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正文 ------------ 第一章 我看皇太妃也是风韵犹存 大雍皇宫，御书房。 “陛下，人带来了……” 一个公鸭嗓响起，林辰悠悠醒来，就看到一个面白无须，模样阴柔，穿着太监衣服的男子，正朝着上方一个穿着龙袍的青年跪拜。 那青年依靠龙椅，面色苍白，精神恹恹，正在打量着林辰，啧啧称奇。 “这天底下，竟有人与朕长得如此相似？” 大雍天子唐少天问道：“赵高，你确定这样曹妃就不会看出来吗？” 大太监赵高点头，说道：“陛下你就放心吧，小人已经安排好了一切。” “曹贵妃怎么也不会看出来今晚之人，不是陛下。” 闻言，唐少天轻叹一声，居高临下的看着林辰，眼中满是无奈：“也罢，就当是便宜你了。” 林辰眉头一挑，思绪涌动。 三天前，他从东欧战场，穿越到了大雍王朝，成了杀猪匠的一个傻儿子，却因为长相与当朝天子一模一样，而被掳进了宫里。 没曾想唐少天要他进来的目的，却不是要对他做什么，而是要林辰代替自己，去宠幸那些妃子！ 不过也难怪，这唐少天体弱多病，这些年又操劳忙碌，失去了身为男人的能力，登基三年无后，已经遭到了文武百官的质疑。 毕竟……东宫之位一日不定，那朝廷就不可能安宁！ “那，就去吧。” 唐少天摆了摆手，又剧烈的咳嗽起来，面部泛起一阵不健康的潮红。 放在之前，纵是百官催后，力求东宫有主，他尚能以国事繁忙，一推再推……可这回，当朝宰相曹玄德也将女儿送进宫里，非要自己宠幸！ 曹玄德乃朝是权臣，文武双全，权倾朝野！若他发难，即便唐少天手握天子之权，都无可奈何。 为了江山社稷，他也只能采用赵高的策略，让一个平民代君“出征”！ 唐少天轻抚胸口，稍稍缓和片刻，这才对着赵高说道：“此事除了你我他三人之外，绝对不能让其他人知道。” “若不然，朕诛你们九族！” 赵高跪倒在地，说道：“还请陛下放心！” “事关重大，小人绝对不会泄露！” 而后，就带着还处于发懵状态的林辰，离开了御书房。 外面夜已深，赵高先让林辰换了一身龙袍，一边阴恻恻说道：“刚才陛下的话，你也听到了！” “记住！今晚不要说话，不要过多动作！其他的事情，我来解决就好！” “你就用你那儿三寸动动，让曹贵妃满意了就成，如若不然，你全家老小，都只得一死！” 林辰呆呆点头，发现自己身上的衣物，似乎有着一股莫名的香味。 他心中仍处于极大的震惊之中，穿越了就算了，居然还穿越成了皇帝的替身……还要代替他去洞房？ 而且，对方还是大雍四大美人之一的曹贵妃！ 林辰心中不由期待了起来！ 很快，在赵高的带领下，林辰就来到了曹贵妃所在的凌燕宫。 赵高用他的公鸭嗓喊了一句，“陛下驾到。” 而后，就让林辰独自走了进去。 凌燕宫里灯火通明，宫女什么的，似乎早就已经被赵高安排离开了。 床堪上，只有一道穿着凤袍的绝美女子，睡眼惺忪，撑着手臂坐了起来，“陛下，你来了……” 林辰目光扫过，不由一声轻呼，“好漂亮！” 床堪上的女子容颜绝美，刚好脱去了那一抹青涩，正处于最好的年纪，如同熟透的水蜜桃一样，将那股少妇韵味突显出来。 身着宽松裙袍，可依旧无法将曼妙的身材遮掩，修长的脖颈往下，一片白皙，惹人遐思。 这就是四大美人之一的曹贵妃吗？ 容颜绝美，身材火辣，真真是绝顶的尤物！那废物皇帝，自己无法享受，倒是要便宜了林辰！ 想到这，林辰小腹一片的火热！ 少妇似乎没有察觉到林辰声音的不对，轻声笑道：“陛下还真是会讨本宫欢心，本宫年纪大了，可没有你的曹贵妃漂亮……” 林辰面色微变，终于察觉到不对，这少妇并不是曹贵妃，据他所知，曹贵妃今年不到二十岁，而且她一口一个本宫，不是臣妾…… 所以这少妇不是曹贵妃，而是皇太妃司空玥！ “皇太妃自谦了，”林辰快速调整好心态，微微笑道：“在朕心中，皇太妃就是这世间最美最高贵的存在，无人可比。” 这一番话夸赞，哄得司空玥娇笑连连，花枝乱颤。 林辰看在眼里，只觉得腹火更燃，连带着喉头也不自觉的滚动了一下。 他敛下眸子，尽可能让自己不乱想，“对了皇太妃，你今夜不在寝宫，怎的来曹贵妃这儿了？曹贵妃呢？” “曹贵妃虽是刚刚入宫，不过为人倒是懂事，得知天一热，本宫便浑身不适，特邀我来凌燕宫，品尝她刚学的解暑凉食……” 司空玥入宫数载，能从一众妃子中熬到皇太妃之位，自是心细如丝。 眼下看林辰一副欲言又止，且腹火难忍的模样，她心领神会，一拂凤袍，抬起白玉般的双足，轻盈下床。 “既然陛下来了，本宫就不叨唠你们了，回头等曹贵妃做好了，你命下人送一份凉食来承干宫便可……” 呼！ 就在这时，凌燕宫的大门忽然关上，一股微风吹进。 那微风无色无味，却在吹过林辰衣服的时候，散发出一股极其强烈的气味。 林辰瞬间明白过来！ “赵高！” 难怪赵高敢跟唐少天担保，曹贵妃绝对不会发现问题，原来这阉人胆大包天，居然敢在后宫对妃子下药。 “这门怎么关了……” 司空玥微微愕然，而后就闻到了那股味道，脸上顿时升腾而起一抹红霞，双眼也迷离了起来，盯着林辰，双唇翕动鲜艳欲滴。 “说起来……本宫今天才发现，原来陛下长大了呢。” 司空玥声音轻柔，声音如同一把小刷子，轻轻挠着林辰的心。 他浑身上下，也开始变得无比燥热起来，口干舌燥，双眼盯着司空玥的红唇，理智渐渐丧失…… ------------ 第二章 以下犯上，该死！ 最终，林辰大步上前，直接将司空玥推回了床堪。 司空玥一声惊呼，“陛下，万万不可……我可是皇太妃啊……” 她的双手本想要推开林辰，但一抬起来，就无力的垂了下去，最终落在林辰背后。 反而，像是将林辰抱住了一般。 这更是催发了林辰的兽性，伸手就将司空玥衣袍扯下，哗啦一声，露出大片的白皙，配合司空玥脸上的潮红之色…… 宛若一卷绝美的画卷。 不多时，剧烈的喘息声，就回荡在凌燕阁。 外面的赵高垂着头，听着那声音，嘴角扯出一抹阴恻恻的笑容，“计划成功了！丞相，一定会奖赏我的！” …… 半个时辰后。 “啪！” 一声清脆的巴掌声，直接将林辰打清醒了，他一睁开眼，就看到一张绝美的面孔，双目含泪的盯着自己。 “唐少天，你真是个畜生！” “我可是先皇的妃子啊，你居然敢对我……” 司空玥扯着被子缩在床堪角落，一脸悲愤欲绝。 在床单上，赫然有着点点梅花！ 林辰傻眼了。 不是……这司空玥都成皇太妃了，居然还是处子之身？ “唐少天，枉你是一国之君，整日将江山社稷，仁义道德挂在嘴边！没想到私底下竟是罔顾伦理之辈！” “你这般欺辱先皇的妃子，就不怕此事传扬出去，遭天下人耻笑吗！” “……” “闭嘴！” 林辰被吵得心烦。 刚刚愣神的那一瞬，他也联想到了很多事。 比如，自己代君“出征”，赵高身为知情人之一，绝不可能在遣散凌燕宫下人的基础上，还将曹贵妃和司空玥弄混！ 再比如，曹贵妃是曹丞相之女，而司空玥是护国大将军之女，二人母族皆为朝中权臣，且一文一武，水火不融…… 等等！ 难不成自己被那老阉狗摆了一道？ 想到这，林辰也是一阵懊恼。 明知皇家多是非，他从踏进这宫墙开始就不该掉以轻心！现在好了，该上的没上着，不该吃的倒是吃干抹净了…… “司空玥，我现在没功夫跟你解释太多，你要是不牵连护国大将军，那就赶紧把衣服穿好，当一切都没发生过！” 林辰的声音冰冷，还带着一丝毋庸置疑的口吻。 对上那双漆黑如墨的眼神，司空玥微微一怔，恍惚之际，竟鬼使神差的穿上了衣服，乖乖按照林辰的吩咐行事。 踏踏踏—— 忽而，一阵杂乱的脚步声从外头传来。 司空玥脸色大变，俨然是有些手足无措了。 “趴下！” “啊？” 还没等她反应过来，整个人再度被林辰摁在床上！ 哐当！ 同一时间，寝宫的大门被人从外头踹开了！ “来人啊，抓刺客！” “皇太妃莫怕，臣妾带人前来救驾了……啊？陛、陛下？怎么会是你！” 随着一众带刀侍卫涌入寝宫，身为凌燕宫之主的曹贵妃，自然也在其中。 此时的曹贵妃身着华服，一双撩人的狐媚眼天生含情，哪怕什么都不做，只是单单与人对视一眼，都透着万种风情。 还有那婀娜之姿，颤巍巍的起伏……真真是当之无愧的四大美人之一啊！ 林辰咕噜一声，咽了咽口水。 要不是刚刚才吃饱喝足了，他这会高低得来点反应，表示尊敬！ “怎么？朕来不得你凌燕宫了？” 林辰压着嗓子，板着脸。 一双黑眸扫过众侍卫的时候，冰冷更甚，“还有你们！一个个大呼小叫的成何体统？” “今日若非朕碰巧在此，替皇太妃按摩肩膀，尽尽孝心，单单皇太妃一人在寝宫之内，岂不因尔等一句刺客，吓出个好歹来！” 哗！ 此言一出，不明情况的一众侍卫齐齐跪地，脸上也带着明显的惶恐之色。 唯独，侍卫统领和曹贵妃不同。 二人心照不宣的相视一眼。 随即侍卫统领上前一步，拱手道：“陛下息怒，臣方才听见皇太妃的惨叫声，才以为凌燕宫出了刺客……” “只是不曾想，这偌大的寝宫之内，只有陛下和皇太妃两人……” 林辰又不傻，哪会听不出侍卫统领的这一番话，是在暗示众人，自己和司空玥之间藏着不清不楚的关系！ 果不其然。 下一刻，又听曹贵妃道：“陛下，你不是说你在帮皇太妃按摩肩膀，尽尽孝心吗？为何她还会发出惨叫……” 说着，她恍如想到了什么，满脸错愕道：“莫不是你刚刚和皇太妃在……” 恰到好处的停顿。 也让一切尽在不言中！ “陛下，虽然太妃入宫的晚，未曾得到先皇宠幸便成了皇太妃，可不管这么说，她也是先皇的妃子啊！你、你怎么能……” 啪！ 一个巴掌，重重的扇在曹贵妃脸上。 力道之大，令她趔趄两步，堪堪才稳住身形。 “你疯了？你居然敢打我！” 啪！ 又是一巴掌扇下！ “朕乃当朝天子，如何打不得你？” 林辰怒目而视。 举手投足间，威严尽显！ “陛下，贵妃娘娘到底是丞相之女，身份尊贵，你这般作为，岂不……” 嘭！ 狠戾的一脚，直接打断了侍卫统领的话。 林辰作为一个穿越人，前世从一个无名小卒，一路爬上龙国最顶尖的战神之位，心思之敏锐，又岂是常人能相提并论的？ 且不说这两人一唱一和，非要给自己和司空玥扣上个伦理之名，就冲这侍卫统领面圣不惧，还带着一丝警告的口吻，八成是知晓自己不是天子一事！ 至于其他人…… “朕在同曹贵妃说话，何时轮到你一个下人多嘴！” “以下犯上之辈，该死！” 话落，林辰眼中寒芒一闪。 骤然拔出一个侍卫腰间的佩刀，直朝侍卫统领劈去！ “刀下留人！” 噗呲！ 赵高的惊呼，夹杂着刀锋划破侍卫统领脖颈的声音。 随着一道沉闷的倒地声，整个凌燕宫也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侍卫们一个个缩着脑袋，跪在地上不敢动弹。 与之不同的是。 曹贵妃和赵高则是满脸惊怒。 万万没有想到，一个从宫外找来的杀猪子，居然还敢斩杀宫内的侍卫统领！ 这……这简直是倒反天罡！ ------------ 第三章 你不是陛下！ “赵高。” 林辰神色漠然，淡淡的瞥了赵高一眼，先发制人道：“朕平日忙着政事，难得与皇太妃在凌燕宫偶聚，捶背尽孝，却被这匹夫叨唠！杀便杀了，何须留人？” “难不成这些侍卫来此，是应了你的吩咐？” 这贱民…… 还真拿自个当皇帝了！ 赵高心里暗暗腹诽，眼中也闪过一抹怨毒之色。 可碍于司空玥在，他也不好表露太多，只能讪讪一笑道：“陛下哪里话的，奴才只是觉得贵妃娘娘和皇太妃都在，若在凌燕宫见血，实在是晦气了些……” “怎么？听你这意思，还是朕行事鲁莽了？” 林辰直接打断。 这不怒自威的王者霸气，竟让侍奉唐少天左右的赵高都心生畏惧！ 他神色一滞，近乎是出于本能的俯首跪地，惶恐道：“奴才不敢，奴才不敢！” “你跟了朕这么多年，难道不知言多必失的道理？有些事，不该你操心的就别操心的。莫要越界！” “是……” “陛下，”与此同时，床榻上的美艳少妇一拂凤袍，盈盈坐起，“本宫有些乏了，你送本宫回承干宫吧。” 说着，司空玥轻掀眼皮，美眸扫过曹贵妃的刹那，冷意凛然。 虽说她进宫之时，已到了先皇强弩之末，没经历什么宫斗变晋升到了太妃之位，但没吃过猪肉，到底是见过猪跑的。 光从方才的明争暗斗，司空玥也隐约猜到，今日变故，定然和曹贵妃拖不了干系！ 只是她刚被林辰折腾完，怕久斗出错…… 否则断不会轻饶了这小蹄子！ “皇太妃慢些。”林辰说着，三两步迈到司空玥身旁，一手搀扶，另一手顺势将沾血的大刀丢上床榻。 恰好将刀上血迹，与那朵朵梅花融在一起！ “恭送陛下，皇太妃回宫！” “恭送陛下，皇太妃回宫！” 先前消失的太监宫女，此刻纷纷跪在寝宫之外，垂首恭送。 直至二人彻底离开，曹贵妃才不耐烦的挥了挥手，将众人遣散，独留下赵高一人。 “赵公公，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曹贵妃秀眉紧拧，一双撩人的狐媚眼也不掩怒意，“你不是说一切都安排妥当，不是说今日之后，这傀儡和司空玥都将为我曹家所用吗？” “现下不仅损失了我曹家一个心腹，就连本宫还被那贱民打了！！” 赵高这会也是一个头两个大。 “娘娘有所不知，早前奴才带林辰入宫，也是看中身份低微，脑子还不太灵光，易被拿捏……” “如今看来，那贱民是在扮猪吃老虎，蒙骗了奴才啊……” 曹芸白白挨了两巴掌，心里头正憋着气呢，哪还听得进赵高的解释？ 她一拂袖，满脸不耐道：“行了，本宫不想听这些虚的！本宫现在只想要那贱民死，要他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 听到这话，赵高有些犯了难。 这要在入宫之前，杀一个杀猪匠的傻儿子倒不是什么难事，但如今的林辰已是御用替身，哪能说杀就能杀的？ “娘娘息怒！这贱民胆敢以下犯上，倒反天罡，自然是留不得的！” “只是这林辰一死，咱们再想找个和圣上皮相一样的人，怕是难于登天了……” 说着，他试探性的看了曹芸一眼。 见曹芸的脸色稍稍缓和几分，这才将话锋一转，又继续道：“娘娘，反正这林辰也难逃一死，不如咱们就物尽其用，等毁了司空玥之后再将其灭口？” “毕竟司空家一倒，丞相大人在朝前才能如鱼得水啊！” 曹芸恼归恼，但也深知父亲在朝堂中最大的阻力，便是司空玥的母族。 为了大局着想，她还是收起了私心，默许道：“赵公公，此事你看着办吧，切莫让本宫失望了！” “是，娘娘放心！” …… 与此同时。 另一边的承干宫内。 司空玥坐在美人榻上，凤袍端庄，玉手交叠。 一双盈盈水眸直勾勾的盯着面前的林辰，瞧得人心里发虚。 “皇太妃，这天色也不早了，若无他事，朕便回御书房批阅奏折了……” “不急，”司空玥神色淡淡，说着轻轻摆手，遣散了左右侍奉的丫鬟，“都下去吧。” “是。” 丫鬟们一走，林辰更不自在了，总觉得没什么好事发生。 果不其然！ 下一刻，就见司空玥神色一凝！ “你不是陛下！” “说！你到底是谁？” 林辰扯了扯嘴角。 果然，纸是保不住火的。 “你猜不错，我确实不是陛下，只是一个杀猪匠的儿子，我叫林辰。” 啪！ 司空玥怒然，拍桌而起，“大胆！你一介草民，胆敢仗着自己与陛下的容貌相似，便混入后宫，胡作为非！” “今日，本宫便要……” 然而！还不等司空玥把话说完，却被林辰抢了先。 “怎么？你是要喊人处决我？还是禀告陛下，小人与太妃娘娘云雨一番，使皇家蒙羞？” 林辰淡淡一笑。 说话的功夫，倾身坐下，一双狭长的桃花眼就这么盯着司空玥，“司空玥，你入宫这么多年，也坐上了皇太妃之位……” “难道你不知这宫中森严，寻常之辈想要堂而皇之的进来，简直是天方夜谭！” 确实。 皇宫森严，后宫更甚！ 身为皇太妃的司空玥又岂会不知这个道理？ 她这般着急给林辰定罪，无非是怕自己晚节不保，怕自己和一介草民的云雨被他人得知，成为整个司空家灭族的根本！ 但……不知为何。 对上那双眸子，竟让司空玥有种说不上滋味。 好似站在自己面前的男子，有掌控一切的能力！ “太妃娘娘，像您这么聪明的人，应该已经猜到你我同时出现在凌燕宫一事，绝非偶然！” 看出司空玥的犹豫，林辰主动捅破了窗户纸。 这话一出，司空玥的娇躯一颤，神色也明显有些不自然。 可由不得她权衡。 林辰又下了一剂猛药！ “太妃娘娘，小人自小崇拜护国大将军，断然不愿陷害娘娘！今日之事也并非小人所愿，而是曹贵妃和赵公公二人的阴谋！” 说着，他扑通一声跪在地上，目光真挚道：“还请娘娘给小人一个弃暗投明的机会！小人一定会设法找到证据，揭发他们！” ------------ 第四章 装呗，谁装的过我啊！ 曹芸，赵高…… 司空玥心中呢喃，眸内冷芒流转！ 她久居深宫，素来不愿掺合朝前之事，不曾想这些劳什子玩意，竟算计到自己头上来了！ 呵呵，当真以为她初入宫廷便碰上先皇驾崩，未经宫斗，只是空有皇太妃之名？ 天真！愚钝！ “战五！” 咻！ 忽而，一个人影破窗而入，闪至屋内！ 随着人影双手抱拳，单膝跪于司空玥跟前，林辰适才看清，这一袭黑衣的冷峻男子，眉宇间竟隐然着一丝浓郁的杀意！ 明显是个杀手！ “杀了！” “是！” 男子得令，遂将冷眸转向林辰。 须臾间，他藏于袖中的软剑弹出，直直的朝几步外的林辰刺去！ “艹！” 林辰的反应极快，一个侧身避开利剑。 岂料，那男子也是个难缠的，迅速调转剑锋，再度朝林辰攻来！ 且，招招狠辣！ 眼看性命攸关，林辰也没必要再隐藏实力了！ 他神色冷沉，骤然伸出一手，捏住男子小臂，下一刻又生握剑刃，强行刺入男子咽喉！ 霎时，潺潺的鲜血从黑衣男子的喉咙涌出。 染红了林辰的眼，也乱了司空玥的心！ “你、你不是一介草民吗？怎会有这般身手！” 司空玥大惊失色。 素来沉稳的她，此刻也不禁趔趄两步。 看她这反应，林辰只觉得可笑。 “若我没有这般身手，那现在倒在这的，不就是我了？”寥寥的一句话，不带一丝温度。 也让司空玥背脊一凉。 好似身坠寒窟！ “司空玥，枉我看在护国大将军的份上，真心待你，还告知你曹贵妃和赵公公的勾当……” “可你又是如何待我的？过河拆桥？命人杀我！” 林辰面无表情的松开软剑剑刃，殷红的血液从伤口流出，顺着指尖滴滴落下。 瞧着瘆人又可怖！ 言罢，他抬起脚，一步步朝面前的司空玥逼近。 随着距离被一点点拉近，从林辰身上散发出的杀意和愤怒，就好似一块巨石，重重的压在司空玥的心口，令她近乎窒息！ “林辰……你、你可要三思而后行啊！” “本宫可是大雍的皇太妃，难道你还想杀本宫不成？” 司空玥惊怒斥责。 可即便如此，林辰的脚步仍未停止！ “林辰，你且听本宫一言，本宫并非真心要你性命，而是另有打算……” “林辰，你放过本宫！本宫……本宫可扶持你为新帝！” 嗯？ 林辰脚步顿下，微眯着眼，打量着近在咫尺的女人。 “太妃娘娘这么说，就不怕犯了谋逆之罪吗？” “谋逆？” 事到如今，她除了这条路，还有别的选择吗？ 司空玥扯了扯嘴角，内心一阵苦涩，“你我在凌燕宫已有夫妻之实，若不将错就错，扶你上位，等来日传到了陛下耳中，照样难逃一死！” “若你所言不虚，当真崇敬本宫的父亲，那便随本宫一块干！” “否则，一旦东窗事发，我死是小，只怕司空一族也难逃厄运！” 倒反天罡？ 林辰眉头一挑，甚是喜欢！ “此等谋逆之事，可是掉脑袋的大罪啊……” “太妃娘娘既想让我抛出性命，是不是也该表示表示？” 说着，他一手将司空玥搂入怀中，又伸一手，摩挲着她那娇嫩可爱的耳垂！ 本来这司空玥就初尝云雨，身子骨还软着，哪里经得住这般撩拨？ 她下意识抬起玉手，搭在林辰的胸膛才勉强稳住身形！ “你……你莫要胡闹了！” “明明在凌燕宫才……嗯～” 司空玥脸上腾起一抹红霞，又羞又怒。 可偏偏，林辰还不消停，指尖从她的耳垂一路下滑，掠过脖颈，直至锁骨……所触之处，不由让司空玥浑身酥麻，忍不住娇哼出声！ 林辰盯着那片微微颤抖的双唇，浑身上下，也开始变得无比燥热起来！ “太妃莫要小看了朕！” “朕，厉害着呢！” 他邪魅一笑，伸手将司空玥摁金楠木桌上，再度扯下衣袍！ 哗啦一声，大片的白皙，动人的玉背……无一不撩拨着林辰的心弦！ …… 一夜花开花落几许。 伴随着晨起日出，未点烛火的寝宫才渐渐分明。 林辰一手撑着脑袋，一手拨弄着司空玥的发鬓，勾唇道：“朕的本事如何？可让太妃觉得满意？” “你还说……本宫差点就折在你手上了！”司空玥红着眼眶，满脸幽怨，若非身子早就软成了一滩泥，她又何止是动动口舌？ “你昨夜害我一次，我也害你一次，咱俩这就算扯平了，”林辰调笑着起身，迅速将龙袍穿戴整齐。 “我一夜未出承干宫，赵高那边估计快翻天了……” “你好好休息，剩下的事，我来办！” 言罢，他头也不回的走了。 望着林辰潇洒的背影，司空玥的内心竟荡起一丝涟漪，未曾想一介草民，竟有这般让人无法抗拒的气魄…… 不过很快，这份不该有的念头就被她掐灭了。 司空玥勉强撑起身子，稍稍平复了一下内心后，这才研墨书信一封，唤来心腹宫女！ “青兰，你这封信和战五的尸体送回将军府……另外再查一查陛下身边的红人，赵公公！” “奴婢领命！” 一名神情冰冷、五官精致的宫女行了行礼，领命离去。 从承干宫出来后，林辰仗着一身黄袍，大摇大摆的朝御书房走去。 岂料刚到地方，就碰上一脸戾气、满目阴翳的赵高！ “赵公公？” 林辰左右瞧了两眼，确认无人后，立马换了副嘴脸，“赵公公，您可要救小人一命啊！小人还年轻，不想死啊……” “救你？呵呵，”赵高冷哼一声，阴测测道：“你昨夜何等威风？一口一个朕的，还斩杀侍卫统领，当众令我难堪！” “赵公公，小人也是迫于无奈啊！”林辰一副谨小慎微的作派，哭诉道：“您是不知道啊！昨夜小人按照您的吩咐，进了凌燕宫寝宫，可您猜怎么着……” “小人刚扑上床，凑近一看，才发现那床上的并非曹贵妃，而是当今的皇太妃啊！” 说到此处，林辰眼底的恐惧溢于言表。 赵高拧了拧眉，一时竟有了错觉，好像昨夜那个极具王霸之气的林辰，和眼前这个贪生怕死的林辰是两个人！ “这么说，你当真没碰皇太妃？” ------------ 第五章 倒反天罡！你敢吗？ “小人哪敢啊！” 林辰一脸的惊魂未定，“只是当时箭在弦上，小人也无法解释，只能假借孝道一说，替太妃疏通筋脉……” “要不然小人代君出征一事被太妃知晓，你我都得掉脑袋啊！” 说着，他骤然伸手，紧紧握住了赵高的双手，神色真挚道：“小人一条贱命，死就死了，可公公您不能出事啊！” “哦？为何？” 赵高眯起眼睛，目光中闪过疑惑之色。 很快，就听对方道：“虽然公公您从未揽功，可小人心里清楚，我一个杀猪之子能碰上这般大的机缘，多亏了赵公公引荐！” “这份恩德，小人抿记于心！” “所以小人就算是死，也不能牵连公公您啊！” 世人都爱听好话。 赵高也不例外。 更何况，此时的林辰声泪俱下，说得那叫一个真情流露！ “昨夜皇太妃出现在凌燕宫内，确实令人始料未及啊……”赵高收敛冷意，明显是信了林辰的一腔忠心。 毕竟一个杀猪之子，若非抱着必死之心，又岂敢举刀杀人？ 如此看来，自己留下此子一命，是正确之策！ “对了林辰，”顿了顿，他话锋一转，又问：“你昨夜送太妃回宫，为何现在才来复命？” 林辰眉头一挑，这老阉狗能提前守在御书房外蹲他，指定是派了人在承干宫外盯梢！ 此番说词，就是在试探自己！ “公公有所不知啊！” 林辰叹了口气，一副心有余悸的模样，“昨夜我到了承干宫，刚想离开，那太妃就遣散了所有人，跟我聊了一晚上……” “聊什么了？”赵高眼睛一亮。 “先聊了些往事，说她刚入宫时的种种，又聊到护国大将军平定蛮夷，击退匈奴，护得大雍安定的功勋……” 林辰一边说，一边打量赵高的神情，“等临近天亮的时候，她又说了曹家权倾朝野，恐为大患什么的，还问我有何看法……” “然后呢？”赵高追问。 闻言，林辰挠了挠头，嘿嘿笑道：“公公放心，小人并未露出马脚！我一听她问起朝堂之事，我便寻了个由头走了！” 这蠢货！ 赵高暗骂一声，心中顿觉可惜。 想他一个陛下跟前的红人，宁可背叛皇权，也要帮衬丞相击溃司空家，为的又何止财权这么简单？ 曹家秘士诸多，男子秘术也极为精湛！ 若能完成丞相使命，替他权倾朝野，一人之下万人之上，那自己也能得秘士相助，重新成为一个真正的男人，而非阉奴！ 眼下皇太妃久居深宫，素来不问朝政，此番会主动询问“陛下”对曹家看法，定然是受了护国大将军的示意！ 但凡林辰表现出对曹家的不满，没准能从司空玥口中套得机密…… 等等！ 忽而，一个大胆的念头，在赵高的脑中浮现！ 如果假戏真做，让林辰坐上龙椅，那别说是击溃司空一族了，就连整个大雍朝，都在自己的掌控之中！ 等到那时，丞相定会好好奖励他！ “罢了，你能做到这种程度，已属不易……”赵高说着，眼神中闪过一丝狡诈，“不过你昨夜的任务失败，陛下那边，怕是不好说啊！” 林辰一脸慌乱之色，“赵公公，您可要救救小人啊！小人也不知会碰上皇太妃，耽误正事……” “你同我说有什么用？”赵高摇了摇头，无奈道：“常言道，伴君如伴虎，我这些年跟在陛下身旁，何时不是悬着一颗心，把脑袋挂在裤腰带上过活？” “你昨夜斩杀一名侍卫统领，又冒犯了皇太妃，差点露馅……以陛下的脾性，不仅留不得你，连我都在劫难逃啊！” “那这么说，小人非死不可了？”林辰趔趄两步，露出一个恰到好处的绝望之色。 随即他又捏了捏拳头，一脸期盼的望着赵高。 “赵公公，小人不想死，更不想连累公公！” “求公公救小人一命！只要小人能活，从今往后，小人这条命就是公公的，唯您是从！” 这一番话，算是戳中了赵高的心窝子。 他要的，就是一个绝对忠诚的傀儡！ “你若想活，倒也不是没有办法……”赵高压低了嗓音，神色阴狠道：“只是这法子非同一般，能不能活，就看你够不够胆了！” “公公！”林辰双手搭在赵高的小臂上，目光灼灼道：“只要有活路，您让小人干什么都行！” “那倒反天罡呢？你敢吗！” ------------ 第六章 弑君！ “倒反天罡？” 林辰佯装大惊失色，心中却在暗自思量。 这阉人果然图谋甚大，居然想要弑君，暗中将自己扶上皇位取而代之。 不过...这想法倒是与自己的谋划不言而合。 狭长阴冷的眸子紧盯在林辰身上，赵高满脸冷峻，眉宇间尽显凛冽杀意。 此事稍有泄露他自己就将陷入万劫不复之境，若是这林辰稍显异样，那就直接杀了，以绝后患。 “赵公公，你可是想让我去对付里面那位？”林辰悄然向御书房内一指，脸上露出一抹畏缩之色。 赵高冷冷一瞥，寒声道：“怎么，你怕了？” 怕？ 林辰心中冷笑，就算你这阉人不提，这也是他日后必行之事。 男儿生居天地之间，岂能郁郁久居人下。 当然，表面上林辰掩饰得极好，并未表露丝毫。 “赵公公，要说小人不怕，那是假的。” 林辰苦笑开口， “但是，现在小人左右都是一死，也只有跟着您才能搏一条生路。” “小人身家性命全寄托于您的身上，需要小人怎么做，还请公公示下。” 听得此话，赵高阴冷神情略有缓和，显然林辰这般识时务的态度得到了他的认可。 “你小子倒是个明事理的。” “放心便是，事成之后，只要你能老实听从咱家的命令，咱家保你一辈子荣华富贵。” 说着，赵高更是猥琐阴笑，拍了拍林辰的肩膀， “皇太妃天姿国色，难道你小子就真没点想法？” 为了让林辰心甘情愿卖命，他此刻极尽拉拢。 果不其然，此话一出，林辰立时便露出了色授魂与之相，急声问道：“赵公公，此话当真？” 急色之状，表露无遗。 赵高暗自发笑，随意地点了点头， “那是自然，不过想要日后显贵，今日你务必要尽心竭力！” “若是事败，后果如何，就不必咱家说了吧。” 说罢，赵高目光中泛起寒光，其中警告之意不言自明。 林辰牙关紧咬，重重点了点头，“其中利害小人明白，今日全听您的吩咐！” 赵高低声耳语吩咐，计划已定，两人折返回御书房。 御书房内，大雍王朝真正的皇帝唐少天端坐于龙椅之上，眉头紧锁，面色阴沉，遍布寒霜。 作为皇帝，执掌万里江山，狩牧天下苍生，本是一件快事。 但是，对于现在的他来说，无上权利赋予的快感，丝毫抵消不了身体残缺所带来的遗憾。 不举之症，堪称剜心蚀骨，啃噬在皇帝的心头。 纵然皇帝私下里想尽了无数办法，仍然无法雄起，最后只剩无能狂怒。 尤其是每每想到自己后宫里如花似玉的美人们在那个狗东西的怀中婉转承欢，更是令得皇帝嫉妒欲狂。 而在昨夜，那个狗东西把事情给办砸了不说，居然还敢做出那般胆大妄为之事！ 此刻，皇帝心中已然满含杀意。 赵高躬身而入，来至御前，恭声道：“陛下，人带来了。” 林辰随在后侧，伏身大礼参拜，“小人参见陛下。” 皇帝泛着煞气的目光落在林辰身上，逡巡扫动，冷哼一声，“哼！你这狗奴才，昨夜好大的胆！” “朕问你，谁给你的胆量，竟然敢当众斩杀侍卫统领！” “你这狗东西，还真拿自己当皇帝了不成！” 说到此处，皇帝心头怒火升腾，直接起身将林辰一脚踹翻在地。 “混账至极！” “你以为你是谁！” “你不过是朕的一条狗！” 皇帝暴怒呵斥，神情凄厉，威严目光直欲噬人一般。 林辰佯作慌乱，连忙爬起身来，深深伏拜于地，颤声道：“陛下息怒！小人不敢！” “实在是昨日皇太妃出现的突然，小人一时乱了方寸，不知该如何是好。” “那侍卫统领又出言逼迫，小人是不得已而为之啊！” “望陛下明鉴！” 林辰言语凄厉，惶恐之情尽显，演技之精湛，堪称一绝。 皇帝冷冷地盯着林辰，仿佛在看一个死人， “狗东西，你以为这么说就能脱罪！” 说着，他目光一转，递给赵高一个眼神，眸中杀意横生而起。 赵高当即领悟，身子一颤的同时，从一旁墙壁上取下一柄宝剑，躬身呈递过去。 锵！ 宝剑出鞘，寒光顿生。 见此情形，林辰面露惊惧之色，连忙向后退却，口中大喊：“陛下！陛下饶命！” “昨夜小人实是无奈之举，没有任何冒犯陛下的意思啊！” “哼！” 皇帝面含无尽煞气，步步紧逼， “狗东西，你以为朕是傻子不成！” “今日敢冒充朕斩杀侍卫统领，明日是不是就能直接顶替朕登临大宝了！” “狼子野心之徒，给朕死来！” 话音刚落，皇帝眼神一厉，直接挥剑向林辰劈砍下来！ 而就在此刻，异变陡生！ 林辰脸上惊惧之色瞬间消散，转而浮现出了一抹冷峻笑意，挺身一跃而起！ 他的动作快到极致，令人目不暇接，皇帝根本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 林辰侧身避过宝剑劈砍，欺身而上，右手平探而出直接擒住皇帝手腕。 “啊！” 随着他手上劲力吞吐，手腕处一股剧痛袭来，皇帝吃痛惨呼一声，手中宝剑直直落地。 当啷！ “你你你...” 皇帝大惊失色，面色瞬间变得无比惨白，连嘴唇都哆嗦了起来。 他刚开口想大声呼喊殿外侍卫前来护驾，但一只强而有力的大手已经死死掐住了他的咽喉。 “咯咯...” 皇帝面色涨红，眼睛暴突，想要高呼但咽喉间却只能发出低沉痛苦的呜咽。 他伸出手用尽全力掰着紧锁在咽喉处的手指，想要从中挣脱出来。 但是林辰的手却是犹如钢浇铁铸一般，纹丝不动。 从未有过的死亡感受弥漫心间，皇帝眼中恐光大盛。 而就在他的眼神中浮现出一抹求饶之意的同时，一柄利剑从他的背后径直贯胸而过！ “呵呵，陛下，刚刚你说错了，想要取代你登临大宝，不用等到明日。” 这一刻，赵高阴恻恻的声音幽幽传响开来。 ------------ 第七章 陛下可放心去了！ 皇帝口中鲜血溢出，威严眼眸中遍布难以置信的神情。 赵高的话犹如一柄利剑直刺心间，当然实情也确实如此。 左胸处剧痛袭来，皇帝感知到自己的生命正在极速流逝。 宝剑贯胸而过，岂有幸存之理。 “唔...赵高，你、你这狗奴才，竟然...” 皇帝有气无力地说道，双手无力低垂，瞳孔渐渐开始涣散。 赵高悠悠踱步，走上前来，眼神带着无尽寒光，厉笑一声，向皇帝躬身一拜， “呵呵，老奴恭送陛下。” “大雍王朝有我等执掌，陛下可放心去了。” “你...！” 皇帝满脸不甘之色，在刺目鲜血映照下，凄厉面容有如鬼魅。 他没想到，自己身为大雍皇帝，九五至尊，今日居然会死在一个替身和一个阉奴的手里。 说到底，还是他自己亲手埋下了祸根！ 砰！ 林辰松开锁住皇帝脖颈的手，向后退了几步。 皇帝身子一软，伏倒于血泊之中，手指颤巍巍地指向赵高，似乎还想说些什么。 只是可惜，他再也没有了开口的机会。 满含威严的眼神中光泽暗淡，这位年轻的皇帝已至末路。 身体猛然抽搐了几下，气绝，身亡。 林辰佯作大惊失色之状，一屁股跌倒在了地上，浑身都开始了剧烈的颤抖。 他的目光紧紧落在那一滩血泊之上，面露惨白之色，眉宇间尽是惶恐。 赵高眼神阴冷，宛如剧毒蝮蛇一般，盯着逐渐冰凉的皇帝尸体，阴鸷脸颊上露出了狂喜之色。 大事，成了！ 此刻，赵高心中无比激荡，要不是怕惹来殿外侍卫注意，他甚至都放声大笑一番。 以一人之力，谋国篡位，颠覆天下。 大事已成，岂能不令人陶醉非凡。 强自稳定心神之后，赵高转脸看向林辰。 只见后者满脸惊惶，手足无措，惶恐之情溢于言表。 赵高不由得冷冷一笑，心中不屑地想道。 这没见过世面的小子，胆子倒是真小。 赵高面上不动声色，冷声夸奖道， “小子，今日之事，你表现的不错，甚合咱家心意。” 这话倒也是真情实意，要不是林辰突然暴起将皇帝制住，他自己想要拿起宝剑行刺，都没有太好的机会。 到了那时，恐怕要废不少手脚，万一中途出点岔子，那就将陷入万劫不复之地。 闻言，林辰连忙慌乱地摆了摆手，鼻息间剧烈喘息着，脸上苍白之色更盛一筹， “公公说笑了，小人全仰仗公公指点。” “这这这，要不是有公公在，小人今日实在是...” 说罢，他还故作惊惧地瞥了两眼皇帝尸体，眉宇间满是忐忑不安。 这般姿态落在赵高眼里，他再次在心中暗自嗤笑一声，生出一丝鄙视之意。 不就是弑君吗，看看你吓得这个样子。 还是咱家淡定。 不过，林辰这般表现出的这般软弱性子，倒是让他心中颇为满意。 如此胆小如鼠之人，方才便于他日后掌控。 要是林辰此刻表现得精明强干，那他才真的要惴惴不安了起来。 李代桃僵，自古并不鲜见。 狭长幽冷的眸子盯在林辰身上，上下打量不停，赵高越看越是满意，这小子简直就是给他量身定制的傀儡。 皇帝唐少天机关算尽，最后还是便宜了自己。 “呵呵，行了，起来吧，看把你给吓得。” 赵高阴笑着说道，脸颊上带着难掩喜色。 林辰颤颤巍巍地站起来，躬身侍立在赵高身旁，大气都不敢喘。 见他这般谦卑模样，赵高眉头不禁微皱， “小子，把胸膛挺起来！” “要知道，你现在可是皇帝了，畏畏缩缩像什么样子！” 赵高冷声开口训斥，眼神中闪过一丝无奈。 看来性格太过软弱也不好，这小子现在哪里有半点人君之相。 看样子接下来还得好生调教一番，否则的话岂不是很快就要露馅。 闻言，林辰当即恭声应是，挺直了脊背，强行稳定心神，将脸上凄惶神情压下，显露出一丝庄严。 观察到他脸上神色变化，赵高这才缓缓点了点头，出声提点道， “小子，你要时刻谨记，如今你就是这大雍王朝皇帝，要拿出九五至尊的气势来！” “若是被人识破的话，下场你自己清楚！” 言辞激烈，话语间警告之意甚浓。 林辰忙不迭地点头，同时还不忘对赵高奉承一番， “公公，日后小子身家性命可就全仰仗您了。” 说罢，他直接弯腰向赵高深深一拜，甚为恭敬。 赵高随意摆了摆手，阴笑道， “起来罢，你尽管放心便是，只要能听从咱家指示，少不了你的好处。” 说罢，赵高还伸手拍了拍林辰肩膀，眉宇间满是冷峻笑意。 片刻之后... “来人！” 一道满含威严的浑厚声音从御书房中传出，殿外值守的御前侍卫听到后连忙进入其中。 御座之上，皇帝‘唐少天’端坐如常，面色淡然，隐含无上威严。 玉冕之下，漆黑如墨的双眸中精光纵横，睥睨间尽显霸气。 “陛下！” 御前侍卫单膝跪地，恭声行礼。 林辰随手向旁边一指，冷声吩咐道， “去，将这个御前失仪的狗奴才给朕拖出去，丢出宫外！” 侍卫们不敢直视皇帝尊容，只略微抬头，随着皇帝所指方向，转脸望去。 只见一位身着太监袍服的家伙平躺在血泊之中，胸口一道狰狞伤痕浮现，鲜血汩汩流出，已然凉透。 尸体苍白脸颊上遍布伤痕与血污，已是完全看不出来原本样貌。 见此情形，侍卫们浑身一震，心生淡淡惶恐之情。 陛下最近真是越发喜怒无常了... “哼！还不快去！” 御座之上，一道不耐的冷哼声蓦然响起，立时骇得众侍卫连忙行动了起来。 两人分别抬起尸体的手脚，将那具鲜血淋漓的尸体搬出了大殿之外，按照皇帝口谕进行处理。 此间更无一人察觉，唐少天一代大雍帝王，最后竟是落得如此凄惨的结局。 赵高侍立于侧，神情无悲无喜，唯有眼神中狰狞之色一闪而逝。 ------------ 第八章 阉人之谋 待得侍卫们统统退出大殿，林辰才重重地松了口气，转脸看向赵高，脸上露出一抹谄媚笑容， “公公，您老看我表现得如何？” 赵高满意地点了点头，狭长幽冷的眸子里泛起一抹得色， “唔，还算不错。” “你且在此等候，不要随意走动，咱家去去便来。” 随口吩咐一声，他便疾步向殿外走去。 今日之事首尾已然处理干净，林辰所扮的皇帝也没有露出什么明显破绽。 大局已定。 如今，赵高现在准备尽快地将这一惊天的消息通禀给曹丞相，以做后续图谋。 想到曹丞相手里那能让自己重新恢复雄风的秘术，赵高的心头难掩极致的火热之情。 这是他毕生所求，如今大事已成，看来马上就能得偿夙愿了。 想到此处，他的动作不自觉地更加快了一分，步伐愈发轻盈。 然而，刚刚走到殿门前，他本欲推开殿门的手却是突然停顿了下来。 一抹诡异的神情自脸颊上浮现而出，赵高呆立在原地，蓦然停下了脚步。 御座上，林辰一直在冷冷地盯着他离去的背影，见此情形，眉头不禁微微一皱。 赵高呆立在原地，眼神中光泽频频闪烁，方才心中突然产生的一个大胆的想法，让他浑身都缓缓战栗了起来。 眼下皇帝已死，由林辰取而代之。 其中内情，此刻除了他自己与林辰之外，再无第三人知晓。 为何一定要将这惊天消息通禀给曹丞相呢？ 赵高眼眸中光阴晦暗分明，脑海里无数思绪纷飞。 要是自己直接将这消息隐瞒下来的话... 瞒下此事，将林辰牢牢掌控在自己手中，那岂不是更加方便！ 若是将消息透露给了曹丞相，他固然能够获得那梦寐以求的秘术，但是，恐怕自己也有极大的风险。 曹丞相城府高深，手段狠辣，不容异己，此情朝野皆知。 自己若是主动将把柄交到他的手里，无异于自寻死路。 与其将命运寄托于他人，倒还不如自己做主！ 想到此处，赵高心中思绪渐渐明晰了起来。 只要有皇帝在手，挟天子以令群臣，权倾朝野只在朝夕之间，何须仰他人鼻息，永远做个阉人奴才！ 至于自己无比渴望的那道秘术，日后让皇帝对曹丞相出手便是。 赵高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心中已有计较。 将已经开了丝缝隙的殿门重重关上，赵高径直折返而回。 见他返回，林辰立刻起身相迎。 林辰心中清楚，自己还只是一个无权无势的假皇帝，跟司空玥的关系也不能暴露，此刻赵高是唯一明面上的助力。 当然，虽然在赵高看来自己是他的傀儡，那也无妨。 有很多阴私之事，自己可以使些手段，靠这个阉狗去办。 “公公，您这是？” 林辰佯作不解地问道。 赵高冷冷一瞥，淡漠回应道， “无妨，方才忘了件事，要回来给你说道说道。” 闻言，林辰态度甚是恭谨，立刻恭声道， “不知是何事？还请公公示下。” 赵高并未立刻开口，眼神中浮现出阴郁之色，似是尚有踌躇。 几息之后，他方才幽幽开口， “小子，你给咱家记好了，从今天开始，你既要扮作皇帝，也要扮作替身！” 闻言，林辰不禁眉头一挑，心生疑惑。 想到昨日在凌燕宫内发生的诡异情形，他突然想到了一种可能。 自己如今替身上位，这阉狗看来有了别的心思，似乎是想要跟他背后之人做切割了啊... 见他这般模样，赵高冷冷一笑，随口问道， “怎么，没想明白？” 林辰略显茫然地摇了摇头。 “小子，要想身份不被泄露，你要关注的地方可不仅仅只在朝堂之上！” 此言一出，林辰立时作出恍然大悟之状。 果然不出所料！ “呵呵，你难道就没有想过，为何昨日会是皇太妃在凌燕宫中？” 林辰呆滞般摇了摇头。 这事他当然知道，但是现在当着赵高的面，可绝对不能承认。 见他这般模样，赵高眼神中浮现异色，停顿了几息，而后才继续说道， “皇帝找你做傀儡之事，除咱家之外，还有其他几人也同样知晓，你要是想保全性命，就按我刚才所说行事。” “其他的事你就不必知晓了，记住咱家的话，皇帝和替身都要装，而且一定要装得像！” “要是一旦被人察觉异常，务必要第一时间向我禀告!” 林辰立刻恭声应是。 “公公放心，小人日后一定唯您马首是瞻！” 赵高收回阴冷目光，满意地点了点头。 “公公，那您看今晚？” 林辰故意露出一副阴秽之相，暗戳戳地指了指承干宫所在的方向。 赵高眉头皱起，面露不善之色， “你小子想干什么？有话明说。” 林辰搓了搓手，竟是显得有些猥琐， “嘿嘿，公公，先前您跟小人说的，忘了？” “那个、那个承干宫那位...” 听到‘承干宫’，赵高立刻就明白了林辰话里的意思。 先前为了拉拢林辰，他可是以皇太妃司空玥作为诱饵来着。 但那是先前的打算，现在既然想要将林辰牢牢掌控在手中，就绝对不能再听曹贵妃的吩咐，拿他去勾引司空玥了。 见林辰一副精虫上脑的模样，赵高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这个憨货！ 刚刚做下如此惊天之事，居然还有心思考虑这些东西！ 不过，在这件事情上，赵高表面却是不能表现得太过强硬。 毕竟先前他自己已经应下，如今若不兑现，万一林辰心生不满，对他来说可不是件好事。 故而，赵高只得无奈地安抚道， “小子，咱家答应你的事，绝对不会失言。” “但是今天出了这般大事，你总得先安稳上几日才行吧。” “更何况，你现在虽然取代了皇帝，在咱家看来言行举止还差得远。” “这几日你就老老实实地跟咱家多学学，像这种诛灭九族的大罪，你也不想被人识破吧？” 眼看赵高威逼利诱手段尽出，林辰心中暗笑，一口应了下来。 ------------ 第九章 区区暴君，轻松拿捏！ 赵高双手拢在袍袖之中，狭长幽冷的眸子不停地打量着林辰，目光中神色莫名。 在他看来，林辰虽然相貌方面没有任何问题，但毕竟出身于乡野，与执掌天下的九五至尊比起来，无疑是有极大的差距。 要想不被他人察觉，唯有在各个方面对他进行仔细指点，尤其是平素的仪态与性格，这种最容易被人发现异样的地方，更是丝毫不可大意。 看来，得让这小子多长点见识了... 想到此处，赵高眼眸中精光逸散，幽幽开口， “小子，你知道想演好一个皇帝，最要紧的是什么吗？” 扮演皇帝？ 林辰心中暗自发笑，以自己前世龙国战神的身份，不说随心所欲，那也是手到擒来。 从先前干掉唐少天之时，他就已察觉到，这位大雍王朝至尊年纪轻轻不说，骨子里还带着一股暴虐之气。 看宫中嫔妃与下人对待皇帝的态度，就知道此人多少有些病态心理，应该是身有恶疾所致。 既然如此，那就更好办了，若唐少天当真英明神武，天纵之姿，林辰假扮皇帝日子久了，难免会有纰漏。 两人性格毕竟不同，处事手段自然迥异。 但是若要假扮一个喜怒无常的暴君，那难度可就要低得多了。 毕竟，若无水殿龙舟事，共禹论功不较多嘛。 前世大业年间那位炀帝就是最好的例子。 区区暴君，轻松拿捏！ 当然，林辰表面上还是佯作微微一愣，侧目露出倾听之状， “小人不知，还请公公示下？” 赵高眸中神采闪烁，不知在思忖着些什么，几息后方才继续沉声说道， “小子，陛下的性格，还有日常的习惯，这些都是你需要谨记在心的东西。” “尤其是在朝堂之上，面对众多王公重臣，更是万万不可露怯！ “那群老狐狸在朝堂上浮沉混迹多年，可都是鬼精般的人物，在他们面前，一言一行都必须要学得像样！” 说到此处，赵高心中暗暗生出了一丝无奈之意。 今日仓促刺杀皇帝唐少天，现在看来下手却是有些早了。 林辰毕竟刚入宫没多久，满打满算不过只是与皇帝见过两面，对于后者没有什么了解，更完全谈不上熟悉。 若是能够私下里多观察一段时间的话，想来效果要好得多。 不过，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当时情况紧急，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也容不得赵高考虑那么多的细节。 如今灭族大事已经做下，就算赵高想要后悔，也已经来不及了。 为了自己的小命，还有未来的前途，此刻他更是要当机立断，做出抉择。 要想将皇帝之位牢牢把握在手中，他必须将林辰培养成一个真正的‘唐少天’。 最少，也得是九成相像才行，决计不能向最初时所想的那般糊弄。 至此，这位野心勃勃的大太监决心已定。 “小子，今日咱家就跟你好好说道说道，陛下往日的一些隐秘之事。” “你可要竖起耳朵来听好喽！” 赵高语气沉重地提醒了一句，而后理清思路，开始给林辰娓娓讲述了起来。 林辰守在一旁，仔细倾听，将其中细节一一记下，同时心里早已是乐开了花。 这阉狗此举，正是想打瞌睡便给自己送来了枕头。 阴冷幽深的低沉话语，在殿内悄然传响，夹杂着一丝难明的无奈之色。 林辰时而沉思，时而露出惊讶之色，当然，这并不全都是装出来的，也有部分真情流露。 他也没想到，那皇帝唐少天以前过的日子居然如此荒唐且凄惨。 太子谋反，先皇暴毙，年弱多病的唐少天仓促上位， 朝堂暗流涌动，操劳多日成疾。 原本局势就很不利，但是最深的伤痛还在他自己的身上。 对于身为九五至尊的皇帝来说，不举之症堪称莫大的耻辱。 为了治疗隐疾，皇帝曾派人遍访名山大川，寻找隐世高人求药。 药确实寻来了不少，但身子始终未见好转，反而每况愈下。 皇帝的心情自然也越来越差，最近半年脾气更是无比暴躁，稍有不顺心之事便会引发雷霆之怒，惹得皇宫中在御前侍候的奴才们战战兢兢，叫苦不迭。 朝野中流言四起，都怀疑皇帝有龙阳之癖…… 曹相先前献女入宫，都不必说，必然是想刺探皇帝的实情。 只不过后面赵高是如何跟曹相暗中勾结起来的，现在还不得而知。 林辰也正是为了唐少天应付满朝汹涌的言论而特意寻来。 结果没想到成了他自己的催命符。 “啧啧啧，这皇帝当的，未免也太憋屈了点。” 林辰在心中为唐少天默哀了一声。 但是马上，他的眉头就深深地皱了起来。 从赵高方才的讲述中，他发现了一个先前两人都没有注意到的问题。 要是按照皇帝的性格来讲，为了稳住曹贵妃那边，昨夜既然在凌燕宫出了岔子，那今日又岂会善罢甘休？ 如果突然放弃，那岂不是就彻底坐实了皇帝身有隐疾之事。 如果唐少天还在，必然会竭力避免这种情况出现，为自己遮掩，最少也得是争取更多时间。 看来今日，还得去凌燕宫走一趟！ 林辰漆黑如墨的眼眸中泛起一丝隐晦光泽。 不过，现在面对赵高的侍候，他可不能表现的太过精明，只能旁敲侧击，以作提醒... “赵公公，那要是这么说的话，曹相那边如此凶险，以后我不管是装作皇帝还是替身，直接不见曹贵妃不就行了。” 林辰摩挲着下巴，故作轻浮，嘴角勾起一抹‘精明’笑意，随意地向赵高发问。 此言一出，赵高瞬间愣住了。 直接不见曹贵妃了？ 他还真不曾往这方面考虑。 但是，明面上唐少天可是不知道他跟曹相的谋划的啊，为的就是稳住曹贵妃。 好家伙，你说不见就不见了，岂不是没两天就得露馅。 赵高浑身猛地一颤，连忙急声低吼道， “那怎么行！” “绝对不可！” “必须要见，你还得好好表现才行！” ------------ 第十章 您老高见！ 赵高一时慌乱姿态，惹得林辰心中冷笑不停。 啧啧，就你这点微末伎俩，还想着拿捏我，也不看看自己有没有那个道行。 “赵公公，您老这是？” 林辰面带疑惑地挠了挠后脑勺。 赵高气得直跳脚， “你这小子傻啊！” “你现在不是替身了，是皇帝，是大雍皇帝啊！” 太监伸出手指在林辰面前一阵虚点，直欲将后者给生生戳死。 “榆木脑袋！” “愚蠢！” 赵高冷哼一声，毫不留情地开口训斥， “你也不想想，曹贵妃明摆着是曹相安排进宫来探查陛下的，陛下又岂能不知。” “昨夜之事虽然...嗯...虽然出了些岔子，但是陛下定然不可能就这么将曹贵妃冷落了下去。” “否则的话，那岂不是白白落人口实！” “哦~” 林辰恍然大悟，猛地点了点头， “您老高见！” “嘿嘿，要不怎么说还得跟着您老有前途呢。” 对于这个老太监，林辰毫不吝惜自己的‘马屁’。 赵高眉眼低垂，倨傲一笑，满脸得色。 每每看到林辰对自己的奉承，那熟悉而又陌生的脸庞总是让他恍惚间将其看作真正的皇帝。 能让威武霸道的皇帝伏首低眉，世间恐怕仅此孤例，这种奇妙的感觉让这位身有残缺的老太监颇为享受，欲罢不能。 对于林辰是否故作姿态的考量，也在心里渐渐淡去。 呵呵，一个没见过什么世面的乡间小子罢了，深宫高墙里早就不知埋葬了多少，要是少了咱家的护持，决计活不过明天。 赵高斜瞥着林辰，心中涌起一抹快意，连语气也变得轻松了几分， “你小子，你以为当皇帝那么好当？里头门道可多着呢，好好跟着咱家学就是了。” “你且在此候着，我去趟凌燕宫，提前安排。” 简单吩咐一声，赵高便匆匆离开，向凌燕宫赶去。 今夜还是要让林辰以替身身份假装奉旨走一趟凌燕宫，为了不被曹贵妃察觉出异样，他也得提前做些布置了。 林辰目送他离去，直到身影消失在门口，殿门重重关闭。 “呵呵，可算走了。” 随意伸了个懒腰，林辰轻笑一声，一屁股坐回了御座之上。 “来人！” 一名小太监躬身快步走至御前， “陛下。” “去，把这套茶具给朕拿下去丢了，换套新的过来！” 林辰随手一指御案上还剩半盏清茶的茶杯，沉声命令道。 小太监慌忙上前，将茶具端起向殿外缓缓退去。 仅仅片刻之后，便有一杯上好的春茶摆在了林辰的面前。 林辰悠然品着茶水，眸中精光闪烁。 忙了半日，此刻终于空闲了下来，有时间思考一下下一步的打算。 虽然已经悄无声息地取代了皇帝，自己也能轻松模仿不被他人察觉，但并不意味着一切就万事大吉了。 后宫，朝堂，可是都有着不小的麻烦。 唐少天毕竟仓促登基，只不过区区三年时间。 而曹相则是前朝老臣，朝堂上根基深厚。 还有各部之间，关系亦是错综复杂，派系交织。 唐少天在朝中是否有心腹重臣，林辰不得而知，自然不能贸然行事。 故而他自己目前只有孤身一人，除了赵高这个自以为掌控皇权的阉人之外，没有任何势力的支持。 皇帝的身份，对于现在的林辰而言，还起不到什么太大的帮助，想要掌控大权，后面还得好好谋划一番。 反倒是以替身的身份，林辰觉得大有可为。 对于司空玥先前所说的愿意帮他登上皇位，并且可以提供护国大将军一系的支持，林辰起先尚还有所意动，现在已然变了想法。 如今自己已经替身上位之事，绝对不能让司空玥知晓。 反而还是要以替身的身份与其接触，暗中借用她那一系的力量，对曹相和赵高进行制衡，从而帮助自己坐稳至尊之位。 如此比较下来，如今他隐在暗中替身的身份，比起明面上的皇帝身份，可是要有用得多了... …… 凌燕宫内。 “你说什么？！” “今日还要来我凌燕宫？！” 听得赵高的禀告，曹贵妃立时惊呼了一声，猛地站了起来。 一双撩人的狐媚眸子中满含怒意，曹贵妃紧紧地盯着赵高，银牙轻咬。 “昨夜发生了那般事情，陛下怎么会如此轻易地就饶了那个贱民！” “而且还...还下旨让他再到我凌燕宫来！” 昨日听得赵高的劝解，曹贵妃才放弃了要直接杀掉林辰的想法。 宫里的禁军统领被杀，就算自己不去找林辰清算，皇帝也定然不会轻饶了他。 然而她却万万没有想到，对于林辰的恶行，皇帝陛下竟然根本就不加惩治。 陛下就这么默许了？ 曹贵妃眸中神情不定，显然百思不得其解。 见她这般模样，赵高心中得意，而老脸上却满是无奈之色，恭声回答道， “娘娘，具体情况老奴也不清楚，只知道陛下与那小子密谈了片刻，就做出了决定...” 说着，他抬头暗自瞥了曹贵妃一眼，只见后者妩媚俏脸上遍布阴沉，黛眉紧蹙，不发一言。 赵高心中暗喜。 看来自己先前的决定是英明的，有皇帝的旨意作为幌子，就算曹贵妃背后有曹相撑腰，如今也不敢轻易说个‘不’字。 “娘娘，那您看今晚，到底应该如何安排？” 赵高阴恻恻地开口询问道。 闻言，曹贵妃面色不由得更加难看了一分。 昨夜已经做足了准备，没想到被那贱民生生给搅了局。 今日要是在凌燕宫里再出现什么幺蛾子，那皇帝陛下可就真的要怀疑到她自己的身上了。 到了那时，自己在后果中必然失宠，父亲曹相在朝堂上也将无比被动。 可是...要是真的按照陛下的旨意行事的话，那自己岂不是... 一想到如果奉旨行事，那自己就要去委身侍奉那个贱民，这让美人的小心肝都微微颤动了起来。 不行，绝对不能让那个贱民碰我！ 贝齿轻咬着红唇，曹贵妃美眸中泛起幽光。 ------------ 第十一章 朕的爱妃哪去了？ “赵高，本宫就跟你明说了吧，本宫绝对不可能去侍奉那个贱民！” “到时候万一闹起来了，让陛下知道了你私下里跟本宫透露过关于那贱民的消息，想来对你也没什么好处吧？” 曹贵妃狐媚眼眸紧盯在赵高身上，冷笑着说道，言语间的那股威胁之意竟是丝毫不加掩饰。 ？？？ 闻言，赵高立时就坐蜡了。 本来不过是想演戏就要演全套，但他怎么也没想到，居然把自己给框进去了！ 曹贵妃居然敢直接拿出这事来威胁起了自己，这让赵高瞬间有些气恼。 但是，即便曹贵妃如此要求，他如今想要回去再改了旨意却是绝对不可能的事了。 皇帝亲口降下的旨意你个奴才回去劝两句就给改了，那岂不是摆明了出了大问题！ 可是，他现在又不能跟曹贵妃直接撕破脸。 林辰刚刚上位，一切还未熟悉，未来到底会发生何事还犹未可知，难保不会出什么岔子。 有曹贵妃和她背后的曹家在，他赵高多少还能多一条退路。 万一事情败露，也能提前一步先靠上曹相的关系，将林辰直接给卖了，把他自己给摘出来。 为自身安全着想，赵高心中早就已经将后路算得明明白白。 如此一来也就导致了此刻这般进退两难的局面。 赵高呆愣地杵在原地，有些愁眉苦脸。 “娘娘，这...” 曹贵妃冷冷地瞥着老太监，丰润红唇勾起了一抹诱人弧度， “赵高，你看这样如何，本宫也不想让你为难。” “带那贱民来我凌燕宫可以，但是侍奉他的人，需要换上一换。” “毕竟我父亲他对你很是看重，本宫说什么也不能让你太过难做。” “只要事情能成，后面赏赐肯定少不了你的。” 说到最后，曹贵妃还不忘好言安抚两句。 换人？ 听得此话，赵高心思立刻活泛了起来。 这倒确实是个好法子，反正林辰现在听命于自己，只需要下道命令便是。 不过，昨日他跟曹贵妃就已经触犯了欺君之罪，要是此刻一口就答应下来，反而会令人生疑。 为了营造皇帝那边尚还处于震怒之中的假象，他还需要再装上一装。 想到此处，赵高面色一苦，唯唯诺诺地回答道， “娘娘，昨夜刚出了那般乱子，今日要是再生事端的话，恐怕会有麻烦啊。” 眼看曹贵妃美眸中泛起不满，他连忙补充道， “娘娘，奴才自己倒是不怕，就是担心连累到您和曹相。” 不得不说，赵高御前侍候多年，这演技无疑已经磨炼得相当精湛。 曹贵妃黛眉紧紧皱起，显露踌躇之意。 沉默片刻之后，她终于还是下定了决心， “赵高，本宫心思已定，不必再说了，那贱民那里，你好生打点便是。” 眼看火候差不多了，赵高当即恭声应是，缓缓退了下去。 曹贵妃俏脸上神色阴晴不定，随后轻声唤来了自己宫里的侍卫统领。 “娘娘，您找我。” 新上任的侍卫统领魏宣听命进入宫内，人高马大地往阶下一杵，躬身行礼。 曹贵妃斜靠在床榻之上，俏脸上浮现出一抹慵懒之意，隔着一道朦胧珠帘，轻声向他吩咐道， “魏宣，你去一趟碧春苑，让宁嫔速来见我。” “属下遵命！” 魏宣重重抱拳，当即领命而去。 曹贵妃幽幽站起，莲步轻移，美眸之中勾起诱人媚意，柔声呢喃道， “陛下啊陛下，真不知道您到底是怎么想的，居然要安排那贱民来我宫里。” 铜镜之中，映照出美人窈窕倩影，曹芸抚摸着俏脸，恍若失神。 少女怀春，柔然心绪，本是大好青春年华，可惜却是碰上了一个‘无能’的夫婿... …… 御书房内，赵高阴沉着脸折返而回。 林辰端坐如常，冷冷瞥了一眼旁边正在端茶送水的小太监， “你们先退下！” 几名小太监连忙放下手中活计，躬身退出殿外。 林辰这才起身，向赵高迎了上去。 “嘿嘿，赵公公，您看我刚刚演得像不像？” 林辰嬉皮笑脸地问道。 见他如此快就进入了状态，赵高面色稍缓，随意点了点头， “唔，还算不错。” 林辰笑着稍了稍后脑勺，故作一脸憨相。 见赵高似乎眉宇间尚有一丝阴郁，林辰心中不禁大奇。 这阉狗去了趟凌燕宫，怎么好像吃了挂落一般。 不过，眼看赵高没有开口，林辰自然不会主动询问。 言多必失，虽然他现在有自信可以轻松拿捏这老太监，但一切还是先以小心为上。 “今夜你便以替身的身份去凌燕宫吧，咱家都已经打点好了。” 赵高冷声吩咐道， “对了，记得不论发生何种情况，都不要大惊小叫，引来旁人不必要的关注！” 林辰茫然地点了点头，心中却是愈发好奇了起来。 这阉狗明显是话里有话，看来今夜凌燕宫一行，他还有些别的什么事情瞒着自己。 林辰倒也不急，到底有何蹊跷，今夜一探便知。 想到曹贵妃那娇美容颜，还有那对诱人的狐媚眼眸，他的心头不禁涌起一丝火热。 既然美人在前，那就直接推倒，再说其他！ 管他什么曹相刘相的，只要是我，嗯，不对，只要是朕睡过的美人，统统都得倾心。 在这方面，林辰信心无比充足。 很快，便到了入夜之时。 寒月挂上枝头，灯笼高悬，肃穆庄严的皇宫之中一派灯火通明。 皇帝车驾缓缓前行，停于凌燕宫门。 林辰大踏步走进凌燕宫内，火热的目光向内落去。 嗯？ 在看清凌燕宫中情形的那一刻，他立时微微一愣。 曹贵妃并不在此，取而代之的是却是另一名身着青色流烟罗裙，发髻高挽，青簪摇曳的女子。 那名女子静静地侍立在那里，腰若扶柳，盈盈一握，绝美容颜上满是清冷之意。 如此美貌，竟是不比那大雍王朝四大美人之一的曹贵妃弱上半分。 然而，林辰却还是渐渐皱起了眉头。 朕的爱妃哪去了？ ------------ 第十二章 晋封为宁妃！ 林辰侧目望向赵高，眼神中显露一丝询问之意。 后者只微微摇了摇头，给林辰递了个‘安心’的眼神，并未出言。 林辰将目光收回，负手向前踱步走去。 看来这就是赵高先前没有说出口的变故了。 不就是晚上侍寝的换了个人么，还这么藏着掖着。 林辰心中冷冷一笑。 赵高此举，他一眼便知其中深意。 赵高不过是想要将所有消息全抓在自己手里，让他林辰两眼一抹黑，只能临机被动听命行事罢了。 “你是何人？” 林辰稳稳站在那名清冷女子身前，眉宇间满是威严，沉声发问。 女子盈盈下拜，恭声答道， “臣妾宁嫔，参见陛下。” 轻灵悠扬的声音，仿佛一缕清风，抚过林辰心间，带起阵阵涟漪。 宁嫔？ 林辰眉头一挑，头也不回地吩咐道， “你们都退下！” 闻言，赵高当即领着众宫女太监，缓缓向殿外退去。 临出殿门之时，他留给了林辰一道神色莫名的眼神。 林辰肆意打量着眼前这名清冷美艳的女子，心中不自觉地涌上一丝火热。 不过，饶是如此，他此刻还很是克制。 目前情况不明，曹贵妃居然不在凌燕宫中，那赵高也没有提前跟自己透露过消息，林辰此刻颇为警觉。 “曹贵妃哪去了？” “为何你会在凌燕宫中？” 林辰紧盯着她问道。 宁婉俏脸上神情茫然，缓缓摇了摇头， “启禀陛下，臣妾也不知情。” “是贵妃娘娘说有陛下旨意，让臣妾前来凌燕宫侍奉。” 说着，宁婉臻首轻抬，怯生生地望着林辰，泓如秋水般的眼眸里泛起一抹忐忑情绪。 显然，她已经从林辰先前的话语中听了出来，曹贵妃居然给她假传了圣旨。 想到皇帝以往那般喜怒无常的性子，她的俏脸上渐渐浮起一抹苍白之色。 听得此话，林辰不禁沉吟了起来。 那曹贵妃明显知道自己替身的身份，看来是心有排斥，方才做出了这般安排。 哼哼，好一个高傲的女人。 既然如此... 林辰心中一动，想到了一个绝佳的应对之策。 将思绪尽数收敛，他的目光重新落回到宁婉身上。 只见美人红唇紧抿，俏脸泛白，一双纤纤玉手紧紧纠缠在了一起。 林辰有些诧异地问道， “怎么，你很怕朕？” “臣妾不敢。” 宁婉连忙低头，不敢与林辰灼热的目光对视。 美人露出这般惊慌模样，其间还夹杂着淡淡的羞涩，无疑是对男人最为致命的诱惑。 林辰心中炽热，朗声一笑，直接一把将她拦腰抱起。 “啊！” 一道轻微惊呼声从女人檀口中传出，绯红迅速攀上了那清冷美艳的脸颊，就连修长玉颈上都染上了一丝红霞。 感受到怀中柔弱无骨的美妙触感，林辰嘴角勾起笑意，三步并做两步，抱着女人走至榻前。 宁婉臻首深埋在林辰胸前，小心脏砰砰直跳，从未与男子如此亲密接触的她，此刻心间已然生出了异样感觉。 泓如秋水般的眼眸中，丝丝缕缕令人陶醉的柔情悄然绽放。 林辰喉结滚动，漆黑如墨的眼眸中炽烈火焰熊熊燃烧。 “陛下～” …… 许久之后。 林辰双手随意地抱着后脑，平躺在榻上，脸上满足之意甚浓，还尚有一丝回味之色。 宁婉趴在他坚实宽阔的胸膛上，香汗淋漓。 “婉儿，感觉如何？” 林辰淡笑着调侃道，先前过程中，他就知道了宁婉的名字。 宁婉俏脸嫣红，羞涩不语，脑袋却埋得更深了一分。 林辰轻抚着女人柔顺秀发，眼神却是渐渐变得凌厉了起来，一缕骇人精光纵横而出。 正事办完了，那接下来，就该给他们找点乐子了... 在宁婉的服侍下穿好皇袍玉带，林辰带着她打开殿门，行至宫外。 “恭送陛下。” 宁婉俏脸上尚还残留着一丝诱人绯红，盈盈下拜。 “陛下，走吧？” 赵高躬身笑道，伸出手臂，想要扶林辰登上车驾。 然而，林辰却是并没有理会于他。 赵高陡然愣住了。 这小子，想干什么？ 林辰负手而立，冷冷斜瞥着他，目光之中神色莫名。 此刻，守着宁婉和一众太监侍卫宫女，林辰竟是直接开口下达旨意！ “传朕旨意，宁嫔贤良淑德，秉性柔嘉，自今日起，晋封为宁妃！” “宁家赐金百两，御米十担，绸缎百匹！” 此言一出，赵高瞬间大惊失色！ “咳咳咳！” 旋即，他立刻开始剧烈地咳嗽了起来，同时向着林辰狂打眼色。 这是他先前与林辰定好的暗号，只要每次轻轻咳嗽两声，就代表着林辰要根据他的暗示去做出一些改变。 此刻，他显然是想要阻止林辰，让他赶紧收回旨意。 但是，更令他感到惊骇的是，林辰居然丝毫不为所动！ 这混账小子要造反？！ 赵高神情剧变。 另外一边，宁婉更是已经彻底呆滞在了原地。 她万万没有想到，自己突然出现在凌燕宫，皇帝不仅没有怪罪，事后居然还给了自己如此丰厚的赏赐！ 由嫔晋位为妃，在后宫中的地位可是天差地别！ 皇帝登基不过三年时间，平素里更是极少踏入后宫，仿佛对男女之事根本没有任何兴趣，外界甚至都传当朝皇帝有龙阳之癖。 正是在此等情况下，如今后宫之内，身居妃位之人根本就没有几个。 再往上也不过就只有曹贵妃一人！ 地位最高的皇太妃司空玥可是当年先皇的贵妃，不算在内。 不过一夜春宵，宁婉竟是直接被林辰抬到了几乎是后宫中最为显贵的位置上！ 宁婉简直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而赵高的心中更是掀起了惊涛骇浪。 林辰当众下达旨意，他现在根本就不敢反驳！ 否则的话，他们二人今日必死无疑！ ------------ 第十三章 连哄带骗 “宁妃，怎么还不接旨？” 林辰盯着宁婉，见后者尚还处于失神之中，不禁哑然失笑。 宁婉这才回过神来，赶紧收敛起心中激荡的思绪，盈盈下拜。 “臣妾谢过陛下！” 赵高眼角都狠狠抽搐了起来，压着满腔怒火，强作笑颜，沉声提醒道， “陛下，想要册封宁嫔为妃，是不是先问过皇太妃或者曹贵妃才是？” 闻言，林辰眉头一挑，蓦然冷哼一声， “哼！” “赵高，朕想册封宁妃，何须他人点头同意。” “难道朕堂堂大雍皇帝，在后宫中还做不了主？” 威严面容上满含怒意，林辰负手而立，尽显霸气。 见他如此姿态，赵高恨得咬牙切齿，直欲将其身份彻底捅破，搅个天翻地覆。 然而，为了自己的小命着想，他此刻也不得不死死地压下心中的无尽怒火。 眉宇间狰狞之色难掩，赵高拢在袍袖中的手紧紧攥起，再次沉声提醒道， “陛下，宁家之人，如今还在西疆流放，您这般赏赐他们...” 话并未说满，赵高便打住了，当然其中含义已经相当明白。 听得此话，林辰不禁皱了皱眉。 流放？ 先前在凌燕宫中，他倒还真没有问过宁婉关于她的家世。 “既然如此，封赏就不必了，把宁家赦免了吧！” 林辰袍袖一挥，再次语出惊人！ 赵高感觉自己已经快要发狂了。 这混账小子，还真拿自己当皇帝了！ 就算是皇帝，也不能如此任性吧！ 那宁家当年可是犯了重罪！ 一旁，宁婉已经彻底惊呆了。 极度欣喜的情绪在女人心间绽放，泓如秋水般的眼眸里涌出了晶莹泪光。 “臣妾代我宁家...谢陛下大恩！” 宁婉深深下拜，轻灵声音颤抖，竟是带上了一丝哭腔。 林辰随意地挥了挥手，也不管赵高直欲噬人般的目光，自顾登上了车驾。 “回宫吧，朕今天累了。” 淡淡吩咐一声，林辰直接闭目养神了起来。 赵高指节攥得泛白，一口黄牙都快要咬碎，狠狠地瞪了车驾内那道朦胧身影一眼，无奈地高声喊道， “起驾，回宫！” 车驾缓缓前行，宁婉站起身来，美眸遥遥相望，俏脸上浮现一抹绝美笑颜，风华绝代。 …… 车驾返回皇帝日常起居所在的乾元宫，林辰神情悠闲地走进，赵高在后面紧紧相随，面容无比阴沉。 大殿中，早就有小太监在此躬身等候，见林辰归来，便立刻开始了忙碌。 顶着赵高怒气满盈的目光注视，林辰淡淡吩咐道， “都先退下！” 闻言，小太监们立刻鱼贯退出殿外。 嘎吱！ 殿门紧闭，赵高直接一步窜上前来，一把抓住了林辰袍袖，压低声音凄厉地怒吼道， “小子，你不要命了！” “你知不知道你今天在干什么？！” 此间只有他们两人，林辰立刻变了脸色，威严神情不再，转而露出了一抹讨好的笑意， “嘿嘿，赵公公，您别急啊！” “小人今天这么做，是有原因的！” 一番话信誓旦旦，使得赵高满眼狐疑地上下打量着他，而后厉声问道， “有什么原因？！” “我告诉你，你今天闯了大祸了！” 林辰反扶着赵高胳膊，极为诚恳地说道， “赵公公，我今天要是不这么干，明日你我可就都没命了！” 此话一出，赵高再次愣住了。 今日他发愣的次数，简直比以往十年还多。 林辰心中冷笑，面上仍是不动声色，解释道， “赵公公，你想啊，今日这事其实是有阴谋啊！” “按照皇帝的旨意，我今夜去凌燕宫可是为了那曹贵妃！” “而曹贵妃自己不在宫中不说，居然还让宁嫔偷偷过来。” “赵公公，这可是欺君之罪啊！” 赵高气得七窍生烟， 欺君之罪，我能不知道是欺君之罪吗！ 你这小子说的这是些什么屁话！ 见他这般模样，林辰猥琐一笑，继续讲道， “赵公公，您别急，更要紧的还在后面！” “那凌燕宫中，有皇太妃安插下的眼线！” “你想啊，要是皇太妃知道了凌燕宫居然敢接连蒙蔽皇帝，会有何种想法？” 赵高立时大惊，满腔怒火陡然间消散而去，转而浮现出一抹惶恐之意，连忙急声问道， “你是怎么知道的？！” 林辰稍了稍头，说道， “赵公公，自然是宁嫔告诉我的，小人哪有那本事能识破皇太妃的安排。” “宁嫔碍于曹贵妃淫威，不敢反抗，又不知道我的真实身份，怕我治罪，刚见面没多久就将一切和盘托出了。” 宁嫔？ 赵高沉默了下来，眼神中光芒频闪。 宁婉久居宫中，性格清冷低调，平素里倒是也与皇太妃有些往来，知道点辛密之事也不奇怪。 但是，赵高还总是觉得有哪里不太对劲。 沉心思量片刻，没有任何头绪，他只得暂且作罢，狭长幽冷的眸子紧紧盯着林辰，继续喝问道， “小子，那跟你直接册封宁嫔为妃有什么关系！” “既然凌燕宫中有眼线，那今日之事就已经暴露在了皇太妃那里，你又何必多此一举！” 闻言，林辰早就准备好了说辞，直接连哄带骗， “赵公公，要紧的可不是皇太妃的想法，而是你我的态度！” “昨日生出了那档子事，皇太妃虽然没有怀疑我的身份，但是必然会加以关注。” “今日凌燕宫的欺君之罪若是不加惩治，那皇帝不就是成了个摆设，皇太妃岂能不生疑心？” “按照先前您跟我讲的皇帝性格，这种事情是绝对不可能轻易饶恕的。” “到时候一旦皇太妃详加调查，你我性命难保啊！” 听得此话，赵高内心也瞬间沉寂了下来。 对啊，自己先前光想着怎么样能保持跟曹贵妃和曹家的关系了，皇太妃那边竟是没有过多考虑。 皇太妃身后可是护国大将军一脉，论起朝堂势力，并不比曹相弱多少。 昨日已经对她下过手了，所幸没被发现，万一后面要是被她盯上，后果绝对不堪设想！ ------------ 第十四章 没见识害死人啊！ 一想到自己万一不慎被皇太妃司空玥盯上的后果，赵高后背顿生凉意。 曹相固然可怕，但是护国大将军也不是吃素的。 自己先前只顾考虑如何讨好同时蒙蔽曹相与曹贵妃，却是将这一茬给忘了个干净。 想到此处，赵高直想暗中给自己两个嘴巴子。 在宫中混迹多年，居然还会出现如此纰漏，当真不该。 当然，实际上这方面的纰漏要是真算起来，倒还真跟他没什么太大关系。 自从赵高决心弑君将林辰扶上皇位的那一刻起，他的立场就已经变了。 原先的他只需要与曹相勾结一处，为其助力，想方设法得到那让他梦寐以求的秘术重振雄风便可。 而如今，想要独掌大权，他所要考虑的方面，可就要复杂得多了。 只是不知道这位早已习惯了侍候他人的老太监，还有没有心力做出改变。 林辰一直守在旁边观察着赵高脸上的神情变化，心知自己方才的一番言论已经将其打动，想要彻底让他消除对自己的怒气，还需再加把劲。 “赵公公，你是不知道，先前在那凌燕宫里，我听到宁嫔说皇太妃有眼线的时候，魂都快吓掉了！” 林辰脸上露出劫后余生之色，眼神闪烁不停，仿佛真经历了什么生死攸关的场面，唬得赵高同样色变。 “然后我就在想，您老先前教给我的那些话，遇见突发的情况多考虑考虑皇帝怎么做的。” “但是您老先前又提醒过我，不能闹出太大动静，小人为难啊，实在是太为难了！” “您说我要是当场拆穿了凌燕宫的欺君行为，那岂不是就给您老添了大麻烦了么。” 一番话诚心实意，再加上林辰精湛的演技，立刻成功勾起赵高的兴趣，他不自觉地发问道， “所以你就把主意打到了宁嫔的身上？” 林辰猛地拍了下大腿，将老太监吓了一跳， “您老果然慧眼如炬！” 林辰无时无刻不在想着给这老家伙拍上一记小小的马屁， “小人想了半天，才想到您先前跟我说的，皇帝也是人也有七情六欲。” “那位的性子暴戾，要是遇见了什么不满的事情，就会大发雷霆，遇见什么高兴的事情也往往不会吝惜赏赐。” “欺君之罪固然可恶，但是如果说皇帝在凌燕宫里玩高兴了，那岂不就一切都好说了么！” 听到此处，赵高眼睛立时闪过一缕精光。 此话确实有理！ “所以啊，我就故意装作被宁嫔伺候得极为舒坦，龙颜...额，那个词咋说来着...我想想...” “龙颜大悦！” 赵高接着无奈地给他补充了一句。 唉，这乡野小子文化水平也不够，后面得记着给他补补。 “对对对！就是这个，龙颜大悦！” 林辰脸上笑开了花，一通手舞足蹈，显得极为轻浮， “皇帝龙颜大悦，那不追究凌燕宫欺君之罪的想法不就能说得过去了么。” “皇帝高兴了，不得赏赐点什么东西，但是小人以前也不知道宫里面赏赐的规矩啊，所以就只能按照以前听村里老人说书的那些调调，给宁嫔封了个宁妃...” 林辰眉毛一耷，满脸讪笑，极为尴尬地解释着。 听、听说书的讲的？！ 赵高在一旁听着，简直就是痛心疾首！ 没见识真是害死人啊！ “嘿嘿，所以小人苦想了半夜，最后实在没办法了，守着外面的人又不敢跟您老商量，所以才...” 林辰搓着手嘿嘿直笑，活脱脱就像个泼皮。 赵高听完他的解释，心中的怒火早已去了大半，沉心思考了片刻之后，方才有些郁闷地点了点头， “也罢，今日之事确实来得突然，咱家...嗯...咱家也不知道凌燕宫突然唤了宁嫔过去。” 听得此话，林辰心中不禁冷笑了起来。 你这老阉狗，还在这跟我装！ 你不知道凌燕宫今晚换了人，那你出发之前跟我在那里说的是什么屁话！ 当然，见赵高松口，林辰心情也变得轻松了不少。 赵高不知道的是，林辰先前举动，除了向他解释的那些话之外，实际上还另有深意！ 毕竟凌燕宫里根本就没有皇太妃司空玥的眼线。 林辰之所以如此行事，主要就是冲着曹贵妃去的！ 曹贵妃明显知道林辰是皇帝替身的身份，今日凌燕宫的安排，显然就是冲着林辰来的。 在林辰心里， 你曹贵妃不是给我下套吗，那我直接抬一手宁婉，将她封妃，这种消息可是绝对瞒不住的。 到时候宁婉在凌燕宫受封之事传遍皇宫和朝堂之中，就看你曹贵妃这个凌燕宫之主如何能下得了台！ 凌燕宫连续两天在侍寝方面出现问题，要是后面再生事端，就算她曹贵妃是曹相的亲女儿，也绝对不可能坐的安稳！ 林辰从见到宁婉的那一刻，就已经想好了应对之策。 而且，绝招还在后面！ 明日还要再去凌燕宫！ 就看你曹贵妃能在后面躲到什么时候！ 宁嫔凌燕宫受封一事，很快就能引来满朝关注，到时候你曹贵妃就算再高傲，再看不上我这个替身，那也得老老实实地趴在我林辰的面前！ 一想到曹贵妃这位狐媚美人最后无奈只得委曲求全，任君采摘，林辰心中就涌现出了无限的畅快。 虽然他此刻只是一个有名无实的皇帝，但只要有这个身份在，略施小计就能将这个名满大雍的美人给彻底拿下！ 为将者，致人而不之于人。 林辰前世那些迷人老祖宗们的智慧，放在后宫之中，也同样适用。 赵高沉思许久，对于林辰的话已经信了八成，毕竟后者的说法滴水不漏，详略得当，还处处以他先前的交代吩咐为主，实在是挑不出什么毛病。 “小子，今日之事也算你机灵吧，但是你要记着，若是下次再不跟咱家商议，就做出这般惊人的举动，咱家绝对不可能饶了你！” 赵高神色狰狞，恶狠狠地警告道。 无论是出于什么考虑，都不是你小子不受掌控的理由！ ------------ 第十五章 宰相大人怒了！ 面对赵高的威胁，林辰忙不迭地连连点头，拍着胸脯保证绝对没有下次！ 不好意思，下次还敢。 他在心里暗暗补充一句。 赵高这才将阴郁幽冷的目光收回，再次冷漠地说道， “小子，你别忘了，宫内宫外可都是咱家的人，要是哪天事情泄露了，你可以想想，到时候朝中文武是相信你这个杀猪子，还是相信咱家。” 林辰神情惊悚，脸上浮现苍白之意。 哦豁，好家伙，你这威胁可真是吓到我了。 “赵公公，您老消消气，喝杯茶先。” “小人哪敢啊，要是没有您在，小人恐怕连半天都活不过去！” …… 翌日，凌燕宫。 大清早，寝殿里就传来了一阵满是愤怒的娇斥。 “来人，把她给我拉出去，打二十板子！” 曹贵妃冷冷斜瞥着被拖出去的侍女，一口银牙都快咬碎了。 寝殿内的侍女们俱是俏脸煞白，瑟瑟发抖，连大气都敢喘，生怕惹恼了这位喜怒无常的主儿，给自己招来麻烦。 曹贵妃照着镜子，一双纤纤玉手打理着云鬓，却是怎么看怎么不满意，最后更是直接一怒将发髻上的簪子扯落了一地。 一缕秀发散落额间，美人眸子里满是无名怒火。 从今早刚睡醒后，她就已经成了这般暴躁的样子。 准确的说，是自从知道那个贱民居然敢在自己的凌燕宫，当众将宁婉那个贱人晋封为宁妃之后，她的心情就糟糕到了极点。 她死活也想不明白，那个贱民为何会有如此胆量，竟敢擅自做出对于整个后宫来说堪称地震般的重大决定。 难道他就不怕陛下一怒之下宰了他吗！ 曹贵妃越想越气，直欲发狂。 就在这时，她的贴身侍女款款来报， “娘娘，外面...” 不等她说完，曹贵妃就怒叱了起来， “外面什么，去告诉他们，今天不管什么人来，本宫统统不见！” “都给本宫滚开！” 侍女窈窕身子一颤，却是没有领命，而是急声道， “娘娘，不是...是宰相大人来了！” “父亲来了？” 曹贵妃心中一惊，这她可真没想到。 “快，给本宫整理妆容。” 偏殿内，一名身着黑色官服的男人沉神端坐于主座之上，竟是丝毫不避讳上下尊卑。 男人相貌英伟，面容沧桑，鬓角泛白，鼻翼两侧法令纹分外深邃，给他原本平和的脸颊上凭添了一抹凶相。 宛如鹰隼般的凌厉眼眸中，神光涌动，开阖间尽显睥睨，不怒自威。 他便是大雍王朝宰相，两朝老臣，门生故旧遍布朝堂，位列朝堂文官之首的曹玄德！ 此刻，曹相悠然品着茶水，但精光四溢的眼眸中却蕴含着一丝极为鲜明的怒意。 这般情绪，在他这位城府高深的宰相大人身上，可是相当罕见。 也足以说明，此刻他心中的不满，已然不加掩饰。 “父亲，您怎么突然来了。” 一阵清脆悠扬的金玉敲击之声传响，曹贵妃盈盈到来。 曹相眼皮一翻，冷冷地瞥了前者一眼，自顾品着茶，并未回应。 见此情形，曹贵妃侧脸向后方随在自己身边的侍女吩咐道， “你们都先下去。” 待得侍女们缓缓退出偏殿，曹贵妃这才款款走到曹相近前，扯着宰相大人的袖角撒起了娇， “父亲，您干嘛一来就板着个脸啊~” 面对宝贝女儿的撒娇，曹相毫不动容，只是冷哼一声。 重重地手中将茶杯放在案上，力道之大，直接将那不过半盏的清茶给洒落了出来。 看到他的动作，曹贵妃小嘴不禁一瘪，看来父亲这次是真发怒了。 “哼！你还问我来干嘛，我要是再不来，曹家都要让你给毁了！” 曹相冷声开口训斥道。 闻言，曹贵妃俏脸一怔， “父亲，你...” “我问你，昨日宁婉被皇帝晋封为宁妃，到底是怎么回事！” 提到此事，曹相心里就气不打一处来。 他昨夜本已睡下，听到下属禀告的这一震撼消息，直接将他惊出了一身冷汗。 担心了一晚上不说，要不是夜间皇宫有禁令，他早就闯进来了，根本等不到今日。 看到老父亲眉宇间隐隐显露出的那抹憔悴之色，曹贵妃不禁心疼了起来，她自己也清楚，父亲为何会如此生气。 “父亲，昨晚的事是这样的...” 曹相板着脸端坐静听，眉头时不时地一跳，神情阴晴不定。 耐心听到最后，曹贵妃话音刚落，曹相就直接怒叱了起来， “你啊你！让我说你什么好！” “平素里那股聪明劲都哪去了！” “怎么近来做事如此欠考虑！” 曹贵妃黛眉紧皱，俏脸甚是凄楚，可怜兮兮地说道， “父亲，人家也是没办法啊。” “我总不能真的委身去侍奉那个贱民吧。” 曹相默不作声，鹰隼般的眼眸中精光闪烁，思绪纷飞。 他当初将宝贝女儿送进宫，本意就是为了探查皇帝的消息。 如今看来，皇帝的身体是真的有问题。 既然如此... 曹相眼睛微微眯起，心中已然有了计较。 “芸儿，下次那个替身要是再来凌燕宫，你就必须得出面了。” 曹贵妃闻言大惊失色，拨浪鼓似猛地摇起头来，直接拒绝， “不行，父亲！我绝对不可能去侍奉那个贱民！” “而且...而且陛下绝对不可能任由那个贱民胡来，昨夜那贱民不经请示就做下那般大事，陛下必然要杀了他的！” 曹相冷冷一瞥，竟然并没有去管女儿胆敢忤逆自己，反而冷笑了起来， “芸儿，你真是这么想的？” 曹贵妃神情微微一滞，有些不解其意，疑惑地问道， “父亲，怎么了，我说的不对么？” 曹相缓缓站起身来，负手踱步，说出的话却是让曹贵妃如坠冰窖， “芸儿，你想错了，而且是大错特错！” “昨夜之事，陛下非但不会加以惩治，后面反而会死保此人！” “什么？！怎么可能？！” 一道难以置信的惊呼声从曹贵妃口中传出，美人素手轻掩红唇，瞳孔巨震。 ------------ 第十六章 大错特错！ 理清了事情的经过，已然有了应对之策，曹相从昨晚就一直在悬着的心也就放了下来。 双手背在身后，他在殿中不紧不慢地踱着步，给宝贝女儿提点着， “芸儿，你觉得那个小子为何会干出如此胆大妄为之事呢？” 曹贵妃黛眉紧锁，狐媚眸子中兀自带着愤愤不平之色，赌气般地回应道， “还能为何，那贱民见识短浅，见了宁婉那狐狸精，肯定是被她给迷惑了心智！” 曹相幽幽一叹，摇了摇头， “芸儿，你自幼冰雪聪明，为何在此事上却如此糊涂。” “为父早就教导过你，碰到事情，要多想！” 闻言，曹贵妃臻首低垂，红唇抿起，妙目中泛起一丝异样光泽。 难道那贱民此举还能另有深意不成？ 曹相静静地守在一旁，看着她这般模样，再次出言提醒道， “芸儿，你要知道，皇帝金口玉言，一言九鼎，圣旨一下，决计不会轻易收回！” 此言一出，曹贵妃心中陡然一震，恍然大悟。 皇帝权威是绝对不可能容许他人有丝毫冒犯的，即便那贱民是替身，也不可能！ 既然如此，那就只有... 想到此处，曹贵妃猛地抬起头来，看向曹相，美眸之中泛起一抹惊疑不定之色， “父亲，难道说...是陛下他...！” 见她终于想通了其中关键，曹相轻捋着胡须，颇为欣慰地点了点头，沉声道， “不错！” “那小子来你凌燕宫，是奉了陛下旨意，你避而不见，独留宁婉在此，本就是犯了欺君之罪。” “那小子就算胆子再大，若是无人授意，也绝对不可能装作无事人一般，不仅仅没有点破，还将宁婉直接晋封为妃。” “你要知道，他能做出这般举动，其用意显然是在暗中给你警告，同时也算是维护了皇帝的威严。” “此举既合理，又不合理，毕竟太过出格。若无陛下授意，他岂敢造次？” 曹相娓娓道来，分析地头头是道，若是唐少天泉下有知，此刻已然泪流满面。 当然，若是正常状况下，他这番分析也算严丝合缝。 只是可惜，任他们父女二人想破脑袋，也绝对想不到乾元宫早就换了主人。 “那小子昨夜举动有些过了，陛下定会申斥，但是最多也就是如此了，不可能再有更加严厉的惩罚。” 曹贵妃失神般点了点头，从事发到现在，她竟是从来没仔细分析过林辰的动机。 毕竟在她眼里，林辰区区一介贱民，除了色胆包天，还有对自己不敬之外，没有任何值得关注之处。 曹相坐回主位之上，盯着宝贝女儿，精光四溢的眼眸中涌动着一抹意味深长的光泽， “反倒是你，芸儿，你现在的一举一动，都非常危险！” “稍有不慎，就会给你自己还有我们曹家招来大祸，这也是为父今早就急匆匆入宫来的目的！” “我？” 曹贵妃闻言一时愕然，欺君之罪虽重，但说到底也得看身份，以曹相两朝元老的身份，还有他在朝野上下的影响力，即便是皇帝有所不满，也不可能轻易处置。 这也是当初曹相将她送进宫之后，她能够在后宫中作威作福的底气。 曹相见她这般，心中暗叹，到底是女儿家，一旦涉及到朝堂上的纷争，就有些看不清形势， “芸儿，凌燕宫接连两天出了岔子，陛下那边始终隐忍不言，难道你觉得他只是碍于为父的面子么？” “你错了，大错特错！” 曹相猛地站起身来，脸上神情也在这一刻变得无比阴郁， “陛下他是在造势！” “为父断定，今日或明日，陛下一定还会派那小子来你凌燕宫！” “你能避过一次，难道还能避过一辈子吗！” “就算你屡屡闪避不见，此事传扬出去，后宫之人会怎么想？朝堂上百官又会怎么想？” “没有人会知道你是在躲避一个贱民！所有人都会想当然地认为，你仗着为父背后撑腰，在后宫肆意妄为，连皇帝都不放在眼里！” 此言一出，曹贵妃瞬间彻底呆滞了下来！ 美人红唇颤动，心中立时掀起了惊涛骇浪！ 曹相此刻所说的话，字字诛心！ 曹家如今确实势大，朝野皆知，但是还没有强大到足以干涉甚至蔑视皇权的地步！ 虽然有曹相这根擎天之柱顶在朝中，但并不代表着曹家的人就可以在大雍王朝无所顾忌，肆意妄为。 有些事情，不上称没有四两重，上了称一千斤也打不住，绝对不能摆到明面上来！ 要是群臣百官都知道，她曹贵妃竟敢公然蔑视皇帝，而且屡犯不止，那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到了那时，别说是她，就是曹相也得受到牵连，而留给他们曹家的生路，除了造反之外，别无选择。 但是造反...要是曹相如今真的已经有了打算，那还需要急匆匆地进宫来跟她分析这些吗？ 这一刻，曹贵妃的心瞬间沉寂了下来，她终于想明白了，为何父亲对此事如此重视。 曹相站在她的身前，嘴角勾起一抹森然笑意，话语间的冰寒悄然蔓延， “呵呵，咱们这位陛下，年少跋扈，飞扬浮躁，登基三年来苦心孤诣，但在朝堂上仍是根基不深，看来他已经是有些按捺不住了啊。” 曹贵妃茫然地点了点头，看向父亲，只见后者目光定定地落在她的身上，眼中神色莫名。 父女二人对视，曹贵妃突然想到了一件更为要紧的事！ “父亲，那要是这么说的话，我现在岂不是...就只剩下了一条路可走？” 曹贵妃颤巍巍地开口，俏脸上涌现一丝惊惧，就连腔调都变得更加尖细了起来。 曹相面色阴沉地点了点头。 见此情形，曹贵妃瞬间美眸巨震，猛然踉跄着向后退去，慌乱地摇起了头， “不，不行，父亲这绝对不行！” 美人神情凄楚，竟直接朝自己父亲歇斯底里地喊叫了起来。 声音缓缓飘荡在大殿之中，诉说着美人的幽怨与不甘。 ------------ 第十七章 若天命在我！ 知晓了父亲的想法，虽然明白这也是对自己来说最好的选择，但曹贵妃此刻心中还是泛起了无尽的凄凉。 为了曹家，她嫁入皇室，结果却是嫁了一个软弱无能的皇帝。 本以为此事已经荒唐到了极致，但没想到如今她还要面临更为悲惨的境况。 那个敢动手打自己的贱民，不仅仅不能报复，反而还要自己主动委身侍奉于他！ 曹贵妃素来自视甚高，性子更是高傲，这件事对她而言，无疑堪称是奇耻大辱，万难接受。 看着女儿如此作态，心中已有定计的曹相，也只得好言宽慰道， “芸儿，凡事不能只看表面，你得往更深的层次去想。” 闻言，曹贵妃惨笑了起来，狐媚诱人的眼眸中满是凄凉。 都到了此等地步，她还能怎么想。 她紧盯着面前已然显露出一丝老态的父亲，心间莫名生出了一丝淡淡的恨意。 生在权贵豪门的女子，虽然向来锦衣玉食，看似无忧无虑，但实际上，许多事情也同样身不由己。 不过，曹相可是在朝堂中历经浮沉多年，思虑之深远，远非她可比拟，此刻直接向她讲出了足以扭转乾坤的计划， “芸儿，陛下体弱多疾，更兼性格乖戾，天地盈虚有数，像他这般又岂能长久？” 曹贵妃陡然愣了下来。 “若是那小子识趣的话...其背后可是有天大的机缘啊。” “如今虽然为父在朝堂上颇为得势，但是毕竟司空烈那边还有所掣肘，一旦突然生变，短时间内无法稳住朝局。” “只要等为父再布局几年，稳固根基，到了那时陛下身体也就快不行了，可以直接将那小子扶上皇位，取而代之！” 此言一出，石破天惊。 曹贵妃面色瞬间剧变。 虽然她仗着曹相的权势在后宫横行无忌，但弑君之事，可从来都不曾想过，也不敢想！ “父亲，你是想...” 曹贵妃口边的话吞吐数次，最终还是没能说出那两个惊人的字眼。 曹相桀然一笑，威严脸庞上浮现倨傲之色， “有何不可？” “为父我侍立两朝，朝堂浮沉数十年，门生故旧遍布朝野，威望足矣。” “莫说是暗中换个皇帝，就算当真取而代之，君临天下，也未尝不可！” 一番话说得大气磅礴，野心显露无疑，话语间彰显出这位权倾朝野的宰相无与伦比的自信。 曹相微微一顿，眉头皱起，而后继续讲道， “只不过大雍立国多年，还是有不少遗老忠心拥护，这是最大的阻碍。” “故而，若天命在我，大权独揽，坐朝辅政即可。虽无帝王之名，亦有帝王之实！” 说着，他将话语转移到了曹贵妃的身上， “若是你日后能诞下一名皇子，那小子留着就无用了，到时候直接除掉，将我外孙扶上帝位，这大雍王朝就尽入我曹家之手！” 曹贵妃听得心惊胆战，身形猛地摇晃了起来，摇摇欲坠。 她玉手扶着桌案，坐了下来，俏脸上泛起一丝苍白。 曹相也不急切，只是立在一旁静静地看着，自己女儿秉性他再清楚不过，他知道自己最后一定能得到想要的答案。 终于，踌躇许久之后，曹贵妃最终下定了决心。 “父亲，事成之后，我一定要让那贱民死无葬身之地！” 曹贵妃神情凄楚，银牙紧咬，鲜艳红唇中挤出一句杀意凛然的话语。 曹相点了点头，沉声道， “事成之后，你便是太后之尊，到时候为父我也要按你的懿旨行事，你想要做些什么都可以。” 此间事了，曹相拍了拍曹贵妃瘦削香肩，温声说道， “好了，芸儿，这件事对你也有天大的好处，为父知道你有分寸。” “你自己多加注意，好生记得为父先前的交代。” 说罢，也不等曹贵妃回应，曹相便直接离去了。 曹贵妃失神般转过脸颊，看向窗棂下摆放的铜镜。 水光盈盈的镜面里，那张绝美容颜上展露出一抹凄楚而又无奈的复杂笑容。 …… 午时过后，赵高老脸上满是忐忑地再次踏入凌燕宫！ 接连三天，来此处三次，而且一次比一次为难，让这位老太监心中忍不住的痛苦哀嚎了起来。 昨夜从林辰口中得知详情之后，他回房中彻夜难眠，翻来覆去地思索，最终甚是无奈的发现，林辰居然把自己给架上了一个极为尴尬的位置。 明面上，皇帝接连两次在巡幸凌燕宫的过程中出了岔子，而且还都跟曹贵妃有直接关系，若是毫无反应，必定令人生疑。 但是要是让林辰直接下旨惩治曹贵妃... 赵高毫不怀疑，旨意当天下达，第二日曹相便会找他拼命。 双方关系彻底破裂不说，在这个无比关键的时刻引起曹相的敌视，对于他来说百害而无一利，一个不慎就有可能将自己给搭进去。 既然惩治不可，那对外就只有一个解释，皇帝对曹贵妃极为宽容。 而宽容的背后，也就代表着皇帝对曹贵妃有意！ 一个血气方刚的正常男人，面对多次将自己拒之门外的绝色美人，如果始终没有恼怒的话，那接下来会有什么反应？ 赵高虽然是个阉人，没经历过那方面的事，但是这点见识还是有的。 所以，皇帝除了再来凌燕宫，还能去哪！ 看似后宫佳丽如云，但是实际上在现在这种局面下，根本就没得选！ 皇帝不来凌燕宫，先前的一系列举动根本就没法解释！ 怀着无比沉重且复杂的心思，赵高苦着脸侍立在殿外，终于等到了曹贵妃的召见。 躬身进殿，还未走到近前，一只小巧玲珑的花瓶便朝他砸了过来！ 砰！ 赵高慌忙躲闪，花瓶擦肩而过，重重摔在了地面上，破碎成一地残渣。 “赵高！” “你又来我凌燕宫做什么？！” 珠帘后，曹贵妃款款走出，黛眉紧锁，俏脸含煞，狐媚诱人的眼眸中泛着森然寒意，目光紧紧盯在老太监的身上。 若是眼神能够杀人，赵高此刻已被万箭穿心。 ------------ 第十八章 老奴惶恐！ 虽然先前已经听父亲讲明了利害，但是曹贵妃心中仍有愤愤不平之意。 尤其是看到赵高居然真的如父亲所说，再次来凌燕宫宣诏，她更是无比的憋屈。 看来皇帝确实是在借此事造势，否则的话，后宫嫔妃不少，他绝不可能一而再再而三地将注意力放在凌燕宫。 赵高战战兢兢地侍立着，眉眼低垂，不敢抬头。 自己明明是带着皇帝旨意来此，却还要做出如此卑微的姿态。 赵高感觉自己从来没有像现在这般，无比渴望权力。 尤其是如今皇帝已经完全掌握在手中的情况下，更是让他心中生出了无穷的野望。 总有一天，我要你们这些高高在上之人，统统跪倒在我的脚下！ 老太监在心中歇斯底里地咆哮着。 当然，一辈子几乎都在宫中小心伺候，仰人鼻息的他，并没有将心思显露出分毫。 “娘娘，陛下有旨，今夜凌燕宫侍寝。” 赵高弓着身子，小心翼翼地禀告道。 闻言，曹贵妃黛眉紧锁，玉手紧紧攥起，连娇嫩指节都微微泛白。 “赵高，本宫问你，昨夜到底是怎么回事！” 曹贵妃心中似是仍有不甘，厉声质问起来。 “本宫不是早就已经提前嘱咐过你了么，为什么那贱民还会做出如此出格的举动！” 赵高身子猛地一颤，脸上愁容更盛一分，心中却是暗自庆幸。 还好自己在宫中侍奉多年，心思缜密，早就想好了说辞。 他颤巍巍地回答道， “娘娘，奴才确实警告过那个小子了，只是...” 话说到一半，突然打住。 曹贵妃狐媚眸子紧紧盯在他的身上，黛眉一挑，冷声问道， “只是什么？” “回娘娘，只是那小子说，陛下那边似乎是另有什么旨意...” “所以他才敢如此胆大妄为...” 赵高心一横，直接将所有他解释不通也根本不能解释的地方，统统推到了已经死透了的唐少天身上。 反正现在皇位上坐着的是林辰，两人只要提前通过气，做好配合，就不可能会露馅。 放眼整个大雍王朝，恐怕再也没有比皇帝这个身份更适合背黑锅的了。 毕竟谁也没有那个胆量，敢真的跑去乾元殿质问皇帝，就算是曹贵妃甚至她身后权倾朝野的曹相，也不行。 果不其然，赵高将此话点明，曹贵妃那边立刻就没了动静，两人同时陷入了沉默之中。 宫殿内，一抹不甘中带着些许幽怨的氛围缓缓弥漫开来。 老太监不敢抬头去看，只得双手交叉在身前，侍立在原地静静候着。 许久之后，曹贵妃才幽幽开口，说道， “行了，本宫知道了，你先退下吧。” 赵高如蒙大赦，心中松了口气，连忙躬身行礼，缓缓向殿外退去。 只不过，左脚刚刚迈出殿门，身后曹贵妃冰寒的声音就再度传了过来，让他瞬间止住了脚步。 “赵高，若是本宫在这后宫里出了什么岔子，后果你明白的。” 赵高瞬间惊出了一身冷汗，慌忙小跑着折返回去，‘噗通’一声直接跪了下去，颤声道， “娘娘何出此言！” “老奴惶恐！” 见他这般模样，曹贵妃却是轻掩红唇，嫣然一笑，美艳容颜上浮现出盈盈笑意， “呵呵，赵公公，本宫跟你开玩笑呢。” “行了，快起来吧，以后记得注意那贱民的消息，有什么异常及时知会一声。” “放心，本宫定然会向父亲为你邀功的。” 赵高闻言佯装大喜，连忙致谢，等曹贵妃点头后，缓缓退出了宫殿。 从凌燕宫出来后，他的脸上原本带着的恭敬之色眨眼间便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抹无比深沉的阴郁。 曹贵妃最后那一席话，明显带着威胁。 先前吩咐他去办的事，连续出了差错，大概率是曹相那边已经感到不满了，借曹贵妃之口暗中提醒于他。 想到此处，赵高拢在袖中的手紧握了起来，眼底泛起隐晦的寒光。 看来日后曹家，对于自己来说确实是一个很大的威胁，现在也是该想想怎么利用林辰如今皇帝的身份，来做点改变了。 老太监返回御书房，林辰正端坐在龙椅上批阅奏折。 见他回来，林辰挥手遣散侍奉的小太监后，连忙站起身来迎了上去。 “嘿嘿，赵公公，您老此行可还顺利？” 林辰搓着手，谄媚地笑问道。 脸庞上还带着些许兴奋之色，跃跃欲试一般。 当然，他此刻的表情也不完全都是装出来的。 每每想到曹贵妃那狐媚妖艳的绝色容颜，林辰还是颇为意动。 “唔。” 赵高只是冷漠地点了点头，并未多说什么。 见状，林辰挠了挠头，话锋一转，有些尴尬地向赵高问起了正事， “赵公公，我刚刚在批阅奏折，有些地方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说。” “嘿嘿，麻烦您老给我掌掌眼？” 闻言，赵高斜瞥了他一眼，嗤笑一声， “皇帝日理万机，所经手的军国大事，你个乡野小子当然处理不了了。” “那是那是。” 林辰连连点头， “所以这不是还得靠您老指点吗。” “要是让我自己来处理，恐怕没两天就让人给看穿身份了。” 见林辰这般吹捧，赵高心头畅快了不少，郁闷情绪一扫而空， “呵呵，你自己心里有数就好。” “有哪些奏折不知道该如何处理的，都拿来给咱家看看。” 赵高袍袖一挥，很是大气的吩咐了起来。 林辰大喜，连忙从御案上给他搬过来了一摞厚厚的奏折。 那批奏折层层叠叠，摞了足有数尺高，恐怕最少也有数百份之多。 “额...这些都是？” 赵高猛地瞪大了眼睛，双手微微一颤。 林辰忙不迭地点头， “对啊，赵公公，这些都是今日送到御书房来的。” “昨日和前日也有不少，我还没拿出来呢！” 赵高顿时傻眼了，这也未免太多了吧。 不过，碍于在林辰面前，他需要保持超然的形象，此刻也只能竭力掩盖下心中情绪，冷淡地点了点头。 ------------ 第十九章 爱妃此话何意？ “唔，都放那吧，咱家一会儿处理。” 赵高老脸上满是淡然，随手指了指旁边的小几，随意地吩咐道。 “得嘞。” 林辰欣然应是，连忙将怀中抱着的奏折给一股脑地堆积到了那面小几上去。 哗啦—— 奏折实在摞得太高，直接垮塌，将整个小几占得满满当当。 还有不少散落在了地上，其内字迹密密麻麻，一眼看去便让人心生眩晕之意。 赵高若无其事地坐到旁边，提笔开始批阅了起来。 只不过，随着时辰推移，他的额头上却是渐渐泛起了汗水。 从最初批阅奏折的喜悦中摆脱了出来，赵高此刻只觉得自己眼都花了。 旁边还有林辰也在一同批阅，几乎每一份都要拿来询问于他。 接连多次下来，老太监身心俱疲，累得够呛。 唉，看来皇帝也不是那么好当的啊，当初伺候的时候怎么没感觉呢，现在看来真是自己想简单了... 老太监在心里默默叹息了一声，继续痛并快乐着加快批阅了起来。 林辰端坐在龙椅上冷眼旁观，见这老太监如此模样，心里面就像吃了蜜一般。 呵呵，累死你个老王八蛋！ 当然了，林辰也并非是自己不重视这些奏折，主要还是现在手上无权，还得依靠这老太监的力量来搞事，自然先暂时隐忍不发。 待得日后做好了布置，万事俱备，那就定然要将大权全部牢牢抓回，掌握在自己手里，将这老太监彻底废掉。 …… 斜阳日暮，无边夜色缓缓降临人间。 皇帝车驾远来，再次驾临凌燕宫！ 宫门外，林辰身着龙袍，负手而立，威严脸庞上满是冷峻之色。 随着太监高声通报，凌燕宫内数道人影款款而来，走出宫门，向林辰盈盈下拜。 “臣妾参见陛下。” “奴婢参见陛下。” 为首之人，正是大雍王朝四大美人之一的曹贵妃。 此次，她果然没有了任何理由再行躲避。 林辰心中一喜，面上仍是不动声色，颇为随意地一挥袍袖， “嗯，都平身吧。” 说罢，不等众人有所反应，他便直接大踏步走进了凌燕宫中。 后方，曹贵妃缓缓起身，紧盯着林辰的背影，抿着丰润红唇，狐媚眼眸中浮现出一抹踌躇之色。 犹豫片刻之后，她终于还是轻咬着银牙，随在后面返回了宫中。 显然，对于曹相先前的吩咐，她已经准备就此遵从。 嘎吱！ 随着林辰一声令下，除曹贵妃外，其余侍女和太监尽数从殿中退了出去，将殿门紧紧关闭。 赵高在临离开前，还刻意向林辰这边投来了一道满含警告之意的目光。 直到看到林辰向自己眨眼示意，他才放心离去。 殿门关闭的那一刻，林辰就瞬间变了脸色，威严神情不再，转而浮现出了一抹沉醉笑容。 走到曹贵妃身前，伸手将她扶起。 而令林辰感到意外的是，先前还对他不假辞色的美人，此刻白皙俏脸上却是涌起了一抹诱人红晕，就连那对狐媚妖冶的眸子中都隐隐显出了些许柔情。 林辰心中立时大奇。 前后不过两三日，竟然能有如此变化？ 事出反常必有妖，林辰暗暗警惕了起来。 “陛下，你看臣妾美吗？” 曹贵妃伏倒在林辰怀中，柔声问道。 柔柔糯糯的声音中满是诱惑，撩拨着人的心弦。 林辰心中一震，不自觉暗叹一声。 真是个迷死人不偿命的小妖精。 “当然美了，在朕心里，这后宫中可没有人比你更美了。” 林辰笑意盈盈，对怀中美人坦然对视，淡笑着回答道。 闻言，曹贵妃嘴角勾起了一抹狡黠笑容，从他怀中挣脱了出来，掩唇轻笑了起来， “呵呵，还真是个油嘴滑舌的小子呢。” 此言一出，林辰心中顿时一凛。 这女人居然直接一口将自己的身份给道破了，她想干什么？ 不过，林辰知道现在可不是发愣的时候。 “你你你...你怎么...” 林辰佯作大惊失色之状，伸出手来指向曹贵妃，手指微微颤抖着，恰到好处。 曹贵妃轻瞥了他一眼，眼神中流露出万种风情，盈盈一笑， “怎么，难道本宫说的不对么？” “你根本就不是陛下。” 林辰面色狂变，神情明暗不定，甚至都有冷汗瞬间从额头浮现了出来。 当然，这只是曹贵妃看到的表象。 此刻，他的心里思绪不断翻涌着，在考虑面前这个狐媚妖艳的女人到底为何做出如此举动。 要知道，如果现在皇帝唐少天还在，要是知道了曹贵妃看破了他替身的身份，无疑就意味着皇帝与曹相之间彻底决裂，甚至会闹到不死不休的地步。 皇帝自身的隐疾，还有糟糕的身体状况，这都是绝对不容许朝中大臣知晓的，更何况对方还是权倾朝野的宰相。 在林辰看来，不管是曹相还是曹贵妃，都不像是会做出这种蠢事之人。 既然如此，那就大概率只有一种解释了... 果不其然，曹贵妃一语道破林辰的身份之后，却未有什么过激的反应，反而绕着他踱步走了几圈，美眸中闪烁着异样的光泽。 “爱妃此话何意？” 林辰表面上镇定下来，摆出皇帝的架子，眉头一皱，沉声发问。 既然你想演戏，那我就陪你演得像点，如若不然，还会令人生疑。 见林辰到这份上了还在死撑着不承认自己的身份，甚至还在称呼自己为‘爱妃’，曹贵妃笑得花枝乱颤，纤纤玉手直接扶在了林辰肩上。 “呵呵，行了，你就别在本宫面前伪装了。” “本宫知道，是陛下让你隐藏自己身份的，本宫保证不会向其他人透露，你放心就是了。” 曹贵妃调笑道。 林辰面色再度一变，话都说到这份上了，火候已到，可以摊牌了。 “额...呵呵，贵妃娘娘真是慧眼如炬啊...” 一念及此，林辰脸上神情转瞬间就变为了一副畏畏缩缩的模样，稍了稍后脑勺，讪笑着说道。 若是赵高在此处，就会惊讶的发现，林辰此刻的模样跟奉承他时一模一样。 ------------ 第二十章 娘娘，你真的是太美了！ 见林辰终于承认了自己的身份，曹芸心中不禁一喜，计划已经成功地迈出第一步了。 看到林辰一脸讪笑的表情，她忍不住暗自心生鄙夷。 这贱民当真是个没见识的。 不过，对于她来说，林辰此刻的表现还是很合心意的，看起来相当好拿捏。 她的想法与先前赵高心中所想不能说大差不差，简直就是一模一样。 林辰表现得越是呆傻，越是憨直，对于他们来讲，就越好掌控，更有利于他们各自后面所筹谋的大计。 “本宫问你，你的真名叫什么？” 曹芸定定地望着林辰问道。 林辰连忙回答， “回娘娘的话，小人叫林辰。” 说着，他伸手抹了一把额头上的‘冷汗’，显得很不自在。 曹芸秀眉轻扬，红唇划起一丝诱人弧度， “怎么，你很怕我？” 林辰先是有些茫然地点了点头，而后立刻反应了过来，慌忙又拨浪鼓似的摇起了头。 “没有没有，小人不敢。” 曹芸盈盈一笑，妙目中涌起一抹媚色，窈窕柔软的身子缓缓贴近到林辰身旁。 “那你...看我美么？” 想到接下来将要发生的事，曹芸声音都有些颤抖了起来。 虽然已经决定要遵从父亲曹相的吩咐，但是真正到了这一刻的时候，美人心中还是难免悸动。 不管怎么说，她毕竟还是一个未经人事的女人罢了。 林辰不自觉地望向曹芸，嗅着后者身上那股处子清香，重重地点了点头， “美！” “不怕娘娘责罚，你是我见过最美的女人了。” 此刻，林辰觉得自己心中的火热已经有些按捺不住了。 这次不是装出来的，这是真的。 绝色美人香香软软地靠在身上调情，哪个正常男人能忍受得了？ 当然，虽然意动，但林辰还是在心中极速地思索着。 从曹芸这一系列举动中，他已经大概猜出了其背后的深意。 这女人跟她父亲曹相，估计也在打着利用他的身份搞事的主意！ 既然如此... 林辰顿时心生一计。 若是能将计就计，利用曹家势力来除掉赵高，倒是一个不错的选择啊。 想到此处，他的心思瞬间更加活泛了起来。 至于眼前的狐媚美人，明摆着都已经将她自己送到嘴边了，这要是不吃干抹净，林辰就白瞎了这两世为人的经历了。 现在刚刚表明身份，而且曹家跟赵高的关系还不明朗，对付赵高之事只能先暂且藏在心中。 想要让曹家帮自己做事，得让这个女人对自己上头才行。 这事林辰可是相当有自信，正好自己擅长！ 林辰喘起了粗气，眼眸中涌现无尽的火热，与曹芸对视着。 目光中涌动的炽热，让这个女人心中颤动，隐隐感到有些承受不住。 俏脸上红晕浓艳欲滴，曹芸怔怔地看着林寒英俊脸庞，不知为何变得有些呆滞了下来。 林辰搓了搓手，露出一脸急色之相，色授魂与间，直接一把抓住了曹芸的纤纤玉手。 “娘娘，我...” 曹芸臻首低垂，任由他拉着手，红唇紧紧抿了起来，娇嫩耳尖上都染上了红霞，美艳不可方物。 林辰大笑一声，直接将她拦腰抱起，放在了珠帘后的床榻之上。 “啊！” “你怎么...” 曹芸心颤不止，有些抗拒地挣扎了起来，但是却被林辰死死地按在了榻上，挣脱不得。 刺啦！ 衣裙破碎的声音在大殿中响起，一抹诱人春光展现在林辰的眼前，火热难掩的情绪顿时开始了疯狂释放。 “娘娘，你真的是太美了！” …… 凌燕宫外，赵高等候许久，方才看到林辰施施然地走了出来。 在他身后，曹芸缓步跟随着。 此刻，这个素来高艳清冷的女人，脸颊上却是流露着一抹楚楚动人的娇羞。 赵高瞬间瞪直了眼，他现在简直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这小子，难道真的把曹贵妃给拿下了？ 曹贵妃可是知道他身份的啊！ 赵高心中顿时生出无尽的疑惑，呆在了原地，直到一道满含威压的冷哼声响起，将他惊醒了过来。 “哼！赵高，你在杵在那里发什么愣呢！” 赵高慌忙抬起头来，正对上林辰那怒意升腾的目光，心中一震，立刻弯下腰来恭声回答道， “老奴一时失神，还望陛下恕罪。” 林辰冷冷地瞥了老太监一眼，再次重重地冷哼一声，拂袖登上车驾， “回宫吧。” 赵高强低着头，竭力掩饰住目光中的滔天怒火。 啊啊啊！ 这个小子真是气煞我也！ 这一刻，老太监是甚至都想跟林辰换了身份。 替身皇帝虽然无权，但是怎么看起来就能过得那么爽呢！ “臣妾恭送陛下！” 车驾启程，曹芸盈盈一礼相送。 返回凌燕宫后，曹芸立刻派人喊来了新任侍卫统领魏宣。 “娘娘，您喊我。” 魏宣抱拳行礼，看向珠帘后的那道窈窕倩影，眼底处隐藏着一抹极为深沉的火热之色。 曹芸轻点臻首，淡淡吩咐道， “你即刻出宫，去一趟宰相府。” “告诉我父亲，昨日所说的事，可以进行下一步了。” 魏宣立刻领命而去。 曹芸自始至终，都没有看他一眼。 此刻，这位美人脸颊上还残存着云雨初歇后生出的诱人红晕，狐媚眼眸中不自觉地泛起了一丝迷惘之色。 先前林辰带给她从未有过的奇妙体验，已经在不知不觉间，改变了她对前者的看法和态度。 这一点，就连她自己也未曾察觉。 看着床榻上那抹鲜明的点点梅花痕迹，回想到先前两人的疯狂，曹芸一时陷入痴然，久久不曾回神。 …… 乾元宫内。 遣散众人，赵高立刻急匆匆地冲上前来一把抓住了林辰衣袖，与昨夜此处景象几乎是如出一辙。 “小子，曹贵妃那边，你搞定了？” 赵高急声问道。 林辰皱起了眉头，有些不解其意， “赵公公，什么解决了？” 赵高眉头狠狠一跳， “曹贵妃啊，你感觉她怎么样，有没有什么异常？” ------------ 第二十一章 狗奴才耳朵聋了！ “感觉怎么样？” 闻言，林辰摩挲着下巴，目露回味之色，隐约带着些许猥琐， “嘿嘿，感觉挺好。” 见他这般模样，赵高气得直欲发狂， “小子，咱家是问你曹贵妃那里有没有什么异常！” 林辰微微一怔，挠了挠头， “异常？额，没感觉有什么异常...” “没异常？” 老太监面露狐疑之色，总感觉哪里不对，却又说不上来。 眼看曹贵妃居然就这么轻易地顺从了这个小子，这让他有些摸不着头脑。 冥思苦想许久无果之后，他也只得无奈地将其归结为曹贵妃碍于皇帝的威严，不得已而为之了。 赵高上下打量着满面春风得意的林辰，没好气地说道， “小子，明日记得去承干宫请安。” 按大雍王朝后宫常例，皇帝每三日要去皇太妃那里走上一遭，嘘寒问暖，唠唠家常，彰显孝道。 林辰心中一动，不自觉地舔了舔嘴唇。 啧啧，又能见到那位雍容华贵的美人皇太妃了。 她现在还不知道自己的身份，看来明日能给她一个天大的惊喜。 林辰脸上一副色相被清晰地看在了赵高眼里，他眉头不禁一皱。 “小子，咱家警告你，明日请安你给咱家老老实实的，别想那些有的没的。” 赵高恶狠狠地瞪着林辰提醒道。 他知道林辰对皇太妃司空玥早有觊觎之心，所以必须得提前敲打一番。 现在可不是能让他干出什么出格之事的时候，曹贵妃那边情况不明，要是再招惹了皇太妃司空玥，可是相当麻烦。 听得此话，林辰立刻信誓旦旦地保证道， “公公，您老放心，小子明白！” “嘿嘿，现在这个时机还不对是吧，小人懂。” 赵高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 “还算你小子上道，咱家走了，你记得把御案上放着的那些书都读读，好好长长见识！” 随口吩咐完后，老太监便从大殿中离去。 林辰抬起头来，望着紧闭的殿门，眼神中掠过一抹精光。 明日承干宫一行，怎么应对司空玥那边，还得他自己仔细斟酌一下。 虽然先前已经得到了那个女人帮助自己登上皇位的承诺，但是现在自己已经替身上位，与她的关系自然也要随之改变了。 …… 翌日，承干宫。 皇太妃司空玥怔怔地看着面前的皇帝，有一搭没一搭地应付着对方的话语，俏脸上的神情明显有些恍惚。 不知为何，今日看到皇帝来承干宫给自己请安时，她心头就生出了一丝淡淡的迷惘。 看着面前这张熟悉的英俊脸庞，司空玥总有一种错觉，感觉皇帝有些不太一样，但具体的又说不上来。 尤其是回想到前日与林辰共度的那个夜晚，更是让她心中茫然了起来。 林辰自然是注意到了她俏脸上的神情变化，心中不禁暗自发笑。 趁着司空玥胡思乱想之际，林辰悄然向她眨了眨眼，目光中意味深长。 司空玥立时惊醒了过来，俏脸上瞬间涌起了一抹难掩的惊讶之色。 只不过这丝情绪刚刚显露，就被她很好地遮掩了下去，只有心中却还是泛起了点点涟漪。 竟然真的是他！ 他怎么会替代陛下到承干宫来请安？ “咳咳。” 司空玥轻咳一声，瞥向赵高，淡淡地吩咐道， “赵高，本宫要跟陛下谈些事，你们都先退下吧。” 赵高此刻正侍立在林辰身后，低眉垂目，甚是恭顺。 听得司空玥此话，他瞬间一愣。 这是什么情况？ 往日随唐少天来承干宫请安，不过就是走个过场罢了。 毕竟司空玥虽然名为太妃，但是在先帝临过世前才刚刚入宫受封，跟唐少天根本就没什么血缘关系。 以往两人之间也颇为平淡，除了例行常例之外，甚少有什么交集，今日这是怎么了？ 赵高愣在原地，竟是没有立刻反应。 “赵高。” 司空玥黛眉一挑，俏脸上泛起一抹淡淡的寒意，语气也加重了一分。 “本宫说的话你没听见吗。” 林辰也在这时侧脸瞥向后面的老太监，冷声呵斥道， “狗奴才，你耳朵聋了不成！” 赵高猛然惊醒，额头上冷汗瞬间冒了出来，慌忙躬身回答， “老奴领旨。” 暗中给了林辰一个满含警告的眼神，赵高恭敬地率着殿中太监侍女退了出去。 众人刚刚退出，司空玥就望向林辰，一双妙目中显露出一丝疑虑，声音有些发颤地问道， “陛下，你...” 还不等她说完，林辰已然朗笑着站起身来，大咧咧地走到她的面前，调侃道， “怎么，皇太妃不认识朕了？” 司空玥心中猛然一震，俏脸上的惊讶再也难以掩饰，瞳孔微微颤动，目光紧紧地盯在林辰身上，纤纤玉手不自觉地掩上了红唇， “真...真的是你！” 林辰嘴角勾起一抹戏谑笑容，一把抓住了她的玉手将她强行拉起身来，在一道惊呼声中将美人直接搂入了自己怀中。 “呵呵，吓到了吧？” 林辰勾起司空玥精致的下巴，与她平静对视，目光中泛起火热，调笑说道。 被林辰搂入怀中，感受到面前男子身上那股阳刚炽热的气息，司空玥俏脸上瞬间浮起了绯红之色，窈窕身子都微微颤抖了起来。 “你怎么会代替陛下来这里？” 林辰微微一笑， “陛下今日身体有些不适，可能是感觉我近日来表现不错，就直接让我代劳了。” 说着林辰的手悄然摸上了司空玥娇嫩耳垂，轻轻摩挲了起来。 “别！” 司空玥压低声音惊叫一声，耳垂处传来的异样感觉让她立刻挣扎了起来，但是环抱着她婀娜身子的那条手臂上劲力十足，一时间难以挣脱出来。 挣扎片刻无果，也只得乖乖地趴在了林辰怀中，轻轻喘息着，鬓角处有些许汗水浮现。 柔软纤细的身子在怀中挣扎，使得林辰眼神愈发炽烈，心中躁动了起来。 “皇太妃单独留下朕，应该不止是想问问话这么简单吧？” 林辰朗笑着，直接将美人抱到了榻上。 ------------ 第二十二章 朕想要你的贴身物件！ 一番云雨过后，司空玥浑身发软，像小猫一样乖巧地趴在林辰胸口，香汗淋漓，檀口中娇喘不止。 林辰随意摆弄着美人秀发，脸上挂着一抹分外满足的笑容。 看到司空玥如此娇媚的神态，林辰心中一动，另一只正在抚摸着美人玉背的手瞬间有些不老实了起来。 “啊！你别...” 感受到他的动作，司空玥一声惊呼，连忙扭动起了身子，抽出玉手来紧紧抓住林辰正在自己身上肆意游走的大手，不让后者有进一步的动作。 此刻，这位雍容华贵的皇太妃白皙脸颊上的红晕已经浓郁到了极致，娇艳欲滴，绽放出摄人心魄的美感。 被司空玥这般窘迫羞涩的模样撩拨起心头热火，林辰咧嘴一笑，再起雄起，直接翻过身将美人再次压在了床榻之上。 梅开二度，无限诱人春光在寝宫内幽幽绽放。 许久之后，一对精疲力尽的男女依偎在一起，终于是安生了下来。 司空玥不自觉地望向林辰，红唇轻抿，美眸中带着丝丝缕缕的温润柔情，光泽闪烁。 看着林辰英俊硬朗的面容，尤其是嘴角噙着的那丝笑意，司空玥看得有些痴了。 不知不觉间，她心中已经对林辰生出了一丝别样的心绪，难以言明。 片刻之后，她方才缓缓开口问道， “前日在凌燕宫，是你下旨晋封宁婉为宁妃的么？” 林辰眉头一挑，随意地点了点头， “没错。” “突然突然做出这么重大的旨意，陛下居然没有惩罚你？” 见林辰点头，司空玥俏脸上浮现出一抹明显的错愕。 以她对皇帝唐少天的了解，就算是找了林辰做替身，也定然不可能容许他做出这等悖逆之事。 林辰耸了耸肩，脸上露出玩味的笑容， “那倒没有，我本来就是按照皇帝的暗示来行事的。” “皇帝他对凌燕宫接连忤逆圣意之事也感到很是不满，所以并没有因此事降罪于我。” 来承干宫前，林辰早就想好了各种说辞，此刻应对起来自然得心应手。 与赵高一样，他也将黑锅全部扣到了皇帝的头上，虽然现在皇帝也是他本人，但毕竟要比起他这个替身身份有说服力多了。 接着，为了不让司空玥在这个问题上深究下去，他主动转移了话题， “你先前怎么对赵高那么不客气，好像不只是因为他没有听到你的话吧？” 司空玥嫣然一笑，妙目中泛起一抹狡黠之色，回答道， “前日在凌燕宫中，赵高那奴才明显是跟曹贵妃合谋，才...” 说到此处，她风情万种地白了林辰一眼，而后有些扭捏地继续说道， “后来才让你捡了便宜，本宫岂能看不出来。” “要不是这奴才是陛下贴身之人，深得信任，本宫早就要他好看了。” 林辰畅快大笑一声，抚摸着司空玥秀发，目光中泛起戏谑之色，调侃道， “那现在呢？” “娘娘还是觉得自己吃亏了吗？” 感受到林辰鼻息间的热浪，司空玥直感觉身子发软，静静靠在他的身边，妙目中光泽闪烁不定，撒娇似的轻拍了一下前者胸膛，紧抿着红唇并未回答。 “对了，先前你跟我说的，能够助我取代皇帝一事，准备的怎么样了？” 林辰收敛起了脸上满是戏谑的笑容，肃颜问起了正事。 毫无疑问，这是他现在最为关心的问题。 毕竟自己已经成功替身上位了，又不能跟司空玥直接表明身份。 若是日后一个大意，被司空玥暗中安排的人手给噶了，那岂不是血亏到姥姥家了。 所以，在不能暴露自己如今实情的前提下，他得提前做好防范，还得表现得对此事极为上心，以此来麻痹司空玥，让她察觉不到任何的异常。 见他主动提起此事，司空玥俏脸也变得凝重了起来，黛眉微皱，有些迟疑地回答道， “此事关碍重大，一着不慎可是要掉脑袋的，你...你容本宫多准备些时日。” 说罢，她怔怔地盯着林辰，露出一丝怯生生的模样。 显然，司空玥在怕林辰对自己的说法感到不满，殊不知后者心中早已窃喜了起来。 闻言，林辰面露沉吟之色，摩挲着下巴，作思考状，几息后方才点了点头， “唔，你说的也对，这事确实得好生计划，不能出现一点偏差。” “这样也好，反正我听赵高那奴才说，按规矩皇帝每三日要来给你请一次安，以后相处的日子还长着呢。” 说着，林辰看向司空玥的目光泛起了点点火热， “呵呵，只要能来陪你就行，其他的事循序渐进便可，不必操之过急。” 司空玥再次被林辰这赤裸裸的话语撩拨地红了脸颊，埋在他的怀中，轻声呜吟了起来。 两人经历一番温存后，方才起身，林辰在司空玥服侍下穿好龙袍，就准备离去了。 如今形势下，两人独处时间不宜太久，以免招来有心人的关注。 临行前，林辰突然开口向司空玥索要了一个物件， “皇太妃有没有什么贴身的饰物，给朕拿一件来吧。” “啊？” 司空玥怔住了，甚至显得有些不知所措。 “这...不太好吧...” 她扭扭捏捏地轻声说道。 林辰这般要求显然有些出乎她的意料之外，更何况，在她想来，将自己女人家的贴身物件交给林辰是多羞人的一件事。 见她这般扭捏模样，林辰眉头不禁一挑，而后立刻反应了过来，哑然失笑，摇了摇头， “呵呵，皇太妃会错意了，朕是想要一件司空家出品的饰物，比如玉佩之类的。 “嗯，并不是你想的那种。” 最后林辰还不忘补充一句，调侃一下司空玥。 司空玥这才明白了过来，已经恢复了白皙俏脸上顿时如火烧一般，不由自主地捂着脸颊，妙目中显露窘迫，不敢再跟林辰对视，连忙匆匆去了后殿， “本宫马上去取。” 盯着她尴尬而又窘迫的窈窕背影，林辰嘴角勾起了畅快的笑意。 ------------ 第二十三章 爱妃来了，狗奴才来劲了？ 林辰走出承干宫，早就在宫门等候得万分焦急的赵高立刻匆匆迎了上来。 他是真怕林辰跟皇太妃司空玥两人独处之时，狼心大起，直接不顾及皇太妃的身份行那不轨之举。 要是林辰真的做出了这等事来，以司空玥的身份，还有她背后护国大将军一脉的势力，真追究起来，两人做下的那隐秘之事必然败露，下场也定然是无比凄惨。 满是狐疑的目光在林辰身上肆意打量着，老太监目露询问之色。 岂料，林辰却是一脸淡定，没有显露出任何的异样，只是回给了他一个‘安心’的眼神，便自顾登上了御用车驾。 赵高眼角狠狠一抽动，压抑着满腔的疑虑，吩咐随行侍卫起驾回宫。 折返回乾元宫，将众人屏退，赵高立刻甚是急切地向林辰问起了承干宫中他跟司空玥之间有没有发生什么不该发生的事。 当然，这些都被林辰连哄带骗地很好掩饰了过去，直拍着胸脯保证自己跟司空玥之间无比清白。 同时，林辰还不忘向他诉苦一番，说自己在承干宫憋得多么辛苦，应付司空玥的问话有多么的麻烦。 言之凿凿，几乎能让人有身临其境之感，将老太监唬得一愣一愣。 林辰信誓旦旦，满脸诚恳，再加上不断地赌咒发誓，甚至直接拿他自己男人的本钱做了保证，最终还是成功地让赵高相信了。 老太监释怀的同时，也在心里暗暗松了口气，只要没跟司空玥发生什么，没有被察觉到异常，那就好了。 殊不知林辰该干的事早就干了好几回了... 此间事了，在赵高的催促下，林辰开始温习每日的‘功课’。 不得不说，这老太监为了让林辰尽快熟悉皇帝的身份，当真是不遗余力。 古今策论，国史文章，统统给林辰搞了过来。 生怕林辰学不会，还时刻守在一旁进行提点，要是不知道两人之间的特殊关系，还真能以为他是个为了大雍王朝鞠躬尽瘁的好太监。 当然，这也得益于林辰演技的精湛，接连学了数日，依旧表现得懵懵懂懂，不知所云。 让老太监感到无可奈何的同时，也渐渐消磨了他心中最后的那丝警惕。 在赵高看来，就林辰这般愚直憨傻之人，要是没有自己护持，在这吃人不吐骨头的皇城里，没有任何活下来的可能，更别提坐稳皇帝之位了。 不多时，便有个小太监躬身进殿，来至御前，恭声道， “启禀陛下，宁妃娘娘在殿外求见。” 宁婉来了？ 林辰心中一喜，当即大手一挥，吩咐道， “嗯，让她进来吧。” 宁婉款款而来，俏脸上笑意满盈，在她身后跟随着的两名侍女手中各捧着精致食盒。 “臣妾参见陛下。” 宁婉盈盈下拜，柔柔糯糯的声音在大殿内缓缓回响。 林辰站起身来，走到她的面前，伸手将她扶起。 “爱妃免礼。” “你这是？” 林辰看着宁婉身后那两名侍女手中的食盒，有些不解地问道。 宁婉嫣然一笑，轻挽着鬓角，柔声回答道， “禀陛下，听说您近来连日操劳，臣妾有些心疼，今日特意亲手做了些点心，送来给您尝尝。” 闻言，林辰不禁放声大笑，随手搂上宁婉纤细腰肢，半搂着她向内殿走去， “哈哈哈，有了爱妃这份点心，朕还能再批上他一百份奏折！” “赵高，将食盒端进来，其他人都退下吧！” 赵高连忙从侍女手中接过食盒，同时递给了她们一个退下的眼神，而后匆匆随在林辰身后进了内殿之中。 将食盒放在桌上，赵高便很自觉地垂手侍立在了一侧。 “嗯？” 见状，林辰眉头立刻紧皱了起来。 爱妃来了，这狗奴才还来了劲了！ 朕要跟自己爱妃好好温存一番，你个老太监杵在这算什么事？ “赵高。” 林辰冷冷喊了一声。 赵高立刻抬起头来，看向林辰，恭敬回应道， “陛下，老奴在。” 林辰并未言语，只是阴沉着脸，目光一转，向内殿的殿门处瞥了一眼。 看懂了林辰的暗示，赵高这才反应了过来，而后甚是无奈地退了出去。 赵高走后，林辰立马变了脸色，面带笑意地看向宁婉，目光中涌动着柔和之色。 这后宫里与他有沾染的几个女人之中，唯有在宁婉面前，他不需要费心费力地伪装或者去应付些什么。 不用掩饰身份，不用压抑心性，他可以是皇帝，也可以只是林辰自己。 感受到林辰越来越炽热的眼神，宁婉俏脸渐红，扭了下身子，撒娇道， “陛下，要不要先尝尝臣妾做的点心，看看合不合你的胃口？” 闻言，林辰大笑着点了点头， “好，那就让朕尝尝爱妃的手艺如何！” 宁婉立刻欣喜地跑到桌边，打开食盒，将其内一盘盘精致小巧色香味俱全的各色点心摆放到了桌面上。 林辰站在后方，看着她忙碌的窈窕背影，嘴角不自觉地勾起了一丝温和笑意。 在宁婉满含期盼的目光注视下，林辰随手拿起桌上点心品尝了起来。 挨个品尝了一遍，宁婉的手艺确实不错，点心做得甜而不腻，香气满盈，令人回味无穷，明显是用了不少心思。 “唔，好吃，爱妃这点心做得，甚合朕意。” 林辰往嘴里塞着点心，显得颇为享受，交口称赞了起来。 听到他的称赞，宁婉美眸都弯成了月牙，俏脸上泛起温柔笑意，口中传出如银铃般轻灵悠然的笑声，沁人心脾。 风卷残云般将桌面上所有点头一扫而空，林辰这才意犹未尽地舔了舔嘴唇，不自觉地打了个饱嗝。 俗话说得好，饱暖思故乡，林辰作为一个血气方刚的男人，自然也不能免俗。 尤其是面前这个女人，还刚刚用亲手做的点心填饱了林辰的胃，这对男人来说可是致命的吸引。 虽然先前在承干宫已经与司空玥缠绵了一番，但是此刻面对宁婉，林辰小兄弟还是很争气地再次支棱了起来。 ------------ 第二十四章 大雍往事，皇位纷争 “啊，陛下，疼...” 宁婉柳眉紧紧皱起，依偎在林辰怀中，轻声娇嗔道。 两人缠绵已久，将满怀激情尽数挥洒出来，此刻云雨方歇，正靠在榻上闲聊着。 林辰手上小动作不断，扯动着美人敏感的神经，他嘴角挂着一抹坏笑捏了捏美人的粉嫩香腮，才引得美人如此娇嗔一声。 见宁婉如此，林辰停下了手上的动作，只感觉怀抱中香香软软的娇躯贴得更加紧密了一分。 “婉儿，你们宁家之前是因为犯了何罪被发配到西疆的？” 林辰有些好奇的发问，这是他一直想了解的一件事。 先前问赵高时，那老太监讳莫如深，口风挺严，还曾经警告他朝中旧事暂时不要瞎打听，这无疑是更加引起了他的兴趣。 不料，此话一出，宁婉清冷柔和的眸子中却是闪现出了一丝慌乱之色。 林辰看在眼里，心头疑惑更盛。 见她似有难言之隐的模样，林辰心中暗忖，看来宁家之事与皇帝有些关联，否则的话，面对自己宁婉不必如此。 “婉儿，你尽管说就是了，不管今日说了什么，朕都恕你无罪！” 林辰笑了笑，对美人许下承诺。 闻言，宁婉眼眸中瞬间闪过一丝意动之色，但仍有顾忌，迟迟不敢开口。 而林辰却是彻底来了兴致，势必要将宁家的事情给搞清楚。 终于，在林辰再次要求下，宁婉定了定神，极为忐忑地幽幽讲道， “陛下，难道你真的忘了么？” 听得此话，林辰不由得一怔。 忘了？ 这是何意？ 难不成宁家是唐少天亲手处置的？ 如果真是如此，那林辰麻烦来了，通过这件事，宁婉怕是要怀疑他的身份。 不过，林辰只是略作权衡，就将这个念头给否决了。 如果宁家真的是被唐少天下旨处置，流放西疆的，那宁婉今日也就不可能再在此处了，而是被打入了冷宫之中。 心中有了计较，林辰脸上露出了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淡淡说道， “婉儿，朕现在想听你讲讲。” 宁婉心中一震，慌乱地垂下臻首，不敢再看林辰一眼，红霞未散的俏脸上陡然间泛起了一抹苍白。 林辰勾着她的下巴，让她抬起头来，与自己对视，颇为严肃地说道， “婉儿，有什么想法大胆讲，朕说了，定会恕你无罪。” “朕身为皇帝，金口玉言，自然一言九鼎。” “更何况日前也已经下旨将你们宁家赦免，在朕面前，你还有什么不敢讲的呢。” 林辰这最后一席话，瞬间打动了宁婉。 想起近些时日自己跟林辰的亲密缠绵，宁婉贝齿轻咬着红唇，终于将家族往事讲了出来， “陛下，当年我们宁家是在您还没有登上皇位之前，被先帝下旨削官流放的。” 先帝？ 闻言，林辰心中一动，思绪瞬间活络了起来。 “陛下您应该还记得当年厉王之事吧。” 林辰缓缓点了点头。 当年唐少天还未登基之前，实际上并非大雍王朝太子，当时的太子是先帝嫡长子唐少云，也就是宁婉口中所说的厉王，只不过他最初的封号应该是楚王。 厉王唐少云在年少时便早早地被先帝确立为大雍王朝太子，多年以来其表现虽不算雄才大略，但也中规中矩，颇得朝野上下认同。 然而，就在几乎所有人都以为唐少云太子之位稳坐，日后能顺利登基称帝之时，老迈后的先帝却是先自己变了主意。 不知是何缘故，先帝又看中了嫡次子梁王唐少光，想要改立太子，废掉唐少天，扶唐少光上位。 只不过太子唐少云监国多年未曾出什么岔子，碍于群臣谏阻，先帝最后并没有贸然行动。 只是越到了后期，先帝对梁王唐少光的恩宠就越加隆重，仪仗规格几乎都提升到了跟太子唐少云同一个档次。 然而事实证明，当初先帝终究还是看走了眼。 梁王唐少光获得恩宠后，又迟迟不见先帝废旧立新，在皇位的巨大诱惑下，渐渐心生不满之意，暗中勾结了几位朝中重臣，欲要行谋逆之事。 梁王一党在朝中势力极具膨胀，已经几乎能与太子唐少云分庭抗礼。 而先帝那里又因为梁王私下里收买了宫中太监和宫女，不断散播谣言，让先帝对太子愈加失望，直到最后梁王一党伙同太监更是直接切断了先帝与太子之间的联系。 眼看陷入无比凶险的境地，太子唐少云被逼无奈之下，最终还是选择了举兵谋反，清君侧，但是最后还是失败了。 平息叛乱后，先帝震怒，将太子唐少云直接废为庶人，两个月后赐下毒酒鸩杀。 而唐少云毕竟身居太子之位多年，在朝堂之上颇有根基，有不少支持他的老臣，风伯平息后，这些大臣全部收到了波折，削爵罢官，斩首流放。 梁王大获全胜，登上太子之位，先帝本以为就此安稳，却没想到梁王唐少光野心远不止于此。 太子伏法不过半年，梁王就急不可耐地联络大臣发起叛乱，宫中甚至也早就买通了太监，要对先帝下手。 就在这万分紧急的局势中，一向保持中立的曹相曹玄德却突然间有了动作，暗中入宫面见先帝，在先帝面前道破了梁王的计划。 梁王得到消息，知道阴谋败露，只得仓促起兵，最后被护国大将军司空烈率军镇压。 直到那时，先帝第三子原本封为英王的唐少天才正式登上了太子之位，日后又登基做了皇帝。 若不是两名皇兄鹬蚌相争，让唐少天得了便宜，就以他那自幼体弱多病的糟糕身体，说什么也不可能跟皇位扯上联系。 从另一个角度来讲，唐少天最后能够登基称帝，还得感谢曹相与司空烈这对一文一武的重臣，这也是为何现在朝堂上就属他们两人麾下势力最为强盛的一个主要原因。 既然宁婉提到了原太子厉王唐少云，那她父亲大概率就是当年给厉王或梁王做幕僚而获罪。 ------------ 第二十五章 怎么哪都有曹相！ “厉王之事，朕还记得。” 林辰点了点头，淡淡回答道。 此刻他也明白了为何宁婉不敢在自己面前提起宁家。 不管宁家当年是依附于原太子厉王唐少云还是投靠了梁王唐少光，显然对于唐少天这个‘白白捡来’的皇帝来说，都并非嫡系，不可深信。 再加上当年是先帝亲自下旨，处决了厉王和梁王后，又处置了朝中一众站队两名皇子的大小官员。 既然如此，那唐少天登上皇位之后，自然也没有无故赦免的道理，因而一直拖到了今日。 宁婉一直在偷偷地观察着林辰脸上的神情变化，只见后者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反应，心中的忐忑之感减弱了不少，方才大着胆子继续讲道， “陛下，臣妾的父亲宁渊，当年曾任户部侍郎，他支持的是厉王...” 林辰彻底搞明白了。 要说起来，若是宁渊支持的是梁王唐少光的话，那林辰可能心里还会泛点嘀咕，毕竟当年皇位之争根本上就是由梁王主动挑起，原太子厉王唐少云属于被迫反击，两人连麦实属无奈之举，最终导致失败身死。 唐少云身居太子之位多年，若无意外，日后自然是大雍王朝皇帝的不二人选，有朝中大臣主动追随也属合情合理。 想到此处，林辰眼睛瞬间眯了起来，眼底一缕精光一闪而逝。 这么细细分析下来的话，那这宁渊如今的境遇，倒是很符合他目前的需求啊。 当年此人能官至户部侍郎，处理政务的能力上肯定没有问题，再加上户部本就是掌管着天下户籍钱粮，非心思缜密之人不能胜任。 而且，唐少天已经登基称帝了三年有余，从时间上来讲距离现在也不近了，那宁渊作为旧太子的从属，也被流放到了西疆至少四年。 这么长时间过去，除了那些被流放的老臣之外，其余旧太子厉王唐少云一党的势力也基本上已经四分五裂了。 如此一来，若是自己能够通过将宁家赦免一事，将其收为心腹的话，就能在朝堂上另外立起一个势力，制衡曹相和护国大将军两人各自背后所代表的文官武将势力。 而且，还不用担心宁家会联络部分旧太子老臣搞什么事情，毕竟旧太子唐少云早已死了数年。 如此安排，可以说是一举多得。 当然，这个大胆的想法具体要怎么执行，还需要林辰仔细考虑一番。 此刻马上向宁婉透露出自己的想法，无疑是极为不智的行为。 林辰前世作为龙国战神，心理素质早就无比强悍，胸有惊雷而面如平湖，将心中繁杂想法尽数遮掩了下来，就算是一直在偷偷观察着他脸上神情的宁婉也没有察觉到丝毫的异样。 弄清楚了宁家之事，林辰心中有了计较，接着便再次向宁婉问起了另一件他先前一直想弄清楚的事情， “婉儿，既然你们宁家是先帝在位时被贬官流放到西疆，那你又是怎么进宫的，朕前些年一直在操劳国事，对这件事却是有点记不清了。” 这个疑惑自从宁婉讲出了她们宁家往事之后，就出现在了林辰的心头。 毕竟时间点根本就对应不上，宁婉肯定是唐少天登基后才进入的后宫被封为嫔，而宁家贬官流放是在唐少天登基之前，原本两件事随便单独拎出来一件，都能说得过去，唯有凑到一起后，就显得有些诡异。 罪臣之女，居然还能入宫封嫔，而家人却还在西疆流放，这显然不合常理。 果不其然，听到林辰问起此事，宁婉的美眸中顿时再度生出了慌乱的神色，只不过这次她却并没有避开林辰的目光注视，反而俏脸上渐渐露出了一抹坚决。 “陛下，其实是曹丞相安排我进宫的。” 宁婉咬了咬牙，此刻说出的话却是无比的惊人。 “嗯？” 此话一出，林辰瞬间瞪大了眼睛，目光中不自觉地泛起一丝凌厉之色。 这次，他确实是被惊讶到了。 他万万没想到，宁婉居然会是曹相安排进来的！ 怪不得先前宁婉在凌燕宫替换了曹芸，原来还有这么一层关系在。 怎么哪都有曹相呢？ 只不过... 林辰眼睛微微眯起，打量着自己怀中乖乖趴着的美人，心中不禁泛起了嘀咕。 此刻，他的心里甚至有一丝隐隐的庆幸。 还好没有向宁婉表露过自己的两重身份，只是以皇帝的身份跟她相处。 否则的话，万一她跟曹相那边还一直有着什么联系，随便将一点关于自己的消息透露到曹相那里，林辰面临的麻烦可就大了。 显然，林辰现在很不确定，宁婉到底私下里还有没有向曹相或者是曹贵妃透露过什么消息。 不过，按照她现在直接向自己坦白了的态度来看，应该没有什么大问题存在。 眼看林辰陷入沉默，威严面容上神情阴沉不定，宁婉心中猛地一颤，立刻向他解释了起来， “陛下，当初是曹相安排人找上我，说可以帮我家人脱罪，所以我才信了他的话，被送入了宫中。” 听到她这般解释，林辰眉头不禁一挑，继续问道， “那你今日怎么会主动将此事在朕的面前讲出呢？” 宁婉轻抿着红唇，而后嫣然一笑，俏脸上涌出无尽的深情，盈盈盯着林辰，回答道， “是因为陛下你，先前赦免了臣妾宁家众人的罪行，让他们能够结束流放，回到京城来。” “臣妾很感激陛下的旨意，也感到非常的感动，所以臣妾对陛下你不想有丝毫的隐瞒，才将这件事讲了出来。” 一番话情真意切，显露出了女人无比坚定的内心。 林辰闻言重重叹了口气，缓缓摇了摇头，没想到当日不过是随手下达的旨意，竟然能取得这般出乎意料的效果，当真是令人意外。 不过，对于宁婉的话，林辰现在却并未选择全部信任。 毕竟涉及到了曹相那老狐狸，林辰不得不注意谨慎行事，绝对不能让那老家伙嗅到丝毫不正常的气息。 ------------ 第二十六章 那叫一个凄惨 讲清楚了宁家旧事，见林辰并未动怒，宁婉一直悬着的心也终于放了下来。 两人温存一番过后，宁婉极尽温柔地服侍着林辰将龙袍玉冠穿戴整齐，而后盈盈一礼，带着自己侍女离开了乾元宫。 盯着她款款离去的窈窕背影，林辰眼神中涌动着莫名神色。 按照他先前的想法，将宁家宁渊官复原职，以宁渊的声望结合往年旧太子唐少云那一系的官员力量，能够在朝堂上对曹相起到有效的牵制，能为他从中收拢权力提供不小的帮助。 但是，在宁婉主动说出了她进宫是由曹相安排的之后，林辰也不得不根据这个情况临时调整了自己的策略。 虽然宁婉说得言真意切，但是林辰心中很清楚，作为皇帝，身处朝堂之中，任何细枝末节都绝对不能忽视。 目前宁家与曹相之间关系尚不明朗，自己也不可能只听信宁婉一面之词就做出判断，想要摸清楚他们两家之间具体有没有勾连，还得从别的方面去调查一番。 否则的话，万一一个不慎，宁家真的在旧太子厉王唐少云倒台后暗中投靠了曹相，自己将其提拔起来，那岂不是正中对方下怀，后患必然无穷。 就在林辰沉神思量之时，赵高也返回了殿内。 看到这老太监的身影，林辰心中一动，立刻就有了想法。 林辰端坐在龙椅上，眉头紧紧皱起，佯装失神之状，目光中显露悠远神情，并没有像往常那般起身相迎老太监。 赵高见他这般模样，心中不禁泛起了嘀咕。 这小子一副呆傻模样，让宁妃喂了什么迷魂药不成？ “咳咳。” 老太监重重地咳嗽了两声，立刻将林辰从‘失神’状态中惊醒了过来。 林辰‘慌忙’抬起头来，看见赵高已经站在了自己的面前，阴鸷的脸颊上显露诧异之色，正紧紧地盯在自己身上。 他连忙站起身来，脸上挤出一抹谄媚的笑容，说道， “赵公公，小人一时失神，没看见您老回来了，嘿嘿。” 赵高花白眉毛一抖，冷冷地哼了一声，沉声问道， “你小子，想什么呢，咱家看你坐那呆了半天了。” 林辰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畏畏缩缩地回答道， “赵公公，刚刚宁妃过来，跟我提了件事，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处理，所以才走神了。” “嗯？” 闻言，赵高立时变得警惕了起来，老眼中涌现出狐疑之色，阴恻恻地问道， “她跟你说了何事？” 林辰似是有些受不了这老太监的阴冷目光，缩了下脖子，而后在后者的逼视下连忙开口回答道， “刚刚宁妃跟小人提起了她们宁家的，说小人下旨赦免了他们宁家的罪责，非常感激...” 说到此处，林辰打住了，侧目瞟了赵高一眼，变得吞吞吐吐了起来，欲言又止。 赵高眉头紧紧皱起，脸上露出诧异的神情，喃喃自语， “这宁妃好端端地提起他们来做什么。” “额，公公，您老刚刚说什么？” 林辰好奇地向他面前凑了凑。 赵高立马打住话柄，收起心中思绪，冷瞥了他一眼，淡淡说道， “无事，你继续说。” “宁妃难道就只跟你提了提宁家往事吗，没有跟你说点别的？” 林辰朝老太监竖了竖大拇指，一脸赞叹， “还是您老慧眼，小人佩服！” 听得他的奉承，赵高没好气地笑骂道， “小子，少扯那些没用的，赶紧说正事！” 不过即便如此，赵高脸上得意洋洋的神情还是出卖了他内心的想法，显然林辰的奉承让他感到很是受用。 这般享受而又刻意遮掩的模样看在林辰眼里，心中冷笑不止。 看来，这老太监是成功上钩了。 表面上，林辰很是恭敬地对赵高说道， “赵公公，你是不知道，宁妃刚刚在我面前都哭了！” “说她们宁家当年遭受到奸人陷害，她爹被罢官，全家都被先帝发配到了西疆流放，过得那叫一个凄惨。” “啧啧啧，小人我听了都感觉有些过意不去了。” 说到最后，林辰都摇起了头，一脸唏嘘，仿佛他真的是听到了什么人间惨剧一般。 而赵高此刻却是已经快要暴走了。 这小子，说话怎么老是说一半，吊人胃口！ “然后呢？” 强行忍着心中的不耐烦，赵高冷哼一声继续问道。 林辰稍了稍头，讪笑着答道， “后面的事，小人听得有些不太明白，那宁妃文绉绉地，跟她说话实在费劲。” “奥，对了，她的意思好像是想让我下旨给她爹宁渊官复原职呢。” 赵高心头猛地一震，狭长幽冷的眼眸中瞬间闪烁一缕精光。 想要让皇帝下旨给宁渊官复原职？ 这是宁婉自己的意思，还是宁渊的请求？ 他脑海中思绪纷飞，大脑极速地运转了起来。 不过，却并未立刻表态，而是将目光落在了林辰身上，老脸上显露出一抹诡异的神色，冷冷问道， “小子，这事你怎么看？” 此言一出，林辰面色瞬间变得如苦瓜一般，整个人都显得有些扭扭捏捏，讪笑道， “公公，您这不是难为我吗...” “小人就这点水平，哪里知道这种事该怎么办，小时候在村里老人的评书里面也没听到过啊...” 赵高狭长眼眸眯了起来，心中颇为畅快。 呵呵，这小子整日迷迷糊糊的，这些朝堂上的事情还是得靠自己啊。 不过，表面上他却是毫不留情地开口斥责了林辰一番， “小子，让你读的那些书，你都读狗肚子里去了啊。” “就连这点小事都不知道该怎么办。” 林辰憨笑不止，守在一旁连连点头，颇为尴尬地说道， “嘿嘿，赵公公，主要是...嗯...主要是小人也确实不知道宁妃说的是真是假，按照当年她说的宁家被罢官流放的时间，小人那会还在跟着家里人学杀猪呢...” 见林辰这般尴尬模样，赵高只得无奈地撇了撇嘴，略作沉吟之后，开口给前者简单地讲述了起来。 ------------ 第二十七章 你是皇帝！懂吗！ “当年宁家被先帝罢官流放之时，皇帝尚在潜邸，所以跟宁家也没什么交集。” “宁家是因为当年厉王谋反一事，受到了牵连。” “厉王？” 闻言，林辰当即‘大惊失色’。 赵高阴沉地点了点头，阴鸷眼眸中涌动的神色诡异莫测。 “赵公公，那您老看，宁妃的这要求应该答应吗？” 林辰小心翼翼地发问，同时暗中仔细观察着赵高脸上的神态变化。 前面铺垫了那么多，他就是为了问出这个问题。 虽然林辰自己不清楚曹家跟宁家如今的关系，但是在皇宫中混迹多年的赵高必然知晓，而且说不定还知道更多的内情。 只要能从这老太监的神态和话语中得到些蛛丝马迹，就足以让林辰准确地判断出来，宁家到底可不可用。 若是赵高如今显露出什么异样，那毫无疑问，宁家与曹相之间私下里必然有着某些难以告人的联系。 而若是宁家没有这种情况，那林辰就完全可以大胆地放手施为了。 果不其然，此言一出，赵高先是一愣，而后立刻反驳了起来， “当然不能了！” “你小子想什么呢，傻了不成！” “当年皇帝还在潜邸之时，体弱多病，原本是没有可能登上帝位的，宁家可是一直以来支持的都是厉王，两者之间根本就没什么交集。” “你现在要是答应了宁妃的请求，那岂不是...” 等等！ 讲到此处，赵高自己先怔住了，蓦然停了下来。 林辰对于朝堂往事不甚清楚，但是他可是清楚的很，宁家跟曹家从始至终，都没有什么往来。 要是真答应了宁婉的请求，让宁渊官复原职的话... 想到此处，赵高幽冷眼眸中顿时闪烁起了道道精光。 宁渊若是能重新任职户部侍郎，必然能在朝堂上给曹相造成一定的牵制。 而且，若是好好利用宁家往日的影响力，效果恐怕还要更好。 到了那时，曹相必然会将注意力都转移到朝堂上应付宁家，不再将所有精力都放在皇宫之内，这样的话，他与林辰这边的关注度自然也会降低，安全能够更有保障，可谓一举两得。 赵高心思极速翻转，慢慢地兴奋了起来，拢在袖中的手都开始了微微颤动。 林辰侍立一侧，冷眼旁观，当看到赵高眼眸中的那是意动之色时，他也瞬间明白了这老太监心中所想。 看来宁家与曹家私下里确实没有交集，可用！ 赵高沉思许久，紧皱的眉头方才舒展开来，侧目望向林辰，语气凝重地吩咐道， “小子，宁妃的请求，可以答应，等后面下一道圣旨便是。” “不过...” 紧接着，他话锋一转， “这圣旨现在还下不得。” 林辰闻言一怔，这是什么意思？ “额，公公，您老的意思是？” 赵高眼中满是深沉，甚至还带上了一丝隐隐的忌惮，解释道， “宁妃跟你说过了吧，她父亲宁渊当年的官职是户部侍郎。” 林辰点了点头。 “你可知道现在的户部侍郎是何人？” 赵高冷冷一笑，随口问道。 林辰摇了摇头，这他还真不知道。 不过，看赵高这副模样，他就已经猜出了部分，看来现任的户部侍郎身份有些敏感。 赵高稍作停顿，而后无奈地讲道， “户部尚书卢宁早已称病居家多年不曾上朝，如今户部大小事务全部由户部侍郎经手操办。” “现任户部侍郎名为吴峰，当年是曹相一手提拔起来的。” 又是曹相！ 林辰恍然大悟，怪不得这老太监如此踌躇，原来是有这层阻碍。 想要让这老太监正面跟曹相作对，就算借给他八个胆子，他怕是也不敢。 不过好在，如今有林辰这个皇帝的名头顶在前面，一些事情就都好办了。 赵高显然也想到了这层，要是想要扶宁渊重新上任，如今坐在户部侍郎位上的吴峰就必须要搞掉了，到时候势必会与曹相产生直接冲突。 为了能够顺利达成目的，他必须得详细谋划一番。 老太监陷入沉默之中，不断思索着应对之策，林辰则是悠闲地站在一旁，观察着他的神情变化，笑而不语。 只要能引导赵高生出想法，他就已经成功一半了，后续怎么实施，表面上还得根据赵高的决定了。 当然，若是一切发展顺利的话，林辰也乐得见此情形，到时候自己定然从中收益。 不过万一要是不顺利的话，林辰也不会坐视不理，定要暗中出手，必须促成此事。 扶持宁家，可以说是他现在想要破局最为关键的一步。 终于，沉思良久之后，赵高还是做出了一个无奈的选择。 目前看来，就只能用那个人了！ 泛着阴森的目光落在林辰身上，老太监神情凝重，冷冷说道， “小子，想要将宁家扶持起来，户部侍郎吴峰必须要废掉。” 闻言，林辰面色瞬间巨变，震惊的表情拿捏得恰到好处。 “赵公公，这样的话那岂不是...岂不是会触怒曹相？” 林辰此刻显得战战兢兢，连说话都颤抖了起来。 看到他这般畏怯的模样，赵高瞬间不乐意了，眉头猛地一竖，当即怒叱了起来， “小子，咱家跟你说了多少遍了，你现在是皇帝！皇帝懂吗！” “如此瞻前顾后，遇事大呼小叫，如何能坐得稳皇位！” 赵高越说越气，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恨不能一把揪起林辰耳朵把直接‘皇帝’两个字灌输到他脑子里。 林辰猛地缩了缩脖子，脸上露出唯唯诺诺的表情，不自觉地搓着手，讪笑不止。 赵高狠狠地刮了他一眼，才继续没好气地讲道， “那户部侍郎吴峰在任上素来声名不显，甚至还有不少劣迹，根据咱家先前听说的消息，此人不仅贪得无厌，大肆敛财，还曾多次出入风月场所，毫不避讳。” “按我大雍朝律，朝廷官员一律不许流连风月场所，败坏风纪，要不是有曹相护持，朝堂上早就有言官弹劾他了。” ------------ 第二十八章 户部侍郎有本上奏！ “想要扳倒吴峰，我们从这些方面入手，定然能够有所成效。” 赵高压抑着声音，向林辰娓娓道来，言语间满是阴冷算计。 林辰闻言不禁‘松’了口气，目光中透露出崇拜之色，对赵高谄媚地说道， “您老高见！” 赵高倨傲地斜瞥了他一眼，口中发出阴恻恻的低沉厉笑， “呵呵，小子，好好学着点吧，朝堂之事可没那说书的说的那么简单。” 林辰挠了挠头，忙不迭地点了点头，以表赞同，憨笑着回答道， “嘿嘿，有您老的指点，小人可是受益得多了。不管有什么事，跟着您老的安排走，肯定没错。” 赵高这才收回阴冷幽深的目光，对林辰低声耳语了几句，林辰听得眼中精光爆闪，满是诧异。 不多时，大殿内传出一道满含威严的低沉声音， “来人，去叫李忠来见朕！” 不多时，一名身着藏青色华服的中年太监便躬身来至御前。 那太监面容古朴，略显沧桑，鬓角微微泛白，身材中等偏瘦，往那里一站并不起眼。 不过，在此人进殿的那一刻，林辰的眼睛就微微眯了起来，目光落在他的身上，泛起幽幽晦暗光泽。 从这太监身上，林辰感知到了一股浓郁的煞气，前世身为龙国战神的他，对这种气息极为敏感，这个名为李忠的太监，虽然其貌不扬，但是明显拥有着极为高深的身手，是林辰在皇宫中目前为止见过的所有人里面，武功最强的一人。 “老奴参见陛下。” 李忠行至御前，面上一派古井无波之色，恭敬地弯腰行礼。 “唔，免礼平身吧。” 林辰看着玉阶下躬身侍立着的太监，冷冷说道，同时还往一旁赵高之处暗中瞥了一眼。 只见这位老太监此刻阴鸷的目光也同样落在李忠身上，眼神中隐隐带着一丝无奈，还有的是...淡淡的忌惮。 见此情形，林辰不由得心中一动。 看来这老阉狗跟这个李忠，好像不是一条心的人啊。 既然如此，若是这李忠背后没有其他权贵的影子，倒是能够收归己用，如果能将他顺利收下的话，那无疑对自己后面的行动有极大裨益。 想到此处，林辰心思顿时活泛了起来。 “李忠，今日唤你前来，是有件要紧的事需要你立刻去办！” 表面上林辰还是不露声色，沉声开口说道。 听得此话，李忠立刻跪倒在地，恭敬而又坚定地回应道， “老奴谨遵圣谕，定当全力以赴。” 林辰目光一转，望向赵高，待后者阴沉着脸点了点头之后，方才吩咐道， “朕听闻户部侍郎吴峰在任上多有不法，还有流连风月场所之事，你暗中去调查一番，发现什么蛛丝马迹，留好证据，及时来报！” “老奴领旨，请陛下放心，老奴定然尽快将所有证据带回！” 李忠沉声奉命，向林辰行礼后，缓缓退出大殿。 自始至终，他脸上冷漠的神情都不曾有丝毫变化，看在林辰眼里，心中对此人的评价又高了一分。 旁侧，赵高阴鸷幽冷的目光一直盯在李忠背影上，直到后者消失在大殿门口方才收回。 若是有别的选择的话，赵高是真不想将此事交给这李忠去办。 此人能力确实足够，但是赵高所忌惮的，也正是他的能力。 虽然赵高身为御前太监，在宫中也算权势彪炳，但是还远远达不到掌控后宫中所有太监和宫女的地步，比如这李忠，他就完全调动不了。 要不是有林辰这皇帝在手，能以此来给李忠下达圣旨，吩咐他做事，赵高自己对这李忠可是相当忌惮。 …… 翌日，朝会，太极殿。 群臣侍立，静候于此。 “陛下到！” 随着赵高高昂的通传声响起，林辰身着龙袍，头戴玉冕，登上玉阶。 “参见陛下，吾皇万岁万万岁！” 百官跪伏，山呼之声同时响彻太极殿内，恭迎天子。 林辰袍袖一挥，端坐于龙椅之上，神情冷峻，不怒自威，亮如寒星般的双眸中精光纵横，睥睨间尽显霸气。 看着他这般神武之相，赵高突然一阵失神，恍惚间仿佛看到了真正的皇帝。 “众爱卿，免礼平身！” 听得圣谕，众朝臣纷纷起身。 林辰威压的目光向玉阶下落去，只见在玉阶左侧，文官首位，曹相手持玉笏，静立阶下，低眉垂目，神情无比淡然。 见此情形，林辰目光为之一凝。 此人便是曹玄德么。 常例朝会议事，前半程大多数时候是走个过场，具体政事已经由丞相与各部尚书侍郎商定完毕，交由皇帝御笔亲批，今日自然也不例外。 议程很快结束，赵高瞥了一眼林辰，而后高声道， “百官有事启奏，无事退朝！” 若是按照以往的情况，到此林辰就可以退朝离去了，但今日却是出了点意外。 赵高话音刚落，便有一位大臣立刻出列，向玉阶上弯腰拱手一礼，沉声喊道， “启禀陛下，微臣有本上奏！” 林辰刚刚准备站起的身子，立刻重新坐回了龙椅之上，眼底处精光一闪而逝。 来了！ 他心中暗喜，先前就一直想要等这么个机会，没想到自己第一次上朝就等到了。 不过，玉阶下出列的这名官员面相很是陌生，他不认识，这倒是有些尴尬了。 “咳咳咳。” 林辰猛地咳嗽了起来，同时眼神暗中向赵高一瞥。 见状，后者立时会意，转身吩咐玉阶下小太监呈上早已准备好了的清茶，亲自给林辰端了过去。 同时，赵高细如蚊蝇的声音传到了林辰耳中。 “此人就是户部侍郎吴峰！” 他就是吴峰？ 林辰心中一动，眼睛微微眯起，向玉阶下望去。 只见这吴峰约莫四十岁左右的年纪，浓眉大眼，目光炯炯有神，颌下胡须略有杂乱，整个人显得有些古板，若是单看面相，那就是个妥妥的大忠臣。 “吴爱卿有何事？” “给朕讲来听听！” 林辰微微一笑，大手一挥，直接开口问道。 ------------ 第二十九章 你还没完了啊！ 吴峰定了定神，沉声开口启奏道， “启禀陛下，前日户部递上的折子，现在还未得到批复，山南郡此次旱灾来得突然，微臣想将近日户部新商议制定出的赈灾方案向陛下陈述。” 林辰不动声色地瞥了一眼赵高，见对方低垂着头，没有并什么表示，于是点了点头说道， “嗯，赈灾之事关系社稷安危，绝对不能放松警惕。” “吴爱卿，既然如此，那你就详细地讲讲，正好让列位爱卿也都听听，若有不妥之处，集思广益便是。” 闻言，吴峰嘴角勾起一抹隐晦笑意，当即领旨开始了讲述。 当然，若是细细观察的话，这位如今主掌户部的户部侍郎眉宇间能观察到一抹淡淡的忧虑。 原本这种赈灾事务，除了极为紧急且严重的情况下，一般是不需要拿到朝堂上来讨论的。 吴峰之所以选择在今日朝会上出列上奏，其实是有着他自己的考量。 前几日后宫中宁婉晋封为宁妃，先帝在位时流放的宁家一族被皇帝赦免的消息早就传到了吴峰的耳中，让他本能地察觉到了一丝异样。 尤其是宁家之主宁渊，当初可是他的前任户部侍郎，在朝堂上虽然还算不上是中流砥柱般的存在，但也素有声名，要论人望，比他要高得多。 原本因为追随旧太子厉王唐少云而被罢官流放的家族，如今突然被赦免，这无疑是给了众多朝臣一种不同寻常的信号，吴峰当然也不例外。 尤其是那宁渊往日朝堂上的职司，能够对他造成直接的威胁。 一番仔细思索和权衡之下，吴峰最终还是决定，要尽快在皇帝面前好生表现一番，让皇帝对自己的能力给予肯定，从而将户部侍郎的位置牢牢地把握在自己手中。 虽然他身为曹相门生，就算是发生了什么事情也有曹相护持，但若是能够在皇帝面前露脸，无疑是锦上添花，更为稳妥一些。 “陛下，山南郡灾情，按照我们户部的想法，具体来说可以分为几个环节...” 早在朝会开始前，吴峰就已经理清了思路，此刻直接洋洋洒洒开始了自己的长篇大论。 不过，此人却是有一个毛病，废话着实有点多。 起初朝堂上百官还听得频频点头，到了后面，看到他每提起一个问题就得来回重复七八遍，渐渐地众朝臣就有点绷不住了，只是碍于身在朝会，又面对皇帝，不好发作，只得一个个强自装出一副认真倾听之相，实际上都魂游天外去了。 终于，讲了小半个时辰，吴峰才停了下来，咂了咂嘴。 见此情形，众朝臣心中齐齐一动，这啰嗦个没完的家伙可终于要结束了。 岂料，吴峰咽了口唾沫，再次煞有其事地讲了起来， “陛下，这就是初步的计划，昨日我们户部又根据这些计划制定了详细的安排，其一...” 众朝臣心顿时发出了无声的哀嚎，你还真没完了啊！ 文官首位，曹相的面色也渐渐变得有些难看了起来。 自己这个门生虽然能力也算中等，但是今日的表现实在是有些上不了台面。 横剐了吴峰一眼，曹相目光中满含深意。 只是可惜，吴峰注意力始终集中在玉阶上的皇帝身上，侃侃而谈，滔滔不绝，并没有注意到曹相这边的不满提醒。 御座之上，林辰端坐静听，神情肃穆，并没有因为吴峰的啰嗦而表现出什么不满，心中却是已经乐开了花。 吴峰说得越多，对他接下来的准备要做的事情就越有利。 尤其是看到赵高那边已经露出了明显不耐烦的表情，林辰心里更是如同三伏天吃了冰镇西瓜一般，感到无比畅快。 朕的吴大人啊，你可得再多说点啊！ 吴峰越说越是来劲，脸上遍布自信神情，话语高昂，铿锵有力，直到年龄大的老臣们开始纷纷向他投来满含怒火的目光注视后，才停了下来。 他咂了咂嘴，仿佛还意犹未尽一般，向玉阶上恭敬地拱了拱手，说道， “陛下，以上就是我户部整理出来的详细赈灾方案，望陛下核准！” 闻言，众朝臣齐齐松了口气，可算结束了！ 现在谁还有心思去考虑赈灾方案哪里有不合理的地方，就等着皇帝点头，赶紧散朝各回各家去了。 不过，出乎意料的是，吴峰此话一出，林辰的眉头就紧紧皱了起来，甚至还做出来一副有些为难的表情，并没有立刻表态。 赵高守在旁侧，见他这般模样，瞬间悚然。 坏了！ 老太监心中暗叫一声。 先前发生了凌燕宫林辰擅自给宁婉封妃一事之后，他就已经特别给林辰的嘱咐过，若是遇到突发情况，一定要先得到他的授意之后，方才能够施行。 这几天下来一直没有什么问题，老太监还觉得自己这个决定挺明智的。 但是此刻在朝堂之上，麻烦却是大了。 众目睽睽之下，他根本不可能当着百官的面给林辰任何的提示，就算是先前给林辰端茶时暗中提醒也不行！ 玉阶下的朝臣，哪一个不是在朝堂上摸爬滚打多年，个个都是人精般的人物，若是他跟林辰之间稍稍显露异样，立刻就能被人发觉。 先前给林辰提醒吴峰的身份，并不是什么敏感之事，稍作遮掩也没人会注意，但是现在涉及到这般重大事宜的决策，他可是丝毫不敢做出什么异动。 眼看林辰此刻明显表现地有些不知所措，赵高顿时感到心急如焚，后背泛起微微汗水，甚至连拢在袖中的手都紧紧攥了起来。 沉默，还是沉默。 太极殿内，自从吴峰收声之后，便陷入了一片死寂之中。 渐渐地，曹相缓缓皱起了眉头，他身后侍立的百官也开始面面相觑，面露疑惑之色。 皇帝今日这是怎么了？ 按照惯例，找几个大臣提提意见，没问题就颁下圣旨便是。 一直沉默不语是几个意思？ 此刻，朝堂众臣纷纷开始了细微的骚动。 ------------ 第三十章 老太监面如土色！ 曹相缓缓抬起头来，定睛看向玉阶之上，正视着那道端坐在龙椅上满是霸气的威严身影。 只见林辰此刻眉宇间满是纠结之色，神情明灭不定，似乎是在纠结着些什么，所以才对玉阶下吴峰的上奏没有什么反应。 见此情形，曹相心中却是更加的疑惑了，皇帝往常可没有出现过这种情况，怎么今日这般反常。 区区一个赈灾之事，也不算什么太大的灾祸，没什么大不了的，为何迟迟不能降下旨意？ 吴峰也同样怔怔地呆在原地，一时有些不知所措。 他现在还一直在等着皇帝下旨，命令各级官员按照户部拟定的方案实施的同时，还希望能享受到一番皇帝的夸奖，从而彻底稳固住自己的官位。 朝堂上，众多朝臣俱是面面相觑，要不是碍于朝会庄严肃穆的氛围，此刻恐怕都已经凑到一起激烈地讨论了起来。 御座侧方，赵高背后冷汗直冒，惶恐之情几乎已经是溢于言表，但是被他死死地压在心底，不敢向外表露分毫。 他此刻感觉自己正在度过平生中最为艰难的时刻，就连当初年幼进宫面临净身之时，都没有像现在这般艰难。 小子，你到底在干什么！！ 赶紧说话给应付过去啊！! 难道你真的想死不成！！ 老太监在心里无比凄厉地怒吼了起来，直欲上前一把按住林辰的头，掰开林辰的嘴，让他赶紧下达旨意。 要是被朝臣真的看出来什么端倪，他跟林辰今日无疑会死的相当凄惨，绝对没有幸存的可能。 甚至到了那时，求死可能都是一种奢望，大雍立国多年，可从来没发生过皇帝被人暗中掉包这等骇人听闻的悖逆之事！ 此刻，寂静氛围之下，朝堂上已然有着无数暗流缓缓涌动开来。 曹相心间萦绕着一抹淡淡的疑虑，他感到哪里似乎是有些不对，但是却始终找不到源头，心中思绪翻飞的同时，更是愈加疑惑了起来。 身为在朝堂上能够堪称是呼风唤雨的丞相，任何事情如果超出了他的掌控范围，甚至是理解范围，都会让他感到极为不适。 思虑许久没有头绪，曹相眼神中掠过一丝精光，暗中给后方队列中的某个大臣使了个眼神。 后者立刻会意，出列上奏道， “陛下，户部所指定的赈灾方案详实细致，微臣以为山南郡灾情刻不容缓，应当速速施行，朝廷也要安排钦差前往巡查。” “吴大人公忠体国，宵衣旰食，当为我等楷模！” 随着这位大臣出班奏对，打破了这寂静的氛围，后面的诸多朝臣也紧跟着纷纷上奏， “陛下，依老臣之见，户部方案可行！” “陛下，吴大人所说之策，属实为上策，请陛下恩准！” “陛下，山南郡百姓如今正处于水深火热之中，微臣愿往安抚，请陛下恩准！” “……” 不得不说，曹相不愧是两朝老臣，根基属实深厚，对于朝堂上一众朝臣的掌控力更是丝毫不虚，仅仅一个眼神，便能引动如此多的朝廷重臣为吴峰出言上奏。 此刻站出来的数十名朝臣，几乎全部都是跟曹相有很深的关系，当然也有少数几个品级不高的官员，也同样随在后面一同上奏，显然是想凭借此事来讨好曹相，从而获得更光明的前途。 虽然众臣纷纷上奏，请求皇帝林辰尽快做出决定，救山南郡万民于水火之中，但是始作俑者的曹相却是始终老神在在，低眉垂目，侍立在原地未发一言，显得极为平静。 作为文官之首，作为权臣，他确实不需要像那些朝臣一般亲历而为，只需要借助他人之手，便能轻松达成他想要的目的。 而眼下这种局面，他自己更是颇为享受。 就算是皇帝，在如此几乎可以说是群情激奋的环境下，也必须要有所反应，要是更进一步，甚至能让皇帝做出妥协。 曹相早就能够凭借自己这一系的朝堂力量，对时局做出影响了，这也是他最大的立身之本，也是他先前在凌燕宫能够跟曹贵妃曹芸定下那等谋国之策的最大本钱！ 甚至，为了将自己给摘出来，显得更加一心为国，大义凛然，他更是直接出列，冷哼一声，对骚动不止的群臣展开了毫不留情的训斥， “哼！你们这是都在干些什么？” “关于赈灾之事，最为忧心的就是陛下！天下苍生无不是陛下的子民，陛下又岂能忍心看山南郡百姓受苦？” “你们如此这般，难道这是想要逼宫不成？” “还不赶紧退下！” 曹相一声厉喝，立时引得后方众臣面露惶恐之色，逼宫这口大锅砸下来，那可是谁都接不住，也不敢接的。 转瞬间，众臣面色巨变的同时，就纷纷跪了下去，向玉阶之上叩头行礼，深深跪伏，高呼道， “陛下，臣等绝无此意，望陛下恕罪！” 龙椅之上，林辰神情无悲无喜地，静静地看着下方此刻宛如小丑般的群臣，心中冷笑不止。 好一个曹相，好一个权臣，大义全让你一个人给占了，竟是丝毫没有考虑过皇帝，如此狼子野心，要是日后不能扳倒你，就算我掌了大权，恐怕也得受制于人。 这一刻，林辰心中对曹相的忌惮和杀意陡然间提升到了极致。 赵高呆呆地看着下方跪伏的群臣，眼神中甚至已经浮现出了绝望之色。 在他看来，今日突然出现了如此变故，林辰的身份恐怕是再也瞒不住了。 想到马上就可能会面临的极刑，老太监额头上冷汗直流，如溪水般顺着脸颊流下，后背上已经尽数湿透。 他的身体开始缓缓战栗了起来，原本就很是苍白的脸庞上，此刻再无半分血色。 难道今日，我命真的休矣！ 林辰一直在暗中观察着这老太监的一举一动，此刻见他露出这般模样，心中冷笑了起来。 看给这老阉狗吓得，这点小事就吓成这般模样，要说你这老阉狗日后能坐稳了这江山，打死都不可能！ ------------ 第三十一章 命都要没了，还决策个屁啊！ 玉阶下，曹相缓缓抬起头来，拱手一礼，沉声道， “陛下，微臣认为，诸位大臣虽然言语有失，但是都怀着一颗拳拳报国之心，没有一人是为了谋取私利，望陛下宽恕。” 闻言，林辰随意地点了点头，终于开了口， “唔，曹丞相所言不错，众卿平身吧！” 威严的声音中带着缓和之意，落到深深跪伏着的众朝臣耳中，众人如蒙大赦一般，连忙叩头谢恩，小心翼翼地站起身来，折返回队列之中。 林辰目光一转，看向曹相，嘴角勾起一抹微笑，温声问道， “曹丞相，这赈灾之事，在你看来，应该如何处置为好？” 曹相微微一怔，有些不解其意。 明明吴峰先前已经将方案讲得不能再详细了，此刻皇帝又问一遍，却是为何？ 不过，他也没有过多思考其中深意，定了定神，恭声回答道， “陛下，微臣以为，户部侍郎吴峰吴大人所说的方案大体可行，只需要...” 还不等他说完，林辰蓦然发出了一声仰天长笑，声震寰宇，直接将他打断了去。 “哈哈哈哈，要朕说，还得是曹相处理政务老辣，经验老道，针砭时弊，一眼便能看出这方案中的不妥之处。” 曹相愣住了。 朝堂上的群臣也同时愣住了。 这是什么个情况？ 才刚刚开始讲，明眼人都知道这不过是曹相的客套话罢了，皇帝居然直接当真了？ 难道说，皇帝是有什么别的想法，还是真觉得这方案不甚妥当？ 众臣面面相觑，脸上全都显露出了迷惑之色，明显不清楚皇帝今日这葫芦里卖的究竟是什么药。 不等曹相开口相问，林辰威严的脸庞上笑容收敛，转头看向吴峰，沉声说道， “吴峰。” 吴峰原本正在脑中思考着如今形势，突然被林辰喊到，浑身一个激灵，立刻惊醒了过来，连忙弓下了腰，恭声回应道， “陛下，微臣在。” 林辰面色满是冷峻，直接吩咐道， “你们户部方案做的很不错，朕很满意！” 吴峰心中重重地松了口气，转而便欣喜了起来，能够得到皇帝的认可，对于现在的他来讲可是太重要了。 有很多时候，朝堂上所关注的，并不仅仅是某个大臣的能力，还要看陛下是否对其满意，甚至后者相比较前者要更为关键一分。 林辰微微一顿，嘴角掀起了一抹神色莫名的笑容，继续说道， “嗯，不过，刚刚曹相也说了，他觉得你们户部的方案还有需要精进之处。” “朕命你们户部，今日务必要整理出一套更为详细的赈灾方案，交由曹丞相修订。” 说着，林辰再次看向曹相，讲道， “曹相，户部方案你那边勘定之后，再进宫来，朕要仔细地审阅！” 曹相立刻满脸严肃地躬身领旨， “老臣接旨，陛下圣明！” 群臣一同纷纷下拜，山呼声随之一同响起， “陛下圣明！” 林辰满意地点了点头，缓缓站起身来，一挥袍袖， “既然如此，今日朝会就到这里吧。” 说着，便转身要走，但是林辰刚刚迈步，就将脚收了回来，目光泛起点点阴沉，看向一旁。 在龙椅旁侧，赵高仍是怔怔地站在原地，仔细观察下仍然能够看到，他在微微打着哆嗦，竟然连皇帝说了下朝都没有注意到。 “赵高！” 见状，林辰眉头一皱，蓦然冷哼一声。 “啊？！” 低沉的声音犹如惊雷般在耳边炸开，赵高猛然惊醒了过来，惨白的面色上露出惊惧。 林辰阴冷目光朝他扫了过来，满含煞气，立时令得他狠狠打了个哆嗦，猛地眨了眨眼，目光中涌动起了不可思议的神情。 这...就这么结束了？ 居然能没有被察觉出什么异样？ 老太监此刻心中满是劫后余生的感觉，慌乱地看向林辰，脸上扯出了一抹比哭还要难看的笑容，深深低下了头， “老奴失神，请陛下责罚。” 林辰收回目光，再次冷哼一声，拂袖而去。 赵高感到玉阶下无数道目光汇聚在了自己的身上，宛如寒芒一般，心中顿时战栗不止，连忙高声宣告道， “退朝！” 紧接着，他便赶紧随在了林辰身后，从太极殿内离去了。 曹相目光落在赵高的背影上，眼神中生出一抹不易察觉的疑惑之色，不过还不等他深究，紧接着便有数位大臣向他这里涌了过来。 这些大臣都是户部官员，以吴峰为首。 “曹相，您看这方案...” 吴峰脸上露出谄媚的笑容，小心翼翼地询问着。 曹相冷冷地瞥了他一眼，随口回应道， “刚刚陛下不是说了么，你们先整理出来交给我，等我这边看过没问题了，就进宫来请陛下恩准。” 吴峰忙不迭地点了点头，赶紧带着户部众大臣们匆匆离去。 曹相缓缓摇了摇头，摆脱掉了心头的那丝没有源头的疑虑，大踏步走出大殿，直接离去。 乾元殿内。 林辰刚刚折返回来，便在赵高目光的逼视下，将周围侍候的一众太监宫女全部支了出去。 殿门紧紧关闭，老太监立刻走上前来，神情极为狰狞，厉声喝问道， “小子，刚才在朝堂上你是犯了什么浑！” “不知道那样会让你我彻底暴露吗！” 林辰脸上威严的神情已经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抹尴尬而又忐忑的笑容，听得赵高的厉声喝问，他缩了缩脖子，唯唯诺诺地回复道， “赵公公，小人我这不是为了不影响到您老的决策，所以刚才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 赵高闻言一时气结，直欲直直栽倒在地。 “什么叫为了不影响决策？” “小子，都到了那种时候了，你还管什么决策不决策的啊！” 赵高已经被林辰这愚直的性子折磨得马上就要疯癫了。 “要是被人察觉到了你的身份有假，你我两人连命可都要没了，还决策个屁啊！”. 暴怒之下，他直接罕见地爆起了粗口，目光紧紧盯在林辰身上，直欲喷出滔天火焰！ ------------ 第三十二章 老阉狗无奈放权！ “小子，你到底知不知道今天朝会上有多凶险！” “要是那些大臣们当真请求你当朝表态，你但凡表现得再异常一点，今日绝对就是十死无生的局面！” “咱家怎么选了你这么个不成器的东西替代皇帝！” 赵高破口大骂，睚眦欲裂，那阴寒冷冽的目光紧盯在后者身上，恨不能要直接将后者给生吞活剥了一般。 林辰吓得面如土色，身子忍不住地剧烈颤抖了起来，目光中泛起无尽的惊惧，畏畏缩缩地回答道， “赵公公，这朝堂上当真有这么恐怖吗？” 赵高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怒叱道， “你以为这里是哪？啊！” “这是大雍王朝的朝堂！整个国家的权力中枢！” “但凡是能位列朝堂之上的大臣，哪一个不是官场里摸爬滚打十几年甚至几十年的人精！” “你这小子还以为大雍朝堂就跟你们那个破山村里的宗祠一样破烂不成！” 被赵高连连指责，林辰面色一苦，眉头都耷拉了下来，一副欲哭无泪的模样，仿佛已经委屈到了极点， “赵公公，小人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呀，您是小人的恩人，小人说什么也不敢忤逆了您的意思，擅自做主啊！” 闻言，赵高眉头不禁狠狠一跳，目光中泛起了极为无奈地神色。 他自己心里其实也清楚，今日朝堂之事深究起来还真怪不得林辰。 前日因为凌燕宫晋封宁妃那档子事，他怕林辰惹下什么大麻烦，这几日几乎是天天千叮咛万嘱咐让后者不管做什么都一定要听他的指示来行事。 本来想着能够因此通过林辰来彻底把控住朝堂和后宫，但是没想到仅仅两天就施行不下去了。 就像今日朝堂上的这般情况，以后肯定还会再次出现，甚至都不排除现在已经有某些大臣隐隐间察觉出了某些异样，只是并没有最终确认，如此一来，这些人日后定然会更加大胆地进行试探。 正所谓智者千虑必有一失，就算赵高自己能将林辰培养得无比听话，两人之间能够达成完全的默契，但是也难保某一天会出现什么意外情况，导致最终露馅。 赵高眉头紧紧皱了起来，此刻他无疑是感到这等局面相当棘手。 见他沉默了下来，林辰也极为恭敬地侍立在了一旁，连口大气都不敢喘。 但实际上，他的心里早就冷笑了起来。 今日朝堂之事，林辰故作姿态所引出的效果甚至都有些出乎了他自己的意料之外。 尤其是最后那群臣上奏的场面，更是完美地让他的行为达成应有的目的。 有赵高时时刻刻守在一旁，事事提醒章，加以指点，这对于林辰来说无疑是被套上了一副极为厚重的枷锁。 本身行动不便不说，更是让他时刻都感到分外的憋屈。 堂堂七尺好男儿，被一个老阉狗呼来喝去，更是需要事事请示，没有半点自主权力，这事放在谁的身上恐怕都难以承受。 为了尽快摆脱掉这个枷锁的桎梏，林辰也就只能剑走偏锋，兵行险着了。 最好的办法自然就是直接将这个老阉狗干掉，一劳永逸，但是在这个时期，手中还没有掌握权力，连个支持者都没有，杀了赵高无异于自取灭亡，林辰现在显然不会选择这么干。 既然如此，那就只能选择一种相对不那么激进的方式，也就是今天朝会上的这般吓人的场面，只有让这老阉狗知道皇帝是不可能被他完完全全把控在手，没有任何一点自主权的，如此一来，自然能让这老阉狗自己想明白其中道理，不得不将部分权力交还给林辰。 而只要手中有了一定的权力，也不需要太多，以林辰的本事和手段，能做的事可就太多了。 相信很快就能产生滚雪球般的效应，这样离林辰彻底坐稳皇位也就不远了。 而且，得益于前世身为龙国战神是锻炼得无比强悍的神经，林辰对自己情绪的把控极为精准，几乎可以做到以假乱真，毫不犯错的地步，这也是他今天敢冒着暴露的风险演一出大戏的底气所在。 果然，赵高皱着眉头冥思苦想许久之后，终于狠狠地咬了咬牙，下定了决心！ 给这傻小子分一部分权力，总比日后被人发现直接丢了命好！ 阴冷狭长的眸子中泛起无尽寒光，赵高死死地盯着林辰，缓缓说道， “小子，以后的事，在一定程度上，你可以自己做主了。” 林辰脸上瞬间露出了惊讶的表情，刚想开口讲话，却被老太监摆了摆手给拦了下来，继续讲道， “不过，咱家可是要提醒你一句，让你自由做主，不是让你随便什么时候都肆无忌惮地随意发号施令！” 显然，赵高是怕林辰太过愚直，误会或者曲解了自己的意思，以后没了束缚做出更加出格的事，此刻先严词警告一番。 “像今天这般情况下，咱家不方便给你什么提示，这就允许你自己做主！” “要是平常，只要咱家能够搭得上话的，那还是要按照咱家的意思来！” “你可明白？” 赵高斜瞥着林辰，冷声讲述着他的决定，低沉语气中带着一丝极为隐晦的无奈之情。 这老太监此刻形势所迫，为了自己的小命，也是不得不做出妥协了。 闻言，林辰心中立刻狂喜了起来。 事情办成了！ 只要有老太监这句话，那就足够了！ 至于他后面说的什么在他能搭上话的时候就得听他的，林辰直接就将其当做放了个屁，根本就没往心里去装。 开玩笑，真到了某些事情上，你能不能搭上话，那不还得是我这个皇帝说了算！ 林辰此刻直欲仰天大笑，今日离他彻底掌控皇权又稳稳地向前进了一步。 赵高此刻的松口，也同样彻底意味着他失去了最后一丝能够借此制衡林辰的办法。 从今往后，赵高就算再如何强势，也只会在林辰的暗中引导下，变成林辰手中的一把刀，一把刀刃向外的刀。 ------------ 第三十三章 摇尾乞怜的老狗 凌燕宫中。 赵高仔细地给林辰讲完日后的安排，并且严厉警告了一番之后，便被曹贵妃派来的侍女引来了此宫中。 再次见到曹贵妃，后者已经跟前日大不相同，日前还俏脸含煞，神情冰冷的曹贵妃，此刻却是几乎像是完全换了个人一般。 狐媚眸子里不自觉地散发出温柔与魅惑，隐隐展露出了一丝成熟女人独有的韵味。 “赵公公，今日特意请你前来，是有些事情想要问一问你。” 曹贵妃泛着丝丝媚态的目光落在赵高身上，俏脸上笑意盈盈，柔声说道。 闻言，赵高本就半弓着的身子，压得更低了一分，极为恭敬地回应道， “娘娘您言重了，老奴不过是个奴才罢了，可当不得您这般客气。” 见他态度如此谦卑，曹芸不由得掩唇轻笑一声， “呵呵，赵公公过谦了，就连我父亲都说，想要在朝堂上和后宫中有所作为，跟赵公公你可是一定要保持好关系呢。” 听得她这般吹捧的话语，赵高有些尴尬地陪着笑，心里却暗中泛起了嘀咕。 这女人跟她父亲可每一个省油的灯，今日如此客气，看来是想要让我帮他们办什么事。 “娘娘过奖，不止娘娘您有何要事，需要老奴去办？” “老奴必定竭尽全力，不辜负您和曹相的重托。” 赵高此刻可是丝毫没有与曹贵妃闲扯的心思，直接问起了正事。 林辰现在还在乾元宫中，先前有很多事情还没有完全交代清楚，再加上赵高他自己也对林辰那愚直憨傻的脑子十分信不过。 所以他自己心里也有些着急，想赶紧把眼前这个狐媚女人给应付过去，好回乾元殿把没有讲透的事情再给林辰好好地讲述一遍。 曹贵妃目光中泛起一丝异色，轻瞥了赵高一眼，轻笑着说道， “好，那本宫有话就直说了。” “赵公公，不知道那个贱民在陛下那里，表现得如何？” 赵高微微一愣，目光中泛起一丝诧异之色，明显感到有些意外。 曹贵妃好端端地问起林辰来做什么？ 脑子极速转动起来的同时，赵高也是立刻恭敬地回答道， “回娘娘的话，陛下那边近些时日一直在操心着国家大事，对那小子没什么太多的关注。” 听得他这么说，曹贵妃眼眸中不禁浮上了一抹暗淡的神情。 皇帝果然从来就没有将心思放到过她的身上。 这一刻，某些想法在曹芸的心中更加坚定了起来。 “赵公公，不知道你对那贱民，有什么看法？” 曹芸继续问道，还是想要对林辰更多一份了解。 赵高眉头微皱，佯作思索状，几息之后方才幽幽回答， “禀娘娘，那小子老奴近日来一直在暗中观察，此人性情憨直，头脑简单，胆小如鼠，其他的倒是也没有什么出彩之处。” 当然，这小子最大的特点就是好色！ 他在心中恶狠狠地补充了一句。 当着曹贵妃的面，他自然是不敢将这个特点说出来，只得在心中默默吐槽，也许其中还夹杂着老太监自身求而不得的怨念也说不准。 “愚直，胆小。” 曹贵妃喃喃自语，俏脸上一时怔然。 赵高的说法跟她自己的判断不谋而合，而林辰前日与她独处时的表现，也确是如此。 越是胆小懦弱之人，日后就越好掌控，对于曹贵妃和曹家来说，林辰这般性子正符合他们的需求。 曹贵妃眼波流转，再次望向赵高，丰润红唇划起一道美妙的弧度，柔声讲道， “赵公公，那贱民日后的行动，本宫想请你帮忙留意一下。” “尤其是他私下里表现出来的真实样子，若是有什么异常，希望赵公公你能够及时地告知于我。” 曹芸明显还是对林辰有些不太放心，还想借助赵高来仔细地观察一番。 同时，怕赵高不应允自己的请求，曹贵妃再次开口，直接语出惊人。 “赵公公，我父亲说了，我们曹家存着的那个物件，近些日子已经在准备中了，等过段时间准备好了，就派人给你送去。” “嗯，本宫也不知道我父亲说的是什么，说是让我跟你一提便可。” 听得此话，赵高眉头顿时狠狠一抖，老脸上显露出了一丝极为诡异的神情。 他当然清楚，曹相通过曹贵妃之口，讲的那个物件是什么。 那就是他曾经日日夜夜梦寐以求的秘术，能够让他重振雄风的神奇术法。 赵高当了大半辈子甚至几乎是一辈子的太监，按理来讲早就过了冲动的年纪，但是也许是因为这些年在宫中颇为压抑，或者是身体的残缺导致他出现了某种自卑的心理，这名清苦了大半辈子的老太监，眼看临老了，对于那道秘术却是产生了几乎变态般的渴望。 而城府极深的曹相也正是清楚地看清楚了他身上的这一点，所以一直若有若无地在拿那道秘术诱惑于他。 前些年曹相还在以各种理由吊着他的胃口，直到现在，终于因为林辰的事情，舍得将这秘术交了出来。 只不过，曹相跟曹贵妃千算万算也不可能算到，赵高此时早就已经有了更高一层的追求。 只要将林辰牢牢地按在皇位之上，赵高就有无比的自信，总有一天即便是不通过曹相，也能找到让他自己重振雄风的秘术。 而也正是因此，此刻从曹贵妃口中再次听到秘术的消息，老太监心中产生的已经不是无比的惊喜，反而是浓浓的恨意。 他突然发现，自己以往就像是一只摇尾乞怜的老狗，紧紧盯着曹相手里的那块骨头，用尽了浑身解数都没能得到，反而在不经意间，曹相手中的那根骨头突兀地掉在了他的面前，让他以往所做的一切努力都变成了彻彻底底的笑话。 赵高拢在袖中的手死死地攥了起来，小指上留着的长指甲甚至都直接刺进了掌心之中，带起一道殷红血迹缓缓浮现而出。 “呵呵，曹相有心了，老奴定当尽力而为！” ------------ 第三十四章 皇帝有何喜事？ 乾元殿内。 嗒、嗒、嗒... 大殿中满是寂静，唯有阵阵充满节奏感的手指敲击御案所发出的清脆响声缓缓回荡其中。 林辰端坐于龙椅之上，威严面容上尽显峥嵘，静静地看着正恭敬地侍立在玉阶下的两人。 曹相和户部侍郎吴峰。 早晨朝会过后，吴峰就立刻发动起户部所有官员，以最快的速度将他们制定出来的赈灾方案整理成册，送到了丞相府，请曹相审阅。 忙了足有一日，方才完成，赶在日薄西山之前，曹相带着吴峰匆匆进入皇宫前来面圣。 “启禀陛下，户部的赈灾方案，臣已经详细勘察了一遍，送来给陛下御览。” 曹相沉声说着，同时将手中厚厚的一摞折子高高举起。 林辰不动声色地瞥了一眼守在旁侧的赵高，淡淡地吩咐道， “呈上来吧，给朕看看。” 刚从凌燕宫回来不久的赵高立刻走下玉阶，从曹相手中接过那一厚摞奏折，整整齐齐地摆放在了林辰面前的御案上。 林辰随手拿出其中一份翻开，目光一凝，仔细地查看了起来。 下方，曹相眼神中闪烁着晦暗的光泽，悄然观察着林辰的一举一动。 从先前朝会上，他就一直感觉到哪里有些不对劲，散朝后独自思忖了许久，终于还是将注意力放在了皇帝身上。 虽然皇帝还是那个皇帝，但是曹相细细观察下来，还是发现了些许的变化。 如今的林辰，比起唐少天来，要更多了一份沉稳的感觉，眉宇间的戾气也几乎消失不见。 观察到这一点，曹相心中不由得生出了无尽的疑惑。 如此看来，皇帝今日必然是遇到了什么喜事，否则的话，原先那股阴郁的气质不可能这么快就改变了，这个人都产生了不小的变化。 而皇宫中的事情，大多数都不会瞒过他自己的女儿曹芸的眼睛，看来皇帝私下里还有些什么事情保密得极好，需要好生探查一番了。 想到此处，曹相眼睛微眯，眸子里渐渐泛起了一抹幽深之色。 在他身旁，吴峰此刻心中却是有些七上八下。 虽然先前在朝堂上也算是得到了皇帝的褒奖，但是毕竟他们户部的折子最后还是被打了回来。 此刻再次面对皇帝，这位户部侍郎心中难免有些惴惴不安。 林辰一份接一份地查看着奏折中的内容，仔细阅览，没有放过丝毫的细节。 他心中清楚，但凡涉及到朝廷下拨钱粮赈济灾民，要说户部以及其他经手官员没有借此机会中饱私囊，这才是有鬼了。 赈灾方案上列出的那几十万两赈灾银，能有半数送到山南郡就算是很不错的了。 大雍立国已有多年，官员定然早就形成了一套自上而下的贪墨体系，恐怕早就已经驾轻就熟了。 尤其他先前了解到的玉阶下这位户部侍郎吴峰的为人，在这一点上几乎不需要有什么疑问。 不过，想要仅仅通过一份赈灾方案来坐实吴峰贪污之举，将他罢官夺职，显然也不现实。 林辰此刻举动，却是另有深意。 许久之后，林辰眉头紧皱，眼神一厉，伸手猛地拍了下身前的御案。 砰！ 沉闷响声蓦然间响彻在大殿之内，打破了安静的氛围，让得殿中侍立的众人心中齐齐一震，更是直接将侍立在林辰身侧的赵高吓了一大跳。 赵高隐晦地瞥了一眼御座上的林辰，心中顿时生出了一丝忐忑。 他现在实在是有些搞不明白，林辰怎么每次面见大臣都得搞出点什么动静来。 区区一份赈灾方案，你直接给他批了不就行了，分得整幺蛾子是吧！ 老太监心中无奈至极，但是又没什么办法，毕竟先前刚刚才跟林辰约定好了，为了不暴露他的身份，给他下放了不少临机决断之权。 更何况，玉阶下还有曹相虎视眈眈，更是让赵高不敢轻举妄动。 老太监此刻只能死死地压住心中不断翻涌的思绪，不在表面上表露分毫，静静地等着林辰的下一步动作。 在林辰的阿谀奉承中，连他自己都没有察觉，不知不觉间，林辰已经占据了主导地位。 林辰威严脸庞上显露出一丝怒意，紧盯着玉阶下侍立的吴峰，冷声说道， “吴峰，先前朕觉得你们户部制定如此方案，没有功劳也有几分苦劳，方才没有在朝会上直接点明。” “但是没想到你们户部居然丝毫没有体会到朕的心思，现在整理出来的方案，居然还是如此！” 此言一出，吴峰面色瞬间大变，冷汗立刻从额头渗了出来。 他身子一软，直接跪倒在地，深深跪伏了下去，急声回答道， “陛下息怒！” “微臣惶恐，只是我们户部指定的这份赈灾方案，实是按照山南郡上报的灾情所定，不敢有丝毫偏差，还望陛下圣察。” 心中惊惶之下，吴峰此刻的声音都变得有些颤抖了起来。 一旁，曹相也紧紧皱起了眉头。 赈灾方案是经他手亲自勘察过的，确实没有什么问题，此刻引得皇帝发怒，却是不知为何。 “哼！” 林辰横眉冷对，重重地冷哼了一声，质问道， “那朕问你，去年山南郡也同样遭受了旱灾，为何朝廷所下拨的赈灾钱粮只有今年的六成！” “难道说仅仅一年的光景，山南郡中的百姓就多出了如此之多吗！” 见林辰指出了具体问题所在，吴峰心中瞬间重重地松了口气。 此事确有内情，他早在来皇宫之前就想好了说辞。 “启禀陛下，山南郡今年的灾情确实与往年有所不同。” 吴峰定了定神，恭敬地开口解释起来， “山南郡前些年，连年灾害，不少百姓被迫成为流民，背井离乡，往临近郡县逃荒去了。” “仰仗陛下洪福，去年山南郡虽然也遭了旱灾，但是朝廷赈灾及时，所以并未造成严重的损失。” “有赖于此，许多流落于其他郡县的灾民也在去年返回了家乡，所以今年受灾人数确实比往年要多上不少。” ------------ 第三十五章 奔着曹相来的！ 吴峰战战兢兢地，给林辰解释着前因后果。 听得他的解释，林辰脸庞上怒意渐渐消散而去。 “如此说来，倒是朕失察了。” 林辰蓦然轻笑一声，语气也变得轻松了不少。 他这话吴峰哪里敢接，后者连忙恭敬回应道， “此事是微臣一时疏忽，没有在奏折中写明，还望陛下恕罪！” 闻言，林辰随意地摆了摆手，吩咐道， “罢了，你也不用刻意恭维朕，平身吧。” 吴峰如蒙大赦，抬手擦了擦额头冷汗，缓缓站起身来。 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他的后背就已经被汗水尽数湿透了。 林辰面露沉吟之色，目光中泛起一抹莫名神情。 片刻之后，他上下打量着吴峰，嘴角勾起了一抹笑意，竟是直接出人意料地开口称赞了起来， “吴峰，你们户部此次制定的赈灾方案详实，你功劳不小，朕深感欣慰！” “有你主持户部，朕放心啊！” 赵高侍立在一旁听着，此刻眼珠子都快要从眼眶中蹦出来了。 这小子这是几个意思？ 先怒骂一通，然后再大加赞赏？ 老太监感觉自己已经完全跟不上林辰的节奏了，或者说后者根本就没有任何的节奏，完全就是率性而为，丝毫不考虑影响。 不过，听得林辰的赞赏，吴峰心中立刻欣喜了起来。 尤其是林辰那最后一句，更是隐隐间表达了对他的支持，这更是让这位今日始终担忧自己官位的户部侍郎感到无比的振奋。 林辰暗暗观察着吴峰脸上的神情变化，心中冷笑了起来。 他先前之所以先挑赈灾方案中的毛病，对这吴峰加以驳斥，此刻又突然大加赞赏，就是为了让这吴峰心态大起大落间忽略掉当前的形势，从而放松警惕。 李忠已经被派出去搜集吴峰的罪证了，只要等他回来，有所斩获的话，那林辰这边就可以哄着赵高直接对此人下手。 而且此时在乾元殿所发生的奏对，也将成为吴峰直接的铁证！ 面对皇帝的质问，吴峰都敢虚与委蛇，那他私下里又得是多么地肆无忌惮，大肆敛财！ 这一步，林辰早在清晨朝堂之上，就已经想好了。 包括为何要让吴峰带领户部官员整理赈灾方案交给曹相审阅，也同样有着更深层次的考量。 吴峰这位户部侍郎无疑是曹相一系中举足轻重的人物，若是突然对他下手，罢官夺职，曹相必然不会坐视不管，一定全力保护。 到了那时，万一这位文官之首权倾朝野的丞相利用自己的影响力，引得百官上奏，力保吴峰的户部侍郎之职，林辰无疑将陷入十分被动的境地。 皇帝虽然贵为九五至尊，但是很多时候在朝堂上也并不能够完全的随心所欲，尤其是面对群臣谏阻的情况下。 林辰，或者说是先前的皇帝唐少天，现在手中掌握的权力还不足以压制整个朝堂。 所以对于林辰来说，想要罢免吴峰，扶持宁渊上位，就必须要先让曹相在此事上无法表态，逼他放手。 今日林辰的一系列动作，实际上都是奔着曹相来的。 吴峰呈上的赈灾方案，可是由曹相亲自勘察无误后方才上呈的，要是后面真出现了什么纰漏，曹相自己也难辞其咎！ 如果注意到这种可能牵连到他自己身上的情况，曹相必然会首先考虑他自己，本身理亏的情况下，更是不可能再死保吴峰。 如此一来，林辰才能顺利地达到目的。 要是只按照赵高先前的布置，吩咐李忠去搜集吴峰贪赃枉法的证据，林辰敢保证，到时候即便能将吴峰从户部侍郎的位置上拿下，也绝对不可能顺利地让宁渊上位。 他这番计划做的极为隐秘，不光赵高一无所觉，就连城府极深的曹相目前为止都没能看得出来。 林辰目光一转，看向玉阶下侍立的曹相，朗声问道， “曹爱卿，这份赈灾方案你就觉得可行否？” 曹相淡笑着拱了拱手，平静如常，淡然回应道， “启禀陛下，这赈灾方案微臣已经从头至尾仔细查验了一番，微臣认为可行。” 呵呵，有你这句话就够了。 听得此话，林辰心中冷笑一声，而后缓缓点了点头，转脸看向赵高，吩咐道， “既然如此，灾情刻不容缓，赵高，立刻拟一道圣旨，交予吴峰，马上施行！” “陛下圣明！” 玉阶下，曹相与吴峰两人深深拜服了下去。 待得两人领旨走后，赵高马上变了脸色，阴鸷老脸上显露出狐疑之色，紧紧地盯着林辰，马上问道， “小子，今天你又是抽的哪门子风？” “刚才为什么莫名其妙的发怒了？” 林辰连忙站起身来，尴尬地摸了摸鼻子，颇有些不好意思地回答道， “嘿嘿，赵公公，我这不是想树立一下皇帝的威严吗，一时没收住。” “嘿嘿，让您老见笑了。” 赵高闻言直欲吐血。 这个没脑子的混账小子！ 你以为皇帝威严是什么，动不动就发怒也能叫皇帝威严？！ 回想到林辰先前那一副装模作样的姿态，赵高狠狠地刮了他一眼，骇得后者猛地缩了缩脖子。 不等赵高继续说些什么，林辰有些猥琐地凑到了他的身边，搓了搓手，脸上露出了一抹不怀好意的笑容，开口问道， “嘿嘿，赵公公，您老看今晚...” “嘿嘿，怎么安排？” 显然，此刻林辰表面上已经进入了精虫上脑的状态之中。 然而赵高不知道的是，每每问起此事，林辰心中就极为愤懑。 其他的事情，他都可以用点手段，花言巧语，糊弄着这老太监按照自己的想法来做出决定。 但是唯独到了晚上挑选嫔妃侍寝这件事上，林辰的花言巧语就使不出来了，只能按照老太监的安排来行事。 毕竟一旦林辰表现得太过积极，就可能会引起老太监的怀疑，他也就只能被迫等待着赵高的安排。 连去哪个后宫睡觉都做不了主，这皇帝当的还有什么意思！ ------------ 第三十六章 一个老奴才罢了 林辰暗中冷冷地盯着赵高，心里无尽的杀意不断翻涌而出。 得尽快宰了这老阉狗，到时候朕想去哪睡就去哪睡！ 作为一个正常的男人，跟哪个美人睡觉这种事都被掌握在别人手里，简直就是莫大的讽刺！ 听得林辰相问，赵高脸上神情微微一滞，没有理会前者那股贱兮兮的模样，沉神思索了起来。 片刻之后，老太监狭长幽冷的眼眸中闪过一缕寒芒，缓缓开口说道， “今晚还是去凌燕宫吧。” 之前在凌燕宫，曹贵妃专门跟他吩咐过要注意林辰的动向，这让他误以为曹贵妃还跟以前一样对林辰感到厌恶，嗤之以鼻，不屑一顾。 而这对于早就对曹家生出不满之心的赵高来说，正好可以用来借机报复。 虽然现在还不足以跟曹家撕破脸，但是利用这个小子恶心恶心你曹贵妃，那还不是随手的事。 你不是厌恶这个小子吗，咱家偏偏就让他紧贴着你，看看你能忍多久！ 想到此处，老太监脸上不禁露出了一抹变态般的阴笑。 殊不知，他这番安排正中曹贵妃下怀。 而同样的，林辰闻言也是立时心中大喜，上次跟曹贵妃共度春宵，那股美妙的体验他可是久久不能忘怀，眼看今日天光正好，又能陪那狐媚妖冶的美人好好玩玩了！ …… 凌燕宫中。 曹相从乾元殿出来后，随便打发走了吴峰，便独自一人来此找上了自己的宝贝女儿。 端着清茶缓缓品了几口，曹相侧目看向坐在旁边的曹芸，询问道， “芸儿，你跟那个小子接触过了，感觉此人性子如何？” 曹芸黛眉一挑，略作思索，而后回答道， “父亲，我听赵高说，那人出身乡野，从小就没什么见识，看起来人很是胆小，应该很好拿捏。” 虽然这么说，但是曹芸却是莫名地想到了那一夜与林辰的缠绵，心中不禁微微一颤。 那个家伙，最大的特点应该是好色！ 曹芸心中暗暗想到，但是守着自己父亲，她一个女儿家的却不好将这一点说出口了。 听得她这么说，曹相缓缓点了点头，目光中显露出一丝了然之色。 先前他还在怀疑，今日所见的皇帝会不会是林辰假扮的，毕竟气质上有了不小的变化。 但是，听完曹芸所说之后，他改变了想法。 皇帝虽然气质有变，但是身上还明显有着那股极为鲜明的帝王之气。 这等威严的气势，唯有久居高位之人方才能够具备，林辰一个区区山野民夫，见识短浅的家伙，根本就不可能装的出来。 皇帝让林辰代替自己去后宫，勉强还能遮掩，若是安排他代替自己上朝，那绝对不可能。 以曹相对皇帝唐少天的了解，后者对自己的权力无比看重，绝对不可能做出如此荒唐的事来。 想到此处，曹相心中最后的一丝顾虑也渐渐打消了。 既然如此，那皇帝近日里又发生了何事，导致他心态大变了呢？ 他的眼睛微微一眯，心中暗自思忖了起来。 “芸儿，这几日你找机会去见一下陛下，如果可能的话，尽量对他试探一番，看看有没有什么异样。” 久思无果，曹相面色一沉，对曹芸沉声吩咐了起来。 闻言，曹芸俏脸上神情微微一怔，而后轻点臻首， “好的父亲，我记下了。” 曹相轻捋着胡须，炯炯目光闪烁，话锋一转，又提起了另外一人， “先前我说的赵高那边的事，你通知他了么？” 曹芸嫣然一笑，美艳脸颊上绽放出惊人的美貌，柔声回答道， “父亲，上午我刚刚给他透露了消息，那老奴才高兴得很呢。” “后面那人有任何消息，赵高都会禀报于我。” 曹相心中安定了下来，转而又想到了今日朝会上发生的事，眉头微微一皱。 现在想来，其实不止是皇帝与往日略有不同，就连赵高也是如此。 朝会上，那老奴才居然当众走神，虽然也许只是一时无心之举，但是在曹相这里却并不这么看。 曹相宦海浮沉多年，对于人心早就有了极为精准的把握。 在他看来，赵高在宫中侍奉多年，就连当年厉王和梁王争夺皇位时都没有受到丝毫的影响，如今更是成为了皇帝的贴身太监，这一切都足以说明，这老奴才是个无比谨慎的人，轻易不可能会出现今日这般纰漏。 当众失神，连本职都忘了，这种事发生在赵高身上，简直就是离谱。 曹相本能地便认定了，赵高定然也出现了某些异常，没有被他们掌握到具体的情况。 若是赵高此刻在此处，知道了曹相心中所想，恐怕立刻就要亡魂大冒了。 曹相居然连他跟林辰两人的异常都察觉了出来，要不是顶替皇帝一事太过惊世骇俗，曹相根本就没想往那方面深究，恐怕他跟林辰暴露就是早晚的事了。 权倾朝野的丞相，这般洞察力确实远非常人可及。 精心沉思片刻后，曹相心中有了计较，再次向曹芸开口嘱咐道， “芸儿，赵高那边，现在你也要多加关注了。” 闻言，曹芸俏脸上顿时显出一丝茫然，黛眉轻皱，满是不解地问道， “父亲，这老奴才难道还有什么事情瞒着我们不成？” 曹相自顾品着清茶，眼眸中满是幽深之色， “这老奴才今日在朝会上，御前失仪，举止异于往常，应该是有了什么想法。” “如果他脱离了我们曹家的掌控，对于我们曹家日后要做的事，多有不利。” “你可以想想办法，从那小子那里了解一下，看看这老奴才到底出了何事。” 听得此话，曹芸不禁心生诧异，上午赵高来她凌燕宫时倒是没有表现出什么不妥之处。 而且，本身在曹芸心里，对于赵高就没有什么好感，宫里的一个奴才罢了，也就是位份稍微高了点，但就算他再有什么野心，难道还能翻天不成。 不过，眼看父亲已经吩咐了下来，曹芸自然不会违背，只得应下了此事。 ------------ 第三十七章 小嘴抹了蜜 将一应事宜吩咐完后，曹相便径直从凌燕宫离去了。 送走父亲后，曹贵妃独自静坐于梳妆台前，妙目之中涌动着难以言说的思绪。 虽然在自己父亲面前将林辰贬低地一文不值，但是近日独处时，她脑海中就总是泛起一丝那一夜春宵一度时的光景。 每念及此，她的心中便会生出一抹细微的悸动。 对于林辰，这个她一直以来看不起的乡野贱民，她现在自己都不知道应该做出何等姿态。 就在这位狐媚美人暗自失神之际，她的贴身侍女翠云款款走了进来。 翠云侍立在曹贵妃身后，恭声说道， “娘娘，刚刚乾元殿那边传来消息，陛下今夜巡幸我们凌燕宫。” 曹贵妃窈窕身子微微一晃，强自稳了下来，狐媚眸子里泛起一丝异色，淡淡回应道， “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翠云躬身退出殿内，曹贵妃抚摸着自己脸颊上光滑细腻的皮肤，一时怔然。 入夜，皇宫之内灯火高悬，华光满目，一派通明。 “陛下驾到！” 随着赵高一声高昂的通告声响起，身着龙袍潇洒英武的皇帝林辰大踏步直入凌燕宫中。 “臣妾参见陛下。” 曹贵妃早已携着凌燕宫一众宫女守在宫门等候，看见林辰身影出现，当即盈盈下拜，清灵如黄鹂啼鸣般的温柔声音同时从檀口中传出。 “哈哈哈，爱妃不必多礼！” 林辰大笑着走至近前，也不顾此间还有众多宫女和太监，直接拉住曹芸一双纤纤玉手将其拉起，随手便揽上了狐媚美人的纤细柳腰。 入手之处，只感觉到盈盈一握柔弱非常的美妙触感，令得林辰心中微震，暗自赞叹一声。 得女如此，人间幸事！ “啊！陛下，别...” 眼看林辰居然当着众人的面就将自己搂在了怀里，曹芸白皙俏脸上瞬间浮上了红晕，嫣红之色娇艳欲滴，几乎浓烈到了化不开的程度。 她挣扎着想要从林辰怀中脱离出来，不让他人看到自己这般含羞带涩的模样，但是只感觉环在腰间的臂膀上劲力大增，牢牢地将她控制在了林辰的怀抱之中。 林辰目光中火热之情丝毫不加掩饰，嘴角勾起一抹戏谑笑容，调侃道， “怎么了，爱妃，今日见到朕不高兴么？” 曹芸任由他紧紧搂着，红唇轻抿，微微摇了摇头，一双妙目中涌动着难掩的妩媚神态，楚楚动人。 林辰身后，赵高冷冷地看着眼前的一幕，老脸尚还保持着平静，但眼底却是生出了一丝别样的快感。 你这贱人就装吧，面对这个看着厌恶的小子，咱家就看看你能装到什么时候！ 林辰搂着曹芸，径直走入宫中，同时向后方冷冷地吩咐一声， “没有朕的旨意，任何人不得随意进入！” 砰！ 满含威严的话音落下，殿门也在这一刻重重的关闭。 “娘娘，想我了么？” 两人独处之时，林辰立刻换了副面孔，先前脸上保持的威严尽数消散，嘴角掀起了一抹颇为轻浮的笑意。 曹芸狠狠地白了他一眼，佯作恼怒地娇嗔道， “你真是越来越大胆了，就不怕外面那些奴才看出什么异常啊。” 话虽如此，但是曹芸身体却是很诚实地任由林辰抱着，即便此刻再无旁人也没有想要挣脱开的意思了。 林辰闻言嘿嘿一笑，小嘴如同抹了蜜一般，对怀中的狐媚美人轻笑道， “实在是娘娘太美了，一日不见，朝思暮想，根本忍不住啊。” 听得此话，曹芸即便心中仍然对林辰有所顾忌，但是也暗自生出了一丝雀跃之意。 美人怀春，心绪不言自明。 看着她含苞待放般的绝色容颜，林辰心中的火气已然按捺不住了，一把直接将她抱在怀中，穿过珠帘，扑倒在了床榻之上。 不多时，一阵沉醉魅惑的诱人喊叫声便从珠帘后幽幽传响开来，萦绕在大殿之内，久久不息。 …… 许久之后，两人‘互诉衷肠’，尽情释放完心中火热之后，双双躺倒在了床榻之上。 曹芸臻首轻靠在林辰肩头，枕着后者强劲有力的臂膀，玉手在后者裸露着的坚实胸膛上失神般画着圆圈，狐媚眸子里泛着无尽的柔情。 林辰目光中火热之色仍未平息，盯着怀中微微娇喘的美人，调笑道， “娘娘，感觉如何？” 此言一出，曹芸俏脸上瞬间露出了一抹羞涩至极的神情，狠狠地捶了一下他的胸口， “还说呢，都快疼死了！” 林辰闻言不禁仰头哈哈大笑，心中无比的痛快。 爽！ 实在是太爽了！ 缠绵缱绻片刻后，曹芸眼波流转，抬头看向林辰，幽幽讲道， “林辰，有件事我想问你，你一定要如实作答！” 听得此话，林辰先是一怔，而后表面上立刻露出了一抹宠溺之色， “当然，在娘娘面前，我怎么能说谎呢。” 对于他这个回答，曹芸显然很是满意，竟是不自觉地凑上来给了林辰一记香吻，勾得后者心中火气隐隐再度升腾。 曹芸与林辰对视着，很是明显地察觉到了他目光中的那抹灼热之色，不似作假，心中不禁一喜。 看来自己已经成功地让他沉迷在自己的美貌中了。 对于自己的相貌，曹芸向来极有信心，先前有对林辰百般逢迎，自觉已经彻底地俘获了林辰的那颗好色之心。 “林辰，赵高赵公公那边，近日里有没有什么异常的情况啊？” 曹芸伏在林辰胸口，俏脸轻轻摩挲着，柔声问道。 见她突然问起了赵高，林辰心中本能地感到其中有些蹊跷。 不过，他并没有丝毫的迟疑，而是立刻有些不解地回答道， “异常的情况？” “没发现赵公公有什么异常的情况啊。” 虽然林辰早就有想要借曹家之手除掉赵高的想法，但是现在这个时机他还感觉为时尚早。 虽然已经跟曹芸有了实质性的进展，而且还不止一次，但是根据林辰自己判断，这美人恐怕还没有完全地倾心于己。 ------------ 第三十八章 惊天消息 按照林辰所想，赵高跟曹家的关系可是不浅，否则的话最开始也不可能冒着杀头的风险将自己替身的身份告知曹芸。 既然如此，万一此刻曹芸是在帮助赵高试探林辰，他如果不慎说漏了嘴，立刻就将引来杀身之祸。 在这吃人不吐骨头的深宫里，林辰再怎么小心都不为过。 虽然林辰自己也想着暗中利用曹家的势力除掉赵高，但是现在他跟曹芸的关系明显还不到火候，一些想法不能太早暴露。 如今当务之急，是得让这个女人对自己更上头才行啊。 想到此处，林辰眼神中再度泛起了炽烈的光泽，喉头也不自觉的上下滚动。 听得林辰所说之后，曹芸尚还处在疑虑之中，突然感知到自己小腹的奇异之感，俏脸上陡然浮起了一抹绯红。 “刚刚才...你、你怎么又...” 狐媚美人贝齿轻咬着红唇，眼波流转看向林辰，妙目之中满含羞意，显露万种风情。 见她露出这般诱人的模样，林辰英俊的脸庞上带着坏笑，直接翻过身来将美人压在了身下。 罢了，也许是他还对赵高那老奴才心有顾忌，所以不敢泄密。 曹芸心中暗想着，缓缓闭上了眼睛，红唇微启，娇艳欲滴的俏脸上渐渐泛起一丝沉醉的神情，忘情享受了起来。 …… 翌日，林辰在乾元宫内幽幽醒转。 昨晚足足折腾了半夜，尤其是到了后面，那个妖冶狐媚的美人尽情释放内心的火热，一改平素里高冷的形象，极尽逢迎，饶是他这般强悍的体魄都有点吃不消了。 不过，想到临走前曹芸那般依依不舍的模样，林辰脸上不自觉地扬起了一丝满足的笑容。 在小太监的服侍下洗漱完毕后，赵高就已经急匆匆地找了过来。 挥手将众人屏退，林辰笑嘻嘻地看着面前的老太监，问道， “赵公公，您老这是怎么了，怎么这么着急？” 赵高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心中有些愤愤不平。 自从让林辰替身上位之后，脏活累活都是由他来干，林辰就只顾着享受。 明明他才是执掌大权之人，结果好处都让林辰占了，自然心里有些不平衡。 连日操劳下来，这老太监也渐渐显出了一丝疲态。 “你准备一下，李忠回来了。” 赵高紧盯着林辰，沉声吩咐道。 哦？ 闻听此言，林辰心中不禁一喜。 仅仅过了一日，李忠就回宫复命了，居然这么快就能查出吴峰的罪证，这效率着实有点惊人啊。 “赵公公，可是吴峰那边已经调查出什么结果了？” 林辰佯装不解，疑惑地问道。 赵高缓缓摇了摇头，老脸上同样显露出一丝迷茫神情， “不清楚，但是按理来说，这么短的时间应该还查不出什么。” “赶紧收拾好了，跟咱家出去。” 扔下一句话，赵高先离开了寝殿。 等林辰穿戴好龙袍玉冕来至正殿之时，李忠早已在此恭候。 “李忠，可是安排给你的差事有结果了？” 林辰肃颜端坐于龙椅之上，沉声发问。 李忠躬身一礼，低眉垂目，恭敬地回答道， “启禀陛下，昨夜老奴暗中探查万金坊，意外发现了一些情况，感觉事关重大，所以特地回宫前来禀告。” 万金坊？ 听到这个地名，林辰眉头不禁一挑。 这个万金坊是京城中最为有名的烟花柳巷，虽然大雍明面上严禁官员流连风月场所，但是私下里难免还是有不少大臣不守律令，而这万金坊便是诸多达官显贵云集之处。 按照先前知道的情报，那户部侍郎吴峰深谙此道，看来是已经被李忠查到了什么端倪。 不过，李忠所说的事关重大，又是何意，即便是查到了吴峰风流之事，也不至于上升到这种程度。 想到此处，林辰眼眸中泛起一抹疑惑之色，侧目看向守在旁侧的赵高。 老太监此刻也是显得有些不解其意，暗中给他使了个眼色。 林辰微微颔首，继续问道， “查到了何事，仔细讲来给朕听听！” 见皇帝点头，李忠当即回答道， “启禀陛下，老奴昨夜在万金坊中见到了户部侍郎吴峰吴大人，有几个富商作陪，在房间中饮酒作乐。” 林辰皱起了眉头，户部侍郎结交富商，虽不合规矩，但也算不上什么严重之事。 “吴大人身边有高手护卫，老奴怕被他们发觉，所以没有贸然近前，隐在暗中观察。” “只是看到大约宴会过半的时候，有两个身穿虞国服侍的人，在下人的引领下也进到了房中！” 此言一出，林辰面色瞬间阴沉了下来。 而还不等他有所反应，一旁的赵高已经放声惊呼了起来， “虞国人？！” “怎么可能？！” 林辰目光中泛起一丝寒意，向老太监怒瞪了过去，冷声斥责道， “狗奴才，你在乱叫些什么！” “朕还没说什么，这里有你何事！” 赵高老脸上立时显露出一抹惶恐之色，连忙向林辰跪伏了下去，颤巍巍地回道， “陛下息怒！” “老奴一时不察，还望陛下恕罪！” 此刻，赵高幽冷的眼眸中尽显慌乱，恨不能直接给自己两个大嘴巴子。 此刻当着李忠的面，身为御前太监，居然敢不顾皇帝，御前失仪，这般出格的行为恐怕会引起李忠的怀疑。 果不其然，赵高惊呼声刚刚传出的那一刻，李忠就已经变了脸色，显然没想到身为御前太监的赵高居然会做出如此离谱的举动。 他半躬着身子，不敢抬头，但已经在暗中观察着赵高的行为，眼眸之中显露出一抹极为鲜明的疑惑之色。 其实也不怪赵高如此失态，实在是李忠带来的这个消息太过惊人，再加上赵高潜意识里认为自己执掌大权，林辰只是个傀儡，所以才在听到这一震撼消息的第一时间乱了方寸。 按照李忠回禀的情报来看，若是吴峰私下里当真与虞国之人有所勾结，那对于整个大雍王朝来说，都是非常危险的情况。 ------------ 第三十九章 胆大妄为，所谋甚大！ 虞国，与大雍王朝接壤，位于大雍王朝东北方位。 幅员辽阔，地广人稀，整体国力上比起大雍来说要弱上不少。 但是，自立国以来，即便国力处于弱势，虞国在与大雍王朝的历年交战中却是互有胜负，并没有完全落入下风。 虞国境内，武德昌隆，民风彪悍，再加上生存环境险恶，导致他们军队中天然自带一股彪悍气势，士卒虽少，但却很是彪悍。 尤其是近些年来，虞国新上位的皇帝励精图治，野心勃勃，屡屡派遣虞国大军进犯大雍边境，两国之间多有战事，关系极为紧张。 户部侍郎吴峰，身为朝廷重臣，却是私下里密会虞国之人，不管那虞国人是何身份，这都已经犯了朝廷的大忌。 更何况，如果这仅仅是他个人行为，想要通过雍虞两国关系紧张之际，在边境置点私产，虽然性质也极为恶劣，但影响还不算太大。 怕就怕吴峰此等行径，是背后有人授意而为。 要知道，吴峰背后站着的可是曹相，如果这位权倾朝野，门生故旧遍布朝堂的丞相与虞国有所勾连，那才是真正的大麻烦。 届时，内忧外患之下，大雍王朝绝对会有倾覆之危。 就算林辰与赵高两人谋杀了皇帝唐少天之事一直没有被发现，但大雍王朝一旦被虞国覆灭，或者曹相在背后阴谋夺权，他们两人又岂能有好下场。 李忠带来的这道消息，当真可以说是石破天惊，赵高感到无比震惊也属正常，就连林辰心中都是大惊。 “哼！狗奴才，再有下次，朕定严惩不贷！” 林辰重重地冷哼一声，便不再理会这个险些露馅的老太监，将目光重新落回到了李忠的身上。 此刻，户部侍郎吴峰之事才是重中之重。 “李忠，你确定是虞国人，不是其他什么人故意打扮成那副模样的？” 林辰沉声发问，满含威严的眼眸中显露出一抹凝重之色。 听得此问，李忠重重地点了点头，恭敬回答道， “启禀陛下，老奴绝对没有认错。” “那两个虞国人除了身穿虞国服饰之外，进入房间之前他们二人相互交流间，说话的口音也是虞国那边的方言！” “他们两人进入房间之后，老奴还听到了吴大人惊呼了一声，至于后面说了什么，老奴离得太远，为防打草惊蛇，所以没能探听得到。” 说着，李忠素来古板的脸上也罕见地显出了一丝惶恐之色。 显然，他自己也很清楚，房间之中吴峰与那两名虞国人的谈话很是关键，没能从中取得情报，自己也感到有些失职。 听完他的讲述，林辰眉头紧紧皱起，面色再度阴沉一分，沉心思量了起来。 吴峰背后居然搞出了这等事情，他跟虞国人谈的什么暂且不论，单单这个行为就足以将其下狱严办。 吴峰如此胆大妄为，背后图谋必然甚大。 既然如此，这户部侍郎的官位，是必须要尽快做出整顿了。 “李忠，此事你办的不错，朕很满意！” 林辰瞥着玉阶下的李忠，毫不吝惜自己的赞赏。 “朕要重重地封赏于你！” 闻言，李忠心中一震，连忙跪倒在地，口呼‘不敢’， “陛下，老奴惶恐！” “仅仅探得此事，没有弄清楚内情，老奴万万不敢接受赏赐！” 见李忠这般态度，丝毫没有作伪的迹象，林辰目露奇异之色，不由得深深地看了此人一眼。 朝廷上下，哪个不希望得到皇帝的赞扬和赏赐，偏偏这李忠不仅不喜，反而还表现出了不满，甚至还有惶恐。 林辰心中对这名身手高强的太监评价再度提升了一级。 办事得力，知进退，不邀功，此人比起阴险狠毒的赵高来说，无疑是强上了不少档次。 林辰沉默了片刻，心中思绪翻飞，而后方才有了计较， “李忠，既然如此，吴峰之事还是由你继续调查吧。” “此事关碍你也清楚，朕只有一个要求，要尽快查明吴峰与虞国人私下里到底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 说着，林辰还想到了什么，立刻补充道， “记住，不管是吴峰他本人的意思，还是背后有人授意，都要统统给朕查个明白！” “此事办成之后，朕必有重赏！” 闻听此言，李忠当即跪伏于地，接下林辰旨意。 “你去吧，需要什么协助，尽管来找朕！” “记得，一定要尽快！” 林辰大手一挥，做出了安排。 李忠领命而去。 此刻，赵高仍然还跪倒在地上，背后衣衫已经被汗水浸透，面色更是无比阴沉。 待得李忠走后，林辰立刻从龙椅上蹦了起来，疾步赶到赵高面前，小心翼翼地将他扶起， “赵公公，方才小人害怕露馅，说话重了些，您老可别见怪啊。” 林辰畏畏缩缩地向赵高说道，脸上带着一丝忐忑。 赵高擦了擦额头冷汗，随意地摆了摆手，并没有斥责林辰，反而沉默了下来，阴鸷老脸上满是凝重。 片刻之后，赵高才侧目看向林辰，说道， “吴峰之事，你怎么看？” 林辰稍了稍头，面露难色，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 见他这般模样，赵高恨恨地瞪了一眼，极为无奈地讲道， “吴峰居然敢勾结虞国，这是咱家没想到的，既然如此，看来是不能让他在户部侍郎的位置上继续待下去了。” 林辰当然也是这样的想法，只是表面上还是表现得有些胆怯，缩了缩脖子，回应道， “赵公公，现在咱们可还没拿到什么确切的证据啊。” 听得此话，赵高心里也变得更加沉重了起来。 原本不过是想扳倒吴峰，捧宁渊上位，制衡曹相，结果没想到居然调查出了这等惊天之事。 万一要是处理不好，他自己辛辛苦苦蛰伏多年，好不容易让林辰替身上位，造就自己独掌大权的大好局面，就将要全部葬送。 而这一点，无疑是这位殚精竭虑的老太监如今绝对难以接受的。 ------------ 第四十章 蠢得无可救药！ 赵高愣在原地，老脸上神情变幻莫测，满是忧容。 林辰守在旁侧，小心翼翼地开口询问道， “赵公公，您老看我们后面应该怎么办？” 听得此问，赵高面色更加难看了一分，迟疑了片刻之后，方才有些无奈地回答道， “为今之计，还得先看看李忠后面的调查结果，再做安排了。” 此刻，老太监的心里无比郁闷。 这事要是换了旁人，他完全可以让林辰直接下旨，安排禁军将吴峰与那两个虞国人拿下，只要他们几个落在自己手里了，那还有什么情报问不出来。 要不是吴峰背后的关系网错综复杂，又是曹相一系的重要人物，他根本就无需如此小心谨慎。 但是现在，他也就只能先等待着李忠详细调查有了结果之后，再做定夺了。 而且，他现在甚至都不能轻易地另外再安排几位官员去调查。 曹相在朝堂上根深蒂固，万一吴峰真的受到了他的指使，自己这边再不慎走漏了消息，那后果可是相当严重，说不得就会逼得对方直接狗急跳墙。 想要扳倒吴峰，从他口中得到虞国的情报，还是只能从明面上来做文章，先罢了他的官职下狱，切断此人跟朝堂上的联系，方才更加稳妥。 想到此处，赵高渐渐理清了思路，忐忑不安的心情也稍有缓解。 “小子，宁家宁渊应该还有半月时间就能回来了，户部的事还要早些做点准备。” “挑个时间，暗中去见他一面，提前通通气。” 赵高斜瞥着林辰吩咐道。 林辰表面上微微一怔，有些茫然地问道， “赵公公，是您老单独去见？” 见他这般憨傻模样，赵高本已经平复下来的心中又不禁生出了一丝怒火，当即低声怒叱了起来， “你小子没长脑子啊！” “怎么可能是咱家单独去见，肯定是你作为皇帝去会见啊！” 说罢，他看向林辰，见后者还是满脸不解的神情，不由得深深吸了口气。 这小子脑子实在太蠢，简直就是无可救药！ 老太监在心中暗骂一声，接着没好气地给林辰解释了起来， “你小子能不能遇事多动动脑子！” “那宁渊是旧太子厉王唐少云的心腹，本身就不是皇帝唐少天的人，咱家就算拿着皇帝圣旨去了，他能不能信任还在两可之间呢！” “你这个大雍皇帝不亲自露面，加以安抚，怎么能让他日后心甘情愿为你效力！” “哦~” 听到此处，林辰恍然大悟，猛地点起了头， “嘿嘿，还得是您老心思缜密，小人实在是...额，实在是没这个脑子。” 林辰搓了搓手，一脸尴尬，讪笑了起来。 赵高此刻只想仰天长叹一声，选了这么个二愣子当皇帝，大雍九州七十二郡都得担在自己身上，当真心累！ 林辰陪在一旁，随意地应付着老太监，心思活泛了起来。 吴峰此事，涉及到虞国，他自己倒是可以从皇太妃司空玥那里入手，另做安排，调查一下。 皇太妃司空玥的父亲护国大将军司空烈，这些年镇守边疆，没少跟虞国方面打交道，甚至还曾经亲自率军交战过多次。 如果吴峰只是为了攫取点利益跟虞国商人暗中合作的话，那么大雍东北各处边关必然有他的打点。 而涉及到边疆之事，护国大将军司空烈调查起来显然最为合适。 从此入手，详加探查，重点关注东北各路边关，必然能够有所斩获。 但若是这贼子真的所谋甚大，背后又有曹相的授意，那边关估计也难以知情，到了那时，就需要提前做好最坏的准备了。 林辰眼睛微眯，眼底一缕寒芒闪烁而起。 就在两人各有心思，双双陷入沉默之时，殿门处一阵匆匆的脚步声蓦然响起，打破了大殿内安静的氛围。 一名面容白皙，颇为清秀，但眉宇间隐隐挂着一抹阴冷的小太监躬身走了进来。 林辰横眉看向此人，这个小太监他并不陌生，先前就见过多次，而且近日还被赵高提拔，做了他的贴身太监，侍奉左右。 这小太监名为魏宣，是赵高的心腹之人，据传是这老太监的义子。 这些消息，都是林辰日前从司空玥那里打听到的。 只见魏宣小心谨慎地匆匆行至御前，弯腰行礼，向林辰恭声说道， “启禀陛下，曹贵妃来了，正在殿外等候召见。” 曹贵妃？ 林辰皱了皱眉。 他进宫多日，可是从来没有见曹贵妃主动来探望过皇帝，更何况她是知道林辰替身身份的，就算对林辰念念不忘，也不该来找皇帝，今日为何会如此反常。 林辰转头与赵高对视一眼，发现后者狭长幽冷的眼眸中也泛着一丝疑惑之色，显然也不清楚曹贵妃此行的目的。 “你先出去，告诉曹贵妃，朕此刻忙于政事，让她先在外面候着！” 魏宣立刻领命前去通禀。 林辰转脸看向赵高，挠了挠头，问道， “赵公公，曹贵妃怎么突然来了。” 赵高闻言眼皮一翻， “你问咱家，咱家问谁去！” 言语中的不满，骇得林辰缩了缩脖子。 “记得，你现在是大雍皇帝，拿出架子来，别让她看出什么异常！” 赵高冷冷吩咐一句，看得林辰点头后，方才缓缓向外走去。 “收拾一下，一会咱家带她进来。” 待赵高出了大殿，林辰脸上的讪笑之色顿时消失的无影无踪，眉头缓缓皱了起来。 曹贵妃突然来此，绝对不可能只是探望皇帝那么简单，难道说，她已经对自己的身份起了疑心？ 不，不对，应该是曹相对自己的身份起了疑心。 想起昨日在朝会上自己刻意露出的破绽，林辰的一颗心陡然间沉了下来。 没想到曹相居然如此敏锐，仅仅通过一些蛛丝马迹，就能够将目标怀疑到自己的身上。 真不愧是能够混迹朝堂数十年屹立不倒的老臣了，权倾朝野的丞相，属实不凡。 这一刻，林辰心中对曹相的忌惮之心更加深重了一分。 ------------ 第四十一章 试探皇帝来了！ “臣妾参见陛下。” 在赵高的引领下，曹芸款款来至御前，妖冶狐媚的俏脸上绽放出温润笑意，盈盈下拜。 龙椅上，林辰端坐如常，并未起身，只是冷冷地‘嗯’了一声，而后随口吩咐道， “爱妃不必多礼，平身吧。” “谢陛下。” 曹芸直起身来，目光落在林辰的身上，美眸中泛起点点涟漪，当看清后者那熟悉而又陌生的英俊脸庞时，微微失神。 直到现在，她也一直没想明白，为何这世界上会有如此相像的两个人，简直就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不，简直就像是同一个人。 虽然自她入宫以来见皇帝的次数屈指可数，其他时间面对的都是林辰，但她还是特意留心过两人之间的细微差别。 皇帝唐少天性情乖张孤僻，不近女色，威严的气质之中还常常带着一丝暴戾。 林辰则恰恰相反，胆小如鼠不说，还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好色之徒，性格上也显得颇为开朗，有种没心没肺的感觉。 就曹芸自己而言，林辰这般性格对于她来说无疑是更加契合。 但她不知道的是，先前林辰在她面前所表露出来的性情，只不过都是逢场作戏装出来的罢了。 前世身为龙国战神的林辰，对于自身情绪的把控已然妙到毫巅，纵然伪装，也宛如浑然天成一般。 “爱妃，以往可甚少见你来乾元宫，今日来找朕所为何事啊？” 见曹芸没有说话的意思，林辰便主动询问了起来，脸上神情始终保持淡然，并未因为曹芸的到来而显露出任何情绪波动。 闻听此言，曹芸嫣然一笑，狐媚眸子里眼波流转，显露出一抹迷人的媚态，柔声回答道， “陛下可冤枉臣妾了呢，我大雍王朝早有祖训，后宫不得干政，臣妾知道陛下日夜为国事操劳，怕贸然前来干扰了陛下，所以才...” 说着，曹芸美艳脸颊上神色微微一黯，黛眉皱起，向林辰抛去了一道满含风情万种的嗔怪眼神。 见她在自己面前如同女儿家撒娇一般，林辰心头瞬间生出了一抹火热，但紧接着便被他压制了下来。 此刻可不是跟这个狐媚美人‘谈心’的时候，他得始终保持住身为皇帝的神秘威严，不能让前者看出一丝破绽。 曹芸素手轻掩着红唇，娇笑几声，而后方才继续讲道， “陛下，臣妾听说你近日多有劳累，担心你的身体，所以特地命人熬制了一碗参汤，送来给你补补身子。” “哦？” 林辰有些诧异地挑动了下眉头，心中却是不禁一喜。 最近接连几日入夜后在后宫中流连，让他强悍的体魄都感到了一丝疲惫，此刻正好给自己补补。 曹芸这随手安排人准备的东西，却是正中林辰下怀。 “哈哈哈哈，好好好，爱妃当真是有心了。” “快，把那参汤给朕呈上来尝尝。” 林辰仰头畅快大笑一声，顺带着也夸奖了曹芸几句。 见林辰点头认可，曹芸俏脸上绽放出的笑容更加浓郁了一分。 吩咐侍女翠云将参汤从食盒中取出，曹芸亲自端着，送到了林辰的面前。 林辰随手接过，低头品尝了一口，参汤入喉，顿时化作一股暖流汇入四肢百骸之中，整个人都感到更加轻松了不少。 “啧啧，爱妃这参汤效果属实不错，朕不过是才喝了一口，就感觉浑身都变得通透了许多。” 感知到身体产生的这般变化，林辰忍不住地称赞了起来，眼眸中精光频频闪烁，神采奕奕。 听得皇帝的赞扬，曹芸心中不禁雀跃了起来。 紧接着，她又将话题引到了林辰的身上， “不过，臣妾看陛下的气色也比往日好多了呢，莫不是宁妃她...” 话说一半，突然打住，曹芸俏脸上隐隐显露出一丝有些吃醋的模样，丰润红唇也撅起了一分弧度。 终于还是来了！ 听得此话，林辰心中不禁一凛。 他现在已经完全可以确认，曹芸确实是抱着试探皇帝的心思来的乾元宫。 不过，这个问题他还真不好作答。 皇帝唐少天自幼体弱多病，又有隐疾，一直是一副病殃殃的模样，哪怕登基后大力调养也于事无补。 当初林辰第一次见唐少天的时候，就注意到了他脸上带着极为鲜明的不正常惨白之色。 而与唐少天相反的是，林辰自己却是体魄极佳，龙精虎猛，身体上满含活力，几乎喷薄欲出，想让他演出唐少天那般病态，属实是太过为难了些。 不仅仅学不像，反而会令人生疑。 就在林辰脑海中思绪极速翻飞，思考妥帖的借口之时，早就守在一旁准备已久的赵高主动站出来给他解了围。 “启禀娘娘，太医院几日前专门为陛下重新调配了新的药方，陛下身体这才渐渐好了起来。” 闻言。曹芸轻点臻首，狐媚眸子里泛起一丝了然之色。 原来是这样。赵高这番解释，逻辑上也能说得过去，曹芸已经信了七七八八。 当然，最关键的还在于她从来到乾元殿后便从林辰周身感受到了一股威严肃穆的帝王气势，与林辰本人带给她的感觉完全不同。 曹芸心中确信，出身于山野，胆小如鼠唯有好色之心的林辰，是绝对不可能将皇帝本人的气质如此惟妙惟肖地模仿出来。 听得赵高此话，林辰不禁暗中瞥了前者一眼，想在心里给这个老太监竖个大拇指，这次是真心实意的。 这番话要是从他自己口中说出来，效果无疑会大打折扣，由赵高主动作答则更为合适。 这老太监不愧是在宫中小心翼翼地侍候了多年，察言观色的本事确实不错。 “呵呵，太好了，既然如此那臣妾就先恭喜陛下了。” 听完赵高的解释，曹芸佯作惊喜地给林辰道起了喜。 林辰闻言不禁微微一笑，仰脖将碗中的参汤一口全部喝下，而后方才意犹未尽般看向曹芸，缓缓说道， “爱妃能对朕如此挂念，朕甚感欣慰啊。” 闻听此言，曹芸娇嗔着答道， “陛下，这本来就是臣妾的职责嘛。” ------------ 第四十二章 你脑子被驴踢了啊！ 应付走了曹贵妃，林辰面色渐渐变得严肃了起来。 虽然有赵高帮忙应付了过去，让曹贵妃不再生疑，但是林辰很清楚地知道，老奸巨猾的曹相定然不会就此善罢甘休。 后面，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还会有针对自己的新的试探。 想要脱离这般困境，还是得尽快给曹相在朝堂上整出点事来。 此刻，要不是顾虑到后续的影响，林辰恨不能直接派出禁军将宁家和宁渊以最快的速度接回京城。 唯有动摇了曹相在朝堂上的势力，才能将这位专权丞相的注意力从皇帝身上移开。 旁侧，一直在此侍立着的赵高老脸上也浮现出了一抹狐疑之色，显然他也已经察觉到了曹贵妃今日的反常之处。 在他想来，身为大雍四大美人之一的曹贵妃一向冰雪聪明，刚刚若不是自己在帮着遮掩，林辰说不定就要被她发现什么破绽。 此刻，见曹贵妃终于离去，没有发现什么异常，老太监心里也是松了口气。 不过，饶是如此，赵高心中还是隐隐有些忐忑不安。 按照他现在跟曹家明面上的关系，若是曹贵妃暗中有什么针对皇帝的举动，定然会提前跟他通通气，让他作为掩护。 而今日曹贵妃不告而来，老太监自己竟是毫不知情，这般情况以往可是相当少见。 赵高暗自思量许久之后，也是得出了一个让他有些难以相信的结论，要么是曹家对他已经不够信任了，要么就是曹贵妃此行不光是为了试探皇帝的身份，跟他也有关系。 这两种情况不论是哪一种，对于赵高来说都算不上是什么好事。 不知不觉间，老太监感到自己对时局的把握已经远不如先。 林辰侧目观察着赵高脸上的神情变化，顿时便知晓了这老太监心中所想。 虽然两人各怀心思不同，但是在对付曹家这件事情上，显然是有着共同的利益，而这也就给了林辰暗中操作的空间。 当然，在赵高与曹家彻底撕破脸之前，林辰还需要好生谋划一番。 “咳咳，赵公公，您老在想什么呢？” 林辰轻轻咳嗽了一声，挤了挤眼，谄媚地笑问道。 闻言，赵高猛然惊醒，从沉思状态下退了出来，有些不满地瞥了林辰一眼，冷声喝问道， “你这小子，笑的如此开心，难道不知道今日有多凶险吗？” 林辰愣了一下，眼珠提溜乱转一通，嬉笑回答道， “嘿嘿，小人当然知道了，但是这不是有您老在吗，哪里还需要担心这个。” “哦？” 听得林辰这般说辞，赵高泛白的眉毛一挑，有些诧异地上下打量了林辰一眼。 这小子看来近日也是学机灵了啊，先前只是简单跟他提了一嘴注意别露出什么破绽，他自己就能琢磨出来里面的门道了。 看来咱家这几日的培养没白费啊。 想到此处，赵高阴鸷幽冷的眼眸中也渐渐显露出了一丝得色，倒背着手走到林辰面前，问道， “小子，不错嘛，还能看出今日的险情了，没白让咱家费心。” “来，你给咱家说说，你觉得曹贵妃此次来乾元宫面圣有何深意啊。” 显然，这老太监想趁热打铁，继续提点一下林辰。 林辰当然明白他的意思，心中一动，生出了一丝搞怪的想法。 “嘿嘿，赵公公，这不是明摆着的嘛。” 林辰努力挺直了腰板，脸庞上扬起充满自信的笑容，给老太监分析了起来， “赵公公，您看啊，这曹相向来野心勃勃，权势熏天，小人看来，此人必然有不轨之心！” 赵高眼睛微眯，颇为赞同地点了点头，此话不错。 “既然如此，他后面想要谋取更大的权力，甚至更进一步，那目标必然是我这个皇帝！” 赵高有些不满地瞥了林辰一眼，明摆着的事，这还用说，赶紧给咱家说重点！ 林辰微微一笑，不急不躁地继续讲道， “既然如此，曹相要是想对我这个皇帝下手的话，肯定是要通过皇帝的身边之人！” 赵高心里咯噔一下，面色变得有些难看。 这混账小子，该不是在这指桑骂槐呢嘛。 听得‘身边人’这三个字，做贼心虚的老太监第一时间就联想到了自己的身上。 不过，林辰却是没有针对他的意思，脸上泛起了一抹狡黠中带着些许猥琐的笑容，接着说道， “既然如此，那肯定是通过曹贵妃最为合适！” “赵公公，小人觉得，曹贵妃此次前来乾元宫面圣，就是为了提前先来踩个点，把送参汤这件事逐渐弄成常态，时不时就给我来上一份。” 赵高眉头渐渐深皱了起来，他现在已经有些被林辰一番话给搞迷糊了。 怎么连踩点都说出来了，你这小子以为堂堂大雍丞相家的人是土匪啊还是马贼啊！ “等我这个皇帝习惯了曹贵妃送的参汤之后，那曹相定然会安排她往参汤里下毒，直接把我给毒死，好给他腾地方！” 林辰信誓旦旦地讲述着，自己却是越说越气，脸都涨红了起来， “赵公公，你说他们曹家人这是得多阴险，才能干出这种下三滥的事来！” 最后，林辰义愤填膺地给出了自己的结论。 曹家人简直胆大包天，竟然敢对皇帝下毒，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 岂料，林辰一通分析之后，旁边的老太监却是迟迟没有做出任何反应。 他有些好奇地看了过去，只见赵高原本还算白净的老脸上，此刻却是变成了猪肝色，阴鸷幽冷的眸子里隐隐有着无尽怒火升腾而起。 “你这混账小子，脑子被驴踢了啊！！” 良久之后，老太监蓦然吼出了一道惊天动地般的咆哮。 林辰骇得面色巨变，踉跄后退数步，方才止住身形，脸上神情也顿时变得忐忑不安了起来。 “赵、赵公公，您老这是怎么了？” “难道...难道小人分析得哪里不对？” 林辰哆哆嗦嗦地小声发问，不敢靠近这突然发狂的老太监半步。 ------------ 第四十三章 小人祖上是盗墓的！ 此刻，林辰面前，赵高老脸上遍布铁青之色，目光之中直欲喷火，重重地喘着粗气，胸膛剧烈起伏着，就连拢在袖中的手都紧紧攥了起来。 看着林辰这般畏缩的模样，老太监恨不能直接冲过去梆梆给这自我感觉良好的家伙脸上来上两拳，好解解心中的这口恶气！ 亏他刚才还觉得林辰最近好像有点长进了，但是现在看来，这个山野杀猪子不仅仅没半点进步，反而脑子里全是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对于朝堂后宫来说，一点有用的都没有！ 把曹家人看作土匪马贼不说，居然连给皇帝下毒这种蠢事都分析得头头是道，赵高简直就要气炸了肺。 当然，不可否认的是，历朝历代权臣给皇帝下毒之事并不鲜见，但都要有一个前提，皇帝一旦真被毒死了，那下毒的权臣必须要有掌控后面混乱政局的绝对自信才行！ 按现在大雍王朝的时局，虽然曹相在朝廷中风光无限，权倾朝野，但是要说他麾下已经拥有了足够的势力来控制皇帝驾崩后的混乱局面，从而改朝换代，这个就连丞相他本人都不敢这么说。 单单军权这一项，就足以成为曹相最大的掣肘之所在。 护国大将军司空烈所代表的大雍各路军方势力，绝对不可能眼睁睁看着曹相肆意妄为。 林辰这般无厘头的分析，在赵高看来，简直就是无比的荒谬，把其他人都当成了傻子！ 你以为治理国事就是跟评书上说的那样草率吗！ 不过，赵高其实心里也明白，区区一个山野村夫，又能有多大的见识呢。 这一点，他就算想让林辰尽快提升起来，也只能是有心无力。 赵高阴冷的目光落在林寒身上，额头上青筋都鼓了出来，紧咬着牙恶狠狠地说道， “小子，你给咱家记好了，之前让你读的那些史书，不是让你当话本看的！” “你不光看，还得动脑子想！” “你刚才说的那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狗屁东西！” 赵高一脸恨铁不成钢的狰狞模样，要是还有得选的话，他现在估计都想把皇帝唐少天从不知道哪个臭水沟里重新捞回来。 守着这么个傻小子当皇帝，赵高只觉得自己至少得短寿十年。 “赵公公，小人记下了。” 林辰怯弱地点了点头，心里却已经是乐开了花。 让你这老阉狗天天在我面前晃荡过来晃荡过去的，看我气不死你！ 而且，他心中隐隐还生出了一丝惋惜之情。 唉，这老阉狗脑子咋样先不说，身子骨倒是保养得挺好，这要是有个什么高血压心脏病之类的，那自己多使把劲就能直接给他送走了。 如此一来，倒也省得自己暗中费心费力地布局了。 不过林辰也就是心里随便吐槽两句，还是立刻就将注意力转移回了老太监身上。 发了一通火后，赵高心境才渐渐平息了下来，狠狠刮了林辰一眼，而后无奈地开口给林辰分析起了今日曹贵妃之事。 反复讲了两遍，直到林辰露出了恍然大悟的表情，他这才打住。 “小子，搞明白了吗？” 赵高冷冷地盯着林辰，问道。 林辰忙不迭地点了点头，脸上露出无比敬佩的神色，恭敬回答道， “小人明白了，还是您老见多识广，一眼就看破了曹贵妃和曹相的奸计。” 听得林辰这般奉承的话语，赵高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再次骇得前者猛缩了缩脖子，不敢有任何言语。 片刻之后，林辰面色恢复了正常，贱兮兮地凑到赵高身旁，伸手向怀中摸去。 赵高看着他的动作，眼眸中泛起一丝疑惑之色，不由得开口问道， “小子，你干什么？” 林辰嘿嘿一笑，并不言语，只是从怀中掏出了一个精致小巧的物件，双手给赵高呈了过去。 赵高有些好奇地将目光落在林辰手中，只见在后者手心里，一枚晶莹剔透华光湛湛的精致玉佩安静地躺着。 “这是？” 林辰此刻神情极为恭敬，脸上带着一抹谄媚的笑容，回答道， “赵公公，这枚玉佩是小人自家祖传之物。” 自进宫以来，小人受您老多方照顾，无以为报，借此物聊表心意，还望您老笑纳。” 赵高闻言挑了挑眉，狭长幽冷的眼眸中生出了一丝意动之色。 虽然贵为御前太监，各种奇珍异宝他也见过不少，寻常的珠宝已经难以让他动心，但是林辰手中这块玉佩却明显不同。 老太监一眼就能看出，这枚玉佩做工用料都属上乘，尤其是玉质细腻，晶莹剔透几无杂质，就算是奇珍异宝无数的皇宫之中都不常见。 作为失去了某些重要功能的太监，赵高平日里最大的乐趣，就只有收藏珍宝这一项了，见这玉佩又岂能不心动。 不过，即便如此，他还是没有立刻接受，反而有些质疑地盯着林辰看了几眼。 一个山野农家子，居然能拥有这般珍惜的玉佩作为祖传宝贝，赵高认为不现实。 伸出两根手指捏住玉佩，拿到眼前仔细观赏着，赵高故作随意地问道， “小子，这物件真是你们家祖传的宝贝？” 对于他的质问，林辰早就想好了说辞，立刻回应道， “回公公的话，这枚玉佩确实是我们陈家祖传的，只不过来历有些...” 说到此处，林辰变得支支吾吾了起来。 而这立刻引起了赵高的兴趣，追问道， “只是什么？” 林辰面上显露踌躇之色，迟疑片刻之后，方才有些不好意思地解释道， “不瞒公公，小人祖上其实不是以杀猪为业的，是...是盗墓的！” 林辰似乎用上了莫大的勇气，方才讲出了‘盗墓’这两个字。 “这枚玉佩是小人曾祖爷爷从南荒一处深山墓穴中所得，据说是当年南荒前朝伏王随身的东西！” 此言一出，赵高瞬间就不淡定了， “什么？居然是南荒伏王的随身玉佩？” 在看到林辰点头之后，老太监脸上顿时露出了难掩的狂喜之情。 ------------ 第四十四章 暗中探查 听到‘南荒伏王’这四个字，赵高瞬间不淡定了，小心翼翼地捏着玉佩，凑在眼前仔细端详，目光中闪烁起道道精光。 “啧啧啧，不愧是南荒伏王遗留下来的宝贝，这品相着实不错。” 老太监口中啧啧称奇，爱不释手。 林辰见他这般模样，不由得搓了搓手，脸上露出一抹讨好的笑意，说道， “嘿嘿，公公，小人家里别无长物，也就这件祖传的小玩意能拿得出手了，还望您老不要嫌弃。” 赵高瞥了他一眼，满意地点了点头，颇为得意地笑道， “既然你小子有如此孝心，那咱家就却之不恭了。” “这物件不错，咱家很喜欢！” 说罢，老太监还生怕林辰反悔一般，迫不及待地将那玉佩直接挂在了腰间。 林辰满面春风，暗中观察着赵高的动作，嘴角缓缓掀起了一抹难以察觉的冷笑之色。 只要能让这老太监收下玉佩，后面就方便多了，正好借此给他找点乐子。 这玉佩便是林辰日前从司空玥那里讨来的，是司空家珍藏的东西。 南荒伏王贴身玉佩的说法不过是林辰胡诌出来，哄骗这老太监的罢了。 为了以防万一，林辰还特意向司空玥确认过，确保赵高以往没有见过这枚玉佩，方才有此举动。 为的就是给这老阉狗做局，直接将他除掉，让林辰自己成功解脱出来，为下一步收揽大权做准备。 赵高得此玉佩，正是乐不可支之时，浑然不觉自己已经掉入了林辰专门给他设立的圈套之中。 “小子，放心吧，老老实实跟着咱家，保管你一辈子荣华富贵！” 赵高老脸上的笑容如菊花般绽放开来，笑眯眯地盯着林辰，说道。 收了林辰的东西，此刻他的态度明显比起先前好了不少，连带着之前心中对林辰的那丝不满也全部消逝而去。 林辰闻言大喜过望，小鸡啄米般连连点头，奉承道， “小人一定谨遵公公教诲，助公公完成大业!” …… 翌日，承干宫。 林辰按照皇家规矩，来此给皇太妃司空玥请安。 两人闲话稍叙之后，司空玥便随意寻了个由头将众太监和宫女都支了出去。 众人刚刚退出大殿，林辰便立刻将美人搂在了怀中，两只大手不老实地在娇躯上游走了起来，引起阵阵急促娇喘之声。 司空玥贝齿咬着红唇，俏脸上红晕遍布，任由林辰施为，自己却没有做出什么抗拒的动作，只觉得身子愈发得无力了，整个人都几乎已经软倒在了林辰的怀中。 美眸中泛起丝丝缕缕的温润情意，司空玥轻抬臻首，与林辰四目相对，意乱神迷。 一对热情似火的男女激烈拥吻在了一起，缓缓向着床榻靠拢了过去，最终在一道含羞带怯的娇呼声中，一抹诱人春光在大殿内缓缓荡漾开来。 缠绵许久之后，精疲力尽的两人方才停了下来，相互依偎着靠在榻上，林辰神情一肃，向司空玥提起了正事。 “娘娘，我有件事需要你帮忙。” 闻言，司空玥黛眉轻扬，温润如水的眼眸中浮现出一丝好奇之色， “何事？” 林辰定了定神，向她讲起了虞国之事，当然，其中涉及到的关键人物比如吴峰，都被他主动掩饰了下来。 只说自己无意间在皇宫中发现有几个太监似乎暗中与虞国之人有勾结，欲要对皇帝不利，想要提前调查一番。 听得此话，司空玥心中顿时一惊。 虽然她先前已经答应了林辰要让帮他坐上皇位，除掉现任的皇帝唐少天，但是这并不意味着就能坐视其他人暗中对皇帝下手。 尤其是虞国之人，如果皇帝一旦因为他们的计谋受到重创，甚至直接驾崩，到时候举国上下必然大乱，虞国也定然会趁机自东北边境引大军进犯，整个大雍王朝都可能会有倾覆之危，这种情况无疑是司空玥和她父亲护国大将军司空烈绝对不能接受的。 “娘娘，你父亲司空大将军那边，对东北边境应该很熟悉吧？” 林辰沉声发问。 司空玥略作思索，而后轻轻点了点头， “不错，我父亲他早些年在东北边关驻守过数年，还曾经统领大军与虞国交战过多次。” “现任的东北云州都督杨琨，就是我父亲当年手下的嫡系将领。” 听她这么说，林辰眼眸之中立时闪过一丝喜色，既然有这层关系在，那看来调查吴峰与虞国人勾结之事就更能多一分把握了。 “既然如此，娘娘，那就麻烦你给护国大将军修书一封，请大将军帮忙安排人去调查一下东北各处关隘的情况吧。” 紧接着，林辰还补充道， “尤其是那些涉嫌走私的商人车队，看看能不能发现宫中之人或者朝堂大臣与虞国私下勾连的痕迹，留下证据。” “还有，此事关联重大，一定要跟大将军提一下，暗中调查，不要被人察觉。” 林辰最后还不忘提醒司空玥，注意保密，以防打草惊蛇。 “好，本宫知道了，一会儿就写封家书，差人给我父亲送去。” 司空玥乖巧地点了点头，应下了此事。 见美人面对自己展现出如此妩媚乖巧的模样，林辰心中不禁一动，旋即朗声笑了起来，目光之中再度浮现火热之色，紧紧地盯着怀中美人，看个不停。 感受到林辰眼神中的灼热，司空玥小心肝都有些颤抖了起来，在她看来，林辰简直就像是一头无比强壮的公牛，似乎永远都不知道疲倦，浑身火气十足，精力简直旺盛到了难以置信的地步。 “你、你又来了！” 美人娇嗔一声，伸出玉手在林辰坚实胸膛上拍打着，似有抗拒之意，刚刚平复不久的呼吸又变得急促了起来，挺拔隽秀的山峰顿时剧烈地起伏了起来，摇曳间显露出摄人心魄的绝美之感。 察觉到怀中娇躯此刻渐渐生出的变化，林辰不由得舔了舔嘴唇，咧嘴露出一抹坏笑，直接如狼似虎般将美人再度扑倒在了榻上。 ------------ 第四十五章 挑衅爱妃，该死！ 在司空玥含羞带涩的目光注视下，林辰出了承干宫，立刻找上了赵高。 上次宁婉跟他说过，当初入宫是由曹相安排进来的，如今宁婉已经被封为宁妃，已经隐隐间威胁到了曹贵妃的地位，林辰怕她那边会遇到些什么麻烦，想要前去探望一番。 “嗯？你小子想要去宜春宫？” 听得林辰的要求，赵高缓缓皱起了眉头，有些诧异地瞥了前者一眼。 宜春宫，就是宁婉被晋封为宁妃之后，赐下的宫殿。 这小子闲来无事跑宜春宫去作甚，难道曹贵妃如此美貌还满足不了他么。 还当真是个好色之徒！ 赵高暗自在心里贬损着林辰，目光也渐渐变得古怪了起来。 林辰一直在暗中观察着老太监的神情变化，此刻见后者似乎有拒绝的意思，便连忙哄骗道， “赵公公，小人是觉得现下要是后面想要重新启用宁家的话，就必然要对宁妃也表现出亲近的意思，如此一来，也算是变相地给宁家造势了不是。” 赵高闻言微微一愣，好像是这么个道理。 沉吟片刻之后，老太监点头答应了下来， “唔，你说得也算不错，是应该表现得跟宁妃亲密一些。” 两人商议已定，林辰做好安排，也不用皇帝车驾，就带着赵高和高彦还有几名禁军侍卫，慢悠悠溜达着向宜春宫而去。 只是，一行人刚刚走到宜春宫门口，就听到里面传出了一阵嚣张跋扈的狂笑声，使得林辰立刻停下了脚步。 真有人来闹事了？ 林辰眼睛微微眯起，一缕寒光一闪而逝。 没想到宁婉被自己封为宁妃不过短短数日时间，就有人胆敢不顾忌皇帝的威严，来宜春宫当面挑衅，简直就是该死！ 在他身后，赵高也同样听到了那道声音，作为皇宫中最有权势的太监，他几乎对皇宫内的每一个人都有所熟悉，仅仅一听便判断出了这道声音的主人是谁。 内宫监总管太监，刘跃！ 得出判断的老太监面色陡然一沉，狭长幽冷的眼眸中顿时浮现出了一丝冰寒之色。 作为从小太监一步步走到如今御前太监的赵高，对于宫里的那些龌龊之事一清二楚，在他看来，这内宫监总管太监刘跃今日跑到宜春宫来放肆，必然是在向宁妃索要财物！ 只是，宁婉被封为宁妃之事，在后宫之中人尽皆知，这也足以说明皇帝现在对她的宠爱，刘跃怎么会如此胆大包天，竟然做出这等无脑的举动。 赵高心中来回思索，却始终摸不着头脑。 “启禀陛下，里面那人如果老奴所料不错的话，应该是内宫监总管太监，刘跃！” 赵高弓着身子，向林辰恭敬地禀告道。 内宫监总管太监？ 听得此话，林辰面色更加阴沉了一分，一个狗奴才，竟然敢对朕的爱妃这般放肆，简直就是岂有此理！ 不过，林辰却没有立刻闯进殿中，而是走到殿门处便停下了脚步。 在殿门外值守的几名宫女见到皇帝突然来此，立刻慌乱了起来，连忙跪下，刚要出言参拜，就被赵高用凌厉的眼神所制止了。 赵高此刻跟林辰是一个想法，就要看看这刘跃今日来宜春宫到底想做什么。 虽然他现在身为后宫权势最盛的御前太监，但是还并不能将所有太监都收入自己麾下，先前的李忠就是一个例子，此刻殿中的总管太监刘跃也同样如此。 赵高现在巴不得刘跃做出点什么过分的事来，好让林辰下圣旨将此人给直接处决掉，到时候安排自己的心腹上任，将内宫监彻底纳入自己的掌控之下。 大殿内，一位身着华贵青袍，身如麻杆般瘦弱的太监站立于中央，双手叉腰，显得极为嚣张。 这位内宫监总管太监干瘪的脸颊上满是凶相，嘴唇刻薄如刀，眉宇间遍布阴冷，尤其是那一对深邃眼窝中涌动着些许邪气，令人感到极为不适。 刘跃嘴角挂着一抹不屑冷笑，大咧咧地开口说道， “宁妃，不是咱家做得过分，这就是宫里的规矩。” “咱家身为内宫监总管太监，日前特意给你置办这间宫殿，可是花费了好大的精力。” “你说说，要不是咱家，你能从那寒酸的南苑挪到这里来吗，这宜春宫可是后宫里最为奢华的宫殿之一了，就是比起曹贵妃娘娘的凌燕宫来也不遑多让。” “咱家如此苦心，难道宁妃娘娘你不该有所表示吗？” 珠帘后，宁婉已经被他这番无礼的言论气得俏脸通红，黛眉紧紧皱起，泓如秋水般的美眸中涌动着丝丝怒意。 “刘跃，你难道就不怕本宫将此事告发到陛下那里吗！” 宁婉紧盯着珠帘前那道叉腰而立的嚣张身影，咬着银牙缓缓警告道。 岂料，听到她提起皇帝，刘跃脸上居然露出了丝毫不惧的神情，甚至还带着一抹淡淡的嘲讽，嗤笑一声， “呵呵，宁婉，咱家恭敬你，称你声娘娘，你还在咱家面前摆上谱了是吧。” “当初要不是曹相找上了咱家，你能有机会顺利地进宫当上宁嫔吗，又岂能受陛下封赏晋封为宁妃？” “你如果敢跟陛下提起今日之事，那咱家就敢跟陛下坦白，当初是曹相看中了你的身份，将你送进宫来的！” 说着，刘跃摇了摇头，唏嘘了起来， “啧啧，你可以想想，要是陛下知道了此事，对你会是个什么样的态度！” “哎呀，好不容易搞到个妃位，要是你一念之间出了岔子，那可就要不保了。” 听得刘跃的威胁，宁婉顿时陷入了沉默之中。 虽然她已经将自己是曹相送入宫中的事告诉了皇帝林辰，但是这并不意味着就无事了。 万一刘跃在皇帝面前捅出此事，让其他太监也知晓了的话，那即便林辰对她再有意，也不得不碍于影响对她做出处置。 宁婉自己心里很清楚，为了维护林辰的皇帝威严，曹相这事绝对见不得光。 看着珠帘后那道沉默的倩影，刘跃顿时放声狂笑了起来。 ------------ 第四十六章 拖下去，杖毙！ 殿门外，听得里面总管太监刘跃猖狂无比的大笑声传出，林辰脸色已然阴沉到了极点，漆黑如墨的眼眸中怒火缓缓涌动。 在他身后，赵高亦是满脸冰寒的模样，当然他并不是因为刘跃对宁婉的态度而感到愤怒。 当听到刘跃说出了他跟曹相之间的关系后，赵高的心中就生出了无尽的怒火。 他没想到，此事之前自己居然丝毫不知情。 更没想到，曹相在后宫之内居然不止与他一个人私下里建立了联系。 朝廷重臣擅自私下结交宫中宦官，本来就已经犯了大忌，赵高毕竟是御前太监，在宫里所有太监之中权势位份最高，有心遮掩之下，也无人能够轻易察觉。 赵高原本以为有自己在，曹相就足够获得皇宫中他想要的一切消息，从而得到满足，对自己也会更加看重。 但是，刘跃口中的说辞显然使得他先前的想法变得有些搞笑。 此刻，赵高的心中更是生出了极度的不安，既然内宫监总管太监刘跃能够在他不知不觉中与曹相勾结在了一起，那其他人也有可能暗中跟他一样倒向曹相。 如此一来，那他这位御前太监日常的一举一动，岂不是也有可能已经处在了曹相的掌控之中。 想到此处，赵高后背立时泛起了冷汗。 如果真是这样的情况，那现在的处境可是危险到极点了。 “咳咳，陛下，您看今日之事...” 赵高阴鸷眼眸中流露寒光，轻咳一声，恭声向林辰问道。 林辰斜瞥了老太监一眼，注意到了后者正在向他眨眼示意，瞬间就明白了他的意思。 看来这老阉狗也不知道刘跃跟曹相勾结之事，既然如此... 林辰眼神一厉，直接飞起一脚向殿门怒踹了过去！ 砰！ 气氛沉寂的大殿之内陡然间响起一道沉闷轰响，将正沉浸在嚣张状态中的刘跃吓了一大跳。 “谁？！” “哪个王八蛋，敢闯进来打搅本公公！” “信不信咱家将你...” 话还未讲完，便戛然而止。 刘跃愤然转过身来，却正好看到从殿门处怒气冲冲向他这边走来的几道人影，瞳孔骤然紧缩，面色瞬间惨变。 “陛、陛下！” 一道骇然惊呼声从口中传出，刘跃‘噗通’一声跪倒在地，面色惨白的同时，身子剧烈颤抖了起来，冷汗自额头上如溪流般狂涌而出，再不复先前肆意嚣张的模样。 珠帘后，那道窈窕倩影听得刘跃的呼喊声，同样心中一惊，连忙起身迎了上来。 宁婉快步走到近前，盈盈下拜， “臣妾参见陛下。” 林辰随手将宁婉扶起，看着美人俏脸微红，犹自残存着一抹怒意，不禁有些心疼。 自己宠爱的妃子，居然被一个狗奴才给欺负了，这还得了！ 他转过身来，冷冷地盯着跪倒在面前瑟瑟发抖的太监，目光中蕴含着无尽的冰寒。 “拖下去，杖毙！” 短短五个字，冷酷至极，直接宣告了刘跃的结局。 刘跃身子猛地一震，慌忙磕起头来，惨叫着向林辰告饶， “陛下，饶命！饶命啊！！” 不过，禁军侍卫可不理会他这一套，皇帝既然已经发了话，他们就只管执行。 两名壮硕的侍卫走上前来，拉住刘跃胳膊，直接将其强行拖拽了出去。 刘跃跪过的地面上，残留着一大滩汗水，还有一抹刺眼的猩红血迹。 这太监惶恐至极，竟是朝死里给林辰磕头，但饶是如此，大罪早已犯下，也改不了他最后的结局。 禁军侍卫办事相当得力，将刘跃拖下去不多时，殿外便有着声声凄厉至极的惨叫隐隐传了过来，但仅仅片刻后就没了动静。 林辰心中犹不解气，面色阴沉着，一言不发，目光中却是泛起了一丝无奈之色。 要是按照正常情况的话，最好的方式其实是将刘跃暂时囚下拷问，审问出他跟曹相私下里的联系，做好证据，为日后清算曹家做准备。 但是林辰之所以没有这么选择，还是受现下局势所迫。 如果将刘跃收押，以曹相如今在宫中渗透力，必然能够第一时间得到消息。 到了那时，即便刘跃之事牵扯不到曹相的身上，也定然会让他生疑，说不好就要逼得这位权倾朝野的丞相被迫做出什么过激的举动。 这种情况，对于现在还未掌权的林辰来说显然非常不利。 所以，为了稳妥其间，此刻直接毙了刘跃是最合适的选择。 事后以刘跃御前失仪，引得皇帝降罪的名义，通传后宫，营造出一种皇帝暴怒突然杀人的假象，方能够将曹相给蒙蔽过去。 不怪林辰此刻如此谨慎，实在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不得已而为之。 要是拥有了足够的权力，今日之事又何须这么麻烦。 “今日宜春宫之事，敢向外透露分毫者，凌迟处死！” 林辰冷冷地瞥向在场的一众太监和宫女，冷声警告道。 众人心中大震，立刻‘呼啦啦’地跪倒在地，口称不敢，深深拜服了下去。 林辰面色这才渐渐缓和了下来，目光一转看向宁婉，语气温和地问道， “婉儿，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宁婉美眸中神色莫名，显得有些支支吾吾，捏着裙角迟迟未能开口。 见她这般模样，林辰明白她的意思，侧脸看向后面跟随的太监，冷声吩咐道， “你们先出去吧，没朕的命令，不准任何人踏入此殿半步！” 闻言，赵高立刻恭声应是，领着殿中的一众宫女太监退了出去。 自始至终，老太监都没有对林辰暗中做出什么指示。 显然，林辰心中先前的顾虑，老太监自己也想到了，故而对林辰的做法颇为赞同。 曹相势大，此时还不可轻动，就连可能波及到他的情况也要暂且压下，抹除掉。 众人走后，宁婉才抬起头来，大胆地看着林辰，美眸中水光盈盈，俏鼻微微抽动，一脸委屈的模样。 林辰见状连忙将她拉进，搂入了怀中，轻声细语地安抚了起来。 ------------ 第四十七章 日后全部讨回！ 不得不说，林辰哄女人的手段确实有些高明，仅仅安抚并逗弄了怀中美人片刻，就惹得她破涕为笑，白皙俏脸也渐渐羞红了起来。 林辰搂抱着她进入内殿，穿过珠帘坐在了床榻上，又问起了先前发生的事。 “婉儿，那刘跃之事之前怎么一直没有听你跟朕提起过呢？” “一个狗奴才居然敢如此丧心病狂，你应该早点告诉朕的。” 林辰紧紧盯着怀中美人，言语中颇有一些责备之意，当然更多的还是对她的关切。 宁婉心情渐渐好转，稳了稳思绪，而后便给林辰解释了起来。 “陛下，臣妾先前见你国事烦劳，不想给你添堵。” 宁婉微微一顿，俏脸上显露出一抹淡淡的笑意，继续讲道， “当初臣妾还是罪臣家眷，本来是没有入宫资格的，就是曹相暗中走了那刘跃的门路，才将臣妾送了进来。” “后来入宫之后，刘跃便仗着此事，还有他跟曹相的关系，时常来南苑找臣妾，索取财物。” “前几日听说臣妾被封为了宁妃，这个家伙便又找了过来，以他们内宫监给臣妾安排宫殿为由，索要财物。” “前几次臣妾都拒绝了，今日他才变本加厉了起来，还拿要将臣妾告发之事作为要挟。” 听得宁婉的讲述，林辰面色也渐渐阴沉了下来。 后宫之内有这种龌龊之事，也属正常，毕竟，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 但是此刻令林辰感到愤怒的是，刘跃仅仅仗着背后有曹相撑腰，便敢如此胆大妄为，连刚刚受宠被封为妃的宁婉都丝毫不放在眼里。 虽然这里面有这家伙手中握着宁婉把柄的原因在，但更为关键的是，此种举动同时也展现出了曹相无比恐怖的朝堂影响力。 仅仅跟丞相扯上了一丝关系，就能让一个狗奴才如此嚣张，这简直就是对皇权的莫大讽刺。 这也就是曹相如今在朝堂中尚还有所掣肘，达不到一手遮天的程度，否则的话，这皇帝之位归属就真的不好说了。 如此权臣若不能除掉，林辰这皇位绝对不可能坐得安稳！ “婉儿，你放心吧，今日所受的委屈，日后朕都会一一帮你讨回来！” 林辰紧盯着怀中美人的眼眸，很是郑重地承诺道。 见他这般严肃的模样，宁婉心中顿时感动不已，妙目微微泛红，轻轻点了点头，柔软娇躯也在林辰怀中靠得更紧了些。 自从那日跟林辰在凌燕宫见面之后，宁婉就感受到了从未有过的安全感，林辰对她的呵护与体贴，已经使得这位美人彻底沉沦其中。 感受到宁婉眼眸中泛起的点点情意，林辰微微一笑，而后便提起了今日来宜春宫的主要目的， “婉儿，当日朕将你封为宁妃后，曹家那边有人过来找你麻烦么？” “曹家...” 见林辰主动问起，宁婉贝齿轻咬着红唇，再次点了点头， “臣妾得陛下恩宠之后，曹贵妃宫里的侍卫统领魏宣前几日来过一次凌燕宫。” 听得此话，林辰眼睛顿时眯了起来，眼底处一抹寒光闪过。 果然来过！ “陛下，那魏宣来见臣妾，问了一些那晚凌燕宫中发生之事。” 提起凌燕宫的那个夜晚，宁婉又回想起了初次与林辰亲密时的情形，俏脸上红晕愈加浓烈了一分，羞涩之意溢于言表。 接着，她有些踌躇地讲道， “臣妾...臣妾也是事后才知道，曹贵妃是假传了圣旨，将我召去了凌燕宫，那晚本来应该是曹贵妃侍寝。” 听得此话，林辰嘴角不禁勾起了一抹温和的笑意。 此事他真的还要感谢曹芸，要不是曹芸先前为了避开自己，引宁婉前去，自己还没有机会见到她，而且还送上了宁家这么大的助力。 若是曹贵妃知道她居然向林辰提供了一个制衡自己曹家的绝妙思路，恐怕现在肠子都要悔青了。 更关键的是，即便曹贵妃自认为机关算尽，也已经被林辰后续的一系列举动给逼迫得无奈献身给林辰了。 “陛下，魏宣想知道的那些细节，臣妾可都没有告诉他哦。” 性格素来清冷的宁婉提到此事，罕见地显露出了一丝俏皮模样，笑意盈盈地向林辰解释，说完后还吐了吐小舌头，显露萌态。 这般娇柔俏皮的模样，看得林辰立时心中大动，不由得伸手捏了一把宁婉挺翘的俏鼻尖，啧啧称道， “啧啧，朕的爱妃表现得不错嘛。” 宁婉嫣然一笑，轻抚着鬓角散发，回应道， “那可是臣妾跟陛下的小秘密，怎么能告诉他人呢。” “更何况，臣妾现在可是陛下的妃子，就算拒绝了曹家，魏宣也定然不敢对臣妾怎么样。” “看到臣妾态度坚定，那魏宣不敢在臣妾面前放肆，最后还是走了。” “也就是刚刚那个刘跃公公，敢对陛下您不敬呢。” 说到最后，宁婉还不忘在林辰面前调侃一句刘跃，显然以往发生的种种已经让她心中对此人深恶痛绝。 闻言，林辰眉头一挑，眼眸中光泽愈加明亮了起来。 没想到在这件事上，宁婉还能有这般主见，当真不错。 “朕今日方才知道这些事，让你受累了。” 林辰拍了拍宁婉手背，威严脸颊上显露出一抹歉意。 宁婉温柔地摇了摇头，对于她来说，只要能陪在林辰身边，这点事情算得了什么。 两人四目相对，眼底的情愫渐渐荡漾开来，呼吸也变得急促了起来。 大殿之内，一股旖旎暧昧的气氛缓缓扩散而出。 林辰搂着宁婉纤细柳腰，目光泛起灼热之色，大手开始不老实地搭上宁婉柔软娇躯，缓缓上下游走了起来。 “嗯~” 宁婉轻呢一声，黛眉微皱，任由林辰施为，妙目之中涌动着点点温情。 在内殿幽幽烛光的映照下，两道身影似乎已经融为一体。 温润如水的柔情几乎将欲火升腾的男人整个淹没，素色衣裙抛飞的同时，缱绻旖旎的诱人声音缓缓回荡在整个大殿之中，许久未息。 ------------ 第四十八章 计划有变 宜春宫中，两人缠绵许久，方才止息。 在宁婉的温柔服侍下，林辰穿戴好了龙袍，起身准备离去。 临行前，他脚步一顿，略作沉吟，而后从腰间解下一枚镶金玉佩，塞到了宁婉手心里。 “婉儿，后面要是还有什么人敢来宜春宫骚扰你，就让侍女持此物来乾元宫找朕。” 林辰显然还是对曹贵妃和曹家那边不放心，生怕宁婉再受到什么委屈，故而提前做出安排。 感受到林辰言语中满是关怀的心意，宁婉莞尔一笑，乖巧地点了点头。 “臣妾多谢陛下。” 林辰随意地摆了摆手，淡笑着回应道， “好了，朕先走了。” 正说着，他伸手在宁婉挺翘玉鼻上刮了一下，惹得后者露出了一抹娇羞的模样， “呵呵，等再过段时间，朕要给你一个天大的惊喜。” 说罢，在美人娇柔目光注视下，林辰朗笑着从大殿内离去了。 刚出宜春宫，先前跟随在林辰身后的禁军侍卫便迎了过来，恭声禀告道， “启禀陛下，行刑完成，刘跃已经伏法了。” 听得此话，林辰面色很是冷淡，只是微微点了点头，随口吩咐道， “赵高，将此事通传后宫，再有敢做出这等悖逆欺上之事者，统统格杀勿论！” 杀意凛然的话语中满是冰寒，皇帝显然对刘跃如此行径深恶痛绝。 见林辰发话，当着众人的面，赵高立刻躬身应下。 返回了乾元宫，屏退众太监和禁军侍卫，早已经有些按捺不住的赵高立刻匆匆走上前来，阴鸷幽冷的目光紧紧盯在林辰身上，沉声问道， “小子，咱家问你，宁妃她怎么会跟曹相扯上关系？” 先前守在宜春宫正殿之外，从刘跃口中知道了宁婉被安排进宫的细节之后，赵高心中就立时生出了极为不好的念头。 此事他之前从不知情不说，更为关键的是，其背后表达出的意思，可是让他极为担忧。 曹相既然敢做出如此安排，无疑是意味着他跟宁家的关系，并不像表面上看起来那么简单。 既然如此，赵高自己也不得不重新审视和考量自己对宁婉以及宁家的态度了。 听得他的问话，林辰眼珠一转，立刻开口回答道， “回公公的话，刚刚在宜春宫小人也问过宁妃这个问题。” “她说当初宁家获罪被流放之时，曹相看她颇有姿色，再加上宁家正处于风雨飘摇之中，对于他来说很好拿捏。” “所以就将宁妃暗中保了下来，以日后争取为宁家脱罪作为条件，让宁妃老实听从他的安排。” “等先皇驾崩，那位登基之后，就找了个时机送进了宫中。” 讲到最后，林辰还不忘补充了一句， “宁家被小人我先前下旨赦免了之后，宁妃她没了挂念，就跟曹相那边断了交集，所以才有了今日那刘跃去宜春宫闹事的一幕。” “哦？” 闻言，赵高泛白的眉毛紧紧皱了起来，沧桑老脸上显露出一抹狐疑之色。 纵然林辰的解释滴水不漏，但是他还是本能地认为事情并没有表面上这么简单。 更何况，他原来想要扶持宁家，就是为了在朝堂上给曹相带来牵制。 但是知晓了宁婉跟曹相之间的关系后，这个想法渐渐地就被他给否决了。 若是宁家宁渊当年被罢官流放之后，就已经暗中投靠了曹相，那他这般做法可是有着相当大的风险。 林辰解释完后，就安静地守在一旁，暗中观察着赵高老脸上的神情变化，此刻见后者眉宇间显露出的迟疑与纠结之色，心中顿时明白了他的想法。 对于今日宜春宫这一突发状况，林辰自己也感到有些无奈。 原本一切事情都按照计划进行地好好的，赵高在他不着痕迹的暗示下，已经打算重新启用宁家宁渊，只要等宁家从西疆回来，林辰就能够利用此事获得一大助力。 结果没想到，万事俱备，却突然被一个狗奴才给搅了局。 赵高此刻明显已经对宁家产生了不信任的想法，再想要哄骗他将宁家扶持起来，恐怕已经是不可能的事了。 想到此处，林辰眉头微皱，心中思绪极速翻飞了起来。 扶持宁家是他想要破局的最关键一步，绝对不能就这么放弃了，他现在需要想点办法，消弭老太监心中的顾虑。 算时间，距离宁家返回京城应该还有大半个月的时间，留给林辰的机会并不算多。 冥思苦想片刻之后，林辰眼眸中一缕精光一闪而逝，心中已然有了计较。 在这种情况下，想要让这个多疑的老太监打消对宁家的怀疑，显然已经不现实了。 与其如此，倒不如干脆直接除掉这个老阉狗，来得便利。 林辰原本还想通过这老阉狗再多理清一下后宫和朝堂上错综复杂的关系，现在为形势所迫，不得不将除掉此人的计划提前了。 “小子，宜春宫宁妃那边，近日就先不要再去了。” “还有，关于启用宁家的事，先放到一边，等后面咱家仔细考虑一下，再做决定。” 赵高冷冷地盯着林辰，沉声吩咐道。 林辰闻言不禁一怔，佯装不解，伸手挠了挠头， “额...公公，这是为何？” “之前您老不是还说等宁家回来之后，让我暗中见一见宁渊吗？” 见林辰反应如此迟钝，赵高顿时气不打一处来，狠狠地瞪了一眼，低声怒斥道， “还是这么没脑子！” “小子，宁家跟曹家背地里明显有什么勾连，你看不出来吗！” “现在再想扶持宁渊，岂不是正中曹相下怀！” 听得此话，林辰却还是一脸迷茫的样子， “公公，宁妃她不是说已经跟曹相断了交集了吗？” 此言一出，赵高面色渐渐变得难看了起来，幽冷目光中怒火升腾，恨不能当场给这个愚蠢至极的家伙两个大耳光，让他清醒清醒。 “小子，咱家警告你，别被那女人迷了心窍！” “她说什么你信什么，那你直接让她当皇帝不就行了！” ------------ 第四十九章 高彦献计 对于林辰如此轻易就相信了宁婉的举动，赵高毫不留情地驳斥了起来，说到后面更是越说越气，直接给前者一通怒骂。 直到见林辰胆战心惊地连连点头，老太监这才怒气未消地停了下来。 “小子，咱家说的你可明白了？” 赵高冷眼斜瞥着林辰，重重冷哼一声。 林辰忙不迭地点头，一脸尴尬之色，讪笑着回应道， “小人明白了，呵呵，还是您老高瞻远瞩。” 赵高面色这才稍稍缓和了下来，令林辰老实呆在乾元宫，自己则是匆匆返回了住所。 回住所后的第一时间，他就立刻派人将太监高彦给喊了过来。 “义父。” 高彦进门后就恭恭敬敬地给赵高行了礼，此刻四下无人，他自然不用掩饰两人之间的关系。 赵高靠在太师椅上，老脸无比阴沉，阴鸷幽冷的眼眸中涌动着莫名的神色。 许久之后，他才抬起头来，眼皮轻掀，看向高彦，幽幽开口说道， “彦儿，宁家还有多久能返回京城？” 高彦眉头微皱，掐指略作算计，而后恭声回禀道， “义父，应该还有半个月时间。” 半个月么... 闻言，赵高微微颔首，眼神中泛起一丝不易察觉的波澜。 见赵高这般模样，先前一同随行前往宜春宫的高彦立刻就明白了他的顾虑，迟疑片刻之后，开口说道， “义父，今日宜春宫之事，依我看宁家未必与曹家有什么更深的联系。” “哦？” 听他这么一讲，赵高眉头不由得一挑，顿时来了兴趣。 高彦之所以能够得到他这位御前太监的看重，更是直接将其收为义子，自然有其过人之处。 此人不仅心思缜密，谋略周详，而且还有着极为敏锐的观察力，以往也曾多次给赵高出谋划策，为后者出了不少的力，每每献计都颇有成效，因而十分得赵高的赏识。 此刻既然他这么说，那必然是看出了其中一些门道。 “彦儿，你这话是何意思？” 赵高紧紧地盯着高彦，沉声问道。 高彦微微一笑，不紧不慢地回答道， “义父，那刘跃往日在内宫监便是极尽嚣张跋扈之人，不过能安稳坐在总管太监的位置上这么多年，并非是此人好运所致。” “孩儿之前曾经刻意留心过此人，刘跃表面上虽然嚣张，但实际上却是看人下菜碟，后宫中有权势的那些人他从来不敢轻易招惹。” 赵高闻言缓缓点了点头，对于刘跃的为人，他这位总管太监心中也清楚。 得到了他的认可，高彦清秀脸庞上露出一抹自信的笑容，继续讲道， “既然他敢去宜春宫找宁妃娘娘索要财物，而且还不止一次，定然是提前知晓了什么消息。” “如果宁家真的跟曹家私下有所联系的话，那就算再给刘跃十个胆子，他怕是也不敢去招惹宁妃娘娘，从而触怒曹相。” “所以孩儿认为，当初宁妃娘娘是曹相安排进宫的，这个毫无疑问。” “但是宁妃娘娘先前一直没有被陛下所宠爱，始终不显山不露水，再加上后面曹贵妃被送进了宫中，估计曹相也就没有再对宁妃娘娘加以重视，刘跃后面自然放肆了起来。” “更何况宁妃娘娘被陛下封赏，已经隐隐威胁到了曹贵妃的地位，对于曹相来说，宁家如今可未必跟他还是一条心，必然忌惮。” 听得高彦这般细致的分析，赵高眼眸中顿时闪过了一道精光，低头沉吟了起来。 虽然高彦分析得颇有道理，但是此事关碍重大，容不得他有半点疏忽。 哪怕宁家有一丝的异常，他也不可能轻易地将宁渊重新扶持到户部侍郎的位置上，以防给自己后面的大计造成不必要的麻烦。 高彦知晓赵高心中的顾虑，略作思索之后，再次开口讲道， “义父，孩儿觉得，宁家现在虽然还有私下勾结曹家的嫌疑，但是等他们返回京城后，可以安排得力人手前去仔细调查，确保无虞之后，对您老也能有所帮助。” 赵高思索片刻之后，缓缓点了点头， “如此也好，等宁家回来之后，此事就交给你去办吧。” “记得，此事关碍极大，务必要万分仔细！” 最后，他还不忘再次提点一番。 “义父放心，孩儿定然不负义父嘱托。” 高彦躬身一礼，当即恭敬应下差事。 …… 入夜，凌燕宫。 曹贵妃坐在梳妆台前，由侍女帮她梳妆打扮着，自己则是显得有些心境不宁。 白日里刘跃被皇帝杖毙的消息已经由宫中的下人传到了她这里，让她感到有些不安。 虽然刘跃表面上是因为触怒了皇帝，冒犯圣颜，因而获罪。 但是他出现的地点对于曹芸来说，未免也太敏感了一些。 当年安排宁婉入宫就是走了刘跃的门路，曹芸显然是怕宜春宫今日之事牵连到自己和曹家。 就在她心中胡思乱想之际，侍女翠云已经进来通禀了， “娘娘，陛下来了。” 闻言，曹芸立刻压下心中思绪，对着镜子整理了一下妆容，率宫中侍女迎了出去。 不得不说，经过林辰多日的辛苦耕耘，曹芸心中对他的态度已经发生了天翻地覆般的变化。 见皇帝车驾到来，这位狐媚美人立刻笑意吟吟的迎了上来。 “臣妾参见陛下。” 柔柔糯糯的声音从美人檀口中传出，窈窕婀娜的身子盈盈下拜，看得林辰心中食指大动。 “爱妃免礼。” 随手将曹芸拉起，林辰手臂很自然地环上了她纤细柳腰，惹起一阵银铃般清灵的笑声。 曹贵妃依偎在林辰怀中，任由他搂抱着自己走进内殿，纵然已经跟林辰亲密过多次，但此刻她的俏脸上还是渐渐染上了红霞，狐媚眸子里泛起细微波澜。 不多时，内殿之中便传出了令人面红耳赤的诱惑声音。 许久之后，云雨初歇，曹芸靠在林辰胸膛上，绝美容颜上满是潮红，洁白细腻的玉背上香汗淋漓，轻轻娇喘着，画面香艳到了极点。 ------------ 第五十章 万万不可透露！ “林辰，白日在宜春宫发生的事，你听说了么？” 曹芸如小猫般乖乖蜷缩在林辰怀中，红唇轻启，开口问道。 见她主动向自己问起此事，林辰眉头不禁一挑。 他在来凌燕宫之前还正在考虑着今夜怎么样能通过此事挑拨赵高跟他们曹家的关系，没成想此刻发展的比他自己预想的还要顺利，曹芸先按捺不住了。 “嗯，临行前我听赵公公跟我提了一嘴。” 林辰淡笑着点了点头，眼眸深处泛起了一抹不易察觉的莫名笑意。 曹芸闻言心中顿时一喜，连忙继续追问道， “那刘跃到底是犯了何事，才惹得陛下如此震怒？” 林辰眉头皱起，佯作深思之状，在曹芸暗含殷切的妖冶目光注视下，几息之后方才作答， “嗯，听赵公公说，陛下今日驾临宜春宫，刚好碰到那总管太监刘跃在向宁妃娘娘索贿。” “陛下龙颜大怒，就直接命令跟随的禁军侍卫将刘跃拖下去杖毙了。” “不过...” 话讲到一半，林辰突然停了下来，眉宇间显露出纠结之色，神情也变得有些不太自然。 曹芸见他这般模样，心中立时生出了好奇之意。 她心中清楚，林辰后面没说的话，才是今日弄清楚宜春宫之事的关键。 看到林辰支支吾吾地不肯讲出实情，曹芸暗自咬了咬牙，心中有了想法，俏脸上的红晕也变得更加浓郁了起来。 “不过什么？” 曹芸定定地看着林辰，俏脸上涌现妩媚姿态，绽放出狐媚动人的笑容，主动伸出纤纤玉手环绕上林寒的胳膊，紧紧抱在胸前，开口问道。 此刻，为了从林辰口中得知内情，曹芸已经完全豁出去了。 尤其是想到林辰近日每次来凌燕宫都对她表现得极为亢奋，在两人亲密中显得极为火热，俨然已经是一副完全沉迷在了她绝色美貌中的模样，这也更使得曹芸自觉已经能够轻松拿捏于他。 感受到肘间传来美妙至极的柔软触感，林辰内心狠狠地颤动了一下，暗道了一声‘妖精’。 眼看已经铺垫的差不多了，林辰眼神中的灼热之色喷薄欲出，在美人的惊呼声中直接将她重新搂抱在了怀中，大手不老实地从她的玉背向下缓缓滑了下去。 曹芸被林辰撩拨地浑身发软，瘫倒在他怀里，微微挣扎了起来，白了一眼嗔怪道， “你别...” “你还没回答人家呢。” 听得此话，林辰手上动作不禁一停，英俊脸庞上渐渐泛起了一丝踌躇之色，迟迟没有回应，缓了几息之后，方才小心翼翼地说道， “娘娘，我要是说了，你可千万别告诉别人啊。” “要不然的话，赵公公那边我可没法交代。” 闻言，曹芸当即满口答应了下来， “哎呀，你就放心好了，本宫怎么舍得让你为难呢。” 说着，曹芸还主动了献上一记香吻。 两人火热相拥，良久唇分，划出一道极为暧昧的银线。 “嗯，我听赵公公他自己的意思，好像是说那刘跃今日的行径颇为蹊跷，想要先将此人囚下，拷问出内情之后再做处置。” “不过，皇帝陛下似乎是对此人厌恶到了极点，根本就不听任何分辨，直接就命人带下去杀了。” 说到最后，林辰还不忘在曹芸面前嘲讽刘跃一番，显得很是幸灾乐祸， “要我说，那刘跃白当了这么多年的总管太监，真是不知道怎么活下来的，连刚刚受封的宁妃都敢不放在眼里，也不知道是谁给他的胆子。” 闻听此言，曹芸狐媚诱人的眼眸中顿时生出了一丝庆幸之色，心中松了口气，稍显安定。 还好皇帝性子向来暴躁乖戾，否则的话，要是真的按照赵高的意思，将刘跃擒下拷问，那势必会暴露他跟曹家之间的关系。 对于曹芸来说，她可是丝毫不觉得刘跃会是什么硬骨头，能够死咬着牙，不透露丝毫情报。 皇帝若是得知曹相的手已经伸向了皇宫之中，那更是绝对不可能咽的下这口气。 如果真的发生这等事情，对于曹相和她来说，无疑都是极为不利的局面。 此刻，听到刘跃被皇帝直接下令处死，没有出现更为糟糕的情况，曹芸心中的忐忑也渐渐消散了去。 “林辰，赵公公那边，最近真的没有什么异样吗？” 见林辰已经对自己说出了如此隐秘之事，曹芸莞尔一笑，话锋一转，继续追问了起来。 自从听了父亲曹相的吩咐之后，对于赵高，她始终有些放下不下。 上次提起此事，林辰明显是在敷衍，曹芸自己能够看得出来。 今日既然林辰已经向自己敞开了心扉，曹芸自然要将这件事情也一并弄清楚。 岂料，此话一出，林辰眉宇间的纠结之色更加浓了一分，眼神也变得有些躲躲闪闪了起来。 嗯？ 林辰脸上的这般变化立刻就被曹芸看到了眼里，她的心中瞬间一动，看来赵高这老家伙是真的有什么问题，不然的话林辰此刻不可能会是这般表现。 想到此处，曹芸一双妙目微微眯了起来，眼底一缕精光闪烁而起。 在曹芸目光注视下，只见林辰纠结半晌，嘴角扯了扯，露出了一抹无奈苦笑， “娘娘，这事也是我近日刚刚发现的，今日跟你说了，你可万万不能向外透露丝毫啊。” “否则的话，我怕是要彻底将赵公公得罪干净了。” 说着，林辰还不忘向怀中的美人一诉衷肠， “娘娘，我可是所有心思都放在你身上了，要是换了别人，打死也别想从我嘴里扣出半个字来。” 这一番情意绵绵的话语直说得曹芸心中泛起阵阵涟漪，美艳脸颊上的神情也变得愈加妩媚了起来，眼波流转间，温润似水。 曹芸虽然这般对待林辰是有她自己的目的，但终究还是个女人，而且是不久之前刚刚初经人事的女人，面对林辰这番甜言蜜语，心里已经不自觉地生出了难掩的得意之情。 ------------ 第五十一章 卖了个干干净净！ “赵高赵公公，最近这几日，私下里似乎一直在跟承干宫那边接触。” “承干宫皇太妃身边那名贴身侍女，曾经来找过赵公公几次，不知道他们两个在商议着些什么。” 林辰一番话说得吞吞吐吐，最后还是‘鼓起勇气’全部讲了出来，直接将老太监卖了个干干净净。 “什么？！” “怎么可能？！” 此言一出，曹芸瞬间大惊失色，直接从林辰怀中挣扎着坐了起来，雪白摇曳间展露出无尽旖旎的风光，看得林辰眼睛都快直了。 但是曹芸此刻却已经没有任何的心思去管自己身子上乍泄的春光，美艳容颜上已经遍布惊容，美眸震动不已。 林辰说出的话，简直让她有一种五雷轰顶般的感觉，整个人都变得有些呆滞了下来。 赵高私下里联系承干宫，其背后的含义实在太过惊人。 且不说赵高背叛自己曹家转投护国大将军一系会给她和她父亲曹相造成多大的麻烦，单单先前曹芸与赵高曾经阴谋设计皇太妃司空玥的事情可能会被泄露，这一件事就足以彻底将曹芸打入万丈深渊。 而且，若是一旦让皇帝知晓了曹芸自己和她背后的曹家早就知道林辰替身的身份，对于整个曹家来说都堪称是灭顶之灾。 皇帝身患隐疾，不能行人道之事，这绝对是他内心最深处的一根利刺，不容许任何人轻易触动。 当然，以曹相如今在朝堂上的势力，即便皇帝想要对曹家动手，也得先掂量掂量。 不过到了那个时候，曹相可就相当于是被直接架在火堆上烤了，先前一系列的精心谋划彻底破灭不说，日子久了难免会有疏漏，最后等待整个曹家的结局就唯有败亡一途。 曹芸狐媚眼眸中光芒闪烁不停，一时间心乱如麻。 但没过多久，她的黛眉就紧紧皱了起来，眼神中浮现出一丝异样的神色。 她实在想不出赵高自己背叛曹家，投靠司空玥有什么好处。 如果曹家与赵高先前谋划之事被泄露了出去，这老太监自己也难辞其咎，必然引火烧身。 这种损人不利己的事情，怎么看也不像是这位在皇宫中混迹几十年，从一个默默无名的小太监最后成为了权势最盛的御前太监的赵高能够做得出来的。 他图什么呢？ 要知道曹相手里可是还有那道赵高梦寐以求能让他重振雄风的秘术，护国大将军司空烈那边又能给这老太监开出什么价码？ 曹芸百思不得其解。 许久之后，她方才回过神来，目光幽幽地看向林辰， “林辰，赵高那边的动静，你还是得帮本宫盯着点。” “要是有什么风吹草动，特别是涉及到承干宫的，一定要及时告知本宫。” 林辰面露难色，最后还是点了点头，而后立刻拉着曹芸躺倒了下来，出言调笑道， “娘娘，你的吩咐我肯定照办，但是能获得什么好处吗？” 林辰此刻表面上显然已经将自己出卖了老太监的事抛到了脑后，满脸都是贱兮兮的笑容，意有所指。 见他这般模样，曹芸又岂能不知他心中所想，眼神中顿时浮现出了娇羞之色，贝齿轻咬着红唇，有些扭捏地回应道， “你这个坏家伙，放心好了，只要你能将赵高的消息及时传来，那本宫，本宫就...” 说到这里，曹芸俏脸已经羞得通红，后面的话却是再也说不出口了。 林辰心中无比畅快，锲而不舍地追问道， “娘娘就怎么样？” “讨厌！” 曹芸捂着羞红的脸颊，娇羞地白了他一眼，显露万种风情，玉手在林辰身上轻轻拍打着，而后面那没说出口的话也已经在她此刻的表现中显露无疑。 林辰朗笑一声，眼眸之中的火热直欲将面前的美人生生吞没，再度将她拥入了怀中。 …… 半夜缠绵，云雨方歇。 将林辰送走之后，返回寝殿的曹芸独自坐在梳妆台前，目光怔怔地盯着波光粼粼的镜面中倒映出的那道绝美的倩影，陷入了沉思之中。 刘跃已死，他跟曹家之间的关系也就没有了暴露的可能。 至于宁婉那边，她现在算是唯一知晓当年入宫之事内情的人。 不过曹芸仅仅略作思量，就将宁婉给忽略了过去。 在她看来，宁婉绝对不敢将当年父亲曹相将其送入宫中之事向皇帝表明，否则的话，按皇帝的性格，即便惩治了曹家，宁家跟宁婉也绝对不可能被放过。 按照常理来推断，曹芸的这般想法也属正常，只是可惜，她怎么也不可能想到，如今的皇帝早就已经换成了林辰，而且宁婉在刚开始就已经将所有事情都讲明了。 对于现在的曹芸来说，唯有赵高疑似背叛他们曹家，暗中投靠了护国大将军一系最为棘手，也最为致命。 虽然还没有对林辰完全信任，但是曹芸自己又想到当日她的父亲曹相对自己的吩咐，让她暗中探查赵高那边的异常，两件事交织了心头，让他感到分外迷茫。 曹芸向来对自己父亲曹相的判断极为信任，有了他吩咐在前，即便曹芸自己再不愿相信，此刻也渐渐地承认了赵高转投司空玥的事实。 更何况，通过这几日的接触下来，按照曹芸自己的判断，赵高这老太监就算还没有投靠护国大将军一系，也大概率已经生出了其他的想法了。 狐媚眼眸中光泽明灭不定，眼波流转，片刻之后，曹芸终于还是下定了决心。 “来人，通知魏宣来见我。” 冷冷清清地向外喊了一声，立刻就有一道细微声音回应。 不多时，身着玄甲甚为威武的禁军统领魏宣就急匆匆地赶了过来。 “末将参见娘娘。” 魏宣抱拳躬身行礼，沉声问好，目光却是紧紧盯在珠帘后的那道窈窕倩影身上，眼底有掩饰不住的狂热之色。 只见那道朦胧倩影微微点了点头，随即珠帘后便传出了一道清灵悠扬的声音， “魏宣，你立刻去一趟赵高赵公公那里，请他来凌燕宫一趟。” ------------ 第五十二章 试探赵高 “额，贵妃娘娘有请，去凌燕宫一趟？” 乾元殿外，赵高定定地望着前来找自己传话的魏宣，眼神中带着一抹鲜明的诧异。 见后者点头确认，老太监眉头不禁微微一皱，心中泛起了嘀咕。 近来皇宫之中别无他事，曹贵妃此刻喊他过去，不知道又想搞什么幺蛾子。 不过，赵高也仅仅是在心中念叨了一瞬，便立刻跟随着魏宣前往了凌燕宫。 先前从刘跃那里无意间得知了宁家可能跟曹家之间存在的联系，引起老太监顾虑的同时，也暂时打消了他想要通过扶持宁家来牵制曹家的想法。 如今对于赵高来说，虽然对曹家已经生出了恶意，但在明面上却还不能撕破脸，甚至还要表现得比以往更为恭顺，如此才不会引起曹家的注意。 但是赵高自己显然没有预料到，他近期表现出的一系列反常行为，早已经被老谋深算城府高深的曹相看在了眼里，并且早已经专门针对他做下了布置。 很快，两人便赶回了凌燕宫中。 魏宣进入殿内通禀，不多时，赵高便被唤了进去。 “老奴参见贵妃娘娘。” 赵高走至近前，隔着朦胧的珠帘向里面那道半靠在榻上的倩影躬身请安。 珠帘后，传出了一道慵懒而又柔和的轻灵声音， “嗯，赵公公，免礼吧。” “谢娘娘。” 赵高直起身来，眉宇间带着一抹淡淡的忐忑，小心翼翼地问道， “贵妃娘娘突然唤奴才过来，不知所为何事？” 说罢，他便定定地望着珠帘后的那道倩影，等待着答案。 只见那道窈窕倩影缓缓起身，从珠帘后走了出来，朦胧身影渐渐变得清晰可见，露出曹贵妃那副狐媚妖娆的绝色容颜。 曹贵妃静静地盯着赵高，俏脸上露出一抹淡然笑意，红唇轻启，开口问道， “赵公公，今日听说陛下去了宜春宫，在那里大发雷霆，还杖毙了内宫监的总管太监，不知可有此事？” 赵高拢在袖中的手轻轻一颤，恭敬地点了点头， “不错，娘娘，正有此事。” “老奴当时就随在陛下左右。” 闻听此言，曹贵妃狐媚眼眸深处泛起一丝不易察觉的异样神色，继续追问道， “不知道宜春宫中究竟发生了何事，惹得陛下如此，本宫心中好奇，特请来公公为本宫解惑。” 赵高表面上恭称不敢，心里却是生出了无比怨愤的情绪。 曹贵妃不提还好，此刻提起此事，立刻勾起了这位老太监先前埋在心底的那份愤愤不平。 刘跃在的时候，你们曹家暗中勾结，也不曾告知咱家。 现在他出事被诛杀了，想起来通过咱家了解消息了，早干什么去了！ 你们曹家脚踏两条船，肆意戏弄咱家，当真该死！ 赵高心中不停怒骂着，老脸上的神情却是愈加恭敬了起来，在宫中侍候多年的他，不动声色这项本事早就已经形成了习惯。 “回娘娘的话，今日老奴随着陛下前往宜春宫，正好碰上内宫监总管刘跃在向宁妃娘娘索贿。” “您也知道，对于这种事情，陛下向来深恶痛绝。” “更何况，身为奴才，刘跃居然敢如此对待宁妃娘娘，简直骇人听闻。” “所以陛下一怒之下，就下令将那狗奴才给直接杖毙了。” 赵高略微组织了一下语言，就将前因后果与曹贵妃和盘托出。 闻言，曹贵妃黛眉轻轻一挑，一双妙目之中泛起思虑之色。 赵高此刻说的，跟林辰先前所讲大差不差，听不出来明显的区别。 而关于赵高跟皇帝两人关于是否审问刘跃的不同想法，曹芸现在又不能贸然开口去问。 毕竟赵高的想法估计也就只有林辰和其他寥寥几人知道，如果曹芸这边问的太过刻意，无疑是将林辰暴露在了险境之中。 不过，虽然不能直接问，这也并不意味着曹芸就束手无策了，早在让魏宣去请赵高之时，她就已经有了想法。 曹芸手帕掩着红唇轻咳一声，将眼神中的疑虑遮掩了下来，而后继续问道， “赵公公，本宫听说，那刘跃素来仗着自己内宫监总管太监的身份，在后宫中横行无忌，多为不法，难道陛下就没有想要调查一番其背后的依仗吗？” 听得此话，赵高顿时在心中冷笑了起来。 呵呵，你们曹家现在知道害怕了，刘跃之所以敢在宫里嚣张，不就是借了你们曹家的势吗，还在这里跟咱家装蒜！ “回娘娘的话，陛下当时似乎确实有此意向，不过好像是宁妃娘娘她私下里对陛下说了些什么，才让陛下改了主意，将刘跃那狗奴才直接赐死了。” 为了掩护林辰皇帝的身份，同时也不能让曹贵妃知道他跟林辰已经从刘跃口中得知了此人背后站着的是曹家，赵高直接开始随口扯起了谎，将原本从头到尾都没有什么表示的宁婉也拖了进来。 而这般回答，却是正好中了林辰先前就给他下好的套！ 林辰先前跟曹芸透露此事之时，就已经给老太监挖好了坑，不管他如何作答，都会跟林辰说的有极大出入，因为他们两个所说的都不是实情！ 果不其然，曹贵妃听完之后，狐媚眼眸中顿时闪过了一丝精芒。 赵高此刻所说跟林辰讲的完全对不上，他们两个必然有一人在说谎！ 话音落下，曹芸陷入了沉默之中，心里无数思绪纷飞。 林辰跟赵高，她现在都不能完全信任，但是出于女人的直觉，她更愿意相信林辰所说。 在她看来，赵高并不知道刘跃跟他们曹家私下里的关系，所以行为更加合理一些。 更何况，曹芸自己也深知宁婉的性情，按照后者的性子，即便面对刘跃受了不小的委屈，应该也不会跟皇帝主动表露些什么。 联想到先前赵高屡屡表现出来的异常，还有父亲曹相对自己的嘱咐，曹芸觉得自己已经理清楚了其中复杂的关系。 这老太监，大概率已经变心倒向司空家了。 ------------ 第五十三章 老太监心中有鬼？ 凌燕宫中，曹芸与赵高相谈一阵，后者在后面的谈话中并没有再露出什么明显的破绽，反而显得对曹芸极为恭敬，挑不出丝毫的毛病。 曹芸虽然已经几乎可以肯定赵高的变节，但是现在找不到证据的情况下，也不能擅自做出处置，最后只得先将想法深埋在了心底，结束了今日的交谈。 “赵公公，本宫有些乏了，你就先回去吧。” “那个贱民那边，还得劳烦你帮本宫盯着点，有什么异常尽快来报。” 曹芸俏脸上泛起盈盈笑意，向着赵高讲道，紧接着，她似乎是又想起来什么，立刻补充了一句， “奥，对了，我父亲说有时间的话，近日想在丞相府设宴，邀请赵公公你赴宴一叙。” 闻听此言，赵高心中不禁一沉。 若是以往的话，曹相在丞相府设宴请他，他定然会受宠若惊，欣喜如狂，但是现在，他的心里却是不自觉地生出了些许不安的心思。 当然，赵高自己也不清楚到底为何会突然有了这般想法，也许只是一种直觉罢了。 这股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赵高苍老脸庞上露出一丝惊喜之色，连忙躬身回应道， “老奴何德何能，能让曹相如此厚爱。” “既然如此，那老奴就静候贵妃娘娘和曹相大人的招呼了。” “娘娘您先歇着，老奴告退。” 在看到曹芸笑着点头示意后，赵高便躬着身子缓缓退出了大殿，离开此处，返回乾元宫。 赵高的身影刚刚消失在殿内，曹芸俏脸上的笑意便瞬间消散而去，取而代之的是一抹深深的疑虑。 除了林辰先前透露给她的消息之外，赵高变节的其他证据她手里可是半点也没有，仅仅靠直觉可不能让她父亲相信，也难以对赵高做出什么安排。 “来人，叫魏宣立刻来见我。” 曹芸目光频频闪烁，最终还是决定先将赵高与司空玥那边勾结的证据给查出来，将此事彻底坐实，再行处置。 魏宣进殿之后，还不等他行礼，曹芸就直接开口吩咐了起来， “魏宣，从你手下的禁卫中，挑出一两个好手来，去暗中监视赵高。” “告诉他们，务必要注意赵高跟承干宫那边有没有什么联系。” “一旦发现任何可疑的情况，要第一时间前来告知本宫！” “属下遵命！” 魏宣重重抱拳，接下懿旨，但是却并没有离去，脸上反而露出了一丝踌躇之色。 “你怎么了？还不快去。” 见他这般模样，曹芸黛眉一皱，有些不满地瞥了一眼，语气也变得更加冷淡了下来。 注意到曹芸俏脸含煞，目光中显露冰寒，魏宣魁梧的身子一震，眼神中顿时泛起一丝畏缩的神色，而后有些支支吾吾地回答道， “娘娘，您可是觉得赵高此人心中有鬼？” “私下里跟司空家有勾结？” 此言一出，曹芸秀眉皱得更紧了。 魏宣是他们曹府家将，性格稳重，行事素来有度，故而在她凌燕宫上一任禁军统领被林辰杀了之后，曹相才调他来守护曹芸的安全。 但是此刻，他的表现却是相当反常，这让曹芸感到很是意外，也没有继续斥责于他，反而有些疑惑地反问道， “怎么，难道你知道些什么内情？” 在曹芸淡漠的目光注视下，魏宣神情严肃地点了点头， “回娘娘的话，属下确实发现了点异常情况。” 闻言，曹芸眼眸中顿生精光，连忙追问道， “你发现了什么？” 魏宣稳定了一下思绪，大胆地看了曹芸一眼，眼底处的那是火热似乎更加炽烈了一分，但马上就低下了头，不敢再有直视，仍然极为恭敬地回答道， “娘娘，属下今日去请赵高那老太监的时候，发现他腰间挂了一块玉佩。” “如果属下没看错的话，司空大将军那里也有一块一模一样的东西！” 话音刚落，曹芸已是勃然变色，美眸中瞳孔巨震，一道惊呼声骤然从她檀口中传了出来， “什么？！” “怎么可能？！” 曹芸素手轻掩着红唇，绝美容颜上再无丝毫先前的冷淡，陷入了无比震惊的情绪之中。 似乎是怕曹芸不相信自己的话，魏宣目光之中泛起悠远之色，沉声解释道， “娘娘，您也知道，属下当年曾经被丞相大人安排去边境历练了几年。” “当年正值我大雍王朝与虞国的连年征战，边境守军损失惨重，属下曾经随效力的军队一同被司空大将军借调过一段时间，跟司空大将军近距离接触了，所以对他那边的情况较为熟悉。” “司空大将军的那块玉佩从不轻易示人，只在重要场合会佩戴在身上。” “当年属下只见过两次，就是司空大将军持圣旨跟虞国特使议和之时，腰间佩戴的就是那块玉佩！” 眼看魏宣这番话说得言之凿凿，斩钉截铁，曹芸心中顿生杀意。 魏宣作为曹府家将，自幼就被曹相收在了丞相府中，此前更是随在曹相左右护卫数年，忠心耿耿，从来不曾肆意妄言，这也是曹相先前能够安排他进宫护卫曹芸的核心原因。 此刻，既然他都这么说了，曹芸完全能够确定，赵高这老太监果然已经跟司空家勾结到了一起！ “魏宣，此事你可确定？” 曹芸显然还想最后再确认一遍，开口问道。 魏宣重重地点了点头， “娘娘放心，属下绝对不会认错！” “若是有误，属下甘愿领受任何责罚！” 见他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曹芸立刻安抚道， “你在我曹家多年，追随我父亲有不小的功劳，本宫自然相信你说的话，莫要多想。” 听得曹芸对自己罕见的称赞，魏宣心中激荡不已，欣喜之情几乎已经难以抑制，最后还是被他坚韧的神经给压了下来。 “你先去吧，记得安排人去暗中监视赵高。” “还有，切记，一定不要被这老太监给察觉了！” 曹芸轻挥衣袖，俏脸上恢复了平静，款款走入了珠帘之后。 ------------ 第五十四章 喂不熟的白眼狼！ 支走了魏宣，曹芸独自静坐于梳妆台前，俏脸上神情频频变幻，晦暗不宁。 虽然已经从前者口中得知了赵高身上那枚玉佩的来历，但她却并未贸然安排针对这老太监做出行动。 自幼她的父亲曹相就教导她，凡事不可只听信一面之词，纵使前面有魏宣信誓旦旦的保证，在她看来，此事还需要从另一方面加以求证方能最终确定。 一夜无话，翌日。 白昼瞬逝，华灯初上。 等皇帝车驾远来凌燕宫，林辰大手一挥屏退众人，便要与曹芸亲热之际，却是被她奋力地从怀中挣扎了出来。 “娘娘，你这是？” 林辰微微一怔，不自觉地发问，自从今日见到曹芸之后，他就察觉到了后者似乎有些不太对劲。 狐媚眼眸中明显带着一抹深沉的怒意，与往日面对自己时的刻意逢迎大不相同。 查知此情，林辰眼睛微微眯了起来。 看样子，昨日听了自己的一番话，这女人已经去调查过赵高那老太监了。 他自己并没有寄希望于仅仅靠一两句话就能成功引起曹芸对赵高的警觉，但是就目前通过后者的态度看来，效果比他先前预想的还要好上不少。 “林辰，本宫问你，昨日你说的赵高跟皇太妃那边私下里有勾连之事，除了见到他跟承干宫侍女暗中来往之外，可有什么其他的证据么？” 曹芸紧紧盯着林辰，沉声问道。 为了验证林辰所说真假，她显然留了个心眼，并没有将那玉佩之事主动讲出，而是想看看林辰的说辞。 “其他的证据？” 闻听此言，林辰心中不禁一动，自己昨日虽然说得颇为隐晦，但是该表达的意思已经十分清楚了，此刻曹芸又突然追问，再结合她此刻明显不太对劲的情绪，看来大概率是有了什么新的发现。 而赵高身上最大的破绽，无疑就是那块玉佩。 先前司空玥将玉佩交予林辰之时，林辰就已经想好了后续的计划。 这玉佩既不可让赵高轻易辨认出来历，引起那老太监的警觉，又必须得让曹家能够调查出源头，从而顺利达到挑拨双方关系的条件，而且还不能让司空玥知晓他自己的计划，实施起来可以说是相当麻烦。 不过，在林辰后面的旁敲侧击中，还是从司空玥口中得知了玉佩的具体内情，可以说是完美符合了他的要求。 此刻，见曹芸再次主动问起，林辰知道已经是时候该摊牌了。 “娘娘，要说证据的话，我这里确实没有。” 林辰眉头皱起，佯装为难地回答道。 “不过，前几日承干宫侍女青兰来找了赵公公一趟之后，我发现赵公公腰间似乎就挂上了一枚品质极佳的...嗯，一枚玉佩，不知道跟承干宫那边有没有关系。” 边说着，林辰边在暗中仔细地观察曹芸俏脸上的神情变化。 果不其然，在提到玉佩之时，他故意顿了一下，立刻就注意到了身前美人的眼眸中闪过的一缕精光。 她果然已经注意到了此物！ 看来曹家这情报能力确实不是盖的。 林辰心中暗喜，暗叹一声，表面上丝毫不动声色。 听得林辰此话，曹芸俏脸上瞬间浮上了一抹怒意，柳眉倒竖，一双纤纤玉手也紧紧握了起来。 好你个赵高！ 见她这般模样，林辰立刻添油加醋地描绘了起来， “娘娘，你可不知道，当时我看到那玉佩之后心中好奇，还特意问过赵公公此物来历。” “谁承想，这老太监居然直接发怒了，将我好一顿骂，还警告我说不要多管闲事，不该问的别问。” “简直就是欺人太甚！” “……” 林辰一脸悲愤的表情，不停地向曹芸控诉着赵高的种种恶行，仿佛自己在那老太监手下遭受了天大的委屈。 不过对于他后面的话，曹芸都没有听得进去，她现在满心怒火已经全部被老太监所占据。 这条老狗现在已经彻底不将他们曹家放在眼里了！ 尤其是想到自己曹家尤其是父亲曹相近几年来私下里可没少给赵高送好处，曹芸心中更是恨得牙痒痒。 这老东西简直就是个喂不熟的白眼狼。 先前为了稳住赵高，曹芸还特意拿父亲曹相手里那道秘术作为诱饵，觉得这件赵高一直心心念念的东西能够有所作用，但没想到这老太监竟然完全舍弃了此物。 曹芸越想心中越气，恨不能立刻安排人手将赵高直接给宰了，一泻心头之恨，但是脑海中尚存的一丝理智还是将她这念头给打消了去。 赵高毕竟是御前太监，日常服侍在皇帝左右，而曹芸此刻尚不知晓皇帝已经被林辰所取代，心中对此还是极为忌惮。 贸然对赵高动手，定会打草惊蛇，引起皇帝那边的警觉。 她父亲曹相那边目前还没有做好万全准备，万一勾起了皇帝的怒火，恐怕就会给她自己和曹家带来大麻烦。 曹芸心中思绪纷飞，越想越觉得此事颇为棘手，对赵高的恨意更甚一分。 赵高如此行径，对于曹家来说，绝对不能放任不管，否则的话，一旦被有心人得知，曹家在朝廷中的威望都要受到极大的影响。 毕竟当有人都知道背叛你不需要付出任何代价的时候，他会做出何种选择就已经显而易见了。 “嘿嘿，娘娘，此刻天光正好，你看咱们是不是先干点正事再说。” 就在曹芸沉神思索着如何收拾这叛变老太监的时候，林辰已经停下了悲愤交加的控诉，英俊脸庞上扬起一抹坏笑，缓缓贴近了过来。 被林辰搂入怀中，感受到一双大手在自己身上肆意游走，曹芸只觉得身子阵阵发软，脑海中的思绪也被瞬间打乱。 她那白皙的俏脸上瞬间浮起红霞，眼波流转，娇艳欲滴，有些嗔怪地白了林辰一眼，娇媚而又羞涩的模样立时惹得后者心头欲火更加炽烈了起来。 林寒朗笑着将美人一把抱起，丢到床榻之上，衣裙纷飞间，旖旎春光再现。 ------------ 第五十五章 腌臜玩意也敢摆谱！ 将林辰送走之后，在宫内侍女的服侍下，曹芸洗去身子上的狼藉，穿好衣裙，整理仪容，然后便立刻命人喊来了魏宣。 虽然不能直接安排人手杀了赵高，但是也不能就此让他肆意妄为，曹芸最终还是决定，先给这老狗点警告，让他知道背叛曹家需要付出什么代价。 “魏宣，御用监的太监高彦，据说是赵高义子，可有此事？” 隔着朦胧珠帘，曹芸斜靠在床榻之上，慵懒眼神盯着外面那道魁梧身影，随意地开口问道。 魏宣沉着脸点了点头， “回娘娘的话，确有此事。” 闻言，曹芸黛眉轻挑，红唇上不禁勾起了一抹危险的弧度，淡淡吩咐道， “明日你去一趟御用监，将那高彦擒到凌燕宫来。” “将此人给本宫千刀万剐，丢到监栏院门口，让赵高那老家伙好好看看！” 讲到最后，曹芸的语气也变得极为严肃，言语间更是透露出了无尽的冰寒与残酷。 “属下遵命！” 闻听此言，魏宣瞳孔不由得一缩，他可是从来没见过曹芸这般愤怒的一面，丝毫不敢迟疑，立刻躬身抱拳接下懿旨。 …… 翌日，御用监衙门。 御用监，专司负责制造皇帝御用器物，在皇宫中所有的太监衙门之中，与负责宫室建造修缮的内宫监并称为油水最为丰厚的衙门。 此刻，高彦正老神在在地端坐于正中主座之上，斜瞥着台下给自己汇报公务的御用监总管太监王匡，阴柔脸庞上显露出不屑意味。 御用监总管太监居然毕恭毕敬的给一个小太监汇报公务，这般场景若是让旁人看到，定然会惊掉下巴，但是此刻御用监衙门中的所有太监都与这总管太监王匡如出一辙，面对高彦连大气都不敢喘。 虽然高彦仅仅是在御用监挂了个名，没有任何职司，但是此处没有一人敢轻视于他。 原因自然就是高彦身后之人，乃是在宦官之中位份最高的御前太监赵高。 这已经是后宫的太监群体中心照不宣的秘密。 当初高彦刚刚被安排来到御用监之时，声名不显，与赵高的关系还没有为人所知，有两个胆大的家伙仗着自己在御用监有点地位，肆意欺压，结果顺利地将大太监赵高激怒。 两人被赵高安排的禁军直接抓走下狱，严刑拷打，折磨地极为凄惨，最后更是直接惨死狱中，尸体都被丢到深山喂狗。 自那以后，整个皇宫里的太监都隐隐知晓了高彦的身份，不敢再有丝毫的轻视与触怒。 而御用监总管太监之位，也就此成了虚职，一应大小事务，全部由高彦所掌管，总管太监王匡直接成了摆设，变成了在高彦手底下打杂之人。 砰！ 王匡口中的公务还未讲到一半，一本厚厚的册子便直接砸到了他的脸上，直接将他打了个趔趄，倒退着摔倒在了地上。 与此同时，怒骂声也随之响起， “王匡，这么多天下来，吩咐给你的事就给咱家办成这样？” “这御用监总管一职，你要是不想干了，趁早说，咱家立刻换人！” 高彦‘腾’得一下从主座上站了起来，阴恻恻地盯着跌倒在地的王匡，阴冷的眼神宛如蝮蛇一般，吞吐着危险的光芒。 此言一出，王匡浑身猛地打了个哆嗦，额头上渗出冷汗的同时，连忙跪倒在地，磕头如捣蒜，颤巍巍地回答道， “高公公息怒！” “小人万万不敢怠慢高公公您老的吩咐，实在是...实在是近些日子...” 还不等他解释完，一只大脚就已经猛地踹了过来，直接将他再度踹翻在地。 高彦直接一脚踩在了王匡的脸上，面色无比阴冷，怒叱了起来， “实在是什么？啊？” “狗东西，你根本就没拿咱家的吩咐当回事！” 大脚在王匡脸上碾来碾去，高彦面露冷笑之色， “呵呵，好啊，阳奉阴违的事咱家可见得多了，也不差你这一个！” “等咱家将此事禀告给赵公公，你这狗东西就等着吃挂落吧！” 听到高彦居然想直接告到赵高那里去，王匡瞳孔巨震，眼眸之中瞬间泛起了惊骇欲绝之色，连忙开口告饶，哀嚎间语气极为凄惨， “高公公，别别别，再给小人一次机会，小人一定将事情全部办妥！” “两日！啊，不！一日！” “小人一日之内定然给您老一个满意的结果！” “您老可怜可怜小人一条贱命，可千万别将事情告到赵公公那里去啊！” 凄厉哀嚎的声音在衙门中幽幽回荡，此刻，所有守在御用监的太监们都纷纷跪倒在了地上，面色泛白，冷汗直流，身子瑟瑟发抖。 御前太监赵高在皇宫太监群体之中的威势，由此可见一斑。 见王匡如此低三下四地向自己求饶，高彦这才将脚收了回来，厌恶地瞪了前者一眼，冷笑着威胁道， “呵呵，连续几日都办不成的事情，现在一日就能办成了?” “王匡，要不是看在当初咱家刚到这御用监时，你对咱家态度还算不错的份上，今日咱家绝对饶不了你！” “一日之内，给不出咱家要的结果，你这狗东西就准备后事吧！” 王匡闻言如蒙大赦，顾不得满身的狼狈，慌忙给高彦磕起了头，连连保证。 高彦目光扫过前方跪倒在自己身前的一众太监，倨傲一笑，眼眸之中浮现出一丝变态般的快感。 而就在此刻，御用监衙门的门口处突然传来了一阵喧闹声，几息之后，便有着几道身穿甲胄的魁梧身影横冲直撞地闯了进来。 见此情形，高彦面色瞬间变得阴沉了下来，目光一扫而过，当看清来人面容的时候，阴柔脸颊上突然显露出了一丝错愕，而后冷声质问道， “魏统领，你来我御用监作甚？” 一身玄黑铁甲，满脸严肃神情的魏宣大踏步走到高彦近前，并没有丝毫回答后者询问的意思，直接重重一拳砸到了高彦面门之上！ “你是什么腌臜玩意，也敢在本统领面前摆谱！” ------------ 第五十六章 如此慌张，成何体统！ 砰！ 被魏宣径直的一拳直接砸在面门之上，高彦立时被打得倒飞了出去，几颗混着斑驳血迹的牙齿也从口中崩飞了出去。 高彦身体砸翻了数道桌椅，重重地摔在了地面之上，口中忍不住地哀嚎了起来。 魏宣冷冷地盯着在地上翻滚惨嚎的高彦，脸上神情阴沉似水，满是严肃。 见此情形，周围的一众御用监太监已经完全傻眼了。 凌燕宫禁军统领居然当众暴打赵公公义子，这是什么诡异的情况？ 不过，众人很是识相地同时陷入了沉默之中，不敢发出丝毫动静，只有身子微微颤抖了起来，眼眸中涌起惊骇之色的同时，深深低下了头。 不论是御前太监赵高，还是凌燕宫曹贵妃，无疑都是他们得罪不起的存在，此刻只能装作视而不见，心中乞求着不要牵连到自己的身上。 挨了这重重一拳之后，高彦只觉得眼冒金星，脑海中传出剧烈的眩晕之感，腹中更是翻江倒海，直欲作呕。 不过，饶是如此，他还是强忍着身体上的痛楚，伸手哆哆嗦嗦地指向魏宣，神情凄厉地怒吼道， “魏宣！你疯了！居然敢对咱家动手！” 同时，他更是直接嘶吼着喊起了自己的护卫， “来人啊！” “快来人！有人要谋害咱家！” 作为赵高最为信任和宠爱的义子，老太监早就利用职务之便，给他私下里安排了几名禁军侍卫，保护他的安全。 不过，今日情况显然不同以往，纵使高彦喊破了喉咙，也不见有任何一名侍卫冲进来保护于他。 见状，魏宣不禁嗤笑一声，直接上去飞起一脚将这阴柔的太监再度踹翻在地，引起一阵哀嚎。 “跟那老阉狗一个死德行，本统领最看不惯的就是你们这些阉人！” “就你身边那几个废物，在本统领面前连狗屁都不敢放一个，你这腌臜东西还指望着他们能来救你，做梦！” 随手揪着高彦衣领，将其从地面上拖了起来，在魏宣魁梧壮硕的身材衬托下，这位阴柔的太监宛如小鸡仔一般渺小。 任凭他怎么扑棱，都难以从魏宣大手中挣脱出来。 “你、你想干什么？！” “赶紧放了咱家，否则的话赵高赵公公绝对不能轻饶了你！” 察觉到魏宣眼眸中蕴含的那丝淡淡的杀气，高彦心中巨震，面色煞白，立时放声嘶吼了起来，身体也挣扎地愈加剧烈。 魏宣有些鄙夷地瞪了他一眼，直接大力将其扔到了后面跟随而来的几名禁军面前。 身为久经沙场历练出来的将军，魏宣本能地对这种浑身上下没有一点男儿气概的太监群体感到无比厌恶。 “捆了，带走！” 魏宣大手一挥，直接下达命令。 高彦大惊失色，不知道魏宣这般安排到底是为了何事，正要出口告饶，已经被身边如狼似虎般的禁军彻底控制住，而且喉咙处还挨了重重一肘，剧痛传出的同时，瞬间失声。 魏宣冷冷地盯着俯身痛苦哀嚎却发不出丝毫声响的高彦，眼眸中无边煞气纵横。 赵高那老狗吃着我曹家的饭，还跟砸我曹家的锅，当真该死！ 今日就拿你小王八蛋替贵妃娘娘和丞相大人出口恶气！ 魏宣径直带着众禁军离去，盔甲后的披风猎猎作响，无一人敢横加阻拦！ 御用监内众太监相互对视一眼，目光中泛起了无比惊骇的神情，心中忐忑难安。 高彦在御用监被凌燕宫的禁军统领暴打一顿后直接带走，若是让赵高知晓，他们这批人定然都会受到迁怒。 但是想要阻拦，他们又没这个胆量，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满脸血迹极为凄惨的高彦被拖走。 御用监总管太监王匡此刻已经从地上爬了起来，盯着地面上高彦遗留下的那抹猩红血迹，额头上冷汗瞬间渗出，浑身更是剧烈颤抖了起来，口中喃喃自语， “完了完了，今日真的完了！” 想到赵高那张阴鸷深沉的脸颊，王匡心中已然生出了无尽的恐惧。 片刻之后，乾元宫外。 赵高见远处王匡一脸惊惶，慌不择路般朝自己跑了过来，还明显有些跌跌撞撞。 这般狼狈的姿态，立时引起了老太监心中不满，面色一沉，直接开口怒斥道， “王匡，在宫内如此慌张，成何体统！” 王匡跑得上气不接下气，脸色涨红，衣物上还残留着几道极为鲜明的脚印，模样狼狈至极。 纵然如此，他却是丝毫不敢耽搁，大喘气地向赵高禀告道， “赵、赵公公，大事、大事不好了！” 见他这般惊慌的模样，赵高眉头不禁一皱，语气也更加冰冷了一分， “出了何事？” 王匡面露忐忑之色，畏畏缩缩地回答道， “赵公公，高彦高公公刚才在御用监处理公务，却被凌燕宫的禁军统领魏宣突然闯进衙门里给带走了！” “你说什么？！” 此言一出，赵高老眼猛地瞪大到了极致，目光立时变得无比凌厉，死死地盯在王匡身上，老脸之上寒意顿生，口中惊呼。 王匡满脸的欲哭无泪，猛地点了点头， “赵公公，那魏宣魏统领来得突然，属下还来不及派人向您老禀告，他就已经将高公公给带走了。” 啪！ 纵然王匡已经竭力表现得急切，但回应他的还是重重的一个耳光，直接被打倒在地。 “你们御用监的人是干什么吃的！” “还有，咱家给高彦安排的侍卫呢，一个个都死了不成！” 赵高戟指王匡，老脸上遍布狰狞，愤怒咆哮了起来。 见他发怒，王匡早有预料，连忙跪倒在了地上，将头深深埋了下去，凄厉喊道， “赵公公息怒，万万息怒！” “属下也不知情啊，实在是那魏宣来得太过突然，身手又高，属下等实在阻拦不住！” “那魏宣更是霸道无比，丝毫不将属下等人放在眼里，强行带走了高公公！” “高公公身边那几名侍卫在魏宣闯进御用监衙门之前，就已经被他给打断了腿扔到院外了！” ------------ 第五十七章 还有别的麻烦？ 听得王匡有些声嘶力竭的喊叫声，赵高面色瞬间阴沉到了极点，滔天般的怒火自阴鸷眼眸中生出，拢在袖中的双拳紧紧攥起，连一口老黄牙都紧紧咬了起来，微微颤动。 凌燕宫魏宣敢如此行事，丝毫不顾及高彦是自己义子的身份，定然是得到了曹芸那个贱人的授意！ 该死的！ 想到此处，赵高眼眸中泛起了凛然寒光，冰寒到了极点。 但是他知道，现在可不是纠结何人授意的时候，高彦对于他来说极为重要，绝对不能任由他落在凌燕宫手中。 万一凌燕宫那边有什么别的想法，严刑拷打之下，赵高并不觉得自己这个义子能死扛着不暴露自己的秘密。 同样身为太监，对于这个群体普遍具有的软弱性，老太监心中极为清楚。 不行，得立刻想办法去救！ 高彦跟随赵高多年，可是知道他不少隐秘之事，除了皇帝唐少天被林辰替换之事赵高未曾透露之外，其他大小事项都会经常与其交流，让他为自己出谋划策。 更何况先前试探宁家之事，赵高也才刚刚交到高彦手上，若是一旦被凌燕宫得知，赵高这辈子也算是走到头了，下场必然极为凄惨。 此刻，救高彦，就是救赵高他自己！ 想到此处，赵高眼神一厉，心中瞬间有了计较。 没有理会王匡跪地向自己频频磕头告饶，赵高直接返身回到了乾元殿内，来找林辰。 “赵公公，您老这是怎么了？” 此刻，林辰正俯身在御案上奋笔疾书，批改着老太监交给他的那些琐碎奏折，看到赵高阴沉着脸急匆匆地冲了进来，眉头不由得一挑，站起身来恭敬地问道。 赵高却是没有任何的废话，开口直入主题， “你赶紧收拾一下，穿好龙袍，随咱家去凌燕宫救人。” “救人？” 林辰闻言一时愕然，心中顿时生出了想法，看来曹芸那边已经开始对这老阉狗动手了啊。 好事，真是天大的好事！ 看着赵高无比阴沉的面容，还有他眸中涌动的怒意，若不是此刻时机不对，林辰是真想放声大笑一番。 哈哈哈哈，你这老阉狗，总算也有今日了！ 见林辰呆愣在原地没有任何的动作，赵高心中怒火升腾，刚要开口怒叱，但是话到嘴边却突然止住了，苍老脸颊上浮现出了一抹纠结至极的神情。 就在刚刚，他突然想起了一事。 高彦虽然是他的义子，依仗着他的庇护，在皇宫内诸多宦官中拥有着极高的地位，还掌管了御用监这一肥缺职位，但是明面上看来，高彦可是没有任何职司，就仅仅只是一个小太监罢了！ 当初收高彦为义子之后，碍于他年纪尚小，若是将其提拔为总管太监还难以服众，赵高怕此举会引起非议的同时，也怕引起皇帝唐少天的关注。 对于帝王来说，太监们之间拉帮结伙可是大忌。 所以，赵高始终没有给高彦正式安排过什么身份职司，只是利用当初那两名御用监不知天高地厚的太监做了一次文章，帮高彦立威，从而使得他能够在皇宫中站稳脚跟。 但是此刻，这般苦心孤诣的安排，却是成了赵高最大的掣肘。 林辰身为大雍皇帝，怎么可能为了区区一个没有任何身份的小太监，专程亲自赶去凌燕宫解救！ 曹芸身为贵妃，随意惩治一名小太监，那是再正常不过了，就算当真动手杀人了，也算不得什么大过错。 但如果赵高真的让林辰做出了这般离谱的举动，那恐怕立刻就会被有心人察觉，从而直接拆穿后者的身份。 到了那时，赵高他才是真正的死无葬身之地了！ 想到此处，赵高心乱如麻，一时也完全没了主意。 他骇然发现，近期前前后后发生的一系列事情，串联到一起，竟是直接将他逼到了死角。 赵高忧心忡忡，也不再让理会林辰，负着手在大殿之内来回踱步，心急如焚。 林辰只是守在一旁，暗中观察着老太监脸上的神情还有动作，心中冷笑不已。 虽然不知道曹芸为什么没有直接对这老太监下手，而是先找上了高彦，但是对于林辰来说，只要赵高跟曹家之间的关系生出了裂缝，那就足以。 后面只需要他在暗中继续加把劲，挑拨双方的关系，必然能将赵高生生挤兑死，这一点毫无疑问！ 想到自己即将脱离老太监的掌控，成为真正君临天下的大雍帝王，林辰心中顿时生出了万丈豪情。 男儿生居天地之间，岂能郁郁久居人下！ 而就在赵高心急如焚，不知所措之际，一名小太监端着茶水躬身走了进来，向林辰恭敬行礼之后，小太监将御案上茶杯换下，其间暗中朝赵高使了个眼神，便立刻退了出去。 “你且呆在此处吧，不要随意走动，咱家去去就来。” 赵高冷冷地向林辰扔下一句话，便匆匆走了出去，留后者独自一人在大殿之内。 看着老太监匆匆离去的背影，林辰嘴角渐渐勾起了一抹森然笑意。 赵高出了大殿，方才那名小太监立刻迎了上来，躬着身子不敢看这老太监一眼，颤巍巍地禀告道， “赵公公，高公公他...他回来了，此刻正在监栏院门口。” 闻听此言，赵高老眼中顿时爆发出了精光，目光中涌现出极为诧异的神色。 “高彦从凌燕宫回来了？” “居然这么快？” “凌燕宫没有对他怎么样吗？” 赵高连珠炮似的发问，心中立时生出了无比的庆幸。 还好，只是虚惊一场，看来自己最近精神绷得太紧，已经有些杯弓蛇影了。 心中重重地松了口气，赵高一直悬着的心也终于放了下来，老脸上神情渐渐恢复了平静。 然而，令他没想到的是，听得他刚刚的询问，那小太监身子却是如筛糠般颤抖了起来，眼神中明显带着一缕惊魂未定之色，支支吾吾不敢开口。 见状，赵高眉头再次紧紧皱起。 难道，还有别的麻烦？ ------------ 第五十八章 高彦之死 “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哆嗦什么，还不赶紧给咱家讲出来！” 赵高老脸上浮起一抹怒色，眼神一厉，当即怒叱了起来。 那名赶来传信的小太监在皇宫中不过是个打杂的家伙，哪里经历过这般阵仗，此刻只觉得双腿阵阵发软，面色如苦瓜一般，欲哭无泪，颤巍巍地回答道， “赵公公，您老、您老去监栏院一看便知，小人、小人实在是不敢说啊...” 赵高闻言立时暴怒，直接一巴掌就抽了上去。 啪！ 一记厚重而响亮的耳光直接将那小太监扇倒在地，捂着脸颊哆哆嗦嗦地趴在地上，不敢再发出丝毫的动静。 “混账东西！” “宫里养了你们这些废物点心，都是让你们来白吃干饭的吗！” 赵高怒骂一声，顾不得继续跟这小太监计较，起步便朝监栏院的方向赶去。 对于这老太监来说，尽快确认高彦的平安才是此刻最为要紧之事。 当赵高匆匆赶到监栏院门口的时候，这里已经里三圈外三圈地围满了身着各色宦官袍的大小太监。 只不过，此处虽然人数众多，但是几乎没有丝毫的喧哗，整个人群都笼罩在一股诡异的氛围之中。 若是细细观察的话，能发现此间大多数太监的阴柔白皙的脸颊上都涌现出了一抹惊骇欲绝之色，惶恐之情溢于言表。 就在此刻，不知是哪个眼尖的，发现了赵高匆匆而来的身影，立刻高喊了一声， “大家让让！赵公公来了！” 此言一出，顿时引起了人群一阵骚动，众太监相互对视一眼，目光之中神色诡异莫名。 赵高自远处而来，远远望见众太监们围聚在一处，料定里面围着的定然就是高彦，心中不禁一喜，连带着脚步也更加快了一分。 但是，越走近人群，他就越察觉到哪里似乎是有些不太对劲。 在皇宫中侍奉数十年的老太监，察言观色的本事自然炉火纯青，仅仅打眼一看，便立刻观察到了这些太监们脸上那股没有丝毫掩饰的惊惶之情，心中瞬间‘咯噔’一声，生出了一丝极为不详的预感。 不好！ 高彦可能还是出事了！ 赵高急匆匆的步伐陡然间一顿，而后变得愈发沉重了起来，同时阴鸷幽冷的眼眸中也渐渐泛起了些许担忧之色。 见赵高走至近前，众太监却是很罕见的没有立刻散开为他让路的觉悟，反而颇为紧密的贴在一起，仿佛是想着严严实实地遮挡住里面的情形。 与此同时，两名入宫多年与赵高关系还算不错的老太监先迎了过去，挡在了赵高身前，已经有些僵硬的苍老脸庞上强自挤出一抹尴尬笑意，对赵高说道， “见过赵公公，您老不是在乾元殿伺候吗，怎么突然如此急匆匆地赶回监栏院啊？” 赵高被两人拦住去路，心中更加急切了一分，语气也变得极为不善，狠瞪了自己身前的两名老太监一眼，冷冷地说道， “发生了何事，为何此处有这么多人聚集，难道一个两个都闲的没事干了吗！” 赵高边说着，带着威势的阴冷目光向周围横扫而出，厉声警告。 闻听此言，众太监身子瞬间一震，纷纷低下了头，不敢再与赵高有丝毫的对视。 那两名老太监也是面露愁容，支支吾吾地回答道， “赵公公，这里真没什么...” “要不您老先回监栏院正堂稍作歇息，等会属下向您详细禀报可好？” 赵高面色已经彻底冰寒到了极致，冷冷一瞥面前两人，也懒得跟他们废话，直接沉声说道， “给咱家让开！” 见他已经动了真火，两名老太监相互对视一眼，最终只得无奈地摇了摇头，挪开脚步，让出路来。 赵高重重冷哼一声，大踏步向前，所过之处，人人尽皆争相退避，主动清出了一条路来。 在人群向两侧散开的那一刻，一抹极为鲜明的猩红之色瞬间便占据了赵高整个眼眸之中。 脚步猛地一顿，停在了原地，赵高老脸微微颤抖了起来，鼻子一抽，便闻到有一股极为浓郁的血腥之气扑面而来，几乎让这老太监直接窒息。 赵高呆呆地站在原地，竟是有些不敢去看众太监包围中的那方小小地面上的情形。 “咕。” 老太监不自觉地咽了口唾沫，一股凉气瞬间从脚底板直冲脑门，让他整个人骤然打了个寒颤，后背也同时泛起了丝丝冰凉之意。 在他素来偏执的意念驱使下，赵高只是略微停顿，而后便微微摇晃着身子，迈着极为沉重的步伐，向着中间缓缓走了过去。 直到他终于走到近前，看清地面上那滩‘东西’的时候，终于瞳孔巨震，面色瞬间惨变，五脏六腑之内犹如翻江倒海一般，弯下腰双手扶着膝盖剧烈干呕了起来。 “呕~！” “咳咳，呕~！” 这般模样看起来分外凄惨，几乎都要将这老太监大年三十晚上吃的年夜饭都给呕出来了。 周围的众太监见此情形，俱是大惊失色，靠得近的立刻上前抚胸捶背，帮老太监顺气，生怕他一个不注意直接憋死在了此处，那他们这些看热闹的可就有了大麻烦了。 “赵公公，您没事吧！” “赵公公，您别上火，气大伤身啊，缓缓！缓缓！” “……” 在众人好一通照顾之下，赵高这才渐渐缓了过来，他缓缓直起腰来，从怀中掏出一方洁白手帕，细细擦拭着极为狼狈的嘴角，而后随手将那道手帕丢在地上，紧接着转身便走。 没有再去看地上那滩‘东西’一眼，老太监似乎逃瘟般仓皇狼狈地匆匆离开此地。 “找几个人，将他收拾好了，择吉日下葬！” 赵高离开之前，就只是冷冷地甩下了这么句话，语气冰寒到了极致。 众人躬身应下，而后目光才再次落向人群中央，只见那遍布血泊的地面上，高彦躺倒在了那里。 双眼处是两个大大的空洞，不停往外渗着鲜血，耳鼻皆无，四肢尽断，形象无比凄惨。 ------------ 第五十九章 好你个贱人！好你个曹家！ 砰砰砰！ 监栏院，御前太监专属的府邸深处，玉瓶瓷器破碎的声音，从赵高返回来之后，就再也没停下来过。 正堂房间之内，赵高已经陷入了彻底的暴怒之中，苍老面容上带着极致的狰狞，怒目圆睁，睚眦欲裂，疯狂打砸着目之所及的一切。 以往那些被他视作珍惜玩意的花瓶和瓷器，此刻就犹如破烂一般，成了老太监泄愤的工具，被一件件摔地粉碎。 地面之上，已经遍布狼藉，到处都是破碎的瓷器残片，似乎在幽幽诉说着老太监心头无尽的怒火。 疯狂打砸了半晌，赵高这才停了下来，一屁股坐倒在了房间中唯一还幸存的一把太师椅上，面色通红，呼呼喘起了粗气。 老太监眼眸中光泽频频闪烁，透露出的目光直欲噬人一般，满是凶厉与恨意。 好你个贱人！ 好你个曹家！ 眼看自己的义子高彦居然被带走那么短的时间，就直接被凌燕宫禁军统领魏宣给折磨成了那副鬼样子，还直接将尸体丢到了监栏院外，这一切都让赵高感到了莫大的耻辱。 高彦死了，他固然也会感到心痛，但也渐渐只有一丝罢了，在这老太监的心里，最在乎的永远只有自己。 作为一个数十年久居宫中的残疾人，他的心肠早已坚如铁石一般，所谓的父子感情这种东西对于他来说显然就是奢侈品，从未真正的放在心上。 当年净身入宫之时，他便知道，想要在这吃人不吐骨头的皇宫中活下去，感情是要最先抛弃的东西。 赵高此刻之所以如此狂怒，完全就是因为他已经明白了曹贵妃此举的深意。 警告，这是对他赤裸裸的警告。 高彦不过只是一个幌子，赵高很清楚，曹芸或者说她背后的曹家，已经对他不信任了。 若是后面他自己再有任何面对曹家阳奉阴违的意思，那么今日高彦的下场，就是日后给他留下的榜样。 赵高沉心思忖，心中渐渐生出了一丝疑惑之情。 先前面对曹贵妃和曹相时，他可都是相当小心谨慎，不敢露出丝毫破绽。 而且，每次与他们曹家之人接触过后，赵高自己也会在心中默默回想一遍，接触时的情形，并没有发现自己有什么疏漏之处。 毕竟他自己跟林辰谋杀皇帝，替身上位，是最大的秘密，绝对不容许有其他任何人得知，赵高自然重视到了极点。 既然如此，那曹贵妃和曹相又是从何得知他已经生出了其他想法的呢？ 难道说是自己和林辰的谋逆之事已经泄露出去了？ 想到此处，赵高眼神瞬间一厉，但是紧接着就将这个想法给否定了。 如果他自己和林辰谋害皇帝，篡夺皇位的事情已经被曹贵妃和曹相知晓的话，那么今日曹贵妃也就没必要将高彦抓到凌燕宫去处以极刑了。 曹相完全可以直接带领着一众朝臣，找上门来，将赵高他自己和林辰的身份当场拆穿，而后治两人凌迟死罪。 既然曹相并没有任何的行动，曹贵妃那边也只是暗中借高彦的惨死来警告于他，甚至连句警告或者提醒的话语都没有留下，这就让赵高料定了，绝对不是谋逆之事被曹家发现了。 简单分析了一下如今事态的严重程度，虽然曹贵妃的动机尚不明朗，但是赵高那颗一直悬着的心也渐渐放了下来。 既然曹贵妃只是在暗中加以警告，明显是冲着他来的，那就说明她背后的曹家还没有想跟赵高自己直接撕破脸，如此一来赵高便有了应付的时间和空间。 有林辰这个假冒的大雍皇帝在手，赵高虽然仍然对曹家有所忌惮，但是面对曹贵妃如此明目张胆的挑衅行为，这口气身为御前太监的赵高自然不能轻易咽下，必须要展开报复，来而不往非礼也！ 不过，按照赵高最初的计划，曹家毕竟在朝堂上势力庞大，盘根错节，赵高自己也不想就此从明面上彻底与曹家决裂，想要报复，也就只能将心思打到了私下里的一些手段上面。 “来人，马上去找伍副尉，让他立刻来这里见我！” 赵高阴沉着脸，冷声向外高喊了一嗓子。 不多时，身为皇宫驻守禁军的四大副尉之一的伍平便匆匆赶来了此处。 “末将见过赵公公！” “您老突然召见，不知道有何要事吩咐？” 伍平走进房间之后，直接单膝跪地给赵高行了一礼，极为郑重。 也就是此刻房中别无他人，若是让旁人看到，这位掌管皇宫驻扎值守的禁军第三卫副尉居然会对御前太监行此大礼，必然会惊掉下巴。 皇宫值守禁军副尉，虽然在品阶上不如外朝的那些统兵将军，但是若论起职位的重要性，那可是只高不低。 毕竟，越靠近权力中枢的岗位，无形之中就具有更为超然的地位，尤其是负责皇宫宿卫的禁军，更是皇帝安全的最后一道屏障，历朝历代凡是禁军之将，无疑不是拥有着莫大的影响力，不论是在皇宫里，还是在朝堂之上。 而伍平，便是赵高这些年来私下里小心翼翼地培养起来的一颗钉子，在合适的时机送入了禁军之中，一步步提升到了现在这个位置，禁军第四卫的掌控者，五大副尉之一。 当然，赵高最初的本意，仅仅是利用自己的职司，在禁军之中培养一个自己人，以防日后万一禁军有什么变动或安排，自己一无所知，这也算是他准备明哲保身的一部分。 只不过，事情发展到了今天这个局面，对于赵高来说，伍平掌握的这支禁军第四卫就成了相当关键的力量，值得引起他十足的重视。 经历过先前的疯狂发泄之后，赵高老脸上的神情已经恢复了平静，唯有那一对阴鸷幽冷的眼眸中，还残留着一抹淡淡的怒意，听得伍平询问，他面无表情地轻轻点了点头， “不必多礼，起来吧。” “伍平，这个月皇宫宿卫都是你们禁军第四卫来负责的吧？” ------------ 第六十章 老太监的报复 “回您老的话，末将麾下第四卫是上个月月中轮值，按照吴统领的安排，还有八日便要轮换了。” 伍平缓缓站起身来，恭声向赵高禀告道。 “八日么。” 闻言，赵高眼皮一掀，目光之中掠过一缕精芒， “八日的时间，足够了。” “伍平，咱家有件要紧之事，需要你即刻去办。” “而且，一定要保密。” 为了不在明面上跟曹家彻底撕破脸，老太监虽然心怀怨愤，但此刻还是表现得相当谨慎。 见他如此吩咐，伍平面色也变得凝重了起来， “您老尽管吩咐，末将一定遵从。” 赵高冷冷地瞥了他一眼，眼神之中泛起狠辣之色，沉声说道， “皇宫里有几个杂碎，背地里对咱家说三道四，你去将他们料理干净，不要让咱家再在宫里看见他们。” 显然，赵高并没有打算直接将实情告知这伍平。 伍平点了点头，咧嘴阴冷一笑， “公公，这您老放心，后宫中居然还有这等不开眼的玩意儿，对您老不敬，此事包在末将身上。” 对于伍平的表态，赵高显然很是满意，微微颔首，阴沉老脸上挤出一抹笑意， “还有，让你们第四卫的人，在暗中给咱家监视一下凌燕宫的动向。” “若是发现有什么可疑之人出入，第一时间禀告过来。” 闻听此言，伍平却显得有些犹豫了起来，面色微变，并没有立刻应下。 凌燕宫背后的曹家，可不是他这个禁军副尉能够招惹得起的。 就说那个禁军统领魏宣，虽然仅仅只负责宿卫凌燕宫一处，但不管是资历还是品阶上，比起他伍平来都要高出不少。 “怎么，此事很难办吗？” 伍平脸上神情的微妙变化，自然逃不过赵高的眼睛，老太监冷哼一声，连语气也变得冷漠了下来。 感受到赵高话语间透露出来的不满之意，伍平心中不禁一震，旋即还是狠狠地咬了咬牙，点头应了下来， “公公，末将今日能坐到这个位置上，全凭您老提携。” “您老但有吩咐，末将一定照办。” 得到了想要的答复，赵高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为了让伍平能够尽心尽力地给自己办事，他接着就给后者抛出了一个完全难以拒绝的好处， “伍平，你在宫中宿卫多年，也算劳苦功高了。” “等此间事了，咱家会向陛下举荐，帮你争取来禁军统领的位子。” 有林辰这个皇帝在手，想要在禁军里提拔个别人，简直不要太容易，要不是后面还想进一步对伍平收心，不能一口气将封赏顶到头，赵高都可以直接给他安排一个禁军统领的职司。 果不其然，此言一出，伍平脸上瞬间浮起了极为惊喜的神色，甚至还有些难以置信，不自觉地高呼了一声， “赵公公，您老此言当真？” 看到赵高点头之后，伍平心中大喜过望，立刻忙不迭地向前者表态， “赵公公，您老放心，末将一定将此事安排妥当！” 虽然现在伍平已经身居禁军副尉一职，但是对于禁军校尉之位，却几乎没敢有什么奢望。 这个位置，可不是凭借个人的力量就能争取得到的，伍平孤身一人，若无赵高在背后暗中支持，就连现在这副尉之职都捞不到，更遑论校尉之位了。 面对如此大的诱惑，伍平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力挺赵高。 赵高从怀中掏出一方信笺，交予伍平，吩咐他将其上记载的人都处理干净之后，便挥手让后者直接离去了。 待得伍平走后，赵高再次陷入了沉思之中。 因为以往跟曹家有合作，所以曹家暗中埋在皇宫里的眼线，赵高知道不少，所以此刻才能直接安排伍平暗中处理。 不过，赵高所交出的名单也并不是全部，那上面记有名字的基本上都是在皇宫内打杂的小角色。 曹家安排的诸多眼线中，赵高知道的，还有几人在皇宫内小有地位，为了不引起太大的关注，赵高并不能随便地对他们滥下杀手。 当然，这一点也拦不住这位老太监，作为皇宫中权势最盛的御前太监，再有林辰这个皇帝的辅助，施些手段将这些人调离皇宫，并不是什么太过麻烦的事。 对于赵高来说，此刻最为关键的，其实是那些他自己还没有发现的曹家眼线，就比如先前的内宫监总管太监刘跃，隐在暗处的眼线无疑是最有威胁的存在，容不得他有丝毫的大意。 沉心思忖许久之后，赵高心中终于定下了计策，立刻着手安排了起来。 …… 翌日，凌燕宫。 曹芸安排魏宣将近日发生的一系列消息传回了丞相府之后，曹相便立刻放下了手头上正在处理的政务，赶来了宫中。 听完宝贝女儿的讲述，曹相眉头深深皱了起来，眼神之中泛起一抹鲜明的疑惑之色。 “赵高收下了凌燕宫送出的玉佩，还大摇大摆地挂在了腰间？” 曹相口中喃喃自语，心中生出了诧异之情。 凭借着自己混迹朝堂多年修炼出来的直觉和本能，他感到此事极为蹊跷。 在曹相看来，赵高这老太监久居宫中，鞍前马后侍奉多年，虽然为人阴损，但对外向来表现得谨小慎微。 这样的一个人，私下里收了司空家的东西，怎么会如此大摇大摆地挂在腰间，这是生怕别人不知道？ 此事明显不符合常理。 事出反常必有妖，曹相突然从中嗅到了一丝阴谋的味道。 “芸儿，那玉佩能确定是司空家的东西？” 曹相转头看向陪坐在侧方的宝贝女儿曹芸，满是狐疑地问道。 闻言，曹芸立刻乖巧地点了点头， “父亲，是魏宣跟我说的，他当年在边境历练，被护国大将军借调过一段时间，曾经就在大将军的身上见过相同的一枚玉佩。” 听得是魏宣亲口确认的，曹相也相信了其中不可能有假。 魏宣身为曹家家将，对他可是忠心耿耿，而且当年被派去边境历练还是他一手促成，做不得假。 ------------ 第六十一章 这小子可能有问题！ 沉吟片刻之后，曹相才再次对曹芸说道， “芸儿，针对赵高的事情，暂时先停下来吧。” 闻听此言，曹芸顿时有些急了，连忙急声回答道， “父亲，这怎么行！” “赵高那老东西都已经...” 只是话还没说到一半，就被曹相严厉的眼神直接给打断了，曹芸俏脸上神情一滞，瘪了瘪小嘴，陷入了沉默之中。 “芸儿，为父跟你说过多少次了，这皇宫之中不比相府，不管遇到何事，都要三思而后行！” 曹相冷冷地斜瞥着曹芸，语气有些生冷。 “难道你就没有感觉，赵高这件事从头到尾都透露着一丝蹊跷吗？” “这老东西虽然跟我们曹家并不是完全一条心，但是就凭他，还没那个胆子在明面上跟为父我作对。” “就算收了承干宫那边的东西，倒向了司空家，又岂敢佩戴着那块玉佩在你凌燕宫招摇？” 此言一出，曹芸立时一怔。 父亲曹相这一席话，如醍醐灌顶一般，将这位美人瞬间惊醒。 对啊，她先前都没有往这方面想过，赵高这老太监说到底不过是大雍皇室的一条狗，就算心中有其他想法，甚至已经付诸了行动，也绝对不可能摆到明面上来。 像他们这种太监，做墙头草两边倒才是最符合这个群体利益的行为。 “父亲，你的意思是说，我可能中了别人的圈套了？” 曹芸美眸紧紧盯在曹相身上，轻灵声音中也带上了一丝颤抖。 这种事对于素来自诩冰雪聪明的她，可是相当难以介接受。 但曹相却是阴沉着脸，缓缓摇了摇头， “现在还不好说，毕竟那块玉佩可做不得假，赵高那老东西近日表现得极为反常，难保里面是不是还有什么别的事情。” 接着，曹相便向宝贝女儿说出了自己的安排， “正是因此，为父才让你先停下继续针对赵高的动作。” “那老太监的义子已经被你杀了，我们曹家跟他之间已经没有了缓和的余地。” 说到此处，曹相没好气地再次瞪了曹芸一眼，引得后者连忙低下了小脑袋。 虐杀高彦之事，在曹相看来，实在是太过鲁莽和草率了一些。 在一切尚不明朗的情况下，就为了给赵高一个警告，曹芸便做下了此事，显得极不成熟，这也使得曹相心中很是不满。 而且更为关键的是，曹芸还没有从高彦口中挖出来什么情报。 当时高彦被魏宣带回凌燕宫之后，已经被怒火冲昏了头脑的曹芸连看都没看，直接就命令魏宣将此人给炮制了。 现在看来，若是当时能够从高彦口中得到一些关于赵高的消息，哪怕只有一点，情况也比现在要好得多。 这也是曹相心中真正对女儿感到不满的地方。 不过好在，此事对于城府极深的曹相来说，还并不算太过棘手，还有不少的后手可以施展。 “芸儿，赵高此人心胸狭隘，睚眦必报，你杀了他的义子，这老太监定然不会善罢甘休。” “就算明面上不敢公然与你作对，暗地里必定会有所动作。” “但是，朝堂上有为父在，以这老东西的本事，想要报复我们曹家，那是痴心妄想。” “所以，这老东西如果真的想对你或者对我曹家展开报复的话，必然要借助他人之手。” 曹相将自己的想法娓娓道来，陪坐在旁的曹芸听得美眸中的光泽愈加明亮了起来，到最后更是惊喜地喊叫道， “父亲，你的意思是说，这老东西如果想要报复的话，那么一定会去求司空玥那个贱人出手相助，借助司空家的力量？” 见宝贝女儿立刻便领会了自己的意思，曹相阴沉的脸色也渐渐变得柔和了下来。 曹芸脑海中思绪纷飞，已经被她父亲这一巧妙的安排深深折服。 先前她自己和赵高阴谋设计皇太妃司空玥之事，后者定然有所察觉，天然地就会对赵高产生不信任感。 若是赵高仅仅是为了报复他们曹家，贸然找上司空玥，绝对不可能取得后者的信任，反而可能会将司空玥给触怒。 赵高自己定然也清楚其中的道理，不可能会突然做出如此无脑之事。 而若是赵高最终还是因为高彦之事找上了司空玥，那就只有一种可能，这老太监早就跟司空家有了联系，所以才会无所顾忌。 曹芸自己这边就只需要安排人手暗中盯紧赵高，只要发现了他近期有私下里跟承干宫来往的情况，就能彻底坐实这老太监变节之事。 “父亲，我知道后面应该怎么做了。” 曹芸沉思良久之后，俏脸上露出了盈盈笑意，语气轻松地向曹相说道。 曹相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随手拿起茶杯品了口清茶，话锋一转，提起了林辰， “那个替身小子，你这边进展如何了？” 见父亲问起此事，曹芸顿时变得有些扭捏了起来，尤其是想到近日里与林辰亲密的场景，使得美人心中微微颤动起来。 “父亲，我这边很顺利，那个家伙现在对我很是痴迷。” 稳定了一下心中的情绪，曹芸微笑着回答道。 “前几日为了讨好我，他可是连赵高那老家伙的消息都出卖给我了呢。” “刘跃的事，还有玉佩的事，都没有对我有丝毫的隐瞒。” “哦？” 闻听此言，曹相不禁眉头一挑，心中感到有些不太舒服。 毕竟在这位丞相大人看来，林辰将赵高的消息出卖给了自己的宝贝女儿，不管动机如何，这点小心机让他本能地感到一丝不对劲。 “这小子可能也有点什么问题，你要注意。” 曹相眼眸中泛起丝丝异样神色，给曹芸提醒了一下。 而曹芸却是显然不以为意，毕竟在她看来，林辰这家伙除了胆小好色之外，没有什么其他的野心。 更何况，曹芸对自己的绝色容颜可是有相当的自信，尤其是近些日子跟林辰的亲密之中，她更是坚信自己已经将林辰的心牢牢地抓在了手中。 ------------ 第六十二章 不是吧，又来？ “呵呵，父亲，您就放心好了，那个家伙现在对我可是百般顺从，一直想着怎么讨我的欢心呢。” 曹芸轻掩着红唇微微一笑，俨然已经将林辰看作了只是垂涎于她美貌的好色之徒。 见宝贝女儿如此自信，曹相也渐渐地放下心来，心中对于林辰的那份疑虑也随之一同烟消云散。 想来也是，一个山野里出来的贱民，能在皇宫中保住性命已是不易，更别提想搞些什么事情了。 又向曹芸叮嘱了一下后面的安排之后，曹相便起身直接离去了。 而曹芸这边，在送走了父亲之后，立刻就唤来了凌燕宫禁军统领魏宣，让他安排的人手近期一定要暗中将赵高死死盯住，只要有涉及到承干宫的消息务必第一时间禀报回来。 而此刻，林辰正好就在承干宫中，假模假样地给司空玥问安，当着赵高的面，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着。 “赵高。” 聊完那些所谓的‘正事’，沉默几息之后，注意到林辰眼眸中泛起的灼热之色，司空玥心中微微一颤，俏脸上强行保持着淡定，眼皮轻掀，颇为淡漠地喊了一声老太监的名字。 “皇太妃娘娘，老奴在。” 躬身侍立在林辰身后的赵高立刻回应，心中却是忍不住地哀嚎了一声， 不是吧，又来？ 自从让林辰替身上位之后，每次来承干宫，皇太妃司空玥就总要屏退众人，只留下林辰一人在殿中，与他单独说些悄悄话，完全跟以往面对唐少天那般例行公事的态度截然相反。 毕竟司空玥跟唐少天两人，除了在名义上有所交集之外，其他的完完全全可以说是陌生人罢了，所谓的请安也不过就是宫里的一项规矩。 更何况，司空玥虽然是先帝的贵妃，但并没有比唐少天大多少岁，属于同龄人。 当初唐少天上位时，后宫里就隐隐有着关于两人的流言蜚语，虽然都是假的，其中某些造谣之人还被唐少天极为严厉地惩处过，但是这也足以说明一些问题。 甚至为了避嫌，唐少天以往每次来承干宫请安的时间都压得很短，寥寥几句话便能结束，除此之外更是与皇太妃司空玥甚少有什么交集。 但是如今，林辰上位之后，情况却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起初赵高还以为司空玥是真的有什么隐秘的事情要交代，但是据林辰所说，他们两人单独在殿中也不过就是闲扯。 如今再看来，恐怕就连傻子都能轻松判断得出，林辰跟司空玥两人之间的关系绝对不像表面上的那般平淡，其中定有猫腻！ 再联想到林辰一直以来在自己面前表现出的对皇太妃司空玥的垂涎，赵高此刻心中突然生出了一个无比荒谬的想法。 这臭小子，不会真的将皇太妃给推倒了吧？！ 想到这种可能，赵高面色瞬间变得有些不太自然了起来，直到一声冷哼将他的思绪给打断了去。 “哼！狗奴才，皇太妃让你们先退出去，与朕有要事相商，你没听到吗！” 林辰英俊脸庞上怒火升腾，眉头一竖，直接开口呵斥了起来。 当然，这并非是他伪装出来的，而是切切实实地生气了。 这帮狗奴才迟迟不退，显然是已经耽搁了他跟司空玥亲密的时间，如此林辰又岂能不动怒！ 赵高浑身猛地打了个哆嗦，连忙弯下了腰，眉宇间显得极为恭顺，惶恐地告罪一声之后，立刻就领着殿内侍候的太监和宫女全部从大殿中退了出去。 刚一走出殿门，老太监脸上恭敬的神情立马变了，面色瞬间阴沉了下来，乌云密布，满是寒霜，阴鸷幽冷的眼眸中泛起了一抹深沉之色。 很显然，他如今心里已经对林辰产生了些许的怀疑。 一次两次出现什么异常的情况，那还说得过去，但是如今林辰每次来承干宫请安，司空玥都会整这么一出，甚至就连说话的神态和语气都如出一辙，纵然老太监始终认为林辰没有胆子敢欺瞒于他，如今也不得不先做好打算。 这个混账小子，最好别让咱家知道你背地里还有瞒着咱家的事，要不然有你好看！ 赵高心中恶狠狠地怒骂了一句，守在承干宫寸步不离。 而大殿之内，此刻已经上演了极为香艳的一幕场景。 一对热情似火的男女相拥在一起，尽情释放着心中情愫，旖旎婉转的诱人声音在大殿之内幽幽回荡开来。 直到两人都感觉自己身体有一丝精疲力尽之感，这才停了下来，依偎着靠在床榻之上，聊起了近日皇宫内发生的事情。 “林辰，我听说前几日内宫监的总管太监刘跃因为触怒了陛下，被直接下令杖毙了，你可知道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 司空玥俏脸酡红，靠在林辰身上，美眸中显露出一抹充满媚意的神色。 日前刘跃之事，她也只是听侍女来禀告过，关于其中细节知道的并不多。 连着过了两天，此刻终于有机会跟林辰独处，她自然想将这件事情的原委给搞清楚。 林辰略作思量之后，就将整件事情的经过给司空玥大体讲了一遍，并没有如凌燕宫时那般刻意隐瞒或者误导些什么。 当然，为了不暴露自己已经取代了皇帝的身份，他是以赵高的视角去讲述的这件事情。 曹家的眼线大量安插到了宫中，而且那刘跃还掌管了内监各个衙门里最为关键之一的内宫监，这消息如果让司空玥和她背后的护国大将军知道了，恐怕都有些寝食难安了。 到了那时，护国大将军司空烈必然会在朝堂上采取一些措施，来打压曹相的势力，这无疑会给后者带来不小的麻烦，同样的，也会在无形之中给林辰后续的计划提供助力。 果不其然，当司空玥听到刘跃居然私下里跟曹相有如此不为人知的关系，她俏脸上立刻泛起了一抹惊讶与震撼之色。 司空玥万万没有想到，曹相的手居然已经在暗中伸到了皇宫之内。 ------------ 第六十三章 看我怎么玩死你！ “林辰，你说的都是真的？” “曹家居然已经如此肆无忌惮了吗？” 司空玥目光紧紧盯在林辰脸上，试图从中找出一丝戏谑的意味，但也只能看到林辰此刻已经变得很是认真的面容。 “娘娘，具体是什么情况，这个我现在也不太清楚。” “毕竟当时我不在场，都是事后从赵高口中得知的。” “那刘跃敢在宜春宫中大放厥词，简直就是自寻死路。” 林辰淡笑着回答了司空玥的问题，最后还不忘再次嘲讽刘跃一句。 紧接着，他立刻开口向司空玥说道， “娘娘，我这里正好有件事需要你的配合，也是跟刘跃之事相关的。” 闻听此言，司空玥微微一怔，不自觉地问道， “有何事需要我配合？” 林辰漆黑如墨的眼眸之中，泛起了一抹极为隐晦的寒意，沉声回答道， “娘娘，等一会儿我回去了之后，你安排青兰去乾元宫一趟，将赵高唤到承干宫来。” “刘跃的事情，他知道的最清楚，到时候你就仔仔细细地问一问他，不要放过丝毫的细节。” “嗯？把赵高喊来承干宫问话，这样就行了？” 听得林辰此言，司空玥心中格外的诧异，完全搞不懂他是想干些什么。 “林辰，你这是想把赵高从身边支开还是？” 林辰讳莫如深地微微一笑，缓缓摇了摇头，并没有将自己的计划跟司空玥和盘托出， “娘娘，我这里有件要紧事，要是被赵高注意到了会很麻烦，所以只能想办法先将他调走了。” “当然了，至于到底是什么事情，娘娘日后自然就会知晓。” “放心，不会等太久，到了那时还会让你感到分外的惊喜。” 见林辰这般故作神秘的模样，司空玥心中的好奇之意更加高涨了起来，继续追问。 但林辰却是始终没有松口，坚决保持着神秘感。 见状，司空玥也只得无奈作罢，风情万种地白了林辰一眼，简单表达了一下自己的不满，而后便将他的吩咐给答应了下来。 将事情都安排妥当之后，已经满足了的林辰也就不再继续停留了，穿戴好龙袍玉冕，随手轻轻捏了一把美人香腮，而后便朗笑着离去了。 只留下司空玥自己呆在原地，纤纤玉手捂着羞红的脸颊，含羞带涩地轻跺着小脚。 刚刚返回乾元殿，林辰便在赵高的眼神示意下，将殿内侍候的小太监们统统屏退了出去。 “嘿嘿，赵公公，您老有什么事要吩咐？” 林辰毕恭毕敬地站在赵高身前，搓了搓手，脸上扬起谄媚的笑容。 赵高面色依旧阴沉，满是狐疑的目光盯在林辰的身上，上下打量着，眼眸深处带着一抹极为鲜明的怀疑之色，开口问道， “小子，咱家问你，为什么最近这几次的请安，皇太妃总要将你单独留在殿内？” 闻听此言，林辰心中蓦然一动。 看来这老太监似乎是已经察觉到了有些不太对劲，对自己起疑心了。 不过，现在才知道，早就已经晚了！ 林辰心中冷笑着，表面上装作迷茫之色，挠了挠头，讪笑着回答道， “公公，小人也不知道那皇太妃到底是抽了哪门子疯，每次都说些云里雾里的话，总让小人摸不着头脑。” 林辰此时虽然表现得很是谄媚，但是在已经心生疑惑的老太监面前，还是不足以直接将其说服。 赵高冷冷地盯着林辰，面容渐渐变得狠辣了起来，语气也变得阴冷而生硬， “小子，咱家先前已经警告过你了，你现在还不能对皇太妃抱有什么非分之想，尤其是在如今的局势之下！” “咱家问你，为何唐少天他从来没有被皇太妃单独留下过，反而是你，每次去承干宫都会如此！” “小子，你要是不想说实话，咱家可还有的是办法！” 越讲到最后，赵高眼神中涌动的煞气也越发难以抑制，死死地盯着林辰，面露狰狞，直欲噬人一般。 此番姿态，立刻骇得林辰‘面如土色’，连忙低声告饶道， “赵公公，您老息怒，小人方才所说确实是千真万确，不管如何，但凡发生了什么事情，小人可万万不敢欺瞒您老啊！” 见状，赵高嘴角不禁掀起了一抹冷笑，摆明了是不相信林辰所说的话。 接连几次去承干宫，都被皇太妃司空玥单独留下，要是私下里没发生什么事情，那才真的是见鬼了！ 而就在赵高准备继续威胁逼迫着林辰讲出内情之时，大殿之外值守的小太监躬身走了进来，同样是借着送茶水的功夫，暗中给赵高使了个眼神。 “小子，看来是有人要找咱家，咱家先去看看。” “你就呆在乾元殿里好好想想，看看有没有什么忘了说的东西，要是后面让老夫自己发现了，会是什么后果，你自己心里清楚！” 赵高怒叱了两句之后，便向大殿外走去。 看着他离开的背影，林辰面色也恢复了平静，眼眸之中生出了些许戏谑之色。 老阉狗，就凭你还想威胁我，等过了这几日，看我怎么玩死你！ 赵高走出了乾元殿，只见那殿外站着等候自己的人，正是承干宫皇太妃司空玥的贴身侍女青兰。 赵高缓缓走到她的面前，等后者向他盈盈一礼之后，方才沉声问道， “青兰姑娘，不知你突然来这乾元宫找咱家，可是皇太妃娘娘她有什么吩咐，需要提前准备？” 面对侍女青兰，赵高显得很是客气。 但却见青兰摇了摇头，向他传达了司空玥的意思。 “让咱家速速去承干宫一趟，有要事要跟咱家商量？” 赵高眉头深深地皱了起来，心中暗骂了一声‘不好’，变得苦涩了起来。 他先前就一直想要避嫌，努力撇清自己跟司空家那原本就被曲解了的关系，先躲过这段时间再说。 但是此刻皇太妃居然如此光明长大地吩咐贴身侍女青兰来乾元宫请自己过去，赵高瞬间感到了压力，这下好像真的要坏！ ------------ 第六十四章 如此蹊跷 青兰通传完消息之后，便先告辞离去了，只有赵高一人留在原地，眉头紧皱，苍老脸颊上神色阴晴不定。 皇太妃司空玥此次相召，对于他来说可不算是什么太好的事情，不过，即便如此，他现在却也不敢轻易将其无视。 暗中清除曹家眼线的计划刚刚开展，若是再无缘无故地触怒了皇太妃司空玥，赵高就要面对极为凶险的境地了。 踌躇片刻之后，老太监心里一横，终于下定了决心。 不就是去一趟承干宫吗，只要皇太妃没有什么特别的事吩咐，咱家只需要公事公办，也不用太过担心些什么！ 更何况，要是曹家背后还想对付咱家，倒向皇太妃背后的护国大将军一系也未尝不可！ 想到此处，赵高简单收拾了一下心情，而后便径直动身前往承干宫。 而就在赵高大咧咧地踏入承干宫不久，这道消息便通过隐秘的渠道传回了凌燕宫。 砰！ 听得魏宣的禀报，曹芸当场就将手中的白玉茶杯摔了个粉碎，猛地站起身来，俏脸上怒火升腾而起，银牙都紧紧咬了起来。 “好你个赵高，居然真的敢背叛我曹家，跟司空玥那个贱人勾结到了一起！” “这狗奴才也太不把我们曹家放在眼里了！” 眼看自己的警告无效，甚至赵高转过天来就直接光明正大的找上了司空玥，曹芸心中蕴含的怒火可想而知。 在她看来，赵高此举，说不得就有故意跟自己和父亲曹相叫板的意思，更是让她恨得牙直痒痒。 不过，有了父亲曹相先前的嘱咐，曹芸这次并没有如以往那般直接下令收拾这老太监，反而压下了心头的怒火，陷入了沉思之中。 赵高这个御前太监的身份，确实太过敏感，曹芸自己也不能善作处置。 这要是换了旁人，今日之事都足够让其死上八回了。 “魏宣，你立刻去一趟丞相府，将此事禀告给本宫父亲，请他定夺吧。” 思索片刻之后，没有想到什么妥当的对策，曹芸便立刻向魏宣吩咐将事情交由父亲曹相处理。 “末将遵命。” 魏宣沉声抱拳回应，立刻领命而去。 丞相府中。 曹相老神在在地端坐于太师椅上，悠然地品着清茶，听着匆匆赶来的魏宣向自己禀告赵高之事，深邃眼眸中时不时溢散出缕缕精光。 虽然通过这一系列的事情已经坐实了赵高背叛，但他的脸颊上还是一派波澜不兴，丝毫没有流露出什么意外的情绪。 毕竟这些年来，这位位高权重的丞相大人见过的背叛可太多了，在这暗流汹涌的朝堂之上，早就是司空见惯之事。 近的不说，当年影响到整个大雍王朝政局的旧太子厉王和梁王叛乱之事，之所以最后他们两王会失败，背后可都是有着不少人背叛以求富贵。 尤其是梁王唐少光，当初就是被他曹相亲自入宫面见先帝，道破其阴谋叛乱篡位之事后，在还没有完全准备好的情况下，不得已匆匆起兵，被先帝强势镇压，兵败身死。 而他曹相当初之所以能够在关键时刻入宫揭露梁王谋逆之事，就是因为梁王的某个心腹之人在临举兵前暗中投靠了他，如此才给了梁王唐少光最后致命一击。 故而，对于赵高叛变之事，曹相自己并不感到太过意外，他现在首先需要考虑的，是赵高做出此举的动机，还有此事对于自己造成的影响。 在曹相看来，赵高突然叛变的举动，显得极为蹊跷。 这老太监素来对自己手里那道能够令他重振雄风的秘术垂涎不已，甚至隐隐间到了癫狂的程度。 到底发生了何事，才能让这老太监连这道秘术都能狠心舍弃，转投到了护国大将军的麾下。 难道司空家还有着什么东西，是要比这道秘术更令这老太监动心的不成？ 曹相威严的眼眸微微眯起，眼底深处泛起一丝疑惑之色，沉思许久，始终没有得出什么靠谱的结论。 不过，眼下也不是将时间全部浪费到这上面的时候。 他自己之前跟赵高暗中合谋了不少事情，尤其是先前设计皇太妃司空玥之事，更是相当敏感，一旦泄露就必然会遭到护国大将军司空烈的强势反击。 虽然曹相自忖赵高不会轻易将此事泄露出去，给后者自己也带来麻烦，但是防人之心不可无，赵高现在就是最为不稳定的因素，一个不慎就有可能造成天大的麻烦。 在朝堂之上，曹相原本就跟护国大将军司空烈一系针锋相对，互有牵制，赵高这位御前太监转投过去之后，局面对于曹相来说就太过被动了，必须要尽快做出反应，进行处理。 曹相缓缓站起身来，倒背着手在大堂中来回踱步，沉心思量，微微皱起的眉宇间有着一抹淡淡的杀气升腾而出。 “魏宣，你先回宫去吧，告诉曹芸，不要擅自对赵高那老东西动手，等着本相的安排。” 随手挥退了魏宣，曹相立刻高声向大堂外值守的侍卫吩咐道， “来人，去找曹厉，让他立刻来见我！” 大堂之外立刻传出一道接令之声，不多时，便有一位短小精悍其貌不扬的中年人匆匆赶来。 这中年人身着一袭紧身黑衣，腰间挂着一柄断刃，虽然相貌平平，但是眉宇间显露出的煞气却是极为明显，神情冷峻，不苟言笑，龙行虎步间能带给人极强的压迫之感，明显是一位身手高超的武者。 “曹厉见过丞相大人。” 曹厉稳稳站在曹相身前，微微躬身，抱拳行礼。 曹相面色淡然，随意地点了点头， “曹厉，先前交代给你的事，现在办得怎么样了？” 曹厉沉声回答道， “回大人的话，属下已经将一切准备妥当，那几人都已经培养出来了，随时都可以按照您的命令行事。” 闻听此言，曹相不禁微微一笑，威严脸庞上显露出了一抹淡淡的狰狞之色， “既然如此，让那边准备一下，入宫吧。” ------------ 第六十五章 最后一根稻草 皇宫内，赵高已经自承干宫中离去，正在返回乾元殿的路上。 此刻，这位匆匆前行的御前太监脸上神情颇为难看，眉宇间带着一抹明显的忧虑。 方才他到了承干宫之后，皇太妃司空玥并没有表现出什么特殊之处，也没有任何的吩咐，只是向他仔细地询问了一遍关于先前刘跃在宜春宫中发生的事。 虽然皇太妃司空玥关心此事也能够说得过去，但是赵高心中还是本能地感觉哪里似乎有些不太对劲。 冥思苦想一番，始终没有理清楚头绪，还不知道已经大难临头的老太监，还是再次将注意力放回到了林辰的身上。 皇太妃司空玥近来如此反常，估计还是跟林辰这小子脱不了干系，只要能从后者口中问出些什么，自然就能够将其中关窍给弄明白。 想到此处，赵高脚下步伐更加快了一分，很快就折返回了乾元殿内。 端坐于龙椅上的林辰见到他返回，便立刻起身迎了上去，英俊脸颊上挤出一抹谄媚笑意， “赵公公，您老回来了。” 林辰心中清楚，赵高刚才定然是被司空玥唤去了承干宫。 只要这消息能够传出去，凌燕宫那边知晓了，定然不会坐视不管。 更何况，日前赵高曾经跟他提过一嘴，要他一同前去凌燕宫救人，只是最后作罢，林辰这边并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何事。 不过，从后面的一些蛛丝马迹中，林辰就已经隐隐猜到了内情。 以往总会跟随在赵高身后来到御前侍候的高彦，如今已经彻底不见了身影，大概率已经被凌燕宫给做掉了。 杀鸡儆猴也好，敲山震虎也罢，林辰知道，曹家与赵高这老太监之间的关系已经产生出了裂纹，而今日让司空玥将赵高喊去承干宫，就是彻底压垮这个老阉狗的最后一根稻草。 至于赵高在前去承干宫之前对自己的质问，林辰在独处的这段时间里已经想好了应对之策。 同时他的心中还暗自庆幸，还好已经做好了除掉这老阉狗的安排，否则的话，这老狗明显已生疑心，自己将要面临的处境也将变得很是被动与危险。 面对林辰的奉承，赵高很是冷漠地点了点头，阴鸷幽冷的眸子里闪烁着危险的光泽，阴恻恻地说道， “小子，想好了吗，你在承干宫跟皇太妃干的那些好事，咱家刚才已经调查得大差不差了。” “你只要老老实实地跟咱家交代清楚，念在你初犯的份上，咱家可以饶你一次，不跟你计较！” 眼看先前询问林辰并没有起到什么作用，老太监现在已经改变了策略，想要从林辰口中诈出些消息来。 毕竟在他心里始终觉得，林辰这家伙胆小怕事，心里装不住事，只需要稍作威胁，就能从后者的回答和反应里看出些门道来。 而赵高此话一出，林辰额头上瞬间便浮现出了一层细密的冷汗，神情也变得惶恐不安了起来，面露苦色，缩了缩脖子，哆哆嗦嗦地回答道， “赵公公，小人私下里跟皇太妃之间实在是没有发生什么不轨之事，您老明鉴啊。” 闻言，赵高当即重重地冷哼了一声，显然对林辰的回答极为不满，脸上神情愈加冰寒了起来，阴沉似水， “哼！小子，都到了这时候了，还妄想在咱家面前狡辩！” “咱家也不怕告诉你，当初你刚进宫作为替身时，安排你在凌燕宫中意外见到皇太妃的，就是咱家！” “若是在承干宫中没有内应，你以为咱家是怎么做到的？” 先前为了让林辰对自己保持敬畏，赵高并没有承认当初借助林辰陷害司空玥是出自他自己和曹贵妃的手笔，只是推作不知。 而此刻为了从林辰口中得到想要的情报，老太监心中一横，竟是直接将此事给捅了出来，想要借此给林辰加以震慑。 果不其然，闻听此言，林辰面色瞬间剧变，甚至踉跄地倒退了几步，漆黑如墨的眼眸中惊恐之色溢于言表。 “赵公公，你你你...” 林辰盯着赵高，颤巍巍地开口，却始终没能说出一句完整的话。 见他这般模样，赵高不禁厉笑了起来，伴随着他那阴沉至极的惨白面色，形如厉鬼一般， “呵呵，怎么样，没想到吧？” “小子，咱家最后再给你个机会，老实交代，别逼咱家动手！” “你要是以为自己坐上了这九五至尊的位子，以后就能高枕无忧，肆意妄为的话，那就是大错特错了！” “没有咱家，你小子岂能有今日！” 赵高越说越气，最后直接指着林辰鼻子怒骂了起来，神情无比凄厉。 近日发生的一系列事情，对于这老太监来说，都极为不顺，再加上先前义子高彦那凄惨至极的死相明显触动了他内心中敏感而又脆弱的神经。 此刻面对可能有事情故意瞒着自己的林辰，赵高已经完全压不住心头的愤懑与怒火，借机疯狂地发泄了起来。 察觉到赵高情绪上的变化，林辰心中也暗暗警惕了起来，眼底深处闪烁一丝隐晦的寒光。 这老阉狗情绪不稳的情况下，说不得就要做出什么出格的举动，他现在能做的就只有尽力将其稳住，平复情绪。 否则的话，此刻也就只能趁着这老阉狗不做防备的情况下，在出口喊人进殿之前，直接出手将其杀了，如此一来才能确保林辰自己的平安。 想到此处，林辰身体在暗中渐渐紧绷了起来，随时准备悍然出手。 当然，这只是面临威胁时不得已而为之的下策，只要赵高没有表现出明显的杀意，林辰自己也不想走到这最后一步。 毕竟亲手干掉这老太监，虽然对于林辰这个前世龙国战神来说并不算什么难事，但后续产生的影响却是极大。 就算以林辰如今皇帝之尊，无故斩杀御前太监，也会引来朝堂与后宫中无数人的质疑，从而有暴露身份的可能，引来杀身之祸。 ------------ 第六十六章 ‘惊喜’到暴毙！ 按理来讲，林辰跟赵高两人在乾元殿内独处的时间极多，以前者的身手，想要杀了这老太监几乎可以说是不费吹灰之力。 但是林辰先前之所以始终没有亲自对赵高下手，就是为了不将自己的替身的身份给暴露出去。 唯有通过司空玥和曹芸之手，解决掉这老太监，才能在达成目的的同时，将林辰的身份给隐藏下来。 而且，等到赵高一死，林辰还能够以皇帝的身份做些文章，趁机将大量的权柄收回手中，可谓一举多得。 正是因此，林辰才愿意一直陪着这老太监演这些拙劣的戏码。 而此刻，在察觉到赵高心中产生的对自己的不信任感之后，林辰也不得不做好准备，以防万一。 “赵公公，小人实在惶恐，确实不知道该向您老说什么，之前在承干宫实在是没有发生任何事情啊，小人绝对不敢欺瞒！” “若是您老还是不相信小人，那小人也无话可说，随您老处置便是。” 林辰战战兢兢地快步走到赵高身侧，面容显露愁苦的同时，躬身下拜，言语间显得极为诚恳，丝毫不似作伪。 见他这般姿态，赵高泛白的眉头紧紧皱了起来，阴鸷眼眸中泛起一抹狐疑之色，老脸上神情阴晴不定。 话都已经说到这个份上了，这小子还是没有松口，难道真是咱家想错了？ 此刻，老太监心中也不禁犯起了嘀咕。 在他想来，经过刚才那一通恐吓，这素来胆小怕事的小子要是心里真藏着什么事，也早就该吓得和盘托出了。 既然始终都是这般说辞，那看来这小子应该是还没有跟皇太妃司空玥发生自己猜测的那事。 最终，林辰精湛的演技还是成功地骗过了近来心绪繁杂的老太监。 “行了，起来吧！” 赵高冷哼一声，颇为无奈地开口喊了一声。 闻言，林辰如蒙大赦一般，缓缓直起腰来，脸上兀自挂着一抹讪笑，呆呆地站在了原地。 同时，他的心里也暗自松了口气，看来目前应该用不着自己亲自出手干掉这老阉狗了。 “小子，咱家警告你，从今日起，只要到了再去承干宫请安的时候，就不许你私下里单独接触皇太妃！” 赵高冷冷地瞥着林辰，眼神一厉，沉声吩咐起来。 “啊？” 此言一出，林辰瞬间愣住了。 “赵公公，这...” “小人也不想接触，关键是皇太妃她想将小人给留下啊...” 林辰面露为难之色，支支吾吾地回答道。 赵高狠狠瞪了他一眼，语气极为不善， “小子，你是皇帝！皇太妃就算想要将你单独留下，只要跟她说一声政务繁忙不就行了！” “没脑子！”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林辰也只得答应了下来，心中却是已经怒骂了起来。 这老阉狗是真该死啊！ 自己不能私下里接触皇太妃司空玥，那还怎么跟美人卿卿我我，林辰觉得自己受到了莫大的限制，直接忍不了一点，甚至想直接将这老太监当场弄死。 不料，赵高这还没完，老太监思索了几息之后，继续吩咐道， “还有，最近这几日给咱家安分点，宫里可能有大事发生，凌燕宫也不要去了。” “近些日子，除了去太极殿上朝之外，其他时候你就给咱家老老实实地呆在乾元殿！” 我艹了！ 此话一出，林辰心里彻底不淡定了。 不让去承干宫也就罢了，居然连凌燕宫也不让去了！ 而且看这老阉狗的意思，甚至连去宁婉在的宜春宫也不行！ 这无疑是触及到了林辰的逆鳞，不，这应该是任何一个血气方刚的正常男人都绝对难以忍受的安排。 后宫里住着三个千娇百媚的绝色美人，刚刚跟她们亲密没多久，结果从今往后不让接触了，这谁能受得了？ 林辰面上虽然依旧恭敬，但心中的怒火却是狂涌了起来，对于这作死的老阉狗，杀意陡然间提升到了极致。 要是不能将这老阉狗给尽快的扳倒，自己身为堂堂大雍皇帝，日子过得甚至还不如个狗太监舒服！ 不过，林辰自己心里也清楚，这老太监已经被凌燕宫和曹家给盯上了，绝对蹦跶不了多久了。 更何况，看赵高此刻的反应，重点还是放在了自己和承干宫身上，显然还没有意识到他现在身处境况的严峻程度。 林辰自信布局已定，只要保持耐心等待，估计用不了多久，曹家就能给这老阉狗一个大大的‘惊喜’，足以让他‘惊喜’到暴毙。 等这老太监凉了，林辰自己也就摆脱了桎梏，能够彻底放开手脚，好好地大干一场了。 而在这一天到来之前，他需要做的就是暗中留心观察一下，看看皇宫里的这些太监，跟赵高之间的关系如何。 那些跟赵高不是一条心的太监，日后可以酌情加以提拔。 而明显依附于赵高的那些人，就直接当做残党从皇宫中清洗出去，以防这些人暗中抱团，影响到自己收拢权柄。 当然，在这一切发生之前，林辰就要暂时过一段苦行僧似的日子了。 莫名的，林辰心中想到了前世颇流转极广的一篇古文，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将... …… 就这么平平淡淡得过了几日，在皇宫宿卫禁军换防前的最后一天，伍平在夜色的掩映下，悄然来至监栏院求见赵高。 “赵公公，末将麾下的禁军第四卫明日就要换防了，特来向您老禀告一声。” “名单上的那些人，末将已经全部处理干净了。” 伍平沉声向赵高禀告着自己近几日的成果。 不得不说，这位执掌禁军第四卫的副尉伍平为了自己日后的光明前程，对于赵高的吩咐丝毫不敢怠慢，动作相当的快。 “唔。” 闻言，赵高眼皮轻掀，阴鸷幽冷的眼眸中浮现出一抹喜色， “干得不错，伍副尉，辛苦了。” 伍平只是连道不敢，目光中带着些许期盼之色，定定地望着赵高，期待着后者后面要说出的话。 ------------ 第六十七章 区区曹家，不过如此？ “呵呵，伍副尉，你且放心便是，咱家承诺给你的事，日后绝对不会食言。” “等再过几日，咱家就向陛下举荐，将你提拔到禁军统领的位置上。” 注意到了伍平眼神中的那抹期盼之色，赵高立刻好言安抚了起来，能够让这伍平在禁军中拥有更高的职司和地位，对于他来说也有不少好处，此刻自然不会迟疑。 伍平闻言瞬间大喜过望，自己冒着得罪曹家的风险为赵高做事，可就是为了得到眼前赵高这个承诺，成功坐上禁军统领的位子。 “多谢赵公公提携，末将此生没齿难忘！” “只要您老用得上末将，即便赴汤蹈火，末将也在所不辞！” 得到了赵高的保证，伍平面色一肃，立刻郑重地向前者抱拳行礼，同时表起了忠心。 这般姿态，自然令得老太监心中满意，达到了他想要的结果。 在略作吩咐之后，赵高便让伍平先行离去了，自己则是优哉游哉地返回了内堂之中，近日里心情大好的老太监口中甚至还哼起了小曲儿，显得极为畅快。 除了伍平这边将曹家安插在皇宫中的那些地位低下的眼线拔除干净了之外，赵高自己这里进展也颇为顺利。 他所知晓的曹家那几名皇宫中颇有身份的眼线，还有暗中已经与曹家勾结在一起的太监和宫女，都已经被老太监安排，分批调离了宫中，分派往各地。 名义上是出宫外派，实际上几乎所有人都知道，这般安排跟流放无异。 毕竟皇宫之中的奢华生活，虽然那些太监和宫女不是直接享受者，但只要能呆在这大雍王朝的权力中枢，自然而然地就能得到不少隐形的好处。 而离开了皇宫，待遇自然大不如前。 只是，虽然赵高的安排在暗中引起了大量的不满，但是却很少人敢站出来说些什么，更没有一个人敢直接拒绝任命。 赵高这位御前太监的身份，在这些人心里，显然还有着不小的威慑，即便他们背后有曹相，也难以挺直腰杆跟赵高作对。 毕竟皇宫内侍私下结交朝廷重臣，放眼历朝历代都是绝对的禁忌之事，一旦被爆出，那就不单单是外放那么简单了。 所以，被赵高安排的众人也只得敢怒而不敢言，更不敢找曹相给自己做主，只得灰溜溜地打包行李，极为愤懑地离开皇宫。 这两批人被一口气处理干净，也就意味着曹家安插在皇宫内的眼线，已经损失了大半。 剩余的眼线肯定还有，但是在如今严峻的局势下，也只能夹紧尾巴做人，不敢将自己的身份向外透露分毫。 想到自己的义子高彦被曹芸手下的人残忍杀害，再想到曹相仗着手里那道秘术曾经对自己颐指气使，赵高早已深恨之。 虽然还不敢在明面上跟曹家直接决裂，但是他还可以利用手中的权力暗中恶心曹家，这种感觉让老太监极为舒爽。 而更令赵高心中感到痛快的是，对于他私下里施展的这般手段，不管是凌燕宫还是曹家，都没有产生任何的反应。 最开始安排此事的时候，赵高心中还有些惴惴不安，想着万一引起曹家暴怒，需要借助林辰皇帝的身份对其施压。 而现在，看到曹家如此沉寂，他心中窃喜了起来。 区区曹家，也不过如此！ 有了林辰这个皇帝在手，再加上曹家现在表现出的‘窝囊’，使得赵高心中的野心无限膨胀了起来。 老太监心中思绪纷飞，苍老脸颊之上涌现出一抹狰狞之色。 此刻，他已经下定了决心，要对曹家展开疯狂的报复，洗刷自己先前的屈辱。 利用林辰皇帝的身份，逐步削弱曹家的权柄，等到日后寻个合适的时机，直接将其连根拔起，为自己报仇雪恨！ 只要等李忠调查清楚了户部侍郎吴峰通敌卖国之事，就能够以此为借口，利用吴峰跟曹相的关系，将曹家彻底拖下水。 让曹相身败名裂，让曹芸那个贱人跪倒在自己的面前，任由自己随意惩处！ 等灭掉曹家之后，拿回那道能够令自己重振雄风的秘术，将身体上的残缺治愈。 到了那时，自己就算当真篡位当了皇帝，也未尝不可！ 林辰那个总是添乱的小混蛋，也就可以一并除掉了。 一切尘埃落定，自己就是这大雍王朝至高无上的九五至尊！ 想到此处，赵高阴恻恻地厉笑了起来，眉宇间有着难掩的兴奋之情，心中瞬间变得无比火热。 一股许久都未曾有过的豪情壮志从老太监已经逐渐枯萎的苍老躯体上迸发了出来，使得他浑身都激动地微微战栗了起来。 “呵呵，曹家，司空家，还有那个小王八蛋，等日后，咱家要你们统统不得好死！” 老太监背负着手在内堂中来回踱步，喃喃自语，状如癫狂。 甚至，想到兴奋之处，他直接吩咐在住处伺候的小太监送来了两瓶美酒，伴着精致佳肴，开怀痛饮了起来。 许久未曾饮酒的他，此刻感到了久违的轻松自在。 酒至半酣，痛饮过后的老太监眼神已经逐渐变得迷离，头脑阵阵昏沉，苍老脸颊上犹自带着难掩的兴奋。 哐当！ 忽而，一阵微风拂过窗棂，将半掩的雕花木窗撞开，发出一道轻响，将处在昏昏欲睡之中的老太监给惊醒过来。 “唔。” 赵高迷迷瞪瞪地抹了把脸，抬起头来，想要起身将窗户关闭。 但就在此刻，刚刚准备起身的他动作瞬间止住，迷离的目光中泛起一抹诧异之色。 在他视线之中，一道朦胧模糊的窈窕倩影宛如鬼魅一般，骤然出现在了内堂之中。 “什、什么人？！” 赵高瞬间彻底惊醒，额头上冷汗狂飙，后背顿生凉意，凄厉惨叫一声。 他自己的住处周围可是特意安排了几名侍卫把守，若无召见，任何人都不可能轻易进来。 而此刻，眼前这女人居然没有被察觉，就悄无声息地潜入了自己的房内。 老太监惊骇欲绝！ ------------ 第六十八章 龙归大海虎还山！ 房间内，那道婀娜多姿的曼妙身影缓缓走近。 一袭淡青色宫女裙装勾勒出美妙的弧线，清秀的俏脸上蒙着一方纱巾，将那绝色容颜遮掩了下来，肤白胜雪，宛若凝脂，尤其是那一对澄澈清明的美眸，眼波流转间仿佛摄人心魄。 这般朦胧的美感，落在任何一个醉酒的男人眼中，都是最为致命的诱惑。 但是此刻，赵高这老太监却丝毫没有这个觉悟，脑海中醉意转瞬间消散而去，取而代之的是无比的惊惧。 此刻，他能够明显地感受到面前这个蒙面女子，那双澄澈妙目中带着一抹极为鲜明的杀意，寒气逼人。 那蒙面女子并未说话，只是清冷的目光盯在赵高身上，缓步向他逼近而来，纤纤玉手中持着一柄流月短剑，在细微烛光和皎洁月色的映照下，闪烁着凛凛寒光。 哐当！ “你你你，是谁派你来的？！” 感受到扑面而来的寒意，赵高不自觉地踉跄着向后倒退，将桌椅撞翻倒地，面色变得惨白的同时，嘴唇颤抖着发问。 女子沉默不语。 此刻的赵高已然彻底方寸大乱，从未体验过的死亡阴影弥漫在整个心间，浑身寒毛倒竖，冷汗如雨。 看眼前这女子这一袭宫女裙装，他心中已然猜出了大半，能够在皇宫内神不知鬼不觉地埋伏下杀手的，除了曹相之外，又能有何人。 赵高心中惊骇欲绝的同时，也生出了无尽的悔意，后悔将曹家看得太轻，也后悔自己一时大意。 但是，此刻面对生死关头，已然容不得他继续多想，能够从这名女子手中保住性命比什么都要重要。 赵高猛地抓起身边触手可及的椅子，向前方那女子狠狠地甩了过去，而后便立刻向着房间后仓皇逃去，过程中还不忘准备高声喊大堂外的值守侍卫前来相救。 而就在他刚刚张开嘴的那一刻，身侧一道凛然寒光一闪而逝，划过了他的脖颈之间。 嗤！ “咯咯咯...” 刺目的猩红鲜血自颈间飚飞而出的同时，也将这老太监马上眼看就要说高喊出的救命声给彻底堵死。 那名女子方才展现出来的身形宛如鬼魅一般，随意避过了赵高丢过来的那张椅子，欺身上前，手中流月短剑稳准狠直取老太监要害，没有丝毫拖泥带水。 赵高双手捂着脖颈伤口，似乎是想要用这种方式为自己止血疗伤，但也只是徒劳无功，手指缝隙中的鲜血如泉涌一般，将他胸前的衣衫全部打红。 此刻，这名老太监眼睛已经暴突到了极致，几乎要从眼眶中直接蹦了出来，目光中满是难以置信的神情。 嘴巴大大的张开着，还想要高喊些什么，发出来的却只有如溺水般的细微动静。 这位在皇宫之内时候多年，小心翼翼摸爬滚打的御前太监，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自己这辈子居然会是以这样的方式结局。 而这一切的根源，就在于他最早心中莫名生出的那丝不切实际的野望。 区区一个阉人，居然也想当皇帝。 噗通！ 鲜血流逝，意识逐渐模糊不清，老太监仰面重重砸倒在地，嘴角鲜血溢出，身子不停地抽搐着，似乎还有些许挣扎的意思。 仅仅几息之后，赵高阴鸷幽冷的眼眸中光泽便渐渐消散而去，这位御前太监的生命已然走到了尽头。 一夜之间，大喜大悲都来得如此让人猝不及防，没有一个人知道，这老太监在临死前心中生出的最后一丝念头到底如何，也许是后悔，亦或是不甘。 独自一人孤零零地死在住所，悄无声息，唯有那暗淡的瞳孔中，隐隐倒映出当年孤身踏入皇宫时的那道年轻的背影。 那名女子已经不知在何时悄然离去了，她并没有去探查赵高是否已经确认死亡，毕竟对于一名从未失过手的杀手来讲，这种行为不过是多此一举罢了。 …… 翌日，林辰自乾元殿内幽幽醒转，刚在贴身小太监的服侍下洗漱更衣，便听到外面传来了一阵急促而又慌乱的脚步声。 “陛下！” “末将李擎求见！” 禁军大统领李擎？ 听得这道颇为熟悉的声音，林辰眉头不禁微微一皱。 从这位禁军大统领的声音中，他竟是听出了一丝惶恐的意味，这可是相当罕见。 虽然与这李擎接触不多，但是林辰知道，前者作为负责皇宫宿卫禁军的最高将领，若是没有发生什么天大的事，不可能会让其表现出如此情绪。 而皇宫之内，自己这个皇帝还是安然无恙，那大概率是其他的重要人物出了什么意外。 穿好龙袍玉冕之后，林辰优哉游哉地踱着步，缓缓从内殿中绕到了正殿之内。 见皇帝到来，禁军大统领李擎立刻跪倒在了地上，急声高喊道， “末将参见陛下！” “陛下，宫里出大事了！” 林辰并没有立刻回应，面色严肃，只是淡淡地瞥了李擎一眼。 只见后者额头上遍布冷汗，纵然身着玄黑铁甲，但仍然能清晰地注意到此人的身体在微微颤抖着，显露出极为不平静的心绪。 “不必多礼，起来吧。” “到底出了何事，竟然如此慌张？” 林辰倒背着手站在李擎面前，居高临下俯视着后者，沉声问道。 不过，虽然李擎此刻却是丝毫没有要站起来的意思，以额触地，狠狠地咬了咬牙，开口向林辰禀告起了那道惊天的消息， “陛下，赵公公他...” “他昨夜在监栏院发生意外身亡了！” 此言一出，立时引得林辰心中巨震，眼睛瞬间眯起，眸中精光频频爆闪。 赵高那老阉狗果然死了！ 这个时间，甚至比林辰自己估计的还要更早一些。 没想到曹家的动作居然如此之快！ 此刻，若是无旁人在乾元殿内，林辰自己几乎都要放声朗笑了起来。 唯一一个知道自己皇帝身份为假的老太监死了，从此以后，自己可就是龙归大海虎还山，再也不用受到任何的羁绊了！ ------------ 第六十九章 禁军干什么吃的！ “什么？！” “赵高死了？！” 林辰威严脸庞上瞬间浮现出了一抹难以置信的神色，不自觉地惊呼了一声。 “李擎，这到底怎么回事！” 林辰目光紧紧盯在跪倒在地的李擎身上，语气刹那间变得无比冰寒。 而相应的，在林辰的内心深处，已经有了一抹难以抑制的喜色，并未在外表露丝毫。 感受到他言语间蕴含的怒意，李擎身体猛地一震，头颅深深地埋了下去，丝毫不敢抬头，心中生出了无尽的惶恐。 作为负责整个皇宫禁军宿卫的禁军大统领，御前太监被刺杀身亡之事，他绝对逃脱不了干系。 今日能在他的守卫下刺杀御前太监，那明日说不得一柄利刃就要架在皇帝的脖颈上了，这种情况无论哪一位帝王都是决计不能容忍的，更何况是皇帝唐少天这个喜怒无常的暴君。 “启禀陛下，末将...末将也是今晨听到麾下侍卫禀报，才、才得知的此事。” 李擎颤巍巍地解释着，生怕皇帝震怒之下直接将自己给砍了。 不过，皇宫内发生了这档子事，他后面的命运也早就已经注定了，运气好的话，也许还能捡回一条命，但在大多数情况下，等待他这位禁军大统领的结局，就只有死路一条了。 李擎此刻心中已然凄厉地哀嚎了起来，满是绝望之情。 果不其然，李擎的这番解释，正如他自己所想，成功引起了林辰心中的滔天怒火。 砰！ 重重地一脚踹在李擎肩膀上，将其踹倒在地，林辰面色阴沉到了极点，直接怒叱了起来， “李擎，朕养你们这些禁军是干什么吃的！” “朕亲自封的御前太监居然能在宫中出现意外身亡！” “呵呵，好好好，你们禁军能耐不小，这还真是出乎朕的意料之外了。” 林辰怒极反笑，威严脸庞上滔天怒火升腾而起，眼神也变得愈发凌厉了起来。 “李擎，今日能够让朕亲封的御前太监出现意外身死，那明天是不是就要轮到朕的头上了啊！” “你们禁军就是这么宿卫皇宫的？” “居然能让人潜入进来做出如此骇人听闻之事！” 林辰满脸怒不可遏的神情，再次抬起一脚将李擎踹翻在地，戟指着后者，出言怒叱了起来。 见皇帝暴怒，李擎大气都不敢喘，任由额头上的冷汗如溪流般向下滴落，面色变得无比惨然，跪在地上连连磕起了头， “陛下息怒！” “陛下息怒，此事末将有罪，望陛下责罚！” 闻听此言，林辰冷冷地哼了一声，喊来了殿外值守的禁军， “来人！” “将此人罢去禁军大统领一职，打入天牢！” 虽然已经隐隐猜到了自己的下场，但此刻亲耳从林辰口中听得此话，李擎还是不由得面色剧变，连忙凄厉地高喊告饶， “陛下，末将...” 只是，还不等他说完，进入殿内的那几名禁军侍卫就直接强行将他封堵住话语，拖拽了出去。 皇帝林辰此刻明显处于暴怒之中，这些禁军侍卫可丝毫不敢触霉头给自己招来祸端。 更何况，皇帝身为九五至尊，向来一言九鼎，李擎因赵高遇刺身亡之事被皇帝亲口下旨罢官夺职，绝对不可能有东山再起的机会，甚至有很大的可能会因为此事招来杀身之祸，连带着他背后的李家都要倒血霉。 深知皇帝乖戾性情的这几名禁军侍卫，自然不会再对他有丝毫的客气。 而后，林辰便立刻喊来了一名日常侍候自己起居，头脑颇为灵活的小太监苏和，暂时让此人代替了赵高的位置。 毕竟林辰身为皇帝，不可能事事亲力亲为，一些杂务必须要有人负责处理。 听得林辰对自己的临时任命，让这小太监苏和心中惊喜到了几乎晕厥的程度，脸颊上更是难以抑制地涨红了起来，浑身剧烈颤抖了起来，直接跪倒在地连连向林辰行起了大礼。 不多时，苏和便将皇帝车驾准备妥当，林辰直接坐了上去，监栏院距离林辰所在的乾元殿并不算太远，片刻之后便赶到了此处。 监栏院门口，早就已经有了众多太监在此聚集，喧嚣之声不绝于耳，几乎人人都在讨论，很显然，赵高遇刺身亡给这帮太监们都造成了极大的心理压力。 见皇帝车驾远远而来，众太监立时噤声不语，极为慌乱地低下了头，脸上带着忐忑不安之情。 “参见陛下！” 众多太监齐齐跪倒在地，给林辰请安问好。 不过林辰此刻可没有任何搭理他们的想法，而是径直前往了赵高在监栏院中的住所。 因为发生了如此惨剧，此刻禁军已经安排了大批侍卫，将赵高遇刺身亡的住处紧紧围住，不敢再有丝毫的懈怠。 林辰下了车驾，大踏步走入了那住所和内堂之中。 只是刚一进门，就有一股浓郁的血腥气息迎面扑来，使得林辰眉头不禁一皱。 威严目光扫过房间，在墙角处，他发现了倒在血泊中的赵高的尸体，没人敢挪动半步。 林寒沉心打量一番，最终将目光锁定在了那尸体的脖颈之处。 赵高整个人浑身上下只有着一处伤痕，明显是被人直接一击毙命，干脆而又利落，这无疑是显露出了那名刺客不俗的身手。 而更为关键的是，除了尸体脖颈上的那道狰狞伤痕之外，房间内再无任何刺客遗留下来的痕迹。 察觉到如此情形，林辰眼睛不禁微微眯起，心中骤然生出了一丝忌惮之意。 虽然前世身为龙国战神的他实力同样不凡，应付个把刺客并不在话下，但是皇宫之中其他人却没有这个本事了。 像皇太妃司空玥，或者是宁妃宁婉，她们两人万一被那刺客给盯上，恐怕凶多吉少，有极大的危险。 毕竟只有千日做贼，哪有前日防贼的道理。 若是不能够将那刺客尽快的揪出来，林辰心里在乎的这几个女人都有可能面临十分危险的境遇。 想到此处，林辰只感觉到如芒在背一般，这种感觉令得他心中相当不畅。 ------------ 第七十章 末将一片‘忠心’！ “苏和。” 林辰目光紧紧盯在赵高尸体上，眉头紧锁，漆黑如墨的眼眸中神情莫名，沉声开口。 侍立在他身后，刚被临时提拔起来的小太监苏和立刻躬身回应， “陛下，奴才在。” “昨夜皇宫内外，是禁军哪一部当值？” 苏和立刻回答道， “回陛下，昨夜是禁军第四卫当值，副尉伍平已经在院外候着了。” 林辰并未转身，只是向后摆了摆手，淡淡吩咐道， “让他进来。” 不多时，在苏和的引领下，副尉伍平颤颤巍巍地走了进来。 “末将参见陛下。” 行至御前，伍平当即推金山倒玉柱般跪倒在地，大礼参拜。 此刻的他，脸上神情凄惶而又惨淡，丝毫没有先前意气风发的模样。 准确的说，自从清晨手下禁军侍卫向他通禀了御前太监赵高被刺身亡之事后，他心中就已经完全乱了方寸。 身为禁军副尉，当值期间，他无疑是承担着整个皇宫宿卫的首要责任。 但凡出现任何意外，他这副尉都逃脱不了干系，更何况遇刺者的身份还是御前太监，堪称是皇帝身边最亲近之人，更是将此事的严重程度拔高了数层。 更何况伍平自己虽然不清楚赵高遇刺之事的原委，但是已然隐隐猜出了背后主谋之人。 除了赵高暗中想要对付的曹家之外，还能有谁。 再加上先前他自己与赵高私下里的密切来往，还有刚刚按照赵高的意思处理掉了一批曹家暗中在皇宫内埋下的眼线，种种事情结合到一起，伍平感觉自己已经彻底陷入了绝境之中。 就算能侥幸逃过皇帝的惩处，留下一条性命，后面曹家也绝对不可能轻易地将他放过，眼前的赵高无疑就是一个最好的例子。 而就在他胡思乱想之际，负手而立背对着他的林辰也同样处在沉默之中，一股淡淡的寒气在房间内扩散开来，令人遍体生寒，心生凉意。 “陛、陛下，赵公公遇刺身亡，是末将麾下禁军第四卫失职，还请陛下责罚。” 见皇帝始终不发一言，伍平心中压力如山，只得收敛心思，深深跪伏于地，颤巍巍地说道。 林辰缓缓转过身来，威严的目光落在他的身上，冷峻眼神中泛着寒光，沉声开口问道， “伍平，朕问你，那动手的刺客，你们第四卫可调查出什么结果了？” 这显然是林辰此刻最为关心的问题，至于赵高为何被刺杀，他心中早已有了计较。 听得此问，伍平身子猛地一震，神情也变得更加惶恐了起来，额头上冷汗如雨挥洒而下。 赵高的尸体还是清晨被一名伺候他的小太监给发现的，他们第四卫这边根本就没有任何的察觉。 更何况那名刺客自始至终都没有留下丝毫的痕迹，根本就无从查起。 此刻，面对林辰的问话，伍平支支吾吾，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直到林辰重重冷哼一声，伍平这才详细解释起了他们禁军第四卫从发现此事到后面调查一无所获的结果。 林辰仅仅问了几句话，眉头便缓缓皱了起来，这伍平言语混乱不堪，明显前言不搭后语，除了宿卫失职之外，似乎还有些什么别的难言之隐。 难道说，这个家伙真的知晓内情，或者他就是帮凶之一？ 想到此处，林辰眼睛微微眯起，眼底处一缕精光一闪而逝。 “伍平，你莫不是觉得朕对你近日的行径一无所知吧。” “就凭你现在这欺君之罪，朕就能直接下旨灭你满门！” 林辰面色彻底冰寒了下来，厉声怒叱。 此言一出，伍平顿时大惊失色，原本心中就忐忑不安，此刻更是生出了无尽的恐惧。 在林辰威严目光的逼视下，伍平身上那副玄黑铁甲下的衣衫已然尽数湿透，身体如筛糠般颤抖不止。 眼看皇帝已经对自己产生了怀疑，伍平知道，很多事想瞒已经是瞒不住了，毕竟先前他私下里帮赵高处理的那些曹家眼线，首尾还没有清理干净，若是皇帝下旨彻查的话，绝对会在第一时间露馅。 说到底，要是伍平早知道赵高命不久矣，那打死他也不敢帮后者做下这等麻烦事，给自己招惹下如此杀身之祸。 在内心恐慌情绪的驱使下，伍平最终还是松了口，主动交代了起来， “陛下，杀害赵公公的刺客，末将确实没有查清，但是赵公公前些日子曾经吩咐末将帮他做了件事...” 接着，他便将先前赵高私下里给自己的吩咐向林辰和盘托出，当然，其中一些对他自己不利的方面还刻意做了一番修饰。 “陛下，当时大概的情况就是这样。” “末将之所以愿意帮赵公公做事，就是因为他对付的是曹家！” “曹玄德身为丞相，不思为国效力，反而在朝堂上结党营私，排斥异己，弄得朝野上下一片乌烟瘴气。” “就算在陛下面前，曹相也时而表露不敬之意，简直毫无人臣之礼！” “末将实在看不过去，所以才在赵公公找上末将的第一时间就将此事答应了下来。” “末将对我大雍王朝一片忠心，还望陛下垂怜！” 为了保命，再加上赵高已经死无对证，伍平心中一横，直接开始瞎扯一通，言语间恨不能将自己塑造为一个忠君爱国之人。 而对于先前赵高私下里对他做出的那些承诺，则是绝口不提。 林辰站在他的身前沉神静听，眼眸之中光芒频频闪烁了起来。 他显然没想到，今日还有意外之喜。 赵高临死之前，居然安排人将曹家暗中埋在皇宫里的眼线清除了大半，这可真是无形之中给林辰省了不少的麻烦。 眼下赵高已死，林辰初掌大权，要是四面都是曹家眼线，做事难免还要有所顾忌。 无心插柳柳成荫，赵高这老太监若是九泉之下有知，先前的安排都为林辰做了嫁衣，并且他自己也是因为林辰设局离间而死，恐怕要气得吐血三尺。 ------------ 第七十一章 侯爵之礼，厚葬！ 对于伍平的一番言论，林辰只是相信了其中一半，后面那些所谓的‘忠君爱国’的言论，他心中嗤之以鼻。 想要在林辰面前玩苦情戏码，伍平的演技还太过稚嫩了些。 要是没有足够的好处，傻子才会相信伍平是自己心甘情愿地私下里帮赵高对付曹家。 毕竟在明面上，单单说在权力方面，御前太监跟权倾朝野的丞相没有任何的可比性，而能够坐到禁军副尉位置上的人，显然也不可能是没脑子的人。 趋利避害，本是人之常情，伍平为了保命，口不择言，漏洞百出，直接将自己塑造成了个圣人，在林辰看来简直就是贻笑大方了。 不过，即便如此，林辰却并没有贸然做出惩治，反而转脸看向侍立在身侧的小太监苏和，冷冷地警告道， “都给朕记着，方才所说有敢泄露出半句者，杀无赦。” 此时房间之中只有皇帝林辰和伍平、苏和三人，苏和自然清楚林辰此话的意思，噤若寒蝉，连连点头应下。 见他如此，林辰这才将冰冷的目光收回。 不怪林辰如此小心谨慎，伍平此话若是后面被有心人得知，可是能够直接以此为借口撺掇曹相造反的。 赵高身为御前太监，是平日里与皇帝最为亲近之人，很多时候他的一举一动都代表了皇帝的意思。 这老太监暗中安排伍平拔除曹家的眼线，虽然是为了报复曹家对他做出的种种恶行，但是在外人眼里看来，却更像是这老太监得到了皇帝的授意，借机敲打曹家。 这两种动机背后的含义可是截然不同，林辰如今没了老太监掣肘，处于最为关键的时期，正准备逐步收拢权柄，好好大干一场。 此刻他还不想跟曹家直接撕破脸，所以这些对自己不利的言论，自然要严厉禁止向外流传。 林辰目光再次落在伍平身上，眼眸之中神色莫名。 而后者在为自己辩解完之后，就一直跪倒在地上，不再发一言，浑身打着哆嗦，等候着皇帝的最终处置。 “苏和，传朕旨意，禁军副尉伍平，玩忽职守，宿卫失职，即刻褫夺一切职司，押送天牢。” 说着，林辰话语微微一顿，而后补充了一句， “没有朕的旨意，其他任何人不得私自接触！” 按照林辰的想法，此人虽然也算是赵高余党，但倒是还有些利用价值，可以留待日后，没必要眼下就处以极刑。 而听得他的宣判之后，伍平面色瞬间变得灰败了下来，整个人恍若失神一般，只是机械式地跪倒在地磕头谢罪，直到被苏和招呼门外值守的禁军给架了出去。 这位昨日还在肆意畅想着未来的禁军副尉，转眼之间便成为了阶下之囚，落差之大已经将他的心理彻底击垮。 林辰侧目看向角落处赵高的尸体，冷峻脸庞上流露出一抹深沉之意。 这老太监虽然已经死透了，但是还能帮他做最后一件事！ 有时候，利用死人做的文章要比活人更加管用！ “唉。” 林辰佯作惋惜之状，蓦然轻叹一声，缓缓摇了摇头，不再去看那具冰凉的尸体，转身抬步向外走去，同时一道低沉的声音从他口中传了出来， “苏和，等将现场勘察完毕之后，立刻安排人收敛赵高尸身，吩咐礼部以侯爵之礼，厚葬！” 闻言，侍立在侧的苏和神情肃然，恭敬应下，心中生出万分感慨。 皇帝陛下虽然平日性情霸道乖张，但是对自己贴身太监还真是厚道啊，临了还能以侯爵之礼下葬，在历朝历代中也算罕见的了。 而殊不知，苏和心中能生出这般想法，也正是林辰做下此等安排的目的之一。 赵高虽然是在唐少天登基即位之后才被封为御前太监，但是前些年里一直在宫中升迁，早就拥有了相当的地位，本身就有不少太监依附于他。 再加上成为御前太监之后，他的权柄日益隆重，私下里利用自己的地位和手上的权力在皇宫中发展同党，排斥异己，收拢大权，说白了跟曹相在朝廷里做的事一般无二，只是后者手段更加高明罢了。 也正是因此，赵高这御前太监可不仅仅代表着他自己的权柄，还是皇宫内不少太监的指望，其中多少人为了自己的前途不惜大力讨好甚至跪舔于他，依附在老太监的麾下寻求庇护，这些都是很正常的事。 而赵高今日突遭横祸，眼瞅着自己这些年的‘投资’打了水漂，定会令得这部分太监难以接受，心中必然极度愤懑不满。 而这一群体如果能利用或者引导的好了，也是一股相当不错的力量。 林辰所做的，就是在给这帮太监，也包括其他所有太监竖立一个榜样，都好好效忠于朕，朕绝对不会亏待了你们！ 毕竟太监这一群体性质特殊，与朝堂上的各部重臣截然不同，他们的基本盘都在皇宫之内，说白了就是在皇帝的掌控之下。 只要这群人想要获得权柄，就势必要依附于皇帝。 对于如今的林辰来说，朝堂之中派系复杂林立，还有如曹相和护国大将军等盘根错节的党派势力，想要短时间内澄清寰宇，一扫而空，树立自己这位九五至尊的无上权威，明显很不现实。 最好的策略，就是退而求其次，先将皇宫中的这帮身边人彻底收心，完全纳入自己的掌控之中。 这是最好掌控的群体，只要拿捏得当，基本上不需要担心被反噬。 返回乾元殿后，林辰将众人屏退，独自陷入沉思之中。 赵高已死，他自己再也不会受到任何桎梏，当初与赵高合谋杀了皇帝唐少天之事，除了他们两人之外，也无第三人知晓，可以说涉及到自己身份暴露的最大隐患已经被解决了。 只要后面能够将后宫中的司空玥和曹芸给哄骗住，自己这皇帝的身份便再无人能够质疑。 而林辰接下来立刻需要做的，就是要先发展一批完全忠心于自己的力量。 ------------ 第七十二章 大清洗！ 乾元殿内，林辰负手来回踱步，皱眉深思，深邃悠远的眼眸中光泽闪烁不止，眼神愈发明亮了起来。 赵高之死固然让他彻底获得了解放，行使皇帝权力再也不需要有任何顾忌，但是同样也带来了新的问题。 最主要的就是林辰这个皇帝身边，目前还没有一个值得完全信任之人。 先前唐少天在位时，虽然也有几个值得信赖的心腹重臣，但是这些人，林辰却不想贸然启用。 其一是因为先前林辰为了不引起赵高那老太监的怀疑，并没有主动询问过关于这些大臣的消息，所以就只是了解个大概，内情知之甚少。 凡是涉及到那几名大臣上奏或者面圣之事，基本都是由赵高从中引导，一手包办，并没有让林辰有太多单独接见的机会。 其二则是林辰心中对这些人怀有顾虑，能够被唐少天重视之人，能力如何暂且不提，但是必然对唐少天极为了解和熟悉。 林辰若是与这批人接触得多了，很容易暴露自己的身份，毕竟虽然他跟唐少天相貌一般无二，但是性格却截然不同，在这些人老成精的大臣眼里，近距离接触之下说不得就会发现什么端倪。 故而，为了安全起见，要是遇到什么突发事件可以暂时派这些大臣去处理，但林辰自己短期之内并没有想要将其纳入麾下的想法。 当然，等日后林辰扫清朝堂，确立自己无上权势，他这个皇帝的深入人心之后，这批大臣中有能力的那些，也可以酌情提拔，这就是后话了。 以林辰前世龙国战神积累下来的经验和阅历，做这些事的步骤自然是了然于胸。 心中有了计较之后，林辰第一时间便派人唤来了掌管禁军第二卫的副尉姜龙。 按照他先前在皇太妃司空玥那里暗中套问来的消息，这副尉姜龙应该是禁军中上级将领里面，性情最为沉稳，处事最为有度之人，并且对皇帝也是向来忠心耿耿，从不结党营私。 如果司空玥话语中没有藏有什么私心的话，这副尉姜龙无疑是林辰现在最为需要的人才。 “末将参见陛下！” 姜龙很快便赶至乾元殿，跟随着苏和的指引，行至御前，向端坐于龙椅之上的林辰恭敬行礼。 “免礼吧。” 林辰随意地挥了挥袍袖，示意前者起身，冷峻的目光落在其身上，细细打量起来。 姜龙身形魁梧，面容刚毅，双目炯炯有神，精光湛然，腰背笔挺立于原地，浑身上下透露着一股精悍之气，令得林辰眼前一亮。 在姜龙身上，他明显地感觉到了一股与前世自己手下最为精锐的那批小伙子们如出一辙的铁血气质。 看着眼前的姜龙，林辰脑海中的思绪似乎回到了当年，那在炮火连天纵横沙场的洗礼下，强势崛起的英伟青年。 许久之后，林辰思绪方才渐渐收敛，紧盯着姜龙，沉声说道， “姜龙，禁军大统领李擎，禁军第四卫副尉伍平，玩忽职守，朕已经下令将其夺职下狱。” “从即日起，由你们禁军第二卫负责接管皇宫内外防务，没有朕的旨意，任何人不得擅入宫闱。” “末将遵旨！” 姜龙神情肃然，立刻抱拳行礼，接下旨意。 林辰点了点头，眼神之中涌现出一抹晦暗莫名之色，继续开口问道， “还有，昨夜御前太监赵高被人刺杀之事，你应该知道了吧？” 在见到姜龙点头之后，林辰吩咐道， “禁军第二卫所有士卒，全部由你带人押下，逐一筛查，无论发现任何异常，全部收押问审。” “其余人等，一律打散，交由兵部，分往边关各军，戴罪立功。” “还有，禁军第四卫空缺，也由你亲自从京城各营中挑选合适人手，重新组建。” 此言一出，姜龙瞬间怔在了原地，精光熠熠的眼眸之中显露出了一抹诧异之色， “陛下，这...” 林辰前面的安排都没有什么问题，唯有这最后一道旨意，让姜龙心中震惊不已。 从京城各营中亲自选拔士卒组建禁军一卫，这可是只有禁军大统领才能拥有的权力，皇帝居然就这么授予给了自己，姜龙显然没有丝毫的心理准备。 虽然现任的禁军大统领李擎因为渎职被皇帝罢免下狱，但是除了此人之外，禁军之中可还有两名统领将军，无论怎么说，都不应该轮到姜龙这个副尉来执掌整个禁军。 眼看皇帝居然放心对自己委以重任，性情素来直率的姜龙一时间竟是不知该如何自处。 “怎么，没想明白朕为何这般安排？” 见姜龙这般模样，林辰不禁哑然失笑，嘴角扬起一抹淡笑，随意地问道。 此刻，哪怕是再愚钝之人，也能够听出他话语中的意思了，姜龙自然也清楚，自己这是得了皇帝赏识，眼看就能得到大力提拔了。 “末将领旨！” “请陛下放心，末将必定尽忠职守，不负陛下重托！” 瞬间领会到林辰言语间的深意，姜龙当即单膝跪地，郑重行礼谢恩。 林辰满意地点了点头，眼神一转看向侍立在侧的小太监苏和， “苏和，你们先退下。” “出去告诉侍卫，乾元殿外，不准有人靠近十步之内，违令者斩！” 苏和躬身领命而去，直到他退出大殿，林辰这才缓缓站起身来，转过御案，走到姜龙身前， “起来吧。” “姜龙，有件事，朕要你马上去办！” 说着，林辰眼底深处涌现出了一抹狠厉之色，英俊脸庞上神情愈加冷峻， “从今日起，你亲自挑选安排你们第二卫中值得信任之人，监查皇宫各处，不论是太监还是宫女，除了有后宫妃嫔安排之外，只要发现有私下里与外朝来往者，全部给朕清理干净！” 林辰这般杀意凛然的话语一说出口，刚刚站起身来的姜龙眼睛陡然间瞪大了一分，在他看来，御前太监赵高遇刺之事显然已经触及到了皇帝的逆鳞，如今方才不惜直接在皇宫之中展开大清洗。 ------------ 第七十三章 爱妃不经逗 等林辰将一切交代清楚之后，姜龙便立即匆匆离去，着手布置后续禁军事务。 林辰给他下达的旨意虽多，但是其中真正紧要的无非只有两条，查明刺客还有大清洗，只不过无论哪一条对于现在的副尉姜龙来说都有些困难，时间紧迫，容不得有丝毫的耽搁。 而他自己也明白，这也算是皇帝林辰给他的考验，只要能够将事情办好，禁军大统领之位就是他的囊中之物。 盯着姜龙匆匆远去的背影，林辰眼眸中涌现出一抹深沉之色，禁军第四卫解散，有姜龙统领第二卫宿卫皇城，目前整个皇宫中的局势暂时算是稳定下来了，而他下一步要考虑的，就是尽快提拔一名值得信赖的御前太监。 原本按照林辰的想法，那太监李忠就是一个很好的选择，心思缜密，忠于皇室，而且跟原御前太监赵高还不是一条心，更拥有不俗的身手。 不论从哪个方面来考量，都是御前太监最为合适的人选之一。 只不过，李忠被派出去调查户部侍郎吴峰勾结敌国之事，前后不过数日时间，目前还没有传回什么消息，看来是遇到了不小的阻碍。 此事也就只能暂缓，先让那小太监苏和暂领御前太监之职，以观后效。 后宫尚未完全稳定下来的情况下，朝廷之上目前暂时不能轻动，算算时间宁家应该也快要返回京城了，等李忠将吴峰通敌卖国之事调查清楚，林辰也就可以开始着手整顿朝纲。 除掉了老太监，乾元殿内便少了一分聒噪，林辰惬意地靠在龙椅之上，闭目沉神，嘴角不自觉地勾起一抹淡笑，一股久违的轻松之感弥漫心间，让他浑身上下都变得无比舒畅。 不多时，一阵细微的脚步声响起，林辰睁开双眼，只见苏和小心翼翼地走至近前，恭声禀告道， “陛下，曹贵妃来了。” 闻言，林辰眉头不禁一挑，心生诧异。 她此刻来做什么？ 曹贵妃曹芸近日里经常来乾元殿给皇帝林辰送各种点心茶饮，显得极为殷勤，明里是关心皇帝陛下的身体，实际上林辰和赵高都知道，这女人是在借机试探皇帝身上是否有什么异常。 最初的几次林辰倒还真有些猝不及防，好几次都险些被曹芸识破，好在有赵高的掩护，最终还是掩饰了过去。 而现在，赵高已死，一切都需要靠林辰自己来应对。 好在之前林辰经历过赵高几天特意训练，如今已经对唐少天以往的性情和行为有了深刻的了解，应付起来不算太过麻烦。 不过，赵高明显就是被曹家安排的杀手给干掉的，此刻曹芸又到乾元殿来，其目的显然并不单纯，这也让林辰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 “宣她进来。” 曹芸在殿外静静等候，绝色容颜上神情平淡，无悲无喜，唯有那双狐媚诱人的眼眸深处，泛着一抹难掩的喜色。 赵高已经被她父亲曹相派出杀手干掉，今日她特意来此，就是为了看看皇帝的反应。 毕竟，御前太监遇刺身亡之事，放眼历朝历代，对于任何一个皇帝来说都同样具有着极大的威胁，不可能轻易将其无视。 曹芸自然是想要从皇帝这里探查到一些消息，好暗中通禀给父亲曹相，早做准备，万一那刺客善后之事没有做好导致行踪败露的话，他们也好提前做出处理，以防牵连到自己的身上，引来麻烦。 在苏和的引领下，曹芸款款走进乾元殿，来到林辰身前，盈盈下拜， “臣妾参见陛下。” 林辰随意地挥了挥手， “爱妃免礼，平身吧。” 曹芸站起身来，美眸中带着一丝忧虑之色，紧紧盯在林辰身上，娇声说道， “陛下，臣妾听说赵公公他...” 话语刚说了一半，便打住了，而后突然一转， “臣妾担心陛下安危，特来探望。” 闻听此言，林辰心中不禁冷笑一声。 人就是你们杀的，能伪装成这副一脸无辜的模样也算不易了。 不过，看曹芸如此表示，林辰心中一动，立刻生出了想法。 不如直接诈她一下，让她将消息传给曹相，给后者添点堵，略作警告也好。 心中有了计较，林辰英俊脸庞立刻板了起来，神情变得阴沉似水，只是定定地看着曹芸，一言不发。 而这般姿态，再配合着林辰身上那股不怒自威的气势，立刻显得他整个人心间仿佛充斥着压抑的怒火，即将爆发一般。 注意到林辰脸颊上的那抹阴沉，曹芸心中不禁微微一颤，蓦然生出了一抹惊惶之意，但是面对前者，她又不能表露出丝毫的异常，只得佯装镇定，俏脸上勉强扯出了一丝笑意， “陛下，您、您怎么了？” 林辰缓缓站起身来，转过御案，负手踱步走到曹芸面前，冷冷说道， “爱妃，昨夜赵高遇刺之时，你们凌燕宫可有什么可疑人员出没么？” 曹芸闻言心中骤然大惊，瞳孔微微震动，一时呆愣在了原地。 显然，她没想到皇帝怎么会无缘无故地问出这么一句话。 难道说，陛下他有所察觉，还是那刺客已经暴露了行踪？ 在一片胡思乱想之中，曹芸心里顿时忐忑了起来。 做贼心虚，不外如是。 “陛下，臣妾不知道您这是什么意思。” 曹芸仅仅出神了一瞬，便立刻将情绪稳定了下来，俏脸上显露出一抹不解之意，轻声作答。 不料，她这话刚一出口，林辰阴沉的脸色便消失的无影无踪，反而展颜朗笑了起来， “哈哈哈哈，没想到朕的爱妃居然如此不经逗啊。” 说着，林辰还拍了拍曹芸柔肩，引得后者心中一阵恶寒。 在与林辰亲密相处了一段时间之后，曹芸自己也不清楚是在什么时候，她已经在不知不觉间对皇帝唐少天生出了一丝厌恶的心理。 要不是为了父亲曹相先前的嘱托，她根本就不愿意踏入这乾元殿一步。 虽然面前之人跟她心中的那道身影一模一样，但是带给她的感觉却是截然不同。 ------------ 第七十四章 后宫之中横行无忌！ “陛下~” 忍着心中那丝淡淡的不适，曹芸佯作娇嗔之状，风情万种地抛了个媚眼，对着林辰撒起了娇。 “臣妾向来胆子小，您可别吓臣妾啊。” 林辰哈哈一笑，也不答话，只是缓缓摇了摇头，转到御案之后坐回了龙椅上。 见状，曹芸便寻了个由头随意地跟林辰闲聊了起来，但是接下来林辰却表现得很是平淡，仿佛对她没有丝毫的兴趣，完美契合了外界盛传的那般皇帝唐少天不近女色的习惯。 片刻之后，曹芸美眸滴溜一转，俏脸上显露出一抹后怕之色，素手轻捂着胸口，有些怯生生地说道， “陛下，臣妾听说那刺客跑了，有些担心...” 见她提起此事，林辰心中不禁冷笑了起来，前面铺垫了那么多，最后还是暴露出她此行的真实目的了。 不过，由此也能看得出来，曹芸似乎对那刺客有些不太放心，不知道是何缘由。 虽然心中思绪翻涌，但林辰表面上没有显露丝毫，只是脸色渐渐变得阴沉了下来，眉宇间隐隐有着一丝怒火升腾而起。 “爱妃无需多虑，不管是谁如此胆大包天，敢在皇宫之中做出这等大逆不道之事，朕都绝对不会姑息！” 林辰冷冷地哼了一声，明显有些不耐其烦地回应道。 见他这般色厉内荏的模样，曹芸心中也安定了下来。 看来是自己多虑了，皇帝明显没有查出任何的线索，所以才会如此。 父亲曹相安排的那人首尾处理的都很干净。 “陛下，臣妾一时失言，还请陛下恕罪。” 曹芸迅速收敛起了心思，俏脸上浮现出一丝淡淡的惶恐之色，盈盈下拜，告罪一声。 林辰则只是不咸不淡地随意应付了几句，显然不想在这个话题上多谈些什么。 而见此情形，眼看已经达成了自己目的，曹芸也就不再继续逗留，识趣地起身告辞，而后便离开乾元殿径直返回自己凌燕宫了。 等她走后，林辰神情淡漠的脸颊上顿时流露出了一抹隐晦的寒意。 赵高之死固然让他成功地解脱了出来，不再受到任何的钳制，但是对于曹家来说又何尝不是如此。 经过自己以替身身份跟曹芸的多日亲密接触下来，林辰已经大概能猜得到曹家背后打的什么算盘。 虽然林辰对于自己在那方面的能力很有自信，足以将曹芸这个狐媚美人的芳心俘获，但是他心中也清楚，在政治游戏中，情感跟理智完全不能混于一谈，更何况是曹家这般在朝野上下关系俱是根深蒂固的势力，他们代表的可不仅仅只有一个家族的利益。 就算曹芸对自己再有留恋，在曹相的刻意引导之下，也定然还是会以曹家的利益为重。 在林辰看来，曹家那边定然也是想利用自己这个替身的身份来搞事，甚至跟赵高那老太监一样想要暗中做掉皇帝，扶持自己替身作为傀儡上位，从而能令曹相总揽朝局，以后更不排除曹相有改朝换代的想法和举动。 看来，自己得尽快在朝堂上给曹相找点麻烦了。 想到此处，林辰漆黑如墨的眼眸中闪过精光，立刻喊来了小太监苏和， “苏和，朕先前赦免的宁家，还有多久能回到京城?” 想要制衡日渐膨胀的曹家，宁家无疑是现在林辰最需要尽快打出的一张牌。 苏和弓着身子，略作思忖之后，轻声回答道， “回陛下的话，算日子，宁家应该还有五六天的时间就能回京了。” 林辰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接着问道， “李忠呢，他回来了么？” 先前太监李忠被他派出去调查吴峰私下勾结虞国商人之事，一直没有消息传回，已有数日的时间，眼看宁家就要回来了，林辰心中自然对此事更加上心了起来。 “陛下，李公公还没有回宫，也没有任何消息传回来。” 闻言，林辰眉头不禁微微一皱，心间弥漫起了一丝淡淡的阴霾。 看来吴峰此事中涉及到的东西确实有点棘手啊，要是真的坐实了此人勾结虞国里应外合欲要行不轨之事的话，对于初掌大权的他来说可是相当不妙的情况。 不过，联想到吴峰跟曹相之间的关系，林辰又觉得情况似乎不像他所想的那般糟糕。 勾结虞国谋反，对于如今的曹相来说可是没有任何的好处。 有林辰这个替身的身份在，前者完全可以利用他在大雍王朝内部的影响力暗中仔细布置，从而达成目的，根本没必要冒着灭国的风险引狼入室。 如此分析下来，林辰觉得吴峰勾结虞国之事说不得就是此人私自做出的决定，曹相也不见得知情。 不过，防人之心不可无，在事情没有彻底调查清楚之前，一切皆有可能，不容许有任何的小心大意，眼看李忠迟迟未归，林辰自己也不能坐以待毙。 沉思片刻之后，心中有了计较，林辰眉头逐渐舒展开来，侧目瞥了苏和一眼，淡淡吩咐道， “你立刻去安排一下，今夜摆驾宜春宫。” 赵高这老太监已死，如今林辰在后宫之中可谓是横行无忌，再也不需要仰人鼻息，想临幸哪位嫔妃，完全由他自己心意。 而这一点，无疑是带给了现在心中压力颇大的林辰一丝难得的慰藉。 美人如玉，拥揽入怀，纵情享受之后，即便将来面临天大的难事，也算不得什么。 听得林辰吩咐，苏和当即躬身领命而去。 …… 入夜，华灯初上，天子銮舆驾临宜春宫。 宁婉早就率领着宫中侍女，在宫门外恭敬侍立，等候着林辰的到来。 “臣妾参见陛下。” 见一身龙袍玉冕身形修长挺拔的林辰走下车驾，宁婉嫣然一笑，盈盈下拜。 林辰随手将她搀起，口中淡笑一声， “爱妃不必多礼。” 手臂自然而然地环绕上宁婉盈盈一握的纤细柳腰，林辰揽着宁婉向宫内行去。 “爱妃，数日不见，有没有想朕啊？” 感受到怀中柔弱娇躯似乎是在微微颤抖，林辰嘴角勾起了一抹坏笑。 ------------ 第七十五章 反其道而行之？ 宁婉轻抬臻首，看着林辰英俊脸颊上挂着的那抹坏笑，美眸微微颤动，贝齿轻咬着红唇，并未答话，只是显露出一丝羞涩之意。 靠在林辰怀中，感受到其龙袍下强健身体上传出的那股鲜明的阳刚之气，宁婉白皙俏脸上顿时涌起了一抹红霞，诱人红晕缓缓攀爬上玉颈，就连娇嫩耳垂上都染上了微红之色。 如痴如醉的温润柔情在那双秋水般的澄澈双眸中浮现，楚楚动人，霎那间展露出美人绝代风情。 见她这般含羞带涩的模样，林辰不禁朗声一笑，直接将其拦腰抱起，一脚踹开殿门走了进去。 在他身后，一众跟随着的太监和宫女很是识趣地同时停下脚步，留在了外面，只有两人躬身上前将殿门缓缓关闭。 宁婉任由林辰将自己抱在怀中，也不挣扎，只是呼吸渐渐变得急促了起来，俏脸上神情迷醉，娇艳欲滴。 不多时，寝殿之内便有丝丝缕缕的压抑而又诱人的喘息声幽幽回荡开来。 许久之后，香汗淋漓的宁婉乖乖靠在林辰臂膀上，浓郁红晕尚未褪去的俏脸上流露着一抹满足之色，一双藕臂缠绕在后者脖颈间，安静了下来。 林辰轻抚着美人散落在身前的秀发，双眼微眯，享受着此刻难得的宁静。 近来诸事繁杂，统统积压在心头，纵然尽在林辰掌握之中，还是不免令人感到身心疲惫，而唯有在宁婉这里，林辰能感受到久违的放松。 虽然皇太妃司空玥、曹贵妃曹芸与宁妃宁婉三女俱是美艳绝伦的绝色美人，但是唯有在宁婉这里，林辰不需要耗费任何的心神与其周旋，可以尽情享受着怀中美人对他自己最为纯粹的柔情。 在这幽深的皇宫之内，宜春宫和宁婉对于林辰来说，不论他是皇帝，还是替身，无疑都是最为特殊的存在。 “婉儿，你们宁家除了你父亲宁渊之外，可还有其他人曾经在朝中为官？” 心中火热尽情释放之后，林辰大手搭在宁婉光滑细腻的裸露玉背上，谈起了正事。 想要扶持宁家制衡曹家和司空家，仅仅靠宁渊一人，显然力有不逮。 为了完成自己后面的谋划，林辰先前就一直在思量着是不是可以赋予宁家更大的权力。 在他看来，有宁婉在，宁家完全能够以外戚的身份，在朝堂上发挥更大的作用。 当然，这一切都要建立在林辰见过宁家之人，对他们有了充分的了解和判断之后，方才能够最终决定。 外戚干政，不论是在前世还是在如今的大雍王朝，都是一个很敏感的话题。 用得好，他们就是林辰这位九五至尊手中最为锋利的一柄快刀，但若是用得不好，恐怕会引来强烈反噬。 这种例子，在林辰前世的史书上可是屡见不鲜。 林辰现在所做的，也不过是未雨绸缪罢了。 听出了林辰话语中蕴含的深意，宁婉不禁心生喜色，乖巧地点了点头， “陛下，宁家除了臣妾父亲之外，臣妾的二叔还有两位兄长当年也在朝中各有职司。” “哦？” 闻言，林辰不禁挑了挑眉，接着问道， “他们之前都担任何职？” 宁婉略作思忖之后，轻声回答道， “陛下，臣妾二叔宁宣当年是大理寺少卿。” “还有，臣妾的长兄宁淮青当年是云州长史，二哥宁淮光是南方洛州虓国公吴荣大人麾下的游击将军。” “还有...” 林辰听着宁婉将自己家族中人曾经担任的职司一一道来，漆黑如墨的眼眸之中精光频频闪烁。 这宁家当年在朝堂之上的影响力，比他原先预计的居然还要更高一筹。 宁渊这位户部侍郎就不提了，户部尚书卢宁多年称病不朝，当年户部就是一直在此人的掌管之下。 单单宁婉所说的她二叔还有两位兄长，这职衔可都不一般啊。 大理寺主管刑狱，而平民百姓所熟知的所谓天牢正是指大理寺狱，大理寺少卿地位仅在大理寺卿之下，在官位上可是跟各部侍郎平级。 至于那宁淮青的云州长史和宁淮光的游击将军，更是令林辰感到相当意外。 按道理来说，以宁渊和宁宣两人在朝堂上的身份，宁家完全可以算得上是官宦世家，就算比不上曹相曹家和护国大将军的司空家，那也是京城内颇有地位的名门望族了。 而从这种豪门中出身的公子哥，父辈大多数都会给他们在朝中谋取个一官半职，若是那些有出息的，还会给安排到一些位卑权重的官位上去，方便日后接班，甚至更进一步。 别的不说，林辰知道的就有曹相长子曹封，现在就担任着吏部考功司主事一职，虽然官位不显，但是大雍王朝各级官员考核奖惩可都要经此人之手，绝对是紧要岗位。 但宁家这两个年轻人，居然完全反其道而行之，放着朝中清闲官职不做，跑去边疆效命？ 要知道，东北云州可是跟虞国接壤的边境，近几十年来两国多有摩擦，大小战事不断，虽然云州长史属于文官体系，但是在这种险要位置，自然也得经历战事，尤其是涉及到云州当地的兵马粮饷调度，定然是由云州长史一手负责。 功劳不见得有多大，要是一旦边疆战事失利还得承担责任，明显属于出力不讨好的一方。 至于游击将军，那就更了不得了，云州长史一职说到底还能多少跟宁渊这户部侍郎扯上点关系，宁淮光这可是纯纯的武职。 洛州虽然地处大雍南部，但同样也是边疆，与南荒接壤，虓国公吴荣就是多年以来一直镇守在南疆的军中大佬。 近些年来，虽然大雍与南荒的关系相对来说比较稳定，但是南荒最大的问题在于，他们整个族群都属于是部落制，各自为战，南荒王对于手下各部落的控制力极为有限，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跑出来一帮山野蛮人闯入边境，大肆劫掠一番。 而每逢侵略，游击将军必然首当其冲！ ------------ 第七十六章 伴君如伴虎 宁淮青和宁淮光两兄弟，当年身为户部侍郎家的富贵公子，不安心呆在京城里享福，却甘愿跑到荒凉的边疆去为国戍边，相比于那些各大世家的纨绔子弟们来说，他们二人真能够称得上是高风亮节了。 若仅仅是为了给家族后辈谋个好差事，以宁渊这户部侍郎跟宁宣这大理寺少卿的身份，完全没必要将宁淮青和宁淮光安排到边疆战场一线，更何况宁渊两人还都属于文官系统，与武将那边难说会有什么很深的交情。 由此看来，看来这宁家的家风确实不错。 想到此处，林辰心中对宁渊和宁家的评价也再度拔高了一分。 当然，这一切也只是初步判断，要想对宁家有更深的了解，还是要等他们回来之后，林辰亲自见上一面。 不过大体了解到了宁家族中各人的职司之后，林辰本能地感觉这宁家完全可以成为自己目前最大的助力。 至少，提拔宁家出来制衡曹家和司空家应该完全不成问题。 宁婉给林辰讲述完之后，就静静地靠在后者的肩膀上，也没有再多说些什么，只是看着陷入沉思中的林辰，美眸之中眼波流转，透露出丝丝缕缕的温情。 片刻之后，林辰方才回过神来，见她这般模样，不由得哑然失笑，随手捏了一把美人挺翘鼻尖，惹得宁婉颇显窘迫地向后躲藏着，而后笑着调侃道， “婉儿，你难道不好奇朕问起你们宁家的情况，想要做些什么吗？” 闻听此言，宁婉恬静一笑，而后出人意料地轻轻摇了摇头， “蒙陛下隆恩，能够赦免我宁家的罪责，臣妾就已经感到很满足了。” “父亲自幼就教导臣妾，天道有常，万物宜合自然之理，凡事不可强求。” “更何况臣妾身为后宫妇人，按照我大雍皇祖遗训是不得干政的，臣妾可不想让陛下您为难。” 这番话语虽然轻柔，但听在林辰耳中却是别有一番特殊的韵味。 显然，宁婉此刻已经向林辰表明了她自己的态度。 林辰屡屡在她面前问起自己宁家之事，有什么想法宁婉又岂能猜不到呢。 但是，猜到并不意味着能说出口，宁婉很识趣地将此事深深埋在了心底，而且还向林辰主动表态，不想干涉此事。 作为皇帝的妃子，她只希望能做好林辰的贤内助，朝政之事，不会有任何干预。 这个决定不管是对她，还是对整个宁家，无疑都是最好的选择。 自幼处在父亲宁渊的教导之下，宁婉饱读诗书，学识涵养俱是上佳，这也让她很清楚，历朝历代多少皇帝因为外戚之事焦头烂额，甚至最后大动干戈，以致血流漂橹，家族破灭，王朝倾覆。 自古以来，皇帝权力的触角就在宦官、外戚、豪门望族之间摇摆不定，无论哪一方出现失衡的情况，都必将迎来剧烈的反噬。 眼看皇帝林辰明显是想将自己宁家重新启用，在这个紧要关头，宁婉自然不能表现得太过热切，毕竟凡事过犹不及，她不想引起林辰的反感。 自古皇帝天威难测，伴君如伴虎可不只是随便说说而已。 虽然宁婉自己也很希望父亲和其他族人能够给林辰带来帮助，但是这些事情显然不该由她来说出口。 闻言，林辰不禁深深地看了靠在怀中的美人一眼。 只见后者目光澄澈，俏脸上神色坦然，情真意切，不似作伪。 识大体，懂分寸，宁婉此刻的表现与那向来野心勃勃的曹芸截然不同，这使得他心中颇为感慨。 两人就这么安静地对视着，双目中光泽涌动，一切尽在不言中。 一股旖旎暧昧的氛围自两人之间缓缓弥漫开来，感受到林辰眸子中渐渐生出的火热，宁婉本已经平复下来的呼吸又变得急促了起来，眼神闪烁，含羞地低下了头。 林辰大笑一声，将诸多杂事抛诸脑后，直接翻过身来将美人压在身下。 随着令人想入非非的诱人喘息声响起，床榻似乎都有些不堪重负，春光乍现，梅开二度。 …… 翌日，承干宫。 按照常例，林辰来给皇太妃司空玥‘问安’。 只不过，今日的情况却是与往常有些不同。 两人刚一见面，等林辰施礼完毕之后，皇太妃司空玥就显得有些急切地将众太监宫女全部支了出去。 她这般反常的举动让林辰看着都感到有些诧异，怎么经历过自己多日来的精心‘呵护’之后，这美人现在都已经变得如此急不可耐了吗？ 不过，这对于林辰来说可是一件值得享受的好事。 想到此处，林辰嘴角不由得勾起一丝坏笑，踱步走上前去。 但是，就在他刚走上前揽住司空玥纤细柳腰，大手触及到后者娇躯之时，却被司空玥素手紧紧地抓住，不让他有再进一步的动作。 嗯？ 见司空玥这般动作，林辰不禁眉头一挑，显然不解其意。 司空玥忍着心中蓦然生出的颤动，强撑着隐隐有些发软的身子，从林辰的怀中挣脱了出来，颇为窘迫地娇嗔道， “你、你先别...” “本宫有事要问你。” 见她如此，林辰也暂时停下了手上的动作， “娘娘，你这是怎么了？” 司空玥捂着胸口，轻轻喘息了几声，平复了一下心中被林辰撩拨起的激荡情绪。 每次与林辰接触，后者身上自然而然生出的那股阳刚之气都让她感到有些难以招架，今日也不例外。 几息之后，司空玥方才恢复了平静，转脸看向林辰，问道， “林辰，赵高遇刺之事，是你安排的吧？” 自从昨日侍女青兰向她禀告了赵高遇刺身亡之事后，司空玥就一直在心中挂念着此事。 再联想到前日她听林辰的吩咐将赵高唤来自己承干宫问话时，就曾注意到自己司空家的玉佩出现在了那老太监的身上，这让司空玥在得知消息后的第一时间就将目标锁定在了林辰的身上。 就算不是林辰动的手，也必然跟他脱不了干系。 ------------ 第七十七章 先帮娘娘降降火！ 见司空玥问起此事，林辰故作神秘地一笑，并未正面作答，而是反问道， “怎么了，娘娘，难道赵高那老太监死了你不高兴吗？” 说起来，当初林辰跟司空玥发生那荒唐事，就是这老太监跟曹芸联手设的局。 此事司空玥事后已然知晓，眼看胆敢算计自己的赵高遇刺身亡，她当然感到欣喜，但是也有个前提，这件事不能牵扯到她的身上才行。 如果赵高真的是因为他们司空家的那枚玉佩而死，那无疑是说明了有人在暗中忌惮于这老太监跟司空家之间有联系，这对于司空玥来说可就算不得什么好消息了。 虽然司空家在朝堂上也有不少政敌，尤其是跟曹相之间颇为不睦，但是如此干净利落的暗杀手段，显然已经远远超出了正常的范围，容不得司空玥不加以重视。 “林辰，前日本宫听你的话喊赵高来承干宫问话时，看到他腰间佩戴着本宫先前交给你的那枚玉佩，赵高遇刺之事就是因此而起的，对么？” 司空玥定定地看着林辰，神情颇为严肃，一心想要从后者口中得到确切的答案。 对于她此刻的询问，林辰并不感到意外，更何况今日他来承干宫，本来就想要利用赵高遇刺身亡之事给司空玥做些安排。 “娘娘，你猜的不错，我先前跟你索要那枚玉佩，就是为了除掉赵高。” 林辰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直截了当地承认了此事。 验证了先前所想，司空玥面色陡然一变，心中更是有着怒意升腾而起， “你、你怎么能不经过本宫允许，就擅自将本宫给你的东西交给赵高呢。” “你知不知道，万一皇帝陛下追查下来，本宫跟护国大将军也都要因为此事受到影响。” 司空玥粉腮顿时气鼓鼓地，柳眉倒竖，朝着林辰娇斥了起来，同时急得直跺小脚。 见她这般姿态，林辰眉头微皱，面色一沉，更不答话，直接走上前一把将这处于愠怒之中的美人强行揽入怀中。 他很清楚，女人的小脾气一旦上来了，想讲道理是不可能讲得通的，而最好的方式，无疑就是先帮她降降火再说。 刺啦！ 司空玥胸口处的单薄布料被林辰大力直接撕扯开来，半遮半掩间露出其内那抹雪白细腻的丘壑深沟，散发着摄人心魄的极致美感，令人目不暇接，难以自拔。 “你、你、你住手！别...” 林辰突如其来的霸道举动使得司空玥柔弱娇躯猛地颤抖起来，尽力想要从林辰怀中挣脱，但前者强劲有力的臂膀如铁钳般将她死死箍住，任凭她怎么挣扎都难以摆脱。 在林辰粗野的侵略下，美人瞬间溃不成军，心中已然满是悸动，绝美容颜犹如被晚霞染红的海面，波光粼粼间，红晕缓缓荡漾开来。 虽然两人最初相识之时，司空玥就曾经被林辰粗暴地对待过，但是自那以后，在后面两人亲密相处的时候，林辰对待她还是颇为温柔，而直到如今，林辰的粗野无疑再度勾起了她深深埋藏在心底的思绪，恍惚间仿佛又回到了当初那令人疯狂的一夜。 “啊！你、你轻些...” 被撕扯破碎的衣裙随意地丢落在地面之上，司空玥靠在林辰怀中急促呼吸着，神情迷离，媚眼如丝，一直在挣扎之中的身子也变得渐渐软了下来，只觉得浑身上下一丝力气也使不出来，任由后者半抱着她放在床榻之上。 伴随着美人鼻息间传出的压抑而又充满诱惑的声音，一股旖旎春光在寝殿之内幽幽绽放开来。 …… 两人折腾了足足有大半个时辰，直到精疲力尽，林辰才停了下来，双臂平伸直直躺在了榻上。 司空玥静静靠在他的身边，俏脸酡红，胸口微微起伏，显然还没有从先前的激烈中缓过神来，最初心中生出的那丝怒火也早已经消失地无影无踪。 林辰嘴角含笑，伸手将她搂入怀中，趴在她娇嫩耳垂边轻声细语，悉心安抚，方才将后者心中激荡的情绪给抚平了下来。 “你...赵高的事你应该早跟本宫讲明白的，本宫也好提前做些准备。” 平静下来之后，司空玥虽然心中怒火已消，但仍是有些不依不饶，即便态度已经缓和了下来，粉拳却一直不停地轻轻捶打着林辰胸口，秀眉微蹙，开口嗔怪了起来。 林辰哈哈一笑，伸手刮了一下美人鼻尖，调侃道， “不生气了？” 司空玥闻言大囧，尚显迷离的眼神登时变得尴尬了起来，不敢再去看林辰的眼睛，而是将俏脸转向旁侧，红唇轻轻撅起， “哼，谁说不生气了，警告你啊，本宫现在可还在气头上呢。” 虽然如此，美人俏脸上那抹浓郁到化不开的红晕却已经将她的心思给出卖了。 林辰不禁哑然失笑，侧过身搂抱着佯装愤懑的司空玥，轻声解释道， “娘娘，我之所以这么做可全都是为了你啊，你可别误会了。” 司空玥小巧耳朵微微一动，但是并没有转过身来，沉默不语。 “赵高那老太监，跟曹家私下里早就勾结在了一起，这事你也知道。” “就在几日之前，赵高还被曹贵妃唤去了凌燕宫，回来之后眉飞色舞，显然是私下里帮曹家布置了什么事情得到了好处。” 林辰眼睛微微眯起，眼底处泛起一丝隐晦莫名的神色，伏在司空玥耳边轻声低语， “娘娘，赵高跟曹家打算对你们司空家动手了。” “什么？！” 最后一句话直接将司空玥给惊得转过身来，那对猛烈摇曳的春光看得林辰气血上涌，口干舌燥，虽然激情已经尽数释放，但此刻内心似乎又有了躁动的迹象。 但是司空玥此刻却顾不得那么多了，美眸紧紧地盯在林辰脸颊上，俏脸上显露出一抹明显的震撼之色，急促地开口问道， “林辰，你说的都是真的？” “赵高那老奴才居然真的敢私下勾结曹家来对付本宫父亲？” ------------ 第七十八章 叫我玥儿 看着怀中美人俏脸上满是担忧的神色，林辰嘴角不禁勾起一抹莫名微笑，伸手轻轻拍了拍司空玥光滑细腻的玉背，轻声安抚道， “放心，赵高那老奴才不是已经死了吗。” “单凭曹相他自己，想要对付护国大将军可就没那么容易了。” 接着，他继续讲道， “娘娘，你现在可明白了？” “我做的这些可都是为了你啊，赵高如此行径，我要是坐视不理的话...” 后面的话，林辰并没有说出口，当然他话语间的意思已经表达地很清楚了。 听得他这么说，司空玥震动的情绪才渐渐平复了下来，俏脸上显露出一抹惊魂未定之色，重重地松了口气，而后有些扭捏地看着林辰，俏脸上显露出一丝尴尬之意，轻声说道， “林辰，是本宫误会你了。” 林辰很是大度地摆了摆手，示意无妨，紧接着各种甜言蜜语张嘴就来，逗得司空玥俏脸绯红，娇羞地低下了头，心中渐渐生出甜蜜之感。 与林辰相处的久了，她似乎很享受现在两人间这种轻松的氛围。 自从当年被父亲护国大将军司空烈送入皇宫中成为先皇贵妃以来，司空玥从来没想过自己居然有一天能跟一名男子有如此亲密的关系。 毕竟当年她入宫后不久，还不曾接触过先皇，后者便驾崩了，而她这皇太妃的身份自然也就成为了后宫中最为尴尬的存在。 在这个礼教盛行的时代，等待她的似乎就只有孤独终老这一种凄凉的结局，而这对于任何一名花季少女来说，无疑都是最为残忍的惩罚，更何况是司空玥这位生得倾国倾城的绝色美人。 若不是为了自己父亲和司空家族，司空玥都不知道该如何自处，举目四望，人间的喧嚣已然离她渐行渐远，彷徨无助的情绪占据整个心田。 从某种意义上来讲，她跟曹芸无疑是一类人，都是在家族的裹挟之下，选择了一条对她们自己来说几乎是最为黑暗的道路。 在冰冷的权力倾轧中，一切作为筹码的人似乎都不应该有她们自己想要追寻的人生轨迹。 不过好在，林辰的突然出现宛如一束和煦阳光，照亮了司空玥凄惶的内心。 经历过起初对前者的排斥之后，司空玥心结渐消，已经对他愈发得依赖。 最初她主动提出想将林辰扶上皇帝之位，不过是为了应付后者逼迫的权宜之计，而如今，她已经在不知不觉间悄然变了想法。 似乎，让他当皇帝，比起现在那个皇位上坐着的昏庸无道的暴君，要更为合适。 司空玥怔怔地望着林辰英俊脸庞，一时痴然。 “娘娘，你这是怎么了？” 眼看被自己撩拨得含羞带涩的美人突然变得沉默了下来，林辰不禁皱了皱眉，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开口询问情况。 “啊。” 司空玥蓦然惊醒，眼神闪躲不定，轻轻摇了摇头， “没、没什么。” 接着，她红着脸伸出玉手来主动搂上了林辰脖颈，臻首埋在后者坚实胸膛上，口中传出一道幽幽的声音， “林辰，本宫...我想尽快助你登上皇位，你看可好？” “娘娘，你...” 闻听此言，林辰不禁眉头一挑，显然对于司空玥无厘头地来上了这么一句，他也感到有些意外。 女人的心思属实是有些难猜啊。 只是，还没有等他说完，一只略显冰凉的素手就已经抚上了林辰的嘴角，将他后面的话打断了下来。 “林辰，你以后不要再叫我娘娘了。” “我当初在家里的时候，长辈们都叫我玥儿，我喜欢这个称呼。” 美眸之中涌动着温润情意，那缕柔情来得迅猛，几乎要将林辰整个人都尽数淹没其中。 林辰淡笑着点了点头，应了下来。 不过，对于司空玥刚刚的提议，他还是开口拒绝了。 开玩笑，要是真让她尽快将这‘大逆不道’的事情实施了下去，自己这皇位还没坐稳两天就得让人给咔嚓了。 自己替身上位取代了皇帝这件事，除了已经凉透了的赵高之外，林辰绝对不能容许第三个人知道，即便是目前看来已经完全倾心于自己的宁婉和司空玥也不行。 虽然自信她们两女不会背叛自己，但是她们背后可还各自代表着一方大雍王朝的豪门望族，这些世家大族中的族人形形色色，难保不会出现什么狼子野心之徒。 万一被有心人察觉，功亏一篑不说，就算自己这个龙国战神实力再强，在这整个王朝面前，也不过就是一只蝼蚁罢了，轻易就能被一指碾死，丝毫不值一提。 所以，为了自己的安全，还有日后将要实现的抱负，林辰不得不对那些可能出现的狼子野心之徒做好完全的防备。 当然，林辰心中对这些世家做出评价之时，完全忽略了他自己似乎才是野心最大的那个... “玥儿，想要助我登上皇位的话，就要着手对付现在乾元宫里那位了。” “据我观察，那人性情虽然乖张暴戾，但是城府极深，胸有韬略，想要对付他，你这边一定不要操之过急。” 林辰大言不惭地对自己一顿吹嘘。 他并没有直接拒绝司空玥的提议，前番初次接触时他跟司空玥就是因为此事达成了一致，若是前后反差太大，无疑会暴露出些许端倪，唯有顺着司空玥的想法，才能掩饰自己身份。 反正只要自己能够知晓司空玥的计划，暗中做好提防，便可无碍了。 听得林辰所说，司空玥妙目之中也不禁泛起了一丝怅然之色，不过这抹神色很快就被她逐渐坚定的眼神所覆盖。 “林辰，你放心，争夺皇位之事凶险万分，我一定不会贸然行动的。” 林辰点了点头，接着补充道， “玥儿，你这边有了安排之后，一定要提前告知我，我可以利用自己的身份，里应外合。” 接着，他话锋一转，终于提起了此行来承干宫中最为要紧之事， “依我看，你现在最需要注意的，应该还是曹家！” ------------ 第七十九章 两虎相争，从中取利 “曹家？” 听得林辰的提醒，司空玥眼神一阵闪烁，白皙俏脸上的神情也渐渐变得凝重了起来。 赵高与曹家几次三番算计于她还有她的父亲护国大将军司空烈，私下里小动作不断，如今更是有愈演愈烈之势，这让得司空玥内心警觉的同时，也生出了极为愤懑的心思。 独独你曹家和那老奴才敢私下里屡次三番针对于本宫与司空家，难道本宫司空家就不会反制不成。 更何况，实际上前番曹芸跟赵高的谋划甚至都已经成功了，被诱骗去凌燕宫的司空玥中了迷香，神志不清的情况下与林辰春宵一度，眼看就要被人戳穿，她自己落得个身败名裂的下场同时，她父亲护国大将军司空烈也要受到牵连，如此狠毒的计策简直阴损到了极点。 只是所有人都没想到中间突然出现了林辰这个变数，巧妙地将事情给遮掩了下来，这才让司空玥和司空家险险躲过一劫。 此刻又从林辰口中得知了赵高那老奴才居然还敢跟曹家合谋，对自己和家族不利，司空玥显然已经怒不可遏。 “林辰，你说得对，曹家现在做事是越来越肆无忌惮了，我也得尽快通知父亲，让他早做准备。” 司空玥俏脸含煞，银牙轻咬，澄澈眼眸中一抹怒意升腾而起， “他们居然敢如此放肆，难道是欺我司空家朝中无人么！” 见素来清雅的司空玥流露出这般愤懑的模样，林辰不由得神秘一笑，看来自己此行的目的已经差不多能够达成了。 以他现在的情况，唯有利用司空家和曹家之间的针锋相对，将局势彻底搞乱，坐视两虎相争，自己才好从中取利，逐步收拢大权。 若是朝局铁板一块，尽数归于曹相或者护国大将军一人之手，他想要有所作为，可就难了。 林辰眼底深处闪过一丝异样的光泽，决定再给这两方势力添一把火，让局势变得更加混乱， “玥儿，护国大将军他近些年一直坐镇在东北边疆云州，居中调度，抵御大虞，大军中所需一应粮饷等物资均由户部负责筹措调拨。” “我想，你去信给护国大将军的时候，可以提一个建议，请大将军派人暗中清查后勤军需系统，定然能够有所收获。” 林辰英俊脸庞上显露出一抹冷峻之色，将自己的想法向面前美人娓娓道来。 毕竟，驰车千驷，革车千乘，带甲十万，千里馈粮。则内外之费，宾客之用，胶漆之材，车甲之奉，日费千金，然后十万之师举矣。 在如此复杂且庞大的环节下，中间运转的成本可不仅仅只有人吃马嚼的耗费，可供户部上下级官员贪墨的环节简直不要太多。 更何况，林辰绝对不相信，以户部侍郎吴峰此人的往日作风，再加上他跟虞国之人勾结的行径，会放过如此绝佳的敛财机会。 大雍立国已有数百年，阶层固化，权力板结，一些阴私行径早已成为了心照不宣的秘密。 唯一需要注意的就在于，吴峰这家伙的首尾处理得干不干净，事发之时能否将他自己干净地摘出来，而这一点，林辰心中也已经有了计较。 听得林辰的提醒，司空玥微微一怔，黛眉微蹙，陷入了沉吟之中。 她虽然久居深宫之中，但这并不意味着对外面的朝事一无所知，而是恰恰相反，当年她父亲护国大将军司空烈之所以将她送进宫给垂垂老矣的先帝做贵妃，本就是想要借此在朝堂上进一步提升司空家的影响力。 也正因此，司空玥平日里对朝堂之事颇为了解，虽然大雍皇祖遗训明令后宫不得干政，但是这对于她这位从身份上论属于皇帝母辈的皇太妃来说，显然并没有太大的约束力，只要没有触犯到皇帝的忌讳，其他人也不敢多说什么。 所以，司空玥很清楚得知道，管理大雍天下赋税户籍的户部一直是在曹相的掌控范围之内。 现任户部侍郎吴峰，就是曹相的心腹下属之一。 林辰此刻向她提出的建议，显然是对准了曹相的要害之处，先去其羽翼，而后逐步蚕食。 “可是...” “林辰，我父亲他作为主帅统领大军多年，肯定也很重视军需物资的供给，我一直都没有听他提过大军粮饷短缺之事。” 沉思片刻之后，司空玥幽幽开口回应。 闻言，林辰眉头一挑，嘴角勾起一抹自信的笑容。 前世作为龙国战神的他，处理这些事务可以说早已驾轻就熟，在他看来，护国大将军没提，可不代表此事就没有发生，很多时候，想要彻查追究也只是需要一个由头罢了。 而恰巧，在林辰有心挑拨之下，老太监赵高跟曹贵妃曹芸之间对付司空玥的事就给护国大将军司空烈提供了一个契机。 但凡能在护国大将军之位上稳坐多年之人，除了本身运筹帷幄更兼能征善战之外，政治智慧可绝对不会比那些浸淫朝堂多年的文官低到哪去。 更何况，林辰的计划可不仅仅只是给司空玥提醒一下这么简单，他还有更多隐秘的安排。 “玥儿，你尽管放心便是，此事我有把握。” “你去信给护国大将军的时候，可以多提醒一下这几件事...” 林辰面带神秘微笑，凑到司空玥跟前，俯身在后者耳边低语了几句。 司空玥听得澄澈眼眸中精光频频闪烁，心中更是分外诧异，显然没想到林辰居然已经将事情考虑得这般周全。 “林辰，你...” 听完林辰所讲，司空玥便怔怔地望着林辰，妙目之中涌现出一丝迷惘之色，一时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林辰如今的表现已然远远超出了她的预料之外，如果说最初两人相识时林辰带给她的感觉只有冷静果断的话，那么现在无疑又带上了一丝神秘的色彩。 而将各事项交代完毕之后，林辰这才在司空玥依依不舍的目光注视下，倒背着手施施然离去。 ------------ 第八十章 大内秘档，党争？ 接下来的几日，李忠那边仍然没有任何消息传回，宁家尚未归来，副尉姜龙重整禁军排查宫中眼线的安排也在有条不紊地进行着，林辰这边没有什么繁杂之事，便一头扎进了大内秘档之中。 大雍王朝立国数百年，各项制度趋于完善，大内秘档便是大雍第三任皇帝在位时，专门命心腹太监设立的皇室情报汇总机构。 经过这些年的积累下来，大内秘档中各史料信息的规模堪称浩如烟海，为林辰从中了解大雍王朝史事尤其是关于朝廷和豪门望族之间的往事，提供了极大的便利。 尤其是那些传承有序的家族和官爵，从秘档之中都能大体查找到起源，虽然信息不一定完全准确，但是在这些蛛丝马迹中还是能分析出不少的有用信息。 就比如先前宁婉跟林辰提到过的，她的兄长宁淮光先前效命的南部洛州虓国公吴荣，常年镇守南疆功勋彪炳的吴氏一族往年起家之事，在秘档中就记载地极为清楚。 吴家祖上便是随大雍开国皇帝高祖起兵，南征北战数十年，开创基业，定乱安邦，此后又奉圣旨镇守南疆，保境安民，父死子继屹立数十年而不倒，为南国擎天之柱。 大雍立国多年后，南荒蛮族屡屡进犯，形势危急，吴家后人多次平息南疆叛乱，屡立奇功，力保大雍疆土，这才从定南侯的爵位上一步步提拔为了最为显赫的国公。 洛州吴氏扎根南疆数百年，若论底蕴，堪称是大雍王朝最为顶尖的世家大族。 不过，在唐少天父皇，那位先帝亲自存入的最后一份秘档中，对这虓国公一系却是有了不同的看法。 近些年来，南疆战乱不止，兵戈扰攘，流民甚众，虓国公吴荣野心甚大，俨然已经成了天高皇帝远的南疆霸主般的存在，更是似乎隐隐表现出了不臣之心，使得先帝在位时颇为忌惮。 眼看虓国公一系有动乱征兆，先帝本想要削藩，但是当时正值旧太子厉王与梁王两人为了储君之位明争暗斗最为激烈之时，搞得朝廷上下一片乌烟瘴气，老皇帝无暇他顾，最终只能作罢，将难题留给了后来的皇帝唐少天。 只不过当初唐少天仓促上位，根基不稳，朝堂之上派系林立，他尚还不能完全掌控，就更不要提腾出手来处理那些几乎成割据之势的藩镇了。 再往后，还不等他励精图治，整顿河山，便被老太监赵高狠狠地阴了一把，落得了个曝尸荒野的结局。 当林辰看到这一秘档内容之时，心中也感到颇为惊讶，同时他又多考虑了一层，想到了那宁家的宁淮光。 宁淮光当年军中职务就是在虓国公吴荣麾下的游击将军，这一安排不知道是旧太子厉王唐少云在储君位时做出的决定，还是宁渊暗中有意结交虓国公为宁家留条后路。 如果是后者的话，那对于林辰来说可就有些不妙了。 毕竟，若是能够彻底坐实此举是宁渊促成，那可是直接推翻了林辰先前对于宁家的判断，对于后面林辰一系列规划都有极大的影响。 若是林辰先前不知道虓国公一脉之事，自然不会联想到此。 只不过如今距离宁淮光卸任游击将军已经又过了数年，再加上当年宁家获罪之时虓国公似乎没有利用自己的权力将宁淮光保下的意思，情况似乎还没有林辰预想的那般糟糕，一切等宁家回京城后便能揭晓谜题，也不急于一时。 而除了外部藩镇的压力之外，林辰最为关心的还是朝堂之上，在大内秘档中，同样也有一部卷宗记载着部分关于曹相的往事。 曹玄德当年是通过科举入仕，在此之前，师从大雍王朝的一代大儒宗师李延宗。 而且，秘档中虽然并未直接点明，但是明里暗里却是指出了如今曹相一系有不少官员都出于这大儒李延宗门下。 而更为关键的是，这李延宗从没有在朝廷上担任过一官半职，先帝当年多次特意下圣旨派遣钦差相召，李延宗始终避而不受。 后面也许是先帝感到有失颜面，派人强拆了李延宗书院以作警告之后，就此作罢。 但再往后那大儒李延宗的名声却是愈发显赫了起来，其迁到华州新建立的东湖书院更是声名鹊起，隐隐成为了大雍王朝文坛首望。 只是，按照秘档中的记载，在皇帝唐少天登基之前的大约半年时间，那大儒李延宗将东湖书院关停，对外宣称避世云游，自此以后不知所踪。 读完曹相和李延宗东湖书院两卷秘档之后，林辰眉头紧紧皱了起来。面色也变得分外阴沉。 以他的眼光，从那份卷宗末尾收录的李延宗几篇文章来看，确实文采斐然，但绝对不足以达到能够影响一代文风的程度。 就连林辰前世那数千年各领风骚的无数英才中，能做到这一点的也不过只有区区数人，这大儒李延宗显然不能同日而语。 如此一介区区腐儒，竟然能在这个皇权高度集中的时代具有如此不凡的影响力，当真是岂有此理。 不知为何，林辰莫名联想到了前世那位大名鼎鼎的天子守国门君王死社稷的崇祯皇帝。 当初这位悲催吊死在煤山上的皇帝，他的王朝所败亡的主要原因之一，就是末年陷入无休止的党争。 大明军队悍勇，但连粮饷都发不出来，民不聊生，激起各地民变，但朝堂上那帮所谓的清流却吃得脑满肠肥，完全置国事于不顾。 此刻，曹相再加上这李延宗和东湖书院，结合到一起，让林辰怎么看怎么感到极为扎眼。 这是一个相当不同寻常的信号，东湖书院出身的官员在朝廷中各有职司，甚至不排除还有不少相同出身的官员隐在暗处，再加上曹相这个百官之首，还有李延宗的莫名失踪，所有的一切都如一团迷雾般，显得扑朔迷离，令人一时间难以理出头绪。 ------------ 第八十一章 宁家遇袭！ 沉思片刻之后，林辰令苏和去喊来专司掌管大内秘档的老太监李兴。 不多时，一位头发花白身形佝偻的老太监便一路小跑着来至御前，颤巍巍地朝林辰跪了下去。 “老奴参见陛下。” 这老太监李兴身形瘦弱，垂垂老矣，老脸之上沟壑纵横，皱纹深沉，显露出一抹明显的暮气。 但是虽然临近暮年，他老脸上那对细长的眸子，却并不浑浊，反而在多年的磨砺中显得愈发清明，隐隐散发出一丝睿智的光泽。 这老太监李兴担任掌管大内秘档的内侍少监已有三十余年，到皇帝唐少天这一代，已经是侍立三朝，若是论起资历，就连前任御前太监赵高也得往后排，可以说是在后宫中资历最老的太监之一。 “平身吧。” 林辰随意地摆了摆手，并没有在这老人面前摆出什么皇帝的架子，甚至还瞥了一眼身旁侍立的苏和，淡淡吩咐道， “赐座。” 老太监李兴刚刚听他的吩咐站起身来，而后听得林辰来了这么一句，立刻惊得重新跪倒在了地上，口中喃喃道， “陛下，老奴惶恐，万万不敢在御前造次。” 见这老人如此姿态，林辰眉头不禁一挑，后仰靠在椅背上，英俊脸庞上神色莫名， “你且先起来，朕让你坐你便坐就是了，何必如此多话。” 而那小太监苏和显然很是伶俐，听林辰吩咐搬来一把小椅子之后，便搀扶着李兴起身，将后者按在了椅子上。 李兴忙不迭地点头谢恩，一脸惶恐之相。 在皇宫中侍奉多年的他，历经三位皇帝，可从来没受到过如此待遇。 更何况，面前这位皇帝‘唐少天’他也不是第一次见了，以往唐少天每次来查阅秘档之时，身上那股威严气势都压得老太监几乎喘不上气，更不要提有今日这般‘温和’的举动了。 这皇帝陛下，怎么感觉好似换了个人一般？ 一时间，老太监在心中泛起了嘀咕。 林辰自然很敏锐地察觉到了他那老脸上的细微神情变化，但是并没有太过在意。 这老太监李兴执掌秘大内档数十年，对于皇室必然忠心耿耿，在林辰眼里更是犹如大雍活化石般的人物，自然上心。 要是让其弯腰站着向自己汇报，万一这老人有点什么暗疾，导致脑子不太清醒，说了些什么胡话，林辰自己暂时又分辨不出来，岂不是误了大事。 更何况，林辰先前就考虑过，他如今能够大体放心的就是皇宫内的宦官这一群体，对于这位资历颇深的老太监，自然要显示出恩宠之意。 “李兴，朕问你，这一卷宗里写着那大儒李延宗在四年之前避世云游，具体去了何处，内监可有查明？” 林辰靠在龙椅上，斜瞥着坐在自己下首的老太监，随意地开口问道。 李兴刚想起身作答，但在注意到前者摆手的动作之后，便也放松了下来，半坐在小椅上，恭敬回答道， “回陛下的话，卷宗上所记载的就是内监先前查访到的李延宗所有消息。” “自从此人关闭了东湖书院，云游四方之后，就好似...” 说到此处，老太监言语微微一顿，泛白的眉毛抖动了两下，似乎也对这一情况感到有些诧异，而后方才继续讲道， “就好似从销声匿迹了一般，再无半点消息传出。” “此人年岁已高，避世隐居数年，如今是否还活在人世，尚不好说。” 闻听此言，林辰面色不禁重新变得阴沉了起来。 一代大儒，桃李满天下，声望日隆，选择避世隐居，这倒也符合他们这些儒学大师的品味。 但是，有曹相这么个出类拔萃的学生在，一点消息都没有，却显得分外可疑。 要是此人真的离世了，难道曹相还会无动于衷不成？ 别的不说，就为了拉拢那些同为东湖书院出身的官员，曹相也必然不会毫无作为。 这李延宗显然还活着，甚至暗地里还跟曹相少不了联系。 接着，林辰便又问起了当年虓国公吴氏一族之事，这也是他后面将要面临的颇为棘手的一方势力，要尽量多掌握些情报，知己知彼，方能有应对之策。 不得不说，唐少天的皇祖父之所以提拔这李兴，正是因为后者有过人之处，那皇祖父也确是有识人之明。 李兴如今虽已年迈，但是记忆力却相当的好，对于秘档中浩如烟海的各类信息如数家珍一般，甚至连一些细枝末节的小事都记得清清楚楚，有些散落在其他卷宗中的关于虓国公吴氏之事，都能够给林辰一一讲明，为后者节省下了大量的时间和精力。 林辰半闭双目，老神在在地听着下首李兴的讲述，心中思索着日后要做出的各项举措安排。 满是书架的大殿之内，氛围沉静而又安宁，唯有一道娓娓道来的苍老低语，幽幽传响。 过了大半个时辰，大殿之内的安静氛围才被一阵突如其来的急促脚步声给打断了去。 听得这道匆匆的脚步声，李兴停下了言语，林辰也蓦然睁开双眼，侧目望去，只见小太监苏和慌慌张张地从殿外一路小跑过来，额头上甚至已经渗出了一丝汗水。 见状，林辰眉头不禁缓缓皱了起来，心中生出了一丝不详的预感。 “陛下，出事了。” 苏和急匆匆小步跑至御前，躬身侍立，大喘着气向林辰禀告道。 林辰摆了摆手，示意苏和先退下，等老太监躬身退出大殿之后，才沉声向苏和问道， “出了何事？” 小太监苏和都顾不上擦去额头上的汗水，带着一脸狼狈之相，急声禀告道， “陛下，刚刚接到魏州刺史范海大人急报，宁家在回京途中，途径魏州，遭遇了不明身份的贼人袭击。” “什么？！” 此言一出，林辰面色瞬间一变，猛地站起身来，眉宇间怒火骤然升腾而起，目光也同时变得凌厉非常，闪烁起骇人的光泽。 宁家居然在回京途中遇袭了！ ------------ 第八十二章 伤亡惨重 “魏州刺史范海安排送信的人呢？” “让他立刻来乾元殿见朕！” 林辰面色阴沉似水，袍袖一挥，负手而去，只留下一道低沉阴寒的吩咐声，在大殿之内幽幽传响。 返回乾元殿后，魏州刺史范海的信使早就已经在门外恭候，听得皇帝召见，立刻随着苏和的引领走进殿内，行至御前，大礼参拜。 “小人参见陛下。” 与此同时，这信使从怀中掏出了一份信笺，低着头双手向上呈递， “启禀陛下，这是魏州刺史范海范大人命小人送来的密信。” 面对大雍皇帝，这信使明显极为局促，额头上汗水密布，高举着信件的手微微颤抖。 林辰沉默不语，只是侧目向侍立在旁的苏和使了个眼色，后者立时会意，上前从信使手中接过信笺，恭敬地呈给了林辰。 接过信笺，拆开查看，仅仅大体扫了一般信纸上的内容，林辰眉头就深深皱了起来，漆黑如墨的眼眸中丝丝怒火升腾而起。 按照信上所说，宁家一行自西疆折返回京，刚在魏州馆驿落脚，当夜便遭受到了一伙蒙面黑衣人的伏击。 那伙蒙面黑衣人的人数约有十余人，身手矫健，明显训练有素，彼此之间配合默契，要不是宁家之中有几人军旅出身，颇有武艺，夜间还特意安排了值守人员，提前发现了异常并做出了预警，恐怕就要出现大麻烦了。 饶是如此，虽然信上没有直接明说，但是话里话外的意思，显然宁家损失不小，甚至出现了不少伤亡。 信件的最后，魏州刺史范海还不忘暗搓搓地给他自己邀功。说自己刺史衙门反应多么多么迅速，在得知事发后的第一时间就率领巡防士卒赶到了馆驿增援，及时将那伙蒙面黑衣人打退，将宁家给救了下来。 虽然信上语气很是谦卑，但也明显能看出来一分讨好上意的意思。 当然，这些细枝末节，林辰现在也不在意，他如今最关心的还是宁家的情况到底如何。 只要宁家关键的那几人安然无恙，这魏州刺史范海就是立下了大功一件，林辰自然也不会吝惜赏赐。 宁家事关林辰日后的计划能否顺利开展，再怎么重视也不为过，方才从秘档监返回乾元殿的路上，林辰就在想，自己应该早些安排一部禁军，将宁家安全护送回来才好。 但是当初他之所以没有做出此等安排，一是因为调动禁军的权力当时还掌握在老太监赵高的手里，他最多也就只能提个建议，而且对此事表现得太过热衷还会引起老太监的警觉，对当时的他极为不利。 当然最主要的是，刚刚赦免了宁家就如此大张旗鼓地安排禁军前去接应，十分不合常理，此举必然会将宁家直接推到风口浪尖之上，也会给林辰后续重新启用他们带来不必要的阻力。 原本林辰认为自己考虑的还是比较周全，但此刻看来，他显然有些低估了朝堂上那些老狐狸的胆量。 没想到仅仅是赦免了宁家，还没有做出任何后续的动作，居然就已经引起了如此动荡，那伙老狐狸都已经做到了如此肆无忌惮的程度，简直是丝毫不将他这个皇帝放在眼里！ 这般行径，在林辰看来，已是与当面挑衅无异。 而这无疑也说明，朝堂上有人非常忌惮宁家，不希望宁家能够顺利回京，从而被皇帝重新委以重任。 想到此处，林辰的面色再度阴沉了一分，眼眸之中的神色也变得愈加冰寒。 收敛起心中繁杂的思绪，林辰再次看向手中的信件，这信件显然是那魏州刺史范海仓促写就，内容简略，不过后者也在里面说明了情况，此事一干内情那信使大体了解，可以询问。 “馆驿遇袭之后，宁家现在的情况如何？” “宁渊跟宁宣等人可有伤亡？” 林辰合上信件，威严目光落在跪在下首的那信使身上，沉声发问。 听得皇帝问话，那信使立刻颤巍巍地答道， “启禀陛下，宁家一行上下男女老幼共八十余人，那夜突然遭袭，伤亡过半。” 伤亡过半？ 闻听此言，林辰心中‘咯噔’一下，眼角微微一抽，却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沉着脸继续听那信使后面的话。 “宁家老爷子原户部侍郎宁渊大人在族人护卫下只是受了轻伤，但是其弟原大理寺少卿宁宣大人重伤身亡。” “宁家嫡长子和嫡次子俱受重伤，嫡次子宁淮光为了保护老爷子宁渊身中数枚暗器，中毒颇深，在小人出发之前，刺史大人安排的医官还在尽力抢救，尚未脱离危险。” “还有宁家其他男丁，也各有损伤，身死者有二十余人，其余几乎尽皆带伤。” “宁家女眷也有几位受到了波及，其中...” 片刻之后，随着那信使将宁家一行的情况讲明，林辰也彻底将事情的始末以及最后的结果搞清楚了。 略作沉吟之后，林辰问出了一个关键的问题， “那伙刺客呢？” “范海有没有抓到刺客，审问来历？” 那信使身子微微一颤，语气变得有些惶恐了起来， “启禀陛下，那伙贼人见范大人带魏州城巡防士卒赶到之后，就立刻逃跑了。” “范大人命人追杀，但是只擒获了此前受了轻伤的三人。” “那三人落入包围之后，就直接服毒自杀了，身上除了带着毒药和暗器之外，也没有搜出任何能证明其身份的物件。” 听到此处，林辰眼睛微微眯了起来。 拒不被俘，干净利落地服毒而死，这伙黑衣蒙面人居然还是死士。 “朕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苏和，厚赏。” 林辰淡淡吩咐一声。 闻言，那信使眼眸中不禁泛起喜色，立刻低头谢恩，而后在苏和的引领下躬身退出殿内。 林辰缓缓站起身来，虽然面色已经恢复了平静，但他深沉目光之中涌动的那抹冰寒之色却是丝毫不减，甚至愈加浓郁了起来。 ------------ 第八十三章 为陛下赴汤蹈火！ 宁家的遭遇虽然有些意外，但大抵也在情理之中。 光是看这魏州刺史范海的一系列举动，便能可见一斑。 若不是为了讨好皇帝，范海完全没有必要专门安排信使将宁家之事通传至京城。 毕竟，宁家目前也不过只是刚刚被赦免，宁渊等人也并没有任何的官职，俱是白身。 若是换了旁人，那魏州刺史范海定然不会如此上心，此人正是揣摩上意，考虑到宁家回京后可能会被皇帝重新启用，所以才显得如此殷勤。 此事既然连这一方在外任职的刺史都能够猜得出来，朝堂上的那些老狐狸未雨绸缪，提前下手，也就不足为奇了。 只是林辰没想到，那些人对于宁家居然忌惮到了如此程度，竟是直接不惜出动刺客想要干掉宁渊等人，一举解决麻烦。 对于现在的林辰来说，不幸中的万幸是馆驿遇袭之后，虽然宁家整体损失惨重，但宁渊没有身死，仅仅身受轻伤。 宁渊是宁家的核心人物，也是林辰最为看重之人，毕竟此人的资历和威望都是日后林辰想要制衡朝堂各方势力的最佳人选，若是此次不幸死在了魏州，宁家便也彻底没了作用，剩下的那些人可都没有宁渊的影响力。 关于幕后黑手，虽然范海那边没有得到什么线索，但是从那伙黑衣蒙面人的一系列行为举止上面，就已经能看出端倪了。 无论在哪个时代，想要培养出一批忠心耿耿的死士，可不是谁都能玩得转的。 至于那幕后黑手，嫌疑最大的无疑就是户部侍郎吴峰，还有曹相，再加上那位多年称病不朝的户部老尚书卢宁了。 只不过现在魏州刺史范海那边没能拿到确切的证据，就算想要追究责任，也难以下手。 眼看局势居然紧迫到了如此程度，林辰自然不能坐以待毙。 朝堂上那群狼子野心之徒之所以敢做出如此胆大妄为的行径，无非就是觉得只要他们将事情首尾都处理干净，不留下任何的破绽，林辰这个皇帝也不能轻易对他们怎么样。 越是如此，林辰才越要尽快行动起来，作为帝王，绝对不能被人牵着鼻子走，必须要想办法尽快掌握主动。 “苏和，立刻去找姜龙，将他唤来见朕。” 心中有了计较之后，林辰瞥向身旁侍立的小太监苏和，吩咐一声。 苏和领命而去。 片刻之后，玄黑铁甲上满身煞气的姜龙火急火燎地赶到了乾元殿内，若是在仔细观察之下，能察觉到一丝这位精悍的将军深邃眼窝中隐隐显露出了一丝疲态。 日前接下林辰向他下达的旨意之后，姜龙近些日子可是相当忙碌，又要抽调京城巡防各营的人手重新组建禁军第四卫，又要安排心腹下属在皇宫之内调查那些与外朝暗中勾结的太监和宫女，连轴转个不停。 不过，经历了多日的忙碌之后，姜龙所取得的成果也是相当不菲，有林辰圣旨在手，他行事相当利落果断，皇宫中各方眼线被清理了大半，剩下那些藏得深的也是人人自危，被迫与外朝断了联系。 原来，唐少天当政时，皇宫之内几乎已经被人渗透成了筛子，但凡出现任何动静，不出半日之内便能传遍京城内外。 而唐少天自己在赵高的蒙蔽之下，对此事丝毫没有察觉，这也令得朝中那些大佬行事更加肆无忌惮。 而如今，在经历过姜龙一番大清洗之后，情况明显好转了不少，对于朝堂内外的大臣们来说，目前的皇宫内的情况就像是遮掩在了一方迷雾之中，难以探知，与以往截然不同。 “末将参见陛下！” 行至御前，姜龙面色肃然，行大礼参拜。 林辰端坐在龙椅上，只是随意地摆了摆手，淡淡说道， “免礼吧。” “姜龙，你立刻持朕圣旨，率领一部禁军，再从太医院带上两名御医，即刻赶往魏州，去将宁家给朕接回京城。” “记得，务必要保证宁渊和他两个嫡子的安全。” “告诉那两名御医，无论如何都要将宁淮光的性命给朕保住！” 既然如今宁家已经被人盯上，并且安排杀手刺杀，林辰也就不需要再遮掩些什么了，直接派出禁军将人安全接回来才是最稳妥的方法。 他也想看看，禁军出动就代表他这个皇帝已经明确表态重视宁家，并且大概率要重新启用宁家，在如此情况下，那群狼子野心之辈到底还敢不敢继续派出杀手行刺，公开与自己作对。 至于以后重新启用宁家将会遭遇到的阻碍，相比于现在宁家万分危急的局势，已经算不得什么了。 若是林辰这个皇帝连自己看重的人都保不住，即便他仍然还稳稳地坐在龙椅之上，但在这朝堂内外，在天下人心中，他也已经算不得皇帝了。 当天子威压可以被随意践踏之时，人心思变，动荡难安，也就意味着这个王朝彻底走到末路了。 “末将领旨！” 姜龙没有丝毫的废话，直接抱拳行礼，接下林辰的旨意，转身欲走，却被被林辰叫停了脚步。 “姜龙，宁家和宁渊的安全绝不容有任何闪失，你可明白？” 林辰目光变得锋锐而又凌厉，直视着姜龙，引得后者心中微微一震。 姜龙面色凝重，重重点了点头， “请陛下放心，末将必定不负陛下所托！” 林辰缓缓站起身来，踱步走到姜龙跟前，伸手拍了拍后者肩膀以资鼓励， “有你在，朕放心！” “还有，带上禁军中几名好手，到魏州去调查宁家遇袭之事，将幕后黑手给朕揪出来！” 说着，林辰侧目看向苏和，沉声吩咐道， “苏和，拟一道圣旨，等姜龙此行归来之后，着即封为禁军大统领，负责整个皇宫宿卫！” 听得林辰此言，再加上刚刚的激励，姜龙心中顿时激荡万分，这个素来刚毅沉稳的汉子此刻脸庞上也变得渐渐涨红了起来。 “为陛下赴汤蹈火，乃末将职责所在！” “陛下放心！” ------------ 第八十四章 先办正事！ 看着姜龙领命而去之后，林辰侧目瞥向侍立在旁的苏和，问道， “李忠可有传回什么消息了吗？” 苏和躬身回答道， “陛下，李公公那边还没有任何的信息。” 闻言，林辰眉头不禁微微一皱，心中生出了一丝淡淡的阴霾。 从自己给李忠下达旨意到如今，已有大半个月的时间，看来后者那边是遇上什么麻烦了。 不过想来也是，朝廷重臣私下与大虞之人勾结本就是犯了大忌，吴峰身为户部侍郎，又岂能不知这点，日常行事必然小心谨慎，不会轻易留下什么把柄。 只不过，宁家返京途中遇刺之事的幕后黑手大概率就是曹相那一系的人所为，就算不是曹相亲自布置，恐怕也跟他周围那一圈人脱不了干系。 而在其中，户部侍郎吴峰本就是嫌疑最大之人，眼下李忠迟迟未归，宁家遇刺之后魏州刺史范海那边又没有拿到什么证据，林辰想要处理此事，现在显然无从下手。 不过，林辰自然也不可能毫无反应，坐以待毙。 既然暂时还没有拿到确凿的证据，那么他决定如今得先给曹相找点事干了。 想到此处，林辰眼神一厉，眼底深处精芒一闪而逝，向苏和吩咐道， “今夜朕要临幸凌燕宫，你去提前安排吧。” …… 入夜，明月高悬，清辉光芒洒落人间，皇宫覆盖在一片银白色的朦胧之中，笼罩着静谧而又安详的氛围。 曹芸带着宫内一众宫女早早就在宫门外等候着，翘首以盼，狐媚眸子里隐隐显露出一抹期待之色。 前些日子林辰一头扎进了大内秘档之中，已有数日未曾到凌燕宫来，这不禁让这位狐媚美人心中生出了一丝被冷落的感觉，近来的心情也自然变得有些低落。 直到白日里听得苏和前来传话，说皇帝今夜要驾临自己凌燕宫，曹芸才欣喜了起来。 皇帝车驾远来，身着华贵龙袍长身玉立的林辰从马车上走下，曹芸俏脸上立刻泛起了一抹妩媚笑意，迎上前来，盈盈一礼， “臣妾参见陛下。” 林辰朗笑一声，随手将她扶起，顺势将其搂入怀中，动作无比流畅且自然。 伴随着怀中狐媚美人银铃般的娇笑声，林辰搂着曹芸径直走入寝殿，准备先办了正事，再说其他。 在他研究大内秘档的这些日子里，不光凌燕宫这边，就连宜春宫宁婉那里，亦或是承干宫司空玥那边，林辰可都没有去过，可以说已经憋了数日。 此刻见到了狐媚诱人的曹芸半躺在自己怀中婉转承欢，林辰心中自然满是炽烈之意，直欲将怀中的美人揉入体内，极尽宠爱。 “啊！怎么几日不见，你又变得...” “你轻些...” 被林辰扔到床榻上，身上衣裙也被前者大力直接扯碎，一缕诱惑春光悄然绽放开来。 曹芸俏脸含春，红晕泛起，双眸中显露出一抹迷醉之色，口中喃喃自语，娇嗔了起来。 林辰哪里还能管这么多，嘴角勾起一抹坏笑，直接将动情的美人压在身下，大肆讨伐。 仅仅几个回合，就使得曹芸丢盔卸甲，溃不成军，任由林辰随意施为，予取予求。 寝殿之内，在红烛微光的映衬下，一对热情似火的男女紧紧相拥，尽情释放着彼此心中的欲望。 …… 许久之后，林辰才有些精疲力尽地躺在床榻上，停下了动作。 经历过先前的一番激烈，曹芸此刻已然满面潮红，胸口剧烈起伏着，似乎连神志都有些不太清醒，双眸微闭，依偎在林辰坚实胸膛上，唯有那白皙俏脸上还残存着一丝满足之色。 林辰轻抚着她的秀发，眼底深处有着一抹不易察觉的诡异神色。 等曹芸从失神状态中渐渐清醒了过来，恢复平静之后，她第一时间就向林辰表达了自己的不满，玉手轻轻拍打着林辰胸口，嗔怪道， “林辰，你为何接连几日都没来凌燕宫找本宫？” 闻听此言，林辰嘴角不禁勾起一抹戏谑的笑容，随口调侃道， “怎么了，娘娘，也就几天的时间，就这么等不及了么？” 曹芸闻言大羞，俏脸上的红晕仿佛要化了一般，眼神闪烁，不知道该说什么的她也只能给了林辰一个大大的白眼， “讨厌你。” 林辰哈哈一笑，与她又嬉闹了片刻，而后方才面色一肃，谈起了正事， “娘娘，不是我自己不想来凌燕宫见你，要是有的选，我肯定天天都来凌燕宫陪你。” 曹芸微微一怔，问道， “你的意思是，乾元殿那边？” 林辰面色凝重地点了点头， “不错，前些日子赵高那老太监遇刺之后，陛下就变得疑神疑鬼了起来。” “不光命令那禁军副尉姜龙在宫内大肆调查，而且还命令我暂时不得随意外出，一直到今日方才得到机会能够出来透透气。” 听林辰提起此事，曹芸眼底处也不禁浮起了一丝阴霾，面色也变得有些难看。 近些日子姜龙持着圣旨在皇宫中搞出的动静可是不小，虽然她这凌燕宫仗着有父亲曹相撑腰，姜龙还不敢轻易涉足，但是他们曹家暗中在皇宫中布下的眼线又受到了不小的波及。 先前赵高就已经将曹家的眼线清除了大半，如今再加上姜龙这么一搞，曹家这些年里在皇宫中费心费力安插下的眼线已经几乎损失殆尽，就算还有几人没有被发现，但也处于人人自危的状态之中，不敢再轻易地做出什么出格的举动。 如今，曹芸这边的情报来源已经受到了极大的影响，基本上彻底陷入了停滞之中。 要不是还有林辰在，她对于皇帝的情况已经完全处于两眼一抹黑的状态，除非亲自去乾元殿探查，否则的话根本就得不到任何有关皇帝的消息。 此刻林辰好不容易来一趟自己的凌燕宫，曹芸自然不会放过这等机会，狐媚眼眸中闪烁这莫名的光泽，开口问道， “林辰，乾元殿那边，最近可有什么异常吗？” ------------ 第八十五章 激化矛盾 “陛下那边？” 听得曹芸询问，林辰表面上微微一愣，英俊脸庞上恰到好处地显露出一抹迟疑之色，缓缓点了点头。 见他这般模样，曹芸立刻来了兴趣，连忙追问道， “陛下那边怎么了？” 林辰面露深沉之色，眉头皱起，沉声回答道， “娘娘，倒不是陛下那里有什么异常，而是承干宫那边情况不对。” “承干宫？” “是司空玥那贱人？” 听得林辰口中蹦出‘承干宫’这三个字，曹芸显然很是诧异，没搞明白前者话语里的意思。 “娘娘，近些日子陛下每次去承干宫给皇太妃请安，都会被皇太妃单独留下来，密谈一段时间。” “似乎是皇太妃因为护国大将军那边的什么事有求于陛下，但是陛下应该一直没有答应。” 林辰目光微微闪烁，眼神晦暗难明，按照自己在来凌燕宫前就定好的计策，一步步哄骗着面前的曹芸。 毕竟单单靠司空玥给护国大将军司空烈去信，就想要激化曹家跟司空家之间的矛盾，显然还有所不足。 曹芸这边，林辰自然也要加一把火。 目前朝堂之上，曹家跟司空家在他们各自掌管范围之内都几乎拥有着绝对的优势，纵然斗争不断，但总体上还是隐隐达成了某种微弱的平衡。 而被林辰寄予厚望的宁家又因为遭袭之事暂时使不上力，所以林辰也只得退而求其次，先将两家之间达成的脆弱平衡彻底打破，如此一来，才更方便他居中谋划。 果不其然，在听得林辰所说之后，曹芸俏脸上神色顿时变幻了起来，黛眉紧蹙，狐媚眼眸中显露出一抹隐晦的担忧之色。 “司空玥想请求陛下帮护国大将军做什么事情？” 曹芸口中喃喃自语，陷入沉思之中。 虽然司空玥此举未必就是针对曹家，但是曹芸心中还是莫名地感到了一丝不安，毕竟这些年里护国大将军所代表的大雍军方势力一直是她父亲曹相最为忌惮的存在，无论一举一动都要格外注意。 更何况，按照曹芸进宫后的观察来看，皇帝唐少天以往与皇太妃司空玥可是没有什么交集，只不过两人身份摆在这里，碍于礼节罢了。 以往每次见面皇帝都显得很是客气，甚至还能看出有一些刻意躲开皇太妃司空玥的感觉，应当是在避嫌。 如此一来，此刻林辰所说的司空玥近期总是单独留下皇帝密谈些什么事情，无疑就显得极为反常。 此事太过蹊跷，需要尽快禀告给父亲知晓。 曹芸眸中光泽闪烁，已然有了计较。 接着，她便又向林辰问起了关于皇帝的其他事情，按理来说，既然皇太妃司空玥有所请求，从皇帝那边表现出的态度也能可见一斑。 听得曹芸的追问，林辰早就想好了应对之策，为了尽量避免引起曹相的注意，皇帝本人可是不能在这些事里表现得太过扎眼，于是便将所有事情一股脑地推到了承干宫那里。 反正司空玥身边也有护国大将军给她安排的贴身护卫，再加上林辰近日来命令姜龙大力整顿皇宫防务，已经有了不错的成效，目前已经不用太过担心司空玥安危的问题。 至少曹家想要安排杀手跟先前暗杀赵高一样对付司空玥的话，并没有那么容易。 更何况，司空玥这个皇太妃之位也不过仅仅是代表了护国大将军一系，算是充当串联皇宫内外的角色，与曹芸一样，并不是背后实际决策之人。 曹家吃饱了撑得才会将司空玥作为暗杀目标，这样除了彻底激怒护国大将军司空烈以外，没有其他任何的好处。 所以林辰才会放心大胆地在两女之间来回撺掇搞事。 反正不管朝堂上的纷争达到了多么激烈的程度，只要他这个皇帝还坐镇皇宫，并且掌握住了宦官和禁军，就不怕两女在宫中会出什么意外。 林辰当然知道曹芸跟司空玥两女接近自己的目的都不单纯，但这并不妨碍他提前做好安排，毕竟这同样也是为了自己的安全着想，更何况林辰心中很有自信，等他自己将整个朝堂所有狼子野心之辈全部镇压之后，这两女也将会对自己彻底死心塌地。 前世经历过无数次生死方才站上了最为巅峰的龙国战神之位，这让林辰拥有着一股远超于常人的强者心态，纵使前方面临千难万险，也难以动摇分毫。 在林辰的这番缜密应对之下，曹芸已经对此事深信不疑。 眼看前者对自己如此毫无保留，曹芸心中情愫涌动，俏脸上扬起盈盈笑意，狐媚眼眸中春情泛滥，意乱神迷间主动奉上了一记香吻。 感受到唇间的那抹温热，林辰心中登时大呼过瘾，纵情享受着怀中美人的火热情绪，许久方歇。 …… 翌日，丞相府。 大清早，凌燕宫禁军统领魏宣便奉了曹芸的命令，前来面见曹相，向后者禀告昨夜曹芸从林辰那里得到的消息。 但是匆匆赶来的魏宣却没有立刻得到曹相的接见，正堂外值守的两名侍卫面色很是严肃，将他给拦了下来。 “魏统领，还请稍候，丞相大人在里面跟各部堂大人谈事。” 魏宣本就是丞相府出身，与这些侍卫自然熟识，见他们二人这么一说，自然识趣地点了点头，退至偏厅等候。 只不过，他的心里也在泛着嘀咕。 今日可并非是朝会之日，这么一大早便有朝中重臣前来拜访曹相，看来是出了什么要紧之事。 实情也恰如魏宣所想，此刻丞相府正堂之内，曹相端坐于主位之上，面色淡然，无悲无喜，那双精光四溢的眼眸微微闭阖，沉默不语。 若是熟悉曹相的魏宣在此处，定能一眼看出，此刻这位权倾朝野的丞相大人正处于极度的愤怒之中。 除了曹相之外，正堂之内还有数人，各着顶戴花翎，身穿官服，恭敬侍立，放眼望去都是朝堂上位次颇为靠前的重臣，其中户部侍郎吴峰也赫然在列。 ------------ 第八十六章 从天而降的大黑锅 “宁家在魏州遇袭的事情你们应该都知道了吧？” “现在，你们谁能给本相一个确切答案，此事到底是谁安排的？” 曹相满含威严的目光在侍立于下首的诸朝臣脸颊上来回扫动着，沉声发问。 此刻的这位丞相大人心情无疑是糟糕到了极点，连带着语气也变得生硬了起来。 他是昨天临近夜间才收到了魏州眼线传回的密报，得知了宁家在返京途中遭遇袭击，死伤惨重之事。 在拿到情报的第一时间，曹相就本能地怀疑到了自己手下的这帮大臣身上。 毕竟无论从哪个方面来看，宁渊若是死了，受益最大的显然就是他这一派系的大臣，尤其是户部侍郎吴峰。 当初宁家刚刚被林辰赦免的时候，就有几人曾经当面向他提起过要不要提前处理掉宁家，以防他们回京之后被皇帝重新启用，给曹相这一系带来麻烦。 只不过当时这个方案就被曹相给否掉了，若是宁家刚刚被皇帝赦免就出现了意外，那无异于是直接将皇帝的脸面踩在脚下狠狠碾压，后面带来的麻烦不见得比宁家复起后所造成的麻烦更小。 更何况，不管怎么说，宁家当年都是因为追随旧太子厉王唐少云而获罪，以曹相对皇帝唐少天的判断，这位年轻的皇帝心胸可是相当狭隘，堪称睚眦必报，就算看在宁婉的面子上将宁家给赦免了，但是也绝不会委以重任。 但是老谋深算的曹相显然没有料到，皇宫内的那位至尊已然悄无声息地换了人，而且林辰的性子和处事习惯更是与唐少天大有不同，风格迥异。 将对唐少天的判断加在如今的皇帝林辰身上，就已经注定了曹相在此棋局中还未落子就已经先输了半筹。 面对曹相的询问，侍立在侧的众大臣面面相觑，竟无一人响应，个个表现得都相当诧异，俱是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 没有理会他们此刻的表现，曹相深沉的目光直直地落在吴峰的身上，骇得后者身子不禁微微一晃。 “丞相，此事确非下官所为，没有您的命令，下官绝对不敢私自行事啊。” 似是有些承受不住曹相威严的眼神注视，吴峰面露苦色，拱手向曹相行了一礼，接着便给自己辩解了起来。 虽然他在得知宁家在魏州遇袭之事后很是高兴，但是此事还真跟他没多大关系，哪怕吴峰巴不得宁渊横死当场，但也不敢背着曹相私自做出安排。 当初曹相就曾经告诫过吴峰等人，在皇帝没有表露出对宁家的倚重之前，不要贸然前去招惹，以免引来不必要的麻烦，吴峰身为曹相的得力下属，向来唯曹相马首是瞻，他自然不可能做出如此胆大妄为之举。 听得吴峰的解释，曹相这才将自己颇有压迫感的目光收回。 吴峰在他手下已有多年，他能够分辨得出，前者此刻所讲没有丝毫作伪的痕迹。 实际上对于曹相来说，事情既然已经发生，再去纠结已然无用，主要还是宁家遇刺来得太过蹊跷，容不得他不多加考虑。 而且最关键的是，宁渊居然只是在袭击中受了轻伤，并没有性命之危，这显然让曹相极为愤懑。 要是此次袭击将宁家全灭了也好，但是那帮刺客居然失手了，简直就是浪费了一个绝佳的机会。 本来以他这一系在朝堂上占据的官位，就与宁家宁渊有着不小的羁绊，宁家遇袭之事要是落在其他诸多朝臣眼里，都必定会认为曹相是幕后黑手，只有他这一系的大臣动机最为充足。 这口从天而降的大黑锅，曹相就算是想甩也难以甩掉。 曹相自己也深知这个道理，但平白无故帮人背了黑锅，他又岂能坐视不理，于是才派人将手下众大臣召集到丞相府来，询问情况。 只不过看目前众人的反应来说，似乎都跟此事没有任何的关联，这无疑是让曹相感到有些头大。 再加上负责京城守备的镇海营中眼线传回的消息，昨日正午，近来深得皇帝赏识且大力提拔的禁军统领姜龙率领着一部禁军直出京城正东宣武门，随军的还有几名太医院的御医，这立刻就让曹相知晓了姜龙等人出京城的目的，定然是奉了皇帝的旨意，赶往魏州，将宁家安全护送回来。 直到收到了这条情报，曹相才发现他自己对皇帝的了解还远远不够，派出禁军护送已然表明了皇帝的态度，必然是要重新委以重任。 如此一来，曹相这一系的官员可在不远的将来就要面对不小的麻烦，尤其是户部侍郎吴峰，还有属于他这一系的户部大小官员，都会受到影响。 直到此时，曹相才意识到先前他自己对皇帝的误判所带来的一系列影响，已经完全超出了他可以接受的范围之外。 更何况如今皇宫里已经有了反应，派遣精锐禁军前去守护宁家，曹相如今就算真的想要派出丞相府中培养出来的杀手，干掉宁家，在面对姜龙带领下的禁军严防死守的情况之下，几乎没有任何成功的可能。 而这一切的根源，就在于那个不知死活的家伙，安排的杀手实在窝囊，有心算无心之下，居然都没能将宁渊给杀了。 不仅没有帮曹相解决任何的麻烦，反而给他招惹了一身腥臊。 若是曹相能够得知究竟是谁敢如此胆大包天，不经过他点头就安排下了刺杀之事，绝对会给此人留下一个终身难忘的教训。 询问完了吴峰，曹相又将目光投在其他大臣身上，想要从他们中间得到一个答案。 但是回应他的就只有沉默再沉默，无一人敢站出来认下此事。 眼看如此情况，曹相也只得暂且作罢，沉声吩咐了几句之后，便将众人给遣散了去。 众大臣刚刚离开正堂不久，紧接着，便有在外值守之人进来向林辰禀告了魏宣尚在偏厅内等候的消息。 曹相闻言眉头一挑，立刻派人将魏宣喊了进来。 ------------ 第八十七章 幕后黑手 “末将见过丞相大人！” “大人，末将是奉了贵妃娘娘的旨意，娘娘那里最近发现了些异常的情况，所以安排末将前来送信。” 说着，吴峰从怀中掏出了蜡封完好无损的密信，恭敬地给曹相呈了过去。 曹相随手接过密信，拆开蜡封，将信纸展开，数道娟秀的笔迹映入眼帘。 只是，越往下看，曹相的目光便愈发的阴沉了起来。 按照曹芸信上所说，司空玥在帮护国大将军向皇帝争取某件事情，虽然目前还没有看到皇帝有想要答应的迹象，但是这封信背后所蕴含的意味却无疑是令人相当重视。 先前除掉了赵高那老太监，减少了其背地里联合司空家给自己造成不必要的麻烦。 原本在曹相看来，少了赵高这一御前太监的协助，司空家想要做出什么针对自己的动作显然力有不逮。 但是如今司空玥若是真能将皇帝说服的话，后者深度参与其中，对于林辰来说无疑就变得有些棘手了起来、。 纵然如此，曹相却是不能熟视无睹，毫无反应。 近日里，赵高背叛，宁家赦免归来，再加上司空玥最近的一系列反常举动，都给了曹相一种山雨欲来的感觉。 他能够明显地感觉到有一股超出自己掌控的力量正隐在暗中伺机而动，看似平静的朝堂之上如今已然暗流涌动。 曹相眼眸中晦暗难明的光泽频频闪烁，片刻之后，终于有了进一步的计划。 为了避免皇帝彻底偏向司空玥，他现在能做的，就是先下手为强，暗中派人在东北边境搞出点麻烦来，让司空烈无暇他顾的同时，还能打消皇帝想要倚重司空家的目的，从而消弭对朝堂上的影响。 想到此处，曹相眼眸一厉，已然有了计较。 给魏宣吩咐完他回宫之后的一众事宜后，曹相便在第一时间安排人唤来了丞相府幕僚曹厉。 这曹厉名为幕僚，实际上也就仅仅只是挂了名而已，他真实的身份其实是曹家负责情报搜集和侍卫杀手调度的核心人物，先前刺杀赵高的那名神秘女子，就是他负责安排的。 “曹厉，即刻派人赶往魏州，调查一下宁家遇刺之事的内情，务必尽快查明究竟是谁在背后捣的鬼。” “还有，挑选几个得力的人手，前往东北边疆...” 沉声做了一系列吩咐之后，曹相这才停了下来，威严目光中泛起凌厉之色，盯着曹厉问道， “可得记清楚了？” 曹厉重重地点了点头，回答道， “大人放心，属下都记下了。” 听他这么说，曹相这才颇为满意地点了点头，袍袖随手一甩，示意曹厉先退去准备。 …… 另一边，户部侍郎吴峰自丞相府中出来之后，便径直返回了自家府邸之中。 脸颊上先前面对曹相显得有些唯唯诺诺的表情已然不再，取而代之的则是一抹凝重与冷峻。 他先前与曹相所说确实不假，宁家遇袭之事他并没有直接参与其中，但与曹相不同的是，他早就已经隐隐猜到了何人在暗中对宁家下手。 只不过碍于某些特殊原因，吴峰并没有向曹相主动解释些什么，而是表现得相当淡然，似乎一切与自己无关紧要一般。 如今，回到了自家府上，吴峰立刻卸去了伪装，面色阴沉似水，深邃眼眸中光泽明灭不定，满是疑虑。 “老庞，去将李先生请来见我。” 沉心思忖片刻之后，吴峰喊来了府上总管老庞，沉声吩咐了一句。 不多时，在总管老庞的引领下，一位身着布衣方巾留着八字胡的清瘦中年文士悠然到来。 “呵呵，吴大人，平素里公务如此繁忙，今日难得有此雅兴，李某叨扰了。” 李先生淡笑着朝吴峰拱了拱手，而后也不等后者招呼，便直接一屁股坐了下来，手中折扇轻摇，分外悠闲，隐隐间有飘然出尘之姿。 吴峰紧紧盯着李先生清瘦脸庞，沉声问道， “李先生，昨日魏州发生之事，是跟你有关系吧？” 似乎早就料到了吴峰会如此相问，李先生不急不躁地端起老庞刚沏出的清茶，品了几口，还咂了咂嘴，似乎在回味着这茶叶的清香滋味，直到看见吴峰眼神愈加凌厉，似乎已是几欲噬人一般，方才停了下来，轻笑一声回应道， “呵呵，吴大人，你这是怎么了？” “宁家遭遇重创，难道对于你来说不是一件天大的好事么？” 这李先生并未正面回答吴峰的问题，反而将问题重新抛给了前者。 但是，作为户部侍郎在朝堂上浮沉多年，吴峰显然不是那么好糊弄着的，立刻就听出了李先生话语里的深意。 他明显已经猜对了，这李先生以及其背后那位大人就是此次派出杀手袭击宁家的幕后黑手！ 想到此处，吴峰重重的冷哼一声，质问道， “李先生，既然有心想要将宁家除掉，为何就派了那么点人？” “现在宁渊不过仅仅是受了轻伤，对于我来说未来还是有着不小的隐患。” 吴峰话锋一转，竟是直接开始指责李先生一方办事不利。 对于他的质问，李先生只是神秘一笑，并没有多澄清些什么，被拆穿了也不气恼，很淡然地说道， “李大人，你也不是不知道，我们公爷如今麾下虽然能者辈出，但是魏州毕竟是我大雍王朝腹地，与京城不过只有数百里之遥，我们这边行事自然不可能太过肆无忌惮，必然要有所收敛才行，以防被人察觉，引来麻烦。” 说到此处，李先生话语微微一顿，清瘦脸颊上露出一抹苦笑之意，缓了几息之后方才继续讲道， “只不过此次我们这边确实是有些低估了宁家，没想到他们在西疆流放数年，遇上突然袭击居然还能有如此快速应对的本事，这确实有些出人意料。” 听得李先生所说，吴峰显然有些嗤之以鼻，前者可是素来以沉稳从容、计策精详著称，又怎么会犯如此低级的错误。 ------------ 第八十八章 安排退路？ 吴峰倒背着手在房间里来回踱步，明显有些焦躁，对于这李先生方才给出的解释，他显然并不认可。 “李先生，此事恐怕没有你说的这么简单吧？” “吴某别的不清楚，对于贵方的情报能力，还是有所耳闻的。” “若是吴国公当真想要除掉宁家，又有你在京城居中调度，在魏州岂会失手？” 吴峰转身望向旁侧悠闲品着茶水的李先生，言辞虽然不算激烈，但是任谁都能听出其中的怀疑，还隐隐夹杂着一丝淡淡的不满。 虽然吴峰自己也早有心将宁家给除掉，李先生一方的行动也算是给他帮了不小的忙，但是这一切都有一个前提，那就是宁家宁渊必须要死。 眼下宁渊仅仅只是受了轻伤，即使宁家整体的损失算得上惨重，但对于整个大局影响不大，尤其是对于他这个户部侍郎来说，更是如此。 实在是他这个位置太过敏感，但凡宁渊出点什么事，很难保其他人不会往他身上联想，先前在丞相府曹相产生的质疑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 李先生此举不仅没有帮到吴峰，反而是将他一把推进了火坑里。 “呵呵，吴大人，莫要着急。” “在下临行前，我家公爷就特意叮嘱过，此行就是专程前来为吴大人你解决麻烦的。” “先前安排的刺客失手的结果我们谁都不愿意看到，不过既然事情已经发生，再多纠结已是无用之举，后面在下一定尽力，不会再让你吴大人失望。” 面对吴峰的质问，李先生始终不急不躁，淡笑着开口宽慰起来，言语间丝毫没有将此次计划失败放在心上。 闻听此言，吴峰冷哼一声，坐回了位上，面上挂着一抹寒霜，陷入沉默之中。 在他看来，这李先生虽然话说的好听，但分明就是在敷衍，没有丝毫的诚意。 先前他们一方对付宁家的时候，就没有向他提前知会过，擅自展开行动，如今刺杀行动失败了，又跑来这里跟他说这些不痛不痒的话，无论从哪个方面来看，都不像是李先生说的为了他考虑。 “李先生，那此事后续的影响呢？” “你知不知道，因为你们的贸然行动，已经给吴某带来了极大的麻烦！” “宁家遇刺，吴某这个户部侍郎就是最大的嫌疑所在，先前在丞相府，曹相已经开始怀疑我了。” “而且听说皇帝陛下他得知此事之后龙颜大怒，直接派出了一部禁军火速赶往魏州，保护宁家。” “看陛下这态度，禁军一旦将宁家安全接回京城，吴某这个户部侍郎岂不是就要做到头了！” 眼看李先生始终在避重就轻，吴峰直视着前者，也不顾忌对方的身份，当即厉声斥责了起来。 啪！ 此言一出，李先生嘴角不禁掀起一抹冷笑，手中折扇猛地合拢，站起身来，淡淡回应道， “吴大人放心，我们公爷说了，早就给你安排好了退路，要是真到了事情不可挽回的地步，绝对能够保证你的荣华富贵。” 退路？ 听到这两个字，吴峰眼皮狠狠一跳，面色也变得难看了起来。 他这户部侍郎做得好好的，可从来没想过要退，原来这李先生做下如此安排，是想要借机拉他下水！ 想通了其中关窍，吴峰再也按捺不住心头升腾的怒火，拍案而起，戟指着李先生怒叱了起来， “李洵，没想到你们居然敢算计我！” “难道你不怕本官将你直接拿下，交给陛下问罪吗！” 说到此处，吴峰眼神一厉，向堂外大喝一声， “来人！” 嗒嗒嗒——！ 话音刚落，正在堂外值守的数名侍卫便迅速冲了进来，手中长刀出鞘，寒光凛凛，直指李洵，只等吴峰一声令下，就要将后者一举成擒。 李洵毫无慌乱之意，目光扫视一周，似乎并没有将那朝向自己的锋锐刀刃放在眼中，清瘦脸颊上露出一丝嘲讽的笑意，缓缓摇了摇头， “啧啧，可惜啊，当初国公大人还曾经向在下多次夸赞吴大人处事沉稳有度，没想到今日却如此沉不住气。” 说着，他转脸望向吴峰，脸颊上流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轻声道， “吴大人，在下可是带着我家公爷给你的最大诚意来的，如果只是为了设计陷害你，还需要搞得如此麻烦么？” “更何况在下在南疆的身份地位，想来你也清楚，要不是为了吴大人你着想，在下又何必亲身犯险呢。” 话语虽轻，但仿佛带着千钧之力，狠狠击打在吴峰心头。 闻听此言，吴峰接下来的动作不禁为之一缓，深沉的眼眸中顿时闪烁了起来，沉思几息之后，方才无奈地朝那批侍卫摆了摆手， “都先退下吧，没有本官的命令，任何人不得接近此地半步！” 众侍卫领命收刀入鞘，退了出去。 吴峰整个人如同泄了气一般，一屁股坐回了位上，随手拿起身边已经渐凉的茶杯，大灌一口，让自己恢复冷静。 见他这般模样，李洵脸上笑容更盛了一分，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得意之色，走到吴峰身边，俯身低声耳语了几句。 片刻之后，大堂之内突然传出了一道难以置信的惊呼声。 “什么？！” “此话当真？！” 吴峰直勾勾地盯着李洵，脸上满是震惊之色，显然被后者方才的一番话给彻底惊到了。 李洵的面色也变得严肃了起来，点了点头，沉声道， “吴大人，现在明白了吧，要不是为了公爷的大计，在下也没必要兵行险着做出如此安排。” “公爷对你可是相当看重，事只要成之后，我方所许诺给你吴大人的东西必定全部兑现。” 吴峰站起身来，在大堂内来回走动，脸色也因为心中的兴奋而变得有些涨红了起来。 如果真的如李洵所说，那么安排杀手刺杀宁家失手的事倒还真说得过去了，他也不必再为此担忧。 李洵背后的虓国公吴荣蛰伏多年，如今也到了该出来展露锋芒的时候了... ------------ 第八十九章 李忠归来 “吴大人，既然皇帝陛下已经明确决定要重新启用宁家了，那你现在的处境就变得非常不妙。” 将吴峰安抚下来之后，李洵话锋一转，给前者分析起了当前的局势。 “就算皇帝陛下暂时没有拿到你的什么把柄，不会轻易调动你这位户部侍郎，但是后面等宁渊复起之后，想来你的权力也将被分出去大半。” “后面的一段时间，依在下看，皇帝那边估计要暗中对你展开一番调查了，吴大人你务必谨言慎行，不要被抓到什么把柄。” “所以，近些日子，在下方才所讲之事就要拜托吴大人你多加上心了，一定要尽快。” 说到此处，李洵直接郑重地向吴峰弯腰拱手行了一礼。 见他这般姿态，吴峰阴沉着脸点了点头，应了下来， “放心吧，只要吴国公事后能够信守承诺，本官自然会尽心尽力。” 李洵微微一笑，手中折扇再度挥了起来， “我家公爷可一直想着跟吴大人你共襄盛举，事成之后决计不会亏待大人。” 两人将后续的安排仔细商讨过后，李洵便也不再继续逗留，告辞之后便匆匆离去了。 送李洵离去后，管家老庞就直接来找上了吴峰， “老爷，三日后我们有批货要发出。” “您看是否还要照常？” 听得此问，吴峰眼睛顿时眯了起来，脸上涌现出了一抹踌躇之色。 要是今日没有李洵前来提醒，他还不会往这方面去想，如今皇帝应该是已经安排人开始着手调查宁家遇袭之事了，他这位嫌疑最大的户部侍郎定然是重点目标之一。 一念及此，吴峰便有一种如芒在背之感，心生凉意。 虽然他还有着曹相的庇护，但是近来做的这些事可都见不到光，也都在瞒着曹相，并未让其察觉分毫。 万一不慎被人挖出，皇帝那边会怎么样不用多说，更是会直接触怒曹相，给自己断了退路。 但是那批货早就已经准备了许久，耗费了吴峰大量的精力和资源，要是就此放弃，损失不可谓不惨重。 更何况，这一次的收益可是相当不菲，完全不同以往，就算是吴峰这个户部侍郎也难以轻易无视，不由得陷入了两难境地之中。 见他陷入沉默，管家老庞也不多说什么，只是静静守在一旁，等候着安排。 作为吴府总管，老庞无疑很是称职，也很清楚自己的定位，但凡吴峰有所命令，他所需做的就是执行便可，不需要多说些什么。 沉思良久之后，吴峰眼神逐渐变得坚定了起来。 就是皇帝派人暗中调查，也不会查出什么结果，毕竟他自己跟宁家遇袭之事确实没多大关系。 更何况，发货等事完全不需要自己出面，只要安排老庞去做便可，只要那批货离开了京城，就算中途真的出了什么意外，也跟他没有丝毫的关系。 “老庞，三日后的安排照常进行便是。” “你亲自带人过去看着，万一出现了任何异常，就立刻将那批货全部毁掉。” “记得，去之前要小心谨慎，隐藏行迹，务必注意不要被人跟踪！” 吴峰看向管家老庞，沉声吩咐了起来，最后还补充了一句， “对了，派人去见一下那几个蛮子，告诉他们，近期这就是最后一批货，后面再有任何需求，就先不要来找本官了，一切等局势平稳下来之后再说！” 老庞点了点头，立刻领命而去，着手准备。 吴峰倒背着手走到窗前，抬头望向天边流云，目光逐渐变得深沉而悠远。 自从丞相府回来之后，他心中便总是带着一丝淡淡的不安，哪怕先前答应了李洵的请求，为自己找了个更好的前程，还依然是如此。 皇帝对宁家表现出的青睐，以及曹相对他产生的不信任感，都犹如沉甸甸的巨石一般，压在他的心头，让他胸口总觉得憋了一口闷气，等闲难以纾解。 而正是为了能让自己更进一步，他才会选择倒向李洵一方，也顾不上先前后者安排杀手想要激化他跟宁家还有皇帝之间的矛盾。 作为朝中重臣，执掌六部之一的户部大权，他显然很清楚自己的分量。 …… 皇宫，乾元殿。 林辰已经苦等了数日，如今终于将李忠给等了回来。 风尘仆仆的李忠进入乾元殿，行至玉阶之前，大礼参拜， “老奴参见陛下。” 林辰面色淡然，眼眸之中掠过一抹不易察觉的喜色，随意挥了挥手， “免礼吧。” “李忠，这些日子朕交代给你的事，可取得了什么进展？” 面对林辰的询问，李忠面带凝重之色，点了点头， “启禀陛下，承蒙天恩，老奴确实查到了户部侍郎吴峰的一些悖逆不法之事。” “哦？” 闻听此言，林辰不禁坐直了身子，目光定定地落在李忠身上，追问道， “吴峰到底背地里瞒着朕做了何事？” “速速讲来！” 李忠沉声回禀道， “陛下，户部侍郎吴峰确实有暗中勾结大虞国人的悖逆行径。” “他接触的那几名大虞人，经老奴调查，身份都是大虞国内的商人，通过万金坊一位管事的引荐，搭上了吴峰。” “目的是为了从我大雍走私他们大虞国内紧缺的物资，从中牟取暴利。” “老奴前日暗中潜入调查过，大部分物资都是粮食，还有部分铁器瓷器等物，暂时还未发现其中藏有军需物资的痕迹。” 听得李忠一一讲述近来所探查到的情况，林辰面色也逐渐变得严肃了起来。 吴峰身为大雍一朝位高权重的户部侍郎，居然私下里与敌国勾结，走私物资，单单这一条，就能治他的死罪。 吴峰在任已有三年之多，若是日积月累下来，向虞国走私的物资绝对堪称海量。 要知道，虽然按照李忠所说，走私物资之内并不含有军需之物，但是大虞地处偏远，天寒地冻，环境颇为恶劣，资源甚少，这也是限制他们发展的一个最为主要的因素。 ------------ 第九十章 吴府异常 由于大虞受环境所限，再加上长久以来形成的风俗民情，匠人极为紧缺，大部分铁器以及陶瓷等物都难以自给自足，只能通过贸易从其他国家获取。 而与大虞接壤最多，物资丰饶的大雍王朝自然就是大虞最佳的合作对象，只不过碍于两国关系，为了限制大虞的发展，大雍王朝在数代之前就由当时的皇帝立下了规矩，除了岁末年初与大虞国之间的遣使往来之外，严禁任何官员或民间势力向大虞贩卖各类物资，尤其是粮食与铁器。 有了粮食，便能拥有更多的人口，而有了铁器，更是意味着能产出大量的兵器，这两样结合在一起，会使得大虞国力日益强盛，如此一来就将会给与其大面积接壤的大雍造成极大的麻烦。 不得不说，当年定下此等政策的那位大雍皇帝还是很有远见，只是没想到如今居然能有朝中重臣为了一己私利，如此吃里扒外，丝毫没有将国家的安危放在心上。 “李忠，那批物资屯放之地还有那几名大虞人的落脚处，你可都查清楚了？” 林辰眼底深处闪过一丝怒色，沉声问道。 李忠立刻恭敬回答， “启禀陛下，都已查明，那几名大虞商人如今正居住在京城城南的一家客栈，已有数日。” “按照老奴先前探查到的消息，他们三日之后便要将那批物资装船出发，通过水路运往罗州，后面的安排还未曾查明，但是有很大可能是要通过罗州北部的草原铁戈部领地，送回虞国。” 三日之后？ 听得这个时间，林辰眉头不禁一挑。 从当初李忠查到吴峰与大虞人私下有勾结，到如今，也不过只有月余时间，吴峰居然动作如此之快，就将一应物资置办齐全，由此看来，这吴峰显然已经轻车熟路，绝对不是第一次干这种卖国的勾当了。 而现在，既然已经坐实了吴峰通敌卖国之事，接下来林辰更加在意的，那就是曹相到底有没有牵扯其中。 若是吴峰背后有这位权倾朝野的丞相授意，事态无疑会变得相当棘手。 吴峰可能会贪图钱财，但是曹相绝对不会，这是林辰在近些日子里朝会上多次接触暗中观察得出的结论。 曹相此人所谋之大，绝不仅仅是财货能够满足得了的。 倘若真有他的授意，那么一旦事发，必然会引起大雍王朝内部剧烈动荡，林辰也必须要提前做好最坏的打算。 “李忠，有没有查到此事跟其他朝中官员有什么联系？” 林辰再次发问，但并没有直接点出曹相。 他与李忠满打满算只是见过两面，还远远谈不上熟悉，虽然先前有已经入土的老太监赵高作保，安排李忠前去调查吴峰不会出什么岔子，但是林辰作为帝王，自然不能轻易让人看出或是听出心中真实想法，始终保持引而不发的状态，让人看不透自身的想法，才是能够逐步掌控朝局的关键。 一个喜怒哀乐都写在脸上的人，可以是位真性情的好男儿铁汉子，但是却不适合当皇帝。 这一点，在林辰前世靠着自己打拼一步步登上龙国战神之位时，就已经悟得清清楚楚。 “启禀陛下，此事除了户部侍郎吴峰之外，户部员外郎杜江，户部主事罗光，均有参与其中。” “除此之外，还有宣德门提督古山等人，应当是受了吴峰的贿赂，在盘查物资出入等方面大开方便之门。” 听到李忠将一干涉及人员姓名和官职点出，其中并没有林辰想要听到的那个名字，他心中暗暗松了口气。 还好，情况还没有到最为糟糕的那个程度。 不过吴峰身为曹相心腹下属，居然敢瞒着后者做下如此逆天之事，私下里为自己谋取暴利，这胆子真是大到了极点。 而这也正好给了林辰以此打压曹相的借口，无论如何，人毕竟是你手下的干吏，有这层关系在，曹相想要将他自己给摘出来可没那么容易。 接着，还不等林辰继续发问，李忠再次禀告道， “启禀陛下，今日老奴在返回皇宫之前，还发现了吴峰府上的些许异样。” “哦？” 闻言，林辰目光中不禁泛起了一抹疑惑之色，难道这吴峰除了勾结虞国之外，还有其他的悖逆之事？ “发现了何事，讲。” 李忠眉头缓缓皱起，带着一丝不确定的语气，回答道， “陛下，今晨吴峰从丞相府返回之后，曾有一个中年文士前来拜访。” “具体谈了什么，老奴未曾探明，但是那人走后，吴府上下的侍卫便增加了数倍，明显比起前日来紧张了不少。” “老奴觉得此事颇为蹊跷。” “竟有此事？” 闻听此言，林辰眉头也同样紧紧皱了起来。 按照常理来说，自己昨日派出禁军前往魏州，就已经表明了支持宁家的态度，吴峰能够如临大敌倒也说得过去。 但是如果吴峰当真心虚，吴府就不应该一直没有什么动静，直到李忠所说的那中年文士走后才展开了动作，显然是中途发生了什么事情，方才促使吴峰做出了改变。 既然能够影响一位户部侍郎的决策，那中年文士显然不是什么普通百姓。 “你说的那人是何身份，可曾查明？” 林辰深邃目光再次落在李忠身上，想要从后者那里得到确切答案。 但是李忠却缓缓地摇了摇头，古板脸颊上露出了一抹罕见的愧色， “陛下，老奴惶恐，因为要时刻盯紧吴峰，所以并没有去追踪那中年文士。” “老奴也是那中年文士离去后方才发现吴府之内出现了异常变化，没来得及去仔细调查内情。” 见状，林辰也只是沉默地微微点头，并没有去追究些什么。 李忠到底只是孤身一人，遇到这种事自然难以处理。 单单看他现在带回来的这些情报，就已经立下了大功。 只要能够将吴峰给废掉，林辰扶持即将被姜龙接回京城的宁渊复起，便也就成了顺理成章之事。 ------------ 第九十一章 东厂提督太监！ “陛下，吴家加强戒备之后，老奴为了避免打草惊蛇，所以不敢妄动，这才即刻赶回宫来，面见圣上。” 李忠将自己近些天来的调查结果全部讲明，而后便恭敬侍立在了原地，脸上依旧是那副无悲无喜的面容，静静等候着皇帝后续的安排。 “李忠，此事你办的很好，朕很满意！” 闻言，林辰朗笑一声，言语间的称赞丝毫不加掩饰。 “朕要重重的奖赏于你！” 林辰站起身来，行至玉阶之下，直面着这个古板严肃的太监，上下打量着后者，却是怎么看怎么满意。 对皇帝能够忠心耿耿，尽忠职守，做事沉稳有度，掌握分寸，再加上武艺高强身手不凡，绝对是目前林辰所需要的人才。 相比起那满腹坏水的老太监赵高，这李忠无疑更加适合担当林辰的心腹太监之职，而这也是他早就有的打算。 “来人！” 林辰高喊一声，先前被他支出殿外的小太监苏和便立刻躬身走了进来，等候着林辰的吩咐。 “苏和，立刻拟一道圣旨，李忠，恪尽职守，深肖朕躬，自即日起，封为御前总管太监，总理皇宫事务。” 此言一出，殿内侍立的两名太监同时都愣住了。 李忠古井无波的脸上泛起一抹难掩的惊讶之色，连眉毛都微微颤抖了起来。 显然，他并没有料到皇帝居然直接将后宫中权势最盛的御前总管太监之职封给了自己。 虽然他已经知道了前任御前总管太监赵高遇刺身亡之事，但是也未曾奢望过，自己有朝一日能够从赵高手中接过此任。 要知道，相比于赵高的圆滑，李忠素来表现得更加刻板，不甚讨喜，先前能够在皇宫中有所地位，也完全是因为他高超的身手。 至于御前总管太监之职，在武力方面自然没有任何的要求，甚至对他还有所限制，所以这些年来他一直被赵高死死压制，别说御前太监了，他连皇帝近身内侍都不是。 如今林辰大手一挥，竟是直接将他连升了三级，这岂不让李忠感到震惊，外加一丝难以置信。 而一旁的苏和自然也是同样的想法，即便他现在一直是跟在皇帝林辰身边侍候，林辰有什么旨意也都往往交予他来下放，不过他自己也不曾想过御前总管太监之位，毕竟他还太过年轻难以服众。 以苏和的看法，赵高事后，最有可能接任御前太监总管之职的，也无非就是司礼监、内宫监、御用监等衙门的总管太监。 皇帝之所以没有立刻安排人接任御前总管太监之职，多半是在进行考察，这也是皇宫中大多数太监的共同看法。 近些日子里，大多数总管太监都铆足了劲，抓住一切机会在林辰面前表现，希望自己能够成功打动皇帝，拿下那皇宫中权柄最盛的御前总管太监之位。 只不过，显然苏和包括其他太监都失算了，林辰之所以迟迟没有选出继任人选，正是在等李忠回来之后，看他近来办事的表现，再做定夺。 而李忠自然也没有辜负林辰的这番心意，带回来的情报对于如今的林辰来说堪称至关重要，既然如此，林辰定然不会吝惜自己的赏赐。 “老奴谢陛下隆恩！” 李忠率先回过神来，当即深深跪伏于地，参拜谢恩。 苏和也惊醒了过来，清秀脸庞上犹自带着一抹震惊之色，立刻躬身应是。 屏退了苏和，林辰看向刚刚被自己提拔起来的李忠，面色变得严肃而又冷峻，沉声吩咐道， “李忠，眼下还有件要事，需要你立刻组织人手去办！” 见他这般脸含煞气的模样，李忠立时会意，不自觉地问道， “陛下，您是指吴峰那边...” 林辰漆黑如墨的眼眸中一抹寒光闪过，微微颔首， “不错，吴峰竟敢做出如此通敌卖国之事，朕绝对不能姑息！” “李忠，朕听闻早在先帝一朝，宫中大部分武职太监，便都是出于你的调教之下，可有此事？” 李忠垂手侍立，很是谦逊地回答道， “启禀陛下，老奴往年也仅仅是略作指点，还谈不上什么教导。” 闻听此言，林辰嘴角不禁勾起了一抹森然笑意。 这足就够了！ “李忠，吴峰这户部侍郎朝中牵涉极广，这一点你应该清楚，朕命你立刻在宫中拔擢忠诚可靠之人，三日之后，在那批运往虞国的走私货船启程前，将他们给朕一举拿下！” “此事过后，你选拔出来的太监也不必遣散，从此以后，便为皇宫十二监之外的独立组织。” “至于名字么...” 说道此处，林辰眼眸中流露出了一丝意味深长的笑意， “就叫东厂！” “日后，你便兼任东厂提督太监之职！” 李忠仔细听着林辰的一系列安排，面色肃然，不敢落下任何细节，而后立刻躬身应是，在等得林辰示意之后，立刻前去筹备。 三日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已经足够他将一切准备全部完成。 …… 时间匆匆而过，似乎眨眼间便已到了三日之后。 在这期间，林辰也不忘安排人手探查户部侍郎吴峰最近的动向。 有了李忠的辅佐，如今林辰想要做些什么事可是方便太多了。 李忠尽忠职守，为东厂选拔的人才也都是完全忠于皇帝之人，虽然短短三日的时间还不足以将所有人的过往进行审查，确保其中没有各大家族暗中埋伏下的眼线，但是总体上来说，林辰也算是有了一支完全忠于自己的班底。 等将户部侍郎吴峰私下勾结虞国之事查明之后，林辰便会安排李忠进行仔细筛查，直到确保东厂中的每一人都是绝对的拥护皇权之人。 而眼下，林辰便已经安排了几名东厂太监，暗中监视着吴峰的一举一动。 根据传回来的消息来看，吴峰近些日子相当老实，除了朝会入宫外，便是在丞相府与吴府之间往返，并没有去过别处，也没有接见过什么特别的人。 除了户部近日里比起往常更加繁忙之外，没有任何的异样。 ------------ 第九十二章 最后一单生意！ 夜渐深，京城东郊，洛江之畔。 作为大雍境内唯一一条贯穿南北的河流，起源于南荒十万大山的洛江承载着这个疆域辽阔的王朝中相当比例的货物运载，无论白日还是黑夜，往来船只熙熙攘攘，络绎不绝，展露出大雍王朝的勃勃生机。 而在此刻，洛江畔一处临时搭建的码头上，正有数十名赤膊民夫肩抗麻袋，一趟趟地向停靠在此的数条大型商船上搬运着货物。 月明稀星的天穹下，火把的光芒幽幽闪烁着，民夫人数虽然众多，但是并没有任何的喧哗，每个精壮汉子的脸上都带着一抹沉重，氛围处于一片沉寂之中。 当然，之所以如此，并非是他们天性使然，而是那岸边和船桥上还大咧咧地站着数十名精悍侍卫，手中凛凛长刀已然出鞘，在点点火光的映照下散发着冰冷刺骨的寒意。 户部侍郎府的管家老庞此刻正陪着几名身穿华服的贵客，守在桥头，脸上的神情亦是同样严肃，凌厉的目光不住地向周围逡巡着，满是戒备之意。 而在他身边的那几名贵客，却是有说有笑，姿态相当放松，与这凝重的氛围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这几人虽然身着大雍服侍，但是交谈间口音显得极为生硬干涩，很明显，他们便是吴峰勾结的那几名大虞商人。 眼看今夜这批货马上能够顺利启程，几人眼眸中都带着一抹难掩的兴奋之色。 虽然想要从大雍将这批物资运回大虞，中间还要经历诸多波折，但是沿途的各个环节早已经被他们全部收买打通，只要今夜不会出现有他人干扰的情况，他们这一趟走下来定然会赚的盆满钵满。 而唯一令这几名大虞商人感到不爽的则是，就在前日一向跟他们合作非常默契的那位大雍户部侍郎大人，却突然派人告知，这批物资就是给他们的最后一单生意。 这一点，在先前没有丝毫的征兆，这些商人明显措手不及，此刻在老庞这里，他们还在尽力争取，想要依靠这个吴府总管帮忙，让那位户部侍郎大人回心转意。 “呵呵，庞总管，这个，怎么说呢...” 老庞身边，一名身材臃肿极为富态的中年人搓了搓手，脸上显露出一丝谄媚之色，开口说道， “庞总管，你也知道，我们这些人近几年跟吴大人合作是很有诚意的，也没有给他带来什么麻烦。” “你看能不能帮忙在吴大人面前说和说和，让我们双方后面的合作继续进行下去。” 说到最后，这富态中年人甚至咬了咬牙，浮肿脸庞上泛起一丝肉痛之色，张口便开出了天价， “庞总管，你放心，我们已经商量过了，要是此事能顺利达成，我们以后愿意将所有利润的半成拿出来，孝敬给吴大人，当然也定然会给总管你准备一份大大的谢礼。” 要知道，别看此刻他们只拿出了所有利润的半成，但也已经是一笔相当惊人的财富了，本来这帮大虞商人从大雍走私的物资堪称海量，更何况先前他们就已经将利润中的一大部分投到了吴峰和沿途各个关隘的身上。 如今能够再度拿出半成，对于他们来说，已经属于大出血的范畴，再难有所提高了。 这也能看得出，吴峰这条线对于他们这帮大虞商人来说，到底有多么重要。 不过，纵然这富态豪商开出了天价，老庞的心思却不在这上面。 临行前，吴峰早就嘱咐过他，隐藏行踪，不要泄露任何消息，只需要将这批货安稳送上商船，大虞商人的其他请求一概不能接受，尽快将尾款拿到手，然后立马返回便可。 有了李洵先前的提醒，再加上吴峰自己对于如今局势的判断，要不是这批货物已经筹备了许久，耗费了大量人力物力，吴峰甚至都有直接放弃的想法了。 至于后面，在朝局稳定下来之前，吴峰绝对不会再与这帮大虞人有任何来往。 作为吴府总管，老庞自然深知此事的重要程度，纵然眼前这帮商人巧舌如簧，也休想将他撼动分毫。 “穆先生，此事我家大人已经交代过了。” “近日我大雍朝堂上政局复杂，对各方审查趋于严密，我家大人这么做也是为了你们安全考虑。” 老庞语气生硬地一口回绝，略显沧桑的脸庞上极为神情冷淡，明显没有任何可以商量的余地。 听得此话，那富态中年人面上仍然陪笑，心中却是已经开始怒骂了起来，愤懑不已。 要不是碍于吴峰这个大雍全高权重的户部侍郎身份，他几乎都要在老庞面前直接暴走了。 双方陷入沉默之中，静静地看着来来往往搬运货物的民夫，脸颊上神情晦暗难明，各有心思不同。 搬运一直持续了将近两个时辰，眼看已经快要接近尾声，靠岸停泊的五艘商船已经装满了四艘，老庞紧绷着的心弦这才略微放松了下来。 然而就在此刻，异变陡生！ 蓬蓬！ 随着远远传来的几道细微轻响，在这处临时码头的四面同时有数十道火把亮起，火把汇聚成道道长龙，向此处飞驰而来。 糟糕！ 被发现了！ 见此情形，老庞面色瞬间狂变，心中暗骂，眼底瞬间涌现出狠辣之色。 无论是他还是吴峰，心中最不愿意看到的情况还是出现了！ 想起临行前吴峰对自己的交代，一股凉气直冲心头，使得老庞面容陡然间变得扭曲而又狰狞。 而在他身旁的那几名大虞豪商此刻显然也慌了神，面露惊惧之色，怔怔地看着远处疾驰而来的火把队伍，方寸大乱，不知所措。 那四周持刀而立的数十名侍卫也同样面面相觑，握着长刀的手都微微颤抖了起来，他们虽然以前多次参与过护送物资上船的任务，但哪里见过如此阵仗！ 锵！ 腰间钢刀出鞘，老庞沧桑脸颊上无尽煞气涌动而起，牙关紧咬。 他心中清楚，此刻已是绝境，要拼命了！ ------------ 第九十三章 大局已定！ “快！” “点火！” “把船和岸上的东西都给烧了！” 老庞手中钢刀紧握，转头向身后的众侍卫高声呼喊，眉宇间的神情凄厉而又果断。 他很清楚，要是被对面突然出现的那批人马查获了这批走私货物，那一切就都完了。 不仅仅吴峰将会身败名裂，吴家全族受到株连，就连老庞在吴府中的家眷也难逃一劫，通敌卖国之罪，十恶不赦，在这天下没有任何人能够担当得起！ 众侍卫尚还处于惊魂未定之中，纵然老庞急声怒吼，也仅仅只有少数的一两个人反应了过来，惶恐间将火把奋力扔了出去。 老庞心急如焚，立刻便要亲自动手，但是远处那飞驰而来的队伍马匹速度极快，眼看就要来至近前。 与此同时，数道凌厉破空声骤然响起，在这片嘈乱的夜空下也显得分外刺耳。 唰唰唰！ 数十支弩箭爆射而来，极为精准地命中了那十几名手持火把的侍卫，丝毫没有受到任何昏暗环境视线受阻的影响，仅仅这一手便显露出了来人相当精湛的箭法。 “啊！” “啊！” 被弩箭命中的侍卫吃痛倒地，手中火把再也握持不住，直直掉落在木桥上，火焰顿时升腾而起，临时搭建的木桥顷刻间便显得摇摇欲坠，但是这也意味着老庞想要将那几船走私物资给立刻烧毁的想法彻底落空。 嗒嗒嗒嗒！ 急促的马蹄声已然临近，老庞已经顾不得许多，情急之下直接纵身一跃，从熊熊燃烧的火焰上空一跃而过，落在桥面上惯性翻滚几圈，来不及扑灭被火焰引燃的衣角，直接翻身而起便朝着商船方向极速奔跑了过去。 “吁！” 伴随着战马长嘶，那支队伍也已经赶到了此处，为首之人身姿笔挺，面容无悲无喜，鬓角一缕斑白散发随风飘扬，深邃阴沉的眼眸中闪烁着凛凛寒光，直直盯在老庞背影之上。 李忠如今已然换了装扮，身上不再是以往那件深青色宦官袍服，取而代之的则是一袭大红色华贵蟒袍，这位御前总管太监、东厂督公，在这身蟒袍映衬下，神情淡漠，不怒自威，气势如虹。 “这吴府总管庞兴，倒是有几分魄力。” 盯着老庞极速奔向商船的背影，李忠眉头一挑，立刻就明白了前者的意图，古井无波的面容上露出一丝细微的诧异之色。 眼看衣袍带火的老庞已经跃上了商船，李忠却是丝毫不慌，只是向一旁伸出手掌。 随在他身侧的年轻太监立时会意，直接给其递过来了一把长弓。 嗡！ 弓弦拉满，一如圆月，李忠冰寒的目光落在商船上那道健壮身影之上，微眯的眼眸中泛起凌厉之色，手中蓦然一松。 离弦之箭宛若奔雷，化作一道寒光，激射而出，商船上那道健壮人影应声而倒！ “派人灭火。” “将船上那人擒下来。” 一击而中，李忠面色始终淡漠如初，淡淡吩咐一声，而后随手将长弓抛回，翻身下马，大踏步向着那一众已经彻底惊呆了的大虞商人和吴府侍卫聚集之处走去。 见他向自己这边走了过来，众大虞商人和吴府侍卫无不骇然变色。 先前李忠那惊魂一箭，已然将他们之中大多数人彻底吓破了胆。 李忠在他们身前数米处站定，直面对面那帮吴府侍卫直指向自己的锋利长刀，负手而立，面容冷峻毫无惧意，直接将其无视，只是冷冷地扫视一周，而后将目光落在躲于众侍卫之后瑟瑟发抖的那几名豪商身上， “你们几人便是虞国的商人吧？” 听得李忠此问，那几人身子猛地一抖，额头上已经渗出了一层细密的冷汗，眼神躲闪，畏畏缩缩，不敢有丝毫言语。 不过就在此时，那帮吴府侍卫中也是有几个大胆之人，眼看李忠居然视己方如无物，相互对视一眼，面露狰狞之色，瞬间暴起，纷纷手持长刀向李忠挥砍而来。 他们这批人显然已经将命卖给了吴峰，此刻情知已经陷入绝境，不如殊死一搏。 见此情形，李忠身后一众东厂太监面色顿时一变，手中平举的弩箭立刻就要射出，却被李忠随意向后挥手的动作给拦了下来。 临行前，林辰就跟他吩咐过，所有参与走私之人尽量都要抓活的。 “哼！螳臂当车，不自量力！” 眼看几柄长刀劈来，李忠重重冷哼一声，阴沉眼眸中神色陡然凌厉，径直欺身而上。 砰砰砰！ 他的速度已然快到了极点，四周观战的众人只觉得 眼前红袍闪掠，根本看不清其中动作，只听得数道沉闷响声频频响起，仅仅几息之间，那几名亡命之徒便被打得倒飞了出去。 李忠稳稳站定，衣衫丝毫不乱，气息依旧绵长均匀。 “嘶！” 眼见此情，最外围负责值守的一众镇海营士卒瞬间同时倒吸一口凉气，看向李忠的眼神顿时变得无比震惊。 虽然都知道李忠是皇帝陛下新任命的御前总管太监，但是所有镇海营之人都没有想到，前者居然有如此深不可测的武功傍身。 包括那一同率兵前来的镇海营副统领，也同样是一脸难以置信之色。 前任御前太监赵高，可没有这般身手，甚至就连丝毫武功都不会。 其实也不怪众人如此震惊，李忠虽然身手高深，但是以往一直蛰居皇宫之中，除了奉皇命外出之外，甚少出现在人前。 再加上以往有赵高处处压制，宦官之中职位不显，只负责帮皇室处理一些阴私之事，众人自然不清楚他的存在。 而李忠身后紧紧跟随的那十几名东厂太监，脸上表情却是与这些镇海营的将领和士卒截然相反，似乎对此已经习以为常。 被打飞的那几名吴府侍卫还未起身，东厂太监便一拥而上，各使手段将其全部制服。 与此同时，木桥上的火焰也被一批镇海营的士卒渐渐浇水扑灭，吴府总管老庞也被四名东厂太监从商船上强押了下来。 大局已定! ------------ 第九十四章 事恐有变，宜当速退！ “统统放下手中武器！” “抵抗者格杀勿论！” 四周包围上来的镇海营士卒厉声呵斥，将弩箭纷纷对准了那帮手持长刀尚处于犹豫不定之中的一众吴府侍卫。 面对着无数寒光凛凛的弩箭，再配合上东厂督公李忠先前不经意间展露出来的那一手高深实力，这帮侍卫已然吓破了胆，生不出任何抵抗的心思。 铛！铛！ 将手中长刀投掷于地，众侍卫缓缓向后退去，面色惨白如纸，目光之中泛起惊惧之色。 虽然作为吴府中底层的家奴，他们并不清楚今夜所做的到底是何等大事，但是单单看眼前的阵仗就已经让他们明白，自己已经跟着户部侍郎吴峰犯下了天大的罪过。 “过来！跪下！” 老庞也被那四名太监押到了李忠面前，先前李忠那一箭正中他的左膝，使得他如今行动极为不便，满身尘土与血污，脸上还有两道猩红的印记，似乎是在反抗那几名太监的擒拿时留下的，整个人看起来极为狼狈。 饶是如此，老庞还是直挺挺地站着，并没有丝毫屈服的意思，牙关紧咬，目光凶厉，直欲噬人一般。 直到走近，看清李忠身上那一身大红色蟒袍之时，这位吴府总管脸上神情瞬间一变。 虽然并不认识李忠，但是对于这身打扮老庞可是丝毫不陌生，作为侍郎府上总管，这点见识还是有的。 只是令他感到惊讶的是，这位宫中权柄极盛的御前总管太监竟然会亲自带人来此，那岂不是意味着此事是由皇帝亲自授意。 想到此节，这位吴府总管的心中顿生绝望之情。 若是换了旁人，以吴峰在朝堂上跟各部官员的紧密关系，还有曹相那边的支持，此事也许还能有压下去的可能。 但由皇帝亲自过问，无疑直接宣判了他们这帮人的死刑，就连他们的家人也都会受到牵连，轻则流放，重则一并株连处死。 然而，当初他决定将自己身家性命全部交给吴峰之时，就已经注定了今日的结局，这就是他们作为家仆难以摆脱的命运。 咚！ 一股大力击打在膝盖后，老庞双腿一软，‘噗通’一声重重跪倒在地，在左膝箭伤的牵扯下，他的眉头紧紧纠了起来，面色煞白，豆大的冷汗从额头滑落，垂头陷入沉默之中。 李忠冷冷斜瞥了他一眼，而后便将目光收回，并没有多说什么，双手拢在袍袖之中返身而回，同时淡淡吩咐一声， “都带走，回宫！” …… 京城，吴府。 昏暗的房间内，只有两道烛火幽幽闪烁，吴峰坐在椅上，阴厉的脸庞在烛光的映照下明灭各半，眉头紧皱，脸上神情显得忐忑不安，同时又充满着忧虑之色。 在他手边的茶杯里，半盏残茶早已凉透，先前还有家中仆人想为他添新茶，但被他严厉呵斥一顿之后，统统畏缩着退了出去，再无一人敢来露面，触怒自家这位莫名狂怒的家主。 忽而，吴峰左眼皮一阵狂跳，令他从沉思状态之中惊醒了过来。 他站起身背负着手在房间中来回踱步，坐立难安。 自从老庞暗中带着府上侍卫前往洛江码头交付货物之后，吴峰便感到一股莫名的焦虑在心间蔓延开来，起初这丝情绪很淡，他也并没有在意，只认为可能是近期连日操劳所致。 但休息了半晌之后，心头那丝焦虑却是愈发强烈了起来，吴峰也渐渐有些沉不住气了。 他甚至都想要再安排人手前去码头探查一下情况，不过踌躇许久之后最终还是按捺下了这个想法。 皇帝陛下既然已经有心提拔宁家，而且宁家还恰好在魏州遇袭，此刻说不得他的府邸周围已经有了皇宫那边安排下的眼线，如果再轻易派人前往，暴露了此事，对于他来说可就彻底麻烦了。 吴峰也只得强行稳定心神，呆在房中，等着管家老庞安全返回，给他带来好消息。 又过了许久，时辰已经到了子时二刻，管家老庞还没有返回，而且连任何消息都没有传回，吴峰彻底坐不住了。 按照以往几次的经验，老庞此时应该早就回来了才对，去了这么久还没有任何消息，绝对是出事了！ 吴峰‘腾’地一声猛地站了起来，阴郁脸颊上满是决然之色，向外高喊一声， “来人！” 门外侍立的两名侍卫连忙走了进来。 “立刻去备车马，出城！” 吴峰咬了咬牙，而后沉声吩咐了起来。 事恐有变，宜当速退，吴峰在此事上显得相当果断。 当初决定私下里跟虞国商人展开合作之时，他就已经想好了万一日后事情泄露，自己应该如何脱身。 在京城西郊的一处隐秘庄园内，便有着他先前留下的保命后手。 侍卫领命而去，不多时，便已经安排好了一切。 在两名侍卫举火把身后跟随下，吴峰匆匆地从吴府一处不起眼的后门出发，登上马车。 坐在马车之内，吴峰感觉自己焦躁的心情平缓了不少，长舒了口气，而后急声向外吩咐道， “快！立刻出发！” “去西郊！” 听得他的吩咐，驾车侍卫立刻轻挥手中马鞭，驱使着马车缓缓前行。 然而，就在马车不过才刚刚行出了几步之后，侍卫猛地拉住了缰绳，停了下来。 由于惯性，吴峰身子猛地向前一倾，脸上顿时浮现出恼怒之色，向外怒叱一声， “怎么突然停了？！” “混账！” “发生了何事？！” 隔着一道门帘，侍卫有些发抖的声音传了进来， “老、老爷，前面...” 还不等他哆嗦着将话说完，吴峰已经急不可耐地从马车里钻了出来，脸颊上神情阴沉似水，张嘴就要怒骂，然而话刚到嘴边就被突然止住了，因为他看到在马车前方，有着十数匹骏马一字排开，满满当当，拦住了去路。 骏马之上，数名身着深青色宦官袍服的中年太监手拽缰绳，身姿笔挺，毫无丝毫情感的冰冷目光直直刺了过来，使得吴峰心中一震，遍体生凉。 ------------ 第九十五章 什么狗屁督公！ “你们是何人？” “敢当街阻拦本官车马？” 面对前面这一排拦路太监，吴峰心中虽然忐忑，但还是强自稳定心神，沉声发问。 身处最中间的一名中年太监策马近前，也不下马，就这么在马背上大咧咧地向吴峰拱了拱手，淡淡说道， “在下东厂巡狩司指挥副使，沈洋，见过吴侍郎。” “东厂？” “巡狩司指挥副使？” 闻听此言，吴峰先是一怔，而后仔细打量着面前这个太监，眼眸中泛起狐疑之色。 这两个陌生的名词，他可是从来没听说过。 皇宫宦官按各自职责不同共分为十二司，其中可没有巡狩司这么一号，更不要说东厂了，这是个什么玩意？ 林辰安排李忠组建东厂之事，目前知晓的群体还仅限于皇宫内参与选拔的太监，在新组建的东厂还没有完全稳定下来之前，并没有对外宣扬的打算，吴峰自然毫不知情。 “什么东厂，本官没听说过，速速让开，要是耽搁了本官的公务，误了朝廷大事，你们可担待不起！” 面对这个来历不明的太监，吴峰直接板起脸来，冷声呵斥，拿出了自己身为朝廷重臣的威势，强压了过去。 作为实权在手的户部侍郎，寻常太监可是远远不能与他相提并论，就算是那御前总管太监赵高，表面上也显得很是客气，不敢在他面前摆谱，就更不用说其他身份更加低微的太监了。 然而，吴峰没有想到的是，在他面前拦路的这群太监可不是以往那些仰人鼻息的奴才所能比拟的。 经历过李忠的仔细筛选之后，凡是能加入东厂的太监，身份上早就已经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再加上以皇帝林辰目前的处境，朝中势力纷杂板结，能够信任的只有这些基本盘在宫中的宦官，自然会在他们背后鼎力支持，这更是使得这些东厂太监腰板更硬一分，吴峰想要以势压人，显然是远远低估了他们。 果不其然，听得吴峰此言，那巡狩司指挥副使沈洋丝毫没有退让的意思，面色甚是冷淡，语气生硬地回答道， “抱歉了，吴大人 ，在下有东厂李督公命令在身，没有我们李督公的手令，任何人都不能放过去。” 此言一出，吴峰瞬间勃然大怒，愤然戟指着沈洋厉声喝骂了起来， “混账！” “什么狗屁李督公！” “本官在朝廷劳心效命二十余年，可从来没听过你们这号人物！” “你们这些腌臜玩意到底是哪里来的，无故阻拦本官去路，难道想要造反不成！” 然而，此话刚刚落下，在那批太监的身后，就有着一道深沉的冷喝声蓦然响起， “要造反的恐怕另有其人吧！” 吴峰心中顿时一惊，惊疑不定的目光掠过沈洋直直向前方那道声音传来之处望了过去。 只见那十数名拦住去路的太监驱使着骏马恭敬退向两旁，后方不远处一匹高头骏马缓缓而来，其上一袭大红色蟒袍在幽幽火光的映衬下，分外鲜明。 “李公公？” “你这是...” 见到李忠策马前来，吴峰原本嚣张的气焰顿时为之收敛，双目圆睁，不自觉地发问。 虽然吴峰并不清楚东厂组建之事，但是李忠被皇帝林辰任命为御前总管太监的朝堂上已经人尽皆知了，在前日朝会时李忠就已经作为御前太监亮相主持了，吴峰自然对他并不陌生。 看清李忠面容的那一刻，再加上先前那道意有所指的冷喝声，吴峰心中顿时生出了一丝极为荒谬的想法。 难道老庞这么快就把自己给招了？ 还是皇帝早就已经知道了自己勾结大虞商人之事？ 想到这种可能，李忠面色变得逐渐难看了起来，目光微微闪烁，阴沉脸庞上一抹难掩的苍白之色渐渐浮现而出。 李忠冷冷地盯着吴峰，问道， “吴大人，天色已晚，行程如此匆匆，不知要往何处去啊？” 吴峰脸上挤出一抹尴尬的笑容，主动向李忠拱了拱手，回答道， “李公公，本官有些、嗯、有些公务落在户部衙门忘记带回处理了，都是些要紧之事，怕耽误了陛下的安排，方才正是想去户部衙门。” 为了解释此行的正当性，吴峰直接开始胡诌八扯，甚至还将皇帝林辰给扯了进来，想要塑造自己一心为公的光辉形象。 接着，他还故作轻松，开口向李忠抱怨道， “李公公，正好你来了，你看看这几人，说什么东厂之人，还受了什么督公的指派，拦本官去路，简直是嚣张至极。” “要是误了公务，陛下追究起来，李公公，我们的面上可都不好看！” “在皇宫之中，本官还从来没听说过什么东厂西厂的，那什么狗屁督公再有身份，难道比李公公你还要高吗，还望公公给本官主持个公道！” 吴峰言辞铿锵有力，一番话说得慷慨激昂，要是让不知情的人听了，还真要以为他受了什么天大的委屈。 然而，听得此话，周围的一众东厂太监脸上原本淡漠的 神情顿时变幻了起来，看向吴峰的目光中也泛起了一抹莫名的神色。 死到临头了还不自知，如此迟钝，这家伙到底是怎么坐上户部侍郎之位的。 李忠更是眉头一抖，素来古井无波的脸颊上变得有些古怪，显然也没料到吴峰居然说出如此言论。 “吴大人，本督公今日前来，就是专程奉命来寻你的。” “我等虽然身为宦官，但尚知家国大义，礼义廉耻。” “至于你这位户部侍郎大人，身为朝廷重臣，为一己私利在私下里做出的那些腌臜事，就不必我再说了吧。” 李忠冷哼一声，毫不留情面地对吴峰指责了起来，将后者先前口中所讲出的那些污言秽语几乎原封不动地奉还了回去。 “你你你，你此话何意？” 吴峰面色瞬变，身子猛地一震，他已经察觉到了什么，但是又不敢承认，只得伸出手指颤巍巍地指向李忠，言语甚为凄厉。 ------------ 第九十六章 陛下等你很久了 “吴峰，你自己私下里做了什么好事，心中难道不清楚吗。” 眼看吴峰还有想要抵赖之意，李忠也不想再跟他废话，直呼其名，再没有丝毫虚伪的客气。 “跟我走吧，陛下已经等你很久了。” 李忠深深地望了眼前这个面色逐渐变得惨白浑身微微颤抖的男人一眼，口中说出的话让后者体内血液都要尽数冻结。 但是，面临生死之间，吴峰显然还想为了自己的小命奋力一搏。 眼看后面那十几名东厂太监已经下马向自己这边逼近了过来，吴峰睚眦欲裂，立时愤怒咆哮了起来， “且慢！” “李忠，我可是当朝户部侍郎！” “没有陛下的圣旨就想要拿我，你们好大的狗胆！” 见他这般负隅顽抗之姿，李忠的目光愈加冰寒了一分，神情无比冷峻，随意地向后招了招手。 副指挥使沈洋立刻上前，手中不知何时已经捧上了一份明黄色卷轴，双手托着向李忠呈了上来。 吴峰死死地盯着沈洋的动作，袖中双拳紧握，目光之中带着无限的惊惧与惶恐，冷汗瞬间浸湿了后背衣衫。 李忠接过圣旨，古经无波的脸颊上似乎是流露出了一抹嘲讽意味，在沈洋手中火把的映衬下，高声诵读了起来。 听到李忠将圣旨中的内容一字不落地读出，吴峰方才还算挺得笔直的腰背立刻垮塌了下来，袖中紧握的双拳渐渐松开，身形佝偻间显露出一抹萧瑟之意。 他知道，如今自己私下勾结大虞之事已经泄露，再无任何转圜余地了。 此刻，他忽而又想到了前几日那中年文士李洵在离去之前告诫的话语，心中满是后悔之意。 若是他早点断了跟大虞的联系，不再贪图这最后一单走私物资所带来的巨额收益，又岂能落得如此结局。 不过，有些事一旦做了，显然已经没有了回头的路。 随着副指挥使沈洋一声令下，后面东厂的几名太监如狼似虎一般冲了上来，直接一把将已经如丢了魂一般的吴峰拉下马车，早已经准备好的枷锁紧接着就给他戴了上去。 就连那几名跟随在吴峰左右的侍卫也未能幸免，在一片绝望的呼喊声中被众东厂太监全部擒下。 …… 皇宫，乾元殿。 在洛江畔被锁拿的那批大虞商人和吴府侍卫已经暗中押了回来，正关在监栏院密牢之中，由东厂太监连夜审讯。 林辰端坐于龙椅之上，边品着清茶提神，边查阅着镇海营清点出来的走私物资清单。 就在这时，小太监苏和放轻脚步走至近前，手中捧着一小摞折子，躬身禀告道， “陛下，这是东厂那边刚刚送来的折子。” 闻听此言，林辰眉头一挑，随手拿了过来，打开其中一道折子翻看了起来。 接连看了几道，都是那些吴府侍卫的口供，这些只负责警戒守卫的侍卫明显对于内情一无所知，折子里自然也没有什么有价值的内容。 “吴家那个领头总管的口供呢？” 林辰翻找一顿，并没有发现其中有吴家总管此事之人的口供，不由得斜瞥了苏和一眼，沉声发问。 苏和脖子一缩，连忙试探着问道， “陛下，负责审问的赵公公已经在殿外等候了，要不奴才将他喊进来？” “传他进来！” 林辰大手一挥，眼眸之中泛起一抹思虑之色。 东厂初建，时间毕竟太短，前后不过才几天时间，李忠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从后宫中选拔出一批忠心可靠的人手已经不错了，就是东厂整体的架构都还来不及完善。 除了巡狩司有他自己亲自任命的一名指挥使和两名副指挥使之外，东厂中暂时还没有建立其他职能各司，在管理上显得颇为混乱。 从这审问中便能可见一斑，要是如今东厂职能已然完善，有专门负责刑罚审讯之人，就如同林辰前世某个朝代设立的大名鼎鼎的‘慎刑司’那般，定然能够取得更好的进展。 不过，林辰自己也清楚，短时间内已经没法要求李忠做出如此复杂的人事安排了。 如今选拔到东厂的太监，还没有经历过仔细的筛查，李忠曾专门向他禀报过，因为缺乏人手，目前仅仅只是粗略地调查了一番。 虽然先前皇宫内经历过老太监赵高和禁军统领姜龙两人一暗一明接连的清洗，但还难以保证外朝那些世家大族暗中埋下的所有眼线都已经被清除了出去，所以按照林辰的想法，等此间事了，所有东厂太监还需要严格筛查一般方可。 如今事急从权，也就只能先将就这用了。 就在林辰沉思之间，东厂太监赵海已经在苏和的指引下走进殿来，俯身大礼参拜。 “赵海，这些口供里面，怎么全部都是一些侍卫之词啊？” “吴峰安排处理此事的总管哪去了？” 林辰靠在椅背上，双眸微闭，淡淡问道。 闻听此言，赵海身子不禁一震，本就低着的头埋得更深了一分，几欲触地，闷着声回答道， “启禀陛下，奴才惶恐，吴峰所安排全权处理走私物资之事的总管名为庞兴，此人被带回宫之后便始终一言不发，态度极为恶劣，奴才已经命人施以严刑，严加审讯，很快就能给陛下拿出结果。” 林辰眉头一皱，显然对此并不满意，不过却并没有立刻发作。 吴家那总管虽然被安排负责走私事宜，但说到底也不过只是个小人物罢了，现在他最关心的还是吴峰那边，只要李忠能够顺利将吴峰带回，所有的事情自然都会水落石出。 更何况，其实林辰最为关心的是，在那帮虞国商人背后，到底有没有虞国皇室的影子。 这么大批量的走私，而且所涉及到的物资都是最为基础的东西，虽然与整个国家的体量比起来并不算什么，但是日积月累下来也是个相当庞大的数量。 吴峰上任数年，通过这条走私线路不知道给大虞输送了多少紧缺物资，若说这些都是那帮大虞商人自己的主意，未免太站不住脚。 ------------ 第九十七章 他不是陛下！ “平身吧。” “那几名虞国商人怎么样了？” 林辰威严的目光再度落到赵海身上，令后者起身后，继续询问， “启禀陛下，按照您的交代，那几名虞国商人还没有动刑，奴才已经安排人给他们送去了纸笔。” “不过...” 说到此处，赵海面色也变得有些难看了起来，支支吾吾始终没有将后面的话讲出口。 “不过什么？” 见他这般模样，林辰眼神一厉，语气立刻加重了一分，目光中隐隐显露出一丝不满。 按照他的习惯，手下之人很多时候办不成事，还可以归咎为能力问题，但若是像赵海此时表现出的这般犹犹豫豫瞻前顾后的姿态，那绝对不可。 林辰自诩不是喜欢谄媚之人，对待下面的人自然也是这种态度，在他看来，东厂这种地方需要的人除了忠心耿耿之外，还要杀伐果决，当断则断，以这赵海的性格，明显不适合在东厂中继续留任。 “启禀陛下，在奴才来之前，负责看守的人说他们那几个商人还没有写下什么东西，只是自顾在那里吵嚷。” 听出了林辰话语间的不满，赵海瞳孔微缩，连忙颤巍巍地将实情道来。 听完，林辰丝毫没有感到意外。 他之所以没有直接下旨处置那几名虞国商人，就是想留着他们别有他用。 按照这几人生意的规模来看，这几名虞国商人在本国明显也不是什么普通的商贩走卒，其中定然有人跟大虞皇室有着紧密的联系。 无论前世还是今生，放在任何一个朝代，能做走私生意的无一不是在一个国家内拥有显贵地位之人，尤其是在这个皇权高度集中的时代，更是如此。 想要知道所有有关走私的具体事宜，林辰完全可以等着从吴峰口中问出，至于那批虞国商人，能利用的价值可不仅仅只有这点。 想到此处，林辰紧皱的眉头缓缓舒展开来，随意地挥了挥手， “朕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除此之外，他并没有再做出什么吩咐。 等李忠回来，此间事了，东厂之人还是要安排他好好整顿一番才是。 林辰沉神思量着，不再去看那赵海一眼。 听得他的吩咐，赵海如蒙大赦一般，连额头上的冷汗都顾不上擦干净，连忙伏首叩头，而后从大殿内退了出去。 “苏和。” 片刻之后，林辰从沉思中回过神来，唤来了小太监苏和，沉声问道， “李忠还没回来吗？” 苏和摇了摇头， “启禀陛下，李督公还没有...” 话音未落，大殿外已经传来了一阵沉稳的脚步声，苏和话语不禁为之一停，不自觉地转头向侧后方看去。 能在这乾元殿内外随意走动之人，整个皇宫之中寥寥无几，再加上如此深夜，自然只有一人。 果不其然，只见殿门处身着大红蟒袍的李忠径直走了进来，古板脸庞上依旧是那般古井无波的表情，匆匆疾步来到林辰身前，弯腰恭敬行礼， “参见陛下，老奴回来了。” 林辰点了点头，漆黑如墨的眼眸中泛起一缕冰寒之色，沉声问道， “人带回来了吗？” 李忠恭敬回答道， “启禀陛下，已经带回。” “奴才赶至吴府之时，吴峰正要驾车出逃，被副指挥使沈洋带人截下。” 听得此言，林辰不由得深深地看了李忠一眼。 要说先前赵高认为李忠不懂宫里的道道，这明显就是那老太监妄断，此刻李忠显然就很懂得看准时机给自己手下太监请功。 不过，对于林辰来说，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毕竟御前总管太监日常事务繁杂，要是太过木讷，自然是没法将所有事务处理妥当。 更不要提李忠这东厂督公之职，那更需要是胆识谋略皆为超群之人才能胜任。 李忠与赵高不同，他完全是由林辰自己一手提拔起来，而且权力都是由林辰赋予，除了那群曾经在他手下受教过的太监之外，在皇宫中根基不深，只要日后林辰能够恩威并施，加以笼络，完全没必要担心他有背叛的风险。 “将人给朕带进来！” 林辰嘴角勾起一抹深沉笑意，缓缓站起身来，眉宇间神情冷峻。 他倒要仔细看看，吴峰这个在大雍王朝堪称最为显赫之一的户部侍郎，到底是为了什么，甘愿做出如此通敌卖国之举。 若是仅仅为了钱财，以吴峰的官位，完全没有必要冒如此大的风险，其中必然另有内情。 听得林辰下令，李忠立刻返身而去，不多时，双腿发软浑身衣衫尽数湿透的吴峰便被两名东厂太监架了进来，一把扔到了冰冷的地面之上。 吴峰身上原先的枷锁已经除去，整个人伏倒于地，此时已经完全没有了当初在朝堂上的那股正气凛然的姿态，仿佛瞬间苍老了十岁，脸颊上满是惶恐神情，不敢抬头看林辰一眼，跪倒只是在后者身前，以头触地，哆哆嗦嗦地行礼， “罪臣...罪臣，参见陛下。” 林辰负手而立，冷冷地盯着脚下跪伏在自己脚下颤抖不止的男人，漆黑如墨的眼眸中涌动着丝丝缕缕的煞气。 “吴峰，枉朕初登皇位之时对你深信不疑，亲自下旨将你任命为户部侍郎，没想到，你就是这么报答朕的！” 然而令林辰没有想到的是，此话一出，吴峰仿佛是受到了什么刺激一般，猛地抬起了头，原本惊惶无措的眼神之中骤然显露出了一丝惊骇之色。 坏了！ 见他这般模样，林辰心中顿时一震，脑海中立刻飞速思考了起来。 刚刚自己应该是大意了，说错话了！ 这吴峰不是由唐少天提拔起来的！ “你们都先退下！” 还不等吴峰展现出进一步的异常，林辰神情已经变得无比严肃，大手一挥，直接令还侍立在殿中的李忠跟苏和全部退了出去。 吴峰见他这般动作，心中一股荒诞至极的想法顿时如野草般疯狂滋生了出来。 他、他根本就不是陛下！ 此人到底是谁？！ ------------ 第九十八章 祖宗！饶在下一命！ 当年先帝在位之时，旧太子厉王唐少云被梁王逼迫，不得已举兵谋反，后来因消息走漏被铁腕被镇压。 虽然当时的户部侍郎宁渊当初恰好染病不出，并未参与谋逆之事，但还是因为他属于太子一党而受到牵连，罢官夺职，流放边疆。 在当时，吴峰的官职仅仅是从四品的户部郎中，在他上面，还有几位官位更高之人。 而在旧太子厉王谋反之事发生后不久，深得先帝宠爱的梁王因为担心构陷厉王之事被察觉，再加上觊觎皇位的野心日益膨胀，组织手下重臣谋反。 此次阴谋被丞相曹玄德与护国大将军司空烈一内一外联手镇压，梁王身死，朝中大批官员受到牵连，户部同样也有不少官员牵扯到了其中。 吴峰也趁此机会，再加上他自己身为大儒李延宗弟子，与曹相师出同门，关系紧密，在曹相的帮助下被一举提拔到了户部侍郎之位，直到如今。 也就是说，在先帝驾崩，唐少天登基之时，他就已经担任了户部侍郎之职，并不是像林辰所说的受到唐少天的提拔。 看着吴峰表现出的异样，林辰瞬间变想通了其中关窍，后背泛起一丝凉意。 还好今日此殿之内除了他们两人之外，就只有小太监苏和与李忠。 小太监苏和自不必说，年纪太小，入宫时日尚短，当初朝堂动荡之时，还不知道在哪里活泥巴呢。 至于李忠，他虽然也算是皇宫中的老人了，不过当初有赵高在他的上面压制，职位始终不显，对于当年朝堂动荡之后的官员升迁调整的细节想必不会太过清楚。 他们两人已经不会从吴峰的反应中察觉出什么异常，从而对林辰的身份产生怀疑。 林辰心中已然暗自警醒了起来，若是今日之事发生在朝堂之中，众目睽睽之下，恐怕那老奸巨猾的曹相立刻就能从中嗅出不同寻常的意味，他自己的处境也将变得凶险万分。 自从成功离间了老太监赵高与曹家的关系，使得赵高被曹相派人暗杀之后，林辰虽然成功地解脱了出来，但也少了一个能够在身旁时时提醒之人，毕竟当年先帝驾崩前后所发生的一系列往事除了几个当事人之外，其他人难以知晓其中细节，这一点大内秘档中也不可能有太多记载。 再加上唐少天登基不过三年有余，在各方掣肘的情况下并没有贸然大规模提拔自己心腹臣子掌控朝政，目前朝堂上的各部重臣基本上还是先帝的那帮老臣的班底，对往年之事的了解自然要比林辰这个半路出家的皇帝清楚得多。 看来日后，自己行事还是要小心谨慎才是，往年之事尽量不要在这帮老臣的面前提前了。 林辰面色冷峻，沉心思量着，心中思绪翻飞，已然有了计较。 而在他身前，吴峰在经历过最初的骇然之后，也陷入了一片沉默之中，只是他那双原本暗淡无光的眼睛渐渐明亮了起来，光芒微微闪烁。 看林辰的反应，他就知道，之前在他心中产生的那丝无比荒谬的想法有九成九的可能是真的！ 堂堂大雍皇帝，居然悄无声息地被人掉了包，整个朝堂内外和皇宫之中无一人察觉，简直离谱到了极点！ 吴峰敢保证，这道消息若是一旦传出，整个大雍所有藩王，包括朝堂之上的各部重臣，都会瞬间陷入彻底的疯狂之中。 更不要提与大雍接壤的那几个邻国了，如此天赐良机，堪称千年难得一遇，只要那几个国家的皇帝不是傻子，都知道该做出何种选择。 不过，也正因此，吴峰他自己也清楚，如今的处境对于他来说相当不利。 此时乾元殿内唯有他跟林辰两人，后者显然已经看出了他的想法，为了保密，必然会痛下杀手，毕竟唯有死人才会永远闭嘴。 但吴峰明显还不想死，如果他此刻面对的是真正的唐少天，那么他定然面临着必死无疑的结局，无需再做什么无谓的挣扎。 但若是皇帝换了他人，心有不甘的吴峰心思立刻活络了起来。 在这生死关头，他突然间想到了一丝今日能顺利保住自己性命的可能。 就在此刻，林辰已经回过了神来，冰冷的目光紧紧落在脸上神情频频变幻的吴峰身上，煞气横生。 此人决不可留！ 即使现在还没有从吴峰口中得知任何关于他勾结虞国之事的内情，但情况如此紧急之下，林辰也顾不得其他了。 虞国之事顶多算是疥癞之疾，若是自己身份被人揭穿，那才是心腹大患。 直接将吴峰给宰了，只要有那几个虞国商人在手，不愁得不到他想要的情报！ 眼看林辰眼神中的寒意愈发深沉，喷薄欲出，吴峰身子猛地一震，眼神之中再度泛起惊惧之色，连忙深深地向林辰跪拜了下去，急声告饶了起来， “大人...啊不，祖宗，饶在下一命！饶在下一命！” “下官绝对不敢将您的身份讲出！” “只要您能饶下官一命，下官愿意肝脑涂地报答！” “下官、下官担任户部侍郎多年，可以助您总揽朝政！” “还有、还有...” 为了活命，吴峰几乎是一股脑地将他自己能够给林辰带来的好处全部罗列了出来，姿态卑微到了极点。 林辰正要动手，听得此刻他所说的话，手上动作不由得为之一停，眼睛微微眯了起来。 对于吴峰所说，他本来没有丝毫的兴趣，连自己的国家都可以随意出卖的人，留其在自己身边只能是个祸害。 只不过，吴峰在慌不择言的情况下，居然提起了曹相和虓国公吴荣两人，让林辰心中蓦然一动。 要说如今坐上皇位的林辰最为忌惮之人，一个是权倾朝野的曹相，另一个就是坐断东南世袭罔替的虓国公吴荣了。 还有护国大将军司空烈，也算半个。 这吴峰作为户部侍郎，与这几方面都没少打交道，知晓些内情，也是理所应当。 ------------ 第九十九章 朕给你指条明路！ 寂静幽深的乾元殿内，唯有吴峰凄厉的告饶声幽幽回响，伴随着闪烁的烛光，一股诡异莫名的氛围渐渐弥漫开来。 对于吴峰此举，林辰并没有感到意外。 殿中别无他人，就算吴峰想要对林辰不利，也不会是他的对手。 更何况，就算吴峰知道了林辰假皇帝的身份，也不敢轻易冒犯，毕竟其他人可不知晓内情，只要林辰一声令下，殿外值守的侍卫立刻就能冲进来以冲撞圣上的罪名直接就地正法。 所以对于吴峰来说，想要保命也就唯有恳求林辰能够放他一马，为此他不惜出卖任何与自己合作之人，包括虞国商人，包括曹相，也包括那中年文士李洵以及其背后的虓国公吴荣。 当然，吴峰纵然惊慌，但还算保持了一分清醒，只是向林辰提起了这几人的名字，具体谋划何事，他并没有直接一股脑地交代出来。 在林辰没有松口之前，这些都是能让他保住性命的手段，自然不会轻易地和盘托出。 林辰也只是站在那里，并未答话，任由吴峰凄厉喊叫着，心中暗暗将后者口中提及到的那几人做了一番分析。 虞国商人与曹相都还好说，尤其是曹相，不臣之心昭然若揭，即使吴峰不提，林辰也早就将其列为了自己将要重点对付的目标。 唯有那虓国公吴荣，这方面的情报对于林辰来说显得尤为重要。 先前李忠在暗中探查完吴府情况回宫之后，就曾经向林辰禀告过，当日有一位中年文士暗中拜访过吴峰，现在看来，此人就是吴峰口中所说的那位虓国公麾下谋士李洵。 再加上先前在大内秘档中记载的一些事迹，很容易就能判断得出，在南方深耕数代的虓国公一脉已经生了异心，而且很有可能会在将来的某一刻突然举起反旗，拥兵割据，甚至挥兵北上，在林辰看来，这个时间不会太久。 想要搞清楚里面的具体细节，这吴峰就是一个最好的突破口。 不过，想要让此人老老实实地开口，可没有那么容易。 看来，今日说不得要冒点风险了。 想到此处，林辰眼神之中掠过一缕精芒，重重冷哼一声， “行了！起来吧！” 闻听此言，吴峰如蒙大赦一般，立刻打住，颤巍巍地站了起来，躬身侍立在林辰身前。 “吴峰，朕没想到，你居然还跟这么多势力都有勾结，当真是我大雍的大忠臣啊！” 林辰冷冷瞥了吴峰一眼，嘴角勾起一抹冷笑，随意地嘲讽了一句。 虽然双方都知道林辰身份已经暴露，但是在表面上，林辰显然不会表露出分毫。 那吴峰显然也极为上道，并没有一口道破林辰伪装，面对后者的嘲讽，他脸上浮现出了些许尴尬之意， “大人，下官也是被逼无奈...被逼无奈罢了。” 听得这个称呼，林辰眼神顿时变得凌厉了起来，狠狠地瞪了吴峰一眼，骇得后者猛地缩了缩脖子。 “你刚刚喊朕什么？” 吴峰身体一震，连忙回答道， “陛下，是陛下。” “下官失言，还望陛下勿怪。” 林辰这才将冰寒的目光收敛了下来，返身坐回到了龙椅之上，漆黑如墨的眼眸中泛起了一丝玩味之色，淡笑一声， “呵呵，吴峰，就算朕有心想放你一马，现在这个局面下，你觉得还可能吗？” 听得林辰此问，吴峰脸上也变得极为难看。 先前他可是吩咐老庞带足了人手前往洛江码头守卫，既然老庞那边出了事，那必然已经闹出了天大的动静。 再加上他在京城大街上被太监直接带走，虽然已是深夜，也难保不会有什么人在附近，无意之间就能看到。 这两件事只要有任意一件传扬了出去，对于他这个户部侍郎的名声都是毁灭性的打击。 尤其是虞国近些年来屡屡反边，给大雍造成了不小的损失，已然引起了朝野上下的公愤，若是他这位户部侍郎背地里勾结虞国走私之事被爆出，吴峰毫不怀疑，仅仅是朝堂诸公上奏要求严惩的折子就能将他给淹死。 就算是皇帝亲自下旨赦免，那群御史言官估计也决计不会遵从，甚至还可能要上演一幕血溅太极殿的戏码。 有些事一旦摆到了台面上，就已经没有转圜的余地了。 林辰此刻向他抛出的问题，堪称死局。 见吴峰紧皱着眉头，神情极速变幻，一脸阴郁忧愁之相，林辰心中暗自冷笑了一声。 仗着自己手上有几份要紧的情报就想要威胁皇帝，保住性命，天底下哪有这么容易的事！ “吴峰，念在你方才还算诚恳的份上，朕可以给你指一条明路。” 就在吴峰坐蜡之际，林辰脸上露出一抹神秘莫测的神情，再次沉声开口。 不知不觉间，林辰已经将主动权重新抓回到了自己的手上，也让吴峰想要借手中情报还有林辰假皇帝的身份加以威胁的想法彻底落空 。 闻听此言，吴峰眼前一亮，连忙抬头看向林辰，眼底深处泛起一丝希冀之色，等待着后者的下文。 但凡能有一线生机，谁又甘心直接去死呢。 “将你所知道的所有情报全部给朕老老实实地交代出来，朕就可以想办法保住你这条性命！” 林辰脸上神色变得严肃了起来，语气加重一分，紧接着还补充道， “当然了，户部侍郎的位置你就不要再想了。” “你勾结虞国商人，通敌卖国之事，绝对压不下来，想要保命，就按朕的安排来！” 闻言，吴峰脸上顿时露出了踌躇之色，眉毛紧紧纠结到了一起。 林辰所说的户部侍郎之位，他当然不会再有任何的念想，只是前者虽然答应了能够保他性命，具体如何操作却并未说明，这无疑让他极为顾虑。 万一将所有情报都交代出来，假皇帝突然反悔了，那他岂不是追悔莫及。 “那个...大人...啊，不，陛下。” “您准备怎么保住下官性命...能否透露一二？” ------------ 第一百章 入宫当太监！ 吴峰眼巴巴地盯着林辰，低头哈腰，脸上带着一抹讪笑之色，双手不自觉地搓动着。 人生中的大起大落仅仅只在一瞬之间，眼看林辰松了口，立刻让这位原本已经陷入绝望之中的侍郎大人一颗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他知道，无论林辰接下来要说什么，都将决定他往后一生的命运。 此刻，吴峰已经打定了主意，只要有一线生机，他也要牢牢把握在手中。 当初他在决定私下里与虞国商人合作之时，曾经考虑过将来可能会暴露的问题，除了给自己安排退路之外，他所想的也很简单，杀人不过头点地，无非就是一死而已。 但是当这一刻真的来临之际，他才发现原来自己并不像想象中的那般坚强果决。 直面生死之时，曾经的豪言壮语不再，他的内心满是惶恐不安，后悔与不甘之情交织一处，脑海中无数思绪纷乱如麻。 只要林辰能够给他一个真实的承诺，他绝对会选择好好地活着，哪怕失去如今拥有的一切！ 当然，这一切的前提，还在于吴峰他自己到底能不能信得过林辰。 毕竟两人手中彼此都有着致对方于死地的证据，而现在，吴峰明显处于完全的下风，一着不慎，就会满盘皆输。 听得吴峰相问，林辰眼底深处划过一抹不易察觉的诡异笑意，嘴角勾起一抹莫名冷笑，淡淡说道， “很简单，日后你只要老老实实呆在宫中，朕就留你一命。” “当然了，朕不可能让你后半辈子都呆在宫里，等日后时机合适了，自然会将你放出去。” 似乎是怕吴峰误会了自己的一片‘好意’，林辰最后还刻意补充了一句。 此言一出，吴峰瞬间呆愣在了原地。 呆在...宫里...？ 他的大脑一时间有点没回过弯来。 就在方才，吴峰自己已经在心中设想了无数种可能，诸如下狱流放等场景已经在他脑海中走马灯般转了个遍，但是唯独没有想到，林辰居然会提出这样的要求。 虽然林辰并没有把话讲明，所表达的意思却是相当明显。 放眼古今，能够长久呆在宫里的唯有两类人，其一自然便是王朝圣主，九五至尊的皇帝，再者便是负责跟在皇帝左右贴身侍奉的太监！ 除此之外，别无他人！ 那些负责皇宫宿卫的禁军可都是在皇宫各门包括宫殿之外值守的，没有命令不得擅闯任何宫殿，更何况，禁军自有轮换制度，并非常居宫中之人。 换句话说，林辰居然想要让吴峰入宫当太监！ 想到此节，吴峰双眼陡然间瞪了个滚圆，两股战战，就连颌下的胡须都微微颤抖了起来。 别看已死的老太监赵高或者现如今新上任的御前总管太监李忠权势熏天，哪怕放在朝堂上也是举足轻重的角色，但如果要问诸多朝臣，愿不愿意净身入宫侍奉皇帝，那恐怕绝大多数人都是只有一个答案，想也别想！ 太监在这些朝廷重臣的眼里，无非就是个奴才罢了，甚至连他们自己府上的奴才都不如，毕竟官员自家府上的奴才最起码身体上还是个完整的健康的人，而太监... 让吴峰这个堂堂大雍户部侍郎，位高权重受尽敬仰的朝廷重臣，委身去当太监，那简直比干脆一刀剁了他还让人难以接受！ 吴峰面色瞬间变得惨白如纸，看向林辰的目光也渐渐变得凄厉了起来。 在他看来，林辰这根本就不是在给他活路，而是对他极致的羞辱！ 士可杀，不可辱！ 这位曾拜师大儒李延宗求学多年、自认颇有‘风骨’的侍郎大人，此刻彻底按捺不住了！ “你你你、你耍我！！” 吴峰直指端坐于龙椅之上的林辰，脸上神情变得阴厉而又狰狞，愤然怒吼一声，颤抖的声音中带着难以名状的怒火。 面对吴峰的指责，林辰端坐如常，面色淡然，神态没有丝毫变化，似乎已经将其完全无视。 在吴峰的阴狠目光逼视下，林辰不急不躁地端起御案上的茶杯，品了口茶，而后才瞥向已经处于暴怒之中的吴峰，淡淡说道， “急什么，让你当太监随侍左右，就算你愿意，朕还觉得膈应呢。” “那你...” 闻听此言，吴峰再次怔在了原地，面色频频变幻，一时不知所措。 林辰此刻表现出的淡然姿态，使得他心头的怒火仿佛失去了目标一般，难以宣泄，憋得分外难受。 林辰仰头将杯中清茶一口饮尽，将白玉茶杯重重顿在御案之上，侧目望向吴峰，冷声道， “吴峰，你搞清楚，朕是想留你一条命，但这并不是你得寸进尺的理由！” “要么就老老实实地按朕说的做，要么就安心上路！” “朕绝对不可能放任你离开，这一点，你比谁都清楚！” 说罢，林辰猛地站起身来，手中不知何时已经持上了一柄宝剑。 锵！ 宝剑出鞘，寒光四溢，纵然在这烛火幽幽的大殿内，仍旧刺得人双眸隐隐作痛。 吴峰大惊失色，不自觉地向后退了几步，身形踉跄，几欲跌倒。 林辰手持宝剑步步逼近，眉宇间带着一丝冰冷无情的杀意，漆黑如墨的眸子里，泛着令人胆寒的煞气。 噗通！ 吴峰双腿一软，直接瘫倒在了冰凉的地面上，他不是没想过反抗，但面对眼前煞气纵横的林辰，心中不知为何生出了无限的恐惧，浑身上下竟是丝毫力气都调动不出。 林辰前世作为龙国战神，身处战火纷飞的时代，在连年征战之下，身上凝集的煞气早已浑然天成，又岂是他这位平素里养尊处优、几乎是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官所能抗衡的。 然而，就在吴峰心理防线彻底垮塌之时，林辰却是出人意料地将手中宝剑随手掷在了地上。 当啷！ 宝剑跌落在地，发出一道清脆的声响，与此同时，淡淡的嗤笑声随之响起， “呵呵，吴峰，就你这么惜命的模样，朕先前倒还真是高看你了。” ------------ 第一百零一章 识时务者为俊杰 瘫倒在地的吴峰面前，林辰负手而立，居高临下凝望着他，冰冷的目光犹如利剑，直直插入心间。 “吴峰，朕最后再给你一个机会，好好考虑。” “净身入宫，等日后朝局稳定下来，朕自然会将你放出宫去。” 说着，林辰的脸上露出了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话锋一转， “你还不知道赵高是怎么死的吧。” 闻听此言，已经处于崩溃边缘的吴峰茫然地摇了摇头。 前任御前总管太监赵高遇刺身亡之事，不仅仅在皇宫内引起了轩然大波，在朝堂上亦是如此。 虽然表面上一众朝臣对此讳莫如深，但私下里早就动用了各种的关系调查了起来，其中自然也包括吴峰。 毕竟御前总管太监常侍皇帝左右，赵高出事也意味着皇帝身边并不安全，帝位不稳，无论是忠心皇室之臣还是狼子野心之徒，自然都对此格外关注。 而始作俑者的曹相自然也不会主动将此事讲出，除了凌燕宫曹贵妃和几个经手负责的下属以外，其余心腹之人一概不知。 毕竟曹相并不准备跟皇帝直接撕破脸，彻底摊牌，像这种几乎于谋反的行为知晓的人当然是越少越好。 林辰心中也很清楚这一点，所以此刻借用那已经凉透了的老太监名头来恐吓吴峰，正是恰到好处。 “皇宫的大内秘档中收录了一部秘术，可以使人修复残缺肢体，恢复到正常人的体魄，赵高那老奴才一直对此念念不忘。” “人心不足蛇吞象，那老奴才就是因此而死！” 林辰将赵高遇刺之事稍作改编，讲了出来。 当然，实情并非如此，不过赵高一直觊觎那道秘术也并没有说错。 这一点，还是当初在凌燕宫时，赵高死了以后，曹芸在某次与林辰欢好过程中无意间说漏了嘴，才让林辰得知。 当时林辰还暗自感慨了一番，没想到这个时代居然还有这么邪门的东西，还有就是没想到赵高那家伙黄土埋到脖子了还心心念念着此事，这股劲头当真不凡。 也许这就是没有失去过的人，永远不懂得珍惜吧。 当时林辰听得曹芸所说后就将这件事深深记在了心里，毕竟曹相手里那道秘术莫说是对赵高，对于皇宫之内其他太监绝对也有着相当不小的吸引力。 一旦曹相有机会以此为诱饵勾引某些太监，恐怕很少有人能够抵挡住这般诱惑，哪怕是忠心耿耿的李忠，林辰也没有绝对的把握他能够熟视无睹。 故而，此事也是促使林辰加快布局对付曹相的诱因之一。 而此刻，拿这道秘术为幌子，讲出来诱导吴峰，正是绝好的时机。 吴峰此人可是已经知道了林辰最大的秘密，寻常手段并不能保证让其保守秘密，但凡出现一点纰漏，林辰就将陷入万劫不复之地。 最好的处理办法当然是直接干净利落地处死，省得麻烦。 只是林辰觉得如此一来未免太过可惜，毕竟吴峰掌握的那些情报对于初登皇位的他来说价值不小，因此也就退而求其次，想办法从吴峰口中套出自己想要的东西。 而想要让此人老老实实地交代内情，就需要让他完全无法背叛林辰，如此一来，从曹芸口中得知的那道秘术恰好就能派上用场。 只需要先让此人变成太监，再以那道秘术为饵，林辰就有绝对的自信，打死吴峰也不敢对自己有所隐瞒，更不敢将自己的秘密向他人透露分毫。 一个命根子都被别人掌握的男人，没有任何可以讨价还价的余地！ “吴峰，明白告诉你吧，朕信不过你！” “一个连自己国家都可以背叛的人，一个高官厚禄都不足以满足的人，也不配得到朕的信任！” “今日是生是死，且看你自己的选择！” 眼看吴峰苍白的脸颊上满是纠结之色，林辰再次沉声开口，给他添了把火。 吴峰恍若失神般抬起头来，正对上林辰向他投来的两道冰凉目光，浑身猛地打了个哆嗦。 此刻林辰的形象在他眼中，宛如地府阎罗一般，令人不寒而栗。 终于，在经过了内心中极为剧烈的斗争之后，吴峰通红的眼眸中渐渐泛起了一抹决然之色，略显迟疑地点了点头， “我...我答应！” 见他终于选择折服，林辰眉头轻挑，脸上不禁扬起了灿烂的笑容。 “很好，识时务者为俊杰！” “吴峰，只要你交代无误，朕亦不会食言！” …… 就在林辰与吴峰在皇宫乾元殿内密谈之际，京城之内同样有着无数暗流汹涌开来。 丞相府。 时辰已经到了丑时四刻，丞相府书房中的烛火依旧通明，朦胧的纸窗上倒映出几道人影，来回匆匆走动不停。 曹相端坐于书房主位之上，面色阴沉，眉头紧皱，一言不发，宛如鹰隼般的眼眸之中光泽闪烁不停，明显处于沉思之中。 而刚刚进入书房前来通禀的曹厉，见他这般模样，大气都不敢喘，只得放轻了脚步，侍立在旁，没有发出丝毫响动。 片刻之后，曹相回过神来，阴沉目光一转，看向曹厉，沉声问道， “情况如何？” 曹厉立即恭敬回答道， “老爷，探子刚刚送来的消息，吴大人确实是被皇宫中的太监给当街拦下带走了。” “领头太监一身红色蟒袍，应该就是那位新上任的御前总管太监李忠。” 听得此话，曹相眼神一厉，脸上神情愈发阴沉了起来。 原本曹相早已入睡，但先前有下人前来通禀，说户部侍郎吴峰今夜疑似被人带走之后，他顿时睡意全无。 吴峰作为户部侍郎，在他这一系可是有相当不弱的影响力，再加上两人同出一门的关系，对于曹相来说，皇宫中的那位对吴峰下手，就跟直接对付他没有什么区别。 当然，对于吴峰的口风，曹相目前还算放心，毕竟在他看来前者近期并没有招惹什么麻烦，皇宫中的那位虽然有换户部侍郎的想法，也不至于无故发作才对。 ------------ 第一百零二章 天大的麻烦！ “查清楚吴峰是因为何事被那帮阉人带走的了吗？” 曹相瞥了侍立身旁的曹厉一眼，语气颇为低沉。 曹厉脸上露出一抹尴尬之色，摇了摇头， “相爷，属下无能，还未曾查明。” “先前那赵高遇刺前后，皇宫之内接连展开了多次大清洗，我们这些年来暗中埋下的眼线损失了不少，剩下的那部分人中有的被调离，仅剩的几人估计也是在担心他们自己的安危，暂时联系不上...” 提到曹家埋伏在皇宫中的眼线，曹厉阴鸷的眼眸中也不禁泛起了一丝肉痛之色，那些眼线中可有不少人都是他一手培养出来的，有的已经在皇宫内呆了数年，甚至都有了一定的职司，结果这次几乎全部折在宫里了。 他这些年来耗费的大量心血付诸东流不说，就连曹家现在对于皇宫内的情况也是两眼一抹黑，再也不比以往有任何消息不出半天就能送到丞相府的情况了。 对于曹厉这般近乎于推脱的解释，曹相也并没有责怪什么，他心中也清楚，如今的情形可还怪不得曹厉。 当初宝贝女儿曹芸动手杀了那老太监赵高最为看重的义子，引起了老太监疯狂报复，这才是最根本的原因。 曹相在这些天里已经通过其他渠道基本查清楚了，先前曹家埋伏在宫内的眼线中，有相当大的一部分是被赵高安排禁军第四卫的副尉伍平带人处理掉的。 每每念及此处，曹相对那老太监的恨意就更深了一分，甚至还有些自责，要是早知道那老太监就是条喂不熟的野狗，尽早安排人手直接杀了，也不至于像现在这么被动。 按照如今的形势，再想要往皇宫内安插眼线，可就没那容易了。 目前，曹家除了在凌燕宫的曹贵妃曹芸之外，基本上再无任何能够获知皇宫内情况的途径。 当然了，他们曹家的情况虽然糟糕，但不管怎么说还有曹芸在宫中，贵妃之位还是很稳定的，不像其他几个情况类似的世家，目前就跟无头苍蝇一般，完全失去了对局势的精准把控。 “相爷，要不要明日我派人进宫，去找大小姐，询问一下吴峰的情况？” 曹厉小心翼翼地向曹相问道。 闻听此言，曹相右手一抬，拦了下来， “不，皇宫内近日情况复杂多变，芸儿现在是我们在宫里最大的依仗，近期暂时不要主动去找她。” “要是真发生了什么要紧的事，芸儿定会想办法派魏宣回来通禀于我。” 说罢，曹相站起身来，负手在书房内踱起步来，眉头紧紧皱起，神情分外深沉。 吴峰莫名被带进宫，就算皇帝抓不到什么把柄，不能将他的户部侍郎之职撤掉，但毕竟这件事处处透露着异样。 更何况，曹相隐约知道吴峰私下里似乎是在背着自己搞些什么悖逆不法之事，这一点才是他如今最为担心之事。 只是吴峰生性贪财好色，更是那京城万金坊中的贵客，纵然朝廷三令五申不准官员出入风月场所，吴峰向来不以为意，这一点曹相早就知晓，所以他并没有对吴峰私下里做的那些事有过多的深究。 只要不是太过出格之事，或者假借他曹相的名头，其他的也就任由吴峰随意施为了。 只是，曹相直到现在显然还没有意识到，吴峰背地里胆子到底大到了什么程度。 曹相来回仔细思量，只是越想越觉得不对劲，突然，他从先前传回的情报中发现了极为关键的一点，立刻转头看向侍立在旁的曹厉，沉声问道， “先前吴峰那边传回来的情报说，他是在街上被宫中太监带走的？” 曹厉茫然地点了点头，有些不解其意。 见他如此，曹相眼眸中顿时闪过一丝骇人精光，口中喃喃自语了起来， “既然如此，那就奇怪了。” “大晚上吴峰不在府上休息，跑大街上去做什么？” “他是要去处理什么要事？还是要去见什么人？” 想到此处，曹相隐隐间感觉自己还是疏忽了些什么，心思飞速翻动了起来。 吴峰此举根本不符合常理，也许这就是今晚为何突然发生异变的关键所在。 “太监...吴峰...” 曹相沉心思量，猛然间想到一种可能，难道是吴峰早就知道皇帝要派人来拿他，这是准备逃跑未遂，被堵了个正着不成？ 如果真是这种情况，那吴峰可能已经惹下了天大的麻烦！ 而身为丞相的他，居然对此一无所知，这是相当危险的信号！ “快！立刻联络布置在吴府附近、还有城防内外的所有探子，查一下今夜有没有发生什么出现什么异象！” “但凡有一丝不对劲的地方，立刻统统禀告上来！” 曹相猛地转过身来，向曹厉下达命令，威压脸庞上带着极为罕见的凝重之色，语气分外严肃。 见他这般模样，曹厉眼睛立时瞪大了一分，他跟随曹相已有多年，可是极少能看到曹相出现露出这般姿态。 在他的记忆里，印象最深的就是当年梁王密谋造反之前的那一夜，曹相从那个叛徒的口中得知了内情，在决定入宫面圣之时，所展现出的姿态与此刻几乎一模一样。 当然，情知此事的重要程度，曹厉丝毫不敢怠慢，立刻躬身领命，匆匆前去安排人手，从各处探子那里汇总消息去了。 曹相独自站在窗前，抬头望向天空上的皎洁明月，流云缥缈，星河浩瀚，他却没有丝毫的心情去欣赏此景。 银白清辉洒落在他的脸上，明灭不定的眼眸中满是寒意，冰凉彻骨。 约莫过了将近两个时辰，曹厉这才将探子传回的情报全部拿到手，立刻匆匆赶来书房面见曹相。 “相爷，有消息了。” “这是刚刚接到的所有探子传回的密报，其中有这几份属下认为值得关注。” “镇海营夜间无故调动，有两队约百名士卒东出宣武门，具体情况不明。” “还有……” ------------ 第一百零三章 好大的狗胆！ 随着曹厉将所有密报中值得重点关注的部分向曹相一一讲出，后者眼神也变得愈加深沉了起来。 他本能地认为，负责本月京城防卫的镇海营无故调动，跟吴峰所涉及之事有着直接的联系。 而实情也确实如他所料。 曹厉抽出最后一分密报，给他递了过去， “相爷，这最后这份密报有镇海营那两队东出宣武门的士卒动向。” “根据我们布在京城东郊洛津镇的探子禀告，昨夜洛江畔一处临时搭建的码头突发大火，后来又被迅速熄灭，当时情况不明，探子不敢靠近，但可以确定有镇海营士卒的踪迹。” 闻听此言，曹相心中蓦然一惊，立刻从曹厉手中取过了那份密报，仔细查看了起来。 将密报上的内容全部扫过之后，这位丞相大人的眉头顿时紧紧皱了起来， “码头、镇海营...” 口中喃喃一声，曹相脸上的神色顿时变得凌厉了起来，目光之中寒意丛生， “吴峰，你居然背着本相做出如此悖逆之事！” “当真是好大的狗胆！” 以曹相多来以来处理朝政的经验，仅仅瞬间便从那几份密报中将事情的前因后果分辨了出来。 但凡涉及到洛江，必然跟漕运脱不了干系，更何况情报中还专门提到了那处临时搭建的码头。 吴峰居然在利用他自己身为户部侍郎的职权，偷偷做起了走私的勾当！ 当然了，以目前大雍王朝的现状，朝中重臣或多或少都有些自己的进项，私下里有些亲属或者家奴借用名头做些生意，算不得什么大事，已经是绝大多数朝臣心照不宣的秘密。 别的不说，就连曹相自家的两个堂兄弟，就在京城与南方各州之间倒腾各色货物，其中更是不乏违禁品，以此来谋取暴利，而其中自然也少不了孝敬给曹相的部分。 但纵然如此，密报中所提到的事却并不是这么简单，甚至极为反常。 关键就在于，那是处临时搭建的码头！ 凡是有朝廷重臣背景的人，想要做点什么生意，但凡向外放出点风声，就有的是码头上赶着巴结，何须他们自己去费心费力地搭一处临时码头！ 更何况，就算退一万步讲，最近月余时间，京城漕运繁忙，洛江畔的诸多码头承载能力有限，许多商家赶不及时间，自行在洛江畔寻一处浅滩搭建临时码头装卸货物也无可非议，但是此事最后居然引来了驻守京城的镇海营士卒，这绝不寻常！ 而这也正是曹相此刻突然暴怒的原因之一。 以吴峰户部侍郎的官职，就算那批货物全部都是违禁之物，也绝对不会有任何的不良影响！ 户部本来就是掌管天下户籍财政，作为目前户部掌握实权的官员，吴峰处理这些事本来就应该是轻轻松松才对！ 结果，却出了这么大的岔子。 凡此种种，结合到一起就能得出一个结论，那就是吴峰所涉及之事绝对见不得光！ 既然如此，那除了走私物资运往敌国之外，几乎没有第二种可能！ 至于会不会是皇帝故意挑刺，想要以此来拿下吴峰户部侍郎的官位，而后者并没有做出什么太过出格之事的可能，仅仅只是在曹相心中出现了一瞬，便被直接否决掉了。 在运送货物中夹带私货的商号可不止一两家，背后或多或少都有着朝廷各部堂大员的影子，以这个理由处置吴峰，无疑会使得朝堂上人人自危，甚至会严重影响到皇帝的权威，唐少天做事决计不会如此轻浮。 想到此处，素来对自己情绪掌控有度的曹相也难以再继续压制心头的怒火，威严脸庞上显露出了一抹厉色。 他万万没想到，吴峰居然敢背着自己做下如此逆天之事！ 虽然还不清楚吴峰私下里搞的这批货物究竟是要运往何处，但是仅仅得出了这个判断，对于曹相来说就已经足够了。 他心中明白，若是吴峰此事还没有泄露，自己现在还能够想办法消弭影响。 但是吴峰当街被皇宫内的太监带走，领头的还是新上任的御前总管太监李忠，这一情况绝对不仅仅只有他丞相府知道，在这一夜之间定然已经传遍了大半个京城，已经绝对不可能再使手段将这件事情给压下来了。 曹相虽权倾朝野，威势熏天，但也不能为了吴峰而拂逆众意，毕竟他向来相当爱惜羽毛。 更何况，到了他这个位置上，一言一行都有无数人在暗中盯着，多年宦海沉浮，归于曹相一系的官员固然众多，但一路走来所树立的政敌亦是不少，这些人在曹相势大的时候不敢露头，但一定会在暗中寻找一切可能出现的机会，准备给曹相来上重重一击。 所以，就算吴峰在曹相这一系官员中地位再高，官职再大，事情发展到了这个程度，曹相也只得当机立断，直接干脆利落地将其抛掉。 别说是区区户部侍郎了，就算是户部尚书，也绝对不能有任何悖逆不法之事牵连到曹相身上！ 以往都是他这位丞相大人安排手下官员背锅，哪有他亲自替别人背锅的道理！ 仅仅思索了片刻，曹相心中已然有了计较。 “去，立刻安排车驾！” 曹相扭头看向恭敬侍立在旁的曹厉，沉声吩咐一句。 曹厉当即领命，前去准备了起来。 此刻，两人都已经熬了整整一夜。 晨鸡破晓，东方却并未渐白。 原本在夜间还算晴朗的天气，不知何时已经泛起了朵朵乌云，沉闷的雷鸣声随之缓缓响起。 不多时，昏暗的天空上，淅淅沥沥的雨点很快便滴落了下来，恢弘秀丽的京城顿时笼罩在了一片烟雨朦胧之中。 亭台楼阁，青堂瓦舍，在这片潇潇细雨中，构成一幅绝美的画卷。 而在此刻，丞相府后门，一架毫不显眼的马车从隐蔽的门口缓缓行出，向着远方疾驰而去。 曹相端坐其中，面色阴沉似水，一如此刻天空之上的景象。 ------------ 第一百零四章 虓国公府崛起之基 就在先前丞相府中正忙着调查夜间京城内外的异动之时，京城之南的一处毫不起眼的偏僻宅院内，也同样有人因为吴峰之事陷入了紧张之中。 阁楼之上，一位身着单薄青衫的中年文士面带寒霜，右手不自觉地捋着八字胡，站于窗前，目光落在窗外，眼神中带着一抹明显的深沉之色。 此人正是先前私下里去拜见吴峰的李洵，虓国公麾下幕僚，也是一手主导宁家魏州遇袭案的幕后真凶。 此刻，在他身后，正站着一名身穿粗布麻衣、腰间挂着一道红色长鞭的老马夫，沉声向他禀告着些什么，神情颇为严肃。 这老马夫脸颊上沟壑纵横，一头略显斑白的干枯乱发披肩，牙齿焦黄，那一双蒲扇般的大手上遍布伤痕，显然曾经也是刀枪里滚出来的狠角色。 虽然已有些年纪，但整个人带给人的感觉却丝毫不显老态，腰背始终挺得笔直，隐隐透露出一丝精悍之意。 “先生，情况大概就是这样了。” “虽然目前还不清楚那吴峰到底犯了何事，不过按照我们眼线传回的消息，但是此人深夜外出的行为太过反常，恐怕他自己也清楚惹下的麻烦不小。” “依老头子我来看，我们还需要早做打算才是。” 老马夫将眼线传回的消息向李洵一一讲明，而后讲出了自己的判断。 吴峰不知道的是，早在李洵前去吴府拜见他之前，就已经安排了几名好手隐在暗中监视着他的日常行踪，故而在事发后的第一时间就将消息传回了此处。 听得老马夫所说，李洵也是缓缓点了点头，儒雅脸庞上显露出一抹愤懑之色， “吴峰这家伙背地里不知道在搞些什么幺蛾子，明明日前我就提醒过他，如今正处非常时期，务必要小心行事，结果还是捅了闹出了如此事端！” “枉公爷往日那般看重此人，当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说着，李洵心头怒火升腾，难以抑制，牙关紧咬，直接重重一掌拍在了窗台上，借此宣泄心中的不满。 吴峰突然出现如此意外，无疑是彻底打乱了他们先前的计划和安排，不过让李洵感到庆幸的是，这几天时间下来，他需要吴峰那边给自己这一方准备的东西，已经拿到手了绝大部分，剩下的那些虽然就这么放弃有点可惜，但也已经无伤大雅。 当然，吴峰被宫中太监带走，对于李洵他们的影响还是相当不小的，一旦前者将双方私下里谋划之事向皇帝和盘托出，那么对于李洵背后的虓国公吴荣可是相当不利的一件事。 虓国公暗中谋划多年，始终不曾明面上竖起反旗，正是还有所忌惮，万一皇帝从吴峰口中得知了内情，主动发难，对于虓国公一系来说可是多有不利。 而且，由此来看，李洵他们现在所在的私密宅院也变得相当危险，随时都可能会有皇帝派出的禁军或京城巡防士卒前来搜捕。 如今最紧要之事，就是抓紧时间马上撤离。 “老马，你立刻去通知底下的人，此地不宜久留，立刻打点行装，我们要撤离！” 想到此处，李洵也不是什么优柔寡断之人，直接转身向车夫打扮的老马吩咐了起来。 老马自然知晓目前己方所面临的情况严峻程度，面色肃然，点了点头，立刻转身出去安排。 李洵这边自然也没有闲着，匆匆快步走到书架前，从书架夹层中取出了三大摞厚厚的册子，也不顾有什么褶皱，随手扯了几块布将其包裹成团，紧紧扎在了胸口处，随身背负。 这些册子，就是他这几日从吴峰那里得来的，里面记载的内容，对于虓国公府来说，堪称重要到了极点，绝对不容许有半点闪失。 可以这么说，在李洵看来，哪怕他们此次来京城的人全部都死绝了，这册子也必须要安排几名随行人员中身手最好的护卫，想尽一切办法送回洛州城。 虓国公府崛起之基，就在于此！ …… 与此同时，皇宫，乾元殿。 “你是说，你将户部往年统计上来的，关于南方七州所有的户籍钱粮府库档案，全部交给了那李洵？” 林辰冷冷地瞥着身侧躬身回禀的吴峰，眼神中的无尽杀意狂涌而出，丝毫不加掩饰，骇得后者连连后退，神情惶恐，噤声不敢有丝毫言语。 就在刚刚，林辰才从吴峰口中得知，这个贪赃枉法的家伙居然已经将户部统计的大雍南方七州所有资料，一股脑地统统交到了虓国公府幕僚的手中！ 这一惊天消息，简直骇人听闻！ 要知道，对于一个王朝来说，户部所掌管的天下户籍财税，堪称重中之重！ 凡一州之地，户籍、人口、赋税、徭役包括山泽盐铁等等，所有的一切，都在户部档案中记载的清清楚楚，这都是由当初那位被称为不世出之奇才的大雍开国丞相亲自主持制定的制度。 毫不夸张的说，有了这套内容详实的档案之后，就能够将整个大雍的国力调动到极致。 当年，大雍王朝开国太祖南征北战，开疆拓土，兵锋所指，望风披靡，所依赖的，就是大雍自立国之前便建立起来的无比强大的后勤系统。 而在其中，当年户部派出大量特使巡查四方州郡，统计得出的详细档案，是最为关键的一环。 人口和土地，无论在历朝历代，都是整个国家的基本盘，历史上凡是盛极一时的大一统王朝，无一不是将自己疆域内各地豪族所隐匿的人口还有圈占的土地大量收没，使得耕者有其田，以此来获得王朝国力的巨幅提升。 而对于每个州郡的下层官员，每年吏部开展的最为重要的一项考核，就是关于档案的详实程度。 如今，吴峰居然敢将南方七州的档案统统交给虓国公府之人，如此恶劣程度，比起私下里勾结虞国商人走私之事还要更加不可饶恕！ ------------ 第一百零五章 这江山朕不要也罢！ 林辰冷冷地盯着面前这个大雍户部侍郎，心中无尽杀意犹如潮水般漫延开来，面色无比冷峻，眼眸之中闪烁起幽幽寒光。 要不是此人后面还有些用处，林辰此刻早就已经亲自动手直接将其宰了。 吴峰做下如此悖逆之事，就算直接千刀万剐也不为过！ 可以预见的是，如果虓国公吴荣那边得到了南方七州的户籍财税府库档案，那么离彻底造反割据就不远了。 虽然虓国公一脉坐镇南疆已有数代，但是数代以来，大雍历代皇帝对此也比较清醒，对其依仗的同时，也一直在暗中限制其权力外延。 持续几代下来，效果还算不错，目前虓国公府的影响力也仅限于公爵府所在的洛州与相邻的灵州而已，其中灵州刺史和都督还都是直接由朝廷任命，虓国公吴荣也难以完全掌控。 只是，随着吴峰将南方七州的户籍财税府库档案交出，形势已经发生了根本性的转变。 只要虓国公府举起反旗，大举侵略四方州郡，有了详实的档案在手，完全可以短时间内将南方七州全部纳入到他们自己的完全掌控之下，没有丝毫的阻碍。 甚至，若是那七州的官员抵抗意愿不强的话，直接改换门庭，也不是没有可能。 一旦七州刺史衙门改弦易辙，南方七州便会立刻脱离大雍朝廷的掌控，从而变成虓国公吴荣的囊中之物，后者更能够趁此机会，获得海量的物资，大力发展军力，来跟大雍朝廷派出的平叛大军长久相持下去。 而到了那时，大雍最为富饶的南部诸州陷入混乱之中，周围几个邻国绝对不会坐视不理，尤其是近年来东北边境摩擦不断的虞国，更是不会放过这等天赐良机，必然大举进犯。 其他邻国暂且不提，单单就虓国公吴荣与虞国这两方势力，一南一北，就足以好牵制住大雍王朝相当大比例的军力，而无论哪个战场失利，都将会使大雍朝廷面临极为凶险的境遇。 吴峰此举，只用卖国来形容都已经不够了，他简直就是在亲手给大雍掘墓！ 砰！ 想到此处，林辰眼神一厉，愤然起身，直接重重一脚将吴峰踹翻在地。 顾不上继续收拾这个王八蛋，林辰直接向殿外高喊了一声， “李忠！” “进来见朕！” 嘎吱！ 话音刚落，殿门立刻被推开，李忠匆匆走至近前，目不斜视，只是站在林辰身前，躬身问道， “陛下有何吩咐？” 林辰指了指被他踹翻在地正抱着小腹来回打滚的吴峰，沉声吩咐道， “马上问他，虓国公那幕僚在京城中何处藏身。” “立刻率领东厂太监，前去将那里所有人全部给朕抓回来，不要放走了一个！” 对于吴峰，林辰想怎么炮制，随时都可以，现在最为要紧的就是将那被批泄露出去的档案赶紧追回，从李忠当街擒回吴峰到现在，已经过了许久，要是消息走漏，被那虓国公府之人得知，提前跑路，林辰可就真的感到头疼了。 那江南七州的户籍财税府库档案绝对不能落到虓国公吴荣的手中！ 李忠躬身领命，当即俯身将吴峰提溜了起来，还不等他开口相问，吴峰猛地打了个哆嗦，惨嚎一声，自己主动交代了起来， “在城南！在城南！” “虓国公府那幕僚名为李洵，来京城后一直住在城南甘泉巷的一处民宅中！” 得知了具体位置，李忠松手将其放开，向林辰躬身行了一礼，接着便匆匆离殿，点起手下人马，出了皇宫红漆大门风驰电掣般向城南扑了过去。 “吴峰啊吴峰，你可真是给了朕一个大大的惊喜啊！” 李忠走后，林辰转身看向瘫倒在地的吴峰，冰寒的脸颊上隐隐带着一丝咬牙切齿之意，从牙缝里强行挤出来这么一句。 此刻，他很想知道，吴峰身为户部侍郎，就算还没有官居极品，在朝野上下也是相当显赫了，为何还会做下如此逆天之事。 要是与虞国商人勾结，走私违禁货物，还能用贪财来形容的话，那吴峰将南方七州档案出卖给虓国公吴荣的做法，就显得极为怪异。 退一万步讲，就算那虓国公吴荣拿着吴峰给的档案，最后造反成功，当上了皇帝，吴峰自己又能得到些什么？ 更进一步，顶天了恐怕也就是被提拔到丞相之位上，再兼任户部尚书，封个世袭的侯爵，大抵也不过就是如此了。 这真值得吴峰甘愿冒此奇险，为虓国公吴荣做出这般足以诛灭九族的事吗？ “吴峰，告诉朕，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放着好好的户部侍郎不做，偏偏要跟着吴荣谋反！” 林辰紧紧地盯着吴峰泛白的脸颊，问道。 闻听此言，吴峰嘴角扯出了一抹苦笑，神情颇为凄楚，弱弱答道， “陛下，下官是为了自保。” “前些日子，宁家被赦免之后，下官就知道自己户部侍郎的位置已经坐不稳了。” “后来，那虓国公府的李洵又以宁家遇袭之事要挟，逼迫下官就范，后面又许诺说，等虓国公事成之后，可以封我四州之地为王。” “下官鬼迷心窍，最终就答应了下来...” 吴峰边说着，心中也已经生出了无尽的悔意，要不是因为他自己无止境的贪婪，又何至于落得如此境地。 而听完他的解释，林辰嘴角不禁勾起了一抹冷笑， “吴峰，大雍的官员要是都像你这般，这江山朕不要也罢！” 事已至此，面对林辰严厉的斥责，吴峰唯有报以苦笑，不敢接话，只得呆愣地瘫在地上，不知所措。 林辰返身坐回到了御座之上，面色深沉，略作思索之后，又向吴峰问起了曹相那边的情况。 坐镇南疆的虓国公吴荣已有反意，曹相这位权倾朝野的丞相目前还并未显露出什么迹象，林辰如今自然要未雨绸缪，提前准备。 万一这两个野心勃勃的家伙暗中勾结到了一起，麻烦可就大了。 ------------ 第一百零六章 户部尚书现身！ 翌日，太极殿，朝会。 各部群臣接踵而至，熙熙攘攘，若是细心观察便能发现，其间有许多大臣的眉宇间都隐隐带着一丝忧虑之色，相互对视之间，彼此讳莫如深，还有几人皱眉微微摇了摇头，似有疑惑之意。 众朝臣俱是一脸严肃之相，也将整个太极殿内的氛围衬托得颇为压抑。 很显然，昨夜护卫京城的镇海营无故调动，再加上户部侍郎吴峰被宫中太监连夜当街带走，这两件事已经通过各种或明或暗的渠道传到了一众朝臣的耳中。 这两件原本应该毫无关联的事情结合到一起，哪怕再迟钝的人也能猜到，户部侍郎吴峰恐怕是惹了大祸。 再加上先前皇帝对宁家所表现出来的态度，明显有将宁渊重新启用，主掌户部的想法。 在这个节骨眼上，按照大部分朝臣的看法，吴峰这个户部侍郎恐怕已经是做到头了。 就在众人窃窃私语之时，曹相自殿外大踏步而来，瞬间便吸引到了太极殿内几乎所有人的目光。 吴峰这个户部侍郎可是在曹相一系中素来颇有威望，在外界看来，更是曹相铁杆心腹，他要是出了什么事，惹得皇帝降罪，曹相恐怕不会轻易善罢甘休。 除非吴峰犯了什么十恶不赦的重罪，否则的话，皇帝如果想要仅仅随便找个由头，就将其罢官夺职，曹相必然下大力死保，据理力争。 朝臣队伍中，那些往日与曹相不和的官员，暗中盯着曹相身影，眼底深处已经浮现出了一抹戏谑之色。 今日在这太极殿上，恐怕会有好戏看了。 面对众人神情各异的目光注视，曹相步伐丝毫不乱，依旧沉稳，长年累月的全力熏陶下，这种场面对于他来说，已经不知道经历过多少次，早就习以为常。 喜怒不形于色，已经是他养成多年的习惯，纵然心中想法万千，只要他不想表露出来，他人也别想探知分毫。 曹相径直走到队伍最前列，稳稳站定，双眸微闭养神，一脸老神在在的模样，似乎完全没有被昨夜的消息影响到。 见他这般沉稳的模样，众朝臣也渐渐安静了下来，各自整理仪容，等候皇帝到来。 而这般安静的氛围并没有持续太久，过了不多时，殿门外远远出现的一道拄拐缓步前行的苍老身影，再次引起了殿中众臣的骚动。 “卢老尚书，他怎么来了？” “老尚书称病居家，已经多年不曾上朝了吧，上次露面好像还是两年半之前随陛下前往东坛祭天之时。” “看来今日当真是有大事要发生啊，连卢老尚书都露面了...” “……” 太极殿内窸窸窣窣的议论声此起彼伏，明显对于那拄拐而来的老者出现感到分外诧异。 还没有注意到殿外情形的大臣们也随着议论声纷纷向外望去，只见殿外那拄拐老者不紧不慢缓步前行，历经沧桑的苍老脸颊上神情淡然，雪白胡须迎风飘扬，别有一派云淡风轻之相。 老者身形虽然瘦弱，但一举一动间自带威势，使人凛然不敢轻犯，这是久居高位之人独有的气质。 笃笃！ 拐杖敲击在光滑地面上，带起一阵轻响，殿门处，老尚书卢宁不紧不慢缓步走来，位列百官之首的曹相已然主动迎了上去。 “卢老尚书，难得见你老上朝，看气色你老的身子已经大好了吧，当真是我朝幸事啊。” 曹相威压脸庞上扬起一抹笑意，向老者拱手示意。 卢宁笑眯眯地拱手还礼， “曹相，许久不见，风采依旧。” “承蒙挂念，老朽近来病情略有好转，上了年纪就是这样，不提也罢。” 曹相朗声一笑，上前搀住卢宁手臂，后者也不谦让，直接先曹相一步缓缓向前走了过去。 见两人这般姿态，朝臣队伍中那些资历较深的各部官员似乎早已是习以为常，而另外有一小部分年纪尚轻的大臣却是陡然间瞪圆了双眼，他们可从来没见过素来强势的曹相居然甘居人后。 虽然他们知道，作为三朝老臣的卢宁，在此刻太极殿的所有人中，是无可争议的资历最深之人，就算是曹相在他面前也得矮上一头，但是当真正看到这一幕发生的时候，还是感到有些不真实。 卢宁与曹相两人相谈间已经走到了官员队伍的最前列，相互谦让一番之后，曹相终于还是站回了玉阶下首第一的位置，卢宁则是拄着拐站在他的身侧，位列文官第二。 虽然先前曹相对他很是客气，但是这并不代表就能乱了规矩，朝廷自有法度，可不会因人而异，曹相这个当朝丞相的地位，自然是要比卢宁这个户部尚书高出一分的，百官之首排在首位，无可非议。 至于其他六部官员，同为朝廷三品大员，地位相当的情况下，卢宁的威望就起到了决定性的作用，无论是被称为‘天官’的吏部尚书，还是统领军方的兵部尚书，只要卢宁出现在朝会上，其他部堂官员都会很自觉地向后站，将位置给让出来，以示尊敬。 户部尚书卢宁在朝堂中的威望，由此可见一斑。 终于，又过了片刻之后，身着龙袍头戴玉冕的皇帝林辰驾临太极殿。 “参见陛下，吾皇万岁万万岁！” “参见陛下，吾皇万岁万万岁！” “……” 随着御前总管太监李忠高声通传，林辰缓步登上玉阶，端坐于龙椅之上，神情肃然，而玉阶下方的众朝臣也在这一刻纷纷跪伏于地，山呼万岁，行大礼参拜。 “众爱卿免礼平身！” 林辰袍袖一挥，沉声开口，威严的声音在整间大殿内回荡开来。 与此同时，他那双漆黑如墨的眼眸中蓦然闪过一缕精芒，冰凉的目光向下方扫视了过去。 当看到曹相身边须发皆白的卢宁之时，他心中瞬间一动。 卢宁的面相对于林辰来说很是陌生，毕竟先前两人从未见过，但是此刻前者所站的位置特殊，无疑是立刻就引起了林辰的注意。 ------------ 第一百零七章 这是什么情况？ 目光盯在卢宁那张苍老脸庞上，林辰头脑中开始了飞速的运转。 满朝上下一众官员，能够有资格位列曹相身后，并且让其他六部尚书都纷纷退避的，除了那位历经三朝的户部老尚书卢宁之外，别无他人。 想到此处，林辰眼睛不禁微微眯了起来。 自从他入宫之后，便从那已经凉透了的老太监赵高口中得知，户部尚书卢宁多年以来称病不朝，已是处于半隐退的状态，所以户部一应大小政务都是由户部侍郎全权负责。 现任的户部侍郎吴峰是这种情况，前任的户部侍郎宁渊同样也是如此。 要是按照时间来推算的话，宁渊可是在三四年前就被夺职流放了，那户部尚书卢宁至少也得在家休养了四年以上才对。 然而此刻，昨夜里林辰刚刚派人将吴峰这位现任户部侍郎抓回宫里，第二日的朝会上深居简出的户部老尚书就跑了出来，显然有其深意。 要不是林辰已经从吴峰那里得知了大半关于朝堂之上错综复杂的关系网络，几乎都要认定这互不老尚书卢宁今日是要在朝会上直面皇帝，死保下属的了。 可以确定的是，吴峰先前所做下的一系列事，跟这位三朝老臣都没有任何的关系，后者完全不知情。 只是卢宁此行到底有何深意，目前林辰也没有理出什么头绪。 到底是敌是友，还需要日后另行甄别。 但在此刻，有一点林辰心里很清楚，这位户部尚书突然入宫上朝，他自己身为皇帝也不能轻易怠慢，像这种级别的三朝老臣，在朝中威望极深，纵然是皇帝，也要对其礼敬有加才是。 “呵呵，卢老尚书，朕可是许久不曾见你上朝了。” 林辰目光落在卢宁身上，淡笑一声，同时还不忘随口给侍立在他身旁的御前总管太监李忠一个吩咐， “李忠，给老尚书赐座。” 听得此言，李忠立刻向下招了招手，马上便有两名殿中值守的小太监搬着把太师椅放到了卢宁的身后。 而卢宁则是颔首微笑，接着向林辰躬身一礼，谢恩道， “老朽感谢陛下厚爱。” 林辰随意地点了点头，将目光收回，并没有再向卢宁多说些什么。 当然，并非是他不想说，而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得做出一番故作高深的姿态。 昨夜里在乾元殿，吴峰被李忠擒回，林辰仅仅跟他说了几句话，便不慎暴露了自己的真实身份，要不是林辰反应得快，今日皇宫内外恐怕早就大变天了。 而户部尚书卢宁，侍立三朝，素有名望，当年先帝安排唐少天继位之时，更是极有可能让卢宁担任辅政大臣。 有这般关系在，再加上卢宁身为户部尚书，总领大雍全国上下户籍财政，就算往日里称病居家休养，以往也定然跟唐少天有过不少的交集。 因为卢宁已有多年不曾在朝会上现身，所以林辰先前也并没有在大内秘档中专门翻阅此人的档案，只是偶尔在其他秘密档案中看到过几次卢宁的名字涉及其中而已。 林辰也正是碍于这一点，方才不能跟卢宁多说些什么。 万一说漏了嘴，那岂不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更何况，卢宁此次突然出现在朝会上，林辰几乎可以确定，前者就是为了昨夜里调查和通缉吴峰闹出的那般动静而来。 既然如此，那林辰自然要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沉神应对，看看这位历经三朝的老臣到底是有何目的。 至于到了后面，了解到了卢宁此举深意之后，再到大内秘档中查阅些情报，林辰就完全能够应付得来了。 等卢宁安稳坐下来之后，李忠便紧接着高声通传了起来，按照朝会流程，前面的大部分都是宣布由皇帝林辰御笔亲批的折子，将后续的安排给负责六部政务的官员下旨吩咐了下去。 直到朝会进行过半，各项政务已经基本上安排妥当，林辰面色也渐渐变得分外严肃了起来。 今日大朝会的重头戏，可都在这后半部分呢！ 为了达到自己想要的效果，林辰昨夜里在乾元殿可是从吴峰口中套出了不少东西。 尤其是吴峰背地里勾结虞国商人，走私违禁品牟利的举动，其中所涉及到的六部上下官员可是不少，今日在这朝堂上站着的就有数名，林辰放眼望去，只见那几人俱是深深埋低下头，似乎是生怕引来林辰的关注，招致无妄之灾。 “百官有事启奏，无事退朝！” 话音刚刚落下，林辰眼眸中泛起一丝厉色，刚要开口，却被玉阶下的一道深沉的声音给打断了。 “陛下，微臣有本上奏！” 曹相挺身出列，看向龙椅上沉神端坐着的皇帝，沉声说道。 闻听此言，林辰嘴角不禁扬了起来，漆黑如墨的眼眸中却是带起了一抹淡淡的寒意。 “讲！” 林辰淡淡吩咐了一句，没有多说任何的废话。 曹相将手中的那份早就拟好的折子交到李忠手上，而后在众目睽睽之下，推金山倒玉柱般径直拜伏了下去，高声说道， “启禀陛下，微臣要弹劾户部侍郎吴峰！” 此言一出，满殿皆惊！ 曹相背后的众多朝臣纷纷将目光投到了他的身上，眼神之中那抹震惊之色丝毫不加掩饰。 这是什么情况？ 就在众人先前都认为今日太极殿内必然要引发一场激烈的斗争之时，曹相却是不知在何时悄然变了想法。 要知道，吴峰可是在他这一系有着相当大的影响，更何况户部侍郎之职对于曹相来说也尤为重要。 然而曹相此举，却是表达了极为鲜明的态度，他不仅仅没有直接出面保下吴峰，反而还要上奏折弹劾。 众朝臣一时间没有搞明白曹相葫芦里卖的到底是什么药，彼此相互对视一眼，眼神中带着鲜明的疑惑之色。 而玉阶之上，听得曹相如此一说，林辰也同样生出了疑惑之情，连带着心思也瞬间活泛了起来。 ------------ 第一百零八章 狼狈为奸！ “哦？” “丞相要上奏弹劾户部侍郎吴峰？” 御座之上，林辰英俊脸庞上流露出了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眉头轻挑，有些诧异地开口询问。 玉阶下，曹相面色凝重地点了点头， “不错，启禀陛下，微臣近日来收到了不少朝堂内外各级官员对户部侍郎吴峰的举报，在事情未曾查明之前，不敢贸然惊动圣上，所以一直未曾言明，只是安排了专人调查，如今已有结论。” “陛下，户部侍郎吴峰在任上贪赃枉法，悖逆不臣，监察院手上已有铁证。” “微臣恳请圣上下旨，将户部侍郎吴峰夺职查办，以正视听！” 说到此处，曹相脸上还恰到好处地露出了一抹惭愧之色，继续讲道， “微臣身为大雍丞相，总领百官，未能及时发现吴峰此贼子的不臣之举，实属失职，还请陛下一并责罚！” 话音落下，曹相从袖中取出早已拟好的折子，双手呈递了上去。 见状，林辰向旁边使了个眼色，侍立在侧的李忠立时会意，下玉阶从曹相手中接过那份奏折，返身放到了林辰身前摆放的御案之上。 “丞相先平身吧。” 淡淡吩咐了一声，林辰便拿起那份奏折翻看了起来，心中却是已经暗暗吐槽了一声。 这曹相倒还真是个老狐狸，知道今日朝会上自己可能在吴峰此事上发难，此刻故作姿态，想要将他跟吴峰之间的关系撇干净。 当然了，林辰也并没有寄希望于通过吴峰直接将曹相给一举扳倒，后者毕竟已经在朝堂上布局多年，树大根深，关系错综复杂，吴峰之事虽然性质极为恶劣，但也难以牵连到曹相的身上。 能够借此事来略微打压曹相的声望，同时将户部重新掌握到自己手中，对于林辰来说就已经足够了。 而在此刻，下方侍立的朝臣中也渐渐生出了细微的骚乱。 很显然，曹相方才的表态也已经出乎了他们中大部分人的意料。 除了曹相一党的官员提前收到了口风之外，其余人等尽皆默默地注视着曹相的背影，眼眸之中带着一丝明显的诧异之色。 吴峰与曹相师出同门的关系，朝野上下人尽皆知，再加上前者户部侍郎的官职，在曹相一党中分量不小，无论从哪个角度来看，曹相似乎都不应该如此轻易地就将此人放弃。 细细思索下来，也唯有一种可能，吴峰所犯下的罪行，远远超出了皇帝所能接受的范围之内，就连曹相也难以摆平，只能选择明哲保身。 原本众朝臣都以为，皇帝是想要借题发挥，随意寻个由头，罢掉吴峰户部侍郎之职，扶持前任户部侍郎宁渊重新上位。 但现在看来，整件事情显然并没有那么简单。 片刻之后，玉阶之上突然传出了一道分外低沉的怒叱声，使得众朝臣心中一凛。 “哼！这吴峰居然敢背着朕做出如此悖逆之事，当真该杀！” 林辰脸上泛起怒意，眉头紧皱，将手中奏折重重拍在了御案上，漆黑如墨的眼眸中淡淡杀意弥漫而出。 见他如此，众朝臣立刻纷纷躬身致意， “陛下息怒！” 林辰目光一转，冷冷地望向下方众臣，沉声问道， “御史大夫何在？” 闻言，主掌监察院的御史大夫袁靖立刻出班奏对， “陛下，微臣在。” “袁靖，丞相奏折上所列明的吴峰种种罪行，你们监察院可已经都查清了？” 林辰望向下方出列的御史大夫袁靖，眼底深处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阴沉之色。 曹相方才呈上的奏折上所写明的吴峰罪行，与他已经了解到的可是完全不同，贪污受贿，以权谋私等等，都是多少年来屡见不鲜的东西，显然就是曹相利用其手下的官员临时罗织出来的罪名，为的就是将他与吴峰之间的关系给撇干净。 这一点，林辰也同样早有预料，但是唯一让他感到意外的，便是此刻监察院对于曹相的配合。 监察院御史负责监察百官、巡视郡县、纠正刑狱、肃整朝仪等职责，虽然官位不显，但是作用却相当重要。 别看寻常御史品级仅仅只有六品，御史大夫也不过只有从三品，比起各部尚书还要低上半级，与各部侍郎平级，实际上他们手中的权力可要远远高出自身的品级。 就单单百官监察这一项，监察院所能发挥出的作用就要远远超出吏部，自成一系，直接对皇帝负责。 然而就是这么一个重要的职能部门，其主政之人御史大夫袁靖却是在私下里配合着曹相做假证，完全背离了最先监察院设立的初衷，这岂不让林辰这个皇帝感到极为不满。 曹相的手居然已经伸得这么长了。 是可忍孰不可忍！ 身为皇帝，最忌讳的就是手下臣子结党营私，更何况还是丞相与御史大夫这两位在朝堂上分量极重的朝臣。 这一刻，林辰突然为先前那倒霉皇帝唐少天感到了一丝悲哀，大雍朝堂上局势糜烂至此，这家伙又是体弱多疾，纵然如今已然安坐皇位，恐怕心力交瘁之下也撑不了多久。 而这，也许就是曹相当年下定决心入宫向先帝揭发梁王谋反的原因之一，等唐少天重病缠身难以亲理朝政之时，他这位丞相便可顺理成章地总揽一切大权。 只不过，林辰的横空出世，再加上那老太监赵高的野心，将曹相的谋划彻底击得粉碎。 “启禀陛下，自从接到朝中有关户部侍郎吴峰的检举之后，臣便安排监察院众御史暗中巡查，终于在前几日搜集到了确切的证据。” “吴峰所犯之罪，具体有三，其一...” 就在林辰思索着眼前局势之时，玉阶下出班奏对的御史大夫袁靖已经开始向他逐列举他们监察院查清的吴峰罪证，言辞凿凿，当真如煞有其事一般，要不是林辰早就已经安排了李忠暗中调查吴峰，此刻若是换了旁人，还真能让他给唬过去。 ------------ 第一百零九章 不想说，还是不敢说 ？ 太极殿内，众朝臣默不作声，唯有御史大夫袁靖慷慨激昂的声音在此间幽幽回响。 当然，袁靖所说也并非完全虚构，吴峰在户部侍郎的任上没少做不法之事，仗着自己拥有的权力敛财牟利，只是相比于他做的那些通敌叛国、勾结外臣的行径，这些都只不过是疥癞之疾罢了。 “陛下，这些就是监察院近日来搜集到的吴峰罪证，臣已经整理成册，还请陛下御览！” 说罢，袁靖也同样从袖口中掏出了一份奏折，神情颇为严肃，伸出双手呈递了上去。 李忠下阶取回，躬身摆在林辰面前。 林辰只是随意地翻看了一眼，脸庞上便涌现出了滔天怒火，将那份奏折重重地拍在了御案之上， “居然有这般多的罪证，枉朕以往对吴峰如此信任！” 说着，林辰缓缓站起身来，面向玉阶下的一众朝臣，冰冷目光扫过其中，还在其中某几个位置略微停顿了片刻。 感受到他眼神中的寒意，被盯着的那几名朝臣纷纷低下了头，噤若寒蝉一般，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口。 见那几名大臣如此模样，林辰眼底深处不禁泛起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冷笑之意。 刚刚他目光扫过的那几名大臣，就是与吴峰私下里勾结在一起，利用手中的职权，为虞国商人走私之事大开方便之门。 虽然曹相与御史大夫袁靖都没有提及吴峰涉嫌勾结敌国走私违禁物资之事，但这几人心中仍然惶恐不安，额头上泛起一层细微的冷汗。 毕竟吴峰可是在昨夜里被皇宫中的太监当街带走的，而皇帝林辰到现在都还没有正式表态，天知道吴峰会不会已经将所有的事都向皇帝主动交代了出来，这几位大臣也正是为此忧心忡忡。 而曹相此刻，虽然与他们几人想法不同，但也同样对吴峰没有丝毫的信心。 但凡贪财好色之徒，往往也是贪生怕死之辈，骨气这种东西，在这类人身上显然是极为稀缺的品质。 曹相与吴峰相处已久，早已知晓后者品性到底如何，虽还不清楚吴峰到底是犯了何事引起皇帝注意，但早就做好了最坏的打算，这也是为何今日朝会上他会主动站出来弹劾吴峰的原因之一。 其实除了曹相自己与丞相府的几位核心人物之外，其余众朝臣都不知道，吴峰虽然在曹相一系颇有地位，看似被曹相引为了心腹，实际上真正的机密之事曹相从来都是将他排除在外，并没有让他过多参与其中。 除了一些涉及到户部政务之事会要求吴峰配合之外，其他的事曹相并没有主动安排过吴峰去办，而这也是曹相为何能够在出事后的第一时间就选择直接将吴峰放弃的重要因素。 他根本就不怕吴峰迫于压力在皇帝面前交代罪行之后，给自己造成什么麻烦，吴峰所掌握的曹相一系的消息，都是些无关紧要之事，并不触及真正的核心。 而这一点，林辰已经在昨晚的审问中得到了验证。 李忠被安排前去城南甘泉巷围捕虓国公府之人后，林辰就向吴峰问起了关于曹相之事，得到的情报确实没有什么值得深究之处。 曹相做事的手段极为隐秘，就算是交代给吴峰的那些安排，也是留足了后手，想要在吴峰身上找到曹相的破绽，以此发难，并不现实，这也使得林辰想要借此来对付曹相的想法为之落空。 “列位爱卿，你们大概还不知道，吴峰此贼背地里仗着朕对他的信任，都做了什么大事吧。” 林辰嘴角勾起一抹冷笑，眼神逐渐变得凌厉了起来，袍袖一挥，向殿外高声喊道， “来人！” “将那贼子给朕带上来！” 随着他一声令下，吴峰被两名东厂太监架着进入了大殿之内，行至玉阶下，噗通一声跪倒在地，满面惨白，身子颤抖不停，后背处单薄的衣衫已经被冷汗尽数湿透。 众朝臣目光纷纷向他的身上汇聚了过去，神情各异，有愤懑，有疑惑，还有隐隐间透露出来的不安与惊惧。 端坐在太师椅上半闭着眸子似在养神的老尚书卢宁也在此刻缓缓睁开了双眼，侧目向吴峰瞥了过去，白眉微皱，沧桑眼眸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精芒。 毕竟吴峰在名义上可还是他这位户部尚书的下属，要是真犯了什么大罪，追究起来，他也难辞其咎。 这位多年来一向深居简出的老尚书今日突然上朝，正是为了户部之事而来。 “吴峰，将你做下的那些混账事，好好地跟在场我大雍朝的诸位大臣们讲讲！” 林辰阴沉着脸坐回御座之上，目光中带着寒意落在玉阶下那道战栗不止的身影上，沉声吩咐一句。 此言一出，吴峰身子猛然一震，额头上豆大的冷汗如雨般挥洒而下，哆哆嗦嗦地不敢开口。 虽然昨夜林辰已经给了他保命的承诺，但是此刻面对诸多往日里颇为熟悉的同僚，他的内心还是不免惶恐。 甚至在这一刻，他心中还生出了一个极为疯狂的想法，在这朝会上直接将林辰的身份戳穿，将局势彻底引爆。 然而，他也就只能在心里这么想想罢了，根本就不可能付诸行动。 此刻林辰与他的这般表现，不过是在给其他朝臣演戏罢了，在被押入到太极殿之前，他就已经被李忠使了手段，喉咙沙哑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而这正是林辰刻意的吩咐，为的就是不让他有丝毫机会将林辰的身份曝光。 见吴峰沉默不语，众朝臣面色渐渐变得沉重了起来，相互对视一眼，眼神中同时涌动起异样神色，而先前林辰刻意关注的那几位大臣，则是也如同吴峰一般，面色逐渐变得苍白了起来。 从林辰的表态，还有吴峰此刻的表现来看，他们已经有了一丝极为不详的预感。 “怎么，不想说，还是不敢说？” “既然如此，那朕找人替你说！” 林辰怒极反笑，直接出人意料地向下点出一人！ ------------ 第一百一十章 事到临头，还想抵赖！ 林辰随手向下方一指，精准地点出其中一人， “杜江！你来给朕说说，吴峰这些日子都背着朕做了什么好事！” 此言一出，那被林辰点到的杜江面色瞬间狂变，竟是直接呆愣在了原地，任由额头上冷汗如瀑，陷入了无比的惊惶之中。 见此情形，曹相的眉头顿时紧紧皱了起来，深邃眼眸中闪过一丝诧异之色，暗中向旁边的御史大夫袁靖瞥了一眼。 只见后者脸上也同样是一副颇为疑惑的神情，明显不清楚皇帝此举到底有何深意。 杜江这位户部员外郎，可是户部侍郎吴峰的直系下属，听皇帝的意思，这二人明显有合谋的 两人互相交换了个眼神，心中同时变得沉重了起来。 显然，今日之事似乎已经有些超出了他们所能掌控的范围，这可不是个好的征兆。 “杜大人！陛下在问你话呢，有事速速回禀！” 眼看杜江迟迟没有反应，御前太监李忠眉头一横，向前迈出一步，阴恻恻地提醒了一声。 杜江猛地回过神来，瞳孔巨震，身体迅速战栗了起来，颤巍巍地出列走到吴峰身旁，噗通一声跪了下去，以头触地，声音凄厉地喊道， “陛下，微臣冤枉啊！” 然而，回应他的则是一只小巧玲珑的白玉茶杯。 砰！ 白玉茶杯被表面暴怒的林辰直接随手掷下玉阶，重重摔在杜江身前，发出一道清脆破裂声响，残破碎片四散开来，骇得后者脖子猛地一缩，神情也变得愈加惶恐了起来。 与此同时，林辰怒叱声也随之一同响起， “冤枉？” “杜江，事到临头了，居然还想抵赖！” “你当朕眼瞎不成！” 说着，林辰凌厉的目光向玉阶左侧扫了过去，在众朝臣畏惧的目光注视下，再次伸指点出一人！ “罗光！你来给朕说说，你们几人在户部这些年都做了何事！” 众朝臣面色同时微变，眼皮狠狠一抖，被皇帝点出的那人又是户部官员。 先前出列的杜江任户部员外郎之职，而那罗光则是户部主事，看来在吴峰治下的户部出了大问题啊，否则皇帝可没必要在朝会上如此大发雷霆。 众人目光再次一转，投到那面色已经变得无比苍白的户部主事罗光的身上，眼神中俱是带着一抹异样神色。 在周围同僚的目光注视下，罗光只觉得心中生出了无尽的恐惧，整个人如同被抽干了所有的力气，双腿灌了铅一般，还未出列便直接瘫倒在了地上，瑟瑟发抖，不能言语。 见此情形，老尚书卢宁却是再也坐不住了，重重一顿手中拐杖，支撑着缓缓站起身来，苍老脸颊上怒意升腾而起，精光溢散的眼神瞥向后方瘫倒在地的罗光，冷声喝道， “罗光！” “没听到陛下的话吗，这些年你们几人都在户部胡搞些什么，还不从实招来！” 身为户部名义上的最高长官，卢宁深知此时绝对不能置身事外，独善自身，纵然已经多年不曾过问户部政务，该有的姿态也一定要摆正。 冷冷地看着跪倒在地的吴峰和杜江，还有后面瑟瑟发抖的罗光，老尚书有种直欲吐血的感觉。 当初户部在他的治下，可从未出现过这等乱子，后面称病居家之后，接任者宁渊也将一切政务打理地井井有条，让他得以在府上安心养病，不需要太过操劳。 然而自从吴峰接手以后，户部便逐渐变得一片乌烟瘴气，诚然其中也有总领六部的曹相暗中作梗的原因在，但更主要的，还是出在吴峰这个户部侍郎的身上。 卢宁很早便听说过吴峰此人的作风不正，只是碍于手上一直没能拿到确凿的证据，无法将此事摆到明面上来，方才作罢。 今日上朝，本来老尚书就带着一丝火气，如今见皇帝林辰都已经亲口将话说到了这个份上，自然不能再继续冷眼旁观。 听得他的怒叱，罗光心中更加的慌乱了起来，预想中最不愿意见到的结果已经出现在了眼前，他已然方寸大乱，完全不知道该如何应对。 即使曾经无数次在午夜梦回间设想过万一事情泄露将要面临的后果，等这一刻真正到来的时候，罗光才发现，自己所贪图的那些金银珠宝是多么的不值一提，此刻，他只想活命。 不过，林辰显然已经不会再给他们任何机会了。 “呵呵，怎么，你们几个私底下做了天大的事，到了现在不敢承认了？” “李忠，让沈洋进殿来！” 林辰冷冷地盯了三人一眼，目光冷峻，犹如在看死人一般，而后头也不回地向侍立在身后的李忠吩咐了一声。 李忠当即躬身领命，走至阶前，朗声道， “宣，东厂巡狩司副指挥使沈洋觐见！” 听得这两个颇为陌生的官署名称，众朝臣纷纷一怔，不自觉地看向李忠，似有询问之意。 包括曹相也是一脸诧异地抬头望向李忠，心中泛起了嘀咕。 这东厂巡狩司是什么时候冒出来的，他自己可没有收到任何的消息，也不曾听宝贝女儿曹芸提起过。 实际上，宦官群体属于皇室家奴，很多安排和调整并不需要像朝廷各部堂那样需要公之于众，这无疑也给林辰创建东厂省了不少的麻烦。 当然了，他这位皇帝就是下旨组建东厂，朝堂上下也没人敢说个‘不’字，只是如此一来东厂就会暴露在人前，与林辰原本命令李忠组建东厂的初衷背道而驰。 引而不发的状态，才具有最大的威慑力，在朝堂上亦是如此，未知才能带来恐惧，林辰想要将皇位彻底坐稳，就要使得朝廷上下众臣对自己保持敬畏之心，东厂的组建就是其中不可或缺的一环。 “奴才参见陛下！” 一身戎装的沈洋行至玉阶前，向林辰行大礼参拜。 林辰随意地摆了摆手， “平身吧。” “沈洋，将你近日查明的吴峰这几名贼子所犯罪行，给朕详细讲来，也让他们都听听！” ------------ 第一百一十一章 气煞老夫也！ 听得林辰吩咐，沈洋站起身来，侧目瞥了一旁跪倒在地的吴峰与杜江一眼，眼神中似有不屑之意，开口讲述了起来。 当然，他此刻所讲内容，也是由李忠在得到了林辰授意之后刻意吩咐调整过的。 吴峰身上牵扯众多，很多事情目前还不宜宣扬，让朝臣得知，尤其是涉及到虓国公府的部分，早已经被林辰列为了绝密。 昨夜李忠按照林辰旨意赶往城南，但最终还是扑了个空，等他带着东厂太监赶到之时，甘泉巷那处隐秘宅院已是人去楼空，首尾处理的也极为干净，没有留下丝毫的痕迹。 而林辰最为在意的，那份吴峰私下里交给李洵的南方七州户籍府库档案也同样不知所踪，早就已经被带走了。 李忠自然是第一时间回宫将那里的情况禀报给了林辰，林辰最不愿意看到的情况还是发生了。 他第一时间便令李忠派人传口谕给了驻守京城的镇海营统领，命令其带兵沿京城南一路搜捕，务必要将那李洵擒拿下来。 只是直到朝会开始之前，林辰这边还是没有收到镇海营传回的消息，他心中也清楚，虓国公府那伙人多半是追不上了。 不过，林辰也并没有坐以待毙，而是接连派出了多名信使，前往京城与洛州之间的各处关隘与官府驿站，传达圣旨，要求沿途拦截，也许还能有所收获。 当然，为了保密起见，所有的传旨信使都是由李忠选拔出来的东厂太监担任。 如今虓国公吴荣野心逐渐显露，派出的幕僚都已经进京联络，林辰可不相信他们就只暗中勾结了吴峰一人，若是此刻贸然将此事讲出，除了会引起朝野骚动之外，别无他用。 关于虓国公府的一切，还是要等林辰后面有所安排之后，再行定夺最为合适。 “启禀陛下，户部侍郎吴峰在任上暗中勾结虞国商人，走私大批粮草陶瓷等物资，昨夜奴才带人前往洛江查抄，人赃并获！” “在洛江停靠的五艘商船上，共计查得...” 随着沈洋将昨夜在洛江畔临时码头查抄到的物资明细一一列出，太极殿内顿时一片哗然。 “什么？！竟有此事？！” “向虞国走私违禁物资可是我大雍多年前就明令禁止的！” “居然走私这么大批量的粮食，这是资敌！” “吴峰此举与叛国无异啊！” “……” 一时间，群情激奋，犀利讨伐之声此起彼伏，不绝于耳。 跪倒在玉阶下的吴峰眼眸之中满是绝望之色，神情惨然。 其余两人亦是如此，跪伏在地的身子摇摇欲坠，似乎有些难以忍受着铺天盖地的指责。 此刻殿内绝大多数大臣的情绪都被沈洋所披露出来的内情彻底引爆，几乎人人面带愤愤不平之色，纷纷冲着吴峰等三人厉声责骂了起来。 就连曹相也在瞬间变了脸色，虽未出言，但斜瞥着吴峰的眼眸之中隐隐有着怒火泛起，一抹寒光自眼底处一闪而逝。 他也是万万没想到，吴峰居然敢背着自己做下了如此惊天之事。 要知道，虽然曹相贪恋权力，一心想要发展势力把控朝政，架空皇帝，乾纲独断，但是这一切显然都有一个前提，那就是大雍王朝不能分崩离析。 要是吴峰与虞国勾结，不断给其提供紧俏物资，日后虞国定然国力日益强盛，从而对大雍构成极大的威胁。 要是大雍灭亡了，那曹相这个丞相之位，还有什么意义。 即便他可以投降敌国，但到了那时候，也定然不会重新拥有如今的权力和地位。 至少在对外部敌对势力的这一点上，曹相与林辰这个皇帝的利益是一致的。 故而，在听得沈洋所说之后，曹相心中才会生出熊熊怒火。 而在他身侧，老尚书卢宁更是一脸的难以置信，雪白的胡须都随着嘴唇一同颤抖了起来，伸手指着跪倒在地的吴峰，气得浑身颤抖，竟是半天都没能说出一句话来。 “你你你，吴峰，枉先帝与当今圣上对你如此信任，委你重任，你、你就是这么报答圣恩的？！” 卢宁怒目圆睁，愤然直视着吴峰，张口怒叱，陡然间，他的脸颊上突然泛起了一抹不正常的潮红之色，一口气没喘上来，仰头便倒！ “气煞老夫也！” 哐当！ 卢宁脚步踉跄，将身后太师椅撞倒，眼看整个人就要重重摔倒在地，一旁的曹相眼疾手快，已经伸手一把将他扶住，这才勉强稳了下来。 见老尚书这般模样，林辰心中同样一惊，这老家伙现在可不能出事，后面还有用得着他的地方呢！ 林辰是真怕卢宁此刻被吴峰气出个好歹来，像这般上了年纪的人本就经不起折腾，再加上卢宁本就有病在身，要是当真一个不慎死在了朝会上，那乐子可就大了！ “李忠，速传太医！” 林辰站起身来，看向卢宁，同时向侍立在旁的李忠吩咐一声，后者立刻唤了个小太监上殿，低声吩咐几句之后，小太监一路小跑着匆匆离去。 朝堂之上突然发生了这等出人意料的变故，立时将众朝臣群起讨伐吴峰的斥责声尽数打断，众人目光纷纷从吴峰身上挪开，向卢宁所在之处投了过去，眼神中俱是带着一丝明显的担忧之色。 曹相跟其他几部的尚书小心搀扶着卢宁坐回太师椅上，一边为后者抚背顺气，一边接过李忠递过来的茶水，送到卢宁嘴边让他喝了几口，这才渐渐缓了过来。 谁知，卢宁才刚刚有所好转，还顾不上略作喘息片刻，便直接甩开众人搀扶的手，老脸上露出一抹决然之色，拄着拐杖起身，颤巍巍地走到玉阶前，直接俯身向林辰跪拜了下去！ “陛下！户部出了吴峰这等奸贼，是老臣这个尚书令失职，有违先帝嘱托！” “老臣如今已无颜面对先帝，只恳请陛下明察，治老臣与吴峰等人同罪！” 此言一出，满殿皆惊！ ------------ 第一百一十二章 罪不容诛！ 御座之上，林辰端坐如常，面容无悲无喜，表面上并没有因为老尚书卢宁此刻请罪的举动有丝毫变化，心中却是微微触动，显然也感到有些意外。 而殿内的众朝臣则是纷纷变了脸色，却并没有站出来说些什么，一时间因为吴峰之事引起群情激奋的朝堂中又重新变得安静了下来。 卢宁身为户部尚书，纵然久不理事，但于情于理，吴峰与杜江等人都是他的下属，做出如此叛国之事，大逆不道，卢宁自然该拿出相应的态度，其他各部官员当然插不上话，只是静静呆在原地，眼角隐晦的余光纷纷向御座上那道黄袍身影瞥去，等待着皇帝林辰的下文。 林辰神情淡漠，尚没有立刻回应的意思，侧目给李忠使了个眼神，后者立时会意，下阶伸手想要将老尚书扶起来，将其搀回到原先的座位处。 但没想到卢宁此刻态度却是相当的坚决，不仅没有让李忠将他自己扶起，反而长跪不起，以头触地，虽然没有继续说些什么，但是此刻他的举动已经表明了一切。 见此情形，林辰心中也不禁感到颇为无奈，这卢宁身为三朝老臣，在朝堂中威望甚高，自然不能轻易论罪处置，更何况后者一直居家养病，户部政事早已不再过问，只是占着个户部尚书的名分，吴峰之事原本就牵扯不到他的身上，顶多也就算是犯了个失察的过错。 若是真按卢宁所说，给他定罪，如此随意处置功勋老臣的做法，岂不是让朝堂众臣心寒，这可不是林辰想看到的结果。 只是，若林辰这个皇帝对卢宁毫无任何惩处的话，也是不妥，毕竟不管身份如何，功过都不可相抵，否则日后必生龌龊，此风绝不可长。 林辰皱眉沉神，心中思绪纷飞，已然有了计较。 威严的目光落在玉阶下跪倒在地的卢宁身上，他脸上的神情逐渐变得严肃起来，皱着眉头保持了沉默，不发一言。 此时，见林辰迟迟没有表态，大殿内一部分大臣已经按捺不住了，纷纷主动出列为卢宁求起了情， “陛下！卢老尚书数十年来为我大雍呕心沥血，从未有过丝毫倦怠，吴峰此贼固然可恨，但微臣以为卢老尚书绝不应与此贼同罪，恳请陛下明鉴！” “陛下！卢老尚书对我大雍的忠心天地可鉴，微臣附议！” “陛下！微臣附议！” “……” 一时间，数位大臣纷纷出列，俯身下拜，为卢宁求情。 见此情形，林辰紧皱着的眉头渐渐舒展开来，眉宇间的神情略有缓和。 不愧是三朝老臣，在这朝堂上的威望和影响力确是不俗。 “李忠，传朕旨意，户部尚书卢宁，在任内有失察之责，罚俸一年，以观后效。” 眼看自己想要达到的效果已经营造了出来，林辰便开口淡淡地宣布了对卢宁来说不痛不痒的处罚决定，给各方以体面。 李忠点头应是，而后转过身来，再次伸手，终于将卢宁从地上搀扶了起来。 “老臣谢陛下隆恩！” 卢宁此刻仍是一脸悲愤交加之色，躬身向林辰开口谢恩，方才在李忠的扶持下坐回了原先的位置上。 将卢宁安抚下来之后，林辰目光一转，再度落到了跪倒在玉阶下瑟瑟发抖的吴峰三人身上，漆黑如墨的眼眸中泛起一抹冰寒之色。 时机正好，是时候该处置这几个通敌叛国的败类了。 “众爱卿都说说，这户部侍郎吴峰、户部员外郎杜江，还有户部主事罗光，都应该如何处置？” 此言一出，玉阶下跪倒的三人身体同时猛地战栗了起来，浑身上下寒毛倒竖，额头上冷汗挥洒，无尽的惶恐从心底泛起，神情也变得分外凄凉。 “陛下饶命！” “陛下饶命！” 在面临决定自身生死的这一刻，杜江与罗光两人彻底陷入了慌乱之中，冲着玉阶上连连磕起了头，凄厉的哀嚎告饶声不断。 而一旁的吴峰虽然始终不发一言，但此刻也如他们两人一样，慌张地叩头示意，力道之大让额头处瞬间变得一片通红，渗出丝丝血迹。 而听得林辰发问，他们后方站着的众朝臣纷纷向最前方的曹相投去了目光，眼神中似有询问之意。 显然，此刻作为百官之首的丞相有着最大的话语权。 只是，面对众人的目光注视，曹相并没有立刻出列讲出自己的意见，反而是保持了沉默，面色冷淡，让人看不出丝毫他心中所想。 虽然先前他已经在朝会上当着众朝臣的面向皇帝林辰弹劾了吴峰，但是此刻当着吴峰的面，曹相还是不会轻易地表态，毕竟不管怎么说，两人之间的关系都已经摆在了明面上，方才他主动挺身而出弹劾吴峰的做法给外人看来是一心为公，如今有避让之意则就是出于私谊了，任谁也挑不出来毛病。 见丞相大人似乎并没有想要表态的意思，后方一众已经对吴峰极为不满的朝臣纷纷出列，慷慨陈词。 “陛下！按照我大雍律法，通敌卖国之罪，罪在不赦，吴峰等贼子都应处以极刑，以儆效尤！” “陛下！吴峰身为朝廷命官，蒙陛下信任，担任户部侍郎之职，竟然不思为国尽心效力，反而做下此等大逆不道之事，罪不容诛！” “陛下！微臣请命，诛吴峰等贼子三族！” “陛下……” 愤然讨伐之声在众朝臣中此起彼伏，直欲将吴峰三人彻底淹没其中。 听得身后传来的群情激奋之声，吴峰、杜江、罗光三人已然面如土色，浑身如筛糠般剧烈颤抖，无尽悔意弥漫心头。 尤其是吴峰，此刻更是表现得极为不堪，直欲瘫倒在地，放声哀嚎。 即便昨夜里林辰已经给他指明了一条生路，吴峰还是难免感到无限的惊惧与惶恐。 更何况，此刻身后那些往日的同僚针对的可不仅仅只有他一人，而是要将他们吴家彻底连根拔起，除死方休。 ------------ 第一百一十三章 逐步架空 太极殿内，怒叱之声不绝于耳，林辰端坐于龙椅之上，神情冷峻，漆黑如墨的眼眸中带着一抹深沉的寒意，望向玉阶下首沉默不语的曹相，沉声问道， “丞相，此事依你之见，应该如何处置为好？” 事实上，林辰早就注意到了曹相这边的情况，既然你不想主动开口，那朕就帮你一把！ 听得林辰相问，曹相眼底不禁浮现出一丝无奈之色，神情肃然地拱了拱手，回答道， “启禀陛下，臣以为方才列位大臣所言甚是妥当。” “通敌卖国之罪，为我大雍律法中十恶不赦之重罪，依律当处极刑。” “罪魁祸首问斩，流放三族。” 闻听此言，林辰这才点了点头，缓缓站起身来，冰冷的目光望向阶下，带着无尽的寒意，下达旨意， “传朕旨意，户部侍郎吴峰、户部员外郎杜江、户部主事罗光，身为朝廷重臣，勾结外邦，罪大恶极，着即剥夺一切官职，举族下狱，日后论罪问斩！” “其余涉及此案人等，由刑部立刻抓捕归案，查明罪行，尽数依律问罪！” “陛下圣明！” 尘埃落定，朝臣纷纷跪拜，山呼之声响彻太极殿内。 殿外值守的禁军如狼似虎般冲进殿内，将已经瘫倒在地面容无比凄惨的吴峰三人强押了下去，后面等待他们的将是无比悲惨的前景，连带着他们身后的整个家族都将要灰飞烟灭，流放边疆，一路上不知要有多少亡魂，而这便是叛徒的下场。 三人被拖下去后，曹相阴沉着脸缓缓出列，拱手向林辰施了一礼，说道， “陛下，臣身为丞相，总领六部，如今户部出了这么大乱子，臣难辞其咎，请陛下责罚！” 此刻，曹相心中已经将吴峰给骂的狗血淋头，恨不得生啖其肉。 原本按照他的计划，今日朝会上主动对吴峰发起弹劾，将自己从中摘出来，才不会受到丝毫的波及。 但他怎么也没想到，吴峰居然敢背着自己做下如此逆天之事。 在这件事情上，曹相虽完全不知情，但是也别想顺利地从中脱身了，丞相总领百官，户部自然在其管辖范围之内，更何况就连已有多年不理政事的卢宁都出面主动请罪了，他这位实权丞相当然没有置身之外的道理。 如今自请责罚，也实在是曹相无奈之举。 闻听此言，林辰心中顿时一动，要是此刻直接下旨剥夺曹相的权柄，倒是个很好的机会。 不过，仅仅考虑了一瞬，他就将这个想法给舍弃掉了。 借此事来打压曹相固然时机合适，但是还难以达到林辰想要的效果，此事的对于曹相的影响，还远远达不到直接剥夺其权柄的地步。 而林辰的计划本就是要在日后彻底铲除掉曹相以及其身后的派系力量，仅仅依靠夺权也达不到这个目的，反而还可能会促使曹相一党日后的行为更加激进，甚至不排除直接开始着手准备造反。 如今，林辰在皇宫内组建起东厂，有了独属于他自己的心腹力量，在朝会上又以雷霆手段处置了吴峰等人，逐步树立皇帝威望，形势对于他来说颇为有利，在没有十足把握将曹相一党一举铲除的情况下，暂时稳住现状才是最为稳妥的选择。 更何况，宁家尚未回京，想要将宁渊重新扶持起来，在朝堂上对曹相和护国大将军等派系形成牵制力，还需要一段不短的时日。 再加上南方虓国公府很可能即将发生的叛乱，此时直接对曹相下手显然不是一个很好的选择。 “传朕旨意，吴峰等人犯此重罪，丞相亦有失察之责，罚俸一年！” 说着，林辰目光一转，看向拄拐而立的卢宁，沉声吩咐道， “户部侍郎之职空缺，一应政务由户部尚书卢宁接管！” 虽然还不能直接将曹相权柄废除，但是借此事架空其部分权力还是没有任何问题的。 先让户部尚书卢宁接手，等过上几日宁渊被姜龙护送回京城，林辰亲自见过之后，没有什么问题的话，也就可以正式交接了。 如此一来，户部大权也就被林辰牢牢收回了手上。 朝廷六部之中，吏部与户部，显然是林辰现在亟需掌控在手的最重要之处。 至于其他兵刑工礼四部，以目前的情况来说，可以暂缓。 尤其是兵部，属于护国大将军的势力范畴，若是没有八成以上的把握，林辰现在还不能轻易进行调整，以防有人从中作乱，煽动边军闹事。 当然，对于军权，林辰自然也是相当看重，毕竟他前世就是龙国战神出身，对军人和战场有种天然的亲切感，只不过林辰当前的首要目标，并不是兵部下辖的各路边军，而是皇宫禁军以及在京城四方驻守的四大神卫营，此月轮值驻守京城的镇海营便是其中之一。 负责守卫京城的四大神卫营并不属于兵部管辖，而是自成一系，直接由皇帝一手掌控，为的便是拱卫皇权，震慑四方。 只要能够将这几支神卫营加上皇宫禁军牢牢掌握在自己手中，林辰后面的一系列举措才能有条不紊地逐渐实施，盘活全局，在外面对不论是虞国还是虓国公府等几方的军队才能够有足够的底气。 如今朝堂之上派系林立，林辰对于大雍军中的情况也感到很不乐观。 别看大雍疆域广袤，地大物博，物资充裕，军队数量庞大，但是真要打起仗来，内部势力太多，难以有效弥合，必定会陷入各自为战的局面之中，如此一来必将影响到整个战局。 此刻，林辰已然开始为后面即将要面对到的狂风暴雨积蓄力量。 “臣谢陛下隆恩！” 听得林辰的旨意，曹相眼底的无奈之色更为浓郁了一分，躬身下拜谢恩。 户部由卢宁接管，显然就不需要再通过他这个丞相，以前者的资历，无论何事都完全可以直达圣听。 只是，由于吴峰的关系，曹相纵然心有不甘，但也只能认下此事。 ------------ 第一百一十四章 虞国使团 诸事已定，林辰袍袖一挥，给李忠使了个眼色，示意退朝。 将户部上下统统整顿了一遍，他也不准备继续在这上面浪费什么时间，毕竟还有好多事等着他去处理，尤其是虓国公府那边，更是给林辰一种迫在眉睫的感觉，不能有丝毫懈怠。 只是，李忠刚刚走至台前，正欲开口，礼部侍郎赵广已然率先一步站了出来，向林辰躬身行礼，恭敬地说道， “陛下，虞国那边有一支使团，将在近日来访我大雍。” “近年来虞国屡屡出兵侵犯我大雍东北边疆，极尽轻狂，此次派出的这支使团臣等不知该用何等礼仪招待，还请陛下示下！” “哦？虞国使团来访？” 闻听此言，林辰皱了皱眉头，口中呢喃了一声。 在这个节骨眼上，虞国突然派出使团来访，不知道有何目的。 虽然吴峰等人与虞国商人勾结向虞国内走私物资之事已经告破，但是也就仅仅只过了一晚而已，一夜之间这消息连京城都没能完全传开，更别提远在东北边疆的虞国了，虞国皇帝此次派出的使团定然不是为吴峰之事而来。 林辰前几日在阅览大内秘档时便特别注意过与大雍接壤的那几个邻国，尤其是虞国，更是重点关注的对象。 如果林辰没记错的话，虞国似乎已经最少十几年的时间没有向大雍派出过使团，如今做出此举，显然并没有表面上看上去的那么简单。 只是如此一来，对于林辰来说也未尝不是个好机会。 随吴峰一同被押回皇宫的人群之中，可还有着数名虞国豪商，昨夜林辰并没有安排东厂太监对这几人用刑，故而到目前为止，还没能从这帮虞国商人的口中获得什么有用的情报。 尤其是对于他们几人的身份，林辰也早就产生了怀疑，若是寻常的虞国商人，没有任何一点背景，想要将每批都能装满数船的物资偷偷运回国内，可是相当的困难，几乎就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所以对于那几人始终坚称他们自己只是个老实本分商人的说辞，林辰当然不会相信，但凡稍动点脑子就能想到其中必有猫腻。 听得有虞国使团近期来访，林辰心中顿时有了想法，正好趁此机会安排得力人手调查一下那几名虞国商人的身份，顺便试探一下虞国近来在东北边境是否有大规模入寇的准备，也好提前做好防范，正是一举两得。 想到此处，林辰皱着的眉头缓缓舒展开来，神情平淡地问道， “赵广，虞国使团来访之事，你们礼部有什么看法？” 赵广立刻恭敬回答道， “启禀陛下，虞国已有多年未曾与我大雍互派使节了，此次虽然还不清楚他们使团此行的主要目的，但是两国官方往来，还是要显出我大雍的气魄和胸怀来才行。” 闻听此言，林辰微微点了点头，接着淡淡回应道， “朕知道了，此事便交由你们礼部负责，按照以往惯例布置便可。” 说罢，林辰目光转移到了曹相身上，吩咐道， “丞相，礼部的章程便交给你来把关了。” “微臣遵旨！” 听得他的吩咐，曹相立刻躬身一礼，应了下来。 眼看所有的事情都交代完毕，玉阶下侍立的众朝臣陷入沉默之中，御前总管太监李忠便也就在这时高声通禀道， “百官有事起奏，无事退朝！” 又等了几息时间，还是无人出列，林辰便直接起身离去了，只留一众朝臣呆在太极殿内，面面相觑，脸上神情各异。 今日他们本来以为与往常朝会流程大同小异，但是万万没想到，居然牵扯出了户部侍郎私下勾结虞国走私之事，引起剧烈动荡。 此刻，太极殿外已有禁军把守，只等他们中间某些与吴峰之事可能会有牵连的官员走出，便会将其请走调查，一切查实没有任何问题之后，才会将人送回各府。 其中某些做贼心虚之人，显然已经有些难以继续保持淡定的心态了，准确的说，当皇帝林辰将吴峰之事公之于众的时候，他们这几人就已经陷入了深深地绝望之中。 朝堂之上，看来马上要经历一场大清洗了。 这是此刻太极殿内大多数官员共同的心声。 …… 返回乾元殿后，林辰立刻屏退众人，只留李忠一人在此，开口向后者问道， “李忠，搜捕虓国公府幕僚之事安排的如何了？” 李忠躬身答道， “启禀陛下，镇海营那边，还有发往各州关隘馆驿的人手已经都派出去了。” “但是镇海营那边目前还没有什么消息传来，应当是还在沿途搜捕之中。” 闻言，林辰面色渐渐变得凝重了起来。 那李洵手里的南方七州户籍府库档案极为重要，一旦成功被虓国公吴荣拿到势必会引发动荡。 如今那份档案随着虓国公府之人一同消失得无影无踪，无疑让林辰倍感压力。 “再继续加派人手，从镇海营抽调三队士卒，继续沿途仔细搜捕！” “记得，所有搜捕队伍都要由东厂所属之人率领，不得将任何具体的消息向镇海营透露！” 林辰沉声吩咐了起来，最后还不忘再次叮嘱一句。 镇海营人多眼杂，万一走漏了消息，有可能会引起连锁反应，容不得林辰不提起重视。 听得此话，李忠立刻领命而去，着手安排了起来。 林辰背负着手在空旷大殿内来回缓缓踱步，漆黑如墨的眼眸中光泽频频闪烁，沉心思忖着后续的安排。 虓国公府那人明显是有备而来，在林辰看来，东厂与镇海营能够将南方七州档案追回的可能性极小。 如此一来，他也就不得不被迫考虑后续应对之策了。 传承数代的虓国公一脉一旦举起反旗，裂土自据，威胁程度可丝毫不比虞国频频入寇的东北边疆要小。 若是仓促应对，少不了吃个大亏。 为今之计，唯有未雨绸缪，提前布局，方才能够在日后从容应对。 ------------ 第一百一十五章 投桃报李？ 片刻之后，已经将林辰的最新旨意安排下去的李忠返回乾元殿内，恭声说道， “陛下，卢老尚书来了，正在殿外等候召见。” “哦？” 闻听此言，林辰眉头不禁一挑，微微一怔，这个时候他来做什么？ “让他进来吧。” 林辰随意地挥了挥手，李忠领命离去，紧接着一道道拐杖敲击地板的清脆声音便在大殿内响了起来。 卢宁拄着棺杖，缓步走至林辰近前，弯腰施礼一拜。 “老臣参见陛下。” 林辰随意地摆了摆手，语气平淡地说道， “平身吧。” “李忠，赐座！” 卢宁端坐在太师椅上，定定地看着林辰，苍老眼眸中带着一抹隐晦的诧异之色。 林辰今日在朝会上的表现，可是与以往皇帝唐少天大不相同，简直就像是换了个人一般。 这无疑使得卢宁心中颇为诧异，甚至还以为是他自己在患病之后，久不上朝理政，已经认不清当时的局势了。 此刻，看着面前林辰这张熟悉的脸庞，卢宁心中蓦然一阵恍惚，仿佛见到了自己当年刚走上仕途时第一次面对先帝时的场景。 与唐少天相比，林辰身上少了几分暴戾，反而会带给人一种沉稳之感，还夹杂着些许神秘色彩，让人摸不透其心中所思所想。 只是那种直觉来得快去得也快，卢宁仅仅怔了几息时间便立刻反应了过来，而后深沉的目光落在林辰身上，向后者表明了他今日上朝的主要目的。 没错，吴峰之事仅仅只是诱因罢了，今日卢宁罕见上朝，正是为了等朝会结束后，寻个机会向林辰单独禀告。 “陛下，如今吴峰已经伏法，户部侍郎之职空闲了下来，老臣以为还是要尽快提拔官员填补空缺才是。” 卢宁定定地看着林辰，提出了一个建议。 听得此话，林辰嘴角不禁勾起了一丝意味深长的笑容，随口问道， “老尚书所言极是，不知道如今户部有没有什么合适的人选。” 卢宁右手轻捋着胡须，缓缓答道， “陛下，依老臣之见，前任户部侍郎，宁家宁渊完全可以胜任。” “宁渊？” 此言一出，林辰眉头顿时一扬，看来先前在朝会上他没有追究这老尚书不察之罪，此时这老尚书才会表现出如此姿态，隐隐有投桃报李之意。 当然，林辰表面上还是一片平静，只有脸上露出一丝玩味的笑容，并未立刻就此事轻易表态。 有了卢宁这位户部尚书的鼎力支持，他扶持起宁家来无疑会更加轻松，简单不少，这一点对于林辰来说可是相当难得。 以往有曹相在身旁，林辰几乎处处都能感到有些掣肘，此刻再加上卢宁的举荐，启用宁渊之事完全可以提上日程了。 只等姜龙将人给安全带回，便可以着手在朝堂上安插下独属于林辰自己的势力，制衡曹相与护国大将军司空烈，也包括其他林立的派系。 讲完了此事，卢宁言语微微一顿，苍老脸颊上涌现出了一丝凝重之色，向林辰说道， “陛下，老臣今日前来，除了担心吴峰之事外，另外还有件要事需要告知陛下。” 闻听此言，林辰不禁挑了挑眉头， “老尚书说的是何事？” 卢宁颇为郑重地答道， “陛下，洛州的虓国公府近些年来颇不安分，老臣听闻虓国公吴荣已经派人在暗中联络朝臣，阴谋作乱，此事不可不防啊。” 听得卢宁主动提起虓国公那边的情况，林辰心中不禁一动，果然不出他先前所料想的情况，虓国公吴荣并没有只在暗中派出幕僚李洵联络吴峰一人，还是对那朝堂上那些中层官员下手了。 处置虓国公府之事看来已经迫在眉睫了。 “朕知道了，你所说的情况朕会派人手调查，也会仔细考虑如何应对虓国公府。” 林辰脸上神情颇为淡然，只是轻轻点了点头。 目前为止，他还并不清楚卢宁这位户部尚书的立场究竟站在谁那里，自然不能随意地向外说出自己的想法和打算，态度也显得有些随意。 见林辰这般模样，卢宁也不好再多在此事上说些什么，只得沉默了下来。 林辰便也趁此机会以暗中套话的方式，向卢宁问起了关于户部的一系列政务，后者毕竟在户部任职多年，对于整个户部上下了如指掌，而林辰所欠缺的正是这点，此刻有这么一个行家就在面前，他自然不会将其错过。 不得不说，卢宁虽然年岁已老，但是处理政务的经验也是在这多年积累下变得极为娴熟，不仅仅对各种情况了然于胸，处理手段更是信手拈来，算是给林辰好好地上了一课。 这也让林辰心中对于这个三朝老臣的看法，在此刻再度拔高了一层，甚至想要直接让卢宁往后继续负责户部政事，宁渊另外安排他职。 不过很快，林辰自己就先将这个想法给否决了。 这老尚书处理政务的能力确实没的说，但是其毕竟在朝堂上浸淫多年，背后的关系实在是太过错综复杂，而且这一点，在大内秘档中显然也不会有什么记载。 林辰若是想重用他，且不说如此年岁是否能够有足够的精力撑起整个王朝的摊子，单单其涉及到的各方隐秘关系，就让林辰短时间内无法对其完全信任。 相比之下，还是宁渊整体上更加符合林辰如今的要求。 宁渊最初归属的旧太子厉王一党已经随着后者的身陨而分崩离析，整个宁家也受到牵连流放边疆，要不是林辰的赦免，估计宁家大部分人都会在边疆默默无闻地死去。 如今宁家承了皇帝恩情得以重返京城，女儿还在后宫中被封为妃，受皇帝恩宠，只要家主宁渊头脑清醒，就知道应该做出什么样的选择。 也正是因此，面对卢宁这位威望太高的三朝老臣，与其让他执掌户部，还不如继续放其归家养病。 若是宁渊日后难以担当大任，到时候林辰再物色新的人选便是。 ------------ 第一百一十六章 曹贵妃的幽怨 凌燕宫。 下了朝会之后，曹相便直接赶来了这里，来见宝贝女儿曹芸。 先前皇宫中的眼线被老太监赵高和新任禁军统领姜龙接连清洗，让他现在几乎完全失去了对宫中消息的掌控，唯有在女儿曹芸这里，能够得到一些重要的情报。 近日里接连发生的一系列事情使得这位权倾朝野的丞相心中莫名生出了一股危机感，本来还算平稳的局面也隐隐有了动荡之象，这明显与他所希望的有不小出入。 为了能够重新精准的把握局势，曹相现在亟需重建新的情报网络。 “父亲，你来了。” 得到了侍女的通报，正在梳妆打扮的曹芸第一时间收拾利落，赶来了偏殿，向父亲曹相盈盈行了一礼。 刚刚起身，曹芸便发现自己父亲今日的情绪似乎有些不太对头。 虽然面色一如往常般平淡，但是深邃的眼眸中却隐隐泛着一丝怒火，这可是往常相当罕见的情况。 “父亲，你这是怎么了？” “难道是今日朝会上发生了什么糟心之事？” 曹芸站在曹相身侧，有些怯生生地问道。 她不提还好，此刻一提起朝会，曹相就气不打一处来，满腔怒火喷薄欲出。 因为吴峰那个不知死活的家伙，他今日可是损失相当不小，户部政事有卢宁接管，他这位丞相就暂时完全插不上手了，仅仅这一点，就让曹相后面的计划受到了一定的阻碍。 当然，让曹相感到最为愤愤不平的，还是吴峰这个户部侍郎的官职。 以往吴峰身为他的心腹下属，有什么安排直接通过其便能轻易地安排下去，现在前者犯了死罪，被罢官夺职，户部侍郎一职便就此空缺了出来，即便曹相日后仍然能够以丞相身份插手户部政务，也难以像以往那般方便。 说白了，曹相并不在乎户部侍郎之位上坐着的是吴峰还是他人，关键的是那人要出身于他自己这一系才行。 现如今，这点优势已然丧失殆尽了。 更何况，按照皇帝林辰近些日子的种种表现来看，新任的户部侍郎大概率会是宁渊，此人跟曹相可是素来没有什么交集，曹相还曾经以宁家的安全胁迫过宁婉入宫，日后宁渊重掌权柄之后，想来跟曹相之间的联系也不会太过紧密，甚至不排除会发生宁渊仗着自己现在外戚的身份威胁到曹相地位之事。 想到此处，曹相也不禁在心里怒骂了一声，魏州城的那帮不知道什么出身的刺客办事如此不利，要是刺杀成功了，哪里还会有现在这般麻烦。 “今日朝会上，户部侍郎吴峰暗中勾结虞国商人，走私违禁物资，已经被罢去官职下狱了。” 曹相沉声回答，威严脸庞上显露出一抹阴沉之色。 曹芸闻言不禁一怔，眼睛瞬间瞪大了一分， “什么？吴峰勾结虞国？” “这怎么可能，父亲，吴峰他可是你...” 话说到一半，突然打住，曹芸素手轻掩着红唇，狐媚动人的眼眸中绽放出诧异之色。 此事的真实性她当然不用怀疑，曹相脸上的表情就已经说明了一切。 令曹芸感到意外的是，吴峰胆子居然有这么大，敢犯下如此罪行，要知道若是其他的罪名，以父亲曹相的威望还有在朝野上下的影响力，将事情给强压下来并不困难，但是通敌卖国之罪，可就不是曹相能够保得下来的了。 曹相有些不虞地摆了摆手，似乎不想在这件事情上再多谈些什么，而是向曹芸问起了另外几件要紧之事， “芸儿，陛下那边近期搞出了一个名为东厂的组织，你可知道内情？” 听得此问，曹芸俏脸上也变得有些阴晴不定了起来。 皇帝命令新任的御前总管太监李忠组建东厂之事，她也是近日方才知晓，而且也仅仅只是了解了个大概，对于其中细节知之甚少。 “父亲，我也是昨日才知道的消息，因为没有搞清楚情况，所以来没来得及派人去丞相府禀报。” “听说这东厂是陛下他授意那李忠挑选宫中太监组成的，至于具体想要利用这东厂做些什么，现在还不清楚。” 听得此话，曹相眼眸微微眯起，一缕寒光闪烁而起。 全部由宫中宦官组成的神秘组织，怎么看都不像是只起到负责照顾皇帝日常起居的作用。 还有那什么巡狩司副指挥使，这明显就是个武职。 皇帝他想要干什么？ 曹相如今警惕心大涨，自然而然地将事情联想到了皇帝林辰的身上，心中莫名生出了一丝淡淡的忌惮之情。 在他看来，如今的皇帝，比起他刚登基那会儿，行事可是老练得多了。 看来这三年亲政的磨砺下来，让皇帝变得更为成熟稳重。 不知不觉间，曹相心中对皇帝的评价又高了一分，殊不知皇帝能力有如此明显的‘提升’，全是拜林辰所赐。 “陛下那边近日里可出现过什么异常？” “他的身体还能撑得住吗？” 曹相压下心中想法，转脸望向曹芸，开口相问。 而此话一出，曹芸美艳俏脸上陡然间生出了一抹幽怨之色，黛眉微微皱起，无奈中带着些许愤懑地回答道， “陛下那边已经连续好几日没有安排那小子来我凌燕宫了。” “我前几日还去了乾元殿两次，但是都没能见到皇帝陛下，不知道是去了何处。” 林辰已有多日没有到凌燕宫见曹芸，当然会引起后者的强烈不满，毕竟初尝云雨之后的女人古往今来可都是相当难缠的存在。 不过，曹芸心中倒也没有责怪林辰的意思，反而将所有的怨气都对准了皇帝，毕竟在旁人眼里林辰只是个替身，任何的行程安排都要有皇帝点头才行，没有丝毫自主权。 曝尸荒野的大雍皇帝唐少天此刻再次成功背锅，含笑九泉... 闻听此言，曹相不禁陷入了沉吟之中。 时局纷乱复杂，皇帝又逐渐变得神鬼莫测，看来他这边的布置也需要加快进度了。 ------------ 第一百一十七章 家门不幸！ 见父亲曹相脸上阴晴不定，曹芸眸子微微闪烁了起来，抿了抿红唇，主动询问道， “父亲，要不然我这边直接安排晴儿开始行动如何？” 此言一出，曹相深邃眼眸中顿时闪过一缕精光，在曹芸期盼的目光注视下，沉吟片刻之后，还是缓缓摇了摇头， “不可。” “现在还不到时候，让晴儿老老实实呆在你宫里便是。” “近来朝堂之上形势波诡云谲，为父感觉将要有什么大事发生，目前还不宜盲目行动。” 说着，曹相站起身来，拍了拍曹芸香肩，沉声提醒道， “芸儿，陛下那边你要盯紧，不管有任何消息，第一时间安排魏宣来通知为父。” “还有那东厂之事，务必要尽快查明陛下意图。” “照顾好自己，为父先走了。” 听得父亲的关心，曹芸恬然一笑，俏脸上涌现出柔和之情，乖巧地点了点头， “父亲放心，女儿知道了。” 见到宝贝女儿脸上的温柔笑意，曹相心头的阴霾似乎也在此刻一扫而空，紧皱的眉头缓缓舒展开来，再次叮嘱了曹芸几句之后，放心离去。 返回丞相府，曹相刚刚踏进正堂大门，总管曹厉便迎了上来， “相爷，属下刚刚接到安插在中宣光门值守的眼线传回的消息，从昨夜到今晨镇海营频繁调动，已经有十几支队伍从宣光门出了京城。” “哦？” “竟有此事？” 曹相很是诧异地瞥了曹厉一眼。 在如今的整个京城，能够大张旗鼓地调动镇海营的人，除了那几名镇将之外，就唯有皇宫中的那位。 曹相虽然自己也能够在一定范围内调动镇海营，但也只是靠着他与镇海营那几名参将的私下关系，暗中进行调动，绝对不可能这般张扬。 换句话说，镇海营的调动就是皇帝亲自下达的旨意。 可是，按照朝会上那东厂巡狩司副指挥使沈洋所说，吴峰安排向虞国走私的物资已经全部查获，镇海营这般大费周章，又是所为何事？ “镇海营此番调动的原因，那眼线可有说明？” 曹相紧盯着总管曹厉沉声发问。 曹厉摇了摇头，脸上也带着一抹疑惑之色， “相爷，目前还不清楚，属下已经派人前去探查了。” “不过，按照我们在南郊几个小镇上常驻的探子所说，曾经发现了几支镇海营小队，看他们似乎是在沿路搜捕什么人的样子。” 此言一出，曹相眉头皱得更深了一分，轻声喃喃自语， “搜捕什么人？” “城南宣光门...陛下这是在搞什么幺蛾子？” 冥思苦想片刻，依旧没有什么头绪，曹相便也只能将此事暂且搁置了下来。 与其将时间浪费在这上面，曹相如今显然还有更加重要的事去做，更何况只要查到了消息，自然便知其中内情，镇海营可不像现在的皇宫这般难以渗透。 “曹厉，湖州与兴州那边，准备的怎么样了？” 此刻，曹相深沉的眼眸中显露出了一抹坚决。 眼看朝堂上局势开始变得愈加复杂起来，他也不能再像以前那般循序渐进了，很多早就布下的后手，也是时候用出来了。 说实在话，要不是吴峰给他挖了个天坑，还将户部侍郎一职给丢了，曹相此刻完全不需要这么急切。 吴峰身上各种事情掺杂到一起所引发的连锁反应，如今已经超乎了几乎所有人的意料，连林辰也不例外。 “相爷，湖州那边十天前就传信回来，一切准备妥当了。” “只是兴州那边...” 曹厉躬身回禀，在提到兴州时话语突然一顿。 “兴州怎么了？” 曹相冷冷地瞥了他一眼，语气变得生硬了起来。 曹厉面露细微的苦笑之色，恭敬回答道， “相爷，兴州那边直到三日前方才传来消息，说还没有做好准备，想要再缓上五六日的时间。” 闻听此言，曹相心中顿生怒火，重重冷哼了一声， “哼！已经过了这么久时间居然还没做好准备！曹阳是干什么吃的！” “立刻给他飞鸽传信，要是三日之内还没有结果，本相严惩不贷！” 眼看自家相爷发怒，曹厉神情一片肃然，当即点头应下，返身出了正堂找人安排了下去。 曹相阴沉着脸坐回椅上，立刻就有丞相府下人小心翼翼地奉上新茶，他端着茶杯抿了几口，将心中的怒火压下。 等曹厉将他的命令安排妥当返回来之后，曹相怒气已经消了大半，随口吩咐道， “曹尚呢，让他立刻来见我。” 但没成想，一句简简单单的话语，却是使得曹厉缩了缩脖子，支支吾吾地回答道， “相爷，二公子他...” 见他这般模样，曹相眼神变得凌厉了起来，语气甚是冰寒， “怎么？曹尚不在府中？” “他去哪了？” 曹厉挠了挠后脑勺，一脸难色，断断续续地回答道， “相爷，二公子他...他带着几个下人去万金坊了...” 砰！ 不出意料，此言一出，曹相手中的茶杯顿时被大力重重顿在了桌面上，发出一道沉闷声响，半盏茶水全部洒了出来，弄得桌上一片狼藉。 曹厉此刻却没有心思去收拾这些，侍立在曹相身前，噤若寒蝉。 “混账东西！” “这都到什么时候了，居然还有心情跑出去玩妓女！” “这个不成器的东西！” 曹相愤然起身，刚刚平复下来的内心再度燃起了熊熊怒火，厉声责骂了起来。 曹厉守在一旁听着，噤若寒蝉，额头上冷汗直流，等曹相怒骂声止息下来之后，方才小心谨慎地开口说道， “相爷，我立刻带人去万金坊，将二公子寻回来。” 曹相阴沉着脸点了点头。 直到盯着曹厉带人出发后，曹相这才幽幽长叹一声，而后转身去了书房，脸上犹残留着一抹愤怒之色。 家门不幸！ 出了这么个丢脸的小子！ 这位权倾朝野的丞相大人心中已然打定了主意，等曹尚回来之后，必然要狠狠地将其收拾一顿，让他好好长长记性才行！ ------------ 第一百一十八章 微服私访 皇宫，乾元殿。 将手头上要紧的政务折子批完，林辰唤来了李忠，随意地吩咐道， “去，换上便装，跟朕出去走走。” 李忠闻言不禁一怔，古板脸庞上露出了一丝诧异之色， “陛下，您是想出宫？” 见他这般模样，林辰摇了摇头，笑骂一声， “你这老货，怎么，难道朕堂堂天子，就只能日日呆在皇宫中么？” 李忠连忙低头，口呼不敢，接着便按照林辰的吩咐，前去准备行装。 盯着他匆匆的背影，林辰炯炯有神的眼眸中蓦然泛起一抹感慨之色。 自从被赵高安排人带进，不，应该说是虏进这皇宫中后，时间匆匆已过了许久，他自己也好久没有踏出过皇宫了，每每回想起市井上的熙攘和喧闹，都颇为令人陶醉。 身为一国帝王，高居深宫，不食人间烟火，虽受万民敬仰，日子久了也不免有些孤寂与枯燥。 时常出宫转转，微服私访，也算是林辰给自己寻的一种消遣方式。 更何况，前世野史中那些帝王巡访民间所发生的风流往事，说实在的，林辰心中也有些神往。 虽说后宫几位绝色美人千娇百媚，时不时出去招惹一下野花也未尝不可。 醒掌天下权，醉卧美人膝，作为皇帝，何必一直苦大仇深，权谋算计本为立身之举，纵情快意，翻手为云覆手为雨，才是林辰心中的追求。 如果有的选，林辰更愿意当个逍遥王爷，只是当年在一个外人眼里身份低贱的农家杀猪子，显然没有太多选择的余地，若不是保留着前世身为龙国战神的记忆，林辰也许早就湮灭在了这巍峨皇城之中。 “陛下，您看咱们出宫后去哪？” 听得李忠此问，林辰略作思忖，眼中骤然划过一道精光， “去万金坊！” 先前李忠调查吴峰私下勾结虞国走私之事时，便发现那帮虞国商人是通过万金坊的一名管事搭上的吴峰这条线。 那名管事也已经于昨夜被东厂巡狩司的人抓捕归案，还未等东厂太监动刑那胆小的管事便已经主动交代了一切。 按照此人所说，吴峰是万金坊常客，平素里经常出入万金坊，因而熟悉，恰逢虞国商人找上他，求个门路，看在报酬极为丰厚的份上，他便在中间为双方牵线搭桥。 这份供词逻辑上倒也合情合理，只是林辰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 而且，万金坊在这寸土寸金的京城中规模颇为庞大，其背后明显有一个势力相当庞大的东家，有九成九的可能是某位朝中贵族的产业。 虽然大雍律法明令禁止官员出入风月场所，但是对于万金坊来说却是没有任何的影响，在京城的官员中间此地似乎已经成了彼此心照不宣的消遣去处。 从先帝那朝开始，就没有对其进行过干预，朝廷在这方面隐隐有默许的姿态，其中定然也少不了其背后隐藏着的东家推动。 林辰对其自然相当感兴趣，当然了，风月之事暂且不谈，在这个娱乐方式极为匮乏的时代，这像万金坊这种地方，作为无数大雍王公贵族流连之所，绝对是整个京城内最为吸金之地，如此堪称天量的财富流向，林辰身为大雍皇帝，自然要有所了解。 虽然可以安排东厂之人暗中调查，但终究还是不如眼见为实，更何况偶尔走一遭勾栏听曲也不失为一种乐趣。 “苏和，朕不在的这段时间，要是有人求见，知道该怎么说吧？” 穿戴好了行装，林辰侧目瞥向侍立在旁的苏和，随口问道。 小太监苏和眼珠滴溜一转，连忙低头回答道， “陛下政务繁忙，刚刚歇下，有事可由奴才转呈圣上。” 闻听此言，林辰朗笑一声，满意地点了点头。 当初赵高刚遇刺身亡，李忠还未回宫，他选中了苏和作为自己的贴身太监，就是看中了其身上的那股机灵劲，现在给后者吩咐妥当，他也就能安心的出皇宫微服私访了。 交代了小太监苏和几句之后，林辰便带上李忠，两人悄然出了皇宫，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 京城南，万金坊。 作为京城中最负盛名的烟花柳巷，纵然尚是白日，依旧热闹非常。 人流往来不息，络绎不绝，喧闹声甚嚣尘上，花团锦簇，玉宇琼楼，点缀其间。 即便隔着数里，那浓郁到化不开的胭脂香气依旧扑面而来，令闻者身心愉悦，不自觉地浮想联翩。 此刻，万金坊主楼栖凤楼门口，迎来了两位贵客。 一位身着华贵白衫、腰悬玉佩的英俊潇洒贵公子手摇折扇，立于栖凤楼前，打量着面前这座几乎令得京城所有男人迈不开腿的销魂窟，眼眸中带着一抹感慨之色。 在他身侧，一位身着紫衫面容古板的中年男子落后半步，紧紧相随，精光四溢的眸子不断向着周围逡巡扫动，似有戒备之意。 他们二人，正是出宫来此微服私访的大雍皇帝林辰与御前总管太监李忠。 只不过，此刻两人不光穿着打扮与寻常世家公子总管无异，就连模样都已然大变，纵然令最熟悉林辰的宁婉司空玥曹芸三女站在面前，也决计认不出他们的真容。 “李忠，你这一手易容术可当真是出神入化啊。” 林辰边打量着面前奢华豪丽的万金坊，边开口对着身旁的李忠赞叹一声。 原本林辰自己也会点易容之术，虽然颇为浅薄，但大抵也能应付，只是后面当他提出此事的时候，李忠便给出了一个大大的惊喜。 听得林辰的夸奖，李忠嘴角不禁扯出一丝笑容，低声恭敬回答道， “公子谬赞了，属下这点微末伎俩还上不得台面。” 闻听此言，林辰顿时哑然失笑，摇了摇头。 这易容术可不是什么微末伎俩，看来先前李忠能够探得吴峰的诸多隐秘消息，这一手定然在其中出了不小的力。 啪！ “走，进去瞧瞧！” 林辰合拢手中折扇，迈步向栖凤楼内行去。 ------------ 第一百一十九章 名门望族，大胖公子 “呦，公子爷，您来了，快里面请。” 两人刚走进门，一位守在门口风姿绰约的美妇人便立刻迎了上来，显然，这位正是万金坊里的一名老鸨。 在看到林辰的那一刻，美妇人眼睛顿时一亮，捂嘴轻笑了起来，主动朝林辰贴近了过去。 虽然以易容术改变了容貌，但是林辰本身底子就相当优异，此刻面容依旧英俊非常，再加上周身天然生出的那股天潢贵胄的气质，自然相当引人瞩目。 “公子爷，稀客呀，请问贵姓？” 美妇人定定地看着林辰，浓妆艳抹的脸颊上泛着微红，开口问道。 要是再年轻个几岁，她都要忍不住自己往林辰身上扑了，只是如今风华不再，也只得无奈作罢了。 “姓李！” 林辰淡淡地回应，神情颇为淡漠，顺便给自己取了一个最为大众化的姓名。 “原来是李公子，快快，里面请。” “李公子，以前来过我们万金坊么？不知道楼中可有相好？” 美妇人引着林辰两人向楼内大厅走去，同时故意贴靠在林辰身侧。 林辰不动声色地与其拉开距离，淡淡回答道， “刚到京城，久闻万金坊盛名，特地过来瞧瞧。” 注意到林辰动作，美妇人脸上笑颜依旧，只是那双桃花眼眸深处泛起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幽怨，不过瞬间便消散而去，在这一行干得久了，心态早已被磨砺地无比坚韧。 “姑娘们，快来呀，出来接待贵客啦！” 三人过了连廊，进入栖凤楼大堂，美妇人拿着团扇挥了挥，招呼着正靠在栏杆旁待客的那群浓妆艳抹的美艳女子。 霎时间，林辰只觉得数道炽热目光汇聚在了自己身上，紧接着便是一阵阵香风袭来，身边转瞬间便挤满了莺莺燕燕，甚至有几只娇柔玉手已经轻轻抚到了他的身上。 目光随意地向周围扫动一周，林辰眉头便缓缓皱了起来，持着折扇的右手一抬，便从那群女人中间摆脱了出来。 全是一帮庸脂俗粉，跟宫里那几位风华绝代的美人相比差得太远，胃口已经被养刁了的林辰完全看不上眼。 见他这般模样，那数道火热的目光也同时变得幽怨了起来，与方才那美妇人如出一辙。 而美妇人见此情形，自然瞬间便知道了林辰的想法，暗中朝那帮姑娘使了个眼色，她们方才有些依依不舍地依次散去，临走前还不忘转头丢给林辰一个醋意的白眼。 “呵呵，公子，家里姑娘不听话，让您见笑了。” 美妇人笑意盈盈地向林辰致歉，桃花眼眸中带着勾人的神色，似乎是想要用她那成熟的风韵消弭掉林辰心中的不快。 林辰则是随意地摆了摆手，神情依旧淡然， “无妨，我们两人先在此处随意逛逛，有什么需要自会找你，不必跟随了。” 听得此话，美妇人掩唇娇笑一声，轻点臻首，糯糯地回答道， “得嘞，公子爷，我们万金坊可是大得很呢，好玩的玩意儿不少，那您就先到处转转...” 只是还不等她把话说完，旁边木质楼梯上便传来了一阵沉闷而又急促的脚步声，将她给打断了去。 那脚步声极为沉重，光凭借这动静便能判断得出，发出动静的定然是个身形臃肿肥胖之人，林辰侧目望去。 果不其然，只见楼梯上一位身形滚圆的大胖子飞也似的窜了下来，嗯，不对，应该用滚下来形容比较合适。 而巧合的是，林辰此刻所站的位置就在楼梯口的正面，相隔不过数步。 “哎！让让！让让！” 那大胖子疾冲而下，当看到林辰站在楼梯口前方的时候，顿时大声呼喊了起来。 砰！ 一道沉闷轰响随之响起，那大胖子顿时重重跌落倒地，连带着整个大堂地板似乎都传出了震动之感，不由得让人感慨其体重属实有些不同凡响。 这里整出的动静立刻吸引到了大堂内数名宾客和女人们的注意，目光纷纷向此处投了过来，接着眼神中便同时泛起了诧异的神色。 只见林辰手持折扇长身玉立，竟是丝毫没有受到那大胖子的冲击，而在他身前，身穿紫衫的李忠单掌平伸而出，显然，刚刚正是他出手将那大胖子打飞了出去，护住了林辰。 李忠收回手掌，脸上神情依旧古板，不曾有丝毫波动，折返回林辰身后站定，没有多看那大胖子一眼。 他的职责便是守护皇帝的安全，至于其他的，比如这大胖子敢冲撞圣驾之事，此刻他们两人是便装出行，强行追究显然并不合适。 “哎呦！我的公子爷呀，您可得小心点！” “小店可经不起您这般折腾啊。” 刚刚被那横冲直撞的大胖子惊到的美妇人缓过神来，连忙走上前去，口中嗔怪着，伸手想要将其扶起。 然而令人尴尬的是，就她这细胳膊细腿，即便使足了劲也根本就挪不动那大胖子分毫。 “没事，本少自己能起来，不用扶！” “哎呀，倒是还怪疼的啊，这地板可真硬啊，你们东家倒是舍得用料...” 大胖子随手将那美妇人扒拉到一旁，伸手揉着大腚，龇牙咧嘴地起身，嘴里碎碎叨叨个不停。 林辰站在一旁，静静地看着那大胖子动作，闻听此言，漆黑如墨的眼眸中不禁泛起了一丝笑意。 这胖小子不知道是哪一家的少爷，倒是有趣。 大胖子揉着屁股，抬起头来，正好迎上林辰向他投来的目光，眼睛顿时眯了起来，隐隐显露出一丝凶相。 见他这般模样，林辰不禁皱起了眉头。 从前者一身绫罗绸缎上来看，很容易就能判断出此人定是出身京城中的豪门望族，但凡是世家公子，对待旁人尤其是陌生人多少都有点傲气，这大胖子似乎也有这么点意思。 不过，若是惹到了林辰，那他可真是踢到铁板上了。 林辰平静地与其对视，丝毫不避，脸上神情一派风轻云淡。 那大胖子猛地向前踏出两步，在林辰身前站定，肥胖的脸上表情相当古怪，沉声开口。 ------------ 第一百二十章 本少与兄台一见如故！ “额，这、这位兄台，刚刚没伤到吧？” 那胖子浑身带着一股浓郁的酒气，大着舌头，虽是一脸凶相，说出的话却是让在场众人相当诧异。 闻听此言，林辰也不禁挑了挑眉，深深地看了站在自己面前的这个世家公子一眼，眼底深处的那抹冷意缓缓消散而去。 好家伙，这小子居然这么有礼貌？ 林辰甚至一度怀疑自己刚刚是不是听错了，此事要是换做寻常世家子弟，双方不吵起来就算不错了。 在这个时代，权贵公子哪怕当街杀个把人，也是屡见不鲜之事。 “无妨。” 他的嘴角勾起一抹淡笑，轻轻摇了摇头，心中已经对这胖子生出了不小的兴趣。 不知道此人究竟是哪家的公子哥，看来家风不错。 见林辰如此，大胖子咧嘴一笑，露出上下两排洁白的牙齿，正要说些什么，落在他后面的美妇人已经匆匆走上前来，桃花眼盯在那胖子身上上下打量个不停，生怕对方刚才摔出个什么好歹来， “哎呀，公子爷，您没事吧，刚刚可吓死奴家了。” 谁知那胖子丝毫不领情，胖脸上神情转冷，转头便向着美妇人抱怨了起来， “我、我说，你们万金坊也太不拿本、本少爷当盘菜了吧！” “本少爷是来找美人的，你看看刚刚送到本公子房中的那些都是些什么歪瓜裂枣！” 听他这么说，美妇人一脸尴尬，连忙致歉， “哎呀，公子爷，是我们招待不周了，您先消消气，奴家马上就去给您换一批姑娘。” 对于她这般说辞，大胖子明显仍不满意，重重冷哼一声， “哼！还换什么换，秋儿姑娘呢，本少爷就是来找她的，怎么不见人了？” “赶紧让秋儿姑娘出来陪本少爷喝酒！” “啊，这...” 美妇人面露为难之色，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回应。 “嗯？” 胖子眼睛陡然间瞪了个滚圆，眼神也变得有些凶狠了起来。 “公子爷，秋儿早就吩咐过了，近几日有事不见客...” 美妇人小心翼翼地回应着。 此言一出，胖子瞬间陷入了暴走状态，高声吵嚷了起来， “什么？！不见客？！” “你这是什么意思？不是怕本少爷给不起钱吧？” 说着，大胖子伸手从怀中猛地一掏，抓出一大把白晃晃的银票，在美妇人眼前狠狠晃了晃，惹得后者眼都看得有些发直了。 “我说，你们这万金坊是不是想开了，要不要本少爷请我家二叔来给你们好好说道说道？” 讲到最后，胖子直接恶狠狠地威胁了起来。 听得此话，美妇人身子顿时一颤，大惊失色，慌忙摆起了手，急声解释道， “不不不，公子爷，您误会了！” “这样，您去房间里稍等，奴家立刻将秋儿唤来。” 两人交谈之时，林辰就守在一旁静静地看着，此刻见这美妇人如此姿态，心中微微一动。 看来这胖子的二叔来头不小啊，就是不知道是朝廷中的哪位官员。 眼看美妇人松了口，大胖子这才满意地随手拍了拍那一摞厚厚的银票，从中随便抽出一张塞到了那美妇人手中， “这还差不多，赶紧去喊人！” “告诉你，只要将本少爷伺候好了，银子大大的有！” 此话一出，一旁林辰的面色瞬间变得古怪了起来，最后这句话怎么听着这么刺耳呢。 那美妇人得了赏，桃花眼中顿时流露出了喜不自胜之意，连忙将那银票叠好收入袖中，同时应承道， “得嘞，公子爷，您先回房间稍候，奴家马上就去找秋儿姑娘。” 安抚下了那胖子，美妇人又将目光转到了林辰身上，歉然道， “李公子，奴家就先失陪了，有事您随便找一位让楼中护卫来通知奴家...” 不等她说完，那胖子突然又横插一手，将其打断， “不必了！” “本少爷与这位兄台一见如故，要不然请阁下去我房里坐坐，大家共饮一杯，如何？” “哦？” 闻言，林辰英俊脸庞上不禁扬起了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有些诧异地看了此人两眼，而后含笑点了点头， “也好，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大胖子哈哈一笑，也不见外，立刻凑到了林辰身旁，很是熟络地半推着后者向楼梯上行去，同时经过那美妇人身旁时还不忘催促一句， “速速去找秋儿姑娘过来，别扫了本少爷雅兴！” 而见他突然贴近林辰，后面负责护卫的李忠眼神里骤然闪过一丝凌厉之色，但看林辰并没有什么表示，他便没有发作，暗中保持着戒备，随在后面一同登上楼梯。 美妇人盈盈行礼过后，便连忙脚步匆匆地向大堂后面行去。 林辰随着那大胖子指引登上栖凤楼五层，进入了一处装潢华丽的房间内，目光向着房间四周扫视了过去。 只见房间内淡淡香薰烟气缭绕，一股胭脂香气扑鼻而来，雕梁画栋，轻纱珠帘，青翠绿植掩映其间，古朴而又不失美感。 房间正中的雕花圆木桌上摆着数道精致小菜，两只银制酒壶却是散落在地，酒水洋洋洒洒倾泻而出，显然是因为这胖子因为方才送来的那批姑娘不合心意发怒所致。 那胖子顺着林辰的目光，自然也看到了桌下的狼藉之处，眉头立时一竖，扯着嗓子向外喊道， “来人！” “本少出去这么久，怎么都不知道打扫！皮都痒痒了是吧！” 话音刚落，几名随从立刻从房间外冲了进来，脸上带着讪笑之色，手忙脚乱地收拾了起来。 “额，这位兄台，家里下人不懂事，让你见、见笑了。” 胖子挠了挠头，朝林辰憨厚一笑。 见他这般模样，林辰也不禁哑然失笑，随意摆了摆手，示意无妨。 等众随从退出房间之后，胖子引着林辰分别坐定，李忠则是一言不发地侍立在了林辰身后，古板脸颊上神情依旧冷峻。 胖子有些诧异地瞥了李忠一眼，并没有多说什么，目光一转，再次看向林辰。 ------------ 第一百二十一章 是何出身？ “这位兄台，不知道如何称呼？” 胖子盯着林辰好奇地问道。 林辰微微一笑，将手中折扇放在圆木桌上，回答道， “在下姓李，李森。” “不知阁下是？” 听得此问，胖子眼珠滴溜一转，随口说道， “嘿嘿，本少爷复姓夏侯，名为...嗯...名为夏侯逍遥。” 说着，他还很是骚包地打开自己手上的扇子，扇动了起来，一脸得色，显然对自己这个临时想出的名字颇为满意。 “哦~原来是夏侯兄，失敬失敬。” 见他这般无比自信的模样，林辰强忍着心头笑意，点了点头，客套地回应了一句。 胖子演技在林辰眼里显然是不过关的，或者可以说他根本就没想去演，林辰一听便知道这名字明显就是临时杜撰出来的，也并没有拆穿。 出门在外，有些身份当然不宜随意暴露，这胖子明显出身名门，家中长辈少不得时时提点，林辰这位大雍皇帝的身份自然也是此理。 两人客套地聊了两句，胖子猛地一拍大腿，站起身来， “光顾着聊天，把正事给忘了！” “李兄，你且稍坐，我去去就来。” 丢下一句话，他便飞也似地跑出了房间，留林辰与李忠两人单独呆在了此处。 哐当！ 房间门重重关闭，传出一道闷响，林辰脸上的笑容渐渐消散，转而浮现出一抹深沉之色，在他身后侍立的李忠也在此刻走上前来，微弓着身子，站至身侧。 “在外不必如此，随意一些便好，不要被人看出破绽。” 见他这般姿态，林辰随口吩咐一句，接着问道， “能看出此人身份吗？” 李忠精光湛然的眼眸中泛起思虑之色，缓缓摇了摇头， “公子，属下没有从此人身上发现什么能证明其身份的物件。” 林辰面色平淡地点了点头。 以往御前总管太监一职还由赵高担任的时候，李忠久居深宫，没有任务的时候轻易不出皇宫，对于朝中大臣的情况自然不会太过了解。 当然，朝中那几位在京王侯府上的世子，林辰跟李忠都能认个大概，这胖子显然不在此列。 只是看其做派，再加上先前提到的他那位二叔，明显不是什么寻常的京官。 林辰不由得对此人的身份愈发好奇了起来。 夏侯... 默默念叨着胖子自曝的姓氏，林辰眉头微皱，陷入沉思之中。 目前朝堂上，夏侯一姓甚少，品级足够参加朝会的大臣里，唯有一人，是官居四品的太常寺少卿，还是个落魄士族出身，并非什么世家大族之人，跟这胖子完全对不上号。 看来想要弄清楚他的身份，还要多费些功夫。 虽然与这胖子刚刚相识，但是林辰对他的好感却是不小，虽然后者同样好色，但是方才的一系列举动所透露出来的教养，要明显比起林辰以往印象里那些世家子弟好上不少。 远的不说，近几日林辰乾元殿御案上就摆了不下五份东厂密报，全是那几名在京城中臭名昭著的世家子弟惹出来的麻烦，使得林辰好不心烦。 窥一斑而知全豹，那胖子性情如此，其背后出身家族的风气应该也差不到哪里去，林辰自然对其出身相当好奇。 在朝堂中打造一批忠心班底，是林辰如今当务之急。 当然，这些都只是暂时的，并不能完全作准，人一上百，形形色色，后面具体如何操作，还要等林辰仔细调查过后，方才能有准确的结论。 就在林辰沉神思考之时，李忠也没闲着，他从怀中掏出了一只袖珍玉盒，从中取出一枚银针，将桌上菜品逐个查验了一遍，就连刚刚地上没打扫干净残留下来的酒渍他也没有放过。 随天子出巡，李忠事事都保持着绝对的警惕，生怕出现任何的意外，造成难以挽回的后果。 见银针上并无显露出任何变化，李忠这才放下心来，将银针收入袖口，退回到林辰身后侍立。 哐当！ 雕花木门被一股大力撞开，离去不久的胖子急匆匆地闯了进来，怀中抱着一个大大的泥塑酒坛，肥胖脸颊上带着一抹难掩的兴奋之色， “哈哈哈，李兄，快快来尝尝，这是我二叔私藏在这里的南荒美酒。” “嘿嘿，我二叔还以为自己藏得多好，还不是让我给轻松找到了。” 胖子喜不自胜，跑到桌旁，一把将酒坛上的红绸盖子掀开，一股浓郁的酒香顿时在房间内弥漫开来，香气袭人。 林辰抽了抽鼻子，眉头一挑，不由得赞叹一声， “好酒！” 这坛中的酒虽然比不上宫中收到的贡品佳酿，但是相差也不算多，在这民间应当也算是相当珍惜之物了。 胖子嘿嘿一笑，将桌上两只倒扣的大碗翻过来摆好，坛口微微倾斜，清冽的酒立时倒满。 “来，李兄，请！” “方才在大堂差点冲撞了你，本少爷就以此酒赔礼了。” 胖子拿起酒碗正对着林辰，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 林辰微笑颔首，同样将酒碗端起，与其碰在一处， “夏侯兄客气了，是李某要感谢你的招待才是。” 话说的漂亮，但林辰却没有饮酒的意思，端着酒碗与其碰杯之后，便定定地看着胖子，漆黑如墨的眼眸中泛起一抹莫名的笑意。 胖子此刻却并没有注意到林辰表现出的态度，嗜酒如命的他早已经被那诱人的香气勾起了心头的酒虫，碰过杯后便急不可耐地端起酒碗，仰起脖子咕咚咕咚几口，直接将那满满一大碗酒喝了个干净。 “啊！爽！” 重重地将酒碗顿在桌上，胖子砸吧着嘴，半闭着眼，发出了一声发自肺腑的感叹。 见他这般，林辰这才端起酒碗送到嘴边，也如前者一样，仰头一饮而尽。 美酒入喉，清冽甘甜，顿时引出一丝灼热之意，顺流而下，体内一股暖洋洋的感觉弥漫开来，使得整个人浑身疲惫瞬间消散一空。 “来李兄，再来上一碗！” 胖子尚不满足，立刻又提起酒坛将两人酒碗添满，嚷嚷起来。 ------------ 第一百二十二章 万金坊花魁 几碗美酒下肚，本就满身酒气的胖子已经有些站不稳了，说话也变得愈发含糊不清了起来， “李、李兄，不是我说，你、你酒量不、不错啊。” 林辰淡笑着摆了摆手，随口揶揄道， “夏侯兄，你这酒量似乎还得多练练才行啊。” “嗯？” 闻听此言，胖子顿时瞪大了眼睛，却也不恼，反而噗噗笑了起来， “也、也是，跟李兄你比起来，我、我这酒量，是该多练、练练。” 接着，他便直接抱起酒坛，咕咚咕咚地大口灌了下去。 酒水打湿了他身前的衣衫，显得整个人甚为邋遢。 林辰含笑看着他的动作，眼眸之中泛起一抹思量之色。 等将此人灌醉了，多聊上几句，应该就能大体摸清他的出身了。 不过，那胖子似乎也有着同样想要了解林辰出身的心思，放下酒坛后，带着醉意向后者问道， “李、李兄，方才兄弟我忘了、忘了问你，不知道在何处高、高就啊？” 闻听此言，林辰微微一笑，并未接话，反而从胖子的手中拿过酒坛，自斟自饮了起来。 而见他这般讳莫如深的模样，胖子顿时恍然大悟， “哦~我、我明白了，族里不让说是吧？” “兄弟我懂！” “害！我家那老爷子也、也是，不让我在外面给他招惹是、是非。” “我跟你说啊，李兄，有我家老爷子看着，兄弟我这日子过得实在是...” 眼看林辰与自己似乎是同病相怜，胖子瞬间便打开了话匣子，在林辰面前不住地吐槽了起来，简直就像是受了什么天大的委屈。 要是他族中长辈在此，听到这些言论，非得气得当场暴毙不可。 林辰只在旁静静听着，时而喝上碗酒，笑而不语，胖子却是越说越是起劲，说到最后更是义愤填膺，大倒苦水，俨然已经是一副将前者看作知己的模样。 笃笃！ 就在此刻两人饮酒闲谈间，房间门口处突然传来了一阵轻响敲击声。 胖子放下酒坛，眼神颇为迷离地向房门处瞥了过去，喊道， “进、进来！” 嘎吱！ 房门打开了道缝，先前那在栖凤楼门前迎客的美妇人探头探脑地走了进来， “两位公子，请稍后，秋儿姑娘正在梳妆打扮，一会儿便到。” 胖子闻言立时大喜，伸手从怀中掏出两张银票，很是大气地直接掷到了桌上， “好好好！” “办的不错，赏、赏你了！” “让秋儿姑娘快、快些，本少爷等着、等着听曲儿呢！” 美妇人心满意足地拿起银票，要不是守着林辰两人，恨不能直接亲上两口，对待胖子的态度也愈发恭谨了起来。 “公子爷，瞧您说的，您可是我们万金坊的贵客，我们哪敢怠慢呢。” 说着，她还不忘向胖子标榜自己的功劳， “近些日子可是有不少客人来寻秋儿姑娘，都被拒在门外了，奴家我可是费了好大劲，才说动她。” 听得此话，坐在一旁保持沉默的林辰眉头顿时不易察觉地微微一皱，眼神闪烁了起来。 一个出身青楼的妓女，居然还能有如此大的架子，实在是太过反常了些。 这万金坊往来之人大多非富即贵，但凡提点要求，又岂是寻常人能够轻易拒绝得了的。 当然，这也说不准是这老鸨为了邀功故意准备好的说辞，不过看胖子此刻的反应，似乎这个想法并不现实。 他们口中的这位秋儿姑娘到底为何有如此底气？ 等美妇人揣着银票欢天喜地地告退离去之后，林辰转脸看向胖子，好奇地问道， “夏侯兄，这秋儿姑娘是何人，怎么听起来跟万金坊中寻常的烟花女子有所不同呢？” 闻听此言，本已喝得有些迷迷瞪瞪的胖子顿时坐直了身子，清醒了不少，脸上更是露出了一抹诧异的神色，朝林辰挑了挑眉，压低声音反问道， “嗨呀，李兄，你居然不知道秋儿姑娘？” 林辰微微摇了摇头，淡笑答道， “李某刚回京不久，对京城的情况还不是很熟悉，怎么，这秋儿姑娘在京城很有名吗？” 听得此话，胖子猛地一拍大腿，深深地看了林辰一眼，眼神中似乎有着惋惜之意，挤眉弄眼地说道， “李兄，何止是有名啊，秋儿姑娘可是这万金坊的花魁，头牌！” “这京城里不知道有多少男人想要拜倒在她石榴裙下，一亲芳泽呢！” 胖子讲得眉飞色舞，大有滔滔不绝之势， “不是兄弟我夸张啊，李兄，这位秋儿姑娘单论起容貌来，在我看来可丝毫不比坊间风传得我大雍四大美人差多少啊。” “那身段，那小蛮腰，那可人的俏模样...” 胖子口中边讲述着，脸上不由自主地泛起了色眯眯的神态，眼看就要有哈喇子从他嘴角流下来了，急色之相显露无疑。 林辰听着却是面色渐渐变得古怪了起来，要是他没记错的话，自己后宫里狐媚可人的曹贵妃曹芸，就是胖子口中坊间风传的大雍四大美人之一。 吃瓜居然还吃到自己身上了，林辰此刻显然感到有些不太自在。 不过，与此同时，他的心中也生出了不小的疑惑。 除了司空玥与宁婉之外，林辰今日在这万金坊里也已经见过了不少女人，可没一女能够与曹芸相提并论。 这万金坊花魁当真能有如此倾国倾城的绝色容貌？ 林辰显然对此持怀疑态度。 胖子讲得口干舌燥，捧起酒坛来大灌一口，而后却是出人意料地长叹了一声， “唉，只是可惜了，这秋儿姑娘只卖艺不卖身，身子不让人碰。” “这些年不知道有多少世家公子狠心砸了大笔银子，连秋儿姑娘的裙角都没摸到啊。” 胖子咂了咂嘴，满脸唏嘘， “虽说秋儿姑娘那一手琴技也是出神入化，但是能来这万金坊潇洒之人，又岂是是单单只想着来听曲儿的。” 此言一出，林辰心中也变得愈发诧异了起来。 这青楼之中还有如此离谱之事？ ------------ 第一百二十三章 佳人如玉 那所谓某些妓女卖艺不卖身的青楼传统，林辰当然知道，但心中向来对此嗤之以鼻。 在他看来，这不过是那些青楼背后东家想要抬升那妓女身价的手段罢了，尤其是在京城中，更是如此。 这万金坊平素里有多少达官显贵往来，其背后东家定然再清楚不过，但凡那帮人想得到些什么，岂能是一家青楼能够忤逆得了的？ 别人暂且不提，就单单说那贪财好色的户部侍郎吴峰，他可是这万金坊常客，在往日里，甚至都不用他亲自开口，只需要稍稍向属下表露出一丝意向，被他看中的女子绝对会乖乖主动献身，这一点毫无疑问。 但是，要按照胖子方才所说，那秋儿姑娘明显没有受到此等钳制，这属实是太过离谱。 在林辰想来，如此不合常理之事，唯有两种可能的解释。 其一，那秋儿姑娘只不过徒有虚名，本人实际上相貌平平，根本就无人垂涎在意。 但看胖子这般模样，显然曾经早就见过那秋儿姑娘，但凡后者稍有点姿色，哪怕并非绝色容颜，也绝对不可能无人问津。 至于其二么，那就是这万金坊背后东家势力深不可测，就连那些达官显贵也不敢轻易招惹，只能按着坊中规矩行事，无人敢有丝毫逾越。 只是，这可能么？ 在京城这天子脚下，能对京城中的王公贵族有如此震慑力的，唯有一人，也只能有一人，那就是皇帝！ 要是这万金坊背后东家的影响力当真能够与林辰这个大雍皇帝一样，那这真是荒谬到了极点！ 皇权之威严，岂容他人轻犯？ 要真是这种情况，这万金坊绝对不可能发展到如今这等规模，早在先帝一朝就必然会被直接铲除。 无论历朝历代的任何皇帝都绝对不会容许自己卧榻之侧有此等威胁存在，必将先除之而后快！ 无论从哪个方面来看，都有明显不合理之处，但事情偏偏就这么发生了，林辰百思不得其解。 “夏侯兄，似乎有些不对吧，这秋儿姑娘当真如你所说有倾国倾城之姿吗？” 林辰侧目看向胖子，一脸质疑之色，淡笑着发问。 “李某虽然初回京城不久，对万金坊知之甚少，但也知道此处是诸多我朝达官显贵往来之所，那秋儿姑娘若真是如此佳人，岂能...” 说到此处直接打住，林辰的意思已经表达清楚了。 见他一脸不信的模样，胖子脸上却是露出了讳莫如深之色，不紧不慢地捧着酒坛将两人手中的酒碗添满，而后才神神秘秘地低声解释道， “李兄，这你就不知道了，这秋儿姑娘确实不是寻常女子啊。” “哦？” 林辰眉头一挑，定定地看着胖子，静待下文。 “嗨，我一时也说不上来，等她到了你自然就知道了。” 胖子嘿嘿一笑，居然卖起了关子，端起酒碗与林辰手中相碰，自顾饮起酒来。 眼看这胖子如此模样，林辰自然也不会继续追问，相视洒然一笑，便不再纠结于此。 总而言之，不管这秋儿姑娘抑或是万金坊有多么深厚的背景，只要林辰一见，便能看出端倪。 若是其幕后东家但凡有丝毫危及皇权的可能性，林辰必然不会放任其继续发展下去。 大雍一朝，不允许有这么牛X的势力存在！ 不久之后，房间门再次打开，终于有一道窈窕纤细的曼妙身影款款走了进来。 林辰侧目望去，在看清了那道窈窕身影的那一刻，眼睛瞬间略微眯起，眸子里泛起了一抹惊艳之色。 只见进门的那妙龄少女发髻高挽，容颜如玉，红唇浓烈娇艳欲滴，一双妙目眼波流转间透露着狡黠之色，宛若秋水盈盈，颦笑间勾人心魄。 她身着一袭淡青织锦流苏长裙，勾勒出纤细婀娜的腰肢，莲步轻移间，裙摆随着她的步伐轻轻摇曳，宛若花开花落，美不胜收。 此女单论容貌，与林辰后宫中的那几位美人相比，也不遑多让，更兼出身于此处烟花柳巷之地，周身不自觉地散发出一抹妩媚妖娆之态，比起凌燕宫那狐媚可人的曹芸来虽少了一丝高贵气质，但却更具妖冶魅惑，令人一眼便难以忘怀，不觉沉醉其中。 林辰心中暗自赞叹一声，方才胖子所言确实非虚，这万金坊花魁当真有倾国倾城之姿。 既然如此，那其背后所代表的含义可就要深得多了。 想到此处，林辰眼底深处一抹寒意渐渐升腾而起。 “奴家见过两位公子。” 美人怀抱瑶琴，盈盈下拜，柔柔糯糯的声音宛若春风拂面，撩人心弦。 “秋儿姑娘，你可来了！” 见她到来，胖子从雕花木椅上直接猛地蹦了起来，整个房间的木质地板都仿佛不堪重负地微微一震，看得后方侍立的李忠心中一紧，生怕前者直接将这地板震塌了下去。 胖子猴急地窜到秋儿身前，身形之矫健令得林辰都不禁为之侧目，心中喝彩。 好家伙，这小子潜力不小，这胖子要是生在前世还能减下肥来高低能拿个短跑冠军。 胖子臃肿脸庞上满是猥琐笑意，径直伸出手来就要去搂那秋儿姑娘的瘦削香肩。 但是，他的手刚刚伸出，那秋儿姑娘就已在瞬间有了反应，众人眼前只觉青光一闪，裙裾飞扬间，美人已经远远侧身避开了数步，一道轻灵笑声随之同时响起， “咯咯，公子且慢，奴家只卖艺的。” 那秋儿姑娘闪至一旁，面含盈盈笑意，掩唇轻笑，美眸定定地盯在胖子身上，娇嗔一声。 见此情景，林辰眼眸中骤然闪过一丝精光。 这女人好俊的身法！ 以他的眼力自然不难看出，这位容颜绝美的万金坊花魁居然还有着极为高深的武学造诣，身手极佳。 林辰不由得侧目看向李忠，只见后者古板脸庞上也显露出了一丝细微的诧异之色，而后朝他微不可查地轻轻点了点头。 林辰瞬间便知晓了李忠的意思，此女身手尚不如他，心中略定。 ------------ 第一百二十四章 袅袅琴音 胖子眼看自己这一扑居然落空，听得美人轻笑声后，丝毫不恼，猛地晃了晃脑袋，将昏昏沉沉的酒意压下，眼神变得清明了几分。 注意到美人向自己投过来的目光，他不自觉地挺直了腰背，还顺手整理了一下有些褶皱的衣衫，想要尽力保持一副文质彬彬的形象。 只是他这副酒醉后的扮相，再加上那臃肿的体型，此刻这一套动作做下来，明显分外滑稽，看得林辰在旁亦是失笑不已，简直就是个活宝。 “嘿嘿，秋儿姑娘放心，本少爷向来不愿意强人所难。” 胖子手中摇着折扇，一阵摇头晃脑，脸上挤出一抹自以为‘儒雅’的笑容，直接将方才那冒失举动忽略了过去。 “夏侯公子，若是来此并非是为了听曲儿的话，那奴家就先告退了。” 闪身躲开了胖子的咸猪手，秋儿盈盈一笑，红唇划起一丝诱人弧度，轻声说道。 “额...” 闻听此言，胖子不禁有些尴尬地搓了搓手，胖脸一红，刚刚酒意上头，面对这魅惑妖娆的美人，他属实是有些难以自控。 不过显然他这也并不是第一次在秋儿面前吃瘪了，仅仅几息之间就迅速调整了过来，憨厚一笑，大言不惭地回应道， “嘿嘿，秋儿姑娘这是说的哪里话，本少爷专程请你前来，不是为了听曲儿，还能为何。” “咳咳咳。” 林辰此刻正在饮酒，听得此话瞬间便呛住了，猛地咳嗽了几声。 这胖子当真是好厚的脸皮！ 身后侍立的李忠面色顿时一紧，连忙上前准备为他捶背顺气，却是被前者挥手拦了下来。 随手拿起丝帛擦了擦嘴，林辰转脸看向秋儿，深邃眼眸中精光湛湛，神情颇为淡然。 而那秋儿也正在向林辰这边望过来，男女目光在半空中蓦然相接，彼此心绪各有不同。 “这位公子，敢问如何称呼？” 见林辰眼眸中并未如其他男人初见自己时那般露出痴迷沉醉之色，秋儿秋水眸子中顿时浮现出一丝细微的诧异之色，心中对前者的身份好奇了起来。 面对那双诱人妙目的凝视，林辰微微一笑，毫不失态，淡然答道， “在下姓李，李森。” “久闻秋儿姑娘盛名，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林辰自己后宫中的三位美人容颜俱为绝色，早已吃干抹净的他自然不会随便对一个初见的陌生女子表露出什么迷恋之意，更何况这女人还莫名拥有着一身不俗的武学造诣。 在没有弄清楚她的出身之前，为了自己安全着想，林辰并不想贸然行动，与其有什么暧昧的‘深入交流’。 “呵呵，公子过誉了，奴家见过李公子。” 闻听林辰此言，秋儿掩唇轻笑，眉眼含春，盈盈行了一礼。 见林辰依旧平淡如初，丝毫没有因为自己的美貌而动容，她的心中对林辰已然更加好奇了一分。 林辰周身自然而然散发出的天潢贵胄气质，还有那即便易容也遮掩不住的英俊相貌，再加上举手投足间展现出来的强烈自信，都在吸引着她的关注。 更何况，但凡对自身绝美容颜有着相当自信的女人，越是面对丝毫不对自己动心的优秀男子，就越是有一种想要凭借自己美貌将其打动的想法，秋儿这位万金坊花魁自然也不例外。 “嘿嘿，秋儿姑娘，明晚在京城东郊天水湖畔有一场露天夜宴，本少爷想邀你一同前往，不知能否赏个脸？” 看着秋儿与林辰寒暄，胖子似乎是有些吃味，连忙站到了秋儿身前，臃肿宽厚的背部直接将林辰给挡了个结实，嬉皮笑脸地发问。 他这小动作自然瞒不过林辰的眼睛，后者也不计较，随手拉过酒坛，自斟自饮，心中感叹一声。 这女人并非寻常青楼女子，胖子啊胖子，恐怕你是把握不住了。 “夏侯公子，抱歉了，奴家明日另有他事，实在不能相陪。” 听得胖子询问，秋儿笑意盈盈，说出的话却是让前者的心瞬间凉了半截。 闻听此言，胖子眼神一黯，但仍旧有些不死心地追问道， “秋儿姑娘，明晚东郊天水湖畔的夜宴可是我大雍青年才子每年为数不多的盛会，本少爷听闻你素来喜爱诗词歌赋，所以才诚心相邀。” 作为这风月场所的花魁，秋儿显然早已习惯了各种男人的死缠烂打，此刻面对胖子如此锲而不舍，还是颇为委婉地拒绝了他的‘好意’，引得胖子心中连声大呼可惜，但又无可奈何，只能不得已地放下了这丝旖旎念头。 引着身后的两名侍女摆好瑶琴，秋儿含笑落座，一双纤纤玉手轻拨琴弦，袅袅琴音便在房间之内幽幽回荡开来。 随着琴音悠然响起，外界所有的喧嚣与浮躁似乎都在这一刻消散无踪，悦耳琴声如潺潺溪水，温婉细腻，流淌着无尽的温润柔情。 胖子不知何时已经坐回了原处，定定地望着抚琴女子，眼中醉意弥漫，不知是先前酒意所致，还是另有其他心思。 旁侧，林辰端坐如常，神情安宁，随意地瞥着美人鬓角那几缕随微风飘扬的青丝，眼底深处渐渐泛起一抹深沉之色。 虽仅仅是粗通音律，但林辰此刻还是能够从这温婉琴音中听出一丝莫名的哀伤之意，使得他心中大为惊奇。 不过仔细想来，流落风尘的女子，又有哪个没有些辛酸往事呢，纵然面前这容貌倾城的女子身为青楼花魁，享受无数追捧，但说到底，这应该也不是她本心所愿。 只是又联想到方才这秋儿姑娘方才不经意间表现出来的那惊艳身法，伴随着悦耳琴音，林辰心中思绪纷飞。 那颇为神秘的万金坊背后东家，还有面前这位武学造诣高深的青楼花魁，自从来这万金坊走上一遭之后，林辰对于此地无疑是有了新的认识。 此处烟花盛地，到底是何人在此布局，所为的又是何事？ 林辰沉神思量，一时间难以理出头绪。 ------------ 第一百二十五章 特殊癖好？ 房间内，身着淡雅青衣的女子静坐其间，发髻高挽，青丝随风飘扬，指尖轻触琴弦，伴随着缓缓流淌的悠远琴音，构成一幅绝美的画卷。 而林辰与胖子两人此刻也已经回过神来，举杯频频对饮，轻笑畅谈，享受着此刻安宁祥和的氛围。 不得不说，这位秋儿姑娘的琴技当真可称得上是出神入化，在林辰见过的诸多美人里，无一人能与其媲美，宫中的那些乐师歌女，更是远远不可相提并论。 若不是有心想要探查她背后隐藏的秘密，林辰甚至都已经生出了直接将她接入宫中，专为自己抚琴奏曲的心思。 如此绝色佳人，再配上这般天籁之音，若放任其流落这烟花柳巷之所，在林辰看来简直就是暴殄天物。 只是可惜，卿本佳人，奈何牵涉迷局呢。 就在林辰暗自感慨间，房间外一阵匆匆脚步声蓦然响起，将这片安宁静谧的氛围瞬间打破，袅袅琴音也在此时骤然止息。 哐当！ 雕花木门被一股大力猛地推开，林辰侧目望去，只见几名身着玄色袍服的人大咧咧地径直闯入了进来。 为首一中年人面容阴鸷，神情淡漠，浑身上下都透露着一丝精悍之意，周身萦绕着淡淡的煞气，看得林辰眉头微微一皱。 从此人身上，他感知到了一股颇为熟悉的久经沙场气息，那是经历过无数战场淬炼才能凝成的东西。 此人不简单。 而在看清这突然闯入的一行人面容之时，在林辰身后沉神静立的李忠眼眸中顿时闪过一缕精芒，微不可查地缓缓向林辰靠了过去。 那中年人凌厉目光扫过房间之内，而后便径直走向胖子，却没有再去看林辰与李忠一眼。 来到胖子身侧站定，中年人躬身抱拳行礼，沉声说道， “公子，老爷让我们过来接您速速回府。” 胖子此刻正喝得兴起，醉意再度涌上心头，眼看突然被人打搅了兴致，已经处在暴怒的边缘，就要发作， 但是听得那中年人口中说出‘老爷’二字，他瞬间浑身打了个激灵，酒意消散大半，揉了揉眼睛问道， “父亲他回府了？” 中年人点了点头，继续答道， “公子，今日老爷似乎心情不佳，您还是快回去吧，免得...” 后面的话他没说，但是已经将胖子吓出了一身冷汗，骇得后者直接从椅子上蹦了起来。 “完蛋，照你这么说，那本少爷今日岂不是要倒大霉了。” 胖子不自觉地哀嚎一声，肥脸上已经变成了苦瓜色。 见他这般模样，中年人扯了扯嘴角，却没有再说什么，只是等着胖子动身。 胖子愁眉苦脸地看向林辰，说道， “李兄，看来今日兄弟我不能再陪你继续喝了。” 林辰微微一笑，摆了摆手， “无妨，既然夏侯兄家中有事，还是快回去看看的好，免得老爷子挂念。” “今日感谢款待，日后再由李某做东，宴请夏侯兄。” 胖子郁闷地点了点头，转脸又看向秋儿，依依不舍地问道， “秋儿姑娘，本少爷有事要先走了，明晚的夜宴你当真不愿去吗？” 毫不意外的，秋儿只是回之一笑，缓缓摇了摇头， “夏侯公子，你的好意秋儿心领了，只是明日确实另有要事，实在不能相陪，抱歉了。” 胖子无奈地撇了撇嘴，故作哀伤地长叹一声，不再多说什么，转身就走。 显然，他已经不止一次在秋儿这里吃瘪了，如今隐隐已有心灰意冷之意。 那中年人立刻跟在他的身后，向外走去，不过在经过林辰身边之时，他还是随意地瞥了后者一眼，而后眉头便紧紧皱了起来。 不知为何，从后者身上，他隐隐能感觉到一丝熟悉，但又很确定自己从来没有见过林辰。 在心中来回思索了一遍，仍然没有任何头绪，中年人也只得放弃，看来是自己想多了。 胖子已经走到了门口，似乎又突然想到了什么，脚步不禁为之一顿，又转过身走了回来，对林辰说道， “李兄，明晚在京城东郊天水湖畔的晚宴，你那里可有请柬？” 林辰有些诧异地看着他，不解其意，随口答道， “李某这里没收到什么请柬。” 胖子顿时两眼放光，连忙说道， “既然如此，那明晚夜宴李兄陪兄弟我去走一遭可好？” 说完，他还暗中朝着林辰一通挤眉弄眼，隐隐间甚至透露出了一丝恳求之意，看得林辰心中大奇。 这个胖子，莫不是有什么特殊癖好吧... 林辰面色陡然间变得古怪了起来，看着胖子的眼神也微微变幻。 先前这胖子可是极力邀请秋儿前去一同赴宴，只是被后者给直接拒绝了，现在又突然找上了林辰，显然有些莫名其妙。 这一男一女作伴赴宴还说得过去，两个大男人像什么话！ 林辰本能地想要拒绝，但话到嘴边却突然打住了，并未直接说出口。 他突然想到，先前胖子说明晚夜宴是大雍王朝才子每年定期相聚的盛会，这对于他来说可是一次很好的机会，能够接触到京城不少的青年才俊。 林辰如今身为大雍皇帝，想要在朝堂上培养出一批忠心于己的大臣，光靠那帮先帝时遗留下来的旧臣显然是不够的，这些大臣宦海沉浮多年，关系错综复杂，虽然也有不少人始终心系大雍，但林辰终究难以完全放心，毕竟他可没那个时间将所有大臣的过往升平一一探查清楚，记在脑海里。 而除了这帮大臣之外，林辰想要培养心腹臣属，每三年一届的科举便是最为合适的时机。 历朝历代，在科举中殿试及第的进士可是被誉为‘天子门生’，对于皇帝的拥护自然不必多言。 更何况年轻人往往都是一腔热血，满怀报国之志，比起那些官场老油子来说，更容易为林辰所用，不论是整顿朝纲还是改革吏治，有了这批新鲜血液的加入，都能让林辰推行的政策得到充分执行，堪称百利而无一害。 ------------ 第一百二十六章 相见即是缘分 林辰想要总揽朝政，树立皇帝无上权威，镇压朝堂上那些心怀不轨的大臣，亲自考察和提拔科举中新晋的进士，培植忠心臣属，安插入朝廷各部之中，逐渐完成换血，无疑是相当关键的一步。 当然，这其中不少人可能还需要经过时间的沉淀，洗尽铅华之后，方能为林辰带来助力，但是此刻，显然就是林辰最好的布局时机。 而想要做成此事，当然就要多接触一些青年才子，光是凭借手下东厂太监们四处搜集到的情报，显然不够，毕竟但凡是人就会有自身好恶，在很多事情的描述上难免失真，百闻不如一见。 想到此处，林辰就已经转变了想法，管他这胖子有没有什么特殊癖好，反正身边有人护卫，再加上自己本身实力亦是不俗，难道堂堂大雍皇帝还真能被猪拱了不成？ “呵呵，既然夏侯兄相邀，李某自然乐意奉陪。” 林辰含笑点了点头，应了下来。 胖子立时大喜过望，臃肿脸庞上露出一丝兴奋之色，甚至猛砸了下拳头， “好好好，李兄，那咱们就说定了，明日酉时三刻，我在宣武门等你！” 说罢，见林辰点头之后，胖子这才带着一众随从离去，先前还颇为拥挤的房间内，登时变得空旷了不少，唯有林辰李忠主仆二人，还有秋儿在留在此处。 林辰目送胖子离开，面上带着笑意，转头看向端坐在旁侧，素手上持着一方丝帛，正在悉心擦拭着瑶琴的美人秋儿，眼底深处泛起一抹不易察觉的精芒。 “此曲只应天上有，人间哪得几回闻。” 林辰随口吟诗一句，英俊脸庞上浮现出感慨之色， “秋儿姑娘，今日有幸听你演奏一曲，见识这出神入化的琴技，李某也算不虚此行了。” 闻听此言，秋儿手上动作不禁一停，轻抬臻首，正对上林辰向她投来的深邃目光。 迎着林辰的目光直视，她丝毫不避，掩唇轻笑一声，泓如秋水的美眸中隐隐泛起万千魅惑风情，轻声回应道， “奴家谢过公子称赞，这琴技奴家也不过是堪堪入门罢了，让您见笑了。” 嘴上虽然谦虚，但她那美艳俏脸上的盈盈笑意却是遮掩不住，显然对林辰的话感到很是受用。 接着，她定定地望着林辰，眼里带着好奇之意，开口问道， “李公子，看样子你似乎不是京城人士吧？” “以前奴家可从来没有在坊内见过你呢。” 闻听此言，林辰不由得挑了挑眉，也不否认，淡笑道， “唔，我也就算半个京城人士吧。” 林辰这边还没开口呢，这妮子居然先探起了他的底细，这让前者暗自心生警惕。 “在下出身渝州。” “秋儿姑娘，你可是京城人士么？” 主动自报家门，林辰便接着向对方反问了起来。 当然，他也并没有瞎说，在被老太监赵高安排人将他虏进皇宫成为皇帝唐少天替身之前，他确实是在渝州一处偏远山村生活。 似是早料到林辰会有此问，秋儿毫不意外，缓缓摇了摇头， “奴家也并非是京城人士，像我们这种女子，哪里还记得什么出身呢。” 略施粉黛的白皙脸颊上不自觉地流露出一抹怅然之色，楚楚动人。 林辰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似乎已经听出了她话语里面的言不由衷，但也并未戳穿，只是淡然一笑， “秋儿姑娘，往事已矣，何必介怀。” “让李某感到好奇的是，以你这般容貌和才华，似乎没有必要委身在此处吧？” 听得此话，秋儿望着林辰那漆黑如墨的眼眸，红唇轻抿了起来，再次自嘲似的摇了摇头，并未回话，似乎并不想在此事上多说什么。 见她这般模样，林辰嘴角勾起一丝意味深长的笑意，也不继续追问，拿起一旁酒坛晃了晃，感觉到里面还剩些许残酒，满意地点了点头，看向秋儿问道， “秋儿姑娘，相见即是缘分，你我共饮一杯如何？” 虽是询问，但林辰显然没有等她回应的意思，直接从旁取过两只干净的青瓷酒杯，斟满后从圆木桌面上给她推了过去。 林辰前世身为龙国战神，如今又是这大雍王朝的九五至尊，举手投足间自带威势，甚为霸气，无论何人在他面前都难以掌握绝对主动，纵然坐在他对面的是一位倾国倾城的绝色美人，亦是如此。 秋儿看着被林辰推到自己面前的酒杯，却并没有伸手端起，反而那双勾人妙目中涌起了一抹迟疑之色。 见此情形，林辰朗声一笑， “呵呵，秋儿姑娘，不必勉强，今日幸得相见，在下先干为敬！” 说罢，林辰直接仰头将杯中美酒一饮而尽。 见林辰如此直率，秋儿心中微微触动，嫣然一笑，也随之一同端起酒杯，放在唇边轻抿了一口。 林辰此刻的表现与她以往面对的那些沉迷于她的绝色容颜难以自拔的男人完全不同，原本就对前者颇有兴趣的秋儿，此刻心底更是生出了浓浓的好奇。 在她看来，林辰谈吐打扮均为上乘，即便是出身于王公贵族中的公子哥，也难以与之相比，从这点来判断，林辰的身份明显并非寻常之人。 又联想到与林辰表现得颇为熟识的胖子身上，秋儿那双秋水美眸中渐渐泛起了一丝异样神情。 “好了，秋儿姑娘，时辰不早了，在下要先回去了。” 林辰再次深深地看了面前美人一眼，轻笑一声，起身告辞。 他心中清楚，今日想要从秋儿口中套出什么话来，显然并不容易，这美人可不像其他寻常青楼女子那般好哄骗，玲珑心思，冰雪聪明，再加上那一身高深的武学造诣，如此惊艳的美人又岂会因为几句话就暴露底细。 林辰已经打定了主意，等回宫之后，定要安排东厂仔细地搜集这万金坊与秋儿的情报。 见林辰起身向自己辞别，秋儿也随之站了起来，俏脸上泛起妩媚笑意，盈盈下拜，在礼节上无可挑剔， “奴家恭送李公子。” ------------ 第一百二十七章 居然是他！ 先前在门口迎客的那美妇人早就候在了外面，见林辰出了房间，立刻迎了上来，笑问道， “公子爷，今日玩得可还尽兴？” 林辰神情淡然地瞥了她一眼，点了点头， “唔。还不错，秋儿姑娘的琴技属实不凡。” 说着，他偏转过脸颊给跟随在身侧的李忠使了个眼色，后者立时会意，伸手从怀中摸出两张银票，给那美妇人递了过去。 美妇人眼眸中泛起喜色，连声感谢，也不客套，直接伸手接过了李忠递来的银票。 林辰不准备再跟她多说些什么，径直下楼，身后传来那美妇人糯糯的送别之声， “公子爷，您慢走！” “奴家等您下次再来，一定安排妥当！” 朝着林辰的背影高声喊了两嗓子，美妇人这才美滋滋地打开银票，看到那上面印刻的颇为出人意料的数额，顿时惊讶了一分，心中不由得感叹林辰这位贵公子出手居然如此阔绰。 接着，她很快便将银票叠好塞入袖中，向房间内走去，脸上笑意转瞬间消散地无影无踪，转而浮现出一抹恭敬之色。 “小姐，他们走了。” 美妇人进入房间，缓步走到秋儿面前，略微欠身，态度极为恭谨，这个青楼老鸨在秋儿这位万金坊花魁的面前表现得宛如一个仆人，此刻两人身份完全掉了个。 秋儿此刻正在拿着一方丝帛擦拭着瑶琴，听得美妇人所说，只是淡淡的‘嗯’了一声，并未多说些什么。 美妇人见她如此，便有些迟疑地主动问道， “小姐，那李公子的身份...” 闻听此言，秋儿美眸中不禁泛起一丝深沉之色，贝齿轻咬着红唇，缓缓摇了摇头， “看那李公子言行举止，明显不是寻常世家之人，恐怕来头不小，以往这京城中的那些王公子弟可没有听说过有这么一号人物。” “但是此人方才一直表现得颇为平淡，我也不好直接询问他的具体身份。” “不过，既然能跟丞相府的二公子如此熟络，看来能从这方面入手调查一番。” 话音刚落，秋儿突然又想到了什么，黛眉微微蹙起，口中喃喃自语， “不对，按照方才曹尚那家伙的说法，他们两人似乎是刚认识不久？” 听得此言，一旁的美妇人连忙点头，轻声解释道， “小姐，这位李公子确实是跟曹家二公子刚刚相识的。” 接着，她便将方才在栖凤楼门口发生的那一幕从头到尾仔细地向秋儿讲述了一遍。 听完她的讲述，秋儿美艳俏脸上顿时流露出了一抹诧异之色，显然没想到事情居然如此离谱。 静心思量了片刻之后，秋儿美眸中精光一闪，已然有了计较，轻声对美妇人吩咐道， “凤姨，立刻安排人将这件事情传回家里，让他们查一下，渝州各李姓世族有没有李森此人。” “还有，曹尚明晚要去参加在京城东郊天水湖畔举办的夜宴，那边准备的如何了？” 被她称为‘凤姨’的那美妇人立刻躬身应是，而后紧接着回答道， “小姐，家里方才已经传来了消息，万事俱备，只等我们这边确认行程。” 闻言，秋儿擦拭瑶琴的素手微微一顿，秋水眸子中泛起凉意，隐隐透露出一丝决然之色，白皙脸颊上再无丝毫妩媚之色，神情冷峻，语气也变得愈发冰寒， “那就好，将此事一并传回家中吧。” “告诉义父，我等他的好消息。” …… 另一边，林辰主仆两人出了万金坊，就近寻了一处不起眼的露天茶摊，向店家要了两碗清茶，自顾喝起了茶水。 李忠颇为谨慎地向旁边扫视一周，确认此刻所处环境安全之后，转脸看向林辰，一脸严肃地低声说道， “公子，属下知道那胖少爷的身份了。” “哦？” 林辰闻言眉头不禁一挑，瞬间来了兴致，放下手中茶碗，望向前者，沉声问道， “他是京城哪个世家之人？” 李忠素来古板的脸颊上浮现出了一抹异样神色，接下来说出的话更是让林辰感到极为意外， “公子，那胖少爷是丞相府二公子，曹尚！” 此言一出，要不是在大庭广众之下，林辰早就已经猛地站起来了，此刻他强压下心头惊意，稳住身形，英俊脸庞上露出了极为诧异的表情， “他是曹相的嫡次子？” “你确定？” 李忠严肃地点了点头，压低声音回答道， “公子，绝对不会错，后面进来的那领头之人属下曾经与其有过一面之缘，他正是丞相府幕僚曹厉，当然实际上此人就是曹府总管。” “而且，宫内早就有传闻，曹府二公子一向游手好闲，纨绔不羁，臃肿体态也能跟那胖少爷对得上号。” “属下有九成九的把握，他就是丞相府二公子曹尚。” 还没等李忠将话全部说完，林辰就已经相信了他此刻所说，漆黑如墨的眼眸中泛起一丝难以言说的异样神色，喃喃自语道， “居然是他。” 且不说宫中传闻如何，单看胖子临走前能够让丞相府总管曹厉那般恭敬地对待，就已经足以说明其身份。 林辰怎么也没想到，自己今日出宫来微服私访随便碰上的一人，居然会是朝堂上正在暗中隐隐与自己针锋相对的曹相之子。 这可当真是造化弄人啊。 林辰眼眸中光泽闪烁，陷入沉思之中。 先前他还觉得胖子家风不错，行为举止比起那些世家大族中出身的纨绔子弟要好得多，若是后面查清了后者家世，可以对其在朝中为官的长辈酌情提拔，发展自己的班底，结果到最后居然搞出了这么个乌龙事件。 曹相目前虽然还未露反迹，掩饰得极好，但是他那权倾朝野的势力和威望可丝毫做不得假，这本就是帝王最为忌讳之事。 再加上凌燕宫曹芸在面对替身身份的林辰时明显表露出来的那丝野心，后者早就猜出了他们曹家日后打算，必然是要利用自己替身身份，做出与那已死老太监赵高相似的谋逆之举！ ------------ 第一百二十八章 蛰龙已惊眠，一啸动千山！ 每每想到曹相背后的打算，林辰心中就不禁泛起一丝阴霾，忌惮非常。 以前者在朝堂上的权势和声望，再加上他那一系麾下的大量官员，若是在将来的某天真的狠下心来造反了，就算林辰能够铁腕镇压，整个大雍王朝也将彻底陷入风雨飘摇之中。 到了那时，林辰这皇位还能不能坐稳，都在两可之间。 而这也是林辰先前一直在承干宫司空玥与凌燕宫曹芸之间居中挑拨，想要引起曹家与司空家彻底对立的最根本原因。 如今，虽然对胖子颇有一分好感，但既然已经知道了他是曹相嫡次子，那林辰先前想要提拔他身后家族的想法也就只能作罢了。 只是，林辰此刻仍然感到颇为意外，以曹相这般人物，城府深沉，专权跋扈，隐隐怀有不臣之心，居然能够教导出心性明显不错的胖子，这反差实在是有些大了。 只能说双方彼此之间立场不同，就注定了日后几乎免不了会有刀兵相见的那一刻。 虽略有可惜，但世事如此，无论是林辰还是胖子，显然都没得选。 林辰从沉思中回过神来，漆黑如墨的眼眸中带着一丝感慨之色，端起茶碗仰头一口饮尽，等他将手中茶碗放下之时，眼神已然变得坚定了下来。 这一刻，他似乎已经下定了某种决心。 “走吧，先回宫再说。” 抛下一句话，林辰起身径直向皇宫所在方向行去。 李忠也紧跟着站起身来，摸出两块散碎银子丢到桌上，而后便匆匆跟随在林辰身后，精湛目光四处逡巡，时刻保持戒备。 两人悄无声息地返回宫中，依旧没有引起任何人的察觉。 等林辰换好龙袍玉冕转到乾元殿正殿之时，东厂巡狩司指挥副使沈洋早已在此等候多时了。 这位年轻的指挥副使此刻满脸急色，显然已经早就等得沉不住气了，见林辰现身，连忙疾步赶至御前，躬身下拜， “奴才参见陛下。” “平身。” 林辰淡淡吩咐一声，坐到龙椅上，目光紧紧盯着沈洋，眼神中泛起凌厉之色，沉声问道， “镇海营那边可有结果了？” 先前东厂督公李忠正是安排沈洋总领此事，指派一众东厂太监前往镇海营调兵沿途追捕虓国公府幕僚李洵一行，故而林辰才有此问。 沈洋微弓着身子，恭敬答道， “启禀陛下，镇海营那边一个时辰前由巡狩司下属传来消息，已经向南搜寻到了百里之外，沿途并未发现任何可疑踪迹。” 闻听此言，林辰眉头不禁紧紧皱了起来，面露不虞之色，但却并没有贸然开口斥责。 作为前世龙国战神出身，对于军旅之事他可是再清楚不过了，在这个时代条件下，纵然有镇海营配有快马，一日一夜行军百里也已经是极限了，更别提还要沿路搜捕，时刻留心。 只是，让林辰感到极为疑惑的是，虓国公府的那伙人到底躲哪里去了，居然百里之内都不见任何踪迹？ 吴峰交出的那份南方七州户籍府库档案，对于如今的虓国公吴荣来讲可是最为要紧之物，如今那幕僚李洵已经拿到了手中，难道还不立刻将档案送回洛州，还要潜伏在京城继续逗留不成？ 这显然不符合常理。 林辰皱眉沉神，反复思量，总感觉哪里有些不对劲，又说不上来。 但他心中也清楚，如今想要追回吴峰交出的那份档案，恐怕已是难以做到了。 而一旦虓国公府将档案拿到手的话... 林辰眼眸中精光爆闪，英俊脸庞上神情渐渐严峻了起来。 吴峰如今已经伏法，在朝堂上当着一众朝臣的面被罢官下狱，此事在京城定然已经传开了，想来南方洛州那边也很快就能收到消息。 飞鸽传信比起驿使来可是要快得多了。 若是一旦被虓国公吴荣得知吴峰之事，毫无疑问，他将会立刻有所行动。 毕竟，在冰冷残酷的政局中，没有谁会为了一个虚无缥缈的承诺而甘心永远替他人保守秘密，死生不惧。 更何况，就算是真有人这么做了，另外一方敢相信吗？ 这是无解死局，人性向来如此，万千年来从不曾改变。 只要虓国公吴荣得知前户部侍郎吴峰被罢官下狱，那么就必然会做出最坏的打算，按照后者已经将所有内情全部交代的情况来处理。 当然，实情也确实如此，吴峰连半个时辰都没抗住就在林辰面前全部招认了。 如此一来，大雍南部各州的形势可就要变得相当严峻了。 想到此处，林辰此刻面色阴沉似水，神情分外冷峻。 自他替身上位成为大雍皇帝之后，这还没能享受多久，一桩桩麻烦事情便如同狂潮便向他猛扑而来，直欲将他彻底淹没其中。 大雍朝堂上派系林立，官员腐化，勾结外邦，这些本来就已经够棘手的了，现在又发生了虓国公暗中密谋造反之事，当真是堪称内忧外患，风雨飘摇。 但越是如此，却越能激发出林辰一直深埋在心底的那股豪情。 前世连天烽火、尸山血海都被他闯出来了，多少年来南征北战，犁庭扫穴，方才打出了他那举世瞩目的龙国战神名号。 如今的他更是身为皇帝，九五至尊，一怒之下伏尸百万的大雍天子，又岂会被这内外交困的形势吓破胆子！ 一路走来，林辰所最为依仗的，从来就不是军策权谋，而是他自己经历过无数战火淬炼而出的那颗坚韧之心。 山长水阔不辞其远，风摧雨折不改其志！ 万丈豪情涌现心间，林辰紧皱的眉头舒展开来，面露坚定之色。 侍立一旁的李忠与沈洋二人同时察觉到了林辰身上的变化，眼眸中顿时泛起了一抹惊诧之色。 若说以往的林辰保持帝王威严之余还满含神秘之感，令人捉摸不透的话，此刻的他更如同一柄出鞘的神兵利剑，锋芒展露，锐气逼人，令人难以直视，心生敬畏。 蛰龙已惊眠，一啸动千山！ ------------ 第一百二十九章 灵州牧，靖安侯！ “李忠，立刻派人前去传旨，令兵部尚书杨穆与户部尚书卢宁进宫来见朕。” 林辰侧目望向侍立在旁的李忠，沉声吩咐道。 “老奴遵旨。” 话音刚落，李忠当即恭声应下，而后匆匆唤来两名太监，将林辰旨意安排了下去。 林辰挥手屏退众人，独自呆在乾元殿内，沉神分析起了当下的局势。 他此刻之所以派人下旨招来兵部尚书杨穆与户部尚书卢宁，就为了一个目的，那就是，整军，备战！ 虓国公反迹已显，林辰自然不可能坐以待毙！ 以洛州吴氏在当地的影响力，想要通过一道圣旨就将虓国公吴荣直接罢黜掉，显然并不现实，如果真能成的话，虓国公吴氏一族也不可能发展到今天这等地步。 而今之计，想要彻底拔除盘踞在洛州已传承有十数代的虓国公吴氏一族，唯有动用武力一途。 但在此之前，林辰还需要好好仔细规划一番。 兵者，国之大事，死生之地，存亡之道，不可不察也。 贸然兴兵必不可取，虓国公那边在林辰看来同样也是如此。 就算洛州吴氏沉积数代，如今起兵造反也是相当复杂的一件事。 战场无儿戏，即便虓国公吴荣当真在得到吴峰交出的那份南方七州档案后就立刻迫不及待地公然造反，对于林辰来说如今提前一步得知此情，还有时间做出安排，这也算是先前安排李忠调查吴峰所得的意外之喜了。 否则的话，等洛州吴氏起兵后朝廷才得到消息，仗还没打就已经输了一半了。 此刻，除了南方洛州之外，林辰考虑的可还有很多方面。 朝堂之中，是否还有着虓国公吴荣的内应。 一旦开战曹相那边会是什么态度，有没有可能私下里勾结虓国公吴荣内外响应。 还有东北边疆的云州，与虞国接壤的一线。 这些都是林辰需要提前做好判断之处。 尤其是大雍东北东南两处边疆之地，如今的局势都已是相当紧张。 东北云州总体来说情况还好，虽有虞国近些年来屡屡犯境，但有护国大将军司空烈领军镇守，双方战事有来有回，尚能维持。 相比之下，东南洛州的情况无疑要更加严峻，如今更是堪称迫在眉睫。 林辰皱眉深思，回想起了先前曾经在大内秘档中查看的关于虓国公吴氏一族的隐秘。 虓国公吴氏一族自大雍立国后便扎根于洛州，至今已传承了有十数代，堪称树大根深，虽说自唐少天皇祖父当政起，就有意削弱其影响力，但是这几十年下来，收效甚微。 吴氏在洛州早已属于天高皇帝远的土皇帝般存在，而按照那位皇祖父在位时大雍朝堂上的惯例，每次也就是派遣两名大臣，到洛州以及相邻的灵州担任刺史，从政令方面对虓国公吴氏一族加以钳制。 但是后来，在朝廷派出的刺史治下，洛州爆发了几次边民叛乱，影响极为恶劣。 甚至有一位刺史在任上被乱民袭破洛州城，惨死州衙之中，最后那伙乱民还是被虓国公麾下府兵镇压，方才止住暴乱。 自那以后，大雍朝廷这边也难以再向洛州派遣刺史，洛州政令由此尽数归于虓国公府，事实上成为了其名副其实的封地。 而与洛州相邻的灵州当年情况也同样相当糟糕，流民暴乱，劫掠州郡，眼看就要如洛州一般沦陷。 但万幸的是，在那万分危难关头，有一位出身于本土的天降猛男横空出世，率领灵州本地豪族奋起平叛，几乎是以一己之力将灵州境内暴民尽数诛灭，保得一州平安。 至此，虓国公府暗中向外逐步扩张的步伐为之一缓，被牵制在了灵州一线。 若是没有那位猛男兄，恐怕如今的虓国公吴荣早已经提前十几年公然造反，裂土封王，甚至登基称帝了，根本无需蛰伏到今日。 而当年灵州定乱之后，那位猛男兄就被在位的先帝御笔亲封为了靖安侯、灵州刺史兼灵州都督，集一州军政大权于一身。 名为刺史，实际上所行职权早就已远远超出了刺史的范畴，私下里，民间都称呼那位猛男兄为‘灵州牧’。 灵州牧，靖安侯，萧岐！ 要知道，这集一州军政大权于一身的‘州牧’之位可是自前朝覆灭、大雍立国以来，从未设立过的官职，由此也可以看出，当年萧岐灵州定乱之举对于大雍王朝有多么重要的意义。 至于虓国公吴荣，当年边民暴乱一事并无任何直接证据指向虓国公府，朝廷自然难以做出什么严厉惩处，只是由先帝下了一道圣旨训斥，再无其他动作。 洛州与灵州的情况就此稳定了下来，直到如今。 想到此处，林辰眼眸中一缕精芒瞬间一闪而逝。 想要平息洛州吴氏即将引动的叛乱，看来如今还是需要仰仗那位靖安侯萧岐。 就是不知道，此人心性到底如何，会不会在灭掉虓国公一脉后占据灵州变成第二个洛州吴氏。 若是按照大内秘档中的记载，这靖安侯萧岐体恤爱民，忠心为国，曾得先帝多次褒奖赞扬，并非是野心勃勃之人，值得信任。 至于这已经有十几年过去了，靖安侯萧岐是否还能不忘初心，为国为民，林辰如今并不知晓，但如今情势危急，已经是顾不得那么多了。 要是虓国公吴荣反迹不显的话，林辰尚还有时间向灵州派出钦差暗中查访，而在现在这种局面下，显然已来不及。 不过，虽然不能派人前往灵州探查，但是靖安侯之名在大雍朝堂上也是如雷贯耳，林辰也可以从此处入手，加以了解。 心中有了计较，林辰便立刻派李忠派人前往秘档司，将掌管大内秘档的内侍少监，那位老太监李兴召来乾元殿见驾。 这位老太监在宫中资历最老，对于往年之事知晓甚多，更兼掌管大内秘档数十年，通过他来了解靖安侯萧岐显然再合适不过了。 ------------ 第一百三十章 日月所照，俱为疆土 不多时，李兴便在小太监苏和的引领下赶至乾元殿，来到林辰身前，苍老身形颤巍巍地就要俯身下拜。 “老奴参见陛下。” 只是还不等他行礼，林辰就已经先挥了挥手， “罢了，无需多礼。” “苏和，赐座。” 李兴连忙谢恩，而后便坐在了苏和刚刚给他搬来的椅子上，略显佝偻的腰背努力挺得笔直，神情极为恭敬。 前些日子在秘档司里，李兴陪着林辰待了许久，讲了不少往年辛密，而林辰也对他表现得颇为客气，让他有种受宠若惊的感觉。 如今再次见到皇帝林辰，李兴显然已经不像上次那般局促，从容了不少，当然，对皇帝的敬畏还是依旧深深地刻在他的心中。 “额，陛下方才问的可是灵州刺史、靖安侯，萧侯爷？” 刚刚落座，听得林辰问出‘萧岐’二字，李兴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有些不确定地问道。 林辰点了点头，沉声道， “不错，李兴，靖安侯萧岐为人，还有在朝中风评如何，你给朕仔细讲讲。” 听得他的吩咐，李兴稍作思忖，苍老脸庞上流露出一抹肃然之色，语气中带着一份敬意，向他讲述起来。 随着李兴将靖安侯的诸多事迹与先帝一朝对其的风评等一一讲出，林辰沉神静听，漆黑如墨的眼眸中光泽频频闪烁。 按照李兴所说，这靖安侯萧岐属实非同寻常，此人实际上应是文官出身，当年灵州出现边民叛乱之前，担任灵州别驾从事一职，官职不显，平素里也就是在州衙中处理些杂务，直到后面暴乱发生，方才一举崭露头角。 要知道，当初与灵州相邻的洛州刚发生了叛民冲击州城衙门，袭杀刺史之事，搞得相邻州郡之中俱是人心惶惶。 而那一任的灵州刺史更是极为不堪，面对叛乱竟然直接弃城出逃，跑去了后方，失去了他这位主心骨，按道理讲整个灵州的下场似乎要比洛州要更为凄惨才是。 但就在这等危难时刻，靖安侯萧岐临危不惧，挺身而出，以他出身的灵州萧家为根基，联合灵州各地本土豪族，出钱出粮，临时组织军队分批剿灭叛逆，其间更是足智多谋，妙计百出，谋定而后动，展现出了非同寻常的手腕与决断，一举荡平灵州境内所有叛逆。 勘定祸乱，保境安民，同时也为朝廷保住了灵州，没有让其落入虓国公吴氏一族的掌控之中。 而自此之后，萧岐便被封为了实质上的灵州牧，镇守灵州，名义上是为了辅佐虓国公震慑南荒，以防入寇，实际上就是为了提防洛州吴氏可能出现的叛乱之举。 这一点，虓国公一脉自然同样看得十分清楚，只是任由那吴荣私下里用尽了各种手段，都没能将萧岐成功扳倒，反而使得后者威望与日俱增，近些年来更是在民间隐隐有了大雍东南擎天柱石之称。 而多年以来，萧岐始终兢兢业业，尽忠职守，勤勉王事，未曾有丝毫懈怠。 至于萧岐的风评，先帝一朝对其多次褒奖，赏赐甚众，这就已经说明了一切。 甚至按照李兴所说，先帝当初最开始给萧岐拟定的封号并非是‘靖安侯’，而是‘定南侯’！ 这可是一个相当不同寻常的信号，要知道，虓国公吴氏先祖随大雍开国高祖起兵，南征北战建立王朝之后，以功勋受封的爵位正是‘定南侯’！ 吴氏一族也正是在那位先祖定南侯的率领下，为大雍守住了南疆，多次击退南荒入寇，平定叛乱，连续数代以来依靠军功逐步进封为了如今的国公爵位，至于受封国公之后吴氏一族野心膨胀，那就是后话了。 先帝想要将萧岐直接封为‘定南侯’，背后深意自然不言而喻，这其中更是包含了多少对萧岐的信任和期许。 当然，最后为何又决定改为了‘靖安侯’，原因也就不必多说了。 直到李兴将所有在大内秘档中关于靖安侯萧岐的一切记载全部讲完，躬身告退之后，林辰才从沉神静思的状态中醒转了过来，漆黑如墨的眼眸里泛起了一抹难掩的喜色。 前世作为龙国战神，萧岐这等波澜壮阔的履历显然是向来最为欣赏之处，心中先前对于此人的顾虑也逐渐消散而去。 按照目前掌握的情况来看，这靖安侯萧岐当真是不可多得的将帅之才，若不是为了留在灵州牵制洛州虓国公吴氏一族，想来已经能够在边疆建立不俗的功业。 不得不说，这是大雍王朝的损失，但面对数百年王朝积弊，有此一人已是难得，以如今的大雍国力还有内部错综复杂的派系势力，想要开疆拓土建立不世功业简直就是痴心妄想。 但林辰还是将萧岐此人深深记在了心里，原因无他，如今身为大雍皇帝，林辰可并不想也不甘心只做一位守成之君。 饮马瀚海，驰骋沙场，日月所照，俱为疆土，这才是他作为帝王的追求。 纵然如今大雍王朝内忧外患，还不足以实现他的野望，但是实现这等追求便是林辰为自己定下的目标，而肃清朝野自然便是林辰踏出的第一步。 就在林辰心中筹划宏伟蓝图之时，李忠来至近前，躬身禀告道， “陛下，兵部尚书杨穆大人和户部尚书卢宁大人到了。” 闻听此言，林辰眉头一挑，淡淡吩咐道， “宣他们进来。” 李忠返身而去，接着杨穆与卢宁二人便在他的引领下走进乾元殿，来到近前。 “老臣参见陛下。” 头发花白的卢宁此刻依旧拄着拐杖，步伐虽稳健，但他清瘦苍老的脸颊上却是隐隐透露出一丝疲惫之色，显然是刚刚重新接手户部事务操劳所致。 而在卢宁身旁，比起他来还要年轻不少的兵部尚书杨穆则是显得轻松了许多，身形笔直硬朗，双眸炯炯有神。 “免礼，平身。” 林辰端坐于御座之上，盯着面前两位朝廷重臣，眼神中泛起凌厉之色，沉声开口。 ------------ 第一百三十一章 调整防务 “朕今日召两位爱卿前来，主要是想要跟你们商讨接下来整顿军队，调整防务之事。” 林辰淡淡地盯着面前两位部堂尚书，沉声开口。 “调整防务？” 兵部尚书杨穆与户部尚书卢宁侍立下首，闻听此言俱是同时一怔，彼此相互对视一眼，目光中暗含着一丝诧异之色。 如今大雍虽说边境局势动荡，但是都还基本上处于相对稳定的状态之中，而最有可能出现敌情的东北边境也是由护国大将军司空烈亲自领军镇守，不太可能会突然出现外敌大举入寇，突破边防的情况。 有司空烈在，即便战事确有不利，但固守边关等待朝廷派出大军支援还是没问题的。 而且按照大雍一朝惯例，除了边疆各州的常驻军队之外，其他支援边疆防卫的各路军队每三年才会进行一次集中调动，这也是为了保持军队战斗力的一种措施，上次集中调动军队正是在一年半之前，从时间上来看，显然也不合适。 陛下这是想干什么？ 不过很快，卢宁就反应了过来，他日前可是刚刚单独面见过皇帝林辰，还向后者提出了目前的隐患，如今既然林辰有意调整防务，那么十有八九就是为了此事。 想到此处，卢宁满是皱纹的老脸上不禁泛起了一抹凝重之意，转头看向林辰，问道， “陛下，您指的可是？” 具体目标，卢宁并未一口道破，而是从袖中伸出手指了指殿外，林辰知道，他指的是南方。 而兵部尚书杨穆此时尚还处于迷惑之中，见卢宁这般动作先是微微皱眉，有些不解其意，但接着马上便惊醒了过来。 作为大雍重臣，六部尚书之一，在朝堂中历经多年宦海沉浮，杨穆的思维自然相当机敏，否则的话也不会坐到如今的高位上。 他仅仅一眼便看穿了卢宁手势的含义，脸上瞬间浮现出了一抹震撼之色。 “陛下，可是洛州那边有什么消息传回来了？” 杨穆微微欠身，沉声发问，言语间带着明显的沉重。 洛州虓国公吴氏一族阴怀异志，多年来隐隐有不臣之心，这在朝堂上早就已经不再是什么秘密了，虽还达不到人尽皆知的程度，但是卢宁这帮手握实权的朝廷核心重臣对此都是心中有数，如今方才能够直接问出。 对于杨穆的疑问，林辰并未点头予以确认，英俊脸庞上神情无悲无喜，让人丝毫看不出他心中所思所想。 他并未直接说讲出心中计划，而是表现得模棱两可，主要还是想看看杨穆与卢宁对于虓国公吴荣的态度。 林辰淡淡说道， “朕准备从京北通义等四州调拨军队，调往灵州、阳州、岳州这三州驻守，以此震慑南荒，稳固我大雍南境，你们以为如何？” 听得从林辰口中说出的这几个州名，杨穆顿时了然，彻底弄清楚了前者的打算。 虓国公吴氏所在的洛州地处大雍最南端，与南荒十万大山接壤，其后方便是连着灵州与阳州，而林辰方才所提到的岳州则是位于灵阳两州之北，若是在地图上来看，灵、阳、岳三州成‘品’字形结构，互为翼助，若南境突发战事，南荒部落大举进犯，以此三州之地为洛州后援，便足以确保无虞。 而同样的，若是洛州本土出现任何叛乱，这三州便会成为大雍南部腹地的第一道屏障。 如此布置，其背后深意自然不言而喻。 名义上是准备调集军队震慑南荒，但是实际上，必然是为了对付虓国公吴荣，而特意做出的布置。 杨穆沉神略作思量，而后恭声禀告道， “陛下，灵州刺史靖安侯麾下，如今大约有士卒一万两千余人，以这等规模保境安民尚可，但若是想要震慑南荒蛮子，老臣以为还差了些，所以确实应当从其他各州调拨部分军队过去。” 闻听此言，林辰深邃的眼眸中不禁泛起了一抹笑意，这位兵部尚书杨穆显然很是识相，还知道先主动给自己调动军队寻个理由，不错不错。 林辰并未接话，而是以目光示意，让后者继续往下讲。 杨穆接着说道， “但是，陛下，阳州与岳州目前的军务尚还有些混乱，这两州前任都督都是近几年在任上病亡，朝廷派去的新任都督上位时间不长，如今还难以建立什么威望，武备松弛，疏于整顿，所以这两州的士卒也不像灵州那般精锐，而且人数方面也要少得多，两州兵力加在一起的话约莫能有八千人左右。” “至于...” 讲到此处，杨穆突然停顿了下来，面露犹豫之色。 见他这般模样，林辰心中清楚，接下来就是关于那盘踞洛州十数代的虓国公吴荣的情报了。 “杨穆，虓国公那边，军队规模如何？” 林辰眼眸中精光湛湛，开口询问。 听得此问，杨穆老脸上的犹豫之色顿时消散，转而浮现出凝重之姿，语气也变得更加严肃了几分，回答道， “陛下，按照虓国公府每年递交到兵部的公函上所写，洛州驻军规模在三万人。” “哦？” 闻听此言，林辰眉头一挑，脸上神情不变，并没有感到丝毫的意外，洛州明面上的这三万人是报到兵部来拿军饷的，自然要按照规矩来申报，至于多出来的那些虓国公府豢养的私军，到底有多少，这才是最为重要的。 “洛州实际拥有的兵力呢，你们兵部可有调查过？” “启禀陛下，有！” 杨穆重重地点了点头， “当年先帝尚在时，兵部就曾经专门暗设有一名官属，常驻灵州，负责监察洛州兵员情况。” “按照兵部近几年所得到的情报汇总来估计，虓国公麾下如今最少也有精兵十万以上！” 此言一出，林辰眼睛顿时眯了起来，精芒微微闪烁，透露出一丝危险的气息。 十万精兵！ 而且要真细细探查下来，林辰敢确定，虓国公吴荣麾下实际兵力绝对远远不止这个数！ ------------ 第一百三十二章 又是这老小子！ 要知道，自古以来，藩王造反没有一个不借助外力的，吴荣虽然爵位只是国公，但其手中牢牢掌控着洛州这一州之地，论起势力来，与历朝历代那些举兵造反的藩王相比丝毫不差，甚至在某些方面还要更强。 洛州本就与南荒接壤，自大雍建国以来，双方便多有摩擦，爆发过不少战事，虓国公吴氏一族在洛州镇守十数代，与南荒蛮族之间定然极为熟悉。 纵然历史上虓国公吴氏一族没少屠戮南荒蛮人，但只要肯付出巨大的代价，想要跟南荒化敌为友，结成同盟，并非难事。 在国家之间的博弈中，没有永远的朋友，更没有永远的敌人，只有永远的利益。 吴氏一族想要凭已经经营了十数代的洛州作为根基，阴谋造反，裂土封王，说到底，也不过是以一隅之地对抗大雍这个疆域辽阔的帝国。 即便前期虓国公吴荣一方能够利用出其不意的机会，打大雍朝廷个措手不及，攻占部分险要城池，取得不错的战果，但是随着时间往后推移，大雍以举国之力创造出来的优势便会越来越明显的显现出来。 兵员损耗补给、军需物资供应、派遣官员推行政令等等等等，在这些方面，仅靠洛州来支撑，是远远不足的。 因此，若是虓国公吴荣想要有所作为，自始至终摆在他面前的就只有两条路可供选择。 其一，趁大雍腹地各州郡承平日久武备荒废，组织精锐军队突破灵州或阳州防线，长驱直入，直抵京城，只要能够顺利攻破京城，将皇宫和朝廷尽数掌控，只要擒住了皇帝和朝廷众臣这批大雍中枢，天下传檄可定。 只是，这一方案实在太过激进冒险，中途但凡出现任何差错，稍有闪失，便会彻底陷入万劫不复之地。 其二，则是循序渐进，步步为营，依靠在洛州打下的深厚根基，出兵占据相邻州郡，将大雍南境所有险要关隘城池拿下，凭借地利以此据守。 当然，若是采用这第二道方案，以几州之地想要对抗整个大雍王朝，显然并不现实，那么引入南荒蛮族势力作为外援便是必不可少的一步。 而一旦南荒蛮族入局，对于大雍南境的千万百姓来说，简直堪称是灭顶之灾。 南荒诸多蛮族部落尚未完全开化，除了他们王族粗通文略之外，其他部落说是仍处于茹毛饮血的原始阶段也不为过，残忍嗜杀，暴虐成性，向来就是南荒的特色风格。 有了这么一批‘野人’军队的加入，洛州虓国公府的整体军力无疑将会得到大大增强。 至于那位野心勃勃的虓国公吴荣到底会怎么选，其实林辰这里早就得到了答案。 吴峰交出的那份南境七州户籍府库档案，便暴露出了虓国公府制定的后续计划安排。 虓国公吴荣显然选择的是第二个方案，借助前期的兵力优势，稳扎稳打，步步蚕食大雍南境疆土。 如此自然也可以判断得出，在他的背后已经有了南荒蛮族的大力支持。 所以，真要算起洛州如今的兵力来，绝对不止十万，甚至再翻一倍都不是没有可能！ 如此分析下来，南境如今将要面临的局势可当真是凶险万分了。 就算那灵州牧靖安侯萧岐有经天纬地之才，面对十倍于己方的巨大差距，还有南荒蛮族那令人闻之色变的习性加持，恐怕也难以有什么作为，想要凭借他麾下那两万余精兵便能保全灵州一境，显然是绝对不可能达成之事。 “陛下，依老臣之见，洛州虓国公府如今对朝廷还算恭敬，若是贸然向灵、阳、岳三州大量增兵，恐怕会引起虓国公的戒心，所以在这方面，朝廷这边还需要谨慎一些才是。” “如今东北边疆那边，相对而言情况要更为严峻一些，护国大将军他给兵部传回公文中不止一次提到，虞国人似乎在边境上一直在搞什么动作。” 就在林辰沉神思考之时，杨穆老眼中带着一抹忧虑之色，向前者说出了心中想法。 而一直守在一旁几乎默不作声的户部尚书卢宁听得此话，却是有了不同的意见，紧随其后向林辰说道， “陛下，杨尚书方才所说虽是老成谋国之言，但老臣以为不妥。” “哦？” 林辰瞥了这位白发苍苍的老尚书一眼，说道， “卢老尚书，你有何想法，讲出来给朕听听。” 卢宁微微躬身，回答道， “陛下，东北边境近些年来虽不太平，但毕竟有护国大将军亲自坐镇，情况尚还算稳定。” “但是洛州虓国公吴氏之患在我大雍确已有多年，近些年虓国公吴荣更是愈发对朝廷不敬，老臣即便先前一直在居家养病，也是听得了不少传闻。” “陛下，老臣听说洛州似乎已经暗中跟朝中的某些大臣建立联系，如此意图，已经是相当明显了。” “倘若一旦洛州吴氏突生叛乱，以现在南境几州的军力，可是决计抵抗不过虓国公麾下的精兵强将，因此我朝廷向南境增兵势在必行。” “只是...” 卢宁这一番慷慨激昂的陈词，说出了他此前就想要跟皇帝林辰表明的态度，如今洛州吴氏这一大雍心腹之患，比起北境局势来可是要严重得多。 但是紧接着，他便停了下来，苍老脸庞上显露出了一抹踌躇之色。 林辰眼神一凝，沉声问道， “只是什么？” 但见卢宁苦笑一声，将声音压低了几分，回答道， “陛下，老臣如今重新执掌户部，正在清查账目，吴峰那逆贼这些年里，将户部搞得乌烟瘴气，一应账目不够齐全不说，其中还有似乎还有作伪的痕迹。” “如今国库里能够调拨多少军费出来支持防务调动，老臣现在还不能马上给您一个准确的答案。” 闻听此言，林辰面色彻底阴沉了下来。 又是吴峰这老小子！ 要不是留着吴峰另有他用，林辰此刻恨不得直接下旨活刮了此人！ ------------ 第一百三十三章 老尚书惊呆了 “按照现在清查出来的国库账目，大概能够支撑多少大军调动的军需粮草？” 林辰心中怒骂一声，表面上却是丝毫不动声色，并未表露分毫，一脸淡漠地开口向卢宁询问。 听得此问，卢宁顿时皱起了眉头，沉思几息之后，方才躬身作答， “陛下，按照如今的情况看，维持四到六万大军的用度应该无虞。” 紧接着，他又补充了一句， “这是目前户部已经清查出来的国库账目，至于其余的那些，陛下，虽然国库尚有不少盈余，但是在没有盘点清算出来之前，那些还不能贸然动用，否则其中难免再生龌龊，所以...” 四到六万？ 听到卢宁报出的这个数字，林辰心中不禁一震，眼睛微微眯起，从中散发出凛凛寒光。 这未免也太少了些。 整个大雍王朝如今居然只能拿出够支援四到六万大军临时调动的军需粮草，这消息要是传到洛州虓国公吴荣那里，林辰敢保证，后者绝对会立刻兴兵造反，片刻也不会耽误，甚至连那份南境七州的户籍府库档案都完全弃于不顾。 区区四到六万大军啊，就算全部调往南境，加上灵、阳、岳三州的州兵，也不超过十万之数，这怎么可能镇压得了虓国公吴荣！ 当然，按照卢宁所说，大雍国库之中的储备远不止这些，只不过为了清查账目，暂时性全部都封存了起来，这一点林辰也能够理解。 每逢战事，后勤军需系统往往最容易生出一些阴私勾当，在巨大的战争损耗下，无疑会给某些官场蛀虫提供大量的机会，能够让他们将很多往年根本无法填补的亏空给悄悄抹平。 卢宁此举也算是老成谋国，若是放在平常，没有任何的问题。 但是现在这种情况，显然并不能与以往寻常之时相提并论，大雍南境要看就要重燃战火，此刻居然连足数的军队都组织不起来，拿什么去剿灭叛乱，维护王朝根基。 “户部所有的清查事务，还有多久能够完成？” 林辰紧紧地盯着面前的户部老尚书，问出了最为关键的问题。 而此言一出，老尚书脸上神情更加苦涩了一分，连语气都变得颇为沉重， “启禀陛下，中央府库的账目近几日便能够彻底清查出来，但是户部在各地设立的国库，如今都需要重新盘点清算，老臣在来宫中之前，便是在挑选合适人手准备派往四方，现如今想要全部查清楚，恐怕最快也得月余时间。” “希望陛下能够宽限些时日，老臣定然会竭尽全力。” 对于一个刚刚完成权力交接的户部，月余时间已经是卢宁能够达成的最快速度了，甚至其中还免不了要透支他沉疴的身体，难保能够完全撑得下来。 因为前户部侍郎吴峰的一系列大逆不道之举，使得卢宁这位任职多年的户部尚书心中始终有着一丝内疚和负担，如今已然是想要拼了老命来将手下已经是千疮百孔的户部修补完善。 但是可惜，林辰相当出乎他意料地摇了摇头， “卢老尚书，现在朝廷已经没有那么多时间了。” 卢宁与杨穆两位老臣闻听此言再度同时一怔，显然不解其意。 “你们可能还不知道，吴峰那贼子到底还在户部干了什么。” 林辰面带寒霜，冷冷地盯着面前这两位朝廷重臣，将最为隐秘之事说了出来， “早在前几日，朕得到密报，虓国公府幕僚早已经私下里勾结上了吴峰。” “吴峰已经将南境七州的户籍府库档案全部安排人私下里誊抄了一份，交给了那虓国公府的幕僚。” “算日子，估计再有半月左右的时间，那份档案就会摆在吴荣的案头上！” “什么？！” 林辰话音刚落，两道难以置信的惊呼声便在空旷的大殿内同时响起，久久不息。 卢宁与杨穆俱是面色狂变，心中巨震，就连干瘪的嘴唇都微微颤抖了起来，颌下花白胡须也随之抖动不停。 林辰方才所说的消息，实在太过爆炸，直接令这两名老臣陷入到了无比的震惊之中。 作为朝廷上资历最深、官位几乎最高的重臣，这南境七州档案一旦落入到虓国公吴荣手中所带来的后果和影响，两人心知肚明。 虓国公府敢做出这等胆大包天的安排，这就已经是摆明了要造反了！ 两人虽然早就已经将洛州吴氏看作是大雍内部一处不可小觑的隐患，向来对其有不小的戒备心理，但还几乎没有想到过，那虓国公吴荣居然在这个时候就已经按捺不住了，想要直接摊牌！ 在这等紧要关头出现反情，一个不慎，整个大都将彻底陷入风云飘摇之中。 卢宁与杨穆二人相互对视一眼，目光中难掩他们心中的剧烈震动。 林辰也不急着继续讲些什么，只是端坐在龙椅上静静地看着面前两位朝廷重臣，神情愈发冷峻。 终于，两人在经历了最初的震惊之后，缓过神来，苍老面容上神色已然无比凝重。 杨穆率先向林辰拱了拱手，沉声开口说道， “陛下，既然如此，要是吴峰那贼子所说属实的话，朝廷确实该立刻备战了。” “吴峰悖逆不法被罢官夺职的消息早已在朝野内外传开，洛州定然很快就能得到消息，到了那时，就算吴荣还不想反，在情势所迫下也不得不反了！” 很显然，此刻杨穆的分析，与先前林辰所想不谋而合。 一旁的卢宁也立刻紧接着附和，对虓国公吴荣怒叱了起来， “陛下，杨尚书所言甚是！那虓国公吴荣仗着自己洛州吴氏在我大雍历代世受恩宠，居然私下里做出了如此大逆不道之举，简直罪不容诛！” 他虽然隐隐知道虓国公府在暗中勾结某些朝中大臣，但也显然没有料到后者居然已经将手伸得这么长，而且出问题的还是吴峰，还是他手下的户部！ 此刻，这位户部老尚书的心里各种滋味掺杂一处，愤懑至极，而又分外苦涩。 ------------ 第一百三十四章 一人可抵千军万马？ “所以，这才是朕今天要你们二人来此的最根本原因！” “朝廷已经没有那么多时间去整治政务了，在洛州吴氏发难之前，必须要以最快的速度拿出应对措施！” 林辰英俊脸庞上浮现坚决之色，语气斩钉截铁，已然没有任何商讨的余地。 卢宁与杨穆这两位朝廷重臣自然也深知此事的紧迫程度以及可能出现的严重后果，额头上微微泛起冷汗，眉头紧紧皱起，开始思索起了应对之策。 林辰转脸看向兵部尚书杨穆，吩咐道， “杨穆，等你回了兵部衙门之后，立刻派人向云州传信，告诉护国大将军，朕的口谕，边关全部封闭，所有人不得擅自出入，有发现任何越境与虞国暗中联络者，务必全部擒下，不要放走了一个！” 如今虓国公吴荣谋反已成定局，林辰在思索着如何应对南境局势的同时，最为重视的，便是东北虞国。 若是虓国公吴荣也派人前往虞国寻求援手，这两方一南一北，同时发难，兴兵大举进犯，对于现在的大雍来说可是相当危险的情况，无疑会彻底陷入被动之中。 唯有切断了洛州与虞国之间的联系，林辰才能够放在手脚专心对付洛州，而不用担心东北边境突然出现什么严峻险情。 毕竟有护国大将军司空烈亲自坐镇，这一点还是能够让他放心的。 虽然虓国公吴荣一旦举兵公然叛乱之后，东北边疆的虞国定然不会冷眼旁观，绝对会趁此机会南下，攻袭大雍疆土，但是这样总比起这双方联合一处，进退一体要好得多。 林辰必须要未雨绸缪，提前做好布置。 话音刚落，杨穆便从沉思中回过神来，连忙躬身应是。 林辰再次看向卢宁，语气严肃地说道， “卢老尚书，朕需要你在最短的时间内筹措出至少能够供应十万大军所需的粮草军需物资！” 四到六万大军实在太少，在林辰看来，最起码得有十万士卒，再加上南境灵、阳、岳三州的州兵，方才能够跟洛州虓国公吴氏一族有一搏之力。 后续更是要以最快的速度，另组大军支援南境，将洛州吴氏一举荡平，方才能够彻底稳住南境局势。 要知道，但凡此次平叛之战久拖不下，让洛州成功地抵住了大雍的攻而屹立不倒，那会造成极为恶劣的影响。 朝中那些本就蠢蠢欲动或者左右摇摆之人，说不得就会暗中向洛州吴氏靠拢，若是人心变了，再想要扭转过来，那可就是千难万难了。 闻听此言，卢宁苍老的眼眸中也不禁泛起一抹决然之色，拱手下拜，同时郑重回应道， “还请陛下放心，老臣定当竭尽全力！” 明确了这两位重臣的态度，林辰这才颇为满意地点了点头， “好了，既然如此，那就速速去安排吧。” “记得，除了你们信得过的心腹之外，今日所谈之事为绝密，不得让任何人知晓！” “还有，杨穆，你们兵部要立刻制定出一份调军方案来给朕！” “十万大军，一个都不能少！” 林辰虽已登上皇位已有多日，但是对于大雍各路边军的情况也只是了解了个大概，显然不会贸然干涉，直接安排，具体事宜交由杨穆这位兵部尚书去做无疑最为合适。 两人同时领下之意，躬身告退。 待得两位尚书退出大殿之后，林辰面色再次恢复到了深沉之中，漆黑如墨的眼眸中精光微微闪烁，神情肃然。 虽然已经将主要的布置都安排了下去，但这并不意味着就万事大吉了，林辰心中十分清楚，想要万无一失，还有一人会在其中起到十分关键的作用！ 那就是曹相，曹玄德！ 先前林辰之所以没有令李忠先召来这位丞相，而是直接唤来了兵部尚书和户部尚书，其实并不仅仅是因为后两者的官职，他还有着更深的考量。 曹相对于洛州虓国公究竟是何态度，林辰现在完全无法确定。 若是曹相也暗中倒向了洛州吴氏，那么林辰先将他召来商量对策，显然无异于是自掘坟墓，故而才会先将前者略过，直接找上了卢宁与杨穆两位朝廷部堂重臣。 要知道，兵部尚书杨穆在朝堂上可是属于护国大将军司空烈一系，与曹相根本搭不上边，甚至因为背后有着护国大将军司空烈鼎力支持，杨穆是为数不多能够在朝堂上公然与曹相唱反调的人之一，在重大立场问题上大抵值得林辰信任。 而户部尚书卢宁自不必多说，要不是多年居家养病，深居简出，他的威望甚至还要盖过曹相一头，先前也是由他最先在明面上向林辰提出注意洛州虓国公吴荣，提前做好准备，其忠心可见一斑。 这两位都是林辰可以放心启用安排的人选，至于曹相则是完全不同。 如今户部与兵部的事务都安排下去，林辰知道，他也是时候跟这位私下里野心同样不小的丞相透透口风了。 所谓的权倾朝野，可不只是外界随口说说而已，很多事情要是没有曹相的点头，就极难顺利推行下去。 曹相那一系中的大量官员遍布朝廷各个部堂衙门，还有各州郡中，其中不少都担任着重要职司，位卑而权重，就像是前户部侍郎吴峰那般，一旦曹相有任何的吩咐，对于这些官员来说甚至都要比圣旨还好使。 别看兵部与户部暂时不在曹相的掌控之内，但后者想要在其中插上一手可是再简单不过的事了，随便找上两个关键岗位上的‘他自己人’做些安排，就足以给整个流程带来相当大的麻烦。 而这也正是林辰为何将其视为是自己收拢皇权最大阻碍的原因。 别看这帮文臣似乎个个手无缚鸡之力，但若真要有心发难，一人之力便可抵千军万马！ 如今面临洛州将要发生叛乱的局势，林辰必须要将曹相给稳下来，不让他暗中倒向虓国公吴荣，才能确保万全！ ------------ 第一百三十五章 丞相府密报 “李忠，派人去丞相府传旨，让曹相速进宫来见朕。” 端起御案上刚被添上的茶水一饮而尽，林辰淡淡地向侍立在旁的李忠吩咐一声。 李忠立刻躬身领命而去。 盯着他匆匆离去的背影，林辰深邃眼眸中泛起点点精芒。 他目前还不知道曹相对待洛州虓国公吴氏的态度到底如何，如果后者当真已经暗中与洛州吴氏勾结在了一起的话，那么说不得就只能兵行险着了。 从先前吴峰身上便能看出，虓国公吴荣早就布局已久，朝廷中难保还有其他大臣与其同流合污，曹相这位百官之首也定然是其巴结的最主要对象之一。 只不过按照吴峰先前的交代来看，似乎曹相并没有与洛州暗中来往的迹象，这也算是一个不错的讯号。 这一切，只等曹相到来，便能得出定论。 …… 丞相府。 曹相罕见的一脸怒色，端坐于正中主位之上，深邃眼眸中透露着一抹阴沉。 丞相府总管曹厉小心翼翼地从府中仆人那里取过茶壶，为他添了杯热茶，同时劝慰道， “相爷，您喝杯茶消消气。” “尚公子他想来也不过是在府里呆的久了，跑出去透透气罢了。” 闻听此言，曹相眉头一竖，重重冷哼一声，极为不满地说道， “哼！这个不成器的东西，这都什么时候了，就知道跑去那些花柳之地！” 说着，他更是直接起身向外怒喝一声， “给本相狠狠地打！” “让他好好长长记性！” 随着这道怒喝声落下，正堂之外隐隐约约传来了一阵杀猪般的凄厉惨叫，显然，胖子此刻的遭遇着实是有些悲催。 背负着手站在门口向外瞥了两眼，曹相这才折返入座，威严脸庞上犹有怒意，竟是丝毫不担心外面胖子会不会被打得留下什么隐患。 当然，这一幕曾经在丞相府已经多次上演了，大多数仆人和侍卫都已经习以为常，尤其是那几位手持大板正在向胖子臃肿肥硕的屁股上招呼的侍卫，手上更是早就掌握好了分寸。 他们可不敢当真将这位丞相的二公子给打出个好歹来，只是遵从着曹相的意思略作惩戒罢了。 正堂内，曹相喝了口茶，侧目瞥向曹厉，沉声问道， “镇海营那边消息查的如何了？” 皇宫中的一举一动都是如今他最为关心之事，尤其是涉及到军队动向方面，更是不会放过丝毫的细节。 曹厉放下手中茶壶，恭敬回答道， “相爷，根据我们安插在京城各处和镇海营中探子传回的最新情报，镇海营调动的那十几支队伍是由宫中太监率领，出宣光门一路向南，确实是在沿路搜捕什么人。” “至于具体目标，那几名领队太监口风极严，没有向镇海营众跟随士卒透露半点，所以现在还没有确切消息。” 闻听此言，曹相眉头不禁微微一皱。 从夜间至清晨，按照丞相府这边得到的情报来看，镇海营可是总共出动了足有数百人之多。 搜捕什么人，至于如此大张旗鼓？ 曹相本能地感觉其中大有文章，但是苦于最核心的情报缺失，也难以做出什么准确的判断。 而侍候在旁的曹厉这时突然又想到了什么，连忙禀告道， “相爷，还有几道刚刚收到的情报属下觉得可能跟此事也有关系。” “讲！” “昨夜间，京城派出了十几名驿使，同样是往南方而去。” “根据眼线传回的消息，自京城通往南境的沿路各官驿，都收到了盘查往来人员车队的命令。” 听得‘南境’二字，曹相心中猛然一震，面色瞬间变得凝重了起来。 “南境？” “难道说陛下派人搜捕的是洛州虓国公府之人不成？” 他眉头紧锁，轻声呢喃两句，心中思绪极速翻动了起来，越想越觉得此事大有可能。 虓国公吴荣这些年来私下里没少向朝中各部重臣表达善意，甚至是拉拢之意，其目的自然不言而喻。 而身为百官之首的丞相，曹相这里自然也没少收到虓国公吴荣或明或暗的示好。 只是，曹相对其一向反应平淡，每每有虓国公府的使者前来，也不接见，直接派府中下人出面便打发走了，并未显露出任何亲近之意。 时间一长，虓国公吴荣便也知晓了他的意思，而后渐渐断了双方联系。 不得不说，林辰先前的顾虑显然是有些多虑了，对于曹相来说，虓国公吴荣一旦造反成功所带来的威胁比起皇帝来还要大一些。 如今曹相身为大雍丞相，权倾朝野，身居高位，坐镇京城，无论从哪个方面来看，都要比起洛州这一隅之地的国公来要强得多。 即便他暗中投向洛州，助虓国公吴荣成功上位，能够获得的回报与现在他已经拥有的地位来对比也是几乎相差无几，素来精于算计的曹相自然不会平白为他人做了嫁衣。 当然，他也未曾将虓国公吴荣私下里搞的这些动作给告发出来，对于他来讲，静等洛州有变，大雍朝局生乱，他这位丞相坐山观虎斗，从中取利，才是最合适的选择。 “南境...洛州...” “看来吴荣那家伙已经有些按捺不住了啊...” “倘若镇海营当真是搜捕虓国公府之人，如此大张旗鼓的动作，看来陛下也有要摊牌的想法了啊。” 想到此处，曹相眼神一厉，精光四溢而出。 就在曹相沉神思考之际，门外值守的侍卫匆匆进来禀告道， “相爷，宫里有人传来圣上口谕。” 闻言，曹相眉头一挑，心思收敛，当即起身出迎。 “奴才见过丞相大人，圣上有旨，宣您即刻进宫见驾。” 来传旨的太监在曹相面前丝毫不敢摆什么架子，还不等后者发问便主动躬身行礼，同时将他带来的口谕讲出。 曹相点了点头，沉声回应道， “本相知道了，你且稍待片刻，本相换好朝服立刻随你入宫。” 那传旨太监连忙躬身应是。 不多时，丞相府车驾便朝着皇宫所在方向匆匆行去。 ------------ 第一百三十六章 丞相风采 见曹相随着那传旨太监到来，林辰放下手中奏折，英俊脸庞上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 “微臣参见陛下！” 曹相面容肃然，向端坐于御座之上的林辰拱手行礼，身为大雍丞相，他早已无需像其他大臣那般在御前行大礼参拜。 林辰含笑点了点头，并没有多说什么废话，直接切入主题， “丞相免礼。” “今日召爱卿前来，别无他事，朕欲要整顿军务，调大军开赴南境，震慑南荒，爱卿以为如何？” 闻听此言，曹相面色微变，心中一动，果然不出他先前所料！ 皇帝陛下确实想要对洛州虓国公府动手了！ 而关于这件事，早在赶来皇宫的路上，他就已经想好了措辞。 虓国公吴荣野心甚大，曹相自忖与其决计不能共处朝堂之上，若是任由其成功造反上位，曹相自己如今的地位都会受到极大的影响。 说实在的，在某种意义上，两人甚至已经可以算是直接竞争对手。 虽然曹相也早就有弑君篡国的想法，但是也绝对不能接受大雍朝廷被虓国公吴荣给一举推翻。 皇帝可以死，但是必须只能死在他的手上！ 更何况，若是吴荣当真兴兵造反，对他可是极为有利之事。 曹相这边只需要暗中做些布置，暗中拖住洛州虓国公府的扩张，同时也让朝廷这边无法速胜，陷入僵持之中，只要拖得越久，对于他来说就越为有利。 “陛下，依臣之见，南荒之患尚属疥癞之疾，真正的心腹大患是在洛州！” 曹相面容严肃，开口便直接义正言辞地向林辰表明自己立场， “洛州虓国公吴荣近些年里嚣张跋扈，越来越不将朝廷政令放在眼里，毫无人臣之礼。” “如此行径，其野心昭然若揭，若不能加以惩处，日后必生大乱！” “哦？” 听得此言，林辰有些诧异地挑了挑眉，深深地看了面前这位丞相一眼，目光中泛起些许的深沉之意。 显然，他也没想到曹相居然如此直截了当。 当然，曹相的说辞如果细究下来，是经不起推敲的，虓国公吴荣这些年虽然私底下小动作不断，但是在明面上对于朝廷态度一直十分恭顺，挑不出什么太多的毛病，而这也是林辰颇为忌惮的一点，心思深沉的对手，向来就要比那些头脑简单的反贼难对付得多了。 不过对于曹相这般说辞，林辰也并没有要反驳的意思，有些话不过是为了下一步动作寻找的借口罢了，彼此之间显然早已心照不宣。 “唔，爱卿所言甚合朕意。” 林辰表面上佯作深思，几息之后方才缓缓点了点头， “既然如此，若要调军对付洛州虓国公府，朕想知道丞相心中可有良策？” 听得此问，曹相微微欠身，深邃眼眸中泛起凌厉之色，沉声答道， “启禀陛下，虓国公吴氏一族在洛州盘踞已久，根基深厚，再加上连年与南荒征战，麾下士卒久经磨砺，极为精悍，若是朝廷一旦对其发难，必然会引起剧烈反扑。” “如此一来，南邻洛州的灵州与阳州必然首当其冲。” “灵州地势险要，又有横云岭这等险要相阻，只要能够占住横云岭上的萧关与洛云关两处关隘，纵使虓国公府带甲数万也难以攻克，可保无虞。” “我朝廷派出的一路支援大军也可在此两关之后聚集驻扎，有靖安侯镇守，想来灵州并不会有什么大碍。” “反而洛州西北方接壤的阳州是重中之重，阳州虽然山林密布，地势高低起伏，不适合大规模行军冲锋，但相比于灵州横云岭天险，阳州堪称是无险可守。” “且吴荣麾下士卒于南荒十万大山中征战多年，深谙山林野战之道，阳州地势对其非但起不到干扰作用，反而会成为助力，一旦虓国公府大军大举进犯阳州，恐怕局势就将对我朝廷不利。” “……” 曹相神情严肃，口中滔滔不绝，将南境各州地势军力等情况娓娓道来，精略得当，极尽详实，一朝丞相之风在此刻尽显无疑。 林辰沉神静听，心中不禁暗暗感慨一声，这曹相不愧能稳坐大雍丞相之位多年，任由朝堂风起云涌始终岿然不动，单单这份韬略与风采，就能可见一斑。 要不是双方有着不可调和的根本矛盾，林辰还真要动了将曹相收为心腹重臣的心思。 只是可惜了，其野心太盛，不能为他所用，终究还是免不了刀兵相见。 作为臣属，曹相能力毋庸置疑，但是要作为政敌，如此人物堪称危险至极，一日不除，林辰便会始终感到如芒在背，难以安心。 “陛下，综上所述，依臣之见，朝廷若要调动大军，需要以镇守阳州为主，灵州为侧翼接应，而且现任阳州都督王参能力平平，治理山野匪患尚可，想要统军备战，非其所长，还需要再任命一位统军将军接管阳州防务方可。” 曹相将自己入宫前所做出的计策全部讲出，而后便老神在在地站在原地，等待着皇帝林辰的批复。 他提出的这套计策除了在其中某个环节暗含私心之外，其余皆是出于朝廷的角度考虑，故而丝毫不担心皇帝会做出批驳，直接否决。 果不其然，林辰表面上并没有从中发现什么明显的异常，沉思片刻之后，开口询问道， “爱卿所言有理，这统军将军可有好的人选？” 闻听此言，曹相却是面露难色，沉声回答道， “陛下，最合适的人选当然是护国大将军司空烈，只是北境那边局势不稳，虞国蠢蠢欲动，所以在臣看来护国大将军麾下不可轻易调动。” 好一个大义凛然！ 闻听此言，林辰心中不禁暗暗冷笑一声，显然已经看穿了曹相的心思，但也并没有拆穿。 这显然不过是曹相的托词而已，双方明争暗斗已久，就算护国大将军如今身在朝中，曹相也绝对会寻各种理由阻止其前往南境统军！ ------------ 第一百三十七章 有卿如此，是我大雍之幸！ “陛下，护国大将军镇守北境不宜轻动，而如今在京城的几位老将军...” 说到此处，曹相略作停顿，抬头看了一眼林辰，见后者并未有任何表示，而后方才直截了当地说道， “恕臣直言，在京几位老将虽功勋卓著，但毕竟年岁已高，且久疏战阵，居中调度则可，亲临前线恐怕力有不逮。” “故而，在微臣看来，这统军将军之位可从各州都督中来选拔，义州都督、湖州都督还有兴州都督等军中宿将都是合适人选，具体如何安排，可交由兵部详加考察，交由陛下定夺。” 面对皇帝的问询，曹相此刻毫不迟疑地说出心中筹划，态度相当鲜明。 湖州与兴州，可是他早就暗中展开布局之地，如今有这等天赐良机，自然是不遗余力地想要将这两州都督捧上统军将军之位，将这最关键的位置牢牢把握在自己人手中，足以让己方在此次洛州讨逆之中攫取利益。 方才提到的那位义州都督也不过是为了掩人耳目，故意抛出来的罢了，只要皇帝下旨从各州都督中选拔统军将军人选，曹相便有把握利用自己这一系的官员在朝堂上的影响力，将‘合适’的人选推上此位。 当然，在湖州兴州暗中布局之事，曹相一直做的极为隐秘，除了他自己府上的心腹下属之外，朝廷与皇宫之中俱是一无所知，这也是为何他现在敢直接举荐这两州都督的原因之一。 身为位高权重的丞相私下里勾结外州统军都督本就是犯了皇帝的忌讳，素来精于谋略的他在此事上自然谨慎至极。 闻听此言，林辰不禁眉头一挑，清明眼神中闪过一缕精芒，并没有立刻有所回应，而是陷入了沉吟之中。 曹相献上的计策与他先前所考虑的大体相仿，并无太多出入，当然，若是结合上前者素来暗含的野心，那看上去未免有些怪异。 这位野心勃勃的丞相当真是全心全意为了大雍考虑？ 这一点，林辰都不用多想，便能得出结论。 越是局势混乱之时，就越适合曹相这等人从中取利，虽然目前暂时能够确定曹相没有暗中倒向洛州吴氏，但是这并不代表着林辰要放下对其的戒备之心。 不过，即便如此，表面上的功夫还是要做足。 只见林辰眉头缓缓舒展开来，自御座之上长身而起，同时朗笑一声， “哈哈哈哈，丞相所言甚是！” “既然如此，那此事便交由兵部去办吧，虓国公吴荣野心博大，洛州之患已有多年，如今也到了该彻底解决的时候了！” 林辰转过御案，踱步走至曹相身前，深沉目光落在对方身上，脸上带着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伸手拍了拍后者的肩膀，感叹道， “朝廷上有丞相居中调度，朕无忧矣。” “有卿如此，当真是我大雍之幸啊！” 一番话说得极为情真意切，丝毫不似作伪，听得后者心中微动，不自觉地生出一丝淡淡的得意之情。 此刻面对这位野心膨胀的丞相，林辰再次将他先前对付老太监赵高的招数给用了出来。 捧杀！ 所有针对曹相的行为都必须要在暗中进行，而明面上林辰所需要做的，就是将其高高捧起。 人在志得意满之时最容易露出破绽，无论是威势极盛的御前总管太监，还是权倾朝野的丞相，大抵都避免不了这一点。 只是，相比于那凉透了的老太监赵高来说，曹相的城府显然要高深得多，面对皇帝的夸奖，虽然心中颇为自得，但并未表露丝毫，反而颇为谦虚地回应道， “陛下谬赞了，能为朝廷拨乱反正，剿除叛逆，本就是臣这个丞相的职责所在。” 林辰上下打量了他一眼，‘满意’地点了点头，接着吩咐道， “既然如此，各部协调之事就劳烦丞相为朕多费些心思了，一定要尽快将此事安排下去，调拨大军进驻南境！” “陛下圣明，微臣遵旨！” 曹相神情肃然，躬身应是， 此间事了，等两人就其中细节简单闲谈几句之后，曹相便主动行礼告退，匆匆离去。 看着他退出大殿的背影，林辰嘴角缓缓扬起了一抹森然笑意。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且让我看看你这位大雍丞相此次又会在背后搞些什么幺蛾子！ …… 乘车驾返回丞相府后，曹相第一时间便喊来了总管曹厉。 此刻，这位权倾朝野的丞相脸上带着一抹极为罕见的决然之色，沉声发问， “兴州那边的消息可已经传过去了？” 曹厉躬身答道， “相爷，属下早已经安排人向兴州发信了，想必不日便能有结果。” 闻听此言，曹相微微颔首，深邃眼眸中泛起凌厉之意， “立刻给湖州与兴州传令，通知他们都督，随时准备朝廷征调，有任何旨意第一时间传回京城，不得有误！” “还有，告诉曹阳，兴州那边若是还搞不定，三日之后提头来见！” 这番杀意凛然的话语一说出口，立刻便骇得曹厉瞳孔微缩，心中震动，他可是许久都没有见过曹相表露出如此态度了，由此也可以看出此事的重要程度，连忙恭敬应下， “是，属下立刻去办！” …… 另一边，曹相走后，林辰也没闲着呆在乾元殿，而是带上李忠去了如今设立在东厂管辖之下的诏狱。 他此时正是要去见吴峰，那晚时间紧迫，除了那些紧要之事以外，还有许多事情林辰并没有向他做过了解。 吴峰此人身上关碍极多，很多事情还要在其身上寻找答案。 新设立的东厂衙门按规制坐落于皇城西南，六断坤位，阴气汇集之所。 衙门左右，有着两尊高约丈余浑身由黑铁浇筑而成的獬豸巨像匍匐，黑兽额上独角峥嵘，仰天长嘶，神武非常。 纵然此刻尚是白日，仍旧隐隐透露出阴森之意，再加上那一幕黑墙红漆的底色，更是带给人一股极为强烈的压迫之感，肃穆庄严。 ------------ 第一百三十八章 万金坊幕后东家！ 昏暗的诏狱大牢深处，唯有点点细微烛火闪烁，一股潮湿阴寒的气息萦绕其间，虽处于一片静默之中，但空气中却隐隐透露着无尽的压抑与疯狂。 在那阴冷幽深的通道尽头，天字第二号牢房中，一道佝偻背影无力地斜靠在冰凉的石墙上，花白长发杂乱蓬松，脖颈间戴着木枷，铁索环绕，一眼望去甚为狼狈。 昏昏沉沉间，吴峰似乎听到了牢门处的铁锁突然传出响动，他不自觉地转头望去，只见一道明黄色修长身影缓缓走进牢房之内，心中瞬间一惊，迷瞪的眼眸立时恢复清明。 “都退下，朕要跟他单独谈谈！” 林辰淡漠地向身后跟随的李忠吩咐一声。 后者起初尚有迟疑，转头瞥了一眼牢房内的吴峰一眼，在注意到他身上紧锁的木枷，确保无任何危险之后，方才舒展眉头，恭敬应是，领着下属躬身退了出去，按林辰的口谕在牢房数丈之外分别值守。 见皇帝亲临，吴峰连忙颤巍巍地站起身来，老脸上泛着惶恐之色，恭敬见礼， “罪臣参见陛下。” 林辰冷冷地瞥了他两眼，在昏暗的烛光映照下，英俊脸庞上光阴明暗交错，神情无悲无喜，别有一番威势。 因为还没有将吴峰身上隐藏的秘密全部挖出，所以林辰还并没有下旨将其送入净身房一游，否则的话，现在见到的恐怕就是个半死不活的太监了。 “吴峰，朕没想到，你居然能够将户部搞成这副样子。” 并没有理会吴峰对自己表现出的恭敬，林辰沉声开口，语气分外冰寒。 “你应该庆幸，要不是朕有言在先，饶你不死，单单你在户部搞出来的那些腌臜之事，已经足够让你粉身碎骨了！” 吴峰身体猛地一震，惊惧之色瞬间爬满整个沧桑脸庞，额头冷汗立时泛起，战战兢兢地不知该如何作答。 “朕问你，那虓国公吴荣派来京城的幕僚，从你手中取得那份南境七州档案之后，藏到哪里去了？” “起身说话！” 林辰此行并不是为了单单来斥责吴峰的，自然不会在这上面浪费什么时间，直接问起了正事。 闻听此言，吴峰方才慌乱地从地上爬起来，半低着头，不敢去看林辰的眼睛，声音颇为颤抖地回答道， “陛下，虓国公府的那幕僚李洵在京城的行踪向来隐秘，罪臣当初也只是按照跟此人的约定将那份档案誊抄出来，转交给他，具体去向实在不知。” “哼！” 林辰冷哼一声，面露不虞之色，也没有在此事上过多纠缠，也没有继续出言申斥，毕竟事已发生，再做纠结毫无作用， “那虓国公府幕僚在京城中，除你之外，可还知道有其他朝中勋贵与其暗中勾结来往的？” 镇海营已经循着各路追出了京城百里之外，都没有发现任何踪迹，显然并不是那李洵脚程有多快，反而大概率是另有藏身之地，就地隐匿了起来。 而如今京城内外已经有李忠安排的诸多东厂探子暗中查访，那李洵一行想要隐匿踪迹除非有所依仗，否则的话暴露只是迟早之事，故而林辰才有此问。 吴峰微弓着身子，并未立刻答话，而是沉神思量了几息，方才满脸苦涩地回答道， “罪臣、罪臣不知。” “李洵除了跟罪臣讲过他们在京城的落脚之地外，从没有透露过他们与其他大臣的联系。” 此言一出，回应吴峰的唯有沉默，一股凌厉肃杀的氛围在这幽深昏暗的牢房内缓缓传开，骇得他满心凄惶，面色渐渐变得苍白。 林辰威严眸子里泛着凛然寒光，直视着吴峰，冷声警告道， “吴峰，朕明白告诉你，如今虓国公吴荣造反已成定局，若是日后朝廷平叛失利，局势危急，朕首先就绝对不会放过你！” “千刀万剐，凌迟处死，你逃不掉！” 闻言，吴峰面色瞬间惨变，额头冷汗如雨挥洒而下，直接‘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哀嚎道， “陛下明鉴！” “罪臣绝不敢有任何欺瞒！” “实在是那李洵行事一直低调隐秘，口风又极为严密，罪臣根本探听不到其他消息，实在是不知情啊！” 说罢，吴峰以头触地，长跪不起，略显佝偻的身体兀自颤抖不止。 见他这般模样不似作伪，林辰冷峻面色方才稍有缓和，有了方才的警告，料想吴峰不敢再对他有任何的欺瞒。 既然从吴峰这里查不到那虓国公府幕僚的下落，看来想要追回那批南境七州档案的希望却是愈发渺茫了。 想到此处，林辰眼底深处也不禁泛起了一丝无奈之色，虽然已经做好了应对洛州叛乱的安排，但若是能够将那份档案追回，还是有不少好处，如今既然希望不大，那么就只能往最坏的方面去想了。 暂时将此事搁置于旁，林辰话锋一转，又向吴峰问起了另外一件要紧事， “吴峰，朕听说你是那万金坊常客，你可知道万金坊背后的东家究竟是谁？” 而令林辰感到意外的是，听得此问，吴峰突然抬起了头，目光中带着颇为诧异的神色向他看来。 这是什么情况？ “陛下，你、你不知道？” 吴峰踌躇反问，满脸惊诧。 见状，林辰眉头不禁深深皱了起来。 怎么，难道这万金坊背后的东家朝廷中已经人尽皆知，就单单瞒着皇宫不成？ “你此话何意？” 林辰定定地望着吴峰，追问道。 吴峰瞬间便反应了过来，毕竟林辰假皇帝的身份他早已知晓，有些隐秘之事不知情也并不奇怪。 他连忙回答道， “陛下，万金坊东家具体是何人，罪臣确实不知。” “嗯？” 林辰眼睛微眯，细微杀意自眼底深处纵横而出。 这老小子想耍我不成？ 然而，吴峰接下来的话，却是瞬间如五雷轰顶一般，直击林辰心头，令他整个人都怔在了原地。 “陛下，坊间传言，那万金坊幕后东家，正是你啊！” ------------ 第一百三十九章 大雍皇帝是青楼主子？ 万金坊幕后东家，是我？ 是皇帝？ 唐少天？ 随着吴峰话语落下，林辰心中立时掀起了一阵风浪，面色也在此刻变得古怪之极。 他怎么也没想到，调查来调查去最后居然调查到了自己的身上。 堂堂大雍皇帝，九五至尊，居然会是京城最负盛名的烟花柳巷之所的幕后东家？ 大雍皇帝是青楼主子？ 这简直就是滑天下之大稽！ 此事要是传扬出去，恐怕立刻便会成为全天下人的笑柄，史书上定然会记下浓墨重彩的一笔，让林辰这个皇帝彻底遗臭万年。 但是，林辰马上便反应了过来，随即眉头便紧紧纠结到了一起。 这不可能啊。 无论于情于理，此事怎么看都无比的荒谬，那唐少天他是吃饱了撑得放着后宫那么多美人不理，暗中在京城里搞出这么个风月之地。 更何况，别人不知道，林辰可是相当清楚，那唐少天可是身有隐疾的啊！ 正是唐少天有那难言之隐，无法宠幸后宫，才会安排老太监赵高寻找替身，最后将林辰虏进了宫。 环环相扣，缺一不可。 一个雄风不振的人，放着好好地皇帝不做，私下里在宫外置办一处青楼？ 这简直比当初唐少天找林辰当替身宠幸后宫还要离谱！ 更何况那万金坊可是早在唐少天登基之前就已经在京城中颇有盛名了，又怎么可能是他置办的私产。 难道是先帝？ 想到此处，林辰顿感一阵头大，这情况倒是越分析越离谱了。 似这般处处透露着荒诞与诡异之事，林辰显然难以相信。 他目光落在跪倒于地的吴峰身上，面带深沉之色，开口询问道， “万金坊幕后的东家是朕？” “此事你是从何得知？” 知晓他身份的吴峰连忙作答，并没有刻意掩饰些什么， “陛下，你可能还不知道，数年来那万金坊的大总管之位始终空悬，实际上其坊内的一切事务一直是由一位皇宫出身的刘公公掌管。” “只是后来不知有何变故，那刘公公神秘消失，万金坊的主事之人也另换了他人。” “也正是有那刘公公这层身份在，所以无论是朝中官员还是公侯子弟才对此地趋之若鹜。” “而且，其中大多数人也不敢在万金坊惹是生非，顶多也就是装装样子。” 听得吴峰所说，林辰彻底有些绷不住了，毕竟按照前者的说法，由皇宫中的太监担任那万金坊总管之职，除了有皇帝的授意之外，还能有何解释？ 而就在此刻，林辰突然间想到了另一种可能，漆黑如墨的眼眸中顿时闪过道道精光。 说不定这万金坊是那老太监赵高的私产呢？ 以那老太监素来贪婪的性子，再加上其担任御前总管太监所拥有的权柄和威势，想要暗中扶持京城中的风月场所，从中谋取暴利，似乎并不需要费太多手脚。 不过，林辰紧接着便将这一想法给否决了，那秋儿姑娘身为万金坊花魁，竟有一身高深武艺，这明显不是像是赵高那老太监为了给自己谋取私利而特意培养出来的，反而更像是前世里某些特务机构惯用的手笔。 难不成还真是唐少天或者先帝私下里搞出来的神秘组织？ 跟东厂性质类似，只不过他们是负责在民间搜集情报的？ 林辰皱着眉头苦思良久，始终没有得出什么可靠的结论。 当然，虽然不像是赵高的部署，但若是那万金坊当真如吴峰所说，是皇帝唐少天的私产，那么最有可能知晓其中内幕的必然是赵高。 毕竟这老家伙是为数不多深得唐少天信任，还亲手安排了林辰入宫担任皇帝替身之事，至于后来的谋害皇帝，也不过是因为唐少天自己识人不明罢了。 林辰清楚的记得，当初唐少天临死之前，可还一直将老太监赵高当作最值得信任的心腹下属。 只不过，如今最有可能知晓万金坊归属的两人，都已经直接或者间接地死在了林辰的手里，更是使得整件事变得愈发错综复杂了起来。 如此一来，这万金坊又该如何查起？ 按道理讲，林辰身为大雍皇帝，直接下一道圣旨，命令驻守京城的镇海营将万金坊全部查封，所有人等尽数下狱，是没有任何问题的，但是林辰此刻显然并不想贸然选择这种方式。 那万金坊历来便是大雍王公贵族私下里流连聚集之地，秋儿姑娘潜伏其中必然有所图谋，林辰目前并不想打草惊蛇。 再加上万一那万金坊当真是皇帝唐少天的私产，林辰安排人出手查封，岂不是相当于挖了自己的墙角。 万金坊其他人林辰完全可以不在乎，但是那位秋儿姑娘，倘若真要是忠于皇帝之人，林辰可绝对不会放任她从自己手边溜走。 美人如玉，琴艺超凡，如此佳人，林辰说自己不动心那自然是假的，当初不过是因为顾忌其背景方才没有表现出什么态度，若是如今明确了她的归属，那林辰自然不会错过如此美人。 想到此处，林辰心中已然有了计较。 再询问了吴峰其他几件相较而言不算紧要之事，林辰便从诏狱之内离去了。 临走前，他还不忘吩咐诏狱值守的太监，好生看管吴峰，除了日常饮食之外，不允许任何人与其接触。 吴峰可还掌握着他隐藏最深的秘密，虽然就算被关押在诏狱之内，与外界完全隔绝了联系，周围全部都是李忠精挑细选出来的东厂太监，即便他将此事说出来也不见得有几人会信，但是防备之心依旧必不可少。 自从那晚在乾元殿不慎将自己替身身份暴露之后，林辰如今已经是在所有事情上都保持着最大的谨慎。 回乾元殿的路上，林辰向李忠问道， “李忠，你接手御前总管太监之职也有多日了，可曾发现赵高治下的内监在宫外有什么私置产业？” 李忠闻言心中顿时一惊，连忙恭声回答道， “启禀陛下，按宫中规矩，内监绝不敢在宫外私置产业。” ------------ 第一百四十章 摆驾宜春宫，宁婉有异？ “陛下，内监设立之初便是为了侍奉皇族，自我大雍开国以来就早有严令，严禁宫中宦官置办私产。” 李忠神情颇为严肃，甚是恭敬地向林辰回禀。 见他这般模样，林辰不禁哑然失笑，不就是随口一问，何至于如此紧张。 还严令禁止宦官在宫外置办私产，赵高那老太监都胆大到动手弑君了，难道这就不是严令禁止的吗。 所谓法令律例，在大多数人眼里，也许有不小的震慑力，但是对于那些野心勃勃之辈来说，并不是什么难以逾越的红线。 远的不说，大雍朝廷还明令禁止在任官员出入风月场所，那万金坊不照样成为了京城达官显贵流连忘返之地。 “朕是问赵高，不是问如今的内监，你这老货还害怕起来了。” 林辰随口笑骂了一句跟在自己身后相随的李忠，语气倒是颇为轻松，没有丝毫怪罪的意思。 闻听此言，李忠方才暗暗松了口气。 身为皇帝近侍、御前总管太监，他很清楚，最为重要的便是得到皇帝的绝对信任，故而方才才会如此严肃紧张。 “启禀陛下，依老奴接手的这段时间来看，并未发现赵公公治下的内监有在宫外私置产业之事。” 林辰沉默着点了点头，看来与他先前想法一致，那万金坊并非是老太监赵高的私产。 既然如此，那就更要尽快将其调查清楚了。 倘若真是唐少天的部署，如今林辰替身上位时间也不算短了，为何迟迟未见有任何人因为万金坊之事而找过来，这一点也让他百思不得其解，只得尽快寻找答案。 “重新考察东厂太监之事，安排的如何了？” 林辰侧目瞥了一眼李忠，再次问起了他先前交代的事。 当初林辰下旨令李忠组建东厂之时，时间紧急，颇为仓促，所以仅仅是将选拔出来的宦官大体清查了一遍，确保其中基本上没有朝中各重臣暗中埋下的眼线。 如今诸事渐渐步入正轨，林辰首先便是要将自己一手下旨组建起来的东厂进行彻底的筛查，所有宦官但凡有丝毫的嫌疑就要立刻清退，从而确保东厂对自己这个皇帝的绝对忠诚。 不管是应对即将爆发的洛州叛乱，还是日后想要对付曹相，整顿朝堂，按照林辰的想法，东厂都将要在其中扮演极为重要的角色，所以内部绝对不能有一丁点的隐患存在。 听得此问，李忠当即禀告道， “陛下，老奴已经安排巡狩司副指挥使沈洋暗中展开内部清查了，近几日便能够有结果。” 闻言，林辰微微颔首，面露一丝满意之色，接着吩咐道， “好，告诉沈洋，务必尽快！” “告诉沈洋，将此事办妥之后，他便是东厂巡狩司指挥正使了！” 对于忠心之人，只要做出成绩，林辰毫不吝惜赏赐。 …… 林辰返回乾元殿后，处理了御案上积压的一些政务折子，很快，斜阳西下，夜幕降临，巍峨皇城中点起通明灯火，一派恢弘景象。 小太监苏和端着茶壶躬身近前，向白玉茶杯中添上滚烫茶水之后，询问林辰今晚的行程安排。 林辰眉头一挑，淡淡吩咐道， “今夜摆驾宜春宫吧。” 说起来，林辰最近一段时间各种忙碌，承干宫与凌燕宫因为关系着其后的曹家与司空家，他也都去过几次，倒还真是有些冷落了宜春宫宁婉。 今夜难得有空闲时间，自然是要去陪陪那位温婉妩媚的美人。 多日不见，林辰对她也想念得紧。 苏和立刻领命前去安排，不多时，皇帝车驾便从乾元殿启程，直奔宜春宫所在而去。 林辰乘车来至宜春宫之时，宁婉早已收到了消息，正领着宫中侍女在宫门外静静守候。 一袭青色流云素裙勾勒出婀娜多姿的曼妙身材，黛眉如画，绛唇泛红，妙目之中眼波流转，楚楚动人，一眼望去撩人心弦。 但今日的她似乎与往常略有不同，泓如秋水的美眸中隐隐透露着一抹憔悴之色，分外惹人怜惜。 车驾停于宜春宫外，见林辰走下马车，宁婉旋即盈盈下拜， “臣妾参见陛下。” 林辰目光落在美人身上，眉头微皱，眼神中瞬间涌现出了一丝微不可查的深沉，显然已经注意到了宁婉今日的情绪似乎有些不太对劲。 这是怎么了？ 林辰不动声色地随手将宁婉扶起，直接将她拥入怀中，口中朗笑一声，顺便调侃道， “爱妃免礼，这几日有没有想朕啊？” 闻听此言，宁婉瞬间便羞红了脸，连娇嫩耳垂都泛起了微红，臻首低垂埋在林辰胸口，却并没有多说些什么。 林辰心中带着疑惑，揽着宁婉向宫内行去，身后跟随的诸多太监宫女很是识趣地在殿门处停下脚步，留给了两人独处的空间。 揽着宁婉进入寝殿之后，林辰并未如往日那般直接，而是勾起倾倒在自己怀中的美人优雅下巴，与她沉神对视着，颇为关心地开口询问道， “婉儿，怎么了？” “朕看你今日似乎有些不太对劲啊，发生了何事？” 听得林辰此问，感受到他话语中包含的那抹关切之意，宁婉眼眸不禁一红，但是紧接着她便将其很好地掩饰了过去，只是淡笑着轻轻摇了摇头， “陛下，臣妾这里没发生什么事，一切都好。” 接着，似乎还怕林辰继续追问，宁婉直接主动凑上前来，踮起脚尖，满面羞红地向林辰献上了一记香吻。 感受到嘴唇间传来的美妙触感，其间更是有着一抹灵巧滑腻颇为生涩地试探，林辰心中逐渐变得火热了起来，而宁婉琼鼻间的呼吸也在此刻愈发急促。 两人紧紧相拥一处，恨不能直接将对方揉入自己体内，尽情释放着多日未见的思念与柔情。 刺啦！ 一道衣裙破碎的声音在空旷的寝殿内幽幽回响，无比诱人的雪白细腻风光呈现在林辰的眼前，勾起后者心头无尽灼热。 随着破碎衣裙纷飞，醉人喘息声在寝殿之内缓缓传响开来。 ------------ 第一百四十一章 悉心安抚 许久之后，浑身大汗淋漓的林辰瘫倒在了床榻之上，结束了持续已久的快意征伐，英俊脸庞上还挂着一抹坏笑，静静地盯着瘫倒在自己怀中喘息不止的美人。 宁婉伏在林辰坚实的胸膛前，缓了好一阵，方才渐渐回过神来，白皙俏脸上犹自残留着一丝红晕，美艳不可方物。 轻抚着宁婉散落披肩的乌黑秀发，林辰再次向她问起了方才之事， “婉儿，之前你还没回答我呢，到底怎么了？” 上次那内宫监总管太监刘跃仗着有曹相撑腰，来宜春宫作威作福之事，林辰尚还记忆犹深，生怕宁婉又受了什么委屈。 这个女人好像不管遇到何事都默默承受着，不想给他添堵，这一点也让林辰分外珍惜，也早就在心里打定了主意，无论何时都不会让她再受到半点委屈。 如今，注意到宁婉先前眼眸中带着的那丝细微的憔悴，虽然她掩饰得极好，但也没能躲过林辰的眼睛，后者自然对此心疼不已。 听林辰再次问起此事，刚刚缓过神来的宁婉轻抿着红唇，伏在他的怀中，依旧沉默不语。 林辰无奈只能主动问道， “是宫里又有什么人来宜春宫找你的麻烦？” “告诉朕那人是谁，朕帮你出气！” 宁婉自顾埋着小脑袋，只传出一道轻声呢喃， “没有，陛下，臣妾没什么事。” “只是今日在后园种了些花草，大抵是有些累了。” 林辰一脸‘你看我信不信的’表情，宁婉话语中的敷衍，他自然听得出来。 到底是因为何事呢？ 突然间，林辰心中一动，想到了一种可能。 难道是因为宁家之事？ 是了，定然是宁家在魏州遇袭的消息传到她这里来了。 这傻妮子估计是不想给自己添麻烦，又挂念着家人的安危，方才如此憔悴。 想到此处，林辰不禁暗暗有些自责，当初收到宁家遇袭的消息之后，自己光顾了安排人手前往魏州护持，却没考虑到宁婉这边，近些日子也没有过来看看她，实在是有些说不过去了。 “婉儿，你可是在担心你父亲他们的情况？” 林辰坐起身来，搂着宁婉裸露在外的香肩，定定地望着她，开口问道。 听得林辰一口道破自己心中所想，感受到他目光中包含的关切，宁婉只觉得一股酸楚涌上心头，再也难以保持沉默，瘪着小嘴轻轻点了点头，美眸逐渐泛红，泫然欲泣。 林辰所料不错，自从收到了父亲宁渊与两位兄长在魏州遭袭的消息后，宁婉就无时不在挂念着家人的安全。 尤其是后来接连传回的消息中说到，她的二叔宁宣已经身亡，更是令得她心中更加忐忑难安。 算起来自从宁渊被罢职，整个宁家流放以后，她被曹相暗中留在京城，等唐少天登基上位后又被送入皇宫，一直到如今，宁婉已经足有四五年的时间没有见过自己的家人了。 林辰赦免宁家之后，她便满心期待着能够见到阔别已久的家人，但是没想到还没有等到他们回来，就收到了这般噩耗。 尤其是宁婉的二叔宁宣，当年在家族里可是最为疼爱她的长辈之一，每念及此，宁婉便是心如刀绞一般，悲伤不已。 林辰轻声细语地安慰了许久，方才勉强将宁婉从悲伤的情绪中拉了出来。 当然，他也清楚，突然间痛失亲人这种悲伤，即便安慰再多也难以让人彻底释怀，唯有依靠时间来渐渐抹平。 而林辰现在需要做的，除了陪在宁婉身边之外，便是要准备为宁家报仇！ 毕竟说到底，宁家遇袭之事根源还是出在他的身上，如果当初林辰能够直接派遣禁军将人接回，后面也不会出这么多乱子。 而那批刺客的跟脚，林辰也早已经从吴峰的口中得知，正是虓国公吴荣麾下那名来京城潜伏的幕僚，李洵！ “婉儿，你放心，朕已经知道了袭击你们宁家的刺客身份，再给朕一点时间，朕一定会帮你们宁家报仇！” 林辰扶着宁婉摇摇欲坠的香肩，十分郑重地承诺道。 宁婉有些失神地与他对视，泛红的眼眸中透露出丝丝缕缕的感动之色，乖巧地点了点头。 两人温存许久，林辰方才起身更衣，准备返回乾元殿。 在他的悉心安慰下，宁婉也已经调整好了情绪，默默地为他系好腰间玉带，美眸中泛着温润柔情，目光始终落在前者身上，片刻也不曾移开。 注意到美人眼眸中泛起的柔和之色，林辰嘴角不禁勾起了一抹笑意，伸手轻抚了一下宁婉白皙脸颊，而后方才在后者依依不舍的温柔目光注视下率人离去。 …… 一夜无话，翌日。 林辰闷在乾元殿一步也未曾离开，处理了几乎一整天的政务，直到将手头上积压的大部分奏折都批阅完，方才停笔。 起身活动，伸了几个懒腰，舒缓了一下久坐疲惫的经络，林辰转脸望向侍候在旁的苏和，问道， “苏和，几时了？” 苏和立即恭敬回禀道。 “启禀陛下，申时六刻。” 闻言，林辰眉头一挑，昨日与胖子约定一同前往京城东郊天水湖参加夜宴，定的时间是酉时三刻在京城东门宣武门会面，如今也快到时间了。 虽然已经从李忠那里得知了胖子的真实身份，丞相府的二公子，但是林辰也并没有想过今日要爽约。 一来他还是觉得胖子为人不错，虽然有着曹相这么一位权倾朝野的父亲，但是身为丞相府二公子的胖子待人接物却并不像其他世家子弟那般飞扬跋扈，就算多少好色了点，但是也无伤大雅，林辰对他这一点相当有好感。 二来曹相虽野心博大，但素来纨绔不羁的胖子显然并没有被他牵涉到那些谋逆造反的阴私之事中，林辰对此自然能够看得清楚，因而对胖子还算放心。 当然，最为重要的还是这夜宴本身，大雍才子往来汇聚之所，林辰这位当朝皇帝，自然要前往一睹风采，从中物色中意人选。 ------------ 第一百四十二章 履约，赴宴！ 京城东，宣武门。 等林辰带着李忠来到此处之时，胖子也早已领着几个随从在此等候，只不过现在的他比起昨日来，隐隐间多了一分狼狈。 虽然表面上看不出什么异样，依旧身着一袭锦衣华服，贵气逼人，但是胖子此刻却是一脸愁眉苦脸的模样，还时不时伸手揉揉屁股，随后龇牙咧嘴地哼唧两声，看来昨日属实是没少挨曹相安排的毒打。 见林辰准时赴约而来，胖子立时面露喜色，快步迎了上去，朗声大笑， “哈哈哈，李兄，你可算来了，我方才还担心你是不是在路上被哪个小娘子勾引跑了呢。” 林辰淡笑着向他拱了拱手，方才走近之时，他便注意到了胖子似乎是挨了顿揍，行动多少有些僵硬，此时便直接揶揄道， “夏侯兄，你这是怎么了，今日身体不适么？” 闻听此言，胖子一张大脸瞬间便垮塌了下来，接着便是一阵长吁短叹， “嗨，李兄，别提了，还不是我家老爷子干的好事。” “昨日回府上之后，我家老爷子知道我去了万金坊，好悬让人没给我揍死。” “你说说，不就是出去喝点小酒听个曲儿吗，至于这么上纲上线的嘛。” 说着，胖子脸上露出一抹愤愤不平之色，接着抱怨道， “我可是早就听说了，我家老爷子年轻的时候也是个好玩的主儿，当年为了个小娘子离家出走了两个多月，我爷爷废了老鼻子劲才拽回来。” “李兄，你给评评理，你说这不是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吗。” 在他身后跟随的那几名随从听得此话，一个个立即忙不迭地将自己的目光从胖子身上挪开，装作一副出神的模样，以表示自己并没有听清方才胖子的这番言论。 开玩笑，要是让相爷知道了胖子就在大街上这么传自己的谣，非得将他屁股揍开花，让他在床上躺两个月不成，他们这些随从也免不了吃挂落，甚至受到迁怒。 而林辰此时也同样被胖子此言给雷的不轻，面色立时变得相当古怪了起来。 要按照胖子所说，那曹相年轻的时候还是个花花公子来着，再联想到如今这位城府极深、不苟言笑的大雍丞相，无疑是给人一种极为强烈的反差之感。 在林辰身后，李忠轻轻咳嗽了两声，素来古板的脸颊上神情颇有些不太自然，显然是没想到曹相居然还有如此一面，今日可当真是大开眼界了。 胖子口中一阵嘟囔，见林辰也不接话，知道后者不方便在这件事上说些什么，不自觉地挠了挠屁股，便停了下来，而后大手一挥， “去把马车牵来。” “李兄，走，咱们现在出发。” 话音落下，后面却没有什么动静，胖子面色一沉，转头看去，只见那一帮随从正望着天外出神，一副超然物外的姿态，竟是丝毫没有听到自己方才的吩咐。 “你们几个杵在那发什么呆呢，一个个的耳朵聋了！” 胖子怒喝一声，那几名随从立时惊醒了过来，当然，其中大半都是装出来的，只是为了跟方才胖子所说的那‘大逆不道’的言论划清界限。 众人面露讪笑之色，点头哈腰，趁着胖子还未继续怒叱之前，连忙慌乱地向马车停放之处窜了过去，生怕挨这位爷的收拾。 很快，一驾豪华精致的马车便被他们小心翼翼地牵了过来。 “来，李兄，请！” 胖子伸手一引，而后率先登上马车，钻进了车驾之内。 侍立在旁的李忠还想要上前查看车驾之内是否安全，毕竟这等狭小空间万一有点什么暗器之类的，那可是相当致命的东西。 但是他刚有所动作就被林辰随便一伸手给悄然拦了下来，他不由得转脸向林辰看去，只见后者给他递过来了一道‘放心无碍’的眼神。 心中尚有顾虑的李督公也只得按照林辰的吩咐站在马车一侧，伸手扶林辰上马。 林辰面带微笑，随在胖子身后，钻入车驾之内。 毕竟不管是什么人，想要暗杀身为龙国战神的他，恐怕都不会那么容易，这一点林辰有相当的自信。 两人坐定之后，随着外面赶车人的一声高喊，马车缓缓启行，向着东郊天水湖的方向行去。 林辰也有空开始打量起了车驾内的一切，车驾内空间并不算狭小，除了一方古朴花纹雕刻而成的小几之外，别无他物，唯有小几上的黄金香炉中散发出一股暗香，萦绕其间，清香逸散。 值得一提的是，固定座椅上俱是铺着一张镶有金边花纹的羊毛毡子，古朴中透露出一抹奢华。 当然，这比起林辰的天子銮舆来说，此时他所乘坐的这车驾显然要简陋了不少，但整体上也算舒适，也感受不到多少颠簸之感。 毕竟是丞相府的车马，从规制上来说，整个大雍除了皇帝车驾之外，其余朝臣的可是完全不能与之相提并论。 “夏侯兄，这驾马车坐起来可当真是舒服啊。” 林辰表面上啧啧称奇，仿佛是第一次见这种马车一般，忍不住称赞两声。 胖子却早已是习以为常，随意地摆了摆手，大咧咧地回应道， “李兄，就是些寻常之物罢了，不值一提。” 林辰闻言哑然失笑，无奈地摇了摇头。 紧接着，两人便在这一路上闲谈了起来，林辰也趁机向胖子打听起了东郊天水湖夜宴的一些消息， “夏侯兄，这东郊天水湖夜宴不知道是由京城中哪个世家牵头举办？” 林辰定定地看着胖子，漆黑如墨的眼眸中泛起一丝隐晦莫名的神色。 对于这夜宴的组织者的身份，他一直感到颇为好奇。 按理来说，才子聚会往往都是彼此相熟之人凑在一起饮酒赋歌，吟诗作对才是，像这般聚集京城才子的盛会可是相当少见。 而很显然的是，这夜宴并非是由大雍朝廷所办，明显就是由京城中某个颇有名望的世家大族牵头，这一点很不寻常。 ------------ 第一百四十三章 另有猫腻？ 关于大雍王朝科举的消息，林辰可是早在那老太监赵高死前就曾经明里暗里向其打听过几次，为的就是等将赵高除掉之后，自己逐步收拢权柄做准备。 按照先前赵高的说法，自先帝朝时，因为曹相深得皇帝信任，在先帝驾崩之前的那几次科举便一直是由他一手经办。 而两年多以前，唐少天登基之初的那次科举也同样沿袭旧制，主考官之职仍由曹相担任，这几乎已经是成为了常例。 这些年来，曹相在朝堂上威望日益隆重，可是跟多年来担任科举主考有着极为密切的关系。 甚至有不少新晋进士公然宣称自己为丞相门生，凡事唯曹相之命是从，全然忘了当初参加科举时怀揣的那颗为国为民之心。 如今的曹相一系官员本来在朝堂上的势力就已经很庞大了，如果继续按照这个趋势进行下去的话，林辰这个皇帝被完全架空也不是没有可能。 更有甚者，要不是军方有着护国大将军司空烈的势力做制衡，曹相暂时还插不进手去，情况还要更加糟糕数倍不止。 林辰很早便在思考着掌权之后应该如何处理科举之事，虽然上次已经借吴峰之事将户部政务从曹相的手中暂时剥离了出来，但是科举之事情况还与户部之事大不相同。 吴峰毕竟先犯下不赦之罪，曹相还被他蒙在鼓里，属于吃了个哑巴亏，但科举可是由曹相亲自操刀，以他素来缜密周详的行事作风，林辰很难找到什么把柄，也就没有合适的借口去撤换掉他的主考官之职。 而若是贸然有所动作，强行调换人员，无疑会引起曹相的警觉，如今洛州虓国公吴荣眼看就要举起反旗，南境战火重燃，此时与曹相摊牌显然并不是一个很好的时机，林辰此番前来这天水湖夜宴也正是为了暗中寻找一些机会，看看能不能发现曹相疏漏之处，予以反击。 “李兄，今日这天水湖夜宴是由京城富商王家牵头所办。” 听得林辰相问，胖子随口便答了一句。 京城富商王家？ 闻听此言，林辰眉头微不可查的轻轻一皱。 那牵头举办之人居然不是曹相，也不是朝中的某位大臣，这倒是有些出乎他的意料。 按道理来讲，这夜宴事关新科才子，曹相不会坐视不理才对。 难道说胖子今日此行，就是领了他父亲曹相的命令前来的么？ 想到此处，林辰看向胖子的眼神中不由得多了一丝深意。 “李兄，你刚回京城，可能还不知道，那王家大少爷王戎近几年在京城里可是大有名头啊。” 胖子眉飞色舞地讲述着，而后脸上还露出了一抹揶揄之色。 见他这般模样，林辰心中暗自生奇，眉头一挑，问道， “是么？夏侯兄，不知此人有何出彩之处？莫不是有状元之才？” 闻听此言，胖子面色陡然间变得古怪至极，似有憋笑之相，随意地摆了摆手，回答道， “不不不，李兄，你想岔了。” “那家伙肚子里的墨水也就那样，差得远了。” 说着，他向林辰这边靠了靠，一脸戏谑地继续讲道， “李兄，这家伙之所以声名远扬，主要还是因为他那老爹！” “那王家世代经商，要是单论起生意头脑，那确实不凡，但是王家那家主王匡不知道是搭错了哪根筋，硬想要把他大儿子培养成一代文坛大家。” “当初华州东湖书院尚在之时，那王家家主王匡据说据说为李夫子送去了足足二十车金银珠宝，想要让李夫子收他大儿子为弟子，嘿嘿，你猜最后怎么着？” 讲到此处，胖子突然打住了，一脸神秘地卖起了关子。 而林辰也在此刻暗自思忖了起来，胖子方才提到了东湖书院，那他口中所说的李夫子显然就是那大儒李延宗了，没想到居然还能有如此影响力。 整整二十车金银珠宝，即便按照京城王家的底蕴，想要一口气拿出来恐怕也得感到肉疼，这王家家主为了培养他们大少爷，居然舍得付出如此代价，属实匪夷所思。 更何况，商人性本逐利，即便王家那大少爷王戎有此志向，难道就能说动家族为他付出如此代价吗？ 林辰本能地感到其中另有猫腻。 不过，他紧接着又联想到那大儒李延宗背后错综复杂的关系，渐渐有所明悟。 如今在朝野中俱是威望深重的曹相便是那李延宗亲传弟子，若是王家这一商贾世家想要通过拜师李延宗来搭上曹相这层关系，倒也说得过去。 但是话又说回来了，王家世居京城，与朝廷不少官员都有着密切往来，那二十车金银珠宝就算不是送给李延宗的，拿出来交好朝中大臣，也能够起到相当不错的效果，何必多此一举？ 林辰皱眉沉神，百思不得其解，转过头正看着胖子一脸殷切地望向自己这边，方才淡笑着接话调侃道， “夏侯兄，最后如何，难道那李夫子还给他拒绝了不成？” 这原本就只是一句玩笑话，岂料刚一说完，胖子眼睛瞬间瞪了个滚圆， “啊，李兄，原来你知道此事啊？” 然而他这一出，却是让林辰有些发懵了，眉头再次紧皱了起来。 没想到自己居然一语成谶，那李延宗居然还真将王家给拒绝了！ 要知道按照大内秘档中的记载，李延宗前些年除了在东湖书院招收门徒之外，其他再无任何进项，就算有不少功成名就的学生时常供奉，想来也不会有太多的财产积蓄。 面对二十车金银珠宝都不动心，这老小子想干什么？ 林辰可从来都没认为此人当真如前世那几位儒家至圣般是一位超凡脱俗的文人，毕竟听其言而观其行，单看其所著文章便可见其风骨。 妙笔天成的文章本就别有内涵，而悲天悯人的圣人与沽名钓誉之徒所思所想更是天差地别，在林辰看来，那大儒李延宗显然并不属于前者。 ------------ 第一百四十四章 今日有一事相求！ 不过，能让商贾世家拿出如此巨额的财富来，只为了拜师寻个名头，不得不说李延宗的影响力在大雍王朝还真不是盖的。 林辰当初从大内秘档中查到有关此人的消息时，便对其尤为上心，如今再从胖子口中得知了此事，更是觉得背后应当另有隐情。 说不得王家拜师被拒的背后，可能还会有着曹相的影子存在。 更何况，那大儒李延宗手下的那些弟子一旦走科举入仕，与曹相沆瀣一气，可是相当大的威胁，容不得林辰有丝毫的疏忽大意。 先前一直听闻自东湖书院被先帝下旨封闭之后，李延宗云游四方，再无消息，甚至有种说法是已然寿终，但是以林辰目前掌握的种种情报来看，这老家伙不仅没死，似乎还并不安分，这一点更是需要格外注意。 既然操办这天水湖才子夜宴的王家与其还有这么一段往事，那正好可以借机调查一番，看看到底能不能查出那大儒李延宗的下落。 “夏侯兄，那李夫子居然还真的将那二十车金银珠宝给拒之门外了？” 林辰收敛起心中思绪，表面上一脸惊讶，望向胖子，有些难以置信地问道。 “哈哈，可不是吗，那王匡自认家族里有两个臭钱，就能随心所欲，要让李夫子收下他的儿子做弟子，这不是痴心妄想。” “他也不看看那王戎到底是不是这块材料，李夫子的门墙可不是那么好进的。” “当年此事可是在大半个大雍朝都闹得沸沸扬扬，有不少青年才子都在背后说王家是坐井观天之辈呢，净做些美梦。” 胖子咧了咧嘴，满脸揶揄之色，其中还夹杂着些许幸灾乐祸。 作为曹相的儿子，那大儒李延宗从辈分上来算应当是他的师祖，自然也看不太惯那王家厚着脸皮想要靠着砸钱硬攀高枝的行为。 这要是能用钱就可以买到的名分，那他父亲的威望岂不也要大大受损。 “夏侯兄，既然如此，那为何今日夜宴还是由王家来承办的？” 林辰定定地看着胖子，问出了关键的问题。 按理来说，王家受到如此挫折，对方又是大雍名望甚高的一代大儒，自讨没趣一次便罢了，怎么还会没完没了了呢。 听得此问，胖子颇有些无奈地耸了耸肩， “李兄，这件事说来倒是话长了。” “总的来说，那王家就是认准了李夫子，后面他们大少爷王戎还曾经多次前往华州东湖书院拜见，只是都没能进门，不过王家对读书人的事也就此上心了。” “可能是由于拜师不得，觉得不甘心吧。” “一般每隔一年到一年半的时间，就由他们牵头，邀请京城与其他各州青年才子相聚，吟诗作对，彼此交流。” 林辰了然般点了点头，这天水湖夜宴种种情况都显得格外诡异，看来今日说不定要有什么好戏看了。 不过，在此之前，还有件要紧事需要尽快搞清楚！ 想到此处，他的眼眸微微眯起，眼底深处一缕寒光一闪而逝，目光再度落在胖子身上时，已经隐隐间多了一抹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胖子说的口渴，随手便从小几下掏出了一壶凉茶和两只白玉杯子，本想给林辰先倒上一杯，不过被后者给摆手拒绝了，他也就哈哈一笑，直接不顾形象地拿起茶壶直接大口灌了起来。 “哈！” “舒服！” 一口气将壶中的凉茶干没了大半，胖子这才长长地舒了口气，一脸舒爽的神情，直率的性子显露无疑，看得林辰不禁哑然失笑。 放下茶壶之后，胖子再次看向林辰，刚想说些什么，却见后者脸上神情莫名地有些诡秘，直直地向他盯来，眼眸中似乎涌动着一丝异样的神情。 “额，李兄，你这是？” 胖子挠了挠头，不太明白林辰怎么突然之间换了模样，有些疑惑地问道。 见他上钩，林辰微微一笑，回应道， “夏侯兄，现在能告诉在下，你为何要请在下来参加天水湖夜宴了吧？” “说实在的，李某虽然粗通文略，但是与那众多青年才子比起来倒还算不得什么。” 对于林辰来说，昨日胖子从万金坊离去之前刻意邀请他来参加这天水湖才子夜宴本来就有些不同寻常，再加上他最后那一通挤眉弄眼的暗示，更是让林辰颇为好奇。 两人昨日毕竟只不过是初识，对彼此之间并没有太过深入的了解，林辰甚至都不知道胖子就是曹相的儿子，他自己也并没有在胖子面前显露过什么文采，胖子为何会执意邀请他来一同参加，林辰对此早就相当好奇了。 而更令他感到惊奇的是，随着此话问出口，胖子脸上居然露出了一丝尴尬的神情，甚至还不自觉地搓了搓手。 “额，李兄，这个怎么说呢...” 胖子对林辰讪笑一声，面色渐渐变得有些不太自然，支支吾吾似乎有什么隐情不想说出。 见他这般模样，林辰好奇心立时大涨，这是什么情况？ 本来就觉得今晚这才子夜宴有点不同寻常，眼看胖子如此，更是让林辰皱起了眉头，甚至还在心中泛起了嘀咕。 难道自己的身份被发现了不成？ 一个极为荒谬的想法浮现于脑海之中，但紧接着便被林辰给直接否掉了，别的不说，对于李忠这一手出神入化的易容术他还是有把握的，更何况曹相若是想要对付皇帝，那必然要借助后宫曹芸来联络上作为替身的他，绝对不可能贸然行动。 林辰在离开皇宫之前，并没有发现凌燕宫有任何异动，曹芸也没有来找自己的迹象，所以绝对不可能是曹相想要对皇帝下手。 胖子有九成以上的可能还不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 “夏侯兄？” “你这是怎么了？” 林辰轻笑着询问，漆黑如墨的眼眸中却是渐渐泛起了一抹隐晦的凌厉之色，瞬间戒备了起来。 胖子皱着眉头踌躇半晌，方才弱弱答道， “李兄，今日确实是有一事相求！” ------------ 第一百四十五章 你喜欢美人儿吗？ 见胖子从刚开始一脸幸灾乐祸变成了此刻的犹豫与踌躇，林辰面色也有了微不可查的变化，显然没搞明白这家伙是想要干哪一出。 不过，他倒也没有担心些什么，就凭马车内外这些随从可奈何不了他，更何况外面还有李忠这位大内高手一路相随。 而且在林辰看来，胖子明显还不知道自己的身份，不可能故意设计接近，暗下黑手。 林辰心中思量着，表面上不动声色，只是盯着胖子的眼神变得愈发古怪了一分，开口问道， “夏侯兄，你这是？” “有事直说便好，只要是李某力所能及之内，定当尽力。” 林辰并未一口承诺下来，话没有说死，给自己留了几分余地。 闻听此言，胖子颇有些尴尬地笑了笑，搓着手回应道， “李兄，其实也不是什么麻烦事...” 接着，他话锋一转，突然来了这么无厘头的一句， “嘿嘿，李兄，你喜欢美人儿吗？” 闻言，林辰眉头顿时紧紧皱了起来，心想还好刚刚自己没喝茶，否则此刻非喷了不可。 什么叫你喜欢美人儿吗，窈窕淑女，君子好逑，这世上除了太监之外，难道还有正常男人不喜欢千娇百媚的大美人的吗？ “夏侯兄，你要是再这么云里雾里的，那在下可就不能奉陪了啊。” 林辰不咸不淡地回应了一句，心中已然打定了主意，这家伙要是继续这么不着调，那今日这天水湖夜宴自己就要另寻他法前往了。 胖子闻言大急，连忙摆起了手，急促说道， “别别别，李兄，别急啊，我说，我说还不行吗。” “是这么回事，今日那天水湖夜宴，除了兄弟我之外，还有其他几位世家公子也要参加，到时候兄弟我要给你引见一下。” 林辰眉头一挑，那些素来交好的世家子弟都是从小光屁股一块儿长大的，平素里招摇过市也少不了他们的身影，参加夜宴凑在一起也是正常，这有什么好遮掩的。 “本来我们哥儿几个早就商量好了要趁着这次夜宴的机会，多欣赏欣赏那几位京城里面才名远扬的小才女，但是前两天突然出了点意外。” 胖子提到那小才女的时候眼中直直冒光，但紧接着就变得愁眉苦脸了起来， “李兄，也不知道是谁走漏了风声，前日的时候谢家那小妖女找上了兄弟我，说什么也要一起来参加那天水湖夜宴，这可是把兄弟我给愁坏了啊。” “所以，我这才想着请你一同前往，为兄弟我挡挡那小妖女。” 胖子搓着手很是为难地向林辰讲出了他执意想要邀请后者前来的真实想法。 “谢家小妖女？” “是哪位？” 林辰沉思几息，疑惑发问，显然他之前并没有听任何人提起过这名女子，脑海中全无半点印象。 听得此问，胖子不由得愣愣地打量了林辰两眼，惊讶之言脱口而出， “李兄，不是吧，你居然没听说过谢家小妖女的名头？” 林辰淡笑着摇了摇头， “夏侯兄，你也知道，在下刚刚回京不久，对于京城的情况还不是很熟悉。” “怎么，这位谢家小妖女在京城很出名吗？” 胖子甚是无奈地撇了撇嘴，郁闷地点了点头， “李兄，何止是出名那么简单，这小妖女在咱们京城各大家族少爷们的眼里，那简直就是闻之色变的存在啊。” “李兄，见过逛青楼的女人吗？” “嗯？” 突然听到这么一句，林辰也不禁怔住了。 好家伙，这属实是有点出人意料了。 那谢家小妖女居然有龙阳之好？ 嗯，不对，龙阳之好是形容男人的，林辰一时间竟然也想不出什么符合当下环境的词语来形容，知识多少还是有些匮乏了。 不过，这一消息确实相当劲爆了啊。 要知道，这可是礼教盛行的时代，那谢家小妖女能搞出这等事来，而且看样子貌似还是人尽皆知，当真是有些非同凡响了。 更何况，既然跟胖子能够玩到一起去，那此女必然也是生于官宦家族，甚至有可能是王侯世家，但凡世家大族，必然有着极为严苛的家规祖训，还能让她闯出这番名头来简直就是匪夷所思。 单单这一件事，这‘小妖女’的称号便是名不虚传。 “李兄，现在你知道为何我们都叫她‘小妖女’了吧？” “明明生得如花似玉，我见犹怜的，却偏偏喜欢女人，你说说这还有王法吗，简直就是暴殄天物啊！” 胖子一脸悲愤交加，直接在林辰面前开始了大肆控诉。 “而且这小妖女可远不止表面上那么简单呢，想当初...” 随着那小妖女一桩桩一件件往事被胖子翻出，大倒苦水的同时，也是再次刷新了林辰对她的认识，后面更是逐渐对其产生了浓浓的兴趣，当真是好一个奇女子。 今夜有此机会能够见上一面，林辰倒是不介意与其多接触接触，看看这位在这个礼教盛行的时代依旧能够保持特立独行性格的女子究竟是什么样子。 “夏侯兄，要是照你这么说的话，那谢姑娘家中长辈也不出手管教，就这么看着她如此无拘无束的吗？” “不知道她是何出身？” 林辰颇为好奇地问道。 胖子无奈地耸了耸肩，回答道， “李兄，小妖女她族中长辈倒是想管，但是也没起到什么太大的作用。” “那谢家的老太君拿她可是宝贝的不得了，小妖女族中那些长辈们但凡对她说话重了些，动辄就会引来老太君一通打骂，时间一长除了谢家老爷子和小妖女的父亲之外，其他人谁还敢多嘴。” 提起那谢家对小妖女的纵容，胖子也表现得有些咬牙切齿了起来，显然曾经在前者的身上吃了不少的亏，尚还心有余悸。 “说起来，她们谢家在我们大雍可是很有名望的，临阳侯谢琨，李兄，这你应该听说过吧？” 随着胖子此话一出，林辰深邃眼眸中顿时闪过一抹精光。 居然是这个谢家！ ------------ 第一百四十六章 纯情胖子？ 临阳侯，这个爵位在大雍一朝确实声名显赫，与洛州虓国公吴荣的那位吴家先祖当年受封的定南侯一样，这临阳侯也同样是大雍开国之初高祖皇帝亲封的几大世袭公侯之一。 只不过由于那位定南侯在大雍立国之后便被高祖皇帝派往南境镇守，率大军抵御南荒，接连数代人传承下来累积军功，才从定南侯的爵位一路被封赏到了如今国公之位，人臣之极。 而临阳侯与其相比便落后了半步，立足于京城的谢家自从先祖离世后，便将忠心从塞外疆场转移到了朝堂之上，逐渐从武勋家族转变为了文臣世家，自然也就少了很多爵位晋封的机会。 当然了，要是真论起来，这临阳侯谢家与虓国公洛州吴家别看在世袭爵位上有了不小的差距，但是在大雍朝堂内外的眼中，这两个家族并没有明显的高下之分，扎根于京城朝堂的谢家在其先祖离世后的多年里，后辈们逐渐展露出了极为高深的治国理政水平，从而能够稳稳地站稳脚跟。 由武勋传承起家，后代转任文官，如此巨大的转变，最后还能取得相当不斐的成就，这在历朝历代都颇为罕见，时人称以为荣。 当然，随着后来洛州虓国公吴氏一族野心逐渐显露，数代人暗中积蓄力量，阴谋反叛，裂土封王，而京城谢家自身又出现了些变故，如今两家的实力和地位已经不在一个水平之上了。 如今承袭临阳侯爵位的便是谢家老太爷，谢琨，当年以科举入仕，历任兵部主事、户部员外郎、吏部侍郎等官职。 当年先帝在位之时，旧太子厉王唐少云与梁王唐少光争夺皇位，最后被逼谋反，事败身死，朝廷中大批太子旧臣受到牵连，轻则罢官夺职，重则斩首族诛，宁婉的父亲宁渊便是因此获罪，全族被流放西疆。 而这临阳侯谢琨也是当年被牵连的众多大臣之一，只不过相比于宁渊，他们谢家显然要更有底蕴，当年先帝感念谢家祖上开国有功，并未直接严加惩处，罢去谢家在朝中任职的数人官职，全族下狱之后，便没有了进一步动作，再加上后来逐渐查明了厉王谋反的真相，谢家也就极为幸运地被放了出来。 虽然最终谢琨的吏部侍郎之职还是丢了，但好在保得谢家全族平安无事，他自己也可以赋闲在家，颐养天年，对比于其他大臣已经是一个相当不错的结局了。 要知道宁渊当初在厉王谋反时可是称病不出，并没有参与其中的，但还是因为他身为太子一系的官员身份，被严加惩处，日后也未能得到赦免，要不是有宁婉跟林辰阴差阳错下有了关系，等待宁渊和整个宁家的就只有郁郁而终这一个结局了。 不过，如今临阳侯谢琨虽然赋闲，但是他那三个儿子可都在这几年里又重新谋到了一官半职，其中谢家长子谢云如今便是位居监察院右都御史之职，在朝堂上也已经算是高级别的官员了，若是他日后能够承袭父亲谢琨的临阳侯爵位，将谢家再度带回到巅峰之时想来也不是什么太大的问题。 谢云此人林辰曾经在朝会上见过数次，虽谈不上熟悉，但是也大抵了解。 林辰前些日子在大内秘档中浸淫许久，大雍一朝各王公侯爵都是最为重点的关注目标之一，自然对这谢家的情况相当熟悉，不说了如指掌，最起码也是做到了心中有数。 就是不知道胖子口中的那位小妖女究竟是谢琨三子中哪一人的宝贝女儿。 林辰沉神思量了片刻，竟是都没有注意胖子接下来说的什么，直到被后者扯着嗓子喊了一声方才回过神来，漆黑如墨的眼眸中泛起一抹莫名神色，开口调侃道， “我说，夏侯兄，既然那位谢姑娘如此‘与众不同’，那你昨日盛情邀请万金坊的秋儿姑娘，恐怕不是为了让秋儿姑娘来陪你的吧？” 听得此问，胖子轻叹一声，而后一脸无奈地点了点头， “李兄，还是瞒不过你的眼睛啊，说实在的，秋儿姑娘虽然生得容貌极美，堪称国色天香，但是想要让兄弟我倒贴，那也是万万不能的。” “虽然我也喜好美色，但还是有底线的，两情相悦，情投意合，才是我想追求的东西，那秋儿姑娘既然对我无意，我又岂能强求呢。” 胖子这番话一说出口，连林辰也不禁颇为诧异地瞥了他一眼，明显听出了后者言辞不似作伪，心中再度对他高看了一眼。 这个胖子居然还如此纯情，这在世家大族的公子哥中估计也就是独一份了吧。 但是又联想到昨日在万金坊中见到秋儿姑娘时胖子所展露出来的那一脸色相，林辰面色再度变得古怪了起来，这家伙别的不提，这性情多变倒是表现得极为明显。 “李兄，你可能不清楚，谢家小妖女年前某次在万金坊中无意之间碰到了秋儿姑娘，后面可是直接痴迷到了一种近乎癫狂的程度，听说那段时间她连日守在万金坊，对秋儿姑娘可谓是纠缠不休，惹出了好大的风波。” “最后还是小妖女父亲，哦，也就是如今监察院右都御史谢云谢大人实在看不过眼了，派人将小妖女强行带回了谢府，这荒唐事方才告一段落。” “听说当时秋儿姑娘也是让小妖女给吓得不轻，始终避而不见，好不容易才躲过了她的魔爪。” “当然了，昨日兄弟我邀请她来参加今晚天水湖夜宴，主要还是想趁此机会跟她多接触接触，实在不行的话，那就只能让给那小妖女了，夜宴上才女可是还有不少，只要那小妖女别跟着我，其他的就好说了。” 说到此处，胖子一阵唉声叹气，连背都似乎佝偻了几分，显然是害怕那小妖女没了牵挂，随意作弄于他，除了爱好与众不同之外，小妖女捉弄人的手段那可也是超一流的水平。 ------------ 第一百四十七章 各取所需 “李兄，今晚天水湖夜宴，兄弟我能不能顺利摆脱那小妖女的魔爪，可就全靠你了啊！” 长吁短叹了一阵之后，胖子眼巴巴地看着林辰，开口请求道。 见他这般模样，林辰眉头微微一皱，淡淡回应道， “我说夏侯兄啊，按你方才所说，那位谢家小妖女钟情女色，你请万金坊秋儿姑娘来赴宴倒是合适，但是在下恐怕还帮不上你什么吧？” 虽然对自己的英俊相貌颇为自信，但是林辰心中清楚，像胖子口中那位小妖女这般喜好异于寻常女子之人，大抵是不会对什么异性表现出什么好感，甚至也许还有有些许抵触心理。 既然如此，胖子请他前来倒是还不如另外再带一位姑娘合适... 闻听此言，胖子不由得讪笑一声，搓着手弱弱说道， “嘿嘿，李兄，主要是那小妖女跟我们几个从小处得太熟了，要是有一个陌生面孔加入的话，更能引起她的一些兴趣。” “刚刚我不是说了吗，这小妖女除了喜好美人之外，还喜欢捉弄他人，尤其是刚刚认识的人，所以我才...” 闻言，林辰眼睛一眯，不禁为之气结。 好家伙，真是拿我挡枪来了，胖子啊胖子，这还真有你的。 似乎是怕引起林辰的反感，胖子紧接着连忙拍着胸脯保证道， “李兄，你放心，我肯定是不能真让她捉弄于你，你只需要帮兄弟我吸引一下那小妖女的注意便可，只要她有任何不合适的举动，兄弟我一定第一时间出手拦下来。” 见他这般信誓旦旦的模样，林辰不由得在心中暗骂了一声。 你自己都招架不住那小妖女的捉弄，还能帮他人拦下来？ 对此，他表示深深的怀疑。 当然，表面上林辰并未表露些什么，只是皱着眉头做深思之状，似有纠结之意。 实际上，为了顺利参加今日的才子夜宴，胖子所提的要求不是太过分的话，林辰是不会轻易拒绝的。 此事虽说有些荒诞，但还远谈不上麻烦和棘手，林辰本可以直接答应下来，但是他并没有这么做。 被胖子摆了这么一道，显然让他心中颇为不爽。 无论遇到何事，林辰都不想做那个被人当枪使的角色。 此刻故作如此姿态，自然是在表达心中不满，同时也要观察一下胖子前番的表现到底是另有所图，还是真心实意。 若他当真是一个虚伪至极的人，那林辰对他的看法可就要大大改观了。 胖子显然也看出了林辰的纠结，一对眼珠滴溜乱转，紧接着咬了咬牙，连忙补充说道， “李兄，此事也怪我没有提前跟你商量，这样吧，你要是觉得不方便，我也不会强求，我马上安排人备车送你回京城。” “还有，李兄你刚回京城，有什么需要尽管提，兄弟我一定尽力满足，就算给你赔礼道歉了。” “哦？” 听得此话，林辰眉头一挑，有些诧异地瞥了胖子一眼，显然没想到他能说出这番话来。 眼看胖子一脸认真的样子，其间还夹杂着些许歉然之色，林辰轻笑一声，缓缓摇了摇头，回答道， “罢了，夏侯兄，只要你能答应在下一件事，那今夜李某就帮你一把。” 胖子闻言立时大喜， “李兄，何事，你说，我一定照办！” 林辰神秘一笑，却并没有讲出自己的要求，而是对着胖子勾了勾手，等后者靠近过来之后，方才在他耳边俯身耳语了几句。 听得林辰的要求，胖子眼眸中登时泛起了诧异之色，但是也并没有多说些什么，仅仅迟疑了一瞬，便重重点了点头，答应了下来。 此事商议已定，两人各得所需，林辰心中原本那丝隐隐的不满也随之消散而去，心中考虑着夜宴之事的同时，与胖子继续随意地攀谈着。 约莫半个时辰左右，马车外隐约传来一阵浪涛拍岸之声，由远及近，空气中似乎也弥漫起了一层淡淡的水汽，其间夹杂着写虚拟草木芦花的清香，沁人心脾。 东郊天水湖，到了。 林辰走下马车，举目向前方望去，只见在那斜阳余晖的映照之下，那泛着粼粼波光的万顷碧波渺无边际，倒映着天边绚烂晚霞，还有那远处山峦淡淡的轮廓。 在这幅天高湖远的画卷中，清风徐徐拂过湖面，带起阵阵涟漪，芦苇荡漾，白鹭飞旋，好一派心旷神怡的景象。 算起来，这还是林辰第一次出京来到这天水湖，见惯了皇城中的肃穆殿宇还有那假山假水，此时面对如此自然风光，似有恍如隔世之感。 按照胖子先前所说，天水湖夜宴是设在其中一处湖心岛上，明月当空，观赏湖景，饮酒作诗，以图安宁。 在林辰的视线中，那不远处的湖边已经有了一处临时搭建起来的码头，数艘小船停泊两侧，还有不少身着家仆短褂之人侍立在前，显然，这便是那王家提前安排接引前来赴宴才子。 “李兄，我们到了，请。” 眼看到了地方，胖子嘿嘿一笑，目光不住地向周围逡巡着，似乎是在寻找着先前他一直心心念念的才女们，同时走在前方引着林辰向湖畔接引小船处行去。 在那临时搭建的码头处，几名身着华贵衣衫的年轻人正在畅谈，其中一人眼尖看到了胖子与林辰一行，连忙捅了捅身边正在高谈阔论的那位，众人齐齐向后看去，而后忙不迭地迎上前来。 “哈哈哈，曹二少，王某终于将你给盼来了。” “蓬荜生辉，蓬荜生辉啊！” 为首那名瘦弱青年面露谄媚笑容，快步走至近前，冲着胖子拱手行礼，一阵点头哈腰，姿态放得相当之低。 而在他身后，另外几名年轻人也同样主动对胖子行礼，神态极为恭敬，同时异口同声地说道， “在下见过二少爷！” 林辰随在胖子身后，目光向那瘦弱青年身上落去，只见后者身形瘦如麻杆，面容阴鸷，眼窝深陷，面色发青，眉头不由得一皱。 ------------ 第一百四十八章 我滴妈耶，碰上知己了！ 暗中观察着那为首青年的容貌，林辰心中泛起了思量。 此人能够在此处迎宾，还跟胖子如此熟识，想来就是那位想拜大儒李延宗为师而不得的王家大少爷了。 只是看对方这一脸纵欲过度的模样，再加上如今谄媚而又轻浮的姿态，丝毫看不出有什么才子气质，也难怪那大儒李延宗看不上他。 只是如此看来，王家不惜耗费重金寻求拜师，其中必然另有猫腻。 想到此处，林辰眼眸深处闪过一缕精光。 此事还需要好好探查一番！ 不论是那大儒李延宗跟曹相的师徒关系，还是前者在大雍超乎寻常的巨大声望，都值得林辰慎重对待于彼。 当然，听得面对那群年轻人对胖子的称呼，林辰表面上还是很配合的露出了诧异之色，盯着胖子的脸仿佛刚认识他一般。 胖子的父亲曹相早在先帝朝时，便被敕封为侯爵，以其当初在庆州立有卓著功勋为由，封号‘庆云侯’，胖子的大哥曹封往日里朝廷内外都称呼其为‘小侯爷’，当然，一些亲近之人也会直呼其为‘小阁老’。 而胖子由于一直未曾出仕，赋闲在家游山玩水，勾栏听曲，所以如今并没有一官半职，也无任何爵位，故而众人才会称呼他为‘二少’。 要说起来，京城中的‘二少’可是一抓一大把，但是前面胆敢挂个‘曹’字的，除了丞相府出身的胖子之外，其他同姓之人可少有外人敢赋予此等称呼，生怕一个不慎触怒了曹相，引来麻烦。 虽说曹相身居丞相高位，日理万机，也不可能会注意到这等闲杂之事，但是他的威望显然是通过无数或明或暗的渠道早早传播了出去，在那帮依附于他的官员群体中定然会有人时刻怀揣着谄媚讨好的心思，一旦发现任何对曹相不敬的举动，都有可能会被这些人看作升官发财的资本。 所以，为了明哲保身，无论朝野之人对待这简简单单的一个称呼问题，可是相当谨慎，这‘曹二少’也就几乎成了胖子曹尚的专属称谓了，除了胖子往日按照曹相的吩咐颇为低调，很少主动在外暴露身份之外，其他相熟之人对他都是以此相称。 面对众人对自己表现出来的恭敬，胖子早就习以为常了，但是他也并没有表现出什么丞相府二公子的架子，显得颇为散漫，朝那几人随意地拱了拱手，直接开口问道， “袁华和赵广他们几人来了么？” 为首那瘦弱青年连忙答道， “二少，袁公子跟赵公子刚到不久，在下已经安排船送他们上岛了。” “唔，这两个家伙来的倒快，明明肚子里没多少墨水，还猴急地跑来充文化人，跟他们几个为伍，真是有失本少身份呐。” 胖子一脸唏嘘模样，摇头晃脑地将自己的几个好哥们一通贬损，顺带还吹嘘了一下他自己。 听得对面那几人只能尴尬地陪笑，丝毫不敢接过话来，胖子可以这么说，但他们可是绝对不敢附和，那几位公子同样是朝中大臣家的嫡子，可不是他们这几位民间商人家的少爷能够招惹得起的。 当然，那为首的瘦弱青年却很识相地拍起了胖子的马屁，顺着后者的话讲道， “那是那是，二少在文学上的高深造诣可是公认的一流，今晚夜宴上我们还指望着您来压轴呢。” 见自己的吹嘘勉强起到了相应的效果，差强人意，胖子嘿嘿一笑，大胖手上的那把折扇得意洋洋地晃动了起来，接着大手一挥吩咐道， “压轴的事过后再说！” “去备船吧，送本少和朋友上岛！” 那瘦弱青年连忙躬身应是，此时他方才有些疑惑地瞥了正站在胖子身后的林辰一眼，心中泛起了嘀咕。 此人面相很是陌生，看着不像是京城之人，能跟曹家二公子如此相熟，看来出身不凡。 显然，他已经在心中暗暗打定了主意，想要探查一番林辰的身份。 看着那几人匆匆前去备船，胖子这才优哉游哉地转过身来，看向林辰，正对上后者向他投来的满含诧异的眼神。 “额...李兄，你这是怎么了？” 见林辰一脸似笑非笑的神情，胖子面色不由得一滞，挠了挠后脑勺，疑惑地问道。 林辰直直盯着胖子，眼眸中神色莫名，直到看得后者面色有些不太自然，方才朗声一笑，调侃道， “我说，曹兄，你倒是瞒我瞒的好啊。” “在这京城中能被称为‘曹二少’的人，除了当朝曹丞相之子外，别人怕是还担当不起吧？” 眼看已经被林辰识破了身份，胖子肥脸上顿时露出了与他这形象截然不符的狡猾之色，也不再否认些什么，直截了当地干脆认了下来， “嘿嘿，李兄，莫怪莫怪。” “我家老爷子早就有言在先，在外面尽量不要暴露身份，所以兄弟我才取了个化名，嘿嘿。” 说着，他竟是又吐槽起了父亲曹相的霸道， “你是不知道啊，那老货下手有多重，昨日兄弟我不也就是去万金坊逛了一圈，喝了点小酒吗，好悬没给我直接打死啊。” “兄弟我可不是有心瞒着你，实在是被逼无奈呀。” 似乎觉得刚凭借所说的话还不足以向林辰证明其真实性，在这大庭广众之下，胖子竟是一把撩起长衫下摆，就要扒裤子给林辰看看他屁股上那几道还没有消散的伤痕。 “哎哎哎，打住打住！” 注意到他的动作，林辰也是感到相当的头疼，直接伸手将其拦了下来。 大兄弟，你不要面子我还要面子呢！ 更何况，我可没有看其他男人屁股的爱好，看一眼得吐上好几宿！ “曹兄，出门在外，身不由己，你放心，我懂！” 林辰抓着胖子胳膊，满脸‘郑重’地宽慰着，在配合上他此时刻意压低嗓音说出的话语，登时便引起了胖子心中的共鸣。 我滴妈也，本少今日终于是碰上知己了，呜呜呜。 ------------ 第一百四十九章 想拖朕下水？开什么玩笑！ 止住了胖子那荒诞的行为，林辰方才将他撒开，目光落向不远处正在码头边招呼着调船的那瘦弱青年，朝那边努了努嘴，问道， “曹兄，他是何人？” 胖子此刻尚还正处于悲愤之中，听得林辰相问，便顺着他的目光向那边看去，在看清瘦弱青年背影之后，他咧了咧嘴，回答道， “李兄，他就是方才我跟你讲的，那个富商王家的大少爷，王岳。” “那个当初给李夫子献上了他们王家一大笔金银珠宝，却连东湖书院的门都没进去的那位。” 闻听此言，林辰了然地点了点头，果然不出方才所料。 接着，他便接着此话题直接向胖子打探起了早就想要探知的消息， “曹兄，在下听说那李夫子早在数年之前关掉了东湖书院之后，便云游四方，居无定所，不知道他如今在何处落脚啊？” “李某对李夫子可是倾慕已久了，又是同姓之人，说不得往上数几代还是本家之人呢，所以一直希望能够拜见李夫子一面，以慰平生。” 一番话说得情真意切，再配合着林辰脸上那拿捏得恰到好处的惋惜神情，丝毫不似作伪。 只不过，听得他的询问，胖子却是如拨浪鼓般摇起了头， “李兄，说实在的，兄弟我也不知道李夫子如今身在何处。” “当初夫子那东湖书院尚在之时，我曾经还随家中长辈去过两次，只是后面李夫子在外云游，行踪不定，就再也没了消息，兄弟我也有好几年没见过他了。” 闻听此言，林辰不禁颇为‘惋惜’地感叹一声，同样摇了摇头， “原来是这样，太可惜了，如此一来不知道何时才能见这位大儒师一面呐。” 对于胖子所说，林辰当然是持一种怀疑的态度，但也只是点到为止，并没有继续追问下去。 至少从前者方才的一番话中能判断得出一个消息，那大儒李延宗如今必然还是活得好好的，这就够了。 一旦所问的太多，万一引起了胖子的，或者他背后之人的察觉，打草惊蛇，那可不是林辰想要看到的局面。 明枪易躲，暗箭难防，林辰一直以来所做的和将要做的，都是通过各种或明或暗的手段将自己隐于幕后，让他的那些隐形的对手推至台前，不动则已，动则一击必杀。 善战者，致人而不之于人，这是他前世在无数次生死之间深切体会到的至理名言。 两人随意攀谈了片刻，瘦弱公子王岳便匆匆走了过来，对胖子恭敬地说道， “二少，船已备好，你看现在就出发登岛么？” 胖子瞥了林辰一眼，见后者嘴角含笑，并没有什么别的表示，随即淡淡地点了点头， “就现在吧！” 王岳躬身应是，但并没有立刻引众人登船，而是目光一转落在了旁侧林辰的身上，笑问道， “这位公子王某看着面生，不知如何称呼，是第一次到京城来么？” 闻言，林辰眉头微不可查地轻轻一挑，深深地看了此人一眼，神情颇为淡漠地回答道， “在下姓李，李森，近日刚回到京城。” 刚回到京城？ 听得此话，王岳眉头皱了皱，显然并没有从林辰这模棱两可的回答中得到什么想要的答案。 “呵呵，原来是李公子，久仰久仰。” 当然，出身于商人世家的他显然颇为圆滑，脸上细微的表情仅仅一瞬间便消散而去，朝林辰拱了拱手，笑道， “今晚夜宴若有招待不周之处，还望李公子海涵。” “还有，李公子，京城之中好玩之处不少，待今日过后，在下可以给你推荐几个好去处，包你满意。” 王岳朝着林辰咧嘴一笑，本就颇为阴鸷的脸上露出一抹猥琐笑容，明显意有所指。 瞧着他那深陷的眼窝和隐隐泛青的面庞，林辰只是淡淡地点了点头，并未接话，而心中却是早就生出了一阵恶寒。 好家伙，你这小子一脸纵欲过度的模样，早晚有一天得死在女人肚皮上，还想着拖朕下水，开什么玩笑！ 表面上，林辰颔首微笑，而一旁的胖子则是显得有些不耐烦了，像赶苍蝇般挥了挥手，连带着语气也变得低沉了一分， “行了，闲话过会再叙，先送我们上岛吧。” “去得晚了那几个家伙又不知道商量出什么好事，不带上本少了。” 明显听出了胖子的不耐烦，王岳自然也不敢再继续旁敲侧击打听林辰的来历，连忙躬身称是，而后引着他们一行人向码头处行去。 而也就在此刻，一直随在林辰身后默不作声的李忠缓缓靠近前者身边，嘴唇轻轻蠕动，一道细如蚊蝇的声音便传入了前者耳中， “公子，要不然先让属下上岛探探路，然后您再动身？” 听得此话，林辰自然知道李忠的担忧之处。 那湖心岛不比陆上，一旦出现任何险情，落入到了四面合围的局面下，纵然有天大的本事，恐怕也是插翅难逃，这绝对是不容忽视的隐患。 不过，对于李忠此刻的请示，林辰只是轻轻摇了摇头，只是他还没有前者这般凝声成线的神奇功夫，所以并没有开口说些什么，但是意思已经表现得很明白了。 前世里多少十死无生的局面都闯过来了，林辰又岂会怕这点小场面。 更何况，如今马上就要乘船上岛了，那王岳更是表现出了试探的心思，林辰若是有所异动，岂不是更加令人起疑。 而且，退一万步讲，胖子就在身前，若是他当真已经猜出了林辰的身份，有心布局算计，林辰也完全有手段进行反制。 纵然曹相亲至，林辰也有全身而退的把握。 更何况林辰本就有着绝对的自信，自己的身份不可能会暴露在外。 见林辰如此表示，李忠心中大急，还想要再次劝谏一番，但是又碍于此处人多眼杂，多有不便，再加上林辰有言在先，不得暴露两人身份，故而只得心中焦急的同时暗自提高警惕，时刻戒备，别无他法。 ------------ 第一百五十章 东湖书院大人物？ 王岳在前引着胖子与林辰一行登船，态度极为恭谨，后面随行的几人同样亦步亦趋，好生伺候。 登船之前，胖子似乎突然想到了什么，转头看向王岳，开口问道， “对了，临阳侯府谢萱来了么？” 王岳立刻躬身答道， “回禀二少，还未曾见谢小姐前来。” 闻听此言，胖子眼眸中顿时泛起了一抹喜不自胜之色，甚至还重重地松了口气。 林辰在旁看他这般模样，不禁哑然失笑，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 这家伙，居然对那谢家小妖女怕成这般模样，看来那小妖女当真有些难缠呐。 想到此处，林辰心中对那临阳侯府的小妖女谢萱更多了一分好奇，想看看这名能把一众世家公子给整治得如此惴惴不安的女子到底是何等风采。 一行人随着王岳的引领登上引渡小船，随着船夫一声吆喝，小船缓缓向湖中驶去，不多时，一座朦胧掩映的小岛便浮现在了众人的视线之中。 此时天光已然渐渐暗淡，林辰放眼望去，只见在通明的灯笼烛火的照映下，那湖心岛上杨柳翠竹郁郁葱葱，生机盎然，更有无数红绸锦缎点缀其间，莹白珠玉映衬着天边月色，华丽非凡。 这京城豪商置办的天水湖夜宴，在规格上纵然比不上林辰的皇城宫宴，但是奢华程度倒是也不会逊色太多。 眼看湖心岛上如此景象，林辰眼眸之中闪过了一丝神情莫名的光泽。 大雍立国数百年，如今奢靡之风早已盛行朝野内外，他在宫中也已经早有耳闻，看见如今就连这一处非朝廷承办的才子夜宴都装扮的如此华丽，靡费颇多，简直就是岂有此理。 从如此环境下培养熏陶出来的所谓‘人才’，纵然日后科举及第，顺利步入官场，又岂会是那治世之臣。 就在林辰心中暗自思考之时，小船已靠了岸，还还不等他们下船，岸边也是刚到此处的几位年轻人就已经眼尖地看到了胖子的身影，立时如先前王岳那般，忙不迭地上前参拜。 “我等见过曹二少！” 面对他们的恭敬，胖子只是淡笑了一声，随意地摆了摆手以作回应，并没有答话的意思。 他引着林辰下了船，一行人便从从竹林小道中穿梭而过，向着岛中心所设的夜宴之所行去。 那几名年轻人躬身侍立，直到胖子与林辰一行身影渐渐消失在了苍翠竹林之中，方才松弛了下来，紧接着便纷纷交头接耳地议论了起来， “哎，我说，你刚刚看到曹二少身后那人了吗？” “你说的是那个身穿墨衫的家伙，看到了，此人看相貌有些陌生啊，不像是京城中人。” “没错，我以前可是去了好几次丞相别馆参加诗会，可都没见过他。” “能跟曹二少有如此亲密的关系，看来此人来头不小啊。” “……” 当然，对于林辰议论仅仅只持续了片刻，而后便有一人突然提起了今晚这湖心岛夜宴中将要发生的大事，将此处所有人的注意力全部吸引了过去。 “哎，你们听没听说，今晚夜宴要出现一位大人物呢，听说是自华州东湖书院而来。” 毫无意外，此言一出，立时引起了在场多人的同时惊呼， “什么？！此话当真？！” “东湖书院来人了，还是大人物？难道是在外云游已久的李夫子他老人家亲至不成？” “我的天，今日要是能见到李夫子一面，可当真是来值了啊！” “大家先别激动啊，就凭王家当年那狼狈的模样，今日真能请来李夫子？我不信。” “……” 另一边，林辰随着胖子在蜿蜒曲折的竹林小道中行了半刻左右，终于来至了夜宴之处。 夜宴的各项布置早已完备，雕花案几陈列整齐，案上已经摆上了精致的蔬果与银质酒杯，林辰他们到来之时，已有不少人入席落座，甚至还有人已经开始觥筹交错，开怀畅饮了起来，场面略显嘈杂。 宴会入门处，数名身着各色长衫的中年人侍立在此，接引到来宾客，为首之人留着短胡，身形富态，看上去竟是比胖子还要大上一圈，不断地向着来客拱手致意，对往来之人笑脸相迎，满面红光，颇有一番春风得意之感。 眼看胖子引着林辰到来，那富态中年人眼神顿时一凝，连忙快步迎上前来，脸上笑容更加灿烂了一分，隔着老远便高声喊道， “曹二少光临，王某有失远迎，勿怪勿怪。” 胖子笑着点了点头以做回应，同时微微侧过身子轻声给林辰介绍道， “此人便是王家家主王匡。” “哦？” 闻听此言，林辰眉头一挑，向那富态中年人望去，见后者眉宇之间倒是与那王岳颇为神似，只是相比于后者在胖子面前的恭谨，此刻这位王家家主显得要从容得多，神态自得，应是一位长袖善舞之人。 想来也是，王家是京城中有名的商贾世家，这王匡身为王家家主，再加上自幼在长辈们身旁耳濡目染，经历自然丰富。 要真说起来，那一心想要拜大儒李延宗为师的王岳倒算是王家族人中的异类了。 王匡快步近前，见过礼后，便神情温和地向胖子问道， “曹二少，不知丞相大人近来可好？” 胖子随口简单说了两句场面话，态度略为敷衍，显然对王匡此人并不感冒。 见他这般模样，那王匡也很是识相地没有继续叨扰，简单聊了几句之后，便亲自引着胖子与林辰到了宴会最前方左首第一的位置。 胖子身为丞相二子，虽然目前还赋闲在家，并无任何职司，但是王家依旧不敢有丝毫怠慢，早就将左首第一的位置给留了出来。 只不过，胖子却是没有立刻落座，反而皱了皱眉头，脸上似有不满之意。 按大雍风俗，向来是以右为尊，左一次之，今晚夜宴，除非有皇族亲至，按照他的出身，可以说是这夜宴中最为尊贵，没有之一。 ------------ 第一百五十一章 如数家珍 座次先后，本就代表了身份高低，若是今日胖子是随自己父亲曹相或者大哥曹封来此，也不会多说些什么，但是如今丞相府唯有他一人到来，自然是代表着曹相的身份，这座次可就有讲究了。 丞相府的威望，自是不容许有他人轻易贬损。 随着一旁的王家家主王匡早就已经时刻暗中观察着胖子，见他露出这副不满的表情，立刻就知道了他心中所想，肥胖脸颊上扬起一抹讨好的笑容，连忙小声解释道， “二少，今日夜宴有一位贵客要来，所以...” 话并未说完，但是意思已经表达清楚了，那位贵客的身份比曹相还要更加显赫。 而听得此话，一直随在胖子身后半步的林辰此刻面色却是变得无比古怪了起来。 难道身份真的暴露了？ 他们早就知道我这位大雍皇帝要亲至？ 胖子不肯落座，林辰是清楚其中门道的，但是王匡方才所说明显意有所指，整个大雍王朝能够比曹相身份更加显赫的，除了他这位大雍至尊和后宫的皇太妃，还有另外几位隐居的皇族王爷之外，还能有谁？ 就算是护国大将军司空烈，按照官位来说，也还要排在曹相之后呢。 更何况，那几位皇族王爷向来低调，轻易不会在外面抛头露面，除了每年开春皇家祭祀会出现之外，别说这一个非朝廷举办的才子夜宴，就算是科举殿试，或者皇室盛宴，都极少参加，要论起权柄和威望，比起曹相那更是差了老远。 要是如此分析下来，能有机会出现在这夜宴上的，而且还要比曹相身份更加尊贵的，也就是林辰了。 但是，如此情况简直就是离谱啊，林辰自认行踪和身份都掩饰的极好，怎么会被他人轻易得知？ 不过很快，林辰就得到了他想要的答案。 听到王匡的解释后，胖子也同样感到颇为诧异，便立刻问道， “那贵客是何人？” 王匡微微一笑，并未直接讲出那贵客姓名，而是故作神秘地答道， “二少，那位贵客马上就到，您到时候一看便知。” “哦，对了，贵客是从华州而来。” 听得此话，林辰心中先是一松，原来并非是自己暴露了身份，而是另有其人。 但紧接着，他的眉头就皱了起来。 从华州来的人，比曹相身份还要尊贵，会是谁呢？ 难道是他？ 突然想到了某种可能，林辰漆黑如墨的眼眸中顿时闪过了一缕精光，眼神也变得凌厉了起来。 而胖子在听到‘华州’二字之后，也是同样如恍然大悟一般，点了点头，也不再继续执着于座次之事，拉着林辰入座。 王匡面带笑容陪在一旁，亲自为两人摆好酒杯餐具等物，而后方才目光一转看向林辰，随口笑问道， “这位小哥看上去有些面生，不知该如何称呼？” 林辰淡淡答道， “在下李森，自渝州而来。” 闻言，王匡眼底深处瞬间浮现出了一丝微不可查的诧异之色，深深地看了林辰一眼，但是也没有多说些什么，只是简单客套了两句之后，便向胖子道了声告退，再次折返回宴会入口处迎接起了新进宾客。 他一走，胖子立刻表现得活泛了起来，一双眼睛四处乱瞟，肆意打量着四周赴宴宾客，胖脸上渐渐浮现出了色眯眯的笑容。 “哎哎，李兄，快看，那边那位拿团扇的小美人，是礼部赵主事家千金，啧啧啧，这身段，绝了！” “还有那边，那个穿着水罗烟裙的美人，她是罗侯爷的掌上明珠。” “那，那，还有……” 胖子拉着林辰向四周看去，更是毫不避讳地直接伸出手指来指指点点，显然对那几位来赴宴的各家千金小姐极为熟悉，简直堪称如数家珍，甚至是不是还会向某个美人所在的方向挤眉弄眼，姿态极为轻挑，惹得那几位美人甚是尴尬，但是碍于前者的身份又不敢发作，一时间都有些坐立难安。 胖子似乎很是以此为乐，看那几位大大小小的美人俏脸上露出尴尬神色，他却是开心地哈哈大笑，一脸得色。 林辰坐在一旁见他这般自我感觉良好的模样，也不禁有些绷不住了。 好家伙，看得人姑娘尴尬也就算了，居然连她们身上穿的是什么样式的裙装都能说的明明白白，你小子可真是个行家啊！ 这家伙，脸皮厚度当真是堪称一绝，之前在万金坊的时候看来还收敛了不少。 不过，虽然心中这样想，林辰还是顺着胖子的指点向那几个方向瞥了几眼。 没办法，在后者的极力撺掇下，很少有人能够自始至终保持君子形象。 毕竟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嘛。 林辰很恰当地给自己找到了一个合适的借口。 只是，也就仅仅瞥了两眼之后，林辰便将目光收回了，脸上神情始终保持着平淡，并未有丝毫波澜。 那几位小美人虽说也是小家碧玉，秀色可餐，但是比起林辰后宫中的那几位绝色红颜来，还是不免差了几分，胃口已经被养刁了的他自然是提不起太大兴趣。 不过，林辰这般姿态落在那几位小美人的眼中，却是让她们心中暗生异样情绪，偷偷看向林辰的目光中也带上了些许复杂莫名的神色。 毕竟，相比于一脸色相再加上体态臃肿、姿态轻挑的胖子，气质超然、相貌英俊的林辰显然更受这些女子的青睐。 而就在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谈间，一道略显刺耳的嚣张大笑声从后方不远处传了过来， “哈哈哈，二少，我们哥几个可是在这等你半天了，怎么来得这么迟，莫不是先去哪个小娘子的闺房里快活完了才赶来的吗？” 闻听此言，林辰眉头一挑，与胖子一同转身向后望去，只见几名身着华服的公子哥满面轻狂，摇着折扇大摇大摆地向他们这里走了过来，而先前在湖边迎客的王岳也赫然跟在这帮公子哥的后面，阴鸷脸颊上正挂着一抹谄媚笑容。 ------------ 第一百五十二章 本小姐来迟了 “咦？这里怎么还有个人？哪里来的乡巴佬？” 那帮公子哥走至近前，为首一名穿着墨绿长衫、镶金戴玉、相貌颇为阴柔的青年目光落在林辰身上，嘴角掀起一抹不怀好意的笑容，看似随意地调侃了一句。 此言一出，立时引起了他后面几名公子哥的肆意哄笑之声，那王岳也是同样陪笑，显然都没有将林辰放在眼里。 他们这群人除了王岳之外，几乎都是出身于大雍王公贵族或者官宦世家，平素里飞扬跋扈惯了，再加上京城中各个世家公子他们又几乎都认识，林辰面容极为陌生，明显不是京城豪门出身的公子，所以此刻自然是毫无顾忌。 在他们这个小圈子里，捉弄外人本就是一种恶趣味的乐趣，尤其是面对那些身份低微之人，更是表现得优越感十足，肆意践踏他人尊严也早已是家常便饭之事，习以为常。 要真算起来，昨日胖子在万金坊中的表现，可还真算得上是其中的一股清流了。 此言一出，始终侍立在林辰身后的李忠眼神瞬间一厉，泛起一股凛然杀意，向来古板的面容上也显露出了一丝凌厉之色。 这要是在皇宫大内，单单凭刚才这墨绿长衫公子哥的一席话，他早就直接将其拿下治欺君之罪了。 只不过，碍于林辰先前有不得暴露他们身份的吩咐，李忠并没有贸然动手，只将此事默默记在了心里。 正所谓主辱臣死，不管是谁，胆敢冒犯皇帝天威之人，无论有心还是无意之举，在李忠心里都认为是罪该万死。 而端坐在侧的林辰却是仿佛没有听见一般，自顾斟了杯酒，而后方才淡淡地斜瞥了那绿衫公子哥一眼， “哪里来的野狗，如此聒噪。” 轻飘飘的一句话，立时惹得绿衫公子哥面色瞬间阴沉了下来，阴柔脸颊上泛起怒意，厉声喝道， “你说什么？！” “一个乡巴佬居然敢骂本少，你难道是活腻歪了不成！” 说着，他猛然伸出手来，作势就要去揪林辰衣领，想要将后者一把薅到身前。 见他这般动作，侍立在后方的李忠眼眸中寒光立时大盛，拢在袖中的双手积聚力道，随时准备动手。 万幸的是，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刻，胖子站了出来，拦住绿衫公子哥的手，同时很是不满地大喊道， “袁庆，你干什么！” “李兄是本少的贵客！” 听得胖子此话，那绿衫公子哥袁庆方才作罢，恶狠狠地盯了林辰一眼，脸上犹有愤愤不平之色。 而此刻，落在他们一行人身后的王岳此时已经看呆了，望向林辰的目光中泛起了一抹惊诧与深沉之色，他怎么也没想到，林辰居然有如此胆量，敢当众与这位凶名在外的袁家公子作对，丝毫不惧。 此人究竟是什么来头？ “二少，此人是何出身啊？” 虽然停了手，袁庆的目光还是直直地落在林辰身上，眼中隐隐喷火，以他的身份，是不需要在胖子面前伏低做小的，自然也不顾及胖子所说的后者是贵客的身份。 “袁庆，我跟你说了，这位是本少好朋友，李森，李兄，渝州李氏。” 胖子极为不满地瞪了他一眼，心中早就破口大骂了起来。 这位可是好不容易请来的，要是李兄今日负气而去，在场的有一个算一个还怎么去应对那小妖女。 你个没脑子的夯货！ 安抚住了袁庆，胖子又转脸看向林辰，挠了挠头，脸上露出歉意的表情，说道， “李兄，不好意思了，袁庆他就是这样，性子急，你别跟他一般见识。” “我跟你介绍一下，他就是监察院御史大夫袁靖袁大人家的三公子。” 此言一出，还不等林辰有什么表示，袁庆便重重地冷哼了一声，以示不满，倒也没有继续发作。 而林辰则是眉头微不可查地皱了一下，有些诧异地瞥了那袁庆一眼。 他可是还清楚地记得，当初朝会上曹相主动弹劾前户部侍郎吴峰之时，那御史大夫袁靖可是为此专门准备了一系列‘铁证’，两人明显已经沆瀣一气，私下里在朝堂上结成了同党。 此事林辰还没有着手调查，加以追究，今日碰上的这袁靖之子又是如此嚣张跋扈，目中无人，还真是有其父必有其子。 看来这袁家是时候该整治一番了。 胖子将那一行人跟林辰互相介绍了一遍，除了袁庆之外，其他几人也都是朝中大臣家的公子，个个都是官宦子弟。 林辰面上不动声色，心中早已将这几人背后的家族清楚地记下。 按照胖子先前所说，他们这帮人算是光屁股长大的交情，其背后家族之间的关系定然也是非同一般，林辰想要在日后布局除掉曹相，这些曹相身边的羽翼便是他要剪除的首要目标。 尤其是像那御史大夫袁靖这般身居高位，又与曹相暗中勾结之人，绝对不能放过一个！ 那袁庆怎么也没想到，自己已经在不知不觉中给他老爹和家族带来的泼天大祸。 由于刚刚发生的那档子不愉快，双方自然也没什么来往的意思，虽然都在胖子这里坐到了一起，饮酒作乐，但是气氛仍是颇为冷淡。 直到一道银铃般轻灵的悦耳娇笑声响起，打破了这尴尬的氛围。 “咯咯咯，看来本小姐来迟了呢。” 听得这银铃笑声，在座众公子包括胖子在内竟是同时变了脸色，纷纷露出了些许愁眉苦脸的模样。 看到这一幕，林辰心中也不禁暗暗称奇，看来来人便是那位谢家小妖女了，能够将这帮眼高于顶、飞扬跋扈的公子哥唬成这般模样，可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甚至就连林辰自己都记不起来，自从他在胖子口中得知了这位谢家小妖女之后，这已经是第几次发出如此感叹了。 林辰转脸向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当看清不远处的那道纤细身影之时，眼眸之中顿时泛起了一抹惊艳之色。 ------------ 第一百五十三章 凭你也配！ 在林辰的视线之中，伴随着阵阵若隐若现的香风拂过，一位明眸皓齿的红衣少女款款而来。 肤如凝脂，臻首娥眉，一双澄澈妙目泛着狡黠的光泽，古灵精怪中带着三分俏皮模样。 在那一袭红裙映衬下，少女婀娜身形尽显无疑，青丝如墨，容颜绝美，颦笑间顾盼生辉，沁人心脾。 纵然早已经从胖子口中听了不少这小妖女的‘斑斑劣迹’，心中大抵已经对其相貌有所想象，但此刻乍一相见，林辰还是不免感到惊艳非常。 这红衣少女与他以往所见的几位美人俱不相同，相比于宁婉的柔情似水、曹芸的妖娆狐媚还有司空玥的秀丽端庄，这位谢家小妖女要显得更为灵动与潇洒。 见小妖女终于现身，胖子等人连忙放下酒杯，纷纷起身相迎，手忙脚乱之下连他们自己下颌上沾染的些许酒渍都来不及清理，个个都显得有些狼狈。 小妖女款款来至近前，澄澈目光向着案几四周扫动而去，与她对视的人都纷纷不自觉地露出了憨笑之色，唯有林辰怡然自得，只是平静地与她目光相接，漆黑如墨的眼眸中一抹欣赏之意丝毫不加掩饰。 当察觉到林辰眼眸中的那抹与他人迥然不同的神情之时，小妖女的目光几乎不可觉察地微微闪烁了一瞬，深深地看了林辰一眼，而后便立刻将目光收回，转脸看向呆站在一旁的胖子。 见她这般姿态，林辰嘴角不禁勾起了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似乎这小妖女的性子跟自己先前听说的，有些不太一样啊... 小妖女俏脸上带着一抹似笑非笑的神情，直直盯着胖子，盯得后者心中阵阵发毛。 “小妖女，你...” “啊！！” 胖子刚开口想要说些什么来缓解此时的尴尬，但紧接着口中便发出了犹如猪叫般的痛呼声，引得旁边众人心中齐齐一震。 就在胖子方才开口的那一刻，小妖女的柔夷玉手就极为精准地扯上了胖子的耳朵，并且狠狠地拧了半圈。 别看她那双白嫩玉手看似柔弱无骨，力道却是相当不小，直拧得胖子频频倒吸凉气，口中接连痛呼告饶，更是疼得连腰都直不起来，龇牙咧嘴甚为狼狈。 “哼哼，好啊你个胖子！你之前是怎么跟姑奶奶我保证的！是不是都忘得一干二净了！” 小妖女伸手揪着胖子耳朵，一脸傲娇的俏模样，噘着小嘴恨恨地说道， “我问你，万金坊的秋儿姑娘怎么没来！” “还有，怎么这里也没有其他好看的姑娘，看来胖子你最近真的是胆肥了哈，竟然敢拿姑奶奶我开涮！” 如此恶狠狠的一番话从这位娇滴滴的明眸皓齿小妖女的口中说出，却是别有一番韵味，林辰心中也不由得暗叹一声，真不愧是有着‘小妖女’之称，居然在这大庭广众之下公然要姑娘，丝毫不顾及礼教风俗，这未免也太过超前了些。 不过由此也能看出，这小妖女在临阳侯府到底能有多受宠，才会表现得如此纵情恣意，甚至还带着点天真烂漫。 “哎呦，姑奶奶，你先放手，先放手，听我慢慢给你讲。” “哎哎哎，别扯，别扯了...” 胖子好一通求爷爷告奶奶，一脸欲哭无泪之相，练练告饶，好不容易才让小妖女松开了手，将他自己的耳朵从后者‘魔爪’中给解救了出来。 小妖女双手叉着小蛮腰，挺着她那初具规模的小胸脯，直直瞪着胖子眼睛一眨不眨，甚是蛮横地说道， “哼！胖子，你今天要是不说出个四五六来，本小姐跟你没完！” 林辰在旁边静静地看着这两人胡闹，嘴角缓缓扬起了一抹淡笑，颇有一些喜不自胜。 前后拢共不过短短半盏茶的时间，这小妖女已经给她自己换了好几个称呼了，真是个鬼灵精怪的丫头啊。 接着，林辰将目光移向别处，想要看看其他人面对这古灵精怪小妖女的反应。 然而令他出乎意料的是，那御史大夫袁靖之子袁庆居然并未如他人那般对小妖女又爱又怕，反而阴柔脸庞上神情有些异样，眼眸中隐隐间透露出了一丝沉醉之色。 这小子对小妖女有意思？ 这个发现立时便勾起了林辰心中的兴趣，脑海中思绪也变得活络了起来。 虽然初见这小妖女，他也觉得颇有好感，但是联想到前者那独特的取向，林辰目前暂时还没有对她产生什么占有的念头，只是欣赏之意居多。 不过，要是这袁庆真的对小妖女有那种非分之想，那林辰可就不会袖手旁观了，是必然要出手救后者于水火之中的。 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凭你也配！ 当然，这小妖女到底是否愿意接受，那就是另一回事了。 向来对自己极为自信的林辰，面对小妖女这般古灵精怪且取向似乎异于常人的女人，也不禁感到有些头痛。 只不过方才与小妖女目光对视之间，某个念头的出现已经隐隐给了他一个答案。 另一边，胖子面对小妖女的逼问额头上已经渐渐泛起了一层细密的冷汗，但好在他早就已经提前想好了应对之策，此刻还能多少显得从容一些。 他轻声细语，小心翼翼地将之前早就准备好的说辞给小妖女详细地解释了一遍，后者这方才安定了下来，但还是有些狐疑地时不时瞥一眼胖子，明显对他还不够信任。 眼看如此情形，胖子也不由得在心中长长地舒了口气，随手抹了一把额头冷汗。 费了好大的劲，可终于是将这姑奶奶给安抚下来了，累死爷了。 小妖女撅着红唇一屁股坐到了胖子先前坐的位置上，俏脸上犹带有一脸幽怨之色，怏怏不乐。 此刻的她在安静下来之后，双手托着香腮，美眸中光泽微微暗淡，却是流露出了一分我见犹怜的妩媚姿态，看得周围几位暗中关注着此处的年轻才子狂咽口水，恨不能当场表明心迹，就此私奔。 ------------ 第一百五十四章 且让朕瞧瞧，搞什么幺蛾子 “喂，胖子，给姑奶奶我倒酒来！” 小妖女那般惆怅的姿态仅仅持续了不过几息，便已经迅速调整好了心情，再次变得活泼灵动了起来，素手不停拍打着案几要讨酒喝。 闻听此言，胖子脖子一缩，胖脸上露出一丝畏缩之色，忙不迭地从旁边拿过一只崭新酒杯，放在小妖女面前，而后又亲自给她斟满，一套动作行云流水，根本就没有一点丞相府二公子的架子。 这要是换了不相熟的旁人或者不知内情之人，此刻保准早已经惊掉了下巴，但是在这群公子哥的眼里却是早就习以为常了，根本没人感到意外。 当然，除了林辰之外，他还一直觉得先前在来的路上胖子跟他自己所讲的里面有夸张的成分，但是如今见过面才知道，原来这小妖女就是如此性情，也算是让人有些大开眼界了。 陆陆续续，各处案几都已经逐渐坐满，看来赴宴才子都已经来得差不多了，众宾客更是逐渐开始在一片欢笑声中频频举杯共饮，高谈阔论了起来，当然，其间也不乏伴随着即兴之下吟诗作对的传统项目。 胖子这左首第一的席位也同样是这般情况，最初林辰与那袁庆等人闹出矛盾来导致的尴尬气氛已经随着小妖女的到来而消散于无形，更是由于有后者的存在，时不时出手戏弄其中某人，引起欢笑频频，顿生轻松欢乐的氛围，分外引人注目。 这种场面对于林辰来说还是很好应付的，当然，他现在的主要心思其实还不在这宴会之中，而是将精力放在了别处。 先前与袁庆产生的冲突不过只是小事一桩罢了，他如今真正在意的，还是那王家家主王匡口中所说的那位贵客。 自华州而来，身份比曹相还要尊贵，来人出身官场那是绝对不可能了，别说是华州一隅之地，就算放眼整个大雍朝堂上可也没有几人能有这般地位。 而至于说到民间，能够比曹相身份更为尊贵的，除了那位声名在外的大儒李延宗之外，恐怕不会再有第二个人选了。 就算不是那大儒李延宗亲至，所来之人也必然与他关系极为密切，在这方面更是要超过曹相才对。 当然，无论是李延宗亲至，还是另有他人，对于林辰来说都是一个绝佳的机会，来探知那李延宗如今的行踪，还有他背后那些通过东湖书院走上仕途的官员们的动向，这一点尤为关键。 这些年来，尤其是自先帝一朝强行关掉了李延宗创办的东湖书院之后，有许多原本跟在李延宗身后求学的年轻人，在参加科举之时都会故意将自己的出身加以掩饰，以防引起朝廷的不满，最终影响到他们自己的前途。 所以，对于如今朝廷内外由东湖书院出身的官员，林辰几乎敢确定，最少还有3成甚至更多的官员主动隐去了自己出身东湖书院的过往，但是暗中还跟李延宗或者曹相保持着紧密联系。 明枪易躲，暗箭难防，这一点是林辰如今最为忌讳的，而且处理起来也颇为棘手，光靠安排东厂调查是不可能全部清查得干净，最关键的还是要从他们内部寻找突破口，就比如那位前任户部侍郎巨贪吴峰。 恐怕李延宗自己也不可能想到，不过是京城东郊一处由民间富商牵头组织的、几乎毫无朝廷背景仅仅只有贵族公子参与的才子夜宴，居然会将林辰这位大雍当朝皇帝给引了来。 倘若早就得知此情，恐怕今日那所谓的华州东湖书院之贵客就绝对不会如此轻易地现身了。 就在林辰目光在周围宴会往来之人不断逡巡扫动的时候，一道颇为尖细的笑声将他思绪拽回了席间， “呵呵，李兄，今日难得相会，既然你是二少的贵客，那自然也就是诸位公子的朋友了，王某可要好好地敬你一杯！” 林辰转头望去，只见王岳已经不知何时悄然凑了过来，怀中还抱了一个颇为精致的青瓷小酒坛，一脸殷勤之相。 胖子此刻早已不在席间，跑到其他地方去招蜂引蝶去了，当然，他最主要的心思，应该还是想躲开小妖女的摧残，逃出其魔爪。 而此时席间，除了他之外，谢家小妖女仍然坐在胖子原先的位置上，正在拿着筷子如小馋猫一般大快朵颐，暂时将她捉弄人的‘伟大事业’放到了一边。 而袁庆也跟其他几个公子哥坐在案几对面，喝着小酒谈天说地，只不过他们几人目光俱是时不时地颇为隐晦地向林辰这边频频扫动着，眼神中似乎带着某种讥讽或是怨毒的神情。 林辰不动声色地借着放下手上酒杯的那一刻暗中瞥了袁庆等人一眼，瞬间便发现了他们几人此刻眉宇神情间表现出来的异样，心中顿时一动，眼睛微微眯了起来。 看来这王岳此举颇有些不怀好意啊。 呵呵，那就且让朕瞧瞧，你们都准备搞些什么幺蛾子。 林辰心中冷笑一声，表面上神情依旧平淡，甚至还对着王岳微微一笑，回应道， “王兄，不必如此客气，李某时隔多年重回京城，人生地不熟的，日后说不得还得劳烦于你。” 听得此话，王岳阴鸷脸颊上罕见地露出了一抹甚为豪爽的笑容，大手一挥便向林辰打起了包票， “李兄放心，有任何事情尽管来找王某，你的事就是王某自己的事！” 闻听此言，林辰仰天朗笑一声， “哈哈哈！好！那就这么说定了，多谢王兄了。” 王岳一通承诺讲完，而后便将怀中那青瓷小酒坛放到了案上，同时还小心翼翼地向周围张望了几眼，似乎生怕有别人过来动手抢了这件‘宝贝’，显得很是谨慎。 见他如此动作，林辰目光一转，也是随之向那青瓷小酒坛上看了过去，心中同时泛起了思量。 难道说是给酒里面下药？ 呵呵，居然是如此老套的手段，这未免也太瞧不起人了吧。 ------------ 第一百五十五章 把脑子玩坏了！ “李兄，这是我们王家当年在西疆开辟新商路时，从当地土著那里换来的他们以蛮族秘方酿造出来美酒，滋味可是相当美妙，今日王某便以此酒敬你一杯。” 王岳阴鸷脸颊上带着几分神秘色彩，向林辰讲述着这青瓷小酒坛中所装美酒的来历，只不过眼底深处那一抹掩饰不住的狠辣早已经出卖了他心中所想，他自己还是浑然不觉，只一个劲地向林辰吹嘘这美酒的滋味还有其价值， “李兄，不瞒你说啊，这西疆蛮族美酒在酿造的时候有一味辅料，可是相当罕见，数十年甚至上百年方能得到一点，所以这酒在我大雍那可是相当宝贝的东西，就连家父手里如今也不过剩了几坛而已。” “哦？竟然如此珍贵？” 听得此话，林辰很是诧异地挑了挑眉头，盯着那青瓷小酒坛反复观赏，甚至在口中啧啧称奇，其实心中早已冷笑不止。 这酒要是当真如此珍惜，那自己这位堂堂大雍皇帝的宫藏之中岂能连半坛都没有，开什么玩笑。 但是紧接着，他便有了戏弄着王岳一番的心思。 “哎呀，王兄，这酒如此珍贵，又是堪称孤品，李某可消受不来。” “王兄，依在下之见，你还是将酒留给令尊享用，以彰孝道。” 林辰表面上慌忙摆起了手，连声拒绝，直接一把将那青瓷酒坛给推了出去。 见此情形，王岳瞬间懵了。 不是，怎么会是这种情况？ 他原本就是想借着此酒的神秘与美味为噱头，来让林辰迫不及待地饮下，结果没想到，后者怎么完全不按套路来呢。 但凡是个男人，有哪个不是嗜酒如命的，眼看绝世佳酿就在眼前，居然能够忍住不动心？ 王岳自己就是个十足的酒鬼，此刻自然将所有人也都自然而然地代入到了相同的想法之中，毕竟在他看来，能强忍住不喝酒这简直就不是人能做到的事情。 但是这一幕，还真的切切实实发生在了他的面前，让他瞬间坐蜡，有些不知所措了起来。 “李兄，你，我...” 王岳似乎还想强行去劝些什么，但是发现无论怎么说似乎都缺点说服力，林辰已经将孝道都抬出来了，他自己这边起的调又太高，如今若是不改口的话，显然就已经没有多少说服力了。 但若是一旦改口，那想必傻子也能听出里面另有玄机，心生疑虑了。 一时间，王岳发现他自己已经陷入了进退两难之地，而且不管怎么选，都难以达成最后的目的。 袁庆等几名公子哥始终在注意着林辰跟王岳他们这里的一举一动，方才两人的一番话他们自然也是听得一清二楚，袁庆眉头紧紧皱起，直接在心里怒叱了起来。 王岳这个没脑子的狗奴才！ 天天玩女人，把脑子都给玩坏了！ 你还跟他废什么话，扯什么酒的来龙去脉，直接喝了不就行了！ 眼看安排的小弟如此不争气，袁庆有些坐不住了，他本来就因为林辰先前的那次嘲讽而心有怒火，存心想要报复后者，再加上此时被王岳这愚蠢的举动一激，心中更是变得愈发狂躁了起来，看向林辰的目光也不再隐晦，反而变得正大光明，愤然直视，恍若双方有着不共戴天之仇似的。 心胸之狭窄，由此可见一斑。 王岳自然也注意到了袁庆深沉目光中泛起的怒意，不由得猛地打了个哆嗦，心中思绪极速翻飞了起来，想要尽快找出破局之法，让林辰老老实实地喝下这坛掺了东西的酒，完成袁庆先前私下里给他下达的命令。 要知道，凭借他们王家这个商贾世家的背景和底蕴，是完全无法与御史大夫袁靖相媲美的，甚至就连抗衡都做不到，后者只需一席话，就能让王家所有的生意受到极大影响，直接从京城豪商沦落为二流商贾世家，受到的影响极大。 当然，这种情况一般是不会发生的，毕竟王岳虽然私生活糜烂，也没有学到多少家族传承下来的经商之道，只是一心想要拜大儒李延宗为师做学问，而且还不知道是图虚名还是真情实意，但是他的父亲王匡可是算得上京城的一号人物，以王家多年经商积累下来的海量财富为晋身之资，与大雍朝廷中的许多大臣都保持着极好的关系，上下打点，劳心劳力，取得的效果自然也相当不错。 只要有他父亲王匡在，王家也不会那么轻易地被打压败落，只是御史大夫袁靖随便做些什么吩咐，也能够给王家造成极大的麻烦，严重影响其生意运转，进而影响利润，这一点也是王家难以承受的。 说是这帮公子哥身后的父辈们掌握着以王家为首的这些商贾世家的兴衰存亡，可是一点不虚，而王岳此时的这一系列看似损人不利己的行为也就不难理解了。 林辰自顾斟着最初就放在他面前的那坛酒，并没有多去注意王岳那边阴鸷脸颊上神情明暗不定的表现，一直保持着淡定。 对于他来说，不值得在这个家伙身上浪费什么时间和精力，光看此人这一副外强中干的疲惫模样，就知道他已经活不长了。 只不过，还不等王岳想好措辞，那边小妖女已经放下手中的筷子，取一方丝帛擦了擦小嘴，而后起身向林辰这边款款走了过来。 “王岳，你跟李森在聊什么呢，怎么一脸愁眉苦脸的模样，有什么为难的事快快说出来让本小姐乐呵乐呵！” 方才小妖女已经从胖子口中得知了林辰的姓名和出身，故而此刻能够直呼其名。 其实胖子最开始的打算已经失策了，如果今日随他来的不是林辰，小妖女根本就不会提起任何兴趣，还是会以捉弄他们这些贵族子弟为乐。 当然，这一点胖子和林辰目前都并不知晓，还被蒙在鼓里。 而听得小妖女此话，林辰口中的酒险些一个没忍住给喷了出来，更是差点呛到嗓子眼里去。 ------------ 第一百五十六章 家中可有漂亮姐姐？ 林辰颇有些诧异地瞥了小妖女一眼，面色顿时变得有些古怪了起来。 好家伙，没想到这丫头还有当活阎王的潜质，还什么为难的事说出来让你乐呵乐呵，你瞅瞅这说的还是人话吗... 面对小妖女的询问，王岳面色微变，不知该如何作答，神情也变得有些不太自然了起来。 坐在对侧的袁庆等人看到这一幕，也同时紧张不已，生怕小妖女突然做出什么令人意想不到的举动，让几人想要报复林辰的如意算盘落空。 王岳带着一脸讪笑看着小妖女，同时右手不动声色地悄悄将那青瓷酒坛藏到案几之下，以避开小妖女的注意。 开玩笑，这小妖女也是个好酒的女子，要是让她看到了这酒，那还了得，更别说里面还是加了料的，这要是一个不慎，让她喝了，后果绝对难以预料，到时候他们王家可就要面临临阳侯府的滔天怒火了。 袁庆身后的御史大夫袁靖他们王家招惹不起，小妖女身后的临阳侯府那更是他们王家招惹不起的存在。 毕竟临阳侯府虽然失了势，老侯爷谢琨罢官免职，但说到底其底蕴仍在，朝堂上的关系脉络依旧紧密维持着，绝对不是寻常的落魄世族可比。 而这也是为何小妖女能够在胖子他们这些贵族子弟中‘横行霸道’的原因之一，毕竟这要是换了旁人，恐怕都没这个本事，更没这个胆量。 只不过，王岳自认为他这番动作做的隐秘，却仍旧没有逃过小妖女的眼睛，后者早就已经注意到了他的动作，但是却并没有立刻拆穿，置若罔闻，而是直接坐到了林辰身边，托着香腮定定地盯着林辰，一双澄澈美眸之中神情莫名。 而被一位这么倾国倾城的小美人直勾勾地盯着，想必多数人都会感到有些不太自然，只不过林辰显然完全没有这方面的顾虑，英俊脸庞上神情始终保持平淡，举止自若，没有受到她任何的影响。 仰头将杯中酒一饮而尽之后，林辰啧啧赞叹一声，而后方才转头看向小妖女，漆黑如墨的眼眸中泛着些许异样之色，嘴角勾起一抹和煦笑意，轻声问道， “谢小姐不知有何指教？” 似乎是对林辰刻意忽视了自己的美貌感到有些不满，小妖女红润的嘴唇缓缓撅起了一个诱人的弧度，依旧直勾勾地盯着林辰，轻笑着回应道， “李公子，小女子确有一事想要请你帮忙呢。” 闻听此言，林辰眉头一挑，看向小妖女的眼神中也不由得多了一分警惕，方才他可是亲眼看到小妖女如何作弄胖子等人，那手段虽不算太过高明，但是已经足以让人防不胜防了，此刻这小妖女过来他这边又如此客气，林辰可不认为她仅仅只是来套个近乎的。 “谢小姐不知道有何吩咐，只要李某力所能及之事，义不容辞。” 林辰淡笑着随口应付道。 小妖女微微一笑，澄澈的小眼珠滴溜乱转，俏脸上泛起一丝狡黠神情，轻声问道， “李公子，小女子想知道，你们家族里可有未出阁的漂亮姐姐么，哦，漂亮妹妹也行。” 林辰闻言不由得一怔，紧接着便感到有些哭笑不得，好家伙，你这丫头是想要干什么，这种主意居然打到我头上来了？ 不过说起来，唐少天还真有几个皇妹据说相貌极美，不过她们跟唐少天也都不是一母同胞所生，与林辰更是毫无血缘关系，要不是考虑到自己毕竟还是唐少天的替身，皇太妃司空玥毕竟久居深宫，就算两人有染，也比较好封锁消息，那几位公主的情况可就要复杂得多了，万一她们真的有什么事在外面闹起来了，那可是要给林辰带来大麻烦的，所以要不是为了注意影响的话，林辰还真想多接见接见那几名公主，与其好好亲近亲近。 当然，虽然脑海中想了这么多，实际上也就是一瞬间的事罢了，面对小妖女的询问，林辰微微一笑，英俊脸庞上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颇为随意地回答道， “谢小姐，李某家中倒是也有几个还未出阁的妹妹，虽然比不上小姐你这般沉鱼落雁之姿，但也算得上是天生丽质了。” 说着，林辰还故作调侃地问道， “怎么，难道谢小姐想要给我们李家的姑娘们介绍几个如意郎君不成？” 闻听此言，小妖女澄澈的大眼睛猛地一亮，俏脸上露出了一丝微不可查的欣喜之色，连忙点了点小脑袋，很是得意地说道， “嘿嘿，没错没错，本小姐就是这么想的。” 见她这般娇憨的姿态，林辰有些忍俊不禁，这小妖女居然还能有这样的一面，是他没有想到的。 当然，也不光是他自己这么想，自从小妖女坐在林辰身边，两人开始攀谈之际，林辰便感受到了一股极为冰冷甚至还隐隐间透露出几分狰狞的目光向自己这边投射了过来。 不用想都知道，这道目光定然就是来自于那袁庆。 先前林辰早就发现了这家伙对小妖女似是有意，如今见小妖女与自己接触，自然心生不满。 不过，对于袁庆的目光逼视，林辰却是丝毫没有理会的打算，甚至直接就将其无视了，连看都不看其一眼。 跳梁小丑，根本就没有半点关注的必要。 更何况，就算退一万步讲，小妖女即使不来跟林辰接触，也不可能会看上袁庆这个阴邪自负的家伙，毕竟她明面上可是喜欢漂亮女人来着。 先前在后宫中流连于几位红颜之间，林辰早就熟悉了该如何于她们这样的美人打交道，即便小妖女性格更加奔放了些，也逃不出这个范畴之外，林辰只用了几句话，便逗得她花枝乱颤，纤纤玉手更是直接搭上了林辰的肩膀，毫不顾忌两人本是男女授受不亲，直率的性情此刻显露无疑。 而袁庆在对侧看到这一幕，已然眼中喷火，额头上青筋暴突，到达了暴怒的临界点。 ------------ 第一百五十七章 本少要你何用！ “咯吱咯吱。” 袁庆眼神带着无比的凶厉，恶狠狠地盯着正在与小妖女谈笑风生的林辰，牙关紧咬，双拳紧紧握起，咯吱作响。 他的脸色此刻也渐渐变得通红了起来，整个人的情绪显得极为不稳，带出了一股暴虐的气息。 此时，陪着他的那几个贵族子弟自然也发现了他的异样，纷纷放下手中酒杯，顺着袁庆的目光看去，也注意到了林辰与小妖女那边的情况，面色同时一变。 他们几名公子哥相互对视一眼，眼眸之中俱是泛起了一丝讳莫如深之色，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出声安抚。 显然，袁庆对小妖女心中有意这件事在他们这个贵族子弟小圈子里早就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了。 当然，要真论起来，小妖女这般绝美容颜放眼整个京城甚至大雍，能够与她相提并论的也没有几个，这一点没有人会否认。 只是碍于小妖女那广为人知的‘离经叛道’的行为举止，所以大部分贵族子弟都对她有一种敬而远之的感觉，生怕自己降不住这位姑奶奶。 要不然的话，如果小妖女性情如宁婉或者司空玥那般，温润如水或端庄秀丽，那么恐怕整个京城的王公子弟们都会为了她而挤破脑袋，临阳侯府的门槛也都得被那些络绎不绝的提亲之人给直接踏平了。 只不过，纵然小妖女如此‘离经叛道’，但也并不意味着所有人都对她是一个看法，这袁庆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明明知道小妖女的喜好，也清楚他自己希望不大，但是每次见到小妖女的时候，看着后者那吹弹可破的白皙皮肤，还有一颦一笑间露出的那抹妩媚神态，他就总觉得心头生会出一阵阵邪火，极度想要将这个女人占为己有，但是最后也只能无奈转化为一种想要疯狂发泄而不得的郁闷。 久而久之，这袁庆对小妖女的想法也逐渐变得愈发偏执与疯狂了起来。 像他这样的人，京城之中的贵族子弟中可还有着不少，表面上都对这小妖女敬而远之，但是实际上私下里早就不知道自己偷着想过多少次美事了。 而就在这个时候，先前跑过去给林辰劝酒失败了的王岳已经抱着那青瓷小酒坛躬着身子灰溜溜地回来了。 看见他这模样，袁庆顿时气不打一处来，眼神瞬间变得狰狞且凌厉了起来，要不是此刻人多眼杂，而且这夜宴还是他们王家一手操持的，不管怎么说也要给他们留点面子，袁庆此刻早就彻底暴走了，非得动手狠狠地将这王岳收拾一顿方才能够解恨。 显然，纵然被林辰与小妖女两人之间发生的情景被气得不轻，但是他头脑中还是保持了一丝理智。 “王岳，你怎么搞的，连这么点小事居然都办不好！本少要你有何用！” 悄无声息地拉着王岳就近走到竹林中，袁庆立时开口怒叱了起来，指着前者鼻子一通臭骂，同时也是在宣泄着他心中的愤懑。 为了不引起外面人的注意，袁庆此刻还特意压低了嗓音，只不过他言语中的那丝不满与暴怒之意还是难以掩饰得住的。 见他发怒，王岳也是猛地打了个哆嗦，接着缩了缩脖子，一脸欲哭无泪之相，连忙小心翼翼地回答道， “三少，你先别急啊，先别急，你先消消气。” “在下还有办法整治那小子，包你满意！” 听得此话，袁庆才算稍稍安稳了下来，极为不满地瞪着王岳，恶狠狠地问道， “还有什么办法？” “我警告你啊，要是今日不能把那个姓李的王八蛋给本少爷整过瘾了，等本少回去之后，你们王家名下的那些商铺钱庄就等着全部关门吧！” 说到最后，袁庆竟是直接放声威胁了起来，直戳王家软肋，引得王岳瞬间面色大变。 袁庆方才所讲可是王家最为忌惮之事，尤其是他们经营的那几处钱庄，一旦被袁庆回去向他父亲御史大夫袁靖告状，引起后者的针对的话，别说暂时关门歇业，就算只是关闭一天，恐怕都要出天大的乱子。 虽然相比于经商，王岳是更加偏向于读书，但是这等浅显的道理他还是能够分得清楚的。 而他所不知道的是，方才袁庆那一番话，也是后者在偷听他父亲与其他人谈话之时在无意之中听来的，当时只是记着好玩，但没想到如今却是派上了大用场。 面对袁庆的这般威胁，王岳自然不能熟视无睹，仅仅衡量了几息之后，他眼神一凝，似乎已然下定了某种决心。 “三少，你放心，在下保证这次能够让那姓李的臭小子付出代价！” 说到此处，王岳脸上露出了一抹迟疑之色，但是转瞬间便消散无形，他咬了咬牙，而后便直接伏在袁庆的耳边低声耳语了几句。 而还不等此话讲完，袁庆眉头就已经挑动了起来，阴柔脸颊上露出了一分惊诧之色，眼睛都逐渐瞪得滚圆。 “此话当真？” 听得王岳所讲，袁庆转过脸来望着前者，目光中带着一丝惊疑不定之色，满脸都泛着一抹狐疑之情。 “三少，你放心，这消息绝对保真，今晚定要让那姓李的家伙吃不了兜着走。” 面对袁庆的质疑，王岳咧嘴一笑，隐隐有些泛青的瘦削脸庞上泛起一抹残忍的神色，还不由自主地舔了舔嘴唇，语气更是相当冰寒。 见他这般斩钉截铁的态度，袁庆虽然心中还带着些嘀咕，但是最后还是相信了他所说的话。 不过，任由他怎么追问王岳方才所讲之事的细节如何，后者都始终不肯再多说些什么了，即便袁庆威逼利诱各种手段轮番用了个遍，也难以将后者的嘴再撬开分毫，最后也只得无奈作罢。 “罢了罢了，反正能将那姓李的收拾一顿给本少出出气就行，其他的事本少也懒得管。” 袁庆无奈地摆了摆手，随后再次狠狠瞪了王岳一眼，语气也变得轻松了些许。 ------------ 第一百五十八章 贵客现身 就在宴席中喧闹不止，气氛热烈之时，靠近入口处的那几席突然出现了阵阵细微的骚乱，立时吸引到了全场的关注，无数道目光也纷纷向那边投了过去。 向来喜欢热闹的小妖女自然也不例外，在注意到身后的骚乱后，她不自觉地回过头来，抬起小脑袋眼巴巴地向着宴会入口处张望了过去，美眸中带着好奇的神色。 见此情形，林辰也随着她的目光向那边瞥了一眼，而后眼神中瞬间泛起了一丝异样波动，目光也逐渐变得凌厉了一分。 只见在宴会入口处，王家家主王匡半躬着身子，正十分恭敬地引领着一位老者，向宴席之中缓缓走来。 那老者身着一袭华贵蓝衫，满头华发梳拢得极为整齐，一丝不苟，深邃的眼窝中透露着些许沧桑之意，但仍旧炯炯有神，满是皱纹的老脸上神情淡漠，隐隐透露出一丝倨傲之色，步履矫健，气度不凡。 看王匡此刻对待这老者的态度，还有后者所展现出来的姿态，不难看出，想来此人便是先前王匡口中所说的那位‘贵客’了。 林辰上下打量着这老者，眼睛缓缓眯了起来，漆黑如墨的眼眸中精光微微闪烁，难道此人便是那大儒李延宗不成？ 参与宴会的一众才子此刻也都注意到了王匡引领的那位老者，宴席中顿时响起了窸窸窣窣的议论声， “快看！蓝先生，居然是蓝先生来了。” “哎呀，今日居然能够有幸见到蓝先生，当真是来值了啊。” “是啊，上次我随家中长辈见蓝先生还是在四年之前的东湖宴上，这都过了多久了。” “数年不见，蓝先生还是风采依旧啊。” “……” 怎么，此人居然不是那大儒李延宗？ 听得周围此起彼伏的议论声，林辰眉头缓缓皱了起来，眼眸中泛起一抹疑惑之色。 既然不是李延宗，那这老者到底是什么身份，他可是没有听过这什么‘蓝先生’的名头。 不过，皇帝毕竟高居庙堂之上，对于民间的事情也不可能尽数知晓，就算有所疏漏，也是正常。 只是，林辰方才很是敏锐地从那些议论声中捕捉到了一些细节，那所谓的‘东湖会’有九成以上的可能跟李延宗的东湖书院有关。 就算林辰判断错了，这位老者蓝先生并非是那大儒李延宗，但也必然跟后者有着极深的联系。 且看看此人究竟是何来头！ 想到此处，林辰心中已有计较。 王匡引着蓝先生直至宴会正前早就搭建好的高台之上，而后向后者轻声低语了几句，在后者点头之后，方才朝着台下四方拱了拱手，富态脸庞上扬起笑容，对着下方众才子宾客高声说道， “诸位贵客，今日屈尊来赴天水湖夜宴，王某不胜荣幸，再次先行谢过。” 说着，他便向着台下躬身作揖，礼节上做得相当到位，也引起了台下不少才子的纷纷喝彩。 场面话讲完，王匡直起身来，微微一顿，听得台下不断的喝彩声，脸庞上的笑容更盛了一分，而后继续开口讲道， “在座诸位都是我大雍文坛青年才俊，我们王家牵头举办这天水湖夜宴，也正是为了给诸位提供一个相互交流的机会，也正如我大雍文坛首望李夫子他老人家所说，文学一道博大精深，日夜勤勉，博览众长，方为正理。” “按照每年天水湖夜宴的规矩，诸位宾客登台赋诗，相互切磋交流，以为精进，今日王某有幸请来华州东湖蓝先生，作为此次夜宴主持，点评诗赋，同时也为诸位才子答疑解惑。” “今日夜宴论诗被评为魁首者，我们王家将有一份厚礼奉上，以示对我大雍文坛新贵的尊敬！” 此言一出，毫无意外的再次引起了宴席中的一片骚动。 要知道，除了胖子、小妖女和袁庆等出身于官宦世家的子弟之外，在场的大多数青年才子的家世也不过只是寻常罢了，王家作为京城豪商，出手向来十分阔绰，这一点在京城中可谓是众所周知，既然家主王匡已经许下了如此承诺，那自然对这些才子们具备相当大的吸引力。 在科举中第之前，大部分才子的生活还是相当清贫的，有此机会自然不会放过，被王匡这么一刺激，个个摩拳擦掌了起来，都憋着一股劲想要在此次夜宴上大出一番风头。 而听得王匡的一席话，林辰却是对他这般说辞有些不以为然。 这番话表面上说的漂亮，其后的用心却是并不单纯，今日聚集到这里的青年才子少说也有上百位之多，能够在这夜宴上崭露头角的，在科举中定然也能够取得不错的名次，王家此举也不过是为了他们自家的长远投资罢了。 不过，能够有这般刻意的安排，也足以说明王家对于维护他们自家在官场中各种关系的重视程度。 能够成为京城中传承数代而不衰败的商贾世家，果然有其独到之处，与寻常的那些经商暴发户有着本质的不同。 对于台下众多才子的表现，王匡显然很是满意，老脸上笑容愈发灿烂了起来，同时还继续故作神秘地补充了一句， “哦，对了，还有件事，蓝先生方才还特意跟王某吩咐过，若是今日夜宴中有文采超然者，他还另有厚礼相赠。” 言毕，王匡便主动退到一侧，将高台正中给那老者蓝先生给让了出来。 高台下众多青年才子的情绪已经被王匡方才的一番话给调动了起来，此刻几乎宴席中所有人都看向那位蓝先生，眼眸里带着几分期盼之色。 蓝先生不紧不慢地走到台前，向下方拱了拱手，神情始终保持着平淡，淡淡地说道， “承蒙王家主和诸位我大雍朝青年才俊抬爱，老夫不胜惶恐。” “老夫蓝海，东湖书院总管，今日有幸前来夜宴作为主持，所为的就是为我大雍文坛发掘新贵，望诸位才子踊跃参与。” ------------ 第一百五十九章 举朝中分 听得那蓝海的自述，宴席中静坐的林辰眼神顿时一厉，寒光骤起。 此人居然称自己为东湖书院总管，当真是岂有此理！ 要知道，东湖书院当年可是因为那大儒李延宗多次抗旨不朝，触犯天威，最后由先帝亲自下旨责令关停的。 当初先帝的圣旨下达之前， ，大雍朝堂上可是曾经就此事展开过相当激烈的争论。 有部分大臣认为大儒李延宗此举蔑视皇威，此风绝对不可助长，必须予以严惩。 而另有部分大臣则是认为李延宗此举不过是出于文人风骨，想要一心沉浸于钻研学问 ，不愿出仕，接触繁杂俗务，不宜过分苛责，更应该广开言路，加以褒奖，以彰显朝廷爱才包容之心。 当时情况，按照大内秘档中的记载，其中有一个词，林辰当初第一眼看到时甚至有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 举朝中分！ 当初力挺李延宗的大臣，和上书要求严惩此人的大臣，几乎呈现举朝中分之势，甚至都要演变成为了一次极为严重的朝堂风波。 以李延宗当初的声望，能够引起如此之多的朝中大臣声援，这可是一个相当不同寻常的信号。 毕竟从名义上来说，李延宗可并未有一官半职，却能在朝堂上拥有如此影响力，这无论对于哪个统治者来说都是绝对不愿意见到的场面。 先帝当时应该也正是对此极为不满，最后乾纲独断 ，极为坚决地颁下了圣旨，下令当时的华州刺史将东湖书院彻底查封。 当然，由于并没有搜查到李延宗在治学中私下里表达过对大雍朝廷的不满或是讥讽，所以碍于此人文坛声望，最终先帝还是选择了放其一马 ，并没有再追究其他责任。 而当初朝中那些力挺李延宗的大臣可就没有这么好的运气了，此后半年到一年的时间里，有不少人都因为被监察院查出了各种或大或小的罪责，被罢官夺职，遣散回乡。 时至今日，东湖书院在大雍朝堂上都算是一个禁忌，就算是那些明面上出身于东湖书院的大臣也都知道这个忌讳，不敢轻易上书提起重建东湖书院之事，给他们自己招来不必要的非议和麻烦。 而方才这位蓝先生居然在这大庭广众之下，当众宣称自己是东湖书院总管，没有丝毫的避讳，放在此处众多寻常才子的眼中可能并没有什么，但是在林辰看来，意味可是完全不同。 这位蓝先生此举明显就是有意而为之 ，这是对大雍皇权国威最赤裸裸的挑衅。 当初林辰看到秘档中所记载的这件往事之时，虽然赞同先帝的做法，但还是觉得太过保守了些。 那东湖书院名为治学之所，实际上更像是李延宗在批量培植官僚党羽，就算不是为他所用，背后也必然另有图谋。 结党营私之事，历朝历代屡见不鲜，也是每个王朝都需要严加提防的部分，先帝手腕明显还是不够强硬。 当然，也许那大儒李延宗只是无心之举，其目的也仅仅是单纯的为大雍文坛培养人才，但是显然此事的复杂程度是远远超乎任何人的想象的。 这件事情最后的发展方向，必然是出身于东湖书院的官员为了自己的利益，暗中结党，抱成一团，谋取私利。 任何制度建立之初，可能初心是好的，但是随着时事变迁 ，所展现出来的后果，也可能会起到截然相反的作用。 就像如今的曹相麾下，就团结了一大批当年出身于东湖书院的官员，之前那位祸国殃民的户部侍郎吴峰也属于此列。 如今曹相隐隐呈现尾大不掉之势，还有着阴谋反叛的心思 ，很难说李延宗创办的东湖书院在其中到底起到了多大的作用 。 而仅此一项，在林辰看来，那李延宗就是绝对的死罪难逃 ！ 就在林辰沉心思量间，高台上那位蓝先生仍然在继续侃侃而谈， “方才王家主也提到了，今日夜宴荣获魁首者，老夫这里已经备下了一份薄礼。” 讲到此处，蓝先生微微一笑，伸出手来，在他身后的一名随从立刻上前，将一个三尺长的锦盒递到了他的手上。 他打开锦盒，从中取出了一份长卷轴，缓缓展开，交由随从向台下展示，同时开口解释道， “临行前，李夫子他老人家曾经专门赐下了一份墨宝，就是这这份，抄录的是我大雍立国之初大儒吴夫子的词赋。” “今日能够荣获夜宴魁首之人，便能拿到李夫子这份墨宝！” 此言一出，立刻将整个宴席间的氛围推向了高潮，甚至有数名年轻才子按捺不住内心的激动，直接站起身来冲着高台上高喊了起来， “蓝先生，此话当真？” “要是有幸能拿到李夫子的墨宝，悬于堂上，那岂不是相当于得到了李夫子的任何，这是刘某全族莫大的荣耀啊！” “太好了！此等墨宝于某势在必得！” “……” 喧哗声此起彼伏，群情激昂，甚至要将整个宴席给全部淹没。 而见此情形，林辰的面色却是隐隐再度变得难看了一分。 自从东湖书院被查封之后，那大儒李延宗已经避世多年，如今居然还能在这些青年才子中有如此声望 ，实在是有些太过匪夷所思。 虽然林辰自己情绪把控得极好，面色也仅仅只是微变，并没有引起他人的注意，但坐在他旁边的小妖女谢萱却是心思玲珑，极为敏锐地查知到了他此刻脸上的神情变化，秀眉轻挑，不由得伸出一根葱葱玉指来戳了戳前者，丰润红唇勾起一抹淡淡的戏谑，轻声问道， “李森，怎么看起来你对这位蓝先生好像有些看法呀？” 闻言，林辰转头有些诧异地瞥了她一眼，注意到了小妖女俏脸上那抹暗含深意的戏谑，轻笑着反问道， “怎么，难道谢小姐对这位东湖书院总管有所了解？” 听得此问，小妖女撇了撇嘴，白皙脸颊上流露出了一抹不屑神情，丝毫不加掩饰。 ------------ 第一百六十章 天生‘王霸之气’？ “不就是个喜欢卖弄文采的老学究嘛，跟他那老师傅一个德行。” 小妖女朝着林辰吐了吐舌头，很是俏皮地吐槽着那位正站在高台上高谈阔论的蓝先生，言语间对这位明显很受在场众多青年才子追捧的老者很是不屑一顾。 林辰坐在一旁，听得心中大奇，但转念又想到先前从胖子口中听到的小妖女往常那‘异于常人’的种种表现，不禁会心一笑。 看来这丫头之前似乎是没少受到这些守旧的文坛大家明里暗里的批评，方才对其有这般怨气。 “呵呵，谢小姐，既然你对这夜宴诗会并不感兴趣，今日怎么还能有这般闲心前来此处游览啊？” 林辰盯着小妖女，嘴角勾起一抹戏谑笑容，压低声音故意调侃道。 小妖女被他这么一问，似是有些心虚，眼神顿时微微闪烁了起来，连忙出声为自己辩解道， “你说什么呢，本小姐可不是为了看这帮老学究来的，我可是为了来看漂亮才女姐姐的！” 大咧咧地将自己的此行的真实目的讲出，小妖女叉起小蛮腰，斜瞥着林辰，满脸倔强。 只不过，她俏脸上泛起的那丝微红却是暴露出了其内心的想法，不知为何，今日面对林辰，她总感到有些不太自然，就连往日里那些捉弄人的手段也收敛了不少，这一点也让她心中感到有些郁闷，此刻直直盯着林辰，粉腮更是变得气鼓鼓的。 林辰定定地看着她那的白皙脸颊上逐渐染上红晕，只见面前的少女澄澈目光微微闪烁，竟是隐隐透露出了一丝羞涩的意味，不经意间便展露出了万千风情，令人不觉沉醉其中。 深深吸了一口气压下心头那股细微的悸动，林辰失笑着摇了摇头。 这丫头还真是个迷死人不偿命的小妖精啊。 同时，他还止不住在心中道了一声可惜，要不是这丫头喜欢女人，他心里还真有想要将她纳入后宫的想法。 只不过现在林辰可不敢做出这般安排，否则的话他自己后宫里面那几位千娇百媚的大美人岂不是有可能遭了这小妖女的毒手。 自己给自己戴绿帽子这件事，林辰可是万万不可能做得出来的，哪怕对方同样也是女子那也不行。 不过能够趁此机会调戏调戏这令其他世家子弟心惊胆战的小美人倒也不失为一种乐趣，林辰自己也能明显得感觉出来，小妖女在他面前似乎并不像面对其他世家子弟那般肆无忌惮，对此他自己也找不出什么具体原因，最后也只能‘厚着脸皮’将其归功于自己这位大雍皇帝身上天然自带着的那股‘王霸之气’了。 高台上，一番高谈阔论之后，那蓝先生从怀中掏出一方白色丝帛擦了擦嘴角，而后方才意犹未尽地停了下来，接着大手一挥吩咐道， “其余的话老夫也就不多说了，今日天水湖夜宴诗会就此开始，望诸位英才各展所长，李夫子他老人家和老夫都很希望能看到更多的青年才子能够一展风采，扬名大雍！” 说罢，他便退后几步，坐回了早已为其准备好的高台主座之上，而台下早已经被他拿出的那墨宝调动起激动情绪的一种才子也是立刻起身，争先恐后地往台上涌了过去，都希望能第一个在蓝先生面前展露才学，得到青睐，从而收获那份墨宝，甚至以后说不定还有机会能够亲自拜见那位大儒李夫子。 场面一时间变得颇有些混乱，直到在王家家主王匡的请求下由胖子出面高呼了一声，方才渐渐止住了骚乱，丞相府的巨大威望也在此刻显露无疑。 胖子洋洋得意地站在最初他看中的那名礼部赵主事家千金的身旁，泛起些许威严的目光向周围扫动而去，那帮乱哄哄的才子立刻止声，纷纷对他露出了一抹讨好的笑容，再也不敢继续争抢。 “不是本少说，诸位都是读书人，做事难道就不能稳重些吗。” 胖子打开手中折扇，轻轻在身前摇动着，脸上带着一丝得意，老气横秋地对那些才子加以斥责。 看到对面的那些才子的反应，他满意地点了点头，而后不紧不慢地转头望向高台之上，朝着端坐如常的那位蓝先生拱了拱手，嘿嘿一笑，说道， “在下曹尚，见过蓝先生！” 听得胖子自报身份，蓝先生古板脸庞上终于浮起了一丝细微笑容，但也没有起身，只是拱手朝着胖子回了一礼，淡淡说道， “原来是丞相府二公子，失敬失敬。” 要是换了旁人，敢在胖子面前如此托大，后者可是一点儿也忍不了，但是这位蓝先生做出如此举动，在场众人却是没感到有什么不妥，包括胖子也是如此，这一点看得林辰很是好奇。 论起身份尊贵，曹相比不上那位大儒李延宗也就罢了，毕竟两人是师徒关系，大雍历来便有尊师重道的传统，但是这位蓝先生居然在身份上也能高出代表曹相的胖子一筹，这可就很让人诧异了。 难道此人也是曹相的授业恩师不成？ 不过，对于他这般疑惑，胖子接下来马上就给出了答案。 “呵呵，蓝先生客气了，家父以往可是经常向在下提起您老大名，当年家父在李夫子处求学之时，颇受您老关照，至今仍旧念念不忘呐。” 听得此言，林辰恍然大悟，原来如此，听胖子这意思，这为蓝先生在李夫子那里相当于是开山大弟子的身份了，难怪他还会拿自己当初是东湖书院总管的身份来说事，原来还有着这层关系在。 既然如此，那这位蓝先生必然是那大儒李延宗心腹中的心腹，看来想要搞清楚他们这批人背后是不是在搞什么鬼，此人便是一个很好的突破口！ 想到此处，林辰再次看向那端坐在高台之上的蓝先生，眼眸的神情多了一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胖子与蓝先生互相寒暄了几句之后，便坐了回去，继续将精力放在了那位赵家千金身上，而诗会也就此拉开了帷幕。 ------------ 第一百六十一章 本小姐可不吃这套 随着刚刚那一出争先恐后的闹剧被胖子摆平，接下来才子们明显表现得有风度懂谦让得多了，一个接一个有次序地登台，而后早已提前准备好的‘锦绣文章’更是张口便来，听得台下人阵阵惊呼喝彩，那蓝先生也是时不时点头示意，或是开口加以指点，场面好不热闹。 但是唯有林辰，在听了几首诗赋之后，缓缓皱起了眉头。 这帮所谓的青年才子所著诗词，尽是些伤春悲秋的内容，而且意境粗糙，遣词造句都有待商榷，丝毫没有能够让人眼前一亮之处。 当然，这也怪不得林辰，毕竟他前世在征战沙场成长为龙国战神之前，那可是正儿八经受过华夏文化长期熏陶的。 前后数千年的历史长河中，那浩如烟海的诗词歌赋堪称文化瑰宝，纵然林辰自己并没有太过高深的文学素养，但是鉴赏能力可是早就被提升到了一个相当的高度，用通俗一点的话来讲，此刻这些才子所著诗词，给他带来了一种‘为赋新词强说愁’的感觉，令人兴致缺失。 只不过，林辰自己也清楚，拿这些年轻才子对比前世那帮惊才绝艳的老祖宗属实是有些说不过去，差距之大完全不可同日而语，他的心中也就由此释怀了，能够耐着性子继续听下去。 但是坐在他旁边的小妖女谢萱却是恰恰相反，看着正在高台上眉飞色舞地高声朗读着诗词的那位年轻秀才，秀眉紧紧地皱了起来，甚至还很是可爱地瘪了瘪小嘴，颇为无奈地吐槽道， “依本小姐看，这每年一次的夜宴诗会以后干脆不要再办了，竟是些无病乱嚷的家伙，哎呀呀，简直污了本小姐耳朵。” 说着，她还直接用手捂上了耳朵，鼓着香腮，俏脸上泛起一丝怨愤之色，这般娇憨的模样更是看得林辰心中有些痒痒。 “呵呵，谢小姐，看来此次夜宴不管哪方面都很令你失望啊。” 林辰笑着摇了摇头，语气轻松地对她调侃道。 闻听此言，小妖女不由得白了林辰一眼，她自然能够听得出林辰话语中暗含的那层意思。 原本她在参加此宴就是想来见万金坊那位风华绝代的秋儿姑娘，但是胖子不给力，没能把人请来，这就已经够让她感到郁闷的了。 至于其他的那几名官家千金小姐，虽说也算颇有姿色，但是比起那位秋儿姑娘来明显差了不止一筹，要知道不光林辰对于美人的选择上颇为挑剔，小妖女在这方面也是不遑多让，自然也就提不起多少兴致。 再加上胖子那家伙早就厚着脸皮凑了上去，她就更不想放低自己的身段与其‘同流合污’了，还不如坐在林辰身旁听他逗闷。 没错，小妖女愿意呆在林辰这边的一个重要的原因，就是她觉得林辰谈吐举止要比起她以往接触到的那些世家子弟有趣得多，因而对林辰本人感到颇为好奇。 如今又听得高台上那帮才子的陈词滥调，小妖女今日的郁闷心情就可想而知了。 见她如此姿态，林辰神秘一笑，俯下身子向她靠了过去。 而注意到他的动作，小妖女却是面色一紧，不自觉地向后缩了缩身子，有些紧张地急声说道， “你你你，你要干嘛。” 闻言，林辰有些无奈地撇了撇嘴，你这小丫头，还怕我把你给吃了不成。 “呵呵，谢小姐，为了不让你今日败兴而归，看来李某一会儿少不得得登台小小地露上一手了。” 林辰盯着少女微颤的美眸，英俊脸庞上带着一抹玩味的笑容，颇为自信地说道。 “你？” 闻言，小妖女妙目中顿时生出了一缕疑惑，上下打量着林辰，而后撇了撇嘴，回应道， “怎么，李森，难道你也跟这帮家伙一样，喜欢拿那种无聊至极的诗词来勾引女孩子的调调。” “我可告诉你啊，本小姐可从来都不吃这一套的。” 她似乎是察觉到了林辰表露出的那一丝淡淡的暧昧，此刻语气也变得生硬了几分，显然，向来喜欢美人的她对此很不习惯，心中有一种莫名的抗拒，但同时也生出了一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林辰微微一笑，坐直了身子，并没有多说些什么，而是抛给了她一个瞧好的眼神。 此刻，凭借着他流连于众多美人之间总结出来的宝贵经验，他隐约能够感觉得到，这小妖女似乎并不像她表面上表现出来的那般‘荒诞不经’，骨子里似乎仍然是一个春心萌动的小姑娘的心态。 既然如此，那就好办得多了。 而坐在对侧的袁庆也恰好在此时向他们这边看了过来，正好看到林辰俯身靠近，小妖女向后缩了缩身子的这一幕，顿时气得火冒三丈，七窍生烟。 尤其是看到小妖女不经意间流露出的那一丝怯生生的模样，更是让他看得眼都快直了，同时心中对于林辰的嫉恨又更加深了一分。 天可怜见，袁庆自忖他跟小妖女算是自小一同长大，他自认为后者的青梅竹马，但即便这么多年的相处下来，他也未曾见过小妖女在一个男子面前露出这般模样，心中熊熊燃烧的嫉妒之火已是直欲将他的理智完全吞没，要不是王岳先前拍着胸脯信誓旦旦地保证一定会为他出这口恶气，此时的他早就按捺不住要提刀上前将林辰直接给捅个对穿了。 饶是如此，袁庆还是恶狠狠地瞪着林辰，目光直欲噬人一般，就连刚才正在跟旁边几位公子哥一同兴致勃勃地谈论起的风流韵事都完全弃之不顾了。 林辰端坐如常，正欲饮酒，却突然感觉到后颈一凉，借着侧身取酒坛的功夫隐晦地朝侧方扫了一眼，恰好也注意到了袁庆对他这边投来的那带着无尽怨毒的目光，心中顿时一阵冷笑。 这小子还真拿小妖女当成他自己的禁脔了，也不撒泡尿看看自己到底是什么德行，这古灵精怪的小美人要是真落到你手里，那才是真的糟蹋了！ ------------ 第一百六十二章 诗会无趣，不如共饮 面对着袁庆屡屡对自己表现出的怨毒之意，纵然林辰暂时并不想与他计较，心中也难免生出了些许寒意。 毕竟泥人尚有三分火气，更何况他这位大雍当朝皇帝，九五至尊呢。 要不是今日另有紧要之事，林辰不想贸然生事，以免打草惊蛇，就以袁庆先前的那些小动作，再如何惩治都不为过。 而侍立在他身后的李忠显然也已经注意到了袁庆那边的异常情况，古板脸颊上泛起细微的波动，眉头微皱，走上前来俯下身子向林辰悄声请示道， “公子，那边有点情况，要不要属下暗中去处理一下。” 林辰不紧不慢地喝了口酒，神情颇为淡漠，淡淡回应道， “无妨，你暂时不用出手，此事我自有计较。” “是。” 有了他的吩咐，李忠也只得躬身应是，缓缓退回了原处，而后眼角余光便一直瞥向袁庆那边，暗中关注着他们那一行人的一举一动，目光逐渐变得冰寒与凌厉了起来。 而此刻，高台上的诗会评比也已经进入到了极为激烈的阶段，真是你方唱罢我登台，众才子俱是使尽了浑身解数，只为了得到那位蓝先生的一句认可，从而将那幅珍贵的李夫子墨宝收入囊中。 胖子也在这时从其他宴席处折返了回来，他此刻胖脸上的神情颇有一些春风得意之感，显然是在某位才女哪里得了些不可言说的好处。 本来他还想直接过来找林辰喝上两杯，但是刚走近便注意到了正坐在林辰身边的那道窈窕身影，面色顿时为之一变，紧接着便改变了先前的想法，改为了小心翼翼地绕行，生怕惊动了小妖女，给自己招来什么麻烦。 然而，他这般小动作显然还是没有躲得过小妖女的眼睛，后者早已经发现了他畏畏缩缩的身影，秀眉一扬，直接毫不客气地起身向前，一把揪住耳朵将他给扯回了席间。 “哎哎哎，姑奶奶，轻点轻点！” 胖子吃痛高呼一声，哭丧着脸，一阵龇牙咧嘴，但却丝毫不敢反抗，被小妖女直接揪回了座上。 不过好在小妖女似乎有些什么心事，并没有太高的兴致继续捉弄于他，等他坐回位上之后便主动将手给松开了，这也让胖子心中大大地松了口气。 “哼哼，好你个胖子，就知道到处沾花惹草，本小姐看你这样子就来气。” 小妖女叉着小蛮腰，狠狠地刮了胖子一眼，骇得后者连忙缩了缩脖子，紧接着立刻露出一脸讪笑之色，还带着一抹讨好的意味，丝毫不敢再做出任何‘过激’的行为触怒了这位明显正在气头上的小姑奶奶。 见他这般模样，小妖女方才撇了撇嘴，水灵的大眼睛滴溜乱转，不知又在想些什么。 而看到她露出如此神态，胖子立时浑身打了个哆嗦，多年相处之下，他对小妖女这般模样可太熟悉不过了，后者明显是在想着如何整治人呢，至于针对的目标那更是连想都不用想。 此刻，胖子也就只能寄希望于林辰了，先前林辰与小妖女两人相互打趣的场景可是早就被他看在了眼里，心中对自己请来林辰的决定感到极为满意，效果甚至已经超出了他自己的预料之外，此时见小妖女又有要作妖的迹象，胖子第一时间暗中便朝着林辰挤眉弄眼了起来，眉宇间的神情更是隐隐带上了一丝恳求的味道。 注意到胖子向自己发来的暗示，林辰有些忍俊不禁，这个家伙在这夜宴上也算是混得如鱼得水了，唯独面对小妖女的时候，竟是如此担惊受怕，看来过往的种种经历属实是在他心中留下心理阴影了。 看在胖子诚心相求的份上，林辰决定出手帮他一把。 “呵呵，曹兄，今日这诗会我大雍青年才子云集，只是这所作诗赋的水平，倒是让人有些失望了啊。” “来，诗会无趣，不如你我共饮一杯。” 林辰举起酒杯，向胖子示意，同时朗声调侃了一句。 闻听此言，胖子立时眼前一亮，极为感激地看了林辰一眼，紧接着连忙跟随着后者的动作同样端起酒杯，回应道， “没错，李兄属实真知灼见，依本少看此次诗会的水平比起往年来属实是有些差距。” “来来来，李兄，请。” 两人相视一笑，举杯一饮而尽。 然而，他们两个这番丝毫不加掩饰的话也同样传到了周围众才子的耳中，顿时引发了一阵骚动。 一道道带着怒火的目光向林辰逼视而来，直欲将他生吞活剥一般。 要不是碍于胖子这位丞相府少爷的身份，恐怕这帮才子早就要对林辰群起而攻之了。 饶是如此，还是有几个大胆的才子已经向他们这边走了过来，人人带着一脸愤懑之色，明显有着兴师问罪之意。 这般动静自然不会放在林辰和胖子的眼里，此时令后者感到欣喜的是，随着他们两人这么一搅，引起宴会间的纷乱，也是成功地将小妖女的注意力吸引了过去，这丫头向来喜欢凑热闹，看到如此场面自然很是感兴趣，显然已经将捉弄人的想法暂时搁置了下来，也就顺便解除了他即将要面临的危机。 而坐于对侧的袁庆自然也注意到了他们这边发生的情况，阴柔脸庞上顿时露出了一抹喜色，神情也变得略有狰狞了起来。 好你个乡巴佬，居然敢如此大言不惭，看本少怎么出手整治你！ 袁庆阴冷一笑，转头隐晦地向着陪在旁边的王岳使了个眼色。 注意到他的暗示，王岳立时心领神会，又看到那众多被激怒的才子们纷纷向着此处宴席围了过来，后者轻微地点了点头，而后直接站起身来，对林辰高喊道， “李兄，你方才的话未免说得也太过托大了吧，恕在下不敢苟同！” “在场诸位皆是我大雍青年才俊，哪一个不是寒窗苦读数载，付诸无数心血！” “你方才所说实在太过！” ------------ 第一百六十三章 沽名钓誉之徒 王岳这一番‘大义凛然’的话语一说出口，立时便引起了周围众多才子们心中的共鸣。 仿佛他口中说的那等呕心沥血刻苦勤学的姿态正是他们以往的真实写照一般，不管实情到底如何，都已经将他们给代入了进去。 虽然众多才子方才面对着胖子这位丞相府少爷不敢发声，但是此刻有了王岳率先出头之后，周围立刻便有着数道附和声同时响起， “没错，王岳少爷说得对！” “我们这些人寒窗苦读多年，怎么就被贬得一文不值了！” “那个姓李的小子，你说这等大话也不怕闪了舌头！” “如此言论倒行逆施，简直就是寒了天下读书人的心！必须要给我们一个交代！” “……” 高台之上，那位老神在在端坐于主位之上的蓝先生也同样注意到了此刻台下突发的状况，目光落在林辰的身上，泛白眉毛微微一皱，面色隐隐显露不虞。 很显然，方才他可是一直在台上对诸多才子加以点评，其中不乏赞扬之词，如今被林辰这么一说，显然是感到他自己被人落了面子，因而看向林辰的目光中也带着一丝不满。 这小子当真是好狂妄的口气！ 当然，蓝先生本就出身于东湖学院，又是李夫子的得意门生，本就自认为在此处宴会中身份高绝，心中傲气十足，不管面对王匡还是众才子都始终是不假辞色，此刻自然也不会自降身份去与林辰争辩些什么，只是在心中已经将林辰划为了恣意胡言、信口开河之辈。 面对着四周纷乱嘈杂的声讨，林辰面色始终平静，并未有丝毫的波动，自斟自饮，竟是丝毫没有放在心上一般。 小妖女饶有兴致地打量着他的一举一动，美眸中带着一抹异样的神色，澄澈目光里似乎隐隐多了些什么东西。 而反应最大的却是当属胖子，听得周围的议论声，他面色瞬间变得阴沉了下来，眉头一皱就要开口，却是被林辰的目光给止住了。 林辰暗中向他使了个眼色，而后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缓缓站起身来，侧目瞥向正在对他怒目而视的王岳，嘴角勾起了一丝意味深长的笑容，缓缓说道， “怎么，王兄，难道你也觉得方才诗会上的那些陈词滥调是什么锦绣文章不成？” 紧接着，他嗤笑一声，精光湛湛的目光向着四周扫视而去， “什么时候我大雍学子居然变成了这般模样，数载寒窗苦读的经历没有人会抹杀，但是难道仅仅只是空努力一场，没有任何的结果，也是值得夸耀的事了？” “李某倒是想问问各位，你们所谓的呕心沥血，到底是为了研究学问，还是为了有机会在人前卖弄，炫耀自己的一片苦心？” 此言一出，全场瞬间为之一静。 众才子面面相觑，竟是一时不知该如何作答，林辰这番话堪称杀人诛心之言，将他们之中相当一部分人的想法摆到了明面上来，狠狠驳斥一通。 方才听过了诗会上众才子所作诗赋，林辰就已经对他们这些人有了一个大体的了解，实际上，今日参加夜宴的这些才子，根本就算不上是那些出类拔萃之人，整个夜宴给人的感觉就像是一处京城贵族年轻一辈的宴会罢了，与研究学问基本上沾不上边。 林辰早就知道，自己这是被胖子给诓了一道，面前这些所谓的才子要是去参加科举，大多数都不合格，那些真正沉心研究学问的年轻才子，根本就没有几个来赴此夜宴。 当然，这也怪不得胖子，后者明显也是无心之举，坊间都传这每年一度的京城东郊天水湖夜宴是大雍才子云集之地，但是恐怕除了这些参与者之外，任谁也想不到，这夜宴的性质早就已经变了味道，成了京城众多王公贵族的子弟们沽名钓誉之所在。 既然如此，林辰自然也不会给这帮自视甚高的家伙留什么面子。 大雍朝廷上以后要都是这些不学无术又好高骛远之徒，那才是真的没救了。 不过，面对林辰这番堪称诛心般的直白质问，还是有不少人想要予以反驳，只是一时间没有想到什么应对的说辞，方才呆愣在了原地，众人脸上的愤懑之色愈加深厚了起来。 就在这时，早就已经快憋坏了的袁庆再也忍不住了，猛地站起身来，对林辰嘲讽道， “呵呵，李森，你说的倒是好听，但是大话空话又有谁不会讲！” “竟然敢说此处才子们是存心卖弄，那本少倒是想问问你，就凭你的这点本事，哪怕让你卖弄，你又能写出些什么东西来！” 说着，他更是嗤笑一声，话语间的嘲讽之意更是丝毫不加掩饰， “呵呵，依本少看，你这就是赤裸裸的嫉妒！” “自己没本事就罢了，还敢在这里大放厥词，什么时候我大雍才子的水平也是你这等人能够评价的了？” 他这一席话显然迎合了诸多才子的心声，立时便引起了周围多人的响应， “没错！袁少说得对！姓李的小子，你这个到现在连一首诗赋都没作出来的人，怎么还有脸嘲讽我们呢！” “恬不知耻！你这家伙除了会动动嘴还会干什么！” “好好好，我等都是臭鱼烂虾，那你岂不是更烂！” “……” 闻听此言，林辰眉头顿时皱了起来，一股煞气自身上油然而生，目光中泛起凛冽寒意，向着那几处声音嘈杂之处扫视而去。 目光所过之处，声音瞬间止息，林辰目光中的煞气竟是宛若实质一般，使得与他对视之人心生莫名惶恐之情，身子微微战栗，纷纷避让。 林辰前世身为龙国战神，经历无数血战凝聚而成的煞气，又岂是他们这些手无缚鸡之力，单单知道伤春悲秋的家伙所能抗衡得了的。 接着，林辰将目光投向袁庆，直接骇得后者不自觉地向后倒退几步，步伐极为踉跄，面色顺便狂变。 ------------ 第一百六十四章 ‘故人重逢’，感慨良多 “袁庆，你方才对我家公子所说的话，可敢再说一遍？” “好大的胆！” 还不待林辰有进一步动作，侍立在他身后的李忠已然站了出来，素来古井无波的脸颊上泛起森然寒意，开口怒叱。 眼看皇帝陛下居然在自己面前被人如此折辱，李忠此刻已经感觉自己快要彻底发狂了，要是再不做点什么，他这位御前总管太监也算是当到头了。 要知道，经年习武之人天然自带杀气，尤其是像李忠这般武学造诣极为高深，更是犹如怒海狂潮一般，比起林辰眼眸中的煞气也是不遑多让。 再加上李忠毕竟是名宦官，久居深宫，气息本就阴冷，此刻无尽杀气与阴寒气势交织一处，直逼袁庆而去，令得本就身形摇摇欲坠的后者面色陡然间变得惨白如纸，猛地战栗了起来。 不过饶是如此，袁庆还是仍旧嘴硬，强压住心头的惧意，色厉内荏地喊道， “你你，你想做什么？” “家父可是当朝重臣，你、你敢动本少一根手指头，我们袁家就、就要灭你满门！” 面对如此满含威胁的言论，李忠丝毫不为所动，脸颊上的寒意愈加厚重了一分，凌厉目光直欲将他生生洞穿。 开玩笑，别说袁庆不过只是御史大夫袁靖的三儿子，此刻就算是袁靖亲至，面对御前总管太监李忠也得礼让三分，更何况还有林辰这位大雍皇帝在此。 就算此刻两人不能随便暴露身份，那也不是袁庆这个不学无术的纨绔子弟能够压得住的。 面对李忠这般骇人的威势，四周围过来的一众才子面露惊骇之色，俱是不自觉地向后倒退了几步，仿佛有些承受不住一般。 他们怎么也没想到，林辰身后这位其貌不扬的家仆居然能有如此强悍的压迫力，以往多出没于青楼或是书院的这些文弱书生，又哪里见过如此场面，人人惊惧，不足为奇。 而此刻，在高台上，感知到李忠周身泛起的森然杀意，那位端坐于主位之上神情始终淡然的蓝先生老脸上终于发生了些许的变化，极为诧异地望了李忠一眼，眼睛随即缓缓眯了起来。 此人好强的气势！ 武功似乎不弱，并非寻常家仆。 他在心中暗自思量了起来，瞬间便得出了判断。 很少有人知道，这位蓝先生当初作为东湖书院总管，堪称是那大儒李延宗的左膀右臂，除了自身有不俗的文学素养之外，武功方面也有不俗的造诣。 高手之间对于气机的把握可是相当敏锐，如此方才能够大体判断得出李忠的实力。 由于林辰的霸道，还有李忠所展现出来的压迫，整个宴会场中气氛顿时凝固了下来，原本嘈乱的场面一时沉寂，双方陷入僵持之中。 “李大，退下。” 见此情形，林辰开口淡淡地吩咐一声。 闻言，李忠怒瞪了袁庆一眼，而后缓缓向后退去，周身杀气也随之一同收敛，在场众人纷纷感到压力瞬间消散无形，心中松了口气。 林辰清冷的目光再次向周围扫视而去，此刻，四周众才子眼眸中的那丝惊惧之色尚未平息，自然是几乎再无人敢与他对视，就连那袁庆也是一脸忐忑的模样，缩了缩脖子，不复先前的张狂。 “呵呵，看看你们这帮欺软怕硬的样子，毫无半点风骨，这也能称得上是我大雍的青年才俊？” 林辰嘴角勾起一抹冷笑，说出的话语虽轻但是落入众人的耳中却是宛如一记响亮的耳光，直直抽到了他们的脸上。 “也罢，既然你们这些才子心有不甘，那今日我便露上一手，让你们瞧瞧。” “伤春悲秋的毛病，也是时候该改改了！” 说罢，林辰径直大踏步登上高台，随后大手一挥，极为霸道地对着侍立在侧的王家侍从说道， “给我取纸笔来！” 那侍从微微一怔，却是没有立刻行动，而是转头看向了家主王匡。 王匡此刻脸上早已经没有了最初的那份从容，取而代之的是隐隐间泛起的铁青之色，直直地盯着林辰，拢在袖中的拳头也早就紧紧握了起来。 从开始到方才今日的夜宴可以说是一切顺利，他还自觉很是满意，本来最后能有一个皆大欢喜的结局，但是眼看着被林辰这么一搅，将整个和谐的氛围彻底破坏殆尽，他心中又岂能不怒。 对于林辰此刻的吩咐，他本不欲理会，但是又想到林辰跟胖子之间的关系，此刻胖子就在下面注意着高台上众人的一举一动，他又岂敢在此时掀起风波。 想到此处，王匡心中暗叹了一声，朝那随从无奈地挥了挥手， “速速取纸笔来。” 那随从得了命令便立刻行动了起来，不多时，笔墨纸砚便在林辰面前的长桌上摆了个整整齐齐。 唰唰唰！ 展纸提笔，泼墨挥毫，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林辰下笔如飞，仅仅瞬息之间，一篇七言绝句便跃然纸上。 写罢，林辰转脸看向台下小妖女，正迎上她向自己投来的那束满含惊奇之色的澄澈目光，英俊脸庞上露出一丝温和笑意，朗声说道， “在下今日幸得相会谢小姐，不知为何有种故人重逢之感，心中感慨良多。” “今日特以此诗相赠，还望谢小姐笑纳。” “啊？” 此言一出，小妖女毫无意外地瞬间怔在了原地。 他刚刚说是给我作了首诗？ 此刻，饶是小妖女这般玲珑剔透的心思都有些迷糊了起来，没搞清楚林辰为何突然做出此等举动。 而一旁的胖子反应更是相当的大，面色瞬间变得极为古怪，就连手中原本端着的酒杯‘咣当’一声跌落在桌上，酒水沾湿了衣衫都没有察觉得到，目光不住地在林辰与小妖女两人之间来回逡巡，眼神甚是诡异。 这是什么情况？ 好家伙，就只是让你来帮忙牵制一下小妖女，你俩人私底下搞一起去了是吧。 ------------ 第一百六十五章 云想衣裳花想容 胖子眼珠一通乱转，盯着林辰与小妖女看个不停，怎么也无法将这两人联系到一起，心中更是忍不住地嘟囔了起来。 李兄这是在开什么玩笑，这小妖女明明是喜欢女人的啊！ 难道说以前小妖女的所作所为都是装出来的？ 想到此节，胖子直有一种捶胸顿足之感。 他奶奶的，要是早知道是这种情况，那岂不是自己白白将一名小美人给拱手让了出去？ 但是紧接着，他又想到往日里被小妖女连番捉弄的场景，还是忍不住缩了缩脖子。 罢了罢了，小妖女可不是一般人能降得住的，自己真要是对她生出了什么心思，恐怕还不等说出口就让她给折腾死了。 为了自己的小命考虑，胖子很是识相地掐灭了他心中方才生出的那丝不切实际的幻想。 看着小妖女有些发懵的娇憨模样，林辰微微一笑，随手拿起桌上那张墨迹尚未干透的宣纸，递给在身侧跟随的李忠。 李忠双手接过纸张，捧着走下高台，送到了小妖女面前。 小妖女怔怔地看着摆在自己面前的那张宣纸，上面龙飞凤舞的字迹清晰可见，淡淡墨香萦绕开来，一股从未有过的异样情绪瞬间盈满了整个心间。 鬼使神差之下，她缓缓伸出纤纤玉手，白净贝齿轻咬着红唇，从李忠那里将纸张接了过来。 澄澈的目光中带着一丝异样的光泽，向纸张上瞥了过去，小妖女白皙俏脸上瞬间浮现出了一抹意动与诧异交织的复杂神情。 只见那墨迹未干的宣纸之上，自上而下有着四句诗词映入她的眼帘， “云想衣裳花想容， 春风拂槛露华浓。 若非群玉山头见， 会向瑶台月下逢。” 当心中默念完这首诗的那一刻，小妖女泓如秋水般的美眸中神色瞬间变得愈发复杂了起来。 围在四周的众多才子包括袁庆在内，也纷纷将目光聚集到了小妖女手中的那张宣纸之上，人人脸上泛起了一抹好奇之色，想要看清上面所写的内容，但又不好意思上前细看，只得无奈留守在原地，等待着下文。 而坐在一旁的胖子看到这一幕，也小心翼翼地凑了过去，想要一看纸上究竟。 “好家伙！” 仅仅大体扫过了一眼，胖子便按捺不住地高呼了起来，猛地转头看向林辰，眼中甚至带上了一丝难以置信的神色，高声大喊道， “李兄，此诗作得绝了啊！” “搞了半天，你居然还有如此才学，先前未免藏得也太低调了些吧！” 闻听此言，林辰只是微微一笑，并没有多说什么，而在心中却是暗道了一声告罪。 想来前世那位迷人的老祖宗应当不会怪罪的吧，咱这也算是给这帮没读过什么绝世经典的家伙开开眼界了。 胖子的一声高呼，立时将四周所有人的好奇心拉升到了极点，个个抓耳挠腮，恨不得自己去抢过来好好看看，那个狂妄自大的家伙到底写了些什么。 甚至包括那蓝先生，也是同样将目光落到了小妖女的身上，眼神中隐隐带出了一丝细微的异色。 “啧啧啧，这诗当真一绝啊。” 胖子摇了摇头，站直了身子，一脸感叹，接着清了清嗓子， “咳咳咳，都听好了哈，本少给你们读一读李兄的这篇佳作！” 接着，他便朗声将纸上那篇七言绝句给高声诵读了出来。 哗——！ 话音刚落，四周顿时一片哗然，众才子面面相觑，震惊之色溢于言表，竟是同时失语，不知该作何反应。 此诗的辞藻和意境，堪称是他们平生仅见，以往读过的那些名家大作，竟是完全不能与之相提并论。 这家伙居然有如此深厚的文学底蕴？ 此刻，几乎所有人心中都生出了一股极为荒诞的感觉，再次看向林辰的目光也不再向先前那般怒火满盈，而是变得无比复杂，似有妒意，也似有敬服。 当然，并非所有人都是这般想法，尤其是那袁庆，他的心思从始至终就没有放到过诗词上面。 袁庆从一开始目光便直勾勾地落在小妖女身上，时刻注意着后者俏脸上的情绪变化，当看到她白皙脸颊上那抹复杂难明的神色之时，心中顿时有着无尽妒火升腾而起，理智几乎被完全吞噬淹没。 就连袁庆他自己都已经记不清，今日已经有多少次看到了林辰有意或无意地撩拨小妖女，从而让他妒火中烧，难以自抑。 眼看面前这位自己苦求不得，甚至都不敢当面表露心迹的小美人，被林辰屡次‘骚扰 ’，袁庆感觉自己已经快要陷入到彻底的疯狂之中。 不行，不能再让那小子继续下去了，小妖女是我的，必须是我的！！ 他在心中愤然怒吼一声，脸上也同时露出了一丝狰狞，脑海中极速思量着应对之策，很快便想到了一个绝佳的说辞，而后立即便厉笑着开口嘲讽道， “哈哈哈，本少还以为你这家伙能写出什么佳作，结果就写了这么个玩意儿？” “李森，不是本少看不起你，你写的这首诗跟方才诗会上诸位才子所做的有何区别？” “说诸位才子只会写些伤春悲秋的诗赋，你写的又何尝不是如此？” “就凭这点文采，也敢拿出来卖弄，你还真是不自量力啊！” 说着，袁庆还朝这王岳再次使了个眼色，后者立时会意，等他说完之后，便紧接着随声附和了起来， “没错！袁少说的正是此理！” “李森，枉我方才还对你有些刮目相看，没想到还是看走眼了。” “我说，就你写的这几句诗，在场的诸位青年才子谁写不出来？” “哈哈哈哈，没想到我们大家伙等了半天，最后就等来了如此一篇满是矫情的诗词，未免有些贻笑大方了吧，我...” 然而，他的话还没讲完，一道怒吼声便瞬间响起，将他彻底打断了去， “王岳，你给劳资闭嘴！” 只见胖子猛地转过身来，愤然怒视他们二人，厉声呵斥了起来。 ------------ 第一百六十六章 此子绝不可留！ 听得袁庆与王岳对林辰的讥讽嘲笑，胖子第一时间便站了出来，主动开口维护，这一点，就连林辰也没有预料得到。 林辰不由得深深地瞥了一眼台下那怒气满盈的胖嘟嘟身影，英俊脸庞上神情有了一丝细微的波动。 “王岳，本少看你这些年的书当真是白读了，怎么，睁着眼睛说瞎话的本事也是圣贤书里面教给你的？” 胖子怒视着王岳，冷冷一笑，说出的话没有丝毫的客气，直接将其贬得一文不值。 面对他的质问，王岳又哪里敢搭腔，缩了缩脖子，向后退了两步，不敢再有丝毫的言语。 袁庆这位御史大夫家的三少爷的吩咐他自然不敢违背，但胖子可是丞相府的二公子，论起身份来，比袁庆可还要高上一头，又岂是他们王家这个商贾世家能够得罪得起的。 不过袁庆显然就没有这般顾虑，听得胖子的呵斥，他本就狰狞的阴柔脸庞上更是掀起了深沉的怒火，直接出声反驳道， “二少，你方才说的话我可就不能同意了！” “这小子把今日赴宴的才子们贬低得一无是处，结果自己写出来的这点东西也不过如此，难道这还不能说明问题吗。” “此人不过就是个哗众取宠之徒，又有什么好分辩的！” 说着，袁庆似是还不解气，朝着胖子也递去了一个隐晦的眼神，其中暗含不满之意。 在他看来，他跟胖子等世家公子可是从小光屁股长大的关系，就算往日里时不时也会产生点小摩擦，但毕竟还属于是‘自己人’，如今胖子不向着他也就罢了，居然还公然开口袒护一个外人，一个乡巴佬，这让他如何能够咽的下心中那口恶气。 而面对袁庆的眼神暗示，胖子眉头一横，直接将其无视。 先前他能够得到林辰欣赏的原因，就是与一般的世家纨绔子弟性情不同，虽说也有一些官宦子弟的小毛病，比如喜好美色，勾栏听曲等，但也算是人之常情，都是无伤大雅，在大是大非问题上，胖子还是能够分辨得清楚。 林辰可是他亲自请来的客人，方才所作的诗只要是明眼人更是都能够看出水平，胖子自然不可能昧着自己的良心与袁庆同流合污，通过抹黑贬低林辰来维护他们这几个世家公子之间的关系。 “我呸！袁庆，今天别说是我不给你面子，李兄这首诗别说今日夜宴诗会，就是放眼大雍文坛，也算是上乘佳作，本少可看不得你如此诋毁！” 胖子冷冷一笑，大咧咧地朝地上啐了口唾沫，胖脸上泛起一抹不忿之色，没有给袁庆留丝毫的面子。 而此言一出，顿时将袁庆激得七窍生烟，阴柔脸庞上陡然升起一丝不正常的潮红之色，连声驳斥道， “二少，你！” “我...！” 支支吾吾了半天，袁庆竟是也没有想出什么反驳的措辞，急切之下甚至连额头上都浮起了一层细密的汗珠。 只不过，更令袁庆绝望的还在后面，方才一直沉浸在诗词中的小妖女此刻已经回过了神，冷冷地瞥了袁庆一眼，美眸中隐隐透露出一丝厌恶之色，开口淡淡说道， “袁庆，你就不要再胡搅蛮缠了，你是知道的，本小姐往日最看不起的就是无赖之人。” 说罢，小妖女清冷的目光便收了回来，再不想去看这个满脸狰狞的家伙一眼。 而这番话更是犹如晴天霹雳一般，直直轰击在了袁庆的心头，使得他整个人都变得呆滞了下来。 眼看垂涎许久的小美人居然能够对自己说出这番话来，这无疑是让他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挫折，同时心中也生出了无尽的怨愤。 袁庆狰狞的脸庞上怒意满盈，额头青筋暴突，牙关紧咬，双拳紧紧握到了一起，转头向着高台上的林辰怒视了过去，眼神中满是疯狂与愤恨。 都是这个可恶的乡巴佬！ 要不是有他从中作梗，谢萱怎么可能对我是这种态度！ 此刻，他在心中疯狂咆哮了起来，对林辰的杀意也陡然间提升到了极致，恨不能当场动手将后者径直格杀于此。 然而此刻他的脑海中仅存的一丝理智还是将这般疯狂的想法给压了下来，袁庆很清楚，就算他以御史大夫嫡三子的身份施压，安排下属直接将林辰格杀，但是还有胖子在此为林辰撑腰，这显然是不可能达成的想法。 更何况，随着林辰将这首诗给作了出来，如今宴会场中的形势也发生了极大的变化，四周围拢过来的众多才子已经不再像方才那般声援他，反而有不少人已经对林辰产生了敬服之情，这一点袁庆清清楚楚地看在眼里。 显然，此刻大势已去。 拳头松开又重新握紧，反复数次之后，袁庆方才如斗败的公鸡一般，低下了头颅，一屁股坐回到了原先的座位之上，没有选择继续针对林辰，继续与胖子僵持。 见他这边终于消停了下来，胖子也是暗暗松了口气，他们两人之间毕竟相处已久，父辈又有着很深厚的关系，要是今日闹得太僵，明显双方都不好收场，如今能够暂时平抑下此事，已经是相当好的结果了。 至于更进一步要求袁庆给林辰低头认错，胖子知道那是想也别想，凡是他们这样的世家子弟，别的不说，在性情方面还是有不少相同之处的，大部分人都有一个毛病，那就是自视甚高，除非面对身份地位相等之人，否则的话在其他人面前可是向来不会展露出任何的软弱或退缩。 想要让袁庆主动给林辰认错，低头赔罪，那简直比一刀杀了他还难，胖子自然不会在此事上再生任何波澜。 他转头看了林辰一眼，给后者递去了一个满含歉意的目光。 见此情形，林辰微微一笑，随意地摆了摆手，示意无妨。 只是再次瞥向袁庆的时候，他眼底深处的杀意也已经缓缓涌动开来。 此子心胸狭隘，睚眦必报，绝不可留！ ------------ 第一百六十七章 魁首归属 高台下，一番闹剧作罢，众才子的注意力也再次纷纷重新聚集在了林辰的身上，无数道投射而来，其中蕴含的复杂情绪各不相同。 当然，其间夹杂着的那道宛若清辉的澄澈目光还是引起了林辰的注意，他向下方望去，只见小妖女此刻怔怔地向他这边看了过来，两人目光相接，顿时泛起了丝丝缕缕的无形涟漪。 林辰朝着台下和煦一笑，接着朝着小妖女眨了眨眼睛，心中满是舒畅的快意。 看来有了这首《清平调》打底，就算还没有马上俘获这位小美人的芳心，也已经在她心中留下了浓墨重彩的一笔了。 感受到林辰眼神中的深意，小妖女眸子里微微闪烁，仅仅对视了一瞬，便故作随意地将自己的目光偏移开来，不再去看林辰一眼，白皙俏脸上显露出一丝迷惘之色，撅起小嘴不知在想些什么。 而就在林辰想要下台凑到她面前趁热打铁拉近关系的时候，身后蓦然响起的一道轻笑声将他的动作拦了下来， “呵呵，这位公子，不知道如何称呼？” 闻听此言，林辰眼神一凝，嘴角勾起了一抹微不可查的笑意，缓缓转过身来，望向那道笑声的来源之处。 只见那位东湖书院的蓝先生已经站起身来，向他这边缓缓走了过来，从先前刚露面时就一直保持着淡漠的老脸上此刻也已经带上了一分明显的温和笑容。 终于将这老家伙给引出来了！ 方才林辰对众多才子丝毫不加掩饰的点评，再到后面跟袁庆发生争执，从而登台作诗，做出这一系列举动最大的目的，就是针对这位东湖书院的老总管。 否则的话，以林辰的行事风格，是不会贸然在如此杂乱的陌生环境下大出风头，给自己引来太多不必要的关注的。 他这位大雍当朝皇帝此行微服私访，本就是以考察为主，要不是今晚这天水湖夜宴中赴宴才子们的质量实在不尽如人意，他也不会临时改变想法，将主意打到这位蓝先生的身上。 借用前世如此佳作，为的就是引起他的注意，从而建立一定的关系，好方便林辰打探更深层次的消息。 林辰早就在心中算定了，只要他自己能够顺利将此诗作出，这位大儒李延宗的得意门生蓝先生就绝对不可能熟视无睹。 当然，至于说趁机撩拨一下小妖女，这原本也是林辰最初计划中的一部分，结果也比他预想的还要好上一分。 面对蓝先生的询问，林辰表面上很是客气地向他拱了拱手，答道， “在下李森，见过蓝先生。” 蓝先生右手轻捋着颌下胡须，点了点头，上下打量着林辰，老眼中泛起欣赏之色，赞赏道， “李公子，方才赠予那位小姐的诗作确属绝佳，纵然老夫跟随李夫子他老人家研究学问数十年，也难得一闻。” “敢问令师何人？” 林辰微微一笑，缓缓摇了摇头，回答道， “蓝先生，在下并无师承，就是一个闲散书生罢了。” “哦？” 听得此话，蓝先生老脸上顿时露出了一抹诧异的神情，再次深深地看了林辰一眼，心中同时泛起了嘀咕。 无名师教导便能有如此文采，此人可当真是天纵英才啊。 要是这样的话，倒是很符合书院如今的要求了。 想到此处，蓝先生脸上的笑意更为浓郁了一分，又接连询问了林辰几个问题，都是围绕着后者的身份与出身，似有打探之意。 林辰自然是一脸风轻云淡，应对自如。 其间，他还发现蓝先生很隐晦地瞥了侍立在身后的李忠几眼，眼神中带着一抹思量之色。 显然，方才李忠出面震慑袁庆和那一众才子时展现出来的杀气，引起了这位蓝先生的注意。 不过对此，林辰倒还真拿不出什么好的解释措辞，也只能将两人的身份略加包装，隐隐向那位蓝先生透露自己所在的李家也算是一方豪族，如此方才勉强能够解释得通。 两人闲谈片刻之后，蓝先生转脸看向高台下已经围了过来的那些青年才子，高声说道， “诸位皆是我大雍文坛青年才俊，今日汇聚一堂，老夫相信也是为了能够有增长见识的机会。” “以老夫之见，此次天水湖夜宴魁首，非李公子莫属！” “李夫子他老人家的墨宝，今夜老夫便代他赠予李公子了。” 说罢，蓝先生向后招了招手，一直捧着装有那卷轴锦盒侍立的随从便立刻走上前来，将锦盒打开，取出那道李延宗亲笔写就的长卷来交到了他的手上。 蓝先生持着长卷，看向林辰，微微一笑，说道， “李公子，老夫临行前李夫子他老人家曾经特别交代过，取得此份墨宝之人，便是与我东湖书院有着天赐的缘分。” “老夫还会在京城逗留几日，望李公子有空闲的话，可来城南洛北巷一晤。” 闻言，林辰脸上顿时露出了惊喜之色，立刻接过蓝先生递出来的那张长卷，同时欣喜地回应道， “蓝先生相邀，李某自当从命，能有跟您老这位文坛大家交流的机会，在下受宠若惊啊。” 蓝先生对于林辰这番奉承的话语显然很是受用，老脸上的笑容如同菊花般绽放开来，仰头哈哈大笑了几声，而后颇为神秘地说道， “李公子，你且放心，有了这层关系在，日后我们东湖书院还会再送你一个大大的惊喜。” 台下众才子从方才起便一直屏气凝神地听着他们两人的对话，此刻听到蓝先生说除了李延宗墨宝之外，后面还准备了更多的惊喜，一个个顿时变得眼珠通红，看向林辰的目光中满是嫉妒的情绪。 但是想到方才林辰所作的那首一气呵成的诗词，他们心中也不禁生出了一股挫败之情。 就连蓝先生这位文坛首望李夫子的得意门生都已经将林辰评为夜宴魁首了，再加上他们这些读书人还是能分辨得出文章优劣，就算对林辰再如何嫉妒，也只得认下了此事。 ------------ 第一百六十八章 美人似有怀春意 随着林辰拿到李延宗的那份墨宝，此次夜宴最主要的诗会环节便也告一段落了，蓝先生并没有继续在此逗留，与林辰闲谈了几句之后，便带着随从在王家家主王匡的引领下先行离去了。 众多才子也各自返回了席间，围成了一个个小圈子，饮酒赋诗，自得其乐，也有不少人已经开始陆陆续续地散场。 林辰将那份墨宝随手交给了李忠保管，自己也返回了先前的宴席间，一屁股直接大咧咧地坐到了小妖女的身旁。 而出人意料的是，向来直率不拘小节的小妖女，在他坐过来的那一刻，却是罕见地主动向外侧挪了挪身子，似乎并不想再跟林辰有太多的接触，整个人也显得略有沉闷，不复最初刚到夜宴时的那般古灵精怪活力十足。 见她这般模样，林辰嘴角勾起一抹淡笑，主动凑了过去，故意问道， “谢小姐，怎么样，李某为你作的这首诗可还满意？” 闻听此言，小妖女心中没来由地突然有些慌乱了起来，看着林辰的眼神也隐隐有些闪躲，但她还是紧接着颇为倔强地压下了心头的复杂思绪，撅着小嘴故作轻松地回答道， “唔，这首诗的文采也还算不错吧，确实比起那些家伙来强上一些。” 听得此话，林辰不由得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好家伙，你这丫头这般评价未免也有些太过违心了吧。 不过，他此刻心中还是生出了一丝得意之情，这小妖女显然是有所触动，方才所说也就是嘴硬罢了，却是想要掩饰些什么，才越说明了她内心中有着不平静的波动。 林辰似笑非笑地看着小妖女，英俊脸庞上隐隐带着一丝揶揄。 “你，你，我可警告你啊，别想在本小姐这里搞那些弯弯绕。” 注意到林辰脸上的神色变化，小妖女不由自主地往后缩了缩身子，美眸中泛起一抹警惕之色，弱弱地开口说道， “本小姐可是有心上人的，你可别胡乱打什么主意啊。” 对于她这般逞强的说辞，林辰笑眯眯地点了点头，回应道， “哦，此事我知道，谢小姐别误会，在下方才说过了，只是觉得跟你一见如故，没有别的意思。” 同时，他也在心中默默地念叨了一句， 你这小妮子，口中那所谓的心上人不就是万金坊的那位秋儿姑娘吗。 放心，你们两个谁都跑不了。 显然，对于这两位美人，林辰心中早就有了打算。 甚至要不是先前碍于那位秋儿姑娘隐藏的不凡身手还有其背后尚不明晰的势力，林辰早就主动出击，将其一举拿下了。 如今想要将那位琴技出神入化的秋儿姑娘收入后宫之中，还需要提前将一些事情调查清楚。 至于面前的小妖女嘛，可就没那么多顾虑了，后者家世本就清白，心性又颇为率真洒脱，自然不需要林辰有所顾虑，只要能够让她倾心于己，剩下的一切便是水到渠成之事了。 当然，林辰也能感觉得到小妖女心中似乎对自己还有抗拒的心思，不过他如今也并不着急，只想循序渐进便可。 那种强人所难的事，林辰并不屑于去做，当初刚入宫时在凌燕宫与皇太妃司空玥所发生的那荒唐事，也不过是形势所迫为求自保而已，与其利用皇帝的无上威严将一位美人强虏进宫，林辰更想要得到的是美人的芳心暗许。 此刻，看着林辰与小妖女两人凑在一起的场景，胖子的眼神都快看直了，两个眼珠暴突而出，简直要被惊得从眼眶中蹦了出来。 这这这，这小子还真勾搭上小妖女了？！ 我的老天爷啊，这是在开什么玩笑？！ 胖子顿时在心中无声地哀嚎了起来，他怎么也没想到，这堪称不可思议的一幕会真的出现在他的面前。 尤其是注意到小妖女此时不经意间流露出的那丝别扭或者说羞涩之意，更是令得胖子震惊不已，他可是从来没见过这位天不怕地不怕的小姑奶奶居然也会有如此一面。 “咕噜。” 缓了半晌之后，胖子方才回过神来，不自觉地咽了口唾沫，而后起身来到林辰身旁，先是小心翼翼地瞥了小妖女一眼，见后者此时好像没有捉弄他的心思，方才对林辰说道， “李兄，时辰不早了，夜宴上别无他事，兄弟我就要回去了，你看是你我一同返回还是？” 闻言，林辰也先看了小妖女一眼，后者并没有什么表示，反而一直颇为警惕地注视着他，让他不禁有些哑然失笑。 这小丫头怎么跟防贼似的，我又不会吃了你。 缓缓摇了摇头，林辰长身而起，对胖子笑道， “曹兄，你我一同返回吧。” 胖子点了点头，唤来随从吩咐了几句，而后对林辰说道， “李兄，我就先去湖边等你了。” 说着，他还朝着林辰一通极为夸张地挤眉弄眼，明显意有所指。 林辰瞬间便明白了他的暗示，但是却并没有回应的意思，只是淡笑着点了点头。 见状，胖子也只得无奈地撇了撇嘴，带人先去了湖边准备渡船去了。 “谢小姐，月黑风高，你一个女孩子家路上不太安全，让李某送你一程可好？” 目送走了胖子，林辰转过身来，目光再次落回到小妖女身上，嘴角扬起一抹和煦的笑容，开口问道。 然而毫无意外的是，小妖女紧接着便如同拨浪鼓般摇起了头，直接拒绝了他的好意， “不必了，你还是先走吧。” 见她很是坚持，林辰也就不再多说什么，有些事问一次就够了，问得多了反而落了下乘， “既然如此，那李某就先告辞了。” “谢小姐，后会有期。” 林辰朗笑着朝小妖女拱了拱手，而后便潇洒地径直转身离去，并没有表现出有丝毫的留恋之意。 紧紧盯着他离去的背影，小妖女贝齿轻咬着红唇，澄澈美眸中泛起阵阵难以言说的复杂神色，美人似有怀春意，眸光楚楚惹人怜。 ------------ 第一百六十九章 王家阴谋 等林辰带着李忠来至湖边之时，胖子早已经候在了这里，而在他身边，满头大汗的王家家主王匡此刻正一个劲地躬身作揖，低三下四地向胖子告饶， “二少，今日确实是小儿不懂事，无意冲撞了您的大驾，您大人有大量，可千万别跟他一般见识啊。” 先前在夜宴中，王岳挑衅林辰的行为可着实是让他吓得不轻，虽说林辰看上去对王家似乎并没有什么威胁，但毕竟也是胖子这位丞相府公子请来的客人，再加上胖子能够不顾及跟袁庆的关系，出声回护林辰，这也让王匡完全没有能够预料得到，事后自然不免感到惶恐。 对于王匡的服软态度，胖子却是就连看他一眼的想法都欠奉，倒背着手一脸冷漠的神情，冷冷说道， “王匡，你这位大儿子近两年还真是长出息了，连本少请来的贵客都敢无礼。” “要不是今日有本少在场，看样子王岳是不是就要安排人手直接对李兄不利了。” 听得此话，王匡浑身猛地打了个哆嗦，连忙急声回应道， “二少息怒，请二少万万息怒！” “那逆子绝对不敢做出如此狂妄之事，今日是饮酒过量，脑子迷糊了，在下回去之后一定严惩不贷，严加管教，严...” 还不等他说完，胖子就很是不耐烦地摆了摆手，直接将他后面要说的话打断了下来， “行了，王岳到底是怎么想的，本少一点儿都不关心，你也少在这里跟本少掰扯这些没用的东西了。” 听到他这般没有丝毫客气的话，王匡面色瞬间一变，顿时陷入了沉默之中，只是眼睛微微眯了起来，眼眸中渐渐泛起了一丝微不可查的阴毒之色。 就在两人相谈之际，林辰已经走了过来，看着胖子轻笑道， “曹兄，久等了，我们现在出发吧。” 胖子先是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目光中似有感叹之意，而后方才点了点头，转脸看向王匡，冷声吩咐道， “王匡，船都准备好了吧。” 王匡忙不迭地回答道， “回二少的话，都已经准备好了，那一艘便是。” 说着，他伸手朝湖边指了一指，胖子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去，借着岸边灯笼烛光能够看到，有一艘小舟已经停泊在了那里，舟上两名穿着粗布马甲露出臂膀上遒劲肌肉的船夫手中撑着棹竿静静等候。 “来，李兄，请。” 胖子斜瞥着王匡冷冷地‘哼’了一声，而后走在前面指引着林辰，向那小船行去。 王匡躬着身子在后面跟随，当看到林辰经过他旁边的时候，他嘴唇张了张，似乎是想要对后者说些什么，来帮儿子王匡求情，但在犹豫了几息之后还是没能说得出口。 目送着胖子与林辰通过浮桥接近钻入了船舱之中，王匡躬身行礼，态度甚为恭敬， “二少，李公子，慢走。” 直到那两名精壮船夫一前一后架着小船缓缓驶离了湖心岛，朝着对岸进发，王匡方才缓缓直起身来，方才脸上的恭敬之色在一瞬间便消散无形，取而代之的则是一片阴沉，面色甚至隐隐泛着一丝铁青，眉头微微颤抖着，显然心中极不平静。 而就在此刻，一道先前一直隐匿在竹林中的漆黑人影也从林中走了出来，来到了他的面前，正是刚刚一直没有露面的王家大少爷王岳。 他根本就没有像王匡说的那般被严厉惩处，反而此刻阴鸷的脸颊上满是毫不在意的无谓神情，唯有望向那艘渐行渐远的小舟之时，眼神中才会泛起一丝愤恨与阴毒之色。 “爹，你干嘛还对那曹尚如此客气啊，就算真得罪了他又怎么样。” “这家伙仗着自己是曹相儿子的身份，居然在夜宴上如此肆无忌惮，当真该死。” 似乎对于自己老爹面对胖子时表现出来的恭敬态度感到极为不满，王岳此刻直接一脸不虞地讲了出来。 闻听此言，王匡瞬间板起了脸，沉声驳斥道， “此事你还有脸说，为父以往是怎么教导你的，在事情还没办成之前，不能有丝毫的掉以轻心！” “可你倒好，完全将为父的话当成耳旁风了，我问你，先前夜宴上你为了讨好袁庆强行出头，难道就不知道这样有可能给我们王家带来多大的麻烦吗。” 见老爹为了此事动怒，王岳很是无奈地撇了撇嘴，无所谓地回答道， “爹，我不就是帮袁庆出头打压了一下那姓李的，至于搞得如此紧张吗。” “曹家现在又完全指望不上，日后袁庆说不定还能帮上我们王家一把呢。” “再者说了，那死胖子今晚都难以安稳度过了，我们还怕他作甚。” “要不是怕...” 还不等他把话讲完，王匡已经变了脸色，连忙沉声喝止， “住口！慎言！” 说着，他还极为不满地狠狠瞪了自己这个不成器的儿子一眼，瞪得后者不自觉地缩了缩脖子，方才就此打住。 “哼，看看你这满心浮躁的样子，哪里有半点家族长子的样子！” “关于曹尚之事成与不成还在两可之间，现在还不到你我父子高兴的时候！” 王匡冷哼一声，负手而立，斜视着王岳，言语中明显极为不满，颇有一分恨铁不成钢之意，在停顿了几息之后，方才继续开口问道， “那边可有什么吩咐传过来了？” 提起正事，王岳面上也变得严肃了起来，沉着脸点了点头，回答道， “有，方才刚接到的消息，等曹尚那胖子离开了湖心岛，我们这边便可以准备动手了。” “只是...” 话说了一半，王岳突然变得有些犹豫了起来，紧皱着眉头，吞吞吐吐数次也没有继续往下接着讲。 “只是什么？” 见儿子这般瞻前顾后犹豫不决的模样，王匡心中又是气不打一处来，连语气也再度变得冷淡了几分。 王岳咬了咬牙，目光中泛起凶厉，继续说道， “方才收到的消息说，不到万不得已的情况下，尽量不要去动那个姓李的。” ------------ 第一百七十章 你看我信不信 说出方才这番话的时候，王岳心中实在是有些不甘，毕竟今日在夜宴上他自己这边屡屡出现纰漏，甚至还被逼得直接顶撞胖子，要真算起来可都是拜林辰所赐。 原本一心想着终于在宴会后能够有机会将林辰狠狠地收拾一顿，结果还未曾实施就收到了那道令他极为气恼的消息。 更何况，袁庆等公子哥还不等夜宴散席便早就已经一同离去，离开前还特意嘱咐王岳，要将林辰给拿下，狠狠教训一顿之后尽快送到他们府上，以让他们这些世家子弟尤其是袁庆，能够好好地出一口心头恶气。 只不过如此一来，要是老老实实地按照传来的消息吩咐行事的话，先前袁庆等公子哥的嘱托可就完不成了，这可让王岳很是不好交代。 两方的背后势力显然都不容小觑，他一时间也不知道到底该如何是好。 而听得他所说的话，王匡面色同样也是再次难看了一分，深邃眼窝中泛起一丝不满，今日他在曹尚面前表现得低三下四，阿谀奉承，也同样是由林辰之事所引起，心中本就憋了股怒火，如今又不能够轻易地对林辰动手，自然感到相当憋屈。 “罢了，既然那边都刻意吩咐过了，那就按他们说的做吧。” “反正我们的人也只是负责湖岸外围的警戒，只要他们那边没有出现什么大的岔子，也用不上我们王家的人。” 皱着眉头沉思了几息之后，王匡方才无奈地说了一句。 而王岳听到却是有些急眼了，连忙紧接着讲道， “爹，那个姓李的小子嚣张跋扈，根本不把我们王家放在眼里，我们可绝对不能就这么算了啊。” 王匡微微叹了口气，侧目瞥了他一眼，淡淡说道， “谁跟你说我们王家就这么算了的？” 王岳怔了一下，显然有些不解其意，不自觉地问道， “爹，你刚刚不是说要按照他们那边的吩咐...” 接着，他似乎想到了什么，眼睛瞬间瞪大了一分，面露喜色，急匆匆地开口问道， “爹，你的意思是，等他们的人完事之后，我们再暗中去对付那姓李的小子？” 见自己这‘好大儿’的脑子终于开窍了，王匡这才满意地看了他一眼，右手捋着胡须，缓缓点了点头， “没错，那姓李的小子，我们可绝对不能放过。” “你提前传信给岸边埋伏的王四他们，只要发现了那姓李的小子上了岸，就立刻派人将其拿下！” 讲到此处，王匡宛如夜枭般厉笑一声，脸上也同样浮现出了一抹狠辣与狰狞， “那姓李的小子竟敢对我王家如此无礼，又岂能轻饶了他！” “等日后我们所谋划之事达成，到时候可以再看看，还有谁敢说我们王家只是一个只懂得投机取巧的奸商世族。” “去安排吧！” 听得他的吩咐，王岳阴笑着点了点头，立刻转身匆匆离去，留下老爹王匡独自一人立于湖边，盯着那艘小船远去的方向，目光中带着无尽的冰寒与深沉。 …… 另一边，小船内，船行出去没多远，还不等林辰开口说些什么，胖子就一脸急不可耐地询问了起来， “李兄，刚才那是什么情况？” “我怎么感觉那小妖女今日很是反常呢？” “难不成你真的勾搭上了这小姑奶奶不成？” “我的亲娘啊，你这简直就是逆天啊，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显然，方才在夜宴上小妖女跟林辰之间那不清不楚的关系，是他现在最为关心之事。 一位众多周知喜欢美人且天不怕地不怕的小妖女，面对着一名她刚刚认识不久的陌生男子，不整蛊作妖也就罢了，反而还出现了那般异常的情况，这当真有些惊掉了胖子的下巴。 要不是他早就与小妖女相处许久，对后者极为熟悉的话，今夜恐怕都得怀疑来赴宴的是不是另有她人，只是长得像罢了。 而面对他这一连串连珠炮似的发问，林辰哑然失笑，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淡淡回应道， “曹兄，你多虑了，我跟谢小姐之间并没什么异常情况，就是聊得有些投缘罢了。” 言以泄败，事以密成，还没有做成的事，林辰自然不会向外透露太多，随便打了个哈哈，便想要将话题引向别处。 而听得他的解释，胖子身子不由得微微后仰，定定地望着林辰，脸上露出了一副‘你看我信不信’的古怪表情。 显然，他不用想都知道，小妖女表现如此反常，其中定然另有隐情，绝对不像林辰说的这般简单。 眼看林辰明显是在敷衍，胖子还是锲而不舍地继续追问了下去。 只不过林辰口风可是相当严密，任由他用上了浑身解数，也没能从前者口中得到任何确切的消息，两人来回拉扯了数次之后，胖子这才耷拉着脸停了下来，无奈地耸了耸肩，说道， “得，李兄，我算是发现了，想要从你这问出什么东西来，那是比登天还难啊。” “呵呵，曹兄，我可没有故意瞒着你的意思啊，确实没有你想的那么复杂。” 眼看他终于要消停下来了，林辰也感到轻松了一些，朗笑着回答道。 而就在两人畅谈的时候，船舱门帘被掀了开来，李忠弯腰钻了进来，恭声道， “公子，情况好像有些不对。” 闻听此言，林辰眉头不禁一挑，漆黑如墨的眼眸中泛起了一丝诧异之色，开口询问道， “哦？怎么了？” 李忠此刻古板面容上也挂上了一分凝重的神情，沉声答道， “夜间起了大雾，前方似乎是有几艘船拦住了去路，属下觉得情况有些诡异，特来禀告。” “是么？” 闻言，林辰眉头缓缓皱了起来，而胖子也同样在此刻面色发生了细微的变化。 而也就在李忠刚说完的几息之后，三人便能明显地感觉到小船的前行速度放慢了下来。 感知到了小船的变化，胖子立刻往外高呼了一声， “来人！” ------------ 第一百七十一章 湖中劫道 “哎，少爷，怎么了？” 胖子话音刚落，一名身形瘦削的丞相府侍从便立刻钻进了船舱之内，侍立在了他的身前。 胖子瞥了此人一眼，开口问道， “外面怎么了？” “为何船突然停了？” 那侍从似乎还没有察觉到此刻的异常氛围，脸上神情依旧颇为轻松，微微躬身回答道， “回少爷的话，没什么事，就是前面有几艘不开眼的船占了湖道，船夫已经去让那几艘不开眼的船赶紧挪开了。” 闻言，林辰眉头不由得皱得更深了一分。 诡异，此刻的情形实在太诡异了。 几个时辰前他们坐船前往湖心岛之时，一道上也跟不少船只擦肩而过，可是没有任何的停顿。 这天水湖湖面颇为宽广，其中生长着不少的芦苇、莲藕与荷花等大片水生植物，那湖道便是特意从一片芦苇丛中清理出来的，就他们现在乘坐的那种小木舟，并排通行个七八艘都不是什么大问题，又怎么会突然被人占了湖道。 不知为何，林辰此刻似乎从这突发状况中嗅到了某种不同寻常的气息。 而也就在此刻，异变陡生。 “什么人？！” 唰唰唰！ “啊！” “噗通！” “噗通！” 船舱外，突然传来了几道惊呼声，紧随其后就有着数道凌厉的破空声响起，而后便是一连串的落水之声。 果然有异！ 林辰眼神一凝，当即长身而起，便要向船舱外走去，而始终守在他身前护持的李忠也早已经有了动作，先一步钻了出去。 胖子则是狠狠地瞪了那侍从一眼，重重地冷哼了一声，而后便一言不发地跟在了林辰的身后，只是吓得那侍从浑身发抖，额头上瞬间泛起细密冷汗。 几人走出船舱，放眼向四周望去，只见此刻这夜间天水湖上景象已然大变，烟波四起，迷雾朦胧，皎洁月光也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 在船舱四周的火把昏暗光芒的照耀下，能看到水中有着几人正在上下翻腾，湖面隐隐染上了血迹，一股淡淡的腥气弥漫开来。 当然，最为要紧的是，在他们这艘小船的正前方，另有数艘略大一号的木船在湖面上一字排开，船头处有着足足数十道人影浮现。 “哈哈哈，敢问曹尚曹二少，可在船上？” “还请出面一见！” 几人刚刚站定，对面木船上便有着一道中气十足极为嚣张的大笑声传了过来。 林辰侧目向声音传来之处望去，只见那居中的木船上，显露出一众身着黑色劲装有黑巾蒙面的精悍男子身影，人人手中持有长刀，在火光的映照下散发着幽幽寒光。 而在这帮大汉的簇拥下，一名身形颇为魁梧的蒙面大汉大咧咧地直立于船头，在此人左眼处有着一道狰狞疤痕，使得他整个人平添了几分戾气，而那对半黑半白的眉毛更是极为醒目。 这领头大汉的凌厉目光宛如鹰隼一般，向他们这边远远投射过来，目光中带着一丝淡淡的煞气，即便隔着一段距离，仍旧能够令人心生寒意。 胖子此刻面色已经变得极为凝重，向前走了两步，盯着对面的那蒙面大汉，沉声说道， “你们是何人，找本少何事？” 胖子并没有选择掩饰身份，他心中很清楚，对面这帮人明显就是有备而来，那些无谓的挣扎并没有什么作用。 见胖子主动站了出来，那领头大汉半黑半白的眉头一挑，有些诧异地望了前者一眼，显然没想到他会如此干脆地承认自己身份。 当然，这份诧异仅仅只持续了一瞬，那领头大汉紧接着便收敛心神，高声说道， “在下见过曹二少！” “我家主人对曹二少仰慕已久，今日专门派我前来，接二少到我家主人府上一叙！” 闻听此言，林辰嘴角不禁勾起了一抹不屑的冷笑。 仰慕已久？ 净说些屁话。 人人手持火把长刀，深夜于湖中劫道，这算是什么待客之道。 而一旁的胖子显然也是同样的想法，眉头缓缓紧皱了起来，心中泛起了嘀咕，同时开口询问道， “你家主人是何人？” 那领头大汉桀然一笑，冷冷答道， “我家主人身份此刻还不便透露，等曹二少到了府上自然能够得知。” “二少，跟我们走吧。” 闻听此言，胖子脸颊上顿时有着怒火升腾而起，怒叱一声， “大胆！” “什么混账东西，也敢在本少面前摆谱，既然听说过本少的名头，那你们应该也知道知道本少的身份吧，是谁给你们的胆量，敢对丞相府下手！” 面对他的斥责，大汉眼神陡然间锋利了起来，连说话的语气也变得极为生硬与冰冷， “怎么，曹二少，你以为我是在跟你商量？” “好好看看现在的局势吧，莫不是你以为就凭你们几人，能够拦得住我们不成？” “曹二少，我可是好言相劝，我家主人说了，若是你能够配合的话，不要轻易动武，希望你自己能够识得时务！” 此言一出，胖子面色已经变得极为难看了，他今日来赴宴可是一共就带了那么几个随从，此刻已经落入了水中数人，如今自己这艘船上，除了他自己和林辰李忠主仆二人之外，就只剩下了一名船夫，另外还有两名随从。 而在对面，明眼可见的便有着数十人之多，船舱里面还有没有人目前还不能确定，这人数差距可是极大，根本没有反抗的可能。 林辰也是紧紧盯着对面船上的那帮蒙面人，心中思绪极速翻飞。 这些人到底是什么身份？ 看他们的目标，显然是奔着胖子而来，虽然还不清楚到底有何目的，但是必然能够跟曹相扯得上关系。 以曹相如今在大雍朝堂上的威望和地位，敢如此对他儿子下手的人，显然并没有几个。 到底会是谁呢？ 而就在林辰沉神思量间，一道细如蚊蝇的声音已经传入了他的耳中， “公子，此处形势危急，宜当速退才是！” ------------ 第一百七十二章 你水性如何？ “公子，这帮人明显来者不善，此处极为危险，属下先护你离去。” 李忠嘴唇微微一动，再次用出了传音入密的功夫，向林辰请示着。 林辰冷冷地瞥了一眼前方拦住去路的那数艘木船，漆黑如墨的眼眸中泛起凛然寒意，缓缓摇了摇头，侧过身来对李忠轻声说道， “不用着急，先看看形势再说。” 李忠闻言顿时心中大急，古板脸颊上也带上了一抹焦虑之色，继续劝解道， “陛、公子，您可是万金之躯，怎么轻易 犯险啊！” “若是一旦...” “属下万万不敢从命啊！” 情急之下，这位御前总管太监甚至差点就接连说错了话，好在都反应了过来，但是急切之情由此也可见一斑。 开玩笑若是大雍 当朝皇帝在他的 保护下在出宫来微服私访的过程中出了任何的意外，那绝对会在整个王朝中掀起惊涛骇浪。 有史以来，可基本上没有任何一位帝皇发生过如此离谱之事，李忠丝毫不怀疑，若是当真出现了难以预料的情况，他的 名字绝对会在史书中留下万古恶名，纵然历经千秋万代也难以洗清。 “公子，为了大雍着想，此刻实在是不能再继续留在这里了！” 李忠再次心急如焚地继续劝谏了起来，言辞也变得更为严厉了几分，就差直接对林辰说出江山不稳的大逆不道 之言了。 而林辰则是不为所动，英俊脸庞上神情都没有丝毫的变化。 李忠并不清楚他所拥有的本事，有此担心自然正常，毕竟林辰自己本来也没有想过将此事暴露在人前，给 自己引来不必要 的麻烦。 更何况，今日这帮凶徒明显是为了胖子身后的曹相而来，目的极为明确，其背后那位所谓的主人所作图谋必然甚大，绝对不能轻易将其无视。 如今大雍面临的局面可谓是内忧外患，南境洛州虓国公吴氏一脉阴谋造反，北境虞国这些年来一直虎视眈眈，还有着朝中日益板结的各方势力斗争愈发激烈，对于林辰来说，局势不可谓不糜烂。 本来他今日能应胖子之邀前来参加这天水湖夜宴就是为了遏制曹相一系的势力，还有就是临时发现的关于那大儒李延宗的线索也是极为关键的一点。 如今，又遇到眼前这帮凶徒，还有其背后代表的那神秘势力，能够打曹相主意的，又岂会是什么寻常之人。 如此人物既然能够针对曹相，日后想要对付他这位大雍当朝皇帝也不是不可能之事，他自然不会轻易放弃如此机会，必然要趁机追查到底。 更何况，林辰自己也有信心，能够在这群凶徒的包围下安然脱身。 讲道理，如果此刻是在陆地上，林辰也许会同意 李忠的建议，暂时先退一步，以避锋芒。 不过如今可是在天水湖中，四周满是芦苇丛与莲藕荷花池，脱身的难度显然低了数个档次，故而他才能够在如此危急的情况下始终保持着绝对的自信。 “不必再说了，我自有安排。” 林辰再次向李忠吩咐了一声，语气也在此刻罕见地变得极为生硬，使得后者接下来苦劝的话直接咽了下去，不敢再继续出言。 作为林辰亲自提拔起来的御前总管太监，李忠显然很清楚自己的身份，说到底，他也不过是皇帝的 奴仆罢了，遇事可以出言相劝，但是只要皇帝下定了决心，那他也就不应该再继续反驳了，身为宦官，肆意干涉皇帝决策可是死罪，他也只能点到为止。 “哈哈哈，曹二少，考虑的如何了？” “告诉你，我的耐心可是有限的！” “要是再不老老实实地跟我们走，二少可就别怪我们不客气了！” 就在林辰这边船上几人各有心思之时，对面那领头大汉再次猖狂大笑了起来。 在他看来，绝对人数的碾压之下，今日早已是胜券在握，只要能够将胖子顺利抓回去，那便是大功一件。 想到临行前自家主人承诺的那丰厚到了极点的海量赏赐，领头大汉的眼神便愈发炽烈了起来，看向胖子的目光更是犹如在看一座金山一般，满是火热。 闻听此言，胖子缓缓握紧了拳头，并没有如先前那般继续出言驳斥，反而保持了沉默，脸上隐隐透露出了一丝决然之色。 而就在此时，林辰悄悄向他这边靠了过来，目不斜视地正对着不远处木船上的那伙凶徒，同时轻声问道， “胖子，你的水性如何？” 胖子闻言微微一怔，而后便立刻明白了林辰的意思，深深地瞪了对面一眼，狠狠咬了咬牙，回答道， “会一点！” 知晓了林辰想法的他没有表现出丝毫的犹豫，他很清楚，一旦落入对面那伙凶徒的手里，必然凶多吉少，为今之计也就只有殊死一搏了。 不得不说，胖子作为丞相府二少爷，从小锦衣玉食，能够有 如此心性，已经相当不凡了，这也是林辰最初能够对他感到欣赏的原因之一。 今日危急的情形，若是放在寻常那些纨绔放荡的世家子弟身上，不被吓得尿裤子都算是心理素质极强的了，更不要说还能有反叛的心思了。 而从这一点上，也能看得出一些曹相家风之严谨。 “李忠，动手！” 听得胖子所答，林辰眼神 一厉，同样没有丝毫的迟疑，直接大喝 了一声，同时一脚踹出，直接将胖子给踹下了船，跌落到了冰凉湖水之中！ 而他自己也同样在此刻直接跳入水中。 听得 林辰的命令，李忠立时心领神会，双手一翻便有着数枚银针出现在了掌心 ，紧接着便是手腕一抖，运起雄厚内力，将银针猛地全部甩出，向着那伙凶徒爆射而去！ 几人动作一气呵成，几乎就是在电光火石之间，对面那伙凶徒还来不及有丝毫的反应，李忠的银针便已然袭至面前！ “啊！” “啊！” “……” 数道惨呼声几乎同时响起，那几名手持火把的蒙面凶徒纷纷惨叫着翻倒进了湖水之中！ ------------ 第一百七十三章 被旱鸭子坑惨了 突如其来的袭击，立时引起了大乱，随着那几名手持火把的蒙面凶徒跌落湖中，原本平静的湖面剧烈震荡了起来，极为紧张的场面顿时产生了难以预料的变化。 “混蛋！” 见此情形，那领头大汉睚眦欲裂，怒吼一声，紧接着便立刻展开了行动， “快快，将船靠上去！” “朝船上放箭！” 领头大汉抽出长刀，振臂高呼，紧紧盯着李忠的身影，阴鸷眼眸中涌动着的无尽怒火喷薄欲出。 他怎么也没想到，面对如此悬殊的人数差距，对面居然还敢反抗，甚至主动出手袭击。 而听得他的厉声怒吼，那船上那一众手下也是立刻从惊讶的状态中缓过神来，纷纷举起手上弓弩击发，数十道弩箭瞬间便朝着对面的小船上爆射而出。 唰唰唰！ 面对漫天爆射的弩箭，李忠古板脸颊上神情始终淡漠，没有受到丝毫的影响，毕竟以他的身手，应对这等场面并不算棘手。 随手将船只上的几支火把打落熄灭之后，李忠毫无恋战之意，直接一个猛子扎入了水中，随着水花翻腾消失得无影无踪。 只不过船上原本剩下的那几名随从还有船夫可就有些悲惨了，虽说他们几人多少也会些拳脚，但也不过只是些三脚猫的功夫罢了，面对着迎面爆射而来的弩箭基本上没有任何还手之力，直接被数道弩箭洞穿身体，纷纷惨叫着跌入了水中，伤口中的鲜血喷流而出，将大片湖面染成一片殷红。 而此刻，那群明显训练有素的凶徒也已经驾船围拢了上来，领头大汉手持长刀立于船头，带着怒火的目光极速扫过湖面，想要从中找出胖子的身影，但却是一无所得，心中瞬间大急。 他们今日如此大费周章，可完全是冲着胖子曹尚这位丞相府二少爷来的，可谓是做足了准备，不仅选拔的人手都是精锐，而且这处伏击地点也是经过了精挑细选，前后数里之内，几乎没有其他船只通行，完全可以做到悄无声息地将人带走，不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原本是一个极为周密详实的计划，但出现了这般岔子，若是一旦失手，空手而归的话，别说是他自己了，日后也再难得到重用不说，他们今日参与行动的所有人还都得受到极为严厉的惩处，后果可谓是相当严重。 “快，你们几个，立刻下水去搜！” 眼看自己用目光搜寻无果，领头大汉眼神一厉，手中长刀猛地一挥，当即厉声高呼了起来， “其他船立刻散开搜寻，注意不要放箭，要抓活的！” “事关大人的大计，那死胖子今日绝对不能放跑了！” 噗通！ 听得他的命令，几名熟悉水性的蒙面大汉立刻从船上跳入了湖中，同时几艘船也纷纷四散开来，扩大范围展开搜索。 领头大汉立于船头之上，紧握手中长刀，面色铁青，紧紧盯着波涛起伏不定的湖面，不敢放过一丝一毫的细节。 …… 另一边，在一处四周满是芦苇丛包围的滩涂中，原本平静的深沉湖面上陡然泛起一阵细微波澜，而后一高一胖两道身影缓缓浮现而出。 哗啦！ 林辰浮出水面，缓缓走上滩涂，牙关紧咬，一手拉着胖子衣领将死沉死沉的胖子拖上岸，而后便直接瘫坐在了旁边，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此刻，就算是再有涵养的人，恐怕也难以保持心中的平静，林辰也不例外，看着半昏半醒的胖子，他不由得在心中暗骂了一声。 这该死的胖子居然是个旱鸭子！ 亏他还大言不惭地说他自己‘会一点水’，实在是太过可恶！ 方才两人跳入了湖中之后，林辰方才发现，这家伙可以说是一点水都不会，要是让他自己涉水跑路的话，恐怕还不等游出去几丈的距离就直接华丽丽地沉湖了。 要不是有林辰死死拽着胖子，强拖着他借着夜色还有湖面上掀起的波涛掩映，再加上后者多少还懂得自己憋气，不会被直接呛死，今日他们两个可就要彻底交代在这里了。 这还好林辰本身就有些底子，要是真换了那病恹恹的唐少天来，此时估计早已溺死在了湖中。 当然了，估计那唐少天也不会如林辰这般出宫微服私访，遇到如此险境。 重重地喘了几口粗气，略作调息之后，林辰方才渐渐缓了过来，伸手拍了拍胖子的脸，后者并没有什么反应，显然是方才游到后程的时候呛了几口水，已经昏迷了过去。 见此情形，林辰不由得苦笑着摇了摇头，这家伙今日要不是与他同船而行的话，估计已经是凶多吉少了。 哗啦！ 就在此刻，湖面上再次泛起阵阵涟漪，林辰眉头瞬间皱起，目光中散发出凌厉之色，侧目向前方望去，只见到是李忠涉水而来，凝重的面色方才渐渐缓和了下来。 方才在跳入湖中之前，他暗中向李忠比了个手势，指明了方向，此刻方才能够聚到一处。 “公子，您没受伤吧？” 李忠刚一上岸便赶忙关心起了林辰的情况，他孤身一人显然没有后者强行拖着个累赘那么大的消耗，此刻余力尚有不少，气息依旧均匀绵长。 林辰随意地摆了摆手，示意无妨，漆黑如墨的眼眸中泛起凛然寒光，开口询问道， “能看出那帮人的来路吗？” 李忠摇了摇头，答道， “回公子的话，那帮蒙面凶徒身上没有带着什么明显的物件，属下也看不出来路。” 闻听此言，林辰眉头微微皱起，陷入了沉思之中。 这帮蒙面凶徒到底是谁派来的呢？ 要说他现在最怀疑的人选，无疑就是那位在夜宴上突然出现的蓝先生了。 先前不论是胖子还是小妖女等人，可都不知道此人的行踪，本来事情就极为反常，如今又碰上了这档子事，很难不让人将这两件事联系到一起。 想要弄清楚那帮人的身份，看来还需要好生谋划一番才是。 ------------ 第一百七十四章 大抵是喝多了... “李忠，我看那伙蒙面凶徒一定不会善罢甘休，一会儿可能就搜索到这里来了，你找准时机拿下其中一两个人，问出他们的来路。” 林辰眼眸中闪烁着神色莫名的光泽，盯着李忠沉声说道。 听得他的吩咐，李忠当即应下，但是为了前者的安全考虑，他还是再次开口劝道， “公子，那伙蒙面凶徒人数不少，此地危机重重，属下觉得还是先保您安全离去，然后再调查他们的身份为好。” “公子放心，以属下的本事，抢一艘船将您送出去还是没问题的。” 闻听此言，林辰嘴角缓缓勾起了一抹笑容，还是拒绝了他的好意， “不必了，李忠，我自己心中有数，你就不用再劝了。” “更何况，你还看漏了一点。” 李忠很是诧异地看了林辰一眼，不自觉地问道， “属下愚钝，还请公子示下。” 林辰侧目瞥向昏迷不醒的胖子，眼眸中的神色晦暗不定，淡淡说道， “若是我所料不错的话，这帮凶徒是不会对我下手的。” 听得林辰这‘莫名’自信的话语，李忠心中却是变得更加的疑惑了起来。 林辰显然不想在这个问题上继续深究下去，话锋一转，吩咐道， “行了，先将眼前的麻烦解决了再说。” “先把胖子弄醒吧，要是干拖着他后面可是不小的累赘呢。” 说完，两人便一齐将胖子身体摆正，一人掐人中，一人用力挤压着后者腹部，很快也便有了动静。 “哇！” 随着大量的水从口中喷出，胖子猛地睁开了眼，坐了起来，脸色一片泛白，而后剧烈喘息了起来。 “咳咳咳！” 咳嗽干呕了数次之后，胖子方才渐渐缓了过来，苍白的脸颊上也重新恢复了红润。 见他安然无恙，林辰淡笑一声，调侃道， “胖子，不是我说你啊，要不是还好我多少有点底子的话，今日咱俩可就一起沉湖喂鱼了。” 听得此话，刚刚缓过来的胖子不禁老脸一红，弱弱答道， “以往是会些水来着，今日大抵是夜宴上喝得有些多了...” 说完，胖子更是直接从地上爬了起来，极为郑重地冲着林辰作揖，行礼致谢。 要不是有林辰在，现在的他恐怕早已经落入了那帮蒙面凶徒之手，后面将要遇到何种情况，虽尚未明知，但想来也不会有什么太好的结果。 只是他这番动作刚一做出，就被林辰给摁了下来， “胖子，我们现在可还没跑出去呢，不必急着感谢。” 林辰摁住胖子，两人压低身子伏在滩涂上的芦苇丛中，隐藏住身形之后，方才轻声说了一句。 经历过先前遭遇的险境之后，两人的关系也明显变得更近了一分，此刻林辰很是自然地喊出胖子的诨名，两人都没有什么太多的反应。 而听得他这么说，胖子也是了然般点了点头，伸手捂着嘴悄声问道， “李兄，我们现在这是在哪啊？” 林辰目光透过芦苇从间隙向外望去，观察着外面的情况，同时答道， “还在天水湖中，那伙人看样子似乎正在四处搜寻我们的踪迹呢。” 正说着，外面就已经有着阵阵水流激荡之声远远传了过来，在林辰视线中，昏暗的夜色下，只见远处那十数道火把光泽忽明忽暗，已然四散开来，其中有两支火把同舟，正朝着他们所在的方向缓缓而来。 胖子顺着他的目光向外看去，立时便发现了那边的动静，胖脸上不禁泛起了一丝凝重之色。 “胖子，你可知道这些人是什么身份么？” 林辰头也不回地观察着形势，沉声发问。 胖子有些茫然地摇了摇头，答道， “不太清楚，这帮人很面生，我从来就没见过。” “尤其是那个眉毛半黑半白的领头之人，我在京城中从来就没听说过此人。” 闻听此言，林辰眉头一挑，眼睛微微眯了起来，侧脸看向胖子，继续询问道， “看他们的意思，好像是要把你抓走，难道是为了对付令尊曹丞相不成？” 此言一出，胖子心中立时一惊，面色也逐渐变得难看了起来。 方才还在船上的时候，他本就有这方面的考虑，但是经历了一番湖中惊险，陷入昏迷又重新醒来之后，脑袋中还是感到有些昏昏沉沉，直接将这茬给忘了个干净。 此刻听得林辰又重新提起，自然猛地惊醒了过来。 这帮蒙面凶徒一看便知来历不凡，要说只是哪位世家公子哥跟他闹了些矛盾，想要派人来为自己出口恶气的话，这种说法显然站不住脚。 既然如此，那也就唯有林辰方才所说的那一种可能了，这帮蒙面凶徒是为了他背后的曹相而来。 想要绑架他，来威胁他父亲曹相？ 想到此处，胖子牙齿顿时紧咬了起来。 林辰也趁此机会引导着他的思绪，想要正好从中探得一些曹相那边的隐秘之事， “胖子，你想想，是不是最近令尊曹丞相他在朝中跟什么人结怨了？” 胖子并未立刻答话，而是皱着眉头沉心思量了几息，而后方才无奈地苦笑了一声， “李兄，要是按这么说的话，那跟我爹在朝中结下梁子的人可确实不少。” “你也知道，我大雍当朝丞相这个位置朝堂上可是有不少觊觎之人，再加上平素里经手的那些政务，与人有恩怨那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了。” 闻言，林辰漆黑如墨的眼眸微微闪烁，英俊脸庞上神情莫名，接着引导道， “胖子，这话确实没错，不过你要想啊，眼下这帮蒙面凶徒行动整齐划一，明显是训练有素的杀手，这可不是寻常大臣家里能够培养得出来的。” “能够拥有这般底蕴和实力的人，想来我们整个大雍王朝也没有几个吧。” 这一席话听得胖子顿时一怔，而后立刻便被点醒了过来，眉头一挑，回应道， “对啊，李兄，要不是你提醒我都没注意！” “这些人怎么可能是朝中那些文臣们派出来的！” ------------ 第一百七十五章 暗中反击 有了林辰方才的一语惊醒梦中人，胖子瞬间便想明白了其中关窍，面色也变得愈加难看了一分。 按照目前他们所面临的情况来看的话，这件事情确实没有那么简单，既然有人能够不顾影响地对他这位丞相府的二少爷出手，背后图谋必然甚大。 要知道，在朝野纷争中，大多数情况下，对立的双方还是会有一定的默契存在的，是能够将矛盾冲突克制在一定范围之内的。 就比如说在一方取得绝对压倒性的胜势之前，是不会轻易地对对方子嗣下什么重手的，这也算是为了防止对方狗急跳墙，做出什么鱼死网破般的疯狂报复举动所提前做出的妥协。 而如今，既然那伙蒙面凶徒背后之人已经公然对胖子下手，那无疑也就意味着他们这方势力已经跟曹相一脉彻底撕破脸了，而就算那领头大汉口中说什么请丞相府公子上门做客，也不过就只是个口头说辞罢了，实际情况根本都不用细想。 胖子紧皱着眉头沉心思量着，片刻之后，深邃眼眸中突然泛起一道寒光，口中也不自觉地轻声呢喃了几句。 由于他的声音几近于无，林辰并没有听清他方才说的到底是什么，不过看前者的表情也不难看出，他已经大概猜到了那伙蒙面凶徒的身份。 只是，胖子此刻显然没有要讲出来的意思，注意到了这个情况，林辰也很是明智地没有直接开口追问。 有些事情若是胖子不主动说出口，林辰现在一问无疑显得太过刻意了些，容易暴露他的身份不说，还可能引起胖子背后的曹相的警觉，这种蠢事林辰向来是不会干的。 既然胖子这边的得不到想要的答案，那就只能从那帮人的身上来寻找答案了。 想到此处，林辰眼睛不禁缓缓眯了起来，凝神看向外面那艘逐渐逼近过来的船只，紧盯着船上那两道手持火把长刀的身影，目光中涌动着丝丝煞气。 沙沙沙。 李忠也在此刻轻轻匍匐着悄然来到了林辰的身侧，压低声音请示道， “公子，属下现在应该怎么做，还请示下。” 林辰嘴角勾起一抹森然笑意，朝着那艘逼近船只的方向努了努嘴，淡淡吩咐道， “诺，看见那艘船了吗，一会儿等他们靠近之后，有没有把握将船头那两人控制住。” 说着，他还特意补充道， “看他们这样子，船尾应该最少还有两人在划水，这四个人有把握对付吗？” 听得他的问话，李忠冷冷地向那艘船上望了一眼，古板脸颊上神情淡漠无比，只是在面对林辰的时候方才会显露出一分恭敬之意，轻声答道， “公子放心，收拾这几人不需要非费多少手脚。” 简简单单一句话，便彰显出了这位武学造诣高深的御前总管太监那一身极为精湛的本事。 林辰缓缓点了点头，而后还是有些不放心地提醒道， “现在为了搜捕我们，他们这些船只都散开了，你一会儿动手的时候切莫搞出太大的动静来，以免打草惊蛇。” “一旦惊动了其他方向的那些蒙面凶徒，那今日便有些麻烦了。” 听得她的吩咐，李忠再次重重地点了点头， “公子放心，属下明白该怎么做！” 说罢，李忠便匍匐着身子向侧方缓缓挪了过去，直到整个人藏进了那一处茂盛芦苇丛中，逐渐失去行迹。 做好了布置，林辰这才松了口气，转脸再次看向胖子，却接着昏暗光线发现后者此事脸上的神情颇有一些古怪。 只见胖子很是惊讶地直直盯着他，眼睛一眨不眨，仿佛是两人最初刚认识时那般，嘴唇微微张开着，似乎想要说些什么，但最后还是整个人欲言又止。 见他如此反常的情况，林辰不禁眉头一挑，随意询问道， “胖子，怎么了？” 胖子闻言立刻从半失神的状态中清醒了过来，侧过脸看了看李忠消失的那处芦苇丛，而后方才再次看向林辰，感慨道， “李兄，照兄弟我的看法，你这名侍卫可属实是有些不凡啊。” 这显然并非是胖子为了吹捧林辰而故意说的场面话，反而是他心中真情实意的流露。 毕竟没有对比，就体现不出差距，他此次前来参加天水湖夜宴，可是带了好几个精壮随从，相比之下，林辰单单只带上了一名随从的行为就显得有些不够排场了。 但是如今，在经历过最初那群蒙面凶徒的袭击之后，胖子他自己所带来的那几名随从此刻应该都已经葬身鱼腹了，唯有林辰的随身护卫毫发无伤不说，还能够有余力展开反击，这一点也是看得胖子眼热的很。 当然，他心中也十分清楚，能够有如此随从贴身护持，林辰的身份可并不像他表面上表现出来的这般简单。 面对胖子口中突然蹦出的这么一句感慨，林辰哑然失笑，缓缓摇了摇头，给前者递过去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 见状胖子立时便明白了他的意思，有些不好意思地咧嘴一笑，便匍匐在地不再多问些什么。 两人心里都是门清，彼此之间有些秘密是不能随便透露出来的。 他们的注意力再次集中到了那艘缓缓逼近的船只上，只见船身已有大半已经进入了他们二人此刻藏身的这一大片芦苇荡之中，船头的那两个蒙面大汉手中的长刀也已经换成了木浆，正半弯着腰不断挥打着四周茂密繁盛的芦苇，认真检查着其中有没有人在此藏匿的迹象。 眼看着船只离自己所在的方向越来越近，胖子的呼吸也渐渐变得愈发急促了起来，虽然他也想尽力保持平淡的心绪，但每每想到对面一共有着数十名蒙面凶徒，论人数来说远超自己这一方的时候，心中就难免产生惶恐之意。 “李兄，我们要不...” 胖子整个身体压得更低了一分，转脸对林辰悄然说道，但还没说完，就被林辰的手势给直接打断了下来。 ------------ 第一百七十六章 暗度陈仓 “嘘！” “胖子，噤声！” 林辰一根手指放到嘴唇上，向胖子低喊了一嗓子。 胖子自知此刻就是最应该豁出去的时候，也连忙点了点头，而后便再次保持了沉默。 稳住了胖子，林辰接着便目不转睛地盯着那艘船只，浑身肌肉都紧绷了起来，精神集中到了极点，随时准备应对任何可能出现的突发情况。 在昏暗的环境下，他隐隐约约能看到在那船只的侧后方，有一道偏瘦身影正猫着腰，缓步窜到了船只之上，紧接着，便有着数道极为细微的沉闷声响传了出来。 砰砰！ 而这般情况也瞬间变引起了船头上那正在负责搜索的那两道人影的注意，他们两人纷纷转过头去想要观看，但显然早就已经落后了半步。 随着两人面前一道黑影闪过，那两名蒙面凶徒仅仅在两息之间便应声倒地，咽喉处的那道狰狞伤口中瞬间涌出了无尽热气腾腾的鲜血，双眼暴突，看上去几欲从眼眶中直接爆出来，捂着喉咙半天喊不出一个字来。 就连他们两人手中本来持有的火把，在落下之前也被李忠稳稳地接了下来，没有引起任何意外的发生。 四周仍是一片静谧的氛围，没有引起另外几艘离得近的船只的丝毫注意，李忠这番表现可以说是相当得力了。 等李忠拿着木浆将船停在林辰二人不远处的时候，后者两人方才仔细地观察完周围形势，确认无忧之后，缓缓起身登上了船只。 刚上船，一股浓郁的血腥味就扑鼻而来，使得林辰皱了皱眉，更是在心中暗道了一声‘不好！’ 他突然发现刚刚忽略了一个很重要的问题，他忘了叮嘱李忠尽可能得要留下活口了！ 这帮人的身份来历还需要搞明白才行，要是仅仅只为了带着胖子逃走，显然并没有太多必要搞得这么复杂。 不过好在李忠很快就给了他一个安心的答案， “公子，船头那两人已经都解决了，还有一人在船尾一人在船舱位，除了船头那两人属下怕他们有所就戒备所以下了重手之外，剩下的那两人都昏迷了，已经被属下扔到了船舱内。” 闻听此言，林辰脸上不禁扬起了一抹笑容，不由得伸手拍了拍李忠肩膀，而后便带着后者和胖子两人俯身钻入了船舱之中。 只见那两名蒙面大汉斜躺在船舱内，林辰随手就扯下了他们脸上蒙着的黑巾，露出其下被遮掩住的面容。 “胖子，你可认识这两人？” 林辰转脸看向胖子询问道。 胖子仔细端详了几眼之后，方才摇头答道， “不认识，确实陌生，看他们这样子应该不是京城之人。” 林辰又俯下身，在那两人衣服上下仔仔细细地摸了一遍，除了从他们怀中掏出了几枚暗器和几只玉瓶之外，别无旁物。 能够表明他们身份的东西，林辰可是一点儿都没有搜的出来。 见此情形，林辰眉头不禁缓缓皱了起来。 居然又是死士！ 从搜出的这些东西中不难看出他们的身份定然是一群死士，这让林辰暗中吃了一惊。 近来发生的一系列事情中，有好几桩其中都有着死士若隐若现的身影。 宁家遇袭损失惨重，赵高遇刺身亡，还有此时这天水湖才子夜宴，也出现了这么一群来历神秘的死士想要对丞相府少爷下手。 虽然还搞不清楚他们的具体动机，但林辰心中清楚，在如今暗流涌动的大雍朝廷内外，必然已经有不止一方的势力按捺不住了。 那盘踞洛州的虓国公吴荣就是最为典型的例子，按照先前那户部侍郎吴峰的交代，当初宁家在魏州馆驿遇袭之事便是出自洛州虓国公府的手笔。 而今夜，这些死士的身份，也是林辰迫为需要查清的要紧之事。 当然，此时直接在船舱里审问显然并不是一个很好的选择，在这万籁俱寂的环境中但凡出现一点稍微大点的动静，都能够传出去好远好远，更不用说审问时可能会出现的那些不太和谐的场面了。 为今之计，既然已经抓到了两人，那接下来就要考虑先安全离开此地，再做良图了。 而显然，与林辰同样想法的此间并不只有他一人，胖子也正定定地看着他，询问起了下一步的安排， “李兄，现在这艘船是抢到了，我们应该怎么从他们这四周的包围中能够出去啊。” 不知不觉中，连胖子自己都没有注意到，经过了这一番的折腾过后，两人之间的关系比起昨日初识时几乎已经是完全掉了个个。 现在胖子已经完全将林辰当成了脱困的主心骨了，这在以往可是极为罕见的举动。 听得此问，林辰摩挲着下巴，眼眸中光泽频频闪烁，陷入到了沉思之中。 几息之后，他紧皱的眉头缓缓舒展开来，看着倒地昏迷不醒的那两人，吩咐道， “李忠，去把外面已经死了的那两人给扔进湖里去。” 李忠领命而去，林辰这边也没闲着，直接动手将那倒地那两名凶徒的外衣给扒了下来，紧接着便套在了自己的身上。 由于林辰身影修长高大，比起那两人还要高出不少，这贴身的黑色劲装穿上之后显得有些鼓鼓囊囊，并不合身，不过在外面漆黑夜色中也看不出来，已经足够应付大多数情况了。 等李忠折返回来之后，林辰便将另一套外衣给他扔了过去。 两人换好衣服，在脸上蒙上黑色方巾，只露出一对纵横捭阖精光四溢的眼睛，整个人的气质也顿时发生了极大的变化。 盯着林辰这一系列动作，胖子几乎要看傻了眼，他万万没想到林辰居然会有如此大胆的想法。 林辰对着胖子微微一笑， “胖子，一会儿你就呆在船舱里，看好这两人，千万别冒头。” “我刚才看过了，今夜雾气很重，他们那些船只又分得很散，隔得远了就看不清彼此之间的状况，正适合我们暗度陈仓！” ------------ 第一百七十七章 迷雾潜行 “借着夜色，他们也轻易不会发现我们船上的异常情况。” “只要能够驾船向西北方向驶出去几里，到时候就算他们发现了不对想要追赶，那也来不及了。” 林辰的淡笑声中伴随着极为强烈的自信，使得胖子眼眸中精光大盛。 此刻，后者心中已经对林辰产生了极大的钦佩之情。 胆大心细，这计划当真是绝了。 不过紧接着，林辰后面的一句话，便让他有种哭笑不得的感觉。 “胖子，他们的衣服你穿不上，就算穿上了也容易露馅，还是直接呆在船舱里不要出来为好。” “看好这两人，一定别让他们醒过来跑了。” 胖子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而后极为郑重地对林辰说道， “李兄，今日若是能够顺利脱困，兄弟我这条命可全是你救回来的了。” “日后你但有所需，兄弟我绝对竭尽全力相助。” 说罢，他便直接神情严肃地拱手行礼，一揖到底。 林辰随手便将他扶了起来，淡笑着回应道， “胖子，先前你在夜宴上出言维护我的时候，我可还没谢谢你呢。” “朋友之间理应相互扶持，又哪里还用说个‘谢’字呢。” 嘴上虽是这么说，林辰心中却是暗叹了一声。 胖子啊胖子，日后你我之间的关系究竟如何，现在可还说不准呢。 要不是胖子与曹相的父子关系，林辰完全没必要纠结。 他方才所说的也算是真心话，先前胖子在夜宴中挺身而出，为了维护他的声誉，不惜跟相处多年的世家公子哥袁庆等人翻脸对骂，这一点属实十分难得。 此事里面纵然有着胖子自己好面子，不想自己请来的人被别人瞧不起的成分存在，但说到底，还是给林辰留下了极为深刻的印象。 仅这一件事，便值得林辰出手救他一命。 更何况除此之外，林辰本就颇为欣赏胖子的脾性，还有想与其交好来了解京城各大世家包括曹相在内隐秘消息的打算。 至于胖子父亲曹相那边，林辰心中也很清楚，万一前者在将来的某一天当真阴谋造反，想要做掉自己这个大雍皇帝，那也就是双方彻底决裂的时候了。 到了那时，两人的立场便是处在天然的对立面，矛盾自然也将难以调和。 只不过，就目前来看，他们双方还是能够在大多数事情上以诚相待，已经算是不错的结果了。 “行了，收拾好了，我们立刻出发。” 看着一切准备就绪，林辰大手一挥，便带着李忠钻出了船舱，留胖子一人在内看守着那两名昏迷不醒的凶徒。 “公子，您也进去歇息吧，由属下来驾船便是。” 还不等林辰下令，李忠就先想要主动揽下事务。 林辰淡笑着摇了摇头， “不用，你我一同便是，你没看到他们这些人的船上也都是相似情况吗，只留你一个人驾船岂不令人生疑？” 闻听此言，李忠连忙躬身说道， “与您同船就已是属下僭越了，若是再...” 林辰很是无奈地撇了撇嘴，直接挥手将他后面的话堵了回去， “行了，跟你说过多少遍了，出来在外面别搞家里那些上下尊卑那一套。” “怎么，难道我也是那手无缚鸡之力的人吗？” 方才林辰强拖着胖子在湖中游出去老远，此等情况李忠自然看在眼里，心中早已经对这位皇帝陛下的看法大为改观。 当初他在宫里职位不显的时候，就总听众宦官说先帝皇三子唐少天身体孱弱多疾，等唐少天登基之后，宫中又隐隐有着皇帝陛下雄风不振的传言流出。 本来李忠本来对此就是半信半疑，后面直到当初林辰亲自召见他暗中调查户部侍郎吴峰的时候，他才逐渐有了自己的看法。 当初的林辰虽然不曾展露什么体魄，但是仅仅看面相便能看出一二，天庭饱满，面色红润，一点儿都不像是身患隐疾的样子，这就使得李忠心中的疑惑打消了大半。 而直到今日，更是让他对皇帝健康状况的看法彻底改观。 胖子这家伙可是足足有二百多斤，落入湖中之后还是直接被呛的溺了水，一个正常的成年男子都很难在湖中将其控制住，更不要说还能强行拖着游出去一段不短的距离了。 要不是林辰身份实在是太过特殊，李忠此时甚至完全不需要有丝毫的担心。 但也恰恰是因为前者的身份特殊，也是令得他谨慎到了极点，生怕一个不慎出现任何的闪失，引发整个大雍王朝的剧烈震荡。 等看着李忠躬身应是之后，林辰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吩咐前者在船头划桨驾船，自己则是在船尾观察形势，同时还能隐匿身形，不至于被立马发现，两人商议已定，便各持船桨走到船只的首尾之处。 不多时，这艘停泊在芦苇荡中已有不短时间的船只就再次缓缓启动了起来，倒退出芦苇荡，朝着西北方向驶去。 此时已至深夜时分，湖面上雾气愈发浓重，寒意袭人，相隔数丈之外，便难以看清全貌真容，这也给林辰他们创造出了极大的便利条件。 船只贴着一道芦苇丛缓缓前行，中间还从其他几艘蒙面凶徒所驾船只的旁边擦肩而过，林辰与李忠一前一后，俱是与他们这些人相同的打扮，再加上时不时会有那位领头大汉中期十足的怒吼声在湖面上频频响起，要求众人加快搜索进度，所以那一众蒙面凶徒的注意力都集中到了湖面之上，并没有对林辰他们产生丝毫的怀疑，一行都进行的相当得顺利。 直到眼看就要驶出那群凶徒船只集中的区域，林辰面色也变得轻松了下来，放眼向前方远远眺望了过去。 只见在一片朦胧雾气中，前方隐隐约约显露出两艘船只横亘于湖面之上的黑影。 而与其他船只有所不同的是，那两艘横在湖道上的船只并没有在周围游弋，一直拦在湖道正中，似乎正是为了拦截而专门做出的安排。 ------------ 第一百七十八章 老老实实跟我们走！ 注意到前方横亘的那两艘船，林辰眼睛微微眯起，眼底深处闪过一缕精芒。 只要顺利通过了这两艘船的封锁，今日之危便算是解了大半了。 压低声音将李大唤了过来，林辰正想要对前者交代几句，忽然后方远远传来了几道微弱的惊呼声，瞬间打断了他的安排。 “来人，拦住她们这艘船！” 如此情形不用想都知道定然是那伙蒙面凶徒做的好事，林辰原本不想予以理会，但是随后紧接着传来的几道娇斥声却是将他的注意力吸引了过去。 “什么人，你们要干什么？！” “敢拦我们小姐的船，你们好大的胆子！” “……” 林辰转身向后方望去，在朦胧雾气的遮掩下，那边情形看得并不真切，只能隐约望见远方湖道中央有一艘小船被那伙蒙面凶徒拦截了下来，小船上有几道纤细苗条的身影在那几名穷凶极恶的歹徒逼迫下正在慌乱地向后退去。 那是...小妖女的船？ 见此情形，林辰眼神顿时变得凌厉了几分。 这要是换了旁人，他也许完全不必理会，但是见得小妖女被困，他可不能坐视不理。 “李忠，去探查一下前面那两艘拦道的船。” “要是不能直接冲过去的话，那就想办法把上面的人都干掉。” 收敛下心神之后，林辰还是先给李忠下达了命令。 他知道，想要去救小妖女，就得先把这个性格古板的家伙给找个借口支开，给自己留出充分的活动空间来才行。 毕竟作为御前总管太监来说，李忠一丝不苟的作风无疑是值得林辰放心的，但也正是因为这一点，这家伙绝对不可能跟着林辰返身去救小妖女，使得原本马上就要脱困的两人重新落入险境之中。 林辰这大雍当朝皇帝的身份也就决定了很多时候很多事并不能随心所欲的去做，就算他自己想，手下也会出现无数劝阻的声音，就如李忠这般，甚至还有可能冒死进谏，以命相阻。 当然在这一点上，林辰也能理解李忠等人想要尽忠职守的苦衷，也并不会有什么苛责的心思。 所以要想获得一定的自由度，他也只得采取另一种迂回的方式。 果不其然，李忠对于后方传来的呼喊声并没有任何的关注，只是立刻躬身接下了林辰的命令，紧接着便动身入水，将身形隐于黑暗之中，向着前方那两艘横亘于湖道正中的船只悄然潜行而去。 在他的心里，只要能保得皇帝陛下的安全，其他的事统统不值一提。 将李忠安排走了之后，林辰又向躲在船舱里的胖子吩咐了两句，而后便同样下船潜入水中，向着后方那艘被拦截下来的船只游了过去。 此时，后方那艘小船上，那领头蒙面大汉已经带着几个如狼似虎的下属登了上去，手中晃着明晃晃的钢刀，凶恶的眼眸中带着一抹充满火热的神色，而他那紧皱着的眉头则是隐隐显露出了一丝怒意。 感到愤怒的原因无他，面前这突然出现的船只显然已经超出了他的预料之外。 原本按照他们跟湖心岛上的人提前联手做下的安排，等胖子所乘坐的船只出发之后，岛上便暂时封锁了起来，以船只不足为由将其他还未离去的那些才子们拦在岛上，以免中途扰乱他们的计划。 本来今夜一个不慎让胖子弃船逃跑，到现在还没能抓到人，这一点就已经令他极为不快了，如今又突然出现了这等计划之外的情况，更是使得他心中无比烦躁了起来。 只不过，这领头大汉心中的焦躁在他注意到船上被几名侍女护在中间的那绝色小美人之后，便转瞬间消散而去，取而代之的则是心中的一片火热。 小妖女那清丽可人而又古灵精怪的独特气质，对于他们这些整日在刀尖上舔血的穷凶极恶之徒来说堪称具有着最为致命的诱惑，除了这领头大汉之外，其他几个跟随着一同登船的人也同样被她沉鱼落雁的美貌所惊艳，个个露出一脸色相，目光中直欲喷火，眼珠都快要瞪了出来。 领头大汉紧盯着小妖女，不由自主地舔了舔嘴唇，缓缓向前逼近了过去，同时猖狂大笑道， “嘿嘿嘿，今日运气不错嘛，居然还能碰到这么一个小美人儿。” 见他这般模样，向来天不怕地不怕的小妖女此刻毫无惧意，黛眉紧蹙，俏脸上流露出了一抹丝毫不加掩饰的厌恶之色，娇声斥问道， “你们是什么人，拦本小姐的船想要做什么？” “知不知道本小姐身份，难道都活腻了不成！” 领头大汉搓了搓手，厉笑着回答道， “呵呵，小美人儿，我们的身份你还是不要知道的好。” 说着，他那一双阴鸷的眸子里顿时泛起了狠辣之色。 他们此行前来拦截胖子，本就是绝密之事，临行前就被特意吩咐过，绝对不能暴露任何的行踪，一旦走漏了消息他们这一行所有人都要倒血霉。 而今日不慎被小妖女撞破行踪，按照他们以往的处事风格，那必然是要杀人灭口，以绝后患。 要不是小妖女容颜绝美，摄人心魄，此刻这伙穷凶极恶之徒早就已经大开杀戒了。 “呵呵，小美人儿，今日既然遇上我们了，那就老老实实跟我们走吧。” “你放心，只要你能够好生伺候，我们绝对不会伤你半分。” 听得如此恶毒的话语，小妖女白皙俏脸上顿时挂满了寒霜，气得银牙都紧咬了起来。 以往以她的身份，都是只有她去捉弄别人的份，哪里有人敢如此调戏于她。 不过，此刻形势明显对她不利，她也并没有立刻发作，极为警惕地紧盯着对面的动作，同时将袖中本就藏着的一把袖珍匕首暗中倒握在了手中，以备不测。 以小妖女的性子，想要让她委曲求全，那是万万不可能的，若是真到了万分危急之刻，她宁愿自刎求死也不会落入对面的这群恶心之人的手中。 ------------ 第一百七十九章 欺负女人，真是没种！ 领头大汉狞笑着大步向前，挡在小妖女身前的那几名侍女还想要上前阻拦，但被他胳膊用力一拨便统统跌倒了出去，面对这习武之人，她们这群娇滴滴的侍女显然没有什么反抗的余地。 这几名侍女倒地之后，还不等起身，便已经被守在后面的那几名蒙面凶徒给直接强拽了过去，一柄长刀立时搭上了她们修长的脖颈，令得这群姑娘花容失色的同时，身子也瞬间变得僵硬了下来，再也不敢做出任何的反抗。 “嘿嘿，小美人儿，不要再做无谓的挣扎了，大爷我还是很懂得怜香惜玉的。” 领头大汉猖狂大笑着，伸出大手来就要抓向小妖女。 而就在此刻，小妖女红唇瞬间划起了一抹似有嘲讽意味的不屑笑容，素手轻扬，一道清冷寒光在船上骤然间闪烁而过。 “噗。” 一道细微的声响突然传出，那是被刀刃捅破皮肉时所发出的特有的动静。 “啊！” 领头大汉仰头痛呼一声，捂着右手猛地向后倒退了两步，面色瞬间变得暴躁狰狞，即便隔着蒙面黑巾也能看得出其心中涌现出的滔天怒火。 手指缝隙间有着鲜血渗透而出，不断滴落在船头木板上，使得领头大汉睚眦欲裂，直欲陷入暴走之中。 方才就在他大手即将抓到小妖女身上之时，后者藏于袖中的匕首突然显现，直奔他的咽喉处而来，没有丝毫拖泥带水，极为精准，要不是他反应极快，抬手挡了一下，此刻恐怕早已被捅穿了咽喉，这可是足以致命的伤势。 “你，你这个贱人！怎敢如此！” 感受到手心处有着阵阵剧痛传出，领头大汉朝着小妖女愤怒咆哮了起来，那狰狞凶厉的眼神似乎是想要将后者直接给生吞活剥一般。 作为一名老道的精锐杀手，却不慎被一个柔弱女人刺伤，这对于他来说显然堪称是奇耻大辱，万难接受。 小妖女紧握着手中匕首，指向那已经明显陷入癫狂之中领头大汉，贝齿紧咬着红唇，白皙俏脸上显露出了一抹倔强之色，缓缓向后退去。 “你们给劳资闪一边去！” “呸！贱人！你看我怎么收拾你！” 领头大汉猛一挥手，怒吼斥退了身后想要上前来帮忙的属下，目露凶光，眉眼狰狞，直接朝着小妖女爆冲逼近而来。 小妖女此时已经退到了栏杆处，再往后一步便是那漆黑幽深的冰冷湖水，眼看着对面朝着她这边狂怒冲来的大汉，清冷眸子里渐渐泛上了一丝决然之色。 而就在她想要翻身直接投入湖中，以免被这伙凶徒抓住凌辱之际，后方栏杆下的阴影处突然窜出了一道漆黑的人影。 那人影速度极快，众人只觉眼前一花，就已经闪现挡在了小妖女的身前，紧接着便是没有任何花哨的一拳径直向前轰出。 那领头大汉根本没有想到居然有人已经暗中藏在了船中，感受到迎面而来的刚猛拳风，面色瞬间大变，连忙伸出双掌迎上，仓促抵挡。 砰砰！ 拳掌相交的沉闷轰响声瞬间传出，那领头大汉直接应声被轰得倒飞了出去！ 他的右掌心本就带伤，再加上自身本就处于暴怒情绪之中，一时间没有任何防备，被那迎面而来的一拳径直轰飞自然不足为奇。 林辰一击得手，毫无恋战之意，漆黑如墨的眼眸中带着凌厉之色，怒视了那倒地的领头大汉一眼，随手便抓过插在船舱外的两支火把丢到了四周悬挂着的珠帘之上。 这艘小船上四处点缀的锦绣绸缎装饰极多，看起来并不像是王家提供的游船，倒有些像是小妖女自己的行舟，明显是按照女子的喜好专门布置出来的，此刻也无疑是给他提供了极大的便利。 珠帘丝缎遇火即燃，船上顿时升起了一股浓烈烟火，能够阻挡视线的同时，也将双方之间彻底相隔开来。 “呵呵，欺负女人，真是没种！” 林辰冷笑着嘲讽一句，而后便立时后退，随手带了一把已经看得有些呆滞了的小妖女。 “啊！” “噗通！” 在一道尖细的惊呼声中，两人一同落入了湖水之中，平静的湖面上立时激起无数水花翻腾。 “老大！” “没事吧！” 这一系列动作也不过就在电光火石之间便全部完成了，直到此刻，侍立在后面的那帮蒙面凶徒方才反应了过来，连忙提刀上前，分出两人将那倒地的领头大汉扶起，剩余的人则是想要追击，但被燃起的火势所阻，被逼无奈之下只得停下了动作。 “啊啊啊！扶劳资做什么！劳资死不了！还不赶快追！” 领头大汉仰天咆哮，凶恶的眼眸中已经变得一片赤红，今日接连两次眼看就要得手却横生变故，已经使得他几乎完全丧失了理智。 要不是有着严令在身，心中仍然有所顾忌，他此刻早就亲自下水追杀，势必要将刚刚出手的林辰给彻底格杀，方才能解心头之恨了。 听得他的命令，那几个蒙面凶徒一通手忙脚乱，却是连船上的火都灭不了，反而有愈燃愈烈之势，而湖面上林辰与小妖女两人的身影也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 “咯吱咯吱。” 领头大汉紧握着左拳，额头上青筋暴突，顾不上处理右手掌心淋漓的鲜血，狰狞的目光死死地盯着那波澜逐渐平息的湖面，通红的眸子里满是骇人凶光。 虽然方才仅仅打了个照面，但他还是大概认出了出手袭击他的那人的身形，正是先前与胖子同船的林辰。 “弃船！” “立刻派人继续搜捕，还有，给岸上传信，让他们立刻加派人手过来！” “把这天水湖全部封锁，绝对不能让他们逃出去！” 领头大汉强压下心头无尽怒火，重重冷哼一声，再次下达命令，而后转身便走，向他们自己的那艘船上走去。 身后一众属下噤若寒蝉，连忙跟在了他的身后，而旁边那几个正拿刀架在侍女脖子上的人则是开口弱弱问道。 “老大，她们这几个...” ------------ 第一百八十章 果然不是好鸟！ 领头大汉冷漠地瞥了那几名瑟瑟发抖的侍女一眼，声音中带着侵入骨髓的冰寒， “全部杀了！” 此言一出，几名侍女眼眸中瞬间恐光大盛，刚欲开口求饶，然而锋利的长刀已经划过了她们的颈间。 嗤！ 鲜血喷涌而出，几道纤细身影软塌塌地瘫倒了下来，在船上熊熊火光映照下，尽显凄凉与惨然。 而这伙蒙面凶徒显然对此早就习以为常，这辣手摧花的命令更无一人有所迟疑，接着便跟随着领头大汉的脚步，匆匆弃船离去。 小船上火光冲天而起，熊熊火焰猛烈燃烧，浓烟弥漫开来，逐渐将整艘船只彻底吞没，缓缓沉入湖中。 领头大汉眼眸中倒映着这凄凉的一幕，目光中带着无尽的冷漠与冰寒，煞气丛生。 “传令，加紧搜寻，扩大范围，绝对不能让他们跑了！” …… 幽深平静的湖面上，一阵涟漪悄然泛起，紧接着便有一大一小两个脑袋缓缓探了出来。 林辰谨慎地向四周张望了一圈，在确认暂时没有了危险之后，方才半搂着紧靠在怀中的小美人爬上了一片笼罩在芦苇丛中的滩涂。 “呼！” 上了岸之后，林辰立刻松开了怀抱，仰面躺倒在地，重重呼吸了几口清凉的空气，恢复体力。 今晚接连几次冒险救人，尤其是还要带着人在湖中游泳潜行，饶是他这般强悍的体魄，也是有些吃不消了。 不过好在，比起胖子那个‘旱鸭子’来说，小妖女这苗条身子可是要轻盈得多了，再加上后者也多少会点游泳的技巧，这也使他轻松了不少。 要是方才他所救之人还是胖子那个‘旱鸭子’的话，此时两人恐怕早已经双双体力不支，沉入湖底了。 “李森，你、你怎么会在这？” 歇息了片刻之后，小妖女方才开口相问，轻灵的声音中尚还带着一丝劫后余生的颤抖。 林辰淡淡答道， “方才劫你船只的那伙歹人是来抓胖子的，被我们给逃了，就在湖里搜捕了起来。” 接着，他又有些疑惑地问道， “倒是你，怎么会这个时候乘船经过此处呢？” 从先前刚遭遇截击之时，林辰就已经注意到了这个问题，整条湖道上除了他们那一艘船之外，剩余的全部都是那伙蒙面凶徒所搭乘的船只，而再无其他任何从湖心岛上发出的船只踪迹。 他自然也立刻就想通了其中的关窍，在那湖心岛上必然是有人与这伙蒙面凶徒暗中勾结，为了防止他们计划泄露，刻意将湖心岛上将要出发的船只暂且拦了下来。 绑架丞相府二少爷这件事，若是一旦消息败露，曹相追究起来，后果可是相当严重，这伙歹人当然很清楚这一点，做出如此安排也是不足为奇。 既然如此，那小妖女所乘坐的船能够在这个节骨眼上没有任何阻拦地来至此处，就显得很是反常了。 “这天水湖本来就是京城附近踏春游玩的好去处，所以我、我乘坐的船是我们临阳侯府自己家的，不用等他们湖心岛上安排船只。” 小妖女轻声作答，但是紧接着她似乎突然想到了什么，黛眉紧蹙了起来，有些迟疑地继续讲道， “不过...临行前，倒是有人曾经说湖中大雾，想让我们晚些出发，但是被我给拒绝了...” 本就冰雪聪明的她在听到林辰询问之时，顿时便想明白了其中的一些反常之处，此刻心中也已经对整件事有了一个大致模糊的判断。 “哦？当真有此事？” 闻听此言，林辰眉头一挑，眼神顿时变得凌厉了一分，果然不出所料！ “那人是谁？” 小妖女缓缓点了点头，轻声答道， “是那个王家的王岳，就是他在湖边安排船只送人，当时说安排的船只数量有限，已经都派了出去，所以需要等上一段时间，有很多人都滞留在了岸边。” 果然是他们王家捣的鬼！ 听得此话，林辰眼眸中骤然闪烁一抹寒光。 既然有操办夜宴的王家从中作梗，那么此刻这伙在湖中四处搜寻几人踪迹的蒙面凶徒背后谋划之人的身份，那已经是呼之欲出了。 蓝先生，大儒李延宗，有九成以上的可能，今夜发生的事就是出自于他们的手笔！ 那大儒李延宗果真不是什么好鸟！ 直到此刻，林辰也终于确定了那所谓的大儒李延宗到底是何等成分。 建立东湖书院，培植朝中党羽，勾结京城豪商，这一桩桩事情连接到一起，就足以说明此人背后图谋之事非同小可。 若此人当真是一个醉心钻研学问，不欲参与政事的清高儒士，根本就不需要整出这些幺蛾子来。 只不过，此时唯一令林辰感到疑惑的是，胖子是曹相的儿子，曹相又是出自那大儒李延宗门下，此事天下皆知，更何况如今朝堂上曹相一系势力中有不少官员也同样是东湖书院出身。 按道理讲，曹相跟李延宗之间关系应该极为紧密才是，甚至不排除李延宗就是曹相阴谋篡权夺位的幕后最大支持者。 既然如此，那他安排人手来绑架胖子，又有何目的？ 难道曹相与那大儒李延宗的关系并非外界盛传的那般，而是另有猫腻？ 想到此处，林辰的心思也不禁更加沉重了一分。 如此扑朔迷离的内情，以他现在所掌握的情报来看，根本就分析不出什么头绪。 不过唯有一点可以肯定，李延宗野心勃大，并非善类，这就足够了。 林辰已然下定了决心，等他此次顺利还朝之后，必然要安排人手，彻查此事，将那云游避世后不知藏身何处的李延宗给彻底的揪出来。 如此狼子野心之辈，决不能任由他逍遥法外，暗中给整个朝堂制造危机。 甚至在林辰心里，相比于即将发生叛乱的洛州虓国公吴氏一族，这大儒李延宗所带来的威胁程度丝毫不低，甚至在某种程度上讲，此人比那虓国公吴荣还要更加危险！ ------------ 第一百八十一章 抱住，别动！ 收起心中思绪，林辰将注意力重新转回到了当前面临的局势上面，芦苇荡外不断有着呼喊声传来，显然那伙蒙面凶徒贼心不死，还一直在追查着他们的踪迹。 而方才交谈了两句之后，小妖女也陷入到了沉默之中，身子微微颤抖着，不知在想些什么。 “怎么了？害怕？” 林辰淡笑一声，想要缓解此刻紧张的情绪，转头看向她，黑暗的环境中看得并不真切，只能隐隐感觉到这位大小姐的情绪似乎很是低落。 小妖女摇了摇头，贝齿轻咬着红唇，弱弱问道， “李森，我那几名侍女，星儿她们...” 后面的话，她迟迟不忍说出口来，俏脸上的神情颇为凄楚。 林辰清楚她想问的是什么，并未作答，两人双双再次陷入沉默，一时无言。 方才情况万分危急，林辰以一人之力能够救出小妖女就已经是极限了，至于其他的人，根本无暇顾及。 那几名柔弱侍女落入那群穷凶极恶的歹人手中，会有什么样的下场，两人心中都已有了答案。 此刻正处夜半时分，寒气愈发浓郁了起来，再加上方才浸泡在冰凉的湖水中待了不短时间，小妖女已是有些撑不住了，俏脸上涌现一抹苍白之色，纤细身子战栗不止。 饶是如此，她还是紧抿着红唇，尽力压住内心的痛楚，不发一言，任由泪花在眼眶中打转。 察觉到了她这边的状况，林辰眉头一皱，也没有多说什么，径直伸手一把将她拉入了怀中，紧紧搂抱在了一起。 “啊！你...” 紧接着，一道轻微的惊呼声刚刚传出便戛然而止。 似是早有预料，林辰大手瞬间便掩上了小妖女的红唇， “嘘！噤声！” “那伙歹人还在周围搜寻呢！” 被林辰这么一提醒，小妖女立刻止住了呼声，但是又猛地挣扎了起来，想要从前者怀抱中挣脱出去。 只不过林辰遒劲有力的臂膀已经紧紧将她箍住，任由她如何折腾，都摆脱不了分毫。 “你、你做什么？” 她压低声音颤抖着发问，言语中明显带着几分窘迫。 “别动！” 林辰只淡淡地回了两个字，并未作何解释，只感受到怀中娇躯微微颤抖，满是冰凉，不由得搂抱得更紧了一些。 折腾了几息之后，小妖女的挣扎方才渐渐弱了下来，若是此刻能够看清她的容颜，便不难发现，她那白皙的俏脸上已然遍布绯红。 靠在林辰怀中，感受到背后传来的温热之意，小妖女身上寒气渐消的同时，心中渐渐生出了一丝异样的情绪。 她可从来没有跟一名男子有过如此亲密的接触，一股从未有过的奇妙感觉涌上心头，使她整个身子都变得酥软了下来，一时间心乱如麻。 而感受到怀中这柔弱无骨的美妙触感，林辰心中也是猛地颤动了一下，不由得暗中赞叹了一声。 只不过此刻危机尚未解除，他也没有更多的心思沉浸在这上面，想办法逃离此地方为最紧要之事。 紧紧搂抱着小妖女为她取暖，林辰目光透过斑驳的芦苇从间隙向着四周扫视而去，眼眸中精光频频闪烁，沉神思量着破局之策。 算时间李忠跟胖子他们想必应该已经顺利突破那两艘船只的封锁，到达安全地带了。 那伙蒙面凶徒如今还在扩大范围进行搜寻，想必很快就能搜到他们两人这里的藏身之处。 此地不宜久留，时间一长必然暴露，看来得尽快行动起来了。 …… 另一边，不出林辰所料，李忠与胖子两人早就已经顺利突破了封锁，只不过，此刻的两人可没有丝毫如释重负之感，反而脸上俱是带着极为凝重的神情。 尤其是李忠，素来古井无波的脸上此刻已然遍布焦急之色，犹如热锅上的蚂蚁一般，在船舱中来来回回走了不停。 解决了那两艘船上的凶徒，折返回来之后，李忠第一时间就发现了林辰不见了踪影，顿时变得心急如焚，无比焦虑了起来。 皇帝陛下居然在他眼皮底下失踪了，这还得了！ 万一林辰出现了任何的岔子，李忠都不敢想，将会在整个大雍朝堂内外引起多大的风波。 这消息要是传了回去，满朝文武非疯了不可！ 不过万幸的是，林辰在临行前曾经刻意交代了胖子几句，点明了他的去向，让李忠此时不至于毫无头绪，连去哪救人都不知道。 通过胖子口中得知了消息之后，李忠没有丝毫迟疑，当即就要折返回去，解救林辰。 但令他没想到的是，就在他刚刚钻出船舱准备出发的时候，胖子也紧跟在后面一同走了出来。 “李大，我跟你一起去救李兄！” 胖子一脸坚定的神色，极为郑重地对李忠说道。 “李兄是因为我才落入险境，我绝对不能袖手旁观！” 闻听此言，李忠很是诧异地看了胖子一眼，心中略微有所触动。 本来他跟在林辰身边护卫，除了时刻关注着周围的环境之外，对于其他的人和事显然不会太过上心，对于胖子的看法也不过就是觉得他行事作风与其他世家公子有所不同罢了。 而此刻胖子居然能够表现得如此讲义气，丝毫不担心万一回去之后被那伙歹人抓住的后果，这显然大大出乎了他的意料，对胖子也有所改观。 不过即便如此，李忠还是直接冷漠地拒绝了胖子的好意。 让胖子跟在他自己的身边，那完全就是个累赘，勇气虽然可嘉，但本事到底还是差得太远了。 “曹二少，你还是速速离去吧，此地凶险程度不是你能够应付得了的。” 淡漠地丢下一句话，李忠便头也不回地径直跳上了后方的一艘船，随手从怀中掏出一方黑巾遮住面孔，便撑着长篙驾船向后方驶去。 眼看李忠竟如此干脆利落地抛下了自己，独自前去救人，胖子在后面急得直跺脚，但又无可奈何，火把光泽的映照下，他的脸上光阴交错，神情晦暗难明。 ------------ 第一百八十二章 小姑奶奶别添乱 芦苇丛中，林辰与小妖女两人紧紧搂抱在一起，等彼此体温都恢复了正常之后，小妖女方才忙不迭地从他的怀中挣脱了出来。 她分明感觉到方才腰间有一个硬邦邦的东西抵了上来，虽然尚未经人事，但多少也明白一点其中的道道，瞬间便羞红了脸颊。 直到自林辰怀抱中挣脱出来，她俏脸上犹自还残留着一抹诱人的酡红。 而可惜的是，在这昏暗的环境中，林辰并没有注意到小美人这般含羞带涩的可人模样。 而两人也都很是默契地没有提及方才的窘况，伏低身子观察着芦苇丛外的情形。 透过芦苇丛间隙，只见有两艘船正在缓缓向他们藏身的这个方向驶来，船头各有两名手持火把的蒙面凶徒把守，正在四处搜寻着他们的踪迹。 收敛起心头无数繁杂思绪，小妖女转头看向林辰，昏暗中视线并不明晰，只能大体看清后者棱角分明的脸颊轮廓，还有那双在黑暗中仍旧炯炯有神的眼眸。 她抿了抿红唇，压低声音颤声问道， “李森，现在我们、我们怎么办？” 林辰紧盯着芦苇丛外渐行渐近的船只，淡淡回答道， “一会儿你还是先藏在这里，不要发出什么响动，等我去抢一艘船来。” “只要顺利能抢到船只，你我今日就能脱险了。” 面对越来越严峻的形势，林辰显然是打算故技重施。 他心中甚至还有些庆幸，幸好此时还是深夜，再加上湖中大雾弥漫，视线并不明朗，容易浑水摸鱼，若是换到了白日的话，想要顺利脱身可就没这么简单了。 而听得此话，小妖女心中一颤，已经不自觉地开始为林辰担心了起来，连忙说道， “你自己去会不会太危险了，我跟你一起吧？” 听得此话，林辰不禁哑然失笑，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语气也变得轻松而又温柔了一分， “我的小姑奶奶，你可就别给我添乱了。” “放心吧，我有把握。” 此言一出，小妖女顿时小嘴一瘪，粉腮变得气鼓鼓的，有些不满地剐了林辰一眼，那模样分明是在说，你居然敢小瞧本小姐我！ 只不过林辰始终在观察外面的形势，并没有注意到她这般姿态，甚至他还怕这个小美人心慌，继续轻声安抚了几句， “放心好了，别怕，只要有我在今日没人能伤的了你。” 感受到他话语中的那份关心和爱护，小妖女沉默了下来，只觉得有一股暖流涌入心间，在昏暗中看向林辰的目光也变得愈发柔和了起来。 简单嘱咐了几句之后，见不远处那两艘船已经快要接近了此处，林辰不再迟疑，立刻翻身入水，暗中向着前方潜行而去。 小妖女紧紧盯着湖面上逐渐远去的细微波澜，紧抿着红唇，一双澄澈妙目中带着担忧之色，其中还夹杂着些许迷惘。 她发现自己已经在不知不觉中对林辰产生出了一丝别样的情绪，而这一点恰恰是多少年来从未曾产生过的触动。 外界皆盛传她这位娇蛮大小姐不喜男色，偏好美人，但是其中真情，又有几人能清楚知晓，而就连她自己也已经产生了动摇。 林辰憋气潜行至那两艘船的船尾，隐在船上之人的视线死角处，探出水面，轻轻呼吸了几口，并不急行动，而是先暗中观察着船上的情形。 此时他所面临的情况，比起先前李忠的那次可要棘手不少，这两艘船并排而行，双方彼此互为翼助，显然，这是那领头大汉特意做出的安排。 先前林辰突然出现救走了小妖女，明显已经引起了这伙蒙面凶徒的警觉，此时他已经能注意到，不光两艘船齐头并进，互相警戒，就连船上那几人也变得谨慎了起来。 想要顺利夺下其中一艘船，他现在还需要好生谋划一番，否则只要有一个不慎，就将引起另外一艘船上之人的觉察。 面对如此复杂的情况，林辰咬了咬牙，脑海中思绪极速运转了起来，思考破局良策。 几息之后，林辰眼眸中骤然闪过一缕精光，心中已然有了计较。 前方那片芦苇荡中间空隙极窄，只能容下一艘船通行，他们这两艘船必然是一前一后，依次前行。 而到了那时，第二艘船船尾处那名落单的撑船之人，就是他最好的目标！ 林辰暗中跟随在两船之后，游行片刻之后，终于等到了绝好的时机，不出他所料，接近了那片芦苇荡之后，船上那伙凶徒也注意到了其中情形，相互之间吆喝了一声之后，便已经分好了先后顺序。 等落在后面的第二艘船与前面那艘拉开一定距离之后，林辰看准时机，动作放缓，悄无声息地从侧面视线死角处攀爬了上去。 “咔！” 不等后方撑船之人反应过来，林辰便已经从背后突然展开袭击，直接拧断了此人的脖子，同时也不可避免地发出了一道沉闷的声响。 “嗯？胡三，怎么了？” “出了什么事？是不是发现什么异常了？” 听得响动，船头持着火把的一人转过身来，看向后方，开口询问了起来。 然而，话音刚落，还不等他看清后方的情形，船身便猛地一沉，一道寒光瞬间迎面袭来！ 嗤！ 嗤！ 林辰身形极为矫健，更没有丝毫迟疑，解决掉了船尾之人后立时极速向前，手中长刀转瞬间便极为精准地划过了船头那两名手持火把之人的脖颈之间！ “咯咯。” 大量鲜血立时飞溅而出，两人眼睛暴突，惊骇欲绝地看着面前突然出现的宛如鬼魅般的身影，想要说些什么，但是被割断的喉咙处却只能发出细微的呜咽之声。 林辰随手夺过他们手中火把插在船头，同时将已经开始翻起白眼的两人直接放倒在地，任由无数鲜血在木板上缓缓蔓延开来，英俊脸庞上神情冷峻至极。 自登船后，几息之间格杀三人，一整套动作行云流水，没有引起前方船只的丝毫察觉！ ------------ 第一百八十三章 暗生情愫 将后方船只上的那几个蒙面凶徒干掉之后，林辰并没有就此停手，略作调息便再次潜入湖中，朝着前方不远处的另一艘船游了过去。 只有将这两艘船上的人全部解决，他跟小妖女谢萱两人才能安全逃离，不引起任何人的注意，否则的话，两艘船靠得如此之近，一旦被前方船只上的人发现异常情况，高声示警，无疑会带来相当大的麻烦。 有了方才顺利夺船的经验，林辰此番再度伏击前方船只也变得更加游刃有余，悄无声息地摸上船只，前后仅用几息时间便将船上三人尽数抹了脖子，与之前的做法如出一辙。 将火把插在船头固定，紧接着又去船舱里翻找了些什么，林辰顾不得去清理那几人的尸体还有地面上的血迹，便直接用长篙撑着船划到了芦苇荡中的那片滩涂旁。 他轻声唤了一句，小妖女谢萱便从芦苇荡中鬼鬼祟祟地探出小脑袋来，先是警惕地朝四周张望了一圈，而后便拎着裙角穿过芦苇丛快步小跑到了船前。 见她在隐在黑夜中还有这般轻巧的俏模样，林辰嘴角不禁勾起了一抹温和笑意，朝船前的小美人伸出了手。 小妖女谢萱俏脸微红，伸出纤手，任由林辰握持着将她拉到船上。 刚上船，注意到躺倒在地的那几名凶徒，还有船板上那一滩猩红血迹，谢萱瞳孔微缩，俏脸顿时变得苍白了一分。 “诺，浑身都湿透了，进船舱里换一下衣服吧。” 等她刚刚在船头上站稳，林辰便随手给她递过来了一套粗布衣裳，目光却是不自觉地向小美人身上扫动了过去，眼神中隐隐带着一丝赞叹和灼热。 注意到了林辰眼眸中的那丝火热，谢萱心中没来由地一阵慌乱，没有伸手去接过衣裳，而是先连忙低头向自己身上看去。 借着火把光芒，谢萱这才有机会能够低头看清楚她自己身上的狼狈模样，只见一袭尽数湿透的红裙软塌塌地贴在身上，勾勒出无限美好的诱人身材，无疑令人心驰神往，而唯一可惜的就是红裙上各处都沾染了黑色泥巴，将这份美感给破坏了个七七八八。 小美人心中顿时大羞，恨不能直接找个船缝钻进去算了，但还是没有接过林辰递来的那套衣裳，黛眉紧蹙着，似有踌躇之意。 显然，对于要换上别人穿过的衣裳这件事，她心中有着本能的抗拒。 “呵呵，这是我从船舱中翻出来的干净衣裳，放心换上就是。” 林辰一眼便看出了她心中想法，不由得淡笑一声，好言宽慰了一句。 听得此话，谢萱这才勉强说服了自己，她也知道此刻危机尚未解除，不是纠结这些细枝末节的时候，轻轻应了一声，有些慌乱地接过林辰手中衣裳，紧接着如一只受惊小兔般钻进了船舱，随后便有着窸窸窣窣的轻响声传了出来。 林辰目光从船舱门口收回，转而看向远方那几处星星点点的火光，眼眸中泛起一丝深沉之色。 他现在所处的位置在芦苇荡深处，想要通过原先的湖道顺利脱身，甚是麻烦。 在湖道前方能够明显地看到有着数艘船只来回游荡，若是贸然驾船前行，顺着他跟胖子傍晚入岛时的路径折返，暴露的可能性极大。 为今之计，想要躲过那伙蒙面凶徒的追捕，看来需要另外找个方向突围了。 想到此处，林辰目光一转，向着其他几个方向望去，很快便确定了目标方位。 往东走，游荡船只最少，只有几道火光闪烁，显然最为适合突破封锁。 唯一的顾虑就是此时湖中雾气仍旧未曾散去，东方远处的情形看不清楚，不知道驾船冲过去之后，会不会又落入什么危险的境地。 不过，此时显然也没有其他更好的选择了，在林辰看来，与其冒险重走归路，还不如就此一搏，把握还能更大一些。 小妖女谢萱很快就换好了衣裳从船舱里钻了出来，放轻脚步缓缓走至林辰身后。 察知到后面动静，林辰转身侧目望去，漆黑如墨的眼眸中顿时泛起了一丝惊艳之色。 幽幽火光下，只见小美人如瀑的长发凌乱地贴在脸颊与脖颈处，几缕发丝还挂着晶莹的水珠，似露珠般摇摇欲坠。 那脸颊宛如精心雕琢的美玉，虽经水浸，却更添了几分楚楚动人之色。白皙的肌肤泛着微微的红晕，眼眸中仍带着尚未褪去的惊慌，宛如受惊的小鹿，湿漉漉的眼神里又夹杂着一丝温润与不可言说的情愫。 谢萱贝齿轻轻咬着下唇，那微微抿起的嘴角透露出她此刻复杂的心境。粗布衣衫紧紧地贴在身上，勾勒出她曼妙的身姿，却也让她多了几分柔弱与无助。 林辰微微一笑，伸手抹去谢萱侧脸上沾染的几道还未来得及清理掉的泥点，入手处只觉得她那白腻肌肤犹如温玉，触感极佳。 对于他的动作，谢萱并未闪躲，只是红唇紧紧抿了起来，一双妙目中的光泽微微闪烁，一副含羞带涩的娇俏模样。 此时的她看向林辰的眼神已然温顺了许多，温润目光宛如泓泓春水，柔情满盈。 见她这般模样，林辰心中微动，已有所感，英俊脸庞上笑容更盛了一分，但并未开口点破。 两人就这样静静对视着，目光相接，彼此之间的心思已然心照不宣。 “准备好了，那我们现在出发。” 林辰大手一挥，朗笑一声，弯腰拾起地上长篙，撑船调转方向，穿过大片芦苇荡，朝着湖东的方向缓缓驶去。 刚出芦苇荡不远，两人便看到车前方有一艘船便迎面而来，船头两名手持火把的蒙面凶徒正在四处张望，搜寻着他们的踪迹。 林辰侧过头吩咐了谢萱几句，让她先躲入了船舱中，自己则是掏出黑巾蒙面，而后便不紧不慢地撑船继续向前驶去。 他的目光紧紧落在对面船头的那两人身上，眼底已然泛起凛然寒意。 ------------ 第一百八十四章 百密一疏！ “喂！你们那边情况怎么样？有没有发现那几人的踪迹？” 隔着老远，对面船上那几人就朝着林辰这边挥舞着火把高声呼喊了起来。 林辰压低声音，沙哑地回应道， “唔，还没有什么发现！” “你们那边情况怎么样？” 对面几人似乎已经在湖中来回搜寻了好几圈，此刻都表现得有些暴躁，听得此问，右侧偏瘦一人顿时便抱怨了起来， “嗨，可别提了！” “那几个小王八蛋踏马的也不知道到底躲哪去了，找了半天连根毛都没见到，今天是真踏马的晦气！” 而在此人身旁，左侧手臂上绑着一捆红巾的一名壮汉则是很是不满地横剐了他一眼，眉头紧皱了起来，严厉地喝骂道， “麻子，怎的这么多话，还不快找！” “要是今日的差事出了半点岔子，惹得大人不满，我们都得彻底完蛋！” 显然，这壮汉的地位在这几人中应是最高，说不定是个小队长之类，他这么一吼，剩下的两人立刻收声，不敢再多抱怨一句，纷纷连忙埋头干起了自己的活。 训斥完了自己船上的人，那壮汉又将目光投到正在驾着船缓缓接近过来的林辰身上，高声呵斥道， “还有你们，不在老大给你们指定的区域内搜索，跑这里来做什么？！” “这么长时间了一点进展都没有，都是干什么吃的！” “还不赶紧返回去找！” 林辰半低着头撑船，掩饰住眼眸中的凛然杀意，表面上有些畏惧地缩了缩脖子，讪讪回答道， “嘿嘿，搜索太入神了，走错方向了，走错了...” 就在彼此答话间，两艘船只快速接近着，此时已经相隔不过十余步的距离，林辰已经能够用余光看清船头那几人的面容。 对于他这般有些敷衍的回答，那壮汉显然极为不满，刚要开口继续喝骂，却突然发现了些什么，眼神一凝，立刻高声开口问道， “等等！你们船上的人呢？怎么就你一个？” 他的话刚一出口，林辰这边已经猛地抬起头来，手中早就端起了先前从那几名凶徒那里搜罗到的一副弓弩，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睛在黑夜中散发着宛如繁星般的光泽，毫不迟疑地扳动弩机悬刀。 唰唰唰！ 原本宁静的湖面上陡然响起阵阵破空之声，弩箭离弦，快若奔雷，朝着对面船上那几人爆射而去！ “不好！” 直到此时，那壮汉方才反应过来，心中大惊的同时，慌忙高喊一声，提刀就欲抵挡。 但是两船相隔实在太近，弩箭眨眼间便袭至身前，就在他发现有异之时，手中钢刀尚还来不及提起，咽喉处已被径直洞穿。 船上其他两人的反应更是不堪，根本就没有注意到对面船上林辰这边的情况，毫无任何防备，直接被弩箭射穿咽喉，直直向后倒去，重重摔倒在地，接着整个人便剧烈抽搐了起来。 那壮汉更是口中鲜血狂喷而出，眼睛暴突，左手捂住脖子上的血窟窿，神情凄厉，似乎还想要做些挣扎，但也只是徒劳无功。 生机消散之际，他眼神中的光泽逐渐暗淡，仰头便倒，但就在此刻，这壮汉做出了一个让林辰意想不到的动作！ 啾！ 啪！ 壮汉倒地的那一刻，右手高高抬起，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将他收于袖中的一支响箭发射了出去，半空中顿时炸开了一道轻响。 在这片平静的湖面上，这道响箭声音虽小，但仍旧宛若炸雷一般，远远传响开来，瞬间便引起了无数波澜。 糟糕！坏了！ 眼看出现了如此意外，林辰心中顿时‘咯噔’一声，连忙向后望去。 只见后方那些船只上的蒙面凶徒已然发现了他们这边的动静，离得近的几艘船甚至已经开始调转船头，向这个方向猛扑了过来。 同时，远处还能听得几声急促的高喝呼喊， “快！那边有动静了！” “跟上！跟上！应该是找到那几个小子的藏身之处了！” “快快过去支援，绝对不能让他们跑了！” “……” 注意到后方的骚乱，林辰神情瞬间变得无比凝重了起来，直接一把扯下蒙面黑巾，英俊脸庞上浮现出一抹冷峻之色。 眼看就要顺利突破封锁，但最后却是百密一疏，他心中清楚，此时无疑已经到了该拼命的时候了。 眼看后方那数艘船只正在极速向自己所在的方向驶来，林辰再无任何迟疑，牙关紧咬，双臂用力把持着长篙，奋力撑着船向着湖东方向快速驶去。 只不过即便他用上了全力，终究还是只有一人，而后方那几艘船只为了快速追击，除了在船头留一人时刻观察追击方向之外，剩余的人都纷纷加入到了撑船前行的行列之中，速度明显要更快一筹，双方之间的距离也在缓缓逐步着。 林辰手中长篙伸缩不停，时不时回头张望一眼，能够清楚地看到后方船只离自己这边越来越近，要不是先前还没暴露之时就已经有了一段不小的距离，此刻怕是已经被追上了。 而更危急的情况还在后面！ 又过了片刻之后，双方之间的距离再度拉近，半空中突然传来了一阵凌厉破空之声！ 唰唰唰！ 是弩箭！ 查知到背后传来的动静，林辰眼神一凝，立时翻身躲避，随手抽出钢刀在身前凌空挥砍了几下，将那几支朝着他爆射而来的弩箭纷纷打落。 虽说将袭来的弩箭基本上全部避过，林辰自身没有受到什么太严重的伤害，但是被后方射出的弩箭这么一干扰，他此刻也是无暇他顾，船只前行的速度也不可避免地变慢了下来。 若是这种情况持续下去，林辰很清楚，恐怕用不了多久就要被后方的船只给赶上，落入那伙蒙面凶徒的包围之中。 一时间，他竟是落入了进退两难的境地，形势立时变得凶险万分。 而就在如此危急的时刻，小妖女谢萱从船舱中脚步有些踉跄地跑了出来。 ------------ 第一百八十五章 不惧锋矢，同生共死 “你出来做什么？！” “快回去！外面危险！” 看到小妖女谢萱莽撞地冲了出来，林辰顿时怒目圆睁，立时冲她高喊了一句。 此刻弩箭隔空一波接一波的袭来，万一谢萱她不慎被射中受了伤，那麻烦可就大了，故而林辰此刻的语气也不再像先前面对谢萱时那般轻松写意，而是变得极为严肃凝重。 不过，谢萱却并没有因为他的呼喊而退缩，反而紧抿着嘴角，快步冲到了林辰身旁。 而直到此时无暇分神的林辰方才注意到，在她的手中拖着一张案几，瞬间便明白了她的想法。 唰唰唰！ 弩箭破空之声再度响起，林辰一把将她拽到身后，同时立刻夺过谢萱手中的案几竖立在了两人身前。 咄咄咄！ 就在那案几刚刚竖起的瞬间，几支爆射而来的弩箭就重重钉在了上面，箭头深深没入其中，箭尾犹自剧烈颤抖不止，不过好在并未将案几射穿。 “呼！” 挡下如雨箭矢，林辰方才重重松了口气，饶是以他前世久经沙场历练出来的坚韧神经，此刻后背也已经被冷汗尽数湿透了。 方才他的动作或者谢萱的步伐但凡再慢上那么几息，那就算是他有通天的本事，怕是也不能将两人全都护得周全了。 还好，一切刚刚来得及。 “你突然跑出来做什么，还不赶紧躲回去！” 林辰左手支撑着案几，腾出右手来撑杆驾船，同时有些责备地对谢萱说道。 “怎么了，本小姐可不能光让你自己冒险，我也能出一份力的！” 谢萱从林辰背后探出小脑袋来，额头上也已浮上了一层细密的冷汗，弯着腰直接伸手撑住案几，让林辰得以腾出手来，同时还有些傲娇地回应了一句，白皙俏脸上已经流露出了一抹倔强之色。 余光瞥到了她的这般模样，林辰心中顿时猛地一颤，这一瞬间他似乎感觉到了有无尽的力量涌上心头。 在如此危急的关头，能有这样一个女人不惧锋矢，愿意与他同生共死，这怕是多少男人梦寐以求的情景。 但是唯有真正亲身体会到这一刻的时候，那股难以言说的情绪方才最为浓烈。 借着幽幽火光，林辰凝视着面前这个一脸倔强的女孩，心中似有万分感慨，紧接着又涌现出万丈豪情，不自觉地朗笑一声，伸出手来捏了捏小美人有些气鼓鼓的香腮。 谢萱任由他捏了把脸蛋，也不躲避，只是对他白了一眼，万种风情尽在不言之中。 而在此刻，两人都能够明显地感觉到，彼此之间的感情正在极速升温。 有了谢萱撑住的案几挡住袭来的泼天弩箭，林辰终于能够完全腾出手来驾船前行，立时行动，船只速度陡然间提升了起来，原本被后方船只快速拉近的危急情况自然也缓解了不少。 又过了片刻之后，在视线的尽头终于能够隐约看到东方显露湖岸，在岸边有着一片郁郁葱葱的密林连接着后方绵延不绝的山脉。 见此情形，林辰顿时精神大振，手上动作再度加快了一分，撑着船极速向前方驶去。 这密林山脉最适合潜行，只要能够顺利藏入其中，林辰就有绝对的自信，能够凭借前世积累的丰富经验将后方追来的那些贼人全部甩下。 看来先前选择换个方向逃生，是做对了。 而后方那几艘船只上的蒙面凶徒显然也已经发现了林辰的意图，顿时喧哗了起来。 “不行！快快快！再快点！” “不能让他们逃到深山里去！” “那里没有布置我们的人把守，一旦被他们逃了，我们就完蛋了！快！” 几道凄厉地怒吼声之后，后方追击的几艘船只速度再度提升。 而听得这几道远远传来的声音，林辰心中陡然一沉。 从他们的话语中不难判断得出，除了先前湖道上布置的这些人之外，他们居然在岸边还有埋伏，当真是做足了安排。 此刻，他不禁对胖子的处境有些担心了起来，先前他跟李忠都以为能够顺利突破封锁便可保无虞，但现在看来，恐怕事情还没有那么简单。 不过此时显然不是考虑这么多的时候，林辰心中仅仅略有波动，便立刻将注意力集中到了当前的局势之上，他现在首先要保证的是自己跟小妖女两人能够顺利摆脱后方追击，才能再去考虑其他的事。 林辰用尽全力驾船，始终跟后方追击的船只保持着一定的距离，气得后方船头上那领头之人直跺脚，破口大骂，但又无可奈何。 又前行了片刻之后，船只终于靠上东岸，林辰立刻牵着谢萱的手下船，径直一头扎入了那片葱郁密林之中。 等到后方追击的船只逐渐靠岸之时，密林中已是万籁俱寂，彻底没了动静。 那伙凶徒的领头大汉在最后一艘船上，又过了约莫半盏茶的时间方才赶到，看着先前林辰丢弃的船只中那几名下属的尸体还横躺在那里，鲜血遍地，他的一颗心陡然间沉了下去。 “嘎吱嘎吱。” 领头大汉紧紧攥起拳头，怒视着前方不远处那片幽深寂静的密林，目光直欲噬人一般。 在他身旁，一众下属噤若寒蝉，不敢发出丝毫的响动，生怕触怒到他，引起滔天怒火。 现场一时间陷入到了死一般的沉寂之中，一股火山爆发前的压抑氛围缓缓扩散开来。 “看清楚船上有几人了没有？” 几息之后，领头大汉方才开口，声音中不带丝毫情绪，冰冷到了极点。 此话一出，侍立在他身边的一人顿时猛地打了个哆嗦，而后忙不迭地答道， “老大，看清了，刚刚逃进前面林中的是先前船上逃走的那个女人，还有一个瘦高个。” 闻听此言，领头大汉颇有些诧异地挑了挑眉头，追问道， “就他们两个？你确定？” 那名下属有些慌乱地点了点头， “老大，绝对没看错，就只有他们两人。” “那死胖子不在船上。” ------------ 第一百八十六章 后知后觉？ 听得下属的禀告，领头大汉紧绷着的内心方才稍有舒缓。 还好逃走的并不是他们的目标曹尚，现在应该还有机会，将后者揪出来。 此刻前来追击的不过只有他们整支队伍中三分之一的人手，剩余的大部分人还留在湖中各处把守搜查。 “留下三队人，进林中，将那两人抓回来，剩下的人跟我走，去抓那个死胖子！” “卯时三刻之前，抓不到那两人，劳资绝对不会轻饶了你们！” 重重地冷哼一声，领头大汉丢下一句狠话，而后便径直头也不回地返回船上，带人迅速折返。 对于他们来说，相比于追杀林辰跟谢萱两人，显然还是胖子曹尚更为重要，如今他们在天水湖中搞出了这么大的动静，到现在还是一无所得，领头大汉都不敢想，就这么空手而归将要面临他们大人怎样的怒火。 为今之计，也唯有拼尽全力将胖子抓出来，方才能够抵罪，至于放走林辰两人引发的后续影响，他们显然已经顾不上了。 见他离去，周围一众属下连忙跟上，只按着他的吩咐留下了三支船上的人，进入密林搜寻林辰与谢萱的踪迹。 …… 另一边，一头扎入密林之后，林辰牵着谢萱纤手并没有跑出太远，而是寻了一处隐秘树丛，让谢萱躲在那里之后，林辰自己则是爬到树梢上暗中观察着湖岸边的情形。 当看到那边大部分集中在一起的火把返回了船上，向湖中折返，唯有几个手持火把之人被留在湖岸边之后，他眼眸中顿时泛起了阵阵寒光。 此时情形与他所预想的一样，那伙人最主要的目标定然还是胖子，绝对不可能将大部分人手投入到追击自己的这边来。 既然大部分人都已离开，那湖岸边留下来的那几人，自然不足为惧。 林辰沉心观察着那几人的动向，眼神逐渐变得凌厉了起来。 被他们这伙人追杀了半天，还差点让小妖女受了伤，他早就憋了一肚子的火气，就想找个机会好好报复回去。 此时这落单的几人，无疑就是他最好的目标。 更何况，这伙凶徒的身份，也是他现在最想知道的一点，虽说先前他自己已经有了大致的判断，但最好还是要查出确切情况。 悄无声息地缓缓从树上爬下，林辰返回到谢萱身边，此时后者正窝在树丛中双手抱着膝盖缩成一团，小脑袋深深埋在怀中，有些瑟瑟发抖。 “萱儿，怎么了？” 见她这般模样，林辰心中顿时感到些许诧异，有些好奇地伸手戳了戳她，轻声问道。 真是奇哉怪也，这丫头连弩箭都不怕，怎么现在安全下来了倒是感到害怕了，难道是后知后觉不成？ 林辰在心中有些古怪地默默嘀咕了几句。 见林辰回来，谢萱竟是丝毫没有注意到林辰已经对她变了称呼，反而直接主动抱上了前者的胳膊，整个人都紧紧贴在了他的身上，美眸中流露出一抹惊魂未定之色，向着四周逡巡着，同时声音有些颤抖地问道， “李森，这里、这里应该有蛇的吧？” 此言一出，林辰顿时一阵愕然。 好家伙，这丫头连能要命的弩箭都不怕，倒是怕起蛇来了。 女人的这些小心思可是真难琢磨得透啊。 感受着怀中娇躯微微颤抖着，林辰哑然失笑，轻轻拍了拍谢萱紧抓着自己衣袖的素手，轻声宽慰道， “好了，没事，有我在呢怕什么。” “管他什么蛇都伤不到你，放心。” 在他好言安抚了片刻之后，谢萱方才逐渐平静了下来，又连忙挣扎着挣脱出来，只觉得俏脸上犹如阵阵火烧一般，通红滚烫。 她的心中如小鹿乱撞，紧抿着红唇，不敢再去看林辰一眼。 今夜里谢萱都已经记不清她自己有多少次在林辰面前显露窘态了，简直比过去经历的所有事加起来都多。 她低垂着臻首，一双纤纤玉手紧紧纠缠在了一起，显露出内里极不平静的心绪。 还好此刻还是黑夜，林辰看不真切，否则的话见她这般含羞带涩、娇艳欲滴的模样，估计眼都要看直了。 按照林辰原本的计划，本是想将谢萱留在此地，自己前去伏击那伙被留下来的蒙面凶徒，只不过如今他不得不改变了先前的计划。 看谢萱现在这般模样，显然离不开人，要是他走了，这小妮子还不得直接崩溃了。 皱着眉头思量几息之后，林辰也只得暂时放弃了伏击那几名凶徒的想法。 带着自己女人去伏击的事，他显然是做不出来的，无论如何，此时谢萱的安全都是最重要的，林辰绝对不会允许她遇到丝毫的危险，更别说要亲自带她去做无谓的冒险了。 先将谢萱安顿好，伏击之事可以另做打算。 心中有了计较，林辰紧皱的眉头缓缓舒展开来，搀着小美人起身，便在四周探查了起来，寻找一处合适的藏身之所。 功夫不负有心人，很快他们两人便发现了一处山洞，林辰率先进去查看情况，只见里面黝黑一片，伸手不见五指，根本看不清其内真容。 为防里面有什么野兽潜伏，林辰还故意搞出了不小的动静，见得洞内依旧是静悄悄地，没有任何异动，他方才放下心来，折返回去将谢萱领了进来。 “呼，好了，在这里休息一下吧，等天亮了我们就寻路回京城。” 两人依偎着靠在岩壁上，林辰方才重重地松了口气，紧绷的神经立时放松了下来。 谢萱乖巧地点了点头，并没有多说什么，但在这黑暗的环境中，不免仍有惧意，不自觉地朝林辰这边紧靠了靠，纤手挽上林辰臂膀。 但是，此刻她突然发现了一丝异常，她的手在林辰胳膊上居然摸到了一片黏滑，同时似乎还有着一根通体冰凉的尖锐之物。 “啊，李森，你、你中箭了？” 一道惊呼声陡然间从山洞中传了出来，其间还夹杂着一抹痛惜之意。 ------------ 第一百八十七章 这丫头恐血？ “唔，没事。” 林辰简单地回应了一句，语气很是平淡，丝毫听不出有身上带伤的痛楚感。 方才在驾船时无暇他顾，右臂不慎被一支弩箭射中，传出的这丝痛感对于许久没有受伤的他来说，竟是有些久违的怀念滋味。 “你你，我帮你处理一下伤口。” 谢萱紧张兮兮地起身，拉起林辰的左手就要往外走，山洞内光线昏暗，视线受阻，看不真切，想要为林辰治伤，还是得先出去才行。 见她这般担心的模样，林辰嘴角不禁勾起一抹淡笑，也不拒绝，起身任由谢萱拉着自己的手向外走去。 山洞外，此时万籁俱寂，天水湖上升腾的雾气并未扩散到这里，天穹上是一片万里晴空，圆月高悬，繁星闪烁，皎洁月光挥洒而下，透过密密匝匝的枝叶，在地上交织出斑驳而梦幻的光影。 离山洞不远处，恰有一条小溪潺潺流过，蜿蜒溪水在月色的映照下闪烁着粼粼波光。 谢萱在灌木丛中深一脚浅一脚地快步小跑到溪边，蹲下身来，随后揪起一处干净的衣角，双手用力一扯， “刺啦！” 一块儿碎布被扯下，紧接着便浸入到缓缓流淌的清澈溪水之中，谢萱臻首低垂，一丝不苟地清洗着布料，神情分外恬静。 谁又能想到，这个素来以刁蛮任性著称的小妖女居然还有如此温柔的一面。 林辰随意地靠在溪边不远处的树下，静静地望着谢萱忙碌的窈窕背影，漆黑如墨的眼眸中泛起一丝细微的波澜，嘴角噙着的笑意似乎也变得更为柔和了一分。 片刻之后，谢萱折返回来，小心翼翼地为他擦拭干净了伤口周边的血迹，而后素手有些颤抖地抓住那支弩箭的箭尾，俏脸上隐隐透露出一抹苍白。 见她如此，林辰不禁挑了挑眉头，这丫头该不会是恐血吧？ 他淡笑一声，抓起谢萱的纤手安放到一旁，给了她一个放心的眼神，而后便在小美人紧张地注视下，直接一把将深陷入右臂中的那支弩箭给拔了出来。 一股撕裂般的剧痛瞬间袭来，而林辰也只是略微皱了皱眉头，英俊脸庞上的神情几乎没有太大的变化。 这一幕完完整整地落入谢萱眼眸中，当弩箭被拔出的那一刻，她的内心也是狠狠一颤，直到见林辰依旧如先前那般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似乎这骇人的伤势并没有给他造成太大的伤痛，在这股沉稳情绪的感染之下，她紧绷着的内心方才略微舒缓。 而林辰此刻右臂上的伤口处因为弩箭被拔出，已是血流如注，谢萱又是一阵手忙脚乱地为他清理伤口，而后在他的指导下疗伤止血包扎。 直到包扎完成后，谢萱方才松了口气，抬手擦了擦额头上泛起的汗水。 “呵呵，没想到你这位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小姐，照顾人还是挺有一套的嘛。” 林辰稍微活动了一下右臂，咧了咧嘴，盯着她淡笑着调侃道。 闻听此言，谢萱不由得翻了个白眼，小嘴撅了起来，哼哼唧唧地回应道， “哼，谁跟你说本小姐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告诉你，本小姐会的可多了。” “哦？是吗？” 林辰嘴角扬起一抹玩味笑容，望着面前已经恢复了如初见时那般活泼可人的小美人，心中甚是畅快。 在清辉月色映照下，谢萱绝美的脸颊轮廓分明，肌肤如雪，细腻得仿佛吹弹可破，泛着微微柔光，一眼望去，美艳不可方物。 两人在树下嬉闹一阵，清脆如银铃般的轻灵笑声频频响起，将先前冒险逃生时的紧张情绪一扫而空。 片刻之后，后方密林中突然传来一阵窸窣响动，使得两人瞬间安静了下来，林辰更是极为敏锐地直接一把将谢萱拉到身前护住，两人同时伏低身子，深埋在草木之中，暗中观察着后方情形。 密林中，交谈声由远及近，三道人影缓缓向他们两人藏身的方向行来。 “老根儿，刚才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动静？” “我怎么好像听到一个女人的笑声了？” 三人中最左侧一个手持火把的瘦高个蒙面人正在随意地四处张望着，手上钢刀斜挂着毫无戒备之意，边走口中边唠叨个不停。 而与他这有些吊儿郎当的态度不同，他身旁另外两个蒙面人此时明显表现得有些暴躁，不断挥动钢刀劈砍着沿路杂草，似是在发泄心中的某些不满。 “你确定没听错？他娘的，我怎么啥也没听到呢。” “我也没听到，奶奶的，都过了这么长时间，那两个人估计早都跑没影了。” “我说咱们老大也是，这林子这么老大，就安排咱们这么点人，怎么能抓得到人。” “……” 而就在几人拌嘴间，他们丝毫没有察觉，不远处的草丛中已经有一具弓弩将他们给悄悄瞄准了。 林辰半趴在地，手中端着先前从船上带下来的一具弓弩，看准方向，眼神一厉，瞬间扣动弩机悬刀。 唰唰唰！ 三支离弦弩箭激射而出，快若奔雷，原本幽静的山林中立时响起了阵阵凌厉破空之声。 “不好！有人偷袭！” “小心！” “快！快躲！” 察觉到弩箭来袭，三人瞬间大惊失色，几乎同时发出了一声怒吼咆哮，闪身就欲躲避。 但是弩箭袭来得突然，再加上双方相隔的距离本就不远，当他们注意到出现险情的时候，三支弩箭已经在眨眼间奔射而至。 “啊！” “啊！” 寒光闪过，两人惨叫着应声而倒，唯有最右侧的那名矮胖蒙面人身姿极为矫健得弯腰横步一跨，险之又险地将射向他的那支弩箭避开。 这矮胖蒙面人就地打了个滚，挺身而起，还来不及有丝毫的放松，面色陡然间变得无比凝重，极为谨慎地向弩箭射来的方向扫视了过去，完全顾不上倒在地上痛呼不已的两名同伴。 唰唰唰！ 在他视线之中，草丛中寒光骤起，又有三支弩箭极速奔射而出！ ------------ 第一百八十八章 你没得选 铛铛铛！ 面对射来的弩箭，矮胖蒙面人手中钢刀一震，横挡于身前，左支右绌，竟是顺利地全部接下。 而就在此时，草丛中一道矫健身影突然暴起，宛如鬼魅一般，闪现而出，几息之间便侵入到了这矮胖蒙面人身前，同时手中一柄锋利长刀径直朝后者重重劈砍下来！ 刀锋未至，呼啸风声已然迎面而来，那矮胖蒙面人眼眸中恐光大盛，慌乱中举刀相抵。 铛！ 金铁交加之声响彻林间，惊起无数飞鸟盘旋。 矮胖蒙面人只觉一股大力沿双臂侵袭而下，双肩陡然一沉，用尽全力竟还是难以招架，被这一刀直接震退，身形踉跄倒退了数步方才堪堪稳住，脸上已然一片骇然， “你你你，你到底是何人？！” 林辰一击无果，更没有丝毫犹豫，再次欺身而上，步伐沉稳有度，左手紧握长刀挥砍成风，英俊脸庞上神情冷峻至极。 仅几息之间，两人便又交手了数招，矮胖蒙面人被劈砍地连连后退，难以招架，越打越是心惊胆战。 在他眼中，林辰此时施展出的刀法招式堪称闻所未闻，看似从某个刁钻角度轻飘飘地挥出一刀，却仿佛蕴含千钧之力一般，即便他已经拼上了老命，也难以轻松挡下，心中也已然萌生了退意。 而就在这矮胖蒙面人退意刚刚生出的那一刻，便被林辰极为敏锐地瞬间察觉到了，眼神一厉，手上钢刀攻势更为凶猛了几分。 “啊！！” 在林辰的攻势下愈发狼狈的矮胖蒙面人终于还是忍不住了，突然凄厉怒吼一声，紧接着便以搏命之姿，状若疯虎般挥刀向林辰横劈了过来。 见状，林辰嘴角勾起一抹冷笑，面露不屑之色，面对对面施展的搏命攻势，直接偏身闪过，同时左手一松，钢刀直直落下。 矮胖蒙面人眼看自己一击建功，根本来不及欣喜，更是毫不恋战，径直转身欲逃。 但林辰两步便追了上来，趁着这矮胖蒙面人转身挥刀之际，空出的左手抓准时机擒住矮胖蒙面人手腕，紧接着用力一掐，一抖！ “啊！！” 当啷！ 蒙面人只觉得手腕处有着一阵剧痛陡然传出，刺激得他直接惨叫了出来，手中钢刀再也握持不住，径直掉落在地。 砰！ 紧接着，林辰飞起一脚重重踹在矮胖蒙面人的腰眼处，使得后者半身酸麻着倒飞了出去，跌落在地，惨叫着抽搐挣扎，却再也难以爬起身来。 眼看将此人解决，林辰这才随意地拍了拍手，目光一转看向倒在不远处的另外两人，嗯，不对，应该是另外两具尸体。 方才动用弩箭袭击时，为了求稳，他瞄准的都是那两人的咽喉要害之处，结果也是不出所料，那两人此时已经倒在血泊中，彻底没了动静，身体逐渐变凉，唯有两双眼睛俱是睁得滚圆，隐隐透露出一抹不甘之色，死不瞑目。 而这个矮胖蒙面人之所以能在林辰射出的弩箭袭击下安然无恙，其实也并非是他的本事比另外两人要高多少，而是林辰本就有心要暂时放他一马，弩箭对准他时故意避开了要害。 先前被李忠俘虏的那几人在是跟胖子在一条船上，如今林辰显然不知道他们已经去了何处，想要弄清楚这伙蒙面凶徒的身份来历，面前这几人无疑就是唯一的突破口。 要不是林辰右臂上带伤，还是有一定的影响，无法发挥全部的实力，他甚至还想用计将这三人全部擒下，只是碍于伤势还有谢萱跟在身旁的顾虑，最后才放弃了这一大胆的想法，转而采取了保守的做法，只留下了那矮胖蒙面人一命。 林辰弯腰从地上捡起一柄钢刀，走到那正在挣扎着想要往远处爬去的矮胖蒙面人身前，再度飞起一脚将此人踹得翻过身来，紧接着一步踏上了此人胸口，钢刀搭在其颈部，使得这矮胖蒙面人眼中骤然浮现惊惧之色，整个身体瞬间变得僵硬了下来。 “说，是谁派你们来截杀曹尚的。” 冰冷的话语从林辰口中讲出，不带丝毫温度，冷漠至极，其间夹杂着的淡淡杀意更是使得那矮胖家伙浑身猛地打了个哆嗦。 “我、我跟你说了，你能、能放我一马？” 矮胖蒙面人战战兢兢地开口问道。 而回应他的则只有一道寒光，骤然掠过！ 嗤！ “啊！！” 钢刀砍下，蒙面人左手两根手指齐根而断，一阵撕心裂肺的惨叫声瞬时在林间响起，但仅半息便立即止住。 林辰已经俯身一把掐住了蒙面人咽喉，将他那惨叫声封回了喉中。 先前在湖岸边他可是看得真切，除了这三人之外，还有另外六人也在山林中搜寻，方才双方交战已经搞出了不小的动静，林辰只不过是顾不上罢了，此刻腾出手来，自然不会再让这唯一剩下来的蒙面人将其他人给引来。 甚至就连此刻的审问也需要以最快的速度完成，以防被另外那六个蒙面凶徒追赶过来，陷入重围，故而林辰此时的做法才会如此狠辣且激进，一反常态。 “你要是不想死得凄惨，那我奉劝你老老实实地把知道的东西给讲出来，否则的话，哼！” 林辰掐着蒙面人脖子，低头凑近到后者面前，一字一句地沉声威胁道。 说着，他面色一变，嘴角泛起一抹冷笑， “当然，要是你说的东西能让我满意的话，那我也不介意饶你一命。” 此言一出，蒙面人眼中顿时涌现出了无限希冀之色，连忙拼了命地点头。 见状，林辰方才缓缓松开掐在他脖子上的手指。 “咳咳咳！” “你你你，方才所说的话当真？” 蒙面人重重咳嗽了几声，而后有些迟疑地盯着林辰问道。 林辰冷漠地瞥了他一眼，轻飘飘的一句话便彻底击溃了他的心理防线， “你没得选。” 蒙面人神情一滞，接着如泄了气的皮球般耷拉下头，无奈地苦笑一声，再次开口。 ------------ 第一百八十九章 血剑楼 片刻之后，林间突然再次响起一道惨叫声，仅一瞬间便戛然而止。 不多时，林辰便带着一身淡淡的血腥气回到了藏在林间的谢萱身边。 此时的他紧皱着眉头，眉宇间隐隐显露出一抹深沉之色。 按照先前从那矮胖蒙面人口中得到的消息，他们这伙人居然是隶属于一个名为‘血剑楼’的江湖杀手组织，奉了他们首领的命令，前来天水湖截杀胖子，并非是林辰先前所判断的那大儒李延宗下属。 至于到底是谁给他们组织下达的命令，以那矮胖蒙面人在他们组织里的身份地位，还不够资格知晓其中内情。 不过唯一可以确定的是，此次天水湖夜宴的组织者，京城豪商王家必然牵连其中，胖子的行踪就是被王匡和王岳父子二人透露出去的。 由此来判断，再联想到王家跟李延宗之间那些揪扯不清的关系，林辰还是将幕后黑手锁定在了那大儒李延宗的身上，此次作为东湖书院代表前来赴宴的那位蓝先生便是他最好的突破口。 只不过，如今胖子已经在他们的围追堵截中顺利脱身，这一消息一旦传回，想来这血剑楼组织的杀手还有王匡父子二人包括那位蓝先生都会马上做出反应。 毕竟以曹相在大雍的地位和威望，想要对他儿子动手，无论是谁都要好生掂量掂量，更遑论最后还失手了。 只要是不想引来曹相的怒火，他们这群人必然已经做足了后手。 想到此处，林辰紧皱着的眉头逐渐舒展开来。 看来想要彻底查清此事，就需要他尽快顺利返回京城，下旨调动东厂人手，尽量赶在他们这批贼人隐遁之前，捉拿住其中主谋之人。 首要的目标，便是王家的王匡和王岳父子二人！ 相比于那群血剑楼杀手以及孤身一人的蓝先生来说，王家作为大雍一朝富商豪族，已在京城传承了数代，底蕴深厚，各种关系错综复杂，产业又是极为庞大，就算想要撤出也不是一朝一夕能够办到的事。 林辰现在连自己所在的具体方位和地点都不清楚，想要赶回京城恐怕还有不小的波折。 既然如此，那也就只能寄希望于王家受俗事牵扯难以脱身，能够给他留下充足的时间了。 “你回来啦，没有再受伤吧？” 望见他的身影，匍匐在草丛间的谢萱连忙起身迎了上去，很是紧张地上下打量了林辰两眼，轻声问道。 林辰嘴角含笑摇了摇头，见小美人脸色微微泛白，美眸中隐含关切之意，不由得伸手揉了揉她的小脑袋，安慰道， “放心，我没事，方才是不是吓到你了。” 谢萱轻轻点了点头，有些心有余悸地轻抚着胸口，盯着林辰的眼神已然再次发生了改变。 虽然并未看清方才战局中的情形，但是那几人临死前的惨叫声可是被她真真切切地听在了耳中。 作为临阳侯府谢家这个京城豪门望族中最受长辈们宠爱的大小姐，锦衣玉食的生活自是平淡无奇，即便她向来娇蛮跳脱，行事不拘一格，但说到底还是一个柔弱的女人，在面对这生死搏杀的血腥场面时，还是难免有些心悸。 今夜这发生的一连串事情甚至已经屡次让她内心大受冲击，幸好还有林辰陪在她的身边，方才不至于方寸大乱。 不知不觉间，谢萱显然已经对林辰产生了浓浓的依赖之感。 危难之中得见真情，这是一个女人面对自己心仪男人时心中所产生的本能。 见林辰并未再次受伤，谢萱从先前起就一直在悬着的心也终于放了下来，随后俏脸上便显露出了一丝愤愤不平之色，粉腮微微鼓起，撅着小嘴向林辰问道， “李森，你可弄清楚那伙人的来历了？” 见她这般俏皮模样，林辰有些忍俊不禁，伸手刮了一下小美人挺翘鼻尖，随口淡笑着调侃道， “呵呵，这是怎么，大小姐生气了？” 谢萱叉着小蛮腰，恢复了平素的娇蛮姿态，气鼓鼓地答道， “那可不是，本小姐可是很记仇的！” “那些家伙居然敢对本小姐如此无礼，等回去以后，我一定要跟爷爷讲明白，让他帮我好好出口恶气！” 说完，她还朝着林辰挥了挥粉拳，露出一副倔强的模样。 不过，很快她似乎又想到了什么，放下手来幽幽叹了口气，小嘴一瘪，转而变得有些怏怏不乐， “唉，要不是为了跟在我身边伺候，星儿她们也就不会遭到那伙坏蛋的毒手了。” 眼看她似乎要有梨花带雨的倾向，林辰连忙好言安慰了起来，好一会儿才将小美人心中生出的那抹悲伤给掩盖了过去。 经过了大半夜的折腾，此时东方已然隐隐见白，天光渐亮，四周原本朦胧的群山丛林也逐渐变得清晰了起来。 安抚好谢萱的情绪后，林辰转头向四周望去，只见远方巍峨山脉绵延而去，林木涛涛，一眼望不到尽头。 他们二人现在所处的位置，根本就无从判断，林辰只能够凭借着自己曾经所看过的京城周边地形图，大致判断出此地应该是在京城东方与天水湖相接的落雁山中。 “萱儿，你可知道我们现在所在的方位么？” 自己无法得出准确的判断，林辰只得向谢萱求助，不过见后者俏脸上露出的那抹茫然，不需要多说什么就已然有了答案。 看来想要回京城，还得先弄清楚他们二人所在的方位才行了。 两人做了简单的收拾，而后便携手在这片深山老林中探索了起来。 “咕噜...咕噜...” 突然间，一阵细微‘咕噜’声响起，林辰颇有些好奇地向身边看去，却见谢萱已然羞红了脸颊。 显然，在湖中和山林里奔波了半夜，本就十分消耗体力，再加上她本就是女孩子吃的又少，熬到此刻已是腹中空空了。 林辰顿时哈哈大笑了起来，惹得谢萱又羞又恼，伸手拍打着前者，尴尬地直跺小脚。 ------------ 第一百九十章 这么撒娇谁能顶得住啊 从林间摘了些野果来给谢萱充饥，林辰看着这小美人颇有些狼吞虎咽的样子，笑得直合不拢嘴。 “唔，你不许笑！” 谢萱羞恼地停下动作，转头白了旁边幸灾乐祸的林辰一眼，一霎那间流露出的万种风情看得后者眼睛都有些发直了。 要不是还急着寻路赶快回京，他真有种想要将面前这小美人就地正法的冲动，好在最后还是克制住了。 反正已经是到嘴的鸭子了，难道还怕她飞了不成。 林辰在心中默默地自我宽慰了一句。 谢萱明显注意到了他眼眸中的那丝火热，俏脸上瞬间浮起了一抹红霞，故作轻松地移开目光，向另一个方向望去，不过略有闪躲的眼神还是出卖了她内心中的真实想法。 林辰自然察觉到了这一点，但只是玩味地一笑，并未直接开口戳穿。 显然，他很享受跟谢萱在一起的这种暧昧氛围。 略作休息后，两人再次上路，又在山林中深一脚浅一脚地行了小半个时辰，终于在远方一处山坡上发现了几间茅草屋的存在。 两人相互对视一眼，目光中俱是泛起一丝喜色，携手向那山坡上快步行去。 “有人吗？” 刚到篱笆墙边，谢萱便有些急不可耐地探出小脑袋，朝着茅草屋中呼喊了起来。 嘎吱。 半掩的木头门缓缓打开，一道有些佝偻的身影脚步略显蹒跚地走了出来。 “谁呀？” 屋内出来的是一名老妪，泛白的头发干枯却不杂乱，梳拢得颇为整齐，布满皱纹的脸上一副慈眉善目的模样。 “老婆婆，我们是京城出来游玩的，在山中迷了路，想在你这里歇歇脚呢。” 谢萱甜甜地喊了一声，朝那老妪俏皮地吐了吐舌头，显得甚是乖巧。 如此姿态，看在林辰眼里，不禁感到叹为观止。 好家伙，天姿国色的小美人这么撒娇，那谁能顶得住啊。 果不其然，那老妪笑眯眯地瞅了瞅林辰与谢萱两人，脸上泛起了慈祥的笑容，缓步走上前来，打开院门便将两人引了进来， “呵呵，好漂亮的女娃娃，来来，进来坐吧。” “嘿嘿，谢谢老婆婆。” 谢萱欢呼雀跃，连忙拉着林辰往里走，当然还不忘递给后者一个颇为自豪的眼神，引来后者赞叹的目光。 两人携手走进院中，好奇地向周围张望，只见院内土地被打扫得干干净净，茅草屋的墙边有着一个用石头垒成的炉灶，几只老母鸡在院子的角落里悠闲地觅食，偶尔发出‘咯咯咯’的叫声。 虽说陈列简朴，但却不失温馨之感，透露出一派田间农户的勤劳与朴实。 “来，年轻人，在山中走累了吧，喝点水吧。” 老妪从屋内取出了两只干净的葫芦瓢，盛了大半清水端了出来，林辰连忙接过，诚恳地道了声谢，随手给谢萱先递了过去。 谢萱恬然一笑，大方方地从他手中接过葫芦瓢，咕嘟咕嘟地喝了起来。 折腾了大半夜，先前吃的那点野果根本就不解渴，两人真如久旱逢甘霖一般，大口痛饮了起来。 老妪倒背着手站在一旁，笑眯眯地看着他们两个，直到两人放下手中葫芦瓢，方才温和地开口问道， “呵呵，年轻人，看这样子，你们两个是不是在山中迷路，已经走了一夜了？” 谢萱将手中葫芦瓢放在旁边木墩上，有些不好意思地轻轻点了点头。 “呵呵，饿坏了吧？” “等着，老婆子去给你们做点吃食，填填肚子。” 老妪轻笑着吩咐了一声，转身便向屋内走去，准备收拾柴火给两人做饭。 见此情形，林辰与谢萱相互对视一眼，感受到这位老婆婆发自内心的善意，心中俱是感慨万分。 不多时，炊烟袅袅升起，看着老妪独自忙活的背影，谢萱自告奋勇地前去帮忙。 但在临阳侯府中娇生惯养的她显然没做过这等活计，很快就把自己给整了个灰头土脸。 林辰静坐在木墩上，看着她这般俏皮滑稽的模样，脸颊上不禁泛起了一抹和煦笑容。 感受着久违的人间烟火气，让他心中变得宁静且悠然，前些日子里那些笼罩在心头的阴霾也随之一扫而空。 很快，在小妖女谢萱的‘帮助’下，两碗青菜白粥便端了上来。 虽说比起皇宫中或者临阳侯府上的各种山珍海味还差得远，但林辰与谢萱两人却是食指大动，不自觉地舔了舔嘴唇，再次向老妪道了声谢之后，便大口品尝了起来。 老妪坐在一旁静静地看着大口喝粥的两人，那温和的眼神犹如是在看自己的子侄一般。 其间，林辰与谢萱两人还不忘向老妪打听关于他们所在之地的方位等消息，亦是颇有收获。 按照老妪所说，他们如今正是在落雁山脚下，距离京城约莫有半日的行程。 而往北五里处，便有一座小镇，每日都有不少从各地往来京城的商队从镇上路过，可以前去顺路搭个便车。 不过，这显然不是林辰的目标，他略作思量之后，开口向老妪问道， “老婆婆，不知道这里附近可有军营驻扎吗？” 要搭商队的车返回京城，显然会在路上耽误很多时间，若是这附近有军营的话，只要他亮明自己身份，调动军队护驾返京，无疑更加方便。 闻听此言，谢萱却是有些诧异地瞥了林辰一眼，还伸出手来悄悄拉了一下林辰的袖角，轻声说道， “李森，我们临阳侯府虽然祖上有军功在，但现在可不能随便调动军队了...” 林辰轻拍了拍她的素手，以作安抚，并没有解释什么，只是示意她放心便是。 见他如此模样，谢萱心中顿时泛起了嘀咕。 从先前看到林辰孤身一人伏击并能够顺利斩杀那三名蒙面凶徒之后，她就对前者的身份有了些许猜测，不过并没有得出什么结论，但唯一能确定的便是，在她面前的林辰绝对不像胖子之前介绍的那样，只是一个纯粹的书生。 ------------ 第一百九十一章 京郊巡防营 听得林辰相问，老妪蹙起眉头思量片刻，而后方才缓缓答道， “军营？唔，小伙子，军营可不是什么好玩的去处啊。” “不过要说起来的话，从这里往东约莫五六里地的一处山谷里，倒是听村里人说有一个...” 闻言，林辰默默地点了点头，记在了心里。 随着一碗热粥下肚，两人一身的疲惫也缓解了不少，略作休息之后，便准备动身出发。 临行前，面对送行的老妪，林辰伸手往怀里掏摸了几下，但却是一片空空如也，只得无奈地撇了撇嘴，偏头看向谢萱求助，同时还有些尴尬地摸了摸鼻子。 此行出宫微服私访，银两等物都是由李忠随身带着，林辰自己也乐得轻松，更没想过会遇到昨夜那等荒唐事导致两人走散，现在他全身上下竟是连一枚铜板也掏不出来。 见他如此，谢萱顿时掩唇轻笑了起来，乐不可支。 不过，这位娇生惯养的大小姐显然也不是出门自己揣着银两的主儿，漂亮的大眼睛提溜一转，接着便伸手将她发髻上插着的一支银质钗子给取了下来，递给了老妪， “老婆婆，我们出来的匆忙，没带银两，这个给你。” 说完，谢萱还俏皮地向老妪吐了吐舌头。 老妪连忙摆手拒绝，这个淳朴的庄户人家还始终秉持着无私助人的美德，但到底还是架不住谢萱的执拗，相互拉扯一通之后最终还是收下了那支钗子。 “呵呵，小伙子，你们两人这是新婚出来游玩的吧，年轻可真好啊。” “这小姑娘对你有这般情意，人又这么好，你可当真是有好福气呀。” 老妪收下银钗，而后笑眯眯地打量着林辰与谢萱两人，咂了咂嘴，发自内心地感叹一声。 随口的一句话便惹得谢萱瞬间羞红了脸，颇为娇羞地偷偷瞥了林辰一眼，这位素来娇蛮直率的大小姐此刻也显得有些扭捏了起来。 林辰爽朗一笑，拉着谢萱的手握得更紧了一些，也不否认，只是玩味地侧目望了身边含羞带涩的小美人一眼。 客气地道过别，林辰与谢萱两人便携手向东而去，寻找老妪口中所说的那处军营所在。 谢萱虽然还没搞清楚林辰此举到底有何目的，不过还是屁颠屁颠地在后者的身边，时不时偷瞄后者两眼，眉眼间满是难掩的温柔与喜色。 两人一路行了约莫大半个时辰，终于在视线的尽头处，发现一座庄严肃穆的军营赫然出现。 “站住！什么人！” 林辰两人刚刚走到营前，守营的两名士兵便十分警觉地端起了手中长矛，厉声问询。 林辰不紧不慢地望向四周，打量着面前这座军营，只见营门后那高高竖起的黑底军旗上印着繁杂花纹，正中上书一个‘巡’字。 看清军旗上字迹的那一刻，林辰眼睛缓缓眯了起来，眸中泛起思量之色。 这‘巡’字旗他虽然不曾亲眼见过，但早就有所了解。 这座军营并不属于是拱卫京城的四大神卫营之一，而是直属于兵部的京郊巡防营。 论起级别，要比负责京城内外防务的镇海营等四大神卫营低上一级，日常负责京郊警戒宿卫，无命令不得擅自入京，算是属于整个京城防务的后备力量。 “军营重地，闲杂人等不得靠近，连这点规矩都不懂吗，你们二人找死不成！” 见林辰面对己方的询问居然没有反应，那两名士兵顿时目露凶光，持着长矛围上前来，语气也变得极为不善。 但紧接着，随着林辰从怀中掏出了一枚镶玉令牌在他们两人面前随意晃了一晃，两人面色瞬间为之一变。 那枚令牌他们二人虽没见过，但是看其样式却与兵部的符令有八九成的相似，立时使得原本想要犯浑的两人不敢轻举妄动。 “去把你们营中统领喊来见我。” 林辰收起令牌，英俊脸庞上神情淡然，淡淡地吩咐一声。 对面两名士兵左右打量着林辰两人，眼眸中泛起一抹深深的狐疑之色，并未立刻行动。 也不怪他们两人如此，林辰与谢萱此刻都只是穿了一身简单的粗布衣裳，虽说气度不凡，但这身打扮也着实太过寒酸了些。 略有迟疑之后，两名士兵对视一眼，还是派出了一人前往营中报信，另外一人则是留手原地，警觉地盯着林辰两人，手中端着长矛，不敢有丝毫放松。 见此情形，谢萱不禁偏头看向林辰，美眸中带着一抹明显的诧异，开口轻声问道， “李森，你、你到底是什么身份？” 先前一路上，她还一直在想，他们两个最合适的选择应该是去那小镇上搭乘来往商人的车返回京城，所以一直没搞明白林辰找军营是想要做些什么。 而现在，哪怕再迟钝的人也能反应过来，林辰的身份必然相当不凡，更何况是自幼冰雪聪明的小妖女了。 这京郊巡防营可不是随便有谁的命令就能轻易调动得了的，除了皇帝陛下的圣旨和兵部签发的命令之外，其他朝廷重臣能够调动这京城巡防营的可是少之又少。 谢萱的爷爷谢琨当年曾任兵部主事，对于这军营里面的条条框框，她自然要比起寻常世家子弟清楚得多。 听得她的问话，林辰并未立刻作答，而是轻拍了拍美人素手，给前者递去了一个安心的眼神。 为了不引起有心人的觉察，林辰自己的身份如今还需要保密，不能随意透露给谢萱，这一点他心中早就有了打算。 尤其是涉及到胖子和袁庆那边，昨夜又临时遇上了那档子麻烦，唯有隐匿身份，林辰方才能够方便地借机行事。 见林辰并没有向自己坦白的打算，谢萱嘴唇缓缓撅了起来，顿时变得有些怏怏不乐，却也没有再继续追问。 见她如此，林辰心中也是感到颇为无奈，捏了捏前者小手，俯在前者耳边轻声细语地安抚了几句，方才使得小美人蹙起的眉头缓缓舒展开来。 ------------ 第一百九十二章 这辈子跟定你了 林辰刚安抚好了谢萱，不多时，营内便有一位身披黑甲体型魁梧的中年将领慢悠悠地走了出来，同时还不停地对跟在身后的那名传信士兵训斥着， “他奶奶的，连令牌都不认识，还个站什么鸟岗！” “再有下次，就给劳资滚去火头军喂猪！” 那传信士兵一脸欲哭无泪的表情，亦步亦趋地跟在他的身后，连口大气都不敢喘。 黑甲将领走出营门，目光落在林辰两人身上，一双粗重眉毛顿时紧皱了起来，面露轻视之意，大咧咧地叉腰而立，冷声问道， “就是你们两人说要见本将？” “是谁安排你们来的？” 见他如此姿态，林辰眉头一挑，心中略感不喜，再次从怀中掏出那枚镶玉令牌，直接随手向前丢了过去。 黑甲将领一把抓住令牌，摊开手掌定睛看去，当看清手中那枚令牌纹路之时，面色陡然大变。 紧接着，他快步走到林辰身前，在后面那两名守营士兵还有几名亲随的震惊目光注视下，竟是直接单膝跪了下去，声音有些发颤地说道， “末将参见大人！” “末将、末将有眼无珠，无意间冲撞了大人，还望大人恕罪！” 此言一出，顿时便将除了林辰之外的在场众人震了个五迷三倒，就连谢萱也不例外。 那几名营中士兵和亲随此刻俱是瞪大了双眼，目光中甚至透露出了一丝难以置信之色。 他们这位统领大人可是素来嚣张跋扈惯了，就算面对兵部前来传令的上官也是经常不假辞色，除了少数的几位军中宿将之外，这几人可从来没见过统领大人对其他人表现出过如此低下的姿态。 我的妈，这年轻人到底是什么来头？ 几人震惊的目光同时汇聚在林辰的身上，心中泛起了嘀咕。 但眼看自家统领大人都如此恭敬，他们自然不敢再有丝毫怠慢，立时呼啦啦地跪了一地，口中同时高呼了起来， “参见大人！” 谢萱目光再次紧盯在林辰身上，美眸微微颤动，心中亦是震动不已。 此刻这巡防营统领的表现，显然已经远远超出了她先前的判断。 李森他...究竟是何人？ 谢萱轻咬着红唇，看向林辰的目光逐渐变得复杂而又充满纠结。 “起来吧。” 面对众人表现出的恭敬态度，林辰只是淡淡回应了一声。 那黑甲将领顿时在心中松了口气，站起身来，脸上已经带上了一抹谄媚笑容，伸手向营中一引，恭敬说道， “嘿嘿，大人，里面请，快快里面请。” 林辰神情渐缓，毫不客气地拉起谢萱的手，大踏步进营，向着营地内正中主帐方向行去，而身后却传来了那黑甲将领一阵压低的斥责声， “他奶奶的，你眼窝里长的那两个窟窿只会喘气是吧！” “连陛下钦差的令牌都不认识？！” “娘的，赶紧给劳资滚去火头军喂猪！别让劳资再看见你！” 骂骂咧咧地朝着那传信士兵一通呵斥，黑甲将领这才连忙快步追上林辰步伐，随之一同进入了主帐之内。 安顿好谢萱，林辰坐上正中帅位，盯着侍立在下首正带着一脸讪笑的黑甲将领，沉声吩咐道， “我拟一道书信，你立刻派人持我令牌赶往京城，交给镇海营统领。” 黑甲将领连忙躬身应是。 林辰持笔手书，写完之后连同那枚镶玉令牌一同交给了那黑甲将领，同时还额外叮嘱了一声，语气极为严肃， “记得，要用最快的速度将此信送去！” 闻听此言，黑甲将领哪里还敢有丝毫怠慢，重重地点了点头，而后便亲自一路小跑着出大帐前去传令。 林辰也没闲着，目光一转，落在其他几名跟随着那黑甲将领一同进帐的侍从身上，吩咐道， “将你们营中的医官给我喊来。” “还有，马上派人去附近的镇上买几身女子裙装，要最好的！” “其他无关人等先退出去吧，没有我的命令不得擅入。” 闻言，众侍从当即恭敬领命，缓缓退到了帐外，帐中只留下了林辰与谢萱两人。 直到帐中空旷了下来，林辰这才再次起身走到谢萱身前，只见小美人正在怔怔地盯着自己，美眸中带着一抹陌生的意味，看得他心中微微一颤。 “萱儿，我先前之所以隐瞒身份，其实是...” 还不等他把话讲完，谢萱就已经不自觉地搂抱了上来，将其打断。 小美人趴在他的肩上，喃喃细语， “李森，不管你是什么人，本小姐这辈子可都跟定你了。” 林辰闻言大为感动，悬着的心也终于放了下来，捧着小美人俏脸，两人深情对视，只见她那澄澈美眸中原本的那丝陌生之意已然消散无形，取而代之的则是一片柔情似水。 两人紧紧忘情相拥，彼此心意不言自明。 直到大帐门口处传来响动，两位医官有些不合时宜地走了进来。 谢萱方才发出了一声惊呼，连忙从林辰怀中挣脱了出来，捂着羞红的脸颊坐到一旁，不敢再去看后者一眼。 “额...大人...嘿嘿，我们...” 那两名医官见此情形，心中了然，顿时变得有些尴尬，一脸讪笑地看向林辰，有些不知所措。 被打搅了好事，林辰也只得无奈地撇了撇嘴，但也并没有跟这两人计较些什么，只是深深地看了娇羞的谢萱一眼，嘴角勾起一抹温和的笑容。 “无妨，过来帮我处理一下伤口吧。” 淡淡地回应了一声，林辰坐回帅位，任由那两名医官上前，扯开衣裳，治疗起了他右臂上的箭伤。 …… 约莫一个多时辰后，巡防营外，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由远及近，匆匆而来。 一队人马疾驰至此，为首之人一身戎装，身姿挺拔，面容俊朗，沉稳有度，正是东厂巡狩司副指挥使沈洋。 冲至营门前，沈洋勒住胯下骏马，翻身而下，守门士兵刚要上前阻拦，却见他已经随手掏出了一道镶玉令牌，向众人出示。 “速开营门！” ------------ 第一百九十三章 何时再见？ 主帐外突然传来一阵匆匆脚步声，已经治完伤靠在椅上小憩的林辰睁眼望去，只见一身戎装的沈洋闯入了进来。 当看清端坐在帅位上的林辰面容的那一刻，沈洋顿时为之一怔。 这人是谁？ 显然，此时的林辰易容装扮还未卸去，他一时间没认出来。 见他这般模样，林辰瞬间就想到了问题所在，不禁有些哑然失笑，摇了摇头，随口调侃了一句， “沈洋，怎么，不认识朕了？” 听得这熟悉的声音，沈洋不禁睁大了眼睛，终于确认面前这个相貌英俊的年轻人正是皇帝陛下，连忙躬身下拜， “奴才参见陛下！” “奴才有眼无珠，还望陛下恕罪。” 此刻帐中唯有他们二人，谢萱已经被安排到另一处帐中更衣去了，所以林辰如今也无需再做什么掩饰。 他站起身来，走到沈洋身前，沉声问道， “平身吧。” “李忠呢，他现在人在什么地方？” 沈洋直起身来，恭敬答道， “启禀陛下，李公公他已经率领镇海营兵马前往了天水湖，正在寻找您的下落呢。” “天佑大雍，能看到陛下您安然无恙，奴才们心里悬着的大石头才算是落地了。” 说着，他还怕林辰有所误会，特意补充了一句， “李公公并未将陛下跟他出宫微服私访的事讲出，只有奴才跟其他少数的几个东厂之人知晓，镇海营众兵将一概不知，还请陛下放心。” “没有您的圣旨，镇海营兵马只是协助搜索，不动刀兵。” 闻听此言，林辰方才满意地点了点头。 他从先前就在担心着此事，自己突然失踪之后，李忠必然会竭力苦寻。 如果太过大张旗鼓，引来京城内外的关注，那岂不是将他的动向给暴露了出去。 别的倒是还无所谓，林辰最在意的还是曹相那边，万一让曹相知道了他跟胖子之间的关系，那可是有些麻烦。 林辰这位大雍九五至尊隐瞒身份接触胖子，不管是出于何等目的，显然也是无论如何也说不过去的。 李忠能够提前考虑到此，足以见得他的心思之缜密，林辰自然很是满意。 “你们此事处理地很好，朕很满意，等今日还朝之后，朕便下圣旨升任你为巡狩司正印指挥使。” 林辰大手一挥，直接许下重赏。 闻听此言，沈洋面容一变，眼眸中顿时泛起激动之色，连忙下拜行礼谢恩， “奴才谢陛下隆恩！” “立刻派两人传信回京，持朕口谕，安排你们东厂在京的人手，即刻查封那个经商世家王家。” “将王家上下一干人等全部押下，尤其是那王家家主王匡还有他儿子王岳，绝对不能放走！” “你带人随朕去天水湖。” 林辰沉声吩咐几句，抬步便向帐外行去，英俊脸庞上显露冷峻神情，眸中泛起寒光。 如今终于脱离困境，是时候该展开清算了。 临出发前，他先去别帐见了谢萱一面。 小妖女此时已经换上了一身翠绿裙装，经过连夜奔波劳累，刚刚在帐内休息了片刻，俏脸上还隐隐带着一丝憔悴，看得林辰很是心疼。 林辰伸手抚摸了一下她的脸颊，后者并没有闪躲，只是轻咬着嘴唇，似乎已经知道了离别之刻将至，那双澄澈美眸中涌动着一分不舍。 “萱儿，记得我的真名，我叫林辰。” 面对着这位对自己情根深种的女子，林辰略作思量之后，竟是第一次在人前将自己的本名给讲了出来。 当然，这也是他为后面的事提前做出的铺垫，日后他可能就不会再以李森的身份和相貌出现在谢萱面前了，未雨绸缪，以防生变。 谢萱俏生生地轻轻点了点头，紧盯着林辰，红唇微启，似是想要说些什么，但却欲言又止。 林辰嘴角含笑，静静地看着她，心中一时间感慨万分。 临行前他也完全没有预料到，此行居然会出现如此多的波折。 更不会预料到，能碰到这么一名危难关头愿意与他同生共死的女子。 两人相处的时间虽然短暂，但是彼此之间的情意却如长江大河般连绵不绝。 “萱儿，还有件事，我的身份现在还不能暴露，麻烦你为我保密，不要让他人知晓。” 谢萱再次乖巧地点了点头，而后终于鼓起勇气将一直想问的话给问了出来， “林、林辰，我们什么时候能再见面？” 看着小美人俏脸上的那抹留恋，林辰直接一把将她拉入了怀中，紧紧相拥，安抚道， “放心，很快，等事情办完了，我就第一时间去临阳侯府找你。” 温存片刻之后，在沈洋安排的人手护送下，谢萱方才依依不舍地离去，临别前，她羞红着脸很是紧张地主动给了林辰一记香吻。 营门外，定定地眺望着她逐渐远去的窈窕背影，林辰只觉身边似有暗香萦绕，仿佛美人依旧在怀。 “陛下，按照您的意思，奴才已经都吩咐过了，护送谢小姐的人只会将她安稳送进京城，到时候自有谢家的人来接，不会暴露您的身份。” 沈洋恭敬地禀告道。 林辰随意地点了点头，收回远眺的目光，将心头那丝旖念压下，目光恢复了清冷。 “出发，去天水湖！” …… 天水湖畔，除去前往镇海营调兵往返的时间，李忠已经在这里守了足足一夜。 这位武功高深莫测的御前总管太监此时满面愁容，泛白的嘴唇上已经生出了数个燎泡，心中焦虑尽显无疑。 昨夜与林辰走散后，直到现在仍未能找到前者踪迹，这堪称是他这一辈子里最为难熬的一段时光。 最初他还只是独自一人折返回湖中寻找了数次，中途甚至还跟那伙蒙面凶徒发生了激烈的交战，但无论他怎么寻找，都没有发现林辰的踪迹。 无奈之下，他也只得极速赶往最近的镇海营驻地，调兵前来天水湖，进行大规模搜寻。 只是这一来一回耽误了不少时间，等他再赶到这里时，仍旧一无所获。 ------------ 第一百九十四章 天大阴谋 林辰策马赶至天水湖畔时，正远远地瞧见一脸死灰的李忠焦急地站在岸边，声色俱厉地朝着前来回禀消息的士兵们喝骂着，如此失态之举在这位素来沉稳处变不惊的东厂督公身上可是相当难得一见。 “李忠！” 见李忠根本顾不得回头，只一个劲地责骂催促着那帮蔫头蔫脑的传令士兵，林辰无奈地摇了摇头，随后高喊了一声。 此言一出，已经逐渐陷入疯狂中的李督公立时一滞，甚至有些难以置信地掏了掏耳朵，缓缓转过身来。 当看到骑在骏马背上的林辰的那一刻，李忠瞬间大喜过望，连忙快步迎上前来， “哎呀，我的公子爷啊，你可真是让我好找啊！” 此刻，他那伪装出来的容貌也依旧未曾卸去，见林辰亦是如此，自然相当注意，生怕一个不慎坏了皇帝陛下的计划。 甚至就连他去镇海营调兵时也是用的跟林辰先前在京郊巡防营时同样的皇帝钦差的身份，除了在一封送进皇宫的手书中给沈洋等少数几人有所表露之外，没有在外泄露丝毫他这位御前总管太监、东厂提督太监的身份。 包括先前沈洋之所以能够在一个时辰左右的时间内就赶到了京郊巡防营面见皇帝林辰，也是得益于他的安排。 沈洋率东厂之人出京后，除了其他人被一并带走赶来天水湖，他自己则是被李忠特别留信叮嘱守在了镇海营中坐镇，随时等候临时调遣，同时接收各方消息汇总，还真就让他等到了林辰的亲笔书信。 见李忠在心情如此激动的情况下还能留心到此等细节，林辰看在眼里，心中也是不由得暗赞一声。 这个御前总管太监的人选，如今看来却是选得太对了。 “属下见过公子！” 李忠赶至近前，素来古板的脸颊上带着激动的神情，纳头便拜。 林辰朗笑一声，翻身下马，直接亲手将他扶了起来，拍了拍后者肩膀，毫不吝惜地夸奖道， “李忠，你此番做的这些安排不错，我很满意！” “等回去之后，定有重赏！” 李忠显然并不在意这些，也顾不得君臣有别，很是紧张地上下打量着林辰，一眼便注意到了后者右臂上缠着的纱带，见其内隐隐渗血，眼神瞬间变得无比凌厉了起来， “公子，你受伤了？！” “是那伙王八蛋干的？” 眼看皇帝陛下居然受了伤，李忠竟是直接相当罕见地爆了粗口。 林辰随意地摆了摆手，示意无妨，目光越过李忠，落向前方平静的湖面上，沉声问道， “那伙人抓到了吗？” 听得他的询问，李忠忙低下了头，恭敬答道， “回公子话，属下无能，率领镇海营兵马前来的时候，那伙人已经不见踪影了。” 林辰本就对此没有抱多大希望，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但李忠接下来的一句话，却是让他立时紧紧皱起了眉头。 “公子，不光那伙贼人失踪了，就连王家的王匡和王岳两父子也不在湖心岛上，不知去了何处。” “还有，曹相的二公子曹尚，也失踪了！” 林辰甚至是有些难以置信地瞥了李忠一眼，问道， “胖子也失踪了？” “他不是跟你一道已经顺利突破封锁了吗，怎么可能还会失踪？” 李忠苦笑一声，回禀道， “回公子话，昨夜里我跟曹尚少爷两人已经冲出了那伙贼人的包围，本来想要快速离去，但是属下突然发现公子您不在船上了，猜想可能是返了回去，所以就将曹尚少爷单独留在了船上，属下自己返回去救援了。” 听到这里，林辰还并不觉得有任何意外，要是他跟李忠换了身份，他也会选择先返回去救皇帝，与整个大雍朝局相比，其他的事情统统都得放到一边，李忠的选择并没有什么问题。 李忠微微一顿，脸庞上显露出了一抹隐晦的古怪之色，继续讲道， “公子，等我第二次没能找到你的踪迹，先返回岸上准备调人前来的时候，就发现曹尚少爷先前乘坐的船就靠在岸边，但里面却已经空无一人。” “最初抓到的那几个俘虏，还有曹尚少爷本人，都已经不见了踪影。” 闻听此言，林辰顿时心中大奇。 他显然没想到一夜过去，居然出现了如此离谱的情况。 已经顺利逃出的胖子，居然又神秘失踪了？ 这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啊。 胖子好端端的一个大活人，难道连逃命都不会吗？ 不过，紧接着他便突然又想到了什么。 当时在带着谢萱驾船逃生时，他记得后方追击的那些人里有人喊了一句，说是在湖岸边也早就已经布置下了人手埋伏。 如此看来，胖子应当是刚一靠岸，就被那些人给拿住了。 想到此处，林辰眼眸中顿时泛起了一抹深沉。 百密一疏，功亏一篑，这未免也太可惜了些。 不谈胖子的出身，单单是他那坦率直爽的性情，还有关键时刻敢挺身而出维护林辰的举动，就值得林辰高看他一眼，昨夜也是真想将他安全救走。 但是没想到，后面又突然发现了谢萱遇险，最后竟是搞成了这般局面。 “曹相那边收到这个消息了吗？” 林辰瞥向李忠，沉声相问，但却发现后者的面色愈发得诡异了起来。 “公子，曹相已经知道了，现在正派人在京城内外大肆搜查曹尚少爷的下落呢。” “只是，昨天除了曹尚少爷之外，丞相府大少爷、吏部考功司主事曹封也失踪了！” 随着此言一出，林辰顿时也变得有些不淡定了。 “你说什么？” “曹封跟曹尚他们两人一夜之间全部都失踪了？” 要知道，曹相膝下可唯有曹封跟曹尚二子，如今居然全部几乎同时出现了意外，这未免也太过匪夷所思了些。 这一刻，林辰已经嗅到了一丝浓浓的阴谋意味。 若说先前那伙蒙面凶徒对付曹尚还可能有其他关碍的话，那么此刻，他能够断定，背后必然藏着一个天大的阴谋！ ------------ 第一百九十五章 错综复杂 实际上，要说现在局势，整体来看对于林辰还是颇为有利。 曹相在朝外有人牵制，无论对方是谁，无疑都对林辰在朝堂上收拢权柄有着不小的帮助。 但是，林辰沉心思量片刻之后，还是决定需要将此事彻查清楚。 国内与血剑楼这么一个杀手组织，居然敢直接对丞相府公子下毒手，这是任何帝王都绝对不能容忍之事。 暂且不提林辰与曹相之间的立场矛盾，单就此事而言，今日那血剑楼能够算计丞相府，日后难保不会对林辰的帝位产生威胁。 若仅仅只是一个闲散江湖组织，林辰自然不会放在心上，但这血剑楼后面明显有着一方朝堂势力为背景，但凡他们有一丝一毫危及皇权的可能，林辰都要将其扼杀在萌芽之中。 更何况，胖子已经落入了血剑楼之手，林辰也不会见死不救。 他为人向来恩怨分明，既然先前已经承了胖子的情，那必然要做出回报。 曹相长子曹封最后的生死林辰不会管，但胖子绝对不能出事。 曹相阴谋篡权固然可恨，但朝堂上的事终归要在朝堂上解决，林辰接近胖子也只是为了打探一些消息，并没有想过要对后者不利。 再加上如今洛州虓国公吴荣反迹已显，日前林辰才刚刚给兵部和户部下旨，命令调动军队，筹措粮草。 值此多事之秋，朝堂上就更不能出什么乱子，曹相这个位置目前还不可轻动，时机明显未到，林辰自己也需要再多安排些后手。 唯一需要担心的就是，那血剑楼背后之人利用曹封和胖子的身份大做文章，暗中胁迫曹相，达成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 虽说曹相身为大雍丞相，自有傲骨，不会轻易受他人威胁，但是毕竟曹封与胖子是他仅有的两个儿子，曹相绝对不可能会眼睁睁地看着他们两个白白送了性命。 这一点是人之常情，林辰也不得不防。 “李忠，血剑楼这个组织，你以往可曾听过？” 林辰紧皱着眉头，瞥了身旁侍立的李忠一眼，沉声问道。 李忠略作思量后，摇了摇头，恭敬回答道， “启禀公子，属下没听过这个名字。” 林辰漆黑如墨的眼眸中泛起深沉之色，吩咐道， “胖子昨夜失踪就是与这血剑楼有关，你立刻安排得力人手，回京后展开调查，务必要以最快的速度将这个组织的情况查清。” “还有，派两个盯梢好手前去城南洛北巷，看看那个姓蓝的先生是否仍在那里逗留，若是发现他的踪迹，不要轻易惊动，暗中监视即可。” “尤其要注意，此人到底跟昨夜那伙蒙面人有没有暗中勾结的迹象。” “还有，若是发现那姓蓝的家伙有私下里联络曹相的行为，立刻送信回宫来报。” 林辰还是本能地认为昨夜发生的那一系列事情跟这位东湖书院蓝先生脱不了干系，有极大的可能是那大儒李延宗在背后捣鬼。 只不过他想不明白的一点在于，李延宗作为曹相授业恩师，双方之间的关系想来应是相当密切才对，而且大雍传统历来讲究尊师重道，他们两者之间又怎会产生如此矛盾冲突。 看来其中似乎另有猫腻，大有文章可做。 想到此处，林辰眼睛微眯，心中已有计较，微微一顿，而后再次开口询问道， “李忠，王家那王匡王岳父子两个又是什么情况？” 王匡父子失踪倒还在他的意料之内，昨夜整出了那么大的动静，他们二人若是还天真的想要置身事外，那就未免显得太过可笑了些。 不要说湖中截杀之事本就有他们王家的参与，就算那伙蒙面凶徒与他们毫无牵扯，作为夜宴的组织者也脱不了干系。 既然王匡王岳父子二人也一并失踪，那也就意味着昨夜之事他们早就有了谋划，同样也早就准备好了退路。 李忠答道， “公子，属下带人返回此地之时，王家的人已经全部不见了踪影，湖心岛上人去楼空。” “还有，根据安排在京城中的人手传来的消息，王家现在似乎只剩下了一个空架子，除了经营产业的管事之外，他们族里的那些核心族人已经好几日都没有露面了。” “属下猜测，他们王家最少在半个月之前，就已经开始秘密转移了。” 闻听此言，林辰嘴角不禁勾起了一抹冷笑。 好你个王家，此事做的倒是很有魄力啊。 一个传统的商贾世家，不想着怎么守财求富贵，反而干起了这种刀头上舔血的买卖，就算放眼史书上，这种情况恐怕也不多见。 要知道，他们家族中的人可以悄无声息地潜逃脱身，但是留在京城中的那些庞大的产业可是带不走的。 就算卷跑了全部的钱财跟奇珍异宝，但像他们这些生意兴隆的家族，名下那些商铺酒楼庄园等产业也是占了不小的份额。 王家在京城苦心孤诣经营数代所积累下的底蕴，如今居然说放弃就放弃了，林辰都不知道该认为这王匡是被猪油蒙了心，还是天真地想要做出一番天大的事业。 既然腰缠万贯尚不满足，那么王家此举的目的显然就呼之欲出了。 若不是想要以他们家族手中掌握的巨额财富扶人上位，以此来插手国事，掌控权柄，他们没有任何理由放着好好的生意不做，反而心甘情愿地去冒杀头的风险！ 自古以来商人干政屡见不鲜，但是几乎没有一个最终会落得什么好下场，林辰倒是很想看看，他们王家这个以商贾为族学传家的家族到底能折腾出个什么动静。 当然，以他昨夜与王匡和王岳父子二人的接触几次来看，他们显然没有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那个本事，而且还差得太远！ “回京吧。” “安排人搜查王匡父子二人的去向，还有胖子那边一旦有什么消息，速速回禀。” 淡淡吩咐一声之后，林辰翻身上马，手中长鞭一甩，胯下骏马长嘶，踏上返回京城的路途。 ------------ 第一百九十六章 曹相暴怒 丞相府。 自清晨起，整个府衙便笼罩在了一片压抑沉闷的氛围之中，无论是往来的官吏还是府中下人，俱是神情畏缩，提起万分小心，生怕引起那位心情差到极点的相爷滔天怒火，给自己招惹下大麻烦。 正堂之内，曹相阴沉着脸，端坐于主座之上，眉宇间满含怒火，宛如鹰隼般的凌厉眼眸中凶光四溢。 周身散发出的那股怒意压抑到极致的气势压迫感十足，使得踏入堂内之人无不胆战心惊。 此时，堂内别无他人，唯有丞相府总管曹厉神情忐忑地侍立在侧，躬着身子向曹相回禀消息， “相爷，我们目前能查到的消息就是这些了。” “大公子他是在昨日从吏部衙门回府的途中被人劫走。” “二公子是昨夜前往京城东郊天水湖参加才子夜宴后，失去了行踪。” “属下已经下令调动起了布置在京城内外的所有眼线，查找两位公子下落，想来很快就能得到消息...” 还不等他把话讲完，曹相已然猛地起身，直接大力一脚踹在了他的腰腹之间，将他狠狠地踹了出去，翻倒在地。 “哼！废物！一群废物！” “曹厉，你手底下的那些侍卫到底是干什么吃的！” “两个大活人居然一夜之间在京城内外同时被人劫走，此事要是传扬出去，我这个大雍丞相岂不是成了所有人的笑柄？！” “要是那两个小子出了事，我们曹家岂不是要绝后！” 曹相张目怒视，戟指着刚刚从地上爬起的曹厉，厉声呵斥了起来，阴沉脸庞上神情直欲噬人一般，分外可怖。 曹厉颤巍巍地躬身站着，任由额头上冷汗直流，丝毫不敢擦拭，心中早已是万分惶恐，暗暗叫苦。 自从担任了丞相府总管之职后，他可是从来没见过自家向来城府极深的相爷发如此大的火，更完全没有想到居然有一天府中两位公子会在一夜之间全部被人劫走。 先前接到这一惊人消息之时，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紧接着便派出了手下几乎所有的人手满城疯狂搜查，但几个时辰过去了仍旧是一无所获。 曹厉心中清楚，万一曹封和曹尚两位公子当真出了什么意外，那他这条小命也就别想要了。 心中万分焦急的同时，也在疯狂地祈祷着，两位公子哥能够奇迹般平安归来。 啪啪！ 又狠抽了曹厉两巴掌之后，曹相方才坐回椅上，额头上青筋暴起，犹有愤愤不平之色。 坐在椅上缓了好一阵，情绪渐有平复的曹相方才目光一转，恶狠狠地盯着曹厉，开口询问，语气冰寒彻骨， “那王家的王匡呢，找到了没有？” 提起了王家，曹厉简直是欲哭无泪，连忙畏畏缩缩地躬身禀告道， “相爷，王匡王岳父子二人的下落不明，目前还在加紧调查，属下已经派人去联系了京兆尹罗大人，让他派人协助盘查。” “昨夜他们父子二人还曾在天水湖夜宴中现身，想来现在仍旧躲藏在京城内部或者周边村镇，出京各路沿途都已经布下了我们丞相府的眼线，只要他们现身定然能够第一时间拿下。” “哼！” 闻听此言，曹相重重地冷哼了一声，怒叱道， “罗青山那个废物！” “京城里潜入了这么一伙贼子，他身为京兆尹，居然没有丝毫的察觉，朝廷要他还有什么用！” “去，立刻派人给他传信，要是今日查不到我儿下落，他就等着罢官下狱，举族流放吧！” 曹厉噤若寒蝉，连忙应下，紧接着如蒙大赦般飞也似的仓皇逃出正堂，安排人手前去京兆尹衙门传信。 将心中怒火发泄一通之后，曹相方才渐渐皱起了眉头，陷入深思之中。 虽说两个儿子曹封和曹尚失踪后并没有留下什么线索，但是他的心中已经有了大抵的判断。 以他如今在朝堂上的权势那可不是随便什么人就能轻易招惹得了的，对曹封曹尚出手之人，无非也就是那么几个。 目前看来，他的两个儿子还不至于有什么性命之虞，这也是唯一能够让他稍微感到心安之处。 至于那伙神秘歹徒绑架曹封曹尚是为了什么，曹相现在虽不知情，但也同样能猜出个大概。 等曹厉传令回来后，曹相眉头一横，向前者继续问道， “立刻去查一下，华州近日有没有人来到京城。” 谁知，曹厉并没有动身，而是紧接着点了点头，直接确认了此事， “回禀相爷，有！” “按照我们收到的消息，昨夜天水湖夜宴上，东湖书院那位蓝先生露面了，还拿来了一副李夫子的墨宝，赠予了诗会夺魁之人。” 说着，他还额外补充了一句， “哦，那个诗会夺魁的年轻人就是同二公子一同前去赴宴的那位。” 但曹相的注意力显然并没有放在后面这句话上，当听到华州有人来京之后，他的眼角便是狠狠一抽， “蓝海来京城了？” “混账！此事为何不早报！” 曹相再度猛地起身，直接将曹厉给骂了个狗血淋头，直到后者战战兢兢地连连告饶，方才作罢。 “呵呵，我大雍王朝如今风起云涌，看来老师远在华州蛰伏多年，也是耐不住寂寞了...” 曹相负手而立，怒极反笑，随后眼神一厉，眸中泛起无尽寒光，沉声吩咐道， “我手书一封，立刻去传给兴州，告诉曹阳，他手头上还未处理完的事务先交给副手去做，让他收到信后马上带人前往华州，先去办我交代之事！” 说完，曹相径直走到书案前，奋笔疾书，几息之后便写就了一封密信，将其塞入竹筒中用蜡封住，交给曹厉。 曹厉双手接过书信，立时领命而去。 曹相背负着手缓缓踱步走到窗前，抬头望向天边卷云，威严脸庞上带着一丝诡异神情，喃喃自语， “老师啊老师，你我师徒数年不见，不知道现在的你可还有当年的半分心气？” ------------ 第一百九十七章 宁家回京 另一边，林辰顺利返回宫中，一路上并无波折。 刚进乾元殿，他还来不及更衣，便看到小太监苏和一脸喜色地迎了上来， “奴才参见陛下。” 苏和下拜行礼，而后颇为兴奋地说道， “陛下，您可回来了，昨天夜里姜龙统领顺利返回京城了！” “哦？” 闻听此言，林辰不禁眉头一挑，心中大喜。 过了这么长时间，姜龙终于将宁家接回京城了！ 值此多事之秋，正是用人之际，宁家此时顺利回京，对于林辰来说确实堪称一件喜事。 “陛下，姜龙统领昨夜就想来见您，不过当时您不在宫中，所以奴才找了个理由给搪塞了过去，现在姜统领正在明德殿等候召见。” 听得此话，林辰当即大手一挥，吩咐道， “让他速来见朕！” 不多时，一身精钢黑甲身形硬朗挺拔的姜龙便在苏和的引领下赶到乾元殿中，行至御前，干脆利落地下拜见礼， “末将参见陛下！” 林辰端坐于御座之上，随意地摆了摆手，说道， “免礼吧。” 听得旨意，姜龙站起身来，腰背依旧挺得笔直，深陷的眼窝中却是隐隐显露出一丝疲态，显然此行一路护送宁家回京属实耗费了不少心思。 作为林辰一手提拔起来的禁军将领，前者对于宁家的重视姜龙自然心知肚明，沿路护送不敢有丝毫懈怠，几乎是以最快的速度返回京城。 “启禀陛下，末将已经将宁家所有人顺利接回了京城，此时宁渊等人正在馆驿歇脚。” 姜龙沉声禀告道。 听得此话，林辰颇为满意地点了点头，询问道， “宁家现在情况如何？” “宁渊跟他儿子宁淮光的伤势可已经好了？” 姜龙恭敬答道， “启禀陛下，原户部侍郎宁渊和他们宁家嫡长子宁淮青本就轻伤，一路上已经好了大半。” “不过宁家嫡次子宁淮光先前除了受伤之外，还中了毒，还好有太医院的两位御医及时出手救治，否则的话恐怕性命危矣。” “如今宁淮光身上毒已解除，但是伤势恢复缓慢，按照御医的估计。恐怕最少还得卧床静养数月，方才能够痊愈。” 听到宁家最为主要的几人都没有什么性命之忧，林辰脸庞上的神情也是舒缓了不少，这已经算是最好的结果了，能够给宁婉一个交代，也能给他自己提供不小的助力。 当然，想要达成后面的前提，还要林辰先与宁渊亲自见上一面，做出考察之后再定。 “很好，姜龙，朕果然没有看错你！” 林辰盯着侍立在下首的将领，朗笑一声，随后直接下令道， “苏和！” “先前拟好的那份圣旨呢，给朕取来。” “姜龙，你此行护送宁家回京有功，朕心甚慰！” “当日你出发前，朕就曾许诺过，要封你为禁军大统领，今日便任命正册封，以后皇城禁军便尽数归你掌管，勿要辜负朕的期望！” 虽说早已有所准备，但此时听得皇帝亲口封赏，姜龙仍是感到激动万分，硬朗面容上泛起丝丝感激之色，立即半跪在地行礼谢恩， “末将谢陛下隆恩！” “请陛下放心，末将日后定当尽心竭力，尽忠职守，绝不会有丝毫懈怠！” 等苏和请来圣旨，宣读完毕，姜龙领命离去之后，林辰端坐于御座之上，眸中泛起思量之色。 如今户部在老尚书卢宁的管辖之下，正在清查账目，筹措军需粮草，秘密调往南境，以应对洛州虓国公吴荣即将反叛的危情。 看来他需要尽快去见上宁渊一面，有了这位当年威望颇高的户部侍郎相助，想来能让户部的各项政令运转更为畅通。 当然，林辰还没忘了，宁家另外一人也相当重要，那就是宁渊的嫡次子，宁淮光。 宁淮光当年可是曾经在洛州虓国公吴荣麾下担任游击将军一职，已经算是洛州军中的中高层将领，虽说他已经随宁家被流放西疆数年，但想来那几年的经历不会这么轻易地忘掉。 眼下想要应对洛州叛乱，宁淮光这个洛州军中游击将军的身份无疑值得林辰格外关注。 接着，林辰略作思索之后，并没有选择让人召宁渊等人进宫来接见，而是决定亲自去馆驿走上一遭。 虽说如今他想要重新启用宁渊的想法在朝堂上已经并不再是什么秘密，但是为了更好地考察宁家，他还是做出了这般决定。 而在动身去馆驿之前，他还需要先去一个地方。 …… 宜春宫。 宁婉独自呆在寝宫内，怀中抱着一只纯白毛发的小猫，正在有些漫不经心地逗弄着这个小家伙。 细细观察下，能看到美人眸中略显失神，似乎在挂念着什么心事。 嘎吱。 此时，寝殿大门突然传来一道轻响，被人缓缓推开。 宁婉并没有心思回头去看来人，只是当是宫中侍女，淡淡说道， “刚刚不是吩咐过了吗，现在不用你们照料，让本宫单独安静待会儿。” 不料，听得她的吩咐，殿门处还是有着一阵轻微脚步声由远及近，同时还有着一道满是调侃的淡笑声响起， “呵呵，婉儿，怎么连朕都不想见了？” 听得这道熟悉的声音，宁婉心中一颤，手上不由得一松，直接将那小白猫丢了下去。 她顾不得这许多，连忙转过身来，正看到林辰那张笑意盈盈的英俊脸庞。 “啊，不是，臣妾参见陛下。” 见来人居然是林辰，宁婉慌忙起身参拜，刚有动作便被前者随手扶了起来。 “免了免了，此间就你我二人，不必拘谨。” 林辰笑着摆了摆手，脸上神情相当轻松。 “喵呜！喵呜！” 那小白猫被宁婉一个不慎丢在地上，似乎很是不满，冲着林辰这个‘罪魁祸首’便张牙舞爪了起来。 “嘿嘿，你这小家伙，胆子挺肥的啊。” 林辰挑了挑眉，嘴角勾起一丝坏笑，直接一把将它捞了起来，接着狠狠揉搓了两下，直到小白猫轻声呜咽告饶，方才松手。 ------------ 第一百九十八章 天大惊喜 “陛下，您怎么突然来了？” “无人来宜春宫告知一声，臣妾也没来得及提前准备接驾...” 宁婉俏生生地看着林辰，好奇地问道。 林辰哈哈一笑，将那只已经被他蹂躏得喵喵叫个不停的小白猫放下，脸上泛起一丝戏谑，随口问道， “怎么，不欢迎朕来看你？” 宁婉连连摆手，而后有些羞涩地嫣然一笑， “不，不是，臣妾没有这个意思。” “陛下能来宜春宫，臣妾高兴还来不及呢。” 林辰闻言哈哈一笑，伸手捏了捏宁婉白皙俏脸，顿时惹得美人满面羞红，美不胜收。 “陛下您先坐，臣妾方才刚好做了些点心，准备送去乾元殿呢，正好命人拿来给您尝尝。” 宁婉挽起林辰胳膊，温婉笑道。 “哦？” 闻听此言，林辰不禁眉头一挑，嘴角含笑点了点头，宁婉做点心的手艺那可当真是一绝啊，光听她这么说就感觉已经被勾起了腹中馋虫。 “哈哈哈，那看来朕来得倒正是时候了。” 不多时，几名宫女便将一盘盘造型精美的点心端了上来，林辰目光逐一扫过，只觉阵阵芬芳香气扑鼻而来，立时食指大动。 他不自觉地撸了撸袖子，拉着宁婉一起，坐到桌案旁，直接伸手拿起其中一块点心便放入口中品尝了起来。 “唔，好吃，婉儿，你这手艺当真是绝了。” 林辰边吃着还不忘称赞宁婉一声，半闭着眼眸，一脸的回味和享受神情。 听得他的夸奖，宁婉恬然一笑，看向林辰的目光中满是温润柔情。 风卷残云般将桌案上的各色点心一扫而空，直到只剩下一盘盘残渣，林辰方才意犹未尽地停了下来，不自觉地咂了咂嘴，显然很是受用。 在宜春宫宫女的服侍下擦干净手之后，他转头看向宁婉，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缓缓说道， “婉儿，朕今日来可是给你带来了一个天大的惊喜。” “你去换身衣裳，随朕出宫一趟吧。” 宁婉闻言不禁一怔，有些茫然地看着林辰，显然并没有领会他话语中的深意。 但仅仅过了一瞬，她便突然注意到了什么，美眸立时微微一震，连那诱人红唇都微微颤抖了起来，缓缓起身。 林辰这暗示已经很明显了，对于她来说，除了宁家之事外，又还有什么能够称得上是天大的惊喜呢。 看着林辰脸颊上那抹爽朗笑意，宁婉不自觉地抽了抽有些发酸的鼻子，美眸中已是隐隐泛起莹莹泪光，轻声应了一句，便匆匆前去更衣。 片刻之后，皇城西北角一处偏门中行出两架马车，向着城东方向奔去。 林辰此行并未大张旗鼓，皇帝出巡的仪仗一概不用，除了带上了宁婉、姜龙还有小太监苏和随身侍候之外，另外就是宁婉的几名侍女，还有一部六名禁军侍卫相随，除此之外别无他人。 就连一直在身旁侍奉的御前总管太监李忠也被他留在了宫里，随时待命，同时总领东厂事务，有条不紊地安排先前林辰已经指定好的各项命令。 此刻，他们一行所前往的正是宁家落脚的馆驿，在京城东部，离皇城并不算远。 说起来，林辰出发前还特意问过，宁家当年在京城中也是有宅邸的。 毕竟宁渊可是身居户部侍郎的高位，而且其弟那位在魏州不幸遇袭身亡的宁宣当年身为大理寺少卿也有着自己的一座府邸，整个宁家在京城之内本是颇有根基。 只不过，当年宁家因受到旧太子厉王唐少云谋反之事牵连，举族流放，族中田产宅邸也被尽数抄没归公，故而如今宁家返回京城后才只能无奈地暂时委身于馆驿之中。 林辰之前还本打算直接将宁家原宅以赏赐宁婉的名义赐还给宁家，不过思考了一下之后，就没有贸然采取动作。 这一切还是需要等他见过了宁渊等人之后，再做定夺。 赶至馆驿，林辰拉着宁婉缓缓走下马车，此时后者已经因为即将见到她自己已有数年未见的亲人们而显得极为激动，美眸中泛着泪花，俏脸上一片通红。 “陛下，末将这就去喊宁渊前来见驾。” 姜龙向林辰躬身抱拳行礼，而后便要向馆驿内走去，但却被林辰给拦了下来。 “不必了，婉儿，你先随姜龙进去见见家中亲人吧，不用让他们急着来见朕。” 林辰轻抚着宁婉秀发，定定地看着面前这位素来清冷的美人流露出如此失态的模样，嘴角勾起一抹淡笑，向姜龙交代了一声。 皇帝金口玉言，既然看他都这么说了，那姜龙自然不敢反驳什么，立时恭敬应下。 而听得此话，宁婉则是万分感激地看了林辰一眼，盈盈一拜，而后便急不可待地随在姜龙身后，脚步匆匆向馆驿内行去。 林辰则是坐在馆驿大堂内，悠然地品起了茶水。 不过，宁婉随姜龙进去没多久，一阵急匆匆地脚步声便从后院中传了过来。 林辰有些诧异地侧目望去，只见有数人自大堂后门处鱼贯而入，快步走至近前，神情极为恭敬地同时大礼参拜， “罪臣（草民）参见陛下！” “唔，免礼平身吧。” 林辰淡淡吩咐一声，紧接着目光便朝他们这几人扫视了过去，眼神中意味莫名。 只见前来参拜的这数人中，为首者年纪约有五旬，面容颇为儒雅，深陷眼窝里一双眼眸明亮而又锐利，其中隐含历经沧桑之色，头发斑白，身形清瘦，一袭素雅长衫松松垮垮地挂在身上，却难掩他身上中正平和的一身正气。 林辰深深地看了此人一眼，心中已然有了计较，想来他应该就是婉儿的父亲宁渊了。 林辰目光越过宁渊，再向后看去，只见他的身后两个器宇轩昂的年轻人侍立于左右，相比于宁渊的平和内敛，这两名年轻人显然性情更为，西疆的风雪并没有抹平他们的棱角，反而使得这两兄弟给人的感觉中多了一分沉稳与厚重。 ------------ 第一百九十九章 宁淮光旧闻 对宁家那几人大体有所了解之后，林辰便挥手将众人遣散了出去，只留宁渊一人与他呆在大堂之内。 只简单寒暄了几句，问了几个无关痛痒的问题，林辰便能感受到宁渊此人着实见识不凡，更兼性情沉稳有度，处变不惊，确实是个人才。 由此看来，当年户部在此人的管辖之下做出那等斐然政绩也就算不得什么稀奇的事情了。 片刻之后，结束了那些漫无目的的对话，林辰直直盯着宁渊，眼眸中泛起一丝凛然之色，沉声开口， “宁渊，想来你已经知道了，原户部侍郎吴峰通敌叛国，已经被朕下旨罢官下狱了。” “如今朕下旨赦免你们宁家，调你返回京城，还派出禁军护送，其中苦心你可清楚？” 宁渊脸上神情一派肃然，听得此问，立即躬身作答， “陛下，臣感念圣上隆恩，即便肝脑涂地也不能报答万一。” “臣代我宁家上下老小，谢陛下大恩！” 说着，宁渊纳头便拜，但却被林辰挥手给拦了下来。 “行了，那些俗礼就免了吧。” “宁渊，朕有几件事，要问问你，定要如实回禀！” 林辰紧盯着宁渊，语气变得极为严肃起来。 见他这般模样，宁渊自是不敢有丝毫怠慢，连忙开口表态， “请陛下放心，臣绝不敢有半句虚言。” 林辰缓缓点了点头，先不紧不慢地喝了口清茶，而后方才问道， “朕听说你那嫡次子宁淮光当年曾经在洛州虓国公吴荣麾下效力，可有此事？” 此言一出，宁渊心中顿时一震，要知道，这个问题对于如今的他们宁家来说可是相当敏感，一个回答不慎便有可能会招来麻烦。 洛州虓国公吴荣近些年来行事嚣张跋扈，越来越不将大雍朝廷放在眼里，如此姿态可以说是朝野皆知。 虽说虓国公吴荣还没有公然造反，叛变大雍朝廷，但只要是有些见识的人都能够察觉到其背后隐藏着的巨大野心，也几乎都一致认为洛州出现反叛只不过是时间的问题罢了。 这一点，宁渊心中也很清楚。 他嫡次子宁淮光跟虓国公吴荣有了牵扯，可是对于整个家族相当不利之事。 不过还好，当年之事本就另有隐情，他也早就猜到回京之后会面对这个问题，在路上就早已准备好了说辞。 略微顿了几息，整理思绪后，宁渊侍立在林辰下首处，开口说道， “启禀陛下，确有此事。” “当年南荒大举犯境入寇，洛州又刚遭了洪灾，虓国公府麾下兵员大损，粮草不足，形势陷入危急。” “小儿淮光当时本是灵州团练副使，被灵州萧侯爷安排领一部州兵前往洛州支援，由此才临时转到了虓国公府的治下。” “只不过按照原本的安排，等打退了南荒蛮子之后，小儿淮光所率领的那一部州兵便要返回灵州驻扎，但却被那虓国公吴荣以洛州兵力不足，需要防备南荒再次进犯为由，上书将他们那一部州兵强留了下来。” “因此，小儿淮光才在洛州当了几年虓国公吴荣麾下的游击将军。” “后面，又随着我们宁家一同去了西疆。” “哦？竟有此事？” 听得此话，林辰不禁有些诧异地挑了挑眉头，而后不自觉地瞥了宁渊一眼。 他先前也只不过是知道宁淮光曾在吴荣麾下领兵，但却没想到居然有如此内情。 既然如此，要是这么算下来的话，那宁淮光岂不应该是灵州那位靖安侯萧岐的直系下属才对。 “宁渊，你是说宁淮光他是靖安侯萧岐的下属？” 宁渊肯定地点了点头， “没错，陛下，当初便是微臣亲自安排小儿淮光去灵州投到靖安侯萧侯爷麾下的。” “小儿淮光能从刚开始一个普通的刺史亲兵做到团练副使，全是仰仗萧侯爷的欣赏提拔。” 见宁渊确认此事，林辰心中也已经对他的话信了八九分。 本来他就对宁淮青和宁淮光这两兄弟的截然不同的官职安排感到很是古怪。 宁淮光担任云州长史，长期奔波于抗击虞国的前线，完全称得上是尽忠为国，但是宁淮光居然会投在虓国公吴荣这个野心勃勃阴谋作乱之徒的麾下，这两件事本来就是相互矛盾。 如今由宁渊这么一解释，那无疑就都说得通了。 靖安侯萧岐公忠体国之心，朝野皆知，能够将自己儿子安排到他的身边历练，宁家上下对大雍一朝的忠心已是不言自明。 如此想来，当年若不是宁渊不慎卷入了旧太子厉王与梁王之间的皇位纷争之中，以他的能力和威望，恐怕早就能从卢宁手中接下户部尚书之位了。 当然，林辰心中也清楚，当年旧太子厉王反叛之事，说到底也怪不到宁渊身上，那唐少云可是已经当了多少年的太子，到了先帝晚年还没有偏心梁王之前更是曾多次下旨安排唐少云监国，宁渊作为户部侍郎，又全面主掌户部政务，与其有所交集那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了。 更何况，当初唐少云被逼无奈举旗造反时，宁渊可是称病居家并未参与，只不过事后还是受到了先帝滔天怒火的波及罢了。 在林辰看来，这完全可以称得上是无妄之灾。 收敛起心中思绪，林辰再次看向宁渊，既然已经搞清楚了宁淮光的情况，并没有他先前所想的那般复杂，那么后面的事情就可以摊开讲了。 “宁渊，你觉得虓国公吴荣此人如何？” 宁渊闻言微微一怔，皱起了眉头，思量片刻之后，方才缓缓答道， “启禀陛下，洛州虓国公吴氏一族自先帝一朝时，就甚少来朝中参拜，微臣也只是多年前见过那虓国公吴荣一面罢了。” “不过，按照微臣当年所见，还有小儿淮光前些年的接触，对此人还是有所了解。” “吴荣此人性情暴戾，凶残嗜杀，当年与南荒蛮族征战，包括平定暴乱之时，动辄对俘虏扒皮挫骨，残忍之至。” ------------ 第二百章 考察，定计 “不仅如此，吴荣对待麾下士卒亦是极为苛刻，每逢战事，凡是不能顺利完成任务者，事后轻则砍去双脚，重则直接斩首示众，无比残暴。” “仅此两点，说此人是个杀人魔头也不为过。” “但是，吴荣此人对待麾下士卒又封赏极厚，但凡立下功勋，从不吝惜赏赐，所以又往往能得到手下士卒效之以死。” “陛下，此人野心博大，手腕强硬，我大雍朝廷方面绝对不可对其掉以轻心！” 听得宁渊对虓国公吴荣的评价，林辰眼眸中不禁闪过一抹阴沉之色，以他的眼光不难看出，虓国公吴荣如此行事风格，麾下军队的战力会保持在一个极强的水平。 但凡事有利必然有弊，一体两面，吴荣这种高压式的统军方略，固然能够极大的激发军队战意，但只要他那一方落入颓势，便可能会引起强烈的反噬。 当然，用些寻常手段想要让他陷入颓势也不是什么容易的事，林辰想要对付此人，还是要打起十二分的精神。 将宁渊方才所讲记在心里之后，林辰皱着眉头略作思量，而后决定再给宁渊多透露些消息，看看他到底有何见解， “宁渊，你可能还不知道，吴峰那老狗先前已经将户部里面收录的我大雍南境七州户籍府库钱粮等档案抄录了一份，交给了吴荣。” “什么？！” 林辰此言一出，立时引起了宁渊的一道惊呼声，后者竟是直接向后踉跄着倒退了两步，平和的脸颊上陡然浮现出惊骇之色，颌下胡须都被这一惊人消息震得微微抖动了起来。 南境七州档案的重要性对于宁渊这个曾经主掌户部所有政事的户部侍郎来说可是再熟悉不过了，将其直接说成是立国之基也不为过。 一州之内人口几何，成年男子占其中比例，开垦出的土地面积，包括每年大致的收成，都能够通过这些档案上的记载计算得出。 而有了如此详实的人口与土地数据，朝廷才能够对国家基层有着极强的掌控力，得以征收稳定的赋税与徭役，提升国力，对内赈灾维稳，对外征战开疆。 这南境七州的户部档案落入虓国公吴荣之手，无异于给他提供了一份极尽详实的治国方略。 只要他公然竖起反旗造反，裂土封王，以最快的速度拿下七州之地，就能够马上以这份档案为基础，派出政务官员接手各州郡政事，甚至可以做到无缝衔接。 能用极短的时间就将整个七州万民整合到一起，为他所用，以此来对抗大雍朝廷派出的平叛大军。 由此可见，吴峰交出的那份南境七州档案对于双方的重要性到底达到了什么程度。 “陛下，吴荣拿到了户部留存的南境七州档案，后果难以预料啊！” “若是他突然兴兵反叛，一举将那南境七州之地收入囊中，到了那时，恐怕整个南境都非我大雍所有了！” 宁渊向林辰拱手禀告，平和脸庞上满是焦急之色，显得分外忧虑。 见他这般模样，林辰心中已然大定，如此忧国之心丝毫不似作伪。 此事，他对宁渊显然已经有了足够的判断。 “宁渊，吴峰交出的那份档案，此时应该已经摆在洛州虓国公府衙的案头上了，后面朝廷应当如何来应对，朕想听听你的意见。” 林辰目光紧紧地落在宁渊身上，漆黑如墨的眼眸中泛起一抹意味深长之色。 宁渊神情也同样变得肃然起来，他心中很清楚，这是林辰在对他的能力进行考察。 他并未着急作答，而是皱着眉头陷入深思之中。 林辰亦是不急，只自顾喝着茶水。 一时间，正堂之中顿时笼罩在了一片静谧而又充满紧迫的氛围之中。 足足过了一盏茶的时间，宁渊方才渐渐舒展开眉头，转脸望向林辰，沉声禀告道， “启禀陛下，微臣以为，以目前的情况来判断，洛州虓国公吴荣兴兵造反已是板上钉钉，迫在眉睫之事。” “一旦洛州动兵，那我大雍与其接壤的灵州与阳州必然首当其冲。” “灵州有靖安侯萧侯爷亲自坐镇，短时间内可保无虞，想来吴荣此獠也不会以灵州作为突破口，如此一来，整条防线的薄弱点便是阳州。” “按照户部当年的记载，阳州武备向来松弛，府库空虚，又有吴荣连续多年暗中插手州刺史府政务，一直不曾有所改观，所以整体上而言，阳州比起灵州来面临的局势要更加凶险数倍。” “一旦洛州吴荣入侵，就算有朝廷的援军及时支援，恐怕也有极大的可能难以抵挡叛军攻势。” 讲到此处，宁渊微微一顿，看向林辰，只见后者只是不置可否地随意点了点头。 他方才所说都是些老生常谈的问题，并无新意，林辰也早就清楚，但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示意他继续。 宁渊微微躬身，平和脸庞上露出一抹自信笑容，眸中却是泛起了凛然寒光，继续讲道， “陛下，在微臣看来，吴荣这一步明显是失算了。” “他显然没料到吴峰暗中勾结他的事这么快就被爆了出来，面临如此形势，必然会逼得他被迫尽快采取行动，如此一来，局势便对我们大雍朝廷有利了！” “哦？” 听得此话，林辰眼睛微微眯起，眼神中似有意动之色，目光也变得凌厉了一分，追问道， “利在何处？” “陛下，军旅之事微臣是外行，并不精通，但漕运等物资流转的事务微臣还是有不少经验。” “陛下，在如今这个季节，洛江可是还处于枯水期！” 宁渊沉声禀告，脸上扬起一抹自信笑容，说出的话更如振聋发聩一般，使得林辰眼眸中精光瞬间爆闪。 问题的关键，正是在洛江，宁渊此时考虑的目标，与林辰原先所想的竟是如出一辙！ 至此，林辰终于确定，以宁渊表现出来的这般能力，重新接管户部不会绝有任何的问题。 ------------ 第二百零一章 坚壁清野！ “陛下，如今时节已到十月下旬，南境正处枯水时节，洛江漕运运力大大降低，如果吴荣选择此时举兵叛乱，无异于逆天而动！” “阳州境内，虽有数条洛江支流过境，但俱是河道狭窄，水流平缓，若此时尚在雨季，还能够支撑起数万大军甚至更多的粮草运转。” “但以现在枯水期的情况，洛江支流显然运力极为受限，绝对满足不了整个洛州大军的用度。” “而关于这一点，想来吴荣那厮心中也必然清楚。” 宁渊不紧不慢地将心中所想一一道来，清瘦脸颊上神情颇为平淡，俨然一副成竹在胸的模样，别有一番风度。 算起来，他如今对林辰所讲的内容，也并非是刚刚思量所得，而是早有准备。 作为在大雍朝堂上历经多年浮沉的一方重臣，虽说被流放到了西疆数年，但他在政务上的敏锐性却是丝毫不减，甚至在这几年经历边疆风沙沉淀之后，比起他当年在户部侍郎任上时还要更胜一筹。 自踏上返程的那天起，他就已经想到了会面对皇帝的考察，因而早就做足了准备。 “陛下，依臣之见，吴峰获罪下狱之事传出后，洛州虓国公府仓促举兵叛乱，必是以骑兵突袭为主。” “而不管他们大军主力是以轻骑兵还是重骑兵为主，在攻城方面的能力无疑都是薄弱环节，我方只要能在战前有限的时间里提前做好布置，使得灵、阳、岳三州扛过吴荣大军最初发起的袭击，进入僵持阶段，局面就能够得到控制！” 一番话说罢，宁渊便垂手恭敬侍立在了原地，等待着林辰的下一步指示。 林辰靠在椅背上，淡淡地盯着宁渊，漆黑如墨的眼眸中泛着意味深长之色，心中已有计较。 两人相互对视一眼，目光中俱是带着一抹如同一大一小两只狐狸般的狡猾。 “宁渊，后续又该如何呢？” 林辰手指随意敲打着座椅扶手，眼神逐渐变得凌厉了起来，沉声发问。 他很清楚，宁渊的计策并没有讲完，而后面的话，才是今日两人交谈的重点！ 听得此问，宁渊略微一滞，深深地看了面前这位年轻的皇帝一眼。 虽说已在外数年，但当年他跟唐少天也曾有过接触。 后者当时身为皇子，行事颇为轻浮，性情不显，更是与此刻尽显帝王风范的林辰给人带来的感觉完全不同，使得他心中感慨万分。 他咬了咬牙，终于下定了决心，语气变得严肃而又冷漠， “陛下，吴荣以骑兵突袭，大军初战不利，后方粮草供应不足，若还想要取得战果，必然会就近纵兵劫掠周围乡镇，充实军备，以战养战！” “因此，微臣认为，在开战之前，我大雍朝廷就要给南境各州发去旨意，尤其是灵、阳、岳三州，实施坚壁清野之策！” “如此一来，即便我朝廷派出的支援大军无法速胜，也可牵制住洛州虓国公府大军主力，稳住战局！” “吴荣大军受后勤粮草所累，绝不会长久相持，时间拖得越久，对我大雍就越为有利！” “洛州以一隅之地顽抗我大雍举国之力，结局必败无疑！” 嗒嗒嗒... 随着宁渊的话讲完，林辰并未立刻有所回应，仍然随意地敲击着扶手，空旷大堂内一时间变得沉寂了下来，唯有阵阵清脆的敲击声幽幽回荡其中。 这老家伙别看一脸中正平和之相，心计倒是颇为狠辣。 林辰淡淡地盯着面前侍立的宁渊，在心中默念了一声。 坚壁清野，简简单单的四个字，背后要代表着多少寻常百姓家族支离破碎。 但是，不得不讲，宁渊这番话还是说到了林辰的心坎里。 正所谓慈不掌兵，义不疏财，若是林辰顾忌南境几州百姓一时的苦难，坐视洛州虓国公府势力坐大而不理，等到日后被吴荣颠覆整个大雍王朝，到了那时才是真正的生灵涂炭。 两权相害取其轻，面对一触即发的南境战事，他能够选择的，也只有尽力将战火蔓延的时间和范围尽力压缩，避免更大的伤亡。 毕竟只有胜利的一方，才有资格考虑未来！ 待得日后叛乱平息，再令南境各州刀枪入库，马放南山，休养生息，以此慰民。 生逢乱世，大部分人没有并没有什么选择的余地，平民如此，帝王亦是如此。 林辰心中已定，此行目的也已然达成，便不再准备继续逗留，缓缓起身向外走去， “宁渊，你方才所说朕会好好考虑。” 宁渊立刻躬身回应， “微臣恭送陛下。” 行至门前，林辰脚步突然一顿，侧脸瞥向宁渊，淡淡说道， “对了，婉儿在宫中想你们得紧，今日与亲人久别重逢，想来很是喜悦，就让她在这里陪你们几日吧，不必急着随朕回宫。” 此言一出，宁渊顿时吃了一惊。 按照后宫规矩，妃嫔回娘家省亲可是绝不许留宿的，当日就要返宫，若是按照林辰的吩咐行事，岂不是犯了忌讳。 他连忙说道， “陛下，这...” 不等把话讲完，林辰就已经挥手将其打断， “无妨，朕非迂腐之人，此事你等无需多虑。” 久别重逢互诉亲情，这本就是人之常情，他行事向来不拘一格，自然不会多加干涉。 更何况，幽于深宫的美人就如同那笼中金丝雀，日子久了难免心生忧郁，而这一点绝不是他想看到的。 紧接着，林辰语气变得严肃起来， “宁渊，朕不是当年的厉王，不喜欢明哲保身之人，这一点你要牢记在心！” 简简单单的一句话，既是提醒，又是警告。 当年旧太子厉王唐少云的处境犹在眼前，林辰可不想万一日后在危难关头，被手下重臣背刺。 虽说宁渊为人正派，但仍不免要做些提点。 听得此话，宁渊顿时一凛，连忙恭敬答道， “陛下教诲，微臣牢记在心！” 见他表态，林辰方才满意地点了点头，潇洒离去。 ------------ 第二百零二章 陛下，您要为臣妾做主啊！ “呼！” 目送林辰离去，宁渊方才重重地松了口气，随手抬袖擦拭了一下额头。 林辰临行前所说的那句提点之语竟是直接让他惊出了一头的冷汗。 前者虽然自始至终都颇为内敛，并未刻意表露什么威势，但周身那股浑然天成的帝王威仪仍让宁渊心里有种淡淡的压迫之感。 而在他的印象中，这种感觉甚至就连当初面对先帝时都不曾有过。 “父亲，圣上走了？” 侧门后，宁家嫡长子宁淮青的身影缓缓出现，小心翼翼地向着大门外张望了几眼，开口问道。 宁渊轻轻点了点头，淡淡道， “走了。” 接着，他又无奈地摇了摇头，喃喃自语， “数年不见，圣上如今的变化可当真是令人吃惊啊。” “目光如炬，睿智非凡。” “没想到当年这位性情颇为乖戾的英王殿下，登基后居然能有如此帝王之相，看样子，当初厉王与梁王两位皇子夺嫡之时，这两位倒还真是都小瞧了他。” 听得父亲对林辰的评价，宁淮青心中顿时暗自一惊。 要知道，当年厉王唐少云身居太子之位多年，监国理政，久经磨砺，都未曾得到过宁渊如此评价。 由此可见，今日这一面林辰带给了宁渊多大的震撼。 “淮青，日后在圣上面前，切记勿要藏拙，咱们这位陛下不似先帝，明显不喜华而不实之人。” 宁渊右手轻捻着胡须，眸中暗含深意，淡淡说道。 宁淮青面色肃然，点了点头， “父亲，我记下了。” 接着，他又有些疑惑地问道， “父亲，婉儿现在还在后院陪母亲呢，圣上不准备带她一同回宫的么？” 宁渊笑眯眯地答道， “唔，圣上方才说了，婉儿在宫中思念亲人，特许她留下多待几日。” 听得此话，宁淮青眸中顿时泛起一丝喜色， “是么？” “那太好了！圣上英明！” 宁渊笑着提点了宁淮青几句，两人便一同向后院行去。 宁家顺利返京，又见得朝思暮想的宝贝女儿，喜事相连，返程途中遇袭的那些糟心事也就此被冲淡了下来。 一夜阖家欢乐，互诉亲情不提。 …… 另一边，林辰返回皇宫时，已是傍晚时分，宫中各处挂起了灯笼，氛围静谧。 回到乾元殿，刚更完衣，小太监苏和便匆匆赶了进来，躬身禀告道， “陛下，曹贵妃来了，说有急事要见您。” “哦？” 林辰挑了挑眉头，心中颇有诧异。 她来做什么？ 不过，紧接着他便想到了些什么，面色顿时变得有些古怪，吩咐道， “宣她进来。” “是。” 不多时，狐媚眼眸中噙着莹莹泪光，俏脸上满是委屈的曹芸便匆匆进了大殿。 才刚看清端坐于龙椅上的林辰，她便立时止不住地哭诉了起来， “陛下！” “陛下！您可要为臣妾娘家做主啊！” 边哭诉着行至御前，她更是直接‘噗通’一声跪倒在了地上，一副梨花带雨之相，甚为凄楚，看得林辰都紧紧皱起了眉头。 不过，林辰始终谨记着自己的身份，如今他可是皇帝唐少天的角色，并非替身林辰，在曹芸面前不能表现得太过亲切，以免招来怀疑。 所以并未亲自上前将狐媚美人扶起，而是侧目瞥了侍立在侧的小太监苏和。 后者立时会意，连忙上前小心翼翼地将跪在地上整个人都哭得摇摇欲坠的曹芸扶起。 “爱妃，你这是怎么了？” “受了什么委屈？说出来，朕替你做主！” 林辰定定地望着曹芸，故作诧异地开口问道。 当然，实际上他已然猜出了曹芸此行所为何事。 听得他询问，曹芸方才渐渐止住了啼哭，俏脸上犹自残留着一抹悲戚，委屈地答道， “陛下，臣妾下午得到家里的消息，臣妾兄长曹封还有弟弟曹尚昨日被不知道从哪里来的贼人给劫走了...” “呜呜呜，听说臣妾父亲已经派人查找了大半日，都没能查到他们两人的踪迹。” “陛下，臣妾家里两位兄弟素来为人正直，轻易不与他人交恶，居然还会遭遇如此祸事，您可一定要为我们曹家做主啊，呜呜呜...” 说到一半，曹芸又忍不住低头哭泣了起来，边讲边抹着眼泪。 闻听此言，林辰眉头顿时紧皱了起来，目露寒光，重重拍了一下身前案几，怒道， “什么？竟有此事？” “光天化日，朗朗乾坤，在朕脚下居然有如此狂悖不法之徒，岂有此理！” “京兆尹衙门跟镇海营都是干什么吃的！” 说着，他径直站起身来，走到曹芸面前，伸手轻抚着后者玉背，好言安慰道， “爱妃莫急！此事朕绝对不会姑息，定要彻查此事，派人将你那两个本家兄弟救回来！” 说着，他侧目看向小太监苏和，沉声吩咐道， “苏和，立刻派人去传京兆尹和镇海营统领进宫来见朕！” “京城里出了这么大的事，曹相爱子都被人劫走了，朕居然连半点消息都没收到，他们是想要造反吗！” 苏和连忙躬身领命，紧接着一路小跑着出了大殿，派人前去传旨。 见林辰表现得如此上心，曹芸心中委屈方才稍有缓解，抽了抽发红的琼鼻，转过脸来定定地看向林辰。 泪水弥漫间，略显朦胧的视线中，面前这道身着龙袍玉冕的伟岸身影与她心中的那人缓缓重合，瞬间使得她心中一惊，回过神来。 林辰亦是极为敏锐地察觉到了她眸中神色的变化，心中暗自警醒，随后便不着痕迹地将抚在美人背上的手给抽了回来。 如今局势未定，朝局混乱，他自己一人身兼两角的身份绝对不能被任何人知晓。 不过好在此刻曹芸心中思绪纷杂，并未将注意力放在这上面。 今日午时魏宣自丞相府带回曹封曹尚两兄弟失踪的消息后，她就已然方寸大乱，如今眼看过了大半日仍未能将两人寻到，心中焦急的她才想着来乾元殿面圣，寻求皇帝的帮助。 ------------ 第二百零三章 朕要你们还有何用！ “爱妃稍安勿躁，京城中出现如此狂悖之事，朕绝不会姑息，定要为你和曹相主持公道！” 林辰恢复帝王威仪，紧盯着曹芸，沉声开口。 如此坚决的话语无疑具有相当的感染力，听得此话，曹芸方才轻点了点头，俏脸上愁容渐收。 不过，似乎是害怕皇帝此番说辞只是为了应付她自己，并没有什么实际的行动，缓了片刻之后，她紧盯着前者幽幽说道， “陛下，我们曹家自先祖起历代忠心朝廷，勤勉王事，始终不曾懈怠，臣妾父亲身居丞相之位，日常处理政事难免与各方势力产生冲突，那伙贼子对臣妾兄弟下手，实际上是想要借此对朝廷不利。” “这伙贼子明显是对您不敬，望陛下明察。” 听得此话，林辰都忍不住在心里给她竖了个大拇哥。 好家伙，不愧是曹相掌上明珠，说话确实有水平。 明明是曹相自己谋权惹出的麻烦，却能被她拐个弯给扯到林辰身上，这语言艺术堪称一绝。 不过，看在两人毕竟有那层亲密关系在的份上，再加上曹芸目前心绪不宁，林辰并不想与她计较什么。 毕竟在他原本的计划里，胖子曹尚就是必须要救回来的。 又经过好一阵温言安抚之后，林辰方才目送曹芸一脸幽怨地离去，接着颇为无奈地撇了撇嘴。 看曹芸这急切的样子，不用想就能猜得出来如今丞相府中情形，两名嫡子同日被劫，恐怕整个曹家的人包括曹相在内都要发疯了。 要不是此事涉及到胖子，他才懒得去管曹家这烂摊子。 有人能在朝堂外牵制曹相，他高兴还来不及呢。 不过，曹芸此行也算是给他提了个醒，曹相在京城中根基深厚，居然过了这大半日都没能发现任何蛛丝马迹，那血剑楼的本事未免也太大了些。 不过，与其说是这江湖杀手组织能力强，倒更不如说是他们暗中勾结之人势力不小。 “李忠，查到那伙贼人的下落了吗？” 林辰坐回龙椅，侧目瞥向安静侍立在身旁的御前总管太监，询问道。 李忠摇了摇头，答道， “启禀陛下，奴才目前还没有收到东厂下属传回的任何消息。” 闻言，林辰缓缓皱起了眉头，眸中泛起一丝深沉之色。 此事就这么拖下去也不是个办法，那伙贼人迟迟不露面，他也不能就此坐以待毙。 虽说以目前的情况判断，胖子应该不会有性命之危，但时间拖得久了，难保曹相那边不会出什么问题。 若是血剑楼那伙贼人以曹封曹尚两兄弟的性命为要挟，逼得曹相不得不妥协，那对于朝局来说可是相当不利。 “那个东湖书院蓝先生那边情况怎样？” “此人可还留在京城？” 思量片刻之后，林辰再次问道。 “回陛下，奴才回宫后便派了东厂几个擅长盯梢的小子赶往了城南洛北巷。” “据他们传回来的消息，那姓蓝的老家伙现在还住在一家客栈里，身边只有两个年轻秀才跟着，一直没有外出，目前还看不出有什么异常。” 林辰闻言嘴角不禁勾起一抹冷笑，这老家伙倒是沉得住气。 如今局势尚不明朗，他也难以分析出其中内情，事情一时间陷入僵局。 不过很快，随着他转念一想，立时便有了新的目标，眼中一缕精光骤然闪过，开口对李忠吩咐道， “派人盯紧丞相府，若是有可疑人等出入，将人盯紧，第一时间将消息报回！” 既然那伙贼人劫持曹家兄弟的最终目的是曹相，那么只要派人看住丞相府，就不愁找不到他们的行踪。 只要能够发现蛛丝马迹，林辰便可立时调遣人手，将那伙血剑楼贼子一举成擒。 前提是只要能保得胖子安然无恙，曹家那嫡长子曹封死与不死，也就无关紧要了。 李忠当即领命，前去布置。 很快，小太监苏和又来通禀，京兆尹罗青山与镇海营统领田秋已在殿外等候召见。 “哼！召他们进来！” 踏踏踏。 殿门处，两道杂乱脚步声响起，林辰侧目望去，只见身着藏青色官袍的罗青山与一身亮银盔甲的田秋匆匆躬身行至御前，两人此刻脸上俱是带着几分忐忑不安之情，跪地行大礼参拜， “微臣（末将）参见陛下。” 两人深深跪伏于地，身体微微颤抖不停，额头上已然有着冷汗浮现而出。 皇帝此时召见所为何事，他们心知肚明，早已暗暗叫苦不迭。 今晨曹相就已经派人找上了他们，要求协查曹家两兄弟被劫之事，信函中措辞极为犀利。 面对权势隆重的曹相，他们二人自然不敢有丝毫怠慢，早就调动起了手下几乎所有闲置人手，在京城内外展开大肆搜捕。 然而直到收到林辰旨意入宫前，依旧是一无所获。 原本曹相那边的怒火就是他们承担不起的存在，如今事情又捅到了圣上面前，两人心中的惶恐也就可想而知了。 两人礼毕，御座上那道明黄身影却并未有丝毫反应，一股压抑至极的冰寒氛围在整间乾元殿内缓缓扩散开来，使在场之人如堕冰窖一般，连口大气都不敢喘。 片刻之后，林辰方才幽幽开口， “知道朕深夜召你们来所为何事吗？” 罗青山田秋两人身子猛地一震，匍匐在地相互对视一眼，方才唯唯诺诺地答道， “启禀陛下，微臣...微臣...” 砰！ 林辰面露寒霜，拍案而起，戟指着面前跪地两人，开口怒叱道， “京城内外治安，皆系于你二人之身，当朝重臣两名嫡子居然能被人劫走，至今无任何消息传回！” “你们自己说，朕要你们还有何用！” 此刻面对着京兆尹与镇海营统领，林辰显然是真的发怒了。 毫不夸张地讲，整个京城防务除了皇宫之外，就掌握面前这两人的手里。 原本应是戒备森严的京城，竟然能任由血剑楼那伙贼子来去自如，这绝对是他们难以推脱的过失。 ------------ 第二百零四章 微臣失职！末将有罪！ 紧盯着面前跪倒的两人，林辰眼睛微微眯起，眸中顿生寒意。 借着这个机会，他要更进一步打压朝中势力！ 按照他先前刚替身上位时从已死的老太监赵高那里打探到的消息，这京兆尹罗青山虽不属于曹相一系，但也并非唐少天亲手提拔之人，乃是先帝旧臣。 单单从这个角度来看，其人在立场方面也许并没有什么太大的问题。 但林辰还是决定要换掉此人，原因无他，能力不足自然是主因，这一点从京城被各路贼人渗透成了筛子这件事中便可见一斑。 再者更是他在为将来做准备。 从官爵上来讲，京兆尹位居正四品，比起先前户部侍郎吴峰来还要低上一级。 但若论起权势，京兆尹罗青山相比吴峰却是不遑多让。 京畿地区的政令皆出于京兆尹衙门，同时还肩负着京城治安重任，甚至还拥有部分管理地方官员的职权。 大雍立国已有数百年，朝堂内外派系林立，而京城作为整个大雍权力中枢，内中势力又是错综复杂，京兆尹之位可是相当关键，绝非庸人所能胜任。 更何况，曹相篡权夺位之心日益膨胀，林辰可以肯定，日后双方必然会彻底撕破脸皮。 到了那时，负责维护京城治安的京兆尹衙门就是相当关键的位置。 一旦丞相府有任何异动，明面上的京兆尹衙门无疑是能够最先做出应对之举。 同样的，若是京兆尹衙门在暗中倒向曹相一方，为丞相府暴乱提供助力，使得皇宫之外再无屏障，对于林辰来说显然极为不利。 因此，罗青山这个先帝一朝的旧臣决不能留。 也许此人并无反心，但林辰却不能赌。 说白了，不是自己亲手提拔的人选，始终不能绝对放心。 以往是没有什么机会，而如今正可谓是天赐良机，林辰要是不能好好利用，那简直就是暴殄天物了。、 至于罢掉罗青山之后的继任人选，林辰心中已经有了计较。 而至于镇海营统领田秋，情况与罗青山却有不同之处。 镇海营属于拱卫京城的四大神卫营之一，主将田秋当初是由唐少天从禁军中一手提拔到统领之位上的。 按理来讲，此人应该是铁杆保皇派，林辰目前也没有收到任何田秋私下里与朝中大臣有勾连的密报，可暂时放其一马。 留待日后，以观其效。 林辰虽说是以唐少天替身的身份上位，但两人性格毕竟截然不同，看人的眼光自是有不小差别，若是后面发现田秋行事不合心意，到了那时再另行撤换不迟。 就在林辰沉神思量间，京兆尹罗青山战战兢兢地开口了， “陛下息怒，微臣已经派出了京兆尹衙门中所有捕快，彻查曹家两兄弟被劫之事，想来很快就能有结果。” 镇海营统领田秋也紧接着补充道， “陛下恕罪，此事镇海营亦有过失，末将也已经调动了麾下士卒，全城搜捕，只要那伙贼人还没有离开京城，末将就是掘地三尺也能将他们给挖出来。” 听得两人回禀，林辰冷冷一笑，语气中的冰寒之意丝毫不减， “罗青山，田秋，朕是在问你们，为何会有贼人胆敢潜入京城作乱！” “什么时候我大雍京城变成了土匪窝了，当朝丞相嫡子都能被人劫走，那日后朕是不是出宫巡游之前也得先看那些贼人的脸色！” 此言一出，两人面色瞬间大变，身体更是如筛糠般剧烈颤抖了起来。 这话他们可不敢接啊，谁接谁死！ 林辰这番话属实堪称诛心之言。 堂堂大雍皇帝，出巡途中若当真发生贼人冲击天子车驾之事，传出去可就成了全天下的笑柄，更不要说四境邻国会有何等看法，恐怕免不了奚落嘲讽，大损国体。 若是发生了此事，他们这些负责拱卫圣驾之人可是万死难辞其咎，灭族都不为过！ “陛下，微臣失职！” “陛下，末将有罪！” 两人心中惶恐难安，面色惨白如纸，纷纷伏首请罪。 林辰冷哼一声，横眉看向罗青山，冷声道， “罗青山，当初先帝在时，曾对你多加褒奖，朕登基后方才继续委你重任，没想到京城在你治下居然出了如此纰漏，你太令朕失望了！” 闻听此言，罗青山顿时面露苦涩之色，张口欲言，但却不知到底该如何为自己分辩。 身为天子脚下京畿地区的行政长官，他自己心中也清楚，既然皇帝已经将事情上升到了有损国体的高度上，无论他再如何辩解，都只不过是徒劳罢了。 踌躇片刻之后，他方才缓缓开口答道， “陛下，微臣有负重托，心中惶恐，请陛下降罪！” 说罢，罗青山以额触地，长跪不起。 此时的他已然心如死灰，只等皇帝下旨，罢官夺职，甚至下狱问罪。 而就在两人忐忑不安之时，林辰却是有些出乎他们意料地变了口风。 “限你们三日之内，查出曹家兄弟下落，把人救出，将那伙亡命贼擒下。” “若是逾期未能达成，休要怪朕心狠！” 林辰面上颇为烦躁地摆了摆手，沉声向两人下达了最后通牒。 既然面前两人罪责已定，即便后续他们做出了挽救措施，成功人救了回来，最后该如何处置还是由林辰这个皇帝说了算。 更何况，如今曹相的精力都被牵扯住，无暇他顾，林辰想要将京兆尹之位另换旁人，也不急于此时。 目前看来，尽快将胖子营救出来还是当务之急。 罗青山毕竟做了多年的京兆尹，对京畿地区情况熟悉，对衙门麾下人手也最为了解，而林辰准备新任命的人选显然并没有前者这般优势。 若此时直接将罗青山罢免，无异于直接废掉了通过京兆尹衙门缉拿追凶的这一条路径。 故而按林辰打算，等此事了结之后，再另行清算，最为合适。 听得他的吩咐，罗青山与田秋两人方才如蒙大赦一般，连忙伏首领命，而后缓缓起身退出大殿。 ------------ 第二百零五章 成立军机处！ 一夜无话，翌日。 太极殿，朝会。 当着朝堂文武百官的面，林辰沉声宣布了一项思虑已久的重大决定， “如今我大雍外有强敌环伺，暗流汹涌，军情日益紧急，为防日后突发变故，朕决定重整军务。” “从即日起，朝廷另外成立军机处，选拔朝中重臣，参赞军事，处理紧急军情！” 此言一出，顿时引得朝会上生出一片细微的骚乱。 众朝臣相互对视一眼，眸中俱是泛起了疑惑之色，明显极为不解。 大雍内外军情要务向来都是由兵部掌管，起草相应政令上奏给皇帝，等获得批准后便下发施行。 而如今圣上突然做出了这等安排，难道是对兵部现状不满不成？ 想到此处，数道含着幸灾乐祸之色的目光便颇为隐晦地汇聚到了前排兵部尚书杨穆的身上。 而杨穆也同样是被林辰突如其来的安排给惊得不轻，面色瞬间变得严肃至极。 陛下这是搞的哪一出？ 不过，杨穆到底还是历经过无数宦海沉浮的老臣，涵养气度自不一般，虽说心中略有忐忑，但表面上却是看不出分毫，仍是恭敬侍立在队列中，静静等待着林辰的下文。 而紧接着，林辰随后的安排便给了众朝臣解释， “军机处大臣，暂且由曹丞相、兵部尚书杨穆、户部尚书卢宁，还有兵部户部左右侍郎共同担任。” “两国交战，战机转瞬即逝，我大雍朝堂上以往军情处置流程太过冗杂，于战事多有不利。” “日后边境但有紧急军情，便交由军机处全权处置，快速决策，以此避免朝堂各级政令传递不畅，给前方战事带来不利影响。” “至于常规军务，仍由兵部统一掌管！” 听得此话，众朝臣方才有所醒悟。 兵部尚书杨穆也暗自松了口气，想明白了林辰这般安排的深意，正是为了应对洛州叛乱，并非刻意针对他们兵部。 但紧接着，还是有不少敏锐之臣从其中嗅到了一丝不同寻常的意味。 如今大雍四方边疆最为动荡之处，当属北境。 数十年来，虞国频频兴兵侵扰，两国之间多有摩擦，战火不断，虽说规模往往不大，但连绵日久，仍是耗费靡多。 只不过，北境防务这些年来一直是由护国大将军司空烈亲自坐镇维持，历年无虞，并不曾出现过什么太大的变故。 而此刻圣上话里话外，却明显带了一分整军备战之意，这又是何故？ 一时间，整个太极殿内的氛围逐渐变得凝重而严肃了起来。 群臣之首，曹相长身而立，面色如常，只是眼眸不经意间落在林辰身上时，眼底便会泛起一丝微不可查的精芒。 相比于陷入迷茫的朝会众臣，他心中清楚得很，皇帝这是在为了日后对付洛州虓国公吴荣而提前做出的准备。 先前林辰已经私下里跟他透露过此事，如今兵部与户部也在紧锣密鼓地筹备军务，准备向南境秘密调兵运粮。 作为当朝丞相，这些事务都要由他来居中协调，这也是林辰当初为何会私下里先跟他通气的主要原因。 但饶是如此，林辰此举还是引起了他的心中警觉。 在曹相看来，组建军机处这一手段确实颇为高明，大雍朝堂各部结构臃肿，人员冗杂，政令施行多有不畅，已成积弊。 往年没少因为政令推行迟缓而惹出麻烦，但最后还是依靠着大雍强大国力给填补了过去。 如今林辰突然做出这等安排，可谓恰当其时。 只是这等安排对于曹相来说，可并不是什么好事。 以往正是由于大雍朝堂各部之间的关系错综复杂，他这个居中调度的丞相之位才显得尤为关键。 利用这等优势，即便兵部属于护国大将军的势力范畴，他还是能够在一定程度上插手兵部事务。 而如今军机处成立，虽说曹相同样也被选拔为了参赞军事的重臣之一，但相比于他先前的权柄，说是被暗中削弱了几分也不为过。 更关键的是，林辰此番安排更是带给了曹相极重的危机感。 军务能够如此处置，那日后万一在政务方面也做出类似调整，该怎么办？ 联想到此，曹相眼神顿时变得深沉了起来，心中泛起了嘀咕。 圣上什么时候懂得如此巧妙的手段了？ 以往的唐少天性情暴戾，行事向来鲁莽直接，总是一副唯我独尊的架势，毫无顾忌，也因此在治理朝政中吃了不少暗亏。 毕竟实施政务的是一个个具体的官员，各有各的心思，各有各的利益，朝堂中阳奉阴违者其实并不在少数。 相比较而言，林辰此时所展现出的手腕，却是强上太多了。 而这一点，无疑是曹相最不想看到的。 荒淫无道的皇帝可以巧言欺瞒，乖张暴戾的皇帝可以谗语诱导，但英明神武的皇帝却是最难被蒙蔽的存在。 林辰此刻所展现出的高超手腕，无疑引起了曹相心中深深的不安。 …… 散朝后，林辰前往承干宫，去给皇太妃司空玥‘请安’。 算起来两人已有数日不见，待得命令众太监宫女退出大殿后，一对‘饥渴’男女便如干柴逢烈火般紧紧相拥在了一起，耳鬓厮磨，尽情释放心中火热。 无尽的旖旎春光顿时在寝殿内幽幽绽放开来，许久方歇。 直到办完了正事，两人方才精疲力尽地相互依偎着靠在床榻上，窃窃私语了起来。 “玥儿，曹相两个儿子被人劫走之事，你可听说了？” 林辰盯着依偎在怀中俏脸酡红眉眼含春的美人，嘴角挂着一抹笑意，开口随意地问道。 司空玥乖巧地点了点头，轻声答道， “嗯，这件事好像在宫里都传遍了，我是今日才听到青兰说起。” “不知道那伙贼人到底是听了谁的命令，居然连丞相嫡子都敢劫持，未免也太胆大包天了些。” 但紧接着，她狡黠一笑，喃喃道， “不过...这对于我们来说可未尝不是件好事呢。” ------------ 第二百零六章 我的个小姑奶奶 “哦？” 听得司空玥所说，林辰表面上有些诧异地挑了挑眉头，追问道， “为何这么说？” “难道你知道那伙贼人的身份？” 先前他一直将注意力放在了那来自华州的东湖书院总管蓝海身上，倒是忘了护国大将军司空烈跟曹相两个派系之间的明争暗斗也极为激烈，直到昨夜入睡前静下心来后方才想起此节。 今日他特意来承干宫走一遭的目的，见司空玥只是其一，更是想要暗中打探些消息。 虽说曹尚被劫之事不太像是司空家所为，但毕竟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当然，不出意料的，司空玥缓缓摇了摇头，说道， “我也不清楚那伙人的身份，但是你想啊，曹家出了这般大事，两名嫡子被全部劫走，恐怕接下来他们大部分的精力便会都被牵扯过去，无暇他顾。” “如此一来，我父亲那边自然就可以腾出手来，做些事情。” 说着，司空玥从离开林辰怀中坐起身来，定定地盯着后者，美眸中显露出一抹坚定，缓缓说道， “林辰，趁着这个绝佳的机会，我想跟父亲那边商量，尽快助你登上皇位。” 林辰闻言瞬间暴汗。 我的个小姑奶奶，你可真会挑时候啊。 不得不说，司空玥倒是真的将全部心思都放在了林辰的身上，也如先前给他承诺的那般，为了帮他取代唐少天成为大雍皇帝，不遗余力。 只不过，她显然不会想到，林辰早就在赵高的帮助下成功上了位，而且还设计干掉了这老太监，亲自掌权。 要是林辰此刻点头同意了她现在的想法，那岂不是将自己的小命给交代了出去。 “玥儿，此事我觉得，还得从长计议...” 林辰心中无奈苦笑，面上不动声色，开口安抚道。 司空玥柳眉轻挑，有些疑惑地问道， “怎么了？这不是你一直想要的吗？” “这个大好时机若是错过了，后面可不好再等了。” 面对她的疑问，林辰只得佯装鼻子发痒，抬起手来揉了揉，以掩饰面上的尴尬，同时答道， “玥儿，你的心意我明白，只是乾元殿的那位，我们现在还不能动。” 为了自己的小命考虑，林辰不得不决定向司空玥透露些许关键消息了。 “嗯？这是为何？” 司空玥心中好奇，不自觉地追问道。 林辰面色逐渐变得凝重起来，说道， “玥儿，最近这几日朝廷中似乎有些不太平，若是我猜的没错的话，乾元殿的那位现在应该是在整军备战，就是不知道目标是哪里。” 洛州虓国公吴荣阴谋反叛之事，目前朝堂上知道的只有寥寥数人，林辰自然也不会轻易讲出，此刻也是略做模糊，以此来稳住司空玥。 但紧接着，他意想不到的事情便发生了。 只见司空玥听得他方才所说之后，黛眉紧蹙陷入沉思，片刻之后方才有些不确定地幽幽说道， “陛下在整军备战？” “难道...是在为南境洛州的战事做准备不成？” 嗯？ 随着她此言一出，林辰瞬间瞪起了眼睛，变得有些不淡定了。 好家伙，洛州战事你是怎么知道的？ 亏得林辰还自以为这消息捂得严实，但没想到就连司空玥这久居深宫的皇太妃都知道了，这个发现让他直欲吐血。 难道不光京城之内，就连朝堂之中都已经被有心人给渗透成筛子了吗。 想到此事的严重程度，他紧紧皱起了眉头，漆黑如墨的眼眸中泛起一抹深沉之色。 但是在表面上，他还是故作疑惑地问道， “玥儿，什么南境洛州战事？” “你的意思是南荒那帮蛮人准备入侵大雍吗？” 见他居然很罕见地露出这般茫然的模样，司空玥不禁掩着红唇莞尔一笑，语气颇为轻松地答道， “什么南荒蛮人，你想到哪儿去了。” “是那位镇守洛州的虓国公吴荣，他们洛州吴氏在南境深耕数代，如今看来，野心已经掩饰不住了。” 听闻此言，林辰眼睛眯起，眸中精光一闪而逝。 若说方才还有些疑惑的话，现在见得司空玥态度如此笃定，他也完全可以确定，司空家绝对已经收到了关于洛州虓国公吴荣准备反叛的密报。 只不过，这司空家到底是如何得到的消息？ 难道是杨穆透露出去的？ 林辰思脑海中思绪极速纷飞，最终将目标锁定在了兵部尚书杨穆的身上。 曹相与户部尚书卢宁都可以确定与护国大将军司空烈并非同党，既然如此，那就唯有执掌兵部的杨穆是最有可能将这一消息透露给司空烈之人。 毕竟兵部向来就是司空烈在朝堂中的根基所在，他也正是凭此再加上久镇边关屡立战功，才有足够的声望和实力与曹相分庭抗礼。 倘若真是如此，那兵部尚书的官位，也就要动上一动了！ 想到此处，林辰眼神一凝，眼底深处顿时泛起一抹煞气。 当初在将吴峰供词告知户部尚书卢宁与兵部尚书杨穆之时，他还刻意叮嘱过，此消息为绝密，不得向任何人随意透露。 甚至就连安排兵部准备往南境调兵，明面上也是以补充军力防备南荒蛮人入寇的名义，就是怕太早引起大雍国内外的关注，惹出不必要的麻烦。 远的不提，就说北境，若是让虞国得知大雍朝廷准备调集大军剿除洛州吴氏，即将陷入内战，素来不甘寂寞的虞国人绝不会作壁上观，定然趁此机会，大举进犯，甚至举国兴兵入侵都说不定。 而以大雍朝廷如今的情况，同时应对南北两处边境的战事，显然极为吃力。 林辰的本意就是想打个时间差，在与洛州虓国公吴荣开战前，将相关消息全部封锁，绝对不能让境外他国得知。 直到开战后，就算那时消息已经瞒不住了，传了出去，也已经无伤大雅。 毕竟调兵并非一日之功，等境外各国筹备完毕，准备入侵之时，大雍这边也早就能够做好应对准备，可保无虞。 ------------ 第二百零七章 其心可诛！ 原本一切都在按照林辰的计划有条不紊地进行着，但却没想到突然出现了这等岔子。 虽说这消息让护国大将军司空烈知道了也无伤大雅，毕竟调兵之事林辰这边早晚也要向北境发去圣旨给他交代相关事务，但是此事的性质却是极为恶劣。 本是绝密的消息被如此轻松地透露了出去，谁又能保证不会就此传到虞国去呢。 而就在林辰暗自沉思间，却猛然想起了一个被他忽略的问题。 不对！ 此时距离他将虓国公吴荣阴谋反叛的消息告知卢宁与杨穆二人，要求整军备战的时间，仅仅过去了几日而已。 护国大将军司空烈远在北境云州，就算杨穆从皇宫离开后第一时间便派人前往北境传递消息，而后再由司空烈派人送信给司空玥，在这么短的时间内，也根本就不可能做到。 “玥儿，此事是护国大将军来信告知你的？” 林辰带着满心的疑惑，开口问道。 司空玥轻笑着点了点头， “嗯，我父亲前几日派人捎来了一封书信，里面提起了那虓国公吴荣。” “我父亲说半个月前，一位自称是洛州虓国公府幕僚的人深夜到访云州军营，求见了他一面。” “虽然那人并没有明说些什么，但是其话里话外的意思就是想让我父亲与虓国公吴荣结成同盟，还带来了吴荣一封嘘寒问暖的书信，他们洛州吴氏的野心可想而知。” 直到听得她亲口确认，林辰方才暗暗松了口气。 既然如此，那倒是还好，看来之前是多虑了。 好你个吴荣，主意都打到东北边境去了，看来是想要将整个大雍彻底搅个天翻地覆方才罢休，这还真是其心可诛啊！ 林辰在心中冷笑一声。 不过，接着他心中一动，再次不解地问道， “玥儿，那护国大将军是怎么回复那人的？” 听得此问，司空玥展颜一笑，而后撅起红唇，颇为不屑地说道， “呵呵，还能怎么回复，我父亲他自然是一口回绝了。” “我父亲他身为大雍护国大将军，征战多年屡立功勋，在朝堂上威望深重，都能够跟曹相这位大雍丞相相提并论。” “而那洛州吴氏呢，经历数代人苦心孤诣的累积，也不过是执掌一州之地，说到底也不过是与我父亲平级罢了。” “我父亲又怎么可能助那吴荣上位，再说了...” 讲到此处，司空玥突然一顿，有些扭捏地瞥了林辰一眼，而后有些傲娇地呢喃道， “再说了，我还想帮你呢...” 林辰闻言顿时哈哈一笑，在惊呼声中，一把将司空玥拽回了怀中，嬉闹了起来。 但与此同时，他眼眸中却是渐渐泛起了一抹深沉。 司空玥表露出来的情意，他能够很清楚地感觉到，心中也是颇为感慨。 但是，这并不妨碍他对护国大将军司空烈产生了一股浓浓的不满，或者可以说是忌惮！ 要知道，吴荣麾下幕僚私下暗访云州军营的消息，直到现在他都没有收到兵部的密报！ 至于司空烈本人定期向朝廷发回来的北境军情奏折中，也是没有丝毫提及！ 司空烈想要干什么？ 虽说司空烈这些年来镇守北境，保境安民有功，但要是真论起来，在林辰看来，他跟吴荣或者曹相也没有什么太大的区别。 身为统兵在外的将领，却将一位封疆大吏暗中勾结之事私自瞒下，此事要是放在朝中其他官员身上，少说也能治一个欺君之罪！ 也就是如今林辰心思都放在应对南境叛乱上面，不能再引起北境的动荡，否则的话，早就要想办法征调司空烈还朝，看管在眼皮底下了。 更何况，司空烈对皇帝显然也没有多少敬畏之心，这一点从司空玥的态度中便可见一斑。 若是林辰现在还仅仅只是那唐少天的替身，对于司空家想要帮助他登基上位的想法自然会欣然接受。 但如今林辰已经成功取代了唐少天，坐上皇位，司空家再想要颠覆皇权，那就是与他产生了本质上的冲突了。 此时，林辰心中已经在盘算着将朝堂内外各路势力逐渐降服之后，便要着手料理司空家的事了。 只不过看在司空烈这些年来功勋卓著的份上，再加上司空玥对他确实有着极深的情意，最后倒是可以酌情放其一条生路。 搞清楚了事情的来龙去脉，林辰心中大定，而后便将繁杂的思绪暂时抛到脑后，专心应对起了在怀中娇笑着的美人。 嗅着司空玥身上那股如兰香气，林辰原本有些疲惫的身体上顿时再次焕发出了无限的活力，嘴角勾起一抹坏笑，直接翻身将美人再度压倒在了床榻之上。 “啊！林辰，咯咯咯，你、你轻点...” 随着两人激烈动作，阵阵悦耳轻笑声也再次在寝殿内幽幽回响。 …… 自承干宫返回乾元殿后，林辰便立刻安排苏和将曹相请来。 先前下朝时，他已经特意留下了旨意，将新成立的军机处大臣留在了宫里，此时众臣都在离乾元殿不远的武英殿内等候皇帝召见。 这武英殿，日后便会成为军机处的常驻地点。 苏和领命而去，不多时，曹相便随着他匆匆赶至乾元殿。 “臣参见陛下！” 行至御前，曹相躬身行礼。 林辰端坐于龙椅上，抬眼望去，只见曹相依旧是一副面容平和之相，举手投足沉稳有度，深邃眼眸中暗蕴湛然神光。 单单从姿态神情上来看，竟是丝毫看不出他到底有没有受到曹封曹尚两兄弟被贼人劫走的影响。 见此情形，林辰心中不禁喟然一叹，同时也略有惋惜之感。 曹相如此气度，也算得上是一位不可多得的枭雄了。 只是可惜，偏偏要与他这位皇帝作对，自然留之不得。 “丞相免礼。” 林辰淡淡吩咐一声，而后表面上颇为关切地说道， “曹封与曹尚两兄弟被贼人劫走之事，朕昨夜方才得知。” “丞相勿忧，朕已经命京兆尹衙门与镇海营全力缉凶。” ------------ 第二百零八章 此贼误我！ “朕已经给京兆尹罗青山与镇海营统领田秋下了圣旨，三日之内必要查出曹封曹尚两人下落，将人安全救回。” “丞相莫要太过忧心，想来那伙贼子也不敢当真对他们两兄弟不利。” 林辰盯着曹相，好言宽慰。 于情于理，当朝丞相府上生出了这等恶劣事端，他这位皇帝都得表明一个关切的态度，以此彰显圣恩。 更何况，林辰也是真心想将胖子曹尚给救回来。 与曹相之间的矛盾，并不影响他跟胖子之间的关系，嗯，至少目前来说是这样。 听得林辰所讲，曹相面上神情不改，只是眼角微微一抽，接着便朝前者拱了拱手，沉声答道， “臣代那两名不孝子，多谢陛下挂念！” 林辰摆了摆手，而后又故作关怀地问了曹相几个不痛不痒的问题，两人相谈一阵，随后方才讲起了正事。 “丞相，朕今日在朝会上下旨成立军机处，正是为了应对洛州虓国公吴荣。” 林辰直接开门见山地讲出了实情。 洛州吴氏即将发生叛乱，很多事情都要提前布置安排，曹相作为百官之首，总领六部，很多政务都要经他的手，因此这些事是不可能瞒得住的。 更何况，林辰还需要曹相这个当朝丞相在各部之间居中调度。 他上次跟曹相提起想要往南境调兵之事，在某些关键部分尚还有所隐瞒，而如今正式备战在即，这些情况却是瞒不得了。 大战就在眼前，他这个皇帝与丞相定然要先通过气的。 “根据吴峰那贼子前几日交代，他将户部中封存的南境七州户籍土地府库档案交给了吴荣派来京城的幕僚。” “现在，那份档案大抵已被人送达了洛州，吴峰又获罪下狱，若是吴荣得知这个消息，恐怕不日就将举兵叛乱。” 此言一出，曹相眼眸顿时猛地一缩，心中大惊，失声道， “什么？竟有此事？” 当然，这不怪他此刻突然失态，实在是林辰方才所讲之事关碍太大。 想当初林辰刚从吴峰口中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放手杀人的心思都有。 曹相眼眸中精光频闪，不自觉地咬紧了牙关，更是直接在心中怒骂了起来。 吴峰此贼，当真误我！ 这么大的事情，他竟是丝毫不知！ 吴峰凭借着同为东湖书院出身，跟随他已有多年，曹相自忖这些年待他不薄，但直到当初吴峰勾结敌国走私违禁物资事发之后，方才知道此人压根就是个养不熟的白眼狼！ 而如今，又从林辰口中听得如此惊人的消息，更是愈发深恨之。 曹相心中十分清楚，吴峰暗中投靠虓国公吴荣，为后者提供南境七州府库档案，目的无外乎就是觊觎他这大雍丞相之位。 这些年来，吴峰虽说跟着曹相得了不少好处，但是个人野心也随之更加膨胀，若是按照正常情况，以他的出身和能力，能坐上户部侍郎之位基本已经到顶了，想要更进一步成为户部尚书，基本没戏。 看来吴峰还是不甘久居于人下，竟是直接打起了取代曹相而做丞相的主意。 想到此处，曹相心中不禁感到一阵庆幸，还好吴峰与虓国公吴荣密谋之事被提前揭穿，否则的话，一旦吴荣在大雍朝廷没有任何准备的情况下举兵造反，兵锋直指京城，后果怕是相当严重。 说到底，曹相虽说心怀异志，觊觎皇权，但此事却是决不能容许他人染指！ “陛下，既然如此，那依臣之见，向南境调兵之事就要加紧进行了。” “洛州吴氏扎根南境已久，更兼连年与南荒大小战事不断，麾下俱是百战精兵，一旦发难，朝廷仓促应对，恐怕不是其对手。” 曹相拱手向林辰谏言，同时，心思也瞬间变得活泛了起来。 先前他可是给皇帝推荐了几个统兵将领的人选，按照兵部这两日呈递到他那里的公文来看，目前还尚未确定人选。 只要他暗中运作，必然能将南境平叛大军的统领大权交到自己这一系的人手中，到了那时，南境前线战事便尽数取决于他一人之手，进可攻退可守，立于不败之地。 林辰随意地点了点头，说道， “如今时节南境洛江正值枯水期，吴荣大军军需供应不足，必然以骑兵突袭为主。” “按朕的想法，给紧邻洛州的灵、阳、岳三州发一道旨意，实施坚壁清野之策，以防吴荣以战养战，牵制住他大军的行动，丞相以为如何？” 听得此话，曹相顿时皱起了眉头，陷入深思。 以他多年处理政务的经验，自然一眼便能看出，林辰方才所讲无疑是最适合当前局势的一种手段。 但是，他想要达成的目的，跟林辰所想可是截然不同。 按照他的想法，绝不可使得吴荣有机会速胜，但更不能仓促兵败！ 双方陷入僵持局势，对于他后面谋划的大事最为有利！ 踌躇片刻之后，曹相方才沉声答道， “陛下，臣以为此计可行，只不过，南境十月正是秋收季节，若是马上实施坚壁清野之策，朝廷和百姓都免不了遭受重大损失。” “焚毁田地，将百姓收入城中，固然能阻碍吴荣大军，但也同样对朝廷有着极大的影响。” “如此多的人口入城，再没了秋收口粮，若是单靠开放南境各州府库供养的话，恐怕力有不逮。” “到了那时，就还需要从北方各州调运粮食过去，赈济灾民。” “最近几年南境与江东（洛江东）等地频发灾情，朝廷赈灾支出颇多，国库已然有着空虚的迹象，若是再支持南境百姓...” 后面的话，他并未说出口，但是话里话外表露的意思已经十分清楚了。 作为大雍丞相，他不同意在南境各州实施坚壁清野之策！ 在他想来，那虓国公吴荣最好能够一口气直接拿下灵、阳、岳三州，然后再被朝廷派出的平叛大军挡住。 吴荣凭借手中四州天险便足以守备，等朝廷平叛大军久攻不下，就必然陷入僵持态势！ ------------ 第二百零九章 三选二，优势在我！ 林辰端坐于龙椅之上，静静地盯着侍立在下首侃侃而谈的曹相，心中不由得一阵冷笑。 实际上，对于后者打的如意算盘，他根本不需要太过留心，便能轻松猜到。 毕竟站在一个心怀异志之人的立场上，朝廷与洛州叛军陷入僵持态势，无疑对其最为有利。 只是，既然已经考虑到了此节，林辰又岂会如曹相所愿行事。 “丞相，方才你也说了，洛州与南荒接壤，十万大山里那帮蛮人这些年来一直不太安分，吴荣那厮麾下士卒常年征战，颇为精悍。” “若是吴荣统兵北上，南境一旦失守，落入此獠麾下，朝廷再想要反攻回去，剿除叛逆，难度太大。” “所以，朕觉得，就算朝廷要付出不小的代价，也一定要将洛州虓国公府的叛军拦在灵、阳二州之外，绝不能轻易放任吴荣过境！” 林辰眸中泛起寒光，沉声开口，直接跟曹相摊牌。 战场之上最为忌讳妇人之仁，与吴荣割据南境所造成的损失相比，朝廷方面多付出些钱粮倒还真算不得什么了。 见林辰这般坚持，曹相心中明白前者已经下定了决心，自然也不好再多说些什么，只能默默点了点头，表示赞同，心中却是开始盘算起了后续的安排。 只要后面能成功地将军权运作到他那一系将领的手中，此时退而求其次，未尝不可。 两人商议已定，便接着安排小太监苏和赶去武英殿喊来了户部尚书卢宁与兵部尚书杨穆。 两名老臣匆匆赶至殿内，行礼拜见。 林辰侧目一瞥，只见他们两人那眼窝深陷，苍老面庞上俱是带着一抹疲惫之色，看来这几日为了做备战准备，属实耗费了大量的心血。 “杨穆，兵部那边安排的如何？准备调往南境的十万大军可已经选拔出来了？” 林辰先是看向兵部尚书，询问道。 杨穆面容肃然，朝他拱了拱手，恭敬答道， “启禀陛下，从各州抽调的兵力目前已经暂定了七万余人，剩下的兵部还在尽快统筹，最晚明日便能全部完成。” “目前还有件要紧事需要请陛下圣裁。” 说着，杨穆从袖中掏出一份奏折双手向前呈递。 侍立在侧的李忠立刻上前，接过他手中奏折，返身摆在林辰御案之上。 “陛下，统领大军的将领人选，臣等不敢擅自做主，请陛下定夺。” 听得此话，端坐在下首的曹相眼睛顿时眯了起来，眼底有着一缕精芒一闪而逝。 这统军大将的人选，他可是势在必得，就看皇帝到底会怎么选。 林辰拿起那份奏折随意翻看了两眼，只见上面记载的除了目前调动大军的一些进度之外，最后还列明了目前适合统兵的大雍军中骁将名录。 曹相前些日子给他推荐的义州都督李飞云、兴州都督林勉、湖州都督王迅都在其中，而护国大将军司空烈一系的将领，因为大多跟随其在北境防备虞国入侵，林辰之前从老太监赵高那里听说的几人大多都不在这名单之上。 对于统兵将领的人选，林辰并未贸然做出决断，而是当即征求起了兵部尚书杨穆的意见。 自家人知自家事，他自替身上位以来，主要的精力都放在了制衡朝堂局势之上，对于这奏折上面列明的将领本就谈不上熟悉。 军国大事容不得丝毫大意，所以自然还是要先了解一番为好。 听得林辰询问，杨穆立刻沉声作答，讲出了目前几个合适的将领人选。 曹相端坐在椅上，眼观鼻鼻观心，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样，竟是毫不担心杨穆会趁着这个机会扶护国大将军司空烈一系的将领上位。 他先前之所以给林辰举荐义州都督李飞云等三人，正是早就已经对此做足了准备。 不论是资历还是威望，他举荐的这三人都是在目前整个大雍军队中公认的位次最为靠前之人，根本不用担心会被人刻意忽略不提的问题。 当然，最关键的是，他这位大雍丞相在明面上可是跟这三名将领之间没有任何的关系，至于双方私下里的联系，更向来是丞相府绝密，不被外人所知。 他这番举动属于为国举贤，任谁也挑不出毛病。 其中，义州都督李飞云只不过是被他抬出来凑数的，他真正能影响到的便是那兴州都督林勉和湖州都督王迅。 三选二，曹相觉得任凭皇帝林辰怎么选，他的胜面都很大。 果不其然，杨穆此时所讲与曹相暗中的谋划几乎如出一辙，他在一番沉吟之后，也同样举荐了这三人为统军将领。 曹相暗中瞥着端坐在御座之上的林辰，嘴角勾起了一抹微不可查的得意笑容。 朝内朝外有的是本相麾下的人，就算你唐少天是一言九鼎的皇帝，又能如何。 而林辰正仔细听着杨穆讲述，却是没有注意到他这边的神态变化。 等杨穆讲完后，林辰皱眉沉思片刻，最后开口确定了人选， “既然如此，那就命义州都督李飞云率军出征吧。” 此言一出，曹相面色顿时变得难看了一分，心中怒骂， 可恶！ 居然让他选中了！ 而林辰还特意转头向他看了过来，问道 “丞相，你以为如何？” 曹相此时哪里还有别的理由反驳，只得无奈地收起心中思绪，表面上故作平静地答道， “陛下，义州都督李飞云为将沉稳有度，骁勇善战，深习兵法，微臣以为可行。” 林辰含笑点了点头，就此定下了此事。 曹相心中颇多不满，又不能表露分毫，自是憋得相当不爽。‘ 不过，这般情绪并未持续多久，便被他压了下去。 曹相沉神思虑着后面的筹划，眸中渐渐泛起凶光，心中已有计较 就算皇帝定下了义州都督李飞云为将，其实也无大碍，他这边还留有后手，只不过就是需要多费一些手脚罢了。 南境即将燃起的战火对于他筹备的大事来说是不可多得的良机，无论付出多大代价，都绝不会轻易放过。 ------------ 第二百一十章 朕意已决！ 处理完了兵部之事，林辰又转头看向户部尚书卢宁，询问道， “卢宁，户部那边准备得如何了？” 卢宁躬身作答， “启禀陛下，户部目前正在全力清查府库，以这两天的进程来看，两三日之内便可开始调运支持十万大军用度的军械粮草。” 闻言，林辰满意地点了点头，接着出言勉励了他一番。 户部因为先前吴峰留下的那个烂摊子，一应政务处置起来可是要比兵部麻烦得多，卢宁能够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将政务推行下去，确实相当不易。 这一点，从卢宁这几日来明显变得苍老了不少的面容上便可见一斑。 眼看诸事将定，接下来，林辰神情陡然一肃，沉声讲出今日将他们几人唤来的主要目的， 在南境灵、阳、岳三州实施坚壁清野之策，以阻吴荣大军！ 听完林辰所讲，卢宁与杨穆二人同时心中一惊，面露凝重之色。 实施此计所引发的一系列后果，他们可是相当清楚。 尤其是户部尚书卢宁，更是紧皱起了眉头，连忙急切说道， “陛下，老臣以为不可！” “南境如今正是秋收季节，若是朝廷下旨要求坚壁清野，那些来不及收割的庄稼就只能毁去，而若是没了收成，那些平民百姓进了城恐怕要出大乱子啊！” 他作为户部尚书，考虑问题自然要站在全国财政的角度之上。 如今大雍境内大部分地区秋收尚未结束，还处在农忙之时，南境自然也不例外。 而按大雍制，每年朝廷征收赋税都是放在秋收之后，也就是自十月下旬到十一月下旬这前后近一个月的时间，今年征税本就还未开始。 一旦在南境三州将坚壁清野之策施行了下去，南境今年所征收的赋税无疑就要大受损失。 而且，也如他方才所说，百姓手中没余粮，即使进了城，若是没有对应的救济措施，就可能会激起大范围民变。 到了那时，外有叛军，内有暴民，想要仅仅凭借十万大军守住三州之地，难度可想而知。 “陛下，南境民风向来彪悍，前些年灵州暴乱冲击州衙之事尤在眼前，当年灵州要不是有靖安侯萧侯爷挺身而出，恐怕也早就如洛州一般落入了虓国公府手中。” “也正因此，老臣以为，实施坚壁清野之策还需从长计议才是！” 卢宁定定地望着林辰，说出自己的想法，语气极为严肃。 见他这般表现，林辰毫不意外，这是户部尚书职责所在。 实施坚壁清野之策后可能产生的后果林辰又岂能不知，但眼下大敌当前，战乱将起，又哪里能有什么两全其美之策。 见卢宁似乎还有想要继续劝谏的意思，林辰直接挥手将其打断了去， “卢宁，朕意已决，不用再说了！” “洛州虓国公府叛军要是不能尽快剿灭，南境百姓的处境更会水深火热！” “非常时期当用非常手段，朕绝不可能眼睁睁看着吴荣那贼子祸乱南境，颠覆我大雍王朝！” 林辰猛地站起身来，漆黑如墨的眼眸中泛起凌厉之色，神情冷峻，语气也在这一刻变得严肃至极。 “洛州之患在我大雍已传数代，历代先帝无不深感忧虑，如今在朕手上，定要将这个毒瘤彻底铲除，为后继之君开创太平基业！” 接着，他目光一转，瞥向卢宁， “至于南境三州百姓缺粮可能引发的动荡...” “卢宁，从即日起，户部除了需要负责大军调动所需物资之外，另外也要筹备南境百姓所需口粮。” “尽快调运粮食，发往南境，赈济百姓。” “给朕将国库里这些年里存下的积蓄全部拿出来！不惜一切代价，也要将南境保住！” 见皇帝表露出如此坚决的态度，卢宁哪里还敢继续劝阻，只得躬身应下吩咐， “老臣遵旨。” 决策已定，林辰便不再继续留他们三人在此，将他们打发回去处理政务，同时筹措建立军机处等事宜。 不过，就在三人转身欲走之际，林辰又突然开口将卢宁给单独留了下来。 殿内众人退去，连随在御前侍候的李忠和苏和也被林辰支了出去，就只留了卢宁一人在内。 “陛下，您还有什么吩咐？” 卢宁侍立下首，开口问道。 林辰目光中泛着深沉之色，讲道， “卢宁，如今国库中的积蓄，可能够支撑得起大军和百姓的消耗？” 听得此问，卢宁先是一怔，而后面露难色，缓缓答道， “启禀陛下，若是单单支持大军用度，足够了，但要是再加上南境百姓的话，恐怕力有不逮。” “南境三州百姓足有百万之数，就算其中仅有五成百姓会受到坚壁清野政策的影响，那也是大几十万人。” “倘若朝廷大军能够速胜，在极短的时间内顺利平定洛州，影响便不会太大，但若是久攻难克，陷入僵持的话，则必然会给朝廷带来极为沉重的负担，老臣方才担心的也正是这一点。” 闻言，林辰眼睛微微眯起，心生计较， 看来破局之策，还是要放在战场之上，而幸运的是，他在这方面可是恰好有着绝对的自信。 片刻之后，林辰将此事暂且搁下，对卢宁讲道， “朕已经见过宁渊了，准备将他重新起用，担任户部侍郎之职，爱卿以为可否？” 日前吴峰在朝会上被夺职下狱问罪后，卢宁就已经向他举荐过宁渊，如今林辰再次问起，却是另有目的。 听得他所问，卢宁接着答道， “陛下，宁渊当初在户部侍郎任上时，政绩不俗，朝野称赞，老臣以为他绝对能够胜任。” 林辰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脸庞上神情莫名，沉声道， “宁渊的能力朕并不担心，毕竟当年户部政务如何是有目共睹之事，但是，唯有一点，朕还需要听听你的意见。” 说罢，他并未接着话头继续往下讲，而是定定地望着卢宁，漆黑如墨的眼眸中精光湛然，似有深沉之色涌动。 ------------ 第二百一十一章 厉王旧闻 见林辰如此姿态，卢宁面色一凛，很快便察觉到了什么，接着便有些不确定地开口询问道， “陛下，您是在担心当年宁家获罪之事？” “不错！” 林辰靠在椅背上，脸颊上带着一抹深沉，直接点头确认了前者的想法。 当年宁家举族被流放西疆，正是因为宁渊在朝堂上是从属于旧太子厉王唐少云一派，而跟唐少天却没有太多交集。 当初在旧太子唐少云手下，宁渊这位户部侍郎也算的上是威望极高之人了，甚至倘若前者顺利登上了皇位，他都有可能取代曹相的地位，出任大雍丞相。 只不过，随着厉王被逼谋反，最后失败，他也一并受到了牵连。 只是相较于那些直接参与造反之事的大臣们来说，宁渊因为明面上不曾牵涉其中，所以最后的结局也要好得多。 如今虽说厉王唐少云已死多年，属于旧太子一脉的派系势力也随之烟消云散，但还是有着不少旧臣在朝中各有职司。 这些人当年因为各种缘故，并未受到牵连，但并不代表着他们现今就会对唐少天这个新任的皇帝足够忠诚。 在这世上，人心这种东西，无疑最为难以预料。 但凡这些旧太子残党还有着什么别的想法，现在又看到宁渊回京复起，说不定就要给林辰整出些什么乱子。 为了以防万一，林辰还要在正式恢复宁渊官职之前，再做一番了解，也是为了日后能够多一分保障。 卢宁是先帝朝时的老臣，又是当年宁渊的直属上司，通过他来了解内情自然再合适不过。 见林辰点头，卢宁接着缓缓答道， “关于宁渊此人，老臣觉得，陛下还是无需太过担心。” “宁渊当年担任户部侍郎时，虽说与厉王走得颇近，但实际上也只是有公务往来罢了。” “先帝当年患病后，下旨令厉王监国，处理朝政。” “老臣当时虽已经任了户部尚书，但朽木之躯多生疾病，蒙先帝厚恩，得以居家调养，户部一应政务全部交到了宁渊手上。” “厉王监国，宁渊又是户部主事之人，两者之间难免会产生许多交集，但在老臣看来，宁渊并非像当年朝野风传的那般从属于厉王。” 提起旧太子厉王唐少云，卢宁显得万分谨慎，说话都变得小心翼翼，时不时暗中观察着林辰脸上神情变化，生怕哪句话说错了引起后者的不满。 要知道，唐少天当年尚在潜邸时可是被他那两个皇兄给压制得死死的，心中早怀怨愤，但又不敢在外人面前表露分毫，那些年可以说过得极为憋屈。 后来两王夺嫡，接连造反，事败身亡，唐少天方才出人意料地登上了皇位。 正是由于这一点，登基之初，唐少天对于厉王和梁王曾经的一切都极为嫉恨，但凡被他发现朝中有人在当年的清算中做了漏网之鱼，往往就会雷霆大怒，严厉追究。 不仅如此，他还曾专门派人暗中调查过朝中文武百官，只要发现以往与厉王梁王有不清不楚的来往者，轻则罢官夺职，重则罗织罪名下狱，手段颇为狠辣，一时间朝中人人自危。 此番报复动作前后持续了将近一年时间，随着唐少天逐渐享受到皇权在握的快感之后，方才止息。 但此举却给朝中文武百官留下了极深的心理阴影，不敢轻易地在皇帝面前提起当年之事，还有厉王梁王两人。 如今卢宁能够在皇帝面前主动提及，已经是冒了极大的风险。 当然，他怎么也不可能料到，面前的皇帝早就已经换了旁人，唐少天以往那悲惨的经历，林辰并没有丝毫的感觉。 林辰显然也已经听出了卢宁话里话外并未直接讲明的意思，眉头一挑，吩咐道， “爱卿，当年之事早已如过眼浮云，不可再见，有什么想说的，尽管大胆讲出来便是，朕不会追究。” 听得此话，卢宁老眼中顿时泛起了一抹诧异之色，深深地看了林辰一眼，心生感慨。 皇帝陛下当真是与以往大不一样了。 既然如此，那他也就不需要再藏着掖着了。 向林辰拱了拱手，卢宁沉声讲道， “陛下，当初厉王图谋造反篡位的事情，宁渊最初是不知情的。” “但恕老臣直言，当年厉王与梁王两人夺嫡，搅得朝堂内外乌烟瘴气，时局纷乱复杂，很多事情都由不得我们这些做臣子的选择。” “宁渊闭门称病不出，实属无奈之举，当年就连厉王本人都难得见到先帝一面，他这个户部侍郎同样如此。” 讲到此处，卢宁也不由得苦笑一声， “不瞒您说，厉王梁王两人夺嫡纷争愈演愈烈之时，就连老臣都轻易见不到先帝一面。” “老臣甚至觉得，当初梁王亲信暗中接管部分皇宫防务，阻隔内外，早就有了不臣之心，要不是先帝后来有所警觉，临时抽调京城外四大神卫营士卒接替禁军拱卫皇宫，梁王怕是早就下手了。” “在如此局势下，宁渊自然没有其他办法了。” 说罢，卢宁抬头看了一眼林辰，只见后者并没有开口的意思，只是静静地准备听下文，方才继续讲道， “至于如今，厉王已死多年，两名嫡子也为梁王所害，忠心党羽都已经被清理干净，除了那位小公主失踪之外，他这一脉早已经是后继无人了。” “而后宫中，您又封了宁渊女儿为宁妃，宁渊实际上已经有了外戚的身份，蒙受浩荡皇恩，他又怎么会背着您暗中与厉王旧臣勾结呢。” 同时，卢宁还在心中暗道了一声， 得益于皇帝登基之初的那番大力整治，现在朝中厉王旧臣还剩下多少，恐怕也得打个大大的问号。 听得他这一番话，林辰紧皱的眉头缓缓舒展开来，朗声一笑，语气变得轻松了不少， “呵呵，爱卿所言极是。” “既然如此，那看来朕就能放心了，既然如此，那等过几日便恢复宁渊官爵吧。” ------------ 第二百一十二章 失踪小公主 搞清楚了宁渊的问题，林辰又很是好奇地询问起了方才卢宁口中所讲的那位失踪的小公主之事。 当初从已死的老太监赵高口中得知当年之事时，包括他后来自己也了解了不少，竟是都没能得到半点这个小公主的消息，这一点让他极为诧异。 按理来说，厉王造反失败，被逼自尽，整个厉王府遭到梁王唐少光的大力清算，怎么可能会有一个厉王的小女儿成功逃生之事呢？ 林辰本能地感到其中似乎另有猫腻。 不过，为了防止自己的身份暴露，他还故意换了个问法，轻轻一叹，幽幽说道， “爱卿，朕这些年也想了不少，只觉得当年大皇兄所做也实在是被逼无奈，要是易地而处，想来朕也会做出同样的选择。” “就是可惜了朕那两名侄儿还有那位小侄女了。” “也不知道朕的那个小侄女如今到底还在不在人世了。” 见林辰主动提起那位小公主，似有惋惜之意，卢宁也同样地在心中默默叹了口气，但却不敢轻易接话，毕竟厉王唐少云已是坐实了谋反大罪，他们这些做臣子的，哪里敢在如今的皇帝面前为其翻案，只是顺着林辰的话说道， “往年梁王清算手段极为狠辣，恐怕小公主她凶多吉少，望陛下善保龙体。” 见卢宁似乎并不清楚那小公主的具体情况，林辰便也不再继续套话，只是将此事暗中记在了心里，准备日后得空时再另行调查。 两人又闲谈了片刻，林辰便吩咐卢宁告退，让他回户部处理政务去了。 随后，他又喊来李忠，询问道， “李忠，曹尚两兄弟的下落，有消息了吗？” 李忠躬身侍立，摇了摇头， “启禀陛下，奴才治下东厂所派出的人手还没有消息传回，京兆尹和镇海营那边也没有动静，奴才已经严令东厂全力追查。” 林辰有些不满地皱了皱眉，冷哼一声， “哼！眼看就要过了两日了，居然连半点蛛丝马迹都没查到。” “李忠，东厂如今的办事能力，朕很不满意！” 眼看皇帝发怒，李忠面色顿时一凛，连忙伏地请罪， “陛下息怒！” “老奴管教不力，还请陛下责罚！” 见他这般惶恐模样，林辰颇为无奈地摆了摆手， “起来起来，你这老家伙，朕又没说是你的问题。” “东厂朕全权交由你掌管，日后尽快培养人手便是。” 李忠对他的忠心如何，林辰心中相当清楚，对于随身侍候的近臣，他显然要比起对待那些外臣宽容得多。 更何况，李忠组建东厂时间毕竟太短，此事说到底也赖不到他的身上。 听得此话，李忠方才起身，恭敬地表态， “老奴谢陛下隆恩，东厂所属办事不利，有负陛下厚望，老奴定当尽快整顿。” “去，派人传朕旨意，京兆尹罗青山、镇海营统领田秋，尸位素餐，玩忽职守，着即将此二人贬官一级！” “罗青山、田秋两人仍暂领本职，戴罪立功，若是两日内还查不到曹尚两兄弟下落，朕严惩不贷！” 林辰眼眸中泛起寒光，对李忠淡淡吩咐一声，语气分外冰冷。 他早就已经决心罢掉罗青山官位，另换他人，此时也不过是借题发挥，正当其时。 至于那镇海营统领田秋，林辰本不想动他，但如今看此人办事如此不利，那还留着作甚，于是心中一横，决定干脆将其一并罢掉，另外选拔合适人手就任。 李忠领命而去，但刚走出去没几步，就被林辰给喊了回来。 因为就在刚刚，林辰突然想到了一件被他忽略了的要事。 这几日诸事频发，他竟是将先前调查万金坊之事给忘了个一干二净！ 按照先前吴峰所说，万金坊幕后东家是他这位大雍皇帝。 再加上那坊中花魁秋儿姑娘又是身怀绝技之人，委身于烟花柳巷之地又不知所为何事。 将这些情况结合在一起，无疑显得很不寻常。 就算他们这方势力与胖子被劫之事毫无关系，林辰也不能容许京城之内有这么一个神秘势力的存在。 如今大战在即，正是多事之秋，内部更是需要稳定人心的时候，尤其是京城内外，绝对不能出现任何的乱子。 林辰紧盯着李忠，心中思绪纷飞。 当初没有立刻安排东厂人手暗中调查万金坊，是因为那时正是东厂初建，架构尚不完善，那些太监也没有经历过筛查，林辰怕其中夹杂着朝中势力的眼线，所以并未轻易调动。 这也导致了他将原本需要尽快调查的万金坊给抛到了脑后。 而如今过了多日，东厂已经在李忠的整顿下愈发精悍，也是时候该行动了。 “李忠，那位万金坊的秋儿姑娘，你可还记得？” 林辰眸中泛起一缕深沉，开口问道。 李忠当即点头，恭敬答道， “陛下，老奴还记得，那位秋儿姑娘身法不凡，明显有着武学底子。” “派几个人，去查一下，他们万金坊幕后的东家到底是谁。” “一有消息，即刻回禀！” 说罢，林辰便直接起身，走出大殿，带着守在门外的小太监苏和，向秘档监行去。 …… 另一边，丞相府。 曹相自皇宫中返回，威严脸庞上神情冰冷，阴沉似水，背负着手大踏步走进府门。 见他回来，丞相府总管曹厉连忙迎了上去， “相爷，您回来了。” 曹相似乎另有心事，只是淡淡地‘嗯’了一声，步伐不减，径直向着正堂行去。 曹厉跟在其后，亦步亦趋。 进了正堂，在主位上坐定，曹相脸上神情不断变幻，阴晴不定，思虑片刻之后，眼神一凝，显露凛然寒光，似乎下定了某种决心。 他斜瞥着曹厉，沉声说道， “立刻派人给义州传信，让那边的人手准备对付李飞云。” 听得此话，曹厉心中立时暗暗吃了一惊，阴鸷脸颊上同样泛起了一抹惊诧之色。 今日朝会上发生了何事，怎么相爷突然要对付李飞云了？ ------------ 第二百一十三章 五日之内，给本相结果！ 义州都督李飞云，为大雍军中宿将，从军多年，方略精详，屡立战功，放眼当前大雍各军将领，此人当为其中翘楚。 想当初，曹相为了拉拢此人共襄大业，明里暗里可是下了不少的功夫。 不过，虽说这些做法还算有所成效，但尚无没有成功地将李飞云彻底收入他的麾下，只是在双方之间建立了不错的关系，仅此而已。 曹厉怎么也没想到，这个本应该被他们丞相府继续下大力笼络的人，却突然成为了要先除掉的对头。 不过很快，曹相就为他解了困惑。 “告诉布置在义州的人手，不管他们使用什么手段，五日之内，本相要看到结果！” “决不能让李飞云顺利拿到统军大权，带兵赶赴南境！” 曹相紧盯着曹厉，满脸狠辣，显露峥嵘，所说的话语更是无比冰凉。 既然李飞云已经被皇帝看中，准备任命为统军将领，那么曹相为了运作他自己派系之人拿到军权，就唯有行险一搏了。 当然，对于曹相来说，此番安排也算不得弄险，毕竟他早就对李飞云所在的义州有所布局，如今正是到了启用后手之时。 只需要安排人手暗中对付李飞云，让他短时间内无法领兵出征，那么统军将领的人选自然要重新选定。 而剩下的两个备选之人，无论是兴州都督林勉，还是湖州都督王迅，可都是已经暗中投靠在了曹相的麾下。 如此一来，军权便能尽在掌握之中！ 见他如此，曹厉面色一紧，连忙躬身应是，而后小心翼翼地开口询问道， “相爷，您的意思是，直接安排人将李飞云除掉？” 听得此问，曹相顿时眉头一横，猛地抬手，予以否决， “不可！” “李飞云若是突然暴毙身亡，定会引来皇帝怀疑，会我们影响后面的安排。” “就使些手段，让他重病卧床便是。” 说到最后，曹相还不忘刻意叮嘱一句， “记得，告诉布置在义州的人手，行事前后绝对不能暴露他们的身份，必须要营造出李飞云无故突染重疾的假象！” 弄清楚了目的，曹厉连忙低头应是， “是，相爷，属下清楚了。” 曹相端起案几上面刚被府中下人端上来的茶杯，饮了一小口，再次瞥向曹厉，沉声问道， “曹封他们两个混小子，有查到什么消息了吗？” 提起此事，曹厉额头上顿时泛起了冷汗，脸上神情也变得愈发忐忑，惴惴不安地答道， “禀相爷，相府中派出的人还有我们设在京城内外的眼线还在大力搜，尚没有消息传回。” “还有京兆尹衙门和镇海营的那边，属下也早就安排了专人留心，同样没有什么进展...” 此时，面对如此境况，曹厉恐怕连想死的心都有了。 作为丞相府总管，安排护卫保护曹家人的安全本就是他分内之事。 在嫡长子曹封和胖子曹尚被人劫持这件事上，他可是一点儿都脱不了干系。 别看现在曹相还没有表露出什么惩治他的意思，但曹厉心中清楚得很，一旦曹封和曹尚两兄弟遭了任何的意外，他必然会第一个倒霉！ 尤其是想到往日里他随在曹相身边，按照后者的吩咐不知道料理了多少府中办事不利的下人，所用手段之狠辣，以往作为操刀者，他自然记忆犹新。 而如今，迟迟查不到曹封曹尚两兄弟的踪迹，眼看严厉刑罚已是不远，曹厉阴鸷的脸颊都微微苍白了起来。 “哼！一群废物！” 听得他的答复，曹相重重冷哼一声，显然极为不满，骇得前者身子猛地一颤。 “继续增派人手，加大力度搜查，就算掘地三尺，也要将那伙丧心病狂的贼人给挖出来，将曹封他们两个给本相安全带回！” “曹厉，要是他们两兄弟出了任何问题，本相唯你是问！” 面对他这滔天怒火，曹厉心中巨震，一副唯唯诺诺之相，连忙恭敬应下。 曹相端坐于主座上，品着茶水，心思却没有落在这上面，眼眸中带着一抹深沉。 虽说直到现在也没有查到哪怕一丁点儿曹封两兄弟的消息，但此时的他比起刚得知这一惊人消息的那一刻，还是要显得沉稳得多。 毕竟那伙劫持胖子两兄弟的贼人目标明显是他这位大雍丞相，否则的话，又何必安排人手将两人劫走那么麻烦，直接当街一刀杀了岂不是更加方便。 既然如此，只要他这位大雍丞相能够保持屹立不倒，沉稳有度，不失分寸，曹封他们两兄弟暂时绝不会有性命之危。 唯一需要引得曹相深究的，就是那伙贼人的身份和跟脚，还有他们幕后的指使之人。 这伙贼人竟敢对丞相府中的亲属下手，这无疑是大大地犯了曹相的忌讳，甚至是整个大雍朝廷文武百官的忌讳。 原本朝堂中权力纷争便自有规矩，在一切尘埃落定、分出胜负之前，向来讲究祸不及家人，以保证朝堂内外的冲突在一个可控范围之内。 而现如今，那伙贼人幕后之人的做派，无疑是破坏了这个潜规则。 若是等日后曹相查明了其身份，双方之间的博弈烈度无疑会再次大幅提升，已然有着不择手段的趋势。 更何况，以曹相自身的傲气和身为大雍丞相多年所积累下来的威势而言，他绝不甘心，更绝不允许，轻易被人拿捏住软肋，受制于人！ 曹相沉神静思，宛如鹰隼般锐利的眼眸中泛起无尽寒意，再次沉声开口问道， “王家的那群人呢，京兆尹那边有没有审问出什么有用的消息？” 商贾王家因为家主王匡和王岳父子二人牵涉进了胖子曹尚被劫之事中，举家上下早就被林辰安排的东厂人手给看押了起来。 后来林辰又下旨命令京兆尹罗青山协同调查此事，被看押在府中的王家一干人等也都就此被尽数移交给了京兆尹衙门，押入了京兆尹衙门大牢，故而曹相方才会有此问。 ------------ 第二百一十四章 到底还是沉不住气 “相爷，王家现在还留在京城的人，就只是一些旁系的族人，还有那些外姓负责经营产业的管事，至于他们族中的核心成员，京兆尹衙门那边一个也没有抓到。” “依属下看来，王匡那老匹夫早就跟那伙贼人勾结在了一起，很早之前便逐渐开始布局，安排好了退路。” “京兆尹衙门押下的那些王家旁系族人，对于这些事情一无所知，全部都被王匡蒙在鼓里，更不要说从他们口中查出那老匹夫的去向了。” 提起王家，曹厉显然也是恨得牙直痒痒，目露凶光，恨不能赶紧将王家家主王匡给找出来，狠狠地捅上几刀泄愤。 听得他所讲，曹相眼睛微微眯起，不由得厉笑一声， “好一个王匡，居然甘心舍得下他们王家数代经商积累下来的这么大家业，暗中跟那伙贼人勾结，干这搏命的活计。” “此人野心甚大，往日里我倒是有些小瞧他了。” 不轻不淡地评价了一句，曹相边便将王匡直接抛在了脑后，此人说到底也不过只是一个马前卒而已，不值得他过多关注。 接着，他再次想起那位突兀来京的不速之客，眉头一皱，面色阴晴不定，再次问道， “蓝海呢，他如今身在何处，查到了吗？” 曹厉恭敬答道， “相爷，查到了，这位蓝先生当前正住在城南洛北巷的一家客栈中。” 听得此话，曹相深邃眼眸中顿时精光暴涨，猛地站起身来，向外走去，同时吩咐道， “立刻派人，不，你亲自走一趟。” “持本相拜帖，去见蓝海，请他来邀月楼与本相见上一面！” 说道此处，曹相脚步突然一顿，转头斜瞥着曹厉，嘱咐道， “当年本相在东湖书院求学时，蓝海算是我同门师兄，你跟他见了面后，可莫要对他不敬。” 见他如此重视，曹厉自然不敢怠慢，当即神情一凛，连连点头， “相爷放心，属下明白。” 片刻之后，曹厉带着几名随从，骑骏马出丞相府大门，朝着城南飞驰而去。 然而，他没有注意到的是，就在沿路街边拐角的一处茶摊内，一名身着粗布麻衣，农夫打扮的中年男子正暗中默默地注视着他的行程。 紧接着，便有一道隐晦消息，通过特殊手段和渠道，秘密传向了皇宫之中。 …… 城南，洛北巷，同安客栈，三楼。 房间内，香炉袅袅，一派静谧。 蓝先生静坐窗边，手中捧着一卷书，看得津津有味，神情亦是分外悠闲。 这京城中近些天来的风起云涌，却是丝毫没有影响到他这里来。 在房间靠近门口处，有着两名书生打扮的年轻人侍立在此，两人俱是面容呆板之相，不苟言笑，没有发出任何响动，只是仿佛木桩一般，呆呆站立。 此二人呆滞的神态与蓝先生脸上那般悠闲形成了极为鲜明的对比，也衬托得房间的氛围显得古怪至极。 而就在此刻，房门外突然传来一阵略显急促的敲门声。 笃笃笃！ 蓝先生只自顾看着手中书卷，并未移开视线，只是淡淡吩咐一声， “阿武，开门。” 话音刚落，左侧那名被他唤作‘阿武’的书生便上前一把将房门拉开，紧接着便有一道瘦弱的身影直接由于惯性收不住脚猛地扑了进来。 咣当！ “哎呦！” 雕花木椅被撞翻，同时还有一道痛呼声响起。 蓝先生微微皱了皱眉，似乎有些不喜被人打搅了兴致，侧目望了过去，只是在看清来人模样后，眉头便缓缓舒展了开来。 只见那人身形羸弱，瘦如麻杆，一身跑堂打扮，正是这家客栈的店小二，诨名唤作‘瘦猴’。 “你这顽皮猴儿，这是怎么了，为何如此慌张啊？” 蓝先生淡笑着开口问道。 店小二瘦猴从地上忙不得地爬起来，先是有些畏惧地瞅了那两名呆板书生一眼，也顾不得收拾身上沾染的些许尘土，抬头看向蓝先生，有些结结巴巴地说道， “蓝先生，外面、外面有几个好像是官差大人，指名道姓说、说要见你。” 生长于市井街巷中的店小二哪里见过什么大人物，此刻显然被那伙气势汹汹的人给吓得不轻。 听得他所说，蓝先生眉头一挑，嘴角泛起了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 “呵呵，可算来了，看来我那位师弟到底还是沉不住气了啊。” 感慨一声后，他合上手中书卷，随手放在窗台上，向房间外走去， “走，随我去见见他们。” 客栈正堂内，曹厉捉刀而立，阴鸷脸颊上神情冰冷，似乎是写满了‘生人勿近’四个大字。 在他身后，四名精悍侍卫亦是差不多的姿态，泛着精光的眼眸不住地向着四周逡巡扫视，警戒护卫。 楼梯口，一道蓝衣身影出现，曹厉抬头望去，眼神顿时一凝，面色也瞬间变得柔和了下来，快步迎上前去， “小人见过蓝先生！” 行至近前，他率先抱拳向蓝先生行了一礼，接着从怀中取出一份烫金名帖，双手向前递了过去，同时沉声说道， “蓝先生，我家相爷特意命小人来此送拜帖，邀你前去邀月楼一聚。” 蓝衣却不急着接过他手上的那份拜帖，负手而立，儒雅脸颊上带着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盯着曹厉打量了几息，方才开口淡淡说道， “我记得你，你是叫曹厉是吧？相府总管？” 闻听此言，曹厉顿时有些诧异地看了他一眼，随后点了点头， “难得蓝先生还记得小人名字，在下惶恐。” 多年之前，他曾经奉曹相命令远赴华州为大儒李延宗送去寿礼，当时跟身为东湖书院总管的蓝先生见过一面。 但令他没想到的是，都已经过了这么多年，蓝先生乍一见面居然还能清楚地喊出他的名字。 蓝先生轻捋着胡须朗笑一声，这才伸手接过曹厉递过来的那份烫金名帖，翻开简单扫视一眼，便随手交给了身后跟随着的书生阿武。 ------------ 第二百一十五章 多年不见，风采依旧 翻看了名帖，蓝先生却不急着动身，反而出人意料地向曹厉询问道， “蓝某听闻丞相大人的两位公子出了些意外，不知道现在情况如何了？” 听得此问，曹厉顿时在心中暗骂了一句。 这老家伙还真能摆谱，在这装什么深沉！ 显然，从曹相最近表现出的态度来看，他这个素来心思缜密的丞相府总管也已经猜到了什么。 胖子曹尚跟曹家嫡长子曹封被劫之事，十有八九就是跟他眼前这个蓝先生有着联系。 只不过，碍于临行前曹相有刻意地叮嘱，他自然不敢有什么放肆举动。 更何况，曹厉心中清楚得很，这位蓝先生别看扮相儒雅，但内里可绝非什么善茬！ 关于这一点，在多年之前曹相就曾经跟他提到过一次。 将心中思绪压下，曹厉阴鸷脸颊上挤出一抹略显僵硬的笑容，答道， “呵呵，蓝先生，我们府上两名公子最近确实遇上了点麻烦事，具体情况小人也不敢乱说，等你见了我家相爷，应该就都清楚了。” “我们相爷已经先一步去了邀月楼，恭候大驾了。” 闻言，蓝先生含笑点了点头， “呵呵，既然如此，那我们现在便动身吧。” “让丞相大人屈尊等我这一介草民，这蓝某可真是大大的失礼了。” 话虽如此，但他表现得却依旧是不紧不慢，丝毫不急，先转过身来看向跟在他后面的两名随行书生，淡淡吩咐道， “我出去一趟，你们二人就不必跟随了，留在此处等我回来便是。” 两名木讷书生没有答话，只是板着脸机械式地点了点头。 两人这番古怪的姿态看在曹厉眼中，顿时让他心中暗生警惕。 也许旁人可能不知道，但他作为曹相任命的丞相府总管，这些年里受前者耳提面命，可是清楚得很。 这大儒李延宗治下的东湖书院里可不仅仅只有埋头苦读读圣贤书的白面书生那么简单。 他那些弟子里面，奇人异士可并不在少数！ 更何况，蓝先生此举明显有着想要留个后手的打算，似乎是在忌惮着曹相，可能赴约后会对他产生的不利。 “好了，曹总管，我们走吧。” 交代完了事宜，蓝先生再次看向曹厉，淡笑道。 曹厉接着点了点头，伸手一引， “蓝先生，请！” …… 邀月楼。 京城繁华的街道上，这座古色古香的酒楼高高耸立。 此处作为京城内最负盛名的酒楼，一如那万金坊一般，是无数达官显贵日常往来之所。 只不过，今日这里的情况却是有所不同。 往昔繁华喧闹的酒楼，此时门可罗雀，显得分外冷清。 当朝丞相在此设宴款待贵客，无关人等自然被全部清退了出去。 酒楼外，更是有着数十名精悍护卫挺身守护在此，面容阴厉，不苟言笑，周身煞气逼人，使得附近路过的行人纷纷匆忙闪避，生怕给自己惹来不必要的麻烦。 在邀月楼最顶层阁楼上，雕梁画栋装潢精美的房间内，琴声悠扬，暗香萦绕。 精致佳肴已经摆满了房间正中的桌案，伴随着清冽美酒散发出诱人香气。 主位上，曹相闭目沉神静坐，威严面容上神情淡漠，一派无悲无喜之相，气度沉稳不凡，而又满含威势。 噔噔噔。 房间外，听得楼梯处传来一阵略显杂乱的脚步声，曹相蓦然睁开双眼，向前望去。 嘎吱。 房间门被打开，蓝海带着一脸轻松笑意，缓缓走进。 曹相眼神一凝，嘴角同样勾起了一抹淡笑，起身相迎， “呵呵，蓝师兄，多年不见，风采依旧。” 出人意料的，这位丞相大人竟是主动先朝着蓝海拱了拱手，淡笑着说道。 见他这般姿态，蓝海不由得深深看了一眼，当即拱手还礼，同时笑着回应道， “草民见过丞相大人，丞相大人言重了。” 听得此言，曹相脸上笑容似乎微微一滞，接着便随意地摆了摆手， “蓝师兄，在你面前我哪里还能摆弄什么丞相的架子，你就勿要多心了。” “来，请入座。” 蓝海微微一笑，却是不急着就座，反而踱步走到了窗前，推开窗户向外望去。 邀月楼位于京城最为繁华之所在，又是城内极为少有的高层建筑之一，自是视野极佳，此刻蓝海放眼望去，只见京城繁华熙攘的街景尽收眼底。 遥望远方，那座已有数百年历史的巍峨皇城宛若云下天宫，庄严肃穆，目光越过那宽阔高耸的皇宫城墙，能隐隐看到其中琼楼玉宇的穹顶，琳琅满目，美不胜收。 曹相静静地看着蓝海的动作，眉头微不可查地一皱，深邃眼眸中似是泛起了一抹深沉之色。 静静眺望片刻后，蓝海方才收回目光，缓缓摇了摇头，喟然一叹， “啧啧，要论繁华，还得属京城为最，这里比起那穷乡僻壤的华州来说可要热闹得多了。” 他这一番话似乎意有所指，曹相听了不由得心中一动。 “呵呵，师兄说笑了，想当年王家以天量财富，都没能让他们家族大少爷成功拜入老师的门下，当时你也是对此不屑一顾。” “如此世俗凡物，又怎能入得了你的法眼呢。” 曹相威严脸庞上神情莫名，也同样回应了似是而非的一句，直接了当地将涉事的王家给带了出来。 蓝海闻言一怔，沧桑面容上似有触动之色。 显然，他也清楚曹相故意提起王家的用意，但也只是失笑般摇了摇头，故意岔开了这个话题， “玄德，你又不是不知道，老师他老人家向来不贪恋身外之物，收徒又是首重天资，王家那小子生性愚钝，赶不上你当年的万分之一，老师又岂会为了些许财物坏了自己立下的规矩。” 正说着，他已经走到了桌前。 曹相再次伸手一引，两人就此落座。 随着第一杯酒水饮过，曹相放下手中酒杯，看向蓝海，开口询问道， “师兄，不知道师父他老人家近来身子骨可还好？” ------------ 第二百一十六章 猫哭耗子假慈悲 听得此问，蓝海含笑点了点头，答道， “唔，老师他这些年来避世云游，修身养性，身子骨倒是比起在书院时还硬朗了不少。” 曹相了然般点头，而后脸上露出了一丝惋惜之意，开口有些抱怨地接道， “师兄，老师他当年突然对外宣称避世云游，从那以后，就连我都难得能见上一面，算算前后时间，也得有数年光景了。” “这么多年不见，我可是想念得紧呐。” 闻听此言，蓝海表面上不动声色，心中却是暗自冷笑了一声。 当年大儒李延宗避世之事可是另有猫腻，要不是他随着前者及早离开了东湖书院久居，如今两人究竟会落得个什么光景，尚在两可之间。 更何况，别看曹相如今表现得如此关切，实际上，当年他们的老师李延宗突然决定避世云游，有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出在他的身上！ 曹相此番作态，在蓝海看来，无异于猫哭耗子假慈悲。 当然，明面上，他自然不会将心中所想表露出来，只是好言宽慰道， “玄德，老师性情向来洒脱不羁，这一点你又不是不知道。” “更何况，现在既然我都已经来了京城，你还怕日后见不到老师吗。” 说罢，他脸上便泛起了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明显意有所指。 曹相见状心中顿时一动，泛起思量。 现如今时局纷乱，各方势力暗流汹涌，老师李延宗要是敢在此刻现身京城，那可真是鬼才相信！ 此刻，两人见面不过片刻，彼此所说的话却尽是言不由衷之语。 当然，对于这一点，他们心中亦是清楚得很。 两人再次举杯共饮，而后借着侍女来斟酒的功夫，曹相笑道， “师兄，多年未见，你我先暂且小聚一番，等过上几日，我便召集在京的同门师弟们，共同为你设宴招待。” “唔。” 听得此话，蓝海却是连忙摆起了手，随便寻了个由头，委婉地拒绝了他的提议。 开玩笑，现在京城中出身于东湖书院的官员，虽说都是他们老师李延宗的弟子，同出一门，但是实际上这些人都已经彻底拜在了曹相的麾下。 毕竟，相比于李延宗这位避世云游不知所踪的授业恩师来说，曹相身为大雍丞相，显然能够给这帮官员带来更为直接的利益。 真要算起来，这帮官员跟他们老师李延宗之间的关系，可以说师徒名分早已是名存实亡。 若是当年东湖书院出身的师兄弟们都还相处融洽时，自然相安无事，但以如今的局势，这些官员会如何选择站队，自是不必多言。 两人借着佳肴美酒，就此闲谈起来。 但是却无一人主动提起今日在邀月楼相聚的主要目的，笑脸相迎，却又各怀心思，宴席间氛围也因此显得诡异至极。 只不过，随着时间拖得越久，曹相眼底深处的那丝无奈之色就愈发深沉。 没办法，毕竟他膝下两名嫡子都已经落在了贼人的手中，相比较而言，自然不可能如蓝海这般底气十足，丝毫不慌不急。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曹相眉头一横，终于准备率先打破僵局， “师兄，想来你也已经听说了，我那两个不孝子前日被一伙贼人劫走，至今没有任何消息传回。” “不知道你来京城的这几日，有没有听到什么相关消息。” 闻听此言，蓝海放下手中银筷，沧桑脸庞上流露出一抹讳莫如深之色，缓缓摇了摇头，佯装惋惜地答道， “玄德，此事我也是今日方才知晓，那日天水湖夜宴，我刚跟令郎见过一面，但没想到宴席散后居然会出了这等乱子。” “不过，当日夜宴还未散场时我就先行离去了，对于后面发生的事确实不清楚。” 接着，他又温言开导道， “老师在京城中可还有不少相熟之人，今日我回去后便借着他老人家的名头为你多打探些消息。” “不过，你也无需太过担心。你如今官居大雍丞相，为百官之首，位极人臣，就算那伙丧心病狂之徒再不开眼，想来也绝不敢轻易对两名公子不利。” 听得此话，曹相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深邃眼眸中不禁泛起了一丝煞气。 还说什么大雍丞相，那伙该死贼子，包括你蓝海在内，俱是胆大包天之辈，可从来都没有将这个身份放在眼里过！ 眼看蓝海越是表现得这般风轻云淡，曹相心中就越发笃定，他自己两个儿子的失踪，跟前者绝对脱不了干系！ 紧接着，蓝海似乎突然准备再多说些什么，嘴角勾起一丝玩味笑容，看向曹相，说道， “不过，玄德，有件事我还真得提前跟你说道说道。” “师兄但讲无妨！” “以老师在大雍朝内的声望，只要能够查到那伙贼人的跟脚，有我出面，将令郎安全带回应该并非什么难事。” “只不过，你也清楚，老师当年受朝廷颇多猜忌，所以一直以来行事极为谨慎，从不轻易在人前显露，更不允许我们这些做弟子的假借他老人家的名号做事。” “毕竟万一引起了皇帝等人的注意，对老师来说可不是一件好事。” “你也知道，老师现如今年岁渐长，在外云游多年，已经不想再继续四处奔波，居无定所了。” 此言一出，曹相眼神顿时为之一凝。 东扯西拉了一大圈，你可算说出最终的目的了！ 实际上，他早就猜到，倘若两个儿子失踪之事跟蓝海确有联系，那么后面必然是要借此跟他这位当朝丞相讨要些好处。 当然，这所谓的好处并非是钱财等物。 如今，蓝海的话既然已经说到了这个份上，那几乎与摊牌无异。 但，两人之间的戏，还得继续往下演！ 现在，可还不到双方撕破脸的时候。 想到此处，曹相故作诧异地挑起眉头，甚是疑惑地开口问道， “师兄，方才还真是忘了问你，此番你来京城，老师他老人家可曾什么吩咐？” ------------ 第二百一十七章 青城山庄 听得曹相所问，蓝海淡笑着微微颔首，而后故作神秘地答道， “那自然是有的，只不过，老师所吩咐的事可还需要玄德你这边点头，方才可以顺利施行。” 闻听此言，曹相顿时深深皱起了眉头，有些诧异地瞥了前者一眼，心中泛起狐疑之意。 到底是什么事情居然还需要本相点头？ 老师他们到底想要做些什么？ “师兄，不知老师有何吩咐，需要我帮忙的，还请师兄赐教？” 曹相定定地看着面前这位同门师兄，开口询问道。 不料蓝海却只是微微一笑，并未立刻有所言语，反而目光一转扫向四周，似有暗示之意。 要知道，此时房间之内，除了他们两人之外，可还有不少侍女等人。 而见他这般举动，曹相心中顿时了然，随着蓝海目光一同扫视过去，接着便对着守在房间内侍候的总管曹厉和一众侍女挥了挥手，沉声吩咐道， “你们都先退下吧！” 丞相府总管曹厉立刻躬身领命，连忙招呼着众人退出房间。 等众人逐一退出房间，房门重重关闭之后，蓝海方才颇为满意地点了点头。 但他仍然还是极为谨慎地仔细观察了一番，而后方才神秘兮兮地凑到曹相身旁，以手中折扇相遮掩，低声悄然耳语了几句。 曹相侧身聆听，但仅仅只听了开头一句，他便瞬间紧皱起了眉头，威严脸颊上顿时流露出了一抹惊诧之色，神情也顿时开始阴晴变幻不停。 等蓝海讲完坐回原位，他的面色已然阴沉似水。 缓了片刻之后，曹相方才缓缓长舒了口气，侧目望向前者，也不再继续装作亲热模样，反而冷冷一笑， “呵呵，师兄，没想到老师还真是想要下一步好棋啊，居然早就暗中联系上了青城山庄的那位。” “难道你们不知道，那位如今在朝堂上可是属于禁忌的存在吗？” 既然已经将话挑明，蓝海自然也就不再遮掩些什么，手中折扇轻摇，儒雅脸庞上泛起一丝不屑神情，淡淡答道， “玄德，老师做事自有他的考量，我等弟子是插不上话的。” “不过，你要知道，要是老师的布置能够成功的话，对你同样也有着极大的好处，不是么？” 对于他这般说法，曹相却是有些不置可否。 要是按照方才蓝海所说行事，那最后即便有好处，也都会让他们老师李延宗给占去，能够落在他手里的，恐怕连三成都不到。 而且，此事万一失败的风险，那可是全都压在了他的身上。 他们老师李延宗云游避世，不知所踪，蓝海又是孑然一身，行踪不定，唯有他曹相，决计离不了京城。 此时，曹相已然弄清楚了他们的意图，想到后面可能造成的乱局，心思逐渐深重。 皱着眉头深思片刻之后，他方才缓缓答道， “师兄，此事关碍甚大，且容我考虑几日，再给你答复。” “还有，我儿的事还得麻烦师兄多上心了。” 听得他言语中似有妥协之意，蓝海心中不禁为之一喜，含笑点了点头， “那是自然，放心，等我回去之后，便立刻拜访老师在京城的那些老朋友，定会尽快查出令郎下落，将人救回。” 这种场面话，也只是听听就好，曹相心中毫无触动。 他很清楚，除非他能够答应下来蓝海方才所说的请求，或者可以说是条件，否则的话，他两个儿子绝对不会这么轻易地被放回来。 眼看目的已然达成，蓝海便不再准备继续逗留，起身告辞。 而曹相也是毫无挽留之意，只是起身示意，更不亲自相送，而是安排曹厉送蓝海会客栈。 蓝海拱手告辞，走到房门处，脚步突然一顿，半转过身瞥向曹相，语气陡然变得严肃起来，沉声说道， “玄德，我此次临行前，老师特意嘱托过，说你当年可是他最得意的弟子。” “等日后老师他老人家回到京城之后，希望你能够去拜见一面。” “无论当年到底引发了什么样的误会，只要彼此坦诚相待，都可消弭。” 说罢，不等曹相回话，蓝海便径直下楼离去。 曹相坐回椅上，紧盯着他离去的方向，嘴角缓缓勾起了一丝冷笑。 哼哼，这番话说的倒是好听，但当年发生之事又岂是简简单单的一句误会能够轻易揭过的。 片刻之后，曹厉折返了回来，躬身禀告道， “相爷，我已经安排马车送蓝先生回客栈去了。” 闻言，曹相阴沉着脸冷哼一声，眸中精光频频闪烁，此时在他那眼底深处已然隐有怒火升腾而起。 此番邀蓝海前来赴宴，虽说也算达到了目的，但结果却是令他极为不满。 身为大雍丞相的他，居然极为罕见地被人当面威胁，这种情况可是自从他官居丞相以来，从未有过，又如何能轻易接受得了。 没错，在曹相看来，蓝海方才的那一番耳语，就是赤裸裸的威胁！ 皱眉深思片刻之后，曹相方才回过神来，看向侍立在旁的曹厉，开口问道， “安排在京城西南苍山中青城山庄附近的眼线，近些日子里可有什么消息传回？” 曹厉闻言一怔，定神一想，而后方才恭敬答道， “相爷，布置在京城内外的探子，按照规矩，若无紧急情况的话，每五日发回一份密报。” “苍山那边的密报两日之前刚传回来一批，并未发现有任何异常。” 听他讲完，曹相眼神一厉，似乎下定了某种决心，语气也变得甚为严肃，再次沉声发问， “青城山庄里的那位，有多久没有露面了？” 听得此问，曹厉沉神思索，几息后才回答道， “相爷，大约有一年半的时间了。” “上次老王爷下山，好像还是为了去大禅印寺还愿。” 曹相缓缓站起身来，走到阁楼窗边，眺望着远方那座峥嵘巍峨的皇城，威严脸庞上神情阴郁至极。 老师啊老师，你倒是给我出了一个大大的难题啊。 ------------ 第二百一十八章 城南赴约 乾元殿。 林辰刚处理完手头上积压的政务，便收到了李忠送来的几份刚刚传回的密报。 其一，丞相府总管曹厉前往城南洛北巷的同安客栈，请走了蓝海。 其二，曹相在邀月楼设宴款待蓝海。 翻看着手中这几份密报，林辰眉头缓缓皱了起来。 按理说，曹相跟蓝海同为大儒李延宗弟子，设宴款待后者，以叙同门之谊，也属常理。 但他还是从密报中透露出来的信息里面嗅到了一丝不同寻常的意味。 曹相这番看似‘精心’的安排，却处处透露着些许古怪之意。 不论于情于理，他跟蓝海两人倘若当真关系密切，大可在丞相府中设宴款待便是，既给足了后者面子，又能避免太过张扬，引来不必要的非议。 毕竟身为当朝丞相，朝野风评也是曹相需要顾虑的一面，往常行事也往往会倍加小心。 这一点，从当初曹相专门吩咐胖子曹尚在外不得随意暴露他的身份中，便可见一斑。 但今日曹相却偏偏反其道而行之，安排属下将京城中最负盛名的酒楼邀月楼给整个盘了下来，专门用来设宴招待蓝海。 如此夸张行径，在林辰看来，还当真不像是两名多年不见的老友重逢。 反而... 反而更像是，双方在谈判？ 想到此处，林辰漆黑如墨的眼眸中顿时闪过了一缕精芒。 是了，曹相和蓝海所表现出来的姿态，怎么看都像是准备进行谈判的两方。 若是当真如此，那曹相没有在丞相府上宴请蓝海便也能解释得通了。 林辰伸手不自觉地摩挲着下巴，心中思绪纷飞。 要是按照这个思路分析下去的话，那看来曹相跟李延宗之间，确实如他先前所预料的那样，关系早就不似以往外界盛传的那般亲密，甚至说不定私下里早就产生了不小的裂痕。 他本能地感觉其中大有文章可做。 更何况，仔细深究下来，胖子曹尚还真有极大的可能，就是被蓝先生暗中带来京城的人手给劫走的。 或者说，即便不是蓝先生出的手，那血剑楼也必然跟此人有着极为密切的关系。 既然如此，林辰也就不能继续熟视无睹了。 当日夜宴诗会夺得魁首后，那蓝先生可是极力邀请他日后再度见面相叙，还说什么拿到那份墨宝便是与他们东湖书院有着天赐的缘分。 虽说那份墨宝早就被得到林辰授意的李忠给丢到了不知道那个穷山僻壤里，但蓝先生的那个承诺，林辰还是决定可以好好地利用一番。 思量片刻之后，林辰喊来李忠。 “去，换身衣裳，跟朕出宫去转转。” 李忠闻言，心中不禁一苦。 我的个小祖宗啊，您就不能先消停上个几天。 上次随林辰出宫微服私访，差点惹出了天大的麻烦，这显然已经给这位身手高超的御前总管太监留下了极重的心理阴影。 不过，这般想法他也就只是在心里想想罢了，出言劝谏那是万万不能。 李忠比起前任御前总管太监赵高来，最大的优点，便是将他始终自己的身份摆得相当的正，从来不会做出任何逾越之举。 作为侍奉皇帝的宦官，他所能做的就是坚决执行林辰的命令。 李忠领命，转身欲走，但林辰却是突然想到了什么，再次开口将他喊了回来， “等等！” 李忠站回原处，有些不解地看着林辰，问道， “陛下，您这是？” 林辰并未立即答话，而是陷入了深思之中。 他还清楚地记得，当日天水湖夜宴上，李忠可是曾经小小地展露了一番身手，虽说不曾真正地动手，但不经意间流露出的那股气势，已经足以引起有心人的注意。 林辰此时尚还不确定，那个蓝先生是否注意到了这一点，但还是决定万事以谨慎为先。 而且，为了能够将自己当日表面上不过是一名普通的书生，身边却有李忠这么以为高手跟随的事情给掩饰过去，他还得对自己当日伪装出来的身份再做一番仔细‘包装’。 …… 约莫半个时辰后，在皇宫一处不起眼的偏僻侧门，两匹骏马飞驰而出，向着城南疾驰而去。 林辰此时已经再次易过了容，但在他身边跟随的，却不再是面容古板的御前总管太监李忠，而是一名神情冷峻身形挺拔的年轻人，正是同样易容了的东厂巡狩司指挥使沈洋。 为了避免被蓝先生察觉出异常，林辰直接将一直跟着他出宫微服私访的李忠留在了宫里。 沈洋虽说年轻，但本事却是不弱，天资不凡，有他护持，李忠也能放心。 当然，以林辰自身的本事，其实也并不在意这点。 骏马飞驰，很快便到了城南，在沈洋的指引下，林辰两人赶至同安客栈门前。 “呦，二位爷，里面请！” “您二位是打尖还是住店？” 店小二瘦猴此时正在打扫着正堂内摆放着的桌椅板凳，见门口处有人进来，顿时眼前一亮，连忙迎上前去，很是热情招呼了起来。 林辰放眼打量着这家客栈，规模不大，内中陈列简单，并未有任何出奇之处，平常至极。 “我来这里拜访一位姓蓝的先生，劳烦小哥给带个路。” 听得店小二的询问，林辰脸上扬起一抹和煦笑容，缓缓说道。 店小二瘦猴顿时一怔，暗暗在心中嘀咕了一声， “好家伙，又是来找蓝先生的。” “这老爷子到底什么来头，怎的如此受人追捧。” 不过，林辰这般温和的态度，比起那气势汹汹的丞相府总管曹厉来，可是要好上不知道多少，也使得这店小二颇为受用。 “奥~，来拜访蓝先生是吧，这可巧了不是，他刚回来不久，两位要是稍早点来，可就得先等着了。” “来来来，两位爷这边请，小人带你们过去。” 店小二瘦猴随手将他手中拿着的那块儿长抹布搭在肩上，便在前面引着林辰两人向楼上行去。 林辰微微一笑，立刻跟随在其身后登楼。 ------------ 第二百一十九章 老狐狸当真谨慎 笃笃笃！ “蓝先生，有人到访！” 走到蓝先生所住的客房门口，店小二这次学精了不少，不再像上次那般趴在门上，而是略退后了半步，敲了敲门，大喊了两声。 嘎吱。 房门缓缓打开，呆板书生阿武探出头来，看向门外三人，那双略显浑浊的眼眸里透露着冷漠，冰冷中不带丝毫感情。 不知为何，当林辰第一眼看到这书生阿武的时候，似是察觉到了一丝阴冷，心中便莫名地生出了一股淡淡的排斥之感，使得他微微皱起了眉头。 书生阿武只是冷冷地盯着他们三人，没有说话，林辰与沈洋自然神情不改，但店小二瘦猴却是已经不自觉地讪笑了起来，连手都不知道该放在何处。 “阿武，门外何人？” 就在此时，一道颇为熟悉的声音从房间内缓缓飘出，接着便是身着一袭蓝衫的蓝海从房门中走出。 看到居然是林辰到访，蓝海眼眸中顿时闪过一丝喜色，朗笑一声， “哈哈哈，我道是谁，原来是李公子你来了。” “来，李公子，里面请。” “阿武，去沏茶。” 淡淡吩咐了一声，蓝海便伸手一引，将林辰迎入房内。 进了门，林辰便看到另外一名呆板书生正侍立在窗前，同样冷冷地向他这边望了过来，此人模样与方才那书生阿武约莫有着七八成相像，身上那股阴冷气息与更是与后者如出一辙。 目光微不可查地再次扫过这两个呆板书生，林辰心中泛起了嘀咕。 好诡异的两个家伙，这东湖书院出身的人里面，怎么还会有如此古怪之人。 在蓝海的招呼下落座，林辰嘴角含笑，故作随意地打量着这两名呆板书生，向蓝海问道， “蓝先生，当日在夜宴上未曾见过，不知道这两位仁兄是？” 蓝海轻捋着胡须，听得此问，眼底深处顿时闪过一抹微不可查的精光，而后便被他很好地遮掩了下去，笑答道， “哦，他们二人是老夫随从，华州深山里的穷苦人家出身，自幼身患怪疾，不能言语，有失礼之处还望李公子海涵呐。” 闻听此言，林辰便淡笑着摆了摆手，示意无妨，暗中却是将这两人记在了心里。 今日前来本就是为了打探胖子下落，同时多了解一番李延宗和东湖书院的情况，但凡能发现任何不正常的地方，都算是一种收获了。 而对于林辰的不告而来，蓝海明显很是高兴，这也得益于当日在天水湖夜宴上，林辰所作的那首绝句给后者心里留下了极为深刻的印象。 虽说如今的蓝海与他的老师李延宗等人，已经不能再算是一心钻研学问的老学究，同样也是这碌碌红尘中无数争权夺利者之一，但这并不妨碍，他在文学方面还是有着一如既往的兴趣。 而恰好，林辰脑海里留存的那前世上下五千年里浩如烟海般的知识传承，正是最为合适拿出来应对他的手段。 两人分别坐定，边品着清茶，谈古论今，旁征博引，甚为快意。 只是，越往下深聊，林辰眼眸中却越是隐隐透露出来一丝无奈之色，当然也被他很好地遮掩了下来，并未被对面的蓝海发现任何异样。 这老狐狸当真谨慎，半点口风都不曾透露。 后者除了谈论文学之外，对于当日夜宴过后天水湖中发生的事闭口不谈，似乎完全不知情一般，这也使得林辰想要暗中打探消息的想法也就此为之落空。 不过想来也属正常，加上这次，两人也不过满打满算只见过两面罢了，胖子被血剑楼那伙人劫走这件事可是各方绝密，为了不被权势隆重的曹相发现踪迹，引来报复，那伙贼人可是相当小心。 蓝海缄口不言，也是自然之理，林辰此行也并没有将希望全部都放在他的身上。 既然从这老家伙口中得不出什么有用的消息，那么林辰也只得准备另寻他法了。 相谈许久，宾主尽欢，林辰起身告辞，蓝海意犹未尽地起身相送。 方才前者那脱口而出的各种诗词歌赋，令他眸中精光频频闪烁，大呼绝妙，此时再次看向林辰，沧桑眼眸中的欣赏之色早已是丝毫不加掩饰。 送走了林辰，蓝海折返回房，随着呆板书生阿武将房门关闭，他脸上一直挂着的温和笑意顿时消散无形，取而代之的则是一缕深沉与踌躇。 “此子文采斐然，天资绝佳，心性也是相当不凡，若是老师见了，必然心生欢喜。” 蓝海坐回原处，眼眸中泛起思量之色，喃喃自语， “只是...” “他的身份似乎并不像表面上那般简单，这一点还需更加留心一番才是。” “若是此子家世清白的话，那倒是可以尽快引荐给老师，让他老人家瞧上两眼。” 沉神思量着后续的安排，蓝海心中已有计较。 …… 另一边，林辰带着沈洋出了客栈，翻身上马，拽着缰绳放慢行程缓缓向皇宫行去。 同时，马背上的林辰也在思索着后续的安排，片刻之后，他看向沈洋，淡淡吩咐道， “沈洋，回宫之后告诉李忠，让他多安排人手，日夜盯紧同安客栈，只要发现有来往送信之人，全部要看紧，查清去向。” “是，公子放心，属下记住了。” 沈洋点头应下，接着开口问道， “公子，那我们现在是先回宫还是？” 听得此问，林辰转念一想，嘴角缓缓勾起了一丝笑意，随手扯住缰绳停了下来， “不，先不回宫。” 他侧目瞥向沈洋，开口问道， “临阳侯府在京城中的何处？” 此时天光尚早，朝中政务也早已被他处理了个七七八八，并不急着回去。 他此时倒是有些想小妖女谢萱那丫头了，临时起意，决定要去临阳侯府转转。 当日分别之时，谢萱眸中那丝依依不舍之情尤在眼前，每每念及此处，林辰心中总会便有所触动。 正好趁这个机会，去悄悄地见这小美人一面，给她一个惊喜。 ------------ 第二百二十章 袁庆，你当真是找死！ 听得林辰相问，沈洋不禁一怔，神情陡然间变得有些古怪。 当日正是他亲自前往位于京城东郊的京郊巡防营，将林辰给接回来的。 自然也是知晓，林辰跟谢家大小姐谢萱之间那极为暧昧的关系。 不过，两人如今可是易容出行，按照林辰在临行前的吩咐，在外面可是不能随便暴露身份的。 既然如此，难道去了谢家之后，万一见不到那位谢家大小姐，皇帝陛下还准备要直接亮明身份不成？ 想到此处，沈洋顿时感到心中生出了一丝荒谬。 不过，虽说心中思绪万千，他还是毫不迟疑地答道， “公子，临阳侯府在京城西边。” 林辰随意地点了点头，向西方眺望而去， “走，陪我去趟临阳侯府。” 说罢，他便扬起马鞭，猛地一抽，胯下骏马顿时发出一道长嘶，瞬间爆冲了出去。 沈洋此时刚反应过来，便看到自家这位年轻的陛下已经将他远远地落在了后面，连忙策马赶上。 两人一前一后，朝着城西方向飞驰而去，直至临阳侯府门前。 作为大雍当年立国时第一批因军功受封的列侯，临阳侯府营造地极为气派。 侯府坐落在京城的繁华地段，朱红色的大门高大而威严，门环是由纯铜打造，在阳光下闪耀着沉稳的金属光泽，其上雕刻着精美的瑞兽图案，仿佛在诉说着家族的古老荣耀。 门前一对巨大的石狮子，昂首挺立，威风凛凛，彰显着侯府的庄重与气派。 侯府的院墙高大而绵延，府门外的台阶更是由珍惜石材所铺就，尽显肃穆庄严之感。 但是，侯府门外那般门可罗雀的场景，却是与这气势恢弘的临阳侯府颇为不搭。 当初临阳侯谢琨尚还在朝中担任吏部侍郎之时，临阳侯府也算是盛极一时，只不过随着他因为参与厉王谋反之事，使得整个谢家所有在朝官员全部被罢官夺职，后来更是举族下狱，这临阳侯府便也就不可避免地变得萧条了下来。 不过好在，最后谢家还是因为祖上军功，再加上厉王谋反之事日后被查清，极为幸运得并未受到太大牵连，顺利回归。 虽说朝中再无谢家人担任重要官职，但这般结局已经是相当不错的了，至少比起被举族流放西疆的宁渊来说，就要好上太多。 而如今，随着谢家嫡长子，也就是小妖女谢萱的父亲谢云复起，担任监察院右都御史之职，谢家也便有了再度崛起的迹象。 当然，这还需要时间的沉淀，如今的谢家比起当年全盛时期，自然不可同日而语。 赶至府前，林辰翻身下马，将缰绳交由沈洋，他自己则是径直登上台阶。 临阳侯府门口的两名侍卫见状立刻迎了上来，挡在他的面前，眼神中似有询问之意。 林辰并未硬闯，停下脚步淡淡说道， “在下李森，是贵府上谢萱谢小姐好友，今日特来拜会，麻烦通禀一声。” “在此稍候，我去通禀。” 两名护卫相互对视一眼，接着便有一人简单嘱咐了一句，转身进了朱红大门。 不多时，府前的侧门缓缓打开，林辰面含笑意侧目望去，但当看清来人面容之时，眉头顿时一皱。 在他想来，只要谢萱那妮子听到他到来，必然会极为欣喜地亲自跑出来迎接，但是此刻偏门出来的，却是一名穿着管家服侍头发斑白的老者。 这是什么情况？ 萱儿不在府中？ 那老管家看到门前静立的林辰，立刻走上前来，向后者拱了拱手，说道， “老朽谢府管家谢湖，见过公子。” 林辰轻轻点了点头，并非答话，只是定定地看着面前这个老管家，等待着他的下文。 老管家问道， “听说公子今日是来拜访我们家大小姐的？” “不错。” 听到林辰所答，老管家脸上顿时泛起了一抹为难之色，但还保持着淡淡笑容，答道， “这位公子，我家小姐正在接待贵客，实在不能出迎，还请你改日再来吧。” 闻听此言，林辰顿时诧异地挑了挑眉头。 以萱儿那古灵精怪的性子，有什么贵客能值得她接待，连半点时间都抽不出来？ 不知为何，他突然感觉今日谢府的情况似乎是有些不对。 想到此处，林辰转头瞥了跟在身侧的沈洋一眼，意有所指。 不得不说，沈洋先是被李忠建议任命为东厂巡狩司指挥副使，后来又被林辰升任为巡狩司正印指挥使，确实是有着几把刷子。 虽说这是第一次随着林辰出宫来微服私访，但是对于前者的暗示，他立刻便能察觉其中深意，当即从袖中掏出了几张银票，给那老管家塞了过去。 “呵呵，老伯，不知道谢小姐在府中招待哪里的贵客，可否透露一二？” 林辰笑眯眯地看着老管家，开口问道。 看着沈洋塞过来的银票，老管家眼前顿时一亮，也不拒绝，同样笑眯眯地点了点头，接了过来塞入怀中，一整套动作行云流水，显然早就已经对此驾轻就熟。 正所谓吃人嘴短，拿人手短，收了好处，这老管家的态度也明显更加和善了几分。 他先颇为谨慎地向四周望了望，而后凑上前来，神秘兮兮地对林辰到处内情，所说的话却是立时掀起了后者心中惊涛骇浪， “嘿嘿，这位公子，老朽偷偷告诉你，可千万别跟别人乱讲。” “今日御史大夫袁靖大人亲自上门，来给他儿子的袁庆公子提亲来了。” 随着他此言一出，林辰心中震动的同时，眼睛中顿时泛起了无尽煞气。 袁庆，你当真是找死！ 林辰万万没想到，今日居然如此凑巧，撞上了此事。 同时，心中更是生出了一分后怕，万一他今日不曾出宫来微服私访，不曾临时起意来临阳侯府见小妖女谢萱的话，后果恐怕就难以预料了！ 袁靖亲自登门，为袁庆那家伙提亲，林辰几乎有着九成九的把握，谢家绝对拒绝不得！ ------------ 第二百二十一章 潜入临阳侯府 林辰心中很清楚，实际上，虽然说谢家是大雍有名的列侯世家，但毕竟现在已经式微。 而且，因为谢家老侯爷谢琨当年参与厉王造反之事，后来又被株连，即便最终得以赦免，并没有落得什么悲惨的结局，但还是不可避免地导致了他们整个家族如今的形势已经大不如前。 故而，无论是谢家的侯老侯爷谢琨，还是他们侯府现在中唯一在朝为官的长子谢云，无一不是对家族的现状感到极度不安与不满。 而正好，在这个关键的时刻，能够通过这个机会来结交御史大夫袁靖，他们自然不会甘愿错过。 更何况，本来朝中大臣们相互之间结为亲家就是常例，谢家当然也不会免俗。 倘若今日林辰不曾突然到访，那么估计，谢萱与袁庆的婚事绝对难以避免。 想到此处，林辰不禁在心中暗自庆幸，还好还好。 现在他的当务之急，就是要赶紧潜入谢家，见谢萱一面，同时还要把上门提亲的袁家给打发走。 按照目前的态势来看，想要顺利的通过带铁的方式进入鞋架，已是不能。 看来也不得不采取一些非常规的手段了。 心中有了计较，林辰便不准备在此继续耽搁时间，抬头朝那老管家和善一笑，说道， “既然贵府上另有要事，那今日我们便不再继续叨扰了，有劳老伯，在下先行告退，待日后再来拜会。” 那老者身为侯府管事，在临阳侯府中已经当了大半辈子的差，自然也是人精一般，早就暗自考虑到了林辰跟他们侯府大小姐之间的关系恐怕并没有那么简单。 听得林辰所说，又想到如今府上的‘要事’，老管家脸上神情颇有些怪异，张了张嘴，似乎还想要再说些什么，但话到嘴边，终究还是止住了。 以他这个身份，显然并不适合说更多的东西了。 林辰注意到他这般神态变化，一眼便猜出了后者所想，微微一笑并不计较，转身便走。 沈洋也同样跟上，紧随在他的身后，寸步不离，小心贴身保护。 转过街巷，走到僻静处，林辰看向沈洋，淡淡地说出了自己接下来的打算。 沈阳听得面色也不禁微微一变，但很快就被他掩饰了下来，只在心中感慨了一声。 此次随皇帝宫来微服私访，不得不说还真是让他大开眼界了。 两人接下来要做的事，怎么看也不像是正经手段... 不过联想到当日在京郊巡防营中，林辰与谢萱之间两人之间已经有了那般亲密的接触，此时林辰的决策也就不难解释了。 作为当日的亲眼见证者，沈洋显然很清楚这一点。 此刻他沉神听着林辰的吩咐，没有多说一句，只是重重地点了点头。 身为皇帝近侍的他只需要遵从后者的安排来行事便可。 尤其是他们东厂之人，最为忌讳的就是不分时宜地开口谏言。 林辰安排已定，便立刻带着沈洋行动起来。 作为大雍开国之初最先一批因军功封侯的世家，临阳侯府是当年由大雍开国高祖亲授，不光其内外构造极具气派，占地更是相当宽广。 林辰两人毫不费力地便在附近寻了一处值守死角的偏僻所在，接连翻过了朱红高墙，顺利潜入临阳侯府之内。 由于初来乍到，并不熟悉谢府中的布局还有环境，所以贸然潜入的两人目前也是两眼一抹黑的状态，不知到底该往何处去。 潜在暗中角落待了片刻，林辰观察着四周环境，恰好看到远方拐角处有着几名侍女经过，匆匆前行。 他眼前顿时一亮，转脸给沈阳使了个眼色。 沈阳立时会意，当即行动，跟在后面朝着那群侍女悄悄摸了过去。 他的身手虽然说比起李忠来说还要差上一些，但是对付这些侯府中的下人已然足够，身形矫健，又放轻了脚步，并没有引起那几名侍女丝毫的警觉。 那几名仕女似乎有什么要事，只顾匆匆赶路，手中还端着果篮点心等物，想必是要去前厅接待贵客。 沈洋悄然摸近，看准时机，快准狠地直接一把捂住了那名落在最后的柔弱侍女，按住颈部穴道，拽到了阴影角落之中。 整个过程中没有发出丝毫响动，前方那群侍女对此一无所觉，很快便消失在了林辰视线之中。 待得四周安静，沈阳将人带到了凌晨面前。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早就使得那名小侍女俏脸变得煞白，浑身大颤，眼神中布满惊惧之色，茫然而又不知所措。 已在侯府中待惯了的她们又何曾见过如此阵仗，没有两眼一翻晕过去就已经算是不易了。 在看到沈阳向她比出了一个噤声的手势之后，小侍女连忙惶恐地点了点头，前者方才缓缓放开了捂在她嘴唇上的大手。 林辰朝这小侍女和煦一笑，安慰住后者之后，开口沉声问道， “你们家大小姐住在府中何处？” 虽不知他到底有何用意，但侍女还是立刻颤巍巍地伸手指了一下西南方向，慌张地答道， “大、大小姐她住在...那边的翠园中...” 林辰淡淡地点了点头。 见已经顺利打探到了情报，沈洋看向林辰，目光中带着一抹请示的意味，得到后者眼神示意后，他当即飞起一掌，径直击在那侍女颈后，将她打晕了过去。 现在还并不能放任这侍女离开，否则的话两人行迹必将败露。 根据侍女所说的位置，两人毫不迟疑地往西南方向赶去。 中途避开了几波临阳侯府中的守卫，不多时，两人便终于顺利到达了在一片青竹郁郁葱葱掩映中院落之处。 林辰抬眼望去，只见在那院门处的月亮门上刻有颇为醒目的‘翠园’二字，看来正是谢萱居所。 还未到进入院落内，两人便听到里边传来了一阵絮絮叨叨的声音。 “萱儿，你先把门打开，是我来了。” “其实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对你的一番心思，现在又何必如此呢。” ------------ 第二百二十二章 暴打！ “萱儿，只要你点头同意嫁给我，我可以保证，日后定会好好对你的。” “实际上很多年之前，我就已经喜欢上你了，如果不是碍于我们两家之间的关系的话，我早已向你表明心迹，但是现在想来也不算晚。” “萱儿，你先把门开开，听我跟你好好说一说，我已经请了父亲为我你我二人提亲...” 听得这些令人作呕的话语，林辰一张脸顿时阴沉了下来，变得黑如锅底一般，漆黑如墨的眼眸中更是生出了无尽的怒火，升腾而起。 好你个不知死活的东西！ ‘萱儿’这两字岂是你能随便叫的？ 主意居然都打到我的女人身上来了，这要是不处理掉这个王八蛋，当真是天理难容！ 眼看自己精心呵护的美人居然快要被别人给拱了，林辰心中的愤怒可想而知。 但是此时令他感到颇为疑惑的是，袁庆这家伙站在院落里喋喋不休，阁楼中却并未传来任何的动静，甚为怪异。 按道理来讲，以谢萱往日里那般娇蛮的性子，焉能眼睁睁地看着这袁庆在她的居所做出如此恶心之事？ 要是正常情况下，恐怕这大小姐早就已经无法忍受这般污言秽语，出来愤怒驳斥，甚至直接命人将这腌臜玩意给赶出去了。 但是，为何此时却如此安静。 林辰本能地认为其中另有猫腻，谢萱小妖女的性子本不应该是这般。 不过此时的形势已经是迫在眉睫，也容不得他细想，凌晨眉头一横，径直挺身而出，抬步走入院落之内。 似是察觉到了自己身后传来的阵阵脚步声，袁庆破有些诧异地转过头来向后张望一眼。 当看清来人是林辰的那一刻，他整个人顿时怔了一下，紧接着便是一句极为惊诧的话语脱口而出， “李森？你居然还没死？” 而听得他这句话，林辰眼神瞬间一厉，目光中泛起无尽寒光。 袁庆此话明显意有所指！ 他竟然知道当日在天水湖夜宴后所发生之事的内情？ 要知道，目前除了朝堂内外之人都知道了胖子曹尚在夜宴后失踪之外，可并没有多少人知晓林辰也跟胖子同在一条船上。 更何况，胖子只是被贼人给掳走了，又没有身死，这袁庆又何以突兀地道出了这么没头没脑的一句。 看来此人知道不少隐秘之事！ 想到此处，林辰再度看向袁庆的目光中已然带上了一抹深沉之色。 而元庆看他这段模样，心中也是同样掀起了阵阵惊涛骇浪。 但接着，他似乎又突然想起了什么，阴柔脸颊上神情瞬间变得阴狠了下来，不自觉地厉笑一声，恶狠狠地怒喝道， “好你个李森！居然还敢出现在我面前！” “当日侥幸让你逃脱，本少爷还觉得可惜，没能亲眼看见你这家伙怎么被人收拾的，今日你竟然还敢送上门来了！给我滚过来！” 话音刚落，他竟是直接猛地扑上前来，伸手想要去抓林辰衣领。 所幸的是袁庆现在身边并无任何护卫跟随，想来应该是都被留在了侯府之外，他自己随着父亲御史大夫袁靖前来拜访，所为的还是提亲之事，自然谨守规矩。 盯着他的动作，林辰嘴角不禁掀起了一丝不屑冷笑。 呵呵，就凭你这副早就被酒色掏空了的身子，慢得跟龟爬一样，还敢对我伸爪子，不知道是谁给你的自信！ 接着，林辰径直欺身而上，随便一个侧身便躲过了袁庆的拳头，紧接着径直一拳重重击打在了后者的腹部。 “啊！” 受此重击，元庆口中顿时传出一声惨叫，只觉得腹内五脏六腑中一阵翻江倒海，再也难以坚持，弯下腰来一通干呕，冷汗瞬间便从额头上冒了出来。 但还不等他缓过来，林辰的一记重拳便再次狠狠击打在了他的面门之上。 砰！ 一声闷响过后，袁庆被一拳打得直接倒飞了出去，重重摔倒在了地上。 整个人白眼一翻，已然口吐白沫，彻底失去了意识，瘫倒在地微微抽搐起来。 两拳解决掉了袁庆，林辰可没心思跟他再做纠缠，此人身上的隐秘等今日之事做完，再做调查不迟！ 现在要紧的是先去见见自己的小美人儿。 他随意地拍了拍手，三步并作两步踏上台阶，走到阁楼门前，伸手敲门。 笃笃笃。 敲门声落下，里面并未传出任何响动，林辰见状不禁眉头一挑。 接着他便直接推开了门，抬步走进楼内， 而沈洋同样也已经进了院落，随在了他的身后，但并未跟随着一同进入楼内，而是守在门口护卫。 林辰刚踏进房门不过两步，还没能看清里面的情景，眼前便有一道寒光骤然闪烁而起，令他浑身陡然一紧。 略显昏暗的环境中，一柄锋利匕首向他胸前直刺了过来，林辰凭借着极为丰富的战斗经验，还有常年练就的本能，侧身躲过，同时反手擒住了一只纤细柔弱的手腕。 他手上还未用力，就已然看清了手持匕首之人的面貌，阴沉的面色瞬间变得柔和了下来。 当啷！ 匕首坠地，发出一阵清脆的响声。 谢萱不自觉的朝后退了几步，素手掩上了红唇，两只漂亮的大眼睛睁得大大的，定定地望着林辰，一双秋水眸子中泛起一抹不可思议的神色，惊问道， “你、你，林辰？！” “你怎么会来这里了？” 林辰闻言咧嘴一笑， “自然是想你了，来看看你啊。” 话音还未落，一个窈窕纤细香气喷喷的柔软身子便已然扑入他的怀中，紧接着一阵细微的呜咽抽泣声便传了出来。 小美人眼角几滴珠泪滚滚而下，瞬间便将林辰身前的衣衫微微打湿了一片。 见谢萱居然委屈成了这般模样，林辰连忙轻抚着她的背部温言安抚了起来，心中怜惜不已。 这位向来天不怕地不怕的娇蛮大小姐竟是罕见地露出了如此姿态，可可想而知先前遭遇了怎样不公的对待，这也让林辰对谢家和袁家之人感到极为不满，心头怒火骤起。 ------------ 第二百二十三章 你带我私奔吧！ 悉心安抚了好一阵，谢萱方才平复下了情绪，渐渐地停止了抽泣，俏脸泛着浓郁红晕，从林辰的怀中挣脱了出来，扭捏中显露出一抹羞涩之意，有些后怕地说道， “林辰，你若是今天再不来，以后恐怕我们都见不到面了。” 林辰微微一笑，伸手为她拭去眼角处尚还残留的几点珠泪，轻声安慰道， “放心放心，我这不是来了吗，别害怕了，万事有我做主，乖啦。” 接着，为了能够让小美人不再愁眉苦脸，他更是戏谑地随口调侃了起来， “我说大小姐，这可不像你往日的作风啊，今日这是怎么了？” 听得凌晨问起此事，谢萱微微抽了抽鼻子，俏脸上流露出一抹愤懑之色，银牙轻咬，恨恨地回答道， “哼，还不是他们袁家人做事实在太过可恶，今天真是气死我了。” “要不是先前我爷爷万般恳求我千万不要对他们袁家的人发飙，以免给我们侯府招来不必要的麻烦，否则我早就忍不了袁庆那个混蛋家伙。” 见这大小姐居然还罕见的爆了粗口，林辰也不禁有些哑然失笑地摇摇头。 但是不料谢萱接下来的一句话，更是令得他哭笑不得。 只见谢轩抬起头来，认真地直视着他的眼睛，轻抿着红唇，美眸中泛着一丝异样的光泽，开口弱弱地说道， “林辰，今天幸好你来了，你带我私奔吧！” 我的天，小姑奶奶，你可是真敢说呀。 林辰有些目瞪口呆，不得不说这小美人的神经属实有些大条，连他都感到有些猝不及防。 礼教盛行的时代，居然连如此悖逆的话都敢说得出口，也确实不负她以往那边‘小妖女’的名号了。 不过由此也能看出，如今谢萱所面临的形势到底严峻到了何种程度。 其实想来也是，从目前的现状来看，谢家也确实拗不过袁家。 谢萱的父亲谢云是如今临阳侯府谢家在朝中唯一的官员，而且担任的还恰好就是检察院右都御史之职。 而袁靖这个御史大夫也正是他的顶头上司，别看袁靖的官级仅有正三品，朝廷六部尚书相同，但是要是真细算起来，作为监察百官负责、弹劾奏报的监察院执掌者，袁靖的权势比起六部尚书来说可是只大不小。 在整个朝堂上，也就仅有曹相等寥寥几人能够比他更为尊贵。 以谢家如今的情况，必然会想着刻意交好朝中重臣，以尽快恢复家族当年的鼎盛之姿，又怎么会轻易地拒绝袁家所抛出的橄榄枝。 与袁家结亲，对于谢家来说百利而无一害，谢家族中长辈自是不可能因为谢萱一个人的意愿而随便拒绝。 即便谢家的长辈再如何疼爱谢萱，但是在这个时代，大部分的女儿家还是免不了要为自己的家族做出她们所不情愿的牺牲。 当初的曹芸是如此，宁婉是如此，如今的谢萱亦是如此。 不得不说，这是在这个时代背景下几乎难以避免的悲哀。 但好在，谢萱很好运地提前遇到了她的真命天子。 见小美人如此紧张，凌晨也紧接着安抚道， “萱儿，你就放心好了，事情还没有严重到那般地步，我这不是已经来了吗。” “你就安安稳稳地沉住心，其他的事情我都可以处理好，相信我！” 听得林辰此话，谢萱心中更是焦急不已。 她可是很清楚袁家如今在朝堂内外的威势。 虽说林辰的身份也隐隐透露出了一丝不凡，但说到底在谢萱心里，前者跟袁靖这位御史大夫正三品的官员来对比的话，恐怕还是有着不小的差距。 这也是她最为顾虑和担心的地方，将所以心思都放在林辰身上的她，显然不希望前者因为自己的事情而经受什么风波。 她自己跟着林辰私奔，固然会有损名节，但只要不对外透露行踪，林辰便可确保无虞，这番情意当真不浅。 “林辰，你...” 谢萱急切地还想要说些什么，但却被林辰给伸手拦了下来，后者面容满是坚定，目光如炬，沉稳姿态中似乎带有无穷的力量，使得谢萱心中的焦急也不禁为之一缓。 小美人眉头微微蹙起，目光闪烁，似是若有所思，沉默了下来。 也不知是不是因为受到了林辰那无比自信的态度所感染，几息之后，她颇为乖巧地点了点头，不再继续坚持原先的想法。 望向林辰的眼眸中满含深情，谢萱展颜一笑，略显昏暗的房间内顿时生出无尽温润柔情，光彩照人。 踏踏踏。 两人单独相处了并没有多久，院落之外忽然又传来了一阵匆匆的脚步声。 一位身着华贵黑衫，腰悬玉带的中年男人背负双手，紧皱着眉头，一脸怏怏不乐之相，快步走进了庭院。 此人正是谢轩的父亲，林阳侯府老侯爷谢琨膝下长子，谢云。 谢云刚一进院，还来不及看向阁楼位置，便先立马注意到了院落中央有一人昏倒在地，口吐白沫。 见此情形，他连忙快步走上前去，当看清这昏倒之人居然是袁庆的时候，阴沉的面色瞬间大变，连忙抬头朝着阁楼方向看去。 只见沈阳挺身立于门前侍卫，而阁楼的房门此时正处于大开的状态。 见这极为陌生的面孔突兀出现在自家府中，还是潜入到了女儿谢萱的居所，谢云眼神骤然一凝，眸中泛起寒光，大步走上前来，厉声喝问道， “你是何人？！怎么会在我谢家侯府之中？！” 此时眼看房门大开，他最为担心的并非是昏倒的袁庆，而是他那行事向来娇蛮任性的女儿。 万一谢萱那小性子使起来，不再顾及家族的安危，做出了逃婚的惊人举动，那他们这些谢家长辈可就真的都要吐血三升了。 而由此所引发的后果，更是他们谢家如今决计承受不起的！ 而听得他所问，侍卫在门前的沈洋则是面上神情一派冷峻，冷冷直视着谢云，并没有丝毫开口作答的意思。 ------------ 第二百二十四章 震慑谢云！ 而林辰也在这时拉着谢萱的柔夷小手，走出房门，目光淡淡地向前扫视而出，最后定格在谢云身上。 对于这位右都御使谢云，他当然并不陌生，早就已经在朝堂上见过了几次。 虽说并未近距离接触，但林楚楠对此人还是有点印象。 而且之前从天水湖返回后的第一次朝会上，他还曾经因为谢萱的缘故，刻意留意过谢云此人。 在林辰看来，这谢云为人虽然说不上刚直，但大抵还算不错。 但是根据现下的情况来看，林辰无疑对他已经有了不小的改观。 谢家如今对谢萱的所作所为，早就使得林辰心中对他们整个家族的这些老家伙们都已经有了不小的偏见，此刻自然也不会给什么好脸色。 林辰淡淡地盯着谢云，一副睥睨之相，一股与生俱来的天潢贵胄之气油然而生，竟是令得谢云瞳孔一缩，心中顿感不安。 但随着谢云目光下移，看到自己宝贝女儿居然任由林辰拉着小手，俏脸上更是写满了温柔与情愫，早就颇为老练他又哪里还猜不出两人之间的关系，眼角登时狠狠一抽，眉头也在此刻紧紧纠结了起来。 谢云暴怒之下，直接伸手戟指着林辰，厉声怒斥了起来， “混账！大胆！赶紧把我女儿的手放开！” “你们到底是什么人？！怎么进的我们侯府？！” “如此胆大妄为，难道觉得我们谢家好欺负不成！” 面对他这一串连珠炮式的发问，凌晨冷冷一笑，更不作答，而是侧目递给了沈洋一个眼神。 沈洋会意地点了点头，迈步走下台阶，径直来到谢云面前，同时随手从怀中摸出一枚玉牌，在后者的眼前晃了一晃。 谢云定睛望去，当看到沈洋手中那枚‘玉牌’上印刻着一个大大的‘监’字，他的面色瞬间再次一变，心中更是掀起了阵阵风浪。 这枚‘监’字玉牌，近来在朝堂内外名声极大，他也并不陌生。 此玉牌正是如今东厂太监的身份令牌！ 这两个年轻人究竟是何身份？！ 谢云眸中带着一分震惊之色，打量着林辰与沈洋二人，心中无数思绪纷飞。 如今距离林辰命令李忠组建东厂已经过了不短的时间，虽说他并未在朝堂上将这一消息公之于众，但是朝中的官员也已经在私下的交流中对此几乎尽数知晓。 在众朝臣看来，这个名为‘东厂’神秘的组织是由皇帝陛下特意颁下圣旨组建而成，属于天子近卫，权势不小。 当初吴峰被发现有通敌卖国之罪的事件中，东厂可是在其中扮演了极为重要的角色，当时便已经给众朝臣留下了极为深刻的印象。 如果说当初能够代表宦官这个群体在朝臣之中说得上话的，就只有先前的御前总管太监赵高和现任的李忠的话，那么如今，这个范围就已经扩大到了东厂群体。 毕竟是皇室陛下充分信任的近卫，对于他们这些朝中重臣，还是拥有着足够强的威慑力。 想到此处，谢云脸上怒极的神情顿时收敛了几分，看向林辰的目光中也带上了一分忌惮，不敢再轻易抠出狂言，以免触怒他们二人。 他心中很清楚，御史大夫袁靖固然是他顶头上司，如今的谢家轻易得罪不起。 但是东厂的这帮宦官，跟皇帝之间的关系极为特殊，更是他不敢轻易招惹的存在。 一时间，这位右都御史大人紧紧皱起了眉头，心中生出了万分的纠结。 这到底该如何是好？ 不过，这般犹豫的想法只是持续了几息，谢云便立刻回过了神来。 此时可还不是纠结这些的时候，毕竟他的女儿还在对方手里。 且不说他们谢家与袁家的婚事到底如何，单单是为了女儿的清誉，他就绝对不能允许有人如此放肆。 稳住心神，谢云抬头直视着林辰，沉声问道， “阁下既然一同在朝中为官，应当也知道我们临阳侯府，在下谢云，身居监察院右都御史之职，不知两位名讳和职司？” 林辰淡淡地瞥了他一眼，冷声回应道， “谢御史，我们身份暂时不便透露，等日后很快你便能知晓。” 闻听此言，谢云面色更加难看了一分，但也确实不好立即发作。 在他们这些朝臣的眼里，东厂行事向来神秘，自成一系，要不是有吴峰那档子事，现在他们对于东厂可以说是一无所知。 见林辰态度这般冷淡，谢云只得放弃继续追问的想法，话锋一转，继续沉声说道， “既然阁下不愿透露，那谢某不问便是，但是今日你们二位的所作所为，未免有些太过分了吧！” “谢萱是我临阳侯府的女儿，你们不告而来也便罢了，居然还强闯她的居所，此等行径未免太不把我们临阳侯府放在眼里了，速速把我女儿放开！” “还有，这位袁庆公子也是被你们给打晕的吧？他可是御史大夫袁靖袁大人的嫡子，此事要是闹到御前，我们侯府可担待不起！” “就算二位身份特殊，但这也不是你们能够借此胡作非为的依仗，圣上若是知道了此事，阁下也免不了受罚吧！” 听他话里话外的意思，竟是碍于袁靖的威势，有着明哲保身的想法，先将他们谢家从袁庆被揍之事中撇干净关系。 听得此话，林辰眉头一挑，刚要开口，但还没等他表态，身旁的谢萱便先站了出来，为他辩解道， “爹，你怎么能这么说呢，先前袁庆不告而来，进我住处的时候，怎么不见你出来为女儿主持公道。” 说着，她更是极为大胆地直接紧紧抱上了林辰的手臂，撅着小嘴，给了谢云一个娇蛮的眼神， “爹，我可是早就认定了李森了，今生非他不嫁，你就不要再想着给我安排其他婚事了。” 为了掩饰林辰的身份，谢萱还很是贴心地没有一口道出林辰的真名。 而她的这般姿态直接气得谢云浑身打起了哆嗦，就连颌下那缕山羊胡子都剧烈地颤抖了起来，伸手指着前者，怒声道， “你，你放肆！” ------------ 第二百二十五章 谢家男人都死绝了？ 怀着满腔怒火，谢云直视着女儿，伸出手来指着后者，怒声道， “萱儿，你怎么能说出如此悖逆的言论来。” 面对指责，谢萱只自顾抱着林辰的胳膊，颇为傲娇地撅着小嘴，露出一副任性的模样，丝毫不为所动。 她可是向来洒脱惯了，性子又刁蛮任性，以往临阳侯府的长辈都拿她没辙，此时又怎么会吃谢云的这套。 不过，紧接着谢云随后所说的话，还是让谢萱感到了些许的为难。 “萱儿，身为临阳侯府谢家的一份子，难道你当真就不管我们谢家的死活了吗？” 站在大义的角度上，谢云这番话似乎说的没错。 而谢萱也根本没有什么可以反驳的言语，俏脸神情一黯，不自觉地陷入到了沉默之中。 见此情形，林辰眉头顿时一挑，握着美人的手变得更紧了些，同时向前踏出一步，淡漠目光落在阶下谢云的身上，冷冷一笑，毫不留情地寒声说道， “呵呵，谢御史，亏你还是萱儿的父亲。竟说出如此言论来，当真是枉为人父。” “萱儿不喜欢袁庆那个二世祖，不想嫁给他何错之有？” “倒是你们谢家，本来也算是我大雍有名的王侯世家之一，如今却将家族的荣辱兴衰，尽数寄托在小女儿的身上，难道你们临阳侯府中的男人都死绝了吗？” “你！” 谢家原本与袁家结亲之事便显得有些迫不得已，此时又被林辰拿话一呛，谢云顿时如同被戳到了痛处一般，气得起了跳脚，眼神也变得愈发凶狠，怒视着前者，恨不能径直冲上前去给他两记耳光。 但碍于林辰与沈洋方才所亮明的身份，他最终还是保持了心头的那份理智，并没有贸然做出什么冲动的举动，唯有拢在袖中的双拳紧紧地握了起来，面上露出一缕愤懑之情，重重冷哼一声， “哼！阁下管的未免也太宽了些吧！” 实际上，林辰的指责他又何尝不知，但在如今的谢家眼中，这也是无奈之举，不得已而为之。 想当初，谢家作为大雍开国后第一批以军功封侯的世家，跟如今的洛州虓国公府吴氏可是属于并驾齐驱的水平。 虓国公吴荣虎踞洛州筹备造反之事，他们谢家还并不知晓，也只能看得到这些年来洛州吴氏势力愈发庞大，呈现一派欣欣向荣的景象。 而他们临阳侯府却因为当年牵涉进了夺嫡之中，站错了队，导致失势，元气大伤，远不复当年鼎盛之况。 此消彼长之下，眼看自家被当初齐名的洛州吴氏越拉越远，谢家上下又岂能心甘情愿。 在朝堂之中，往往一步迈错，所等待着的就是覆水难收的结局。 谢家如今在朝堂内外所面临的尴尬情形，也导致了他们家族的决策已然失去了当初的那份从容和长远。 “这件事说到底，也是我们临阳侯府家事，无论如何也轮不到你们两位外人置喙！” 谢云很快就平复下了心绪，不再准备继续跟林辰有所纠缠，而是直截了当地沉声说道， “谢某劝你们两位速速离去，今日之事我们临阳侯府便当做没发生过。” “否则的话，在下身为监察院右都御史，少不了到圣上面前参你们一本！” 说到此处，他更是厉声一笑，言语中带上了一丝威胁的意味， “就算你们两位身份特殊，但随便干涉我们侯府事务，单这一条，若是当真闹到圣上那里，想必面上也不好看吧！” 身为监察院御史，他对自己手中所掌握的权力还是颇有信心。 只不过，谢云显然打错了如意算盘，这番话也许能唬得住旁人，但对于林辰来说，岂不是滑天下之大稽。 随着他此话讲出，护卫在侧的沈洋面色顿时变得古怪了起来，轻轻瞥了谢云一眼，眼眸中似有些许怜悯之意闪动。 啧啧啧，这个悲催的家伙，怕是要倒霉了。 而林辰也同样是挑了挑眉头，脸上露出了一抹玩味之色，放声一笑，颇为豪气地答道， “哈哈哈，谢云，亏得我方才还给你留了几分颜面，但是看来你不领情啊。” “想要去陛下面前告我的御状？呵呵，笑话！” “谢云，我明白告诉你，你们谢家要是能够在陛下面前参倒了我，那还当真是出息了！” 说着，林辰还侧目瞥了一眼依偎在身旁的谢萱，只见后者咬着红唇，俏脸上分明带着一分纠结。 见萱儿这般模样，他心中不由得暗叹了一声，将原本想要继续对谢云所说的斥责话语给收了回去。 说到底，谢萱还是对谢家有着很深的感情，以林辰所知道的消息，这些年来除了在逼婚这件事上，其他方面谢家做的还是不错。 既然如此，为了不让谢萱太过为难，他也不好直接跟对谢家发难。 拍了拍小美人紧抓着自己袖子的素手以作安抚，林辰面色柔和了一分，目光一转再次看向阶下谢云，开口说道， “谢云，看在萱儿的面子，还有你们谢家祖上为朝廷立下功勋的份上，今日之事，我不跟你再做计较。” “只是告诉你一句话，你们谢家门前若是往后还想继续挂着临阳侯府的牌匾的话，袁家提亲之事就绝对不能应下！” 此言一出，谢云面色瞬间狂变，心中大惊，不自觉地失声问道， “你，你此话何意？” 临阳侯府的爵位可是他们现在整个家族为数不多的依仗，是无论如何都不能出现任何岔子的。 更何况，其实谢家在得知宁渊被赦免回京之后，他们家族里面的心思也变得活络了起来。 当初宁家情况与谢家极为相似，都是因为牵涉进了夺嫡之中，因而获罪，甚至要单单看最终的结局的话，谢家的情况比起宁家来可还要好上不少。 在此等情况下，既然宁家宁渊已经复起在望，谢家也已然对此有所期盼。 但这一切，统统都要建立在他们谢家这个世袭的临阳侯爵位之上。 ------------ 第二百二十六章 言尽于此，好自为之 如今被林辰这么一威胁，谢云几乎是瞬间坐蜡。 世袭侯爵若是被削，他们谢家可就再无翻身之日了。 虽说他还不确定林辰方才所说的可能性，但却绝不敢赌。 谢云定定地瞪着负手立于阶上的林辰，一时间心头方寸大乱，不知该如何是好。 但有一点，他现在清楚得很，相比于如今失势的谢家，皇帝最亲近的肯定是东厂这群天子近卫。 倘若在他面前的这两个年轻人回宫后在皇帝面前进献谗言，那他们谢家还能有好？ 见得自己一句话镇住了谢云，林辰这才心中略定，转脸看向谢萱，朝她温和一笑，轻声嘱咐道， “萱儿，时间不短了，我得先回去了，你就先好好呆在家里，也不需要胡思乱想，不日我便来接你。” 听得此话，谢萱嫣然一笑，接着便很是乖巧地点了点头，美眸定定地看着前者，目光中满含依恋之情，俨然已经将林辰看作了唯一的依靠。 自从两人相识以来，直到如今，虽说时日并不算不长，但所经历的事情却着实不少。 再这个过程中，林辰所表现出来的坚毅与果敢，也早就将谢萱深深打动，如今的后者更是已经对林辰充满了信心，相信他能够做到所承诺的一切。 再温言安慰了谢萱几句之后，林辰这才准备抽身离去。 在小美人目送下，他缓步走下台阶，稳稳站在脸上阴晴不定的谢云面前，淡淡说道， “谢御史，萱儿后面要是再在府上受了任何委屈，我可绝不会善罢甘休。” “袁家那边应该如何应付，想来你心中有数，莫要透露我们身份，至于其他的，我就不再多说了，言尽于此，望你们临阳侯府好自为之。” 丢下两句话后，林辰便带着沈洋飘然而去。 谢云立在原处，紧皱着眉头，侧目盯着两人离去的背影，目光中带着几分难以言说的神色。 直到林辰两人消失在视线之中，他方才将目光收回，转而看向怯生生立在阁楼前的女儿，张了张嘴似是想要说些什么。 但他的话还未来得及讲出，俏脸已经恢复了清冷的谢萱便先开口讲道， “爹爹，萱儿今日累了，有什么话改日再说吧。” 说罢，不等谢云答话，神情已然有些黯淡的小美人便径直转身回了房间之内。 嘎吱。 雕花木门缓缓关闭，犹如一道心墙横亘，将这对父女彻底分隔开来。 见此情形，谢云呆立原地，任由面上青红之色来回交织，久久之后终是化为一声无奈长叹。 难道，我们真的做错了吗？ 只不过，这般惆怅的情绪在他心间并未弥漫多久，便被冲淡了下去。 林辰临别前所说的话语犹然在耳，这件事的严重程度，可容不得他有丝毫的怠慢。 不多时，心中满是焦急的谢云便赶回了前厅，但却并未踏入进去，而是守在外面唤来了一个府中管事，低声吩咐了几句。 前厅正堂内，临阳侯府家主、老侯爷谢琨正端坐于主座之上，接待着到访的御史大夫袁靖，两人相谈俱是满面春风，氛围甚是和谐。 就在这时，那名管事躬身走进堂中，到谢琨身旁低声耳语了几句。 谢琨起初还是含笑聆听，但紧接着老眼中便瞬间闪过了一丝惊诧之色，面色同时为之一凝。 而这一幕，也恰好落入了袁靖的眼中。 不过，他却并未在意，端起身旁案几上摆放的茶杯，自顾地品起了茶水，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样。 算时间，庆儿过了这么久都还没回来，看来是跟那位谢小姐相谈甚欢啊。 袁靖品着茶水，心中悠然想道。 其实说起此事，最初袁庆刚刚给他提起的时候，他是不同意的。 谢家小妖女之名在京城中可是广为流传，虽说谢萱生的容颜绝美，但是要让这位天不怕地不怕的小姑奶奶嫁入袁家给他袁靖做儿媳，他本不喜。 但架不住袁庆这几日在他身边不住地软磨硬泡，最终方才答应了下来。 如今，对于袁靖来说，更为看重的则是谢家整个家族。 虽说谢家如今失势，但这临阳侯的爵位在大雍朝堂上到底还是有着几分面子。 他们两家若能够结为亲家，对于袁靖也是不小的加持，所以他在仔细衡量一番之后，方才答应了袁庆的请求，并且带着后者亲自上门提亲。 更何况，如今谢家如今所面临的窘况袁靖心里也清楚得很，因此在他看来，此番上门提亲，几乎是有十成把握在手，故而毫不担心。 谢琨那边，听完管事的禀告后，他眉头微不可查地一皱，接着不露声色地遮掩下来，含笑看向袁靖，告罪道， “呵呵，袁大人，府上临时出了些事，你且稍坐，老夫去去便来。” 闻言，袁靖接着笑眯眯地点了点头，语气轻松地答道， “呵呵，老侯爷客气了，你老请便，袁某在此静候。” 谢琨站起身来，朝他拱了拱手，而后便向堂外走去，刚走出门，他老脸上带着的那抹笑容便陡然间消失不见，转而变得颇为严肃起来。 来至偏厅，谢云早已在此守候，见老爷子来了，连忙迎了上去，开口急声说道， “爹，出大事了！” 见儿子这般仓皇模样，谢琨很是不满瞪了前者一眼，先不紧不慢地坐到了主位上，而后方才斥责道， “瞧你这样子，慌慌张张，成何体统！” “发生了何事？” 谢云却已经顾不得这些，接着开口便是语出惊人， “爹，随袁靖大人一同来的那三公子袁庆，方才在萱儿居所被人打晕了！” “什么？！” 闻听此言，谢琨顿时一惊，方才管家禀告时只说内院发生了些麻烦事，但却并没说明具体情况，如今他乍一听得，自然心惊。 “哼！千叮咛万嘱咐，萱儿那丫头怎么还是这般冒失！” 几乎不用考虑，谢琨就自然而然地将此事归咎在了谢萱的身上，还狠狠刮了谢云一眼，仿佛在说小孙女这般淘气都赖你这当爹的往日疏于管教。 ------------ 第二百二十七章 太监结哪门子亲？ 见老爷子如此，谢云苦笑一声，心中却是生出了一些淡淡的不满。 往日里谢萱刁蛮任性，他倒是想管来着，但哪次不是被护短的谢琨还有后宅里的老母亲给拦了下来，当真是半点也打不得骂不得。 现在眼看出了事了，倒是把责任都推到他这个当爹的身上了。 但眼下显然不是纠结这个的时候，要紧的可不是这件事。 谢云定了定神，便连忙将方才在谢萱居所中发生的事向谢琨一一讲出。 谢琨紧皱着眉头，听他讲述，越听到后面，老脸上神色便越加阴沉。 直到最后，听得谢云口中说出林辰临走前留下的那几句话，谢琨再也难以保持淡定，直接猛地站起身来，脸上泛起一抹震惊之色， “你说什么？！” “那两人竟然敢以我谢家临阳侯的爵位相威胁？！” 见谢云面色凝重地点了点头，谢琨脸上骤然升起一股怒火，愤懑低吼道， “这还真是反了天了！他们这群东厂的人手未免也伸得太长了吧！” “我临阳侯府家事，他们竟然也想插手，从古至今哪有这样的道理！” 谢云守在一旁，噤若寒蝉，直到看自家老爷子面上怒火稍有平息之后，方才弱弱地补充了一句， “爹，主要是萱儿那丫头说，她非那个东厂的小子不嫁...” 话还没说完，他便招来了谢琨的一通厉声怒骂， “谢云，你脑子长泡了啊！” “朝野盛传东厂的人都是宫里宦官出身，他们这些人结的哪门子亲！” 谢琨手指头在儿子脑门上一通狂戳，一戳后者一个趔趄，直欲将他自己这个没脑子的儿子直接戳死算完。 而此话一出，谢云整个人更是瞬间怔住了。 对啊！ 他方才竟是被发生的事给冲昏了头，丝毫没有想到这一点。 东厂之人可是太监出身啊！ 考虑到此，又联想到先前林辰与自己女儿表现出来的那般亲昵姿态，谢云面色瞬间变得极为难看了起来。 萱儿她，该不是让那混账小子给蒙骗了吧？ 其实按照谢云他自己方才与林辰的接触来看，相比于袁庆那个二世祖，他心中也觉得林辰更加合适做自己女婿。 年纪轻轻便身居高位，更兼坚毅果敢，处事有度，试问这样的年轻人谁又能不欣赏呢。 只不过碍于现如今谢家所面临的局面，还有方才初见时双方剑拔弩张的态势，才使得谢云不得不做出一副强硬的姿态。 甚至，在林辰走后，他独自思量的这段时间，更隐隐觉得要是有这么一个年轻人作为他们谢家的女婿，不仅宝贝女儿能够喜欢，而且对于家族的未来来讲似乎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但是这一切，显然都建立在一个基础上，那就是宝贝女儿所嫁的人必须得是个正常男人才行啊！ 要是他的宝贝女儿居然跟了个太监，那还谈什么狗屁未来！ 其实这也怪不得谢云疏忽，林辰本身不提，沈洋作为东厂巡狩司指挥使，又是武职宦官出身，身上并不带有世俗眼光中的那种属于太监群体独有的阴柔气质，包括如今的御前总管太监李忠也是如此。 如此一来，谢云又怎么会主动向那方面考虑，直到此刻被自家老爷子怒叱，方才警觉此事。 “爹，那这事...” 想明白了其中关窍，谢云顿时感到一阵头大，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只得抬头看向谢琨，一脸难色。 谢琨此时心头怒气仍未消散，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而后一屁股坐回到了椅上，并未答话，而是紧皱着眉头陷入沉思之中。 这件事的棘手程度，可是远远超出了他最初的预料。 尤其是以近期的朝堂局势来看，但凡跟东厂有所牵连，可都不是什么好的兆头。 更何况，宝贝小孙女居然还惹出了这等狗血之事。 以往他那宝贝小孙女谢萱喜好漂亮姑娘的事就已经颇为惊世骇俗了，如今居然又想嫁给一个‘太监’，倘若此事再传扬了出去，那他们临阳侯府谢家岂不是成了全天下人的笑柄？ 谢琨站起身来，背负着手在房间内来回踱步，脑海中思绪纷飞，思量着对策，老脸上神情一派阴沉似水。 有了林辰先前的警告，他现在可是丝毫不敢去赌，万一要是为了跟袁家结亲，导致他们谢家最终丢了侯爵之位，那可真是得不偿失了。 更何况，他们谢家这临阳侯的爵位可是祖辈们在战场上拼了命所挣来的，要是当真在他谢琨手中被断送了，日后他又有何颜面到九泉之下面对他们谢家的列祖列宗。 真要是走到了那一步，他谢琨便是他们整个谢氏家族的罪人，这个名头，他担不起！ 片刻之后，谢琨方才再次侧目看向儿子谢云，沉声说道， “为今之计，跟袁家结亲之事，还是先暂缓吧。” 谢云此时正不知在出神地想些什么，听得此话，先是茫然地点了点头，但紧接着便醒转了过来，连忙急声说道， “爹，难道你真想让萱儿嫁给那个太监小子不成？” 闻言，谢琨不由得再次一怒，开口斥道， “谢云，你是猪脑子啊！老夫怎么生了你这么个蠢货！” “现如今那东厂的小子瞄上了我们谢家的爵位，若是一旦惹怒了他，任由他在圣上面前煽风点火，我们临阳侯府岂能有好？” “就算圣上不会下旨削爵，我们谢家也免不了遇上大麻烦！” “先将袁家给打发了，暂时压下此事，后面再做打算！” 看儿子谢云仍是一副不解其意的模样，谢琨有些恨铁不成钢地咬了咬牙，继续说道， “袁家那边我们也不用一口回绝，只是先暂缓上几日，等后面为父进宫去走上一遭，再做定夺不迟。” 闻听此言，谢云眼中顿时闪过了一缕精光， “爹，你的意思是要进宫参见圣上，当面点明此事？” 谢琨捋着胡须，点了点头，老眼中泛起一抹狡黠之色， “不错，正有此意。” ------------ 第二百二十八章 进宫面圣！ “那东厂的小子如此行事，想来必然不是圣上授意。” “别说是他这个小太监，就算是陛下，也不能毫无理由地随便插手我们谢家家事。” “只要为父进宫面圣，当着陛下的面讲明此事，就是陛下他对东厂之人颇为维护，但只要将事情摆到明面上来，陛下他也就不得不出面了。” “只要陛下能开口申斥那东厂小子两句，后面此人再想要插手我们谢家亲事，那就是在找死！” 谢琨坐回了椅上，老脸上神情也逐渐恢复了平淡，将心中所想的后续安排向长子谢云一一道来。 谢云沉神静听，脸上不自觉地流露出了一丝兴奋之色，最后更是狠狠地砸了下拳头， “对啊！我怎么没想到呢！” 而后他更是直接拍起了自家老爷子的马屁 “爹，还是你高明啊。” “如此一来，有了陛下金口玉言在先，那小子就必然不敢再来干涉我们谢家跟袁家结亲之事了。” 谢琨老神在在地瞥着他，此时主意已定，便还不忘再提点几句， “不是为父说你，这么多年的政务历练，就连这点事情都想不到？” “谢家现在可全指望你在朝中能够更进一步，如此思虑不周，岂能成事？” 闻听此言，谢云连连点头，记下老爷子的教诲。 但紧接着，他又想到了一件颇为麻烦的事，面露难色，再次向老爷子请示道， “爹，那袁家三公子袁庆被那两人打晕之事，现在我们该如何处置？” “那东厂小子临走之前，还特意说了一句，不让我们随便透露他的身份...” 最后，他还特意补充了一句， “爹，东厂之人做事向来隐秘，这大概率是圣上的意思，倘若我们跟袁家那边讲明实情，等到后面你再去进宫面圣的话，恐怕多有不利啊。” 闻言，谢琨沉声点了点头，表示赞同。 当前的这件事，操作起来确实是有些麻烦。 “袁家那小子，现在何处？” “被我吩咐几个下人先安置在偏院了，现在算时间应该也快要醒了，我们这边也得早做决断才行。” 谢琨缓缓站起身来，来回踱了两步，紧接着老眼中便生出了一缕精芒，已然下定了决心， “也罢，既然如此，那便不用再等了，为父现在就进宫面圣！” 此言一出，谢云顿时吃了一惊。 现在就进宫面圣，未免也太快了些吧？ 但谢琨的打算，他马上便想到了，袁庆被林辰两人打晕，这件事是无论如何也瞒不过袁靖的，只要袁庆醒来，必然会在他们临阳侯府里大闹起来。 到了那时，恐怕林辰两人的身份他们想不透露也不行了。 与其等过会儿陷入到那般被动的局面之中，倒还不如趁着还有些时间，主动进宫面圣，将此事隐患彻底拔除。 如此一来，对袁家也好有个交代。 “你且留在府中，好生招待袁靖，那袁家小子要是醒了的话，先暂且命人将其稳住，实在不行就让你娘去找萱儿出面，一定要等为父从宫中回来。” 此时，距离林辰与沈洋二人离开临阳侯府并没有多久。 谢琨做好交代，便径直向外走去，留谢云在后面恭敬应下此事。 不多时，临阳侯府侧门一驾马车驶出，向着皇宫所在方向匆匆赶去。 …… 另一边，林辰回宫不久，换好龙袍玉冕之后，便立刻喊来了李忠。 先是询问了一下搜寻营救胖子曹尚的事，得知仍无任何进展，他心中颇为不满。 时间拖得越久，这件事对于整个局势的影响就越加不利。 不过好在他此次出宫，倒也并非全无收获，虽说在蓝先生那里并未打探出什么消息，但是在临阳侯府，还是让他不经意间抓到了些许蛛丝马迹。 “李忠，立刻安排你手底下的空闲人手，朕不管你们用什么手段，以最快的速度挖出御史大夫袁靖的三儿子袁庆近些年所犯的罪行，以此为由将他抓来！” “此事办得越快越好，不得有误！” 林辰淡淡地瞥着李忠，低沉的话语中带着一抹鲜明的肃杀与坚决。 之前在临阳侯府中，袁庆那家伙第一眼看见他便脱口而出了那句没头没脑的话，立时就引起了他的警觉。 而也让林辰确信，这袁庆定然知道某些内幕。 若是将此人拿下，问出些东西来，对于营救胖子来说可是极为有利。 听得他的吩咐，李忠眼神一凝，当即躬身应是，前去安排人手。 当日在天水湖夜宴中，袁庆对林辰表现得极为不敬，当时李忠便想要出手教训此人，只不过为防他们身份表露，最后方才作罢。 如今有了皇帝旨意，他自然也想着为前者出这口恶气。 安排完了此事，林辰微皱着眉头，陷入沉思。 他在想，谢萱的事，应该怎么处理最为合适。 虽说已经警告过了谢萱的父亲谢云，但林辰却并没有就此放心，东厂的威慑力虽大，但保不齐现在急于寻求破局的谢家会不会做出什么过激的举动来。 谢萱现在可还留在临阳侯府中，万一出点岔子，林辰可得心疼死。 片刻之后，林辰紧皱的眉头便缓缓舒展开来。 他现在可是大雍皇帝，面对自己喜欢的女人，又何须畏首畏尾！ 虽说谢萱目前还不清楚自己的真实身份，但直接命人将她接进宫来便是，等两人在宫里见了面，还不愁认不出来吗。 想到此处，林辰便准备立即派人去召礼部尚书和侍郎两名负责皇室典礼的两名重臣进宫来见，安排娶妃事宜。 但好巧不巧，就在这时，小太监苏和前来禀报， “启禀陛下，临阳侯谢琨入宫来了，正在殿外求见。” “哦？” 闻听此言，林辰很是诧异地挑起了眉头，漆黑如墨的眼眸中泛起了一抹玩味笑意。 呵呵，这老家伙，来的倒是挺快啊。 看来是那谢云受了自己的威胁后，拿不定主意，专门去请示了他们谢家这老侯爷。 既然如此，倒是省了麻烦！ ------------ 第二百二十九章 祖上积德！ 嗒嗒嗒。 空旷大殿内，一阵不急不慢的脚步声幽幽回响开来，谢琨在小太监苏和的引领下，来至御前。 “老臣参见陛下。” 谢琨整理衣冠，俯身下拜。 林辰端坐于御座之上，眼皮轻掀，淡漠的目光落于阶下，神情无悲无喜，淡淡说道， “谢侯，免礼平身吧。” “谢陛下。” 听得吩咐，谢琨随即起身侍立，随后便毫无拖泥带水地向林辰讲出了此次进宫的目的， “陛下，老臣此行入宫，是为了来求您为我们谢家主持个公道。” “哦？” 林辰故作诧异地一声，有些不解地问道， “谢侯此话何意？不知发生了何事？” 谢琨老脸上恰到好处地浮现出了一抹愤懑之色，沉声答道， “启禀陛下，今日早些时候，有两人自称东厂近卫，擅自闯入我们临阳侯府，不仅出手打伤了前来我们谢家提亲的御史大夫袁靖的三公子袁庆，还威胁我们谢家将小女儿谢萱嫁出。” “陛下，那两人临离开前，还对犬子说，若是不照他们所说的行事的话，就要设计构陷我们谢家，削去我们谢家临阳侯的爵位！” “那两人自始至终都未曾亮明身份，只是向犬子出示了一块‘监’字令腰牌，老臣担心这是有人假冒东厂近卫身份，在外作威作福，有损朝廷威严，所以得知此事后便立刻赶来宫中，将此事禀告给陛下，望陛下明察！” 不得不说，这谢琨混迹朝堂多年，说话自是滴水不漏，在将他们临阳侯府上所发生之事在皇帝林辰面前一通控诉之后，最后竟是还给东厂留了几分面子，将林辰与沈洋二人说成了来历不明之人。 当然，他这番颇为委婉的话语中所表达的意思，也已经十分清楚了。 已经传完令回到御前侍候的李忠在听得他这一番话后，素来古井无波的脸上也不禁泛起了些许细微的波动，透露出一丝古怪的神情。 显然，他已经猜出来了，那行事霸道的两人正是他旁边这位微服私访的皇帝陛下和东厂巡狩司指挥使沈洋。 而御座上，林辰则是静静地盯着谢琨，强忍着心中笑意，面色紧绷。 与此同时，他还在心中默默感慨了一声。 谢琨方才所说之事居然没有太过添油加醋，倒也算得上是秉性纯良了。 毕竟历朝历代的史书中也没少记载，许多达官显贵在告御状时为了扳倒对手刻意夸大其词的情况。 此时，林辰只是略作思量，便大抵判断出了为何这临阳侯谢琨会如此急着进宫来求见他的原因了。 定然是先前袁庆被他出手打晕之后，谢家觉得他们无法跟御史大夫袁靖交代，所以特意前来先讨要一个说法，以免后者怪罪。 既然如此，倒是正好方便了林辰将计就计。 紧皱着眉头沉默几息之后，林辰脸上陡然生出了一丝怒火，伸手重重一拍身前御案，怒喝道， “竟然发生了如此狂悖之事！好胆！” 说着，他侧目看向侍立在旁的李忠，重重冷哼一声，说道， “哼！李忠！” 李忠闻言立刻转过身子，面向前者垂手听命。 “你身为东厂提督，平时是怎么管教门下的！” “居然有人胆敢借着东厂的名头，前去我大雍钦封的侯爵府上肆意妄为，败坏朝廷名声！” 此言一出，李忠连忙跪倒在地，开口答道， “陛下息怒！老奴管教不严，有负陛下信任，还请陛下降旨责罚！” 林辰有些不耐烦地摆了摆手，沉声吩咐道， “哼！速去查出那两名狂徒身份，罢去职衔打入大牢，再来见朕！” 李忠深深一拜，而后立即起身，躬身退出了大殿。 见状，谢琨也是在心中暗暗松了口气，看来袁庆那边的麻烦，如今算是解了。 还好自己当机立断进了宫来，否则的话，后面谢家面对袁靖的诘问，还真不知道该如何应付。 此时的他显然还不知道，更令人难以预料的情况还在后面。 处理完了此事，林辰目光一转再次看向玉阶下侍立的谢琨，脸上露出了一抹和煦笑容，笑眯眯地说道， “呵呵，谢侯啊，朕听说你们谢家的小女儿谢萱生得天姿国色，更兼性情温良，端慧娴雅，可有此事？” 谢琨闻听此言，整个人顿时一怔，老眼中闪过一丝古怪之色。 怎么陛下好端端的，突然来了这么一句？ 更何况，陛下这是从哪听来的消息... 要说起他那小孙女谢萱来，国色天香倒是不假，但性情温良，端慧娴雅，那可是半点也沾不上吧。 对于这一点，谢琨心里可是有着自知之明的，毕竟前者那‘小妖女’的名头可不是白给的。 不过，饶是如此，他还是朝林辰拱了拱手，颇为谦虚地答道， “呵呵，陛下说笑了，老臣那小孙女生来娇蛮任性，可担不起您这般评价。” 闻言，林辰不由得朗声一笑，目露狡黠，终于讲出了自己的真实想法，开口问道， “谢侯，朕想将你那孙女谢萱接进宫来，封为皇妃，你意下如何啊？” 这次，谢琨是真真切切地愣住了。 这...什么情况？ 原本不过只是想面见圣上，为他们谢家主持个公道，怎么突然搞成了这个样子？ 刚刚林辰已经对他说的明明白白，要将他孙女谢萱接进宫来，封为皇妃。 要知道，眼下后宫之内，除了贵妃曹芸之外，妃位可唯有一人，就是前不久刚被进封的宁妃宁婉。 林辰此举背后深意如何，由此便可见一斑。 更何况，宁婉背后的宁家可是刚刚返京，家主宁渊更是眼看就要重新复起，在朝堂上担任重要职司。 那当初处境与宁家几乎一般无二的谢家，后面又会如何发展，不言自明。 想到此处，谢琨只觉得自己脑袋阵阵发昏。 天大的喜事，就这么砸下来了？ 这可当真是祖上积德啊！ 若是谢家身后重新有了皇帝的支持，那么什么袁家，什么东厂，统统都得靠边站！ ------------ 第二百三十章 一唱一和 考虑到谢萱嫁入宫中后他们谢家将要得到的那一系列好处，谢琨心中顿时激荡不已，连忙抬头看向端坐于御座上的皇帝，拱手谢恩， “承蒙圣上不弃，愿纳我谢家之女为妃，老臣谢陛下隆恩！” 说罢，他更是直接行大礼参拜了下去。 见状，林辰颇为满意地点了点头，而后大手一挥， “呵呵，既然谢侯没有什么异议，那此事就这么定了！” “你先去吧，不日朕便会给礼部下旨，迎谢萱进宫。” 关于御史大夫袁靖和他儿子袁庆，林辰自始至终提也没提，这两人不值得他多费口舌，更何况谢琨自然知道该如何处理。 袁庆胆大包天，竟然敢跟皇帝抢女人，纯纯是活腻歪了。 更不要说，此人曾经还想着暗中对林辰不利。 而且，林辰本来也没打算放过袁靖。 袁靖身为执掌监察院的御史大夫，居然敢公开在朝堂上跟曹相沆瀣一气，这早就犯了他的忌讳。 设计除掉此人，无异于断曹相一臂。 虽说目前大雍局势并不稳定，还不能直接对曹相下手，但瞅准时机削弱其权柄的事，林辰可不会轻易放过。 听得林辰吩咐，谢琨再次参拜谢恩，而后起身退出大殿，老脸上愁容尽数消散，取而代之的则是一抹难掩的喜色，欢天喜地归家而去。 等谢琨走后，林辰揉了揉太阳穴，沉神静思，眸中泛起点点寒光。 萱儿的事已经定下，想来不会再出现什么幺蛾子，等李忠安排人将袁庆抓回来，就要赶紧去查找胖子下落，派人将他救出了。 不知为何，林辰近来总有一种预感，那东湖书院的蓝先生，跟他背后所代表的大儒李延宗，是在阴谋筹措什么惊天大事，这也带给了他一种极为紧迫的感觉。 此事若是耽搁久了，恐怕还要再生变故，如今显然已经拖不得了。 “苏和，去唤沈洋前来见朕！” …… 另一边，临阳侯府。 前厅正堂内，御史大夫袁靖端坐于椅上，面色阴沉似水，眉宇间暗含一抹压抑怒火，隐隐有爆发的迹象。 而在他身前，左脸隆起了一大片红肿的袁庆正在那里上蹿下跳，神情狰狞，声色俱厉地控诉着些什么，看起来极为暴躁。 除了他们父子二人之外，此间唯有谢家长子谢云一人守在旁侧，此时面对袁庆的控诉，他一脸的尴尬神情，只顾搓手，明显有些不知所措。 爹啊，你要是再不回来，我可就顶不住了。 谢云面上陪着笑，心中已然哀叹了起来。 而就在他愈发窘迫的时刻，门口处终于出现了老爷子谢琨的身影。 谢云见状如同看到了救星一般，心中重重地松了口气，连忙迎上前去。 “呵呵，袁大人，府中俗务繁忙，让你久等了。” 谢琨乐呵呵地进门，先是给了儿子一个安定的眼神，而后看向袁靖，拱手淡笑说道。 见他现身，袁靖面色方才稍微缓和了些许，面对这位朝廷敕封的临阳侯，他显然要收敛不少。 袁靖不紧不慢地喝了口茶，眉头一皱，方才对谢琨有些不满地说道， “老侯爷，听我儿方才说，在贵府上遭到了两人殴打，导致昏迷。” “堂堂临阳侯府，居然还能容忍这种凶徒作乱，未免有些说不过去了吧？” 闻听此言，谢琨老脸上顿时露出了一丝妙到毫巅的惊诧之色，失色答道， “什么？竟有此事？” 虽说如今他们谢家有了皇帝的背书，但在袁靖面前，他还是要维持着面上的关系。 毕竟谢云可还在袁靖执掌下的监察院当差，更何况，日后他们谢家若是能够如宁家那般复起，还少不了跟袁靖打交道。 无故得罪了监察院，显然颇为不智。 说完，谢琨狠狠地瞪向侍立在旁的儿子谢云，怒声问道， “谢云，这是怎么回事？” 谢云见状便连忙再度将事情来龙去脉讲述了一遍，当然，其中关于林辰两人的身份还是被他刻意隐匿了过去。 袁靖端坐于椅上，看着面前这谢家父子二人，心中冷笑不已。 哼，还真是演了出好戏啊！ 他就不信，谢琨方才出去了那么久，会对此事毫不知情！ 更何况，在袁靖想来，这老侯爷谢琨方才出去八成就是为了料理他儿子被人无故殴打之事！ 此时虽然不知道谢琨为何如此作态，但袁靖心中却是隐隐生出了一丝不好的预感。 皱着眉头听完谢云讲述，谢琨面露惊容，失声喊道， “什么？！” 他紧接着连忙看向袁靖，拱了拱手，满含歉意地说道， “哎呀，袁大人，侯府里居然发生了如此恶劣之事，确实赖我们谢家护卫不力，老夫在这里给你先行赔罪了。” “你放心，老夫必将此事通报给刑部和京兆尹衙门，让他们立刻安排缉捕好手前来，定要将那两个狂徒抓住，绝对不会姑息！” 谢云也紧随其后，郑重表态道， “对！袁大人，还请放心，我们谢家定会尽快捉拿真凶，给你和三公子一个交代！” 看着这对父子一唱一和，袁靖眉头微不可查地一皱，似是已经听出了谢琨话语里的那分言不由衷，但眼看话已经说到了这个份上，他也不好再继续纠缠，只得沉着脸缓缓点了点头， “也罢，临阳侯府的声望，袁某还是信得过的。” “老侯爷，袁某静候佳音便是。” 而后，袁靖微微一顿，话锋一转，沉声问道， “老侯爷，袁某今日前来拜访的目的，先前也已经讲明，不知贵府商量得如何了？” 闻听此言，谢琨老脸上顿时露出了一丝为难之色，踌躇着并未立刻作答。 袁靖见他如此，心中顿时‘咯噔’一下。 好像有些不妙！ 果然不出所料，只见谢琨在犹豫了片刻之后，还是开口幽幽说道， “呵呵，袁大人，实在抱歉了，此事今日却是难以定下，还望见谅。” 还不等袁靖表态，谢云先懵了。 这怎么...跟之前商量的不一样呢？ ------------ 第二百三十一章 分化朝堂？ 谢云有些发愣地看向自家老爷子谢琨，没搞明白这是唱的哪出。 随后，他便暗中给老爷子狂打起了眼色，一通挤眉弄眼，以作提醒。 老爷子哎，你这是在搞什么呢？ 袁靖这位御史大夫，朝廷三品大员，现在我们谢家可是轻易不好得罪的啊。 但与此同时，他还在心里暗自想到了另一种可能。 是不是老爷子谢琨方才在宫里吃了什么挂落，所以不得不按照那两个年轻小子的说法，不得已退掉女儿谢萱跟袁家的婚事。 倘若那两个年轻小子得到圣上亲自力保，对于他们谢家来说，麻烦可就大了。 想到此处，谢云顿时变得有些忐忑不安了起来。 而对于他的这番动作，谢琨竟是如同丝毫未曾察觉一般，老神在在，始终不为所动。 此时，袁靖已然有些坐不住了，原本提亲被拒也算不得什么大事，但是此番前来临阳侯府，却又碰上了自己儿子被人无故殴打之事。 这两桩事结合在一起，无疑让他觉得面上无光。 如此一来，今日却是不能善罢甘休了。 他紧盯着谢琨，眼神一厉，语气也变得有些不善，缓缓开口问道， “老侯爷，此话何意？” 谢琨面上苦笑了一声，却并未立刻作答，反而挥手让儿子谢云先退了出去，而后瞥了一眼旁边已经面色无比铁青的袁庆。 见状，袁靖心中会意，便淡淡地对儿子袁庆吩咐道， “庆儿，你且先出去透透气。” 袁庆在威严的父亲面前还不敢发作，只得闷闷应了一声，气呼呼地走出了正堂。 此间只剩两人，谢琨缓步走近，神秘兮兮地对袁靖说道， “袁大人，刚刚我们府上收到了一封密信，说是圣上他对老夫小孙女谢萱有意，有要娶入宫中，封为皇妃的想法。” “什么？！” 此言一出，袁靖心中立时一惊，紧接着面色便变得有些难看了起来。 虽说谢琨仅仅透露了一点消息，但在袁靖看来，可绝没有那么简单。 皇帝陛下想要迎娶谢家女儿的做法，往深了想，这可是在准备分化朝堂势力！ 临阳侯谢家原本在朝中就有着不小的威望，只不过由于当年站错了队，整个家族的势力几乎全部被清出了朝堂，过了数年方才借着长子谢云被任为监察院右都御史的机会，重新参与朝政。 而如今，若是谢萱被娶入宫中封为皇妃，那谢家也定然会同宁家那般，被皇帝重新启用。 到了那时，不光谢家里谢云这一辈的几个中坚族人会被重用，就连临阳侯谢琨说不定也会重新涉足朝堂。 有这么一股势力突然崛起，无疑会大大搅乱当前的朝堂局势。 而他袁靖要是在此时贸然卷了进去，恐怕不妙。 更何况，自古至今，敢跟皇帝抢女人的，可都没有什么好下场。 虽说他如今早已与曹相结盟，他们这一派系的权势之大足以影响或抗衡皇帝的某些决策，但唯有在皇族婚嫁这件事上，他们可根本插不上嘴。 皇族内部事务，又岂容他人置喙。 想到此处，袁靖眼睛微微眯起，心中已然有了计较。 如此看来，跟谢家这亲，是说什么也结不得了啊... 几乎是一瞬间，他便做出了对自己最为有利的判断。 “呵呵，既然如此，那袁某就先恭喜老侯爷了啊。” 袁靖回过神来，看向面前谢琨，微微一笑， “临阳侯府蛰伏多年，如今也该到了出头的时候了，老侯爷，恭喜了。” 闻听此言，谢琨笑眯眯地摆了摆手，颇为谦虚地答道， “哪里哪里，袁大人言重了。” 袁靖长身而起，拍了拍衣袖，沉声讲道， “呵呵，既然如此，那结亲之事是袁某孟浪了，便就此作罢。” “老侯爷，袁某先行告辞，等日后再来道贺。” 说罢，袁靖便不再继续逗留，抬步向外走去。 到了门前，他脚步微微一顿，侧过脸来，还是再次提了一嘴， “那两名狂徒的下落，还望老侯爷多上上心，小儿决不能无缘无故受此折辱。” 谢琨含笑点头， “那是自然，袁大人放心，老夫定当尽快派人查出那两人下落，为贵公子讨回公道。” 袁靖深深地看了后者一眼，便径直离去。 带着袁庆出了临阳侯府，坐到马车上，袁庆便再也忍不住心中疑惑，急切地询问起了袁靖刚刚在正堂中与谢琨密谈之事。 在刚刚听到自己父亲说婚事黄了之后，袁庆瞬间大惊失色，一屁股坐回了位上。 但紧接着，他心中便生出了无尽怒火，双拳紧握，额头上青筋暴起，跳脚嘶吼了起来， “爹！为什么！” “他们谢家凭什么敢拒绝我们袁家的好意！” “我，我不服！” 袁靖淡淡地瞥了儿子一眼，说道， “谢琨那老匹夫对为父说，皇帝陛下他对你看中的那小女子谢萱有意，想要迎娶进宫。” “怎么，难道你要让为父跟圣上当面作对不成？” 袁庆闻言一怔，口中喃喃道， “什、什么？” “圣上他对萱儿有意？这怎么可能？” 但饶是如此，他心中仍是焦急不已。 他对谢萱的垂涎早就不是一天两天了，往日一直未曾表明心迹，近来好不容易鼓动父亲，前来提亲，本是形势一片大好，但紧接着两记闷棍，便将他给锤了个五迷三倒，直到现在还是有些难以接受。 身为一个血气方刚的男人，莫名被人抢了心爱的女人，属实堪称奇耻大辱，即便出手抢夺的那人是天下最为尊贵的皇帝。 “爹！明明是我先看上萱儿的，那混蛋小皇帝凭什么横刀夺爱！” 袁庆死死地盯着父亲，眼底涌现一丝血红，放声咆哮了起来，不甘之情溢于言表。 此言一出，袁靖面色陡然间阴沉了下来，怒斥道， “放肆！住口！” “居然敢说出如此狂言，庆儿，你魔怔了不成！知道这会给我们袁家带来什么后果吗！” 自幼没少被严厉父亲训斥的袁庆见前者如此，立马萎靡了下来。 ------------ 第二百三十二章 当今圣上，远胜之！ “庆儿，不就是个女人吗，你难道忘了为父平日里是怎么教导你的？” “欲成大事者，怎能困顿于儿女情长！” “想要女人，等你日后自己掌握了权势，要多少有多少！” 袁靖紧盯着自己这个着了相的儿子，语气严肃地训斥着。 袁庆耷拉下脑袋，心不在焉地听着，眉宇间仍有愤愤不平之色，难以排解。 不过，紧接着，他便又想到了什么，竟是突然‘嘿嘿’地厉笑了起来， “呵呵呵，这样一来，倒是也好。” “既然我得不到谢萱，李森那个王八蛋也休想得到！” “听说当今皇帝性情暴戾，但是身有暗疾，不能人道，谢萱那贱人嫁到宫中，怕是也没什么好果子吃。” “嘿嘿嘿，让那贱人拒绝我，且看她日后要过些什么苦日子！” 阴沉厉笑间，袁庆脸上缓缓露出了一丝变态的快感。 在这连番打击之下，他终究还是显露出了秉性。 对于自己垂涎已久却始终得不到的东西，袁庆宁愿就此毁掉。 在他看来，谢萱嫁入皇宫跟了那狗皇帝，跟毁掉无异。 殊不知，皇宫内的某人此时早已乐不可支。 …… 临阳侯府。 亲自送走了谢琨后，谢云便匆匆赶回了前厅正堂，进门刚好看到自家老爷子谢琨已经坐到了主位上，优哉游哉地品着茶水，一脸喜色，这让他心里瞬间泛起了嘀咕。 怎么进了一次宫后，老爷子就突然跟换了个人似的，难不成让陛下灌了什么迷魂汤么？ 见他回来，谢琨放下手中茶杯，笑问道， “送走了？” 谢云点了点头，而后颇为急切地询问道， “爹，刚才...” 还不等他将话说完，就见谢琨随意地摆了摆手。 “呵呵，大郎啊，我们谢家终于算是熬出头了。” 谢琨突然朗笑了一声，缓缓对谢云说道。 谢云此时更是一头雾水，看着面前突然兴起的老爷子，眼神茫然。 但紧接着，谢琨随后的两句话，便立时让他心中巨震。 “刚刚入宫，你到陛下跟我说什么？” “他说想要将萱儿接进宫去，封为皇妃！” “什么？！” 一声惊呼不自觉地从谢云口中传出，他睁大眼睛定定地看着老爷子，脸上满是难以置信的神情。 这消息实在太过惊人，让他脑子都一时间没有回过弯来。 怔了几息之后，谢云脸上瞬间露出了狂喜之色，急声追问道， “爹，此话当真？萱儿居然要成皇妃了？” 谢琨笑眯眯地点了点头，似乎是对儿子此刻表现出来的情绪很是满意， “不错，此事是陛下亲口对为父所说，定然做不得假。想来过不了几日，宫中便会有人来下圣旨，由礼部安排结亲事宜。” 谢云此时心中已然满是激荡澎湃之情，眉宇间生出万分激动，握着拳头来回走动了起来，口中喃喃自语着， “太好了！太好了！” “如此一来，我谢家岂不是就能重整当年旗鼓了！” “不，这甚至有可能要比当年家族鼎盛时期更为辉煌啊。” 谢家传承数百年，对于这皇权和朝堂的认识，自然极为深刻。 当初他们临阳侯府鼎盛时期，也就是第三代先祖治下，弃武职转文臣，在朝堂中有着数位族人分列六部之中，各掌权柄，煊赫一时。 但即便是那个时期，谢家也不曾跟皇室扯上什么直接关系。 而如今，随着眼看小女儿谢萱就要被迎入皇宫封为皇妃，他们临阳侯府成为皇族外戚，在朝堂上的地位定然也是水涨船高。 如此一来，不仅谢云他那几位罢官在家的兄弟们有可能官复原职，就连老爷子谢琨都有极大可能再度出山入仕。 联想到如此景象，谢云又哪里能抑制得住心中激荡。 “爹，既然如此，那您岂不是也复起有望了啊！” 谢云转身看向老爷子，颇为激动地说道。 当初谢琨可是在吏部侍郎的任上被罢免，一旦复起，再结合上外戚的身份，威望绝对更盛往昔。 听得此话，谢琨却是轻捋着胡须，缓缓摇了摇头， “嗯，你先莫要如此兴奋，此事可还不见得。” 谢云闻言一愣，不自觉地问道， “怎么？” 谢琨眼眸浮现出一缕深沉之色，沉声说道， “在我看来，咱们如今这位圣上，可不像先帝那般迂腐。” 如此大逆不道的言论，竟是被他这么轻飘飘地给说了出来，丝毫没有任何负担。 “当初先帝晚年，已经是有些老糊涂的迹象了，否则的话也不会被梁王蒙蔽，逼得厉王殿下被迫起兵谋反，最后事败身死。” 提起此事，谢云面色也变得沉重了起来，当年他们谢家就是因为支持厉王唐少云因而获罪，要不是最后运气好，还靠着祖上开国时期军功庇护，如今恐怕早就彻底破败了。 谢琨还在自顾地说着， “当年若是先帝英明的话，也轮不到当今圣上成功登基上位。” “说来也怪，今日面见圣上，却是与当年给人的感觉大不相同，也许是圣上当年在两位皇兄的压制下，蛰伏许久，所以锋芒不显罢。” 谢云却是有些尴尬地挠了挠头，他在朝为官，历次朝会都会参加，按理说见皇帝的次数要比老爷子谢琨多得多，却是没有这般感悟。 只觉得皇帝陛下有些喜怒无常，行事也颇为天马行空，并不算沉稳。 当然，他并不知道，这是林辰为了掩饰替身上位的身份，有意而为之。 “父亲，在你看来，如今圣上与当年厉王相比，如何？” 谢云看向老爷子，开口问道。 闻听此言，谢琨捋着胡须的手微微一滞，并未立刻作答，而是目光中泛起深沉之色，皱眉陷入沉思之中。 片刻之后，他眼中闪过一缕精芒，轻吐了口气，缓缓说道， “若论治国理政，当今圣上与当年的厉王为父还看不出孰高孰低。” “但是...” 紧接着，讲到此处，他话锋一转，语气也变得有些凝重， “若论起开疆拓土，建无上业的话...” “当今圣上，远胜之！” ------------ 第二百三十三章 疯狂泄愤 入夜，华灯初上，京城西市一派灯火通明，气象万千。 作为京城最为繁华之所在，万金坊栖凤楼前，人群熙攘，往来不绝。 此刻，在栖凤楼上一个私密厢房之内，左脸犹残留着些许红肿的袁庆正靠在太师椅上，任由身旁十数名浓妆艳抹的姑娘悉心服侍着。 几只柔嫩白皙的素手为他按摩着腿脚，同时还有剥好的葡萄等时鲜水果喂进他的口中。 袁庆半闭着眼眸，口中哼着小曲儿，手指轻敲着座椅扶手，一副怡然自得之相。 要不是左脸上残留的那抹狼狈，已是丝毫看不出他今日在临阳侯府曾受过什么不得了的委屈。 先前随父亲袁靖回府之后，心中愤懑难以排解的他便寻了个由头跑了出来，作为刚刚情场失意的男人，自然要来万金坊这烟花柳巷之所寻求慰藉。 别看他此时面上悠闲，心里却还憋着一股无名火气，只等稍候在身旁这十几名莺莺燕燕的身上好好地发泄出来。 不过，他今日的倒霉劲显然还没有过去，突然间，肩膀处有着一阵细微的疼痛感传出，使得他立时瞪圆了双眼，不由自主地口中冷嘶一声，怒声喝骂了起来， “嘶！混账！你个贱人！弄疼本少了知不知道！你干什么吃的！” 紧接着，他猛地站起身来，怒火涌现在脸上，随手便是一耳光向后甩了过去。 啪！ “啊！” 这耳光力道之大，直接将那帮他揉着肩膀的姑娘抽退了数步，双腿一软重重跌倒在了地上。 见他突然暴怒，其余服侍的姑娘俏脸顿时变得煞白，连忙呼啦啦地四散开来，一双双美眸中泛起惊惧之色，闪闪躲躲，怯弱地不敢直视袁庆那神情阴沉的脸庞。 “他娘的，你个小贱人！活腻歪了是不是！” “连你也敢对本少不敬！你他娘的算是个什么东西！” 袁庆抽完这一巴掌毫不解气，更是两三步走到那姑娘面前，拳打脚踢，口中更是喝骂不止，将今日一腔愤懑全部倾泻在了这个无辜的女子身上。 见此情形，旁边守着的其他姑娘又哪里敢拦，只敢身子微微颤抖着守在那里，其中有几人还隐隐传出了抽泣声。 眼看袁庆下手愈发狠辣，那姑娘嘴角都已经溢出了丝丝鲜血，就在这时，房门外突然传来一声响动。 嘎吱。 雕花木门被从外推开，一名手中轻摇团扇，略施粉黛、风姿绰约的美妇人快步走了进来，正是上次林辰来此处时所见到的那名老鸨，被坊中花魁秋儿姑娘称为‘凤姨’的那位。 美妇人急匆匆地进了房间，勾人的目光立时便汇聚在了袁庆和那被打姑娘两人的身上，面色一变，连忙上前阻拦， “哎呦！公子爷，您息怒，您可万万息怒啊！” “坊中新来的姑娘不懂事，您大人有大量，可千万别跟她们一般见识。” 口中喊着告饶的话语，美妇人挺身拦在袁庆与那姑娘之间，红唇微启，勾出一抹满含歉意的笑容，将正在施暴的袁庆给挡了下来。 被美妇人这么一拦，袁庆方才停了下来，随手拽了拽折腾完后变得有些发皱的衣衫，面上犹有不虞之色，重重冷哼一声， “哼！什么不知死活的东西！我呸！” “不是本少说你，你们万金坊里现在都是些什么货色，也敢派出来接客！” “就不怕惹恼了本少，派人来查封了你们这破地方不成！” 面对袁庆如此不满，美妇人连忙主动上前挽起了前者的胳膊，伸手轻抚着给他顺了顺气，同时风情万种地回应道， “哎呀，公子爷您别生气，您这般大人物跟这帮小丫头计较些什么。” “消消气，这丫头惹恼了您，那是我们坊里管教不严，该罚，该罚！” 说着，她转脸看向门外，神情变得有些清冷，喊了一声， “来人！” 话音刚落，两名身形彪悍的楼中护卫便气势汹汹地闯了进来。 美妇人冷冷地瞥了一眼伏倒在地正在抽泣不止的那名姑娘，语气甚为淡漠地对那两名护卫吩咐道， “将这丫头带下去，交到后院胡妈妈那里受罚！” 那姑娘闻听此言，浑身猛地一抖，也顾不上继续抽泣，慌忙跪倒在美妇人裙边，凄惨告饶起来， “奴家不敢了，再也不敢了，请凤姨开恩，饶恕了奴家这次吧。” 即便如此，美妇人却是丝毫不为所动，冷漠眼神再次瞥向那两名护卫。 两人立时会意，上前来蛮横地拽着那姑娘两只瘦弱胳膊，直接将她给拖出了厢房。 而此时，侍立在周围的那群姑娘已然被吓得瑟瑟发抖，人人噤若寒蝉。 显然，这美妇人口中所说的那位‘胡妈妈’，在她们这里震慑力极强。 不过，随后美妇人又朝着她们使了个眼色，让她们先退出去。 这群姑娘方才如蒙大赦，心中松了口气，盈盈行了一礼之后，纷纷退出房间。 冷眼看着美妇人处置完了此事，袁庆面色方才稍有缓和，一屁股坐回到了椅上，抓起桌上茶杯灌了一大口。 美妇人转脸看向前者，美艳脸颊上扬起一抹淡淡笑意，轻声请示道， “公子爷，您看奴家再给您另换一批姑娘过来，怎么样？” “您放心，绝对不会再出现惹您不满的情况了。” 袁庆冷哼一声，回道， “哼，秋儿姑娘呢，速速让她过来陪本少喝酒！” “本少来就是为了听她弹曲儿的，怎么半天了也不见人影。” 闻听此言，美妇人脸上顿时露出了一丝为难之色，犹犹豫豫地说道， “这个...” “公子爷，实在抱歉，秋儿姑娘她近几日并不在坊中，实在没法出来作陪。” “嗯？！” 袁庆闻言再度瞪大了眼睛，脸上刚刚平息下去的怒火又有再度升腾之意，喝问道， “什么？！不在坊中？！” “我说，你不是在逗本少呢吧，不是一直说秋儿姑娘是卖艺不卖身的吗，怎么被哪个王八蛋给带出阁了！” ------------ 第二百三十四章 你又算个什么东西？ “啊？” 听得袁庆此话，饶是这心思聪慧的美妇人也不禁为之一怔，这位大少爷的想法可真是有些大条。 不过，她还是紧接着含笑回答道， “呵呵，公子爷，瞧您说的，秋儿她是有些私事，所以才告了几天的假，并非陪人出去玩耍了。” 闻听此言，袁庆冷冷一笑，颇为不屑地撇了撇嘴， “说到底不还是个妓女罢了，搞得这么冰清玉洁的，要我说，你们万金坊就得摁着那秋儿姑娘放下身段接客，赚钱不寒碜，本少一定大大地捧场！” 殊不知他这话一说出口，美妇人的眼底深处便顿时闪过了一缕寒光，看向前者的目光也变得凌厉了一分，但紧接着便被很好地掩饰了下去，仍陪着笑脸回应道， “呵呵，公子爷，您言重了。” 接着，她再次小心翼翼地开口问道， “公子爷，您看奴家现在去给您喊姑娘来？” 但是，袁庆却是出人意料地摆了摆手，眼神中带着些许玩味地盯着她，肆意上下打量了一番，嘴角掀起了一抹阴邪坏笑， “不必了，就你吧！” “过来陪本少喝酒！只要今夜能把本少给伺候舒服了，本少大大有赏！” 万万没想到，这纨绔公子哥袁庆竟是喜欢成熟少妇这等调调。 美妇人瞳孔顿时一缩，秀眉微蹙，很是为难地答道， “这...公子爷，奴家已是半老徐娘了，怕是满足不了您的要求，不如还是让奴家喊几个水灵姑娘来陪您玩耍吧。” 见她拒绝，袁庆眼神顿生寒意，面色一沉， “你废个什么话！” “本少今夜要你陪是给你面子，居然还敢忤逆我！” 说着，袁庆又从太师椅上直接蹦了起来，手掌高高扬起，怒视着美妇人，作势欲打。 美妇人见他这般模样，桃花眼中亦是泛起了些许森然之色，心生戒备之意。 今夜袁庆这一连串得寸进尺的举动，显然已经彻底将她惹恼。 而倘若前者这一巴掌敢扇下来，她更是决定必然要给这个浪荡公子哥一个极为深刻的教训。 在这京城之中，有胆子敢在她们万金坊撒野放肆的人，有，而且不少，但这仅限于摆在明面之上的事。 而倘若有哪些不开眼的家伙敢在坊里招惹到了某些不该惹的存在，便立时能够体会到这万金坊能够屹立京城多年的底蕴，到底如何。 很显然，这美妇人凤姨便正在此列。 虽说她向来在一众达官显贵和世家子弟面前表现得长袖善舞，更兼柔柔弱弱，风情万种，但实际上，要是当真将她给惹恼了，较起真来，后果绝对不是等闲人士所能承担得了的。 万金坊神秘而又深厚的底蕴，只要显露出些许，就足以令大部分人胆战心惊。 但是，袁庆这家伙，显然还并不清楚这一点。 不过，还不等袁庆这一巴掌扇下，厢房之外再生异变。 哐当！ 木门被一股大力撞开，而后数名身着深黑飞鱼服、腰配环刀、面容冷峻之人气势汹汹地闯入了进来，将房间内即将剑拔弩张的两人注意力同时吸引了过去。 在看清来人面容之时，美妇人诱人眸子中顿时泛起了诧异之色。 这似乎是东厂之人，他们怎么到我万金坊来了？ 而袁庆却并没有认出来人身份，看着这几人就这么大咧咧地闯了进来，面色瞬间一沉，随口喝骂道， “他娘的，什么人敢来打搅本少雅兴！活得不耐烦了是吧！” 为首身形高挑的那领头之人并不答话，径直走到他的面前，比起袁庆足足高出了一头的他居高临下地盯着后者，眼神无比淡漠，冷冷说道， “袁庆，跟我们走一趟。” 面对东厂这几人那咄咄逼人的冷峻气势，袁庆不自觉地向后退了两步，强忍着心中生出的淡淡惶恐，故作镇定地怒声喝骂道， “跟你们走一趟？你们他娘的是什么人，知道本少是谁吗？说出来吓死你们！” “本少可是当朝御史大夫的...” 还不等他把后面威胁的话讲完，对面一记厚重的耳光便直接狠狠抽了上来。 啪！ 两颗碎齿伴随着丝缕鲜血抛飞而出，袁庆趔趄着向后倒去，本就还残留着些许红肿的左侧脸颊更是再度肿了起来。 “哼！像你们这些不学无术的纨绔子弟，某见得多了，你又算个什么东西？” 领头之人盯着袁庆，目光阴冷犹如蝮蛇一般，毫不留情地开口嘲讽一通，而后便朝着身后挥了挥手， “拉起来，带走！” 随在他后面的另外几人立刻上前，不顾袁庆的挣扎，直接将他强行从地上拽起，硬拖着向外走去。 “慢着！慢着！你们凭什么抓我！” “放手！我要回去告诉我爹，灭你们满门！” “啊！” 最后，随着一道惨叫声传出，袁庆凄厉的嘶吼声戛然而止。 领头之人自始至终也没有去看美妇人一眼，转头便走，极为利落。 厢房外，袁庆带来的几名随从也已被尽数拿下，一个也没能走脱，随着他们主子一同被东厂来人尽数押走。 美妇人静静地盯着袁庆挣扎着被押走的背影，轻咬着，心中颇为畅快，更是忍不住地暗骂了一声， 这混蛋居然还想占老娘的便宜，当真活该！ 不过，紧接着她面色便变得有些深沉了起来，红唇轻掀，勾人眸子里泛起些许思量之色。 呵呵，御史大夫的三公子居然被东厂之人给抓走了，此事倒是有些意思。 沉思片刻后，美妇人微微蹙起的眉头舒展开来，向厢房外淡淡喊了一声， “乐儿，进来。” 一名身形窈窕的年轻女子走进房来，正是先前那被袁庆施暴的姑娘，如今的她俏脸上已然丝毫没了方才那般柔弱的模样，恭敬神情中夹杂着冷漠，判若两人。 “去，立刻派人，将这消息通报给家里。” 美妇人伸手轻抚了一下这姑娘泛红脸颊，同时开口吩咐道。 “是。” 姑娘似无任何情绪波动，只是点头应下此话，缓缓退去。 ------------ 第二百三十五章 不见棺材不落泪！ 黑墙红漆的东厂衙门前，两尊钢浇铁铸的獬豸巨像仰天长嘶，显露峥嵘。 纵然尚处深夜，这幽深的府衙内依旧灯火通明。 诏狱之中，地字号牢房昏暗走廊的尽头，阵阵凄厉怒骂声频频响起，在这幽静的大牢之中显得分外刺耳。 袁庆被抓入宫中之后，便被直接带到了此处关押了起来，往常里有他父亲光环的庇护，自幼锦衣玉食只晓得斗鸡走狗，哪里经历过如此阵仗，此时也只得用这种厉声喝骂的方式，来掩盖心中的惊惧与惶恐。 更何况，往日里本就作恶多端的他，本就心虚。 要不是有着以往出事后都能由他父亲御史大夫袁靖出面顺利摆平的经验，他现在恐怕早就吓尿了裤子。 但饶是如此，他如今依旧忐忑难安，从先前在万金坊中面对前来抓捕他的那数名东厂之人时，他就隐隐察觉到了此次的情况与以往大不相同。 被关入诏狱之后，不多时，牢房外便传来了阵阵沉稳脚步声。 袁庆连忙趴在牢房栅栏上，探头向外望去，只见走廊不远处有着数人正在向他这个方向走来，为首之人一袭大红蟒袍华贵非常，双手拢于袖中，面容淡漠，神情无悲无喜，正是御前总管太监李忠。 当然，他是不曾亲眼见过李忠的，只是曾从他父亲袁靖的口中听说过几次而已。 李忠行至牢房门前站定，后面躬身跟随着的诏狱狱卒便立刻上前打开铁锁，拉开牢门。 李忠抬步而入，冷漠的目光落在袁庆身上，眼神中所蕴含的那丝冷峻与凌厉丝毫不加掩饰。 上次在天水湖夜宴上，袁庆与皇帝林辰不敬的姿态犹在眼前，要不是当时碍于身份，李忠早已忍不住出手教训。 如今袁庆又落入了他的手中，自然不会给前者什么好脸色看。 似是感知到了李忠眼神中所蕴含的那丝煞气，袁庆喉结一滚，不自觉地咽了口唾沫，额头上隐隐浮现出了一层细密冷汗，身体微微一颤。 李忠冷冷地盯着他，并不准备说什么废话，而是开门见山，直入主题，开口询问道， “袁庆，你可知道丞相府二公子曹尚的下落？” 听到他提起胖子，袁庆瞳孔骤然一缩，面色有些泛白，但还是紧接着猛地摇起了头， “不，不知道。” “哦？是么？” 李忠眉头一挑，似乎对他这般答案丝毫没有感到意外，而后继续追问道， “那王家的大公子王岳呢，你可知道此人下落？” 听到这里，袁庆已是有些两股战战的感觉，他俨然已经明白了今日被突然抓来此地的原因，朝廷调查曹封曹尚两兄弟失踪之事，竟然查到了他的身上。 而更要命的是，他还真就知道那么一点儿内情！ 若是平常之时，他大可耍赖躲过去，但是现在站在他面前的这帮人，可并没有那么好糊弄！ 袁庆狠狠咬了咬牙，强行稳住心神，紧绷着脸尽力不露出任何破绽，再度摇了摇头， “不知道。” 他心中很清楚，现在曹封曹尚两兄弟失踪之事在外界闹出了多大的风波，要是贸然认下了此事，后面可是会给他自己招来难以预料的后果。 打死不能招供，这是他心中第一时间生出的想法。 然而，很显然的是，现实往往并不能如他所愿。 见他矢口否认此事，李忠面色微沉，神情变得愈发冷峻，淡淡说道， “不见棺材不落泪，来人！” 随在他身后的两名彪悍东厂近卫立时上前，拱手行礼， “督公，属下在。” 李忠负手而立，淡漠目光直视着面色煞白的袁庆，语气冰冷不带丝毫感情， “这位袁大公子还没醒酒，给他上点手段。” 此言一出，袁庆顿时慌了，几乎是连滚带爬地向后退去，口中大喊， “等等！你们要干什么！” “本少警告你们，别乱来啊，本少父亲可是当朝三品大员，监察院御史大夫！” 只不过，他这般警告在这昏暗的诏狱内显得如此苍白无力，根本就起不到丝毫作用，两名近卫几乎充耳不闻，径直走上前来，伸手一把攥住袁庆衣领，直接将半瘫倒在地的他给提了起来。 砰砰砰！ “啊！！” 还不等袁庆继续出言，腹部和脸上便挨了几记重拳，顿时让他口中传出了阵阵撕心裂肺的惨叫。 作为泡在蜜罐里长大的世家子弟，他往常擦破块皮都是了不得的大事了，又哪里受过这等罪。 等那名揪着他衣领的近卫一松手，袁庆便双腿一软，直接捂着肚子瘫倒在了地上，口中痛嘶不止。 “继续。” 李忠冷冷地盯着他，那冷漠的眼神仿佛在看一个非同类的畜生。 “别别别！我说！我说！” 还不等那两名彪悍近卫听了李忠的吩咐后再次动手，袁庆就极为慌乱地举起了手，忍着疼痛高喊了起来。 此时的他有一种感觉，倘若一直硬撑着不说，今天恐怕真要交代在这里了。 更何况，常年流连风月场所，早就被酒色掏空了身子的他，又哪里还有什么坚强的意志，稍碰到些许挫折，便投了降。 “你可要想好再开口，本督不会给你第二次机会。” 在他开口讲出内情之前，李忠已先出言威胁了一句。 袁庆捂着肚子费劲地从地上爬起来，擦了一把额头冷汗，有些畏惧地看了守在身旁的那两名彪悍近卫一眼，方才有些畏缩地哆哆嗦嗦答道， “前、前几日在天水湖夜宴上，那王家的王岳跟我说，他们、他们从京西请来了一批杀手，要对曹尚动手。” 闻听此言，李忠深邃眼眸中骤然闪过道道精光。 追查了这么久，终于拿到一个结果了！ 虽说这京西范围还很是宽泛，但比起他们东厂派出的人手现在这般如同无头苍蝇般乱撞的情况，显然已经好上太多了。 “京西？具体位置呢？” 李忠紧接着开口追问道。 袁庆脖子一缩，颤巍巍地答道， “具体、具体不知道了...” ------------ 第二百三十六章 万金坊幕后大总管 “再具体的，就不知道了，这还是那王岳为了讨好我，才说了这么一点儿。” 此时在袁庆心里，恨不能梦回当夜的天水湖，将王岳那厮给活撕了。 要不是后者多嘴，他现在怎么至于落到如此境地！ 但他也显然忘了，要不是他当日摆明了要为难林辰，又怎么会勾起王岳对他的讨好之心。 临到事上，这位从未经历过任何大风大浪的纨绔公子哥总是习惯性的将责任一股脑地推到别人身上，而不会去反思自己的疏忽和过错。 听得袁庆将内情讲出，李忠微皱着眉头，略作思量，考虑着这消息的真假。 片刻之后，他转身便走，同时还向那两名彪悍的东厂近卫吩咐一声， “继续审问，将那晚天水湖的所有情况从此人口中全掏出来，不得有半点疏漏。” “是！恭送督公，属下遵命！” 那两人立刻躬身，抱拳领命。 但袁庆却是彻底地傻了眼，这这这，这怎么交代干净了事情，还不算完？ 紧接着，在这幽深昏暗的大牢内，再度有着阵阵惨叫声传响开来，隐隐透露出一丝后悔与绝望之情。 离开诏狱后，李忠径直赶往乾元殿，面圣陈奏。 此时，林辰还不曾入睡，披了件皇袍正站在窗前，借着皎洁月光，眺望天边流云，脑海中思绪万千。 空旷大殿内突然响起的轻缓脚步声将他神游天外的思绪拉回现实，他转头望去，便看到李忠进到殿内，匆匆走来。 “老奴参见陛下，回陛下，御史大夫袁靖的三儿子袁庆已经被抓回来了，现如今正押在诏狱之内。” 行至御前，李忠躬身行礼，沉声禀告。 林辰随意地点了点头，开口询问道， “可曾从他口中问出胖子的下落？” 李忠恭敬答道， “陛下，按照那袁庆所说，当日在天水湖夜宴上，王家大公子王岳曾经跟他提起过，他们从京西请来了一批杀手，目的就是为了夜宴之后拦截丞相府二公子曹尚。” “老奴想，应该就是当日在天水湖中碰到的那伙蒙面凶徒。” “为防袁庆撒谎或者有所隐瞒，老奴已经严令东厂下属对袁庆再行审问，倘若有任何出入，会第一时间通报过来。” 闻听此言，林辰缓缓皱起了眉头，显然对这个答案并不满意。 折腾了这么一大通，就问出了京西这么一个模糊的方向，京城西部那么广阔的范围，仅凭借东厂派出去的人手，又岂是短时间内能够全部搜索得完的。 但，有了大致方向，怎么也比现在尽是在瞎搜要好。 “既然如此，那搜查的重点便放在京西吧，你去立刻安排人传令给派出去的人手。” 说到此处，林辰心中突然一动。 按照现在这个情况，着手来对付袁靖的话，那可是天赐良机啊。 曹相跟袁靖两人暗中结党营私，沆瀣一气，本来林辰想要对付袁靖，就免不了有曹相从中作梗。 但是现在，袁庆被卷入了胖子遭劫持之事中，不管他父亲袁靖知不知情，正所谓父子一体，这口黑锅他们袁家是无论如何都甩不掉的了。 若是将这消息透露给曹相那边的话，少说也能挑拨他跟袁靖之间的关系，甚至都有可能让这两人之间决裂。 若是如此，再趁机寻个由头罢掉袁靖这监察院御史大夫的官职，便也就没了大部分阻力。 想到此处，林辰嘴角不禁勾起了一抹玩味笑意，心中已有计较。 看来得抽个时间去一趟凌燕宫，见见自己那狐媚妖娆的曹贵妃了。 理清楚了此事之后，林辰又接着开口问道， “万金坊那边，可有什么异常情况？” 李忠点了点头，沉声答道， “回陛下，是有些不太寻常的情况，根据布置在那边的眼线传回来的消息，当日我们在万金坊见到的那位花魁秋儿姑娘不知因为何故，似是已有多日未在坊内现身。” “哦？是么？” 林辰负手望着高悬明月，轻声呢喃道， “胖子前一日还邀请这位秋儿姑娘一同前往天水湖被拒，第二天他便在夜宴结束后被人劫持，然后这秋儿姑娘也消失不见了，呵呵，这倒是有些意思。” “万金坊那所谓的后台查出来了吗？” “陛下，还未完全查明，不过有了一些头绪，先前吴峰那厮所提到的从宫内出去的那位刘公公，应当是先帝在位时曾经担任过御用监总管的刘兴。” 闻听此言，林辰顿时皱起了眉头，转过身来看向李忠，不解地问道， “那人是宫里前任御用监总管？那是怎么出的宫，又去做了万金坊幕后的大管事？” 要知道，按大雍制，这太监可没有什么所谓的辞官还乡一说，除了某些极为特殊的情况之外，都是要在宫里呆上一辈子的。 听林辰问起此事，李忠眼眸里也泛起了一丝疑惑之色，刘兴此人他并非一无所知，当年在宫里也曾打过几次交道，但对于此人如何混出宫闱之事，他现在也是一头雾水，并未查明内情。 “启禀陛下，据查那刘兴当年在御用监总管任上涉嫌贪污，被夺职下了大狱，依律本当腰斩弃市，但后面此事却不了了之，此人也神秘失踪了，后来才低调现身在了万金坊内，当上了幕后大总管。” 听得此话，林辰不禁深深皱起了眉头，心中泛起嘀咕。 被查出了贪污大罪下狱，居然还能被人给保下来，能办到此事的人在朝堂上可是寥寥无几啊。 难道，当真如吴峰先前所交代的那样，这万金坊是先帝当年暗中布局的产业不成？ 这未免也太过荒谬了些。 “这刘兴现在何处，可查明了？” 压下心头疑虑，林辰再度询问道。 李忠恭敬答道， “陛下，那刘兴已有数年不在万金坊露面，现在还未查明去向，老奴已经命东厂所属加紧追查了。” “嗯，务必尽快查清，还有追查胖子下落的事绝对不能放松！” “老奴遵旨。” ------------ 第二百三十七章 扰了清梦？ 翌日，清晨，天方拂晓，早起的太监宫女们已经开始了忙碌，洒水净街，拂尘掸灰。 此时，一名身着黑衫的英俊青年独自一人负手踱步，颇为悠闲地行走在御道上，所过之处，太监宫女尽皆伏首下拜，神情恭谨， “奴才（奴婢）参见陛下。” 这英俊青年自然便是这庄严肃穆的皇城之主，大雍九五至尊，林辰。 他今日身着一身常服，也未带任何随从，所前行的方向，正是曹贵妃曹芸所在的凌燕宫。 之所以如此姿态，正是为了设计挑拨曹相与御史大夫袁靖两人之间的关系所提前做的准备。 走了不多时，凌燕宫便出现在了林辰视线之中，宫门外几名清扫宫女远远望见他的身影，起初还没有看清真容，直到他走近方才惊醒过来，连忙上前行礼参拜， “奴婢参见陛下。” 林辰随意地摆了摆手，问道， “你们娘娘呢，可在宫中？” 为首侍女立刻恭敬作答， “启禀陛下，娘娘还在寝宫里梳妆，容奴婢前去通禀。” “嗯，去吧。” 听得吩咐，那侍女盈盈一拜，起身连忙脚步匆匆地向寝宫内行去。 此时，曹芸刚醒不久，尚还有些睡眼惺忪，一双勾人的狐媚眸子半垂，闷闷地坐在梳妆台前，任由几名贴身侍女为她梳妆打扮。 侍女匆匆进殿，上前轻声禀告道， “启禀娘娘，陛下来了，正在宫外。” “嗯？！” 轻飘飘的一句话，立刻让还有些迷糊的曹芸惊醒了过来，她不由得瞪大了眼睛，向后看去，有些不确定地问道， “你说什么？陛下来了？” 见侍女点头确认，曹芸心中顿时又惊又喜，连忙对身旁那几名贴身侍女催促起来， “快，快些给本宫梳妆，别让陛下久等了。” 正牌皇帝唐少天可是从来都没有驾临过她这凌燕宫，所以曹芸听得这消息之后，立刻便认定了来人必然是林辰。 不多时，裙裾飘飘、狐媚妖娆的曹芸便从凌燕宫内迎了出来，当看到林辰负手静立在宫门外之时，她美眸中顿时泛起了一抹笑意，连忙快步迎上前去，盈盈行礼， “臣妾参见陛下。” 林辰朗声一笑，伸手将她扶起，紧接着便是一把搂住了曹芸纤细柳腰，将她揽入怀中，抬步向宫内走去。 同时，他还对曹芸打趣道， “呵呵，爱妃，朕还以为今日是不是来早了，扰了你的清梦呢。” 两人多日不见，亦不曾亲热，贸然被林辰这么一揽，曹芸白皙俏脸上顿时浮起了一抹诱人红晕，撅了噘小嘴，轻声撒着娇， “陛下，瞧你说的，臣妾可不是赖床的人。” “哈哈哈，朕看也是。” 风情万种的狐媚美人作出如此姿态，自然使得林辰颇为受用，口中朗笑着，揽着曹芸走进寝殿，同时头也不回地吩咐了一声，将凌燕宫的那些侍女们全部留在了殿外。 嘎吱。 一道轻响过后，殿门缓缓关闭，曹芸抬起头盯着林辰侧脸，又惊又喜地问道， “林辰，你怎么大清早的来我凌燕宫了？” 在她看来，以往林辰来凌燕宫可都是奉了皇帝唐少天的旨意，而且都是入夜时分，以巡幸之名。 而今日林辰居然大白天到来，还没有带任何随从，独身一人，这情况可是相当罕见。 更何况，曹芸还一直以为，林辰目前还处于皇帝唐少天的严密掌控之下，除了有明确旨意之外，并不能随意走动。 当然，若是如今皇位上坐着的还是唐少天的话，林辰现如今所面临的处境与曹芸所想自是大差不差，只不过任谁也想不到，林辰早已取而代之，君临天下了。 “呵呵，这几日乾元殿那位好像是遇上了什么糟心之事，平时守着我的那两个太监也时常不在，精力都没有放在我身上，我这不是又想你得紧，所以就瞅准了时机跑出来见你一面。” 林辰嘴角含着笑，向怀中美人解释道。 听得他说出这般暗含情意的话，曹芸顿感些许羞涩，狐媚眸子里涌现出丝丝缕缕的柔情，抬头定定地望着前者。 而就在他们两人相谈间，已经双双穿过珠帘，来至榻前。 林辰嘴角勾起一抹坏笑，直接将怀中美人拦腰抱起，抛到榻上，漆黑如墨的眼眸中火气升腾而起，如饿虎扑食般猛地飞扑了上去。 “啊！哈哈哈，你，你轻点...” 帐舞青鸾，榻摇绿影，银铃般的清笑声在寝殿内幽幽回响，无尽旖旎春光悄然绽放开来。 …… 许久之后，床榻之上一片狼藉，有些精疲力尽的两人斜靠在床头，略作休整。 曹芸依偎在林辰臂弯中，半闭着眼眸，胸脯微微起伏，俏脸酡红，眉宇间尽是满足之色。 轻轻喘息片刻之后，脸颊上红潮渐消，她方才缓缓睁开双眼，转脸看向林辰，轻声询问道， “林辰，你近几日可在乾元殿那里探听到什么消息么？” 闻听此言，林辰眼底深处顿时闪过了一缕精光，看来是时候说出今日此行的目的了。 他皱了皱眉，语气也在此时变得有些凝重，沉声反问道， “娘娘，你想问的可是丞相府曹封曹尚两兄弟失踪之事？” 曹芸轻轻点了点头，白皙俏脸上也浮现出了一抹怅然之色。 当年她还不曾进宫成为曹贵妃前，在丞相府，可是跟兄长曹封和弟弟曹尚关系极好。 日前突然得知了他们两人被歹人劫持之事，心中自然无比担心。 虽说她已经跑去乾元殿见了一次皇帝‘唐少天’，当面请求后者帮忙调查此事，但就目前所得到的结果来看，显然收效甚微。 此刻恰好看林辰到来，她自然要抓紧时间询问些最新消息。 见她点头，林辰微皱着眉头，缓缓说道， “今日我大清早赶来凌燕宫，除了想见你之外，另外就是为了此事。” “昨夜我从那小太监苏和那里得到了一个消息，御史大夫袁靖家的三公子袁庆被抓进了宫中。” ------------ 第二百三十八章 马上要有好戏看了 “根据那袁庆交代所说，当日在那什么天水湖夜宴中，他从王家一个叫王岳的家伙口中得知，你弟弟曹尚是被一批王家从京西请来的杀手给劫持走的。” 为了显得更加真实，林辰还故意将其中的某些信息讲得模糊了些，只将最为关键的部分讲清楚，以免曹芸生疑。 “什么？！竟有此事？！” 闻听此言，曹芸心中顿时吃了一惊，连忙从林辰怀中挣扎着坐了起来，有些难以置信地惊呼了一声。 而随着她的动作，盖在两人身上的薄被顿时滑落了下去，露出其下大片细腻白皙得晃眼的光滑肌肤，那无限诱人的深谷沟壑更是看得林辰眼都有些发直了。 “咳咳。” 林辰咳嗽了两声，将目光微微挪开，注意力也重新转回到两人相谈之事上来。 “不错，按照那小太监苏和所说，此事是袁庆交代的，做不了假。” “估计现在皇帝那边已经在彻查此事了，想必很快就能查到你兄长曹封和弟弟曹尚的下落，你也不要太担心了。” 林辰紧盯着曹芸，故作关心地安慰着。 曹芸贝齿紧咬着红唇，美眸中光泽缓缓涌动，不自觉地陷入沉思之中，几息之后方才回过神来，对着林辰乖巧地点了点头。 在此时的她看来，林辰今日大清早跑来凌燕宫送信，可是冒了极大的风险，而这也无疑让她心中极为感动，女人与生俱来的感性一面在此刻显露无疑。 曹芸定定地望着林辰，狐媚眸子中所蕴含的情愫也愈发浓厚了起来。 不知不觉间，她早已望了当初两人初见之时所闹出的那些不愉快，满身满心都被林辰如今所表现出来的关怀备至所占据。 林辰盯着面前动情的美人，嘴角勾起了一丝畅快笑意，直到此时，他才终于确定，自己已经将这位生性高傲的狐媚美人给彻底拿下了。 两人沉神对视，曹芸目光微微闪烁，旋即有些羞涩地凑上前来，主动向林辰奉上了一记香吻。 感受到她那唇瓣间的热情似火，林辰只感觉心中某处似乎又有些蠢蠢欲动，哈哈一笑，再度翻身将美人压在了身下，大手紧接着便不老实地游走了下去。 花开花落，几许迷离。 …… “我在这里不能耽搁太久了，就先走了，改日再来看你。” 又过了许久之后，终于办完了‘正事’，林辰在曹芸的服侍下穿好衣衫，伸手捏了捏后者滑嫩脸颊，笑着说道。 曹芸亦是嫣然一笑，点了点头， “好，你记得注意安全，我在凌燕宫等你。” 林辰定定地看着她，含笑点了点头，转身离去。 行出去不过数十步，在无人注意的方向，林辰嘴角缓缓勾起了一抹冷笑， “呵呵，大势已定，看来马上就能有好戏看了。” 而曹芸则是怔怔地站在原地，遥望着他的背影远去，直到消失在视野的尽头，方才有些依依不舍地将目光收了回来，美眸中泛着些许回味之色，似乎仍是意犹未尽。 片刻后，她从纷乱的思绪中回过神来，俏脸上神情一变，浮现出了一抹深沉之色，唤来贴身侍女。 听得她的召见，一名身着宫装、神情清冷、柳眉如黛、容颜绝美的年轻女子立刻走进殿来，走到近前盈盈参拜，同时一道清灵悠扬的声音从她檀口中传出， “娘娘，您喊我。” 曹芸眼皮一掀，轻声吩咐道， “晴儿，立刻去召魏宣来见本宫。” 这被她唤作‘晴儿’的漂亮宫女立刻应是，缓缓退出大殿，前去通禀。 不多时，身披玄甲背后披风猎猎作响的魏宣便赶来了。 魏宣直入大殿，走到珠帘之前，向着帘后那道朦胧的婀娜身影躬身抱拳行礼，说道， “属下参见娘娘，不知娘娘有何要事吩咐？” 珠帘后，曹芸侧身靠在榻上，略显慵懒的声音从她口中幽幽传出， “魏宣，你现在即刻出宫去见本宫父亲，告诉他，本宫刚刚得到的消息，御史大夫袁靖的三公子，袁庆那家伙，当日天水湖夜宴上从王家王岳那里知道了伏击我兄长和弟弟的人，是来自京西。” “袁庆已经被抓回了宫中，如今应该是关押在东厂衙门之内。” 闻听此言，魏宣眼神顿时一凝，作为曹家亲信，被安排到宫中担任凌燕宫护卫统领，专门负责保卫曹芸安全的他，自然很清楚现在丞相府内外所面临的情况。 连续搜了几天，对于曹封曹尚两兄弟的下落依旧是一无所获，但没想到，今日居然能够突然得到这般消息。 “是！娘娘放心，属下即刻去办！” 魏宣知晓此事重要性，连忙抱拳行礼，立即动身，拜别曹芸，径直出宫亲自往丞相府方向赶去。 …… 另一边，袁府。 砰砰砰！ 大早上，袁府正堂内便传出了阵阵噼里啪啦的瓷器破碎之声。 向内望去，只见御史大夫袁靖面色阴沉，眉宇间怒火升腾，脚下遍布被打破的茶杯碎片，这显然是刚刚他的‘杰作’。 “庆儿一夜未归，到现在也不见人影，而且随他一同出去的随从也全部都失踪了？” 袁靖恶狠狠地盯着府上老管事，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一般，一字一句地开口询问。 那老管事躬着身子，满脸惶恐，任凭豆大冷汗从额头滑落，不敢伸手擦拭，只颤巍巍地答道， “是，老爷，老奴也是刚才从服侍三少爷的侍女那里得来的消息。” 袁靖倒背着手，来回踱步，脸上神情一片阴晴不定。 昨日儿子袁庆在临阳侯府遭人暗算，这事还没什么着落，那两名行凶歹徒到现在也没查出具体身份，而眼下却又再生事端，这不由得他不将这两件事联系在了一起。 更何况，最近京城之内可是很不太平，就连丞相府的两名公子都能被人劫走，至今还是音信全无，闹得满城风雨。 如今眼看儿子袁庆又神秘失踪，自然大大地引起了袁靖的警觉。 ------------ 第二百三十九章 操心逆子！ “庆儿昨日带人去了何处，府中可有人知道？” 袁靖盯着面前那老管事，开口问道。 老管事连忙躬身回禀， “老爷，听三少爷院里伺候的下人说，三少爷昨夜应该是带人去了万金坊。” “速速派人前去万金坊找人！” “老奴已经安排人赶过去了，应该很快便能有消息传回。” 听完老管事禀告，袁靖背负着手，在正堂内颇为焦躁地来回踱步，又没有丝毫头绪，只得耐心等待着消息。 好在有着那老管事的提前安排，所以并没有等太久，府门外便有几名护卫匆匆赶了回来。 这几人赶至正堂，行过礼后，领头之人抱拳对袁靖沉声禀报道， “老爷，查到三少爷下落了，属下听万金坊的人说，三少爷昨夜是被几名身穿黑色飞鱼服的官差给强行押走了。” 东厂自组建以来，按照林辰的指示，在外行事向来颇为隐秘，除了某些有心调查之人外，对于朝中大部分官员来说，还并不算有多熟悉。 因而这几名护卫包括万金坊内的中低层管事等自然无法一眼认出，只能看得出他们那一身官差打扮。 “飞鱼服？官差？” 袁靖闻言不禁一怔，目光微微闪烁，面色变得有些难看。 这飞鱼服属于朝廷赐服，可不是什么人都有资格穿的。 只不过，除了东厂所属之外，刑部衙门、兵部衙门、禁军之中还有拱卫京城的四大神卫营中都有获赐过飞鱼服之人，袁靖自然也一时间难以判断得出带走自己儿子的究竟是哪一方。 但还是有一点可以肯定，那就是带走他儿子袁庆的那伙人身份并不简单。 到底是谁有这么大胆子，竟然不跟他这位朝廷三品大员、执掌监察院的御史大夫打声招呼，便将他儿子直接给押走了。 袁靖紧皱着眉头，脑海中思绪纷飞，沉吟许久，也没有理清头绪。 而唯一让他略感安心的就是，他儿子并非如曹家兄弟那般，被不知名的歹人所劫持。 那伙动手的官差只要还是隶属于朝廷中人，他便有着不小的把握查出儿子袁庆所在，并且施救。 毕竟他这位负责监察弹劾百官的御史大夫，在朝堂上无论是谁都得给分薄面。 只不过，他显然怎么也没有料到，下令抓走他儿子的正主，恰好就是这大雍朝内为数不多的可以完全无视他官爵的存在。 眼看自己苦思无果，袁靖便不再准备继续在这上面浪费时间，而是直接吩咐老管事喊来了几名经常跟在袁庆身边出游的下人。 “近些日子庆儿可跟其他世家子弟产生过什么过节吗？” 袁靖坐回到主位上，目光阴冷地盯着面前几人，沉声发问。 听得此问，那几名随从先是相互对视了一眼，而后方才小心翼翼地答道， “老爷，最近是有那么几个不开眼的家伙，招惹了三少爷...” “那些人都有谁，给我速速讲来！” “是。” “大约半个月前，山阴伯宋家的大公子曾经在锦绣阁跟三少爷起了冲突，被三少爷教训了一顿。” “十天之前，在邀月楼，南城几个商贾之家出身的秀才出言不逊，冲撞了三少爷，被奴才们打断了腿。” “还有……” “嗯，还有，当日天水湖夜宴上，三少爷曾经跟丞相府二公子曹尚产生过口角。” “当时是因为丞相府二公子曹尚带去的一个名叫李森的年轻人，对三少爷很是不敬，那曹尚还在一旁煽风点火，所以才起了冲突。” 那几名随从你一言我一嘴，洋洋洒洒地列出了足有十几个人名，听得袁靖额头上青筋直跳，面色变得愈发阴沉。 这个不让人省心的逆子！ 这前后拢共才几天时间，居然跟这么多人结了怨！ 不过，袁靖还是很敏锐地判断出了，方才那么一大串人名中，除了丞相府二公子曹尚之外，其余大部分人都并非是什么豪门望族出身，不值一提。 而唯有这些随从最后说的两人，引起了他的关注。 曹尚，还有李森！ 当日的天水湖夜宴上，袁庆跟他们两个曾产生过激烈的冲突。 而更重要的是，昨日在马车上，袁庆曾经清清楚楚地跟他讲过，在临阳侯府中动手将他打晕的，就是那个叫李森的年轻人！ 按照这群随从后面的补充还有袁庆先前向他透露的只言片语来看，这李森还凭借着一首佳作一举夺得了夜宴诗会魁首之位，也正是通过那首诗成功地搭上了临阳侯府的大小姐谢萱。 据说，这李森还非常得那位远从华州东湖书院而来的蓝先生青睐。 想到此处，袁靖眼睛缓缓眯起，目光变得尖锐而又凌厉。 这件事，似乎没有表面上看起来那么简单！ 东湖书院蓝海的名号，他也是知道的，更是很清楚前者跟曹相之间同门师兄弟的关系。 那名叫李森的年轻人行踪飘忽不定，颇为神秘，至少到目前为止他们袁家派出去明察暗访的人手还没有任何关于此人的情报传回。 若是能够通过蓝先生那里打听出关于此人的消息，无疑就能将这两日所发生的事情都统统揭开谜底。 只不过，若是想要从那蓝先生口中探听点什么，他袁靖却是没那么大脸面的了。 将这想法暂时放到一边，袁靖从沉思中回过神来，转头看向老管事，继续开口吩咐道， “速速派人调查那名叫李森的小子，看看此人现在居住在京城何处，到底是什么身份。” “还有，一会儿待我手书一封，你派人送去交给镇海营统领田秋还有京兆尹罗青山，就说我请他们二位帮忙协查庆儿失踪之事，若是能够顺利救出我儿，我们谢家必有重谢！” 交代完了此事，袁靖心中一动，似是想到了些什么，再次问道， “临阳侯府那边可有什么消息传来？” 闻言，老管事缓缓摇了摇头，答道， “老爷，现在府上还没有收到临阳侯府那边的来信。” ------------ 第二百四十章 如芒在背 听得老管事所说，袁靖眉宇间又隐隐有着些许怒火升腾而起，但最后还是被他克制了下去，沉声吩咐道， “再派人去一趟临阳侯府，催问消息。” 他虽然这么安排，但实际上心里也没对临阳侯府谢家那边抱有太大的希望。 谢家眼看就要送女入宫，家族升格为外戚身份，族人得以重新复起，参理朝政了。 在这么紧要关头，傻子才会放着那么多自家之事不管，来帮外人做些毫无意义的事，这一点袁靖心里清楚得很。 又沉吟了片刻之后，他终于还是下定了某种决心， “速去备马，我要去丞相府一趟！” 心里经历过一番权衡之后，他终于还是决定要去亲自拜见曹相一面。 本来袁靖近期是不想跟曹相来往太过密切的，后者两名嫡子一同被歹人劫持，杳无音信，现在正是焦头烂额之际，定然无暇他顾。 袁靖自然也不想在这个节骨眼上跟曹相私下里频繁接触，给双方添堵。 但是看如今已经查明的情况来分析，袁靖也不得不先赶紧去丞相府拜见曹相了。 毕竟那名为李森的年轻人跟他儿子袁庆，还有丞相府二公子曹尚都有着联系。 说不定曹相这几日在追查他那两个儿子下落的时候，就已经查到了有关李森那年轻人的一点点线索。 如此一来，岂不是正好有利于他尽快找到儿子袁庆，最起码也能有个大致的方向。 而听到他的吩咐，老管事连忙匆匆向外走去，前往后院准备车马去了。 很快，车驾便被备好停在袁府门前，袁靖又交代了几件要事之外，便登上车驾，带着几个脱身护卫，向丞相府疾驰而去。 当袁靖赶到丞相府后，随从上前拜了名帖，不多时，曹相便亲自带人迎了出来。 曹相放声朗笑着，将袁靖迎进府内，就连后者所带来的那些随从，也被随着曹相一同出来迎接的两名相府管事给请下去好生招待了起来。 袁靖含笑与曹相寒暄着，一同向丞相府内走去。 但不知为何，他今日在见了曹相之后便总有一种如芒在背之感，这无疑使得他心中很是别扭。 他跟曹相可是早就暗中结成了同党，今日这股异样的感觉又是从何生出。 百思不得其解之后，袁靖终于还是将此事暂时先抛到了脑后，他今日前来，可不是为了这些细枝末节的小事。 随着曹相进入丞相府前厅正堂，两人分列主次坐定，桌上早已有了刚刚沏好端上来的上好茶水，曹相不急不慢地品了一口，放下茶杯后，方才转脸看向袁靖，威严脸庞上似乎隐隐带着一丝异样与审视之色，很是淡然地开口问道， “袁大人，今日突然过来，这是发生了何事？” 见他这般冷淡的态度，袁靖心里顿时泛起了嘀咕。 今日这是怎么了，为何曹相给人的感觉跟前几日截然不同呢。 心中虽有些许疑惑，但袁靖还是定了定神，端坐着朝曹相拱了拱手，沉声回答道， “本来袁某也不想贸然前来叨扰丞相，只不过昨夜小儿在万金坊被一群身穿黑色飞鱼服的官差强行押走了，到现在还没传回半点消息，所以特来劳烦丞相。” “小儿失踪后，袁某听下人搜索下落时所讲，他跟一个名为李森的年轻人在当日天水混夜宴上有所冲突。” “袁某不知道那名为李森之人的底细，只听说此人当日跟东湖书院总管关系颇近，所以特来请丞相指点一二。” 当然，袁靖所说的名为指点，但实际上就是想请曹相出面，从那蓝海口中套点消息出来。 “哦？” 而闻听此言，曹相眉头立时微微一皱，面上故作淡漠的神情却是丝毫不改，在心中已然冷笑了一声。 他显然已经收到了宝贝女儿曹芸安排魏宣送回来的消息，得知了袁靖的三儿子袁庆似乎参与到了曹相他自己儿子曹封曹尚两人被不明身份的歹徒所劫持之事中。 虽说单就目前所得到的确切消息，还无法认定袁靖也同样与曹封曹尚两兄弟被劫持之事有关。 但是这并不妨碍曹相心中暗自已经对袁靖产生了些许戒备心理。 “袁大人，李森这个名字，本相还真没听旁人说过。” “至于蓝海么，前日本相确实跟他见过一面，但席间并没有听他谈到什么李森或是贵公子的话。” 曹相瞥了袁靖一眼，语气颇为平淡地说道。 他现在明知袁庆就是被抓进了宫中，但如今有关他两个儿子被劫持之事还没有查明，自然不会轻易向袁靖透露其他消息。 倘若袁家当真也参与到了曹封曹尚两兄弟被劫之事中，尤其是袁靖也被证实牵扯了进去的话，曹相现如今还不能随便去动蓝先生，但对旁人可绝对不会手软。 别说是执掌监察院的御史大夫，就算是六部尚书，或者列侯王公，曹相自信也能照收拾不误！ 听得曹相所说，袁靖也只能无奈作罢，耐着性子陪着前者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心中焦虑丝毫不减。 又过了片刻之后，袁靖便准备起身告辞了，对曹相拱了拱手，说道， “丞相政务繁忙，袁某就先不打扰了，若是后面有什么小儿的消息，还望丞相帮忙留心。” 曹相哈哈一笑，旋即大手一挥，承诺道， “那是自然，放心便是。” 见状，袁靖方才满意地点了点头，又佯装关心地询问了一下搜查曹封曹尚两兄弟下落的情况。 两人再相谈了片刻之后，袁靖终是告辞离去。 曹相安排丞相府总管曹厉出府将他送上马车。 曹厉目送着车驾远去，而后返回正堂。 曹相此刻的威严脸庞上已经换上了一副阴沉之相，沉吟片刻之后，他抬头斜瞥着曹厉，开口询问道， “人手都调往京西了？” 曹厉点了点头，恭敬答道， “相爷，除了留了部分人手继续按原定安排搜寻之外，其余人等都已经向京西调动了。” ------------ 第二百四十一章 如此巧合？ 听得曹厉回禀，曹相缓缓点了点头，略作思量之后，随后又开口询问道， “青城山庄那边可发现有什么异动？” 曹厉恭敬答道， “相爷，按照您的吩咐，属下已经告知了安插在那里的眼线，由原本的每五日例行回禀，改为了每两日一次。” “只不过我们的人手不敢太过靠近山庄，害怕引起对方的警觉，所以只是安插在了山脚下的几个村镇之中。” “从这两日收到的消息来看，尚未发现青城山庄有什么异常情况。” 闻听此言，曹相不由得冷冷一笑， “呵呵，那老家伙倒是沉得住气。” “想来也是，蛰伏这么多年了，倒也不差这一时半刻。” 接着，他沉声对曹厉吩咐道， “继续密切关注那边的动向，有任何情况及时来报。” “还有派人盯紧袁靖那老家伙，没想到那两个混小子被劫持之事也有他们袁家的参与，袁靖这厮倒是给了本相好大一个惊喜。” 曹相缓缓站起身来，走到窗边，伸手推开雕花木窗，仰头观望着天边流云，宛如鹰隼的眼眸中泛着些许凌厉光泽，沉默了片刻之后，还是将这件事暂时先抛在了脑后。 如今朝堂局势复杂，除了两个儿子被劫持之事外，还有许多要事需要他多费心思，并不能将所有精力都放到这上面。 “义州那边的布置进行的如何了？” “回相爷的话，今晨刚刚收到的消息，那边已经得手了，想必不日消息便能传回京城。” 听得此话，曹相紧皱的眉头缓缓舒展开来，连日来都是一些糟心之事，如今终于能够听到一条好消息了。 “很好，告诉义州那边，好好做事本相必有厚赏。” 说着，他忽然又想到了什么，紧接着问道， “曹阳呢，有没有消息传回？” 曹厉点了点头，连忙沉声答道， “曹阳已经带人动身，三日之内便可抵达华州。” “传信告诉他，到了华州以后隐匿行踪，不要被他人发现，等着本相下一步指示。” 曹厉领命而去。 曹相眺望着天边，威严脸庞上神情莫名，口中喃喃自语， “老师啊老师，既然你先不守规矩，那可就怪不得我了。” 作为当朝大雍丞相，他自有傲骨在身，前番被蓝海暗中言语威胁，忍气吞声可不是他的作风。 这还是看在两个儿子目前还落在对方手里的缘故，否则的话，曹相此番所暗中开展的报复行为还要更为猛烈上数层不止。 …… 时间一晃便过了三日。 曹峰曹尚两兄弟的下落始终未能找到，朝廷中各项关键政务有条不紊的加速推进。 看似平静的局势下早已是暗流汹涌，紧张的氛围在京城之中弥漫开来，无论官吏还是平民百姓似乎都感受到了一股莫名的压力，横亘心间。 乾元殿。 林辰用过午膳，稍作休息后，便开始着手处理起案头积压的政务。 而就在这时，小太监苏和匆匆进殿前来通禀， “陛下，兵部尚书杨穆杨大人来了，正在殿外求见。” 林辰眉头一挑，合上手中奏折放于案上，淡淡说道， “召他进来。” 苏和躬身领命而去，紧接着面带些许焦虑之色的杨穆便在他的引领下走进大殿，上前参拜， “老臣参见陛下。” 林辰见他这般模样，先是皱了皱眉，而后淡淡点了点头， “爱卿免礼平身。” 杨穆直起身来，朝林辰拱了拱手，语气颇为急促地禀告道， “启禀陛下，出事了。” “兵部刚刚收到急报，义州都督李飞云突染重疾，沉疴缠身，如今卧病在床，难以主持军务。” 闻听此言，林辰面色瞬间变得阴沉了下来， “什么？李飞云突然患病？” 他随即紧紧皱起了眉头，心中泛起了嘀咕。 居然会有如此巧合之事，在这一瞬间，林辰本能地感到其中似乎有诈。 前几日他才刚刚给兵部下发了旨意，要任命这义州都督李飞云为统军将领，率领新集结的十万大军开赴南境，来应对洛州虓国公府即将举兵反叛之事。 这才不过几天光景，就突然传来了李飞云染病的消息，这不由的林辰不加以重视。 “李飞云患了何病？可有医官诊断？” 林辰眼皮一掀，清冷的目光落在杨穆身上，沉声发问。 此时杨穆那满是皱纹的脸上也泛起了一抹晦暗难明的神色，垂手答道， “陛下，按急报中的消息，李飞云早年征战沙场创伤颇多，如今似乎是旧伤复发，从几日前便开始呕血不止，用了药后情况好转了不少，但还是难以理事。” “如今义州的军务也都交由他的副将代管了。” “呕血不止？” 闻听此言，林辰眉头不由得皱得更紧了一分，漆黑如墨的眼眸中泛起思量之色。 身有旧疾，呕血，看起来并不能判断得出究竟是否被人暗算，但出现在这个节骨眼上未免也太凑巧了些。 只不过，他沉思片刻之后，还是没能得出什么靠谱的结论。 毕竟以目前的局势来看，私下里想要阻碍朝廷集结军队赶赴南境，因而对义州都督李飞云出手的人可是太多了。 没有更深入的情报之前，根本就没法判断到底是何方势力下的毒手。 杨穆定定的看着他，躬身询问道， “陛下，李飞云染病已然无法统军出征，这统军将领的人选，还请您再做定夺。” 嗒嗒嗒。 林辰手指敲打着御座扶手，皱眉沉思，却并未立刻回应，而是先开口问道， “开赴南境的十万大军如今筹备得如何了？” 杨穆恭敬答道， “兵部已经将需要从各州抽调出来的大军筹措完毕，只等陛下旨意一到，便可集结。” 林辰缓缓点了点头，略作考虑之后，对杨穆淡淡说道， “很好，既然李飞云染病无法出征，就让湖州都督王冕挂帅，统兵前往南境。” 杨穆连忙躬身应是，而后微微一顿，从袖中取出一份奏折，双手向前呈递。 ------------ 第二百四十二章 靖安侯密报 “陛下，这是兵部刚刚收到的灵州密报，是靖安侯萧岐所写，请圣上御览。” “哦？” 闻听此言，林辰眼眸中顿时闪过了一丝诧异之色。 整军备战，应对洛州虓国公吴荣密谋造反之事的圣旨可还没有发往南境各州，这靖安侯萧岐居然就已经发了密折回朝，此人对于当前事态的判断倒是极为敏锐。 林辰侧目瞥了一眼侍立在旁的李忠，后者立时上前接过杨穆手中奏折，转身摆放在林辰面前的御案之上。 林辰拿起那份密折展开，眼睛微眯，定神仔细查看起来。 只见奏折之上笔锋遒劲有力，内容虽然不多，但却字字箴言。 按照这靖安侯萧岐所说，他在洛州设下的密探回报，近日虓国公府所治兵员异动颇多，军械粮草调转频繁，但南荒方面却并无战事。 萧岐由此判断，虓国公吴荣似乎有准备反叛之举动，因而上奏朝廷，加以提醒，已做戒备。 密折后面还附带上了萧岐对于目前事态的判断，以及条陈建议等等。 将密折之内所有内容阅览一遍之后，林辰嘴角不禁勾起了一抹笑容，心中更是颇为感慨。 世人都道靖安侯萧岐为人深明大义，为国为民，如今看来所言确实非虚。 他随手将这份密折递给李忠，让后者给侍立在玉阶下的杨穆送去查看。 从李忠手中接过密折，杨穆皱着花白眉头打开翻看，深陷眼窝中逐渐泛起凝重之色。 “陛下，按照现在汇总的情况来看，吴荣那厮想必马上就要有所动作了。” “在开战之前，老臣还有一个小小的建议。” 杨穆合上奏折，看向林辰，沉声说道。 林辰点了点头， “讲。” “陛下，常言道师出有名，吴荣那厮在公然造反之前，还是属于我们大雍的臣子，不如寻个由头招他进京，若是那厮拒绝，朝廷方面也能够顺理成章的对南境有所动作，而不必等吴荣起兵之后再做出反应，以防陷入被动局面。” 杨穆语气颇为凝重地说出了心中构想。 但他没想到的是，听完此话，林辰却是哈哈一笑，缓缓摇了摇头， “爱卿啊，吴荣此獠在得知吴峰朕罢官被下狱之后，就已经弄清楚了当前局势，朝廷又何必多此一举。” “你们兵部尽管负责调兵便可，无论洛州虓国公府是何态度，朕都不会再继续放任洛州吴氏坐大，此次定要将着百年积弊尽数铲除。” 显然，杨穆的这番建议在林辰看来，无异于纸上谈兵，并不会起到什么作用。 见皇帝都如此发话了，杨穆自然不再固执己见，躬身应是。 而后，林辰又开口向他询问到， “开赴南境的十万大军集结需要多久？” 杨穆躬身答道， “回禀陛下，最快的话，约莫月余时间便可全部集结。” “月余时间么…” 林辰轻声呢喃了一句，旋即眉头一横，漆黑如墨的眼眸中泛起坚定之色，沉声吩咐道， “朕着即命人拟一道圣旨发往兵部，自即日起，大军立刻开始集结，任命湖州都督王勉为统军大将，率军开赴南境驻扎。” “还有，将你们兵部所拟定的行军路线以及驻守方案给朕拿来，朕要亲自查看。” 统军出征，驰骋疆场，这可是林辰压箱底儿的本事，此时不用更待何时。 虽说如今还用不着他这位大雍至尊御驾亲征，但以他前世所积累下来的极为丰富的统军经验，给出些合理化建议还是没问题的。 按照林辰近来对吴荣的了解来看，此人治兵确实颇有手腕，自是不可有丝毫轻视。 听得他的吩咐，杨穆面色凝重地点了点头，行过礼后便匆匆离去，折返回兵部衙门着手安排相关事宜去了。 盯着他离去的背影，林辰眼眸中精光湛然，心中万分豪情激荡，久违的沙场征战就在眼前，他眼前似乎已然弥漫起了战场硝烟。 虽然以他如今的身份不能随便亲临战线，但依旧有着热血沸腾之感。 深吸了一口气平复下心情，林辰喝了口清茶，再度将注意力放回到了御案上的奏折之中，沉神批阅了起来。 直到日暮时分，李忠前来回禀， “陛下，刚刚收到万金坊那边的眼线传回的消息，那位秋儿姑娘回来了。” “哦？” 闻听此言，林辰眉头微微一挑，旋即嘴角勾起了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 看来，是时候去见见这位琴技出神入化的美人了。 根据东厂设下的眼线所报，近几日蓝海那边并无异常，御史大夫袁靖还在想方设法打探儿子袁庆所在，而曹相也是加紧派人搜寻曹风曹上两兄弟的下落，各方目前都是一片风平浪静之相。 而林辰这边也已经将手头上的政务处理完毕，也暂时没有其他需要额外操心之事，他还是决定，要尽快查明那杀手组织血剑楼的底细，还有就是揪出万金坊幕后之人。 不过，在出发之前，他还要先着手处理一件要事。 起身伸了一个懒腰，林辰侧目看着李忠，开口问道， “罗青山和田秋二人到了吗？” 李忠点了点头， “陛下，他们二人已在殿外等候召见。” “喊他们进来！” 林辰坐回御座之上，大手一挥。 李忠立时出殿传旨。 不多时，战战兢兢面色煞白的京兆尹罗青山和镇海营统领田秋便躬着身子脚步颇为慌乱地走进殿来。 行至御前，两人慌忙跪地参拜， “微臣（末将）参见陛下。” 林辰此时英俊脸庞上满是冷峻之意，冷冷地盯着玉阶下跪倒的两人，漆黑如墨的眼眸中所蕴含的煞气丝毫不加掩饰。 大殿之内，沉静无声，一片死寂。 罗青山与田秋两人深深跪伏于地，任由额头上豆大的冷汗流淌不止，心中的惶恐不安再也难以掩饰。 他们两人显然还清楚的记得，当初曹峰曹尚两兄弟刚刚被歹人劫持走后，皇帝曾经严令给了他们搜寻期限，如今已然超期，但案情却没有丝毫进展。 ------------ 第二百四十三章 千山营，进京！ 当时开始搜寻的第二日，罗青山与田秋二人便收到了宫里传来的圣旨，两人各被贬官一级，但仍负责掌管原职事务。 原本林辰是想施压的同时给他们一个戴罪立功的机会，尤其是对镇海营统领田秋，他现在还不想直接罢免。 但谁知他们两人似乎是会错了意，在逾期未能查明案情之后，这两人还曾经凑在一起，暗自庆幸没有受到皇帝的追究。 但殊不知，这一点更是大大的犯了林辰的忌讳。 直到看着两人跪了足足一盏茶的时间，林辰方才幽幽开口， “罗青山，田秋，知道朕今日召你们进宫来所为何事吗。” 此话一出，两人身子同时一震，面色变得愈发煞白，犹豫了几息之后，京兆尹罗青山方才颤巍巍的开口答道， “回，回禀陛下，微臣失职，还望陛下看在微臣这些年来始终兢兢业业的份上，再给微臣一个戴罪立功的机会。” 说罢，他便朝着玉阶之上连连叩头，口中告饶。 而那镇海营统领田秋也是如他这般，告罪一声之后，慌忙叩头请求皇帝的宽恕。 见这两人如此姿态，林辰却是丝毫不为所动，嘴角勾起一抹冷笑，缓缓说道， “呵呵，你们莫不是以为，朕当日给你们的三日期限，是在开玩笑吧。” 说完，还不等两人有所回复，林辰便直接侧目给了守候在旁的小太监苏和一个眼神。 收到他的眼神示意，苏和连忙上前，双手捧出早已拟定好的圣旨，展开大声诵读了起来，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京兆尹罗青山、镇海营统领田秋，尸位素餐，玩忽职守，懈怠国事，着即褫夺一应职司，念汝二人朝中为官多年，亦有功勋，其余罪行不问，发回吏部、兵部，另行留用，钦此。” 随着苏和宣旨话音落下，玉阶下跪倒的两人身体同时一僵，眼眸中泛起了些许难以置信之色。 要是按照原本唐少天那般暴戾的性子，他们二人死罪或许可免，但活罪定然难逃，谁曾想皇帝陛下居然如此宽宏大量，竟然只是剥夺了他们的官职，并未加以严惩，这可是大大出乎了他们二人的意料之外。 “微臣有负圣望，心中惶恐，多谢圣上宽恕。” 京兆尹罗青山颌下的短须都微微颤抖了起来，连忙伏地认罪谢恩。 镇海营统领田秋亦是如此，一般无二。 而林辰则是有些不耐烦地摆了摆手。 实际上，这也倒不是他心软，原本罗青山与田秋二人在各自任上只能算得上是中规中矩，即便在搜寻曹家兄弟之事上未能按期完成，也难以就此问罪直接将他们罢官下狱，毕竟朝廷其他各个衙门在这件事上也未曾有丝毫进展，包括东厂在内。 林辰最初交代给二人此事的时候，也没期望他们二人能够如期按时交令，只不过是想寻个由头将京兆尹的官位收回，重新任命给信得过的人选，将京畿地区牢牢把控在自己手中。 既然如此，对于他们两人自然不会严加惩处。 至于那镇海营统领田秋，也不过是顺带的罢了，对于这般能力不足之人，林辰可不放心将负责京城防卫的神卫营交由他去继续统领。 领旨谢恩之后，两人缓缓从地上爬了起来，擦了擦额头上遍布的汗水，如蒙大赦一般，缓缓退出大殿。 此次宫中一行，前后际遇之差别，简直是给了他们两人一股劫后余生之感，暗自庆幸保得性命。 等他们二人走后，林辰立即唤来御前总管太监李忠，吩咐道， “李忠，立刻命人拟两份圣旨送出，任命宁家宁淮青为京兆尹，让他即刻进宫来见朕。” “还有，调千山营进京，接替镇海营负责京城防务，镇海营发回驻地休整，一应军务暂由副将掌管。” 没错，林辰原本的打算就是，待得罢免罗青山之后，便将宁淮青任命为京兆尹，取而代之，执掌京兆尹衙门，这也是他准备扶持宁家复起的第一步。 至于恢复宁渊的官职，现在还不到时候。 而命令同为四大神卫营之一的千山营接管镇海营防务，则是出于确保安全角度的考虑。 毕竟，田秋担任镇海营统领已有数年，林辰可是清楚的很，在军营中主将对麾下士卒拥有着怎样巨大的威望。 按大雍制，拱卫京城的四大神卫营每季轮换一次，镇海营现如今负责京城防务，田秋又突然被罢免，万一某些底层士卒不明就理，闹将起来，京城中局势一乱，难保会不会有某些有心人从中趁机作祟。 更何况，关于镇海营统领之位，林辰现在还没有物色到合适人选，故而先将此营调离京城无疑是最合适的选择。 听得吩咐，李忠立即领命而去。 …… 待到月上梢头，烛光如昼之时，人头攒动的万金坊主楼栖凤楼前，再次迎来两名贵客。 英俊潇洒长身玉立的贵公子手中轻摇折扇，神情分外悠闲。 在他身后，一面容古板的随从深邃眼眸中精光四溢，目光不断朝着四周逡巡扫动，隐隐有警戒之意。 他们二人，正是易过容的皇帝林辰和御前总管太监李忠。 先前在宫里召见了宁淮青，向他交代完了各项事务之后，林辰便带着李忠出了宫，目标明确直奔此地而来，想要再会一会那位神秘的秋儿姑娘。 林辰刚刚抬步走进栖凤楼，便立刻被那位跟他有过一面之缘的美妇人给眼尖地发现了。 刚看清来人正是林辰的那一刻，那美妇人风韵犹存的艳丽脸颊上顿时流露出了灿烂笑容，连忙迎上前来，轻笑道， “呵呵呵，唉哟，公子，盼了好几日终于是把您给盼来了。” 见她表现得如此热情，林辰也不由得淡淡一笑，随口问道， “秋儿姑娘可在阁中？” 听得此问，那美妇人持着团扇掩唇一笑，朝林辰抛了个媚眼，幽幽问道， “呵呵，公子，今日是特意来寻秋儿的么？” 第二百四十四章 再见秋儿 听得美妇人如此相问，林辰淡笑着点了点头， “正是。” “当日有幸听闻秋儿姑娘出神入化的琴技，始终难以忘怀，今日特地来此，再行拜会。” 听他这般说辞，美妇人不禁深深看了他一眼，妩媚一笑，伸手攀上前者臂膀，不动声色地贴到林辰身旁，引着他向楼内走去，同时说道， “呵呵，秋儿的琴技能得公子欣赏，那可当真是她的福气。” “来，公子，里面请，且先上楼稍坐片刻，奴家这就去请秋儿姑娘过来。” 面对美妇人的这般热情，林辰也表现的比上次见面时放松了不少，便任由她引着向楼上走去。 但在无人注意的视角中，他转头给了紧紧跟随在身后的李忠一个颇为隐晦的眼神。 收到示意，李忠旋即微不可查地点了点头。 在美妇人的引领下，几人上到五楼，进入一处古色古香的厢房之内。 美妇人安顿着林辰坐好，为他们两人取出干净茶杯来添了新茶，告罪一声之后，便先退出了房间，前去寻秋儿姑娘。 嘎吱。 房门缓缓关闭，等了几息之后，李忠走上前来，躬身向林辰请示道， “公子，属下这就去了。” 林辰品了口茶，淡淡点了点头，吩咐道， “去吧，注意隐藏行踪，不要被他们察觉。” 李忠亦同样点了点头，抱拳行礼，但却并没有立刻出门，而是先站在门前探听了一会儿外边动静，确保门外无人监视偷听之后，他径直从窗边翻出，身形闪动，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 与此同时，栖凤楼顶层一处暗香萦绕的闺房之内。 那位万金坊花魁秋儿姑娘正静静坐在梳妆台前，台上铜镜映照出她那绝色容颜，黛眉如画，肌肤胜雪，清丽俏脸上神情淡然，眉眼间隐隐透露出一丝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之情。 此时的她手中正持着一把木梳，为自己打理着如瀑般的秀发。 笃笃笃。 就在此时，房门外突然传来阵阵清脆的敲门声。 秋儿头也不回地淡淡说道， “进来。” 房门缓缓推开，正是那美妇人到此，走了进来。 “小姐，那个名叫李森的年轻人又来了，说是专程来见你的。” “哦？” 闻听此言，秋儿手上动作不禁为之一停，有些诧异地挑了挑秀眉，却并未立刻起身，而是轻声问道， “有没有收到家里消息，此人身份可曾查明？” 听得此问，美妇人眸中泛起一抹晦暗之色，缓缓摇了摇头，答道， “小姐，还未查出此人确切身份，只是听家里的密探说，渝州李氏嫡系子孙之中并无李森之其人。” 秋儿纤细手指挑弄着发尖，黛眉微蹙，喃喃自语道， “那这么说，此人确实是用了假身份了。” 对于此事，她早有预料。 “究竟会是谁呢？” 沉思了几息之后，仍是一无所获，秋儿收起心中思绪，继续询问道， “义父那边是怎么说的？” 美妇人接着恭敬回答道， “大人说大势将起，如今京城内外最好不要出现任何超脱掌控的因素。” “当日天水湖夜宴的诗会中，这位李森公子夺得了魁首，其身份定然不凡。” “大人的意思是，让我们这边想些法子套出此人的身份来历，以防日后横生变故。” 听得此话，秋儿缓缓点了点头，神情也变得分外冷漠，轻声回应道， “好的，我知道了。” 不多时，换了一袭素雅裙装、怀抱瑶琴的秋儿姑娘便来至了林辰所在厢房门前。 “请进。” 听到厢房内幽幽传出的声音后，秋儿暗自抿了抿红唇，伸手推门，缓步走了进去。 此时的林辰正自顾饮着美酒，一副怡然自得之相，见她终于到来，英俊脸庞上顿是泛起了一抹如沐春风的和煦笑容， “呵呵，秋儿姑娘，多日不见。” 闻言，秋儿不禁恬然一笑，接着对前者盈盈行礼， “小女子见过李公子。” 林辰含笑点头，说道， “当日听得姑娘的出神入化的琴技，可当真是令人陶醉，李某回去后近来时常夜不能寐，辗转反侧，故而今日特来请见。” 似这般丝毫不加掩饰的奉承话语，饶是秋儿她平日里受尽了各色男人追捧，此时也不由得俏脸微微泛红，再次盈盈一礼， “公子过誉了，小女子受宠若惊。” 说罢，秋儿便吩咐着随她一同而来的两名侍女，在旁边的案几上架好瑶琴。 片刻之后，婉转悠扬的琴声便在这厢房之内悠悠传响开来。 林辰半闭着眼眸，沉神静听，修长手指随着琴声敲打着扶手，属实颇为享受。 这悠远琴音若清泉流响，仿佛能舒缓旅人一身的疲惫，洗尽铅华，澄澈心灵。 一曲奏罢，袅袅琴声戛然而止，林辰眼眸缓缓睁开，颇有些意犹未尽的咂了咂嘴，感叹道， “每每听得姑娘抚琴，感触总不相同，属实妙极。” 接着，他转过脸定定的看向秋儿，笑问道， “秋儿姑娘，陪在下饮一杯可好？” 见他如此，秋儿嫣然一笑，缓缓起身，莲步轻移走至近前，竟是主动地拿起银质酒壶为林辰添起了酒，接着也为她自己添了一杯。 凌晨静静地看着她的动作，漆黑如墨的眼眸中泛起一抹莫名笑意，随即端起酒杯， “秋儿姑娘，请。” 接着便是仰头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秋儿也同样向他举了举杯，只是放在红唇边轻抿了一口，并未饮尽。 林辰对此也不在意，夹了几筷子桌上精致小菜，而后甚是随意的问道， “秋儿姑娘，近日曹尚曹公子可曾来坊内寻你？” “有好几日不曾见到他的踪影了，在下还怪想念的。” 此言一出，秋儿面色顿时微不可查地一变，那双泓如秋水的美眸中也随之泛起了一丝晦暗难明的神色，但仅仅一瞬，紧接着便被她很好的掩饰了下来。 “李公子，小女子也有多日不曾见到曹公子了。” 秋儿缓缓摇了摇头，轻声答道。 ------------ 第二百四十五章 美人相邀 秋儿方才神情上产生的那番变化，虽说颇为隐秘，但还是被林辰极为敏锐地捕捉到了。 毕竟，这本来就是他故意有此一问的主要目的。 从开始问的那句话时，林辰便一直暗中仔细观察着秋儿俏脸上的神情变化，自然立刻便发觉了其中有异。 林辰表面上饮酒用膳，心中也开始泛起了思量。 看来胖子被劫持之事，这万金坊必然脱不了干系，亦是牵涉其中。 就是不知道，他们在此事中扮演了怎样的角色。 紧接着，林辰便将此事的前后因果尽数串联到了一起。 天水湖夜宴、王家、蓝先生、血剑楼、李延宗，如今再加上这万金坊。 由此基本可以断定，这万金坊必然不是先帝或者已死的倒霉蛋唐少天恶趣味设在宫外的秘密产业。 既然如此，那这万金坊的幕后东家到底是何身份，就很值得玩味了。 而就在林辰借着饮酒用膳之际沉神思量间，秋儿略显清冷的目光一直盯在他的身上，眼神微微闪烁，随后轻声问道， “李公子，小女子听说你籍贯是渝州人士？” 林辰淡淡点了点头， “不错。” 秋儿闻言莞尔一笑，俏脸上流露出些许追忆之色，缓缓说道， “小女子当年也曾在渝州住过一段时日，那里的景色可真是让人流连忘返呢。” “说来也不怕李公子笑话，渝州城外的那片红枫林，就是现在还时常在小女子梦中出现呢。” 听她颇有些莫名其妙地来上这么两句，林辰心中顿生警惕之意，同时暗自一笑。 呵呵，这妮子好像是在试探我呀。 既然如此，那就陪她耍耍。 “呵呵，秋儿姑娘没想到能对我们渝州城外的那片红枫林如此欣赏，这倒是有些出乎在下的意料了。” “不过要是相比较起来的话，在下觉得还是渝州城南迦南山上的景色要更胜一筹。” 要知道，林辰可确实是渝州土生土长的本地人，此时自然可以含笑应对，分外从容。 听他这么一讲，秋儿不禁瞪大了漂亮的眼睛，表现得颇为热切，借着渝州美景就此与林辰攀谈了起来。 一时间，两人聊得热火朝天，但彼此心思却是各不相同。 交谈间，秋儿心中也渐渐生出了些许郁闷之情。 林辰的应对堪称滴水不漏，她也并没有从前者话语中听出或者套出什么需要的信息。 最后，两人的话题还是又扯回到了最初的那片红枫林上。 “远上寒山石径斜，白云生处有人家。停车坐爱枫林晚，霜叶红于二月花。” 林辰嘴角含笑，定定的望着面前美人，即兴吟诗一首。 他可是很清楚的记得，按照胖子所说，这位万金坊的花魁素来喜爱诗词歌赋。 果不其然，秋儿听到他所吟诗句，那双诱人妙妙中顿时泛起了点点光泽，看向林辰的目光也就此为之一变，惊讶之中带着几分欣赏。 “停车坐爱枫林晚，霜叶红于二月花…” “咯咯咯，李公子果然文采斐然呢。” 秋儿掩唇轻笑着，眼神也变得愈发柔和了起来。 但凡是个正常男人，无疑都会很享受美人发自内心的欣赏和称赞，林辰自然也不例外。 听得秋儿所说，他不禁自信一笑，同时也故做谦虚地摆了摆手。 只不过，在随后的两人交谈中，秋儿冷静下来之后，心中对他警惕性大涨。 毕竟似这般神秘的人物，又能有如此才华，出身大概率并不平凡，林辰这般表现，显然并非寻常之人。 此人到底是何等身份呢？ 秋儿暗中观察着林辰，心中疑惑万分，百思不得其解。 眼看时辰差不多了，林辰缓缓起身，淡笑着对秋儿说道 “秋儿姑娘，时间不早了，李某这就告辞了。” 秋儿嫣然一笑，也紧随着站起身来， “呵呵，好，那小女子送送公子。” 见她如此，林辰不由得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上次两人离别之时，这小美人可还不曾如此殷勤。 不过，他也并未多说什么，只含笑点了点头，抬步向外走去。 秋儿一直将他送到栖凤楼门前，途中两人依旧有说有笑，但她的眼眸中却总是泛起一丝晦暗的纠结之色。 直到林辰朗笑着向她拱手道别，秋儿轻轻咬了咬银牙，似乎下定了某种决心，定定的看着前者，轻声询问道， “李公子，不知你明日有时间么？” “小女子明日要去大禅印寺还愿，想请你一同前往。” 大禅印寺？ 林辰闻言微微一怔，怎么好端端地要跑到城外寺庙去了。 不过紧接着，突然想起了些什么，他又是心中一喜。 这大禅印寺可是正坐落于京城西郊的齐云山上，再联想到这万金坊与胖子被劫持之事产生的联系，林辰隐隐感觉这个邀请自己可绝对不能错过。 “呵呵，美人相邀，李某岂能拒绝。” 见他点头，秋儿眼眸中顿时泛起一抹喜色，笑意盈盈。 两人约定好了时辰，林辰就此告辞离去。 出了万金坊，他并未立即回宫，而是再次来到了上次落过脚的那处偏僻茶摊，找店家要了碗凉茶，端坐在了这里。 耐心等了约莫两盏茶的时间，李忠方才姗姗赶来。 “公子，我回来了。” 林辰淡淡点了点头，问道， “探查得如何？” 他今日特意带着李忠再来万金坊，除了要见秋儿姑娘一面之外，这便是另一个主要目的。 甚至从某种程度来说，让李忠暗中潜入万金坊探查要更为重要一分。 听得此问，李忠深邃的眼眸中泛起一丝深沉之色，沉声回禀道， “公子，属下在万金坊内并未发现刘兴的身影。” “不过，却发现了另一些端倪。” 林辰闻言眉头一挑，继续问道， “发现了什么？” “在这万金坊里当差的那些护卫和管事里面，还有几人显然也是宦官出身。” “嗯？” 李忠此话一出，林辰面色陡然间变得极为古怪。 居然还有其他太监也在为这万金坊办事？ ------------ 第二百四十六章 公子可信佛么？ “你确定没看错？” 林辰定定地看着李忠，很是疑惑地追问道。 而李忠则是肯定的点了点头， “公子，这一点属下可以确定，绝不会错。” 见他如此，林辰更是觉得分外诧异了。 这是什么情况？ 前任御用监总管刘兴被人从大牢内神秘救走，后来低调现身于万金坊，当上了幕后大管事，这就已经很是令人匪夷所思了。 而眼下，居然还出现了比这更为离谱的情况。 林辰心中突然生出了一股浓浓的危机之感。 要知道，仅就目前而言，宦官群体可是跟他这位皇帝最为接近的存在。 不然的话林辰当初刚替身上位时，在布局解决掉了老太监赵高之后，也不会将大把的精力放在拉拢太监群体，命李忠组建东厂之事上。 现如今眼看居然有这么一伙太监不受自己的掌控，林辰自然对这种情况难以接受。 想到此处，林辰眼神骤然变得凌厉起来，看向李忠，极为严肃地说道， “李忠，我可是已经将你任命为了御前总管太监，现在皇宫内外所有太监可都在你的掌控之下，此事你需要给我一个交代。” 李忠自然也深知此事的严重程度，听得林辰这么讲，连忙极为郑重地表态道， “是，属下一定竭尽全力，尽快查明此事真相。” 直到此时，林辰紧皱的眉头方才缓缓舒展开来，但心中依旧满是疑惑。 这些太监究竟是怎么暗中逃出皇宫的呢？ 思考了片刻并没有得到答案，林辰也只得暂时将此事压下，起身带着李忠折返回宫。 回了乾元殿，卸去伪装梳洗一番，换好皇袍，林辰便第一时间喊来了小太监苏和，询问起了在他离宫这段时间里有没有什么紧要的折子送来。 听得小太监苏和的回禀，林辰眼眸中随即泛起思量之色。 在他出宫微服私访的这段时间里，由于是夜间，所以并没有收到什么折子，只有军机处那边送来了一份简报，同时还附带有一份行军档案。 他便就此翻阅了起来。 兵部动作极快，任命湖州都督王勉为统军大将的圣旨已经放往了湖州，各路大军也已经逐步开始集结。 按照林辰最初的设想，这十万大军统一集结起来还需要月余时间，说实在的还是有些长了。 那虓国公吴荣公然反叛的时间绝对不会拖到一个月后，现如今南境正处于秋收季节，虓国公麾下大军若想以战养战，此时正是最好的时机。 就算吴荣那厮还没有做好万全准备，目前仍处于筹备阶段，但最迟半个月之内，必然会有所动作。 如此一来，将要调往南境支援的十万大军在时间上定是赶不及了。 所以，林辰心中衡量之后，还是决定将这十万大军拆成前后两军，集结之地距离南境近的前军由湖州都督王勉亲自率领，以最快的速度赶赴南境，先行组织防御。 至于后军，由于集结缓慢，只能随后再上。 给军机处送来的军报做好批示之后，林辰方才安心，准备就寝休息，养精蓄锐，以待明日。 …… 一夜无话，翌日。 辰时二刻，太阳初升，易过容的林辰带着李忠再次来到万金坊。 他们二人赶到之时，栖凤楼的门前已经停着了一架颇为华贵的马车，而身着一袭素雅裙装的秋儿也早就带着两名侍女静候于此。 远远瞧见林辰策马而来的潇洒身姿，秋儿眼神不禁为之一凝，竟是望得有些出了神，怔了几息方才回过神来，嘴角勾起一抹诱人的弧度，接着便不自觉地朝着前者摆了摆小手。 “呵呵，秋儿姑娘，我们可以出发了。” 策马近前，林辰勒住缰绳，朗笑一声，随后骑在马背上朝着秋儿拱了拱手。 秋儿绝色容颜上笑靥如花，随即盈盈还了一礼，随后说道， “小女子见过李公子。” “李公子，不如随我一同乘马车前去可好？” 闻听此言，林辰眉头一挑，略作沉吟，而后便淡笑着点了点头， “唔，也好。” 他翻身下马，随手将缰绳抛给栖凤楼门前护卫，接着便在秋儿的引领下登上马车，在车厢内坐定。 随着驾车人的一声吆喝，马车缓缓启行，向着京城西郊的方向赶去。 而李忠却是一直不曾下马，策马亦步亦趋的跟在马车之后，以作护卫。 马车上，秋儿透过窗棂向外眺望，神情颇有几分忧郁之意，看得林辰眉头微皱。 过了好一阵，秋儿方才将目光收回，侧过脸看向林辰，轻声幽幽问道， “李公子，不知道你可信佛么？” 林辰有些不解其意，但还是轻笑着摇了摇头，回答道， “呵呵，秋儿姑娘，罗殿宝刹，青灯古佛，非是我这等人的寄托。” 秋儿似是对林辰这般言论并不感到意外，只是轻轻点了点头，微微一笑，只不过那明显有些勉强的笑容中却隐隐带着一抹难以抹去的惆怅， “说实话，当初我也不信，但是现在，我却很希望有。” 见她流露出这般柔弱的模样，林辰微微皱了皱眉头。 看来这妮子似乎是想起了什么伤心往事啊。 听她话里话外的意思，倒有点像是在缅怀亲人？ 这番简短的交流过后，两人便再次陷入到了沉默之中，时间随着有节奏的马蹄声匆匆流逝，直到车厢外一声长吁过后，马车缓缓停了下来。 “李公子，我们到了。” 林辰淡淡一笑，随着秋儿一同下车，后者此时的身形明显不稳，甚至还有些摇摇欲坠，差点儿就要失足跌落下去。 好在林辰及时伸出手来，将她稳稳搀住。 这却是两人第一次有身体接触，秋儿身子仿佛突然间过电了一般，微微一颤，连忙挣脱出来，略显慌乱地道了声谢，匆匆走下马车。 林辰见状不禁再度深深的看了她一眼，要知道，后者可是有着不弱的武功傍身的，今日这般表现，属实太不寻常。 不过，他面上仍是不动声色，一同下马。 目光便沿着前方那道幽长石阶，向着山上眺望而去。 ------------ 第二百四十七章 无名灵位 此刻，林辰等人所处的位置正是佛门胜地齐云山脚下。 他沿着那蜿蜒曲折的石阶抬头放眼望去，只见这齐云山之上，古木参天，青翠掩映，林深静谧，云烟缭绕，好一幅淡然出尘的瑰丽景象。 蜿蜒的石阶尽头，在那山顶处，透过林间斑驳的间隙，隐隐能望见那片鳞次栉比的宝殿华盖，古朴大气，肃穆庄严。 悠扬的钟鸣声宛若梵音滚滚，响彻于四方天地之间。 来往行人或衣着简朴，或雍容华贵，大半带着满面虔诚之相，低眉垂目，更无喧嚣。 这齐云山大禅印寺作为京城周边乃至整个大雍王朝境内最负盛名的佛门名山宝刹之一，历经数百年风云变幻，沧海桑田，直至如今香火鼎盛，远胜往昔。 “李公子，请。” 秋儿紧盯着林辰，眼神微微闪烁，轻抿着红唇伸手向前一引，待见得后者含笑点头之后，一行人便沿着那道幽长石阶向山顶行去。 林辰沿途肆意观望着这山中景色，神情悠然自得，但却与周围那些满面虔诚的香客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当然，此时的他心思本来就没有放在诵经礼佛上面。 直到目前为止，单单看这大禅印寺内外景象，他还无法判断此处与那血剑楼亦或是其幕后之人是否有着深层次的联系。 故而在这一路上，他始终在定心观察，绝不会放过任何蛛丝马迹。 而紧随在他身后的李忠，此时所展现出来的姿态与其相比也是一般无二。 只不过相比于前者的轻松惬意，李忠则是显得分外严肃。 一路向上，直到踏上最后一道石阶，大禅印寺大开的寺门便在前方不远之处。 林辰随着秋儿穿过寺门，进入大禅印寺之内，后者显然对此处很是熟悉，但她却并没有带着林辰先行游览一番，而是先径直来到了一处略有些偏僻的殿宇门前。 “地藏殿。” 林辰看着这处殿宇上所悬挂的那红底牌匾上的几个暗金大字，心中默念一声。 果然正如他先前所料，这秋儿姑娘来这里并非是为了还愿，而是为了祭奠逝者，在许多寺庙中，这地藏殿便是供奉超度逝者灵位之所在。 此时的秋儿已然不复先前在山脚下时的那般柔弱，看似平静的外表下暗含悲恸，但带给人更多的感觉却是几分倔强与坚定。 林辰只是安静的随在她的身后，看着她进入这地藏殿中，旋即轻车熟路地走到一处不起眼的角落，对着摆放在那里的几道灵位焚香祭拜，随后跪在蒲团上闭目沉神祷告。 见此情形，林辰不由得定睛向那几道灵位望去，当看清其上真容的那一刻，眼神登时为之一凝。 这几道灵位与四周所摆放的其他灵位相比，在制式上并无任何不同，只是唯有一点，上面在逝者姓名处竟是无一例外地一片空白。 林辰见状不禁缓缓皱起了眉头。 据他所知，除了那些实在不知晓姓名之人以外，在灵位上刻意没有留下姓名的大抵都是些大奸大恶之人，亦或者实在另有特殊的隐情。 就是不知道秋儿所祭拜的这些人，到底是何种情况。 看来这秋儿姑娘的身世，确实并不简单啊。 林辰不自觉的回想起当日两人在万金坊初见之时，她那令人陶醉的琴声中所传递出的那丝哀怨和忧伤。 倘若不是现在两人立场迥异，他还真会觉得有些怜悯这个可怜的姑娘。 而就在他沉思思量间，不消片刻，便又看到秋儿那瘦削的双肩微微颤抖了起来，随之而来的便是阵阵细微的抽泣之声。 林辰暗叹了口气，走上前去，轻声安抚道， “秋儿姑娘，你…” 话只不过才刚出口，秋儿便有些出人意料地突然站起身来，旋即直接一头扑入了他的怀中。 林辰还来不及做出反应，一双纤细藕臂便已然将他紧紧抱住。 随着低微的呜咽声幽幽传出，他身前的衣衫顿时浸湿了一片。 此时的秋儿哭的梨花带雨，分外惹人怜惜。 林辰也只得温言好生安抚，但他那漆黑如墨的眼眸中却是泛起了道道精光，心中暗生警惕之意。 毕竟以他这些天的观察看来，这位身为万金坊花魁的秋儿姑娘显然并不像是这么随便的人。 今日这秋儿姑娘又是邀请他前来这大禅印寺拜佛，又是在这无名灵位前失声痛哭，一系列行为显然很不寻常。 再联想到昨日，后者对自己暗中试探的举动，林辰不禁在心中暗自冷笑了一声。 呵呵，这怎么看起来像是在玩美人计啊。 不过… 话说回来，这自己主动送上门来的小美人，可是没理由随便拒绝的。 既然如此，倒还不如将计就计。 林辰眼睛微微眯起，只是在心中略作思量，微皱的眉头便缓缓舒展开来，已然有了计较。 温言安抚了好一阵，秋儿方才渐渐停止了抽泣，接着便很是羞涩的从前者怀抱中挣脱了出来，但她俏脸上却已是泛起了一抹诱人红晕，娇艳欲滴。 “抱歉，李公子，让你看笑话了。” 从林辰的怀中挣脱出来之后，秋儿怯生生地盯着前者，歉然说道。 林辰和煦一笑，朝她随意地摆了摆手，示意无妨， “呵呵，秋儿姑娘，不必如此见外。” 接着，他话语微微一顿，侧目望向那几块无名灵位，有些好奇地询问道， “秋儿姑娘，不知道这是？” 秋儿轻轻擦拭掉眼角残留的泪痕，俏脸上流露出一抹怅然，轻声答道， “他们，他们是我族中的亲人。” 林辰了然地点了点头，安抚道， “逝者已矣，还望秋儿姑娘你节哀顺变。” “我想你的这些亲人也不希望你现在整日沉浸在痛苦和纠结之中。” 闻听此言，秋儿那泓如秋水般的眸子中逐渐泛起了些许细微的波澜，定定地望着前者，不自觉地抿了抿红唇，开口请求道， “李公子，能单独陪我出去走走吗？” 林辰咧嘴一笑，欣然答应， “当然可以。” ------------ 第二百四十八章 黄粱一梦（大结局） 林辰随着秋儿出了地藏殿，顺着一条蜿蜒曲折的青石小路，漫步在大禅印寺后院郁郁葱葱的松林之中。 在经历过最初的沉默之后，秋儿终于还是向他讲起了自己的身世， “李公子，当年我父母遭奸人所陷害，家族蒙难，惨遭屠戮，只有我一人在老管家的保护下逃出生天。” “后来机缘巧合之下，流落到了这齐云山大禅印寺，被这里的老方丈所救，就这么在山上安稳过了几年。” “后来老方丈过世，我也已经长大成人，再留在寺里多有不便，于是便就此下了山。” 闻听此言，林辰不禁深深地皱起了眉头，询问道， “那伙陷害你父母之人是什么身份？” 秋儿黯然地摇了摇头，轻声说道， “李公子，这个我不能说，否则的话会将你也牵连进去。” 一番话说得情真意切，显然很为前者考虑。 林辰沉神听着她的讲述，面露细微动容之色。 但与此同时，他心中却另有所思，更还夹杂着些许不以为意。 在他看来，方才这秋儿姑娘所说，最多也就是半真半假。 这位万金坊花魁的身世来历，显然并不像她此时所说的这般简单。 尤其是那最为重要的一点，林辰到现在也没能探查得到，这位看似柔弱的秋儿姑娘所拥有的那一身颇为高明的武功，到底是从何处学来。 难道，就是在这大禅印寺么？ 这个想法刚在脑海中生出，随即便被他给直接否决掉了。 按照他以往的了解，这大雍王朝的一众佛门传功规矩相当复杂繁多，其中尤为重要的一条便是不能传给女子。 看来这妮子的神秘背景，还是值得再继续深加探查一番。 想到此处，林辰心中已然有了计较。 两人在这后院松林中散步畅谈许久，从明面上来看，随着时间的推移，彼此之间的关系也变得更加亲近了不少。 尤其是在林辰温言的开导和安抚下，原本俏脸上满含阴郁的秋儿也得以逐渐从心底阴霾中走出，重新变得如以往那般活泼可人了起来。 散步出了后院松林之后，秋儿便领着前者前去偏院禅房，见一见这大禅印寺的方丈。 那方丈年约六旬，身形颇为富态，身披一袭大红色袈裟，低眉垂目，面相慈悲。 “阿弥陀佛，秋施主，好久不见。” 方丈双手合十，面色平淡的向他们二人行了一礼。 在这里，林辰也终于知道了秋儿的真名，秋霜。 “秋施主，敢问这位是？” 行过礼后，方丈淡然的目光落在林辰身上，朝秋儿开口询问道。 秋儿恬然一笑，轻声介绍道， “法延师傅，他是我的朋友，李森。” 同时，她也转脸对林辰介绍道， “李公子，这位便是大禅印寺的主持方丈，法延师傅。” 林辰点了点头，淡笑着朝方丈拱了拱手， “在下李森，见过方丈。” 方丈也随即双手合十还礼，但紧接着他所说出的话却是让林辰感到有些哭笑不得， “阿弥陀佛，老衲观李施主天庭宝满，目含神韵，是为福泽深厚之人，与我佛门缘分匪浅。” “不知李施主可愿入我佛门中修行，以求功德圆满。” 此言一出，主要是秋儿也不由得睁大了漂亮的眼睛，紧接着便盯着林辰掩唇轻笑了起来。 而林辰此时亦是被这方丈的一句话给雷的不轻，面色陡然间变得古怪至极。 好家伙，不得不说你这方丈是真敬业啊。 且不说他自己愿不愿意入佛门修行，就算当真违心地答应了这方丈的请求，恐怕到不了第二天这大禅印寺就得被逼的搬出大雍了，这还是往轻了说。 更何况，林辰本人对这佛门也并无感觉。 无论前世还是今生，他都向来秉持着敬而远之的态度。 “呵呵，方丈好意李某心领了，只不过在下深知自己六根不定，想来是与贵寺无缘了。” 林辰哑然失笑着摇了摇头，态度很是坚决地拒绝了这方丈的请求。 “阿弥陀佛，施主也不必急着拒绝老衲，不如先问问自己，可还记得前尘往事？” 前尘往事…… 林辰微微一怔，俨然有些不太明白方丈的意思。 还未等他回过神来，却听对方又道：“施主既非此间人，为何还要被这世间繁杂所困扰？” 林辰的身子猛颤，直到这个时候他才意识到方丈口中前尘往事，是他在穿越到大雍王朝前身处东欧战场的记忆！ “施主，时辰到了，该回去了。” “黄粱一梦，如烟消散。” “施主，回去吧……” 等等！ 不要！ 林辰想要拒绝，想要稳固这大雍王朝的百年基业，还想实现自己执掌江山，醉卧美人膝的宏伟大志。 可一切都来不及了。 待他睁眼，整个人就好似差点溺水、命悬一线的人一样，大口大口的穿着粗气。 而映入眼帘的一切，也早已不是那大禅印寺，而是极具现代化，四边大墙还刷着腻子的……病房？ “秋儿？方丈！” 林辰变得无比恐慌，嘶哑着嗓子喊着那些熟悉的名字。 但等来的却是几个身穿白大褂，步履匆匆脸色凝重的医生护士。 “不好！病人又要犯病了！” “快！镇定剂，加大剂量！” “……” 林辰想要挣扎，想要摆脱这群人的束缚。 可奈何自己被捆绑服控制着，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医生将镇定剂注射在自己的体内。 思绪混沌间，耳畔也传来了医生和护士惋惜的对话。 “真可惜啊，要不是林辰当年在东欧战场上中了埋伏，除他之外的十万铁骑却无一人生还，他也不会变成这样……” “是啊，虽然那场战役还是胜了，可背后的代价实在是太大了！” “要不是因为这样，曾经风光无限的战神大人也不会变成精神病，活在自己编织的虚幻世界里了。” “哎，战神变疯子……” “走吧，以后记得给他药剂加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