。 从丁老师家里回来，陈浩与丹萍商量，两个人都一致认为，以丁老师家里的装修方案为基调，细节的改动，由丹萍决定。 “钱够不够？”陈浩问。因为，拿下这套房子，同样要交一笔钱。 “够，这都是老公的辛苦钱，这次装修，我想，干脆连电脑的网线，都布置好，到时候，我们也买一台电脑，放在书房里。”丹萍心中已经有了一个明确的方案了。 “好，呵呵，还是你想得周到，别急，不要累着，慢慢来。” “嗯，我想急也急不来，必须根据施工的进度去买东西。” “好，记住，能花点钱办妥的，就不要累着，还有，只要钱允许，你就按照你的思路去做。钱嘛，花出去，慢慢又会回来的。” “哈哈，我还记得你说的李白的诗。”丹萍突然想起，当时装修主治楼的时候陈浩说的话。 “对呀，千金散尽还复来。我们还年轻，不怕。”是啊，年轻，有足够的知识积累，有慢慢建立起来的、与各个医院科室主任的人脉关系，陈浩确实不担心。 此时的陈浩，每次出门诊，都会被病人围得水泄不通，帮助分诊的护士也无可奈何。是啊，她怎么能阻拦得了这么多求诊的病人。 每一次出诊，如果是上午的门诊，陈浩一般要在一点多以后才能下班。 有时候，下午上班的医生来了，陈浩还无法离开，接班的医生无奈地站在诊室门口，等待陈浩看完病人，让出诊室，他才能接着陈浩坐诊。 陈浩的日常工作排得满满的，每周两次的查房，对自己所分管的组的病历进行检查，每周三个单元的门诊，还有随时可能接到的、外出会诊的请求。 这样的工作量和工作强度，也只有年轻时的陈浩才能撑得住。 看着丈夫没日没夜地工作，丹萍很心疼，所以，她能做的事情，绝对不会让陈浩插手。平时，接送飞扬到幼儿园，兼顾装修现场的监工，购买各种装修材料，还要负责家中的一日三餐，此时的丹萍，也忙得一塌糊涂。 幸好，丹萍的爸爸找来的这批工人，不仅手艺好，进度快，工作还非常认真负责。 有时候，他们凭着经验，向丹萍提供很多很好的点子，比如哪个地方没有必要装这么多的插座，哪个地方需要布多点线路等等，丹萍觉得有理的，都会采纳。 终于，两个月后，装修全部完工，丹萍也马上支付所有的工钱。 “老公，我妈说，要选个日子入伙。”装修完成后的第二天，丹萍对陈浩说。 “好，有些东西，我们看不见，摸不着，但不等于不存在，听你妈妈的。不过，不要太急，打开窗户，通风一个月后再搬吧，你对妈妈说一下，日子最好选在一个月后。”作为医生，对这个特别敏感。 “嗯，确实是，这些装修材料的味道，必须通风吹一吹。” 一个月后，陈浩一家，在丹萍的妈妈的主持下，搬进了新家。最高兴的，要数差不多五岁的小飞扬了。 “哇，爸爸，我们的家，比李梓琪的家要漂亮。”飞扬口中的李梓琪的爸爸，也是刚搬进教授楼的，飞扬去过她的家。 ------------ 第七十二章 韩治如意 “是吗？你要感谢妈妈，这是妈妈设计的风格哦。”陈浩的教育方式，就是要让儿子从小懂得感恩，有一颗感恩的心。 “谢谢妈妈！”飞扬走到丹萍跟前，对丹萍说。 “飞扬，来，听妈妈讲。”丹萍将飞扬拉到新买的、舒适的沙发上坐好。 “飞扬，你说，我们家里，谁的工作最辛苦。” “爸爸，当然是爸爸。”飞扬不假思索，脱口而出。 是啊，陈浩的早出晚归，陈浩的夜半出诊，飞扬虽小，也能感受到爸爸的辛苦和不容易。 “所以呀，你要记住，爸爸为了我们这个家，是最辛苦的。” 陈浩与丹萍的教育方式，如出一辙。长期在陈浩和丹萍身边的耳闻目睹，养成飞扬善良，仁厚的性格。 时间进入2000年，对于江州医学院附属医院而言，这是一个特殊而诡异的年份。陈院长任期已满，本应在春节前卸任，但因为医学院的关系，迟迟没有启动换届的工作。 从春节后开始，各方人马开始出动，目标无他，就是陈院长的宝座。 韩治也在春节后经常约陈浩打羽毛球，韩治很清楚，他在临床的科主任中，根基很浅，既无声望，也无威信。 而陈浩则不同，陈浩在临床医生中的威望很高，再加上经过这么多年的打拼，陈浩也积累了大量的人脉关系。韩治看准了这一点，及时再续与陈浩的联系。 他们一般选择在晚上打球，打完球，两个人，坐在球场边的大排档里，一边吃着夜宵，一边小声聊着当前的形势。 韩治不会轻易透露他的想法，而陈浩却是个直筒子，想到什么，知道什么，都会告诉韩治，因为陈浩知道韩治想什么，要什么。 陈浩的性格，正是韩治所需要的。 到了2000年11月，医学院终于开始启动附属医院院长的换届工作。 根据医学院的文件，这次换届，在定好可以报名的标准的前提下，采取公开述职，公开演讲的方式竞选，由医院副高及副高以上的人员参与投票选举，以最高票者当选。 看起来，这样的选举，公平、公开、公正，没有问题。 “阿陈，你说，我想去参加竞选，你觉得如何？”一天晚上，韩治与陈浩打完球，在吃夜宵时，韩治问陈浩。 韩治没有想到，几年后，当陈浩问他同样的问题时，他给予陈浩的回答，则冷淡得多。 “我觉得，你应该报名参选，这样有两个好处。”陈浩说话，很像病例讨论时的发言，一点一点，说个清楚明白。 “哦，有哪两个好处？” “第一，以你的实力、能力和学历，你的优势不比别人差，如果是公平、公正、公开的选举，你选上的机会不小，这是好处一。” “第二，就算选不上，你也可以接下来竞争副院长的职位，这样一来，你的优势更加明显了，到了这一步，不是十拿九稳，也差不了多少。” 陈浩一边说，韩治一边“嗯、嗯”地应着，韩治心里却在想：“嘶......如果他的学历高一点，绝对是一个强大的竞争对手。” 陈浩的掏心掏肺，绝对想不到，换来的，却是日后韩治对他的严加防范和打压。正所谓角度不同，立场不同，看问题的方法不同，采取的措施也不同。 韩治接受了陈浩的建议，决定认真准备，参加竞选。 学院安排的时间很紧凑，所有的竞选工作，从报名到述职演讲，再到投票和最终确定院长和副院长的人选，必须在春节前完成。 最终，正如陈浩所分析的那样，韩治达成了当选副院长的愿望，其实，这也是韩治心中最大的愿望。 毕竟，以韩治现在的根基，想直接上到院长的位置，非常困难，而当了副院长，年轻的韩治，再努力一把，到时候，院长便是水到渠成的事。 韩治去参加竞选时，陈浩到场听他演讲。令陈浩大跌眼镜的是，平时与陈浩聊天时，口若悬河的韩治，在台上讲述他的施政纲领时，显得十分凌乱，漏洞百出。 陈浩敏感地意识到，韩治在针对某个问题时，思路是非常清晰的，但涉及医院的整体大局时，却显得凌乱，这说明，韩治平时并没有刻意锻炼自己的观察能力，也没有很好的大局观。 相反，陈院长当政时，专门增设了一个“院长助理”的岗位，让陈院长夫人的老乡，一位姓苏名昊的副主任医师担任。 这位苏昊，也参加这次的竞选，他的演讲，条理清晰，既有理论，也有方法，令在座的很多科室主任大跌眼镜。 是啊，这位苏昊，平时很少吭声，显得十分低调，他也必须低调，因为，很多人认为，他没有什么能力，是靠关系，才获得这个特别的岗位的。 想不到，他才是具有真才实学的人，当然，他最后也没有当上院长，但是，他和韩治一样，也拿到了一个副院长的职位。 其实，据陈浩了解到的信息，医学院本来是不准备让韩治上的，后来，他们讨论后，觉得副院长的位置无关紧要，如果塞一个硕士和一个博士进去，对外说起来，就是医学院慧眼识才，知人善任。 所以，韩治和另外一位博士，幸运地成为附属医院的副院长，而苏昊，却是名副其实的。 当陈浩将这个信息告诉韩治时，陈浩发现，韩治的脸一黑，一副极度不高兴的样子。单纯的陈浩并没有想到，正是这一句话，让韩治心里十分不爽，他不想陈浩知道这样的信息，他担心，这样的信息一旦泄露出去，他的形象将会大受影响。 其实，韩治多虑了，陈浩根本不是这样的人。不过，在人际关系中，陈浩是不是这样的人并不重要，重要的是，韩治是不是这样想。 陈浩在无意中，踩中了韩治的痛处，也犯了官场中人的大忌。 本来，按规定，春节过后，应该进行中层干部的换届工作。可是，因为陈院长在位时间很长，人事关系太复杂，各种的阻挠，令中层干部的换届工作拖而不决。 ------------ 第七十三章 陈浩受伤 医院自有一套自动的运行机制，就算不换届，医院的工作也不会乱，只是人们工作的积极性没有那么高而已。 问题其实出在医学院的身上。医学院想控制医院的中层干部的换届，但是，新上任的林雄院长坚决不同意。 是啊，作为医院的院长，他如果没有权利决定医院中坚力量的任命，将来的工作怎么开展？他的政令如何能够畅通？ 在这个问题上，林雄可谓铁骨铮铮，寸步不让。 时间就这样慢慢走进2001年，4月底的一天晚上，丹萍对陈浩说，学校里有一位女老师，托她帮忙介绍一位附属医院的医生。 “嗯，我们科的小梁挺合适的，他和燕姐一起工作，人很诚实，家境也不错，不过，他不是医生，他和燕姐一样，是一名技术人员，你不妨问问你的同事，如果同意，我安排一个时间，让他们见见面。” 小梁与燕姐是最佳搭档，是一名土生土长的江州市人，是医学院的职工子弟，家境确实不错。 “好，我问问她，如果愿意，你约一个时间，我们一起陪他们见见面。”丹萍觉得，这个主意也不错，不妨试试。 第二天，丹萍告诉陈浩，这位老师答应与小梁见一下面。 做事一向雷厉风行的陈浩，马上与江宇燕一起，找来小梁，将情况告诉他，小梁也答应与这位老师见一面。 江宇燕马上打电话联系一家医院附近的饭店。 “燕姐，今晚一起吧。”陈浩对江宇燕说。 “我也很想，不过，我今晚家里有事，实在走不开，你和丹萍陪他们吧。”看样子，江宇燕的家里，确实有事，否则，以江宇燕对小梁的好，她一定会参加的。 当天晚上，陈浩和丹萍，带着飞扬，一早来到饭店定好的房间，过了一会，这位老师和小梁也来到了。 令陈浩、丹萍和小梁都感到意外的是，这位老师是小梁的同学，与小梁认识。这世界，真是太小了，一不小心就遇到熟人。 大家都认识，聊起来就没有那么的拘谨。 他们吃完饭，接着喝夜茶，一直聊到晚上十一点多，飞扬在丹萍的怀里睡着了，大家才分手回家。 没有人想到，陈浩第一次做媒，竟然闹出惊天动地的大事，从此以后，陈浩再也不敢做媒了。 当天晚上，睡到下半夜，因为喝的茶太多，陈浩少有的被尿憋醒。 陈浩迷迷糊糊地起来，来到洗手间，小便完，正准备冲水，突然，陈浩眼前一黑，随即失去知觉。 不知道过了多久，陈浩悠悠醒来，感觉左侧额头有一种黏糊糊的感觉，他用手一摸，然后用力睁开眼睛，看了一下手，只见手上，满是鲜血，这一刻，陈浩才清醒过来。 他知道，昨天喝的茶太多，膀胱太涨，一下子排空膀胱，引起排尿性晕厥。专业的陈浩，一下子便明白自己为什么会这样。 正当陈浩想站起来时，一阵撕心裂肺的疼痛从左侧下肢传来。 “骨折了！”陈浩瞬间明白，他再也不敢动了，否则，骨折端移位，会更加要命。 “丹萍......丹萍......”陈浩叫了两声。他知道，丹萍的睡眠并不深，不用多叫，也不用大声叫，丹萍一定可以听见。 果然，丹萍听见叫声，从床上坐起，看见身边没有陈浩，心知不妙，赶紧赤着脚，从房间里奔出来。 看见洗手间的灯亮着，她三步并作两步走过去，眼前的景象，将丹萍吓了一大跳。 “浩......浩，你怎么了。啊，地上怎么这么多血，你的头......” 看到陈浩血淋淋的额头，丹萍已经明白陈浩摔伤了，而且伤得不轻。 “我扶你起来。”丹萍动手就要扶陈浩。 “别，我的左腿断了，千万别动。” “啊......”丹萍听陈浩这么说，终于忍不住哭了起来。 “浩，怎么办。”丹萍带着哭腔。是啊，对医学一无所知的她，突然遇到这样的情况，早已乱了心神。 “打电话给燕姐。”陈浩则冷静得多。 “好，我马上打。”丹萍打电话给江晓燕。 “啊，怎么会这样？我马上过去。”江宇燕听罢，马上丢下电话，穿好衣服，往陈浩家里赶。 “丹萍，打电话给急诊科，就说教授楼有一位医生摔了一跤，骨折了，让他们推车床过来，记住，要报上房号，楼层。” “好。”丹萍根据陈浩给的电话号码，打电话给急诊科，将情况说清楚。急诊科接电话的护士应了一声；“好，知道了，我们马上过去。” “你到门口，将第一道门打开，如果燕姐来到，你开门给她，免得她按门铃，吵醒飞扬。” 在丹萍不知所措的时候，陈浩坐在地上指挥着。此时的陈浩，已经完全清醒过来了。 “好，好，好。”丹萍答应着，心中暗暗佩服陈浩的定力。 丹萍将大门的内门打开，留着不锈钢纱窗门关着，这样，她就可以看到门外的一切动静。 很快，江宇燕来到，丹萍将门打开。 “燕姐，快，快看看怎么办。”看见自己熟悉的人，丹萍又一次哭了出来。 “丹萍，别哭，没事的。”江宇燕答应着，走了进去，来到洗手间。 当江宇燕看见这一切时，明白陈浩摔的这一跤有多重，也明白丹萍为什么要哭。 “陈医生，怎么样？” “呵呵，昨晚喝茶太多了，被一泡尿憋醒，然后，就是排尿性晕厥了。燕姐，麻烦你到门口，一会急诊科的人过来，你帮忙协调一下，我的左腿断了，不敢移动。” “好，我知道了，你别动。”江晓燕来到门口时，急诊科的人刚好来到，江晓燕和他们一起，将车床推进来，然后，几个人合力，小心翼翼地将陈浩抱上车床。 “丹萍，将我的手机带上。”因为陈浩经常外出会诊，被丹萍硬拉着，买了一台阿尔卡特牌的手机。 “好，等一下，我换一下衣服，马上可以。”丹萍毕竟还是穿着内衣，必须换一下衣服。 很快，丹萍换好衣服，拿着手机，几个人一起，将陈浩往急诊室方向推去。 ------------ 第七十四章 妙手汤少明 此时，外面的天色已蒙蒙亮，路上已经有医生进出职工饭堂买早餐。 “陈老师？是陈老师吗？”一个熟悉的声音叫道。 “是，是陈医生，摔伤了，秦医生，你过来帮帮忙吧。”江宇燕马上应道。 “好。”秦煜马上冲过来，帮忙推车床。 来到急诊科，值班的医生同样是陈浩的学生。 “陈老师，怎么回事？” 陈浩将摔伤的部位说了一下，值班医生迅速检查一下头部和下肢的情况。 “我先做一下清创吧，清创后，去拍一下左下肢的X光照片。对了，打一支破伤风预防针吧。” “暂时不打，我是过敏体质，曾经有青霉素过敏休克史。”陈浩赶紧回答。 “噢，那就不要打。”说罢，值班医生将陈浩推进清创室，进行简单的清创，然后，开出检查单，几个人，带着陈浩到放射科拍片。 按铃叫开放射科值班室的门，出来的人一看，马上说：“咦，陈老师，怎么回事？”又是陈浩的学生。 “郁成，应该是左下肢骨折了。”陈浩认识这个名叫郁成的医生，当年他实习时，成绩很好，陈浩曾经建议翟向文将他留下，可惜，翟向文另有人选。 郁成和秦煜一起，将陈浩小心翼翼地抱上检查床，很快便完成拍照。 “陈老师，您先到急诊科，我一会将片送过去，应该是髌骨骨折了。”郁成说完，急匆匆地跑去冲洗照片了。 回到急诊室，值班的医生对陈浩说：“陈老师，您这额头撕裂很厉害，而且刚好在眉的上方，一旦缝合不好，就会留下很难看的疤痕，您与汤主任熟不熟？” “你是说整形外科的汤主任？” “对。” “熟，我与他很熟。” 1991年，陈浩与当时还不是整形科主任的汤少明，同时被选为江州医学院优秀青年知识分子。 这在当时的医学院和医院，都是一件很轰动的事，但就像周姐说的，神经内科将这个消息压着，连一句赞扬的声音也没有，至今，陈浩依旧想不明白，当时的翟向文是怎么想的。 “丹萍，给我手机。”陈浩从丹萍的手中要过手机，在打电话前，陈浩让秦煜请一下骨科的钟环过来帮他看一下。 钟环也是陈浩的学生，他也像郁成一样，当年差点就留在神经内科了。 接着，陈浩打电话给汤少明主任，汤主任一听，马上答应。 刚打完电话，郁成拿着X光照片走了过来。 “陈老师，果然是髌骨骨折，幸亏老师当时没有动，骨折端没有移位，撕裂也不明显，打石膏固定一下应该可以了。”说罢，将照片递给丹萍。 “谢谢，谢谢你。”陈浩对郁成表示感谢。 正在此时，年轻的钟环急匆匆地小跑着过来。 “陈老师，怎么回事？拍照片了吗？” “照了，丹萍，将照片给钟医生看看。” 丹萍将照片递给钟环，钟环仔细看了一下，他的说法，与郁成的说法一致。 “陈老师，这样吧，您先去做清创，清创完，缝合好，再到骨科，我为您上石膏固定。”钟环觉得，当前最急需处理的，是头部伤口的清理和缝合。 “好，一会再到骨科找你。” “好，麻烦汤主任了。” “哎，陈医生客气了，走吧，我们一起走。” “燕姐，秦医生，你们回去上班吧，这里有丹萍就可以了，谢谢你们！”陈浩赶紧叫江宇燕和秦煜回去上班。 汤少明和丹萍推着车床，乘坐电梯，一直来到整形科的手术室。 “陈太太，请你在外面等候。”汤少明很清楚，一会的情形将会是怎样的，他担心，丹萍忍受不了。 “嗯，谢谢汤主任。”丹萍答应着，走出了手术室，站在手术室门口等着。 “陈医生，一会有点疼，你忍一下，我不准备打麻药了。”汤少明知道，这个部位，这个时候，打麻药与不打麻药，相差不大。 陈浩的神志是清醒的，汤少明的清创过程，他一清二楚，他能感受到，汤少明的细心和动作的灵巧。 站在手术室外的丹萍，可以透过小窗口，看见清创的过程。当看见汤少明将撕裂的皮瓣拉起来进行清洗时，丹萍看得心惊肉跳。 自己的老公，这一摔，该是多么的重呀！ 看着看着，丹萍的眼泪，止不住地流了下来。 反复用生理盐水冲洗几次后，汤少明才开始动手缝合。 这个环节很重要，如果缝合不好，额头的地方，就会留有明显的疤痕。 汤少明一针一针地，慢慢地缝合，每一针，都必须将皮肤对得很好，不能有丝毫差池。因为创口不规则，这样的缝合，对医生的技术要求很高。 虽然很疼，但陈浩默默地忍受着，确实忍受不了，便用手抓住床沿，他不敢发出声音，担心会影响汤少明的操作。 小飞扬起床后，发现爸爸妈妈都不在家，再到洗手间一看，只见地上很多鲜血，他意识到，一定出问题了。 聪明的飞扬马上拿起家里的座机，拨打爸爸的手机。 丹萍看见是家里的电话，赶紧接通。 “飞扬，你起来了？” “妈，你在哪？” “你爸爸摔伤了，现在在医院里治疗。” “在哪一层楼？” “二十三楼。” “哦，我知道了。” “哎......”丹萍想叫飞扬不要来，可是，飞扬已经挂断电话了。 飞扬上的是医院的幼儿园，平时经常与医院宿舍区年龄相仿的小朋友到处玩耍，对医院的情况十分熟悉。 很快，飞扬便来到妈妈的身边。 “妈妈，爸爸怎么了？” “爸爸摔伤了，现在正在里面，医生伯伯为爸爸缝针呢。” “缝针痛不痛呀？” “痛，当然痛，不过，爸爸很勇敢，飞扬勇不勇敢呀？” “勇敢！妈，我要去看看爸爸。”飞扬说这句话时，已经带着哭腔了。 “千万别进去，不要影响伯伯。”丹萍一把抱住飞扬。 汤主任虽然只缝了十二针，可是，这十二针，远远比刀切的切口难缝合得多，如果皮肤对合不好，将来必定留下明显的疤痕。 所以，汤主任缝这十二针，花了很长的时间。 ------------ 第七十五章 妈妈哭了 正是因为汤少明主任高超的技巧、细心以及耐心，日后的陈浩，如果不告诉别人，别人还不知道，额头这个醒目的地方，曾经受过重伤，还被人缝了十二针。 可见，汤少明主任的水平有多高，可惜，就是一个这样高水平的医生，附属医院最终还是没有留住他，这是后话。 神经内科，当秦煜将陈浩的情况向苏承庆汇报时，苏承庆心中“咯噔”一下，心中暗暗叫苦：“怎么在这个时候出问题呢！” “秦医生，你看看你的病人，如果没有特别情况，你去帮帮陈医生吧。”苏承庆对秦煜说。 “好，我先处理一下重病人，再到整形科去。”秦煜其实也不放心，一会还要到骨科上石膏，师母一人，怎么能处理得了。 秦煜处理完病人，便急匆匆地乘坐电梯，来到整形科病房。 秦煜刚到，陈浩的手术也完成了，汤主任推开门，叫丹萍进来，将陈浩推出去。 秦煜与丹萍、飞扬一起，走进手术室，将陈浩推出来。 “汤主任，谢谢你！”陈浩和丹萍都对汤少明表示感谢。 “别客气，赶紧到骨科，处理骨头的事。陈医生回去，要多点休息，换药怎么解决？” “这个我来安排吧。”陈浩不好再麻烦汤少明。 秦煜、丹萍和飞扬，推着车床，来到位于十一楼的骨科。 一直在等候的钟环，看见陈浩来到，马上迎上前，将车床推到治疗室，然后，马上动手调制石膏。 四月底的江州，已经很热了，陈浩穿的是一条夏天的短裤，并不影响上石膏。 很快，钟环将调制好的石膏，将陈浩的左下肢固定，固定的范围从踝关节上方，一直到大腿的下三分之一处。 “陈老师，石膏固定的时间要一个月，到时候，我拿工具到您家，帮你把石膏拆掉。这里有一副拐杖，是我们科室的，您先拿去用，到时候再拿回来就行了。” 看来，在等候期间，钟环已经做好了一切准备。 一番感谢后，秦煜、丹萍和飞扬，推着车床，将陈浩送回家。 “秦医生，谢谢你！麻烦你将车床推回给急诊科，顺便帮我向苏主任请假。” “好的，陈老师放心，您安心休息，病房的事，苏主任已经安排好了，您有什么事需要帮忙的，随时打我的电话。” “嗯，好的。” 秦煜离开后，陈浩对丹萍说：“丹萍，你去后门买点糕点吧，大家都没吃早餐，饿坏了。” “嗯，我先把空调开好，然后再去买。”丹萍说罢，走过去，将房间门关好，然后将空调打开。 很快，丹萍买了几个蛋糕和牛角包回来，并煮水泡茶，然后，一家三口，围坐在客厅的茶几旁，一边喝茶，一边吃早餐。 “飞扬，肚子饿坏了吧？”陈浩问。 “不饿，爸爸没事就好。”飞扬的成熟，令陈浩感到欣慰。 “爸爸没事的，不就是摔了一跤罢了，男子汉大丈夫，摔一跤算什么。” “嗯，爸爸说得对。”飞扬被爸爸的气势所感染。 吃完早餐，飞扬钻进书房里找陈浩的书看，奇怪的是，飞扬对书房里的电脑，并没有特别的兴趣。 这一点，陈浩看在眼里，喜在心上。从小就爱看书的人，将来，你想他学习差都很难。 “哇......”正在洗手间清理血迹的丹萍，突然尖叫一声。 “怎么回事？”陈浩紧张地问。 “妈，怎么了？”飞扬也从书房里冲出来，走进洗手间。 “妈，你怎么哭了？”飞扬看见丹萍眼里的泪水。 “没有，妈妈刚才不小心，将一点洗洁精弄到眼睛里了，没事，快去看书吧。” “噢。”飞扬答应一声，转身离开了。 丹萍骗得了飞扬，却骗不了陈浩。 “丹萍，究竟怎么回事？”陈浩将声音放小。 “老公，你知道你的头撞在什么地方吗？” “撞在什么地方？我还真的不知道。” “水龙头的开关，不锈钢的开关，你不仅撞上了，还将它撞断了，如果再往下一点，你的眼睛就没有了。” 丹萍一边说，心还在狂乱地跳着。 危险，实在是太危险了。这次的伤，可不是一般的伤，看到的只是表皮，对脑有没有伤害，丹萍不知道，但对将来，丹萍认为，肯定有影响。 丹萍决定，有空时，问一问妈妈，这种情况，做点什么东西给老公吃才好。 “嗯，这个我相信，头骨确实很硬。”对于这个问题，陈浩印象深刻。做第一例经侧脑室前角穿刺引流术时，为了钻穿颅骨，陈浩可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的。 不过，丹萍的担心不无道理。陈浩这几年的奔波，令陈浩的身体，在不知不觉中，变得差了很多，最明显的一个特征，就是鼻窦炎发作的频率增加了。 作为神经内科医生，最清楚为什么会发生今天凌晨这种摔倒意外，那是因为植物神经系统的调节功能变差了，说大白话，就是身体变得虚弱了。 陈浩坐在电话机旁，接到了苏承庆和佘娟的问候电话，这说明，他们是不会来陈浩家的。 上午快十一点时，江宇燕、秦煜和李苹来到陈浩家，丹萍将他们迎了进来。 “燕姐，你知道阿浩的头撞在哪里吗？” “撞在哪里？”听见丹萍这样问，江宇燕知道，肯定是一个很特别的地方。 “撞在不锈钢水龙头开关上，还把这个不锈钢柄给撞断了。” “啊......”江宇燕和秦煜、李苹听罢，都感到身上一麻。 “陈医生，你真是硬骨头啊，是一个里里外外，货真价实的硬骨头啊。”江宇燕的话，一语双关。 李苹听见，脸上闪过一丝心疼的表情，瞬间即逝。 “陈老师，我可不可以打开看看伤口。”李苹走向前，问陈浩。 “可以呀。”打开伤口看看，对于医生而言，再正常不过了。 李苹轻轻地将一侧的胶布撕开，然后将粘在胶布上的纱布揭开，一道醒目的伤口映入李苹的眼帘。 “哇，真是很厉害。”李苹忍不住说了一声。 “嚯，爸爸的头上好像有一条蜈蚣哦。”一旁看着的飞扬，非常形象地说出缝合后的伤口形状。 ------------ 第七十六章 夏日及时雨 江宇燕将飞扬揽进怀里，说：“这是你爸爸的伤口，你爸爸很疼的，不过，你爸爸有没有叫疼呀？” “没有，我爸爸很勇敢的。”飞扬很为爸爸自豪。 “陈老师，以后，每天上午，处理完病人，我来为您换药吧。”李苹主动提出来。 “好，太好了，我正想着这件事呢，谢谢你。”是的，陈浩正在想着，该请谁来帮他换药，李苹主动请缨，将这个任务承担下来了，陈浩十分感激。 “谢谢你，李医生，汤主任也说，要及时换药，我还想着借一张轮椅来推他去换药呢。”丹萍也在想这件事，听见李苹这么说，更加高兴。 “呵呵，与他无关，这是我的事。你回去告诉小梁，叫他不要有心理负担，我也很快会好起来的。” 虽然这次意外，与昨晚的相亲有一定的关系，但善良的陈浩，还是不想小梁因此而有自责的心理。 此后的一周，每天上午，李苹都会在十点多，带着换药包，出现在陈浩的家里，为陈浩消毒创面，换上新的纱布，李苹的细心、耐心、用心，陈浩能够体会到。 第七天，李苹过来时，带着拆线的工具。 “陈老师，今天可以拆线了，伤口长得很好。” “好，拆吧。” “您躺在沙发上吧，这样好拆一点。”李苹对陈浩说。 “也好。”陈浩应了一声，在李苹的协助下，头部枕在沙发一侧高起的扶手处，李苹低下头，似乎要与陈浩接吻一般。李苹的心，一阵狂跳。 是的，陈浩的气质，人品，才华，令李苹着迷。虽然她已经结婚，但并不能阻止她内心深处对陈浩的爱。 不过，内敛的李苹，将这份爱意，深藏于心底。 李苹深吸一口气，让自己平静下来，才开始小心翼翼地，一针一针地将十二条缝线全部拆除，然后再消毒一次。 拆完线，李苹并没有马上离开，而是将陈浩扶起来坐好。陈浩看她好像有话要说，便请她坐在沙发对面的一张椅子上。 “陈老师，换届的事，您知道吗？” “听说了，但具体的情况，我不是很清楚，再加上摔伤了，我就更加不清楚了。” “现在的科室很乱，护士的意见很大。” “哦，很乱？你指的是哪个方面？” “都乱，医生们各自为政，目的只有一个，捞钱。” “苏主任不知道吗？” “知道，但他不敢管，所以，很多人有恃无恐，这样下去，科室一定出事。我和秦医生，还有燕姐他们，都很想你参加竞选。” “老实说，我对当主任，兴趣并不大，再说了，科室不是还有几个高年资的医生吗？” “呵呵，他们上来，与现在差不多，甚至比现在更差。现在虽然乱，但是，苏主任对专业的学习还是抓得比较紧的，如果他们上来，连这一块都丢掉了。” “我们都一致认为，只有陈老师您，才能将科室拉回到正轨。” “哦，对我这么有信心？” “当然有，如果对你没信心，神经内科就没有什么人值得我有信心的了。您专业一流，做事情干脆利落，决断能力也很强，更重要的是，你一身正气。俗话说，上梁不正下梁歪，您如果肯参加竞选，肯定能带科室走出泥潭。”李苹对陈浩信心满满。 在李苹心里，陈浩就是她的偶像，就是她的梦中情人。只要陈浩愿意，她愿意为陈浩放弃一切。 “我试试吧，我也知道，现在的医院和科室，都很乱，风气一旦坏了，就很难扭转，现在还不是不可逆的时候，我听你的，试试看。” “陈老师，只要您参加，这个位置就是您的，您是众望所归，想科室好的人，还是占绝大多数，说好了，您到时一定要参加哦。” “好，说好了的话，不会反悔的，一定参加。”陈浩给一个能让李苹放心的回答。 “太好了，我回去了，到时候，如果需要我帮忙，可以告诉我，我可以推轮椅来。” “不用，我拄着拐杖就可以去，再说了，应该不会这么快吧。” “难说，现在各路人马蠢蠢欲动了，估计也快了吧。”李苹说完，与陈浩告别，离开了陈浩的家。 “科室很乱了？不至于吧。”陈浩知道，在药物的使用上，整个医院都乱，神经内科也不可能独善其身。 对于这个问题，陈浩其实是有解决办法的，但他不能向苏承庆提建议，除非，苏承庆主动针对这个问题问他，而苏承庆并没有这么做。 中午，丹萍下班回来，刚进屋，丹萍便发现了陈浩的不一样。 “咦，拆线了？我看看，我看看。”丹萍把鞋子脱掉，走到陈浩的身边，仔细观察伤口拆线后的情况。 “嗯，伤口长得很好，缝合得也很好，依我看，以后应该没有什么疤痕。嗯，你的味道很香。”丹萍笑着对陈浩说。 “别反着说，都发臭了，帮我擦一下身吧。”这种天气，虽然开着空调，没有显性的出汗，但隐性的出汗是少不了的，这么长时间了，身上的味道一定很大。 “好，你等一下。”丹萍进到卧室，换好便衣，将房间的空调打开，然后，搀扶着陈浩到卧室的床上躺好。 “我去调好水温，一会就来。”丹萍知道，不管是冬天还是夏天，陈浩从来不用冷水冲凉，所以，必须将水温调好。 很快，丹萍便提着一个水桶走进来。 丹萍先将陈浩的上衣脱掉，然后为陈浩擦身，一边擦，一边在水桶里洗干净毛巾，很快，桶里的水便变了颜色。 “嗯，确实是很脏了。”丹萍看见，心里感到内疚。这么多天了，自己为什么不为老公擦一下身子呢，老公一定是不想麻烦她，才没有说。 “来，盖着身子，我去换一桶水来。”丹萍拉过空调被，盖在陈浩的上身。 丹萍看见，忍不住笑了起来。 “呵呵，饿坏了吧？” “嗯，是的，很饿了。”陈浩也笑着说。 “等等，先擦干净再说，这鬼天气，太热了，我一会也得洗一洗，然后再喂饱你。” 丹萍动手，将陈浩的全身都擦干净，陈浩顿时感到十分舒爽。 丹萍再度走进来时，卧室里顿时春光四射，一场夏日的及时雨，让陈浩和丹萍的身心，获得了极大的愉悦和放松。 ------------ 第七十七章 接二连三的电话 转眼间，时间来到五月底，陈浩受伤已经整整一个月了。这一天早上，陈浩正准备打电话给钟环，钟环的电话先打了进来。 “陈老师，感觉怎么样？已经一个月了，我一会过去帮您将石膏拆掉，您有没有空？”钟环的话，令陈浩十分感动。想不到，这个小伙子，将时间记得如此的准。 “没问题，有空，辛苦你了。” “呵呵，不辛苦，举手之劳，我一会过去。”钟环说完，便放下电话。 果然，不一会，钟环便来到门口，陈浩拄着拐杖，将大门打开，然后再坐到沙发上。 “陈老师，有没有报纸？” “有，茶几的第二层就有。”陈浩订了参考消息和南方周末，这两份报纸，都是陈浩喜欢看的。 钟环一副自来熟的样子，马上从茶的第二层取来几张报纸，铺在地板上，然后让陈浩挪到沙发边缘坐好，将被石膏固定的左腿放在报纸上面。 接着，钟环打开他带来的工具包，从里面取出砂轮切割机，并插上电源。 “哇，要用上这个？”陈浩看见，吃了一惊。 “是的，石膏很硬，只有这个最好用。陈老师放心，一会就好。”钟环说罢，“吱......”的一声，砂轮切割机启动，声音十分刺耳。 当砂轮与石膏接触时，声音更加刺耳，而且，砂轮过处，粉尘滚滚，一会功夫，固定在陈浩的腿上一个月的石膏，被砂轮切割机丝毫不差地切了下来，没有伤到陈浩半根毫毛，钟环手法之娴熟，可见一斑。 “陈老师，扫帚在哪，我来打扫一下。” “不用，我老婆很快就下班了。再说了，这些垃圾，你也不知道倒到哪，你时间很紧，忙你的吧。对了，这对拐杖，能不能让我用时间长一点。” “可以，没问题，等你不需要拐杖了，再拿给我，这半个月，尽量不要太用力，可以试着站，也可以试着走，不要太用力就行。” “好，非常感谢！你赶紧回去干活吧。” “那我就不客气了，到时候等师母回来再收拾。”确实，现在的钟环，是骨科的骨干力量，每天的工作排得满满的。 中午，丹萍下班回来，开门一看，不禁大喜过望。 “老公，石膏拆掉了！” “对，钟医生比我们记得还清楚，今天上午，他拿着工具过来帮我拆了，他还要帮我们搞卫生，被我制止了。” “对，不能让钟医生帮我们搞卫生，就这样，已经很感激他了。”丹萍一边说，一边换好鞋子，走进卧室，换好衣服出来，马上动手，将客厅收拾得干干净净。 “可以走路了吗？”收拾完毕，丹萍问。 “还是不行，可以慢慢站一下，然后再拄着拐杖，让受伤的腿慢慢负重，这需要一个过程，钟医生说了，起码要两个礼拜。” “也对，都说伤筋动骨一百天，你这才一个月呢，别急，听钟医生的。”丹萍说罢，转身去做饭了。 晚饭后，飞扬习惯性地走进书房，找他喜欢的书，然后趴在地板上看。 丹萍与陈浩坐在沙发上，慢慢地聊。 “竞选主任一事，你怎么想？”丹萍问。 “其实，我对这个职位，并不是十分感兴趣，不过，我也很想有个机会，让我证明一下我自己，证明我不仅在专业上可以，在管理上，我也不输给别人。所以，现在的我，一直在矛盾中。”对于丹萍，陈浩实话实说。 “如果这么想，我认为，你应该去竞争一下，我也认为，你的管理能力不比别人差，甚至比很多人都要好。现在，你需要一个平台，让你去证明自己。”丹萍鼓励陈浩去参加竞选。 丹萍刚说完，电话响了起来。 陈浩拿起电话，电话里，马上传出韩治的声音。 “阿陈，很快就要中层换届了，你还是参加一下吧。”韩治亲自打电话来催促陈浩，这是第一次。 “韩院长，苏主任还没到龄吧，他为什么不继续干下去？”这是陈浩心中的疑团，但他不能问李苹，就算问，也没有答案，但是，韩治应该知道。 “嘿，苏主任说，压力太大，不想再干下去了，想退下来。现在，科室的情况，我也与苏主任聊过了，除了你，没有人能担得起这份重担。” 这一次，韩治说的，完全是他的心里话。他在上面坐着，如果他所在的科室生乱，他也不好交差，对他也会产生非常不利的影响。所以，他需要动员陈浩参选，而且，苏承庆也反复对韩治说了，一定要陈浩出来，科室才能安稳。 “好吧，既然这样，我参加竞选，我只是担心，我也承受不了这份压力，辜负了你对我的这份期待。” “呵呵，你阿陈的能力，我还不了解？现在的科室，问题不少，苏主任又不敢插手管，只有你，我才放心，好了，就这么定了。” 其实，韩治对科室的现状是清楚的，对陈浩的能力是非常认可的，甚至认为，只要给陈浩一个机会，一个平台，陈浩并不比他韩治差。 不过，陈浩可不相信韩治对苏承庆不肯连任的解释。陈浩了解苏承庆，他是一个专业狂人，对专业的追求，一点也不比翟向文差。 苏承庆在科室，在医院的威望一直很高，他不应该以不能承受压力这个理由，早早退出科主任这个位置。 相反，科室的乱象，与一向以好人闻名的苏承庆有关，他不敢得罪人，不想得罪人，不想破坏他好人的人设。 陈浩似乎看到了，在他面前，荆棘满布，韩治需要他出来，披荆斩棘，收拾神经内科的残局，为他巩固大后方，而陈浩也想借此机会，来证明自己。 一直到现在，苏承庆一直按兵不动，也许，他认为，只需要与韩治沟通即可，至于谁上来接他的班，他倒是无所谓。 事情的变化，却远远出乎陈浩的意料。 韩治打电话给陈浩后的一周，吃完晚饭，正坐在沙发上听音乐的陈浩，突然接到苏承庆的电话。 ------------ 第七十八章 陈浩参选 “陈医生，你的伤势怎么样了？” “谢谢苏主任的关心！已经好很多了，石膏已经拆除，拄着拐杖可以慢慢行走了。” “好，那就好。医院中层换届的事，你知道吧？” “知道了。” “你也参选吧，我还是非常希望你来接替我的工作。” “主任，您还没有到龄呀，怎么就退了呢？” “唉，各种压力很大，有点力不从心的感觉，所以，我还是退下来，好好休息。只要你来当，我一定配合你，将科室的工作做好。” “嗯，我考虑一下。”陈浩并没有将话说死。 “别考虑了，下周三就要投票了，学院与医院的投票是同步进行的，你可要记得回来参加哦，如果不方便，我可以安排同事到你家，接你过来投票。” “谢谢主任，我再考虑一下吧。”陈浩依旧没有松口。 并不是陈浩耍滑头，而是陈浩觉得，其中透着某种异样。 这么长时间，苏承庆一直没有与他联系，现在突然打电话给他，而且，从苏承庆的语气中，陈浩听出他的焦虑与急迫。 按惯例，医学院和附属医院的换届是同步进行的，而且两者的身份是由同一个人担任的，也就是说，医学院教研室的主任和副主任，同时也是附属医院科室主任和副主任。 下周三的选举，决定了将来四年，神经内科的真正管理者是谁。 韩治是不可能放弃神经内科的正主任一职的，陈浩就算上去，也只能是主管全面工作的副主任。 放下电话，陈浩陷入了沉思。 很显然，苏承庆感到了不安，而这种不安并不是因为陈浩而起，而是另有他人，陈浩还认为，苏承庆的这种不安，也是最近才有的，为什么会这样？ 善于分析的陈浩，将这种变化进行一番推演。 首先，苏承庆一开始肯定认为，这个位置，非陈浩莫属，所以，他一直没有联系陈浩，直到他意识到问题了，感觉如果让这个可能的人选上来，会对他秋后算账，会对科室不利。说不定，韩治的电话，也是苏承庆要求他打的。 可是，科室里，能够与陈浩竞争，并且可以令苏承庆感到不安的人，究竟是谁。想到这里，一个人突然出现在陈浩的脑海；祝亮！ 对，一定是他，也只有他，才能令苏承庆不安，才能令苏承庆去找韩治，分析利弊，说服韩治打电话给陈浩。 因为，如果苏承庆不出面，以祝亮和韩治的关系，如果陈浩不争，韩治肯定会让祝亮上来。 祝亮的水平和为人，苏承庆十分清楚，一旦祝亮将神经内科现在的问题，全部推到苏承庆身上，苏承庆也是无可奈何的。 除了祝亮，应该没有人令苏承庆感到不安了。 据陈浩了解，后来调进来的副主任医师廖梅，是有竞争这个位置的野心的，不过，以她的能力和在科室里的基础，很难与祝亮竞争，就算廖梅去活动，也无法赢得韩治的青睐。 经过一番分析，陈浩觉得，苏承庆所做出的，支持陈浩的工作的承诺，是真心实意的，苏承庆是认可陈浩的，是希望陈浩来当这个负责科室全面工作的副主任的。 也许，苏承庆了解陈浩的性格，认为陈浩并不甘心在韩治的干预下工作。嗯，一定是这个原因，苏承庆才打这个电话，这说明，苏承庆并不完全相信韩治。 经过一番思考，陈浩的主意已定：不管是谁想争这个位置，我陈浩一定要去参与竞选，成败与否，另当别论。 陈浩将他的思考告诉丹萍，丹萍也十分认可，并鼓励陈浩不要放弃。 接下来几天，李苹、江宇燕甚至谢冰霞她们，都先后打电话给陈浩，告诉他选举的时间，并明确表示，请陈浩一定要来参加投票，她们同样表示，如果需要帮忙，一定协助解决。 如此看来，科室的形势确实是有些微妙，也许，真的像李苹说的那样，科室已经很乱了，乱到令如此多的人，感到担心与不安，这是陈浩没法想象的。 周二晚上，苏承庆主任的电话再度打到陈浩家，叮嘱陈浩不要忘记明天早上的选举，并再度询问陈浩，需不需要派人去家里接。 陈浩告诉苏承庆，自己可以拄着拐杖去，不需要科室派人来接了，并在电话里，对苏承庆主任的关心表达了由衷的感谢。 丹萍知道明天对于陈浩的重要性，提前做好了安排，周三上午休息，以便陪陈浩一起到科室去，毕竟拆开石膏才几天，左腿的活动还是不太方便，走较远一点的路时，还是必须有人不时地搀扶一下才行。 周三上午，丹萍一大早便起床做好早餐。一家人一起，吃完早餐，飞扬背着小书包，到楼下不远处的幼儿园去了，陈浩则拄着拐杖，在丹萍的陪同和搀扶下，往住院大楼神经内科病房慢慢走去。 陈浩准时来到神经内科医生办公室，刚到门口，坐在门口对面的秦煜，一眼便看见拄着拐杖的陈浩，他马上从椅子上弹起，一个箭步迎了上来，扶着陈浩走进医生办公室，并对里面的同事们说：“陈教授来啦！” 大家看见拄着拐杖的陈浩，不知道谁带的头，掌声突然间响了起来，这掌声是如此的热烈，以至于陈浩扶着拐杖，连连向大家拱手致谢。 韩治和苏承庆看见，也赶紧站起来，韩治特意搬来椅子，让陈浩坐在苏承庆的身边。 按照安排，医院新上任的院长林雄，负责神经内科的换届投票工作。 陈浩刚坐下来，林院长带着几个人走进课室。中央的位置早已留好，林院长坐下便问：“刚才的掌声，怎么这么热烈啊？” 苏承庆连忙解释一番，林院长听后，对着陈浩关心地问：“怎么样，没大问题吧？” “谢谢林院长关心，没什么大问题，很快就可以上班了。”陈浩赶紧回答。 临床出身的林院长，知道早上时间的宝贵，马上直奔主题。 他首先肯定了苏承庆主任在任内的成绩，肯定了神经内科在专业技术上能够领先的做法，表示对苏承庆主任不愿意再担任主任的遗憾，并希望继任者能继续发扬优点，克服缺点，使神经内科不仅在管理上还是专业上，都能够在医院树立起榜样。 ------------ 第七十九章 丹萍的担心 最后，林院长说：“今年的换届工作，进展并不顺利，有些学科，内部分歧很大，最终的票源很分散，这样的结局，很可能令新上任的主任难以开展工作。” “神经内科职位没有变化，也是一正一副，今天所有参会的人员都有投票权，请大家用自己手中的票，用医学院、医院和医院广大员工赋予大家的权力，投好这一票，选出能引领神经内科继续发展的主任和副主任，每张票只能勾两个人的名字，多选无效。” 林院长说罢，助手当众打开密封的大信封，从中取出印有符合参与竞选条件的、神经内科医生的名字的选票，分发给在座的医生和护士。 细心的李苹，迅速将一支笔递给陈浩，陈浩郑重地选出自己心中的人选。 林院长的助手们，将所有选票集中起来，并当着大家的面，报告发出的选票与回收的选票的数量，然后，将这些选票，重新放入大信封中装好，用密封胶，将信封口封得严严实实，并在封口处，骑跨式地盖上医院办公室的印章。 整个过程，可谓十分严谨、公平、公开与公正。 收拾完毕，林院长一行马上离开神经内科，赶往下一个科室。办公室里马上安静下来，早交班开始了。由于情况特殊，原本周五医护集中交班的时间，被挪到了周三。 周二值班的护士和医生先后交班，苏主任看大家没什么特别的补充，便宣布交班完毕，大家分头干活。 那些自从陈浩受伤后，一直没有到他家探望的医生和护士们，围了过来，一起向陈浩问好，陈浩深知不能耽误大家太多的时间，与大家简单交谈几句后，说：“我很快就会回来上班了，到时我们再慢慢聊，不能耽误大家上午的宝贵时间，你们都忙去吧。” 说完，陈浩站起来，拿过拐杖，秦煜见状，马上过来搀扶着陈浩，慢慢走出课室，一直在门外等候的丹萍看见，连忙对秦煜说着感谢，并伸手扶着陈浩。 一些没有见过丹萍的护士都说：“哇，陈教授的夫人原来这么漂亮！陈教授真是很有眼光，也很有福气啊！” “呵呵，是啊是啊。”陈浩也毫不客气地说，惹得丹萍用那扶着陈浩的手，暗中在陈浩的手臂上使劲捏了一下，陈浩微微一笑，示意丹萍扶他到主任办公室去。 主任办公室里，韩治和苏承庆在站着聊什么，看见陈浩进来，韩治连忙拉过椅子让陈浩和丹萍坐下，陈浩见状，连忙说：“你们两位站着，我怎么敢坐呢？” 韩治闻言，请苏承庆坐下，他自己则坐在陈浩身旁。 “阿陈，换届后，苏主任退下来，科室的工作重担，就压在你身上了。医院的工作很多，我很难有更多的时间，回科室参与科室的管理，科室的工作就由你全面负责。” “刚才我和苏主任说了，请苏主任多点指点和协助你，将工作做好。” 尽管韩治换届后担任副院长一职，但他还是用平时与陈浩在一起时习惯的称呼，可见，此时的他们，关系还是不错的。 “韩院长客气了！现在说这些还为时过早。不过，不管选上还是没选上，我都会尽我的能力，做好我的工作，这点请韩院长和苏主任放心。” 尽管韩治客气，但陈浩却不能随意，他深知从政的人，对于职位的称呼是很在意的。 “这个你就放心吧。我为什么反复叮嘱你，就担心你忘记了或者因为腿伤而来不了，你如果今天不来，结果就很难说了，这也是我和韩院长担心的，至于缘由我就不好多说了。” “今天你来参加，问题就不大了，你有没有注意到，你刚进来时，大家的掌声？这都是大家自发的哦，我和韩院长是不方便做一些有倾向性的表态的，所以，听到这些掌声，我就知道结果了，错不了。” 这是陈浩与苏承庆相处近二十年来，陈浩第一次听到他如此鲜明地、毫不遮掩、也毫不隐晦地表达自己的观点，而且旁边还有一位内心很在意这些事情的韩治，由此可见，苏承庆已经掩饰不住内心的高兴了。 “嗯，果然有人想横插一脚。”陈浩从苏承庆的话中感觉到，他原先的分析没有错。 “谢谢院长和主任对阿浩的关心！”一直没有吭声的丹萍突然开口说了。 “这一个月辛苦赵老师了，我看阿陈身体状况不错，这都是你的功劳啊，将来阿陈肯定会很忙的，你肯定会比现在更辛苦了。”韩治接过丹萍的话。 曾经有过一段时间，韩治和陈浩两家人一起去过好几个地方玩，大家相处得很好，所以韩治与丹萍并不陌生。 “你先回去休息吧，一有消息，我第一时间告诉你，你也不急于上班，把身体调整好再说，等你真正回来上班时，估计会像韩院长说的，会很忙、很麻烦的。” 苏承庆显然对科室的情况很清楚，也知道有什么麻烦在等着陈浩，所以特意埋下一个伏笔，并给陈浩打了一支“预防针”。 陈浩告别韩治和苏承庆，在丹萍的搀扶下回到家。 陈浩刚一坐下，丹萍发话了。 “喔呵，我以前只知道我的老公很受病人的喜爱，想不到，也如此受同事们的喜爱。我认为苏主任的话不假，你当选毫无悬念。” 丹萍的担心，不无道理。但丹萍并不知道，在管理上，陈浩自然有他独特的一套方法。 “呵呵，老婆放心好了，你的老公可不是不明事理、不晓世事的人，我有这个信心，在管理上可以做一个举重若轻的人，让制度来说话。” “至于同事们的喜爱，嗯，我感觉，经过今天后，以后同事们会更喜爱我。”陈浩看着丹萍，笑着说。 ------------ 第八十章 请陈浩出手 “什么意思？”丹萍不明就里。 “哈哈，他们今天终于知道，我陈浩的老婆是如此的美丽，我陈浩也可以拥有如此美丽的老婆。”陈浩调皮起来。 “老公你真坏！”丹萍说着，坐到陈浩身边，用拳头轻轻地捶打陈浩的肩膀。 陈浩趁势将丹萍揽在怀里，在丹萍俊俏的脸上亲了一下，然后盯着丹萍说：“真的，我一直很感激我的老婆，感激我的老婆选择我，感激我的老婆为我所付出的一切。” “阿浩，你别这样说了。在我心里，我的老公永远是最好的，以前是，现在是，将来也是。” 六月底，陈浩已经可以抛开拐杖去上班了，尽管走起路来还是不太方便，伤处还有隐隐的痛，但离开临床一个多月，陈浩的心里，开始感觉到一种莫名的不安了。 经验告诉他，离开临床的时间越长，医生对病人的触觉和敏感度，会越来越下降。 苏主任还是挺照顾陈浩的，只是让他分管几张床，而且还让郑小花和李苹跟着他，看来苏主任心里还是很清楚科室里谁是真正能干且负责任的人。 有她们在，陈浩显得很轻松，一般的事情，她们都会处理得很好，只是偶尔遇到个别重症或者疑难的病人时，她们才会找陈浩去诊治一番，这样的情况对于陈浩而言，肯定比在家里呆着要好多了，那种做医生的感觉，再度“满血”回归。 一天上午，交完班后，郑小花来到陈浩身边。 “陈教授，我们组有两个病人，我和小李讨论了半天，对诊断还是搞不清楚，想请你看一看，指导我们的下一步诊疗方向，不知道您方便不？” “方便，我们走吧，一起去看看。”陈浩虽然知道，自己久站还是不行，不过，他相信，倚靠在病床边，应该没有问题。 郑小花和李苹在前面引路，带着陈浩来到这两个病人所在的房间。 “好的。”李苹答应一声，开始汇报正在他们旁边的病人的病史。 “患者男性，38岁，是我们医学院的老师。因为双上肢麻木8个月，以‘双上肢麻木查因’收进我科。” “患者于8个月前，没有明显诱因，自觉双上肢麻木，症状呈进行性加重，最近一个多月，患者感觉右侧前臂，特别是手指的力量减弱，但不影响日常工作和生活。” “入院后体格检查，双上肢远端极力稍差，为五级弱，双侧手指对指试验基本正常，感觉正常，病理征阴性，其它体征没有发现异常。” “这个病人的诊断，目前还不是很清楚，请陈教授查房，明确下一步的诊疗方向。”李苹的汇报，简明扼要。 “你的羽毛球一定打得不错吧。”看着患者修长的身材，结实的肌肉，古铜色的皮肤，直觉告诉陈浩，这个人的羽毛球水平肯定不低，在业余选手中，起码属于上等水平。 “呵呵，还可以吧，教授也喜欢打羽毛球？” “嗯，喜欢打，不过，已经很久没打了，以后估计也不能打了。” “哦，为什么？” “摔断了髌骨，刚拆掉石膏不久。” “哦，辛苦教授了。”打羽毛球的人都知道，髌骨断了，以后想打好羽毛球，基本是没有可能的了。 “你病了快一年，在你感觉不舒服之前，是不是打羽毛球的次数很频繁？” “对，几乎每天晚上都去打。” “你在打球过程中，有没有出现过，手臂触电样的感觉？” “嗯......好像真的出现过一次，对，确实有一次，因为那一下子太难受，我停顿了一下，但很快就没事了，我也没当一回事。” 陈浩的问话，令郑小花和李苹眼前一亮。是啊，这样的问题，也只有经常打羽毛球的人，或者对这种病有怀疑的人，才会问得出来。 “好，我检查一下。”说罢，陈浩开始体格检查。 “哇，我以前觉得，看教授做手术是一种享受，现在，看教授做体格检查，也是一种艺术享受啊！”看完陈浩的体查，郑小花由衷发出赞叹。 陈浩在体查中发现的体征，郑小花和李苹都看见了，她们都为自己的水平而感到惭愧。 “好，你放心，到时候，做一个颈椎的磁共振检查，估计能找到病因。”做完体格检查，陈浩对病人说。 陈浩并没有在病人的床前进行分析，他知道，他无法站得了这么久。 来到要查看的第二位病人的床前，李苹主动开始汇报病史。 “患者男性，58岁，因为左侧肢体乏力，伴视物模糊一周入院。一周前，患者于半夜起来小便时，发现左下肢乏力，行走困难而到当地医院就诊。” “当地医院考虑为急性脑梗死，马上送到我院急诊，由急诊收进来住院。” “发病后，病人的情况没有进行性加重，但病人感觉视物模糊，总感觉眼前有一种朦胧感。病后没有头痛，没有头晕，没有恶心呕吐等，病后需要扶持下才能行走。” “发病后，患者的家属发现，患者似乎比以前迟钝了，反应没有以前那么灵活。病人有高血压病史，没有规则服药治疗，否认有糖尿病病史。” “入院后体格检查，发现病人左侧肢体肌力下降，为四级弱，头部磁共振发现，右侧颞叶有新鲜的梗死灶。经治疗后，肌力有所恢复，但视物模糊没有明显改善。” “目前，患者的一些体征和症状还是无法解释，比如，视物模糊，反应迟钝等，这也是我们请教授查房的原因。” 李苹的汇报，除了简明扼要，目的还十分明确，提出想要陈浩解决的问题，陈浩喜欢这样的汇报，不喜欢不懂装懂。 ------------ 第八十一章 名不虚传 “你觉得看东西不清楚？”陈浩开始问病人。 “对，总感觉看东西不是很清楚，就是没有以前清楚的意思。”看得出，病人的表达也有问题。 “有没有将一个东西看成是两个？” “这个倒没有。”病人的回答很肯定。 “你有没有感觉，你的反应，比以前差了？” “有，确实有，比以前差一点。” “好，我给你检查一下。”这一次，陈浩的检查更加全面和详细。 检查发现，病人左侧视野范围明显缩窄，陈浩稍作停顿，从口袋中取出一支钢笔。 “这是什么东西？”陈浩拿着钢笔，放在病人的正前方。 “这个......嘿，这个东西，我知道。”病人用手指着钢笔，一副无奈又无助的样子。 “你既然知道，那你告诉我，这是什么东西。”陈浩紧追不放。 “这不就是那个......”病人还是说不出来。 “是不是筷子？” “不是，呵呵，不是。”病人马上否认。 “是不是勺子？” “不是，嘿，这个......”病人有点急了。 “是不是钢笔？” “对，对，对。”病人一连三个“对”字。 “你知道这个东西做什么用的吗？” “知道。”病人说罢，也不客气，从陈浩手中拿过钢笔，挥笔作写字状。 “好，抬起你的左手给我看看。”陈浩的每一次提问或者检查，都令郑小花和李苹在赞叹之余，也惭愧不已。 是啊，这些问题，这些检查，在陈浩那里，显得轻而易举，显得云淡风轻。可她们，就是没有想到这些可能，自然就不会做相应的检查了。 病人听了陈浩的话，想了一会，将右手抬了起来。 “好，我出一道简单的算数题，你来算一算。100减7等于多少？” “嘿，这个简单，等于93。”这一次，病人回答得很快。 “93减7等于多少？” “83，对不对？”显然，病人对于自己的答案也不敢肯定。 “呵呵，是我考你，不是你考我，你觉得对吗？” “对，没错。”病人终于下定决心。 陈浩接下来的检查，再也没有发现什么特别的问题。 “走吧，我们回课室坐下来讨论。” “好的，我扶你吧。”郑小花长得高大。陈浩站得久了，左侧的髌骨处隐隐作痛，只好任由郑小花搀扶着，慢慢走向课室。 “陈教授，怎么回事？”刚好被佘娟看见，她赶紧走过来，伸手帮了郑小花一把。 “刚才请陈教授看两个病人，站的时间久了。”李苹说。 “你们俩也真是的，陈教授这不是刚拆石膏不久吗，怎么能让他站这么久？” “是，我们确实欠考虑，不过，这两个病人住院时间不短了，我们一直无法下结论，所以，今天只好请陈教授帮忙看看。”郑小花也感到内疚。 “没事，坐下来歇一会就好。”善良的陈浩，担心郑小花和李苹因为他这样而内疚。 “谢谢护长，谢谢你们。”回到课室坐好，陈浩连忙感谢她们。 “不用客气！呵呵，你这个拼命三郎，可真是够拼的。”佘娟说罢，离开课室。 “我直接说吧，不要浪费你们的时间。” “第一个病人，你们刚才也看到了，肱二头肌反射减弱，肱三头肌反射亢进，双上肢的罗索里莫征和霍夫曼征阳性，双下肢的腱反射活跃，脊髓第五水平所支配的体表、及以下的痛触觉有可疑的减退。” “这个病人的定位，以第五脊髓节段为中心，属于非完全横贯性损害，病灶由外向内，压迫脊髓。” “定位出来了，定性就好办了。这样的部位，这样的损害性质，一般属于脊髓型的颈椎病。所以，接下来，可以做一个颈椎的磁共振。” “陈教授，颈椎病对脊髓的损害，有这么严重的吗？”郑小花很显然没有见过这样的病例。 “有，比这个病人更严重的都有，我下乡的时候，就有一个这样的病人，已经出现双上肢的肌肉萎缩了，他们诊断为肌萎缩侧索硬化症。后来，我查房后，让他们做颈椎CT检查，最终证实，就是一个脊髓型的颈椎病。” “好，一会我们马上开医嘱。”郑小花也很想知道结果。 “第二个病人，你们应该知道是什么情况了吧？”陈浩想考一考她们。 “嗯，比较典型的‘古茨曼综合征’，不过，我们之前都没有注意到这一点，也没有做这方面的体格检查，所以，病历和病情记录上，都没有这方面的记载。”李苹马上回答， “我们比较困惑的，是病人感觉视觉模糊的问题，刚才教授的查房，我们只是知道，病人为什么会变得反应迟钝，但为什么会有视物模糊，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改变，我们还是不清楚。” 显然，郑小花和李苹都没有明白这个道理。 “你们知道视放射是怎么走的吗？” “对，我比划起来比较复杂，你们回去看看，书里有一个很清晰的视放射走向分布图，看完这张图，你们就会明白，这个病人，为什么会有这样的症状和体征了。” “好，非常感谢陈教授。哎呀，我们两个琢磨了好久，还不如陈教授带我们转一圈。”郑小花不得不佩服陈浩。 这是她第一次跟着陈浩查房，也是第一次领教到陈浩那深厚的神经解剖，神经生理和神经病理的知识功底。而这些，正是她最欠缺的。 他们在课室里讨论时，刚才查房的病房里，也有一番精彩的对话。 “刚才查房的年轻教授，是不是陈浩教授。”感觉视物模糊的病人的家属问。 “对呀，他就是附属医院神经内科大名鼎鼎的陈浩教授，呵呵，我虽然是医学院的老师，我也只是闻名而已，今天是第一次见到陈教授，他太年轻，太厉害了。” “难怪，果然是他，果然名不虚传。”病人的家属感叹一声。 “哦，你听说过他？”医学院的老师问。 “嗯，我们到这里来之前，同病房的一位病人说，到附属医院神经内科，一定要找陈浩教授看，否则，你就不算到过附属医院神经内科。今天看见，果然厉害，真是年轻有为啊。”病人家属的话，对陈浩的评价极高。 ------------ 第八十二章 佘娟的决定 时间，就在这样充实而又轻松愉快的日子中，过得飞快。 七月中旬的一个周三下午，江州医学院附属医院召开例行周会，在会上，林雄宣布了医院科室中层换届的选举结果，神经内科毫无悬念地由韩治担任科室主任，陈浩担任科室副主任，这就意味着，即将宣布的医学院教研室的主任和副主任，也是这样的结果。 周四早上，苏承庆召集包括韩治在内的所有医生护士集中交班，并传达周会内容。 也许，事先已经与韩治做了充分的沟通，苏承庆在传达完周会内容后，马上宣布：“从今天开始，我将交班给陈浩主任，今后，神经内科和神经病学教研室实际的、具体的、全面的工作，由陈浩主任负责。” 苏承庆这一招，有点突然袭击的味道。 按照传统，中层的交接班，都是在医学院宣布教研室主任和副主任的任命后才进行。现在，仅仅是医院科室主任和副主任的任命而已。 如此看来，苏主任已经是身心疲惫了，他一直精心维持的、好好先生形象的背后，该是违背了他自己多少的意愿，承受着多大的压力啊！ 此时的陈浩才观察到，六年的任期，将一位全院公认的美男子，公认的好好先生，摧残得如此憔悴。 哎，人啊，还是做回一个真实的自己，才能踏实和安心。 不管陈浩愿不愿意，有韩治在，苏承庆的宣布，算是生效了。从此，神经内科开始了属于陈浩的时刻。 接班后，陈浩才慢慢知道，苏承庆身心疲惫不假，但也不至于因为如此，而急于退位，急于交班。 他急于交班，急于让陈浩来接手他的工作，包括之前反复叮嘱陈浩来参加竞选，背后有着更多他自己的考量和原因。 最清楚和了解这些原因的苏承庆，和后来才明白真相的陈浩，都知道这些问题非同寻常，稍有不慎，他苏承庆就会声誉扫地。 苏承庆太了解陈浩了，他知道，只有陈浩，才有能力处理好这些棘手的事情，也只有陈浩，不会因为他留下如此的难题而为难他，更不会将他边缘化。 以陈浩的推测，这些问题韩治一定很清楚，好一个算无遗策的苏承庆，好一个坐山观虎斗的韩治。 因为急于与陈浩进行交接班，医生护士交完班，苏承庆便招呼韩治和陈浩到主任办公室。 刚进办公室，苏承庆做的第一件事，便是要给韩治和陈浩让位置。韩治和陈浩几乎同时出手，拦住了他。 “苏主任，这个办公室足够大，不差您这个地方，您就继续留在原地不动吧，我呢，到办公室的机会也不多，我和阿陈的位置就不动了，怎么样？阿陈？” “我也是这么想，有韩院长看着，有苏主任帮助，我这个位置才能坐得稳啊。韩院长说得对，苏主任您就不要多想了，还是继续留在您熟悉的位置吧。”陈浩连忙应答。 看到韩治和陈浩如此真心实意的挽留，苏承庆深深地舒了一口气，那种如释重负的感觉，陈浩分明能感受到，陈浩相信，韩治也会感受到。 因为陈浩对科室的了解，苏承庆要交给陈浩的东西不多，一会功夫，他们便完成交接班工作。 韩治也说明了他目前的情况，明确表示，他刚上任副院长的职位，绝大部分的时间，都需要在院部工作，但也不想完全离开临床，想每周安排一个单元的门诊坐诊。 陈浩问韩治，想在哪个时段坐诊。在了解清楚后，陈浩马上表示，以后这个时段固定给韩治，再配备一位候补人员，以防韩治因为医院的事情不能出诊，从而导致门诊空转。 显然，韩治和苏承庆对陈浩这个想法和安排都很满意。 韩治要到院部参加会议而先行离开，苏承庆收拾一下东西后，开始了他为期一个月的休假。 陈浩理解，对于苏承庆而言，几年来绷紧的神经，终于可以放松了，而且，在陈浩看来，这是一种没有后顾之忧的放松，是一种真正的放松。 看着他们一个个离去，陈浩坐在自己的办公位置上出神，此时此刻，陈浩，不，应该说，全国的医护人员都不知道，一场席卷全国的、彻底改变国家医疗生态的飓风，正在悄悄地酝酿着，而陈浩正一步一步地，成为一位见证这场飓风形成全过程的医生之一，成为被这场飓风冲击的医生之一。 不仅如此，陈浩还要在这飓风最为猛烈时，拼命维持神经内科的正常运行，正因为如此，这场飓风对陈浩伤害之深，之大，之广，以至于陈浩后来不愿回首，不愿多说。 当然，这是后话。此刻的陈浩，正静静地想着如何着手开展工作，如何按照自己的意愿打造一个不仅专业强大，管理也要规范、可持续发展的神经内科。 思考间，一阵敲门声响起。办公室的门其实一直开着，陈浩抬头一看，原来是科室的护士长佘娟在敲门，陈浩连忙请她进来。 陈浩请佘娟在他办公桌的对面坐下，随即问道：“找我有事？” “当然有事！陈主任，我们决定下周一......” 佘娟显得很激动，一开口，嗓门便提高了好几个音调，陈浩见状，赶紧将手指放在嘴唇上示意道：“轻点，慢慢来，有话慢慢说，这是病房，你就坐在我对面，那么大声干嘛？” 佘娟没想到，这位平时话语不多的、刚接手科室工作的主任，竟然在第一次因为工作的交谈中，果断地打断了她的说话，虽然心里不爽，但感觉陈浩的话也很有道理，于是，佘娟马上降低了音调，放慢了节奏。 “陈主任，我们护理组决定了，下周一到院长办公室门口静坐抗议！” 说得干脆利落，说得毫无商量的余地，说得陈浩一脸的茫然。 是啊，陈浩才刚刚接手，对科室所存在的矛盾一无所知。苏承庆在交班时，只字不提科室存在什么问题，他当然不知道佘娟为什么要这样做，而且说得如此的决绝，他相信，其中一定有原因，更相信，佘娟不是想有意难为他，而做出这样的决定。 ------------ 第八十三章 陈浩的赌注 “能和我说说原因吗？总不能让我刚接手，就被别人莫名其妙地踢下来吧？”陈浩毫不避讳地说。 “陈主任您别误会，我们做出这样的决定，并不是针对您的。一个月前，我已经向苏主任和韩院长反映过这个问题了。” “我不知道，苏主任原来没有和您就这件事情，进行交班和沟通，更不知道韩院长也没有向您提起这件事情。” “其实我和很多护士们，都很佩服您的专业技术和为人，我只是想来告诉您，我们原先的决定，刚才听您这么一说，我终于醒悟过来，为什么苏主任急着违反常规交班了。” “您现在有空吗？如果有空，我想请您和我去病房，特别是治疗室走一走，看一看，这个时间点，是最能说明问题的，相信看完后，您就会明白，我们为什么会做出这样的决定。”佘娟急忙解释。 “好，我也正想到病房转一转，看一看。”陈浩说完便与佘娟一起走出主任办公室。 “要不要扶一下？”佘娟还记得郑小花搀扶陈浩的情景。 “谢谢，不用了，现在行走自如了，你前面走，我后面跟着。” 佘娟先将陈浩带到治疗室，此时的治疗室是最为忙碌的，几位护士正在紧张有序地，按照医嘱，为每一位需要输液的病人配置药物。 放眼望去，治疗室的工作台面上，摆满了一瓶瓶的液体，工作台的柜门也打开着，里面也是满满的液体，打开是为了配药的时候，方便快速取出来。 “您再看看这些治疗车，上下两层，摆满了同一种液体，目前，这些液体，将我们病房所有的治疗车都‘占领’了，更要命的是，这些液体每瓶才100毫升。” 顺着佘娟的手指引的方向看去，治疗车从治疗室内，一直摆放到外面的走廊，而且都是清一色的同一种液体。 陈浩看到这些情况，脸色也阴沉了下来，他很清楚这意味着什么，脚步也不由自主地加快起来，佘娟很快就被落在后面。 看到满走廊的病人，陈浩转头问佘娟：“今天的住院病人数是多少？” “59个”佘娟也不拖泥带水。一共48张床的病房，却住了59位病人，陈浩还知道，不少需要住院治疗的病人，因为没有床位而无法住院治疗。 “神经内科一定要增加多一个病区才行！”陈浩似是自言自语地说。 “想是这么想，我也对苏主任说过好几回了，可是，一点用都没有。”佘娟显然听见了陈浩的话，马上把话接了过来。 陈浩也不回答，用手示意佘娟一起回到主任办公室。 “佘护长，我明白你及护士们的处境和苦衷了，呵呵，我也明白你刚才说的，我为什么能如此神速地、有悖常理地，当上这个主管科室全面工作的副主任了，原来，我被人架在火上烤了，我是妥妥的冤大头。” “呵呵，这种滋味非常不好受，我相信，有人在暗暗窃喜呢。”陈浩的怒火在心中升腾，说起话来，也管不了这么多了。 “这样吧，给我一周的时间，如果我没有将这件事情处理好，您想静坐抗议，或者采取其它什么方式，随你们的便，不过，在这个时间内，请您安抚好护士们的情绪。” “如果能处理好这件事，我再与您谈以后，谈以后如何一起将科室管理好，让科室有序发展和壮大。” “现在，我们谈什么都没有用，我也不想现在与你谈这方面的事，因为如果我处理不好，这个主任我也不当了，到时候，也就没什么好谈的了。” 佘娟听后一阵错愕：存在这么久的老大难问题，一个星期就可以处理好？还押上不当主任这样重的砝码，这个陈浩不简单。 佘娟心里嘀咕着，嘴里却说：“好，就听您的，等您的好消息，您是我敬佩的人才，这件事毕竟不是因您而起，也不是因您的不作为而拖延，我可不想因为这件事情，而让我们神经科失去一位好的主任。护士那里，由我出面做工作，安抚好她们。” 陈浩最想听到的就是最后一句，因为他很清楚，一位领导者，如果被手下员工的情绪所支配和牵引，是无法做好工作的。驾驭好员工的情绪，是一位好的管理者，必须具备的基本条件。 陈浩站起来向佘娟伸出右手，佘娟见状也伸出手来与陈浩的手握在一起。 “谢谢您的信任和直言不讳，我喜欢这样的做事风格，呵呵，希望天遂人愿，以后有机会与你一起合作。” 这就是陈浩，敢于认错，勇于担当，杀伐果断。一向将陈浩看成是沉迷于专业的文弱书生的佘娟，第一次领教到了陈浩的另一面，十分强势的另一面。 佘娟离开后，陈浩马上电话通知正担任总住院医师一职的秦煜，让秦煜通知包括休假的、门诊坐诊的医生在内的、所有神经内科医生，明天上午回病房集中开会，同时通知护理组，明天常规的集中交班取消，改为医护分开交班。 安排完毕，陈浩坐在办公室，将明天需要讲的内容提纲式地写在一本记事本上。这是陈浩读书以来一直保持的习惯，他总是坚信，对于记忆而言，十个好脑袋不如一支烂笔头。 任何时候，只要想到或者发现什么问题，有什么新的想法，他都会马上记录下来，当天记录下来的事情或问题，大多当天消化掉，长年累月积攒下来，陈浩的知识深度和广度，已是身边的人所不能及的了。 中午回到家，陈浩与丹萍聊起上午发生的事情，丹萍也觉得匪夷所思，说：“难怪苏主任这么急，原来你接手的是这么一个烂摊子，你打算怎么办？” 陈浩将他准备明天如何处理这件事情的方法说了出来，丹萍听后，沉吟片刻，说：“看来也只能这么做了，这股风不杀一杀是不行的，不过，你这样做，会得罪很多医生，医生们甚至可能认为，你在为护士撑腰呢，这位护长怎么样？难不难相处？” ------------ 第八十四章 我输得起 “你也认可我的方法，那我就更有信心了。至于别人怎么看，由不得我来控制，不必管它。这位护长嘛，现在看来，还是讲道理的，讲道理的人，相处应该不难。” 陈浩有问题喜欢回家与丹萍探讨，丹萍的不少看法给了陈浩很多的灵感。 第二天早上7点半，陈浩像往常一样，开始了他的晨间巡查，与以往不同的是，这次是他上任第一天的、真正的行政巡查。 他首先到治疗室，此时的治疗室的处理台面上，剩下的液体不多，与昨天早上看到的，有着天壤之别，虽然东西不多，但每一样物品的摆放井井有条，归类清楚，台面干净。陈浩心里暗暗赞叹，这位佘娟不简单。 陈浩一直认定一条自古至今不变的道理：一屋不扫，何以扫天下！当然，这个“天下”，涵盖的内容很广，并不是治理国家，才算是“天下”的范围。 一个人，如果连自己的工作单元，都不能保持整齐清洁，归类清楚，有什么资格与别人谈你的管理能力有多强多厉害？ 陈浩走出治疗室，在病房里转了一遍。病人还是依然很多，走廊里住得满满的。 由于当初建设住院大楼时，没有在走廊预留任何电源插座，一旦有病人需要抢救，在走廊是无法展开的，而神经内科的重症病人又很多，隐患是显而易见的。 陈浩巡查了一遍，便回到办公室，将笔记本带上，走到课室里，他常坐的位置坐下，苏承庆原来坐的位置还是留空着，等着苏承庆回来坐，陈浩想以自己的行动来表明，他对一位老资格的前辈的敬重。 相信只有苏承庆明白，今天上午，陈浩想干什么，其他医生一定心存疑惑，陈主任昨天才接班，今天就开始“点火”了？ 是的，对于医生们来说，陈浩今天是要“点火”了，但对于陈浩而言，他今天是要“灭火”的。 医生们并不知道，陈浩这次“点火”，其实是被逼的。以陈浩的性格，他当然是想在摸清楚神经内科的底细后，再制定详细的规章制度，以后，所有人都在制度的管理约束下进行工作，也只有这样，才能做到相对的公平、公开和公正。 可现在的形势，逼着陈浩必须先扑灭眼看就要燎原的星星之火，否则，神经内科就会变成一只“浴火凤凰”，而且还是一只生死未卜的“浴火凤凰”。 八点整，全科医生准时就位，因为事情来得突然，大家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也就不敢随便吭声，课室里静悄悄的。 陈浩说话了：“今天的交班要简明扼要，必须在15分钟内完成，后面还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处理，希望大家安静听交班。” 昨天值班的医生先交班，紧接着总住院医生补充，两位医生都是挑重点的说，交班显得紧凑，但明显比以前高效和简练，没有任何拖泥带水，无病呻吟的现象。 陈浩听后满意地点点头说：“很好，以后的交班，就应该这样，该长则长，该短则短”。 “今天请各位老师回来，有一件很重要、很棘手、很急迫的事情需要解决，不然我也不会打扰各位的休息。” 陈浩说完，便将昨天佘娟护长说的话重复了一遍，还讲述了昨天和佘娟护长一起，查看治疗室乃至治疗室外的情况。 “在座的各位，都是经历过5年艰苦的医学院学习，出来后，又在临床经历过艰苦的磨炼，才有今天的成绩，容易吗？当然不容易。” “可大家想想，如果佘娟护长和护士们，真的像她们说的那样去做的话，结果会是怎样？”陈浩停顿了一下，用眼光扫射一遍在场的每一位医生，只见他们都低着头，不敢看陈浩。 “我们中国人做事情，最讲究一个度，什么事情如果过了头，超过了这个度，就一定会出问题，今天看来，显然是过度了。” “大家都是聪明人，我也知道大家的不容易，知道大家工作的艰辛，知道大家承受多大的压力，知道大家如此辛苦的付出，并没有得到合理的、阳光的收入。” “但是，这不能成为我们放纵自己的借口，更不是我们不顾一切和疯狂无度的借口，如果继续这样下去，对于各位而言，最后的结果，一定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我不想强迫大家一定要这么做，我相信大家的聪明和智慧，相信大家有足够的能力，去将这件事处理好，将这马上就要燃起的熊熊烈火，扑灭于萌芽之中。” “很多人都知道我的性格，我做事，不喜欢拖泥带水，我希望今天就看到结果，不希望大家被别人逼到墙角了，才有所行动。” “好吧，今天我就说这么多，不耽误大家时间了，大家分头行动吧。”陈浩说完，便站了起来，大家也赶紧散开。 苏承庆跟着陈浩走进主任办公室，看看四下没人，苏承庆又是长舒了一口气。 “陈主任，真的很对不起你，给你留下这样一个烂摊子，昨天的我，也不好意思对你说这件事，现在面对你，我感到十分惭愧，我对不起你，我无地自容啊！”苏承庆的话，发自内心。 “我其实很想管好这件事，但不知道该如何下手，我也向韩院长汇报过，他也没说什么，不做任何表态。” “说实话，我不敢像你今天这样，去处理这件事。还是你有魄力和胆量。” “你今天这样做，我觉得很及时、很果断、也很正确，说得也情真意切，相信大家都知道你是为他们着想，为科室着想，为大家好。否则，我们神经内科真的会出事。今天的事，包括我在内的所有医生，都应该感谢你！” “苏主任客气了。我知道您的难处，您身上背着很多包袱，科室历史的，家庭的、各种关系的包袱。我不一样，我没什么包袱，轻装上阵，所以，我输得起。” ------------ 第八十五章 江宇燕意想不到 “今天要您回来，打扰您的休假了。没事的，我相信他们能处理好，您请回吧，继续您的休假，有什么问题，我会及时向您汇报和请教的。” 陈浩的话，绵里藏针，聪明的苏承庆自然明白，也不再说什么客套话，与陈浩闲聊几句，便告别回家了。 陈浩独自坐在办公室里，此时的他，需要冷静一下。他相信，他的同事们，一定会处理好这件事，相处这么久，他很清楚同事们的为人，他们都是很敬业的人，很有责任心的人，心地很善良的人。 出现这样的情况，在陈浩看来，责任并非主要在他们身上，是人性弱点使然，谁能抵挡得了这样的诱惑？ 是啊，贪婪与恐惧，是人性中最大的弱点。一旦有机会，一旦认为，这样的机会，不会伴随什么危险，贪婪就会占据上风。 相反，一旦危险出现，人们就会被恐惧所笼罩。 千百年来，这样的循环往复，从不间断，人间的悲喜剧，也在不断地上演，能避开这个弱点的人，少之又少。不同的是，每一个人，贪婪的点未必一样，但最终的结局，都是一样的。 现在陈浩需要考虑的是，采取一种什么机制或者方法，才能让类似的事情不再发生，才能将这种现象，控制在一个合适的“度”里？ 眼下要将这些写进陈浩规划中的制度里，显然是不合适的，思来想去，陈浩决定由自己“操刀”，每周在三个诊疗组中，各抽两份病历进行检查，并做好详细的记录，每周五早上在全科进行点评。 这种点评是全方位的，不仅仅限于用药是否合理，还包括病历书写是否规范，病情记录是否及时，是否准确反映三级医生的查房情况，主管医生是否及时签改等等。 这实际上是每周一次的医疗质量检查和反馈，工作量自然是很大的，以目前的形势，这件事情，还不适合委托其他人去做。 主意已定，陈浩决定下周开始动手，连陈浩自己也想不到的是，这样一个做法，竟然让他一直坚持到辞职才停下来。 大概将近上午11点，几下清脆的敲门声，还没等陈浩回应，佘娟已经走了进来，高兴和惊讶，全部写在她那淌着汗水的俏脸上。 “陈主任，我佘娟真是服你了！”还是那个嗓门，高兴起来的声音更大了。陈浩连忙又用手示意她小声点。 佘娟见状，连忙伸伸舌头，说“对不起，我太高兴了，以后我一定注意，改掉这个毛病，也要求护士们改掉这个毛病，在病房里嚷嚷，确实不对。” “我还是很好奇，你用什么法术，将这么一个困扰了我们很久的难题，一个早上就解决了，你还说给你一周时间呢，你其实用一个晚上，就想好了解决的办法，神奇，太神奇了。” “呵呵，我还以为，你要与他们进行几轮的博弈，才能看到结果呢。你厉害！你厉害！我开始担心，你这样做，会不会得罪这些高高在上的医生们。” “万一真这样，万一有人因为这样将你搞下去，我们神经内科的损失就大了。不是我恭维你，我来神经内科这么久，真正让我佩服的医生，就你一个。” 佘娟说话的闸门一打开，便滔滔不绝地说了一通，当然，这次是压低声调说话了。 “其实，医生们是很配合的，我只是对他们说明利害关系而已，没有提出具体要求，更没有强迫他们该怎么样。怎么样，是不是改了很多了？我还没有空去看呢。”陈浩客气地回应。 “呵呵，可不是改了很多这么简单，而是完全停掉了这些医嘱了，所以我很高兴，也很惊讶于你是怎么做到的。” “护士们不明就里，还以为是我的功劳，我都对她们说了，是陈主任的功劳，她们听了都感到很吃惊，天哪，上任才一天啊，就将这件事情处理得妥妥的，这就是水平，这就是责任心。”看来，佘娟还是没有刹得住那股兴奋劲。 “你刚才说，要改掉护士们在病区内大声说话的毛病，我很认同，也支持你这样做。以后我们分工合作，护士们反映的问题，如果你能解决得了，马上解决掉，解决不了先压住，不能让她们的情绪发酵，这样，我们俩就有时间商量解决的方法。” “医生方面，我会尽量解决好他们的问题，如果是涉及医护的问题，我会及时与你一起商量，只要我们意见统一，步调一致，全科的问题都好办。” “我希望，我们的科室，是一个医护关系和谐的、大家相互协助的、工作起来开心的科室”陈浩抓住这个有利时机，将核心的问题传递给佘娟，佘娟也很高兴，她感觉到一种前所未有的被尊重感，非常愉快地接受陈浩的建议。 佘娟背对着办公室的门口坐着，她并不知道，此时的办公室门口，已经有几位医生在对着陈浩微笑着等候，陈浩连忙招呼他们进来，佘娟见此情景，也告别离开了。 进来的是李苹、江宇燕和廖梅。她们一进来，马上围在陈浩周围，江宇燕先开口了：“主任，您做得太好、太及时了，前段时间，我们几个还在议论和担心，神经内科会不会因此大乱起来，大乱后，会不会就此沉沦下去。” “谢天谢地，你出手了。如果你不出手，这个存在已久的问题，一定会爆发，而且很快就要爆发。现在好了，危险警报解除了，我们过来，是表达我们对你的敬意和谢意的！” “与您共事二十多年，我一直敬佩您的医术和为人，想不到您的管理能力也这么强大，真是我们科室的福气啊。”江宇燕由衷地说。 ------------ 第八十六章 陈浩的底气 “燕姐，你这样说，是不是有点过了？早上交班，其实我也没有做什么，要说感谢，还得感谢我们科的医生们给我面子，感谢他们的配合。” “主任，我可不是这么认为的。没错，你今天似乎没有对我们提出任何要求，可是，你的每一句话，就像一句句重锤，敲打在我们心上。大家都不是傻瓜，都能理解主任您说的话，都知道您是为我们好，所以，大家都很默契地将事情做好。” 这一次，李苹不再称呼陈浩为陈老师了，直接称呼为主任。 “我早就说过了，阿陈是我们科室的智多星，不仅计谋多，行动快，而且心存仁慈，点到即止，这既是聪明，更是智慧。”廖梅也开口了。 在陈浩眼里，廖梅不仅是自己的前辈，还是一位女汉子，做事柔中带刚，她平时与陈浩聊天时，与韩治一样，喜欢称陈浩为阿陈，陈浩也喜欢称她为老廖。 廖梅的年资比祝亮高，祝亮认为，廖梅的水平没有他强，祝亮经常在公开场合与廖梅唱反调，而廖梅总是选择低调应对，从不与祝亮发生正面冲突，这是廖梅的聪明之处。 是啊，我年资比你高就行，至于水平，不是祝亮一个人说了算，就算争执，也不会有一个明确的结果。这一点，祝亮就是想不明白。 “不瞒你们，竞选前，我还找过韩院长，表示过想当这个副主任呢，现在看来，是我错了，大错特错，这个位置，非阿陈莫属。我现在来表态，以后有用得着我老廖的地方，阿陈您尽管说，我一定尽力而为。”廖梅的话，消除了陈浩心中部分的疑惑。 “廖教授说得很对，主任确实很聪明，知识更是渊博，只是平时大家只顾探讨专业的问题，你们都不知道，主任还有很强的另一面呢，我与主任共事近二十年，最有发言权。”江宇燕接过廖梅的话。 “是吗，是什么事情令燕姐这么难忘？快说来听听。”李苹也被江宇燕的话撩起了兴趣。 “十年前，我们科室的老护长被护理部推荐，参加当年南江省‘白求恩式医务工作者’评选。当时，护理部要求，老护长的事迹，由我们神经内科护士来写。” “呵呵，当年叶莲可是写了好几稿呀，最终都被护理部退回来。护理部主任已经很生气了，她说，如果再写不好，就别参加评选了。” “老护长拿着叶莲写的稿件，一筹莫展，这个时候，一位叫冼华英的老护士对老护长说，陈医生在这方面很厉害，为什么不去找他呢？” “一言惊醒梦中人，老护长不敢直接找主任，而是去找当时的老主任，再由老主任出面，找我们现在的主任。”江宇燕一番话，仿似绕口令一般，不过，大家还是能听明白的。 “后来，我们主任接了这个活，就一个晚上的功夫，将这篇文章写好。我的同学在护理部工作，她对我说，护理部主任看见这一份稿，拍案叫绝，一字不改地送到南江省卫生厅。” “毫无悬念的，老护长获得了当年的‘白求恩式医务工作者’称号。不过，老护长对于谁写的这篇稿件，总是含糊其词，我们老主任也不吭声，所以，很多人不知道，我们主任的文学功底是很深的。” 江宇燕这番话，向廖梅解开了当年的谜团，也向李苹介绍了陈浩在文学方面的功力，更是有意为陈浩找回当年的公道。 “燕姐说的，我一点也不怀疑。主任看我们的病历，一眼就看出问题，不仅仅是专业上的问题，甚至用词造句的问题，他都没有放过，确实厉害。”李苹在这方面，可是亲身的体会。 “哈哈，我就更相信了，我还吃过当年阿陈用赚来的稿费，请我们吃的西瓜呢。所以，我经常说，阿陈就是智多星，是一位博学多才的智多星。”廖梅也附和着。 陈浩知道，这样下去很不好，这样下去，违背了陈浩做事的初衷。 于是，陈浩连忙说：“呵呵，感谢你们对我的褒奖，希望在今后的工作中，有什么问题、意见和建议，多些向我提出来，我有做得不对的地方，也请大家及时指出来，我很清楚，大家都是为了我们神经内科好，我更相信我们神经内科一定会更好。谢谢你们了。” 听陈浩这么说，她们都是聪明人，也知道长时间逗留在主任办公室也不好，况且她们表达支持陈浩的意思，已经传递出去了，她们便一起与陈浩告别，离开了主任办公室。 看着她们离开，陈浩定下神来，轻轻地舒了一口气。是啊，第一个严峻的考验，总算是有惊无险地度过了。 处理完这件棘手的事情，陈浩不再“点火”，他需要将神经内科的“家底”摸清楚，再结合具体的情况，制定出今后的规章制度。 这是陈浩做事的原则之一，那就是“谋定而后动”。 江宇燕是神经内科的秘书，也是教学秘书，对神经内科十分了解。陈浩将这个任务交给江宇燕，让江宇燕将神经内科的医疗、教学和科研的情况，分别写一份报告给陈浩。 “主任，你这个任务，工作量很大哦，不过，我一定尽力去做，努力做好。”江宇燕知道，陈浩这样做，肯定是为将来神经内科的发展制定规划，而且，陈浩刚刚接手，这件事，肯定很急，很重要。 三天后，江宇燕将一份材料交给陈浩。 “谢谢燕姐，辛苦了！” “主任客气了，这是我的分内工作，应该的，您看看行不行，不行我再完善。” “好，我先看看，有需要我再找你。” 这份材料很详细，看完后，陈浩一个最大的感受，就是神经内科的教学和科研工作乏善可陈，但医疗工作却做得十分扎实。 陈浩的心中，对苏承庆执掌神经内科期间所做的贡献，感到由衷的敬佩和感激，尽管苏承庆不敢碰一些硬钉子，但对神经内科的专业建设，一直常抓不懈，可以毫不夸张地说，陈浩接手的神经内科，是江州医学院附属医院临床科室中，专业传承最好，学术氛围最浓的科室。 如此扎实的基础，给了陈浩足够的底气，陈浩决心在如此好的基础上，将神经内科发展壮大。 ------------ 第八十七章 丹萍想炒股 在家养伤期间，陈浩已经对将来可能执掌神经内科，有了一个初步的计划，并在脑海里酝酿好实施的方案。 江宇燕的这份报告，让陈浩可以着手开始他的工作了。 首先，陈浩亲自执笔，起草神经内科的规章制度，这个制度，涵盖了日常常规工作、医疗制度、教学制度、科研制度、奖惩制度、报告制度、休假制度、值班制度、人员轮岗制度等等，一字一句反复斟酌推敲，力求严谨、可行、有效、公平、公正、规范。 做事追求完美，但又讲究速度的陈浩，不知道熬了多少个日日夜夜，几易其稿，才将这份《神经内科规章制度》制定好。 陈浩让秦煜将它打印出来，并分发给每一位医生，要求他们用一周的时间，仔细阅读并提出意见和建议，收集后再进行第二稿的修改，如果一周后，没有人提出建议和意见，便宣布在科室内执行该制度。 细心的陈浩考虑到护理组的特殊性，将护理部分的工作交由佘娟来进行，一者佘娟更熟悉护理的情况，定出来的制度更具可行性，二来也是对佘娟的尊重，维护佘娟在护理组里的权威性。 平心而论，在神经内科，就知识结构的合理性而言，没有一个人可以与陈浩比肩而立。以陈浩思维的严谨性，经他反复推敲写出来的文稿，想要对这一规章制度进行大幅度的改动，是很难的。 不过，陈浩还是希望，有人指出他考虑不周的地方。 一周后，当秦煜按照陈浩的意思回收初稿的时候，没有任何人提出任何意见，换而言之，陈浩制定的制度是全票通过的。 在一个周一早上的交班会上，陈浩正式宣布在神经内科实施新的规章制度，并强调，新制度实施过程中，由总住院医师代表科室主任进行监督，定期检查，各个治疗组的高级职称人员负责每周汇报各组的情况。 这样一来，有制度，有具体的责任人，有具体的监督执行人，神经内科的面貌很快焕然一新。 神经内科步入正轨，工作顺利开展，医护关系和谐，技术氛围浓郁，慢慢地，神经内科在医院里崭露头角，成功引起了林雄院长的关注，同样地，也令韩治起了防范之心。 一天下午，陈浩接到韩治的电话，韩治告诉陈浩，一位博士想到我们神经内科工作，韩治已经与这位博士见过面了，感觉很满意，请陈浩今晚下班后，到职工饭堂来，大家一起吃一顿饭，见见面。 对于韩治的心思，陈浩看得很清楚，所以，陈浩将一切工作抓得很紧，他希望，在他的任期内，神经内科能上一个台阶。 如果韩治不给他连任，陈浩也无所谓，不过，陈浩也想过了，如果韩治找来的人，是一个品质很差的，愿意成为韩治的“狗”的人，陈浩将来的日子，一定不会好过。 所有最坏的打算，陈浩都已经想好，也做好了准备。偏偏，这件事，果然向陈浩想的、最坏的方向发展。 陈浩告诉丹萍，晚上不回家吃饭，让丹萍不要等他。 下午下班后，陈浩赶到职工饭堂的招待房。房间里，翟向文、苏承庆、韩治和一男一女已经围桌坐好。 陈浩在翟向文的身边坐了下来。退休六年多了，翟向文的头发已经花白，现在还在门诊出诊，但每周出诊的次数在逐渐减少。 “陈主任，我介绍一下，这位是梁强，刚从汉江医学院博士毕业，这位是梁博士的夫人。梁博士，这位是陈主任，负责科室的全面工作。” 韩治分别向陈浩和梁强介绍对方，也只有在这样的场合，韩治才会说陈浩是负责科室全面工作的副主任，在医院的公开场合，韩治从来不提这一茬。 陈浩站起来，与梁强握手问好。 梁强中等身材，大约有一米七高，圆圆的脸，长得一副人畜无害的样子。 “陈主任，这是梁博士的资料，给你拿着吧，到时候，梁博士入职后，你再安排他的工作。”看来，这个梁强的到来，是不可阻挡的了。 韩治的聪明之处，在这样的场合，他都会叫上翟向文和苏承庆，他觉得，有他们在，在专业上，才不会让陈浩出尽风头。 陈浩从来不喜欢出风头，但他架不住韩治总是害怕这一点。 陈浩接过韩治递给他的资料，看也不看，随手放在座位上。是的，他看与不看，已经不影响大局了，所以，现在没有必要看，但回到家，陈浩肯定会看的。对一个人的专业能力，陈浩自有他的一套判断方法。 这样的饭局，没有什么实质性的内容，也是陈浩非常不喜欢参加的饭局。 因为梁强与苏承庆坐在一起，两人聊得比较多，而陈浩，因为与翟向文坐在一起，自然与翟向文聊得多。 神经内科的变化，翟向文一清二楚，翟向文也知道，苏承庆遗留给陈浩的问题，韩治也脱不了干系。所以，现在的翟向文，已经开始对韩治甚至对这个梁强都不感兴趣了。 尽管如此，有些错误，一旦铸成，便成千古之恨！ 回到家，丹萍问起来，陈浩便将来龙去脉说了一遍。 “又来一个？”丹萍已经对韩治很反感了，现在听说韩治又找来一个，不用问，肯定对自己的老公不利。 “呵呵，别管他，做好自己，莫问前程。”陈浩笑着说。 “好，哈哈，我就喜欢你这种心态。哎，老公，我想开一个证劵账户，你觉得如何？” “你想炒股？” “嗯，我们学校很多老师都在炒，据说，不少人赚了钱。” “可以以你的名义开一个，生在这个时代，不试一下，有点遗憾。不过，有几点我必须提醒你。” “第一，经济学上有一句名言，你想赚人家的利润，人家想的是你的本金。对于资本市场，我不熟悉，其实你也不熟悉，所以，风险的防范必须放在第一位。” “第二，千万不要人云亦云，很多人，赚钱的时候会告诉你，亏钱的时候绝对不会告诉你。否则，就说明他没本事，他也没有办法将你拉进来，感受一下他的没本事。” “哈哈，老公，你的话，既幽默风趣，又能将问题说透，真是服你了。”丹萍被陈浩的话逗乐了。 ------------ 第八十八章 谭三少登场 “别插话，还有。”陈浩显得一本正经。 “第三，用总资本的三分之一到五分之一去试一下，我不怕你亏，就怕你亏不起，亏了就舍不得出来，等别人来抬轿，如果有这种想法，千万不要进去。” “最后，祝你的股票，日日涨停，夜夜涨停。”陈浩说完，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老公，你这是什么话，日日涨停也就罢了，怎么还夜夜涨停。”丹萍一时转不过弯来。 “夜夜在梦里涨停呀！” “好，哈哈，老公的话，一定很灵验。”这一次，丹萍开怀大笑。 “妈妈，你在笑什么呢？”正在书房里看书的飞扬，听见丹萍开朗的笑声，走了出来。 “呵呵，妈妈觉得开心，所以才笑。”陈浩对飞扬说。 “开心就一定要笑吗？” “开心一般都会笑，当然，也有其他的感受，比如，感觉很爽，很舒服。飞扬开心，会怎么样呢？”陈浩只要有空，都会引导像自己一样，十分爱看书的飞扬。 “嗯，我如果开心，就像爸爸刚才说的那样，感到很爽，很舒服，很高兴，有时候会自己笑出声来，但没有妈妈笑得这么夸张。” “哦，你觉得妈妈笑得夸张？那什么才能算得上夸张呢？” “夸张是一种修辞手法，指用夸大的词语来形容事物。妈妈刚才的笑，是用夸大的笑声来表达......嗯......表达某种想法。”飞扬说得有板有眼。 “飞扬，你这个说法，从哪看到的？” “辞海，我曾经看过，不过，记得不全了，我一会再去看看。” “妈妈买书给你了没？” “买了，买了很多，很好看，我刚才正在看呢。”自从陈浩发现飞扬喜欢看书，便开始引导他看书，前段时间，还叫丹萍去买一批少年读物给飞扬。 “好，继续去看一会，不能看太久，要按时睡觉。”陈浩在全方位的教导飞扬。 “老公，还是你说得对，幸亏当时没有跟风，带飞扬去参加什么兴趣班，也幸亏你发现他喜欢看书的特殊爱好。现在，我按你说的，文、史、诗词歌赋和儿童科幻的书，我都买了不少，呵呵，他好像什么都可以，都喜欢，这点，有点像你。” 丹萍在庆幸当时没有跟风，突然想起刚才陈浩说的、关于股市的话，顿时有一种感悟。 “嗯，悟性这个东西，太神奇了，老公从来没时间考虑炒股，可是，他说的话，却切中炒股的要害。也许，这就是天才吧。”丹萍暗暗想。 丹萍和陈浩都没有想到，丹萍的举动，令陈浩和丹萍可以实现梦想，也令陈浩因此而“被迫”施展他的另外一种才能。 第二天早上，交完班，陈浩回到办公室，准备整理一下资料。 “咚咚咚......”轻轻的敲门声响起，接着，秦煜走了进来。 “主任，有事想找您聊一聊。” “好，坐吧，坐下来聊。”陈浩请秦煜在他旁边的椅子上坐好。 “你有什么想法？”刚接手不久，对新来的人，陈浩并不是很了解他们的实力。 “我想请李医生接手几个月，等明年新来的人到位后，再进行调整。”秦煜已经有了想法。 “李医生不是做过老总了吗？”陈浩记得，当时，本来应该是秦煜先做老总的，因为秦煜家里有事，苏承庆安排李苹先做一年的老总。 “对，不过，今年刚来的医生，估计还无法接得上来，所以我才有这个想法。” “李医生知道你这个想法吗？” “没有，我还没有和她说呢。” “李医生以后呢，你想过了没有？” “还没有，这个，还得主任来想才行。” “这样吧，你去把李医生找来，我们一起商量一下，尽快将这件事落实好。”陈浩想一次性将李苹之后的人员也安排好。毕竟，李苹也是临时顶班的，不是长久之计。 秦煜听陈浩这么一说，马上去将李苹请到主任办公室。 等他们坐好后，陈浩将秦煜的想法说了一遍，当然，是以陈浩的语气说出来的，免得李苹对秦煜有看法。 秦煜听罢，向陈浩投向感激的目光。 “没问题，我服从主任的安排。”李苹一向很顾全大局，更何况是陈浩的安排呢。 “李医生，你觉得，在你之后，谁可以接替你的工作？”秦煜与李苹都是江州医学院的学霸，都很聪明，勤奋，好学，善良，这是陈浩很看重的品质。 不过，秦煜显得偏软一些，适合做辅助性的工作，很难做一个决策者。李苹则很机灵，鬼点子很多，对人的观察也很仔细。 “我觉得，谭三少可以接替。” “谭三少？不是去年才来的吗？水平如何，你怎么如此看好他。” “他现在在我这一组，我们平时聊得比较多，他属于好学，思维敏捷，勤奋的人，这一年多来，在专业上进步很大，到时接替我的工作，问题不大。” “谭三少，嗯，很特别的名字。”陈浩似乎自言自语。 “呵呵，是很特别的名字，据他说，他原来不是叫这个名字的。”看来，李苹与谭三少聊得很深入，知道谭三少的事情不少。 “哦，原来叫什么名字？” “原来的名字叫谭俊采。”李苹脱口而出。 “哎，等等，他是不是还有个弟弟？”敏感而学识渊博的陈浩，马上听出味道来了。 “对，他确实有个弟弟，咦，主任，你太神了，你怎么知道的？” “别问我，他弟弟叫什么名字？” “这个我倒没有问。” “哦，有空你可以问问，是不是叫谭星驰。好了，你继续解释三少这个名字的来由。”陈浩等于将一半的答案给李苹了。 “他妈妈听后，觉得这个老师说的三个‘少’很好，于是，就有谭三少这个名字了。” 李苹一口气，将谭三少的名字的来龙去脉说了一遍，毫无疑问，这些话，一定是他们聊天时，李苹问出来的。 ------------ 第八十九章 病人的担心 “嗯，看来，这位谭三少是值得培养的人才。”陈浩心中暗想。 “好了，就这么定下来，春节后，秦医生交班给李医生，秦医生休老总假，至于其他人员的安排，我来弄。” “还有，李医生是当过老总的，有空的时候，将一些经验传授给三少。”陈浩当场拍板，并直接称谭三少为三少。 下午下班前，李苹兴冲冲地走进陈浩的办公室。 “主任，你太神奇了，谭三少的弟弟的名字，果然叫谭星驰。主任，我很想知道，您是怎么猜到的？” “你说猜也行，不过，这个猜测，可是有根有据的哦。你看过王勃的《滕王阁序》吗？” “没有认真看，曾经瞄了一眼，感觉很难懂，所以就没有往下看了。” “建议你看一看，这可是千古奇文啊，这篇文章中，有一句‘俊采星驰’，意思为青年才俊，就像天上的星星一样，不断涌现。” “哇，主任，服你了！您不仅看过，还记得那么的清楚。更令人佩服的是，您能马上联想到谭三少的弟弟身上，神，真是神了！” 李苹说罢，意味深长地看了陈浩一眼，转身离开了陈浩的办公室。 陈浩并没有因为行政上的事，而放松对科室人员的业务指导。在当下，也只有陈浩，才有这个能力，将医生们的业务学习抓起来。 陈浩继续保持着从翟向文时代留下来的传统，每周三上午，他进行一次全科的教学查房，周五上午，全科疑难病例讨论，没有意外的情况，这些查房和讨论，风雨不改。 这样的工作量是非常大的。无论是教学查房，还是疑难病例讨论，陈浩都会很认真做准备，从预先去看病人，查阅资料，到查房时的分析，讨论时总结性的发言。 陈浩代表的，不仅仅是附属医院，还是整个江州市神经内科的最高水平。 一个周五上午，疑难病例讨论时间。这一次，讨论的病例，是廖梅这一组的一个病人，还是廖梅主动提出来的。 医生们很快开完医嘱，然后集中在课室内，大家坐在一起，开始病史的汇报，这一点，从苏承庆开始，便改变了以前翟向文，让主管医生在床边汇报的方法。 这样做的好处，就是能够让主管这个病人的三级医生，对病人的资料，进行尽可能详细的补充。 病史由主管的住院医生刘韬负责汇报。 “患者为男性，52岁，因为发作性左侧肢体乏力伴摔倒一个月，由门诊以‘一过性脑缺血发作’收入院。” “患者在一个月前开始，出现发作性的左侧肢体乏力，同时伴有摔倒，没有意识丧失，在门诊曾经按‘一过性脑缺血发作’进行治疗，症状没有明显好转，发作依旧存在，有时候，一天发作几次。” “病人既往有高血压病史，但没有进行任何相应的治疗。否认有糖尿病病史，家族中没有类似疾病的患者。” “入院时体格检查，发现病人血压增高，左侧肢体的肌力为五级弱，没有引出病理征，也没有感觉异常。” “实验室检查和影像学检查也没有发现异常。” “目前，病人的血压，已经被控制在正常水平，但住院期间，病人仍然有发作，我们对诊断和下一步的治疗，感到很迷茫，所以，提出来全科讨论。我的汇报完毕。” 刘韬的汇报，简明扼要，重点突出，是陈浩喜欢的方式。 最近几年，神经内科引进了不少优秀的毕业生，其中，刘韬、谭三少是其中的典型。刘韬要比谭三少早几届，已经当过总住院医师。 在专业上，刘韬还算不错，不过，他的性格有点孤僻，与人交往时，一副视对方为敌人的架势，令科室的很多人，都不愿意与他有过多的交往。 这样的人，其实是不适合当一个科室的领导者的，可是，若干年后，因为攀上韩治的“高枝”，刘韬成为神经内科的主任，神经内科也因此四分五裂，这是后话。 “我补充一下。”廖梅接着刘韬的话，开始补充。 “这个病人入院后，为了排除癫痫发作，我们与脑电图室联系，为病人做了普通脑电图，以及增加蝶骨电极的脑电图，都没有发现异常。所以，至今为止，我们没有让病人服用抗癫痫药物，进行诊断性治疗。” “好，我们去看看病人。”看着没有人进行补充，陈浩开口了。 来到病人床前，廖梅对病人说：“今天，我请我们陈主任来给你看看。” 这是廖梅、谢冰霞他们的聪明之处，毕竟，此时的陈浩，白净斯文，显得很年轻，如果他们不介绍，病人可能还不知道，这位年轻人，就是科室的主任。 “你每次发作前，有什么特别的感觉吗？”陈浩开始有针对性地进行病史询问。 “没有，每次发作，突然发生，发作之前，没有什么感觉。” “发作的整个过程，你知道吗？” “知道，从开始发作到摔倒再到起来，我都清楚。”病人的回答，十分干脆。 “这一个月，你的发作，仅仅局限在左侧手脚吗？” “对，只局限在左侧手脚。” “除了感觉左侧手脚乏力，还有没有其它的不舒服？” “没有。” “从第一次有人告诉你，你的血压增高，距离现在有多长时间了？” “嗯......起码有十年以上了吧。” “你后来没有再检查过血压吗？” “有，偶尔我也会去检查一下，医生说是高血压，但不是很高，所以，我一直没有用药，我担心，一旦用药，就会对药物产生依赖，要吃一辈子的降压药。” 这是很多高血压病人的心声，也是这些病人的可悲之处！ “你每次发作，持续的时间有多久？” “不会很久，一开始因为紧张，以为发作的时间很久，后来，我仔细观察一下，每次发作，其实也就是5分钟左右，最长不会超过半个小时，这种情况便会消失。” “对。” “好，我来为你检查一下。”陈浩说完，便开始了详细的神经系统检查。因为有很多实习生和进修生跟着查房，陈浩的体格检查，必须系统完整。 ------------ 第九十章 祝亮的直觉 果然，在这个病人身上，除了左侧上下肢的肌力稍差以外，没有发现其它的阳性体征。 回到课室，讨论马上展开，首先由主管的住院医生开始发言。 “这个病人是一个中年男性，有十年以上的高血压病史，并且没有进行任何降压治疗。这次住院，是因为出现发作性的左侧肢体乏力伴摔倒而来。” “从发作的时长，发作的表现，发作后遗留的症状看，我们组反复讨论后，认为这个病人，是属于大脑中动脉深穿支分布区的、短暂性缺血发作，至于这个病人为什么治疗效果差，我现在也无法解释。”刘韬的发言，还是挺实在的，这应该是他们治疗组内，反复讨论的结果。 “这个病人，在我们组内，已经进行了多次的讨论，刚才刘医生的发言，代表了我们组的意见，我没有更多的补充。”廖梅更加干脆。 “我来说两句。”坐在陈浩身边的苏承庆抢着发言。 自从苏承庆接替翟向文的职位后，每次疑难病例讨论，他一改翟向文的习惯，总是抢在陈浩发言前，先表达他的看法。 苏承庆这样做，自有他的考量。他并不害怕陈浩的意见与他的相左，他反而担心，一旦陈浩发言，他接下来，很可能没有什么新的观点可说。如果长此以往，对苏承庆是很不利的。 “我同意刘医生的意见，这个病人，我认为，诊断是明确的，属于右侧大脑中动脉深穿支支配区的、短暂性缺血发作。” “目前需要鉴别的诊断，就是癫痫。这个病人，刚才陈主任的病史问得很清楚，有几个方面，可以排除癫痫这个诊断。” “第一，这个病人的发作持续时间，最长有将近半个小时，一个可能的局限运动性发作，不可能持续这么长时间。” “第二，病人发病后的肢体乏力虽然不严重，但一直存在，这一点，与癫痫发作也是不相符的。” “至于为什么治疗效果不好，我有一个考虑，有可能，病人右侧深穿支中的很多分支，都有狭窄，导致病人的治疗效果很差。” “当然，这也与病人长期的高血压没有得到控制，导致血管的损害有关。” 苏承庆的发言，有理有据，很有说服力，陈浩听罢，也觉得很有道理。当然，苏承庆没有提到下一步的处理方案，这是一个令人遗憾的点。 “我说两句。”祝亮突然开口。一般而言，苏承庆发言完毕，其他人很少再发言，接下来就是陈浩的总结性发言。 可今天不一样，抱着“凡是廖梅的观点，我都要反对”的祝亮，这几年来，少不了在公开场合，与廖梅唱对台戏。 这也从另外一个侧面说明，祝亮的心胸，不过如此。更悲哀的是，祝亮常常因为这种想法，搭上了他的声誉。 因为无脑的反对，往往很容易被对方抓住反击的点，有好几次，廖梅抓住祝亮的漏洞，将祝亮反驳得哑口无言。 但是，这并不能成为祝亮不反对廖梅的理由，相反，更加刺激了祝亮，使他在与廖梅对抗的路上，越走越远。 “我认为，这个病人的诊断，不是什么短暂性缺血发作，而是局限性、运动性癫痫发作，目前病人出现左侧肢体轻瘫的表现，是一种托德瘫，是因为癫痫发作没有得到控制所引起的。所以，下一步的治疗，应该使用抗癫痫药物。” 祝亮表明他的观点后，课室里一阵沉默。此时的廖梅，也没有足够的理由，或者说，她没有足够的底气，去反驳祝亮的观点。 确实，如果有把握，廖梅也不会将这个病人提出来，放在全科讨论。 “祝教授的看法，也不能说没有道理，请祝教授说说你的诊断依据。”苏承庆知道，有陈浩在，祝亮跳不了多高。 “这不是明摆着的吗？还用说什么理由？没有理由，这就是我的直觉。” 祝亮的蛮横，可见一斑。 “祝教授可以有他的直觉，也可以提出他的意见，但是，这绝对不能成为，我们神经内科疑难病例讨论的一种方式方法。” “如果大家都一句‘这就是我的直觉’就完事，还进行讨论干什么，大家还学习干什么，我们每天这么努力地学习，岂不是白费了？” “有直觉可以，问题是，这样的直觉，能不能说服人，我们总不能强词夺理吧。” “既然祝教授凭直觉，我就用理论依据，来对这个病人，进行一番分析。” “在我进行分析前，我先问大家两个问题。” “第一，癫痫发作引起的托德瘫，会持续一个月吗？第二个问题是，大家认为，这个病人的表现，是属于刺激性的症状，还是破坏性的症状。” “来，三少，你毕业不久，对神经病学总论应该还有印象，你来说说。”陈浩第一次点名谭三少，一如当年翟向文点名陈浩一样。 “我对癫痫还没有很深入的学习，但对于总论里所说的这两点，我记忆犹新，因为，陈老师在上课时，特别强调这一点。” 谭三少开始回答，从此以后，谭三少大多数时候，都称陈浩为老师，只有在极少数的场合称为“主任”或者“教授”。 “一般而言，神经系统损害，不外乎出现两大类的症状，一个是刺激性症状，代表性的疾病就是癫痫和疼痛，一个是破坏性症状，代表性的疾病是中风。” “这两大症状，对诊断的方向，有很强的指导意义。从这个病人的表现看，我认为，这个病人属于破坏性症状。所以，我更倾向于这个病人，是由于脑血管的病变所导致的结果。” “关于托德瘫，我来说一下。”这是李苹，同样是妥妥的学霸，更是深受陈浩影响的专业狂人。 “托德瘫，一般见于强直阵挛发作持续状态后，也可以见于连续的、强烈的、间歇时间不长的强直阵挛发作后。” “目前，关于托德瘫的发病机制，还不是十分清楚，有人认为，是癫痫灶所在的功能区突然‘疲劳失能’所致，也有人认为，是因为发作时，缺氧所致。” ------------ 第九十一章 最佳人选 “不管什么原因，托德瘫的持续时间，绝大多数在48小时内消失，个别持续时间长的，也绝对不会超过一周。” “而这个病人，左侧肢体的乏力，已经持续一个月，这绝对不符合托德瘫的诊断。” “所以，我也同意谭医生的意见，这个病人，是因为脑血管病变所致。”李苹的分析，同样有理有据。 “好，非常好，谭医生和李医生的分析，都非常好，有理有据，说服力很强。” “我们在座的每一位，都要好好继承我们神经内科从翟向文主任和苏承庆主任传承下来的优良传统，对专业的学习，要精益求精，绝对不能得过且过，否则，不仅自己没有长进，还可能害了病人。” “我们要尽量做到，对每一种疾病，既要知其然，也要知其所以然。这样，我们的诊断和治疗，才能有的放矢。” “具体到这个病人，我是赞同主管医生和苏主任、谭医生和李医生的分析的，从定位诊断的角度看，病人病变的部位，在右侧大脑中动脉深穿支供应区。” “定性诊断上，我认为，短暂性缺血发作是成立的，不过，个别的分支，狭窄的程度可能已经比较严重，才会出现肌无力持续的时间这么长。” “有人可能会问，既然是这样，为什么头部磁共振看不到相应的缺血灶。我想，这也是我刚才定性诊断时，考虑到的一个原因，那就是，个别血管处于狭窄比较严重，但又处于没有完全断流之间，这些血管供血的功能区的功能相对受损，但还未至于到不能挽救的地步。” “所以，下一步的治疗极为关键。对于这种情况，在最近的文献上是有报道的。有些学者提出来，可以考虑两种治疗方式。” “第一种，注意病人有没有禁忌症，比如，凝血四项有异常，全身有出血倾向等，如果没有，可以考虑用尿激酶，按公斤体重算出总量，然后，用总量的百分之十进行静脉注射，百分之九十进行静脉滴注，滴注的时间，控制在一个小时以内。” “如果有效，24小时后，可以用抗血小板药物长期治疗，当然，降压治疗和他汀类药物的治疗，也是必须的。” “第二种方法，就是用超过常规剂量两至三倍的阿司匹林肠溶片或者氯吡格雷片，连续服用两至三天，再改为正常剂量长期服用。” “以上两种治疗方法，病人的年龄都不能超过70岁。年纪越大，继发出血的风险越高。” “我个人比较倾向于第一种方案，第一种方案，很快可以看到结果，重要的是，这个病人也没有任何禁忌症。” “如果有效，用药后到明天，病人应该停止发作，肌力也会逐渐改善。” 陈浩的分析，不仅涉及诊断，还给出了具体的处理方法，而这方面，正是廖梅他们所渴望的，也是苏承庆所缺乏的。 “我插一句。”大家正准备结束今天的讨论，苏承庆再度开口。 “十几年前，陈主任到我们科室，从那个时候起，我从陈主任身上，学到很多东西，包括对疾病的分析方法，包括对新的治疗方法的应用等等。” “刚才，陈主任的总结，再一次让我意识到，作为一名医生，永远都不要停下学习的脚步，否则，就会被淘汰。”这是苏承庆的肺腑之言。 十几年来，苏承庆与陈浩，各自成就对方，苏承庆也履行了他退位时的承诺，支持陈浩的工作。刚才这番话，也是一种支持方式。 廖梅带着她的手下，马上动手，采取陈浩提出的第一种方案，为病人进行治疗。 第二天下午，廖梅来到主任办公室。 “阿陈，还是你厉害，昨天用了你的方法，病人至今没有发作了。接下来，就按你说的去办？” “呵呵，你的诊断也是对的，只是在治疗方面，没有大胆地往前走一步。接下来，降压药，抗血小板药，降血脂药，一起上。” “好的，谢谢你！我虽然能想到，但没有疗效说话，无法说服别人，更无法说服，一些别有用心的人。” “做好自己就行，其他的，你我都管不了。” “嗯，你说得对，有你在，我放心多了。”廖梅对于陈浩，也是十分佩服的。 本来应该在今年晋升为正主任医师的陈浩，因为这次意外的受伤，使他的论文，从完成到投稿到发表，都赶不上今年的评审。 不过，陈浩的心态很好，反正，这是医疗生涯的最后“一升”，迟一年也无妨。这样也有一个好处，让陈浩有个喘息的时间。 转眼到了2002年春节后，梁强也到医院，办理了入职手续，并到神经内科报到。 梁强的材料，陈浩早已看过，从他的成长履历来看，他第一学历，是汉江中医学院的大专生，很多用人单位，对第一学历是十分重视的，韩治为什么选择无视，陈浩不知道。 后来，通过努力，梁强实现了“专升本”。再后来，他就像开挂似的，本科毕业后，考入汉江医学院中医系硕士。 硕士毕业后，又考入汉江医学院神经内科学博士，研究的课题为“黄酮类药物在神经系统疾病中的应用。” 很显然，这个梁强，与韩治是同一类型的人物，在临床上，没有半点经验。 这样的人，是陈浩最为担心的，韩治当年的教训，陈浩记忆犹新。所以，对于他的安排，陈浩不敢掉以轻心。 陈浩将梁强安排在谢冰霞这一组，谢冰霞的手下有郑小花，有谭三少，有李苹或者秦煜，个个都是非常踏实的人。 特别是郑小花，经验丰富，为人细心，陈浩私下找郑小花谈过，让她留意梁强写的病历，开的医嘱等各种医疗细节。 “确实不轻，认真讲，他就是一个临床新手，你就将他当成刚毕业的医生，甚至可以将他当成是实习医生来对待。” “放眼其它两个治疗组，都不如你这里强大，特别是你，是三个组中，最强大的中间层，韩院长要了他，我总不能拒绝吧。” “我知道，这样一来，你的压力很大，有什么事情，或者有什么要求，你尽管向我提出来。” 这样的人，如果眼高手低，就特别难办，以陈浩观察一个人的经验，梁强应该就是一个眼高手低的人。 ------------ 第九十二章 最佳答案 “嗯，这就对了，别管他什么学历，什么学位，不对的地方，该说的说，该批评的批评，他敢乱来，你随时告诉我，我出面处理。” “呵呵，有主任这句话，我就放心了。”郑小花来神经内科这么多年，对陈浩的为人十分清楚。 平时可以很温柔，很平和，但一旦涉及工作上的事，涉及专业上的事，陈浩是绝对不会手软的。 一个周三的下午，一阵敲门声响起，正在办公室里看病历的陈浩，抬头一看，只见一男一女，穿着整齐的职业装，站在门口。 “主任，我们可以进来吗？” “可以，请进吧。”陈浩应了一声，心中暗想：该来的还是来了。不过，陈浩既然能迅速答应他们进来，自然想好了应对的办法。 “主任您好！我是S公司在江州地区的经理，我姓李，名玲，您叫我小李就可以了。这位是我的同事，姓陈，名石，您叫他小陈就行。” 李玲说罢，将名片递给陈浩，陈石也将名片递给陈浩。 “坐，你们请坐。”陈浩请他们坐下来。 “主任，我们负责公司抗癫痫药和抗血小板药物这一块。最近，有些新的、关于抗血小板和抗癫痫药物的研究进展，我们公司将这些文章拿到了，请主任过目。” 李经理将一沓放在一个精致的袋子里的资料，递给陈浩。 陈浩不敢大意，马上将袋子打开，将里面所有的资料取出来，确认没有夹带任何东西后，才将资料放在办公桌上。 “你们公司的药，除了贵，其它方面，确实不错。”陈浩笑着说。 是的，对于经历过缓达县锻炼的陈浩，非常希望用上又好，又便宜的药物，但是，陈浩也知道，这不是他能左右的。 “我们这一行的人，都知道主任的为人，估计，我们是第一个，敢上门来找主任的。” “哦，你们怎么如此自信？”确实，他们是陈浩上任以来，第一个找上门来的医药代表。 “因为我们公司的制度很完善，没有什么歪门邪道，任何一分钱的流向，都必须经过严格的财务审核。所以，我们不怕。”李玲很会说话。 “其实，我并不抗拒你们这样正规运作的公司，相反，你们往往能拿到最前沿的专业资讯，这些，正是我们医生需要学习的。” 陈浩并不是食古不化的人，相反，正因为他尺度把握得好，他反而不害怕。 “主任，我想请科室的医生们吃一顿饭，吃饭前，我们播放一下，关于抗血小板药物研究方面的新进展，吃饭时，大家可以放开来讨论。”李玲开始进入正题。 “老实说，我不喜欢到外面吃饭，再说了，你觉得，这样的效果好吗？医生们会更加专心吗？” “我们也想不出更好的办法，主任，要不，您为我们想想办法？” “你们公司规定，这样的学术活动，每次资助多少？” “顶格二千元。” “有要求吗？” “有，要拍一下讲课的现场。” “讲一次课，大概需要多长时间？” “10到15分钟左右。” “这样行不行，我提供课室给你们，多媒体由你们自备，给你们10分钟时间，在我们早交班后进行。” “这样做，不影响我们科室的工作，听课的医生又很齐全，学习的氛围又很好，效果嘛，肯定比在吃饭前看，要好得多。” “至于这笔费用，就交给我们科室秘书保管，不用经过我的手，李经理，你看，这样是不是更好？”陈浩早就有这个想法。 医院允许科室有活动基金，也就是科室的小金库。可是，这笔钱少得可怜，还不够春节前，全科员工一顿聚餐的钱。 如果能够这样做，陈浩就可以为科室做很多事情。 比如，很多医生和护士反映，值班房里没有空调，值班的时候，非常闷热，陈浩可以用这笔钱，为他们安装空调。 又比如说，医生们和护士们，都很想学习电脑，可是，医院不会为科室配备这么多的电脑，他们有空的时候，想学一学电脑知识，却没有可供学习的电脑。 还有，陈浩想在科室里，展开定期的业务学习，让大家制作PPT进行讲课，可是，课室里没有配备投影仪，也没有电脑，陈浩的设想，根本无法开展。 今天，他们既然找上门来，以他们这家享誉全球的合资公司的影响力，如果他们认可，估计其它公司的业务员们也会效仿。 “主任，您这个方法，当然比到饭店吃饭好，要不，我们将这笔钱给您吧。” “别，如果你们这样，我情愿不要你们来讲课，如果你同意这样，我才安排。”陈浩当然不会答应收这种钱。 “好，就按主任您说的办，后天怎么样？” “后天？后天是周五，是疑难病例讨论时间，这样吧，以后，这样的活动，全部放在周二早上进行。”陈浩将时间固定下来。 “好，就这么定了。”其实，李玲更喜欢陈浩的方案。在很多科室，科主任们喜欢到饭店吃饭，以显得科主任有本事，跟着主任有饭吃。 李玲其实很清楚，这样做，对学术的推广效果，是很差的，但她被迫接受。她想不到，在陈浩这里，竟然能得到她想要的最佳答案。 “等等，我将秘书叫过来，你们认识一下，到时候，你直接将钱给她就可以了。”陈浩说完，打电话将江宇燕叫到办公室。 江宇燕来到后，陈浩介绍江宇燕与李玲他们相识，并将来龙去脉讲清楚。 “燕姐，到时候，你用一本专门的笔记本，将这些费用登记好。” “包括什么时候，哪个公司，讲什么专题，具体费用等，都要登记清楚。” “好，明白了。”江宇燕答应着，心中也暗暗赞叹：整个附属医院，只有我们主任才这么做吧！ “好，主任，下周二，我们过来讲课。”李玲站起来，与陈浩和江宇燕告别。 ------------ 第九十三章 意外终于来了 看着他们远去的背影，江宇燕开口了。 “主任，你为科室承担风险，这些钱，你拿起来，合情合理，干嘛要放在科室呢？” “呵呵，燕姐，什么钱可以拿，什么钱不能拿，我心中自有一杆秤。这样的钱，我绝对不会放进我的口袋里。” “我看，全医院，也就你一个人这么做。” “别人怎么做，我管不着，我做到自己问心无愧就好。” “好，听您的安排。呵呵，我越来越觉得，我很伟大。” “嗯，燕姐，你怎么觉得你很伟大了？” “我为丹萍做媒，是不是很伟大？” “对，确实很伟大，谢谢咱们伟大的燕姐。” “哈哈......”江宇燕朗声大笑，转身走了出去。 “主任，燕姐怎么这么高兴呀？”话音刚落，佘娟走了进来。 “噢，他是我的媒人，我感谢她，她便开心大笑起来。” “燕姐是你的媒人，这个我听说了，哎，你老婆还挺漂亮的哦。” “那是。”陈浩一脸的自豪。 “主任，你说，你老婆与我比，谁更漂亮？”这个佘娟，可真是敢说。 “呃......呵呵，这个没有可比性。” “为什么没有可比性，是不是我比你老婆差很远？” “护长，你怎么一点自信都没有呢。我的意思，你不明白。” “那你的意思是什么意思。”看来，佘娟与陈浩，在这个问题上较上劲了。 “情眼西施，这个你懂吧？” “懂，这个懂。” “老婆在我的眼里，就是那个西施，你懂我的意思吧？” “嗯......懂，我懂了。”佘娟总算回过味来了，心中不再纠结。 “你找我有事？” “对，被你这么一搅和，差点忘了。”佘娟说话，一向直来直往，就像刚才的问话一样。 “什么事？” “主任，你也看到了，我们科室的床位太紧张了，走廊住得满当当的，这样下去，总有一天要出事。” “以前，我多次对苏主任提过这事，可他一直拖着不办，每次他都说，这是不可能的事。我记得你也有过这样的想法，你说，你有没有办法？” 看来，佘娟一心扑在科室上，一直想推动这件事。 “你想了这么长时间，有没有想出什么名堂来？”陈浩并不急着回答。既然佘娟已经想过，应该有她自己的想法。 “呵呵，主任，如果我有具体的想法，我可不管他苏主任同意不同意，我自己立马找韩院长去。” “这么说，你没有具体方案？” “没有。”这就是一个耿直的佘娟。陈浩觉得，与这样的人相处，要比与梁英相处，舒服很多。 “那我说说我的考虑，护长你看看，可不可行。” “哦，主任真的有想法了？还真行呀你。” “我的设想，这个新病区，必须在我们现在病区的楼上或者楼下，绝对不能相隔超过一层楼。” “毕竟，我们科的重病人太多，一旦要协同抢救，不管是医生还是护士，如果相隔超过一层，根本顾不过来。” “对，太对了。”佘娟忍不住赞了一句。 “八楼，是血液内科，我们不可能动得了他们。我了解过了，血液内科的床位也是很紧张的，医院不可能因为我们要开新病区，而将血液内科挤掉。” “所以，最有可能的，只能是十楼。” “很巧，十楼是两个科室混在一起。他们为什么要混在一起？还不是因为每一个科室的病人，都不足以支撑起整一层楼的床位使用率？” “所以，要动手，就只能在十楼动手。”陈浩说到这里，故意停顿一下。 “行呀，主任，你已经将人家摸透了。你再分析看看，是将整个十楼拿下，还是和他们中的一个科室共存？” “我到老年病区看了一下，他们那里，就算能腾出空位，也只能供一个科室用，除此之外，再也没有可以供他们一起搬走的地方了。” “所以，第一步，先拿下十楼的一半，另一半，再慢慢想办法。这个办法，一半靠我们大家的努力，一半靠医院。” “只要我们保证新病区一炮打响，我就有机会和条件，向医院提出申请。对于这样的设想，我觉得，不难，一半的楼层的床位，开张当天，我就有把握把它填满。” “真的？那可是二十多张床哦，开张当天可以填满？”无论如何，佘娟都不敢相信。 “当然是真的，这样吧，你负责物色好新病区的护士长，这个护士长，必须专业水平高，管理能力强，还必须服从你的管理。” “谢谢主任的信任！我一定配合好。呵呵，想不到，你将主意打到老年病区去了，真有你的，还是你有办法。护长的事，我来办，你放心。” “不过，你们医生那里，似乎不好办，人手非常紧缺。”佘娟对医生的构成也很清楚。 “这个我来吧，想一想，办法还是有的，困难嘛，就是用来克服的。” “嗯，我就喜欢你这股劲，哎，如果没有与你深入接触，我相信，没有人会想到，你是一个这样的人。” “我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有勇有谋，意志坚定，不怕困难。这几点，不是我们科室的人，肯定想不到，当然，你的专业水平，那可是全江州市都知道的喽。” “呵呵，没那么夸张吧。好了，如果没有意外，我希望就能赢得医院的支持，并争取在今年内动工。” “怎么？你担心有意外？” “护长，你可要记住，这个世界不是我们的，不是我们想干什么，就能干什么。意外的事，是常有的，我们必须要有这个心理准备。” “嗯，你说的很有道理。呵呵，跟着你干活，很舒服。好了，你吩咐的任务，我保证完成。”佘娟的话，由心而发。 陈浩对成立新病区是有把握的。 首先，他与十楼的两个科室主任，关系都很好。虽然陈浩不会去劝说他们搬走，但是，如果医院出面，至少他们不会与陈浩对着干。 另外，陈浩决定与韩治好好聊一聊，利用韩治在副院长这个位置，尽可能地为科室争取这个机会。 陈浩担心的意外，终于发生了。 ------------ 第九十四章 选对人很重要 与佘娟聊完没几天，江州医学院发来紧急通知，通知说，为了医学院未来发展的需要，要求有条件的学科，进行硕士点的申报工作，并在通知中明确列出，必须参与申报的学科，神经内科名列其中。 对于医学院将来的发展而言，这确实是一件十分重要的事情。医学院要逐步往上走，必须拿下一个个该拿到的硬指标，其中是否有硕士点，有多少个学科属于硕士点，是一个十分重要的指标，如果没有或者只有很少的硕士点，往下的博士点申报，就无从谈起。 所以，这一次，医学院将硕士点的申报，提到了一个很高的高度，由主管业务的副院长丁佳挂帅，科研处覃华处长亲自督战，汇集医学院所有的资源，为硕士点的申报服务。 对于神经内科将来的发展而言，这当然也是一个难得的机会，韩治很重视，并及时抓住这个机会。 接到医学院通知后，韩治第一时间回到科室，与陈浩商量，最后决定，由陈浩全权负责这项工作。 陈浩很清楚，不用韩治来做决定，现在的神经内科，也只有他能够胜任这项工作，韩治因为医院院务工作的繁忙，根本无法集中精神，做这样一件十分耗时耗神的工作。 申报硕士点，乍一看，似乎很简单，只需要科室提交相关材料，并制作好PPT，在专家评审时进行演示，将自己科室的优点，展示给评审的专家们看，最后由参与评审的专家，决定那个学科可以成为硕士点即可。 其实，这看似简单的流程，从开始申报，直到最后一步的路上，可谓荆棘满布，变数甚多。 比如，要准备充实的、经得起专家组审核和推敲的书面材料，还要做好包含科室精髓的PPT演示课件，这些挑战，这些困难，都将由陈浩，以及由陈浩挑选的人一起去面对。 此时此刻，选对人，对陈浩而言，十分重要。光凭陈浩一个人的精力，是不可能完成这些工作的。 再说了，陈浩需要管的事情很多，他不可能放下临床工作不管，否则，科室将处于危险之中。 选什么人，陈浩已经心中有数。 首先，资料的收集，离不开江宇燕，所以，江宇燕是必须入选的；其次，执行能力很强，做事踏实，又能熟练掌握电脑操作的，非秦煜莫属。 这两个人中，陈浩决定让江宇燕担任主角，而陈浩，则负责指挥、提出建议和出席必要的会议。 要这样做，就必须临时改变现在的用人安排，李苹提前结束代理老总的工作，谭三少马上接任老总。 陈浩做事的方式，除非情不得已，一般都采取和风细雨的方式进行，让每一个参与的人，都感觉到受到尊重，也有信心，和更乐于参加其中。 陈浩先后找这几个人谈话，江宇燕、秦煜和李苹，自然非常乐于接受这一任务，轮到谭三少时，陈浩能感觉到，谭三少的心理准备还不够充分。 “老师，我做老总？我的资历，我的经验，我的能力，都很欠缺，我担心我做不好。”谭三少听陈浩说完，赶紧回答。 “你现在欠缺的，是资历和经验，而不是能力，你的能力，我已经观察了很长时间了，别说一些高年资的住院医生，就算是个别主治，在分析问题方面，都不如你。你不敢迈出第一步，你怎么知道自己不行？” “再说了，你是医生，你的首要任务，是为请会诊的科室，提出针对病人的诊断和治疗方案。” “你说说看，一个资历很深的医生，但水平不如你，提出的诊断是错的，治疗的方案也是错的，这个时候，你说资历重要，还是你的能力和水平重要？” “所以，不要妄自菲薄，当然，我们也不要狂妄自大，遇到问题，可以及时向李医生、郑医生、谢医生甚至向我汇报和请教。” “大胆去尝试，我来做你的坚强后盾，遇到问题，随时可以叫我。”陈浩给了谭三少一颗定心丸。 “谢谢老师！既然老师如此看得起我，我一定不负老师所望。”谭三少依旧不改他称呼陈浩为老师的习惯。 “好，我就喜欢听你这句话。”陈浩与下属谈话，总是以鼓励的语气进行。他始终相信，正向的鼓励，总比负面的打击要好得多。 接下来，陈浩将任务分解成两部分，一部分由秦煜完成，一部分由江宇燕负责完成。 与此同时，陈浩将这两部分的任务打印出来，其中每一项任务完成的时间，都写得清清楚楚，这样一来，秦煜和江宇燕便知道，那个时间点，该完成什么任务。 当江宇燕和秦煜，从陈浩手中接过任务时间表时，一向稳重的他们，都很有信心地对陈浩说：“主任，我们保证完成任务，定期向您汇报工作的进度，也请主任及时提出指导意见。” “好，辛苦你们了，如果有一定需要我参加的会议，燕姐负责通知我。具体的问题，你们俩可以多点沟通商量。” 在周一的全科交班会上，陈浩说：“我们科室从现在开始到年底前，除了正常的医疗、教学和科研工作外，全科要齐心协力做好一件事情，那就是硕士点的申报工作，这关系到我们学科将来的发展，各位务必全力以赴，积极配合。” “所有资料的收集和准备工作，由江宇燕全面负责，各位请大力协助。PPT的制作，由秦煜医生负责，由韩院长演讲。另外，韩院长和我，负责这项工作的跟进和检查。” “在整项工作完成之前，江宇燕只负责教学工作，治疗工作由小梁负责。秦医生的工作，由李医生接管，秦医生不参加管病人和值班。” “谭三少从今天开始，接任老总的工作。谭医生能力不错，不过，经验尚浅，他如果有问题，请教到各位时，大家都不能推托，必须尽力帮助。” “临床的工作，不能耽误，教学的工作，也不能随便应付，科室的发展，要继续进行，而且还要加速进行。” “所以，接下来的事情，会很多，我和护长会及时跟进和处理，也希望各位，努力做好自己岗位的工作。” ------------ 第九十五章 陈浩的建议 2002年七月底，江州医学院科研处，通知所有参加申硕的科室负责人开会，这是极不寻常的。 因为已经放假，大多数领导和老师正在休假中，选择这样的时间点开会，可见领导对这件事的关注和重视程度。 会议由覃华处长主持，邀请了学院信息中心几位参与，他们对做PPT很有研究。 覃华处长单刀直入：“现在，一共有十五个学科报名参加，其中基础学科八个，临床学科七个，这次申硕，对于我们学院而言，是生死攸关的。” “在竞争激烈的今天，如果我们不发展，一定被别人超越，以我们学院历史之悠久，底蕴之深厚，没有理由变成今天这般模样。” “可它偏偏就成为今天这幅模样，一些原来的硕士点在衰落，在颓败，已经到了被取消资格的边缘，如果我们再不发展，一定会沦为三流的学校。” “当然，要发展，也必须一步一步向前走，现在的申硕，就是我们要走的第一步，这一步必须走好，必须要成功，没有退路，因为，身后就是悬崖峭壁。” “大家不要以为，现在到年底，还有很长的时间，如果那样想，就大错特错了。” “根据兄弟院校透露的‘经验’，要通过专家组的评审，是十分困难的事情，任何一个关键环节出错，就会被无情地否决。” “在座的各位肩负重任，必须动用所有的资源，投入百分之百的努力，来面对这项工作，学院也会尽全力，给予大家力所能及的支持。” “今天参会的、信息中心的几位老师，都是制作PPT的高手，他们的联系电话也将发给大家，如果有需要，随时可以联系他们。” “从现在起，一个月后各位就要进行第一次演示，由各位专家进行点评，然后再改进。这样的演示，接下来要进行多次，大家要做好心理准备。” 从重要性到做法，再到具体的时间，覃华处长说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陈浩带着江宇燕和秦煜一起参会，这样的会议，他必须参加。 “接下来的事情，就交给你们了，演示前一周，秦医生将PPT给我，我准备一下，到时，我亲自上去讲。” 听陈浩这么一说，秦煜大大松了一口气。秦煜很清楚自己的弱点，在表达能力上，他比陈浩差得太远了。 江宇燕听见，也感到高兴，她更清楚，陈浩讲课有多精彩。 一个月后，覃华处长召集十五个申硕点的学科，于一个周一的晚上进行演练，要求每个学科的负责人，播放PPT并进行陈述，这种陈述，必须是按照申报要求进行。 看得出来，包括神经内科在内的所有科室，都没有准备好，秦煜所做的PPT，尽管内容丰富，也严格按照要求，罗列出申硕所需要的重点内容，但PPT的制作，并没有亮眼之处，乏善可陈。 十五个学科陈述完毕，覃华处长的脸色十分难看，阴沉得似浓云密布，陈浩知道，很快就要“雷鸣电闪”了。 果然，只见覃处长用犀利的目光，扫了在座的科室负责人一下，用带着火药味的、责备的口吻开始说话了。 “看来，各位在一个月的时间里，虽然做了一些工作，但离申硕的要求相差太远，别的不说，就说PPT的制作吧，没有一个学科做得好的，而做得不好的主要原因，是千篇一律的，用刻板的母版来制作，这样做，根本无法凸显自己学科的特色。” “还有，PPT要做得好，必须从字数、排版、配色方面狠下功夫才行。总而言之，今天，除了神经内科的内容做得还算可以外，其它的方面，都令我很失望，如果现在是评审的话，一定是全军覆灭！” 清了清嗓子，覃处长继续说：“等一会，请电教室的老师讲一讲PPT制作的要点，大家要注意听，希望下一个月开会的时候，有一个大的改观，不然，以这样的时间，以这样的水平，我们是打不赢这场硬仗的。” 接着，电教室的孙小燕老师上台，演示如何制作PPT。她先讲制作PPT的一些基本要求，比如每行字的字数不要超过14个，每张PPT不要超过7行，行间距以2.5左右为合适，但要根据配图而定等等。 在配色方面，建议以浅色底配深色字，这样显示的效果，最为清晰醒目，演讲的时候，最好脱离讲稿进行，这样显得更自信从容。 最后，说到制作与自己学科相关特色的母板，她建议使用一套很好用的软件（Photoshop制图软件），并亲自演示，如何使用该软件的具体细节。 “呵呵，秦医生，接下来，你的任务很重，要耗费的精力也很大。这样吧，我办公室的电脑配置很高，运行这样的软件，没有任何问题，你到我办公室来做吧。” 陈浩显得淡定从容，并没有受到覃处长的讲话影响。 是啊，他不能乱，不能显示出紧张与无措，否则，他怎么指挥秦煜和江宇燕？ 周二早上交完班，陈浩回到主任办公室，静静地坐着发呆，这是他的习惯，遇到问题，他总是喜欢静静地思考。 陈浩静静地坐着，目光偶然间扫过右手侧的墙上，在韩治的办公桌上方，贴着一张很大的脑血管解剖图，这张图，制作十分精美，颜色也很养眼。 陈浩心中一动：把这张图扫描下来，让秦煜用制图软件试试看。 “秦医生，你看看这张图，如果扫描下来，用软件制作，会不会很有特色。”陈浩对正坐在电脑前的秦煜说。 秦煜听说，站起来，看了一会这张图，似乎在想着什么。 “嗯，确实很好，我来试试。”秦煜对电脑很熟悉，马上动手，要将这张图取下来。 “等等，我这里还有一张原图，你拿去用。”陈浩从他的抽屉里，取出一张一模一样的解剖图。 秦煜接过来，埋头干了起来。 陈浩并没有干涉秦煜的工作。是啊，陈浩始终认为，每个人，有每个人的思路，每个人的工作习惯，陈浩自己，就很不喜欢别人打断他的思路。推己及人，陈浩当然不会随便打断秦煜的工作。 ------------ 第九十六章 陈浩出彩 其实，陈浩有着更多的考虑。 申硕很重要，但是，科室的发展，同样重要，而且，有些事情还是很迫切的，比如增加一个新的病区，使更多需要住院的病人，能够及时入院治疗。 陈浩每天晚上都在写一份报告，一份关于开设神经内科新病区的可行性报告。这份报告，要花费陈浩很多的时间和精力，因为里面需要很多详实的数据。 比如，日门诊量，周门诊量，月门诊量，每月的床位使用率，每天平均加床的床位数，在急诊室留观的病人数，在门诊等候入院的病人数。 这些数据，必须准确无误，必须让林雄看完后，觉得神经内科增加病区，无论对医院的经济，还是对社会的影响，都是必须且合算的。 陈浩很清楚，作为一位院长，他根本没有空，去看你写各种空洞无物的口号，他需要的，是详实可靠，有说服力的数据。 为了这份报告，陈浩到门诊部，到财务科，到住院处，到病案室，还有，与佘娟一起，收集各种数据，然后进行分析和汇总，形成一个非常清晰的表格，一个令人一目了然的表格。 陈浩的工作量，一点也不比江宇燕和秦煜的少，难度甚至比他们的还大，而这些，基本上是陈浩独自完成的。 韩治对于申硕，是非常重视的，尽管陈浩已经写完了这份报告，但他不会在这个时候去找韩治，他在等待时机，等待申硕结束的时机。 同时，也是在2002年，陈浩参加正主任医师的申报，陈浩在做完这些工作之余，还必须为自己的申报，填写各种材料，准备好人事科需要的资料。 安静的办公室里，只有秦煜敲击键盘的声音，陈浩在静静地看书。 “主任，您看看，这张图行不行？”秦煜的声音突然响起，声音中，带着难以抑制的兴奋。 陈浩马上站起来，来到电脑前。 一张美轮美奂的、看似朦胧，却能清晰看到大脑轮廓的、淡淡的粉红色中稍带紫色的图片，呈现在陈浩的眼前。 这张图片不张扬、不抢眼却又特色鲜明，与神经内科的主题非常吻合。 陈浩大喜过望，大叫一声：“好，非常好，哈哈，太漂亮了，很辛苦吧，光是擦掉这些字和线条，就够你累的了。” “嗯，确实很累，也很费神，不过，我感到很满意，现在，主任也满意，我就更高兴了，再苦再累，也值了。” 一向低调的秦煜，少有地显得有些自得，但更多的是高兴。 “这张图片，以后，就用来做我们教研室课件的母版，不过，这是以后的事，现在，你赶紧存好，然后，再将PPT的内容精简，再精简。” “是，我马上做。”高兴的秦煜，又坐在电脑前，敲起键盘来。 最后一次评审前的演示，在2002年11月底的一天晚上进行。南国的冬天，没有丝毫的寒意，陈浩、秦煜和江宇燕都穿着单薄的衬衣参加会议。 会议还是由覃华处长主持，其它的专家，也基本是原班人马。看着其它学科的主任们，个个气定神闲的样子，江宇燕小心翼翼地问陈浩：“主任，你觉得我们怎么样？” 江宇燕并不知道PPT的具体内容，也不知道秦煜对PPT的改进，是否令陈浩满意。而在江宇燕的眼中，只有陈浩认可的东西，才是可靠的。 “嗯，没什么把握，尽力吧。”陈浩沉声回答道，江宇燕听罢也不做声，但看出来情绪并不好，显然，她相信一向稳重的陈浩的话了。 覃华再次重复了申硕的重要性，并告诉大家，下个月中旬，专家组就要进驻学院进行评审。 接着，覃华公布今晚上场演讲的顺序，神经内科被排在倒数第二，陈浩心想：这是一个不错的顺序，让我可以看看其他科室的情况。 一共15个科室，按评审规定，每个科室只有十分钟的陈述时间，十五个科室陈述完后，再进行总结、分析和点评。 各个科室按照覃华处长公布的顺序，鱼贯上场，播放PPT并陈述。陈浩仔细看、仔细听，给陈浩的感觉，这一个多月的时间，其他科室的改变并不大。 坐在陈浩身边的江宇燕，慢慢安静下来，以她对陈浩和秦煜的了解，一个多月的时间，他们绝对不会白白浪费，至少会比原来有明显的改变。 至于改变得好还是不好，比原来好多少，她不知道，但她愿意并相信，这两个低调的男人，一定会比其他科室做得好。 轮到陈浩上场了。经历过前面十几个科室的陈述，陈浩已经心中有数，他沉着稳健地插上优盘，打开PPT，画面一经投射到银幕上，原来还有点议论声的课室，顿时鸦雀无声。 已经演练过无数遍的陈浩，拿着麦克风，站在讲台的一侧，面向听众，娓娓道来，完全不需要看银幕上的文字，只是在需要翻页时，才移动一下脚步，动手翻到下一页。 在时间的拿捏上，陈浩也是非常的精准，十分钟将到，陈浩也陈述完毕，一点也不浪费时间，用江宇燕的话说，那是台上十分钟，台下一年功啊。 陈浩说完道谢，覃处长情不自禁地拍起手掌，其他人也跟着鼓掌起来，其中，尤以江宇燕的掌声最为响亮，陈浩对着大家一个鞠躬，然后微笑着走下讲台。 陈浩刚坐落，江宇燕用拳头，轻轻地打了一下陈浩的肩膀，说：“开场时问你，你还说没把握呢，我看呀，我们科是最好的，特别是背景图，简直就是一种美的享受，那朦胧的、淡淡的、紫红色的大脑，实在是点睛之笔，与神经内科非常吻合。” “还有，你的演讲，也是最好的，完全脱稿啊，今晚哪个科主任能做到？主任你太厉害了。”江宇燕显然很兴奋了，脸色也是红扑扑的。 陈浩与江宇燕共事近二十多年，深知她的为人。平时的江宇燕，是一个沉着稳重、没有十足的把握是不轻易言胜的人，很显然，陈浩的表现，让江宇燕感到十分兴奋，并感觉有着十足的把握。 “燕姐，你可不知道，秦医生为了这个PPT，费了多少心血，我只是上去讲述一遍而已，功劳还是在你们俩身上。” “主任，如果让我去讲，我肯定讲不了，还是主任您厉害。”秦煜也知道自己的弱点，听完陈浩的演讲，秦煜十分佩服。 ------------ 第九十七章 又想干什么 到了点评环节。覃处长单刀直入。 “今晚的亮点，只有一个，那就是神经内科，我在这里，要特别表扬神经内科的陈主任，这一个多月的时间，是一块试金石，陈主任和他带领的团队，就是金子。” “他们的PPT，陈主任的脱稿演讲，陈主任对内容的熟练程度，都是今晚最为出彩的。在座的各位，看完了十几个科室的陈述，你们认为是不是这样？” 覃处长说到这里，用眼睛扫了一下在场的各位，大家都不得不心悦诚服地点头承认，是啊，覃处长所言非虚，神经内科确实好。 “各位主任，剩下的时间不多了，下个月中旬，就是专家组到学校评审的时间，各个学科要多多向陈主任学习和请教，将各自的PPT做好，到正式评审时，就没有客气可言的了。” 半个月的时间实在太快了。12月的第一周，陈浩接到学院的通知，12月16日晚，在学院的会议中心，进行专家组的评审，各个参与申硕的学科，必须到场进行现场的陈述，每个学科陈述的时间为十分钟。 接到通知后，陈浩从秦煜手中取来PPT，抓紧时间重新审阅一次，尽可能将一些细节的问题处理得更好些。 12月16日晚上7点，陈浩、秦煜和江宇燕提前到了会议中心，覃处长早已在等候。 陈浩很理解覃处长此时的心情，为了申硕，覃处长可谓耗费了大量的心血，他和参与申请的科室一样，都希望能顺利通过。 陈浩和江宇燕坐落不久，韩治也到了，他与陈浩的目光对视一下，并点点头，算是打了招呼，然后便径直走到专家组的后一排坐好。 陈浩见状，赶紧起来走过去，将准备的情况，向韩治做一简单的汇报，然后将手中的优盘递给韩治，说：“一会还是请您去陈述吧。” “好！”韩治接过优盘，不再言语，陈浩也退后到自己的座位坐好。 陈浩刚坐下，一直注视着陈浩的江宇燕便问：“你让韩院长去陈述？” “是啊，理应是他上去的啊，他毕竟是科室的主任，由他来陈述理所当然。”陈浩回应道。 “他看过内容吗？他演练过吗？怎么能让他来？”江宇燕显然是急了，对着陈浩一连串发问。 “你是明事理的人，你说，我是不是应该向他汇报？是不是该问他，是否由他来陈述？”陈浩满是无奈地反问江宇燕。 “你说的也在情在理，是我急了，我不想我们的心血白费。韩院长应该有自知之明，让你上去陈述才对，他压根就没有看过PPT，更别说脱稿陈述了。”江宇燕听了陈浩的话，也是没有了脾气。 “燕姐说得对，主任，应该由您上去陈述才对，预演的时候，你可是最好的呀。”秦煜也忍不住了。 覃处长显然不知道，在后排悄悄发生的一幕。在会议开始后不久，当看到韩治代表神经内科上去陈述的时候，覃处长脸上的表情，只能用两个字来形容：吃惊！ 他转过头看着陈浩，满脸的不解与不满，陈浩也只能报以一脸的无奈。 覃处长的担心是有道理的。韩治刚开始陈述时，想展示他的能力，试图脱稿进行陈述，因为对内容不熟悉，讲得断断续续，很不流利。 韩治很快就意识到情形不对，聪明的他，马上改为最原始的对稿宣读的方式，尽管狼狈，但由于秦煜做的PPT内容充实，将神经内科的优势，在PPT中展示得非常到位和得体。 坐在后排的陈浩，看见前面几位神经内科的专家频频点头，看来，这些专家们，也是认可韩治所陈述的内容的，更确切地说，是认可PPT所展示的内容的。 第二天早上交完班，江宇燕与陈浩在走廊相遇，江宇燕问：“主任，我们应该可以顺利通过吧？” 陈浩听后，对江宇燕意味深长地笑了笑，江宇燕见状，笑着说：“咦，主任的笑容好像有点怪怪的，这不是你的风格啊！” “呵呵，我说燕姐厉害，果然没错。是的，我们的硬件不错，昨晚你也应该看到了，专家们对我们展示的内容，想必是满意的。” “但是，光有硬件是不行的，还必须要有硬件以外的东西，而我们恰好具备这些条件，因为有韩院长在，你懂的。”陈浩点到即止。 江宇燕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心有不甘地说：“你还为韩院长说话，昨晚差点坏事了。真佩服你的心胸。” “呵呵，我说的是事实啊。他确实有这方面的能力，这是不容否认的。” “好吧，等好消息吧，记得哦，一有好消息请告诉我，让我也跟着你高兴一下，毕竟付出了将近一年的努力了。” “是啊，这一年来你和秦医生付出了不少的心血，功不可没啊！” “主任别笑话我了，我只是你的跟班，没出什么力，倒是你和秦医生辛苦了将近一年，才有今天的结果。”江宇燕说完便告别陈浩，干活去了。 上级主管部门深知大家的心思，不想大家过一个心中忐忑不安的春节。2003年春节前一周，硕士点评审的结果便出来了，职称评审的结果也出来了。 韩治第一个接到学院的通知，马上给陈浩打电话，两个人在电话上聊了一会，并互相祝福和鼓励一番。 陈浩借机将筹建神经内科二区的事，详细向韩治说了一遍。 “韩院长，关于筹建二区的报告，我已经写好，不知道您有没有空，如果可以，我让燕姐送过去给你。” “好，很好，送过来吧，我找机会与林院长商量。”韩治对这样的设想，没有拒绝的理由，相反，他必须尽力争取，否则，别人说的，可不是陈浩，而是韩治的无能。 放下电话，陈浩没有忘记对江宇燕许下的诺言，独自走到江宇燕所在的治疗室，告诉她这个好消息。 虽然江宇燕听完陈浩分析后，认为拿下硕士点，是意料之中的事情，但她还是为这喜讯高兴一番。 对于主任医师的晋升，早已在陈浩的意料之中，尽管如此，陈浩还是舒了一口气。是啊，以后，再也不会被晋升的事所牵扯了。 “燕姐，你将这份材料送给韩院长。”陈浩将打印好的材料递给江宇燕。 “主任，又准备干什么？”江宇燕对陈浩很了解，看陈浩的架势，肯定又要干一番事情。 ------------ 第九十八章 林院长拍板 “关于增加新病区的事。你看我们病房，走廊每天都是满满的，别说抢救，就是你日常的治疗，都十分困难。” “再说了，还有很多需要住院，却等不到床位的病人，在家里苦苦等候，所以，增加一个病区，是当务之急。这份是我写的报告，你送给韩院长。” “主任，这件事，我记得，佘护长多次向苏主任提起过，我看苏主任根本不理会。你倒好，专挑硬骨头来啃。以我们科室的医生人数，怎么撑得起一个新病区？” 江宇燕对科室的人员结构，以及人数，都很了解。 “船到桥头自然直，担心这个，担心那个，什么都不用干了。去吧，总有办法的。” 是啊，一个人做事情，如果首先进行各种可行性分析，进行成败得失的分析，最终的结果，不是这件事做成了，而是被自己的分析，吓得不敢做了。 有了目标和方向，有了详实的数据作为基础，便可以放开手脚去干，至于将来遇到什么问题，到时候，再想办法解决。 要建设一个新的病区，绝对不会顺风顺水，绝对会有重重的困难，甚至会有很大的阻力。如果前怕狼，后怕虎，将一事无成。 外表斯文柔弱的陈浩，做起事来，却有一股虎狼之势！ 韩治拿着江宇燕送过来的材料，坐在办公室里，细细看了起来。 越看，韩治心中越是赞叹：“这个陈浩，真是一个人才，嗯，将来也是心腹大患。” 现在的韩治，必须使用陈浩，但在韩治的心中，早有替代陈浩的人选，那就是梁强。 不过，韩治也很清楚，使用梁强，并不是梁强有多厉害，而是可以消除陈浩的威胁。再说了，梁强要想上位，现在还不成气候。 韩治沉思一会，便拿着陈浩写的报告，敲响了林雄办公室的门。 “哎呦，是韩院长，有事找我？”林雄首先开口。 “是，有一份报告，请您看看。”韩治将陈浩写的报告，递给林雄。 林雄接过报告，对韩治说：“韩院长，你先坐一会，我看看。”说罢，林雄便埋头，看起陈浩的报告来。 林雄的办公室里，静悄悄的，只有林雄不时发出的“好，很好。”的声音，过了一会，林雄抬起头来。 “韩院长，这是你写的？” “不是，这是陈浩主任写的。” “我就说嘛，你在办公室，怎么可能有时间，去搞这么细的调查研究。” “这份报告很好，陈主任花了不少心血，有理有据，又有具体的行动路径和方法，甚至如何搬迁的细节，都写了出来，嗯，韩院长，这个陈主任，确实是个人才。” “是，是一个全才。”在林雄面前，韩治知道如何说话。 “对，你说得没错。在专业上，整个江州市，没有人能超越他，在管理上，也很有一套办法，我听说，他刚接任，就消除了一场危机，而且还是兵不血刃地消除了，是不是有这么回事？” “这个......这个我倒是没有听说。”既然你林雄这么问，韩治干脆表示不知道。 “我们医院，资源有限，可是，有些科室，占着有限的资源，却一点进取心都没有，这样的情况，必须改。” “春节后，马上开始推进这件事，你请陈主任做好准备，有什么需求，让他列表报上来，我希望，在年中的时候，新的病区可以顺利开张。” 看来，林雄看完陈浩的报告，已经下定决心了。 陈浩报告里列举的问题，林雄也知道，所以，他要想想办法，如何将钉子户拔掉。 经过一个春节假期的思考，林雄已经有了方向。 说白了，就是采用陈浩的办法，用数据说话，将十楼两个病区收治病人的情况，他们的床位使用率，在月会上单列出来，然后，再找中医科主任谈话。 林雄觉得，陈浩的设想是对的，搬动中医科，要比搬动康复科容易。康复科的搬动，涉及康复设备安放的场地，目前，老年科没有合适的地方，安放康复科。 中医科则不同，没有多余的东西，可以说，一旦说服中医科主任，一个上午，后勤的工人们，就可以将中医科搬空。 春节后的第一次全院例会，做好充分准备的林雄，在会上，林院长用PPT，清晰地展示近一年多来，各个临床科室床位使用率的排序。 神经内科妥妥地排在最前列，而且每个月都超过百分之百，排在最后几位的科室，一直徘徊在可怜的百分之十到百分之三十之间，而中医科，从来没有超过百分之二十。 “各位，医院的资源是有限的，如何让有限的资源，发挥出最大的作用，是当下最为紧迫的任务。” “医院已经成立一个临床资源整合小组，由我亲自挂帅，田野副院长负责具体的工作。小组主要的工作，是合理调配医院的床位资源。” “在半年内，完成所有相关科室的整合工作，使医院的资源分配，更加合理，从而使医院的经营状况，跨上一个新台阶，请有关科室积极配合。” 林雄做事，粗中有细，会后，他将中医科主任请到他的办公室，关起门来交谈。 他们谈了很久，究竟谈了些什么，没有人知道，总之，一身傲气的中医科主任，在与林雄谈话后，非常干脆地接受林雄的安排，同意搬到老年病区。 说服中医科主任，林雄马上将田野和陈浩叫到他的办公室谈话。 “陈主任，你是我最看好的专业人才，是我们医院的未来之星，同时，你也是我非常佩服的、很有眼光的管理人才。” “你写的可行性报告，我认真看了，不仅数据详实，文笔也十分流畅，读起来，不仅能提供解决问题的思路，也十分舒服。” 一开始，林雄便猛夸陈浩。陈浩心想，接下来，应该是提医院的困难了。 果然，林雄接着说：“现在还没有到人员招聘季节，医院无法给神经内科在人员，特别是医生上提供特别的帮助，医生还是现在这么多，如何调配就看陈主任了。” “总之，一定要以医疗安全为前提，这是底线，也是红线，绝对不能超越。” “护士方面，也请陈主任物色好管理人才，做好岗前培训。毕竟，神经内科与康复科不一样，重症病人多，留下来的护士，都必须进行培训。” “田院长，接下来，你负责满足陈主任提出的要求，现在是三月底，我希望，新病区能够在六月初或者中旬开张。” 这一次，林雄连具体的开张时间，都给出来了。 ------------ 第九十九章 突遇变故 “请林院长放心，我保证协调好各个部门的工作，保证神经内科新病区，能在六月份如期开张。”田野向林雄保证。 这个田野，陈浩是比较了解的。他与陈浩年龄相仿，是上一任院长的亲信，在江州医学院也有很强的后台。 无论是专业水平，还是管理能力，他都很一般。但在官场上，能力是次要的，圈子才是最重要的。 正因为如此，林雄上台后，并不想动他，或者说，并不敢动他。 林雄深知，自己现在需要的，是做出成绩，站稳脚跟。如果急于冒进，在这个牵一发而动全身的官场，他有可能被人以莫须有的罪名拿掉。 对于这样的安排，陈浩是很无奈的，但却又是他左右不了的，他能做的，只有将工作做好做细，使新病区能按时顺利开张。 这次谈话后，神经内科建设新病区的工作，正式启动。 中医科搬迁的速度很快，三天内，中医科原有的病床，办公区全部腾空。 田野再与康复科一起，将康复科的病床，全部压缩到一条走廊，将两条走廊空出来。 紧接着，基建施工队伍进驻，开始对旧病房进行翻新和修缮。 陈浩的速度也不慢。 他告诉佘娟，要尽快组建二区的护理队伍。按照护理部的要求，二区的护理组，由神经内科管理，同时，负责康复科的日常治疗工作。 与此同时，陈浩将新病区需要的仪器设备，列出清单，交给田野副院长，并明确写出，这些仪器设备到货的时间。 两条线齐头并进，以这样的速度，陈浩觉得，不用到6月份，神经内科二区就可以开张了。 这个世界，有意外是正常的，是常态的，没有意外才是不正常的。而意外的来临，往往会令人猝不及防，会令人措手不及。 意外，可能会为社会，为人类带来灾难，也可能为社会，为人类带来惊喜，就像硬币的两面，看你猜中哪一面。 正当陈浩他们的计划，在顺利推进的时候，一场突如其来的公共卫生事件，不期而至，而且来势凶猛。 这就是开始时被称为“禽流感”的、由一种变异的流感病毒H5N1引起的、始发于高云城、并很快传入南江省，并蔓延至全国的、能致人于死地的、非典型性流行性感冒。 后来，国家将这种疾病命名为“非典”。 国家第一时间做出反应，动员全国的医务人员，调配相关的人力、物力、和资源，在全国范围内，打一场战役，一场专门针对“非典”的战役。 国家要求，全国所有的三级医院，都要设立专门的隔离病房，“待命”收治确诊，或者疑似“非典”的病人，举国体制的优势，此时此刻，发挥得淋漓尽致。 江州医学院附属医院在南江省的西部，离高云城和省城并不远，频繁的人口流动，导致传播的速度很快，江州有事，是迟早的事。 江州医学院的附属医院，肩负着整个南江省西部，防治“非典”的重任。 医院成立了专门的、防治“非典”领导小组，由林雄挂帅，具体的工作由田野副院长负责，全院各个科室，必须无条件服从“非典”防治小组对人员的调动，以及各种临时值班安排。 神经内科，重症病人多，肺部感染的病人也多，自然被医院列入重点监控，以及防范的病区，更是医院“非典”领导小组里的专家们，每天必来巡查的病区。 此时的陈浩，用“焦头烂额”来形容他，一点也不为过。 每天早上，陈浩必须组织科室医护人员集中交班，听取医生和护士们，对住院病人的病情汇报，每次听到“发烧”两字，陈浩都心中忐忑，并指示及时上报筛查。 建设新病区的工作，一刻也不能松懈，更不能停顿。但是，田野在兼任“非典”防治领导小组组长后，很多事情的进度，被迫放慢下来。 尽管如此，陈浩依旧坚持，每天与田野副院长进行电话沟通，稳步推进建设新病区的工作。 与此同时，陈浩还肩负着，江州医学院新学期神经病学总论的授课工作。 每周三个单元的门诊工作，陈浩也没有落下。如此繁杂的工作，在同一时间，聚集在陈浩身上，对陈浩的体力、精力、智慧，都是一种极大的考验。 所有的时间，都被安排得满满的。所有的工作，都必须高质量完成的。真可谓马不能停蹄，人不能歇鞍。 是内心那一股激情，在推动着陈浩，拼命却又有条不紊地工作着，每一样的工作，都在陈浩的掌控中，稳步推进和完善。 离“非典”始发地仅仅几百公里的江州市，“非典”的光顾是早晚的事情。 4月底，一位从高云城探亲回家的女性出现发热，警惕的家人，马上将她送到江州市最好的医院：江州医学院附属医院诊治。 难怪国家要进行全国动员，这“非典”病毒实在太凶猛了。 病人到医院后，马上被安排住进隔离病房。入院不久，病人的病情迅速恶化。 幸亏医院领导早有部署，人员和物资准备充分，病人在隔离病房，由医院经验最丰富的专家们组成的“非典”诊疗小组，进行抢救治疗。 几经反复后，病人的情况终于稳定，并向着好的方向发展。 专家们悬着的心还没放下，新的情况又出现了。 参与抢救该病人的医生中，有两位因为接触到病人咳嗽时喷射的痰液，而出现发热，经检查证实，他们也感染上了“非典”病毒。 因为有第一位病人的抢救经验，这两位被感染的医生，在救治后也安全度过了难关。 当国家宣布“非典”疫情结束时，江州市的领导，终于从每天收看的、由央视准时发布的、当天的发病率，病人及被感染的医生的死亡率的紧张状态中，松了一口气。 虽然江州市收治的例数不多，但零死亡率的成绩单，却令江州市领导感到很高兴。 在宣布结束“非典”疫情时，江州市马上召开表彰大会，给江州医学院附属医院，授予“抗击非典”集体一等功。 ------------ 第一百章 陈浩的强硬 参与抗击“非典”的医生护士们，也被授予一等功，江州市的报纸，也以极大的篇幅，正面报道和宣传，“白衣天使”在抗击“非典”中的英勇事迹。 一时间，“白衣天使”们头上的光环，异常的闪亮，社会舆论对“白衣天使”们，充满赞美之声。 不幸的是，所有的“白衣天使”们并不知道，这是他们荣誉的巅峰，他们，将很快从巅峰上垂直摔下来，陈浩也因此而承受巨大的压力。 神经内科二区的建设，进入了收官阶段，各种设施已经全部到位。 6月初，林雄亲自带领田野、韩治等一批院领导，到现场视察，并当场决定，6月25日为神经内科开科的“吉日”。 届时，院领导亲临神经内科二区，参加新病区开区的“揭幕”仪式，以示医院领导们，对医院资源整合的重视和决心。 送走视察的领导们，陈浩回到办公室，打开笔记本。此时的他，需要好好将开区前的工作捋一捋。 二区的护理组，在佘娟的协助下组建完成。 令陈浩放心的是，二区的护士长，是一位“老神经”，有着丰富的神经内科护理经验，有得到陈浩和佘娟认可的管理能力。 护理组中，不少成员是从一区（二区成立后，原来的神经内科，便自动变成神经内科一区了）抽调过来的，护理这一块，陈浩可以放心让她们去干了。 在增加与一区将近同样多的病床的同时，医生的人数，却没有任何的改变。 如何合理安排好现有医生的工作，让二区平稳、安全、高质量地运行，又不至于，医生们因为疲于奔命而减员，这是摆在陈浩面前最为棘手的问题。 是的，这个棘手的问题如果处理不好，一着不慎，满盘皆输。 独自坐在办公室里的陈浩，拿着神经内科全体医生的名单，在一张纸上，反复推演各种组合和安排。 最终的结果都是一样的，即如果不废除苏承庆时期执行的、为了讨好高年资副主任医师而设置的、二线医生在家值班制度，二区根本没有医生可用。 如果不废掉这个制度，二区就无法开展工作。 想到这里，陈浩的思路变得异常清晰起来。 必须将所有医生的层级，重新进行调整，由陈浩亲自敲定各个层级的医生。换而言之，主治可能干住院医师的工作，副主任医师干主治的工作。 此外，值班的二线医生，必须在二区的值班房值守，在新鲜的“血液”没有补充到位之前，二区尽量收治病情较轻的病人。 新成立的二区，必须由一位高年资的、专业水平高的医生，负责日常的医疗事务，同时给二区配备多一些，具有医师资格的实习研究生。 对于选择谁担起这副重任，陈浩心中有数。是的，在他的心中，责任心最强，专业水平不错，有一定领导能力的廖梅，是首选的对象。 正在这关键的时刻，幺蛾子出来了。而且，这幺蛾子，是从韩治那里飞来的，陈浩还不好拒绝。 韩治打电话给陈浩，说他不想放弃专业，准备接管新成立的病区的医疗工作，并要求陈浩，将祝亮安排到二区，在韩治的手下工作。 陈浩最担心的事情，终于发生了。 以祝亮的专业水平；以祝亮不爱学习的习惯；以祝亮喜欢抬杠的个性；以祝亮对工作不负责任的态度；以韩治的专业水平，将来的二区，如果陈浩不看管好，肯定会出事。 是啊，两个水平一般，做事随随便便，对病人极端不负责任的人在一起，用南江省人常说的一句口头禅，“屎斗屎”来形容他们，再合适不过了。 他们可以“屎斗屎”，但陈浩绝对不允许二区出事。 接完韩治的电话，陈浩重新考虑二区的人选。既然祝亮要上去，他下面的主治医生和住院医生，就必须是强大的，是负责任的。 这样，至少可以堵住，因为祝亮和韩治的原因，而产生的漏洞。 陈浩将目光放在廖梅的手下马丽和郑小花的手下秦煜身上。 这两个人，都是痴迷于业务的人，更为重要的是，他们做事十分仔细，十分认真，而且，他们的性格平和，不容易与祝亮产生矛盾。 虽然韩治不想在医院层面对外公布，陈浩是负责全面工作的副主任，但在科室里，韩治还是说了，而且必须说，否则，一旦陈浩撂挑子，他受不了。 不管你祝亮服不服，祝亮的主人已经这么说了，陈浩的话，祝亮就不敢不听。 二区开张前一周，陈浩在全科交班会上，宣布医生和护士的调整和安排。 “各位，根据韩院长的指示，二区的医疗工作，由韩院长负责，韩院长不在病区期间，由祝亮副教授负责，马丽为二区的主治医生，秦煜为二区的住院医生。” “二区的护长，由梁彩明担任，梁护长接受佘娟护长的管理和安排，谭三少继续担任总住院医生的工作。” “在这里，我多说一句，谭三少在接近一年的总住院医生工作中，表现十分出色，成长也很快，希望谭医生再接再厉，出色地完成总住院医师的工作。” “一区的人员也有变动，李苹到廖梅教授手下，担任主治医生工作。” “所有值二线班的医生，都必须在晚上十点前，回到二区的二线医生值班室休息，由老总进行考勤，一旦发现脱岗，以后延迟或者不准晋升。” “将来，三线的医生，必须由正高职称的医生担任，具体以晋升时间的先后来安排，只有晋升时间这个标准，才是最公平，最合理的。” “大家必须记住，我们神经内科是一个整体，不管一区还是二区，都是我们神经内科的，两个区，荣辱与共，一损俱损。” “所以，任何一个病区有事，能抽出身的医生，都必须及时出手帮忙。” “二区即将开张，对我们神经内科而言，既是机遇，也是一个极大的挑战。在新鲜的血液补充进来之前，承压最大的，是医生们，请护士们理解和配合。” “今天的安排，我已经报告韩院长，韩院长也表示同意，没有商量的余地，大家也不要找我讨价还价。如果什么事，大家都要扯皮一番，既浪费时间，也将一事无成。” “好了，大家调整好心态，做好准备，迎接全新的挑战，散会。” 陈浩这次讲话，干脆，强硬，果断，毫不留情。 ------------ 第一百零一章 聚众心，成大事 其实，在进行公布之前，陈浩与每一个被涉及的医生，都进行了沟通。当然，陈浩不会漏掉祝亮，也与祝亮进行沟通。 也许，在陈浩接触祝亮之前，韩治已经对祝亮“面授机宜”了，所以，陈浩与祝亮的沟通，还算顺利。 最令祝亮不满的，是马丽到他手下当主治医生。对于一直在廖梅手下的马丽，在祝亮眼里，与廖梅无异。 这一点，陈浩也考虑过，也以为，与祝亮会有一番磨嘴皮，想不到，祝亮接受了这个安排。 宣布完毕，陈浩回到办公室，苏承庆也跟着走了进来。 “陈主任，还是你厉害，你的办法是最好的，特别是关于三线值班人员的安排标准，我非常认可。” “不瞒你说，我当时很想调整一下三线的人员，就是因为祝亮的关系，我不敢动。今天，你这样的安排，公平、公正、公开、合理。” 苏承庆做事，顾虑太多，总害怕得罪人，做事自然缩手缩脚。也许，他这个“附属医院大好人”的美誉，就是这样得来的吧。 一个不敢得罪任何人的人，其实，已经得罪绝大多数人了！ 宣布完这些事，陈浩马上着手进行另外一项同样重要的工作，他要通过他周密的安排，保证二区有充足的病人来源，保证二区在开区后的两天内，床位使用率能达到百分之一百。 是的，陈浩想以此来证明自己，证明神经内科，并提升神经内科，在医院领导心中的分量和地位。否则，以韩治夸夸其谈的性格，林雄是不会买账的。 当听完陈浩的设想后，佘娟和梁彩明都大吃一惊，不过，梁彩明与陈浩共事的时间更长，她很清楚陈浩的性格和能力，无把握的事，陈浩是不会考虑的。 “主任，你疯了？这怎么可能？两天内达到百分之一百？疯了！疯了！” 性格耿直的佘娟，一连几个“疯了”，来表达她此时此刻的心情。 “你听我说完，再考虑一下，是不是我疯了，整个神经内科，很多人都可以疯掉，唯独我陈浩，不可能疯掉。” “哈哈，好，主任，我就喜欢你这个样子，说来听听。” 佘娟确实很喜欢陈浩做事的风格，不做则以，一旦决定，雷厉风行，更关键的是，没有把握的事，陈浩从来不去做。 “首先，在这周内，将一区的走廊保持满员状态，当然，这只是很短暂的时间，只要二区开张，这些走廊的病人，全部转到二区。” “另外，我让老总负责，要求门诊的医生，将需要住院的病人，全部登记下来，等待通知，一旦二区开放，我们马上通知这些病人，入院治疗。” “还有，老总会诊的、候床转科的病人，也登记起来，一旦二区开放，可以马上将这些病人转过来。” “以二区现在的床位数，我们这样做，很快就可以收满，说不定，开张当天，就可以收满了。” 对此，陈浩是有充分的信心的，这份信心，是建立在陈浩对这段时间，住院病人数的统计，以及门诊病人中，需要住院的病人的了解。 “还真是哦，你这么一分析，我觉得真有这个可能。”佘娟被陈浩的分析折服了。 “所以，你们俩，要抓紧对护士进行规范化培训，特别是原来隶属于康复科和中医科的护士，更要重点培训，绝对不能出任何差错，这一点，请梁护长抓起来。” “是，我一定抓紧，也保证做好。”作为一名神经内科老资格的护士，深知神经内科的特殊性，容不得半点的疏忽和大意。 安排妥当，精神一直绷得紧紧的陈浩，感觉到少有的轻松。他走出办公室，迈着轻松的步伐，从九楼来到十楼，来到正在布置的新病区。 会诊完病人的谭三少，正在十楼帮忙，看见陈浩上来，赶紧迎了上去。 “老师，您安排的健康科普栏目，内容已经做好，请您看看。” 谭三少带着陈浩，来到宣传栏前。 宣传栏虽然不大，但内容很丰富，既宣传了神经内科，也有一些常见病的科普教育知识，图文并茂，色彩搭配很好，看起来很舒服。 “嗯，不错，内容不错，颜色也很养眼，是你的想法？” “是，是我找的资料，然后交给S公司的人，请他们帮忙做，颜色是广告公司的人调配的，我也觉得很好。”谭三少不敢贪功。 “哎，这两边怎么留空这么多？”陈浩发现问题了。 “呵呵，大家一致认为，二区开张，老师的功劳最大，大家也知道，老师的文学功底很好，所以，大家想请老师写一副对联，所以将两侧留空。” “啊......让我写对联？你们找错人了，我平生最怕的，就是写对联，我对这些押韵和平平仄仄，一窍不通，所以，我从来没有写过对联。” “老师谦虚了，以老师的文笔，写一副对联，绝对没有问题。”谭三少将写对联与写散文随笔等同起来。 其实，写对联与写诗词一样，要求很高，陈浩就是因为没有学会这些，所以，陈浩平时写的文章里，极少出现对联，更别说诗词了。 看着窗明几净的病房，看着在忙忙碌碌的护士们，陈浩深有感触。 “这样吧，神经内科二区开张，是神经内科发展的一个里程碑，是一件值得所有神经内科人高兴的事，我献一下丑，什么押韵平仄的，我就不管了。” “来，给我一张纸，我马上写出来。”陈浩因为眼前的景象，而受到启发。 “老师，给。”谭三少将一张处方纸递给陈浩。 “积跬步以致千里，聚众心共成大业。”写完，陈浩看了又看。嗯，如果不管押韵平仄，从意思上说，还算可以吧。 谭三少从陈浩手中接过对联，看了一眼。 “好，好，太好了。哈哈，老师，还是您厉害，我马上去安排人，争取今天做好。”谭三少很喜欢这幅“对联”，喜欢其中所表达的意思。 看着谭三少远去的背影，陈浩若有所思。 “聚众心，嗯，只要众心聚，何愁事不成？”陈浩自言自语。 ------------ 第一百零二章 陈浩的笃定 6月23日和24日两天，陈浩、佘娟以及新上任的二区护士长梁彩明，一起督促着医院派来帮忙的人员，对开区前的准备工作，做最后的检查。 包括盆景、鲜花的摆放，病区门口的墙上，挂上神经内科二区的牌匾，并用红色的绸布遮盖好，以备领导剪彩揭幕所用。 细心的陈浩，再次查看一区走廊的病人数，谭三少登记本上登记的、有意向住院的人数，然后让谭三少，6月24日联系这些病人，让他们在25日上午九点后，到神经内科二区住院。 根据谭三少电话联系后反馈的情况，陈浩知道，二区开张的当天，病区的病人入住率，至少达到百分之八十以上，甚至可能会更高。 2003年6月25日，星期三，一个值得江州医学院附属医院神经内科铭记的日子，一个可以载入江州医学院附属医院神经内科发展史册的日子。 早上八点整，陈浩、佘娟和梁彩明，带领除了留守在一区值班的医生护士在外的、所有神经内科的医生护士，等候在即将开张的神经内科二区的大门外，迎接参加剪彩的医院领导。 八点十五分，一部电梯停靠在二区所在的楼层。电梯门一开，医院领导们，在林雄院长的带领下，从电梯里走了出来。 陈浩眼尖，发现医院的领导全部到来，参加今天的揭幕仪式，可见林雄对“第一枪”的重视程度。 一阵热烈的掌声过后，林雄发表了极为简短精练的讲话，他对参与神经内科二区建设的所有领导，对神经内科的医生护士们，表示感谢。 同时，鼓励神经内科所有医护人员，在保证医疗质量，注意医疗安全的前提下，将神经内科二区，建设成全院资源整合的样板。 林雄话音刚落，按照预先的安排，韩治、陈浩和神经内科的其它人员，代表神经内科站在一边，林雄和其他的院领导站在另一边。 韩治和林雄，各执牌匾两侧下垂的红色彩带，随着摄影师的一声“OK”，覆盖在牌匾上的红色绸布，被韩治和林雄向两边拉下。 神经内科二区，终于正式完成它的“露面”仪式，也标志着神经内科二区，从此对外开放，服务于病人。 揭幕完毕，林雄大手一挥，说：“走，我们看看新病区去。”说完，便迈开大步往病区走去，其他人见状，马上紧跟其后。 走进一间病房，林雄对新病床的款式很感兴趣：“嗯，这种床看起来很好看，不知道质量怎么样？” “这是一款最新设计的病床，虽然比不锈钢材料的要贵一些，但这款床用料很讲究，既保证坚固，又不显得笨重，很适合神经内科搬运病人用。” 一直站在林雄身旁的田野，一边说，一边揭开床垫，然后敲打着床板说：“这是一种轻型复合材料，很坚硬，但又比不锈钢轻很多。” 林雄岂是容易欺骗的？他听到田野敲击床板的声音，沉声说：“真的很坚固？怎么听起来像塑料做的？” 田野显然还沉浸在自己的思路中，根本没有听出林雄的话中有话。 田野当初坚决反对神经内科提出的、买不锈钢床的要求，坚持要买现在这种床。 至于这种床的质量究竟如何，田野也没有亲自试过，只是听厂家的一面之词，当然，这过程还有什么猫腻，也只有田野自己知道了。 现在的田野，很想找机会证明一下，这款新材料的床有多好，自己当初的决定，是多么的正确。 听林雄这么一问，田野马上跳上床，站在这新材料做成的床板上，来几下“蹦床”跳。 才跳几下，一声清脆的断裂声响起，田野差点从床上摔下来，幸亏站在一旁的韩治眼明手快，一伸手，将田野扶住。 站在地上的田野，真恨不得脚下有一条缝，让他钻进去，那种难堪、狼狈与无地自容，写满了他的脸。 “哼，什么新材料，与塑料片有什么两样？这样的床让病人使用，出了问题谁负责？现在，赶紧派人，将仓库里的不锈钢床换上来，要马上换，他们等着收病人呢！” 林雄声音不大，却更令田野害怕，田野清楚，林雄只有在很愤怒的时候，才这样说话。 田野也顾不了这么多了，转过身，拔腿飞奔出去。他必须调动所有后勤人员，以最快的速度，将这几十张床换掉，否则，林雄一旦追究起来，心中有鬼的他，很清楚后果是什么。 看着小丑似的田野，林雄不禁摇了摇头。 他知道，田野的后台势力很大，而且，这股势力，可以直接影响林雄的仕途。 如果动田野，林雄可能什么都干不成。而林雄上台，是想干一番事业的，所以，他只能选择暂时的隐忍。 林雄一边想，一边走出病房，来到大厅的宣传栏前，驻足细看，边看边点头说：“好，这样的宣传和科普教育要多搞，既能宣传科室，又能教育患者，是一个很好的双赢局面。” “咦，还有一副对联哦，我还是第一次看到，医院的科普宣传栏有对联的。” “嗯，积跬步对应聚众心，致千里对应成大业。好！很好！希望神经内科不断壮大，成就一番大业！”林雄眼睛的余光，发现了这幅红底金色字的对联。 “这是我们陈主任写的。”一旁的谭三少赶紧接上。 “好，太好了。哈哈，我们陈主任，可真是能文能武的全才啊。” 林雄显然已经走出刚才不愉快的心境，他用手拍着陈浩的肩膀，说：“好好干，韩院长和你，都是难得的人才，我相信，神经内科在你们的领导下，一定会不断壮大。” “好了，你们干活吧，大家今天要忙一天的了。”说完便往电梯走去。 才走出几步，林雄便停下来，转过身问陈浩：“今天能收到病人吗？以你的估计，能收到多少病人？” “按照医院的定编算，保守估计，今天能达到百分之八十的住院率，再大胆点预测，也许能达到百分之一百的住院率，甚至更多。” “你说的是今天？” “对，是今天。”陈浩显得十分笃定。 ------------ 第一百零三章 林雄借势 “好，别说百分之八十，只要达到百分之五十，我就给你们嘉奖。大家都听到了，我林雄绝不食言！”说完便与大家挥手告别。 林雄的身影刚消失，韩治便走到陈浩身边。 “阿陈，今天真能做到这一点？”很显然，韩治担心陈浩将话说过头了，到时候，林雄追问起来，他也不好说话。 “放心吧，一定可以做到。我岂敢戏弄林院长和您呢？如果没把握做到，或者真做不到，别说林院长不高兴，您在上面也不好说话。” “对了，如果您下午有空，下班前来看看，就会知道结果了。”陈浩显得胸有成竹。 “好，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我还有一点时间，和大家干一会，再去参加医院的会议。”韩治放下心来，和陈浩一起，指挥大家，按照预先制定的预案开始工作。 因为林雄的震怒，田野很快组织人员，将神经内科二区的病床，全部换成不锈钢床。 除了留守一区查房和治疗病人的医护人员外，其他人员也在忙碌着，将住在一区走廊里的十几个病人，一个个转移到二区病房里。 谭三少昨天通知的病人，也陆续到来，并办理住院手续，上午下班前，已经有二十多位病人入住神经内科二区，住院率已经超过了百分之六十。 随着时间的推移，谭三少通知的病人继续到来，再加上门诊和急诊新收的病人，下午四点前，二区的病床已告住满，一区的走廊又开始接收病人了。 下午五点刚过，林雄、韩治和田野等领导，再度来到神经内科二区。 看见在医护工作站里，指挥大家干活的、满头大汗的陈浩，林雄快步走到陈浩身边，问道：“陈主任，你和大家辛苦了。情况怎么样？” “报告林院长，根据医院给的编制，现在二区的住院率，已经超过百分之一百，病房全部住满，为了保证二区的医疗安全，一些后来的病人，已经收到一区的走廊了。” “好！好！好！好一个陈浩，你是好样的！”林雄一连几个好字蹦出口，表达了他对陈浩的肯定，和他自己内心的喜悦。 说完，他抬起头，对在场的所有神经内科的医护人员们说：“辛苦你们了，你们为医院做出了很大的贡献，你们是医院的骄傲，也是医院全体员工学习的榜样，我代表医院领导，感谢你们！” 辛苦了近一天的、在场的神经内科医护人员，听到林雄真情流露的一番讲话，都不约而同地鼓起掌来。 “现在请田野院长去办两件事。一是马上请人买几箱饮料来，二是让饭堂，为所有加班的神经内科员工，免费送上一份可口的饭菜，要带汤的哦。” “一会，佘护长将名单报给田院长，田院长负责落实，要准时做好并送到二区来。” 林雄并不想将表扬停留在嘴上，他要为神经内科，做一些实实在在的事情，以表达他对这些为医院奋斗的员工的敬意。 作为院长，作为准备在全院开展资源重整的院长，他非常清楚，神经内科这一仗的重要性。 而神经内科干得实在是太漂亮了，远远出乎他的意料，也为他今后顺利开展这项工作，打下了坚实的基础。 更何况，自从开展二区的建设工作以来，神经内科从来没有向医院或者他，提出过什么特殊或者过分的要求。 对于如此踏实能干的科室，以及科室的领导和员工，他是十分欣赏、感动和感激的。 “非常感谢林院长对我们工作的关心和支持！”见此情形，陈浩连忙回应林雄的表扬。 “是我要感谢你们啊，陈主任。资源重整，资源重整，资源是什么，资源就是一块大大的蛋糕。” “现在，我们要动别人的蛋糕，真的比触动他们的灵魂更困难啊。你问问韩院长就知道了，为了这项工作，我们压力有多大，现在好了，天亮了！” 一向被人认为作风粗狂的林雄，一下子说出一句如此“文艺”的话来，可见，他的内心，确实承受很大的压力，现在的他，也确实很高兴。 “好了，我不打扰你们工作了，有什么要求向田院长提，医院一定大力配合。”说完便与包括韩治在内的其他院领导一起离开了。 临离开前，韩治搂着陈浩的肩膀说：“辛苦你了。” 陈浩刚想说什么，韩治用力抓一下陈浩：“你也不用说客气话了，你的辛苦和难处，我最清楚。”说罢，便赶紧跟上林雄的脚步。 看着韩治远去的背影，陈浩心里一阵暖流涌动：是啊，韩治虽然担心自己的强势，但他终究是个明白人啊。 善良的陈浩，很容易便被一个人的一句话，一个动作所感动。 二区开张后的第二周，在医院中层干部例会上，一如陈浩所料，林雄开足了“火力”，推动医院资源重整的工作。而为林雄提供充足信心的，正是神经内科二区的成功开张营运。 出乎陈浩意料的是，林雄一反常态，放弃用很多张PPT的做法。 今天开会，他只用一张PPT来说明，神经内科二区开区当天的床位使用率，这张PPT的两侧，醒目地竖排着一副对联：积跬步以至千里，聚众心共成大业。 林雄以一副胜券在握的姿态，快步走上讲台。 “各位领导，各位同事。今天例会的议题只有一个，就是如何快速稳健的，推进医院现有资源的重新整合，盘活闲置和沉睡的资源，力争医院的两个效益，得到显著的提升。” 这样的开场白，很符合林雄的说话风格：言简意赅，直奔主题。 “上周三，神经内科二区，完成医院布置的资源重整的任务，正式开放收治病人。” “请大家看看这张PPT，这是上周三当天，神经内科收治病人的数量。开业当天，床位使用率达到百分之一百一十多。” “各位想一想，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神经内科二区用一天的时间，再造了五个原来的中医科啊。” “我说话做事，向来不喜欢啰嗦拖拉，但是关于神经内科，我今天想多说几句。” 林雄停了一下，眼光扫射了整个会场，以往开例会时，喜欢聊天的个别科室主任，都用一种期待的眼神，等着林雄往下说。会场，一反常态的安静。 ------------ 第一百零四章 给你两个选择 “现任中层干部的换届工作，我是全程参与的。在全院各个科室中，只有一个科室的票源，全部集中在正副主任身上，没有一票旁移，这个科室，就是神经内科。” “大家不要以为，这是一件小事。不，这件事，一点都不小。”林雄旧事重提。 “从这件事可以看出，一个科室的向心力、凝聚力和高度的团结，体现在做事上，那就是多、快、好、省。” “这次，神经内科筹建二区，没有向医院伸手要过一分钱，也没有向医院提出过过分的要求。他们就这样默默地，脚踏实地地，稳妥安全地，按时将工作完成，而且完成得非常漂亮。” “从上午到下午，在他们的努力下，当天，二区所有的床位住满了病人，后来来的病人，只好被安置在一区的走廊里。” “据我所知，这一切，都与陈浩主任提前一个月所进行的、精密的布局有关。” “在这样流火的六月，我看见的，是他们的挥汗如雨，看见的，是强大的执行力，看见的，是高效率的工作。” “请大家再看看这张PPT，看看这幅对联。这是神经内科二区开区前，新出的一期科普宣传栏上的一副对联，我后来才知道，是陈浩主任写的。” “这幅对联写的，其实就是神经内科人的真实写照。他们脚踏实地，一步一个脚印地，将事情做好，将专业做强做大。” “当然，这也是历届神经科人的真实写照，有前辈们的努力，有像陈主任这样的后辈的继承和创新，今天的神经内科，已经是名副其实的、江州地区神经病学界的龙头。” “我们医院，需要更多这样的龙头，我们领导班子，已经统一思想，要让那些为医院作出贡献的科室和个人，得到应该得到的名誉和奖励，不能让那些尸位素餐的科室和人员，占着茅坑不拉屎。” “同志们，医院的资源是十分珍贵的，我们没有理由去浪费，更不能看着资源浪费，而不闻不问，否则我们就会成为医院的罪人！” “今天的会议，可以说，是医院开展全面资源重整的动员大会，凡是参与到资源重整的科室，建议你们到神经内科参观学习。” “以我个人的观察，神经内科有很多好的经验和做法，值得在座的科室主任学习和借鉴。各位，成功才是成功之母啊。” 一场医院例会，再度将陈浩推到医院的风口浪尖上，这是出乎陈浩意料的，也是陈浩极不愿意看到的结果，他深知“木秀于林”的后果。 陈浩已经越来越明白，很多事情，并不是从开始、过程到结局，都如自己所愿，其中任何一个环节，所产生的正、副作用，都是无法预计的，更是无法左右的。 就像今天这场例会，陈浩并不希望，被林雄拿出来作为典型，但作为林雄而言，神经内科，是他今天非要拿出来作为典型不可的。 此时的陈浩，突然想起了庄子《逍遥游》中关于“子非鱼……”的对话。是啊，苦与乐，成与败，酸与甜，也只有自己最清楚，最有资格去品尝了。 从苏承庆手中接过神经内科的担子的那一刻，陈浩想的，只是如何按照自己的意愿，在本来就有着厚实的专业基础上，打造一个强大的、管理规范的、做事有章可循的神经内科。 他也是这样，一步一个脚印地，去实施他的想法和理念，制定和完善各种规章制度，不折不扣地，实施各种奖惩措施，规范各种医疗行为，引领全科医护人员，学习和紧跟本学科的最新热点和研究进展…… 两年来的管理，神经内科已经步入良性发展的轨道，科室的文化氛围和专业氛围，已然形成，医护间的合作，顺畅无阻。 所有这些，都在这两年间，在神经内科内部悄然完成。神经内科已成为一个医护关系和谐，向心力、凝聚力和执行力都很强的集体。 二区的开张，住院病人的增加，很多大型的跨国医药公司的代表，都想在神经内科讲课，传递最新的医学进展，对于这样的课，陈浩是欢迎的。 陈浩也借这个机会，请他们做几个精美的、用透明塑料硬板做的、分开几格的、用来插放宣传和科普资料的底座，放在两个病区面向电梯口的位置上，方便病人或者他们的家属取阅。 与此同时，陈浩叫谭三少整理好科室的宣传资料，部分疾病的科普资料，也一并叫他们帮忙制作好。 对于性格内敛的陈浩而言，如果不是为了科室，他绝对不会去求这些人，做这些事。可见，这些事，在陈浩心中，是有一定分量的。 一天下午，陈浩回到一区，看见这些放置资料的底座，连同所有资料都不见了。 陈浩感到奇怪，这样的东西，病人或者病人的家属，肯定不会拿走，医生护士们，也不会拿走，究竟是谁干的，丢到哪去了？ “这些资料和资料架放哪了？”陈浩问正在对医嘱的护士冯玉玲。 “嗯......”冯玉玲似乎知道内情。 “怎么？说不得？”陈浩也似乎意识到什么。 “在那。”冯玉玲用手指了指一个角落的地上。 果然，两个资料架和资料，都在一个角落里放着。 “谁干的？” “我干的，怎么了？”佘娟走了进来。 “你为什么要这样？” “我不喜欢。” “你不喜欢？那好，你去做你喜欢的回来，明天我要看到。”陈浩的声音开始大了。 “你这么凶干什么？” “我凶？你知道我陈浩厚着脸皮，求了多少人，不花科室一分钱，才将这些东西做出来。你倒好，说扔就扔。” “我给你两个选择，第一，你去找人做你喜欢的回来，明天一定要用上；第二，你把现在的捡起来，擦干净，放回原来的位置。”说罢，陈浩气冲冲地离开医护办公室。 ps从今天开始，更新时间改为每天的早上六点和中午十二点，如有加更，会放在晚上六点以后。 ------------ 第一百零五章 祝亮的不耐烦 在场的医生和护士，没有一个敢吭声，他们从来没有见过，他们的主任发这么大的火。再说了，这件事，确实是护长做得不对，就算要扔，也要与主任商量呀。 坐在办公室里的陈浩，慢慢地喝着茶，努力让自己腾起的火焰，慢慢灭掉。 是的，极少求人的陈浩，看见自己厚着脸皮求别人帮忙，好不容易做好的东西，却被人轻描淡写地扔在一边。从不在科室发火的陈浩，第一次发飙了。 也许，这段时间的工作压力太大，虽然陈浩没有感觉到，但这种无形的压力，还是影响到陈浩了，才导致今天陈浩的失控。 过了一会，“咚咚咚”，一阵敲门声响起。 “请进！”大热天，陈浩的办公室里开着空调，所以，门是关着的。 门被推开，冯玉玲闪身走进来，并随手将门关好。 “怎么了？”陈浩余怒未消。 “哭？” “对，护长在课室里哭呢。” “呵呵，她不喜欢的东西，问也不问，就随手扔掉，根本不顾及别人的感受。现在，她觉得受委屈了，就可以哭。” 陈浩的火，再度燃烧起来。 “主任，我知道，这件事，是护长做得不好，不过，主任您请听我说。”冯玉玲似乎有很多话要说。 “你说吧，我听。” “主任，护长的老公，是一位船长，长年累月在海上漂，每次出海，少则半年，多则一年甚至更长。” “我们护长一个人，带着孩子在家，要照顾孩子，还要兼顾繁忙的工作，所以，有时候，她会向我们发火，我们也很理解她。” “她这次，估计也是郁闷发作了，她并没有意识到，主任您为这些东西所花费的心血，所以，便随手丢在地上了。” “她现在哭，我估计，并不是埋怨主任您，而是她自己感到压力太大了，有点承受不了，才控制不住，哭了起来。” “她担心别人看见，担心别人的闲言碎语，所以，只能躲在课室里，无声地哭。唉，看着她，也怪可怜的。” “一个女人，在这样的年龄，过着这样的生活，主任您懂的。”冯玉玲点到即止。 “噢，有这样的事？对不起，确实对不起。” “小冯，你也应该知道，你们护士，还有女医生们，我都不可能与她们有深入的交谈，更不可能谈这方面的问题，所以，我真的不知道，护士和一些女医生们，内心都有些什么苦衷。” “走吧，我和你到课室去，我向护长赔礼道歉，你呢，安慰一下护长。”陈浩说罢，站起来，与冯玉玲一起，到课室去。 来到课室，只见佘娟在一个角落里坐着，背对着门，就这么看过去，没有人知道她在哭，那种形单影只的样子，结合冯玉玲刚才的话，令陈浩顿生怜悯之心。 “护长，刚才我太冲动了，伤害了你，请你原谅。”陈浩来到佘娟的背后，对佘娟说。 “没事，主任，那不是您的错，确实是我的不对，道歉的应该是我，不是您。”佘娟也许缓过来了，说话的声音显得很平和。 “以后有什么事，如果我做得不对，请提出来，直接批评也可以。” “不过，你可不要委屈自己，不管你面对什么样的生活，你都得熬过去。小冯，你陪护长聊聊吧，平时有空，多约护长出去走走。” “好的，谢谢主任！”对于陈浩的举动，冯玉玲大为感动。她也想不到，她的一番话，竟然令一向严肃的主任，流露出如此感性的一面。 “谢谢主任！您忙吧，我知道，整个科室，压力最大的人是你，工作最难开展的人，还是你，以后，我们护士保证不给您添麻烦。” 佘娟转过身，看着陈浩，眼睛虽然红红的，但已经抹去了泪痕。 “有什么事，如果能说的，就说出来，别憋着，大家也许能帮上忙，记住咯。”陈浩说罢，转身走出课室。 回到办公室，陈浩突然想起佘娟有一次问他，她美还是丹萍美的事，再联想到今天冯玉玲所说的事，陈浩不由一阵心悸。 如果陈浩的判断没错，当时的佘娟的问话，绝对不是无的放矢，只不过，当时陈浩的回答，非常得体。 而现在，陈浩觉得，他在与科室的护士和异性医生打交道时，一定要注意言行举止，绝对不能有任何情绪的变化。 有丹萍，陈浩此生足以，至于什么桃花运，陈浩不需要，也承受不起。 二区开张后不久的一天，陈浩接到韩治的电话。 “阿陈，我这里的工作最近很多，很忙，二区的查房，我无法兼顾，你辛苦一下，帮忙看看。” 这个结局，早就在陈浩的意料之中。韩治就是一个这样的人，在他的眼里，什么都很容易，所以，平时交谈时，“很容易”便成为他的口头禅。 现在，几次回来查房，他知道，这块骨头太硬，以他和祝亮的能力，根本啃不动。他现在说的最近很忙，估计，以后会永远忙下去，不会再来查房了。 不过，陈浩已经做好了准备，他自己调好时间，周三查二区，周四查一区。 “好，麻烦韩院长和祝教授说一下。” 陈浩这样做，等于给足了韩治的面子，实际上，也给足了祝亮的面子。 是啊，他将查房的时间明确下来，祝亮也有个准备，不至于被陈浩问得哑口无言。 不过，陈浩还是太善良了，太高估了祝亮的智商了。 韩治是周二打电话的，所以，第二天，陈浩在一区交班时，宣布这个决定，然后，带着工具，到二区去查房。 看见陈浩来到，祝亮似乎十分不欢迎，不情愿。也许，他觉得，他一个人就可以处理好这二十几个病人，根本不需要陈浩来这里多此一举。 “怎么样，开完医嘱了吗？” “开完了。”马丽和秦煜知道陈浩要来查房，早已经将医嘱开好。 “好吧，去查房。” “不用了吧？我昨天刚查过。”祝亮满脸的不耐烦。 ------------ 第一百零六章 祝亮想刁难陈浩 “你昨天查过，代表的是你的水平，我作为科室主任，我查房，代表着我的水平，而且，我已经和韩院长商量好了，以后，每周三上午，我都会来查房，走，我们去查房。” 在专业的问题上，陈浩是十分强势的，他绝对不会纵容祝亮，任由他只手遮天。 平时，祝亮总喜欢在陈浩身边，明目张胆地说陈浩的不是，有一次，祝亮当着不少人的面，说神经内科工作量大，奖金少，都是陈主任的无能所致。 陈浩看得出，祝亮选择这个敏感的话题，故意在人多的、非正式场合，说这样的话，就是想激起陈浩的愤怒，然后和陈浩吵一架。想不到，陈浩看了一眼祝亮，微微一笑，并不搭话。 是啊，你挖坑，我陈浩就一定要跳进去？ 今天查房，陈浩绝对不会惯着他。毕竟，医疗问题，关系到病人的诊断和治疗，关系到病人的生命，陈浩怎么可能在这个问题上让步？ 因为开新病区的时候，陈浩特别交代谭三少，尽量不要往二区收重症病人，所以，陈浩一路查过去，都是一些轻症的，诊断清楚的病人，治疗也很简单。 越查，祝亮就显得越不耐烦，这种不耐烦，写满了他的脸。 也许，在祝亮的眼里，这些病人，不值一提，他都可以轻松地诊断和治疗，犯不着要你陈浩来查房。 转到另外一个房间时，祝亮终于忍不住了。 “这个房间里，都是轻症的病人，不用看了吧？”估计，如果换成是廖梅，他肯定要爆发了。 “不行，既然查了，就一个都不能放过。”陈浩不为所动，他不能被祝亮左右。 陈浩带着大家，一起走进这间病房。跟在陈浩身后的，除了马丽和秦煜，还有不少进修生、研究生和实习生。 “头痛查因入院？”对于头痛的病人，陈浩有着天然的警惕。 “对。” “治疗后减轻，减轻到什么程度？” “嗯......比原来轻一点吧。”马丽也是一个很认真求实的人。 “你头痛主要在什么地方痛？”陈浩开始重新询问病史。 “这个地方。”小孩用手指着右侧颞部。 “现在还痛吗？” “痛。” “你觉得，现在的痛，与你刚来住院的时候比较，减轻了没有？你如实告诉我，我才好帮助你找到病因，治好你的头痛。” 陈浩的问话，可以说，一点也不给祝亮面子。 “嗯......没有减轻，还是和原来一样。”小孩犹豫了一下，还是如实回答了。 “你的头痛，是一种什么样的痛，你用你理解的方式告诉我。” “一阵一阵，一闪一闪，很痛。” “晚上会不会因为头痛睡不着？” “会。”这个回答，只要是神经内科的医生，都知道，这个病人的头痛，并不简单。 “还是主任厉害！”陈浩那抽丝剥茧的问话，令马丽想起，陈浩在翟向文时代，陈浩每一次精彩的分析。这样的水平，岂是祝亮所能比的？ “你的痛，是不是像你的心跳一样，‘怦、怦、怦’，一跳一跳的。” “对，对，就是这样。”小孩一听，马上回答。 “痛的时候，有没有想呕吐，或者说，你有没有呕吐过。” “没有。” “他以前有什么病吗？”陈浩问一直站在他身边的、小孩的父亲。 “没有，他的身体一直很健康。” “家里有没有什么人，也有类似的头痛？” “没有。”陈浩依旧得到小孩的父亲明确的回答。 问到这里，陈浩的心中，已经有了大概的方向。 这个小孩头痛的性质，非常像血管性头痛，或者是炎症引起的头痛。而五官的炎症，是头痛最常见的原因之一。 陈浩开始为病人进行仔细的检查，看眼底，正常。额窦的体表区，没有任何压痛，口腔内，也没有任何炎症的表现。 陈浩拿出手电筒，然后，用手抓住小孩右侧耳廓的上方，将耳廓向后上方拉去，这样做的目的，是将外耳道尽可能地拉直，可以看到更深的位置。 紧接着，陈浩用手电筒，对着外耳道一照，这一看，陈浩不由松了一口气：病因找到了！ 只见病人的外耳道里，装满了粘稠的、接近凝固的、黄白色的脓液，这些脓液，在手电光的照射下，发出反光。 这么多的脓液，说明炎症很厉害，而且，陈浩还不能断定，炎症波及的范围有多大，多深。 “马医生，你先来看看，其他人，都要看一看，看了就行，不要吭声。” 陈浩担心，他们看了，会发出惊叹声，会重复自己见习时的一幕。 所有看完的人，脸上都露出惊叹和不可思议的表情。祝亮是最后一个看的，也是十分不情愿地走过来看的。 当他看完后，脸上也露出惊讶的表情，是啊，他肯定没有想到，这个病人的情况，竟然如此严重。 “这个病人，一会马上写会诊单，请耳鼻喉科会诊。”陈浩给出了明确的指示。 接下来的查房，继续按照陈浩的节奏进行，祝亮也乖乖地跟着，不敢再说一些阴阳怪气的话了。 这是陈浩接管韩治的“烂摊子”后，第一次查房。陈浩的这次查房，对祝亮的打击是极大的，他觉得，没有了韩治兜底，在陈浩的手下，他走不过两招就要败下阵来。 就在这次查房后的一周，祝亮突然向陈浩提出，因为身体不舒服，要休病假两周，这一招，倒是陈浩没有想到的。 不过，这些小问题，根本难不倒陈浩，他祝亮想借此刁难陈浩，也太小看陈浩了。 很快，陈浩将因为身体方面的原因，一直在门诊坐诊的马水强，调回病房，接替祝亮。马水强曾经对陈浩说过，只要科室需要，他可以随时回病房工作一段时间。 ------------ 第一百零七章 祝亮发难 马水强是神经内科的一员“老将”，因为身体的原因，水平有点停滞不前，但他的专业底子，还是很好的。 祝亮的身体一直很好，很强壮。现在的神经内科，正是最缺人的时候，祝亮有点感冒的症状不假，但这个假，一请就是两周，陈浩一眼就看穿，祝亮想干什么。 陈浩最不害怕的，就是别人在专业上，对他进行威胁或者要挟，他有的是办法。这一次，陈浩反应迅速，很快就填补了祝亮留下的空缺。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而且，这一波，与韩治有关。 按时间，谭三少的老总工作很快就要结束，陈浩本来是准备安排比谭三少低一届的冯春来接替。 这个冯春，与谭三少一样，身上有一股劲，一股努力学习，不耻下问，奋力上进的劲，对于这样的人，陈浩是十分欣赏的。 可是，就在这节骨眼上，韩治的电话打来了。 “阿陈，梁博士来科室也有几个月了，你安排他当总住院医生吧，他将来是科室的重点培养对象，他当半年的住院医生就可以了，不用干一年，让他有时间，干一些与科研相关的工作。” 韩治又来一次乱弹琴！ 这样的人，让他当老总，肯定出事，如果不出人命大事，陈浩就要烧高香了。至于韩治说的只干半年，陈浩当然同意。 陈浩甚至想，到时候，找个借口，让他干三个月算了。 是的，真到了涉及处理棘手的事情时，陈浩有的是办法，这也是以前的梁英，现在的廖梅，称陈浩为智多星的原因。 很快，两周过去了，祝亮并没有出现在病房，正当陈浩感到奇怪的时候，谭三少走进他的办公室。 “老师，祝教授打电话给我，让我告诉您，他再请假两周。” “什么？再来两周？前两周，我看见他在医院的羽毛球场打球，我还没找他要说法呢，现在还要请假两周？请假两周继续打球？” 陈浩的忍耐，也是有限度的，有底线的，不可能任由祝亮乱来。 “祝教授说，他已经向韩院长请假了。” “向韩院长请假？”陈浩一听，知道遇到棘手的问题了。 但凡韩治插手的事情，都是给陈浩出难题，给陈浩添堵。 不过，陈浩并不愿意就此罢手，他要向韩治求证，也等于向韩治间接表达他的不满。 “韩院长您好！今天我刚准备进行人员的调整，老总告诉我，祝教授继续请假两周，还说，是经过您同意的，是这样吗？” “哦，是的，我正想打电话告诉你呢，他确实向我请假了。” “那就好，因为我前两天还在球场上看见他打球，我以为他会按时回来上班。”韩治不傻，当然能明白陈浩的意思。 “二区的工作很繁重，科室的人手又很紧缺，这次，因为祝教授请假，我将另外一位有病的医生，拉进病房，带一组医生，管一组病人，参加二线值班。” “哦，谁进来了。”看来，韩治根本不理会科室的事情。 “马水强。” “啊，他呀，他的病怎么样了？原来不是很重的吗？” “嗯，也是，他的病，确实不能不小心。怎么办，阿陈？” “没办法，你既然答应了祝亮，我只能多点到二区看看，减轻一下马医生的压力。” “这样也好，只是辛苦你了！” “没事，我只是了解一下情况。”陈浩将该说的话说完，便与韩治道再见了。 两周后的周一早上，是两个病区的医生集中交班的时间，祝亮终于露面了。 他坐在陈浩和苏承庆的对面，一副蓄势待发的样子，善于察言观色的陈浩，感觉祝亮今天要出幺蛾子了。 也许，连续休假近一个月，没有人敢管他，他还刻意在陈浩的眼皮底下打羽毛球，这是赤裸裸的示威和挑战，他以为有韩治撑腰，不再害怕任何人。 其实，如果不是韩治从中作梗，陈浩早就动他了。陈浩放过他，完全是给韩治的面子，否则，一旦陈浩将事情闹到林雄那里去，韩治也保不了祝亮。 坐在陈浩身边的苏承庆，也感到气氛不对，转头看了一眼陈浩，看见陈浩气定神闲的样子，苏承庆不再说什么。 “交班吧。”陈浩开口了。 昨晚两个病区都很安静，没有抢救的病人，新收的病人也稳定，梁强刚接手当老总，也说不出什么来，交班很快完成。 “今天，祝教授休假回来，还是回到原来的岗位，马水强医生重新回门诊上班。” “我特别强调一下，这段时间，马水强服从科室的安排，顾全大局，回到病房后，工作很负责，值得表扬。”陈浩先声夺人。 是啊，就算祝亮要出牌，也离不开科室的工作，陈浩就想看看他想干什么。 “我有个要求。”果然，祝亮开始出幺蛾子了。 “有什么要求，请说。” “我不想带马丽医生，请陈主任换掉马丽医生。”祝亮的话一出，课室里，鸦雀无声。 是啊，祝亮的话，不仅得罪了马丽，也得罪了陈浩，当然，也加深了与廖梅的矛盾。 要多愚蠢的人，才能说出如此愚蠢的话，才能说出同时得罪至少三个人的话。 此时此刻，大家的眼睛，齐刷刷地看向陈浩，看看陈浩如何处置这个问题，连苏承庆也不例外，也替陈浩担心。 因为韩治的关系，苏承庆从来不敢动祝亮。这次，祝亮直接挑战陈浩，苏承庆确实担心。 “你不想带马丽医生，没问题，你说说你的理由，如果理由说得通，理由令人信服，我同意重新安排。” 陈浩很平静。对于祝亮，陈浩太了解他了，说白了，他只是一介莽夫，一只走狗，专业一团糟，做人也是一团糟。 ------------ 第一百零八章 连消带打 “反正......反正我不想带她。”果然，祝亮说不出令人信服的理由。 “祝教授，你刚开始向我请假的时候，说身体有病，要休两周的假，我同意了。” “后来，我看见你在医院的羽毛球场上打球，纵横驰骋，生龙活虎，我以为，你应该很快回来上班了。结果，你绕过我，找到韩院长，又请了两周的假，请假的理由，还是病。” “有病休假，天经地义，我做事，也不会昧着良心。所以，我问清楚韩院长后，也就不再说什么。 “但你休着病假，却在羽毛球场上挥汗如雨，这是休病假吗？这是在我的眼皮底下休病假？” “我告诉你，如果不是韩院长提前打招呼，我直接把你丢到人事科和医务科，大不了，我再找林院长说说道理，我绝对相信，到时候，你的韩院长，既不敢救你，也救不了你。” “但是，我还是给了韩院长面子，也给了你面子，毕竟，同事十几年，我也不想你，不想韩院长难堪。” “你今天提出这个无理要求，我相信，不是韩院长的主意，只是你自己一家之言。你既然说不出道理来，我现在就给你一个答复，给你一个选择。” “你休假期间，马水强医生尽职尽责，带领马丽医生和秦煜医生，将二区的病人管理得很好。” “你今天提出不带马丽医生，又说不出其他原因，这只能说明一个问题，也就是，你的能力，已经不足以带领马丽医生他们，将工作做好了。” “就像你休假前，漏诊的中耳炎病人一样，因为你的无能，导致整个医疗组，都诊断不出一个如此简单的疾病，如果说出去，我们神经内科颜面何存？” “没关系，既然你提出这个要求，既然没有这个能力，请马水强医生继续辛苦下去，等有合适的人选，我再调整。” “而你，祝亮教授，请你到门诊去，接替马水强医生原来的位置和工作。” 陈浩的话，就像他平时分析病情一样，思维严密，逻辑性强。 虽然陈浩说话的声音不大，但句句清晰，字字入耳透着霸气，透着威严，透着不容置疑的强势。 陈浩这样说，等于彻底将韩治、陈浩与祝亮之间的微妙平衡，彻底打破，从此，陈浩再也不需要顾忌韩治，也不会再给祝亮什么面子。 祝亮听罢，无言以对，坐在位置上，脸色一阵红一阵青，十分难看。 “快点吧，你也知道，我们医生人手不足，工作十分繁忙，大家都等不起。既然你刚才有勇气说出你的要求，也希望你有勇气回答我，Yes or No。”陈浩步步紧逼。 “嗯......嗯......那我还是留在病房吧。”祝亮知道，韩治是想他留在二区的，陈浩当然也知道，韩治是想祝亮留在二区的。 “既然这样，请你丢开其他的杂念，好好将工作做好。一会，请马水强医生与祝医生进行交接班。” “也请马丽医生不要有心理负担，祝教授并没有恶意，有什么问题，大家多沟通，多理解。”陈浩对马丽还是很放心的。 “请主任放心，我不会有负担，我一定不负主任的期待。”马丽在陈浩怼祝亮的时候，除了感到开心，也调整好了心态。 是啊，有一个这样的主任撑着，她才不怕呢。 “好吧，大家分开干活。”陈浩说完，站起来，离开课室，苏承庆也跟着陈浩，走进办公室。 陈浩连消带打，漂亮地解决了祝亮的挑战，也给祝亮一个结实的教训。 “陈主任，你太厉害了，你刚才那番话，太精彩了。老实说，这个祝亮，我早就看不惯他了，当年，我就是担心他上来坐你现在这个位置，所以，才反复催促你。” “你今天修理他一下，估计他以后会乖很多。不过，我也为你担心，你这样做，等于得罪韩院长了。”苏承庆说出了当年的想法，也顺便提醒陈浩。 “苏主任，有些事，并不是我想要这样做，有些人，也不是我想得罪他。” “就像今天，如果我不修理他，以后，科室的管理就会大乱，正气就无法竖起来，邪气就会横行无忌。” “得罪就得罪吧，人活在世上，怎么可能一个人都不得罪呢，只要我没有做错，我自认问心无愧，得罪又何妨。” 是啊，陈浩最大的底气，是他的专业，是他强大的专业能力。至于行政工作，陈浩才不会为了让某些人开心，而摧眉折腰呢。 一天上午，佘娟走进陈浩的办公室。这是佘娟被陈浩“弄哭”后，第一次找陈浩。 “主任，有件事，想请您出出主意，看能不能解决。”佘娟开门见山，风格依旧不变。 “哦，什么事，说来听听。” “最近天气很热，值班的医生和护士们，非常难受，看看您能不能出面，请韩院长再弄几台空调。” “这个问题，我曾经向韩院长说过，没有用，办公室这台空调，还是韩院长亲自出马，才要回来的。” “那怎么办？这种天气，实在难受。” 其实，佘娟也知道，医院不会为医生和护士值班房安装空调。 “我想想办法吧。” “你想办法？不找韩院长？” “我都说了，我找过他，没有用，我不会重复做一些没有用的事。” “这可是一笔不小的开销哦。”听陈浩说自己想办法，佘娟提醒陈浩。 “我知道，如果花钱不多，我早就干了。值班房里，没有空调，确实是个大问题。” 曾经经历过当年的苦，陈浩也就能理解，现在医生和护士们的苦。 “好吧，等你的好消息。” 对于陈浩的回答，佘娟感到失望。她觉得，这一大笔的开销，陈浩根本解决不了。 是啊，想从医院里拿到钱，难于上青天。 佘娟离开后，陈浩马上打电话给江晓燕，请她到办公室里来。 “主任，找我有事？”江晓燕很快来到。 “是的，我想了解一下，那笔钱，现在够不够为两个病区的医生值班室，护士值班室，老总值班室，还有你的实验室，安装空调。” “啊......安装空调？” ------------ 第一百零九章 再遇周莹 “对呀，你不觉得热吗？” “热，很热，不过，这可是一笔不小的开销呀。” “是，所以我才找你。” “钱是肯定够的，自从您实施这个策略后，一周一次的讲课，是肯定有的，最多的时候，一周三次，到现在，已经积攒不少了。” “好，这件事，辛苦你去办，买质量有保证的品牌，不要贪便宜。” “要他们开发票吗？” “不用，有收据就行。” 是啊，对于陈浩，对于神经内科而言，要发票干什么？不要发票，很可能省点钱。 “好，我尽快完成。” 江晓燕的心中，对陈浩愈发敬重。 三天后的早交班后，佘娟走进陈浩的办公室。 “主任，谢谢您！” “怎么了？” “空调全部装好，想不到，您还把二区也给装上了。” “必须的，二区也是神经科的呀，不能厚此薄彼。” “那是，哎呀，我都不知道怎么表达我的感谢，表达护士们的感谢。” “哈哈，不用感谢，力所能及的事，我尽量做，做不到的事，我也没有办法。” “好吧，不管怎么说，我还是要感谢您！”佘娟说罢，转身离开办公室。 将近十一点，陆续有医生走进办公室，他们的目的是一致的，那就是对陈浩表达感谢。 是啊，值班时，那种闷热，令他们异常难受。但他们也知道，全院没有哪个科室，为医生值班室安装空调，而神经内科做到了。 当初陈浩刚上台时的强硬，与现在的柔情，形成强烈的反差。但是，医生们知道，所有这些，陈主任都是为他们好。 陈浩对神经内科改革的脚步，并没有停下来。 在门诊，陈浩看了大量的癫痫病人。这些病人，不少来自贫困家庭，他们因为没有得到合理的指导，也因为经济上的原因，对服药的依从性差，从而导致癫痫反复发作，迁延不愈。 陈浩心中，萌生了一个想法，那就是，成立江州医学院附属医院，神经内科癫痫诊疗中心。 这个中心，除了为癫痫的病人进行诊疗，还负责向病人提供，关于癫痫的科普宣传资料，以及提供专门的、用于登记癫痫发作的、详细情况的手册。 一天，陈浩将他的想法，与前来办公室拜访他的S公司的经理李玲，进行了一番交流。 “主任的想法很好，据我所知，不少一线城市，大医院的神经内科，已经走出了这一步，我们公司也在这方面，与他们进行了深度的合作。” “如果主任决定这么做，我们公司可以提供免费的资料、登记手册给病人，也可以定期举行科普宣教讲座，请癫痫的患者或者他们的家属参加，我们公司负责他们的午餐和笔记本。” 毫无疑问，李经理的话是真的，否则，她也不可能一下子讲得如此具体。 “好，谢谢李经理，等我的消息，我会尽快推进这件事的。” “主任，很巧，下周五，在魔都有一个国际癫痫研讨会，我想请您参加，不知道您有没有空。” “哦，还真巧了，会期多久？” “周日上午结束，下午就可以回来。” “好，我走一趟，开开眼界。” “呵呵，主任谦虚了，主任的水平，并不比他们差。到时候，我订好机票，再送过来给您。” “好的，非常感谢。” 第二周的周四，陈浩乘坐从江州市直飞魔都的航班。好巧不巧，江州的航班，与来自穗城的航班几乎同时到达。 当陈浩走下飞机，乘坐机场的摆渡车的时候，他看见了一个熟人，这个人，就是他进修时，带他的老师，逸仙医学院第一附属医院神经内科的周莹。 “噢......是小陈，你也是来开会的吧？” “对，我也是来开癫痫会议的。”陈浩担心，很多会议同时在魔都召开，特意说得清楚些。 “好，正好，我也是，我们一会一起坐酒店的车走吧。” “好，我跟着周老师走就是了。”确实，陈浩极少外出开会，并不清楚这些流程怎么走。 “呵呵，小陈什么时候都这样，没有变。嗯，也不对，好像比以前胖了点。”女人的细心，在周莹的身上体现出来。 当然，这必须是两个非常熟悉的人，才能历经十年，还能记得十年前的模样。而陈浩留给周莹的印象，足够深刻。 “这位是省妇幼医院神经内科的梁主任。”周莹指着她身边的、年龄与陈浩相仿的一位女子说。 “梁主任好！我是江州医学院附属医院神经内科的陈浩，很高兴认识梁主任。” “陈医生好，我也很高兴认识你。”梁主任伸出手，握着陈浩伸过来的手。 “梁主任，陈医生的专业很厉害，十年前我就领教过了。”周莹一点也不忌讳。 “周老师过奖了，都是周老师教导有方啊。” “这次的会议，我们南江省来的人并不多，好像不超过5个吧，陈医生，你也被邀请了，我盲猜一下，你肯定是江州医学院附属医院神经内科的主任吧。”梁主任同样很细心和敏感。 “嗯，准确来说，我是负责科室全面工作的副主任，我们的主任，由医院的副院长兼任。” “梁主任，你看，到处都是这样，累活重活脏活，都是由像小陈这样的人来干，荣誉由别人来拿，这个世界，从来不缺乏厚颜无耻之辈。” “哈哈，周主任，我刚想说这句话呢。”看来，周莹与这位梁主任的关系很好，而且趣味相投。 他们就这样，在酒店派来接他们的车上闲聊。 会议安排在南京路上的“四象酒店”进行，所有参会的人员，也在这家酒店入住。 陈浩觉得，这家酒店，从服务、环境到餐饮，每一个细节都严格把控，难怪很多人说，魔都人做事，十分注重细节。 陈浩是一个十分细心的人，从这些细节中，他也学到了不少东西。其实，管理，在很多方面是相通的，不管是酒店业，还是医疗行业，服务都显得很重要。 全国参会的人员，不超过20名，每个人单独住一间房间，互不干扰。 会议的日程安排得满当当的，来自国内外的、研究癫痫的大咖，轮番讲课，由魔都华山医院神经内科主任，进行同声传译。 ------------ 第一百一十章 筹建癫痫中心 每一节课后，转入专题讨论，在一个小课室里，大家讨论热烈，学术气氛很浓，陈浩在这样的氛围中，学到了很多关于癫痫的新知识。 周五晚，陈浩突然接到韩治的电话，电话里，韩治告诉陈浩，他今年招了三个研究生，一个人忙不过来，将其中一个转给陈浩。 “啊......韩院长，我还没开始招生，也没有准备好带研究生，您这么突然转给我了，我怎么带？” “嘿，阿陈，这个容易，以你的能力，回来看看资料就可以了，我一下子带三个，确实忙不过来。” “好吧。”到这个地步，这个“死猫”，陈浩是无论如何也得吃下去了。 刚与韩治通完电话，李苹的电话接着打了进来。 “主任，刚才是不是韩院长给您打电话？” “咦，你怎么知道？究竟怎么回事，开个会都不能安生，你说来听听。” “是这样，我今年也参加研究生考试，我考的是在职研究生，成绩比韩院长招收的、三个研究生的分数都要低。” “本来，韩院长不想招这个人，而想招我，后来，这个人的母亲找到韩院长，威胁韩院长说，如果不招收他的儿子，她就要去告状。” “韩院长没有办法，只好招了他。再后来，韩院长了解到，这个人和他背后的家庭，都很难缠，我听说，韩院长想将这个人推给你。” “很难缠？什么意思？” “我也不知道具体的情况。” “后来呢，后来韩院长有没有招收你？” “没有。” “这个学生叫什么名字？” “莫松，姓莫的莫，松树的松。” “嗯......好，我知道了，难缠就难缠吧，想不到，我的第一个学生，竟然是这样得来的。”说到最后，陈浩似乎是自言自语了。 “很难缠......”与李苹通完话，陈浩在思考，一个被韩治遗弃的人，究竟难缠到什么程度？ 对于韩治，陈浩是清楚的，在一些问题上，韩治的嗅觉很灵敏，往往能及时发现不利的或者危险的因素，从而及时避开。 毫无疑问，这次，韩治肯定发现了什么。 “算了，管不了，改不了的事，就别管它。”陈浩一阵自我安慰，然后吃了一片随身携带的安定，慢慢睡了过去。 第二天的课程同样很精彩，陈浩又度过了紧张充实的一天。 晚上，回到房间，陈浩洗完澡，早早上床，背靠舒服的枕头，盖着柔软暖和的被子，听着酒店在这个时段播放的轻音乐，陈浩闭着眼睛，静静地休息。 突然，陈浩的手机响了起来。 “小陈，还没休息吧？”周莹的声音。 “没有呢，周老师有事？” “对，我们现在三缺一，你会打升级吧？” “会，不过水平不高，很久没有打了。” “没关系，赶紧过来我的房间，1506房。” “好。”陈浩应了一声，换好衣服，拿上房卡和手机，很快来到周莹的房间。 房间里，周莹，梁主任，还有李玲也在，果然是“三缺一”。 “小陈，我和梁主任，你和小李，玩两副牌的，怎么样？” “可以。”说起打升级，还是在读大学的时候，一位同宿舍的同班同学教陈浩的。 当时的情景，也是因为三缺一，这位同学硬是拉着陈浩下场，在这位同学边骂边教中，陈浩学会了打升级。 陈浩平时很少打，但陈浩只要学会，他善于思考的特点，便充分发挥出来，谁的手上有什么牌，他基本能算出来。 令陈浩想不到的是，李玲也是个中高手，与李玲搭档，似乎有一种天然的默契。 很快，陈浩和李玲将周莹和梁主任甩得远远的。 “小陈，你以前与小李搭档过？”周莹问。 “没有啊，我很多年没打牌了。” “你怎么这么厉害，好像会算牌耶。”梁主任也看出陈浩的厉害了。 “呵呵，梁主任，不是我厉害，是我们手气好。打牌这东西，还真是要讲究手气的。”陈浩不想她们难堪。 “对呀，我们的手气确实好，每一次拿到的，都是好牌。”李玲也赶紧接过陈浩的话。 快到十二点时，周莹叫停了。 “呵呵，我今晚终于见识到高手了。”周莹笑着说。 “哎，陈主任，什么时候到穗城，咱们再来过。”梁主任似乎不服输。 “好，有机会到穗城，一定向两位老师请教。” “哎，陈主任，你可别叫我老师，你的情况，周主任已经告诉我了，你厉害，很厉害。”看来，周莹与梁主任的关系，真的非同一般。 从魔都回来，陈浩便开始思考起来。 要成立一个新的中心，首先必须有人。挂帅的，肯定是陈浩自己，在开始阶段，不需要太多人，再找一个就可以了。 想到这里，一个人的名字，马上跳入陈浩的脑海：李苹。 是的，李苹专业能力不错，做事细心，又是一个女的，方便与李经理经常沟通。 自从听冯玉玲讲起佘娟的事，陈浩在这方面处处留心，尽可能避开可能的“雷区”。 李经理年轻貌美，如果陈浩经常与她接触，如果有风言风语，陈浩跳进黄河也洗不清。而让李苹与李经理沟通，就没有这个问题。 接下来，就必须与神经电生理室沟通。 此时神经电生理室，已经纳入神经内科的管理范围，但是，他们的人员结构，奖金分配，依旧保持独立。 所幸的是，陈浩与神经电生理室的黄主任很熟。黄主任比陈浩大十多岁，陈浩一直尊称她为黄大姐，两个人经常探讨一些学术问题，关系很好。 听完陈浩讲完他的构想，黄主任非常赞同，认为，这一步走得好，走在很多医院的前面。 “呵呵，还是我这个小弟有眼光，有远见，我一定全力支持。”黄大姐笑着对陈浩说。 “谢谢黄大姐的支持，到时候，我们一起争取买一台动态脑电图仪，将对癫痫的检查水平，提高一个档次。” “好，太好了。”黄主任听说，更加高兴了。 对于动态脑电图仪，黄主任已经提交过很多次的申请，但一直没有办法获得批准，这一次，能够与陈浩联手，应该能够成功。 神经内科的建设，黄主任虽然没有参与，但陈浩的能力，她是十分清楚的。 陈浩用一周多的时间，写了一份详细的可行性报告。 ------------ 第一百一十一章 莫主任倒打一耙 从人才的储备，病人的来源与数量，医院以及神经内科的影响力，医院现有的支撑设备，需要购置的设备，以及购置设备的成本和效益分析，陈浩都罗列得清清楚楚。 是的，陈浩知道院长顾虑的焦点在那里，成立一个中心，不占用医院的任何资源，医院当然乐见其成，而且，医院还可以以此做为宣传的点。 但医院很在乎投入与产出的问题，所以，为了说服医院同意购买动态脑电图仪，陈浩费了不少心血，与黄主任也进行多次商量，最后形成这份可行性报告。 林雄拿着从韩治手中转过来的报告，慢慢地看，越看，心里越是感慨。 “都是医院的医生，都是医学院的毕业生，怎么差距会这么大。这个陈浩，真是医院难得的人才，就这样埋没在神经内科，是不是有点可惜了？” 从这个时候起，林雄就起了提拔陈浩的心。可惜，性格耿直的林雄，很快便被医学院边缘化，最终郁郁而病，英年早逝，这是后话，以后再表。 林雄很快批复，同意成立癫痫诊疗中心，隶属神经内科管理，并定在十一月初挂牌，林雄将亲自出席揭牌仪式。 陈浩想不到林雄的速度如此快，他马上将李玲请来，同时将李苹也叫到办公室，一起商量挂牌前的准备工作。 李玲答应，在挂牌前，将所有的科普资料，以及免费发给病人的登记手册，全部做好，并送到科室。 “好，非常感谢李经理。我的工作比较忙，以后，小李多点与李经理联系。”陈浩开始将这部分工作交给李苹。 “好的，以后要经常麻烦李经理了。” “李医生客气了，不麻烦的，我一定尽力而为。” “小李记住，以后，每周三上午，属于癫痫门诊，由你来坐诊。所以，每周三的上午，你都要提前安排好，不能有变，如果有特殊情况，提早告诉我，我来顶上。” “嗯，我知道了。” 十一月初的一个早上，初冬的江州市，凉风阵阵。 江州医学院附属医院，门诊部大门口，林雄带着医院的领导班子，陈浩带着李苹，站在一个被红色绸布覆盖的牌匾两侧。 随着摄影师的一声“OK”，林雄和韩治牵动手中的红绸带，将覆盖牌匾的绸布拉下来，金底红字的“江州医学院附属医院癫痫诊疗中心”正式亮相，也宣告癫痫诊疗中心正式成立。 这是林雄在附属医院最后一次主持这样的活动，2004年底，他便被“明升暗降”，调到江州医学院，担任管理医院的副院长，渐渐淡出附属医院的员工的视线。 对于陈浩而言，这无疑是一个巨大的损失，林雄对他，对神经内科的支持，远远超过历任院长，甚至超过韩治。 十一月底的一个周一的早上，正在门诊坐诊的陈浩，突然接到心血管内科莫主任的电话。 “陈主任，你们神经内科的医生，极端不负责任，会诊后的病人，既不肯转科，也不提任何治疗方案，请陈主任务必严肃处理会诊的医生。 “莫主任，你这样说，一棍子将我们神经内科的医生全部打倒了。我们神经内科，真的像你说的，如此的不堪？” “哎，陈主任，我不是这个意思，对不起，我用词不当，我说的，是会诊的医生。” “你能说一下，是我们科哪位医生会诊的吗？” “秦医生，秦煜医生。”莫主任似乎很气愤。 “秦医生？莫主任，你们请的是急会诊？”陈浩听出问题来了。 “对，因为病情比较重，我们请的是急会诊。” “好，你等一下，我先了解清楚，马上回复你。” 这就是陈浩的日常，一些棘手的事情，一些科室的主任，动不动就找到陈浩这里。 不过，对于莫主任的话，陈浩并不相信，他反而更相信秦煜。 陈浩打电话给秦煜，将莫主任讲的情况说了一遍。 “秦医生，我不相信莫主任的话，你不会这样处理问题的，究竟怎么回事？”对于秦煜，陈浩非常了解。 一位做事稳重踏实，小心翼翼的人，怎么会做出莫主任所说的事情来？在附属医院工作这么多年，一些信口雌黄的人，陈浩见得多了去了。 “啊......莫主任竟然颠倒黑白，这个混蛋！”温和的秦煜，少有地骂人了。 “这个病人，是一个小脑梗塞的病人，梗塞的面积比较大，水肿很明显，已经对四脑室出口造成压迫，开始出现脑积水了。” “再说了，这个病人，在CT室时，已经明确了诊断，但他们还是将病人收到他们科，现在病情加重了，才请我们会诊。” “以我的估计，病情如果继续发展，肯定会出现严重的脑积水，从而导致严重的颅内高压。” “所以，我建议马上转科治疗，当时，主管医生在场，我也将情况说清楚了，主管医生也答应转科，怎么变成我不愿意转科了？真是岂有此理！” “好，我知道了，你也不用与这种人置气，不值得。”陈浩虽然安慰秦煜，但他的心中，已经怒气冲天了。 陈浩请等候看病的人再等一会，然后，马上拨通莫主任的手机。 “莫主任，这件事情，我已经了解清楚了，但你在没有了解清楚，或者明明知道是怎么一回事的情况下，却对我胡说八道。”陈浩一开口就火力十足。 “陈主任，我没有胡说八道啊，我怎么胡说八道了？” “第一，这个病人在CT室的时候，已经确诊为小脑梗塞了，但你们科的医生，没有请我们科会诊，擅自跨科收病人，你们一开始就错。” “第二，现在病人的病情加重，你们请我们急会诊，秦医生已经看过了，也给出了明确的意见，你们的主管医生也答应转科了，我们连床位都调好了。” “你莫主任是知道，我们神经内科的床位很紧张，但是，为了转你们这个被你们跨科收治的病人，我们尽力了。” “第三，我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你们没有将病人转到我们科。不转也就算了，你倒打一耙，竟然全是我们的不是，莫主任，你这样做，令人不齿！” “最后，我再说一遍，根据秦医生对这个病人的判断，这个病人的病情，会继续加重，甚至，最终要做脑室引流手术。” “至于你，还有你领导的科室，想怎么处置这个病人，你看着办吧，我们神经内科，已经仁至义尽了，病人如果有事，也是你们的责任。” 说罢，也不等莫主任回答，陈浩便断了线。 ------------ 第一百一十二章 祝亮掉链子 电话的另一头，心血管内科病房，莫主任拿着手机一阵发呆：这个陈主任，怎么会这么凶！ 是啊，在医院里，陈浩给人的印象，是温和善良的，是彬彬有礼的，是没有攻击性的。所以，莫主任想在陈浩身上，耍一下他作为老前辈的威风。 也许，只有神经内科的人，才真正知道陈浩的性情。 涉及医疗问题，涉及专业问题，涉及病人的诊断和治疗问题，陈浩从来没有半分的妥协。 以前翟向文时代是如此，苏承庆时代是如此，现在陈浩主政神经内科的时代，更是如此。哪怕是后来，陈浩被边缘化了，但只要涉及这些问题，韩治的面子，他也不给。 这一次，莫主任失算了，他不知道，在这个问题上，柔弱斯文的陈浩，原则性竟然是如此的强，如此的毫不留情。 其实，还有一点，莫主任根本没有了解陈浩，不知道楚陈浩的做事风格。陈浩为什么不马上回答莫主任的质问，而是选择找秦煜了解情况？ 如果莫主任说的是真话，陈浩要骂的人，是秦煜而不是他莫主任。最讨厌别人欺骗他的陈浩，在了解真相后，莫主任挨这顿骂，一点也不冤枉。 陈浩的门诊本来就很忙，经这么一折腾，他一直看到下午快两点才下班。 回到家，丹萍和飞扬正在休息，饥肠辘辘的陈浩，轻手轻脚的吃完饭，洗一把脸，马上钻进被窝里休息了。 小睡一会，起来时，已经三点多了，丹萍和飞扬都到学校去了。 陈浩起来，迅速洗漱一下，然后，往病房赶去。 陈浩的心中，还是牵挂着上午莫主任说的这个病人，不知道有没有转过来，现在的病情怎么样。 陈浩刚走出电梯，眼尖的梁强看见了，马上迎了上去。 “主任，心血管内科中午转来的病人，情况不太妙，在继续恶化。” “走，去看看。”这个病人的情况，陈浩已经大致了解，现在陈浩要做的，就是亲自看一下，病人现在怎么样。 走进抢救室，梁强马上向病人的家属介绍。 “这是我们主任，上午的门诊看到快两点才回家，现在特意赶来看病人了。”梁强的圆滑，陈浩早就领教过了。 “谢谢主任！”病人的儿子走上前，与陈浩握手。 陈浩走到病床边，大声呼叫了几次，病人勉强睁开眼睛，但没有任何反应。也就在病人睁开眼睛的刹那间，陈浩看见病人的眼球在震颤。 “电筒。”陈浩向梁强伸出手，梁强赶紧将一支小型的手电筒递给陈浩。 陈浩翻开眼皮，看了看病人的瞳孔，瞳孔等圆等大，对光反射正常。 “从早上到现在，你爸爸的情况怎么样？” “变化很大，早上还可以睁开眼睛和我们说几句，到了中午，已经是这个样子了，很难叫醒，就算叫醒，他也不说话，好像很疲乏的样子。” “有没有痛苦的表现？” “噢，还真的有，他偶尔会抬起手，去摸他的头部，看起来，好像很痛苦的样子。” “有呕吐吗？” “刚才呕吐了一次，好像喷出来一样，我都来不及用餐纸拦住。” “CT照片在哪？” “在这。”病人的儿子从床头柜里取出CT照片，递给陈浩。 陈浩接过CT片，并将片举起来，对着灯光看起来。 “嗯，小脑梗塞的面积很大，水肿很明显，四脑室只剩下一点点，这张照片所显示的脑积水，还不是很厉害。” “这样吧，梁博士，你马上申请做一个CT急查，看看病人现在的脑部情况，不要等到病情恶化了再去查，那个时候，就被动了。” “好，我马上申请。”说完，梁强马上去开医嘱。 陈浩与病人的儿子聊了一会，将病情可能的进展，以及可能需要用上的处理方法，提前告诉了他。 “谢谢主任，我们一定积极配合。”经历过心血管病区和神经内科，哪个病区的医生更好，更负责任，病人的儿子心中有数。 晚上，沉睡中的陈浩，被一阵电话铃声吵醒。 “喂......” “主任，我是梁强，抢救室的病人病情加重，已经陷入浅至中昏迷状态，想请您回来，为病人做闹室引流术。” “二线呢？”虽然被吵醒，但陈浩的思维并不糊涂。 “二线是祝教授，他说他不会做。” “哦，我知道了，你准备好东西，让护士备皮，我马上去。”听梁强这么一说，陈浩的气不打一处来。 祝亮这个蠢货，自己不好好学习，还到处耀武扬威，以为自己很厉害，关键时刻掉链子。 宿舍离病房并不远，现在已经是凌晨4点多，路上行人稀少，病房的多台电梯都在一楼停着，陈浩迅速回到病房。 “主任，从下半夜开始，病情恶化很快，现在已经陷入浅至中昏迷，昨天您叮嘱的复查CT，结果显示，脑积水非常明显。” “好，将治疗车推到抢救室，我穿好白大衣就来。”陈浩一边答应着，一边往办办公室走去。 穿好白大衣，陈浩快步来到抢救室。 来到抢救室，陈浩先仔细检查一下病人的情况，发现病人的压眶反射还存在，证明昏迷并不深，病人的双侧瞳孔等圆等大，对光发射好，证明病人没有脑疝形成。 这些表现，对于手术后的判断，有着很好的参考价值。 接着，陈浩详细检查一下手术器械。虽然是神经内科常见的手术，这些设备也由老总经常检查，但陈浩依旧不敢大意。 做好这些准备工作，陈浩开始为病人做手术。 对于陈浩而言，这样的手术，已经是轻车熟路了，而且，现在的颅钻，已经换成是手摇式的，既省力，速度又快。 陈浩很快便完成了手术，从引流管放进侧脑室前角开始，脑脊液便迅猛涌出来，这样的压力，如果等到天亮再做，病人肯定陷入深昏迷，甚至有生命的危险。 梁强推着治疗车到治疗室，将手术仪器进行清洗。陈浩则留在病房，将注意事项，详细告诉一直守在身边的、病人的儿子。 ------------ 第一百一十三章 真想亲你一口 “非常感谢主任！辛苦主任了。”病人的儿子看见陈浩披星戴月赶回来，为他父亲做手术，内心十分感激。 后来，这个病人康复过程很顺利，出院后，一直在门诊跟着陈浩随诊。 “梁博，你一会写一下手术记录，我上班后看一下，然后再签上我的名字。”陈浩对梁强说。 “好的，主任辛苦了！”整个手术过程，梁强都在看，但他一句也不问，手术后也不问，看样子，他根本就不想学，也许，他的思路与韩治是一致的。 回到家，已经快六点了，陈浩索性开始蒸面包，煮开水泡茶，然后洗漱一番。 丹萍和飞扬起床时，陈浩已经吃完早餐。 “老公辛苦了！”看见陈浩这几年的辛苦，丹萍的心，其实是很不舍的。 可是，在进出医院之间，认识她和陈浩的人，都在她面前，对陈浩赞口不绝。这让丹萍相信，陈浩的付出是值得的，她的老公，是有着强大的能力和潜力的。 “呵呵，习惯了，你也不是第一次看见，没问题，中午好好睡一觉就行。你们吃早餐吧，我先去病房了。” 陈浩说完，与丹萍和飞扬拥抱一下，然后，离开了家。 由于工作出色，成绩显著，2003年年底，医院对员工的各项奖励，几乎被陈浩囊括了。什么十佳员工、突出贡献奖、医院优秀管理者...... 对于陈浩而言，自己的工作，能够得到医院的肯定，当然高兴，但清醒的他更知道，这“木秀于林”的结果，正在不远处等待着他。 2004年元旦刚过，春节很快就要来临，这段时间，陈浩异常忙碌。 一天早上交班后，陈浩在办公室，苏承庆并没有急于离开病房，而是将办公室的门关好。 “陈主任，你听说了没？” “听说什么？” “医院准备在我们科增设一个副主任。” “啊......”这个消息，确实出乎陈浩的意料，更出乎陈浩意料的是，为什么苏承庆会知道，而作为与这件事强相关的陈浩，却一点也不知道？这其中，难道不透着诡异吗？ 看见陈浩这样的表情，苏承庆确信，陈浩没有欺骗他。 “我也是从小道消息听来的。”这一次，陈浩却敢肯定，苏承庆没有说真话。 是的，以陈浩对苏承庆的了解，苏承庆不是一个捕风捉影的人，更不是一个见风就是雨的人。他敢这么说，绝对不是来自小道消息。 “苏主任怎么看？” “其实我是有点担心。” “担心什么？” “配多一个副主任，本来是好事，这几年，你的辛苦，大家有目共睹，可是，如果配一个祝亮这样的人给你，你还怎么干活？”苏承庆话中有话。 “从苏主任的消息来源看，这次增设副主任，是由科室选举，还是由医院直接任命？” “具体我也不清楚，听陈主任的口气，如果科室选举，是不是能保证杜绝祝亮上来？” “是的，我确实是这样想。” “如果有意外呢？” “呵呵，如果有意外，就是有人现场拉票，甚至私下拉票喽。” “陈主任厉害，一猜就中，这也是我担心的。对了，陈主任有没有合适的人选？” “没有，请苏主任指教。”陈浩的心中，还真的没有一个合适人选。 “吕峰，怎么样？”苏承庆与陈浩交谈，慢慢地少了遮遮掩掩，多了直截了当。这是两个人深入接触后，苏承庆改变得最多的一点。 “嗯，从某种意义上说，他是最适合医院使用人才的要求的。医院保送出国归来，博士学位，条件确实很好，如果说不足的地方，就是人软了一点，其他方面，他都很优秀。” “哈哈，陈主任看人，眼光独到，非常精准，我建议陈主任考虑他。” “谢谢苏主任的指教，我明白苏主任的意思，尽量吧。” 陈浩明白，苏承庆并不希望祝亮上来。 苏承庆刚走不久，佘娟敲门走了进来。 “主任，找你商量个事。”佘娟进来，坐在陈浩的对面。 “说吧。” “今年，是我们科最辛苦的一年，很快就要过春节了，护士们都提出来，今天的年夜饭，要到一个好一点的酒店，除了吃好一点，好想搞点新花样。” “我知道，科室的主任基金少得可怜，你又花了一大笔钱，为我们安装了这么多的空调，想到好的酒店，吃一顿好的，已经是很困难的事了，还要搞点花样，就更困难了。” “可是，想想今年的工作，大家确实挺累的，主任您就更不用说了，所以，大家想犒劳犒劳自己，也是无可厚非的，主任，这事，你看怎么办才好。” 佘娟的想法，早就在陈浩的考虑之中，只是还没有时间去找佘娟商量。 “嗯，大家有这个想法，确实无可厚非，今年，不管是医生还是护士，都很辛苦，也为科室的发展流了很多的汗水。” “这样吧，你找几个人一起商量，想到哪？怎么吃？如何搞？你们定下来，速度要快哦，好的酒店，可不是这么好订的，必须提前。这方面，燕姐比较有经验，你可以找她一起。” “哦，这么说，主任是同意我们的想法和做法咯。” “对，我同意，你挂帅，然后找几个人，抓紧商量。先将酒店订下来，至于搞什么花样，再慢慢商量。” “哇，太好了！呵呵，主任，真想亲你一口。”性格开朗的佘娟，如果陈浩说可以，陈浩相信，佘娟是一定这样做的。 “嘿，护长，你可别！” “哼，我就知道你不敢。走了，谢谢你！”佘娟高兴中带着失落，离开了陈浩的办公室。 “嗯，这个护长，可真是敢想敢干啊！”陈浩想起冯玉玲的话，也就理解，佘娟为什么在这件事上，如此针对陈浩。 陈浩如此爽快地答应佘娟，一是今年全科人员确实很辛苦，必须犒劳一下；二是有一笔讲课的费用，虽然安装空调用掉一部分，但陈浩还是有这个底气。 否则，用少得可怜的主任基金，在一家普通的饭店吃一顿，已经不错了。在陈浩的印象中，以前的翟向文，没有带领科室员工吃年饭的习惯。 ------------ 第一百一十四章 盛装的佘娟 佘娟离开不久，一个学生模样的人敲门进来。 “老师，我是您的学生莫松。” “我的学生？莫松？哦......你就是莫松，原来的韩院长的学生？” “对，就是我，我是老师您的学生。”莫松似乎对韩治很有意见。 “嗯，很好，学习怎么样？” “还好，明年七月到临床，我先来见老师一面，留下我的手机号码，老师需要我干什么，请尽管吩咐。” “好，我们各自留下手机号码，你有事，也可以及时找我。” 在陈浩看来，一个学生，学习成绩很好，却不受同学和其他人待见，肯定不是智商的问题，而是情商，或者是性格，甚至是人品的问题。 究竟是什么问题，陈浩现在不知道，想要看清楚一个人，必须经过长时间，密切的接触，才能真正看清楚。 陈浩相信李苹，所以，对于莫松，他持有保留态度，他想通过观察，看看莫松的问题究竟出在什么地方，还可不可以挽救。 春节前两周的一个下午，正在办公室看书的陈浩，看见佘娟带着几个人走了进来。其他人陈浩想到了，唯独没有想到，谭三少也在其中。 “主任，我们商量好了，地点定在大夏城酒店，时间在下周五晚上。” “哦，这么早？”陈浩对于这个时间有点吃惊。 “对，我们的意思，是想让哪些提前回家的人，也能参加我们的迎春晚宴。” “好，这样好，尽量不要漏掉每一个人，特别是退休人员，请燕姐记得他们，通知要到位，要多提醒几次。” “主任对退休人员可是念念不忘啊！”佘娟毕竟是“空降”到神经内科的，对这些老一辈，并没有多深的感情。 “那当然，我们现在所取得的成绩，全靠老一辈打好的地基，否则，我们所做的一切，都是空中楼阁。” “毫不夸张的说，我们神经内科能有今天，是站在‘巨人’的肩膀上取得的。”陈浩的话，虽然简单，却饱含深情。 “嗯，难得，实在难得，咱们主任，是个有情有义的人。”陈浩的话，让佘娟对陈浩的认识，又多了一个维度。 “主任，我们准备以晚会的形式进行，由谭医生和我主持，中间穿插主任和护长的讲话，穿插猜谜游戏，人人有份的抽奖活动。”江宇燕补充说。 “喔呵，这是一次创新，我支持，具体的帐，由燕姐把控，各位负责出主意。”对于江宇燕，陈浩绝对信任。 “主任，你怎么不问问预算的问题？”佘娟对眼前这个男人，更感到不解了。 “既然相信你们，就放手让你们做。再说了，你们也不是小孩，绝对不会做出‘寅吃卯粮’的事。” “不过，有一点，主任讲话的环节，我不讲，由韩院长来讲，这个，两位主持人一定要记住。”陈浩特别强调这一点。 陈浩了解韩治，正是因为了解，所以，才会考虑到这个问题。对于陈浩而言，讲话与否，都是形式问题，他并不感兴趣，但陈浩知道，韩治很在乎这些。 “主任，你这胸怀，我服你了！”听完陈浩的话，佘娟又是一声感慨。 是啊，陈浩对下属的信任，对名利的淡泊，在现在这个医院里，简直就像“稀有动物”般的存在。 “主任，你还是讲两句吧。”江宇燕很为陈浩感到不平。 “对呀，主任，这个科室，只有您，才有资格在这种场合说话。”李苹说得更加极端，这也是一种感情的流露。 “我也认为，老师应该讲话。今年一年，大家都很辛苦，但是，最辛苦的，劳心劳力的，还是我们老师。”谭三少还是不改称呼陈浩为老师的习惯。 “谢谢你们！有大家的认可，我已经心满意足了。” “你们想过没有，这样的场合，加上我们科室的特殊性，林院长极有可能参加我们的晚宴，起码会过来走一走，你们说，韩院长怎么能不讲话呢？” 以陈浩严密的思维，江宇燕他们，怎么能与陈浩比？ “我觉得，主任说的是有道理的，这样吧，我们见机行事，到时候，请小燕和三少灵活掌握。”佘娟看来另有想法。 “我希望，这次的晚宴，要办得充满喜庆，充满积极向上的气氛，也要充满各种惊喜。”陈浩为晚宴的节目定调。 “好，有主任定调，我和护长他们再商量商量，至于退休的专家们，我来通知他们。”江宇燕理解了陈浩的用意。 “还有，在任的院领导，我们都要通知到，至于他们来与不来，是他们的事，我们是否通知，那就是我们的事，要注意。” “好，明白。”江宇燕赶紧回答。 说完，他们几个，离开陈浩的办公室，继续商量去了。 晚上，陈浩与丹萍说起这件事，丹萍也认同陈浩的做法。 “老公，以你的功劳和威望，他们不可能不让你上去说几句，也许，他们会以其他的形式，让你上台讲话。” “嗯，你说的对，燕姐在这方面经验丰富，我还得防着点，心里必须有个准备。”陈浩觉得，丹萍的提醒很对。 很快，迎春晚宴的时间到了。下班后，陈浩简单收拾一下，叫了一辆出租车，提前来到大夏城酒店。 神经内科所订的房间，在酒店的二楼，一个独立的大空间，有讲台，有音响系统。能够订到这么好的位置，得益于他们计划早，行动快。 增加新病区后，神经内科的在职人员，达到八十多人，再加上带小孩的，请的客人，现场摆了十张大圆桌。 场地的上方，拉着不少色彩斑斓的彩带，四周挂着各种颜色的气球，讲台上方，挂着一条红底金字横幅，上面写着“迎春晚宴”。 这样写，是陈浩要求的，陈浩的潜意识里，有一种不安的感觉。所以，他不想突出医院，也不想突出科室。 今晚的主角已经到场，佘娟、江宇燕、谭三少、李苹他们，正在忙碌着，或调试音响和麦克风，或检查奖品和抽奖的用具...... 看见陈浩到来，穿着露肩连衣裙的佘娟，款款地来到陈浩的面前。 此刻的佘娟，一改往日穿着白大衣的形象，展示出一个不一样的佘娟：高挑、性感、丰腴而不肥胖、白皙的皮肤、柳眉凤眼、圆圆的脸，显得知性又美丽，令陈浩眼前一亮。 ------------ 第一百一十五章 陈浩入局 “主任，林院长和韩院长他们还没来，你要不要通知一下他们？”佘娟说着，一阵淡淡的、醉人的香水味，直扑陈浩的鼻孔。 “别急，我们定的时间是六点半，现在还早，如果超过六点半，他们还没来，我再打电话。”是啊，这个时候，确实不好催。 “嗯，也是。这个场地怎么样？” “好，非常好，辛苦你了。哎，护长，你今天很美啊！” “主任，你这什么话，什么今天很美，我一直很美好不好。”佘娟的性格，确实很辣。 “也是，你一直很美，不过，你今天更美。”陈浩赶紧改口。 “我还记得你说的话。” “什么话？” “情眼西施。”看来，佘娟对此耿耿于怀。 “哈哈，那是，那是。”陈浩不敢再与佘娟纠缠，向江宇燕他们走过去。 “准备好了吗？”来到江宇燕他们身边，陈浩问。 “准备好了，我们正重新检查一遍，必须保证万无一失。”这是江宇燕一向的做事风格。 “老师，您准备好了吗？”谭三少问。 “我，我准备什么，我今晚是吃客，是观众。”陈浩笑着回答。 “三少，主任不是说过了吗，你还用问。”李苹赶紧制止谭三少。 “嗯，他们想出猫腻？”敏感的陈浩，从谭三少的问话，和李苹迫不及待的制止中，似乎嗅到了一丝不一样的味道。 “小李，你去和护长一起，将退休的老专家，还有前来参加晚宴的嘉宾，安排在一张桌上。”陈浩对李苹说。 “好的，马上去。”李苹马上走下讲台，来到佘娟身边，说明情况，然后，与佘娟一起，来到入口处等候。 病房的护士们，由梁彩明组织，很快，她们便来到了酒店。老专家们，也准时地出现在现场，李苹带着他们，将他们安顿好。 “主任，六点半已过。”佘娟来到陈浩身边。 “好，我打电话给韩院长。”陈浩说完，马上打电话给韩治。 “韩院长，这里已经准备好，你们什么时候到？” “你们先开始，有好几个科室都安排在今晚，我们可能要迟一点才到。” “好。”得到明确的答复，陈浩便让佘娟通知江宇燕，晚宴开始。 “尊敬的各位老师，各位同事，大家......”谭三少首先开腔。 “晚上好！”谭三少与江宇燕同时向大家问好。 “今晚的年夜饭，在我们神经内科建科以来，创下了几个第一。”江宇燕最有资格说这句话。 “是啊，我们第一次来如此高档的酒店；第一次有如此丰盛的饭菜；第一次有如此丰富多彩的节目；第一次有如此多的奖品。” 谭三少的话音刚落，台下一阵欢呼声。 “今晚，我们能有这样的机会，首先要感谢陈主任的支持，没有陈主任的支持，我们今晚也不会有这样的机会，更不可能有如此丰厚的奖品。” “各位，我们是不是应该感谢陈主任啊！”江宇燕的话，很有鼓动性。 “应该......”台下的人，马上大声回应，并随即响起热烈的掌声。 “我记得，我们二区开区前，我请陈主任为我们二区的科普专栏，写一副对联，陈主任稍加思索，便写了出来。在座的，有谁记得这幅对联，答对了有奖，想回答的，请举手。” 谭三少抛出了第一个有奖问答。 “我......”台下响起一片男女的抢答声。 “请梁护长回答。”谭三少点了将手举得高高的、梁彩明的名。 “我为神经内科骄傲，我为二区骄傲，感谢陈主任和佘护长对我的信任。这幅对联，被林院长在开区不久后的医院例会上放出来。” “这幅对联是‘积跬步以至千里，聚众心共成大业’。”梁彩明借这个机会，表达对陈浩和佘娟的支持。 “恭喜梁护长，请李老师将一个红包送给梁护长。”谭三少对李苹说。 “哇，红包，我也要。”台下一片呼叫声。 “请大家稍安勿躁，一会还有很多机会，保证今天晚上，每个人都有红包，这也是咱们陈主任定的规矩。” “好......”台下又是一阵欢呼声。 “三少，你的话，让我突然想起，我们陈主任不仅医术高明，文学功底也十分厚实，诗词歌赋，张口就来。”江宇燕对谭三少说。 “对呀，这也是我佩服老师的原因之一。不过，我也听说，佘护长的文学功底也很厉害，只是没有机会，一睹佘护长的风采。” “哎，三少，要不，我们请陈主任和佘护长上来，为大家说一段相声，你说好不好。” “好，当然好，大家说好不好呀......” “好......”一阵叫好声，仿似山呼海啸一般，在这个房间里回响。 “上就上，怕你们不行？”佘娟马上站起来。 到这个时候，陈浩再傻，也知道他们在做局整他。 从小到大，一直内向的陈浩，什么时候见过这样的阵容，更别说他毫无准备，就算有准备，他也不会说什么相声啊。 看见陈浩在座位上一动不动，佘娟拿着麦克风，对大家说：“大家伙说，要不要请陈主任上来说一段啊？” “要......陈主任......陈主任......”台下响起非常有节奏的声音。 陈浩再不动，看来是不行的了。 “好，我来也！”陈浩叫了一声，在翟向文和苏承庆的身边站起来，走向讲台。谭三少看见，赶紧将麦克风递给陈浩。 陈浩决定，放开来，与他们疯一把。 陈浩站在台上，拿着麦克风，一言不发，双眼紧紧地盯着身边的佘娟。 现场突然鸦雀无声，看着讲台上，看着陈浩盯着佘娟，大家都在想，主任搞的是哪一出？ 佘娟被陈浩如此的盯着，就算佘娟再豪放，在这样的场合，她也觉得十分窘迫。 “哎，主任，你盯着我看干什么？”佘娟开口了。而陈浩等的，就是佘娟的这句问话。 “尊敬的翟主任，苏主任，梁英护长，冯德老师，各位同事，大家晚上好！” “主任好！”台下响起整齐的回声。陈浩在神经内科中，威望极高。 “刚才佘护长问我，为什么看她。其实，我看她，有两个原因。”陈浩说罢，停了一下。 ------------ 第一百一十六章 临场发挥 “喔呵，陈主任，你讲话，好像病例分析一样，还来个两个原因。”佘娟好像真的与陈浩在说相声。 “佘护长和燕姐，带着他们筹办今晚的晚宴时，我明确告诉他们，我今晚只当观众，不说话。这不，他们整出一个难题来，还非让我上来讲话了。” “佘护长，你告诉我，是不是你的主意？” “哈哈哈......陈主任，我知道，你不喜欢别人叫你智多星，不过，今晚，我还是不得不很佩服地叫一声，你就是智多星。确实如你所料，这是我们计划的一部分。” “大家听，我没有猜错吧，一定错不了的。” “谢谢佘护长！”梁彩明带头，一群护士和医生，很快也跟着叫起来。 “你看，主任，是不是众望所归？” “各位，我今晚是纯现场发挥，一点也没有准备，讲得不好，请不要见笑哈。” “主任一定行！” “我们看好主任......” 台下的人，包括沉稳的翟向文、苏承庆和梁英，也跟着起哄。 “陈主任，你刚才说有两个原因，你才说一个呀。” “对，我才说一个，还有一个，与你有关。” “与我有关？” “对，与你有关。” “你赶紧说，我也想听听呢。”陈浩慢慢进入角色，反正，现在的他，信马由缰，彻底放飞自己，也是一种解压的方式。 “我问问在座的各位男士，你们最喜欢看什么？答对有奖！” “我说......”性格与陈浩十分相似的秦煜，也被现场的气氛感染了。 “请秦医生说。” “女人!”秦煜的话一出口，马上引起哄堂大笑。 “不对，我来说。”吕峰也忍不住了。 “好，请吕医生说。” “漂亮的女人！” “恭喜吕医生，你答对了，请李医生送上一份礼物。” “哇，太好了！”现场的人想不到，这样也可以拿奖。 “各位，今晚的佘护长，是不是特别的漂亮？” “是......”这一次，大家回答得非常整齐划一，而且，连护士们也跟着一起喊出来。 “所以嘛，我也是一个男人，身边有一位如此美丽的女子，我能不多看几眼吗？我不应该多看几眼吗？” “应该......”又是一阵整齐的回答。 “佘护长，你有没有听说过这样一句话。” “什么话。”陈浩的一番调侃，令佘娟心花怒放。 “一个美丽的女人，可以惊艳很多男人的一生中的一段时光，我想，今晚在场的男士，都被你惊艳了他们今晚的时光。” “主任，你这也太夸张了吧。” “不夸张，一点也不夸张，连我都被惊艳了，大家说，夸不夸张？” “不夸张！” “你看，这是男士们的心声。不过，各位男士们，你们被惊艳今晚的时光就可以了，千万不要想入非非哦。” “哈哈哈......”全场被陈浩逗笑了，笑声震天，那声浪，一直冲出紧闭的大门。 “咦，韩院长，你们科室，好像搞得很热闹哦。”正拾阶而上的林雄，对韩治说。 “我也不知道。”韩治确实不知道。 “哎，我们不如悄悄推门进去，看看他们的活动怎么搞。”田野说。 “好，这个建议好。我们今晚走了几个科室，就知道吃，一点气氛都没有。”林雄很赞同田野的建议。 “你们知道吗，今天我来到现场的时候，看见佘护长的美，我突然感到一阵心酸。” “你又怎么了？”本来想设局整一下陈浩的，佘娟没有想到，这一切，被反应极快的陈浩轻易化解了。 “其实，我们科室，有很多俊男美女，可是，因为工作的关系，一年中，他们没有几次的机会，穿上自己喜欢的衣服，好好的秀一下自己。” “就这样，年轻、阳光、英俊、美丽，都被包裹在白大衣里，你们，为了我们科室，为了病人，为了医院，为了医疗事业，奉献出你们最美好的时光，最美丽的光阴。” “在我的眼里，你们都很美，你们是我心目中最可爱的人！是我们科室最可爱的人！是我们医院最可爱的人！谢谢你们！” 说罢，陈浩对着台下，深深地鞠了一躬。 陈浩背对着大门，他不知道，此刻的林雄他们，正站在门口，听着陈浩的话，看着陈浩的一举一动。 “谢谢主任......”全场的人，齐刷刷地站起来，掌声雷动。 “请大家坐下！”佘娟示意大家坐下。 “刚才，陈主任说出了我的心里话。特别是今年，我们科的工作量大增，而人手却没有增加。” “我清楚地记得，开新的病区前，陈主任每天晚上都在病房待着，一直到深夜才回家，他为了我们科室的发展，可谓呕心沥血啊！” “哎，佘护长，说起开新病区，我们全科都铆足了劲，你们还记得干活干到胃出血的是谁吗？” “谭三少。”台下马上有人回答。 “是啊，因为很多病人被收到兄弟科室，作为老总的谭三少，玩命地到各个科室会诊，最后累倒了，但是，他只是住院几天，便自己跑出来上班了。” “是的，当时，我和陈主任还到病房去探望谭三少，可是，当我们到病房时，消化内科的护士告诉我们，他出院上班了。” “各位，不知道大家还记得在办公区的走廊里，突然响起声音吗？” “记得。”冯玉玲叫了起来。 “小冯，你说一下，那是什么声音？” “那是我们佘护长连续干了几天后，疲劳过度，突然昏倒，头部撞击地板的声音。”这一幕，当时看见的人并不多，陈浩也是后来才被人叫过去才知道的。 “是啊，当时，佘护长醒来后，特别提醒我，不要在科室里讲这件事。但是，今天晚上，我一定要说。” “过去的一年，在医院领导的大力支持和帮助下，在各位玩命的工作下，我们科室度过了最困难的时刻。” “今年，医院对我们科特别的关照，分配几位优秀的新人加入到我们科室来，我坚信，我们科室，会越来越壮大，越来越好。” “最后，我和佘护长一起，给大家拜个早年，祝福各位新春快乐！身体健康！阖家幸福！也祝福大家今晚拿奖拿到手软。” “再次感谢大家！”陈浩牵着佘娟的手，一起向台下鞠躬致谢，然后，将麦克风交到江宇燕和谭三少手中。 ------------ 第一百一十七章 两人的无奈 看见陈浩与佘娟走下来，台下又响起经久不息的掌声。 陈浩的话，信息量太大了，大家还沉浸在陈浩的讲话中。 “现在，有请我们尊敬的林院长为我们讲话。”江宇燕接过话筒，马上请林雄讲话。陈浩和佘娟这才发现，医院的三“巨头”来了。 “各位前辈，各位同事，大家晚上好！”林雄的话音刚落，台下掌声响起来。 “刚才，我和韩院长、田院长一起，站在门口，听着陈主任和佘护长的话，我看见翟主任、苏主任、梁英护长他们在擦眼睛，老实告诉大家，我也在擦眼睛，我被陈主任的话所感动。” “神经内科所有人，都是好样的，都是医院最可爱的人，在这里，我代表医院，给各位拜个早年，祝福各位新春快乐！身体健康！阖家幸福！” “去年，神经内科带给我很多的惊喜，也让我见到了神经内科人的传承和精神。今晚，你们在陈主任的带领下，办了一台全医院独此一份的、别出心裁的迎春宴会。” “我刚才对田院长说了，明天，田院长要将神经内科的做法，推广到全医院，让全医院还没有吃年饭的科室，向你们学习。” “要让年饭吃出味道，吃出精气神，吃出积极向上的力量，当然，也要吃出轻松，吃出欢乐，这些，你们都做到了。” “我和韩院长、田院长还要到其它科室走一走，我们就不打扰大家了。”林雄的话，意味着韩治也不会在这里讲话了。 晚会继续，由佘娟、江宇燕、谭三少和李苹轮流主持，这样，他们就可以换下来吃点东西。 一场晚会，虽然花了不少钱，但陈浩觉得，这些钱，花得很值。既凝聚了人心，又激活了巨大的潜力。 2004年春节过后，因为神经内科的扩大，医院决定，在神经内科增设一位副主任。 “嗯，苏主任的消息果然灵通。”陈浩不由暗暗赞叹。 对于单枪匹马干了几年的陈浩而言，也希望多一位副主任，分担一部分工作，让自己能腾出手来，在专业上投入更多的精力，使自己在专业上变得更加强大。 同时，多一位副主任参与管理工作，让自己有多一些时间陪陪家人，以弥补前几年，因为疯狂的工作，而造成的这方面的缺失。 参与这次竞争副主任的人选，只有两个人。一位是韩治力挺的心腹爱将祝亮，韩治以为，这个位置非祝亮莫属，他也在神经内科内的各种场合，明确表示，祝亮适合担任这一职位。 令韩治措手不及的是，2003年底，吕峰，这位由医院外派出国留学的神经内科博士，有意竞争这一职位，这样一来，“花落谁家”，就很难预料了。 这是一场势均力敌的竞争。一位是得到现任医院副院长力挺的祝亮；一位是头上顶着“博士和归国学者”光环的吕峰，谁都没有必胜的把握。 林雄显然不想神经内科生乱，但他又十分清楚，如果处理不好，生乱的可能性非常大，作为医院的“明星”科室，一旦生乱，对医院的伤害也是难以估计的。 而想神经内科不生乱，这位副主任，必须服从和配合陈浩的工作。林雄很清楚，祝亮是不可能配合陈浩的，换而言之，林雄并不想祝亮当这个副主任。 聪明的林雄决定迂回而行。他请副院长田野到神经内科进行实地调查，其实，主要是想听听陈浩和苏承庆的看法。 林雄让田野出面，还有一个原因，那就是，林雄已经知道内部消息，他很快会被调到医学院，接替他的，正是田野。 让田野出面，一是卖给田野一个人情，二是让田野知道，神经内科的人心背向，从某种意义上说，林雄是在尽力帮陈浩最后一把。 这一次，田野做事情很讲究策略。 他选择一个早上交班时间，站在课室外默默地等候，待交班完毕，走出课室的陈浩和苏承庆，看见田野的到来，连忙请他进主任办公室。 田野也不多言，单刀直入地提出问题：“苏主任和陈主任，你们对科室这次选副主任有什么想法？我这次来，就是想听听两位的看法的，请两位主任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医院的意思，是希望神经内科的这次选举，能够平稳进行，更希望选出来的副主任，能积极配合陈主任开展工作。” 出乎陈浩的意料，一向谨小慎微、说话让人摸不着头脑的苏承庆，旗帜鲜明地表示支持吕峰，并很清晰地说出他的理由：年轻有为、博士学历、为人谦和。 苏承庆的话，让陈浩深感迷惑。平日里，苏承庆和祝亮，都是韩治坚定的支持者，按理，苏承庆应该是支持祝亮的。 苏承庆如此的“一反常态”，只能说明一个问题：祝亮在神经内科，已经到了“鬼怨神憎”的地步。 陈浩不表态是不行的。瞬间的犹豫，陈浩已经有了主意，他明确地向田野表示：苏主任的话很有道理，他同意苏主任的意见。 听完他们的话，田野沉吟片刻。 “好，你们的意思我大概理解了，这样吧，今天是周一，请陈主任通知他们和科室全体医护人员，周三上午，进行科室投票选举，到时，我和医院人事科长，带人来参加。” 田野前脚刚走，苏承庆便迫不及待地问：“陈主任，祝亮对你一直不友好，而且是明目张胆的不友好，这是我们全科，甚至医院很多人都知道的公开秘密，你必须全力狙击他。” “谢谢苏主任如此为我着想，为我周全。其实，苏主任也很清楚我目前的处境，很清楚韩院长的意向。我是左右不了最后的结果的，如果韩院长真的想让祝亮上来，我也毫无办法。” “也是，你说得对，不过，如果祝亮真的上来，神经内科一定大乱，就算陈主任再有魄力，也很难压得住。”苏承庆看得很清楚。 “这个我知道，只能听天由命咯。”此时的陈浩，确实很无奈。 “唉，希望刚有起色的科室，不要再被折腾。”苏承庆也同样无奈。 ------------ 第一百一十八章 两人的角逐 经过几年的摸爬打滚，聪明的陈浩，已经明白了行政上的不少门道，只是因为性格的关系，在一些问题上，陈浩不愿意违背自己的意愿和良心去将就。 这也注定了，陈浩在从政的道路上，无法走得更远。 周三早上，田野带着人事科科长和一位干事，准时来到神经内科，接到通知的神经内科全体医护人员也准时来到，一向很少出现在这种场合的韩治，也罕见地出现了。 祝亮和吕峰不约而同地穿戴整齐、带着讲稿，早早来到课室，端坐等候。见此情形，陈浩似乎闻到了一股“火药味”。 在这样的时刻，这样的情景，陈浩当然不想强出风头，他很识趣地请韩治主持选举，自己则作壁上观。韩治当仁不让，清了清嗓子便说开了。 “非常感谢田野书副院长到我们科室，主持科室副主任的选举工作。” “随着我们科的不断壮大，根据医院党政联席会议讨论，决定在我们科增设一名副主任。” “目前，有祝亮和吕峰两位同志报名参与竞选，他们两位都是很优秀的人选。” “在科室发展过程中，特别是二区开区后的工作中，祝亮同志兢兢业业，尽职尽责，保证了二区安全平稳地运行，展示了祝亮同志在专业和管理上的能力。” “吕峰同志经过在国外的学习，理论和实践能力都得到了很大的提高，也了解国外医学界的最新发展和管理模式，对将来我们科室的管理，会有正面的促进作用。不管他们俩谁当选，对于我们科室而言，都应该是一件好事。” “希望科室全体人员，本着公平、公开、公正的原则，为我们科室选出一位合适的副主任，协助科室领导，将科室的工作做好。” 韩治的开场白，看似不偏不倚，有心人都能听得出，他是偏向祝亮的，更妙的是，整一番话中，他一句也不提陈浩，好像二区的所有功劳都是祝亮的。 此时的陈浩，在神经内科是很得人心的。不管是医生还是护士，对陈浩都十分敬重，他们敬重陈浩的无私；敬重陈浩的能力；敬重陈浩的专业水平。 相信韩治也知道这些，所以故意不提陈浩，故意冷落陈浩，看似无意地，将陈浩在科室的功劳，不着痕迹地抹掉，只字也不提。 韩治的话音刚落，苏承庆马上接着说：“韩院长说得很在理。这次增选一位副主任，是医院对我们科室发展的重视。” “以我个人的感觉，这位增设的副主任，应该有前瞻的眼光，应该能为科室的发展，带来新的理念，应该能很好地配合陈主任开展工作，使科室的发展，在稳定和平和中进行。” 陈浩听完苏承庆的话，心里不禁暗暗感叹：一个以明哲保身为处世哲学的人，一个事事处处都需要依赖韩治的人，在这种场合，一反常态地支持吕峰，对苏承庆而言，实在是破天荒的事。 究竟祝亮与苏承庆因为什么，而结下如此深的怨恨，陈浩不得而知，也不想深究下去，但他很清楚，祝亮在科室的医生里，是没有任何威望的。也许，有几个护士支持他吧。 现在，陈浩倒很想看看，医院领导到底在支持谁，医院领导之间是否有不同的意见。这次选举，很能说明这个问题。 田野显然已经与林雄达成了共识，但表面的功夫还是要做好。听完韩治和苏承庆的话，看到陈浩没有再补充的意思，田野说话了。 “神经内科这几年，在韩院长和陈主任的领导下，取得了可喜的成绩，发展势头迅猛，医院领导看在眼里，医院的广大员工也看在眼里。” “医院很重视神经内科的发展，希望神经内科发展得快，也要发展得稳，所以，医院党政联席会议决定，在神经内科增设一位副主任。” “目前有两位符合资格的人员参与竞岗，本着公平、公正、公开的原则，今天我和人事部门的几位同志一道，来参与见证神经内科新增副主任的选举。” “等一会，人事科的同志会将选票发到各位的手上，待两位参选人陈述完毕后，便开始投票，每张票只能选一位，多选无效。” “我们收集完选票后，马上唱票，最后，我们将投票的结果，向院长汇报，再经党政联席会议讨论，决定最终人选。” 田野的话，令陈浩吃了一惊：当场验票？看来，田野这次不简单，私底下想必已经做了大量的工作，并且对结果有足够的信心。 最终验票出来的结果，一定是医院想要的，不然不会采取如此措施。 而且以陈浩的猜测，吕峰的胜算很大，田野此举，是想在全科室人员的面前，压一压韩治，顺便给吕峰撑腰，以此推测，韩治暂时难以更进一步。 想到这里，陈浩用眼扫了一下坐在斜对面的韩治，只见他脸上毫无表情，似乎不为田野的语言所触动，陈浩心里暗暗叹服：真是一个城府极深的人，日后在官场上一定有所斩获。 田野的话讲完，便进入到参选人述职的环节。 祝亮和秦煜的述职表现，令陈浩大呼意外。陈浩一直以为，祝亮工作了这么长时间，平时又如此的张扬跋扈，竞选前又有充足的准备时间，述职对他而言，应该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令陈浩意外的是，祝亮的述职，思路不清，逻辑紊乱，对自己竞选的岗位，定位不明确。陈述的过程中，言语断断续续，极不流畅，而且全程都是对稿念读。 反观吕峰，思路清晰、对自己竞选岗位的定位，十分明确，全程脱稿陈述，而且十分流畅，淡定从容。 两个人陈述完，课室里鸦雀无声。如果以陈述来决定胜负，已经没有任何悬念。 陈述完毕，田野示意人事科的工作人员，将选票发到每个人手中，并提示可以开始选举。毕竟是小范围的选举，大家很快便将选票填写好，并投进由人事科带来的投票箱中。 ------------ 第一百一十九章 第一个限号的医生 田野和人事科的人员，马上当着大家的面，开箱取出选票，然后由一个人唱票，一个人监票，一个人记录。 随着唱票接近尾声，结果已经毫无悬念了。最终在67票中，祝亮只得到可怜的16票，相差之悬殊，完全在陈浩意料之外。 田野公布完投票结果，说：“这次，在神经内科的述职和投票选举，是医院的一次大胆尝试，以后，将会在合适的时候，在全院推广。” “本次投票的结果，将会作为医院领导选任副主任的重要参考，下周的周会，公布最终的人选。不管谁当选，我都希望，神经内科继续保持活力和创新力，引领医院各个学科建设的潮流。” 田野说完，便带领这次的选举团，队离开了神经内科，韩治也不再在神经内科停留，与田野他们一起，迅速离开。 回到主任办公室，苏承庆显得很高兴。 “陈主任，这次的选举，对于科室，对于你，都是非常理想的。”看来，苏承庆真的非常担心祝亮上来。 “苏主任，我一直很感谢您的培养、提携和帮助之恩，在这个位置上，我只想做好我的工作，用我的成绩来证明，我在管理上还是可以的，但我的重点，还是放在专业技术的提高上” “这几年的努力，已经证明，我是可以胜任行政管理工作的，这一点，对我来说，已经足够了，甚至可以说，随时退下来，我都没有什么遗憾。” “所以对这次增选副主任，我向当年的您学习，不管最终谁上来，我都以平常心对待。既然田院长说了，这不是最终结果，我们就等吧。” “陈主任，你这就不对了，我这把老骨头，还是希望在你任上退下来呢。” “我可不希望科室节外生枝，你不要撒手不管哦，依我看，我们科室除了你，没有谁有威望、有能力将它管理好。”听完陈浩的话，苏承庆连忙开口。 “苏主任言重了，韩院长还是科室的掌舵人啊！”陈浩听苏承庆如此一说，连忙提醒他。 苏承庆的嘴角微微向上一翘，说：“好了，今天的投票结果已经出来了，依我看不会再有什么变化，吕峰上来绝对是一件好事，其它我就不多说了，陈主任也不要多想了。” 说罢，苏承庆便拿起工具，出门诊去了。 一周后，选举的结果在医院的例会上正式宣布，任命的文件也接着下来，吕峰成为神经内科副主任。从这一刻起，陈浩开始调整自己的工作计划，还有日常的工作安排。 既然想好了今后发展的重点目标，陈浩重新调整自己工作的侧重点，合理安排自己的工作时间。 科室的管理，已经走上制度化的道路，不需要进行太多干预。医学院和医院，乃至上级医学会的一些应酬性的活动或者会议，陈浩交给新上任的吕峰接手。 而吕峰从国外回来不久，正需要这样的机会，在国内神经病学界露一下脸，陈浩这一安排，正中吕峰下怀。 很多年后，吕峰才意识到，自己在国外很少有机会接触临床，回来后，本应该在临床上倾注更多的精力和时间，才能弥补临床方面的不足。 可等他明白的时候，一切都已经晚了，路一旦走偏，想重回正轨，就没那么容易了。 陈浩是这样重新安排自己的工作时间和计划的。 每周主持一次行政查房，每周组织一次科室内的危重疑难病例讨论，每周三个单元的门诊坐诊。 再加上医院的、各种需要参加的会议，不时要参加的全院大会诊，以及科室的、一些非管不可的事情，一周的时间，就这样被挤得满满的。 尽管如此，陈浩下定决心，周六和周日，除非迫不得已，他都坚持在家，陪丹萍和飞扬一起度过。 陈浩的坐诊很有特点，他从不求快，细心地问诊，仔细的体查，一丝不苟的记录等等，这样做的结果，便是对疾病精准的诊断，合理的用药，并获得良好的疗效。 凡是经陈浩诊治的病人，都能感受到这一点，并对陈浩产生深深的敬意，和强烈的依从性，慢慢地，来找陈浩看病的初诊病人，越来越多，固定找陈浩看病的病人，更是越积越多。 不断增加的病人，与陈浩有限的时间和精力这一矛盾，日渐凸显。 为了保证诊病的质量，陈浩找到门诊部的董政主任，向他提出，每个出诊单元，进行限号看病，并请他以门诊部的名义，发一公告。 董政听完，一向笑嘻嘻的脸，马上阴沉下来，说：“医生们都恨不得多看病人，你陈主任让我出公告，进行限号诊治，这不是让我与医生们作对吗？不可能。” “那就在我们神经内科门诊的候诊区立一块公告牌，这样行不行？” “也不行，结果是一样的，医院有多大？公告牌一立，很快全院都知道了，你叫我如何向院领导交代？”董政回答得很干脆。 “那这个问题怎么解决？”陈浩还是不依不饶。 “我也不知道，其实，我也很佩服陈主任对病人认真负责的态度，但我无法按照你的意思去办，请你谅解，也请你自己想办法解决吧。” “好，董主任这么一说，我也理解了，我自己想办法吧。” 看着董政一副刀枪不入的样子，陈浩也不愿意继续纠缠，但他心中沉睡已久的倔强，却被唤醒了：如果不能忍，就无需再忍。 回到科室，陈浩找出平时做义诊时用的一个广告牌，自己拟好文字，叫老总按照广告牌的规格，到外面做一张回来贴好，并送到神经内科门诊的候诊区摆好。 当然，文字的内容，只涉及陈浩自己，一点也不涉及科室内的其他医生，更不会涉及其他科室。 公告牌立了出来，陈浩也同时吩咐分诊的护士，必须按照他规定的名额进行安排，额满即止，并叮嘱，除非情况特殊，否则，一律按照先来后到的顺序，排队候诊。 ------------ 第一百二十章 缠住董政 当然，陈浩这样做，也不是盲目的。他一直很关注国内医疗行业的动态，知道很多大医院，早已实行了限号和预约制度。 他现在能做的，可以做得到的，只是限号，至于预约，陈浩无能为力。 据分诊的护士说，自从发出限号的通知后，董政先后多次来神经内科门诊巡视，看见病人们都很自觉地排队等候，就诊秩序良好，他也不好说什么。 每次看完，他总是摇摇头，自言自语地说：“简直是乱弹琴！” 陈浩其实很清楚，他这样做，只是一种无奈之举，是权宜之计，没有办法从根本上，解决病人看病难的问题。 一向心软的陈浩，每次坐诊，都会额外的，为远路而来找他看病的病人加号，忙碌的门诊工作，依然忙碌。 一个周二的上午，陈浩正在办公室看书，突然接到在门诊坐诊的、谢冰霞医生的电话，说要请陈浩到门诊，为一位外教看病。 “没有带翻译吗？”陈浩进修时，也为说英语国家的人看病，这些病人，一般都带着翻译。 “有，不过，翻译不是学医的，对很多医学词汇都不懂。” “为什么不叫吕主任？”是啊，吕峰留学归来，应该是最佳人选。 “请了，吕主任说，他对这种疾病不熟悉。”吕峰最大的弱点，就是临床太弱。 “什么病？” “癫痫。” “好吧，我一会过去。”陈浩的口语和听力，其实是很差的。可是，现在没有人出面，他只好硬着头皮上。 来到门诊，谢冰霞看见，赶紧将位置让出来，请陈浩坐在她的位置上。 在来的路上，陈浩已经想好了，遇到问题，他说专业单词，病人如果理解，就继续交流，如果不能理解，就交给翻译来帮忙。 长期的阅读，陈浩对专业英语还是比较熟悉的。 陈浩坐下来，马上与病人进行对话。 陈浩说的英语，语法未必正确，但这位外教，也许来江州的时间长了，对陈浩的这种中式英语，他还是能理解的，至少大部分是可以理解的。 这样一来，基本没有翻译什么事了，陈浩与外教慢慢聊了起来。 原来，这位外教已经有二十多年的癫痫病史，需要服用多种抗癫痫药物，才能控制发作。其中，有两种药物，还没引入国内，所以，他的药物，全部是从国外定期寄来的。 最近这段时间，病人睡眠很差，他担心，又会出现发作。 陈浩将病人带来的药物说明书，详细看了一遍。 虽然是全英文的说明书，但这些，都难不倒陈浩。在了解病人的用药情况后，陈浩果断地开出氯硝安定给病人，并叮嘱他如何服用。 病人和翻译都非常高兴，与陈浩握手道别。 “主任，你的英语太厉害了！”等他们走远了，谢冰霞对陈浩说。 “那呀，我这是被你赶鸭子上架呢。” “呃......主任，你这句话，有点歧义哦。”领教过陈浩在年夜饭时的自由发挥，谢冰霞开玩笑说。 “呵呵，别，你可别想多了，想多了容易出问题。来吧，你继续，我回病房了。”陈浩说罢，让出位置给谢冰霞。 陈浩走出诊室，看着大量在候诊区候诊的病人，陈浩又想起门诊的问题来。 陈浩这几年，一直忙于申硕，忙于二区的建设，无暇顾及门诊的状况。 现在才发现，随着江州医学院附属医院神经内科的名声远播，来自各地的、到神经内科门诊就诊的病人，越来越多。 两个诊室，从周一到周日，都安排得满满的，就算这样，还是不能满足病人就医的需求。而神经内科，还有很多水平不错的副教授和教授们，苦于没有诊室，而无法安排到门诊坐诊。 陈浩发现，神经内科门诊诊室旁的两个诊室，经常是空荡荡的，这何尝不是一种资源的浪费和错配呢。陈浩决定，再去找董政交涉，力争拿到这两间诊室中的一间。 陈浩不选择直接找医院领导，也不去找韩治。因为他知道，体制内的事，必须逐级解决，在这点上，陈浩还是很理解的。 如果每个人遇到事情，都直接找医院的领导，下面设置的中层干部们，将无事可做，院领导也会忙不过来。 看见找上门来的陈浩，心中不满的董政，哪会有什么好脸色。 当他听完陈浩说明原委时，董政心中一阵窃喜：呵呵，终于有求于我了。 “不行，这是别的科室的诊室，我一个门诊部主任，无权决定取舍。”董政冷冷地说。 “神经内科的病人在迅速增加，相信董主任也是看到的，我们的诊室不够用，解决不了病人就医难的问题，您是门诊部主任，我必须要请您来帮助解决。”陈浩毫不退让。 “总之，拿掉其它科室的诊室，不在我的权力范围之内。”董政也不甘示弱。 “林院长一直强调，医院的资源要整合，既然董主任无权做主，那就麻烦董主任，向上级部门反映我们的情况，请医院协调解决。”陈浩搬出了林院长。 “那好吧，我向上反映，什么时候有答复，我再通知你，不过，请陈主任也不要抱太大的希望。”董政软软地回了一句。 看来，董政是想用拖字诀，消磨陈浩的决心和耐心。 “我不想等太久，下周三我再过来找您，麻烦您多费心，多想办法。”做事向来干脆利落的陈浩，根本不想被董政牵着鼻子走。 几天很快就过去，周三上午，陈浩处理完手中的事情，便径直往门诊部主任办公室走去。 今天，他必须从董政那里，得到一个明确的答复，不行的话，陈浩决定跳过他，直接找韩治。 董政知道今天陈浩要来，也知道陈浩其实已经为他留了后路，不然的话，陈浩可以不找他，直接找韩治或者林雄即可。 习惯了慢悠悠做事的他，虽然对陈浩那种雷厉风行的做事风格不适应，但董政还是在办公室里等候着陈浩。 “董主任您好！事情有结果了吗？”一见面，陈浩便直奔主题。 ------------ 第一百二十一章 陈浩只能坐特需门诊 “哎呀，陈主任啊，我怎么说你好呢。我知道你所做的一切，都是为科室好，为医院好，我也很敬佩你为人光明磊落。” “你的事情，我怎么敢拖延。这几天我已经了解过了，也做了一些工作。那两间诊室，经过多方协调，所在科室根本不肯松口让出来。” 董政说到这里，故意停顿了一下。 “哦，那就是没有办法了？” “也不是完全没有办法，还有一个折中的办法，就是不知道陈主任同不同意，如果同意，我再去跑一跑，努力一下。” 董政这话，似乎在向陈浩卖乖。 “请董主任说来听听。”陈浩也不含糊。 “是这样，我知道陈主任是想解决神经内科门诊的问题。现在，陈主任每周有三个单元出门诊，如果陈主任同意，我想办法，安排你到特需门诊坐诊。” “这样一来，神经内科门诊，就可以腾出三个单元的时间和空间，给其他医生出诊。” “这样做，虽然达不到多一个诊室的效果，但我觉得总比没有好。” 董政绕了个大弯，说出他的想法。 陈浩沉默起来。他也理解，要从别的科室手中拿到一个诊室，的确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陈浩也不想为这件事，而惊动院长，树友为敌。 “好吧，先谢谢董主任的好意。什么时候能给我答复？” “周五上午，我一定给陈主任一个答复。” “虽然，现在在特需门诊坐诊的，都必须是退休专家，或者在职的老专家，但我相信，以陈主任的声望，估计问题不大。” 董政等于很直白地告诉陈浩，论资历和年纪，想在特需门诊坐诊，你陈浩还不够资格，我董政这样做，是在帮你陈浩。 “那好，我周五上午再来打扰董主任您。”陈浩说完，便与董政握手告别。 看着陈浩远去的背影，董政不由一声感叹：“医院如果多几个陈浩这样的人，那就好了！” 董政比陈浩年长近十岁，也是医院的元老之一，见证着医院的发展与壮大。虽然知识和眼光的局限，使他不认可陈浩在门诊的一些做法，但他还是很欣赏陈浩的。 陈浩主管神经内科后，科室的变化，以及其中的种种传闻，令董政对陈浩刮目相看。在门诊各个科室巡查时，他刻意抽查经由陈浩诊治的、病人的门诊手册。 看着书写规范，字迹工整，思路清晰的门诊病历，董政意识到，陈浩的强大，是全方位的，不仅仅局限在管理上，专业上也是独步医院，甚至是独步江州市的。 更关键的是，陈浩以这样的年纪，便达到这样的高度，同样是从医的董政深知，没有超乎常人的付出，是无法取得如此骄人的成绩的。 想着想着，董政一个激灵，马上萌发出一个念头，决定从陈浩开始，规范特需门诊的医生准入标准和出诊要求。 董政怎么也没想到，自己一个突然冒出来的念头，为日后陈浩挣脱韩治的束缚，提供了一个极佳的平台，这是后话。 周五上午，陈浩刚主持完科室的大交班，董政的电话便到了，陈浩感到很讶异：这位董主任今天有点不一样啊。 赶到门诊部办公室，董主任正在等候，看见陈浩到来，连忙请陈浩坐下。 “陈主任，您的情况，我已经向医院领导汇报了，医院领导很重视，第二天便召开了党政联席会议，讨论并通过了我的建议，同意您到特需门诊坐诊。” 陈浩听罢，正想说声谢谢，董政摆了摆手，说：“陈主任别急，我的建议里，有一个附加条件，那就是，您以后只能在特需门诊坐诊，不能再到普通门诊坐诊了。” “董主任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我看所有在特需门诊坐诊的专家，大部分的出诊时间，都在普通门诊，怎么我就不能到普通门诊坐诊了？我很想听听董主任的看法。” 陈浩深感疑惑，但并没有鲁莽地否定董政的说法。 “我接手门诊部时，特需门诊就是现在这种状况。当时我也提出异议，一位专家，两种价格，让病人心里不好受，也让病人难以选择，更容易产生医患矛盾。” “我接手后，一直想改变这种现状，但确实遇到很多的阻力，这一点，相信陈主任也能明白和理解。” 董政停了一下，继续说：“我希望，在我任职门诊部主任期间，所有想到特需门诊坐诊的专家，都要接受这个条件，将特需门诊，办成我们医院的招牌和一张闪亮的名片。” “好，我也很认可董主任的想法和做法，给我一点时间准备，下个月开始吧，我到特需门诊坐诊。” 董政说得合情合理，陈浩也很认可他的说法和做法，不假思索便同意了。 陈浩的干脆利落，令董政有点意外。 董政以为，陈浩会有顾虑，比如，特需门诊的挂号费，比普通门诊的贵，会不会令年轻的陈浩，担心自己的病人来源的问题，而不敢彻底放弃普通门诊。 董政绝对想不到，陈浩的底气如此的足，这让董政有点期待，想看看陈浩在特需门诊的表现。 董政的担心不无道理。在经济不发达的江州市，人们对增加十几块钱的挂号费，是会权衡再三的，这也是那些老专家们，将主要精力放在普通门诊的原因。 但董政并不了解陈浩，或者说不了解来找陈浩看病的病人们，对陈浩的依从性是多么的强。 当然，做事一向稳重的陈浩，绝不会打“无准备之仗”。 他迅速将限号通知的通告牌，换成他到特需门诊坐诊时间的通知，并吩咐分诊护士，以后有病人来找他看病，可以介绍他们到特需门诊来。 董政对陈浩，可谓照顾有加。在出诊次数不变的情况下，保证陈浩能在一个固定的诊室坐诊，在诊室不多的特需门诊，这确实是对陈浩最大的照顾和支持了。 陈浩到特需门诊坐诊的第一天，那些原来苦于限号，而无法给陈浩看病的病人，都涌向特需门诊。 平时安静休闲的特需门诊，突然热闹和繁忙起来，护士们被打个措手不及。 ------------ 第一百二十二章 唯一的陈浩 护士长紧急抽派人手，协助维持秩序和分诊工作。从这天起，特需门诊的护士们便知道，陈浩出诊时，便是她们最忙碌的时刻，更是她们延迟下班的开始。 不过，令她们想不到的是，这个看上去瘦小的陈主任，竟然可以精神抖擞的，从早上7点多一直看到下午4点。为此，护士长专门为陈浩配备一位值班护士。 董政终于明白并理解，陈浩为什么在普通门诊时要限号，他也暗自庆幸，自己做了一个非常明智的决定。 只是他没想到，陈浩是唯一一位敢于这么做的医生，估计在全省乃至全国，敢于这样做的医生，也是为数不多的，甚至是绝无仅有的。 后来，董政想在特需门诊推行这一方法，但没有一位专家肯答应、敢答应，陈浩也因此成为特需门诊专家中，唯一的另类。 陈浩刚处理好门诊的事，2004年研究生招生工作开始，今年，陈浩必须参加招生。 作为新的导师，知道他的学生极少，所以，今年报考的学生中，将陈浩作为第一选择的导师的，只有一位叫戴明的学生。 虽然，后来有学生愿意接受调整，想到陈浩门下，被陈浩拒绝了。 戴明的分数并不理想，但陈浩第一次亲自招生，只想招收直接选择他的学生。陈浩也因为认为，以后的招生，都是由导师决定的，后来才发现，他还是太天真了。 陈浩很清楚自己的缺点，他的长处在临床，而不是基础研究。所以，针对莫松和戴明，他都为他们选择临床研究型的课题。 不过，一向勇于挑战自己的陈浩，并不甘心他将来的学生，只局限在临床研究。 于是，他登录了Med.line网站，阅读大量的文献。与此同时，陈浩向远在高云城的同学杨志江请教。 大学时，乃至毕业后，陈浩与杨志江的关系一直很好，杨志江毕业后不久，便出国留学，在与杨志江交流的过程中，他知道，杨志江在科研领域，成绩斐然，陈浩请杨志江为他出主意。 毕竟是站在基础研究前沿的人，杨志江很快便为陈浩选定了研究方向：神经干细胞的研究。 十分难得的是，杨志江还提供了物质上的帮助。他与陈浩约好时间，他送几瓶小牛血清给陈浩，让陈浩派人到高云城口岸取走。 这些每瓶100毫升，每瓶价值500多元的小牛血清，是培养干细胞最好的培养基，在国内是买不到的。 从陈浩的第二位研究生开始，便一直进行神经干细胞的研究，并且取得了可喜的成绩，得到同行的一致认可和高度评价。 虽然中间穿插了关于癫痫的基因研究，但神经干细胞研究，是陈浩的研究生进行研究的主线。 关于陈浩的招生，关于陈浩的研究生，关于陈浩与他的研究生之间的遭遇，后面再详细叙述，此处暂时按下不表。 自从接手科室的管理后，陈浩对于从翟主任开始的、每周五的危重疑难病例讨论，以及周三的主任教学医疗查房，陈浩都不折不扣地继承下来，并加以开拓和创新。 随着新的研究发现，新的药物的开发，新的技术应用，新的仪器投入使用，针对一些疾病的诊断手段和治疗手段，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一些原本无法治疗的疾病，开始看到新的希望；一些以前的疑难杂症，也变得没有那么“疑难”了。 这样的变化，体现在每周的讨论和查房中，不断地有人提出新问题，提出对旧有的观念的挑战。 讨论往往是热烈的，甚至是激烈的，在这激烈的火花碰撞中，每一位神经内科医生，从苏承庆、陈浩到住院医师们，都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危机感和紧迫感。 在讨论中，常常出现涉及边缘学科的问题，陈浩敏锐地抓住了这个痛点，做出了一个大胆的、并得到全科认可的决定：请相关学科的专家，定期到神经内科做专题讲座。 从重症医学科到各个临床科室，甚至影像与检验科的专家们，都在被请之列。 各位专家也十分重视这样的交流机会，他们带来各自学科最新的研究、诊断和治疗进展。 每次讲座，专家们与神经内科的医生们，进行积极的互动，他们这互动中，各自都学到很多新的知识。 经历了一段时间的活动后，神经内科的各级医生们，对疾病的诊断和治疗的思维，发生了明显的变化，他们在面对危重疑难病例的时候，再也不会局限在本专科的范围内进行思考。 这样一来，神经内科的诊断水平和治疗水平迅速提高，病人满意度增加，医院的领导也在院周会上，对神经内科的做法提出表扬和肯定。 林雄院长更是号召全院各个临床和医技科室，向神经内科学习，并认为神经内科之所以能成为江州市，乃至全省闻名的学科，得益于他们对优良传统的传承和创新；得益于他们永不止歇的学习热情；得益于他们居安思危的心态和态度。 于是，医院内，又掀起了一股向神经内科学习的热潮。陈浩的每一次动作，都牵动和引领着医院的风向，陈浩也因此招来躲在暗处的、嫉妒的目光。 尽管对神经内科好评如潮，赞扬声不断，但陈浩却不为所动，不骄不躁。 他知道，在医学的道路上，不进则退，知识更新不断，学习永无止境，任何的懈怠和骄傲，就会被别人和时代所抛弃。 居于这种认识，陈浩对科室的专业查房要求十分严格，他也有资格和能力，对科室的所有医生们，作出这样的要求，有两个病例，就很能说明陈浩的水平和决断能力。 一个周五的危重疑难病例讨论。讨论的病例是一位21岁的女性患者，因为头痛、呕吐而入院。 入院后做头部磁共振检查，发现TW2相显示，病灶波及大脑皮层和皮层下的结构，主管的廖梅教授认为，脑部损害广泛且明显，诊断不明确，建议转上级医院进行诊治。 根据医院的规定，转诊的病人，在转诊前都需要经过全科的讨论。 ------------ 第一百二十三章 接受挑战 讨论时，廖梅和她这一组的医生们都认为，病人脑部损害严重，预后不好，并认为，这可能是一种，目前我们医院无法检测到的、病毒感染所致的疾病，建议转往上级医院，进行进一步诊治。 出于对苏承庆的尊重，刚开始接管神经内科时，每次危重疑难病例讨论，陈浩都扮演一个主持者的角色，讨论的最后都由苏承庆进行总结性发言。 经过一个多月后，苏承庆发现，他的总结性发言，大多跳不出陈浩发言的框框和思路，聪明的苏承庆马上变换角色，每次讨论，他都要抢在陈浩前面发言，最后由陈浩做总结性发言。 这次也不例外，苏承庆在廖梅发言后，马上接着发言，也表示这个病人病情复杂，磁共振影像改变很特别，建议转上级医院诊疗。 最后，全科医生的目光都停留在陈浩身上，他们已经习惯了陈浩那不走寻常路的思维，很想听听陈浩对这个病人的看法。 陈浩首先对大家的讨论表示赞赏，并承认，他从大家的讨论中获得很多的启发。然后说：“我并不完全同意大家的看法，依我看，这个病人，并没有大家所想的那么悲观和严重。” “请大家看看病人的头部磁共振检查结果。” 说完，陈浩指着读片灯上的磁共振照片，说：“照片显示，这个病人的损害范围确实很大，整个大脑皮层和皮层下，都有异常信号，看上去，整个大脑，好像被一层薄雾所笼罩。” “大家想过没有，损害范围如此之大，从理论上讲，病人的意识状况，是不是应该有明显的改变？” 说到这里，陈浩停顿了一下，看见大家都陷入了沉思，有些人还点了点头。 “我刚才查房时，大家都看见了，病人意识是清醒的，对答正常，只是显得疲倦和精神萎靡。” “大家想过了没有，病人为什么会这样？这能说明病人的病情很重吗？这能解释大家看到的影像学改变吗？” 抛出几个问题后，陈浩又停顿了一下。 在场的所有医生们，似乎被陈浩的话点醒了，连坐在陈浩身边的苏承庆，也在独自嘀咕着：“对啊，为什么呢？我怎么把它忽略了呢？” 对病情的判断，决定着对治疗方案的调整，决定着治疗效果，甚至决定着病人的生死。 “如果大家要让我马上给出这个病人的具体诊断，老实说，我也给不出来。” “但我可以说，这个病人的病理改变，主要局限在大脑的细胞间质，是细胞间质的水肿，引起的磁共振所见的雾状改变，而脑细胞本身，损害并不明显。” “正因为脑细胞的功能基本完好，所以才会有这样的、影像学改变与临床表现背离的现象出现。” “所以，我认为，这个病人的治疗效果，并不像各位说的那么悲观，也不是没有办法。” “我建议，调整目前的治疗方案，激素的使用慢慢减下来，加强胶体和晶体渗透压药物的应用，注意调整病人整体的营养治疗，预防并发症的发生，暂时不要上送到上级医院，治疗一周后再说。” 陈浩一锤定音。 一周后，病人情况明显好转，复查头部磁共振，发现原来的病灶，大部分消失，一切都朝陈浩分析的方向发展，病人最后康复出院。 很久以后，大家说起这个病人，依旧对陈浩当时的判断和决断，叹服不已。 每周三的查房，与周五的危重疑难病例讨论有所不同。周五只是针对一个病例进行讨论，周三则是要查整个科室的病人。 增加一个病区后，陈浩的周三查房才改为每次查一个组，大约30个病人，一个月的时间，便可以将科室各个组的病人查一遍。 这天，又是一次周三的大查房。巧的是，这次查房，也是查由廖梅分管的病人。 当查到一位42岁的，以头痛为主诉入院的女性病人时，主治医生李苹汇报病人的病史、检查及治疗经过后，拿出病人入院后做的头颅CT片，递给陈浩。 陈浩并不急于看片，而是将目光投向了廖梅，廖梅反应很快，马上说：“从目前得到的资料看，这个病人的诊断，以蛛网膜下腔出血的可能性最大。” 本来，CT对于蛛网膜下腔出血，诊出率是很高的，而廖梅的回答，显得很勉强。其实，这也是陈浩看廖梅的原因。 别看陈浩在边听汇报时边翻看病历，但他的专注力，一点都没有被分散，两边都顾及到，这就是陈浩的过人之处。 陈浩并不满意廖梅的解释，因为他看到病历上并没有腰穿的结果，而腰穿对于蛛网膜下腔出血的诊断，具有决定性的意义。 陈浩举起手中的头部CT片，指着大脑顶叶边缘的一个病灶，说：“CT显示的病灶在大脑的边缘，病灶的密度值，介乎出血和钙化之间，蛛网膜下腔并没有看到高密度的改变，光凭这点，就诊断蛛网膜下腔出血？为什么不做腰穿？” 说完，眼睛盯着李苹。显然，陈浩不想太为难高年资的廖梅。 “我们前天就为病人做腰穿了，从住院医生、我、总住院医生和廖教授，轮番上阵，但最终都没有成功。”李苹有点委屈地说。 陈浩看着病人，眉头不由一皱：这种体型的病人，居然没有做成功，而且连廖梅都参与了，这可是代表神经内科的高水平了呀！ 主管的住院医生是谭三少，他早就听说陈浩的各种厉害手段了，今天有这个机会，谭三少当然不会放过。 “要不，请主任为病人做吧。”谭三少小心翼翼地说。 谭三少开了头，其他人当然高兴了。“对呀，一会请主任为病人做吧，我们跟着学习学习。”廖梅和李苹不约而同地应和着。 “好，一会查完房我来做。”自信心满满的陈浩，根本不把这个挑战放在眼里。 查完房，陈浩吩咐谭三少去做好准备，并特意叮嘱谭三少，要9号腰穿针。 对于蛛网膜下腔出血的病人，很多医生担心病人的颅内压太高，大多选用7号针。但陈浩却不一样，他有足够的经验，控制好手上的针。 ------------ 第一百二十四章 再挑重担 总住院医师沈甜甜也闻讯赶来。那天的失败，令她甚是郁闷，她也觉得，这种体型的病人，做腰穿应该不难，可当天，自信心满满的沈甜甜，和其他人一样，以失败告终。 陈浩让谭三少协助，将病人的体位摆好，便动起手来。定位、消毒、打开腰穿包、戴好手套、铺巾、麻醉、进针......动作流畅自然，毫不拖泥带水，更没有丝毫的停滞。 站在身边的廖梅，看见陈浩的针，一直缓慢往前推进，暴露在皮肤外面的针越来越短。 廖梅心里打起鼓来：我前天进到这样的深度就不敢进了，这个陈主任，为什么这么大胆，还将针往里送？ 是的，陈浩手中的腰穿针进针的深度，已经超过教科书的范围，但陈浩还是一脸淡定地，缓慢地将针向前推进，所有围观的医生们，都屏住气，紧紧地盯着陈浩的手。 突然间，陈浩推进的手停了下来，并伸直了腰，此时的腰穿针露出外面的部分，大约剩下2厘米左右。 只见陈浩一只手将针固定，一只手缓缓地将针芯往外拔。陈浩不敢完全排除蛛网膜下腔出血，也就不能不防范高颅内压的可能。 随着缓慢拔出的针芯离开针体，无色的脑脊液随即缓慢流了出来。测完压力，留取适量的脑脊液送检，陈浩才迅速拔出腰穿针，并叮嘱患者，必须在床上平卧六小时后，才能起床活动。 走出病房，廖梅他们一直跟着陈浩来到课室，陈浩示意他们坐好，陈浩正准备借此机会，强调基本技能的重要性。 廖梅还没等陈浩开口，便抢先说道：“陈主任，我打心眼里佩服您！前天我也做了，但我不敢进针这么深，我知道我失败的原因了，还是基本功不够扎实啊。” 这是陈浩一直很敬重廖梅的原因：有错就承认，不逃避，不为自己找借口，并在错误中不断学习和进步。 “大家都要向廖教授学习。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不足，这不可怕，可怕的是不敢承认自己的不足，甚至找各种借口为自己辩护，这样的人，是没有什么发展前途的，希望今天在座的各位，好好记住这一点。” “请大家到课室来，是想和大家说一说基本功的重要性。当一个病人的诊断不清楚时，当这个病人的诊断，需要你用最基本的方法去获取证据时，如果基本功不过关，你就拿不到你想要的证据。” “就像今天这个病人，如果腰穿做不了，不知道脑脊液的情况，那蛛网膜下腔出血的诊断就成立了，治疗的方向也就完全错了。” “刚才廖教授也说了，她不敢进针这么深。一般而言，腰穿时的进针深度为4~6厘米，这是标准的说法” “但大家也知道，进针的过程中会遇到两个阻力点，一个是韧带，一个是硬脊膜。” “当腰穿针穿过这两个阻力点的时候，会有明显的落空感，当然，前提是你必须缓慢进针，才能感受到这两个落空感。” “我今天为什么敢进这么深？因为我进入到5厘米左右时，才遇到第一个落空感，我知道，针还没有进入到脊髓蛛网膜下腔，所以我才继续进针。” “当遇到第二个明显的落空感时，我相信，我成功了，最后的结果，大家也看到了。” “其实我今天的进针深度并不是很深，大概是7厘米左右。我知道，我的中指一横指的宽度大约1.5厘米，所以我对进针的深度，心中有数。” “腰穿是我们神经内科医生必须掌握的基本技术，大家一定要熟练掌握，从自己和别人的失败中学习，从自己和别人的成功中学习，不断琢磨，才能不断进步。” 陈浩一番说话，令在场的所有医生心服口服。 医院是知识分子扎堆的地方，每一个医生都认为自己是最好的。能够令他们折服的办法只有一个，那就是你比他们强，是全方位的强。 陈浩在神经内科的威信，从翟向文时代开始，就这样一步步地建立起来，并成为科内同事们仰望和追赶的目标。 二十世纪九十年代末至二十一世纪初，是我国互联网迅猛发展的阶段。 不少大型医院开始使用互联网技术，对医院的诊疗系统和管理系统，进行升级改造，并取得了令人瞩目的成绩。 互联网技术进入医院，已经成为一种不可阻挡的趋势。 地处我国偏远地区的江州医学院附属医院，在二十一世纪初，医院的工作，还停留在人工操作层面，与先进的医院相比，明显存在着工作效率低下、出错率高、纸张浪费等严重弊端。 落后则思变。2004年中，医院决策层决定，在全院范围内，上马大型的医院操作软件系统，这一系统从硬件到软件，从人员培训到系统的调试应用等，繁杂且风险极大。 为了保证医院的日常工作不受影响，医院领导采取稳扎稳打的方法，每个模块，先在试点科室进行试运行。 而在试点科室的选择上，既兼顾病人少的、清闲的科室，也包含了病人多、工作量大的科室，然后再选一个处于中间状态的科室。 医院的目的很明确，在这三种状态下，测试系统的稳定性和速度，然后根据试运行的情况，再择机在全院铺开。 此时的韩治，在医院领导层中并没有得到重视，林雄过硬的专业技术，林雄的强势管理，使其他的副职不敢越雷池半步。 很善于捕捉机会的韩治，主动向林雄请缨，让神经内科成为首先上马的、门诊工作站的试点科室。 对于神经内科，林雄有足够的信心和信任，而林雄的这份信心和信任，并非来自韩治，而是来自对在一线埋头苦干的陈浩的认可。 当然，韩治的提议，自然毫无争议地获得林雄的肯定和同意。 韩治将任务领下来，可工作的重担，却落在陈浩的肩上。 对于医院准备使用医院管理系统软件的消息，陈浩早已知道，并根据他对韩治的了解，推测神经内科极有可能成为试点科室。 ------------ 第一百二十五章 毫无意义的改革 因此，在医院没有正式公布前，陈浩的心中，已经有了具体的应对措施。 陈浩将任务拆分成几块。护理组由佘娟负责安排，准备应付很快到来的、病房工作站的上线。 医生组则分成老年组和中青年组，陈浩安排秦煜，负责老年组的电脑技术的培训，中青年组，陈浩要求他们自己学习。 学习的内容主要是打字，要求打字的速度，达到每分钟至少30个字，并且规定，在一个月内达到要求的水平，如果不达标，取消门诊资格，直到达标方可上岗。 同时明确，家里有电脑的，尽量在家里练习，没有电脑的，到科室练习。科室仅有的几台电脑，全部开放，供需要练习的医生使用，陈浩每周进行抽查。 有方案，有目标，有要求，有奖惩制度。神经内科所有医生都动员起来，热情空前高涨。而对自己一向要求严格的陈浩，早就达到“盲打”的水平，这也是陈浩底气所在。 不到半个月，陈浩检查后发现，所有医生都达到，甚至超过了要求的水平。接下来，便是对着软件，熟悉各个窗口的功能。 陈浩依然采用以点带面的方式，由几个熟练掌握门诊工作站的医生，为其他医生讲解和示范，对于这群知识分子而言，这一步可谓易如反掌。 陈浩将情况向韩治汇报，韩治第一时间上报给林雄，林雄当即拍板：试点科室马上启动门诊工作站上线。 林雄将试点时间，选择在门诊流量最大的周一，这充分体现了林雄的胆识和做事的风格：不做则已，做，就要做到最好。 周一，陈浩参加病房交班后，马上到门诊“压阵”。医院的领导们，也轮番到神经内科门诊巡视。 因为前期工作准备充分，尽管周一的门诊量很大，但门诊工作站的上线，过渡得非常平滑顺利。 没有出现因为系统的上线，而减慢看病的速度。就诊秩序井然，一切都在陈浩的意料和掌控之中。 周三下午，医院中层干部周会上，神经内科又一次成为医院的热点，成为林雄“挂在口中”的科室，当然，陈浩也再一次“被出风头”了。 林雄强调，门诊工作站的上线，要加快速度，全院铺开。 而神经内科等几个试点科室，要做好住院工作站上线的前期工作，尽快完成住院工作站的上线试点工作，并以点带面，争取在一年内，全院完成整个系统的上线。 此时的韩治，正处在一个进退维谷的尴尬境地，为了提高他自己的曝光率，他必须将神经内科推出来。 而在医院里，上至林雄，下至医院的职工们都知道，神经内科所做的一切，都是在陈浩的主导下完成的。 于是，每完成一项任务，陈浩在医院里的威望值便会提高一点。这是一个令韩治内心十分害怕，但暂时无法绕开的循环。 正是这一段时间的经历，让韩治日后主政医院时，不敢使用陈浩，而是想尽一切办法，试图将陈浩“困死”在神经内科。 有陈浩率领的、神经内科团队的通力配合，医院的网络系统建设进展，比设想的要快、要好。 林雄也因为率先在江州市使用医院网络系统，而受到江州医学院和江州市卫生局的表扬。 林雄决定乘胜追击，在另一个改革难点上“动刀”，这个难点，就是医院绩效的二级分配改革。 动别人“蛋糕”，怎么说都是一个敏感而困难的事情，前任院长曾经试图进行改革，但因为阻力重重，而不得不半途而废。 林雄是想干一番事业的人。从上任不久，便成功进行的医院资源整合、合理应对非典、到医院网络系统的建设成功。无不体现林雄的行事风格：思维缜密，强势强力，务必成功。 林雄深知，绩效改革，是一件阻力非常大的事情，弄不好，他也会步前任院长的后尘，铩羽而归。 而林雄是不允许自己决定做的事情失败的。此时此刻，韩治和林雄都不约而同地想到了陈浩。是的，陈浩，又一次被推到了医院改革的最前沿。 韩治带着林雄交给他的任务，回到科室找陈浩，他向陈浩表明了林雄的意思，暂时不公开改革意图，让陈浩针对神经内科的情况，做一个绩效二次分配方案，在神经内科内充分讨论，如果获得全科人员的认可，再将方案送到医院领导层进行讨论。 此时的陈浩，已经成为一位专业强大，管理有方，嗅觉敏锐的人。听韩治将医院的意图讲完，陈浩心中明镜似的。 “韩院长，您的意思是说，医院在不增加投入的前提下，进行这项改革？” “对，是这个意思。” “我觉得，这样的改革，意义不大。” “你怎么想？”韩治很聪明，并不回答陈浩，而是问陈浩的想法。 “医院做任何一项改革，总有它的目的吧？这次改革，医院想达到什么目的？” 陈浩也早已不是以前的陈浩，他反问韩治。 “医院的意思，是提高医生的收入，适当降低护士的收入，从而刺激医生的积极性。” 这样的意思，韩治曾经多次向陈浩说起过。 “医院的理想很丰满，不过，要达到这个目的，我认为，是不可能的。弄不好，还会有反作用。” “哦，什么反作用？” “韩院长，您想想看，吃蛋糕的人数不变，蛋糕的大小不变，只是改变原来蛋糕的分配方案。” “这样的结果，医生并没有多出多少，相反，护士却少拿了。” “也就是说，医生的积极性，并不会因为这样，有什么提高，相反，护士的积极性，肯定会降低，做这样的改革，何苦呢。” 是啊，难怪医院不敢对外公布改革设想。这样的方案，美其名曰改革，实际上，是医院领导在玩数字游戏，将医院的职工，玩弄于股掌之间。 “嗯，你说的也有道理。不过，既然林院长要这样做，你还是想办法做一个方案出来吧。” 韩治将林雄搬出来，在陈浩看来，这个方案，林雄和韩治，都可能是推手。 ------------ 第一百二十六章 院长为什么不是你 陈浩记得，韩治曾经多次说过，护士读书少，学历低，不应该拿与医生一样多的奖金，更不用说与高年资的、教授级别的医生比了。 所以，陈浩才敢断定，这个方案，并非林雄一个人想出来的。 对陈浩而言，这是一个坑，一个看似无法逾越的，掉进去就无法出来的坑。 陈浩深知，在中国的传统文化中，“不患寡，患不均”的思想，是根深蒂固的。 更何况，医院领导们为了讨好护士，整天将“三分治疗，七分护理”挂在嘴边。 现在倒好，想改革的时候，第一个想到的，便是让陈浩从护士们的嘴里，将蛋糕抢回来，分给医生，谈何容易。 “好吧，我试试看。” 既然韩治抬出林雄，看韩治的意思，也很想推进这个方案，陈浩没有任何选择的余地。 回到家，飞扬还没放学。陈浩将今天的事情，说给丹萍听，丹萍听后，也感觉很为难：他们这样做，不是将我老公架在火上烤吗？ 看着爱妻紧锁的眉头，陈浩轻松一笑，说：“老婆不用担心，你的老公没那么容易被糊弄的。” “嗯，就是，我的老公，岂是随便可以被人欺负的。”深知陈浩机变百出的丹萍，已经知道陈浩心中有数了。 “说来听听好吗？” “当然好，在你面前，有什么可隐瞒的。”陈浩说着，将自己的初步想法说了出来。 原来，陈浩在接到韩治转达过来的任务后，便在思考，如何应付这个看似无解的问题，现在，陈浩的心中，已经有了自己的设想。 既然医院要在原有的蛋糕上，进行重新分配，那就将护士和医生之间，护士内部各级别之间，医生内部各级别之间，进行阶梯式的分级。 但是，必须做到，每一个级别之间，差别不大，最高的教授，与最低的护士之间，差别不超过三百元。 按陈浩对他们的了解，这样的分配，应该不会引起医生和护士之间的矛盾。当然，前提是，他必须与佘娟进行充分的沟通，取得她的配合，方案才可以顺利推行。 当然，陈浩这样做，纯粹是应付式的。在陈浩心中，并不看好这个改革。 丹萍听罢，眉头舒展开来，俏目带笑。撒娇式地在背后静静地抱着陈浩。这无言的拥抱，胜过千言万语，它给予陈浩温暖、信心和满足。 第二天早上交完班，陈浩请佘娟到主任办公室。陈浩将韩治带回来的任务，以及自己对这个任务的看法，以及解决的方法，告诉佘娟。 佘娟的反应与陈浩是一样的，不同的是，佘娟还带着明显的愤怒，秀目圆睁，口中喃喃自语：“这个韩院长，怎么老是拿自己的科室来折腾。” 不过，愤怒归愤怒，佘娟也认可陈浩的想法和做法，也明白，陈浩比她更难。 “这样，你先在护理组吹吹风，等我做好方案，再与你商量。” 佘娟点点头，说：“唉，你怎么不去坐韩院长这个位置呢？这个位置，怎么说，都应该由你来坐才对啊。” “嘘，你这话不该说，这话如果传出去，我死定了。虽然我无意争锋，但我也不想死得冤枉啊。为你为我着想，以后再也不要说这句话了，切记哦！”陈浩马上提醒说。 “好好好，以后不说了。这个方案不好做啊，辛苦陈主任了。” “没关系，你做或者我做，其实都一样，争取下周做出第一稿来。”陈浩说完，佘娟便离开了主任办公室。 接下来的几天晚上，陈浩宅在家里，斟酌和撰写这个方案。丹萍每天晚上辅导完飞扬，便会到书房里协助陈浩。 因为方案中，涉及每一个级别的系数，以及与系数相关的、最后的奖金数目。陈浩一边做着各种调整，丹萍在旁边，帮忙做测算。夫妻联手，速度自然快了很多。 很快，一个令陈浩和丹萍都满意的方案出来了。 按照这个方案，每一个级别之间，差别不超过五十元，最高和最低之间，差别不超过三百元。 陈浩相信，以他现在在科室里的威望，推出这样一个方案，应该没有什么阻力。 确定方案后，陈浩将方案做成PPT，准备适当时召开全科会议，在会上向全科人员演示方案的细节。 第二天，陈浩叫来佘娟，将方案在电脑上展示给她看。佘娟看后也感到很满意，虽然护士的奖金相比以前是少了，但少的不多，这点钱，估计大家都会接受。 陈浩让佘娟在护理组独立交班时，放出一些风声，并强调，这是医院的决策，并让佘娟表示，她已经努力为护理组争取了，目前的方案，已经将损失控制在最小范围了。 佘娟沉吟了一下，说：“唉，我差点又说出那天的话了。谢谢您对我的支持，谢谢您对护理组的理解。” 佘娟是个明白人，她很清楚，陈浩在承受巨大压力的同时，送她一个人情。 与佘娟沟通后，陈浩打电话给韩治，将自己做好的二级分配方案向他汇报。韩治听后也表示同意，并提议尽快召开全科会议，一旦全科通过，便将方案交给医院进行讨论。 做完这一切后，已经是周五的下午了。陈浩不想动用大家周末晚上的时间，便让老总沈甜甜通知全体医生护士，下周一晚上八点，在科室召开全科员工大会，无故不得请假。 周一晚上八点，神经内科全体医务人员，集中在科室的课室里。 此时的神经内科已经，是一个大科室了，医生护士加起来一共有七十多人，小小的课室，被挤得满满的。 事关个人的钱包，没有人敢置身事外。连一向很少参加科室会议的韩治，也准时坐在课室里，等待陈浩的方案出炉。 总住院医师沈甜甜提早做好了准备，陈浩也提前到达课室，将PPT投射在银幕上。 八点整，陈浩往讲台前一站，嘈杂的课室瞬间安静下来。陈浩从医院改革的原则，方案设计的初衷，到具体每一条的细节，慢慢地、清晰地表达出来。 ------------ 第一百二十七章 风暴就要来临 然后，陈浩再根据设计的方案，用一个月的奖金的虚拟数字，进行一次演算，并将最后结果展示出来。 清晰的思路，根据清晰的思路做出来的清晰的PPT，再通过陈浩清晰的表达。在座的每一位同事，都听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陈浩最后说：“医院将这项改革的试点任务，给了我们神经内科，是对我们科室的信任，是对在座的每一位同事的信任，我们不要辜负了这份信任。” “今晚，我所讲的，只是初步的方案，大家如果有意见或者建议，可以在这两天提出来。” “护理组集中向佘护长反映，医生组则向沈老总反映。如果没有意见，我将在这周内，将方案上交给医院。现在，请韩院长给我们作指示。” 韩治难得回来参加科室的会议，当然不会错过表现自己的机会。他走上讲台，开始了他习惯性的、逻辑性很强，但又很冗长的讲话。 他反复强调，绩效改革的重要性和迫切性，强调医院在这方面的决心。 会后几天，陈浩和佘娟，都在等待同事们的反馈意见。一直到周五上午，也没有人提出任何反对意见。 在与佘娟商量后，陈浩于周五下午，将神经内科二级绩效分配方案上交到医院。 周三，医院中层干部周会上，林雄阐述了，医院即将对奖金进行二级绩效分配方案改革的设想。 林雄将神经内科的改革方案，通过PPT，展示给全院中层干部看，建议大家参考神经内科方案，因应各自科室的具体情况，在半个月内，制定好各自科室的二级绩效分配方案。 林雄其实也很清楚，在医院不增加一分钱投入的情况下，这样的改革，一定会遇到很多的抵触，也没有多大的意义。 林雄之所以坚持这样做，无非是“政绩”二字在作怪。他深知，聪明的科主任们，会用各种办法来应付他的。 最终，所谓的二级绩效分配改革，如陈浩所言，无疾而终。 2004年7月，江州医学院在放暑假前，对附属医院的领导班子进行调整。 林雄被调到医学院任副院长，负责医院的管理工作。对于只有一间附属医院的江州医学院而言，林雄的这个职位，形同虚设。 毫无悬念地，田野取代林雄，担任江州医学院附属医院的院长。 宣布任命的第二天上午，韩治少有地回到科室，参加科室的交班，但他并没有在交班会上说话，而是在交班后，与陈浩一起，走进主任办公室。 此刻的韩治，脸上露出难以自禁的喜色。看来，田野的上台，是韩治喜闻乐见的。 其实，对于韩治的高兴，陈浩多少能猜出一些眉目。 去年，神经内科二区成立时的那一幕，陈浩记忆犹新，这样的田野，确实不值得韩治害怕，相反，这样的田野，很容易被韩治拿捏。 “韩院长，看你神清气爽的，是不是有什么喜庆事？”陈浩决意试一试韩治。 “喜庆事倒没有，不过，老田当院长，对我来说，还是很好的。” “哦，田院长比林院长好？” “好，好太多了，林院长太独裁，五百元以上的开销，都必须经过他的同意，阿陈，你想想，随便一个应酬，都不止五百元，这个规定，让我们这些副职，怎么与兄弟单位打交道？” “还有，林院长很难听得进别人的意见，他在位时，我提了不少合理化建议，他就是不听。现在就不一样了，老田一上台，马上采纳我的建议，将这五百元的限制取消了。” 韩治说的“五百元限制”，林雄在周会时是特别强调的，他当时说，他的目的，就是阻止无谓的浪费。 对于林雄的说法，陈浩是相信的。 筹建二区时，光是请二区的人员吃一顿饭，就不止五百元，更别说，林雄非常果断地换掉田野买回来的“塑料床”了。 这说明，对于临床真正需要的用钱，林雄一点也不吝啬，该花就花，果断而且大方。 陈浩想不到，田野上台，韩治第一个提议，竟然是为了这件事。田野与韩治的心思，已经昭然若揭。 “这么说，韩院长是有进一步的可能喽。” “呵呵，是不是进一步，我说了不算，不过，最起码，现在过得没有以前那么的憋屈，甚至，我还可以左右老田的想法。” 看来，韩治对田野是不屑一顾的，对他自己是信心十足的。而这信心，来自田野的昏庸。 从2003年底开始，社会上便刮起一阵风，一阵要对医疗系统“刮骨疗毒”的风。这阵风横扫全国，没有一家医院能幸免。 2004年7月，这阵风刮到偏远的江州，江州市的医疗系统，在这阵风中飘摇。 周三的上午，陈浩查完房，回到办公室，刚喝一口水，苏承庆走了进来。 “咦，苏主任，您怎么回来了？” “陈主任，你有没有听说什么？” “听说什么？没有啊，苏主任听说什么了？” 这个时候，苏承庆不会出现在病房，再加上苏承庆这么一问，陈浩觉得，一定有大事。 “嗯，我听说，卫生系统发文，要对乱开药，乱检查，进行深入的调查。发现一起，处理一起，绝不姑息。” “哦......这个问题，风闻已久，现在发文，估计是开始了。” 陈浩听罢，显得十分淡定。 “陈主任，你不担心？”苏承庆试探性地问。 “我担心？我没有什么可担心的。” “听说，这次来势很猛。” “不怕，苏主任，身正不怕影斜，来就来吧。” “也是，全医院，估计也就你陈主任能坐得稳。” “呵呵，苏主任同样能坐得稳。” “好了，有你陈主任坐镇，我也就不用担心了。” 陈浩的话，等于给苏承庆壮了胆。苏承庆说完，转身离开了办公室。 第二天上午，是陈浩坐门诊的时间。 到特需门诊，与普通门诊，对于陈浩而言，没有多大的区别。病人还是一如既往地多，陈浩往往一坐下，便是一个上午。 到了午饭时间，陈浩才抽空上一次卫生间。 一直忙碌到下午一点多，陈浩才回到家，洗一把脸，倒在床上便睡。 ------------ 第一百二十八章 特殊的工资条 这个时候，陈浩是不会调闹铃的。要不睡到自然醒，要不就是被科室或者医院的电话叫醒，而病人们，很少在这个时间点，打电话给陈浩。 科室的人，从医生到护士，都知道陈浩很累，没有天大的事情，一般不会找陈浩。 这一觉，陈浩一直睡到三点半过后，才醒过来。 他洗漱一下，往科室走去。 回到科室，打开空调，泡好茶，将办公室的门关好，陈浩坐在办公室里，一边喝茶，一边想着苏承庆昨天说的话。 以陈浩的判断，苏承庆的话，是真的。现在的苏承庆，似乎成了消息灵通人士。 “咚咚咚......”轻轻几下的敲门声响起。 “请进！”陈浩回应道。 办公室的门被推开，一下子走进三个人，分别是佘娟，廖梅和江宇燕。 “咦，怎么这么齐，约好的？”陈浩感到吃惊。 “可以这么说吧。”佘娟快人快语。 “有事？” “主任，您一点也不知道？”廖梅再也不叫陈浩为“阿陈”了。 “不知道，我快两点才从门诊回到家，这不，我刚睡醒，便过来看看。” “难怪，主任，您长期这样，也不是办法。”江宇燕显然更关心陈浩的身体。 “主任，昨晚的事，您知不知道？”佘娟问。 “啊......昨晚的事？昨晚发生什么事了？” “看来，您还真的不知道。” “昨晚，江州市药监局，卫生局，公安局，工商局，联合进驻我们医院，对我们医院的药剂科，信息科，门诊部，病房医生工作站，进行突击检查。” “哇，这么大的阵容？他们想干什么？”陈浩听闻，也感到吃惊。 “想干什么？据说，他们昨晚，将相关科室五年内的数据，全部拷贝走。” 看来，佘娟知道的不少。 “什么？将五年内的数据全部拷贝走？”陈浩彻底被震惊了。 “怎么，主任，有问题？”廖梅问。 “你说呢？”陈浩看着廖梅，笑着问。 “主任，我真的不明白，我没有您这么聪明。”不知不觉中，陈浩的气场越来越强大，令廖梅不敢在陈浩面前随意说话。 这些改变，陈浩自己也没有意识到。 “你们还记得，我刚接手的时候，干了一件什么事情吗？” “记得，当然记得，我这辈子都记得。”对于这件事，佘娟怎么可能忘记。 “所以，你们想一想，我们神经内科，能没有事吗？” 陈浩说完，看了廖梅一眼。 “主任说得对，依我看，每个科室都跑不掉，我们神经内科，同样跑不掉。”廖梅看着陈浩的目光，赶紧回答。 “主任，以您看，这阵风，什么时候开始刮到咱们医院。” “这不是来了吗？” “不，我是说，我们医院，什么时候会被处理。”佘娟赶紧纠正。 “看你说的，依我看，处理是免不了的，当然，也不会将医生们打死，不过，受罚是肯定的，大家都要做好受罚的准备。” “至于什么时间，我估计不会这么快。要处理五年内的数据，这项工作，可不是一般的量，没有一周的时间，没有投入大量的人力，根本做不了。” 事实证明，陈浩的判断是对的。 第二周的周五早上，正在参加交班的陈浩，突然接到院办的通知，要他马上到医院大会议室，参加紧急会议。 这次会议，由清一色的临床的主任们参加。 “各位主任，一周前，江州市组织一个联合检查组，进驻我院进行拉网式的调查。这次调查的结果，触目惊心。” “这次检查，非常及时，非常有必要，为我们拉响了警钟，也挽救了不少医生。” “我希望，各位科主任回去，告诫所有的员工，要以此为戒，下不为例。” 田野的开场白，早已在各个主任的意料之中。 是啊，这次检查，针对的是医生，在这样的环境下，医生难逃一劫。 田野敢这样说话，是因为检查到此为止，没有进一步深入。否则，挖出来的，就绝对不仅仅是医生，以田野的德性，肯定逃不掉。 “各位，联合检查组结果，数据非常详细，而且具体到人，具体到每一分钱。” “这些结果，全部打印在一张张的A4纸上。我已经让财务科的潘红科长，将每一个人的数据，单独切下来，并按科室进行分类。” “同志们，光是做这一项工作，花费了潘科长和她的科室的人员一天的时间。涉及面之广，包括在座的各位，也不能幸免。” 说罢，田野将切下来的纸条，在手中扬了一下。 “大家看看，这就是被潘科长戏称为‘工资条’的数据，我觉得，潘科长用词很准，确实像工资条。” “散会后，各位主任，到财务科，领回属于本科室的‘工资条’。今天之内，各位主任，必须完成对这些数据的‘认领’工作，绝对不能拖到明天。” “我和韩书记，今晚就在院部值班，等候各位的消息。完成不了任务的科室，所有的数目，由科室主任承包。” “总之，这个任务，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哪个科主任想‘逃跑’，也必须等完成这次任务才行。” 田野的话，有点杀气腾腾的味道。 陈浩去领“工资条”的时候，潘红对陈浩说：“陈主任，你们神经内科，是最少的，没有之一。” 陈浩听罢，苦笑一下。 是的，陈浩并不需要这样的“赞美”，如果真的要倒追，根源不在医生，而是在医院。 陈浩绝对不相信，医院不知道这些事情。既然知道了，为什么不出手制止？这其中，难道没有猫腻？ 周五的晚上，对于附属医院各个临床科室而言，注定是一个难熬的夜晚。夜晚的平静，并不能掩盖夜色下的惊涛骇浪。 没有一个科主任敢“逃跑”，个别医生想硬扛，被科主任臭骂一顿，并威胁说，如果硬扛下去，将你开除出科室，送交医院处理。 晚上，神经内科的课室里，所有医生，在职的和退休的，全部到场。 陈浩将经过说了一遍，然后，让谭三少将“工资条”发到每一个人手里。 ------------ 第一百二十九章 医院的文化 “大家必须明白，不管你们认不认可这些数据，但是，每一个人，都必须接受这个数据，在这方面，没有商量的余地。” “我相信，有很多人感觉很委屈，我也是一样。不过，多大的委屈，也要吞下去，要以科室的大局，医院的大局为重。” “我首先签字认了，你们呢，我劝你们也签了吧。” 陈浩这番话，其实在劝说大家。 是啊，无凭无据的，直接将数据与医生挂钩，任何一位医生，都感到憋屈。 像陈浩这样，有很多药品，价格不贵，疗效很好，陈浩经常开。令陈浩想不到的是，这样的药品，也有问题。 当这些药品的代表找到陈浩时，陈浩才知道，当然，陈浩是绝对不会收下代表给的东西的。现在，陈浩回想起来，这样的“工资条”，水分其实蛮大的。 课室里，寂静无声。大家似乎如陈浩所言，感到憋屈。不过，大家也知道，说完全没事，是不可能的，陈浩刚上任时，就整理过他们，怎么可能没事？ “大家可以思考一下，也可以商量一下，总之，今晚必须要有结果，你们想多久，我就陪大家多久，陪通宵也无所谓。” 陈浩刚说完，手机响了起来。 “阿陈，你到办公室，用固话打到我的办公室来。”韩治的声音。 “好，马上。” 陈浩站起来，穿过走廊，走进自己的办公室。 “韩院长，有事？” “嗯，这件事，今晚必须办妥，每个人都得认。幸亏你刚接班的时候，杀一杀这股歪风，这一次，我们神经内科，受波及的程度是最轻的。” “本来，田院长想让全院向神经内科学习，被我拦住了。这种事，还是不要张扬的好。” 看来，韩治也坐不住了。 虽然，神经内科很好，但这件事情本身，对医院的影响极大，他想神经内科尽快处理好，免去他的后顾之忧。 其实，韩治还有一层担心，就是担心陈浩的反弹。 是的，韩治对陈浩是很了解的。这种检查，这样的数据，要陈浩全部吞下，陈浩很可能不干。 其实，韩治还是低估了陈浩的大局观了。 “韩院长放心，今晚一定要他们处理好，他们不签字认账，我今晚就不让他们回去，我也陪着他们。” “好，辛苦你了！” 听陈浩这么一说，韩治放心了。最起码，陈浩是顾全大局的，是不会出幺蛾子的。 陈浩刚回到课室，廖梅首先说话了。 “陈主任，虽然我不认同这些数据，但是，我明白陈主任的苦心，既然陈主任都认了，我和我治疗组的医生们，都认了。” 廖梅说完，将她的治疗组的医生们的“工资条”，交到陈浩手中。 其他人也一样，都签字认领了。 原来，陈浩在与韩治通话的时候，苏承庆开始劝告大家。 “各位，这件事，从医院层面来说，没有商量的余地。陈主任的性格，大家都知道，既然他都认了，说明他在牺牲自我，顾全大局。” “再说了，我们大家手中的数额都不大，我建议大家，都认了吧。” “老实说，我是相信陈主任的，我相信陈主任能处理好这件事，能保证大家平安无事。” 看来，苏承庆还是很了解陈浩的。 有苏承庆发话，原来还想观望的一些人，也放弃了观望。 “谢谢各位！其实，我也很清楚各位心中的憋屈，不过，这是医院的大局，大家必须理解。” “据我所知，这次检查，涉及江州市所有的医院，所以，大家也不用太紧张。” “好了，大家交完后，回家休息吧。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我希望，大家能从中汲取教训。” 陈浩点到即止。 一场来势汹汹的暴风骤雨，就这样戛然而止。 这种虎头蛇尾的行动，无形中，助长了一些人的贪婪和张狂。 2004年，国庆节过后不久，医学院突然提出，要在附属医院增选一位副院长。 这次增选，先由符合资格的候选人报名，然后，再附属医院进行第一轮筛选，最终在医学院进行第二轮的筛选。 诡异的是，这次候选人的资格，放宽至副高及以上的人员，都可以参选。 第一轮筛选，在附属医院进行，科室主任和副教授以上的人员，均可参与投票。 第二轮筛选，只有各个学科的正副主任，才可以参加投票，在医学院的电教室进行。 这个消息，仿似一颗重磅炸弹，瞬间在医院里炸裂开来，不少符合资格的人员，早已按捺不住，开始蠢蠢欲动了。 以陈浩在附属医院的知名度，影响力，和与世无争的性格，自然成为很多符合资格的，决定参选的人员的争取对象。 他们知道，如果能争取到陈浩的支持，就能影响一大批人，甚至收获一大批人。 于是，陈浩的手机，陈浩家中的座机，从早上开始，一直到晚上半夜时分，响个不停。 这些人中，有陈浩很熟悉的，有一面之交的，有素不相识的，甚至，有人委托医学院的某个科长，打电话给陈浩，请陈浩支持的。 丹萍也察觉到异常。 “老公，怎么回事？为什么这么多人打电话来找你？” 陈浩将情况告诉丹萍，丹萍在医院住了这么久，对医院的情况还是有点了解的。 “嗯，这已经成为你们医院的一种文化，一种风气了，连评一个先进，都要这样，更何况，现在是选一位副院长呢。” 丹萍似乎见怪不怪。 “是的，你说得对，这也是我从2003年以后，再也不参加医院十佳员工和优秀管理者的评选的原因。” “这样的奖项，实在没有意思，我也不想要，干脆让科室里，想得到它的人们去竞争吧。” “我听你说过这事，不过，你不参与，你科室里，能脱颖而出的人，少得可怜。” 这些，丹萍是知道的，丹萍还知道，自从陈浩退出竞争，只有苏承庆被韩治“拉”上来一次。 接下来的日子，陈浩和丹萍，每天都要接听无数个电话。有时候，陈浩感觉到，手机在发烫，可想而知，这些电话的频繁程度。 ------------ 第一百三十章 寇可往，吾亦可往 到了后来，陈浩和丹萍担心影响到飞扬的学习，只要飞扬在家，他们就会将固话座机的线拔掉。 可能竞争太激烈了吧，一直到十月底，还没有公布候选人的名单。只要一天不公布，这样的电话，就不会停止。 10月底的一天，陈浩主持完交班，回到办公室，刚泡好茶，佘娟敲门进来了。 “主任，怎么坐得这么稳？”佘娟问。 “嗯，护长，你这句话有问题。”陈浩笑着回答。 “是有问题，我是问你，你为什么能坐得这么稳。” “我坐得稳，不是应该的吗？” “主任，这个机会，你还是去争取一下吧，算是为我们科室，去争取一下吧。” 佘娟的话，有点恳求的味道。 “护长，你是了解我的，我没有这个兴趣。” “我知道你不愿意，不过，有件事，我不吐不快。”看起来，佘娟确实被气到了。 “哦，什么事？说来听听。” “第一轮的投票，我也是有投票权的，所以，这段时间，我家里的电话，我的手机，都被打爆了。” “如果就这样，也就算了，这就是我们医院的文化，没什么好说的。问题是，一些人品极差，专业极烂的人，也打电话给我，让我投他的票。” “主任，如果你不参加，任由这帮屑小横行霸道，我们医院很快就要完蛋了。” 佘娟遇到的问题，陈浩也遇到，陈浩也有过同样的想法。不过，这样的想法，只是一闪而过而已。 “护长，你觉得，我们医院，是在向好的方向发展，还是在一步一步地走下坡路？” 陈浩的发问，令佘娟一阵愕然。不过，佘娟很快便反应过来。 “差，越来越差。” “对呀，你觉得，我上去，能改变整个医院的生态吗？” “嗯......很难。”佘娟终于明白陈浩的意思了。 “不过，虽然很难，但我觉得，只要你在医院领导班子里，就有一股正气在，总比现在好。” “呵呵，我怎么觉得，如果我参加了，我会被他们同化的。”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他们不了解你，我还不知道你吗？” “护长，医院这个池塘的水，已经很浑浊了，得利的，会是什么人？死掉的，又会是什么人？” “我相信，你是那个出污泥而不染的人。” “我知道，为科室安装空调的钱，科室吃年饭的钱，为科室买投影仪的钱......还有很多，我就不一一说了。” “总之，这些钱，你都可以堂而皇之地，放进你自己的口袋里。但是，你却分文不取，全部留给科室。” “你这样的人，是不可能被污染的。” “呵呵，护长，你对我太有信心了吧。我觉得，但凡是一个人，都有他的弱点，都有他的死穴，我只是暂时没有发现而已。” “是的，正是因为对你有信心，我现在才来找你。我觉得，你没有死穴。一个三不贪的男人，会有什么死穴？” “喔呵，什么叫三不贪？”对于这种说法，陈浩还是第一次听说。 “呵呵，我说的三不贪，就是不贪财，不贪色，不贪权。怎么样，我说的没错吧。” “这只是现在的情况，如果我一头扎进这污浊的池水里，说不定，我会变成‘三都贪’呢。” “不会，你一定不会，这点，我有绝对的信心。” “护长，你为什么如此有信心？” “我刚才说的钱的问题，是其中之一，还有，我对我的美貌，还是心中有数的。虽然，我说不上是医院第一美人，但也是排得上号的。而你，在我毫不掩饰的引诱下，居然不为所动，这一点，确实我想不到的。老实说，你是我第一个这样做的人。” 佘娟说得够直接了，她刚说完，陈浩的手机响了。 “董主任好！找我有事？”原来，是门诊部董政主任打进来的。 “陈主任，我刚刚找了医院里的几个老家伙，我们商量过了，这一次，你陈主任必须站出来，为我们医院注入一些正气。” “现在，我受这些老同志的委托，打电话给你，请你务必报名参选。” “你只管报名，不用去拉票，我们都知道，你不喜欢做这些事，由我们来，我保证，你能得到医院绝大数人的支持。” 原来，董政与佘娟一样，打电话进来，劝说陈浩报名参选。董政与佘娟一样，都是真心支持陈浩的。 “非常感谢董主任！我陈浩何德何能，敢惊动这么前辈，再说了，我确实无意参加这样的竞选，也请董主任代我感谢这些前辈们。” “不对，不对，不是这样的。陈主任，你听我说，按照眼下的势头，如果你不报名，这次选举，就没有什么有能力，有正气的人参选了。” “陈主任也不用有什么顾虑，就当是参加一项比赛，不管结局，志在参与，当然，也算是为我们医院的未来着想吧。”董政不肯轻易放弃。 “非常感谢董主任，让我考虑一下吧，如果我想参加，我直接报名，到时候，公布的名单上，就会有我的名字。” “好，请陈主任一定记住，为了医院的现在，为了医院的将来，不管结局如何，请陈主任务必参加，我们等陈主任的好消息。” 董政听陈浩的语气，似乎有点放松，便不再纠缠了。 “你看，主人，你看，不是我一个人在说吧，很多人都在期待你站出来，你是众望所归。在我的心中，你是很有男子汉气概的人，这一次，你必须雄起！” 佘娟说完，深深地看了陈浩一眼，站起来，转身走出了办公室。 中午回家，陈浩将上午遇到的情况，告诉丹萍。 “嗯，护长和董主任的话，不是没有道理。有一句话怎么说来着？寇可往，吾亦可往。” “既然这些人够胆争抢这个位置，你为什么不可以，至少，你的参与，可以使他们胜出的机会减少。” 丹萍的话，同样很有道理。 “哈哈，寇可往，吾亦可往。好，好，还是我老婆说得好，说得妙。” 听罢丹萍的话，陈浩哈哈大笑。 ------------ 第一百三十一章 迷惑了心窍 下午上班时，陈浩路经办公大楼，便直接到人事科，领表填好，并交给人事科，完成参选的申请。 “陈主任，我支持你！”人事科科长接过表，对陈浩说。 “谢谢！”陈浩表达了谢意，便离开人事科。 陈浩已经不轻易相信当面恭维的话，人事科长口中的支持，与佘娟主动找陈浩，劝说陈浩，与董政主动打电话请陈浩报名，有着天壤之别。 走出人事科办公室门口，陈浩突然一个激灵：嗯，去试试他的口风。 想到这里，陈浩直接来到三楼，来到韩治的办公室。 这是陈浩第一次走进韩治的办公室。看见陈浩的到来，韩治感到吃惊。 “咦，阿陈，什么风把你吹来了？” “呵呵，医院的东风。” “医院的东风？什么意思？”韩治绝对没有想到，陈浩会参加副院长的竞选。 以前，韩治认为，陈浩除了专业强大外，其它的，都很弱。 当陈浩表现出强大的管理能力时，韩治的内心，更加提防着陈浩。 不过，韩治特别不认可陈浩的交际能力。 是的，交际能力，确实是陈浩的弱项。不是陈浩不懂，而是陈浩不想对人虚以委蛇。 “医院不是增选一位副院长吗？我也想试试，你看怎么样？” “你报名了？”韩治再度吃惊。 “对，刚报名，过来想听听你的看法。” “嗯，既然报名了，就试试吧。”韩治的语气中，有着不屑，有着不满，有着气愤。 韩治根本不看好陈浩，对陈浩在这方面的能力，对陈浩那脆弱的关系网，很瞧不起，所以，内心很不屑； 陈浩想报名，事先没有与他商量，等报名了，再来找他，内心很不满。 因为这不满，韩治的内心，感到莫名的气愤。 “是的，我是抱着试试看的心态参与的。如果行，我可以看看，在这个领域，能不能做点什么，如果不行，对我也是一种锻炼。” 韩治的心态，陈浩也能猜个十之八九，陈浩试探韩治的目的，已经达到。 “呵呵，你有这种心态就好。”韩治这句话，等于告诉陈浩，你不行。 两人聊了一会，陈浩告辞而去。 看着陈浩离开的背影，韩治一阵发呆。 “他可以吗？他确实有可以的资本，科室的管理，他就能做得很好。” “他不可以吗？他确实也有不可以的地方，他的交际能力，实在太弱了。嗯，这个人，必须提防着。” 韩治对陈浩的看法和心态，在一点点的变。这一点，陈浩并非全然不知，但是，知道了又如何？ 神经内科一区在九楼，陈浩平时习惯走楼梯到科室。 陈浩刚出现在科室的开放办公区，便被佘娟看见。 “哎，主任，怎么样，报了没？” 佘娟走到陈浩的身边，小声问。 “刚去报了，顺便去韩院长的办公室，征求一下他的意见。” “哦，他怎么说？有没有说帮你一把？” “呵呵，这是不可能的。” 陈浩将韩治说的话，不带自己的猜测，告诉了佘娟。 “这个家伙，一点也不为科室着想。行，不管他，你报名了就好，我知道现在该怎么做了。” 佘娟也不磨叽，马上往护士值班室走去。 陈浩报名的消息，很快便在医院里传开了。现在，打进来的电话，起码少了三分之二。 关键是，这些电话，再也不是请陈浩帮忙拉票了，而是表达对陈浩的支持，而且，这样的电话并不少。 虽然丹萍鼓励他报名，虽然董政和佘娟鼓励他报名，虽然陈浩也真的报名了。其实，在报名前，陈浩已经将可能的结果，做了一次推演。 这是陈浩做事的风格，但凡做一件从来没有做过的事，陈浩都要经过缜密的思考，并进行推演，只要有百分之五十的成功可能，他肯定去争取。 以陈浩在附属医院二十年的努力，二十年来所积累的口碑，最近几年所取得的成功，还有董政口中透露出的信息，陈浩相信，如果是正儿八经的选举，他成功的几率，在百分之五十以上。 既然报名了，既然走上赛道了，陈浩自然不会再退下来。退缩，不是陈浩的性格。哪怕韩治的口气再冷淡，也不可能阻止陈浩参选。 坐在办公室里，陈浩的脑海中，又响起丹萍的话：“寇可往，吾亦可往。” “是啊，他们能做，我为什么不能做，不过，我要做得光明正大，做得堂堂正正。”想到这里，他打电话给董政。 “董主任，我听从您的劝告，下午已经报名了。” “是吗？太好了，我这就去办，不过，我提醒一句，陈主任不要有任何动作，免得留人口实。”董政提醒陈浩。 “谢谢董主任！太感谢您了！”是啊，董政的提醒，非常及时，而且十分有必要。陈浩也更加确信，董政他们，对他是确实好，是百分之百的支持。 有些事，寇可往，但陈浩不可往，因为，陈浩与这些“寇”，有着不同的道德底线。 拉票，是医学院和医院明文禁止的，但这些“寇”们，毫不顾忌，照样拉票不误。 但是，一旦他们知道陈浩参加竞选，知道陈浩有很大的胜算，知道陈浩在拉票，他们就会变成正义的化身，去举报陈浩。 是的，这样的人，在这样的社会，并不在少数。与这样的烂人争长短，最终伤害的，还是自己。 陈浩并不想搭上自己的声誉，去参加一场对于他而言，可有可无的竞选。 就像陈浩对韩治说的，成功，他可以试试，在行政的道路上，他可以走多远。失败，就当成是一次历练。 静静坐在办公室里，慢慢地喝着茶。陈浩不断地接到科主任和护士长们打来的电话，他们都表示，一定支持陈浩。 一个下午下来，陈浩的手机明显地发烫，电话之多，可见一斑。 这些电话，令陈浩深受鼓舞，也证实了，陈浩的推演，很有可能成真！一向沉稳的陈浩，开始有点心潮彭拜了。 此时的陈浩，只想到投票的过程，只想到医学院对公平、公正、公开的承诺，却没有想到投票之外的事情。 一向清醒的陈浩，此时此刻，却被这些电话，迷惑了心窍。 ------------ 第一百三十二章 刻意而为之 而成败的关键，并不全是在投票上，投票之外的功夫，才是决定性的。而陈浩在这一方面的能力，就像韩治想的一样，是陈浩的一个弱点。 很多年以后，陈浩回忆起这段往事，陈浩并没有对这件事情感到兴奋，相反，他觉得，当时如果有人站出来，当头倒一盆冷水，让他清醒过来，那该多好呀！ 是的，当时如果有人出来，对着陈浩当头棒喝，哪怕是韩治也好，只要是出于好心，这样的棒喝，陈浩肯定能听进去的。 当然，韩治绝对不会这样做，陈浩身边的人，包括丹萍在内，也没有这样做，同样地，陈浩也没有意识到，他现在入局参选，于他而言，有什么不妥。 是的，这盆冷水没有人倒下来，这当头棒喝，也没有出现。 陈浩，陷入了迷途，陈浩身边的人，包括丹萍，也陷入了迷途，这是十分危险的。 一切似乎自然而然，一切似乎是鬼使神差，正是这次竞选，使本来对是否继续使用陈浩的韩治，终于下定了决心。 晚上，平时习惯与丹萍散步的陈浩，被电话声留住了。 不断打进来的电话，使得陈浩不得不守在电话机旁边，为了不影响飞扬的学习，陈浩将铃声调到最小。与此同时，陈浩将手机也拿在手中，方便随时接听。 陈浩不知道佘娟和董政用了什么方法，总之，很多的科室主任，科护长们，纷纷打电话给陈浩，表达他们对陈浩的支持。 这种主动打电话表达的支持，在陈浩心中，是弥足珍贵的，他相信，绝大多数人，是真心支持他的。 当然，在这些打电话的人中，有不少头脑清醒的。 他们支持陈浩，但也提醒陈浩，现在的选举，票数不是最重要的，当选的，未必是得票最高的，并请陈浩要有这个思想准备。 对于这些忠告，陈浩是打心眼里感激的。 在这个时候，说这些话的，都是一些正直而且深明大义、十分通透的人，这些话，其实已经在陈浩的考虑中，陈浩没有想到的是，情况远比这些忠告，要复杂得多。 正是因为陈浩没有想到，陈浩才会继续往前走。 陈浩有几个老乡，在医学院有一定的地位，有着非常畅通的信息渠道。奇怪的是，自始至终，这些老乡们，没有一个打电话给陈浩。 这无声的沉默，似乎在告诉陈浩，他们并不支持陈浩参选，也不认为陈浩有可能胜出，不然，至少也会有个别人的电话打进来。 11月2日，正式通过资格审查的名单公布了，共有16名入围，陈浩也在其中。 公告中还特别通知，11月9日下午3点，在医院的中层干部会议后，进行第一次投票，第一次投票，选出8名，然后到医学院进行第二次投票。 晚上睡前，陈浩对丹萍说起公告的事，陈浩若有所思地说：“未来的一周，将是很微妙的一周，不知道医学院和附属医院，会翻起怎样的风雨呢。” 自从陈浩决定参选后，丹萍一直全力支持他。 听罢此言，丹萍伸出手，握着陈浩的手，说：“不管别人怎么想，怎么做，只要你尽力而为，问心无愧地去做，结果如何并不重要。” 陈浩心里一阵激动，是啊，关键时刻，还是丹萍最了解他啊。 丹萍的一番话，让陈浩一下子松弛下来，他动情地、轻轻地搂着喜玲，双眼温柔地望着她，慢慢将头靠过去，轻轻地吻着她的脸颊、她的眼睛、她的耳朵，她的嘴唇，然后缠绵在一起。 11月9日下午3点，会议室里，座无虚席，陈浩知道，除了参加竞选的人员以外，其他人，都肩负所托。 平时开会时，互相熟悉的都人喜欢坐在一起，这次，却一反常态，每个人都选择坐在并不熟悉的人旁边，他们的意图很明显，那就是，不想让别人知道，自己这一票投给哪一位。 中层会议结束后，具备选举资格的人留下，第一轮投票很快就要开始。 来自医学院人事处的处长，说明选举规则，然后，由工作人员拿着特制的、透明的箱子，逐行去收取选票。 按照规定，这些票，最后要汇总到医学院选举委员会，由选举委员会进行统计，然后，再公布有资格参加下一轮，也是最后一轮选举的名单。 第二天中午，附属医院办公大楼的公告栏里，贴出了昨天投票的结果，速度之快，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入围第二轮的8个人中，陈浩赫然在列，不过，公告上没有说明，每个人所得的票数，但说明，公示时间为三天。 公告特别强调，经过选举委员会讨论，医学院的领导同意，第二轮投票，继续在附属医院进行，选出前四名人选。 最后一轮投票，才放在医学院进行，最终选出副院长。 陈浩觉得，这次选举，医学院意在速战速决，不想给其他人活动的余地。 当然，陈浩也想过，突然增加多一轮投票，是否有其他原因，比如，意属的候选人的票数不多，不足以服众，不然，为什么不公布这8个人的具体得票呢？ 11月13日，也是下午三点，也是在医院的大会议室，这一次，是专门为投票召开的会议，只有投票权的人，才可以参加。 人事处处长在投票前强调，投票要公平，公正，不准买票和拉票。陈浩听着，觉得可笑，这种空洞无力的说话，能唬住谁？ 同样是第二天，11月14日中午，第二轮投票的结果公布了，陈浩依旧榜上有名，同样没有具体的得票数。 这一次，公告说明，公示期限是7天。陈浩认真地看了一下，其他三个入选人的情况。 有心血管内科的主任，内分泌科的主任，肝胆外科的主任。陈浩在心里掂量着，总觉得，如果按正常途径，他胜出的机会是很大的。 经过这两次的公告，陈浩看了出问题，也隐隐明白了什么。每一次都没有公布票数，很显然，这是刻意而为之，目的是方便最后的操作。 ------------ 第一百三十三章 终于来了 “我倒要看看他们最后怎么搞。”虽然猜测到医学院的意图，但陈浩那倔强的脾气一旦上来，就不会轻易退让。 11月21上午10点，拥有最后投票权的、附属医院的主任和教授们，集中在医学院的电教室，进行这次选举的最后一轮投票。 过程很快，十一点多，陈浩便开着车，回到了科室。 “主任，怎么样？”佘娟一直在等候陈浩，看见陈浩回来，迫不及待地迎上来。 “过程顺利，等结果吧。” “你觉得怎么样，有可能吗？”佘娟很相信陈浩的判断力和推断力。 “如果撇开其他的因素不说，光看票数，我觉得，是有可能的。” “哦，你的意思是说，票数并不是主要的。” “嗯，可以这么理解吧。你有没有注意到，两次的投票公示，都没有入围人员的具体票数，这就很能说明问题。” “也是，你说得也对，要不，找韩院长帮一下忙？” 看来，佘娟是很想陈浩坐上医院副院长的位置的。 “不必了，如果他想帮，早就帮了。迄今为止，我还没接过他的电话。” “唉，这个人，不说他了。”佘娟听陈浩这么一说，也感觉可能性很小了。 当天晚上，陈浩终于接到医学院的老乡何勇打来的电话。 何勇在医学院的职位不是很高，但他能接触到的人却很多，知道的消息也很多，而且十分准确。 现在，何勇打电话给陈浩，要不是他向陈浩报告消息，要不就是带着任务打电话。 “恭喜你啊，想不到你能走得这么远，真是想不到，恭喜恭喜！”何勇的话，令陈浩听着很不是滋味。 “呵呵，我还蒙在鼓里呢。”陈浩说的，确实是实话，当然，陈浩也有想套何勇的话的意思。 “当然，你是不可能知道的，这是最高秘密。不过，我可以透露一点消息给你，你能走到最后一关，是因为你每一次的票数都很高。” “很高？究竟有多高？”陈浩的医术，令所有老乡都绕不开他这一关。 是啊，谁没有亲戚朋友，谁没有被人求的时候。这些老乡，经常因为这个原因，而找陈浩帮忙。 “阿浩，你想想，你原来根本不在考虑之列，为什么能走得这么远，还不是因为你的票数太高了嘛，具体多高，我不方便说。” “谢谢老乡的坦言相告。” “现在有个机会，我觉得，这个机会，十分难得，你可要抓住哦。” “什么机会？” “如果你舍得投入，敢于投入，你一定可以上来，就算增加多一个名额，他们也会让你上来，如果你同意，我帮你搭一条线，怎么样？” 何勇的话，已经说得很明白了。 这从一个侧面说明，陈浩的分数确实很高，高到上面不能忽视的地步，高到只要陈浩肯投入，上面愿意为陈浩增加多一个名额。 “哦，勇哥，你认为，我要投入多少才可以？” “起码十吧，如果更高，就更稳妥。”确实，这个价钱，并不高，陈浩相信，很多人愿意出这笔钱的。 “勇哥，我的情况，你是知道的，这个游戏，我不想玩下去了，也没有能力玩下去了。”陈浩果断拒绝。 “不是吧，阿浩，在我们老乡中，你是买车最早的人之一，这点钱，你出不起？” 看来，何勇的任务不轻，也许，陈浩的得票，实在太高了，有人感到压力了。 “唉，勇哥，你说起买车，我干脆对您说一下，我一直不想说的事吧。” “什么事？”何勇平时与陈浩极少接触，并不了解陈浩。 “去年底，我老爸做了直肠癌手术，八十多岁的老人家了，多见一面是一面。” “所以，我和我老婆去学车，拿到了驾驶证，然后，倾尽所有，买了一辆韩系的A级车，你也知道我的是什么车，应该是最便宜的合资车了吧。” “我买车的目的，就是想，有空的时候，多点回去看看老爸，与老爸聊聊天。人生一世，父母的恩情是最大，我不想让自己留有遗憾。” 陈浩说的，确实是当时买车的原因。因为陈浩不说，所以，陈浩买车，在老乡之中，引起了不小的轰动。 他们想不通，一个严守底线的人，怎么会有钱买车，怎么会舍得花钱买车。 现在，听陈浩这么一说，何勇算是明白了。 “阿浩，你做得对，勇哥支持你。好了，我明白你的情况了，好好当你的科室主任，也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何勇被陈浩的话所感动，也将结果告诉了陈浩。 是的，如果没有任何的投入，陈浩就不用想这件事了，他的竞选之路，到此结束。 一场异常热闹的选举，就这样落下帷幕，陈浩自然成为被抛弃的人。 比陈浩更失落的，是董政和佘娟他们。 不过，这件事的后发作用，最终出现在陈浩的身上，令陈浩被困在神经内科将近十年。 2005年3月19日深夜，已经服下安眠药入睡的陈浩，被床头的手机铃声惊醒。 陈浩拿起手机，佘娟急促的声音响起：“陈主任，科室出事了，请您赶紧过来。”说完便收线了。 陈浩意识到，医闹，一定是医闹光顾神经内科了，陈浩一直担心的事情，估计已经发生了。是啊，该来的，终究会来。 当陈浩赶到神经内科时，神经内科病房出奇地安静。陈浩也顾不了这么多，径直往主任办公室走去。 办公室里，佘娟、吕峰和当晚值班的护士罗芬静静地坐着，显然，他们是在等着陈浩的到来。 看见陈浩，佘娟如获救星般，还没等陈浩坐好，便将今晚发生的事，一五一十地说开来。 原来，晚上近十点钟，罗芬为输完液的30床病人拔针，就在撕开固定针头的胶布的瞬间，意外发生了。 由于胶布粘贴在皮肤上的时间较长，而且粘得很紧，在撕开胶布时，一块宽约0.8厘米，长约3厘米的表皮，被连着胶布撕了下来。 撕掉皮肤的部位，有少量渗血，罗芬赶紧用碘伏进行消毒，用纱布覆盖受伤的部位，并固定好。 ------------ 第一百三十四章 机警的佘娟 整个过程，罗芬处理得很规范。但陪在病人旁边的、病人的小儿子不买账了，大吵大闹起来，并扬言要打罗芬。 惊慌失措的罗芬，马上打电话给佘娟，佘娟接到电话后，第一时间赶回病房，看到病人的小儿子正在打电话，叫他两个哥哥过来。 机敏的佘娟，通知另外一位护士回来接替罗芬，同时，马上通知保安到现场进行防范。佘娟心里还不踏实，干脆也通知吕峰回来一起处理。 据佘娟后来对陈浩讲，她觉得，陈浩平时忙里忙外的，这种事情，让吕峰回来应该可以了。 保安和吕峰几乎同时到达科室，与此同时，病人的另外两个儿子，也赶到了病房。 他们看见保安的到来，认为医院想让保安压制他们，几个儿子的情绪，瞬间被引爆，闹得更凶了。 他们在病房大声说：这是剥人皮的科室，剥人皮的护士，剥人皮的医院。并明确提出，要医院赔偿，但并没有提出具体的赔偿方案。 聪明的佘娟意识到，病人家属也许并没有商量好，于是，佘娟便好言劝他们，到主任办公室坐下来谈。 佘娟猜对了，在短时间内，病人的几个儿子，并没有商量好索要赔偿的方案。 在与他们谈判过程中，佘娟放低姿态，表示这是我们护士的过错，科室一定将病人受损的皮肤治疗好，整个治疗过程所需要的费用，全部予以免除。 病人原先定在明天出院的，因为治疗受伤的手，而需要继续住院，这段时间的住院费，也全部免除。 看见佘娟的态度温和诚恳，病人的三个儿子，激动的情绪慢慢平息。 病人的小儿子，在沉默了好一会后，说：“我爸爸快八十岁了，发生这种意外，我们心里很难受。” “一个人，被别人硬生生地从手上撕下一块皮，想想我都心疼。” “护长刚才讲的，我们都接受，我另外再提一个条件。”说完，用眼光扫了一下佘娟和吕峰。 “请说！”佘娟巴不得家属提出他们的条件，这样，才能有应对之策。 “我想说的是，在护长提出的方案的基础上，让医院赔偿我爸爸2万元，算是对他老人家被撕掉皮肤所导致的，心理和肉体痛苦的补偿。” 病人的小儿子，说出了他心中的底牌。 2万元，在眼下这种大环境里，并不算是一个大数目，相反，这件事，如果被别有用心的人加以利用，医院要付出的代价，将几十倍于这个数目。 如果医院领导能审时度势，则能换来科室医疗环境的安宁，换来科室人心的稳定。 佘娟的心里，是接受这个要求的。但她没有这个权限，所以只能当场向病人的三儿子表态，将向医院反映他提出的要求，最终由医院决定。 从将近十点闹到深夜十二点多，几个儿子觉得，再谈下去也不会有什么结果了。便借口道：“我们先去吃点宵夜，一会再回来，到时候，希望得到你们的答复。”说完，三个人便离开了科室。 整个过程，都是佘娟在独自应对，吕峰一言不发，一副置身事外的样子，这令佘娟内心非常不爽。 他们刚离开，佘娟便马上打电话给陈浩和韩治，商量进一步的应对办法。 佘娟刚开始讲述经过时，韩治也到了办公室。他静静地听完佘娟的讲述，还没等其他人开口，韩治马上发声了。 “你答应他们的条件，已经很不错了，不能再额外赔偿2万元。医院不是慈善机构，这个也不是什么医疗事故，最多算是一个医疗差错或者失误。” “一个近八十岁的老人，皮肤松弛，被撕掉皮肤，一点也不奇怪。总之，不能满足他们的无理要求。” “韩院长......” “不用说了，你给的条件已经很优惠了。我就在这里等着，一会我来和他们谈。绝不可能答应他们的要求” 韩治根本不给佘娟说话的机会。 听完韩治的话，一阵寒意从陈浩背部升腾起来，直奔心窝。 一种不祥的预感，在陈浩的脑海里形成：接下来的一段时间，神经内科不会太平，自己也不得安宁。 佘娟估计也有这种感觉，她向陈浩投去了一个无奈，甚至绝望的眼神。 如果要陈浩找一句话来形容此时的韩治，陈浩也感到词穷了。 也许，“隔岸观火”这个成语，可以代表陈浩对韩治内心的、最为“恶意”的猜测了。 是的，不管今晚病人的儿子们还来不来。过了今晚，往后多长的日子，要陈浩站在风口浪尖上，直面各种冲突与风险，陈浩也无法得知。 他们五个人就这样，在主任办公室里等着。约莫半小时后，韩治不耐烦了，说：“不等了，有什么事明天再说，大家都回去休息吧。” 说罢，韩治便起身，头也不回，离开了神经内科。看得出，他对佘娟的处理，是不满意的。 陈浩见状，便对佘娟说：“这样吧，你安排罗芬休假，什么时候处理完这件事情，什么时候再上班，否则，我们不能保证她的人身安全。” “其它的事情，由我来处理，我出门诊、开会或者出差时，就交给吕主任来处理。” “我们都回去吧，好好休息，明天开始，接下来的时间，神经内科不会有宁静的日子了。” “陈主任，有什么需要我们处理的，请尽管吩咐，我们护理组一定全力以赴。” “虽然不能为你分担什么，但我们护理组，我们神经内科，都会感激你！”佘娟为陈浩勇于担当的精神所感动。 “这种事情，谁都不想遇到，既然发生了，就直面它吧，躲是躲不了的。有需要时，我会请你帮忙的。” “明天交班时，叮嘱大家要注意安全，医生组这里，我也会告诉他们的。”陈浩特别叮嘱道。 回到家，陈浩轻手轻脚地加服了一片安定，才上床睡觉。 闹钟是忠心耿耿的，也是刻板无情的。 不管陈浩多困多累，清晨的闹铃照常响起。心有所挂的陈浩，听到铃声，一骨碌从床上起来。 ------------ 第一百三十五章 韩治的强硬 将冰箱里的面包拿出来，放在电饭锅里蒸，趁此空间，陈浩迅速洗漱完毕，将茶泡好。做好这一切，面包也蒸好了。 从电饭锅里将面包拿出来，稍稍放凉一会，陈浩三五口就“消灭”了三个面包，剩下的，继续放在锅里保温着，留给迟一点起床的丹萍和飞扬， 陈浩悄悄地掩好门，离开了家。 自从主政神经内科起，早上的这一幕，几乎每天都刻板地上演着。 不同的是，今天的陈浩，心中有些忐忑，他不知道，接下来的日子会发生什么事情。根据目前全国各地反馈的信息看，这种事情，向任何形式演变和发展，都是有可能的。 刚进入办公区走廊，陈浩便发现主任办公室大门敞开着，里面灯光明亮，还听到几个人在抢着说话的声音。 陈浩快步走进办公室。只见吕峰、佘娟和已经返聘到医务科，担任医疗纠纷调解员的梁英坐在一起，在他们的周围，坐着三个男的一位年轻的少妇。 梁英和吕峰看见陈浩到来，好像遇见救命稻草一般。 梁英迅速站起来，脸带笑容地对几个陌生人说：“这位是神经内科负责全面工作的陈浩主任，你们有什么事情，都可以找他协商。” “陈主任，你来了，我先告辞，回去医务科参加交班。”说罢，便头也不回地“逃”出了主任办公室。 看着满脸幸灾乐祸的梁英，陈浩心中很是恼怒。 共事十几年，他当然清楚梁英“见不得别人好”的嫉妒心理。她的心中，该有多大的阴影面积啊，否则，怎么会对这样的事情也“喜闻乐见”呢？ 佘娟显然看见了陈浩对梁英的厌恶，连忙站起来为陈浩介绍。 靠近门口而坐的是病人的第二和第三儿子杨强和杨飞，靠近陈浩办公位置坐着的，是小儿子杨刚和他的老婆缪小娜。 陈浩迅速用眼扫了过去。杨强和杨飞一脸的敦厚老实，肤色黝黑，身体健硕，显然是长期务农的人。 杨刚则很不一般，只见他皮肤白净，上唇很薄，嘴角向外上翘起，鼻梁笔挺，双眼的眼神游移不定。 陈浩从小深受《三国演义》的影响，料事如神的诸葛亮，连魏延后脑的反骨也能看得准准的，令陈浩十分敬佩。 再加上陈浩平时看书涉猎很广，什么《山海经》、《东周列国志》等，里面对人的相貌的描写和判断，也深深影响着陈浩。 看着眼前这位杨刚的长相，陈浩心中突然冒出一个想法：这个杨刚，必定是个阴险奸狡、心狠手辣、薄情寡义之辈。 再看看站在杨刚旁边的缪小娜，陈浩更是暗暗吃惊：身材姣好，脸蛋俊俏，可是，那满脸的横肉，令本来俊俏好看的脸蛋，杀机顿生。 这对夫妻，真是应了南江省人的那句话：什么样的秤，配什么样的砣。 陈浩上前，与他们一一握手。杨刚与陈浩握手时，显然心存恶意，脸上看似平静，手上却是暗劲尽出。 他清楚自己的力量，想当然地认为，文弱白净的陈浩，经他用力一握，一定会吃点苦头的。 令他大吃一惊的是，陈浩的手，仿似柔若无骨，他的大手根本用不上力，这令他大为不解。 其实，聪明的陈浩早已防着这一招。陈浩的手细长柔软，只要不让对方握住手掌，对方在陈浩的手指上，根本使不上劲。 一轮握手下来，陈浩心中已经有数。往后的日子，主要的对手，是杨刚夫妇。 主意已定，陈浩对佘娟和吕峰说：“你们去组织科室人员交接班吧，我来陪他们谈谈。” 吕峰低着头，径直走了出去，佘娟显然有所顾虑和担心，但当着家属的面，她又不好说什么，只好慢慢地走出了办公室。 陈浩坐好后，很诚恳地对他们说：“对于昨晚我们科护士因为操作不当，给你们父亲带来的痛苦，我深表歉意，并代表科室向你们道歉！” “昨晚我也回来了，不过没有遇到各位，我和韩院长等了很久才离开。不管如何，我都会在第一时间，接受你们提出的问题，并尽我的所能，努力解决。” “不在我权力范围内的事情，我也会第一时间，向主管领导汇报，请你们放心。” “这是我的手机号码，我的手机是不关机的。”说罢，陈浩随手在一张纸上，写下自己的手机号码递给杨刚。 陈浩先发制人的示好，是陈浩昨晚已经想好的。他知道，就算自己不告诉他们手机号码，他们也会向他要的。 一阵沉默后，杨刚开口了。 “陈主任的诚意，我们感受到了。我爸爸本来是准备今天出院的，昨晚的事情，既让他出不了院，也让他遭受很大的痛苦。不知道陈主任知不知道，我们昨晚提出的要求？” “听说了，当时韩院长也在。韩院长说了，今天会在医院领导会议上，研究讨论后，再给答复。”陈浩马上回答道。 “那我们什么时候可以得到医院的答复？另外，我想要韩院长的手机号码。”杨刚说得直截了当，一点也不客气。 “一般都要到10点左右才开完会，等开完会才有结果。韩院长的手机号码我可以给你，但我不敢保证，他的手机24小时开机。” 陈浩知道，就算他不给韩治的手机号码，他们也会通过其它途径得到，干脆丑话说在前，一会再将情况向韩治汇报。 “既然这样，我们先去吃早餐，一会我们再回来，麻烦陈主任等一下我们。”杨刚说完，便与其他几个人一起走了出去。 看着他们离开，陈浩马上接通韩治的电话，将刚才发生的情况向韩治汇报。 “我正在开一个很重要的会议，开完后马上到科室，不要答应他们任何要求。” 听着韩治刻意压低的声音，陈浩知道他正在开会，便不再与他交谈。 以陈浩对韩治的了解，科室发生的这件事，在他眼里根本就不算是事。 而刚才在电话里说，有重要的会议在开，这是韩治很少用的语气，说明这个会议，对韩治而言，非常重要。 ------------ 第一百三十六章 陈浩劝架 将近十点，韩治还没有到来，杨家兄弟三人，以及缪小娜，倒是转了回来。 他们走进主任办公室，只见陈浩一个人坐在办公桌后写东西，便随意地坐在办公室的椅子上。 “韩院长还没开完会吗？他究竟什么时候能回来？”杨刚显得有点不耐烦。 “开会的事情很难说，我也说不准。再说了，我也很想韩院长过来和你们谈一谈，请你们等一等吧。来，请喝点水。” 陈浩说罢，便给他们每人递上一瓶矿泉水。 杨强和杨飞在静静地坐着。杨刚则东一句西一句地与陈浩聊起来，却绝口不提他爸爸的事情，陈浩知道，他们在等待韩治的答复。 一直在杨刚旁边坐着的缪小娜，突然站起来，走到陈浩身边。 “陈主任，你知道我们是做什么生意的吗？” “不知道。”陈浩看着缪小娜那张俊俏，却又让人不舒服的、怪异的脸，淡淡地说。 “我们是做偏门生意的。”缪小娜的声音高了几度，脸上写满了嚣张、跋扈和无所顾忌。 “哦，是吗？”陈浩不动声色地应了一句。 此刻的陈浩，心里真是五味杂陈。这个社会怎么了？做偏门生意的，看起来比做正门生意的还风光，还光明正大，还无所顾忌。 “陈主任是哪里人？”杨刚也许看出来，陈浩并不买他老婆的账。 “我是九州镇人。” “哦，听说九州镇人能文能武，厉害得很，陈主任有没有学过功夫啊？” “呵呵，你说得很对，九州镇很多人能文能武。不过，你看我的样子，像是学过功夫的人吗？”陈浩虚晃一枪。 “陈主任斯斯文文，白白净净，一看就是做学问的人。”一直不吭声的二哥杨强，突然说了一句。 他们几个正聊着，面对门口坐着的陈浩，看见韩治出现了。 眼尖的陈浩，看见韩治的脸上，洋溢着高兴与得意，但这表情很快就消失了。 陈浩心想，这次会议，对于韩治而言，一定有巨大的收获，如此一来，深知韩治性格的陈浩知道，韩治更不会松口了。 韩治走进主任办公室，陈浩站起来，将他们四个，逐一向韩治介绍，韩治也跟着陈浩的介绍，与他们一一握手，客气一番。 很快，他们四个人，主要是杨刚夫妻俩的目标，聚焦在韩治身上。 “韩院长，关于我爸爸受到伤害的事，我们提出的要求，我听陈主任说，你是知道的，今天，我们想听到你的一个答复。” 杨刚既是军师，也是急先锋。 “对于你爸爸受到的意外伤害，我深表遗憾。你们提出的所有要求，我都清楚，我同意你们前面的条件，保证将你爸爸受到伤害的地方治疗好。” “至于赔偿2万块，那是不可能的。”韩治一开口，便显示出态度的强硬。 “你说我爸爸的伤是意外？他老人家是被意外撕掉了皮肤？你们没有过错？” 听完韩治的话，杨刚的声音，瞬间提高了好几度，情绪也开始激动起来。 “当然是意外，难道我们护士，会故意去撕掉你爸爸的皮肤？” “你爸爸快八十岁了，身体状况又不好，皮肤非常松弛，很容易被粘力很强的胶布，带着皮肤撕下来。这种意外，在老年人身上很常见。”韩治毫不让步。 “我爸爸身体情况不好？如果不是发生这种事情，他现在已经回到家了。” “你欺负我们不懂医是吧？我都了解过了，这种情况不仅不常见，而是不应该发生。如果不是操作错误，粗心大意，动作粗暴，根本不可能发生这样的事情。” “你韩院长一句意外，将责任推得干干净净。医院不愿意赔钱是吧？你认为是意外是吧？那好，你们将昨晚值班的护士交出来，让我也‘意外’一下。” “我向你韩院长保证，也能撕下同样大小的皮肤来。撕完后，我们一切责任都不追究，马上带老爸回家。” 杨刚越来越激动，但说起话来，依然条理清晰。 “护士的工作，我们自有安排，凭什么交给你们。你们是公安？是检察院？还是法院？” “总之，钱是不会赔的，如果你们认为我们有错，大可到法院告我们，我们接受法院的最终判决。” 毕竟是当官的人，辩论起来，韩治一点都不含糊。 “到法院去告？告个屁！你当我们是傻瓜啊？谁不知道附属医院势大力大。这件事，我们坚决不走法院这条路。” “既然韩院长这样敷衍我们，我们也找不到当事人了，今天，我们兄弟三个，就让你韩院长试一试被剥皮的滋味。” 杨刚说罢，向他的两位哥哥喊道：“来，我们一起上！” 随着杨刚的一声喊，杨强和杨飞马上站起来，一副马上向韩治扑上去的架势。 好一个陈浩，只见他从座位上弹起来，飞身拦在杨强和杨飞的前面。杨刚则因为中间隔着椅子而未能及时靠近韩治。 韩治看这态势，也站起来撸起袖子，准备与杨刚干起来。 一时间，嘈杂声，椅子被踢翻的声音，响成一片。 早已被佘娟叫来的、并一直站在办公室周围的保安队长，带着几个保安迅速冲了进来，在韩治、陈浩和他们四个人之间，站成一堵“隔离墙”。 “各位不要冲动，更不要动手，有什么事情好好商量。动了手，伤了人，对谁都没有好处，也解决不了任何问题。”陈浩高声劝道。 “不是我们不想谈，是韩院长根本没有诚意谈。今天你们人多，我们走，如果我爸爸有什么三长两短，我们将他抬到韩院长家去。” 杨刚见此情形，非常果断，马上招呼其他三人，走出了办公室。 韩治对几位保安说：“好了，你们回去吧，这段时间，请你们多注意神经内科的动静。辛苦你们了！” 等保安队长带人离开。韩治转头问陈浩：“阿陈，你怎么样？没事吧？” “呵呵，没事。”陈浩轻松地说。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韩治一边说，一边掏出香烟点上，深深地吸了一口，长长地、慢慢地将烟雾喷向空中。 ------------ 第一百三十七章 韩治高升 刚才陈浩的动作，就发生在韩治的眼前，他看得清清楚楚，他想不到，陈浩反应如此之快，如果不是陈浩的拦阻，今天他肯定要受点皮肉之苦了。 想到他与陈浩打羽毛球时，陈浩那灵活的身手，韩治似乎明白了些什么。 “韩院长，今天的会怎么开这么长时间？”听到四周安静下来，陈浩与韩治聊了起来。 “哦，今天的会议很重要。我已经被上级正式任命，担任党委书记一职。” “恭喜您啊，以后得叫韩书记了。” 陈浩虽然早已想到这个可能，但恭喜的话，还是要说的。 难怪，难怪韩治很喜欢田野，而不喜欢林雄。在韩治的心中，田野更容易被拿捏，更容易被操弄。这让陈浩想起半年前，在回家的路上见到的一幕。 半年前的一天下午，陈浩下班回家。 走在回家的路上，碰巧遇上正在路边站着的林雄和韩治，看他们的样子，是在等车送他们去赴宴。 走到他们身旁，陈浩正想向他们打招呼，突然，陈浩看见，韩治正十分专注地，为林雄拍打西服上的灰尘，而林雄似乎很享受这种“服务”。 看见陈浩注视的目光，林雄对陈浩一笑，算是打招呼了。 但此时的陈浩，再也不好与韩治打招呼了，内心却是惊讶不已。 一向高傲的韩治，竟然可以在林雄面前，显得如此的温顺、殷勤和卑微。如果不是别有所求，说什么陈浩也不会相信。 尽管那时的韩治很温顺，不过，他终究无法在林雄的手中，获得额外的好处。 现在，韩治终于得偿所愿。以陈浩的判断，韩治走到这一步，离取代田野，已经不远了。 陈浩终于明白，韩治刚出现在办公室门口时，喜形于色的原因了。在韩治的眼里，田野是可以揉捏的，在陈浩眼里，田野是斗不过能屈能伸，深藏不露的韩治的。 “以后我可能更忙了，科室里的事情，本来就够你操心的了，再出现这么一件事情，估计一时半会平息不了，你也要注意一点。” 韩治的话，将陈浩的思绪拉了回来。 “既然韩书记定了调，我就见招拆招吧。以目前国内医疗界的形势，这件事情，真没那么容易搞定。” 陈浩很无奈，但也含蓄地表明了自己的态度。 “不怕，这件事情我们没有错，绝对不能赔偿。”错了也不认错，这可是韩治的特点，陈浩还真领教过了。 陈浩听后忍不住腹诽起来：“你倒好，将火点燃了，马上就逃离现场，留下我们来灭火，来面对危险。” 韩治和陈浩，各自对对方都了解得很清楚。看见陈浩沉默不语，韩治知道，陈浩并不认可自己的说法和做法。 韩治更知道，如果陈浩认为可以纠正的，一定马上说出来，否则，他就不会再多说半句，但肯定在日后的工作中，将事情往他认可的方向去做。 “没什么事我先走了，医院的事情很多，刚接手，千头万绪，我还是像以前一样，甚至比以前还要忙，这里就辛苦你了，我会安排主管医疗的冯义东副院长，跟进这件事情的。” 韩治看陈浩不说话，便告辞离开了。 韩治所说的这位冯义东，陈浩是认识的。他高陈浩两届，但年龄却比陈浩大近十岁。 冯义东是一位外科医生，手术做得还不错，也得到医院职工们的认可，林雄上台后，一手将他提拔起来。 陈浩到江州医学院附属医院工作后不久，一位亲戚想找冯义东做手术，请陈浩帮忙。 陈浩在冯义东所在的科室，等候了一个上午，见面时，冯义东一副爱理不理的样子，话也不多说一句，甚至连看都不看一眼陈浩，便冷漠地拒绝了。 因为这件事，陈浩心里对他并没有好感。现在，听说韩治让他接手处理，以冯义东的品性，这件事情，一定会往越来越糟糕的方向发展，对此，陈浩显得十分无奈和无助。 一直关心事态发展的佘娟，看见韩治离开，便马上走了进来。 “怎么样？解决了没？” “没有呢，你得做好各种心理准备哦。”陈浩将上午发生的一切，告诉了佘娟。 “完了，完了！这件事情看来无法善了啦。”佘娟嘟囔着。 “担心是多余的，没用的，想也是想不清楚的。见招拆招吧，天塌不下来。” 陈浩反而没那么悲观。 “也只能这样了。往后就靠陈主任您撑着了，科室其它的事情，您就别操心，我和吕主任，尽量把科室的人员团结起来，共渡难关。” “好，你叮嘱护士们，只要他们家属来我的办公室，马上通知保安到科室走廊等候，以免发生不测。今天你做得很好，要将经验传给其他护士们。”陈浩特别叮嘱佘娟。 说完，陈浩叫来沈甜甜，吩咐她通知门诊部，将他的所有门诊都停掉。 同时，陈浩让吕峰找苏承庆，协调将来一段时间内，科室的医疗及教学工作，务必做到安全与稳定。 安排好一切，陈浩才开始感觉到，昨晚吃了大量的安眠药还在起作用，浑身疲乏，困倦。刚才发生的一切，其实是人处于应激状态下的本能反应。 陈浩收拾好东西，离开办公室，回家去了。 回到家，丹萍已经下课回来，煮好饭了。 陈浩将昨晚和今天上午发生的一切，一五一十地告诉丹萍，并告诉她，未来的一段时间里，不管白天黑夜，都要做好被打扰的准备，要做好保密，不能让飞扬知道这件事。 丹萍不禁为陈浩担心起来。“要不要报警啊？”丹萍担忧之情，不自禁地流露出来。 “不用，这样一来，病人与医院之间的矛盾，就会变成我与他们之间的矛盾了。”陈浩很清醒。 “不用担心，看得出来，他们并不是针对我个人，他们无非是想从医院那里，得到一笔钱而已，没有理由与我过不去。大不了就是骚扰我，想通过我，与医院进行沟通。” 丹萍想想也是，还是自己的老公考虑得周全，悬着的心，稍稍放下一些。 ------------ 第一百三十八章 临危不乱 从2004年3月20日开始，杨家人通过半夜，或者凌晨打电话的方式，骚扰陈浩。打电话时，无非是问一些诸如事情有没有进展啊，医院有没有答复啊等问题。 问问题不是他们的目的，骚扰陈浩，才是他们的目的。 因为陈浩考虑周全，安排妥当，科室的工作没有受到影响，陈浩也可以在白天偷空休息休息。 墨菲定律总是让人觉得可笑，却又总是在关键时刻显示它的存在。本来，病人被撕掉的皮肤的手，经过治疗，已经痊愈了。 因为病人年纪大，更可怕的是，他长期的高血压病和糖尿病，已经导致多个脏器功能不全，身体显得十分虚弱。 此时的病人，就像风中之烛，随时都可能灭掉。 陈浩一直担心，如果病人一直住下去，会有意外发生。这一担心，终于在4月初变成现实了。 4月初的一天晚上，病人在上厕所时，不慎摔了一跤。这一摔，导致病人左前臂尺骨骨折，看似平静的博弈，再度翻起了风浪。 陈浩闻讯后，马上通过医务科，组织以骨科为主的科室，进行全员会诊，然后根据会诊的意见，进行及时的处理，病人的病情，也很快稳定下来 病人家属看到，在陈浩这里，得不到他们想要得到的东西，便借着这次骨折事件，又一次到医院办公室找到了韩治。 据韩治后来透露，他当时在办公室里很勇敢，与他们据理力争，还准备把他们几兄弟打出去。 陈浩听后，心中暗笑。以他们几兄弟的孔武有力，就算单打独斗，韩治也不是他们中的任何一个人的对手，更别说群殴了。 杨家兄弟到韩治办公室后的第二天早上，冯义东出现在神经内科办公室。 现在的陈浩，已经将科室工作交给吕峰，使科室能够在不受干扰的情况下，正常运转，而陈浩自己，则全力投入到这起纠纷的处理中。 冯义东刚到办公室，杨家三兄弟也准时出现。可见，杨家人时时刻刻在关注着目标人员，关注他们从医院行政大楼到神经内科的一举一动。 也许，韩治早已对冯义东作出指示。冯义东的到来，对于问题的解决，没有任何的帮助。 相反，冯义东的态度，也是非常强硬，说话的语气与方式，与韩治如出一辙，冯义东还说，受韩书记的委托，今后就由他来负责此事。 杨家三兄弟激动的情绪，再一次爆发。虽然没有动手，但他们的矛头，直指韩治和冯义东，说他们的父亲如果再有什么意外发生，将直接叫来全村人，到韩治和冯义东家里去闹。 4月中旬一个深夜，凌晨一点多，沉睡中的陈浩，被手机铃声吵醒。 陈浩拿起手机，只听见秦煜压低的、急促的声音传来：“陈主任，他们家属带着一帮人来了。大概有十个人，指定要见您，请您赶紧过来。” 陈浩迅速起来，穿好衣服，往病房赶去，一边走，一边想着对策。 走进病房，陈浩一眼便看见秦煜站在医生护士工作站的电话机旁。病房里静悄悄的，感受不到半点的危机和杀气。 越是这样，陈浩越是感到担心。 他快步走到秦煜身边。秦煜悄声说：“这帮人现在全部聚集在您的办公室，个个都是彪形大汉，个个都是光头，而且穿着划一，清一色的黑西服，凶神恶煞的，与电影里的打手没什么两样。” “我一会进去，你马上通知保安上来，要特别吩咐保安，上来后，不要出现在显眼的地方，只要听见打斗声，马上叫保安冲进来。”陈浩同样悄声吩咐秦煜。 “陈主任，您真的要亲自进去与他们交涉？是不是等保安来了再说？或者直接报警？”秦煜小心翼翼地问道。 以秦煜的感觉，这些人，都是穷凶极恶之徒，陈浩进去，无异于羊入虎口，凶险异常，秦煜在担心陈浩的安危。 “千万不能报警。目前的形势，警察不方便为医生说话，更别说做事了。别担心，按照我的吩咐去做，该来的一切都会来，躲，不是办法。” 陈浩心里很是淡定，说完，便单独一人，往办公室走去。 他相信秦煜。秦煜虽然软弱，但并不胆小，更不会置陈浩的生死于不顾。 看着一步步走近办公室的陈浩的背影，秦煜很是担心。 他很佩服陈浩，一直视陈浩为心目中的偶像。今晚如此的险境，陈浩依然毫不畏惧，秦煜差点脱口而出：好一个孤胆英雄啊！ 办公室里，灯火通明，原本昏暗的走廊，也被办公室里射出来的光，照得明亮起来。 陈浩信步走进了主任办公室，只见杨刚斜斜地坐在椅子上，他的周围，站着六个一如秦煜所描述的、打手模样的人。 看见陈浩的到来，杨刚似乎很高兴，马上从椅子上一跃而起，边与陈浩握手边说：“打扰陈主任了。” “呵呵，我说过了，有什么事情，我们可以随时沟通。今晚这么晚了，叫我出来，一定有什么想法吧？” 陈浩轻松地应道，然后悠然地坐在他的位置上。 一个打手将门关上，另外一个打手将电脑键盘狠狠地砸在地上，还有一个操起一张椅子，作势欲砸向地面。 办公室里，响起一阵杂乱的打砸声，气氛也瞬间紧张起来，一种压迫感迎面扑向陈浩。 陈浩用坚定镇静的目光看向杨刚。他很清楚，今晚的主角是杨刚，而不是这些打手。 杨刚的目光也盯着陈浩，很明显，他想看看，陈浩对这几个人的举动的反应。看到文质彬彬的陈浩，竟然如此镇静，杨刚心中，也不禁为之叹服。 “你今晚叫我来，就是看他们砸东西的吗？你不是一直想解决问题吗？如果只是砸东西，你们尽管砸好了。”陈浩先开口了。 杨刚举起手，示意举着椅子的汉子将椅子放下来，然后说：“陈主任误会了，我们对你没有恶意，你今晚能过来，说明你是一个言而有信的人，我杨刚最佩服陈主任这样的人。” “这段时间以来，我知道你一直在配合各个方面，想解决问题，这些我都清楚。我向你陈主任保证，今晚以后，我们再也不会骚扰你和你的科室，我杨刚，也是一个说到做到的人。” 杨刚说完，站了起来，与几个大汉走出办公室，临到门口，杨刚突然回头。 ------------ 第一百三十九章 肝肠寸断 “请陈主任转告韩书记和冯院长，我们一定会找他们的，整件事情，就是他们在阻挠，我们不会放过他们。” 看着他们远去的背影，在这暮春的、依然寒冷的子夜，陈浩感觉自己的手心，已经渗出了汗水。 陈浩刚才虽然表现得很淡定，但他很清楚，自己根本不是这七个人的对手，他们随时可以将自己打得头破血流，甚至可以将他打死或者从九楼扔下去。 当对手离开，自己放松下来时，陈浩才感觉到，刚才是多么的危险。 陈浩深呼吸几下，让自己镇静下来。陈浩觉得，今晚的出现是及时而必要的，直觉告诉他，从今晚，不，应该说是从今天开始，杨家人再也不会骚扰他和神经内科了。 陈浩从办公室走出来，将门关好，来到办公区，秦煜还在守候着。看见陈浩出来，秦煜赶紧迎上去，说：“陈主任，您真是孤胆英雄啊！” 这一次，秦煜再也忍不住了，憋在心里的话，终于脱口而出。是啊，专业上，秦煜师从陈浩，在做人上，秦煜也在向陈浩学习。 陈浩眼角的余光，看见从三条走廊里走出几位的保安。陈浩拍拍秦煜说：“谢谢你的坚守和配合，没有你在，我也不敢啊！” 说罢，陈浩走向前对几位保安说：“辛苦大家了，谢谢你们，没什么事了，大家请回去休息吧。” “陈主任不用客气，您没事就好！”自从这件事情发生以来，保安们对陈浩已经很熟悉了。 杨刚兑现了他的承诺，再也不骚扰陈浩和神经内科了。 陈浩还没有缓过气来，一个更为严重的打击，骤然降临在陈浩身上，这一打击造成的创伤，永远刻在陈浩的心中，成为陈浩心中永远的痛。 陈浩的父亲，病重卧床已经几个月了，这期间，陈浩每个月都会抽空回去看父亲几次。自从发生医疗纠纷后，陈浩一直没有办法抽身，回家看望病重中的父亲。 经历过惊险的一晚后，陈浩决定，周六和丹萍一起，带着飞扬回家一趟，看望病中的父亲。 4月25日，周四晚上9点多，陈浩接到大姐的电话，说妈妈打电话来说，爸爸快不行了，让我们赶紧回去。 听到大姐的描述，陈浩知道，他再也无法见父亲最后一面了；再也无法与父亲说一句话了；再也无法与听力不好的父亲，有眼神的交流了。 那一刻，陈浩的心在滴血！ 陈浩将这一消息告诉丹萍，并决定马上起程回家。这时的飞扬已经入睡了，陈浩让丹萍明天带飞扬回来，他先与大姐他们回去。 陈浩也打电话给吕峰，陈浩告诉吕峰，他可能在一周内都不在医院，请他代管科室的一切工作。 陈浩当然忘不了打电话告诉韩治，向韩治请假。韩治一口答应，并请陈浩安心办好父亲的后事。 陈浩冷静下来，想了一下，他记得，他的一位名叫谢恩的同学兼好友，曾经对陈浩说过，有什么事，可以随时打他的电话。 陈浩的妈妈和几个姐姐以及哥哥，在处理这方面的事情上，估计会遇到困难。比如人手不足，比如关键的环节没有人帮忙等。 想到这里，陈浩马上打电话给谢恩，将情况告诉他。 “兄弟，我知道了，你先回去，我会安排好的，你放心。”谢恩二话不说，马上答应下来。 陈浩拿几件简单换洗的衣服，与在江州市的大姐、三姐和恰好在江州市培训学习的哥哥联系好，便快步到医院的后门，叫了一辆出租车，向司机说明情况，司机很爽快便答应下来。 出租车载着陈浩，司机按照陈浩给出的路线，一路开过去，接上几位大姐和哥哥后，便直奔九州镇老家。 出租车将陈浩他们载到九州镇汽车站，便算是到达目的地了，下车后，陈浩与几位姐姐和哥哥一起，快步往家里赶。 此时，已是午夜十二点多，一向热闹的街道，已是人迹稀少。快到家的时候，陈浩远远看见家门大开，灯光通明，门口坐着近十个人，借着灯光，陈浩隐约认出，这些人，都是自己的同学。 嗯，一定是谢恩叫来同学们帮忙了。 陈浩的猜测果然没错，在家门口坐着的，都是他的同学，而且都是认识的，还真是谢恩叫来的。 这些同学中，有不少是陈浩在小学到初中，那“疯玩”的岁月里，与他们玩在一起的同学。陈浩还记得他们的名字：林立、林就、林力强、吕广泰、蔡一田、许康进、谢恩...... 陈浩走向前，与他们一一握手，悲伤的心，感到一阵的温暖。 是啊，自从陈浩专注于学业，基本上没有与他们有什么交往，可当陈浩需要时，他们是那样的义无反顾，挺身而出。 也就是从这一刻开始，陈浩慢慢与他们建立起深厚的友谊，而这份友谊，为日后陈浩回九州镇拓展事业时，提供了强有力的支持。 几位姐姐、哥哥和陈浩刚走进家门，大嫂便迎了上来，悄声说：“妈妈说了，大家现在不要哭，不要惊动爸爸，让爸爸的灵魂安心走向天堂。大家要等下半夜2点钟后才可以放声哭。” 妈妈信佛，而陈浩所看过的佛教的书中，确实有此一说。说人死后不久，如果亲人痛哭，会让死者的灵魂伤心、不忍，故而走得不安详。 陈浩静静地走进大厅，父亲的遗体被安放在大厅的一侧。看着父亲的遗体被白色的被单覆盖着，陈浩肝肠寸断。 他一下子跪倒在父亲的遗体前面，匍匐在地上，再也控制不住自己，无声地抽泣起来。那份悲伤，懊悔，如一股狂潮，席卷陈浩。 他痛恨自己，为什么不能陪着父亲走完他最后的人生路；他后悔，后悔每次回家时，为什么不能陪听力下降的父亲多聊一会；他惭愧，惭愧自己没有能力，实现父亲想买一套大房子，让一家兄弟姐妹们，乐融融地住在一起的愿望...... ------------ 第一百四十章 从此不见 下半夜2点刚过，一直盯着大厅墙上的挂钟的妈妈，突然失声痛哭起来。霎时间，陈浩的家里，哭声震天。 一直压抑着悲痛的陈浩，终于放声痛哭了起来。 妈妈边哭边呼喊着、说着什么。陈浩只是哭，似乎所有的懊悔、委屈、悲伤、不甘和惭愧，全部付诸哭声中。 门外的天色，在这一片凄惨悲痛的哭声中，渐渐放亮，又渐渐看见东升的太阳。 闻讯而来的、陈浩的同学越来越多，他们都进来，在陈浩父亲的遗体前，进行跪拜的仪式，陈浩在二姐夫的搀扶下，和哥哥一起，逐一向各位跪拜的同学朋友回礼。 早上9点多，丹萍带着飞扬回来了。飞扬看见跪在地上痛哭的爸爸，连忙走了过来，也跪在陈浩身边，对着爷爷的遗体哭了起来。 丹萍也来到陈浩的身边，对着她一向尊敬的家公，放声痛哭起来。 看到飞扬，陈浩想到父亲生前对飞扬的疼爱，看着眼前不能再言语的父亲的遗体，本已崩溃的陈浩，再度痛哭起来，差点晕厥过去。 陈浩从小到大，是极少哭的，就算被人欺负了，也咬着牙，不会在欺负他的人面前哭。如果被人欺负太甚，陈浩也会发出疯狂的反击。 陈浩一旦发出反击，那就是拼了命的，完全不顾对方和自己的安全，手中能拿到什么，就拿起来向对方砸过去，绝对是一种以性命相搏的打法。 对手往往会被陈浩的气势所吓到，赶紧逃之夭夭。 在陈浩的记忆中，他已经有几十年没有流过眼泪了，父亲的去世，深深地刺痛了陈浩那柔弱的心，泪水就像决堤的洪水一样，汹涌而出。 飞扬看到爸爸的情况不妙，赶紧用手轻轻拍打爸爸的背部，并出言安慰。在场的亲人们看见飞扬发自内心的、对爸爸的爱护，都深感欣慰。 按照母亲的安排，父亲的遗体于中午十二点出殡。在送上殡仪馆的车之前，按照九州镇的习俗，一众子女必须披麻戴孝，在家门口，围着父亲的棺木，行三跪九拜仪式。 家门口的水泥路上，布满碎石，家人、邻居和同学们都知道，陈浩的膝盖曾经骨折过，谢恩当然也清楚陈浩的情况。 在整个行礼期间，谢恩一直默默地用手托着陈浩。谢恩知道陈浩对父亲的感情，知道陈浩会为送父亲最后一程而竭尽全力，而谢恩却不愿意，陈浩在失去父亲的悲伤中再度受伤。 心意相通的两人，不用多说半句话，所有的情谊，都融入这默默无言的行动中。 考虑到母亲年事已高，父亲的突然离去，对她的打击无疑是极大的，姐弟几个商量后，留下二姐在家陪伴母亲，陈浩和大姐、三姐、哥哥及二姐夫一起，送父亲的遗体到殡仪馆火化。 殡仪馆的车，并没有来到陈浩的老家门口，而是在两公里外的一个路口等候。这是殡葬改革后，九江镇形成的一个习俗。 死者入棺后，将由八个人抬棺，孝子贤孙在前面戴孝前行，棺木跟着孝子贤孙后面，慢慢沿着九江镇的主要街道走一遍，这才算是现代殡葬改革制度下的风光大葬。 抬棺的，全部是陈浩的同学。抬棺是一件很累的事，所以，每一位抬棺的同学旁边，还有另外一位后备的同学。也就是说，光是为了保证抬棺的正常进行，就有十六位同学参与其中。 此时此刻，陈浩才意识到，谢恩早有先见之明，知道陈浩的父亲年老多病，所以，才会对陈浩有这样的吩咐和叮嘱。 想到这里，陈浩的心里，对谢恩又是一阵感激。 从医二十多年，陈浩见惯了生离死别，虽然时常感到人生的无常与哀伤，但陈浩感觉，那些都是别人的事，似乎与自己没有什么关系。 这次，看着父亲的遗体被送进焚化炉，看着殡仪馆的师傅捧来装着父亲骨灰的、小小的骨灰瓶，在场的亲人们伤痛欲绝。 比陈浩还要寡言少语的哥哥，跪着接过骨灰盒，轻轻地将骨灰盒放在地上，轻轻地趴在骨灰盒上，无声地抽泣起来。 在父亲的遗体前，哥哥显得很坚强，忍着不哭。但是，此时此刻，哥哥再也忍不住了，那无声的痛哭，意味着内心无比的伤痛。 噢，眼看着一位至爱的亲人的从此不见，陈浩和家人们，是如此的撕心裂肺，痛彻心扉！ 二姐夫扶起哥哥，哥哥小心翼翼地捧着骨灰瓶，一家人坐车回到家里。按照陈家的风俗，儿女们必须在家守孝七天，陈浩和丹萍都必须留下来。 陈浩叫丹萍为飞扬请假，飞扬才读四年级，而且一直是年级的学霸，缺席一周的课，问题不大。 当天晚上，一家人坐在一起，妈妈说起今天的抬棺的事情，很有感触。 “我原来最担心的，就是这件事。原来的邻居们，都已经搬走了，剩下的，大多是老弱病残的人。” “我觉得，这件事情，是无法解决的。想不到，阿浩的同学，来了这么多，还这么尽心尽力。阿浩，他们的恩情，你要牢记哦。” “妈妈放心，只要是我的同学，只要他们需要，只要在我力所能及范围内，我一定尽力帮助。” 陈浩说到做到，就像他以前无私帮助过很多同学一样，只要同学有求，他必应。尽管在这期间，有些同学的做法有些过分，陈浩也不与他们计较。 守孝的七天中，妈妈安排了几场超度爸爸之灵的佛法仪式，陈浩都一丝不苟地参与其中。 在这个过程中，一个想法，慢慢在陈浩的脑海中形成并清晰起来。陈浩决定，处理完这起医疗纠纷后，辞掉神经内科副主任的职务，专注于医疗工作。 当陈浩将这个想法与丹萍商讨时，丹萍第一时间表示同意。 丹萍太清楚自己心爱的老公了，这几年，为了科室，为了医院，付出了多少常人未必能理解的精力和心血啊。 丹萍很高兴于陈浩的这个决定，并想着将来与陈浩远离世俗的尘嚣，过着简单而充实的生活，这是她和陈浩都希望过的一种生活。 ------------ 第一百四十一章 来自杨刚的感激 但事实很快让她和陈浩明白，她与陈浩，还是太天真了。 七天很快就过去。陈浩夫妻俩带着飞扬，与大姐、三姐回去上班，哥哥则提前结束他的学习，和大嫂一起，留在家里陪伴母亲。 第二天一早，尽管五一长假还没过，心有记挂的陈浩，吃完早餐后对丹萍说，要回去科室看看，丹萍自然知道陈浩想干什么，说：“既然已经决定辞职了，尽责就行，不要太劳心劳神，身体要紧。” 陈浩在丹萍脸上吻了一下，说：“放心吧，我有分寸。” 陈浩刚踏进神经内科一区，便感觉到气氛不对。杨刚的父亲杨目新所住的病房门口，医生和护士们，不停地进进出出。 毫无疑问，他们正在抢救病人，而这个病人，陈浩如果没有猜错，一定是杨刚的父亲。 陈浩快步走到办公室，只见杨家三兄弟与吕峰都在坐着，杨家三兄弟的情绪，显得非常激动。 看见陈浩进来。杨刚马上站起来，向陈浩迎了上去，说：“听说陈主任的父亲刚去世，这么快就回来上班了？” 杨刚的话语中，没有半点的恶意，甚至还带着善意的问候。 “是啊，我昨晚刚回来，今天早上过来看看。”陈浩边说边走到自己的位置坐了下来。 “陈主任回来就好了。昨天开始，病人的病情突然恶化，意识变得模糊，呼吸急促，血氧饱和度在下降，血液检查发现肾功能也不好，估计是多器官功能损害。要命的是，病情看来还在继续加重。” 吕峰等陈浩坐好，马上将病人的情况汇报给陈浩。 陈浩听完，心中暗叫不好。这个病人的情况，陈浩非常清楚，病人的身体状况很差，吕峰说的情况，意味着病人的各个器官功能正在走向衰竭，十分危险。 陈浩二话不说，马上站起来，穿好白大衣，拿起听诊器，说：“我去看看。”说罢，便大步流星地走了出去。 吕峰和杨家三兄弟，也紧跟着走了出来。 陈浩走进病房，在场的医生护士看见，赶紧让开一条路。 陈浩对病人进行详细的内科系统检查，发现情况比吕峰描述的还要差：双肺满布干、湿性啰音，心率很快，病人只能半坐卧位，对外界的反应很淡漠。 再看看床边的监护仪。心电的波形还可以，心率每分钟112次，血氧饱和度只有百分之九十。 陈浩同意吕峰的判断：病情还在恶化，而且速度很快。 陈浩当机立断，叫吕峰马上与医务科联系，由医务科出面，组织包括ICU、呼吸内科、心血管内科和内分泌科在内的科室，进行全院紧急会诊，同时，马上将情况向冯义东汇报。 陈浩深知，以神经内科目前的仪器设备，一旦病情再加重，是无法进行有效的生命维持的，必须送到医院条件最好的ICU病房，进行监护治疗，而这中间，必须要通过全院的会诊决定，ICU才会同意接收。 医务科林轩辕科长办事效率很高。尽管在五一节期间，九点整，相关科室主任和冯义东副院长，都准时来到神经内科课室里进行会诊，病人的家属也列席旁听。 各位专家看完病人后，纷纷发表意见。心血管内科、呼吸内科、内分泌科的主任都认为，以目前病人的情况，应该尽快转到ICU进行监护治疗。 ICU的张宪主任显然有不同的看法，但看到病人家属在，他也不说话，眼光却紧紧地盯着冯义东，陈浩知道，张宪与冯义东的交情不错，看张宪的眼光，显然是想让冯义东出面，否决转ICU的意见。 还没等冯义东发言，林轩辕以医务科的身份，进行会诊的总结，表示应该尊重会诊专家的意见，尽快落实转科治疗。 冯义东眼看大势所趋，病人家属在旁虎视眈眈，尽管他明白张宪的意思，但也无奈地表示，应该尽快转到ICU进行治疗。 陈浩可不想给张宪反悔的机会。马上吩咐吕峰，安排主管医生，尽快写好转科记录后，立即将病人转到ICU。 看着家属跟着吕峰走了出去。张宪马上拉着冯义东，说：“这样的病人到ICU不合适，一旦病人家属在ICU闹起来，会影响我们的工作。” “如果他们真要闹，在哪里闹，都会影响工作。神经内科已经处理了近两个月，病人家属看来还是认可神经内科的工作的，也没有看到他们闹，到相对封闭的ICU，他们更难闹了。” 林轩辕毫不客气地反驳张宪。林轩辕说的是事实，张宪无法反驳。 “这样吧，等病情好转后，马上转回神经内科，陈主任，你觉得可以吗？”冯义东显然在和稀泥。 “如果病情允许，当然可以转回神经内科。”陈浩回答得很干脆。 张宪眼看无法改变大势，满脸不高兴地走出课室，冯义东也和他一起走了出去。 陈浩向前来会诊的各位主任表示感谢后，专门走到林轩辕的身边，握着林轩辕的手，说：“谢谢您的支持！” “陈主任客气了，这是我的分内工作。况且，这个病人目前的情况，是必须转上ICU的，你们神经内科已经做了大量的工作，承受着极大的压力。” “特别是您陈主任，您身上的压力我是知道的，客气的话就不要说了，以后有什么需要帮助的，请尽管提出来，我一定尽量协助。” 林轩辕对陈浩一直很尊重，此时此刻，他用对陈浩的支持，来表达他对陈浩的敬重。 陈浩紧紧地握了一下林轩辕的手，不再说什么。是啊，此时此刻，什么语言都是多余的。 回到办公室，陈浩刚想坐下休息一会，只见杨刚伸着手，径直向陈浩走来，陈浩连忙迎了上去，与杨刚握手。 杨刚握着陈浩的手说：“谢谢陈主任！今天如果不是您回来，如果不是您当机立断，我父亲可能过不了今天咯。” 显然，杨刚已从刚才的会诊中意识到，他父亲病情的严重性。 “你客气了！这本来就是医生的工作。”陈浩不卑不亢地回答道。 ------------ 第一百四十二章 张宪想干什么 “陈主任不用谦虚。在神经内科这么久，在医院这么久，我们都了解清楚了。” “陈主任不仅为人正直，医术更是一流。况且，您刚经历丧父之痛，昨晚才赶回来，今天一早就回来科室，这份责任心，也是我们仅见的了。再次谢谢您！” 杨刚很诚恳地对陈浩表白了一番。 “谢谢你的理解。如果ICU方面有需要，我也会随时跟进会诊的。”陈浩说完，杨刚再次表达谢意后，转身离开了。 杨刚刚才的表现，令陈浩感慨万千。 现在这个社会，做偏门的，有时候比做正门的更讲义气，更知道什么是对，什么是错。有时候也更讲道理，更知道感恩，更恩怨分明。 真是“仗义每多屠狗辈，负心多是读书人”啊！ “谢谢你，陈主任！”杨刚离开不久，佘娟敲门进来。 “谢我什么？” “呵呵，每到关键时刻，都有你的身影。今天，如果不是你回来，果断做出全院会诊的决定，这个病人，今晚肯定死在咱们科室。” 佘娟的话，一点也不夸张。 “好了，我只是想表达我的感激之情，我知道你现在的心情并不好，我也不打扰你了，只是进来表示感谢，你节哀顺变。” 佘娟的这句话，令陈浩感动！ 一个多月所经历的一切，令陈浩对从事行政工作心灰意冷，也更坚定了他的想法：处理完这起医疗纠纷后，马上辞去神经内科副主任的职务，专心致志当一个好医生。 按照习俗，父亲逝世后的“尾七”，陈浩是必须回去的。在“尾七”期间，还要办几场法事，超度父亲的灵魂，这是当地的习惯。 考虑到时间跨度稍长了点，陈浩再次向韩治和冯义东请了假，又将科室的情况细细地向吕峰交了班。 一切安排妥当，陈浩决定留丹萍在家带飞扬，他准备明天独自回九州镇。 晚上，陈浩正在收拾换洗的衣服，林轩辕的电话打来了。 “陈主任，ICU的主任张宪听说您要休假，担心您休假的时间长，更担心病人杨目新的去留问题，吕峰做不了主，特意向医务科提出来，再进行一次全院大会诊，地点在ICU，时间是明天早上九点整，目的是商定病人在ICU要待多久。” “林科长，这......”听见这样的要求，陈浩感到十分无语。 “陈主任，我明白你的意思，我也没有办法，应付一下吧。”林轩辕知道陈浩想说什么。 陈浩对自己的专业技术，一向信心十足。他很清楚，这样的病人，一旦出现恶化，就很难逆转，离开了仪器设备的帮助，病人很快就会走向死亡。 也许，张宪正是担心病人死在ICU，而特意提出这个请求。 当然，此时的陈浩也免不了以一颗怀疑的心去猜测，冯义东一定是将自己休假的事情，向张宪透露了，陈浩更相信，冯义东与张宪之间，已经有了某种约定，关于这个病人去向的约定。 第二天早上九点，陈浩准时出现在ICU病房里。林轩辕和之前参与会诊的各位主任、冯义东副院长陆续到来。 按照会诊的流程，主管医生先介绍病人的情况。按照主管医生的介绍，病人现在的情况很好，完全可以转回神经内科。 张宪主任也接着说，目前，病人的情况稳定，转回神经内科没有问题。 除了ICU的医生，在场的每一位主任都听得出来，病人情况并没有他们说的那么好。 陈浩首先站起来去看病人，其他主任也跟着陈浩，一起走进病房。 病人已经做了气管切开，并用呼吸机维持呼吸。 因为做了气管切开，病人无法讲话，只能用无神无助的双眼，看着来看他的医生们。 陈浩认真听了两肺的情况，发现啰音并没有减少。看看监护仪，显示病人的血氧饱和度为百分之九十八，这确实是一个很理想的数据，但陈浩知道，这不是病人的病情好转了，而是呼吸机的功劳。 陈浩拔掉连接呼吸机的管，用带着手套的手，取一块凡士林纱布，封堵气管切开口，然后大声问病人，肚子饿不饿，想不想吃。 病人很艰难地张开口，含糊地说着什么，包括陈浩在内的、旁边的人，都听不清楚病人在说什么。 陈浩俯下身去，耳朵靠近病人的嘴巴，终于听清楚病人在说：“我要回家！” 唉，可怜的老人家，他哪里知道，他已经成为他的儿女们手中的筹码。在他的儿女们的眼中，他的生死已经不重要了，他回不回家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他们要通过他，从医院手中拿到一笔钱。 陈浩再转眼看看监护仪，血氧饱和度在迅速地往下掉，很快到了百分之八十。很显然，病人离不开呼吸机，这与陈浩的判断是一致的。 一直站在旁边的各位主任，清晰地看到了陈浩所做的一切，当然也明白陈浩的目的。他们也分别对病人进行本专科的检查，然后一起回到ICU的办公室进行讨论。 林轩辕先开口了：“非常感谢冯院长和各位主任在百忙中抽时间参与会诊，非常感谢各位对医务科工作的支持。” “今天的会诊，目的很明确，就是病人现在是否应该转出ICU，能不能转出ICU，因为病人的情况特殊，请各位主任充分发表自己的看法和建议。” 林轩辕的话看似客套，实际暗藏机锋。 陈浩首先接过林轩辕的话，说：“刚才看了病人的情况，也做了详细的检查和一些测试。目前，病人的情况很差，特别是心肺功能很差，不具备脱离呼吸机的条件，如果现在转出ICU，病人很快会走向死亡。” 陈浩刻意回避医疗纠纷的环节，而是特别强调，从医疗角度，去看待病人是否可以转出ICU。 陈浩相信，张宪也清楚这一情况，今天的会诊，看似是张宪想将病人转出ICU，背后一定有其他的想法。 其他几位主任的意见高度一致，这个病人，现在不适合转出ICU。 张宪似乎对这一结果早有所料，他一声不吭，将目光投向了他的老友冯义东。 ------------ 第一百四十三章 张宪想争取的对象 冯义东清了清嗓子，说：“我也同意陈主任和各位主任的意见，从目前病人的情况看，确实不适合转出ICU。这样吧，等陈主任休假回来后，再转回神经内科。大家意下如何？” 陈浩所料不差，底牌终于亮出来了，张宪与冯义东，私底下果然有“交易”。 不过，这样的底牌，出自业务副院长之口，实在令陈浩心寒，一个病人是否转科，怎么能与一个科主任的休假结束挂起钩来？偌大的江州医学院附属医院，做事竟然如此儿戏！ “冯院长这样的决定，是不是太儿戏了？决定一个病人的转科与否，难道不是根据病人的病情来决定的吗？” “如果我休假回来，病人的病情依然如此，或者继续加重，是不是也要转出ICU？如果因此而出现问题，由谁来负责？” 早就想好退路的陈浩，毫不卖冯义东的帐，马上抛出一连串的反问。这些问题非常尖锐，而且直指冯义东。 张宪看起来倒无所谓，甚至，张宪的心中，还十分欣赏陈浩的直率，也暗暗庆幸，这样的问题，一定会激化陈浩和冯义东的矛盾，他正好坐山观虎斗。 果然，冯义东的脸色，变得十分难看，虽然他的权威受到挑战，但陈浩的问题，一环扣一环，令冯义东不知道如何反驳陈浩。 “要不这样吧，等陈主任休完假，再请各位主任来进行会诊，到时根据病人的情况，再做决定，冯院长觉得怎么样？” 机警的林轩辕，既为冯义东解围，也为日后陈浩免受冯义东的刁难，埋下伏笔。 林轩辕为陈浩好，但他不知道，此时的陈浩，已经无欲无求，根本不在乎冯义东的看法。 “林科长的建议很好，就按林科长的建议办吧，等陈主任回来，再请各位主任来会诊，来商量。” 林轩辕拿来梯子，冯义东赶紧顺着梯子爬了下来。 一场“闹剧”就这样结束了。冯义东与张宪的计谋并没有得逞，陈浩相信，他休完假，闹剧将重新上演。 这次会诊的讨论，不知道通过什么途径，被杨刚知道了。性情暴烈的杨刚，心中又增加了一个敌人：张宪。 他认为，张宪与冯义东是一路货色，不会认真为他父亲治病，于是便闹着，要求每天到相对封闭的ICU病房探望父亲三次。 张宪招架不住，求助于冯义东，冯义东也没有办法，只好同意了他们的要求。这更加坚定了张宪要将病人转出ICU的决心。 虽然张宪也知道，杨目新现在就像风中之烛，随时都可能“熄灭”。但张宪更知道，这样的病人，如果在ICU病房死亡，或多或少会给他们带来麻烦。 所以，张宪要做“最后的挣扎”，试图用各种方法，将病人的情况调好，希望在陈浩休假结束时，病人的状态，可以达到转出ICU的要求。 陈浩一直很喜欢范仲淹的《岳阳楼记》，一直到读大学期间，他都能将整篇文章默写出来。毕业后，因为工作繁忙，慢慢地忘记了不少，但其中的精华，还一直深印脑海。 正是这种喜欢，让陈浩特别查看了关于范仲淹的生平故事。 范仲淹那种“不为良相，愿为良医。只有良医，才可以上疗君亲之疾，下解贫穷百姓之苦。”的思想，贯穿了范仲淹的一生，也影响了陈浩的一生。 父亲的离世，坚定了陈浩辞掉科室副主任的决心。他要回归他学医的初衷，回归当年父亲对他期待的那样，成为一名医术高明的医生，服务一方百姓，有机会的时候，服务九州镇的父老乡亲。 为父亲做完“尾七”法事后的一个周日下午，陈浩回到了江州医学院附属医院的家。 第二天一早，陈浩像往常一样，第一个来到在病房。他先到两个病区巡查一番，除了个别人轻轻的说话声和杂乱的脚步声，两个病区都显得很是安静。 这样的情景，令陈浩感到很放心，他知道，这样的安静，意味着没有危重病人的抢救。 交班准时开始。一如陈浩所料，病房虽然住满了病人，但所有病人的病情都稳定。 “嗯，算是平静稳定开始的一周。”陈浩暗想。 交完班，陈浩在办公室坐下来，他必须理清思路，想好计划，并记录在笔记本上。 正在此时，陈浩的手机响了，陈浩一看，电话是林轩辕打来的，陈浩猛然醒悟，今天是他休假后上班的第一天，这个张宪，算得可真准啊！消息可真是灵通啊！ 不出陈浩所料，林轩辕打电话给陈浩，通知陈浩，上午九点半，到ICU病房，参加病人杨目新的会诊。 陈浩暗自冷笑：“我倒要看看，张宪和冯义东怎么演这出戏。” 上午九点半，与上一次同样的人员，聚集在ICU的办公室，在办公室里上演的，也是同样的流程。 所不同的是，张宪在强调，病人的情况很稳定，可以转出ICU进行治疗，并放低姿态说，如果有需要，可以随时转回ICU。 这是一个烟幕弹，目标当然不是指向陈浩，其他几位科主任，才是张宪想争取的对象。只要其他几位科主任改口，再加上冯义东的力挺，到时候，陈浩独力难支。 听张宪的口气，陈浩反而信心更足了。因为从张宪的介绍中，陈浩感觉到，病人的情况只有比原来差，绝对不会比原来好。 对于张宪，陈浩是很了解的，陈浩也很欣赏张宪对业务精益求精的态度。张宪外向张扬，陈浩内敛低调。 不同的个性，决定了两个人最终不可能成为至交，但是，这并不妨碍他们在专业上的交流和互相学习。基于这点，陈浩是不会因为这个病人，而与张宪撕破脸皮的。 今天的大戏才刚刚拉开帷幕，陈浩有信心笑到最后。 走完在办公室的流程，陈浩又是第一个站起来，到病房看病人，冯义东、张宪和其他主任，当然也紧跟上去。 看完病人，陈浩对病人的病情判断，已经心中有数，是的，病人的病情在继续加重，代谢和营养状况越来越差，心肺功能和肾功能在继续恶化，呼吸机是断然离不开的了。 ------------ 第一百四十四章 惨死与好死 陈浩让开，站在一旁。其他主任逐一上前，仔细检查病人，他们的认真程度，一点都不亚于陈浩。检查完毕，大家轮番洗完手后，再度回到办公室，坐下来讨论。 这一次，陈浩决定采取“静观其变”的策略。他用眼睛看着林轩辕，作为陈浩的朋友，林轩辕是了解陈浩的，看见陈浩默不作声，便首先开口。 “病人的情况，各位主任已经看过了，刚才汇报时也说了，刚做不久的头颅磁共振提示，病人的脑部情况变化不大，也就是说，神经内科方面的情况，是稳定的。所以，想请呼吸内科、心血管内科和内分泌科三位主任，说说你们的看法。” 陈浩心里暗暗佩服林轩辕的机智，更感激他对自己的理解和帮助。 是啊，林轩辕的话，一开始便表明了，目前病人的情况，其实并不是神经内科的问题为主，而是其它器官的问题为主。 换而言之，如果真要专科，就必须转到相应的科室去。陈浩相信，林科长的这番话，在座的所有人，都能听明白。 “一群聪明的知识分子，在一起内耗，在一起斗智斗勇，却不是合力去解决问题。”陈浩心中暗想。 呼吸内科的管主任首先发言。在医院，管主任也是一位老资格的元老级人物了，他的发言，是极具分量的。陈浩经常与他打交道，对他很是尊重，他也很欣赏陈浩的医术和为人。 “从刚才观察和体格检查看，病人的肺功能比上一次更差了，呼吸乏力，换气功能不好。从呼吸内科的角度看，这个病人是无法离开呼吸机的。” “所以，我的意见是，继续留在条件好的ICU里继续抢救治疗。”管主任直接表达了对病情的判断，以及他自己对病人去留的想法。 管主任开了头，心血管内科和内分泌科的主任也先后表达了同样的观点也意见。 都不是傻瓜，张宪的话，忽悠不了他们。相反，林轩辕的话，提醒了他们。 林轩辕看了看陈浩，陈浩会意地挺直身板，说：“我完全同意前面几位主任的意见。从刚才看到的头颅磁共振检查结果，病人脑部的情况并没有变化，更没有出现新鲜的病灶。” “病人目前的主要问题，是多器官功能衰竭，而且，从这次看到的情况判断，病情一直在恶化中，撇开其它原因不说，这样的病人，确实不适合转出ICU。” “我在内科也工作了十几年，对于这个病人的情况，我也同意各位主任的意见，应该继续留在ICU进行治疗。” “我们医务科会尽量做好协调工作，根据ICU的需求，请相关的科室及时来ICU会诊，指导或者配合治疗。”林轩辕赶在冯义东发言之前，表达了自己带有“定调”性质的观点。 眼看“大势已去”，冯义东也不敢硬着来，硬着来的后果，冯义东很清楚。 是的，如果硬着来，由此产生的所有的后果和责任，都必须由他冯义东一个人承担。 事关人命，冯义东还没有到丧失理智的地步。 “林科长和各位主任的意见，高度统一。陈主任刚才也说了，最近检查的头部磁共振，没有发现有新的脑部病灶，神经内科没有特别的治疗。以目前病人的情况，还是继续留在ICU治疗吧，后续的工作，麻烦林科长跟进协调。” 冯义东确实不敢乱来。 坐在冯义东身旁的张宪，瞬间失态。 他对着冯义东大声叫道：“你不是说了，陈主任休完假，就将病人转出ICU吗？怎么现在反悔了？你要给我一个说法，究竟转还是不转？” 冯义东面露尴尬之色，说：“张主任你别激动，这个病人现在确实不适合转出去，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什么不堪设想，最终不就是死吗？你以为我不知道，这样的病人，肯定出不了院了，现在转出去，会死得快一点，留在这里，靠仪器维持，死得慢一点。” “这样吧，陈主任需要什么仪器，我借给他总可以吧。”张宪不依不饶。 看着这对所谓的“好朋友”吵起来，陈浩也懒得看了，站起来，迅速离开了ICU，其他人也跟着陈浩，离开了ICU。 他们吵架的结果如何，陈浩不知道，但有一点陈浩是清楚的，那就是，冯义东没有找他说转病人的事情。 其实陈浩是同意张宪的看法的，病人肯定要在医院里终老了。 可怜的老人家，一直嚷着要回家，最后却是以一种凄凉的方式，在医院里走完他的人生路，这是他个人的悲哀，也是人性的悲哀。 死亡，是人之必然，所谓的“惨死”与“好死”，应该是与死者的意愿有关吧。有人说过，没有一个人是心甘情愿地离开这个世界的，所以每一个死人的头顶，都有一个怨魂！ 2005年国庆节过后不久，陈浩接到林轩辕的电话，林轩辕在电话里说，病人杨目新在ICU去世了。 据参与协调家属工作的梁英回来说，病人住院期间产生的费用，大约为七十万元，医院最后还答应病人家属的要求，赔了4万元作为丧葬费，事情才算罢休。 听罢林轩辕的讲述，陈浩唏嘘不已。 一个单位里，如果权力没有受到监督和制约，是多么的可怕；一个拥有权力，却将自己的利益，置于人民赋予的权力之上的领导者，所产生的破坏力是多么的可怕；一个有法不依，执法不严的地方，是多么的可怕；一个浮躁的，追名逐利的社会，是多么的可怕；一个丧失民族优良传统的人，是多么的可怕；一个没有道德底线的民族，是多么的可怕。 半年的光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 半年的光阴里，一个人从此消失不见；医院多个科室被牵连进来，并为此而疲于奔命；神经内科的人员，在这半年里，提心吊胆，不得安宁；医院最终的损失，是事情发生时，患者家属期望值的三十倍；医院的领导，最终也黯然收场，嚣张不再。 ------------ 第一百四十五章 所有人都懵了 医院这个“正门”里的风景，竟然如此的令人不堪，至少陈浩是这样认为的。 这对于陈浩而言，既是坏事，也是好事。它坚定了陈浩辞职的决心，哪怕日后他再踏入管理者的行列，也是云淡风轻地来，也准备着随时云淡风轻地走。 再困难的事情，都有过去的时候。这是陈浩一直以来抱有的，处人处事的理念和哲学，也是陈浩内心强大的原因。 现在，神经内科又回归平静。不过，现在的平静，与事情发生前的平静，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已经不可同日而语。 至少，在陈浩的心中，此时的平静，与彼时的平静，已经发生了质的变化。此时的陈浩，也不再是彼时的陈浩了。 晚上回到家，陈浩将最终的结局告诉丹萍。丹萍听后，也是感慨万千，她搂着陈浩说：“老公，一切都过去了，我们回归平静的生活吧。这几年，你真是累坏了，还是做一个单纯的医生好。” 陈浩拍拍丹萍的手，说：“嗯，你说得对。我今晚写好辞职信，明天刚好是周五，是全科人员集中交班的日子，也是各个治疗组，如果有治疗困难的病例提出来讨论的日子，包括苏承庆主任在内的医生们，大多回来参与交班和讨论。” “我准备在交班后，向全科人员宣布，同时表明，今后的工作由吕峰负责，并将辞职信一式两份打印出来，一份给书记韩治，一份给院长田野。” 主意既定，晚上，陈浩坐在电脑前，将辞职信写好，并请丹萍帮助审核。在文字的应用上，陈浩还是相信更专业的丹萍的。 确信没问题后，陈浩将辞职信存进优盘里，然后，将优盘放进裤袋装好。 第二天早上出门，陈浩感到一种久违的、前所未有的轻松，脚步也变得轻盈起来。 眼前看到的一切，都是如此的美好。 旭日初升，其光万道。江州市的秋天，是如此的美丽，天空湛蓝湛蓝的，在晨光下显得高远绚丽，路边的白玉兰树的叶子墨绿依旧。 一阵秋风吹过，带来一阵清新怡人的气息，令人惬意，令人心旷神怡。 唉，以前营营役役的日子，错过了多少个生意盎然的春天，多少个繁花似锦的夏天，多少个秋高气爽的秋天，多少个肃杀寒冷的冬天。 这些良辰美景，不会因为你的错过而停留，更不会因为你的错过，而再重复一次。 似乎在一夜间，那个理性又多愁善感的陈浩，满血复活了。 陈浩和丹萍一样，以为可以摆脱束缚了。其实，更大的束缚，正在不远处等着陈浩，而陈浩却浑然不知。 来到科室，陈浩一反往常到病区巡视的习惯，直接到了办公室，打开电脑，插入优盘，将辞职信调出来并打印好，分别装进两个信封里，在信封的封面，分别写上韩治书记和田野院长的名字。 一切准备妥当，陈浩坐在自己办公的位置上，安静地思考一会，将准备说的话做一次梳理。 八点整，交班准时开始。陈浩边听交班，边用心观察一下，发现该到的医生和护士已经到齐了，苏承庆像往常一样，坐在陈浩的身边。 医生和护士交班完毕，陈浩开始说话了。 “昨天，我接到医务科林科长的电话，他告诉我，病人杨目新在ICU不幸去世，医院已经介入处理，并最终解决了问题。从今天始，大家再也不用因为这件事而担惊受怕了。” “在这件事情的处理过程中，我看到了很多我不愿意看到的问题和现象，也和科室的医生护士们一起，经历了惊心动魄的分分秒秒。” “我曾经想中途放弃，但同事们的鼓励和帮助，让我坚持到了最后。尽管如此，我还是在这个过程中，做出了十分艰难的决定，这个决定就是，一旦处理完这件事情，我将辞去神经内科副主任的职务。” “现在，所有的、关于这件事情的问题，都已经解决了，也是到了履行我对自己的承诺的时候了。” 陈浩边说，边扬了扬手中的两个信封。 “我已经写好了两封辞职信，一封给韩书记，一封给田院长，交完班后，我就交给他们。从今天交完班开始，我不再管理科室的事务。” “今后，科室的事务，由吕峰主任接手管理，大家有什么关于科室的事，不必找我了，就算找我，我也不会插手处理任何事情。” “非常感谢这几年来，一直给予我大力支持的各位同事。是你们的支持、鼓励和帮助，才能让我和大家一起，见证了神经内科的发展和壮大，也让我在困境中坚持到今天，我也从中学到了很多的知识。谢谢你们！” 说罢，陈浩站起来，对全科医护人员深深地鞠了一恭，然后，转身离开了交班现场。 陈浩的话，就像往课室里扔下一颗重磅炸弹，直接将所有人都炸懵了。 突然，实在是太突然了。事先没有半点迹象，前几天，大家还看到陈浩在为这起纠纷来回奔波，现在，突然就说要辞职了。 课室里，瞬间陷入了静默状态，静得令人窒息。 苏承庆第一个反应过来，马上站起来，走了出去，他把正准备到医院办公楼的陈浩拉进办公室。 “陈主任，我知道，你在这件事上，受了很多委屈，经历了常人难以忍受的折磨，但我还是以我个人的名义，请求你留下来，不要辞职，现在的神经内科离不开你，我也希望在你的任内退休。” 作为一位长者，对陈浩说出这样的话，真可谓推心置腹的了。陈浩听后也为之动容，但陈浩去意已决，在感谢苏承庆对他的提携和培养之恩后，还是婉言拒绝了苏承庆的挽留。 苏承庆神情黯然地，低头走出了办公室，他太了解陈浩了，陈浩一旦做出决定，其他人再多说也没有用。 苏承庆前脚刚离开，佘娟快步走了进来。她的大嗓门，此时此刻，再也控制不住了。 ------------ 第一百四十六章 众人挽留 “陈主任，我佘娟求您了！我们神经内科好不容易有今天这样好的局面，而这些发展，都离不开您的领导。” “这起医疗纠纷，本来因为我们护士而起，但是，您把所有的责任揽了下来，承受了所有的攻击和委屈，才有我们神经内科病房半年多的安静，才有我们护理组人员不受干扰和安心工作。” “我知道您受了太多的委屈，特别是您父亲的去世，对您打击很大，我们都很理解，但请求您，不要辞职好不好，我们神经内科真的离不开您啊。” “我刚才看见吕主任在哭了，他正在给韩书记打电话。我相信，我们科的医护人员，心里的想法都是和我一样的。陈主任，请您收回辞职信吧。” 佘娟的一番说话，把陈浩的心搅动得异常难受，人非草木，谁能无情？ 是啊，陈浩事先想到了多种可能，就是没想到大家的反应会如此的强烈。 “谢谢佘护长！谢谢你一直以来对我工作的配合和支持。我们一起奋战了四年多，也取得了一定的成绩，得到了医院和同事们的认可，我已经心满意足了。” “今后的我，将更多地专注于当一个好医生，相信吕主任和你，一定会将神经科管理好的，你就不用挽留我了。” 陈浩尽管很感动，但依然不为所动。是的，陈浩已经看透了这个环境，虽然他没有说破，但以陈浩的性格，他是绝对不会与这些人同流合污的。 说话间，陈浩听见办公室外人声嘈杂，隐约听见谭三少说什么“跪求”。 陈浩心中一惊，马上从椅子上一跃而起，快如闪电般从佘娟身边一闪而过，佘娟见状，嘴巴张得大大的，心中惊讶不已：“这陈主任，身手如此敏捷啊！” 走出门口，只见科室多数的年轻医生和个别护士聚在一起，陈浩连忙问谭三少怎么回事。 性格直爽的谭三少说：“我们准备进去，跪求陈主任不要辞职。您是我们科室的定海神针啊，有您在，我们什么都不害怕，请陈主任不要辞职！” 此时的谭三少，不再叫陈浩为老师。 “对，请陈主任不要辞职！”旁边的医生和护士齐声响应。 陈浩眼含泪水，双手抱拳，声音带着哽咽，对站在走廊里的医生和护士们说：“拜托了，膝下有黄金啊，大家不要做傻事，这个世界缺了谁，都一样运转得好好的，更何况还有吕主任和佘护长他们在，大家安心去工作吧，好不好？” 说到最后，陈浩都快说不下去了。 “韩书记来了，田院长也来了。”不知道谁说了一声。大家赶紧让开，佘娟也离开了办公室。 田野和韩治走进办公室。陈浩请两位领导坐好，抢先说：“很抱歉，惊动两位领导大驾了。我正准备送辞职信到两位领导手里。” “送什么送，我们不接。”田野一脸的严肃。 “对，我们不接。哎，我说阿陈，有什么困难好好说，你提出来，我们尽量解决。” “你的能力，医院领导是十分认可的，科室的所有人，都愿意在你领导下工作。你知道吗，刚才吕主任是哭着给我打电话的，你看看，你辞什么职呀。”韩治半问半劝。 “谢谢院长和书记的关心和厚爱。我的任期已经进入第二届，在任上也干了四年多。在两位领导的关心和支持下，在全科医护人员的支持和帮助下，总算不辱使命，完成了我的本职工作。” “说实话，独力支撑着解决这半年多的医疗纠纷，身心感觉十分疲惫，幸好没有给吕主任他们留下什么包袱，我这才安心提出辞职，恳请领导同意。”陈浩还是寸步不让。 “我也知道，这半年多来你所承受的压力和痛苦，我和田院长都很感激你为科室，为医院所做出的牺牲和奉献。” “这样吧，你先休一个长假，回来继续你的工作，辞职就不要提了，我和田院长都不会接受的，怎么样？”韩治以退为攻。 “谢谢韩书记的体谅。我刚刚休假办完父亲的后事，再休长假就不好了。我打算再休一周，然后回来上班。上班后，服从吕主任的工作安排，将医疗工作做好。”陈浩的话，绵里藏针。 看见陈浩“水泼不进，刀枪不入”的样子，田野说话了。 “这样吧，辞职信我们是不会接收的。陈主任先按计划休息，我和老韩回去，组织医院领导班子开一次党政联席会议讨论一下，老韩觉得如何？” “也好，那我和田院长先回去了，你也安心休假。吕主任那里，我回头再与他沟通沟通。”韩治也知道说不动陈浩，只好顺着田野搭的“梯子”下来了。 陈浩一个人独自在办公室里，抱着头，静静地休息，什么也不想，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在做痛苦的抉择呢。 笃，笃，笃。三声轻轻的敲门声，陈浩抬起头来，只见廖梅、李苹和江宇燕一起走了进来，陈浩连忙请她们坐下。 “主任，我知道你的难处，也知道你所承受的压力，很抱歉，我一直不能帮你做点什么，但不管如何，我还是请你不要离开这个岗位。我们需要你，神经内科需要你。”廖梅首先开口。 “就是，我在主任手下十几年，虽然知道主任说一不二的性格，但我还是请求您不要辞职。说真的，您就是我们的灵魂，我们科室的灵魂。没有灵魂的科室，是一定会死掉的。” 李苹说得更直接和真切。 “主任，多余的话我就不说了。您上任时是如何力挽狂澜的，后来又是如何将神经内科变成现在这样有章法，有制度，奖罚分明，气氛和谐，专业强大的。我心中很清楚您的付出，更佩服您的无私和智慧。” “说心里话，我江宇燕在神经内科这二十多年，您是我最为佩服的人，没有之一，我和她们一样，请求您不要离开主任这个岗位，神经内科真的离不开您。”江宇燕的话更有说服力。 看着眼前这三位同事，陈浩的精神似乎有点恍惚。 ------------ 第一百四十七章 孤独的陈浩 曾几何时，也是在这个地方，也是这三位同事，不同的是，当时她们是来庆祝陈浩当选为神经内科副主任的。 现在，时过境迁，冥冥之中似乎早有安排，她们三位又同时出现在这里，劝说自己留下来。 陈浩知道，这些同事都是出自真心地对自己好。陈浩也知道，自己心里对神经内科有着多么深的感情。 在医疗纠纷期间，他独力承担所有的责任，就是不想让神经内科的工作受到干扰，不想神经内科因此生乱。但四年多来所经历的种种，让陈浩心灰意冷，去意已决。 想到这里，陈浩笑笑对她们三个说：“谢谢你们一直以来对我的支持和厚爱，尽管我不在其位，但我也会尽我的努力，为我们神经内科工作。” “我的辞职，主要是我个人和家庭的原因，与其它无关。再次感谢你们！” 三个人对视一会，知道再说下去，也无法动摇陈浩的决心。 “既然主任去意已决，我们再强行挽留，就有点自私了。毕竟，主任为我们神经内科付出了这么多，离开这个岗位，去做一些你自己愿意的事情，也未尝不是好事。” 廖梅说罢，她们三个便告别陈浩离开了办公室。 目送她们离开办公室，陈浩决定迅速离开科室，否则，会有更多的人来找自己。虽然自己决心已下，但拒绝一批又一批的人，总不是好事情，也是令人难受的事情。 回到家，丹萍还没下课，飞扬也没放学。陈浩换好衣服，从冰箱里取出菜，开始做饭。 不知道谁打趣说过：常下厨房可以预防老年性痴呆。陈浩没有去考证这些无聊的说法，但却相信，下厨也是人生乐趣之一。 陈浩甚至认为，现在很多的所谓名菜或者美食，都是源自于家庭主妇或者家庭主男们的灵光一现，或者他们的将错就错。 陈浩做饭和他做事情一样，很有节奏和条理。刚做好菜并清理好厨房，丹萍开门的声音响起。 “好香啊！”丹萍兴奋地叫道。闻到这股香味，丹萍的心终于放了下来。她知道自己的老公，终于做了他想做的事情了。 陈浩走出厨房，与丹萍来一个拥抱，说：“嗯，简单做一点，中午将就着吃，等今晚再重新做。” “事情还顺利吧？”丹萍问。 陈浩将上午发生的一切，一五一十地告诉丹萍。丹萍听后感慨万千，眼带泪光地对陈浩说：“唉，真是感动啊！我的老公，确实很受科室同事们的爱戴和认可，不过你也不要难过，波折是难免的，说不定你休假也不得安宁呢。” “做了就做了，多想也没用。以前所做的一切，对得起天地良心，对得起科室，对得起医院，唯独对不起你和飞扬，对不起我们这个家。” “以后，我要将更多的精力放在家里，多陪陪你和飞扬。”陈浩动情地说。 “我也很希望这样！”依偎在陈浩怀里的丹萍轻声说道。 中午吃饭时，陈浩接到了科室一位年轻医生易捷的电话，这让陈浩有些吃惊。 陈浩对科室的每一位同事都十分了解，这位易捷，虽然没有祝亮这样极端，但在陈浩眼里，他也属于偏向韩治的人。 在电话里，易捷很感性地表示，以前对陈主任的看法，有很多不对之处，通过陈主任在任期间为科室所做的一切，深知陈主任的好，所以特意打电话来，恳请陈主任留下来，不要辞职，科室需要像陈主任这样业务强大，管理能力强，正直不阿的人。 放下电话，陈浩说给丹萍听，然后感慨地说：“有时候啊，一件事情可以让很多人露出原形。看来得要切断座机，将手机调到震动才好睡觉了。” “是啊，很多人，平时习惯了别人对自己的好，觉得这是理所当然的，失去了才觉得，这样的好是多么的珍贵。” “也好，先睡好觉再说。不过，醒后还是要保持通讯畅通，毕竟，还是要给人家表达想法的机会吧。”丹萍提醒说。 “嗯，你说得很对，就按你说的办。”陈浩很感激丹萍的及时提醒。 虽然心中感慨，毕竟铁心放下担子，人也感觉轻松很多。中午的一觉睡得很香。丹萍怕惊醒陈浩，索性轻轻地搂着陈浩，睡到下午4点多才起来。 夫妻俩起床洗漱完毕，放好电话，调好手机，丹萍便进厨房开始忙开来。陈浩则煮好开水泡好茶，打开音响，调好音量，开始播放理查德的钢琴独奏曲，慢慢地边品茶边听。 对于陈浩而言，这样的时光，已经很久没有出现在自己的生活里了。平日里，脑子里装的都是工作，品茶和听音乐，似乎是很奢侈、很遥远的事情了。 陈浩的一生，注定要与很多“第一次”结缘。从高二时参加高考到现在，他的每个第一次，都在不断地刷新人们对他的认知。 陈浩辞职，注定也是他的新的“第一次”，是江州医学院附属医院中层干部辞职的第一次。毫无疑问，这必定在医院里掀起轩然大波，而且这种“波”的传导速度，肯定非常迅速。 一首“阿根廷别为我哭泣”的钢琴曲还没听完，陈浩身边的电话便响了起来。陈浩调低音响的音量，才提起话筒。 打电话来的是一位科室主任，平时与陈浩很聊得来，下午知道陈浩辞职一事，打电话来想求证一下。 当陈浩给予肯定的回答时，他大为吃惊的，说：“我算是真心服你了。放眼附属医院，谁敢想这样的事情，谁敢做这样的事。我就算敢想也不敢去干啊，何况我根本不敢想呢。你想过后果没有，你这样做损失很大的哦。” 陈浩不知道如何应对，只好对他说，感谢他的关心，同时也告诉他，相信自己的选择没有错。 很多年以后，陈浩回顾自己所走过的路，所做过的事情，大多数在当时都不被理解，而事后却被证明是正确的。 这也就注定，陈浩的人生，大多数时候，是孤独前行的。庆幸的是，身边有理解自己的丹萍。更何况，从小到大，陈浩已经习惯了孤独，并享受孤独带给他的清净和清醒。 ------------ 第一百四十八章 味道变了 所谓八卦之心，人皆有之。何况陈浩的辞职，是江州医学院附属医院建院以来的第一人，尽管陈浩在医院里已经创造了很多的“第一次”，但这一次，确实让“眼镜碎了一地”。 不出陈浩所料，打开手机后不久，电话便接二连三地响起来。打电话的人，大多是医院里与陈浩相熟的，而且大多数是科室主任。 出乎陈浩意料的是，这些人问的问题几乎是一致的：陈主任的辞职，是不是因为被韩院长占着科室主任的位置，束缚了您的手脚，让您在工作中无法舒展所致？ 这样的说法，完全变了味道，这变了味道的说法，根本不受陈浩的控制。 陈浩深知“三人成虎”的可怕。既然电话里的人都这么说，医院的其他人，甚至医院的领导们，就更不用说了。 看来，陈浩这次辞职，已经不可避免地，被别人与韩治关联起来，也肯定会引起对他怀有很重戒心的韩治的不满。至于韩治会如何处理他心中的不满，陈浩不得而知。 陈浩心中很是无奈，干脆再次将手机关掉，吃完饭，睡觉去了。 下午2点多，心有记挂的陈浩轻手轻脚地起床，轻轻地关好房门，不吵醒睡眠中的丹萍。 泡好茶，独自一人坐在沙发上静静地发呆。他知道，此时此刻的他，确实需要安静。 虽然陈浩不认为自己做错了什么，但这样的舆论走向，确实是出乎意料的，是对他十分不利的。可是，他又左右不了什么，看来，只有见步行步了。 正在出神间，座机突然响了起来，陈浩伸手，迅速抓起话筒。 “陈主任吗？我是曲花呀，您辞职的事情，我听我们家老韩说了，医院里很多风言风语，估计您也听说了吧，是不是这个原因啊？” 韩治的老婆曲花也坐不住了。在陈浩当神经内科副主任之前，他们两家来往还是比较密切的，还好几次一起外出玩耍。 对于曲花，陈浩还是很有好感的，她跟着韩治调到医院的财务科做会计，人长得很好看，属于典型的北方美女，丹凤眼，瓜子脸，五官搭配得很好，很耐看，身材高挑丰腴，皮肤白里透红。 曲花的性格，更是典型的北方性子，说话直来直去，从不拐弯抹角，这点要比韩治好很多。 在陈浩心中，曲花就像迎风招展的、鲜艳的玫瑰。而丹萍则是默默开放的、洁白的白玉兰，不张扬却清香怡人。 “花姐，既然是风言风语，我们就不必理会啦。我的辞职，确实是我自己的问题。这几年实在是太累了，想休息休息，专心做好专业，当一个医生。” “我相信你，我也了解你的性格。只是医院的传言太多，我们家老韩说了，为了避嫌，准备让出科室主任的位置，你就不要辞职了吧！” “呵呵，韩院长其实不必在意别人怎么说。你们俩也清楚我的为人，这四年多来，韩院长从没有干涉过我所做的任何事情。” “说实在的，我一直很感激韩院长对我的宽容。”陈浩也圆滑了一把。 “你们也不要有什么想法，有合适的机会，我一定向医院的职工和科室的同事们，再次解释我辞职的原因。” “谢谢花姐和韩院长的一番好意，我们还是好朋友不是？” 陈浩婉转却坚决地回绝了曲花传递过来的信息。 “那好吧，你也不要多想，我只是转达老韩的想法而已。就这样了，拜拜。”曲花说完便挂了电话。 陈浩与曲花通话期间，丹萍已经坐在了陈浩的身旁，他们通话的内容也就丹萍也就听得一清二楚。 看着陈浩放下话筒后出神的样子，丹萍提醒说：“老公，喝茶喝茶，别想那么多。” “我怎么有点瑜亮之争的感觉啊。”陈浩自言自语地说。 “什么瑜亮之争，没有的事。我一直支持你辞职，我觉得，你辞职是对的。你的性格特点，确实并不适合做官，做一个技术过硬的医生，才是你最佳的选择。” “是吗？说来听听。” “你的学习能力都很强大，悟性也很高。你今天可以做好科室负责全面工作的副主任，不否认你有先进的管理理念和手段，不否认你在这个位置上做出了很好的成绩。” “其中，你专业上的强大，是你很好的切入点，也为你在管理上的成功，提供了很大的助力。” “但你性格中，那种清高孤傲，事必躬亲的特点，特别是你身上，还有点点道德洁癖，注定你在赢得喝彩的同时，也肯定招来领导和同事的嫉妒和不满。” “有一句话是这样说的，古往今来，身处险境的人，不外乎是两种，一种是功劳太大的，一种是不肯迎合上级的。你呢，恰恰将这两种都占了，必然会身处险境。” “尽管这种险境不是致命的，但它必定耗费你大量的时间和精力，也是你每晚服用的安定有增无减的重要原因。” “我知道你心有不甘。因为科室在你的管理下，正不断向好发展，以你才四十出头的年纪，正是大干一番事业的时候，你现在提出辞职，实际是出于一种无奈。” “其实你仔细想一想就明白。公立医院也好，体制内的任何单位也好，里面的每一个人，不外乎是体制这台机器里，数不清的零部件中的一个而已，换掉任何一个零部件，机器还是照样转动，大不了转动得慢一些，质量差一些而已。” “但这种慢与差，是没有人关注的，因为机器还在动。” “做一个技术好的医生则单纯很多，你需要面对的是病人，你需要想的，只是如何将病人的疾病诊断出来，或者治疗好。” “这方面，你一直做得很好，你在特需门诊坐诊，依然有这么多病人找你看病，就是一个很好的证明。” “当一个好医生，难道不是你学医的初衷吗？不是爸爸的初心吗？你今天在医术方面有这样的成绩，爸爸在生前一直以你为傲，相信他在天之灵也会为之欣慰的。” ------------ 第一百四十九章 三人成虎 “再说了，做一个好的、单纯的医生，对你，对我，对我们一家都是最好的。所以呀，你就不再纠结什么瑜亮之争了。” “有人说，这个世界，有两样东西是不能直视的，一样是太阳，一样是人心。其实，我还想说，不要对人性抱有奢望，也不要对世界心怀绝望。” “你看，你辞职的时候，科室里真心对你好的人，那是真的好。哪些打电话来的人，是不是真的关心你，我看未必。” 丹萍一口气说出了她心中所想。看样子，丹萍的这番话，在心中已经酝酿已久，今天说得条分缕析，清晰明白，还带着文科生特有的文采和哲理。 这是陈浩与丹萍结婚以来，丹萍说得最为透彻，最具逻辑性、哲理性和说服力的一次。 陈浩伸手将丹萍搂在怀里，在那俊美的脸上轻轻地吻了一口。说：“还是你了解我。我一直感觉那里不对，却总是想不清楚，看来是当局者迷啊，你的一番话，拨开了我眼前的迷雾。” “好了，接下来，改是如何处理好与韩治的关系，尽量减少这些风言风语带来的影响。” “当然，这也不是以我们的意志为转移的，只能见招拆招了，虽然被动，但起码知道前方的路该怎么走了。” 周六晚，陈浩接到吕峰的电话。电话里，吕峰恳请陈浩下周一上班时，继续主持科室的工作，陈浩毫不犹豫地回绝了。 陈浩还明确表示，周一上班，坚决服从吕峰的安排，配合吕峰，将工作做好。 陈浩很清楚，这样的时刻，不能有半点松口。 松口就意味着别人有想象的空间；意味着别人会认为陈浩的辞职只是“惺惺作态”；意味着“逼宫”的传说是真的；意味着今后会有数不清、甩不掉的麻烦。 再说了，陈浩性格中很有一种“道不同不相为谋”的味道，怎么会因为吕峰的一个电话，而改变自己的决定呢。 以陈浩对吕峰性格的了解，吕峰一定会给韩治打电话请示，而韩治也会给陈浩打电话的。不管如何，陈浩主意已定，随机应变就是了。 想到这里，陈浩索性将这件事情放下不管。 晚上8点多，谢冰霞打来电话，说：“陈主任，您还是不要走啊，科室离不开你。二十多年，您的为人，您的技术，您的管理和您的魄力，我是十分敬佩的。” “老实说，您如果不担任这个职务，科室没有一个人可以胜任。您如果不在这个位置了，我对这个科室，也不抱什么希望了。” 认识并与谢冰霞共事二十多年，陈浩与她很少有很深入的交流。这次说出如此重的话，看来，陈浩的辞职，对她触动很大。 “谢谢你谢医生，谢谢你对我一直以来的帮助、支持和信任。千万不要因为我的去留，影响你的工作，我还会像以前一样，和你并肩作战，为科室尽我们最大的努力。” 陈浩感动之余，唯有好言相劝，而不是改变主意。 谢冰霞知道很难劝动陈浩，在电话里沉默了一会，说：“既然陈主任去意已决，我也不好做什么挽留。以后有什么用得着我的地方，请陈主任不要客气。”说罢便放下了电话。 丹萍知道自己的老公在这段时间内，会承受很大的、来自内心和外界的压力。所以，对每一个电话，丹萍都十分关心。接完谢冰霞的电话，陈浩和丹萍都感慨不已。 他们还沉浸在感慨中，韩治的电话终于来了。换而言之，三人终于成虎了！ “阿陈你好！刚才吕主任给我电话，说了他的顾虑和困难。我考虑了很久，觉得你还是不要辞职为好。” “我知道你不是因为外面所传言的那样，为了主任的位置而辞职。但我觉得，前几年，确实是我考虑不周，我不应该兼任神经内科的主任。一开始，就应该让你来当神经内科的主任，这是我的不对。” 陈浩听得出，这并非韩治的真心话，如果要说这番话，早就在曲花打电话之前，他就可以说了。 现在说，无非是吕峰给他压力了。 “韩院长言重了。这几年，我一直没考虑过这个问题，也一直按照我的思路来工作，您也从来没有对我的工作设置什么障碍，更没有干扰我的工作，我应该感激你的理解和支持才对。您也知道，我的辞职，与这个没有任何关系，是其他人多虑了。” “阿陈，你听我说。我知道你的为人，也知道你不是因为这个原因辞职。但科室目前的情况，你是很清楚的，吕主任太年轻，太软弱，挑不起这个担，你还是留下来吧，回头我和田院长说一下，将我这个科室主任让出来。” “谢谢韩院长对我的信任。我真的不想在行政的路上走下去了，我想将时间花在专业技术上，请原谅我无法答应您的这个要求。” 陈浩的坚持，虽然在韩治的意料中，但电话还是出现了一阵沉默。 “要不这样吧，就让吕主任负责科室的工作，你在后面对他进行指导，必要时你出来压一压阵。怎么样，阿陈？”韩治以退为进。 “好吧，这个我听韩院长的，一定配合吕主任，将工作做好。”陈浩很爽快地回答道。 放下电话，陈浩对一直在身旁坐着的丹萍说：“你说得很对。专业好，能力强，又不肯迎合上级，这样的我不处险境，谁处险境？看来，辞职所引起的麻烦才刚刚开始啊！” 一场风波看似平息了，陈浩又开始他熟悉的、繁忙的临床工作。 吕峰本来想照顾陈浩，让他主持周五的危重或疑难病例讨论即可。但陈浩坚持分管一组病人，手下带着李苹和谭三少。 除此之外，陈浩每周出三个上午的特需门诊。特需门诊，又开始人头涌动，忙碌起来。 一个周一的上午，陈浩坐诊的时间，将近十一点，在护士的分诊后，一位年约五十多岁的男人，双手抱着一个病人走进陈浩的诊室。 ------------ 第一百五十章 他就是流氓 陈浩看见，赶紧站起来，协同这位男人，将病人安放在诊床上，因为担心病人从诊床上摔落，陈浩干脆与这个男人站在诊床边，开始了病史询问。 “这个是我的第二个儿子，第一个儿子，得的也是同样的病，在14岁那年走了。这个儿子，6岁那年被我发现，出现与第一个儿子同样的问题，我不甘心，到处借钱，带他到穗城，找最高明的医生。” 病人的父亲，开始讲述那令他内心滴血的过往。 “穗城的医生说，我儿子所患的病，叫‘进行性肌营养不良’，是一种遗传病，没有特效的药物。这位医生还告诉我，让我每个月带他到穗城复诊一次。” “我连续带他到穗城三个月，三个月，三次看病，三次都是同样的结果，同样的说话。这位医生可能不知道，这三个月的费用，都是我东拼西凑的，现在，我欠了一屁股的债。” “后来，我们镇上的一位老乡，介绍我到附属医院来找你，还特别叮嘱我，必须找到你才行。” “我来到时，已经没有你的号了，我求外面的护士，这位护士很好，跑去征求你的意见，感谢你同意为我的儿子加一个号。” “阿叔，你是哪里人？” “我是缓达县和安镇人。” “啊......缓达县？和安镇？”陈浩一听，感到莫名的难受。 缓达县的穷，陈浩亲身体验过，而和安镇，又是缓达县最穷的镇，那里的穷，陈浩同样亲身体验过。 虽然过了几年，但陈浩相信，和安镇这种绝对的穷，不是几年就能扭转的。陈浩甚至能断定，眼前的这位阿叔，已经家徒四壁了。 而身坐穗城的大咖们，根本体会不到这种绝对的穷，竟然还要求病人每个月上去给他看一次。 每一次，可能增加这个医生的一个门诊量，可是，这样的每一次，却使这位身陷绝境的男人，百上加斤，雪上加霜，不堪重负。 大咖不懂基层的苦！ 陈浩不由暗暗赞叹当年省卫生厅的高明，不知道为什么，这样的好政策，为什么没有继续下去。 其实，更应该到缓达县这样的地方的医生，不是同样身处落后的、南江省西部的江州市的医生们，而是那些养尊处优，不知道穷为何物的省城大咖们。 陈浩详细为病人进行体格检查，最终也认同穗城大咖的诊断。不过，陈浩的处理，却与穗城的大咖迥然不同。 “阿叔，来，我教你一套方法，你回去后，每天抽时间为他进行活动训练。”陈浩叫病人的爸爸走到诊床边，手把手地教他，如何为他的儿子做肢体的活动和按摩，如何为他的儿子翻身拍背。 整个过程，陈浩非常耐心，反复演示，也反复讲解，知道病人的父亲学会为止。最后，陈浩为病人开了三种药，分别是复合维生素B，三磷酸腺苷片，地巴唑片。 “阿叔，我给你儿子开三种药，这三种药，都是很普通的药，你不用跑到这里来买药，以后，可以在当地买药给他吃。” “如果处理得好，你的儿子的寿命，会延长不少，你也不用再到穗城了。”陈浩给出十分明确的处理和指引。 “谢谢陈教授！陈教授的指导，十分清晰，十分有用，我一定按照陈教授的教导去做。”病人的父亲握着陈浩的手，连声说着感谢。 一个周三的上午，陈浩带着李苹和谭三少，查看他分管的病人。这组病人，病情稳定，用药简单而有效，陈浩很快便查完房，回到主任办公室。 吕峰看见陈浩回来，赶紧问：“主任，很久没见梁强了，不知道主任有没有他的消息。” “没有，自从处理医疗纠纷，我再也没有精力理会其他事情了。在这段时间，你有没有见过他？” “没有，好像纠纷开始后不久，他就消失了。” “谁消失了？”佘娟刚好走进来。 “哦，我刚才问主任，知不知道梁强的去向，他已经很久不在科室露面了。”吕峰对佘娟说。 “这个流氓，最好不要出现。”佘娟一听说梁强，马上美目圆睁。 “护长，这话，可不要轻易说出口哦。”陈浩马上开口。 “我可不是轻易说他的，他就是一流氓。”佘娟一口咬定。 “我怎么没听你说起过？” “唉，那个时候，你正在为我们遮风挡雨，为我们挡住枪林弹雨，我怎么好为这点破事去烦你呢。” “还真有事？” “是，今年七月，这个家伙跑到二区的治疗室，治疗室里，没有空调，正在干活的护士们，汗流浃背，汗水湿透了衣衫，你知道这个家伙说了句什么话吗？” “什么话？”吕峰也忍不住插嘴了。 “他说，哈哈，你们今天背的子弹袋，可是五颜六色啊。这个家伙，人家累得要死，他却在关注这些东西，是不是流氓？是不是很下作？” “还有啊，有一天，他请我和冯玉玲吃饭，我问他为什么请我们吃饭，他说，要感谢在做老总期间，我们护士们对他的帮助。” “我们也不知道这个人如此的下流，便带着冯玉玲去吃饭了。呵呵，吃饭的时候，这个家伙满嘴跑火车，说的都是带颜色的。” “更过分的是，他要向冯玉玲敬酒，冯玉玲不肯喝，他竟然对冯玉玲动起手脚来，我在旁边看见，气不打一处来，给他狠狠的一巴掌，然后，我拉着冯玉玲，离开了房间。” “我也知道他失踪了，不过，失踪最好，不回来更好。”佘娟说起来，余怒未消。 “护长，你这是气话，吕主任必须了解清楚他的去向，最起码让韩书记也知道，这个人不见了。” “陈主任，你认为韩院长不知道梁强的去向？”佘娟看着陈浩，一脸的不相信。 “呵呵，护长，他知不知道是一回事，吕主任报不报告，又是另外一回事，对不对？” “陈主任的话是对的，我现在马上打电话给韩书记。”陈浩的话，将吕峰点醒，他马上打电话给韩治。 ------------ 第一百五十一章 为什么住神经外科 “陈主任，按理说，已经到了换届时间，为什么还没有动静？”佘娟原来是想问这个问题。 “嗯，换届的时间已经超过了，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不动。” “哎，你善于分析，你分析分析看。” “呵呵，护长，但凡能够被我分析的，都是有规律的。而换届这事，在我们医院，是没有规律的，你对没有规律的事，怎么分析？” “你说的也是，确实令人摸不着头脑。不过，陈主任，如果换届，你报名吗？” “不会。”陈浩的回答十分干脆。陈浩以为，在这件事上，他说了算。陈浩对于韩治的心狠手辣，对于韩治的无耻，还是严重低估了。 “你不报，我也不报。”佘娟态度十分坚决。 “你傻呀，为什么要与我捆绑在一起。” “呵呵，陈主任，我倒想与你捆绑在一起，不过，我已经没有机会了。”说罢，佘娟的目光，火辣辣地看着陈浩。 “陈主任，护长，问清楚了。”陈浩正被佘娟那火辣辣的眼光看得很不自在时，吕峰及时开口了。 “梁强去哪了？”陈浩问。 “韩书记说，他到米利国了。” “去干嘛？” “韩书记说，他去做博士后研究，大概两年后才回来。我听韩书记的意思，他应该是拿着医院的钱去的。”吕峰毕竟出去过，知道其中的道道。 “吕主任，按照你的经验，他这样去，是不是通过正常途径去的。”陈浩一听，马上意识到有问题。 “呵呵，还是陈主任厉害，一下便问出问题的要害。他这样无声无息地去，也没有谁知道，肯定不是通过正常途径去的。” “如果这么说，应该是梁强要求这样做的，而韩书记答应了他。” 陈浩的话，话里有话。 “陈主任为什么会这样考虑？”吕峰一时还转不过弯。 “吕主任，你当时出去，是不是要签很多的合同和手续的？” “是，比如，回来后，要为医院服务多少年等。”吕峰似乎明白陈浩的意思了。 “哦......陈主任，您的意思，这个梁强，打得一手好算盘。” “对，正是这样。” “哎，你们俩，打什么哑谜呢？”佘娟听他们讲话，感到一头雾水。 “陈主任的意思，是梁强走的不是正规渠道，韩书记为他开了绿灯，将来，他回到我们医院，如果医院给他足够好的待遇和地位，他就留下来。否则，如果遇到更好的地方要他，他可以马上溜掉。” “你们看，你们看，这样的人，竟然得到如此的信任，人渣，都是人渣。”佘娟的话，一下子指向了两个人。 “护长，别那么偏激，其实，都是相互利用的关系，到时候，倒霉的，应该是我，而不是你们。”陈浩的心，明镜似的。 “嗯......陈主任，难道，你认为，这个梁强，将来回来，会取代吕主任，成为某个人打压你的打手？”佘娟并不傻。 “我觉得，这个可能性极大。”吕峰知道，他是一个弱势的主任，如果不是陈浩在撑着，手下根本没有几个人服他。 “得，我知道了，这种鬼人，我惹不起还躲不起？这样一来，我更理解陈主任的苦衷了。哎，陈主任，不对呀。” “有什么不对？”陈浩问。 “如果你知道这个人渣会整你，你更应该报名，将这个位置占着，不给他整你的机会。”佘娟的话，不无道理。 “对呀，陈主任，佘护长的话很有道理啊。”吕峰也很想陈浩参选。 “你们只知其一，不知其二。”陈浩笑着说。 “什么其一其二的，难道我说错了？” “第一，我如果真的参选，也真的坐在正主任的位置，他们就对我没有办法了？” “第二，如果这个家伙回来，钻进医院的管理层，他们一起来对付我，我同样跑不掉。所以，你们和我，都不要太天真了。” “哎，陈主任，你这个想法不对，难道他们不怕医院的员工反对吗？”佘娟还是高估了他们的底线。 “呵呵，你想想，一个敢瞒着医学院和医院，让这个人渣拿着公款，悄然溜走的人，有什么不敢做的。到时候，他们不仅敢做，而且，还能找到堂皇的理由来整我。” “算了吧，我还是做我的医生为好。”陈浩对人性从来不抱有奢望，但倔强的陈浩，也不会对世界心怀绝望！ “我明白你的意思了，既然这样，我也不掺和了。”佘娟说完，站起来，与陈浩和吕峰告别，离开了主任办公室。 “主任，周五有个全院大会诊，想请您去帮忙。”吕峰对陈浩说。 “哦，全院大会诊？周五不是疑难病例讨论吗？” “是啊，本来，这个会诊应该我去才对。不过，这个病人我已经看过，治疗也没有效果。现在，医务科组织全院大会诊，我再去，也没有用。” “你看过了？什么情况？” “这是一个七十二岁的老人家，主诉是疲乏倦怠一个月进来的，进来后，做了很多检查，特别是脑部的磁共振检查，都找不到责任病灶。” “体格检查也没有什么特别的体征，关键是，很多科室都会诊过，也请过穗城好几位专家会诊过，他们都没有提出一个有说服力的诊断。” “还有，这个病人的家属，是有一定的势力的，医学院和咱们医院，有不少人鞍前马后地为他服务。”吕峰最后一句，才是点睛之笔。 “穗城都有什么专家来看过？” “其他学科的我不认识，我们神经内科来的，是一名与我的姓名一字之差的一位教授，叫吕波。” “吕波？” “对，吕波，是逸仙医学院附属第三医院神经内科主任，据说，他是未来我们国家神经内科学界的大佬。主任难道认识他？” “认识，十年前就认识了。对了，这个病人住在哪个科室？” “住在神经外科。” “啊......神经外科？为什么？”陈浩感到诧异。这种病人，不管怎么安排，也轮不到住神经外科啊！ ------------ 第一百五十二章 体征是有的 “据说，是医学院一位副院长，为了讨好病人的儿子，特意到神经外科，找一个单间给他住的。” “他是来看病，来治病的，又不是来住宾馆的，简直是乱弹琴。” 陈浩感觉，不管是医学院，还是附属医院，正在一步步走向混乱。 “嗯，我也觉得是这样，因为我没有这个能力，所以，想请主任出面。” 吕峰担心陈浩不答应，或者不想参与这些与人事和权力相关的瓜葛中，吕峰很清楚，陈浩并不喜欢这些东西，吕峰也相信，陈浩的辞职，与此有很大的关系。 “行，我周五去，几点？” “上午九点，在神经外科的课室。” “好，我知道了。” 陈浩是一个喜欢接受专业挑战的人，既然这个病人什么病都不像，他倒要看看，究竟是什么问题。 “谢谢主任！”看见陈浩答应，吕峰很高兴，也松了一口气。 周五上午八点半，陈浩准时出现在神经外科病房。 “哈哈，陈主任，您来就对了，这个病人，没有人可以诊断出来，包括穗城的专家，也不可以。我认为，要诊断和治疗好这个病人，只有陈主任可以，非陈主任莫属。” 神经外科的徐主任，是陈浩的学生，也是陈浩忠实的支持者。像陈浩一样，徐主任平时话语不多，也只有看见陈浩，他才会表现出这般的热情。 “呵呵，徐主任，你这话，可就客气了！” “陈主任，我这话，一点也不客气，我是实话实说。在附属医院，如果有人问我，在专业和管理上，我最佩服谁，我肯定会毫不犹豫地回答，陈浩主任。” “您在我的心中，是唯一，绝对没有之一。” 这样的话，徐主任已经对陈浩说过好几次了。去年竞选的时候，徐主任也是最用力为陈浩呐喊的人之一。 “谢谢徐主任！我先看看病历吧，一会我去看看病人。” “好，请跟我来。”徐主任带陈浩到课室，将病人的病历递给陈浩。 “陈主任，这个病人放在我神经外科，本身就是一个笑话。说实话，我们一直没有插手，一直在执行各个专家的意见，可惜，没有一个专家是靠谱的。” “好了，我不打扰陈主任，有事需要帮忙，请找我。”徐主任说完，转身离开课室。 陈浩独自一人，坐在课室里，静静地翻看这个病人的病历，从第一页到最后一页；从护理记录到医生写的医疗文字；从实验室检查到各种辅助检查；从各个专家多次的会诊意见，到对这些意见执行后的情况。 每一行字，每一个数据，陈浩都不会放过。看完病历，陈浩心中有了一个方向，他站起来，往病人所在的病房走去。 陈浩刚走进病人的房间，一个人看见，马上大声说：“哎呦，何总，今天终于请对人了。” 陈浩定神一看，原来是医学院的何勇。 “阿勇，你这是什么意思？以前说的对不对？”很显然，被称为何总的人，并不满意何勇的说法，甚至有点怒意。 “何总，这位是神经内科的前主任，也是我们的老乡，陈浩主任。他的医术，在咱们江州，甚至在南江省，都是数得上名的。”何勇刻意避开这位何总的问题。 “是吗？怎么没有听见你们有谁向我提起过陈主任？”何总岂是容易被蒙骗的？ “何总，是这样，陈主任前段时间主动辞掉科室主任，我以为他会休息一段时间，所以没有请他，不曾想，他根本没有休息。” “哦，主动辞掉科室主任？” “对，我们这位老乡，去年，差点当了附属医院的副院长。” “啊，他就是你以前说过的那个陈主任？” “对。” “失敬，失敬。”到了这一刻，何总才回过味来，并向陈浩伸出手。 “何总客气了！”陈浩也伸出手，与何总的手握在一起。 “陈主任，这位是何厚德老总，他是咱们新民市商界大哥，是咱们新民市的骄傲。” “幸会！幸会！何总，我想了解一下您爸爸的情况。”这些虚头巴脑的应酬，陈浩一向不喜欢。 “好，陈主任请问。”这位何总，虽然喜欢别人的逢迎，但是，在心底里，他更喜欢陈浩这样为解决问题而来的、做事实的人。 “他这种情况，有多长时间了？” “快一个月了。” “在出现这个问题之前，有没有其他的不舒服？” “有，在出现这个问题之前，大概有两周的时间，他的胃口很差，每天吃的东西很少，我们变着花样哄他，他都不愿意吃，说没有胃口。” “有没有呕吐？” “没有，就是不想吃。他平时吃东西是不少的，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不想吃东西了。后来，慢慢就出现这种情况。” “出现什么情况？” “就是反应很差，对什么都不感兴趣，对谁都没有以前的热情，而且，越来越差。” 看来，何厚德对他爸爸的情况很清楚。这些，放在一个商界大佬的身上，很不简单，很不容易，也说明，何厚德是很孝顺的人。 “是不是说，从不想吃东西到现在，一直都是这样，吃东西都很少？” “对，每天吃的东西很少。” “他以前除了高血压病，还有没有其他什么病？” “没有，他的身体一直很健康，正是因为这样，他也不肯按医生的吩咐，定期服用降压药。” “在家里有没有定期监测血压？” “有，每天都监测。” “情况怎么样？” “基本都是高的，但也不是很高的。” “大小便正常吗？” “小便比较少，大便就更少了。” “小便什么颜色？” “很浓，味道很大。” “从发病到现在都是这样？” “对。” “好，谢谢何总的详细回答，我检查一下。” 陈浩一边检查，一边与何总的爸爸交流。就像何总说的那样，病人的表情非常淡漠，对陈浩爱理不理，回答问题也十分刻板、被动。 体格检查，确实没有很多的阳性体征，但是，当陈浩用手指触摸病人的手掌时，病人不自主地用力握住陈浩的手指。 “嗯，体征还是有的。”陈浩抓住了问题的关键。 ------------ 第一百五十三章 陈浩有戏 “好，一会各个科主任会过来看，我就不打扰了。”陈浩说罢，准备走出病房。 “陈主任，这是我的名片，有事随时联系我。”何厚德将他的名片递给陈浩。 “谢谢何总，我的手机号码，也请何总记一下，有事可以随时找我。”陈浩也将他的手机号码留给何厚德。 “陈主任，我爸来这里这么久，我是第一次听见，有医生问问的题问，是如此的详细，我很期待一会陈主任能给出一个明确的诊所和有效的治疗方案。” “我尽力吧。”其实，陈浩的心中，已经有了自己的想法。 回到课室，陈浩惊讶地发现，内科系统的各个主任，都已经到齐，正坐在课室里闲聊。这些主任中，竟然没有一个到病房看病人。 看见陈浩到来，他们不约而同地站起来。 “陈主任，你是我们心目中的大英雄，是我们的偶像，希望今天你能力挽狂澜，免得我们整天过来会诊。”心血管内科的莫主任首先说。 莫主任的话，谁都能听出来，满满的虚情假意。老实说，陈浩对他并没有好印象，当初，就是因为一位小脑梗死的病人，他倒打一耙，恶人先告状。 事实是，陈浩不喜欢归不喜欢，这样的人，在这样的医院文化环境里，仿似如鱼得水，活得十分自在，没有半点道德负担。 “对呀，今天能请到陈主任来，我想，这个问题一定可以解决。”消化内科的李主任，也是陈浩的老朋友，说话自然实在及客气。 陈浩与李主任，虽然价值观相同，但性格却恰好相反。陈浩内向，李主任外向，但这些，并没有妨碍陈浩与李主任成为朋友。 “请各位主任坐好，还有哪位主任需要去看看病人吗？”林轩辕问大家。 “不用了，我们都看过好几次了。”莫主任马上回答。 “好，我去将何处长和病人的家属请来旁听，这是学院一位领导的要求。”林轩辕马上走出课室，将何勇和何厚德请到课室来。 这一幕，除了陈浩，大家都习以为常了。不过，对于刚经历过医疗纠纷的陈浩而言，觉得这样做，似乎不太合适，但出于对林轩辕的尊重，陈浩不会开口阻拦，陈浩不会再为这些事情纠结。 前面的发言，对于林轩辕而言，都是些陈词滥调，是每一位主任都讲过很多遍的内容。最后，大家的目光，都集中在陈浩身上。 “今天，我受吕主任的委派，第一次参加这个病人的会诊，刚才各位主任的发言，给了我很多的启发。下面，我说说我的看法。” 陈浩一开口，便将姿态放得很低。是啊，自己辞职了，现在来参加会诊，是受吕主任的委派而来的。 “我想请教消化内科李主任一个问题，这个病人，消化系统的情况如何？” “没问题，腹部很软，叩诊也没有胀气，听诊也能听到活跃的肠鸣音，大便的减少，与进食的减少有关，不是消化道有问题。”李主任说话，向来直来直去。 “谢谢李主任！我想请教莫主任一个问题，这个病人，心脏的情况如何？” “心脏情况很好，心律整齐，没有病理性杂音，心功能也很好，心脏彩超结果也基本正常。”莫主任同样给予肯定的答复。 “这个病人的发病经过，临床表现，治疗反应和一些指标，有以下几个特点。”又是陈浩标准的条分缕析的语言。 “第一，这个病人在发病前大约两周，出现纳差，而且，这个纳差一直持续到现在，进食量大幅度减少。在纳差后约两周，病人才开始发病，出现现在这种情况。” “第二，病人有长期的高血压病史，而且，这个高血压，一直没有得到很好的控制。” “刚才，我特别注意护士的记录，病人入院后，在没有用降压药的情况下，血压保持在正常水平，而且基本稳定。” “第三，入院后，经过各位专家以及穗城的专家的会诊，用了不少药物，也用了不少治疗方法，但治疗效果却差强人意，病人的病情没有好转，但也没有明显的恶化。” “第四，我刚才去为病人做了体格检查，心脏的叩诊发现，心界向左下方稍微扩大，但并不明显，这种变化，符合一个高血压病人的改变。” “还有，病人的皮肤上松弛，我拉了一下病人的皮肤，回弹的速度很慢，这种情况，多见于脱水状态，这是一个不好的体征。” “而神经系统检查，其实是有体征的，当我用手去触摸病人的手掌的时候，病人反射性地、不自主地将我的手指抓紧，这个体征，我认为，对这个病人而言，是很有意义的。” 说到这里时，课室里原本还有些窃窃私语的声音，全部停止了，课室里显得异常安静，安静的只有大家的呼吸声和陈浩发言的声音。 “在我整个体查过程中，我都试图与病人交流，但病人表现出异常的淡漠，对什么都不感兴趣，一副无欲无求的样子。这样的表现，与我刚才说的体征，是相吻合的。” 说到这里，大家的兴趣顿时被陈浩激发起来，他们觉得，今天，陈浩一定能够解释，这个病人为什么会这样，而这个问题，正是他们感到困惑的。 大家之所有有这样的感觉，是因为陈浩的话中，似乎已经提示，他找到证据了。 “病人入院后，做了很多检查，影像学的检查，没有特别的意义，如果硬要说有，那就是，病人的头部磁共振，没有发现与病人的临床表现相关的责任病灶。” “不过，实验室检查，还是发现了一些问题。” “病人的钾离子和钠离子浓度偏低，病人的白蛋白偏低，病人的尿比重超过了1.030。这些指标的异常，在这个病人身上，还是很有参考价值的。” “对哦，确实是这样，我为什么把这个给忽略了呢？”李主任喃喃自语。是啊，一开始，很多人都不把这些改变当问题，但有人指出来的时候，才意识到，这就是问题。 ------------ 第一百五十四章 李主任意难平 “现在，我来说说这个病人的定位诊断。”陈浩的话，令本已集中精神的主任们，注意力更加集中在陈浩身上，课室里，落针可闻。 “这个病人的临床表现和临床体征，提示这个病人的额叶是有损害的，刚才我说的，病人握紧我的手指的现象，在我们神经内科，叫‘强握征’，是额叶损害的体征。” “各位主任可能要问，既然额叶有损害的症状，为什么磁共振检查，却看不到额叶的损害病灶？要回答这个问题，就必须回到病因分析上。” “病人有长期的高血压病史，而且没有得到有效的控制。我们都知道，高血压病，可以伤害到很多‘靶器官’，其中之一，就是血管，它会令血管硬化，斑块形成，管腔变窄。” “我认为，这个病人的血管，包括脑血管，是有问题的，最起码，管腔是变窄的，只不过，他的管腔变窄，并没有影响到血流的供应。” “这一次不一样，病人有接近两周的、进食量大幅度减少的病史，这样的结果，肯定会令病人的血容量减少，在血管狭窄的情况下，这样的血容量减少，对病人的大脑是有影响的。” “我们知道，大脑对缺氧是极度敏感的，特别是额叶、颞叶这样的区域，更加敏感。” “血容量的减少，导致对大脑的血液供应相对减少，特别是额叶，因为供血的减少，它的功能肯定会受到影响。” “额叶是精神活动的中心，额叶的功能受损时，可以出现精神淡漠，对原本感兴趣的事情不再感兴趣。反过来，更加影响病人的食欲，这样的恶性循环，导致额叶的缺血更加明显。” “当然，血容量的减少，也是病人在没有服用降压药的情况下，血压依旧正常的原因之一，并不是说，病人的高血压治好了。” “我翻看了入院后至今的医嘱，病人每天的入量为1250毫升，这样的入量，连基本的生理需要量都不够，病人的尿量当然减少，尿比重当然增高，病人的血容量依旧不足。” “我说的仅仅是液体的量，能量呢？我们看看医嘱，输入的，都是百分之五的葡萄糖，或者生理盐水，这样的能量，绝对不够。” “再加上进食量的减少，电解质和水的不平衡，是显而易见的，也是这个病人目前没有好转的、最关键的原因。” “下一步的治疗，是一个综合调理的过程，在保持正常的血容量的前提下，适当使用血管扩张的药物，增加脑的血流量，对病人的情况，应该有改善。” 陈浩的长篇发言，令在座的主任们，听得明明白白，心服口服，就算是不懂医的何厚德，也能听得明明白白。 何厚德在赞叹之余，也在后悔，为什么不早点请这个陈主任来会诊呢？ “陈主任，这个病人，能不能转到神经内科，由你来亲自治疗。” 林轩辕被陈浩的分析所折服，也很讨厌何勇这些专拍马屁的人在掺和。 “可以，如果神经外科同意，如果病人的家属同意，我可以联系一下，我分管的病人中，今天有一个病人出院，不过，病人要下午才走，如果转科，也必须要到下午才行。” “不过，我分管的病床，都住得满满的，环境可没有现在这么好。” “同意，我同意。我爸爸是来住院治病的，不是来住宾馆的。如果要住宾馆，为什么要住这里？” 林轩辕还没开口，何厚德已经迫不及待了。 “我当然同意。刚才陈老师的分析，让我大开眼界，老师就是老师，高手就是高手，这是迄今为止，我听到的，关于这个病人的，最中肯的分析。”徐主任也是直来直去。 “好，我马上通知我的手下，否则，这张床就留不住了。”陈浩说完，马上打电话给李苹，让李苹留床。 “呵呵，主任，差点就给别人了。好，我知道了，一定留给这个病人。” 的确，有陈浩压阵，有李苹和谭三少的认真负责，无论是诊断水平、治疗水平还是服务水平，他们都是最好的。 “哈哈，老陈，还是你厉害，我老李服你了！你们的老板，真是有眼无珠，还要扶持一个破烂博士上来。哼，那天如果你没有来，我肯定揍他一顿。”说起往事，李主任一肚子的气。 “呵呵，老李，那天实在不好意思。”提起往事，陈浩也感觉对不起李主任。 “没事，这件事，与你无关，我只是为你感到不平。老实说，全医院，真心认为你的辞职是对的人，只有我老李一个人。”李主任并不害怕得罪什么人。 “一切不过浮云，过去就过去了。”说罢，陈浩与各位告别，离开神经外科。 “咦，李主任，是不是有故事。” 最喜欢八卦的莫主任，从李主任与陈浩的对话中，感觉到其中一定有故事。 “一年多前，我岳父住院，为了照顾方便，我将他安排在外科一区。” “我岳父患帕金森病很久了，一直都是陈主任帮他调药，病情控制得很好。这一次，陈主任刚好主持神经内科二区的建设，我不想麻烦陈主任，便开会诊单，请神经内科会诊。” “喔呵，来给我岳父会诊的，竟然是这个混账博士。当时我没有穿白大衣，只穿着便服，他以为我不懂，在我面前乱讲话，不仅恐吓我岳父，还暗示我们给东西。” “我一听，火冒三丈，马上将这个家伙臭骂一顿，并马上打电话给陈主任。哎，看见百忙中的陈主任，风尘仆仆赶来，我的心又软了，放过了这个家伙。” “后来，还是由陈主任为我岳父看病，亲自调整了药物。现在想起来，难免气愤。”李主任讲了当时的经过。 “陈主任为什么不惩罚这个家伙？” 莫主任感到奇怪。他知道，只要涉及医疗上的问题，陈浩从不客气，也不会给谁面子，他就被陈浩教训过。 “莫主任，你这不是废话吗？陈主任如果有这么大的权力，还用辞职吗？你以为辞职很爽吗？要不，你辞职看看？换我是陈主任，特么的，我也辞职。”直筒子的李主任，在为陈浩出气。 ------------ 第一百五十五章 教丹萍炒股 何厚德听了一会，便回到他爸爸的病房。 “阿勇，你这个混账东西，你明明知道陈主任很厉害，也知道陈主任可以请得到，你却选择忽视，反而请了一堆乱七八糟的人来，花钱是小事，耽误我爸的病情是大事。” “陈主任的事，你曾经和我提起过，你现在倒好，为了这么一点点问题，竟然忘记了我对你的好，放着一个高手不请。” “如果今天不是他自己来，哼，我永远也不知道陈主任有多厉害，我爸的病，也没有办法搞清楚，你这样做，对得起我吗？” 看来，何厚德为何勇投资了不少，所以，对何勇说话，何厚德毫不客气。 “对不起，何总，是我一时糊涂。” 是啊，去年，陈浩过关斩将，一路杀到最后，何勇怎么可能会将陈浩忘记呢？ 这个何勇，其实就是一个窝里横，一个顺我者昌，逆我者亡的家伙。看见陈浩不买他的帐，他当然不会让陈浩出现在何总的视线里。 可是，他千算万算，他也算不到，来自穗城的神经内科大咖，也处理不好何总的父亲的问题，甚至连诊断的方向都摸不着。 当天下午，病人转到神经内科一区，在陈浩的指导下，李苹和谭三少为病人开了医嘱，并叮嘱他们，平时要注意观察什么指标。 转到神经内科一区后的第三天，病人主动坐了起来，嚷着要何总买鱼生粥给他吃，何厚德喜不自禁，跑去问陈浩，能不能吃鱼生粥。 “可以，但是，一开始不能吃太多，必须少量多餐吃，让他有一个慢慢适应的过程，毕竟，他有一个多月没有主动要求吃东西了。” “嗯，我知道了，非常感谢陈主任。” 何厚德说完，马上到楼下，请人做了一锅美味的鱼生粥给他的爸爸。这是何厚德的爸爸发病以来，何厚德的心情，少有的舒畅。 第五天，病人已经精神奕奕，谈笑风生了。 原来，病人年轻时，是一位语文老师，博学多才，为人开朗，风趣幽默，说起话来，妙语连珠。 用何厚德的话说，他的爸爸已经恢复正常了。 “何总，你爸爸的情况，可以出院了，回到他熟悉的环境，对他的身体更有好处。”陈浩对何厚德说。 “好，我明天带他回去，呵呵，明天刚好是个好日子。”做生意的人，很讲究这个。 第二天，办完出院手续，何厚德带着他的父亲，准备离开神经内科。离开前，何厚德将一盒包装精美的茶叶送给陈浩。 “陈主任，这是我们家乡长山岭的特产，特级茗皇茶。我知道陈主任喜欢喝茶，送点给陈主任尝一尝，如果喜欢，我再送给陈主任。这盒茶，十分难得，请陈主任留着自己喝。” “谢谢何总！何总如果有需要，请给我电话。” “好的，一定。”何厚德带着他的爸爸，告别陈浩，离开了医院。 这次住院，何厚德的爸爸成为陈浩的忠实粉丝，有任何病痛，他不会让任何人来看，一定要让何总到江州，将陈浩请到新民市，为他看病。 也因为如此，陈浩与何厚德，结下了不解之缘。 下班后，陈浩将何厚德送给他的茗皇茶带回家。 “咦，老公，又有朋友送你茶叶？”丹萍也是一名超级茶迷，她经常与陈浩一起，夫妻俩品茶论道。 “嗯，一位老乡，他爸爸今天出院，走之前，送一盒家乡特产给我。这种茶，我听说过，当年送给瑞典皇家的国礼中，就有它的身影。” “喔呵，是不是长山镇长山岭茗皇茶？”看来，丹萍也十分关注这条新闻，特别是其中关于茶叶的消息。 “哈哈，对，就是它。” “嗯，我看看。”丹萍说罢，从外包装盒中取出茶叶。 正在此时，“噗”的一声，一个信封被带了出来。 “老公，还有东西。”丹萍说罢，捡起信封，打开一看，里面全是现金。 “是一笔钱哦！”丹萍对陈浩说。 “难怪......” “难怪什么？” “他反复叮嘱我，说这茶很好，很难得，叫我一定留给自己喝，原来是这样！”陈浩恍然大悟。 “怎么办？” “数一下，看看有多少，我有机会的时候，在还给他。”这种情况，陈浩偶尔会遇到，他只要记得是谁给的，大多找机会还给对方。 不过，现在的陈浩，也不太在这样的事情上纠结。毕竟，有时候，他不知道是谁给的，就算知道，他也找不到这个病人。 转眼到了2006年春节，这一年，陈浩和丹萍，带着飞扬，回九江镇老家，陪伴老妈过年。 是啊，爸爸刚走不久，年关的老妈，一定会很孤独，很思念离开的爸爸。陈浩一家，哥哥一家，陪着妈妈，吃年夜饭，放鞭炮，围坐在一起，慢慢地聊天。 印象中，陈浩很久没有过一个如此轻松的年了。 假期是短暂的，回到医院，陈浩又开始了他繁忙的医疗工作。 一天晚上，陈浩与丹萍在床上聊天。 “老公，我觉得，我是股市杀手。” “哦，你怎么有这种想法？” “嘿，我每次买一只股票，小幅涨一两天，然后，便慢慢阴跌，跌到最后，我实在忍受不了啦，赶紧跑出来。” “奇怪的是，每次我刚跑出来，股票就开始猛涨，一开始不敢追，到后来就更不敢追了。你说，我是不是股市杀手。” “不是，你不是股市杀手，股市是你的杀手。呵呵，你还没有能力当股市的杀手，你那一点点钱，放在股市里，连浪花都溅不起来。” “嗯，你说的才对，确实是这样。” “你是不是跟着别人，买一些热点的股票？” “对呀，不买热点买什么？” “股市很多陷阱，而这些陷阱，都被包装成热点，你这样做，等于为庄家送钱。” “那我该怎么买？” “你应该抱着长线的心态，买一些质优的、成长性好的股票。”看来，当年进修时，林医生的话，陈浩听进去了，也有了自己的思考。 ------------ 第一百五十六章 余波未了 “哗，这得花多少功夫去研究啊。” “你以为炒股能轻松赚钱？那就大错特错了。” “股市是资本市场，国家是希望在股市里，为有实力，有发展前景的企业融资，从而将国家的实体产业发展起来。” “当然，这个过程中，借助股市融到资金，发展起来的实体产业，会通过分红的方式，回馈股民。这样的股市，才是国家希望看到的股市。” “而现在的股市，有点走歪了，变得有点像‘赌场’了。” “嗯，确实像你说的，有点像赌场。那你说，我该怎么办？我已经失去信心了，但又有点不甘。”丹萍说出了她的心声。 “你说的也对，人家组团去研究都无法研究透，以你个人的力量，更不用说了。要不这样，有一个简单的笨办法，你不妨试试。” “简单的笨办法？还可以赚钱？” 丹萍一听，知道陈浩有点子了。丹萍相信，只要是陈浩出的点子，一定能行。 “现在不是有股票基金吗，而且，这些股票基金是公募的，相对有保障，更关键的是，现阶段，认识它的价值的人并不多，你干脆将所有资金，都参与认购新发行的基金。” “所有资金？” “对，不就等于存钱嘛，你不急就行。” “我不急，不过，你为什么认可基金呢？” “基金有强大的研究团队，而且，他们投资的，都是股市里的优质资产，你根本不用担心。再说了，基金是国家队啊，相信国家，跟着国家走，你才有钱赚。” “嗯，你说的对，我以前被想赚快钱蒙住了双眼，在股票上，这样一点点的亏，也是很恐怖的。我听你的，明天开始，出清所有的股票，认购新的基金。” 丹萍觉得陈浩说得有道理，在陈浩的脸上亲了一口，说：“还是老公厉害！” 陈浩的这次建议，几个月后，为陈浩和丹萍带来一大笔收入，这是陈浩和丹萍一生中获得的、唯一的一笔“横财”。 这笔“横财”，将彻底改变陈浩的人生走向，无意中，陈浩的另一种潜能，得以充分的发挥。 2006年底，被拖延了一年多的中层换届工作，终于启动了。 每一次中层换届，都会将医院这个江湖里的水，搅得波涛汹涌，浊浪滚滚。这一次，因为拖延的时间比较长，有些人将这种拖延，认为是一种机会，一种能上下其手的机会。 一天下午，陈浩在办公室里看着病历，吕峰和佘娟同时走了进来。 “主任，我和护长商量了，这一次，请您务必报名参选，由您来带领科室，引领科室，我和护长，保证服从您的安排，听从您的指挥。”吕峰首先开口。 “对呀，主任，你回来，是众望所归。过去的痛苦和不愉快，就让它过去吧，人总得向前看不是？你来掌舵，科室这艘船，才不惧任何风浪。”佘娟说得感性且很有文采。 “谢谢你们！你们报名吧，我保证支持你们的工作，也保证服从科室的安排。” 陈浩怎么可能会参加竞选呢，这不是自己打自己的脸吗。再说了，陈浩对这样的管理环境，已经失望透顶，不可能报名参加竞选。 “主任......”吕峰还是不甘心，正想说下去，被陈浩堵住了。 “你不用劝我，我的性格，你们都清楚，该干什么，不该干什么，我心中有数。” “吕主任，看见了吧。主任，我还是那句话，你不参加，我也不参加。” “哎，护长，你怎么回事？你怎么也不报名？”吕峰一听，急眼了。 “我早就说过了，陈主任如果不参加这一届的竞选，我也不参加。吕主任，不是我瞧不起你，而是我不想等某人回来整我。” 佘娟说完，不再多说，头也不回，离开了办公室。吕峰看见，追着走了出去。 陈浩以为，报名与否，都是自愿的，与他人无关。其实，他大错特错了。除非他离开附属医院，否则，他逃不过“如来的掌心”。 说起离开附属医院，陈浩在1995年时，是有一次很好的机会的。 当时，江州市人民医院神经内科的梁主任马上就要退休，她手下又没有合适的接班人。当她得知陈浩没有成为神经内科的副主任时，梁主任马上请她的一位朋友，请陈浩吃饭。 江州市人民医院在江州市北区，当时，这位朋友没有对陈浩说清楚，只是说梁主任有请。 这位梁主任，是陈浩敬重的人，想翟主任一样，她也是逸仙医学院毕业的大师姐。所以，陈浩准时赴约。 吃饭的时候，梁主任与这位朋友，不断劝说陈浩到江州市人民医院神经内科工作，并言之凿凿地说，一定让陈浩当神经内科主任。 当时的陈浩，正处于失意的时候，陈浩知道，梁主任的丈夫，正是人民医院的院长，梁主任说的话，肯定能兑现的。 不过，陈浩并没有轻易答应。从南区到北区工作，不仅涉及他，还涉及丹萍和将来的儿子，他必须回家与丹萍好好商量。 最终，陈浩还是没有离开附属医院。 这是陈浩的性格决定的。陈浩觉得，他在附属医院“跌倒”，就必须在附属医院里爬起来，他不想借助任何人的帮助，他想依靠自己的努力来取得成功。 后来的事实证明，他成功了，他也“失败”了。这种失败，源自于陈浩对职场的天真，也源自于陈浩身上的某种洁癖。 医院开放的报名时间为两周，第二周的周三下午，人事科科长的电话，打到陈浩的手机上。 “陈主任，还没有看见您的报名表哦。” “对，我不报名，不参加竞选。”陈浩的回答，非常干脆。 “陈主任，您还是报名吧，以您的才华，不担任科室主任，太浪费了。再说了，您不报名，会让领导很为难的。”人事科科长的最后一句话，才是他打电话的真实目的。 看来，陈浩去年辞职时所引起的舆论，依旧在深深地影响着韩治，而且，韩治并没有打算放过陈浩。 ------------ 第一百五十七章 田野推心置腹 是的，陈浩不报名，韩治这关，就过不去。而人事科科长的电话，只是第一“枪”。陈浩相信，接下来，还有密集的火力向他输出。 “不是自由报名的吗？” “是，是自由报名，不过，领导很希望您能报名。领导说了，只要您报名，保证让您当神经内科的主任。”科长的话，已经是毫无遮掩的将韩治抬出来了。 “谢谢你的通知，我确实是不想当主任了，我想当一名医生，一名纯粹的医生，不然，我也不会在去年辞职了。” “去年的情况特殊，我们都知道，去年，您的压力很大，承受了太多的委屈和痛苦，不过，请陈主任放心，今后有领导的强力支持，去年的一幕，永远不会发生了。” “谢谢你！我的辞职，绝对不是一时心血来潮，而是经过深思熟虑的，所以，今年，我不会参选，也请你转告领导，感谢他们的关心。” 这些场面上的话，怎么可能糊弄得了陈浩。 接完电话，陈浩感觉到，这件事，不可能善了。背后的人，说白了，就是韩治，他不可能让没有陈浩参选的报名表放出去。 在韩治的心中，没有陈浩参选，全院的职工就会认为，这是他韩治在打压陈浩，而陈浩正是因为不能当正主任而辞职的，在这一点上，是韩治绝对不允许让舆论继续发酵的。 陈浩感到一阵茫然，他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但他知道，他未必能扛得住来自各个方面的压力。 果然，晚上9点多，曲花的电话又打来了。 “陈主任，你怎么这么倔呢？” “花姐，怎么了？” “我说，你报个名不就得了，这很难吗？” “呵呵，花姐，这确实不难，最难的事情，去年我都做了，报名算什么。不过，如果我做了最难的，然后再去做一个与最难的相矛盾的，这不是自己打自己的嘴巴吗？” “再说了，人各有志，我只不过是想专心当一名医生而已，这难道不可以吗？在医院里当一名医生，难道很难吗？” 曲花很直接，陈浩也不客气。 “唉，陈主任，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如果你不报名，对我们家老韩影响很大，全院的职工都在盯着，他们都认为，你陈主任不报名，是因为老韩不让你当正主任。” “呼......”陈浩长呼一口气。 “花姐，我也不知道说什么才好。这种传言，确实对韩书记是一种困扰。不过，花姐想过了没有，如果我报名，别人会怎么看我？” “会不会有人说，我陈浩不就是想当主任想疯了嘛，才会这样逼迫韩书记，韩书记不得已才这样干。花姐，这样一来，我是不是也同样陷入一个很大的困境中？” “这......唉，这个，真是说不清楚，你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这样的困局，陈主任，你说怎么办才好。”曲花的口气软了下来。 “其实，我和韩书记一直都是好朋友，在我任职期间，他一直没有干涉过我所做的事情，我也从来不会因为我个人的事，去麻烦韩书记。只要我们都不被别人的语言绑架，一切都不是问题。” 陈浩相信，此时的曲花身边，一定有韩治。 “嗯，你说的也有道理，要不，你还是报个名，然后，维持现在的现状，你做你想做的，你看怎么样？” 说到底，韩治在等待梁强的归来，他似乎很有信心，能将梁强留住，而梁强能为他韩治出一口恶气，当然，这口恶气，肯定出在陈浩身上。 “花姐，让我想想吧。”陈浩知道，这样的局面，很难撑下去，倒不如先退一步。 “好吧，我和老韩都希望你能报名参选。”说完，曲花挂断了电话。 “老公，这一次，你逃不掉，你现在得罪的，不是职工，而是医院的很多领导。”一直在陈浩身边的丹萍说。 “很多领导？”陈浩不解。 “对，很多领导。你想呀，因为你不报名，韩治肯定不可能让名单放出来，这样一来，就会影响换届工作，你说，其他的领导对你没有意见？你难道不是得罪这些领导了？” “是的，你说的很有道理。我也觉得，我逃不掉，现在已经开出条件了。他们夫妻俩的脑回路，我确实琢磨不透。” “有什么琢磨不透的，不就是担心别人说他嘛。” “我不参选，和参选后这样的安排，不是一样的结果？” “我觉得不一样，他希望你的名字，出现在参选的名单上，以他的胸怀，他一定会这样做的。” 毕竟，他们两家也曾经在一起玩过，丹萍对韩治，多少是有点了解的。 第二天，周四，陈浩依旧没有到人事科报名。到了晚上，又有电话打进来了，这一次，竟然是田野亲自出面，丹萍的分析，果然应验了。 “陈主任，你还是报名吧，你这样，对老韩的影响很大。”田野开口便直奔主题。 “田院长，我报名与否，其实结果都是一样的，怎么会对韩院长有影响？” “不一样，绝对不一样，你在我们医院的影响力，比我还强。” “田院长，您这话，我可担当不起啊！” “什么担当不起，我说的是实话。我再说一句实话，你陈主任当初如果问我，我就不会建议你参加2004年的副院长竞选。” 田野似乎在“推心置腹”。 “为什么？” “你那次竞选，将你的影响力，完全暴露在所有人的眼皮底下，别说韩书记，我对你都有点忌惮。”田野将心里话告诉陈浩，显然是在打感情牌。 “田院长这话，我很同意。不过，过去的事，现在说，已经于事无补了，别人爱怎么想，就由他去吧。” “那也是，谁也回不到从前。不过，韩书记在意的，是你的名字必须出现在竞选名单上，他说了，如果你不报名，就将报名期无限延长。” “陈主任，这事就很难办了，这就等于，你也将我架在火上烤了。” “你想想，医院的规定，如果不能如期完成，首先要追究的，是我的责任，所以，我特意打电话给陈主任，希望陈主任这次能参选。” “田院长，我实在不想参与行政管理。” “我知道，这样好不好，你参选，最后挂一个副主任的头衔，至于工作安排，和现在一样，你专心搞你的业务。” “嗯......”田野的低姿态，田野的“推心置腹”，令陈浩犯难了。 ------------ 第一百五十八章 佘娟请吃 “陈主任，别犹豫了，你再这样拖着，大家都为难，何苦呢。这样吧，明天是报名的最后一天，我让人事科将你的名字放进去，你也不用到人事科报名，怎么样？” 田野能退让到这一步，已经非常不容易了，这让陈浩再也无法拒绝。 “好吧，谢谢田院长的忠言相告，也请田院长转达我对韩书记的理解和包容。” “好，就这么定了。”听得出，田野很高兴。 “老公，就这么定了吧，不用与他们斗。唉，看着你天天接这样的电话，不仅心烦，也为你担忧。”丹萍担心，陈浩再这样下去，会惹恼了韩治，也将医院的领导班子得罪得死死的。 “好，我认了。”陈浩虽然说得很平静，内心却满是憋屈，愤懑。 “要以平和的心态去面对，当好你的医生。”丹萍安慰陈浩。 “好，我听你的，既然争不过，斗不过，就与这个世界和光同尘吧。”陈浩虽然这么说，心里还是感到很不舒服。 意难平！是的，现在的陈浩，意难平！ 第二天早上，交完班后。陈浩回到主任办公室。这个时候，佘娟和吕锋，跟着走进了主任办公室。 “哎，主任，今天是最后一天了，你觉得怎么样？我看，你还是报名吧？”吕峰还是想陈浩出来主持科室的工作。 “就是，主任，我觉得你还是应该出来，我们科室需要你，我们大家都需要你，吕主任也需要你。”佘娟也继续劝陈浩。 “呵呵，就算我不出来。人家也不愿意，不答应，不肯，也不会放过我。都已经下命令了，我还能逃得掉吗？” “啊，下命令？你逃不脱？有这么回事？”佘娟大吃一惊。她了解陈浩，她相信陈浩说的是真的。陈浩这样说，就等于告诉她，陈浩被逼着报名了。 “唉，不说了，说多了都是泪啊！反正，等名单公布，你们就知道了。不过，就算选上我当副主任，我现在的工作的方式，还是不变。也就是说，吕主任还是主持科室的工作。” “主任，您这样说，我知道我该怎么办了。反正，我还没有报名，我在等着您的报名呢。” 佘娟听陈浩这么说，想起医疗纠纷时，吕峰躲得远远的情景，她也不愿意干了。当然，佘娟还有一个担心，那就是一旦梁强回来，她就更恶心了。 “你不干？护长，如果你不干，神经内科真的要垮掉了。医生方面，有吕主任，没有问题。护理方面，没有你再，彻底完蛋了。” 陈浩对此，比谁都看得清楚。虽然，梁彩明有能力，但韩治并不喜欢她，如果佘娟不干，韩治肯定安插他的人进来。 一个对神经内科护理队伍陌生的人，一个对神经内科护理专业不熟悉的人，怎么可能将队伍带好？ “就是，护长，你不能撂挑子啊！”吕峰也急了。 “吕主任，不是我说你无能，而是你与陈主任比起来，还差不少。去年，如果没有陈主任撑着，你我能有好日子过吗？你我敢半夜回来，面对一群打手吗？你我的能力，能顶得住冯院长和张主任的压力吗？” 佘娟的一连串发问，令吕峰顿时无语。 是啊，去年，正是因为陈浩，他们才得以安心、安静地工作，科室也没有受到冲击。 “护长，推己及人，我不强迫你，不过，我还是希望你留在神经内科。” 陈浩说罢。站起来，离开办公室。带着李苹，谭三少，查房去了。 下午。医院公布了参加中层干部竞选的名单，里面果然有陈浩的名字，佘娟的名字，却出现在竞争一个机关中层的名单上。 看来，佘娟是有退路的，而且，这条退路，早已进入佘娟的“备胎”计划中，她等的，就是陈浩最后的态度。而这条退路，对于一名护长而言，更加理想。佘娟之所以等，是因为她想与陈浩一起工作。 在佘娟看来，一个舒适的工作岗位固然重要，但一个和谐团结包容的工作氛围，更加重要。 现在，陈浩放弃了，佘娟也不再执着了。从某种意义上说，陈浩的放弃，也是佘娟的解脱。 一时间，医院里风声四起，有人说，陈浩以前的辞职，是装模作样的。也有人说，陈浩的报名，是无可奈何的。 这个世界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从传出来的消息看，还是有一些人知道真相的。 最终。换届的结果公布。吕峰和陈浩，继续当神经内科的副主任，陈浩的工作性质，没有任何的改变。 说实话，韩治也不敢变。因为他太了解陈浩的性格了，好不容易动员陈浩报名参选，如果他违背承诺，陈浩肯定又来一个辞职的。 护理组，则由韩治将一个从来没有当过护长的护士，安排到神经内科，担任护长。 而梁彩明，一如陈浩所料，并没有受到重用。 佘娟的备胎计划也很成功，她如愿到医院的行政部门，当一名副科长。 但是，有一点，那就是，韩治还是死死地抓住神经内科主任不放。从这点可以看出，之前他对陈浩说的话，全是被陈浩“逼”出来的，韩治根本不想放弃科室主任的职务。 陈浩心想，韩治的做法确实愚蠢。既然说要让出神经内科主任，就该做得坦荡磊落一些。他不让出来，医院的职工们就有话说了。 再说了，就算他让出来，以吕峰的软弱，以韩治的强硬，要夺回来，还不容易吗？韩治与吕峰，不就是大象与蚂蚁的关系吗？蚂蚁又怎么斗得过大象呢？ 愚蠢，韩治实在是愚蠢。不过，对权力的迷恋，会使很多人失去心智，韩治也不例外。 一切，又回归平静。陈浩依旧按时出特需门诊，按时查房，做好他的医生工作。 换届后不久的一天上午，正在门诊坐诊的陈浩，突然接到佘娟的电话。 “主任，今晚请您吃饭。”佘娟直来直去。 “怎么了，想到请我吃饭了，你一个人请？”陈浩还是很警惕。 ------------ 第一百五十九章 有魅力的男人 “你好像很怕我，我有那么可怕吗？我一个人请你就不去了？” “没有啊，如果怕你，就不会劝你留在神经内科了。” “那不一样，那是工作，现在是感情。好了，不说这个，今晚，我，罗芬，小冯，江宇燕，还有廖教授和李苹医生一起，大家聚一聚。” “好，一会你发信息给我，我在门诊，很忙。” “嗯，好的，今晚不见不散哦。” 陈浩迅速打电话给丹萍，叫丹萍不要煮他的晚饭。 晚上，陈浩按照佘娟给的信息，开车来到大夏城酒店2楼206房。 佘娟她们，早已在等候，看见陈浩进来，佘娟将陈浩拉到她身边坐下。 “今天很忙吧？”李苹问。 “是，一直看到两点多才下班。” “啊......看到下午两点多？”佘娟大吃一惊。 佘娟知道陈浩在病房很忙，但陈浩不会对他们说，他在门诊也很忙，只有医生们才知道，陈浩究竟有多忙，到门诊找陈浩的病人，数量有多么的恐怖。 “呵呵，护长，你不知道，这是我们主任出诊的日常啊，你可能还不知道，我们主任为什么只在特需门诊坐诊，而不能在普通门诊坐诊吧。”李苹对佘娟说。 “啊......有这回事？我真的不知道哦，小李，你说来听听。”佘娟她们，真的不知道其中的底细。 李苹将她知道的前因后果，细细说了一遍。 “哇，主任，小李如果不说，我还不知道有这么一出，唉，您为了我们科室，做了太大的牺牲了，您这么做，啥都不图，像您这样的人，不当主任，可惜，实在是可惜。” “不过，话又说回来，别说我们医院，也不要说咱们江州市，就算放眼全国，有几个医生敢这么做？” “这样看来，主任，您辞掉这个职务，是对的。病人更需要您，您也可以为更多的病人解除痛苦。” “呵呵，这样的科室，不值得您劳心劳力，不值得您浪费时间和精力。不过，我可不主张您这样熬，身体才是本钱，有好的身体，才能更长久地为病人服务。” 是啊，作为佘娟，当然不知道陈浩出门诊的苦，陈浩当然也不会对她说这些。当她得知这些时，对陈浩又有了更深入的了解，佘娟对陈浩的敬佩，又加深了很多。 “护长，你现在知道了吧，咱们主任，每次出门诊都这样，以前还兼顾科室那么多的工作，他都没有说过苦和累。” “还有呀，咱们主任的医术，别说一个小小的江州市，就算在整个南江省，都是很出名的。我外出参加会议，南江省的同行，没有几个不知道咱们主任的。”李苹继续说。 “唉......”佘娟长叹一声。 “李医生，主任的累和苦，我是知道的。门诊的不说，就是科室和病房，就够他累的了。没有吕主任的时候，陈主任都是一个人在干，有了吕主任，还是陈主任一个人在干，这个吕主任，我不是说他啥都不干，但是，他的能力和魄力，实在太差了。” “至于陈主任的医术，我当然知道。科室的疑难病例讨论，我也经常参加，嘿，主任的分析，我听着就很过瘾，就像我看《福尔摩斯探案集》一样，非常精彩。” 佘娟终究是个明白人，在与陈浩合作的过程中，她也得到陈浩充分的尊重。有陈浩做对比，她的内心，确实瞧不起苏承庆，看不起吕峰，对韩治，更有一种厌恶感。 所以，当确定陈浩不愿意主管科室的工作后，她毫不犹豫地离开了神经内科。 “对，对，对，哈哈，护长，你这个形容非常好，真的像看《福尔摩斯探案集》一样。”李苹听了，也十分认同。 “小冯，去叫服务员上菜吧。”佘娟对冯玉玲说。 “好的，我这就去。”冯玉玲应声而去。 “主任，不管怎么说，我还是为你，为我们科室，感到惋惜。”廖梅的内心，对于陈浩的辞职，有千万个不舍。 是啊，只有陈浩在，才能压得住祝亮，压得住场面，如果不是陈浩定的规定，如果不是陈浩对规定不折不扣地执行，现在的廖梅，还无法当三线值班医生。 很快，菜便端上桌。 佘娟为陈浩倒上茶，然后，再为其他人倒上她带来的红酒。 “主任，我知道您不喝酒，您试试我家里的好茶。” 看来，佘娟对陈浩的了解，不是一星半点。 “来，我们一起，敬主任一杯，感谢主任这么多年为科室的付出，感谢主任对我们护士们的保护，感谢主任对我的理解和宽容......” 佘娟说着说着，有点哽咽了。 是啊，这场医疗纠纷，如果不是陈浩接下来，佘娟和护理组，还有神经内科，根本无法安生，很可能，连正常的医疗工作都无法开展。 “来，咱们敬主任。”看见佘娟这样，廖梅接过话。 几个人，几只玻璃杯，碰在一起，声音清脆悦耳。他们一饮而尽，陈浩先是闻了一下，才小喝一口。 “嗯，好茶，真的是好茶，应该是顶级高山冻顶，香气扑鼻，回甘无穷。”这类茶，正是陈浩喜欢的。 “哈哈，陈主任，你可真是一位茶痴啊。”回过神来的佘娟，听陈浩这么一说，忍不住笑了起来。 “呵呵，我的爱好不多，除了看书，就是喝茶和听音乐。” “哦，您喜欢听音乐？喜欢什么样的音乐？” “舒缓的轻音乐，特别是轻快的。不喜欢交响乐，不喜欢太嘈杂的音乐，听歌也是一样。” 是的，特别是坐完门诊，陈浩在家里很少说话，也不想说话，每次门诊，陈浩都觉得，他一天的话，全部在诊室里说完了。 所以，回到家后，陈浩喜欢静静看书或者听音乐。他觉得，一直说话，他根本受不了。幸好，他有一个十分了解和理解他的丹萍。 “呵呵，这倒是很符合主任的性格。”廖梅笑着说。 “廖教授，你觉得，主任是什么样的性格？”佘娟突然问廖梅。 “温和，善良，聪明，敏捷，喜欢安静，淡泊名利......嗯，主任身上的优点太多，我也说不全。今晚，大家小范围聚会，不瞒大家，我认为，咱们主任，是一个很有魅力的男人。”在这样的环境，廖梅也放开来说了。 ------------ 第一百六十章 基金赚钱了 “哈哈，廖教授，您说得太对了，我百分之一百地认同。其实，主任有一个最大的特质。”佘娟接着说。 “什么特质？”廖梅感到好奇。 “刚柔并重，不畏强权。你们别看主任斯文柔弱的样子，强硬起来，寸毫不让。你们谁能想到，半夜三更的，他竟敢一个人，去面对一群打手，这得需要多大的胆量和勇气啊，秦医生说他是孤胆英雄，我看，这种说法，一点也不夸张。” 佘娟再次提起这件事。看来，这件事，秦煜在科室里讲给很多人听了。 “是啊，秦医生讲给我听的时候，我想想都后怕。”李苹也表示赞同。 “护长说的，我都同意，不过，除了胆量和勇气，还有强烈的使命感和责任心。唉，以后，再也没有人为我们遮风挡雨咯。”廖梅一声叹息。 “主任，这一杯，是我敬您的！没有您，我可能已经被医院交出去了。” 罗芬来到陈浩身边，举起酒杯，对陈浩说。 “没这么严重，医院不敢将你交出去的，这可是人命关天的大事。不过，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别放在心上，更不要成为负担。” 陈浩与罗芬碰杯后，安慰罗芬。陈浩相信，这件事，一定会在罗芬心中留下阴影。 “主任，您知道，我为什么选在这个酒店请您吗？”佘娟问。 “呵呵，为了纪念我们的第一次合作，对吧？” “护长，我都说了，主任进来，就能猜出为什么了。”江宇燕对佘娟说。 “哇，刚才主任说，为了纪念我们的第一次，我心中一阵狂喜。” 看来，佘娟并不死心。 “哈哈......”大家听完，哈哈大笑。 “护长，这些话，少说为妙。”李苹提醒佘娟。 “小李，你放心，我说这话，也是看人的，换成其他人，我还真不敢说。而对陈主任，我是不怕的，在这方面，谁敢说陈主任半句不是？” “还真别说，主任的第一次，确实很精彩，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们俩彩排过的呢。” 当天晚上的情形，江宇燕记忆犹新。 “对，特别是主任盯着护长看的眼神，哇塞，还真的有点......”冯玉玲总是向着佘娟。 “对呀，他们接下来的对话，也是绝了。呵呵，主任真是机变百出啊。” “嗯，当晚主任的讲话，我都被感动哭了。就像后来林院长说的，林院长也被感动哭了。” 廖梅毕竟在神经内科工作的时间很长，对神经内科的变迁，深有体会，所以，才有这样的感觉。 “对了，主任，虽然您不说，但是，我到了机关后，大家都说，您这次，是‘被’报名的，对不对？” 看来，佘娟到了机关，知道的不少。 “嗯，我确实没有报名，但医院领导不允许我的名字，不出现在报名名单上，所以，我被报名了。” 陈浩对此一直感到不爽，所以，佘娟问起，他也不隐瞒。 几个人，慢慢饮，慢慢吃，慢慢聊。她们都在不断表达对陈浩的感激之情，当然，也不断流露出对陈浩的不舍。 一场特殊的宴请，在大家依依不舍的心情中结束。 一天晚上。丹萍对陈浩说：“哎，老公，还是你的方法好。现在，我买的基金。涨了好多。我算了一下，赚了不少钱。” “是吗？那你就继续留着，这个时候，没有必要跑出来。” “好，我听你的。” 时间。慢慢地来到了2007年，所有的一切，都在按部就班地进行。陈浩的工作与生活，波澜不惊。 到了2007年的3月，丹萍对陈浩说：“老公，现在的股市，起伏很大。基金的起伏虽然不大。但是，好像有点往下走的趋势。你看，我们要不要跑出来？” “再等一等吧？再等一个月看看。”陈浩虽然没有盯着股市看，但是，从各种渠道获得的信息，令陈浩相信，现在，股市正处于大牛市的后期，也是差不多到跑出来的时候了。 果然。到了四月底，股市上下波动很大，丹萍有点熬不住了。但是，丹萍还在出与不出间纠结，是啊，丹萍还舍不得放弃这些每天都在赚钱的基金。 “老公，你说，我跑还是不跑呢？” “我建议你跑。” “跑多少？” “要跑，就全部跑掉，一个不留，留着尾巴，你还是寝食难安。” “啊......一个不留？” “对啊。既然你不看好这个市场，干嘛还要留呢？” “嗯......呵呵，老公，我还是有点舍不得，我下不了手，要不，你来操作怎么样？” “可以啊，一会你睡觉，我来操作。”陈浩平时也会看丹萍的操作，对于这些简单的操作，陈浩一看便会。 上班前，陈浩将丹萍买的所有基金，全部抛售一空。至于赚了多少钱，陈浩也不知道，只有丹萍才有记录明细的账本。 操作完，陈浩上班去了。 丹萍其实是没有入睡的，她心中忐忑，犹豫不决。不抛嘛，她担心股市继续走低，赚到的钱又要吐回去不少。抛嘛，一旦股市又涨起来，岂不是少赚很多？ 恐惧与贪婪，是人性的弱点，也是很难克服的弱点。作为一名普通人，丹萍也逃不脱这个弱点，在患得患失中纠结。 陈浩则不一样，在这个问题上，他没有任何负担。赚了，他高兴，赚多了，更高兴，亏嘛，也是活该。所以，陈浩下手，十分干脆利落，一点也不犹豫。 下午下班回家，陈浩刚打开门，便看见丹萍站在陈浩对面，笑盈盈地看着陈浩。 “咦，老婆，今天的笑容怎么如此灿烂？” “呵呵，老公，我的笑容，什么时候都是如此灿烂。只不过，今天的更灿烂一点罢了。” “是吗，今天为什么会更灿烂一点呢？” “嘿嘿，你等一下，等我炒完菜再告诉你。”丹萍卖了一个关子。 陈浩笑了笑，换好衣服，坐在茶机旁，泡好茶，慢慢地喝了起来。 过了一会。丹萍拿着一本笔记本，来到陈好的身边，然后，一页一页地，将笔记本翻开给陈浩看。 原来这本笔记本记录的，正是丹萍买基金的详细情况。总共算下来。这次丹萍买基金的收获，还是很丰厚的。 ------------ 第一百六十一章 买一屋阳光 “老婆，赚了这么多钱，打算拿去干什么？” “我想过了，你不是一直觉得，我们这套房子，不管冬天还是夏天，太阳都照不到，整天阴沉沉的，很压抑吗？所以，我想用这笔钱，加上我们原来的本金，去买一套我们喜欢的房子。” “买房子？这些钱怎么够？” “确实不够，不过，我们可以贷款嘛，我们可以从住房公积金那里贷款呀。” “嗯，也对，很快到五一节了，我们找个时间。开车去逛一逛，看看能不能买到好的、我们都喜欢的房子。” “好呀，到时候我们去看一看，如果合适，我们就买下来。” 此时的飞扬，已经读小学六年级了，所幸的是，飞扬从小就爱看书，学习成绩一直很好，飞扬还有一个与陈浩很相似的特点，那就是不太爱外出玩耍，有空就躲在书房里看书。 平时，陈浩和丹萍很少问飞扬的考试成绩，更不会去辅导飞扬做作业。 但是，陈浩经常鼓励飞扬，遇到问题，或者拿到结果，要多问几个为什么，并鼓励飞扬，根据“为什么”，自己从书籍里查找答案，实在找不到，就回学校问老师。 正因为陈浩的这种教导方法，飞扬从小养成良好的科学思维。 在寻找不断引申出来的问题的答案的过程中，飞扬学到了很多课本上没有的知识。按照班主任的说法，现在的飞扬的知识结构，已经达到初中二年级学生的水平了。 5月2日早上，丹萍做好给飞扬吃的早餐，并叮嘱飞扬在家里看书，然后，与陈浩一起，开车到大夏城酒店喝早茶。 喝完早茶，已经是上午10点多了，陈浩开着车，与丹萍一起，往附近的一个很出名的楼盘奔去。 售楼小姐看见两个衣着随意的人进来，一副爱理不理的样子。 作为医生，陈浩什么样的人没见过？这个售楼小姐的表情，很明显的告诉陈浩，她觉得陈浩没有钱，所以，她对陈浩和丹萍，显得很冷淡。 陈浩不管那么多，走向前，问售楼小姐，能不能带我们去看一看房子。 “先生，你们想看什么样的房子？” “当然是又好又便宜的。”陈浩的回答，售楼小姐的内心更瞧不起他们了。 “好吧，请跟我来。”售楼小姐随手拿起一串钥匙，带着他们，乘坐电梯，来到一个单元的15楼，并将其中一套的房门打开。 丹萍与陈浩进去，房间、厨房、客厅和阳台都看了看，陈浩和丹萍觉得，这套房子，实用面积不大，而且结构看起来有点别扭。 “还有没有好一点的。”陈浩问。 对于这位售楼小姐的“白鸽眼”，陈浩不加理会。是啊，在这个先敬罗衣后敬人的社会，这样的人，遍地都是，陈浩才不会因为这些而与她置气呢。 “隔壁一套，你们也可以看看。”说罢，售楼小姐带着他们，来到与这一套隔着两台电梯的另外一套。 陈浩和丹萍进去，感觉与刚才看到的差不多，只是方位不同罢了。 “前面不是有两套吗，为什么不带我们看？”丹萍已经忍不住了。 “前面两套？前面这两套，面积很大，价格很贵。”售楼小姐的话，似乎在说，这样的房子，你们买不起。 “每平方的价格是一样的，对不对？”陈浩问。 “对。” “就是嘛，你带我们看看，如果合适，我们就买下来。所谓的贵，不就是花多点钱，买大点房罢了。”难得出来看房子，陈浩不轻易放弃一切可能的机会。 “好，请你们等一下，我去拿这两套房的钥匙。”听见陈浩这样说，售楼小姐意识到，她可能看错人了。 不一会，售楼小姐拿着钥匙上来，她首先将靠近东南面的一套房门打开，让陈浩和丹萍看。 这套房子，比刚才看的两套，要好很多，也大了不少，不过，陈浩和丹萍觉得，主卧室和与主卧相连的阳台，显得小气，而且，看起来很别扭，很不实用。 “嗯，这套还不错，再看看另外一套吧。”陈浩既不肯定，也不否定，但是，陈浩觉得，另外一套，肯定与这一套不一样。 “好。”售楼小姐说完，带着他们，将靠近东西方向的一套房门打开。 陈浩和丹萍刚进去，马上被这个半开放的入户大阳台吸引住了。站在这阳台上，远处的海景清晰地展现在眼前，令人心旷神怡。 再看里面的结构，四面通透，屋里，阳光明媚，阵阵的凉风，从大门口，从另外两个阳台吹进来，尽管在炎热的江州的五月，陈浩和丹萍，都没有感觉到外面的热浪，相反，有一种如沐春风的感觉。 陈浩笑着看向丹萍，丹萍也笑着回看陈浩一眼，一对恩爱夫妻，这种眼神的交流，双方都已经明白对方的心意。 “请你算一下，这套房多少钱，首付最低交多少。”陈浩对售楼小姐说。售楼小姐一听，马上拿起手中的计算机，算了起来。 “哎，等等，高一点的楼层还有没有。”还是丹萍反应快。 “有，21楼有一套。” “这样吧，你按照21楼的来算。老公，怎么样？” “好，按21楼的价格算。”陈浩明白丹萍的意思，再高一点，以后被遮挡的机会就少很多。当然，楼层越高，价格越高。 “21层每平米3600元，算下来，包括一个车位，要65万多。如果你们走公积金贷款，按照你们的年龄，也只能贷款10年，这样算下来，你们的首付需要30万左右。” “什么时候可以拿钥匙？” “走完流程，估计得到6月底或者7月初吧。” “好，你下午在吗？” “在，我下午在售楼部等你们。”售楼小姐的态度大变。 “我们下午来，请你们帮忙，我们一起将手续办好，最好在6月底能收楼。”陈浩做起事来，从不拖泥带水。 “没问题，这栋楼是现楼，应该很快的。” 售楼小姐说完，带着他们，来到售楼部，将一些资料递给他们，双方留下联系的手机号码。 “老公，这套房子太好了，正合我们的意。” “对，阳光灿烂，风景优美，花钱买一屋阳光，买无限美景，值得。”陈浩虽然这样说，但他并不知道，他们只能贷10年期的款，每个月的利息，是一笔不小的负担。 ------------ 第一百六十二章 高云城之行 当陈浩意识到这个问题时，只能想办法去解决问题了。 当天，他们便将所有该交的钱交了，该办的手续办了，剩下的，就等银行的审批了，一旦审批下来，他们就可以拿钥匙进行装修了。 晚上，陈浩与丹萍才躲在房间里，开着空调，将各项费用算了一下。 交完首付，预留15万装修费和部分家具的购置费用，他们的存折里，所剩无几了。 “老公，这样一上下来，我们又要过一段苦日子喽。”看着存折里的数字，丹萍轻叹一声。 “哎，不能这么说，船到桥头自然直，遇到问题，想办法解决问题。买房子是为了提升生活的质量，而不是相反。”陈浩对自己很有信心。 “说是这么说，算上飞扬的学习费用，还有一些额外的开支，我们可能很快变成负资产家庭了。”看来，丹萍还是有点担心。 “不用担心，我们俩不是还有工资吗，天无绝人之路。”陈浩安慰着丹萍。 “我还是回老家找一批人来装修吧。” “好。就按你说的做，装修，特别是硬装修，是一次性工程，不该省的钱，千万别省，否则，后患无穷。不过，到时候，又要辛苦老婆了。” “辛苦倒没什么，我都快成为装修专家了。” “呵呵，说的也是，这套房，应该是我们买的最后一套房了。” “嗯，那也是，以后想买，我们也没钱买了。” 丹萍回到老家，和父亲说了这件事。父亲很高兴，马上联系村里的装修工头。 陈浩为村里的很多人看过病，解决了他们很多问题。所以，当丹萍的父亲提出这个要求时，工头马上召集了一批装修技术很好的工人，随时等候丹萍的吩咐。 7月初，他们拿到了房子的钥匙，这个时间，刚好是丹萍放暑假的时候，装修工作随即开始。 七月下旬的一天，陈浩突然接到皮肤科夏主任的电话。陈主任说，她的一个同学的妈妈在高云城，因为脑出血住院，夏主任的同学想通过她，找一位神经内科方面的专家，了解一些关于脑出血的情况，问陈浩同不同意。 这位夏主任，与陈浩的关系一直很好。陈浩有什么问题，或者有什么特殊的病人，经常请教夏主任，夏主任的要求，陈浩当然同意。 第二天晚上，夏主任的同学、远在高云城的魏先生，打电话给陈浩。 魏先生显然有备而来，对于关于脑出血的问题，问得很细。对于这些问题，陈浩一一给予非常详细的、通俗易通的回答。 一来二往，两个礼拜以后，魏先生提出一个很特别的要求，想请陈浩到高云城，为他的妈妈看病，陈浩很爽快地答应了。 接下来的问题，包括办理出入高云城的证件等，魏先生全部交给夏主任处理。 七月底，陈浩和夏主任一起，先到深圳，然后，再从深圳过关。魏先生在高云城一侧，迎接他们，然后，马上带着他们，直接到他妈妈所住的医院。 魏先生的妈妈所住的医院，是一家私立医院。 陈浩到了医院，很仔细地观察医院里的环境。陈浩发现，这家医院虽然不大，但是管理非常到位，从大堂到楼梯的扶手，真的做到一尘不染。 他们到的时候，刚好是晚上八点多，住院大楼的大堂里，可以见到进进出出的人，但大家都极少开口说话，这个大堂，除了脚步声，没有丝毫的嘈杂。 来到病房，病房更加安静。病房里，有四个值班护士在为病人服务。陈浩、夏主任和魏先生一起，来到魏先生的妈妈的病床前。 陈浩用恰到好处的音量，仔细询问了病史，也为病人做了体格检查，看了病人所做的头部CT照片。 CT照片显示，病人的脑出血量很大，陈浩用简易的公式算了一下，出血量接近100毫升。 这样的出血量，而且还在急性期，放在附属医院，肯定是要病人绝对卧床休息的。但是，这里的主管医生，已经开始对病人进行康复治疗了。 善于观察和学习的陈浩，仔细地翻看病人的病历，他在寻找，这里的医生为什么这么大胆，在这样的时刻，就敢让别人进行包括被动直立站位的康复治疗。 细心的陈浩发现，病人的血压非常稳定，没有颅内高压的表现，脑出血导致的脑水肿并不明显。因为康复治疗介入得早，使病人的精神状态和心理状态都比较好。 这是一个好的办法，好的经验，陈浩牢记心中。将来，如果有合适的病人，陈浩也打算对这类病人进行早期的康复介入治疗。 本来，陈浩他们想等主管的医生过来查房，与主管医生聊一下的，但一直等到快十一点，还没有看见主管医生的踪影，他们只好放弃。 魏先生决定不再等了，他们来到楼下，魏先生叫了一辆出租车，送夏主任和陈浩，回到酒店安顿好。 第二天，魏先生带着陈浩和夏主任，走马观花般，在高云城逛了一遍。从车水马龙的街道，到安静的迪士尼乐园（魏先生解释说，非节假日，到迪士尼乐园游玩的人并不多），再到富人们居住的山顶豪宅。看来，魏先生想向陈浩他们，展示高云城的繁华。 当天晚上，魏先生专门请陈浩和夏主任在酒店里吃饭。陈浩能感受到，魏先生已经是点了酒店里最好的菜肴了，但在陈浩的眼里，这样的菜，如果在江州市，只能算是中上水平。不过，据后来夏主任告诉陈浩，这一顿饭，他们三个人，就花了将近四千元。 高云城的繁华，陈浩感受到了，但高云城繁华背后的代价，陈浩也感受到了。虽然停留的时间很短，虽然只是走马观花，但敏感的陈浩，还是有着自己的感受。 陈浩和夏主任在高云城停留了一天两夜，便与魏先生告别，回到了江州。 接下来的日子，魏先生继续与陈浩保持沟通，提出各种各样的问题。从治疗用药，生活护理，饮食起居等等问题，魏先生都不会放过。 PS今天更新迟了，请各位见谅！明天继续保持在早上6点和中午12点更新！ ------------ 第一百六十三章 戚勇来电 慢慢地，魏先生觉得，陈浩的很多看法，很多观点，他都非常认可和接受。而陈浩的这些观点，却无法在高云城得到实施。 终于，在一次电话沟通后，魏先生提出来，能不能将他的妈妈，从高云城转到附属医院进行治疗。 为了稳妥起见，陈浩将转院可能遇到的风险，毫无保留地告诉魏先生。魏先生对陈浩的提醒表示感谢，并明确表示，愿意承受在这个过程中发生的任何风险。 细心的陈浩，将情况向林轩辕汇报。林轩辕听后，感到很高兴。 “哈哈，好呀，陈主任，你又拿下一个第一，这种第一，也只有陈主任能做到了。去吧，我全力支持你。” 是啊，陈浩在医院里，拿到太多的第一了，有林轩辕这种看法的人，在附属医院里，不在少数。 林轩辕出面，联系了医院的救护车，陈浩带着梁彩明护长，一起奔赴深圳与高云城接壤的口岸，接上魏先生的母亲，直接到江州医学院附属医院神经内科进行治疗。 魏先生的妈妈，在陈浩的精心治疗下，情况逐渐好转。到最后，魏先生那八十多岁的妈妈，可以扶着拐杖，在病房里慢慢走动。 住院半年多后，魏先生带着他的妈妈，非常高兴地离开江州市，回高云城去了。 从此以后，陈浩与魏先生一直保持着很好的关系。魏先生只要遇到医疗上的问题，不管是他自己的还是家人的，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陈浩。 魏先生曾经对陈浩说：“你解释问题，让我这个门外汉，总能听得明明白白。” 魏先生也许不知道，能够做到这一点，其实是非常困难的。是啊，有人说，读书有三个境界，一是自己能读得懂；二是读懂后能转述给别人听，让别人也能听得懂；三是在前面两者的基础上，用自己的笔，将读的书，以另外一种形式写出来，让更多的人能懂。 为魏先生解惑，其实就是做医学科普教育。陈浩做的，就是读书的第二种境界，当然，陈浩在自己的公众号里，也做着第三种境界的事，并因此收获很多病人的好评。 这次的高云城之行，给陈浩留下了深刻的印象，特别是在医院的管理方面，让陈浩知道，庙虽小，只要管理得好，也可以有一番大作为。 可惜的是，此时的陈浩，已经没有任何话语权，他所有的想法，都不能在神经内科实施和推广。 因为这次到高云城会诊，陈浩的名声，传播得更远了，同样的，请他去会诊的医院，比以前更多，涉及的地域更广。 陈浩开着汽车，不管白天黑夜，不停地往外走。只要有人请，他都去，至于给多少钱，他不管。给少了，他无所谓，给多了，他也照收不误。 丹萍在家里，负责监督装修的工人，装修新买的房子。夫妻俩一里一外，配合默契，两个人都在为拥有一个美好的家，而在拼搏，在努力。 从2007年7月开始，装修的工作，一直延续到2007年9月底。 在丹萍有效的监督下，在单丹萍精打细算之下，装修的费用，比陈浩宇与丹萍预算的要低。这样一来。他们就能节省一些钱，去买一些家里还没有的家电。 说起来很惭愧。那个时候的陈浩，家里连一台平板电视都没有。 这次装修好后，陈浩和丹萍看着空荡荡的大厅，他们咬咬牙，花一大笔钱，买了一台国产的液晶电视。光这一笔开销，差不多将他们仅有的积蓄清空了。 2007年11月底，他们正式搬入新家。 从此，陈浩和丹萍，告别在附属医院那套不管夏天还是冬天，不管阴天还是阳光灿烂的日子，里面都是没有阳光的、阴沉沉的房子。 虽然花了很多钱，但是，陈浩和丹萍的心里，觉得这次的钱非常值得花。至于经济问题，陈浩并不担心。 是啊，他们还年轻，年轻就意味着有时间，有机会，也意味着可以通过他们的努力，使他们的生活过得更好，使飞扬读书有一个更好的环境，让飞扬拥有一个更美好的前程。 陈浩和丹萍一直担心的事，终于来到了。2008年6月初的一个晚上。丹萍与陈浩一场缠绵后，两人躺在床上，慢慢地聊着。 “老公，你存折里的钱，每次交往房贷后，只剩下一点点。”丹萍一直纠结，这件事，要不要告诉陈浩。她很清楚，陈浩一旦知道，肯定会想方设法，将问题解决。 可丹萍知道，陈浩能做的，只是让自己更加的累，外出会诊更多，风险更大，所以，丹萍一直没有告诉陈浩。 可是，这种情况一直持续下去，也不是办法，所以，丹萍还是将实情告诉了陈浩。 “是吗？每次交完房贷后，还剩下多少？” “大概剩下一千多块钱吧。” “这么少？” “对啊，因为我们贷的款比较多，而且年限比较短，所以，每一次还款的钱都比较多，这样一来，每个月剩下的钱，也就这么一点了。” “嗯，我知道了，得想想办法。” “是啊，每次交完房贷，我都感到压力很大。”丹萍实话实说。 “呵呵，是啊，欲戴皇冠，必承其重。我们住上了好房子，就必须承受这样的压力。放心，容我想想办法，呵呵，这个世界上，困难常有，办法也一定会有。”陈浩在安慰丹萍。 当然，陈浩不仅仅是安慰而已，他也确实在想办法，想一个解决这个问题的办法，想一个摆脱经济困境的办法，想一个能彻底解决问题的办法。 虽然陈浩很努力去会诊，其实，以陈浩的性格，会诊赚的钱并不多。再说了，会诊并不是天天有，但房贷的利息，却必须每个月准时还。 还有，飞扬的读书，要花很多钱。所以，这样算下来，每个月剩下的这一点点钱，确实给人很大的压力。 一天，陈浩正在办公室静坐，苦苦地思索着办法。突然。一个电话打到陈浩的手机上，陈浩一看，喔呵，这是他的老朋友兼老同学戚勇打来的电话。 ------------ 第一百六十四章 梁不凡的努力 “哎，勇哥，你怎么想起我来了？” 陈浩和戚勇关系本来就好，再加上，他们之间，还有点沾亲带故的关系，所以说起话来，没有什么顾忌。 “哈哈，教授，是啊，我想你了，你在哪里？” “我在主任办公室里。” “你等一下，我马上就到。” “好。”放下电话，陈浩在想：这个勇哥，搞什么鬼，说马上就到，难道，他在医院里？ 陈浩正想着，办公室的门，被轻轻敲了几下。 陈浩抬头一看，果然是戚勇来到了。 “勇哥，快请进。”陈浩请戚勇坐在他的身旁的一张椅子上。 “哎，勇哥，今天怎么有空，从九江镇上来的吧？” “嗯，我有一个朋友，住在神经外科，准备明天手术，我过来看看他，顺便打个电话给你。我知道你很忙，想看你在不在，确定你在，我才敢过来见你。” “最近过得怎么样？自从上次参加你的新居入伙宴，到现在，已经好几个月了。还真别说，你的新家很漂亮，很宽敞，装修简洁，看着很舒服。” “呵呵，勇哥，新家确实很漂亮，很舒服，不过，现在，我的心情不太漂亮。” “嗯，心情不漂亮？怎么回事？” “因为我们的贷款比较多，年限比较短，所以每个月要还的利息不少，所以，别说我老婆了，我自己都感觉到压力了。每个月，还完贷款利息后，存折差不多空了。” “哦，这样吗？”勇哥是知道陈浩的脾性的，他知道陈浩不会去拿乱七八糟的钱。所以陈浩的话，他是肯定相信的。 “嗯......教授，有一个办法，就看你愿不愿意。”勇哥好像突然想起了什么。 “哦，勇哥有办法？快说来听听。”陈浩一听，顿时来了精神。 “我们九江镇有两家医院。第一人民医院和第二人民医院，第二人民医院现在生存困难，他们的院长叫钟昭，钟院长找我和九叔聊了很多次。” “钟院长很想请你回去，到他的医院坐诊和查房。不过，我们知道你的性格，所以，没有征得你同意，我和九叔都不敢答应他，他自己也不敢找你，如果你愿意的话，我今天回去后，和九叔说一下，再去找钟院长。” “可以啊，麻烦你回去和九叔走一趟，找钟院长商量一下，具体事项，你们决定。”戚勇口中的九叔，也是陈浩的好友，叫林立，九叔是他的绰号，为人豪气仗义，爱打抱不平，乐于助人。 “好，有你这句话，我知道怎么做了。” 戚勇回去的第三天，刚好是周三，陈浩查完房，在办公室里坐着，戚勇的电话打来了。 “教授，我和九叔已经对钟院长说了，他非常高兴，一些问题，我们也谈妥了。你看看，这个周六，能不能抽空回来一趟，看看这家医院的环境，顺便与钟院长聊一聊，一些细节的问题，我们不懂，我和九叔不敢为你做主。” “好，到时候，我带我的学生，一起回去看一看，如果合适的话，我们就这么定了。”陈浩倒是十分干脆。 陈浩在2005年招了两个研究生，一个叫卓红，一个叫梁不凡。 当时的陈浩，本来只打算招收一名研究生，他首先定下来的，是卓红，而梁不凡是不在陈浩考虑之内的。 但是，面试完毕后，韩治组织陈浩和吕峰开一个闭门会议，讨论入围的研究生，该如何分配。 韩志将梁不凡推给了陈浩，而韩治本人，招收了另外两个所谓的“关系户”，其中一个，最后成为梁不凡的“死敌”，时时处处咬着梁不凡不妨。 陈浩还记得，招生前的一个晚上，曲花打电话给他，说梁不凡很不错，还说，如果韩治不招他，请陈浩招收梁不凡。 现在想起来，曲花已经料到，韩治极有可能抛弃梁不凡，而曲花又很喜欢梁不凡，所以，曲花才打这个电话。 看来，韩治夫妻俩在这个问题上，产生了矛盾，才有了曲花请陈浩帮忙。 陈浩觉得，梁不凡也不错。面试时，他的谈吐，他的应对能力，反应能力，都不错，陈浩毫不犹豫地接了过来。 2006年暑假后，梁不凡临床进入实验研究和实习，在实习期间，梁不凡有一个与陈浩的其他研究生不同的地方。 陈浩每次出门诊，梁不凡总会抽空跑到门诊，跟着陈浩，在门诊学习。他很认真地听陈浩如何问诊，看如何体查，然后，主动接手写门诊病历，帮助抄写处方。 有时候，陈浩一直看到下午3点多，梁不凡也跟着陈浩，一直看到3点多，从来不喊苦喊累。 陈浩看得出，梁不凡的目标很明确，想跟着陈浩，学习更多的临床知识，迅速提高他的临床水平。 在这一点上，陈浩后来招收的研究生中，没有一个能比得上梁不凡。也正是因为这一点，梁不凡敢于出来创业，并依靠他自己的实力，守住创业的成果。 随着时间的推移，陈浩在坐诊的过程中，开始提一些基础性的问题，梁不凡大都能很流畅地回答出来。 慢慢地，陈浩提的问题，难度越来越大，梁不凡也基本能回答出来，不懂的，他会回去查看资料，第二天主动向陈浩讲述这个问题的答案。在这一点上，陈浩是十分欣赏的。 对于这样的学生，陈浩也是十分愿意帮助他，教导他。 所以，这一次，陈浩回九江镇第二人民医院，打算将梁不凡，还有他的第一个研究生戴明，一起带回去。 一方面，让他们看一看基层医院的情况。另一方面，也想看看，梁不凡有没有意愿跟着他，到九江镇第二人民医院坐诊。 按照陈好的估计，如果到九江镇第二人民医院坐诊，病人会很多，光靠陈浩一个人，问病史，体查，写病历，开始方，肯定是忙不过来的，就算可以，一天也看不了多少病人。 以梁不凡的悟性，以梁不凡的勤奋，以梁不凡的速度，以梁不凡对陈好的熟悉程度，到时候，看诊的速度会快很多。 ------------ 第一百六十五章 九叔与戚勇牵线 周四上午，是陈浩出门诊的时间。 这一天，梁不凡和往常一样，处理完病房的事情后，准时来到陈浩所在的诊室，跟着陈浩一起看病人。 下午一点过后，外面候诊的病人还是很多。陈浩已经叫了两份快餐，在看完一个病人后，陈浩对梁不凡说：“我们先吃午饭，吃完后再接着看。” 吃午饭的时候，陈浩对梁不凡说起，准备星期六回九江镇第二人民医院的事情。梁不凡一听，双眼发光，马上说：“老师，我也去，我也想跟着去看一看。” “好啊，你看看戴明有没有空，如果有空的话，把他也叫上。” 戴明与梁不凡的交情很好，做什么事情，两个人都有商有量，陈浩看到他们能这样相处，感到很欣慰。 是的，陈浩希望他的学生团结，齐心协力，勤奋，努力，互相帮助，在专业上取得一定的成绩。 周六上午，梁不凡和戴明早早来到附属医院的门口。陈浩开着车，和他们一起，往九江镇的方向飞奔而去。 戚勇和九叔已经接到陈浩的电话，所以，当陈浩的车停在戚勇的家门口时，戚勇正站在门口等着。 走进戚勇的家，九叔正在抽水烟，看见陈浩带着两个学生回来，戚勇和九叔都感到很高兴。 “教授，我们先喝几杯茶，歇一歇，聊一聊，再过去。” “好。”陈浩将两个学生向九叔和戚勇介绍，也将戚勇和九叔介绍给梁不凡和戴明。 大家围在戚勇家大厅的茶几坐了下来，一边喝茶，一边聊天。 其实。戚勇和九叔将陈浩留下来的原因，是想和陈浩先沟通一下。他们将与钟院长谈话的情况，详细告诉陈浩，让陈浩心里有个准备。 陈浩听他们报出来的价格，心中暗想，这个数确实不多，甚至可以说，是比较少的。不过，如果第二人民医院目前的情况真的很差，这样的数额，估计是钟院长能给的极限了。 更令陈浩看重的是，这种收入，虽然少，却是稳定的，不像外出会诊，时有时无。 接下来的事实证明，以陈浩超负荷的工作量，超长时间的工作，这样的报酬，其实是很少的。更何况，梁不凡跟着陈浩，以陈浩的性格，他不可能让梁不凡白干活，肯定会从收入中分一部分给梁不凡。 不过，对于眼前的陈浩而言，这样的报酬，暂时可以解决他的燃眉之急，所以陈浩决定，接受这个条件，先干着，然后再慢慢想办法。 总之，在九江镇第二人民医院的坐诊，只是权宜之计。 喝了一会茶，他们都坐上陈浩的车，往不远处的九江镇第二人民医院开去。 钟昭院长早已来到第二人民医院，接到戚勇的电话后，钟院长马上到医院的门口等候。 看见陈浩的车缓缓开进来，钟院长迎上去，指挥陈浩，将车停在一棵大树下，然后为陈浩打开车门。 陈浩走下来，抬头看了看医院。 医院很小，只有三栋连在一起的、呈“U”字型结构的、2层高的旧房子，房子的中间，有一个小院子。 这样的结构，与其说是医院，还不如说是一个卫生院更为贴切。 九叔向钟院长介绍陈浩以及陈浩的两个学生。钟院长非常热情，将他们请到他的办公室。 办公室里，钟昭早已泡好茶。刚走进办公室，一股特别的茶香，直扑陈浩的鼻子。以陈浩的喝茶经验，他知道，这不是一般的茶。 他们坐下来，谈了一会。陈浩说：“钟院长，我想到贵院各个部门和科室看看。” “好，请跟我来。”钟昭很爽快地答应了。 钟院长带着陈浩，从钟院长所在的二楼的办公室开始，沿着二楼的回廊，一路看过去。 回廊里，只有不超过十间的病房，每一间病房，可以住四个病人，病床都是陈旧的铁床，没有床垫，只有木板。 医院的手术室，已经废弃不用，一眼看去，有一种荒凉破败的感觉。 到了一楼，陈浩走进检验室，检验室里，只有一个技术员，里面有一台血常规，一台尿常规仪以及乙肝三项的检测仪，其他的检查，这里都不能做。 再到药房，药房的空间非常窄，摆了几个药架。人在里面走，必须侧身从药架之间走过，可想而知，如果取药的病人很多，他们的速度，肯定快不起来。 更要命的事是，药房里的药，品种不多，陈浩需要的药就更少了。 “这样的医院，难怪要濒临倒闭了。也只有钟院长，才有一颗为医院职工的心，在苦苦支撑着。”陈浩暗想。 陈浩仔细看了一遍，对钟院长说，希望能够把医院现有的药，列出清单，发给他看看，钟院长马上记录下来。 说完后，他们再次回到钟院长的办公室。这个时候，陈浩开始提出他要求了。 “钟院长，勇哥和九叔，已经把你开出的条件告诉了我，对于这个条件，我原本是有看法的，不过，看过医院的情况后，我接受这样的条件，在这方面，我们就这么定吧。” “谢谢教授的理解！我知道，这样的条件，对于教授而言，是很低的，但以目前我们的条件，这确实是我能给的最高的待遇了。”钟昭也没有隐瞒他的窘境。 “有几个问题，我想向钟院长提出来，希望钟院长能及时解决。” “第一，在我来坐诊之前，一定要做好宣传工作，至于采取什么方式，由钟院长根据医院的人员的情况进行，根据你手中掌握的资源进行。” “第二，每次我坐诊的时间，分上午和下午两个时段，午饭在医院里面吃，吃完午饭后，再回到我的老家午休，午休后再接着坐诊，直到把当天来诊的病人看完为止。” “第三，我回去以后，马上列出一个药品清单，请钟院长一定要按照我列出的药品清单。采购相应的药品，保证病人用药的需要。这一步很重要，贵院的检查手段已经很少，如果药品再跟不上，坐诊就没有意义。”陈浩将话说得明明白白。 “第四，现在，贵院的检验手段和检查手段都很少。所以，我希望钟院长能抽时间，与第一人民医院进行沟通，看看他们能不能与贵院进行协作。” ------------ 第一百六十六章 家乡第一次亮相 “有些检查，比如血液的生化检查，血液的电解质检查，希望可以抽血送到第一人民医院去做。又比如，头部的CT检查，也可以让病人到第一人民医院去做，当然，我希望第一人民医院为我的病人开绿色通道。” “以我的估计，这样的检查，在第一人民医院开展的并不多，所以，这样的要求，应该不过分，这样一来，我可以第一时间看到检查的结果，并根据结果，对病人的诊断和病情进行判断，这一点非常重要，请钟院长务必与第一人民医院的院长协商好。” “好，教授提的几个要求，非常重要，也非常中肯。我会根据教授发给我的药品清单，联系药商，以最快的速度进行采购。” “教授，你看看什么时候开始比较好？”钟昭看起来很着急。在陈浩看来，钟昭这样的操作，未必得到新民市卫生局的许可，但新民市卫生局也肯定知道他们的困境，所以，极有可能采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方式，互相不说破，不出事就好。 正因为这样，钟昭怕夜长梦多。 当然，这只是陈浩根据他对卫生系统的了解，所做出的一个猜测。 “开始的时间，与药品准备的情况，以及钟院长与第一人的医院的谈判和落实的情况挂钩，如果这些事情没有准备好，我是不会开始坐诊的。” “钟院长也知道，有些事情，是急不来的，必须要一步一步地走。如果这些基础条件都没有准备好，我来坐诊也没有多少意义和价值，也达不到应有的效果。” “嗯，教授说得很对，我抓紧时间，按照教授提出的要求，尽快落实。现在是6月份，希望能在7月份或者8月份开始。” “呵呵，这个速度，取决于钟院长。如果钟院长能将我刚才提出的基本条件落实好，应该可以在这个时间段开始实施。” 钟院长很急，但陈浩不能急，任何时候，陈浩都将医疗安全放在第一位，如果基本的条件都没有，就谈不上医疗安全。 当天中午，钟昭请陈浩他们，在九江镇的鸿运酒店吃饭。 这顿饭，将九江镇最具特色的美食，都端上桌，每一种的量不多，但胜在品种齐全。 这些美食，都是陈浩小时候非常喜欢吃的。看得出，钟院长一定是请教了戚勇和九叔，特意请师傅精心做这一顿午饭。 在回江州的高速路上，梁不凡对陈浩说：“老师，这些药物，我先列出来，然后请您过目。”梁不凡做事很主动，也知道这一步的重要性，看来，梁不凡已经进入了角色。 “好，你列出来，我再修改。记住，要具体到厂家和规格。”有些药物，不同的厂家，疗效有着天渊之别，对于这一点，陈浩有着深刻的体会。 “嗯，我明白。”对于陈浩严谨的作风，梁不凡已经领教过了。 当晚，梁不凡便将药品清单列好，并发到陈浩的电子邮箱。周日，陈浩仔细看了清单，心中不由暗暗赞叹：这个梁不凡，博闻强记的能力，没有几个学生能比得上。 陈浩将清单稍加修改，通过电子邮件，发给钟昭院长，随即打电话给钟院长，请他查收和落实。 此时的九江镇第二人民医院，已经到了“生死存亡”的边缘。员工的工资发不出去，退休人员的退休金发不出去，每天到医院看病的病人，不超过十个，上班的员工，看似在闲聊，其实，他们心里也发慌。 是啊，闲聊，也必须有闲聊的资本，手中有钱，心中才不会慌。现在，连工资都没有，能不慌嘛？ 所以，钟昭的行动，比陈浩更加紧迫，更加快。 他让一个叫麦晓的、三十出头的小伙子，作为与梁不凡的联络人。同时，麦晓还担负起到各个乡镇诊所和卫生院散发传单的工作。 钟昭自己，与第一人民医院的院长潘震进行沟通，潘震听完钟昭的设想，心中暗暗后悔：“自己为什么没想到这一招呢？这样一来，第二人民医院可以起死回生了，‘吞并’第二人民医院的计划暂时落空了。” 是的，潘震正是有“趁第二人民医院有病，要第二人民医院的命”的野心，但是，他也知道，新民市卫生局并不想看到第一人民医院一家独大的局面。 后悔归后悔，但陈浩回来坐诊，不仅对第二人民医院有好处，对第一人民医院，其实也有很大的好处。 潘震敏锐地意识到，陈浩的回来，肯定能将他们医院超低的仪器设备的使用率带起来，光是这一项，就可以为第一人民医院带来很大的收益。 所以，潘震按照当时的行情，给了陈浩很大的优惠，并承诺，只要是陈教授开出的单，保证以最快的速度完成。 看来，陈浩到第二人民医院坐诊，得益不仅仅是第二人民医院，第一人民医院同样可以获得好处。 现在最令钟昭头痛的，是药品的采购。 原来为他们医院提供药品的供应商，根本没有办法拿到这些药物，这个供应商必须从其它医药公司调货，然后，再以比调货价高百分之二十的价格卖给医院，医院按常规，以进货价加成百分之十五卖给病人。 这一顿操作，陈浩并不知情，也正是因为这样的操作，为陈浩与钟昭合作的破裂，埋下了伏笔。 经过双方密锣紧鼓的准备，最后决定，在八月的第一个星期六早上八点开始坐诊，以后固定在每个周六全天坐诊。 陈浩特别强调，他坐诊时，必须由麦晓在现场维持秩序。陈浩很清楚他的影响力，如果没有人维持秩序，就诊的病人就会因为先后的问题而大乱，所以，陈浩对这一点特别重视。 2008年八月的第一个周六，六点半，陈浩开车到梁不凡的家，梁不凡已经在小区的门口等着，他钻进陈浩的车，陈浩深踩油门，汽车在这个炎热的夏日的早晨，往九江镇奔去。 经过一个多月的发酵，经过麦晓和戚勇、九叔他们大力的宣传，很多人知道，陈浩今天到第二人民医院坐诊。 ------------ 第一百六十七章 美少女的头痛 当陈浩的车开到医院门口时，发现在门口围着不少人。看见陈浩的车来到，钟昭和麦晓请大家让开一条路，陈浩缓缓地将车停在大树下。 陈浩和梁不凡来到诊室时，诊室的门前，已经是人头涌动，麦晓在竭力维持秩序。 八点整，陈浩正式开始在九江镇的第一次坐诊。 从坐下来这一刻开始，陈浩就没有起来过，这样的情形，与在附属医院极为相似。 不能不说，陈浩的胃肠道疾病，陈浩的痔疮，陈浩的前列腺肥大，与这种工作的方式，有着极大的关系。 大约十点刚过，一对年轻的夫妻，带着他们大约十九岁的、绝美的女儿走进诊室。 在九江镇，一直流传着这样一个传说。 九江镇的水很好，特别适合女人，所以，九江镇出美人，与九江镇的美食一起，成为方圆百里的人都认可的事实。 这位少女，陈浩用绝美来形容她，一点也不为过。无论容颜，身材还是肤色，都是女人中的女人。 陈浩请这位美少女坐好，少女的父亲，开始讲述女儿的病情。 原来，这个女孩，不仅长得美，还很聪明，她现在正在南江音乐学院读书。 半个月前，女孩突然出现发烧，头痛，流鼻涕。当时，在南江音乐学院的校医室就诊，校医室的医生，按照感冒进行处理。 一周后，病人的体温恢复正常，但是，病人的头痛依旧很剧烈，而且，有越来越重的趋势。 病人的父母知道后，担心自己的爱女，在学校里得不到很好的治疗，于是，他们乘飞机到穗城。 在穗城，她的父母带着她，到几家大医院去就诊。几家医院的医生，都诊断她为感冒后的一种状态，给她开了相应的药物服用。 但是，病人的症状还是越来越重，病人的父母觉得，既然在穗城治不好，还不如回到江州，回自己的家乡比较好，所以，她的父母将她带回江州，到附属医院看病。 在附属医院，接诊的医生，还是按照穗城的医生原来的思路来给她治病，病情当然得不到控制。 这是很多医生，特别是年轻医生的一个盲点。他们很容易被首诊的医生的诊断所牵引，形成了定势思维。首诊的医生错了，接下来接诊的医生，也跟着错下去。 当病人的父母得知陈浩回老家坐诊时，他们毫不犹豫地，从江州市赶了回来。病人的爸爸的讲述，让陈浩顿时生起警惕的心。 是的，对于每一个头痛的病人，陈浩都不敢掉以轻心。在头痛的外表下，可能隐藏着很严重的隐患，再说了，这么长时间的头痛，肯定不能用感冒后的表现来解释。 “你的头痛，在一天的时间内，什么时候比较厉害？” “晚上的时候，或者用力的时候，头痛会在原来的基础上，进一步加重。”病人很明确地告诉陈浩。 “你头痛的时候，有没有恶心和呕吐？” “有，经常有呕吐，特别是最近这一个礼拜，呕吐越来越明显，越来越频繁，好像无法控制一般。” 这是女孩的爸爸抢着回答的。 “除了头痛以外，有没有其它的不舒服，比如，看东西不清楚，比如，头晕等等。” 女孩听罢，摇了摇头。 很显然，现在的病情，还没有对视力造成影响。 问完病史，陈浩拿起病人在穗城和江州所做的检查，仔细地看了一遍。这些检查，主要是查血常规和生化全套，这些检查的结果，并没有异常，难怪一直没有引起医生的重视。 接着，陈浩让病人躺在诊床上，开始为病人做详细的体格检查。 陈浩发现，这个病人，没有副鼻窦体表部位的压痛，没有脑膜刺激征，没有锥体束征，没有肌力受损的表现，没有平衡功能障碍。 这些阴性的体征，并没有让陈浩放松警惕，对于头痛的病人，陈浩最关注的，是病人的眼底改变。 陈浩拿起眼底镜，仔细地为别人看眼底。当眼底镜的光源，透过病人的瞳孔，看到病人的眼底的时候，陈浩对病人头痛的原因，已经了然于胸。 这个病人的眼底，呈现出严重的眼底水肿的改变。眼底视盘的周围，边缘消失，生理凹陷消失，静脉充盈，在视网膜的第三点、第六点和第九点钟的相应处，可以看见有明显的渗出，也有新鲜的出血。 毫无疑问，这个病人的头痛，与颅内高压，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陈浩不再犹豫，马上开出一张头部CT检查单，让病人的父母，带着病人，马上到第一人民医院做CT检查。 这是陈浩坐诊的第一天，开出的第一张CT检查单。 接下来，陈浩继续为其他病人看病。 来诊的病人，大多是一些慢性疾病的患者。比如高血压，比如糖尿病，比如痛风，比如中风后遗症、比如帕金森病...... 九江镇附近的农村，以及部分九江镇的家庭，生活还是比较贫困的。很多病人觉得，这种情况，在家里熬着就行，没有必要花那么多钱，跑到江州市看病。 现在，看见大名鼎鼎的陈教授回到家乡，他们迫不及待地过来找陈浩看病。 陈浩为他们仔细地诊查，然后，指点他们怎么用药，告诉他们，生活要注意什么，饮食要注意什么，运动要注意什么，什么样的运动更合适，陈浩和往常为病人看病一样，非常耐心。 一直到中午12点多，钟院长指定专门为陈浩做饭的医院出纳程奎，跑下来告诉麦晓，说饭菜已经做好了。 麦晓告诉候诊的病人，看完这个病人后，陈教授要去吃饭，下午2点半准时开诊。 这个时候的陈浩，也感觉到有点饿了，看完这个病人后，跟着麦晓，走上“U”字楼靠近北侧的二楼，程奎的家，就在二楼，程奎的妻子，是药房的一位药师，夫妻俩，也就三十出头的年纪。 程奎的家，只有一房一厅，一个厨房，连卫生间都没有，卫生间设在二楼走廊的尽头，有点像陈浩以前住在的、附属医院的东楼。 ------------ 第一百六十八章 诊断明确 小客厅的饭桌上，已经摆满了程奎亲自下厨做的饭菜。 有几道菜，陈浩看见，眼前一亮。一道是干煎大虾，陈浩已经想不起来，他有多久没有见过如此大的虾了，这样的大虾，经程奎的手煎出来，鲜美的香气，直扑陈浩鼻孔，令陈浩食欲大振。 还有一种鱼，九江镇人称之为“龙舌鱼”，这种鱼，肉质嫩滑，味道鲜美，是陈浩小时候最喜欢吃的鱼之一。看得出，钟院长为了感激陈浩，为了留住陈浩，对陈浩的饮食习惯、作息习惯和生活习惯，都做了很详细的了解。 “程奎，这些虾，这些鱼，应该很少见，也应该很贵吧？”陈浩虽然不经常买菜，但对这些海鲜，他还是有点了解的。 “对，确实不多见，今天早上刚好让我遇到了。呵呵，钟院长给我下了死命令，让我一定要招待好陈教授，还说，只要看见好的海鲜，不用问价钱，赶紧抢。”程奎很诚实。 “抢？要抢？”这样的海鲜，价钱不菲，在并不富裕的九江镇，还要抢，这令陈浩感到不可思议。 “对呀，下手慢一点，或者稍有一点点的犹豫，这些海鲜，就会被别人抢走。”程奎的回答，令陈浩意识到，他对久别的家乡，感到陌生起来。 家乡说不上有实业，但饭店酒肆林立，美食小店更是多不胜数。陈浩很纳闷，小镇的人，哪来的这么多钱，在美食上大肆消费？ “来，陈教授，梁医生，赶紧吃饭，吃完饭回去休息一会，下午还有很多病人呢。”麦晓打断了他们的谈话。 这一顿饭。陈浩吃得非常的开心，也吃得很饱。 吃完饭，陈浩开着车，带着梁不凡，回到陈浩在江边的老家。 爸爸去世后不久，大姐将妈妈接到江州市北区大姐的家，和大姐一块生活。 老家里，空荡荡的。陈浩拿着钥匙，将家门打开，然后，带着梁不凡，到三楼的一个大房间休息。 八月的九江镇，烈日当空。 三楼，是陈浩的家的顶层，所以，从楼顶透射进来的、太阳的热量，令房间异常的闷热，虽然有风扇在吹，但是依然挡不住这无处不在的闷热。 整个中午，无论是陈浩，还是年轻的梁不凡，都没有睡好。 手机的闹铃响起，他们马上起床，洗漱一下，离开家门。从陈浩的家开车到医院，不用十分钟，他们到了医院，喝了几口水，又开始为病人看病。 陈浩下午接诊的第一个病人，正是早上来诊的美少女。 走进陈浩的诊室的，只有女孩的父母亲。女孩的父亲的手中，拿着上午去做的CT检查照片。 陈浩从女孩的父亲手中，接过CT照片，并将照片插在读片灯上，打开电源一看，梁不凡忍不住“哇”地叫了一声。 是的，从CT照片中可以看到，这个病人的大脑半球中央区，靠近右侧丘脑的地方，有一个巨大的肿瘤。 肿瘤周围的脑组织，水肿明显，将右侧侧脑室压迫得接近消失，大脑的中线也向左侧明显移位。 陈浩知道，这样的肿瘤，附属医院是不敢动的，至于穗城的大医院敢不敢动，陈浩不知道。 “你女儿的诊断是明确的，大脑的深部有一个巨大的肿瘤，导致颅内的压力明显增高，她的头痛和呕吐，与这个有明确的关系。” “陈教授，还有没办法？”女孩的父亲急切地问。 “附属医院是不敢动的，你还是带她到穗城看看吧。”陈浩给出了明确的建议。 “谢谢！非常感谢陈教授！”一家人折腾了这么久，想不到，还得回到家乡小镇，才能明确诊断。 当然，这并不是说，九江镇的医疗水平有多高，而是有一个技术大牛在，才能用很短的时间，明确这个女孩的诊断。 当天，陈浩一直看到下午7点多，才将前来就诊的病人看完。期间，九叔、戚勇和钟院长多次进入诊室，看见陈浩这么忙，他们一声不吭，转身走了出去。 原来，钟院长已经定好了酒店，今天晚上要请陈浩和他的学生以及陈浩的几位同学吃饭。看见陈浩太忙，他也不好意思开口。 九江镇人的晚饭，一般在下午5点开始，很少有超过6点还没有吃晚饭的。 细心的戚勇，赶到鸿运酒店，对老板说明目前的情况，鸿运酒店的老板说：“教授为了我们家乡人民，一直到这个时候还在看病人。我们必须等，教授什么时候来，我们什么时候开始做菜，保证教授能够吃到香喷喷的、新鲜的、美味的饭菜。” 陈浩看完病人，收拾好东西，与梁不凡、麦晓一起，赶到鸿运酒店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将近8点了。 戚勇、九叔、钟院长和陈浩的几位同学，为了等陈浩，8点多才吃晚饭，应该说，这是他们的第一次。 是啊，如果不是为了陈浩，他们绝对不会等那么长时间。 这顿饭，钟院长除了请陈浩和他的学生外，还请了九叔、戚勇、吕广泰、梁卓耀等几个陈浩的好朋友和老同学。 吃饭期间，钟院长问：“陈教授，中午休息得好吗？” 还没有等陈浩开口，梁不凡抢着说：“睡得不好，太热了。” “哦，陈教授，你家里没有空调吗？” “没有，我妈妈到江州市，住在我大姐的家里，现在，我的老家，没有其他人住。” “嗯......这样吧，陈教授，如果你相信我们，你把你家的钥匙给我，这几天，我派人将空调装好。” “呃......这样啊，这样不好吧。” “嘿，有什么不好的？中午睡不好，会影响下午的工作，长期下去，对教授的身体也会有很大的影响，所以，必须保证教授你中午能够睡一个好觉。再说了，装一台空调，花不了多少钱。” “好吧，那就麻烦钟院长了，请钟院长安排人，将空调安装在三楼最后的一个房间。”陈浩也不客气，将钥匙递给了钟院长。 一天的坐诊，使陈浩意识到，在这个偏远的小镇，还有很多慢性病的病人，他们平时极少到城市里看病。除了行动不便，他们的经济，也不允许他们经常到江州市看病。 ------------ 第一百六十九章 请老友帮忙 以陈浩的估计，接下来的时间，这样的病人肯定会越来越多。 果然。第二周的周六，当陈浩回到第二人民医院时，第二人民医院的门口，已经站满了人，他们都在等候陈浩，等陈浩来为他们解除病痛。 陈浩和梁不凡一看，心想，今天坐诊的时间，肯定要比上周六坐诊的时间更长。 陈浩在诊室里做着开诊前的准备工作，戚勇和九叔走了进来。 “教授，我们很多同学知道你回来坐诊，今天晚上，同学们请你吃饭，我也向钟院长说了，晚上不要做你的饭。” “这样不好吧，今天这个势头，估计比上周六更迟，你们要等我吃饭，要等到很晚的，他们习惯吗？他们受得了吗？” “嘿，有什么不习惯的，你一周才回来一次，非常难得，接下来，可能很有很多同学会请你吃饭的，就这么定了，不妨碍你的工作，今晚不见不散。” 戚勇和九叔了解陈浩，了解陈浩不想麻烦别人，所以，他们说完，马上离开。 当天，果然如陈浩和梁不凡估计的一样，他们一直看到晚上8点多，才离开第二人民医院，到九叔他们定好的宾馆饭店，与同学们相聚。 当陈浩带着梁不凡走进定好的房间时，房间里已经坐满了人，他们在你一句，我一句地闲聊着。 看见陈浩进来，所有同学都站起来，一个个向前，与陈浩一一握手。 “陈教授，还记得我梁青吗？” “记得，当然记得，怎么样，现在没事了吧？” “没事了，没事了，一切都很好。谢谢你当年的关照。” “哎，陈教授，还记得我逢春吗？” “当然记得，我们从小玩到大，怎么会忘记你逢春呢。” “想当年，我大女儿咳嗽发烧，在这里治疗不好，我和我老婆带着她，到附属医院找你。你抛开手上的工作，带着我们找儿科医生看病，找放射科医生帮忙拍片，一直忙到中午。呵呵，如果那次没有你帮忙，我们就算忙到下午，也搞不定。” “更令我夫妻俩感动的是，当天中午，你还自掏腰包，请我们和帮助我们的医生吃饭，这份恩情，我们一直不敢忘。” “现在，你能回家乡，服务家乡的父老乡亲，我作为你的同学，脸上也有光啊！” “呵呵，这些都是陈年旧事了，不提也罢。大家等了这么久了，赶紧坐好，大家一块吃饭吧，我们一边吃，一边聊。”陈浩赶紧招呼大家吃饭。 大家一听，赶紧围桌坐好。是啊，大家都等了很久，早已经饿得不行了。 九叔和戚勇站起来，端起酒杯。九叔说：“来，我们大家一起，敬教授一杯。教授是不喝酒的，教授以茶代酒，我们一起来，干！” 在场的所有同学，都喜欢喝一小杯，所以，这杯小酒，对他们而言，根本不算什么。他们与陈浩和梁不凡碰杯后，都一饮而尽。 当天晚上，陈浩和同学们吃饭，一直到将近10点多，才开车回江州市。 陈浩回到江州的第三天，也就是周一的早上，正在特诊坐诊的陈浩，突然接到九叔的电话。 “教授，有一句话，不知道该不该讲。”这个时候，九叔打电话给陈浩，而且，一开口就说了一句这样的话，陈浩意识到，出事了！ ”九叔，你和我之间，有什么该不该讲的？有什么话，你尽管说。” “那我就说了哈，你回来坐诊两天，病人很多，得到了很多病人的赞扬，不过，我现在听到一些风言风语。” “什么风言风语？”陈浩顿时警惕起来。 “有人说，教授回来，就是为了赚钱的。这个医院的药，价格太贵了，比外面药店的价格贵很多。” “哦，是这样吗？我还真没注意这个问题，幸亏你及时提醒，我马上处理这个问题。你放心，这个问题处理不好，我也不回去坐诊了。” 陈浩意识到，这是一个十分敏感的问题，不仅涉及病人，还涉及钟院长，涉及第二人民医院。 “教授，你可千万不要停止坐诊哦。问题一定要处理，坐诊也一定不能停，这么多人需要你，你怎么能不回来坐诊呢。我只是提醒你，让你知道，让你把这个问题解决掉。” “好，我知道了，谢谢九叔的提醒。”九叔虽然这么想，这么说，但陈浩却绝对不会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更不可能在知道后，还让它继续存在。 陈浩马上将九叔的话，告诉了梁不凡，并叫梁不凡联系麦晓，让麦晓把现在常用药物的零售价，列出清单并发给梁不凡，今天内要完成。 梁不凡听完陈浩的吩咐，也觉得这个问题很严重，马上离开诊室，去处理这件事情。 当天晚上，梁不凡把第二人民医院常用药品价格清单，发给了陈浩。陈浩仔细一看，果然如九叔所说，第二人民医院的药品价格，远远比附属医院的高。 难怪，病人们有这样的想法，这样的说法。将心比心，陈浩理解这些传言和说法。 这样的事情，陈浩是绝对不能容忍的。 陈浩沉思一下，马上拨通一位朋友的电话。这位朋友，在一家医药公司工作，姓高名华，与陈浩关系一向很好。 高华听完陈浩的讲述后，对陈浩说：“你把你需要的药品的清单发给我，同时，最好把这些药品在附属医院的售价也发给我，我去跑一跑，看一看能不能把这个问题处理好。” “老高，这个问题，你一定要帮我处理好，你如果觉得有困难，请你找你的朋友帮忙，不仅要处理好，速度也要快，在星期三晚上10点之前，要给我一个明确的答复。” “这么急？”高华感到压力很大。 “对，就是那么急。因为，我必须赶在星期六坐诊之前，我给你的表上的药物，要以新的价格出售，要尽可能做到与附属医院同药同价，至少，不会比附属医院高太多。” 陈浩的要求非常清晰，对于老朋友，陈浩也没有客气，直来直去，实话实说。 ------------ 第一百七十章 快刀斩乱麻 “好，我明白了。”高华明白了陈浩的意思。 周二晚上，高华打电话给陈浩。 “老陈，你吩咐的任务，我已经完成，详细的列表，我已经发到你的电子邮箱，你看看行不行。如果行，我该怎么操作？” “好，哈哈，老高，我就知道你可以。辛苦了，我先看一看，你等我电话。” 陈浩马上打开电子邮箱，接收高华发来的电子邮件。 陈浩一边看，一边暗暗赞叹：“这个高华，确实不错！” 是的，陈浩的列表中，有一些药物是很难找的，而且，这些药物的价格，很难压下来，高华能做到这一点，真不容易。 陈浩看完后，马上打电话给钟院长。把他听到的消息和他的顾虑，全盘托出，钟院长听罢，沉吟片刻。 “这个问题，我也很头痛，我们这样的小医院，根本没有议价权，被人家拿捏得死死的，教授，你有什么解决的办法吗？” “有，我已经找到了解决的办法。” 于是，陈浩将他的想法，告诉了钟院长。钟院长又是沉吟一会，才说：“教授，要不这样。你让这个你这个朋友来找我，我们谈一谈，看看怎么处理比较好。” “钟院长，相信你了解我的为人，我的性格，我的做事风格。说实话，如果我想从药物上赚钱，我根本不用到你的医院坐诊，坐诊的辛苦，你是看不见的，赚药物的钱，比坐诊要舒服千百倍。” “这件事，一直是我的底线，是不能超越的底线，是眼下必须解决的问题，如果解决不了，我也没脸回去坐诊了。”陈浩说这番话，是有目的的。刚才钟昭要让高华与他见面再谈，其中的猫腻，陈浩比谁都清楚，他不想钟昭节外生枝。 “好，好，好。我明白，我明白教授的意思。”听陈浩把话说到这份上，钟昭哪有不明白的道理？ “这样吧，按照钟院长的要求，我叫我的朋友明天到医院去找你，希望在星期六之前，这些药物的新的价格，能够在你们医院调整过来，周六我出诊的时候，能以这个新的价格，对病人开放。” “好，我一定办到。”到这个时候，钟院长已经没有其它的选择了。 确实，正如钟昭所言，药品的价格太高，不是钟院长的错，确实是因为医院太小，人家根本不鸟你。如果你需要，供货商就会以高出市场零售价的价格供应给你，而医院，按照规定，是可以在进货价的基础上，再往上加成百分之十五。 这样一来，医院卖给病人的药品，价格自然出奇地高。只是以前没有什么病人来诊，也就没有人注意到这个问题。 陈浩回来坐诊后，带动的病人的量，是他们医院以前的几十倍甚至一百多倍，销售的药品，自然大增，在这个过程中，赚得盆满钵满的，当然是药品供应商。 现在，陈浩的方案，无疑给钟昭开拓了一条新的进货渠道，陈浩想当然地认为，钟院长肯定乐意接受。 可是，从钟昭刚才的语气中，陈浩能够感受到，他并不愿意接受，最起码，他必须在与高华谈妥后，才愿意接受。 陈浩总算明白过来，钟昭与药品供应商之间，肯定有一些猫腻，要处理好这件事，需要钟昭花时间去协调，不过，这是以后的事，眼下，钟昭必须解决陈浩提出的问题。 在这件事上，陈浩要用快刀斩乱麻的方式，迅速解决，否则，就无法继续坐诊。 周五的晚上，高华打电话给陈浩。 “老陈，你的问题已经解决，所有需要的药物，我已经亲自送到医院。他们也表示，今天晚上，一定把这些药物上架，并以新的价格重新标价。” “谢谢，谢谢老高，非常感谢。”陈浩也不多问。 “呵呵，不用客气，有什么要求，你尽管说，详细的事情，等星期天，我再约你出来，咱们一块吃饭，慢慢聊一聊。” “好的。”陈浩知道，高华在这期间，肯定遇到一些事情，想在周日对陈浩说。 周六上午，陈浩和前两周一样，带着梁不凡，回到了九江镇第二人民医院。 陈浩刚从车里出来，钟昭便上前握着陈浩的手，说：“陈教授，所有的问题都解决了，以前是我考虑不周，让你受委屈了。” “钟院长客气了，这件事，与你无关，与供应商有关，其实，你和你的医院，还有病人们，都是受害者，受骗者，我也是其中之一。”陈浩笑着对钟昭说。 “谢谢，谢谢陈教授的理解！”钟昭用力握了一下陈浩的手，然后迅速松开。 是的，钟昭感谢陈浩的理解，通过这件事，也让钟昭知道，陈浩的能量，陈浩的影响力，远不止陈浩的名气这么大。 陈浩刚走到诊室门口，看见九叔正笑眯眯地看着他。 “咦，九叔，你怎么这么早？有事吗？”陈浩以为九叔有朋友找他看病。 “没事，我过来看看，你忙你的，不要理我。”九叔笑着回答。 陈浩的脑海里灵光一闪：“嗯，九叔肯定是来了解病人的反应的。”想到这里，陈浩的心中，感到一阵温暖。 来看病的病人越来越多，大家都想快点轮到自己看病，有些心急的病人，开始指责麦晓为个别人“走后门”。 “各位老乡，陈教授给我下了明确的指令，大家都是乡里乡亲的，谁也不能走后门，就算是陈教授的亲戚，也必须排队。” “你们都看见了，陈教授从走进诊室，到现在，已经快十二点了，还没有出来过，其实，最辛苦的是陈教授，希望大家理解和配合。当然，如果有谁发现我让人插队的，可以告诉我们的院长，也可以告诉陈教授。” 麦晓处变不惊，沉着应对，将候诊的病人和他们的家属那急迫的心情，稳定了下来。陈浩曾经对梁不凡说，这个麦晓，是个人才，只要他能守住自己的底线，一定有出头的一天。 中午吃饭的时候，九叔直接来到程奎的家，他对程奎说了一声，说今晚不用做教授的饭，新民市的同学们专程赶来，请教授吃饭。九叔说完，便转身离开。 ------------ 第一百七十一章 儿时的陈浩 九叔做事，分寸拿捏得很好，什么事该做，什么话该说，他绝对不会乱来，这是陈浩很欣赏他的地方。 “教授，你的同学对你很好，不是一般的好，是掏心掏肺的好。”程奎很有感触。 “是啊，这些同学，我平时工作忙，很少与他们联系，但他们对我的好，从小时候到现在，一直没有变。” “教授，你虽然没有与他们联系，但他们有困难的时候，你总是尽心尽力地帮助他们。人心都是肉长的，你所做的一切，一传十，十传百，在你的同学中，你的口碑是最好的。” “咦，你好像知道很多。” “呵呵，我有一个亲戚，就是你的同学，他告诉我的。当很多人没有带任何功利的心，自发地说某个人的好，这个人是真的好。”程奎对一些问题的看法，很有一套。 在江州，很少有人能请陈浩出去吃饭，但对于这些同学的请，陈浩从来没有拒绝过。吃饭是小事，大家一起，回忆儿时的一切，叙一叙同学情，才是陈浩最喜欢的。 下午的坐诊，依旧很忙，一些复诊的病人，拿着药进入诊室，了解服药的方法。 “教授，同样的药，这个礼拜的药，比上个礼拜便宜了不少。” “是，钟院长说了，不能因为我回来而让大家吃亏，已经对药价做了调整。”陈浩并没有将功劳揽在自己的身上。 其实，在小小的九江镇，没有什么事能瞒得住，不出半天的功夫，很多人便知道，这次药价的调整，是陈浩促成的。 今天，病人确实多，当陈浩看完最后一个病人时，又是晚上八点多了。 陈浩站起来，抬头看了看窗外，天色已经全黑了，小镇的街灯，亮度不大，从诊室看出去，外面的天空，是如此的黑。 “阿浩，你这样干，怎么能受得了。”一个声音在陈浩的身后响起。 陈浩回头一看，原来是同学潘亮。 陈浩与潘亮，交情不可谓不深，以前，潘亮每次到江州，都会到陈浩的家坐一会，甚至吃上一顿饭。 后来，陈浩听说，潘亮辞职出来创业，自己开了一家以经营装修陶瓷制品为主的门店，凭着他对这方面的了解，随着房地产市场的复苏，他的生意，做得风生水起。 “咦，潘亮，怎么是你？”陈浩看见，赶紧上前，与潘亮握手。 “他们派我来等你，等了一个多小时了，我现在才知道，你的工作是如此的辛苦。呵呵，我以前总以为，你的工作是最舒服，最清闲的，看来，我是大错特错了。” “哎呦，都这么晚了，你们还没有吃饭，罪过，罪过。”陈浩说完，赶紧洗干净手，与梁不凡和潘亮一起，陈浩开着车，潘亮指路，来到一家露天的大排档。 这家大排档，是一位叫蔡春华的同学开的。 说起来，陈浩的这一届中学同学，虽然错失了最佳的学习时机，使他们很难跟得上时代的节奏，但是，顽强的他们，各凭各自的手艺，硬是在家乡一带，甚至远至南江三角洲一带，打出了一片天地。 不过，其中的艰辛，只有他们自己知道。知识的缺乏和落后，是要挨打的，是要挨社会的毒打的。每一个成功的同学，在光鲜的外表下，他们的肉体和心灵，早已伤痕累累。 同学们看见陈浩来到，都站起来，将陈浩和梁不凡请到早已留好的座位上坐好。 新民与九江，相隔三十多公里，为了与陈浩聚一聚，他们相约，开着几辆车来到九江，一直等到现在。 除了来自新民的同学，九江镇的同学也闻风而动，蔡春华的大排档，被同学们包场了。 不知道什么时候，在缓达县流行的“土炮”，在新民市和九江镇也流行起来。同学们喝着“土炮”，喝着喝着，话便多了起来。 “教授，你这次回九江镇坐诊，为家乡父老做了一件大善事，我们同学也感到脸上有光，来，你喝茶，我们一起敬教授一杯。”能言善辩的肖斌站起来，敬陈浩。 “哎，如果不是听勇哥说，我们还以为，教授是一位富豪呢，想不到，教授也为钱发愁。”潘亮做生意赚了不少钱，在这点上，他现在觉得，很有优越感。 “教授的钱不多是真的，但我认为，这恰恰说明教授的为人与别人的不同。教授以他的技术和辛苦的付出，来赚取理所应当的钱，我反而觉得，这是我们教授最可爱之处。”同学李志文的话，引来很多同学的共鸣。 “就是，就是。我们每次有事去求教授帮忙，教授什么时候都是尽心尽力的。还有啊，你们谁能请得动教授去吃饭？教授请我们吃饭倒是不少。”逢春又旧事重提。 别看陈浩现在除了会诊，基本是大门不出。小时候的陈浩，绝对是一个另类，一个瘦小、白净但又十分调皮好玩的人。 九江镇不大，分东南西北四条街道，陈浩这一届同学，有四百多人，每一个人家里，都有几个兄弟姐妹，家庭条件大多不好。 儿时的陈浩，与他的同学们一样，没有钱买玩具，他们手上的玩具，大多是自己动手做的。 比如，他们会到镇里的陶瓷厂，“拿”一些做陶瓷的泥，做各种各样的小动物，也会“拿”走一些石膏板，做成手枪的模样，然后，一群小孩，分成敌对阵容，各自躲起来，谁先被发现，就会被手枪“击毙”。 又比如，他们没有钱买风筝，于是，大家都自己制作，而陈浩，正是在同学中，制作风筝的高手。 当然，更多人玩的，就是弹玻珠，象棋子，投掷橄榄核，捉蟋蟀。特别是捉蟋蟀的季节，他们捉到蟋蟀后，各自邀约几个人，用捉来的蟋蟀打架，看着蟋蟀激烈的搏杀，听着蟋蟀清脆的鸣叫声，那种兴奋，陈浩永远不会忘记。 难得的是，瘦小的陈浩，对每一种玩法，都很有一套，在小镇的同龄人中，算是小有名气的。 这也是为什么这么多同学愿意与陈浩玩的原因，因为小时候的陈浩，就是一个不折不扣的“玩家”。 ------------ 第一百七十二章 恩师中风 一场高考，改变了各自的命运，陈浩也逐渐淡出了同学们的视线。但童年的往事，早已镌刻在每一位同学的心中，平时，他们不敢随意打扰陈浩。现在，当年的“玩家”现身，大家当然不会放过。 小时候的经历，令陈浩与大多数同学，有着天然的亲和力，他们并不会因为陈浩的身份的改变，而疏远陈浩。相反，他们更愿意与陈浩接触，有事情，更愿意去找陈浩。 一顿饭，一轮畅聚，各自尽兴。 与同学们告别，陈浩和梁不凡坐上汽车，九叔踏着时间点，来到车旁，陈浩看见，放下车窗。 “教授，今天，病人们的反应非常好，大家都感觉很满意，厉害，还是你厉害。虽然我不是干这一行的，但是，我知道，要做到这一点，很不容易。” 九叔说完，便与陈浩告别。 汽车在高速路上飞奔，这个时候，高速路上的车已经不多。 “老师，九叔说得对，这件事，确实不容易，您是怎么做到的？”梁不凡也知道，这种事情可以做到，但在如此短的时间内做到，简直就是奇迹。 “我请一位朋友出面帮忙，也亲自与钟院长沟通，双管齐下，才有这个效果。明天，我们一起，与我这位朋友聚一聚。” “好，我听老师的。”梁不凡听闻，也很想见一见老师的这位神奇的朋友。 周日晚，陈浩带着梁不凡，来到美食街的一家饭店。 所谓美食街，就是道路的两旁，全是一家紧挨着一家的饭店。这些饭店，主打低消费，好味道，所以，很多江州人，都喜欢到这种地方，到这种不张扬的场所，享受一顿美食。 来到高华告诉他的饭店的房间时，高华已经在等候。陈浩将高华和梁不凡各自介绍给对方，然后，大家围着饭桌坐好。 “老陈，我已经点好菜了，你看看，还需要补充什么？”高华与陈浩是老朋友，他知道陈浩喜欢吃什么，所以，一早便点好了菜。 陈浩看了一眼，随手递给梁不凡。 “你看看，还想点什么。” “不用了，这样挺好的。”既然老师认可了，梁不凡当然不会轻易更改。 “好，我去叫服务员上菜。”高华说完，便走了出去。 高华再次进来不久，菜便端上桌了。他们三个，一边吃，一边聊了起来。 “老高，这次，真的要感谢你！” “嘿，这点小事，感谢什么，举手之劳罢了。” “呵呵，老高，你说的轻巧，其中的不易，我是知道的，更何况，还劳烦你亲自将药送过去。” “因为你催得急，我必须亲自送，否则，等这些老爷们送，不知道要拖多长时间。” “是啊，如果不是你亲自送，昨天，我还不能用上这些药呢。” “对了，这些药里，有几个新的品种，你看了没有？” “看了，挺好的，我在附属医院也用，才几块钱一盒，还可以吃一周，很适合当地的老百姓的消费水平。”是啊，这些药，得到陈浩的认可，是因为有效和便宜。 “所有的药物的零售价，都与附属医院一致，不过，我跑了几家医药公司，与他们的经理或者老总亲自谈，拿到的价格，与零售价，有不小的空间。” “哦，是吗，好事啊，只要不损害病人的利益，该赚的钱，必须赚。”在这个问题上，陈浩有着非常明确的底线。 “哈哈，我们老陈，这么多年了，还是初心不改啊！”高华对陈浩的坚持，除了佩服，还是佩服。 “不过，这中间的利润，我必须与你们分。我的设想，老陈你拿大头，梁医生其次，我拿一点点就行。” 高华的姿态放得很低，其实，高华完全可以不说，将这笔钱全部拿走。可见，高华也不是见利忘义之人。 “哎，高经理，这怎么行。老师拿大头，我同意，也是应该的。因为，没有老师，这些药也开不出去，高经理其次，我嘛，拿一点点就可以，千万不要多给我。”梁不凡反应很快。 “这样吧，我拿40，老高拿35，不凡拿25，怎么样？”陈浩最怕在这样的事情上推来推去。 “呵呵，老陈，你这样做不行，就像梁医生说的，如果没有你，这些药一颗也开不出去。这样吧，大家也不用争了，老陈50，我30，梁医生20。”高华的方案，还是比较合理的。 “好吧，我也不想为这种事争来争去的，就这么定了，来，不凡，我们以茶代酒，敬高经理一杯，感谢他对我们的帮助。” 朋友归朋友，该感谢的，还是应该表达出来。 这一顿饭，带给陈浩的，是一个意外的惊喜。 是啊，这些钱，通过正常的途径，不损害病人的利益，陈浩没有理由拒绝，他还没有到与钱过不去的地步。 从此，陈浩到九江镇的坐诊便步入正轨。 虽然辛苦，但这样的辛苦，陈浩觉得很值得，丹萍也没有了后顾之忧。 一个周二的上午，陈浩正在门诊坐诊，突然，一个电话打了进来。 “喂，哪一位？” “阿浩，我是潘老师，潘可老师。” “噢，潘老师您好！找我有事吗？” “是，有急事，杨老师中风了，刚到门诊的二楼找你，护士们说，不知道你在哪。” “啊......杨老师中风了？您不要动，我马上就到。” 对于二楼的分诊护士，陈浩早就憋着一肚子火。 是的，她们明知道陈浩在五楼的特诊室，但她们不知道听从了谁的旨意，从不肯告诉咨询的病人，陈浩到了什么地方。 更令陈浩难受的是，他这一肚子火，还不好发作。 是啊，到时候，护士轻飘飘地一句：“我确实不知道你在哪里啊！”陈浩便会无话可说。 杨老师是陈浩高中时的班主任，更是他不能忘怀的恩师。 杨老师对陈浩，如师如父，为了陈浩的成长，杨老师费尽了心血。 潘老师是杨老师的妻子，也是陈浩小学时的老师。潘老师对待陈浩，就像对待自己的儿子一般，关爱有加。 ------------ 第一百七十三章 谭三少的吃惊 1978年，陈浩还在读高一，杨老师为陈浩报名参加高考。 “这次我为你报名，是想让你去感受一下高考的氛围，为明年做准备。”杨老师做事，计划性很强。 1978年的高考，很多师兄师姐们愁眉苦脸的时候，陈浩考上了。 不过，杨老师不让陈浩报名。 “这个分数，不是我想要的，也不是你真实的水平。”杨老师说是锻炼，那就是锻炼，绝对不会毁了陈浩的前程。 1979年高考期间，作为班主任，教语文的杨老师，每一科考试，他都在门口等候。 陈浩每次出来，他都不会问陈浩考得如何，而是告诉陈浩，考完一科，放下一科，千万不要放在心上。 这种贴心的关心和爱护，令陈浩终身难忘。 报志愿的时候，杨老师担心自己对医学的了解不深，特意请了学校的几位老师，一起为陈浩做参谋。 后来，陈浩回想起当年的一幕，总感觉师恩难忘，师恩如山。 现在，听说恩师中风，陈浩让候诊的病人等一会，他拿着工具，沿着楼梯飞奔而下。 来到二楼神经内科门诊的候诊大厅，陈浩一眼便看见潘老师，以及在椅子上斜靠着的杨老师。 陈浩快步走到两位老师的身边。 “潘老师，怎么样？” “他早上起来，我就发现他不太对，到了九点多，更加严重了，我赶紧带他来找你。” “杨老师，您现在感觉怎么样？”陈浩问杨老师。 “他现在已经说不了啦，在车上还可以勉强说几句，现在不行了，越来越重。” “现在马上去做头部CT检查。” 陈浩不再犹豫，马上开好检查单，与潘老师一起，将杨老师搀扶到楼下，然后，陈浩到急诊科推来车床，将杨老师送到CT室检查。 陈浩这样做，目的是排除有没有脑出血，为接下来的治疗用药，做好万全的准备。 在去CT室的路上，陈浩打电话给谭三少，让他马上到CT室。 来到CT室，放射科的郑医生刚好从控制室出来，看见陈浩推着病人走来，他马上迎上去。 “陈主任，您等一会，做完这个病人，我马上安排您的病人。” “谢谢郑医生！”看见郑医生如此热情，陈浩十分感动。 等候期间，谭三少来到。 “潘老师，今天是我出门诊的时间，我现在在5楼的特需门诊坐诊。这位是我们科的谭医生，一会，由他负责跟进，他会与我及时沟通的。” “好，我知道你很忙，你赶紧忙去吧。”潘老师很通情达理。 陈浩将情况告诉谭三少，并特别吩咐，有结果，马上打电话告诉他。 说罢，陈浩便急匆匆地离开CT室，往特需门诊赶去。 匆匆的脚步，匆匆的背影，匆匆的陈浩。 “我们老师，什么时候都这么忙。”看着这样的情形，谭三少无奈地说了一声。 回到特需门诊，陈浩又忙开了。 幸好，这个时候，梁不凡已经忙完病房的工作，来到特诊，正在为一些熟悉他的病人问诊和写门诊病历。 这一来一回的耽搁，陈浩知道，今天，不可能在2点前下班。 “清姑娘，麻烦你帮我订两份快餐。”陈浩对护士小清说。 “好咧，主任，照旧吧？” “对，照旧。” 十一点半，谭三少的电话打来了。他告诉陈浩，是脑梗死，病灶不大，刚好在内囊区。 “好，你按照我的吩咐去做，马上将药用上。”陈浩详细告诉谭三少，该用什么药，明天该做什么检查。 这一次，陈浩一直看到一点多一点，才停下来，与梁不凡一起，走到多学科会诊室，吃起午饭来。 “老师，您的熟人？” “嗯，我的老师和我的师母，老师中风了，脑梗死，我已经吩咐三少处理了。” “很大年纪了？” “没有，年纪不大，不过，一直有高血压，控制得不是很好。所以，一级预防，是非常重要的。” “是啊，很多病人没有意识到这个问题。” “嗯，民间很多‘医生’，这些‘医生’，净干坏事，什么吃降压药会上瘾呀，吃降糖药会上瘾呀，很多人不懂医，很容易被这样的话吓到。” “看来，医学科普是很重要的。”梁不凡也意识到这个问题的重要性。 “对，我们看病的时候，要花一些时间，对病人和病人的家属，讲一些科普知识，我们讲，他们更愿意相信。” 果然不出陈浩所料，当天，一直看到接近下午三点，陈浩才看完他的病人。 “不凡，你回去休息一下吧。” “没关系，我一会回病房，还有几个病人的病情记录要写。” 可见，为了跟陈浩出门诊学习，梁不凡付出了比常人多十倍的努力。 陈浩和梁不凡一起，往病房走去。 是的，陈浩也不想马上回家，他要去看看杨老师的情况。 “咦，老师，师兄，你们怎么一起上班？” “没有，我跟老师出门诊，现在才看完病人。” “啊......现在才看完？哇塞，太恐怖了吧。” “呵呵，这是老师的日常啊！” “嗯，我早就听说老师的病人多，想不到，是如此的多。” 谭三少沉醉于管理病房的病人，陈浩曾经提醒过他，但他似乎不为所动。若干年后，谭三少终于为此付出了代价。 “三少，我的老师怎么样？” “稳定了，病情没有再发展。” “那就好，在哪张床？” “36床。” “好。”陈浩应了一声，径直往36床所在的房间走去，谭三少看见，也赶紧跟了上去。 “杨老师，好些吗？” “嗯，好，好。”杨老师只能发些单音词。不过，比起上午，现在的杨老师，情况确实好了不少。 “阿浩，谢谢你！你上班了？” “没有，老师刚从门诊回来，还没回家呢。”谭三少马上回答。 “啊......阿浩，你看门诊看到现在？” “对，病人太多，没有办法。”陈浩笑着回答。 “辛苦了，实在是太辛苦了。”潘老师十分感慨，也十分感动。是啊，陈浩在工作如此繁忙的情况下，依然抽空来看老师，还做出了周全的安排。 ------------ 第一百七十四章 钟昭的新要求 “以前，我和杨老师都知道你很忙，但绝对没有想到，你会如此的忙，如此的辛苦。不容易，当医生不容易，当一名好的医生，更不容易。” “阿浩，你在我们家乡，口碑很好，我和杨老师都为你感到自豪。” “谢谢潘老师！谢谢杨老师！潘老师，这位谭医生，医术和医德都很不错，我不在病房时，他会追踪杨老师的情况，也会及时与我联系的，您放心好了。” 陈浩说罢，与潘老师和杨老师告别，离开病房。 是啊，此时的陈浩，已经很累了，必须回家躺一会，闭目养神也好。 第二天早上，是陈浩的查房时间。他带着李苹和谭三少，来到杨老师的床前。 潘老师看见，赶紧对陈浩说：“阿浩，杨老师好多了，可以说一些话了。” “是吗？太好了。杨老师，感觉怎么样？” “嗯......比......比昨天......好很多了。” 虽然能够说完整的句子，但是，说话还是不太流畅。不过，与昨天只能说一个单词相比，已经有了很大的进步。 看来，这样的药物治疗，效果还是可以的。 “杨老师，您放心，不用着急，会好起来的。您这病，虽然起病很急，但接下来的治疗，是一个漫长的过程，必须慢慢来。” “平时一定要按时吃药，把血压控制好。只要把血压控制好了，再按时吃我开的药，以后复发的机会就很少了。” 看得出，听了陈浩的话，杨老师和潘老师都感到很高兴。 从病房走出来，谭三少问：“老师，我看您很喜欢用这类血管扩张剂，我曾经查过资料，这种药，对血管的扩张是比较温和的，同时，它还有抗血小板的作用。这样的用药，算不算是一种双管齐下的治疗方式呢？” 谭三少可以对一个问题进行很深入的探索，这样做，日积月累，谭三少基础变得十分扎实。 “对，你说得对，我就是利用这种药的特性，对病人进行用药。” “当然，有些药物，可以引起明显的脑血管扩张，不过，这样的药物，很容易导致‘盗血现象’的发生。知道盗血现象吗？”陈浩反问谭三少。 “知道，盗血现象，指的是，病变的血管对药物不敏感，附近正常的血管对药物敏感，导致正常的血管扩张，而病变的血管不扩张或者扩张不明显，从而导致血流大部分流向正常的血管，等于将病变血管的血液‘盗走’。这样一来，会使病变血管供血区的组织更加缺血。” 果然，谭三少的病理生理基础很好，对这个问题解释得很清晰。 “不错，一旦发生盗血现象，就会导致病人的病情加重，这是我不喜欢看到的，也不希望看到。” “现在有所用的药，看起来很温和，但是对大多数病人而言，已经足够。要记住，使用的药物，并不是越猛越好。必须根据病人的情况，进行个体化治疗。只有最合适的治疗，没有最好的治疗” “只有最合适的治疗，没有最好的治疗。老师这句话，实在是精辟。”谭三少对陈浩，十分敬佩。 谭三少是一个很喜欢学习，很喜欢钻研的人。不过，有时候，他针对一个问题钻进去，不容易走出来，这一点，陈浩早已发现。 日后，谭三少成为陈浩的研究生，陈浩在这方面，对谭三少进行针对性的点拨，希望谭三少能慢慢的克服这个缺点。 而谭三少也没有辜负陈浩的期待，还真的把这个缺点给克服掉了。 陈浩回九江镇第二人民医院坐诊的时间越久，知道陈浩回来坐诊的病人就越多。这样一来，每一次的坐诊，陈浩都会很迟才能下班回家。 慢慢的，一天的坐诊时间，已经远远满足不了病人的需求。 后来，陈浩把坐诊的时间，延长到一天半。也就是，星期六一天和星期日的上午 不过，陈浩对钟院长说，晚上最好在宾馆休息。毕竟，老家的房子，四周鸡鸣犬吠，无法睡一个安稳觉。 对于陈浩的这个要求，钟院长很爽快地答应了。 又过了一段时间，钟院长提出来，能不能对一些相对重症的病人，收入院治疗观察，陈浩每个礼拜回来，先看一看这些住院的病人，然后再坐诊。 陈浩觉得这个建议很好。确实，有些相对重症的病人，在门诊治疗，有一定的风险，对药物的反应也得不到及时的观察。 不过，陈浩也提出要求，让钟院长派一个技术好一点的医生，由这名医生来负责照看这些住院病人，并进行病历书写和病情记录。每晚必须有护士值班，观察这些病人的病情。 “呵呵，教授，我手下的人，最得力的，就是麦晓了。”钟院长显得很无奈。 “行，我觉得他还不错，请钟院长合理安排好麦晓和值班的护士。”对于麦晓，经过这么长时间的接触，陈浩觉得，麦晓可以胜任这项工作。 当然，陈浩也多留了一个心眼，太重的病人，急症的病人，陈浩绝对不会收在第二人民医院住院。 陈浩答应后的第二个周六，第二人民医院的病房，马上住满。 每一个周六早上回来，陈浩多了将近两个小时的查房时间，两个小时，对于陈浩而言，是十分宝贵的，因为这两个小时，陈浩坐诊的时间，不得不再度延长。 所以，周六晚上的休息，对陈浩而言，是非常重要和宝贵的。 为了保证这个休息时间，陈浩对戚勇和九叔他们说，周六晚上，尽量不安排活动。就算有推不掉的活动，也绝对不能超过晚上10点。 九叔和戚勇都很理解陈浩的苦衷。 “教授放心，这个由我和阿勇出面把关，保证你周六晚有充足的休息时间。”九叔马上拍着胸脯向陈浩保证。 不过，这样的工作时间，工作强度，还是太长了，太沉重了，陈浩慢慢觉得，身体有点吃不消了。 事有凑巧，因为陈浩的名人效应，导致前来就诊和住院的病人，迅猛增加，病床经常处于满负荷状态。 ------------ 第一百七十五章 认错 这个时候，原来撒手的药商，意识到陈浩这棵“摇钱树”有着无限的潜力，又找到钟院长，他希望，能够重新由他为医院提供药品，至于价格，他也愿意降下来。 当然，不管怎么样降，都不可能低于高华供货的价格。 钟院长与这个供应商，之前有什么勾连，陈浩并不知道。 总之，在陈浩坐诊将近一年的时候，钟院长在一个星期六的晚上，来到宾馆，与陈浩和梁不凡进行一番长谈。 看着钟院长吞吞吐吐的样子，陈浩知道，钟院长肯定有一些难以启齿的话。 陈浩本身就是一个直来直去的人，看见钟院长这个样子，陈浩忍不住了。 “钟院长，有什么特别的事吗？” “嗯......教授，我都不好意思说出口。” “有什么不好意思的，你说就是了。” “是这样，原来向我们医院供药的供应商，又找到我了，他愿意将药物的价格压下来，向我们医院提供药物。”钟院长终于说出了原因。 “他找了我很多次，我也不好拒绝，就答应了他。” “哦，钟院长，你答应他了吗？”陈浩感到既吃惊，又感到不满。 “对，我答应了，所以，我才觉得不好意思。本来嘛，这样的事情，应该与教授商量一下才对。不过，这个人一直缠着我，我也没办法，就答应他了。” 很显然，钟院长不是没有办法，而是想对陈浩来一个先斩后奏。 “钟院长，这样吧，这件事情太突然，我必须回去想一想再回复你。不过，不管最终我选择怎么做，我都要感激钟院长这将近一年里对我们的照顾。” 陈浩其实心里也有了决断，不过，陈浩的为人，决定了他不想与别人当面撕破脸皮。而陈浩的内心，却是极其讨厌别人对他的欺骗的。 “教授，希望你能继续在医院坐诊，你如果觉得我这样做不对，我可以改。”钟昭不是傻瓜，陈浩的话中之意，他岂能不懂？ “不谈这个了，明天还要坐诊，等我想清楚了再说吧。”陈浩的口气开始变得冷淡起来。 是啊，钟昭把我陈浩当玩偶了，想怎么玩就怎么玩，其中的猫腻，陈浩在十年前就知道得一清二楚了。 “好吧，我不打扰教授休息了。”钟昭讪讪一笑，与陈浩告别离开。 “老师，我们还继续吗？”等钟昭离开，梁不凡问陈浩。 “不可能了，人家把我们当猴子耍了，我们还和他玩？幸好，我让老高每次送的货不要太多，估计明天上午用一下，也就差不多了。” “到时候，我和麦晓联系，让他尽快将货款结清。老师，下周的号，是不是停掉，不预约了？” “对，明天晚上，你告诉麦晓，停掉，下周开始，不去了。”陈浩主意已决。 “好，我明白了。”其实，梁不凡也很不满意钟院长的做法。诚信二字，对任何人，任何行业，都是基本的底线。没有了诚信，合作就不会长久，友谊也不会长久。 陈浩放心不下，接着打电话给高华，将情况告诉他，让他不要再送货了。 周日的晚上，陈浩和梁不凡各忙各的。 陈浩打电话给戚勇和九叔，将大意告诉他们，但又不能细说。这样的事情，只能让九叔和戚勇意会，不能言传。 当然，九叔和戚勇都不是泛泛之辈，从陈浩的话语中，他们隐约明白了些什么。 “教授，我支持你。既然做得不开心，就不要做了。这种事，必须是双赢，大家愉快，才能长久。”九叔对陈浩说。 “教授，要不，我和九叔找钟院长说一下。”戚勇在九江镇，有一定的地位和人脉。 “别，勇哥，这件事，到此为止，你和九叔都不要找钟院长，我来处理就行。合作不成情意在，毕竟，钟院长待我不薄。” 是啊，在第二人民医院坐诊期间，钟昭对陈浩，确实不错。 几个月后，陈浩才知道，钟昭为什么对陈浩如此好，如此的大方。 杨老师早已经出院回家，现在的杨老师，定期到附属医院找陈浩看病，他的语言能力和肢体力量，基本恢复到发病前的水平，生活已经完全自理。 将近一年的辛苦付出，终于令陈浩摆脱了困境，陈浩和丹萍再也不用因为每个月的还贷，而心中发虚。 陈浩也终于可以有安稳的周六和周日了。 九江镇第二人民医院的事情，怎么可能就此完结？ 陈浩停止坐诊后的一个月，一个周四的上午，陈浩正带着梁不凡在特需门诊坐诊，这一天，门诊量依旧很大，他们一直看到下午两点多才看完病人。 当陈浩和梁不凡一起走出来时，一直坐在候诊大厅的一位小伙子站起来，迅速跟上陈浩他们。 “教授您好！梁医生您好！” “你是......”陈浩并不认识这个人。 “我是九江镇第二人民医院的药品供货商，今天来找您，想和您说件事。”来人表明身份和想法，陈浩和梁不凡都放慢了脚步。 “有事？” “对，教授，我向您认错，前段时间，我看见您的病人多，又想为医院供货，还专门找了钟院长。” “哦，这件事，我知道了，你没有错，有生意，谁不想做呢。”陈浩的回答，不冷不热。 “不，教授，我错了，我想不到，我得罪了教授。” “哎，你可别这么说，都是老乡，不存在得罪不得罪的事。说实话，你并没有得罪我，你也看到了，我平时出门诊的时候，就是这样工作的，很忙，也很累。” “对不起，教授，我想不到，我用尽力气，拿到手的药品价格，还是比你找的供货商提供的价格，要高不少。” “钟院长也对我说了，这是教授的底线，所有的费用，都不能损害病人的利益。而我，确实做不到，所以，我决定退出，还请教授继续回去坐诊吧，家乡的人民需要您。” 这番鬼话，谁相信呢。 他的如意算盘，因为陈浩的停诊，而彻底破灭了。钱没有赚到，钟昭想借助陈浩拯救第二人民医院的计划，也彻底凉了。 ------------ 第一百七十六章 爱在心底 “这件事，没有谁对谁错，这都是缘分。就像你今天来，我们相识，也是缘分。你回去告诉钟院长，我不会回第二人民医院坐诊了。” “教授......” “好了，你也不用多说了。你看我们，从早上到现在，已经很累很累了。有些事，做了就做了，做了就要承担所有的后果，你是这样，我和钟院长也是这样。就这样吧，再见。” 说罢，陈浩带着梁不凡，与这位小伙子告别了。 “老师，做得好！”听见陈浩与这位药商的对话，看见陈浩果断的拒绝，梁不凡也大为敬佩老师的决断。 “这种小伎俩，也敢来耍我们。”陈浩忍不住冷笑一声。 “哦，老师看出来，这个人有诈？” “嗯，你想想，如果我们同意坐诊，继续由高华供货，在这个过程中，你以为他不会夹带私货？” “对哦，经过一个多月，他才来找您，估计他也找到价格差不多的货源了，甚至，他可能将高经理的底牌都摸清了，这个行业不大，特别是在江州市，很容易就查清楚。”梁不凡顿时醒悟。 “就是，不理他，我们走。”陈浩说罢，快步离开门诊部。 在神经内科，有两个女人对陈浩很上心。一个是佘娟，一个是李苹。 佘娟的风格，大开大合，想说就说，想表达就表达，不遮不掩，光明磊落。她多次对陈浩的暗示性表白，都被陈浩巧妙化解。 聪明的佘娟，知道陈浩不愿意在这方面偏离原来的轨道，也就作罢，最后选择离开神经内科。 李苹对陈浩的情意，一直深埋心底，不动声色。但是，陈浩的一举一动，都牵动着她的心。 2009年8月，正在家里看书的陈浩，突然收到李苹发来的信息。信息很长，写得很唯美，也很含蓄，但表达的意思却十分清晰。 她抑制不住对陈浩的思念，思量再三，鼓起勇气，发出这条信息。 陈浩也不傻，看完信息，知道李苹想干什么。 其实，不管是佘娟还是李苹，都是不错的女子，但陈浩绝对不能因为他们的好，而背叛丹萍。 对于李苹的信息，陈浩选择了不回复。 陈浩觉得，这样的冷处理，对双方都是好的。他相信，聪明的李苹，一定能明白陈浩的用意。 第二天上班，陈浩与李苹都好像没有发生什么事情似的，还是一起查房，一起讨论病情。 当天晚上，陈浩打开QQ空间，发现李苹的空间里，多了一篇短文。 “终于，我忍不住对他的思念，将这条一直想发出去的信息发了出去。我的心中，一直在忐忑和矛盾中等待。” “我希望他给予我肯定的回复，我一定会投入他的怀抱。但我又很害怕他的回复，如果这样，会不会害了他？” “一个小时，两个小时，三个小时......我在等，一直等不到我想要的消息。其实，这也是在我的意料中。” “是的，另外一个比我更优秀的人，曾经对他当面表白，他笑着化解了。也许，这就是他的底线，他绝对不会去触碰这条底线。” “他是如此的睿智，如此的理智，如此的机智与幽默，每一天，我都渴望看见他。是的了，他不会回复我了，这样也好，这样的处理，相信他是经过深思熟虑的，这样做，对我们都好。不过，我对他的喜欢，对他的爱意，永远不变。” 李苹这段文字，写得非常直白，非常感性，非常深情。 陈浩再看看写文章的时间，竟然是昨晚的半夜。看来，她是一直在等，等到无望时，才写下这段文字。 陈浩能想象得到，当时的李苹，心里是绝望的，不甘的，但又是庆幸的。是啊，只要陈浩答应，也许，他们都会踏上不归路。 成年人的世界，没有绝对的错与对，每个时间段，都有每个时间段的选择，选定了，就不要松手。 当年，陈浩没有选择丹青，当丹青提出分手时，陈浩毫不犹豫地答应了，绝对不会因为她的爸爸的出现而改变。 吃回头草，不是陈浩的性格。 2009年8月底的一个晚上，陈浩刚吃完饭不久，梁不凡的电话打了进来。 “老师，我想到您那坐一坐，不知道方便不？” “方便，你过来吧。”对于这个学生，陈浩是很喜爱的。 很快，梁不凡骑着自行车来到陈浩的家。 看见梁不凡来到，丹萍知道，他们师徒俩一定有什么话要说。为他们泡好茶，丹萍回房间去了。 “有事？”以陈浩对梁不凡的了解，这个时候来找他，一定有事。 “是，老师，我想辞职，自己出来办诊所。不过，以我的力量是不行的，我想请老师帮助我。” “啊......你疯了？辞职？多少人挤破头，花大价钱，都进不了附属医院，你辞职？”陈浩大吃一惊。 是啊，陈浩绝对没有想到，梁不凡会提出这样的问题。 “老师当年不也是辞职了？” “啊......”梁不凡的问题，令陈浩感到头大。是啊，什么样的师父，教出什么样的徒弟。不过，梁不凡显然是搞错了，陈浩的辞职，与他的辞职，性质截然不同。 “不同，绝对不同，我辞掉的，只是科室主任的职务，但我的平台还在附属医院。你的辞职就完全不一样，等于放弃一个可以供你舒展拳脚的平台，而且，这一放弃，以后再也没有回头的路。” “老师说的，我也明白。老师，难道您没有看出来，与我同届的、韩院长的研究生文聪，常常在各种场合，以各种方式针对我，说老实话，以我的性格，如果不是担心影响到老师，我会揍他一顿。” “这个我能看出来了，这个文聪，确实很混账，也很嚣张。他从你毕业答辩开始，就针对你，一直到现在，我很纳闷，他为什么要这样？” “这件事，韩院长肯定不敢对老师说。” “什么事？” “考研前，我到过韩院长的家，当时，韩院长是答应招我的。当时，他对我说，有一个名额留给一位医学院领导的熟人，另外一个名额给我。” ------------ 第一百七十七章 能成功吗 “后来，文聪的父母找到韩院长，据曲老师后来对我说，文聪的父母，给了韩院长很多的好处，最终，韩院长决定抛弃我。” “这件事，曲老师也很反感，所以，才有曲老师一直催着老师您，请老师您收我，请老师您将我留下来。” “其实，这件事，对我来说，是一件好事，说老实的，跟着韩院长，绝对没有跟着老师您学到的东西多。” “所以，我其实是因祸得福的。” “我不想与文聪起冲突，否则，对老师十分不利。以韩院长的心胸，他肯定认为，这是您指使我这么干的。” “但是，如果留下来，这样的环境，令人压抑和郁闷。” “自从跟着老师回九江镇坐诊后，我有信心，只要老师带领我，我一定能在九江镇打出一片天地。” “不行，你这个决定，风险太大。别的不说，你有把握在新民市拿到诊所营业执照吗？” “我有信心。” “说来听听。” “新民市有两位公安局的副局长，他们一直找我看病，也带不少人来找我看病，另外，他们还托我找相关科室的主任看病，我与他们，一直保持着很好的关系。” “就这种关系？” “对。” “你有没有对他们说起过这件事，或者有没有暗示过这件事。” “有，他们都说没问题，能帮我搞定。” “你家里人怎么看。” “我老婆不反对，也不支持，关键是我爸爸妈妈这一关。只要老师答应，我肯定能做通他们的工作。” “其实，我最担心的，不是你爸爸妈妈这一关，而是你办证这一关。据我所知，九江镇的私人诊所，都是无证行医的，而且，他们是符合拿证条件的，但新民市卫生局就是不肯放行。” “这个我也知道，我也向两位局长说了，他们说，以我的条件，新民市应该欢迎我去。”梁不凡信心满满。 “这样吧，你先与你父母商量，他们同意后，你再与新民市两位局长联系，让他们出面，联系新民市卫生局的局长，看看能不能办到证。” “你在科室的困境，我是知道的，这个文聪，狗仗人势，十分嚣张，既然韩治与他父母的关系不浅，将来肯定会提拔他的，到时候，你的处境更加困难。” “老师，您的意思，是我先去办证？” “对，别急着辞职，辞职还不容易？他们都巴不得你马上辞职呢。”对于这件关系到梁不凡一生的大事，陈浩不敢大意。 “老师，我在想，这个诊所，如果没有老师支撑，肯定是办不下去的。所以，我的意思是，明面上，是我在办诊所，实际上，老师占有大部分的股权。”看来，梁不凡决心已定。 “先不说这个，等办好证了再说。确实，如果没有我的支持，你很多方面，都难走得通。” “是的，从选址到开诊，每一个环节，都必须有老师的指导和帮助才行。” 陈浩的能力，梁不凡岂会不知道。当年，筹建神经内科二区，在如此艰难的条件下，不仅顺利开业，还于开业当天便爆满，这样的能力，可不是每一个主任都有的。 梁不凡离开后，陈浩与丹萍聊起这件事。 “嗯，老公，你的应对是对的。唉，这样的事情，放在你这个学生身上，确实难为他了。” “是啊，他在科室再待下去，最终会处于十分艰难的境地。看他吧，如果可以，我尽力帮他，也等于再帮自己一把。” “我可不愿意你这么辛苦了，现在，我们已经没有经济上的压力了，你在家好好休息就行。”从结婚到现在，丹萍眼中的陈浩，就没有一天闲过，一年到头，都在忙碌中度过。 “呵呵，有时候，我们是被社会前进的车轮拉着走的，是身不由己的。依我看，以后，私人诊所，民营医院，肯定会越来越多。” “现在，梁不凡先别人一步，可以占有天时地利人和，再迟一点，等到他与文聪的矛盾彻底激化了再出来，可能连机会都没有了。” “也是，真的非常矛盾。”丹萍觉得也是。梁不凡的处境，可谓进退维谷。 第三天的晚上，刚好周日，梁不凡又来到陈浩的家。 “老师，我爸爸妈妈同意了，还同意给我十万块作为启动资金。”刚坐下，还没有喝茶，梁不凡迫不及待地说。 “看来，你爸爸妈妈对你的事情看得很清楚，既然这样，明天刚好是周一，你一会联系一下这两位局长，如果他们认可，你明天到新民市走一趟。” “不凡，这盒酒，你拿去送礼吧。”丹萍拿出一盒包装精美的茅台酒，递给梁不凡。 “哇，师母，使不得，使不得啊，这盒酒，很贵的，我怎么敢拿老师和师母如此贵重的东西呢。” “呵呵，你老师不喝酒，这酒，是很久以前，一位朋友送给你老师的，当时，没有几个人知道你老师不喝酒，现在他们都知道，也没有人送了。” “在喝酒的人的眼中，这可能是贵重的东西，在我们的眼里，一文不值，拿去吧，你总不能空手去呀。”丹萍说得在情在理，陈浩对丹萍的举动，很是欣赏。 “不行，老师，师母，我知道这两位局长喝酒，特意到酒行看了，这盒酒，要将近五千块啊，老师随便拿去酒行，三千块他们肯定抢着收购。” “不凡，有些事情，不能用金钱来衡量。如果几千块能将证办下来，也值了，明白吗？”陈浩对梁不凡说。 “嗯，谢谢老师！谢谢师母！”陈浩一句话，梁不凡突然想通了。 是啊，如果能拿下营业证，几千块钱还真不算什么。 “有什么问题，随时打我的电话。”陈浩行医二十多年，积累了大量的人脉，但陈浩一直没有用过。必要时，陈浩准备出手。 “好的，我一会回去，向吕主任请假，明天到新民市去，我走了，谢谢老师！谢谢师母！”说罢，梁不凡告别陈浩和丹萍，回家去了。 “老公，你觉得，他此去，能不能成功？”丹萍也开始担心梁不凡的前途来。 ------------ 第一百七十八章 你不怕吗 “不可能。” “为什么这么肯定？” “对于新民市的卫生系统，我还是知道一二的。新民市卫生局，已经有十年没有发过一张诊所营业证了。” “为什么不发？” “呵呵，你来一个角色代入，如果你是卫生局的人员，去检查新民市所属的各个镇的诊所，你希望这些诊所是有证行医，还是无证行医？” “这还用说吗？当然是希望他们有证行医了。” “如果这种检查，是出于另外一个目的呢，比如，我想去罚款，你希望他们是有证还是无证？” “哦，我明白了，每个月查几个镇，就有一笔不小的罚款，而且，这些罚款，都是交现金的，不入账的，对不对？” “呵呵，太对了。就这样罚，这些诊所依旧愿意配合，愿意给钱，而这些钱，最终出在病人身上。” “难道两位公安局的副局长，都撬不动一个卫生局的局长？”丹萍有点不相信。 “任何部门，副职都是可有可无的存在。你看看我们医院，副院长能干什么？科室副主任能干什么？” “说难听点，副职嘛，属于‘有事钟无艳，无事夏迎春’的角色。” “这两个人，如果不是太高估自己，就是应付不凡，哄不凡走一趟，不管是哪一种情况，这种人，都不值得深交。” “相反，如果他们强调困难，劝不凡不要做，或者另请高明，这种人，才是真心为不凡好的人。” 陈浩的分析，在情在理，也十分中肯，穿透人性。 “老公，你经历过这么多，将这些人都看透了，特别是将副职看透了。嗯，‘有事钟无艳，无事夏迎春’，妙，用得妙。”丹萍对陈浩的分析，十分认同。 “看透还不至于，但我绝对不会将我的前途和命运，押在这些人的身上。”对于这些人，陈浩心如明镜。 陈浩知道，这些话，就算对梁不凡讲，也没有用，必须让梁不凡去碰壁，让梁不凡被这个社会毒打一次，被一些人毒打一次，他才会明白其中的一二。 不撞南墙不回头，这句话可不是随便说的。很多人，并不认为前面有墙，必须狠狠地撞上去，撞疼了，他才肯承认，这里确实有一堵坚硬无比的墙。 周一晚上，梁不凡打电话给陈浩，说本来两位局长已经约好了卫生局的局长一起吃晚饭，不过，卫生局的局长说，刚好江州市有人来检查，必须作陪，无法一起吃饭。 梁不凡还说，两位副局长已经与卫生局长约好，明天中午在酒店再次请卫生局局长吃饭。现在，梁不凡已经在新民市江南酒店住下。 此时的梁不凡，依旧确信，明天肯定可以见到卫生局的局长，并将此事办妥。 周二晚，梁不凡再度打电话给陈浩，说，还没有见到卫生局局长，借口依旧是这样，两位副局长说，确实有这么回事，再等两天。 周三和周四晚上，陈浩再也没有接到梁不凡的电话。 “估计凉凉了。”陈浩与丹萍在沙发上坐着，悄悄地聊着。 “嗯，你分析得很有道理，估计是不行的了。” “不行，我要出手才行，这件事，已经惊动了这位大局长，不能再拖。” “你有办法？” “试一下吧，如果不行，就没有办法了。”此时的陈浩，想起了何厚德。自从认识何厚德后，何厚德与他的联系，一直没有中断，其中，陈浩去了几次新民市，为何厚德的父亲看病。 陈浩拨通了何厚德的电话。 “何总您好！我是陈浩，方便说话吗？” “哦，陈教授，你好！方便，请说。” 于是，陈浩将梁不凡想办诊所，以及现在遇到的困境说给何厚德听。 “哎呀，陈教授，你怎么不早说呢，你赶紧将你的学生叫回来，不用在新民市等了。我现在在高云城，周六下午回去，你周日等我的电话。” “好，谢谢何总！”听何厚德的话，似乎他有办法，而且很有把握。 陈浩马上打电话给梁不凡。 “老师，还是不行，两位副局长说，等明天看看。”接通电话，梁不凡马上对陈浩说。 “这样，明天你马上赶回来，在家里等我的电话，不要指望他们了，他们是不靠谱的。” “嗯，我也觉得，他们没有任何办法，连请卫生局局长吃一顿饭，人家都不给他们任何面子。”此时的梁不凡，其实已经失望了，只是不愿意就此放手而已。 “行了，回来吧，回家休息一下，等我的电话。”陈浩说完，便挂断了电话。 “老公，这个何总很厉害？他对你很好？”丹萍对这个何总，也是心中无数的。 “据说很厉害，我每次去新民市，都是为他爸爸看病，可以说，我救了他爸爸的命。至于是不是对我很好，很难说。” “反正，每次去看他爸爸，他都给我一笔钱，也许，他认为，这笔钱就是买我的技术和服务的。如果是这样，他就不会用力帮我，我与他之间，也就是买卖关系。” “嗯，还是老公清醒，不过，这一次，就可以看清楚，这个何总与你，是不是买卖关系。” “也未必，可能依旧是买卖关系，只不过，这个买卖关系还在延续，我是他不二的选择而已。” “哈哈，老公，按你这么说，这世间，没有什么真情谊。” “不能这么说，真情谊还是有的。比如九叔、戚勇和谢恩他们，对我就有真情谊，我们之间，没有金钱上的牵扯，有的只是彼此的相互关心。” “嗯，他们对你，是真心的好，是掏心掏肺的好。哎，对了，你上次说，今年是你们入学三十周年，你应该回去看看吧。” “我也想回去看看，已经缺席好几次了。” “那个谁会不会回来？”丹萍笑着问。 “我也不知道，她出国后，一直没有联系过，毕业后，我也一直没有见过她，不知道她现在在哪，混得怎么样。” “你应该回去，说不定能遇上她呢。” “你不怕？”陈浩同样笑着回答。 “切，有什么好怕的，该是我的，就是我的，不该是我的，我再怎么着也没有用。”丹萍倒是看得很开，也很有自信。 ------------ 第一百七十九章 何厚德出面 “嗯，这才是我的老婆嘛。”说罢，陈浩将丹萍揽进怀里，在丹萍的脸上亲了一下。 “嗯......其实，你们俩的初恋，感情很深，但却很纯洁，这样的初恋，值得铭记终身。”丹萍索性躺在陈浩的大腿上。 丹萍记得陈浩对他说起他与余萍的一切，也看过陈浩在空间里写的，关于他们感情的文章。 丹萍觉得，陈浩与余萍的初恋，令陈浩刻骨铭心。这段情，纯洁动人，是一段没有任何杂质的、纯纯的恋情。 丹萍甚至相信，如果余萍同意，今天的陈浩，就不是她的了。丹萍相信，当年的陈浩，是想娶余萍为妻的，是愿意与余萍结伴前行的。 而她自己的初恋，却有点不堪回首。 丹萍还记得，毕业前夕，她的初恋情人，曾经对她信誓旦旦的初恋情人，为了达到留下穗城的目的，非常果断地抛下她，去追求一位家在穗城的同学。 这位女同学，无论相貌与才华，都远远比不上丹萍，但现实就是这么势利与无情。 这次背叛，令丹萍很久也无法从这背叛的阴影中走出来，直到遇见陈浩。 两个人聊着聊着，便吻在一起，并悄悄回到了房间...... 周六晚上九点多，陈浩终于等来了何厚德的电话。 “教授，明天晚上六点，大家在江南酒店贵宾房，一起吃饭，边吃边聊。”何厚德说话总是如此，直奔主题。 “好，谢谢何总！”陈浩与何厚德通完话，马上告诉梁不凡。 周日下午三点多，陈浩开车，与梁不凡一起，往新民市方向飞奔而去。 他们赶到江南酒店时，才是下午五点多一点，这个时间，何总他们肯定没有来。 “老师，我干脆去开一间房，今晚在这里住一晚，明天再办事。” “别急，在新民市，你害怕没有地方住吗？走吧，我们进去等，总不能让人家等我们。”新民市，可以说是陈浩的半个主场，陈浩一点也不怵。 新民市的习俗与九江镇差不多，人们吃晚饭的时间，大多在5点左右。 他们来到大堂，报出就餐的房间。 “贵宾房？贵宾房是何总包下来的房间，只有何总才可以用的哦。” “对，我们今晚就是与何总吃饭的。” “哦，原来是这样，请跟我来。”服务员一听，马上带着陈浩，来到贵宾房。 服务员推开沉重的两扇木门，将陈浩和梁不凡请进贵宾房。 “哇......”陈浩和梁不凡走进去，看见里面的大小和布局，不约而同地惊叹一声。 这间贵宾房，起码有50平方米以上，里面的装修，非常豪华，光是那真皮沙发，如果没有这么大的房间，还真摆放不下。 “两位喝什么茶？”服务员问。 “茗皇吧。”陈浩知道茗皇是新民特产，味道也确实好。 “好的，何总的茗皇，是最好的。”服务员说罢，走了出去。 接近五点半，何厚德带着他的司机来到。陈浩赶紧迎上去，将梁不凡介绍给何厚德。 “呵呵，梁医生一表人才，勇气可嘉。”对于梁不凡要辞职出来开诊所，何厚德也感到不可思议。 这位随身的司机，陈浩是认识的，但只知道他姓罗，平时陈浩称呼他为罗司机。何厚德的爸爸每次想让陈浩为他看一下，何厚德都会派罗司机开车接送陈浩。 “何总，梁医生也是迫不得已。”于是，陈浩将梁不凡的困境说了出来。 “哦，原来是这样。也好，自己干，不用看别人的脸色，不过，没有你老师的帮助，你想在九江镇立足，很难。”看来，何厚德对九江镇很了解。 “是的，我肯定要请老师帮忙。”梁不凡也很认可何厚德的说法。 “别说帮忙喽，干脆，你出头，由你和你老师合伙经营，你老师在后面撑你几年，等你成熟了，可以独立了，你老师再放手也不迟。” 何厚德似乎有意无意在为陈浩说话。或者，久经商场的何厚德觉得，“合”字很难写，两个人一起干，总有分手的一天。 正说着，一个小伙子，搀着一位四十多岁的男人，慢慢走了进来。这位四十多岁的男人的右脚，显然是受伤了，需要小伙子搀扶，才能行走。 罗司机看见，快步向前，和小伙子一起，将这个四十多岁的男人搀扶到沙发上坐好。 “陈教授，我介绍一下，这位是新民市卫生局的古思海局长，这位是新民市卫生局的张敏副局长。”想不到，这位年轻的小伙子，竟然是副局长。 陈浩赶紧站起来，来到古思海和张敏的身边，与他们握手问好。 “两位局长，这位就是我经常提起的，我爸爸的救命恩人，附属医院的陈浩教授。”何厚德介绍时，陈浩并没有走远，他再次与古思海和张敏握手。 “这位是陈教授的研究生，梁不凡医生。”何厚德一一向古思海和张敏介绍。 早已来到陈浩身边的梁不凡，马上上前，与两位局长握手问好。 “古局长，很抱歉，知道你脚有伤，但事情比较特别，也比较急，才请你出来，感谢你给我面子。”何厚德对古思海说。 “哎，何总，您这话就客气了！有张局长帮忙接送，问题不大。”古思海在何厚德面前，显得十分客气，陈浩一看，知道有希望了。 “张局，也感谢你！”何厚德没有忘记在一旁的张敏。 “何总客气了！我要感谢何总的邀请。”张敏就更加客气了。 “来，请各位上座，大家一边吃，一边聊。” 这一次，梁不凡十分聪明，主动上前，与罗司机一起，将古思海搀扶到餐桌旁，在何厚德指定的位置坐好。 何厚德对座位的安排是有目的的。 陈浩坐在何厚德的右手侧，古思海坐在何厚德的左手侧，陈浩的旁边，坐着梁不凡，古思海的旁边，坐着张敏和罗司机。 很快，菜肴上桌。所点的菜不多，但都十分的精致，全是新民的美食。 “我知道陈教授从来不喝酒，不过，今天难得请到古局长，破例一次，与古局长碰一下杯，喝一小口吧，怎么样？” 何厚德说罢，以一个微不可察的动作，碰了陈浩一下。 ------------ 第一百八十章 陈浩立规矩 陈浩会意，马上回答说：“好，今天第一次见到古局长，能与古局长一起喝一点，深感荣幸。” “好，阿罗，给各位倒酒。”何厚德显得很高兴。 罗司机似乎提前得到何厚德的吩咐，在为陈浩倒酒时，真的只是倒了一点点。 是的，陈浩每次过来新民，为何厚德的爸爸看病，看完病，何厚德都要请陈浩吃饭，所以，何厚德知道，陈浩是不喝酒的。 陈浩首先站起来，端起酒杯。 “非常感谢何总的邀请，非常感谢古局长和张局长的光临，我和我的学生，借何总的酒，敬何总、古局长和张局长。” 陈浩说罢，带着梁不凡，与何厚德和古思海、张敏他们碰杯。陈浩真的是小抿一口，而梁不凡与他们都一饮而尽。 “何总，您说的，关于梁医生办诊所的事。我觉得，这是一件好事，梁医生和陈教授这样的人才，能够到我们新民市办诊所，对我们新民市的医疗卫生系统，是一件大好事，我一定全力以赴，帮助他们，把这个事情办好。” 古思海终于开口了，而且是直奔主题。看来，何厚德已经将事情告诉了他，他也想清楚了。 “这样吧，明天上午，梁医生到局找张局长，张局长全权负责，把这个手续办好，争取在星期三把证拿下来。” 古思海连时间和责任人都定好了，可见，何厚德对古思海的影响力，不是一般的大。 至于何厚德与古思海之间，为什么有这么好的交情，陈浩不得而知。但是，古诗海肯定是给足了何厚德的面子，如果不是何厚德出面，古思海不可能松口。 在陈浩看来，古思海这样做，有心甘情愿的一方面，也有不甘，但不得不做的一面。 “古局长放心，何总放心，刚才古局长说的事，我明天上班后，马上着手办理，而且一定把它办好，保证不辜负局长和何总的期待。” 张敏也接过话题，拍着胸脯，表明了他的态度。 陈浩和梁不凡再次站起来，端起酒杯，向古思海、张敏还有何厚德敬酒，感谢他们的支持。 “陈教授，你是我们家乡人民的骄傲啊，我们新民市卫生系统，还有新民市人民，没有几个不知道陈教授的大名，我们家乡很多人，专门奔着陈教授的大名，到附属医院找陈教授看病呢。”突然，张敏冒出了一句。 “呵呵，张局长，你也知道陈教授的大名。不瞒你们说，当年，如果不是陈教授出手，我老爸的命就没了。” “呵呵，你们想不到吧，我老爸住院的时候，何勇这个家伙，把我爸安排在神经外科住院，还把南江省好几个专家请过来，但是，没有一个专家是靠谱的。我爸的病情，在这些专家的治疗下，越来越重。” “说起来，我真的很生气，我们这些老乡，都知道陈教授的厉害，但没有一个人向我提起过，我也不认识陈教授。” “直到有一天，陈教授过来参加会诊，何勇这个家伙才告诉我，陈教授在江州市，在附属医院，医术是如何如何的厉害，人品是如何如何的好。” “你们看，我们这些老乡，是不是很不像话？害得我爸受了这么多苦。陈教授接手后，第二天，我爸爸的病情迅速好转。在陈教授的精心治疗下，不用一个礼拜，我爸爸就完全康复了，这就是水平啊。” “我们新民市，如果有如此高明的医生，我爸爸就不用跑到江州市了。” “所以，以后，我们新民市卫生事业的发展，还是要多关注像陈教授这样的人才，特别是从我们新民市出去的、像陈教授这样的人才。” “这些人，愿意为家乡的建设，为家乡的医疗事业，贡献一份力量。这些专家，对我们，对广大的新民市民，肯定有非常大的帮助。” 何厚德也借着话题，对陈浩大大地赞扬了一番。 “是啊，我也听说了，去年，陈教授到九江镇第二人民医院坐诊，硬是把一个濒临破产的第二人民医院，给救了回来。” “我还听说，正是因为陈教授的坐诊，第二人民医院的在职职工和退休职工，才能够领到工资和退休金。” “也就是说，凭陈教授一个人的力量，就可以把第二人民医院养起来。可见，陈教授的威力有多大。” “所以，我希望，陈教授带领你的学生，为我们新民市民带来福音，也为我们新民市卫生系统，打出名堂来，打出名声来。” 看来，古思海并非一无所知。他所说的话，陈浩是没有办法去验证的，但是，从药品供应商回头向陈浩服软的举动看，钟院长确实是走了一步臭棋。 有了古思海和张敏两位局长的保证，陈浩大大地松了一口气。 “何总，古局长，张局长。我能够用我学到的知识，为家乡人民做一点事情，哪怕是微不足道的事情，我也是愿意的。” “我的学生出来办诊所，我已经给他立好了规矩。” “哦，陈教授为梁医生立了什么规矩？”何厚德很感兴趣。 “第一，不乱开检查。第二，不乱用药，要保证在不损害病人利益的前提下，赚一点合理合情合法的钱。” 陈浩的话，等于告诉梁不凡，今后的路，就该这么走。绝对不能为了赚钱，而不顾一切，更不可以不择手段。 当然，梁不凡也知道，陈浩是不会允许他乱来的。 在九江镇第二人民医院坐诊的日子里，陈浩相信，梁不凡已经知道自己当医生的底线了。当然，在跟陈浩出诊的时候，梁不凡也感受得到了这一点。 但是，梁不凡想走出这一步，也不是一时的冲动。 梁不凡想过了，在九江镇第二人民医院坐诊时，找老师看病的人，越来越多，按照这个势头，每天最多可以看一百多个病人。 还有，按照高华给出的进货价，如果开诊所，光是药品这一块，按附属医院的零售价卖出去，利润依旧相当可观。 ------------ 第一百八十一章 什么问题 正因为如此，梁不凡才有这个胆量和勇气。是的，只要陈浩支持他，他一点也不担心，陈浩的支持，就是梁不凡的底气所在。 “陈教授的规矩，令人佩服，也是广大患者的福音。”张敏闻言，由衷地赞叹道。 “陈教授，刚才古局长说的，是真的吗？你以一己之力，把濒临破产的九江镇第二人民医院养活了？” 听完古思海的话，何厚德大吃一惊。很显然，何厚德是不知道这件事的。 “呵呵，何总，是不是像古局长说的，把他们养活了，我不知道。当时，我每个礼拜的礼拜六一天，礼拜天半天，都在九江镇第二人民医院坐诊，前后坐诊将近一年时间。” “至于是不是把他们养活，我从来不过问，我只是负责为病人看病。到后来，病人的来源，不仅仅限于新民市，不仅仅限于九江镇，一些临近市的病人，也闻讯而来，甚至，一些病人，来自很远的地方。” 陈浩如实回答。不过，陈浩的这番回答，却触动了何厚德那敏感的神经。 “呵呵，陈教授可能不想理会这些东西，不过，我是这个部门的主管，我很清楚九江镇第二人民医院的情况。如果不是陈教授回去坐诊，他们去年就垮掉了，我刚才说的，可是有数据支撑的哦。”古思海的话，当然可信。 “嗯，你们的话，非常值得我好好想一想，好好思考思考。”看来，作为生意人的何厚德，从陈浩和古思海的话中，看到了商机。 古思海的话，陈浩的话，以何厚德做生意人的性格和精明，是绝对不会放过任何一个风口的。当然，陈浩从何厚德的问话中，已经感觉到，接下来，何厚德肯定会派人进行这方面的调查。 何厚德的成功，绝对不是偶然的。能够成为新民市商界巨头，何厚德绝非浪得虚名。 “接下来几天，就留梁医生在这里办手续，怎么样？”陈浩问古思海和张敏。 “可以呀，明天早上，梁医生到局里找我就行了。”张敏马上回答。 “好，非常感谢何总和两位局长，如果需要什么手续，不凡必须全力配合。”陈浩对梁不凡说。 “好的，老师您放心，我一定听从两位局长的安排和要求，将手续办好。” 梁不凡明白陈好的意思。是的，陈浩从来不希望，自己所做的事情，偏离国家政策的轨道。 在送陈浩上车时，梁不凡问了一个很关键的问题。 “老师，诊所取什么名字？” “不凡诊所！”这个问题，陈浩早就想过了，只是一直忘记说。现在梁不凡一问，陈浩便脱口而出。 “呃......老师，这样不好吧？” “有什么不好，用你的名字，天经地义，合情合理合法。”是啊，按照办照的规定，必须用法人代表的名字命名诊所，这些，陈浩已经了解过了。 “好，我听老师的。”梁不凡的心里，感到很高兴。他高兴，是因为老师对他的信任。 周三的下午，梁不凡兴匆匆地打电话给陈浩。 “老师，今晚到您家，方便吗？” “方便，手续办好了吧？” “办好了，所有手续都办好了，包括我辞职的手续也办好了。” “哦，这个也办好了？”陈浩想不到，梁不凡的动作这么快。 “对，如果不办好这个手续，就没有办法将证拿下来。所以，我后来还是找到韩院长，把这个事情办了。” “哦，韩院长什么态度？” “他？他没有态度！他直接就签了名，我也很快办了。” “好，我知道了，今天晚上我们见面再聊吧？” “好的，今天晚上见。”听梁不凡的口气，办证的手续，应该是很顺利的。 这是新民市卫生局近十年来，对外发出的、第一张诊所营业证，这张证，弥足珍贵。如果不是何厚德，这张证根本拿不下来。 能够让古思海在扭伤脚的情况下，依旧按时赴约，何厚德对古思海的影响力，可见一斑。 晚上，梁不凡来到陈浩的家。 丹萍知道其中的波折，此番相见，他们师徒俩，一定要有很多的话要说。丹萍为他们泡好茶，便回到房间里面看书了。 “不凡，接下来的事情，你想好了没有。” “我想了一下，列出一张表，请老师看看。”梁不凡从他的肩包里，取出一张A4纸，递给陈浩。 陈浩接过来一看，办诊所的所有的流程，一项一项，写得清清楚楚。 “好，很好。做事情，就应该这样，你能这样做，我非常高兴。”这是陈浩喜欢的做事风格。 “要想做成一件事，必须有规划。有规划，还要有相应的行动，才可能有相应的结果。没有规划，就像一只无头苍蝇一样，终将一事无成。” “目前首要的问题，是需要找一个合适的、符合我们办诊所的地方，这个地方，价钱还不能太贵，接下来的每一分钱，都必须用在刀刃上。” “对，老师，我也是在想这个问题。以老师的眼光看，这样的地方，在什么位置比较好？” “不凡，这个问题，你自己有没有考虑过？”陈浩并没有马上给出答案。今天的梁不凡，已经走出了关键的一步，接下来，困难重重，陈浩想要梁不凡多做思考。 “我考虑过了，我觉得，以老师在九江镇的影响力，在九江镇的任何一个地方办诊所，都不是问题。重要的是，这个地方必须足够大。能够让我们进行合理的布局，能够让病人舒服地就诊和候诊。” “嗯，你这个考虑，我也同意。”以陈浩的性格，不做则以，一旦做了，就要做到尽可能的好。 “预算你考虑过了吗？”陈浩不放过任何一个环节。 “考虑过了，我出资十万块，老师出资十万块，一共二十万，到时候，老师占百分之七十的股份，我占百分之三十就足够了。” “我的十万，已经是极限了，再多拿已经是不可能了。我也知道，二十万，想办一家好的诊所，是不够的，这也是我头疼的问题，也是我想问老师的问题。” “什么问题？” ------------ 第一百八十二章 请何国庆帮忙 “要不要引入第三方？” “不，千万不要，一个小诊所，养不活这么多股东。更何况，你已经辞职，诊所的收入，按比例分成后，就是你的全部收入了，如果再摊薄，你所剩无几了。” “当然，我也不能占这么多的比例，最多只能占六成。” 陈浩马上否定了梁不凡的这个想法，同时给梁不凡吃了一颗定心丸。 虽然，这个诊所，如果缺乏陈浩的支撑，将一无是处，肯定失败。但是，这个诊所，如果没有梁不凡守着，也是无法办下去的。 “老师，你有什么完整的想法吗？”梁不凡觉得，在他的能力范围内，能想到的，也只有这么多了。 “其实，我也有过全盘的考虑。”陈浩开始讲他的想法。 “第一，就像你说的，这个地方必须足够大，能让我们很好地规划诊所的布局，诊所功能区的安排。当然，足够大，意味着投入的钱也更多。” “这些钱，主要用于装修，剩下的，必须足够支撑我们，发给将来招聘的护士三个月的工资。” “第二，从动手装修开始，我们就要进行护士的招聘，到时候，看看能不能通过麦晓，从第二人民医院挖几个好一点的护士过来。确实不行，从江州市卫生学校应届毕业生中招。” “第三，仪器设备方面，我们不能投入太大，现在如此，将来也是如此。最大的投入，或者说唯一的投入，就是买一台好的心电图机，其它的设备，我们暂时不购置。” “第四，药品方面，不能再找高华。” “哦，老师，为什么不找高华？”听到这里，梁不凡大吃一惊。在梁不凡心中，所谓的第三人选，就是想将高华拉进来。 “以前我找高华，是有原因的。毕竟，药品要进医院，免不了要经过中间环节，而高华，就是最合适的人选。” “现在，我们可以以诊所的名义，直接与医药公司联系，直接从医药公司进货，毫无疑问，从医药公司进货，价格更有优势。” “还有，第一次的备货，必须足够用。而这一笔钱，不会少。所以，我有个考虑，第一次的进货，我找一个公司，先免费进来，一个月后，我们再和他结账，一次性现金结清楚，保证不能拖欠。” “当然，这样一来，对于第一个月的营业额，要求就很高，你我都要做好‘打仗’的准备。” “这样的老板，不容易找哦。”梁不凡当然认可这样的方案，可是，有哪一个老板，愿意免费供货给一家新开张的诊所？ “是不容易找，而且，我们必须保证一个月后，准时将账目结清，这是我们对他的承诺。你要记住，不管是做人，还是做生意，诚信二字，十分重要和珍贵。” “只要我们能撑过第一个月，往后的日子，就相对容易了。” “第五，我们找的地方，必须有供我们休息和办公的地方，必须有做饭的地方，以保证我们的三餐问题，保证将来的员工的三餐问题。” “九江镇是个小地方，想留住好的员工，工资必须是九江镇平均水平偏上，还要有好的生活待遇。” “我们好，员工好，员工好，我们好，这是一个双向良性循环的过程，我们千万不能忽视这一点。” 毕竟当了这么多年的主任，在任内创建了一个新的病区，陈浩对这些细节的把握，是梁不凡远远不能比拟的。 “当然，目前首要的问题，就是如何找这个地方。不仅要找一个好地方，还要尽快找到。毕竟，你是拖不起的。”陈浩的心里，如明镜一般。 “要不，老师再请九叔和勇哥帮忙。” “当然要请他们帮忙，不过，这一次，他们未必能帮上忙。” “哦，在九江镇，还有九叔和勇哥帮不上忙的？”在梁不凡心目中，九叔和戚勇，是九江镇的地头蛇，没有什么能难倒他们。 “呵呵，九叔和勇哥虽然厉害，但也不是万能的。不过，我还是要请他们出面试试，多条腿走路，我相信，他们也会这样建议我的。” “嗯，老师说的也是，还是老师考虑得周详。”梁不凡不得不佩服，陈浩对问题的思考，不仅周详，还十分缜密。 “你先回去，等我的同学找到地方，我再联系你，到时候，我们一起到九江镇看看。” “好，我不打扰老师了，老师费心了。” 梁不凡说完，告别陈浩，回家去了。 俗话说，无巧不成书。周四上午，陈浩在特需门诊坐诊。 大概10点多，儿时的同学何国庆走进了陈浩的诊室。 原来，何国庆的一位亲戚皮肤有问题，他不知道找谁看，想请陈浩帮忙。 这样的事情，陈浩经常遇到，有不少同学来找陈浩帮忙出主意。陈浩马上打电话给皮肤科夏主任，夏主任非常爽快地告诉陈浩，让陈浩的同学到皮肤科门诊找她。 陈浩把这个情况告诉何国庆，何国庆带着他的亲戚，到皮肤科门诊，找夏主任看病去了。 中午12点多，何国庆又回到特需门诊。 “老同，你还没下班呀，要不，我们出去吃一顿饭午饭，你再回来坐诊。” “谢谢！不用了，还有很多病人在等我，你找到夏主任了吗？” “找到了，夏主任对我很好。好吧，既然你没有空，我先走了，什么时候回九江镇，记得喊我一声，我们聚一聚。” “哎，国庆，等一下，有件事情，你看看能不能帮我一下。”陈浩突然想到诊所选址的事情，便把想开诊所，要找一个地方以及相应的要求，告诉了国庆。 “哦，这件事，说不定我真能帮上忙，你等我的电话，我回去马上行动。” “好，等你的好消息。” 晚饭后，陈浩打电话给九叔和戚勇，也把这个问题告诉了九叔和戚勇。 “哈哈，好，你这个想法好，我百分之百支持。” “教授，你知道吗，自从你到第二人民医院坐诊，我发现，很多人想找你看病，你能够回家乡开一家诊所，可以为家乡人民解决很多问题，保证很受欢迎。”听完陈浩的话，九叔高兴起来。 ------------ 第一百八十三章 靠谱的何国庆 戚勇也很高兴，对陈浩说：“对啊，这个决定，我们一定支持。” “教授，我和阿勇去找一下，看看有没有符合你的要求的地方，我们也发动同学们去找一找，尽量以最快的速度，找到这样的地方。”九叔对陈浩说。 毕竟，九叔、戚勇与国庆，在家乡小镇，所做的生意不同，工作不同，各人有各人的优势。 国庆以前做的是服装生意，在九江镇，他有不少做生意的朋友，他们之间，有密切的联系。所以，何国庆要找这样的地方，门路比九叔的要多。这一点，陈浩早已经想到。 周六晚上，国庆的电话打了进来。 “教授，我找个一个地方，我去看过了，我觉得，这个地方还是挺好的。主要是面积够大，虽然不临街，但是，以你的名气，这一点应该不是问题。” “我和老板说了，他要两万五千元的转让费。明天刚好是星期天，要不，你回来看看，怎么样？” “好，好，明天早上，我和我的学生回去看一看。”陈浩感到很高兴，马上打电话给梁不凡。 是啊，这样的速度，太快了，陈浩想也不敢想。陈浩没有做过生意，不知道这转让费是否合理，不过，听国庆的口气，他对这个转让费是认可的。 专业的事，交给专业的人去做，这是陈浩一贯的理念。 虽然陈浩还没有看过这个地方，但才几天的时间，国庆就把这事情基本落实下来，可见，国庆对陈浩吩咐的事，非常上心。 第二天上午，陈浩带着梁不凡，开车回到九江镇。 在回九江镇之前，陈浩与国庆联系好了，国庆告诉陈浩，他们在园林酒家定好房间，等候陈浩的到来。 来到园林酒家，来到国庆定好的房间，这个老板也在。 大家一起吃饭，一边慢慢聊。双方把条件一谈，大家的意见基本趋向一致，不过，陈浩还是提出来，要去看一看这个地方。 吃完饭，国庆和这位老板，带着陈浩和梁不凡，来到他们说的这个地方。 这个地方刚好在九江镇最繁华的街道旁边，当然，前面是临街的商铺，这个地方，被临街的商铺遮挡着，一般的人，如果想做买卖生意，不会看上这样的地方。 不过，用陈浩的话来说，这个地方，出则繁华，入则安静。这样的环境，恰好是陈浩所喜欢的，既能尽显低调，但又处于交通要道，方便病人找到他们。 国庆和老板所说的房子，是一条长方形的旧仓库，面积接近400平方米，方方正正。因为是仓库，空间很高，看起来非常舒服。 最大的问题是，这个仓库，年代久远，看起来，有点破烂，真是要将它变成诊所，必须好好进行设计和装修。 正如陈浩所说的，陈浩与梁不凡的钱，一大半要投入到诊所的装修中。 看完这个场地，陈浩和梁不凡都感到满意。陈浩当场从他的挂包里，将他带来的25000块钱，交给了这个老板。 老板很高兴，写下了收条，并将转让的协议书签好名，按下手指印，递给陈浩。 这样一来，场地的问题就算是解决了。接下来，就是如何规划和装修的问题。 当天下午，拿到钥匙的陈浩和梁不凡，从国庆的手里要了一大盒粉笔。师徒两人，在仓库里，来回地走动，一边走一边商量，确定的地方，梁不凡马上用粉笔在地上画好。 就这样，陈浩与梁不凡，在仓库里慢慢地商量着，规划着，把每一个功能区用粉笔画出来。 这个时候，国庆独自一人走了进来。 “教授，有没有找到装修工程队。”原来，国庆是为了这个回来的。 “没有啊，刚拿到地方，还没有那么快。” “我帮你找一个，怎么样。”看来，国庆对这件事十分用心，知道此时的陈浩，最需要什么。 “好，当然好，你能帮我找当然好。” “那就这么定了。到时候，你有什么条件和要求，都可以对他说，他是我的一个朋友，保证让他以最合理的价格，把这个装修做好。” “谢谢国庆！哎，国庆，我对你摊开底牌哈，我手里的钱不多，能够用来装修的钱，也就那么一点点。所以，麻烦你对你的朋友说一下，尽可能做到又好，又便宜，还要快。呵呵，我这个要求，是不是有点过分了。” 陈浩觉得，将话说在前，总比最后大家翻脸要好。 “没有，教授的为人，我很清楚。哎，你说的快，快到什么时候？” “必须保证在12月份开业，可以吗？” “嗯，这个时间有点紧，我和他说一下吧，看看他怎么说。” “好的，到时候有什么事情，随时联系。”国庆与陈浩告别，转身离开了。 “老师，看样子，进度要加快一点才行哦。” 梁不凡总算醒悟过来，原来，老师的同学，不仅能帮助老师联系坐诊的医院，在其它方面，对老师的帮助也是巨大的。 “对啊，你辞职出来了，如果不加快进度，开业前的几个月，你是零收入啊。进度是一定要加快的，但是，质量也是要保证的。所以，这个工作量，是很大的。” “要不这样吧，我在宾馆里先住下来。”梁不凡提出来。 “也行，先租个房间，看看今天晚上，能不能和国庆他们谈好装修合同。” “今天晚上？”这样的速度，梁不凡有点不相信。他开始慢慢琢磨出来，老师看病的时候，速度很慢，但做起事情来，非常果断，速度很快，毫不拖泥带水。 “对，依我看，国庆做事情，是有的放矢的。他不会无缘无故地突然找到这里来，说起装修的事情。我相信，他肯定已经有了心目中的人选，才会对我说这个事情。所以，我相信，很快，他就会来找我。” 陈浩的判断，一点也没有错。 当陈浩果断出手拿下这个仓库后，国庆意识到，这件事，对于陈浩而言，是十分紧迫的。所以，国庆马上想到装修的问题，也有了他心目中最信任、最合格的人选。 傍晚，陈浩与梁不凡，在宾馆餐厅，吃了一顿便饭，然后回宾馆的房间。 ------------ 第一百八十四章 精打细算 他们刚回到房间，国庆的电话就打来了。 “教授，你在哪呢？” “我在九江宾馆305房。” “好，我们一会就到。”国庆说完，马上放下电话。 “老师，还是你看人看得准。” “以后，你也可以看得准。看一个人，不是听他对你承诺了什么，而是看他为你做了什么，是如何做的。” “有些人，喜欢拍胸脯，打包票，最终一事无成。有些人，听完你的诉求，然后默默地去帮你想办法，做不成，他不吭声，做成了，也不邀功，这种人，值得信赖。” “在这一点上，你受过教训，更应该能明白这个道理。”陈浩说完，看了梁不凡一眼。 “是的，当初，新民市的两位副局长，将话说得死死的，说肯定能办成，害得我干等了一周，也害得老师破费了。” “这点破费，如果能换来你对这类问题有个清醒的认知，是非常值得的。” “不凡，你什么时候都要记住，那些默默为你好，为你将事情办好而不求回报的人，值得你深交。相反，酒肉朋友，说话震天响，办事躲最后的人，远离他们。” “是，老师的教导，我一定谨记。”陈浩的话，令梁不凡学到了很多。 当梁不凡跟着陈浩走出医院，梁不凡慢慢发现，老师并不是一个书呆子，不是一个只懂看病的医生，而是一个人情练达，世事洞明的智者。 他们正聊着，一阵敲门声响起。 梁不凡马上站起来，走过去，将房门打开。 “庆哥您好！”梁不凡看见何国庆，马上说。 “梁医生好！”国庆一边回答，一边与一位年约40岁，身材精瘦，脚步灵活，显得很精明的男人走了进来。 “教授，梁医生，我介绍一下，这是我的朋友，郭礼。他是专门搞装修的，对装修这一行很熟悉，你们有什么条件和要求，对郭老板说一下吧。” “好的，快请坐，我们慢慢谈。”陈浩请国庆和郭礼坐在房间的椅子上。 他们几个人，围绕着诊所的装修问题，谈了起来。 “不凡，你先说说。” 与梁不凡在仓库里进行规划的时候，陈浩与梁不凡已经有了基本共识。所以，陈浩干脆让梁不凡来。他相信，梁不凡的思路，也是很清晰的，不用老是由他出面来讲。 果然，梁不凡非常清晰地，将装修的要求告诉了郭老板。 “嗯，按照你这个要求，预算至少得10万以上，没有这个数，很难保证质量。”郭礼很认真地听梁不凡讲述，然后作出初步的判断。 “郭老板，你知道我们想装修哪个地方吗？”陈浩问。 “知道，这个地方我很熟，它是我们九江镇剩下的旧仓库区中的一个，这个仓库面积很大，按照你们刚才的要求，改动不是很大，关键是排污方面，需要动点脑筋。” “那郭老板有没有办法，花尽量少的钱，做最好的活。” “呵呵，这个问题，国庆已经对我说了，我也明白教授的苦衷。老实说，我一直以为，教授不缺这个钱，想不到，教授还真是一个一心为病人着想的好医生，而我们九江镇，缺乏的，正是教授这样医术高明，一心为病人的好医生。” “教授的事，我也听很多人说过，今天，我是真正体会到了，我内心里是十分佩服教授的。” “教授，你放心好了。一些能够用便宜的材料的地方，我一定不用贵的。将这省下来的钱，用在必须用好材料的地方。” “比如说，地砖就不用选那么贵的，当然，质量必须得到保证。”看来，郭礼已经有了初步的设想。当然，真正装修起来，还有很多意想不到的开支。 陈浩对郭老板能够理解他的意思，感到很高兴。 “郭老板，这个价钱，如果再往上，我们就受不了啦。我们的投入确实有限，这样吧，我也不想啰嗦，整个装修下来，11万封顶，超过11万，我们是拿不出来的了，超过11万，我也办不成这个诊所了，因为我们不想借钱办诊所。” “好，非常感谢教授的直率。你这么一说，我心里有底了，我回去算一算，明天早上，我再把图纸和预算拿过来。哦，对了，你明天在不在宾馆？” “我一会就回去，不过，梁医生留下来，就住在这个房间，到时候，你来找他就可以了。如果找不到，你可以打他的手机。” “不凡，你将你的手机号码给郭老板存一下。”梁不凡听罢，马上与郭老板交换了手机号码。 “对了，国庆，郭老板，仓库周围，有不少住户，如果他们知道我们在这里办诊所，他们会不会反对？”陈浩突然提出一个他担心的问题。 “教授放心，教授担心的问题，我也想过了。这些住户，都是九江镇条件不是很好的家庭，他们住在这里，也是迫不得已的事情。” “这些人，我会想办法搞定，而且是以一种平和的方式去搞定。虽然我不懂医，但我知道，诊所与医院，毕竟不一样。诊所不产生污水，更谈不上污染。再说了，诊所离他们居住的地方，还有一定的距离。” “不过，有一点我必须要告诉他们，到诊所看病的病人的排泄物，我会用一条粗大结实的PC管，直接排出去，保证对他们没有影响。” 对于这一点，郭老板原来早就有考虑。 “谢谢郭老板！还是郭老板有经验，考虑周全。” “教授客气了！好了，教授和梁医生忙了一天，我不打扰你们了。我现在回去，好好算一算，尽量明天把图纸和预算拿出来，也尽量做到符合教授的要求。” 很显然，郭老板是一个做事十分干脆的人。 “教授，我和郭老板先走了，你们好好休息一下。晚上开车，要小心哦。”国庆和郭老板告别陈浩，离开了宾馆。 等他们离开。陈浩便打电话给九叔和戚勇，九叔和戚勇知道后，马上赶到宾馆的房间。 ------------ 第一百八十五章 天生矛盾体 “教授，怎么这个时候回来？” “呵呵，不是这个时候，我们已经回来一会了。上个礼拜，国庆带他的亲戚找我看病，我顺便把那个事情告诉他，想不到，国庆的动作还是挺快的，找到地方了。” “啊，找到地方了？在什么地方？”九叔和戚勇都大吃一惊。 “对，找到地方了，就在文化广场斜对面，临街铺面的后面，几条旧仓库中一条。” “哦，那个地方，我知道，我知道。那几条仓库都很旧了，唉，如果教授对我们说，你要这种地方，我们也可以找到。对了，贵不贵？”戚勇觉得，教授的诊所，不应该在这样的地方。 “不算贵，还可以吧，能够接受。” “那就好，下一步怎么办？”九叔问。 “接下来，准备开始装修了，国庆也找了一个姓郭的老板，我们刚才聊了一下，我给他一个基本的条件，包括装修的质量，装修的时间，以及整个装修的价钱。他说回去做一个预算，画个图纸。” “呵呵，教授厉害，还是教授的动作快，做事干脆利落。这个郭老板，为人不错，做事也很靠谱。国庆这小子，还是很会找人的。如果让我们来找，也会找他。我相信，他不会漫天要价的。” 看来，九叔对这位郭老板，也是认可的。 “教授，你今天晚上不回家吗？” “回去，我必须回去，我明天早上还有门诊呢。不过，不凡留下，由他明天和郭老板聊。如果合适就开干。” “这么急？”戚勇问。 “不急了，不凡已经辞职，没有分毫的收入，早一天开业，他就能早一天摆脱困境。” “那是那是，你说得很对。速度很重要，在保证质量前提下，必须要保证速度。”九叔也很认同陈浩的想法。 “好吧，我们也不打扰教授了，你赶紧回去，太晚了可不好，我们和不凡聊一聊。” 陈浩明白，九叔和戚勇，都是为梁不凡好，他担心，梁不凡一个人在这个地方，人生地不熟，又没有朋友，会感到寂寞无聊。所以，他们留下来，陪梁不凡聊一聊天。 陈浩与梁不凡、九叔和戚勇告别后，离开酒店，开车回家。 在回家的路上，陈浩下定决心，接下来，请一个月的假，回来九江镇，与梁不凡一起，处理装修和筹办诊所的其它事情。 其实，陈浩每年都有一个多月的假期，不过，陈浩每年都没有休假，他将全副身心扑在工作上。 陈浩的付出，并没有获得医院的肯定。不过，陈浩也不在乎这些，陈浩觉得，他的付出，使他的医术不断进步，对于陈浩而言，这就足够了。 现在已经是九月初，满打满算，留给他们用来装修的时间，也就两个多月。 两个多月的时间，不仅是装修，还有细节满满的筹备工作。比如，诊所的电脑系统，诊所的药架，诊所的药品摆放，以及摆放后的药品标签，诊所的门诊手册的印制......太多的工作，在等着陈浩和梁不凡。 这些工作，陈浩已经添加在梁不凡的规划表里。陈浩有一个想法，到了后期，进入到诊所的内部调试和整理的时候，陈浩准备在不影响他的几个研究生的学习的前提下，在他们有空的时候，带他们回来，帮忙做这些技术性很强的工作。 这些工作，拆开来看，每一种的工作量都不是很大，但是，一旦集中起来，就是一个天量的工作。光凭陈浩和梁不凡两个人，根本来不及，做不完。所以，陈浩必须将他的学生动员起来，才能够做到这一点。 最后的事实证明，陈浩的这一想法，是非常正确的，也是非常及时的。 如果没有这些高素质的、专业强大的学生的帮忙，诊所的开业时间，可能要推后很长时间。 当天晚上，陈浩把整个经过告诉了丹萍，丹萍听了以后，笑了笑，说：“呵呵，也只有你这种性格的人，才能够将他们催得那么紧。也只有你的为人，你平时对他们无私的帮助，他们才会如此热心来帮助你。” “我想，这件事，如果换做其他人来做，很难，非常难。别的不说，光是办证，就可能把很多人卡在这个地方，动也不能动。” 得益于他们平时经常沟通，丹萍对陈浩与梁不凡办诊所的事，有很清楚的了解。 “呵呵，那是，办证这一关，不凡也知道了，非常困难。不过，让他经历一下也好，最起码，让他清楚，在创业的道路上，不管错与对，每一步，都算数，都会记录在人生的履历上。” “当然，每走一步，所付出的，最终都会有收获，失败的教训，经验的积累，财富的增长，都是收获。” “是的，老公的心态，我实在佩服。也只有你这种心态的人，才可以出来创业。你知道吗？很多想创业的人，他们还没有开始，就被自己所想象出来的各种困难吓回去了。” “嗯，你说得很有道理。有时候，不考虑周祥不行。有时候，因为想到各种可能，便变得缩手缩脚了。” “其实，这两种人，都没有错，创业，与一个人的性格特征有关。老实说，当医生的人，从某种意义上说，是不适合出来创业的。” 陈浩觉得，创业者与医生，似乎是天生的矛盾体。创业者需要一股勇气，需要一种闯劲，需要一种敢于试错的精神。 而医生却恰恰相反。医生需要的，是谨慎，是缜密的思维，谨慎的行动，是尽可能的万无一失。 现在的陈浩，处于一个相对有利的位置。 他答应了韩治，报名参加选举，等于卖给韩治一个很大的人情。所以，对于陈浩现在干什么，韩治是不会轻易插手的。除非，陈浩所干的事，出现问题，被人投诉，这个时候，韩治肯定会出手打压陈浩。 所以，不管是回第二人民医院坐诊，还是现在准备办诊所，陈浩都是小心翼翼的。 ------------ 第一百八十六章 朋友不必多 他知道，韩治不可能不知道他所做的一切，韩治的眼光，肯定一直在盯着他，希望他出错。当然，希望陈浩出错的人，还有很多，所以，此时的陈浩，是绝对不能出错的，否则，等待他的，将是迅猛且无情的打压。 吕峰也知道，陈浩现在的状况，是被迫的，是很无奈的。所以，当陈浩向吕锋请假时，吕锋非常爽快地答应了下来。 “主任，您已经好几年没有休暑假了，这次休假，您就好好放松一下吧，想什么时候回来，提前跟我说一下就行。” 陈浩坐诊，梁不凡跟着，梁不凡辞职，陈浩休假，这些事情，吕峰心知肚明。不过，吕峰更知道，陈浩不参与一些见不得光的事，不等于不知道这些事，一旦惹恼了陈浩，大家都没有好果子吃，他作为主任，被夹在其中，肯定很难受。 “好的，谢谢吕主任！” 陈浩回到家，将一些事情交代给丹萍，然后，开着车，回到了九江镇。 九江镇，诊所的装修已经正式开始。 郭老板对诊所的装修非常重视，他知道，陈浩对质量，对速度的要求，都是很迫切的，也是很严格的。 所以，在泥水建筑阶段，郭老板一下子叫了十几个人过来，在仓库里铺开，大干起来。各个功能区的分隔，很快完成，接下来，就是按照陈浩和梁不凡的要求，铺地板，贴瓷砖等等。 看到进度那么快，陈后叮嘱梁不凡，赶紧购买电脑，同时，抓紧联系软件供应商，尽可能在电脑到位时，将诊所的软件安装好，建立一个小的局域网，有空的时候，他们先熟悉这套系统。 因为陈浩事先的规划很充分，各项工作，在有条不紊地进行。 一天晚上，九叔来到宾馆。他走进房间，便对陈浩说：“教授，你和梁医生这样住下去，不是一个办法。装修还需要很长的时间，一直住在宾馆，是一笔不小的花费，要不这样吧，你们到我家里住。” “我家里，有多余的房间，也没有其他人干扰，这样一来，可以省下一笔钱。我知道，你们装修的钱，并不充裕，能省一点就是一点。” 九叔的话，令陈浩十分感动。 是的，他们的钱真的不多，甚至可以说，很拮据。像九叔说的，这样一来，可以省下一笔钱，用到关键的地方。 “九叔，非常感谢你，你这个提议很好。不过，我们到你们家里住，会不会影响你们呢？” “嘿，有什么影响，我老婆阿萍，也是你的同学，大家都很熟，家里也没有其他人，明天把这里的账结了，到我家里来。” “好，那我就不客气了。”陈浩一口答应下来。 是的，九叔是为了陈浩好，九叔这份盛情，陈浩必须领，也想领。 装修的工作在继续，其他的工作也同步展开。 梁不凡有一位同学，在江州市卫校工作。陈浩叫梁不凡与这位同学联系一下，看看有没有应届毕业生，或者说，这位老师那里，有没有还没有找到工作的、应届毕业生的电话，看看能不能从这些人中，招聘几个护士来诊所工作。 梁不凡按照陈浩的意思，马上联系他的同学，梁不凡对他的同学说，但凡来应聘的学生，来回的路费报销，还招待她们吃饭。 按照陈浩和梁不凡商量的结果，他们的目标，是招收3至5个护士。而且，这五个护士，必须是全能的。 所谓全能，就是她们既要负责挂号收费，也要负责病人的治疗操作，还要负责药房的发药。毕竟，对一个小诊所而言，不可能同时招各种不同的人员，否则，光是人力资源成本，就能将诊所压垮。 再说了，梁不凡已经与附属医院的一位离职护士长沟通好，到时候，她来担任诊所的护士长工作。 与此同时，梁不凡还通过麦晓，联系到一位第二人民医院的护士。有两位有经验和资历的护士担纲，再招三个刚毕业的护士，足以满足诊所的各种需求了。 想不到，招聘工作非常顺利，他们如愿以偿的，从江州市卫校，招聘了三个学习成绩不错的、刚毕业的护士。 陈浩和梁不凡告诉她们，如果她们能安排好时间，现在就可以来上班，从她们上班那天起，诊所就给他们发工资。 虽然现在还没有开业，但她们过来，可以对治疗室进行清理，可以帮助摆放各种治疗药物，熟悉治疗的器材和诊所的操作系统。 另一方面，陈浩也联系了他的老朋友，医药公司的林老板。这位林老板，与陈浩的关系一直很好，他们两个，可以说是惺惺相惜，有很多共同的价值观。 所以，当陈浩找到他时，他在电话里对陈浩说：“哎呦，陈教授，这件事情，你怎么不早告诉我呢？早点告诉我，我在江州市找一个好的地方，我们一起，办一个门诊部，会更好一些啊。” “呵呵，林总，我也不知道你有这个想法呀。以后吧，以后有机会再说。现在，我想请你帮忙。” “没问题，你需要什么，需要多少，列一个清单过来，我保证按照你的要求发货。至于钱嘛，你的情况，我是很清楚的，等你诊所开业一个月或者两个月以后，你方便的时候，再给我。” “再说了，你一个诊所，消化不了我多少的药品。如果有些我们公司没有的药，我帮你去找，尽力找到给你用。”林总的一番话，令陈浩感动不已。 是啊，这世间，朋友不用多，有几个真心对你的，就谢天谢地了。 “好，太感谢了！回头我列一个清单，发到你的邮箱。” “没问题，我保证以最快的速度完成。噢，对了，什么时候开业，记得告诉我，我也想去参观参观。” “好咧，一定的，随时欢迎你来光临指导。”握着手机，陈浩感慨不已。 药品这一块，陈浩搞定了。 梁不凡也利用时间，回到江州市跑了一趟，把诊所需要的六台电脑买了回来，其中的一台，配置比较高，是用来做一个微型服务器的。 ------------ 第一百八十七章 准备参加校庆 电脑刚买回来，梁不凡联系的软件供应商也过来了。 他们已经在电话上谈好了条件，软件供应商二话不说，迅速把这个软件包，在每一台电脑上安装好，调试好，然后留下电话，准备在诊所开业前，请供应商对所有人进行一次培训。 装修的工作，郭老板已基本完成。不过，涉及电的线路的改装，郭老板有点犯难了。 因为这个仓库的电，属于工业用电线路，费用很高，必须重新拉一条民用的线路。 按照郭老板的意思，两条线都要，工业用电要备好，当用电量大的时候，比如夏天，很多台空调同时开着，必须切换成工业用电模式，否则，线路承受不起。 而平时用电，用民用线路即可。这种事情，一般而言，是很难做到的。除非是供电局的人出面，否则，就算是关系很广的郭老板，也没有任何办法。 巧的是，陈浩有位发小，就在供电局工作。陈浩把这个事情告诉他，这位发小二话不说，答应帮助陈浩解决这个问题。 果然，第二天一早，他带着一大批工人，来到诊所装修现场，仔细考察了一番，商量好调整的方案。 到了下午，他又带着几个人和一批材料过来，一个下午的功夫，将线路全部调整好。 “教授，水也是一个问题。原来的供水管太小，如果看病或者打针的病人多，厕所的用水跟不上了，最好能换成粗大一点的主供水管。” “换水管？换水管很难？”陈浩觉得奇怪。 “呵呵，如果由我出面，肯定不容易。当然，如果教授出面，可能就很容易，就像电线一样，我出面，肯定不行，你一出面，马上办妥。”郭老板知道其中的门道。 “这样啊，嗯，我想想看。”陈浩思来想去，半天也想不出眉目来。 陈浩索性打电话给九叔，把事情告诉九叔。 “教授，我们不是有个同学在自来水公司吗。” “哦，我们同学？哪个同学？”看来，陈浩这一届四百多名同学中，有不少在小镇生根发芽了，甚至根深叶茂。 “国静，梁国静呀。” “噢，国静，是从小就和我玩的那位国静吧。” “对，就是他，他就在自来水公司，好像还当什么班长，你找他，肯定行。”看来，九叔对大部分同学的去向，了如指掌。 “好，好，好。”陈浩马上通过同学，找到梁国静的电话。 国静一听，哈哈地笑了起来，对陈浩说：“呵呵，我正想着，看看能为教授做点什么，想不到，还有用得着我的地方。” “哈哈，国静，你太客气了，现在还真的要请你帮忙啊。” “嘿，小事情，这是小事情，我明天就带人去，把水管安装好，保证不耽误你的诊所的开业。” 陈豪想不到，回家乡办诊所，使他占尽了天时地利人和。而且，他的不少同学，在小镇的一些关键的部门工作，因为有他们的帮助，一些看起来很棘手的事情，一些在别人眼里很难办的事，在陈浩的同学的帮助下，变得容易起来。 接下来，陈浩开始安排他的两个学生，小华和小娟，抽空到诊所帮忙。他们主要负责药品的分类，以及药品分类好以后的上架，以及贴上相应的分类标签。 这些工作，看似简单，实际上，是非常考验人的。 因为，如果药品分类做不好，护士在发药时，就很容易出错，从而出大问题，这是陈浩最为担心的。 幸亏有小华和小娟，两个女孩子非常的细心，按照陈浩的吩咐去做，在实施过程中，她们有自己的想法和创新，将这些工作做得十分好。 看见她们回来，九叔对陈浩说：“这样吧，我家的三楼还有房间，让她们住三楼吧，家里有空调，热不着。” 陈浩征求小娟和小华的意见，她们当然没有意见，还为此感到很高兴。 小华说：“好呀，能够在老师的同学家里住，肯定比在宾馆住安全，我们也放心。” 一天晚上，从诊所回到九叔家，陈浩，梁不凡，小娟和小华，还有九叔和他的太太阿萍在一起，一边喝茶一边聊。 “九叔，我们同学里，有没有这样一个人。”突然，陈浩对九叔和阿萍问了一个问题。 “教授，你这是什么问题？你想要什么人？”九叔反应很快。 “一个女的，懂一点财务，又能做一手好饭菜，还要为人信得过的人。” “哦，我明白你的意思了。有，我们有个同学，叫杨柳凤。她原来是饼干厂的会计，后来，饼干厂倒闭了，她也找不到好的地方去，一直在家里闲着呢，这个人不错，以前经常和阿萍一块玩，信得过，明天我去找他，现在太晚了，三言两语说不清楚。” “好，麻烦你明天和她联系一下，至于工资，因为我想她干的是两份工，所以，肯定比她以前的高一些。” “因为诊所还没有开业，发展的趋势如何，我也无法估计。如果将来发展得好，她的工资和奖金都会提高。”陈浩已经在谋划方方面面的事情，为诊所的开业打好坚实的基础。 “行，我知道了，我明天和她聊一下，看看她愿不愿意，有没有特别的要求，如果有，我随时与你联系。” “教授，她人不错，如果她愿意来，你尽管放心，如果她做不好，我也不放过她。”阿萍与这位杨柳凤很熟。 就这样，一个又一个的问题，被陈浩和梁不凡提出来，并一个接着一个解决。 诊所的装修慢慢趋于完善，时间，也进入到11月份。 2009年11月，刚好是陈浩入学30周年，毕业25周年，是一个大庆之年。 很早就有同学打电话给陈浩，叫他一定要回来参加入学35周年、毕业25周年庆，陈浩也答应了。 出发前的一天。陈浩把接下来需要注意的事，详细告诉梁不凡，然后开车回家。 丹萍看见陈浩回来，知道他准备要到穗城参加校庆。 ------------ 第一百八十八章 没被毒打过吗 “机票买好了没有。” “买好了，明天上午的。” “那好，准备一下，休息好。明天到了机场，你打的到学校吧，不要坐公交车。机场到你们学校，太远了，这个钱不要省。” 丹萍还是很心疼陈浩的。 “嗯，我知道了。” 陈浩在九江镇待了近两周了，明天又要到穗城。当天晚上，丹萍与陈浩这对恩爱夫妻，很有默契地早早上床，一场激烈而又持久的缠绵，在卧室里展开。 过了很久，悄悄话在房间里响起。 “老公，你这次上去，应该可以见到余萍吧？” “不知道。” “你们没有联系过吗？” “没有。” “毕业以后，你们就没有联系过？” “毕业后，我曾经写过信给她，不知道怎么回事，我的信如泥牛入海。后来，我听同学说，她在1986年到了米利国。” “嗯哼，你写信给她，她一封信都不回，这不应该呀。”丹萍觉得，这其中一定有问题。 “我也想不通。”其实，这是陈浩一直解不开的疑惑。 “希望这次你能见到她，问问她，究竟是怎么回事。” “呵呵，时过境迁，问与不问，意义不大。” “不，有些事，还是问一下好，不就是问一句话嘛，如果真的是误会，问一下，能消除误会，为什么不问呢。” “嗯，看情况吧，她回不回来，都还是个未知数，到时候再说吧。” “老公，有没有觉得遗憾？当年，她为什么不挽留你？按你的条件，努力一下，是有机会留在穗城的。” “我的性格，你是知道的。当我表达出我足够的诚意，也觉得她应该能感受到我想要的答案时，如果她不说，我绝对不去问。” “你呀，脾气比谁都倔。如果不是一起相处，还真不知道你是这样的脾气。” “不喜欢？” “喜欢，当然喜欢。我很庆幸你当时没有留在穗城，否则，我去哪里找这么好的老公。” “呵呵，你说得很对，如果我留在穗城，我又去哪里找这么好的老婆。” “缘分，这就是缘分呐。哎，老公，如果有一天，你饿了，很想吃，我不给你吃，你会不会问我要？” “我会以我的方式告诉你，我想吃，很想吃。当你明白我的意图后，还是不愿意给我，我肯定不会开口要的。” “哼，我就知道你会这样回答。不过，这也很符合你的性格，不肯吃嗟来之食。” “嗯，你这个成语用得很好，确实是这样，我的性格一直如此。两夫妻，你不可能不知道我想不想吃，而你知道后，还是不肯让我吃，我肯定不会勉强你。” “那你会怎么办？” “如果你一直不给，我只能选择分床。” “啊......为什么？”陈浩的回答，令丹萍感到吃惊。 “我先吃，你不给，你就在我身边，你说，我会不会很难受，会不会很憋屈，会不会因此而生气。” “会，肯定会。我知道了，你放心吧，这一幕不会发生的。” 陈浩与丹萍之间，交流是坦诚的，开放的，包容的，这也是他们能保持互敬互爱，恩爱如初的基础。 第二天上午十点多，飞机准时在穗城的机场降落。 陈浩背着肩包，走出机场，叫了一辆出租车，往母校而去。 从机场到学校，就算坐出租车，也得要一个小时。 陈浩根据通知指示，走进母校的校门，直奔旧礼堂而去。 这个旧礼堂，承载着陈浩太多的记忆。 在这里，他们开过各种会议；在这里，他们年级的帅哥靓妹们，在舞台上一展身手。礼堂，是学校的标志性建筑，虽然很有年代了，但学校一直保留着。 陈浩来到礼堂时，已经有很多同学报到了。 陈浩快步来到报到处报到，并交了活动的费用，领取了纪念品。 “阿浩，很久没见了。”一声称呼，从陈浩的身后响起。这声音，虽然过了二十多年，陈浩依旧没有忘记。 陈浩笑着转过身，对叫他的人说：“阿龙好！很久没见，想念你了！”陈浩说罢，与龙成才拥抱在一起。 “哇，阿浩，阿龙，你们用不用这样啊！”一个女声在陈浩的面前响起。 “喔呵，我们的学霸组长，二十五年没见了。”陈浩松开阿龙，向前一步，与黎红握手。 “是啊，二十五年没见了，哎，阿浩，你好像胖了一点哦。”当年的陈浩，确实很瘦。结婚后，在丹萍的调理下，体重增加了二十多斤，看起来当然“很胖”了。 “嗯，有钱难买老来胖。”陈浩笑着说。 “你这个鬼精灵，说的什么话，怎么反着来。”黎红被逗笑了。 “阿浩说，有钱难买老来伴。”真正妙语连珠的人，非阿龙莫属。 “哈哈......好，这个解释才对。哎，阿浩，见过余萍了没？” “没有，我刚报到，她回来吗？” “你不知道？” “不知道，一点也不知道。” “你们俩怎么搞的，没有联系了？”黎红感到奇怪。一对曾经如胶似漆的恋人，怎么一点联系都没有。 “我毕业后，曾经写过几封信给她，但我没有收到过一封回信，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我更不知道这次她是否回来。” “这样啊？一会我问问她，这个鬼人，太过分了，难怪大家冷落她。”听陈浩这么一说，黎红有点生气了。 “大家冷落她？怎么回事？”陈浩听罢，大吃一惊。 是啊，同学一场，难得一聚，更何况，她远渡重洋，回来参加校庆，为什么要冷落她？善良的陈浩，想不明白。 “你看，你看，阿浩，看你那紧张的样子。二十五年了，人是会变的，一会看见她，你就知道怎么回事了。”黎红看来也认可余萍被冷落的理由。 “呵呵，我不是紧张，我是觉得，大家同学一场，二十五年才一见，何苦要将相见变成将来的相恨呢。” “阿浩，你没有变，虽然你的体型，你的外形变了，但你的心没有变。我真不知道，这二十五年，你是怎么过来的，难道，你没有遭受过社会的毒打吗？” ------------ 第一百八十九章 旧情绵绵（一） 还是黎红，在黎红的眼里，陈浩依旧是当年一起实习的陈浩，还是那么的单纯，善良，二十五年的时光，似乎没有将陈浩这一特点磨掉。 “社会的毒打？呵呵，班长，我所遭受的毒打，并不比你少。”陈浩笑着回答。 “是吗？看不出来，你还是像从前一样善良，善解人意。” “这也得看面对的是什么人，对敌人，就应该像秋风扫落叶一样，对朋友，必须像春风一样温暖。” “哈哈，你这个阿浩，真是有意思。”黎红回答一句，便不再接陈浩的话。 “阿浩，中午是忆苦餐哦。” “嗯，我看见活动安排表了，在这里吃？”陈浩问阿龙。 “对，就在这里，每人一个快餐盒。” “也好，呵呵，被你这么一说，还真的有点饿了。”是啊，从早上到现在，陈浩还真的感觉饿了。 “走吧，我们进去，已经开始了。”黎红对大家说。 几个同班同学，一起走进礼堂。 礼堂里，已经有不少同学端着盒饭，或几个同班同学一起，或同实习组的同学一起，总之，这些在一起的人，一定是能够找到各自喜欢的话题聊天的人。 陈浩去领取饭盒，正准备去打饭，身后有人叫道：“教授，你好啊！” 陈浩回头一看，喔呵，也是一起到蓬江市实习的同班同学，所不同的，她不是内科组，陈浩记得，当年感冒的时候，她也去看望他。 “你好！你不去吃饭？” “我等一会，你先去吧。”显然，她在等人。 就这么一耽搁，黎红和阿龙已经不见了踪影。 陈浩来到摆放饭菜的长凳前，负责分发饭菜的，都是同一届的同学，有几个还是陈浩隔壁班的，看见陈浩，赶紧招呼陈浩过来。 “辛苦你们了！”陈浩对一位隔壁班的男同学说。 “不苦，不苦。与当年相比，现在好很多了。” “那是，当年的苦，才是真的苦。”这一点，陈浩深有体会。 当年，除了穗城的同学，或者家中比较宽裕的同学外，大部分同学，都是穷人家的孩子。 每天早餐，只能也只敢买一个馒头，用米汤和着馒头，一起吃进去。到了第三节课，每个人的肚子，都是咕噜咕噜地响。 这种心照不宣的响声，虽然不大，但是，在安静的课室里，是那么的刺耳，现在想起来，有一种不堪回首的感觉。 所谓的“忆苦餐”，其实还是挺丰盛的，有肉，有蛋，有蔬菜，饭量足够。相对于当年读书时的饭菜，已经很“奢侈”了。 陈浩端着饭盒，抬眼四顾，想找一个地方坐。 “阿浩，这里。”一个甜美而熟悉的声音响起，陈浩心神一震，循声看过去，果然是余萍。 此时的余萍，正与黎红在一起吃饭。陈浩估计，黎红不忍心看见余萍一个人，孤独地坐在角落里，善良的她，走过去，与余萍坐在一起。 陈浩端着饭盒，来到余萍的身边坐下。 “阿浩，你们慢慢聊，我就不做电灯泡了。”看见陈浩来到，黎红马上离开。 “怎么回事？”陈浩看着走远的黎红，问余萍。 “嘿，他们都觉得我变了，觉得我崇洋媚外，觉得我炫耀身份，所以，他们都不愿意接近我。”余萍回答得很直接。 “具体怎么回事？” “我是昨晚回到的。昨晚，我与同班的几个同学出去，当然，主要是女同学。” “走在路上和在吃饭过程中，我也就说了一句，说这些路人的素质真是差，垃圾随手扔，说话很大声，完全不顾及别人的感受。” “于是，他们便说我变了，忘记了自己是中国人。我怎么会忘记我是中国人呢，我到哪里，我都是中国人，这是改变不了的，也是我不想改变的。” “我只是想，是希望，我们国家变得更好。难道，提出一些自己的看法，有错吗？难道，容不得别人说自己的缺点？” “你怎么想？”陈浩想听听余萍对这个问题的看法。 “我不管他们，你二十五年前好像说过一句话，叫癣疥之疾什么的，哎，大概就是这个意思吧。” “喔呵，你还记得这个。” “当然记得。哎，阿浩，你过得怎么样？” “很好，反正，我活成我想要的样子。” “哈哈，你没有变，一点没变，还是那么执着，那么博学，没有被时代所抛弃。” “时代想抛下我，也不是那么容易的，只要自己不放弃，就不会被时代抛弃。对了，你怎么样？我写的信，你怎么都不回。” “唉......阿浩，我没有对不起任何人，但是，我对不起你，每次想起你，我的心里，都有深深的愧疚。” “没有啊，你没有对不起我呀。” “嘿，你太善良，太纯真。我这次回来，就是想和你说说以前的事的，我还担心你不来呢。”看来，余萍是有很多话想对陈浩说的。 “我知道，你对我的爱，是很深很深的，你是想有一个结果的。而我不同，不能说我不爱你，我也是真的爱你，不过，我的爱，非常自私。” 说到这里，余萍停了一下，似乎在挣扎，要不要说出来。 “事情都过去二十五年了，如果你不想说，就别说。再说了，我们都无法回到过去，你本来心情就不好，再说一些影响心情的话，那就更不好了。”陈浩看出了余萍的欲言又止。 “不，我必须说，这是我这次回来的唯一目的。”看来，余萍是非说不可的了。 “当年，我对你的爱，是没有奔着结婚而去的，我是家里的长女，我已经被父母安排好，毕业后，要到米利国，然后，在米利国考医师执照，再然后，带我弟弟出国。” “我逃不出父母的掌心，但是，我想有属于我自己的爱情，有自己喜欢的爱人，而你，阿浩，你就是。” “我很爱你，但是，我又担心我们的年轻，会铸成大错，所以，你发现没有，我不会允许你与我有太亲密的接触。” ------------ 第一百九十章旧情绵绵（二） “幸好，你很自律，控制能力又很强，我很感谢你，我也为我自己的选择感到高兴。不过，我终究辜负了你的那份浓浓的爱。” “你的信，我全部收到，不过，我不想你总是想着我，而耽误你开始下一段恋情。我已经自私一次了，我不能再自私，我不能害了你。” “所以，我控制我自己，不回你的信。” “再后来，我出国，你不知道我的地址，也就没有了联系。” “我说这些，你不恨我吧？”余萍看着陈浩，那眼神，似乎与二十五年前差不多，但又有着明显的区别。 “不恨，有什么可恨的。不过，在最初的几个月里，我得了严重的相思病，脑海里，总是你的影子，你的声音，那段时间，我本来已经很瘦的身材，更加瘦了。” “后来，繁忙的工作，强大的压力，让我慢慢将你藏起来。特别是，当我一直得不到你的回信的时候，我感到绝望了，我也知道，我们之间，再也没有可能了。” “再后来，我有了很爱我的，和你一样美丽的妻子，有了可爱的儿子，有了一个温馨的家，有了稳定的事业，曾经的一切，慢慢地淡出了我的脑海。” “还记得我曾经说过的一句李白的诗吗？” “你对我说过很多诗句，你指的是哪一句？” “是李白写的一首诗，全诗我记不住了，但是，其中一句，我记得很清楚。这句诗是这样的，‘夫天地者，万物之逆旅也，光阴者，百代之过客也。浮生若梦，为欢几何？’，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不明白，我喜欢听你解释。”余萍调皮的表情再度出现在脸上，陈浩看见，一阵恍惚。二十五年前的余萍，不就是这样吗？ “我们都是世间的过客，人生也不过梦一场，不管是喜还是悲，都是一场梦。每一个人，起点和终点，都是一样的，只是过程各有不同而已，我们都是这个世界的过客。” “所以，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对了，你现在怎么样？” “我现在很好，有一儿一女，有属于自己的诊所。你可能不知道，在米利国，这样的诊所，是很赚钱的，所以，我在米利国，过得很好。” “不过，这些，我只对你说，如果我对他们说了，他们肯定酸我了。” “嗯，你不说是对的，大多数人，都见不得别人的好。” “阿浩，你还是那么的善良，那么的单纯，你这种性格，一定会遇到很多挫折。有没有什么困难？需不需要我帮一把？” “谢谢！我还不错，一切还算顺利，挫折难免有，谁都一样，你难道没有挫折？” “是的，你说得对，谁都有挫折，不过，你的抗压能力比我强。以前你就很厉害，现在就更不用说了吧？” “呵呵，说不上我比你强。你刚才说你的经历，说明你并不比我差，甚至比我更强。对了，这几天，准备怎么过？” “见到你，我这次回来的目的已经达到，我并不在乎其他人怎么看。你肯和我坐在一起吃饭，肯听我说这么多，肯对我说你的想法，我已经很满足了。” “我如果提前离开，对组织者不尊重。这几天，我干脆躲在房间里，静静地听听音乐，看看书。放心吧，你不用担心我，我还不至于傻到去与他们争个明白。” “也好，孤独，也是一种享受，一种境界，我就很喜欢孤独。”陈浩笑着说。 “得，你别哄我，呵呵，你一直哄我，你去和他们一起玩吧。” “没事，我们俩的事，年级的人知道的虽然极少，但班里的人是知道的。现在，我们在一起聊天，他们也没什么好说的，包括黎红，也不会说什么的。” “也是，不管他们，不过，集体活动，你还是要参加的，毕竟，你以后参加聚会的机会很多，我就不一样了。” “你怎么不一样了？” “以后，我基本不会回来参加聚会了。” “合适的时候，还是回来一下吧。” “看情况吧，我在酒店的605房，我住的是单间，你如果有空，到我房间来，几天的时间，很快就过，我想多点与你聊聊，以后，恐怕没有这样的机会了。” “嗯，我知道了。”陈浩答应着，内心却是纠结的。他很想与余萍多相处一会，但又担心点什么。 接下来，除了当天的年级晚会，余萍参加，并与陈浩坐在一起，此后，余萍再也没有出现。 在班里，陈浩以性格温和，善良，肯迁就人，而获得同学们的喜欢。他们每次打牌，都会叫上陈浩。 陈浩打牌水平不错，关键是，陈浩打牌，从来不会因为搭档技术不好而骂人，这是很多人，特别是女同学，愿意与陈浩搭档的原因。 其实，陈浩就算在打牌时，也是闲不住的。他经常接到梁不凡的电话，陈浩也会在电话里，指导梁不凡怎么做。 是啊，诊所的筹备工作，已经接近收尾阶段。 “老师，九叔介绍的杨柳凤已经入职，凤姐确实不错，多面手啊。” 看来，梁不凡对杨柳凤很满意。 “注意排查细节，查漏补缺，有问题，尽量当天解决，时间不等人啊。”陈浩提醒梁不凡。 “老师，开业的时间，你有没有意向？” “我查看过日历了，如果可以，最好定在12月11日，刚好是周六。你和九叔商量一下，包括开业当天晚上，在哪个地方设宴，招待帮助过我们的朋友们，至于要请什么人，你也可以和九叔、勇哥他们商量。” “好，我知道了，幸亏老师提醒，这个很重要。”所谓百密也有一疏，梁不凡一个人，想不了这么多。 晚会后，陈浩陪着同学们打一会牌，想着后天就要撤离酒店，陈浩借口累了，回到自己的房间。 回到房间时，已经是晚上接近十一点了，陈浩不敢确定余萍睡了没有，犹豫了一下，还是打电话到余萍的房间。 ------------ 第一百九十一章 旧情绵绵（三） “余萍，我是阿浩，你睡了吗？”陈浩没有再称呼余萍为萍了。 “没有呢，你过来吧，我们聊一会，我听说，后天就要撤离酒店了。” “好，我这就过去。”陈浩说完，拿起房间的房卡，来到余萍的房间门口，轻轻敲了几下。 余萍迅速将门打开，将陈浩迎了进去。 “坐吧。”余萍指了指靠窗的两张椅子，两张椅子中间的桌子上，已经摆好了两只杯子，余萍提前倒了温开水给陈浩。 余萍穿着宽松的睡袍，行走间，显得身材曼妙，一点没有走样。看起来，余萍很注意保养。 “怎么样，没有和他们打牌？” “打了一会，找个借口退出来了。”陈浩如实回答。 “我还以为你今晚不会来呢。” “你难得回来一次，只要你没休息，我肯定会过来的。” “你准备办诊所？” “我学生在办，我指导他。咦，你怎么知道？” “嚯，你在吃饭和晚会时，猛在接电话，说的都是这件事，我就坐在你身边，哪有不知道的道理？” “呵呵，那是。” “听你的口气，是不是资金不够？要不，我也远程投资一笔，怎么样？”很显然，余萍想通过这个方式，来帮陈浩。 “呵呵，不需要，小诊所，花不了多少钱。” “不愿意花我的钱？” “不是，是不需要花你的钱。如果需要，我肯定第一个引入你这位投资人。”陈浩喝了一口水，笑着说。 “阿浩，我希望你不要忘记我。” “怎么会呢，我们所经历过的一切，可以说，是刻骨铭心的，永远也忘不了。你不回我的信，我以为，你将我忘了呢。” “就这样，你还愿意来陪我。” “愿意，你在我的生命中，虽然是一个匆匆的过客，但却是忘不掉的过客。” “阿浩，你还记得我暗示你吻我的脸颊吗？” “记得，一辈子也不会忘记。” “你当时还真老实，只吻我脸颊。” “呵呵，我不愿意强行去做违背你意愿的事。” “这么说，你当时是想吻我的，对不对？” “嗯......”陈浩一时间，不知道如何回答余萍。 “呵呵，我就喜欢看你这个样子。其实，当年我是做好准备，接受你的吻的，结果，你还是不越雷池半步，你的为人，可见一斑。” “是的，当时的我们，太年轻，很容易失控，所以，不敢再进一步。”陈浩对当时去的情景，记忆犹新。 “是的，当时的你，年轻气盛，什么都敢干，什么看死人的眼底呀，为死人做腰穿呀，你不仅感想，还敢干，就是不敢吻我。”想起当年，余萍内心还带有遗憾。 “在外面，拼搏是不是很辛苦？”陈浩转移话题。 “嗯，特别是刚开始的十年，非常辛苦。毕竟，我的角色是当医生，需要克服的困难特别的多。” “人生大概就是这样吧，没有谁能随随便便就成功。你看你，现在才开始创业，办诊所，你虽然不肯接受我的帮助，但是，我知道，以你的性格，你更喜欢在医院里安静地坐着，研究学问，研究医术。” “你现在要办诊所，肯定为生活所迫，至少部分为生活所迫吧。”二十五年了，余萍对陈浩，还是十分了解。 是啊，一个不善变的陈浩，再过二十五年，还是那个陈浩。 “你中午说，你的太太很漂亮，是不是真的？”余萍以为，陈浩不管多么善良与纯真，多少还是爱面子的。 “真的，当然是真的。她是一位老师，相貌与身材都很美，更重要的是，她很爱我。”陈浩明白余萍话里的意思。 “这就好，这就好。你太太很幸运，也很有福气。”余萍的表情，有几分高兴，也有几分失落。 “浩，如果当时我说我愿意嫁给你，你还回江州市吗？” “不会。”陈浩的回答十分干脆。 “谢谢！谢谢你！阿浩，虽然我们不能天长地久，但我曾经在某种程度上拥有过你，我已经心满意足了。” “我也是，当时的我，是个丑小鸭，你却不一样，是一只不折不扣的白天鹅，不仅美丽，还是公认的学霸，我做梦也没有想过，我们能走在一起。” “所以，于我而言，更是心满意足。当然，离开你的头半年，我是十分难受的，煎熬的思念，总在分手后开始。”陈浩也是一吐心声。 “你这是什么话。你沉稳，低调，如果不是与你分在同一个实习组，我还不知道你的厉害。其实，你学识非常丰富，整个年级，没有几个人能比得上你。”对于自己心爱的人，余萍对陈浩的评价很高。 “呵呵，不至于，我们年级，大牛很多啊。” “这个我不否认，但从综合素质来说，你无疑是最优秀的人之一。” 两个曾经的恋人，两个从来没有说过要分手的恋人，相隔二十五年后重逢，在这安静的夜晚，在这安静的环境里，慢慢地聊着。聊着过去的种种，说着各自心中对对方的思念，聊着因为种种原因造成的遗憾。 是啊，以陈浩与余萍的特殊情况，以他们在学习和工作中产生的感情，以各自在对方的心中的位置，要让他们放下对方，是不可能的。 就像刚才陈浩回答余萍的，如果时光可以倒流，如果回到过去的余萍答应嫁给他，陈浩是不会有任何犹豫的。 时间，就在这轻声细语中，在这温馨和暧昧的气氛中，慢慢流逝，当陈浩拿起放在小圆桌上的手机看时间时，才发现，已经是下半夜快一点了。 “萍，很晚了，你休息吧。”陈浩说罢，站了起来。 “好吧，本来还有很多话要对你讲，唉，我们为什么会这样？我们为什么不能成为夫妻？” 不知道为什么，余萍一声叹息。也许，也只有在陈浩的面前，要强的余萍，才有这样的叹息。 “明天如果没有什么活动，我再过来。”陈浩并没有回答余萍的问题。 “好，我等你。”余萍站起来，突然抱着陈浩，紧紧地抱着陈浩。 ------------ 第一百九十二章 旧情绵绵（四） “浩，再吻我一次，好吗？”余萍抬起头，看着陈浩。 陈浩搂着余萍的头，在余萍的左侧脸颊上轻轻地吻了一口。 “这边......”余萍的声音很小。 陈浩真的准备在余萍的右侧脸颊也来一下，就在这转换的瞬间，余萍的嘴唇，已经迅速地与陈浩的嘴唇吻在一起，而且，余萍搂着陈浩的脖子，用力地吻。 陈浩“嗯”的一声，终于放松了自己，与余萍热烈地接吻起来。 一对二十五年前的恋人，一对从来没有说过分手的恋人，二十五年后，才有了他们之间的第一次“初吻”。 二十五年的积蓄，令两个人的初吻爆发得如此厉害，他们都不想停下来。 很显然，余萍感觉到陈浩的异样，她也开始不安分起来，双手游动，然后用力一抓。 “嗯......”陈浩与余萍几乎同时发声，而余萍的手，再也不愿意放开。 陈浩突然用力推开余萍的头，脱离接吻，两个人，两双眼，相互盯着对方，一个充满渴望，一个却慢慢变得理智。 “萍，不能这样，这样不好，我得回去了。”陈浩轻轻拨开余萍的手，迅速离开余萍的房间。陈浩担心，再不离开，他就此沉沦。 这样的年龄，这样的场合，一对曾经热恋的人儿，什么事情都有可能发生。 回到房间，陈浩洗个澡，然后上床，想着刚才的情形，陈浩一时难以入睡。 “看来，二十五年前，我的付出并没有错，她是爱我的，至今依旧是爱我的。如果不是她父母的干预，她是我的，身体是我的，整个人都是我的。” 想到这里，陈浩少有的冲动起来，满脑都是刚才的情形，刚才的热吻，余萍那曼妙的身材，以及强烈的占有欲。 不知道什么时候，陈浩才入睡，一觉醒来，已是第二天上午九点多了。 今天有两场活动，一场是足球发烧友们，到学校的大球场进行足球比赛。这是每次聚会必备的项目，今年也无不例外。 另外一部分不想打球的同学们，他们各自组团，在穗城或者附近的景点，去游览，去怀旧。 陈浩并不是一个足球爱好者，以前在班里，如果要与隔壁班比赛，恰好又不够人手，陈浩作为一个超级替补，上场充当守门员的角色。 今天，这场聚会的足球比赛，肯定没有陈浩的份，陈浩也不可能去参加。 至于其他的活动，对于陈浩而言，对于在年级里，在班里一直存在感不强的陈浩而言，更不可能去了。 早上起床时，酒店的免费早餐已经关闭了。陈浩独自一人，到酒店外，来到他熟悉的、穗城的肠粉店，坐下来，点了一碟肠粉，以及一碗花生瘦肉粥，慢慢地吃，慢慢地想。 昨天晚上与余萍在一起时，所发生的种种，令陈浩的心，一阵悸动。 是啊，幸亏陈浩及时刹住，不然，不管是余萍还是他，都会控制不住。 这样的年龄。这样的环境，放在这两个人的身上，谁能控制得住呢？ 也只有陈浩，在那关键的时刻，以超强的意志，才能将双方的激情冷却下来。尽管，双方都知道，这样做不好，但当激情四射的时候，两个理智的人，同样无法控制。 陈浩吃完肠粉，回到房间，便打电话给梁不凡，了解诊所装修的情况。 梁不凡很兴奋地告诉陈浩：“老师，基本完工了。所有的药品，仪器设备，还有，在柳凤姐的指导下，煮饭的工具，也准备好了。我们12月11号，肯定可以开正式开业。” “好，太好了。你现在可以和九叔以及勇哥他们商量，请他们帮忙，开始进行宣传我们的诊所，宣传诊所开业的时间。” “另外，平时如果有人在我们诊所周围观看，你也可以告诉他们，我们诊所开业的时间。还有，你用毛笔写一份通知，贴在醒目的位置，告诉他们，我们诊所什么时候开诊。” “还有，开业当天的晚宴，请什么人，要列好清单，落实到位。请不请是我们的事，人家来不来，是人家的事。所以，该请的人，一定不能漏，最好能够落实到位，这样，你定饭菜的时候。就不会差太远。” 陈浩事无巨细，一一叮嘱梁不凡。 “好，老师，我明白了。” 打完电话，陈浩坐在椅子上，喝着自己带来的茶叶泡好的茶，慢慢地思考。 按照这个势头，诊所顺利开业是没有问题的。诊所的盈利，以陈浩的估计，也是没有问题的。 接下来该怎么办？陈浩的人生，陈浩的事业，就这样定格在诊所了吗？就这样被韩治困死在神经内科了吗？ 这是一个看似无解的问题，陈浩暂时想不到更好的解决办法。 是啊，以陈浩现在的状态，他可以做很多的事情，可是，他偏偏被韩治捏得死死的。 说实话，如果陈浩能够被松绑，陈浩更愿意带着梁不凡，在医院闯出名堂来，而不是带着他去办诊所。 以梁不凡的悟性和努力，陈浩相信，在附属医院这个大平台，更能发挥他的潜能。可惜，人生不如意的事情太多，有时候，陈浩也感到非常的无奈。 我的一生，难道就这样了吗？难道就不能自已做一些喜欢的事情吗？这些问题，一直在困扰着陈浩。 中午，陈浩看看手机，已经到了吃午饭的时间，其他的人还没有回来。按照会务组的规定，今天的午饭，各自解决。在穗城，想吃点什么东西，是很方便的。 各种饭店以及小食店，遍布穗城，所以，才有一句“食在穗城”的美誉。 陈浩想了想，打电话到余萍的房间。电话很快接通，看来，余萍一直在等着陈浩的电话。 “萍，一起出去吃午饭吧？” “好，你等我一下，我一会就到你房间” 果然，过了一会，陈浩的房门响起轻轻的敲击声。此时的陈浩，已经换好衣服。他拿起房卡，与余萍一起，往电梯口走去。 “浩，想些吃什么东西呢？” 余萍与陈浩一起，一边走，一边问。 ------------ 第一百九十三章 旧情绵绵（五） “出去走一走吧，一边走一边看，想吃什么东西，我们就吃什么东西，怎么样？” “嗯，这样好，随意些。呵呵，现在已经不是吃不起的年代了。”想起以前读书的时候，余萍一声感慨。 当然，这声感慨，是为陈浩而发。家境富裕的余萍，是不存在这个问题的，但余萍却清楚地记得，当时的陈浩，从不拒绝余萍分给他饭菜，可见，当时的陈浩，是多么的饿。 “是啊，想当年，你那碗公仔面，简直是救了我的命。” “哈哈哈，你还记得那碗面。” “记得，终身难忘。这是我一生中吃过的，最美味的、最好吃的伊面。” “谢谢，谢谢你还记得。”余萍听完，情绪似乎一阵低落。看来，昨晚陈浩最后时刻的拒绝，令余萍难以释怀。 是啊，当年，余萍错过了陈浩，当年的情形，她无法抗拒，无法与父母作对。现在，二十五年过去了，余萍的心中，对陈浩还是有着深深的爱。 昨天晚上，如果不是陈浩及时刹住，余萍是愿意将所有的一切，奉献给陈浩的。哪怕，这奉献迟到了25年，余萍的内心，却觉得，这样可以弥补她一生的遗憾。 “怎么了？”陈浩看见余萍的样子，分明感受到她那低落的情绪。 “没事，我是想，过了今天，我不知道，我们以后还能不能相逢，在什么时候相逢，唉，人生，真是我们不能把控的，是我们琢磨不透的。” “那是，其实，我们各自的人生，都不能由我们自己把控。所谓我命由我不由天，都是骗人的鬼话。我反而觉得，吕蒙正说的，时也，命也，运也，更能说明，一个人的命运莫测。” “哈哈，浩，你真的一点都没有变，还是25年前那个出口成章，旁征博引的阿浩。在你面前，我经常觉得，我的所谓学霸，除了专业，其他的，一无是处。” “你说什么呀，你是我们年级当之无愧的学霸，入学时，你可是以第一名的成绩傲视全部同学的哦，论成绩，论学习，我怎么比得上你呢。” “嘿，阿浩，你别说了。在你面前，我知道我自己有几斤几两。” 他们一边走，一边聊，不知不觉，来到一家饭店门口。 “我们进去看看吧，如果合适，我们就在这里吃吧。”陈浩对余萍说。 “好。”在陈浩面前，余萍显得百依百顺。 饭店的装修看起来有点古典的味道，窗明几净，难得的是，还有单独的房间。 “有没有房间？”看来，余萍认可了这家饭店，主动问服务员。 “有，就你们两位？” “对。” “好，请跟我来。”服务员带他们到一间小房，这间小房，最多能容纳四个人，对于余萍和陈浩而言，刚好合适。 “你来点菜？”陈浩问余萍。 “不，还是你来点，我相信你。”余萍久不回来，已经不习惯这里的口味了。 “好，我来点。”陈浩稍加思索，便点了一锅杂鱼汤，一碟芥兰，一碟炒牛肉，四分之一的白切鸡，再加一人一碗米饭。 这个时候，还不是人流的高峰，他们的菜，很快便摆上桌。 “浩，要不，来点啤酒？一人一瓶？” “嗯，也好。”对于啤酒，陈浩还能勉强接受。很快，他们面前，各自增加了一瓶啤酒和一个酒杯。 他们各自倒好啤酒，陈浩端起酒杯。 “来，我敬你一杯，感谢你在那艰苦的岁月里，对我的帮助，感谢你给我的那份爱。” “别，千万别这样说，你这样说，我感到惭愧。这句话，我回送给你，要感谢的，是我。”余萍马上打断陈浩的话。 就这样，两个曾经的恋人，二十五年后重逢，心中的千言万语，似乎说不完。他们一边吃，一边小声地聊着。 “浩，你太太知道我们的事吗？”余萍问。 “知道，拍拖的时候，我告诉她了。这次，是她催着我来的，说今年是大庆，说不定你会回来，说我们二十多年未见，不要错过这个机会。” “你太太真的这样说的？” “对，本来，诊所正在装修，很多事情需要我拍板，不过，我还是觉得，我太太说的是对的。” “浩，你找到一个好太太，她的胸怀，比我的宽很多，比我的先生更宽了。” “哦，这么说，你先生不知道我们的事情？” “不知道，我也不会对他说，我知道他的肚量有多大。”余萍做事，也很细心。 “其实，这是信任问题，我太太对我很信任。她也将她曾经的初恋告诉过我，说实话，那个年代的大学，长得漂亮的女孩子，最不缺的，就是追她的男生。” “哦，你太太很漂亮？” “嗯，和你一样。”陈浩这回答，非常巧妙。既不伤余萍，也肯定丹萍的美。 “浩，你昨晚是对的，你不会辜负你太太对你的信任。按理说，我们就算有什么，这样的年龄，这样的地方，这样的场合，也算不了什么，但是，你守住了，佩服你。” 想起昨晚的一幕，余萍虽然赞扬陈浩，但仍然心有不甘。昨晚陈浩走后，余萍很久才能入睡。 是啊，以前，她与陈浩，没有过多的身体接触。昨晚才知道，陈浩竟然如此厉害，对于这个差点属于自己的男人，余萍确实有点舍不得。 “呵呵，我也不是坐怀不乱的柳下惠，昨晚如果再继续下去，我也会受不了。”是啊，陈浩说的是大实话。一个男人，在这样的情况下，要战胜自己，确实不容易。 再说了，昨晚的陈浩，其实是有点懊悔的。 此时的陈浩，内心十分纠结，他知道，如果这样做，愧对丹萍，但他也不想让这个遗憾，伴随他的一生。 是的，他想得到余萍，得到余萍的心，余萍的身，他想借此，结束这二十五年的相思之苦。 可是，一想到丹萍，陈浩马上清醒过来。 是啊，结婚后，丹萍对他，是全方位的付出，毫无保留的爱，陈浩绝对不能辜负。 ------------ 第一百九十四章 旧情绵绵（六） 丹萍了解他，理解他，甚至有点惯着他。但陈浩觉得，不能因为丹萍惯着他，他就可以为所欲为，做对不起丹萍的事。相反，他更应该珍惜丹萍。 想到这里，陈浩那颗蠢蠢欲动的心，终于平复下来。 是的，陈浩可以辜负任何人，但绝对不能辜负丹萍。 眼前的余萍，早已是“过去式”，她不可能走进自己的生活，更不能伴随自己一生。 “浩，大学的时候，我们虽然没有密切的接触，但我知道你很厉害，但究竟有多厉害，我也无法证实，昨晚，我终于得到证实了，你确实厉害，可怕级别的。” “哦，大学的时候你就知道啦？”陈浩当然明白余萍在说什么。 “嗯，你可能没有印象，不过，我的印象很深。” “是吗，说来听听。”陈浩感到很好奇，因为，陈浩确实没有印象。 “当时，我们一起在饭堂吃完饭，然后回宿舍。在宿舍楼梯的转弯处，你走在我后面，我的手往后一摆，恰好碰到你那里，而且是我的手掌碰到了。” “我解剖成绩很好，这你是知道的，对人体各个部位的研究，我确实是花了心思的，包括你那个部位。” “当时的触碰，虽然不是很清楚，但我可以肯定，你是有别于常人的。那个时候，我就想，哇，是不是什么时候都是这样，如果真的如此，你不是很辛苦？” “结婚以后，我才知道，并不是每个时刻都这样。不过，昨晚证实了我二十五年前的感觉没有错，你确实不是一般的厉害。呵呵，浩，你那个时候是不是很想？”余萍笑着问。 “呃......”陈浩听罢，一阵愕然。他想不到，余萍因为一次意外的触碰，竟然不能忘怀。 “没有，当时根本不敢往这方面想，至于当时为什么会这样，我也不清楚。”陈浩的回答，也是实事求是的。 “嗯，你说得也对。浩，我很好奇，你的太太，是你毕业后唯一的恋人吗？”看来，余萍对陈浩的兴趣，一直没有减退。 “不是，不是唯一，是第二个。” “哦，还有一个，能不能说来听听。” “可以。”于是，陈浩将他与丹青的事，详细告诉余萍。 “哇，浩，你也真是奇葩啊，拍拖了一年多，竟然连她的手都没有牵过。嗯，缘分，真的是缘分，没有缘，真的不会走到一起，不是你的，永远不是你的。” 余萍又是感慨一番。 “浩，你敢出来办诊所，你在当地，一定很有名气了吧？”余萍换了一个话题。独立行医的余萍，并没有因为一直在米利国，而认识不到这一点。 “嗯，可以这么说吧，前十几年，我借助我现在所在的大平台，迅速成长，现在，到了我反哺平台的时候了。”对于这一点，陈浩有足够的自信。 “呵呵，在专业上，你什么时候都是如此的强大，如此的自信。不过，不善于交际，是你的一大缺点，就像我，我也是这样。” “哈哈，正所谓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如果不是这样，我们也不会走到一起，你说是不是？”陈浩笑了起来。 “对，你说得也对，想想以前实习的时候，我老是针对你，真是愚蠢透顶。”那段刻骨铭心的往事，余萍不可能忘记。 “嘿，你当时的情形，可以理解。毕竟，我在年级，在班里，都像一个透明人，突然冒出来，你肯定难以接受。” “不过，你那种知错就改的勇气和决心，令我佩服。其实，每一个人，都会犯错，问题是，犯错后，能不能及时改过来，这才是关键。” “浩，如果你不学医，你学文史哲，同样会有很高的成就，甚至，会超越医学的成就。”在所有同学中，对陈浩的能力的了解，非余萍莫属。 “我不会去学这些的，我想学医，我爸爸也希望我学医，也只有学医，才有我们的相识和相知，才有今天我们的相聚。这，也是一种缘分。” “嗯，你说得对，这也是缘分。你爸爸还在吧？” “不在了，2005年走了。”说起爸爸，陈浩的表情，一下子显得落寞起来。 “对不起，触碰到你的痛处了。”余萍看见，赶紧道歉。 “没事，人死不能复生。再说了，人固有一死，谁也不能例外。” “嗯，你说的也是。” 他们这一顿饭，吃了很久，最后，陈浩以上洗手间为借口，出去把账给结了。 在回酒店的路上，余萍问陈浩：“困吗？” “不困，早上睡到快十点才起来。” “要不，再到我的房间去，咱们继续聊。”余萍发出邀请。 “嗯......”陈浩在犹豫着。是啊，如果再出现昨晚的情况，他能控制得了么？ “别看着我，我很想和你继续聊，我估计，晚上他们肯定不会放过你，我知道你想什么，我也不敢向你保证什么，我觉得，一切顺其自然就好。如果你怕，那就算了。” 余萍很坦白，最后一句话，很明显，就是激将法。 “好吧，你说得也对，机会难得，一别二十五年，人生有几个二十五年呢。” 陈浩稍一沉吟，答应了下来。不过，陈浩的心中，已经有了决定，无论如何，都不能做对不起丹萍的事情。 “这就是嘛，就算我吃了你，也算是我对你的补偿，以前，我确实对不起你，我总觉得，我有点玩弄你的味道，我一直为此感到不安和内疚。” “别这么说，你要玩弄我，那也必须得我同意才可以啊，这是两相情愿的事，以后不要这样想，更不要这样说了。” “好，我不说了。”听见陈浩答应，余萍很高兴。 等电梯时，陈浩说：“我回去洗一把脸吧。” “别，用我的毛巾就行。以前，我不是经常用你的毛巾吗？”余萍很担心，陈浩一旦回到房间，极有可能被其他同学“截”走。 “好吧。”是啊，想当年，陈浩从来没有到过余萍的宿舍，相反，余萍常到陈浩的宿舍找陈浩。 ------------ 第一百九十五章 旧情绵绵（七） 特别是毕业前夕，余萍更是经常到陈浩的宿舍，所以，用陈浩的毛巾来擦脸和擦汗，是常有的事。 来到余萍的房间，余萍对陈浩说：“我先去洗个澡，一会你接着洗，洗完穿上睡袍，舒服一点，别绷得这么紧。” “呃......好，你去吧。”陈浩干脆动手，煮好开水，将杯子消毒好，然后倒了两杯开水。 不一会，余萍洗完澡，穿着睡袍走了出来。 “到你了，拿上睡袍，换出来的外衣，放在床上或者放在电视柜旁边都可以。” “好。”陈浩也不客气，从柜里取出一件白色的睡袍，走进浴室，痛快地洗个澡。走出来时，陈浩将外衣放在电视柜旁边。 房间的空调一直开着，气温十分宜人。 “呵呵，浩，你比以前，确实胖了不少。” “是，以前太瘦，差不多是皮包骨头了。” “我呢，你觉得我变了没？” “没有，你的身材保持得很好，还是我印象中的你。” “谢谢，我最喜欢听你这句话。” “我可是实话实说的哈，我没有必要恭维你。” “我知道，这是你一直以来的性格，所以，我说你没有变，当然，身材是变了。” “是的，这都是我太太的功劳。她很留意各种能滋补身体的美食，然后做给我吃。我这身材，是结婚后才有的。” “看来，你太太对你是真的好，从昨晚到现在，我已经听你讲过好多次了。” “是的，她对我确实好，对我很信任，所以，我不能辜负她。” “你太太有没有对你讲过她的情史？” “有。” “都到什么程度了？” “校园恋情，拥抱与接吻，不可能再进一步。” “你相信吗？” “相信，必须相信。” “如果，我说的是如果，他们当时有进一步，你会怎么想？” “嗯，你这个问题，其实我也想过。过去的只能代表过去，只要她现在爱我就行，我不在乎她的过去，只在乎她的现在和将来。” “你太太是幸福的，你也是幸福的，两个三观一致的人走在一起，实在难得。”对于陈浩的回答，余萍十分感慨。 按理说，余萍现在是幸福的，儿女成双，事业有成，其实，在余萍的眼里，她的先生，远不能与陈浩相比。 今年，余萍选择回来，她的想法，与丹萍的想法一样。她觉得，今年是大庆年，见到陈浩的几率很大，所以，她才决定，在离开二十多年后，再回穗城。 “你盯着我看干嘛？”陈浩看着余萍那热辣的眼神，问道。 “我必须看个够，谁知道，下一次见面，会在什么时候，我自己都不敢肯定，以后还回不回来。毕竟，这次回来，他们都不欢迎我。如果昨天没有见到你，我马上就走。” “他们也许没有恶意，黎红不是去陪你了吗？” “黎红陪我，只是出于一种礼貌，并不是对我有多少好感。以我与她以前的感情，她不应该仅仅是这样陪我，多一句问候的话都没有。” “嗯，人心难测。按理说，你说的话，他们应该可以理解。幸亏你没有说你的成功，否则，很可能招来他们的羡慕嫉妒恨。” “就是，我不会说的，我也劝你不要说你办诊所的事。” “不会，办诊所而已，有什么好说的。” “浩......” “嗯......” “你觉得，我美不美？” “美，你很美。柳眉，凤眼，樱桃嘴，特别是那小巧笔挺的鼻梁，非常耐看。当然，你的身材也很好，婀娜多姿。” “你喜欢？” “当然。” “谢谢你，浩。”说罢，余萍站起来，一转身，就坐在旁边的陈浩的大腿上，双手搂着陈浩，嘴唇已经吻了上去。 “嗯......”陈浩闷哼一声，双手向前一抱，竟然穿过睡袍，搂在光滑纤细的腰肢上。 陈浩一阵恍惚，两个人，热烈地拥吻起来。 吻着吻着，余萍的手又开始不安分起来，陈浩一阵激灵，再次在快要起火的瞬间，迅速冷静下来。 陈浩用力搂着余萍，并没有配合余萍，也没有多余的动作。 过了很久，余萍松开与陈浩接吻的嘴。 “浩，你讨厌我吗？”余萍想不到，陈浩的定力，竟然如此的强。昨晚如此，现在也是如此。 “不，我很喜欢你，但我不能做对不起我太太的事情。”陈浩很坚决。 “你觉得，我们这样做，对你太太是一种伤害？” “对，肯定是一种伤害，至少，我过不了我自己心里这一关。” “好吧，浩，你是对的，对不起。”余萍看见陈浩如此坚决，也不敢再进一步，但是，她的内心，却是十分不舍。 “你没有对不起我，这是人之常情，我只是自己给自己画了一条红线而已。” “唉，人生总有这么多的遗憾，有时候，我会恨我父母，当初为什么会这样对我。” “有遗憾，或者说，有缺陷的人生，才是真正的人生。” “浩，毕业二十多年了，你一直这么理性吗？” “你不也是一样吗，你也没有变呀。” “我刚才不是很疯狂吗？” “不疯狂，我都说了，这是人之常情，连孔子都说，食色性也。” “嗯，疯狂，很疯狂，我现在才知道，我的浩，原来如此厉害。可惜，你不是我的。如果二十五年前，我们有如此亲密的接触，说不定，我不会离开你。” “这个世界，从来没有如果，也没有人知道将来，我们都只知道当下，甚至，当下的接下来的瞬间，将会发生什么，我们都无法预测。” “浩，你别和我绕口令。呵呵，这次回来，我的决定是非常英明正确的。” 虽然被陈浩拒绝，余萍依旧搂着陈浩，手也舍不得松开。在余萍看来，虽然得不到，就这样，她也感到满足了。 毕竟，回来前，她就没有想过，能与陈浩有如此亲密无间的接触。 “嗯，我也觉得是。”陈浩虽然内心很想满足余萍，但陈浩终究守住了自己的底线。 ------------ 第一百九十六章 打牌的目的 是的，陈浩守住了自己的底线，也为丹萍守住了底线，否则，以后在丹萍面前，陈浩会感到无地自容。 对于陈浩而言，现在，他与余萍走到这一步，已经是很不容易了，如果不是二十五年前，他与余萍之间那份浓得花不开的情，陈浩也不会让余萍放肆地“攻击”自己。 陈浩能轻易抵挡住佘娟和李苹的诱惑，说白了，就是他们之间，没有任何感情基础，所以，陈浩不会给她们任何的机会。 而余萍却不一样。余萍，是深藏在他心中的余萍，是他曾经热烈地爱过的余萍，是给予过他无限的温柔和帮助的余萍。 余萍就这样，坐在陈浩的腿上，她任由陈浩搂着，她也放肆地搂着陈浩，聊几句，她就会与陈浩接吻一会，似乎，陈浩的嘴，陈浩的身体，对余萍有着极大的吸引力。 突然，陈浩的手机响了起来。 “我看看。”陈浩对余萍说。 “嗯。”余萍很不情愿地松开手。 “阿浩，你在哪呢？我们准备登寻人启事咯。”阿龙的声音。 “呵呵，我在余萍的房间聊天呢，找我有事？” 陈浩干脆说清楚地点。因为，如果黎红她们想找，很容易就想到余萍这里。 “别掉进温柔乡喽。” “呵呵，我很想掉进温柔乡啊，可是，哪来的温柔乡？对了，找我有事？” “对，他们说，今晚准备拖拉机大战，就差你这个高手了，今晚你必须参加。” “呵呵，高手说不上，几点开始？” “晚饭后，大概八点开始吧。”大家都知道余萍与陈浩的关系，所以，阿龙也不催促陈浩。 “好，我知道了。” “我就猜到，他们今晚不会放过你。进来，别冷着。”余萍再度搂紧陈浩。 他们就这样，保持着十分亲昵的姿态，聊着，吻着，抚摸着。 看得出，余萍还心存幻想，余萍觉得，有几个男人，经得起这样的挑逗，所以，余萍的挑逗，一直没有停止。 可惜，余萍遇到的，是陈浩，是自控能力特别强的陈浩。 一直到傍晚五点多，陈浩与余萍停下来，一起离开房间，到中午吃饭的饭店去。 巧的是，服务员将他们带到中午吃饭的房间。这一次，由余萍亲自点菜，余萍知道，此时的陈浩，一定很饿了。 余萍点的菜，与陈浩中午点的差不多，只是换了一种滋补的老火汤。 “来，吃吧，这次，我们不喝酒了。”余萍对陈浩说。 “好，来吧，你也饿了。”陈浩也招呼余萍，一起吃饭。 他们虽然没有更进一步，但这样的接触，也是要消耗大量的能量的。此时的陈浩，确实饿坏了。他大口吃饭，大口夹菜送进嘴里，又大口地喝汤。 看着陈浩狼吞虎咽的样子，余萍拼命夹菜给陈浩。 “嗯，你怎么不吃？”看见余萍这样，陈浩也停了下来。 “吃，我也吃。”余萍也动起筷子，吃了起来。 “浩，累着你了。”余萍对陈浩说。 “没事，我知道，我这样做，你很难受，对不起了。” “是很难受，不过，你没有错。我呢，嘿嘿，也没有错，老实说，我确实很想得到你。可是，你根本不给我机会，我只能这样了。” 余萍很坦白，是的，大家都是过来人，很明白，这样的相处，都不轻松，大家都在强烈地压抑着，甚至可以说，他们是在违反人性地压抑着。 得不到释放的欲望，对双方都是痛苦的。但是，他们又是十分理智的，克制的。 当天晚上，陈浩与同班的同学一起，分成几组，进行拖拉机大赛。 “阿浩，你和余萍搭档吧。”黎红对陈浩说。 “好呀，没问题。”其实，黎红知道，余萍的水平很一般，就算陈浩水平再高，赢面也不大。 是的，毕业前，大家都提前买好车票，等待回家的时间。无所事事的他们，经常聚在一起打牌。 余萍读书很厉害，但打牌却很一般，不是她不聪明，而是她对打牌兴趣不大，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 正因为如此，毕业前的打牌，只有陈浩愿意与余萍搭档。所以，对于余萍的水平，陈浩是一清二楚的。 陈浩也知道，现在，在班里，接受余萍的人不多，陈浩不可能让余萍受到冷落。 打升级的人都知道，搭档的双方，如果有一方水平差，对方脾气又很臭，水平差的一方，就会经常被痛骂。 不过，余萍并不担心陈浩会骂她。二十五年前，陈浩没有因为她打牌差而骂她，今天，陈浩更不会骂她。 阿龙与黎红搭档，他们四个，都是同一个实习组的，相处起来，还算可以。尽管很多人对余萍有看法，但黎红和阿龙，还是没有被其他人所左右。 对于陈浩而言，打牌，就是图个开心，图个放松，根本不在乎输赢。 所以，尽管陈浩与余萍，被黎红和阿龙打得不能还手，但陈浩与余萍还是笑声阵阵。 “二十几年了，你们这对活宝，依旧没有改变，真是服你们了。” 毕业前，黎红经常与陈浩和余萍在一起玩，对他们很了解。 “哎，黎红，你说，我们打牌为的是什么？”余萍问黎红。 “娱乐呗。” “就是嘛，我们不能丢掉这个宗旨。”余萍的观点，与陈浩的高度一致。 不过，陈浩对上特别喜欢逞强的对手，也会认真一把，将对手教训一顿。 当年在魔都，陈浩就教训了周莹一把，不过，当时的陈浩，并不知道周莹如此的差劲。 “余萍，你明天走？”黎红问。 “对，明天上午十一点半的车，先到高云城，然后再乘飞机到米利国。” “嗯，行李多吗？” “不多。” “阿浩呢，也是明天走？” “对。” “怎么走？” “乘飞机。” “听说，穗城到江州的飞机票，按里程算，是全国最贵的，是不是？”看来，黎红知道不少。 “大家都这么说，我也没算过，反正，我来一趟就得一千多。” “贵，贼贵！”黎红一听，马上回答。 ------------ 第一百九十七章 他们有故事吗 是啊，黎红在穗城，是很有名气的医学大咖，经常到各大城市开会，对飞机票的价格，很有发言权。 “哎，阿浩，你们那，不是南江省最贫穷的地区吗，怎么飞机票这么贵？”阿龙感到不解。 “垄断吧，除了这个理由，我也找不出第二个了。” “江州市很穷吗？”这一点，陈浩从来没有告诉余萍。现在，余萍听阿龙这么一说，似乎明白了，陈浩为什么要出来办诊所。 “嗯，可以这么说吧，在南江省，东西北方向，都很穷，而江州市，正好处在西面。” “哦，我还以为，整个南江省都很富裕呢。”余萍恍然大悟。 “这十多年，南江省花了很大的力气，进行技术和资金的扶贫，1997年，我就以技术扶贫专家的身份，到最贫困的地区，蹲点一个月。” 说起那段经历，陈浩感慨万千。 “阿浩，想不到，你还经历过这些。”阿龙听罢，感到吃惊。 “嗯，其实，这个经历，对我而言，是直击心灵的，一些场景，至今难忘。”陈浩向他们讲起当时的情况，他们听罢，全部露出不可思议的眼神。 “所以，穗城的个别医生，还叫来自最贫穷的地方的、诊断清楚的病人，每个月到穗城复诊一次，这些人，简直是浑蛋。” 陈浩说到最后，开口骂人了。 “浩，从来没有看见你如此激动，看来，这件事，对你的刺激很大。”余萍看见陈浩的样子，同样震惊不已。 “是的，刺激很大。这种医生，与说出‘不如食肉糜’的昏君，没什么区别。” “我都说了，阿浩没有变，还是二十五年以前的阿浩，善良，单纯，正直，噢，还有，文采飞扬。”黎红对陈浩，一直很欣赏。 “浩，你不适合做生意。”余萍虽然没有明说，但她担心，陈浩办诊所，会因为这种性格，亏得一塌糊涂。 “我不做生意，我只是希望，通过我自己的技术，帮助一些人，仅此而已。我自己认为，我没有赚钱的命，我没有做生意的命，所以，我不想与命运抗争。” “再说了，我一个人的能力有限，能帮助的人也不会很多，能帮一个算一个吧。”对于自己的定位，陈浩有着清晰的认识。 “阿浩，我佩服你！”阿龙对陈浩说。 “谢谢！其实，我也只是做点日常的事，仅此而已。” “就这样，已经很伟大了。关键是，你有这份心，这才是最宝贵的。”黎红从另一个角度，看待陈浩的行为。 “浩，这些，你为什么不对我说？” “嘿，你难得回来一次，咱们还是聊一些开心的。” “看来，我回来的时候，说的一些话，真的是错了，而且是大错特错。”听完陈浩的话，余萍深有感触。 是啊，她凭什么去要求，一个还处于发展中的国家，与一个老牌的帝国相比。 晚上的打牌，他们四个人的谈话，对余萍的影响是巨大的。 也许是想着明天就各奔西东了，晚上的打牌和聊天，一直持续到第二天凌晨将近一点。 “浩，你送我回房间吧。”结束打牌，余萍当着大家的面，大大方方地提出，请陈浩送她回房间。 “好呀，没问题。”说罢，他们与黎红和阿龙告别，走了出去。 “黎红，你觉得，他们有故事吗？” “他们？他们当然有故事，但是，他们又是没有故事的，你明白吗？”黎红对他们，还是很信任的。 “明白，我也是这么认为的，可惜了，他们真的很般配。” “是啊，唉，造物主的造化啊。”黎红一声叹息。 来到余萍的房间，余萍搂着陈浩，一副依依不舍的样子。 “谢谢你，浩，这次回来，最大的收获，就是能见到你。” “别说傻话，要说感谢，我更要感谢你。” “不，我是说真的。你真的不愿意给我？”说这句话时，余萍的声音有点颤抖。 陈浩并不回答余萍，而是弯下头，轻轻地吻上余萍的鼻子，嘴巴。余萍也一动不动，任由陈浩吻她。 说实话，此时的余萍，真的很想得到陈浩，但她很了解陈浩的性格，知道陈浩不会给她，尽管这样，她还是想做一次争取。 是啊，此次一别，他们之间的情缘，也许就此中断，再度重逢时，遥遥无期！ “好好睡一觉，明天我来送你。”吻了一会，陈浩对余萍说。 “别，千万不要来送我，有好几个米利国的同学一起走，我们在米利国的圈子不大，很容易就会被不怀好意的人利用。” “你知道吗，我其实很想与你到我们曾经牵手走过的地方走一趟，不过，因为我刚才说的原因，我们只能在这里聊天相聚。” 送陈浩出门时，余萍叮嘱陈浩，说明原因。 “嗯，知道了。”人言可畏，陈浩也是曾经的受害者，不可能不知道其中的厉害。 回到房间，陈浩倒头便睡。这一觉，一直睡到第二天上午十点多才起来。 他收拾好行李，办好退房手续，到酒店不远处的饭店吃一顿饭，然后乘坐出租车，到机场去了。 陈浩回到家，丹萍还没有下班，陈浩干脆洗个澡，然后，煮水泡茶，一个人，坐在沙发上，静静地听音乐，静静地在想着。 短短的几天的穗城之行，陈浩好像从一场历时二十五年的大梦中醒来。 醒来后的陈浩，终于看到了这个梦的结局。 这个梦的结局，令陈浩激动，亢奋，也令陈浩感到世事的无常，但至少没有令陈浩对人性失望。 令陈浩感到安慰的是，在穗城时，陈浩控制住自己，守住了自己的底线。他觉得，他对得起余萍，更对得起丹萍。 梦醒了，缠绕在陈浩心中二十几年的心结，也解开了。这样的解决，对陈浩而言，是美好的，他当年的付出，并没有被余萍辜负。 陈浩没有对不起丹萍，没有对不起深深爱着他，为他付出一切的丹萍，这是陈浩最感欣慰的。 ------------ 第一百九十八章 身体很诚实 是啊，如果在穗城时，自控能力差一点，就会沦陷，就会在心中留下更加难以磨灭的遗憾。 可怕，实在是可怕！ 陈浩终于知道，他的自控能力，还是可以的，是不可以轻易被摧毁的。 过去的已经过去，曾经的一段情缘，就此了结。而且，是以一种很美好的方式了结，以一种陈浩喜欢的方式了结。 晚上，丹萍下班回来，陈浩已经将饭菜做好，等飞扬回来，他们一家三口，坐在一起，一边吃饭，一边聊天。 此刻的飞扬，已经是妥妥一枚学霸。在老师的眼里，在同学的眼里，飞扬的学习成绩虽然很好，但飞扬却不是最努力的那一个。 平时，飞扬喜欢参加各种体育运动，而这些，陈浩是给予很大的鼓励的，陈浩并不希望，飞扬成为一个只会读书的书呆子。 晚上，飞扬上床睡觉了。丹萍和陈浩，也躺在床上，说着悄悄话。 “老公，这次到穗城，有没有见到余萍。” “有，见到了，她还真的回来了。” 于是。陈浩将余萍回来后，所发生的事情，所受到的歧视，以及他与余萍相处的经过，一五一十，全部告诉丹萍。 “你是说，余萍是收到你的信的，她故意不回你的信，对不对？”丹萍问。 “对，余萍的父母亲，早已经为她安好了将来的人生，余萍是没有办法抗拒的。所以，她只能沿着这条路走下去。” “1986年，她去了米利国，到现在，二十多年过去了，才回来一趟。” “哦，原来是这样。那他在米利国，过得好吗？” “还可以吧。她有自己的门诊部，有属于自己的事业，有一双儿女，应该是不错了。” “那是，在那种地方，能够立足，能够成为一名医生，非常不容易。她对你还如此痴情？” “是不是如此痴情，我不敢肯定，不过，她对我是很好的。” “看来，她对你余情未了。” “呵呵，都二十几年了，就算是余情未了，也是到了强弩之末了。” “哈哈，你说的也对。不过，老公，她真的这么开放，这么大胆？” “是的，我也想不到。” “那样的地方，那样的氛围，那样的挑逗，除了我老公，没有第二个男人，能够过关。”看来，丹萍对陈浩说的话，是坚信不疑的。 “不管什么地方，我都不能做对不起你的事，当然，如果我这样做了，也是对不起我自己和余萍的。” “谢谢老公！这几天，是不是被余萍搞得你很难受。” “当然，换成任何一个男人，都很难受。”陈浩说罢，将丹萍搂紧怀里，两个人很默契，很快便开始一段鱼水之欢。 是的，丹萍说的没错，这几天，陈浩确实是憋坏了。今天晚上，陈浩终于得到彻底的释放。这一段鱼水之欢，连陈浩和丹萍都不知道持续了多长时间，中间又来回了多少次。 如果说，丹萍完全相信陈浩的话，那是假的。虽然丹萍相信陈浩的自制能力，但是，那样的环境，面对的又是曾经热恋的余萍，实在是难以抗拒啊！ 这次的鱼水之欢，丹萍终于相信，陈浩并没有对她说谎。作为过来人，丹萍很清楚，如果陈浩说谎，就不会有今晚的表现。 嘴巴可以说谎，身体却是很诚实的，对于陈浩的身体，丹萍当然比余萍更了解。2个多小时，来回多次的翻云覆雨，说明陈浩真的憋得慌，必须尽情释放。 半夜时分，房间里又响起了丹萍与陈浩的对话声。 “她受到同学的歧视，而你却一直陪着她，她应该对你很好吧？”丹萍笑着问。 “不是我陪着她，她就对我好，而是她本来就对我好。”陈浩笑着回答。 “嗯，也是，说不定，如果她没有被父母安排，也许她真的会留下来，与你在一起呢。” “是的，她也是这么说的。不过，人生从来没有如果，当时的她，逃不脱的父母的安排，现在的她，逃不过命运的安排。” “当然，谁也逃不脱。人生的经历，会给人所留下的各种烙印，这些烙印，永远也抹不掉。命运这个东西，实在令人难以捉摸。”丹萍也很有感慨。 “她必须接受这样的安排，也必须接受这样的现实。她逃不过，我也逃不脱。” “是不是感到很遗憾？” “不会，遗憾倒不会。这就是人生啊，不可能事事如意，处处顺心。在人生的某个阶段，能够得到想得到的人，能够完成你想做的事，那就是人生最大的成功了，那有什么都如你意的人生呢？”是啊，陈浩的人生，并不如意。 “那也是，你有没有送她走？” “没有，她对我说，他们有几个同伴，从米利国一起回来，她的生活圈子很小，所以，她不想让她的先生知道，她有一位曾经的恋人。” “难道，你们的同学就不知道，你们曾经的过往吗？” “呵呵，我们曾经的过往，很少人知道。她很厉害，是年级的学霸。不过，我在我们年级，甚至在我们班，都是一个相当透明的人，没有人会注意到我的存在。” “所以，只要我不出现，就不会引起年级其他同学的注意，就不会给她带来麻烦。” “也是，如果她的先生很在意，你还是不要给她添堵为好。” “是啊，她也是什么说。她觉得她的先生很在意，所以，她从来没有跟他先生讲过，她与我曾经的过往。” “哦，原来这样。好了，你一定很累了吧？” “没有，我反而觉得舒服了，你是不是很累？” “我？呵呵，我一点都不累，我很舒服，也很高兴。”这样的接触，对于过来人而言，丹萍彻底相信，陈浩的话是真的。 “你快点睡吧，诊所那里，你也要回去看一看了。对了，有没有定好开业的时间。” “有啊，准备下个月11号开业。” “啊......下个月11号？这时间，是不是太紧了？” ------------ 第一百九十九章 事无巨细 “是有点紧，不过，开业越早，对不凡，对诊所都是好事。毕竟，不凡是辞职出来的，开业的时间越迟，他手上的钱越少。” “再说了，以我积累起来的人气，开业当天，一定会有很多病人过来，对这一点，我有足够的信心。” “呵呵，老公，你什么时候都是那么自信。” “对，在专业这一块，我一直这么自信。” 陈浩与丹萍，聊着聊着，慢慢睡着了。 第二天，陈浩还是不想回九江镇。他想在家里，慢慢休息，慢慢将思路理清。 梁不凡的电话，还是打了进来。 “老师，你什么时候过来？” “明天吧？明天我回去，准备得怎么样了？” “基本可以了。有小华和小娟他们在，一些小问题，他们都处理得很好，老师回来看见，一定会很开心。” “有没有与第一人民医院联系？”陈浩问。 “老师是说，关于做检查的事吗？” “对，我们诊所开的单，他们最好能及时做，及时发报告。” “这个，勇哥已经搞妥了，还拿了不少第一人民医院的检查申请单呢。” “好，太好了，明天回去之前，我再给你电话。” “好的，明天见。” 陈浩停了一会，打电话给林总。 “林总你好！我是陈浩。” “噢，教授，怎么样？药品够不够？” “够了，谢谢，非常感谢！如果后续需要什么，我还是要找你。” “没关系，你随便打我电话，我一定尽力而为。” “对了，林总，我们定在下个月11号开业。开业当天晚上，我们想请一些朋友吃饭，很希望你能光临。” “11号？11号晚上我有个安排。这样吧，11号上午，我到你的诊所，到时候，我带一个朋友过去看一看。” “可以呀，不过，你和你的朋友过来，我可能没有时间接待你们。因为，开业那天，估计会很多病人过来看病。” “没关系，你忙你的，我到诊所看一看，如果梁医生有空，我请梁医生陪我，介绍一下诊所的布局，以及为什么要这样布局。” “哦，你的朋友难道也想办诊所？” “对，他很想办诊所，但是，他看了几家诊所，都感到不满意，所以，我想带他过去看看你们的。” “可以，没问题。欢迎你们的到来，更欢迎你们批评指正。” 陈浩打完林总的电话，想了想，再度打电话给梁不凡。 “不凡，请人的事，考虑得怎么样了？” “我已经列出清单了，也请九叔和勇哥帮助看了，对我们给予极大的帮助的、老师的同学和朋友，都在名单里。” “有没有请钟院长和麦晓？” “这个我也考虑过了，想请，不过，还没有请，正想征求老师的意见，请还是不请。” “请，一定要请，必须请。” “好的，我知道了。” 第二天下午，陈浩午睡起来，开着车，离开江州市，回到九江镇。 看见老师回来，梁不凡，小华和小娟，都感到很兴奋。他们拉着陈浩，从九叔的家，徒步往诊所方向走去。 几个人，一边走，一边聊。 来到诊所，梁不凡将诊所的大门打开，陈浩走进去一看，眼前不由一亮。 整个诊所，焕然一新。原来暗沉沉的、破旧不堪的仓库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干净、明亮、宽敞的、现代化的诊所。 “呵呵，这个诊所，我敢说，在整个江州市，我们说第二，就没有人敢说第一。”陈浩显得很高兴，很满意。 “是啊，很多过来看过的人都说，这是他们见过的，最漂亮，最干净，最舒服的一个诊所了。”梁不凡的回答中，也透出一份自豪和满足。 小华和小娟也感到很兴奋，毕竟，这个诊所的建设，有她们付出的汗水、时间和智慧。 “药品上架了没有？” “上架了，按照老师说的分类方法，全部上架了，这件事，由小华和小节两个人亲自完成，然后，她们对新来的护士进行培训。”看来，小华和小娟花的心血不少。 “哦，培训也做了？” “对，除了对药物的培训，还进行了诊所操作系统的培训，我们还模拟了整套流程，从挂号、分诊、取药、打针到紧急状态的应急处理，全部走了一遍。” “平时，让她们利用一台电脑，学习操作。现在，他们对这个系统，已经很熟悉了。” 梁不凡的回答，令陈浩十分高兴。 “好，太好了。我原来还想着，回来后，对他们进行培训呢？好，你们做得好。” 是啊，开业前，必须让这些护士们熟悉系统，熟练操作。否则，开业当天，如果病人很多，忙碌起来，有可能措手不及，手忙脚乱。 “护士长到位了没有？” “昨晚我又催了她，她要把家里的事情安排好，才能到位。” “也行，开业前，她一定要到来，不凡一定要告诉她。” “嗯，她答应了，开诊前，一定到来。” “柳凤在不在？” “她一会才来，老师，我们到厨房看一看吧。” “好。“ 陈浩跟着梁不凡、小华和小娟，来到诊所最后边的厨房。厨房虽然不大，但功能齐全，做诊所几个人的饭菜，绝对是没有问题的。 “柳凤怎么说。” “她说，这些事情对她来说，不难，可以做得到。” “那就好。不凡，你要记住，开业以后，每天的帐，你都要与柳凤姐一起，结算清楚，然后，你们两个人签名确认后，把现金放进保险柜，才算是完成一天的工作。” “哦，对了，除了结好当天的账，还要准备后第二天的零用钱。”陈浩突然想到这一点。 “还是老师说得对。呵呵，老师，你怎么将如此细的事情，都能考虑到？”小华听陈浩这么一说，拼命点头。 是啊，当天晚上，一定要准备好第二天收费时，需要用的零钱，不然，病人来挂号和交费，如果没有零钱，非常麻烦。 “这些零钱，有没有想过办法，尽可能弄多一点。”陈浩还是担心这个问题。 ------------ 第二百章 九叔的死命令 “有，请勇哥帮忙了，勇哥在这方面，很有办法。” “好，哈哈，一切准备就绪。哦，对了，处方和病历本到位了没有？” “全部到位了。”梁不凡马上回答。 “老师，师兄还亲笔写了通知，并贴了出去。哇，师兄的毛笔字，写得很好啊。”小娟笑着对陈浩说。 “哦，小娟，你觉得，师兄的毛笔字，比你的还好？”陈浩知道，小娟的毛笔字写得很好。 “嗯，师兄的字，刚劲有力，比我的好。” “呵呵，老师，您别听小娟说，我写的时候，她们刚好回江州，要整理一下实验数据。小娟不在，我只好硬着头皮上了。” “科普教育专栏做好了吗？”事无巨细，陈浩都要了解。 “做好了，在大门的正门。” “嗯，你刚才开的不是正门吗？” “不是，刚才开的是侧门。” “是吗？你们带我到正门看看”陈浩的印象中，刚才进来的门，前面的空地最为开阔，他还以为是正门呢。 梁不凡将正门打开，陈浩走了出去。正门前面，是一条小路。这条小路很窄，无法停放汽车。也只有刚才的侧门前面，才可以停放几辆小汽车。 不过，小镇和小镇附近的农村，大家的日常出行，不是摩托车，就是改装后的摩托三轮车，这些地方，已经足够停车了。 陈浩走到小路上，抬起头，看向正门的上方，只见正门的上方，立着四个非常醒目的红色大字：不凡诊所。 在大门两侧的墙上，有两个带有玻璃锁的橱窗。橱窗里，有诊所的简介，还有关于高血压和脑中风的科普知识。 他们正在看着，突然，陈浩的手机响了起来。 “教授，到点吃饭了，回来吃饭吧。”原来，是九叔打来的电话。 “好的，马上回去。” 陈浩担心九叔和阿萍等得太久，马上带着梁不凡、小华和小娟，离开诊所，往九叔的家里赶过去。 九叔知道陈浩今天回来，菜肴很丰盛。陈浩他们一边吃，一边聊。 “九叔，你这个水蒸滑蛋，大厨水准啊，我都刹不住口了。”陈浩忍不住赞了九叔。 “嘿，教授，这是他的拿手好菜。”阿萍也不吝啬对九叔的赞美。 “呵呵，你们就别说这个了，说点正经的。教授，明天有什么计划？” “明天？明天我要去熟悉一下诊所的操作系统。毕竟，这个系统安装以后，我还没有操作过，我必须操作一番，熟悉这个系统。” “也是，必须的。”九叔对电脑系统并不精通，但对一个新的系统，熟悉一下，确实是应该的。 “还有，我也要看一看，里面的药品齐不齐，系统有没有设好报警值。千万不要等药用完了，我们才发现，这样一来，我们就很被动了。 “老师，报警值我已经设好了，到时候您看一下，这样设置，合不合理。” “哦，你设置好了？你根据什么数据设置的？” “我是跟根据以前，跟您在第二人民医院坐诊时，您每天看的病人的种类，以及使用的药物的基本量，来进行设置的。” “好，真好，如果是以这样的条件设置的，我就不用看了，肯定没问题。不过，随着时间的推移，这个报警值，肯定要不断地调整。” “毕竟，诊所与第二人民医院不同。诊所的病来源，肯定要比第二人民医院要多，而且越来越多，覆盖的范围，也会比以前更广。” “教授，你这句话，我非常认同。你们这个诊所，在我看来，在整个南江省西部地区，是独一无二的。无论是大小，还是里面的环境，都是首屈一指的，我非常看好这个诊所。” 九叔对这个诊所，是十分满意的。 “哎，对了，九叔，开业当天的宴席，定在哪个饭店？” “我们的老同学陈全，你还记得他吗？” “全哥，记得，怎么了？” “他就是开饭店的，而且，他的饭店里，有一个大厅，大厅里有讲台，有音响设备，开业当天晚上，吃饭前，你总得说几句吧？” “嗯，必须的，要说几句，感谢所有帮助我们的同学和朋友们。” 陈浩很高兴。是啊，这正是陈浩想要的地方，他必须在公开场合，感谢这些朋友们。 “刚才见到柳凤了没有？”九叔问。 “没有呢，我们看了一会，你的电话就来了。” “没关系，我已经给她下了死命令。” “哦，九叔，你给她下了什么死命令？” “我告诉他，教授回来办诊所，很不容易。你不能让教授难堪，不能让你的亲戚、朋友、熟人过来插队看病，一定按照教授定好的规矩，按照挂号的先后顺序来看病。” “谢谢！非常感谢九叔！”九叔这一番话，令陈浩十分感动。 “这正是我担心的。毕竟，在九江镇，我们的同学太多了，我的亲戚不少，同学的亲戚朋友也不少，如果大家都想插队，就诊的秩序就会大乱。” “以前，在第二人民医院的时候，就出现过一次混乱，幸亏九叔和勇哥，过来维持秩序，大家才慢慢养成排队就诊的习惯。” “所以，诊所的就诊，必须吸取教训，从一开始，就让大家养成按挂号先后进行就诊的习惯，不能让任何人乱来，否则，诊所很难管理。” “是的，所以，我特别提醒柳凤，千万不要依仗特殊的身份，搞乱诊所的秩序。”九叔对于九江镇人的脾性，了解得十分透彻。 “九叔，阿萍，太感谢你们了！这段时间，给你们添了很多麻烦，你们也给予我们极大的帮助，这份恩情，很难报答，但一定铭记于心。” 陈浩对于九叔的帮助，内心是十分感激的。这也是今后的十几年，但凡九叔有事要陈浩帮忙，陈浩都是二话不说的。 是啊，别人帮助你，千万不要以为是理所应当，应该有一颗感恩之心。 “教授，你说这话就客气了。全哥那里，菜谱已经定好，不凡也看过了，你要不要也看一下？” ------------ 第二百零一章 班长庞君临 “不用了，有你们把关，我还不放心吗？我担心的，是开业当天，我的病人太多，会影响到朋友们准时开餐。” “没关系，我和全哥在现场维持秩序，负责解释工作。”很显然，九叔也想到了这个问题。 “哈哈，九叔，我想到的，你全想到了，你比我还了解我。” “呵呵，教授，你不知道，他呀，现在的脑子里，全是关于诊所的事。”阿萍最有发言权。 “是啊，老师，九叔为了诊所，出了很多点子，而且，这些点子都戳到了诊所的痛点，非常实用。” 梁不凡有着更深的体会。 “有九叔和阿萍，我绝对放心。” 是啊，陈浩去参加校庆，除了对梁不凡的能力放心外，他还有一个依仗，那就是九叔夫妻俩和勇哥。 第二天早上，在九叔家吃完早餐后，陈浩带着梁不凡、小华和小娟，来到诊所。 梁不凡带着她们，继续将一些收尾的工作，进一步完善。陈浩则独自打开诊所的操作系统。一个项目一个项目地去学习。 对于陈浩而言，诊所的系统，远比附属医院的系统简单，所以，陈浩很快便把系统的功能摸清楚，并掌握了操作的方法。 接着，陈浩打开系统里的药库，认真检查里面的药品目录，每一种药品的价格，和为每一种药品所设定的报警值。 看完一遍后，陈浩才放心。 毕竟，药品对于诊所而言，是非常重要的一环。缺少一种药品，或者某种药品的存量不够，又或者说，没有某些特殊的药物，就会影响到药物的使用，影响到治疗的效果，影响到病人的就诊体验。 所以，对药品这一块，陈浩是非常重视的，这也是他为什么要请林总出面，帮他找药品的原因之一。 陈浩忙了一会，走出卧室兼办公室。 这个时候，诊所的护士，还有杨柳凤，已经来到。 “教授，还认得我吗？”杨柳凤对着陈浩，笑着问。 “认得，当然认得，我们年级的大美人，我怎么会不认得。不过，如果不是九叔告诉我，我只认得你这个人，知道你是我的同学，却叫不出你的名字。” “柳凤姐确实很美，老师，您以前是不是暗恋过柳凤姐？”俏皮的小娟开玩笑说。 “哈哈，柳凤是我们年级，甚至是高年级男生的梦中情人，当时的我，是很自卑的，自认为高攀不起，所以，连暗恋的想法都不敢有。” “咦，老师，这么说，你也是想暗恋的咯。”小华也逗陈浩。 “嗯，你的说法很有意思，我刚才说了，我连暗恋的想法都不敢有，你说，我是不是想暗恋？” “最起码，老师当年是认可柳凤姐的美的。”小娟说。 “那是，当年的美，就像清水出芙蓉，天然的美，不加雕饰的美。你看柳凤，现在也是很美，风韵犹存啊。” “呵呵，教授，你别逗了。你以前回来得太少了。自从毕业后，你很少有时间，和我们同学聚在一块。平时，你回来看看父母亲，都是来去匆匆。” “这下好了，诊所开张后，你每次回来，我们同学，都有机会聚一聚。我就更不用说了，我每天都在这里上班，只要你回来，我们都可以聊一聊，聚一聚。”柳凤赶紧将话题扯开。 杨柳凤是他们年级的大美人，是年级很多男生的梦中情人，或者是他们的暗恋对象。尽管到了这个年龄，杨柳峰依旧保持着姣好的身材与容貌。 这种美，不需要涂脂抹粉，不需要刻意打扮，自然而然地流露出来，掩饰不住。 他们正在聊着，突然，一个人从诊所的后门走了进来。 陈浩一看，笑声道：“咦，这不是我们班长吗？班长好，你怎么也来这里了？” “呵呵，教授，谢谢你还认得我。”来人正是陈浩读高中的时候，同属尖子班的同学，尖子班的副班长庞君临。 别看庞君临是个女班长，她为人温和，善良，但对班务的管理，很有魄力，也很有办法，全班同学，对她都很佩服，也很尊重，她也深得班主任杨才老师的喜欢。 “班长，你怎么找到这里来了？” “呵呵，教授，你的事，我早就知道了。从你到第二人民医院坐诊，到现在开诊所，我都知道。不过，我的工作比较忙，再说了，我现在住在新民市，离九江镇还是有一段距离，所以，我比较少回来，难得见教授一面。” “这一次，听说教授办诊所，我一直在关注，现在，终于找到时间，过来看一看。哎，教授，你过来一下，有句话我想对你说。” 陈浩跟着班长，走进诊所的一个角落里。 “教授，我知道你的为人，我也知道，去年，你为什么到第二人民医院坐诊，为什么在第二人民医院坐诊时如此拼命，为什么现在要回来办诊所。” “你在医院的工作，已经够你忙的了。你每天出诊，都要忙到一点多两点，甚至要到三点多才下班，这些，我都知道。” “在这么忙的情况下，你还抽身回来办诊所，这就很能说明问题了。” “所以，我一直在想，我必须找个机会，来和你说这件事。” “哦，班长，有什么事吗？” “教授，我知道你办诊所的资金并不充裕，虽然现在看起来很漂亮了，但是，该买的东西有没有买齐，其中有没有些别人的钱，我不太清楚。” “我手上有一点私房钱，虽然不多，可能对教授有一点帮助。我可以先借给你用，你什么时候还都可以，这都是我自己的私房钱，不急着用，你不要有压力，也不要有负担。” 原来，班长这次是为这件事，专程从新民市而来的。 班长的话，令陈浩非常感动。是啊，他陈浩何德何能，得到班长如此的帮助。而且这些帮助，是真心真意的，是发自内心，发自肺腑，不求回报的。 这份情谊，世间罕有，用多少钱都是买不到！ ------------ 第二百零二章 不凡诊所开张 “谢谢！谢谢班长！我的钱确实不多，为了筹建这个诊所，每走一步，每花一分钱，我都算得死死的。” “正如你说的，到现在，虽然看起来很漂亮。但是，你看脚下的地砖，是用最便宜的，其它地方也是，能够用最便宜的材料，我们一定不会选贵的。” “到目前为止，诊所的装修已经完成，仪器设备和药品都到位了。我算了一下，一分钱都没有借，但也所剩无几。” “这些钱，由我和我的学生，各出一半。花出去的钱，也是在看得见的地方。” “最大的一笔钱，是大家都看不见的，那就是药品的钱。药品供应商是我的好朋友，他答应我，等诊所开业后，我有钱了，再还给他。” “这一块，为我省下一大笔的钱，缓解了我最大的压力。毕竟药品的钱，才是最多的，朋友能够这样帮我，我就没有什么压力了。” “班长，谢谢你！如果接下来有需要，我再找你。现在，暂时不需要你这笔钱。再次感谢班长！” “好，我相信教授，因为教授的为人，而结交了很多肝胆相照的朋友。就像你说的，这位做药材的老板，能够这样供货给你，在现在这个生意场上，是非常少见的。” “也只有你，才做得到，才有人相信你。毕竟，这可是真金白银的押上去，不是每个老板都能做到的，也不是每个老板敢做的。这也是教授的个人魅力，教授的人品和人格，使这个老板放心，安心，作为教授的同学，也为教授感到开心和自豪。” 作为班长，虽然她自己没有做生意，但是，几十年的社会历练，使她对社会的一些人和事，都了解得很清楚，对这些问题，也看得很透彻。 “班长，诊所11号开业。开业的晚上，我准备在全哥的饭店里，设宴招待我们同学，还有一些朋友，到时候，请你务必光临。” “好，如果时间没有冲突，我一定来。” “等你哈，11号，不见不散。” “好，我尽量安排时间，过来参加你的诊所的开业典礼。”说完，班长转身离开了诊所。 陈浩望着班长远去的背影，心中一阵感慨。二十多年不见。这些老同学，对自己还是那么好，还是那么关心，还是如此的尽心尽力地帮助他，怎么能让陈浩不感动呢。 不知不觉间，12月10号到了。这个时候，陈浩与梁不凡已经搬进了诊所，住在办公室里，小华和小娟，则继续住在九叔的家。 陈浩将小华和小娟留下来，是担心开业当天，新毕业的护士忙不过来。特别是药房的发药，有小华和小娟领衔和指导，可以杜绝差错，也可以指导这些护士们。 10号上午，陈浩将梁不凡、小华、小娟、护长、所有的护士以及柳凤召集在一起。 陈浩将诊所里，每一个岗位的工作人员，需要注意的事项，重新强调一遍，并要求他们，在工作期间，要保持保持高度的注意力，对待病人的态度要好。 分诊的护士，要注意维持秩序，必须按照挂号的先后顺序，安排病人进入诊室。有什么问题，要随时沟通，及时解决。 要保证病人，从挂号到候诊再到就诊，以及随后的取药，甚至打针等环节，丝滑流畅，从而提高病人的满意度。 接着，陈浩为了保险起见，要求各个岗位的人员，再进行一次实战演练。 从挂号到就整，到收费，再到取药，然后到模拟打针等，全部按照正规的操作流程，走了一遍。过程非常顺利，大家都感到很满意，也充满了信心。 柳凤也提出来，明天必须保证，收费处有足够的零钱使用。梁不凡说，已经通过勇哥，换了一大笔的零钱，各种面值的都有，应该没有问题。 晚上，诊所的所有员工，包括小华和小娟，都在诊所吃饭。 这是柳凤第一次，全方位展示她的厨艺。陈浩一边吃，一边赞不绝口。 “嗯，很好吃，呵呵，柳凤，想不到，你的厨艺这么好，很有我们小镇的风味，瞬间有一种小时候的感觉，满满的回忆。” “呵呵，教授和大家喜欢就好！”柳凤听陈这么说，感到十分高兴。 “大家注意哈，明天是开业时间，情况特殊，大家早点起来，吃完早餐，做好准备。麻烦柳凤，明天早点将早餐买回来。” “几点？” “7点前，要各就各位。” “这么早？”一位护士问。 “对，特殊的日子，特殊一点，以后，按正常上班时间上班。” “教授放心，保证做到。”柳凤向陈浩保证。 当天晚上，陈浩和梁不凡办公室里睡觉。两张床，并排着，中间隔着一条小小的过道。 “老师，明天几点开门？”黑灯瞎火中，梁不凡问。 “7点整，所以，我在吃饭的时候，特别要求他们早点起来。” “好，明天我们6点钟起来。说完，梁不凡将手机的闹铃调好。 2009年12月11日，对于陈浩和梁不凡而言，是一个值得纪念的日子。 早上6点整，他们就起床，洗漱完毕，走出办公室。 柳凤已经买好早餐，来到诊所，打开圆桌，将早餐摆放好。 深冬的早上，寒意正浓，大家围坐在一起，趁热吃完早餐，浑身顿时感到暖意融融。早餐后，她们做好准备，各就各位。 陈浩与梁不凡，打开门锁，一人握着一边的大铁门把手，等着七点整的闹铃。 随着闹铃的响起，两个人缓缓地将大门打开，从此，不凡诊所正式开业！ 门外，已经有十几个病人在等候。大门一开，他们马上冲了进来。 导诊的护士迎上去，指导他们，按照诊所的指引，先挂号，买了专属诊所的门诊手册，然后。按照挂号的先后顺序，将门诊手册，放在陈浩的诊室外的椅子上。 陈浩也提前进入诊室，开始了他一天的坐诊。 从12月11号早上7点多，陈浩坐下来开始看病人。一直看到中午，吃完午饭，为了保证不耽误晚宴，陈浩中午不休息，继续坐诊。 ------------ 第二百零三章 特殊的病例 因为九叔、戚勇和麦晓他们，提前在很大的范围内做了宣传。所以，很多人知道，陈浩今天在这里坐诊。 自从几个月前，陈浩停止在第二人民医院坐诊，不少病人对陈浩念念不忘。他们得知这一消息后，相互通告，所以，来就诊的人，越来越多。 下午将近四点时，来了一位病人。这是一个男性，56岁的病人。他是因双侧手指关节变形，而从很远的地方专程过来，找陈浩看病的。 陈浩一看，这种关节的变形，非常特别。 只见病人双侧的指间关节，指掌关节和腕关节，全部肿大，变形，变形的关节处的皮肤，也变成暗红色，而且，这些变形的关节，向一侧扭曲。 病人的双手，从腕关节以下，已经完全丧失了活动能力。但是，从发病至今，病人并没有感到明显的疼痛。 据病人家属说，他在包括新民市人民医院在内的不少医院看过了，医生也没有给出一个明确的诊断，只是说，有可能是风湿性关节炎。 陈浩触摸着病人那畸形的关节，皮肤的温度没有改变。陈浩又试着轻轻用力，病人并没有痛苦的表情。 陈浩停顿一会，拿起病人就诊的记录，详细看了起来。 每一次就诊，接诊的医生，写的内容都差不多，这种情况，陈浩见怪不怪，是啊，这就是定势思维惹的祸。 所有的资料，医生给病人做的检查，最多的是抽血，查什么血常规，类风湿因子系列，血沉，抗O，C反应蛋白等等。这些检查结果，全部正常。只有一次，医生让病人，去拍了变形手指的X光片。 很显然，这是一个少见病，甚至是一个疑难病例。关节的变形，只是一种外在的表现，对于现在的陈浩而言，找出导致关节变形的原因，才是最关键的。 陈浩拿着笔，写着记录，脑海里，却在不停地搜索，搜索与这种情况相关的资料。 是啊，陈浩也不是万能的，也有“卡壳”的时候。以往，遇到这样的病人，陈浩都会记录在一张纸上，每次坐诊回家，午睡起来后，就会拿出这些纸条，然后查找资料，寻找解决问题的方法。 可是，眼前的陈浩，必须马上做出一个方向性的判断，才能决定病人下一步的处理。陈浩可不愿意在诊所开业的第一天，让一位信任他的病人失望离开。 突然间，陈浩的脑海里，灵光一闪。 他记得，在实习时，跟着老师查房时，曾经看过一个这样的病人。这种病人，临床上并不多见，稍不留意，就会误诊或者漏诊。 眼前这个病人，如果在大医院就诊，接诊的医生，未必就懂这个病。但是，如果让病人住院的话，拉网式的检查，肯定会将答案找出来。 可惜，这个病人没有到大医院就诊，也没有在任何一家医院住院。 “平时抽烟吗？”陈浩突然问。 “抽，抽了几十年水烟，而且，他抽得很凶。”病人的妻子马上回答。 “有没有经常咳嗽？” “有，每次抽烟，他都会咳嗽。” “有痰吗？” “很少。”病人回答。 “有没有咳出血样的痰？” “嗯......没有，没有见过。”病人给出很肯定的回答。 一直在陈浩身边的梁不凡，听到陈浩问这些问题，似乎悟到了什么，但又觉得不可思议。 问完这些，陈浩马上开车检查单，让病人到九江镇第一人民医院，拍胸部X光检查。 “老师，这个病人关节肿胀，您为什么要让别人拍胸片呢？”等病人离开，梁不凡问。 “嗯，你这个问题问得好。这个病人的关节肿胀，很有特点。第一，肿大很明显；第二变形很明显；第三，没有发热和疼痛；第四，他到各大医院就诊，所做的检查，没有一项是异常的。 “所以，这个病人的关节的肿胀，不是因为风湿性关节炎，或者其他炎症性疾病所引起。很有可能，是一种肿瘤的远隔效应。” “哦，肿瘤的远隔效应？老师，你是不是怀疑，这个病人有肺癌。” “对，没错。肺癌是最容易导致远隔效应的肿瘤。肺癌的癌细胞，可以分泌一些特殊的物质，进入到血液里面，这些物质，可以引起很多我们想不到的反应。” “你还记得你毕业后不久，值班的时候，所处理过的那个病人？” 陈浩的问话，令梁不凡想起来了。 梁不凡刚毕业不久，有个病人从老年科转到神经内科。这个病人，是韩治亲自收到老年病区的。 在老年病区，韩治还带着李苹，组织了几次全院的会诊。李苹每一次都将情况告诉陈浩，陈浩也将对这个病人的看法告诉李苹，李苹也隐晦地将陈浩的想法说出来，但韩治根本不听。 因为病情继续加重，无奈之下，韩治只好将病人转到神经内科。 陈浩很清楚韩治的心思，这个病人的关系很特殊，他不想让陈浩接触这个病人。他认为，如果陈浩接触到这个病人，以陈浩的实力，肯定会抢走他的风头，从而在这个病人的儿子身上获得好处。 不得不说，韩治确实不适合当医生。一个医生，为病人看病，不是想着如何诊断或者治疗好病人，而是想着，如何从中获得某种利益。这样的医生，怎么可能做得好？ 当时，这个病人主要的症状，是感觉四肢乏力，还有一点可疑的，晨轻暮重的病情波动的感觉。正是因为这一点，韩治一口咬定，这个病人所患的，就是重症肌无力。 在老年病区住院期间，韩治一直给病人使用吡啶斯的明进行治疗。但是，病人的病情并没有好转，相反，症状越来越重，韩治迫于无奈，将病人转到神经内科。 转到神经内科的第二天早上，韩治从院部回到科室，表示要对这个病人，进行全科讨论。 讨论期间，李苹发表了自己的看法。李苹说，这个病人，虽然四肢乏力，但是，晨轻暮重的表现，并不是特别明显。 ------------ 第二百零四章 不愉快的回忆 最关键的是，这个病人对吡啶斯的明的治疗，效果非常差。就算在用药期间，病情还在继续加重。 所以，李苹认为，这个病人，重症肌无力的诊断可能性不大。 李苹刚说完，韩治的眼睛，便盯着李苹，眼神里，有着不满与愤怒。也许，韩治觉得，李苹现在的话，为什么迟不说早不说，偏偏在这个时候说，明显是要摆韩治一道。 韩治自己不明白，李苹跟着他去会诊时，李苹根本没有发言的机会。 李苹说完，陈浩正准备发言，韩治抢先开口了。 韩治死鸭子嘴硬，依旧认为，这个病人所患的疾病，就是重症肌无力，病人的治疗效果不好，并不是诊断错误，而是因为吡啶斯的明的用量不够。 他建议，改用起效更快，剂量更大的新斯的明，通过肌肉注射进行治疗。 苏承庆听罢，脸上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 一般而言，新斯的明大多用于诊断性试验，除非在肌无力危象时，才考虑使用肌肉注射新斯的明。 因为韩治的原因，这一次，苏承庆选择不开口，是的，苏承庆与韩治之间，有很多的利益关系，令苏承庆投鼠忌器。 而陈浩则不一样，陈浩的角色，决定了陈浩是必须开口的。 韩治发言后，看了陈浩一眼。很显然，他希望得到陈浩的支持。可是，在专业问题上，陈浩从来不会妥协。以前的翟向文，苏承庆，到现在的韩治，都不可能令陈浩违心妥协。 陈浩开口了，陈浩的话，直接颠覆了韩治的诊断，否定他的治疗方案。 陈浩认为，这个病人，是一位63岁的老年女性，并不处于重症肌无力的发病高峰年龄，而且，病人的起病很缓慢，主要表现为四肢乏力，晨轻暮重的表现并不明显，甚至可以说，这只是病人的主观感受，并非客观存在。 而且，在体格检查时，病人并没有表现出病理性的肌肉疲劳现象，这在重症肌无力的病人身上，是极为少见的。 换而言之，没有病理性肌疲劳，下重症肌无力的诊断，是非常勉强的。 再结合这个病人对治疗的反应，一般而言，重症肌无力的病人，刚开始时，对吡啶斯的明是很敏感的。而这个病人，从使用到现在，可以说，没有任何效果，病情依旧在加重。 另外，病人还有一个特征，据病情记录记载，病人从发病以来，消瘦很明显。 虽然目前的检查，没有发现任何一个器官、部位有肿瘤的病灶，但是，检查不出来，并不等于这个病人没有。 世界上所有的仪器，都不可能看出所有的病灶，更不能诊断出所有的疾病，作为医生，应该对这一点有清醒的认识。 “从病人的临床症状表现来看，我更倾向于认为，这个病人，是因为某种恶性肿瘤，所引起的远隔效应。” “这个病人的症状，是因为病人身上的恶性肿瘤，分泌出一种物质，这种物质，可以攻击神经肌肉接头突触后膜，导致这个地方的胆碱酯酶受体受到损害，从而导致肌肉乏力。 “因为这种破坏，导致胆碱能受体的数量减少，而不仅仅是胆碱能受体的功能减弱，所以，在这种情况下，病人对抗胆碱酯酶的药物，并不敏感，甚至没有效。” “这个时候，如果使用大量的抗胆碱酯酶的药物，会导致突触后膜中，仅剩的胆碱能受体加速消耗，从而导致病情的加速发展和恶化。” “所以，我的观点是，今天不要使用大量的抗胆碱酯酶药物，而是尽量维持病人身体内环境的稳定，维持水、电解质和酸碱平衡，保证病人的营养供应。” “这样做，是为我们争取机会，查找病人身上可能存在的病灶，否则，我们连这个机会都没有。” 陈浩的观点，与韩治的观点，刚好相反。 韩治听完陈浩的发言，沉默了一会。表示不同意陈浩的观点，并坚持使用大剂量的新斯的明，并要求主管医生和值班医生，密切观察病情的变化。 看见韩治如此的固执，陈浩也没有与他争论。 韩治的水平就摆着那，与韩治辩论专业性的问题，除了白费口舌，就是拉仇恨，对此，陈浩是不屑一顾的。 陈浩心中轻叹一声，告诉主管医生，按照韩院长的指示，给病人用药治疗。另外，也请主管医生和值班医生。密切观察病人的病情变化。 当天，刚好是梁不凡值班，到了晚上，果然如陈浩所言，这个病人的病情急剧恶化，不能呼吸。 梁不凡马上请相关科室会诊，为病人做了紧急的气管切开，上了人工呼吸机。 到了第二天早上，陈浩上班的时候，梁不凡跑过来，对陈浩说：“老师，果然如你所言，昨天晚上，病人的病情急剧恶化，昨晚已经做了气管切开，上了人工呼吸机。” “目前，这个病人的情况非常差，按照这个势头，估计过不了今天。” “嗯，知道了，你已经尽力了。有些事情，不是我们所能左右的，这个道理，你应该明白。”陈浩显得很无奈。 “是的，老师说得对。”梁不凡对韩治的做法，也是十分的不屑。 “老师，昨天抢救完，病人的儿子问我，我是谁的学生。我对他说，我是您的学生。” “因为昨天的讨论，病人的儿子也在场，所以，他一听说我是您的学生，马上对我说，你的老师厉害。你跟着你的老师，有福气，你应该努力学习，将来肯定会学到很多东西。” “嗯，这样的插曲，你知道就行，不要对任何人说。” 陈浩知道，在这样敏感的时刻，任何人的任何一句话，都可能刺激到韩治那敏感的神经，从而令他对陈浩的打压和围堵，变得更加猛烈。 现在，梁不凡想起这个病例，顿时有所感悟。但是，他对肺癌造成关节变形，还是感到不可以理解，不可思议。 ------------ 第二百零五章 不安与内疚 “老师，肺癌可以引起关节的变形吗？而且变形得这么厉害？” “会的，我在实习的时候，我的老师带我看过这样的病人。” “其实，我们人类，对自己的身体，对人类所患的各种疾病，知道的不多。更别说，能够将所有疾病都诊断出来，都能够治疗好，这是不可能的事情。” “所以，我们要学会敬畏生命，敬畏疾病。因为，每种疾病的背后，有很多很多的原因，可能是我们不知道的，有时候，碰巧给我们治好了，以为是我们的功劳，其实未必。” “是的，老师的话，我一定牢记。”跟着陈浩出诊的时间比较长，梁不凡也慢慢地，学会了陈浩的思维方式。 而陈浩，愿意多花一些时间，为他的学生，多讲一些病机和病理。 护士进来告诉陈浩，在外面候诊的病人，依然很多。 陈浩让梁不凡出去，劝一些后来的，家住在九江镇的病人，请他们明天早上再过来。如果这样下去，今天晚上，陈浩可能脱不了身，更别说去参加宴会了。 梁不凡赶紧跑了出去，把陈浩的意思，告诉候诊的病人。同时，梁不凡也告诉挂号的护士，今天的号，到此为止，如果有病人想找陈教授看病，请他们明天再来。 处理完，梁不凡又回到诊室。 下午5点刚过，手指关节变形的病人，拿着照片以及照片报告，走进诊室。 陈浩接过照片，并把它插在读片灯上。陈浩和梁不凡一看，果然，在左侧肺尖部，有一个很大的肿瘤，肿瘤的边缘不清晰，呈“毛糙样”。 这个部位，这个肿瘤的形状，无疑是一个恶性肿瘤。到此为止，这个病人的诊断，已经大白于天下。 也就是说，病人关节的变形，只是一个症状，症状的背后，最终的原因，与肺部的肿瘤有关，也可以称之为，肺部肿瘤所引起的关节病变。 陈浩让梁不凡带病人出去，将病人的家属留下来。然后，陈浩把病人情况，详细地向其家属交了底。 病人家属听完，神情黯淡。不过，对于陈浩的医术，他们还是很佩服的。 “我们走了那么多地方，花了那么多钱，花了那么多时间，想不到，在这个地方，找到陈教授，一下子就诊断出来了。还是陈教授厉害，谢谢陈教授。” 说完，病人的家属，离开诊室，带着病人，离开了诊所。 看病在继续进行，陈浩看看时间，已经接近五点半了。 “不凡，你赶紧到饭店，与九叔和勇哥汇合，一起安抚好等候的朋友们。还有，大冬天的，请全哥告诉师傅们，务必保证饭热菜香。”陈浩对梁不凡说。 “好，我现在马上去。”梁不凡也意识到这个问题。他独自一人，骑着摩托车，来到了饭店。 梁不凡来到饭店，把陈浩现在的状况，告诉了九叔和勇哥。他们听后，马上跑过去，与全哥商量。 他们马上决定，让师傅慢点上菜。然后，全哥拿出他珍藏的好茶，泡出来，招待坐在大厅里等候的宾客们。 朋友们在一边喝茶，一边聊天。而梁不凡、戚勇、九叔和全哥他们，分别在每一桌来回穿梭，与陈浩的同学和朋友们聊天，也顺便告诉他们，陈浩目前的状况。 其实，很多同学都知道，陈浩在第二人民医院坐诊的时候，是怎样的一种状态。所以，对于今天的陈浩，他们是理解的，也感到陈浩确实不容易。 在诊所，陈浩看完最后一个病人时，6点刚过。 陈浩不敢停留，脱下白大衣，洗一下脸，穿上西服，马上赶到饭店。 大家看见陈浩来到，赶紧站起来，梁不凡反应极快，走到讲话，拿起麦克风。 “尊敬的各位嘉宾，各位朋友，非常抱歉，让大家久等了。现在，有请我的恩师，陈浩教授讲话。” 梁不凡的话音刚落，大厅里响起热烈的掌声。 陈浩快步走上讲台，从梁不凡手中，接过麦克风。 此刻的陈浩，脑袋处于一种混沌的状态，似乎还停留在坐诊中。是啊，这样的切换，太快了，从早上七点一直忙到现在的陈浩，陈浩的讲话，仿佛没有了往日的灵性。 “尊敬的各位嘉宾，各位同学，各位朋友，大家晚上好！” “让大家久等了，实在抱歉！在这里，我想说的，只有感谢，感谢所有支持我的朋友们，同学们，没有你们的支持，就没有今天的‘不凡诊所’。” “时间太迟了，我也不多说了，让我们举杯，感谢所有的朋友们，来，干杯！” 陈浩接过梁不凡递给他的酒杯，高高举起，大厅里的人，也各自举杯，一饮而尽。 “全哥，请厨师们上菜吧，大家都饿坏了。” “好的。”全哥应了一声，马上吩咐下去。 很快，热气腾腾的菜肴逐一端上来。 有九叔和全哥、勇哥的把关，这些菜肴，都是当下九江镇最好的，这也是陈浩要求的。 陈浩带着梁不凡，到每一桌向朋友们敬酒。 梁不凡知道陈浩不会喝酒的，陈浩的酒杯中，只有少量的红酒，大多数的酒，都被梁不凡挡了下来。 来到班长所在的一桌，陈浩与大家寒暄一番，碰了杯，然后，特意来到班长身边。 “谢谢你！”陈浩对班长说。 “教授客气了！我没有帮到什么，实在惭愧。”班长很客气。 “你这份心意，比什么都珍贵，真的，非常感谢。”是啊，陈浩最看重的，正是班长这样的，不求回报，不图名利，不事张扬的帮助。 虽然陈浩拒绝了，但并不等于陈浩会忘掉班长的这份情谊。是的，这一份情，陈浩终身难忘！ 来到钟昭这一桌，陈浩首先与钟昭碰杯。 “钟院长，非常感谢您的帮助和支持，以前有做得不好的地方，请您多多见谅。” 虽然事情不是因为陈浩而起，可是，当陈浩听说，他的坐诊，可以挽救第二人民医院的职工，使他们有工资发，有退休金发的时候，陈浩的内心，还是感到不安和内疚的。 ------------ 第二百零六章 暗流涌动 也许，陈浩如果继续坐诊，第二人民医院的在职职工们，退休职工们，不至于陷入困顿之中。 陈浩知道，在九江镇，一旦发不出工资，生活就会十分困难。九江镇没有任何工业，就算他们愿意，他们也无法找到第二份工作。 “教授客气了！这件事，过去了。再说了，这件事，与你无关，是我的错。相反，正是因为有教授的努力，我才能为我们医院的职工发工资，为退休职工发退休金，我和我们医院的员工，永远记住教授的恩情。” 钟昭与陈浩，虽然不明说，但双方都知道，各自说的是什么。原来，在新民市时，卫生局的局长说的话，是真的。 “叶院长，谢谢您的支持！”陈浩转而向第一人民医院的叶院长敬酒。 “呵呵，教授客气了！我听说，教授今天开了不少检查单，我们的仪器设备能用起来，是我应该感谢教授才对。” 叶院长是个明白人，双方配合，互相支持，是一个双赢的局面。 一场晚宴，在热烈，喜庆、温馨的气氛中度过。 当天晚上，陈浩与梁不凡在办公室里睡觉。两个人躺在床上，又聊了起来。 “老师，今天您辛苦了。” “哈，还真别说，今天确实辛苦。我这个人，中午必须要睡一觉，中午如果不睡觉，就非常难受，甚至会引起剧烈的头痛，幸好，今天没有头痛。” “今天，因为考虑到晚上的宴请，中午就没有睡觉，现在特别难受。” “哦，我知道了，以后，叫柳凤姐午饭做早一点，让您能够早点吃午饭，休息一会，下午再看。” “嗯，这样可以。哎，对了，今天怎么没有看见林总？” “林总九点多来到，柳凤姐叫我出去接待他。他送给我们诊所一个电子血压计，一套听诊器和叩诊锤。” “哦，他一个人来？”陈浩记得，林总说要带朋友来看的。 “他带一个朋友一起来，听说，这个朋友是缓达县的，也想在缓达县办一家诊所，正发愁着，不知道办成什么样才好。” “缓达县？从这么远来？” “对，专门开车过来。” “哦，看来，他是真有心办诊所喽。” “是的，他对我们的诊所赞不绝口，还说，回去后，就按照我们诊所的布局，办一个同样的诊所。” “嗯，在缓达县办诊所，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老师去过缓达县？” “对，我在缓达县蹲点一个月，知道那里缺医少药。如果这个人，能办一个像我们这样的诊所，对缓达县的老百姓而言，是一件好事。” 在陈浩看来，诊所可以解决小问题，大问题才需要到医院，这样一来，对贫穷的缓达县人民而言，确实是好事。 当然，前提是，诊所必须有好的医生。钱要赚，但必须解决病人的问题，而且还要比缓达县人民医院看病便宜。 第二天，到诊所看病的病人，越来越多。看趋势，病人有增无减，而且，这个趋势，将会是长期的。 陈浩又有点担心，如此大的工作量，他这个身体，能不能吃得消。 是啊，一旦回到单位正常上班，工作量是巨大的，再加上星期六和星期天在诊所坐诊，而且，在诊所的工作量，比在附属医院上班的工作量，还要大很多。 也就是说，一周七天，陈浩都无法有一个完整的喘息时间，但是，到了这个时候，陈浩已经没有回头路，他只能硬的头皮，硬撑下去。 所幸，此时的陈浩，才四十岁出头，不仅可以承受如此大的工作量，身体的恢复，也算是很快的。 诊所的效益越来越好，能够保持按时还款给林总。 林总对陈浩的做法也非常欣赏，还曾经对陈浩开玩笑说：“以后，咱们俩，一起出来办一家医院。” 陈浩也笑着说：“好啊，有机会，我们一起，办一家医院。” 说者看似无意，其实，林总的心里，还真是这么想的。 诊所的运作，逐渐走上正轨。陈浩的工作，也逐渐规律起来，也稳定了下来。 但是，在附属医院神经内科，暗流涌动，陈浩不得不分心来应对。 此时的韩治，觉得是架空陈浩的最好时机，于是，梁强被任命为神经内科副主任，与陈浩一起，分管二区的工作。 当然，二区的每周疑难病例讨论，还是由陈浩主持。在这方面，就算韩治强迫陈浩放手，梁强也不敢接。 按照韩治的说法，这个任命，只是暂时的，一旦开始换届，梁强马上转正。 由此可见，韩治对陈浩的嫉妒和恨，是多么的强烈，以至于想将陈浩往死里“打”。 不得不说，韩治是很有心机的，不过，他绝对想不到，他架空陈浩，换上来的人，比陈浩，甚至比韩治本人，更加阴险，更加毒辣，更加忘恩负义。 梁强虽然阴险毒辣，但却很有心计。 他很清楚，他的短板在什么地方，他也知道，如何才能在科室中树立起威信。 在医院，在神经内科，他必须在专业上展示他的强大，甚至比陈浩还要强大，才能赢得别人的尊重。 而这方面，恰恰是梁强最大的弱点。专业水平很差，别说疑难杂症，就是神经内科的基础疾病，他也处理不了。 要命的事，他根本不想学，却想在专业上树立他强大的形象。于是，梁强想到了一个自认为聪明的主意。 很快，梁强便自导自演了一出戏。 二区的疑难病例讨论时间，与一区错开，放在每周四上午。在病例的选择上，与一区一样，两个治疗组轮流来，遇到特殊的病例，可以由主管医生主动提出来。 一般而言，被讨论的病例，必须在周一交班时，由主管医生提出来。这样做，一来，方便大家提前诊查病人和搜索资料，二来，方便每周三上午出门诊的陈浩，有时间做好准备。 一个周四的早上，陈浩一如既往地早早回到病房。因为周一交班时，没有任何一个治疗组提出要讨论的病例，陈浩以为，这一周的疑难病例讨论取消了。 ------------ 第二百零七章 陈浩的三连问 是的，此时的陈浩，已经不再理会行政上的事务。疑难病例讨论，陈浩也采取被动的方式去应对，如果没有人提出来，他也不会追问。 毕竟，二区的实际管理权，已经交给梁强了。 梁强很清楚陈浩的工作规律，当陈浩回到病房后，在办公区的走廊里，遇到了梁强。 “主任，今天我的治疗组有一位病人需要讨论，我的手下告诉您了吗？”梁强用他那副人畜无害般的脸，笑着对陈浩说。 “是吗，没有人告诉我哦。不过那也没关系，讨论就讨论吧，大家各抒己见，临场发挥，更能体现大家的真实水平。” 陈浩笑着回答。在专业上，陈浩一向有着无比的自信。 “她太不负责任了，我要批评她，怎么能这样做呢？”梁强一副生气状。 陈浩心里暗自窃笑，昨天下午，陈浩回到病房时，便有医生告诉他，梁强主任请苏承庆主任去看一位病人，奇怪的是，梁强全程陪同，并全程做笔记。 因为感觉奇怪，这位医生便将见到的“怪像”，告诉了陈浩。 听完梁强的话，结合昨天这位医生的说话，陈浩已经很清楚，梁强想来一次突然袭击，想打陈浩一个措手不及。也许，这也是梁强能想到的最好的、在专业上压制陈浩的办法了。 借助苏承庆的手，搞突然袭击，真是非常完美的布局。所谓“阴，小人者，阳，君子也”，梁强已经阴发挥到了极致！ 陈浩又响起了哪句话：愚蠢的人，任何时候都认为自己很聪明；聪明的人，偶尔会扮一下愚蠢。 梁强认为自己很聪明，认为在陈浩毫不知情的情况下，进行突然偷袭，会令陈浩措手不及，他更认为，有苏承庆的帮助，可以令他底气十足。 其实，在陈浩面前，梁强的做法，无疑愚蠢至极，这点“小聪明”，怎么可能瞒得过陈浩呢？ 陈浩相信，苏承庆并不知道梁强这样做的目的，以梁强的狡猾，苏承庆根本无法防范。 不过，陈浩决意不动声色，看看梁强今天上午想干什么，是如何表演的，看看他将以什么样的方式进行偷袭。 按照惯例，科室早交班后，包括实习生、进修生和研究生在内的全体医生，留下来进行病例讨论。 疑难病例讨论分三步走。首先是主管的三级医生，分别汇报病史、诊疗经过和提出需要解决的疑点和难点。 接着，由陈浩带领所有医生，到病人的床前，进行必要的病史补充询问和体格检查。 最后，大家回到课室，进行讨论。讨论时，要求各级医生发言，特别是主管的医疗组的每一位医生，都要发言。 这天，梁强显然有备而来。只见他抱着几本厚厚的书，走进课室，在他的座位上坐好，那种架势，显然是准备做一番长篇大论的发言的。 主管的住院医生开始汇报病史。陈浩一边听，一边翻看他还没有来得及看的病历，以及入院后已经做的、一些检查的结果。 陈浩有一个强大的能力，就是能够做到“一心两用甚至多用”，所以，陈浩翻看病历，并不等于陈浩没有听主管医生的汇报。 陈浩不仅听，还能听出问题来，这就是陈浩的过人之处。 果然，陈浩一边听，一边看，当主管的梁强说，没有什么补充时，陈浩的脑海里，已经对这个病人的情况进行了梳理，并找出了几个关键的、他们在汇报中疏忽的问题。 既然明白了梁强的意图，既然找到了他们疏忽的、关键的问题，陈浩自然不会手下留情。 是的，陈浩要让梁强知道，就算他找苏承庆帮忙，也于事无补，他梁强不行，就是不行，苏承庆根本帮不了他，他也不可能从苏承庆那里学到什么。 当然，每一次讨论病例的目的，是要解决临床问题，对病人负责。而这个责任，最终还是落在陈浩的身上，陈浩自然马虎不得。 在陈浩眼里，这个病人的诊断和治疗，一点也不复杂，甚至可以说诊断清楚，治疗有效，是一例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病例。 陈浩不明白，梁强为什么会拿这样的病例来讨论。是的，在这一点上，陈浩确实疑惑不解。 也许，他害怕驾驭不了病情复杂的病例。也许，他认为这个病人的病情很复杂。在陈浩看来，后者的可能性更大。毕竟，这就是梁强的水平。 梁强的话刚说完，陈浩便说：“在到病房查看病人前，我先提几个问题。” 是啊，陈浩既然想挫一下梁强的锐气，就绝不能作扭捏状，更不能和稀泥，必须直戳要害。 “第一，刚才主管的三级医生都认为，这个病人的诊断是清楚的，是一位颅内静脉窦血栓形成治疗后的病人，现在剩下的问题是，癫痫发作没有得到很好的控制，这也是这次病人住院的原因。大家对这个我这个说法，有没有不同的看法？” 陈浩的发问，令课室里顿时陷入一片沉默。 “我看你拿来不少的书，准备很充分的样子，你同不同意这个说法？”没有人回答，陈浩便转头问梁强。 “同意！”梁强点了点头，脸色阴沉地说。 “好，我问第二个问题。”今天的陈浩，可谓火力全开。 “这个病人，因为癫痫发作突然变得频繁而来住院。我看了记录，你们调整了治疗方案后，病人在住院期间，再也没有发作。” “换而言之，住院期间的治疗是有效的。按照住院的时间算，这些药物在体内的代谢，已经超过五个半衰期，换句话说，这些药物在病人血液里的浓度，已经达到稳定状态。” “一般而言，这样的病人，已经可以带药出院，到门诊随诊治疗了，大家觉得对不对？” 这个问题太直接，太简单了，很多医生都点头同意，梁强的脸色，越发难看了。 “好，我继续问第三个问题。”陈浩并没有停下来，而是继续进行连珠炮式的发问。 ------------ 第二百零八章 他想干什么 “从病人入院到现在，已经有一周多的时间，你们组的医生，开出了两次检查，检测血液中卡马西平和丙戊酸浓度，刚才我听汇报时，主管的三级医生，都没有汇报这两次检查的结果。” “请问，谁能告诉我，你们这样做的目的是什么？你们有谁看到过结果？这样的结果说明了什么问题？这样的结果，对你们有用吗？” 陈浩一连串地发问，每一个问题，都是如此的尖锐，又是如此的切中要害，在座的医生们，隐隐闻到了火药味。他们面面相觑，不敢吭声。 “既然没有人回答，我只好点名了。” 这是陈浩向翟向文学习的，也是陈浩查房的一个特点。每当遇到一些比较棘手的病例，很多人都不敢轻易发表意见，作为主持的陈浩，往往会从低级别的医生开始，逐级提问。 “因为涉及化验结果，我直接问主管医生吧。从住院医生开始，王医生，你看到检查结果了吗？” 主管的住院医生王剑红着脸，摇了摇头。主管的主治医生也急忙对着陈浩，摇了摇头。陈浩把目光投向了梁强，只见他也尴尬地摇了摇头。 “好吧，你们都没有看到结果，也不关心结果，也许，你们只负责开化验单，对于结果如何，似乎与你们无关。那谁能告诉我，这些化验单是谁夹在病历本上的？” 陈浩说罢，拿着从病历本上抽出的化验单，扬了一下。 “我！”一位实习生举起了手。 “你能及时查找化验单，并夹在病历本上，这个习惯很好，要保持下去。你能不能告诉我，你的老师，为什么要为病人做这些检查吗？你知道这些结果，对这个病人的意义吗？” “老师，我还不会。”学生很实诚地回答说。 “你不懂我可以理解。其实，你可以做得更好，比如，你可以拿着化验单，带着你的问题，去请教你的老师。记住，好奇心是人类最好的老师，也是做一个好医生必须具备的素质。” 对于学生，陈浩一向都很有耐心，每每以鼓励和教导为主。 “哪一位老师来为学生们解答这个问题？”有时候，对于一些诊断和治疗相对简单的病例，陈浩索性当成教学查房来进行。 沉默片刻，陈浩的一位研究生说话了。 “老师，我来说一下吧。卡马西平是肝酶诱导剂，丙戊酸钠是肝酶抑制剂。从药理性质而言，两种药合用，会降低他们各自的疗效，会增加出现副作用的机会，所以，在临床上，这两种药一般不会合用。” “不过，凡事都必须一分为二来看，近年来，有临床医生将这两种药合用，收到了意想不到的效果。更有说服力的是，这些有效的病人，他们血液中的卡马西平浓度和丙戊酸浓度，都没有相互影响，这进一步说明，人的个体化差异，是非常大的。” “如果没有意外，今天讨论的病人，血中的卡马西平和丙戊酸的浓度，都没有互相干扰，因为治疗的效果很好。但短时间内，做两次这样的检查，似乎没有这个必要性。” “好，很好！说得很全面，我就不必再画蛇添足了。” “今天早上，梁强主任告诉我，要讨论这个病人的时候，我去看了一下，病人的家属表示，发作已经控制好几天了，准备今明两天出院，我看，没有必要再去病房走过场了。” “梁主任，你看看还有什么要说一说的吗？” 陈浩再度转头问梁强，只见他正低着头，对着眼前的几本书发呆。一瞥间，陈浩看见一本《脑血管病的基础与实践》，如此看来，梁强是准备在静脉窦血栓形成上大做文章的。 这也难怪，在神经内科，颅内静脉窦血栓形成并不是一种常见的脑血管病，如果不注意或者没有这方面的知识，很容易漏诊。 以陈浩的估计，昨天，苏承庆也是这样对梁强说的，所以，他将着力点放在这上面，完全撇开了具体的病人，以及这个病人的具体情况。 不能说他是纸上谈兵，只能说他太急于在专业上证明自己，太想将陈浩压下去，太急功近利了。 梁强听见陈浩问他，抬起头，整理一下眼镜，敷衍着说：“大家都说得挺好的，我没有什么要说的了。” “好，那我就总结一下。今天早上，梁主任对我说要讨论这个病人，并对没有事先通知我而抱歉。” “其实，这种挑战，我在门诊经常遇到，每一个初诊的病人，对我而言，都是挑战，都是一个‘开盲盒’的过程。不过，只要基本功扎实，这种挑战，其实是很有意义的，只有不断接受这样的挑战，才会在挑战中不断成长。” “所以，梁主任不必抱歉，我也乐于接受这样的挑战，与大家一道，接受挑战和考验。” “今天的讨论，虽然简短，虽然不完整，但却很有意义。会学习的人，可以通过这次讨论，学到很多很多知识点。” “首先，通过这个病人，大家可以回去复习一下，颅内静脉窦血栓形成的机制和临床表现。” “其次，大家可以复习关于癫痫的诊断，以及癫痫的治疗方法和治疗原则；还可以复习一下，抗癫痫药物的种类和各种抗癫痫药物的特点。这几个知识点，大家将来在临床上，一定可以用得上。” “好了，一会大家还要去查房，讨论就到此结束吧。”说完，陈浩便离开课室，走进办公室。 陈浩刚坐下，梁强便走了进来，并顺手将办公室的门关好。陈浩心中诧异：他不去查房，找我干什么？ 还没回过神来，梁强已经来到陈浩的身边，低眉垂目地对陈浩说：“主任，今天确实受教了。您真是太厉害了，您永远是我的老师，我从您身上，学到的东西太多了，今后，我一定谨听您的教诲。” “梁主任客气了，也言重了。按照领导的安排，我今后还要在你领导下工作呢。”毫无压力的陈浩，半开玩笑地对梁强说。 ------------ 第二百零九章 君子阳，小人阴 “哪里啊，我被他骗了。”梁强的声调突然提高，面露愤愤之色。 陈浩不动声色地看着他，并不接他的话。但对于梁强所说的“他”，陈浩是心知肚明的。 “他原来答应我，我从米利国回来，马上当科室主任，还答应我，分配一套住房给我，配一辆车给我，现在，什么都没有兑现。” 梁强的话，让陈浩突然明白，梁强的野心，远不止于此。 以他的品性，哪怕他专业水平很差，他也敢做专业性很强的科室的领导人。其实，这不就是当下的国情吗？专业诚可贵，学历价更高！ 突然间，陈浩为韩治感到悲哀起来。韩治信任的人，竟然是随意出卖他的人。 梁强的话，向陈浩透露了几个信息。 第一，他在说谎，而且说谎针对的对象，还是对他有恩的人。 陈浩在医院工作了二十多年，医院引进了不少“人才”，但从来没有一位领导，对引进的人才许诺过配车的。 在一个单位里，配车意味着什么，想必很多人都知道，他梁强竟然愚蠢到得到连韩治也得不到的待遇，真是可悲。 第二，这样的人，人品很差，也很可怕。可以在眨眼间，翻手为云，覆手为雨。为了他自己的利益，可以随时随地出卖任何人，在他心中，没有任何道德底线可言。 韩治对待陈浩，可以说，大多是阳谋，而梁强，对待任何人，都是阴谋，他可以在悄无声息地背刺你一刀。 看见陈浩在沉思，梁强意识到，他刚才可能说多了，便连忙停了下来，说：“今天的事，实在抱歉，如果主任没什么事，我就先去查房了。” 说罢，也不等陈浩回应，便转身走出了办公室。 陈浩轻叹一声，内心生出一种深深的无奈感。 想着刚才的一幕，想着韩治对梁强的重视；想着梁强背信弃义的品性；想着梁强阴险狠辣的手段；想着梁强很快就坐在主任的位置上，不受掣肘，为所欲为。 一股寒意，从陈浩心底涌起，那一刻，陈浩下定决心，离开工作二十几年的科室。 陈浩思来想去，能去的，能远离病房的地方，唯有神经电生理室。 想干就干，这是陈浩一向的性格。 韩治虽然不待见陈浩，可是，他们之间，还有几分薄情，韩治在很多时候，愿意给陈浩几分薄面。 再说了，他们的分歧，大多摆在明面上解决，与梁强的做法，有很大的区别，陈浩与韩治和梁强之间，很有一种君子阳，小人阴的味道。 当陈浩在电话里说明，他想到神经电生理室的意愿时，聪明的韩治，马上明白了陈浩的意图，也答应了陈浩的要求。 从此以后，除了周五早上回到一区，参加例行的全科交班外，陈浩剩下的工作就是坐门诊，以及负责神经电生理室的管理工作。 陈浩做每一件事，都是认真和十分投入的。他到神经电生理室，并不是避风头这么简单，他想将神经电生理室管理起来。 陈浩招收的第一位研究生戴明，现在正在神经电生理室工作。在黄主任的教导下，他的进步很快。 当陈浩到神经电生理室时，刚好赶上黄主任退休。 现在的黄主任，返聘回神经电生理室工作，神经电生理室的管理，她已经交给戴明暂时代理。 征得韩治同意的当天下午，陈浩来到神经电生理室。对于陈浩的到来，黄主任感到特别高兴。 “戴明，还有你们几个，要好好跟着陈主任学习。不仅要学习陈主任的专业知识，还要学习陈主任的管理技巧。” 黄主任对戴明和其他几位员工说。 “呵呵，黄主任客气了，我来这里，也是来学习的。向黄主任学习，向各位学习。”陈浩初来乍到，对神经电生理室的现状不是很了解。 “老师客气了！我们随时听从老师的吩咐。”戴明马上表态。 整个下午，到神经电生理室做检查的病人寥寥无几，显得十分冷清。与对面的心电图室那热闹的场面比起来，有着天渊之别。 陈浩不知道为什么，但陈浩一定会了解清楚为什么。 第二天早上，陈浩一早便来到神经电生理室门口。 时间太早了，神经电生理室所在的楼层，空无一人，连灯都还没开，走廊也只有淡淡的晨光。 陈浩用昨天她们给他的钥匙，打开大门，然后，用带来的保温杯，泡了一杯茶，坐在办公里等候。 八点整，他们准时到达。 是的，医技科室，属于“等米下锅”的科室，如果临床医生不开单，他们只能干等，来早了也没有用。这一点，陈浩还是能理解他们的。 大家围在一张长桌坐好，交班开始。 说是交班，他们也其实没什么好交的。听昨天上班的人员说，整整一天，没多少病人来做检查，而且，这种状态，已经持续很久了。也难怪，他们的奖金，几乎是全院垫底的存在。 “昨天下午我来的时候，发现到我们这检查的病人很少，是不是每天都是这么少病人来做检查？”陈浩开始出手了。 “是，昨天算是比较多的了，有时候，一天就三五个。”沈医生说。 “为什么会这样？按道理，神经电生理检查，很多医生都需要，特别是，医院要医生保证药品比例，这样的检查，不贵，对诊断很有帮助，医生们肯定愿意开，病人们愿意接受，怎么会这么少呢？” 陈浩提出他的疑问。善于思考的陈浩，绝对不会放过任何一个细节。 “关键是，很多医生不会开我们科室的检查单。”吴医生的回答，说出了问题的核心。 “哦，这么说，不是医生们不愿意开，而是他们不懂得开，对不对？” 陈浩觉得，这不是大问题，所以，决心今天内要搞清楚，甚至给出解决的方案。 “老师，是这样的，很多医生在门诊工作站里，找不到我们科室的项目。”戴明解释说。 ------------ 第二百一十章 陈浩派任务 “戴明，你觉得，原因出在什么地方？” “应该是其他科室的太容易开了，医生们懒得开我们的。比如磁共振，CT，B超，这是临床医生开得最多的。” “不对呀，我在门诊的时候，要开神经电生理检查，并不难呀。再说了，我们还服务于病房。我很清楚，神经电生理室的仪器的每百元收益，是排在前三名的，医院也很重视，为什么病房开得也不多？” 这一点，陈浩最有发言权。 “我觉得，还是医生们不懂得怎么开，对开单的流程不熟悉，他们也懒得学习。”戚医生也提出他的看法。 “嗯，我知道了。”听完他们的话，陈浩已经知道，问题出在什么地方了。 “其实，你们都知道问题所在，我想知道，你们有没有解决问题的办法？” 陈浩并没有立即提出他的方案，但今天的陈浩，是一定要解决这个问题的，这才是陈浩的风格。 “老师，我目前还找不到一个好的解决办法，感觉很困难，也觉得很困惑。” 老师的到来，对戴明而言，仿似打了一支强心针。而且，戴明听老师的口气，似乎有解决的办法了，这让他充满期待。 黄主任对戴明非常好，好得就像自己的亲生儿子一样。 一方面，是戴明做人很到位，十分尊重黄主任。另一方面，肯定有陈浩的因素。 陈浩与黄主任的关系非常好，陈浩经常称黄主任为黄大姐，在陈浩的眼中，她就像大姐一般的存在，像大姐一样对待陈浩。 黄主任对陈浩的好，是全方位的。不仅在专业上支持陈浩，这生活上也很关心陈浩。所以，陈浩有什么不舒服，或者有什么小病小痛，黄主任都会主动打电话过来询问。 “你们是想继续维持现状，过清闲的日子，拿一千几百块钱的奖金，还是想动起来，辛苦一点，多干一点，拿多点奖金？” 陈浩知道，人的惰性是很大的，有躺平而又可以拿钱的机会，绝对不会去干活。除非，他们自己想改变，否则，任何人，都无法改变。当然，如果用制度约束，他们可以改，但陈浩并不想再大动干戈。 “我们当然希望有活干，多拿奖金呀，这样闲着，都快成‘咸鱼’了。”他们几乎异口同声地说。 黄主任看了一眼陈浩，以她对陈浩的了解，她知道，陈浩一定是找到办法了。 “加班加点你们也愿意吗？” “愿意。”这一次，是整齐划一的回答。回答完后，所有人都感到震惊：“现在根本‘吃不饱’，还加班加点？” 是啊，眼光和思维方式，将他们局限死了，在他们心中，已经没有第二条路可走了。 陈浩之所以这样问，是因为神经电生理检查的特殊性。有时候，检查一个病人，需要一个多小时。如果下班前来一个病人，肯定就要延迟下班了。 “好，很好，只要你们愿意，我给你们布置任务。” “这个任务，其实不难，你们今天晚上，每人写一份神经电生理检查指引，也就是指导门诊的医生，如何开检查单。记住，一定要站在医生的角度，去写这一份指引。” “比如，如何开检查肌电图申请单，你们必须在文字上表达清楚，让医生们一看就懂，切忌将简单的问题复杂化，而是要将复杂的问题简单化。只要他们形成习惯，以后他们肯定会多开单的。” “我想从门诊的医生开始，只要出门诊的医生习惯了，自然会带动病房的医生参与进来。”陈浩的目的十分明确。 “我分配一下任务，沈医生负责普通脑电和动态脑电；戚医生负责经颅多普勒；戴明负责肌电图和诱发电位；吴医生负责视频脑电。记住，要做细，做清晰，做到一目了然。” “这样拆分后，工作量并不大，大家有没有信心，在今天晚上做好？” 这就是陈浩的风格，能够在今天解决的问题，绝对不会留到第二天。 “有！” 大家听完陈浩的话，顿时信心大增。 是啊，今天是陈浩到神经电生理室上班的第一天，陈浩不仅发现问题，还找出解决问题的办法，并且，还有具体的指导意见，并迅速布置下去。 这样的速度，对于一直处于清闲状态的他们而言，无疑是一个刺激，更是一个挑战。黄主任虽然知道陈浩的性格，但是，还是被陈浩的速度震撼到了。 “好，明天早上我要收到你们写的指引，然后，我检查一下，再向黄主任请教，最后才定稿。至于接下来怎么做，在定稿后，我再安排。” 陈浩之所以没有说出具体的做法，是想看看他们写的指引后，再做决定。如果写得好，可以马上执行，如果写得不好，必须从头再来。 是啊，一个写得不好的指引，还不如不写，更不可能拿给临床医生。在陈浩的手中，绝对不能出“废品”。 第二天早上，陈浩依旧是第一个来到科室。 这一次，大家都不会踏着八点整的时间来到，每一个都提前上班。因为，他们知道，陈主任已经在科室等着他们了。 交班前，他们将做好并已打印出来的指引，全部交给陈浩。 “老师，电子版已经发到您的邮箱了。”戴明对陈浩说。看来，戴明在背后统一指挥。 “好，辛苦大家了！交班吧。”陈浩接过这些指引，然后开始交班。 工作量太小，交班也就没有什么可说的。只有当工作量上来，才会遇到问题，交班时，大家才会提出问题，才会想办法解决问题。 “我和黄主任看看大家写的指引，你们先忙，我们看完后，再召集大家开一个小会。” 这些事情，必须由陈浩和黄主任商量后拍板。 他们分散开去，各自干活了。 陈浩与黄主任在最里间的办公室里，陈浩将视频脑电和经颅多普勒检查指引，交给黄主任审阅，陈浩自己则审阅其它几个项目。 ------------ 第二百一十一章 被人惦记了 他们慢慢地，一个字一个字地，一行一行地，认真看，一边看，一边修改，一边商量。最后，陈浩与黄主任又交换着，看了一次。 “陈主任，他们昨晚花了不少功夫哦。”毕竟是内行，一看便知道，要写出简明扼要的指引，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是，他们都写得很好，如果黄主任没意见，就这样定吧？” “好，就这样定了。”黄主任也当仁不让。 陈浩迅速动手，打开邮箱，将这些邮件接收下来，然后进行修改。修改后，陈浩将每一种检查的指引打印出来，独立装订好。 直到此时，黄主任还不知道，陈浩的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是的，在陈浩公开他的做法前，没有人知道，陈浩要这些指引干什么？陈浩的底牌是什么？ 陈浩走出去，看见大家都在闲坐着，没有病人来做检查，陈浩便召集大家过来。 “各位，我和黄主任已经看过大家写的指引了，写得很好，大家花了不少时间和心血，谢谢你们的努力。” “这些指引，我和黄主任已经进行修改，这是修改后的最终稿，我在每一份稿件上都写了一句话，并签了我的名字。” “一会，请戴明和戚医生到医院的文案室，请他们将每一个指引分别复印50份，注意，复印后，要装订好，千万别搞乱。” “做好后，你们拿回来，然后，留一个人值守，其他人，全部出动，将这些指引，发到每一个诊室，记住，空的，没有人的诊室，暂时不发，必须发到医生的手上。” “这些复印件的费用，最终要算到我们大家的头上，不要浪费任何一份。” “有机会的话，你们可以与医生进行简短的交流和沟通，如果医生们有疑问，你们可以当场解答，甚至可以当场教他们在系统上操作。” “大家用一周的时间，将所有的诊室，所有的科室，所有出诊的医生，全部‘扫荡’一遍，不要放过任何一个人，任何一个科室，任何一间诊室。” “另外，请戴明安排好下一周的人员的值班。呵呵，我对大家有信心，我对我们的做法有信心，我更相信，从下周开始，我们的检查单，会呈一个爆发式的增长。” 直到此时，陈浩才亮明底牌，说明做法。 大家一听，赞叹之余，全都忍不住，跃跃欲试。 “哈哈，好，真是好，还是陈主任有办法，我绝对相信，接下来的时间，大家有干不完的活。” 黄主任听完陈浩的想法后，恍然大悟，并大加赞赏。 戴明也显得很高兴，马上带着戚医生，去完成陈浩交给他们的任务。 果然不出陈浩所料，他们外出“扫荡”三天后，医生开单的数量大增，一周后，送到神经电生理室的检查单，呈现爆发性的增长。 从悠闲状态，突然转入满负荷的工作状态，大家一开始有点不适应。 幸好，陈浩已经让戴明做好排班，这样一来，从周一到周日，每天都有人值班，保证临床医生开出的单，能够及时完成。 是的，这是必须保证的，否则，病人就会不满意，反馈到医生那里，医生就会停止开单。这样的恶性循环，陈浩也明白无误地告诉了大家。 这是因为，陈浩本身在门诊坐诊，对医生的习惯把握得很好，很准。 当然，随着工作量的增加，神经电生理室的奖金，也同步呈爆发性的增加，从一个月几百元，逐渐增加，到高峰时，一个月达七千多元。 与之相应的是，在整个医技科室里，神经电生理室的员工们，是最早上班，最迟下班的一群人。 这样的增长速度，这样的奖金，开始有人眼红了。真是“瘦田无人耕，耕开有人争”，相关的科室，并没有想办法将工作做得更好，而是盯着神经电生理室的奖金大做文章。个别科室的主任，还专门到院部反映这个问题，说神经电生理室的奖金太高了，对他们是一个严重的打击。 终于，惊动了韩治，韩治的电话，很快打到了陈浩的手机上。 “阿陈，神经电生理室怎么回事？” “韩院长，您指的是哪一方面？” “业绩，当然是业绩，还有与业绩相关的奖金，这些指标，神经电生理室最近都大幅度增加，势头太猛了。” “是，我来了以后，针对他们遇到的问题，采取了一些措施，解决了不少医生不懂得开单的问题，他们也下沉到门诊的诊室，帮助一些不懂得开检查的医生，所以，检查的病人迅速增加。” “当然，因为开单量迅速增加，他们也是忙个不停，每天都早上班，迟下班，周六周日都在加班。这样的结果，是一个良性循环，对医院而言，仪器的利用率高了，收入高了，应该是好事吧。” “是，当然是好事，不过，奖金增加太多，有人眼馋了。” “在保证质量的前提下，多劳多得，有什么好眼馋的。再说了，他们得到的越多，意味着，他们为医院创收越多，他们的付出越多，对医院，对他们，难道不是好事？” 听韩治的语气，似乎想对神经电生理室动手脚了，陈浩拼命解释。 “理是这么个理，不过，他们的奖金太高，会引起很多人心里不平衡。一些主任，都闹到我这来了。” “韩院长，他们是拼了命地在干活。仪器使用率迅速提高，病人满意，医生得益，医院得益，有什么不好？” “如果付出得不到应有的奖励，医院只会养一群懒人。”此时的陈浩，有理有据，韩治也无法反驳。 “嗯，我知道了，回头，医院要研究一下再说。当然，不管有什么变化，我都希望，他们能保持这样的工作劲头。” 韩治说完，不等陈浩回话，马上挂断了电话。 整个通话过程，黄主任都在旁边听着。 “陈主任，看来，我们被别人惦记上了。”黄主任意味深长地说了一句。 ------------ 第二百一十二章 你说话当放屁吗 “嗯，是的，我也有这种感觉。唉，我应该设计好方案就离开这里，也许，大家就不会被针对了，他看似针对大家，其实是针对我呀。”陈浩满脸的无奈。 “陈主任，这与你无关，这种人，见不得别人的好，随便找一个借口，就可以对我们动手。所以，你不要自责。” “科室的变化，大家都有目共睹，我在这里这么多年，第一次看到，他们的潜能，竟然是如此的大，这都是你激发起来的。” 黄主任在安慰陈浩，不过，陈浩深知怀璧其罪的道理，韩治动手，是迟早的事，而且，以陈浩对韩治的了解，应该很快动手。 果然，第二个月的奖金发下来，在工作量继续增加的情况下，奖金被腰斩了。 这个家伙，也太狠了。不行，不能就这样算了。 “戴明，你去财务科问一下，为什么奖金变得这么少。” 此时的陈浩，已经准备再度出走了。陈浩觉得，只要韩治在，他去到哪里，那里就无法正常发展。 所以，陈浩决定，完全脱离神经内科的各个部门。 很快，戴明从财务科回来了。 “老师，他们说，我们科室以前的奖金基数太低了，根据医院的指示，将我们科室的奖金基数大幅度上调，所以，我们的奖金才会变得这么低。” “无耻！”陈浩听罢，咬着牙，说了一句。 还没有等陈浩离开神经电生理室，梁强终于认为，抓到陈浩的“把柄”了，决定对陈浩展开猛烈的攻击。 事情的起因，当然也与神经电生理室有关。 梁强上台后，先与供应商联系好，然后缠着韩治，买了一台动态脑电图仪，放在神经内科一区的ICU室，为ICU的病人做检查。 梁强的这番操作，其实是违规的，第一，操作的医生没有神经电生理医生的上岗证；第二，他们也没有发脑电图报告的资格。 当然，这不妨碍他们为病人做检查，发报告。这每天的检查，妥妥是一大笔的收入，是梁强的政绩。 有一天，ICU的脑电图仪出现了故障，不能打印图纸，自然也不能发出报告。梁强便命令，刻一张光盘送到神经电生理室，命令神经电生理室的医生发报告，然后将没有图纸的报告交给病人。 神经电生理室的医生觉得，这样做是不合规范的，于是，他们便打电话给陈浩，向陈浩请示，这样的脑电图报告，发还是不发？ 正在特需门诊坐诊的陈浩，毫不犹豫地告诉医生，这样的报告，是不能发的。这样的报告是不合规的，是忽悠病人的。 火终于被陈浩点燃了，或者说，坐在主任位置的梁强，终于等到陈浩亲手点燃的火了，梁强甚至认为，陈浩亲手点燃了毁灭陈浩自己的火。 他马上召集全科医生开会，在会上，就这件事大做文章，上纲上线，说这是很严重的事情，是医疗事故，要上报到医院医务部，要对陈主任进行严肃处理。 全科的同事，没有一个人附和，大家都沉默以对。 科室的一位老同事，看在眼里，气在心上。根本不理会他的唾沫横飞、色厉内荏，断然离开课室，跑到走廊里，给陈浩打电话，将情况告诉陈浩，说：“WG又来了，真是小人得志，太过分了，您得回来，收拾收拾他才行，我真是太气愤了。” “谢谢您！谢谢您及时告诉我这些。我现在正在门诊看病，病人很多，暂时离不开，您也不要为这样的小丑生气，就让他跳一跳吧，等我周五回去参加交班时，看看他怎么跳，看看医院会不会处理我？” 陈浩在感谢同事的同时，也心平气和地劝说这位同事。陈浩的内心，也很感激同事对他的好。 周五上午，陈浩回到科室，参加例行的交班。交完班，梁强当着全科人员的面对我大声说：“陈主任，请你到我的办公室来一下！” 显然，他要把戏做足，把威风耍尽。当然，他也许知道，理并不在他这一边，不敢当着全科的人与陈浩对峙。 “有什么见不得光的事情，要到办公室说，有什么事，当着大家的面，把事情说清楚，别偷偷摸摸，鬼鬼祟祟的。”陈浩毫不客气。 是啊，陈浩怎么不知道梁强的意图？又怎么可能被梁强牵着鼻子走？ “好，那就在这里说。”看见陈浩说到这个份上，梁强也不敢硬来。 “陈主任，你知道你做错了什么吗？你知道你犯了什么错误吗？我已经报告了医务科和人事科，你所犯的医疗事故的错误，肯定会受到医院的严肃处理的。” 梁强先声夺人，一开口，就将一顶“医疗事故”的帽子，扣在陈浩的头上。 课室里，安静得可怕。 因为陈浩有言在先，所有的医生，都不愿意走开，都想看看，他们一向尊敬的，从来没有与人吵架的陈主任，是如何应对嚣张的梁强的。 “是吗？我出了医疗事故了吗？梁主任，我想问问你，以你的理解，你知道什么是医疗事故吗？你懂得医院要处理一起医疗事故，必须要走哪些流程吗？” 陈浩一脸的淡定，盯着梁强，笑着问出一串问题。陈浩的从容不迫，令梁强感到害怕。 “你专业水平高就很了不起吗？我告诉你，我分分钟能把你整倒，你信不信！”梁强恶狠狠地对着陈浩说，但却绝口不回答陈浩的问题。 前面大声说话是虚张声势，当真正露出獠牙时，露出狰狞的面目时，他反而心虚起来，因为，他真的不懂陈浩问的这些问题的答案。 “呵呵，你很想整倒我吗？我得罪你了吗？如果我没有记错，你经常口口声声称呼我为老师，是你永远的老师，你永远的主任，是你永远学习的榜样。今天怎么啦？以前说过的话，你当放屁了？” “再说了，我印象中，我并没有得罪你，相反，我还曾经为你闯下的祸，跑过去为你解围。” ------------ 第二百一十三章 梁强认错 “呵呵，当时李主任说了，如果不是我来解围，他要告你，而且，按照李主任后来告诉我的情况，他如果当时告你，你早就死翘翘了。” “你是一个聪明的人，当时所做的事情，如果被告，应该会是一件很大的事，就算韩院长出面，也保不住你。就这件事，我就算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吧，想不到，你竟然是一个恩将仇报的家伙” “你刚才说的是，我犯了错，而且是医疗事故，你怎么不针对这件事来说事呢？反而说要整死我呢？不敢说‘医疗事故’这件事了？” “你既然不敢说，我来替你说。让大家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让大家知道，究竟谁犯了错，谁触犯了法律。” “你现在说的这件事，究竟是不是医疗事故，其实我心里很清楚，如果你不服气，可以继续找医务科，要不，我可以将医务科科长和韩院长请过来，当着他们的面，将这件事说清楚。” “相反，你现在做的事情，已经触犯了法律，你知道吗？” 陈浩的话，尖锐且犀利，直指梁强的痛处。 “陈主任，你可不能乱说话，我可以告你诬陷我，我哪里犯法了？” 很显然，梁强软下来了。 “你不懂是吧？不过，以你的学识，你确实不懂，别以为你是个博士就很了不起，你知道我招人的原则吗？如果你不知道，我可以告诉你，如果由我来招聘人才，第一学历是最重要的，而你，第一学历是什么？中专，学中医的中专。” “就你这样的学历结构，根本就学不好西医，当不好一个西医生，更别说是西医中最难学的神经内科了。如果当时由我做主，你连进附属医院的门都没有。”陈浩火力全开。 “今天既然说开了，我一定要说个明白，我也想借这个机会，让全科的人员听一听，顺便让他们知道，什么事情可以做，什么事情不能做。” 这一次，陈浩再也不像以前从李主任手中救下这个反骨仔一样，是的，陈浩今天绝对不放过这样的小人。 “根据医疗法规，任何一个岗位，都必须持证上岗。比如，如果你没有医师资格证，没有医师执业证，就没有资格在这里当医生。” “同样的道理，神经电生理，也有技师和医师资格证和执业证，才可以为病人做检查，为病人的检查发报告。” “现在，我们ICU为病人做检查的医生，有没有神经电生理技师的资格证？有没有发报告的医师资格证？如果没有，就是无证行医，你说，无证行医，是不是犯法？” “你......你......你是在狡辩！”梁强恼羞成怒。 “好吧，你不相信，我现在马上打电话，请林科长和韩院长过来，将这些事情捋一捋，不然，你以后还会这样，想整我，想害我。这一次，我把问题摆出来，一次性将事情搞清楚，我从不喜欢留问题过夜。” “当然，我还可以将仪器购买的情况，也顺便说一说。毕竟，我当主任的时候，有很多的仪器供应商找过我，我全部拒绝了。” “而你，你一上来，就买了这高达几十万的仪器，呵呵，其中的猫腻，我多少还是知道的，到时候，顺便掰扯掰扯。” “我就不相信，韩院长和林科长不懂这些事情，不清楚这些事情，不会处理这些事情。我从来不低估别人的智慧，也不会低估人性的恶。” 陈浩一旦开火，就毫不留情。而且，陈浩说罢，拿起手机，就准备打电话。是的，陈浩确实是火冒三丈了。 “陈主任，我们不讨论这件事了，好不好？”梁强害怕了。 “不好，一点都不好。这件事，你到处宣扬，令我的声誉蒙受损失，昨天晚上，很多人打电话给我，问我是不是出了医疗事故，所以，这件事情，你今天必须当着大家的面，给我一个说法。” “再说了，这件事，并不是我挑起来的，而是你挑起来的，如果你不给个说法，我自己去找韩院长和林科长，将所有事情告诉他们，让他们来找你，给我一个说法。” 陈浩怎么可能放过这个忘恩负义的小人呢，而且，陈浩的话，令梁强十分害怕。毕竟，陈浩说的，全部是真的，就算韩治保下梁强，梁强也得脱一层皮！ “陈主任的话，很有道理，梁主任，这件事情，确实是你不对，陈主任一点也没有错。你是不是应该向陈主任道个歉？”苏承庆终于发话了。 善于和稀泥的苏承庆，一开口就为梁强拿来“梯子”。 课室里，所有人的眼光，都盯着梁强。特别是廖梅、江宇燕和李苹，听完陈浩的话，她们感到非常的痛快淋漓。 梁强见状，知道如果今天不给出一个答复，陈浩是不肯就此罢休的。再说了，陈浩的一番话，他也知道，他确实错了，失策了。 “陈主任，对不起，是我错了，我当着大家的面，向您道歉，这事就翻篇吧。以后，您可以不用麻烦每周回一趟科室，参加周五的交班，有什么事情我多向您汇报。” “道歉就不必了！你向我汇报，我也承受不起。不过，我想问你，你确定，这事翻篇了？”梁强变脸如此之快，大大出乎陈浩的意料，陈浩还是要逼他当着全科人的面，说他该说的话。 不过，陈浩绝对不会相信，梁强会放过他，一旦有机会，梁强这种睚眦必报的小人，一定会再次在某个陈浩不知道的方向，再次向陈浩暗中出手。 “确定！确定！” “那好吧，我也不想科室生乱。该遵守的规定我一定遵守，周五的交班我会准时回来的，神经电生理室，我也不会再管了，请你另外安排人接管吧。” “另外，我还是劝梁主任一句，把精力放在科室的管理上，把精力放在提高业务上，不要老是想着怎么整人。整人的人，不会有什么好下场，以前没有，现在没有，以后同样没有。” ------------ 第二百一十四章 必须做手术才行 说罢，陈浩站起来，转身离开课室。 此次交锋后，陈浩按时在特需门诊坐诊，每周五早上回去科室参加例行的交班。尽管，这交班与陈浩没有什么关系。 当然，陈浩再也不管神经电生理室了，韩治也不打电话给陈浩，也不管陈浩的去向。估计，梁强在科室闹出的大动静，韩治也知道了，他也不敢轻易惹陈浩。 时光不会停歇，日子也看似平静地向前走着。 陈浩心里很清楚，梁强是不会善罢甘休的，他的下一次出手，将会更加残酷且凶狠。陈浩无法知道他会从哪个方向出手，不理会，不猜测，也许是最好的应对方法。 陈浩依旧很忙碌，每天上午的门诊，都是从早上七点半开始，一直到下午两点以后，才可以下班回家。 周六和周日，陈浩还要回到九江镇的诊所坐诊，诊所的坐诊，比在附属医院的坐诊更忙。有时候，陈浩从早上八点，一直坐到晚上十一点左右，才能把病人看完。 如此高强度的工作，让身体本来就不好的陈浩，身体越来越差，特别是慢性鼻窦炎的发作，更加频繁。 到了2012年初，陈浩的鼻窦炎，已经发展到一个比较严重的阶段，陈浩感觉，每一次的呼吸，都十分难受。 陈浩的学生到高云城旅游时，为陈浩带回一些通鼻腔的、外用的药物，但是，这些药物只能暂时缓解一下症状，不能彻底治疗陈浩的慢性鼻窦炎。 陈浩决定，上完这个学期的本科班的神经病学总论后，对身体做一次全面的检查，然后，再决定下一步的处理。 陈浩的上课，依旧很精彩，吸引了很多学生的注意，也激发了很多学生学习神经病学的兴趣。 2012年3月初，陈浩在坐门诊的时候，感觉鼻腔阻塞很严重，当天下午，陈浩午睡以后，独自一人跑到CT室，做了一个鼻窦的CT检查。 “陈主任，您怎么回事？怎么现在才来做检查？您的鼻腔只剩下一条缝了，是不是呼吸很困难？” “对，呼吸很困难。” “陈主任，您这样不行，鼻窦炎很严重啊，鼻甲严重肥大，必须做手术才行。”为陈浩做检查的何医生对陈浩说。 “嗯，我也觉得非常严重，所以，我今天特意来做一个检查，我一会找耳鼻喉科的医生看一看，听听他们的意见，如果真的需要做手术，那就做吧。何医生，谢谢你！” 这个时候的陈浩，已经上完本科班的课，随时都可以做手术了。 “陈主任您等一会，我把照片冲洗出来，你一会可以拿照片给耳鼻喉科的医生看。”何医生是陈浩的老朋友，也是陈浩的老球友，十几年前，他们曾经在羽毛球场上拼杀过。 很快，何医生把照片冲洗出来并交给陈浩，陈浩拿着照片，离开CT室，急匆匆地往耳鼻喉科方向走去。 非常凑巧，在路上，陈浩遇见韩治，韩治看见陈浩拿着CT片，关心的问：“阿陈，怎么回事？” “鼻窦炎很严重，刚刚做了CT，估计要做手术了。” “哦，是吗，这样吧，你去找耳鼻喉科的徐主任看一看，回头，我联系穗城的专家过来为你做手术，怎么样？” “穗城的专家？很厉害的吗？” “是的，他是全国有名的专家，徐主任就是跟他学习回来的，徐主任在这方面，做得也不错，不过，我还是建议你，请穗城的医生来做这个手术比较好。” “到时候，我以医院的名义，请他过来为你做手术，医院的费用，由医院来负担，其他的招待费你来出，可以吗？” 看得出，对陈浩的病，韩治是很关心的，也是真心的为陈浩好。 “好的，我先去给徐主任看一看，听听徐主任的意见。” “也行，有什么需求，尽管给我打电话，我尽量安排好。” “谢谢，谢谢韩院长的关心。” 陈浩说完，拿着CT片，再次往耳鼻喉科走去。是的，陈浩也感觉到，韩治对他的好，这也是陈浩一直不会与韩治撕破脸皮的原因。 毕竟，陈浩与韩治的矛盾，真的有点“既生瑜何生亮”的情结，而且，问题出现在韩治身上。 来到耳鼻喉科门诊，巧的是，今天是徐主任出门诊，徐主任从陈浩手中接过CT片，将CT片放在读片灯上一看，陈浩看得出，徐主任是很吃惊的。 “陈老师，您怎么回事？这么严重了才来看，手术是一定要做的了，您看，是我来帮您做呢，还是从穗城请专家过来帮您做呢。” “徐主任，这个手术，你做得多吗？”陈浩问得很直接。 “做得多，现在，我们医院的这个手术都是我在做。不过穗城的专家是我的老师，是我的师傅，如果您想请他过来，可以和韩院长沟通一下，应该没有问题。” “如果徐主任做得多，我还是请徐主任帮我做吧。” “谢谢陈老师对我的信任，您想在什么时候做？您的情况，越快越好。” “我21号入院，然后，你安排尽快做，这样行不行？” “可以，21号正好周日，入院以后做一些常规检查，星期三早上，我安排第一台手术为您做。” “至于麻醉，陈老师你比我更熟悉，到时候，您请一位经验丰富的麻醉师，来为您麻醉，麻醉得好，手术起来就更顺利。” 徐主任的提醒非常重要，陈浩的在脑海里，马上想到了一个非常出色的麻醉师，一位与陈浩惺惺相惜的医生。 “好，麻醉师我来联系，到时候就麻烦徐主任了。” “陈老师客气了！我现在开好入院卡给您，您21号来办手续，我会吩咐手下开出医嘱，做一些必要的基础检查，我也会与手术室联系，安排为您做第一台手术。” “好的，非常感谢，到时候我办完手续，再联系你。” 说完，陈浩与徐主任告别，离开了耳鼻喉科门诊。陈浩一边走，一边打电话给韩治，将他的打算，告诉了韩治。 ------------ 第二百一十五章 错觉 “这样也可以，其实，徐主任做这个手术也是不错的，他学习回来已经很久了，也做了不少这样的病人，他的技术是没有问题的。” 看来韩治对徐主任还是很有信心的，而且，从韩治的谈话中，陈浩能够感觉到，徐主任与韩治的关系非同一般。 陈浩之所以选择3月21号入院，是因为3月20号是陈浩的生日，他的学生们早就为他的生日做好了安排，所以，陈浩不想辜负学生们的这份好意，才决定过完生日以后再做手术。 当天晚上，陈浩把今天检查的情况，和准备做手术的决定，告诉了丹萍。其实，丹萍也知道，这几年，陈浩为了这个家，是多么的辛苦，多么的劳累，鼻窦炎的发作，完全是因为太劳累造成的。 “老公，要不，还是听韩院长的话，请穗成的医生过来，帮你做手术吧。”丹萍还是比较相信更高一级的医院的医生。 “这个问题我也考虑过，不过，专家来做完手术后，术后的管理，还是要由我们医院的医生和护士来进行。” “如果不是徐主任做的手术，他根本不知道专家做手术的路径怎么样，里面的情况怎么样，他很难判断，如果一旦遇到问题，他会很难处理。” “嗯，你这么一说，也有道理，听你的，就请徐主任做吧，我提前请假来陪你。麻醉师你准备请谁？” 以前经常在医院，丹萍对手术的情况，还是有了解的，知道麻醉师的重要性。 “我准备请杨教授，他是我们医院最好的麻醉师，也是责任心最强的麻醉师，我一会就打电话给他。”陈浩的心里，早已经有了决断。 “好，你赶紧打吧，万一人家安排了其他手术呢。” 陈浩觉得丹萍的话也有道理，马上打电话给杨教授。 “杨教授您好！我是陈浩。” “哦，陈主任您好，找我有事吗？” “对，想请您帮忙，23号早上，耳鼻喉科的第一台手术，想请您帮忙麻醉。” “哦，是你的朋友，还是你的什么人？” “是我自己，是我被麻醉，所以想请您来帮忙。” “啊，你怎么了？” “鼻窦炎很严重，已经到了非做不可的时候了，所以，徐主任定好了，星期三早上第一台为我做手术。” “没问题，您放心好了，我一定全力以赴。”听说是陈浩被麻醉，杨教授毫不犹豫地答应了下来。 3月20日晚，陈浩与丹萍来到大夏城酒店，陈浩的学生们，在酒店订好了一个房间，为陈浩过生日。 陈浩接受学生们的祝福，大家过了一个开心的晚上，最后，陈浩将他明天的安排，告诉了他的学生们。 陈浩的关门弟子洪明听罢，对陈浩说：“老师，我现在已经到临床，有的是时间，到时候，晚上由我来陪您，让师母晚上休息。” “好，谢谢！”陈浩也正在为这个发愁。丹萍不可能日夜守在病房，而术后头几天，必须有人看着，照顾陈浩。 “23号早上，如果没有特别情况，大家都要到手术室门口，等老师做完手术，等老师麻醉醒来了以后，我们才分开干活。”梁不凡对大家说。 “好，我们听师兄的安排，星期三上午，我们早一点到病房，送老师到手术室，然后，我们在手术室门口，等老师做完手术再说。”谭三少马上回应。 正所谓福往福来，爱往爱返。陈浩对学生的付出，得到了学生们对他的尊敬和关心。 3月23号早上七点半，陈浩被送进手术室，为陈浩麻醉的，正是杨教授，整个手术时间，持续了两个小时多一点。 徐主任的手术刚完成，陈浩也在麻醉中，缓缓地醒了过来。可见，杨教授对麻醉药的用量，控制得非常精准，陈浩并不需要在手术室的苏醒间进行观察。这样的结果，连徐主任都感到吃惊。 手术室外，梁不凡已经安排好了一切。包括洪明的值夜班问题。当然，因为手术，陈浩是没有办法回九江镇诊所坐诊，这一点，梁不凡也做了安排。 手术后，因为陈浩的鼻腔里面，塞了个两块止血的纱布，使得陈浩必须用嘴来呼吸，这样一来，陈浩感到非常难受，不仅呼吸困难，进食也很不方便，食欲因此而大大下降。 也许是徐主任太忙了，除了早上回来看一眼陈浩以外，平时，他根本没有时间过来了解陈浩的身体情况，陈浩每天就打两瓶抗生素，每瓶才100毫升。 无论是从液体的生理需要量，还是从能量供应的角度来看，对于一个成年人来说，这些液体的量和成分构成，都是远远不够的。 躺在病床的陈浩，感到口非常干，拼命叫洪明，用沾了水的棉签，来湿润他的嘴唇，可惜的是，医术高明的陈浩，并没有意识到，他在一步一步地走向休克状态。 医者一旦陷入迷局，就是医者不能自医。 术后的第3天，谭三少到病房来看陈浩，发现陈浩的情况不太对，赶紧到护士办公室，拿来血压计，为陈浩检测血压，发现陈浩的血压波动很大。 “老师，您的情况，很可能是一种休克的前期状态，最好请内科老总立刻来看一看。” 谭三少的话，提醒了陈浩，陈浩也同意谭三少的判断，叫谭三少马上去请内科老总来看一看。 果然，内科老总看后，非常肯定地说，陈浩已经处于休克状态，必须加强补液。于是，谭三少找到耳鼻喉科的值班医生，请他按照内科老总会诊的意见，对陈浩的液体量和液体种类，进行调整。 自从调整液体量以后，陈浩的状态越来越好，果然，谭三少的判断是对的，内科老总的诊断是对的，陈浩已经处于休克状态了。 陈浩在耳鼻喉科住了五天，便办理出院手续，回家休息了。 出院后，陈浩在家里休养了一个月，从外表来看，陈浩一天比一天胖，丹萍也想当然地认为，陈浩的身体，一天比一天好。 ------------ 第二百一十六章 陈浩获奖 令陈浩和所有人都想不到的是，陈浩的免疫力在急剧下降。手术后不久，陈浩几乎每个月都有一次急性鼻窦炎感染发作，都必须依靠静脉点滴抗生素才可以控制，这样的状态，持续了好几年。 陈浩细究原因，认为极有可能是在住院期间的休克，导致身体的免疫力严重下降的。说实话，一向坚强的陈浩，面对这种无解的状况，内心已经接近崩溃。 2012年5月的一天，陈浩正在书房里看书，突然，一个陌生的电话打了进来。 “老师您好，我是2012届的学生，老师，您被我们届的同学评为10位最受学生欢迎的老师。现在，请老师将简介发到我的邮箱，我们想做一个纪念品，送给老师，以作纪念。” “哦，学院组织你们进行评选的吗？” “不是。是我们学生自发评选的，我们不需要学院的参与，是我们这一届的同学，1300多人，一人一票选出来的。” “好的，非常感谢，请把你的邮箱地址告诉我，我一会把我的简介发给你。” “好，谢谢老师！” 陈浩已经有很多年没有参加由医院或医学院组织的、先进个人的评选了。陈浩觉得，这样的评选没有任何意义，大家都抢着去拉票，最后当选的，并不是最好、最优秀的员工，这样的结果，违背了选举的初衷，也败坏了医院和医学院的风气。 正是因为有这样的看法，陈浩才放弃了所有评选活动。对于这种所谓的荣誉，陈浩是不屑一顾的。 但是，学生刚才的话，触动了陈浩的心灵。是啊，由学生自发组织的评选，没有学院的参与，由1300多名学生，一人一票选出来的。这样的结果，陈浩是非常看重的，也是非常乐意接受的。 很快，陈浩便把他的简介，发到这位学生的电子邮箱里。 6月底，陈浩又接到电话，学生告诉他，医学院本来想让学生出钱，请老师吃饭，然后进行颁奖活动，学院领导也出席参加。 但是，学生们告诉学院的老师，他们评选10位最受欢迎的老师的初衷，并不是想请老师吃饭，而是想表达他们那份对老师的感恩之情。学生们也明确表示，他们没有钱请老师吃饭。 这是江州市医学院，第一次由学生自发组织，评选出来的优秀老师，医学院看见这种情况，觉得民意可用，于是，学院主动出钱，在大夏城酒店，举办一个盛大的晚宴和颁奖典礼。 对于这种晚宴，陈浩是很抗拒的。不过，他不能拒绝学生们的美意，所以，陈浩答应了下来。 颁奖典礼的当天晚上，陈浩穿着整齐，按时出现在大夏城酒店。 学生们早早就在酒店门口等候，看见陈浩到来，马上有学生迎上来，对陈浩说：“陈老师，我们是您的粉丝团，请您到餐厅就座，先吃饭，一会再移步到会议厅进行颁奖典礼。 “呵呵，你们还组织粉丝团？”陈浩感到很新奇。 “对呀，10位老师，就有10个粉丝团，每位老师的粉丝团，是由我们同学自愿参加的。老师，您就是我们心目中的好老师，我们就是您的粉丝。”一位学生抢着回答。 几位学生带着陈浩，往餐厅的一张餐桌走过去，然后请陈浩在餐桌旁的椅子上坐好。 陈浩来得早，其他的老师还没有来到，陈浩独自一人，静静地坐着，这是陈浩手术后，第一次外出参加活动。 过了一会，学院的周院长，附属医院的韩治院长，还有外科的刘主任，从陈浩的身边走过。 韩治看见陈浩，与陈浩打招呼，并问一下陈浩的手术情况，陈浩简单说了一下。 正在向前走的刘主任，似乎想起了什么，突然停下脚步，转身来到陈浩身边。 “陈主任，你怎么也来了？你一向很少出现在这种场合的哦。” “嗯，我是接到学生们的通知才过来的。”对于这个刘主任，对于这个像韩治的狗一样的刘主任，陈浩冷冷地回答了一句。 “哦，我知道了，你穿得这么整齐，肯定是来领奖的，你是今天晚上的获奖嘉宾，你是十位最受学生欢迎的老师，对不对？” 陈浩对着他，笑了笑，点了点头，不再说一句话。 刘主任知道陈浩业务厉害，管理厉害，想不到，陈浩上课也厉害，还是一位深受学生欢迎的老师。 这个刘主任，以前与陈浩是很聊得来的，他们有很多共同的语言。后来，他完全倒向韩治，受到韩治的影响，他与陈浩慢慢地疏远了。 疏远也就罢了，陈浩并不在乎别人怎么看他，怎样对他。 不过，有一次，陈浩与刘主任参加医院的例会，在离开会议室时，陈浩刚好遇见刘主任，陈浩并没有意识到，这位刘主任，因为韩治，而对他的态度大变。 陈浩向他打招呼的时候，刘主任点了点头，应付式地笑了一下，然后，就与旁边的一位他并不太熟悉的主任聊了起来，很显然，刘主任在刻意冷落陈浩，可以回避陈浩。 也许，刘主任觉得，在这样的场合，与陈浩聊天，如果被韩治看见，韩治会对他有看法，所以他干脆冷落了陈浩。 从那次以后，陈浩知道，这位刘主任，再也不是从前的刘主任，陈浩与他的关系，再也回不到从前那种随意随和、无所不聊的状态。 当一个人刻意追求某种目的，放弃所有的尊严，背叛一切友谊的时候，这个人，在陈浩心中，已经死去。 就像今天晚上，刘主任的话里，或多或少，带有一点酸溜溜的味道。 不过，陈浩既然已经知道他的为人和倾向，也就不太纠结他的言行举止了。对于一个“死人”，难道还值得说上两句？ 当天晚上，对于陈浩而言，是他作为老师的高光时刻。是的，陈浩是很在意学生们对他的评价的。 因为做了鼻窦的手术，陈浩知道，以后的他，再也不会站在三尺讲台上，为学生们上课了，这一届学生的课，是陈浩作为老师的最后一次讲课，也是陈浩教师生涯的终结。 ------------ 第二百一十七章 苏院长的目的 所以，这次的获奖，对于陈浩而言，显得更加的重要，更加有意义。 颁奖典礼上，一向能言善辩的陈浩，因为激动，因为紧张，在上台领奖的时候，连他自己也不知道，在台上他究竟说了一些什么。 晚会结束后，陈浩的学生粉丝团，一直陪着陈浩，将陈浩送到酒店的大门口，然后，与陈浩一起合照。 最后，陈浩一个人，捧着鲜花和奖状，开车离开了酒店。 这一座由学生们精心设计，专门请人制作的人造水晶奖品，陈浩放在柜子里，小心保存着，在每年一次的大清理中，陈浩可以扔掉很多东西，但就是舍不得扔掉它。 后来，有学生找到陈浩，想成为陈浩的研究生，陈浩很抱歉地对他们说，他再也不招研究生了。 再后来，有研究生代表找到陈浩，想请陈浩为他们讲神经病学总论。 “老师，同学们都说，陈老师的讲课，有大师级的风范，因为一些从外院考进来的研究生，没有听过您的课，所以，让我作为代表，请老师为我们讲神经病学总论的课。” 看来，这位学生的同届同学中，有陈浩曾经的学生。 “我的鼻子做了手术，已经不适合讲课了。其他老师讲得也不错，你们只要认真去听，肯定能学到你们想学的东西。” 陈浩很无奈地回答说。 其实，陈浩是不愿意离开讲台的，无奈，手术后的陈浩，一旦讲课，鼻腔的共鸣，会令陈浩非常的痛苦，所以，陈浩只能婉言拒绝了学生们的要求。 2013年1月，春节前，神经内科一年一度的年饭聚会，在医院的饭堂举行。科室主任以及科室请来的医院的领导们，在饭堂二楼的一间大房里就餐，其他的同事们，则在大厅里欢聚。 餐桌上，座位的安排很能体现官场的特色。什么级别的人，坐在什么样的位置，是不能轻易更改的，更是不能乱来的。 决意退出科室管理层的陈浩，迟迟来到，然后，静静地坐在“末席”。 韩治的目光，来回瞄了几次，也许想到陈浩对科室曾经的贡献吧，韩治叫了几次，想将陈浩请到“上座”坐，被陈浩婉言拒绝了。 晚宴开始后，一向不喝酒的陈浩，特意要来一杯茶，遇到需要敬酒的时候，便端起茶杯，作敬酒状，其它时间，陈浩一声不吭地“闷吃”。 那些想抓住时机靠近领导的人们，那些想讨好领导的人们，在络绎不绝地向领导们敬酒，一些坐在大厅的同事，也不甘人后，纷纷冲进房间来，向领导献殷勤。看得出，领导们也很享受这样的时刻。 一时间，玻璃杯的碰撞声，频频响起，清脆且刺耳。热烈的气氛中，带着些许诡异，静默的陈浩，感觉有点恍惚，他觉得，这不应该是年夜饭该有的“味道”，这让陈浩怀念起2004年春节年夜饭那祥和、温馨和欢乐的气氛来。 是啊，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原本温馨的、暖融融的、随意且欢乐的、大家庭般亲密无间的春节前的聚餐，变成了今天这般模样。 那些看似殷勤的人们，那些在领导面前极尽谄媚的人们，在他们的心中，未必有多恭敬，也许，在他们的心中，这些领导，其实是他们围猎的“猎物”，他们都想从猎物身上，获得他们所需要的好处。可悲的是，这些猎物们，也很享受被围猎的感觉。 出神间，陈浩的肩膀被人用手拍了一下。陈浩转头一看，原来是第一临床医学院院长兼附属医院的副院长苏昊。 苏昊对陈浩不动声色地示意一下，然后，苏昊独自往房间角落的沙发走去。陈浩也心领神会，站起来，端着茶杯，跟着苏昊，走到角落，与他一起，坐在沙发上。 苏昊院长对陈浩一直很好。记得在去年，陈浩参加完“最受学生欢迎的十大老师”颁奖晚会后的第二天，苏院长便打电话给陈浩。 “陈主任，我知道你很有才华，我和不少领导很欣赏你，你在管理科室的几年里，神经内科是一个很团结、凝聚力强、奋发向上的科室。” “最近，我发现由你发起并管理的、专门针对学生的网站（论坛）很热闹，论坛上的病例讨论，受到很多学生的青睐，学生们的参与热情十分高涨，你也能凝聚医院里的很多大咖，参与其中，并对病例讨论进行精心的点评，确实不错。” “当然，我更知道你现在的处境并不好，现在，第一临床学院的教学科，工作开展得不是很理想，我想请你过来教学科工作，将线上线下的教学搞起来，并保证不耽误你的临床工作，怎么样？” 当时的陈浩，稍加思考便答应了。但陈浩还是很清醒的，他提醒苏院长，要把陈浩从科室里“弄”出来，并不容易。 因为陈浩已经感觉到韩治的意图，是将他困在神经内科，既不用他，也不能让别人用他。 想来，陈浩的感觉是对的，此后，再也没有听到苏院长提起过这件事情。很显然，苏院长在韩治那里，碰了钉子。 不过，于陈浩而言，无所谓得失，也不想去给苏院长添麻烦。 今天晚上，苏院长的举动，显然是有目的，难道他又有新的想法了？他就不怕重蹈去年的覆辙？ “陈主任，是这样，VIP门诊早已装修好，各科室需要的硬件，也已经安装完毕，医院为此投入了二千多万，但一直无法开张。” 苏院长说话了，那刻意压低的、带有磁性的男中音，在嘈杂的房间里，依然很清晰地传入陈浩的耳朵。 “筹建时，韩院长让我负责这一块工作，并由他指定了具体执行这个项目的负责人，也就是将来可能的VIP门诊主任。” “不可否认，她为VIP门诊的筹建工作，付出了大量的时间和精力，也做了不少的贡献。但要成为VIP门诊主任，她还是嫩了些，以她的能力和技术，根本不能让在VIP坐诊的专家们心服口服。” ------------ 第二百一十八章 兴奋的晓春 “最近一段时间，已经有好几位退休的和在职的专家，亲自找到我，并向我提出来，说她资历和能力，连一个小小的科室都管不好，实在不适合担任VIP门诊主任一职。” “这样一来，VIP门诊还没开张，便埋下了不信任和矛盾的种子，这是我不愿意看到的。” “我思来想去，还是你最适合担任VIP门诊主任。VIP门诊，脱胎于特需门诊，但挂号费将是现在的特需门诊的二十倍。” “你作为只能在特需门诊坐诊的专家，对即将由特需门诊转换成为VIP门诊的运作，是最有发言权的，也是深知如何才能将将来的VIP门诊管理好的，对你的能力，我从不怀疑。” 看来，苏昊将VIP门诊这个“宝”，全部押在陈浩的身上。 “非常感谢苏院长一直以来对我的信任，我毫无保留地答应您。但是，还是以前我说过的话，这件事情，遇到的阻力，一定会比上次更大，这是需要苏院长您面对的。” 陈浩不假思索地答应下来。 是的，对于陈浩而言，这是一个机会，一个能脱离韩治掌控的机会，陈浩敏锐地意识到这一点，并愿意付出努力，将这个机会抓住。 “我明白你的意思，也清楚会遇到什么的阻力，会遇到多大的阻力。” 看来，苏院长在找陈浩前，已经有了通盘的考虑。 “但是，这一次，我很明确告诉你，我会克服所有的阻力，哪怕中间有起伏，有波折，甚至有困难，只要你不放弃，我就一定能做到为你的工作保驾护航。” “我敢说这句话，是因为医院很快进入换届工作，韩院长会因为轮岗，而必须离开，所以，你不必太担心。当然，在他离开前，肯定会设置不少障碍，这一点，我有心理准备，也请陈主任有心理准备。” “苏院长，我一点也不担心，因为，我现在的工作很有规律，也很稳定，我可以承受任何的变故，大不了，我继续做我的医生罢了。” “好，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哎，我倒是很想知道，如果你来接手，要用多长时间才能开张？” “慢的话，一个月的时间就可以了。当然，如果医院各个部门提供帮助和配合，春节后就可以试业。” “从现在到春节，还有一些时间，可以进行软件的安装和调试；可以进行规章制度的制定；可以进行人员的礼仪培训。” “试业的一周，也是软件功能完善的一周，据我对信息科的了解，他们有这个能力，在试业的一周里，做好正式开业前的软件调试工作。” 陈浩淡定又充满自信的话，给苏院长送去极大的信心。 “好，太好了！我期待你给我惊喜，你一向能给人惊喜。”苏院长边说边站起来，向陈浩伸出手来，陈浩也赶紧伸出手，与苏院长的手紧紧握在一起。 房间的一角，静悄悄发生的一切，并没有引起什么人的注意，接下来发生的一切，也远远出乎苏院长的意料，却早已在陈浩的意料中。 VIP门诊的筹建办公室，就设在特需门诊内。平时，主要由特派专员、将来准备担任VIP门诊护长的张晓春，带领一位护士小梁在忙碌着。 在特需门诊坐诊的陈浩，常见到她们匆匆的脚步，匆忙的身影。 第二天早上，陈浩带着他的研究生，照常在特需门诊坐诊。 中午一点钟刚过，张晓春兴匆匆地走进陈浩的诊室，俏目含笑，问陈浩：“主任，您还有很多病人哦，要不要帮你们买两份快餐？” “好啊，谢谢了。”看着门口的候诊桌上，依旧放着一沓厚厚的病历，陈浩答应了。 过一会，刚看完手上的一位病人，张晓春便来到诊室门口。 “主任，先吃饭吧，都这个点了，肯定饿坏了，长期这样可不好哦。” 陈浩站起来，对在外等候的病人们说：“请大家稍等，我吃完饭再为大家看病。” “没问题，我们都吃过饭了，教授您赶紧吃饭吧，我们愿意等。”病人们的理解，令陈浩感动。 陈浩带着学生，走进特需门诊的会诊大厅。 张晓春正等着陈浩，看见陈浩进来，俊俏的脸上，满是甜美阳光的笑容。是的，这种笑容，很有感染力，让人如沐春风，一扫阴霾，难以忘怀。 “主任，苏院长已经对我说了，我很高兴成为您的手下，能与您一起工作，是我一直的心愿。” “其实，这件事情我早就想说了，但我觉得，我还不够资格去说，想不到，苏院长早就盯着您了。希望您忙完这两天的门诊，召集我们，将任务布置下来。” “我相信，在您的带领下，我们一定像您对苏院长许下的诺言一样，VIP门诊按时甚至提前开张。” 张晓春握着陈浩的手，兴奋地说着。很显然，苏院长已经将与陈浩的谈话，毫无保留地告诉了她。 “我也很高兴与你一起合作。希望我们共同努力，为医院打造一张亮丽的名片。”说罢，陈浩与他的学生，还有张晓春，三个人坐在一起，吃着她特意跑到楼下买来的、美味的快餐。 过去的几个月，陈浩有时候，也与张晓春一起吃快餐。 陈浩是因为病人太多，她则因为VIP的筹建工作太忙，大大小小的事情，都需要她出面去办。 她走起路来，风驰电掣一般，不管是冬天还是夏天，脸上常常挂着汗珠，但从未见她有任何怨言，相反，她的脸上，总挂着令人开心和舒服的、灿烂的笑容，这是陈浩非常欣赏她的原因。 “我们要尽快进入角色，进入准备开业的模式。周四早上七点半，我们在VIP门诊碰头，到时候，你将目前已经完成的工作，以及还没完成的或者正在做的工作告诉我。” “当然，目前存在的问题和困难，以及阻力点在什么地方，也要捋一捋，然后，我们一起商量下一步的工作计划和具体分工。九点，召集到岗的所有VIP门诊护士，在办公室集中开会，我会将具体的要求、工作任务布置下去。” ------------ 第二百一十九章 绿色通道 既然答应了苏院长，陈浩就不想拖，再说了，拖，从来不是陈浩的风格。 “好，早就听说主任做事情雷厉风行，果然名不虚传。主任，您以后就叫我晓春吧。”张晓春答应着，表情有点雀跃与期待。 “好，非工作状态时，我叫你晓春，在工作场合，工作时间，我叫你张护长。” “噢，这样呀，主任，还没有任命哦。” “没关系，任命是迟早的事，你现在所做的工作，就是护长的工作，有什么不可以？” 陈浩的话，令晓春感到很高兴，也很感慨。 是啊，自从接手这项工作，没有人对她说这样的话，就算是被韩治内定了的主任，也从来没有对她说过这样的话。 陈浩与这位由韩治内定的主任相比，高下立判，晓春瞬间明白了，陈主任为什么能够将神经内科管理得这么好，对科室人员的尊重，是其中很重要的一条。 这顿“快餐”吃得有点慢，看完病人回家时，已经是下午三点多了。 周四早上七点半，陈浩准时出现在筹备开张的VIP门诊。 晓春已经先陈浩一步到达，并开门等着陈浩。 他们到办公室坐好，晓春便将前期筹建的情况、目前的进度等等，一五一十，向陈浩汇报，然后说：“主任，目前我们最大的困难和麻烦，就在如何开通绿色通道，以及开通后，如何确保它成为顺畅的、真正的绿色通道。” “如果没有绿色通道的保障，VIP门诊对外承诺的‘三优’将无法实现。我估计，这也是苏院长找您来当主任的原因之一，因为原来的准主任，为这个问题，与各个辅助科室主任进行沟通，这些主任们大多表示，原来的工作已经够忙了，这份额外的工作，他们做不到。” 晓春的话，使陈浩明白了真正的问题所在。 是的，如果没有绿色通道，所谓的优质的医疗、优良的服务、优美的环境，前面的两个“优”就无法兑现。 收费提高了，与之相应的优势却没有体现出来，相应的服务没有跟上去，病人当然会有意见，当然不会满意。 医院只愿意为提供绿色通道的科室，补贴每人次病人几块钱的费用，对于这些常年忙个不停的科室而言，这几块钱所带来的巨量的工作，他们真是“不感冒”，拒绝也在情理之中。 管理者并没有明白其中的道理，因为不明白，便不肯做丝毫的让步，VIP的开业当然遥遥无期了。 这是一个坎，一个很高的坎。迈不过去，一切工作都免谈。不清楚苏院长是不知道，还是故意避而不谈，陈浩更愿意相信，苏院长是不知道的，但从晓春的话中，陈浩的理性告诉他，苏院长是知道的。 晓春静静地坐在陈浩面前，一双美目盯着陈浩，在等待着陈浩的答复。 这个社会很现实，想让下属肯干活，干好活，必须有相应的、符合他们心理预期的付出。一般而言，他们看重的无非是金钱和感情。 而金钱，永远是第一位的，感情嘛，给你就是感情，不给你，就什么都不是。 在医院工作了近三十年，在金钱的经营上，陈浩自有一套办法。 陈浩的平和与不争，无意中，在医院的职工里，留下了良好的口碑，平时陈浩是不会以此去求人的，此时此刻，陈浩必须放手一搏了。 想到这里，陈浩对晓春说：“这样吧，绿色通道这一块，由我出面试试。春节前这十几天，你负责制定好规章制度，这制度必须细化到每一个人，让每一个人知道自己的责任所在。” “另外，抓紧联系信息科，让他们将软件系统的权限设置好，千万不要出现挂平诊的号，也可以在VIP门诊刷卡看病，或者挂VIP的号，医生可以带着病人到环境很一般的平诊诊室去看病。” “还有，各种警示标识要做好，该上墙明示的，比如物价、专家简介等要抓紧上墙，这些都是每天上午你们要做的。每天下午则是培训时间，培训的内容是服务与礼仪。” “嗯，主任您本身就是我们医院的一张名片，有您出马，相信一定会成功。您提到的培训，也是我一直想做的，主任您打算请谁来讲？”晓春问。 “请人？请人来不及了，谁也不请，我来讲。我打算用一周的时间讲完，并要求她们参加考试，不及格的，要对着我的课件继续学习，直到及格为止。”在陈浩的心中，根本就不打算请人。 “太好了！想不到主任还会做礼仪培训。” “呵呵，我这是赶鸭子上架啊。这几天晚上，我把课件做好，下周就开始培训。”是啊，如果请人，被请的人，这些时间，可能仅能用来做PPT。 “好，现在时间刚好九点，我把护士们叫进来开会。”晓春说罢，便走出去，将护士们叫了进来。 包括晓春在内，一共八位护士，估计原来的那位准主任，已经和她们开过多次会了，陈浩则是第一次与她们见面和开会。 晓春做完介绍后，陈浩便直截了当地将任务布置下去，并请晓春负责监督和执行，同时，也请她们有什么意见和建议，及时提出来，尽量在开业前，将可能的漏洞堵上，将最美好的一面呈现出来。 周四的下午和周五的一天，陈浩亲自出马，逐一到相关的辅助科室，拜访他们的科室主任，如果科主任不在，陈浩便电话联系他们。 出乎意料的是，他们无一例外地表示对陈浩的支持。个别主任说得更加直接，只要您一个电话，我保证解决问题。 感动之余，更多的是感慨，在陈浩的记忆中，他没有为这些主任们，提供过什么特别的帮助，但他们却给予了陈浩肯定的承诺，这份承诺，弥足珍贵。 看来，坚持做人和做事的原则，本身也是一种无形的财富。 周一上午，陈浩照常出诊。 陈浩每次出诊，都会提前半小时到诊室，提前做好开诊的所有准备。 ------------ 第二百二十章 大材小用 晓春也很早来到特需门诊，看见晓春，陈浩便把与辅助科室主任沟通的事，告诉她。 晓春听后，沉默了好一会，才展开她那带着酒窝的甜美笑容。 “主任，这就是人格的魅力，这就是人品的宝贵之处。” “我还以为，最后要医院强行出手，想不到您办到了。一大早就听到这个好消息，真是高兴，我一会告诉姑娘们，让她们也高兴一把。”晓春既高兴又感慨地对陈浩说。 “对了，你顺便告诉她们，下午的培训从4点开始。” “好的，主任，您先忙。”晓春说完，便匆匆往VIP门诊赶去。 下午快四点，陈浩回到VIP门诊，发现面貌发生了很大的改变。 该上墙的规章制度、物价收费标准和专家简介，都已经上墙，各个诊室里，也挂上了原先挑选好的字画。 诊室显得简洁、大气，又兼顾到诊疗病人时的私密性。与现在的特需门诊相比，可谓天壤之别。 看见晓春正带领各位护士忙碌着，陈浩笑着称赞说：“真好，速度很快，你们真棒！” “主任，现在，我们周六周日都不休息，加班加点，按照您的指示，尽力将最美好的VIP呈现给大家。”晓春也笑着回答说。 “太好了，大家辛苦了！准备开始上课吧。” “请大家回到办公室坐好，主任要给我们讲课了。”晓春拍拍手掌招呼着大家。 “各位同事下午好！今天很高兴与大家一起学习礼仪与服务。” “之所以这样说，是因为我从来没有给学生上过这样的课，为了今天的讲课，我查阅了不少资料，这个过程，也是我学习的过程，所以说，今天的讲课，其实是和大家一起共同学习的，当然，我也希望，我们能共同进步。” “PPT一共有67张，我准备用四个下午的时间讲完，周五下午考试。我相信我自己，我更相信大家，让我们一起，将VIP门诊，打造成医院的一张亮丽的名片。” 讲完开场白，陈浩便开始讲课。在讲课时的互动中，陈浩能感受到，这些护士们没有接受过这方面的培训。她们听得很认真，笔记也做得很细，这让陈浩备受鼓舞。 第一天的课讲完，大家都表示，学到了很多新鲜的知识。知道了原来接电话和接诊时，说话有这么多的讲究；遇到刁难的病人时，有这么多的技巧去化解；用同理心去思考问题，确实对工作有很大的帮助...... 很高兴于同事们的认真学习，随后的培训，进行得很顺利，期间，苏院长来VIP门诊一次，陈浩和晓春向他汇报最近准备的情况，并带着他查看了现场的布置。 苏院长很满意，特别是听晓春说，陈主任已经将绿色通道基本打通时，连声说：“好！好！好！”。 临走前，苏院长对陈浩和晓春说：“我已经将进度表上报给医院，准备在年初八早上，开一个简短的、与VIP门诊坐诊专家见面会。” “会议有两个目的，一是将你们两位正式推向前台，二是说明我们的服务理念。到时你们上台简短说几句，请准备好。” 忙碌又充实的日子，总是过得很快。软件的调试已经完成，等待着试业的检验。一切准备就绪时，春节也走了进来。 大年初七晚，苏院长的电话如期而至，一番拜年和寒暄后，苏院长便直奔主题。 “明天的讲话准备好了吗？通知专家了吗？承诺给病人的免费早餐（指抽血的病人）准备好了吗？承诺为专家准备的茶水和咖啡到位了吗？” 一连串的问题，让人感觉到的不是不信任，而是他对工作的那份投入与责任心，还有对取得成功的那份热切的期盼。 “苏院长请放心，一切都准备好了。专门发给专家的贺年信和会议通知已经先后发出去了。年前，我也组织了部分专家，到VIP门诊参观体验，并请来医院宣传部的摄影师，专门为他们拍照，为年后做宣传彩印做好了准备。” “承接的公司答应，在农历正月十六前，保证将1000份宣传单送来。我也私下与几位病人资源很多的专家进行接触，请他们通知自己的病人，试业期间的挂号费还是现在特需门诊时的5块3毛钱，正式开业后挂号费将提升到100元，我相信，病人们会考虑这个问题的。” “早餐的问题，我也与职工饭堂沟通好了，明天早上7点半，他们会派人送来，专家们的饮料，已经全部到位。” “明天，我自己也约好了不少病人，我坐诊期间，工作交给张护长，她会及时跟进，有问题也会随时找我商量。” “请苏院长放心，我们有信心，在试业期间，查漏补缺，将工作做好，也有信心，正月十六，保证能正式开张营业。” 陈浩给予非常肯定的回答。 “好，你考虑得很周全，我也就放心了，我们明天见。” 第二天早上7点半，陈浩和晓春，准时到达医院的大会议室。 会议室里，院办的工作人员正在调试电脑和麦克风，一些退休专家已经坐在座位上，边议论边等待。 看见陈浩来到，眼科退休的黄教授主动向陈浩打招呼，说：“很久没见你了，你也来参加会议？” “黄主任您好！是的，我也来参加会议。” “苏院长请他来当VIP门诊主任呀，他当然要来参加会议啰。”坐在她旁边的一位教授，消息灵通。 “是吗？那就太好了！”黄主任显得很高兴。 “我最喜欢你，不管是你的医术，还是你的人品，都是我喜欢的。你是当之无愧的VIP门诊主任。噢，不对，你以前当科室主任的时候，已经做得很好，非常好，现在当VIP门诊主任，嗯，有点大材小用了。” “谢谢黄主任，您过奖了。不管在哪里，我都一定会尽力而为的。” 正聊着，苏院长快步走上讲台，会议开始了，所有人都安静下来。陈浩环顾四周，已经有不少在职的和退休的专家来参加会议。 ------------ 第二百二十一章 好的开始 对于VIP门诊这个新生事物，对于这个在江州市内挂号费最贵的门诊，大家还是很感兴趣的。 “今天是年后上班的第一天，按照我国的传统习惯，年还没算过完。在这里，我给大家拜个晚年，祝大家新春快乐，身体健康，家庭幸福！”苏院长开始讲话了。 “今天，专门针对VIP门诊，开个短会。经过历时一年多的筹建，VIP门诊将于今天进行为期一周的试业，一会，很多专家都要回到VIP门诊坐诊，我就不耽误大家时间了。” “现在，有请VIP门诊代理主任讲话。”在医院没有正式发文前，陈浩与张晓春都是代理的。不过，对于这一点，陈浩并不在乎。 “尊敬的各位老师，各位专家，借此机会，我也给各位拜个晚年，祝福各位身体健康，工作顺利，阖家幸福！”陈浩也不能免俗，一开口，就是一通拜年常用句。 “首先，感谢医院领导对我的信任，感谢VIP门诊筹建小组一年多来的努力，更希望在接下来的每一个日子，能得到各位专家的支持和帮助。” “VIP门诊的理念是，为病人提供优质的医疗，优良的服务，优美的环境。VIP门诊的坐诊专家，都是本地区各自学科的翘楚，他们完全可以做到，为病人提供优质的医疗和服务。” “我和我的团队一共九个人，除了我之外，其他八位都是护士。我将对服务的理解再延伸一下，那就是对外服务好病人，对内服务好各位专家。只有服务好各位专家，各位专家才能专心服务好病人，这两者并不矛盾。” “各位专家有什么要求，尽管向我们提，我们能做到的，一定不会推辞，如果是我们做不到的，我们也会及时向领导汇报，争取各位专家的合理诉求，得到合理的解决。” “我们相信各位德高望重的专家，也请各位相信我们，我们一定尽力做到最好，让我们一起努力，将VIP门诊打造成我们医院一张亮丽的名片。谢谢大家！” 晓春的讲话，更加简短：“根据领导的安排，在陈主任的带领下，我们尽力做好本职工作，服务好病人，服务好专家。” “请今天坐诊的专家，到已经安排好的诊室坐诊，也欢迎有空的专家，到VIP门诊参观指导。试业的一周，以及接下来的时间，我们都接受各位的意见，及时纠正不合理的地方。” 苏院长在简短的总结后，向在座的各位专家，发出邀请。 简短的会议结束，向苏院长告辞后，陈浩便快步往VIP门诊赶去。 陈浩知道，已经有很多病人在等着他了。 陈浩一向认为，他走路的速度是很快的，想不到，晓春像一阵风似的，快步跟了上来。她知道，陈浩今天一定很忙，她必须及时就位，应对各种可能发生的情况。 春节后的第一天，按照往年的规律，门诊量会比平时少很多。 但今天的VIP门诊却不一样，因为很多病人知道，再过一周，VIP门诊的挂号费，将直接增加近20倍，对于大多数老百姓而言，一下子难以接受这样的调价。 每位出诊专家的诊室门口的候诊椅上，拥挤着，坐满了等候的病人。 晓春在有条不紊地指挥员工，为病人送水，为抽血检查的病人送上免费的早餐，不厌其烦地为病人和他们的家属们，解释各种各样的问题...... 信息技术部也很支持，专门派两位技术过硬的人员驻守，遇到问题，马上解决。一些年迈的专家，对电脑的操作不熟悉，晓春马上抽调熟悉操作的人员，全程陪同协助。 平时，陈浩的病人已经够多的了，今天比平时更多。 值得安慰的是，陈浩的病人们，对陈浩的依从性都很好，他们安静地在诊室门外等候。 外面发生的一切，由晓春反复进出陈浩的诊室，向陈浩反馈和报告。 陈浩告诉晓春，中午的午餐，包括信息技术部的人员在内，全部人员都在科室吃快餐，如果有专家需要，也可以订给他们。要订好的快餐，最好有肉，有青菜和汤，订餐时提醒他们，要开发票，到时找苏院长报销。 中午十二点半，晓春走进来，对陈浩说：“主任，快餐已经送来了，大家都说等您一起吃呢。” “好，看完这位病人，我立即过去。”陈浩答应着。 陈浩到办公室时，只见大家都围着长长的办公桌坐着，没见到其他的专家在。 晓春解释说，这些专家都回家吃饭，中午休息，下午接着来坐诊。 快餐很丰盛，大家显然饿坏了。看见陈浩来到，马上开始吃了起来。 “陈主任，上午真像打仗啊！病人这么多，我看你们都很累的。幸亏前期在您的督促下，做好了功课，今天需要处理的问题不多。”信息技术部的一位同事，笑着对陈浩说。 “是啊，今天我们才真正体会到专家们的辛苦。”另外一位信息科的同事说。 “谢谢你们了，未来的几天，你们还要继续来帮忙哦。还有啊，如果你们想到什么好的、能改善就诊流程的点子，请马上提出来。” “涉及钱的问题，我和你们部长一起出面解决，希望我们一起努力，打造一个样板，为医院未来的门诊系统的改造，积累经验。” “还是主任看得远，想得周到，我们一定尽力配合你们，将工作做好。” “主任，十点多的时候，苏院长来了，看到现场的景象，感到很开心，也很高兴，转了一圈就走了。”晓春及时补充说。 “辛苦张护长和各位了，你们慢慢吃，我要去看病人了。看完病人后，我就在VIP诊室（VIP诊室时VIP门诊的诊室中最大，装修最好，设施最齐全，有独立卫生间的诊室）的沙发上躺一会，下午，与大家一起，梳理一下今天存在的问题，及时解决，尽量不要让问题过夜。” 说罢，陈浩便离开办公室。 ------------ 第二百二十二章 选择性失明 “陈主任的大名，我早有耳闻，这段时间接触，特别是今天看见陈主任的工作状态，我终于明白了，我们的部长，为什么对陈主任是如此的尊重和佩服。”还是信息技术部的同事在说。 “呵呵，在我的眼里，我们主任是全能的。医术一流，医德一流，管理一流，讲课一流......总之，很多的一流。陈主任的高度，是我们一辈子都无法企及的。”张晓春对陈浩的看法，从来没有改变。 “我相信，我完全相信护长的话。前段时间，我们部长请陈主任设计和主持一个论坛，喔呵，这个论坛，非常红火，将很多医生和医学院的学生都吸引过来，参与到疑难病例讨论中。我听部长说，每一次，最后都是由陈主任进行点评，每一次点评，都获得大家高度的认同。” “其实，陈主任已经将医学与网络，充分利用起来，当时如果继续办下去，这个论坛大有前途。很可惜，后来不知道什么原因，这个论坛关闭了。”看来，信息技术部的人，对这件事也是也能清楚的。 看完病人时，已经快两点了，陈浩将VIP诊室的大门反锁，拉起窗帘，曲着腿，躺在沙发上闭目养神。 也许是昨晚安定的作用还没完全消失，也许是太累了，长时间看病人，常使陈浩有一种被掏空的感觉。总之，陈浩在不知不觉中睡着了。 一阵敲门声令陈浩惊醒，敲门声不大，显然是试探式的敲门。陈浩一边起来，一边答应着，抬头看看墙上的挂钟，已经是2点40分了，不知不觉中，睡了半个多小时。 陈浩在洗手间里洗了一下脸，整理好衣服，然后走了出去。苏院长正与晓春站在办公室门口边上交谈着，陈浩连忙走过去说：“抱歉，睡过头了。” 苏院长拍了拍陈浩的肩膀，说：“没事，你太累了，肩上的担子太多、太沉了。张护长，你弄点茶水来，我们到办公室里谈一谈。” “好咧！”晓春快步往小餐厅走去。 我们三人在办公室喝着茶，慢慢地聊起来。 “陈主任，你觉得，下周一可以按时开张吗？”苏院长单刀直入。 “没问题。经过今天这么多病人的、冲击式的检验，一切运作正常。目前剩下的问题，是预约系统、分诊系统和自动呼叫系统还没建立好，我问过信息技术部了，他们说，我们原来没有规划到这一块，必须重新购买和安装调试，这需要时间。” “我和张护长商量好了，在系统完善前，这些工作，由我们VIP门诊来独力承担。我们会安排专门的人员，通过电话，接受病人的预约并登记预约病人的信息，然后提前一天通知预约好的病人按时来诊。” “今天上午，已经收到第一批对外宣传的小卡片，里面有我们的预约电话和服务的承诺。我们将这些卡片，放在每个诊室里，由坐诊的专家分派给病人。” “另外，接诊大厅的工作人员，也负责向病人宣传、解释和分派这些卡片。我相信，‘瀑布’效应很快就会产生效果。” “有一个过渡期也许是好的，让大家都适应一下。当然，我们也许直接就会进入到快车道，这也不是没有可能的，而且从今天的情况看，这种可能性比较大。”陈浩一口气说了一通。 “好，那我们就坚决按照原计划执行。你们继续完善各个细节，明天，我向医院递交开业的可行性报告，周三就应该有结果了。” “这段时间，各种事情很多，你们要注意休息，也可以适当将一些事情，交给手下的人去做。不要单打独斗，不要英雄主义，要发挥团队协作的精神。” 苏院长的话，显然有提醒的意味。是的，苏昊担心陈浩和张晓春，更多的担心，是陈浩。毕竟，陈浩身上的担子，实在太多，太沉。 “苏院长说得很对，我们是一个精诚团结的团队，在主任的带领下，我们一直开心地、高效率地工作。英雄主人要不得，但个人的威望和能力，对一个团队的影响是巨大的。” “这次，主任得到专家们的一致认可，没有一位专家刁难我们护士。听说，以前在特需门诊，护士常常受到个别专家的刁难和责骂。” “今天虽然是试业，但绿色通道却很通畅，这也是主任前期沟通的结果。”晓春由衷地说。 “陈主任在医院德高望重，各方面的能力都很强。这次让他当VIP门诊主任，实际上是大材小用了。但为了大局，我只有做这样的选择了。” “早上开会时，我听到退休的黄主任也说了类似的话，说明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相反，我们领导的眼睛不够亮，或者选择性失明。”苏院长的这段话，似乎有所指。 “苏院长过奖了！有您撑腰，我们才有十足的底气去迎接所有的困难。我相信，接下来会有很多事情，需要苏院长您出马摆平或者协调的。” “你们放手做，有什么问题及时告诉我，我一定会尽量协调好。”苏院长的“尽量”，道出了他说不出口的无奈。 周三上午，VIP门诊继续在试业中，陈浩的病人也一如既往地多。 陈浩在诊室里，按照他独有的节奏，在为病人们看病，身旁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陈浩看了一眼，原来是苏院长打来的，陈浩赶紧接听。 苏院长告诉陈浩，医院已经决定，VIP门诊下周一正式对外开张营业，下周一早上八点，韩院长亲自带领院领导，到VIP门诊举行牌匾揭幕和开张仪式，具体的细节，下午他会到VIP门诊，与陈浩和张护长商量。 苏院长知道陈浩出诊时的忙，说完就放下了电话。 陈浩走出诊室，张护长正在来回巡视，看见陈浩出来，连忙快步走到陈浩身边。 陈浩将苏院长的意思告诉她，请她做好下午开会的准备，并请她帮他买一份快餐。陈浩告诉晓春，看完病人后，还是在VIP诊室里休息，省得来回跑。 ------------ 第二百二十三章 第六感觉 这一次，陈浩多留个心眼，将手机闹铃调到2点35分。陈浩心里想着，现在是2点05分，休息20分钟左右差不多了。 感觉刚刚入睡，闹铃便响了。陈浩迅速起来，用冷水洗了一把脸，人顿时感觉精神和清醒了许多。 走进办公室，晓春正在做准备工作，看见陈浩进来，她笑着说：“主任，调了闹钟了吧？” “嗯，是的，怕又睡过头了。”陈浩如实回答。 “您太辛苦了，等忙完这一段时间，您好好休息休息，不然，像您这样工作，铁人也扛不住。” “什么扛得住扛不住的啊？”晓春的话音刚落，苏院长的声音响起，并带着一阵冷风走了进来。 “呵呵，我是说主任太辛苦了，这样持续高强度的工作，铁人也扛不住啊。”晓春笑着说。 “嗯，确实是，要注意劳逸结合才行。” 苏院长边说，边向办公桌旁的一张椅子上走去并坐了下来。虽然VIP门诊开张是他一直的梦想，但此时此刻，在他的脸上，看不到半点高兴的痕迹。 他招呼陈浩和晓春坐下，喝了一口茶，然后，从公文包里拿出一份文件，清了清嗓子，说：“医院领导已经决定，下周一，在VIP门诊举行揭幕和正式对外营业的仪式。” “我本来拟好了文件，请院长批示并签字，然后发出正式的任命，在正式开业前，将你们的任命正式发出去，这也是很正常的事情，是常规的流程。” “可院长一句‘揭幕仪式办完了再说’，便拒绝了我，我怎么和他讲道理都没有用。名不正则言不顺啊，这样的道理他难道不懂，真特么的混账！” 随着一句国骂的飘出，原本黑着的脸显得更黑了，晓春听后也面露不悦之色。经历过教学科一事的苏院长，多少能猜出缘由的，陈浩就更不用说了。 三个人沉默了一会，苏院长长呼了一口气，说：“不管他，这次我一定和他扛到底，看他在开张后又怎么说。陈主任你准备一下，揭幕仪式后做一个简短的发言。” “好，我这几天准备一下。” “你们也不要气馁，事情总会解决的。但我估计不会太顺利，你们要有心理准备。” 苏院长干脆鼓励和提醒一起来。也许，苏院长认为，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VIP试业的工作又如此顺利，开业又是如此的神速，他以为，韩治应该同意签字任命。 这次，韩治的拒绝，令苏昊的内心，十分愤怒，否则，也不会飙国骂了。 最后，陈浩与晓春、苏院长一起，来到揭幕的地方，看了一下周围的范围大小，苏院长告诉他们，下周一大概的站位情况，并叮嘱他们与宣传部联系，让宣传部负责做好相关的工作。说完，便与陈浩和晓春告别离开了。 回到办公室，晓春低着头，紧抿着嘴，在思考什么。片刻后，晓春抬起头来，很坚决地对陈浩说：“主任，您等我一会，我去一趟院长办公室，马上回来。”说完便快步走了出去。 说实话，医院的职工虽然很多，但晓春的美貌，一定会在医院里排在很前的。 在这样一个靠颜值吃饭的社会里，以她的年龄和美貌，她完全不用这么辛苦拼搏，但她却毅然选择了依靠自己的努力，依靠自己的专业技术，去获得自己应得的地位和报酬。这样的人，是值得他陈浩敬佩和尊重的。 晓春曾经对陈浩说过，她是很“辣”的一个人，只是在陈浩面前辣不起来而已。这话，陈浩是相信的，一个外表俊美的姑娘，如果不对外展示自己“辣”的一面，是很容易受到各种骚扰的。 大约半小时后，晓春回到了办公室，看表情，事情并不顺利。 “也许是我拖累了你吧？”对事情的原因心知肚明的陈浩，不无内疚地说。 “主任，您千万不要这样说，这件事情实在复杂，与您没有太大的关系。” “我知道主任您是不关心医院这些烂事的，但我无法不关心。当初，韩院长找我的时候，明确告诉我，我临时当VIP门诊的筹建专员，一旦VIP门诊开张，我马上转为护长。” “我刚才找他，他吞吞吐吐，没有给我一个令我信服的理由，我感觉，事情变得复杂起来，一年多的辛苦努力，原来是在为他人做嫁衣裳了。” “您说与您有关，其实不是的，我的职位是护长，与您是没有重叠的，关键是他变了。” “您一定不知道，原来的准主任，是他选定的，当时筹建组的人，包括苏院长，都提出不同的意见，但他一意孤行。” “据我所知，这位准主任的后台是挺硬的，估计院长也没想到，这位准主任是个位窝囊废。” “唉，人最怕的，就是没有自知之明。这位准主任水平和人品都很一般，可悲的是，她自己并不知道，总以为自己高人一等，喜欢指手画脚，却从不干实事，早就惹得‘鬼怨神憎’了。” “一大批老专家向上反映，连筹建组的领导们也提出来要换人了。韩院长不敢惹众怒，只好点头答应了。现在看来，他的答应，是在敷衍大家。” “消息刚传出去，蠢蠢欲动的人，纷纷出动。唉，我们医院，真是乱透了。其中一位与韩院长关系很不错的、在医院口碑极差的人，也找到韩院长，风闻他可能当VIP门诊的主任。” “说实话，如果他来当主任，我马上离开VIP门诊。”看来，晓春对整个过程，了解得一清二楚。 “幸好苏院长慧眼识珠，请您来当主任，我的心才放了下来。不过，从刚才与韩院长的接触看，我感觉他对您是有看法的。” “哦，你也能感觉到，他对我有看法？”陈浩插了一句。 “我的感觉是，他对您是羡慕嫉妒恨！他羡慕嫉妒您的才华，恨您不肯当他手下的一条‘狗’。”都说女人的第六感觉是很准的，晓春说的这些，正是陈浩一直以来的看法。 ------------ 第二百二十四章 小风波 “你们科梁主任的事情您知道吧？”晓春突然转了一个方向。 “梁主任有什么事吗？我一直不关心他的那些破事，这种人，不值得我关心。” “我就猜您不会参与这些钩心斗角的事情。”说罢，嘴角微微上扬，露出她那标志性的、令人暖心的微笑。 “梁主任在科室里，大搞顺我者昌，逆我者亡的把戏，拉帮结派，欺上瞒下。科室乌烟瘴气，全科人员噤若寒蝉，科室的医疗水平大步倒退，已经引起学院和医院很多领导的不满。” “不过，韩院长极力保护他，他才不至于被拿下。尽管如此，梁主任也知道，他已经原形毕露，很难再有进步了，听说他正联系外单位，准备随时走人。如果真这样，主任回到科室的可能性就大增了。” 陈浩绝对没有想到，梁强已经疯狂到了这个地步，但是，更令陈浩想不到的是，准备逃离的梁强，竟然在离开前，狠狠的整了陈浩一把。 陈浩无奈地笑道：“有些事，并不是你想象中的那么简单。你忘记刚才说的羡慕嫉妒恨了？” “我明白了，最大的障碍就在这个地方。但愿他能明白您的好。”晓春还是心存侥幸。 “对了，你怎么知道这么多？” “我常陪我先生去打网球，韩院长也经常去打。我知道主任您打羽毛球很厉害，但您可能不知道，打网球的，都是学院和医院的一些领导。” “在他们休息时的交谈中，总能捕捉到一些信息，而且，这些信息的真实性，要比同事间的闲言碎语可靠得多。”晓春道出了真相。 “很感谢你对我说这么多，很感谢你对我的信任。有些事情我们知道就算了，小心点总没坏处。”陈浩一边感谢晓春，一边提醒她。 “您是什么样的人，我还是了解的。您能忍辱负重这么多年，不惹事，不搞事，这本身就很能说明一个人的人品。”晓春看问题与看人，有着她自己的一套标准。 “我们也不用想这么多了，最坏的结果，刚才你已经说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别让这些我们无法掌控的事情，影响我们的情绪。”陈浩安慰晓春说。 “您说得很对，做好自己就行。走吧，我们回去吧，主任您今天也够累的了。”说罢，陈浩与晓春，离开了科室。 元宵节刚好是周日，电视里的各种元宵晚会，热闹非凡，但陈浩的心思，无法放在这喜庆与热闹上，陈浩一直在琢磨明天早上揭幕仪式上的讲话。 陈浩当然希望，将讲话做到简明扼要，重点突出，又符合明天这个喜庆的时刻。 丹萍知道陈浩这段时间的忙碌，知道他所承受的压力，也没有打扰陈浩，独自一人，在看着电视。 除非有抢救的病人，陈浩平时的作息一向很有规律。晚上10点多，陈浩刚吃下安定，准备上床休息，苏院长的电话打了进来。 苏院长从来没有在这个时间点给陈浩打电话，不用猜，陈浩都能知道，这个电话很特殊。 果然，苏院长在电话里说：“陈主任，我要向你道歉。” 陈浩一听，连忙说：“苏院长，您可别这样，您要向我道歉，我可承受不起啊！” “你听我说，我刚接到韩院长的电话，他说要取消你明天上午的讲话，换成原来那位准主任来讲。” “韩院长已经决定了的事情，我也是没有办法改变的，所以请你见谅。但你也不要灰心，我们现在与他斗时间。他一定要走，你一定能上。我们暂且忍一忍吧。” “苏院长请放心，近十年，我什么样的事情没经历过？无所谓，明天我就冷处理吧，我向来不喜欢出风头。” “好，你能这样想，这样说，我的心就没这么难受了。不早了，你休息吧。” 放下电话，陈浩不禁喃喃自语：“怪事年年有，怎么这几年这么多呢?” 想归想，在安定的作用下，陈浩沉沉地睡着了。 第二天一早，陈浩便到了VIP门诊，晓春和姑娘们穿上了专门为VIP门诊定制的、款式新颖、颜色明快的护士服，整整齐齐地站在大门的两侧。 一些早到的病人，坐在大厅的候诊椅子上，静静地观看。 陈浩和晓春带领护士们，检查了一遍该准备的物品，包括茶水、水杯和定制好的蛋糕。一起将这些物品摆放在办公室那张长长的办公桌上。 八点差一刻，领导们陆续到来，宣传部的摄影师也按时到位，韩院长招呼大家在正对大门的牌匾两侧站好。 陈浩远远地站在一侧队列的最后方，晓春看见后，拼命向陈浩招手，示意陈浩靠前站，陈浩笑着摇摇头，摆摆手。 聪明的晓春也许意识到了些什么，也慢慢地向陈浩的身边靠拢，陈浩悄声将昨晚与苏院长的通话告诉她，晓春听后，小嘴一撇，脸色微变，一动不动地站在陈浩身边，期间有人喊她，她也装聋作哑，不加理会，坚定地与陈浩站在一起。 八点整，随着摄影师的叫声，站在两侧的领导们拉动红绳，遮着招牌的红绸布慢慢掉落，醒目的“特需（VIP）门诊”露出真容。 接着，原来的准主任讲话，苏院长讲话，韩院长讲话。然后，在摄影师的引领下，领导带头走进了办公室，拿起桌子上的刀，准备动手切蛋糕。 这个时候，不知道哪位姑娘说了一声：“咦，我们主任呢？” 这句话含义太丰富了。第一，我们是VIP门诊的护士；第二，我们只认我们的陈浩主任；第三，我们主任都不在就切蛋糕，是不是不太好？ 院长刚举起的刀，停了下来，特意让晓春去把陈浩找来。倔强的晓春，一点也不给韩院长面子，说：“我刚才进来前看了一下，没看见主任。”说完就停在原地，不再吭声，也不去叫陈浩。 一阵沉默后，一位副院长出来打圆场，说：“院长您很忙，陈主任也可能临时有事离开，还是切蛋糕吧。” ------------ 第二百二十五章 新院长的想法 院长找到了台阶，自然不会放过，动手切了蛋糕，但整个过程，脸色都不好看，这是后来晓春告诉陈浩的。 当天晚上，因为苏院长有事不能来，陈浩和晓春，带着VIP门诊的姑娘们，在医院的饭堂里聚餐庆祝。 晓春特意带来了她珍藏的几瓶好酒，大家放开喝了起来，她们都知道陈浩不喝酒，也就不勉强他。 喝到后来，有点醉意的晓春，话多了起来，说起VIP门诊筹建时的辛苦；说起过程中所受到的委屈；说起现在自己不明不白的身份......说着说着，便失声哭了起来，气氛顿时显得压抑、沉闷，很多护士也为此感到愤愤不平。 见此情形，陈浩连忙让一直与晓春共同奋斗的小梁打电话给晓春的先生，来接她回家，原本高高兴兴的庆祝宴席，也因此而不欢而散。 经历过开张仪式的风波，晓春的心态发生了很大的变化，也有了很多的想法。她对陈浩说：“原来我还在想，您将VIP门诊搞好，有机会的时候，您回到您原来的科室，因为那里更需要您，需要您回去拨乱反正，重振雄风。” “现在看来，不管韩院长在什么地方，您都很难回到原来的科室了，因为他与您是同一个专业的，他不可能看到一个强大的您在他的身边，哪怕这样对科室很有好处，他也不同意。” “是啊，这就是现实。我们不管这些了，还是原来那句话，等吧，等一切有变化的时候再说。” 七月，一直赖着不走的韩治，还是被调离附属医院，到医学院任职，新的医院院长上任。八月到九月，医院的副院长陆续就位。十月开始，全院开始中层干部换届，一场大的洗牌，又开始了。 这样循环往复的“洗牌”，已经成为医院，或者说，成为医院和医学院的一种生态。每一次洗牌，都是一次“换血”，医院都会因此而乱上一阵。 其实，这样的戏码，在全国范围内，每一次医院的中层干部换届，都会上演一次，各种戏码层出不穷，各色人物粉墨登场，或明或暗的故事精彩不断。 每一次洗牌，有人黯然神伤，有人欢天喜地，有人盆满钵满，有人血本无归...... 台上光鲜亮丽，台下暗流汹涌。各种势力在不断较量和博弈，钱与权在讨价还价。虽然看不见刀光剑影，虽然看不见鲜血淋漓，但其中的惨烈，却一点不逊色于一场血战。 换届完成了，意味着交易完成了，分配完成了，满意的满意了，不满意的也认了。不满意又怎样？谁敢破坏这样的规则？除非他彻底离开这个生态环境。 如果换届还在继续，说明博弈还在激烈进行着，拖的时间越长，博弈越为惨烈。 但大家都不会撕破脸皮，因为大家都知道，撕破脸皮，对每一个参与者都没有好处。拖，对参与者没有损害，损害的只是医院的利益和普通职工的利益。 可悲可叹的是，很多没有参与博弈的职工，也乐滋滋地站在一旁当看客，以满足他们好奇与八卦的心。 是的，只是满足一下他们好奇与八卦的心，他们得不到任何好处，甚至连“带血的馒头屑”也分不到，但他们不在乎，医院的发展与死活，似乎与他们毫不相干。 这样的医院官场生态，对于陈浩而言，确实没有什么可以留恋的，他也是不屑于参与的。 是的，这个时候的附属医院，早已经没有对传统的传承，对前辈的尊重，对专业的追求，也就令所有人丧失了敬畏之心。每一个人，只要有机会，都会不惜一切，将曾经的前辈，老师，恩人等等，全部踩在脚下。 这样的医院，怎么可能在专业上变得强大起来？如果说强大了，那也是吹出来的，是忽悠别人的，甚至是弄虚作假的。 这次换届，可谓将医院内，乃至省内的社会与江湖都搅动起来，其状之惨烈，为历届所罕见。 反复来回，一直折腾到2014年元旦前，漫天飞扬的尘埃，才慢慢落地。 2013年底的一天早上，陈浩正与晓春在办公室聊着医院换届的事情，新任院长打电话给陈浩。 “VIP门诊开张半年多，病人就诊人数在不断攀升，你的功劳最大，大家都说，你是VIP中的VIP。” “不过，我在想，VIP门诊这个平台，对你来说，太小了。有一个地方，更需要你去管理，那就是你原来管理过并且管理得很好的科室。” “现在，神经内科乱七八糟，本来是地区龙头的科室，现在连鸡尾都不是了，水平大幅下滑，我和党委的意思，是希望你能回去，将局面扭转过来。怎么样？” “谢谢院长的器重，说实话，我也想回到原来的科室，最起码，我能将专业水平带起来，我有这个信心。一切听从院长的安排，不过，事情不会那么简单，也不会那么容易，以我这么多年的经历看，您是无法改变现状的，我也是回不去的。” 陈浩答应了。对于神经内科，陈浩有着深厚的感情，哪怕披荆斩棘，陈浩也要将正在滑向深渊的神经内科拽起来。 “你答应就行，其它的工作我来做，相信大家都会以大局为重的。我就不相信，为医院，为科室好的事情，会受到阻拦。”说完，院长便挂了电话。 很显然，新上任的院长，并不清楚陈浩和苏昊所经历的情况。他理所当然地认为，这样的好事，为什么不答应，怎么可能不答应。 是啊，陈浩当年管理神经内科时，这位院长曾经到过神经内科看过，知道陈浩管理有方，十分认可陈浩的管理能力。 大约十年前，因为长期用听诊器为病人量血压，听心肺，陈浩因此而出现严重的耳鸣。后来，在陈浩的坚持下，特需门诊专门为陈浩配了一台电子血压计。 但陈浩还是担心症状继续加重，平时听手机，大多采用免提方式接听。刚才与新任院长的对话，晓春听得一清二楚。 ------------ 第二百二十六章 人情凉薄 “主任，我说过您会回去的，您看，现在不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 “言之过早，言之过早啊！你忘记你以前说过的话了？我想，如果换成苏院长，他不会做这样的选择的，他太清楚其中的人与事了，我心里当然也很清楚，我是回不去原来的科室的了。”陈浩平静地说。 陈浩刚说完，医院党委书记的电话也打了过来，说的无非是与院长一样的话，陈浩当然也予以了同样的回答。 书记似乎知道一些关于陈浩的事情，所以，他对陈浩表示，会与院长一起，说服相关的人，让陈浩能够回到神经内科，扭转神经内科的颓势。 晚上十一点多，新任院长再次打来电话，将与原院长沟通的结果原封不动地告诉了陈浩。 “陈主任，很抱歉，我太自信了，以为只要一切为医院好，为科室好，这件事要办成并不难，看来，我严重低估了他。” “我说不动他，他对你的成见太深了，他甚至说出了‘现在除了梁主任，没有人能胜任科室主任，连我也不可以，我只兼任研究所的所长’。” “他这样一说，我彻底明白了，还是你看得清楚啊，你就安心在VIP门诊当主任吧，他的科室要怎么乱就怎么乱，你我都不要管了。呵呵，还梁主任，这个混账，我早就想赶他走了。” 说到最后，新任的院长的语气中，带着气愤了。 第二天早上，陈浩将最终的结果告诉晓春。晓春听后，沉默了好一会，说：“还是主任您门儿清，不回就不回，有什么了不起的，损失的又不是您。” “不过，我们以后不能再在一起合作了。也是昨天晚上，我的去向定了下来，回到我原来的科室当护长。” 陈浩向晓春伸出手，与晓春的手握在一起，陈浩向晓春表示祝贺。陈浩知道，这是晓春一直的梦想，尽管这过程经历很多的曲折，毕竟，她可以回去她热爱的科室，从事她喜欢的专业工作了。 不知何故，陈浩的脑海中，突然升腾起陶渊明的《归去来兮》：归去来兮，田园将芜胡不归？......舟遥遥以轻飏，风飘飘而吹衣...... 是啊，晓春终于可以回到她梦牵魂绕的科室，去耕耘属于她的“田园”了。而陈浩，将继续在游离中飘荡，得还是失，无人知晓。 陈浩情愿做一叶无系的轻舟，在水面上轻飏，让清风吹动他的衣袂，让他的衣袂在清风中轻轻飘动...... 在生命中该出现的人和事，是从来不会缺席的，不管这人和事对你是好还是坏，该来的时候，从来不以你的意志为转移。 VIP门诊的人事变动终于尘埃落定，陈浩担任VIP门诊主任，晓春回到手术室，担任护士长，护理部从妇产科调来一名经验丰富的护士长小梅，到VIP门诊，担任VIP门诊的护士长。 任命公布的那一天晚上，陈浩接到苏昊的电话。 “陈主任，我知道你不在乎正与副这些虚名，不过，我心里一直为你感到不平，现在好了，总算转正了，虽然这个位置并不能发挥你的才华，不过，新上任的院长都为你尽力了，人家就是不肯让你出山，你就将就吧。” “对了，我也退休了，不过，我在第一临床学院还担任顾问一职，有我自己独立的办公室，很希望你有空的时候，到我的办公室来，咱们喝茶聊天。”苏昊展示他感性的一面。 “谢谢苏院长！我有时间，一定去您的办公室拜访您，与您一起喝茶论道。” “哈哈......好一个喝茶论道，我等你哈。”苏昊显得很高兴。 与苏昊通完电话，陈浩觉得一阵恍惚。 我陈浩很在意当一个正职吗？没有啊，当初，他辞职的时候，韩治和田野都答应让他当正职，但是，陈浩并没有答应。 说陈浩一点也不在乎这个正职吗？好像也不是，有时候，特别是做管理遇到阻力时，比如，以前的祝亮对他百般刁难和挑衅的时候，他确实很想拥有一锤定音的力量。 归根结底，陈浩对正职并非无视，但是，陈浩对正职的念想，并不是想着用这些权力去压制别人，而是使得自己在工作上更容易舒展开来。 虽然，苏院长也跳不出“官本位”的思路，他以为陈浩很在乎这个正职，苏院长误会了。不过，现在的陈浩，确实对这个正职并不在乎，但他也不想扫苏院长的兴。 周五的早上，陈浩照常回到神经内科一区参加交接班，医生和护士交完班后，陈浩马上接过来说话。 “根据医院的任命，我从现在起，担任VIP门诊的主任工作，以后我不再回来参加交班了。” “在神经内科工作将近三十年，我不敢说我对神经内科有多大的贡献，但我是热爱神经内科的，不管走到哪里，我都是神经内科的人，甚至可以说，就算我今后死了，我的灵魂，依旧留在神经内科。” “我衷心希望，神经内科的优良传统不要丢掉，希望神经内科继续强大。非常感谢一直以来支持我的同事们，谢谢你们！”陈浩说到这里，声音有点哽咽了，他知道，他不能再往下说了。 此时的课室里，死一般的寂静。除了李苹、谭三少、秦煜、江宇燕和吕峰他们露出惋惜之情，其他人，无动于衷。 是啊，此刻的神经内科，谁还讲什么发展壮大，他们更在乎的，是如何瓜分神经内科这个“蛋糕”。 陈浩看见这种情形，也不想再说了，站起来，转身离开课室。 当他正准备往电梯口走的时候，谭三少、李苹、江宇燕他们追了上来，谭三少的手中，还捧着鲜花，这让陈浩感到震惊：谭三少或者江宇燕他们，估计早就预料到今天陈浩回来，也估计到今天要发生的事情了。 陈浩一言不发，从谭三少手中接过鲜花，与前来送别的几个老同事一一拥抱告别，然后转身离去。 今天的陈浩，终于体会了一把什么叫人走茶凉了。人情的凉薄，竟然到了如斯的地步，令陈浩心寒！ ------------ 第二百二十七章 吴思遭毒手 过了不久，神经内科建立微信群，除了陈浩，所有人都被拉进群里来，包括苏承庆。当然，陈浩一开始是不知道的，后来，江宇燕发现了这个问题，心中愤愤不平，到VIP门诊找陈浩。 陈浩接过江宇燕递给他的手机，看见群主的名字，心中不由一凛，喃喃自语：“她当群主，为什么将我排除在外？” “哎呀，主任，这不是明摆着的吗，她是韩某人的研究生，当然不会将你拉到群里咯。呵呵，我看他们在群里讨论疑难病例，大家都不吭声，感到可笑和悲哀。没有主任您在，他们讨论什么疑难病例呀，简直是笑话。” “哎，主任，要不，我将你拉进来吧。”江宇燕看见他们如此对待陈浩，如此对待一个为神经内科做出巨大贡献的人，深感不平。 “别，你千万不要这么做。第一，我不在乎这个群，我不想进去做舔狗。第二，这样做，对你很不利。” 陈浩果断拒绝了江宇燕的好意。 “好吧，我只是觉得，他们做人做得太绝了，这样的人，不会得到好报。”江宇燕意难平。 “呵呵，好不好报，与我们无关，由她去吧。”陈浩处之淡然。因为，陈浩回去与神经内科告别的一幕，早已令陈浩对神经内科死了心。 陈浩想淡然，但很多人不想让陈浩淡然。 2013年5月初的一天上午，陈浩正在特需门诊坐诊，他的两位学生来到诊室，在陈浩的身后静静地站着，一声不吭。 等陈浩看完病人，转身看着他的学生们，发现这两位年轻的姑娘，脸色苍白，满脸的惊慌失措与恐惧。 陈浩暗叫不妙，赶紧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吴思的论文被‘枪毙’了，不能通过答辩审核，也就是说，她的论文不能参加答辩，今年不能毕业。”徐小燕指着吴思说。 她们俩的眼里，含着泪水，脸上满是悲愤！ 前段时间，陈浩已经听说了，医学院一改坚持不变的做法，将今年毕业的研究生论文，放在内部审核，不再送给外院专家进行“双盲”评审。 听到这条消息后，陈浩的反应是，“操作”的空间大了，这样做的缺点，是显而易见的，对医学院将会产生长远的不良影响。 但当时的陈浩，只是想想而已，直到这一刻，陈浩突然明白，这是目的性和针对性都很强的操作，可以肯定地说，这样的操作，是冲着陈浩的学生来的，他们想通过打击陈浩的学生，从而打击陈浩，击垮陈浩。 是的，梁强在打不垮陈浩后，终于将他那罪恶的手，伸向了陈浩的学生，伸向了毫无抵抗之力的学生。陈浩很纳闷，这只手，究竟通过谁，而达到“遮天蔽日”的呢？ “你们找过学院研究生处了吗？”时间已经容不得陈浩想太多了，目前关键的是要把问题处理好。 “我们刚从研究生处出来，马上来找老师您了。” “研究生处怎么说？” “处长不在，研究生处的工作人员，其实什么都明白，我这个结果是昨晚11点才出来的。但他们也无可奈何，只是说这一次的操作太反常了。” 吴思的脸上，写满了无奈，不甘与惊恐。是啊，苦读三年，想尽办法，联系病人，采血，做实验，写论文，事事亲力亲为，每一件事，都是实打实的付出。 一个女孩子，如果被拖延一年才能毕业，后果是很严重的。不仅耽误了青春，就算以后找工作，别人也会有诸多的疑问。 “吴思的论文挺好的啊，《Biochemistry》杂志不是已经按论著发表了吗，他们可是来回审稿了好几次，每一次都是非常认真的，每一次我都看过的啊，这样的论文，居然不能通过答辩审核？简直是胡闹！” “对了，研究生处有没有给你们详细的评审结果。”陈浩知道，每一位学生都有权知道最后的结果的。 “有，这几份就是。”吴思说罢，将评审结果递给陈浩。 一共5位评委，每一位都必须在最后写下自己的意见。 也许，他们都认为此事十拿九稳，吴思绝对逃不出他们的“魔爪”，所以，在写评议和签名时，都是用他们平时真实的笔迹来进行的，而且否定的结论怪异的一致：病例数偏少。 只有一个人给了60分，而给60分的人，正是梁强。 梁强的算盘打得很精准，他知道，陈浩会看到这份结果，知道陈浩会认出他的字，他也很想陈浩能认出他的字。他理所当然地认为，陈浩会找他论理的，这样，他的60分就能说得过去了。 在医院工作了近三十年，近十几年都是在特需门诊坐诊，不少门诊的疑难病例，来找陈浩会诊，或者就直接找陈浩看，其中就有不少病人，是来自各科的主任们的。 陈浩对字是很感兴趣的，写得好的，陈浩会模仿，会学习，写得不好的，陈浩也会记住。剩下的四份结果中，有三份的字迹，陈浩是认得的，而且，这三个人，都是梁强的老乡。 更过分的是，其中还有一位，在梁强到神经内科工作时，专门给陈浩打过电话，请陈浩多多关照和指导梁强，未曾想，这位主任，也成了其中一位帮凶。 到了这一刻，如果陈浩还不明白其中的奥妙，也算是白活了。此时此刻，如果有人告诉陈浩，这不是一个阴谋，陈浩打死也不相信！ 陈浩绝对不是一个因一个人，或某几个人而废一城的人，更不愿意因为一个人或几个人而废一地（方）。 不过，现在的陈浩，开始改变了，他真的相信，一方水土养一方人。某些地方的人，虽然不全部是这个德性，但这些地方的人，确实有这样的“传统”。 这样的说辞，陈浩以前经常听到，看到，但陈浩不相信，今天，陈浩相信了。 陈浩瞬间有了决断，对两位学生说：“你们下午到韩院长的办公室，汇报整个事情的经过，并提出你们的想法和质疑。” ------------ 第二百二十八章 鱼死网破 “吴思要相信自己，你没有错，你的研究很好，文章也很好，绝对不比今年毕业的其他同学的差。” “我下午在家等你们的电话，看看韩院长的态度和看法后，我再做进一步的应对。因为梁强这个浑蛋是韩院长要回来，并加以重用的，因为研究生处的处长的关系还在医院，受医院的管理。小燕，你下午陪吴思一起去。” “嗯，老师放心，我一定陪吴思去。”徐小燕与吴思的关系，就像姐妹一样好，在这样关键的时刻，徐小燕绝对不会抛下吴思不管。 等她们离开诊室，陈浩内心的愤怒才翻涌起来。 想不到梁强以一种如此卑鄙下作的方式来报复他；想不到梁强竟然不管不顾学生三年寒窗之苦，不顾她们将来的前途而狠下杀手；想不到梁强押上医学院的名声和前途，而竟然没人拦阻；想不到梁强可以调动如此多的帮凶，在月黑风高之夜，做出如此下作的事情，真是其心可诛！ 傍晚，吴思打电话给陈浩，说下午她和小燕去找了韩院长，韩院长对她们就是一通批评。说评委们写的结论没有错；说你们不能出了问题就怪别人，要从自身找原因；说评审的方式是领导的决定，不是你们能去评论好与坏的，最后，他说会与老师您联系的。 放下电话后，陈浩陷入了沉思。韩治这样的口吻，应该是为将来可能出现的最坏结果，留一条后路。 如果真是这样，吴思的后果不堪设想！ 夏日夕阳的余晖，从客厅西面的落地窗照进来，陈浩感到十分刺眼，便跨上约40厘米高的窗台，想将窗帘拉起来，遮住这夕阳的光芒。 恍惚间，陈浩一不小心，一脚踏空，头向下，重重地摔倒在窗台上，这一瞬间，陈浩清晰地听见，头骨敲打在大理石上时，响亮而沉闷的声音。他的左腿，被卡在沙发与窗台之间，人也有瞬间的迷糊。 2001年摔倒时，陈浩是晕厥后摔倒的，他无法听见头骨撞击不锈钢水龙头柄的声音。这一次，他是清醒的，他从另外一个侧面，体会一把硬骨头的感觉。 正在厨房做饭的丹萍，听见客厅的响声，赶紧走出厨房，看见陈浩正趴在窗台上，一动不动，丹萍吓得冷汗直冒。 是啊，2001年的一幕，她永远也不会忘记。 丹萍赶紧冲到陈浩的身边。 “老公，怎么回事？你没事吧？不要吓我呀！” “啊......没事，不小心踏空，摔了下来。你来扶我一下，我的腿被夹住，起不来了。”陈浩艰难地说着。 “好，你别动。”说罢，丹萍用力将沙发往另一个方向推去，松开陈浩被夹住的腿，使陈浩的脚可以落地，借着丹萍搀扶的力量，陈浩站了起来。 “怎么样？”丹萍关切地问。 “没事，我坐一会就好。”陈浩觉得，从这样的高度摔倒，问题不大。 “老公，究竟怎么回事，我看你好像心不在焉的样子，是不是有什么事？” 敏感的丹萍，还是感觉到陈浩的异常。 陈浩将吴思的情况，一五一十，告诉了丹萍。 “这个鬼人，太无耻了，太下作了，怎么办？韩治难道就由着这种小人胡闹？”丹萍听后，感到十分气愤。 “我暂时也想不到解决的办法。” “嗯，也是，这个结，并不容易解，你先坐一会，别干其他活。” 知道陈浩的情况，丹萍担心，陈浩又会出意外。 陈浩静静地坐在沙发上，此时此刻，他连喝茶听音乐的心思也没有了。 陈浩感到迷惑，韩治究竟有没有想过，将一个原本公平的制度，改成一个任人拿捏的、可以被有心人随意更改结果的制度，影响的，将是学生的一辈子。韩治也是研究生导师，难道他没有为他的学生们想过？一旦被逼急了，这把双刃剑，同样可以伤害他。 除了对专业知识的主动学习和探索外，陈浩在其它方面，都是很被动的。 是的，陈浩从不主动去争取什么名与利，不与他人争专业以外的高低对错。可是，这一次，陈浩决定，要变被动为主动。 陈浩马上给韩治打电话，表明他的态度。 “韩院长，我是陈浩，我学生的事，我今天才知道，我觉得，这次的评审，有失公允，5位评委的结论我都看了，他们目的清晰，过程简单粗暴，至于原因嘛，想必您也清楚。” “我的学生的论文，已经在有相当分量的期刊上，以论著的形式发表，发表前的审稿过程，我全程参与，杂志社外聘的几位审稿专家，对我的学生的研究和论文，都给予了很好的评价和肯定，这篇发表的论文，也附在答辩论文的后面，审核的人，应该看过。” “我希望您，以及相关的领导过问此事，并给出一个令人合理的解释。我们科有不少研究生，他们寒窗苦读三年，付出了大量的心血，我不希望，他们得到一个这样的结果。如果这样的论文都不能答辩，以后，谁还敢报考我们神经内科的研究生？” 陈浩最后一句话，说得很重。但是，陈浩还是留有余地，陈浩觉得，现在，还没有到与韩治撕破脸皮的时候。 韩治听后，表态说，一定会尽快给出一个合理的答复。至于最终的结果，他希望陈浩能接受。 对于这种含糊的、没有约束边际的答复，陈浩是不放心的。 “韩院长，我从来没有对您说狠话，不过，这一次，我必须说，除了给予我的学生与其他导师的学生相同的待遇，其他的结果，我一概不接受。”陈浩说完，便收了线。 是的，这一次，陈浩不再忍让，大不了鱼死网破。 韩治拿着手机，思考着陈浩刚才的说话，脸色阴沉。是的，他太了解陈浩了，陈浩可以什么都不争，但陈浩一旦想争，将会是一件很恐怖的事情。 再说了，这一次，他的研究生的论文，他是很清楚的。他的学生的论文的“查重率”，竟然接近百分之五十，如果陈浩告他的学生抄袭，他的学生肯定过不了关。 ------------ 第二百二十九章 劫后余生 以前，打羽毛球时，韩治领教过了。参加副院长竞选时，韩治也领教过了。陈浩并不是没有这个能力，只是陈浩的性格，使得陈浩不想参与专业以外的各种纷争。 但这一次，韩治感觉，陈浩不忍了。一旦陈浩撕破脸皮，够韩治喝一壶的。 周五的科室交班会上，已经很少发言的陈浩，说了一番明确且意味深长的话。 “我的学生吴思和徐小燕，她们做实验过程中，所采集的血液标本，全部都有相关病人的姓名、电话号码，随时都可以联系上。” “她们做实验所购买的试剂的发票，全部的实验数据，全部刻录在光盘里，这个光盘，一共刻录了好几张，我自己也保存了一张，可以随时调阅，有必要时，可以公开给需要的人看。总而言之，她们的研究，是真实可靠的，是经得起检查的，绝没有造假的成分。” “如果一个研究对象来源真实可靠，研究数据真实可靠，论文已经以论著的形式发表的文章，都不能通过答辩审核，我一定会抽查其他导师的学生的论文，进行审核，审核论文的数据，审核论文的查重率。” “真的假不了，假的也真不了。当然，我不想看到这样的事情发生，也不希望这样的事情发生，但当一个人，被逼得无路可退的时候，发生什么样的事情，大家都不要觉得奇怪，大不了，大家抱着一块死！” 陈浩的话，已经带有威胁，甚至破釜沉舟、鱼死网破的味道了，是的，陈浩已经不管不顾了，豁出去了。 当然，陈浩的这番话，不是说给梁强听的，梁强还没有招研究生的资格，他自己没有学生，他根本听不进陈浩的话。 陈浩的这番话，是说给在场的其他研究生听的。这些研究生们很清楚，他们的研究是怎么做的，他们的论文是怎么来的，如果陈浩真的去查，他们不担心才怪呢。 所以，陈浩相信，这些学生，一定会将陈浩的话，及时反馈到各自的老师那里。 陈浩很有信心，他的这番话，一定会激起一串涟漪，甚至会掀起波澜。陈浩也相信，他刻意控制在如此小范围内的说话，不会掀起滔天巨浪，不会导致不可收拾的后果。 虽然陈浩有这个信心，但绝对没想到，有人对陈浩的这番话，竟然如此的敏感。 第二天上午，吴思打电话给陈浩，说有同学告诉她，科研处的领导发火了，发话了。 “这个陈主任，怎么能这样说话呢，这样说话不好，会引起很不好的猜测。梁主任这样做也不对，有一言堂之嫌，对学院会造成不好的影响，对学生也不公平。” 领导不愧为领导，说起话来，很有艺术，陈浩就说不出这样的、艺术性很强的话来，这也是陈浩不能在行政的道路上，走得更远的原因。 听完学生的话，陈浩已经心中有数。这件事，善了的可能性，起码在百分之九十以上，因为谁也不想见到一地鸡毛。 陈浩也相信，科研处领导的话，背后一定有着上级领导的意思。 陈浩更清楚，这次他如此直接的一番话，肯定把相关领导得罪了一遍，至于得罪的程度有多深，陈浩不知道，不过，以后一定会通过其它方式表露出来。 离开始答辩的时间很近了，如果不出意外，下周肯定有关于这件事的、最终的处理结果。 周一上午，又是陈浩的门诊时间。他像往常一样，一开始看病人，就很难停下来，中间抽空去洗手间，也是小跑着去的。 病人太多，陈浩总感觉到，自己身体还吃得消，所以，总会毫不犹豫地为要求加号的病人加号。 每次上午的门诊，一般都要到下午2点以后，才能刹得住，回到家时的陈浩，已是筋疲力尽了。 这种情况一直持续到2018年12月，因为一位年轻的同事，过度劳累，意外在家中去世，才令陈浩警醒，才开始严格限号诊病。 大约是上午十一点钟左右，陈浩的两位学生，吴思和徐小燕一起来到诊室，看着她们轻松的脸，陈浩知道，问题应该解决了，或者是解决在望了。 果然，她们很高兴也很简单地告诉陈浩：“老师，问题解决了，科研处和梁主任都签了名，审核通过了。老师您忙，晚上再电话聊。”说罢，她们便离开了诊室。 晚上，吴思打电话给陈浩，将今天所发生的事情，详细告诉陈浩。 吴思说，上午十点多，学院科研处一位领导通知她到科研处，她飞速赶过去。 科研处的一位接待人员说，经过领导和多位专家开会，以及对论文的复核，认为你的论文符合答辩的要求，一致同意通过答辩审核，并在一份打印好的文件上签名和盖上学院科研处的章。 科研处的这位人员，还让吴思拿着这份文件，去找梁主任签名，然后，再交回学院科研处备案。 “还是你的老师厉害！”吴思临走前，这位科研处的人员，说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话。不过，聪明的吴思，还是从中抓到了敏感的信息：老师一定有所动作了！ 细心的吴思，先将文件复印一份，然后将原件拿到科室找到梁强。梁强拿到这份文件后，脸色瞬间变黑，咬着牙说：“我还没签名，科研处反而先签了，这样反着来干活，我能不签吗？” 说完，梁强极不情愿地，草草地签上名字，交给吴思。被整怕了的吴思，又将这份全部签好名的文件，再度复印一份存下来，最后，才将原件交回到学院科研处。 吴思最后说：“梁主任阴险、狡猾、狠毒，做事不择手段，不顾后果。我希望，以后一辈子都不要遇见他了。”声音中，带着“劫后余生”的后怕。 听着吴思的话，一股恶念从陈浩心中滋生。 陈浩决定，一定要找一次机会，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哪怕不能将他搞下来，也要让他知道被人算计的滋味，让他感到恐惧，从而加速他离开附属医院。 ------------ 第二百三十章 陈浩的提问 一年多后，吴思的这篇论文，被德国的一位教授看到了，吴思所做的研究，与这位教授正在做的研究，高度吻合。 于是，德国的这位教授，亲自与吴思联系，从邮件联系到视频面试，直到最后招她为博士研究生。 在德国，吴思跟着这位治学严谨的教授，学习和研究了三年，拿到了德国医学博士学位，从此开启了她人生新的篇章。 吴思是聪明的，也是善良的。一个聪明和善良的人，虽然老天不会亏待她，但这样的人的人生，注定是坎坷不平的，甚至是痛苦丛生的。 6月初，陈浩意外地接到神经外科程彬教授的邀请。 原来，今年程彬教授有一位研究生毕业，邀请陈浩为答辩委员。这是陈浩担任研究生导师以来，第一次接到这样的邀请，也是最后一次接到这样的邀请。 程彬教授的研究生，研究的课题为“蛛网膜下腔出血介入手术治疗”。对于程彬，陈浩还是认识的，但也仅仅是认识而已，没有深入的接触，更谈不上了解。 陈浩与程彬接触不多，陈浩只是听说，这位程彬，高学历，低能力，喜欢夸夸其谈，真正的动手能力极差，大一点的手术都做不了。 不过，他没有像梁强这样，到处害人，到处整人。也许，他没有这个心；也许，他没有这个能力。 尽管如此，陈浩还是相信，他的人并不坏，只是喜欢浮夸而已。 6月15日上午，陈浩按时来到第一临床学院的第4课室，参加程彬的学生的毕业答辩。陈浩来到后才发现，除了邀请陈浩外，程彬还邀请他们科室一位退休的教授，由这位教授出任答辩委员会主席。 与神经内科答辩会相比较，场面不仅冷清，还显得低了好几个档次。 神经内科每一年的答辩会，都会邀请南江省的神经内科大咖，担任答辩委员会主席，另外，还邀请好几个院外的专家，作为答辩委员会的委员。 除了导师以外，没有一位本院的神经内科专家，被邀请参加本科室的研究生的答辩会。在这方面，韩治做得还是很到位，也是很不错的。 第一次接受这样的邀请，这位学生所研究的课题，又是神经内外科都很常见的疾病，善良的陈浩，决定按常规，在提问环节，提一个简单的问题，不想让这位学生感到为难。 陈浩确实低估了人性，高估了这些学子们学习的能力和水平，高估了这些导师的能力和指导水平。 这位学生做的PPT，说不上好，也说不上很差。当然，他的PPT，是无法与陈浩的学生相媲美的。 陈浩的每一位学生的PPT，都必须经过陈浩认真的审核和修改。不仅内容要充实，布局和用色，也必须美观耐看。 而程彬的学生的PPT，只能算是入门水平吧，作为一位硕士研究生，这样的水平，是说不过去的，至少，在陈浩这里，是通不过的。 程彬的学生的答辩陈述，还算中规中矩，虽然不能脱稿，但起码不会脱离主题乱讲。 来到提问环节，作为答辩委员会主席的老教授，一言不发。他和程彬的目光，都看向陈浩。他们究竟想干什么？是不是到此为止？是不是希望陈浩也不要提问题？可是，这不符合毕业答辩的流程啊！ 既然来到，以陈浩的性格，当然不会就此收手，陈浩不可能不提问题，再说了，陈浩提的问题，在陈浩看来，是非常简单的，属于送分题。 “我提一个简单的问题。”陈浩终于忍不住，开始提问题了。 “一个蛛网膜下腔出血的病人，病情突然加重，你认为，有几种可能，会令病人的病情加重呢？” 这个问题，是陈浩以前在病房查房时，经常提的问题，也是蛛网膜下腔出血的病人，经常遇见的问题。但凡跟过陈浩查房的医生，对这样的问题，闭着眼都能回答出来。 陈浩的问题一出，尴尬的一幕出现了，这位学生对陈浩的问题，根本不会回答，他站在讲台上，尴尬写满了脸。 他的目光盯着他的老师。很显然，他是在向老师求救，希望老师来回答这个问题。 按照研究生答辩的规则，当学生回答不出问题的时候，老师是可以帮助回答的。 可奇怪的是，这位学生的老师程彬，居然也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静静地坐在座位上，双眼紧紧地盯着陈浩，眼神中带着不可思议与不解。 作为答辩委员会主席的老教授，也没有吭声。同样，老教授也以同样的目光，也盯着陈浩。 课室里，气氛顿时变得尴尬起来。 陈浩不由轻叹一声，心中暗想，都说神经内科与神经外科都在走下坡路，想不到，他们走下坡路时，是飞奔而下的。 学生不懂也就罢了，带教的老师也不懂，答辩委员会主席也不懂，他们可是这方面的专家呀，更何况，这位学生研究的，正是这个课题，他们至少看看这方面的书吧。现在看来，包括学生在内，没有人看过这方面的书。 陈浩知道，再这样下去，这个学生肯定下不来台，于是，陈浩主动开口，回答了这个问题。 “一个蛛网膜下腔出血的病人，如果病情突然加重，最可能的原因，主要有三个，首先，最常见的原因，是出血的血管瘤，再度破裂。” “其次，是因为大量的出血，血液里面的活性物质，刺激血管，导致血管的收缩，从而引发弥漫性的血管痉挛，导致全脑严重的缺血。” “最后一个原因是大量的蛛网膜下腔出血，导致中脑导水管堵塞，从而导致梗阻性脑积水。严重者，可以导致脑疝形成。” “我们必须针对不同的原因，采用不同的方法进行处理，如果处理不及时，处理不恰当，就会导致病人的死亡。” “所以，对于网膜下腔出血的病人，一旦出现病情加重，我们必须注意，有没有这三种可能的原因存在。” ------------ 第二百三十一章 不好的消息 “当然，病人入院后，如果能够及时找到出血的血管瘤，我们又及时地为病人做血管的封闭手术，也就是介入手术，将血管瘤封闭，就不会出现血管瘤再次破裂的情况。” “如果做完手术，病情突然加重，那就说明，是另外两种原因在起作用，这两种原因，处理的方法是不一样的。” “如果是血管痉挛，我们可以使用解痉的药物，比如静脉点滴尼膜同，可以收到不错的效果。” “如果是梗阻性的脑积水，我们要及时做脑室外引流术，从而挽救病人的生命。” “我提的问题，是临床的问题，你做的研究，是临床的研究。本来，这样的问题，你是应该能够回答的。” “也许是你太紧张了，一下子想不到这个问题的答案，不过，作为专门研究这个课题的学生，我还是希望你回去好好想一想，将这个问题的答案搞清楚。” 陈浩最后一句话，既为学生留下下台的台阶，也提醒他，这样的问题，必须要搞清楚。在陈浩心中，这是一个基本的问题，连这样基本的问题都不会回答，无论如何都说不过去。 陈浩不相信，神经外科从来没有遇到这样的问题，按道理，他们遇到这样的问题，比神经内科更多。所以，陈浩希望，通过这详细的解答，这位学生能够听进去，也希望他的老师能够听进去。 “程主任，很对不起，我本来以为，这是一个很简单的问题，我正是想用一个简单的问题，让你的学生来回答，不想让他为难，想不到，我还是让他感到为难了。” 陈浩感到十分无奈，笑着对程彬说。 “非常感谢陈主任的提问和解答，陈主任的专业技术，在我们医院是一流的，是有口皆碑的。今天我们有幸听到陈主任的提问和精彩的解答，我们从中学到了很多东西，让我们用热烈的掌声，感谢陈主任！” 程彬干脆来个总结性发言和感谢。 陈浩第一次参与科外的研究生答辩，竟然让答辩的研究生感到为难，让研究生的导师感到为难，让答辩委员会主席感到为难，真是匪夷所思。所以，以后再也没有研究生导师，请陈浩参与这样的研究生答辩会了。 当然，通过这次答辩会，令陈浩意识到，现在的研究生教育，存在着很严重的问题，学习上得过且过，对研究的课题不甚了了，导师对自己的学生研究的课题，也不上心，甚至根本不懂，更有甚者，毕业答辩时，老师都不知道，这位学生是他带的。 这不是误人子弟吗？这不是间接的草菅人命吗？ 陈浩暗暗庆幸，他从去年开始，决定不再招收研究生。是的，陈浩已经停止招生，洪明是他最后的一位学生，也就是他的关门弟子。 因为吴思的论文“事件”，再也没有人敢为难陈浩的学生，洪明最终也顺利通过答辩，毕业后，回到他家乡的一个市级医院的神经内科工作。 陈浩一生中，亲自招收了12位研究生，这12位研究生，跟着陈浩，不仅学习到严谨的研究方法，也学习到丰富的临床知识。 这12位学生，毕业以后，都成为他们所在的医院的专业骨干，这让陈浩感到非常欣慰，有一天，陈浩心血来潮，写了一首有着浓浓的陈浩味道的诗，来纪念他的导师生涯。诗中，暗含他所招收的12位研究生名字和刚毕业时的去向。 这首诗，陈浩起了一个名字，叫《十年一觉桃李梦》。所写的，正是陈浩从招收第一名弟子，到关门弟子毕业，正好是十年时间。 一梦十年，梦醒时分，陈浩对当初的选择，无怨无悔，也为自己的学生的成就，感到无比自豪。 《十年一觉桃李梦》 十年一觉桃李梦，芬芳萦绕现实中。 门下弟子承衣钵，无悔当初师表衷。 楚楚君子谦谦心，维维雄才众口颂。 洪洪柔指推江门，熠熠其华耀珠海。 禅城静静天伦乐，新乡牡丹勃勃开。 增城挂绿心思思，古镇燕子终回窝。 大鹏展翅忙四顾，凤鸣筑巢美人伴。 龙飞九天天下小，从此关门成一统。 这首诗，陈浩同样不顾什么平仄押韵，他只想将他的感想，将他十二名弟子，全部写进诗里。 从做完手术到获得最受学生欢迎的十位老师奖，到VIP门诊的成立。从处理吴思的事情，到接受程彬的邀请。 陈浩在一边养病，一边工作，一边筹建VIP门诊，从2012年3月一直到2013年7月，陈浩都在忙碌中度过。 在这个过程中，陈浩一直在附属医院忙碌着，根本无暇顾及九江镇诊所的工作，一年多的时间，陈浩都没有回到诊所坐诊。 陈浩很清楚，虽然有不少病人，在陈浩不在的时候，会找到梁不凡看病。但是，真正属于梁不凡的病人，还是比较少，靠他一个人单打独斗，想要维持诊所的生存，是十分困难的，至少目前还不行。 附属医院的事情，暂时告了一个段落，陈浩开始安排时间，回到诊所坐诊。慢慢地，陈浩又开始恢复以前的工作节奏，每周两天，在不凡诊所坐诊。 看到老师回来坐诊，梁不凡非常高兴，师徒两人联手，诊所的病人又开始迅猛增长，诊所的收入，当然也跟着增长。 一天晚上，陈浩看完所有的病人，吃完晚饭，并不急着开车回家，而是与梁不凡一起，坐在办公室里，一边喝茶，一边聊天。 “老师。听说我们的诊所，即将被新民市工商局收回去，以后，我们该怎么办？” “哦，工商局要收回我们的诊所？为什么？谁说的？” 陈浩一听，吓了一跳。这绝不是什么好消息。 “听说原单位资不抵债，把这些旧仓库全部卖给工商局，合同已经签好了，工商局准备将这些仓库收回去，再重新招标。据说，招标后，租金比现在提高十倍以上。” ------------ 第二百三十二章 谢恩的电话 “嗯，这是一件大事，你怎么看？”陈浩并不急着回答，他想看看，出来历练了这么久的梁不凡，会有什么想法。 “老师手术后，身体不好，我一直不敢打扰老师，我自己想了老半天，也想不出一个好的方法，今天我说出来，想请老师出个主意。” 看来，梁不凡遇到头疼的问题了。 “这个问题，确实不容易解决。现在，要找一个租金这么便宜的地方，非常困难，那怕租金高一点，我们还能找到，但是，我们能保证，找到的地方，一直给我们用吗？不会发生现在这种情况吗？” “毕竟，我们在使用前，需要投入一大笔资金进行装修，才可以使用。其中，还涉及诊所的地址变更的问题。” “嗯，要不这样吧，干脆，我们一步到位。” “一步到位？老师，我们怎么一步到位？” 梁不凡吃惊之余，感到不解。 “发动我的同学，在九江镇，找一块合适的地皮，我们把它买下来，建设新的诊所，建设属于我们自己的诊所，这样，以后我们就再不会受制于人。” “再说了，我们每个月，都留下一部分利润作为风险基金存下来。这么多年过去了，这笔风险基金，我们可以拿来买地皮。” “至于建房子的钱，我们一边做，一边省着点，虽然艰苦一点，但总比整天想着，要不要搬迁诊所，要好得多。” “呵呵，还是老师高瞻远瞩，还是老师有魄力，还是老师敢想敢干。说实话，我是不敢往这个方向想的，这样做，要耗费很大一笔资金。” 梁不凡对于陈浩的大胆设想，是十分佩服的，当然，这个方案，也是他不敢想的。 “这里的装修，已经过去几年了，你看，办公室的天花板，眼看就要塌下来了，墙壁已经回潮发霉了，就算不建新诊所，我们也要重新装修才行。” “再说了，别人要赶我们走了，我们不得不走，没有退路。既然这样，我们不如咬咬牙，克服这个困难，把属于我们自己的诊所建起来。” “好，我听老师的，请老师找您的同学，帮忙打听一下，如果有合适的地方，合适的地皮，我们就买下来。” 梁不凡听完陈浩的设想，觉得陈浩的想法很好，虽然要承受着很大的压力，但是，这个压力迟早都会来的，与其猝不及防，还不如未雨绸缪。 梁不凡还在想，老师刚做完手术不久，身体并没有完全复原，以老师这样的身体，很难长期坚持如此高强度的工作，还不如趁老师的体还好，还撑得住的时候，把这个后顾之忧解决掉。 其实，梁不凡想的，也正是陈浩所想的。陈浩也想着，趁他现在还能干得动，把属于自己的诊所建起来。 两个人统一意见后，陈浩马上行动起来。 第二天，陈浩把这个想法告诉了九叔和戚勇、梁卓耀等几个同学，请他们帮忙物色一下，看看有没有好的地方，有没有人愿意出卖地皮。 “教授，现在的九江镇，地皮可不便宜哦。”九叔听完，明白了陈浩的意思，对陈浩说。 “九叔，你觉得，九江镇的地皮价格，以后会降下来吗？”陈浩问九叔。 “不会，肯定不会，将来的价格，一定会越来越高，地皮是稀缺资源，卖一块就少一块，价格指挥继续走高。” “其实，我也很赞同你的想法，你现在用别人的仓库来做诊所，一旦别人要收回去，你很被动。而且，在短时间内，你根本没有办法，找到合适的地方搬迁。” “就是嘛，我担心的就是这个，所以我才下这个决心。” “好，我明白了，我发动我的朋友，还有我们的同学，在九江镇，到处找一找，看一看，看能不能找得到合适的地方。” “谢谢，拜托你了。” 确实，现在的九江镇，想找一块地理位置合适，价格又不太贵的地皮，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自从陈浩告诉九叔后，他们一直在寻找，但一直没有给陈浩一个答复。 当然，陈浩与梁不凡，在有空的时候，也开着车，在九江镇新区，到处转悠。 正在这个时候，一股谣言，从九江镇开始蔓延开来。这股谣言，专门针对陈浩，给陈浩的工作和生活，造成了极大的影响。 2003年9月的一天，陈浩午睡起来，发现手机显示，有十几个未接的电话，陈浩拿起来一看，竟然全部是谢恩打来的。 陈浩感到很奇怪，虽然他和谢恩是好朋友，但是，谢恩平时很少与陈浩联系，今天，谢恩为什么突然间，在短短的时间内，打了十几个电话给陈浩呢？ 陈浩知道，此时的谢恩，正在河南工作，他不可能回到江州市，也不可能回到九江镇，那么，谢恩的电话，究竟为了什么？ 如果没有特别的事情，以谢恩的习惯，他是不会这样打电话给陈浩的。谢恩知道陈浩的作息规律，知道陈浩的工作辛苦，他自己很少打电话给陈浩，也不允许因为他而认识陈浩的朋友，随便打电话骚扰陈浩。 陈浩毫不犹豫地回拨了谢恩的电话，手机响了一会，谢恩的电话终于接通了。 “谢恩，你怎么回事？为什么打这么多电话给我？我上午门诊很忙，回来已经很困很累了，所以，我把手机调成静音，没有听到你的电话，你一定有事找我吧？” “噢，呵呵，没事，没事，听到你的声音，什么事都没有了。”谢恩的回答，令陈浩感到很疑惑。 “谢恩，你这么说，肯定是有事了，快说来听听，究竟怎么回事。” “没事，呵呵，我说没事就没事，听到你的声音，什么事都没有了，好了，我知道你很忙，不打扰你了。”说完，谢恩挂断了电话。 陈浩拿着手机一阵出神，他从谢恩的语气中，明显感觉到，谢恩肯定有事情找他，至于是什么事情，陈浩也无法判断，谢恩也不肯说，这令陈浩很抓狂。 ------------ 第二百三十三章 谣言四起 与谢恩通完电话不久，陈浩的老朋友，梁东章也打来电话，梁东章与陈浩聊了几句不痛不痒的话，也把电话挂断了。 嗯哼，今天究竟是怎么回事？以陈浩对事情的敏感，以陈浩的判断能力，陈浩断定，其中一定有问题，而且是牵动范围很大的问题。 傍晚时分，陈浩又接到九江镇的一个病人的家属的电话。同样地，他与陈浩的通话，和梁东章一样，聊了几句，便挂断了电话。 连续几个莫名其妙的电话，陈浩慢慢回过味，这几个电话似乎都与九江镇有关，不行，一定要问问九叔，九叔肯定知道。 “九叔你好！吃饭了没有？“ “吃过了，教授，你吃饭了吗？” “我也吃过了，哎，九叔，我今天接了好几个莫名其妙的电话，而且，这些电话，以我的感觉，都与九江镇有关。谢恩的吞吞吐吐，梁东章的顾左右而言他，我追问他们，他们都不肯说出原因，九叔，你肯定知道是什么回事。” 陈浩开门见山，直奔主题。 “哈哈，教授，你找对人了。” “呵呵，我反复在想，这其中一定有事，而九叔你肯定知道是怎么回事，你告诉我吧，究竟怎么回事？免得我心里不安，嘿，他们都神神秘秘的。” “确实是神神秘秘的，教授，你也不要怪他们，现在，九江镇有人对你下手，向你“送毒”。 “向我送毒？向我送什么毒？” “呵呵，现在，九江镇到处盛传你得了病，做了手术，因为手术不成功，你已经挂掉了。连我们的老同学，老朋友梁卓耀也相信了。” “你知道吗，梁卓耀独自开着摩托车，飞奔到我家，到我家的时候，眼睛还红红的，眼角还有泪水。” “他问我是不是真的，我把他骂了一顿，也表扬了一顿。骂他，是想告诉他，这样的事情，我有可能不告诉你吗？表扬他，是表扬他能够来找我了解情况，也表扬他有情有义。” “我已经告诉他了，这是九江镇一些居心不良的人在散布谣言，想中伤我们教授，我对卓耀说，我经常与你联系，你也经常回诊所坐诊，这样的话，绝对是假的，是不可能的。” “他听了以后，长出了一口气，说了一声谢谢，然后，骑着摩托车，迅速离开我家。” 九叔一口气，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说得清清楚楚。 “哦，原来是这样，我就说嘛，今天中午，谢恩给我连续打了十几个电话，因为我把手机调为静音，所以没有听到，等我打给他的时候，他死活也不告诉我原因。” “是啊，谢恩打电话给我，我把情况告诉了他。不过，这种谣言听起来很烦人，也很不舒服，特么的，如果我知道是谁干的，我一定把他痛揍一顿。” “不过，教授，你也不用为这件事生气，更不要把这件事放在心上。我相信，不用多久，这样的谣言就会消失了。谣言止于智者嘛，我就不相信，这个谣言能够长时间存在。” “呵呵，九叔，我从来不相信什么谣言止于智者。现在这个社会，没有多少智者，更多的，是耍小聪明的人，是唯恐天下不乱的人，是喜欢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人。” “散布这种谣言的人，就是自以为是的、小聪明的人。九叔放心，我不会被这种谣言所困扰的。” “哈哈，教授的话，很有道理。你干你的活，吃你的饭，睡你的觉，九江镇这里，如果有什么事情，又是我能摆平的，我肯定出面摆平，你放心好了。” “好，谢谢九叔。” 通完电话，陈浩把这件事情告诉了丹萍，丹萍听后，也感到很无奈，很愤怒。 “老公，怎么会有如此无聊的人呢？” “呵呵，无聊的人很多，特别是在九江镇。” “哦，为什么在九江镇，有很多无聊的人呢？” “九江镇，地小人多，又没有什么工业基础。茶余饭后，他们都喜欢相互串门，或者走街串巷，到一些人群集中的地方，一聊就是一个上午甚至一个晚上。” “一些闲言碎语，一些不着边际的谣言，经这些人的口，传着传着就变形了。九江镇流传着这样一句话，这句话是这样说的，东街死了一只鸡，传到西街，就变成东街死了一个人。” “这样啊？那还真是无语了。” “还真是这样，从我小时候开始，一直到现在，九江镇的这种陋习，从来没有改变。都这个年代了，各种大话馆遍布街头巷尾，这些大话馆，有点像鲁迅笔下的咸亨酒店，是一些人获取满足和安慰的地方。” “那是，一些生活并不如意的人，最喜欢聚集在这样的地方，从中获得一种满足感。算了，既然是这样，我们就不去管它。” “肯定不管它，想管也管不了。” 接下来的日子，陈浩依旧按部就班地上班，回九江镇坐诊。总之，该干嘛就干嘛，将这些谣言丢在脑后。 到了11月，谣言并没有停止之势，而且还越传越离谱，连陈浩的家人，包括陈浩的姐姐，都打电话来问陈浩，究竟怎么回事？是谁干的？ “我也不知道，既然是谣言，散播谣言的人，肯定是偷偷摸摸干的，我怎么知道是谁干的呢，不用理他们。” 可是，这一次，轮到九叔坐不住了，他打电话给陈浩。 “教授，看起来，这股谣言刹不住啊。” “是啊，我也觉得，好像越传越厉害了，九叔，你有什么好办法？” 虽然陈浩告诉家人，不要理会这些谣言，可是，连续不断地有人打电话问陈浩同一件事，陈浩也是不胜其烦的。 “你抽空回来，我们一起，去扫一扫街吧。” “扫街？” “对，就是扫街。你回来，我和你，还有阿勇，我们几个，在九江镇的大街小巷，慢慢地走一遍，走到什么地方，肚子饿了，就吃点东西，主要目的，就是让大家看到你活得好好的。” ------------ 第二百三十四章 又遇新问题 “好，我听你的，星期五下午，我回到诊所，到时候，我们一起去扫一扫街。”陈浩觉得，这未尝不是一个好办法。 “如果你上午有空，最好上午回来，这样，时间就会充裕很多。” “好，星期五上午，我准时回到诊所。” 周五的上午，陈浩开车回到诊所，陈浩回到诊所的时候，九叔和戚勇，已经在诊所等候了，看见他们，陈浩心中一暖，十分感动。 什么是真朋友？这就是真朋友！他们不计名，不计利，不计得失，一旦对方有事，马上出现在对方身边，为对方送去力所能及的帮助。 九叔、戚勇和陈浩三个人，从东街开始，从最繁华的街道开始，他慢慢地走，一边走，一边聊天，九叔刻意大声地说话，一边说，一边挥舞着手，九叔的目的很明显，就是想吸引更多人的注意。 毕竟，在九江镇，陈浩也算是小有名气的人，认识陈浩的人不少。 来到西街的一家美食店，九叔招呼陈浩，到美食店吃点东西。这家美食店，在九江镇的口碑很好，每天到这家美食店品尝美食的人，络驿不绝。食客不仅局限在九江镇，甚至远在江州的人，也会到这家美食店打卡。 陈浩能感受到，九叔选择这家美食店，是有目的，他们三个人，点了九江镇的一些美食，坐在一个显眼的地方，慢慢地吃，慢慢地聊，看见熟悉的人进来，九叔和阿勇，都会主动与他们打招呼，还特意说，今天教授有空，我们特意请教授尝一尝教授喜欢吃的美食。 吃完美食，他们三个人继续进行扫街行动。 走完热闹繁华的街道，他们又开始穿过一条又一条的小巷。是的，他们连小巷都不会放过，在九叔的心中，这样的扫街行动，应该是有效的。 但是，九叔还是低估了九江镇人的人性，低估了谣言的厉害。 扫街行动一个月以后，谣言依旧没有停止，这一次，轮到梁卓耀坐不住了，他跑到九叔家，与九叔商量，最后决定，请陈浩回来，到分布在东南西北四条大街的大话馆坐一坐。 他们相信，到大话馆坐的人，都认识陈浩，也希望通过这些人，把信息传递出去，看看能不能遏制这股谣言的继续传播。 这个时候的陈浩，已经不太想理会这些事情了，不过，既然朋友们为他出力，为他想办法，他也不好冷了朋友们的热心，只好照办了。 又是从周五的上午开始，他们轮番到九江镇的各个大话馆。这次，带着陈浩去的，除了九叔和阿勇，还有梁卓耀。 他们几个人，在九江镇还是有一定的影响力的，九江镇的很多人，都会给他们面子。当然，大话馆里面的人，看见陈浩，也会主动地请陈浩进来坐一坐，甚至会问一些日常医疗上的问题，陈浩是有问必答。 这一次的行动，与上次的扫街行动不太一样，每到一个大话馆，他们都要坐一会儿，与大家聊一会，所以，耗费的时间明显增多。 周五的白天，周五的晚上，周六的晚上和周日的晚上十点之前，陈浩马不停蹄地跟着他们三个，把九江镇所有的大话馆走了一遍。 十点以后，他们三个，送陈浩开车回家，陈浩在离开九江镇的时候，九叔说，这一次大话馆的行动，应该可以遏制谣言的传播了。 接下来的事实，再一次狠狠地打了九叔、阿勇和梁卓耀的脸，关于陈浩的谣言，继续在传播，根本没有停下来的趋势 这个时候，远在河南的谢恩也坐不住了，他从河南赶回来，找到九叔，想了解清楚这件事情究竟是谁干的，以谢恩火爆的脾气，以谢恩对陈浩的好，一旦查出是谁干的，谢恩肯定不会手下留情。 “你傻呀，你从河南跑回来干嘛？你这个问题，难道我没有想过吗？难道教授没有想过吗？难道我们几个都有想过吗？你以为散布谣言的人，这么容易被你抓到吗？在我们九江镇，散布谣言的人，从来不会被抓住，这一点你应该很清楚。” 看见老友大老远从河南回来，九叔忍不住，数落了谢恩一顿。 “是，我也知道这一点，不过，这一次的时间也太长了吧，究竟是哪一个混账的东西在搞鬼？特么的，如果被我抓到，我打残他。” 想到这个谣言，谢恩终于忍不住，大骂起来。 “不知道，我们也不知道，我们留意了那么长时间，也一直搞不清楚。” “不过，我相信，教授坐诊的时候，接触那么多的病人，他多少会有一些想法。我们暂时不要插手这件事情了，我觉得，我们越插手，造谣的人越高兴，越疯狂。” 看来，九叔已经有所悟了，听了九叔的话，谢恩也是无奈地摇了摇头。 正如九叔所言，陈浩已经把谣言这件事，彻底放下了。是啊，既然做了那么多的努力，既然没有半点的效果，为什么还要在这种无聊的事情上纠缠不休呢？还要被这种恶毒的谣言所牵制呢？说不定，这正是造谣者所希望看到的呢。 一旦回归到正常的工作常态，九叔他们也彻底放下谣言的事情，用心去为陈浩找地皮。 很快，他们找到了一个卖家，在与陈浩和梁不凡商量后，将这个卖家的地皮买了下来。 梁不凡马上找到他一个专门搞建筑设计的同学，根据梁不凡提出的要求，他的同学很快便将诊所的设计图纸拿了出来。 接着，通过陈浩的同学，找了一个施工队，谈妥了施工的条件和价格，马上开始施工。 陈浩与梁不凡不断地努力，将赚得的利润的一大部分，投入到新诊所的建设中去。 2014年，新诊所落成，陈浩吩咐梁不凡，及时办理诊所地点变更手续。 “老师，那个片区，只有一条工业用电线路，没有民用电线路，怎么办？”梁不凡问陈浩。 “哦，有这种事？居民区竟然没有民用线路？”陈浩感到奇怪。 ------------ 第二百三十五章 秒光 “对，新诊所的邻居们特意提醒我们，说我们用电量大，会很吃亏。”细心的梁不凡，已经与邻居搞好关系了。 “他们没有到供电所申请重新拉线吗？” “去了，不过，供电所的人似乎并不把他们当回事，一直拖着不干。” “不给理由？” “给了，理由就是，如果重新拉线，费用很高，要求这一个片区的居民，每家每户都要交钱才可以。” “大家都不愿意交钱，对不对？” “对，他们都说，水电是民生工程，是国家兜底的，凭什么要他们交。” “嗯，也是，我知道了，这个问题必须解决，否则，我们的营运成本会居高不下的。”陈浩知道，诊所的用电，肯定比居民用电量大，一年算下来，成本会高很多。 回到家，陈浩打电话给江州市供电局的一位朋友。 这位朋友，曾经是陈浩的病人，因为脑梗死住院，住院期间，还查出心脏冠状动脉严重狭窄，陈浩请心血管主任出面，为他做了冠脉支架手术。 巧的是，这位病人的一位至交，是陈浩的老乡，与陈浩也很熟。所以，这位病人出院后，通过陈浩的老乡，约陈浩喝了好几次早茶。一来二往，他们的关系变得热乎起来。 “张大哥，我是陈浩，有件事，看您能不能帮上忙。”陈浩对这位朋友说。 “呵呵，教授，您请说，别客气。” 于是，陈浩将情况详细告诉了这位张大哥。 “哈哈，教授，您还真别说，这世界很小。行，明天晚上，咱们到九江镇走一趟，怎么样？” “好，辛苦张大哥了，我开车接您？” “不用，我让单位的司机送我过去。呵呵，到时候，免不了喝几杯，必须有司机跟着。” 第二天晚上，陈浩带着梁不凡，与张大哥和九江镇供电所的所长一起吃饭。张大哥知道陈浩不喝酒，所以，他只与所长喝。 在推杯换盏之间，陈浩才知道，所长的儿子，正是张大哥帮忙，才得以进入江州市供电局的。 难怪，昨晚陈浩与张大哥通电话时，张大哥说，这个世界真是太小了。原来，此话是事出有因的。 有这层关系，张大哥又亲自来到九江镇，这个面子，所长怎么也必须给。 张大哥离开九江镇的第二天，所长便派人来铺设线路，而且速度飞快。说白了，原来不干，是有原因的，现在干得这么快，也是有原因的。 “老师，还是您厉害。呵呵，诊所走过的每一步，每一个关键的节点，如果没有老师，根本走不下去。”梁不凡十分感慨。 “这个社会，每个人都在不自觉地，身不由己地编织一张属于自己的网。这张网的大小，覆盖的范围，结实程度，含金量，每个人都不一样。” “这张网越大，覆盖面越广，越结实，含金量越高，就越能为你的人生提供助力。当然，有些人，编好了网，却可能终身也不用。”慢慢地，陈浩对此有着更深刻的认识。 “是的，老师说得很对。说实话，如果不办诊所，老师这张网，可能永远也不会用。”梁不凡很清楚陈浩的性格。办诊所的这些年，老师的关系，几乎全用在这里了。 拉好电线，一切准备就绪。也正是因为这拉电线的关系，新诊所所在的街道的住户们，对诊所都十分宽容，没有人去刁难诊所的工作。 其实，在一些小地方，附近的居民是很不愿意与诊所毗邻而居的。用通俗的话讲，诊所每天接诊这么多病人，天知道，这些病人携带了什么细菌或者病毒呢。 因为解决供电的问题，等于一下子为诊所解决了两个大难题，这件事，其实也在陈浩的意料中。不过，因为这样，陈浩欠了张大哥一个天大的人情。 办好这一切，陈浩与梁不凡毫不犹豫地离开旧诊所，搬到新诊所。从此以后，他们可以安稳地坐诊，再也不用担心诊所的搬迁问题了。 到了这个时候，不凡诊所，才算是真正地步入正常的发展轨道，陈浩也不用再为不凡诊所将来的发展而担忧。 在附属医院，VIP门诊的建设越来越完善，预约系统上线，门诊的呼叫系统上线，在VIP门诊坐诊的专家们，对陈浩所做的一切，大加赞赏。 自从预约系统上线后，通过公众号进行预约的病人，越来越多。在公众号上，对陈浩进行评价的人，也是越来越多。 现在，病人感到最头疼的问题，就是不知道陈浩的号，什么时候放出来，他们必须守着公众号，才能够约到陈浩的号，这样做，令病人或者病人的家属消耗大量的时间，而且还不能保证能约到陈浩的号。 按照陈浩的规划，每次放两周的号。这样做，陈浩是有目的。如果放的时间太长，一旦有一些医生中途有会议，或者上课，或者生病，就会影响到这位医生的出诊，也会影响到病人的就诊。 所以，陈浩将放号的时间周期，定为两周，是比较合理的。 一来，两周有比较多的号，可供病人预约。二来，可以照顾到很多医生的时间安排。所有出诊的专家，对陈浩这样的安排，是非常满意的。 陈浩出诊时，因为每一次都要拖到下午才能下班，所以，陈浩每周才安排三个上午的出诊单元，每个单元放出20个号，这样一来，每次放号，陈浩都可以放出120个号。 当然，除了每单元20个号，陈浩还要兼顾到本院的职工，本院职工的家属，还有一些亲戚朋友们提出的加号请求。 这样算下来，陈浩每个单元坐诊时，都要看25个以上的病人，所以，每次出诊，陈浩肯定要到下午2点以后才能下班。 随着时间的推移，找陈浩看病的人越来越多，陈浩所放出去的号，都是秒光，根本满足不了病人的需求。与此同时，陈浩在附属医院的公众号上的评价越来越多，越来越好。 ------------ 第二百三十六章 背对光明的人 只要打开公众号，陈浩的评价量和关注度，永远是第一的。陈浩再一次因为这件事，成为医院现象级的人物，连一些从来没有见过陈浩的年轻医生，都听说过陈浩的名字。 随着信息技术的发展，陈浩意识到，他必须紧跟潮流，否则，就会被时代所淘汰。很快，陈浩开设了属于他自己的公众号，建立了属于他自己管理的病人微信群。 陈浩这样做的目的，第一，是为了宣传医学科普知识；第二，是想让病人知道，他的号什么时候放出来。这样一来，病人就不会漫无目的地，浪费大量的时间，在公众号上守候。 陈浩的举措，很受到病人的欢迎，他建立的病人群，从一个到两个，到三个，到四个，一直到陈浩退休前，陈浩的病人群，已经建立到第五个。陈浩受欢迎的程度，可见一斑。 一天，正在坐诊的陈浩，点击呼叫下一个病人进来就诊 很快，一对夫妻，带着一个小孩走了进来，小孩是被父亲抱着进来的。 陈浩凭着丰富的经验，看了小孩一眼，已经心中有数，他请小孩的父亲，将小孩放在椅子上坐好。 随着陈浩问诊的展开，小孩的父亲，将小孩的病情，一五一十地，告诉了陈浩 原来，这位小孩，是这对夫妻俩的第二个孩子。第一个孩子，因为患有同样的疾病，于4岁时去世了。 因为有第一个孩子的教训，所以，他们夫妻俩抱着第二个孩子，从魔都一直看到京都，他们在京都停留了两个多月，重复做了很多检查，所有的检查，都指向一个疾病，那就是运动神经元疾病，也就是所谓的渐冻症。 小孩的父亲还告诉陈浩，他们夫妻俩也做了基因检测，基因检测的结果，他们夫妻俩都携带有这种疾病的基因。 陈浩详细地检查了病人，也认可了魔都和京都的医生对这个病人的诊断。接下来，陈浩详细地把这种疾病的发展和最后的归宿，告诉了病人的父母亲。 陈浩还告诉他们，回去以后，如何为病人做好护理，防止病人并发症的出现，这样，可以让小孩的生命延长得更久一些。 陈浩一边说，一边动手做示范，手把手地教会病人的父亲，如何为小孩做被动的关节运动和肌肉的按摩。 最后，陈浩建议，他们俩不要再生小孩了。这对夫妻俩一听，马上说，我们已经决定了，今后不再要小孩。 陈浩看见。当他们说这句话的时候，眼中透露出一种绝望和无奈，这种绝望和无奈，深深地刺痛了陈浩的心。 正因为这样，陈浩与这对夫妻多聊了一会，解释这种遗传病是怎么发生的，他们临走前，小孩的父亲握着陈浩的手，连声说感谢。 小孩的父亲说，我走了那么多的医院，到了那么多的城市，见了这么多的医生，从来没有见过像您这样的医生。 在京都的时候，他们是抱着试一试的心态，在百度上搜索到了陈浩的名字，看了对陈浩的评价，他们决定试一试。然后，他们关注了附属医院的公众号，在守候了接近两个月后，终于约到陈浩的号。 最后，小孩的父亲说，这一趟，我们没有白来，至少我们知道，回到家里，该怎么护理自己的小孩，知道以后的路该怎么走。 整个诊疗过程，持续将近一个小时。尽管这样，在外面候诊的病人，没有一个有意见，因为他们已经习惯了陈浩这样的看病方式和速度。 当天的门诊，陈浩同样看到下午2点多以后才回到家。 下午起床后，陈浩连续接了几个电话，都是请求陈浩加号的，因为每一天的加号人数，陈浩都是标记好的，所以陈浩婉言拒绝了他们，请他们到公众号上守候，陈浩还特意将医院的公众号推送给他们 推送完医院的公众号，陈浩顺便浏览一下公众号，发现有一条写给他的、很长的留言，陈浩点开一看，正是上午陈浩看的，从京都专程赶过来的病人的父亲写的留言 这条留言，给予陈浩高度的评价，甚至说陈浩是当代白求恩式的好医生。 医院里有些人，翻看医院的公众号时，发现陈浩的好评越来越多，病人对陈浩的关注度越来越高，这样的信息，也被医院的领导看到了。 有一天，医院的院长来到VIP门诊巡查。他走到陈浩的诊室，对陈浩说：“陈主任，你的病人太多，你出诊的次数太少，满足不了病人的要求，是不是增加多两个单元的坐诊？” 在这之前，医院其他的领导，甚至江州市的一些领导，也说过同样的话。现在，既然院长亲自出面，陈浩已经无法拒绝。 其实，有不少医生见不得陈浩这样加号，这样拖班拖点。曾经有一次，一位科室主任打电话给陈浩，要求陈浩第二天上午为他的熟人看病，被陈浩拒绝了。 “你以为就你陈主任病人多吗？我也有很多病人呀，加一个号就这么难？是不是这样就显得你很厉害？”也许，这位主任早就看不惯陈浩了，陈浩的拒绝，一下子点燃了他心中憋了很久的怒火。 这位主任，与陈浩是格格不入的两类人，他在医院职工口中，有“四大金刚”之一的称号，可见，这位主任在医院中的口碑有多差。 人啊，最怕的就是不自知，最怕选错对手，有些人一辈子都在跟自己的影子搏斗，只是因为他背对光明。 而有些医生说的话，似乎更合理一些，尽管也带点酸溜溜的味道。 这些人说，没有人要求你陈主任从早上七点半，一直看到下午2点以后，你可以看到12点准时下班，然后下午再来嘛，你这样做，你辛苦了，就显得我们不辛苦了。 这些话，多少带着不满，带着嫉妒，带着阴阳怪气。 其实，陈浩这样做，是有他的想法的。 一些远路来的病人，如果等到下午五点多看完，已经没有回家的班车了，只能在江州市过一个晚上，第二天才能回家。而一个晚上的住宿费，可能是一个家庭一个月的开销，到过缓达县的陈浩，深知这些人的不易。 ------------ 第二百三十七章 惊人的决定 说这些话的人，从来没有考虑过这些问题，想到的，只是自己的方便，对于这些人来说，换位思考，是不可能的事。 陈浩之所以深受病人们的欢迎，除了医术高明，他的利他思维，时刻为病人着想，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解决病人的“痛点”问题，也是一个很重要的原因。 一个人的成功，从来不是无缘无故的，成功的过程，肯定牺牲很多静好的岁月，牺牲很多安宁的心。 这样的人，这样的话，陈浩见多了，也听多了。一开始，陈浩是不想理会的，不过，现在院长亲自出面了，陈浩不得不认真对待。 也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陈浩的出诊时间，改成每周一到周五的上午，这样一改，陈浩的压力大增，在悄然之间，身体状况也开始变差。 尽管这样，要想抢到陈浩的号，不会因为增加两个上午的门诊，而变得容易，在整个医院，陈浩的号，依然是一号难求，这样的情况，同样会引来很多人的羡慕嫉妒恨。 虽然陈浩不在乎这些，但是，总被一些别有用心的人惦记着，并不是一件好事情，陈浩必须小心翼翼地，在VIP门诊坐诊。 2015年，对于陈浩来说，又是一个转折之年。 2015年6月，谭三少、戴明与远在中山市的徐小燕以及小燕的男朋友陈兴华，他们一起商量后，做出一个惊人的决定，然后，由谭三少打电话给陈浩。 “老师，我们今天晚上到你家坐一下，可以吗？”谭三少的电话。 “可以，过来吧。”对于学生的这种请求，陈浩从来不会拒绝。 在陈浩的眼里，谭三少是一个沉迷于专业的人。如果是以往，他打电话过来，陈浩根本不用猜测，他过来聊，肯定是聊与专业有关的问题。 不过，这一次，陈浩隐约觉得，谭三少想聊的，应该不是专业的问题。 当天晚上，当梁不凡、谭三少、戴明、徐小燕和陈兴华他们，一起出现在陈浩的家门口时，陈浩感到非常吃惊，也让陈浩意识到，他们今天晚上来找他，不仅有事，这事还不小。 果然，他们坐下来，聊了几句，谭三少便转入正题。 “老师，我们四个人，想辞职出来办诊所。” “啊......你们想辞职办诊所？在什么地方办？怎么办？还有，小燕，兴华，你们俩也参与吗？我知道，小燕已经辞职，但是，兴华呢？” 陈兴华不是陈浩的研究生，但是，陈浩的学生们有个习惯，当他们有男朋友或者女朋友时，都会带来让老师看一看，陈兴华也不例外。 “老师，我们四个人已经商量好了，想在江州市市区内办一家诊所，如果老师答应支持我们，我们马上辞职出来。” 戴明把话挑明，很显然，他们已经下定了决心。 “这不是小事情，这是一件很大的事情，特别是戴明和三少，你们现在在附属医院，已经成了家，还有了小孩，这份稳定的工作，对你们来说，至关重要。” “如果辞职，你们要承担很大的风险，也要承担很大的压力，你们想过后果了吗？” “老师，我们已经想得很清楚了，该承担的风险和压力，我们一定去承担，既然梁师兄可以做得到，我们也可以做得到。” 谭三少并不知道，出来办诊所的风险有多大，会遇到多少的问题，他简单的认为，梁不凡能做到的，他也可以做得到。 “你们办诊所，和你们的师兄办诊所，是完全不同的概念，也是完全不同的环境，会遇到完全不同的困难，你们办诊所，要比你师兄办诊所，困难很多很多。” “哦，老师，怎么会有这么多的完全不同呢？” 他们确实不明白，特别是谭三少和戴明，他们从大学本科，到研究生，再到附属医院这个大平台，一直顺风顺水，对于社会的复杂与险恶，没有多少概念。 换而言之，他们都是没有被社会毒打过的人，不知道社会的险恶和风险。 特别是谭三少，他一直沉迷于专业的学习，甚至连门诊都懒得去，整天蹲在病房里面，研究各种各样的疾病，陈浩曾经叫他多出门诊，他也没听进去。 以他这样的情况，说实话，他现在手上没有几个依从性很高的病人。 以这样的状态出来办诊所，是非常危险的，你手上没有病人，就没有病人找你，没有病人，就意味着你没有收入。 陈浩决定向他们泼冷水。 “你们既然下定决心，我就和你们掰扯掰扯，你们出来诊所，究竟有什么风险，有什么困难。” “不凡办诊所，选中的地方，是九州镇，一个比较贫穷，一个医疗资源十分匮乏的地方。在九江镇，场地的租金，一个月不足一千元，更重要的是，在九州镇，有着充足的医疗资源，就算凭你们的能力，在九州镇也能立足。” “而你们办诊所，选择的地方是江州市。江州市是一个医疗市场相对饱和的地方，有几家大型的三级医院，你们想想，你们手上有多少病人资源，如果不多，就很危险。因为，到江州市看病的病人，可以选择的地方太多了，为什么要选择一个什么检查仪器设备都没有的小诊所？” “就算在江州市办诊所，你必须找到合适的地方，这个地方必须足够大，交通必须很方便，租金也不能太贵，否则，在江州市，你们根本无法立足。” “找到地方，还要投入资金进行装修，你们可以省一点，装修简单一点，但是不管怎么简单，前期的投入，至少要20万以上。” “当然，钱和地方的问题，只要努力，是你们办诊所的所有环节中，最简单的环节。换句话说，办诊所，你们要面对的问题和困难，更多，更复杂的，在后面的环节。” “比如，要走正规途径，去办一个诊所的营业许可证，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这一点，不凡是深有体会的。” ------------ 第二百三十八章 拦住梁不凡 “这其中涉及到两个问题，第一，看你们选址在什么地方，你们的选址，决定着你们要到相应区域的卫生局，办理相应的证件。你们手中，有这样的人脉资源吗？如果没有，你们碰到的，可能全是‘南墙’。” “除了办证件，你们所有的装修设计，都必须经过管辖的卫生局审核同意，你们才可以开始装修，装修完成以后，还要经过他们的审查，等他们审查同意了，你们才能拿到营业许可证。” “这个过程，都是你们没有收入的空窗期，你们可能要因此而掉几层皮，你们储备的资金，能支撑你们这样干吗？” “这么多的环节，任何一个环节出问题，都可能是致命的。他们都可以找各种理由，将你们掐死，说白了，你们要与这些相关部门的负责人周旋，要搞好关系，你们才可以顺利地让诊所‘落地’。” “还有，这个关系的建立是长期的，不是一过性的。所以吃饭、喝酒、应酬是免不了的，这也是一大笔隐形的开销。” “在诊所开张之前，你们是没有收入的，不仅没有收入，还要给租金，以我的估计，这笔租金，数额不小，这段时间，至少要持续将近三个月。” “接下来的困难，就是如何吸引病人，让病人到诊所来看病，我最有把握帮你们的，就是这个环节，其他的环节，我可以用力，但我不敢肯定能帮助到你们。” “还有，一个小诊所，根本养活不了这么多人。所以，不凡还是守住你的九江镇的诊所，不要参与这个诊所的建设和投资。” “我不想害你们，更不想你们走上不归路，所以，我要把困难告诉你们，让你们清楚，你们正在干什么，你们将会遇到什么困难，所以，你们必须考虑清楚，权衡利弊。” 陈浩的思路非常清晰，把一切的可能性，尽可能地告诉他们，甚至，梁不凡不能进入新的诊所，也在陈浩的考虑之列。” 陈浩之所以不让梁不凡加入新的诊所，是防止他们全军覆没。也许，梁不凡并不是这样考虑的，但是，不管梁不凡怎么考虑，陈浩都必须将这个漏洞给堵住。 “老师，你刚才说的那些困难，我们都考虑过了，有一些困难，我们是想请老师来出面帮忙，就像当年，老师帮助梁师兄一样，帮助我们。” “比如办证，比如请老师坐诊，特别是诊所开张的头一段时间，有老师压阵，我们才放心，至于其他的困难，我们有信心，能够克服这些困难。” 说话的，还是谭三少。看来，这次出来办诊所，是谭三少提议，然后，他们几个一起商量决定的。 “小燕，兴华，你们俩怎么考虑？”陈浩有针对性地问徐小燕和陈兴华。 “刚才老师说的问题，非常中肯，也非常坦诚，我们确实要认真考虑。老师是过来人，对整个医疗系统的运作，非常熟悉。刚才老师点出来的问题，我也很认同，这些问题，肯定是我们将来会遇到的。” 看来，陈兴华还是比较清醒的，它能够把陈浩的话，听得进去，并有了自己的思考。 “老师，你刚才说的问题，其实是可以通过九江镇的诊所，与新办的诊所联合起来，解决掉的。”看来，梁不凡不会轻易放弃，也确实想参与新诊所的建设，否则，他也不会跟着过来。 “比如，他们几个，可以轮流到九江镇的诊所坐诊，比如，九江镇的诊所的收入。可以提供一部分给新办的诊所，至于比例，我们可以一起商量。” 果然，陈浩的判断没有错，梁不凡很想加入新的诊所。可能，梁不凡厌倦了九江镇，想回到江州市，不想经常在九江镇呆着。 也许，不凡诊所后来的经历太顺利了，有些问题，他并没有意识到。如果真这样，不仅九江镇的诊所要毁掉，新的诊所，也会入不敷出，最终走向毁灭。 一旦出现这样的情况，而且，这样的情况出现的几率是很大的，到时候，他们还真的是全军覆没。 “不凡，你想过了没有，现在的不凡诊所能够成功，并不是诊所有很高尖端的仪器设备，而是，九江镇根本没有高水平的医生。所以，我们到九江镇，为九江镇的老百姓解决了看病难的问题，就像当年我们在第二人民医院坐诊一样。” “当年，你决定辞职办诊所，看中的，不正是这点吗？” “一旦离开九江镇，你还有你的病人源吗？没有了。九江镇的病人，如果来江州市看病，为什么要到新诊所找你看？你好好想想。” “我老实告诉你，到时候，你什么都不是，在江州市，比你们高明的医生多的是，他们还拥有一个很好的平台，拥有足够的仪器设备，你凭什么吸引到病人，病人又为什么会选择你们，如果没有病人，你的收入从何而来？” “所以，九江镇的诊所，绝对不能放弃，不凡也不要考虑到他们的新诊所来。” 在这个问题上，陈浩绝不让步，也不可能让步，如果陈浩让步，就等于害死梁不凡。 看见老师在这个问题上，态度如此的坚决，梁不凡不再吭声了，不过，陈浩看得出，梁不凡的心里，肯定有点不高兴。 现在的不高兴，总比将来死掉好，在这个问题上，陈浩比他们看得远，看得清晰。 “老师，您刚才说的问题，说的困难，我们都听清楚了，我们决心已下，我和戴明各出10万，小燕和兴华一起，投资10万，如果老师也加入，我们也希望老师能够投资10万，这样，我们前期的资金。就没有太大的困难了。” 谭三少说完，陈浩用眼睛看了看戴明，戴明赶紧点头说：“是的，老师，我们已经下定决心，出来办诊所，放手一搏。” “兴华，你怎么看？”对于陈兴华，陈浩与他有过一次比较深入的聊天，陈浩还是很欣赏陈兴华的理智，以及他那强大的逻辑思维能力。 ------------ 第二百三十九章 请不动的陈浩 “我听小燕的，如果小燕决定要做，那我们就加入这个团队，一起做，到时候，我回单位，辞职不干了，到这里来办诊所。”正在热恋中的陈兴华，很迁就小燕。 “你们的决定，有没有与家人充分商量过，他们同意吗？他们支持你们这样做吗？” 陈浩并不是一个犹豫不决的人，而是在做出重大决定之前，他必须把所有的可能，都考虑进去，一旦下定决心，陈浩就会迅速地推进。 “说了，我们都把这个想法，与家人商量了，他们都很支持我们出来创业，否则，我们也不会找老师商量这个问题。” 戴明给予了很明确的回答。 “好吧，既然你们已经下定了决心，那就干吧。现在可以分两步走，第一步，你们去找地方，至于什么地方，我刚才已经讲了，你们就按照我讲的去找。” “至于第二步，我先去试探一下，找一下我的朋友，看看他们能不能帮忙，如果他能帮上忙，就可以解决掉一个大的难题，也就是办证的难题。” “我估计，我的速度会比你们快，这个时间差，我希望能够恰到好处。” 陈浩能够说这句话，说明陈浩已经心中有数，他已经知道了，该找谁去办这件事了。 “我的儿子今年要参加高考，等他高考完，成绩出来，还要填报志愿，报完志愿，我们打算带他去穗城玩一玩。” “这里也有一个时间差，你们趁着这个时间差，把你们该干的活干完。如果联系好了，我会将我的朋友的电话发给你们，接下来的事情，由你们和他联系，解决不了的，随时打我电话。” “不凡，你也不要感到失落，你回去自己想一想，我刚才说的话，对还是不对？” “呵呵，老师，说心里话，我确实有点感到失落，不过，我回去会认真思考老师刚刚说的话，也许是我太冲动了，老师才是最理性的，最稳重的人。” 不凡跟着陈浩，经历过很多很多的事情，也看见陈浩处理过很多很多的事情，所以，要说对陈浩的了解，其他人都不及梁不凡。 “好，老师，就这么定了，我们回去，找个地方，几个人再商量一下，下一步，怎么找地方？到哪里找地方？找多大的地方？有什么情况，我们及时向老师汇报。” 说完，谭三少他们离开了陈浩的家。 这个时候，飞扬正在学校里复习，准备迎接高考。他们一走，丹萍从房间里走出来。 “老公，他们今天晚上这么整齐，他们到底想干什么。” 陈浩把他们的想法，详细告诉了丹萍。 “老公，你并不是一个激进型的人啊，怎么你的学生，一个比一个激进呢？”听完陈浩的话，丹萍也感到不可理解。 “其实，他们并不是激进型的人，也许是因为我的缘故，使他们在科室里过得并不愉快，甚至感到很憋屈，就像当年的梁不凡一样，如果从这个角度去考虑，我是能理解，他们为什么要出来创业的。” “嗯，你说的也是，谁也不想活得那么憋屈，既然出来创业，能够开心一点，冒一点风险，吃一点苦，也不算什么，我只是担心，一旦失败，他们可是无路可走呀。” 听陈浩这么一说，丹萍也理解这些学生的苦衷，但也为他们担心。 “哎，对了，老公，如果这样，九江镇的诊所怎么办？”丹萍突然想到一个问题。 “嗯，这个我也想过了，如果我能忙得过来，就两头走，如果忙不过来，只能放弃九江镇诊所，专心在这里坐诊吧。” “也好，你到九江镇，每次都是半夜才回来，一个人开车，而且是在十分疲劳的情况下开车，非常危险，我也不想你继续去冒险。” “看情况吧，如果不在九江镇干，我打算将整个诊所让出来，不带走一丝一毫。” “没关系，我只要你安全，要你身体健康，钱，其实并不是最重要的。”丹萍的话，令陈浩感动。 是啊，陈浩以为，丹萍会有些不高兴，毕竟，陈浩为了九江镇的诊所，倾注了大量的心血。 第二天晚上，陈浩打电话给他的一位旧同事兼朋友朱泉。 朱泉以前在附属医院工作，他与陈浩，曾经在附属医院团委一起工作过，后来，他凭着出色的才华，被江州市卫生局看中，调到了江州市卫生局，据说，朱泉的仕途一直很顺利。 “老朱你好！我是陈浩，最近可好？” “噢，原来是我们大名鼎鼎的陈教授啊，久违了。”看来，陈浩的名字，在卫生局也挂上了号。 “实在抱歉，我现在是无事不登三宝殿，有事相求啊。” “哈哈，没事，咱们是老朋友，只要我能帮的，一定尽力而为。” 这就是陈浩，这就是陈浩的人格魅力。 陈浩以简明扼要的语言，将他的学生想辞职办诊所的事情，告诉了朱泉。 “哇，老陈，你的学生，果然不一般哦，真是名师出高徒啊。他们想在哪个区办诊所？”看来，朱泉对于这些，是很熟悉的。 “最后还没有定，他们正在找地方。” “这样吧，等他们找到地方了，你再告诉我，我才可以找到相关的市、区一级的卫生局的领导，请他们帮忙。” “好，非常感谢！” “呵呵，老陈，你就不要说客气话了。如果我没有猜错，你应该会出来挺一下他们吧？” “确实是，如果我不挺他们一下，他们根本办不起来，更别说熬下去了。” “就是，哈哈，有你挺他们，保证可以成功，病人们也可以免去到附属医院排队的麻烦和困难。你知道吗，还有不少病人，因为挂不到你的号，被迫无奈，一边看其他医生，一边在等你的号呢。” “嗯，这种情况，我也知道，我一个人，确实无法满足所有人的需求，就算我有七十二变，可能也满足不了他们的需求。” “你说的也是，我知道，你的工作很辛苦，你们医院的领导说，你是他们唯一一个请不动的人。” ------------ 第二百四十章 营商天赋 “哦，什么请不动？” “江州市有很多人想请你吃饭，请不动你，然后找到你们医院的领导，想不到，你这个家伙，连医院领导的面子都不给。” “哦，你是说这种事呀。确实，我每天上班，说话不停，而且，从早上七点多，一直说到下午两点多，回到家，我啥都不想说了。如果还要去应酬，陪他们说一些不着边际的话，不把我累死才怪呢。” “嗯，你说的也是，你的累，只有从医的人，才能体会得到。其他人，呵呵，他们会觉得，你坐在空调房里，动动笔，说说话，再不济，就是做一下看似不用力的体格检查，他们当然认为你很舒服喽。” “他们根本就不知道，像你这样干活，与烧脑无异，连续烧七个小时的脑，而且从周一到周五，天天烧，天天如此，确实很累。” “老陈，你要注意身体才行，你的身体，一向不是很好。” “谢谢老友的关心，我会注意的。这件事，到时候，请你帮忙。” “放心吧，我有信心。”朱泉的回答，令陈浩舒了一口气。 陈浩了解朱泉，他不是一个轻易给别人承诺的人，既然他能说到这个份上，说明把握性是极大的。 谭三少他们也是够玩命的，他们四个人，分成两个小组，谭三少和戴明一个小组，小燕和兴华一个小组，他们分头出击，到处寻找合适的地点。 最终，他们在江州市南区一个繁华的地段，找到一个一楼的铺面，面积有150平方米，月租金要三万块，他们磨破了嘴皮，业主也不肯降价。 这个地段，位于南区的一个主干道旁边，附近有一个公交车站，交通十分便利，周围有几个居民区，更重要的是，这个地方，离附属医院并不远。 别人可能会有疑惑，开诊所，不是应该尽量避免在附属医院附近吗？ 是的，理是这么个理，但他们不一样，他们必须离附属医院不远，而且，从附属医院到诊所，必须有公交车直达。 因为，他们正需要借助陈浩的资源，如果离附属医院太远，对他们反而不好。 这个地方，符合他们心中所有的预期，唯一的缺点，就是太贵。 “老板，不能再便宜了？”陈兴华问。 “不能了，你们可以到旁边几家问一问，我有没有抬你们的价。”老板死活不肯松口。 “我们再考虑一下吧。”陈兴华比谭三少他们更加成熟。 “好，你们可以考虑一下，不过，不要超过明天，否则，我就租给别人了。” “行，我们肯定及时给你答复。”陈兴华的意思，是想去找老师，听听老师的意见。毕竟，他们对诊所的经营并不了解，更没有半点的底气。 当天晚上，他们又来到陈浩的家。 听完他们的讲述，陈浩心中也是很纠结。 这样的价格，不是不能承受，但是，将来的压力肯定很大。每个月3万元的租金，相对于当时在九江镇的仓库而言，贵得何止十倍。 再说了，就算在九江镇，病人来源很充足，但是，每个月要保证能赚3万元以上，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特别是头三个月。 “你们找了多少地方？有没有可供参考的地方和价格进行对比？”陈浩问。 “我们找了很多地方，最远的地方，是在南区与北区之间的一条主干道上，面积比较大，不过，交通十分不方便，离附属医院很远，租金嘛，也不见得很低，每个月也要一万八千多。这个地方，如果装修起来，花费的费用更多。”陈兴华对陈浩说。 “位置是很重要的，如果交通不便，面积越大，负担越重。这个地方，确实贵了一点，能不能和老板谈一谈，我们一次性给三个月的押金，看看能不能降到2万5左右。总之，3万以内，可以考虑，但你们会承受很大的压力。” 陈浩盘算过，在3万以内，如果诊所经营顺利，一段时间后，是可以渡过难关的。 “好，我们明白老师的意思了，明天早上，我们我们再和老板商量一下，看看能不能把价格压下来。”听陈浩这么一说，陈兴华心中有数了。 第二天，陈兴华他们几个找到老板，把他们的想法告诉老板。 “老板，我们几个人出来创业，手上又没有多少钱，我们这样的方案，看看老板能不能给我们优惠一下，将租金再降一降，每个月两万五千，怎么样？” 谭三少和戴明，多少有点书生意气，在谈价格方面，由陈兴华出面，比他们都好。 “两万五？不行，两万五太低了，这样吧，我看你们几个，也确实不容易，两万八怎么样？” 老板的口气软了下来。 “两万八呀，嗯，两万八还是比较多，我们担心，还没开始，我们就承受不了。老板，能不能再降一点？”陈兴华继续与老板讨价还价。 “嗯......两万六吧，不能再低了，再低，我自己也说服不了自己，这样的价格，是从来没有的。”老板的话，真真假假。 “好吧，两万六就两万六吧。”陈兴华拍板，答应了下来。 “那就这样定了，一会我们签个合同，然后，你们把三个月的租金交给我。” “好，我们一会就去签合同。” 看见将价格谈到这个份上，谭三少、戴明和徐小燕都感到高兴。这是他们想不到的价位，这也是老师想要的价位。 “嗯，看来，老师在营商方面，也很有天赋哦。”谭三少心中暗想。 租场地的事情，就这样告了一个段落。当天下午4点，他们打电话给陈浩，将情况向陈浩汇报。 “好，我知道了，你们马上开始，做规划，联系装修的工程队，设计好装修的图纸，我马上联系人，看看今天晚上，可不可以有一个明确的答复。” 晚上，陈浩与朱泉联系，朱泉问清楚地址以后，对陈浩说：“你等我电话，我一会就回复你。” ------------ 第二百四十一章 飞扬的偶像 朱泉做事，也是风风火火的，这也是陈浩与朱泉有很好的交情的原因，他们都是同一类型的人。 约莫十五分钟后，朱泉的电话打了过来。 “老陈，我联系好了，你可以把我的手机号码给你的学生，然后，我指导他去找谁，我知道你很忙，这些事情你不用插手，我保证完成任务。” “好的，非常感谢，太感谢你了。”对于朱泉这样的朋友，陈浩除了感激，还是感激。 “不客气，我尽力而为，告诉你的学生，有问题可以随时找我。哎呀，他们这样辞职出来，真心不容易。” “我刚才听你说，每个月的租金要两万六，这可不是一笔小的数目啊，他们几个人要赚多少钱，才能够养活他们，再说了，还要招收员工，给员工的工资呢。难，确实难。” “是啊，还是你能理解他们，我也为他们担忧啊，希望他们能顺利吧。”朱泉这样的换位思考，确实令陈浩感动。 “老陈，只要你出面帮忙，问题不会很大，但是要想赚到很多钱，估计很难，养家糊口，应该是可以的。” 看来，朱泉对这个医疗市场，还是很了解的。 打完电话，陈浩马上又打电话给谭三少，把朱泉的电话告诉了谭三少，让谭三少他们，有事情，有问题，可以随时找朱泉，陈浩特别叮嘱，让他们称呼朱泉为朱处长。 “好的，谢谢老师，老师为我们扫清了最困难的道路了，我明天就去办。”谭三少显得很高兴。 “你们的离职手续办了吗？” “办完了，早就办完了，我们不想给自己留有退路，否则，我们就会三心二意，就没有办法做好这件事情。” “呵呵，这样看来，你们是破釜沉舟了啊。好吧，祝你们一切顺利，有事情找朱泉，或者找我，都可以。” 接下来的日子，谭三少他们四个人，分工合作，戴明负责办证，谭三少负责找施工队，陈兴华回去单位，将辞职的手续办好，徐晓燕负责诊所的药品的种类规划。 他们知道老师很忙，知道老师的儿子，现在处于非常关键的时刻，所以，他们尽量不打扰老师。 确实，这个时候的陈浩，是不可能分身去管这些事情的，陈浩的精力，主要集中在飞扬的身上。 2015年6月，高考完毕，根据飞扬的感觉，认为上重点大学是没有问题的。飞扬的性格与陈浩很相似，没有把握的事情，不会轻易说出来。 既然飞扬这样说了，说明飞扬有很大的把握，也说明，飞扬可能真的考得不错。 6月底，高考的成绩出来了，飞扬果然考得很好，比逸仙医学院的招生线还高出将近二十分。 学医，是飞扬一直的梦想。知道分数后，飞扬毫不犹豫地告诉陈浩，他要报考逸仙医学院，要走爸爸曾经走过的路。 在陈浩的指导下，飞扬很顺利地完成了志愿的填报。 “老公，你这样填志愿，是不是太冒险了呀，只填一个逸仙医学院，万一，逸仙医学院不招他呢，到时候，我们岂不是没有了退路？” 丹萍很清楚，逸仙医学院临床医学专业，是南江省最热门的，是本科入学分数最高的，甚至在全国，也是排在前列的。 “对呀，爸爸，这样做，是不是太冒险了，这好像不是你的风格哦。”飞扬也觉得，这样做有很大的风险。 “放心吧，逸仙医学院的情况，我还是了解的。你的分数不低，比他们的录取分数还要高出将近二十分，他们看到你的志愿，肯定能感受到你学医的决心和意志的，逸仙医学院，最喜欢的，就是这样的学生。” “这就是逸仙医学院的招生风格，他们愿意招收一些哪怕分数低一点，但是一门心思想学医的学生，也不会招收那些什么志愿都报，什么好处都想捞的学生，这样的学生，哪怕分数再高，他们也不喜欢。” 填完志愿，丹萍的学校也放假了，陈浩也早就做好了安排。一家三口，按照原计划，开车到穗城去走一趟，玩一玩，顺便到飞扬报考的医学院看一看。 这个时候。谭三少他们已经开始动工，装修诊所了。 陈浩他们一家三口，在穗成的一家酒店住了下来，然后，在穗城的各个景点慢慢走，慢慢看。 对于丹萍和陈浩而言，穗城可以说是他们的第二或者第三家乡，他们的青春，他们的成长，都与穗城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 所以，飞扬在他们的带领下，尝遍了穗城的美食，也到穗城各个古迹去看一看，让飞扬感受一下穗城的文化底蕴。 当他们来到逸仙医学院时，陈浩带着他们，从进入门口开始，一边走，陈浩一边解说，说这家医学院的历史，说逸仙医学院的学风，说逸仙医学院的教学特点，说逸仙医学院的辉煌历史。 飞扬越听，越感到高兴，对未来充满了期待。 “爸爸，当年，你也是这样报考志愿的吗？” “对呀，当年，爸爸想学医，爷爷也想爸爸学医，而爷爷和爸爸什么都不懂，就把报考志愿的希望，全部寄托在老师身上。” “当时，有一位老师的想法，和现在爸爸为你报志愿的想法一样，其他老师觉得，这位老师的做法很冒险，不过，最终证实，这位老师是对的。” “哇，太刺激了，我也希望重现爸爸当年的辉煌。” 在飞扬的心中，爸爸就是偶像。从小到大，不知道有多少老师，通过飞扬帮忙，找爸爸看病，在潜移默化之下，飞扬也有了学医的念头，而如今，这个念头越来越强烈。 这次穗城之行，陈浩和丹萍都没有告诉任何同学，他们只是想享受他们一家三口，难得的一趟旅行。 在酒店，飞扬独自住一间房间，丹萍和陈浩另外住一间房间。除了外出旅游和晚上睡觉，他们一家三口，都在陈浩的房间里面聊天，喝茶，也听飞扬谈他的理想。 ------------ 第二百四十二章 另辟蹊径 当然，陈浩免不了会接很多来自谭三少和陈兴华他们的电话，在电话里，陈浩对每一个细节都很关注，甚至连诊所的名称，都是由陈浩命名的。 当然，装修的很多细节，陈浩是无法把控的。他们四个人，有着各自的想法，需要不停地磨合。 还有，在穗城的时候，陈浩打电话给林总，把他的学生开诊所的事，告诉林总，林总听完，大吃一惊。 “啊......你的学生从附属医院辞职，在江州市办诊所？这样做是很危险的，现在，江州市诊所林立，要想在江州市立足，非常困难。这与你以前的九江镇办诊所，完全不是一个概念。 看来，林总也是一个明白人 “是啊，我把这个风险告诉他们了，他们坚决要这样做，他们愿意承受这样的风险，我也劝不住他们。年轻，就是他们的优势，让他们去冲一冲吧，如果不行，再想办法。” “供应药品是没有问题的，你们选什么药品，我们就供应什么，不过，我有个想法，想与教授商量一下。” “林总别客气，你请说” “我正在筹办一家医院，你的学生这么优秀，能不能让他们到我的医院来，我保证，他们光明正大的收入，肯定比附属医院要高。” “啊......林总办医院？什么时候的事情？”这一次，轮到陈浩感到吃惊了。 “办一家医院，是我一直的梦想，这个想法，我也对教授您说过。我原来的想法，是我独资办一家医院，现在看来，我确实没有这个实力，现在，我找了两个同伴，合伙办了一家医院。” “目前，这家医院正在建设中，估计在明年夏天，就可以正式对外营业了。” “好呀，我可以告诉他们，看看他们的意见怎么样。噢，对了，你的医院在什么地方？” “在东山村的入口，一条省道的旁边。因为和我合作的两个老板，都是东山村人，他们是做房地产起家的。” “现在他们想转型，所以找到我，我将我的想法告诉他们，他们很认可我的想法，于是，我们在东山村的村口，租了一大块地，建起了医院。” “林总，那个地方，是不是偏了一点？”陈浩听后，不禁皱了一下眉头。 是啊，陈浩当住院医生的时候，经常到东山村出诊。东山村属于江州市边缘的一条村庄，位置比较偏僻，而且，覆盖的人口并不是很多，他们的医院将来的发展，肯定会因为这一点，而受到局限。 “是的，确实是偏了一点，确实不是一个很理想的地方，但是，我不是最大的股东，我只能听他们的。”林总的话语中，透着无奈。 “林总，你在医院里，扮演什么角色呢？” “因为他们相信我，知道我在医院里面干过，也从事医药学行业多年，所以，他们将医院的管理权交给我，医院的人事、医疗器械的购置和药品的采购，都是我说了算。” “嗯，他们对你还是很信任的。对你来说，也算是实现你的人生理想了吧，毕竟，办医院，是你的一大梦想。” “是啊，我一个人能力有限，只能借助他人的力量，来实现我的梦想咯” “好吧，到时候我和我的学生说一下，如果他们有意愿，我再与你联系。” “行，你尽量和他们说一下，他们可是骨干力量啊，请你告诉他们，我很需要他们。再说了，如果他们不来，我想请你过来坐诊，也很难请得动了，因为，你要兼顾两家诊所啊。” “林总，我不可能兼顾两家诊所，最近，附属医院的工作量很大，再说了，现在，九江镇的诊所，已经发展得很好，梁医生可以独当一面了。” “呵呵，还是你厉害，你看问题，看得远，做事情，总是比别人先走一步，其实，我是最想与你合作的，可惜，我实力不济。”林总又是一阵无奈。 “谢谢林总，希望，我们以后有合作的机会。” 陈浩知道，他的学生是不可能到那个地方去的，陈浩也不可能有时间抽得出来，到林总的医院去坐诊或者查房。 与林总通完电话，陈浩想了一下，不行，以林总目前这种状态，他很难有精力，照顾到诊所的药品供应。 想到这里，陈浩马上拨通另外一个朋友的电话。 “彭总您好，方便说话吗？” “哦，是教授啊，方便，你请说。”都是老朋友，一听就知道是陈浩。 陈浩把他学生办诊所的事情说了一遍，然后，想请彭总为他们的诊所供应药物。 “没问题，到时候，你让你的学生，把药物的清单列出来给我，我专门派一个人。和他们对接，保证他们的药品供应，也保证他们有稳定的利润空间。” “谢谢彭总，回头我让他们联系你。” “好的，哎，陈教授，听你的意思，您不在江州市？” “对，我不在江州市，我现在在穗城，陪着老婆孩子，在穗城玩一玩。” “哦，是这样。教授，你确实应该出来走一走，玩一玩啦，你平时的工作太忙了，太辛苦了。” “呵呵，是啊，儿子今年高考完毕，也填完了志愿，所以，我和丹萍带他出来玩一玩，我也借机会放松放松。” “哦，你儿子高考完了？填的什么志愿？” “填了逸仙医学院。” “哇，那可是名牌学院哦，据说，这所医学院的入学分数线，是南江省本科招生的最高分数线，你儿子太厉害了。” 看来，逸仙医学院名声在外啊。 “呵呵，我儿子确实不错，希望这次能够如他所愿吧” “一定的，有你这么优秀的爸爸，有你专业的指导，他的将来，肯定很优秀，呵呵，甚至可能比你还要优秀哦。” “比我优秀才对啊，长江后浪推前浪，他比我优秀是应该的。” 陈浩与彭总聊了一会。然后，陈浩打电话给谭三少，将彭总的手机号码告诉谭三少，让他找时间与彭总联系。 ------------ 第二百四十三章 招聘护士 “老师，还是你厉害，这么快就找到了药品供应商了。我们昨天还在想这个问题呢，不知道找谁好，不知道谁能给我们更优惠的价格，老师出手，我们放心了。” “现在装修的进度怎么样？” “还可以吧，我们尽量在9月之前，把所有的工作都做完了，争取在9月份开张。” “嗯，这个速度还可以，你们抓紧办，等装修得差不多了，里面也收拾干净了，就对外贴出广告，开始招收护士。” “哦，老师的意思，是在诊所里面招聘护士？”谭三少马上领会了陈浩的意思。 “对，我就是想让来应聘的护士，看一看我们诊所的专业程度，所以，你们要努力哦。” “好，我明白了，我们一定把这件事情做好。现在，诊所已经规范、干净、明亮、整齐。” “噢，对了，诊所的软件系统，你们联系好了没有？” “我在网上找到一个很不错的诊所系统，免费的，我把它下载下来，然后请我的朋友把它完善，尽量做到挂号、分诊、叫诊一体化。” “好，很好，有些事情，等我们回去后，大家再商量。” “好的，老师、师母和飞扬，你们玩得愉快。” 通完电话，一直在旁边听着的飞扬，提出了他的问题。 “爸爸，这几位叔叔，为什么要出来办诊所呢？在医院不好吗？” “在医院当然好，医院提供一个大平台，可以供你施展才华。不过，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梦想，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想法。他们为了实现自己的梦想，出来办诊所，也没有什么不好。” “不过，他们敢这样做，前提是，首先要使自己的医疗技术过硬，自己要拥有一批对你很信赖的病人，对你的依从性很高的病人，否则，出来办诊所是很危险的，风险很大的。” “哇，这几位叔叔这么年轻，就有这么多病人给他们看病了？”飞扬感到很吃惊。 “他们现在还不行，他们现在还需要爸爸来带领，来指导，不过，以他们的努力、勤奋和拼搏，将来一定行。” 他们一家三口，玩了一个多礼拜，才回到江州市。 陈浩又恢复每周五个上午的坐诊，每天下午，陈浩都会到离他家不远的新诊所看一看。新诊所的装修，已经接近完成。 在资金的使用上，他们也非常注意，原来的商户撤离后，所以遗留下来的一些物品，他们能用则用。 比如两台空调，他们请师傅看过以后，加了冰种，又可以用了；比如原来架空的2楼，他们没有在动，只是进行一些翻新，用作诊所办公和休息的地方。 诊所开始进入到安装软件、调试软件，以及药品上架的阶段。 “三少，可以贴出广告了，准备招聘一些护士，你们商量一下，能够为他们提供多少的工资，以及将来能够为他们带来什么样的期待，当然，这些期待必须是看得见的，不能灌鸡汤，对于她们这个阶段的人而言，鸡汤有毒，她们不想喝。” 招聘护士的环节，陈浩开始催促她们了。 “哈哈，老师真是幽默。好，我马上写通知，放在我们诊所的门口，现在这个时候，确实是要到招聘护士了，招聘后，还要对他们进行培训呢。”谭三少也意识到这一点。 “对呀，你们要记住，你们给出的工资，不能太低，因为我们招聘的护士，不仅仅是做护理的工作，还要兼顾分诊、挂号、收费、治疗、发药等。不过，一次不能招聘太多，三个就够了，当然，你们可以招聘四个，然后，慢慢淘汰掉一个。” “嗯，老师这个想法好，毕竟，护士很难固定在诊所里工作，所谓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我们要有一种居安思危的心态才行。” 陈兴华说话做事，都显得比较成熟，这可能与他的经历有关，以他个人的奋斗有关。 一天晚上，谭三少打电话给陈浩。 “老师，我们准备明天下午，对投档的十二名护士进行面试，想请您过来把一把关。” “好，明天下午几点？” “下午三点开始。” “行，明天下午三点前，我一定到。”陈浩虽然知道，三点前，他根本就没有办法睡觉，但是，招聘护士是很关键的一个环节，陈浩一定要到场。 第二天下午，陈浩从门诊回来，洗了一把脸，坐在沙发上，喝几杯茶，然后，开车到诊所的门口停好。 这个时候，已有好几个应聘的护士到了诊所，小燕在接待她们，带她们看诊所的每一个功能区，看得出来，这些来应聘的护士，对这个诊所的规划和布局，是很满意的。 招聘的工作，分两步走，首先，让她们进行简单的笔试，笔试当场进行，马上进行改卷打分，接着进入面试提问的环节。 所以，她们首先进行了笔试，才进行一对一的面试。 最终，陈浩与谭三少他们商量，留下笔试和面试都比较满意的四名护士。 “恭喜你们，也感谢你们来参加我们诊所的招聘面试，你们今天回去考虑一下，如果同意，明天过来，我们签订合同。”戴明对这些被招聘的护士说。是的，他们必须给这些护士一个晚上的考虑时间。 第二天上午，这四名护士到诊所来签约，这四个女孩都是刚毕业的，没有任何工作经验和社会经验，所以，接下来的培训，对谭三少他们和这四名护士，都是一个考验。 陈浩专门请张晓春过来，对这四名护士进行专业培训。 张晓春感到很高兴，她准备了一个晚上。第二天，按照陈浩发给她的定位，来到了诊所，开始对这四名护士进行为期两个下午的，系统性的培训。 张晓春的培训非常严格，非常规范，也非常认真。培训结束以后，张晓春还特意对她们进行技能考试，培训和考试的过程中，发现问题，张晓春马上提出来，让她们改正。 ------------ 第二百四十四章 宣传语 两个下午的培训，时间虽然很短，但是强度很大，对于这四名护士来讲，是她们人生中，学到的东西最多的两个下午。 按照张晓春对他们的评价，这四名护士，都不错，但是，张晓春觉得，其中一个责任心不是很强，所以，晓春特别提出来，让谭三少他们要注意这个人。 不得不说，张晓春的观察和判断是十分准确的，他所说的那位护士，在后来的工作中，正是因为责任心不强，出了一点小小的差错，幸亏及时发现，最终，这名护士被诊所辞退。 辞退这名护士的时候，三少觉得，我们是不是太残忍了，这一点点的事情，经过教育，是可以改过来的。 为了这件事，谭三少还有点情绪，专门找到陈浩为这名护士说情。 “三少，你现在是出来独立创业的人，是在医疗行业创业的人，而医疗行业，是风险最高的行业，任何风险的苗头，只要你发现，都要及时把它掐死。” “一个成年人，你是很难改变她身上的缺点的，这就是人性。你的仁慈和善良，是对其他合作者的伤害，你在用其他人的时间、精力和金钱，去实施你的仁慈和善良，去冒一个令创业失败的风险。” “出来创业的人，任何的仁慈、善良、慈悲，都是有底线的，都是应该有底线的，如果你没有把握好这个底线，这个诊所很快就会死掉，最终受害的，是你们，不是这个护士。” “人性中，有很多的弱点，比如贪婪，恐惧，侥幸，懒惰......我们要知道人性的弱点，要时刻警惕这些弱点。出来创业，如果没有风险意识，你会死得很惨。” “说直白一点，你这是妇人之仁，违背了你们几个人定下的规矩，我希望你以后不要再犯。责任心，是医疗行业从业者最基本的一个素养。” 对于谭三少的“圣母心”，陈浩进行非常严厉的批评。这是陈浩一贯的作风，在医疗问题上，在医疗风险的把控上，陈浩是非常严格的，绝不允许有半点的侥幸和差错。 陈浩的这次批评，对谭三少的触动很大。谭三少自从出来办诊所后，改掉了以前一直改不掉的坏习惯。 比如拖延症。谭三少的拖延症很严重，他的手机卡坏了，很多人打电话找他，但电话都打不进去。 谭三少自己也知道手机卡坏了，他也知道应该去换手机卡，他也知道手机卡坏掉会为自己和别人带来很多的不便，他更知道，换一个手机卡，来回就是一个多小时的时间，但他一直没有去换。 出来办诊所后。陈浩给谭三少的第一个任务，就是把手机卡换了，把拖延症改了。并要求谭三少，今天的事情，一定要在今天内完成，不能拖到第二天，要养成这种良好的习惯，拖拖拉拉，是办不好事情的，更别说创业了。 也许，陈浩的话说得很重，深深触动了谭三少，出来办诊所半个月，谭三少就把这个毛病彻底的改掉，后来，他做事情比谁都急，这是陈浩想不到的。 但是，谭三少的“妇人之仁”，却很难改掉，为此，陈浩直接或者间接地敲打他，但收效甚微。 这让陈浩更加相信，每个人都有一些特质，这些特质，在童年时期已经形成，成年后，已经根深蒂固，无法撼动，也无法改变。 诊所的一切准备就绪，包括对护士的收费、挂号、发药方法的培训，都收到了很好的效果，谭三少几个人，也有了明确的分工。 “老师，您觉得，我们什么时候开始营业比较好？”9月初的一个下午，谭三少问陈浩。 “9月18号吧，刚好是周六，就定在9月18号。”开业的时间，陈浩早已经想好了。 “需要搞什么仪式吗？”戴明问。 “可以搞一个开业仪式。周六早上，我们在诊所门口，举行简短的开业仪式，接着开始坐诊，第二天，也是休息日，我可以继续坐诊。” 是的，陈浩为此，已经与一部分病人约好，让他们到诊所看病。 陈浩在诊所的挂号费为30元，比附属医院少了70元。所以，很多病人听说后，都乐意到诊所，找陈浩看病。 开业前的三天的一个晚上，按照陈浩的要求，谭三少、戴明以及他们的夫人，徐晓燕和陈兴华他们几个人，在诊所的2楼会议室，开了一个会议。 这个会议，陈浩是有着很明确的目的，第一，陈浩要告诉他们的家人，接下来，诊所的工作会很忙。第二，诊所的营业收入，有可能不如预期，他们必须有心理准备。第三，陈浩明确诊所的财务管理，以及每一个人的分工。 当然，陈浩的主要目的，是要让他们的家人知道，创业不是一件简单轻松的事情，而是一件风险与机遇并存的事情，甚至，风险可能大于收益。 因为他们都充分商量过了，所以，对于陈浩的话，他们都很认同，对于陈浩的安排，他们也觉得很合理。 “老师，您觉得，我们诊所用什么宣传语对外宣传比较好？”谭三少问。 “你这个问题很好，想法也很好，你们大家有没有商量过？有没有提出过你们觉得好的方案过呢？”陈浩并不想什么事情都亲力亲为，他希望，在他给出答案之前，这几个人，甚至他们的家人，都参与其中，都想办法。 “我们不仅商量过，我们也想出很多宣传语，但是，总觉得不满意，不是觉得太拗口，就是感觉太啰嗦。”谭三少老实回答。 “是啊，我们大家想的，要不，就是不容易被人记住，要不，就是没有特色，我们一直在纠结这件事。”徐小燕说。 这个问题，陈浩确实没有想过，不过，对于陈浩而言，这根本不是什么大问题，陈浩稍微思考一下，便给出了答案。 “文案与文字工作，对于你们而言，同样重要。一个好的文案，可以起到四两拨千斤的作用。” ------------ 第二百四十五章 正式开业 “诊所的名称，叫慈心诊所，我想，我们就针对“慈心”这两个字做文章，我说出来，大家参考一下，看看合不合适，我想到的是：到慈心，您放心。” “好，太好了，简明扼要，而且，与我们这个行业，与我们的诊所的宗旨，紧密相关，太好了，还是老师厉害。” 谭三少一听，马上叫好。其他人也觉得，陈浩的这个宣传语，实在是太好了，简直是神来之笔，简单明了，朗朗上口，容易记，是一条极好的宣传语，甚至比很多广告语都好。 “呵呵，还是我们老师厉害，我们想破了头，都想不出来，老师眨眼功夫就想出来了，而且是绝妙的宣传语。”徐晓燕对陈浩的宣传语，不仅满意，还佩服得五体投地。 “呵呵，老师的话，让我想起很久以前的一件事。”谭三少突然想起一件事来。 “哦，你想起什么事了？”陈浩好奇地问。 “老师，您还记得让我们三个人去学习钢笔书法吗？”谭三少的问话，让陈浩恍然大悟。 是啊，在2002年时，附属医院还没有上马电子病历系统，所有的病历和病情记录，都是手写的。当时，谭三少和另外两位医生，写字十分难看，比“天书”还难辨认，以至于将他们自己写的字的前后两个字捂住，他们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写的是什么。 陈浩知道，附属医院对面的学校里，有一位江州市的书法大家，硬笔书法也是一流的。陈浩让他们去报名学习硬笔书法，学成归来后，如果得到陈浩的认可，科室为他们报销学习的费用。 结果，他们学习结束后，包括谭三少在内的三个人，没有一个敢找陈浩要求报销。当然，他们的写字的水平，除了谭三少稍有提高外，其他两位，并没有任何改善。 “呵呵，你还记得这么久的事情。” “记得，我印象太深刻了。当时，我们三个去报名，林老师感到很奇怪，说他从来没有见过这个年龄的学生来学习硬笔书法。” “当我们说明缘由后，林老师十分感慨地对我们说，要我们好好珍惜这样的机会，好好珍惜这样的领导。林老师还说，一个人的字，与一个人的性格，一个人的童年经历，有着很大的关系。” “当时我们不懂林老师说的话，觉得他在故弄玄虚，慢慢的，我们懂了，林老师说得没错，可惜，我们当年辜负了老师的一片苦心。”对于当年学写字的经历，谭三少记忆犹新。 “林老师说的，我也很认可。其实，我从来没有专门学习过书法，更没有条件去临帖，但是，我小时候写字的时，我爸爸告诉我，写字就像做人一样，要坐得正，站得稳，摔不倒，还要耐看。呵呵，我就是按照我爸爸教我的写字心法来写字的。” “好了，扯远了。既然大家认可，以后，你们在所有对外的、可见的地方，都用上这句话，包括在公众号上，都用上它，让它成为我们诊所的一个标记。” “戴明，你负责联系9月18号晚上晚宴的地点、晚宴的菜肴，还有，向要请的人发出邀请，这一顿饭的钱，我们是不能省的。” “好，这件事情我来办，保证办好。”戴明很愉快地接受了陈浩的安排。 彭总的公司和一位与陈浩交情很好的朋友，答应陈浩，在开业当天，送几个花篮过来。 2015年9月18号早上，阳光灿烂，秋高气爽，江州市的秋天，天空湛蓝高远，气温宜人。准备了接近三个月的慈心诊所，终于正式开业了。 因为陈浩事先做了充分的准备，所以，开业当天，很多病人到诊所来找陈浩看病，是啊，在诊所看病，不仅方便，挂号费还便宜70块钱，对于一些慢性病的病人来说，这笔钱，不是一笔小数目。 周六当天，陈浩一直看到下午6点多，才将前来就诊的病人看完，然后，带着大家，赶到餐厅，吃一顿开业典礼的晚宴。 第二天，周日，陈浩继续坐诊，病人还是那么多，陈浩也是豁出去了，中午简单吃了一顿快餐，又接着看病人。 对于没有任何知名度，没有自己病人来源的谭三少他们而言，他们只能在陈浩的诊室外，协助护士，帮助病人，捡药的捡药，打针的打针，一切都在有条不紊地进行。 聪明的陈兴华，搬来一张椅子，坐在陈浩的身边，看陈浩如何为病人看病。 陈新华的做法，与以前梁不凡的做法是一样的，也只有这样，才能够从陈浩的身上，学到真实的本领，可惜的是，谭三少和戴明，并没有意识到这一点。 开业两天，陈浩看了很多病人，这两天，营业额也是很可观的，周日的晚上，戴明结算完毕后，显得非常高兴。 陈浩看见，及时地给他们泼了一盆冷水。 “你们今天有没有谁看过病人，哪怕一个也好。” 他们四个，你看我，我看你，然后对陈浩摇了摇头。 “这就是我以前对你们说的，你们办诊所的最大危机和风险，因为你们没有自己的病人。这两天的收入，你们看着可观，看着高兴，接下来的几天，你们会感到很沮丧的。” “不过，既然走出了这一步，你们的内心，必须强大到可以扛下这份沮丧。” “接下来，你们要将诊所的公众号维护好，写好文章，做好宣传。另外，在我不出诊的时候，你们要把诊所的内功练好，包括对护士的继续教育。” “比如，对护士的培训要有针对性，继续做好系统的维护，特别是系统，如果发现问题，要及时处理，千万不要等我出诊的时候出问题，这个时候出问题，是非常要命的。” “还有，药物的报警值要设置好，绝对不允许出现药物的缺乏。还有，慢慢的，会有一些病人到诊所来看病或者取药，你们要认真地接待好这些病人，我希望，你们能留住找你们看过病的病人。” ------------ 第二百四十六章 用生命支撑 接下来的时间，陈浩根本无暇顾及九江镇的诊所，他的所有的精力，都投入到慈心诊所里。 是的，在他们拥有属于他们自己的病人之前，都必须依靠陈浩支撑着，没有陈浩的支撑，诊所的收益接近于零。 2015年10月，是慈心诊所开业后遇到的第一个长假。整个国庆假期，陈浩都没有休息，每天都在慈心诊所坐诊。 10月4号，江州市遭遇了有史以来最强的台风之一，这次的台风被命名为彩虹，当天下午，彩虹正面登陆江州市。 10月4号早上，陈浩依旧准时出现在慈心诊所，很多病人都想赶在台风到来之前，给陈浩看病。 陈浩出门时，秋风阵阵，细雨蒙蒙，看来，天气预报是很准的，这些微风和细雨，是强台风来临前的信号和探子。 陈浩从早上七点半开始，一直看到中午将近十二点。 从上午九点半以后开始，风，越刮越猛，雨，越下越大，但陈浩不为所动，依旧在认真地看着每一位病人，十一点多，陈浩看完最后一个病人，这个病人是从200公里外的吉州，专程开车来找陈浩看病的。 病人取完药以后，陈浩叮嘱病人的家属，路上开车要小心，车速不要太快，要尽量尽量避开有大树的地方，避免被台风刮倒的大树砸到车上，回到家后，打电话给陈浩报平安。 病人的家属答应的，拿着药，搀扶着病人，迅速钻进停在诊所门口的小轿车里，轿车顶着强风暴雨，开着双闪灯，一会，就消失在陈浩的视野里。 风，实在是太大了，陈浩没有办法回家。 诊所的位置，恰好是在这条道路最低的地方，在诊所装修时，他们已经对这种情况有了预案，专门做了一条槽，用来放一块挡水的木板。另外，他们还为此准备了很多玻璃胶，在插进木板后，将木板四周的缝隙，用玻璃胶封死。 随着暴风雨的肆虐，诊所门前的雨水越积越多，慢慢地，这些雨水的高度，超过了木板的高度，雨水，开始涌进诊所。 一直守候在诊所的陈浩，带领几个护士，将涌进来的雨水，及时清理掉。 风不停，雨不止，陈浩他们几个，在与涌进来的雨水进行“战斗”。这是一场他们必须进行的战斗，所幸的是，暴风雨的高峰，发生在白天，如果再晚上，涌进来的水，就可能将诊所毁掉。 水不断涌进来，陈浩和护士们，一刻不停地在干活。陈浩自己也记不清楚，有多长时间，他没有经历过如此强度的体力活动了。 在他们的努力下，雨水终究没有给诊所带来任何损失。 风雨慢慢变小的时候，已经是傍晚六点多了。期间，住在诊所不远处的小燕和兴华，煮了一大锅的面条，通过诊所的后门，送到诊所来，给陈浩和护士们吃。 这一阵紧张且高强度的忙碌，再加上上午的看诊，到了晚上，陈浩彻底累倒了。半夜，陈浩发起烧来，头痛欲裂，大量的，黄绿色的脓鼻涕，不断地被陈浩用力吸出来。 陈涛知道，这一次，他又逃不掉了，打针，肯定是避免不了的。 但是，更令陈浩担心的是，这样的感染，往往是接二连三的来的。问题是，陈浩并不能因此而停下工作。 吃了退烧药，感觉头没有那么疼了，陈浩又继续到诊所坐诊。 这次的感染，陈浩连续打了7天的、足够大量的抗生素，才将感染压住。 还不到一个月，陈浩担心的事情果然发生了，鼻窦炎再度复发，而且，症状也不轻，还是要依靠打针才行。 陈浩觉得，自从手术后，他的免疫力越来越差，只要有一点点的风吹草动，鼻窦炎就会发作，更可怕的是，每次发作，症状都很严重，口服药物根本没效。 为了保证诊所的发展，为了保证诊所的收入，为了帮助他的学生度过最艰难的时刻，陈浩决定自掏腰包，买了5瓶丙种球蛋白，忙完白天的工作以后，晚上就在家里，静脉滴注丙种球蛋白。 陈浩希望，通过滴注丙种球蛋白，来提高他的免疫力，减少鼻窦炎发作的次数。但是，陈浩绝望地发现，丙种球蛋白对他，根本没有效果。 鼻窦炎的发作，依然是每个月来一次，准时的就像女人来月经一样。每次发作，陈浩都必须进行静脉用药，才可以控制，这，令陈浩感到十分的无奈和痛苦，甚至生出一丝丝的绝望。 在打丙种球蛋白的时候，徐晓燕和陈兴华，曾经到陈浩的家里，陪着陈浩，一边打针，一边安慰陈浩。 他们都知道，陈浩是为了他们好，为诊所好。当时，徐小燕说了一句很感性的话，她说：“老师是用生命，来支撑诊所，来支持我们。” 陈兴华听完以后，也赞同小燕的说法，但是陈兴华想得更多。 他觉得，诊所这样下去，肯定会累垮老师，而且，就算累垮老师，诊所也很难有发展。此刻，陈兴华开始想起陈浩说过的那句话；诊所太小，很难支撑和养活这么多人。 “老师真是有先见之明啊，幸好梁师兄没有加入进来，否则，会将梁师兄毁掉。” 陈庆华想到这点，回去以后，与小燕商量，他们都觉得，必须离开江州市，另找出路。毕竟，他们没有在江州市成家，没有在江州市买房，离开江州市，对他们而言，没有多大的损失。 他们商量好以后，在每周五晚的会议上，他们将他们的想法提了出来，并且请陈浩帮忙，通过陈浩的关系，找一个可以落脚的地方。 是啊，此时的徐小燕和陈兴华，要求并不高，只想有一个落脚的地方。 陈浩觉得，他们的想法是对的，不能让所有人都困死在这个诊所里。诊所的蛋糕，暂时就那么大，四个人分，与两个人分，完全不一样。他们的离开，对所有人，都有好处。 陈浩马上联系他在穗城的同学，他的同学很爽快地答应陈浩，并让陈浩的学生过来找她。 ------------ 第二百四十七章 妙手施救 陈浩对徐小燕和陈兴华说，你们首先到深圳，看看深圳有没有机会，如果有机会，就留在深圳，如果没有机会，再到穗城。 陈浩知道，他这个同学很热心帮助别人，没有把握的事情，是不会轻易答应的。所以，陈浩才这样决定，让小燕和兴华先到深圳看一看，如果确实不行，再到穗城。 戴明也同意陈浩的做法，在陈浩的指示下，戴明将小燕和兴华投资的钱，折算好以后，退给他们。 后来，小燕和兴华先后到了深圳和穗城，最终，他们决定在深圳落脚。 陈浩觉得，他们的决定是对的，随着时间的推移，越来越证明，他们当时的选择，是非常正确的，小燕和兴华，在深圳发展得很好，各自成为医院不同科室里的骨干。 小燕和兴华的离开，并没有为谭三少和戴明带来病人，诊所的经营，还是要靠陈浩在周六和周日坐诊，才能够维持他们的基本收入和员工的基本工资。 诊所的困难，老师的苦苦支撑，令谭三少深有感触，他在慈心诊所的公众号上，发表了一篇他写的文章，文章的题目是：出门向左，附属医院；出门向右，慈心诊所。 文章中，谭三少道尽了出来创业的艰辛、苦难、以及心酸。不过，在文章中，谭三少的信心还是非常坚定的。他认为，不管前路多么艰难，他都要坚持下去，绝不放弃，既然出来了，绝不回头，只能向右走，一定向右走，再也不会向左走。 三少的文章，不仅陈浩看了，眼泪盈眶，很多朋友看了，都深有触动，也知道谭三少和戴明他们的不容易。 是啊，创业，从来就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创业的道路上，荆棘满布，道路坎坷，如果不是意志坚定的人，根本就无法坚持下去。 像这种有感而发的文章，是直触心灵的，陈浩也相信，在他们办诊所之前，陈浩所提出来的各种问题，各种困难，让他们有了充足的心理准备。否则，以诊所目前所遇到的困难，说不定，他们真的会打退堂鼓。 不过，很多病人听说陈浩在慈心诊所坐诊，越来越多的人，选择在周六和周日，到慈心诊所找陈浩看病。 一个周六上午10点多，一辆轿车停在诊所的门口，一对父母亲带着一个14岁的少年，急匆匆地走进诊所。 分诊的护士看见这位少年非常痛苦的样子，马上走进诊室，将情况告诉陈浩，陈浩带着谭三少和戴明，走出诊室。 陈浩一看，马上知道这位少年是怎么回事了。陈浩与候诊的病人商量，先给这位少年看病。候诊的病人，也看到这位少年的情况，毫不犹豫的同意了。 陈浩经过询问病史和查阅病人的母亲带来的、在阳州就诊的手册。 原来，这位少年因为不停眨眼和“扮鬼脸”，在当地医院的神经内科就诊，被诊断为多动症，主诊的医生，给他开了氟哌啶醇。 本来，这位医生用这种药物进行对症治疗，是没有错误的。错误的地方，是这位医生所用的量，远远超过常规用量。 他竟然开出氟哌啶醇一天服用三次，每次服用两片，也就是说，这位小孩每天吃12毫克的氟哌啶醇，这是一个可怕的剂量，出现副作用的几率，可以说是百分之一百的。 小孩是昨天下午吃的药，也就是说，当天，他只吃进8毫克的氟哌啶醇。今天早上，小孩马上出现头和身体向后、向一侧扭转，伴有全身出汗，说话困难，这种情况，不仅小孩非常痛苦，小孩的妈妈也感到惊恐和痛苦。 小孩的妈妈看见，十分紧张，一早就到阳州的医院，找到开药的主诊医生。也许，这位医生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问题，更不会处理过这样的问题，面对这个小孩，他束手无策。 这个小孩的母亲，是小燕的同学，她马上打电话给小燕，小燕接到电话后，发一个慈心诊所的定位给她，让她马上开车，带着她的儿子，去找陈浩看病，这也难怪，她的汽车，精准地停在慈心诊所的门口。 “三少，你马上让病人口服一片安坦，然后肌肉注射一支山莨菪碱。”陈浩马上给出明确的指令。 “是，老师，我这就去。”谭三少马上带着病人，来到治疗室的床上躺好，然后取来一片安坦，让病人吞服。 紧接着，谭三少让在治疗室值班的护士，为病人肌肉注射一支山莨菪碱。 “谭医生，我们没有山莨菪碱哦。”护士对谭三少说。 “没有？你等一等。”说实话，谭三少也没有处理过这样的病人，他马上跑到诊室，问陈浩。 “老师，诊所没有山莨菪碱，怎么办？”谭三少显得很紧张。 “没有山莨菪碱，那有没有东莨菪碱？如果有，肌肉注射一支东莨菪碱吧。”陈浩反应极快。 “好。”谭三少应声而去。 幸好，诊所备有东莨菪碱。 经过服药和肌肉注射后，病人的症状有了明显的好转，但是，因为服用氟哌啶醇的量实在太大，症状还无法完全消失。 谨慎的陈浩对小燕的同学说：“你儿子的情况，虽然好了很多，不过，症状还没有完全消失，最好在这里找个酒店住一个晚上，明天再给我看看。” “好，我听您的。”看见儿子有了明显好转，小燕的同学已经松了一口气，马上答应陈浩的要求。 陈浩开出处方，叫小燕的同学去买药，并叮嘱她，必须按时给她的儿子服药。 “老师，这是什么情况？”戴明毕竟在临床的时间不长，还没有见过这么厉害的药物反应。 “这是氟哌啶醇导致的药源性锥体外系反应，主要的症状，你刚才也看见了，就是扭转性的肌张力障碍，病人是很痛苦的。” “山莨菪碱是很有效的药物，可惜，我们诊所没有，只能用东莨菪碱代替了。回头，你去问一下彭总，看看能不能拿到一点山莨菪碱。” ------------ 第二百四十八章 李苹病危 陈浩知道，这种药，非常少，就算是附属医院，也未必有这种药物。 周日上午，小燕的同学带着她的儿子再次来到慈心诊所时，经过继续服药和一个晚上的休息，病人的情况已经明显好转。 “嗯，现在的情况，已经不需要打针了，一会，我开处方给你，你拿药回去给他吃，连续吃三天就可以了。” “记住，以后有什么情况，到医院看病的时候，记得将这本门诊手册带上，让接诊的医生知道他的情况，免得又开同样的药给他吃。” “好的，非常感谢教授。”经历过昨天的惊魂，小燕的同学十分感激陈浩，对陈浩的医术更是佩服不已。 慢慢地，谭三少有一些属于他自己的病人了，但是，戴明的优势却无法发挥出来，这种情况，不仅陈浩心里着急，戴明心里也很着急。 “戴明，你联系一下你熟悉的厂家，看看有没有可靠又不那么贵的动态脑电图仪，如果有，我们一次性投资，买回来，给有需要的病人使用。” 在一个周五晚上的商讨会上，陈浩向戴明提出来，让戴明利用他原来的资源优势，看看能不能解决不少病人急需的问题。 是啊，在附属医院，做一次动态脑电图，不仅价格贵，还要排队等候，甚至等候好几天。 特别是，自从韩治提高神经电生理室的奖金基数后，神经电生理室的奖金一落千丈，员工们的士气大受打击，再也不接受超负荷的工作，甚至有些得过且过了。 这种情况，对于慈心诊所而言，是一个机遇，如果戴明能抓得住，既可以服务好病人，又能为诊所增加收入。利人利己，何乐而不为？ 有劲无处出的戴明，听完陈浩的话，马上答应下来。 是的，陈浩的话，点醒了戴明。到诊所来就诊的病人中，至少有五分之一到四分之一的病人，是癫痫的病人。这些病人，对动态脑电图的需求是很大的。 陈浩给他找到了方向，戴明马上行动起来。当天晚上，戴明便找到了合适的厂家和仪器，第二天，陈浩坐诊时，戴明就呆在二楼的办公室里，与厂家进行联系。 周日傍晚，陈浩看完最后一个病人，戴明和谭三少走了进来。 “老师，我找到一个厂家，我已经了解过，这个厂家的仪器设备质量很好，做出来的结果，得到同行的认可，不过，比同类型的厂家要贵一点点。” 戴明一边说，一边将打印出来的资料递给陈浩。 “嗯，很好，就按照你设想的方案去做，先买两个盒吧，如果以后有需要，再买。” “好的，我们马上与他们联系，估计很快可以到货，如果到货了，我马上告诉老师，有合适的病人，就可以用上了。” 果然，三天后，动态脑电图仪到货了，这样一来，不少癫痫的病人，不用再在附属医院排队等候，在慈心诊所就可以做到既准确，又便宜的动态脑电图了。 慈心诊所在慢慢发展，谭三少的病人，也在慢慢增加，但是，增加的速度很慢，所幸的是，在陈浩不坐诊的时间，不少病人来找谭三少看病，谭三少也不负众望，认真为病人看病，一些病人，慢慢地固定找谭三少看病。 2015年12月初，一个周五的晚上，陈浩的学生阿鹏打电话给陈浩。 “老师，我今天在医学院绿道散步，看见李苹老师倒在地上，四肢抽搐，口吐白沫，我马上回家开车过来，将李老师送到医院急诊。” “哦，有这种事？现在怎么样了？” “已经做了头部CT，确诊为‘肿瘤卒中’，肿瘤很大，脑水肿明显，中线结构移位，肿瘤内的出血也比较多。” “快，请神经外科会诊。” “好的，我已经请神经外科会诊了，我在这里陪着李老师，李老师的老公还没有到。” “嗯，你陪着她吧。” 通完话，陈浩一声叹息。 陈浩很清楚地记得，李苹曾经有几次在值班房摔倒，细心的陈浩，曾经建议李苹去做动态脑电图和头部CT检查，但李苹拒绝了。 不是李苹不懂，而是李苹担心，她作为家中的顶梁柱，一旦倒下，后果不堪设想。所以，她采取“鸵鸟”的方式，来逃避显而易见的疾病。 最终，她还是倒下了。根据阿鹏的描述，李苹的情况，不容乐观。 巧的是，第二天，是江州市神经内科年会的时间，陈浩停止在诊所的坐诊，参加年会，并在年会中做一个专题的演讲。与此同时，陈浩还担任会议的主持人，所以，陈浩无法抽身到医院看望李苹。 周六的会议安排得十分紧凑，一个专题接着一个专题。陈浩讲完他的专题，马上转换角色，变成会议的主持人。 中午，江州市神经内科年会进行选举，推举一批新的委员。作为副主任委员的陈浩，也参与到其中。 中午开完会，下午接着开会，一直忙碌到晚上六点多，全体参会人员才坐在一起吃饭。 也只有在这个时候，陈浩才想起李苹来。 “吕主任，李医生的情况，你知道吧？”陈浩问坐在他身边的吕峰。 “知道，现在住在我们科一区35床，已经发了病危通知书。” “啊......什么情况，不去做手术吗？”陈浩大吃一惊。 “唉，神经外科的医生说，这样的部位，如此大的肿瘤，如此大的出血量，如此明显的中线移位，他们不敢做。听他们的口吻，做与不做，都是死路一条。”吕峰将情况告诉陈浩。 “她老公呢，她老公怎么想？”陈浩不忍心李苹就这样在人世间消失。虽然陈浩与李苹之间没有什么，但李苹曾经全心全意地为陈浩换药，拆线，后来，也曾经掏心掏肺地表达她对陈浩的爱意。现在，李苹有难，不管出于什么感情，陈浩都不想放弃。 “她老公？她老公已经六神无主了，别人说什么，他就听什么，没有自己的主见。”看来，吕峰还是很清楚情况的。 ------------ 第二百四十九章 专业的决策 “这样处理，不是让李医生等死吗？” “是啊，我也这样认为。现在，李医生的癫痫还没有完全控制，在使用脱水剂的情况下，虽然没有陷入昏迷，但意识已经开始模糊起来。” “是啊，李医生的情况，已经很危险了。”坐在不远处的江宇燕和秦煜，不约而同地说。 “不行，我得去看看她。有没有谁愿意和我一起，回科室看看李医生的？”陈浩问同桌的同事。 “我去，主任，我和你一起去。”又是秦煜与江宇燕。 “好，吃一碗饭，我们马上出发。”陈浩很清楚，时间，对于李苹而言，就是真正的生命，时间的流逝，也是李苹的生命在流逝。 很快，秦煜和江宇燕坐上陈浩的车，往附属医院开去。到医院时，已经是晚上九点多。 他们乘坐电梯，直达神经内科，这是陈浩出任VIP门诊部主任后，第一次回到神经内科。 对神经内科的布局，没有人比陈浩更熟悉。他和秦煜及江宇燕一道，直接来到35床。 房间里，只有李苹一个人，静静地躺在靠近墙的一张病床上，身边没有一个人，没有亲人，也没有护士，房间里的灯都没有开，只有走廊射进来的光线。 整个房间，显得昏暗，清冷，凄凉，甚至连生命的气息，也剩下不多了。 陈浩快步来到李苹的身边，此时的李苹，正经历一次癫痫发作，身体在强烈抽搐和扭转，对陈浩、秦煜和江宇燕的呼喊，没有半点反应。 约莫一分钟后，李苹慢慢缓了过来，扭转的身体也恢复到平卧的状态，眼睛也慢慢睁开，那眼神，显得空洞、绝望、无助与不甘。 “小李，能看见我吗？知道我是谁吗？”陈浩对着李苹，大声说道。 李苹的脑海里，仿似有光闪过，绝望的眼神，闪出一丝希望来。 “陈主任......”李苹回答一句，便再也不说话了。 “咦，主任，今天我和燕姐看了她几次，她都没有认出我们来，只有您来，她才有这种反应。”秦煜感到奇怪。 “我要看看她的所有照片。”陈浩对秦煜说。 “好的，主任，请跟我来。”他们三人，来到开放式的办公室。 看见陈浩来到，值班的护士赶紧向陈浩问好。 “你们今晚有空的时候，多点到李医生的房间巡查。”陈浩知道值班护士很忙，只能提这样的要求。 “好的，主任放心，只要有空，我一定去看李医生。唉，李医生很可怜啊！”值班护士也发出一声感叹。 “主任，看CT还是磁共振？” “看磁共振吧。”陈浩不想浪费时间。 当秦煜将磁共振的照片放在读片灯时，陈浩仔细地，一个截图一个截图地看，不放过任何一个细节。 “秦医生，你怎么看。”对秦煜的水平，陈浩还是很认可的。 “我认为，不应该放弃。不过，医院领导不关心，神经外科不作为，我们也没有办法。”秦煜说出了他的看法。 “嗯，我同意你的看法。你看，肿瘤虽然很大，出血量也不少，但肿瘤的位置在大脑镰附近，更重要的是，肿瘤比较靠近大脑的表面。” “这种情况，冒点风险，将肿瘤切除，大不了，损伤顶叶一点脑组织，不至于要命啊。”陈浩感到不解。 “神经外科谁来会诊的？” “程主任。” “程主任？难怪。”程彬的学生毕业答辩时的情形，再度呈现在陈浩的脑海。 “为什么不叫徐主任看看？” “叫了，徐主任说，程主任现在说了算，他不好插手。” “哎，秦医生，我记得以前你说过，你有朋友在魔都华山医院，你们还有没有联系？” “有，我们一直有联系，他就是神经外科的。” “好，你用手机，将这些照片，一张一张拍下来，发给他看看，看他有没有什么办法。”陈浩对附属医院，对神经内科，已经没有了信心和期待，也不想在这方面浪费时间。 “好，我马上做。”秦煜很配合，迅速拿出手机，将磁共振的每一帧图片拍下来，通过微信，发给他的朋友，并说明目前的情况。 很快，秦煜的朋友便给予了回复。 “这种情况，不能放弃，这个手术，如果在我们这里做，可以避开功能区，将肿瘤完整地切下来。当然，后续的治疗，必须等病理结果出来再说。”秦煜的朋友的答复，非常明显。 “问问他，明天乘飞机到魔都，可以办入院吗？来得及吗？”陈浩对秦煜说，秦煜也照做了。 “可以，一定可以，到时候，你将飞机的航班告诉我，我让医院派车到机场接你们。你们最好有一位医生和一位护士陪同。” “燕姐，麻烦你，马上建一个‘抢救李医生群’，将梁护长、我、谭三少、秦煜、吕主任都拉进去，接下来，谁想进群都可以，目的是为了抢救李医生。” “还有，燕姐联系一下梁护长，我知道，梁护长与机场的人很熟，看看能不能开放绿色通道，让救护车直接到登机坪。” “好，我马上。”江宇燕二话不说，马上动手，建了‘抢救李医生群’，并将陈浩说的人拉进来，细心的江宇燕，还将苏承庆拉了进来。 “燕姐，怎么回事？”梁护长首先在群里发问。 江宇燕用语音回答梁彩明，梁彩明也用语音回答，让大家等她的消息。 很快，梁彩明回复说，机场这一关，没有问题，明天中午十二点，有一班直飞魔都航班，不用转机。 这个时候，李苹的老公也来了，江宇燕将刚才的情况告诉他，神情萎靡的李苹的老公一听，顿时精神起来。 “谢谢陈主任，谢谢各位，去魔都的钱，由我来出，请安排人员，请梁护长帮忙订票。”李苹的老公可谓救妻心切。 群里的情况，苏承庆也知道得一清二楚，他感动于陈浩的果断出手，感动于陈浩对神经内科同事的那份情怀。 ------------ 第二百五十章 集体营救 在苏承庆的建议下，医生方面，由秦煜亲自护送李苹，跑一趟魔都，护士方面，由梁彩明护长亲自出马，再加上李苹的老公，他们几个，一起护送李苹到魔都。 定好人员，李苹的老公马上转一笔钱给梁彩明，请梁彩明帮忙购买机票。 看来，梁彩明在机场的朋友关系很硬，很快，机票和登机安排都确定下来。 “请苏主任联系医院的救护车，请梁护长和秦医生明天准备好急救药品。”陈浩在群里发了一条信息。 “收到，一定办好。”苏承庆和梁护长马上回答。 “燕姐，你周一在科室里说一下，动员大家捐款，这次到魔都，估计费用不菲，光凭李医生老公一个人的力量，很难。”陈浩并没有将这句话发到群里，而是直接告诉江宇燕。 “好，主任，要不要在群里也发一下捐款的信息。” “嗯......我看没问题，发吧，说明自愿捐款，大家接龙，统一由你来保管。”对于江宇燕，陈浩是无条件的信任的。 “好，我这就发。”江宇燕看见陈浩同意，马上将接龙发到群里。 陈浩等有几个人接龙了，他才接上去。善良的陈浩，不想给他们太大的压力，看见每个人都是两百元，他如果接得快，会让这些人很难堪。 陈浩直接捐了一千元，并马上转给江宇燕。 办完这一切，已经是晚上十一点多了。 “辛苦秦医生，辛苦燕姐了，你们都回去休息吧，特别是秦医生，明天还要送李医生到魔都。” “我明天在诊所坐诊，如果抽不出时间，我就不去送李医生上机了，如果我去，肯定早点去，然后在右侧通道等你们，到时候，你们停一下，我和你们一起进去。” “主任，您太辛苦了，还是不用来吧。”江宇燕知道陈浩的辛苦。 “嗯，我看情况吧，能抽出时间，我还是想送她一下。”陈浩不知道，李苹此次魔都之行，是凶还是吉。 说罢，大家分开来，各自回家。 回到家里，陈浩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告诉丹萍，丹萍听罢，唏嘘不已。 “老公，你明天尽量抽空去送一趟吧。好的话，李医生能渡过难关，不好的话，也许就是永别了。” “嗯，你说的对，我还是去一趟吧。”本来还犹豫的陈浩，听丹萍这么一说，马上决定下来。 “三少，一会你告诉病人，上午我看到十点半后，出去一趟，时间大概一个小时，请他们等候。”第二天，陈浩到诊所后，马上告诉谭三少。 “好，我知道了。”谭三少在群里，自然知道陈浩想干嘛。 十点半后，陈浩看完一个病人，马上脱下白大衣，开着车，往机场飞奔而去。 从诊所到机场，距离很近，陈浩很快来到，并将车停好，然后，来到右侧车道，等候救护车的到来。 十一点刚过，救护车呼啸着开来，陈浩站在道路的旁边招手，救护车在陈浩身边停下，陈浩迅速钻进救护车的后座。 救护车载着李苹和陈浩、秦煜、梁彩明和李苹的老公，带着急救的药品，直奔机场。 来到机场，马上有机场的人员上来进行对接。很快，陈浩他们通过另外一条通道，进入停机坪。 秦煜、梁彩明、李苹的老公，陪同李苹一起，将李苹送上飞机。 看着昏睡状态的李苹，想着她对自己曾经的好，想着她曾经对自己倾诉爱意，想着昨晚她那绝望无助的眼神，想着就此一别后的生死未卜，听着呼啸的北风在空旷的停机坪上刮过，陈浩的心被深深触动。 一种生离死别的感觉霎时间涌上心头，一首陈浩喜欢的、林淑蓉演唱的老歌《我怎么哭了》，也悄然涌入脑海。 “我从来没有想到过离别的滋味这样凄凉，这一刻忽然间我感觉好像一只迷途羔羊。不知道应该回头，还是在这里等候，在不知不觉中泪已成行......” 一时间，陈浩热泪盈眶。他知道生命的脆弱，但他万万没想到，这脆弱的生命，常常出现在他的身边。 这一场挽救生命的接力跑，所有参与的“选手”，都竭尽全力，最终，李苹从死亡的边缘走了回来。 后来听秦煜说，幸亏陈浩决策果断，去得及时，为李苹争取到了最好的手术时机，手术非常成功，术后没有留下任何后遗症。 李苹的事情暂时告一个段落，但陈浩的工作强度和压力，却没有丝毫的减轻。 在这样高强度的工作下，陈浩的身体，根本无法好转，以至于陈浩每个月都要打一次抗生素。 痛苦中的陈浩，最后做出决定一个艰难的决定，将九江镇的诊所，完全交给梁不凡。 一天晚上，梁不凡从九江镇回来，直接到陈浩的家。梁不凡是知道陈浩的身体情况的，尽管如此，当然陈浩告诉梁不凡，他要将不凡诊所全部交给梁不凡时，梁不凡还是不敢相信，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老师，您......” “唉，不凡，我的身体，你也是知道的，特别是手术后，免疫力断崖式下降，确实难以为继，撑不下去了。” “不是......老师，我知道您的身体不好，您可以不用回去九江镇坐诊，但不要放弃诊所呀。” 是啊，梁不凡很清楚，这家诊所，倾注了老师多少的心血和精力，不凡诊所能有今天，可以毫不夸张地说，没有陈浩的参与，是不可能的。 陈浩的话，令毫无准备的梁不凡，心里感到非常难受。 虽然，现在的诊所，他可以撑得起来，但是，梁不凡是多么希望，能与老师在一起，就像以前一样，在诊所为病人看病，在诊所一起喝茶聊天。 哪怕不能这样，梁不凡也不希望老师全部退出来。老师的决定，令梁不凡顿时感到不知所措。 “不行，我不能消费你的劳动力，以后，诊所的所有收入，就由你来支配。”陈浩很干脆。 “可是......老师，您也知道我的家庭情况，现在，我是没有能力将诊所属于您的部分，折算成现金给您的。” ------------ 第二百五十一章 失之交臂 “这方面你不要有负担，我已经决定，净身出户，一分钱我都不要。九江镇的诊所，以后就是你一个人的啦，你要用心经营。毕竟，这个诊所的好与坏，决定着你将来的生活的好与坏，这个诊所，说白了，就是你将来的衣食父母，你要好好珍惜。” “你的能力，我从不怀疑，我也相信，你能将诊所经营好。如果遇到什么困难，可以找我，也可以找九叔他们帮忙。” “老师，这怎么行，你是有投资的，再说了，诊所有今天，您倾注了大量的心血，还有您大量的资金的投入，如果没有您的支持，我们是不可能拥有这家属于我们自己的诊所的。” “这个你就不要顾虑太多了，老师的为人，你也是知道的。钱这个东西，有当然好，多当然好。其实，对于我而言，用钱的地方并不多，有地方住，吃得饱，穿得暖，没有内债和外债，就已经不错了。” “有多少钱才算多，有多少钱才能满足，见仁见智吧，至少，我并不是对钱看得很重的人，所以，你不必顾虑。” “说老实话，我的身体越来越差，根本就撑不住，我原来的设想，是等慈心诊所走上正轨后，再回九江镇诊所坐诊，现在看来，这个计划是无法实现的了。” “好吧，我也知道老师您很辛苦，谢谢老师对我的信任，谢谢老师您一直以来对我的帮助和支持，谢谢老师的慷慨相赠，我一定不会辜负老师的期望。” 到了这一步，梁不凡也知道，老师的决定，已经不可更改，他也不能勉强老师，如果他坚决要求老师回九江镇坐诊，对老师也是一种伤害。 陈浩放弃九江镇诊所的事，谭三少和戴明很快知道了，他们都觉得，老师为了他们，牺牲了太多的东西。他们知道，今生今世，无法回报老师。 对于慈心诊所，陈浩带领谭三少和戴明，非常努力地经营着，想尽了各种方法，来推广慈心诊所。 在他们的努力下，慈心诊所的发展速度进入了快车道。从2015年9月到2016年8月，一年的时间，诊所的营业额和利润，已经达到了陈浩心目中的要求，谭三少和戴明也感到很满意。 当然，在慈心诊所工作的三位员工，也感到很满意。她们在慈心诊所，不仅收入节节攀升，还学到了很多知识，特别是，她们感到，诊所的氛围，诊所的团队，令她们有一种被尊重感。 人员的稳定，对于慈心诊所而言，是非常重要的。这三位员工经过谭三少和戴明他们的不断培训，她们对慈心诊所的工作流程，已经非常熟悉。 为了鼓励她们，随着慈心诊所的收入不断增加，她们的奖金，也在不断地增加。 与此同时，慈心诊所在江州市也打响了名堂，江州市不少有意向办民营医院的老板，不断到慈心诊所找谭三少和戴明，希望他们能够加盟。 是啊，对于民营医院而言，如果有谭三少和戴明这样的人才加盟，是他们梦寐以求的事情。 谭三少与戴明，不敢自作主张，每次遇到这样的事情，他们一定要等陈浩有空，才将老板请来，让陈浩与老板谈。 谭三少他们的做法是对的。相对而言，对于江州市这个医疗市场，陈浩有着高度的敏感和深刻的认知，陈浩知道，该与什么样的人合作，不能与什么样的人合作，最好以什么方式合作。 其中，陈浩的一位20多年的老朋友梅姐，在几年前，就对陈浩说过，想办一家医院。当时，因为找不到合适的地方，这件事被搁置了下来。 这一次，梅姐又找到了陈浩，重提当年的计划。 不过，时过境迁，现在的梅姐，大部分的资金，已经投向其它地方，她手头上，已经没有足以独立撑起一家医院的资金了。 这一次，她只能作为投资人和牵线人的角色，找到陈浩，希望能促成这个项目落地。 当然，最大的投资方，不是梅姐，梅姐没有最后的拍板权。 梅姐与陈浩的关系很好，这种友谊，维持了二十多年，梅姐对陈浩，是绝对的放心，更是绝对的信任。 当年，梅姐想投资办医院的时候，对陈浩说过一句话：“教授，我负责出资，其它的，全权交给你，我一概不管。” 那份豪横，那份信任，陈浩至今记忆犹新。 梅姐找了一个晚上，与陈浩约好，然后，将所有想办医院的股东都叫过来，大家一起商量。 选在晚上，是陈浩提出来的，毕竟，这种大事，谭三少和戴明都要参加，这是陈浩对谭三少和戴明的尊重和保护。 梅姐，以及梅姐的亲戚们，对陈浩是非常了解的，也是非常信任的，所以，梅姐和梅姐的亲戚们当场公开表态，他们完全信任陈浩，愿意投资陈浩，并且，对于陈浩提出来的占股比例，他们也没有什么意见。 梅姐的一位亲戚甚至说，我只信任陈教授，要办医院，必须由陈教授来负责，其他人，我不相信。 不过，在这些投资人中，有一位刚从县级卫生局退休下来的一位原局长。习惯了用当官思维思考问题的他认为，陈浩和他的学生，不值那么多钱，不能拥有这么多的股份。 是啊，他当卫生局局长的时候，所有的医生和护士，甚至在他管辖范围内的所有卫生系统的人，在他的眼里，不过是一群可以随时驱使的“工具人”，谁敢不听，他可以随意撸掉谁，从院长到护士，无一例外。 在卫生系统威风惯了的他，怎么可能认可一个他以前可以随意支配的医生来控制医院呢。在他的心中，他才是最理想的控制医院的人选。 巧的是，这位卫生局长的亲戚，是最大的股东，本来，这位局长的亲戚，与梅姐也有沾亲带故的关系，无奈这位局长的态度非常坚决，正是因为有这位局长从中作梗，这件事最后不了了之，陈浩也因此再次与梅姐失之交臂。 ------------ 第二百五十二章 舍与得 多年后，梅姐见到陈浩，说起当年的事情，梅姐感到十分的遗憾与唏嘘。 2016年的江州市，医疗市场波涛汹涌，不少老板都有意向向医疗系统发展，都想办一家医院。对于与梅姐的亲戚的谈判失败，陈浩并不太在意。 是啊，如果不能保证陈浩的两位学生的基本的权益，如果不能按照陈浩的意愿去办医院，陈浩为什么要冒这个风险？为什么要让他的学生冒这么大的风险？ 只要陈浩不同意，谭三少和戴明也绝对不会冲出来单干的。 看到这股势头，陈浩想起了在九江镇做生意的朋友生哥。生哥是一位十分精明的生意人，在生意风生水起的时候，在大家都往这个方向投资的时候，他及时抽身，保住了他的资金，也保住了他的工厂。 生哥也可以说是陈浩的老大哥了，他对陈浩一直很好，也非常信任陈浩。所以，当陈浩提出来，想看看他的工厂，并告诉生哥，陈浩有意在他的工厂的地皮上，建一家小型的内科医院。 生哥不仅同意，还对陈浩说，这家工厂，你想怎么用都可以，比如，买下来，比如，租下来，又比如，我将工厂折价，以股东的身份加入到你们团队里，你想怎么来，就怎么来。 生哥对陈浩的信任，就像当初的梅姐一样，是毫无保留的。陈浩觉得，自己深居简出，能有生哥和梅姐这样的朋友，今生算是无憾了。 这样的条件，也只有生哥能给得出。对陈浩他们而言，这样的条件，是非常有吸引力的。 此时此刻的陈浩，最缺的，就是一笔投资的资金，而这笔投资的资金，量并不少，不管是生哥还是梅姐，都无法拿得出来，更别说陈浩了。 生哥了解这种情况后，对陈浩说，他有一位朋友，原来在穗城当医生，后来出来做生意，听说，他也想办一家医院，叫陈浩在合适的时候，找一找他。生哥还告诉陈浩，这位朋友叫阿民，生哥同时将民哥的手机号码告诉了陈浩。 陈浩拿到电话号码以后，马上与民哥联系，民哥在听了陈浩的意图后，对陈浩说，他已经在江州市注册了一家名叫“南洲医院”的二级综合性医院，没有兴趣到九江镇办医院。 陈浩来回折腾了一番，最终没有得到陈浩想得到的结果，陈浩决定，将这件事彻底放下，专注于办好诊所。 是啊，有些事情，不是你想办就能办得到的，真的需要天时、地利、人和的配合，缺一不可。 慈心诊所的经营越来越好，谭三少和戴明以及员工的收入越来越高，他们的心情也稳定了下来，更关键的是，谭三少的病人越来越多，到慈心诊所做动态脑电图的病人，也越来越多。 这是一种良性循环，这样的结果，是陈浩非常愿意看到的，也是陈浩一直希望看到的，现在，这种效果出来了。 谭三少可以充分发挥他在临床方面的优势，戴明可以发挥他在神经电生理方面的优势，哪怕陈浩不坐诊，他们每天都很忙碌。毫无疑问，慈心诊所在稳步向前发展。 在其中，陈浩依旧起到一个定海神针的作用。大量的收入，或者说主要的收入，还是要靠陈浩来支撑。 2016年10月，民哥打电话给陈浩，想与陈浩谈一谈，关于他的医院的筹建问题。 陈浩很清楚，想在江州市办一家二级医院，并非易事。民哥的邀请，说明民哥现在遇到瓶颈或者难题了，又或者站在十字路口，不知道往哪个方向走。 在江州市，这样的民营医院很多，而且良莠不齐，这样的医院，在老百姓的心中，口碑很差，所有同类的医院，都被老百姓与某系医院挂钩，哪怕不是某系的医院，也难逃被牵连的命运。 更要命的是，民哥的医院的选址，离附属医院非常近，周围又有很多类似的医院，在这样的环境下，要生存下来，极其困难。 所以，陈浩在与民哥聊天的时候，还是极力建议他回九江镇办一家医院。 九江镇，远离江州市，医疗资源非常匮乏，而且陈浩所选的地址，交通四通八达，所覆盖的人口，直接的，就有100多万，间接的，更在500万以上。 这些人口所生活的地方，周围都没有一家正规的、高水平的医院，所以，在九江镇办医院，根本就不愁病人来源的问题。 如此得天独厚的条件，陈浩早就分析透了。可惜，一直没有人听得进去，以至于在陈浩退休后，九江镇以及九江镇附近，都没有一家高水平的医院。 也正因为如此，不凡诊所在九江镇，依旧风生水起。 陈浩的话，民哥终究没有听进去，他觉得，他在江州市的人脉比较广，要办事情，比较容易，再说了，他已经注册了一家二级的医院，拿到了营业证，让他放弃，他舍不得。 是啊，民哥确实舍不得，放不下，这一念之间，决定了民哥的医院走的路，将非常艰难。 这样的事情，如果放在陈浩的身上，是没有半点困难的。 民哥所舍不得的，只是眼前的一点点蝇头小利，一家医院，如果想发展得更好，必须立足于医疗资源匮乏的地方，必须立足于有充足的病人来源的地方，必须立足于周围没有任何强有力的竞争对手的地方。 而九江镇，恰好就是这样一个地方。 陈浩看得更远，看到的是将来的发展，而不是眼前的一点点好处，而且这一点点好处，并不能为医院的将来发展，带来任何的助力。相反，在医院林立的江州市，很难有足够的病人资源，来满足一家医院的生存需求。 就像当初办诊所一样，梁不凡就有这样的眼光，将诊所锁定在九江镇，就算是现在，国家集采药铺天盖地地杀进医院的时候，就算诊所拿不到集采药的价格，不凡诊所依旧靠它的技术力量，靠良好的治疗效果，在九江镇继续保持着良好的发展势头。 ------------ 第二百五十三章 社会的鞭打 而谭三少提出来要在江州市办诊所，陈浩是非常担心的，所以，在选址方面，才提出很严格的要求，甚至，如此高的租金，陈浩也愿意给。 是啊，当初，谭三少如果不是选择在这个地方，而是选择在交通不方便的地方，慈心诊所的发展，就会危机重重。 选对地方，和选对人一样，都是十分重要的。 所谓舍得舍得，必须有舍才有得，可惜的是，很少人有这样的眼光，这样的决策力，这样的魄力，舍弃眼前一点点蝇头小利，将眼光放在更远的发展上。 “教授，我很想请你和你在诊所的两位学生，到我的医院来工作。”民哥终于提出了他明确的要求。 看来，要想民哥放弃在江州市办医院的念头，是不可能的了，陈浩也彻底打消了劝说民哥的念头。 “这样吧，我回去和他们商量一下，听听他们的意见，不过，你们医院现在还在筹建阶段，你是想他们参与筹建呢？还是等你们建设好了以后，他们再进入工作状态呢？” “我是想教授您，带着您的学生，来参与筹建，现在的我，两眼一抹黑，不知道从哪里下手，所以，从上次与你通话，一直到现在，我们还原地踏步，毫无进展。”陈浩的判断，果然没错。 陈浩将诊所目前经营的状况，以及他们的收入，如实告诉了民哥，陈浩的意思很明显，要他们出来，必须保证他们的收入，至少不能比现在少。 “没问题，筹建期间，他们的工资由我们来发，绝对不会比你们现在的收入少。当然，诊所还是照样开，目的是留住诊所的病人，而诊所在此期间，所有的收入归我们医院。” 民哥的想法，合情合理。 “这也是一个办法，关键是他们要同意，我回去和他们商量一下再说吧。”陈浩认可民哥这样的想法，所以，并没有把话说死。 说实话，陈浩表现出来的犹豫态度，是有他的原因的。陈浩觉得，自己身体越来越差，要长期坚持这样的工作强度，非常困难。如果谭三少和戴明他们有一个好的去处，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周五的晚上，他们三个人像往常一样，在诊所的二楼办公室，开了一个碰头会。 陈浩把这个民哥的想法，告诉了谭三少和戴明，并请他们思考一下，愿不愿意接受这样的条件。 “老师您怎么看？您刚才说的话，对我们来说，有点突然，我们一下子也想不出一个门道来。”一向喜欢琢磨的谭三少，也没有了办法。 “这件事情我自己也考虑过，可以说好坏参半吧。” “比如，如果加盟他们的医院，如果他们又能提供和现在一样的、甚至更高一点的收入待遇，你们就可以省去很多的麻烦，也没有什么后顾之忧，这是第一。” “第二，现在的江州市，有不少老板蠢蠢欲动，据我所知，除了民哥以外，还有三个老板，在建设，或者在筹建医院。” “比如，我以前和你们说过的林总的医院，现在已经正式对外营业，据说，他们的开局还是比较好的。他们的优势，就是医院所在的地方，离江州市相对远一些，医院附近农村的病人，都喜欢到林总的医院看病，林总的医院主打一个实惠，便捷。而且，他们也请了不少附属医院的专家，定期去坐诊，保证了医疗质量的稳定。” “当然，我现在讲的、民哥办的这家‘南洲医院’，离附属医院不远，在南洲医院附近，也有好几家类似规模的医院，所以，竞争是很激烈的，如果你们有信心，在这样的竞争中存活下来，将其他的医院打败，也未尝不是一种好的选择。” “老师，到时候您在医院里面扮演什么角色呢？”戴明问。 “在他们的医院开业之前，我主要扮演顾问的角色，为他们的医院的建设和人才招聘，提供意见，供他们参考，但是，我和你们，是左右不了他们的投资规模、办院理念和用人的决定的。” “对，出来办诊所这一年多，我也算是领教了这个社会的复杂，说老实话，如果一直留在附属医院，我根本不知道这个社会的复杂性，所以，办诊所，对我来说，有得有失。” 此时的谭三少，已经变得理性很多。 “有得，就是我从中学到了很多东西，也见到了很多人性的真善美和人性的丑陋，人性的恶，这些东西，对我将来的成长是很有帮助的。” “现在的我们，必须付出比以前多百倍的努力，才能获得以前我们在附属医院时的阳光收入。当然，现在的收入，主要是靠老师支撑起来的。” “所以，我的意思是，如果有这样的机会，我们不妨离开诊所，在另外一条赛道上，闯一闯，尝试一下。” 看来，谭三少是想离开诊所，到医院去工作，这样，才能充分施展他的才华。否则，继续留在诊所，必须靠老师支撑，这不是长久之计。 “三少的意见，我也是同意的，诊所的经营，已经到了瓶颈阶段，想再往上突破，非常困难，而且，这个突破，需要牺牲老师的健康为代价，这是我们不愿意看到的。现在，既然有这个机会，对我们是一种解脱，对老师也是一种解脱。” 戴明的切入点，与谭三少的切入点是不一样的，很难说谁对谁错。 不过，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那就是，一年多的创业，他们终于尝到了创业的艰辛与不易，也切切实实得到了锻炼，真切感受到被社会鞭打的痛楚。 “好，既然你们意见统一，我找时间与老板谈一谈，当然，前提是你们的利益，我们现在三个员工的利益，都必须得到保障，她们的工作，也必须得到妥善的安排。” “至于我和你们在新的医院里面，扮演什么角色，这个放在以后再谈。” “好，我们等老师的好消息”简短的会议，就把这个方案敲定下来了。 ------------ 第二百五十四章 精准的判断 从10月底开始，陈浩与民哥进行了一轮又一轮的谈判。陈浩的目的，当然是想为他的学生们，争取到最大化的利益，对于陈浩而言，这样的做法，是无可厚非的。 来回的讨价还价，来回的博弈，陈浩始终不松口。是的，他一旦松口，谭三少和戴明就会失去很多。 陈浩自己倒无所谓，离开诊所，甚至不参与医院的建设，对陈浩而言，都不算什么得失，陈浩完全可以接受，陈浩并不是一个锱铢必究的人。 医院的几位大股东讨论后，决定由医院的二股东担任医院的院长，谭三少和戴明，担任医院的副院长。 这样的结果，陈浩是接受的。当陈浩告诉谭三少和戴明时，他们也是很高兴的。 谭三少主要负责医院的医疗管理工作，特别是临床的管理工作，把控临床的质量。 戴明主要负责医院医技科室的管理工作，当然，戴明还要将重点放在神经电生理上，将医院的神经电生理室建立起来。 医院的这个选址，原来是准备用来做酒店的，已经建好毛坯的楼房了，这毛坯房，自然是以酒店的布局进行设计和建设的，现在，必须将这栋九层高的毛坯房，按医院的标准进行装修和改造。 从一开始，这家医院的规模和格局，就被限制死了。医院的周围都是民房，医院的将来很难再有发展和扩大的空间，不过，这不是陈浩和谭三少他们能够左右得了的。 虽然陈浩与民哥谈好了他们的问题，但是医院的股东们，对于医院的建设方向，还没有统一好，所以，一直没有开始装修。陈浩依旧带着谭三少和戴明，将诊所经营好。 按照与他们谈好的条件，在他们的医院开始动工建设后，陈浩他们将诊所整体移交给医院，医院将诊所的仪器设备和剩下的药品，还有预交的租金，一次性结清给陈浩他们。 在走到这一步之前，诊所还是属于谭三少他们的，他们的收入，依旧来自诊所，所以，他们一刻也不能放松，陈浩依旧每周六，周日都在诊所坐诊。 一个周六的下午4点多，陈浩正在看病人，突然，外面响起一阵嘈杂声，紧接着，谭三少冲进诊室，对陈浩说：“老师，来了一个昏迷抽搐的病人，请您赶紧出来看一看。” 陈浩赶紧对正在就诊的病人说一声抱歉，然后马上冲出诊室，来到治疗室。只见病人在一张低矮的床上躺着，四肢抽搐，牙关紧闭，呼之不应。这是很典型的、癫痫样大发作。 病人是由她的老公叫出租车送到诊所的。之所以选择到诊所，是因为病人就住在离诊所不远的一个小区里。 “他什么时候开始抽的？”陈浩迅速问病人的丈夫 “就在刚才吧，我们正准备吃晚饭，发现她突然倒在地上，全身冷汗，叫她，她也不应。所以，我赶紧叫了一辆出租车，将她送到这里，刚到这里，她便开始抽搐起来。” “她今年多大了？” “52岁。” “她以前有什么病吗？” “有，她有糖尿病，一直在吃降糖药。” “三少，马上叫护士给病人开通静脉通道，静脉滴注一瓶5%的葡萄糖，马上。” 陈浩听完病人的丈夫的话，马上意识到病人是什么情况了。果断下达命令，谭三少虽然心有疑惑，但是，老师的命令，他不敢不听，马上叫护士为病人打上葡萄糖。 “将输液的速度适当加快一点，另外，马上用简易血糖仪，在不输液的一侧手指取血，测一下血糖。” 很显然，陈浩采取的方法是，先抢救，再检查。就算是高血糖导致的癫痫样发作，在这么短的时间内，一切可控，陈浩并不担心。 当然，陈浩是根据最有可能的情况，做出紧急处理的，对于这点，陈浩有十足的把握。 很快，末梢血糖的结果出来了，谭三少一看，不由倒吸一口冷气，心中暗暗称赞，还是老师的经验丰富，还是老师处事果断。 因为，谭三少看见了末梢血糖的结果，只有2.8mmol/l，这是严重的低血糖啊！ 毫无疑问，这个病人的情况，是因为低血糖所引起的。 因为这个病人有糖尿病，一直在服用降糖药物治疗，现在，病人在吃饭前发病，所以，在这样的时间点，是很容易出现低血糖的。而严重的低血糖，是可以引起病人的癫痫样发作，甚至昏迷的。 这样的情况，陈浩在当住院医生的时候，已经见过不少，所以，他在进行简单的病史询问以后，就能够迅速地判断出这个病人的病因所在。 随着葡萄糖的输入，病人的抽搐发作停止，神志也慢慢清醒过来，冷汗湿透了衣衫。 病人的丈夫看见这种情况，一下子抓住陈浩的手，说：“非常感谢陈教授，我们就是住在附近的，知道有很多病人来这个诊所看病，想不到，你们的医术是如此的高明。” “幸亏我们来得及时，如果送到更远一点的附属医院，可能有危险。” 陈浩告诉病人的家属，回去以后，必须继续服用降糖药。不过，病人以后最好随身要携带一些糖果之类的食物，一旦感觉到肚子饿，或者出冷汗，赶紧吃一些糖果，防止低血糖的发生。 病人家属离开离开以后，谭三少问陈浩：“老师，不是说，高血糖才会引起抽搐发作吗？为什么低血糖也会引起抽搐发作？” “低血糖当然会引起癫痫样发作，而且，低血糖引起的癫痫样的发作，以及低血糖本身所带来的危害，有时候，比高血糖所引起的癫痫样发作，以及高血糖带来的危害，更加严重。” “你要知道，脑细胞对能量的供应是非常敏感的，当血糖降低到一定程度，脑细胞的能量供应就跟不上了，这个时候，就很容易引起癫痫样发作，随后，会引起严重的脑水肿，甚至会导致病人的死亡。” ------------ 第二百五十五章 真相浮现 “其实，糖尿病的病人，心中想着的，只有高血糖，他们不知道，在治疗过程中，低血糖一旦发生，会更加危险，更加要命。特别是，一些家属以为，病人的这种情况是高血糖引起的，再来一支胰岛素，如果这样，病人就肯定完了。” “哇，这个病例太典型了，我看了一遍，以后再也不会忘记。还是老师的经验丰富，还有，老师及时的判断，迅速的出手，病人的情况也马上好转，这才是真正的水平。这就是经验，这就是水平，我们要向老师学习的东西，还有很多很多。” 谭三少是一个善于思考和总结的人，刚才这一幕，对他而言，印象深刻，陈浩相信，今晚回去，三少会认真查看相关内容的书籍的。 其实，自从诊所开诊以来，已经诊治过不少急症的病人，甚至于一些急性中风的病人，也选择到诊所来治疗，并且都收到了很好的效果。 新的医院，如果有诊所的加盟，他们不仅可以免费获得一大批病人资源，还有慈心诊所的名声带来的效应，这是很多民营医院求之不得的。 陈浩也把这个问题告诉了民哥，当然，民哥对这个问题，是有着他自己的态度的。 因为他们每次到诊所，都选择在周一到周五这个时间段，这个时间段，诊所的病人确实不多，所以他们并不完全认可陈浩的话，说白了，他们只相信陈浩，对于谭三少和戴明的价值，他们将信将疑。 对于这一点，陈浩也能看得出来，不过，陈浩并没有就这个问题，与民哥多说什么，说一万句，还不如一次实实在在来一次亲自的体验，更有效果。 2016年12月初的一个周六，又是江州市医学会神经内科年会召开的时间。陈浩放下诊所的工作，参加这一年一度的年会。 一天的会议，大家都很辛苦，晚餐时，来自江州市各地的神经内科同行们，一起吃饭，一起聊天，一起交流各自的临床心得。 作为学会的副主任委员，陈浩坐在主桌，他的身边，坐着吕峰和秦煜。 “陈主任，您今天讲的癫痫专题，太精彩了，我在听众席，听到很多来自基层的医生们说，这是他们今天的最大收获。”吕峰对陈浩说。 “是啊，特别是讲到妊娠前后癫痫用药的处理，知识满满，细节满满，真是获益匪浅，这样的讲座，才是大家需要的。”秦煜也非常认可。 每一年的年会的专题讲座，陈浩都会挑选大家最关心的专题，认真备课，精心制作PPT，再加上陈浩精彩的讲述。每一年，陈浩的专题，都是参会者最为期待的。 陈浩也通过这样的途径，获得了很多同行的认可和敬重。 他们正在边吃边聊，李苹端着一杯茶，从另外一桌，向陈浩走来。 “陈主任，难得见您一次，这一杯茶，是我敬您的。非常感谢您一直以来对我的关心和帮助，这次我的病，听说得到了您极大的帮助，非常感谢。” 听李苹的语气，她似乎并不知道她获救的经过。 “你能迅速康复，我很高兴，来，碰一下。”陈浩也端起茶杯，与李苹碰了一下杯。 “李教授，整整一年了，你知道你被救的经过吗？”吕峰也听出李苹话中的问题，马上问李苹。 “知道呀，秦医生，梁护长他们，亲自将我送到华山医院抢救，科室的很多医生，也为我捐款，很感激他们。”看来，吕峰也看出来了，李苹是不知道前后经过的。 这也难怪，李苹回来后，没有人向她说起这些事情，她也只能对一些零碎的信息进行判断和分析。 李苹说完，看见三个男人以同样的眼神看着自己。 “嗯，是不是有很多我不知道的事情？” “我不好意思说，还是陈主任说吧。”去年的这个时候，如果不是陈浩出手，今天就没有李苹来敬茶了。 说得更直接一点，如果没有陈浩，这个时候，李苹的坟头都长满草了。 “我说？我说就我说吧。”陈浩觉得，这件事，全科人员出了不少力，必须让李苹知道，让李苹对帮助过她的人，心存感恩。 “小李，你知道你当时是怎么发病的吗？” “不知道，我全忘了。” “你发病的事，估计科室也没几个人知道。” “对呀，陈主任，我们只知道后来的事，李教授是怎么发病的？”吕峰确实不知道李苹是如何发病的。 “去年的这个时候，小李正在学院的绿道散步，突然出现癫痫发作，倒在地上。巧的是，我的学生阿鹏刚好经过，认出小李来，马上回家开车出来，将小李送到医院急诊科。” “然后，阿鹏打电话给我，我让阿鹏陪着，一直到做完头部CT和磁共振，明确诊断，由神经内科接手，他才离开的。” “啊......还有这一段啊，太感谢您的学生了，那个时间段，学院的绿道里，行人很少，如果不是您的学生发现，我麻烦大了。”李苹大吃一惊。 “嘿，李教授，这还不算最惊险、最麻烦的呢。”秦煜插话说。 “咦，秦医生，你的意思，还有最惊险的？” “当然，这个我来讲吧，我一直跟着陈主任，最有发言权。”秦煜知道，这一段，他来讲述，更为合适。 “明确诊断后，我们请神经外科会诊，神经外科的会诊意见是，手术风险太大，没有手术意义，也没有手术价值。” “哦，原来是我们神经外科不敢做这个手术，不肯做这个手术。”李苹恍然大悟，也开始意识到，当时的她，命悬一线，事情的经过，远超她的想象，也绝非送到魔都这么简单。 “他们不敢做，我们也没有办法，只能收进我们科保守治疗。当时的你，癫痫频繁发作，已经进入朦胧状态。” “如果继续下去，当时的结局只有一个，就是死亡。”到这个时候，秦煜也不担心吓着李苹了。 ------------ 第二百五十六章 一笑泯恩仇 “凑巧的是，你发病是周五傍晚，周六也是我们神经内科年会时间。在吃晚饭时，陈主任问起你的情况，我如实向陈主任反映，陈主任一听，马上说，要到科室看你，还问，谁愿意坐他的车一起去。” “当时我和燕姐马上答应。我的想法很简单，就是对陈主任的那份信任和崇拜。既然大家都没办法了，说不定，陈主任会有办法。” “陈主任以最快的速度吃了一碗饭，然后，带着我和燕姐，直奔我们科，来到你的床前。” “当时，你刚好出现癫痫发作，等你发作过后，陈主任问你，当时你还能认出陈主任来，我感到很惊讶，因为你发病后，一直认不出我们。” “后来，陈主任对我说，不行，不能眼看着你这样死去，一定要想办法。当时，陈主任还记得我有一个朋友在魔都的华山医院工作，陈主任问，我还有没有与朋友继续联系。” “我给出肯定的回答后，陈主任马上叫我将你发病后所有的检查片拿出来给他看。陈主任看了以后认为，你的病灶虽然很大，出血量也很多，但位置比较表浅，而且就在中线上，值得一搏。” “于是，我按照陈主任的指示，将你的头部磁共振检查照片，用手机拍下来，发给我的朋友。” “我的朋友很快回复我，说可以做，越快越好。陈主任在旁边提示我，问能不能由他们派救护车到机场接你，我的朋友答应了。” “接下来，陈主任马上联系梁护长，因为陈主任知道，梁护长与机场一位朋友很熟，希望通过这位朋友，请机场为你上飞机提供方便，开通绿色通道。” “梁护长也很快将机场的各个关节打通，紧接着，陈主任叫燕姐建一个名叫‘抢救李医生’的微信群，将我、吕主任、苏主任、谭三少、陈主任、燕姐和梁护长拉进群，陈主任还特别叮嘱，我们科室的人，想进群的都可以进群。” “说老实话，我没想到，陈主任对信息系统的利用，是如此的娴熟。” “建好群，陈主任让燕姐在群里发起捐款接龙，燕姐的动作也很快，马上就做了。陈主任故意等好几个人捐款后才接龙，其实，我明白陈主任的苦心，他不想给大家太大的压力。”一直跟着陈浩的秦煜，对陈浩很了解。 “陈主任的为人，你应该很清楚，他的收入来源，比绝大多数同事都少，但他捐了1000元，其他人，包括我在内，只捐200元，说起来惭愧呀。” “陈主任第二天要到谭三少的诊所坐诊，我知道，谭三少的诊所，如果没有陈主任帮忙，根本就撑不住，所以陈主任的坐诊，对他们的诊所而言，是非常重要的。” “尽管这样，陈主任还特意开车到机场，将你一直送上飞机，才开车回去继续坐诊。” “李医生，我和你，是跟着陈主任时间最长的医生，我很幸运，在陈主任身上，不仅学到了丰富的知识，还学会了做人的道理。陈主任的有情有义，值得我终身学习。” “我今天这番话，你应该明白事情的来龙去脉了吧。”秦煜说完，问李苹。 “嗯，我全明白了，谢谢你，秦医生。主任......”李苹放下茶杯，一下子扑进陈浩的怀里，像一个小孩一样，嘤地哭了起来。 秦煜讲述的整个过程，同在一桌吃饭的韩治，在全神贯注地听着，秦煜的话，令韩治心中五味杂陈。 “我错怪他了，他不是我想象中的人，可惜，一切都晚了......晚了......”韩治知道，这个时候，就算让陈浩回神经内科当主任，陈浩也不会答应。再说了，他已经没有这个能力了。 韩治端起酒杯，来到陈浩身边。此时，李苹已经止住哭声，离开陈浩的怀抱。 “阿陈，这杯，我敬你的，你的有情有义，你的专业知识，你的果断决策，令我韩治佩服。过去的事，是我的不对，请你原谅！” “韩院长言重了，过去的，就让他过去吧，其实，很多时候，我也做得不对，也请你原谅。”两个男人，两个暗中角力的男人，在这样的时刻，他们终于一笑泯恩仇。 南洲医院的建设，经过几个大股东的商量后，最终决定在2016年年底开始动工装修。 当然，整个医院的布局设计，他们并没有让陈浩和三少他们参与太多，他们觉得，有江州市卫生局的领导帮忙指点规划，要比陈浩他们强很多。 当他们把这个规划告诉陈浩的时候，陈浩对这个规划里面的缺点，也是直言不讳地告诉了他们，可惜的是，他们听不进去，以至于后来开业后，对一些布局修修补补，而这修补的地方，正是当初陈浩建议的。 民哥交给陈浩和三少他们的任务是，请他们对前来应聘的人员进行面试，然后敲定一批临床医生、护士、药师和检验室的人员。 前来面试的人员，主要是以护士为主，医生以及医技科室的人员并不多，所以，在面试的过程中，陈浩特别细心，尽量去挖掘一些，在其他的方面有潜质，有能力的人员。 面试断断续续地进行，时间跨度超过了一个月的时间，陈浩带着谭三少和戴明，花费了大量的心血，从中筛选了一批人员，然后把这批人员进行归类整理。 在陈浩的构思中，一家民营医院，想一下子完成各个科室人员的招聘，是不可能的。关键的是，他们希望从这些应聘的人员中，找出一些有特殊才能的人，补充到其他的相关的科室。 陈浩知道，学医的人，在很多方面，是相通的，如果肯学习，有足够的悟性，对这些人进行跨学科的培养，将来也是可用之才。 当他们把这些名单以及这些人员可能的安排，交到民哥的手中时。民哥虽然不是很满意，但是，他也知道，在现在这个环境下，要招聘专业上很突出的，很优秀的人员，是很困难的，所以，他也认同陈浩的思路。 ------------ 第二百五十七章 走流程 是啊，要招聘到谭三少和戴明这样的人才，在江州市民营医院全职工作，已经是江州市民营医院的天花板了。 正因为这样，民哥才觉得，三少和戴明的重要性，民哥也觉得，陈浩当初的坚持并没有错，如果没有谭三少和戴明在开业之初来带领这些新人，将医院的整个架构搭建起来，医院就无法正常开展营业。 “这样吧，你们继续想办法找人，尽量在各个医院‘挖人’，等装修完成之后，希望能够在各个学科，都有一个相对比较强的学科带头人。” 在这一点上，民哥与陈浩的想法是一致的。 “陈教授，以你的意见，我们在购买仪器方面，需要注意什么吗？” 当招聘人员告一个段落后，民哥找到陈浩，向陈浩提出这个问题。经历过一些事情后，民哥觉得，在专业的问题上，还是陈浩的意见比较中肯。 “在仪器设备的购买上，如果经济允许，尽量购买大品牌、高质量、高信誉度的，这样做，可以保证检验和检查出来的结果的可靠性，否则，我们医院检查出来的结果，误差很大，根本拿不出手，时间长了，就没有病人相信我们了。” “更糟糕的是，一旦有病人拿着这些结果，到其他医院看病的时候，人家不仅会笑话我们，我们医院的声誉，也会大受影响。” “所以，现在有多少钱，你就买相应的、最好的设备，如果钱不够，情愿等一等，也不要随便去买一些很差的设备。” 陈浩的话，从医出身的民哥很认同。接下来的操作，民哥果然按照陈浩的建议去进行，在这一点上，陈浩觉得，民哥还是很有眼光的。 到了 2017年春节前，为了让陈浩、谭三少和戴明领他们能够全身心投入到医院的工作中去，医院的董事会决定，决定把诊所完全收购过来，但是，在医院正式营业之前，诊所依旧正常开诊，这样做的目的，是防止病人的流失。 当然，诊所的收入，完全归入到医院的财务管理中，他们的工资，由医院直接发放。 医院的装修进度很慢，进度之所以慢，是因为民哥在卫生局的朋友，经常过来指指点点，这些指指点点，造成不断的修修改改，这样做，装修怎么可能不慢呢？ 装修断断续续，一直持续到2017年的8月份。 在这期间，医院的股东们有好几次想开始试营业，但是，不是因为这样的原因，就是因为那样的问题，而导致试营业无法开展。 而他们这样的折腾，令陈浩十分为难，因为，每次他们说试营业的时候，陈浩都会提前通知病人，让病人做好准备，让医院做好准备，按照陈浩的设想，开始试营业的头一周，医院要派人到诊所里面守候，指导病人到新的医院就诊。 但是，因为他们的反反复复，而每一次的反复，都会令陈浩约好的一批又一批的病人，感到失望，这令陈浩非常恼火。 有一天，在医院筹建办公室里，几位股东叫陈浩、谭三少与戴明他们一起开会，开会的时候，有一位股东又提出试营业的问题。 陈浩再也忍不住了，用手猛拍一下茶几，说：“这个问题，你们要明确下来，不能一而再，再而三地玩弄病人，否则，诊所的病人就会大量流失。你们没有明确定下来之前，我不会预约病人到这里来就诊的。” “光是这一件事，你们就如此举棋不定，婆婆妈妈，以后还怎么取信于人？”屡次言而无信，陈浩确实发火了。 陈浩这“冲天一怒”，令坐在他身旁的谭三少也大吃一惊。 “哇塞，老师也有大动肝火的时候。”这是谭三少第一次看见陈浩动怒。 是啊，本来没有狼，你却喊狼来了，几次喊叫后，就没有人再相信了。同样的道理，你反复告诉病人，但是，每一次都不能兑现，以后，病人不仅对诊所不相信，对医院的信誉，也会产生很不好的影响。 陈浩的举动和说话，令这位股东感到很尴尬，脸色很不好看。但是，他们都知道，陈浩说的话，并没有错，在这个问题上，他们确实太过儿戏了。 所以，听完陈浩的话以后，民哥说话了。 “陈教授说得没错，我们要把时间点明确下来。说什么时候试业，就在什么时候开始试业，而且，要按照陈教授的要求去做，派出服务人员到诊所，让他们引导病人到医院来就诊，我们不能失去诊所一大批宝贵的病人。” 就这样，又拖了一个月，他们终于将在医院建设中，能发现的漏洞都堵上了。于是，他们又开始讨论试业的问题了。 陈浩说，现在离国庆节很近了，干脆，我们就在国庆节期间试业吧，在试业之前，我们大家来扮演各种角色，将医院的所有流程走一遍，各个科室都要参加，以保证试业万无一失。股东一听，觉得非常有道理。 从病人进入医院，再到导诊，挂号，就诊，收费，取药，做各种检查，甚至收入院......所有的流程，从头到尾，完整地走了一遍，果然发现一些问题，比如收费处关于零钱的问题；比如分诊的问题；比如系统里，对一些药物名称的输入不够全面的问题...... 经过一轮的模拟试验，找出了这些问题，也解决了这些问题。 “教授，还是您经验丰富啊。如果没有这一次的走流程试验，我们根本发现不了这么多的问题，也就无法解决这些问题，一旦正式开始试业，这些问题就会暴露出来，就有可能引起病人的不满，这些结果，极有可能会导致我们医院声誉的损害，也会导致不少病人流失。” 民哥对陈浩的做法，十分佩服。 “呵呵，董事长，你不知道吧，我们医院的VIP门诊，投入2000多万进行装修，装修好以后，一直无法开业。后来，主管VIP门诊建设的副院长，亲自找到我们老师，请我们老师出马。” ------------ 第二百五十八章 开局顺利 “我们老师仅用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就排查出一堆问题，并且把这些问题全部解决掉。在不到一个月的时间里，VIP门诊开始试业，接着顺利开业，而且，因为及时和规范的培训，VIP门诊的服务流程做得非常好，病人的满意度非常高，这位院长称我们老师为VIP中的VIP。” 对于这些，谭三少是比较清楚的，虽然谭三少没有参与到VIP门诊的建设，但是，他从跟随老师出门诊的师弟口中听说了，老师是如何在VIP门诊力挽狂澜，扭转乾坤的。 “是吗，谭院长，你怎么不早说呢。哎，陈教授，你觉得，我们医院现在还要做哪一些的改进？”通过接触，民哥对陈浩的了解越来越深。 是的，以前的民哥，只知道陈浩的医术很好，名声很大，现在，他还发现，在管理方面，陈浩也很有一套。 陈浩听见民哥这一问，脸上露出一副无奈的笑容。 是啊，在医院建设期间，陈浩提的意见并不少，而且，每一个意见都非常中肯，但是，民哥他们在听谭三少说这句话之前，他们的董事会几位老板，有谁能听进陈浩的话呢？ 现在来问陈浩这个问题，是妥妥的马后炮啊！所有的装修，都是硬装修，现在想改，已经来不及了。 “民哥，还是不要再改了吧。这个世界上，没有十全十美的事情，我们已经按流程走了一遍，各个环节已经得到完善，不要轻易改动，否则，医院会永远处于修修改改之中。” 以陈浩的性格，动工前，先做好周密的安排和设计，反复论证，一旦动工，就不要轻易改动。 南洲医院的弊端，就是太容易被人左右了，说白了，就是太容易被民哥的卫生局的朋友左右了。 据陈浩了解，民哥的这个朋友，不是学医出身，没有多少医学知识，却喜欢指指点点，还十分固执，典型的外行指导内行。这样的人，不是在帮助医院，而是在祸害医院。 “对了，教授，请教您，医院的管理，往哪个方向引导比较好？”担任院长的二股东问。 “这个问题，还是由您来把控。我说一下小打小闹的诊所的管理吧。”陈浩并不想插手管理，也轮不到陈浩插手管理，但陈浩又不愿意医院走向某系的道路。 “从九江镇的不凡诊所，到现在的慈心诊所，我都告诉我的学生们，一切按照各个主管部门的要求，尽可能地做好自己。” “当然，尽善尽美是不可能的，但是，当我们尽可能地做好我们自己该做的一切时，别人想挑剔我们的毛病，并不容易，就算有，也不会有大的问题。” “对一些小的问题进行的处罚，完全在我们可以承受范围内，这样的处罚，两个诊所都遇到过，不伤皮毛。” “相反，当我们这样做的时候，我们的医生，我们所有的工作人员，可以堂堂正正地做事和做人，医院的走向，也不会被带歪。” 这是陈浩一直以来的理念。他很清楚，他的理念，在附属医院，在他领导下的神经内科和VIP门诊容易推广，但是，在附属医院以外，要推广他的理念，非常困难。 果然，二老板听完以后，虽然嘴上说着受教，但脸上却闪过一丝不以为然的神色。 这一点，完全在陈浩的意料之中，陈浩也不会计较这些。毕竟，别人是真金白银的投入，还真的轮不到他指手画脚。 相反，陈浩将大量的精力放在即将到来的南洲医院的试业上。 陈浩要求，原来在诊所工作的三位护士，在试业的当天，在门诊带领新入职的人员，教会她们如何分诊，如何接待病人。 同时，陈浩吩咐谭三少在门诊的另外一间诊室坐诊，处理一些专门来取药的病人，吩咐戴明在神经电生理室守候，准备为一些需要的病人做检查。 从2017年10月1日起，陈浩一连七天，都在南洲医院门诊坐诊。 这七天，民哥终于见识了陈浩那恐怖的实力。 原本，民哥以为，陈浩的病人就算再多，也不至于多到一连七天都会爆满。想不到，南洲医院50元的挂号费，比附属医院还是少了一半，再说了，很多病人在附属医院根本约不到陈浩的号，这下好了，在南洲医院，可以随便看，病人当然多了。 这七天，医院的各个科室，都围着陈浩转，陈浩也不负众望，确实将医院的临床和医技科室都调动起来。 因为陈浩事先提醒，药房准备充分，没有出现断药的现象。辅助科室的仪器设备，也跟着运转，什么B超，CT，磁共振，动态脑电图，心电图，检验科...... 这些科室，从主任到员工，都投入十二分的精神，自始至终，没有半点差错，更难得的是，病人在就诊、候诊和检查期间，秩序井然。 每一天，民哥和各位股东都会到门诊和各个科室转一转，他们为选择陈浩而高兴。 从10月1日开始，陈浩便往病房收病人。 因为刚开张，只开放一个病区，由谭三少带着新入职的医生们接收病人，查房和开医嘱，遇到问题，谭三少会及时向陈浩汇报，陈浩也给予明确的指示。 南洲医院，有了一个非常好的开始。但这个好的开始，给股东们一个错觉，他们觉得，附属医院的专家和主任们，也具备陈浩这样的能力，他们必须用力去挖附属医院的专家和主任们到南洲医院坐诊。 接下来的日子，陈浩将时间安排好，每周六门诊坐诊一天，每周日，到病房查房一个上午，遇到疑难病例，便带领他们进行讨论。 有陈浩在，不仅能保证门诊的病人量，住院的病人也在逐渐增加，医生，特别是水平高一点的医生，开始显得缺乏起来，重要的问题，都必须由谭三少亲自出马，谭三少身上的压力陡增。 正如陈浩所预料的那样，在江州市，像南洲医院这样的规模和待遇，想招聘到水平高、级别高的医生，并非易事。 ------------ 第二百五十九章 第一个重症病人 无奈的陈浩与谭三少，只能一边撑着，一边想方设法招收人才。 11月底的一个深夜，陈浩被电话吵醒。在南洲医院开业前，陈浩都是将手机调成静音睡觉的。可是，在南洲医院开业后，陈浩担心有些事情谭三少处理不了，答应了谭三少，开着手机睡觉。 陈浩拿起手机一看，原来是九叔打来的电话，陈浩心里一惊，赶紧接通电话。 “教授，很不好意思，我知道你睡眠不好，在这个时间点打电话给你，我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太紧迫了。”一上来，九叔就是一通抱歉和道歉。 “没事，我知道，九叔没有天大的事，是不会在这个时候打电话过来的。”陈浩与九叔交情很深，双方都很清楚各自的生活习惯，都不会轻易打扰对方。 “是这样，我的一位邻居，才50岁，在陆海市做厨师，平时很喜欢喝酒，昨天晚上，喝了不少，到了半夜，家人发现他小便失禁，不省人事，赶紧送到陆海市人民医院。” “在陆海市人民医院，接诊的医生马上送他去做头部CT检查，诊断是大面积脑梗死，因为脑水肿明显，当时情况很危急，医生在征得家人的同意后，马上为他做了切开颅骨进行减压的手术。” “现在已经是凌晨了，病人的老婆打电话给我，说病人的情况越来越重，一直昏迷不醒，还做了气管切开。” “主管的医生对病人的老婆说，活过来的希望非常渺茫，可能熬不到明天。” “她知道我与你很好，她也不愿意就此放弃，毕竟，病人太年轻了，所以，她让我问一下你，如果从陆海市转到南洲医院由你亲自治疗，有没有希望？” 九叔的语速很快，但叙述很清楚。 此时的陈浩，已经完全从安定的作用中清醒过来。 “九叔，这样的病人，是所有脑血管病中，发病最急，情况最为严重的一种，如果当时不做切开颅骨减压手术，估计病人已经死掉了。” “现在，既然主管医生说，病人可能熬不到明天，说明病人的病情依旧非常危险。如果病人的老婆愿意博一下，可以转过来，我也会亲自为病人进行治疗。” “不过，丑话说在前，你最好对病人的老婆说清楚，我一定尽力，但不敢保证一定可以抢救成功。” 陈浩很清楚这种病人病情的凶险，正如陈浩所说，如果当时不做手术，病人大概率已经死掉了。 “好，我马上转告她，回头再与你联系。打扰你了，十分抱歉。” “九叔客气了，随时联系我。”对于九叔，陈浩一直抱有感恩之心。 到了下午五点多，九叔的电话又打了进来。 “教授，他们在陆海市人民医院又撑了一会，陆海市人民医院的医生的态度没有变，所以，病人的老婆决定，今天晚上转到南洲医院，可以吗？” “可以。” “还有，南洲医院可不可以派救护车到陆海市人民医院接这个病人回来？” “这个......”这个问题，陈浩有点犯难了。毕竟，陆海市属于西江省管辖范围，跨省去接一个病人回来，不是技术的问题，而是必须有充分的沟通才可以。 “这样吧，你叫病人的老婆与陆海市的医生沟通好，如果他们同意，马上告诉我，我与南洲医院的老板再联系和商量。” “好，我抓紧时间与她联系。”九叔也知道，现在，对于病人而言，时间就是生命，必须分秒必争。 果然，过不了多久，九叔再度打电话给陈浩。 “教授，商量好了，他们同意南洲医院派车去接病人。” “好，我知道了，你等我的消息。”陈浩也不敢马上答应，他必须与民哥以及几位董事商量才行。 为了稳妥起见，陈浩开车来到南洲医院，找到民哥。 此时的民哥，正与几位董事在商量些什么，看见陈浩到来，他们赶紧请陈浩坐下，院长马上为陈浩倒上一杯茶。 “教授，有事？”看见陈浩急匆匆赶来，民哥知道，陈浩一定有事。 陈浩快速地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告诉在座的民哥、院长和各位董事。 “教授，我们医院新开张，这么重的病人过来，怕不怕？”院长首先担心起来。毕竟，院长不是学医的，对医学方面的知识，知之不多，更不知道，一家医院要崛起，没有对危重病人的处理能力，是不可能成功的。 “我觉得可以，必须通过这个病人，让教授和谭院长带领医生们学习抢救危重病人的知识，培养他们的能力和胆量。”民哥毕竟是学医的，知道这个问题的重要性，再说了，现在，有陈浩在带领，怕什么。 民哥知道，陈浩在退休前，是不可能长期在这里上班的，现在这个时候，正是最好的时机，将医生队伍带起来。 “那好，请马上安排救护车，我让三少安排医生和护士，并准备好急救药箱，将病人接回来。”陈浩很干脆，马上当着他们的面，对谭三少下达一通指令。 “老师，这种病人，很难搞的呀！”谭三少当然比民哥他们更清楚，这样的病人，危险性有多高。 “当然难搞，好搞的，还轮到你来搞？怎么，怕了？” “不怕，只要有老师在，我就不怕。”谭三少被陈浩的话刺激到了，马上按照陈浩的意思，安排下去。 当天晚上快十二点的时候，救护车回到医院。 陈浩与谭三少，推着车床，带着医生和几位护士，在医院门前等候。 病人被从车上抬下来，放在车床上，然后，迅速往病房走去。 病房里，早已腾空一间房，用作专门的抢救用房，病人被安放在这个房间里。 陈浩穿着白大衣，带领谭三少和医生们，对病人进行详细的检查。 病人的病情，果然很重，全身上下，插着好几条管。 陈浩详细检查完病人，又反复观看了病人发病后手术前的头部CT改变，并与手术后的头部CT进行对比。才对病人的情况，进行分析。 ------------ 第二百六十章 怪现象 “病人目前处于中度昏迷状态，去掉颅骨的地方，头皮明显隆起，说明病人的颅内压很高，这么高的颅内压，如果不是及时去掉部分的颅骨，病人早就脑疝了，我们现在也看不到病人了。” “你们看，病人的呼吸还是很有节律的，心跳也很好，血压也平稳，关键的是，病人的血氧饱和度很好，这些指标说明，病人的生命体征很正常。” “在这种情况下，我们处理这个病人，必须有一个大局观，千万别盯着脑部的情况而忽略了其它问题。” “比如，有没有应激性的消化道出血，有没有应激性的血糖增高，有没有大脑严重损伤后的中枢性高热或者低钠血症等等。” “同时，我们还要注意病人全身的状况，必须维持病人有一个良好的生理状况，比如，能量供应要足够，水和电解质以及酸碱平衡要维持。” “还有，要保证病人的营养供应。在目前的情况下，只能从胃管喂食，要算好进食的热量，各种成分要均衡搭配，要少量多餐喂食。” “每次喂食时，必须将床头摇起来，保持有35度的高度，喂食完后，要保持这个高度半个小时，再将床头放低。这样做，是防止食物反流，防止食物反流，能大大降低病人吸入性肺炎的发生。” “在护理上，要及时翻身和拍背，拍背要这样拍。”陈浩说完，请谭三少和一位护士协助，慢慢将病人转成侧卧位，然后，陈浩对所有人进行示范，如何拍背，效果才会好，才能将深部的痰液拍出来。 “对于原发病的治疗，目前必须加强脱水降颅压，如果条件允许，可以适当使用白蛋白。” “主管医生和护士，每天都要注意生命体征的变化，尽量多点巡查病人，注意监护仪的参数变化，及时发现问题，及时处理。” “这个病人，我并没有像陆海市人民医院的医生那样悲观，那样没有信心。相反，只要我们做得好，是完全有可能挽救他的生命的。” “当然，目前也只能谈挽救生命，一旦病人神志恢复，我们才能谈得上肢体和言语的康复治疗。” 是的，在陈浩眼里，这个病人并非无可救药，只要兼顾好方方面面，使病人度过脑水肿的高峰期，这个病人能成功抢救的希望还是很大的。 特别是，病人还年轻，各种生理机能的恢复，肯定要比年纪大的病人要好很多。 陈浩与谭三少，每天晚上都到南洲医院看这个病人，发现问题，及时处理。同时，也叮嘱值班的医生和护士，要注意什么。 在这个病人的抢救和治疗过程中，第一批进医院的医生和护士们，学到很多他们原来没有接触过的知识，也学会了如何处理一些突发的情况。 慢慢地，病人头部隆起的皮肤，在一点一点地瘪下去，直至回复到正常的位置。 入院治疗一个多月后，病人的气管切开处的插管被拔掉，切口也被同时封堵，病人恢复了正常的呼吸。 又过了一段时间，病人的神志开始恢复，从中度昏迷，到浅昏迷，到嗜睡，再到清醒。在病人清醒的那一刻，病人的老婆激动得热泪盈眶，陈浩和谭三少他们，也长出了一口气。 这个病人，可以说，从鬼门关边缘走了回来。 最终，这个病人在南洲医院，住了三个多月，意识完全清醒，各项指标正常，才带药出院回家。 在随后的日子里，这个病人定期回南洲医院门诊随诊，每一次，陈浩都对他进行专心的诊治，细心调整药物，病人的病情，在逐步的康复中。 出院约半年后，病人在太太的搀扶下，可以在家门口走几步，再过半年，病人居然可以扶着拐杖走路了。 到后来，九叔很高兴地告诉陈浩，说病人可以独自沿着九州镇九洲江岸边，慢慢地散步，一边散步，一边欣赏九洲江两岸的风景。 病人虽然没有重回工作岗位，但生活已经基本自理，对于这样的病人而言，已经是了不起的奇迹了。 正是对这位病人的治疗成功，病人以及病人的家属，病人的亲戚朋友们，都在为南洲医院广为宣传，说南洲医院的医疗水平很高，南洲医院的仪器设备很好，南洲医院的服务质量很高，南洲医院的药品品种很齐全。 这种免费的广告，这种口碑相传，使得南洲医院在群众中的声誉迅速提高，前来南洲医院找陈浩看病的病人，越来越多，到南洲医院住院治疗的病人，也随之增加。 又是一个星期天的上午，是陈浩在南洲医院查房的时间，谭三少以及科室的所有医生，护士长，跟着陈浩一起查房。 来到一个17岁的小女孩的病床边，谭三少告诉陈浩，这个病人，是一型糖尿病的患者，在家里，血糖控制不是很理想，希望通过住院，将血糖控制在一个比较理想的水平。 “入院后，血糖控制得怎么样？”陈浩问。 “入院以后，血糖控制得还可以，但是，有一个非常奇怪的现象，我们感到百思不得其解。”谭三少对陈浩说。 “哦，什么问题如此奇怪，让你们百思不得其解呢？” “这个病人入院后，大部分时间，都在吃医院饭堂做的饭菜，有时候，病人也会自己到外面吃，或者自己叫一些快餐吃。” “在医院吃饭期间，病人的血糖控制并不理想，但是，如果病人叫外卖。或者自己到外面吃饭，血糖控制就比较理想。” “哦，有这种情况吗？你们有没有考虑过，是什么原因导致出现这种情况的呢？” “确实有这种情况，我们也考虑过了，但是一直找不到原因，感到非常困惑。”谭三少如实回答。 “你是不是觉得，医院的饭菜比较好吃呢？”陈浩问这个小女孩。 “也不是，医院饭堂的饭菜和外面的饭菜差不多吧，只是有时候，想到外面换一下口味。” ------------ 第二百六十一章 免为其难 “会不会在医院里吃饭，吃得多一些？” “也不会，在医院里吃饭，与我在外面吃饭，饭量都差不多。”陈浩的问话，女孩都一一给予了否定的回答 “这样，三少，你打电话到饭堂，问一问，看看饭堂的师傅们，在炒菜的时候，是不是习惯性地放一点白糖？” “哦，好的，我马上打电话。”谭三少如梦初醒，他觉得老师的话，很可能是正确的，他离开房间，到门外打电话给饭堂。 很快，谭三少走了进来，在陈浩身边说；“老师，你神了，还真是这样，我已经对师傅们说了，以后炒菜不要再放糖。” 陈浩的小心，细心，谨慎，以及思路的跳跃和宽广，通过他的查房，让谭三少和跟随他查房的医生们，学到了很多在书本上学不到的知识。 “名师，这就是名师啊！”谭三少再次发出感叹。 南洲医院的试业，一直持续到2018年。 2018年，董事会决定，在10月18号正式对外营业，结束试业状态。 2018年10月18号，并不是周六，也不是周日，陈浩实在想不出来，这些股东们为什么要选择这个时间来正式开业，因为如果没有陈浩的参与，正式开业那一天，来就诊的病人就会大幅度减少，门诊大厅就会变得冷冷清清。这点，难道他们没想过？难道他们不怕这冷清的局面？ 当然，陈浩没有决定他们医院开业的时间的能力和权力，他们定在什么时候，陈浩也无法干预，所以，医院开业那天，陈浩是没有参与的。 对于陈浩而言，只是感到有点小遗憾而已，说实话，陈浩对这家医院，并没有很强的归属感，陈浩感觉到，整个董事会，似乎对他有着深深防范。至于为什么会这样，陈浩也没深入细究。 开业的当天晚上，陈浩出席开业晚宴的时候，民哥告诉他，今天来就诊的病人很少，整个门诊大厅，显得冷冷清清。 陈浩听后也不多说话，只是微微一笑。 陈浩心里想，现在的江州市医疗界，能够自带病人流量的医生，他陈浩敢说第二，就没有人敢说第一。 可惜的是，董事会的成员，没有一个人能意识到这一点，甚至，他们思考问题时，根本不从这方面进行考量，所以，从医院开始试业到开业期间，医院的董事会成员们，都竭力在江州市的各大医院，寻找所谓的著名的专家教授，到南洲医院来坐诊。 在这个问题上，陈浩不方便开口阻拦他们这样做，甚至连建议，陈浩都不方便给。这就是陈浩的性格，他不愿意让别人觉得，他陈浩嫉妒贤才。 这个时候，唯一的、有效的办法，就看他们花重金请来的专家，所产生的社会和经济效益。通过这些，来给他们教训，至于这个教训，能不能引起他们的警醒，就看他们的悟性了。 他们请来的专家，有一些在医院本部，确实有不少固定的病人，不过，这些专家依托的是一个大平台，是靠大平台为他们带来病人的流量，一旦离开这个大平台，一旦他们来到南洲医院，没有了原来大平台的支撑，他们就没有病人可看，甚至一个月才看1~2个病人。 而陈浩则不一样，陈浩早已经过了依靠平台的时期，很早以前，陈浩已经开始反哺平台，为平台带来声誉和效益了。 遗憾的是，董事会的成员们，并没有从这些活生生的事实中吸取教训，不知道他们出于什么心态，还继续寻找所谓的专家来坐诊，甚至提出要将大医院的退休主任们“一网打尽”。 这样的做法，既消耗了医院的资源和金钱，又收不到任何效果。如果由陈浩来管理，陈浩肯定一刀砍下去，把这些专家全部辞退。 他们这一顿操作后，病人的来源，无论是门诊的量还是住院病人的量，并没有增加，对外的客服部的员工们，感到服务的对象和目标也不清晰，所以，到病房住院的病人寥寥无几。 是啊，就算陈浩再有本事，他单枪匹马，一个月也不可能将一个病区收满啊。 时间来到2019年4月，南洲医院的董事们发现，他们似乎迷失了方向，经营上也陷入了困境。作为医院院长的二股东，与民哥一起，约陈浩出来喝早茶。 在喝茶的时候，他们将他们现在的困惑和迷茫告诉陈浩。 陈浩对他们说：“我现在的身份，不方便出来管理医院，但是我可以为医院的管理，出谋献策。不过，我的方法，董事会必须不折不扣地执行，客服部的部长也必须完全听命于我，这样，我才能够推行我的方法。” 经历过风风雨雨的陈浩，心中很清楚，他该怎么做，往哪个方向做。可是，如果没有信任，如果不交出应该交出的权限，他什么事都做不成。 陈浩的答应，从某种意义上说，是一种妥协，一种免为其难的做法。 “好，今天晚上，我们开一个医院核心组的会议，到时候请教授参加，我们把这个问题说清楚，接下来，请教授对医院进行管理，当然，管理的执行者，还是由院长来出面。” 当天晚上。在医院的顶层的办公楼会议室里，召开了医院核心组会议，在会议上，民哥把将来的管理方式，告诉在座的各位，并提出明确的要求，要求他们听从陈浩的指挥和安排。” “他们早就该这样了，只有老师能够救这家医院。”谭三少听完，心里暗自想。 会议的第二天开始，每天下午，陈浩独自拿着一本笔记本，从临床科室到医技科室，一个接着一个科室进行走访，将每一个问题都记录下来。 除此之外，陈浩还单独请客户服务部的部长到办公室，与她进行深入的谈话，陈浩把他的设想，把他的目标，把他的方法，把他的理念，还有具体的做法，告诉了这位部长。 这位部长也表示，前段时间的管理和做法，确实不到位，人员没有积极性，做事没有方向性，没有目的性，所以，客服团队的效率和效果都很差。 ------------ 第二百六十二章 触动利益了 她很认同陈浩的提法，并表示一定按照陈浩的思路去做，动员每一个客服人员，让他们以合理、合规、合法的方法去拓展病人。 陈浩还将每一个科室的主任找来，将他巡查时发现的问题提出来，并限期整改，形成一套完整的、行之有效的管理制度。 这样的做法，不需要资金的投入，只需要各个科主任的重视和具体的执行，只需要对技术的流程进行改进，很快，这些问题迎刃而解。 陈浩接手后不到一个月，医院的面貌大为改观，无论是工作人员的精神面貌，还是工作的积极性和主动性，都给人焕然一新的感觉。 病房的病人的数量也在逐渐增多，而且从陈浩查房的情况来看，这些进来住院的病人，都是真正需要住院治疗的，甚至有不少疑难杂症患者，都来到南洲医院住院进行诊治。 正因为如此，陈浩每个周日的查房，都耗费他大量的时间和精力，陈浩也因此而诊断出很多在其他医院没有诊断出来的疾病。 一时间，南洲医院的名声鹊起，董事会的成员，对于这些肉眼可见的成绩，感到非常兴奋。 陈浩在取得第一步的成功以后，便开始考虑，准备对后勤人事进行改革，准备将一些尸位素餐的人辞退，将有能力，有抱负的人，安排到合适的工作岗位。 在动手改革前，陈浩找民哥进行一次深入的交谈。陈浩将他的想法，以及准备动手的目的、目标和想要达到的效果，明白无误地告诉民哥。 几十年的工作经验告诉陈浩，这件事情，肯定不会一帆风顺，陈浩已经做好为此而承受各种风雨的准备。 对于陈浩的设想，民哥是坚决支持的，民哥也觉得，后勤的人员中，有很多是不称职的，是尸位素餐的。 当然，民哥也明白，这些人员的招聘，与陈浩他们无关，而与董事会有关。民哥也想借陈浩的手，将一些人辞退掉。 陈浩不知道，民哥将陈浩的设想，告诉了二股东。 巧的是，到了4月底，飞扬接到通知，说年级直接保送他读硕士研究生。陈浩知道这个消息后，非常高兴，马上决定，与丹萍到穗城走一趟，见一见飞扬，与飞扬吃一顿饭，表示对飞扬的祝贺。 陈浩与丹萍在一家酒店里住下来，与飞扬开开心心地吃了一顿饭，并对飞扬鼓励一番。 接下来，陈浩也没有急着回去。白天，他们到上下九的美食街吃他们曾经非常心仪的美食，晚上没事的时候，两个人就窝在酒店里，一边喝茶，一边聊天。 一天晚上，南洲医院的二股东，也就是南洲医院的院长，突然打电话给陈浩。 “教授，您住在哪个酒店？我想去看看您。” “噢，你在穗城吗？” “对，我刚到穗城，回家看一看，顺便去与你聊一聊。” 陈浩听罢，将他所住的酒店告诉了院长。 过了一会，南洲医院的院长打电话给陈浩，他告诉陈浩，已经到了酒店大堂，他在大堂等陈浩。 这个时候，已经是晚上快11点了，陈浩穿好衣服，叮嘱丹萍先睡，然后，来到酒店的大堂，陈浩与院长两人，在大堂的一个角落里坐下来，慢慢地，小声地聊了起来。 院长与陈浩聊了很多，他说，自从陈浩接手以后，医院的上升势头非常可喜，医院的员工的精神面貌也大为改观，医院的董事会感到很高兴，他们也觉得，终于找到了医院发展的正确方向了。 他们就这样，一来一往地，你一句，我一句地聊着。在不知不觉中，到了下半夜1点多，院长看了看手表，对陈浩说：“教授，时间也不早了，这次来，我主要想对您说，通过这将近一个月的观摩学习，我已经学到了教授的管理方法，也领悟了教授的管理思路，学习到很多关于医院的管理的知识。我有一种感觉，我可以接手教授的工作了。” 如此直白的话，如此直白的话外之音，陈浩哪有不明白的道理？陈浩猜测，院长这次的目的，除了“夺权”，更多的，是担心陈浩对后勤“开刀”。 据陈浩了解，他准备辞退的人中，有不少与院长有关，想到这里，陈浩更加明白了。也许，院长在照顾陈浩的面子，一直聊了几个小时，才在临走前转入正题。 “太好了，院长能够亲自管理医院。比我隔着一层面纱来管理医院，要好得多。这样吧，我下个月初回去，回去以后，我不再负责医院的管理，由您来直接管理。” “直接管理的好处，是上令下达的速度更快，这样做，对医院肯定利大于弊。” “好，感谢教授为我们医院所作出的贡献，我等陈教授的回来。” 送走院长，陈浩回到酒店的房间，丹萍已经睡着。陈浩蹑手蹑脚地洗了一下脸，轻轻地上床睡觉了。 第二天早上，陈浩和丹萍到酒店不远的一个早餐档吃早餐。他们一边吃，陈浩一边将昨天晚上的情况告诉丹萍。 “喔呵，原来是有着目的来找你的，听他的意思，他是不想你插手了，因为你下一步的行动，肯定要触碰到他们的一些利益。” “呵呵，想不到，一家民营医院，竟然有着公立医院的毛病，却没有公立医院的平台和粉丝。随他去吧，这样，你也不用每天为这件事操心了。” 丹萍听完陈浩的话，也感到非常不可思议。是啊，医院刚刚走向正常的发展轨道，而且发展的成绩可观。想不到，他们马上动手，拿掉陈浩的权利，在丹萍看来，这家医院，有点可悲。 “是啊，我也不想管这些破烂事，我准备在南洲医院坐诊到年底或者明年年初，然后离开南洲医院。” “毕竟，现在的卫生系统的风向有点变了，我必须离开。” “好，这样好，要离开，就完完全全地离开，这样一来，我们周六周日，有一个完整的休息时间。”丹萍很支持陈浩的想法和做法。 ------------ 第二百六十三章 谁没有良心 陈浩说到做到，从穗城回来以后，他把手上所有的工作交给院长，从此，陈浩只负责周六上午的坐诊和周日上午的查房，周六下午的坐诊也取消了。 2019年底，陈浩看完最后一个单元的门诊，已经是下午2点多了。当陈浩脱掉白大衣，将他的工具带上，走出诊室。 诊室外，谭三少和戴明，带着好几个医生和护士长，等候在诊室的门口。 看见陈浩出来，谭三少马上上前，将手中的鲜花送给陈浩，另外一位护士，将医院买给陈浩的纪念品递给陈浩。 他们的举动，令陈浩很感动。 “谢谢，非常感谢你们对我的支持，也请谭院长向董事长和院长表达我的感谢之情。”陈浩对他们说。 说完，陈浩与他们一一握手道别，然后开着车，离开了医院。 陈浩与南州医院的缘分，就这样，暂时中断了。 接下来的日子，陈浩依旧是每周一到周五的上午，在VIP门诊坐诊。陈浩的号，依旧是一号难求，每天上午，都有不少人来到陈浩的诊室，来请陈浩为他们加号。 同样的，陈浩每次坐诊，都要到下午两点以后，才能够离开诊室，开车回家。 一天早上，陈浩刚来到VIP门诊，便发现他的诊室外，有多达十几个人在等候。陈浩感到奇怪，平时，也有一些病人来得很早，但没有今天这么多呀！ 陈浩一边往更衣室走，一边想：“这两天，打电话要求加号的人特别多，是不是与这个有关呢。” 换好衣服，陈浩来到诊室门口，这些早已等候的人一下子蜂拥而上。果然，他们都是为了加号而来的。 “陈教授，我的病情很重，一直抢不到您的号，麻烦您帮我加一个号吧，我愿意等。” “陈教授，我年纪大了，不会抢号，您帮我加一个号吧，我也愿意等，等多长时间我都愿意。” “陈教授，我儿子的药用完了，已经没药吃了，您帮我加一个号吧，我也愿意等。” “陈教授，我从很远的地方来的，来一次不容易，帮我加一个号吧，等到什么时候都可以。” ...... 每个要求加号的人，都有自己的理由，就是没有人换位思考，这么多的人，陈浩应付得了吗？ 陈浩知道，现在的情况，只要松口，今天就要干到晚上了。因为，该加号的，早已经在一周前定好了。 “对不起，今天加不了号了，如果病情紧急的，请到急诊，或者到二楼找医生看病或者开药。”陈浩在开门前，站在门口，对这些人说。 其实，这些人都知道陈浩的脾气和性格，说不加，就是不加，多说也没有用。很多人听陈浩这么一说，便再也不吭声了。不过，他们不愿意走，他们希望，有人能撕开一个口子。 这个时候，已经有预约的病人来看病了，陈浩请第一个病人进来，然后将门关上。 陈浩先动手泡好茶，才开始为这个病人看病。陈浩很清楚，一旦开始看病，他连泡茶的时间都没有。 陈浩正在为这位病人看病，一个五十多岁的女人走了进来，然后站在面对陈浩的墙边，静静地看着陈浩。 陈浩正在聚精会神地为病人看病，也顾不了她这么多。 等陈浩做完体格检查，准备书写电子病历的时候，这个女人开口了。 “陈教授，您为我加一个号吧，您只为我加一个号，其他人，你不要管他们，这样不会增加您的负担。”好一个自私的女人！这世间，似乎只有她是病人，其他都是其他。 “请你出去，不要妨碍我工作，今天，我是不会加号的，院长来了也不加。”陈浩的话，已经将她的退路堵死了。其实，陈浩平时也是这么做的，一旦加满了，院长来了也没用。 这个女人一阵沉默后，对着陈浩，恶狠狠地说：“我从来没有见过一个像你这样没有良心的医生。” 说罢，她依旧不走，双眼用恶狠狠的眼神盯着陈浩。 这是激将法，陈浩怎么会上当呢？ “请你离开，你如果不离开，我叫人来请你离开。”陈浩语气平静中带着威严。 看见陈浩油盐不进的样子，这个女人终于离开诊室。几个在诊室外通过玻璃窗口往里张望的人，看见这个人空手出来，都跟着散开了。 陈浩又看了两个病人后，一个本院职工走进了陈浩的诊室。 她来到陈浩的身边，问：“陈主任，能不能加一个号？” 这个人，陈浩认识，如果不是今天这样的情况，陈浩还是愿意为她加一个号的。 “嗯，不对。”陈浩突然意识到什么。 “你的熟人想加号，你一般都会提前几天对我说的，今天求你的人，是不是一个这样的女人。”说罢，陈浩将刚才在诊室里骂他的女人的外貌描述了一遍。 “对，就是她。” “你知道她刚才是怎么骂我的吗？” “她骂你？她有病啊，她是怎么骂你的？” “她说，她从来没有见过一个像我这样没有良心的医生，在她心目中，我是一个没有良心的医生，你说，我还敢不敢为她看病。” “她真这样骂你？” “我和你很熟，你觉得我是在骗你吗？” “行，陈主任，我知道了，抱歉！”她也不多说，转身离开诊室。 这是陈浩从医以来，第一次听见有人当着他的面，用如此恶毒的话来骂他。不过，这样的插曲，并不会影响陈浩为病人看病的注意力。 自从晓春回到手术室担任护长，接替晓春的小梅护长，对陈浩十分关心。 小梅护长心地善良，管理经验丰富。她接手以后，看见陈浩每天都那么迟下班，陈浩又没有带什么东西来吃，就这样饿着肚子，一直撑到下午两点多。 看到这个样子，小梅护长感到非常的心痛，她问陈浩：“主任，您为什么不叫快餐呢？” “呵呵，我吃了20多年的快餐，现在的我，闻到快餐的味道，都想吐，饿一点就饿一点吧，回家再吃。” ------------ 第二百六十四章 谁愿意这样 “这怎么行呀，您每天这样，长期下去，会把身体搞坏的。” 小梅护长说完，也不再说什么。 第二天上班的时候，小梅护长煮了两杯小米粥，她拿一杯到陈浩的诊室，递给陈浩，说：“主任，我每天都带一杯这样的小米粥来充饥，反正都是煮，我昨天晚上去买一个保温杯，顺便也给你带一杯过来，您坐诊到十二点多的时候，就喝一杯，填填肚子，充充饥吧，这样，总比让肚子空空的好。” 陈浩双手接过这沉淀的小米粥，心中感到十分温暖和感动。 过了一段时间，陈浩感觉，总是要小梅护长每天熬一杯这样的小米粥过来，心里十分过意不去，他便把这件事告诉了丹萍。 丹萍一拍脑袋，一副很自责的样子，说：“都是我的错，我怎么没有想到这个问题呢，这样，我今天晚上到超市去，把所有的东西买回来，由我来做小米粥。” “一次做一周的，放在冰箱的保鲜层，你每天早上起来，热一下就可以了。” 当晚，丹萍到超市，将所有该用的东西买回来，做了很有特色的小米糊。 第二天早上，陈浩起来后，将丹萍做好的小米粥，放在微波炉里加热，然后再倒进不锈钢的保温杯里，拿到VIP门诊，陈浩告诉护长，以后，由他自己带小米粥来吃，并感谢护长对她的关心，体贴和关照。 一天上午，陈浩正在为一位病人诊病的时候，科室的护士小梁突然走了进来，她一声不吭地站在陈浩的身后，静静地看着陈浩为病人看病，陈浩转头问她，是不是有事，她笑着摇了摇头，默不作声。 看见这个情形，陈浩也不再问她了，接着看他的病人。这个病人离开后，下一个病人走了进来，刚进来的病人，由他父母亲带着。 这个病人十分躁狂，口中骂骂咧咧，两个拳头在空中胡乱挥舞。陈浩看见，顿时打醒十二分精神。 “请你坐在这里。”陈浩指着旁边的椅子，请病人坐下。然后，用很温柔、亲切的声音，与病人交谈起来。 如何对付这样的人，陈浩是有一套办法的。首先，陈浩要想办法，让病人的情绪平静下来。所以，陈浩并不急于问病人的病史，也不急于为病人做什么检查，而是看似漫无目的地，与病人在闲聊。 在这闲聊的过程中，陈浩表现出来的友善，平和与共情，使病人那烦躁的情绪，慢慢地平和下来，也慢慢地接受陈浩对他的诊治。 这个时候，陈浩才开始有针对性地进行病史的询问和进行体格检查。最后，陈浩才写出病历，开出处方，并在病历上写清楚对于这种疾病接下来的诊疗建议。 临走前，陈浩特意拿着病历，对病人的父亲说：“请按我的医嘱去做。” 陈浩一边说，一边用手指了一下病历，病人的父亲也领悟到陈浩的意思，拿着病历和处方。带着病人，离开了诊室。 这个时候，一直站在陈浩身后的小梁，大大地松了一口气，对陈浩说：“主任，您知道吗，这个病人，刚才在诊室外大吵大闹，情绪很激动，还有暴力倾向，我担心他进来，对您造成伤害，所以我走进来，守在您的身后，一旦他有什么异常的动作，我也可以帮您一下。” 小梁的话，令陈浩感动不已。小梁对陈浩这种默默的关心和保护，已经不是第一次了，它总是在无声无息中，为陈浩提供保护。 对于他们的好，陈浩无以为报，只是很感慨，在自己的人生长河中，在自己的职业生涯中，总能遇到这么好的同事，这是陈浩一辈子的幸运，是陈浩前世修来的福气。 以前有晓春和小梁对他的好，现在，小梅护长对他体贴入微的关心，还有小梁这位出色的“保镖”，继续时刻守护着陈浩，陈浩觉得，这是上天送给他的、最好的礼物，能够在这样的环境中工作，陈浩的人生，已经没有什么遗憾的了。 是啊，在VIP门诊，陈浩时刻有一种被关爱，被保护，被尊重的感觉，这种感觉，全是VIP门诊的姑娘们给他的。 晓春虽然回到手术室当护长，但有空的时候，她也会回到VIP门诊，看一看她以前的手下，看一看她尊敬的主任，并与陈浩聊上几句。 晓春以前到南江省最著名的心血管医院，进修学习与体外循环相关的护理技术，体外循环的手术，对护士的技术和素质，要求非常严格。 进修回来后，晓春成为这方面的主力，她在手术室的工作安排得满满当当的，极少有机会到VIP门诊来看看陈浩。 晓春曾经对陈浩说过，在医院的医生中，除了她老公，她只佩服陈浩。 有一次，她来到陈浩的诊室，等陈浩看完一个病人后，她坐下来，与陈浩聊了一会。 在谈话中，晓春很明显地流露出对附属医院当前的医院文化的不满，她觉得，像她这样的，以专业知识为重的人，非常不适合在附属医院这种文化氛围里工作和生活。所以，在话语间流露出想离开附属医院的意思。 陈浩与晓春是曾经的搭档，知道晓春是一个不可多得的人才。不管是管理上还是在专业上，陈浩都相信，晓春是当之无愧的人才，所以，陈浩还是劝晓春留下来。陈浩觉得，在这个医院里，能与他聊上几句话的人，正变得越来越少，所以，陈浩真的不想晓春离开。 不过，当一个人萌生出离开工作了将近二十年的单位时，内心该是对这个单位多么的绝望。 是的，如果不是受到极端不公平的待遇，如果不是受到极大的打击和打压，陈浩相信，晓春绝对是不会离开这里的。 毕竟，她熟悉这里的环境，这里有她的朋友，有她的闺蜜，有她放不下的一切，没有几个人，愿意在这样的年龄，到一个陌生的地方，从零开始，过一种漂泊的生活。 ------------ 第二百六十五章 焦虑的母亲 再说了，晓春的老公，也是医院的技术骨干，能力很强，很有责任心。据晓春说，她老公研究生毕业后，由于技术过硬，工作踏实，管理能力不错，医院的领导准备提拔他为科室的主任。 可能是因为工作没有做到家吧，最终，晓春的老公，没有当上主任。 在附属医院，能不能当科室的主任，与专业能力无关，而与其他能力有关，这一点，陈浩已经用自己的经历，做了最好的注脚。 所以，以陈浩的猜测，晓春的选择，不是她一个人做出的，而是夫妻俩一起决定的，如果是这样，附属医院是留不住他们夫妻俩了。 现在的附属医院，不是大浪淘沙，而是大浪淘金啊！ 果然，过了不久，陈浩看见晓春发的朋友圈，知道晓春已经与她的老公一起，离开附属医院，到深圳的某一家医院工作。从朋友圈的文字上看，现在的晓春，过得还是不错的。 每一次看见这样的消息，陈浩都十分感慨，就像很多年前，陈浩看见汤少明主任调离附属医院的消息时，陈浩也十分感慨。 是啊，导致汤少明主任离开的，是一股合力，这股合力作用在汤少明身上，使他非常无奈与不舍地，离开了附属医院，离开了江州市，到穗城工作。 看着身边一个个与陈浩志同道合的人离开，陈浩感到非常无奈和失落，本来就不善于交际的陈浩，在附属医院里的朋友并不多，仅有的几个，已经走掉一大半了。 能够与陈浩聊得来，并且能与陈浩分享心得的人，越来越少，取而代之的，是一些有事情就找陈浩帮忙，当利益需要时，这些人，会毫不犹豫地在陈浩的背后捅上一刀。 就算不在陈浩背后捅一刀，他们也从来不会因为陈浩有需要，而对陈浩伸出援手。也许，这才是最真实的人性吧。 2019年10月底，是陈浩入读逸仙医学院40周年，也是毕业35周年的大庆。几个月前，组织这次全年级大庆的组委会，便发通知给各个同学。 这次聚会，同学们的年纪都不小了，大家都很珍惜这次机会，踊跃报名参加，陈浩当然不愿意放过这样的机会。 在陈浩的同学中，有不少已经成为国内一流的大咖，成为国内各个细分学科的一把手或者带头人，在这些细分学科，他们都是一言九鼎的话事人。 并不擅长交际的陈浩，在这样的年纪，在同学们面前，也放开了。所以，在同学聚会中，陈浩除了与自己班的同学有深入的交流外，也与不少隔壁班的同学进行交流，一些同学的人生波折，令陈浩非常感慨。 有时候，陈浩暗自想，他虽然也经历过很多工作和生活上的波折，但对比起一些同学，他已经是非常不错的了。 当然，与一些成功的同学相比，陈浩的所谓成功，也算不上什么成功，陈浩绝对不会在同学面前炫耀自己，在陈浩心中，他的经历，不值得炫耀，也没有炫耀的资本，当然，也不值得卖惨。 聚会完毕，陈浩从穗城回来，内心久久不能平静，心有所感，陈浩便提笔，写了一篇题为《前世缘，今生情》的文章，发表在陈浩自己的公众号上。 这篇文章，是陈浩在聚会时候的所见所闻，所感所想。陈浩每天晚上写一章，从第一章开始，陈浩便配上聚会时特别有意义的、与文章相关的照片。 陈浩写了十个晚上，一共写了十章。好友杨志江在陈浩的朋友圈看到这一系列文章，马上转发到年级同学群里。 第一篇文章刚转过去，便引来很多同学的围观，有些同学抱怨说，文章里没有她的照片。巧的是，陈浩的手里，真没有这位同学的照片，于是，陈浩便联系上她，让她挑选自己最满意的聚会照片发给陈浩，陈浩在相关的文章里，将这位同学的照片放上去。 陈浩的这一举动，再次引起大家的关注和兴趣，不少同学追着看。 有时候，陈浩实在太忙，文章出来的时间迟了一点，便有同学在群里催，要陈浩赶紧写，迅速上传，有位大咖同学还特别说，每天晚上，他都必须看完陈浩的文章才吃饭，他还开玩笑说，精神粮食比物质粮食更重要。 这位同学的话，令陈浩既感动，也压力倍增，丝毫不敢懈怠。 每天有空的时候，陈浩都抓紧写，写完马上编辑，然后发出去。这样一来，错别字难免，陈浩也在同学群里说，文章有不少错别字，请同学们见谅。 “哈哈，我们习惯了纠错式阅读，发散性思维。”这位发照片给陈浩的同学，其实一直在私微陈浩，还纠正陈浩的文章中的错别字，甚至提供一些关键的信息，使陈浩写起来，文章更有吸引力。 一连十天，一共十篇图文并茂的、接近两万字的文章，陈浩的一位远在米利国的同学，对陈浩的文笔大加赞赏，多年后，当陈浩再次将这篇文章贴出来时，这位老同学依旧十分激动，迅速转发到大学同学群里，并在群里说，这篇文章，满满的同学情，百读不厌。 陈浩也因为这篇文章，年级的同学总算知道，二班有一个陈浩，一个原来名不见经传的陈浩，一个文笔不错的陈浩。 这样的结局，是陈浩想不到的。读书时默默无名的陈浩，竟然因为这发达的媒体，而在同学中冒出尖尖角来。 这种“纸上的辉煌”，只是一阵热闹而已，陈浩并不放在心上，医疗，依旧是陈浩全力以赴的着力点。 2019年11月，一位母亲带着她年仅十二岁的儿子，来到了陈浩的诊室。 母亲的眼中，满是焦虑，她牵着的小孩，则显得瘦弱，反应迟钝，满脸通红，陈浩看见，隐隐感觉到什么。 小孩坐在陈浩身边，小孩的母亲坐在陈浩的对面。 “什么问题？”陈浩问。 “这是他在江州市人民医院就诊的记录。”小孩的母亲也不多说，将一本门诊手册递给陈浩。 ------------ 第二百六十六章 艰难且凶险的调药 陈浩接过来一看，门诊手册上的字龙飞凤舞，大小不一，很有一种不拘小节，无所顾忌的感觉。 对于一个人的字，陈浩是有一定的研究的。虽然陈浩看不清楚这个医生的签名，但江州市人民医院的医生，陈浩还是很熟的，有这种性格特征的字的人，陈浩能猜出来。 陈浩翻到最后一页，看见病人的用药情况，大吃一惊。 德巴金每天1.5克，托吡酯每天1200毫克，加巴喷丁1.2克。这个年龄的、如此瘦弱的小孩，这样的用量，是很可怕的。 “发作控制了吗？”陈浩问小孩的母亲。 “没有完全控制，不过，他现在的问题是，反应迟钝，老是记不起来一些熟悉的词汇，全身皮肤发烫，一点汗都没有，我很害怕。” “干嘛不找开药的医生看呢？” “找了，她说这是正常现象，这个剂量不算大，她还说，托吡酯的量，还可以加大，她说，她曾经为一个病人用到每天2000毫克。” “你没有提出你刚才提出的问题吗？” “提了，我还问她，抽血检查，血液中的丙戊酸浓度已经超标了，肝功能也差了，怕不怕。她说不怕，也是正常现象。” “她还说，如果不相信她，可以到穗城看看，在江州市，她说第二，没有人敢说第一。” “这是她说的话？” “对，这是她的原话。她对我们很不耐烦，不肯听我多说两句，我很害怕她。原来，我听人家说，她治疗这方面的疾病很厉害，我便一直给她看，现在这个样子，我真害怕了。” “我有一位亲戚在附属医院工作，是他介绍我过来找您的，我等了很久，才挂上您的号。” “你儿子的情况，很明显，是托吡酯的副作用，包括没有汗，皮肤发烫，反应迟钝，找词困难，甚至可以出现高烧。” “现在的情况比较棘手。首先，药物必须调整，托吡酯、加巴喷丁和德巴金的量都必须减下来。” “但是，这个调药的过程，不能快，必须慢慢减，我想首先从托吡酯开始，如果太快，很容易导致发作变得频繁。” “教授，我听您的。” “好，我写一个详细的减药方案给你，请你严格按照这个时间表来减药，一个月后，再来找我，再进行下一轮的调整。” “在这个过程中，要密切注意有没有发作，如果有发作频繁的情况发生，马上过来找我。”陈浩很理解病人的母亲的焦虑。 接着，陈浩在门诊手册上，详细写下关于托吡酯的减药方案。多长时间减多少，一清二楚。 “谢谢，非常感谢教授！”小孩的母亲高兴地离开了陈浩的诊室。 这个医生，陈浩认识，而且，陈浩对她的印象一直不好。 她是一个夸夸其谈的人，更是一个窝里横的人，在人民医院神经内科，她就是女王，她的话，不管错与对，都是对的。 病人在她眼里，不算什么，所有医生和病人，必须听她的，同样的，她不管错与对，都必须听她的。 在江州市神经内科学界，她的口碑极差，水平嘛，在陈浩眼里，比谭三少还差很远。 但她有一个“优点”，那就是会来事，见高就攀，见低就踩。每次年会，她见到陈浩，都是毕恭毕敬的，从来不敢在陈浩面前耍横。 但在病人面前，她可以说，她是江州市第一！ 如此草菅人命的医生，陈浩的内心，是极度讨厌的。所以，陈浩与她，也没有什么交往。 这个小孩的调药过程，是十分艰难和危险的，陈浩也是十分小心谨慎的。因为小孩对卡马西平过敏，一旦调药失败，留给小孩用的药，已经不多了。 好不容易将托吡酯完全减掉，小孩的反应能力恢复正常，眼神不再发呆，皮肤不再发红，皮温也不再发烫，陈浩接着进行第二阶段的药物调整。 这一阶段，陈浩不敢将德巴金的药减下来，而是改用小剂量递增式的使用拉莫三嗪，陈浩用的办法，与“脱敏”疗法的原理差不多。 这个过程很考验小孩的母亲。因为每一片的拉莫三嗪的量为50毫克，陈浩从每天5毫克开始，小孩的母亲听见，面露难色。 陈浩对于这种情况，见惯不怪。他告诉小孩的母亲，将一片拉莫三嗪磨成粉状，然后分成十份，每次一份。同时，陈浩又写了详细的增加剂量的方法，十分详细，可执行性很强。 陈浩还叮嘱小孩的母亲，一旦出现皮疹，马上停药并立即来找他。 陈浩的谨慎，并不是没有道理，因为，这个小孩对卡马西平过敏。一旦拉莫三嗪加药太快，一旦出现过敏，这个小孩又将无法使用一种好的抗癫痫药物。 因为拉莫三嗪与德巴金同时使用，陈浩严格按照小孩的公斤体重进行计算，最终，小孩服用拉莫三嗪的量达到标准的剂量，而且，小孩没有出现过敏。 更令陈浩高兴的是，整个调药过程，小孩都没有发作。 接下来，陈浩开始对德巴金的量进行调整。陈浩按照每公斤体重20毫克来计算，准备将德巴金调整到每天1克。 这又是一个持续两个月的调整，所幸的是，小孩再度安全过关。德巴金的血液浓度降至79微克/每毫升，一个陈浩认为非常理想的浓度，肝功能的指标也完全正常。 当然，浓度理想，必须以发作控制作为前提，否则，再理想的浓度，也是没用的。 接下来，陈浩对加巴喷丁下手。 加巴喷丁本身，只是抗癫痫的辅助药物，当时这位自称江州第一的医生，之所以用上这种药，据小孩的母亲说，她已经想不到可以用什么药了，所以，加巴喷丁的用量，也是很大的。 最终，陈浩将加巴喷丁完全停掉，留下每天1克的德巴金和每天200毫克的拉莫三嗪，小孩一直没有出现癫痫发作。 整个调药的过程，持续了一年时间，让小孩的妈妈见证了陈浩的耐心、细心和认真。 ------------ 第二百六十七章 恩师病危 对于癫痫的诊断和治疗，陈浩是很有心得的。陈浩曾经与谭三少开玩笑说，来找他的癫痫病人，绝大多数是属于“难治性癫痫”。 而神经内科的人都知道，难治性癫痫，是最考验医生的知识结构，对药物的了解和应用经验以及耐心、细心和信心的一种“疾病”。 也是在2019年，陈浩曾经在短时间内，接诊几名从穗城回来找他的癫痫病人。 这些病人有一个共同的特点，都在穗城一家三级甲等医院神经内科就诊，接诊的医生，无一例外地让病人做筛查对抗癫痫药物的敏感性的基因检测。 令陈浩无语的是，这几个病人的基因检测提示，所有抗癫痫药物对这几个病人都没有效，接诊的医生顿时犯难了。 用药吧，等于自己打自己的嘴巴，不用药吧，这些病人正在发作，有一个病人，发作还挺频繁的。 最终，这位医生还是选择做一个“知行合一”的人，她告诉病人的家属，根据基因检测结果，所有药物都没有效，并建议病人进行手术治疗。 陈浩不得不佩服，这位医生，是一位知行合一的人。 听见要在脑里动手术，这些病人的家属吓坏了，赶紧跑回江州，找到陈浩。 医学发展到这个时候，各种检查层出不穷，如果没有一定的定力，如果没有自己独立的见解，如果没有对疾病的深刻的认识，就会被这些检查牵着走，成为这些检查的奴隶。 这几位病人，陈浩都为他们开药治疗，除了一个病人家属不接受外，其他的病人家属都接受了陈浩的治疗，而且，都收到了很好的效果，癫痫被控制了。 有一位治疗成功的家属，带着病人，再度回到穗城找这位医生，这位医生看着陈浩的用药方案，觉得很合理，但她却不敢用。 是啊，她让病人花几千块钱做的检查，如果她做出与检查结果相反的事情，一旦治疗失败，她无论如何都说不过去，说不准，会惹上一身的麻烦。 而陈浩则不一样，陈浩将一切可能的后果告诉了病人的家属，在取得病人家属理解的情况下，才为病人用药。 其中，如何沟通，才是最重要的。如果能说服病人，检查结果仅供参考，病人家属是会同意的。 就连开始不肯给陈浩治疗的那位病人，最后还是再次找陈浩，她实在不想让自己的儿子去做手术。 最终，这位病人也得到很好的控制。 作为医生，陈浩经常对自己的学生说，在行医的过程中，我们在任何时候，都首先考虑疾病的诊断与治疗，在这个基础上，赚一些合情合理合法的钱，无可厚非，过度的检查和治疗，是不可取的，也是不能做的。 这一点，在梁不凡、谭三少和戴明身上，体现得尤为明显。 刚开始拒绝给陈浩治疗的病人家属，是一个知识很广博的人，他曾经问陈浩，DNA不是很稳定的吗？基因只是DNA的一个片段，一个很稳定的DNA，怎么会出现如此多的基因突变？并问陈浩如何看待这个问题。 “你说的没错，DNA以它非凡的稳定性，保证了遗传信息的传递。DNA每复制10亿个碱基，才出现一次错误，细胞每分裂一次，可以产生三个错误或者突变，而这些错误或者突变，对人体大多是没有影响的。” “只有个别的错误或者突变，才会导致突变的发生。换句话说，在一个病人身上，能检测出对所有药物无效的基因，是有点不可思议的。” “所以，我的观点是，注重检查，但不能迷信检查，仪器的突变远远比基因的突变要高，甚至高出上万倍或者几十万倍。” “在你之前，我已经治疗了几例同样的病人，这些病人在用药后，发作都得到控制，这从一个侧面说明，仪器并不能窥探人体的所有奥秘。” 陈浩的知识面很广，对遗传学也有比较深入的研究，回答这样的问题，一点也不难。也正是因为陈浩的回答，这位回来复诊的病人，最终选择由陈浩进行治疗，而且，治疗的效果令人满意。 时间来到2020年春节前，一场突如其来的公共卫生事件，令全国的医务人员迅速进入紧急状态。 有些被安排到第一线参加“战斗”，有些继续留守在原来的岗位上，应对随时可能出现的突发事件。 这次公共卫生事件持续的时间很长，身处临床第一线的陈浩，要求VIP门诊的所有员工，务必遵守医院规定的各项制度，绝对不能马虎和大意。 每天上班，陈浩都是小心翼翼的，十分谨慎。在高峰时刻，陈浩更是穿着一整套的防护服，坚守在门诊的岗位上，服务好每一位来诊的病人。 与此同时，陈浩也要求VIP门诊的所有工作人员，都要严加防范，对来就诊的病人，做好健康教育工作。 2021年深冬的一个晚上，正在书房里看书的陈浩，突然接到杨老师的电话。 在陈浩的印象中，杨老师和潘老师已经很久没有给他打电话了，这次电话，首先是由杨老师的儿子小杨拨通陈浩的手机，然后才叫杨老师听电话的。 杨老师刚一开口，专业而又敏感的陈浩，马上就听出问题了。杨老师说话的声音中，显得上气不接下气，中间还带着喘息的声音，从这些异常的声音中，陈浩能大概判断出，杨老师现在面临的是什么问题。 陈浩毫不犹豫地打断杨老师的话，叫杨老师把电话给他儿子听，小杨接过电话以后，陈浩对小杨说：“第一，你马上拨打新民市人民医院的120电话，请120赶紧派救护车到你的家，接杨老师到急诊室就诊，千万不要自己去，记住，你背也要把你爸爸背下去，不能让他走动。” “第二，我一会马上联系新民市人民医院的李树裕院长，他是我的师弟，是心血管方面的专家，是一位为人善良，乐于助人的、真正的大医。到时候，他会到急诊室等候杨老师的。我们分头行动，动作要快，千万别拖，你爸爸的情况十分危险。” ------------ 第二百六十八章 大医李树裕 陈浩说完，也不等小杨回话，马上打电话给他的老朋友，新民市人民医院的院长李树裕。 “李院长你好！我是陈浩，这么晚打扰你，实在抱歉！” “噢，是阿浩呀，没事，你这个时候打电话给我，一定有急事，说吧，我一定尽力。”果然是义薄云天的李院长。 “是这样，我的恩师刚才给我电话，我从电话中感觉到，他应该是急性心衰，隔着电话也能听到他的哮鸣音。我已经叫他儿子打电话叫你们医院的120了，麻烦你一会到急诊室，帮我把把关，我的恩师叫杨才，杨老师于我有大恩，请你一定帮忙。” “好的，你放心，我这就过去，也一定尽力，我就在急诊室等他。阿浩，我真佩服你，对恩师如此尽力，真是有情有义啊！”李树裕说完，也收了线，立即行动。 打完电话，陈浩看了看时间，已经是晚上十一点多了。想到刚才听见的声音，陈浩不敢去睡觉，也无法安睡，只能在书房里继续等待。 一直等到将近凌晨一点，李树裕的电话打了过来。都是当医生的，李树裕知道，此刻的陈浩，一定没有睡。 “阿浩，幸亏你的老师及时打电话给你，幸亏他们行动迅速，及早过来，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就像你说的，他的病情很危重，有心衰，有哮喘，有严重的贫血，现在，我已经安排他入住ICU，也给他输了一个血，病情开始稳定了，不过，还不敢大意，估计要住院的时间比较长一些，你要跟他的儿子说一下，让他有个心理准备。” “好的，非常感谢，辛苦你啦，到时候要麻烦你的地方，我还会给你打电话。” “没问题，你随时打我的电话，这里是我的地盘，我还可以说上话，帮上忙的。”李树裕说得信心满满，豪气十足。 李院长是陈浩的同学，他比陈浩低一届，其实两个人年龄相差不大，两个人又是老乡，两个人的性格又很相近，所以，他们俩平时很能聊得来，关系一直很好，只是由于双方的工作都很忙，见面的机会很少。 陈浩有很多同学都住在新民市，所以，新民市的同学向陈浩寻求帮助的时候，陈浩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李院长，每一次，李院长都毫不犹豫地答应下来，而且一帮到底，绝不含糊。 陈浩的同学反馈给陈浩的信息，他们非常佩服李院长，认为李院长够朋友，够义气，医术高明，医德更是没说的。 于是，在陈浩的同学中，流传出一句话：新民有事找李树裕院长，江州有事找陈浩。其实，陈浩很清楚，他做的，远远比不上李树裕好。 是的，这件事，陈浩最清楚。在新民市逸仙医学院校友群中，那些漂泊在外的新民校友，只要有请求，李树裕必定亲自下场处理，因此，李树裕在新民校友中，有着很高的声望和威信，有大医与侠士的美誉。 陈浩自己知道，他在这方面，远远没有李树裕做得好。除了资源没有李树裕多，最关键的是，陈浩每次坐诊回家，都是关掉手机的声音睡觉的，所以，很多找他的人，包括他的同学，都无法及时与陈浩取得联系。 与李院长通话结束不久，杨老师的儿子的电话也打了进来，他向陈浩表示感谢，也请陈浩向李院长表达他的谢意，他还说，李院长真好，全程陪同，还亲自出面，找到血输给他爸爸。他爸爸目前情况稳定，请陈浩放心。 陈浩叮嘱了几句，才去睡觉。 尽管这样，陈浩心中还是很忐忑，毕竟杨老师的年纪已经比较大了，这个时候出现这种情况，是非常危险的，不过陈浩也相信，有李院长在把关，杨老师一定可以度过这个难关。 一个多月后，陈浩又接到杨老师的电话，这一次，陈浩听到杨老师那久违的、风趣幽默的、中气十足的声音了。 杨老师告诉陈浩，他已经出院了，他特别请陈浩，转达他对李树裕院长的感谢和帮助。杨老师还开玩笑的对陈浩说：“阿浩，想不到你那么厉害，那天晚上，你在电话才说一句话，你就能知道我的病情很重，而且还迅速作出非常合理的安排，使得我能够及时、安全地到医院就诊。” “哪天晚上，如果没有你及时发现，如果没有李树裕院长及时到医院的帮助，杨老师这条命，就这么大了。你和李院长，都是我们新民人心中的骄傲，更是我们很多新民人心中的救星。” “杨老师客气了！李院长那里，我肯定是要感谢的。您以后有什么问题，千万不要在家里熬着，要及时到医院就诊。您这次的病，可能是与您没有及时到医院看病有关系。”陈浩再次提醒杨老师。 “是啊，我觉得也是，是我大意了，我以为一直吃着你的药，就能够防止中风，想不到，中风是防住了，心肺又出现了大问题，看来，还是年纪大了呀。”杨老师不禁一声感慨。 是啊，杨老师确实年纪大了，陈浩都快60岁了，杨老师的年纪怎么可能不大呢，杨老师怎么可能不老呢！ “所以呀，杨老师，您和潘老师都要注意，有什么风吹草动的，千万别熬着，要及时到医院看病。”陈浩又啰嗦了一次。 “阿浩，你等一下，潘老师有话和你说。”这已经成为陈浩与杨老师通话的必备项目，每一次，陈浩与杨老师通完电话，师母潘老师也会与陈浩聊上几句。 “阿浩，这次多亏你啊，多亏你及时发现，也多亏你合理的安排，更要感谢李院长。这个李院长，就像你一样，是一个医术高明，为人善良厚道的人。当天晚上，如果没有李院长，杨老师未必能过得了这一关。” “李院长确实不错，令人感动。当天晚上，他还亲自参加抢救呢。呵呵，阿浩，还是你的眼光厉害，还是逸仙医学院的学生厉害。我和杨老师有事，都要麻烦你，谢谢你啊。”总是如此客气的潘老师。 ------------ 第二百六十九章 要提挂号费 “潘老师，您客气了，这是我应该做的，今天收到杨老师平安出院的消息，我也很高兴，您和杨老师要注意身体，有什么需要帮忙的，随时打我电话。” “好的，我知道了，这么晚了，我也不打扰你了，我知道你很忙，平时都不怎么敢打电话给你，你休息吧，有事情我再打电话给你。” “好，潘老师，你和杨老师有什么事情，随时可以打我电话，再见了。” 与杨老师和潘老师通完电话，陈浩想了一下，又拨通了李树裕的电话。 “李院长你好！我刚刚与我的恩师杨老师通电话，我的老师和师母都非常感激你对他们的精心关照。他们还说，当天晚上，如果没有你的帮助，他们很可能得不到及时的救治，生命就会有危险，谢谢你啊！” “客气了不是？这都是举手之劳，不用那么客气，以后有什么事情，随时打我电话，我一定尽力而为。” “好的，以后骚扰你的事情，一定不会少。” 2021年初，医院对VIP门诊进行整合，将VIP门诊与特需病房整合成“特需医疗与国际医疗部”，下设特需医疗与国际医疗部病区和VIP门诊，VIP门诊主任，只能担任新建立的特需医疗与国际医疗部副主任。 值得一提的是，这个新成立的部门的主任，正是当年被苏昊院长踢走的、筹建VIP门诊失败的人。 难怪张晓春说，这个人，后台很硬，临退休前，她也要踩上陈浩一脚。 此时的附属医院，已经变得不伦不类了，自从韩治出事，韩治被撤掉行政职务，被开除党籍，仅保留专业技术职称以后，他一手建立起来的关系网，瞬间坍塌。 江州医学院和江州医学院附属医院，已经成了重灾区，江州市的相关部门，进驻江州医学院和江州医学院附属医院，进行了深入的调查。 调查发现，每个人都有问题，换而言之，附属医院已经找不到一个能够自证清白的人来当院长了。 所以，现在的附属医院，没有正院长，只有一个负责全面工作的副院长，这个副院长丁长斌，同样是“带病”上岗的。 对于行政职位的升跌，陈浩并不在意。对于陈浩而言，这又不是第一次。不过，对于这样的变化，即将退休的陈浩，难免感慨万千。 陈浩并不是一个完全的无神论者，这与他成长的经历有关。 是啊，陈浩从小学一年级开始，一直到考上逸仙医学院。从小学到高中，他的成绩都是名列前茅的，是妥妥的一枚学霸。 可是，因为性格的原因，陈浩一直没有担任过任何年级的班干部。就算在高中，在杨老师的手下，陈浩同样没有当班干部。 当然，杨老师的目的，是不想让陈浩分心，想让陈浩将精力集中在学习上。 大学更不用说了，陈浩这一届同学，都是天之骄子，能力超强的人，数不胜数，根本没有人将眼光放在陈浩身上，是的，多一眼都没有。 一个小镇的学霸，放在当时陈浩所在的年级中，就是妥妥的一个学渣，大学，是灭霸的地方！ 毕业后，陈浩同样一次又一次地与正职擦肩而过。到了今天，到了快要退休的年龄，陈浩同样逃不过这个宿命。 此时此刻，如果陈浩说他不相信命运，那才是假的呐。 不过，以陈浩的性格，该干的活，他依旧很认真去干，绝对不会马虎，更不会应付了事。 成立“特需医疗与国际医疗部”后，丁长斌想搞出点名堂，刚好，江州市的主管部门一位负责人的亲戚，找陈浩看病，为丁长斌提供了绝好的契机。 陈浩看完这位病人后，陪同来的这位主管部门的负责人，很有感慨地说：“陈主任，你的挂号费太便宜了，光是看一个病人，你不仅花费了一个多小时的时间，还诊出了别人都感到束手无策的疾病，专家的价值，光是这点挂号费，根本体现不出来。” 不愧为同行，一眼就看出陈浩的价值，也理解陈浩的付出。这位负责人不仅说说而已，回去后，他马上打电话给丁长斌。 “丁院长，你们VIP的挂号费太便宜了，像陈主任这样的专家，这一百块钱挂号费，根本无法体现他的价值。这一块属于我管，你们可以提价，最高不超过每人次五百元就行。” 得到这个意外的好消息，丁长斌高兴莫名。他想不到，正在瞌睡的他，因为陈浩的努力，这位领导及时为他送上他最需要的枕头。既然领导放话了，他决定放开来，大干一场。 在丁长斌的心中，你规定我不超过每人次五百元，那我就定在五百元。当然，没有在临床干过多少天的他，心中没底，他也不知道，这五百元，究竟是多了还是少了？ 于是，他召集财务部、物价部、信息部、护理部、门诊部以及特需医疗与国际医疗部的负责人，在特需医疗与国际医疗部的办公室开一个现场会。 这个会议，丁长斌预先告知参会人员，目的只有一个，必须提高VIP门诊的挂号费。 丁长斌上台后，将目光盯着两个方向。一个是要求每个临床科室，每个临床部门，都必须赚钱，赚少了都不行。另外一个方向，就是要不择手段，将医院的科研论文发表的档次提高，最好绝大部分是SCI论文，分值越高，奖励越高。 会议在下午召开，丁长斌讲明这个会议的宗旨，并强烈暗示，他的意见，是提到每人次五百元。 丁长斌讲完后，参会的人员马上分成两派。一派认为，既然可以提高挂号费，既然最高可以提到五百元，那就直接一步到位，提到五百元。 另一派则认为，现在的挂号费已经是一百元，是江州市最高的挂号费了，如果要提，不建议增加太多。这一派的人员中，有建议增加到三百元的，有建议增加到两百元的。 ------------ 第二百七十章 不当背锅侠 总之，主张两百元或三百元的人，与主张五百元的人对峙，各执一词，互不相让，会议一度进入争论状态。 新上任的特需医疗与国际医疗部的主任，坚决偏向增加到每人次五百元。很显然，她最清楚丁长斌需要什么。 以目前VIP门诊就诊的人数，如果挂号费从一百元增加到五百元，医院将增加一大笔的收入，而且是纯收入，消耗的，只是医生们的“廉价”知识和劳动力。 这两派人员中，主张增幅不要太大的，占绝大多数，这令丁长斌感到为难。丁长斌的内心，是非常想增加到五百元的。 关键是，主张不要增加太多的人员中，就有物价科的科长。按理说，物价科对物价的调整，是最为敏感的。 当年，这一百元的挂号费，就是他们出面争取回来的。 “陈主任，你怎么看？”本来不想让陈浩过多参与的丁长斌，无奈之下，希望得到陈浩的支持。毕竟，丁长斌知道，这个机会，是陈浩为他争取来的，这位领导也对陈浩说过类似的话，尽管丁长斌很清楚陈浩的为人，但他不愿意放弃最后的努力。 一直沉默不语的陈浩，终于开口了。 “首先我要说明一下，当年，物价科为了争取这一百元的挂号费，花了大量的心思、时间和精力。这也说明，当年的江州市物价部门，对于这个费用，是江州市民能承受的最高价。” “确实，VIP门诊开诊之初，很多病人对这个价格是不接受的，或者说，不是心甘情愿接受的，这种心态，到现在也没有变。” “前几天，江州市一位相关部门的负责人带着他的亲戚找我看病。这个病人，到了很多地方看，都无法给予诊断，我看了以后，做了相关检查，诊断清楚了。” “当然，我看这个病人，花了我一个多小时的时间。不过，我认为，这个时间是值得花的。这位负责人当时对我说，像我这样看病的医生，一百元的挂号费太少了。” “今天讨论挂号费提升的问题，我不知道是不是与这位负责人有关。”其实，以陈浩的猜测，这次丁长斌的动作，肯定与这位负责人有关。不过，你丁长斌不说，我陈浩也要说一下，让大家知道，这不是你丁长斌的功劳。 是啊，到了这个份上，到了这把年纪，陈浩也没有必要看丁长斌的脸色行事。 “我的病人，有百分之六十以上，是自费的，而且是来自江中市以外的市县的。”陈浩刚说到这，马上被丁长斌打断。 “哎，陈主任，你说，你的病人有百分之六十是自费的？这么厉害？”看来，这个丁长斌，与当年的韩治，都是一路货色。 “对呀，丁院长，怎么了？” “嗯，按你这么说，你的病人的含金量是最高的喽。好了，你继续说。”丁长斌时刻想着的，都是钱，都是如何将别人的口袋里，抢到自己的口袋来。 “关于提高挂号费的事，依我之见，一百元已经不低了。我在临床第一线，对病人的承受能力，有着最清晰的感受。” “虽然，我的号属于一号难求的状态，但并不等于我的病人都很愿意掏这一百块钱挂号费。当然，他们都认为，我的付出，他们觉得，这一百块钱是值得的。问题是，现在的附属医院，有几个像我这样看病的？” 陈浩从来没有这样狠狠地吹嘘自己，这次，陈浩一反常态，主要的目的，就是打脸丁长斌和这位不可一世的主任。 “如果提价势在必行，我建议，提到一百五十元，再高的话，我相信，VIP的门诊量，会大幅下降。当然，我不担心我的病人会减少，但如果要问我，我是不接受超过一百五十元的提价幅度的。”陈浩的话，有理有据，态度鲜明。 陈浩的话音刚落，物价科的容科长马上附和。 “我觉得，陈主任的话，很有说服力，也合情合理，我调整我的说法，我同意陈主任的意见，提价不能超过一百五十元。” 容主任是陈浩的忠实粉丝，但凡有亲戚朋友要看病，她都会带给陈浩看。 “一百五？一百五太低了吧？这与不提价有什么区别。”财务部部长，是丁长斌的走狗，她同样清楚丁长斌想干什么。 “不低了，再高，就会像陈主任说的那样，VIP门诊量大幅度下降，甚至没有专家可能因为挂号费太高，病人太少，情愿选择坐普通门诊而不肯到VIP门诊坐诊。”容科长不退半步，陈浩却再也不想开口了。 “陈主任是我们医院乃至江州市最著名的神经内科专家，这点不可否认。当然，我也是很著名的专家呀，一个肾性贫血的病人，找到我，我用EPO（促红细胞生成素）进行治疗，很快就好，病人对我很感激。” 这种“小儿科”般的病例，也敢在大庭广众上说出来，这个丁长斌，比韩治还无知和无耻。 陈浩听罢，嘴角微微上弯，依旧默不作声。 “怎么？陈主任不相信？”显然，丁长斌看见了陈浩那不屑的表情。 “相信，绝度相信。促红细胞生成素治疗肾性贫血有特效，内科医生都知道，我的一位研究生，曾经专门做促红细胞生成素的研究。”陈浩夹枪带棒地回了一句。 “呃......”丁长斌不敢在专业上与陈浩纠缠。是的，在专业上与陈浩纠缠，丁长斌也知道，这是在找死。 “关于提价的事，还是按照陈主任的意见来，提到一百五十元。赚钱当然重要，但是，如果VIP门诊因此而丧失大量的病人，得不偿失。” “不过，陈主任，VIP门诊的收益，你必须给我保证哦。”丁长斌这句话，与放屁无异。 “丁院长，你可能不知道，在你上台之前，VIP门诊的营收，每年以百分之十以上的速度在增长，记住，是每年哦。” “当然，以后能不能以这个速度继续增长，我不知道，丁院长也很清楚，以后是否增长，已经与我无关了。这个不增长的锅，我不背。” 陈浩的态度十分强硬。是啊，不可能被你拿掉了权力，还要为你背锅。 ------------ 第二百七十一章 人走茶凉 “是这么回事吗？”丁长斌问身边的财务部部长。 “是的，丁院长，确实是这样。”尽管是丁长斌的一条狗，在事实面前，她也不敢惹陈浩。 “王主任，你可要保持这个势头哦。”丁长斌对新任的主任说。 “呃......我一定努力。” 一场轰轰烈烈的闹剧，就这样收场了。在离开会场时，容科长对陈浩说：“陈主任，还是您厉害，江州的老百姓，哪有这么高的消费能力？” “呵呵，我不厉害。”其实，陈浩并不认同容科长的话。江洲是一个十分落后的地方，江州的老百姓，可以毫不心疼地花一两千元，去求神拜佛，去占卜算卦，但却对挂号费却十分敏感。 陈浩知道，他改变不了人性，只能顺从人性，而不是去试探人性，这是陈浩通达之处。 2021年底，又到了附属医院中层换届的时间。 其实，这次中层换届的时间，是很随意定下来的，而且没有通知，没有告示，也没有规则，只是由院办通知每一个现任科主任到院长办公室，与院长面对面做一次简单的谈话。 陈浩接到通知后，来到院长办公室。陈浩还没坐下来，丁长斌副院长便对他说：“陈主任，你已到龄了吧。” 陈浩听他的语气，不用说，这次的换届，他肯定要把陈浩踢走了，换而言之，他已经有替代陈浩的人选了。 是啊，在关于提高挂号费的会议上，陈浩的表现，令丁长斌很不爽并耿耿于怀。现在，机会来了，大权在握的丁长斌，怎么可能不修理陈浩呢？是啊，你陈浩不是很厉害吗，我干脆拿掉你，看你还怎么厉害。 这个丁长斌，高估了自己的能力。陈浩能走到今天，靠的不是主任还是副主任，靠的是他过硬的专业本领。 在附属医院，虽然老的一辈退了不少，不少新的，年轻的一辈上来，很多人不认识陈浩。但在很多职工心中，陈浩的声望还是很高的。 特别是，陈浩的名声在外，在江州市，认识陈浩的人，找陈浩看病的人，来自各个阶层，陈浩的医术，得到很多人的认可，陈浩的号，一号难求。比如上次增加挂号费，陈浩挑明以后，丁长斌也不敢对陈浩太过放肆，丁长斌也是知道这一点的，但至于陈浩知道他多少，他却心中无数。 是啊，陈浩有什么底牌，他真的不知道，再说了，他本身就不干净，一个不干净的人，怎么能硬起来呢。 听完丁长斌的话，陈浩微微一笑，说：“没有，我还没有到龄，如果按照以往的换届规定，我确实不能参加竞选了，不过，这次换届，似乎没有任何条件限制。” “丁院长放心吧，我很快退休了，也不想争这个名额，不过，我想看看，这次换届有什么新的玩法。” 是的，陈浩真的不怵这个丁长斌。 “来，拿一张表，给陈主任填一下。”陈浩从坐在丁长斌身边的秘书手中，接过一张表。 这是一个做选择题式的表，在设定好的问题上打勾就行了。陈浩看了这个表，更加证明他对这个院长的判断，所以，陈浩以最快的速度，把表填完，然后离开了院长办公室。 接下来的骚操作，简直辣瞎了陈浩的眼睛。 年龄比陈浩大的，依旧稳稳的坐在主任的位置上，当然，更多的是新人上来，附属医院，又焕然一新了。 “陈主任，您为什么不报名呀？”一位副院长打电话给陈浩。看来，他也看不惯丁长斌这么搞。 “不用了，我不想拿我的热脸，去贴人家的冷屁股，当好我的医生，挺好的。” “不对呀，你当一个副主任，至少别人不会欺负你呀。” “哦，按你这么说，我现在什么行政职务都没有，就会有人欺负我？我是不是很好欺负？我在医院将近四十年，医院什么情况我不知道？请你告诉想整我的人，我陈某人时刻奉陪。呵呵，大不了，来个两败俱伤罢了。” “别，别，别，陈主任，你要冷静。” “你这么一说，我冷静不下来了。你还记得某音吗？曾经有一段时间，江州市将咱们附属医院的事，直接捅上去了，虽然很快撤了下来，但是，还是有有心人截图给我了。” “如果他们愿意，我也不介意将这些图片在我的公众号上放出来，在我的朋友圈放出来，也可以发给我在江州市的朋友们看看。” “反正，我不造谣，不传谣，我只拿事实说话。” “陈主任，您的意思，我明白了，您可千万别动手啊，您这么一干，我也得受伤。”这位副院长害怕了。 毕竟，都是带病工作，没有一个是干净的，陈浩才不怕他们呢。 “请你告诉他们，我陈浩只想当一名医生，仅此而已，不要逼我出手。”陈浩告诉对方，他的底线在哪。 果然，整个换届的过程，再也没有人骚扰陈浩。不过，令陈浩意外的是，小梅护长也被拿掉了，换上来的，是一位从来没有当过护长的护士。 VIP门诊的大部分工作，都由护士来完成，护长在其中起到非常重要的作用。小梅护长当得好好的，说换就换，一时间，VIP门诊陷入了混乱状态。 不少护士找到陈浩，想陈浩出面说几句话，被陈浩婉言拒绝了。 是啊，此时的陈浩，不在其位不谋其政。再说了，就算陈浩出面，也没有什么好结果，这点自知之明，陈浩还是有的。 人已经走了，茶还不凉么！ 也好，临退休前，安心做几年医生，未尝不是一种理想的状态。陈浩从此安下心来，继续每周五天上午的坐诊。 一个周一的上午，一位病人在他妻子的陪同下，慢慢地、表情十分痛苦地走进陈浩的诊室。 “请坐。”陈浩对病人说。 “谢谢教授！他必须慢慢顺着来，否则，会十分疼痛。”病人的妻子对陈浩说。看得出来，病人的病，已经有一些时间了，病人自己也摸索到缓解疼痛的规律了。 ------------ 第二百七十二章 人性的丑陋 “什么情况？”陈浩等病人坐好后，问道。 “左侧脚疼。” “疼多久了？” “一周多了。” “具体在哪个部位？” “在左侧臀部开始，一直往下面疼，非常难受。” “有没有什么诱因？” “有，比如用力，咳嗽，打喷嚏，疼痛就特别厉害。” “疼痛在腿的前面还是后面？” “在后面，好像在很深的部位，我不敢弯曲左腿，否则，会非常疼。” “做过什么检查吗？” “做过腰椎的磁共振，有轻度的椎间盘脱出，骨科医生说，这样的脱出，按道理，不会引起如此剧烈的疼痛。” “吃过什么药？” “几乎所有的止痛药都吃过，没有任何效果。所以，骨科的医生建议我，做手术，将什么坐骨神经封闭掉。我不想做手术，这位骨科医生介绍我来找你看，说你一定可以帮我接触痛苦。” “你的磁共振照片带来了吗？” “带来了，给。”病人的妻子将病人的腰椎磁共振照片递给陈浩。陈浩接过来，放在读片灯上，打开开关，仔细看了起来。 确实，这个病人的腰椎间盘突出并不明显，不至于导致病人如此严重的疼痛症状，既然这样，病人的疼痛，就应该与其它的原因有关了。 “你睡什么床？” “我按照骨科医生的要求，睡的是硬板床。” “晚上疼吗？” “疼，根本睡不着觉。” “你发病前，有没有干重活，或者摔倒受伤什么的。” “还真有，我发病前，家里有一盏吊顶灯坏了，我踩着梯子上去修理，不小心从梯子上摔了下来，当时正是左边的臀部着地，然后，第二天便出现疼痛了。” 看来，病人对这次发病，记忆犹新。 “哦，原来是这样，来，你慢慢站起来，然后小心躺在诊床上，我来为你做一下检查。”听完病人的讲述，陈浩已经心中有数。 等病人躺好，陈浩将病人的双腿伸直，然后用力托着病人的左腿，笔直地向上抬举，在左侧大腿与创面形成三十度夹角的时候，病人开始叫疼痛，随着左腿的继续抬高，疼痛越来越明显。 奇怪的是，当抬高到夹角大概超过六十度后，疼痛慢慢减轻至消失。 陈浩将左腿放下来，接着，将左侧下肢做内旋动作，病人又“哇哇”大叫起来，陈浩马上将左下肢向外旋转，病人的疼痛马上消失。 做完这些动作，陈浩对自己的判断更加有信心了。 “你的病，确实是坐骨神经痛，不过，你的坐骨神经痛，不是由于腰椎盘突出引起的，而是另外一种原因引起的。”等病人坐好，陈浩对病人说。 “是什么原因引起的？要不要做手术？”看来，病人对手术比较抗拒。 “这种原因，我们医学上叫‘梨状肌综合征’，不需要做手术，先吃药治疗看看。” “好，太好了，看来，骨科医生的介绍，一点也没有错。”病人和他的妻子都高兴起来。 陈浩为他开好药，叮嘱他避免做刚才检查时能引起他疼痛的动作，一周后最好能复诊一次。 腰椎间盘突出与梨状肌综合征，都可以引起坐骨神经痛，不过，两种疼痛的原因不同，治疗的方法不一样，在临床上，如果不懂梨状肌综合征，就很容易误诊或者漏诊。 一个初诊的病人，花了陈浩接近一个小时的时间。这是陈浩看病的基本节奏，快不了，也不可能快，这也是陈浩看病为什么这么慢，每次下班后感觉这么累的原因。 周五上午，这个病人与他的妻子步履轻松地走进陈浩的诊室。 “陈教授，我的腿不疼了，非常感谢你！”病人高兴地对陈浩说。 “很好，要记住我说的话，特别是双下肢的活动，不能太剧烈。”陈浩再次提醒。 “好，我一定听陈教授的话。”这一次，他们夫妻俩过来，只是想告诉陈浩，他的病好了。 2022年春节前，一对母女模样的人走进陈浩的诊室。 “陈教授，您还认得我吗？”年轻的女子问陈浩。 陈浩盯着这位容貌俏美的女子，想了很久，都没有印象。是啊，陈浩看过的病人，实在太多了，叫陈浩如何记住每一个病人？ “我是五年前找你看病的病人啊。” “哦，门诊手册带来吗？” “没有，忘记带了，不过，我把当年检查的头部磁共振照片带来了。”女子与她的母亲，显然是有着明确的目的的。 “给我看看吧。”阅人无数的陈浩，已经看得出，这对母女此行的目的，并不简单。 陈浩接过磁共振照片，放在读片灯上，打开开关，一眼看去，马上想起来这个病人了。 “哦......你就是五年前，刚高考完，过来找我看病的，当时，也是你们母女俩一起来的。” “对，陈教授厉害，看一下照片，就能回忆起来了。” “嗯，当年，你想到穗城读书，被你妈妈劝住，留在江州市师范学院。怎么样，现在没事吧？” “现在一切很好，我的病没有什么，不过，我还是用小剂量的激素维持着，没有什么副作用。现在的我，已经是江州市机关单位的公务员了。” “喔呵，还真看不出来，使用维持量的激素，身材还保持这么的好。” “谢谢教授！都是教授诊断明确，指导有方。哎，教授，我已经结婚了，最近发现，已经怀上了，我想问教授，我可以怀孕吗？” “问题不大，你定期到产科随诊，密切注意观察，特别是定期做四维B超检查，了解胎儿发育的情况。” “对了，你先生怎么不一起来？” “她先生不知道她的病情，现在，我们也不打算告诉她的先生。”女孩的母亲说。 “呃......这样呀，有问题共同面对，是不是更好一些？” “是这么个道理，不过，当初结婚的时候，我们就没有讲，如果现在讲出来，问题可能更大，更多。” “那你要注意，怀孕期间，身体内的激素水平会出现变化，这个变化，是好是坏，我也不知道，必须小心。” “好，谢谢教授，我们就是想来咨询一下。再次感谢教授！”说罢，母女俩离开了诊室。 看着母女俩的背影，陈浩一阵感慨。 人性的自私、贪婪、恐惧，无处不在，时刻都在，行医近四十年的陈浩，对人性的这些丑陋，最有发言权。 ------------ 第二百七十三章 确定去向 2022年春节开始，陈浩便不断接到来自不同地方的电话，这些电话，无一例外的，来自各地的民营医院，目的也是高度一致，就是想“挖”陈浩到他们医院工作。 对于这一趋势，陈浩早有预判。 是啊，明年就要退休了，像陈浩这样的人，在江州市可谓绝无仅有。 是啊，陈浩是一个自带“流量”的人才，在他的群里，就有两千多名一直跟随着他，不离不弃的病人。 这样的资源，别说江州市，就算在南江省，也算是顶尖级的存在。 在众多的电话中，有两个令陈浩印象深刻。 一个是从附属医院退休几年的老主任，现在在一家民营医院担任院长一职。他打电话给陈浩，直接表明态度，想请陈浩到他所在的医院，将这家医院的神经内科搞起来。 这位老主任很清楚陈浩的遭遇，所以，在电话里，不断打感情牌。说陈浩在附属医院委屈了这么多年，是时候出来大展宏图了，再也不用受附属医院的窝囊气了。 当然，经济上的许诺，也是少不了的，他给出的待遇，在江州地区的民营医院里，应该是最高的。 不过，陈浩还是拒绝了。 陈浩早就设定好自己的目标。第一，不能离开江州市，他不想在远离江州市的地方来回开车折腾。 第二，陈浩也为自己标好了价码，是的，在附属医院工作，陈浩赚的是正儿八经的收入，手上没多少钱。退休了，陈浩依旧想赚光明正大的钱，说好多少，那就是多少，所以，陈浩老早就画出了底线，少于底线的，一律拒绝。 对于这位老主任的拒绝，是出于第一个原因，那就是离开了江州市。 过了不久，江州市几家医院也打电话给陈浩，虽然条件很诱人，但陈浩没有给出明确的答复。 陈浩之所以拖着，他是在等南洲医院。毕竟，南洲医院的建立，有着陈浩的心血，换而言之，陈浩是南洲医院的“创始人”之一。 在等待期间，一个猎头公司的电话打给陈浩。 这家猎头公司找陈浩，与老主任的目的是一样，所不同的是，他们想让陈浩到南江省东部的一个城市，那里有一家民营三级医院，床位有一千五百多张，比南洲医院差不多大十倍。 他们想请陈浩到这家医院担任神经内科学科带头人，包吃包住，年薪诱人，还有额外的分红。 听说到这么远的地方，陈浩马上拒绝了。 但是，猎头公司的人并不放弃，在耐心劝说陈浩。说这座城市经济发达，交通发达，这家医院在这座城市的一个角落，方圆五百米没有医院，而且，医院覆盖的人口很多，病人的来源有保障。 令陈浩吃惊的是，他们对陈浩的家庭，对陈浩的经历，对陈浩在南江省的知名度，对陈浩在江州市的名气，都一清二楚，真不愧为一家优秀的猎头公司。 在聊天中，陈浩知道，这家医院的神经内科，已经招聘到了一位博士，一位副主任医师，一位主治医生，还有几位毕业不久的住院医生。如此的阵容，对一家开业不久的医院的一个专科而言，已经是很了不起了。 说心里话，如果不是路途遥远，陈浩真的想去。钱是一方面，其实，陈浩看中的，是人员的结构，是人才。 是的，一个科室要发展，人才是最重要的，人才梯队的合理性，也是最重要的。而这些，这家医院的神经内科完全具备了。 他们聊了很久，虽然陈浩最后没有答应，但这次深入的聊，让陈浩知道，现在的民营医院竞争的激烈。 这个时候，已经是2022年底，离陈浩的退休时间，只剩下几个月，但南江医院仍然没有任何动静。 陈浩在有条不紊地安排他的退休前的工作，陈浩不急，他有的是退路，或者说，不少民营医院在盯着陈浩。 继续按部就班地工作，并准备好退休前一个月的休假计划。退休前，陈浩确实很想在退休后一个月，好好休息一下。 陈浩的学生们也很关心陈浩的退休生活，纷纷打来电话询问。 陈浩告诉他们，退休后，有三个原则是必须把握好的。 首先，退休后，每周只坐三个单元的门诊，不参与病房的查房及疑难危重病人的讨论。陈浩很清楚，一旦参与进去，他根本脱不了身，必定会陷入常规查房的陷阱里。常规查房的累，绝对不亚于坐一个单元的门诊。 其次，不参与医院任何部门的管理工作。不管最后在哪家医院工作，陈浩都不想参与管理工作。 最后，陈浩在待遇上，也定出了底线，低于这个底线的，陈浩不考虑。是的，陈浩觉得，他要为自己赚一点养老的钱。 这些话，陈浩告诉了梁不凡，告诉了谭三少和戴明，也告诉了阿鹏，他们都很支持陈浩的做法。 2023年春节前，南江医院的主管院长与一位副院长亲自来到陈浩的家。这位副院长，陈浩是认识的，当年，她也是参与了南江医院的建设，并带领客服团队，打开了一片新天地。也是在当年，她听陈浩的建议，在正确的道路上前行。 这位主管院长，陈浩只是听谭三少和戴明说过，没有什么交往。 他们三个人，在陈浩的家里，一边喝茶，一边聊。在这聊天中，陈浩慢慢将他这三个原则说了出来。 主管院长沉思了一会，对陈浩说：“教授，您的要求，我们完全同意，您每周只需要出三个单元的门诊，到时候，我们再在医院里，开一个小会，教授有什么要求，比如对客服，对分诊人员，对后勤的服务的要求，开会时，都可以提出来。” “至于待遇，我们也绝对不会亏待教授您，您是南江医院的开院元老啊。”于是，主管院长说出了一个令陈浩能够接受的待遇。 他们临走前，副院长还特意对陈浩说，以后，会有更好的收益。副院长的话，似乎欲言又止。 ------------ 第二百七十四章 偷跑出来的病人 整个过程，民哥都没有出现。陈浩知道，民哥在穗城也有很大的生意需要打理，也许，这段时间，正是民哥最忙的时候，他不在江州市。 以陈浩对民哥的熟悉，如果民哥在江州市，绝对不会由主管院长和副院长全权与陈浩沟通。 不过，既然主管院长表达了他的诚意，也给出了令陈浩感到合适的报酬，陈浩也就不再在这方面纠结。 谈妥条件，陈浩便果断拒绝了其它医院的邀请。 2023年三月，陈浩办好了退休手续，然后，与南洲医院药房的丁主任联系，将他需要用的药，列表发给丁主任。 丁主任非常重视，很快便回复陈浩，保证将陈浩要的药全部找齐，并保证供应充足。在附属医院，陈浩吃够了经常断药的苦，所以，才对这一块特别的重视。 处理完药房的事情，陈浩马上联系主管院长，定好一个上午的时间，陈浩到南江医院，并叮嘱主管院长，请他找来信息科，客服部，门诊部和收费处等相关部门的人员，一起开会，陈浩将细节布置下去。 是的，陈浩原本的休假计划，全部贡献给了坐诊前的准备工作中去了。 此时的陈浩，病人交流群已经建立了五个，这五个交流群，都是由热心的病人家属在担任管理员。 这些管理员很热心，也很负责，可是，她们毕竟不是学医的，也不了解南洲医院的系统，所以，陈浩准备请南洲医院的客服担任管理员的工作。 事实证明，陈浩的这一想法，效果非常好，能及时解决很多病人关于挂号和预约的问题，解决了不少病人及其家属们的痛点。 由于陈浩因为办理退休手续以及准备到南洲医院坐诊，停诊一个月，已经有很多病人在群里询问，什么时候可以约到陈教授的号。 看到这么多病人在询问，陈浩决定在到南洲医院坐诊的第一个月，开放到每周四个单元，以满足等候已久的病人的需求。 陈浩无论如何也无法想到，他的善良和仁心，成为了别人的借口。 三月底，陈浩在五个群里通知，可以关注南洲医院的公众号，公众号将很快开放预约，每次预约两周的号。 是的，陈浩必须改掉附属医院一次放一个月的号的惯例，回复到他在主持VIP门诊工作时的做法。 两周，是一个可以控制的时长，发生突发事件的机会不大，就算发生，影响也不大，而一个月，就完全不一样。 就像陈浩在退休前一年，因为两次半夜的胆绞痛，陈浩无法通知病人，只好在打完止痛针之后，再继续坐诊。 陈浩不想这样的事情重演！ 幸亏陈浩提前与客服和门诊部沟通，教会她们如何处理预约的问题，信息部和收费处也十分配合，才能应付四月份汹涌而至的预约病人。 是的，整个四月份，陈浩都在还债，还他休息一个月的债。欠这样的债与还这样的债，对于陈浩而言，太熟悉不过了。 四月的每一个坐诊单元，陈浩都要到下午2点以后才能下班。 为陈浩做分诊的护士将情况反映给护长，护长马上找到陈浩，征求陈浩的意见，如何解决这个问题。 陈浩笑着对护长说：“我提出一个过分的要求，看能不能每天中午为我煮一锅粥，一锅瘦肉鸡蛋粥，这样，可以解决我中午吃饭的问题。” “教授，您太客气了，这哪算什么过分要求啊，不就是一锅粥吗，要不，还是让他们煮饭煮汤给您吧。”护长和她带领的团队，对陈浩很好，可谓关怀备至。 “谢谢！一锅粥就够了，方便食用，我明天去买一个不锈钢碗吧。” “不用，这个我们来解决，现在就去解决，下次坐诊，您就可以吃到粥了，如果粥做得不好，您随时提出来，我请师傅们改进。”护长说完，马上离开。 对于执行力如此强的团队，陈浩是十分欣赏的。 果然，下一次坐诊时，陈浩便吃到可口美味，温度适中的粥了。就像他们为陈浩准备的茶一样，每一次，茶水的温度都是刚刚好，陈浩后来才知道，她们将茶水和粥的温度调好，才端过来给陈浩。 知道这个消息，陈浩心中一阵温暖，一种被关心，被爱护，被保护的感觉，再度出现在陈浩的身边。 有感于此，陈浩在自己的公众号上，新开辟了一个栏目，叫“南洲医院坐诊手记”，手记里，记录了陈浩在南洲医院坐诊的点点滴滴。 有关于陈浩的，有关于疾病的，有关于这些可爱的护士们的......手记刚开始，便受到很多病人的欢迎，很多人对陈浩开玩笑说：“陈教授，我经常等着您的手记哦。” 2023年五月中，陈浩得了重感冒，连续不退的高烧，剧烈的头痛，严重的鼻窦炎跟着发作，令陈浩不得不暂停出诊。 陈浩被这次疾病折磨了整整三个星期，期间，陈浩曾经感觉到好了一些，想恢复坐诊，可是，到了晚上，剧烈的头痛和金黄粘稠的鼻涕，令陈浩迅速打消了这个念头。 陈浩一直到六月初才开始恢复坐诊，从此，陈浩的坐诊进入一个稳定的状态。 六月中，一位病人在她的两位儿女的陪同下，走进陈浩的诊室。 病人坐好后，敏锐的陈浩发现，病人的手上，带着手环。 “你现在在住院？” “对，我们在人民医院住院一周多了，他们诊断我妈妈为帕金森病，但治疗没有好转，听朋友介绍，我们费了很大的劲，才抢到一个号，偷偷跑出来，给陈教授您看看。”病人的女儿表达清晰。 陈浩仔细询问病人的病史，了解病情发展的经过，然后，对病人进行详细的体格检查。 这个病人，有着非常明显的、与帕金森病不一样的症状和体征。 病人走路很困难，但这种困难，并不是因为肌张力增高引起，而是病人的平衡感很差，走路的时候，很容易往后跌倒。 ------------ 第二百七十五章 出尔反尔 病人的双眼，很难往上看，所以，她要看上方的时候，必须将脖子后仰才行，这也是病人容易往后摔倒的原因。 还有，病人说话声音轻度嘶哑，饮水呛咳，咽反射很弱，舌肌也有轻度的萎缩。陈浩让病人起来走路时，病人依旧保持着头部往后仰的位置。 “她的病不是帕金森病，按照帕金森病治疗，效果很差，或者说没有效果。”陈浩对病人的儿女说。 “教授，您说不是帕金森病，那我妈妈得的是什么病？” “这种病并不多见，叫‘进行性核上性麻痹’，是脑部的一种变性疾病。这种病，可以出现肌张力增高，特别是在早期，容易被误诊为帕金森病。” “教授，我让我妈妈转到这里来，给您亲自诊治，行不行？” “转院可以，不过，我不看住院病人，我有一个学生，是这家医院的副院长，他的水平也很高，如果过来，我可以让他亲自跟进。” “好，我们回去办好出院手续，马上转过来，请教授开好住院卡，也请教授对您的学生说一下。”病人的儿女很果断。 当天下午，病人便转到南洲医院住院，谭三少也迅速跟进。 当天晚上，谭三少打电话给陈浩。 “老师，这个病人太典型了，教科书式的病例啊，我让所有的医生都看看，太难得了。”是啊，这样的病人，陈浩在附属医院的时候，看得也不多。 在陈浩看来，他在南洲医院的一切，都已经走上正轨，然而，令陈浩意想不到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也许，四月份的开局太魔幻了，南洲医院的门诊量突然猛增，陈浩坐诊的时候，门诊大厅，可谓门庭若市，热闹非凡。 而五月份的变化，也太突然了，令陈浩措手不及。 不过，从六月份开始，陈浩开始以与主管院长和副院长约定的条件，开始有规律地坐诊，在陈浩看来，前面的猛增猛减，算是抵消了。 到了七月中，主管院长突然打电话给陈浩，希望陈浩到医院来，与陈浩好好聊聊。 听主管院长的语气，陈浩觉得，应该有事，但陈浩怎么也想不到，这件事，竟然与陈浩有关。 一个周五的下午，陈浩与主管院长约好，来到他的办公室。 主管院长很热情，他知道陈浩喜欢喝茶，特意泡了一壶好茶，先请陈浩喝茶，然后，才慢慢说出他的想法。 “教授，我测算了一下这几个月的收入情况，我感觉，我们之间的约定，要改一改。”主管院长知道，终归要说出来，干脆来个单刀直入。 “以我们原来约定的，每个月给您的收入，我们是亏损的。所以，我想调整一下，以后，我们以您每个月出勤的天数来计算，如果出满勤，我们还是按照原来约定的发给您，如果您中途请假，少一天，扣一天的钱，您看怎么样？” “嗯，这样很合理，没问题。”陈浩不知道他还有后续。 “我们按您每周出诊四个单元来算，根据每个月份的情况进行考勤。” “啊......我原来不是对你说过，我每周出诊三个单元的吗？” “是，原来您是这样说过，我们也答应了。不过，现在我算过了，这样做，我们是亏本的。”主管院长态度很坚决，看来，没有商量的余地。 陈浩最讨厌的，就是言而无信，不想给那么多，一开始就对陈浩说清楚，以陈浩对南洲医院的感情，陈浩并不在乎这多一点或者少一点。 这样的事情，如果放在以前，以陈浩的脾气，早就甩手不干了。不过，退休后的陈浩，已经不再像以前那样了，他开始容忍或者接受这个社会的一些潜规则。 是啊，陈浩真正上班，满打满算，才三个月，光凭这三个月并不完整的数据，就迅速对陈浩下手，看来，如果不是有预谋，那就是他们做事极端不靠谱。 陈浩带给南洲医院的，除了实实在在的病人增量，还有很多无形的价值，通俗讲，就是经济效益与社会效益双增长。 比如，很多病人对陈浩说：“陈教授，如果不是您来这里坐诊，我都不知道，这里有一家医院。” 还有，除了陈浩出诊的三个单元，在其它时间，也有不少病人因为挂不到陈浩的号，而到门诊来取药，来做检查，这样一来，原来“门可罗雀”的坐诊医生的门诊量在逐渐增加，连谭三少都说，老师一旦休息，我就应付不过来。 这些，这位主管院长也许真不知道，也许是刻意忽略了。他的决定，就像往陈浩的头上浇一盆冷水，将陈浩所有的激情都浇灭了。 陈浩沉默了一会，说：“好吧，既然你已经决定了，就这么办吧。不过，我想说一句，你们聘了很多专家，他们为你们创造价值了吗？他们为你们带来社会效益了吗？他们为你们带来增量的病人了吗？你们在他们的身上所花的钱，不亏吗？” “再说了，从账面上看，你们在我身上，也是不亏的，因为，你还没有将住院的病人算上。好了，我也不想多说了。”说罢，陈浩告别而去。 这件事，陈浩一直闷在心里，没有对任何人说。就算后来民哥回来，陈浩也没有找民哥说，尽管陈浩很反感这种出尔反尔的做法，陈浩也不说。 是的，退休后的陈浩，变得比以前更加沉默寡言了，陈浩也极少外出，以聊天为目的，主动找陈浩的人，可以说，基本消失了。 习惯孤独与寂寞的陈浩，退休后，变得更加孤独和寂寞了。陈浩知道这样不好，但陈浩不想去迎合什么，也不想去改变自己。 陈浩相信，作为最大的股东，民哥应该知道这件事。既然知道，又没有给陈浩一个说法，陈浩何苦自讨没趣呢。 陈浩继续在坐诊，继续认真地为病人看病，不过，陈浩的看法开始转变了。 看病的时候，认真负责。想休息的时候，也毫不犹豫，提前告知客服，停止放号。总之，现在的陈浩，信马由缰，随心所欲，任何人请陈浩到病房看病人，都被陈浩果断拒绝了。 ------------ 第二百七十六章 时隔十一年 主管院长可以随意更改规则，但陈浩定下的规矩，一定坚决执行，连谭三少来找，陈浩也不会答应到病房查房。 时间来到2023年12月，一场严重的感冒，导致陈浩的鼻窦炎又发作了。这次发作，陈浩感觉很不一样，他几乎吃过所有的抗生素，也咨询过徐主任，但治疗效果很差，鼻腔里的分泌物，越来越多，越来越粘稠。 陈浩果断作出停诊的决定，准备与丹萍一起，到穗城看看。 在上穗城前，陈浩联系了他大学时的同班同学，一位热心助人，在同学中有“小棉袄”之称的张振平同学。 陈浩将想找的医生告诉她，问她认不认识。 张振平很快回复：“认识，你上来吧，我来帮你预约。”果然是小棉袄，陈浩刚问完，他便知道陈浩现在的问题所在。 是啊，这样的专家的号，根本约不到。 陈浩和丹萍到穗城后，马上联系张振平。张振平问清楚陈浩住的地方后，告诉陈浩，周三上午，她开车过来，接他们到逸仙医学院第一附属医院看病。 周三的整个上午，张振平陪着陈浩和丹萍，从看病到检查到缴费，张振平全程提供贴心的指导和帮助，令陈浩和丹萍减少了很多不必要的麻烦。 看完病，陈浩与丹萍要请张振平吃饭，被她拒绝了，她说，她还有事，要急着赶回去。看着张振平的车远去，丹萍很感慨地说：“平姐真是一个大好人，热心助人，但又有她自己的原则，令人敬佩。” 看病的时候，这位主诊的教授说，必须做手术，将窦口扩大，使分泌物容易出来，否则，情况会越来越差。 陈浩当时没有答应。 是啊，时隔十一年，又要来一次手术。十一年前手术后的一幕，又出现在陈浩的脑海，他担心，十一年后的他的身体，已经与当时的身体情况无法相比。现在，他毕竟老了，还能承受这样的手术吗？还能承受这样的麻醉吗？为他麻醉的麻醉师，有当年的杨教授这样的水平吗？ 一向做事果断的陈浩，此时此刻，不得不谨慎起来。就在他犹豫中，正在穗城的民哥，知道陈浩在穗城，便打电话给陈浩，约陈浩第二天出来饮早茶。 第二天早上，民哥开着车，来接上陈浩和丹萍，一起到一家茶楼喝茶。 反正陈浩有的是时间，他们慢慢喝茶，吃着点心，闲聊着。 “教授，看病了没？”民哥问。 “看了。”陈浩简单回答。 “怎么样？” “这位教授坚决主张手术，我还在犹豫中。” “这位教授我认识，是一位很优秀的专家，既然他说要手术，我建议你还是听他的。”民哥的话，得到了丹萍的认可。 是啊，陈浩最近的难受，丹萍看在眼里，急在心上。虽然陈浩对11年前的手术还有心理阴影，但这不能妨碍现在的治疗啊。 “我也认同民哥的看法，你这样下去，不是个办法，看你每天从鼻腔里弄出这么多的浓鼻涕，我能想象，里面该有多么的可怕。”丹萍也是主张陈浩做手术的，但她不敢强行要求陈浩这样做。 “嗯，民哥和丹萍说的，我都认同，做吧，不等了，我一会回去，就联系我同学，请她出面，帮忙安排住院。”陈浩终于下定决心。 这个时候，已经是12月30日，刚好遇上元旦假期。不过，这样的时候，也是最容易找到床位的时候。 中午，陈浩与张振平联系，最终确定，明天入院，1月2日做手术。 一切安排妥当，丹萍将情况告诉正在读博士的儿子飞扬。 飞扬一听，马上赶到陈浩下榻的宾馆，问清楚情况后，飞扬也支持爸爸做手术，并表示，2号晚上，由他来守夜。 “不用，这是小手术，麻醉过后，我就可以起来活动了，你们谁都不用来守我。”在与这位教授聊过后，知道他的手术方式，与十一年前，陈浩在附属医院的方式截然不同，顺利的话，第二天就可以出院。 2024年1月2号，是陈浩被手术日，巧的是，排在陈浩前面手术的这位病人，因为术中发现情况复杂，手术延迟了一个多小时，导致陈浩在下午一点多才开始手术。 陈浩的手术很顺利，整个过程，花了2小时多一点，但是，也许是麻醉师算错了剂量，陈浩在手术完成2个半小时后才清醒过来。 这个期间，吓坏了守候在手术室外面的丹萍和飞扬。特别是飞扬，不停地推门询问，每一次，都被里面的医生推了出来。 从进入手术室到清醒出来，陈浩在手术室里待了将近六个小时。 幸好，手术很成功，麻醉过后，陈浩也没有感觉到不舒服。他们用特殊的方法止血，使得陈浩的鼻腔保持通畅，不像11年前那样，必须用口来呼吸。 这样一来，陈浩很快就可以进食了。虽然只能进食半流质，但对陈浩而言，这些半流质，既能补充能量，又能补充水分和电解质，很有好处。 本来，主管的医生想在1月3日就为陈浩拔掉止血条，让陈浩出院。主刀的教授知道后，赶紧制止，说手术后还不到一天，明天再拔吧。 1月4日，陈浩咬着牙，忍着剧痛，被拔掉止血条，然后办理出院。不过，这并不是手术的结束，随后的三周，陈浩还必须每周一次回去复诊，清理术后鼻腔里的异物和瘀血。 这又是与11年前手术不一样的地方。 这三周里，医生从陈浩的鼻腔里，取出大量的瘀血块和残留的止血棉纱块，当鼻腔镜显示，里面很干净了，主刀的教授才开出药物，让陈浩回去使用，并叮嘱陈浩定期回来复诊。 这一次的手术，还有一样与11年前不一样的地方，那就是，术后的陈浩，感觉整个状态很好，不管迎面吹着多冷的风，陈浩的鼻窦炎也不会发作。这种情况，如果放在术前，陈浩是绝对不敢的。 陈浩在穗城休息几天，便回来上班了。 ------------ 第二百七十七章 陈浩被感动 尽管陈浩退休了，但是，找他看病的病人，有增无减。而且，陈浩觉得，既然每周三个单元的门诊，最终也是不能全勤，为何要苦着自己呢，所以，陈浩干脆将每周出诊时间减少为两个单元。 这样一来，每次的放号，都是陈浩的病人们最为紧张的时刻，很多人说，每一次都是秒光，只能靠每天守着公众号，希望能够捡漏。 一天，陈浩坐诊时，一对父女走了进来。老人家已经七十多岁了，跟着女儿在深圳住，最近，因为面部疼痛，在深圳的一家医院诊断为“三叉神经痛”，经过使用卡马西平治疗，疼痛明显减轻。 老人家高兴没几天，慢慢感觉全身疲乏，觉得行走和用力，都没有力气，孝顺的女儿赶紧又带他去看病。 为他诊治的医生还是很有经验的，马上为他开出检查电解质的化验单。 很快，结果出来，病人严重低血钠。 于是，这位医生便开始针对低血钠进行治疗，同时，将患者服用的卡马西平停掉。 治疗了一个多月，症状反反复复，低血钠一直无法有效纠正，这位医生对病人的女儿说，他也没有办法了。 病人的女儿四处打听，听朋友介绍，带着父亲，赶回江州市，找到陈浩。 陈浩为了保险起见，马上让病人做一次血液电解质检查，检查结果，使陈浩大吃一惊，病人的血钠很低。 对于一位老年人而言，血钠如此的低，是很危险的。 当陈浩从病人的女儿的手中接过病人深圳的治疗记录时，陈浩觉得，这位医生的处理没有错，一般的低血钠，这样的处理，是可以纠正的。 “这个病人的低血钠为什么如此的顽固呢？”陈浩思考一会，对患者的女儿说，最好做一个头部磁共振检查。 病人的女儿二话不说，马上答应，陈浩也迅速开出检查单。 南洲医院有一个最大的优势，就是检查速度很快，报告的质量很高。很快，病人的女儿带着病人和检查照片及报告，在分诊护士的安排下，走进陈浩的诊室。 陈浩要病人做头部磁共振检查，是有他对诊断的考虑的。 一般而言，卡马西平导致的低血钠，是比较容易纠正的，除非，病人合并有脑部的病变，比如，因为脑部的损害，而出现“抗利尿激素综合征”，这个时候，低钠血症是很顽固的，必须用特别的药物进行治疗。 果然不出陈浩所料，头部磁共振检查提示，病人有多发性的脑梗死，梗死的部位虽然不在肢体活动的功能区，但绝对可以影响到病人体内钠离子的代谢。 “有一种药物，可以治疗这种药物，但是，这是一种进口药，非常贵，要一百多块钱一片，你觉得怎么样？”对于使用如此贵的药物，陈浩必须征得患者女儿的同意。 “这种药物一定可以治好他吗？” “大概率吧，不敢说一定。”人体的复杂性，陈浩深有体会，不敢把话说死。 “试试吧。” “好，一会，我开一些便宜的药，你给他吃，另外，我开一张处方，你到附属医院，找一位医生，为你开这种药。这种药，这里没有。” “好，我听你的。”病人的女儿很相信陈浩。 开完处方，陈浩叮嘱病人的女儿，回去要如何做，才能保证疗效更好，并要求病人的女儿，三天后，回来复诊。 三天后，病人如约来复诊，陈浩为他开出检查血液电解质的化验单，大约一个小时后，结果出来了，病人的血钠恢复正常。 “现在，你爸爸的血钠已经正常，这种贵的药，暂时不要给他吃，其他的，按照我开的药，和我原来提醒你的注意事项，如果十天内，他的情况稳定，你可以在十天后再来复查一次。” “好，太好了，我爸爸现在已经不感觉疲乏了。不过，他的面部疼痛又发作了。” “这样吧，我开另外一种药给他，看看能不能止痛。”陈浩说罢，开了另外一种针对神经痛的药物给病人。 半个月后，病人再来复诊，这一次，陈浩照样开单让病人检查血液电解质。结果提示，血钠已经完全恢复正常。 更令病人和病人的女儿高兴的是，面部的疼痛也控制了。 “教授，我有几个问题想问问您，可以吗？”病人的女儿感到不可思议，按道理，深圳的医疗水平，不比江州差，为什么在深圳，就无法治疗好呢。 “可以，你请问。” “教授，您为什么想到要为我爸爸做头部磁共振检查呢？” “你爸爸在深圳的治疗方法，对于因为卡马西平导致的低钠血症而言，应该是有效的。但是，你爸爸对这样的治疗方法没有效，所以，我在考虑，除了可能是因为卡马西平引起的低钠血症外，有没有其他可能的原因。” “你爸爸的年龄比较大，又有高血压病史，有这两个基础的人，很容易出现脑梗死。个别脑梗死的病人，会出现一种综合征，我们叫‘抗利尿激素综合征’，这种综合征的病人，低血钠很难控制，而且很危险。” “最后的结果，你爸爸的脑部情况，确实不妙。虽然他没有瘫痪，但在脑部的其它部位，可以看到多发的梗死灶，有些病灶还很新鲜。” “所以，我判断你爸爸的低钠血症，与脑部的病变可能关系更大，所以，我才下定决心，为他用这种药。” “结果证实，我的判断是对的。”陈浩一口气说了一大堆，等于将病人的女儿想问的很多问题，都回答了。 “哦......原来是这样，教授，您太厉害了！对了，教授，您开给我爸爸的加巴喷丁，是不是要一直吃？” “对，必须吃，否则，一旦停药，疼痛再发，其它药就可能没有效果了。”陈浩叮嘱病人的女儿。 “好，我知道了，非常感谢陈教授。这次回来，非常值得。”说罢，病人的女儿，带着他的爸爸，离开了诊室。 陈浩发现，到南洲医院找他看病的病人，比到附属医院的还要多，新的病人依旧源源不断地涌到南洲医院。 陈浩分析过其中的原因。 第一，南洲医院的药品供应稳定，品种齐全，价格与附属医院的一样，病人再也不用到药店买一些附属医院没有的药，病人的接受度当然更高。 第二，南洲医院的检验和检查仪器设备并不比附属医院差，但检查的价格更便宜，速度更快，很多病人根本不需要等到下午才能拿到结果，解决了远路而来的病人的痛点。 第三，南洲医院的分诊和导诊护士态度好，素质高，及时解决病人提出的问题，也很为就诊的病人着想。 这几个因素，其实，都与陈浩有关。陈浩上岗前召开的碰头会，陈浩在微信里对几位群管理员的指导，陈浩在坐诊时，分诊的护士与陈浩之间，是一个良好的互动和帮助作用。 这些良性的合力，令前来就诊的病人满意度大增。 自从到南洲医院坐诊后，陈浩发现一个特别的现象，找他看病的老同学越来越多，而且，这些老同学都知道陈浩的不易，绝大多数会按照预约的规矩，预约来诊，这令陈浩十分感动。 ------------ 第二百七十八章 迷茫的陈浩（大结局） 一天晚上，久不联系的九叔打电话给陈浩，说他的妹妹发病要几天了，在家里熬着，越来越重，九叔劝他，一定要找教授看，但他妹妹没有预约到号，这样贸然过去，担心会影响教授的工作。 “她什么问题？”陈浩问。 “反复一阵一阵的左手左脚无力，摔倒，还有，胸口闷痛，已经一周多了。” “快，明天我刚好上班，叫她早点来，不要吃早餐来。”陈浩一听，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对于九叔、戚勇和谢恩他们，陈浩永远有一颗感恩之心，九叔有任何要求，陈浩都会尽量满足。 第二天一早，陈浩准时在起点半过后来到诊室，此时，九叔的妹妹在她的儿子陪同下，来到诊室的门口。 陈浩马上请分诊的护士帮忙为九叔的妹妹加一个号。很快，陈浩便开出了生化检查、头部磁共振检查和心电图检查的申请单。 “记住，磁共振的报告出得慢一些，你们拿到照片就来找我，不用等报告。”陈浩特别叮嘱陪同而来的儿子。 接着，陈浩开始一天的门诊工作。 每次陈浩坐诊，都是这个时间点来到，负责分诊的护士，已经摸清陈浩的上班规律，在护长合理的安排下，每一班，都有人陪护在陈浩的身边，为陈浩提供贴心和温暖的服务。 如果说，陈浩在现在的南洲医院舍不得什么，那就是舍不得这些优秀且称职的护士，还有与他一起，为建立这家医院一同拼搏过的一些老员工。 大概一个多小时后，九叔的妹妹的检查结果全部出来了。 果然不出陈浩所料，血液的生化检查结果提示，她的血脂，血糖都明显增高；心电图提示明显的心肌缺血；头部磁共振提示有多发的腔隙性脑梗死。 陈浩为她测血压，反复测了几次，血压都很高。 在引起心脑血管病独立危险因素的“五高”中，林巧已经占了三高：高血脂、高血糖、高血压。这三高，是五高中最为危险的。 “你平时没有做过体检？”陈浩问。 “没有。” “你以前血压高吗？” “没有发现。” “你胸闷胸痛，晚上发作多，还是白天发作多？” “嗯......好像晚上发作多，特别是下半夜。” “你左侧手脚乏力，有没有发作的次数越来越多？” “对，确实是，吓死我了。”病人终于知道害怕了。 “你的情况很麻烦，一不小心，就会瘫痪，甚至会出现心肌梗塞，最好能住院治疗。” “啊......住院？我家里还有很多活要干啊！” “老同，活是永远干不完的，现在的你，必须及时保命，再拖下去，非常危险。” “妈，听教授的，不要犹豫，家里的活，就像教授说的，永远也干不完，先治好病再说。”九叔的妹妹的儿子很聪明，做事也很果断。 “好吧，我听你们的。”听陈浩这么说，九叔的妹妹也是很害怕的。 陈浩马上开好住院卡，请前台的护士带病人去住院，然后，陈浩打电话给谭三少，告诉他，病人是他的什么人，还告诉他，针对病人的情况，该如何用药，如何观察。 “老师，有这么严重吗？” “有，绝对有，按照小中风急性期的处理，特别要注意心脏的情况。” “好，我知道了，我马上给她用上药。”对于陈浩的判断，谭三少历来是相信的。 谭三少知道，老师对自己的同学，一向很关心，而且，是老师亲自看过的，肯定不会有问题，必须及时用药。 到了晚上八点多，谭三少发信息给陈浩。 “老师，您的同学入院后，我马上按照您的意思给她用药，至今没有再发作。” “好，记住，抗血小板药的加强治疗，要连续三天，然后再减量。” “嗯，好的。” 正在这时，九叔的电话打了进来。 “教授，非常感谢。刚才妹妹打电话给我，说从今天吃上你吩咐用的药后，到现在都没有发作，胸口也没有闷痛了。” “我知道了，刚才谭院长发信息给我，将情况告诉我了。她的情况很危险，如果不及时控制，心和脑的情况，都十分危险。” “就是啊，我怎么说她，她都说熬一熬，说没有预约到号，不好意思。我对她说，教授处理问题是很灵活的，你的情况特殊，相信教授一定会特殊处理的。” “谢谢哈，关键时候，总是麻烦你。”九叔既高兴，又客气。 “九叔不用客气，有事情，随时打我电话。”。 放下手机，陈浩陷入沉思。 毕业至今，已经工作四十多年了，四十多年，从事同一样的工作，无论如何，内心都会有一些厌倦的情绪，陈浩也因此有了隐退的心。 但病人和他们家属的话，又时刻在陈浩的脑海中萦绕。 一位年近八十岁的老人家，经常带着他的老伴来找陈浩看病，难得的是，每一次，都是他亲自动手预约，在陈浩认识的病人中，他是唯一，很多年轻人，经常在陈浩面前大呼“陈教授的号一号难求”。 可这位老人家，却从来不抱怨，也从来不缺席。他对陈浩说得最多的，是请陈浩不要退休，就算到了年龄，也要退而不休。 “陈教授，我带着我的老婆，在附属医院看了很长时间的病，最后才找到你。在你的调理下，她的身体一直很好，你是我见过的，最耐心，最细心，最善良，医术最高明的医生，我非常希望，你一直坐诊，直到我们死去。” 类似的话，陈浩听过很多次，但将话说到这个份上的人，陈浩第一次见到，这样的话，陈浩也是第一次听到。看得出，老人家的话，是发自肺腑的。 陈浩经常说，找他看病的病人，都是与他有缘的。至于这份缘是好是坏，最终结局如何，陈浩一向顺其自然，从不会过分强求。 因为每一次坐诊，几乎都要下午2点多才回到家。这种情况，如果放在以前，放在陈浩年轻的时候，根本不算什么。 可是，对于年逾六十的陈浩而言，这是一种考验，更是一种对身体的摧残。所以，陈浩一直在纠结。 是的，陈浩的内心，确实非常纠结，他不知道，这样下去，他能坚持多久，他不希望有第三次手术。因为陈浩隐隐觉得，鼻腔内，黄色的分泌物又多了起来，只是因为手术时，将窦口开大，没有堵塞的迹象，但陈浩知道，里面的炎症，并没有彻底控制。 当时手术时，主刀的教授也说过，这次手术可以解决眼前的问题，但不能治愈。 主刀的教授是坦诚的，陈浩也是明白的。就算是在手术后，陈浩依旧有很多个午夜，陈浩摸黑起来，找止痛药吃。而这些，陈浩不会对任何人说。 其实，陈浩也知道，有不少病人需要他，特别是很多癫痫的病人。 有些癫痫病人，才刚开始治疗，有些病人在减药的过程中，而减药的过程很长，一些病人刚开始减药，一些病人接近尾声，成功在望，他们当然希望陈浩能继续跟进，陈浩也希望继续跟进，希望绝大多数的病人能达到最好的治疗效果。 问题是，陈浩能一直坚持下去吗？此时此刻，陈浩又一次站在人生的十字路口，向前？向左？向右？还是原地不动？ 陈浩很纠结，也很迷茫，他自己也不知道，前面的路该怎么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