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1章 惨死刑场 正午刑场，人头攒动。 夏日闷热使京城像一口烧了数日的干锅，烧的人心灼灼。 百姓们的目光全都放在刑场上的少年将军身上，情绪激昂，目光担忧。 “安远将军战功累累，保护我们梁朝百姓和土地整整三年，请求圣上和三皇子赦免安远将军！” “请求圣上和三皇子赦免安远将军！” “请求圣上……” 楚北枳指尖动了动，她嘴唇被烈阳晒的干裂，血液干涸在唇上。 身上一道又一道的伤痕触目惊心，破碎的衣服被干掉的血液粘在身上，轻轻一扯，便能让那骇人的伤痕再次裂开。 一道道求饶声传来，楚北枳终于勉力睁开眼睛，可她的眼前，是一片刺目的猩红。 那是她的血，是她的父母的血，是她祖母的血，是她全族三百六十七口人的鲜血！ 那血泊中的头颅都是一张张朝夕相处的脸，而她只能被绑在这里，看着自己亲人一个个死去。 哪怕撕心裂肺的嘶吼，哭到双目流血，仍旧无法阻止刽子手砍下去的大刀！ 楚家对墨家皇室世代忠心，可是这满门抄斩的命令却是墨皇亲自下令。 楚家守护的百姓们声浪一阵接着一阵，想要求皇上饶恕，可换来的却是监斩官越来越不耐烦的脸色。 楚北枳扯唇冷笑，她征战三年，无数次死里逃生，带着士兵冲锋陷阵，却在大获全胜、班师回朝之时以通敌叛国的罪名被抓到了大牢中。 大牢五天，她每一天都会遭受严刑拷打，打到满身溃烂，白骨森森，逼迫她签下那通敌叛国的认罪书。 她连见到皇上的机会都没有，意识昏厥再醒来的时候，便是被推到刑场。 通敌叛国的罪名终究还是落在了他们楚家的身上。 到这里，她如何还能看不明白。 她手下精兵五十万，在战场上屡战屡胜，深受百姓的拥护和爱戴，成为所有人口中的少年天才将军。 而楚家，也被推到了权力的风口浪尖。 功高盖主，皇上想要除掉她，一如当年被毁掉的容王爷。 楚北枳双眸猩红如被鲜血侵染，她盯着监斩官，犹如索命的恶鬼，笑的恐怖。 “你回去告诉那狗皇帝，我楚北枳就算是做冤魂，也不绝对不会放过墨家皇室！” 百姓闻言瞬间紧张了起来。 “将军切不可说这样的话啊，或许将军还能有一线生机啊。” “楚将军，我们会为你求情的，无论如何，我们都坚决不相信你会通敌叛国！” 现场甚至有百姓流了眼泪，看着楚北枳满是伤痕的样子，心疼的要命。 楚北枳心中一暖，看来不管墨家皇室如何，自己始终保护的百姓还是愿意相信她的。 只是那坐在上位的监斩官，是她这么多年的死对头顾峰。 他怎么可能放过她。 好不容易抓到的这个机会，将她彻底拉下神坛，他怕是求之不得。 顾峰此时嘴角上扬，看着狼狈的楚北枳无比得意。 午时已到，他目光已经是藏不住的兴奋，“行刑！” 刽子手便面目狰狞的抬起手，仿佛眼前不是活人，只是一块死肉。 百姓竟在此时一拥而上，想要冲上刑场将她救下来。 顾峰一惊，这里几乎聚集了全城的百姓，他们如此不顾一切的冲上来，若是执意砍下去，很有可能会伤及无辜。 楚北枳的死他求之不得，可是如果伤到了百姓，那他是九死难逃其责，皇上必定会怪罪。 “刽子手先停下！快来人，拦住百姓！” 顾峰喝止，可是此时人群已经涌上了刑场，却有几道身影不是朝着刽子手，而是朝着楚北枳的方向。 楚北枳眸光一暗，她敏锐地察觉到不对，可是她被死死绑住，又身受重伤，根本无力闪躲。 而此时，她面前那笑容诡异的人却只是朝她衣服伸出了手。 楚北枳一惊，一种慌张的羞耻感急速涌上心头！ 众人只看到一道身影闪过，下一瞬，那伤痕累累、独属于女子的身躯，赤.裸裸的出现在所有人的面前！ 一瞬间，围绕在刽子手和楚北枳身边的百姓犹如潮水般退散，再看向她的眼神不是心疼和敬意，而是复杂和些许厌恶。 男人们仔细打量着她的身体，即便厌恶却也止不住眼底的兴奋！ 妇女们露出鄙夷的神情，好像这沾着血的身体是什么恶心的不祥之物。 楚北枳深深的垂下头，她没有做错任何事情，可是此时她竟然不敢面对所有人的目光。 此时的顾峰也收到了一张密令，看过之后脸色大变，有震惊，但是更多的是兴奋！ 难怪陛下一心要灭了楚家的族，原来楚家竟然犯下这样欺君瞒上的大罪！ 他走到百姓们的面前： “诸位，本官刚收到来自圣上的密令，楚北枳女扮男装，欺瞒我梁朝百姓已久。并且偷出我们的布防图，使得我朝士兵伤亡惨重！如此罪孽深重之人，必须立刻处死！” 偷出布防图？ 楚北枳猛地抬头，被万人围观着赤裸身躯的羞耻感，都不能压过此时心中的愤恨和震惊！ 竟然污蔑她偷布防图，简直可笑至极！ 和她同吃同睡三年的士兵们，她怎么会去害他们的性命！ 墨家皇室，丧心病狂！ 此时的百姓中传出一道声音，让正在判断事情真假的百姓们彻底动摇。 “我们梁朝大旱，好像便是从三年前开始的。” 人群开始沉默了，因为楚北枳就是从三年前开始上战场的。 这……这难道真是个妖物？ “这该死的妖物竟然残害我们大顺朝至此，快快处死这个妖物！” “处死这个妖物！” 百姓齐心协力的呐喊，情绪激动比求情之时更甚。 他们原本最尊敬的人此时在他们的眼中竟然化身一个赤裸的怪物，一个不知廉耻、满腹算计的妖物！ “女子本来就不配沙场征战，如此不祥之物怎么配和我们的士兵同吃同住，她应该被碎尸万段！” 楚北枳听到这声音冷笑的肩膀颤抖，因为这声音的主人，竟是一个女子。 周围的男人们朝着那女子投过来赞赏的眼光，是上位者对下位者俯视的赞赏，那妇女还骄傲的抬起了头，露出得意的眼神。 顾峰再次抬手示意，刽子手手起刀落。 楚北枳的鲜血溅了刽子手满脸，扭曲的面庞更狰狞几分。 她的头颅滚落在地，两行血泪流下，破败的身躯倒在地上的时候双手仍然被绑在身后。 “如果能有重新来过的机会，不管要付出什么代价，我都愿意承担！” ------------ 第2章 重生顾家 楚北枳缓缓睁开眼睛，身上那撕裂的痛感全然消失不见，她摸了摸自己的脖子，她的头颅竟还完好无损的在自己脖子上。 这是怎么回事？ 她打量着周围，入眼之处是一片鲜红，像极了刑场上楚家人流干的血。 想到含冤而死的全族三百六十七口人，滔天的恨意再一次涌上心头，让她恨不得现在提刀就去杀了墨家皇帝！ 素手刚要掀开轿子的车帘，却听到了外面叽叽喳喳的声音。 “这顾大小姐竟然到现在都还没能进门呢，可真是够寒碜的，丢死人了。” “二小姐现在应该已经和四殿下拜堂了吧，这才是名正言顺的四皇子妃，至于轿子里边这个，谁认啊真的是。” “连顾将军自己都不得意的，我们也没必要给她什么好脸色，一个女人生了好人家罢了，只可惜啊还是没那个好命。” 顾将军？ 平日里和她最不对付的，在最后下令砍了她脑袋的顾峰吗？ 正想着，脑海中便急速钻进来大量的记忆，原来她重生到了顾峰的嫡长女——顾南枝的身上。 顾南枝的娘亲死的时候给她定下一个婚约，乃是当朝四皇子墨云清，但是这墨云清心里却只有她的二妹妹顾玥。 他不想违抗墨皇的命令，便在大婚的今天将她和顾玥一同娶了进来。 明明她是正妃，顾玥是侧妃，结果现在正妃却被关在大门外面而侧妃顾玥正在里面行拜堂之礼！ 顾南枝承受不住这样的屈辱和外面人的眼光，便服毒自尽。 简直荒唐！ 楚北枳低头，她身上的衣服甚至还是黑色的，梁朝女子在外是不允许穿彩色衣服的，只能穿黑白色，只有大户人家的女儿出嫁时候可以穿大红色。 而所有的男子在大婚时，都可以穿红色的衣服，不论身份高低贵贱。 楚北枳冷笑一声，一生征战沙场，到最后却只是因为女子的身份，而被自己保护的百姓所唾弃。 多么可笑。 顾南枝因为女子的身份，连一件红色的嫁衣都不能穿。 多么荒唐。 楚北枳回神，她的手抚上心口。 既然我用了你的身体，那便会为你报仇，今日开始，便是洗去你我身上屈辱之时。 楚北枳惨白的素手掀开喜轿的红帘，入目一切皆是喜庆的颜色，是她最讨厌的，血的颜色。 但是今天，她要让这颜色，能够出现在所有女子的身上。 她走出来，目光扫过所有带着诧异、厌恶眼神的脸，然后一把扯掉了身上那碍眼的黑色衣裙！ 红色嫁衣宛如天边流云，白金线绣成的云雾飞纹好像马上就能回归天际，仿佛能够透过衣裙看见背后之人素手间千万条彩线在轻盈的穿梭。 这是顾南枝一针一线亲手缝制。 顾府甚至没有给她任何的首饰嫁妆，只被丫鬟束起一个飞仙髻。 即便是如此，她出现的那一瞬间，却也晃到了所有人的眼。 她素若出水芙蓉，却在散发着绝色光芒。 昂首间，身后仿佛有只巨大的金凤在闪动着翅膀。 周围瞬间一片安静，但是看着地上的黑色衣服，他们才缓过神，他们竟然让这不受宠的废物草包给迷了眼。 窃窃私语的声音又响了起来，顾南枝对于他们来说终究还是家族显赫的，但是他们在她面前却仍旧多了一些高高在上的鄙夷和不屑。 顾南枝的丫鬟小桃走过来悄悄的拽了一下她的袖子，声音嗫喏，“小姐，将军不让你穿红色的，我们还是把黑色的衣服穿上吧。” 小桃心疼的看着顾南枝，她知道小姐心中一直都想要穿着红色的嫁衣，和四皇子拜堂成亲。 但是……将军和四皇子还有二小姐他们全部都联合起来欺负小姐。 她和小姐无依无靠，只能听命，否则莫说正常过日子，就算是这条命也不一定保得住。 小桃顺着方向看过去，竟然是容世子。 容世子是梁朝唯一的异姓王，战神容北望的儿子。 容王爷几年前死于沙场，只留下这么一个世子，只是可怜了容世子终年疾病缠身，生的这样一副好样貌却不能常见天日。 平日里他极少参加宴会，今日不知怎的，竟然会来参加四皇子的婚宴。 围观的人也看到了容灼走过来。 “容世子竟然也过来参加婚礼吗，自从那个人倒台了之后，容世子好像一直卧病不出来着。” “估计是叫那个妖物的魂魄给缠住了吧，毕竟现在容世子住在了那妖物曾经住着的地方，而且还是容世子带兵抄了她的家，那妖物想必不会放过他。” “还真是倒人胃口的东西，都死了还不让人安生。” 楚北枳广袖下的手微微颤抖着，贝齿紧咬。 容灼，是她从小一起长大的朋友，是她唯一选择的，没有血缘关系的亲人。 她原本以为，哪怕皇室背叛，哪怕百姓背叛，但是容灼都还会是她的朋友。 可是现在却有人说，是容灼带兵抄了楚家，踩着楚家的人血，获得皇室的信赖。 容灼，你简直该死！ 而此时的容灼走到了楚北枳的面前，拱手作揖，“灼见过四皇……” “容世子可听过一句话，好狗不挡路？” 一片死寂…… 这顾南枝是疯了吗，竟然敢对容世子说出来这样无礼的话！ “放肆！” 容灼身边的侍卫昭林立刻拔剑横在顾南枝面前，怒目而视。 这顾南枝属实是无礼至极，主子不过好心行礼，竟然被这厮辱骂，简直岂有此理。 顾南枝目光缓缓挪到昭林的身上，这小侍卫不过十五岁，从前一直跟在她的身边学习武艺，甚至他认识的字都是她教的。 从前一直唤她师父，后来还是跟着容灼抄了楚家，现在还对她横刀相对。 早知道，在他孩童时期就应该直接掐死。 昭林莫名的感觉到背后升起来一股冷气，抬头就看见顾南枝那像是要杀人的目光，紧接着就听到了比刚才还要不耐的声音。 “狗东西，滚开。” 昭林眨眨眼，这女子怎么如此嚣张，而且这感觉……好熟悉。 狗东西…… 容灼轻咳了两声，脸色苍白。 “昭林，退下。” 昭林抿唇，他实在是想要给这不知礼数的女子一点颜色看看，但是主子的命令不可违抗。 容灼拱手，声音温润，“打扰到四皇子妃，是灼的不是，还请四皇子妃见谅。” 说罢，便给顾南枝让开了地方。 顾南枝冷哼一声，从前容灼这样退让的时候，总是她站出来给他出头的，帮着容灼给对方教训。 而现在，她竟然站在了对方的位置上。 她从容灼身边走过，后者的眼神在她看不见的地方，一直留在她的身上。 眸色越来越深。 如此脾性，宛如故人。 顾南枝跨过台阶走到府门前，大喜的日子，四皇子府门却紧紧关着，不是为了防刺客，而是为了防止她这个名正言顺的四皇子妃，真是有意思。 守门侍卫将刀横在门前，“顾小姐，殿下有令，不允许你进来。” 顾南枝目光转向他，漆黑的眸子盯上他的瞬间，便让他有一种被恶鬼锁定的错觉。 “若是我非要进呢？”顾南枝语气阴森。 ------------ 第3章 墨云清出现 侍卫皱眉，这顾大小姐的性子软的很，从来都是不让进就真的窝窝囊囊的不进，但是现在这样，反倒是让他不好做。 毕竟她还是名义上的顾家嫡女、四皇子正妃，他一个小小侍卫，不能真的对她动手。 “发生了什么事情？” 沉着不耐的声音一出来，顾南枝的身躯几乎是下意识的一抖。 这是这具身体本能的反应，她甚至能够清楚地感受到顾南枝本身的那种激动又紧张的情绪。 在原主记忆里，每每她用这样的眼神看着墨云清的时候，只会得到对方嫌恶的表情。 墨云清的眼神很快就落在顾南枝的身上。 果不其然，墨云清在看到她的一瞬间就皱起了眉头，尤其在看到她身上的红色喜服的时候，竟然露出一种被玷污了的表情。 “你怎么回事，这喜庆的日子你闹什么闹，真是晦气。” 不得不说墨云清确实还是有几分让顾南枝沉迷的资本，这一张俊脸也算是世间少有。 但是在容灼这样的人儿身边，便逊色了一些。 容灼，在整个大顺朝女子的心中，是唯一能和少年将军楚北枳并列为第一公子的人。 一个谦谦如玉，一个武成无双。 容貌并称双绝，没有任何一个男子再能与这二人相比。 尤其是墨云清此时嫌弃的表情甚至可以说得上狰狞，她看着，甚至觉得没有容灼那厮顺眼。 顾南枝浅浅微笑，盯着墨云清，后者被看的头皮发麻。 这草包废物是怎么回事，竟然用这样的眼神看着他，不知道又是玩的什么新把戏。 顾南枝勾唇，“说我晦气？四皇子殿下，我会让你见识一下，更晦气的。” 她回头走到容灼的轿子旁，从侧面一个不起眼的地方利落抽出长剑，直接对着墨云清砍了过去！ 这一变故是所有人都没有想到的，墨云清甚至来不及反应，剑已经劈了过来。 他完全是靠着下意识的反应躲开，长剑狠狠刺在府门上，广梁大门瞬间裂开，轰隆一声四分五裂，长剑嵌入其中。 顾南枝挥手拔下，所有围观的人全部后退，离顾南枝越来越远。 这女人简直疯了！ 她现在连四皇子都敢砍，还有什么是不敢做的。 如果真的砍中了四皇子，顾南枝是难逃一死，但是如果砍中了他们……那……也就是白砍啊。 他们终于意识到这件事情，但是却不知道祸从口出，现在反应过来，其实已经来不及了。 墨云清木头一样看着碎了满地的大门，身体灌铅一般戳在原地。 许久才吐出一句，“顾南枝，你疯了吗！” 昭林看着大为震惊。 主子轿撵旁的位置放置着一把利剑，这是极少人知道的秘密！ 除了他和主子之外，怕是只有那个已逝之人知晓。 这顾南枝是如何得知？ “主子……” 昭林不可思议的看着容灼，顾南枝知道这件事情是不是代表有人在暗中调查主子，或者在容王府有别人的眼线，而他们却全然不知。 看如今的架势，不太可能是四皇子，难道是顾将军府吗？ 可是容灼的目光却只放在那红色的单薄背影上，眸光闪烁一瞬。 当真是疯了吗？ 人死岂会复生。 容灼抬手，声音温润，回答昭林的话，“无妨，暂不必理会。” 四皇子府的侍卫半晌才反应过来，冲上来将顾南枝围起。 而顾南枝却将剑再一次指向墨云清，横在他的脖颈旁。 “我是疯了不错，墨云清，我娘亲用命换来的婚约，你就算是不想接受，也应当去请圣上解除，而不应该在成亲当日用这样的方式来侮辱我。侮辱你的皇子正妃，侮辱顾将军府的嫡长女！” 顾南枝字字铿锵，落地有声。 瘦弱的身躯举着剑，好像坚强不可一世，可是背影却单薄的孤寂。 对这样的一个弱女子，几十个侍卫将其团团围住。 她不像是无法无天的作物，而只是一个孤立无援的，在大婚之日受尽侮辱的弱女子。 墨云清咬牙，这该死的顾南枝什么时候有这么好的口才了，以前那窝囊样子哪里去了。 他刚要张口，可顾南枝的声音再一次传来。 “大婚之日将正妃拒之门外，而和侧妃拜堂，宠妾灭妻，为一不忠。 违抗圣上旨意，将本妃拒之门外，为二不忠。 违反已定婚约，大婚之日同娶，为三不忠。 墨云清，你这样背信弃义、无耻无德之人，配得到百姓的爱戴，圣上的宠信吗？” 她从前是将军的时候，立下赫赫战功，这墨云清便三番两次的拉拢她。 身在朝廷纷争之中，即便是她年纪不大却也知晓墨云清的意思，只是她并不认为墨云清有继承大统的能力。 一个野心全写在脸上，拉拢大臣也都逃不过别人监视的皇子，迟早会成为别人的靶子。 却不想重生之后正是要嫁给他的时候。 不过也好，四皇子妃的身份总比顾峰女儿的身份更好接触墨家皇室。 墨云清听着顾南枝的话，心里咯噔一声。 看着顾南枝的目光不如之前的不屑一顾，反而是多了几分思量和恨意。 这该死的三言两语几乎将他推到了悬崖边上。 背信弃义，如果真的坐实了这四个字，那么他和那个无上至尊的位置便再也没有关系了。 坐上皇位的人没有哪一个是手上干干净净的，可是一定要在百姓心里毫无缺陷。 今日围观之人如此之多，他纵然是有千百个不愿意，也一定要让顾南枝进门拜堂成亲。 墨云清看着顾南枝的眸子，才发现他好像许久没有仔细打量过这个自小便与他有婚约的人。 她本就生的极美，生的一副冰肌玉骨。 茶色的眸子清澈如鹿，琼鼻微翘，粉唇透亮晶莹。 眉与瀑发一色，随风而动，犹如画中走出来的九天神女一般。 可是此时，那双亮眸却犹如无底深渊，他望之，想要探究，却没有探究出来个所以然。 墨云清许久才平缓下来情绪，勉强的勾出一抹笑。 “所以我这不是出来接你了吗？南枝，我们拜堂去吧。” 此言一出，众人哗然。 从前最是讨厌不学无术的顾南枝的四皇子，此时真的愿意娶她了吗？ 为什么他们觉得比见鬼还要吓人几分。 顾南枝达到目的，剑便脱手而出，面上浮起盈盈笑意，“如此，再好不过了。” 可是只有墨云清才知道，那笑意根本不达眼底，不过是她在众人面前做戏。 墨云清走到容灼面前，“容世子也请进来观礼吧。” 容灼看着那头也不回便进到四皇子府的红色身影，不知为何，心尖似有利器划了一道。 “如此，灼便也进去沾沾喜气。” 昭林不理解的看着容灼，主子不是说送个礼就回去吗？ 怎么又要留下来了。 不得不说今天的主子很反常啊，难道是因为那个不知道天高地厚的顾南枝吗？ ------------ 第4章 喜堂立威 礼堂之内，一派和谐喜气。 只是在顾南枝出现的瞬间，和谐的气氛荡然无存。 所有人的目光一瞬间集中在她身上，仿佛千万根针尖直刺向她，正对她的眉心、双眼、心口。 只是目光便能叫人感受到极致的不舒服。 顾南枝坦然地一步一步走向礼堂的正中央，不卑不亢，仿佛有一道无形的屏障围在她的身边，让如刺般的目光在即将伤害她时，轰然碎裂。 那些目光有鄙夷，有复杂，有不屑，有嘲讽…… 总归没有一个人真心待她。 顾峰在顾南枝出现的瞬间，眼底升起汹涌复杂的情绪。 这张脸，竟然和她那个娘亲，如出一辙！ 还有这个眼神，同样的傲慢，同样的视世间一切如无物，简直让人讨厌至极！ 顾南枝察觉到这复杂的情绪，看向顾峰时，那被压下的恨意再度掀起波谲。 就是这个人，监斩砍了她全家三百六十七口人的头。 顾南枝收回目光，恨意被她重新压回心底。 不能急躁，要冷静，这些人，都会成为她的刀下魂。 “姐姐……” 一道娇柔的声音传来，顾南枝茶眸看向顾玥，此时的她一身大红嫁衣，正站在顾峰的身边，一副柔弱可怜的模样，泪眼莹莹。 周遭人见到这样的场景，又不免心疼起顾玥来，低声说着耳话： “顾二小姐都不得已提前掀开了盖头，这顾南枝也委实是太不懂事了些，这大喜的日子，闹什么闹。” “就是啊，现在弄得大家都不开心，她倒是张扬得很。” “刚才好像都差点砍了四皇子，这女人怕不是疯了，我们还是离得远点吧。” 顾玥垂眸，掩盖眼中闪过的得意，她抽泣着说道： “姐姐，实在不是妹妹不让你进来拜堂。是你自己执意不肯穿父亲给你准备的嫁衣，穿了身黑衣服在外面，云清哥哥大婚自然是要两个人都穿大红色的才能拜堂，所以无奈之下，我就只能先进来拜堂了……” 她说着，看着顾南枝身上精致至极的嫁衣，心中升起几分嫉妒，但面上不显，只是继续说道： “只是姐姐，你自己准备了嫁衣你为什么不说呢？还套了一个黑衣在外面，该不会……姐姐也没有那么想要拜堂吧。” 此言一出，大家的议论声音更加肆无忌惮了。 “什么？顾家原来准备了红嫁衣，那为什么顾南枝只穿黑色的，这不是有病吗？” “依我看就是想要出风头。毕竟四皇子殿下这么多年一直心悦的都是二小姐，某些人看不过去，就用一些下三烂的招数，企图获得大家的注意咯。” “可真是够贱的，不知道的还以为顾家苛待了她呢，闹了半天是自己不争气。” 大家看她的眼神更加讥讽，似乎她是一个蛇蝎心肠，满腹算计的女子。 顾南枝缓缓走到顾玥面前，浅浅笑着。 顾玥瞧着她这副模样，心中升起几分得意。 她就知道，这个窝囊废一定会受着的，不管她说什么，顾南枝都不敢有半句反驳之言。 “姐姐……” “啪！” 顾玥还想要说话，顾南枝一巴掌干脆利落地打在她的右脸上，五道红痕立现，半边脸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肿了起来。 顾南枝不能解释，也根本不想解释。 顾玥编造出来的莫须有的事实，她没有证据证明。大家更偏向于相信顾玥，是长期以来的印象所导致，一时半会儿没有办法改变。 但是她要立威！ 要在她进入四皇子府的这一天开始，就让所有人都知道，顾南枝，绝对不能随意招惹。 众人果然都被眼前的这一幕震惊得说不出来话。 顾南枝是疯了吗？ 那可是顾二小姐，是顾将军的心头宠，是四皇子明目张胆偏爱的侧妃啊！ 尤其是在楚北枳倒台之后，顾将军几乎成为了梁朝武臣的半壁江山，无人敢惹。 而他一直宠着的顾玥自然也是成为了京城中炙手可热的贵女，根本没有人敢说她半句不是，更不要说有人敢扇她的巴掌。 更何况还是在这样的大喜之日！ 墨云清一把推开顾南枝，连忙将顾玥抱在怀里，“顾南枝，你疯了吗！” 这癫婆怎么对他也就罢了，他日后都会还回来。 可是玥儿，是那么温柔、善良、又那么单纯的女子，她什么都不懂，顾南枝怎么能这么对她！ 顾南枝却扬起嘴角，莫名讽刺。 “四皇子殿下，我请问，按照我大梁朝的律法，庶出是否应当向嫡系行礼？” 墨云清瞬间明白顾南枝想要说什么，但这个是梁朝人人皆知的事实，他无法否认。 “是。” “好。”顾南枝轻笑，“我再请问，侧妃作为一个妾室，是否应当向正妻行礼？” 墨云清像是吃了一颗沾了糖的苍蝇一样，吐了可惜，咽了恶心。 他只能继续回答，“是。” 顾南枝眸光逐渐凌厉起来，犹如入冬湖水，一寸一寸结冰。 她掷地有声，“在顾家，我是嫡长女，她顾玥不过是一个姨娘的生出来的庶女，刚才见到我，难道不应该来拜见我吗？ 在四皇子府，我是正妃，她作为一个妾，难道不应该来拜见我吗？ 还有，不管她是顾家的小姐，还是四皇子府的侧妃，她对我，都不该自称妹妹，不该称呼我为姐姐！ 若是以顾家小姐的身份，就只能叫我小姐，若是以侧妃身份，就只能称呼我为正妃。 四皇子殿下，你说是与不是？” 顾南枝双眸紧紧盯着墨云清，看着他如此难堪，脸色一阵红一阵白的模样，心觉好笑。 墨云清死咬着牙，他要是承认，就将他和玥儿都扔进了万劫不复之地，若是不承认，这么多双眼睛都在看着…… 他身为皇子，想要坐上那个位置，最起码不能表现出来宠妾灭妻。 众人心中知晓，不说出来也就罢了，可是顾南枝竟然将这件事情挑到了明面。 真是该死。 “四皇子殿下？”顾南枝勾唇，眉毛微挑。 墨云清太阳穴突起，“是。” ------------ 第5章 叩拜之礼 “云清哥哥！” 顾玥诧异地看向墨云清，如果云清哥哥这时候承认，那岂不是日后她见到顾南枝都要行礼？ 她才不要！ 顾南枝轻笑，“所以顾玥，即便是我打了你，也不能免去你的礼，现在便过来给本妃行叩拜之礼吧。” 转眼间，她连称呼都变了。 顾玥摇着墨云清的手臂，眼泪汪汪地看着他。 这个礼一旦行了，从此以后她在顾南枝面前都无法抬起头了。 此时一道冷哼响起，“如此说来，你见到你的亲生父亲不行礼问安，岂不是也为大不孝之举？” 这令人作呕的声音即便是顾南枝不回头，也知道是顾峰的。 对外，没有统治三军的能力。 对内，管不好家宅府苑。 简直就是废物一个。 顾南枝嗤笑了一声，“父亲莫不是年纪大老糊涂了？本妃现在是四皇子妃，是当今圣上的儿媳！ 即便顾将军是我的父亲，但是君臣有别，父亲叫我给你行礼，难不成是想要谋朝篡位吗？” “你在胡说什么！” 顾峰噌的一声站起来，抬手便要给顾南枝一个巴掌。 众人都觉得异常解气，尤其是顾玥。 顾南枝一口一个嫡庶尊卑有别，几乎是将她直接钉在了耻辱柱上，在大婚之日，在这么多人的面前要她给她行礼，她以后要如何在四皇子府立足！ 还有墨云清。 他向来最是讨厌顾南枝这个胸无点墨的废物，可是今天却叫他最看不起的人给说得哑口无言，让他连玥儿都护不住，简直令人难堪到了极点。 好在，顾将军会给她教训。 熊爪一般的手掌带着掌风呼过来，吹飞顾南枝的头发。 她掌心微动，强悍的内力瞬间充盈全身。 顾南枝一喜，此番重生，竟然还带着前世的内力！ 她抬手，素手纤细却如铁钳般强悍，将顾峰的手硬生生停在距离她左脸的一拳之处。 所有人诧异的看着眼前的一幕。 顾将军竟然在半路停手了？ 难道顾将军，还是在顾念着父女之情吗？ 顾玥心急地看着，声音却依旧柔弱，“父亲，姐姐说那样的话应该是无心之失，你停手……应该也是顾念母亲与您的情分吧。” 顾南枝眼里闪过一丝冷笑。 顾玥表面上看是在帮她说话，但是实际上却是想要顾峰快点动手。 顾南枝的娘亲几年前被抓到与人通奸，顾峰一怒之下直接将人给赶到偏院去。 娘亲身体不好偏院环境恶劣，再加上府中二姨娘一直有意打压，没多久就去世了。 所以在顾峰的心中，顾南枝的娘亲都是一个绝对不可以提及的存在，因为那是一个男子的耻辱。 可此时顾玥哪里知道，不是顾峰不想动手，而是根本不能！ 顾峰的脸一寸一寸涨红，他惊恐地看着眼前的少女，目光澄澈却如天山之湖，初看只觉干净可细看却深不见底。 此时的她眼中似乎含着笑意，那是对他的嘲讽！ 顾峰咬着牙想要挣脱，可是顾南枝手上的力量却骤然加大，一时间，周围的人竟然都听到了“嘎吱”的碎裂声音。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明明他都已经使出了自己的五成内力，可是顾南枝却能轻而易举地反抗。 难道她也有内力吗？ 她竟然背着他偷偷修习？ 容灼看着两人相接的手腕，眸光愈发的深。 不对，这不是顾峰停了下来，这是顾南枝挡住了他的攻击。 顾南枝讽刺地笑着，“父亲，对当朝的四皇子妃动手，你果真好大的野心。” 她一用力，顾峰直接被她推回了椅子上。 容灼眸子微颤，虽然刚才动手只有两个回合，但是他很确定，顾南枝的身手在昭林之上。 一个在京城众人的眼皮子底下长大的人，竟然没有一个人发现她会内力吗？ 顾峰跌坐在椅子上，目光惊诧中还有一丝惶恐。 而此时的顾南枝却根本不在意他，她的目光不着痕迹的扫了一眼容灼，随后落在顾玥的身上，她的声音冰冷又极具威严： “跪下！” 顾玥咬着唇，眼里的泪光闪闪，看向墨云清，可是此时的墨云清却根本没有心思为她说话，也没有理由为她说话。 而看向顾峰，却见顾峰只沉浸在自己的震惊之中，根本不理会她。 顾玥满腹的委屈涌上心头，可是此时却不得不穿着这一身红衣缓缓跪在地上，声音好不可怜： “妹妹见过姐姐。” “啪！” 顾南枝一巴掌扇在顾玥的脸上，身子虽未有半丝晃动，可顾玥的脸却疼得好像被人剥下一层皮。 她气息沉着，“放肆！” 顾玥再也忍不住，豆大的泪珠直接滚了下来，声音颤颤： “妾室……给四皇子妃请安。” 墨云清实在看不下去，一把将顾玥给拉了起来，恶狠狠地看着顾南枝，“这回你满意了吗？” 顾南枝勾唇，“尚可。” 顾玥靠在墨云清的身上，埋住自己红肿的脸，心中的恨意如疯草般狂涨。 该死的顾南枝，她一定要她好看。 此时的主婚人小心翼翼地看向墨云清，“四皇子，还要继续吗？” 毕竟刚才已经拜完堂了，可是……刚才那个是侧妃，而四皇子应该拜堂的人，可是正妃啊。 要是这顾南枝真的较起真来，他这个主婚人怕是也要有责任的。 墨云清烦躁得要命，他心目中好好的大婚就被破坏成了这个样子，都怪顾南枝！ 还想要他和她拜堂，简直做梦！ 就像听到了他的心声似的，顾南枝对着所有的宾客行了一礼： “各位，府中妾室不懂事，让各位见笑了。既然四皇子喜欢和妾室拜堂，我作为正妃，自是不好说什么。 观礼已经结束，就先请各位到宴客厅，不周之处，还请谅解。” 众人中了邪一样的表情，这顾南枝是吃错药了吗？ 什么时候开始这么端庄了？ 墨云清看着顾南枝根本没有拜堂的意思，不知为何心中升起一阵莫名的怒火。 “顾南枝，你身为我的正妃，难道不打算与我拜堂吗？” ------------ 第6章 挚友相送 顾南枝缓缓转过身，目光些许不解，像是看着傻子一样。 她嗤笑一声，“殿下，我朝历史上，还没有过皇子大婚之日拜两次堂的经历，殿下要开创先河吗？” 顾南枝声音讽刺，周围人心中犯嘀咕。 这四皇子妃是摆明了在谴责四皇子，她要说的，是自古以来还从来没有出现过和侧妃拜堂的情况。 四皇子此举一是因为真心喜欢顾玥，而是因为想要拉拢顾将军，可是被顾南枝这么一闹，就是弄巧成拙。 宠妾灭妻，最令人不齿，哪怕这个妻胸无点墨，是个草包废物。 墨云清烦躁地挥挥手，“罢了。” 他还从来没有在女子的手下吃瘪过，这顾南枝还真是有点本事。 顾南枝勾唇，她的目光落在一旁的容灼身上。 他一身月牙白袍，面色微微泛白，身形瘦弱得仿佛随时都能随风飘走一般。 久居病榻耗垮了他的身子，看起来倒是让人有几分保护的想法。 事实是，从前的楚北枳也确实那么做了，可是到头来，终究换来背叛。 容灼似有所感，他抬头，与顾南枝四目相对。 她的眼神那样冰冷，像是一个没有感情的地狱使者。 一瞬间，心头微跳，泛起涟漪。 “弄坏了容世子的剑，是本妃的不是，日后本妃会给容世子送上一把更好的，以示歉意。” 昭林在一旁咬牙切齿，还颇为委屈。 容灼声音温润，“四皇子妃不必介怀，此剑乃挚友相送，无可替代。” 言下之意，顾南枝无需再送给他剑。 顾南枝此时听见挚友两字便觉无比讽刺。 容灼体弱多病，容王爷又早早去世，他一个人撑起偌大的容王府，还时常遇到刺杀。 所以她才会教昭林武功，还送给他这把亲手锻造的玄铁剑用来防身。 却没想到，现在是给她防身。 顾南枝淡淡收回目光，“原来如此，是本妃不懂事了。” 容灼起身，“四皇子，四皇子妃，灼今日是想要来观礼的，既然礼已毕，灼便先回容王府了。” 说着，又轻蹙眉头咳了两声。 墨云清脚步默默后退一步，随后不失礼貌地笑着，“既然容世子身子不舒服，就先回去休息吧，本皇子改日再去府上探望世子。” 容灼浅行一礼，便走出四皇子府。 走到门口脚步微缓，他回头，顾南枝正在丫鬟的带领下走向属于她和墨云清的洞房。 容灼眸光闪烁，看得一瞬出神，昭林亦看向顾南枝的方向，却发觉她的走路姿势与平时的大家闺秀不同，颇为豪放。 昭林以为主子又想到了那已逝之人，便劝道，“将门之女大抵都是如此，主子，我们该回了。” 主子这么多年都不常出现在世人眼中，此时若是格外对一个人上心，怕是会引起他人猜忌诟病，更何况还是一个已经出嫁的女子。 那红色的背影逐渐消失在眼中，容灼终于收回目光，“走吧。” 而此时的墨云清却根本无心容灼，而是抱着顾玥安慰。 此时顾玥倒在他的怀中，哭哭啼啼委屈的不成样子，不仅仅墨云清，就连顾峰都无比心疼。 “云清哥哥，从此以后我怕是没有脸再见人了呜呜呜。” 她在这么多人的面前被顾南枝给欺负成这个样子，从此府中还有谁能服她！ 顾南枝这个贱人，贱人！ 墨云清仔细地帮她擦掉眼泪，轻声在她耳边，声音只有两个人听得到，“好了玥儿，不哭了，你不要忘记这可是四皇子府，即便是她再猖狂，又能猖狂到哪里去。 等到宾客一走，我们不是想怎么折磨便怎么折磨？” 顾玥眼底微微亮起来。 云清哥哥说得对，以后收拾顾南枝的机会还有的是，不急于这一时。 可是…… “云清哥哥，她……她始终都压我一头啊，正妃和侧妃的身份是一道永远都无法逾越的鸿沟啊。” 她眸光在泪水之下轻轻闪着，看得人心动。 墨云清止不住心软，却道，“玥儿，顾南枝是父皇赐婚的正妃，短时间内我确实没有办法抬你为正妃。 不过我跟你保证，你永远是我最爱的人，这四皇子府的后院终究是你才有管理之权。等到时机一到，我就会废了她，扶你为正妃，好不好？” 顾玥眼底暗光流转，她也并未指望着这一次就能让云清哥哥废了顾南枝，但是她也要趁着这个机会，让这个想法在云清哥哥心底扎根。 她懂事地点点头，声音依旧委屈，“我知道了云清哥哥。” 她这幅样子更让墨云清心中愧疚，对于顾南枝的厌恶也更甚几分。 顾峰笑道，“玥儿不要再耍小性子了，四皇子殿下对你如此宠爱，你要尽心地服侍四皇子殿下才是。殿下，不知可否让微臣和玥儿单独说几句话？” 他的话成功讨好到了墨云清，后者点头，“顾将军请便。” 顾玥被他拉到了一边，她的手心被塞了两包东西，顾峰声音低沉又充满着算计： “白色的那包是用在你身上的，黑色的那包是用在顾南枝身上的。玥儿，不管顾南枝如何强势，只要你率先诞下皇孙，你就在皇室站稳了脚，剩下的事情，就可以交给父亲了，知道了吗？” 顾玥强忍住狂跳的心，她尽力控制着自己的表情平静，“我知道了父亲。父亲，玥儿有一事想要请示父亲的意思。” “你说。” “如果……姐姐死在了四皇子府……” “死了便死了，你不必担心介怀。” 听到顾峰完全不在乎顾南枝的死活，顾玥嘴角的笑容愈发灿烂，“女儿知道了，多谢父亲。” 顾南枝和小桃被四皇子府的丫鬟带着越走越偏远，直到停到了一个漏雨偏屋的前面。 “四皇子妃，就是这里了，奴婢告退。” “站住！”小桃叫住丫鬟，“你开什么玩笑？这房子连柴房都不如，是该给皇子妃住的地方吗？” ------------ 第7章 抢卿棠院 丫鬟眼中流露出不易察觉的鄙夷，“奴婢只是遵守四皇子的命令，将皇子妃带到这里罢了，如果皇子妃您对这间屋子有什么不满的话，还请亲自和皇子殿下去说吧。” 区区一个不受宠的废物罢了，整个四皇子府谁不知道这个四皇子妃只是有名无实，根本不得皇子殿下宠爱，到时候整个皇子府做主的还是侧妃。 小桃气得跳脚。 这丫鬟未免也太猖狂了，不把她放在眼里也就算了，可是怎么能也不将小姐放在眼里！ 丫鬟敷衍的行了礼就要离开，可只听“啪”的一声，顾南枝狠狠甩了她一巴掌，丫鬟的半张脸迅速肿了起来。 她不可置信的抬头，对上的正是一双无比冰冷的眼。 猖狂的心下意识一颤，丫鬟连忙跪在地上，却仍觉心慌。 那样的眼神，像是手刃了无数人的肃杀眼神，像是在看着一个死人，毫无生气。 “请皇子妃赎罪，奴婢实在是奉命行事啊。” 顾南枝声音极冷，“顾玥的房间在哪里？” “皇子妃，这……” 丫鬟犹豫着不敢带她过去，毕竟在皇子殿下的心里侧妃才是他最喜欢的最重视的，要是真的被皇子妃给抢了房间，那她这条小命怕是保不住了。 顾南枝垂眸俯视，“你可以不说，但是本妃为皇子正妃，杖杀一个丫鬟，你觉得墨云清他会不会计较？” 丫鬟身子一抖，头垂得更低，“皇子妃赎罪，奴婢……这就带你过去。” 她从未觉得自己有过这样倒霉的时候，现在她完全是骑虎难下。 不管带不带她过去，都是死路一条。 小桃在一旁看着自家小姐的侧脸，崇拜得两眼冒星星。 从前小姐遇到这样的事情一定都是忍着的，如果她想要上去说理小姐还会劝阻。 可是现在……小姐好霸气啊，不仅仅对丫鬟，就连刚才对将军和二小姐，甚至是四皇子都霸气得很。 她以后是不是再也不用过任人欺负的日子了。 顾玥的院子竟就在墨云清院子的右边，院中处处挂着红色的喜带，人人的脸上仿佛都占着一个喜字。 精致的院子高调奢华，满院种着雪白的梨花，此时开得正盛，倒是为这华丽之地添了几分清雅。 丫鬟低着头，生怕这院子中的人看到是她带着皇子妃过来的。 而此时院子中的众人在看见顾南枝时脸色都不自觉难看起来。 这里不是她该来的地方。 丫鬟声音微抖，“皇子妃，这里就是侧妃的院子了，奴婢……奴婢先行告退。” “站住。” 顾南枝的声音让丫鬟两眼一黑，她到底是倒了多大的霉才会和这个瘟神扯上关系啊。 她满脸生无可恋，“敢问皇子妃还有何吩咐？” 顾南枝道，“带我去她的房间。” 丫鬟“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求皇子妃饶恕，奴婢要是真的带您进去，奴婢就真的没命了啊。” “发生了什么事情？” 中年男子的声音传来，丫鬟身子一抖，转跪向中年男子的方向。 这男子顾南枝也有几分印象，正是这四皇子府的管家——李管家。 在这样大喜的日子里，他在顾玥的院子里忙前忙后，足以见得四皇子对顾玥的重视。 李管家拱手行礼，“奴才给皇子妃请安。您现在不是应该在卧房等着吗？怎么掀了盖头跑到这里来呢？” 顾南枝美眸微闪，“李管家，既然你在这里，你便去通知墨云清，这里以后就是我的院子，让他给顾玥另寻一个住处吧。” 李管家心中大惊，可面上仍然保持冷静。 “回皇子妃，您和侧妃的住处都是殿下早已经安排好的，不能随意更改。” 顾南枝走近一步，“本妃不是在征求你的意见，而是在通知你。” 李管家还想要说什么，却听见顾南枝的声音再一次响起，“明日本妃要同殿下一起进宫面圣谢安，若是皇上知道墨云清安排正妃住在那样偏远如老鼠洞一样的屋子，而将侧妃安排在右殿，你猜皇上会不会对你主子‘另眼相看’？” 李管家袖下拳头轻握。 他还是第一次觉得顾南枝如此难缠。 从前他们打交道的时候，顾南枝明明窝囊又无才，连话都不敢说几句，如此殿下才会将她安排在那么远的地方。 可是现在，她竟然开始反抗了，而且抓到了点子上。 那跪在地上的丫鬟看得目瞪口呆，李管家还从来没有在谁手里吃瘪的时候，某种程度上来说，皇子妃也真是厉害。 顾南枝侧目，“你，带我进去。” 丫鬟瞧了李管家一眼，后者甚至没有吭声，于是她连忙点头，“是，奴婢遵命。” 院子里的一众下人被这样的场景震惊到不知作何反应，他们本来就是殿下专门安排给侧妃的人，可是现在皇子妃住了进来，那他们该何去何从啊。 李管家挥手，“所有人，去春风苑。” 春风苑仅次于卿棠院，现在他们要尽快将卿棠院给布置成喜房的样子，里里外外打点好。 小桃进了房门，眸如灿星，她打量着周围的环境，心底止不住的兴奋。 她和小姐还从来没有住过这样好的院子，在顾家，哪怕是夫人还在世的时候，她们住的也是四处漏风的房子，夫人才会久病不愈、撒手人寰。 现在，终于能住好院子了。 只是一回头，院子里原本满满当当的下人不过片刻的时间就走光了。 小桃气得跺脚，“小姐，这群狗仗人势的东西，竟然全都走了，我现在就去找李管家理论！” 刚才明明从丫鬟到侍卫，粗奴到厨子都有，可是现在全都走光了。 “不必了。” 顾南枝叫住小桃，“现在有你就很好，人多了反而吵闹。” 她想要报仇，难免会有自己的行动，人多眼杂，恐生事端。 顾南枝看向那始终战战兢兢的丫鬟，“你叫什么名字？” “奴婢名叫香莲。” “你以后就留在卿棠院吧。” 香莲深叹一口气，“是，奴婢遵命。” 从前的楚府，现在的容世子府。 容灼坐在案前，修长的手指扶着泛着银光的长剑，眸光随着烛光闪动。 ------------ 第8章 崖下骸骨 房间内一道黑影落下，“主子，尸骨找到了。” 擦拭着银剑的手猛地一顿，容灼眉目微冷，“哪里？” 出城十里，无妄崖下。 “情况如何？” “野兽啃噬，尸骨不全。” 修长苍白的手一顿，指尖瞬现一道血痕，血迹沾染到了银剑之上。 昭林蹙眉，连忙上前，“主子，你的手破了，属下去找江太医。” 容灼淡淡了看了一眼昭林，“不必，皮肉之伤算不得伤。” 昭林垂头，主子的命令不能违背，但是伤总是要治的，于是自己拿出止血散将容灼的手给包扎起来。 暗卫拱手，“主子，敢问剩下的尸骨该如何处置？” 他知道那人对于主子来说意义非凡，自然是不能随意处理的，所以一定要请示。 “埋在院子里吧。” 容灼轻描淡写。 暗卫瞬间抬头，这是他第一次，不是很能理解主子说的话，所以迟迟未动。 容灼眉目瞬间冷下来，“我的话，你听不懂吗？” 暗卫慌忙低头，“属下这就去办。” 昭林抿唇，犹豫许久才道，“主子，恕属下直言，皇上明令禁止不允许任何人吊唁她，更是将尸骨扔在那样的地方，主子现在这样做，是不是之前在皇上面前做的，就都白费了。” 她死了，他同样心痛，那是从小就带着他学武的师父啊。 他那时候就在想，这世上怎么会有那样温柔坚定又十分有力量的人，直到最后他才知道，原来那是一个女子，一个不平凡的女子，一个能让敌军闻风丧胆，让他从心底敬佩的女子。 师父和主子几乎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情谊自是不必说，可是皇上本来就一直忌惮容王府，除了容王爷又除了楚将军，如果主子不是抄了她的家，怕是也会被皇上给盯住。 可是现在主子让人将她的尸骨放在院中，若是被皇上的眼线发现，怕是又免不了一些风波。 容灼面对昭林倒是比对别人有耐心些。 “你以为我不这么做，他就会放过我吗？不过是早晚的问题罢了。去做吧，不要多言。” 容灼的手抚着面前的桌案，微弱的烛光中，那人的卓越的身姿仿佛出现在眼前。 她声音少年清朗，笑如夏花绚烂，“阿灼，待我凯旋，我们一起去围场狩猎可好？我知你身子弱，所以到时你来赏花，我来打猎。” 容灼眼尾染上血烛般的红，蓦地轻嗤一声，“骗子。” 四皇子府，春风苑。 顾玥盖着红盖头坐在床上，手指卷着手绢，眸中的恨意如疯草般狂长。 该死的顾南枝！ 把她的婚礼给搅得乱七八糟的也就算了，现在还抢了她的卿棠院！ 卿棠院可是她很久之前就看好的，直到进四皇子府之前都充满了期待，云清哥哥更是把到处都布置得十分漂亮，可是顾南枝那贱人说抢就给抢了。 关键是云清哥哥竟然还叫她暂且忍一忍，这让她如何能忍！ 盖头之下，她能看到一双红锦靴一步一缓，正在朝着她走过来。 原本这应该是她最幸福的时刻，可是此时却觉得无比烦躁。 墨云清拿起喜秤，挑开喜帕的瞬间，却看到了一张梨花带雨的脸。 他连忙扔掉手中的东西，将顾玥揽在怀里。 “玥儿，这大好的日子，你哭什么。” 顾玥扑进墨云清的怀中，“云清哥哥，姐姐她……抢了我的卿棠院，云清哥哥明明知道我好喜欢卿棠院的，为什么……为什么现在却纵容她欺负我。” 温香软玉在怀，墨云清瞬间就失去了理智，他抱着顾玥，手臂越来越紧，似要将她嵌在自己怀中。 墨云清声音柔和，“好了玥儿，她是正妃，若是真的要了那个院子，管家也无可奈何。 不过你放心，那卿棠院早晚都是你的，我答应你的事情当然会做到了。” “云清哥哥说真的吗？” “当然，只要顾南枝出点事情，那院子自然是你的。” 墨云清眼底闪过一丝狠意。 顾南枝让他在所有人面前都落了面子，还屡次折辱玥儿，不杀了她，实在难消心头之恨。 顾玥将墨云清的神色看在眼中，心底闪过一丝得意。 她很早之前就知道，强势在男人的面前是绝对不管用的，只能顺从，就像现在，云清哥哥对她喜欢得很。 墨云清低头，便看见顾玥眼睛闪亮中带着微微的红，像一只小鹿一样，惹人怜惜。 他再也忍不住，轻唤了一声，然后低头吻上顾玥的唇。 红帐一片旖旎。 卿棠院。 小桃看着早已经卸掉头饰，脱下喜服的顾南枝心急得要命。 “我的小姐啊，这大婚之日，等一下四皇子是要过来掀开红盖头的，小姐现在就把自己给掀开了，这……这不符合规矩啊。” 顾南枝看着小桃，一时无言。 这小丫头倒算是忠心，不管是什么样的困境也从来没有放弃过顾南枝。 只是可惜，有点笨。 “不必等了，墨云清根本不会过来的，现在或许已经和顾玥滚上床单了。” 小桃：“……” 小姐什么时候说话这么直接了？ 直接的……有点吓人。 顾南枝看着她古怪的神色，收敛了些，“未来的日子里，他都会冷落卿棠院的，你和香莲都去休息吧，不必管我这里了。” “小姐……” 小桃还是不免担心，她刚要开口，抬头便对上顾南枝那冰冷的眼神。 一瞬间，自脊背升起一阵凉意。 小桃咽了下口水，再也不敢反驳。 “是，奴婢遵命。” 香莲更是从始至终一言不发，悄悄的退了下去。 顾南枝盘膝而坐，运气于丹田，力自筋脉而发。 她眸光愈发深沉，此时她的内力竟然比前世还要强大几分。 难道是天助她复仇吗？ 才会让她连重生都带着自己的内力。 顾南枝脑海中浮现从前在战场军队中的一点一滴，狗皇帝诬陷她偷出布防图交给敌军，才导致最后一场战争死了无数的士兵。 如今回想起来，最后一场战斗的确处处透着诡异，对方好像知晓她的每一次布局一般，次次都能找准要害，精准破解。 ------------ 第9章 背叛之人 之前皇室对她下手速度奇快，她根本没有反应的时间，现在想起，恐怕是当时的军队中真的出了奸细。 可会是谁呢？ 那时她的身边有三个最信任的人。 是一个，就是她的贴身丫鬟和随从，润心。 润心从小和她一起长大，是和她没有血缘关系的亲人，知道她女子的身份，伺候着她的生活起居，还能和她一起在战场上奔波。 最后一战，他们梁国伤亡惨重，润心孤身一人潜入敌军之中，拼命带着敌军的首领轩辕朝跳入黄江之中。 直到她班师回朝，也没有找到润心的尸体。 其次，是她神峡谷的师姐——桑青青。 师姐也知道她的女子身份，几次将她从生死存亡之际拉回来。 只是最后一场战斗时，恰逢小师弟受重伤，师姐被唤回神峡谷，临走之际还给她留下了上百的药，以备不时之需。 只是未曾想，她逃脱了敌军的杀招，却没能逃得过梁国的刽子手。 而最后一个，就是她彼时的下属，最得她信任的先锋——欧阳连。 他不知道她的真实性别，对她也是从始至终的尊重、敬佩。 她被砍头的那一天，他并没有在现场。 顾南枝指尖点着桌面，皇上如果真的想要对她这一脉斩草除根的话，欧阳连绝对是被连累的那一个。 只是重生之后，她还没有听到欧阳连的消息。 顾南枝想着，换了一身衣裳，身形一闪便消失在了房间中。 入夜，一个身型纤细的身影在夜色中起伏。 京城已经陷入一片安静，夜中的身影也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顾南枝依旧记得欧阳连住在城西，于是此时直奔他的家。 熟悉的场景映入眼中，征战之前她和欧阳连在院中月下把酒。 彼时的小少年笑容腼腆，哪怕已经在沙场征战，可却仍旧有着如月一般的温润气息，他看着楚北枳的目光异常真诚。 “将军，能在少年时期遇到你，是我最大的幸运。” 多少人怀才不遇，求机会而不得，他本身也只不过是一个普通人而已。 一个偶然的机会，让他遇到了将军，从此可以说一步登天。 所以面对楚将军，他感激，他敬佩，他仰慕。 楚北枳勾唇，“是你足够优秀，才有了被看到的机会。好了，男子汉大丈夫不要动不动就掉眼泪，你要坚强，毕竟以后你也是要独当一面的人。” 少年泪眼婆娑，“什么意思，将军以后难道不打算带我了吗？” 楚北枳失笑，“不想当将军的士兵不是好士兵，带兵打仗本来就有很多的不确定性，如果我死在战场上，楚家军总要有人能带。” “我不管，要是真的有这样的危险，我肯定挡在将军面前，将军不要想着先一步离开我，离开楚家军。” 顾南枝眼神晃了晃，少年之间的对话历历在目，他常说她对他有知遇之恩，可是阿连，我被砍头的时候，你在哪里呢？ 她隐藏在夜色中，却发现整个院子没有一间屋子亮着烛光，而且安静的诡异。 “咔嚓……” 鞋底磨着沙子的声音响起，顾南枝朝声音的方向看过去，是一个步履蹒跚的老者。 他佝着腰，每一步对于他来说似乎都十分艰难。 此人顾南枝也有些印象，是欧阳家为数不多的下人，这老人相当于管家。 她的身形陡然出现在老人面前，黑夜中忽然窜出来的身影果然吓了老者一跳，他脚步不受控制地后退几步。 “你……你是何人！” 漆黑的夜老者只能看到眼前人的眼睛，如冰一般透亮，却也如这夜一般漆黑不可测。 他只觉得这样的目光在什么地方看过，有一种熟悉的一对视就想要躲避的感觉。 “欧阳连在哪里？” 顾南枝刻意压低了声音，比从前的少年音更要深沉几分，老者愣了片刻。 “将军他……不在这里。” “将军？” 顾南枝冷笑一声，一段时间不见，欧阳连竟比从前出息这么多，成为了继她之后的第二个少年将军。 “他现在住在哪里？” 老管家的声音磕磕巴巴，“你……你到底是谁？” “快说！” “城……城东，欧阳府！” 顾南枝的身形骤然消失在原地。 老者的话让她心中沉了又沉。 欧阳连原本是一个孤儿，是她从野外捡回来的，带回来之后就扔进了楚家军的军队中。 他无父无母，城西的这个住处甚至也是欧阳连在战场上立功之后，得到赏赐才购置的。 而这个欧阳府……很显然是在她死后才获得的，极有可能，是皇上赏赐。 顾南枝的心越来越冷，眸光也越来越狠，如果真的是欧阳连背叛了她，她会毫不犹豫地杀了他，以慰藉她楚家三百六十七口人的在天之灵。 城东，欧阳连。 偌大的欧阳府只有一间屋子仍旧亮着灯，男子负手而立，站在窗前。 “将军，您该休息了，明日还要上早朝呢。” “早朝？” 男子的声音颇为沙哑，“早朝我去不去有什么用，皇上重顾峰，我去也不过是遭受白眼罢了。” 他轻叹一口气，惆怅的目光中却能见得几分算计。 “你去休息吧，不用管我。” “是，属下遵命。” 顾南枝在屋顶，房间内的场景一览无余。 记忆中干净清爽的少年仿佛一夜之间长大，他此时下巴生出胡茬，看着更有男人气概。 他脊背挺直，比从前成熟许多，倒真的有将军的样子。 顾南枝捻着指尖，盯着欧阳连的阴沉的眸底闪过片刻诡谲，下一瞬，身形便消失在屋顶。 欧阳连看着窗外深深叹一口气，转身的瞬间，被身后忽然出现的身影吓了一跳。 只是常年处在精神紧绷状态中的士兵并未有多么惊慌，他努力让自己的心平静下来，声音冷静。 “阁下是何人，为何忽然出现在我欧阳府？” 眼前的人穿着一身宽大黑袍，看不清身形。 头戴黑色斗笠，面蒙黑色宽巾，莫说是容貌，就连眼睛都看不真切。 ------------ 第10章 眸似故人 这人能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他的房间中，他没有任何察觉，足以见得这人的轻功和内力了得。 既然如此，便不宜硬刚。 顾南枝的声音苍老如枯木，“欧阳将军这是少年有为，年纪轻轻便已经是将军，当真是让老身敬佩。” “呵……”欧阳连笑了一声，不知是讽刺还是无奈，“阁下有什么意图还请直言，贸然闯进我府邸已经是十分失礼，在下也没有时间和阁下闲聊。” “唰！” 一柄长剑瞬间自手中飞出，“铮——”的一声擦过欧阳连的脸，直插在他身后的窗框上。 欧阳连脸颊瞬现一道血痕，还来不及反应，那黑影便朝着他急速逼近。 慌张迅速爬上心头，欧阳连运起内力，可是那身影明显比他快的多，一只手掐住他的脖子，按着他“轰”的一声撞在门上，旁边便是那把闪着银光的长剑。 “咳……” 欧阳连一瞬间呼吸困难，他脖子上的手被兽皮一般粗糙的手套裹着，让他无法判断这手到底是男子还是女子的。 他脸逐渐青红胀紫，血液疾冲在头顶甚至让他的眼睛都开始模糊。 恍惚之间，他只能看见一双寒冰一样的眼睛，此时看着他无比冰冷，像是看着一个死人。 这样的目光……他为何觉得有些熟悉？ 苍老的声音阴沉嘶哑，顾南枝语气淬毒般冰冷，“处于弱势的人是没有掌握话语权的机会的，你没有命令我的资本，你只能选择听从。” 欧阳连笑得凄惨，“我也有选择死的权利。” 顾南枝冷笑一声，“你要是真的不怕死，怕是不会苟到现在吧。” 欧阳连袖下的手猛地攥起，眸子深处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痛苦。 顾南枝嘲讽地勾起唇角，手下力道一松，欧阳连便如一滩烂泥一样倒在地上。 “咳咳……” 欧阳连手抚着心口，大量的空气一瞬间穿过喉咙，带来极度强烈的不舒服感。 顾南枝目光默然，缓缓坐了下来。 “我这次来，是想要和将军做一个交易。我能助你得到皇上的重用，超越顾峰，成为大梁武将的巅峰。” 欧阳连是她带着长大的，她自然知道他想要的是什么，这个条件，就是提在了他的心坎中。 欧阳连袖下掌心微握，眸色有一瞬间的亮光，“你想要什么呢？” 顾南枝声音微冷，“明日上朝，第一件事情，弹劾四皇子。” 欧阳连心中闪过一丝疑惑，难道这老者是二皇子一脉的人吗？ 当今圣上从前立过一个太子，可是太子却因为私下与朝臣勾结，被皇上废除太子之位，送到皇陵守墓两年，如今就快要到期限。 所有人都认为前太子已经完全丧失了对太子之位的竞争力，而剩下的人中，二皇子和四皇子是最得皇上喜爱的，所有人都认为下一个太子必然从两位之间产生。 而现在四皇子现在娶了顾家的两个女儿，相当于四皇子得到了大部分武臣的支持，毕竟那位少年将军去世之后，顾峰几乎掌握了梁朝武臣的话语权。 同时，四皇子也成为了所有人眼中钉和靶子，必先除之。 “你不必揣测我到底是为了谁，你只需要去做，而我答应你的，也一定会做到。” “我如何能相信你。” “三日之后，你会得到一个立功的机会，只要你能抓得住，那皇上就会对你重看一分。” “为什么选择我？” 欧阳连不理解，在皇上心中他只是一个无足轻重的人，或者选一个文臣，都要比选择他更好一些。 顾南枝撇过他的眼神，“你无需思考这些，如果想要权利，就按照我的话来做，待你真的立功之后，我会再来找你。” “你……” 欧阳连还想要说什么，可是那黑色的身影却瞬间消失在房间中。 他忍不住心惊。 人从眼前消失的冲击力远远超过她忽然出现在身后，这人的实力在整个大梁怕是都难遇敌手。 如果真的说有，那么就只有那个已逝之人才有那个本事。 顾南枝趁着夜色回到卿棠院，进入房间的瞬间，窗外响起轰隆雷声，但瓢泼大雨瞬间落下，仿佛要清除干净这京城中不该出现的血液。 她站在床前，雷电闪下的瞬间映出顾南枝苍白的脸。 犹如深陷地狱却仍想爬出来的恶鬼，满目苍白，满脸恨意。 她原本想要简单粗暴地杀了所有害了她楚家的人，可是楚家遭受的苦难岂止是死亡那么简单。 那种被背叛，被厌恶的感觉她至今记忆犹新。 她要颠覆的，是整个墨家皇室，是辜负了她的大梁朝。 她要梁朝的君主和百姓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所守护、依赖的江山一点一点被毁掉，然后留给他们无尽的绝望，让他们在悔恨之中，再杀了他们。 翌日。 顾南枝听到吵闹的声音睁开眼睛，她擦掉眼角干涸的泪迹起身。 “嬷嬷，这粥都已经馊了，就算是给狗也没办法吃下去吧，您把这个送给我们小姐，未免也太过分了吧。” 小桃气得声音直颤，眼尾泛红，眼泪马上就要落下来了。 她家小姐哪怕是在顾府也没受过这种委屈，馊饭，她都已经不知道多久没有见过馊饭了，这四皇子府的人为了折辱小姐还真是费尽心思。 桂嬷嬷冷哼一声，“我说小桃姑娘，这件事情您可怪不到我的头上，咱们府中各位主子的饭食菜式都是早早就定下来的，我们也只是奉命行事而已。” 小桃气呼呼地指着馊粥，“我倒是想问问，是谁下的命令给我们小姐吃馊食的！依我看，该不会是嬷嬷你将买饭菜的银子都给吞了下来，为了减少成本才给我们小姐吃这东西吧！” “你胡说什么！”桂嬷嬷的眼睛登时瞪起来，眼珠突出死死盯着小桃，“你个小丫头别的本事没多少，但是这血口喷人的能耐倒是厉害。 我们四皇子府可容不得这样目中无人的人，既然四皇子妃不会管教下人，那就由我来好好教训教训你！” ------------ 第11章 猖狂嬷嬷 老嬷嬷说着，一巴掌重重扇在小桃的脸上。 娇嫩的脸蛋儿瞬间肿起一大半，五个手指印红得清晰。 站在一旁的香莲都看不下去了，在老嬷嬷另外一巴掌打下来的时候，连忙上前抓住了老嬷嬷的胳膊。 “桂嬷嬷，咱们都是做奴才的，都在这四皇子府伺候主子，你没理由打骂折辱我们，更何况我们还是皇子妃院中的人，你更无权管教。” 香莲和小桃终究是没做过粗活的小姑娘，细皮嫩肉的根本打不过在府苑里猖狂多年的老嬷嬷。 桂嬷嬷手臂一推，直接将香莲推了一个踉跄，狠狠摔在地上。 她抬起手，又要朝着小桃的另外一边脸甩过去。 小桃吓得脖子一缩，想要躲避攻击，可是哪怕是闭上眼睛，她也能清楚地感觉到桂嬷嬷的那粗壮的胳膊扇了过来。 掌风已经到了眼前，可是那想象中的疼痛并没有落在身上。 小桃睁开眼，就看到一只纤瘦的手紧紧握住桂嬷嬷的手腕，她离得近，依稀能听到“咯吱”的骨头碎裂声音。 顾南枝手上用力，嘴角却挂着笑意，“我的人，还轮不到你一个区区奴才来教训。” 话音一落，手扯着桂嬷嬷的胳膊一掰，然后骤然向下压！ “啊——” 桂嬷嬷凄惨如枯木一般的叫声响起，伴随着骨头“咔嚓咔嚓”碎裂的声音，听着让人不寒而栗。 小桃委屈地瘪嘴，看着出来的顾南枝泪眼婆娑。 小姐……保护了她。 香莲从地上爬了起来，看着顾南枝的样子心中拂过一阵暖风。 做奴才这么多年，大多数的主子对于奴才之间的拜高踩低几乎都是默认的，根本不会插手，除非涉及了自己的心腹。 可是皇子妃……好像不太一样。 桂嬷嬷痛得大脑几乎就快要失去思考了，她龇牙咧嘴地喊着，“我是四皇子府的老嬷嬷，只有四皇子才有权处罚我，皇子妃若是再动手，不要怪老奴去找四皇子做主！” “呵……” 顾南枝低笑一声，“竟然还敢威胁我？还真是罕见呢。” 她手腕向下，只听“咔嚓”一声，老嬷嬷的手臂彻底被折断，白骨森森，竟刺破皮肤冲到众人的眼前。 老嬷嬷一声惨叫，两眼一黑直接昏死了过去。 香莲看着这鲜血淋漓的场景，吓得脚步不受控制地后退一步。 当时……她幸亏没有对皇子妃说什么重话，还以为是皇子妃太猖狂，现在看来，当时的皇子妃对她已经是留情了。 “小姐……” 小桃拽了拽顾南枝的袖子，眼眶闪着泪。 她现在已经根本不委屈了，但是仍然想哭，昨天住到卿棠院的时候，她还感觉不像是现实，可是现在她确定，小姐是真的和从前不一样了。 她们……再也不用忍气吞声地过日子了。 顾南枝抽出了自己的袖子，声音平静淡漠： “不要哭了，打起精神来，以后记得，没有任何人可以欺负你，被打了就要还手，如果确定自己打不过就要快点跑，但是不管怎么样都不能让自己受伤。 瞧瞧这小脸，长得怪好看的，要是留下伤痕岂不是可惜了？” 小桃虽然还不太适应现在语气冰冷的小姐，但是也比挨欺负的要好。 她握起拳头，一副信誓旦旦的样子，“我知道了小姐，以后绝对不会再发生这种事情了。” 香莲站在后面掐着手绢，站在原地有些不自然。 她没有办法像小桃一样和主子那么亲密地沟通，因为曾经对主子不屑是她的一个污点。 如果能给她重来一次的机会…… “你今天，不错。” 听到声音的香莲不敢相信地抬起头，“主子……是在说奴婢吗？” “嗯，勇气可嘉。” 她听到声音出来时，就看到香莲上前挡住桂嬷嬷的手，这丫头虽然之前对她有所不敬，现在也谈不上忠心，但是总算是一个可塑之才。 在她需要培养人的时候，这个香莲算是一个可用的人。 香莲激动的心脏狂跳。 她连忙跪在地上，“多谢主子夸奖，奴婢以后一定会更加尽心竭力地伺候主子。” 顾南枝垂眸俯视着她，现在的香莲或许觉得在她身边是比较好的选择，但是也并没有完全忠心。 想要她的忠诚，还需要找别的突破口。 “小姐，这粥怎么办。” 小桃抿唇，这粥本来就已经馊了，刚才桂嬷嬷一巴掌打在她脸上，即便是她已经好好控制，但是还是不免撒出来了一些。 顾南枝轻叹一声，“小桃，我刚才和你说什么，你全都忘了？” 小桃摇头，“没忘的小姐，所以……有人欺负我们的，我们就要报回去。” “说得好，所以我们现在应该怎么办？” “去厨房，找他们算账！” 小桃气鼓鼓的，怒气被顾南枝三两句话就给挑了起来。 这群仗势欺人的狗东西，觉得小姐的娘家不给她撑腰就肆无忌惮地欺负，就应该给他们教训。 顾南枝点点头，“说得不错，走吧。” 她眸光流转，梳理原主记忆的时候发现了一件事情。 顾南枝的娘亲原本是富商之女，彼时的顾峰还只是一个士兵，两个人偶然之间遇见，二人一见钟情，纵然彼时顾南枝的外祖父阻止，但是她的娘亲却一意孤行，甚至不惜与娘家断绝关系。 虽然外祖父口上说要断绝关系，但是还是在暗中帮顾峰四处打点，帮助他在仕途上走的愈发顺畅。 就这样，一个并没有在战场上立什么大功的顾峰坐上了将军的位置。 外祖父当时害怕自己的女儿嫁过来受苦，于是给带了万金的嫁妆以及几十处商铺，可是这些东西都被现在府上的二夫人，顾玥的娘亲给霸占着。 如果顾南枝的手上能握着这些嫁妆，这些年也不会过得如此凄苦。 想着，顾南枝唇角一勾。 既然是属于她的，那就一定得要回来。 “小桃，你记得整理出来一份当时娘亲的嫁妆清单给我。” 小桃的眼睛瞬间亮起来，“小姐是要去讨回来吗？” “本来就是我们的东西，当然要拿回来了。” 说话间，三个人已经走到了厨房，刚一到这里，一股浓郁的肉香便飘了出来，正是厨房的几个婆子和伙夫正在大快朵颐。 ------------ 第12章 窝囊废物 “娘，这肉也太好吃了，娘的手艺也太好了。” “吃吧，喜欢吃就多吃点，那个窝囊皇子妃也没这个福气，还是我的儿子有口福，来，再多吃两口。” “那个废物吃的什么？” “不过话说桂嬷嬷怎么还没有回来？” “不知道，估计是早上干活太累了，去拿那废物出气去了吧。我也很想试试来着，毕竟咱们还没体验过收拾主子是什么滋味哈哈。” 一群人正说着，丝毫没有注意到不远处的地方有三双眼睛正在盯着他们，目光冰冷。 “小姐，这群人简直欺人太甚！” 她虽然已经想到这群奴才们恶劣，但是却没有想到竟然恶劣到这种地步。 这群狗奴才，拿着鸡毛当令箭，还真以为自己有和主子叫板的本事呢。 香莲咬唇，就要冲出去理论，却被顾南枝一把拉住。 “主子？”香莲不解，随后就见顾南枝手腕一甩，一个肥硕的身子直接从手里飞了出去。 “砰”的一声，砸在他们的桌面上。 桌子、碗盘一瞬间被摔得四分五裂，桂嬷嬷的身子再一次受到重创，竟然让她意识清醒了些。 “皇子妃，我错了，求您饶了我吧！” 桂嬷嬷的话让还在震惊中的众人再一次诧异。 她这个样子，竟然是皇子妃弄的？ 现在桂嬷嬷出现在这里，那是不是说……皇子妃也在这里，他们刚才所说的话全都被皇子妃听见了？ 顾南枝眸光微侧，看向香莲，后者眼睛一亮，瞬间会意，上前一步厉声喝道： “你们真是好大的胆子，竟然聚集在一起编排皇子妃，故意送馊了的饭食给皇子妃，按照我梁朝律法，你们全都应该被杖杀！” 杖杀两个字一说出口，所有吃得满嘴流油的奴才们呼啦啦地跪了一地。 “还请皇子妃恕罪，奴才等罪该万死。” 他们作为奴才，对于主子有天生的恐惧和服从，对于惩罚也是自然的恐惧。 可是跪地磕头片刻之后才逐渐反应过来，眼前的这个是没有任何实权的皇子妃。 在顾家，不得顾将军的喜爱，手下也就只有一个小丫头，根本没有其他人可以用。 而在四皇子府，所有人都以四皇子和皇子侧妃为尊，没有人在意这个根本没有拜堂、也没有圆房的四皇子。 说是杖杀，但是难不成四皇子妃自己上手将他们杖杀吗？ 想得越来越清楚，他们心中对于顾南枝的恐惧也就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则是不屑。 顾南枝挥手，小桃瞬间回忆，搬了个最舒服的椅子放在顾南枝身后。 跪的众人看着，心中愈发鄙夷，不过是一个空架子罢了，竟然还在这里摆上谱了。 顾南枝顺手捞起一个角落中的绳子，随后坐下。 樱唇轻启，声音清冷，“刚才，是哪一个说我窝囊废物的，站出来。” 众人面面相觑，心中不免耻笑。 站出来？ 他们难道是疯了才会站出来吗？ 此时却真的有一个他们眼中的傻子走了出来。 女子约莫三四十岁的样子，双手的茧却好像比她的年龄大出许多。 她脸上的皱纹似沟壑，目光看着始终透着一股子哀伤。 “回皇子妃，奴婢刚才虽然没有亲口说出不敬的话，但是附和了其他人。” 其余几人看着女子咬牙切齿。 这个癫婆是在搞什么？ 他们所有人全都不承认不就得了，她现在这样站出来，岂不是变相地指责剩下的人真的说了对皇子妃不敬的话吗？ 这个贱人是想要让他们死无葬身之地吗？ 顾南枝眼神犹如恶鬼之眸，上下打量着站出来的女子。 她明显是想要借她的手，好好惩罚、甚至是除掉其余的这些人。 她的心思几乎坦荡地摆在表面上，甚至不加掩饰。 “你叫什么名字？” “奴婢名叫晴娘。” “晴娘，既然你说你附和了他们，那你就说说，都有谁刚才说了对本妃不敬的话。” 晴娘垂着头，指尖捏到泛白。 她实在是不想要再忍这一群人了，她恨不得他们所有人都去死。 只是……这个皇子妃，真的可靠吗，真的能做到吗？ 如果做不到的话，她之后要面对的，是不是又是暗无天日的日子呢。 晴娘抬起头，与顾南枝对视的瞬间，灵魂仿佛重重一颤。 不知为何，这个向来在别人眼中是草包废物的人却拥有这般强大、震撼人心的眼神。 那是敌人看见心慌，亲人看见心安的眼神。 而此时她的心境，就取决于她是否相信皇子妃。 晴娘揪着衣袖，蓦地一拽。 “回皇子妃的话，除了奴婢和李良之外，其他所有人都说了不敬之言。” 李良就是那个一直在吃肉的大胖小子，他的娘亲是厨房负责购置食材的。 晴娘话音一落，剩下的人甚至急得不顾礼节，直接站了起来。 “晴娘，你可不要瞎说啊，我们何曾说过对皇子妃不敬的话。” “晴娘，你女儿的死可是跟我们没有关系啊，你这么一副想要报复所有人的眼神是怎么样。皇子妃，您可不要相信她的话，她只是自从女儿死了之后，就看所有人都不顺眼。” “晴娘啊，大家毕竟还是要在一起做工的，你这样污蔑我们，是什么意思啊……” 所有人你一言我一语，有的提起晴娘的痛楚想要刺激她，有的明里暗里威胁晴娘，如果这一次他们不出事的话，出事的就是她。 可晴娘的眼神却愈发坚定，“皇子妃，就是他们，而且他们擅自克扣了给皇子妃的吃食，才会叫桂嬷嬷送去昨天大黄没吃的粥。大黄，是它。” 顾南枝顺着晴娘手指的方向看过去，是一条白面黄狗。 而此时的狗盆里，还装着满满的鸡肉。 此时众人争吵的声音逐渐小了下来，看着狗盆不免心虚。 顾南枝轻嗤，“” ------------ 第13章 更过分的 众人被顾南枝的话给气到发昏。 “我说皇子妃，你这样说话就太难听了吧。” “皇子妃，咱们虽然说都是奴才，但是不管怎么说也都是在四皇子府伺候了多年的奴才，还没有人张口闭口的说咱们是狗的呢。” “即便是四皇子也不会这样说咱们，四皇子妃未免太过分。” “是么？”顾南枝摸了摸手中的绳子，“可是还有更过分的呢。” 众人只见她手中绳子一甩，“啪”的一声响彻整个四皇子府。 那看起来柔弱无比的绳子在她手中，俨然成为了可以杀人的鞭子。 刚才出言不逊的众人此时听着声音忍不住瑟缩，只听又一道响亮的声音落下，绳子卷起一个婆子便飞了起来，然后“砰”的一声摔在顾南枝的面前。 正是那负责采购食材的人——张英，也是她每一次都会把自己的儿子叫过来，一起吃从主子那里克扣下来的吃食。 她和桂嬷嬷几乎是一同来到四皇子府的，在这里生活了许多年，也仗着资历老经常欺负其他的下人。 此时的张英倒在地上哎呦哎呦地喊着，她爬起来，手指指着顾南枝。 “你……你简直太恶毒！” 她在四皇子府这么多年，还从来都没有受过这样大的委屈。 绳子卷住张英的手臂和身子，顾南枝手腕骤然一缩，绳子勒得她的肉都层层冒出来。 “啧啧。”顾南枝笑着，“瞧瞧，你吃的比主子可好多了。吃了原本给本妃的东西，还在背后骂本妃，你说，我该怎么惩罚你好呢？” 张胖子看见自己的娘被打，连忙扔掉手中正在啃的鸡腿，手和嘴满是油的扑过来。 “你放开我娘，你这个废物，窝囊，草包！” 张胖子满脸横肉，下巴仿佛随时都能有肥肉飞出来。 他伸手竟然想要冲到顾南枝的身上，可后者脚尖一踢，一颗石子精准无误地打在张胖子的心口，后者呜嗷喊叫地痛的倒在了地上。 “你……你这个贱人，不许对我儿子动手！” 张英一着急，竟然连什么污言秽语都敢对着顾南枝说出来。 顾南枝冷笑着，手腕一转，绑在张英身上的绳子又紧了几分，竟然勒出了几道血痕。 剩下的几人对视一眼，他们很清楚如果继续这样下去的话，很快就会轮到他们，于是便想要找人去给四皇子通风报信。 可是刚走出两步，绳子却唰的一声飞过来，卷着他的腿，直接拉着他倒立起来。 在她纤瘦白皙的手上，绳子犹如一条灵蛇，唰唰几道声音响起，七八个奴才全都被打翻在地，痛苦哀嚎。 顾南枝声音淡冷，“小桃，香莲，你们受的委屈，这时候不在他们身上找回来，要等到什么时候呢？” 小桃咬咬牙，话说她自己被侮辱其实真的无所谓的，因为这么多年，早都已经习惯了。 可是以后该怎么办呢，这些人还不是一直会欺负她和小姐。 她这一次，就要把这些人给打怕，打服，让他们从此以后都不敢再欺负她们。 小桃抄起板凳，闭着眼睛大喊一声，朝着趴在地上的几个人挥起凳子。 “你们这群该死的，仗势欺人的人，全都该死！” 香莲心口狂跳，看着小桃这幅样子激动起来。 这群在府里时间长的老嬷嬷们最是喜欢欺负她们这些年轻的丫鬟们，只有主子身边比较亲近的丫鬟才不会被欺负。 至于她们这些人，身上时常会青一块紫一块的，有些时候主子会管教下人，不允许她们欺负人，她们就会选择更隐秘的办法。 比如用绣花针刺，能狠狠地折磨她们，伤口也好得快，不至于被主子们发现。 折磨得所有丫鬟都苦不堪言。 或许主子说得对，现在就是报仇的好时候。 香莲学着小桃的样子，拿起板凳在这一群该死的人身上狠狠地砸，不管砸到的是脑袋还是胸口，哪怕他们死了也无所谓，不过也就活这一回，最差的结果也就是死而已。 不管是板凳还是地，溅得到处是血，众人惨叫声音连连，场面一度十分混乱。 晴娘看着，眼尾微红，渗出的眼泪让眼前愈发模糊起来。 这群畜生们，终于遭到报应了。 “这是在干什么？” 熟悉的男声响起，以为自己快要死了的厨房奴才们此时全都爬了起来。 “皇子殿下！皇子殿下救救奴才们的命啊！” “皇子殿下，老奴快要让皇子妃和她的丫鬟给打死了啊，老奴……求皇子殿下救命啊。” “皇子妃无缘无故地动手打人，还请殿下一定明察啊。” 顾南枝抬头，此时的墨云清褪去了昨日的喜服，而换上一身湛蓝色的锦袍。 他脚踩蓝金靴，腰系白玉带，相比较昨日的精致，显然今日的他更多一份尊贵和清雅。 而在他的身边，顾玥亦换上一身浅蓝色的纱裙。 青丝珠翠，整套头面都与身上的裙子相得益彰，浅蓝色的头面显得整个人清淡雅致，倒是有几分出尘。 她手帕掩鼻，看着地上的人眸中多出几分怜悯，“姐……皇子妃，奴才们不管犯了什么错，我们做主子的说教就是了，都没有必要下这样的狠手啊。 你看看他们，现在全部都受伤了，看起来好可怜的。” 说着，手帕擦着眼泪，还朝着墨云清的身后退后一步，好像顾南枝是什么洪水猛兽一样。 墨云清不耐烦地看着顾南枝，“你够了，从大婚之日开始到现在，你就一直在闹，我已经将你娶进门了你还想怎么样。 顾南枝，你不要总是要求得太多，现在我给你的已经很多了，哪怕你抢了月儿的卿棠院我都没有计较，你现在又对着厨房发什么脾气。” “呵……” 顾南枝轻笑一声，墨云清怕不是到现在都以为她做这些是在吸引他的注意力。 她手腕一收，绳子被收了回来。 “正好殿下来了，本妃正想要问问，给我的卿棠院送的吃食，就只有一碗馊了的粥，这命令，是殿下下的吗？” ------------ 第14章 主仆分明 “什么？” 墨云清第一时间还以为是自己听错了，他蹙着眉头，不解道： “府里每位主子不管是哪一顿餐食，除了主食之外最少都是四菜一汤，两荤两素，其他的水果点心另论。怎么可能会有馊了的粥？” 顾南枝侧目，小桃立刻会意，端着今天早上的粥放到墨云清面前，“殿下请看，这就是桂嬷嬷今天早上给卿棠院送去的粥，奴婢只是和桂嬷嬷理论，便被桂嬷嬷一顿殴打。 小姐带我们到这里说理，可是这群人对着小姐张口窝囊闭口废物的，张婆子母子俩甚至还想要上手打小姐，才会被小姐给收拾的。” 香莲亦上前一步，“皇子妃和奴婢等赶到的时候，这些婆子和伙夫正大快朵颐，吃得不亦乐乎，还说……皇子妃的粥是昨天那条狗不吃剩下的，殿下，这样的奴才，无论按家法还是按国法，都理应杖杀。” 顾南枝看着香莲，终于露出满意的眸光。 看来她之前的判断也算是没错，香莲纵然是势利眼，但是并不是不可栽培的，只要能对她忠心，一切都好说。 墨云清锁眉，即便是桌子上的碗盘全都已经碎掉，但是残渣剩饭中依旧能看出来他们的吃食甚至可以说得上是奢华。 色香味俱全的饭菜和那碗粥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小桃和香莲所说是真是假，一目了然。 “大胆奴才！” 墨云清怒喝一声，他是不喜欢顾南枝不假，但是不代表他会允许府苑里的奴才踩在主子的头上。 不管顾南枝怎么样，她都是这个皇子府的正妃，不是这些奴才可以践踏的。 “殿下恕罪！” “求殿下饶命！” 一群人强撑着自己身上的伤痛不断磕头，殿下无疑是四皇子府的掌权者，他如果说杖杀，那就一定会杖杀。 这还是墨云清第一次听到求饶的声音感觉十分烦躁，他从前从不在意这些事情，却没有想到府院已经乱成了这个样子。 他看向顾南枝，却发现后者始终只是悠哉游哉地坐在椅子上，她的眼里从始至终都没有半点怒气，好像这样的小事根本没有办法惊起她心中的波澜。 正巧此时微风吹过，墨云清睫毛颤了颤，却见头顶的一片梨花被吹下，落在顾南枝的肩头。 白色的梨花与她今日的束腰红装形成如此鲜明的对比，在那一抹惊艳之中增添了半分雅致。 墨云清指尖颤了颤，不知为何，他有一种想要帮她拂去肩上花瓣的冲动。 顾玥咬着唇，眼中逐渐攀上嫉恨和气愤。 该死的，云清哥哥竟然看这个贱人看出了神！ 这还是第一次，她感受到了危机感。 顾玥换上一副委屈的神色，手臂轻柔地推了推墨云清，“云清哥哥～” 一句话果然将墨云清给叫回了神，后者轻咳两声，心中闪过片刻懊悔。 他最爱的女子是玥儿，他怎么能看顾南枝出了神。 墨云清收回目光，却还是问顾南枝，“你想要怎么处罚他们？” 顾南枝的声音没有半丝犹豫，亦没有半丝心软，冷漠又坚定，“每人五十大板，逐出府去。” “殿下饶命啊，皇子妃饶命啊！” “殿下，五十大板相当于要了奴才的老命啊，奴才知道错了，请饶了奴才吧。” “殿下，皇子妃，老奴真的知错了，还请原谅奴才吧。” 本来就浑身是血的人此时连连磕头，场景颇为骇人。 墨云清眉头轻蹙，这些奴才有不少都是年过四十的老奴才，对于他们来说，五十大板确实能要了他们的命。 这是不是有些太重了。 顾南枝将他的神情收在眼里，脚尖一点，一颗石子出现在晴娘的脚下。 此时正在紧张状态中的晴娘还被吓了一跳，转过头就对上顾南枝的眼神，后者唇形微动，晴娘从唇形中拼出几个字，眼睛瞬间一亮。 “殿下，奴婢有事想要向殿下禀报。” “晴娘！” 张英的声音颤抖着，可即便如此，还是能从中听到一丝威胁。 “啪！” 顾南枝甩出绳子，啪的一声抽在张英的脸上。 后者转头，看着顾南枝的眼神充满恨意。 都怪这个贱人！ 如果不是她忽然嫁到府里来，她依旧能在这里吃香的喝辣的，依旧能受到府中其他人的尊重。 顾南枝轻笑一声，“殿下，你府中的下人……似乎不是很听管教，你在这里，她竟然还敢威胁别人啊。” 不知为何，墨云清听到这话的时候莫名觉得讽刺。 他抬手，“来人，拖下去，杖杀。” “殿下！” 张英撕心裂肺地吼着，可是此时侍卫已经冲了上来，将张英控制住，后者却在拼命地挣扎。 “殿下，奴婢在府中伺候多年，即便是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啊，你不能杀了奴婢啊！” 张胖子一把冲出来，满脸的肉挤出来豆豆一样的眼睛，瞪得滚圆。 “你们放开我娘亲！殿下，我和娘亲在这里伺候这么多年，难道还不如一个刚嫁进来的人吗？” 墨云清烦躁地挥手，身后的侍卫将张英和张胖子两个人都拉了下去。 两个人冲天的惨叫声不断，即便是他们看不到，也能猜到两个人被打得有多么凄惨，仿佛鼻尖已经充满了血腥的味道。 不过一刻钟的时间，惨叫声音逐渐消失，跪在地上的奴才们闭上眼睛，害怕的耳朵都在颤抖。 他们这么多年在府中的生活实在是太过安逸，以至于编排主子的时候忘记了避讳。 此时再一次有人死在他们面前的时候，才又想起这院里的每一位主子，都掌握着他们的生杀大权。 “殿下，奴才们真的知道错了，请饶了奴才们吧。” “皇子妃，奴才罪该万死，奴才家里还有老有小，请皇子妃饶恕奴才一命吧。” “请皇子妃饶命……” 顾南枝目光从他们身上扫过，“晴娘，你继续说。” “是，皇子妃。” “殿下，皇子妃，厨房的婆子和伙夫除了克扣皇子妃的吃食之外，这么多年还克扣了不少买食材的银两，他们有些时候会以好充次，有些时候会谎报账单，每个人到现在都至少藏了五十两的银子。” ------------ 第15章 掌管中馈 顾南枝冷嗤，“皇子殿下，你的府院乱成这种地步，这在整个京城怕也是很罕见的情况吧。” 墨云清还从未想到自己竟然会因为院中的下人在顾南枝面前落了面子，此时竟有一种难以言说的难堪。 “来人，给我搜！” 府院的侍卫一拥而上，将整个厨房和几个人的卧房给翻了个底朝天，最后竟然翻出来整整五百两的白银！ 白花花的银子摆在地上，就连墨云清也不免被眼前的场景给震惊到。 这是多少大臣一年的俸禄也无法到达的数目。 他们能贪下这么多的银子，证明就绝对不仅仅是只有厨房的这些人在贪而已。 他的管家，府中负责账目的掌事嬷嬷，一定都有所参与。 看来他的府院中，缺一个能掌管中馈的人。 墨云清的目光不自觉的落在了顾南枝的身上，不知道为什么，他竟然觉得这府中唯一一个有这样能力的人，是她。 “云清哥哥~” 顾玥的声音传来，她轻轻依靠在墨云清的身上，眸光流转。 她了解云清哥哥，父亲了为了能让她嫁给他，时常讲他的喜好和性格，后期两个人又屡屡接触，所以此时她清楚，云清哥哥想要的，是一个有能力的人。 听到顾玥的声音，墨云清的眸光瞬间变得温柔，“怎么了玥儿？身子不舒服吗？” 昨夜实在是不知收敛，将玥儿折腾到了后半夜，玥儿从始至终都乖乖听话，无比的配合，真是让他喜欢极了。 顾玥听懂了墨云清的话中之意，耳根瞬间红了起来，羞涩地推了一下墨云清。 “云清哥哥说什么呢。” 说着，她抬头看见顾南枝的神情，目光在两个人之间流转，颇为讽刺。 一时间，不知道哪里来的一股难堪将她包围，于是转移话题。 “云清哥哥，这群奴婢私自扣下府中的银子，还对皇子妃出口不敬，依臣妾看，就打五十大板发卖出去。” 这样的奴才们要是真的挨了这么多的板子被扔出去，又没有钱医治，基本就是死路一条。 更不要说这是皇子府扔出去的奴才，根本没有人敢收留。 东施效颦，还显得自己多聪明的样子，真是可笑极了。 墨云清煞有介事地点点头，“玥儿言之有理，就这么办吧，拖下去。” “是。” “殿下，饶命啊殿下！” 求饶声越来越远，打板子的声音愈发响亮，又逐渐变小，不过两刻钟，便有下人回来禀报。 “禀告殿下，皇子妃，侧妃，四个婆子和三个伙夫已经打完五十大板，其中两个婆子和一个伙夫打完就直接死了过去，已经扔往乱葬岗，剩余的人已经逐出府去。” “做得好，下去吧。” “是。” 顾玥十分自然地接过了下人的话，俨然一副当家主母的样子。 下人听过之后却并未直接下去，而是看了看墨云清的神色，直到墨云清挥挥手之后，才退下。 顾玥得意的微微扬起下巴看着顾南枝，她就知道云清哥哥还是在意她的，所以这种时候也不会撅了她的面子。 顾南枝眼睛淡漠的划过顾玥，将后者的神情视于无物。 顾玥则趁着这个机会继续道，“云清哥哥，既然如此，那么府中的管家和掌事嬷嬷也都应该一并审查，你要和皇子妃进宫，这件事情不如就交给我解决吧。” 她模样贴心，像是真心要为了墨云清和顾南枝解决问题一般。 顾南枝唇角微勾，笑的意味不明。 一个皇子府的管家和掌事嬷嬷通常都不是那么简单说处理就能处理的角色，大多数来讲，这种大权的奴才都是陪在主子身边很长时间的。 基本都十分懂得察言观色，甚至很多情况还能帮主子做出对的决定，免除后顾之忧。 他们贪下来的这些银子和他们的用处相比，或许不值一提。 当然还有另外一种情况，就是这种人是权利更高的人赐下来的，比如皇上。 昨天她过来想要卿棠院的时候，李管家虽然刚开始是有几分强势在，但是很会察言观色，知晓此事不该刁难，于是当机立断去了另外一个院子。 显然，李管家是第一种人。 至于掌事嬷嬷，据说是长公主赐下来的，更辞不得。 墨云清，是不会处置这两个人的。 果然下一刻，就听到了墨云清的声音，“不必了，玥儿你再好好的睡一觉吧，这件事情等我从宫里回来之后再解决。” 说罢看向顾南枝，“我们可以出发了。” 顾南枝轻盈起身，“还有时间，先去一趟摘星楼。” 墨云清蹙眉不耐，“这个时候你还去什么摘星楼？” 这人怎么这么不懂事，刚刚还觉得她受委屈，才心生几分怜悯，可是现在又如此让人厌恶。 顾南枝目光在他和顾玥之间流转，颇为讽刺，“殿下是不管昨夜还是今晨，都吃的很饱，可是我还要去摘星楼吃点东西，你不愿意去就算了，也免得倒我的胃口。” “顾南枝！”墨云清气急败坏。 “怎么？”顾南枝云淡风轻。 墨云清脖颈上的青筋暴起，这女子说出来这些话的时候都不觉得害臊的吗？ 她怎么永远都有将他气死的本事。 墨云清深吸一口气，“以后不要乱说话，走吧，我和你一起出去。” 说着松开了顾玥抱着他的胳膊，朝着顾南枝走过去。 顾玥险些一个踉跄摔倒，她不可置信的抬头，可是墨云清却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云清哥哥还从来没有这样过，都怪顾南枝这个贱人！ “云清……” 顾玥还想要出声叫住墨云清，可是院中已经不见了他的身影。 该死的！ 贱人！ “侧妃，奴婢扶您回春风苑吧，这里……” “啪！” 顾玥回手一巴掌抽在了丫鬟梅月的脸上，“谁准你这么称呼我的。” 梅月慌忙跪在地上，“请……皇子妃恕罪，奴婢知错。” ------------ 第16章 再遇容灼 顾玥咬牙，每一次听到侧妃两个字的时候，她都觉得自己像是一个不堪入目的妾室。 梅月跪在地上瑟瑟发抖，她是顾玥的陪嫁丫鬟，当时要一起过来的时候她纵使有千百万个不愿意，可是也没有办法违抗主子的命令。 顾玥从小到大，身边的丫鬟不知道换了多少，而消失的丫鬟有不堪其扰自杀的，还有直接被顾玥打杀死的，在她手下，还从来没有活过两年的丫鬟。 所以此时她才会害怕。 原本以为在皇子府她总会收敛一些，不管怎么样应该都不会死掉，可是现在，她却在大庭广众之下动手。 即便是现在周围并没有什么人。 顾玥打出去的手颤了颤，迅速看向周围的环境，确定没有什么围观的人之后，才回了春风苑。 而在两个人离开之后，角落里香莲的身影才缓缓出现。 眸子闪过一道暗光，这件事情告诉主子，或许能让主子有收获。 摘星楼。 墨云清看着眼前白了一桌子的饭菜以及对面桌子上的烈酒蹙眉。 “你……早上能吃得下这么油腻的东西吗？还有这酒，进宫面见父皇，你竟然还想要喝酒吗？” 身上沾染了酒气要是被父皇发现，怕是免不了一顿责罚。 顾南枝一杯烈酒入肚，身上瞬间暖洋洋了起来。 白皙的指尖捻着酒杯，在战场三年，和士兵们同吃同住，大多数时候，他们并没有精致的饭菜，烈酒倒是常常有。 她习惯的，每一次上战场之前都来一大碗烈酒，并不会有什么醉意，反而能让她更加提起精神。 于是刚才，她下意识地便想要一壶烈酒。 那烈酒暖身的感觉依旧，可是如今，烈酒似乎只能让她回想到刑场的那一天，满地血红。 目光不经意一瞥，一袭月牙白袍猝不及防地闯入眼帘，她指尖下意识地，将酒杯推到了墨云清面前。 墨云清蹙眉，不过是不让她喝酒而已，将酒杯推到他面前是什么意思？ 他是绝对不可能和顾南枝共用一个杯子的。 “四皇子殿下清晨便喜欢饮酒吗？还真是特别的爱好。” 温润清雅的声音响起，墨云清抬头，便看到了一个如月般清朗的男子。 容灼站在桌前，目光落在酒杯上，茶眸闪动，仿佛在透过酒杯，看着什么人。 不知为何，墨云清并没有否认，只是转移了话题。 “容世子最近倒是比较常见，看来身体已经好了许多了。” 容灼唇角微勾，只是依旧没有什么血色，“不过是有御医给吊着命罢了，想着已经许久没有感受过清晨外面的气息，便出来走走。” 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他的目光似乎落在顾南枝身上一瞬。 而顾南枝从始至终都没有抬头，只是安静地吃着自己的饭。 墨云清轻咳了一声，想要提醒顾南枝抬头和容灼打声招呼，但是后者却视他为无物。 得不到回应，只能尴尬地勾了下唇，“只是看着容世子的气色好了不少。容世子要不要坐下来一起用膳，毕竟我们这里……应该涵盖了摘星楼的所有菜色了。” 墨云清咬牙切齿，也不知道顾南枝一个人没有吃早饭，点这么多东西是做什么的，她又吃不完。 容灼浅笑，“既如此，灼便恭敬不如从命了。” 昭林站在容灼身后，第一次觉得有些不知所措。 主子在京城中向来都是独来独往的，从来没有出现过和一对夫妻坐在一起吃饭的情况。 主子……好像自从见到了四皇子妃之后，就变得有些奇怪，就像现在，他的目光有意无意地落在四皇子妃的身上，似乎是在观察什么。 这诡异的氛围，让墨云清都不免觉得有些尴尬，本来并不打算吃东西，可是现在也不得不拿起筷子，哪怕是随便吃两下。 只是刚抬起筷子，便发现顾南枝奇怪的吃法，她按照摆盘的顺序，对每一个菜都雨露均沾。 她……在顾府难道受到苛待了吗？ 怎么会…… 顾南枝却在此时放下筷子，“走吧。” 墨云清：“……” 只是现在容灼在场，他也不好发作，于是只能好声好气的说道，“你先坐下来好吗，我还没有吃。” 顾南枝脚步停下来，“时间到了。” 墨云清咬牙，怎么感觉这一个早上都在被顾南枝牵着鼻子走。 时间确实是到了没错，但是…… 墨云清看向容灼，毕竟刚才是他邀请容世子坐在这里的，现在他们却要提前走，实在是有些无礼。 容灼却笑道，“无妨，殿下不必在意。” “容世子，实在抱歉，下一次有机会，还请容世子到四皇子府做客。” “如此，灼便先谢过殿下了。” 容灼的目光追随着离开的两个人，一如昨天眼看着她走进所谓的新婚洞房。 不得不说，顾南枝十分警觉。 一顿饭的时间，他竟完全看不出她到底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好像她对什么都不在意，也好像，她是在防着什么。 “主子。” 昭林犹豫许久，终究还是开口。 “属下实在是不懂，主子为何要对顾小姐……四皇子妃在意，难道四皇子妃的身上能调查出来那件事情吗？” “多嘴。” 昭林立刻垂头，“属下知错。” “自去领罚。” “是，属下遵命。” 昭林抿唇，长时间以来他一直在主子身边，或许是因为那个人的原因，主子从来都不会责罚他。 这是第一次，主子对他动怒。 昭林知错，只是与此同时，他也明白或许那位四皇子妃对于主子而言，是比较特别的存在。 马车中，顾南枝闭目养神，墨云清几度看过去，却先听到了顾南枝的声音。 “想说什么就说。” 她哪怕是闭着眼睛都能感受到他的目光，屡屡欲言又止，惹人厌烦。 “虽然我们还没有夫妻之实，但是在外人的眼中你仍然是四皇子妃，希望你能注意你的言行举止。 顾南枝，你应该知道你这个位置有很多人想要坐上来，如果你不注意自己的礼仪言行，那被废掉，也是你的命运。” ------------ 第17章 达成交易 刚才容灼还在场，顾南枝却只顾着自己吃东西完全不知道以皇子妃的身份和容世子见礼。 顾南枝缓缓睁开眼睛，流转的目光里闪过一丝不耐。 “四皇子若是不喜，大可以想办法休了我。” “你！” 墨云清指着顾南枝，“你以为我不想吗？如果这不是父皇的赐婚，我根本不会让你进门。” “呵……” 顾南枝冷笑一声，“你本来也没让我进门不是吗？难道不是我自己硬闯进去的吗？ 墨云清，你喜不喜欢顾玥与我无关，但是就像你说的，我是四皇子妃，我要和这个位置匹配的权力和应有的尊重。” 墨云清轻嗤，“你这是在通知我吗？” “不，我是在交易。” “你有什么能给我的东西？” “太子之位，如何？” * 大明宫。 顾南枝袖下的手自进入大明宫的那一刻开始就止不住地轻微颤抖着。 上一次踏入这里时，正是三年前出征之前，彼时她已经在军中屡屡立功，被召进宫是为了封赏，也是为了勉励。 彼时的她壮志凌云，认为只要在沙场上为梁朝争得土地和颜面，就会得到皇上的信任和重用。 她从未有过谋逆之心，因为外祖父一直教导她，身为臣子，要无条件地忠于皇上，无条件地听从指挥和命令。 所以正少年得意的她根本没有想到，她会死在自己效忠之人的手中。 更重要的是，那狗皇帝为了斩草除根，竟然将楚家的三百六十七口人全部斩首。 甚至……包括她那刚刚出世的外甥女！ 冲天的怨气将她浓浓包围，随之而来的是滔天的恨意。 她袖下的手已经攥起拳头，当那金黄色的龙袍逐渐出现在眼前的时候，她几乎就要控制不住自己的恨意，想当着所有人的面，杀了他！ “灼恭请圣上金安。” 耳边忽然传来如月般清朗的声音。 顾南枝的心下意识一抖，那躁动的想要复仇的心在此时逐渐平静下来。 此时的墨云清已经跪在地上，他拉着顾南枝的裙边，心里已经将顾南枝给骂了千遍万遍。 刚才在容世子面前也就罢了，可是现在是在父皇面前，为什么也在愣神。 他正着急地想要直接拉下顾南枝，却看到顾南枝轻轻撩起袍子，端庄优雅又完美的行了一个礼。 “臣妾给父皇请安，父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女子的声音在大明宫中清澈地响起，她的声音极致特别，在女子独有的清冷之中，似乎还有一丝少年的气息。 如风如雨，沁人心脾。 坐在上位的人一袭金黄龙袍，脚踩祥云玄金靴，腰系雕龙羊白玉。 他垂着眸，明明阳光普照，可是他却好像被笼罩在一片阴郁之中。 没有人能看清他的神色，但是却能感受到他打量他们的目光。 极具压迫感。 “起来吧。” “是，微臣/儿臣/臣妾谢过皇上/父皇。” 顾南枝缓缓抬头，目光在一瞬间与梁皇相撞。 他在观察着她，像是在打量一个物件一样，看不出任何情绪。 “南枝住到四皇子府，可还住得习惯？” 顾南枝声音平静，“回皇上的话，四皇子府臣妾住着十分舒服，自从娘亲离开之后，臣妾已经许久没有睡过好觉了，昨日，倒是一夜好眠。” 墨云清：“……” 这该死的顾南枝这话是什么意思？ 不就是在暗指他昨夜没有去卿棠院，而是去了玥儿那里吗？ 他刚才真是鬼迷心窍了，竟然会相信她说的能帮助他坐上太子之位这件事。 “云清。” 皇上的目光忽然转到他的身上，墨云清一瞬间有些紧张，他连忙低下头。 “父皇。” “今日朝堂上，有大臣参你宠妾灭妻，你可知道？” 墨云清的心一瞬间提了起来。 其实在京城中，宠妾灭妻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只不过大家不会将事情摆在表面上。 就连父皇，也是只宠自己喜欢的贵妃，对于厌倦的皇后，甚至不愿意多看一眼，只是在外人面前，还会维持伉俪情深的假象。 他错就错在不应该在大婚之日让顾南枝那般难堪，也错在……因为厌恶顾南枝而忘记她是父皇赐给他的正妃。 现如今也没有别的解决办法，只能认罪。 可另一道声音却先他一步响起来。 “回父皇的话，殿下他……待我很好，或许有人不知真相而产生了误会，还请皇上不要怪罪殿下。” “哦？是吗？” 梁皇说此话的时候是看向墨云清的。 墨云清颇为诧异的看着顾南枝。 她会有这么好心帮他解围吗？ 但是话已经说到了这种份上，他总不可能否认，于是只能应下，“回父皇，正是如此。” 即便两个人都如此说，但是梁皇有自己的判断。 “南枝曾经在顾将军府上可曾学过管理中馈？” 梁皇此话一出，墨云清的心一时间提了起来。 他有一种不好的预感，中馈的管理是他要交给玥儿的，就凭顾南枝这样恶劣的性子，要是让她掌管中馈，玥儿以后怕是都没有好日子过了。 顾南枝的唇角在别人看不见的角度中微微勾起，只是转瞬即逝。 “回父皇的话，母亲在世时，曾经教过臣妾，所以略懂一些。” 梁皇语气莫名，“顾夫人，高瞻远瞩。” 顾南枝不卑不亢，“彼时父皇已经给臣妾和殿下赐婚，母亲担心臣妾不能为殿下分忧，是以教了些许。” 梁皇蓦地笑了下，“南枝倒是个好孩子。云清，四皇子府的管理中馈之权便交给南枝吧。” “父……” 墨云清还想要说什么，却听到梁皇的声音已经颇有不愿掩饰的不耐。 “无风不起浪，云清，你好自为之。” 墨云清的心一瞬间凉到谷底。 父皇此时已经不是在提点，而是在警告。 他之前倒是根本没有想过，忽略一个顾南枝，竟然会引起父皇的注意。 而此时，他只能硬着头皮应下来。 “是，父皇，儿臣遵命。” “下去吧，去皇后和你母妃那里请安。” “是，儿臣/臣妾遵旨。” ------------ 第18章 奴隶市场 顾南枝起身离开，目光落在眼尾的那一抹月牙白色之上。 容灼怎么会忽然入宫？ 而且看这个样子，还是皇上唤他前来的。 顾南枝试着将内力铺开，想要听到大明宫内的声音，可是这里的守卫里三层外三层，而她能观察的距离远之又远，即便是内力再强，也无法听到。 她抚着自己的手腕，刚才那一声又一声的父皇，让她每一次说出口都觉得无比恶心，头皮发麻。 认贼作父…… 也就是她这个样子了吧。 “顾南枝。” 墨云清低声传来，他走到顾南枝的身边，咬牙切齿： “我问你，你今日是不是故意的，为的就是掌管府中的中馈是吧。” 顾南枝轻吸一口气，她看向身侧的墨云清，语气冰冷不耐，“殿下，难道今日朝堂之上有人参你宠妾灭妻，也是我做的吗？” 墨云清：“……” 顾南枝，应该没有这个本事的吧，毕竟在顾将军府上的时候就大门不出二门不迈，鲜少的出现在宴会上，也只在显眼罢了，怎么可能会和前朝有所牵扯。 不过……今日在朝堂上参他的人，到底是谁？ 墨云清烦躁地摆摆手，“罢了，本来我们也达成了协议，中馈交给你也不无不可。但是你说的话，真的算话吗？” “我从不骗人。” 不知道为什么，墨云清竟然有一种顾南枝在骂他的感觉。 “你先回府去吧，母妃那边不需要你去请安，我自己过去就可以了。” 母妃对顾南枝向来不喜，早就交代过进宫时无需向她请安，她不愿意见到。 顾南枝倒是乐的，“好。” “诶，你……” 墨云清还想要叫住顾南枝说些什么，可是她的脚步匆匆，每一步好像踩在水上一般。 眸子里泛起几分涟漪，墨云清有些许疑惑。 女子走路……都是这样振翅蝴蝶般轻盈的吗？ 小桃一直在宫外等着顾南枝，看到她出来的时候还颇为紧张。 “小姐，你没事吧。” 顾南枝哭笑不得，“我进宫，能有什么事情？” 小桃唉了一声，“小姐忘了，你从前每一次进宫不是摔倒就是落水，再不就是在宴会上喝得大醉出丑态……” 她的声音越来越小，虽然她也不想提起来小姐从前的那些事情，但是还是想让小姐居安思危。 小桃的话让顾南枝的脑海中逐渐浮现了原主的记忆。 彼时顾府的二姨娘，也就是顾玥的娘亲，对于顾南枝是“极好”的。 不管她做什么坏事，二姨娘也是对她极尽纵容，甚至顾峰训斥她，二姨娘都会站出来阻止。 也是她，不管什么样的宴会场合都要带着顾南枝，然后她每一次都会在宴会上出事情，导致朝中的人对于她的印象越来越差，草包废物之名也随之传出，而二姨娘的名声则越来越好。 现在想来，二姨娘捧杀这一招，用得极好。 顾南枝唇角微勾，她注意到了另外一件事情。 顾府的二姨娘，是她的姑母。 是楚北枳的姑母——楚秋。 她并不是楚北枳的亲姑母，楚秋少时被祖父捡了回来，以女儿的名义一直养着，在她还没怎么有记忆的时候，便已经嫁给了顾峰。 在记忆中，祖父对这个姑母很少提起来，家里的其他人也都对这个人闭口不谈，像是怕提起来祖父会伤心。 但是在她出征之前，她似乎回来过楚家一次，她当时忙着准备出征就没太在意，据说在书房和祖父谈了许久。 不知为什么，她直觉这个楚秋，有些诡异。 “小姐……小姐？” 小桃看着不说话的顾南枝心中愧疚极了。 完蛋了，不会是她说的话惹起了小姐以前那些不开心的事情了吧。 “小姐，我错……” “走吧，一起去个地方。” 顾南枝带着小桃换了一身衣服之后直奔城西，奴隶市场。 她思量一番，即便是手握中馈，但是自己院子里的人还是要自己亲自精挑细选的人。 她要做的事情并非只靠一人之力就能完成，所以她需要绝对忠诚，且有能力的人。 走进市场，小桃紧张地吞着口水，却还是不忘记将手护在顾南枝的周围。 这市场实在是有点可怕，形形色色的人站在各个店铺前，像是货物一样任人打量挑选。 这样自愿站在这里的奴隶价格都是很高的，因为忠诚度高。 而另外一种，就是关在笼子里。 这样的奴隶通常是不愿意服从的，或者是身上有伤有疾病，大多数人都不愿意买下来的。 顾南枝坦然地从各个店铺前走过，周围吆喝声不断，她一一看去，却没有一个觉得满意的。 “小姐……” 小桃害怕的声音传来，顾南枝停下脚步，“怎么了？” “我……对不起小姐，我没事，只是刚才被吓到了。” 小桃带着歉意道歉，目光却躲避着某个方向。 顾南枝顺着这方向看过去，只看到一张面容完全被毁掉的脸。 那脸像是经历了万般磋磨，刀伤、剑伤、鞭伤，甚至还有铁烙的痕迹，显然遭受了非人的摧残。 她奄奄一息地倒在笼子中，似乎感受到有人在观察她，终于缓缓睁开眼，露出了些许眸光。 那漆黑的眸子让顾南枝心头猛地一跳。 “掌柜的，这个多少钱？” 掌柜的看见来的是个漂亮的姑娘，竟然罕见地升起了几分良心。 “小姑娘，这奴隶难训得很，脾气非常火爆，而且满身的伤，又长成这副鬼样子，你还是不要买了吧，我这里还有很多其他的，好看又听话的。” 顾南枝抬手，“我就要这个，你且说多少钱就是了。” “这……那也要十两银子的，把她弄回来，真的挺费劲的。” 当时也不知道脑子抽了什么风，竟然会同意收下这个奴隶，结果摆了小半个月都没人要，都以为要砸在手里了。 顾南枝半分犹豫也无，交了十两银子便叫掌柜地将笼子打开。 她忍住狂跳的心头，一步一步走向笼中的女子，白皙的指尖伸出，声音是从未有过的温柔。 “你愿意和我回家吗？” ------------ 第19章 再遇师姐 笼中的人看着顾南枝，微微抬起的目光中闪过一丝错愕。 在顾南枝看着她的时候，她亦观察着顾南枝。 只是那一双眼睛从深处透着一股子死气，她好像完全没有任何的求生欲望，却又有什么东西支撑着她活下去。 顾南枝指尖轻颤，说出口的声音更柔一分，“你愿意……和我回家吗？” 小桃奇怪地看向顾南枝。 小姐自从嫁到四皇子府之后就好像换了个人一样，整个人仿佛被寒冰覆盖，不容人靠近半点。 小姐对她纵然还是好的，只是她总是觉得奇怪。 就像现在，小姐怎么会莫名其妙地对一个奴隶起了怜悯之心呢？ 小姐眼中的神色，分明是心疼。 笼中的女子目光定在顾南枝的身上，藏在破烂袖子下面的手轻轻一动，只是皮被撕裂的疼痛让她瞬间皱起眉头。 喉咙发出嘶哑难听的痛呼。 顾南枝眼尾泛红，她的手伸到笼子中，想要扶住笼中的女子，掌柜的却忽然好心提醒。 “姑娘，暂时还是不要靠近她吧，她现在情绪不稳定，我害怕你受伤啊。” “无妨。” 顾南枝的声音坚定又淡漠，她丝毫不在意那女子身上的斑驳的血迹，肮脏的伤口。 她的眸光每一次煽动都是在隐藏自己即将掉下来的泪花。 虽然只剩下一双眼睛，她依旧能认出来，这个女子，就是和她从小一起长大的，为数不多知道她女子身份的贴身丫鬟——润心。 她本以为润心和轩辕朝同归于尽了，可是她还活着！ 顾南枝的心如擂鼓般狂跳，她原本以为她在这个世界上孤苦无亲了，可是润心还在！ 润心，重新回到我身边吧，像从前一样，一如既往地站在我身旁。 似是听到了她的呼唤一般，笼中的女子终于朝着顾南枝缓缓伸出了手。 顾南枝一刻时间也不想耽误，现在润心的身上的伤才是大事。 于是将润心扶上马车之后就快速回到四皇子府。 “小桃，将京城里最有名的大夫请过来。” “是，小姐。” 小桃握着四皇子府的令牌，心中仍然不免揣测，这女子该不会和主子有什么关系吧。 香莲看见润心的瞬间也被吓了一跳。 她还从来都没有见过样貌如此狰狞可怕的人。 但是看起来，主子对她很是珍视的样子。 “香莲，先帮我解开她身上的衣服，清洗一下血迹。” “主子，这个我来就好了。” 主子可是四皇子妃，这样的事情断没有道理自己动手的。 顾南枝蹙眉，“我和你一起，速度快一点。” “是。” 解开衣服的瞬间，香莲没忍住讶异一声低呼。 “主子，这……” 女子的身体上，狰狞的伤疤纵横交错，哪怕她并不懂医术，也知道这动手的人只是为了折磨她，这上面的伤看起来处处不伤及要害，但是却能将人折磨得生死不如。 实在是太过分了。 顾南枝攥着手帕的手狠狠一颤，虽然看到润心的脸的时候，就知道她必定遭受了狠毒的折磨，可是看到身上……还是不免心疼。 一滴清泪落下，砸在地上，溅出泪花。 香莲诧异的看向顾南枝。 主子竟然哭了？ 在她心里冷漠内心又强大的主子，在被奴才欺负成那个样子的时候都没哭，现在却因为一个女子哭了？ 顾南枝微动，香莲迅速收回了自己的目光，只是心情依旧无法平静。 润心睫毛微颤，她手指微动，在触碰到顾南枝的时候轻轻点了一下，似乎是在安抚。 “小姐，大夫来了！” 小桃将京城里最有名的老大夫给请了过来，又带了一个女大夫回来。 “小姐，我想着这也是个姑娘家，伤痕怕是遍布全身，所以请了一个女子回来。” 站在小桃身边的女子一袭白衣素立，她眉眼微垂，清澈的眸底泛着冷光，与她那白到发光的皮肤正相映衬。 她清冷素雅，仿佛就是月光本身。 顾南枝睫毛闪了闪，心底的两个字几乎就要呼啸而出。 师姐。 她硬生生忍住这个称呼，只是颇为礼貌地对着桑青青点头，“劳烦两位了。” 老大夫悄悄地看了眼桑青青的脸色，发现后者并没有打算搭话的时候，才恭敬道，“四皇子妃客气了，治病救人本就是医者之责。” “请两位给她看看吧，她好像满身是伤。” 老大夫点头，“是。” 只是应声之后，却是桑青青坐了下来，她指尖搭在润心的手腕上，看着她面目全非的脸。 蓦地，指尖一颤。 桑青青几乎激动的就要站起来。 这是……润心！ 她竟然还活着！ 顾南枝始终在观察着桑青青的神色，直到看到她微红的眼尾，听到她急促的呼吸时才确定，师姐认出来润心了。 她几乎激动的就要开口，顾南枝却适时将她的注意力拉了回来。 “请问，她的情况如何？” 桑青青眨了眨眼睛，收回激动的目光。 现在润心还在重伤当中，她不能随意和润心相认，要等到她健康之后，身边没有其他人时，再相认。 润心，你也是为了她才回来的吗？ 你也是……想要为她复仇才会如此的吗？ 桑青青收回指尖，“回四皇子妃的话，她受了很严重的内伤，腹脏破裂，肋骨断了三根。” 还有最后一句，内力溃散。 只是现在她要帮润心保守秘密。 顾南枝声音真切，“大夫，麻烦你们，我需要她恢复到完全健康的状态。” 老大夫笑道，“四皇子妃不必担心，这位姑娘现在的状况想要医治好，其实只是时间的问题罢了，只是她脸上的疤……” 桑青青声音响起，“她脸上的疤可以去除，只是没有办法恢复到原来的样貌。” 说着，她的目光定在润心的身上。 “这位姑娘，你可以接受你的脸变不回从前的样子吗？” 润心眼眶一瞬间泛起泪花，她张张嘴，声音却如钝锯拉树般难听，“可……可以……” 桑青青轻呼一口气，她的手轻柔地拂过润心凌乱的头发。 ------------ 第20章 一起回门 两个人无声的默契传开，她们认出了彼此，也知道对方认出了自己。 桑青青点点头，“好，我会帮你。” 说罢转头看向顾南枝，“四皇子妃，如果要给这位姑娘治疗的话，我需要住在这里，以便时时观察她的情况，可以吗？” 老大夫在旁边颇为诧异。 桑姑娘不是最不喜欢住在别人家里的吗？ 多少达官权贵想要将桑姑娘请下神医谷，但是没有一个人成功的，怎么会对这个人格外上心。 顾南枝点头，“当然可以。小桃，收拾出来一间安静一点的客房给这位姑娘。” “我姓桑。” “桑姑娘，你还有什么需要用的药材可以告诉我，我命人一并准备好。” “我……” 桑青青刚要开口，香莲忽然走进来，“主子，侧妃来了。” 顾南枝看着她的脸眉头轻蹙，“怎么又被打了？还手了吗？” 香莲瘪唇，“侧妃带了很多人来。” 顾南枝轻呵一声，顾玥还真是……不死就不停地作死。 “小桃，你帮桑姑娘准备药材，香莲，跟我出去。” “是。” 顾玥等了半天也没有人出来，竟然就要直接进来，恰逢此时房间内的门被打开。 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门开得极快，幅度极大，门后的顾玥被门撞得一个踉跄，便从台阶上摔了下去。 梅月手疾眼快地上前扶住顾玥，情急之下没有顾及力道，便叫顾玥胳膊一阵吃痛。 “嘶——” 顾玥吸了一口冷气，回首“啪”的一声打在梅月的脸上。 原本就有些红肿的脸此时更加肿了起来。 “贱婢，你是故意扭疼我的是不是？” 梅月慌张地跪在地上，“主子恕罪，奴婢不是故意的。” “你……” 顾南枝蹙眉，“顾玥，你要教训人回你的春风苑，不要在我这里大呼小叫。” 顾玥还要再挥出去的手硬生生顿在半空。 等回去再教训这个贱婢，现在最重要的事情，是顾南枝。 她转头，嫉恨的眸光下，声音却能装得柔和。 “我听说姐姐带回来一个不明身份的人？”顾玥讥笑一声，“姐姐，这里是四皇子府，不是什么人都能随便带进来的，万一这个人想要伤害殿下怎么办呢？” 顾南枝走下台阶，“这好像和你没有关系，况且我作为四皇子妃，掌管院内中馈，买回来一个奴隶的权力总归是有的。” “你说什么？”顾玥的声音微尖，“姐姐是在痴心妄想吗？云清哥哥怎么可能让姐姐你掌管中馈。” 云清哥哥明明说过的，这四皇子府内，她除了没有四皇子妃的名头之外，其他的所有东西都是她的，中馈自然也是，这顾南枝在说什么鬼话。 顾南枝轻笑，“你还没听说吗？今日是父皇开口，要我掌管府内中馈，我们两个，到底是谁在痴心妄想？” 顾玥咬牙切齿，“我不相信！” 顾南枝余光中瞥见一个熟悉的身影，“不信？不信你去问你的云清哥哥好了。” 走到院子里的墨云清听到顾南枝这阴阳怪气的话，无奈地顿下脚步。 这女人说话怎么让人那么不愿意听呢。 顾玥看见墨云清却像看见了救命稻草一样的，连忙上前抱住了墨云清的胳膊，“云清哥哥，姐姐她说的是真的吗？” 墨云清“嗯”了一声，“玥儿，这是父皇亲自下的命令，我也没有办法。” “可是你明明答应过我的，我……” “玥儿。” 墨云清的声音骤然严厉了起来，“不要无理取闹。” 顾玥的眼神一瞬间清明。 自从昨夜之后，她在云清哥哥面前便有些恃宠而骄，可是现在却忽然清醒了过来。 不管怎么说云清哥哥都是四皇子，她作为他的皇子侧妃，要无条件的服从他。 顾玥抿唇，眼角渗出几滴眼泪，声音委屈，“是，妾身知道了。妾身身子不适，便先告退了。” 墨云清的心中闪过一分愧疚，想要叫住顾玥，可是后者却已经走远。 漂亮的眼眸中闪过一瞬烦躁，他本来没想对玥儿发脾气的，不知道怎么的，他和玥儿成亲之后，好像反倒更容易闹矛盾。 顾南枝不耐烦地看了一眼墨云清，“殿下来我这卿棠院，是晒太阳的吗？” 墨云清吸一口气，和这个女人说话，得注意一下自己的情绪，否则不知道什么时候就直接被气死了。 “顾南枝，李管家说你带回来一个身份不明的人，是什么人？” “刚买的奴隶。” 墨云清蹙眉，“奴隶而已，买一个健康的回来不就好了？为什么买一个受了重伤的？” 顾南枝神色泰然，“因为她失忆且是个哑巴。一个不能说话的、忘记了自己是谁的手下是最好用的不是吗？这么简单的道理，想必殿下也会明白的吧。” 墨云清思量片刻，如果顾南枝说的是真的，那确实是如此。 谁想要的都是绝对忠心，且不会在主子面前多嘴，也不会在别人面前多嘴的手下，虽然样貌丑陋，但是这样的用起来颇为顺手。 即便是如此，墨云清心中的疑虑也没有消除。 他目光看似不经意地撇过屋内，语气警告，“既如此，我也就不再追究了。父皇将掌管中馈的权力交给你，你最好老老实实地做事，不要利用这个权力搞什么花样。” 真是搞不懂父皇为什么见顾南枝一面就将这权力交给她了，明明之前是大名鼎鼎的废物。 他的疑惑被顾南枝看在眼里，后者唇角弧度讽刺。 墨云清这个揣测不出来圣意的皇子还想争夺皇位，怕是有些难度。 顾南枝没有开口，反倒是让墨云清有些捉不到头脑，有一种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感觉。 他手掩唇，轻咳了一声，“还有一件事情，两日后得回门，我想……把玥儿也带上。” 顾玥是侧妃，本来是不应该回门的，但是之前答应了玥儿，再加上刚才玥儿那让人心疼的模样，让他于心不忍，便想着这样稍微哄一下她。 顾南枝挑眉，“殿下想要带着她也不是不可以，我有一个条件。” ------------ 第21章 互相试探 墨云清蹙眉，“顾南枝，我实在通知你，并没有要征求你意见的意思，你只需要知道就可以了。” “是么？” 顾南枝笑容浅浅，却让墨云清觉得有些诡异。 “如果四皇子不担心昨日的事情再发生一次的话，大可以不在意我的话。” 墨云清气得一口气，“顾南枝你……” 简直不可理喻。 “说，什么条件。” “给我一张和离书。” “什么？” 一时间墨云清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可是他看向说话的女子，她的表情从始至终未有任何变化，她看着他的表情，淡漠、清冷，甚至还不如一个完全无关的陌生人。 墨云清的脑海中瞬间浮现一个身影。 那身影身材娇小，经常是一些奇奇怪怪的颜色，画着花花绿绿的妆，但是不管什么样的妆容，秀眉之下永远都有一双闪亮的眼睛。 那眼睛看向他的时候，像是洒满了星星的漆夜，漂亮至极。 和别的女子表达喜爱的方式不同，她每次的目光都是大胆直白的，盯着他，让他想要躲避，但是偏偏无处能躲。 因为少女目光的灼热，无处不在。 墨云清眸光闪了闪，回忆的场景一瞬间被拉到眼前，而此时他面前站着的，是那个连正视的目光都不愿意施舍给他的女子。 不知为什么，有那么一瞬间，他竟然不想给出和离书。 明明从前那么想摆脱的，现在真的到眼前时，他却没有那么想要放手。 顾南枝继续道，“殿下不要高兴得这么早，和离书只有你准备的一份，放在我这里，也就是说我什么时候想要和离就什么时候和离，不是现在。” 莫名的，墨云清松了一口气。 “我知道了，写好了之后会送给你的。既然已经答应了你的条件，回门那一天就少说话，不要闹幺蛾子。” “嗯。”顾南枝轻声应下。 “真是有够敷衍的。”墨云清无奈地看了顾南枝一眼，离开了卿棠院。 小桃在身后偷偷看了顾南枝许久，还是忍不住开口，“小姐，你真的打算和离吗？” 她现在还觉得住在卿棠院挺舒服的，如果真的和离，那是不是要重新回到顾府。 可是……顾府那样的日子她实在是过够了，小姐在那里过得太苦了。 顾南枝轻抚了抚小桃的头，“不必慌张，我和你保证，从前的生活不会再回去了。” 小桃一下子红了眼睛，“小桃不怕，小桃要一直跟在小姐身边。” “呵，傻丫头。” 小桃看着顾南枝，眼里直冒星星。 不知道为什么，她觉得现在的小姐比从前英气了许多。 明明都是同样一张脸，但是就是有一种何时何地都镇定自若的气质，像是经历了许多大风大浪之后的平静，给人一种十分可靠的感觉。 桑轻轻侧耳，将外面的声音听得一清二楚。 手下动作未停，心思活络。 她从前便对顾家的大小姐颇有耳闻，顾峰向来与阿枳不对付，她便也多了些关注，可是现在看来，顾南枝似乎与传闻中的，不太一样。 “桑姑娘的医术很不错，不知道师承哪位神医？” 顾南枝的声音忽然在身后响起，桑轻轻侧目，声音微冷却不失礼仪，“四皇子妃过奖，家师寂寂无名，我的师恩启蒙之后，便一直自己钻研医术。” 顾南枝垂眸，师父的确寂寂无名，没有人知道他到底叫什么名字，只知道青山谷，因为青山谷出来的每一个弟子不论是在江湖上，还是在朝堂上，都是颇有名气的存在。 只有桑青青是例外。 师姐的医术毋庸置疑，在天下间也能称第一，但是却嫌少有人知道。 师父曾经说过，她的命需要师姐来辅佐成就，所以即便是师姐学有所成，也不允许师姐出山，直到她学成下山之时，师父才命师姐跟在她身边。 本来就是从小一起长大的两个人，从下山之后又在一起三年的时间，直到她班师回朝。 师姐原本应该和她一起回到梁国的，可是却收到师父传信，要师姐回青山谷。 再次见到，已经物是人非。 从前的点点滴滴在眼前闪过，顾南枝看着桑青青纤瘦的背影，蓦地勾唇一笑。 桑青青眸光轻闪，“四皇子妃似乎对下人很好，很关心，这个姑娘……貌似也是四皇子妃刚从奴隶市场带回来的。” 顾南枝指尖一顿，“都是照顾我的人，对他们好一些是正常的。” 桑青青正在给润心擦药的手猛地一颤，脑海中又浮现了那少年清逸俊朗的脸。 “阿枳对谁都温柔得很，对下人也是好的不得了。” “都是照顾我的人嘛，自然要对他们好一些啦。”少年忽然靠近，睫毛微颤，和她之间的距离不过一片羽毛，“但是阿枳对师姐永远都是最好的！” 女子轻笑一声，指尖在少年的鼻子上勾了一下，“就你嘴甜。” 思绪顿时回神，桑青青终究没忍住眼角泛红。 “四皇子妃是心善之人。” “桑姑娘亦是。” 香莲的目光在桑青青与顾南枝之间徘徊。 为什么她觉得主子和桑姑娘之间的氛围有点奇怪。 顾南枝看了一眼眼中含泪的润心，她始终都在盯着桑青青，似有千言万语。 于是开口道，“这里就先交给桑姑娘了，有什么情况桑姑娘可以随时找我。” 桑青青起身行礼，“恭送四皇子妃。” 顾南枝退出房门看了香莲一眼，后者立刻明白，在退出时关上了门。 屋内，润心看着桑青青，眼泪再也止不住，哗的一声落了下来。 “啊……主……主子……” 她着急的手舞足蹈，可是严重受伤的嗓子却让她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桑青青看着，眼泪竟也在一瞬间流下来。 她连忙抓住润心的手，声音颤着，“润心，我知道，我知道是你。” “主……主子……” “我知道，我都知道。” 润心闭上眼睛，泪水如注，一瞬间打湿了枕头，心痛如刀绞。 她喉咙嘶哑，却仍旧能听出呜咽的声音。 ------------ 第22章 终于相认 桑青青垂头，两人泣不成声。 她残存理智，握住润心的手声音轻柔，“润心，我们要冷静，想要帮阿枳报仇，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我先把你身上的伤治好，我们从长计议，好不好？” 润心眼眶红如残阳，她费力地点点头，是给桑青青的回应。 两人的默契都在不言中，没有人想要为阿枳正名，因为阿枳是女儿身的事情是没办法更改的事实。 那群人竟然让她的躯体就那样暴露在所有人的目光中，简直该死。 所以她们的目标就只有一个，杀了那个狗皇帝。 桑青青眸中狠意越来越浓。 阿枳，师姐一定会帮你报仇的，慰你在天之灵。 顾南枝在自己房间中来回踱步。 想要与师姐还有润心相认的那份心被她强硬的压了下去。 她要为楚家人复仇，就必然会身处危险之中。 如果与师姐和润心相认，她们肯定会不顾一切地来帮她。 哪怕丧命。 所以，她不能。这京城波诡云谲，她不希望润心和师姐再和皇权争斗有任何牵扯，所以等到润心的伤好了之后，便将她和师姐全部送走。 青山谷，才是最安全的地方。 “主子。”香莲开口。 “说。” “今日主子和小桃离开之后，侧妃对她的丫鬟梅月……” 香莲将今晨看到的事情说了出来，“奴婢觉得，这个梅月……是不是可以为我们所用？” 顾南枝看过去，香莲瞬间低下头。 她是在揣测主子的心思，但是也是在向主子表明自己的忠心。 顾南枝指尖点着桌面，“不必惊慌，你说的不是没有道理。但是一个常年被主子欺压的丫鬟，或许没有反抗的勇气。” 香莲眼睛一亮，“那我们可以吸引她过来找我们。如果主子能一直在侧妃面前占上风，那么她就会看到希望。” 顾南枝眸中闪过满意的神色，“嗯，不错。” 香莲终于松了一口气。 从前的她做梦都没有想到自己有一天会在顾南枝的面前觉得紧张，可是现在偏偏如此，还心甘情愿的忠心于她。 大概就是她保护小桃的时候，实在是让她触动极了，能将奴才放在心上的主子，少见得很。 顾南枝轻呼一口气，现在欧阳连弹劾墨云清已经完成，如此一来，欧阳连便是和顾峰站在了对立面，也和墨云清站在了对立面。 再加上皇上绝对不会允许朝中武臣一家独大，所以一定会扶持欧阳连，让两个人能分庭抗礼，其他的皇子也会拉拢欧阳连，他很快便会成为炙手可热的武臣。 而顾峰，他好不容易坐上这个位置，好不容易得到皇上的重用，看到欧阳连如此，必然心急。 他着急的时候，就是她的机会来的时候。 她通敌叛国的证据中，便有从云府搜出来的她与敌军的传信，而云家作为武臣之家，防守向来都是最为严格的，所以如果说有人悄无声息地将信件放在云府，是万万没有可能的。 如今想来，有一个人最为可疑。 那就是时隔多年忽然回到云府的她的姑姑，顾玥的娘亲——楚秋。 她又回想起在刑场时，顾峰那得意又富有深意的眼神，如果这件事情真的是初秋做的，那么也必然是顾峰的指使。 入夜，顾南枝换上一身黑衣，掠出四皇子府。 顾府，即便夜入三更，却依旧有几间屋子亮着烛火。 顾南枝在原主的记忆中确定了这几个房间的主人，楚秋，顾峰，以及顾潇潇。 顾潇潇是顾府三姨娘的孩子，母子两个人常年生活在楚秋母女俩的欺压之下。 顾南枝掠过顾潇潇的院子，里面传来鞭打和惨叫的声音。 她回头望一眼，身形却没有停留地继续朝着楚秋的院子过去。 黑影和夜色完美地融合在一起，顾南枝落在屋檐，却发现楚秋所有的丫鬟全都站在了外面。 这个时间下人如果不去休息，还站在这里四处张望，警惕着周围的一切，那么就只有一个可能。 屋子里的主子在做不可告人的事情。 正想着，一道女子的吟声传来，娇媚无比。 楚秋和顾峰的感情，还真是好。 正想着，房间里又传来了一道低沉的男音： “夫人，舒服吗，属下是不是比将军更厉害。” 顾南枝：“！” 不是顾峰！ 顾南枝心中大惊，曾经原主的娘亲就是因为被发现和别的男人私通，才被赶到了偏远的别院，郁郁而终。 但是在她看来，原主娘亲的私通十有八九是被人诬陷的，就连死或者都另有蹊跷。 “当然是你更厉害了，毕竟你立了大功，我肯定是要好好奖励你的。” 话音落下，男音愈发深沉频繁地响起，听得顾南枝皱紧了眉头。 “不过夫人，那楚家不是你的娘家吗，你为什么要做那种事情呢，甚至还让我去处理楚家人的尸骨，烧得干干净净。” 顾南枝的手骤然握起，眸中迸发出汹涌的恨意。 果然是楚秋！ 莫说是亏待，要不是祖父，楚秋的这条命早就没了，更何况自从楚家收养了她之后就将她当成亲生女儿一样对待，何曾亏待过！ 楚秋的声音带着些凉意，“你今天的问题，好像有点多。” “那属下就不说话，然后努力让夫人更加舒服一些。” “嗯……” 顾南枝拳头颤抖着，她的眼前再次浮现满是鲜血的刑场，心中的恶意愈发猛烈。 她要杀了楚秋。 身形刚动，却听到一声厉喝，“谁！” 顾南枝咬牙，转身便要与那人迎上，可是暗处却忽然冲上来十几个暗卫，将她团团包围。 是她刚才的气息波动太大，被内力强大的人给发现了。 既然如此，那就全杀了吧。 顾南枝手掌在胸前化拳，内力覆于双臂。 她刚要动手，一道黑影却瞬间出现，抓住她的胳膊带她离开顾家。 顾南枝抬头，目光撞进了一面狰狞的银色面具。 面具将他的脸全部覆盖，她只能透过那一点点光看到他的眼睛，干净的像是未被污染过的清泉，却又有着极其幽深的寒意。 ------------ 第23章 夫妻之礼 男子轻功极佳，不过眨眼的功夫就将顾府的人给甩得无影无踪。 顾南枝能清楚的感受到他身上的极强的内力，比她或者也有过之而无不及。 这样强悍的一个人，她为什么之前从来没有听说过。 “可以放开我了。” 面具男子此时已经带着顾南枝来到了郊外，这里周围一片寂静，只有偶尔的几声蝉鸣。 顾南枝刻意压低了声音，声音中竟然有几分沧桑。 面具男子缓缓松开了手，声音也明显处理过，颇为嘶哑，“你刚才完全可以逃跑的。” 顾南枝捻着指尖，“我就没打算跑。” 刚才那种情况被发现了大不了就是战，她有能力将刚才那些暗卫全部杀掉。 “你就没想过万一他们摘下来你的面巾，知道你是谁该怎么办？” 顾南枝轻呵一声，“不会的。” 因为面巾之下，是另外一张脸。 除了这一身武艺之外，她唯独和师父学到的，就是易容。 不管是面巾、斗笠还是面具都极易被剥落，但是从来没有人会去探究面具之后的脸到底是不是真的，所以易容之术，就显得极为重要了。 男子声音依旧没有变化，“倒是我多事了。” “不管怎么样还是谢谢你，不知阁下如何称呼？” “炎。” 顾南枝眸光轻闪一瞬，与那面具之下的双眼对视时，后者却脚尖一点，运着轻功离开了原地。 她确定了他的气息越来越远，才重新回到四皇子府。 只是此时的卿棠院已经乱成了一团。 “殿下，主子已经休息了，吩咐过不允许任何人进去打扰。” 香莲站在门口拦着墨云清，强压下心中的忐忑。 主子今夜不知道有什么事情，现在人根本就不在卿棠院，让她和小桃注意动静，灵活应对。 但是不管谁都没有想到，四皇子竟然今天要在这里过夜！ 四皇子不是最讨厌主子了吗？ 不是在大婚之日甚至都不愿意让主子进门吗？ 怎么现在还偏偏要在主子的院子里过夜，这太诡异了。 墨云清脸色瞬间沉下来，“大胆！你算个什么东西也敢拦本皇子！再拦，本皇子必要打你几十大板，滚开！” 香莲闭上眼睛，俨然一副赴死的样子，硬着头皮站在了墨云清面前。 “殿下恕罪，奴婢真的不能让您进去。殿下，主子的性格您也是知道的，如果真的打扰到了主子，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还请殿下三思。” 墨云清脚步果然顿下一瞬间。 但是这短暂的时间却让他的怒气越来越盛。 他刚才想要去春风苑，结果顾玥竟然耍性子的不让他进去，才一气之下转头来了这里。 他要让顾玥知道，即便是有他的宠爱，也不能如此随意放肆。 结果现在却被顾南枝给挡在了门外。 墨云清一把掐住了香莲的脖子，不过片刻，香莲的脸色便青紫了起来. 小桃大惊，“殿下！小姐真的不允许进去，请你放过香莲吧。” 眼看着香莲就要呼吸不过来了，小桃急得眼泪都要出来了，这就是主仆之别吗，主子随便一个念头都可以要了她们的命。 “砰！” 房间门忽然被打开，一道冰冷的女音传来，“殿下想要发疯能换个去处吗？我这卿棠院还是需要安静的。” 墨云清松开手，香莲瘫软在地上，大量空气一瞬间涌入喉咙，让她止不住的咳嗽。 小桃上前扶起香莲，此时才看见香莲的脖子上竟然有一道无比明显的青紫痕迹。 四殿下，还真是下了重手。 墨云清扶着顾南枝的肩膀，竟然推着她直接倒在了床上。 香莲瞬间爬起来，小桃却按住她。 “你疯了吗，这个时候进去殿下肯定会杀了你。” “不行，你知道的，主子根本不想……” 连和离书都要了，主子怎么可能真的想要和四皇子行夫妻之礼。 小桃目光坚定，“我知道，但是你要相信，小姐不会有事的，他们两个人，小姐会占上风。” “真的么？” 屋内，顾南枝面色无波，“好端端的，殿下这是做什么？” 墨云清蹙眉，“顾南枝，你是我的皇子妃，我们大婚之日没有圆房不代表一直不会圆房。” 眸光之下，软罗红帐，衬得女子的皮肤更加白皙通透几分。 睫毛如鸦羽，轻轻一眨便在眼睑下落下一片倒影。 嫣唇微红，漂亮的像是熟透的樱桃。 墨云清喉咙滚动，他从前怎么没有发现，顾南枝……竟然也这么好看。 他缓缓低头，想要吻上顾南枝的唇，下一瞬，一个软枕直接砸在了墨云清的脑袋上。 “嘶……” 墨云清痛得吸了一口冷气，“顾南枝，你疯了！” 顾南枝一把推开墨云清，眸光如月，“殿下如果需要的话，就去春风苑。” 墨云清咬牙切齿，“你是我的皇子妃，我要你来侍奉我你就要来侍奉我。” 顾南枝轻哼一声，“这不过才新婚第三夜，殿下确定要在我这里过夜？明日回门如果顾玥和顾峰说些什么，殿下觉得，顾将军会不会生气？” 墨云清现在最大的竞争力就是他有一个占据了武臣半壁江山的岳父，顾峰是他重要的一个助力，如果顾峰抛弃了他，竞争力下降的幅度可想而知。 他沉默，可是脚步却仍旧站在原地不愿意动。 身为皇子，他还没有过屡屡被别人拒绝的时候，顾南枝是个疯子，但是玥儿是什么时候这么大胆的。 难道是仗着顾峰便开始恃宠而骄吗？ 看他不说话，顾南枝继续道，“如果殿下现在从我这里离开的话，后果还会好一点。” “你什么意思？你难道觉得玥儿在你这里有眼线吗？” “呵。” 顾南枝轻笑一声，“这四皇子府虽然大，但是谁的一举一动不是透明的，不用眼线也能很快知道你今天来我这里了。” 墨云清烦躁地挥挥手，“罢了，今日我就先离开，但是顾南枝，你是我的皇子妃，夫妻之礼是早晚的事情，由不得你。” ------------ 第24章 原来是你 留下狠话之后，墨云清便一甩袖子离开了。 门口的香莲和小桃从始至终紧张得要命，看见墨云清出去连忙跑进来。 “主子，你没怎么样吧。” “小姐，你没事吧。” 顾南枝摇头，“无事，你们两个去休息吧。” 说着，目光落在了香莲的脖子上，白皙的肌肤上紫痕那么明显。 顾南枝拉着香莲，“小桃，去把紫金活血膏拿过来。” “是，小姐。” 香莲惶恐地想要离开，“主子，奴婢自己来就行了，这样的事情怎么能让主子动手呢？” 顾南枝语气僵硬，拉着她的力道却温柔，“香莲，我给你一个离开的机会。” “主子，你……这是什么意思？”香莲声音颤抖着，显然有些害怕。 小桃也正在此时回来。 “小桃，你也一样的，你们如果想要离开的话，我可以做主把你们的卖身契还给你们，你们可以去过自己的生活。” 小桃连忙跪下来，“小姐，小桃哪里都不去，小桃是和你一起长大的，小桃身边就只有小姐一个亲人了，小桃无处可去啊。” 香莲亦不解地看向顾南枝，“主子怎么会这么突然地提起这件事情？” 顾南枝道，“因为你们跟在我身边总是受伤。” 现在面对的还仅仅只是四皇子府和顾府的那些人罢了，之后要面对的，或将是更大的狂风暴雨。 香莲笑起来，“主子这就多虑了，其实我们做奴婢的，不管在哪里都是会受伤的。在主子的手下，最起码主子从来没有打过我们。 您看看梅月就知道了，侧妃对她是完全不留任何情面的。” 小桃也连连点头，“小姐一直都对奴婢很好，奴婢也不会走的。这京城里不知道每天要死多少个奴才，只有小姐是真心地待咱们，怎么会离开呢。” “万一，留在我身边会越来越危险，甚至有可能丧命呢。” “小姐就不要说这些了，反正奴婢是肯定要跟在小姐身边的。” “奴婢也是。” 顾南枝点点头，“好。我以后会尽力地保护你们不再受伤。好了，天晚了，休息去吧。” “是，奴婢遵命。” 两个人顺便给顾南枝关上了房门，只是香莲却一直有些心不在焉，险些从台阶上摔了下去。 “香莲！” 小桃吓了一跳，连忙扶住香莲，“你想什么呢这么出神。” 香莲吸了一口冷气，“我是觉得主子有点奇怪，她为什么说会越来越危险呢？” 小桃叹气，“那还用想吗？” 香莲眼睛一亮，“你知道是怎么回事？” 小桃“嗯”了一声，“当然知道啊，现在四皇子对咱们小姐已经逐渐开始上心了，这会引起谁的注意和嫉妒？肯定是侧妃啊，再加上侧妃又得顾将军的喜欢，二姨娘又手段了的，小姐可不就会越来越危险嘛。” 说完，发现香莲依旧眉头紧锁。 “你怎么还这副样子，不用担心啦，我们最重要的事情就是服侍好小姐，让她开心舒服就行了，其他的事情小姐如果需要我们会和我们说的。” 香莲指尖抚上脖子，看着小桃的背影摇了摇头。 她还是觉得不对劲，不过小桃有一点说的是对的，她们做奴才的少说话多做事就是了。 屋中烛光微亮，顾南枝坐在桌前，指尖一下一下地轻敲。 刚才那面具男子的模样又出现在脑海中，那只揽着她的手臂颇为瘦弱，但是十分有力。 声音嘶哑但是缓而沉，眸光看似柔和，却如深幽般让人捉摸不透。 蓦地，顾南枝勾起唇角，殷红的唇轻启： “容灼。” 作为从小一起长大的朋友，她竟然从来不知容灼会武功，且武功奇高。 但是现在回想起来，即便容灼体弱多病，但是作为容王爷这个战神的孩子，习得武倒也算是能说通。 他能这么多年都不露出半分马脚，也真是厉害。 不过……今日容灼出现在顾府是为了什么呢？ 又为什么要插手她的事情？ 那时候暗卫全都击中在她这里，他如果有想做的事情，岂不是更加方便吗？ 还有……他认出来她的身份了吗？ 与此同时，一道黑影钻入世子府中，消失得无影无踪。 昭林看见来人，一直提着的一口气终于放了下来。 “主子，你终于回来了。” 他眉头紧蹙，主子的身子本来就不好，不能随意动武，今夜不知为何执意要出门。 银色面具缓缓摘下，露出的俨然是那张俊美到人神共愤的脸。 只是此时脸色惨白，一口寒气入肺，逼得他又难受地咳嗽两声。 “主子！” 昭林连忙给容灼倒水，语气不免心疼，“主子之后有什么事情需要做的，吩咐属下去吧，您的身子不能再折腾一点了。” 容灼呼吸好不容易平复下来，“我无碍。她的尸骨带回来了吗？” “已经按照主子的吩咐道，埋在院子里了。” “好。” “主子……”昭林本来想要阻止容灼在半夜出门，毕竟他身子不好，可是心里也清楚，他没有办法阻止主子去见那个人，于是只能拿起一件披风： “夜里风硬，主子小心着凉。” 院中，一片春满园色的景象里立着一块小小的无字碑。 容灼苍白修长的手指轻轻抚上，眼尾一瞬间染了红，他开口，声音微颤： “对不起，是我回来晚了……” 昭林站在不远处，看着眼前的场景也不免红了眼眶。 师父她……死得实在凄惨。 彼时主子被皇上派去江南赈灾，他跟随在主子身边，原本以为这次事情结束，师父也正能班师回朝，可以好好地在一起一段时间，却怎么都没有想到，再见就是阴阳两隔。 他看着主子痛苦，却连上前安慰的本事都没有，只能任由着主子的思念发酵，直到天光微亮，昭林方才惊觉，主子竟站了一夜。 而他，也陪着主子站了一夜。 “主子，该回了。” 容灼眼睛红得吓人，和他苍白的脸色形成鲜明的对比，看起来更加骇人几分。 ------------ 第25章 路遇欧阳 昭林搀扶着容灼，握着那纤细的手腕愈发心疼，只恨苍天无眼。 王妃和王爷早早的就去世，只留下主子一个人，本来还有师父能成为主子的牵挂，可是现在…… 容灼起身，如茶底的眸子覆上一层寒霜，“昭林，去查一件事情。” “主子请吩咐。” * 四皇子府外，精致的马车中，顾玥靠在墨云清的身上，声音娇软。 “我就知道云清哥哥不会把我落下的。云清哥哥，玥儿错了，玥儿以后再也不会和你耍性子了。 不过……都是因为我太在乎云清哥哥了，一时间气不过才会……” 说着，纤细的指尖逐渐抚上墨云清的胸膛，“云清哥哥原谅玥儿好不好。” 温香软玉在怀，墨云清早就被撩拨得不行。 他拉着顾玥的手，“玥儿，我也有我的无奈，所以很多时候也需要你的理解，可以吗？” 顾玥眼底闪过一丝不耐。 无奈？ 什么无奈？ 他如果想要偏袒她，就算是明里不行，暗里总能可以吧，怎么能真的任由顾南枝在府中作威作福。 还是他根本就觉得顾南枝才是顾府的嫡长女，所以觉得顾南枝也有一定的价值才迟迟不肯抛弃。 不过这回没有关系了，她已经传信给娘亲，这一次回门，就要让父亲抬娘亲为夫人，这样从此以后她也是嫡女了。 至于顾南枝，一个死了娘，没有任何背景的人，不应该还活得这么潇洒。 等顾南枝死了，她倒是要看看到底还有谁能来和她争。 她在墨云清面前依旧装得乖巧，“玥儿知道啦云清哥哥，不过……姐姐……哦不对，是皇子妃怎么还没过来？现在已经到时间了啊。” 墨云清眉头蹙起一瞬，想到昨天那用枕头打他的头的女子，眉宇升起一股怒气，“不必叫她皇子妃，你喜欢叫姐姐就叫姐姐，不喜欢叫她的名字也可以。” 顾玥垂头勾唇，看来顾南枝那个蠢货惹云清哥哥不开心了。 她就知道，顾南枝这个蠢货没有一件事情是能做好的，大婚那天大概是被什么鬼魂给附身了才会那个样子，骨子里还是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废物。 微风吹过，卷起马车的帘子，一道白色的身影出现在墨云清和顾玥的视线中。 除去了那身红色的喜服，也没有了往日里那花花绿绿的打扮，此时的她纯净得像是天山上盛开的雪莲。 腰间玉带轻束，墨发丝带扎起，她没有做妇人的发髻，大概是穿戴得随心所欲。 原本娇艳明媚的样貌此时忽然素丽起来。 那白玉无瑕的面庞上，落下小扇子一样的睫毛倒影，就连挺翘的琼鼻也在脸侧落下一座小山。 嫣唇褪去了胭脂的娇红，只剩下原本的颜色，如樱花般透着淡淡的粉色，在这张脸上犹如冬日盛开的梅花。 独树一帜，漂亮至极。 明明是柔和的如月光一般的容貌，却因为头上的丝带和腰间的玉带而透着几分英气。 她看起来倒不像个大家闺秀，而像是一个行走江湖的少侠。 墨云清看得一瞬间慌了心神。 这真的是顾南枝吗？ 明明这张脸已经看见过百次千次，但是每次看见似乎都有不一样的美被发现。 她仿佛就是“美”这个词本身，不论什么装扮，都仿佛从画间走出来。 就连顾玥都在一瞬间晃了眼睛。 她怎么觉得……她好像从来不曾真正地认识过顾南枝。 顾南枝掀开帘子上车，看到的就是两张愣神的脸。 “看我干嘛？不准备走了吗？” 冰冷的声音将两个人一瞬间拉回了现实，墨云清眨了眨眼睛，这已经不是他第一次被顾南枝的容貌吸引到了，从前还会觉得恼怒，现在却只剩下平常了。 顾玥收了心神，心里却是恨不得将自己这双眼睛给挖下来，只是心里不免产生疑问。 从前顾南枝那丑样子都让她忘记了原来她长得这么漂亮，漂亮得和父亲完全不像。 顾南枝的娘亲她也曾经见到过，的确漂亮，即使后来缠绵病榻，也可以称得上是病美人，但是却怎么都没有顾南枝这样漂亮的像是从画里走出来的。 第一次，她对顾南枝的身世产生了怀疑。 顾南枝轻呵一声，“顾玥，你这样盯着我眼睛都不眨，难道是打算回家告诉父亲和你娘，你有了特别的喜好吗？” 顾玥心底咒骂一声，迅速收回眼光，语气有些僵硬，“刚才看姐姐一时间想起了一些事情，所以愣神了，还请姐姐不要多想。” 墨云清挑眉看着顾南枝，原本以为顾南枝还会在称呼这件事情争论一番，可是没想到她却直接靠在马车上闭眼休息了起来。 一口气憋在心口上不去也下不来，墨云清干脆转头，也闭上眼睛休息了起来。 顾玥目光在两个人之间徘徊，眼看着墨云清闭眼不再看她，也只能安静地坐在一边，直到马车缓缓停了下来。 墨云清率先睁开眼睛，要先下马车，却听顾南枝的声音响起。 “还没到，只是前面被堵住了而已。” 墨云清看着顾南枝紧闭的双眼心中闪过一丝疑虑，他掀开车帘，果然外面并不是顾府，而还在街上。 前面正与另一队马车相迎，车夫回头，“殿下，前面是欧阳将军的马车。” 欧阳将军——欧阳连。 这个名字墨云清几乎是在心底咬牙切齿地说出来的。 就是这个欧阳连在他没有上朝的时候，向父皇弹劾他宠妾灭妻。 虽然这件事情已经在京城中传开，但是总归是没有拿到台面上，父皇都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毕竟女人的事，不是什么大事。 可是欧阳连拿到朝堂上提起来性质就完全不一样了，他作为皇子，应当为百官之表率，这样做必然会受到父皇的责罚，父皇也会对他低看一眼，因为他明显没有处理好和大臣之间的关系。 也不知道这欧阳连抽的什么风，难道是已经被其他皇子给拉拢了吗？ 还是他将顾峰视为仇敌，所以将他也视作对立面了。 ------------ 第26章 回门顾家 欧阳连夜从马车中出来，看到对方是墨云清时明显愣了一下。 他在朝堂上弹劾的事情墨云清肯定已经知道了，如今两人狭路相逢，一时间还觉得有些尴尬。 欧阳连垂头，声音淡漠却恭敬，“微臣给四皇子殿下请安，四皇子殿下请。” 说着，让自己的车夫让开了一条路。 墨云清眸底浮着厌恶和算计，却勾唇笑起来，“那就承欧阳将军相让了。” 马车过，风扬起。 欧阳连的目光里闯进了一道白色身影。 她双眸微阖，静坐着像是一尊玉像。 似乎是察觉到了他的目光，女子缓缓睁开双眸，对视的瞬间，欧阳连的心仿佛撞进了一片寒池。 为什么他会觉得这个眼神这么熟悉呢。 墨云清看了一眼欧阳连，随后立刻放下了车帘，回头看着顾南枝的目光都颇为不善。 “我说过，你要谨记你四皇子妃的身份，对其他男子的目光要避而不视。” 心底莫名升起一股怒气，这女子是怎么做到与别的男子对视，都丝毫不知道害羞躲避的。 顾南枝眼神淡淡地在他身上扫过一眼，然后继续闭目养神。 墨云清：“……” 原本以为顾南枝说话的时候，能将他气得半死，但是现在看来，好像不说话的时候更气人。 顾玥缓缓握起袖子下的手。 她刚才没看错的话，云清哥哥已经开始对顾南枝在意了。 昨夜的事情她姑且可以认为云清哥哥是为了气她，但是现在，她好像找不到别的说辞了。 看来，顾南枝不除不行了。 马车再次停下来，墨云清第一时间看向顾南枝，发现后者也有要动的意思，才立马起身。 马车外，顾家的人早就做好迎接的准备。 顾峰带领着楚秋以及其他的姨娘和孩子跪在地上，“微臣携家眷给四皇子、四皇子妃、四皇子侧妃请安。” 四皇子妃四个字几乎是顾峰咬牙切齿的说出。 从小废物到大的一个孩子，竟然会在那么多人的面前落他的面子，简直该死。 不过好在，在四皇子这里，她的风头永远都是盖不过玥儿的，也亏得玥儿争气。 只是下一瞬，就听到了带着一丝嘲讽的笑声。 “父亲行此大礼，倒是让本妃颇为不习惯呢。” 这阴阳怪气的声音让顾峰心下意识一抖，抬头果然正与顾南枝四目相对。 此时的她俯视着他，垂下的眸光鄙夷、厌恶、戏谑，像极了当时在刑场时顾峰看着她的眼神。 她站在日光之前，光圈打在她的身上，泛起一阵又一阵的涟漪。 顾峰紧紧捏着手，这目光，和她那个娘亲如出一辙，像是看着垃圾一样的看着他！ 为什么，怎么会是顾南枝在殿下后面下来，难道不应该是玥儿和殿下在一起吗？ 顾南枝从顾家人的脸上一一扫过，此时楚秋的脸色也难看至极。 竟然要她给顾南枝行这样的大礼，简直是奇耻大辱。 倒是顾潇潇，那低着的头从来没有抬起来过，让顾南枝看不清神色。 墨云清也感受到诡异尴尬的气氛，于是伸出手，想要将顾南枝给扶下来，可是顾南枝却直接越过他，直接从马车上跳了下来。 他现在甚至不觉得生气，只是疑惑顾南枝的伸手是愈发矫捷了。 此时顾玥才在顾南枝的身后缓缓出现，脸色颇为难看。 她本来想要跟在云清哥哥后面一起出来的，可是顾南枝起身竟然那么快，直接挡在了她面前，让她不得不堵在后面。 顾玥强颜欢笑，“父亲，娘亲。” 一看见顾玥，顾峰的脸都笑开花了，此时的墨云清适时开口，“顾将军不必多礼。” 顾峰终于起身，连忙请礼，“殿下，里面请。” 墨云清的目光不着痕迹地往顾南枝的方向看了一眼，随后道，“顾将军请。” 楚秋则跟在身后，拉住了顾玥的手，两个人和队伍的距离越来越远。 “玥儿，我怎么瞧着有些不对劲，四殿下该不会是对那个顾南枝起了什么心思了吧。” 楚秋蹙眉，顾南枝的那副模样让她不喜欢极了。 明明生的一副狐媚样子，却偏偏要做出高冷的样子是给谁的看的。 顾玥咬牙，“娘亲，我现在觉得殿下或许真的有点在意顾南枝了，我给你传的信你看到了吧。” 楚秋点点头，“放心吧玥儿，一切都安排好了。当初能毁了萧佩兰，现在亦能毁了顾南枝。” 在两个人没有注意到的地方，顾南枝耳尖微动，笑了笑收回目光。 前厅，丫鬟给每个人斟好了茶。 顾峰笑道，“殿下，不知道我家玥儿这几天在四皇子府可还算是乖巧？这孩子从小到大被我和她娘亲宠着，怕是多少有些娇纵，如果真的有惹殿下不高兴的地方，还请殿下见谅。” 墨云清眉头微不可察一蹙。 顾峰明显是听说了昨夜的事情，现在这话是在告诉他尽量不要和顾玥计较这样的小事，也是要他多宠顾玥。 他的家事，顾峰竟在试着插手。 眉宇间的不耐被他很好地掩饰过去，只是道，“顾将军不必担忧，玥儿深得我心。” 顾峰浅喝了口茶，“如此一来，微臣便放心了。” 楚秋的目光在顾南枝身上扫过，随即笑起来，“南枝自从出嫁了之后，气色是越来越好了，看来四皇子府的风水养人，让我们南枝出落得愈发漂亮了。” 这话说得隐晦，是想说顾南枝承墨云清恩泽才让脸色变得好。 她知道墨云清从来没有在卿棠院过夜，所以故意说出来这话就是为了恶心顾南枝的，偏还装作一副好姨娘的样子。 整个京城，谁都知道顾府的二姨娘对待嫡出的小姐，甚至比对自己的孩子还好。 甚至就连顾南枝原主都觉得楚秋是真的为了她好。 但是如今仔细想来，是她一步步把顾南枝养成不学无术的废物样子的。 现在她仍然摆出这幅关心的模样，只是她不知道此时的顾南枝已经不是从前的顾南枝了，这话对她也刺激不到半分。 ------------ 第27章 视如己出 顾南枝面色未变，浅喝了口茶，声音淡淡，“四皇子府的风水的确是不错，尤其是卿棠院，住着舒服极了。” 楚秋一口气堵在心口不上不下，她看向顾玥，果然玥儿的脸色瞬间难看了起来。 她打量着顾南枝，这死丫头就是故意气她们的。 玥儿出嫁的那一天她并不在四皇子府，对于那天顾南枝的样子也只是道听途说的，虽然顾峰回来的时候的确是被气得够呛，但是她仍然不觉得顾南枝有什么大的本事。 不过是多了些胆子罢了。 可是为什么现在看着，倒像是多了点脑子了。 楚秋仍旧笑起来，对顾南枝语气像是哄孩子一样，“南枝娘亲许久不在身边，都是妾身在身边照料，这孩子要是有什么地方惹了四皇子殿下不高兴，还请殿下莫要怪罪。” 墨云清笑道，“顾夫人客气了，南枝……她很懂事。早就听说顾夫人对南枝视如己出，如今看来，传言不假，南枝是好福气的。” 他看向顾南枝，嘴角微不可查地翘起，像是占了上风一样的得意。 顾南枝收回目光，不与之对视。 幼稚。 顾峰眼神不善地从顾南枝身上扫过，四殿下的这几个字他竟然能听出来咬牙切齿的意味，看来当真是被顾南枝气得不轻。 他道，“殿下，今日殿下在此，微臣也有一件事情想要请殿下见证。” “哦？”墨云清看似不经意地扫过顾南枝一眼，然后明知故问，“不知是何事？” 顾峰继续道，“殿下也知晓，阿秋陪微臣这么多年，但是始终还是姨娘的身份，微臣时常心觉对不住她，于是想要请殿下见证，让阿秋成为微臣的正妻。” “这是好事，本皇子当然愿意见证。”墨云清开口。 楚秋此时倒是推脱起来，“侍奉在将军左右已经是妾身的福气了，哪里还敢要求什么名分呢。” 顾南枝轻笑一声，这笑声颇为讽刺，在屋子里面回响。 顾峰不满意地蹙起眉头，“南枝，殿下还在此地，不得像从前一样无礼。” 楚秋连忙打起圆场，“将军，南枝或许不是故意的，不要和她生气了。” 顾南枝淡漠的眼神扫向楚秋，“你演慈母倒是演得上瘾。” 楚秋的笑容一瞬间僵在脸上，与她对视的瞬间，不知为何，心底升起一阵冰冷。 顾峰不满地看着顾南枝，猛地一拍桌子，“顾南枝，你怎么和你母亲说话的，快点道歉！” 楚秋此时已经十分配合地掉下了眼泪，就连顾玥也站到了楚秋的身边，心疼的抱住了自己的娘亲。 “姐姐，你平日里怎么对我都无所谓的，但是你不能这么对娘亲啊，娘亲从来都没有对不起你过，你怎么能对娘亲如此无礼！” 顾南枝起身走到顾玥面前，后者看着顾南枝深幽一样的双眼，忽然心生一阵凉意，她刚开始后怕，可是却听见了清脆的一声响。 “啪！” 半边脸瞬间肿起来，顾南枝一巴掌打在她的右脸，声音冰冷，“放肆！区区妾室，有什么资格和本妃大呼小叫。” 顾玥委屈的泪水一瞬间涌了上来，墨云清一个跨步冲上来，将顾玥拦在怀里。 顾峰也在一瞬间冲过来，看着顾南枝满脸厌恶，抬手就要给她一耳光。 可顾南枝就站在原地，眸光戏谑地看着他，像是看着一个跳梁小丑一般。 一时间，这巴掌是无论如何都下不去了。 顾南枝那日在四皇子府门口的话又在耳边响起来，君臣有别，按照身份，他现在的确是不能打顾南枝的。 尤其是，四殿下还在场。 于是，硬生生将巴掌收了回来。 楚秋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的一幕，从前这样的情况将军向来都是不管不顾的打上去的，然后她就会再来打圆场，哄顾南枝。 现在这是怎么了？ 墨云清此时却强忍着怒气，“顾南枝，不管玥儿说错了什么，她好歹都是我的侧妃，你不能随意动辄打骂。” 顾南枝音冷，“那就请殿下管好自己的侧妃，在自己家里尚且不能遵守长幼尊卑，万一日后在外面惹出祸端，给殿下惹下麻烦，可就不是一个巴掌能解决的了。” 墨云清默。 他的确是忽略了这个问题，玥儿现在被他娇纵得已经开始对他耍小性子了，如果以后真的在外面说话也不知收敛，怕是真的会酿成祸端。 顾玥眼看着墨云清不再说话，于是推了推他，神情似在撒娇。 墨云清垂眸，从前顾玥这样的神色都能惹得他的心疼，可是这一次，他却只是说道： “玥儿，南枝说的不无道理，长幼尊卑分明，日后切不可胡乱说话。” 顾玥不敢相信地颤了下睫毛，“殿下……你……” “玥儿。”顾峰忽然叫住顾玥，“不得对殿下无礼。” 顾玥瘪瘪嘴，眼泪愈发汹涌了，却只能道一声“是”。 楚秋咬牙，这顾南枝还真是有几分狐媚子本事，不过几天的时间，就能让四殿下对她改变了看法。 看来玥儿说的是对的，顾南枝不除不安心。 顾南枝伸手，小桃立刻意会，递给她一叠清单。 “父亲要抬哪位姨娘为夫人，本妃都是没有意见的，但是二姨娘在成为夫人之前，是不是也应该从将我这里拿走的东西还给我呢。” 楚秋笑的勉强，“南枝，这……我何曾从你的手上拿过东西啊，你不要冤枉我啊。” 顾峰不耐烦，“顾南枝，你闹够了没有，这么多年阿秋从来都是给你东西，何曾从你身上拿走过东西。” 楚秋转过头，帕子掩住脸，一副伤心到极点的样子。 顾南枝却勾唇，声音讽刺，“当然有，我娘亲那么多的嫁妆现在不是全都在二姨娘的手中吗？当时二姨娘说等我出嫁的时候，那些嫁妆会全都还给我，怎么现在却不认账了。 该不会是想要私吞了吧。” “嫁妆？”墨云清疑惑地看向楚秋，后者表情此时终于开始不自然了起来。 ------------ 第28章 奇怪侍卫 “南……南枝啊。”楚秋此时心里恨不得将顾南枝给大卸八块。 当时说出来那些话的时候，只是为了糊弄这个傻子将嫁妆交出来的，毕竟她那个死娘之前将店铺以及宅子的地契全都交给了顾南枝，她一哄，顾南枝就全都拿出来了。 她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顾南枝竟然想着要回这些东西。 顾峰对于这件事情自然也是知晓的，眼看着楚秋语塞，正想要出来打圆场，顾南枝却在此时再度开口： “还有父亲，当时娘亲过来的时候可是，可是带着十万两白银和一万两黄金的，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当时你和娘亲说先借用一下周转府中的花销，如今这么多年过去了，父亲也应该还回来了吧。” 十万两白银和一万两黄金可不是个小数目，但是这些对于家大业大，无比有钱的萧家来说不算什么，当时的外祖父知道顾峰此人心思不正，于是并没有给萧佩兰太多的钱，而是给了店铺和宅子。 可是却没有想到，这些东西没有败在萧佩兰的手中，而是败在了顾南枝的手中。 提到银子，顾峰脸色瞬间难看了下来。 他当时不想看见萧佩兰的最大的原因，就是不愿意听到别人说他是靠着萧佩兰的钱才走到这一步的。 如今好不容易成为了将军，更是不愿意听到这让他觉得屈辱的事情。 顾峰老脸一瞬间红了起来，恼羞成怒，于是一甩袖子，“哼，不过是区区十万两白银罢了，没什么还不了的。 阿秋，你将萧佩兰的所有嫁妆整理好，全都给她送过去。” 楚秋咬牙，她送，她拿什么送？ 拿命送吗？ 这么多年他俸禄没有多少，皇上给的赏赐也就是马马虎虎，要不是有萧佩兰的嫁妆撑着，她连玥儿的嫁妆都凑不出来，还好意思说让她送给顾南枝。 顾南枝勾唇，“那就好。不过二姨娘怎么不说话，难道是钱都被花完了，将军府……拿不出来吗？” 一句话又刺激到了顾峰，他眼珠立刻瞪圆，“谁说的？说了会还给你就会还给你。” 楚秋心里真的是将顾峰骂了千遍万遍，可是此时还不得不好声好气地安抚顾南枝。 “南枝啊，咱们都是一家人，不说两家话，姐姐的嫁妆现在已经和府里的账混在一起了，就是想分出来，也困难得很。 再说，这样子闹得和分家似的，多不好看啊。 这样你看好不好，以后你的那些商铺呢，赚了的钱我都会按月送到四皇子府上的，你看看如何？” “不如何。”顾南枝想也不想地拒绝，“我只要我娘亲的嫁妆原封不动的还回来，二姨娘不是向来掌家的能力最强了吗？该不会这点事情都做不到吧。” 顾峰不满意地蹙眉，“阿秋，你怎么回事？” 楚秋深吸一口气，她从未有一刻，是现在这样从心底里厌恶顾峰。 明明已经坐到将军的位置，却还是蠢得要命。 也是，要不是楚北枳死了，这个武臣之首还轮不到他来坐。 楚秋强颜欢笑，“好，那就依南枝所言，只是这整理账目也是需要一定时间的，我……” “三天。”顾南枝盯着她的眼睛，似笑非笑，“二姨娘，快刀才能斩乱麻，三天的时间足够你整理出来清单上的东西了，如果时间再长，我怕是要怀疑你做什么手脚了。” 顾南枝直接将楚秋的话给堵死，后者脸上的表情一寸一寸皲裂。 “那……南枝说三天就三天吧。” 她眼底的神色越来越诡谲，转身，目光落在不明显的地方，眸光闪动，似在向某个方向暗示着什么。 下一刻，丫鬟们便端着糕点盘子走进来。 一个丫鬟端着桃花羹，原本应该放在顾南枝的桌子上，可是刚走过来，脚下却一个踉跄，粘腻的糕点一时间全部洒在了顾南枝身上。 “你这丫鬟，怎么做事的！”楚秋率先站起来，蹙眉斥责。 丫鬟春儿立刻跪在地上，神色惶恐，“还请夫人恕罪，奴婢一不小心脚下打滑，才弄脏了皇子妃的衣服。” 墨云清看着顾南枝那满身的雪白撒上一片污渍，眉头下意识轻蹙，“顾将军，这丫鬟委实太不小心了些，端个东西都能撒了，如何能伺候好主子。” 这话中的意思顾峰瞬间明白，于是一挥手，“来人，把这丫鬟带下去，罚五十大板，发卖出去。” “将军。”楚秋开口，说话的声音竟然在微微颤抖，“春儿入府已经三年了，没有功劳也会是有点苦劳的，如此打罚，会不会伤了下人们的心。” 顾南枝眸光轻闪。 按理来说楚秋没有道理阻止顾峰做这样的事情，在顾南枝的记忆中，这两个人都是最不在乎奴才性命的，不然顾玥那副模样是跟谁学的？ 但是现在这副紧张的样子……难道这丫鬟和她有什么亲近的关系吗？ 顾南枝看着丫鬟惊恐的脸，脑海中忽然闪过一个一闪而过的脸。 那个和楚秋苟且的侍卫。 细细看来，这丫鬟竟然和那个侍卫有三分的相似之处，难道是兄妹？ 顾峰此时已经越来越不满，阿秋怎么能在四皇子面前屡次忤逆他。 “阿秋。” 他再开口的时候，声音已经变得严肃许多。 而陪在他身边多年的楚秋此时也意识到了顾峰的情绪不对劲，于是连忙道，“来人啊，带下去吧。” 春儿不敢相信的抬起头，这件事情可是夫人吩咐她做的啊，现在夫人为什么不保她。 “夫人，请饶了奴婢吧，奴婢可是按照……” 她话未说完，楚秋便对那冲上来的侍卫使了一个眼色，后者抬手便将春儿给打昏了过去。 顾南枝美眸微眯，打量着那个侍卫闪过一分兴味。 那个侍卫，可不是一般的侍卫。 看来他是楚秋安在府中的自己的势力，而且他的内力不错，在京城里也算是个高手。 那侍卫此时感受到顾南枝的目光，抬头时与顾南枝四目相对。 看到眼睛的瞬间，顾南枝方才想起她曾经见过这个人。 ------------ 第29章 神秘楚秋 就是昨夜带头冲上来的暗卫，也就是说他是第一时间发现她的存在的。 昨夜她的气息纵然有波动，但是能在如此短的时间内发现的，也并非池中之物。 但是这样的人只听命于楚秋吗？ 顾南枝意味深长地看了楚秋一眼，为什么这个女人有时候会给她十分不简单的感觉。 楚秋被顾南枝看的这一眼弄得有些心慌，却仍旧笑道，“南枝，身上都弄脏了，快去清洗一下吧。冬香，快带南枝去换件衣裳。” 她身后的丫鬟走出来，“四皇子妃，跟奴婢过来吧。” 顾南枝起身，“不必了，这宅子的地契和房契还是我的名字，我自然是熟悉的。” 她挑眉看向楚秋，“二姨娘别忘了，这间屋子……也是我娘亲的嫁妆。” 说完便转身朝着自己从前的院子走了过去，身后的顾峰看着她的背影只觉得一股气无处可撒。 这宅子是萧佩兰的吗？ 连他自己都不记得了。 楚秋捏着手中的帕子，眼底逐渐升起阴寒。 想要嫁妆？ 到地狱去要吧。 顾南枝走到那记忆中偏远的小院子，真正站在眼前的时候，带给她的诧异比记忆中的还要强烈。 原主就住在这么简陋的环境中吗？ 那她是怎么会觉得楚秋对她很好的，真的好难道不应该给她调一个住处吗？ 住在这样的地方，萧佩兰不生病才是真的怪了。 尤其是她嫁到四皇子府之后，这里更没人打扫，甚至生出了杂草，看起来不知道是大户人家的院子还是偏远山间的野屋。 刚一靠近，她便感受到了房间内有人的气息。 两个，男人。 顾南枝唇角一勾，楚秋这手段这么多年都没有什么变化吗？ 她更近一步，脚步却骤然停下来。 不对，里面的这两个人似乎不是毁女儿家清白那么简单，他们的气息微弱，动作轻盈，全都是有内力的练家子。 在楚秋眼里顾南枝还是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废物，更不要说会武术了，所以里面的这两个人是为了杀人的。 一击致命。 正在此时，她耳尖一动，听到里面的人说话的声音。 她屏住气息靠近几步，听得愈发清晰。 “那娘们怎么还不过来？” “可能主子那边还要点时间。” 主子？ 顾南枝心下疑惑，他们口中的主子，竟然是楚秋吗？ 她原本以为这两个人是楚秋雇的杀手，却不想是她的手下。 “等的我都心痒了，也不懂主人为什么非要我们杀了她再上了她，我还真有点害怕的说。” “想想那张脸就不觉得可怕了，多标志一美人儿啊，啧啧，还真是可惜了。” 嘴上说着可惜，可是语气中却是止不住的兴奋。 顾南枝唇角一勾，抬步推门走了进去，目光戏谑的盯着正在说话的两个人。 “呦，看来我这破屋子里面还罕见的迎来客人了，需要我欢迎一下你们吗？” 屋里面的两个壮汉看着眼前的顾南枝瞳孔闪过一瞬间的震惊。 “靠，这娘们什么时候进来的。” 他们两个人竟然一点气息都没有察觉到，是他们太大意了，还是这顾南枝早就有所准备？ 不，不会的，这顾南枝是出了名的废物，就算是有准备又如何，此时只有她一个人走进来，难不成还能打得过他们两个人吗？ “呵。”一个男子率先站起来，看着顾南枝猥琐的笑道，“既然来了，那就别走了。” 两个男人对视一眼，随后一齐对顾南枝出手。 对付一个女子，半成功力足矣。 顾南枝眼底闪过一丝兴奋，随后骤然出手。 速度奇快，迎面而来的掌风让两个男子心中大惊。 顾南枝，竟然有内力！ 此时两个人想要收手却已经来不及了，顾南枝一只手抓住一个男子的胳膊，下一瞬屋内便传来渗人的“咔嚓”声音。 他的手骨直接被顾南枝折断，白骨森森扎破皮肉，伤口处一片鲜血淋漓。 另一个人见状想要改变方向从背后攻击顾南枝，可却没有想到她出手的速度如此之快，一转身便扯住了他的胳膊，将他拉到了眼前。 冰冷的眸子近在眼前，对视的一瞬间，男子竟然觉得全身冰凉，仿佛浑身的血液都凝固住了一般。 下一瞬，顾南枝手掌如利刃，狠狠敲在男子的太阳穴上。 眨眼间，七窍流血，那男子直接两眼一翻，完全没了气息。 断胳膊的男子看见顾南枝直接杀了自己的同伴，心底的恐惧瞬间涌上来，将她团团包围。 他惊恐地看着顾南枝，“你不是顾南枝，你到底是谁！” 顾南枝那个人他曾经见过无数次，每次看见都是窝窝囊囊的，将自己打扮得花花绿绿，还总是站在顾玥小姐的身后。 而眼前的这个，自信，阴狠，身上有一种肃杀的气息，动手的快准狠像极了杀过了无数人，对人命完全麻木，双手满是鲜血的感觉。 她到底是谁？！ 顾南枝的手狠狠掐住他的脖子，一瞬间他的脸便涨得青紫，他连呼吸都困难。 而此时顾南枝的声音再一次响起，“我只问你一次，你要老老实实的回答我，否则你的下场，比他还要惨，知道了吗？” 男子连忙慌乱的点头，可是在顾南枝桎梏下的他也无法做到点头幅度太大，只能尽力的让顾南枝知道他的意思。 顾南枝开口，“你们的主子是楚秋吗？” 男子点头。 “像你们这样的人，楚秋手下还有多少？” “咳……大概二十多个人。” “楚秋到底是什么人，她来自哪里？” “我不知道。” 顾南枝的手掌骤然缩紧，男子满脸充血，脸似乎都比从前肿了一圈。 “我……真……真的不知道啊，主子的事情从来不允许我们过问，我们也真的不知道咳咳……” 顾南枝松开他的脖子，一时间大量的空气钻入男子的喉咙，刺激得他不断咳嗽。 他以为顾南枝终于放过他，可是下一瞬，眼前一道银光闪过。 顾南枝蕴着内力一脚踢在了他的心口！ ------------ 第30章 玩得忘形 甚至连反应的时间都没有，不过转眼间，他便倒地不起，与世长眠。 顾南枝耳尖一动，外面也传来脚步声，听起来颇为轻盈，应该是个身材小巧的姑娘。 女子的声音细软，说出来的话却恶毒，“顾南枝死了吗？我要去喊夫人过来了。” 她问完，没有听到里面的声音，顿时不满意了起来。 这两个男人该不会是玩的忘形了吧。 该死的，夫人还在那边等着呢，这两个白日宣淫不知廉耻的东西。 于是她直接推门走进来，却没有想到入眼的是两具极其骇人的尸体。 她心底一凉，慌忙得想要跑出去，可是转身的瞬间，门却“砰”的一声关上。 眼前瞬间出现一个熟悉的面孔。 她口齿不清，结巴地叫着，“顾……四皇子妃，你……” 话还没有说完，顾南枝便一掌打在她的心口。 一时间，口中溢出鲜血，瞳孔逐渐放大，没了气息。 前厅。 墨云清目光时不时地看向门口，却始终不见顾南枝的身影。 顾玥看着墨云清的神色，心底愈发扭曲。 云清哥哥果然在意顾南枝，不过现在就算是再在意也没有用了，顾南枝那个贱人现在彻底离开了。 而此时同样坐立不安的还有楚秋。 不对劲，按理来说现在夏菊应该回来了，可是怎么到现在都没有动静。 难道出什么意外了吗？ 可是顾南枝连这么一个贴身的丫鬟都没有带，能出什么意外呢？ 此时，顾玥却忽然开口，“姐姐怎么还没回来？该不会是遇到什么事情了吧。云清哥哥，我们去看看吧，好不好。” 墨云清立刻应声，“好。” 顾南枝的那家伙会不会出事不知道，他倒是害怕她闯祸。 楚秋连忙起身道，“殿下，您和将军在这里说话吧，妾身去看看就好了。” 顾玥不满意地拉住楚秋的袖子，“娘亲，我们一起去吧，云清哥哥也坐了许久了，想要出去走动走动呢。是不是呀云清哥哥。” 墨云清口不对心的点了点头，“没错，本皇子确实想要出去走走，便一起吧。还劳烦夫人带路。” 他已经开口，楚秋也没有办法再反驳，只好走在前面带路。 墨云清看着眼前破烂的房子眉头紧蹙，“这便是顾南枝出嫁之前住的地方吗？” 顾峰一时间有些摸不到头脑，怎么听着四殿下这话的意思是有些生气了。 可是他对顾南枝不是厌恶至极吗？ 怎么现在又会关心起来呢？ 楚秋连忙解释道，“殿下，是因为将军之前的夫人犯了些错，所以只能住在这里，南枝因为一直思念母亲，就也住在她娘亲生前住着的地方。” 墨云清，“那也未免太破旧了些。” 顾玥笑的勉强，“云清哥哥，我们还是看看姐姐怎么样了吧。” “嗯，开门吧。” 楚秋挥手，身后的冬香立刻上前开门，只是打开门的一瞬间，一声惊呼将在场的人全都给吓了一跳。 “放肆！” 顾峰一喝，“四殿下还在此，慌慌张张的成何体统！” 冬香立刻平复心情，“还请四殿下恕罪，这……屋子里面死了人，奴婢一时惊慌才会大呼小叫。” 顾玥眼底瞬间闪过一丝喜色。 看来娘亲得手了！ 她就说，区区一个顾南枝无论如何都掀不起风浪的。 从前觉得她即便是碍眼，但是没事的时候欺负一下也算是能解闷，但是现在她开始反抗了，那就只有死路一条。 楚秋心里却有一丝不好的预感。 如果真的得手了，夏菊为什么会许久都没有回来报。 还有，冬香眼底的慌张不像是作假，里面死的人显然超出了她的预料。 难道…… 楚秋心底一惊，可是此时顾峰和墨云清已经走了进去，大门大咧咧地敞开，里面的三具尸体异常显眼。 这一下不仅仅是冬香，就连楚秋都被吓了一跳。 三个人竟然全都死了，甚至其中还有两个是高手。 难道顾南枝的身边有暗卫不成吗？ 正在此时，一道黑影唰的一声闪过，顾峰当下一喝： “追！” 身后几个暗卫瞬间出动，朝着那黑影便追了过去，楚秋看着他们的方向心道一声不好，那正是她院子的方向！ 心里的慌张已经让她顾不得此时的顾峰会不会怀疑她，而是直接朝着自己的院子走了过去。 那黑影十分灵巧地钻入了她的房间，但是等到暗卫们冲到房间内的时候，却什么都没有看到。 再想要出来追，身影已经完全消失。 楚秋顾峰一行人此时赶了过来。 “怎么样，人呢？” 顾峰蹙眉，光天化日之下，他的府邸居然被不明身份的人闯了进来，还堂而皇之的杀了人，简直是猖狂放肆。 暗卫跪在地上，“将军恕罪，属下等将人给跟丢了。” 那人的内力和轻功都是极好的，他们甚至有一种刚才的自己一直在被吊着耍的感觉，就像是专门吸引他们到这里的一样。 楚秋的目光急速在房间内搜索，想要看看那人做了什么手脚，可是却没有发现任何异常。 直到看到那摇摇欲坠的柜子，“砰”的一声倒在地上。 两个暗卫第一时间上前将柜子扶起来，可是里面的东西却不可避免地撒了一地。 而在一片女子的衣物中，一件深色的里衣无比显眼，让顾峰一眼便注意到。 他立刻转头看向楚秋。 他的衣物向来都是放在自己的院子中的，在阿秋这里过夜也都是下人会在清晨将衣服准备好送过来。 所以，这里绝对不会有男人的东西，那这一件明显穿洗过的里衣到底是什么？ 而且衣物的尺寸也和他的完全不一样，明显穿衣之人比他要高出一些，也要精壮一些。 这到底是谁的！ 楚秋下意识看向顾峰，对方的神色却将她吓了一跳。 那眼底的恨意和狠意，好像恨不得现在就要将她掐死一样。 楚秋手指在身后勾了勾，冬香立刻明白，上前故作冷静地将所有东西都收拾起来。 气氛一时间陷入一片寂静，而在寂静之中，他们才听到那熟悉的清冷女音响起： “二姨娘这里倒是热闹” ------------ 第31章 楚秋示弱 楚秋一瞬间转头，被身后忽然间出现的顾南枝给吓了一跳。 此时顾南枝的目光戏谑，看着她的眼神像是在挑衅一般。 楚秋太阳穴突突地跳起来。 果然是顾南枝搞的鬼！ 原来她一早就看出来她打算动手，所以提前做好了准备，只是到底是谁杀了她的人呢？ 顾南枝的暗卫，难道是四皇子府给她配的吗？ 此时的顾南枝换下了之前的白色锦裳，而是换上了一身水蓝色的纱裙。 风吹过，裙摆荡起，她就像是烈日微风之下的天空，亦像与天相接的海水，澄澈干净透着一股子清凉。 墨云清看得一时间晃了心神。 他从前从来都没有注意到的人，竟然能一次又一次的给他惊喜，她就好像一个翻不完的百宝箱，不管是一件衣服还是在下人面前的威严还是在父皇面前的淡定自若，都远远超出了他的意料。 他想，他从前好像从来都没有好好地了解过她。 顾峰看见顾南枝几乎是下意识的便想要将怒气撒在她的身上，可是刚要开口斥责，就看到身边的墨云清第一时间走到了顾南枝的身边，语气从责怪中竟然还能听到一丝轻柔。 “你跑哪里去了，让大家好找。刚才将军府出现刺客了，还杀了三个人，你没有受伤吧。” 墨云清打量着顾南枝，心中盘算着之后是不是应该给她配两个暗卫保护她。 毕竟看顾峰这样子，是绝对不会派什么人保护她的了。 顾玥此时手中的帕子都快要扯碎了。 为什么，现在死的人不应该是顾南枝吗？ 她难道不是应该的名声尽毁，然后彻底死掉的吗？怎么又会出现在这里惹云清哥哥的注意！ 察觉到了她视线的顾南枝看过来，唇角微不可查地一勾，极其讽刺。 顾玥：“！” 这个该死的贱人！ 顾南枝回应墨云清，“我的屋子殿下也能看得见，哪里还有什么衣服啊，于是就去了侧妃从前的房间，挑了一件她从没穿过的衣服拿出来了。” 墨云清蹙眉，回头看了一眼顾峰，眸光意味深长。 明明一个是嫡女，一个是庶女，两个都是亲生女儿，可是嫡女却比庶女的生活条件差了这么多。 若说住在那里是因为怀念去世的母亲，那么不给衣服算是怎么回事？ 一个甚至没有换洗的衣服，另一个衣服多到穿不过来，这样的对比是不是太明显了些。 顾峰轻咳了一声，“南枝又说笑话了，你妹妹哪里有那么多的衣服，可能是穿的次数少了些，所以你见得少，不要总是在四殿下面前说这么奇怪的话。” 他语气中甚至带着威胁，因为笃定顾南枝一定会听他的话。 因为从前的顾南枝渴望亲情，对顾峰是有孺慕之情的，可是现在站在他面前的，是他从前的仇人楚北枳。 顾南枝轻笑一声，“侧妃院子中有一间屋子是专门用来放她的衣服的，一共六个柜子，最左边的两个永远都是最新的、还没穿过的衣服不是吗？ 还是说父亲对于这些事情都不太清楚？如果真的不清楚的话，本妃不介意带您去瞧一瞧。” 楚秋连忙出声，“好了，这件衣服妾身好像也没有见月儿穿过，大概真的是没有穿过的，南枝还真是好记性。 这件衣服南枝穿着倒是正好，玥儿，既然这件衣服适合你姐姐，你就送给她吧。” 此时的顾玥还没从顾南枝没死的这件事情中缓过来，直到楚秋推了她一下，她才反应过来，连忙说道： “娘亲说的是，这衣服的颜色也很适合姐姐，姐姐就穿着吧。” 顾南枝低头打量了一番，“嗯……也没那么合适，有点肥还有点短，不过暂时勉强用一下还是可以的。” 顾玥此时恨不得掐死顾南枝。 这是在变相地说她又矮又胖？ 顾南枝目光扫向屋内，眼神定格在那件男式的里衣上。 楚秋察觉到她的目光，向前站了一步挡住她的视线，但是已经来不及了。 顾南枝笑道，“原来我以为父亲只是不会在娘亲那里留下衣服呢，现在看来果然是父亲更宠爱二姨娘一些。” 顾峰的脸色果然更难看了些，楚秋深吸一口气，勉强笑着，“这里太乱了，四殿下，我们还是回前厅去吧。” 墨云清看着顾峰那并不好的脸色，心中觉得颇为诡异。 于是摆手道，“不必了，顾将军继续追查刚才的刺客吧，本皇子便带着南枝和玥儿回府了。” 顾峰此时才缓过神来，故作平静道，“好，微臣恭送四皇子殿下，四皇子妃。” 顾玥不明所以地看向楚秋，今天的事情就这么结束了吗？ 可是顾南枝现在还好好的啊，她回到四皇子府岂不是又会作威作福？ 楚秋看着她给了她一个安慰的眼神，顾玥却仍旧不满的离开。 直到顾南枝三人离开，顾峰才面色阴沉地看着楚秋，声音咬牙切齿，“你给我滚过来。” 顾峰房间中，楚秋跪在地上垂着头，而坐在上位的顾峰死死握着扶手。 一瞬间，他冲上前掐住楚秋的脖子，“阿秋，我从未亏待过你，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他咬着牙，模样恨不得要将楚秋碎尸万段。 从前一个萧佩兰背叛他已经让他火冒三丈了，结果现在就连阿秋都背叛他，这群女人，全都该死！ 楚秋的脸一瞬间憋得青紫，她不断地拍着顾峰的手，“将……咳咳……将军……” 眼角一瞬间渗出泪水，眼尾微红，梨花带雨的模样像极了一朵柔弱的娇花。 这是楚秋惯用的办法，不管什么时候，在男人的面前示弱就是最好的办法，会引得他们的心软。 而萧佩兰最终郁郁而终，就是因为到死她都在和顾峰硬刚。 果不其然，顾峰看见楚秋这副模样，终究心软了下来。 他甩开了楚秋的脖子，却转过头实在是不想看她。 楚秋用力地咳嗽着，眼底闪过一丝恨意，可是声音却委屈又轻柔。 “将军，妾身……真的不知道那衣服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 第32章 怀疑的种子 “说谎！” 顾峰一声大喝，吓了楚秋一跳。 “你不知道那衣服是怎么回事你刚才慌什么？还有出现在顾南枝房间的那两个男人，以及那个丫鬟是怎么回事？你以为我不认识你身边的丫鬟吗？ 那个死了的丫鬟不就是你身边的丫鬟夏菊吗？” 楚秋心底愈发沉，但是随即便立刻狡辩道，“将军，那丫鬟确实是伺候我的丫鬟没错，但是他们为什么会死在那里我真的不知道。 那个刺客不是到现在还没有抓到吗？ 将军您想一想，为什么那刺客哪里都不走，偏偏走妾身的房间呢？摆明了就是想要将那件衣服放在妾身的柜子里，以此来蒙骗将军啊。” 楚秋的这个说法一时间说动了顾峰。 因为那个时候的顾峰也觉得不对劲，如果真的是刺客只杀三个下人是干嘛的？ 杀一些没有用的人，然后将所有人故意引到那个方向，感觉像是为了让他们看见什么。 他低头，此时的楚秋哭得凄然，一副委屈得不得了的模样。 “将军，您应该相信妾身啊，妾身在您身边服侍了这么多年，哪里生出过二心。 将军，您有没有觉得今天的事情有些凑巧，像是有人设计的。” 顾峰听出了她话中的意思，“你的意思是说，顾南枝？” 今天来的人总共就三个，总不可能是墨云清，更不可能是顾玥，就只剩下一个和这件事情有点关联的顾南枝了。 楚秋帕子擦拭着眼泪，“妾身也不知道，只是觉得这件事情颇为诡异。南枝那孩子没有那么多的心思，而且这件事情也不是她能完成的，感觉……像是另有其人。” 心思颇多，而且有高手在身边的…… 顾峰第一时间想到的是萧家人。 是了，当时萧家在京城虽然说没有人在朝堂任职，但是却也是整个京城里没有人敢惹的存在，他们家的产业几乎覆盖了京城以及京城的周边城市。 就连皇上对萧家的家主都颇为尊重。 但是因为萧佩兰与萧家的决裂，萧家一夜之间迁出京城，从此皇上才松了一口气。 也是从这个时候开始，不管是明里暗里，皇上都在抑制商人的发展，绝对不允许出现第二个萧家，京城中的商人一时间成为了最底层的存在。 萧家养的暗卫，据说可以组成一支精锐的军队，且商人，是最诡计多端的。 所以萧家人回来了吗？ 他们知道了萧佩兰的死讯之后，是故意回来报复的吗？ 顾峰眉头紧锁，当初萧佩兰死的时候，他确实是有些慌张的，因为忌惮萧家。 可是这么长时间萧家一直没有找过来，他便也放松了警惕，看来终究还是找过来了吗？ 楚秋看着顾峰的样子便知道自己的话已经奏效了，于是起身，双手环住顾峰的腰倒在他的怀中。 她哄着他的语气，“将军从来都没有做错过什么，所以将军不必担忧，不管怎么样妾身都会一直陪在将军的身边。” 顾峰的心一瞬间软了下来，于是双手也抱住楚秋，“刚才是我太着急了，一时间没有问对错就直接责怪你，阿秋不会怪我吧。” 楚秋喜出望外地擦着眼泪，“怎么可能呢，妾身永远都不会忤逆将军的。” 顾峰眼底浮现一抹温柔，“嗯，我相信阿秋。” 另一边的，顾南枝坐上返回四皇子府的马车后便开始小憩。 她实在是不想看见顾玥和墨云清在这逼仄的空间里眉来眼去，等到娘亲的嫁妆收回来之后，她自己也要准备一抬轿子多招几个下人。 墨云清看着闭上眼睛的顾南枝，一股无明火又拱了上来。 这个女人为什么永远都是对他一副爱答不理的样子，难道就不能像玥儿一样温柔一点吗？ 不知道为什么每次看见她这个样子，就觉得她像茅坑的石头一样，又臭又硬。 直到回到了四皇子府，顾南枝依旧率先下了马车回卿棠院，可是身后的墨云清却跟着一起过去。 “云清哥哥……” 顾玥柔柔地叫了一声，显然是不想让墨云清去顾南枝的院子，可是此时的墨云清的心思全在顾南枝身上，根本没有听见身后的声音。 “狐媚子。” 顾玥恶狠狠地咒骂了一句顾南枝，才回春风苑。 而这边的顾南枝眉头轻蹙，看着跟在身后的墨云清颇为烦躁。 “四殿下还有什么事情吗？” 墨云清蓦地笑出声音，“你这个样子和我说话，怎么像是君臣不像是夫妻。” 顾南枝眸光轻闪，“四殿下若是无事，我要休息了。” 墨云清却道，“我会让叫京城最好的绣娘过来给你做几身衣裳，以后不必再穿别人的衣服。” 顾南枝诧异的看了一眼墨云清，这家伙现在是抽了什么风？ 突然良心发现了？ 不过也不是坏事，她倒是也照单全收。 “如此，便多谢殿下了。” “嗯，那你好好休息吧，我就先走了。” 小桃在旁边看着墨云清毫不犹豫离开的身影目瞪口呆。 不过几天的时间，怎么感觉现在的四皇子殿下对小姐和从前完全不同，就像是言听计从了一般。 香莲心中对顾南枝的敬佩又多了几分，看来跟着主子果然是没错的。 顾南枝想着今日顾峰的表情，觉得颇为好笑。 与他敌对这么多年，还从来没见过他那被气成猪肝的脸色。 小桃笑道，“小姐，今天将军的脸色实在是太有意思了，这一下他和二姨娘之间肯定会生出嫌隙了，不知道之后会不会将她赶到那偏远的地方去，叫二姨娘也尝尝当年夫人的滋味。” 她愤愤不平，夫人当年是那么好的人，一点违背道德的事情都不肯做，怎么可能与人偷情呢。 按她来说，夫人做得最错的一件事情，就是当时与萧家决裂，执意要和顾将军在一起。 顾南枝却摇摇头，“哪里有这么简单，怕是楚秋三两句话就能哄好的。不过……怀疑的种子一旦在心里发芽，后面的事情就好做多了。” 香莲疑惑地看向小桃，“今天回门难道发生了什么大事吗？” ------------ 第33章 神医下山 小桃绘声绘色地将今天发生的事情统统给香莲讲了一遍，情绪太激动甚至没有注意到香莲那逐渐变化的神情。 香莲看着顾南枝，心中升起几分疑惑。 她怎么都觉得这件事情是主子做的，但是主子身边有暗卫吗？ 她都不知道。 如果主子身边没有暗卫的话，那么那三个人的死以及忽然间出现的刺客都是偶然吗？ 香莲怀疑一瞬，便迅速收起了神色。 “主子，有一件事情要跟你禀报。” “说。” “今日开始，京城有传言，神医谷可以活死人肉白骨的神医下山了，且就在京城中给人医治。 一时间京城中的人都在寻找这位神医，甚至皇室的人也在寻找。奴婢觉得，这传言来的太突然，像是有人故意放出来的一样。” 顾南枝看了香莲一眼，不得不说香莲足够敏锐，她今日一路回来的马车上也有听到这样的传言。 会是师姐放出来的吗？ 师姐的目的是什么呢？ 一种不好的预感在心底升起来，“香莲，你时刻观察桑姑娘那边，不管有什么情况都要及时告诉我，知道了吗？” 香莲连忙跪下，“是，奴婢遵命。” 她心里长松了一口气，因为曾经对主子的不尊重，她一直都害怕主子觉得她不忠心，但是现在看来，主子还是愿意相信她的。 顾南枝指尖重重点了点，然后起身朝着润心的房间走过去。 此时的润心正在药浴中，身上的伤口全部都在慢慢愈合，药浴的疼痛让她满头大汗，看见顾南枝忽然出现的时候还觉得十分惶恐。 她本能地想要起身行礼，却被顾南枝重新按了回去。 润心的脸上依旧是那骇人的伤疤，顾南枝看着，心底升起一阵酸涩。 如果她当初没有被女扮男装送到沙场的话，润心也会是个轻松长大的小丫鬟，而不会跟着她遭那么多的罪。 “对不起……” 这细弱蚊蝇的声音让润心以为自己听错了，她费力朝着顾南枝靠近了一点点，声音沙哑至极，“主子说什么……奴婢……听不清……” 这熟悉的称呼险些让顾南枝再一次落泪，她强忍住眼角的泪意，摸了摸润心的头，“我说，你好好休息养伤，我无论如何都会治好你的伤痛的。” 纤瘦的手抚在头上，一瞬间，润心的心狠狠颤抖了一瞬。 药浴的热气蒸红了她的眼角。 主子从前就是这般喜欢摸她的头，明明自己也是个小姑娘，明明和自己是同龄人，但是她总是喜欢将她当成小孩子一样哄着。 她时常觉得主子实在是太不顾主仆身份，几度劝说，可是主子却总是说苦了她和她一起上战场。 那样俊朗得意的少年，最后却死得那样凄惨。 润心想着，眼角又落下一行泪水。 顾南枝一瞬间愣住，轻笑道，“怎么还哭了。” 她下意识地想要伸手去帮润心擦掉眼泪，可是润心却向后退了一步，“主子……此举不合礼仪，奴婢是奴婢，主子是主子。” 顾南枝就要开口，说你我之间还有什么主仆之分。 可是这话却硬生生在嘴边哽住，于是她收回了手。 一时间，润心眼中闪过一阵失落，心里冷嘲自己。 她刚才竟然在期待四皇子妃说出来和主子一样的话，或许是这段时间四皇子妃的照顾让她觉得熟悉，一时间失了分寸。 这段时间她也一直在思考一个问题，四皇子妃到底为什么要对她这么好。 那么多的奴隶中，偏偏选中了她。 如果说她知道自己的身份，那顾峰和主子是死敌，她作为顾峰的女儿应该对她不好才是。 如果说她不知道自己的身份，那么这样又是为什么呢？ 只是为了培养出来一个绝对忠心的侍卫吗？ 润心抿唇，无论如何，她心底还是不可避免地生出一阵感激，最起码因为这个女子她获得了重新活下去的机会，并且还和桑姑娘相认了，也能……让她拖着这条贱命，去给主子报仇。 正想着，门口走进来一道清冷的身影，“草民给四皇子妃请安。” 顾南枝回头，“桑姑娘不必多礼。” 桑青青走近，“这位姑娘现在的伤势正在愈合，我去给她采了一些药材，明日可以试着恢复她的容貌，用针灸的方式，大概进行十二次，就可以完全恢复了。” “辛苦桑姑娘了。” “四皇子妃客气。” 顾南枝想到今日的传言，终究劝说道，“桑姑娘还有什么需要都尽可以告诉本妃，本妃会让人去准备，桑姑娘不必再为这样的小事奔波。” 桑青青眸光一闪，“谢四皇子妃，很多药材需要新鲜的比较好，所以想要自己去采，这样的事情交给旁人总是不放心的，因为很多人不能准确的分辨我要的是哪种药材。” 顾南枝缓缓点头，“如此，便罢。” 她走出房门，袖下的手轻握。 师父曾经有令，师姐作为医者悬壶济世是一定的，但是不允许她说出神医谷以及青山谷的身份。 但是现在师姐却不顾一切想要暴露，她能想到的理由也只有一个，那就是想要给她报仇。 不行，皇室的力量岂是师姐可以凭一己之力就撼动的，一旦引起皇室的人注意，极容易就陷入万劫不复之地。 要想办法拦住师姐才行。 此时，世子府。 容灼靠在软榻上，丰神俊朗的脸上眸子冷清如冬雪。 他手帕捂着嘴咳了几声，脸色比之前更白了几分，那帕子也沾染上了一滩血迹。 昭林蹙眉给容灼盖上了一层毯子，“主子，别看了，您先去休息吧。” 自从主子上次在师父的坟前站了一夜之后，身子便更加不好了，原本就孱弱的身子这一下被风寒入体，就更严重了几分。 依他看，主子现在颇有几分自暴自弃的意思。 容灼放下手中的书，声音淡淡，“事情查得怎么样了？” 昭林道，“回主子，那个楚秋果然是有点异常的，她身边的暗卫似乎和顾峰无关。” ------------ 第34章 有人埋伏 “属下观察了一段时间，这些暗卫更像是她自己养出来的，最关键的是，属下曾引出来一个和属下过招，发现他的武功有点奇怪。 我们习武多数讲速度、角度、技巧，以及很重视轻功和内力，他们却好像内力更甚。还有他的招式，是属下从未见到过的，感觉……不像是梁朝人。 而且，今天顾府还发生了一件有意思的事情，今天是四皇子陪四皇子妃回门的日子，楚秋似乎让自己的属下去杀了顾南枝，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她的三个属下全都死了。 而且动手的人还将他们引去了楚秋的房间，发现了一件不属于顾峰的衣物。等到墨云清和四皇子妃离开之后，顾家大乱，顾峰发了好大的脾气。” 容灼却眉头轻蹙，“你有看清杀了楚秋手下的人是什么人吗？” 昭林摇头，“属下当时一直在楚秋身边，而且距离没有很近，属下拼凑出来这件事情的始末也是后来那柜子倒了之后才明白发生了什么。” 他小心地看着容灼，“怎么了吗主子？这件事情有什么不对劲吗？” 容灼缓缓抬头，常年缠绵病榻让他眼尾微红，“你接触顾南枝几次，可有发现她身边有暗卫？” 昭林眨了下眼睛，“这……确实是没有发现的，但是属下听说她前一段时间去了奴隶市场，带回来了人，或许有带回来比较厉害的侍卫。” 容灼指尖轻捻，脑海中浮现的是那日在顾府看到的黑色身影。 会是她吗？ “你再去观察，要弄清楚那些暗卫到底来自什么地方，还有，如果他们再算计顾南枝的话，尽量帮她。” “主子……” 昭林不解，这已经不是主子第一次在意顾南枝这个人了，他不懂，顾南枝不过是一个无礼的女子罢了，怎么样也比不上师父啊。 主子怎么会对那个女子感兴趣。 容灼语气骤然变冷，“昭林，你最近的话真的很多。” 昭林垂头，“属下知错。” 他眉头紧蹙，他从未忤逆过主子的命令，只是每一次涉及师父的事情，他总是忍不住开口。 而且私心里，他是希望主子永远只对师父一个女子在意的，毕竟她实在是……太令人敬佩也太令人心疼了，如果主子不记得她，这个世上怕是也没有多少人能再记得她了。 他总是觉得，这个顾南枝的存在或许会代替师父在主子心中的位置。 “下去吧。” 昭林抬头，颇为诧异，主子这次竟然不罚他了吗？ “是，属下遵命。” 入夜。 欧阳连坐在房间中，所有的下人此时都已经被屏退，只有眼前的闪动的烛火显示着他此时的不平静。 皇上今日早朝派他前往皇陵接大皇子回宫，本来还心想这难道就是那位老者所说的，立功的机会吗？ 这样的任务未免也太轻松了。 结果在回来的路上遇到了刺杀。 上百名死士将他们团团包围，个个武艺高强，下手极快极狠，要致他们所有人于死地。 但是因为那老者的话，他心中始终不安，所以带的士兵亦是尖锐部队，专门培养过除了武艺高强之外，还善用暗器。 经过一番殊死拼搏，终于将那些死士杀光。 但是他的士兵，也基本全军覆灭，就连他也是满身伤痕，刀刀见骨。 这一次，还真是立了大功，大皇子一点都没有受伤，皇上知道之后，许他五天可以不用上早朝，在家养伤，嘉奖了一番还赏了黄金百两。 他能感受到皇上对他态度的变化，这变化，远比那黄金百两来得重要。 正想着，烛光骤然一阵闪动，一身熟悉的黑袍出现在房间中。 欧阳连想要起身行礼，却听到那沧桑的声音响起来，“不必，你受了重伤吧。” 他诧异一瞬，随后笑道，“先生神机妙算。” 顾南枝打量着欧阳连，她即便是带着斗笠面巾，也能清楚地闻到他身上的血腥味，再看行动十分不便，便能想到受伤之严重。 只是受这样重的伤，他竟然心情还不错，嘴角总是挂着似有若无的笑意。 他跟着顾南枝太长的时间，所以她知道他这副模样，是比较轻松愉悦的。 顾南枝收回目光，声音古井无波，“接下来几天，会有很多人，尤其是大皇子前来探病，但是你要称病，任何人都不许见，知道了吗。” 欧阳连纵然这么多年一直都在战场上，却也能感受到朝中各位皇子的明争暗夺，现在他作为一个没有站队的将军，一定会有人前来拉拢的。 而此举，便是要他不要站队。 欧阳连点头，“是，我知晓了。敢问先生是否知道今日安排刺杀的人是谁？” 顾南枝直接道，“墨云清，顾峰。” 欧阳连呼吸停顿一瞬。 对于这件事情他并不是没有猜测，只是由这位先生说出来，让他有一种被算计的感觉。 四皇子和顾将军对他动手很大一部分是因为他的弹劾。 他隐隐地觉得，这位老者在利用他做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顾南枝却也不惧他的猜测，因为如果他不听话，那她就会立刻杀了他。 欧阳连也深知这一点，所以甚至没有再多问一句。 “先生……” 欧阳连抬头，眼前的黑色身影已经消失，一阵夜风吹过，烛光轻动，只剩下桌上的一个小小的青瓷瓶。 他打开瓶子，一阵清淡的药香飘出来。 捏着瓶子的指尖泛白，他仰头，毫不犹豫地将药丸吞了下去。 顾南枝一路回到卿棠院，只是刚刚靠近便感受到了几股气息。 她屏气凝神，逐渐靠近，发现在她的房间附近，藏着几个杀手，此时正集中起来，想要钻进她的房间。 顾南枝第一时间去确定小桃和香莲的情况，却发现这两个人都睡得格外的死。 看来是被下了药了。 而此时那几个杀手正将迷魂香插进她的房间中。 蓦地，她轻笑出声，“对付一个弱女子，派出来五个杀手就算了，竟然还用了一波又一波的迷魂香吗？” ------------ 第35章 我来教你 五个黑衣人瞬间回头，看着顾南枝的眼神里满是不可思议。 这女子不就是雇主让他们杀的顾家将军之女、当朝的四皇子妃顾南枝吗？ 她是什么时候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他们身后的，他们为什么一点都没有发现。 是他们太大意了，还是这女子有什么不同寻常的地方？ 此时的顾南枝已经摘掉了斗笠和脸上的面具，一步步走向五个杀手。 白皙的肌肤和明亮的眼睛在夜中仿佛能折出月光，漂亮至极。 她嘴角挂着笑容，声音却在笑中透着阴寒，“不是来杀我的吗？怎么都不动手？” 五个杀手面面相觑，随后其中一个运起轻功，眨眼就到了顾南枝眼前，他骤然出手，对准顾南枝的太阳穴，力道之大可穿墙破壁，一拳中招，便必死无疑。 顾南枝勾唇，身形蓦地一侧，拳头在她鼻尖擦过。 下一瞬，她骤然出手，攥住那杀手伸过来的胳膊，手掌明明柔软，可却似有千斤之力。 出手的瞬间，便叫那杀手的拳头再也无法前进一步。 杀手震惊抬头，看着顾南枝的眼神里满是不可思议。 顾南枝……这个远近闻名的废物，身体里居然有内力，并且如此强大！ 这件事情不管对谁说，怕是都不会被相信的吧！ 他想要收手，但是顾南枝却根本没有给他机会。 如恶鬼般冰冷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来，“作为杀手？出手如此之慢，这怎么能行呢，我来教教你。” 话音一落，眸光一狠，顾南枝手腕用力，扯着他的胳膊一转！ 只听寂静的夜间传来“咔嚓咔嚓”的声音，令人汗毛颤栗。 而那杀手的胳膊竟然就这样被硬生生折断。 他痛到想要叫喊，可顾南枝的另一只手却也在一瞬间出手，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地打上了他的太阳穴。 “砰！” 一声落下，杀手双眼流出两道血痕。 力量迅速穿透太阳穴，他的身子一时之间还站在原地，而顾南枝松开抓着他胳膊的手之后，他身子便软趴趴地倒在地上。 彻底死了过去。 变故不过在呼吸之间，剩下的四个杀手显然也没有想到顾南枝有这样的能力，更没有想到出手如此之狠毒。 为首的人一抬手，四个人立刻将顾南枝给包围，将她围得水泄不通，完全没有逃跑的可能。 而此时站在那战圈中间的女子却没有任何想要逃避的意思，她勾唇冷笑，“早一起上不就好了，或许他还能多活一段时间。” 猖狂！ 杀手心中暗骂一声，四个人瞬间同时出动，手掌化作极其锋利的兵器，脚上的力道似如重山。 四人一击若中，顾南枝怕是会肋骨尽断，脾脏破裂而亡。 黑色的身影处在他们中间，只有那一双眼睛十分清明，就在攻击即将落下的瞬间，她脚尖一点，身姿轻盈得犹如漂浮的柳絮，可却速度极快，方向分明。 不等众人反应过来，她已经抓住了其中一个杀手，脚尖干脆踢在他的后心！ “噗——” 一口鲜血被逼出来，被踢的杀手不受控制地跌倒在战圈中间，而其他三个人想要收手却已经完全来不及。 十成的功力全都落在了地上的黑衣人身上，等到他们停下时，地上的人俨然变成一具尸体。 顾南枝轻讽，“呦，自己人杀了自己人呢，真是好大的魄力。” “你真是该死！” 那为首的黑衣人终于开口，相比较被顾南枝打败，他们的同伴死在自己手中，更让他们觉得屈辱。 “我该死？”顾南枝冷笑一声，“我只不过是杀了想要杀了我的人罢了，该死在哪里啊？” 宽己而束人的东西，才是真的该死。 顾南枝不再留手，她率先对着那个为首的人出手，身形眨眼间出动，一拳直打门面。 杀手大惊，他迅速侧身，堪堪躲过了顾南枝的这一拳，可是站定时才发现那拳头根本没有打过来，只不过是虚晃一下。 此时他才真的慌张起来，因为他不知道顾南枝真正的目的在哪里。 下一瞬，后心袭过来一阵危险，他本能地向前侧方躲避，可是却看到一道攻击正从前侧方袭来。 该死的，中计了！ 可是那原本应该打在头上的攻击却转了一个方向落在他的肋骨处。 只听“咔嚓”的一声响，肋骨瞬间断裂。 顾南枝攻击未停，想要再出手的时候，却有一道攻击自侧身而来。 她瞬间抓住那杀手的首领转身，那道攻击又是准确无误地落在他的腿上。 “啊——” 一声痛呼传来，那杀手首领直接跪在地上，不管是腿上的疼痛还是肋骨断裂之痛都让他没有办法再站起来，只能脸色惨白的倒在地上。 而顾南枝一把抓住了刚才那对她出手的杀手的脚腕，内力自掌心震出，只听轰的一声！ 紧接着传来的便是细小的骨节碎裂的声音，他满身的骨头在顾南枝的内力攻击之下，一寸一寸皲裂成碎片，尽数断在身体中。 那因为骨头而支撑的身体此时瞬间软下来，顾南枝直接将他扔在地上，“啪”的一声，死得彻底。 而仅剩的最后一个杀手看到顾南枝这个样子便想要逃避，可是顾南枝的速度却远比他要快，一瞬间就站在他的眼前。 他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四皇子妃，求你饶我一命，我……” 顾南枝两只手一左一右拍上他的太阳穴。 一句完整的话都没说出来，太阳穴传来的刺痛便像是万千根针一样刺穿他身体的每一处，而在顾南枝松手之后，也死不瞑目的倒在了地上。 满院的尸体，只除了那个倒在地上的杀手首领。 他此时强撑着身体后退几步，看着几个人的尸体强行压下心中的紧张和惶恐。 顾南枝对所有人出手都没有手软，皆是一击致命的狠招，但是为什么……偏偏对他留了手。 正在此时，像是听到了他的心声一样的，顾南枝一步一步朝着他走过来。 这极具压迫感的脚步让他害怕，于是不断后退，可是又能退到哪里去呢？ ------------ 第36章 翱翔九天 他抬头，便看到顾南枝站在月光下，明明是一身不起眼的黑袍子，可是在她身上为什么多了几分圣洁。 或许是这一张看起来不容亵渎的脸，或许是那双冰冷到极致，对生命亦或者是一切东西都厌恶到极致，却漂亮无比的眼睛。 她朝着他缓缓伸出手，在这样的夜色之下像是一个画中走出来的神女般，清冷的声音自头上响起： “你叫什么名字？” 杀手咽了下口水，平息自己的紧张，可是声音依旧避免不了的有些微微颤抖。 “烈鹰。” 他听到自己的声音说。 那只手朝着他更近了一步，“跟随我，我会让你成为翱翔在九天之上的雄鹰。” 他听到自己的心狠狠地颤抖了一下。 明明现在的他只有两条路，不是死，就是臣服，但是眼前这个女人没有威胁他，而是让他选择相信她。 不知为何，一股不知名的热血从心底涌出，理智告诉他没有道理相信眼前这个直到他肩膀的纤弱女子，可是她的行动告诉他，这并非一个平凡的女子。 她有一颗与她外貌极其不符的，强大无比的内心。 于是鬼使神差的，他缓缓低下了头，声音愈发沉着坚定，“属下……见过主子。” 顾南枝唇角勾起，眸中闪过一瞬的光亮，然后再度朝他伸出了手，“起来吧。” 烈鹰犹豫再三，但是看着主子坦然的样子，终究是伸出手搭在她的手上。 现在如果没有人搀扶，他的确是站不起来的，这时候并不是矫情的时候。 而顾南枝在两只手握住的瞬间，缓缓将一股内力注入到烈鹰的身体中，以缓解他身上的疼痛。 “主子不可！” 烈鹰心中一惊，用内力医治伤痛是极其消耗内力及元气的办法，造成的损伤很难修复。 可是顾南枝却抓着他的手死死不允许他松开，声音淡漠，“我有事情需要你尽快去做，所以没什么不可的。” 身上的疼痛很快便缓了过来，受伤的内力也逐渐被修复，只是这断掉的骨头还需要点时间。 顾南枝收手，给了烈鹰一瓶药，“你先去养伤，可以行动了再过来找我，知道了吗？” 烈鹰不解，“主子，你不害怕我直接跑掉了吗？” 顾南枝蓦地勾唇，笑意不达眼底，“你可以试试。” 烈鹰看着这笑，心头下意识一抖。 怎么敢的，除非他从此以后再也不被主子遇见，否则就是死路一条。 顾南枝轻笑一声，“行了，你走吧。” 烈鹰刚要遵命离开，想到了什么又转头，“主子怎么不问我是谁派我们来杀你的。” 顾南枝头都没回，“没什么好问的，答案再简单不过了。” 今天没能得逞，气急败坏的只有楚秋和顾玥，但是顾玥的手段不会这么拙劣直接，直接找人来杀，这不像是楚秋的作风。 况且楚秋现在怀疑她身边有高手，没有部署的情况下是不会轻易动手的，容易打草惊蛇。 所以分析下来，也就是顾玥了。 虽然这处理的方法过于直白，但是不得不说是极为有效的，如果她不会武功，或者身边没有其他人，今晚必死无疑，即便是后续有可能被查出来，但是顾玥的目的都已经达到了。 真的是……几度放过她，但是她好像不觉得自己被饶恕了呢。 烈鹰抿了抿唇终究离开。 主子和传闻中的那个胸无点墨的人竟然完全不一样，可是主子是故意传出那样的传闻吗？ 主子藏拙是为了什么呢？ 烈鹰摇了摇头，主子太神秘了，那一身的内力绝对不是一朝一夕轻轻松松就能修炼出来的，过程必定十分艰辛辛苦。 而主子瞒过所有人将自己锤炼成这副模样，想必经历了许多许多。 不知不觉间，烈鹰对顾南枝的敬佩竟然又生了几分。 顾南枝看着满院的尸体，捞起他们，身形再一次消失在夜色之中。 翌日清晨。 天光微亮，下人们已经起床开始为主子们准备早膳和洗漱，只听春风苑传来了一声惊天的喊叫！ 这尖叫的声音甚至将卧房中正在休息的两个主子都给惊了起来。 墨云清不悦地蹙眉，“玥儿，你院里的丫鬟要管教一番了。” 他还从来没有见过敢在主子休息的时候大喊大叫的下人。 顾玥亦被这声音喊醒，她起身，心中对梅月的厌恶已经到了顶点。 这声音一听就是她的，真是没用的东西。 但是她在墨云清面前却不显分毫，“云清哥哥，妾身伺候你起床，咱们一起出去看看吧。” 这幅顺从的模样深得墨云清喜欢，原本烦躁的情绪也被拂去了大半。 只是不知为何，看着玥儿的脸，他脑海中竟然又浮现昨日见到的那张清冷却又惊艳的面孔。 尤其那一双对一切都淡然厌恶的眼睛。 如果什么时候，顾南枝也能像玥儿一样懂事就好了。 顾玥还不知道自己伺候的男人心里都在想着另外一个人，笑容满面地帮他穿戴之后，两人一起走出房门。 此时门外的下人已经站了一排，死死地将头低着，生怕被主子注意到一般。 而顾玥在踏出房门的一瞬间，被吓得后退一步，却不小心踩到门槛，直接将墨云清撞了一个踉跄。 “小心点。” 墨云清扶住顾玥，眼神里却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不耐。 此时的门口，齐刷刷地摆着四具尸体，每个人死状凄惨，十分可怖。 墨云清眉头微蹙，蹲下来查看四个人的情况，眸色却越来越深。 他回头看着顾玥，“玥儿，你惹了什么内力高强之人吗？” 顾玥此时还没从惊吓之中缓过来，“啊？啊……不……不曾。” 她掩眸，心中的憎恨狂涨。 顾南枝！ 一定是她。 怪不得昨天娘亲也没有得手，她身边一定有武功高强的人保护她，甚至还将这些杀手扔到她这里来示威，简直该死。 墨云清看着顾玥的样子，许久轻叹一口气道，“你最好不要再去招惹这个人，他内力强悍怕是整个梁国无人能及，若是真的将他惹怒了，或许连什么时候死的都不知道。” ------------ 第37章 恶有恶报 顾玥却在一瞬间委屈了起来，“可是云清哥哥，我真的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啊，我……一向与人为善，这云清哥哥也是知道的，我哪里得罪过什么人啊。” 墨云清一瞬间陷入沉思。 玥儿说得有道理，她平日里养在深闺，不曾得罪过什么人，也没有必要得罪这样厉害的人。 能有这样本事的人，他的脑海中只想到一个……那就是曾经的天才少年将军，楚北枳。 可是现在此人已经尸骨无存，而能拥有差不多的能力的，或者说身边有这样厉害的人的，那就只有曾经对楚北枳唯命是从的欧阳连了。 昨日刺杀大皇兄墨天和的人全部死在了从皇陵回来的路上，难道说欧阳连知道了这件事情是他做的，所以才弄出来这样的事情想要报复他吗？ 顾玥看着始终不说话的墨云清，一时间有些抓不准他的心思，于是不确定地开口叫道，“云清哥哥……” 墨云清才从自己的思绪中回神，他揽住顾玥的肩膀，“玥儿不必担心这件事情，我来解决就好了。我先去上朝，这些尸体我让人处理掉，你再好好休息一下。” 顾玥靠在墨云清的怀中乖巧的点点头，“我知道了云清哥哥，你去吧。” 墨云清应了一声便离开春风苑，顾玥给梅月一个眼神，后者进门之后将门窗全部关好，然后“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请主子恕罪，奴婢刚才实在是被吓到了，完全没有想到会出现这种状况。” 梅月快要将头垂到地上了，半句话也不敢说。 顾玥咬着牙，一步步走到梅月面前，一把掐起她的下巴，尖锐的指甲嵌入肉里。 梅月抬头，眼中含泪，因为恐惧而瑟瑟发抖。 顾玥眸光阴狠地盯着她，面目竟然有些狰狞。 “我警告过你吧，在我这里要好好做事，不过叫你沉稳一点，机灵一点，你为什么就是做不到呢？” 梅月声音颤抖着，“主子，奴婢知道错了，奴婢真的知道错了，求您饶奴婢一命吧。” 顾玥的手却顺着她的下巴滑到了脖颈，然后死死掐住。 “咳……额……” 梅月呼吸困难，眨眼间脸色便红肿起来，她想要求饶，此刻却发不出一点声音。 顾玥深吸一口气，然后像是甩抹布一样，一把甩开梅月的脖子。 她抽出手帕擦了擦手，声音微冷，“你还有最后一次机会，如果做得好，你的这条命就会留下来的，否则，我会打断了你的手腿扔到野外，知道了吗。” 梅月连忙爬到顾玥脚边磕头，“奴婢知晓，多谢主子给奴婢这次机会。主子有什么事情，尽管吩咐。” 顾玥转身，唇角微勾，笑容看得梅月不寒而栗…… * 卿棠院。 顾南枝昨夜虽然折腾得够晚，但是常年生活在军队中，她养成了从不睡懒觉的习惯，于是天光亮起时，她便也起了床。 小桃看见顾南枝起床便开始兴高采烈地讲起来了今天早晨的事情，毕竟整个四皇子府都传遍了，他们这里不可能半点消息都没有。 “噗……我听说侧妃的脸都绿了呢。可真是活该，这就是恶人有恶报，谁让在顾府的时候她老是欺负我们小姐，这回也算是遭报应了。” 香莲隐隐觉得事情不对劲，转头便看见顾南枝面色未有任何变化，只是安安静静地喝着粥。 自从上次罚了厨房的所有奴才之后，新换上来的人对这位是皇子妃尊敬的不得了，尤其是晴娘现在在厨房有了话语权，于是每日送过来的吃食都是最好最新鲜的。 香莲心中忽然闪过一个想法，该不会……侧妃房间门口的事情是主子做的？ “香莲。” “奴婢在！” 小桃和顾南枝诧异地看向香莲。 顾南枝眸光沉着，透着几分冷气，“你在想什么，想得那么出神。” 香莲实话实说，“在想这件事情是谁做的。” 小桃一拍手，“对哦，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更何况此人能力了得，要是能和对方结识该有多好。” 香莲却像是没有听到小桃的话一样，目光只灼灼地盯着顾南枝，她渴望从顾南枝的眼神中看到答案。 “砰！” 顾南枝手中的碗放在桌子上，一道响声吓得香莲瞬间低下了头。 “主子恕罪。” 顾南枝起身，“没有下次。” “是。” 小桃战战兢兢地看着顾南枝，直到她离开房间之后，才上前去搀扶起香莲，她不明所以： “香莲，你做了什么事情让主子这么生气啊。” 香莲额角渗汗，摆摆手余惊未了，“没什么。” 她说着，看着小桃澄澈的目光忽然心生羡慕，“小桃，感觉你这样真的很好，什么都不会多想。” “啊？什么意思啊。” 香莲：“……” 罢了，讲不通，不过这样也好，经历这么多磨难依旧保持一颗初心，对任何人都没有算计之心。 或许这也是主子一直留着她在身边的原因吧。 卿棠院外，梅月站在门口徘徊，高高的领子遮住了脖子上的痕迹，等着进去禀报的人出来。 等了许久，走出来的人正是香莲。 “香莲姑娘。” “梅月姑娘，难道是侧妃有什么事情吗？” 梅月点头，“我可以进去吗？” 香莲的目光落在她的领子上，眸光轻闪。 梅月注意到她的目光，不自然地拢了拢领子，有些局促，才听到香莲的声音又响起来： “可以。” 此时的顾南枝正在书房中，素手执笔，看起来柔弱无骨的手，却每一笔都好像有穿透桌子的力量。 偌大的纸张，一个“缓”字仿佛带着千军的力量。 梅月行礼。“奴婢见过皇子妃。” “起来吧。” 顾南枝抬头，与梅月四目相对，后者却瞬间低下头，心脏狂跳。 不知为何，她对于侧妃的恐惧是因为知道她会对她下杀手，但是对于皇子妃，明明也没有太多的接触，可是每次看见她的眼神时，都会让她极度不安。 就像刚才，仿佛已经被看透灵魂般。 ------------ 第38章 夜游船会 她递出一张请帖，“皇子妃，这是长公主举办的夜湖游船会，咱们府上一共两张请帖，侧妃让奴婢给您送过来一张。” “什么时候？” “明日。” “我知道了，放在桌子上吧。” 梅月抿唇，站在原地脚步却有一瞬间不想要移动。 “还有什么事情吗？” “没……没有了。” “没有就下去吧，小桃。” “是。”小桃应了一声便上前将梅月给带了出去。 香莲上前一步，“主子，梅月的脖子上好像是有伤。” 顾南枝轻笑一声，“今晨发生了那样的事情，估计是顾玥又将怒气撒在她的身上了。” 香莲又道，“她似乎，想要向主子求救。” 顾南枝，“我要是什么都管，你觉得管得过来吗？她如果真的有意投诚，就要想办法做事给我看。 把请帖打开吧，下面有字条。” 香莲微讶，有些不太相信地拿起请帖。 毕竟刚才她也怀疑请帖中可能会藏着什么东西，但是梅月拿的坦然，不像是有东西的样子。 可是拿起来才发现，请帖下果然藏着东西，看来是趁着放在桌子上的时候塞到请帖下面的，她刚才竟然完全没有发现。 主子的洞察力还真是吓人，刚才她的视线甚至都不在这里。 香莲嘶了一声，“那她刚才为什么不直接说呢？” 顾南枝声音平淡，“她身边有暗卫跟着，估计在监视她的一举一动。” 香莲吸了一口冷气，“主子，要不要奴婢去奴隶市场买两个武艺高强的奴隶回来。” 别人的暗卫悄无声息地就能跟进来，未免也太可怕了，主子的安全岂不是随时都能受到威胁？ 顾南枝摇摇头，“不用，我自有选择。” “主子。” 这熟悉又略带沙哑的声音让顾南枝心头一震，抬头便看见站在门口的人，脸上的肌肤依旧狰狞，可是却比之前略平整一些。 润心笑着规规矩矩给顾南枝行了一个礼，“奴婢给主子请安。” 顾南枝眸中闪过一瞬的光亮，上前将润心扶起来，“快起来吧，你身上的伤还没有完全好，以后不必行这样的大礼。” 润心道，“奴婢这条命是主子救的，还请主子给奴婢赐名。” 顾南枝掌心一缩，随后笑道，“就叫欣儿如何？取欣欣向荣之意。” 润心眸光一瞬间闪动，“谢主子赐名。主子，奴婢现在已经能做一些事情，让奴婢侍奉在您身边吧。” 顾南枝却抬手，“不必，你好好养伤，养好伤之后……我会送你到另一个地方。” 润心心中一急，四皇子妃为什么要将她送走？ 如果买她回来不是为了用的话，那买她是干什么的？ 难道只是心生怜悯，所以治好伤之后就要让她离开吗？ 可是离开京城，她又怎么能给主子报仇呢…… 顾南枝注意到她奇怪的神色，于是道，“是有任务给你，不要多想。” 润心却跪在顾南枝面前，“主子，奴婢想要留在你身边。奴婢从前多年习武，可以保护主子的安危。” 顾南枝指尖微捻，主仆多年，她怎么会不知道润心的心思，只是不行，她不希望润心再一次涉险。 既然已经重新活了下来，她希望她能有自己的生活，而不是被过去的润心给束缚住。 所以这一次，她大概不会如她的愿。 顾南枝转头，“此事之后再议，你先回去养伤。” 润心抿唇，“是，奴婢遵命。” 她一路回到自己的房间，而房间内桑青青正在等着。 润心看着她满含期待的眼神摇了摇头，“她不仅仅没同意我现在在她身边伺候，甚至说之后要将我带走。” 漂亮的眸子里满是不解，“桑姑娘，你觉不觉得这个顾南枝有些诡异。” 从前因为顾峰和主子的对立关系，她便对顾家多了解了几分，彼时的顾南枝和她所见到的顾南枝完全不一样。 桑青青亦点头，“她的变化太大，而且……有的时候她会给我一种很熟悉的感觉，很奇怪的，我竟然觉得她了解我，甚至可能知道我的身份。” 润心同意，“我也有这种感觉，而且我一直在想我们第一次见到的时候，在奴隶市场，她朝我伸出手，眼中竟然满是泪水。” “什么？” 桑青青还是第一次听说这件事情，“怎么会，她不认识你吧，就算是真的认识你，也不是见面会流泪的关系啊。” “就是说，所以我一直在想，是不是顾南枝本心是善良的，所以见到像我这样惨的人，就会心生怜悯，被我可怜哭了。” “额……” 桑青青只觉得自己的思绪都卡住了，“这个说法也有点奇怪，但是目前来看，好像是最能说得通的了。 不过不管怎么说，既然她现在允许你继续在顾府养伤，我们就还在这里，你的伤好了我也可以说没好，等我们杀了那狗皇帝之后还有命的话，要跟她道一声感谢。” “嗯。”润心点头，不管怎么说顾南枝都是救下了她这条命，她欠她一个恩情。 翌日。 傍晚，日落西山，霞光铺遍京城，美不胜收。 顾南枝照着请帖上的时间准备出门，到了府门口却没有看见马车，亦没有看见顾玥。 她回头，看见香莲着急地一路小跑过来。 “什么情况？” “主子，府里的马车都被侧妃给带走了。” 顾南枝轻笑一声，“现在就已经开始了吗？” 小桃着急起来，“那怎么办啊，东湖可是在郊外啊，咱们小姐总不能走过去吧。” 顾南枝眸冷，“香莲，去把李管家给我找过来。” “是。”香莲又立马朝着府内跑过去，可是找了一大圈，竟然都没有看到李管家的人。 这一下香莲也开始着急起来了，时间是真的要来不及了。 “看来是侧妃和李管家串通好了，主子，奴婢去租一辆马车吧。” 顾南枝目光灼灼地定在那缓缓而来的沉香木马车上，蓦地勾起唇角。 “不用了，有现成的马车可以坐了。” ------------ 第39章 路遇容灼 马车果然缓缓停在顾南枝面前，车帘被一只白到透明的手打开，帘后是一张精致到人神共愤的脸。 只是他的脸色比之前似乎更加难看了些，此时就连唇色都泛着不正常的白。 顾南枝眉头微不可查一蹙，却立刻恢复平静，声音清浅，“原来是容世子。” 容灼轻咳两声，清朗的声音中透着虚弱，“四皇子妃这是要去长公主的夜游船会吗？” 顾南枝坦荡道，“正是，如果容世子顺路的话，不知可否载本妃一程。” 赶车的昭林瞬间回头看自家主子的神色。 主子让他把车停下来就已经够让他震惊的了，这一次，该不会真的让这个顾南枝上马车吧。 容灼目光状似不经意地扫了一眼府内，果然没有看到马车的影子。 对于府院内的这种争斗，他多少都有所听闻，这样的事情在京城，是见怪不怪了。 他抬头，视线之内那一张可堪倾国的脸闯入眼帘，那一双眼睛如月般闪亮着。 明明瞳孔如夜般漆黑，可却明亮得仿佛能照亮世上的每一个角落。 一个声音猝不及防地在脑海中响起。 “阿灼，等我凯旋回来之后，我们一起去江南赏花吧，还是你想去北境？” “不过你身子这么弱，我们还是去温暖的地方吧，哎呦，要是没有哥的照顾，你这副小身板要怎么办呢？” “阿灼，要不我们干脆离开京城算了，我不要当将军带兵打仗了，你也不要你的世子之位了，我们跑去一个没人的地方，冬天就赏雪，围炉煮茶，夏天就赏花钓鱼。” “阿灼……” “容世子？”顾南枝看着眼前明显出神的人，她已经叫了两遍，容灼都没有任何反应。 容灼眨了眨眼睛，此时方才回神。 “抱歉，想事情想得出神，四皇子妃如若不嫌弃的话，就请上来吧。” 昭林一脸不情愿地给顾南枝让开地方，这个马车，除了主子和师父之外，还没有其他人进去过呢，这个四皇子妃还真是好大的本事。 顾南枝一跃，脚步轻盈地跳上马车。 容灼看着她的动作眸光一暗，是他看错了吗？ 刚才的动作来看，顾南枝居然会轻功？ 昭林目光中闪过一瞬疑惑，但是紧接着跟上来的香莲一时间打乱了他的思绪，便将自己的位置让出来一块。 顾南枝掀开车帘，“小桃，你回卿棠院等着。” “是，小姐。” 小桃笑着，这种场合小姐还是带着香莲合适一些，毕竟香莲聪明，能帮到主子。 马车中，顾南枝一进来便闻到一股淡淡的药香，这味道她倒是熟悉得很，因为容灼常年喝药，所以身上便会沾染这个味道。 “嚓！” 火折子燃起，容灼缓缓点上了檀香，味道清雅，但覆盖力极强，不过转眼间就将之前的药味给覆盖住。 容灼看了眼始终坐在角落中的顾南枝，“四皇子妃似乎会些轻功？” 顾南枝想到了刚才上马车的一瞬间，不得不说容灼的观察力的确是很强。 她不动声色，“本妃的父亲是将军，学过些许拳脚功夫，应该算不得稀奇。” 容灼轻笑，“的确如此。” 他这样说着，可是那一双眼睛仍然灼灼的定在顾南枝身上，看着她脑海中想到的却是那一夜在顾家遇到的人。 那身形纤瘦的黑衣人分明是个女子，即便是他没有看清脸，也总觉得有几分熟悉。 会是她吗？ 空气中忽然传来一声嗤笑，“容世子，你的目光如果一直放在本妃的身上，本妃要开始怀疑，你是不是对本妃有意了。” 她说得坦荡，目光里没有半点属于女儿家的娇羞，倒更像是在调戏容灼。 容灼平静地收回视线，“只是觉得四皇子妃与灼的一位故人有些相像。” 顾南枝袖下的手微握，“哦？我原以为世子向来都是独来独往，或者是抱病不出的，却不想原来还有朋友，不知是这京城中的哪位贵人，如果本妃真的与她相像的话，能认识一下倒也算是个缘分。” “咳咳——” 容灼剧烈的咳嗽起来，脸色白得像纸，眉头紧蹙，看起来痛苦至极。 顾南枝下意识地想要将手伸向他的袖口，因为知道容灼的袖口藏着药。 可是却硬生生忍住了自己的动作。 不过一个念头便叫她的后背渗出一阵薄汗。 以后时刻谨记，自己是顾南枝，而顾南枝是绝对不知道容灼的药放在哪里的。 要让他发现真相，但是绝对不是现在。 赶车的昭林听到声音连忙停下马车，掀开车帘连忙给容灼喂了一颗药，他的呼吸才逐渐恢复正常。 昭林不解，主子的身子都已经这个样子了，还要去参加什么夜游船会，夜里的风本来就凉，主子这样，病非得更严重了不可。 他鼻尖一嗅，这浓重的檀香味差点就连他都咳嗽了起来。 昭林终于忍不住开口，“主子，御医嘱咐你要少点熏香，这檀香属下帮您灭了吧。” 他不着痕迹地看了顾南枝一眼，眼中尽是埋怨。 自从主子遇到她之后，做事情就变得好奇怪，就连这熏香也是，他猜测，十有八九是因为主子害怕身上的药味难闻，才会点了檀香的。 容灼摆手，“不必，一点熏香不碍事的，继续赶车吧。” “主子……”昭林蹙眉。 “直接灭了吧，再这样下去，本妃和世子一同下马车，身上也沾染了一样的味道，怕是会被别人拿来大做文章。” 顾南枝忽然开口，容灼表情明显停顿犹豫了一瞬，随后便抬手，示意昭林灭香。 这还是第一次，昭林看着顾南枝目光里多了几分感谢。 不管怎么样，只要能让主子的病情好转就行，不然主子这条命怕是坚持不了多久了。 果然熏香灭掉片刻之后，容灼的咳嗽便停了下来。 他平缓呼吸，再开口时声音中竟然带着些笑意，“即便是没了香，四皇子妃与灼一同下马车，也难免被有心人做文章，毕竟四皇子妃现在的敌人，好像就已经做好了做文章的准备。” ------------ 第40章 互相试探 顾南枝抬睫，“容世子作为极有可能出现在文章中的人，是怎么有心思笑的出来的？” 容灼白唇勾起，“和四皇子妃出现在同一篇文章里，是灼的荣幸。” 顾南枝“呵”的轻笑一声，“容世子看起来翩翩君子，却不想这般油嘴滑舌。” 容灼却逐渐靠近顾南枝，直到两个人之间的距离被缩短到极致，彼此能感受到对方的呼吸，顾南枝也依旧坐在原地，没有挪动半分。 他开口，“或许灼说的是真的呢？” 顾南枝勾唇，“怎么，容世子想给四皇子送上一顶绿帽作为礼物吗？” 容灼低笑了一声，坐回原位，没有说话，可是眼底的神色却越来越深。 从前的顾南枝他并非没有见过，在宴会上跟在墨云清的身后，寸步不离，惹得墨云清不胜其烦。 她花痴墨云清，所以对于墨云清非常大胆，但是却非常娇羞胆小，尤其是在面对别的男子时。 他依稀记得不过是一个不经意间的对视，也能叫顾南枝彻底红了脸。 这样的人，有可能在听到了这么多外男无礼的话，并且和一个男子如此近距离接触之后，脸色都没有变化吗？ 人的性格是最难变的，更何况她又没有经历过什么非变不可的事情。 容灼看着顾南枝的眸光又深了一寸，所以……你到底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呢？ 是因为什么契机才会如此呢？ 此时的游船正停靠在岸边，三层的高船一片歌舞声，一层的空间最大，仿佛宫宴时皇宫中的大殿。 而大殿的中间正坐着一个雍容华贵的女子，五官精致却也不失圆润。 珠翠满头，可是却好像比不得她那张脸华贵，她面带笑容，红唇饱满，目光却淡漠地扫过其下的每一个人。 这是满足了一切物欲之后的不屑、厌恶。 正是当朝长公主——墨听云。 此时大殿中，一道曼妙的身影缓缓走出来，她标准的行了一个礼，声音柔柔，正是顾玥。 “长公主殿下，妾身为您准备了一段舞蹈，想要为此次的夜湖游船助兴。” 墨听云依旧眸光淡淡，兴趣缺缺，可却仍然笑道，“四皇子侧妃有心了，既然准备了，便叫本宫瞧瞧吧。” “是，妾身遵命。长公主殿下，四皇子妃其实此次也为长公主殿下准备了一支舞。” 顾玥垂头，眸中藏着笑意。 游船马上就要开始了，顾南枝到现在还没有到，她倒是想要看看，一个堂堂四皇子妃在长公主的面前失约，会有多难看，云清哥哥还会不会对她上心。 “真的么？”长公主颇为诧异，眉宇间还藏着微不可查的厌恶。 对于那个顾南枝她的印象可以说是差到了极点，几次三番破坏她的宴会，胸无点墨，花痴草包，偏偏这样的人还成为了四皇子妃。 如果不是因为这个身份，她这一次也不会送给四皇子府两张请帖。 一想到等一下自己的宴会上不知道又会被这个家伙闹出什么动静，她就觉得异常心烦。 此时听到她也准备了舞蹈，半点欣喜和期待也无。 顾玥点头，“正是，很用心的准备了好长一段时间，说是想让长公主殿下开心。” “哦？”长公主尾音轻轻上扬，倒是真的对这件事情有了点兴趣，她目光在殿中扫过，却没有看到顾南枝的身影。 “四皇子妃竟然不在船上吗？” 顾玥眸中闪过一瞬间的得意，抬起头来却故作慌张。 “请长公主殿下见谅，妾身今日为了这个舞蹈要提前准备些东西，所以早些出了门，没有想到姐姐现在还没有到，应该是有什么事情耽搁了。 不过姐姐还是重视这次宴会的，所以应该会在船开走之前赶到。” 长公主轻叹了一口气，她就知道这个顾南枝一定会惹出点什么乱子，现在游船会还不算是正式开始呢，竟然就开始出意外了。 不过这种事情在顾南枝身上见得多了，也就见怪不怪了。 她挥挥手，“罢了，你先开始跳舞吧。” 顾玥垂头，唇角微妙地勾起，“是，长公主殿下。” 琴声悠扬，奏响的瞬间，顾玥的裙摆如冬日绽开的梅花般，惊艳，漂亮，独树一帜。 明媚的妆容和身上这大红色的衣裙衬得她肌肤白皙，如冬日雪。 正想着，在顾玥的周围竟然真的下起了雪花，那雪白的颜色和她的舞融合在一起，当真透着一股凄然却坚强的美感。 一个转身，她后背朝向殿中众人，再转过来时，手上竟然真的握着一枝梅花，可此时这梅花在她面前，似乎都逊色了几分，仿佛存在只是为了衬托她的娇艳。 “好！” 长公主拍手，殿中便瞬间响起了一片的掌声。 她看过太多舞，跳的美的数不胜数，眼前的顾玥虽然舞技算不得最好，但是这样的设计足以见得用心，值得她的夸赞和掌声。 顾玥唇角一勾，身形一转就要收起舞，可是脚腕却忽然一阵剧痛，像是有石头打在脚腕上一般。 “啊——” 剧烈的疼痛让她没忍住瞬间尖叫，然后便不受控制地摔在地上，而那支梅花仍然握在手中，在她摔倒时直戳她的右脸。 众人只听见接连的惨叫声，回过神的时候，顾玥的手、脸，满是鲜血。 长公主眉头一蹙，“快点扶侧妃起来，给她包扎。” “是。” 长公主深呼一口气，真是没一个让人省心的，如果这侧妃要是在她这夜游船会上出了什么事，她还要和四皇子解释一番。 麻烦得很。 顾玥指尖伸手，碰到脸上血迹的瞬间惊叫一声，“我的脸！” 她四处看着脚下，然后跪在长公主的面前，“长公主，您要为妾身做主，妾身刚才是被石子打到才会跌倒的，您一定……” 顾玥话说到一半，只看见众人的眼神都不受控制般的望向门口，吸气的声音一片接着一片。 她心里顿时升起不好的预感，于是同样转头看过去，果然那熟悉的身形逐渐出现在眼前。 ------------ 第41章 皮肉之伤 锦袍加身，细腰系玉，面如冠玉，眸如灿星。 她出现的一瞬间，仿佛整个船中的光都朝着她一个人照耀过去，就连这夜中最闪亮的月似乎也不如她皎洁。 有的人站在原地，便是一道风景，她便是这样的存在。 顾玥咬着牙，几个字似乎从齿间露出，“顾南枝。” 这里距离四皇子府的距离足够远，如果没有马车的话，她是绝对无法在开船之前到达的，李管家也已经被她买通支走了，顾南枝到底是怎么过来的。 正想着，身后一道月牙白袍的身影也紧跟着出现。 如前面人的月之皎洁不同，他的存在仿佛蒙上一层薄纱，朦胧，但是却仍然能让人感受到他极致的容颜。 容世子容灼。 顾玥心中犯嘀咕，难道这两个人是一起过来的吗？ 可是这两个人分明没有任何交集。 “妾身/灼见过长公主。” 两个人一同给长公主行礼，即便是知道顾南枝已经是四皇子妃，而容世子也因为身体的原因宣布终生不娶，但是他们却仍然觉得这两个人站在一起无比养眼。 长公主眸光闪烁，亦被两个人相配的容貌惊到一瞬，如此养眼的容颜，倒是让她不耐烦的心情都消失了一些。 她抬手，“四皇子妃和容世子不必多礼。” “是。” 顾南枝目光落在顾玥身上，眼中带着些许戏谑，“看来府上的侧妃给长公主添麻烦了，请长公主允许妾身带侧妃下去处理一下伤口。” 众人面面相觑。 有人已经在大婚当日见过了顾南枝，可是没见过的人此时却觉得十分稀奇，就连长公主眼中也升起了几分兴趣。 她最近就有听闻，说顾南枝今日的做事风格与从前大相径庭，听到的时候她倒是没有多诧异，此时亲眼见到，确实与从前相差不少。 如此一来，倒是有些一府主母的风范了。 长公主抬手，“去吧，吩咐下去仔细照顾着，这么漂亮的脸蛋可不要留了伤疤才好。” 顾南枝行礼，“是，妾身遵命。” 她扶起顾玥，只是被她搀住的人此时满眼恨意地看着她，直到将她带到了随行的御医面前。 御医处理伤口后离开，顾玥却死死攥住顾南枝的手。 “是你做的是不是。” 顾玥咬牙切齿，她跳舞的时候分明很稳，没有任何异常，那个时候她的脚腕一阵剧痛，可是该死的，她竟然没有找到任何石子一类的东西。 即便如此，她还是怀疑顾南枝，因为那个笑容实在是太诡异了。 顾南枝余光闪过一道黑影，她笑道，“你说什么胡话呢，我才刚来就看到你受伤了，怎么能是我做的？” “你少装蒜了！”顾玥声音压低，可却依旧狰狞，“如果不是你的话还能有谁，你分明就是气我把府中的马车全都调走了，所以故意这么对我的是不是。” 顾南枝耳尖一动，察觉到在外面偷听的身影消失，才贴近顾玥的耳朵，声音诡谲，“是我啊，可是你能怎么办呢？顾玥，今天的寿宴，还有大礼送给你，就看你能不能承受得住了。” 她撤回身子，挑眉看着眼前气急败坏的人。 在顾南枝的记忆中，顾玥似乎一直都是一个好妹妹，不管什么时候，都是在为她考虑，教她化妆，教她讨墨云清喜欢。 傻丫头还一直以为是四皇子殿下就是单纯地厌恶她，殊不知全都是顾玥朝着反方向教她的结果。 而她作为旁观者去看这些记忆，会发现楚秋和顾玥全都恶心至极，现在眼看从前的招数没有用了，现在就开始买凶杀人。 只是可惜，从前的顾南枝已经死了，她们想要通过这个办法来达到目的，怕是永远都行不通了。 顾玥咬牙，“顾南枝，你怎么不去死！” 顾南枝的指尖划过顾玥被梅花枝划伤的地方，原本包好的伤口又透过包扎布渗出血痕，痛得顾玥一把拍开了顾南枝的手。 她冷笑一声，“因为你得死在我前面。” 顾南枝说完返回殿中，此时容灼已经落坐，长公主看见她便询问道： “侧妃情况如何？” 顾南枝语气恭敬，“托长公主的福，玥儿并无大碍，只是一些皮肉伤。” 长公主点点头，“那就好，落座吧。” “是。” 顾南枝注意到她的座位旁边还有一个空座位，现在看来应该是给墨云清准备的。 他这两日基本都是自早朝之后到了晚上才回府，想来应该是在调查扔在顾玥门口那几个死人的事情。 他会以为是谁做的？ 欧阳连吗？ 顾南枝唇角微勾，抿了口梨花酿。 而此时顾玥也已经返回殿中，她坐在顾南枝的下位，脸上的包扎布已经又被换下来了一块。 她眸光微侧，殿中便响起来一道女音，正是宋丞相之女——宋希玉。 这京城中若说除了皇室的女子之外，谁最尊贵，那么当属顾将军之女和宋丞相之女。 一个文臣之首，一个武臣之领。 如果顾南枝争气的话，那么必然以顾家嫡长女为尊，但是在京城大多数人眼中，顾南枝都是一个笑话的存在，只有顾玥才会被所有人认为是顾家的嫡长女。 若说还有一个最尊贵的，那应当是当朝太师的孙女，只是她常年称病在府中，从不出门，甚至有很多人都没有见过。 而这经常在各种宴会上活动的两个人，自然便成了朋友，两个人沆瀣一气，宋希玉从前也常常和顾玥一起捉弄顾南枝。 现在亦是。 她笑着开口，“长公主殿下，四皇子妃不是也给殿下您准备了一支舞吗？不如现在看看如何？” 长公主对于宋希玉倒称得上几分喜欢，她花言巧语，经常哄得长公主十分开心。 顾南枝看向身侧的顾玥，后者却对她眨了下眼睛，眸光似乎在询问：姐姐，不知道我回敬你的礼物你是不是喜欢？ 她得意地收回目光，顾南枝被娘亲哄得以为自己什么都不用学就厉害的不得了，她倒是要看看她能跳出什么东西来。 ------------ 第42章 琴舞同演 长公主想到刚才暗卫的禀报，眼底闪过一阵沉思。 她看向顾南枝，蓦地开口，“侧妃说四皇子妃给本宫准备了一支舞，不知道你现在可准备好了吗？” 顾南枝心底暗讽。 刚才在给顾玥包扎的时候，外面那一闪而逝的身影分明就是长公主的人，她分明清楚现在她是遭到了顾玥的算计，但是却仍旧愿意推波助澜。 顾南枝抬头，此时长公主的眼中闪烁着兴味，显然很有兴趣。 长公主对上那璨若星辰的眸子，心底一颤。 这双眼睛，这样冷静的目光，这样看透了一切，眼底藏着讽刺的目光，她怎么会这样熟悉呢？ 她曾经……在哪里看到过？ 顾南枝起身，从容不迫，“回殿下的话，已经准备好了，只是……不知可否借古琴一用，妾身没有自己的琴。” 殿中众人讶异。 顾南枝再怎么说都是顾将军的女儿，也是现在的四皇子妃，怎么会没有自己的琴呢？ 这京城中的大家闺秀，莫说是朝廷官员之女，就算是普通人家的女儿，也会习得琴棋书画，所以有琴是必须的。 顾府这么大的家业，竟然连一把琴都没有吗？ 还是说，顾府苛待嫡系、宠妾灭妻都是真的？ 顾南枝大闹大婚的事情和欧阳将军弹劾四皇子的事情联合在一起，让众人不禁多了些遐想。 或许苛待别人的不是顾将军和四皇子，而是……顾夫人和四皇子侧妃呢。 顾玥的脸一瞬间僵硬下来，她勉强笑道，“姐姐从前不喜欢弹琴的，今日不知怎么……” 她欲言又止，故意将大家的思绪给带偏，然后又故作担心地劝说道，“姐姐，你真的可以吗？你从来都没有学过弹琴，可不要在长公主殿下面前逞强啊。” 顾玥的这一番话隐晦地告诉所有人，并非是顾府和四皇子府苛待了她，而是她自己不学无术，才没有琴，现在又为了栽赃故意打肿脸充胖子。 显然这个想法更符合大家心中原本对顾南枝的印象，于是心都不由自主地偏向了顾玥这边。 顾南枝唇角莫名勾起，不知为何，这笑容看得顾玥心底一寒，有些害怕。 她强行让自己稳住心神。 不要担心，顾南枝是什么德行她是最清楚不过的了，这么多年她的一举一动全都在她和娘亲的眼中，她是绝对不会什么舞蹈和古琴的。 顾南枝却无视顾玥，只是看向长公主。 顾玥的声音一时间停在殿中，无人回应，颇有几分尴尬。 她咬牙，看着顾南枝心底愈发烦躁。 该死的，她倒是要看看等一下顾南枝还要怎么嚣张。 而此时的长公主一抬手，便有下人将古琴摆在了顾南枝面前，只是她颇为不解，“你准备的舞，那么谁来弹琴呢？” 她并没有看见顾南枝带着琴师过来。 容灼的目光亦落在顾南枝身上，眸光沉下，指尖微动。 昭林敏锐地注意到这个动作，心里瞬间一紧。 主子该不会是想要给四皇子妃弹琴伴奏吧。 从前都是主子和师父在一起，他弹琴师父舞剑，现在师父的位置难道要被别人给替代了吗？ 昭林心中愈发难过，想到那巾帼的女子，从没有什么表情的脸上出现了几分忧愁和哀伤。 可是根本没有给容灼开口的机会，顾南枝的声音清脆地在殿中响起，“回长公主殿下，妾身准备自弹自唱。” “什么？” 有人直接发出了不可思议的声音。 他们还从来没有见过有人能将弹琴和跳舞融合在一起的，常言道一心难两用，弹好琴就无法分心跳舞，跳好舞就根本无法弹琴。 顾南枝这话，简直就像是一个笑话。 原本还在怀疑顾南枝是不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技能的顾玥此时终于彻底放松下来。 琴舞同起，顾南枝要说大话都不打草稿的吗？ 反倒是长公主，此时看着顾南枝那双坚定的眼睛，不知道为何，竟然触动了他的某一根心弦。 她一挥手，“既如此，本宫便好好欣赏一番。四皇子妃，你开始吧。” “是。” 顾南枝坐在古琴面前，脊背挺直，玉手纤纤。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她刚才的话让大家产生了好奇，此时所有人都屏住呼吸，仔细地看着顾南枝的每一个动作。 修长的指尖落在琴弦上，只听“铮”的一声，沉闷而浑厚的声音在整个大殿之中回响，震撼着每一个人的心弦。 而在场的人无一不懂琴，无一不会琴，虽然只有这一声，可是从指法，指尖的力道上来看，顾南枝都绝非顾玥口中的不懂琴之人。 顾玥死死地盯着顾南枝的手，眉头缓缓蹙起。 不可能的，顾南枝这个废物怎么可能会弹琴？ 她绝不相信。 “铮——” 第二声琴音响起，比之前更为高亢，如高山之上倾斜而下的瀑布，震撼中却带着一丝清凉。 顾南枝指下的动作逐渐加快，琴音铮铮不绝，一声接着一声，如重鼓敲在众人的心弦。 不同于之前船上婉转绵延的悠扬，这琴音声声分明，听者从内心深处生出一股力量。 一时间，殿中点缀的重重红绸仿佛成为了沙场上的血泊，众人好像听见了骏马长啸的声音。 兵戈相向，刀剑齐撞。 眼前好像鲜血四溅，黄沙飞扬。 而一片血腥之中，一道如月的身影天神般降临。 顾南枝脚尖轻点，身下的椅子和托琴的桌子一瞬间移到两边，她怀中抱琴，凌空而飞的瞬间，锦袍仿佛撒开的月光般圣洁。 众人仿佛看见千军万马之中，一个模样俊俏的少年指点着千军万马，她的出现，仿佛让这横尸遍野的沙场上落下片片的梨花。 她身姿轻盈，可动作却异常有力，大开大合的舞姿配上这一曲震撼人心的琴音，将所有人都拉入了属于她的世界中。 容灼定定地看着那白色的身影，握着茶杯的手越来越紧。 因为这曲子……是他与那个人曾经共舞过的。 一曲终了，顾南枝轻盈地落在地上，怀中依旧抱着那把古琴，众人看着便觉得沉重，可她却仍旧呼吸平稳。 ------------ 第43章 不输男子 殿中一片寂静。 所有人都没有从那样的战场上回过神来，在他们眼中，这个惊艳与英气同存的女子，就是刚才那个指点千军万马的将军。 不输男子。 不对，是比男子更甚几分。 顾南枝的声音在大殿之中响起，“长公主殿下，妾身献丑了。” 此时的众人才在顾南枝的声音中回神，不由自主地鼓起了掌，大殿中一瞬间响起了雷鸣般的掌声。 长公主此时也从顾南枝的琴音中缓过神来，亦和大家一起鼓掌。 她笑道，“竟是一曲将军令，真是叫本宫感到意外。四皇子妃，看来你的本事藏得够深，就连四皇子都没有想到，原来自己的正妃还是此等才华。” 顾南枝闻长公主所言颇感意外，回头果然看到墨云清诧异地站在原地，目光灼灼地盯着她的背影。 此时被长公主提到才走进大殿行礼，“给皇姑母请安。” “起来吧，云清啊，南枝的本事可不得了啊，能将将军令演绎得如此气势磅礴却又不失美感，我说她是第一人，也绝对不过分。” 长公主看得开心，丝毫不吝啬自己的夸奖。 原本只是想要看个乐子的人，此时看着顾南枝倒是真的生出几分欣喜来。 和从前的莽撞完全不一样，说话有礼做事有度，面对别人的刁难亦能从容应对，这样的人，倒真的有资格成为皇子正妃。 墨云清唇角勾起，对于顾南枝刚才琴舞同演，也完全在他的意料之外。 他从来没有看见过顾南枝还有如此的一面，这样的吸引人，就连他都不由自主地看呆。 尤其是此时，众人夸奖和皇姑母的夸奖更是让他觉得面上光彩几分。 南枝，不愧是他的正妃。 他却谦虚道，“皇姑母过奖了，能得到你的夸奖是我和南枝的荣幸。” 长公主笑着，“你啊你，就会说这些客套话。行了，赶紧带着南枝坐下吧，船要开了。来人啊，把本宫准备的那壶桃花酿送给四皇子和四皇子妃。” 墨云清和顾南枝一同行礼，“谢皇姑母赏赐。” 墨云清面带笑意走到顾南枝面前，自然地拉起她的手，后者却下意识蹙眉，想要挣扎。 他蓦地靠近顾南枝，“皇姑母在看着，装也要装个样子，我的皇子正妃。” 顾南枝垂眸，众目睽睽之下她就此挣脱开不仅仅是让墨云清落了面子，是包括长公主在内的皇家人都会觉得被冒犯，从而对她心生不满。 也罢。 眼看着顾南枝不再挣扎，墨云清唇边勾起一抹笑意，拉着顾南枝的手坐在一起。 众人心中更了解几分，原本以为四皇子对四皇子妃厌恶至极，才会在大婚之日甚至都没让她进门拜堂。 可是现在看来，好像四皇子对四皇子妃喜欢得很啊。 这恩爱的样子，这京城的多少夫妻都不如，尤其是四殿下看四皇子妃的眼神，若说是半点喜欢都没有，他们是绝对不信的。 他们议论的声音低微，可是却仍然落入了容灼的耳中。 苍白的手指捏着手下的酒杯，眸光愈发深沉，指尖愈发用力，直到空气中传来微不可查的“咔嚓”一声。 这声音属实将昭林给吓了一跳，这可是长公主的举办的宴会，要是被发现杯子被主子给捏坏了，怕是免不了一顿责怪了。 他看向容灼，想要低声提醒，却发现主子的脸色异常难看，他的思绪明显在痛苦中挣扎。 主子怎么会失态？ 难道是因为顾南枝刚才那一舞吗？ 然而此时容灼握着茶杯的手仍旧没有松开，昭林心底愈发害怕，于是连忙低声在他耳边提醒。 “主子，将军令人人习得，莫要在他们面前暴露了隐藏这么久的事情。” 容灼眼底的墨色一瞬间散开，捏到微红的指尖终于放开，茶杯已经布满裂痕。 昭林看着心惊，便不动声色地给容灼换了一个酒杯，将已经有裂缝的酒杯自己藏了起来。 顾南枝美眸余光闪动，将容灼与昭林之间的动作收进眼底。 而后收回目光，唇角意味深长地勾起。 此时长公主赐下的桃花酿也送了上来，墨云清先给顾南枝斟了一杯酒，看得在场的人不由得诧异。 果然，四殿下真的很喜欢四皇子妃。 这一幕也被长公主收在眼底，“云清娶了妃之后，倒是比之前看起来成熟了些。” 墨云清笑道，“谢皇姑母夸奖，许是南枝将府内之事打理得井井有条，为我省了不少心思。” 长公主语气意味不明，“顾将军，养了个好女儿。” 说罢，眼神似有若无地落在顾玥身上一瞬。 此时的顾玥揪着自己的帕子，快要将帕子给揉烂了。 凭什么顾南枝能受得这么多的夸奖。 不对，她从前分明什么都没有学过，她在顾府的一切行动根本不可能逃得过她和娘亲的眼睛，她到底是什么时候会这些东西的？ 顾玥死死盯着顾南枝，仿佛要将她的灵魂给看穿一般。 真是奇怪，明明这就是一个人，可是不管言语、行为、琴棋书画的各种技能全都和从前不一样了。 难道说顾南枝这么多年一直都在藏拙吗？ 感受到顾玥的目光，顾南枝抬头与之对视一瞬，后者眼神中的恨意便愈发明显。 尤其是此时墨云清还在顾南枝的耳边，不知道低声说着什么，气氛暧昧至极。 她嫣唇微动，明明没有声音，但是顾玥却好像听到了那嘲讽的语气一般：这就是你精心策划的结果吗？废物。 读懂唇语的顾玥一瞬间怒气上头，“腾”的一声站起来，身后的椅子倒在地上，发出“砰”的一道声响，将殿中的人都吓了一跳。 长公主不满地蹙眉，“这是怎么了？” 墨云清亦抬起头，看着顾玥的眼睛里少了几分耐心，“玥儿，坐下来，不要一惊一乍的。” 前所未有的委屈感将顾玥包围，她泪眼婆娑地看着墨云清，这梨花带雨的模样才让后者看到她脸上包扎的痕迹。 “玥儿，你脸上的伤是怎么弄的？” ------------ 第44章 还不坐下 顾玥眼睛眨巴眨巴就快要掉下眼泪来了，一副委屈的不得了的模样。 长公主眼里闪过一阵不喜。 她不解释自己跳舞没跳好摔倒了，在这里哭哭啼啼的是在干嘛？ 不知道的，还以为她这个组织宴会的招待不周，才让她受了伤。 长公主声音微沉，“侧妃为了给本宫跳舞助兴，一不小心被梅花枝划伤了脸，是本宫招待不周了。 侧妃身体不舒服不必勉强，不如云清你派人将她送回家养伤吧。” 此时就算是再不聪明的人也能感觉出来长公主的情绪不对，墨云清连忙道，“此事自然与皇姑母没有任何关系，是玥儿自己不小心罢了。” 他看向顾玥，深知她现在这幅样子就是不想回府，况且现在船已经开走，想要回去的话要坐随船而行的小船，她怕是也不肯。 于是直接替顾玥回答，“她脸上的伤并无大碍，希望不要影响了皇姑母的心情才好。” 长公主的脸色好不容易好看了几分，可是顾玥却在听到墨云清的话之后，眼泪掉得愈发汹涌。 云清哥哥怎么能说她的脸没有大碍，现在的伤都极有可能留下疤痕，再也无法恢复如初了。 难道云清哥哥现在的心思全都在顾南枝的身上，就要这么忽略她了吗？ 心中的嫉妒和不满急速攀升，像是掉进了蛇窟中，一瞬间将她从头到脚彻底缠绕。 墨云清低吼一声，“还不坐下吗？” 玥儿从前明明很会看颜色的，怎么现在像是个妒妇，行事作风都如此奇怪，让人不喜。 顾玥吸气，她再委屈，也知道现在是什么场合。 云清哥哥现在既然不站在她这边，那她就只能自己谋划。 长公主目光扫过顾玥，心中的不满流露出一瞬间，便被她转开目光。 正巧此时宫人进来禀报，“长公主，船已经开到了湖中央，平稳行驶了。” 长公主的脸色终于好了几分，她在丫鬟的搀扶之下起身，“各位可以出去欣赏一下夜景，在湖上看我们京城的夜间繁华，是别有一番滋味的。” “是，长公主殿下。” 夜间的风清凉，比白日里吹过来让人烦躁的暖风要好得许多。 顾南枝站在船边，此时已然夜幕，京城却依旧家家灯火通明，一片繁华和谐的景象。 可是她却觉得讽刺异常。 边疆战乱多年，她带兵三年征战沙场，打得敌人再不敢来犯，到头来，她却死在了自己人的手中。 而她守护的百姓，现在早都已经忘记了她的存在，只是理所当然地享受着她无数次征战沙场获得的成果，甚至还有可能在心底唾骂嫌弃她。 真的想要一把火烧了这该死京城。 “船边危险，四皇子妃莫不如往里站一些，免得出现意外。” 温润的声音在耳边响起，顾南枝即便不侧目，也知道来者是谁。 她嘴角的弧度颇为讽刺，“夜里风凉，容世子还是照顾好自己，再去给别人操心比较好。” 容灼蓦地笑起，“灼多谢四皇子妃关心。” 顾南枝转过头，眸光比夜色更亮几分，“本妃可不是在关心世子，世子是死是活，似乎都与本妃没有关系。” 昭林蹙眉，什么死不死的，这话实在是晦气。 主子对顾南枝也是真的能忍。 “容世子。”顾南枝开口唤着这三个字，清丽的声音中藏着几分危险。 莫名的，容灼心头一跳。 “四皇子妃有何吩咐？” 顾南枝的目光缓缓挪到昭林的身上，与他四目相对，眸子冰冷似雪，“管好你的下人，如果他再用那种眼神看着本妃，本妃便要着人挖掉他的眼珠了。” 容灼眉头一蹙，声音骤然冷下来，“昭林！” 昭林一惊，立马跪在地上，“主子，属下知错。” “滚回去，自己领罚。” “主子，属下等到宴会结束，送您回去之后再……” “要我再说第二遍吗？” 昭林的头深深低下，“是，属下遵命。” 他拳头紧握，手背的青筋暴起。 即便是此时顾南枝看不到昭林的脸，却也知道他此时必定是十分不服气的，对于顾南枝，他厌恶得很。 可是那又如何，不懂事的孩子，就是要受到惩罚的。 背叛她的代价，可不只是容灼的惩罚那么简单，她的惩罚还没有开始呢。 “你们在干什么？” 一道质问的声音传过来，顾南枝抬头，正是此时眉宇染上怒气的墨云清。 他身边站着依旧满眼嫉恨的顾玥。 墨云清疾步走过来，一把拉住顾南枝的手扯在自己身后，看着容灼的眼睛里多了几分敌意。 一个从来不与任何人有交流的人，一个从不愿女子近身的人，为什么要走到南枝身边。 如果是偶然的一次，他也不会觉得有什么，可是大婚之日如此，刚才又是一起坐马车过来的，现在又站在南枝身边，不得不叫他心生怀疑。 墨云清紧紧握着顾南枝的手，看着容灼皮笑肉不笑，“容世子最近似乎活跃了许多，从前从不见世子参加这样的宴会。” 他的敌意被容灼收在眼底，后者声音颇为柔和，“最近身子好转了些，便想着多出来走走。” 墨云清依旧保持着笑意，“容世子身子不好，最好还是不要长时间站在船边，进去休息比较好。” 容灼浅浅行礼，“多谢四皇子殿下关心。” 墨云清眸中闪过一瞬间讽刺。 关心？ 这尊玉佛还真是会演。 他看了一眼身后的顾南枝，恶狠狠的眼神中有警告还有委屈，然后拉着她到了船的另一边。 身后的容灼看着两个人牵着的手，眼底墨色愈浓。 墨云清声音靠在顾南枝耳边响起，“你是有夫之妇，以后不要离容灼太近，要保持距离。” 顾南枝轻笑一声，“我说四皇子殿下，你不要忘记我们现在是半和离的状态，我们一无夫妻之实，二无夫妻之期，说这样的话是不是有些不大合适？” 墨云清才想起顾南枝要的那一张和离书，他眉头微蹙，“你当真是要和离的？” ------------ 第45章 桃花糕 顾南枝眉头微不可查一蹙，“不然呢？四殿下原来一直以为我在开玩笑？” 墨云清袖下的手轻捻，眸光闪烁不定。 从前，他当真是不想多看见顾南枝一眼，哪怕是成亲了却也一直在想着，如何能不用违抗父皇旨意地处理掉她。 哪怕是让她意外死亡。 可是现在，他却有那么一丝丝的真心，想要顾南枝留在他身边。 他仍然想要将正妃的身份留给玥儿，但是却也不希望顾南枝离开。 所以“和离”两个字一出来，他竟然有那么一瞬，心尖颇为不舒服。 顾南枝奇怪地看着墨云清，这分明是两个人都期待看见的结果，他现在弄出来这一副样子是给谁欣赏的？ 此时她靠在船边，而墨云清几乎将她拢在里面，双臂放在她的两侧，目光灼热。 “顾南枝，如果我说，我不想和你和离呢？” 顾南枝冷笑一声，“我想。” 她一把推开墨云清的肩膀，表情颇为烦躁不解。 墨云清现在还没有弄清楚，从要了和离书开始，主动权就根本不在他的手中，这根本就不是他想不想的问题，而是她愿不愿意的问题。 他怕是现在还以为顾南枝对他心有余情，所以才会说出来刚才的那一番话。 却不知道，喜欢他的那个顾南枝早就死在了花轿中。 她重生到顾南枝的身体上时，顾南枝是服毒身亡的。 她原本鼓起了全部的勇气，想要穿着红色的嫁衣出现在与墨云清的大婚之日上。 却没有想到，她连进门的机会都没有，只能在花轿中，承受着众人对她的厌恶和侮辱。 而那毒药，是她早就准备好的。 在娘亲死了之后，她便对生活并不报什么期待，只是想着是不是嫁给了墨云清就会好很多，可是却再一次遭到了屈辱。 于是，她干脆地服了毒药。 顾南枝垂眸，这件事情在她心中藏了许久，因为这具身体是她的，所以每每回想起这些记忆的时候，她的心也会跟着难受一分。 可是现在墨云清还在大言不惭的说什么他不要和离，还真是不要脸到极点了啊。 墨云清盯着顾南枝纤瘦挺拔的后背，似要将她看穿一般。 怎么会有人一夜之间变化如此之大。 他几次探究，即便是受到了刺激性格有所变化，但是从前从来都没有学过的东西，怎么会忽然之间就学会了呢？ 右手抚上肩膀，刚才那被她推开的地方还在疼痛，甚至他怀疑会不会淤青。 按理说将门之女练体练内力都是有可能的，可关键玥儿说顾南枝从来没有学过这些。 到底是因为什么呢…… 此时的船头，长公主的身边围绕着一群贵女，为首的便是宋希玉。 她三言两语，将长公主夸得开开心心，连带着看着顾玥都顺眼了几分。 宋希玉给顾玥使了使眼色，后者立刻会意，端着手中的东西走了上来。 “长公主殿下，这是妾身亲手准备的桃花糕，长公主殿下刚喝了许多酒，吃点糕点脾胃便不会不舒服。” 顾玥垂眉低头，一副顺从的模样，长公主看着，也觉得顺心几分。 怪不得听说云清对这个顾玥十分宠爱，这幅乖巧的样子确实是讨人喜欢。 她夹起一块糕点，品尝一番。 “甜而不腻，绵而不塞，你倒是用心了。” 顾玥心下欣喜，“多谢长公主殿下夸奖，不过一点小心意，能让长公主开心，就是妾身的荣幸。” 长公主轻笑一声，“油嘴滑舌。也别只顾着本宫一个人，给大家分下去吧。” “是，妾身遵命。” 宋希玉眸光轻闪，想到刚才大放异彩的顾南枝，眼底升起几分厌恶，随后眼神示意顾玥。 后者会意，给大家都分了糕点之后，走到了顾南枝面前。 她声音依旧乖顺，“姐姐，你也吃一块桃花糕吧。” 顾南枝目光落在那最靠近她的一块桃花糕上，像是被设计好的角度一般，只拿这一块刚刚好。 而顾玥将自己的神色隐藏起来，藏住自己的着急和窃喜。 顾南枝在她期待的心情之中，缓缓拿起了糕点，不负她所望的吃了下去。 顾玥抬头，眸子里闪着得意的光。 这糕点是她让梅月准备的，而顾南枝的那一块，是专门准备的。 下了媚毒。 到时候在这么多人面前摆出那一副狐媚的下作样子，云清哥哥就终于能名正言顺的休了她了。 顾玥想着，得意地吃下最后一块糕点，眉眼期待地挑起。 她一直注意着站在边上的顾南枝，可是一刻钟过去，她竟然都没有半点反应。 怎么回事？ 是梅月的药放少了，还是根本就没放。 正想着，从丹田开始忽然升起一阵热意。 这是什么情况？ 这热意散发的极快，转眼间就攀上了脖颈和耳朵，红得可怕。 只是隐藏在夜色中，并不能被人看得十分真切。 顾玥心中心底升起一种不好的预感，她看向刚才那个盘子，难道说糕点调换了吗？ 她抬头，正与顾南枝诡异的眸光相汇。 此时的顾南枝戏谑地看着她，像是看着即将登台唱戏的戏子一样。 顾玥心底一慌，连忙跑到船边，想要扣自己的嗓子想要将毒药给吐出去，但是毒的扩散远比她想象的要快，刚跑两步脚步就彻底软了下来。 她只觉得浑身上下好像有蚂蚁在爬，酥酥麻麻，又从这酥麻之中透出热意，让她抓心挠肝。 此时的顾玥尚存一丝理智，她想要躲到没有人或者人少的地方去，可是眼前却忽然出现一片白色的衣角。 “妹妹，你这是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 顾南枝的声音带着笑意，这是她第一次叫顾玥妹妹，可是此时的顾玥却感觉不到半点温柔，只觉得这声音无比森寒。 顾玥强撑着理智，想要推开顾南枝，可是后者却先一步将她扶了起来。 此时墨云清听到声音也赶了过来，看到这混乱的情况眉头一蹙，“玥儿这是怎么了？” 顾南枝就势将顾玥送到了墨云清怀中。 ------------ 第46章 落入水中 墨云清还没有回过神到底发生了什么，就感觉到一双手在他身上胡乱放肆地摸着。 他抬头，包括长公主在内的所有人全都用奇怪的目光看着两个人。 墨云清脸色一红，低吼道，“松开我！玥儿，你疯了吗？” 这可是大庭广众之下，还是在皇姑母面前，玥儿这是在干什么？ 顾玥晶莹的唇红得透亮，她不满地瘪嘴，“云清哥哥，我好热，你身上好凉，你……把衣服脱掉好不好，我也脱掉……” “顾玥！” 墨云清被她这大胆的话给吓了一跳，他抓住顾玥的肩膀，想要让她清醒一点。 但是此时的顾玥身子软得像是泥鳅一样，根本抓不住。 她找到一个空隙便挣脱开，目光满是迷蒙的状态下却能准确无误地找到墨云清衣服的纽扣，然后“嘶啦”一声，直接撤开，露出一大片肌肤。 在场的有不少世家小姐，看见眼前的这一幕吓得惊呼一声，迅速转身。 这还是第一次，墨云清如此赤裸地站在众人面前，让他觉得颜面无存。 他下意识地松开了顾玥，拢住自己的衣服，顾玥怎么拽都拽不开，于是将手伸到了自己身上。 墨云清大惊，“顾玥！” 可是此时却已经来不及，她一把便扯开了外衣，白色的里衣就这样出现在众人面前。 墨云清抓住她的手，阻止她胡作非为，可是她的猛烈挣扎又将里衣左右扯开，红色的肚兜和白皙的皮肤一瞬间暴露，他想要挡都挡不住。 这场面将在场的人全都吓坏了，一时间下人想要上前阻止，但是也不敢伸手，万一要是碰到了不该碰的地方，那可是死罪啊，毕竟这是皇子侧妃。 长公主的脸色难看至极。 在京城、在皇宫中生活这么长时间，她如何能看不出来这女人之间争斗的把戏。 即便此时中毒的是顾玥，十有八九也是因为那桃花糕。 极有可能就是想要害人，结果害到了自己的身上。 一想到自己成为了这些贵女之间争斗的桥梁，她心中的不满便愈发强烈。 长公主转头，极具压迫感的目光落在宋希玉的身上，美眸中隐含怒气。 宋希玉缓缓低下头，不敢与长公主对视。 她也没有想到这事情会闹成这个样子，玥儿到底是怎么搞的，这毒难道不是应该顾南枝吃下的吗？ 长公主喝道，“还看什么！四皇子侧妃醉酒失仪，还不赶快将她拉下来带下去醒酒！” “是！” 有了长公主的命令，原本犹豫的宫人们此时才敢大胆上前拉住顾玥。 可是不管谁都没有想到，平日里看起来柔弱的侧妃醉酒之后竟然有这样大的力气。 而他们下手又不敢太重，于是顾玥便又开始撒泼。 顾南枝盯着顾玥的身影，眸光蓦地一暗，指尖一点，一道内力打在顾玥的脚踝上。 “啊——” 她惊叫一声，身子整个朝右边扑了过去。 右边，正是长公主的方向！ 墨云清心道一声不好，上前就要拉住顾玥，可是此时围在顾玥身边的宫人乱作一团，一时间他竟然找不到能出手的地方。 该死！ 他脚尖一点，也顾不上是不是在长公主的宴会上，直接用出轻功想要跃到顾玥身边。 不管怎么样也不能让她再出乱子。 可是起身的瞬间，膝窝一阵刺痛像是被万针穿过一般。 他低吼一声跪在地上，而此时的顾玥身子已经完全控制不住的倒向长公主。 长公主身边的暗卫瞬间警觉，出现将顾玥推到了另一边，正是宋希玉的方向。 后者尚且还存在于自己的思绪中，没有任何防备，此时被撞，身子控制不住地向后倒。 危急时刻，她下意识地抓住身边的一片衣角，将要稳住身形，可是顾玥的冲击力实在太大，只听“噗通”两声，顾玥和宋希玉一同从船上掉到了湖中。 而她直到掉下船都没有松开手中攥着的衣角，以至于那衣角的主人一同被拽到了水中。 一瞬间，一片慌乱。 因为那衣角的主人正是长公主！ 就连她的暗卫站在原地都傻了眼，他只防着眼前的顾玥，根本没有注意到宋希玉抓住了长公主的衣服。 完蛋了，这回死定了。 墨云清两眼一黑，恨不得直接跟着一起跳进湖中。 他目光扫过众人，“还愣着干什么，全都下去救人啊！” 被吓到的众人此时终于纷纷跳下湖中，扑通一声接着一声。 顾南枝双手搭在船边，看着眼前的一幕眼底升起一分戏谑，指尖微点，代表她心情极好。 这下饺子的场面，还真是壮观。 多亏了顾玥，能将在场的这么多人通通折腾一遍。 一道目光落在身上，顾南枝敏锐的转头，便看见一双温润的眸子落在她的手上，此时却略带寒光。 一瞬间，手上的动作硬生生止住，一股寒意遍布全身。 顾南枝咬着自己齿边的肉，强行让自己冷静下来。 不行，这样的小动作以后无论如何都不能再出现。 墨云清此时强忍着腿上的疼痛站起来，目光在四周寻找着。 刚才肯定有人对他出手，膝窝的痛是因为内力攻击。 这游船会上，竟然有实力如此强悍的高手吗？ 即便是她出手，他甚至都没能感受到对方的气息。 墨云清目光骤然落在船边那悠然的白色身影上，狭眸微眯。 不对，不可能是顾南枝，她最多也就是体力好一些，会一些拳脚功夫，要是她真的有如此强的内力，就不会在顾家挨欺负这么多年了。 她身边没有暗卫他也最清楚不过了，毕竟四皇子府没有什么东西是能逃得过他的耳朵的。 可是……到底是谁，会针对玥儿、针对四皇子府呢？ 还在思索着，长公主便率先被救了上来，一众宫女将长公主围在中间，帮她披上外衣，免得这被水湿透的身子被别人瞧见。 可另一边的宋希玉和顾玥便没有这么好看了。 宋希玉浑身湿透，玲珑曲线一览无余。 而顾玥被捞上来的时候，里衣彻底散开，就连肚兜也因为落水的冲击被卷到了脖子边。 ------------ 第47章 长公主怒 此时的她的上半身，完全没有任何遮挡的出现在众人眼前。 显然此时她身上的药物还在作用，肌肤白里透红，看得人面红耳赤。 墨云清一个箭步上前，连忙给她盖上一件大氅。 好在此时的顾玥已经昏迷了过去，不会再闹出来任何别的乱子。 而此时最气愤的人非长公主莫属。 她咳出一滩又一滩的水，头上的冠玉和发髻此时散落犹如鸡窝，不管穿着得多华贵，此时也如落汤鸡一般难看。 她贵为公主，从出生到现在，还从来没有贵女敢在她们之间争斗的时候将她给算计进去，又连累成这个样子的。 宋希玉、顾玥，还真是好大的本事。 她胸口起伏不断，在宫女的搀扶下起身，声音比夜间的湖水还要冰冷，“来人，给我将四皇子侧妃和宋小姐押进长春宫！” 墨云清心中一惊，长春宫是皇姑母的住处，被带到那里会受到什么惩罚全凭皇姑母的心情。 眼下看皇姑母被气坏了，要是真的让她将玥儿带走，此次回来怕也是遍体鳞伤了。 他跪在长公主面前，刚要开口，却直接被长公主阻止，“四皇子不要求情，否则本宫只会罚得更重。” 墨云清垂头屏住呼吸，果然一句求情的话都说不出来。 皇姑母是父皇一母同胞的亲姐姐，整个京城，整个皇宫，可以说除了太后和父皇之外，没有人能真的在皇姑母面前做主。 就连父皇在皇姑母面前都要有几分尊重，他自是一句不能多言。 于是只能退到一边，“是，云清遵命。” 长公主冷哼一声，直接甩袖离开。 墨云清攥着手，眼下皇姑母这边怕是走不通了，或许去求太后，这事情还有一分转机。 船停靠在岸边，长公主带着一群人直接回了皇宫，而墨云清的目光不自觉的寻找那白色的身影。 他回头，那人正靠在船边上，被笼罩于月光之中。 月光是流动的光影，在她的衣服上流连，落下一片又一片漂亮的光泽。 她站在其中，被这月泽衬托得像是羊脂白玉一般，美丽，纯净，让人不忍触碰。 一瞬间，心头一跳，墨云清晃了心神。 顾南枝看着墨云清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她，眉头轻蹙，“殿下？再不下船，你要留在这湖上过年吗？” 墨云清：“……” 长了这么好看的一张脸，为什么非要开口说话。 凶死了。 顾南枝才没空理会他，转身理所当然的上了顾玥的马车。 车夫看着墨云清一时间不敢动弹，这马车是侧妃的专用马车，除了侧妃和四皇子之外，还没有其他人坐过，侧妃也不允许其他人坐。 可是现在侧妃还被抓走了，这可怎么办…… 求助的目光看向墨云清，后者看着顾玥被拖走的身影，眸中闪过一阵不耐。 现在跟去皇宫怕也是行不通的，太后这会儿估计已经睡下了，最早也要明天早上才行。 墨云清呼出一口气，也上了马车坐在顾南枝身边。 “走吧，回府。” 车夫此时才敢驾车，“是，奴才遵命。” 直到马车开走，岸上那道温润的目光也没有挪开。 一阵夜风吹过，容灼控制不住咳嗽两声，脸色泛白。 暗中传来一道声音，“主子，回吧。” 容灼脑海中又浮现刚才那在船边点着的手指，与记忆中那个人的动作一模一样。 是巧合么？ 是思念太强烈，让他幻视眼前的人是熟悉的人，还是纯粹的偶然呢。 “走吧。” 一道声音消散在风中，一如那曾经叱咤风云的天之骄子，一瞬间失去所有踪迹。 马车中，墨云清目光几乎是不受控制地盯着顾南枝。 从前这张脸厌恶至极，现在倒是觉得怎么看都看不够。 今日她在众人面前如此出彩，尤其她站在船边让他心动的那一刹那，和顾玥那不羁的行为反差极大。 他开始思虑，一个暴露在众人面前的侧妃，和一个绽放光芒的正妃，他到底该如何抉择。 原本这问题根本不用思虑，可是偏偏的，顾峰对自己这个嫡长女完全没有任何好感，对玥儿倒是上心得很。 他纵然心里喜欢顾南枝，可是还是顾将军手的支持对他来说更为重要。 墨云清眸中飞快闪过一阵心虚。 “只是在想事情罢了。南枝，你之前与我说的那个交易……” 顾南枝一眼瞧出了他的心思，“如果你愿意相信的话，依旧作数，并且我向你保证，你不会失去顾峰的支持。” 墨云清心尖一颤。 在顾南枝这样如夜般漆黑，却如日光般明亮的眼眸中，他觉得自己的灵魂仿佛都被看透。 她轻而易举的就能知道他的想法，他也自以为十分了解眼前的女子，可是她却每一次都能超乎他的意料之外，一次一次给他惊喜。 所以他才又开始思考那个交易的可行性。 他手指敲着膝盖，声音忽然严肃下来，“顾南枝，如果我答应你的话，你的条件，就只是那么简单而已吗？” 她之前要的，是和四皇子正妃相匹配的权力和尊重。 顾南枝嫣唇勾起，缓缓抬头，“不，这次多了个条件……” 她靠近墨云清，声音只在他的耳边响起。 温热的气息撒在耳朵上，墨云清眸中墨色晕开，在听清楚她口中的名字时，眼底是止不住的诧异。 她离开墨云清，看着他正在思考的脸，蓦地轻笑，“怎么，殿下不打算下车吗？” 说完，顾南枝脚步轻盈地跳下马车，回头看向车夫的那一眼，森寒冰冷。 而此时李管家也站在门口，看见是顾玥的马车便上前迎接，却没有想到下来的人是顾南枝。 李管家心虚地垂头，连忙跪地行礼，“奴才给皇子妃请安。” 只是话音落下许久，他都没有听到顾南枝的声音，于是抬头，却看见顾南枝正站在他的眼前，垂眸看着他的目光，冰冷如斯。 ------------ 第48章 中馈之权 她声音嘲讽，“我们李管家还真是有本事，明知道本妃要去参加宴会，结果却调走了府里的所有马车。怎么，是看本妃不顺眼，想要给我一个教训看看吗？” 李管家“噗通”一声跪在地上，“还请皇子妃恕罪，老奴实在不知道府里的马车都被调走了的事情，许是主子们确实有事，将马车都给用了。” 墨云清此时也下了马车，闻言蹙眉。 “府中的马车如果我记得不错，一共有七辆，然而府中不过三位主子，哪儿用得了这么多马车。而且你身为管家，难道不应该对这种事情做好规划吗？ 怎么能让皇子妃出门连个马车都没有，简直放肆。” 李管家脸色瞬间大变。 四殿下怎么会帮着顾南枝说话？ 他不是最讨厌顾南枝的吗？ 况且话都说到这种地步，四殿下应该能猜出来，让他这么做的是侧妃啊，为什么还要偏袒顾南枝？ 他脑海中一瞬间闪过万千思绪，然后才想起来回来的只有皇子妃和四殿下，侧妃却不见了踪影。 难道侧妃出了什么事情吗？ 李管家愈发不安，于是连忙请罪，“此事是老奴失职，还请……” 顾南枝不听他说完，直接打断他的话，“作为四皇子府的管家，这偌大的府邸大小事宜都不应该有所懈怠，李管家，你既然承认失职，那就要接受惩罚。 从现在开始，除去你的管家职位，逐出四皇子府。” 李管家心里暗讽，根本没有将顾南枝的话当成一回事。 不过是一个空有四皇子妃名头的废物罢了，占着这个名头已经给她带来了不少的福利，现在居然在他面前耍起了威风，简直可笑。 李管家半点慌张也无，“回皇子妃，老奴身为奴才，对于主子的命令也是不得不服从，侧妃要用马车，老奴也不好阻拦。如果皇子妃认为这也是老奴的错，那么请先追究侧妃的错，再来追究老奴的错。” “砰！” 顾南枝一脚踢在李管家的脸上，将他狠狠踹倒在地。 她看着地上狼狈的人，声音严厉，“一个狗奴才，也敢质疑本妃的决定？” 顾南枝眼神一撇，看向身边的墨云清，后者垂眸，思虑片刻之后抬起头，“奉父皇的命令，从今日开始，皇子妃掌管府上中馈。 阿运，你去通知掌事嬷嬷，将库房的钥匙以及府上的账本通通交给皇子妃。” “是，属下遵命。” 李管家脸色瞬间惨白。 他本来就是皇上送给四皇子府的人，所以在管家的职位上这么多年，并且过得十分舒坦。 可是现在顾南枝却接管了府上的中馈？ 皇上到底是怎么想的？ 这顾南枝即便是再和从前有变化，但是这样的人终究是没有能力接管中馈的啊，况且顾将军对她根本没有半点父女之情，这样的人对四皇子也起不到任何帮助。 难道皇上是想要放弃四皇子了，所以才会赐给他这样一个正妃吗？ 那四皇子呢？ 难道就不知道阻止吗？ 李管家脑海天人交战，他连忙跪到墨云清面前，“殿下，此事的确是奴才的错，还请四殿下看在老奴这么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的份儿上，饶了奴才这一次吧。 奴才愿意接受任何惩罚，还请殿下不要将奴才赶出府去。” 他可是管家啊，还是皇子府的管家，出了门哪怕是一些官员见了他都要恭恭敬敬的。 一旦被赶出府，不仅仅没有任何府邸敢接受他做事，就连从前他看不起、欺负的那些人都会踩上来的。 这京城历年来，还没有管家被赶出府的事情，他……实在是丢不起这个人。 墨云清眉头轻蹙。 李管家这么多年其实从来没有做错事情，大多数都符合他的心意，这样的场景之下，他倒是没有办法不心软。 “南枝，这一次不如让他将功折罪，如何？” “对对对。”李管家眼睛一亮，连忙跪到顾南枝面前，狠狠磕头，“皇子妃，老奴知错，您要打要骂老奴全部承担，只求皇子妃不要将老奴赶出府去。” “不行。” 顾南枝的声音斩钉截铁，她回头看着身侧的墨云清，“这样一个将主子踩在脚下的奴才殿下也想留下来吗？ 连这点主子的尊严和魄力都没有，我和殿下那所谓的约定，是不是也有点难了？” 墨云清一时间脸色黑了下来。 她说得对，如果主子说两句就心软，他还如何能坐得上九五至尊的位置。 父皇莫说是对待奴才，就算是对待大臣，也从不心慈手软。 不管是曾经的容王爷，还是后来的楚北枳。 墨云清挥手，“来人，将李管家逐出府，把他的东西整理好也统统扔出去，从不许再踏入四皇子府一步。” 他垂眸，即便李管家是父皇赐下来的，但是这命令却是顾南枝下的，顾南枝的中馈之权又是父皇给的，所以这件事情即便是父皇生气，也生不到他的头上。 身边有一个父皇留下来的人，他做什么事情都不会自在，处理了便处理了。 李管家一瞬间脸色惨白，额头很快磕得一片血红。 “殿下，皇子妃，老奴真的知道错了，还请殿下、皇子妃原谅！” “殿下……” “皇子妃……” 一众侍卫冲上来，从前他们在李管家的手下都没有少挨欺负，这一回也算是解气，毕竟两位主子都已经发话，即便是他再能耐，也没有办法。 “殿下……” 李管家狂吼着，可是已经被侍卫给直接扔了出去，他竟然还想要冲进来。 顾南枝回头，眸中的杀意不似作假，“你要是敢擅闯四皇子府，我会立刻命人杖杀了你。” 李管家的动作一瞬间顿住。 他知道这个女人没有开玩笑，她真的会杀了他。 伸出去的腿硬生生收了回来，他垂着头，不敢看过路人的眼光。 即便他不抬头，却也能感受到周围人对他的指指点点。 该死的，顾南枝这个贱人！ 顾南枝将他的仇恨的目光收进眼底，唇角蓦地一勾，转身回了卿棠院。 ------------ 第49章 阿枳阿枝 小桃在院里急得直转圈。 从小姐离开之后，她就没有一刻是安心的。 在府里侧妃都能欺负了小姐，这出了门岂不是更加糟糕了吗？ 今天侧妃肯定会在那个什么宴会上让小姐出丑的，小姐每次不是落水回来就是衣衫凌乱的回来。 当看到门口那白色身影的时候，小桃眼睛瞬间亮起来。 “小姐！” 她连忙上前查看顾南枝的情况，“小姐，你没有受伤吧，有没有人把你推到湖里啊？” 香莲“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咱们主子怎么可能被推到湖里呢？掉进湖里的，另有其人。” 小桃看着顾南枝干净清爽的样子，不像是受了欺负，听着香莲的话，还有些蒙。 “是谁掉到湖里了啊？” “是侧妃，宋家大小姐，还有……长公主。” “什么？”小桃的眼睛一瞬间瞪得像葡萄一样大，察觉到自己的声音有点大，连忙捂住嘴，但是仍然满脸写着不敢相信。 她低声问道，“别人也就算了，怎么长公主也掉下去了？” 那可是长公主殿下啊，皇上的亲姐姐，谁这么大的胆子敢对长公主出手。 香莲解释道，“倒不是被推下去的，是被宋小姐拽下去的。” 顾南枝打断，“好了，不要在这里说，先进去再说。” 三个人离开，原地的不远处缓缓出现一个身影。 正是桑青青。 她歪着头，颇为疑惑，回去之后将这件事情讲给了润心。 润心道，“我之前和主子一起参加宫宴的时候见过一次，顾南枝的确丑态百出，现在想来，当时应该是被算计了。这次竟然安然无恙地躲过去了。” 她说完，却看着桑青青依旧愁眉不展，“姑娘在担心什么吗？” 桑青青道，“所以这一次，我怀疑她不仅仅躲过去了，还反算计了顾玥和宋希玉。” 润心思虑片刻，“也不是没有可能，毕竟这段时间我们也能看得出来，她其实是很聪明的不是吗？从前些许，或者是为了保护自己装疯卖傻。” 桑青青吸了一口冷气，“我有些担心，这么聪明的人买你目的到底是什么，还有，她会不会发觉我们做的事情？” 她们现在计划的事情可是杀头的死罪，不过她们和皇上之间，本来只能是你死我活的地步。 但是要是被顾南枝提前发现而被皇上知晓的话，她们就真的很危险了…… 润心亦在担心。 “我们的确要防着她，但是我们也确实没有办法离开四皇子府，这里是距离那狗皇帝最近的地方了，无论如何，都要从这里进宫了再说。” “好。” “咚咚。” 两人话音刚落，门外便传来了敲门的声音，桑青青立刻警觉地回头，手中握着长针，目光泛着冷意。 润心十分默契地到了门的另一边，随时准备出手。 “什么人？”桑青青声音微冷。 门外正是小桃的声音，“桑姑娘，我们小姐请您过去一趟。” 桑青青与润心对视一眼，似乎是在询问这个人会不会听到了她们的谈话。 润心摇摇头。 这丫头看着不太聪明的样子，要是真的听到了那么大逆不道的话，现在肯定慌里慌张的，不会这么平静的说话。 桑青青亦是如此认为，于是收起银针，打开房门。 小桃咧嘴一笑，“桑姑娘，小姐有请。” 桑青青：“……” 是她多虑了。 “好的。” 此时已经夜幕，顾南枝的房间点着烛火，桑青青走到门口时，屋中人的身影倒映在窗纸上。 她身形纤瘦，背脊挺直，坐在桌前手握竹简，青丝散在身后。 明明是一副恬静的环境，可是她挺直的脊背却给人一种坚毅的战士感。 桑青青袖下的手狠狠颤抖了一下，心尖一慌。 她脑海中浮现的是边疆沙场上，营帐中那在烛光下穿着铠甲的身影。 明明也是那么的瘦弱，可是却莫名给人一种绝对的安心。 她眸光恍惚，多日的思念和懊悔此时在口中流出两个字： “阿枳……” 小桃奇怪地看向桑青青，眸光不解。 桑姑娘刚才喊出口的是什么？ 阿枝？ 小姐什么时候和桑姑娘的关系这么好了？ 现在还看小姐看出了神，她都已经喊了好几遍了，但是桑姑娘都没有任何反应。 小桃提高了声音又叫了一遍，“桑姑娘？” 桑青青眨眼回神，颇为懊悔。 以后这种情况绝对不能再出现，对于她来说，太危险。 “想事情有些出神，抱歉，我们进去吧。” “好。” 小桃应得有些迟疑，动了脚步心里却盘算着要将这件事情告诉小姐才行，因为她觉得这件事情有古怪。 她敲敲门，“小姐，桑姑娘请过来了。” “进来吧。” 小桃推门，房间内的场景一瞬间出现在眼前，原本只在窗纸上的身影现在看得更加清晰。 桑青青长呼一口气，刚才是她幻视了，如今这样看起来，她与阿枳之前倒是相差甚多。 “草民给皇子妃请安。” 顾南枝抬头，放下手中的竹简，“桑姑娘不必多礼，本妃唤姑娘前来，是有一事相求。” 她说着，示意小桃退出去，后者会意，并且关上了房门。 “桑姑娘请坐。” 桑青青始终心存警惕。 她从前并不觉得如何，可是几番接触下来，她觉得顾南枝并不是一个简单的人物，于是在她面前要小心再小心。 “皇子妃有何事吩咐即可。” 顾南枝直言，“我想跟桑姑娘讨一些药和毒。” 桑青青脸色微变，“皇子妃似乎找错了人，草民只懂医治而不懂制毒。” 顾南枝捻着指尖，蓦地轻笑一声，“桑姑娘误会了，本妃的意思是作为医者，身上会有用来研究的毒，想要和桑姑娘讨一下这些。” 桑青青肩膀微动，似乎放松了些，“不知皇子妃想要讨得毒草民这里是不是有，请问是什么毒？” 顾南枝勾唇，笑容在夜间仿佛照出几分明亮。 * 被逐出府的李管家遭了许多白眼，连路过的狗都会对他吼叫两声。 他垂着头，直到走到怡红楼面前。 ------------ 第50章 赴汤蹈火 老鸨看见站在门口李管家便挥着手帕，“呦，瞧瞧这是哪位贵人来我们怡红院了，翠红啊，快点吩咐着，把好酒好菜都给我们李大人送上来，贵客来了，咱们可不能怠慢啊。” 她扭着屁股走到李管家面前，脂粉香气的手绢在李管家脸上划过一圈，看着他拎着包袱行装，颇为疑惑。 “呦，李管家，这是四皇子给你派了什么任务吗？怎么还带着这些东西啊。” 李管家抬头，额头的一片血红才被老鸨看见，她表情愣住一瞬间，不受控制地后退两步，明显被李管家阴狠的眼神和血肉模糊的模样给吓了一跳。 老鸨强压下心中的恐惧，“大……大人，您楼上请。” 李管家收回目光，径直朝着二楼走过去。 身边的姑娘们看见这一幕也都被吓得不轻，纷纷跑到老鸨面前。 “妈妈，这是什么情况啊？” “就是啊，那模样未免也太吓人了，我还以为看到鬼了呢。” 老鸨到底是见多识广，此时已经稳定了下来，“你们几个去告诉楼里的姑娘们，都对这个李管家小心伺候着。 我看着这模样不像是四皇子给他派了什么任务，应该是被赶出来了。” 众姑娘听到这句话都不免心惊一瞬。 她们最害怕的就是接待这样的客人，因为他们这个时候来怡红楼都不是来寻欢作乐的，而是来抒发怒气的。 女子本来就不被人瞧得起，更何况他们是青楼里的妓子。 每次有这样的客人来，她们都要有姐妹死掉。 老鸨也愁眉紧锁，虽然她最不喜欢的就是姑娘们得罪客人，但是也绝对不喜欢客人弄死自己的姑娘，毕竟每一个都是摇钱树。 “我出去打听一下，你们小心点。” 如果这个李管家真的是被四皇子赶出去，来这里泄愤的，那她完全可以让龟奴把他打出去，丧家之犬罢了。 如果不是的话……那她的姑娘们又要受折磨了。 老鸨一离开，众姑娘便失去了主心骨，难免更加害怕。 但是没有办法，做这一行的从来没有挑客人的道理，于是几个聪明的姑娘先上了二楼。 推开门，李管家坐在桌前，额前的鲜血止不住的流下来，那伤口狰狞恶心，甚至能看清楚血肉里面嵌进去的石子沙子。 李管家喝了一口酒，眼尾染上带着狠意的红色，看着门口小心翼翼的姑娘，一股怒气瞬间冲了上来。 他大跨步上前，一把掐住了其中一个姑娘的脖子，咬着牙： “该死的，为什么不过来伺候爷？你也看不起爷是不是！” 姑娘纤细的脖子瞬间被掐出五道红痕，她张着嘴，挣扎着想要呼吸，可是那只大手却根本没有想要撒开的意思，反而越来越紧，好像恨不得要将她的脖子给掐断。 其他几个姑娘吓得转身就要去叫人，把龟奴叫来，总好过被掐死。 “站住！” 李管家一个转身，直接堵在门口，一群姑娘吓得骤然缩回脚，“要是敢出去找人，你们就全都得死！” 胆小的姑娘们快要被吓出眼泪了，原本以为好好伺候着，顶多受点伤也就算了，可是这人根本没有给她们伺候的机会，他就是奔着杀人来的！ 就因为她们是微不足道的妓子就该死吗？ 她们也想要活下去啊，哪怕是这么卑鄙的方式！ “你还真是有出息，被赶出皇子府，就来这里杀人泄愤。” 一道讥讽的声音传来，屋中的几人明显都被吓了一跳。 转头就看见一个一身黑衣的女子坐在桌前，饶有兴致地看着眼前的饭菜。 “这怡红楼的厨师水准倒是不错。” 李管家眼眸微眯，看着眼前的女子，瞬间扔掉了手中的人。 他不敢相信地一步一步走过去，看清楚那倾国的脸之后，忽地冷笑一声。 “顾南枝，四皇子妃？” 此言一出，屋子里的姑娘们全都被吓了一跳。 什么？ 这竟然是四皇子妃？ 四皇子妃怎么会跑到她们这肮脏的地方来？ 李管家眯着眼睛打量顾南枝，他没看错吧，顾南枝是什么时候出现在这里的？ 还穿着这么奇怪的衣服。 想到刚才她那毫不留情的样子，李管家咬牙，“顾南枝，你觉得如果四皇子知道你来了这种地方，会不会直接休了你？如果皇上知道的话，会不会后悔给了你中馈之权？” 他嘴角裂开地笑着，完全没有意识到现在的自己处于什么情况。 顾南枝轻笑，“你觉得，我会给你说出去的机会吗？” 李管家冷哼，在四皇子府的时候，他不敢与之对抗，毕竟她是四皇子妃，可是现在，她身边一个人都没有，她是哪里来的勇气，觉得她可以战胜他。 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反正都已经回不去四皇子府了，不如就在这里将这一屋子的女人全都弄死。 他大喝一声便朝着顾南枝冲了过去，伸手还要掐顾南枝的脖子。 顾南枝美眸微动，蓦地嘲讽，“慢死了。” 话音一落，身子一转，李管家竟然拿直接朝着地面摔了下去。 “该死的。” 他咒骂一声想要爬起来，可是身后一只极有力量的手却拎着他的衣领，直接把他给提了起来。 正是顾南枝。 他反应了许久，才弄清楚此时的情况，不可置信地开口，“顾南枝，你居然会武功？” 若说她是将门之女，会一些拳脚功夫不算什么，但是眼下这个根本就不仅仅是拳脚功夫那么简单。 她不仅仅会武功，而且修习了内力。 顾南枝轻笑，“所以你觉得，会武功的我忽然出现在这里，是为了什么呢？” 李管家眼珠转着，他能感受到那只嵌着他的手多有力，想要挣脱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情，所以不如先放弃挣扎，看看她想要干什么，再做决定。 “四皇子妃如果有需要奴才的地方，请尽管开口，奴才无论如何都会为四皇子妃赴汤蹈火的。” “呵……” 这一道笑声极其讽刺，让李管家的老脸更加挂不住。 ------------ 第51章 欲言又止 可是现在脸面不是最重要的，活下来才最重要。 顾南枝一把甩开他，硕大的身子直接摔在地上，“咚”的一声。 李管家根本顾不及身上的伤，连忙爬到顾南枝身边，“四皇子妃有什么需要，尽管吩咐。” 几个姑娘面面相觑，这样的场景估计是贵人要谈什么重要的事情，所以他们最好不要在房间内，于是便想要转身出门，却不料被顾南枝给叫住。 “你们几个，不用离开。” 几个姑娘停住手，却瑟瑟发抖。 难道是她们看到了四皇子妃会武功的这个秘密，就要被灭口了吗？ 几个姑娘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在顾南枝面前齐刷刷地跪成一排。 “四皇子妃，请饶了我们几个一命吧，我们实在是无意间撞见的，我们向您保证，绝对不会把这件事情说出去的。” “是啊四皇子妃，求您饶过草民吧。” 她们一直磕头，对于皇权的恐惧是刻在骨子里的，因为这样的存在对于他们来说就是天，想要处置她们根本不需要任何理由，更何况她们还撞破了四皇子妃的秘密。 顾南枝指尖点着桌面，一下一下都像是敲在了她们的心里。 “我让你们不要走不是要杀了你们，不要磕头了。” 不是想要杀了她们吗？ 几个人额头磕得红肿，相视的一瞬间，眼泪就要掉下来了。 即便顾南枝如此说，她们还是心惊胆战。 但是此时顾南枝也顾不得安抚她们，而是重新将视线放在李管家的身上。 “我本来是不想杀你的，毕竟觉得你还有点用处，如果可以忠心于我的话，我会选择饶你一命。” 李管家连忙在地上磕头，原本血迹已经干涸的伤口此时又渗出鲜血来，新旧血液掺和在一起，看起来格外骇人。 “求四皇子妃饶奴才一命，奴才原以为四皇子妃效劳。” 顾南枝盯着他的眼睛，“瞧瞧，你这人连说谎的痕迹都这么明显，我该怎么相信你呢？” “四皇子妃……” 顾南枝骤然出手，强大的内力顺着掌心而出，直穿李管家的心脏！ 不过眨眼的时间，李管家的气息便彻底消失，他眼珠凸起，眸中满是惶恐和害怕，直到最后，身子僵硬地倒在地上。 死得彻底。 “啊……” 几个姑娘还没有见到过这样的场景，下意识便想要尖叫，可是其中一个却冷静地拦住了她们，即将到嗓子眼的喊叫一时间全被憋了回去。 顾南枝回头看了一眼，目光在那冷静的女子身上流转一瞬，随后收回目光。 “如果有人来查，就说他没有征兆的暴毙，仵作查不出来什么的，知道了吗？” 那颇为冷静的女子率先点头，“是，奴家遵命。” 其他几个妓子也才跟着点头，“奴家知晓了。” 顾南枝伸手一勾，“你，走上前来。” 正是那从始至终都平静镇定的女子。 此时被顾南枝点名，虽然心中恐惧，但是还是一步步走上前，规矩地跪在顾南枝面前。 “抬起头来。” 在顾南枝的命令下，她缓缓抬头，一张精致小巧的脸出现在眼前。 分明身量纤纤，可是脸上的肉却长得恰到好处，线条流畅，没有半点枯瘦的样子，颇为圆润。 鼻梁挺翘，唇不点而红，尤其是那一双眼睛，秋波流转，妖媚至极。 “你叫什么名字？” “奴家贱名雪香。” “雪香，香自雪中来，好一个清冷孤傲的名字。” 女子清冷的声音让雪香缓缓低下了头，一种自卑自心底涌上来。 父母起的好名字，大抵也是想要她真的清冷孤傲吧，只是可惜，最终还是做了妓子，让父母蒙羞。 “你不必自卑，这份职业并非好做，你们愿意如此也是没有别的办法，所以没有必要觉得丢人。” 雪香心中划过一道暖流。 她这话倒是听过不少，但是大多数都是男子说出来的，说完这句话，便开始对她上下其手。 对于他们来说，这样的话不过是做那样的事情之前的调情罢了。 可是这话从女子的口中说出来，反倒是多了几分不一样的感觉。 顾南枝打量着她，越看越觉得满意，“雪香，我可以帮你赎身，你愿意留在我身边做事吗？” 雪香猛地抬头，眼中升起几分光亮，“真的么？奴家这样肮脏之身，四皇子妃也不嫌弃吗？” 顾南枝眉头轻蹙，“不要再这样轻贱自己，每个人都有自己存在的价值。” 雪香眸光闪了闪，是心中升起的希冀。 “奴家愿意追随四皇子妃。” 顾南枝勾唇，“很好。” 其他三个姑娘对视一眼，然后都跪在顾南枝面前，“请四皇子妃也收下奴家，奴家愿意追随四皇子妃，为四皇子妃赴汤蹈火。” 雪香看着三个人，鼓了鼓勇气，抿唇道，“主子，这三个姐妹都各自有一些特长，雨悄做的饭菜非常好吃，风竹一直有一个不被别人知道的秘密，她轻功极好，而且会缩骨功。 霜晴的娘曾经是苏州最有名的绣娘，所以她的绣工也极好。至于奴家，实不相瞒，奴家会一些蛊术。” 雨悄不好意思地挠挠头，耳根微红，现在听起来好像是她的本事最弱了，但是不管怎么说，人总是逃不过吃饭的，所以她的本事也是很重要的。 顾南枝：“……” “你们……每一个人都本事不小，怎么会选择在怡红楼里？” 几个人眸光暗淡下来，雪香率先开口，“实不相瞒，奴家几个人曾经都试着去寻一个出路，可是不管哪里都不接受我们。” “而且一看到我们样貌不错，便开始对我们肆意打量，甚至上手碰不该碰的地方。” “我们一直都知道女子的生存是困难的，但是失去了父母的我们却没有想到艰难到这种地步，但是也一直没有放弃，可是直到京城发生了那件事情，我们……” 话说到一半的雨悄被霜晴怼了一下，后者吓得立刻闭上了嘴。 雪香看了一眼顾南枝的脸色，“说罢，主子面前不要有任何欲言又止的行为。” ------------ 第52章 不敢提及 顾南枝满意地看了一眼雪香。 不怪她第一眼就看中了雪香，实在是够聪明，这样的人不用过多的调教，就能做一个很好的随从。 霜晴一点就通，连忙磕头，“还请四皇子妃恕罪，奴家等在京城生活太久，有些话实在是不敢说出口，也是因为那个人的名字实在不敢提及。” 顾南枝眸光微闪，袖下的手微攥，“无妨，不管说什么都恕你们无罪。” 雨悄才鼓起勇气继续说道，“自从发生了楚北枳将军被砍头的事情之后，我们就更不敢在外面寻找职业了。 那么厉害的一个女子，到最后落得那样的一个下场，我们不能不惋惜，不敢不害怕啊。” 顾南枝的手颤抖着，深吸一口气之后强行攥成拳头，不想自己被发现异常。 她控制着自己的声音平静下来，“怎么，你们不觉得她是通敌叛国才被满门抄斩的吗？” “不是。” 风竹斩钉截铁的说道，“楚将军为梁国做的事情所有人都看在眼里，如果真的通敌叛国，最后梁国又怎么会大获全胜。 楚将军如果真的叛国，何必在边疆那苦寒之地征战三年。所以很明显，这件事情有人说了谎。” 风竹义愤填膺，“同为习武的女子，在不知道楚将军是女子的时候，奴家便对她心存敬仰，尤其是听说她的营中有女先锋的时候，对她的敬意就更深一分，甚至曾经想过去求楚将军给一个机会。 却没有想到还没有等到奴家开口，楚将军就……所以后面知道楚将军是女子的时候，便又心痛又悔恨。” 霜晴眼尾也红了起来，“咱们都能看明白的事情，肯定也有很多人看得明白。行刑那天，分明所有人都在求情，只是看到楚将军是女子的时候，才开始转变了想法。 那群畜生，在女子的身体里诞生，却厌恶女子，也害怕女子的权利超过他们，所以疯狂打压。 楚将军，有一部分是死在了这群人的忌惮之中，而另一部分，则是死在了皇上的忌惮之中。” 顾南枝的心缓慢而沉重地跳动着，一声接着一声，在她耳边环绕。 原来这道理并非没有女子知道，只是无法在这犹如沼泽的环境中挣脱罢了。 “你们先熬过这一晚上，明日我会让人来带你们离开，名正言顺的跟我进四皇子府。雪香，你有额外的任务，把这些钱交给老鸨，收拾好东西之后，和我离开。” 雪香心中颇为疑惑，但是却也知道跟着这样的贵人，最重要的一件事情就是不要多问，只需要服从命令，于是道： “是，奴……属下遵命。” 翌日。 顾南枝坐在院中梨花树下，一袭白衣，岁月静好。 纤长的手指执棋，一黑一白，看起来极其的赏心悦目。 可细看之下，却发现棋盘上黑白两方凶猛厮杀，似千军万马踏山河，骑马执剑，血流成河！ 直到最后一颗白子落下，终于将黑子圈入杀阵之中。 “主子。” 香莲此时还是女扮男装的样子，因为要去怡红楼赎几个姑娘，用女丫鬟的身份，终究是不太方便。 “奴婢将那三个人带回来了，还有一个人牙子，带来了一些侍卫丫鬟和管家，让主子挑选。” “带过来吧。” “是。” 熟悉的三张脸出现在眼前，此时的三个人已经换上了普通丫鬟的衣服，卸掉了那娇艳的妆容，天知道他们看见自己久违的清纯素颜的脸，激动到快要哭出来了。 三个人怔怔地看着眼前的顾南枝，她长得实在是漂亮，若不是看到她昨天对李管家的出手，没有人会觉得这样身量纤细的女子拥有那样强大的力量。 此时她坐在棋盘之前，明明身着长裙，飘飘如仙，可却仍然能让人感受到她内心的坚毅，像是一个驰骋沙场的将军，让敌人闻风丧胆的战神，让人心安。 她们感谢这个女子，给了她们一个重生的机会。 三个人跪在顾南枝面前，“奴婢等见过主子。” “起来吧。”顾南枝声音淡淡，“小桃，你带她们三个好好认识一下卿棠院。” “是，奴婢遵命。” 身后的人牙子此时上前一步，谄媚地笑道，“皇子妃，这都是草民挑选来的最聪明伶俐的侍卫丫鬟了，还有这几位，都是都很丰富经验的管家，随便挑出来一个，您都可以放心的用。” “放心的用……”顾南枝喃着这几个字，美眸闪过一丝轻讽。 她的目光在几个管家之中扫过，几个人都垂着眼眸，不与顾南枝对视。 “抬起头来。” 几个人一同抬头，顾南枝一个一个看过去，却没有在任何一个人的眼中看到什么情绪。 她轻笑一声，“看来你们对做四皇子府的管家都没有什么兴趣啊。” 人牙子脸色一僵，然后立刻给顾南枝解释道，“他们作为管家，在贵人面前是不能有太大的情绪波动的，这些甚至是专门训练过的。” 顾南枝蓦地转过头，笑意盈盈，“是么？” 人牙子对上这双眼睛，一时间有些不自在，只觉得自己心里的想法全都被看穿，于是立刻低下了头。 “是……是的啊。” 顾南枝直接略过那几个管家，而是将目光放在了剩下的丫鬟侍卫身上。 不得不说楚秋的消息足够灵通，她也够聪明。 想要在四皇子府安插眼线，不需要安插那么多无足轻重的角色，只需要一个管家，整个四皇子府就都在掌握之中。 在外面被培养的管家，没有一个是不想要进入大户人家的，更何况这还是皇子府，即便是再压制自己的情绪，也不可能平静得像是一潭死水。 在她看来，这些人不像是管家，更像是死士或者暗卫，不管她选中哪一个，都是楚秋的人。 她看向剩下的一群人，他们的眼中不管多多少少都是带着希冀的，期待着自己能被选中，留在这样大的府邸当中。 “你。” 顾南枝指向了所谓丫鬟人选当中年纪看起来颇大的一个。 ------------ 第53章 女子管家 她站在最角落里，低着头尽量让自己的目光保持平静，可是顾南枝却能在她的目光中看到不甘。 她约莫三十出头的样子，身材算不上纤细，甚至可以说有些精壮，就连那一双手都是骨节分明的。 此时被顾南枝点到名也不惶恐，只是上前一步，“奴婢见过四皇子妃。” 她声音沉着，面色冷静，不卑不亢。 虽然只说了一句话，却也叫顾南枝颇为欣赏。 “你叫什么名字？” “奴婢贱名虞平。” 顾南枝手指一勾，“以后你就是四皇子府的管家。” “什么？！” 人牙子惊呼一声，瞳孔骤然放大。 将军夫人可是跟他吩咐了啊，这些管家无论如何也要留下来一个在四皇子府，这四皇子妃却一个都没有选，他可怎么交代啊。 他着急地说道，“四皇子妃，您可能不太懂，这个奴才没有经过任何的培训，很难对于管家一事上手。 更何况她一个女子，不管怎么样能力不也如在场的几个男子，您再考虑考虑，可别看走了眼啊。” “放肆！” 顾南枝没有说话，而旁边的香莲大喝一声，上前狠狠甩了那人牙子一巴掌。 “你算个什么东西，也敢在四皇子妃面前无礼！” 人牙子心下一慌，连忙跪在地上，“请四皇子妃恕罪，草民也是一心为了四皇子妃好，毕竟对于这些奴才，草民是最熟悉的了，草民……” 顾南枝面色越冷，“来人，拖下去，赐三十大板。” “皇子妃！” 人牙子吓得惊呼一声，他做什么了怎么四皇子妃就生气了！ 本来就是她不懂这些人到底谁擅长什么，还偏偏一意孤行。 “四皇子妃，您不能打草民，草民没有做错什么！” 香莲眉头一蹙，“竟然还敢对皇子妃大呼小叫，堵住他的嘴。” “是。” 四皇子府的侍卫此时对于顾南枝无比顺从听话，之前的厨房事件就已经让府中所有人对皇子妃信服，再加上昨天被赶出府的李管家，他们深深清楚，皇子妃在府里的地位。 甚至今天早上还听说李管家暴毙在了怡红楼。 到底是不是真的暴毙谁知道，在四皇子府生活了这么多年，知道那么多的秘密，离开了府就绝对不可能活下去。 他们也是一样的，想要保住命，最好就永远在四皇子府中，不要被赶出去。 所以现在，皇子府的侍卫直接将那人牙子给拖了下去，打板子的声音和人牙子的惨叫声交错响起，听得人汗毛直立。 被人牙子带来的人此时瑟瑟发抖，瑟缩着脖子，生怕自己也被牵连。 顾南枝目光扫过众人，蓦地勾唇，果然，这种时候谁是安插进来的眼线，谁不是，一目了然。 楚秋的人，都格外的镇定，好像此时人牙子即便被打死，他们也不会受到半点的影响，这样的心态，普通的奴才可不会有。 顾南枝精确无误的点出那几个人，“你们，可以走了，剩下的全部留下来。” 此时反倒是留下来的人心惊胆战，从前以为皇子府好歹吃香的喝辣的，却没有想到这命说没就没啊。 楚秋的人面面相觑，他们完全没有想到自己被精准无误地剔除了出去，这样回去，怕是会被主子给责罚的吧。 但是此时也没有别的办法，如果还留在这里的话，怕是也会接到一顿板子，无奈只能先行离开。 留下来的人瑟瑟发抖地站在原地，只有虞平，恭敬地跪在顾南枝面前。 她做梦都没有想到自己能有一天会被贵人看中，成为一府管家，甚至还是皇子府。 她激动，但是却不敢表现出来，她心里清楚四皇子妃要把她留在四皇子府需要承受多大的压力，所以就一定要做得更好。 顾南枝道，“从前有做过管家吗？” 虞平恭敬回答，“不曾，但是奴婢曾经有学过，只是没有人愿意用一个女子作为管家。” “有信心做好吗？” “奴婢有。” 虞平的声音斩钉截铁，顾南枝心中果真升起几分满意。 她想要帮助女子站起来，但是前提是女子也要争气才可以，如果真的死活扶不起来，她也不会一直浪费时间。 “你是好样的。” 顾南枝中肯的评价，“给你两刻钟的时间熟悉一下府内，然后将这些人安排得明明白白。我晚上回来之后，要看到他们各司其职，知道了吗？” 虞平躬身，“奴婢遵命。皇子妃是否要出门？是否需要奴婢去准备马车。” 顾南枝勾唇，“去吧，香莲你带着。” “是，奴婢遵命。” 此时的小桃也已经带着雨悄、风竹和霜晴回来。 “主子。” “嗯，风竹和霜晴和我出去一趟。” “是，奴婢遵命。” 顾南枝带着两个丫鬟到府门口的时候，虞平已经准备好了马车停在门口。 “去顾将军府上。” 车夫躬身，“是，奴才遵命。” 顾南枝捻着指尖，她之前要楚秋将娘亲的嫁妆给她送过来，可是楚秋像是完全忘记了这件事情一样，算计她不成功之后，就把这件事情给忘了么？ 未免也太异想天开了。 马车缓缓停下来，风竹率先跳下来，扶着顾南枝下马车，想要进门，却被一柄长刀给拦了下来。 “砰！” 不需顾南枝说话，风竹脚尖一点，一脚踢上大刀，刀尖瞬间朝着那侍卫的方向冲过去。 侍卫慌忙躲避，却仍旧被大刀砍到了肩膀。 风竹喝道，“睁开你的狗眼，这是四皇子妃，岂是你这个狗奴才可以横刀冒犯的！” 即便是她没有在权贵府邸中生存过，但是却也知道奴绝不可犯主的道理，这顾将军府的奴才好大的胆子，竟然还敢对主子出手。 侍卫连忙跪在地上，“还请四皇子妃恕罪，奴才是刚刚进入到将军府的，对于很多贵人都识不得，还请四皇子妃恕罪。” 府门口闹出这么大的动静，围观的人开始一层又一层，惹得府中的人也跑了出来。 “原来是南枝回来了呀，南枝怎么一回来就闹出这么大的动静，我还以为是谁来闹事的呢。” ------------ 第54章 蔑视皇权 楚秋满脸笑意的走过来，笑得温柔，一口一个南枝地叫着，不知道的人以为她们的关系好到极点了。 可是这话却莫名之间给人一种感觉，好像不懂事的是顾南枝，在自己的娘家耍威风，闹事情。 顾南枝轻笑一声，“姨娘三天前才被抬为正室，这府中的人就全都大变样了，竟然连我都不认识，那架势恨不得砍死我。 姨娘，我要是真的死在自己娘家的门口，可就闹出大笑话了。” 围观的人越来越多，听到顾南枝的这话都颇为震惊。 这可是顾将军的嫡长女，当朝的四皇子妃啊，莫说是京城中的人，就算是周边城市的人，见到顾南枝也不可能说不认识的吧，更何况这还是将军府的侍卫。 这……难道不是将军府在故意给顾南枝难堪吗？ 而且，他们眼中的将军夫人原来这么多年一直都是姨娘？ 那为什么各种场合将军永远都带着她啊。 楚秋的笑容僵硬在脸上，这顾南枝自从嫁了人之后就像是中了邪一样，说话阴阳怪气，总是能将人气得半死。 “呵……南枝啊，这个侍卫是新来的，不太懂规矩，他……” “不懂规矩的奴才就应该调教。风竹，把他绑起来带到四皇子府去，姨娘不舍得调教的奴才，本妃亲自来管教。” 楚秋脸色颇为难看，“不用了，南枝……” 顾南枝勾唇，“姨娘啊，就连父亲也要尊称我一句皇子妃，你一直在叫我的名字，是在蔑视四皇子，蔑视皇权吗？” 众口悠悠，这件事情一旦传出去，楚秋怕是有十颗脑袋都不够砍的。 如果顾南枝始终不提起来也就罢了，可是她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了出来，就会立刻被别人注意到。 于是楚秋只能当着所有人的面，缓缓跪下来，给顾南枝行礼。 “妾身……见过四皇子妃。” 顾南枝欣赏着她不服气但是不得不低头的样子，足足等了半刻钟的时间才开口： “起来吧。” 楚秋咬牙，“谢四皇子妃。” 顾南枝开门见山，“姨娘，你上次说要在三日内把本妃娘亲的嫁妆全部送到本妃手里，可是现在已经好几天过去了，本妃为何还没有收到呢？” “嫁妆？什么嫁妆啊？” “你们傻了啊，当年的将军夫人可是萧家的嫡长女啊，嫁给顾将军之后，据说带走了萧家一半的家产，我原本以为这些东西一直在四皇子妃手中呢，原来根本不在她手里。” “一般来讲这些嫁妆不都是应该跟着她一起到四皇子府的吗？怎么大婚都这么久了，还在将军府。” “我……我好像听说那些嫁妆都被将军府给用了。” “什么？那么多的嫁妆，那可是萧家啊。” 众人窃窃私语，谁不知道当年的萧家在京城是多么的辉煌，萧佩兰带走了萧家一半家产的事情，整个京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因为那一半的家产对于他们来说，都是永远触及不到的一个数额。 却没想，这些东西最终落到了别人的手中，甚至是和萧家没有任何关系的人的手中。 楚秋嘴角愈发僵硬。 这个该死的顾南枝，为什么要在大庭广众之下说出这种事情，是故意给她难堪吗？ 她强撑着笑容，“当然已经准备好了，皇子妃随妾身进府吧，妾身将准备好的全部拿给你。” “那正好，不用进去了。” 霜晴十分利索地从马车里面拿出来一把椅子放在顾南枝身后，顾南枝勾唇，直接坐了下来。 “既然姨娘都已经准备好了，那不如就直接拿给本妃吧，本妃清点结束之后，自会离开。” 听到这话，原本就在围观的人此时更加兴奋了，能看到权贵府邸的大戏，他们最喜欢不过了。 楚秋震惊的看着顾南枝，她根本没想到顾南枝竟然直接就这么坐下来了！ “皇子妃，这件事情我们还是进府中商量比较好吧。” 顾南枝丝毫不为所动，“怎么，姨娘不是说都已经准备好了吗？直接拿给本妃，本妃就离开了。现在姨娘迟迟不为所动，难道是没有准备好，刚才说出来的话只是为了蒙骗本妃，蒙骗大家吗？” “当然不是。”楚秋立刻回答，可是此时却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那就快点拿来吧，本妃在这里吹着冷风等着，时间久了，是会生病的。” 顾南枝笑着，明明美艳至极，可是这样的笑容落在楚秋的眼中，却无比可恶。 “顾南枝，你又在闹什么！” 一道极其不耐烦的声音传来，众人的目光齐刷刷的看过去，正是顾峰下了马车，此时正皱着眉，十分不满的看着顾南枝。 众人心中腹诽。 这顾将军对待四皇子妃的态度……怎么不像是父女更像是敌人呢？ 更何况这可是四皇子妃啊，顾将军……便如此没有君臣之礼吗？ 顾峰显然没有想到府门口会有这么多人，他只是看见顾南枝坐在门口便开始斥责，如今看到这么多的人，眼珠一转，才反应过来应当行礼。 楚秋憋着嘴，委屈地走到顾峰面前，“将军，妾身……” 话说到一半，就看到顾峰的身后一个身材婀娜多姿的女子也跟着一起走下来。 女子二十岁左右的样子，精致的小脸五官紧凑，长长的睫毛莹润的唇，满头的青丝白嫩的手。 她年轻，而且是年轻中的美人。 顾峰回头牵住她的手，后者下了马车在楚秋面前盈盈一拜，“妹妹给姐姐请安。” 楚秋的脸一瞬间便绷不住了，原本想要和顾峰委屈撒娇，可是现在却被这忽然出现的女子硬生生的憋了回去。 她强忍下心绪，声音微颤，“这位妹妹是……” 顾峰看见楚秋顺从的模样，满意地道，“阿秋啊，以后雪香就是府中的四姨娘了，你让人带她先进府去吧。” 雪香上前一步，在只有楚秋能看见的角度里，眼神露出一丝挑衅，“那就麻烦姐姐带妾身入府了。” 楚秋袖下的手死死攥着。 ------------ 第55章 讨回嫁妆 这该死的贱女人也配叫她姐姐？ 这不得体的露出大片皮肤的衣裳，殷红的胭脂唇，还有那狐媚的眼睛，分明就是从青楼中走出来的妓子。 将军也真的是疯了，竟然能任由一个妓子进府做姨娘。 最该死的是，这贱妓子竟然敢挑衅她，她算是什么东西！ 楚秋看着雪香的目光看似平静，可是心中却气急败坏，这样微妙的氛围好像只有女人之间能够感受到一样，顾峰对此事半点都不关心。 于是她只能硬生生将愤怒都咽进肚子里，勉强勾唇，“不客气，既然进了府，以后就都是姐妹了，能一起服侍好将军才是最重要的。” 顾南枝轻笑一声，“姨娘果真是大度，父亲好福气啊。” 这福气到底是真是假，顾峰很快就会知道了。 听到顾南枝的话，顾峰立刻转头看向她，原本的好脸色也在一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她的娘亲，萧佩兰如果也和阿秋一样懂事，不因为他纳了阿秋而和他闹别扭，不和别人通奸的话，他也不会将她赶到那么远的地方。 现在提起来他就生气，更不要说看着眼前萧佩兰留下来的同样不省心的孽女。 他怒气腾腾地走到顾南枝面前，开口便要斥责，却看见周围人诧异地看着他的目光，才低声道，“在这里闹什么？有什么事情进去说，你非要把家事都闹得人尽皆知吗？” 顾南枝眉头一挑，“顾将军这是在训斥本妃吗？” 顾峰牙齿咬得咯吱作响。 这该死的顾南枝竟然又用身份来压他！ 他碍于众人的目光，不得不躬身想要行礼，可是顾南枝却大方地摆手，“罢了，顾将军与本妃父女一场，倒是也不用行如此大礼。 我正在和姨娘谈论我娘亲嫁妆的事情，姨娘说她已经将娘亲的嫁妆整理好了，我等她拿给我就立刻走了。” 顾峰回头看向楚秋，忍着怒气低声道，“那现在还不拿给她还在等什么呢？” 楚秋深吸一口气，这些东西哪里是这么简单就能拿出来的。 全都拿出来，他们将军府现在就得上街要饭。 顾峰不管钱，他说出口倒是轻巧，要她全都拿出来，简直是要了她的命。 “将军，这……” “我不管。”她一开口，顾峰就立刻打断她说话，“所有的东西必须现在立刻全都给她，知道了吗？” 他憋得脸色通红，因为实在是不想再看到顾南枝因为这个事情上门来闹了。 尤其是现在，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他的脸都要丢尽了。 楚秋一扯袖子，脸上的怒气也颇为明显，“好，妾身遵命。” 她带着怒气走进府内，不过半刻钟的时间，便拿出了一大摞东西走了出来。 “都在这里了，皇子妃清点一下吧。” 楚秋胸口起伏不断，明显被气得不轻。 顾南枝拿出一张单子交给霜晴，“照着上面挨个核对。” “是，主子。” 整整几页的清单看得围观的人眼红了起来。 这就是有钱人家吗？ 这么多的地契房契还有银子，怕是他们几万年也赚不来这么多的钱吧。 萧家真不愧是有名的大户人家啊。 整整核对了两刻钟的时间，才从头到尾都对了一个遍。 “主子，这几个东西是没有的。” 风竹准确无误地一一给顾南枝看，后者目光扫向楚秋，楚秋眼里明显闪着心虚。 “呵。姨娘，你怎么还要在我一个晚辈的身上克扣东西啊，整整十万两的白银哪里去了？还有，这顾府的地契和房契呢？ 还有数十套头面以及上百匹天蚕华锦呢？” “顾南枝。”楚秋深吸一口气，“那些头面和天蚕华锦不是都用了嘛，大家都是一家人，没有必要计较这么点东西吧。 还有这宅子，这宅子一直都是顾府，你……也就算了吧。” “哈哈。”顾南枝清脆地讥笑，“我还是第一次听到一个将军夫人能说出这么搞笑的话，一家人不要我计较？我请问这数十套头面是戴在了我的身上吗？这上百匹天蚕华锦是给我做了衣裳吗？ 哪怕是一套，或者是一件衣裳是给了本妃的，本妃都不会再计较这件事情，更何况一套头面、一匹天蚕华锦，都价值百金，这些加起来，一共一万五千两黄金，更不用提这宅子。 怎么，别告诉这么多年，将军府举一府之力，连买一个宅子的能力都没有。” 顾南枝说完这句话周围唏嘘声音不断。 在所有人眼里，将军夫人对顾大小姐都是非常好的，但是现在看来……好像并不是这么回事。 要是真的好，怎么会数十套头面和百匹天蚕华锦都没有顾南枝的一份，更何况这还是萧夫人留下来的嫁妆。 大户人家的这些纠纷，他们多少都能猜到一些，但是从前怀疑谁都没有怀疑过待人和善的将军夫人。 现在看来，或许真的是知人知面不知心了。 他们不敢过多的议论，但是表情已经说明了一切。 楚秋深吸一口气，紧紧咬着牙，这该死的顾南枝，让她苦心经营了这么多年的形象毁于一旦。 她真的，真的恨不得杀了她。 楚秋眼神中的杀意这么明显，顾南枝看得清清楚楚，但是那又如何，想要杀了她，得有这个本事才行。 顾峰的脸色再也撑不住了，“楚秋，你到底在干什么，为什么不交给她！这顾府也折成银子，一并给她。” 顾南枝直接点头，“可以，我没意见。” 毕竟这宅子被他们住了这么多年，她总觉得有一股奇怪的味道。 是属于厌恶的人的味道，她也不想要。 反正萧佩兰留下来的嫁妆中，宅子非常多。 楚秋气笑了，拿钱？她用什么拿钱？ 将军府这么多年一直入不敷出，顾峰真以为银子是大风能刮来的吗？ 顾南枝捻着指尖，“如果将军府实在拿不出来这么多的钱，姨娘可以用自己的嫁妆贴补一下啊。姨娘用本妃娘亲的嫁妆的时候，不是用得很顺手吗？” ------------ 第56章 清如水廉如镜 “什么？” 楚秋的声音一瞬间有些尖锐。 这顾南枝疯了吧，凭什么要她用她的嫁妆来补！ 顾南枝却始终勾唇看着她，眸如墨色深不见底。 她知道，当年萧家那么多的嫁妆顾府根本拿不出来，所以本质上她想要的，其实是祖父当年给楚秋的嫁妆。 当年楚秋虽然是楚府的养女，但是祖父为了不让这个名义上的女儿受委屈，还是给了她一些商铺和银子。 楚家不仅仅不如萧家家大业大，甚至可以说生活得很简朴，因为每个月的俸禄不过就那么些，能够一府的人生活开销，但是多余的，就没有什么了，祖父又决不允许府上的人收别人的礼物。 就连皇上赏赐下来的银子，大部分也被用在了布施上。 就这么清如水廉如镜的一家人，最后却因为皇上的忌惮、百姓的愚昧，满门抄斩。 顾南枝眼中闪过一瞬间的讽刺，看来做人，还是不要太清白的好。 顾峰承受不住周围人的目光，他呵斥楚秋，“快点，把你的嫁妆什么的拿出来，有多少拿多少，全都补给她。” 楚秋看着顾峰的嘴脸，脑子里忽然闪过父亲从前说的一句话。 “顾峰此人薄情寡义、刚愎自用，不仅仅在朝堂上不会有什么建树，就连在家庭中也不会是一个好丈夫的，秋儿，执意嫁给他，你会后悔的。” 楚秋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她当时也真是瞎了眼睛，才会一心想要嫁给顾峰。 罢了。 楚秋转身回府，将她自己的嫁妆也整理了一番，交给了顾南枝。 顾南枝再次盘算一番，才开口，“还是差了些银子，不过将军府终究是本妃的娘家，这些银子就算了，本妃不予计较。” 楚秋差点一口气厥过去。 不计较？ 这三个字你怎么不早说！ 现在把顾府上上下下都给搜刮干净了，才说什么不在乎，简直虚伪至极。 然而此时却有人小声的夸奖。 “四皇子妃还真是大气啊，估计放弃的那些银子够我们一辈子花的了。” “对啊，要不是曾经那些人太过分，我估计四皇子妃也不会想着要回那些嫁妆。” “要不四皇子妃怎么会嫁到四皇子府之后才敢要回嫁妆呢，我估计从前是连话都不敢说罢了。” “嘘，我们快点走吧。” 楚秋深吸一口气，可是这气却堵在心口，不上不下，让她只想将所有人都给杀了。 顾南枝满意地勾唇，“父亲和姨娘不必送了，本妃就先行离开了。” 眸光与雪香交汇一瞬，随即转开上了马车。 车夫也是个有眼力价的，当着顾峰的面直接扬蹄而去，送给他们一鼻子灰。 顾峰咬牙，这个孽女嫁了四皇子之后是越来越放肆了，这和骑在他头上拉屎有什么差别！ 他不满地看向楚秋，“你怎么回事？为什么不能把事情处理好？钱不够的时候你不就应该想到用自己的嫁妆来补贴吗？ 还有，这么多年你是怎么经营的，那么多的商铺每年那么多的收入，你竟然半两银子都没有存下来吗？竟然还等着顾南枝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和我要！” 楚秋冷笑一声，吼，他竟然还和她吼。 “将军，我凭什么要用我自己的嫁妆来补贴呢我请问，我欠你们顾府的吗？ 这么多年府里的上上下下哪件事情不是我亲自打点的？府中所有人的吃穿用度难道不需要用银子吗？ 每次宴会上，难道你要我给玥儿打扮成乞丐去参加吗？你和官员之间的走动难道不需要银子来打点吗？你一个月的俸禄够不够你在外面一次花天酒地的！” “你……” 顾峰根本没有想到楚秋竟然有胆子和他叫板，此时气得脸红脖子粗，竟然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楚秋更气，嫁妆什么东西都没了，还要被这个窝囊的一家之主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训斥，于是直接转身回府。 众人面面相觑，此时恨不得将自己的脑袋塞到地里迅速逃走。 雪香美眸流光，她上前，柔弱无骨的手抚上顾峰的胸膛，声音甜得像是桃花羹。 “将军不要生气了，还有雪香在你身边呢。我们现在回家，妾身给您温酒喝。” 雪香的温顺和楚秋的强硬形成鲜明的对比，一瞬间便叫顾峰愤怒的心平静了些许。 他揽住雪香的腰，嗅着她脖颈间的芳香，“还是我的雪香最温柔了，走，我们回府喝酒。” 雪香唇角妖媚一勾，依偎在顾峰的怀中缓缓走入府中。 此时回四皇子府的马车上，风竹和霜晴的眼睛中明显都闪着兴奋。 她们从来没做过这样的事情，不得不说还真的有点刺激。 只是现在越爽快，就越心疼主子，顾府的那群人从前是怎么对主子的，从今天他们的态度就可窥见一斑了。 风竹忽然想到了什么，连忙对顾南枝说道，“主子，将军夫人的身边有高手暗卫，而且刚才他就在观察我们。” 她的轻功好，擅长隐匿，自然也就对隐藏在暗中的气息格外敏感。 “而且……有点熟悉。” 顾南枝直接说出来，“是今早人牙子送来的那批管家中的一个。” 霜晴冷笑一声，“这疯婆子，眼线竟然都安插到四皇子府来着。” 风竹垂眸，“不过更奇怪的，是她怎么会养出来这样的高手的。” 顾南枝勾唇，“所以风竹，这就是你的第一个任务，查出来这件事情，我也很好奇，楚府从前的养女，现在顾将军府的姨娘，她到底是从哪里找来的高手，又用什么让他们心甘情愿地留在她身边，调查出来。” 风竹眼睛一亮，“是，属下遵命。” 顾南枝嘱咐，“切记，不管什么时候，自己的安全是第一位的，你绝对不可以出事知道了吗？” 风竹心头闪过一瞬暖流，“是，属下知道了。” 马车刚停在四皇子府门口，顾南枝还未下马车，就听到了墨云清的声音。 “你跑到哪里去了，现在这种时候你不应该和我一起进宫吗？” ------------ 第57章 心悦于我 顾南枝眉头轻蹙，“进宫？我为什么要和你一起进宫？” 墨云清斥责，“玥儿现在还被长公主关在长春宫呢，你作为玥儿的姐姐，作为我的皇子正妃，这个时候应该和我一起进宫求情啊。 快点，我们一起到皇祖母那里去。” 墨云清说着，竟然要伸手拉住顾南枝的手，后者向后一退，躲开了墨云清的触碰。 她蹙眉，“你自己去，我还有事情要处理。” “你能有什么事情？”墨云清不满意的看着顾南枝，但是对上那一双平静得过于可怕的眼睛，一时间竟然不知道应该说点什么了。 他轻咳两声，“你身为我的皇子妃，就算是我不要求你去，皇祖母和父皇没有看到你和我一起也会介意的，最起码现在的表面上，我们应该是共同的，对吗？” 顾南枝垂眸思量。 当朝太后是皇上和长公主的亲生母亲，当年太后只在嫔位，因为母家身份低微，直到先帝去世也没给封一个妃位。 但是即便是嫔位，这位太后也将当年的后宫给搅成了一滩浑水。 先帝的妃嫔死的死疯的疯，唯有她走到了最后，儿子还成为了九五之尊。 相比较皇上，这位太后更让人恐惧，如果不是她当年在背后操纵，皇上可做不到现在的位置。 所以皇上对于太后可以说是言听计从，他的狠辣至少有八成都是和这位太后学的。 不知道当时对楚家满门抄斩会不会和这位太后有关系呢？ “南枝？” 墨云清皱着眉头又叫了一声，顾南枝方才回神，“那便一起去吧。” 前者的眉头才舒展开，“就这个马车吧，直接去皇宫。” 车夫行礼，“是，奴才遵命。” 墨云清看着顾南枝，蓦地轻呼一口气。 不知道为什么，他好像永远都看不透这个女人到底在想什么，明明从前那么喜欢他的，现在说变就变了。 而且在他面前，她总是沉默寡言的，从前那喋喋不休的样子也消失不见了。 不知怎么的，他现在倒是有点怀念从前了。 那个只要他回头，她就会永远在身后的顾南枝。 “殿下这么盯着我看，怎么了，心悦于我？” 顾南枝睁开眼睛，淡漠的看着墨云清，这冷漠的表情和说出来的话极其违和。 墨云清冷哼一声，“你倒是想的美，本皇子还是喜欢温柔一些的。” 他说完话本以为顾南枝还会回怼一番，但是却根本没有听到她的声音，转头发现她又开始闭目养神了。 这女人，是怎么做到说完这种话一点都不觉得害臊的。 一点女人的样子都没有，真是不讨喜。 顾南枝又感受到他的视线，但是这一次是连眼睛都懒得睁开了。 随便他吧。 马车缓缓停下，顾南枝才睁开眼睛，又与墨云清对视。 后者耳根一红，连忙挪开了视线。 他看得太入神，甚至马车停下来都没有察觉，这才猝不及防与她的视线撞到了一起。 还真是有些尴尬。 “到皇宫门口了，下车吧。” 顾南枝不等他说完话便率先跳了下去，只是却不期与一双琥珀色的眼眸对视。 与容灼的目光相撞的瞬间，空气一片静默。 墨云清下了马车看到的就是静静的看着对方的两个人。 男子墨发微束，一身月牙白袍，即便是未戴金冠，穿着素雅，却也遮不住这男子的半点风华。 他的存在就是一道风景。 而站在他对面的顾南枝五官精致，美眸泛着流光，一身绣云锦衣衬得她身姿纤纤，仿佛月与云之仙子落入凡间。 墨云清瞳孔一缩，之前怎么没有发现顾南枝和容灼穿的衣服颜色竟然如此相似。 难道顾南枝一改之前花花绿绿的穿衣风格，变得如此素雅，是因为容灼吗？ 这样的眼神，若说两个人之间没有什么，那便叫做见鬼了。 墨云清心一横，上前拉住了顾南枝的手。 “好巧，又碰到容世子了。容世子最近倒是经常出来走动啊，本皇子已经遇见你好几次了。” 冷话带硬刺，他与容灼之间的气氛陡然间微妙起来。 容灼的目光定在两个人相牵的手上，闪烁一瞬，随后抬起头。 “回四殿下的话，是大皇子唤灼前来对弈。” 墨云清敷衍的应了一声，“原来如此。容世子身子不好，还是少吹冷风比较好，本皇子明日会传御医到府上给世子把脉，希望世子的身体能早日好起来。” 容灼行礼，“那灼便谢过四皇子殿下了。” 墨云清拉着顾南枝的手又紧了紧，“本皇子要和皇子妃去给皇祖母请安了，世子请自便。” 容灼侧身，“殿下请。” 墨云清牵着顾南枝的手，像是打了胜仗的士兵一样，昂首挺胸地离开。 昭林蹙眉，“主子，这四皇子殿下哪里来的这么大的敌意。” 就连他都感受出来了，说明四皇子这敌意甚至不想隐藏。 他问完，却半天都没有等到回应，看向主子，却发现他的目光只落在两个人紧紧牵着的手上。 昭林心里一惊。 主子该不会真的对顾南枝有意吧。 现在他对于顾南枝的在意是不是也太明显了一些啊。 昭林恍然大悟。 怪不得四皇子会对主子有敌意，该不会就是因为那个顾南枝？ 男子之间对这样的事情应该是十分敏感的吧，所以四皇子是觉得主子肖想四皇子妃，才会在皇宫门口前牵着四皇子妃的手，宣誓主权。 昭林瞬间觉得自己的心寒了一半，也愈发觉得这个世界可怕了。 顾南枝，是师父死敌的女儿。 要是师父泉下有知，大概会被主子给气的吐血吧。 容灼眼底蕴着浓厚的墨色，久久才挪开眼睛，“走吧。” “是。” 另一边的墨云清原本只是想要警告一下容灼，不要对他的皇子妃有什么不好的想法，所以才会牵手的。 只是现在……却愈发觉得不想放开了。 这手，小小的，软软的，好像没有骨头一样。 他轻轻地捏一捏，愈发觉得爱不释手。 ------------ 第58章 几位皇子 不知为何，一股微热顺着两个人相牵的掌心逐渐爬上心头，痒痒的，让他的耳根也红了几分。 顾南枝垂眸思索着。 大皇子才刚刚回宫，便开始明目张胆地结识朝臣，不仅仅是欧阳连这样新起之秀的将军，还是在朝堂上没什么动静的容灼，他都不放过，其心路人皆知，皇上不会不知道。 他可以说是皇上最为宠爱的儿子，此次将他从皇陵接回来便可见一斑，大皇子亦知道如此，所以才更加的肆无忌惮。 但是就算是再宠爱，皇上也终究是皇上，是绝对无法容忍有人惦记江山的，更何况是在他还健康的情况下。 所以大皇子继位基本无望。 至于四皇子墨云清，他是众多皇子中，少见的能将自己的喜怒哀乐全都写在脸上的人。 即便不明显，但是这京城中哪一个不是人精，谁会看不出来他的心思。 纵使他能得到大臣的支持，皇上也断不会让他继位，否则江山危矣。 至于三皇子墨清月，此人当真如名字一般清风霁月，温柔无比却武艺高强，能文能武，有一颗爱民之心。 这样的人，似乎很适合做一个仁君，可是三年前一场大战，墨清月带兵出征，双方伤亡惨重，这位三皇子断了两条腿才从战场上回来，自此萧条，在皇宫中闭门不出。 即便是他有争夺皇位的野心，他想要登上皇位的难度也比其他皇子要难得多得多，因为一国之主，外露的地方连一个明显的伤疤都不能有，又怎么能是一个断了双腿的皇帝呢。 现在看来，似乎二皇子是最具竞争力的人选。 她两年前曾经接触过一次，只觉得此人是万万不可靠近的，因为一不小心就会陷入对方设下的圈套之中。 他不管对待别人还是自己人，都足够狠也足够有目的性，如果不是母妃的家世太差，他或许已经成为太子了。 但是这些也都只是推测而已，这些皇子仍然都在竞争当中，只要下一任的登基大典没有开始，就一切都是未知。 可是……她想要将这朝堂上的变换风云掌握在自己手中。 顾南枝正在思量着，手上却忽然传来诡异的痛感，她低头，才发现墨云清此时正饶有兴致地揉捏着她的手，像是在捏泥团一样。 “好玩吗？” “好玩。” 还没有反应过来的墨云清下意识点头，抬头才看见顾南枝那像是看着死人一样的目光。 于是，蓦地松开了手。 只是那掌心的柔软仿佛还在手中，他捻了捻指尖，颇为不舍。 他想了想还是嘱咐道，“等一下不要在皇祖母的面前乱说话知道了吗？” 现在玥儿估计还在长春宫受苦呢，要是顾南枝说什么不该说的惹起皇祖母的怒气，玥儿今天是肯定出不来了。 顾南枝轻笑一声，“既然这么担心我会使坏，那你其实从一开始就不应该叫我的。” 墨云清现在看他的样子倒是真的有点后悔了，但是再怎么样都已经来不及了。 “实在不行你就不要说话了，我来说就好了，你当花瓶吧。” 顾南枝勾唇不语。 不说话可不行啊，她记得这个太后娘娘最是在乎嫡庶尊卑的，她不说话，就浪费了顾玥想要给她难堪的心意了。 若虹姑姑站在门外，看见墨云清和顾南枝的身影过来行礼。 “奴婢给四皇子殿下、四皇子妃请安。” 墨云清道，“皇祖母在休息吗？怎么姑姑站在殿外。” 若虹姑姑道，“太后娘娘早知道殿下和皇子妃会过来，所以叫奴婢站在外面等着。” 墨云清脸色一瞬间闪过难堪，“原来皇祖母已经猜到了。” 若虹姑姑做了个手势，“殿下、皇子妃，请进来吧。” 二人走进殿中，一股浓郁的檀香将两个人包围。 目光中，身姿雍容华贵的女子坐在上位，太后华服加身，旗覆珠翠满头。 分明已年近古稀，但是依旧神采奕奕。 一双手纵有褶皱，却也不枯瘦干瘪，透着珠圆玉润的健康之气。 此时目光微垂，叫人看不清她眼底的神色，却能感受到那无需多言的威严。 而在她的身边，一个模样俊俏的少女正在不轻不重的给她揉着肩膀。 少女恬静温柔，哪怕是伺候人的动作都做的优雅端庄。 她唇边似乎带着似有若无的笑意，但是细看之下，睫毛掩住的眸光中却始终有淡淡的哀伤。 这是太后最宠爱的郡主——万月郡主。 万月郡主的父亲乃是当年骁勇善战的泊鸿王，其母亲在生产万月郡主的时候，难产而死，留下这么一个孩子泊鸿王宠爱异常，在王妃去世之后，也并没有再娶。 可是天不遂人愿，十二年前的一场大战，泊鸿王战死沙场，甚至连尸首都没能回来。 太后可怜万月郡主小小年纪无人抚养，就一直带在自己身边，万月郡主也十分争气，讨得太后欢喜，不是公主却在太后面前比公主还要受宠。 楚北枳两年前倒是与这个郡主有过一面之缘，两人一见如故，相谈甚欢。 她依稀记得万月郡主说，即便是她再得太后恩宠，也并不快乐，父母的那种爱，是别的感情不可以替代的，她在太后面前如若不谨慎伺候，也和一个奴婢没有区别。 如今再一次见到，她似乎比从前更加悲观了些。 “云清/妾身给皇祖母请安，皇祖母万福金安。” 太后喝了口茶，声音淡淡，“起来吧。” “谢皇祖母。” 顾南枝起身，她感觉到太后的目光一直落在她的身上，打量，观察。 “你倒是比从前懂事了不少。” 顾南枝行礼，“谢皇祖母夸奖，妾身不敢失了皇家尊严，从前种种，实在是原因繁杂。” 太后轻哼了一声，“嘴皮子也利索了不少，行了，别站着说话了。” “谢皇祖母。” 墨云清颇为紧张，他原本不想让顾南枝开口，却没曾想皇祖母开口就注意到了顾南枝，希望她不要说出来对顾家和玥儿不好的话才好。 ------------ 第59章 太后提点 “皇祖母。”墨云清明显有些紧张，他犹豫着开口，“孙儿此次前来，其实是有一事相求。” 太后抿了口清茶，嗔怪道，“哀家的好孙儿多久都不来这慈宁宫一次，来一次就只是为了你那个不成器的侧妃？” 墨云清的心一瞬间提了起来，“皇祖母，孙儿不是这个意思，只是……事发突然，孙儿实在是别无他法，只能来求助皇祖母了。” 太后道，“昨日的事情哀家也听说了，云清啊，你要知道要听云从小到大，还从来都没有受过这样的委屈，你那个侧妃实在是让人生气。” 墨云清连忙跪下来，顾南枝作为正妃，于理也要跪在一旁。 “还请皇祖母恕罪，昨日顾玥的行为的确是反常，不论如何，将皇姑母拉入水都是她的不对，孙儿会将她带回府中闭门思过的，还求皇祖母帮忙说情，求皇姑母放她出来吧。” 顾南枝勾唇，墨云清在话中暗示太后这件事情有蹊跷，应当是有人下了药，才会造成那样的局面。 但是太后是何许人也，她只是听着事情的来龙去脉，估计就能拼凑出来所有的真相，这样的提醒只会让太后对顾玥更加厌恶。 她，只会比长公主还要了解这些手段。 果然，太后冷哼一声，看着墨云清的眼神明显有些失望。 “云清啊，你作为皇子，知道最重要的事情是什么吗？” 墨云清知道自己说错了话，于是此时更加谨慎的回答，“应当刻苦习武，努力研书，修身养性。” “愚蠢！” 太后一声喝骂，墨云清的头更低几分。 “你最应该做的，是管好自己的府苑，上到皇子妃侧妃，下到府苑的下人，每一个你都要了解透彻。 连自己的府苑都管理不好，你觉得你的父皇会放心让你去处理朝政吗？” 顾南枝心下思量，这太后对于墨云清还是有祖孙之情的。 这话简直就是把提点两个字写在了脸上，如果墨云清还是听不懂，就是彻底没救了。 墨云清眸光微转，皇祖母的意思……是这件事情其实就是玥儿做的吗？所以皇姑母才会那么生气。 他垂头，“是，孙儿知错了，孙儿一定会重重责罚顾玥侧妃的，管理好府苑，不会再来让皇祖母操心。” 太后轻叹一口气，看着跪在下面的墨云清摇了摇头，“你好自为之吧云清，哀家不会去帮你给听云说情的，哀家劝你最好也不要去长春宫。 宋家的人到现在都没有出现，你难道还不明白是什么意思吗？也为难了南枝这孩子，是被你拉过来的吧。” 墨云清抿唇，皇祖母怎么会对顾南枝刮目相看呢？ 她们之间，从前应该极少见面吧，毕竟皇祖母最不喜欢出席各种宴会了。 顾南枝规规矩矩的跪着，脊背挺直，姿态端庄，优雅又不失将门之女的风范，她语气不急不缓，落落大方： “回皇祖母的话，妾身作为四皇子妃，理应协助四皇子管理好府苑，照顾好府中妹妹。 此次侧妃犯下大错，也有妾身的疏忽和过错，妾身难辞其咎，所以此次妾身和四皇子进宫，亦是向皇祖母请罪的。” 太后盯着顾南枝，目光好像要将她从里到外全部看透一般。 这目光就连墨云清都紧张了起来，可顾南枝却始终没有什么变化，依旧不卑不亢。 “哈哈哈——” 太后忽然笑起来，看着顾南枝越来越满意，“你这丫头啊，我当年还说萧萧的女儿是怎么生出来这样的孩子的，却不想从前并非真正的你。” 顾南枝忽然被唤起一段记忆。 太后口中的萧萧……应当是顾南枝外祖母，也就是萧佩兰的娘亲，慕萧。 据说当年的慕萧并不叫这个名字，只是因为心悦顾南枝的外祖父，所以改成了这个名字。 慕萧此人能文能武，脾气火爆，但是性格极好，也极其善良。 彼时太后到五台山求福，却不料下山的途中忽然下起鹅毛大雪，马车打滑，竟然险些将当年的太后给摔下山崖。 那时候的慕萧恰好路过，便冒着生命危险将太后给救了上来。 从此以后，慕萧获得随时进宫的资格，与太后私交甚好。 顾南枝恍然大悟，怪不得萧家的产业发展到那般骇人的地步，皇上却一直没有对萧家出手。 不仅仅是因为萧家家大业大，也有一部分太后的原因。 可是萧佩兰没有继承到半点慕萧的火爆性格，倔强倒是真的，直到最后郁郁而终。 连自己的亲生父母都放弃的人，太后纵然是再想帮忙，怕是也没有办法，更何况太后只是和慕萧关系好，而并非萧佩兰。 如今在顾南枝的身上看到慕萧的影子，故而才亲切了几分。 不过皇权之下，这样的亲切不过是浮于表面罢了，如果真的牵扯到权利和利益，再亲切，也不过是一个死。 顾南枝心中快速闪过，又道，“回皇祖母，失了依仗的孩子，不免辛苦一些，不过好在，苦尽甘来了。” 顾峰宠妾灭妻的事情，整个京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只是这些年楚秋做的太好，以至于很多人都将萧佩兰的存在给忘记了。 如今被顾南枝三番两次的提及，才唤醒了一部分人的记忆。 她话里在指责顾家，太后不是听不出来，只是身为后宫之人，很难插手朝臣家事，在她眼中，也没有必要插手。 太后轻叹了口气，“辛苦南枝这孩子了。云清啊，你要慧眼识人才行啊，一个府上最留不得的，就是善妒的妃妾和不忠的奴才。 南枝掌家之后，不忠的奴才已经换掉了，其余的你也要帮衬南枝才行啊。” 墨云清心中大惊，连忙磕头，“是，孙儿知道了，多谢皇祖母提点。” “你能明白哀家是在提点你，哀家就谢天谢地了。行了，你们两个回去吧，哀家要休息了。” 万月郡主闻言，小心地扶起皇太后，朝着寝殿的方向走过去。 “孙儿/妾身恭送皇祖母。” ------------ 第60章 唯我独尊 两个人从慈宁宫出来，墨云清眉头越皱越深，他扯住顾南枝的手腕。 “我不是和你说过不要乱说话的吗？你刚才为什么要那么说，你这样置顾家和玥儿于何地？” 顾南枝一把甩开墨云清，冷笑一声，“我说四皇子殿下，你觉得我不说这种话，太后娘娘就什么都不知道了吗？你是不是太小看她了。 刚才太后几次提点你，你是半点都没听进去，还是说你心里其实清楚，但是就是不愿意承认自己做的是错的？ 也是，怪不得你能和顾将军成为翁婿，你们两个人就连性格都是如此相似。” 都是一样的骄傲自大，唯我独尊，容不得别人提出来半点错误。 她看着墨云清的表情寸寸皲裂，但是却又不敢在皇宫中如何，觉得颇为好笑。 墨云清现在都没有懂太后刚才话中的意思，她提点的绝对不仅仅是表面上那么简单。 太后要他不要宠妾灭妻，她如何能不知道墨云清顾虑的是顾峰，这样说无非是在告诉墨云清顾峰此人不堪重用，皇上对于他，并没有多么的信任，亦不会重用，所以墨云清不用对顾峰忌惮到这种地步。 但是显然，墨云清现在还没有明白。 顾南枝不想再与他多说，径直朝着皇宫外走去，却有一道身影忽然出现在眼前，挡住了她的去路。 她抬头，正对上一双打量的目光。 那目光极具侵略性，看得顾南枝十分不舒服。 她后退一步，拉开两个人之间的距离，随后行礼，“给皇兄请安。” 来者正是大皇子墨天和。 他身着藏青锦袍，双手负在身后，脸上挂着笑容，可笑意却不达眼底。 一双盯着顾南枝的鹰眼中写满了打量，开口声音亦带着笑意，“原来是弟妹，远远地看着，本皇子还以为宫里什么时候飞过来一个如此漂亮的花仙子了。” 顾南枝唇角假意勾起，“大皇兄过奖了，若论外貌，大皇兄身为龙之子，才是真的让人不敢直视。” “哈哈哈……” 墨天和抬起头，“四皇弟啊，你这个皇子妃可是不得了啊，鲜少有人说话能让本皇子接不上的，她倒是做到了。” 墨云清从身后过来，看见墨天和的脸色并不算是好。 不知道为何，墨天和总是会带来一种压迫感，或许因为他从前是太子，他的目光总是让他不想对视。 墨云清轻笑，“臣弟给大皇兄请安，让大皇兄见笑了，不过伶牙俐齿罢了。” 墨天和眉头微挑，对于墨云清的话没有回应，而是继续道，“我听说府上侧妃的事情了，皇弟不必担忧，皇姑母心地良善，必不会惩罚得太重，皇弟这是护妻心切了。” 墨云清脸色微暗，“皇兄说笑了，不过是一个侧妃罢了，谈不上一个‘妻’字。” 墨天和低笑两声，意味深长的看了墨云清一眼，然后拍了拍他的肩膀，“好了，父皇召见，我要赶快过去了，若有机会，我们兄弟一定要好好的喝一杯。” 墨云清勾唇，“一定。” 墨天和笑着离开，墨云清方才轻呼一口气，他扯住身边的顾南枝，“你以后离他远一点，见到能躲就躲，知道了吗？” 墨天和根本不想掩饰自己的意图了，他惦记太子之位的心几乎已经写在了脸上，好像他回到皇宫，太子之位就一定会是他的一般。 这样的存在，最好不要靠近，一不要被当成靶子，二不要掉进对方的陷阱。 顾南枝无奈叹了口气，“你能不能不要随便动手动脚的，尤其在皇宫里，你身为皇子难道都不需要注意形象的吗？” 说完便不耐烦地甩开他的手，嫌弃的离开。 墨云清在身后气得肺疼，“你是我的皇子妃，我牵一下怎么了！你走那么快干什么，等我一下啊。” 两个人的身影越来越远，墨天和的身影却重新出现在原地，他低声吩咐道，“去，调查出来我离开京城的这几年，顾南枝身上发生了什么事情。” 身边的人立刻应声，“是，属下遵命。” 四皇子府。 马车停下，顾南枝便回了卿棠院，甚至没给身后的人一个眼神。 墨云清咬着牙，“该死的女人，怎么能这么不将自己的丈夫放在眼里呢？高傲到这种地步，真是够罕见的。 阿运。” 被叫到名字的阿运此时瑟瑟发抖地站在墨云清身边，“主子，奴才在。” 墨云清疑惑地看着他，“本皇子成亲之后，难道变丑了吗？” 阿运：“……” 这是什么鬼问题？ 不过既然主子问了，那就得回答。 阿运连连摇头，“不曾，还是和从前一样，俊美。” 墨云清吸了一口冷气，“真是奇怪了，怎么会有人的态度变化如此快。” 阿运咽了下口水，隐约的猜到自己家主子到底是在为什么事情烦恼了，于是小心谨慎地建议道： “殿下，其实……四皇子妃可能是因为太寒心了。要是想讨她开心的话，其实很简单的……” “什么讨她开心，谁要讨她开心？” 阿运的话还没有说完，墨云清的眼睛就瞬间瞪圆，带着怒气质问阿运，吓得后者半句话都不敢再说。 墨云清不自然地清了清嗓子，“以后不要再让本皇子听到这种话，本皇子怎么能去讨一个女子的欢心呢，真是笑话。” 更何况还是他从前最不喜欢的顾南枝。 没错，他就应该按照顾南枝说的，等到两个人的交易结束之后，她愿意和离就任由她和离去，正好他能将玥儿扶成正妃，这才是他应该考虑的事情。 他重重地点了点头，然后还特意走了和卿棠院相反的方向，看得身后的阿运直摇头。 也不知道主子这样会不会有一天后悔，反正他是觉得——会。 卿棠院。 顾南枝回来的时候，虞平已经将所有人都安排得妥当，所有人各司其职，就连院子看着都比从前干净、精致了些。 香莲走过来，“主子，梅月来了。” ------------ 第61章 背主之人 “在哪里？” “正在书房候着呢。” 顾南枝径直走向书房，梅月正跪在桌前，规规矩矩，未曾有半点逾矩。 看见顾南枝进来，连忙转身磕头，“奴婢给四皇子妃请安。” 顾南枝看着她发麻而不敢大幅度挪动的腿，眸光微沉，“起来，坐下吧。” 梅月眼中闪过一喜，“谢四皇子妃。” 她强撑着僵硬的身子站起来，坐下的时候却仍旧不免吸了一口冷气。 实在是跪得太久了。 顾南枝看着她的眼睛，“其实你完全可以等本妃回来之后再跪的，为何要一直跪在？” 梅月眸光真诚，“奴婢……是背主之人，奴婢晓得背主之人是很难再一次被主子相信的，所以便尽量用自己的方法来向四皇子妃展示自己的忠心。” 顾南枝打量着她，梅月明显不管做什么动作都不敢幅度太大，可是漏出皮肤的地方都没有明显的伤痕，估计身上早已经淤青。 或者，还有针眼遍布全身。 顾玥殴打丫鬟的这件事情，她也不是知道一天两天了，毕竟在顾南枝的记忆中，这样的事情时常发生。 “以后不必再做这样的事情了，都是经历过绝境之后才反抗的人，本妃多少懂你的心思。” 梅月心头闪过一道暖流，“奴婢谢四皇子妃。四皇子妃，此次的事情一旦结束，侧妃从皇宫中出来，第一个便会处罚奴婢，怕是不死即残，奴婢请教四皇子妃，奴婢……应该如何自处？” 这才是她这次来的目的。 上一次她通过写字条的方式将侧妃想要陷害四皇子妃的事情告诉了四皇子妃，第二日她便接到了四皇子妃的命令，让她将交给侧妃的糕点做了调换。 等到侧妃回来，就会立刻发现是她做错了事情，到时候怕是非要杀了她不可。 顾南枝指尖敲着桌面，声音低到只有两个人能听见，“你这样……” 梅月越来越震惊，“那顾将军府的事情，要怎么办，要奴婢去做吗？” 顾南枝一笑，“将军府里面的事情自有其他人去做，你就只负责安抚顾玥和传信就可以了。” 梅月不自觉地张大了嘴巴。 也就是说四皇子妃在顾将军府也有可以用的人？ 这也太厉害了吧，顾将军府向来可都是二姨娘和侧妃的天下啊，就连顾将军和三姨娘都得靠后，因为二姨娘一个人掌握着府中所有人的卖身契，所以所有人都非常听她的命令。 这样的情况下，四皇子妃还能安插进去自己的人，真的厉害。 “好了，不要看着我发呆了，如果本妃猜得不错的话，今天顾玥就会被放回来，你要做好准备。” “是，奴婢这就去。” 顾南枝眸色越来越深，墨云清不论怎么说都是个皇子，今日进宫找太后求情，即便是太后不去长公主那里递消息，长公主也很快就会知道，多少都会给墨云清一个面子。 更何况还有宋丞相的嫡长女。 这宋丞相才是真的老狐狸，如此沉得住气，宋希玉做错事情被拉进宫中，宋家上上下下像是死绝了一样，没有半点消息。 这宋家，也是真的难搞。 “主子。”香莲走进门，“奴婢今日上街，发现皇室中人已经注意到了神医谷的神医，正在京城中调查神医的去向，现在已经开始注意到四皇子府了。” 顾南枝蹙眉，“欣儿现在怎么样了？” 香莲摇头，“奴婢近些日子都没有看见欣儿和桑姑娘，两位也闭门不出，不知道情况如何了。奴婢去把两个人给主子叫过来吗？” 顾南枝捻着指尖。 上次师姐说一共需要十二次施针，润心的脸才会彻底好起来，眼下算着，还有六次的时间。 不管到哪里都不如放在自己眼皮下最安心，还不如就暂时先在四皇子府，等到润心的伤势彻底恢复了再说。 “不必了，你注意一下这两个人的动向，一旦有人出府，立刻告诉我，另外，如果出府的话，安排风竹跟踪，知道了吗？” “是，属下遵命。” 傍晚，一辆马车缓缓停在四皇子府门口。 墨云清接到消息之后匆忙跑了出来，看见虚弱的顾玥从马车上走下来，眼中顿时浮现些心疼。 他上前接住顾玥的手，“玥儿，你……” 墨云清原本想要问一句，她没事吧，结果却看见长公主身边的宫女就在身后，于是这句话硬生生地憋了回去。 这是从小便在皇姑母身边伺候的，和皇姑母一起长大，在她面前，大部分的主子都要客气一些。 墨云清道，“辛苦应春姑姑亲自跑一趟。” 应春行礼，“奴婢给四皇子请安，四皇子殿下客气了。奴婢奉长公主的命令给四皇子带个话，府上侧妃游船之举实在荒唐，希望四殿下能多加管教，这样的事情不要再发生了。” 墨云清连忙回应，“还请应春姑姑转告皇姑母，云清知道了。” 应春行礼，“奴婢遵命，奴婢告退。” 马车缓缓离开，顾玥终于忍不住趴在墨云清的怀里哭了起来，“云清哥哥，玥儿浑身都好疼。” 墨云清连忙打量着顾玥，“怎么了？哪里疼？难道皇姑母打你了吗？” 顾玥梨花带雨，摇头道，“不曾打，是叫我和希玉在暗房中跪了一天一夜。云清哥哥，在暗房里面玥儿好想你啊，要是云清哥哥在，玥儿就不会受这样的苦了对不对呜呜呜。” 她哭着，那藏在墨云清身后的目光却没有多少变化，直到墨云清心疼地抱住她的时候，她的眼底才升起一分得意。 墨云清自责极了，此时太后和他说过什么话通通都忘在了脑后，只记得眼前这个和他“两情相许”的玥儿。 “我知道错了，我今天去找皇祖母求情了，可是皇祖母不肯帮忙，玥儿，我向你保证，绝对没有下一次了好不好？” 顾玥摇着头，从他身上爬起来的时候，已经完全换上了那副可怜的模样。 “云清哥哥不要自责，是玥儿的错，是玥儿给殿下惹麻烦了，玥儿向殿下保证，绝对不会有下一次了。” ------------ 第62章 别具一格 她越这样说，墨云清心中就愈发不舒服。 “我们回春风苑再说吧。” “好。” 顾玥乖巧的应声，可是刚刚走一步，便整个人倒在了墨云清的怀中。 她泪眼婆娑，“对不起云清哥哥，玥儿跪了太久，脚实在是没有力气了。” 说着咬着唇，好不可怜的模样。 墨云清心一疼，直接打横将顾玥抱了起来，一路从府门口送到了春风苑顾玥的卧房。 这事情转眼间便在京城和府内传开，四皇子殿下宠爱将军府嫡次女的事情再一次掀起波澜。 当然也很快被顾南枝知道。 顾南枝轻笑一声，“他不是看不出来，他只是只愿意相信自己想要相信的，皇室中的男人，大多数狠心绝情，倒是很少出现用下半身思考的，墨云清是个例外。” “噗……” 香莲却微蹙眉头，“主子发现了吗？这一次顾玥从皇宫中回来，倒是和从前有些不一样了。” 顾南枝应了一声道，“越来越懂得利用自己的优点，也知道墨云清的弱点在哪里，没想到进去跪了这一遭，她倒是变得聪明了。” 从前的顾玥对墨云清是一心一意的，只是这样的心意在她发现并没有什么实际用途，不能给自己带来切身的利益的时候，就被她果断抛弃了。 不得不说，这一点她还算是欣赏顾玥，至少不至于为了墨云清要死要活的。 香莲眉头轻蹙，大概侧妃和皇子殿下很快就要找主子的麻烦了。 此时的春风苑。 顾玥纵然身子疲惫，却还是将墨云清伺候得舒服惬意，两个人相拥躺在床上，顾玥的手指在他身上上上下下。 在墨云清看不到的角度中，顾玥的眼神厌恶、嫌弃，甚至还有些许的恨意。 但是一开口，声音轻柔、娇媚、又委屈。 “云清哥哥……” “嗯？怎么了玥儿？” “云清哥哥都不问问玥儿，昨天为什么忽然在船上变成那个样子了吗？” 墨云清想到白日太后说的话，呼吸一顿，“玥儿，事情已经过去，既然长公主都已经原谅你了，这件事情就不必再提起来了。” 顾玥太阳穴微微凸起。 这该死的墨云清，是想要袒护顾南枝吗？ 她分明就是被陷害的。 “云清哥哥……玥儿从没有受过这样的委屈，在那么多人的面前脱光了衣服，丢的何止是玥儿的人，云清哥哥也觉得脸上无光吧。 玥儿分明是中了别人下的毒，这下毒之人根本不将云清哥哥的颜面放在眼里，不将四皇子府放在眼里，甚至不将云清哥哥的未来放在眼里。 云清哥哥，这件事情，你可一定要查出来，还玥儿一个清白啊。” 墨云清拳头微微握起。 玥儿有一句话说得是对的，不管下毒的人是谁，总归是没有将四皇子府的颜面放在眼里的。 他不知道下毒的人是谁，但是最后是玥儿中了毒，那这件事情就一定有顾南枝在中间插手。 墨云清深吸一口气，顾南枝，就这么不在乎四皇子府吗？ 他开口，声音沉着，“玥儿，你真的没有在夜湖游船上动什么手脚吗？” 顾玥连一瞬间的犹豫都没有，“云清哥哥，我当然没有动什么手脚了。” 一句话声音落下，眼泪也紧紧随着。 “怪不得云清哥哥对妾身如此冷淡，难道就是因为怀疑夜湖游船的事情是妾身做的吗？ 难道我会蠢到因为设计别人而把自己弄成那副不堪的样子吗？” 墨云清沉默。 他的确不相信玥儿能把自己弄成这个样子，但是……如果是顾南枝太聪明了呢？ 墨云清摸了摸顾玥的头发，安抚道，“好了，这件事情我知道了，一定会调查出来真相的，不要再生气了。” 顾玥指甲嵌进肉里。 相识多年，她如何会不知道现在的墨云清分明是在敷衍她。 但是事情能到现在这种地步已经很不容易了，只要能让云清哥哥不要怀疑到她头上就很不错了。 至于顾南枝……还要想别的办法解决。 墨云清掀开被子，“我还有事情要处理，玥儿，你自己休息，明日我再过来陪你。” 说着，在顾玥的额头落下一吻。 顾玥乖巧地点头，“我知道啦云清哥哥，你去忙吧。” 墨云清心底一软，果然，只有玥儿最得他的心。 直到墨云清离开之后，顾玥的眼神一寸一寸冷下来，声音阴冷： “梅月。” 门外的梅月下意识一抖，眼睛不自觉地闭了起来。 自从墨云清走了之后她就一直胆战心惊，因为知道顾玥一定会找她的麻烦，此时听到这熟悉的声音叫着她的名字，身子甚至止不住的颤抖。 她调整好呼吸，努力让自己平复下来心情，缓缓推开门。 “主子。” “啪！” 顾玥狠狠地甩了梅月一个巴掌，然后捏着她的下巴，强行对视，哪怕此时她的指甲嵌进梅月下巴的肉里，也不松手。 梅月颤抖着，眼泪止不住的流下来，她知道，如果主子不在乎是不是在她明显的地方留下伤疤，那就是要杀了她了。 她被迫抬头，对上顾玥那双阴冷的眸子时，愈发恐惧害怕。 “主……主子……” “是你做的是不是，那糕点只经过你的手，除了你之外没有其他人有可能做这件事情。 梅月，你好大的胆子，你竟然敢背叛我！” 顾玥一把甩开梅月，然后一巴掌又狠狠打在她的脸上。 两边脸火辣辣的痛，眨眼间就肿了起来，但是此时的梅月却顾不得那么多，连忙爬到顾玥的面前，涕泪横流。 “主子，奴婢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啊，奴婢从不曾背叛主子，那糕点是按照主子的要求摆放的，为什么会出现意外奴婢真的不清楚啊，求主子饶奴婢一命。” ------------ 第63章 一手遮天 “你不清楚？”顾玥冷笑着掐着梅月的下巴，“你作为奴才，我交代你的这么点小事你都办不好，还让我在那么多人的面前失了面子，你一句不清楚就要我原谅你吗？ 梅月，你把我当什么？你把你自己当什么？” 话音落下，她手中不知道什么时候握着的银针猛地扎进梅月的肋骨缝中。 梅月痛得面目狰狞，额角流汗，却紧紧咬着牙一声也不敢吭。 她知道，今天如果主子不撒点气出来，不管她提出什么意见，她都是不会听的，所以这一针，就是必须的。 她更不能叫，一旦叫出口只会让她更加愤怒，搞不好会直接杀了她。 果然，一针下去，顾玥的眉眼都微微疏散了些，尤其是梅月克制自己不要叫出声，更让她满意。 顾玥死死掐住她的下巴，“还算你比较懂事，但是这一次，你必须死。” 说着，她手中的银针就要朝着梅月的太阳穴刺下去。 “主子，主子！”梅月连忙叫道，“奴婢有一个办法，能挽回长公主的心，还能让大小姐死无葬身之地。” 这句话引起了顾玥的兴趣，她扯着梅月的领子拉到自己面前，美眸微眯，“你说什么？让顾南枝死无葬身之地？” “是的。”梅月慌张点头。 顾玥松开她，拨弄着指甲，坐得慵懒，“说说看，要是真的有用，我就饶了你这条贱命。” 梅月紧张地咽了下口水，继续说道，“主子，这个办法一定有效果，只是需要夫人在中间运转……” 顾玥越听越满意，脸上愤怒的狰狞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笑意。 她居高临下的看着梅月，讽刺地笑道，“想不到啊，你还算是有点用处。那就这么办吧，过来给我研墨，我要给娘亲写信。” 梅月终于松了一口气，站起来的瞬间，脚却差点软得又倒下来。 她肋骨处的痛让她满身流汗，可是即便如此也只能咬着牙强撑。 没关系，只要撑过这一次就好了，只要这一次。 卿棠院，顾南枝房间的灯久久不灭。 现在朝中的文臣除了宋丞相之外再无一品官职，文无太保，武无太尉。 但是皇上不会任由一个丞相一手遮天，于是权力分散，设吏部、户部、礼部，除了各部尚书之外，还设左仆射统领吏户礼三部。 而右仆射则统兵部、刑部与工部。 宋丞相名为总理朝务，六部理应为其下属，但是实际上六部权利在手，尤其是左仆射和右仆射根本不将丞相放在眼中。 因为手握三十万精兵，不论朝中的谁都要忌惮一番。现在的顾峰和欧阳连虽然说能代替一点点曾经她的位置，但是战绩并不多，这几个人并不是真的将他们视作对手。 短期之内，若是朝中出不来一个能顶天的武臣，那大梁就成了文臣的天下了。 所以，朝中一直虚设的这个正一品太尉一职，就显得十分重要，因为太过重要朝中迟迟无人任职，皇上不敢封，朝臣亦不敢坐。 顾南枝唇角微勾，这个……就是她和顾峰谈判的筹码。 但是眼下要先解决的，是墨云清的问题。 要想让一个人跌落神坛，就要让他先爬上神坛再说。 夜色渐深，一道黑影自卿棠院消失在黑夜。 左仆射府上，夜灯未灭。 科举考试就要开始，需要他最终定下来的事情太多，不得已就要熬夜处理。 忽地，夜灯一闪，一阵风吹过，左仆射聂书的眼前骤然出现一个身影。 聂书老眼微眯，“还真是好大的胆子，知道这是哪里吗竟然就敢乱闯。” 黑色的身影背对着他，一开口，声音是少年的清朗。 “聂大人真不愧是朝中的中流砥柱，面对这样的场景也能如此的冷静应对，真是让在下佩服。” 聂书冷哼一声，“知道你就最好快点滚出去，否则就不要怪我不客气了。” 话音落下，眼前的黑衣人转身，一面银色的诡异骷髅面具在夜灯之下一闪一闪，极为瘆人。 少年轻笑一声，“不然聂大人就试试看，在下也想知道聂大人是如何对在下不客气的。” 聂书放下手中的卷宗，大喝一声，“来人，把这个人给我打死扔到乱葬岗去。” 风过，无声。 顾南枝轻笑起来，“呵呵……怎么样聂大人，现在能和在下好好聊聊吗？” 聂书冷哼一声，“一个有点功夫的毛头小贼，以为自己很了不得了吗？不是谁都有和本官谈判的资本，有能耐，你可以杀了本官。” “哈哈……”顾南枝讽刺地笑着，“聂大人还真是百官之首，清如水廉如镜的官员，才能这么有底气和在下说话吧。” 聂书眸光闪烁，“你这是什么意思？” 顾南枝一字一顿道，“如果聂大人不想和在下聊一聊的话，那么应该很快就会有人向皇上弹劾。 前年江南水灾，百姓叫苦，民不聊生。朝廷派下三十万两白银赈灾，这些白银足够灾民们顿顿白粥，再不济也能果腹，可是为何还是饿死了近半的灾民？” 聂书袖下的手缓缓攥起，“自然是因为灾民数量庞大，很多人分不到赈灾粮。” 顾南枝继续道，“是么？可是据在下所知，分发到江南的赈灾银不过十万两，缺失的这二十万两，如果被皇上知道的话，会不会严刑拷打江南各地的知府，聂大人觉得，他们会不会说出真相？ 层层抽丝剥茧，真相浮出水面的后果，聂大人能承担吗？” 聂书蓦地轻笑，“本官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如果你想要检举，就尽管和皇上检举本官好了。” “好啊。”顾南枝轻松地应下，“那么前年科举考试的状元郎，如今的校书郎的答卷是经过调换的这件事情，也一并向皇上检举吧，聂大人帮助科举考试作弊所收的数十万两白银，会不会充到国库呢？” ------------ 第64章 一同用膳 “你到底是谁！” 聂书猛的一拍桌子，这些事情他做得向来隐秘，除了利益相关的人，他几乎都将相关的人给杀了。 若是这少年知道一件事情也就罢了，或许只是猜测，但是现在她知道这么多事情，他不敢确保这少年的手上有没有他的把柄。 万一有呢，他的名声将毁于一旦，一生的努力都将成为一张废纸。 顾南枝美眸轻闪，她怎么会知道？ 说来也奇怪，青山谷有自己的情报组织，师父会让这些组织搜集这些信息交给她，但是却不允许她插手。 她掌握着梁朝朝中众多官员的秘密，但是却一心只在沙场上，根本顾不上这些。 她曾经问过师父，这些情报如果不允许她插手的话，那么给她的意义是什么。 师父只是说，她有一天会用上的。 如今想来……怎么好像师父知道她会走到现在这一步一样，帮她铺好了该走的路。 顾南枝垂头，再抬起来的时候眸光依旧闪亮，“聂大人不必在乎我是谁，我只是来和聂大人谈条件的，只要按我说的做，这些秘密在我这里就永远都是秘密。 聂大人还需要在下继续说出来您做过的其他事情吗？” “不用了。”聂书瞬间抬起手阻止了顾南枝接下来的话，然后深吸了一口气，“你要我做什么。” 银色面具下的唇角微勾，“聂大人不必慌张，不过小事罢了……” 翌日，下早朝。 墨云清正在思考要不要去卿棠院问责顾南枝，他现在愈发觉得玥儿说的是有道理的。 可是不知为什么，他总是有一部分的私心，不想要去怪罪顾南枝。 “四皇子殿下今日早朝上提出的观点还真是新颖，本官佩服佩服。” 这熟悉的声音让墨云清一瞬间怔在原地，他回头，目光还颇为不敢相信，说话的人居然是朝中最难啃的老骨头——聂书。 他站在这里，礼部尚书，吏部尚书和户部尚书也全都围了过来，这样的场面还是他从来都没有见到过的。 墨云清连忙道，“聂大人过奖了，观点纵然新颖，只是实施性还有待考察。” 聂书老眼闪着精光。 原本以为昨夜那人说出来那番话，是四皇子指使的。 但是这家伙的目光清澈得像个傻子，明显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看来昨夜的事情和他无关。 该死的，原本还以为自己猜到了到底是谁掌握了他那么多的秘密，却没有想到线索却断得这么突然和彻底。 他刚想要再开口，可是右仆射钟華却也忽然走了过来。 “四皇子过谦了，殿下的才能老臣自愧不如。” 墨云清眨了下眼睛，“钟大人过奖了，不知几位大人现在有没有时间，我们一同去摘星楼喝茶？” “殿下盛情邀约，我等却之不恭。” “那便同行吧。” 身后的欧阳连看着这一幕，左仆射和右仆射都是朝中的老狐狸，两个人同时和四殿下示好，这是从不可能出现的情况。 这两个人，轻易不会站队，最懂明哲保身。 不知道为何，这样的情况让他莫名想到那个黑袍老者，他总觉得，这件事情和他脱不了干系。 “欧阳将军前些日子一直闭门不出，让本皇子好生担心，现在伤病可大好了？” 大皇子墨天和走到欧阳连旁边，依旧是标准的笑容。 欧阳连想到老者的话，脚步不自觉的后退。 “多谢大皇子殿下关心，微臣的身子已经好多了。” 墨天和走近一步，“欧阳将军好像很害怕本皇子的样子，怎么，本皇子会吃人吗？” 欧阳连轻笑，“大皇子误会了，只是身上有些药气，怕传给殿下罢了。” 墨天和皮笑肉不笑，“原来如此，那本皇子就过一段时间再去府上探望将军，先告辞了。” 欧阳连俯身，“恭送殿下。” 他看着墨天和的背影，眸光愈发深沉。 此番大皇子回来，对所有的朝臣都一一拜访接近，这样的人，还是离得远一些比较好。 顾峰看着几个人离开的身影，唇角勾起一瞬间的笑意。 这些老东西从前不可一世，现在还不是眼巴巴地过来讨好四殿下。 等到四殿下登了基，他就是国丈。 这边和众位朝臣吃过早膳的墨云清喜笑颜开，可是越想越觉得事情不大对劲。 这些老家伙的示好来得太过突然，就像是有人安排好的一样。 他的脑海中一瞬间就想到了那个说要让他坐上太子之位的女子。 会是顾南枝做的吗？ 墨云清一路回到四皇子府，顾玥站在门口等着，看见他下了马车便殷勤的上前，可是墨云清敷衍地说了句： “玥儿啊，你先回春风苑休息，我晚点再去看你。” 然后便急匆匆地朝着卿棠院走过去。 顾玥紧紧攥着指甲，狠狠咬牙。 这顾南枝到底是有什么本事，明明昨天已经说动殿下了的，可是转眼间怎么就又变了。 真是碍眼。 “让你给娘亲送的信送到了吗？” 梅月点头，“回主子，已经送到了。” 顾玥目光愈发阴狠，这一次，一定要顾南枝死无葬身之地。 墨云清急匆匆地赶到卿棠院，看见正在院中用早膳的顾南枝脚步忽然缓了下来。 明明每天都会看见这个人这张脸，但是每一次看到都会被惊艳。 她的美简直超脱了男女之别。 可为什么从前他一直都没有发现。 顾南枝看着站在原地的墨云清像是看着傻子一样，“殿下用过早膳了吗？” 墨云清看着满桌子的饭菜，刚刚吃饱了东西的肚子实在是吃不下东西，但是说出口的话却和身体的意愿相反。 “还没。” 他以为顾南枝想要叫他一起坐下吃东西，于是说完之后，脚步已经朝着顾南枝对面的位置走过来。 可顾南枝的声音此时响起，“没吃早饭为什么不去吃早饭？春风苑应该已经做好了，殿下现在过去也不迟。” 墨云清：“……” “你这里这么多东西都不能叫本皇子坐下来跟你一同用膳吗？” ------------ 第65章 你是狗啊 顾南枝头也未抬，“不能，我护食。” “你！” 墨云清真的很想骂出口一句“你是狗啊”，但是话到嘴边，却硬生生地顿了下来。 有辱斯文，实在是有辱斯文。 罢了，不和这泼妇计较 墨云清气呼呼的坐在顾南枝的对面，看着顾南枝小嘴砸吧个不停，忽然间，原本已经饱了的肚子又开始饿了起来。 “来人，给本皇子拿一副碗筷。” 雨悄看了看顾南枝的脸色，直到后者眼神微微示意，雨悄才敢动弹。 墨云清收回目光叹了一口气，他还从来没有过这种时候，到自己府里的一个院子吃个饭，还要看别人的脸色，真是好笑。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看见顾南枝的这张脸，忽然就觉得一切都开始合理了起来。 他放低声音，悄悄靠近顾南枝，“今日朝堂上的事情是不是你做的。” 顾南枝并没有回答，只是自己吃着自己的东西。 墨云清咬牙，“我问你话呢顾南枝。” 顾南枝放下碗筷，手帕擦了擦嘴，无奈地看着墨云清，“殿下，你难道不知道食不言寝不语吗？” 墨云清一笑，“本皇子又没有吃东西。” 顾南枝白了他一眼，真是幼稚的有够可以，这样的人还惦记争夺皇位，估计今天早上那几个老家伙像是吃了屎一样的恶心。 墨云清没有得到想要的答案，又问道，“所以，到底是不是你做的？” 顾南枝盯着他的眼睛，“殿下，有些事情还是不要问得那么清楚比较好，我既然和你约定，那么你只看结果就行了，至于过程，不要细究。” 墨云清收回目光，“顾南枝，有的时候我甚至觉得你冷漠无情的可怕。” 顾南枝脸色未变，“我亦觉得殿下吵闹幼稚。” 墨云清连忙抬起手，“行了，不说了。” 再说下去他怕他控制不住直接把这臭女人给掐死。 不过刚才他提到朝堂上的事情的时候，顾南枝并没有什么表情变化，甚至没有问朝堂上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冷静得就像是早就已经知道了一切一般。 难道真的是她做的吗？ 可是那群老骨头都难啃得很，一个比一个倔强，且老奸巨猾，难道顾南枝手上有什么他们的把柄，才能威胁到他们吗？ 可是他安排在卿棠院的探子甚至没有发现顾南枝出门，她又是怎么和那些人联系的呢？ “殿下。” 顾南枝的声音将墨云清从自己的思绪中拉出来，“怎么了？” “你放在我卿棠院的暗卫可以撤走了吧。” 顾南枝的眼睛盯着墨云清，清冷似竹，后者眸光闪了闪，第一次觉得在这样的目光中无地自容。 墨云清轻咳了两声，“本殿这是……这是为了保护你的安全。” 顾南枝轻笑一声，这些暗卫是在上一次她杀了顾玥送过来的杀手之后，才安排进来的。 他分明是怀疑她身边有高手，才会安排暗卫过来观察，同时也想看看她所谓的办法到底是什么。 “殿下如果不让他们撤走的话，那我们的交易可以终止了，毕竟我提出来的条件，似乎不需要殿下也能达成了。” “马上就撤走。” 墨云清立刻回答，没有半分犹豫。 现在顾南枝的方法已经初见成效，要是现在放弃岂不是太可惜了。 雨悄已经将碗筷拿过来，顾南枝起身，“殿下慢慢用膳。” 墨云清连忙叫住她，“你要去哪里？你不和我一起吃吗？” 顾南枝奇怪的眼神看着他，“你自己吃，我要出门。” 墨云清眼看着顾南枝的背影缓缓离开视线，刚要动筷，终究还是扔在了桌子上。 “真是……怎么又一点胃口都没有了。” 说完，起身离开了卿棠院。 霜晴和香莲跟在顾南枝身边，直到走出皇子府，才笑道，“奴婢还是第一次看见四皇子殿下有这种表情，看样子，四殿下如今是对主子越来越上心了。” 香莲一边说着，一边注意着顾南枝的神色。 如果能得到四皇子的宠爱的话，其实完全没有必要离开四皇子府的，但是主子好像是铁了心的不愿意留在这里。 霜晴亦小心翼翼的说道，“咱们女子从前学到的向来都是以男子为尊，在府院之内更是，奴婢也实在是没有想到四殿下会在咱们主子面前处处吃瘪。” 说着，霜晴长呼一口气。 不得不说在主子面前说一句话实在是有点害怕，主子的气场真的很吓人，尤其是不说话的时候，那目光看着人就像是看着沙子一样，没有半点感情。 但是主子对她们又很好很大方，听说主子是极其护短的，从前小桃挨欺负的时候，主子直接杀到厨房把所有人都给揍了一遍又赶出府去了。 不过她们几个后来的倒是没有赶上这种时候，因为现在四皇子府上下没有一个人敢对卿棠院不敬。 顾南枝开口，“男子和女子本来就应该是平等的。” 她的目光扫过街上，行走的百姓们大多数是男子，因为很多男子不愿意自己的妻女出门，于是很多女子在出嫁甚至是从出生开始，终生没有走出那矮矮的府墙。 那几个零零散散的女子，穿的衣服也极素，甚至大多数是黑色的，像是在吊唁谁一样。 这样的场面，真是碍眼极了。 这京城中，为数不多穿着彩色衣服的女子，却基本都是在青.楼，而她们穿着这样衣服的目的，是为了取悦男子。 雨悄和香莲听到这话对视一眼。 男子和女子平等，这是一个多遥不可及的梦，多少女子曾经试着反抗过，但是结果却没有一个是好的。 倘若她们真的能活着看到男女平等的那一天，那真的是死也没有遗憾了。 马车缓缓停在一家布庄前，霜晴兴奋地跳下来，“主子是想要做新衣裳吗？奴婢肯定会尽心给主子做出来最好看、最好看的衣裳的。” 顾南枝摇摇头，“不是，是要给你们做衣裳。” 霜晴和香莲都没能在第一时间反应过来，明显有些怔愣。 ------------ 第66章 区区庶民 她们刚才没听错吧，主子是要买布匹给她们做衣服？ 霜晴犹豫道，“主子……这布庄中女子的布匹大多数都是彩色的，奴婢们的衣服府里面会负责，不用……” 她说着，却被香莲给拽住了袖子。 霜晴不解的回头，却看见香莲满眼希冀的看着主子的背影。 香莲心中忍着心中的激动，看着主子的身影却觉得全身的血液都要沸腾了起来。 她想起主子嫁到四皇子府的那一天，扯掉身上黑衣的那一瞬，震惊了来围观的所有人。 她听到这件事情的时候，第一反应便是怎么能做如此惊世骇俗的事情。 不仅仅自己偷偷穿了大红色的嫁衣，竟然还在那么多人的面前脱掉了自己的衣服，哪怕那衣服下面还有一层，她仍然觉得不守女德。 可是跟在主子身边这么长时间，如今再回想起来的时候，却觉得为什么要守？ 男子可以三妻四妾，可以随意去青.楼，为什么女子不行？ 有人说是因为男子在朝堂、在沙场、在农田…… 但是仔细想来，这些地方好像也根本没有给女子进去的机会，如果有机会，不限制女子的行为和发展的话，女子的成就未必会比男子差。 那名震天下的楚将军不就是如此吗？ 直到临死前一刻才被发现是女子的她，用她的一生向所有人证明，女子并非在沙场上不可以。 可是就是这样的人，却那样屈辱地死在了刑场上。 香莲深吸一口气，眼中升起希冀的光，眼前的女子或许是真的，能带着所有的女子走出困境。 布庄内的店小二看见顾南枝过来，连忙跑到身边，“四皇子妃是要选布匹做衣服吗？正好我们店里刚到了两匹雪缎，正衬四皇子妃的气质。还到了几匹云锦，全都漂亮得很。” 顾南枝点点头，“那就全都送到四皇子府吧，本……” “呦，我还以为是谁呢，原来是我们大名鼎鼎的四皇子妃上街了。掌柜的，那些雪缎和云锦本小姐要了。” 这嚣张跋扈还带着敌意的声音，即便是顾南枝不抬头，也知道来人是谁。 宋希玉咬牙切齿地看着顾南枝，她就说那一天的事情到底为什么没有成功，明明都和顾玥商量好的了，原来是顾南枝在中间搞鬼。 这该死的贱人害的她在长公主面前丢尽了脸面，又被罚跪了一天一夜，回了家之后又被父亲教训。 这顾南枝，死不足惜！ 店小二的目光在两个人之间徘徊，不知所措。 这两个人可都是他得罪不起的人啊，这要是稍微说错一句话，就是有几个脑袋都不够砍的啊。 而此时的掌柜的也终于走了过来，他看了一眼顾南枝和宋希玉，然后面带微笑道，“草民见过四皇子妃，见过宋小姐。宋小姐想要雪缎和云锦是吗？草民待会儿就会送到丞相府上去。” 宋希玉得意地扬起嘴角，一步一步走向顾南枝，“真是对不住了四皇子妃，看来这些布匹就只能被我拿走了哦。” 顾南枝回头，望着宋希玉轻笑一声，“你十岁吗？” 宋希玉眉头一蹙，“你什么意思？” “说你作为一个已经及笄的人，脑子有问题。” “你！” 宋希玉咬牙切齿，她冷哼一声，“即便是拌嘴也没有用，这些布匹就是我的了，掌柜的，现在就给包起来。” “是，宋小姐。” 顾南枝轻笑，“掌柜的，你是宋希玉的狗吗？” 掌柜的身着一身青色锦袍，不知道的甚至以为他是这京城中的什么达官权贵。 此时听到顾南枝的话，皮笑肉不笑，“四皇子妃如此侮辱草民也没有任何意义，这些布匹在草民听来，的确是宋小姐开口要的，如果四皇子妃也需要的话，那就只能等下一批了，大概月余的时间就可以回来。” 香莲怒喝，“好你个掌柜的，竟然敢颠倒是非黑白，这些布匹分明是我们家主子先要的。” 掌柜的眉头蹙起，“四皇子妃的丫头似乎不怎么知礼数。” 顾南枝音冷，“我的丫鬟，无需和你一个区区庶民讲礼数。” “呵。”宋希玉冷笑一声，“依我看，顾南枝你就换个地方吧，别在这里自讨没趣了，你知道这店是谁的吗？你……” “啪！” 顾南枝一个巴掌狠狠甩在宋希玉的脸上，清澈的响声让布庄外走过的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所有人都被顾南枝这动作给吓了一跳，刚才四皇子妃打的是当朝丞相的嫡长女啊。 这么多年，宋小姐在这京城中一直都是无人敢惹的存在，还没有谁敢这样当着所有人的面甩宋小姐这么大一个巴掌的。 就连掌柜的都震惊异常，香莲和霜晴不自觉地朝前站了一点点，靠近了顾南枝，害怕对方会还手，这样可以在第一时间将人给拦下来。 而此时的宋希玉和她的丫鬟都处在极致的震惊中，半边脸火辣辣的疼，让宋希玉缓了许久。 她缓缓抬头，“顾南枝，你疯了吗？” 顾南枝揉着手腕，“宋小姐好生无礼，区区大臣之女，见到本妃一不行礼，二无尊称，竟然直呼本妃大名。宋小姐真是好大的本事，就连宋丞相见到本妃，也不敢如此吧。” 宋希玉心头一颤。 从前欺负顾南枝欺负习惯了，忘记她现在的身份是四皇子妃了，君臣有别，这一巴掌……她竟然只能受着。 顾南枝勾唇，看来这个宋希玉还不算是蠢得无药可救，这个时候如果她跳脚想要还击的话，才是真的蠢到极点。 宋希玉站直了身子，半边脸微红，看着顾南枝的目光像是要杀人，可是也只能忍下这一次。 等回去一定要将这件事情告诉父亲，让父亲派人杀了她。 “掌柜的，东西打包好了直接放到本小姐的马车上吧，不用送到丞相府了。” “是。” 掌柜的刚要动手，一只素手却搭在那布匹上。 顾南枝声音清冷，“慢着，这些布匹，是我的。” ------------ 第67章 眼瞎耳聋 宋希玉嗤笑一声，“四皇子妃真是好大的威风，您是四皇子妃就能抢我的东西了吗？” 她狠狠瞪了一眼掌柜的，后者竟然直接将布匹从顾南枝的手中抽了出来，“四皇子妃，的确是宋小姐先开口要这些布匹的，请恕草民不能将布匹给你。” 宋希玉冷笑地看着顾南枝，心中愈发嘲笑她蠢。 这家布庄可是顾玥娘亲的，她来买过多少布匹甚至都不用给钱的，这掌柜的要是敢将布匹给顾南枝，她就会让顾玥直接将这个家伙赶出去，反正卖身契在顾夫人的手中。 顾南枝目光扫过布庄里的众人，“掌柜的眼瞎耳聋不代表所有人都眼瞎耳聋，你们所有人，有没有人听见是我先开口要下这些布的？” 在布庄工作了许久的人此时都默契地低下了头。 大家心里都清楚宋小姐和顾玥小姐的关系，没有人敢在这个时候站出来。 门外的人悄悄点着头，他们也有不少人看见了，宋小姐是后来的，但是他们没有人敢说话。 谁也不敢掺和进来权贵之间的争斗。 哪怕只是一匹布，他们这些小喽啰的命也很有可能就没了。 掌柜狠狠咳嗽了一声，瞪了那店小二一眼，示意他退回去，可是店小二却眨眨眼睛，像是听不懂一样，站在原地不动。 掌柜深吸一口气闭上眼睛，这是招来了一个傻子吗？ 顾南枝找了个椅子坐下来，“香莲，东西给我。” “是，主子。” 香莲拿出来一叠纸递到顾南枝的手中，顾南枝一张一张扫过去，“这布庄里面的所有人，除了他之外，其他所有人都可以滚了。” 宋希玉嗤笑，“四皇子妃的威风似乎越来越大了，但是不是你有一个四皇子妃的名头就可以随便撒野的啊，要我提醒你吗？ 这家店里的人只有顾夫人有资格把他们赶出去，因为这布庄是她的，这些人的卖身契也在她的手中。” “唰！” 一摞卖身契摆在宋希玉的眼前，而第一张赫然写的是张生的名字，正是这家布庄的掌柜。 宋希玉眨了下眼睛，被卖身契给震惊得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掌柜的第一眼就看到了自己的名字，吓得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四皇子妃……” 掌柜的有些不知所措，跪到顾南枝脚边，“这不可能的，这……不是顾夫人的店铺吗？难道顾夫人将布庄给了四皇子妃了吗？” 香莲一脚踢在掌柜的肩膀上，拉开了他和顾南枝之间的距离。 “狗奴才，连自己的主子都不知道是谁，还颠倒是非黑白，罪不可恕！ 这布庄曾经可是萧家的产业，是我们夫人的嫁妆，也一直都在我们小姐的名下，你这狗东西作威作福还爬到主子头上来了，简直该死！” 顾南枝道，“我原本还想着将你赶出去算了，但是现在觉得赶出去好像太便宜你了。香莲，晚点把他们的卖身契全都送到人牙子那里去吧，怎么也得帮他们找到下一个好人家才行啊。” 她笑着，可是这笑容落在掌柜的眼里却觉得异常森寒。 把卖身契交给人牙子，还不如直接将他们赶出去！ 被主子给发卖了的奴才到了人牙子手里没有一个好下场的，能被主子给卖了的奴才都是犯了大错的，根本没有人敢要。 最好的结果就是被买去做一些挑水砍柴的重活，要是不好的，很有可能送到一些有特殊癖好的人手里，被折磨虐杀。 人牙子对什么人家需要什么人，最了解不过了，真的被卖了他们才是活不下去了。 “主子！” 掌柜的当即就改了口，连滚带爬重新爬到顾南枝面前，“主子，奴才真的知道错了，求主子给奴才一次机会吧。” 说罢，重重在地上磕头。 顾南枝慵懒的靠在椅子上，目光却并未看向张生，而是扫向了站在一旁的宋希玉。 “宋小姐的消息好像不大灵通，我之前在顾家门口讨回了我娘亲娘亲嫁妆这件事情，宋小姐好像半点都不知道。” 说着轻笑一声，“也是，如果知道的话就不会犯这种错误了不是。” 宋希玉眉头紧蹙。 她当然知道了，这么大的事情整个京城都传遍了，她怎么会不知道。 只是她没有想到连这个布庄都是顾南枝的罢了。 或者说她已经习惯了这些店铺都是顾夫人的，一时间根本转变不过来。 顾南枝看着地上还在磕头的张生，“我说掌柜的，这一回你能重新说，你到底听到了谁先要的布了吗？” “是……” 张生犹豫了。 他回头看了一眼宋希玉，后者目光威胁地看着他，他下意识眉心一跳。 要是说出是四皇子妃，宋小姐之后肯定会报复他的。 可是……要是说出是宋小姐的话，主子会直接发卖了他啊。 “是四皇子妃先开口的，奴才其实听到了。” 哗！ 此时外面还有些不明真相的人此时才清楚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原来是宋小姐抢人家东西呢。 怪……不要脸的。 宋希玉咬着牙，听着外面人的窃窃私语，瞬间觉得一把火烧到了耳根，红得吓人。 她咬牙切齿，“我们走！” 围在门口的人自动地让出一条路，宋希玉脚步加快，一刻钟都不想多做停留。 掌柜的抬头，额角的血流下来，和在四皇子府门口求饶的李管家颇为相似。 “主子，求您饶了奴才吧，奴才向您保证绝对没有下一次了。” 布庄里其他的奴才也呼啦啦地跪了一地，“主子，奴才知道错了……” 顾南枝眉目清冷，蓦地嗤笑一声，“你当然没有下一次了，你觉得本妃会给你机会吗？” 她手指着最开始接待她店小二，“你去把布庄里的账本拿出来。” “是，主子。” 这店小二藏不住半点事，知道整个布庄中只剩下他被留下来，嘴角始终就没有下来过，开不开心全都写在脸上。 ------------ 第68章 送去官府 此时更是屁颠屁颠地去将账本拿了过来。 张生的头始终垂着，心虚的不敢和顾南枝对视。 但是此时他并不真的认为顾南枝能从账本上看出什么东西，毕竟在他眼里，顾南枝顶多是一个会一些拳脚功夫的头脑白痴罢了。 顾南枝垂眸，冷眼将他的心思都看在眼里。 这样的人，即便是不用看眼睛也知道他在想什么。 账本一页一页翻过去，顾南枝眉头却一点一点蹙起，脸色也越来越黑。 这老家伙的胆子可真是够大的，短短的五年之内最少贪下了五万两白银！ “啪！” 顾南枝一脚踢在张生的脸上，厉声喝道，“怪不得姨娘说这么多年这些铺子没有半点收入，原来是全被你这黑心的东西给偷到自己兜里来了。 张生，这五万三千两白银，够你下半辈子也能活得很滋润了吧。” “什么？五万三千两白银！我嘞个乖乖啊，这掌柜的该不会是将这布庄这么多年的收入全都揣自己兜里了吧。” “哼，我甚至怀疑布庄甚至还亏了呢，这家伙保不齐偷了主家的钱或者是布。” “真是有够黑心的，这奴才未免也太大胆了，也不知道顾夫人这几年说要替四皇子妃管理是怎么管理的，手底下的人都这个样子了，怎么也不管。” “你傻啊，这种情况你以为真的都只是这管家一个人做的啊。” 张生连连磕头，“主子，奴才从来没有贪布庄的钱啊，这账本您是不是看错了，奴才和您保证没有任何问题。” “哦？是么？”连顾南枝都被这家伙的厚脸皮给气笑了，“那这样，我们带着账本一起去官府如何？你觉得本妃看不明白，官府总有人能看得明白吧。只是这欺骗主家的，贪主家店铺银子的罪，不知道你这个奴才能不能承受得起。” 五万三千两，足够要了张生的命。 “主子！奴才真的知道错了。”张生“啪”的一声扇了自己一巴掌，“是奴才太贪心，是奴才给账本作假，求主子饶奴才一命！” 霜晴深吸一口气，她还从来都没有见过这么不要脸的人呢，“你做出来这种事情，还怎么好意思求主子饶了你的？” 顾南枝道，“本妃可以给你一个机会，只要你完成了，就不会把你送到官府，就看你忏悔的诚意足不足了，如何？” 张生连连点头，“只要主子不将奴才送官，奴才不管什么条件都会答应的。” “好。”顾南枝蓦地笑起来，眸底却如深潭冰冷，“只要你将这些银两补回来，本妃就饶了你。” “什……什么？” 张生一时间甚至还反应不过来，“这么多的钱，奴才实在是……” 香莲冷笑，“你贪钱的时候，怎么不说银子太多了呢？” 顾南枝冷声，“我只给你五息的时间思考，如果不做出决定的话，我就直接带着你去官府。五、四、三、二……” “我愿意把钱都还回来！” 不等顾南枝说完，张生便立刻开口。 顾南枝勾唇，“很好，那我就等着你的好消息了。” 她指着那个店小二，“你叫什么名字？” 店小二高兴地跪在顾南枝面前，“奴才名叫阿宝。” “阿宝，你先暂时代一下布庄的掌柜，霜晴会协助你，你们两个也再招一些奴才过来，弥补这些空缺。霜晴，对于掌柜的要仔细挑选，你选过的人要送到我那边，我亲自决定，知道了吗？” “是，主子。” 张生绝望地垂着头，他贪下来那些钱的时候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会需要还回去。 可是那些钱早就已经被花了，而且很大一部分都送给了夫人，留下来的都不到一万两，这可如何是好…… 还是去找夫人吧，夫人肯定会有钱的。 顾南枝心情舒畅地走出布庄，阿宝帮着香莲将雪缎和云锦全都装上了马车。 “主子，我们现在回府吗？” “不，我们去下一家。” 这些店铺在楚秋的手里怕是早就已经烂透了，如果不彻底整治一番，到她手里也是赔钱货。 先把他们这些年从铺子上刮下来的钱全都要回来，之后再慢慢谈经营的事情。 入夜，楚秋刚要换衣服准备躺下睡觉，可是一阵敲门声却让她又重新穿上了衣服。 “不是说了吗最近不要过来，你是怎么回事？” 楚秋不耐烦的说着，可是却发现门外敲门的人并没有直接进来，如果是他的话，敲三下门就应该直接进来的。 楚秋心中瞬间闪过不好的预感，刚才这话要是被别人听见了，保不齐会惹来杀身之祸。 她连忙开门，发现门外站了一群的人，心里一惊。 “人呢？为何无人通报！” 这群下人是全都死了吗？ 来了这么多人站在门前，竟然一个来通报的人都没有！ 楚秋的丫鬟站在一旁瑟瑟发抖，“夫人……是您说过，各位掌柜的过来，不需要通报的，直接敲门就好。” 楚秋才发现原来此时站在眼前的是各个店铺的掌柜地。 她将房契地契和卖身契交出去的时候，就猜到可能会有这么一天，只是没有想到这些人会赶在这个时候来。 楚秋道，“将你们的卖身契交给顾南枝我也是无奈之举，不过你们放心，顾南枝不懂经营，所以之后的店铺还是你们负责管理，我们之间还是和从前一样就好。” 她原本还在想这些掌柜的会不会向顾南枝偏心，毕竟卖身契握在她的手中。 可是没想到这些人依旧愿意效劳于她，如此甚好，她原本还在愁从哪里搞来些银子呢，毕竟玥儿写信来的事情可是需要好多钱才能办成的事情，现在从这些人的身上还能刮下来一些。 “正好你们来了，我也有一件事情要跟你们说。我现在需要五万两白银，你们在账单上做一些手脚，挪出来一些给我。” 楚秋说完话，却久久没有听到谄媚迎合她的声音，抬头才发现所有的掌柜的眼神不对劲。 “夫人，这一次我们是真的拿不出来钱了，我们都需要你来救命啊。” ------------ 第69章 帮帮我们 楚秋看着张生慌张的神色和额角的血，才反应过来情况似乎并非自己所想的那么简单。 她蹙眉，“你们这话是什么意思？” 声音瞬间噼里啪啦地响起： “夫人，那顾南枝简直不是人啊，她把我们所有店里的账本全都对了一遍，说要是我们不能把账本上贪下的钱交出来，就要送我们去见官！” “夫人，我不想去见官啊，我上有老下有小啊，你得帮帮我们啊。” “我头都磕破了，可是那顾南枝却半点都不肯松口，我们也是实在没有办法了才会过来求夫人啊，夫人，您给我们一些钱吧，不然真的就要被送官了。” “……” 这混乱的声音吵得楚秋脑袋疼，她抬头，声音逐渐安静了下来。 楚秋蹙眉，此时却仍旧有些不敢相信，“你们说……顾南枝看了你们的账本，然后发现了问题？” “是的。” “没错。” 楚秋眸中升起怀疑的神色，“她有没有可能是蒙的？她根本看不出来，所以瞎猜的？” 有一个掌柜的摇头道，“绝无可能，因为她能准确的说出来我到底贪了多少钱，都在什么东西上面做了假。” “她在我那里也是，我否认，她还说到底是不是作假送官就知道了，官府总是能看明白的。夫人，这顾南枝怎么会这么难搞，你之前不是说顾南枝是傻子，根本不用害怕吗？所以我们甚至没有多做一本账本。” 楚秋眼中墨色越来越深。 这顾南枝越来越向她看不懂的方向发展了，她真是好奇，到底是什么让顾南枝变成这个样子的。 她绝不相信顾南枝这么多年一直在藏拙，她能想到的最合理的解释……甚至是现在的顾南枝根本就不是从前的顾南枝。 难道是换脸？ 但是换脸能换得如此没有痕迹吗？ 不行，这件事情一定要查清楚，她直觉这一定是扳倒顾南枝的关键。 “夫……夫人，您愿意给我们钱的对吧，这么多钱我们实在是拿不出来啊。” “是啊夫人，求求你了，如果您不把钱给我们的话，我们就真的只有死路一条了。” 七嘴八舌的声音让楚秋深深叹了一口气。 “不是我不想给你们钱，是我现在实在没有钱。你们难道没有听说前几天的事情吗？ 顾南枝把她娘留下来的所有东西都给拿走了，甚至还有我的嫁妆也给拿走了，这府中上上下下，是一两银子都拿不出来了。” 她表情无奈，心中却在咒骂。 这群吸血虫，大半夜的到她这里来，竟然只是为了要钱，她本来就够心烦的了，还有这一群东西来捣乱。 真是倒人胃口。 “好了，你们也别在这里站着了，快点回去休息吧。” 楚秋说着就要转身关门，可是一只手却啪的一声拍在门上，挡住了楚秋的路。 她抬头，愤怒地看着眼前的人，“张生，你好大的胆子！你知道这是哪里吗就在这里放肆！” 张生声音颤抖，但是目光却泛着一丝狠意，“奴才当然知道这是哪里，毕竟这里奴才来过无数次，次次都是往这里送钱。” 楚秋眸光闪了一瞬，张生这话，是在威胁她吗？ 她的声音也一寸一寸冷下来，“张生，做人说话行事都要注意分寸的，你这样太无礼了。” 张生惨笑，“夫人，我等命都快没了，还谈什么有礼无礼。” “夫人，你不能抛弃我们啊，我们当时把钱给贪下来，绝大多数都是送到了你这里，如果不是你，我们也不可能堵不上这么大的窟窿，你要是就这么把我们抛弃了，是不是也太不地道了。” “就是啊……而且将军府家大业大的，怎么可能会差我们这一点银子呢。” 埋怨的声音一道接着一道，楚秋深吸一口气平复自己的心情，她揉了揉眉心，“所以一共是多少银子？” 张生连忙道，“我们统计过，一共需要四十万两白银。” “什么？！” 楚秋声音尖锐，她慌张地看了一眼周围，然后低声吼道，“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四十万两白银，哪里来那么多的银子给你们，你们敲诈吗？” 众掌柜的脸色也瞬间难看起来。 “敲诈？什么叫敲诈？夫人，你这么多年从我们手中拿走的银子可是足足七十万两呢！我们是已经把家里所有的银子全都拿了出来，然后还向周围的人借了一圈，才找来夫人这里的，夫人这话可是太难听了。” “夫人花钱的时候花得倒是痛快，怎么现在就不承认了吗？七十万两白银夫人可别告诉我全都没了。” “那夫人未免也太贪心了，我等可是一心一意地对待夫人的，夫人这样也太过分了。” 楚秋深叹一口气，只觉得两眼一黑，险些就要昏过去。 连她自己都不知道府中这么多年竟然花掉了七十万两白银，这些年到底都在干什么！ “我确实是没有这么多银子，现在全府上下都拿不出来一万两白银，此时我的确无能为力。” 众掌柜的急了。 “夫人，你这就是不想给钱的意思呗？” “我说了我不是不给，我是没有。” “夫人要是不给我们的话，难道不害怕我们将夫人拿走了七十万两的这件事情告诉官府，或者是传得满京城沸沸扬扬吗？” 楚秋猛地转头，“你在威胁我？” 说话的人被楚秋的目光吓得瑟缩了下脖子，但是很快就硬气了起来，命都快没了，有什么不能硬气的。 “夫人说的没错，我们就是在威胁夫人，如果夫人不给钱的话，我们就只能如此了。” 楚秋眸光中升起一阵狠意，这群该死的家伙，原本想要放过他们一马，但是现在看来，他们是在自己找死。 但是张生似乎看透了她的心思一般，连忙道： “夫人不要想着处理掉我们，因为检举夫人的信我们已经联合签名交给了一个固定的人，我们一旦死了，那封信就会送到官府，也会送到四皇子府。如果夫人不想惹麻烦的话，最好将钱交给我们。” ------------ 第70章 同归于尽 楚秋咬牙，这群贱民竟然真的敢威胁她，还用这种方式！ 可是不管怎么样，那些信绝对不能被传出去，要先找到拿着那封信的人，然后再杀了他们。 眼下，先安抚才是。 楚秋让自己平静下来，看着眼前的十几个人语气平和，“你们稍安勿躁，我现在手上的确没有这么多，你们先回去等，等我凑好了，再让你们过来拿。” 张生道，“您只有三天的时间，如果三天之后拿不到钱的话，四皇子妃就会把我们抓去送官。 所以三天之内我们没有收到钱的话，那封信也会传出去。” 他咬着牙，虽然此时心中胆怯，但是却也将这话说了出来。 反正都已经到这种地步了，大不了就是同归于尽。 楚秋咬着牙，这群该死的家伙，一定要让他们碎尸万段。 “好，我知道了，三天之内一定给你们消息。你们先回去吧。” 张生等人对视一眼，从彼此的眼中看到了无奈和谨慎，他们也不甘心就这样离开，但是已经将话说到这种地步，不走也没办法了，不如先回去等消息。 “那我等就等候夫人的好消息了，希望夫人不要让我们失望。” 一群人呼啦啦地离开，却没有看到夜色中，楚秋的目光愈发阴狠。 “去跟着他们，看看他们和谁接触，找到那个拿着信的人。” “是。” 身旁传来一道沉冷的声音，一道黑影瞬间消失在夜色中。 几个掌柜的一同离开，可是心里却愈发不安。 “张掌柜的，夫人说会给我们钱，真的一定会给的吧。” “我看不一定，你看她刚才那个眼神，好像恨不得杀了我们一样。” “是吧是吧，我也觉得，阴狠得好像马上就要宰了我们一样，实在是太可怕了。” “怎么办，她不会真的派人来杀了我们吧，张掌柜的，你说句话吧，之前是你和夫人接触的最多，你觉得她会怎么样？” 张生始终沉默，但是此时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在他身上，他也终于开口。 “她会杀了我们的。” 一群人一瞬间开始慌乱起来。 “啊？天哪这可怎么办啊，我可不能死啊。” “这里只有你不能死吗，大家都不能死啊，那可怎么办啊，我们要不要雇人保护我们啊。” “你还有钱吗？有这个钱还不如留下来了。” 张生垂眸，刚才楚秋的眼神都被他看在眼里，她的确是恨不得杀了他们所有人。 但是…… “我们现在手上有夫人的把柄，所以暂时她不会将我们怎么样的，但是如果这个把柄失去了，就真的糟糕了。” 其他掌柜的一惊，“那我们现在快点告诉他把那封信藏好。” 张生连忙伸手按住他，“不要动，现在所有人，不要提到那个人的名字，更不要和他联系知道了吗？我们就静静的在家等三天的时间，否则谁也活不了。” 其他掌柜的面面相觑，他们虽然担心，但是此时也是愿意相信张生的话的。 毕竟这些事情其实一直都是张生在带头做。 张生心中忐忑，现在夫人肯定会派人跟在他们的身边，一旦他们和那个人见面，才是真的完蛋了。 所以现在最重要的事情，是保守秘密。 其他几个掌柜的纷纷点头，“好，我们知道了，大家都快点回家吧，凡事等到三天之后，知道了吗？” “好好好，大家一定要团结起来，走。” 张生长呼一口气，才放下心来回家。 而得到这些消息的楚秋一把将桌子上的壶杯都推到了地上，噼里啪啦的响声在夜里颇为骇人。 “你再去跟着，抓到一点线索都要回来禀报我。” 这么多的人，总有一个蠢的，她就不相信抓不到一点线索。 “是。” 楚秋在原地踱步，现在这样等着也不是办法，那件事情绝对不能报出来，如果找不到那个拿着信的人的话，她最好还是给钱。 但是去哪里弄钱出来呢…… 楚秋几次思量，最终还是决定去找顾峰。 毕竟那么多的钱很大一部分都是用在府里的支出，实在不行可以让将军出去借一些钱。 她去顾峰的卧房，却没有找到人。 “夫人，将军在……四姨娘那里。” 楚秋脸色一暗，这些时间，顾峰专宠那个青楼里出来的妓子，都没有去过别的地方。 还真是有几分狐媚子本事。 楚秋狠狠捏着手，脸色却平和地和那侍卫道谢，然后朝着雪香的院子走了过去。 只是刚刚靠近，就听到了一阵男子女子交错的声音，一低沉一妩媚，不亦乐乎。 楚秋冷笑一声，她在这里愁得要命，顾峰竟然还在这里寻欢作乐？ 她脚步一抬就要朝着屋内走进去，可是顾峰的贴身侍卫阿涂却瞬间挡在她的面前。 “夫人，将军有令，不允许任何人进去打扰。” 屋内，雪香坐在床边，冷眼看着床上自己抱着枕头不断动作的顾峰，眼中闪过一阵厌恶。 这是主子给她搞过来的药，让她不用以身体侍候顾峰。 她本来说没关系，毕竟在青楼接待的那些人远比顾峰差劲得多，但是主子说从前是从前，现在是现在，顾峰和她接触的每一次，都是对她的玷污。 雪香将药藏进怀中，唇边露出一丝笑意。 主子……真的把她手下的人放在心上。 “滚开，阿涂，你胆子真是有够大的，连我你也敢拦！” 雪香心中一惊，是楚秋的声音，要是楚秋现在进来，岂不就发现了？ 她连忙给顾峰喂下解药，又将他怀中的枕头抽了出来。 “将军啊，夫人来了，门外的侍卫怎么都拦不住，您看一下吧。”雪香声音柔媚的说着，轻推了下顾峰，后者目光逐渐清明，听到雪香的话十分不耐烦。 “她这个时候过来干什么？真是半点眼力见都没有。” 雪香故作无奈地穿上衣服，“奴家也不知道呢，可能夫人是有什么急事吧。没关系，等将军结束之后，我们再继续。” 顾峰搂过雪香，闻了闻她发间的香气，“还是雪香懂事，等一下本将军再宠幸你。” ------------ 第71章 夫妻吵架 也不知道为何，每一次和雪香在一起，就觉得自己年轻了好几岁，精力充沛，所以他非常喜欢和雪香在一起。 至于楚秋，之前衣柜里衣服的那件事情到现在都没有解释清楚，他这些天也逐渐开始发现了不对劲，楚秋越来越不像从前那般温柔了，与人通奸一事，不是没有可能。 顾峰冷哼一声起身，门外的楚秋还在和阿涂争执，她正要硬闯的时候，门忽然打开，顾峰穿着一身里衣站在门口，而身后，雪香衣衫凌乱的、柔弱无骨地站着，目光看向楚秋，颇为挑衅。 楚秋死死咬牙，这个贱人在将军面前装得温婉柔顺，一在她面前就原形毕露。 她早晚要让这个贱人付出惨重的代价，让她知道想要挑衅她，就只有死一个下场。 顾峰不耐烦道，“你到底要干什么，这大半夜的，难道不知道别人要休息吗？” 休息？ 楚秋心中冷笑，她看他沉醉于温柔乡才是真的。 她深吸一口气，平复下来心情和他解释道，“我们换个地方说话吧，有一件事情需要将军处理。” 顾峰摆摆手，“有什么话你就在这里说，不然我走走回回的很麻烦。” 楚秋深吸一口气，原来这不要脸的老东西是打算等一下还要继续！ “那些掌柜的都找上门来了，要将军府将之前花了的钱全都还回去，将军，您确定还要在这里说吗？” 楚秋还是为了给两个人留一些颜面，所以并没有将这件事情当着几个人的面直接说出来。 可是没有想到顾峰却一脸迷茫，“你说的什么东西啊，花了什么钱？这点小事你自己处理吧，府院之内的事情竟然还要我一个堂堂将军来管吗？” “堂堂将军……” 楚秋冷笑一声，要不是楚北枳死了，他这个将军永远都只是一个摆设！ “将军，事关四皇子府，您还是和妾身单独聊一下吧。” 不管怎么说，现在解决事情才是最重要的，于是好声好气地又说了一遍。 顾峰看着楚秋如此坚持的样子，又提到了四皇子府，于是进门穿了衣服，只是出门的时候还不舍得的抱了抱雪香，才离开。 楚秋转身回眸，落在雪香身上的目光恶毒又狠辣，后者却轻蔑一笑，对她的威胁丝毫不放在眼中。 该死的，贱人。 楚秋带着顾峰到了前厅，将刚才所有的事情全都重复了一遍。 “将军，现在要是拿不出来钱，或许会让整个将军府蒙羞。” “啪！” 顾峰狠狠一拍桌子，吓了楚秋一跳，一抬头，就看见顾峰目光厌恶的看着她。 “这么长时间你到底在干什么？怎么会几年花了七十万两银子！还有我的俸禄，你全部都花光了？府中竟然一两银子都没有？楚秋，你在和我开玩笑吗？” 说到这个楚秋就气不打一处来，在顾南枝面前给她难堪也就算了，现在又提起来。 “将军，你难不成以为这府中的所有人只要给一口吃的就能一直侍奉您吗？你难不成以为每次举办的宴会，所有昂贵的酒菜都能从天而降吧！ 你该不会觉得将军每天一件的衣服，每日都要吃的雪燕都是大风刮来的？还是你娘生病要请的大夫买的药材都是不要钱的！” 明明家里的吃穿用度都需要钱，可是顾峰这该死的竟然说成了都是她一个人花的钱，这像话吗？ 他不管钱，不知道钱花得多快，只顾着挥霍，到头来所有的责任都成了她的，她到底是怎么瞎了眼睛嫁给这么个东西的。 楚秋转头深深叹了一口气，眼角竟然渗出两行泪。 从未感受到的委屈在这短短的几天时间内全都感受到了，这顾南枝不得不说真的有几分本事，能把她逼到这种程度，还是从未有过的。 顾峰眉头紧蹙，“这件事情是绝对不能爆出来的，府中现在还能拿出来多少钱？” 楚秋看顾峰冷静下来思考对策，便也逐渐平静下来，“总共两千六百两。” 顾峰两眼一黑。 他搓着手指，眼里逐渐升起点点光亮。 “阿秋。” “嗯？” “你可以去找玥儿要钱。” 楚秋被这话给震惊到了，她瞪大眼睛转头，“将军你说什么？” 顾峰却一脸严肃，“我说，你可以找玥儿要钱。她是我们的孩子啊，这种时候出来帮一下父母难道不是应该的吗？ 她出嫁的时候我们给了那么多的嫁妆，白银就有十万两了，她嫁进四皇子府之后，吃穿用度都不需要钱，四皇子再赏赐一些，手里可能会更多。” 他眼看着楚秋沉默，便继续劝说道，“不是要钱，是借钱，我们到时候一定会还给她的啊，咱们做父母的，哪里能真的要孩子的钱呢，只是暂时而已。” “可是……”楚秋还是犹豫，和女儿要钱，她实在是开不了这个口啊。 顾峰拉住楚秋的手，“没有什么可是了，阿秋，你明天去四皇子府，你不是还要办宴会吗？正好，这个钱也可以一并借了。” 楚秋手帕一按心一狠，“可是将军，南枝也是你的孩子啊，将军如果不能劝说南枝不要这个钱，那能不能也让她减免一些。” 顾峰脸色瞬间难看起来，“这怎么能让她减掉一些，你脑子生锈了？那样不就是明摆着告诉她贪钱的不是那些掌柜的，是我们了吗？” 楚秋顺着话继续道，“那就借钱，像对玥儿一样，只说缺钱不说原因。” “她又不是傻子……” “难道将军只想为难玥儿，而不愿意得罪顾南枝吗？” 顾峰眉毛一横，“我自己的女儿我有什么不能得罪的！” 楚秋眼中闪过一瞬得意，“那将军明日和妾身分别行动吧，我去找玥儿，您去找南枝。” 这个建议是顾峰自己提出来的，现在拒绝怎么都显得奇怪，于是只能硬生生点头应下。 “好，我知道了。” 楚秋逐渐靠近顾峰，两人呼吸交缠，她指尖抚上顾峰胸膛，轻唤了声，“将军……” ------------ 第72章 求生不得 顾峰却一把拉开了楚秋的手，打了一个哈欠道，“阿秋啊，今日实在是太晚了，我有些累了，你快点回去休息吧，我也去休息了。” 说完，直接将楚秋从他身上拉了下来，自己原路返回了雪香的院子。 身后的楚秋目光愈发怨怼，看着顾峰的背影，好像恨不得要将他和雪香活埋在一起。 “主子，需要我去除了那个妓子吗？” 暗夜中，身旁忽然传来一道声音，是她的暗卫。 楚秋深吸一口气，“不用，要是就这么死了，才是真的便宜她了，敢挑衅我，我会让她知道什么叫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世子府。 容灼站在院中的石碑前，望着楚北枳三个字怔怔出神。 昭林叹了一口气，上前给容灼披了件大氅。 自从师父的骸骨找到之后，主子经常这样一站就是一整日，他的身子如今是愈发憔悴了，明明也吃着药，可是就是不见半点好，当真是急死人。 “主子，这是今日四皇子妃的全部行程。” 容灼眼神终于有了变化，他接过手中的信件，一个字一个字读起来。 只是读着读着脑海中浮现了一个小小少年的身影。 少年手执红缨枪，唰的一下跳到他的面前，声音稚嫩，语气却严厉地指着那些奴才： “你们这群该死的家伙，胆敢欺负世子，他可是你们的主子！” “欺负主子的奴才就应该全都发卖！不，我要给你们送到官府，让你们死得比敌人还要惨！” “容灼你别怕，有我在，一定不会叫这些奴才再欺负你，看我怎么教训他们！” 小少年的身影在一群大人的中间显得十分突兀娇小，可是他身材灵巧得很，穿梭在十几个大人之间，不过转眼间就将他们全都放倒，厉害得很。 他气喘吁吁地坐在地上，对于少年的他是恨铁不成钢，但是却又很担心。 “你啊你，容灼，你说说，没有我你要怎么办？” 一行热泪划过眼眶，晶莹剔透地落在信上，晕开了一片墨色。 容灼握着手中的信，修长的手指颤抖，声音亦微颤，“是啊，没有你我要怎么办……可是你怎么不回来呢……” 昭林叹了一口气，也跟着落下泪。 “主子，咱们回去再接着看吧。” 容灼收回目光，手指抚上信上的字，这熟悉的语气，熟悉的处理方式…… 太多巧合让他几乎没有办法忽略这个人的存在，所以才会一次又一次地调查她。 但是越调查，就越多的巧合。 昭林忽然想到了什么，对容灼道，“主子，还有一个最新消息，桑青青桑神医，此时正在四皇子府，在四皇子妃的院子里，好像是在给一个丫鬟治病，那丫鬟满身的伤痕。 但是四皇子妃把这两个人藏得严实，甚至很少出门，所以至今为止还不知道那丫鬟具体的样子。据说容貌也被毁了，正在恢复当中呢。” 容灼的脑海中忽然闪过那个在楚北枳身边手执银枪，陪她一同杀敌的丫鬟——润心。 如果真的能确定那个丫鬟就是润心的话，那么他的猜测，也基本就印证了。 “继续去调查，无论如何也要查到那个丫鬟的具体情况，还有，看到脸之后，要画下来画像。” “是，属下知道了。” 昭林之前还排斥主子将注意力放在那个顾南枝的身上，但是现在自己也愈发的觉得不对劲了。 这个顾南枝身上的古怪，他竟然也想查清楚。 “还有，楚秋那边怎么样了？” 昭林拿出一张纸，“这是从楚秋的房间中偷出来的一张她练字的纸，不过和师父的字完全不一样。” 主子一直怀疑那通敌叛国的心是楚秋藏在楚家的，可是他调查过，楚秋在楚北枳会写字之前就已经离开楚家了。 说她会模仿楚北枳的字迹多少有点牵强。 容灼叹气道，“阿枳的字她想要弄到也并非什么难事，这个字是楚秋自己的字迹，却不知道她是不是有模仿的能力。继续看着吧，楚秋那边有什么异常都回禀。” “是，属下知道了。” 翌日。 顾南枝在院中悠闲地晒着太阳。 从前哪里能有这样闲暇的时间，每次睁开眼睛都不一定是在白日，多少个夜里，吹着冽骨的寒风与敌人厮杀，满身的血腥气，也是满身的伤痕。 那副身子毁了也便毁了，满身狰狞的伤疤她当真是不喜欢得紧。 香莲匆匆走进来，“主子，顾将军来了。” 鸦羽般的睫毛微闪，顾南枝不耐烦地睁开眼睛，而顾峰却已经不顾礼数的直接冲了进来。 于是她睁眼便看见了这张脸。 顾南枝轻叹一口气，还真是有够倒人胃口的，真是苦了雪香了。 “顾将军有什么事吗？”顾南枝懒洋洋地问道。 太阳晒得舒服，让她一直紧绷着的神经都放松了些，一贯挺拔的坐姿此时有些慵懒，却看得顾峰满肚子气。 要不是因为她，他们将军府上下怎么会落得现在到处借钱的下场。 丢光了他堂堂将军的脸。 “你堂堂将军嫡女，当朝的四皇子妃，便如此不知礼数吗？连父亲也不叫就算了，坐没有坐像，你看看你现在像什么样子？！” 顾峰声音一落，整个卿棠院都安静得可怕，甚至连一片叶子落在地上的声音都能听得见。 所有人看着顾峰的目光像是看着勇士一样。 大家都知道这是四皇子妃的父亲，但是不妨碍大家都知道四皇子妃是一个脾气极其不好的人，尤其是打扰了她休息的，铁定要挨一顿打。 这顾将军……也是很有勇气了。 顾南枝轻笑一声，缓缓坐起来，“顾将军，你脑子是不好用了吗？需要不要本妃请一个御医过来，治治你的脑疾？” “顾南枝，你懂不懂……” “不懂。”顾南枝抬手，“要是顾将军只是看我不顺眼来这里撒气的，你最好现在就出去，否则被本妃给丢出去，场面可是不太好看。” “你敢丢我出去？顾南枝，我可是你父亲！” ------------ 第73章 四十万两 顾南枝就知道跟这种人说话是说不通的，“来人啊，丢出去。” “等一下！” 顾峰连忙大喊，原本就要上前的侍卫一瞬间都看向顾南枝的脸色。 不管怎么说这都是四皇子妃的家人，他们可不敢随便的动手。 顾峰整理了下衣服，“那个……你能把这些人屏退吗？” “不能。”顾南枝不耐烦。 顾峰狠狠地看了一眼顾南枝，他从不知道自己的孩子是这副又臭又硬的死样子。 “我要跟你借钱，给我四十万两。” “什么？” 顾南枝冷笑，以为自己听到了天大的笑话。 顾峰是怎么做到能理直气壮的说出来要借四十万这种话的，他长脑子了吗？ “我说我要借钱，你身为四皇子妃，肯定有不少钱吧，更何况你刚从将军府抢走那么多钱，借给我一点怎么了？” 这话甚至让卿棠院的不少丫鬟侍卫都笑了起来，他们也想忍啊，但是实在忍不住。 顾南枝重新靠在摇椅上，像是看着傻子一样看着眼前的人，“我说顾将军，请你注意用词好吗？明明是二姨娘和将军府抢了我娘的嫁妆这么多年，我自己的东西我费劲九牛二虎之力才要回来，你跟我说这叫抢，这如果叫抢的话，你们将军府上上下下岂不都是强盗？ 还有，我自己的钱，我想借就借，不想借就不借，你慢走吧。” 顾峰三步并作两步就走到了顾南枝面前，而院中的侍卫一瞬间将顾南枝护在中间，并且将顾峰给围了起来。 这样的战斗姿态让顾峰也不由得紧张起来，那蠢蠢欲动的想要扇在顾南枝脸上的巴掌就这样硬生生按了下来。 “顾南枝，我生你养你这么多年，跟你借点钱你就是这种态度吗？你如此不孝，如何担得起四皇子妃的位置，岂不被人嗤笑。” “生我养我。”顾南枝的脑海中闪过原主的那些记忆，“我吃不饱穿不暖，冬天冻得手生出冻疮，去求你给我弄一件厚衣服，给我一些炭火的时候，父亲你怎么说的？ 你说‘这么大的人了这么点事情还要我来管，窝囊东西，谁也不许给她衣服，否则陪她一起冻着’，最后还是楚秋，在我晕倒之后假惺惺地送来一件小的我根本没办法穿的，顾玥剩下的冬衣。” 顾峰袖下的手一颤，那个小小的、瘦弱的小姑娘冻得瑟瑟发抖跪在他面前的样子瞬间浮现在眼前。 他说过这样的话吗？ 他自己都不记得了。 顾南枝继续道，“所以顾将军就别靠着这点父女情面来借钱了，咱们的父女情面早就在那个我快要冻死的冬天磨灭了。” 顾峰还是不死心，“那个……四十万不行的话，三十万也是可以的。” 顾南枝挥手，“送客，现在。” 一群侍卫围着顾峰，直接将他送到了四皇子府的大门外，引来路人围观。 香莲眼看着路人的眼神不对劲，在顾峰开口诬陷顾南枝之前，连忙一边哭一边说道，“将军，我们家皇子妃实在是没有银两了，之前好不容易从将军要回来的夫人的嫁妆，所有的店铺都在亏损，皇子妃昨天巡视一圈，结果把所有的银子都分给这些店铺了。 也不知道二姨娘这些年是如何经营的，怎么会亏损得如此厉害。如果不是情况实在艰苦，也不会不借给将军钱的。 而且……将军一开口就是四十万两，咱们皇子妃的确是没有啊。将军要不去别处看看吧啊。” 香莲说完话，就连忙让侍卫给关上了大门，剩下顾峰一个人站在门外，都没从香莲说的话中反应过来，而围观的路人也被这一串话给砸得找不到东南西北。 信息实在是太多。 二姨娘给四皇子妃经营的铺子竟然几年的时间一直在亏损？ 所有铺子，无一例外？ 到底是在亏损，还是有人在搞鬼？ 还有顾将军竟然管四皇子妃借钱，还一开口就是四十万两，就算是亲父女也不能这么干吧，而且说是借钱，怎么看着不像是想还的样子。 他们这么多年是不是一直都被顾将军和夫人给骗了，人前装好人，其实背地里欺负没娘的孩子？ 周围人窃窃私语的声音愈发让顾峰抬不起头来，他咬着牙，太阳穴突突地跳着，心中的恨意逐渐攀升。 好一个顾南枝，好一个丫鬟，让他在这么多人面前落了面子，他一定要她们好看。 香莲不敢隐瞒，于是回来的时候将这件事情讲给了顾南枝，可后者听完之后却微微蹙着眉。 “主子奴婢其实……” 香莲抿唇，她其实是不想让顾将军借着这个事情来抹黑主子，但是忘记了主子其实也是出身将军府，对顾将军应该多少都会有感情的吧。 顾南枝开口，“下次不要这么做了。” 香莲抿唇，垂头丧气，“是，主子，奴婢知道错了。” 顾南枝却看着她，“知道自己错在哪里了吗？” 香莲一本正经道，“不能抹黑将军府的名声。” 顾南枝摇摇头，“不是，是你不能做这么危险的事情。顾峰此人心胸狭隘，他可能只会针对我一个人，但是今日你演了这么一出，落了他的面子，他会记恨你的。 香莲，你要学会保护好自己知道吗？不然很快就会有危险了。” 香莲怔怔地看着顾南枝。 他们做奴才的，什么时候想过自己，从来都是把主子的想法放在第一位。 主子会不会高兴？主子会不会满意？ 根本没有想到自己的安危问题。 原来主子在意的……竟然是她的安危。 一股难以言说的感动爬上心头，她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也会有被主子在乎的一天。 漂亮的小脸儿上浮上些笑意，眼中还有刚才因为委屈而闪着的泪花，声音糯糯，“是，主子，奴婢知道了。” 顾南枝点点头，“今天来的，是不是不止顾峰一个人。” “主子神通，将军夫人也来了，此时在春风苑呢。” 顾南枝勾唇，“很好，从顾玥的身上刮下来多少算多少。” ------------ 第74章 求助顾玥 春风苑。 顾玥看见楚秋过来高兴地连忙起身端茶倒水。 “娘亲你可算来了，女儿可等了好久了，怎么样，女儿之前和你说的那件事情准备得如何了？” 楚秋面色有些为难，“玥儿啊，这次娘亲来，是有别的事情想要求你。” 顾玥看着楚秋一脸严肃的样子，连忙上前握住楚秋的手，“娘亲是遇到什么难处了吗？我听说父亲前些日子往家里带了一个四姨娘，是不是这四姨娘给母亲难看了？” 楚秋一脸欣慰，她就知道，不管多少人为难她，玥儿总会是站在她这边的。 她拍着顾玥的手，“还是我的玥儿贴心，只是那四姨娘是个上不得台面的，玥儿不必担心，现在娘亲担忧的是另外一件事情，也是需要你帮忙的事情。” 顾玥此时还不知道事情的严重性，只是说，“娘亲需要玥儿做什么尽管说，玥儿只要能帮的都会帮忙的。” 楚秋心中感动，“玥儿，我需要四十万两白银。” 顾玥眼神一顿，以为是自己听错了，“娘亲你说……你说多少？” 楚秋还没有察觉到顾玥的异常，又重复了一遍，“四十万两白银。” 顾玥尴尬地笑了一下，挣脱开了楚秋的手。 “娘亲，你是认真的吗？四十万两白银，女儿也实在是拿不出来啊。” 就算是真的能拿出来，也不能全都交给娘亲吧，她在四皇子府吃穿用度都要用钱的啊。 楚秋连忙哄着，“玥儿，这个钱娘亲会还给你的。” 她将那些掌柜的要挟她的事情全都给顾玥讲了一遍，但是后者却始终不为所动。 “娘亲，这些事情的起因都是顾南枝，让父亲去说服顾南枝不就可以了吗？” 楚秋摆手，“我也是这么说的，你父亲这会儿应该正在卿棠院呢，但是我估计顾南枝是绝对不可能拿钱出来的。玥儿，娘亲真的只能靠你了，更何况你不是还要我举办那个花宴，娘亲现在没钱，也确实弄不来那么多的昂贵的花啊。” 顾玥蹙眉，这花宴是为了哄长公主的，也为了将顾南枝彻底除掉，别的不说，这个花宴是一定要办的。 可是……她真的不想拿出来那么多的钱啊。 忽然，她想到了什么眼睛一亮，“娘亲，你的嫁妆不是还有一些铺子什么的吗？实在不行，就将那些宅子铺子都卖掉吧。” 楚秋也终于察觉到了不对劲，她颇为失望的看着顾玥，“玥儿，你宁愿让娘亲把自己的铺子给卖掉，也不愿意拿钱出来让娘亲来用吗？” 顾玥眼看着楚秋的脸色不对劲，连忙否认道，“娘亲，玥儿也不是这个意思，主要是玥儿在四皇子府，也是要用钱的，不管是打点下人还是要做一些好看的衣裳，都要花钱啊。 你也知道现在的四皇子府是顾南枝掌家，我想要弄点钱出来，多难啊。” 她握住楚秋的手，“娘亲，你也要多体谅女儿的是不是？” 楚秋睫毛颤了颤，自己的女儿是什么样子自己最了解不过了，现在说着这样的话，但是眼睛里闪烁着精光。 她分明在撒谎，分明在哄骗她，只是不想给她钱罢了。 这就是她费尽心思养出来的好女儿吗？ 顾玥看着楚秋这样的神情愈发慌张起来，她连忙道，“娘亲，你……” “罢了。” 楚秋忽然叹气摆了摆手，她看着顾玥，眸光深沉，“玥儿，做人总是要有良心的，你从小到大，娘亲给你吃的穿的用的哪一样不是最好的？如果不是这样的话，娘亲又怎么会花掉那么多的钱以至于被这些掌柜的威胁。 你不愿意帮我也就算了，还这样来搪塞我，你真以为娘亲什么都看不出来吗？” 顾玥脸上的表情逐渐僵硬，被戳穿心思的感觉并不好受，让她恼羞成怒。 “娘亲这话从何说起啊。”顾玥冷笑道，“娘亲花光的那么多钱难道只是用在我的身上了吗？没有用在自己身上吗？没有用在你的那个情郎身上吗？” 楚秋脸色大变，“顾玥！” 她愤怒地大喝，脖颈上竟暴起青筋，“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她从来都不知道，自己辛辛苦苦养出来的竟然是一个白眼狼。 顾玥却正在气头上，“我说的什么娘亲难道不知道吗？那个男人隔三岔五就到娘亲的院子里去，娘亲以为我是傻子，连这个都注意不到吗？” 楚秋失望地看着顾玥，“玥儿，你知不知道你这种话，能给娘亲带来杀身之祸。” 这样的目光刺痛了顾玥，她从来都是娘亲的骄傲，娘亲看着她的目光一直都是欣慰的、欢喜的，还从来没有一次，是这样充满悲伤的，像是看着自己的失败品。 顾玥逐渐冷静下来，“娘亲，我现在能拿出十五万两白银，多了我也没有办法。梅月，把银票拿给娘亲吧。” “是，主子。” 楚秋的手狠狠攥着帕子，她现在多想直接转身离开，连这笔钱都不要了。 可是不行，十五万也是钱，如果一分都没有的话，那些掌柜的肯定要闹翻天，所以只能在这样尴尬的气氛中，等着梅月将钱拿过来。 “夫人，都在这里了。” 顾玥揉着眉心，钱都已经给了，不管再怎么生气都要落个好。 于是她走到楚秋身边，“娘亲，刚才的事情是我不对，这些钱你先拿回去应急吧。” 楚秋深吸一口气，她深深看了一眼顾玥，“我知道了，我先走了。” 她离开，可是转身的一瞬间，眼泪却不争气地掉了下来。 不管是在顾南枝的屡次侮辱面前，还是在顾峰的责怪面前，她从来都没有想哭的时候，可是在自己的女儿面前，被她指着鼻子说通奸的事情，却叫她无地自容极了。 顾玥是她唯一一个不带有任何算计，为了她奉献一切的人，可是到头来，却因为银子和她翻脸。 真是……太可笑了。 楚秋擦掉脸上的眼泪，走出府门就看见了站在原地的顾峰，周围还有路过的人驻足。 ------------ 第75章 才十五万 顾峰看见她出来连忙问道，“怎么样，借到了吗？” 玥儿是最乖巧最听话的，又最听她娘亲的话，肯定会拿钱出来的。 楚秋看着顾峰的样子就知道他这边是失败的彻底，于是道，“嗯，十五万。” “什么，才十五万？”顾峰眼睛一瞪，竟然就要冲进去找顾玥理论，却被楚秋一下子给拽了下来。 “你想要干什么？” “干什么，我去找那个孽女问问，她身上怎么可能就只有十五万！” 楚秋深深叹了一口气，“那你呢？你从顾南枝那里要到了多少？” 顾峰一把甩开她的手，“这怎么能相提并论，我们在玥儿身上花了多少心思，在顾南枝身上花了多少心思？楚秋，就算是我不明说，你也应该心知肚明吧。” 楚秋冷笑一声，“你这是什么意思，你是想说我苛待了你和萧佩兰的孩子？” 顾峰亦不服输，“怎么，我说错了吗？你这几年做的不都是表面功夫吗？” 楚秋讽刺地看着顾峰，“我说大将军，我们两个不过半斤八两罢了。” 两个人争吵的声音就算是再低，但是从表情上也能看出来是在吵架，于是围过来的人越来越多，大家的目光都充满了八卦，甚至前面的人把两个人的对话听得清清楚楚。 此时人群中一个穿着华贵的男子走进来，正是墨云清。 他蹙眉看着两个人，“原来是顾将军和夫人，不知二位在说什么事情，不然进去再细说？” 就站在他的府邸门口吵架也太上不得台面了，以为他这府邸是菜市场门口吗？ 他这府里每天达官贵人来来往往的，让别人听到这些家长里短，会怎么想他这个当朝四皇子？ 尤其是此时，他身边可是还跟着左仆射和右仆射呢。 聂书笑的老眼微眯，“看来四皇子有家事要处理，那我等就不打扰了，先告辞了。” 钟華行礼亦道，“老臣也先行告辞。” 墨云清看了一眼顾峰，方才礼貌回道，“两位大人慢走。” 楚秋看着三个人，眸光闪烁。 四皇子什么时候和左仆射以及右仆射的关系如此好了？ 这件事情怎么有点异常。 而且……如果这两位大人都与四皇子亲近的话，那就代表将军在四皇子心中的份量要下降了。 墨云清眉头微蹙，“将军和夫人还请进来说话吧。” 楚秋心道不好，果然是这样。 “我们就不……” 顾峰却还没有察觉到墨云清的厌烦，而是一把拉住了楚秋，笑嘻嘻道，“既然四皇子盛情邀请，我和将军就却之不恭了。四皇子先请。” 墨云清收回目光，心中讽刺。 从前他从未觉得顾峰蠢，但是最近和几位大人经常在一起讨论政事，才发现几位大人的很多见解都是非常值得他学习的。 两边一对比下来，就显得顾峰从前的很多观点很是直接愚蠢。 怪不得从前的武臣天下能由楚北枳占据大半边，据说此人不仅仅实力了得，用兵如神，在朝堂上也是如鱼得水。 和顾峰比起来，简直强的太多，也是因为如此才会被父皇忌惮，落得那样一个下场。 要是楚北枳还活着，将她拉到自己的阵营中，何愁大事不成，只是可惜，她竟然是个女子。 楚秋在身后拉住顾峰，低声问道，“你要干嘛？不是才出来？” 顾峰小声道，“十五万两根本不够，管四皇子借钱吧，他肯定有很多。” 楚秋两眼一黑。 被顾南枝和顾玥拒绝还不够丢脸，现在都要借到四皇子头上了吗？ 他到底知不知道什么叫做丢人？ 顾峰看着她这满脸不赞同的样子，瞬间觉得极毁心情。 “那你说，该怎么办？” 明明就已经没有别的解决办法了，她还逞什么强，顾什么面子？ 再说了，四皇子怎么样都要卖给他一个面子的，毕竟他是唯一一个支持他的武臣，他手上可是有十万士兵呢，四皇子不会想要失去他这个助力的。 楚秋叹了一口气。 罢了，现在事情已经这个样子了，不如就抓紧解决完算了吧。 三个人坐在前厅，茶都已经喝完了一盏，却还是没有人开口。 顾峰拼命地给楚秋使眼色，但是后者却怎么都装作没有看见。 他自己出的主意现在却要她来做丢脸的事情吗？ 她受够了顾峰这种没有脑子的行为了。 两个人的动作全都被墨云清看在眼中，他心中的厌恶更甚，却只是笑着问道： “将军和夫人是有什么事情吗？为何在府门前站了那么许久。” 顾峰看着楚秋，怒气不打一处来，听到墨云清的声音时才回神，“殿下，这……微臣有一事相求。” 墨云清喝了口茶，“将军但说无妨。” 顾峰轻咳了一声，犹豫片刻道，“微臣想要和殿下借四十万两白银。” 墨云清喝茶的手一顿，眉头轻蹙。 他甚至以为自己听错了，“将军说，四十万两白银？” 楚秋亦看向顾峰，她明明告诉顾峰已经有十五万两了，也就是说再有二十五万两就好了，他怎么又开口要这么多？ 他到底想要干什么？ 顾峰却根本不理会楚秋，只是看着墨云清道，“是的，四十万两白银。因为之前顾南枝在将军府门口大闹了一场，府中的大部分家产全都给了她，所以现在府上周转困难。 这四十万两我们将军府会尽快筹集好还给四皇子的，只是需要四皇子现在能慷慨解囊。” 墨云清深吸一口气。 他是真的没有想到这么大的数额，顾峰能如此无所顾忌的开口，现在如果拒绝，反倒是显得他小气。 顾峰看着墨云清犹豫，又连忙补充道，“殿下，我可以给您立个字据，绝对不会借钱不还的。” 墨云清蹙眉，这话……怎么听着都有些上不得台面。 “本皇子还是相信顾将军的。虞管家，过来。” 虞平走进前厅，“殿下有何吩咐？” “去告诉皇子妃，从府上支出四十万两白银，是借给顾将军的。” ------------ 第76章 绣花枕头 虞平行礼，“是，奴婢遵命。” 顾峰蹙眉看着虞平，声音嫌弃，“四殿下怎的选了一个女子做管家？女子如何能做得好管家？都只不过是会些跳舞弹琴的绣花枕头罢了。” 楚秋深吸一口气。 顾峰真的是蠢的没救了，在四皇子府随便评论四皇子府的管家，得罪的可不仅仅是管家，这岂不是在说四皇子没有眼光？ 更不要说四皇子府之前的男管家被赶了出去，结果寻欢作乐死在了青楼这件事情。 她悄悄看向四皇子的神色，果然后者的脸色并不好看，从顾峰进门之后，四皇子的眉头就没有解开过。 墨云清轻哼一声，只是顾峰并没有听得清楚，“现在府上是南枝掌管中馈之权，管家也是她选的，但是虞管家也确实令本皇子满意，于是就留在府中了。” 顾峰仍旧不屑地撇嘴，还想要反驳说什么，却听见楚秋咳嗽了一声，示意他不要再开口了。 他纵然不满意，但是终究没有说话。 不过片刻，虞平便带着四十万的银票回来，与此同时带回来的，还有笔墨纸砚。 她有礼道，“顾将军方才所言要立字据，奴婢专门为您拿来了笔墨纸砚。” 顾峰一梗。 他刚才说出来的话不过是为了客气罢了，况且四皇子不是都说了不需要立字据了吗？ 这奴才怎么这么不懂事？ 而此时的虞平却像是感受不到他恶狠狠的目光一样，自顾自的开始给他研墨，把顾峰架在了这里，不上不下。 倒是墨云清，看着虞平这样子，唇角勾起。 不愧是顾南枝那刁蛮女人选中的管家，虞平的确是很合他的心意。 这字据如果要他说出口的话，多少就有些奇怪了，但是虞平这话却像是为顾峰着想一般，说得好听却叫顾峰不得不立下字据。 好样的。 顾峰拿着笔，几度想要下笔但是却又有一些不愿意，他刚想要开口，墨云清的声音却率先响了起来。 “本皇子都说了不需要立字据，看来顾将军是怕本皇子不放心啊。也罢，虞管家，等一下你把顾将军的字据收好，等到四十万两白银还回来的时候，要交给顾将军的。” 虞平行礼，“是，奴婢知道了。” 顾峰：“……” 是他的错觉吗？ 怎么感觉四皇子是故意说下来这话的？ 这一下顾峰再也没有办法推脱了，只能老老实实地写下字据。 虞平仔细地看着，看着顾峰快要放下笔的时候，加了一句，“顾将军要写上还钱的时间。” 顾峰蹙眉，抬头却看见墨云清根本没有看向他这里，像是根本没有听见虞平的话一样。 于是只能咬牙，写下了一年之期。 “这回可以了吗？” 顾峰放下笔，说话间有种咬牙切齿的意味。 虞平却又拿出来一盒红泥，“请顾将军按下手印。” 顾峰：“……” 他重重地在字据上按下手印，虞平才终于作罢，仔细吹干之后收了起来。 这个钱借得顾峰呼吸不畅，他深吸一口气站起来，“多谢四皇子殿下慷慨解囊，微臣与贱内就不打扰了，告辞。” 墨云清起身，“顾将军与夫人慢走。” 顾峰转头，大步流星的离开，好像恨不得每一步都要踩出一个大坑一般。 墨云清眸色渐暗，看来这家伙原本是没有还钱的打算的，他怎么好意思的。 虞平将字据递到墨云清面前，“殿下，这是皇子妃吩咐奴婢一定要做的。” 墨云清唇角勾起一抹笑意。 顾南枝这个人，虽然冷巴巴的，但是最起码在四皇子府还没有做错过事情。 “皇子妃现在在卿棠院吗？” 提到顾南枝，不知为何他的心情都跟着好了起来，眉飞色舞，好不开心。 虞平答道，“皇子妃在院中晒太阳。” “本皇子去看看。” 像是情窦初开的少年，他脚步飞快且轻盈，脸上挂着即将见到喜欢女子的笑。 虞平站在身后看着墨云清的背影，蓦地笑起来。 主子真的是个很有魅力的人，她最开始见到主子的时候只是想要留在四皇子府有个职位就可以，但是却没有想到主子十分有魄力的让她做了管家，哪怕那么多人不看好。 据说最开始这位四皇子殿下可是对主子爱答不理的，却不想现在也被主子所折服。 她就说，无人能抵抗那样一个女子，看上去纤瘦轻盈，内心却极其坚强，她拥有强大的内核。 顾南枝躺在摇椅上，晒着太阳舒服得就快要睡着了，却又听见一阵急促的脚步声逐渐逼近。 今天这是怎么了？ 她这卿棠院的客人是不是也太多了？ 眼前忽然被一片黑影给挡住，顾南枝睁开眼睛，与墨云清四目相对。 “殿下有事？” 顾南枝蹙眉，这墨云清三天两头的往她这儿跑，每次都是屁大的事儿，烦死人。 若是从前，墨云清还觉得她这样的表情让人恼怒，可是现在不知为何，却觉得这样的她也漂亮至极，让他只想这样看着。 但是又知道自己什么都不说的话肯定会挨骂，于是便道，“虞管家说，是你让顾峰立字据的。” 顾南枝无语地闭上眼睛，“这不是应该的吗？那种人那个德行，你难道不怕有借无还吗？ 借钱都借到这里来了，堂堂将军，还真是可笑至极。” 墨云清坐在顾南枝身边，手指放在膝盖上不安的敲着，“南枝，如果我们的交易成功的那一天，那你就是太子妃了。” 他喉咙微动，有些紧张地问出来接下来的话，“如果是这样的话，你还是要和离吗？” 那封和离书一直在他的心底，像是一块大石头一样，让他不安。 顾南枝轻笑一声，“怎么，你不是一直打算将我拉下来，让顾玥上位吗？现在是怎么突然舍不得我了？” 墨云清觉得她脸上的笑容颇为刺眼，因为她像是在讽刺，在鄙夷，而不是发自内心的笑。 他抬手挡住了顾南枝的眼睛，因为他不想看见。 “南枝，倘若我以后不会再那样呢？” ------------ 第77章 自私自利 倘若之后他不会再那样，她也还是要和离吗？ 她就这么想离开他的身边吗？ 顾南枝不耐烦地拍开了墨云清的手，“殿下还是不要开玩笑了，说好的事情怎么会改变呢？” 墨云清抿唇。 这段时间，他的脑海中总是浮现那个大婚之日穿着嫁衣在四皇子府门口，提着刀无论如何都要嫁给他的女子。 他无数次想过，如果当时他喜欢的人不是顾玥，而是顾南枝的话，大婚当日大大方方地抬她入府，两个人拜堂成亲，他们之间，还会不会走到现在这样的地步。 不过……现在也来得及。 从前南枝就是最喜欢他的，他要重新让南枝再喜欢他，像从前一样。 太子之位和南枝，他都要。 顾峰和楚秋回到府中之后就开始大发脾气。 “看看你养的两个好孩子，一个一个铜钱都不愿意拿出来，另一个就拿了十五万两，还要我和四皇子借钱！ 你看到四皇子的那个眼神了吗？你看到那个该死的贱人管家逼着我画押的样子了吗？ 我堂堂将军什么时候有过如此难堪的时候！ 还有你，你怎么管的家怎么做的事，花了那么多钱就算了，为什么不能在花钱的时候就处理好账本，或者是处理好那些管家，你看看现在被他们给逼成什么样子了都！” 楚秋无奈地轻笑一声，眼里满是讽刺，“将军将所有人都责怪了一遍，唯独没有责怪自己是吗？” 顾峰此时吼得脸红脖子粗，听到楚秋的话顿时转过头，一双牛眼睛死死盯着楚秋。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我做错什么了？我凭什么要责怪自己？楚秋，我发现你越来越不像从前了，该不会你真的有了别的男人，所以对整个将军府都不上心了吧！” “顾峰！” 楚秋大吼一声，脖颈青筋暴起，整个人气得发抖，看着顾峰的眼睛微红。 眼睛一眨，眼泪不自觉地就掉了下来。 顾峰却仍旧梗着脖子，丝毫不觉得自己说的话有什么问题。 楚秋冷哼一声，擦掉眼泪，“将军就这么继续吧，你就继续这么自私自利，狂妄自大，不把所有人都放在眼里吧。 楚北枳死了，你是不是觉得自己天下无敌了？我告诉你，不管是她活着还是死了，你永远都比不上她，因为你就是个懦夫，懦夫！” “啪！” 顾峰狠狠甩了楚秋一个巴掌，她半边脸迅速就肿了起来。 作为顾峰的枕边人，她太知道顾峰的痛楚在哪里了，就是那个已逝之人。 哪怕已经死了，也会成为他噩梦的人，因为他终其一生也无法逃脱对方带来的阴影，因为楚北枳的能力是他永远都超不过的。 所以她故意刺痛他的心。 就像现在，顾峰满眼恨意的看着她，不像是看着夫人，而像是看着仇人一般。 楚秋捂着脸，看着顾峰的眼神却依旧讽刺。 她对自己也深觉讽刺，她根本就不该嫁给这个男人，当初还真的是瞎了眼睛。 “呵……” 她冷笑一声，脊背挺得笔直，转身离开。 两个人没有注意到的地方，一道黑影瞬间闪过，消失在顾府。 卿棠院，书房中忽然落下一道黑影。 正是许久没见到的烈鹰。 他恢复好了伤势之后便直接被顾南枝给派到将军府，此时正是回来将刚才的所见告诉顾南枝。 烈鹰道，“依属下看，这楚北枳，好像不仅仅是顾将军的心魔，也是顾夫人的心魔。” “呵……” 顾南枝轻笑一声，“心魔，楚秋那女人才不会有什么心魔，她心里冰冷至极，这件事情之后，怕是连顾峰她都不会再放在眼中了，她的心里，怕是只有一个顾玥是软肋。” 烈鹰从怀中拿出一张纸，“主子，这个是偷出来的楚秋练字的纸。” 顾南枝扫了一眼，“这看不出来什么，这是她自己的字。” 指尖敲着桌面，顾南枝沉思，原本想要让烈鹰观察楚秋有没有模仿别人字迹的能力，但是楚秋身边的暗卫众多，应该是不太好近距离观察。 “你观察楚秋都和哪些人有比较缜密的联络吧，尤其是并非大梁国的人。” 烈鹰眼睛一亮，“主子的意思是，楚秋有可能和敌国有联系？” 顾南枝“嗯”了一声，“这也只是猜测罢了，反正要事无巨细地回来报给我，能做到吗？” “属下遵命，一定完成任务。” “去吧。” 顾南枝垂眸沉思，不管她怎么想都觉得楚家灭门的事情有敌国的手笔。 墨皇固然愚蠢不假，但是就这么铲除掉令敌军忌惮的将军，实在不是明智之举。 所以很有可能，墨皇真的有那么一丝的疑心，怀疑她想要串通敌国大顺来谋夺他的皇位。 布防图的事情可能是墨皇诬陷的，但是在府中发现通敌叛国的信件，应该是在墨皇意料之外的，所以他才会那么果断地除了楚府。 还有那个扒掉她身上衣服的人，她死活也想不到到底是谁知道她的女儿身。 润心和桑师姐是绝对不可能的，可是剩下知道她是女儿身的人就只有被砍了头的楚家人，就连容灼都是不知道的。 楚秋，也是不知道的。 她觉得千头万绪都堆积在一起，真相好像就在眼前，但是她怎么都无法理出头绪。 “主子……” 一道熟悉的声音传来，顾南枝瞬间抬头，就看到了润心那已经恢复了大半的脸。 这张脸纵然和从前有些差别，可是却也依旧是她熟悉的轮廓。 一时间，鼻尖酸涩。 顾南枝眨了眨眼睛，才将那即将涌出来的眼泪憋回去。 “阿欣如今看着好了很多，看样子很快就要完全恢复了。正好，我近日正在思考你到底应该去哪里的问题。阿欣是喜欢自己经营店铺什么的，还是想要去山谷里隐修？” 润心端着茶走进来，放在顾南枝桌前，声音是温顺的笑意，“主子怎么一见到奴婢就要赶奴婢走，这样可是吓得奴婢不敢出来了，以后就躲在房间里吃桑姑娘熬的药算了。” ------------ 第78章 曾于本妃有恩 顾南枝哭笑不得，“怎么身子好了，嘴也愈发贫起来了。” 润心看着顾南枝，一个长久以来一直没有问出口的问题终于问出来，“主子，当时在奴隶市场，你为什么会选中我呢？” 她当时以为顾南枝是认出来了她是主子身边的人，所以想要带走交给顾将军或者是交给皇上。 可是当时她那满眼心疼的目光和落下的泪又并非作假，所以她十分矛盾。 后面顾南枝又尽心尽力的只想要让她的伤势快点好起来，她是真的发自内心的感动。 同时心中的疑惑也越来越深。 顾南枝抬头看了一眼润心，斟酌道，“楚将军曾经于本妃有恩。” “你说什么？！” 润心震惊到无以复加，不仅仅是因为主子竟然真的和顾南枝有牵扯，更是因为顾南枝真的是因为认出了她才救了她的！ 她当时的脸已经被毁成了那个样子，顾南枝这个只不过见了她几面的人，到底是怎么看出来的？ 顾南枝回想到从前继续说道，“大概是五年前，我差一点因为顾玥的算计被人推下水中，是楚将军拉了我一把，当时你也在旁边，这份恩情我记在心里，现在还到你的身上。 如果我没有看错的话，你是她身边的那个丫鬟吧。” 顾南枝所说的事情并非胡编乱造，她自己其实对于救了顾南枝的这件事情早就已经抛在脑后了。 是在整理顾南枝的记忆的时候，才发现还有这么一段，毕竟当时对于她来说就只是顺手罢了。 润心仔细回忆着，记忆纵然模糊，但是确实是有这么一件事情。 “那……你其实一早就知道我的真实身份？” 顾南枝点头，“知道，所以才会一心想要送你离开，润心，你的主子大概是希望你永远不要再卷入朝堂的诡谲风云中，她希望你快乐平安地过完余生，所以不要固执了，选一个去处，我来为你安排。” 润心努力平复着心中的震惊，“主子你……不打算把我交给顾将军吗？” 顾南枝轻笑一声，“你在这里这么长时间，难道看不出来我和顾峰的关系已经是水火不容的地步了吗？ 不要说把你交给他，我现在根本不想看见他，天底下哪里有女儿都快要死了他都不闻不问的父亲呢？” 润心抿唇，然后扑通一声跪在了顾南枝面前，重重的磕了一个响头。 顾南枝连忙扶起她，“这是做什么？快起来。” 润心却执意跪在地上，“奴婢谢主子的救命之恩。主子，奴婢实在是不想要离开京城，还请主子允许奴婢侍奉在左右，奴婢今生别无所求。” 顾南枝深深叹了一口气，“你就这么执意想要留在京城吗？” 润心斩钉截铁，“是，所以主子将奴婢送到别的地方，奴婢也会想办法回来的。” 顾南枝看着她，两个人从小一起长大，所以她知道此时的润心到底在想什么。 报仇。 也罢，与其将她放走，不如将她留在自己身边，她每日看着总比不在她眼前的好。 “那你以后就留在卿棠院，在我身边伺候吧，不过不要给我惹祸知道了吗？你的这张脸和从前也算是有点出入，如果有人发现也能搪塞过去，你自己也要多加注意，知道了吗？” 润心眸光一喜，“奴婢多谢主子。” “行了，起来吧，我要出去一趟，你和我一起出去吧。” “是，奴婢遵命。” 昨天已经把萧佩兰嫁妆中所有的铺子全都整理了一遍，今天要去看看那些宅子，以及郊外的别庄。 宅子和别庄中都是只有一些在打扫的下人，她要选出来一个最适合居住的，等到她和墨云清和离之后住进去。 马车缓缓停在京城比较中心地段位置的宅子。 这宅子距离顾府不过百步，是曾经萧佩兰最喜欢的一个宅子，因为她曾经和顾峰经常在这里见面，赏花看月。 萧家便将这宅子交给了萧佩兰，却没有想到到死萧佩兰都没有再住上这宅子。 府门之上，一个空着的牌匾挂在上面，等着这间宅子的主人来赐名。 顾南枝只是看着一个府门便满意许多，大气低调，但是却又不失精致，甚至明显比起来顾府要更气派一些。 她刚一迈出脚步，一道利箭破空而来的声音传来，直奔着她的眉心！ “主子！” 润心也听到了声音，脚步向前就要拉着顾南枝躲开，可是一道月牙白色的身影更快一步，直接拉住顾南枝的手转身，堪堪躲过长箭的攻击。 顾南枝抬头，眼前的人是一个再熟悉不过的人。 “容世子？” 容灼盯着眼前人的眼睛，那利箭明明就快要插进她的眉心，可是这人却没有半分反应，好像根本不害怕这箭一般。 她的眼里，没有半丝慌张。 如果不是她反应迟钝到一定地步，不知道应该害怕的话，那么就是这个人有足够的把握，认为自己绝对不会中箭。 这样的把握通常只有一种，就是她的武功极高，有能力躲避，甚至徒手握箭。 容灼眸中墨色越来越深，他从前从不相信什么怪力乱神之说，可是眼前这个人一次又一次的巧合，让他一次又一次认证自己心中的猜想。 她，到底是谁？ 顾南枝甩开容灼的手，轻笑一声，“容世子，本妃好像与你说过，男女授受不亲，你站在这里拉着本妃的手如此长的时间，被人瞧见了，本妃怕是要成为下堂皇子妃了。” 容灼回神，睫毛微颤，松开了牵着顾南枝的手。 “抱歉，一时间想事情想得出神，四皇子妃可有受伤？” “并未受伤，多谢容世子出手相救。”顾南枝看着地上的箭眸光渐冷。 “本妃也没有想到竟然有人恨我恨到这种地步，光天化日之下竟然敢对本妃放箭。” 去追刺客的昭林不多时便返了回来，只是脸色并不好看。 “主子恕罪，属下给跟丢了。” 容灼眉头轻蹙，昭林的轻功是和阿枳学的，不算得上是数一数二也可以称得上上乘。 ------------ 第79章 萧家的人 足以见得这刺客并不是普通的刺客，这一次或许是有预谋的刺杀。 射箭的力道十足，角度精准，若是躲不开，绝对能一击致命。 容灼皱眉劝说，“皇子妃日后出门要更加小心才行，这一次的人不是那么简单的。” 顾南枝应了一声，“本妃知道，也能猜到动手的人是谁。容世子今日的气色看着好了不少，今日出门，是打算去哪里？” 容灼轻笑，“灼闲人一个，无事便出来四处逛逛。” “那本妃就不打扰世子闲逛了，先行告辞。” 顾南枝说完，便进了宅子，身后的香莲紧跟着进门，润心始终垂着头，将自己的脸尽量藏起来，进院之后，关上了府门。 昭林撇撇嘴，可真是够无礼的，主子可是救了四皇子妃一命，这四皇子妃连一句谢也没有说出口。 “昭林。”容灼忽然开口，语气异常严肃，吓了昭林一跳。 “属下在。” 容灼的声音微微颤抖，“你看到刚才那个人的脸了吗？” 昭林对容灼的异常不明所以，他以为容灼说的是那刺客的脸，于是摇了摇头，“并未看见。” “我是说，跟在四皇子妃身边那丫鬟的脸，你看见了吗？” 容灼抬起头，眼尾的红意让昭林的心都提了起来。 “主子……属下，属下刚才没有仔细看她的脸，是有什么异常吗？” 容灼揪着胸口的衣服，一股强烈的窒息感涌上来，让他无法呼吸。 白皙的脸瞬间变得青紫，吓得昭林脸色大变： “主子！主子！” 这种情况最不能耽误时间。 昭林没时间多想，连忙将容灼扶上马车，带着他一路回到世子府。 门内的顾南枝站在门口，手放在关紧的大门上，纠结着却终究收回了手。 她紧紧蹙着眉。 容灼的身子已经差到这种地步了吗？ 可是刚才看着的脸色不是还好吗？ 他这个样子如果反反复复下去，是不是活不了多久了，她依稀记得师姐说过，他的身子，最多撑到二十五岁。 容灼今年，二十二岁。 顾南枝收回手，深吸一口气，眸中的神色越来越深。 润心看着顾南枝的脸色，心中闪过一瞬间的怀疑。 容世子和皇子妃之间，应该并没有什么交集吧，皇子妃为何会这样一副表情…… 顾南枝收回目光，朝着院里走进去，润心亦收回眼神，跟在身后。 她昨天整治十几家店铺的消息早已经传遍了，此时宅院中的一群下人知道顾南枝来了之后，恭恭敬敬地站在原地。 “奴婢/奴才给主子请安。” 顾南枝打量着这院落，入眼是清幽秀丽的池馆水廊，玲珑精致的亭台楼阁，整个院中的有一套贯通的水系，鲜花种类虽然不多，但是每一朵都开得漂亮，可见是用心照顾了的。 入眼的建筑皆是金顶石壁，门楼墙壁都有精致的雕花，尤其屋顶的更为精致美丽。 这只是前厅，宴客所用，可以看得出院中有四通八达的小路，通往一个又一个院落。 顾南枝目光扫过眼前的十几个下人，“起来吧。” “谢主子。” 这些人的目光和店铺们的掌柜的明显不同，他们看着顾南枝的眼中竟然有期待和欣慰，有的人甚至有些眼熟。 顾南枝猜测道，“你们……是曾经萧家的人？” 一个中年男子上前一步，“回主子的话，奴才等都是曾经萧家的人，自从家主举家搬离京城之后，奴才等就被派到这里来了。” 这中年男子看起来应该是这院子中的管家，可是身上的衣服却……简陋至极。 只是一身灰色的长袍，布料已经洗得泛白，就连鞋子也都是几年前的样子，看起来穿了很久都已经变形。 顾南枝目光扫过院子中的所有人，发现所有人都是如此，而且每个人都颇为瘦弱。 他们将这偌大的府院照顾得这么好，自己却过得不好吗？ 顾南枝忽然问道，“你们今天中午吃的什么？” 中年男子脸色微变，随后便笑道，“主子不必担心，奴才等吃的穿的都不缺。” 顾南枝却直接说道，“带我去看看你们平时吃的都是什么。” 主子的命令，奴才不能违抗，几个人对视一眼，还是带着顾南枝到了后厨。 顾南枝一一看过，那装米的缸早都已经见底了，只剩下薄薄的一层。 中午的碗盘都已经收拾好，但是显然现在在准备晚膳，洗菜的盆中只有一些野菜，不见一点荤腥，淘的米也只有可怜巴巴的一点点，甚至不够这些人一人分一口粥。 吃的竟然不如灾民。 赵管家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主子，奴才等也是实在没有法子。” 顾南枝声音微冷，“所以，这么多年楚秋没给你们送过银子吗？” 这些宅子里的下人，最起码是要保证他们的衣食住行的。 赵管家道，“除了从前小姐活着的时候有些银子，后面就一直都没有了，楚秋曾经派过几次人过来，想要把我们给赶走，甚至想要卖了这宅子，但是我们拼死抵抗，才留了下来。 但是也是从那个时候开始，楚秋断掉了一切给我们的支援，甚至连吃的都没有。 没有办法，我们只能白日里有些人出去做工，换些钱回来买米吃。不过主子不必太过忧心，我们也都能吃得饱。” 顾南枝蹙眉，“以前是我抱歉，以后不会再叫你们受这样的苦了。这些银子你们拿去，下一次再来我要看到所有人穿上新衣服，最少比现在胖一圈，知道了吗？” 赵管家看着眼前的十万两银票连连摆手，“不要不要，主子，这实在是太多了，奴才等受不起啊。” 顾南枝道，“没什么受不起的，而且这宅子里面很多东西你们也要布置一下，尤其是主院，知道了吗？” 几个奴才面面相觑，随后赵管家眼睛放光的看着顾南枝，“主子，你的意思是，会有人马上过来住是吗？” 顾南枝点头，“嗯，是我。还记得多雇一些武功高强的侍卫，要是再有人来闹事，就直接打出去。” ------------ 第80章 事事隐忍 赵管家心疼的看着顾南枝，“主子是不是在四皇子府生活的不开心？顾玥小姐是不是又给主子难看了？” 七嘴八舌的声音紧接着响起来，“主子是皇子妃，也不必事事都隐忍。” “还不是顾将军对自己的大女儿一点都不关心，主子才会养成这样的性子的。” “要是小姐还活着，还像从前那样的话，主子哪里会受这么多的苦。” “快别说了。” 顾南枝的目光扫过每一个人，他们眼中关心的神色都不是作假，可见是真的对原身很好。 也或许是对萧家忠心，所以到现在也在守护着萧家的血脉。 “好了，大家不必担心，我不是因为被欺负了才想要离开四皇子府的，四皇子从前对我是什么样子你们也是知道的，他的心不在我身上，我在四皇子府生活也无趣，不如就搬出来。 不过也还要一段时间，你们这段时间就安心打理院子就行。” 赵管家点点头，“主子放心，奴才们一定会尽心尽力。对了，主子知道吗，咱们老爷和夫人，还有几位少爷马上就要回京城了。” 老爷夫人？ 顾南枝心里盘算着，“你是说，我外祖父、外祖母还有几个舅舅？” 赵管家连连点头，“就快了，也不过几天的事情，老爷和夫人送信回来了，主子这边没有收到吗？” 顾南枝微微蹙眉，“可能是送到四皇子府，还没有送到我手里。” 赵管家叹了一口气说道，“老爷和夫人远在江南，当年一赌气就离开了，这么多年都没有个消息，也始终没有和小姐联系。如今人已经死了这么久，想必老爷和夫人悔得肠子都青了。” 顾南枝疑惑，“当初娘亲病重的时候，没有人给外祖父送信吗？” “送了啊，送了好多，几乎每天都有信送过去，包括小姐去世的时候，只是老爷或许是太生气了，所以哪怕小姐死了都没有过来。” 顾南枝冷笑一声。 萧家对于孩子的宠爱是整个京城都知道的，更不用说萧佩兰是家中唯一的一个女孩子，几个哥哥和父母都对她疼得不得了，当时被气成那个样子，还是留下了大半的家产给萧佩兰才离开的。 怎么可能萧佩兰如此病重，甚至去世都完全没有任何消息。 所以只有一个可能，萧家人根本不知道萧佩兰出事了，他们送的那些信，十成十是被人给拦截了。 而最有可能的人，就是楚秋和顾峰。 这两个丧尽天良的家伙！ 赵管家看着顾南枝愈发难看的脸色瑟瑟发抖，“主子……你……你没事吧？” 顾南枝抬眸，“无事，带我逛一下宅子。” “是。” 另一边昭林急匆匆带着容灼回了世子府，可是此时的容灼已经完全晕了过去，他的手一直揪着胸口，眼泪止不住的流。 口中只唤着一个名字。 “阿枳……” 昭林紧蹙眉头，“主子这个样子可不行啊，没办法找大夫过来。” 师父的名字是整个梁国都不能提起来的禁忌，不管让谁过来给主子医治，怕是都要让主子陷入不复之地。 “昭林，或许有一个人，可以在这个时候出现。” “谁？” “桑姑娘。” 昭林眼睛一亮，对啊，听说桑姑娘现在就在四皇子府，而且桑姑娘和师父关系那么好，也和主子有过几面之缘，她才是给主子医治的最好人选。 “昭元，你在这里照看主子，我去一趟四皇子府。” 昭林直接翻到了卿棠院，小桃看见忽然出现的昭林吓了一跳。 “你……你不是容世子身边的侍卫吗？来我们这四皇子府是有什么事情吗？为何不走正门？” 她警惕地看着昭林，虽然说容世子帮过她主子，但是这样贸然闯入别人的院子也属实是有些无礼。 昭林自知理亏，于是道，“实在抱歉，因为主子病危，所以想要请桑姑娘去一趟世子府，请问桑姑娘在这里吗？” 小桃还没有说话，身后一道清冷的声音已经响起。 “我跟你走一趟。” 昭林顺着声音看过去，一身水蓝色烟罗裙的桑青青站在原地，她的脸仍旧是从前那样，淡漠得像是蔑视世间一切，只有在见到师父的时候才会有些许亮光。 而现在，似乎比从前更加冷淡了些，整个人也萦绕着一股淡淡的悲伤。 昭林立刻上前，拱手单膝跪地，“多谢桑姑娘。” “诶，桑姑娘……” 还是等小姐回来之后，把这件事情一五一十地讲给小姐听吧。 桑青青眉头轻蹙，“你们家主子怎么会忽然发病的？” 昭林抿唇，刚想要开口，却又听到桑青青的声音，“如实说。” “是……主子刚才遇到了四皇子妃，然后就忽然发病了。” 桑青青的手骤然缩紧，声音也愈发沉冷，“他是不是看见了四皇子妃身边的丫鬟。” 今日润心和顾南枝一同出府的，润心的脸和从前最少有六分相似，熟悉的人还是很容易认出来的。 尤其是容灼，他和阿枳基本是一同长大的，昭林和润心更是从小就在两个人身边，再熟悉不过了。 昭林想到主子昏迷之前的样子，点点头，“是的。” 桑青青深吸一口气。 她知道阿枳出事之后，第一个想要找到的人就是容灼！ 明明他和阿枳的关系是最好的，她原本以为容灼会想尽一切办法帮阿枳报仇。 但是没有想到下山之后来到京城，看见的就是容灼带人在抄阿枳的家，抄了楚府。 她发觉事情不对，便没有和容灼见面，却没有想到这宅子直接赐给了容灼成为了世子府，而容灼也因为这件事情成功向皇上表示了忠心，和阿枳撇清了关系。 她还正想要找容灼呢，他倒是先找上门来了。 ------------ 第81章 阿枳的骸骨 桑青青深吸一口气，下了马车进入到这熟悉的宅子，鼻子一瞬间有些酸涩。 因为这院中的布局和从前一模一样，半点都没有变。 昭林看着桑青青的样子也不免被影响了心绪，“主子未对这院子做任何改动。桑姑娘，我们快些进去吧。” “好。” 桑青青脚步加快，本以为容灼会住在主院，却不想他住的竟然是从前阿枳住的院子。 而一走进，一块醒目的石碑赫然立在眼前。 桑青青脚步一顿，袖下的手止不住地微微颤抖，她声音轻颤，“你们，找到了阿枳的骸骨吗？” 昭林解释道，“主子下令让我们找了许久，才从悬崖下找到，不能立在正院，便放在了师父从前住的院子中。这里，不会经常有人来，又有暗卫和侍卫把守。” 桑青青眼尾红得要命，里面昭元的声音响起，“是桑姑娘来了吗？主子情况又严重了。” 两个人快速走进屋内，便看到容灼的枕头上都是鲜红的血迹，白皙病态的脸此时因为窒息而变得青紫，而他的手仍然死死揪住衣领，捏得指尖发白。 桑青青眉头一皱，“掰开他的手，硬掰。” 原本对容灼不敢下手的昭元和昭林此时一同上手，容灼的手指甚至都已经僵硬，即便是两个武功高强的暗卫也用了好大的力气才强行拉开。 “把他扶起来。” 他现在这个样子喉咙里怕都是血，再躺下去，很容易呛到，呼吸不畅。 容灼的身子轻得像是没有什么重量，整个人瘦弱不堪。 桑青青给他把脉，才看见他的手腕几乎瘦得皮包骨。 秀气的眉头轻蹙，“他怎么搞成这个样子的？” 昭林无奈道，“主子很长时间以来不怎么吃东西，生着病还不吃东西，身体就越来越差。” 容灼眉头痛苦地皱起，白皙的脖颈上沾着点点血迹，青色的筋暴起。 桑青青美眸微眯，他不是身体痛苦，他是心灵上的苦。 惨白的唇轻启，桑青青分明从他口中听到了两个字： “阿枳……” 昭林紧张地看向桑青青，后者果然瞬间抬头，眸光有些不可置信。 他开口，“桑姑娘，其实这才是我逼不得已不得不去四皇子府找你的原因，主子现在意识混乱，如果找别人听到主子这话，怕是就要被砍头了。” 桑青青眸色愈沉，难道是她看错了吗？ 其实容灼，也一直在乎阿枳，之前种种，不过是为了自保。 桑青青强行让自己的意识回神，眼下重要的事情还是让容灼先清醒过来。 原本她还想要借着这个机会直接杀了容灼的，可是如果他的心真的是向着阿枳的，那么多一个能帮阿枳报仇的人，也是好事。 她从药箱中拿出一个参片给他含在嘴里，然后抽出银针，扎在容灼的穴位上。 容灼的情绪肉眼可见地平复下来，可是那眼角的泪却始终都没有停下来过。 直到最后一针落下，那双猩红的眼睛终于缓缓睁开。 他泪眼模糊，眼前的影子让他嘴角扯起一抹惨笑，他声音虚弱地问道，“桑神医，你早就遇到润心了是吗？你一直在给她治病是吗？你知道了一切，所以才留在四皇子府是吗？” 昭林大惊。 那个丫鬟，竟然是润心？ 所以当时主子是猜到了有可能会是熟悉的人，才会让他们一定要画下来四皇子妃救下来的侍女的画像吗？ 可是润心不是早就和轩辕朝一起死了吗？ 所以，她只是受了重伤？ 他亦看向桑青青，后者却只是盯着容灼，声音微冷质问： “那么容世子呢？容世子现在这个样子，是因为见到了阿枳生前在乎的人，所以流泪吗？是因为思念阿枳才会如此吗？是因为抄了她的家，现在又住在她的屋子中，所以觉得难过吗？” 容灼闭上眼睛，两行泪顺着太阳穴流下，“桑神医在四皇子府这么长时间，难道没有发现四皇子妃与她的相似之处吗？” 桑青青的手猛地颤抖，“你这是什么意思？” “意思是，我们日夜思念的人，或许就在我们身边。” “不可能！” 桑青青瞬间站起来，眸中满是不可置信。 人已经死了，又怎么可能复生，她的魂魄或许就在他们身边飘荡，但是绝不可能变成另外一个人。 这种说法，太逆天，也太不符合常理了。 容灼轻咳两声，强撑着身子坐直身子，“我也几度不敢相信，所以一直在试探，桑神医如今还在四皇子府，如果真的有心，可以试探看看。” 桑青青睫毛轻颤，给容灼留下一个药方之后便直接离开。 昭元去给容灼抓药，屋子里就只剩下了容灼和昭林。 昭林不敢相信地看着容灼，“主子刚才的意思，是四皇子妃，其实就是师父？” 容灼眼尾微抬，“怎么，你也不相信对不对？” 昭林摇摇头，连忙说道，“主子还记不记得四皇子妃与四皇子成亲的那一天，她从主子的轿子上抽出了剑，她甚至没有寻找，像是早就知道剑藏在那里一样。 还有，她骂我狗东西的时候，我其实也觉得那种感觉很熟悉来着。” 但是当时的他怎么都不会怀疑顾南枝是师父，当时只是怀疑是不是顾家一直在暗中观察主子。 可是如今想来，巧合似乎太多了点。 容灼惨笑一声，“如此怪力乱神的事情，从前我不信半点，可是自从她走了之后，我倒是恨不得这个世上真的存在不为人知的力量，哪怕是把她的魂魄召回来也是好的。 我现在都搞不清楚我到底是私心在作祟，还是仔细思考判断得出来的结论了。” 四皇子府，桑青青脚步匆匆地赶回卿棠院。 “小桃，四皇子妃回来了吗？” 小桃摇摇头，“还没有，桑姑娘是有什么事情需要帮忙吗？怎么这么着急的样子？” 桑青青紧张地攥着手，“我可以去四皇子妃的书房等她吗？” 小桃点头，毕竟书房就是小姐平时见客的地方。 “可以的，等小姐回来我和小姐通禀。” ------------ 第82章 不复之地 桑青青在书房中来回踱步。 她从前不是半点怀疑都没有过，因为每一次和润心提起来顾南枝的时候，两个人都觉得她的说话、处事风格都有些熟悉。 还有顾南枝一夜之间竟然有如此大的变化，更是不少人怀疑的点，但是大多数人是觉得她在四皇子府门口受了刺激，才会变成这个样子。 可是……人的性格真的有这么容易变吗？ 她不觉得。 所以所有解释不通的地方，在容灼提出来这个观点之后，就全都能解释通了。 可是等一会儿顾南枝回来，她要如何和顾南枝说呢？ 直接问她是不是楚北枳吗？ 如果她不是的话，那是不是将她自己推入了万劫不复之地？ 桑青青深吸一口气，是她太冲动了，没有考虑好后果，就直接闯来了四皇子妃的书房，是很失礼的行为。 还是出去吧，这件事情再观察一段时间也不迟。 她刚要走出去，眼角却瞥到了书桌上的字迹。 她鬼使神差地走过去，上面的字娟秀工整，看着字就能想到坐在这书桌面前的大家闺秀，素手执笔，脊梁挺直，一笔一划都像是在跳舞一样的优雅。 但是她的目光却并未在这字迹上过多停留，而是掀开了一张又一张的纸，直奔着最后一张。 那被压在最下面纸张，上面的字迹却与前面完全不同。 一笔一划均大气磅礴，字尾锋利，犹如刺出的利刃，砍向敌人的头颅。落笔浓重，像是千军万马即将越过楚河汉界，势如破竹。 这是——阿枳！ 桑青青眼泪一瞬间落了下来，她捂住嘴，不敢让自己哭出声音。 真的是阿枳，这世上她看错任何人的字，也不会看错阿枳的字。 袖下的手狠狠颤抖，那长久以来的思念在这一瞬间仿佛更加浓郁了些，她望着窗外，一心只想等着顾南枝回来。 而此时的顾南枝刚刚走出宅子，天色还未晚，便将京城中所有的宅子都巡视了一遍。 显然楚秋还没有来得及处理这些宅子，她也根本没有想到她会忽然要这些嫁妆，才打了她一个措手不及。 回府的马车上，润心有些不安。 她刚才清楚地看到容世子在看到她的时候脸色大变，后面发病，难道也是因为她吗？ 她知道容世子和主子的关系，所以容世子对她也算是熟悉，刚才大概是认出来了才会这个样子。 顾南枝看着润心，“怎么了？” 润心连忙摇头，“奴婢无事，多谢主子关心。” 香莲的目光在两个人中间流连，她总觉得主子和阿欣之间有奇怪的氛围，但是她却说不出这种感觉是什么。 刚刚问完润心的顾南枝此时也微微拧眉，明显有心事的样子。 “主子是在担心那刺客的事情吗？”香莲开口问道。 顾南枝摇头，“那些刺客即便是不查也知道是谁做的，我在担心的，是另外一件事情。” 香莲垂眸思量，“是容世子吗？” 顾南枝应了一声，“嗯，毕竟救了我一命，但是刚才我们关门之后，他的情况貌似不是很好。” 香莲道，“我们是否要去世子府探望一下？” 顾南枝抬头，“不必了，现在天色已经暗下来，若是真的去难免会被人做文章，明日再说吧。” “是。” 马车停在府门口的时候已经日落西山，门口的灯笼亮着红光，虞平一直站在门口等着。 “皇子妃。” “你怎么站在这里？这里有侍卫守着，你不必亲自看管。” 虞平道，“奴婢不放心主子，就在这里等着皇子妃。” 顾南枝失笑，“我又不是小孩子，不用担心。” 虞平却道，“皇子妃，今日招了些暗卫，您要挑选一些吗？这是四皇子吩咐的，他知道了今天你差点遇刺的事情。” “他竟然有这么好心？”顾南枝挑眉，“等一下的在我院子里，我选一下吧。” 虞平行礼，“是，另外此时殿下正在卿棠院，等着皇子妃一同用膳。” 顾南枝：“……” “他这么晚不吃饭在我院子里等着做什么？” 虞平看着顾南枝蹙眉的样子，还是第一次在主子面前不知道该说什么。 夫妻二人共同用膳本来就是极其正常的事情，可是她愈发察觉出来皇子妃似乎不愿意与殿下共处。 她感念皇子妃恩德，自然以皇子妃为主，看来日后要有所调度才可以。 顾南枝回到卿棠院，果然看见墨云清坐在前厅，正襟危坐地等着她。 墨云清在看见顾南枝身影的一瞬间就站起来走了出来，扶着她的肩膀上下打量着。 “怎么样？有没有受伤？以后你再出去的时候要和我说一下，我安排人在你身边跟着。 不过也不用担心，我已经让虞管家收了些暗卫，你要记得时刻带在身边，这样的事情可不能再发生了。” 墨云清眼中的关心不似作假，只是这关心落在顾南枝的眼中仍旧颇为讽刺。 从前须臾数年，如果墨云清能有一次对顾南枝释放善意，或者她都不会选择死在那样喜庆的大婚之日。 顾南枝推开墨云清的手，声音清浅，“多谢殿下关心，我并未受伤。” 墨云清失落的看着自己的双手，但是想到什么，还是跟在顾南枝身后走进来。 “我让厨房做了许多你爱吃的东西，你尝尝看。” 墨云清话音一落，丫鬟们一一上菜，顾南枝看着，心情的确好了些，都是一些较甜的菜。 从前在军队中，根本顾不得什么好吃什么不好吃，士兵们吃什么，她就跟着吃什么，能吃饱就是最重要的。 时间一长，她甚至都要忘了自己最喜欢的其实就是一些甜甜的东西。 所以重生在顾南枝身上之后，她不自觉地就会偏向这些食物。 若是从前，她是绝对不会被别人发现自己的喜好的，看来现在的警惕性，竟然还不如从前了。 墨云清仔细观察着顾南枝的神色，看到她没有露出嫌弃的表情就知道她是喜欢的，于是心下也雀跃几分。 ------------ 第83章 违抗命令 他从前从来不知道，原来只是这样静静地看着对方吃东西，他竟然也会觉得如此幸福。 以前和玥儿在一起用膳，玥儿总是无微不至地照顾他，可是现在面对顾南枝，他却总是想要照顾她。 哪怕是一块鱼肉，他也想要挑出刺放在她的碗中，哪怕是一杯水，他也想要亲自递到她的面前。 最让他意想不到的，是他做这样伺候别人的事情的时候，竟然也会觉得开心。 他真的是疯了。 顾南枝的确是饿了，她只想要安安静静的吃东西，可是墨云清的目光却让她完全没有办法忽视。 她放下筷子看向墨云清，却看见对方的眼睛闪着光，仿佛落满星辰一样，落在她的身上。 顾南枝刚想要开口，可是外面梅月的声音却响了起来，“殿下，侧妃生病了，想请您过去瞧瞧。” “玥儿病了？”墨云清蹙眉，眸底藏着隐隐的不耐烦。 梅月恭敬回道，“正是，侧妃已经一天没有用膳了，此时昏昏沉沉的，一直在唤殿下的名字。” 墨云清轻叹一口气，心中升起几分愧疚。 他一心想要留住顾南枝，就会忽略玥儿，甚至忘了玥儿才是最开始留在他身边的。 墨云清看着顾南枝，而眼前人的注意力似乎就只在这一桌菜上，好像完全没有听到梅月的声音一般，连头都没有抬起来，也根本不在意他是不是会离开。 他犹豫着要不要开口，却先听到了顾南枝的声音，“殿下去看看吧，这个时候殿下在她身边，或许比太医还要有用。” 这话中藏着几分讽刺，墨云清听得出来，但是此时惦记顾玥的心却愈发强烈，于是终于起身离开。 小桃瘪嘴，“侧妃肯定是装的，殿下多长时间也不在卿棠院用一次晚膳，好不容易留在这里又被她给叫走，真是烦人得很。” 顾南枝轻笑一声，“她这一招倒是屡试不爽，从前也是这样把顾峰叫走的。” 小桃叹了一口气，“是啊，二小姐真的是从小到大什么东西都要和小姐抢，明里暗里的抢走好多东西了，好在现在小姐能看得出来也就不再退让了，要是从前，咱们指不定还要怎么吃亏呢。” 顾南枝沉默。 原身从前的确是识人不清，让身边的人也跟着一起吃苦，但是以后不会了。 “啊对了小姐，桑姑娘一直在书房等着您呢。” “桑青青？” “是的。”小桃不好意思地笑道，“因为时间有点太长了，再加上刚才殿下一直在这里，就给忘记了，请小姐恕罪。” 顾南枝放下筷子，擦了擦嘴便朝着书房走过去，只是此时的书房一片黑暗，她靠近，才看清一个纤瘦的身影站在书桌前。 似乎站了许久，甚至有些僵硬。 “桑姑娘？” 顾南枝叫了一声，那身影才缓缓动起来，她点亮书房中的灯，却被眼前的人吓了一跳。 桑青青白皙的脸上满是泪痕，一双眼睛猩红得可怕。 她盯着顾南枝，像是要从她的脸上盯出一个洞一样。 这样充满泪意的眼神，让顾南枝心中顿生不好的预感，她樱唇微启。 “桑姑娘……” “阿枳。” 对面的声音却斩钉截铁地先响了起来。 顾南枝的脸色一瞬间僵硬起来，她看着眼前的人，勉强勾出一抹笑容，“桑姑娘在叫谁？本妃有些听不明白。” 然而桑青青却一步一步朝着她走过来，声音中带着沙哑和颤意。 “你以为你换了一副身躯我就认不出来你了吗？” “你以为你变了说话方式，变了语调我就认不出你来了吗？” “你真的以为你能将我和润心给送走，我们就真的会乖乖离开，再也不会回到京城来给你报仇了吗？” “阿枳，你低估了我们想要为你报仇的决心。” 桑青青泪流满面，她看着顾南枝的目光，清澈漂亮的眼睛中却是无尽的深沉，小小的年纪格外沉稳。 明明是她的师妹，却手执长枪口口声声说要保护她，更在沙场上所向披靡，杀得敌军闻风丧胆。 这样特别的眼神，她从前怎么会看了那么多次都没有看出来，她怎么会和她朝夕相处，都没有想到她的真实身份。 她现在才知道，原来她一直想要将她和润心送到偏远的地方，是因为她想要保护她们。 这个小师妹，却比她这个做师姐的还要会照顾人。 顾南枝僵硬地站在原地，睫毛微颤，眼尾微红。 她深吸一口气，开口声音沙哑。 “你知道你在京城暴露自己的身份，是一件多危险的事情吗？自古以来，不管是前朝还是后宫的争斗，都少不了医者的参与，大多数都是御医掺和其中。 你从小在青山谷长大，何曾见过京城的诡谲风云，一旦卷入这些争斗，就绝对没有办法全身而退。” 顾南枝看着她，一个久违的称呼终于说出口，“师姐，我不愿意你卷入这样的危险之中。” “你……” 一瞬间，桑青青浑身失去力气般，她上前，紧紧将顾南枝抱在怀中。 不管她有多么确定，可是重生移魂这件事情终究太过逆天，她如何能相信。 可是当她听到“师姐”两个字的时候，所有的一切都得到了肯定。 知道楚北枳和桑青青是师姐妹的人，只怕是一只手都能数得过来，而顾南枝，绝对不包括在其中。 顾南枝伸手抚着桑青青的后背，却仍旧在劝说道，“师姐，听我的话，还是带着润心离开京城，我会……” “那这可能是奴婢第一次违抗主子的命令了。” 门外忽然传来熟悉的声音，润心推门走进来，眼睛同样红得可怕。 她盯着顾南枝，漂亮的眼睛中被思念、委屈和埋怨填满。 怪不得皇子妃在奴隶市场看见她的时候，泪流满面，怪不得她对她无微不至，时时刻刻关注她照顾她。 原来她是她的主子，是日思夜想无数遍，做梦都想要再重新见到她的主子。 “润心……” 听到这熟悉的语气、熟悉的称呼，润心再也忍不住，一瞬间扑到顾南枝的怀中。 ------------ 第84章 看出破绽 润心哭得泣不成声，“主子，你怎么这么狠心啊，如果不是桑姑娘发现，你是不是就要把我给送走，然后永远都不告诉我你还在这里。 你知不知道我没日没夜地哭，眼睛都差一点哭瞎了。” 顾南枝拍着她的后背，“好了好了，现在不是知道了吗？我们声音小一点，这是四皇子府，隔墙有耳，我们要万事小心。” 润心点点头，才缓缓松开顾南枝，只是一双眼睛却始终舍不得从顾南枝的身上挪开。 桑青青的情绪也终于平静下来，她看着顾南枝，“阿枳，你知道我是怎么发现的吗？” 顾南枝垂眸，眼中闪过一阵沉思，“是容灼，他今天认出了润心。” 桑青青讶异，“你知道？” 她观察着顾南枝的神色，对于阿枳她在了解不过，这样沉着的目光，是一切都在掌握中的目光。 桑青青肯定道，“你是故意被他看出破绽的。 你和我一样，因为容灼带兵抄了楚家而愤怒，但是又想要确认容灼到底是不是背叛了你，所以用这样的方式引起他的情绪波动，从而看出一些端倪对不对。” 顾南枝应了一声，“但是他发现的比我想象的要快很多。” 桑青青声音微沉，“容灼今天重病，把我请了过去，我本来想要暗中对他下手，但是看到了院中他立下的石碑。” 顾南枝不可置信地抬头，“石碑？” 桑青青看着她的眼睛说道，“是你的石碑，刻了字，他找到了你的骸骨。” “什么？” 顾南枝袖下的手微颤，脑海中始终有一根绷着的弦一瞬间断掉。 润心抿唇道，“我也怀疑过容世子，但是现在看来，他这样做或许是为了守护楚家，毕竟他带兵抄家，不会破坏楚家原本的样子，是他住进去总比别人要好一些。” 桑青青认同地点头，“我今天去的时候发现楚家和从前没有任何变化，他住的，是你从前住的院子。” 顾南枝深吸一口气，看来她之前的那些恨意，或许都错了。 “不管怎么样，在容灼面前还是不能承认这件事情，师姐，你和润心……” “不许再说叫我们离开这种话！”桑青青故作恼怒，“这种情况下你要我们怎么可能离开？阿枳，有我的帮忙不好吗？上次你管我要的药，难道没有派上用场吗？” 润心也在旁边帮腔，“我现在内力和轻功可不比从前差半点，主子身边现在除了烈焰和风竹，都没有会武功的人，所以我也不能离开。” 顾南枝看着两双坚定的眼睛，一瞬间哭笑不得。 “好了，这一次没有要送你们走的意思了，原本不知道我在这里都没有打算走，现在又怎么可能离开呢。 润心，你去休息一下换一身衣服，我们子时出门，去顾府。” 润心瞬间兴奋起来，“是主子，奴婢遵命。” 桑青青勾起唇角，“那我呢？” 烛光下，顾南枝眸光闪烁，“师姐，我需要一种药，能让在短暂的时间内语言混乱，大脑不清楚但是清醒的药。” 桑青青点点头，“我倒是可以试着调配出来，你打算用在谁的身上？” “顾玥。” 入夜，两道身影快速在各个屋檐上穿梭，直到顾府外。 润心出于本能的观察这顾府的暗卫，眉头却越蹙越紧。 “主子，那边的暗卫有些奇怪。” 顾南枝眼睛一亮，“是哪里奇怪？” 润心道，“他们的气息比起寻常的暗卫要沉重一些，还有你看房檐上的那两个侍卫，他们的左脚有点问题，有点跛，好像左腿比右腿短了一截。 我们大梁的暗卫，是以气息隐秘，轻功极佳为主，这些暗卫右脚明显比左腿有力，气息沉重，以力量攻击为主。” 润心说着，缓缓看向顾南枝，目光中是前所未有的慎重，“主子可想到了吗？” 顾南枝抿唇，声音沉冷，“大顺。” 润心点头，“没错，我近距离接触过轩辕朝的暗卫，和那些一模一样，不过主子，这个位置不像是在主殿，那些暗卫是谁的？” 顾南枝轻吸一口气，“楚秋的。” 她对于暗卫的了解不及润心，所以才会带她过来顾府。 如果这些暗卫真的是来自大顺，那么楚府那些通敌叛国的信，就极有可能是楚秋做的。 但是楚秋到底是如何和大顺搭上关系的？ 这朝中，到底还有没有其他大顺的人？ 两人的视线中，一道黑影鬼鬼祟祟的走到楚秋卧房门口，门口的丫鬟看了一眼，但却像是没有看到一样，并未阻拦那男子，也没有给楚秋的通禀。 润心诧异地看向顾南枝，却见后者唇角一勾，“走。” 雪香在房间中百无聊赖地坐着，静静地欣赏着顾峰在床上一个人卖力的表演，直到他力竭，彻底倒在床上，才缓缓站起来。 她看着他，目光中是止不住的嫌弃。 这么废物的人，也不知道是怎么生出来主子的，无勇无谋的人竟然还能成为将军，自从楚北枳将军死了之后，这大梁朝的将军也是越来越没有门槛了。 她正想要将顾峰挪到一边，好腾出空间自己躺上去，可是房间内的烛火却忽然一阵晃动。 雪香眼中一喜，连忙躺在床上，将顾峰的胳膊放在自己的脖颈下面，然后惊慌失措的喊起来。 “将军，将军救救奴家，奴家好害怕！” 顾峰迷茫地睁开双眼，看着雪香的手紧紧掐住自己的脖子，双眼紧闭，连忙扶着她的肩膀唤道，“雪香，雪香你怎么了？” 雪香朦胧地睁开水灵灵的眼睛，清澈的望着顾峰，眸光深情又委屈，看得顾峰一瞬间心软。 她一下子扑到了顾峰怀中，娇小柔弱，惹人怜爱，“将军，呜呜呜奴婢做梦被鬼掐了，吓死奴婢了。” 顾峰哭笑不得，“不过是一个梦而已，怎么吓成这个样子？放心好了，本将军在，没有鬼敢来的。” 雪香揪着胸口的领子，脸色泛白，呼吸不畅，看的顾峰紧张起来。 ------------ 第85章 朹梅汤 “雪香，你怎么了？还是不舒服吗？要不要我给你找几个大夫过来？” 雪香摇摇头，“将军，奴家无事，只是每次做噩梦之后都会胸口憋闷，呼吸不畅，每次喝一些朹梅汤就会好很多。” 顾峰一喝，“来人啊，煮一些朹梅汤过来。” 外面的声音颇为犹豫，“将军，府上的朹梅现在都在夫人的院中，之前夫人气堵郁结，大夫建议以朹梅入药，夫人便全都给拿走了。” 顾峰蹙眉，他现在听到关于楚秋的事情就烦闷的不行，“那就去她院子里拿出来，难不成本将军在自己的府上要一些朹梅都要不到吗？” 外面的声音继续道，“额……因为夫人一到子时，院子里就不允许下人们进去，所以……” “放肆！” 顾峰大喝一声，瞬间坐起来，下地穿上了衣服，带着雪香便推开了门，“她到夜里，院子就不允许任何人进去？本将军倒是要看看，这府里什么地方是本将军去不得的！” 雪香跟在顾峰身边，掩下眸中狡黠的神色。 顾峰大步流星，脑海中已经掀起一阵风暴。 到了夜里会关闭院子的这件事情，就连他都不知道。 楚秋为什么要关闭院子，不允许别人进去，只留自己的人在院中，难不成是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吗？ 他第一时间就想到了那个藏在衣柜中的男子中衣，一瞬间怒不可遏。 楚秋，如果真的敢背叛他，他绝对要她死无葬身之地！ 顾峰直冲楚秋的卧房，院中的侍卫全都被顾峰的侍卫给控制住，卧房门口守着的丫鬟看见顾峰大惊失色。 “将……将军，你怎么这个时候过来了！夫人她已经歇下了。” 丫鬟的脸色比纸还要白，她站在卧房前，吞吞吐吐的样子让顾峰更加怀疑。 一股怒气冲上头顶，顾峰一把推开丫鬟，然后“砰”的一声踹开房门。 而卧房中，楚秋不慌不忙地坐起来，看着闯进来的人一脸讥讽。 “将军大半夜带着你的侍妾到妾身这里，是想要做什么呢？” 顾峰冷哼一声，目光却在房间内四处搜寻着男子的身影，可是肉眼可见的地方却一无所获。 雪香目光亦四处找着，可是这屋子里连一双男子的袜子都没有发现。 难道是她猜错了，烛光闪动是意外，其实主子根本没有给她暗示吗？ 正想着，却发现楚秋的被子褶皱明显。 如果是一个人睡下，被子怎么也不会褶成这个样子，刚才铁定有个男子在这里！ 雪香的目光在床底、衣柜上扫过，却都不像是藏了人的样子。 直到一滴汗珠落在她的脚下，一瞬间，汗毛竖起，脊背爬上一阵阴凉。 她缓缓抬头，与一双正在看着她的满含杀意的眼睛四目相对。 那一刻几乎是出于本能的，雪香惊叫出声。 “啊——” 她双脚一软倒在地上，顾峰此时也缓缓看向房梁，一个男子一丝不挂趴在上面，气息隐秘，如果不是雪香忽然抬头，怕是真的被他给躲了过去。 楚秋脸色一瞬间难看起来，她惊慌失措，连忙走过来扶着顾峰的肩膀，“将军，不是你想的那样，将……” “滚开！你个贱妇！” 顾峰的怒气一瞬间冲到头顶，一把将楚秋推倒在地上，“来人啊，把这个贼人给我抓起来！生死不论！” 他身边的暗卫、侍卫一瞬间出动，所有人一同涌上来，朝着房梁上的人抓去。 而他甚至还想要在团团包围之下冲出去，身手纵然敏捷，但是终究双拳难敌四腿，最后被掣肘，强行地按在地上，扔下一件外衫勉强盖住重要部位。 顾峰胸膛不断起伏，看着眼前跪在地上的两个人，只觉得胃里汹涌不断的恶心。 “楚秋，你竟然胆敢背叛我。” 楚秋抬头，此时已经泪流满面，“不是这样的将军，这是个误会，你听我解释。” 顾峰冷笑一声，声音陡然沉默下来，“好啊，你解释解释，我也想听一听，这种情况下，你还想要怎么狡辩？” 楚秋看了一眼身边的人，垂着头此时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是啊，都已经这样了，还有什么是能狡辩的呢？ 顾峰咬牙切齿，从来没有人能把他当傻子一样的戏耍，这楚秋倒是做得非常好。 他也是瞎了眼睛，怎么会一心一意的相信楚秋！ 顾峰眼神里是止不住的杀意，“来人啊，把这个男人拖出去，杖毙，扔到乱葬岗去。” 男人一瞬间惊慌，“夫人，你救救我啊夫人，我还不想死啊夫人！” “夫人！” 男子的声音由近及远，打板子的声音很快粗暴又响亮地响起来，伴随着男子的嚎叫声，但是很快，那嚎叫便没了声音。 楚秋眉头轻蹙着，她闭上眼睛，两行眼泪却不受控制地流了下来。 顾峰见状，怒气更甚。 他上前一把掐住楚秋的下巴，然后拖着她的身体一路到了门外，浓郁的血猩气一瞬间扑面而来，然而楚秋却始终都不敢睁开眼睛。 顾峰扯着楚秋拉到那尸体面前，强行扒开了她的眼睛，声音凶狠，“给我睁开眼睛看！你不是喜欢和他上床吗？这回让你好好欣赏一下他的样子。” 鲜红血腥的场面一瞬间冲击着楚秋的大脑，平日里温存的人此时只剩下了一片血肉模糊的尸体，皮开肉绽，骨头尽断，像是一滩肉泥。 一股气从胃里翻涌，她张着嘴却什么都吐不出来，只是憋红了眼睛。 顾峰冷哼一声，一把甩开了楚秋，眼神是无法掩饰的嫌弃，好像刚才他碰的是一个多脏多不堪入目的东西。 楚秋被推得踉跄几步，却被她的丫鬟扶住了身子，才不至于再一次倒在地上。 她冷笑一声，声音颇为沙哑，“杀了他了，将军可满意了？” 顾峰上前，粗壮的手掌“啪”的一下狠狠打在楚秋的脸上。 “不知廉耻的东西，我恨不得你死了才是真的满意！” “是么？”楚秋讥笑一声，“那将军怎么还没下令杀了我？” ------------ 第86章 做得很好 她就是算准了顾峰不会真的对她怎么样，堂堂一个将军府就这样死了一个夫人，他要如何对外面说？ 更何况，顾峰未必就真的有这个本事杀了她。 顾峰咬牙切齿，他现在真的恨不得将楚秋碎尸万段，但是最起码现在不可以。 他抬手，狠狠地甩了楚秋一个巴掌，然后厉声道，“你就在这里，没有我的允许绝对不允许出来，否则我真的会杀了你，哼！” 顾峰一甩袖子离开，雪香看了一眼倒在地上的楚秋，随后也离开这里。 她知道这种情况下顾峰也不太可能去她的院子，所以便直接回去，推门，卧房中站着一个熟悉的身影。 雪香一喜，低声喊道，“主子。” 顾南枝缓缓转身，她一身黑色夜行衣，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唯独那一双眼睛，仍然漂亮得像是夜里的星辰。 她扯下面巾，勾唇笑道，“你做得很好。” 雪香笑道，“是主子交代过，所以雪香比较清楚。主子，我们下一步应该怎么做？现在看样子只凭借这件事情，顾峰是不会处置楚秋的。” 顾南枝点头，“的确是不会，这段时间辛苦你了，短时间内顾峰应该不会过来骚扰你，接下来的事情我来做。” 雪香点头，“好，属下明白。” 顾南枝又道，“这段时间离楚秋远一点，尽量不要出现在她面前。” 楚秋的手中有暗卫，而且在这种情况下，很有可能她会和她背后的人联系，如果惹到了她，楚秋保不齐会对雪香下杀手。 但是只要雪香不引起她的注意应该就问题不大，因为现在楚秋最恨的人，应该是顾峰。 雪香乖巧点头，“是主子，属下知道了。” “我先走了。” “雪香恭送主子。” 顾南枝和润心来到楚秋院子附近，那些暗卫还在原地，对于楚秋刚才发生的一切好像丝毫不在乎一般，也没有帮楚秋处理事情。 两人对视一眼，默契尽在不言中，随后不约而同地离开顾家。 “主子，那些暗卫似乎不像是以楚秋为主。” 顾南枝点头，“没错，从前我与他们交手过，他们怀疑我是刺客才对我动手。如果我们之前的猜测没错的话，这些人真的是来自大顺，那么很有可能只是为了保住楚秋的性命，其他一概不管。” “我也有这种感觉，如果是这样的话，主子要怎么办？”润心蹙眉，毕竟那些暗卫的实力并不算是低的，她和对付四个五个都不在话下，但是两个人想要对抗十几个，是绝对没有办法悄无声息的解决的。 而且这些人分布在各个地方，屋檐上有六个，房后有三个，还有三个会缩骨功的藏在角落中。 分布的这样散，没有办法下药，只能把他们吸引出来再对付，这样就比较困难。 顾南枝垂眸思量，然后蓦地勾唇，“既然没有办法在他们的地盘杀掉他们，那就引到自己的地盘来。” 润心不太理解，“主子这是什么意思？” 顾南枝道，“过一段时间，我会明目张胆的和顾峰要人，反正都已经被囚禁，说成因病猝死也无妨，只要有让顾峰足够心动的条件。” 润心疑惑，“但是，要什么条件才能让顾峰心动呢？” “一个月之后你就知道了。” 润心瘪唇，她总是这样跟不上主子的思路，不过主子这样说就一定是有应对之策了。 主子现在最想要调查的，就是到底是谁在楚家留下的那些通敌叛国的信，千方百计地想要将楚秋拉下来，也是为了如此。 如果真的是她，那么楚秋大概会被主子给五马分尸。 顾南枝回到四皇子府便让润心去休息，她亦回到卧房，可是走到门口，却发现原本应该在这里的丫鬟一个都不在，侍卫也全都昏昏沉沉。 房间内，有其他人的气息。 顾南枝谨慎地一步一步走近，手放在房门上的一瞬间，眸光却蓦地一闪，因为这气息……原来是熟悉的气息。 她指尖微颤，有那么一瞬间，她不想打开这扇门，因为她不想面对门里的人。 可是下一瞬，房间门迅速被打开，里面一只白皙的手抓住她，直接将她扯到了门内。 短暂的失神，她跌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中，入鼻是那熟悉的药香。 她靠在他的胸膛，能听到他强健有力的心跳声，一声一声像是敲在她的心头。 两个人都没有说话，整个房间似乎只能听得到心跳的声音。 直到容灼声音颤抖着开口，“你就那么不想与我相认吗？阿枳……” 两个字像是一记重锤狠狠砸在楚北枳心头。 她重生到现在，从未有一刻是像现在这样在控制自己的泪意，她强忍着，哪怕微颤的手早已经出卖了自己的心。 她强行让自己的声音镇定下来，“我不记得我和容世子之间，有这样的称呼，容世子是堂堂世子，不是什么登徒子，这样半夜出现在别人的卧房里，是不是太无礼了些。” “呵……” 容灼轻笑一声，他缓缓推开顾南枝，手却仍然放在她的肩膀上，一双眼睛泛着红意，与她四目相对的一瞬间，一串泪珠晶莹剔透地落下来。 他目光坚定，没有因为顾南枝的话而有半分的动摇。 “阿枳，你明知道我认出来你了，却还是不愿意承认吗？ 你明知道我每天每夜都活在痛苦之中，没有一天不自责那日我不在你身边，你也还是不愿意承认吗？ 你把润心留在身边，你把桑神医留在身边，她们都可以，唯独我不可以吗？” 一声又一声的质问几乎让顾南枝难以抵抗，她转过头，不想与容灼这样逼人的目光对视，可是他的手却如千斤的钳子一般，硬生生扭过她的脸。 那双被墨色浸染的眸子，此时平静之下隐藏着无尽的汹涌，翻腾着的是无尽的思念和长久以来没能宣之于口的爱意。 他看着眼前人的双眼，分明就是他熟悉之人的那双眼，一瞬间，那股汹涌再也无法压制。 他眼尾一红，俯身而上，薄唇落在顾南枝的樱唇，一瞬间唇齿相贴。 ------------ 第87章 向来如此 顾南枝一瞬间大脑空白，她从未有过这种感觉，仿佛所有的血液都涌在头顶，心脏狂跳，仿佛比敌人的长剑到眼前时更让她心慌。 她目光淡然地看着眼前这个熟悉的男人，张嘴在他唇上狠狠咬了一口。 容灼吸了一口冷气，才缓缓松开顾南枝，唇瓣上的血珠在他泛白的脸上异常明显，明明看得出极痛，可是他却勾唇笑起来。 “你果然是阿枳，如果真的是顾南枝的话，大概会推开我再给我一巴掌，并且惊慌失措觉得自己对不起四皇子。 能有这样冷静的眼神的人，只有你。楚北枳，你还要装和我不熟悉吗？” 顾南枝轻吸一口气，蹙着眉在自己的唇上狠狠擦了一下，声音微冷，“容世子是属狗的吗？” 容灼指了指自己唇上的血，“我们两个到底谁是属狗的。” 顾南枝淡淡瞥了他一眼，“那是你应得的。” 容灼轻笑，“是是是，是我错了，所以我们的将军大人能饶了小的吗？” 顾南枝并没有理他，只是坐下来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容灼倒是十分不自觉的也坐了下来，眼睛落在顾南枝身上一眨不眨。 “我从来没想过这样稀奇的事情会发生在自己身边，但是我对你太熟悉了，哪怕只是一个呼吸的轻重，也足以让我认出来你。 所以我才会不断地靠近你，一次又一次地想要确认。即便心中有猜测，但是得到确切答案的时候，却仍然觉得大吃一惊。” 他眸中墨色越来越深，“阿枳，真的是你回来了吧。” 借身重生这种事情实在是过于诡异，他实在是不能确定。 顾南枝目光扫过容灼，“你来只是确认这个的？听说今天病重了，身子没有大好就不要夜间来回走动。” 容灼笑着，“阿枳关心我？” 他停顿了一瞬，没有听到声音继续道，“阿枳是不是在气，气我一直没有告诉你我会武功的事情？” 顾南枝眸光微闪。 上一次遇到的面具男子她推测是容灼，但是也只是推测而已，毕竟容灼在她面前的模样，是内力和轻功都不怎么样的。 明明是从小一起长大的，但是她对这些竟然全然不知，说是心中不气，那是不可能的。 容灼直言，“以前每次我被欺负你都会挡在我前面，我不想拖累你，于是暗中学习了很久，但是我害怕我在你面前显露出来，你以后就不会帮我出头了。” 他心里很清楚，阿枳每一次帮他，心里对他的怜爱就会多一分，而怜爱越来越多，或许就会让阿枳产生和他对阿枳一样的感情。 只是没有想到，两个人会在生离死别之后，才将这个秘密揭开。 顾南枝垂头，这个理由她还真是从来都没有想到过。 听得她真的很想打他一顿。 容灼仔细地看着顾南枝的表情，失而复得的情感将他整颗心都给填满，他只想要看着眼前的人，再也不要她离开他的视线。 感受到这灼热的目光，顾南枝奇怪地看了他一眼，“这么晚了，容世子不打算回自己的府邸吗？” 容灼应了一声，“本来是要回的，但是你到现在为止也没有承认你就是阿枳，我就不太想回去了。” 顾南枝蹙眉，嫌弃地看着他，“你什么时候这么无赖了？” 容灼朝着顾南枝靠近一步，“我在你面前不是向来如此吗？” 顾南枝冷哼一声，“容世子要是再不离开，就不要怪我把你扔出四皇子府了，我看容世子巧舌如簧，到时候要如何狡辩你出现在这里的事情。” 容灼轻笑一声，伸手揉了揉顾南枝的脑袋，在他眼中，此时的顾南枝像极了一个炸毛的狮子。 “我回去就是了。对了，我也一直在调查楚秋，这两张纸是从她的房间里拿出来的，你看看。” 顾南枝接过，两张纸都是情诗，但是字迹却明显不同。 一张龙飞凤舞，一张娟秀整齐。 但是奇怪的是这并非楚秋的字迹，出现在她的房间，却是别人的字迹…… 顾南枝脑海中闪过一阵亮光，“这两张纸，是同一个人的字迹？” 容灼勾唇轻笑，“阿枳聪明，要不要再猜猜是谁？” 顾南枝深吸一口气，能随意出入楚秋的房间的人除了她身边的丫鬟之外，就只剩下一个，“她那个情郎。” “不错，你死了之后我第一个怀疑的人就是楚秋，于是让昭元观察了她很久，收集了很多的字迹，这个是最让我怀疑的。 这个人，或许有模仿别人字迹的能力。” 顾南枝闭上眼睛，“但是这个人今天被打死了。” 容灼一顿，“尸体在哪里？” “应该在乱葬岗，是被杖杀的。” “我让人去找，桑神医不是在府上，如果没有死得彻底的话，或许还能有救过来的机会。” 顾南枝望向容灼，后者的眼眸像是落下满天星辰，那漂亮的星河中只能容得下她一个人。 一瞬间，呼吸一滞，顾南枝声音微顿，“多谢。” 耳边传来男子如月般轻盈的笑声，“阿枳客气了。” 下一瞬，风吹烛动，鼻尖只留下了那淡淡的药香。 世子府。 昭林在院中焦急的原地踱步。 主子的身子明明还没有好，但是非要到四皇子府去问个究竟。 不得不承认，他对于答案也是非常着急的，那个女人到底是不是师父…… 正在想着，一道如月光般的身影出现在眼前，昭林连忙道，“主子怎么样，四皇子妃她……” 他说到一半就看见容灼唇上的血迹，立马蹙起眉头，“这是怎么回事？主子你难道又吐血了吗？属下去请桑神医过来。” “不用。” 容灼一开口，昭林瞬间顿住。 他听着这带着笑意的声音，诡异地看向容灼，发现后者此时的唇角翘起，他仔细看下，才发现唇角的血根本不是吐出来的，而是嘴唇受了伤。 此时的主子春风满面，白日里因为受伤的虚弱仿佛在此刻全都消失不见，看得昭林愈发疑惑。 ------------ 第88章 显而易见 重病……是这么快就能好的吗？ 怎么主子现在看起来，一点都不像一个病人，尤其是他很久都没有看见主子笑得这么开心了，尤其是师父死了之后。 师父…… 昭林的眼睛瞬间亮起来，他情绪不免激动，“主子，她是不是师父，是不是！” 容灼看着他，唇角蓦地勾起罕见的比月光还要皎洁的笑。 一句话都没说，但是答案显而易见。 一瞬间，昭林的眼泪落了下来。 这世上竟然真的存在这么神奇的事情吗？ 虽然诡异，但是心中的害怕远远不及开心，只要师父还活着，只要还活着就是一切都有希望。 容灼道，“昭林，你带着人去郊外，找一个被打了板子看起来已经死了的人，找到之后送到四皇子妃那里去。” “是，属下遵命。” 昭林应声，但是随即想到了什么，看向容灼，“主子，师父她……现在是四皇子妃的身份，你……” 作为主子的贴身侍卫，他最了解主子在想些什么了。 他对于师父的感情，是绝无仅有的，是除了友情、亲情之外，还有另外一种长久以来都无法言说的情谊的。 可是师父现在已经嫁给了四皇子妃，甚至还是在他和主子的注视之下，看着师父走向四皇子的后院的。 那主子要怎么办…… 提到此事，容灼的眸光也暗淡了些。 他指尖抚上唇边，“自然是不可能一直让她住在那里了，无论如何也要想办法让他们和离才行。你先去做，这件事情我来解决。” 昭林立马喜笑颜开，“是，属下遵命。” 他原本还以为主子会像从前一样，选择默默站在师父身后，因为她嫁人了就不会再去争取，但是现在看来主子终于有了争夺的心思。 太好了，他老早就希望师父能成为自己的女主子了，到时候天天被师父骂他也认了。 容灼回到卧房，只是心情激动得让他根本没有办法入睡。 他推断，顾南枝的性格大变之时就是阿枳在她身上重生之时，所以也就是大婚的那一天。 容灼的脑海中开始盘算着从那个时候开始阿枳所做的一切，一张巨大的网似乎在缓缓地形成。 如果……近些日子诸位大臣对四皇子的殷勤也是阿枳做的话，那么她的目的不是将四皇子推上皇位，而是推向万劫不复之地…… 容灼眸中墨色越来越深，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阿枳大概是一早就没有想在四皇子府太长的时间，只不过是想要用四皇子作为诱饵，引出顾峰之后，再将他狠狠的拖下水。 他蓦地勾唇轻笑。 阿枳还是那个阿枳，做事情够狠心也够果断，如果他不是知道顾南枝是阿枳，如果不是对阿枳太过了解，恐怕东窗事发之时，他也还是猜不到这一切都是顾南枝做的。 所以下一步要做的事情，就十分清晰明了了。 翌日朝堂。 “启禀圣上，朝中储君一位空置许久，还请圣上尽早立下太子之位，以安众臣之心。” 户部尚书一段话让在场的所有朝臣都一瞬间沉默下来，整个大殿安静得可怕。 墨皇脸色未变，可是那双眸子却似乎更沉了些。 容灼目光微动，站在众臣中间，明明身子纤弱的并不惹眼，可是却极具存在感。 户部尚书孤身一人站在大殿中，一时间显得有些孤立无援。 聂书分明能感受到皇上并不喜提及此事，可是想到那黑袍老东西的威胁，却也不得不站出来。 “臣附议，储君之事重大，还请皇上早作决断。” 钟華两眼一黑，亦站出来，“臣附议。” 左仆射和右仆射一出现，各部尚书以及朝中文臣也都纷纷站了出来。 一时间附议声音一片。 大皇子墨天和眉头微蹙，心下思量不断。 这群老家伙们这段时间一直在和他保持距离，却对墨云清极其上心，又偏偏在这个时候提出立太子。 难道这群家伙真的被墨云清给收买了吗？ 还是顾峰私下里有了什么动作？ 二皇子墨海道眸光扫过大皇子，又看向墨云清，如鹰一般的眸子闪过一瞬间的讽刺。 如果这些事情真的是墨云清做的，那才是愚蠢至极。 墨云清袖下的手微颤，复杂的心情一瞬间涌上心头。 明明是好事，可是不知为何此时心中会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皇上会立他为太子吗？ 还是一如既往的偏袒墨天和，还是说对于朝臣们的建议不管不顾。 墨皇沉默许久，一声叹息在这样寂静的环境下都异常明显。 即便只是帝王的一息，也让众朝臣心中一抖。 圣意难以揣测，一个不小心就会掉脑袋，尤其事关储君。 皇上的身子每况愈下，这个时候最忌讳太子之时，所以众人在此时提及无疑是在刀尖上走路。 墨皇终于开口，“容爱卿，众臣提及的储君之位，你觉得，朕的诸位皇子之中，谁最合适？” 众臣心中一抖。 这个时候被点名才是最可怕的，只是容灼对于朝中的各种风云一直置身事外，此时应当也不会例外。 容灼躬身，“回皇上，微臣时常不在朝堂，与各位皇子相交甚少，所以一时间也无法推举。 想圣上与各位大臣心中应该已有人选，微臣就不再提出没有参考价值的意见了。” 众臣两眼一翻。 这该死的死小子，一到这种时候就隐身了，像是有什么不得了的能力一样。 不知道下一个被点名的倒霉蛋是谁。 “欧阳将军。” 欧阳连心中一抖，“微臣在。” “容爱卿没有什么意见，你说说你的想法，务必选出你心中最适合太子之位的皇子。” 众臣心里为欧阳连默哀了半刻钟。 他们还是第一次觉得第一个被点名也是挺好的，再惨还能惨得过现在的欧阳连吗？ 欧阳连平静呼吸，站出一步拱手，“回圣上，微臣认为……二皇子殿下宅心仁厚，文武双全，是比较适合储君之位的皇子。” 朝中谁都知道，二皇子是皇上最为偏爱和宠溺的一个皇子，所以此时的欧阳连只是对应着皇上的喜好提出建议而已。 ------------ 第89章 奇怪的方向 墨皇哼出一口冷气，“你们呢，要朕选出皇子，却不给朕推出你们心目中的人选吗？” “皇上。” 一道洪亮的声音响起来，众臣不约而同地看过去，正是顾峰。 宋丞相眼观鼻鼻观心，从始至终都将自己的存在感降到最低。 不知道最近聂书和钟華这些个老家伙在搞什么鬼，怎么会一窝蜂地涌向四皇子。 但是，总的来说事情肯定是有不对劲的，所以他不要掺和在这件事情中。 也就顾峰这种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蠢货，才会选择在这个时候站出来。 墨皇眸光闪过一瞬间的冷意，“顾将军有何见解？” 顾峰道，“微臣认为，四皇子人品贵重，天慧聪颖，可堪储君之位。” 聂书垂头，却仍旧不屑地挑起白眼。 顾峰此人，简直蠢到极致。 明明这么大的年纪，却与从前的楚将军天差地别，明明常年浸于朝堂，在朝堂中却也不如常年在外征战的楚北枳。 如今楚北枳一死，他是更加废物了。 墨云清蹙眉，这个时候顾峰难道不是应该避嫌吗？ 如此不知避讳地提出来这件事情，只怕让父皇更加厌恶忌惮。 墨皇眼底闪过一瞬间的嘲讽，随后摆手，“好了，此事朕心中自有想法，众爱卿日后不必再提。” 身边的太监瞬间会意，不给众臣机会，连忙高喝，“退朝——” “臣等恭送圣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皇上的身影消失在大殿的瞬间，所有大臣都松了一口气。 墨云清眸下闪过一瞬间的阴沉。 最近各位大臣们的表现，父皇一定都放在眼里，但是此时却没有任何表示，就是根本不想立他为太子。 如果众臣亲近的是二皇子，父皇是不是就会立他为太子了？ 还真是让人觉得好笑。 顾峰脚步加快走到墨云清身边，眼睛闪着亮光。 “殿下，看来这一次立储有希望了。怎么样，那些大臣虽然平日里看起来和你亲近，但是关键时刻却只有我站出来提出立你为太子。” 他眼神中不免点点嘲讽，这些时日四皇子只顾着和其他朝臣联络，却完全忽略了他，甚至上一次借钱也是不情不愿。 看这一次，他还怎么好意思朝他要钱。 墨云清轻笑一声，只是眸中不免些许讽刺，“顾将军说得有理。” 他现在已经完全不想要和顾峰讲清楚什么，因为他根本不会清楚，不知道他到底是用心在想事情还是用脚。 墨云清只是说了一声，便离开大殿。 他原本想要和聂书、钟華两位大人商量一下对策，可是这两人却已经离开皇宫。 墨云清眉头微蹙，事情……好像朝着越来越奇怪的方向发展了。 墨天和走向欧阳连，“欧阳将军……” 欧阳连垂头，“微臣还有事，先行告辞。” 墨天和看着欧阳连的背影，心中却有着自己的盘算。 楚北枳死了，朝中能顶起武臣半边天的人可不是顾峰，而是欧阳连。 虽然出身不怎么样，但是脑子倒是足够用的，除非会再出现一个像楚北枳那样的武臣。 所以，拉拢欧阳连才是真的。 至于顾峰……这种蠢家伙，也就墨云清能看得上，这一次，不知道会不会惹怒父皇。 四皇子府，卿棠院。 顾南枝坐在院中晒太阳，身边的烈鹰在一旁汇报着今日早朝的情况。 “太子？” 顾南枝眉头轻蹙，这群老家伙也是够着急的，就这么想要赶紧结束这件事情。 不对……怎么感觉有人在背后推波助澜呢？ “南枝……” 未见人先闻声，顾南枝一个眼神示意，烈鹰瞬间消失在原地，重新隐藏起来。 来人正是墨云清。 今天的事情实在是让他心情不好，只有看见顾南枝的一瞬间，才觉得心安了下来。 他走到顾南枝面前坐下，那股不安感逐渐消失，“你今日有事情吗？如果没事的话，我们去游湖好不好。” 上一次的游湖实在感觉不是很好，这一次只有他们两个人，一定不会再发生之前的事情。 顾南枝看都没看他一眼，“不好，我今天有事。” 墨云清蹙眉，“你能有什么事情？” 顾南枝勾唇，“收钱。” 话音一落，香莲便过来禀告，“主子，掌柜的们过来了，现在让他们进来吗？” 她目光状似不经意地瞥了一眼墨云清。 因为四皇子殿下在这里，所以她便让那些掌柜的先在门外等候。 顾南枝点头道，“让他们进来吧。” “是。” 不多时，香莲的身后便带着一群人重新走回来，乌泱一片，看得墨云清眨了眨眼睛，有些茫然。 一群掌柜的连忙跪在顾南枝面前，“草民等见过四皇子妃，见过四皇子。” 顾南枝抬手，语气慵懒，“起来吧，你们是来还钱的？” 众掌柜的连连点头，“是的是的，四皇子妃您看一下，一共是七十万两白银，这些年亏欠的我们全都补回来了。” 顾南枝冷笑，“不是亏欠，是贪匿。” 众掌柜的脸色一黑，但是只能连连道，“是的，四皇子妃说得对。” 顾南枝仔细清点，确定没有问题，“好了，你们离开吧，以后不要再让我看到你们。” “是。” 张生应了一声，又小心翼翼地和顾南枝确认，“皇子妃，您真的不会把我们送官了吧，我们已经将这些钱都补上了，也就算是赎罪了吧。” 一众掌柜的都无比紧张，直到听到了顾南枝肯定的声音。 “嗯，我不是答应你们了吗，不会抓着你们去送官的，你们快点离开京城，安家吧。” “多谢皇子妃，多谢皇子妃。” “草民遵命。” “……” 一众人又乌央的离开卿棠院，看得墨云清摸不着头脑，他问道，“这些人就是你娘亲嫁妆里那些店铺的掌柜的吗？ 他们之前贪了铺子里的钱吗？你就这么放过他们了？” 顾南枝勾唇，明明是笑着，可是那目光却让人感受不到任何的暖意，冰冷无比。 “放过？哪里有那么简单。” ------------ 第90章 去官府报案 她如果放过这群人的话，那原身那被欺负多年的经历谁又来放过。 “香莲，带着那些账本去官府报案吧。” 更何况，她可从来没有答应过那群人不报官，只是说不抓着他们去官府，至于官府是不是过来抓他们，那就不是她能控制的了。 而且，她已经说了让他们尽快离开京城，就看他们是不是真的有这个命了。 这群掌柜的，但凡有一个是对萧佩兰和顾南枝忠心的，这母女两个人也不会走到现在这样的地步。 他们和赵管家他们可不一样，那些人没有钱，这群掌柜的可是有钱呢，甚至连偷偷接济一下顾南枝都不肯，那这就是他们的下场。 香莲俯身，“是。” 她就知道，主子绝对不会那么简单放过这一群人的，这是他们活该的。 墨云清看着顾南枝从始至终都没有什么变化的神色，喉咙微动。 他还是第一次觉得顾南枝如此腹黑。 但是……他却觉得更加吸引人了。 顾南枝现在已经习惯墨云清动不动就跑来这里，他愿意在这儿她也懒得管，毕竟这还是四皇子府，她只做自己的事情就行了。 而墨云清更是已经被忽视习惯了，但是还是难掩失落。 他主动给顾南枝讲起了今日朝堂的事情，“但是父皇到最后都没有什么表示，看来这一次的事情应该不会有什么结果了。” 顾南枝唇角微不可查一勾，随后给墨云清吃了一颗定心丸。 “不必担忧，结果会是你想到的最好的那一种。” 墨云清眼睛微亮，“南枝，你的意思是……我会成为……” 顾南枝食指放在唇边“嘘”了一声，“皇子殿下，我奉劝你，一要管好自己的嘴，不要什么都乱说。 二要管好自己的心，不要急功近利，不管你想要什么都要徐徐图之，尤其是大事，做事要慎之又慎才可以。” 墨云清有些云里雾里，“你干嘛……忽然和我说这些？” 顾南枝勾唇，“这是最后的忠告。” 墨云清心尖一颤，“你这是什么意思？你难道，真的要离开四皇子府吗？” 顾南枝没有回答，只是下了逐客令，“四皇子已经在这里一上午了，可以回去休息一会儿了。” 莫名的，墨云清不想要再看见顾南枝的脸。 之前觉得漂亮至极的面孔此时落在他的眼里，怎么都觉得冰冷，让他难受。 也罢，先离开就是了。 墨云清一走，顾南枝瞬间变了脸色，看向院子里梨花树遮挡住的角落。 “出来吧。” 身后的小桃奇怪地看向梨花树。 那里竟然有人吗？ 她怎么都没有发现，主子是怎么发现的？ 顾南枝声音落下，那梨花树后果然缓缓出现一个身影。 那人穿着一身黑衣，面巾蒙住了脸，只有一双眼睛露出来，可以看得出闪烁着泪花。 小桃吓得险些惊呼出声，但是看到自己家主子镇静的神色，又硬生生将声音憋了回去。 她连忙示意院中的下人回避，将他们疏散开。 顾南枝只是感受着气息，就知道那里藏着的人是昭林。 师徒多年，认出来他简直再简单不过了。 “跟我过来吧。” 顾南枝开口，昭林便像是小狗一样，乖乖地跟在她身后，再也没有了从前在顾南枝面前张牙舞爪的样子，也没有了那样厌恶的眼神。 只是他的手里提着一个半死不活的人，此时满身鲜血，血肉模糊。 这场景吓坏了很少见血腥场面的小桃，她站着的双腿有些发软，但是又忍不住想要退后远离。 “小桃，把桑姑娘和阿欣叫过来。” 顾南枝的声音惊得小桃一抖，她连忙回神，“是，奴婢遵命。” 脚步加快，逃一样地离开现场。 看来跟在主子身边还是要磨炼自己的心智，要不然哪一天被吓死都不知道。 昭林提着那不知死活的男子跟在顾南枝身后走进书房，房门关上的一瞬间，昭林摘掉脸上的面巾，“噗通”一声跪在顾南枝面前。 “徒儿给师父请安。” 顾南枝冷哼一声，“我可从未收过你这不懂事的徒弟。” 昭林的头垂得更低。 楚北枳确实从来没有正式地收过他为徒弟，但是二人相处的模式一直都是师徒。 眼下，师父也并不是真的不愿意认他才说出这样的话，只是在生他之前不懂事的气而已。 比如大婚那天，他差一点就要对师父动手，还被师父骂了狗东西。 即便是当时，他真的没有认出来顾南枝就是师父啊。 “徒儿知错，还请师父责罚。” 顾南枝坐在椅子上，眼前的少年做事情一直都是凭着一腔热血，但是足够忠心才被容灼一直带在身边。 总的来说，是个好孩子。 就像现在，他心情分明复杂，想要从她的口中听到确认的答案，想要知道她重生的一切细节，又想要质问为什么之前不说清楚，但是在师父面前，却将自己的本性全都压下去，只是恭敬地跪在她面前，乖巧认错。 “行了，起来吧。” 昭林知道这样就是师父不追究了，于是笑了一声连忙爬起来，盯着顾南枝的脸看。 顾南枝冷眼扫过去，“我脸上有字？” 昭林嘿嘿一笑，“果然是师父呢，师父就爱说这样的话。” 顾南枝无言望天，这孩子真是没救了。 她下巴微抬，“这男人是容灼让你去找的？” 昭林点头，提到正事立马严肃起来。 “师父……” “记得叫我四皇子妃。” 昭林不情不愿，但是也知道如果被别人发现异常会是一件多么危险的事情，于是也连忙改口。 “皇子妃，徒儿……属下发现他的时候，还剩最后一口气，于是给他喂了一颗还魂丸，吊着一口气直到现在。” 顾南枝脚尖将他的脑袋摆正，确认正是那一张脸，冷笑一声，“命可真是够大的。” 正在此时，敲门的声音响起。 “进来吧。” 润心和桑青青走进来便看见了昭林熟悉的脸，昭林此时才终于看清楚润心的脸。 ------------ 第91章 桑神医 怪不得主子一眼就认出来了，原来从正脸看，虽然这张脸和从前有一些差别，但是熟悉的人还是很容易就认了出来。 “主子。” 顾南枝应了一声，“师姐，你帮我看看这个人，还能不能救活了。” 桑青青笑着点头，“好。” 地上的人整个腰部和臀部几乎成了一滩烂泥，看起来惨不忍睹。 桑青青摸着他的脉搏，眉头缓缓蹙起。 “如何？” “受伤极其严重，可以看得出下手的人是往死里打的，但是想要让他活下来，倒是也没有太大的难度。” 毕竟润心伤成了那个样子都可以救回来，这个真的不算什么问题。 顾南枝眼睛一亮，“真的吗？师姐，我主要是需要他快点恢复意识，至于能不能行动，这个无所谓。” 桑青青立马反应了过来，“这人和那件事情有关系吗？” 顾南枝重重点头。 “好，我知道了。” 桑青青面色严肃，拿出药箱给他处理了一下外伤，然后包扎起来。 紧接着又给他喂了一颗药丸，然后施针让药快速吸收。 半刻钟之后。 “咳……” 半死不活的男人咳嗽了一声，口中呕出一口瘀血，眼睛终于缓缓睁开。 “我的天……” 昭林止不住发出感叹。 桑神医真不愧是桑神医，这妙手回春的本事和从阎王手里抢人有什么区别。 顾南枝眼里闪过惊喜，她怎么觉得师姐现在的医术是越来越好了。 桑青青道，“给他吃了强心丸，所以能很快的醒过来，只是对他身上的伤势不太好，而且也会折损寿命，加速衰老。” 顾南枝问道，“这强心丸如果一直吃的话，他能活到什么时候？” 昭林轻咳一声吸了一口冷气。 果然，要是论狠心的话还得是师父。 桑青青道，“一直吃让他保持清醒的话……五个月。” 顾南枝勾唇，“五个月足够了。” 男子听着这对话害怕极了，他看着眼前的人，只有一个是十分熟悉的。 他呵斥道，“顾南枝，我命令你快点放了我的，否则夫人不会放过你的！” 话音一落，一屋子的人冷笑起来。 昭林抬起来的脚想要踩在他的脸上，却硬生生地克制住了。 “你可真是不识时务，要不是怕你死了耽误皇子妃的大事，我这一脚非踢得你脑袋开花不可。” 润心冷哼，“主子，这个人好像看不清自己是什么处境呢，要不要把他重新丢回乱葬岗去。” 桑青青声音微冷，“依我看，不如我把我养的毒蝎毒蛇放出来，陪他玩一玩比较好。” 顾南枝轻吸一口气，“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说的夫人该不会是那个和你通奸，然后被顾峰抓到，又眼睁睁地看着你被打死而没有出声阻拦顾峰的楚秋吧。” 一道又一道的声音听得男子瑟瑟发抖，此番听到顾南枝的话尤为震惊。 “你是怎么知道的！” 而且还知道得这么详细，难不成昨天晚上她也在现场看着吗？ 顾南枝蹲下来，手指强硬地掰过他的下巴，“我没有时间和你废话，我只问你一件事情，你会不会模仿楚北枳的字迹？” 这许久没有听到敏感的名字让男子下意识一抖。 他眸光躲闪着，“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你快点放了我，否则我不会放过你的！” 顾南枝手指逐渐缩紧，寂静的书房内逐渐响起骨头碎裂的声音，一声一声，令人头皮发麻。 男子张着嘴，眼神里满是惊恐，因为正在逐渐碎掉的，是他的下巴！ 顾南枝何时有这么大的力气。 他震惊害怕，想要求饶，看向顾南枝的时候，却愈发心惊。 眼前人漂亮的眼眸中像是盛着一池冰湖，看着他的时候一寸一寸冰冻，透着刺骨的寒意。 她眼神中的杀意不似半点作假，他看着，仿佛见到了来自地狱的火焰在燃烧。 那是愤怒。 指甲甚至缓缓刺破皮肤，嵌入他的肉里。 顾南枝开口，声音骇人，“我说了我没有时间和你废话，你为什么，就是听不懂呢……” 痛意和恐惧一瞬间爬满心头。 他知道，如果他再也不开口说话，一定会死在这个女人的手中。 于是连忙含糊不清地说道，“我说……说……” 顾南枝轻吸一口气，一把甩开他的下巴，接过润心递过来的手帕擦着手上的血迹。 “说。” 男子张张嘴，下巴的疼痛让他说话含糊不清，“我……会。” 顾南枝心头狠狠一颤。 “你是说，你会写楚北枳的字？楚秋可曾命令你写过他通敌叛国的信件？你是不是还会写楚家人其他人的字？” 男子的心头狂跳。 顾南枝摆明了是在调查楚家被满门抄斩的事情，他要是说出来，夫人肯定就死定了。 全都要招了吗？ 顾南枝看着他眼中的神色，蓦地笑起来，“该不会到了现在这种地步，你还在等着你的夫人来救你吧。 如果我们不找到你的话，你现在已经在乱葬岗断气了。还有，你知不知道你的妹妹早就已经死了。” “什么？” 男子抬头，眸光里满是震惊。 夫人和他说，说他的妹妹被她送到了她的老家，因为跟在他们身边会有很大的危险。 当时他虽然埋怨为什么这件事情不早点和他说，但是也还是相信夫人的，可是…… “你骗我……” 顾南枝笑着，“我骗你？没这个必要，你自己也发现了不对劲不是吗？我回门的那一天她就已经死了。 你该不会以为楚秋留你在身边是真的喜欢你喜欢到不行吧，她只是想要你的能力，也害怕你把事情说出去，才会一直留着你。 所以，你被顾峰下令打死的时候，她并没有阻止。” 男子睫毛狠狠颤动，眼泪一瞬间流下来。 他知道夫人向来是狠心的，但是从来没有想到有一天夫人的狠心是对他的。 他真是……瞎了眼睛。 顾南枝俯身，双眼直视着他，漂亮的眸光带着让人愿意相信的诱惑： “所以，现在能回答我刚才的问题了吗？如果你说得清楚，我会让人治好你的伤病，如何？” ------------ 第92章 说到做到 她勾唇笑着，双眸像是落下了满天星辰，看得人恍恍惚惚。 男子紧张地咽了下口水，“你说的是真的么？” 他心里有些忐忑，因为眼前的顾南枝和他所认识的那个顾南枝是完全不一样的，让他有些害怕。 尤其是刚才昏迷之际隐约听到的她和这个女子的对话，感觉好像五个月之后就会要了他的命一般，让他不敢相信。 顾南枝笑着点头，“那是当然，我说到做到。” 男子眼珠转着，“那你先治好我，只要我能站起来行走，我一定会告诉你所有的事情。” 顾南枝唇边的笑容又扩大几分，只是漂亮的眼睛中落下点点杀意。 “看来……你对我的性格，好像不太了解。” 她眼神示意，润心立马默契懂得，一把匕首出现在手中，直接挑断了男子的一根脚筋。 “啊——” 撕心裂肺的声音响起来，响彻整个卿棠院。 原本就靠强心丸吊着的命，此时消耗几分，让他大气都喘不上来。 润心的匕首放在男子的另一只脚腕上，“要是没有我们主子，你现在根本都没有机会说话，现在还在谈条件？” 顾南枝声音极冷，“最后一次机会，你不说也无所谓，因为我会直接送楚秋下去找你。” 男子一瞬间被恐惧和疼痛包围，他大喝一声，“是我！楚家的那些信件，都是我写的，我会模仿很多人的字迹！ 大小姐，不，皇子妃，我有用，我真的有用，你留下我，我会模仿顾家所有人的字迹！” 他是真的害怕了，因为眼前的女子真的会要了他的命。 不管这个人从前是多么的软弱可欺，但是现在，他都绝对不能做作死的事情。 顾南枝轻笑，“你早说不就好了吗？” 她看向桑青青，“师姐，麻烦你了。” 两个人的默契只在一个眼神中传递，顾南枝的意思桑青青再清楚不过。 这个人，绝对不能逃出她们的束缚。 “你叫什么名字？” “属下名叫巫白。” 顾南枝点头，“你这段时间就安心治病，等到能行走的时候过来找我。” “是，属下遵命。” 此时巫白那种致命的窒息感才逐渐少了些，他用力地呼吸，却能清楚地感受到心脏在狂跳。 他亦能感受到自己马上就要昏过去，但是却被强行地提着精神，这应当就是那强心丸的作用了。 他……真的可以活下来吧。 润心和桑青青拖着他关到了一个小屋子里，而昭林站在原地，还迟迟不愿意离开。 “师父比起从前，好像好说话了很多。” 如果是从前的师父，估计会直接杀了这个巫白，毕竟这可是间接害死楚家那么多人的凶手。 顾南枝勾唇，只是唇边的弧度看着让人颇为害怕，“好说话？可能是吧。你怎么还不走？” 昭林眨了眨眼睛，“是主子让属下在这里的，说是皇子妃有任何需要属下帮忙的地方，都尽管吩咐。” 他笑嘻嘻的，能在师父身边，他总是开心的。 在主子身边，他才是真的害怕，又什么都不敢说。 顾南枝摆摆手，“我没有什么需要你做的，滚蛋吧。” 昭林嘴角一撇，“好吧，那属下告退。” 他一步三回头，但是始终都没有看到顾南枝的目光在他身上停留，于是彻底离开了，气呼呼的。 顾南枝看着他的背影，蓦地轻笑一声，这小蠢东西还真是一如既往地忠心且不长脑子。 她坐在书桌前，长叹一口气。 果然是楚秋，这个祖父曾经因为一念之善救下来的孩子，竟然成了他们楚家最大的敌人。 她是怎么狠下心的，那可是养她长大的家族啊。 白眼狼的东西。 顾南枝提笔，星眸中带着杀意的，落下一个又一个字。 翌日。 顾南枝还未睁开眼睛，整个四皇子府的声音便吵吵闹闹地响了起来。 “主子。”香莲敲门，她猜到此时的主子肯定已经醒过来了，于是便直接说道，“皇宫里来人宣旨了，殿下着人来传话，您洗漱穿戴好去接旨。” “知道了。” 顾南枝下床，目光盯着地板，似是失神般，片刻，才终于笑起来。 好戏，终于开场了。 顾南枝走到府门口，顾玥和墨云清早已经在此等候，一看到她过来，便开始阴阳怪气。 “皇子妃姐姐真是好大的架子，殿下都在这里等了这么许久，姐姐竟然才到。”顾玥不善地看了顾南枝一眼。 这贱人又没有承恩宠，来得这么晚算什么东西。 墨云清蹙眉，“玥儿。” 虽然南枝是来得晚了一些，但是顾玥这话明显是在挑事。 他后来仔细想过，其实从前的玥儿在南枝面前说的很多话都是很有挑衅意味的，但是为什么从前的他没有发现呢？ 顾玥咬的唇色愈发的红。 最近殿下不知道吃了什么迷魂汤，对顾南枝简直叫一个百依百顺，对她倒是越来越不爱搭理了。 这个贱人。 顾南枝目光扫过顾玥，鄙夷地轻笑一声，“侧妃穿成这个样子，是觉得这四皇子府是青楼，还是想让来宣旨的公公清凉一些？” 墨云清立刻转头，却发现顾玥今日穿的青色烟罗长裙抹胸极低。 他刚才没有仔细看，现在才觉得不得体极了。 “你这是穿的什么东西，立刻回去换掉！” “云清哥哥……” “快！” 墨云清心中烦躁，也不知道今日公公要宣的圣旨到底是什么，他本来就心情忐忑，这顾玥还在给他添麻烦。 察觉到墨云清是真的不满意，顾玥咬了咬唇，终究是下去换了衣服。 她也不想这样的，主要是这段时间殿下看都不看她一眼，她不用这个办法，怎么才能入殿下的眼啊。 却没想到殿下都没有说什么，倒是这个顾南枝先拆她的台。 这个贱人，很快她就要她好看。 墨云清攥着手，紧张地等待着，终于看到了宣旨公公的身影。 “圣旨到——” 以墨云清为首，身后的顾南枝、顾玥一一跪下，垂首恭听。 ------------ 第93章 太子殿下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从来帝王之治天下，未尝不以敬天法祖为首务。敬天法祖之实在柔远能迩、休养苍生…… 皇四子墨云清，人品贵重，深肖朕躬，必能克承大统。故载稽典礼，俯顺舆情，谨告天地，宗庙，社稷，授以册宝，立为皇太子，正位东宫，以重万年之统，以繁四海之心。 钦此——” 方公公一声高喝，收起圣旨恭敬地交到墨云清高高抬起的双手中。 他笑道，“恭喜恭喜，太子殿下。” 墨云清接过圣旨，哪怕是这一抹金黄色就在眼前，他也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竟然真的成为了太子！ 这个一直以来梦寐以求的位子，他终于能坐上了吗？ 顾南枝微微抬眸，眼看着方公公的眸中闪过一瞬间的嘲讽和不悦，她不着痕迹地推了一下墨云清。 后者立马反应过来，连忙起身道，“多谢公公，公公此番辛苦了，莫不如进府喝一杯热茶。” 方公公脸上的笑容正好，“多谢太子殿下，只是老奴还要回皇宫给皇上复命呢，就先告辞了。” 墨云清强压住心中的喜悦，“公公慢走。” 直到一行人的背影消失在视线之中，墨云清一个转身将顾南枝抱在了怀中。 “南枝，你听到了吗，你是太子妃了！” 这一幕让整个四皇子府的人都看得真切，自然也看得见站在一旁的顾玥满眼恨意。 从前他们最看不上的女子，现在成为了他们主子心尖上的人，而曾经最受宠的人，现在却根本不被殿下放在眼里。 这天儿，当真是说变就变。 顾玥绕着手帕，终究只是转身离开。 而顾南枝被墨云清抱在怀中，眸中的神色却意味深长。 如果曾经墨云清能善待顾南枝的话，她也会留几分情面的，可是他没有，所以她也不会。 顾南枝拨开墨云清的手，声音浅浅，“殿下，喜怒不形于色。” 墨云清连连点头，眼中是藏不住的喜色，“我知道我知道，但是我现在真的很想抱着你，南枝，你和我说的事情竟然真的做到了。” 顾南枝目光扫过众人，他们方才低下头散开。 她看着墨云清，“恭喜殿下。” 墨云清眼中闪过一瞬间的失落，“南枝，你不开心吗？父皇真的认可我了！” 顾南枝皮笑肉不笑，“自然是替殿下开心的，只是现在要准备搬到东宫的事情，妾身就先去忙了。” 墨云清看着顾南枝离开的背影，轻叹了口气。 他从前还是做得太过分了，所以南枝一直都不愿意原谅他吗。 没关系，只要他不放手，一定可以的。 墨云清收回势在必得的目光，转身准备换一身衣服进宫。 顾南枝回到卿棠院，听到小桃叽叽喳喳的声音。 “咱们殿下竟然成为太子了，那是不是要搬到东宫啊，主子，咱们也要收拾东西吗？” 香莲扫了一眼小桃，随后道，“主子，咱们卿棠院的东西不是很多，主要是各位丫鬟和侍卫们……” 顾南枝看着香莲，心中愈发满意。 当初这个用势利眼看人的小丫头现在是越来越符合她的心意了。 香莲虽然看人下菜碟，但是足够聪明，只要能收服她，让她忠心，那就很好用。 就像现在，她已经知道了顾南枝要离开四皇子府，但是绝对不是去东宫，所以在点顾南枝，要将自己的人带走，就要处理卖身契的事情。 顾南枝应了一声，“我会处理的，你们收拾好自己的东西就行。” “是，奴婢遵命。对了主子，刚得到的消息，萧家人，应该明日就进京了。” 顾南枝垂眸，“我知道了。” 而此时的春风苑。 顾玥回来不断地咬着手指。 “梅月，娘亲那边是怎么回事，怎么一直都没有动静，她难道还没有准备好吗？” 上一次给娘亲拿了那么多的钱，难道到现在都还没有弄好吗？ 梅月小心翼翼道，“主子，听说夫人现在被将军给关起来了，说是因为……通奸。” “啪！” 顾玥一巴掌甩在梅月的脸上，表情狰狞恶狠，“贱人，你再敢编排我娘亲一句，我就打死你！” 梅月连忙跪在地上，“主子，奴婢没有撒谎啊，您要不要现在回一趟顾府，如果夫人真的被软禁起来，劝将军将夫人放出来才是最重要的。 现在府内的巨局势已经变了，您要抓紧时间改变在长公主心中的想法并且除掉顾南枝啊。” 她的眸中闪烁着光，眼看着顾玥被说动，声音愈发带着引诱的意味，“主子，你不想成为太子妃吗？” 是啊，她不想成为太子妃吗？ 现在是太子妃，之后就是皇后母仪天下，再然后就是太后。 她不想吗？ 她做梦都想。 可是现在顾南枝就挡在她的前面，让她进不得一步。 顾玥连忙道，“快，帮我换一身衣服，我要回顾府。” 梅月眼中闪过一道暗光，“是，奴婢遵命。” 顾府，刚接到消息的顾峰喜笑颜开。 他就知道，就知道四皇子一定可以的！ “将军，侧妃回府了。” 顾峰连忙道，“快快快，这可是太子侧妃，快请进来！” “是！” 顾玥脚步匆匆走进来，见到顾峰便问道，“父亲，你是不是软禁了娘亲。” 顾峰原本笑着的脸一瞬间难看了起来，“你一回家，就是过来质问我的吗？质问你的父亲！” 顾玥直接坐了下来，“是，父亲，你知不知道现在是很关键的时期，这个时候你莫名其妙地将自己的夫人给关了起来，别人会怎么想怎么猜测？” “莫名其妙？” 顾峰声音尖锐起来，“你知道你的好娘亲做了什么事情吗？通奸！两个人被我抓了个正着，我进去的时候那个男人赤身裸体地躲在房梁上！ 还软禁？我没有杀了她已经是仁至义尽！玥儿，你不要再帮她说话，否则我也不会对你客气了。” 顾玥颤抖着，“你……你说什么？” 她不敢相信地看着顾峰，娘亲……竟然真的能做出那样的事情吗？ ------------ 第94章 如此失败 顾玥一瞬间跌坐在椅子上，觉得整个世界都塌了。 她从来没有想到在她面前那么优雅端庄的娘亲，竟然真的和别的男人……而且还被父亲抓了个正着。 还是第一次，她在这个从小长大的地方觉得自己的脸无处安放，她甚至不敢看父亲的脸，因为觉得羞愧，觉得丢人。 顾峰深深吸了一口气，他也回过神来，这件事情只是楚秋的错误，和他的孩子并没有什么关系。 他看了一眼失魂落魄的顾玥，心中升起一分心疼，于是声音不自觉地轻柔了些，“玥儿，这件事情不关你的事，你不必觉得如何，只是楚秋，是一定要被关起来的。” 顾玥闭上眼睛，两行眼泪流了下来。 她从未想过，竟然有一天自己的生活会变成这个样子，恩爱的父母现在反目成仇，原本说一生只喜欢她一个人的云清哥哥现在满心满眼的都是别人。 她竟然活得如此失败。 不行…… 顾玥眼尾染上一抹猩红。 绝对不能就这样下去，难不成她要一辈子活在这些阴影当中吗？ 她要争取，要为自己的未来争取。 “父亲。”顾玥的声音多了些坚定，“最起码未来五天的时间内，你把娘亲放出来。” 顾峰蹙眉，“玥儿……” 顾玥打断他的话，“父亲听我说完，现在四皇子被封为太子，太子妃之位就是顾南枝的，父亲觉得任由顾南枝成为未来的皇后，她会对顾家如何？” 对顾家如何？ 顾峰也开始思考这个问题，顾南枝对于顾家一直都是有恨意的，这么多年她在顾家的生活可以说连下人都不如。 尤其最近的几次见面，他甚至觉得顾南枝像是换了一个人，只要给她一个机会，就会将整个顾家吞噬殆尽的感觉。 于是他道，“她定然不会对顾家留情的。” “但是我会。” 顾玥斩钉截铁地说出四个字，明亮的眼睛盯着顾峰，让人产生不自觉的信任。 “父亲，如果我成为未来的国母，一定会将顾家放在第一位，将我的母家放在第一位，到时候父亲就是国丈，不管是在宋大人面前还是在聂大人、钟大人面前都可以趾高气昂，这样不好吗？” 漂亮的眸子闪着光，仿佛已经将那样的场景完全展现在顾峰面前，让人无比心动。 眼看着顾峰就要松口，但是还在犹豫中，顾玥又加了把火，“父亲，女儿现在想要将顾南枝拉下来，需要母亲的帮助，我保证不超过五天的时间，就只需要五天而已，父亲到时候大可以再将娘亲给关起来。” 对啊，只不过五天而已。 顾峰目光逐渐坚定，“好，那就五天吧。你去把这件事情告诉她吧，我是不想要再看见她了。” 顾玥眼中一喜，“是，女儿知道了。” 而此时的楚秋正在院子中，坐在椅子上可是表情却无半点悠闲。 她眉头紧蹙，厉声喝着身边的人，“尸体找不到了是什么意思？尸体怎么会找不到？就那么大的乱葬岗难道找不到一具尸体吗？” 身边的侍卫跪在地上垂着头，“请主子恕罪，实在是没有找到人。属下猜测会不会被豺狼虎豹给吃了。” “吃了……” 说出来这两个字楚秋都禁不住笑了起来，“这话你是怎么说出来的？乱葬岗那么多的尸体难道就只吃那一个吗？ 吃得那么干净连个骨头渣子都没有留下来吗？长脑子了吗你？” 侍卫只能跪着，一句话都不敢说。 楚秋深吸一口气，只觉得眼前一片漆黑。 巫白被打成了那个样子，想要自己爬起来离开是完全没有可能的，所以只能是被别人给救走了。 他的能力是她无意间发现的，这么多年来，为了让巫白能安心的跟在她身边，她几乎将他身边所有的人都给解决掉了，所以不太可能出现巫白的亲人朋友救了他的情况。 思及此处，楚秋的脑袋只觉得像是一座大山压了下来。 因为她深深怀疑，有人正在暗中调查当时楚家被灭门的事情，现在查到了她的身上，查到了巫白的身上，所以巫白才会消失。 他应该是被想要给楚家翻案的人给救走的。 可是会是谁呢？ 楚秋攥着手帕，这件事要是不查个清楚明白，她的死期怕是就要到了。 她起身看着身后，“这件事情你们也不能出手吗？我当时可是为了那件事情才将巫白拉下水的，这件事情要是爆出来，我也算是废了。” 眼前并没有看到任何人，可是空气中却传来一道沉冷的声音。 “我们只负责保护你的人身安全。” 楚秋深叹一口气，“你们要是不去查这件事情，我的人身就彻底不安全了，你也不想主上在这边的部署全部废掉吧。” 那声音沉寂了许久，楚秋也颇有耐心地等着他的回应。 直到半刻钟之后。 “知道了。” 声音落下，那人消失在她的周围，楚秋才终于松了一口气。 希望他真的能找到人。 “夫人，小姐回来了。” 她身边的丫鬟兴奋地过来禀报，楚秋听到是自己女儿回来了的时候眼睛瞬间亮起来。 “玥儿！” 她看到自己家女儿熟悉的身影，不知为何一瞬间就开始委屈了起来，明明这么长时间从来都不觉得如何的。 楚秋委屈地想要上前抱住顾玥，却见顾玥眸中闪过一瞬间的嫌弃，后退了一步，躲开了她的双臂。 “玥儿……” 楚秋轻声唤着，不敢相信地看着顾玥。 连她自己的女儿也开始嫌弃她了吗？ 顾玥叹了一口气，径直坐在了院子中的石椅上，然后开始指责起来。 “你怎么做事情这么不小心的？而且，你竟然真的和那个男人……” 她原本知道娘亲这院子里有个男子和娘亲关系比较亲密，但是真的没有想到是可以次次翻云覆雨的关系。 而且还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被抓住，这脸面……当真是丢尽了。 楚秋失望地看着顾玥，“你也觉得我很丢人，甚至连与我接触都不愿意了吗？” ------------ 第95章 不二人选 “不应该吗？”顾玥不可思议地看向楚秋，“你做出来这样的事情难不成还希望我理解你吗？ 你难道希望我变成和你一样的人，然后被太子殿下舍弃吗？” “顾玥！” 楚秋愤怒地叫着她的名字，“你知不知道你在和谁说话，我是你的娘亲！你……就这样侮辱我践踏我吗？” 顾玥也气，“那你就不要做让人侮辱践踏的事情啊！” “你到底知不知道什么叫做关键时期啊，现在云清哥哥被封为太子，我就是太子侧妃，而顾南枝是太子正妃！ 本来现在殿下偏向顾南枝就已经让府里面所有人的人看我的笑话了，娘亲你这边还出了这样大的事情，让我们之前的计划无法实施，难不成要让顾南枝占着那个位置一辈子吗？” “你说什么？” 楚秋迅速从话中抓到了重点，“你说四殿下已经被册封为太子？” “当然，云清哥哥才华横溢，文武双全，自然是太子的不二人选。” 楚秋根本顾不及顾玥那骄傲的神色，只是蹙着眉头。 她为什么觉得这件事情里里外外透着不对劲呢？ 顾玥下巴微扬，“我已经和父亲商量，解除你的软禁，但是你只有五天的时间。娘亲，这五天的时间我们之前的计划还是要照常实施，至于能不能让父亲彻底解开对你的软禁，就要看你自己了。” 她说完话，都没有看到楚秋有反应，于是心中莫名升起一阵烦躁，“你听到了没有？” 楚秋回神，声音淡了几分，“知道了。我要是真的想要出去的话，你父亲是拦不住我的。” 顾玥冷笑一声，“娘亲你在开玩笑吗？你要用什么来抵抗父亲？娘亲，你只需要像以前一样温柔顺从，不和别的男人搞在一起，父亲一定会原谅你的，你不要……” “呵呵……” 楚秋低笑两声，“其实很多时候我觉得事情很搞笑，为什么呢，好几个女人都要为同一个男人守着贞洁，而男人却可以三妻四妾左拥右抱？ 玥儿，你从来没有一刻觉得这一切，其实是极其不公平的吗？” “公平……”顾玥的眼神中露出一丝迷茫，“可是女子本来就要以男子为尊的不是吗？” “那这个规则是谁定下的呢？” 面对楚秋这样的逼问，顾玥一时间也不知道该作何回答，她从出生的那一刻开始，就被所有人告诉，一定要以父亲、丈夫为尊，以男子为尊。 但是，她从来没有思考过原因，更没有想过公平两个字。 楚秋的肩膀都微微塌了下来，目光中是无尽的悲怆和绝望。 不是对眼前事情的绝望，是对这个世间的绝望，女子好像再怎么努力，也是拼不出一条路来，永远都只会作为男子的背景板。 永远，都是他们的附属品。 “长公主的事情我会看着准备的，你的银子我会凑够了之后还给你的，你先回去吧。” 楚秋疲惫地走回屋子休息，顾玥想要叫住她，可是房门却直接关上，“啪”的一声将她所有想要说的话全都堵在了心口。 莫名的，心里有点堵堵的，好像失去了一部分东西那样，有点难过。 她刚才是不是对娘亲太过分了…… 算了，现在最重要的事情是干掉顾南枝，成为太子妃，其他的，先靠后吧。 卿棠院。 润心道，“主子，顾玥昨日似乎回了顾府，应该是要去解除楚秋的禁足了。” 顾南枝应了一声，“不着急，顾峰是绝对不可能容许楚秋一直在眼前晃悠的，出来也只是短暂的事情而已。” 她将手中的一沓纸递到润心手中，“来看看，我写得如何？” “是，奴婢遵命。” 润心接过一沓纸还以为是自家主子练习的什么字迹，却没有想到内容越看越心惊，脸色越来越红，耳根子好像烧起来了一样。 “主子……您这是……”润心甚至觉得难以启齿。 主子一个从未有过男人的女子，是如何能够将这样的事情描述得如此详细的。 顾南枝挑眉，“如何？” 润心道，“写得也太详细了，您敢写，润心都不敢看了……好像那场景就在眼前似的。” “对吧，我也觉得。”顾南枝勾唇，眸中闪烁着阴冷的光，“只要写得够真实就可以。这两日我谁都不见，有消息的话你送进来就行了，来人就说我生病了。” 润心行礼，“是，奴婢遵命。” 两日后。 顾南枝看着书桌上那堆得满满的几摞纸心满意足。 门外响起熟悉的声音。 顾玥的声音柔弱又委屈，“姐姐今日还是不肯见我吗？” 香莲站在门口，态度坚决，语气坚定： “请侧妃恕罪，我们主子身子不适，侧妃还是先请回吧。” 顾玥眸中闪过一瞬流光，极为不满。 这顾南枝还真是不将她放在眼里，竟然敢如此给她难堪！ 她努力让自己的气息平静下来，随后递出一张请柬道，“是一场在顾府举办的赏花宴，到时候京城中的贵女都会前来，还有长公主、德妃娘娘以及太后娘娘。 当然，姐姐身子如果一直不舒服的话也是可以不去的，只是到时候……呵呵，当我没说好了。这个请帖请交给姐姐吧。” 顾玥说话半遮半掩，明明是想要用德妃、长公主还有太后的存在来威胁顾南枝，却又不说得那么明白，装出一副为顾南枝着想的样子。 香莲并不难听出这话中的意思，她上前有礼地收下请帖，“奴婢会转达给太子妃的，请侧妃慢走。” 顾玥咬牙。 她怀疑这该死的贱婢是故意的，明明平时都称主子，这个时候偏要称什么太子妃，称呼她为侧妃，摆明了就是给她难堪的。 没关系，等到顾南枝死了之后，她一定第一个手撕了这个贱婢。 香莲将她的目光都收在眼里，却不卑不亢没有半丝畏惧，直到顾玥笑里藏怒地离开，身后的门终于吱呀一声打开。 “主子，你出来了。”香莲眸光一喜，随后目光就落在了顾南枝那红肿起来的手腕上。 ------------ 第96章 奇怪的地方 “主子，你的手……奴婢这就去请桑姑娘过来。” 顾南枝摆摆手，“不必。顾玥刚才是来送请帖的吗？” 香莲微微诧异，主子是怎么知道的？ 她将请帖递给顾南枝，后者看着唇角蓦地勾起。 看得出顾玥和楚秋是真的很着急了，匆匆忙忙地将时间定在了明天，还请到了这么多人。 德妃从来对她都是非常不喜的，甚至大婚之后的进宫请安，德妃直接没有见她，现在倒是愿意出来见顾玥了。 顾南枝冷笑一声，顾玥还真是好大的本事啊。 香莲道，“主子，梅月昨天夜里来了，只传话说一切都准备好了，请主子放心。” “我知道了。”顾南枝将请帖收了起来，随后道，“看见桌子上的那些纸了吗？找一些不起眼的人给发出去，记得乔装。” 香莲行礼，“是，奴婢遵命。” 她目光有几分好奇，主子这两天的时间就是在房间中写这些东西吗？ 原本的好奇在看清楚纸上的内容的时候瞬间消散。 主子……她…… 好吧，主子是真的厉害，这些东西也能面不改色地写出来，明明现在甚至没有和太子殿下圆房。 “巫白现在怎么样了？” “桑姑娘这两天都没有出门一直在照顾他，但是不知道具体的情况。” 顾南枝直接走到巫白住的房间，一推开门就听到了一阵杀猪般的嚎叫。 “还有力气叫得这么大声，看来已经恢复不少了。” “阿枳。”桑青青看见来人眸光微亮，“他身上的伤口还在恢复当中，只是骨头被打断了，所以想要彻底好起来还是有些困难的。 伤筋动骨一百天，所以真的想要站起来，最起码也要三四个月的时间。” 顾南枝看得清楚桑青青眼中藏着的深意。 如果她真的想要救的话，那么巫白的恢复速度绝对比她说的要快很多，但是现在她在拖时间。 因为她知道，阿枳从来都没有想要放过巫白。 但是她要给巫白一种他正在快速好起来的错觉。 就像现在，巫白看见顾南枝无比恭敬。 “属下见过主子。” “养伤期间不必在意这些礼节，你好好休息就好。” “多谢主子。” 顾南枝坐在巫白面前，“我这次来是还有别的事情需要问你，你和楚秋之间，有没有一些存在的但是不被别人知道的细节？” 巫白脸色一白，有些为难，“主子，属下……” “都到这个时候了，你还想要隐瞒什么吗？” 巫白抿唇，“也不是隐瞒，只是觉得有些难以启齿。” 桑青青嗤笑一声，“你之前做这些事情的时候没有觉得羞耻吗？现在倒是觉得难以启齿了，你别太好笑了。” 巫白脸色青一阵白一阵的，思索片刻之后说道，“楚秋的身体特征算吗？” 顾南枝单眉微挑，忽然来了些兴趣，“详细说说。” 巫白道，“楚秋的左脚脚踝上有一颗痣，右后腰的地方有一条刀疤，然后……” “等会儿。” 顾南枝警惕，“你说楚秋的右后腰有一条刀疤？不管是从前在楚府还是后来在顾府，她一没有被刺杀，二没有和别人发生过什么冲突，后腰怎么会有刀疤？” 巫白仔细想了想，“她说过是因为小时候流浪，和别人抢东西被砍了一刀。” “呵……” 顾南枝蓦地轻笑。 她确定、肯定楚秋在被楚府收养的时候，身上没有任何疤痕。 早些年楚府并不在京城，而是在洛城，那边十几年前治安非常不好，烧杀掠夺之事常有发生。 也就是因为这样，看到孤苦伶仃的小姑娘爷爷才会起了善心。 后来每每听爷爷念叨，说捡到姑姑的时候，刚开始是想要找到点特征，看能不能找到孩子的父母，但是却惊奇地发现小姑娘全身上下长得干干净净的。 甚至他还想在这样乱七八糟的情况下，孩子身上应该到处都是伤痕，但是什么都没有。 爷爷一直说姑姑是幸运的，大概就是之前太幸运了，所以才会嫁给顾峰，因为以后的生活一定会是不幸的。 不要说后腰这个刀疤了，按照爷爷当时的说法，就连左脚上的痣也都是不应该有的。 看着顾南枝如此严肃的神色，巫白不自觉地咽了下口水。 总感觉主子这个样子是想要杀人了。 顾南枝深吸一口气，“你继续说，还有别的奇怪的地方吗？” “别的奇怪的地方……”巫白几乎是将从前每次亲热的场面都给想了一个遍，终于想起来，“嗷对了，楚秋的脚是有点变形的。 我第一次看见的时候还觉得很奇怪来着，因为不管怎么说她也是在大户人家长大的，不会出现鞋子不合脚什么的情况，脚什么会变形成那个样子。 但是楚秋说是小时候在进入楚府之前过得太苦了，甚至没有鞋穿，才会这个样子。” 顾南枝眸中墨色越来越浓。 她之前怀疑过楚秋是被敌国给策反的，所以身边才会有他们的暗卫。 但是现在她却完全推翻了这样的想法，她逐渐开始觉得，或许楚秋已经被调包，现在这个完全是披着人皮的狼。 可是仔细想来，这样的伪装成本是不是太大了，每日披着一张假皮，而且她总是觉得楚秋对于顾峰，当真是有那么一点感情的。 所以……从那个刀疤和变形的脚来分析，那就是这么多年他们一直没有正视楚秋，或许她从最开始就是敌国的人，甚至于进入楚家，都是一场阴谋。 而那些特征，是因为她习武，甚至在武力上与别人发生过冲突！ 这回她总算是知道那些杀手看见“顾南枝会武功”这件事情那么震惊的原因了，如果她的推断是真的，那么她也觉得楚秋会武功这件事情十分不可思议。 “还有一件事情，楚秋有没有和什么人经常秘密见面，或者有没有经常秘密到什么地方去？” 巫白摇头，“主子，这个我是真的不知道，因为除了在院子里之外，她几乎不允许我去任何地方。但是……” ------------ 第97章 巫白说着停顿下来，吸了一口冷气，“但是她确实会出门什么的，只带着身边的一个丫鬟。而且，她总是会莫名其妙的和空气对话，我一直猜想，她的身边是有暗卫的。 但是那些暗卫，好像并不是很听她的话。” 顾南枝捻着指尖，楚秋的真实身份还真是让她好奇，明明每次都觉得无限接近真相，但是就是没有一个最终的确定的结果。 还是要将楚秋给抓过来才行。 入夜，世子府。 容灼将要宽衣解带，准备休息，就听到昭林敲门的声音，急促异常，明显是有急事。 “进来。” 昭林慌忙走进来，又连忙关上了门窗。 容灼疑惑，“怎么了，什么事情如此慌张。” 昭林拿出几张纸，“主子，今日大街上传开了这个东西，这字迹，是师父的。” 说完，还怕容灼不能理解他的意思，又补充了一句，“楚北枳将军的。” “只不过现在还没有多少人认出来，但是如果这个东西传到皇上那里，或者被朝中认识师父字的大臣看见了，他们就认出来了。” 也不知道这个东西是有人模仿师父的字迹写出来的还是师父自己写出来的，可是如果是师父的话，这不就暴露了吗？ 容灼逐字逐句看着上面的内容，脸红到了耳根。 他疑惑地抬头，“这上面的东西你全都看过了？” 昭林有些迷茫，“没有看完，只是看见前面几个字是师父的就连忙回来了。怎么了吗？这上面的东西有什么特别的吗？” 毕竟手中还有两份，于是昭林说完就打算手中的重新仔细看一下，却不想直接被容灼都给抽走。 “主子？” 昭林疑惑。 他看着容灼的脸色，越来越觉得不对劲。 这纸上的内容是正经东西吗？怎么给主子的脸红成这个样子？ 容灼的手掩住唇，不自然地咳嗽了两声，“没事，阿枳这样做必然有她的道理，否则也不会这么多份自己亲手写了，你不必慌张。” “主子的意思是，这些是师父自己写的，不是别人模仿了她的字？” 容灼点点头，将纸全都收了起来，“我要出去一趟，你不必跟着。” 昭林的脸上立马浮起笑容，“是去找师父的吗？快去快去。” 容灼一巴掌拍在昭林的后脑勺，“臭小子，你一天天都在想什么东西？” 昭林被这一下打得找不着北，他诧异的看着容灼，“主子，我就只是想让你赶紧和师父回到从前的关系啊，毕竟师父现在对你还是有点误会不是吗？ 你觉得我在想什么啊，还是你在想什么？” 他不理解，但是直到发现那烛火摇曳之下容灼红透的耳根，才终于反应过来。 “那个……主子你快点去吧，属下先行告退了。” 容灼看着昭林仓皇逃窜的背影叹了口气，都怪阿枳，不知道怎么能将那件事情写得那么详细的，看得人浮想联翩。 他深呼吸，努力让自己的思绪平复下来，然后身形转眼消失在房间中。 卿棠院。 顾南枝的房间仍然亮着烛光，她穿着宽大的中衣，松松散散的挂在身上，青丝散在身后，漂亮得像是墨色瀑布。 素手执卷，靠在软榻上，眸光静然。 容灼出现在这里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的场景，他还从未见到过阿枳这个样子，恬静淡雅，整个人透着一股子书卷气息。 眼前的女子头也未抬，但是说出来的话却让人心惊。 “容灼，你要是再敢这么悄无声息地出现在我的房间，我非要把你打成一段一段的不可。” 容灼忍俊不禁，“你说话还是从前的样子。我的身份不适合白天出现在这里，也不好从正门走，所以……” 顾南枝无情打断，“所以你下次就不要来了。” 容灼声音一顿，然后不管顾南枝语气有多冷的坐在了软塌的另一侧，“是吗，那要不我就走吧，只是可惜了，我刚调查出来楚秋身边暗卫的身份，现在看来只能咽在肚子里了。” 说完，就假模假样的要离开，顾南枝却一个闪身出现在了容灼面前。 “你等会儿……” 容灼嘴角轻翘，“怎么，不赶我走了？” 顾南枝抿唇，轻咳一声掩饰尴尬，“坐下吧。” 容灼重新坐了回去，姿势乖巧。 顾南枝坐在对面，“那些人，到底是什么身份？” 容灼也不卖关子，“你可还记得当时和润心同归于尽的轩辕朝吗？” 顾南枝点头，“当然记得，他不是大顺的四皇子吗？” 容灼缓缓道来，“没错，大顺的皇子大多善战，尤其是四皇子轩辕朝，是百年难得一见的将帅奇才，如果不是遇到你的话，想必一个轩辕朝就极有可能将整个大梁一点一点地蚕食。结果现在的结果却是死在了沙场上。 这个轩辕朝在大顺，最出名的是领兵之能，然而还有一个为极少人所知的非常厉害之处，就是他培养出来的暗卫。 他培养出来的暗卫有专门的情报部门和战斗部门，一个负责打探消息一个负责保护或者刺杀，这些暗卫在这么多年之中，悄悄遍布三国，但是无人知道他们具体在哪里，也无人知道他们的任务是什么。 梁国的皇室其实很早就知道这件事情，甚至一直在秘密的调查，还有蓝国的皇室也在调查，但是具体有没有调查出来结果，就不得而知了。” 顾南枝蹙眉，她还是第一次听说这件事情，从前只知道轩辕朝是一个极其难对付的人，如果不是润心的话，她那一场战争还不知道要打到多久才能结束，却没有想到轩辕朝在这样的事情上也有部署和算计。 “这些暗卫，有什么特点，或者说有什么标志吗？” 容灼指尖点了下桌子，“这就是轩辕朝的厉害之处，这些暗卫没有任何的标志，不管是身上的刺青还是携带的令牌，统统都没有。 哪怕是这样庞大的令人忌惮的组织，他们甚至没有互相认出对方的凭证。” ------------ 第98章 话本子 “因为这些暗卫做事，只有一个目标，那就是完成他们的主子派下来的任务，不计代价，不顾后果。 即便是杀掉同为轩辕朝的人，也无所谓。” 顾南枝眉头紧锁，这样的组织她从前是半点都不知道，可是…… “现在轩辕朝死了，这个组织竟然还存在吗？” 容灼道，“这还不能确定，轩辕朝死了之后这些人到底会不会被皇家接管，还是变成一团乱麻都犹未可知，但是楚秋身边的人很有可能就是这一批人。 而他们仍然留在楚秋身边的原因，也很有可能是至今为止，他们并没有完成自己的任务。不过这些也都只是猜测罢了。” 他说着，声音忽然严肃下来，“阿枳，或许你有没有想过，润心可以回来，轩辕朝，也未必回不来。” 这句话一瞬间让顾南枝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轩辕朝这个人在战场上就如同幽灵一般，十分难以捉摸，用兵如神，武力超群。 如果轩辕朝席卷而来，大梁还真的是不好应付。 让顾峰去……大概会全军覆没。 “主子，属下有事要报。” 门外响起烈鹰的声音，顾南枝开口，“进来吧。” 烈鹰进门看见容灼的一瞬间吓得呼吸屏住一瞬。 容世子怎么会在主子这里？ “什么事？” 听到顾南枝的声音，烈鹰才回神，但是说话依旧谨慎，“属下有要事要禀报。” 主子这个时候，是不是也让容世子回避一下才行。 顾南枝之前让烈鹰一直守着楚秋，所以知晓此时肯定也是关于楚秋的事情，于是道，“直接说吧。” 烈鹰拱手，“是。楚秋身边的暗卫已经出动了，是在调查巫白的‘尸体’失踪的事情，现在已经开始怀疑四皇子府了。” 顾南枝忽然抬起头，唇角勾起莫名的笑容。 “想办法把他们引过来，让他们来这里确认巫白是不是在。” 她要瓮中捉鳖。 烈鹰瞬间明白，“是，属下遵命。还有一件事情，是关于明天的赏花宴的。楚秋和德妃娘娘说……主子与太子殿下至今尚未圆房，德妃娘娘大怒，明日的赏花宴怕是要给主子难看。” 此言一出，容灼瞬间不可思议的看向顾南枝。 阿枳原来还没有和太子殿下…… 震惊之余，容灼蓦地轻笑起来。 他原本以为阿枳为了不被怀疑，是一定会和墨云清圆房的，但是他忘记了，阿枳就是阿枳，从来不会做自己厌恶的事情。 看来即便是墨云清，也在阿枳的手中输得彻底。 顾南枝冷笑一声，“德妃平日里不出来，一出来就是为了这么点无关紧要的小事，我看她是真的太闲了。 行了我知道了，你去办巫白的事情吧。” “是，属下遵命。” 顾南枝说完抬头，就发现容灼的目光一眨不眨的定在自己身上。 漂亮的眸光像是洒满了星星，带着笑意，带着……她看不懂的情绪。 “你干嘛呢？” “看你。” “看我干嘛？” “在想我的阿枳还活着，真好。” 顾南枝收回目光，轻哼一声，“怎么就成了你的了？你还不走吗？” 容灼吸了一口冷气，“我才刚说完事情就要赶我走，你未免也太无情了吧。” 顾南枝轻笑一声，“怎么？你还要在这里安家不成？你难道要在这里睡下吗？” “可以吗？” “可以你个头。” 顾南枝抄起手边的玉枕直接朝着容灼砸了过去，后者灵巧地向侧身一躲。 容灼摸了摸鼻子，“可真是够狠心的，你的这个力道要是砸在我身上，非残即伤啊。” 顾南枝冷哼，“少装了你。” 他的武功在这京城之中绝对是上乘的，即便是她还不知道他的具体实力，但是上一次在顾家短暂的出手，就可窥见一斑。 容灼摸了摸顾南枝的头发，知道她的脾气或许会直接打掉他的手，所以迅速将手收了回来。 “我走了，明天万事小心。” “知道了。” 容灼一直盯着顾南枝的脸，想要从她的脸上看到什么情绪，可是直到最后，顾南枝甚至都没有抬起头。 所有到嘴边的话和堵在心口的情绪此时都化作长长的叹息。 重新找到阿枳就只是一个开始而已，他后面的路才是真的难走。 直到屋里没了那人熟悉的气息，顾南枝才抬起头，想要再拿书看起来，却无论如何也看不进去了。 她就说，容灼那厮真的不能再随意进出她这里，每次他一出现之后，她好像就什么事情都做不成了。 既如此，还是先休息吧。 翌日。 昨天整个京城一夜之间传开了一个话本子，讲述的是顾府的主母和外男通奸的事情。 话本子对过程、细节描写的那叫一个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在他们心中那是比春宫图还要狠的存在。 即便是话本子本身的数量并不足以让所有人观看，但是大家一传十十传百。 奇怪的是，话本子本身不过就只是几张纸而已，但是传了这么多的人竟然还能保存完好，所有看到的人都只说两个字： “劲爆。” 而这一天，顾府来往的达官贵人众多，大家看着顾府的目光戏谑、好奇，甚至有不少人想要见到当事人本人或者是顾峰。 他们很想知道顾大将军被戴了绿帽子之后是什么样子的。 墨云清等人要两天之后才能搬入东宫，所以大家暂且还住在四皇子府。 卿棠院。 顾玥早早地派人来传话，说她先行前往顾府，特意叮嘱顾南枝无论如何也要过去。 香莲瘪嘴，“这侧妃的心思几乎都写在脸上了，生怕别人不知道她准备好要给主子下套似的。” 不是她说，这侧妃未免也太沉不住气了。 顾南枝勾唇，“既然她那么着急，我们也不能真的耽搁时间，梳妆得差不多了就走吧。” “是。”香莲看着镜子里的顾南枝，忍不住感叹道，“主子真是美极了，主子大婚那一天，奴婢看到主子的时候当真是被容貌给震惊到了。” ------------ 第99章 惊为天人 她主子的容貌怕是称一句天下第一也不为过了。 在她心中若是说还有一个女子能和主子相提并论的，那就是那已经逝去的楚将军了。 那样传奇的女子，即便是不谈及她的容貌，就已经是天下第一，更何况她的容貌是那样的出众。 男装时，是整个大梁女子的梦中情人。 而那张脸如果是个女子，只会让她更加喜欢。 惊为天人。 她只能用这四个字来形容她。 顾南枝忽然想到昨天晚上一直在盯着她看的容灼了。 难道他也是因为这张脸好看所以才一直看的吗？ “主子，马车备好了。” 收回思绪，顾南枝起身，“走吧。” 马车行至顾府门口，外面悉悉索索的议论声音便传了进来。 “这好像是太子殿下府邸的马车。” “就是，这个时候出现在这里的肯定是太子妃吧。” “不知道太子妃知不知道那件事情呢，如果知道的话顾夫人和太子侧妃可就真的惨了。” “有什么惨的，不是我说，就连太子侧妃到底是不是顾将军的亲生女儿都不知道呢，你不觉得太子侧妃其实和顾将军长得并不是很像吗？” 听着这些声音的顾南枝唇角逐渐勾起。 很好，她要的就是这种效果，最好传到最后就能直接变成顾玥是外男之女。 其实关于这件事情，顾南枝一直也是好奇的，她也有过怀疑。 不过……最起码可以确定，肯定不是巫白的。 顾南枝缓缓走出马车，周围议论的声音一瞬间戛然而止，不敢再多说话。 门口的侍卫恭敬地将顾南枝请了进去，和上一次侍卫的态度大相径庭。 一群贵女们聚在一起说说笑笑，看到顾南枝的身影一瞬间全都聚了过来。 众人一齐行礼，“给太子妃请安。” 不管她们从前有多看不上顾南枝，但是眼下顾南枝就是太子妃，是她们哪怕嫁给了其他皇子也要行礼的存在。 纵然不甘心，但是却也只能乖乖地行礼。 而最后赶过来的人，正是顾玥和宋希玉。 看见顾南枝的瞬间，宋希玉的牙都死死地咬着，太阳穴凸起得明显。 这个贱人，害得她从游船上掉进水里就算了，还当着那么多人的面甩了她那么响亮的一个巴掌。 这个仇今天无论如何也要报了。 宋希玉走到顾南枝面前，“臣女给太子妃请安。” 顾南枝目光上下打量着宋希玉，片刻后开口笑道，“我当是谁呢，原来是宋大小姐。宋小姐比上次见到的时候脸好像肿了很多，一时间没认出来。” 周围的贵女瞬间屏气凝神，就连呼吸声都不敢太重。 太子妃一上来就夹枪带棒，虽然早就知道这两人不对付，但是面对这样的场景的时候还是不免害怕。 毕竟对于她们来说，哪个都是惹不起的。 宋希玉袖下的手狠狠颤抖着，这该死的顾南枝是故意的，是想说她太胖还是想说她上一次挨打的事情！ 这个贱人。 顾玥看见这样的场景连忙过来想要帮宋希玉解围，于是给顾南枝行礼，“妾身给太子妃请安。” 她行礼倒算是规矩，只是行礼之后便起身故作熟络，“姐姐终于来了，我和希玉刚才还在说着，约莫着姐姐就要到时间过来了。 姐姐快过来看，这些花都是娘亲废了好大的力气找过来的，开得正是漂亮的时候呢。” 顾南枝收回目光，宋希玉才不情不愿地起身，只是盯着顾南枝背影的目光始终恶毒。 这满院子的花当真是开得极好，最关键的是有很多这个季节的京城根本不存在的花，但是都被楚秋给弄了过来。 甚至还有只剩开在冬季的冰莲，竟然也能和夏花盛开在一起，不得不说楚秋当真是用了心思。 宫里的娘娘们，不管是长公主还是太后，又或者是德妃，对这样的场景大概都没有抵抗力，否则也不会闲来无事就去御花园了。 “太后娘娘驾到！德妃娘娘驾到！长公主驾到！万月郡主驾到！” 四声高喝让所有人的目光全都集中到府门口，轿撵缓缓落下，率先下来的是万月郡主。 她掀开帘子，亲自扶着雍容华贵的太后缓缓从马车上走下来。 太后的头上并没有十分繁重的首饰，许是因为太过繁重，所以进行了精简。 但是金镶玉的流云发簪却极其抢眼，漂亮优雅得像是传说中的神殿。 太后的目光淡淡扫过在场的每一位贵女，明明轻得仿佛没有什么重量，但是却极具压迫感。 而在身后下来的正是德妃。 她一身青花瓷般漂亮的妃制锦裙，清新淡雅，不染纤尘。 一张颇满岁月痕迹的脸上不施粉黛，不涂胭脂，发髻精致却不繁琐。 她像是身上散发着书卷气息的古时美人，就连眼神都是淡淡的，仿佛对一切事情都提不起兴趣。 但是那目光却在落在顾南枝身上的时候，多了一抹深色。 长公主最后走下马车，赤袍上金线穿梭，似有凤吟凰啸。 金钗穿于发间，与身上的锦袍相得益彰。 嫣唇大红，护甲散着金光，整个人的气息华贵无比。 她下巴微抬，目光中是蔑视一切的高傲。 众贵女行礼： “臣女/妾身给太后娘娘/皇祖母请安，给德妃娘娘/母妃请安，给长公主殿下/皇姑母请安，给万月郡主请安。” 万月郡主亦行礼，“臣女给太子妃请安。” 太后微微抬手，“平身。” “谢太后。” 太后目光落在顾南枝的身上，眸光中又多了几分欣赏。 这孩子，当真有太子妃的气势。 她缓缓走到顾南枝面前，“你可知道萧萧就要回来了？” 太后的目光中带着点点欣喜，对于这个所谓的至交，看来太后当真是喜欢极了。 她口中的萧萧，正是顾南枝的外祖母。 顾南枝道，“回皇祖母的话，妾身知道，按理来说，今日也该进京了。” 太后笑起来，“一别多年未见，不知道如今的萧萧到底是什么模样了。” 是不是也和她一样变得老了，还是依旧曾经那么英姿飒爽。 ------------ 第100章 赏花宴 顾南枝看着太后眼中的神色，发现她的真诚没有半丝作假。 一个在后宫运筹帷幄的太后，一生都活在算计之中的太后，竟然也有这样真诚温情的时刻吗？ 顾南枝道，“若是祖母回来，一定会第一时间给皇祖母请安的。” 太后笑起来，“请不请安的，我与萧萧之间，倒是不在意这些。” 顾玥和宋希玉看着这一幕，脸色不免暗了下来。 太后什么时候和顾南枝有这么亲近的关系了？ 不管，今天无论如何都一定要把顾南枝扔进万劫不复之地。 顾玥环顾四周，真是奇怪了，按理来说这个时候娘亲应该早就过来了，怎么会到现在人都不在呢，等一下长公主怕是要怪罪了。 正想着，一道熟悉的身影由远及近走了过来。 楚秋脚步匆匆，眉头紧锁。 该死的，到底是谁在传播那种东西！ 她一早上收拾好就准备过来的，可是却没有想到听到了那样的消息，有人竟然写了上千份话本，现在她成为了所有人茶余饭后的笑柄！ 这件事情甚至都已经传到了顾府来，她好不容易才将这些人的声音都给压下去。 无论如何今天都绝对不能出差错。 她匆忙走过来，“妾身给太后娘娘请安，给德妃娘娘请安，给长公主请安，给万月郡主请安。” 太后目光扫过楚秋，眼中浮上一抹冷清，“顾夫人终于出现了，你是个有本事的，这赏花宴刚一开始就给了哀家一个不小的震撼。” 楚秋的头越来越低。 明眼人都能听得出来太后这绝非夸赞。 她声音愈发谦卑，“请太后娘娘恕罪，府外有人闹事，或是故意扰乱这一次的赏花宴，妾身努力处理好之后便匆忙赶了过来。” 太后的手搭在丫鬟的手上，居高临下地俯视着楚秋，一步一步朝着她走过来。 声音在楚秋的头顶响起，“若是没有治理府下的本事，就不要揽下顾夫人的这个名头。能不及责，迟早也是酿出祸端。” 太后的严厉将在场所有人都给吓了一跳。 不过这也是正常的，太后和德妃甚至还有长公主都已经到了宴上，然而主人还没有到这里，纵是给旁人十个胆子怕也不敢这样造次。 太后的声音极具压迫感，“还是说，你们这顾府能耐大到已经可以不将皇家，不将哀家放在眼里了？” 楚秋大惊，连忙磕头，“请太后息怒，妾身绝无此意！” 此时任何的狡辩都是没有用的，太后一怒，只能求饶，更何况这件事情本来就是楚秋的过错。 长公主拨弄着指甲，看着太后的神色心下有了猜测。 母后绝对不仅仅是因为这一件事情生气，这时候显然是在为顾南枝撑腰。 刚才母后这话，不就是当初顾南枝在大婚当日对顾峰所说的话吗？ 连她都知道的消息，母后是一定知道的。 从前的顾南枝不争气，母后也就懒得管，毕竟烂泥扶不上墙，但是现在的顾南枝知道自己争取，那么面对故人之孙，就没有办法不帮扶了。 母后对于那位慕萧还真是情谊至深。 顾玥见状连忙跪在楚秋身边，“请太后娘娘恕罪，就算是娘亲吃了熊心豹子胆，也是万万不敢怠慢太后娘娘的，一定是被恼人的事绊住了脚。还请太后娘娘宽宏大量，不与娘亲计较。” 一时间，所有人的呼吸都紧张了起来，甚至不敢抬头看太后的脸色。 德妃看着地上的顾玥，温柔地笑了一声缓解气氛，“母后，顾夫人如此用心的准备赏花宴，想来此番晚来应该也不是故意的。 母后便不与她计较罢，免得浪费了赏花的好心情。” 众人的头更加低，就连德妃娘娘与太后娘娘说话都是小心翼翼，更不要说她们这一群人。 太后缓缓看向的德妃，眸光丝毫没有松动之意，而德妃察觉到了太后明显已经不高兴，于是连忙垂头，眉头轻锁，思量着对策。 “德妃，做母妃的，不要偏袒得太明显，尤其是对庶出妾室。” 她这话就是明晃晃地告诉德妃，从此以后顾南枝会在她的羽翼之下，如果她只顾着顾玥而欺负顾南枝的话，那么她绝对不会这么轻易的算了。 德妃连忙行大礼，“是，妾身谨记母后教诲。” 这会儿众人才终于明白太后今日来这里的目的。 她根本就不是为了参加什么劳什子的赏花宴，分明就是为了顾南枝过来的，是以将所有人都给教训了一顿，甚至包括德妃娘娘。 顾南枝勾唇，从前的顾南枝要是知道只要她稍微争气点，后宫中便会有如此强大的靠山，不知道还会不会这么轻易的就结束了自己的生命。 真正该死的，从来都不是“软弱”的顾南枝，而是一直在算计的楚秋，还有看着自己的亲生女儿被欺负而从不作为的顾峰。 太后收回目光看向顾南枝，后者立刻会意，上前代替丫鬟扶着太后，故意笑得乖巧，眸中都是感谢的意思。 “行了，别跪着了，都起来吧，免得有人说哀家破坏了你们赏花的心情。” “妾身不敢，妾身多谢太后娘娘宽恕。” 楚秋被丫鬟扶着站起来，不过短暂的功夫，她的额头就已经红肿起来，原本精致的妆发在此时倒是显得颇为狼狈。 顾玥安抚着楚秋，想要告诉她冷静一点，毕竟今天还有大事。 可是却见楚秋的脸色一瞬间恢复了正常，好像刚才的屈辱都不存在一样。 顾玥心中默默感叹，不得不说娘亲的心理是真的足够强大，这样的情况无论如何，她自问是绝对无法装出平静的。 楚秋靠在顾玥耳边，“多去与德妃说说话。” 现在顾南枝一心扒着太后，而完全忽略了德妃，德妃看了心中必然不快，此时顾玥要是懂一点事，就能将德妃的心完全拿下。 “是，女儿明白。” 顾玥走到德妃身边，笑容甜甜，“与母妃多日不见，如今的母妃似乎更加光彩照人了些。” ------------ 第101章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德妃看见顾玥唇角勾起，“你啊，惯会耍贫嘴。你能把我哄得这么开心，也多去哄一哄云清，我也好早一点抱上皇孙啊。” 顾玥故作一脸为难，“这……母妃，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啊。” 德妃蹙眉，“这是什么意思？难不成云清依旧很久没有去过你那里了吗？” 顾玥咬着唇点点头，“而且太子殿下常去那位的院子，但是每每都是坐了一会儿就被赶了出来。 殿下……已经很长一段时间都是自己一个人睡了。” “什么？”德妃微怒，“这像什么话？” 堂堂太子，想要与自己的太子妃共处一室竟然还会被赶出来，这简直前所未闻。 顾玥叹了口气，“是啊，妾身也屡屡劝说殿下，但是殿下待妾身已经远远不如从前了，妾身也是实在没有办法了。” 德妃看着和太后站在一起的顾南枝，眼底的厌恶愈发浓厚。 这顾南枝从前看着就是一个不争气的东西，死活都要扒着云清，现在又开始使狐媚子，让云清在意但是又不伺候云清。 真是一个太不合格的妻子。 太后偏偏是个偏心眼儿的，这不是耽误了云清吗？ 怎么能让这样的人成为将来母仪天下的皇后呢？ 顾玥看着德妃眼神中的算计，就知道自己的目的达到了，之后哪怕是她不动手，德妃怕是也会想方设法让顾南枝消失在东宫。 感受到德妃目光的顾南枝不动声色。 此时太后在此，德妃纵然是再不满意也不敢明面上做得太明显。 长公主抚上一朵开得极其漂亮的牡丹，声音中带着笑意，“牡丹四五月份盛开，一般只能盛开一个月的时间，如今这阴雨连绵的七月，能找到这样漂亮的牡丹，还真是难得。” 宋希玉连忙上前道，“臣女听说这牡丹的品种叫香妃，是牡丹里十分娇气的一个品种，而且京城中很是罕见，因为成活率极低，所以无人种养。 顾夫人能弄来这么多的香妃牡丹，也是真的用心了。” 楚秋微微一笑，“只要太后娘娘、德妃娘娘、长公主殿下和各位喜欢，就是值得的。” 长公主看着这润盈的花瓣，心中也终于算是舒坦了些，“不错，本宫很喜欢。” 顾玥终于松了一口气。 只要能让长公主改变之前对她的印象，就一切都是好说的。 宋希玉打量着顾南枝，眼底藏着不怀好意的光。 她蓦地开口，“太子妃的手帕……好生精致，上面绣着那么漂亮的，是一朵牡丹吗？” 一言将大家的目光都给吸引了过来。 牡丹，象征着财富、地位、美丽，在梁国只有皇室中的女子，甚至可以说只有太后、皇后和长公主有资格在衣服上绣上牡丹。 但是在手帕上绣牡丹的，还真是前所未有，更何况顾南枝只是太子妃。 她的身份纵然尊贵，但是这样的做法无疑是在某种程度上压了长公主和太后一头。 顾南枝直接将手帕抽了出来，将帕子上的刺绣大大方方的展示出来。 “这不是很明显吗，这上面绣着的是芍药啊。本妃看宋小姐刚才对牡丹那么了解，应该不会分辨不出来的。 芍药的叶片大而不分叶，牡丹的叶片是有三尖叶的。更何况这一枝生两朵花，明显不是牡丹。” 长公主也看着那手帕道，“不错，牡丹大多数都是一枝只生一朵的，南枝手帕上的，的确是芍药。” 宋希玉笑得不大自然，原本想要从手帕上取笑一番顾南枝，却不想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顾玥见此情况，连忙转移话题，“姐姐的这身衣裳也是十分别致，这料子漂亮得像是冬雪一般，日光之下，泛着雪光，漂亮极了。” 宋希玉眼珠一转，说道，“这……如果臣女没有看错的话，太子妃身上的应该就是前些时日与臣女争执的雪缎吧。 这雪缎原本臣女也十分喜欢来着，但是太子妃也喜欢，所以臣女便忍痛割爱了。” 这话将所有人的一段记忆都给勾了起来。 前些日子传得沸沸扬扬，太子妃在布庄里面狠狠地扇了宋大小姐一巴掌。 这话说得颠倒黑白，不明真相的人还以为是宋希玉先看上了雪缎，太子妃横刀夺爱呢。 “可是……” 一道有几分陌生的声音响起来的，大家看过去，发现竟然是万月郡主。 万月郡主深受太后宠爱，可以说在这京城皇宫之中所有人的面前都能说得上话。 但是她向来都是少言寡语，尤其总是有一种哀伤之气包围，在这样的场合更是从来都不曾开口为谁发言。 可是现在竟然开口说话了？ “可是，在布庄里的时候，不是太子妃先看上了雪缎和云锦，已经要付银子的时候，宋小姐才进店想要抢布匹的吗？” 万月郡主声音淡淡的，目光也是淡漠的好像没有任何情绪。 在她口中，说这话只是缓缓道出一个事实，而不带任何的感情色彩。 宋希玉一瞬间哑然。 在场的贵女们不少也是知道这件事情的，但是没有人敢在这个时候说出来，揭宋小姐的短。 就连太后也是没有想到的，只是怔住一瞬间之后，却笑了起来。 万月果然始终和她的眼光是一样的，看来她也喜欢南枝。 顾南枝看着万月郡主，眸光颇为不解。 和万月郡主有过交集的是楚北枳，而顾南枝的记忆中，与她没有任何瓜葛。 她怎么会忽然为她说话呢？ 场面再度陷入尴尬，宋希玉笑得十分勉强，“是……是吗，当时我只是一眼看中了雪缎而已，并没有在意到太子妃已经要准备付银子了，是我的不是。” 这话明显就是在给自己找补，谁都能听得出来，可是万月郡主却不咸不淡地说了一句，“那宋小姐的眼睛应当宣一个太医好好看看了。” 宋希玉还要开口，太后此时却忽然道，“好了，不过一匹雪缎而已，南枝啊，哀家宫里还有两匹雪蚕锦，你若是喜欢，哀家等一下命人送过来。” ------------ 第102章 追求 众贵女一瞬间都投来羡慕的目光。 雪蚕锦可是比雪缎要珍贵得多，每一年江南也就能向皇宫进贡两匹，通常情况下皇上都会给太后一匹，另外一匹赏赐给皇宫中宠爱的嫔妃。 太后不喜这雪白的颜色，所以雪蚕锦通常会赏赐给自己喜欢小辈，比如公主或者嫔妃，也就长公主和万月郡主接受过这样的赏赐。 顾南枝，可以说得上是太后第三个宠爱的人了。 长公主笑道，“母后对南枝这么好，儿臣可是要吃醋了。” 太后笑得开心，“就你宫里的雪蚕锦最多了。” 顾南枝行礼，“多谢皇祖母赏赐。” 楚秋眼看着在太后的保护之下，这场宴会的主角逐渐变成了顾南枝，连忙转移话题。 “太后娘娘，这宅子里妾身还在别的地方准备了罕见漂亮的花，妾身带各位一同前去观赏。” “哦？还有别的花？” 长公主显然来了兴趣，“这里的已经够漂亮的了，既然还有别的漂亮的花为什么不一同摆在这里呢？” 楚秋显然早就预料到了长公主会问这个问题，于是游刃有余地回答，“回长公主的话，因为这些花需要十分特殊的环境才能保存下来，所以单独列在了一个院子中。” “竟然如此神秘？”长公主眼中的兴趣愈发浓厚，“母后，我们一同去看看吧。” 太后道，“也好，走吧。” 顾南枝跟在太后的右后方，而太后的左后方正是万月郡主。 她看向万月郡主，本来是想要对刚才的事情道一声谢的，可是万月却始终都没有看过来，就好像刚才说的那些话和她完全无关一样。 顾南枝回神，其实很多时候她不太明白万月郡主想要的是什么，她到底在想什么。 这皇宫中的所有人多多少少都是有欲望的，不管是金钱、还是权力，甚至是已经拥有一切的皇帝，他也有自己的追求。 比如说……永生。 可是只有万月，她也与这个人接触过，却发现她完全没有任何渴求。 真是让人搞不懂…… 楚秋带领的路正是通往顾玥住处的路，还未进入院子中，就感受到了一股寒意。 并不是有敌人在暗处盯着你的那种寒意，而是冬日下过一场大雪之后，空气中都是冷气的味道，冷气丝丝缕缕钻入心窝的那种寒意。 等到真正走入顾玥的院子时，这场面着实是连顾南枝都觉得震惊的程度。 这里，竟然是铺天盖地的冰雪。 冰雪，七月的冰雪。 这一行字放在一起都是让人觉得不可能的程度，但是眼前看到的就是这样的场景。 整个小院的外围都是高大的冰块，将小院的里面给笼罩住，走进来是一片的冰蓝色，好像和刚才外面炎热的七月完全割裂感，走入另外一个世界一般。 刚一踏进，寒气便争先恐后钻入身体中，而楚秋在此时拿出了极厚的大氅，精致且用料不菲，给所有人分发下来。 所有人看着眼前的场景都觉得异常惊奇，不管是谁都不可能想得到，在这样炎热的时候，有人竟然用无比昂贵的冰块打造出这样一个奇异精致的世界。 而在一片的冰世界之中，脚下铺着的，是踩上去会“咯吱咯吱”作响的雪花。 一片雪白之间，血红的梅花绽放着，傲然孤立，漂亮至极。 顾南枝轻笑，也被眼前的场景震撼，她当时让梅月给顾玥出主意的时候，只说到要用特殊的花将所有人给引到这里，但是并没有说用什么办法。 一来，一个奴婢把事情想得事无巨细实在是太让人怀疑。 二来，最关键的部分由楚秋自己来做，她会安心很多。 但是却没有想到，楚秋能将这件事情办得如此让人震惊。 一群贵女完全被吸引住，她们好奇地上前嗅着梅花，伸手触摸，然后惊喜道，“竟然是真的梅花！这简直太不可思议了。” 长公主眼神中闪着光芒，仿佛梅花在她的眼中盛开了一般。 她不可置信地走向前，眼中的兴奋与少女无异，就连声音都清浅了些。 “母后，这竟然是真的梅花。” 长公主最爱花是众所周知的，梅花气质独特，也被长公主偏爱，这楚秋真是踩着长公主的喜好准备的。 但是太后真的会开心吗？ 顾南枝看向太后的神色，眼神中的一道暗光让她知道，此时的太后其实并不喜。 不是说不喜欢梅花，而是不喜欢楚秋的铺张浪费。 要知道在夏天，冰块是极其难以得到的东西，就连皇宫中也只有太后、皇上、长公主、皇后以及几个受宠的妃嫔才能有使用冰块的权力。 而如此大量的冰块，甚至能抵得上宫里的贵人一个夏天的用量。 她到底是哪里来的这么多的冰块。 但是眼下看着长公主如此开心，太后也不会扫了她的兴，于是并没有说些别的。 顾南枝勾唇，太后在皇宫中勾心斗角的事情见得多了，楚秋的这一出在她的眼里，或许目的性明显的不能再明显了。 而楚秋此时敏锐地注意到太后的情绪不对，于是上前道，“太后娘娘，这里相对寒凉些，您如果觉得不舒服的话，妾身在前厅备了些热茶。” 太后回首，“万月，你在这里和大家玩一玩吧，哀家先进去休息一下。” 万月郡主行礼，“是，万月遵命。” 太后看着万月不爱多说话也与大家融入不进去的样子颇为心疼，于是对顾南枝道，“南枝，你帮哀家照顾一下万月。” 顾南枝行礼，“是，妾身谨遵太后娘娘旨意。” 丫鬟扶着太后到前厅喝茶，而德妃和长公主站在一起，两个人讨论着梅花的品种和盛开的时间，其余的贵女都在一起玩雪玩得不亦乐乎。 顾南枝走到万月郡主面前，“刚才多谢万月郡主出口解围。” 终于，万月郡主抬头看了一眼顾南枝，只是这一眼也是淡到了极致，没有任何情绪。 她声音浅漠，“就算我不说话，你也不会吃亏的，我只不过是看不惯她那副样子罢了。” ------------ 第103章 我像谁？ 顾南枝能深刻地感受到万月郡主对于一切的厌恶和蔑视，包括对她的。 只是相对于其他人来讲，没有那么严重罢了。 “可是你这样做的话，她们很有可能会恨上你，会给自己惹来不必要的麻烦。” “呵……” 万月郡主轻笑一声，颇为嘲讽，“那又怎么样，她们有一个人敢对我下手吗？我在太后身边，不要说这些贵女，即便是大臣也没有人敢算计我，甚至巴不得讨好我。” 顾南枝眉头轻蹙。 万月说这些话的时候给她一种早就已经活够了，但是还不能去死的感觉。 她好像对所有的事情都能看得明白，也对所有的事情都不怎么在意。 “那……郡主今日说话，就只是因为厌恶她们吗？” 顾南枝问完这句话，万月瞬间转头。 她盯着顾南枝的脸，眸光中透出难以琢磨的情绪。 顾南枝眸光微侧，这样的目光让她觉得有些惶恐，因为好像在透过她看向某个人一样。 万月看着她的眼睛，“因为有些时候，我觉得你很像一个人。” 顾南枝的心“咯噔”一声，她面色不显分毫，“你觉得我像谁？” 万月郡主却轻笑一声挪开目光。 “这就是我最厌恶这里的原因，我甚至不能提她的名字。” 顾南枝转头，不再看向万月。 不是她的错觉吧，她现在觉得万月所说的人……应该是她。 毕竟现在整个大梁最不能被提及的名字，大概就是她的“楚北枳”了。 可是她与万月之间的交集并不深，不过几面之缘罢了，应该还是她想多了。 另一边的一群贵女们嘻嘻哈哈的玩着雪，小小的雪球打在身上没有半分痛意，只是一部分雪花落在衣服上散开，留下的痕迹像是一片片绽放的梨花一般，十分好看。 直到一个贵女躲避雪球的过程中，一不小心摔倒在了地上。 “聂小姐！” “聂小姐你没事吧！” 一群贵女大惊失色，毕竟这可是聂书大人的千金啊。 她们虽然在一起玩耍，但是也知道不能给自己的父亲在朝堂上惹出祸端，如果聂小姐今天真的出了什么事，她们可能就要吃不了兜着走了。 但是聂钰却并非事多之辈，她声音清爽，颇有几分将门之女的豪爽。 “我没事，也不痛，是我太不小心了。” 一句话让在场所有人的心都安了下来。 这就是她们喜欢和聂小姐在一起的原因，即便是父亲官拜二品，但是在她们面前却没有那样高高在上的架子，不像宋希玉，更不像只不过是个庶出的顾玥。 聂钰在丫鬟的搀扶下想要站起来，可是手边却摸到了一块奇怪的地方。 柔柔软软的，是什么东西？ 她好奇地扯了出来，可是看到眼前的东西却被吓得大声尖叫。 “啊——硕鼠，怎么会有硕鼠！” 聂钰一瞬间大惊失色，连忙将手中的东西给扔了出去，可是却因为慌乱不知道丢向了何处，而人群中此时爆发出接二连三的惊叫声。 “啊——真的是硕鼠，黑色的！” “不要扔到我这里来啊，这东西怎么还带着血的！” “是不是已经死了啊！” 这一连串的惊叫声竟然将太后都给喊了出来，她蹙着眉头，对于这样大呼小叫的贵女明显十分不喜。 “大呼小叫，成何体统！” 德妃和长公主也颇为不喜，“发生什么了？怎么会如此慌乱？” 一众贵女不得已跪在地上，只是目光还是控制不住地躲闪着地上的死老鼠。 聂钰强忍着手上黏腻的恶心，强行让自己平静下来，“回长公主的话，我刚才一不小心扯出来了一个……硕鼠，还是一只被扭断了头，鲜血淋漓的硕鼠。” 这几个字说出来聂钰都觉得自己浑身不适。 怎么会有这么恶心的东西出现在这里，顾家到底是怎么做事的？ 随着她的话，长公主的目光也落在了雪地里那一只早已经死透的硕鼠上，只是看到的瞬间便厌恶地蹙起眉头。 在梁国，硕鼠，尤其是黑色的硕鼠是极其不吉利的东西，甚至代表着诅咒的力量。 死的这样凄惨的硕鼠明显是人为的！ 她立刻看向楚秋，“顾夫人，你好大的胆子，竟然敢用这样的方法诅咒我们！” 楚秋立刻跪下来，模样惊慌失措，“长公主恕罪，妾身什么都不知道啊，妾身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顾玥也跪在楚秋的身后，“还请太后娘娘、德妃娘娘和长公主明察，此事情定然不是娘亲所为，今日种种，一定是有人故意陷害啊。” 德妃盯着聂钰最开始摔倒的地方，眼尖地看到一片染了血迹的布料。 “来人，那个地方还有东西，给本宫挖出来。” “是。” 几个侍卫上前，害怕扯碎了布料便一点一点挖下去，可是当看到全貌的时候，几个侍卫一瞬间吓得腿软，险些直接跪在地上。 “回……回德妃娘娘，是布娃娃。” 三个字让在场的所有人都大惊失色。 梁朝，最忌讳巫蛊之术。 太后脸色漆黑，“拿过来！” 侍卫捧着布娃娃的双手小心翼翼，生怕有一点不对伤到了太后龙体就是个五马分尸的下场。 太后却一把将布娃娃给扯过来，布娃娃上扎满了银针，而在上面的生辰八字是她最熟悉不过的。 正是长公主——墨听云的。 长公主此时也看到了布娃娃上的生辰八字，脸色瞬间沉了下来。 以银针刺布娃娃，还以黑色硕鼠诅咒，民间传说如果以这样的方法进行诅咒，再由被诅咒之人走过埋下布娃娃和硕鼠的地方，那么不出七日，她便会有血光之灾。 “楚秋！”长公主大喝一声，“本宫不计前嫌愿意来你这赏花宴，你却想要本宫的命！” “来人，把楚秋和顾玥给本宫抓起来，本宫要将她们即刻问斩！” 长公主的话无人敢违抗，于是一大群侍卫涌了上来。 楚秋和顾玥脸色大变，两人磕头磕得头破血流。 “请长公主、太后娘娘明察，妾身绝无谋害长公主之意，定是有人陷害！” ------------ 第104章 冰屋坍塌 宋希玉连忙跪在地上求情，“还请长公主息怒，查出来这样的事情实在是令人愤怒，不管做这件事情的人是谁，她都是违反了我朝律法，更视长公主性命于不顾。 但是还请长公主冷静下来，揪出来真正的作案之人。否则冤枉了顾夫人和太子侧妃，会让背后之人更加得意的。” 顾南枝垂眸，宋希玉这话说的是有些水平的，点了长公主这两个人的身份否不是简单的，即便是长公主想要处罚，也不能这样直接动手。 而且按照长公主的聪慧，应当猜到这件事情绝非这么简单。 可是长公主此时怒气难消，此时的她并不想要查出来背后的凶手是谁，只想要泄愤。 而泄愤的方式，最好的就是处决两个最有可能的人。 德妃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顾南枝，随后开口，“长公主请先消气，此次事情极其恶劣，一定要查出背后的真凶，然后禀报皇上，从严处理。” 墨听云深深吸气，看着地上的布娃娃只觉得头皮发麻。 她就一直觉得自从上一次处罚了顾玥之后，就觉得顾玥看着她的目光十分不对劲，于是这件事情发生之后，她想都没有想就认为一定是顾玥做的。 难道真的不是她吗？ 墨听云盯着顾玥的脸，她此时求饶害怕的心看起来如此真诚，但是她的直觉为什么告诉她顾玥有演戏的成分？ 太后目光扫过地上的两人，冷哼一声，“好啊，既然你们说冤枉的话，那哀家就好好查一查这件事情。 来人啊，把布娃娃给哀家拆开，从里到外，哪怕是一根线哀家都要看得清清楚楚。” “是，奴才遵命。” 太后发话，就连长公主也没有再说什么，这代表太后要亲自在这里审问。 万月郡主道，“太后娘娘，这里寒凉，请您移步到前厅审问吧。” 这声音一瞬间让太后的心窝都暖了下来，她拍了拍万月郡主的手，进了前厅，德妃和长公主跟在身后。 “你们也都别在外边跪着了，进来吧。” “是，臣女/妾身遵命。” 顾南枝以及一众贵女起身进入前厅，而此时只有头破血流的楚秋和顾玥跪在原地。 两个人清楚此时太后说的“你们”绝对不包括她们两个，所以此时跪在地上一动都不敢动。 顾玥低头，额头的血顺着鼻梁流下来，疼痛的感觉几度让她就快要昏厥过去了，可是却仍然咬牙坚持。 这一次是最好的机会，一定不能放弃，否则前功尽弃。 只要能除掉顾南枝，就是最好的结果。 她眸光中的狠意让人不寒而栗，像是地狱恶鬼。 可是抬头却泪眼汪汪，可怜至极。 楚秋在寒气中瑟瑟发抖，头上的血和此时颤抖的她看起来也让人心生怜悯，不管人谁看到了都是一副被冤枉了的样子。 德妃想要开口帮这两个人求饶，可是却看到了墨听云极为不满的眼神。 也罢，现在长公主没直接赐死两个人已经是万幸了，遭点罪便遭点罪吧。 可是下一瞬，整个冰屋便开始晃动，好像随时都能坍塌下来。 顾南枝眸光一暗，她刚才感受到一股奇怪的气息。 这冰屋是有人出手故意摧毁的。 楚秋的身边，竟然还有高手，难道是顾府的吗？ 德妃看着心下一惊，连忙道，“快将顾夫人和太子侧妃带出来，冰屋马上就要塌了。” 这样紧急的时候，她甚至不需要和太后以及长公主汇报，而是直接喊出来。 这要是将这两个人给砸死在冰屋里面，怕是要成为整个皇宫的笑话了。 顾南枝目光放在楚秋身上，在德妃的声音落下的瞬间，她便惊恐地拉着顾玥起身，朝着冰屋外跑出去。 反应迅速，脚步轻盈却踏实。 楚秋，果然会武功！ 两个人跑出冰屋的瞬间，冰屋在身后“轰”的一声倒塌下来。 如果被砸在里面，没有任何存活的可能性。 顾玥惊魂未定，这冰屋……怎么忽然间就塌了？ 幸好娘亲反应快地将她给带了出来，否则怕是真的要死在这里了。 楚秋拉着顾玥连忙跪下来，“还请太后娘娘、长公主殿下恕罪，妾身一时慌乱，违反了太后娘娘和殿下的命令。” 长公主瞥了一眼楚秋转过头，摆明了是一句话也不想和她说。 太后眸光似鹰，“这冰屋倒得倒是及时，既然出来了，那就在这里跪着吧。” “是，妾身遵命。” 楚秋十分顺从，听话得像一只小猫一样。 “太后娘娘，长公主殿下，布娃娃已经完全拆开了。” “拿来给哀家看看。” “是。” 做布娃娃的料子通体雪白，摸起来颇为光滑柔顺，光影之下，似有雪的流光在浮动。 这料子……有点眼熟。 德妃目光一锐，“这不是顾南枝身上穿的雪缎吗？” 她厌恶顾南枝厌恶得甚至不想要称呼一句太子妃，只想要称呼全名。 这一句话也终于将所有人的目光集中在了顾南枝的身上，那布娃娃上面的光泽和她衣服上的如出一辙，分明就是同一种布料。 一瞬间，猜忌、怀疑、惊恐的目光全都汇聚在顾南枝一个人的身上。 太后两相对比，却发现果真一模一样。 好看的眉头轻蹙。 这件事情，倒是越来越不明朗了。 万月郡主轻声道，“只凭布料来看，是不能判断出来什么的，这字迹或许可以好好比对一番。” 太后挥手，“来人，去拿来太子妃、太子侧妃和顾夫人的字迹来比对。” “是，奴才遵命。” 顾玥垂下的目光中满是得意，顾南枝刚才或许还在兴奋吧，只是可惜啊，马上就是她的死期了。 顾南枝垂眸，在一众怀疑的目光中十分冷静，面色未有丝毫改变，像是事情和自己毫无关系一般。 一刻钟之后，三个人的字迹被摆在眼前。 太监上前道，“太后娘娘，顾夫人的字迹是在书房中找到的，太子妃与太子侧妃的字迹是在皇子府找到的。 此时太子和顾将军已经下朝，正要往这边过来，同时过来的还有……萧家人。” ------------ 第105章 从重处罚 最后三个字成功让楚秋心里一惊。 按照太后对萧家人的喜爱程度，等一下萧家人来，她们才是真的没有机会了。 于是楚秋连忙哭诉，“太后娘娘，妾身真的冤枉啊，这布娃娃上面的字迹绝非是妾身和太子侧妃的，还请太后娘娘明察。” 三张纸和布娃娃上的字迹放在一起比较，只有一人的字迹能和布娃娃几乎一模一样。 德妃怒从心起，指着顾南枝厉喝一声，“顾南枝，还不跪下！” 顾南枝站得笔直，目光坦然，“妾身无罪，自然是不需要跪的。” 楚秋悲戚地看着顾南枝，声声控诉。 “南枝，你从小到大我都把你当做是亲生孩子一样的对待，从来不曾有过任何对不起你的事情。 你对我埋怨，认为是我抢了你娘亲的位置，所以屡次给我难堪，我从来都没有说过什么。 但是你不能用这样的方式来陷害我和玥儿！ 你明明知道，因为上一次游船夜会长公主对玥儿的误会，我和玥儿一直想要求得长公主的原谅，才会用尽力气准备这一次的赏花宴，你却一定要趁着这一次来陷害我们来，以除掉我们达到你的目的吗？ 南枝，我这个做继母的，到底怎么做才能得到你的喜欢啊！” 她揪着自己的胸口，看起来一副极其难过的模样，好像随时就要晕倒过去，涕泪横流。 谁都知道继母是不好做的，但是做成这样凄惨的样子，未免也太让人可怜了。 德妃眼尾逐渐红了起来，她对于这个儿媳向来是十分不喜的，但是既然是皇上赐婚，云清也能接受，她便也罢了。 但是她绝对不能容忍自己的儿媳是这样一个毒妇！ 德妃转过身来，跪在太后娘娘面前，“母后，臣妾知道您对顾南枝心有欢喜，但是此番她的所作所为实在是让人心寒。 置长公主殿下性命于无物，视我朝律法为无物，身为太子妃竟然在自己的母家大行巫蛊之术，让人不寒而栗。 母后，顾南枝此等行径实在无法姑息，请无论如何从重处罚！” 顾玥捂着嘴，眼泪哗啦啦地流下来。 “姐姐……我向来是把你当做我的亲姐姐对待的，即使是作为侧妃也从未有过半点逾矩，谨守嫡庶尊卑，你到底是为什么……要屡次害我。 就连上一次在夜游船会出了那样的大丑，我都不和你计较，你为何……又来害我……” 顾玥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好像随时都要晕倒了一般。 楚秋和顾玥的话将长公主的思绪拉回到了上一次的夜游船会，不管是顾玥的表演，还是后面的糕点坠湖事件，都是在别人的算计之中。 她上一次是觉得顾玥想要算计别人不成，结果伤到了自己，现在看来，未必后面没有别人的控制。 长公主语气严厉，“顾南枝，你还不跪下吗？” 顾南枝撩起前襟，笔直地跪在地上，声音掷地有声，“太后娘娘，长公主殿下，臣妾跪下，并非是因为觉得臣妾有罪，而是要打消德妃娘娘和长公主殿下心中的疑虑。” 德妃娘娘…… 太子妃和德妃娘娘之间的气氛如此微妙，明明是母妃与儿媳之间的关系，可是称呼却如此生疏。 德妃脸色愈发难看，“打消？所有的证据都摆在眼前，你还有什么可狡辩的！” 顾南枝轻笑一声，“德妃娘娘的偏袒之意不要太明显，楚秋和顾玥有狡辩的机会，我却连话都不能说吗？ 德妃娘娘若是想要主持正义的话，最好让自己的心处于公平点上，否则您口中的违反律法、不在意长公主殿下的性命，都只是你为了掩饰自己偏袒之心的谎言罢了。” “你大胆！” 德妃气得脸色通红，还从来没有人敢这样忤逆她，这个顾南枝简直无礼至极！ 相对于德妃来说，此时的顾南枝倒是极为云淡风轻。 “臣妾只是在阐述事实罢了，德妃娘娘若是此时发怒，难免不会让人觉得臣妾说的话是事实。” “好了……” 长公主揉了揉额头，这件事情吵得她心力交瘁，真的是吵得她想要不管不顾地将所有人都给杀了。 “顾南枝，你说吧。” “是。” 顾南枝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楚秋，恰逢此时后者的余光看向她，与这样的目光相对。 一瞬间，楚秋的心狠狠一颤。 这顾南枝是怎么回事，怎么会到现在这时候还如此冷静？ 她到底是有信心能够反驳，还是这一切都是她主导的？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是第二种情况，如果到现在为止所有的事情都在她的意料和掌控之中的话，那这个人未免也太可怕了。 可是如果这样的话，刚才那个极其危险的目光是怎么回事？ 顾南枝清楚道，“太后娘娘，长公主殿下，这雪缎整个京城中只有萧记布庄拥有，每年雪缎的进货以及卖出量大概在八匹左右。 而这八匹，从十年之前一直到今天为止，除了臣妾在前些日子买了两匹之外，其余的，全部送进了顾府。而这些雪缎在顾府，哪怕是一片边角料，也没有分到臣妾的手中。 顾夫人，这一点，你承不承认？” 顾南枝说着，目光转向楚秋，眸光闪烁着，似是太阳落下来的金光。 楚秋揪着帕子，心中不断盘算。 这个事情在整个顾府几乎人尽皆知，她无法保证所有人都会统一口径地帮助她，所以这个谎……不能撒。 顾玥眼看着娘亲半天没有开口，心里愈发紧张，于是就想要代替她开口。 可是刚刚张口，就被楚秋给按了下来。 楚秋开口道，“太子妃从前的并不喜欢素色的缎子，只喜欢一些颜色鲜艳的，妾身也只能……” 顾南枝冷笑一声，“你在演什么？我问你问题，你只需要回答是或者不是。” 楚秋咬牙，“是的。” 顾南枝勾唇，“好，那么如此说来，只凭雪缎就断定是我所为，是否太过片面？毕竟顾夫人和太子侧妃，似乎也有很大的嫌疑。” ------------ 第106章 楚北枳的字迹 顾南枝停顿一瞬间，给所有人反应的时间，随后道，“第二，关于字迹的事情。太后娘娘，长公主殿下，还有……德妃娘娘，臣妾今日在顾府门口看到一群人聚众议论，因为议论的内容影响顾家以及皇室的颜面，于是将他们遣散。 但是在遣散之后，却看到原地有他们遗落下来的纸张，便让下人拾起来，纸张上面的内容……不堪入目。” 说到此处，楚秋浑身的汗毛都站了起来。 那些东西她也看见了，不知道到底是什么人写的，竟然写得如此详细！ 顾南枝侧目，“香莲，将东西呈给太后娘娘和长公主殿下。” “是，奴婢遵命！” “不可以！” 楚秋神色瞬间慌张，也根本顾不得是不是在诸位贵人面前，竟然就要直接上前从香莲的手中抢夺下来。 太后眼神一示意，身边的侍卫一脚将楚秋给踢飞了出去。 长公主语气严厉，“当着本宫和母后的面，你竟然就敢公然抢夺证据，你真是好大的胆子，好强的勇气。” 顾玥也被楚秋的这一举动给吓了一跳，她上前连忙扶住楚秋，声音在她耳边响起。 “娘亲，你这是在干嘛啊。” 现在正是最关键的时刻，要是因为这件事情太后娘娘和殿下大怒，她们之前所做的所有努力岂不是白费了？ 楚秋却拨开了顾玥的手，目光紧紧盯着那纸张，此时已经到了太后手中，逐字逐句地读了起来。 完了……全完了…… 顾南枝回头看向楚秋，唇瓣无声地动着：精彩的，还在后面。 楚秋的大脑轰的一声炸开。 她全都知道了，这一切的一切都是顾南枝主导的！ 她落入了顾南枝的圈套！ 怪不得从始至终顾南枝都表现得如此冷静淡定，原来从一开始，一切就都在她的掌握之中。 楚秋的脑子疯狂的转着，想要从事情的始末来寻找事情的转折在哪里，到底是怎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的。 最开始告诉她这个计划的，是玥儿，所以也就是玥儿身边的人出了问题。 梅月！ “砰！” 一声巨响把楚秋吓了一跳，她惊恐地抬头，却看到太后的脸色黑如泰山。 “楚秋，你身为朝廷重臣的正妻，身为女子的表率，怎么能做出来这样的事情！ 你将顾将军的颜面置于何处？你将皇室的颜面置于何处？你难道不知道自己的女儿是太子侧妃吗？” 身为一家主母，竟然浪荡到如此地步，简直令人发指。 长公主看完内容，脸色和太后一样难看，这上面的东西她甚至都没有勇气看完，因为实在是……不堪入目。 “楚秋，你太让人失望了，现在这东西已经在京城中都引起了轩然大波，你要顾将军如何面对朝廷百臣，如何面对他保护的百姓？” 东西终于递到了德妃的手中，她看着内容眉头越来越紧。 胃中一阵翻滚，她看着竟然觉得无比恶心。 母亲若是如此的话，那么顾玥这个女儿也会被人诟病。 可是她是太子侧妃啊，哪怕是太子的侍妾都是不容半点污染的。 德妃看向顾玥的目光终于开始有了变化，云清走到这一步有多么不容易，她绝对不允许有影响云清地位的事情存在。 顾玥听着愈发的不对劲，难道是娘亲与外男的事情被发现了吗？ 她抬头，正与德妃看过来的目光相对，一瞬间，她的心中竟然升起点点寒意。 为什么……母妃的这个目光像是要除掉她一样的。 楚秋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不能慌乱，绝对不能乱了阵脚。 她故作平静道，“回太后娘娘、长公主殿下的话，此事……妾身是被陷害的，妾身从来都不曾做过这样的事情，这些舆论不过是为了在妾身的身上泼脏水罢了。 而且，这件事情与今天发生的事情并没有什么关系，太子妃用这件事情来转移大家的注意，其心应当被大家怀疑。” 德妃收回目光道，“母后，殿下，顾夫人这句话说的是没错的，无论如何今天的重点不是这件事情。” 太后道，“太子妃，你呈上这份东西的目的是什么？” 顾南枝垂眸，眸中闪过一瞬流光。 “回太后娘娘的话，这上面的字迹，或许有人会觉得十分眼熟。” “字迹？”太后蹙眉，她又拿起那东西仔细地查看一番，可是却看不出来哪里熟悉。 而站在她身边的万月郡主却表情大变。 她眸光闪烁着，开口的声音有些沙哑，“太后娘娘，臣女知道这是谁的字迹。” 太后抬头看着她，见到万月这副情绪激动的样子，眸中闪过一瞬不解。 “是谁的？” 万月袖下的手狠狠地颤抖，那个不能说出口的名字在此时终于可以说出来。 即便她仍然不能毫无顾忌，但是她终于等到了一个时机，说出这个名字的时候，不会被怪罪。 她声音字字清楚： “楚北枳。这是楚北枳的字迹。” 这三个字让在场的所有人都脸色大变，任谁都知道这个名字是绝对不能提起来的禁忌，因为是百姓心中的大忌，更是皇室心中的大忌。 就连太后和长公主此时都异常震惊，两个人对视一眼，都从彼此的眼神中看到了不可置信。 太后看向万月，“万月，你确定吗？世上字迹相似之人何其多，你如何笃定是她的字迹？” 万月郡主的眼泪在眼眶中转着，她想要让自己冷静下来，可是偏偏眼泪并不怎么争气。 泪水划过脸颊，她的声音微微颤抖，“回太后娘娘的话，臣女确定。因为臣女曾经和楚将军一同在学堂，对于她的字印象深刻，因为介于男子的字迹特点和女子的自己特点之间，十分好认。 现在京城中或许还有地方存在楚将军的字迹，太后娘娘可以派人比对，或者……找和楚将军相熟之人进行比对。” 万月这样说，太后终于相信，因为她完全没有撒谎的必要。 更何况对于一直伺候自己的人，太后对于万月的心思多少都有猜到，此时她情绪如此激动，必然是真的。 ------------ 第107章 人死不能复生 而此时最震惊的，并不是坐在上位的这几个人，而是楚秋。 楚北枳死得彻底，这是整个梁国都知道的事情，人死不能复生。 难道写下来这些事情的人，是巫白吗？ 她就知道，巫白的尸体消失绝对不是什么好事，但是没有想到在暗卫们找到他之前，竟然先出了这么大的事情。 顾南枝直言，“太后娘娘，已死之人的字迹竟然都能重现天下，可以见得只凭借字迹来判断这布娃娃上的字迹是臣妾的，实在是荒唐。 这世间奇能异士无数，能模仿别人字迹的人更是不难见得，所以这字迹……也极有可能是别人栽赃而设下的障眼法罢了。” 德妃仰着下巴，“即便是如此，也无法摆脱太子妃的嫌疑。” 顾南枝看向她，那样的目光，她看着便知道她的想法。 这一次的事情，她怕是会直接解决掉墨云清的正妃和侧妃，两个有过污点的人，她一个都不会留下。 而且根据她的猜测，下一个被德妃选中的人，很有可能是宋希玉。 她也在为她的儿子谋划。 长公主的目光奇怪地看向德妃，对于后者的目的，她多少能猜出来一些，但是利用她的事情搞这些，是不是太惹人厌了。 顾南枝收回目光，声音铿锵，“自然，此事既然是在臣妾的母家发生的，那么臣妾自然也有责任调查出来事情的真相。 太后娘娘，长公主殿下，现在是不是可以派人到皇子府和顾府寻找两方剩余的布料？ 将这些琐碎的布料拼接在一起，这布娃娃上的雪缎属于谁的，一目了然。” 楚秋深吸一口气，躁动的心终于逐渐平静下来。 好在用来做布娃娃的料子早就已经全部处理掉了，此时在顾府是绝对不可能搜出来的。 即便是这一次不能将顾南枝定罪，但是也没有足够的证据证明这件事情是她和玥儿做的。 只要能摆脱这个嫌疑，之后就还有翻盘的机会。 长公主点头，“说得不错。母后，这不失为一个好办法。” 太后挥手，“既如此，来人去搜。” “是，奴才遵命。” “太子殿下到！顾将军到！萧家主到！萧夫人到！” 四声高喝，太后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众人纷纷抬头看向来人的方向。 墨云清走在最前面，他一出现目光就落在了顾南枝的身上，眸光里是止不住的担忧。 天知道他下朝之后就听说南枝陷入了巫蛊之术的风波中，而害的对象竟然还是长公主，他的心都揪起来了。 虽然知道顾南枝算计颇多，但是他清楚，她是绝对做不出来这样的事情，这件事情，显然是别人的陷害。 身后的顾峰则是满脸愤怒，他的眼里只有楚秋一个人。 他万万没有想到，不过一夜之间，竟然整个京城都知道了楚秋做的好事。 这个贱人，让他在京城丢尽了脸面。 而站在顾峰左右两边走过来的人，男子一袭藏青色锦袍，金镶玉腰带更衬出几分华贵精致。 脚踩黑色祥云绣金靴，发束冠玉，脊梁挺直，气势盎然。 旁边的女子一袭水蓝色的罗裙如日光照耀下的蓝天，是一眼望不到尽头的宽际，是能包容世间万物的宽宏。 她双眼如炬，柔和的面庞上，双眸却格格不入，像是在绽放在布满星辰的夜间的玫瑰一般。 吸引人的目光。 太后看见来人，竟然直接站了起来，笑容真诚，“萧萧，好久不见。” 萧中、慕萧一齐行礼，“草民给太后娘娘请安，给长公主殿下请安，给德妃娘娘请安，给太子妃请安。” 顾峰亦行礼，只是恨意让他的声音听起来仍然咬牙切齿，“微臣给太后娘娘请安，给长公主殿下请安，给德妃娘娘请安，给太子妃请安。” 墨云清拱手，“给皇祖母请安，给皇姑母请安，给母妃请安。” 太后连忙抬手，“全都起来吧。” 她目光闪动，目光落在慕萧身上，上下打量着她，只是看着看着眼里不自觉的闪烁着泪花。 “萧萧还是从前那般模样，未有半分变化。你好狠的心，一别京城，你竟然十年都不回来，是全然忘了我了。” 顾南枝心下微惊，在慕萧面前，太后竟然都不自称哀家了吗？ 太后对于慕萧，竟然欢喜到这种地步？ 她拉住慕萧的手，俨然是好朋友的样子，熟络得很。 慕萧笑道，“自然是不会忘的，这不是赶忙就回来了。” 她的目光扫过地上跪着的众人，最后在顾南枝的身上停留片刻，“只是没有想到刚一回来，就赶上了这样的大事。 我们萧家人向来坦荡，我相信南枝也不会做出来这样的事情，只是一切都要用证据来说话。 太后娘娘，您介意我和我的丈夫在一旁旁听吗？” 德妃的脸色颇为难看。 她想要将顾南枝从云清的身边剥除，这一次是最好的机会。 可是萧家人一旦出现，就是顾南枝最大的靠山。 即便萧家无一人在朝为官，就算慕萧不是太后的闺中密友，有萧家在，想要给顾南枝定罪，怕是都有点困难。 更何况此时太后的心，已经完全偏袒向萧家了。 太后道，“当然不介意，来人，给萧萧和萧家主看座。” 萧中和慕萧坐下，两人的目光全都集中在顾南枝的身上。 女子脊背挺直，即便是此时深陷陷害风波之中，却也没有半分慌乱和紧张，依旧坦荡大方。 顾南枝转过身，朝向两个人，“不孝孙女给外祖父、外祖母请安。” 这酷似女儿的脸和声音一瞬间让慕萧泣不成声，就连萧中也红了眼眶。 这一声请安代表的不仅仅是顾南枝自己，更是代表萧佩兰。 两个人连忙站起来，萧中的声音甚至止不住的颤抖，“太子妃万万使不得啊。” 慕萧落下两行泪，“外祖父外祖母从未怪罪过你，孩子，你不必自责。” 这是太子妃，是君，于理他们是绝对不能承受这一跪的，而于情，这么多年他们又何尝不是对不起南枝。 ------------ 第108章 玉面观音像 但是此时她是受德妃和长公主的命令跪下的，萧中和慕萧又不能将她扶起来。 太后一抬手，“南枝起来说话吧。” “是，臣妾遵命。” 萧中拱手道，“太后娘娘，在下于一次偶然的机会中，获得一尊玉面观音像，像身高二十尺有余，佛面慈悲，常年得于供奉。 在下思来想去，应当将这样的佛像交给潜心礼佛、心有虔诚之人，于是便自作主张带到京城，想要请求太后娘娘收下，以给佛像一个最合适的安放之处。” 宫中谁人都知道太后娘娘最信仰神佛，每日都要礼拜，所以不管于情于理，这佛像送给太后娘娘的确是最合适不过的。 萧中这样的说法将送礼硬生说成是给佛像寻找安放之处，让太后即便是收下也没有任何的负担。 众所周知，送礼最重要的事情，是能送得出去，所以送礼时候的话术便显得十分重要。 萧中这样“对症下药”，又言语巧妙，让太后此时因为对顾南枝的一点点怀疑而产生的不愉快逐渐消失。 再加上慕萧就在此处，太后的那点怀疑几乎是彻底消失。 果然，太后笑起来，“萧家主有心了。” 萧中眼睛一亮，只要太后愿意收下东西，就一切都好说。 于是连忙道，“多谢太后为在下解困。” 他从始至终面色未变，像是在阐述意见微不足道的事情一样，看不出半点送礼的痕迹更看不出心虚。 顾南枝默默地看在眼里记在心中。 不得不说萧家能在京城盘踞那么长时间，依靠的绝对不仅仅是经营的产业而已，这样的头脑，能讨得有权之人欢心，是极其不易的。 坐在萧中身边的慕萧目光扫过脸色并不那么好看的长公主，心下流转，“说到此处，我倒是想起来另外一件事情。” 她一开口，太后便立马看了过来。 慕萧继续道，“在江南闲来无事，我培育出了百株冰川玫瑰。” 一听到冰川玫瑰四个字，长公主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 她看着慕萧，眼神中竟然罕见的有了期待。 而慕萧却不紧不慢地继续说道，“此番离开江南，担心那边的人无法照顾好我的冰川玫瑰，于是便连根带土直接带到了京城来。 可是这下却犯了愁，我派人寻找了许久，都不知道京城哪里的土地是最适合冰川玫瑰生长的，好像哪里都不太合适，于是时时担心，生怕什么时候这上百株的玫瑰，就这么给毁了。” 她这样说，太后几乎立刻就明白了她的意思。 明明知道萧萧是想要通过她的嘴提起来，可是她这个做太后的，竟然也甘愿，于是说道： “哀家倒是知道听云的殿里有一块很不错的地方。” 慕萧眼睛似是升起星辰光亮，“哦？真的吗？” 墨听云也明知道慕萧的意图，但是实在是拒绝不了冰川玫瑰的诱惑。 “本宫研究了很久冰川玫瑰，想要它在京城盛开，但是每一次都是无一例外的失败。虽然说本宫到最后也没有培育出来，但是如果要在这偌大的京城中选出来一块最适合冰川玫瑰生长的土地，大概就是本宫的听云殿了。” 慕萧故作惊喜，“真的吗？那可太好了，如果长公主愿意的话，那百株盛开得正好的冰川玫瑰，可否直接送到听云殿？” 墨听云的心已经开始激动起来，“好，劳烦萧夫人了。” 慕萧勾唇，“是在下要感谢殿下的大义。” 墨听云想到那极其漂亮的冰川玫瑰，心情都不自觉舒畅了几分，连带着看着顾南枝都觉得顺眼许多。 而跪在地上的楚秋则是两眼一黑。 她如何能听不出来这些人在一唱一和地演着戏，但是她能怎么办，难不成跳出来阻止太后和长公主殿下收礼物吗？ 果真，世上只有阳谋最无解。 顾玥咬着牙，目光里满是不甘心。 难道她策划了这么久的事情，就要这样失败了吗？ 难道就因为萧家人的出现？ 不，不会的，用巫蛊之术来谋害长公主殿下绝对是死罪，只要能给顾南枝定下这个罪名，那么她到死都难以摆脱。 不要慌张自乱阵脚。 萧中目光扫过另外一边的德妃，眸中是深深的不喜。 但是没有办法，为了自己家的外孙女能好过一些，也只能送东西。 即便是他觉得恶心。 他刚要张嘴，顾南枝轻咳了一声，前者立刻转头看向她，眸光询问。 顾南枝回之一个眼神，萧中立刻会意。 南枝居然是不要他搭理德妃？ 可是不管怎么说德妃娘娘都是墨云清的生母啊，南枝也要称一声母妃的，难道…… 一个想法在心底升起，萧中眼睛瞬间亮起来。 难道说南枝要放弃墨云清了？ 如果是真的，那南枝真的是又聪明又清醒，墨云清绝无继位之可能，此时离去，是最好的选择。 德妃微微仰头，一副高傲的姿态，显然没有将萧家人看在眼中，此时甚至还在等着萧中的讨好。 可是等了许久，他都没有再说话，于是看向萧中，却发现后者不动如山。 而慕萧此时正在和太后说着话，两个人笑的开心，好像完全忘记了现在是正在审问别人的时候了。 德妃咬牙，所以这样的情况下就只讨好太后和长公主，而对她视若无睹？ 好好好。 德妃眸光愈发暗沉，心中对顾南枝的厌恶又上升了几分。 而正在此时，去找剩余布料的下人也回来了。 “禀太后娘娘，只在太子妃的院子里找到了一些雪缎的残余布料，而在皇子府的春风苑以及顾家并没有找到半点雪缎布料。” 这话听着便让人起疑，如果是被陷害的，顾家绝不可能将布料处理得如此干净，这分明是专门收拾过的。 但是如果真的一点痕迹都找不到，那没有证据也是无法定罪。 顾南枝看着那侍卫，“所有地方都已经找过了吗？” 侍卫愣了一瞬间，但是立马道，“都找过了，如果说还有地方没有搜寻的话，那也就是这里还没有找过了。” ------------ 第109章 玩弄于股掌之中 太后看了一眼顾南枝的反应，随后道，“搜，把这里翻个底朝天，也要找差出来。” “是，奴才遵命。” 一大群侍卫开始翻箱倒柜，即便是顾玥已经从这里嫁出去许久，但是这里还是有不少顾玥的东西，但是这一翻，就全都乱套了。 楚秋看着这些人忙碌的背影，心中的不安感愈发强烈。 那些东西分明都已经命人处理好了，为什么还是觉得会被翻出来呢？ 早知道她应该亲眼确认的。 一众侍卫在房间里翻箱倒柜半个时辰，但是仍然是什么都没有找到。 眼看着侍卫们差不多要放弃了，楚秋终于松了一口气，就连长公主的眉头都开始蹙了起来，翻到现在如果还是找不到的话，那应该就是没有吧。 可是此时，一个侍卫却似有所感地朝着坍塌的冰屋走过去。 话说，这一片地下貌似还没有翻过。 他拿着工具开始将冰屋翻开，直到一抹熟悉的白色出现在众人眼前。 这一刻就连其他的侍卫都开始兴奋了起来，找了这么久都没有找到东西，这时候终于有了点眉目，忽然就有好强的成就感，于是开始卖力的挖起来。 “太后娘娘，有发现。” 这一声将所有人都给叫了过去，太后和慕萧走在最前面，长公主紧随其后，就连德妃也一起过去。 墨云清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顾南枝，这目光中还带着一些担忧，可是后者却没有回之甚至一个眼神。 现在这样的情况，不管到底是谁做的这件事情，对于他来说都不算是好消息。 墨云清轻叹一口气，上前查看情况。 顾南枝看向楚秋，唇瓣微动：顾夫人，你不去看看情况吗？ 她唇角勾起的笑容深深刺中了楚秋的心，这模样，像极了当年自信又张扬的萧佩兰。 楚秋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泪水已经顺着眼角流了下来。 因为她知道，这一局到现在为止已经结束了，而她，输得彻底。 顾玥迷茫不解的看着楚秋的神色，心中不免慌张。 “娘亲，你怎么……” 楚秋伸手抚了抚顾玥的脸，“孩子，记住，只要能留下一条命在，就绝对能东山再起，但是你的心一定要坚强，知道了吗？” 这像是遗言一样的话让顾玥越来越害怕，她慌张地回头看过去，却见侍卫从冰屋的地下挖出来了大量的雪缎，而此时雪缎已经被一一铺开，缺失的部分，竟然和布娃娃拆开的布完全吻合！ 凶手是谁，一目了然。 顾玥一瞬间慌张起来，“不可能的，绝对不可能的！” 她不是让人将这些布料都给毁了吗，梅月亲口告诉她全部都被烧掉了啊。 怎么会发生这种事情。 梅月！ 顾玥心中一惊，连忙回头看向这个一直对她表示忠心的梅月，一瞬间寒凉之气从脚底渗到了心里。 梅月唇角微微翘起，看着她的目光中是止不住的恨意和得意。 是的，她恨她。 她就算是奴婢，但是也是个人，被随意打骂，随意处置也是有自己的难过和痛苦的。 但是顾玥高高在上的根本不在乎她的性命，更不要说在乎她的感受了。 她也只是想要活下去而已，只是想要好好地活下去。 所以她对自己的主子设计动手了，哪怕不确定顾南枝会不会善待她，她都赌了一把，因为跟着顾玥的前路已经明确，那就是死。 顾玥不可置信的笑着，只是这笑容中满是鄙夷，是对自己的嘲讽。 长公主面色大怒。 她竟然，一而再再而三地被楚秋和顾玥这母子俩玩弄于股掌之中，竟然屡次成为她们争斗的工具。 简直是可恨！ “来人，将楚秋和顾玥全都给我关入地牢里，待本宫向皇兄禀明之后，斩首示众！” “殿下！” 楚秋一惊，连忙跪着爬到墨听云面前，泪如雨下。 “妾身自知百口莫辩，可是这所有的事情都是我一个人的过错，玥儿她真的只是一心一意的想要给殿下呈现漂亮的赏花宴。 还请殿下只处罚妾身一个人，饶过玥儿吧。” 顾峰也连忙跪下，“殿下，微臣请求殿下饶玥儿一命，玥儿年纪小，什么都不懂，请殿下看在老臣的薄面上，宽恕她这一次吧。” “宽恕？”长公主冷笑，“顾将军这是说的什么话，屡次置本宫性命于不顾的人，竟然和本宫谈什么宽恕！ 来人啊，还不快点动手，难不成让本宫亲自来吗？” 一众侍卫瞬间觉得脖子一凉，原本顾及两个人的身份还想要等着看太后和长公主的反应，但是现在看来，是根本不用等了，战公主若是怒极，他们这群人都有可能成为陪葬。 顾玥被拖着，目光是罕见的茫然，声音却撕心裂肺，“请殿下饶命，请太后娘娘饶命啊！妾身是真的没有做过这些事情，请殿下明察！” 墨云清看着心中依旧升起一分不忍，他开口，“皇姑母……” 可是后面的话还没有说出口，墨听云便不耐烦地抬起手，示意他不要再说话了。 “云清，本宫不管你从前和顾玥之间是如何恩爱，但是她此番犯的是诛九族的大罪，本宫愿意只追究她和楚秋两个人，就已经是格外开恩了，不要再说求情的话。” 墨云清眉头紧蹙，他甚至在这皇宫中想要坐稳太子的位子，除了父皇之外，最应该讨好的两个人就是皇祖母和皇姑母。 他绝对不能惹得这两个人心生不快。 于是墨云清拱手行礼，“是，云清知道了。” 墨听云尽量的平缓着自己的呼吸，但是不论怎么用力都缓解不了心中的愤怒。 “母后，儿臣先行回宫了。” 太后知道此时的墨听云愤怒至极，于是也没有顾及那么多的礼节，而是道，“去吧。” “儿臣告退。” 太后看着一片狼藉的顾府，也决定要回宫去，只是…… “萧萧，你要不要和我一起进宫？” 顾南枝眉头轻蹙，又是“我”，太后对自己的救命恩人，似乎太重视了些。 ------------ 第110章 吃软不吃硬 慕萧声音柔和，“改日再到皇宫去给太后娘娘请安，今日南枝吓到了，我想要陪着她。” 太后看了一眼顾南枝，随后点点头，“也好，你的令牌可还带着？” 慕萧无奈轻笑，“自然是带着的。” “那就好，我先走了。” 一片声音响起，“恭送太后娘娘。” 德妃缓缓走到顾南枝面前，目光可以称得上是苛刻。 向来以柔和著称的德妃在顾南枝面前却像是被点燃了炮筒一样，针对性极强。 她的语气是莫名其妙的警告，“顾南枝，身为太子妃不管什么时候你都要注意自己的言行举止，这一次的事情不管到底是谁的过错，但是你牵扯其中就是损了东宫的颜面。你以后最好恪守言行，否则你现在的位置未必就是你的最终归宿。” 这话说得已经不算是委婉，就是摆明了告诉顾南枝最好不要被她抓到把柄，否则她绝对不会客气。 可是在德妃面前，顾南枝的气势没有被压下来半点，她冷眼看着德妃，嘴角却噙着笑意。 “德妃娘娘如此聪慧，定然能看清眼前的局势，只是所有的事情真的会如愿进行吗？” 她眉头微微跳动，这幅神情落在德妃眼里，竟然让她心中升起了点点惶恐。 怎么回事，顾南枝说这话难道是知道了什么吗？ 她暗指的事情和云清有关系吗？ 顾南枝看着她闪动的眸光，知道她已经开始怀疑，于是笑道，“不过不管怎么样，我一定会按照德妃所想的行动的，不用多时你就会知道答案。 德妃娘娘，您慢走。” 她直接下了逐客令，即便这在一个一宫之主面前是十分无礼的，但是德妃此时此刻却真的不敢将顾南枝怎么样。 因为知道现在不管是太后还是长公主全都偏向顾南枝这边，甚至还有云清。 看着顾南枝的眼神多了几分狠厉，却只能转身离开。 墨云清看着母妃和自己的太子妃这水火不容的样子实在是脑袋疼，毕竟日后也总是要见面的，总是这个样子实在是…… 他上前，缓声叫着，“南枝，其实母妃她……只是吃软不吃硬罢了，你要是说几句好话，相信她不会对你这个样子的。 就当是为了我，你以后能对母妃客气一些吗？” 但是却很容易让人忽略他颠倒是非黑白的本事。 顾南枝轻笑一声，“太子殿下似乎没有注意到，是你的母妃先针对我的，从始至终不喜欢我的都是她，我不这样，难不成要委屈地把这些冤枉都吞进肚子里吗？” 墨云清叹了口气，似是无奈至极，“南枝，母妃她没有这个意思。” 顾南枝抬手，“好了，不用再说了。不是明日就要搬到东宫去了吗？你回府安排这些事情吧，还有春风苑，那里的东西你也自己看着办吧。” 墨云清有些迷茫，“那你呢？你不和本宫一起回去吗？毕竟明天要一起搬走的。” 顾南枝缓缓勾起嘴角，笑的意味深长，“对啊，明天我也要搬的。我已经都收拾的差不多了，殿下顾好自己就可以了，我要和外祖父和外祖母说会儿话。” 墨云清点点头，“好。萧家主和萧夫人如果有时间的话，请来东宫做客。” 萧中笑道，“太子殿下客气了，是我等应当前往东宫拜访。” 直到墨云清离开顾府，整个顾府都开始安静了下来。 面对着全部坍塌、一片废墟的冰屋，顾峰第一次觉得焦头烂额，尤其是此时身边还站着让他压力极大的萧中和慕萧。 萧中双手负在身后，眸光逐渐冰冷沉默，“顾大将军难道不请你的岳父岳母去前厅坐坐吗？ 怎么十年过去了，还是这么不懂礼数，上不得台面。” 他厉声喝着，对于顾峰他当真是没有半点好脸色。 当初哄得她的女儿一心跟着他，他一再地和他们保证，一定会待佩兰好，结果竟然隐瞒她的死讯隐瞒了这么多年。 该死的顾峰！ 慕萧更是恨不得将顾峰碎尸万段。 她得到佩兰已经去世的消息的时候悲痛欲绝，但是能察觉到事情不对劲，于是铺天盖地的调查消息，这个时候才知道不管是佩兰还是南枝，都在顾家过了这么多年难过的日子。 就算是将顾峰千刀万剐，都难消她心头之恨！ 顾峰垂头，在萧家人面前，他似乎永远都抬不起头，因为就算是别人不知道，他自己心里也清清楚楚，那些年到底是靠谁才走到现在的位置上的。 于是他恭敬抬手，垂眸掩下了眼中的不甘心，只是道，“岳父岳母这边请。” 前厅，萧中与慕萧坐在了主位，顾南枝在左，顾峰在右。 顾南枝抿了口清茶，看着顾峰局促的样子觉得好笑。 顾峰猖狂了这么久，还是第一次见到他这么窝囊的模样。 虽然在她的眼里，顾峰一直都是个窝囊的家伙。 慕萧的茶杯“砰”的一声放在桌子上，目光锐利地看着顾峰，声音讽刺。 “我们萧家不在京城的这些年，顾将军的官威貌似大得超乎我们的想象啊。 将明媒正娶的正妻赶到破败的偏院去住，甚至还带着几岁的孩子，然后将正妻的嫁妆全都交给一个妾室打理，让自己的妻子含冤惨死！ 顾峰，你这几年太逍遥了，忘记从前过的是什么苦日子了是不是？” 慕萧胸膛起伏，一想到自己的女儿死在那样破烂的环境中，她就心疼的发慌。 纵然是从前佩兰实在太不懂事，但是那终究是她的孩子，从前再气再恼，现在也都烟消云散了。 剩下的，只有无尽的思念和心疼。 提到萧佩兰，顾峰的情绪明显也激动起来，他连忙道，“那是因为萧佩兰她背着我和外男搞在一起，我一气之下才会……” “畜生！” 萧中大喝一声，手中的茶杯直接飞了出来，狠狠砸在顾峰的脑袋上。 ------------ 第111章 这破东西 额头瞬间见了红色，鲜血顺着脸颊流下来。 可是顾峰却依旧忍着，不敢吭声。 萧中气得恨不得将顾峰的脑袋开瓢。 “顾峰，你长脑子没有？当初佩兰为了你连整个萧家都不要了，你竟然觉得佩兰会为了一个不知名的男人放弃你吗？ 这件事情我甚至不用调查都知道一定是有人陷害了佩兰，你竟然还让她蒙受冤屈这么多年。 顾峰啊顾峰，我当初看见你说的话真是一点都没错，只是可惜我的女儿瞎了眼睛，不曾认出来你的本来面目，不知道其实你就是个窝囊废，是个根本上不得台面的东西！” 萧中的这一段话直接让顾峰回忆起了十年前。 那时候的萧中就是这样的看不上他，所以才会屡次的拆散他和萧佩兰，可是最后，还是他赢了。 顾峰的脖子暴起青筋，被言语上的侮辱让他愈发愤怒。 他起身喝道，“上不得台面？纵使是上不得台面，你们的女儿还不是毅然决然地选择了我作为丈夫，就算是死也是葬在我顾家的愤怒而不是萧家，你们的外孙女依旧是跟着我姓顾，而不是姓萧！ 我知道你们看不起我，但是现在我过得风生水起，是梁朝的大将军，你们就算是再恨，也不能奈我何！” “呵呵……” 慕萧低声笑起来，讽刺又鄙夷，“你现在竟然觉得自己赢了，我实在是觉得匪夷所思。 顾峰，这么多年你一点进步都没有，甚至比从前更蠢了。既然如此，不妨我们拭目以待，我想你的下场，绝对会比佩兰要惨上千倍万倍。” 顾峰心头狂跳，萧家曾经是什么实力，他清清楚楚，此番回来如果是带着萧佩兰复仇的话，那么他要做好万全的准备。 萧中看着他的样子冷哼一声，“瞧瞧这窝囊的样子，竟然还敢叫板，我倒是要看看，我们能不能耐你何。萧萧，南枝，我们走。” 顾南枝起身，乖巧地跟在萧中和慕萧的身后，只是走两步忽然想到什么，转身说道，“对了顾将军，据我所知，楚秋和巫白的事情现在已经传遍大街小巷了，大家都在说你扶持了一个好夫人呢。” 她声音中带着讽刺的笑意，“这么好的夫人，可不能就这么死了啊，你要是现在去求太子或者是去求皇上的话，或许还能给她赢得一线生机。” 顾南枝上下打量着顾峰，可是眸光只有讽刺鄙夷的光。 顾峰马上就要脱口而出，要求她去找皇上求情，找太后求情，可是看到萧中那快要杀人的目光，到嘴边的话却硬生生的止住了，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三个人离开。 直到前厅只剩下他一个人，顾峰终于无力地跌坐在椅子上，垂头丧气。 他从未觉得这偌大的院子是如此的空旷，好像他向来只是孤身一人。 要去给楚秋求情吗？ 可是那个贱人让他在整个京城丢尽了脸面。 可……即便是不去帮楚秋求情，也还有玥儿啊，不管怎么说玥儿都是他的孩子，不能眼睁睁地这么看着她去死。 罢了，还是进宫吧。 顾峰没有勇气出门面对大街上那一个又一个异样的眼光，于是在院内便上了马车。 可是即便是在里面，也能听到议论的声音。 “顾将军出府了诶，刚才楚秋和太子侧妃被带走了，不知道到底是发生什么事情了。” “肯定是得罪了宫里的贵人啊，不然长公主殿下的脸色怎么会那么黑。” “也不知道顾将军现在后悔没有，我可是听说当年的顾夫人温婉大方得体，治府有度，就连皇宫里也有不少人喜欢。 但是莫名其妙的就被赶到偏院去了，后来郁郁而终，太子妃就成了没有娘亲管教的孩子。” “可是我听说楚秋不是对待太子妃挺好的吗？” “你傻啊，你到现在还看不出来那都是装出来的啊，真的对太子妃好能将太子妃给养成那个样子吗？分明就是故意把孩子给养成那个废物样子的。 不过现在看来，太子妃从前应该都是为了自保假装的，想一想可真是不容易，等到嫁出来了才敢和楚秋翻脸，真是令人唏嘘。” “怪不得，楚秋从前看着也不像是如此放荡的人，看来是咱们都瞎了眼睛了。” 顾峰听得五味杂陈。 真的瞎了眼睛吗？ 原来他一直看不出来的事情，其实是这么明显的吗？ 他现在自己也分不清楚到底是真的看不出来，还是看出来了却不愿意相信了，但是他清楚，现在的自己即便是听到了这些话，却也仍然不想要承认。 他真的……和顾南枝说的一样，狂妄自大且愚蠢吗…… 萧中和慕萧带着顾南枝上马车前往萧家在京城中的住宅。 只是刚一上马车，顾南枝就被“豪”到了。 她还没见过一个马车宽阔得像是一间屋子一般，茶桌宽得几乎能放下二十盘菜，软塌最起码能坐得下十五个人。 而在软塌之后，还有一个能躺得下两个人的床。 马车通体沉香木，始终散发着浅浅的香味也不刺鼻，桌上的紫金琉璃翠茶壶和茶杯至少万金，软榻上的垫子上面绣得满是金丝，就连马车的四个角挂着的都是千金一颗的夜明珠。 有钱，是真的有钱。 顾南枝真是再一次对于萧家的财力有了认知。 慕萧心疼地握住顾南枝的手，“南枝，委屈你了，只是这一次我们得到消息就赶回来，所以十分匆忙，就随便挑了一个轿子坐回来的。 过两日，外祖母命人给你做一个更好的来。” “随便……挑了一个啊……”顾南枝第一次觉得自己的脑袋不太够用，主要是看着慕萧这个认真的样子，她真的像是在认真思考。 萧中亦道，“顾峰和太子未免都太上不得台面了，瞧瞧给南枝素的，头上竟然一点首饰都没有。 等一下回府让老二调一些最好的头面过来，全都送给南枝。还有布匹，都要天蚕金丝的，雪缎这破东西以后咱们就不用了。” ------------ 第112章 和离书 慕萧连连道，“没错没错，什么雪缎让他们给用来扎布娃娃了，真是晦气，咱们不用那东西了。 阿中啊，咱们是不是还得给南枝置办一个大宅子。” 萧中“嗯”了一声，“再弄一个大的假山和花园，养些锦鲤什么的。” 慕萧：“老大不是刚得来一个南海的大珊瑚吗，也放到南枝的宅子里。” 萧中吸了一口气，“但是要不要让南枝和我们住在一起啊，我感觉顾峰那家伙对南枝很不善，就连德妃都很有可能对南枝动手。” 慕萧道，“反正肯定要给南枝配一大支暗卫队，保护好南枝的人身安全是最重要的。” 顾南枝坐在一旁想要插嘴都说不上话，外祖父和外祖母一言一语的直接将她给安排了，直到到了萧宅的门口。 萧府从前顾南枝也来过几次，虽然每次都是路过，但是因为关系，她每次也都多留意了一些。 相比较她刚才对萧家的豪奢的感受，萧府的外围似乎朴素了些，灰砖普瓦，看起来和周围的建筑没有什么区别。 可是顾南枝却立马感受到了不一样，因为门口看不到任何侍卫，却能感受到属于暗卫的气息。 实力强大，轻功极好，气息隐藏。 这是顶级的暗卫，并且是一个暗卫队，最少有十二个人。 培养出来这样的暗卫队，需要的不仅仅是财力，更是人脉和资源。 萧家，早就不仅仅是商人那么简单。 下了马车，慕萧拉着她的手喋喋不休。 “从前让你娘亲走入了歧途，是我们的错，但是不会再让你走你娘亲的老路了。” 她说着说着眼眶就红了起来，看见顾南枝的脸之后才连忙改口，“好了，不说这些话了，我带你参观一下我们萧府。” 走过长廊，顾南枝终于看到了萧府的全貌，也终于知道为什么萧府的墙格外的高，因为要挡住萧府里面的辉煌。 入眼的每一间屋子都犹如宫殿般奢华，长长的风雨连廊一眼望不到尽头，流动的一条池泉好像是在萧府里自成没有尽头的河流。 而水汽氤氲的池泉两旁开满了各种各样罕见珍贵的花。 当她听说冰川玫瑰的时候，感叹了一次萧府的能力，可是此时却发现冰川玫瑰不过是千百朵花其中一种，在这些稀世罕见的花中，冰川玫瑰当真称不上是稀奇。 整个萧府从外面看不出来，走进里面却发现占地如此之大。 顾南枝恍惚之间才想明白，原来这左右两边她见到的至少十间宅子全都是萧府的，只是从外面看根本看不出来。 萧府最少有十五个院子，每个院子至少有十几间屋子，而且每一个院子甚至都比卿棠院要更大，设施更加全面，暗卫也一个都不少。 哪怕是这些院子并没有住人。 顾南枝心底从最开始的震撼到最后已经逐渐麻木了，她真的非常想不明白当初萧佩兰在这样的环境之下长大的，到底是为什么会选择和顾峰在一起，还住进了比萧府小数十倍的院子中。 她真的不会有落差感吗？ 慕萧看见顾南枝眼中的震惊，心中愈发心疼。 可怜了她的南枝，在那样的环境下长大，从来都不知道什么叫做好东西，天杀的顾峰，这一次非要他付出血的代价不可。 慕萧哄着顾南枝，“南枝走累了吧，你的几个舅舅和哥哥也回京城了，只是此时在处理京城商铺的一些事情，还要跟朝中的老友们见面，所以此时都不在府内。 不过应该很快就回来了，待会儿外祖母一个一个地介绍给你认识。” 顾南枝的脑海中闪过楚北枳从前听到过的信息，萧府的四个孩子个个出众，文武双全，剩下一个萧佩兰是最小的妹妹，四个哥哥对待萧佩兰都极为宠爱。 而四个公子除了老大家生出来的第一个是小小姐之外，其余的六个全都是小公子。 小小姐作为这一辈中的大姐，经商能力十分出众，在商场上八面玲珑，运筹帷幄，几个小公子也是无一例外的样貌出众，文武双全。 朝廷几次想要萧家的人入朝为官，但是不管是老一辈中一辈还是年轻一辈，全都没有人喜欢入朝为官，无一例外地选择经商。 到现在，每一个人都在各自的领域闪闪发光。 若是说萧家唯一一个令人唏嘘的孩子，怕也就是萧佩兰了。 顾南枝勾唇，“好的外祖母。” 慕萧拉着顾南枝的手，眼中含泪地看着她，“我可怜的孩子，你在顾家和皇子府受苦了。” 萧中思索道，“我看着今天那德妃对南枝可是十分的不友善，南枝，你今天不想让我送给德妃礼物也是这个原因吗？” 顾南枝点头，“因为没有必要的，德妃这个人，无需讨好，我以后也不会和她有过多的接触。” 慕萧猜测道，“南枝，你是想要和太子和离？” 顾南枝“嗯”了一声，“文不成武不就，有野心没智谋，这样的人如果我不摆脱太子妃的身份的话，他日他倒下的时候，就有我的一份难堪。” 萧中看着顾南枝的眼神开始有了变化，他惊叹于南枝的聪慧和眼光。 他也是今日听说了朝堂上的风云之后，才发现墨云清成为太子的这件事情背后仿佛有一只推手，而目的……是为了摧毁墨云清，甚至可以说是为了摧毁顾家。 萧中想到今日的事情，心下心思活络，他抬头，就看见顾南枝的眼睛。 冷静，沉稳，今日明明深陷漩涡之中，但是直到现在，她都没有半分情绪变化，好像一切都在掌握之中。 一切的事情好像在这一瞬间找到了一个头绪，萧中缓缓看向顾南枝，心中原本觉得十分不可能的事情，此时却觉得十分有可能。 萧中爽朗地笑起来，“不错不错，南枝不愧是我们萧家的孩子。只是，你和太子的婚约是皇上赐下来的，真的可以和离吗？” 顾南枝点头道，“我手上有墨云清给我的和离书。” ------------ 第113章 吓死你老子 是墨云清给她的和离书，某种程度上来说其实算是墨云清休了她，只是一种体面的方式而已。 慕萧其实看得出来，墨云清最起码现在是喜欢南枝的，只是这喜欢并不能影响他对皇位的渴望，但是也根本不会让他在这个时候给南枝和离书。 所以只有一种可能，就是南枝在从前墨云清并不喜欢她的时候，从墨云清的手中要过来的。 也就是说……南枝从那个时候就开始算计着今天了。 慕萧和萧中的心中越来越惊，越接近，就越发现南枝不该是被欺负了这么多年的性子。 “好！就该和那个渣男人和离，不愧是我的外甥女哈哈哈——” 响亮的声音从门外传来，顾南枝闻声抬头，为首走进来的身材高挑的男子，体格精壮，身穿藏青色锦袍，步伐稳健，双眉如山。 他身旁的女子穿着与他同颜色的长裙，目光温柔却不失坚定，颇为飒爽。 在顾南枝的记忆中，这是大舅舅萧正出和大舅母仲书蝶。 跟在两个人身后的，是穿着青色锦袍的少年，约莫着只比顾南枝大两三岁，眸光灵动聪颖。 他的旁边，正是那传说中萧家的经商奇才，大舅舅家的大姐——萧飞柳，而那少年应当也是顾南枝年纪最小的一个表哥，萧飞宇。 萧中眉毛一横，喝道，“臭小子，小点儿声，你要吓死你老子？” 萧正出坐在萧中的右手边，笑道，“父亲要是真的被吓死了，那萧家主的位置就轮到我做了，我可是觊觎父亲手下的那些产业很久了。” 萧中恨不得将手中的茶杯直接飞出去，“你想得美，我留给飞柳也不可能留给你啊。” 萧飞宇笑嘻嘻地凑上来，“那我呢那我呢，祖父会不会留给我？” 萧中捏了一下他的脸，“我能留下一具冰冷的尸体。” 萧飞宇瘪嘴，“老头子嘴可真是够毒的，我说了，你会长命千岁。” 萧中冷哼一声，瞪了萧飞宇一眼，眼里却是止不住的笑意。 萧飞柳目光扫过前厅中的所有人，随后规规矩矩行礼道，“孙女给祖父、祖母请安。” 慕萧笑得柔和，“这孩子，早说了不用这么行礼的，但是每一次都要这样。” 萧飞柳一板一眼，“礼不可废。” 她看了一眼坐在旁边始终一言不发的女子，嘴角僵硬地扯起来，“想必这位就是顾南枝表妹，好久不见，我是你表姐。” 萧飞宇紧了下鼻子，“表妹你不要介意，我姐姐她说话就是这个冷漠的样子，但是其实没有什么恶意的。 我是你的表哥，我叫萧飞宇。 给太子妃请安。” 萧飞柳眨了眨眼睛，才想起来此时的顾南枝已经是皇室中人，于是十分规矩地站起来行礼，“给太子妃请安。” 萧正出夫妻俩看到此处也才想起来，顾南枝已经不是从前记忆中的那个小姑娘了，于是就要起身行礼，却被顾南枝连忙叫停。 “舅舅舅母表姐表哥不必如此客气，既然是一家人在一起，就没有必要拘这些礼节。” 萧中也想到刚才顾南枝说很快会离开墨云清的话，于是连忙道，“南枝说得对，既然是一家人，以后不必如此客气。 正出啊，你去给南枝置办一个宅子，要最好的地段最好的宅子，然后再好好的打点一番。” 萧正出思索片刻，“如果是这样的话，我觉得是不是可以将我们萧府对面的宅子都给买下来，正好还可以打通做成和我们萧府一样的格局，这样离得近，我们就能随时和南枝见面了。 至于现在住在里面的人，我去谈就是了，这个简单。只是之后的打点装修需要点时间，不过也快。” 眼看着萧正出说话愈发认真，萧中也在认真思考可行性的样子，顾南枝连忙道，“这个……” “可以。” 顾南枝和萧中的声音同时响起来，她的声音是罕见的比较惶恐。 “外祖父，其实我……我有一处之前娘亲留下来的宅子，我是打算搬到那里去住的。” “佩兰留下来的？”萧中想了下，随后摆手道，“不行不行，那个宅子虽然地理位置还算是不错，但是距离萧府太远，而且面积太小，想要打造一点景观都打造不出来，还是按照正出的方法来吧。” 顾南枝一口气险些提不上来，又道，“可是……我可能明天就要搬出来了，现在弄的话，肯定也来不及了，我还是就住在那里吧。” 萧中摆摆手指，“不耽误，你就直接搬到萧府来吧，这里的院子空出来非常多，你想要住在哪里都可以。” 慕萧拉着顾南枝的手，“南枝啊，你还是住在我们身边吧，这样不怎么说都会安全一些。 住在这里我们不会随时去打扰你的，而且每一个院子都是可以有直接通道外面的小门的，很方便。 你一个人住的那么远，实在是不放心。” 顾峰那个垃圾货既然保护不了妻女，那就还是他们来保护自己的外孙女。 一屋子人的目光都集中在顾南枝的身上，她再想要拒绝，也终于是盛情难却，点头应了下来。 萧飞柳面无表情地站起来，“我去找园艺大师过来，设计院中的绿植。” 萧飞宇吹了下额前的头发，“那我去安排一下靠谱的侍卫丫鬟，至于暗卫，爷爷自己安排咯。” 萧正出也起身，“那我现在就去和他们谈条件，一个下午应该没有问题。” 仲书蝶亦起身道，“我去找拆建队吧，相信我找到的时候，正出那边已经结束了。” 顾南枝惊叹于萧家人的行动力，他们才回来两刻钟的时间罢了，现在就又出去了。 慕萧笑道，“南枝不要害怕，你以后住进来之后就习惯了，你大舅舅做事还是比较古板的，但是你二舅舅三舅舅和四舅舅都是比较活泼好说话的。” 活泼…… 不知道为什么，一听到这两个字，她竟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感觉吵闹的她脑袋疼，就像兵营的那些兄弟们一样。 ------------ 第114章 主子聪慧 顾南枝一路回到皇子府都是恍恍惚惚的，府里的下人们已经开始将东西搬上马车，看见顾南枝纷纷行礼。 而她，则一路回到了卿棠院。 院里一众丫鬟都在等着她回来，看到顾南枝的一瞬间全都喜笑颜开。 “咱们太子妃可终于回来了。” “主子，刚才的事情我们都听说了，真是吓死人了。” “顾夫人和侧妃竟然还想要诬陷咱们家主子，简直太可笑了，幸好主子聪慧。” 香莲勾唇，对于大家话她心知肚明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但是一言不发。 主子设下这个局的时候，这几个人还没有来卿棠院，至于小桃……她对于主子的这些事情知道的向来不是很多。 不知不觉之间，她好像成为了主子在设局这方面的打手。 这是她的荣幸。 顾南枝勾唇，“好了，今天是我们在这里的最后一天了，明日就要离开，大家想要干点什么就去干点什么吧，不必在我这里伺候着了。” “是，主子。” 顾南枝看向香莲，“我去书房等着，她来了直接带过来。” 香莲行礼，“是。” 就算是主子不明说，她也知道主子说的人是梅月。 这件事情如果没有梅月的配合，想要成局倒是真的麻烦一些，但是只要她参与进来，就能安稳地留住一条命。 不过半刻钟的时间，梅月就匆匆忙忙地赶了过来。 她已经在顾家等候许久了，终于找到一个时机就赶忙过来，趁着所有人都没有发现。 尤其是现在顾家已经成为了一团乱麻，更没有人注意到她了。 她礼貌地给香莲行了礼，“香莲姐姐，太子妃在吗？” 香莲回礼，“在地，跟我过来吧。” 书房门打开的瞬间，梅月见到了那熟悉的身影，始终悬着的心终于降下来了一点。 眼前这个女子能带给她安全感，却也给她压迫感。 她是帮助设局的人，过程中她不禁思考，如果自己是局中人，应当如何破局。 可是后来却发现，根本无解。 除非她从最开始，就没有害人之心。 但是对于楚秋和顾玥来说，这两个人想要害太子妃的心早就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所以此局对于她们来说，真的无解。 梅月心悸于顾南枝的手段，却不担心顾南枝会出尔反尔，在她眼里，顾南枝比顾玥楚秋等人，还是要坦荡得多。 “奴婢给太子妃请安。” 顾南枝头也不必抬，就知道来者是谁，她指着桌子道，“这里是人皮面具和的三百两白银，拿了钱之后离开京城，走得越远越好，不要再卷入这样的是非当中。” “三……三百两……” 梅月声音哽咽，不敢相信地看着顾南枝。 后者迷茫地抬起头，看着梅月有些不解，“怎么了？嫌少？” 梅月连连摇头，“不是不是的，只是跟在太子侧妃身边这么久，却什么都没有留下来，一时间听到三百两，有些恍惚。” 这些银子她哪怕是做一辈子丫鬟也是赚不来的，可以说太子妃是保了她一辈子衣食无忧了，甚至还能活得很快乐。 顾南枝回神。 多么？ 她还感觉是不是真的不够，难道是被外祖父和外祖母给传染了？ 顾南枝故作冷静，“既然够用就好，你的卖身契在银票最下面，带上快点离开吧。” 梅月重重给顾南枝磕了几个响头。 她知道，即便是没有她，太子妃也是能成事的，但是她还是选择了她。 “奴婢多谢太子妃，奴婢愿太子妃岁岁长安。” 梅月泪眼婆娑地离开皇子府，心怀感激。 香莲见状走进屋内，“主子，刚才虞管家送来消息，刚才皇上宣太子进宫问话，谈了什么不知道，但是现在太子已经对外宣布，休了太子侧妃。” 这些事情是意料之中的，顾南枝应了一声，“知道了。” 香莲继续道，“还有……虞管家说，她想要跟着主子一起，不管什么情况。” 顾南枝抬头，蓦地轻笑一声，“她倒是能看得清楚，既然如此，告诉她，准了。” 果然她当初的眼光还是不错的，虞平这样有眼力价的人，是她最喜欢的。 “是，奴婢这就去回话。您的和离书已经放在软榻上了。” “好。” 墨云清一直在皇宫中忙到了傍晚才回到府中，他看着已经被搬空的颇为空荡的府邸心中破空。 他在这里生活了太久太久，久到即便是他有野心，却也从来没有想过离开这里。 更何况，他也是在这里娶了南枝。 今日的事情发生，他才终于意识到从前的南枝不管是在顾家还是在皇子府都受到了多少的委屈，他也终于看清楚，休了顾玥。 从此以后，不管是皇子府还是东宫，都只会有南枝一个女子，她会是他的太子妃，也会是他的皇后。 想着，墨云清走到了卿棠院，一踏入这里就闻到扑鼻的香味。 一时间，笑容满面。 看来南枝是准备用晚膳了吗？ 墨云清轻车熟路地走进来，看到丫鬟进进出出，进门便是满桌飘香。 顾南枝抬眸，“回来了，坐下吧。” 墨云清惊喜，眸光微亮，“南枝你是在等我吗？” 他以为他还要很长时间才能撬开南枝的心扉，但是现在看来这一天似乎已经不远了。 顾南枝应了一声，“知道你会来。” 墨云清欣喜地坐下来，“是因为你得到了我休了顾玥的消息吗？南枝你放心，我以后只会对你一个人好的，我再也不会忽视你了。” 顾南枝一言不发，但是墨云清却以为这就是她的性格，所以根本没有任何怀疑。 一顿饭墨云清喋喋不休，顾南枝罕见地偶尔会回应两句，但是就只是这两句，就足以让他开心了。 许久没有过的幸福感冲昏了头脑，墨云清想要拉着顾南枝的手，却被她先一步躲开。 墨云清的手僵硬在半空，他看了看自己的掌心，勉强地笑了一下，“没关系，南枝既然不愿意，我们之后还有无数的机会。” ------------ 第115章 我们和离吧 “我们和离吧。” 顾南枝的声音和墨云清的声音同时响起来，后者的笑容一瞬间僵硬在脸上，他不敢相信的看着顾南枝，“你……你说什么？” 顾南枝正视他，“我五年前就和你定下婚约，皇上亲自赐婚，你既然不喜欢，为什么不早一点和皇上表明你要取消婚约？ 你不敢，你不想违抗你父皇的命令，又算计着之后会不会得到萧家的帮助，所以你始终没有提。 但是你却忽略我，嫌弃我，在所有人面前给我难堪，哪怕是暗里的小动作我都可以忍耐，但是你竟然在大婚当日把我挡在门外，只为了讨好顾玥。 墨云清，这条路如果不是我自己硬生生拼出来的，我怕是早就被人啃的骨头渣子都不剩了，甚至连最开始，这个院里的丫鬟都敢给我脸色看，你难道不觉得这些是拜你所赐吗？” 墨云清脸色愈发难看，他的心仿佛被揪起来一样的难受，他慌乱的解释，“那是因为我最开始真的没有想到我会喜欢上你，南枝啊，我说过很多次从前的事情的确是我不好，我真的知道错了，南枝，你能原谅我吗？” 顾南枝冷笑一声，“那难道不是因为你发现了你坐上太子之位这件事情有可能是我推动的，你才会愿意承认吗？ 如果没有这件事情的话，墨云清，从前的种种是不是甚至不配在你这里提起来啊。” 墨云清沉默了，因为他知道顾南枝说的是对的。 顾南枝继续道，“其实你到现在也不觉得自己是错的，因为从前的顾南枝的确不符合你的心意，所以你觉得不喜欢她不是你的错。 但是你的错根本不是在不喜欢她，而是在折辱。我这么长时间不提起来，你是不是甚至觉得我已经忘记这件事情了。” 墨云清垂头，他深呼吸平静自己的心情，声音好生的哄着，“南枝啊，我为我从前做过的所有事情和你道歉，明天我们一起去东宫吧好不好，我们未来还有很长的路要走，不要现在就彻底断掉，你也需要时间来判断我到底是什么人不是吗？” 顾南枝眼中莫名浮起一丝笑意，但是这笑意却极其讽刺。 墨云清抬手挡住了她的眼睛，他实在是不想要看到她这样的表情，无情得像是没有感情的石头。 他不想要面对。 “我先回去休息，明天我们一起搬到东宫。” 墨云清说完就转身离开，脚步飞快，好像身后有谁在追赶他一样。 香莲有些许不解，“主子，为何不明天早上将和离书昭告天下，然后直接离开呢？” 这样的话让墨云清猝不及防，她们也会离开得更顺利一些，为何还要说这些话。 感觉主子并不是一个喜欢费口舌的人。 顾南枝轻叹一口气，“因为有个人希望我说出来这些话给他。” “有人？” 香莲疑惑，这件事情其实只有太子和主子是当事人，除了他们之外，难道还有别人参与其中吗？ 顾南枝没有给香莲回答这个问题，只是说道，“行了，我要休息了，一切事情明天再说。” “是，奴婢遵命。” 世子府。 昭林给容灼讲着今日顾府发生的事情，他神采飞扬，“师父真是太厉害了，简直是绝地反击。” 容灼手中攥着玉笛，照着昭林的头就狠狠地敲了一下。 “绝地反击？你师父这叫运筹帷幄。” 昭林蒙了半天，才诧异地看着容灼，“主子你是说……这些事情都是师父她算计的？ 这不太可能吧，这岂不是反转再反转，局中再设局？” 容灼勾唇，“不然呢，你以为你师父是傻子吗？” 昭林笑嘻嘻，“果然还是主子和师父心有灵犀。那主子能猜到师父的下一步是要干什么吗？” 容灼道，“阿枳行动的最终目的不过是为了除掉当初背叛她的人、害了她与楚家的人罢了，从现在种种来看，下一个目标，肯定是彻底摧毁顾府。 不过萧家的人既然已经回来了，那么她很有可能会离开皇子府，也不会和墨云清进入东宫。” 毕竟阿枳十分清楚，墨云清在东宫，没几日的光景。 昭林开心道，“主子，那我们要不要给师父送点礼物过去。” “要……当然要……” 容灼的眸光在夜中散开墨色，“明天放出去消息，顾玥不是顾峰的亲生女儿。” “主子这是想要顾峰彻底放弃顾玥？” “既然打了，就一定要打死，就这么办吧，另外也给太医院那边放个消息。” “是，属下遵命。” 容灼起身就要朝着那熟悉的地方过去，可是脑海中却想到了上一次顾南枝说的话，于是硬生生止住了自己要出门的脚步。 罢了，既然她不喜他夜里到访，还是白天再去吧。 翌日，天光微亮，皇子府中的墨云清终于起身。 他满脸憔悴，一夜未眠。 昨天顾南枝的话始终在他的脑海中徘徊。 和离，虽然她从前管他要过和离书，但是他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她的会用上这个和离书。 不会的，从前即便是他那个样子，南枝也还是喜欢他的，怎么会在他爱上她之后，就放弃了呢。 昨天南枝的那番话肯定是为了框他的，希望他对她更好一点。 一定是这样的。 他浑浑噩噩地走到皇子府门口，四辆马车已经在门口等候，但是他没有看到那想要看到的熟悉身影。 “殿下，一切都已经准备好了，您可以起驾前往东宫了。” “去叫太子妃过来。” 阿运被自家主子这样子吓得心底微颤，“殿下，今早……太子妃公布了和离书，带着院子里的丫鬟和侍卫全都离开皇子府了。 现在整个京城也知道了您二位和离的消息，甚至已经传到宫中去了，皇上宣您搬到东宫之后，前往大明宫问话呢。” 墨云清袖下的手微微颤抖，双眼眼尾猩红，声音竟不自觉的带着委屈。 “我让你把太子妃找过来，把顾南枝找过来！” ------------ 第116章 离开皇子府 阿运瞬间跪在地上，连连磕头，“主子饶命，太子妃……已经离开皇子府了。” 墨云清眼前的模糊却逐渐变黑，他头脑一片昏沉，竟然当着所有人的面晕倒了过去。 “殿下！殿下！” 一时间，原本要一起去东宫的人全部都手忙脚乱，殿下平日里身体向健壮，还从来没有过这样忽然晕倒的情况。 阿运眼下一转，瞬间知道了主子的意思，于是连忙道，“快去太医院请太医过来，来人啊，先将殿下扶进去。” “阿运侍卫，那……咱们还去东宫吗？” 阿运一巴掌拍在了这奴才的脑袋上，“去什么去？没看见殿下都晕倒了吗？快点，去请太医。” “是是是，奴婢遵命。” 阿运看着双眼紧闭的墨云清，心中愈发复杂难解。 跟在主子身边这么长时间，他最了解主子的心思了。 从前只是觉得主子是对于太子妃有征服欲，或者说从来没有见过这种类型的女子，所以想要试试。 但是现在看来，主子是真的很在意太子妃。 可是……被伤透了的心还能够挽回吗？ 太子妃现在可是铁了心地想要离开主子啊，希望太子妃对主子还有些旧情吧。 可此时顾南枝的马车上是一片的欢声笑语。 “天哪主子，奴婢从来都没有见过这么大的马车！这就是豪门大家的手笔吗，我真的震惊羡慕了呜呜呜。”雨悄激动得快要哭了，她从来都没有见过这么好的马车。 风竹笑道，“这要是在外面看见的，不得以为是谁家的房子被抬起来了。” 霜晴笑着，不像另外两个人一样喜悦表达于言语，只是眼神中也有止不住的好奇和开心。 小桃亦道，“咱们可算是离开皇子府了，还想到最开始刚进入到这里的时候可是没少吃苦，进不去门不说，还被那老嬷嬷欺负，不过好在主子都给我们报仇了。” 香莲抿唇，她能走到现在这一步也是着实没有想到的。 本来最开始想着能留下一条命就是好的，可是后来主子带她见识了更多的东西，她的优势也逐渐发挥了作用，现在反倒是喜欢上了。 她攥了攥手，袖中的卖身契让她觉得无比安心。 主子说，只要她想要自由的话，随时都可以离开。 可是，她真的没有，她现在只想要在主子身边，因为她觉得在主子身边一定会有所作为。 润心勾唇，她能感受到主子此时是开心的，那么她也就是开心的，对于她来说，只要是能跟在主子身边，那么不管在哪里，都是她的归宿。 桑青青笑道，“好啦，快坐下吧，这马车纵然再稳当，但是从外面看起来也可能是晃晃悠悠的，还是有点危险，不要蹦蹦跳跳的了。” 雨悄吐了吐舌头，“抱歉，是我太兴奋了。不过……桑姑娘当真是好尽责，润心姑娘其实现在都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桑姑娘竟然还愿意继续照顾她。” 桑青青的面部表情僵硬了一瞬间，她看向顾南枝，本来假寐中的人方才睁开眼睛。 “桑姑娘与我已经成为挚友，以后你们把她也当做是主子来看就好。” “是，奴婢遵命。” 桑青青勾唇，原本以为阿枳还会因为避嫌而不会承认身份呢，却不料如此大大方方地承认了。 这样也好，以后行事也多少方便一些。 香莲清楚，不管是桑青青还是润心，在主子心中的地位都是不凡的，所以要当做主子对待的，怕不仅仅是桑青青而已。 霜晴目光亦在桑青青和润心身上流转片刻，随后收回目光，将心事藏于心底。 雨悄还是止不住的兴奋，“这个马车是真的太好太好了，这要是被雪香看到了不知道会多喜欢。” 霜晴微微蹙眉，碰了一雨悄让她闭嘴。 雨悄也察觉到了不对劲，瞬间闭上嘴巴，眼中的兴奋都已经消失不见了。 雪香现在还留在顾府，上一次的事情还有雪香的功劳，顾家现在已经散得差不多了，不知道现在主子到底有没有打算将雪香给接回来，还是……就这样成为弃子。 思量到此处，雨悄、风竹和霜晴都不免有些担忧。 一是担忧曾经同为姐妹的雪香在顾府受苦，二是担忧他们三个也会成为弃子。 顾南枝却大大方方地回应，“不必忌讳，我知道你们惦记雪香，她现在很好，很快就会回来了。” 听到这话三个人不约而同地沉默了。 或者是她们太狭隘了，也或许是在京城，接触的权力场实在是太多了，所以根本从心底里是不愿意相信主子的话。 但是……有了主子这句保证，似乎悬着的心就安稳下来了。 直到马车缓缓停下来，润心率先跳下车，伸手扶着顾南枝下来。 罕见的，香莲竟然控制不住脸上的表情，是诧异又惊喜。 “主……主子……” 顾南枝疑惑，“怎么了？” 她刚一走出马车，就听到噼里啪啦的声音不断，火药的味道瞬间充斥着鼻腔，她险些被眼前的烟雾呛得睁不开眼睛。 下意识的，她竟然以为是敌袭，本能的就要出手。 可是鞭炮的红色却散下来，她才反应过来，原来这是一场欢迎仪式罢了。 足足一刻钟的时间，鞭炮一直响声不断，吸引了周围不少人的关注，而鞭炮停下来，烟雾逐渐散去，顾南枝也终于看清楚了眼前的景象。 萧府的门口站着三四排人，萧中和慕萧站在最前面，脸上的开心是止不住的。 “南枝，我们出来迎接你了，欢迎回家。” 顾南枝心中片刻酸涩，今天一早她准备好便要出门出发，甚至准备了两辆马车，可是一出来就看到了慕萧之前说的马车，四匹宝马拉着，还配了两名车夫和十几名暗卫，一路护送回来的。 现在又在门口搞出来了这样大的阵仗，还真是让她一时间有些招架不能。 顾南枝眨了眨眼睛，心底的酸涩一瞬间涌上了眼下，让她泪光闪烁。 ------------ 第117章 更出格的事情 慕萧转头一巴掌拍在了萧飞宇的头上，邦邦两声。 “你个臭小子，和你说了八百遍了不要搞那么多的鞭炮，很呛人很呛人，你就是死活都不听，现在好了，呛得南枝都流眼泪了。” 萧飞宇痛呼一声，连忙跑到萧飞柳的怀里，“人家也不是故意的嘛，只是想要喜庆一点而已嘛。 姐姐，救我，我不想死在祖母手里。” 萧飞柳默默离开原地几步，不管萧飞宇死活。 顾南枝勾唇，缓缓走下来，行礼道，“南枝给外祖父祖母、各位舅舅、舅母以及各位表哥表姐请安。” “快起来快起来，南枝啊，你不用给我们行这么大的礼。我想你无论如何都要记住，回到这里就像是回家一样，我不希望你有任何的不自在。” 慕萧蹙着眉头，心疼的将顾南枝给扶了起来。 这孩子每次见到他们都会行礼，但是他们就算是再有钱，也终究是草民，但是南枝是太子妃，是将门之女，他们看到南枝才是应该行礼的。 萧中道，“好了，不要再在外面站着了，已经准备好了早膳，南枝一早动身的肯定还没有吃东西。” “没错没错，南枝表妹你不知道，祖父祖母叫人做了超多的菜品，还有超多的甜品和果子，就等着表妹你过来了。” “不过我们表妹看着怎么这么瘦，来了萧府从此以后大概要做好长胖的准备了。” “表妹的院子也已经收拾好了，保准让表妹满意。” 仲书蝶笑道，“好了好了，你们这群臭小子，看见表妹过来这话是一个比一个多啊，看来是飞柳太严肃，平时让你们苦不堪言啊。” 萧飞宇挠了挠眉毛，“哪里是苦不堪言啊，是哑巴吃黄连。” 萧飞柳斜眼看着他，然后毫不留情地一脚踢了过去。 前者逃后者追，但是萧飞宇终究是落在了他姐的手中。 顾南枝勾唇笑起来。 她原本以为萧家的气氛是你争我夺，毕竟整个萧家那么大的家产，几个孩子应该会争夺不断。 但是现在看来，每个人都有自己擅长的领域，并且在擅长的领域上都十分厉害，赚的钱大概几辈子都花不完了。 每个人都是真正意义上的商人，且都风生水起，所以根本不会存在争夺的情况。 所以眼下这样和谐的情况，倒也不罕见了。 顾南枝跟着走到前厅，规模再一次震惊到了顾南枝。 超大的前厅她上一次就见到了，可是此时的前厅摆着一大张圆桌，一家十七个人刚好能准确地分布在圆桌的每一个角落。 这圆桌上，摆了整整一百零八道菜品。 而桌面是可以转动的，以保证每一个人都能吃到不同的菜品。 这还仅仅只是早膳而已啊，她难以想象午膳和晚膳会是什么样子，也难怪他们根本不想要入朝为官，这样的生活自在得很，在朝中又有朋友和可以依仗的对象，不用畏惧强权。 这样的生活，当真是痛快。 慕萧道，“南枝，我原本打算是一一带你认识你的舅舅舅母和表哥们的，但是人数太多一时之间你大概也记不住，所以干脆就不介绍了，生活的时间长了，你就会慢慢记住了。” “是。” 顾南枝的碗不过眨眼之间就被堆成小山，她第一次看着这么多的东西觉得异常地有胃口，但是到了自己嘴边却硬生生的吃不下去了。 此时门外却走来一个下人，“家主，有两件事情要向您禀报。” “说。” “第一件事情，皇子府传来消息，太子……晕倒在门口了，已经宣了太医过去了，搬往东宫的动作也停了下来。 然后……皇子府派人，说是想要请咱们家南枝小小姐回去。” “回去？”萧中冷哼一声，“他从前是怎么对我们南枝的？大婚之日拒之门外这种事情都发生了，谁知道他以后会不会做出来更出格的事情！ 你现在就去回了太子的人，说我们南枝是绝对不会回去的。” 慕萧推了一下萧中，眼神瞪了他一眼。 南枝曾经那么喜欢墨云清，万一现在对墨云清还有心思呢，那这些话岂不是就扎了南枝的心窝子了。 顾南枝终于放下了筷子，声音异常清冷，“你去告诉皇子府的人，既然已经和离，就没有任何关系，这种小儿家的手段让他不要再用了，未免太过幼稚。” 萧飞柳眼底流过一段光，“南枝的意思是，这太子是装晕的？” 其他人也看过来，这如果是真的，那未免也太可笑了。 顾南枝勾唇，“是的，他的头脑就是这么简单，可就是这样，他还在追求那个至高无上的位置。” 萧飞宇罕见地严肃下来，眸中升起半分冰冷，随后对侍卫道： “你去买一些糙米薏仁送到皇子府，就说对心突忽然昏厥很有效果。” 萧飞柳默默补充道，“记得多买一些，免得显得我们萧家小气，也免得说我们南枝无情。” 侍卫连忙道，“是，属下知道了。还有一件事情，此时容世子带着贺礼正在萧府大门外，说是要来给南枝小小姐贺礼，也要拜访一下各位主子。” “容世子……”萧中思量片刻，“是容王爷的那个遗孤？” 萧正出点头，“正是，容王爷骁勇善战，留下来这么一个孩子，也和那位大将军走得极近，自从那位将军离世之后，他几乎就闭门不出，不知道怎么会过来拜访我们萧府。” 慕萧好奇地看了一眼顾南枝，随后轻笑道，“还能是为了什么，肯定是为了南枝来的。南枝，你对他……可是有些心思吗？” 顾南枝摇头，脸色没有半分变化，“并无，不过是相识罢了，说是朋友也有些勉强。” “哦？” 慕萧挑眉，将自己家的外孙女的眼神看在眼里。 对于性格有些孤冷的南枝而言，没有拒绝其实就已经是同意了。 于是当即挥手，“将容世子请进来吧，来人，再添一副碗筷。” “是，奴婢遵命。” ------------ 第118章 灼灼其华 “灼见过萧家主、萧夫人，见过各位公子。” 容灼声音温柔，彬彬有礼地给众人行礼。 从他进门的那一瞬间开始，整个房间里所有人的目光全都集中在他一个人的身上。 翩翩公子，灼灼其华，大概也就是眼前这样的光景了。 他背着光站在门口，漆黑的眸光像是晕不开的夜色，此时夜色与白日融合，像是暗与光的极致碰撞，漂亮至极。 一袭月牙白袍正是夜间那一抹柔色的光辉，他的存在仿佛将夜间的月带到了此时阳光正照之时，让原本永远不可能相见的日月在此时出现最完美的碰撞。 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 原来这样的人，是真的存在于世间的。 萧中连忙起身，无论如何这也是容王爷的遗孤，对于整个梁国来说，容王爷是当之无愧的英雄，不管死时身上背了什么样的骂名，在他心里，却永远有一杆丈量的秤。 “容世子客气了，我们正在用早膳，如果容世子不介意的话，请上座吧。” 容灼的目光似是不经意的在顾南枝的身上流过，随后道，“多谢萧家主，只是我和南枝是同辈分，是这里的晚辈，实在不宜上座，若是萧家主同意的话，灼能否坐在南枝的身边？” 慕萧唇角控制不住地勾起。 就算是南枝永远都不想要成亲，她也绝对是支持的，但是看到有人对南枝上心思，她还是不免兴奋。 这感觉，就好像回到了年轻的时候，自己和阿中相恋是一样的。 她自己就是从这个阶段过来的，所以此时少年的心思简直再清晰不过。 分明就是心中有南枝，所以才会在听到和离的消息之后，就匆匆赶了过来。 萧中看了眼顾南枝的神色，瞧见自己家外孙女并没有什么抗拒的神色，于是道，“自然是可以的，容世子请坐。” 容灼心满意足的坐在了顾南枝的身边。 从他进门到现在，他终于能让自己的目光放在阿枳身上一眼。 虽然他从一开始就猜到南枝不会在皇子府太长的时间，尤其是在墨云清被封为太子之后，她是绝对不会再继续的。 但是当这一天真的到来的时候，他还是会紧张，会激动。 因为从前如果阿枳拒绝他的话，或许会用已经嫁做人妇的理由。 但是自从现在开始，他就要用尽一切力气，来让她欢喜，来靠近她，来拉近彼此之间的距离。 顾南枝目光不轻不重地瞥了一眼容灼。 这小子现在是搞什么鬼，生怕别人不知道他们之间认识吗？ 竟然在这样关键的时候跑到这里来。 容灼接收到这一眼，唇角不自觉地勾起。 他想到什么，挥手道，“萧家主，萧夫人，晚辈第一次拜访，自觉空手无礼，所以带了些东西过来，还望两位笑纳。 昭林，去把那些东西都带进来吧。” “是，属下遵命。” 萧中笑道，“哈哈哈——容世子未免太客气了。我们一家人离开京城数年，没想到一晃眼容世子都已经是现在这般芝兰玉树的样子，还真是让我等震惊啊。 也是这么多年一直没有和京城往来，所以没有在第一时间前往世子府探望，也请世子见谅。” 容灼垂眸。 这萧家主不愧是人精，说着这么多年不与京城往来，但是却知道他现在住着的是世子府。 要知道从前他一直是住在容王府的，不过是自从阿枳出事了之后，他才有了世子府而已。 萧家，分明一直注意着京城的动向，然而萧佩兰去世这么多年没有消息，大概是被人给掩盖住了。 容灼道，“萧家主说笑了，灼该来拜见长辈的。更何况现在诸位才是南枝心中唯一的家人，所以灼便一直想要来拜访一番。” 他这样直白的说出了自己的目的，在场的人没有一个猜不到容灼的心思的，只是悄无声息的对视一眼，却没有人在这个时候开口，都等着大家长萧中和慕萧说话。 萧中眸光一瞬间闪动，随即笑道，“敢问容世子……” 只是话说到一半，便被容灼所谓的“礼物”给震惊了。 原本以为会送一些讨巧的东西，却没有想到红色两人抬大箱子一个接着一个地往萧家院里抬。 不过说话的功夫，竟然已经抬进来了十几个箱子。 这喜庆的样子和这样的大手笔，让人很难不怀疑，这是来……下聘的。 萧中的脸色有一瞬间的僵硬，本来对这容世子还十分有好感的，但是如果这个是来直接下聘的，那他是绝对不会答应的。 南枝刚刚才和太子殿下和离，他在这个时候跑来这里下聘，摆明了就是给南枝添麻烦。 好不容易一边倒的舆论很有可能因为他这一个举动而彻底逆转，南枝也很有可能成为别人口中的浪荡子。 容灼一瞬间捕捉到了萧中的不悦，于是连忙道，“这些都是晚辈和萧家长辈初次相见的见面礼，还望各位长辈笑纳。” 萧中收回目光。 这个容灼倒算得上聪明，这个时候没有提到其他的，否则他真的不保证自己会有好脸色。 于是冷静的说道，“那在下就谢过容世子了。” 他语气平常，只是心中依旧不悦。 容灼脸上不见一丝异常，只是好声地问道，“萧家主刚才的话还没有说完呢。” 萧中却摆摆手道，“没什么，容世子请用膳吧，不过都是一些粗茶淡饭，不知道合不合容世子的胃口。” 容灼笑道，“多谢萧家主款待，灼这么长时间还从未用过如此丰盛的早膳，只有偶尔才有一些清粥，所以这样的早膳对于灼来说，当真是求之不得。” 少年的眸子漂亮犹如宝石，说话的时候闪着浅浅的亮光，仿佛有泪光在闪动一般。 慕萧狠狠地踩了一脚萧中，又瞪了他一眼。 这死老头子没事儿说这种话做什么的，人家只不过是一个失了父亲母亲的孩子，他还欺负人家。 萧中轻咳一声，有些尴尬。 这孩子可怜他是知道的，但是如此聪明又能拿出来这么多的礼物，怎么能真的吃这么多苦。 ------------ 第119章 小人之心 这孩子该不会是故意诓他的吧，故意让大家对他心生怜悯。 萧中开始仔细观察容灼的神色，却发现他之死不停顿的一口接着一口，小口优雅地吃着东西，根本没有什么别的表情和神色。 难道是他小人之心了吗？ 这孩子从前真的是吃不饱饭的？ 世子府的那些人都是干什么吃的！ 原本的怀疑逐渐转变成了此时的心疼，“容世子如果不介意的话，可以每天到萧府来用膳。” 顾南枝蓦地抬头，诧异地看着萧中。 “外祖父……” 她刚一说话，萧中就抬手示意她不要再说下去了。 容灼这孩子实在是太可怜了，他都开始心疼了。 慕萧也在旁边道，“是啊，如果容世子不介意的话，就常常过来吧，我们萧家的厨子不仅仅有京城的，还有江南的，你喜欢川菜的话也是可以有的。 看把孩子给瘦的，来不到两个月就能结实一些。” 顾南枝眼神警告容灼，不许答应，可是容灼却完全看不见她的警告一般，只是笑着应道，“真的可以吗？那灼就恭敬不如从命了，唔……” 容灼的脸一瞬间红得吓人，脖颈间的青筋跳动着，眼尾染上些许泪痕。 桌下，顾南枝的脚狠狠踩在容灼的脚上，前者没有丝毫松脚的意味，后者也没有躲开的余地。 慕萧疑惑地看着容灼，“怎么了容世子？” 容灼勉强地摇摇头，“无事，多谢萧夫人关心。” 萧飞柳的目光在顾南枝和容灼之间徘徊，眸中升起一阵诡异和怀疑，然后唇角微妙的勾起一瞬，便恢复了正常。 萧飞宇注意到了自家姐姐的表情，悄咪咪地在她耳边问道，“怎么了姐姐，你看出来什么了吗？” 萧飞柳白了萧飞宇一眼，一言不发。 萧飞宇在暗中骂骂咧咧，但是实际上一句话都不敢说出来，因为知道说出来就是一顿暴揍。 一顿饭终于结束，在慕萧的推动之下，顾南枝带着容灼在萧家院中参观，但是通过小路而到达的其他院子，是不允许外人进入的，所以容灼只能在外围可见的范围内参观。 顾南枝言语警告，“你不要把刚才的话当真，日后不要随随便便过来这里。” 她不希望自己再和任何人牵扯上什么关系，和萧家是因为这具身体的血缘关系，既然根本没有办法脱离，那不如就干脆走近。 至于容灼，他们之间似乎怎么样都回不到从前，所以干脆不要靠近好了。 容灼袖下的手微微攥着，泛白的手心甚至被攥出了红意。 因为他感觉到阿枳对他的疏离。 他压下眼中的酸涩，随后转移话题，“对了，有一件事情告诉你，顾玥……其实并非顾峰的亲生女儿。” “什么？” 顾南枝回头不可思议地看着容灼，罕见的露出这样的表情，“你是认真的吗？” 容灼点头，“是的，在你在战场上的时候，其实朝中就隐隐约约的传出来你通敌叛国的消息，我就开始密切注视朝中人员的行动，尤其是和楚家有关系的人。 在那个时候，我发现了楚秋除了巫白之外，早些年还和别的男人有过关系，甚至其中一个，还是在嫁进顾府之前。” 顾南枝眸中的疑惑渐渐明朗，她哼笑，“难道顾峰就没有发现他的侍妾是不白之身吗？” 毕竟顾峰这个人是这么在意被戴绿帽子的这件事情，如果初夜没有落红，顾峰是一定会怀疑的。 容灼道，“自然是没有发现的，如果发现那怕是要炸了锅的。我查到的当时的结果，是……楚秋和顾峰圆房的时候，是有落红的。 我百思不得其解，后来几经问查才发现，原来女子的那处，是可以被修复的，楚秋大概也是经过了这样的过程。” 他看着顾南枝的神色，知道这是对她来讲很有用的信息，于是继续道，“今天，顾玥并不是顾峰亲生女儿的消息已经彻底传开。” 这便是在告诉顾南枝，这件事情已经可以彻底被利用起来了，除掉顾玥和楚秋就是在这一刻。 但是…… 顾南枝蹙眉，“你知道吗，我不想让楚秋真的死在刑台上，我想要楚秋的活口。” 她身上的疑点还有很多，如果就这么死了，那么她想要得到的信息怕是就都得不到了。 容灼思量片刻，“这一点上，或许顾峰和你是比较相似的。” 一句话点醒了顾南枝。 是的，现在传言满天飞，顾峰他确实是想要杀了这两个人，但是最重要的是想要知道这件事情到底是不是真的。 如果真的结结实实地戴上了这顶绿帽子，他才会动怒亲手杀了这两个人。 但是如果不是，他会想办法给自己摘掉绿帽子。 所以顾峰，还是会选择救顾玥和顾南枝，而她要做的，就是想办法将楚秋从顾峰的手中要回来。 皇子府。 墨云清病恹恹地躺在床上，双眼紧闭，满脸憔悴。 阿运在旁边双手合十，求爷爷告奶奶，希望太子妃能抓紧回来，可是等了许久，迟迟没有等到那熟悉的身影。 直到派去萧府的人回来，只有他一个人的身影，阿运的心几乎彻底死掉了。 “太子妃怎么说？” 侍卫害怕的声音磕磕巴巴，“阿运侍卫，太子妃说……糙米薏仁治头昏的毛病是最好的，于是让奴才带回来了两大袋子。 但是……太子妃这个名头已经不存在了，叫我们不要再去萧府。” 阿运两眼一黑，当真是马上就要昏厥过去的程度。 他目光偷偷撇着墨云清，明明知道主子是装出来的，明明知道他是想要吸引太子妃回来，可是他却不得不演戏，这感觉还真是难受。 不过有一点，殿下这半死不活的样子，还真的不像是装的。 心痛和心痛，是有情和无情的差距。 如果当时主子能善待太子妃的话，就不会是现在这样的结局。 阿运挥挥手，“行了，抓紧去看看太医到哪里了，加快速度带回来。” “不用找太医了……” ------------ 第120章 全都买给你 阿运猛地转头，床上的人此时已经睁开眼睛，只是眼中蓄满的泪水在睁开眼睛的一瞬间落下来，两行异常清晰。 “主子……” 墨云清心中似有千斤秤，苦涩又无奈。 如果他早知道的话，当初是绝对不会那样对南枝的。 可是现在即便是再后悔都没有用了，她大概是永远都不会再回头了。 “不要再去萧府了，我们出发吧，前往东宫。” 无论如何，他都要先站住这个位置再说，只要能坐稳太子之位，日后再登上皇位，到时候他想要什么女子都会有的。 阿运眼看着自己家主子开始清醒了，感动的泪水就快要落下来了。 “好的主子，我现在就去安排。” 本来就已经收拾好了东西，于是此时离开也并不费事，只是墨云清站在门口望着四皇子府，心中感慨万千。 可是目光却越发坚定，直到最后毅然决然地转头离开。 而此时的东宫中，德妃一早便在这里等着墨云清过来。 入住东宫，这是天大的喜事，这太子之位也终于落在了她儿子的身上。 只有那晦气的顾南枝让她烦心得很，大好的日子她在那里闹什么闹，弄得今早宫中人人都在问这件事情，甚至没有人恭喜她皇子的太子之位。 不过也好，只要顾南枝能离开云清，那么云清就永远摆脱了这个累赘，这个不能给他的功成名就带来任何帮助的人。 说起来，她似乎还要感谢顾南枝呢。 终于，她看到了自己儿子的身影，那挺拔俊朗的身姿一出现，便让她不自觉地勾起唇角。 “云清。” 她唤了一声，看着自己孩子的目光是满眼温柔，可是却发现墨云清满脸憔悴。 此时身边的人才得到消息，在德妃的耳边报告着墨云清今天早上在皇子府晕倒的事情。 德妃大惊失色，然后连忙上前检查墨云清的情况，“云清，你怎么会忽然晕倒呢？是不是太累了身体出状况了，母妃给你宣太医。” 尤其是云清此时这失魂落魄的样子，看起来让她更加爱担心了。 只是德妃刚一动，墨云清就扯住了她的手，声音有气无力，“母妃，我没事，只是个意外而已的。我想要去休息一下，可以吗？” 德妃连连点头，“当然可以，来人，快抚太子殿下去休息。” 墨云清脚下微微踉跄，每一步都走得不稳。 德妃眸光微暗。 不对劲，云清从来没有过这样的时候，该不会是因为今天早上顾南枝的事情？ “阿运。” 听到德妃的声音，阿运脚下一顿，两眼一黑，一时间死的心都有了。 天老爷，他是真的什么都不想知道啊。 但是面对德妃的召唤，他又不得不转身。 “奴才在。” 德妃审视着他，“我问你，太子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的？是不是因为今天早上顾南枝离开的事情？” 阿运磕磕巴巴，“这……回德妃娘娘的话，奴才也不知道，只是今天早上殿下发现太子妃消失了之后，就勃然大怒，然后在门口让奴才去找太子妃回来，然后就晕倒了。” “找她回来？” 德妃的声音罕见地有一些尖锐，甚至吓到了阿运。 他从来都没有见过德妃娘娘这个样子，满眼的不可置信，还带着一点恨意。 阿运头垂得更低，“是的，殿下是这样说的。” “那顾南枝呢？” “太子妃说……” “她现在不是太子妃！” “呵……” 德妃冷哼一声，“真的以为现在住在萧家就能翻天了吗？真以为傍上了靠山就可以随便了？真是胆大包天。” 虽然顾南枝离开云清是好事，但是这口恶气无论如何都要帮云清给出了。 “你下去吧，时刻观察太子的情绪和动作，有什么要紧的事情一定要第一时间告诉我听到了没有？” 阿运的心微微颤抖。 即便德妃娘娘和主子之间是母子，但是他是主子的人并不是德妃娘娘的人啊。 从心上来讲，他应该只听主子的话的。 但是如果他违背了德妃娘娘的话，怕是也会生死不如啊。 这件事情……如果可以的话还是告诉主子吧。 “是，奴才遵命。” 德妃抚摸着护甲，眸光愈发阴沉。 “来人啊。” “属下在。” “去办一件事情……” 三日后。 整个京城的店铺掌柜的现在看见顾南枝就像是看见了大财神一样，尤其是那熟悉的沉香木马车出现的时候，他们就全部都兴奋了起来。 “顾小姐今日又出来采买东西了？今天店里面刚刚到了一批好货，您进来看看吧。” “顾小姐，店里今日新来了一批红木桌椅柜子，您进来看看吧。” “顾小姐顾小姐……” 马车里的顾南枝即便是没有打开帘子，也能感受到这些人的热情。 因为吵得她脑袋疼。 然而这一切的起因都是外祖父外祖母让萧飞宇带着她出来买东西，都是用来置办新宅子的。 然而她多看了一眼的，萧飞宇大手一挥，“买！” 她没有看的，萧飞宇大手一挥，“买！” 她只是路过的，萧飞宇大手一挥，“买！” 然后就导致了现在这样的情况。 此时的萧飞宇正坐在顾南枝的身边，懒洋洋地靠着金丝软枕，嗅着点燃的鹅梨帐中香，表情懒散。 “表妹，今天有什么看上的尽管和哥哥说，哥哥全都买给你。” 顾南枝无奈地轻叹一口气，“表哥，其实真的不需要了，有床有桌子，基本就可以了。” 更何况现在那个宅子里面各种东西都已经置办得满满当当，几乎和萧家的配置是一样的，只是很多地方根据她的喜好要更加素一些，没有那么多的金碧辉煌。 但是萧飞宇眼睛一瞪，“那怎么能行？还得置办一些古董啊，字画啊，不然那么高那么大的墙光秃秃的，多难看啊。 还有，女儿家最好要有一个自己梳妆台，我要给你置办超大的铜镜，满满的胭脂水粉。” ------------ 第121章 不宜大结 萧飞宇开心的一点一点数着，好像不是在给顾南枝买东西，而是在给自己买东西一样兴奋。 顾南枝疑惑地勾起眉头，“表哥，你怎么……这么兴奋？” 萧飞宇一拍大腿，“当然啦，你可不知道我有多喜欢买东西，但是整个萧家已经没什么地方来给我买东西了，还好你的宅子是空的，买下来放到你那里。” “买东西，是表哥的爱好吗？” “不不不，是我的日常。这么多的钱几辈子都花不完，为什么不花，闲着没事儿就出来花一花，有助于身心健康。” 顾南枝：“……” 听听，这说的是人话吗？ 这未免也太气人了些。 这就是有钱人的世界吗？ 不过这样也好，尽快的布置好她就想要尽快的搬出去，在这里实在是做事不太方便，总有人注意着她的一举一动。 “让开让开，前面的人让开！” 顾南枝听到马蹄的声音耳尖一动，眉头紧蹙。 并不是因为她在这声音的对立面，而是因为对面的马蹄声音……是战马的声音。 战马的马蹄声和普通的马蹄声并不一样，战马的声音要更重一些，也更加清脆。 她掀开马车帘子，却见远处一辆马车横冲直撞地跑过来，正迎着她的马车撞过来。 而在两辆马车中间，一个穿着精致的五六岁大的小男孩正在中间站着，有些茫然。 他看到两边都有马车急速奔过来，这样的场景下，他的脑海空白一片，做不出任何反应。 如果还站在原地，他一定会被马车给碾死。 顾南枝眉头一蹙。 不行，她还是无法眼睁睁地看着这孩子受伤或者死亡。 于是她一跃跳下马车，身形快速地朝着那孩子的身形奔过去，将他抱在怀中离开原地。 与此同时萧飞宇骤然出手，一股强大的内力骤然击出，将眼前的马车给挡了下来。 马受到强烈的攻击，前蹄猛地抬起，险些直接掀翻过去，人仰马翻。 一名妇人看见顾南枝怀中抱着的孩子，吓得连忙过来，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多谢太……顾小姐救下我家少爷。” 顾南枝观察着眼前的两个人，妇人穿着朴素，和这个小少年完全不是一个阶级的。 她口称少爷，对小少年无比尊敬，而且一眼便能认出来她是前太子妃，是顾南枝。 所以这个少爷……是皇室中人？ 抱着这样的猜测，顾南枝问道，“敢问这位少年是……” 妇人道，“回顾小姐的话，我们家少爷是大皇子之子。” 墨恒。 顾南枝终于想到了，这是梁朝的大皇孙，是最受皇上宠爱的大皇子的儿子。 据说这小家伙十分讨皇上的喜欢，恨不得连功课都亲手教导。 皇上赐的小名——墨墨。 这是以国姓为小名，还是史无前例。 墨墨长着可爱的娃娃圆脸，大眼睛像是葡萄一样，闪着光，十分漂亮。 他知道自己劫后重生，于是一下子甜甜地笑起来，小牙呲着。 “南枝姐姐，我早就听说过你啦，你好漂亮啊，我好喜欢你啊。” 他仰着头，抱着顾南枝的腿，笑得纯真无害。 顾南枝的识海一瞬间恍惚，她有那么一瞬间，以为自己看见了小时候的容灼。 只是相比较墨墨，容灼好像小小的年纪就十分忧郁，脸上的笑脸并不多见。 可是这一双漂亮的大眼睛，两个人却如出一辙。 顾南枝摸了摸他的头，声音不自觉地柔和，“以后小心一些，遇到这样的情况第一时间朝着两边跑，知道了吗？” 墨墨吐了吐舌头，“知道了南枝姐姐。” 然而此时险些撞上墨墨那辆马车上的车夫此时正愤怒地看着顾南枝和萧飞宇。 “你们好大的胆子，竟然连我们家主子的马车也敢拦，我看你们找死！” 车夫异常嚣张，面对这一行人根本没有丝毫恐惧，好像根本不认识他们一样。 顾南枝打量着马车，这马车丝带飘动，整个车身散发着诡异奇怪的香味。 还有这车夫，不像是梁国人的装扮。 这一行人，甚至不是梁国人，他们是哪里来的勇气敢在京城之中叫嚣的。 萧飞宇亦跳下马车，和往日嘻嘻哈哈的表情完全不同，此时的他严肃异常，俊美的脸庞还有几分不屑和狂傲。 “我倒是不知道，京城中什么时候出现这么一位大人物，可以对百姓横冲直撞，不顾性命，不将梁朝爱护百姓的律法放在眼里，甚至是，不将我们整个大梁国放在眼里。” 顾南枝眉头一跳。 萧飞宇显然也是看出来了这人并非梁国人，才会说出来这番话。 车夫上下打量着萧飞宇，“你算是什么东西，竟然也敢对我们家主子出言不逊！” 话音刚落，马车里就打出来一道内力，正打在车夫的肩头。 疼痛让车夫口吐鲜血，脸色苍白，但是却只能咬着牙，明显一声不敢吭。 马车里传来一阵不男不女的阴柔声音，“萧少爷，实在是抱歉，是我的人不懂事了。我已经惩罚过他了，不知萧少爷可否行个方便，让我们过去。” 萧飞宇眸中闪过一瞬慎重。 这人能堂而皇之地出现在这里，就说明很有可能是受了皇室的邀请。 此人，不宜大结。 萧飞宇勾唇，“自然可以。” 他侧身，示意车夫将马车驾到一边，然后给了顾南枝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 顾南枝自然知晓萧飞宇的用意，于是也不言语。 只是马车缓缓启动，那车夫的血腥气息混杂着马车里面传出来的香气，竟然让她有些眩晕感。 她盯着马车，车侧的窗帘缓缓拉开，一只修长的、骨节分明的手伸出来，明明是女子般柔情的手，可是骨骼大的分明是男子。 这到底是什么人。 她正疑惑着，一张戴着面纱的神秘面孔缓缓露出来。 面纱之上，只能看见一双丹凤眼狭长入鬓，长眉浓密秀丽。 他像一个狐狸，也像一个蛊惑人心的妖姬。 “南枝……南枝？！” 顾南枝听到这声音才蓦地回神，看着眼前萧飞宇颇为焦灼的神情有些疑惑。 ------------ 第122章 狂野的字迹 “怎么了？” 顾南枝眨着眼睛，表情有一瞬间的迷茫。 萧飞宇哭笑不得，“还怎么了，你要不要问问你自己怎么了，你的魂儿都快被那个人给勾走了。” 顾南枝眉头轻蹙，“表哥，我觉得那个人有些古怪，你知道他是从哪里来的人吗？来到京城，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 萧飞宇指着那逐渐消失在视线中的马车，“看到那个方向了吗？那个可是皇宫的方向。 他在京城里这么大摇大摆地横冲直撞，必然有所依仗。 我琢磨着刚才他的注意力一直在你身上，很有可能是盯上你了，日后如果出行的话身边多带两个暗卫吧，否则感觉比较危险。” “好，我知道了。” 皇宫。 皇上在大明宫正襟危坐，身侧坐着秀丽端庄的皇后，左下侧正是神情颇为憔悴的墨云清。 上位者的目光落在他的身上，在触及到那无精打采的目光时，眼底闪过一瞬间的厌恶。 上不得台面的东西，实在是不够体面。 “太子。” 皇上这声音略沉，又颇为不满的僵硬声音让墨云清一抖，他连忙回神，“儿臣在。” “朕怎么觉得你自从搬入东宫之后，就开始无精打采的，怎么，是这东宫与你不和吗？” 墨云清一惊，连忙跪在地上，“回父皇的话，儿臣并无此意，儿臣只是……” 说着，语气一顿。 因为顾南枝才变成这个样子自然是不能说出口的，堂堂太子却只局限于儿女私情。 说是顾家，更是给自己找麻烦，现在的顾家是让父皇、皇祖母和皇姑母都看不顺眼的存在，此时提及就是断了自己以后的路。 “儿臣是为了江南百姓而担忧，近日朝堂提及的江南水灾之事，儿臣也想要为百姓们，为父皇出一份力。” 墨云清说这话的时候，声音有半分不甘。 两日前江南传来水灾的消息，父皇第一时间便派了大皇兄墨天和前往江南赈灾。 第二日又派了二皇兄墨海道前往江南。 原本以为父皇也会让他前往江南，可是经过昨天和今日早朝，父皇对于这件事情再也没有提及，甚至不与他商讨江南的情况。 从他坐上太子之位以后，好像朝中原本和他关系颇好的大臣也开始远离他了，父皇也开始对他不理睬，就连正妃也…… 难道坐上这个位置就要所有人都背弃他吗？ 所以今日他要自己提出来这件事情，他也想要前往江南赈灾，和百姓接触，多多立功。 他也相信自己一定能做得好，一定能赢得父皇的青睐。 皇上的目光在墨云清身上扫了一眼，“哦？若朕将江南赈灾一事交给你，你可能处理得很好？” 墨云清眼睛一亮，连忙道，“若父皇相信儿臣，儿臣必定交给父皇一个满意的结果。” “好。” 皇上这一个字带着微妙的讽刺，可是此时处在兴奋之中的墨云清却根本没有捕捉到，只有同样坐在上位的皇后，神情微妙。 她拨弄着自己的指甲，长睫盖住眸光，将心思压在心底。 皇上继续道，“既然如此，你明日便动身前往江南，朕允许你带一千精兵，听从你的差遣，势必完整赈灾任务，知道了吗？” 几日以来的阴霾一扫而空，墨云清跪在地上喝道，“是，儿臣遵命，一定不会让父皇失望。” 梁皇敛眸，“起来吧。” “是。” 太监李公公进门压着嗓子道，“皇上，姬先生来了。” 梁皇挥手，“宣进来。” “是。” 风动，奇异的香气飘入殿内，一瞬间，几人的目光都迷离起来。 皇后眸光清醒后，第一时间看向身旁的皇上，后者的目光明显还在被迷惑之中。 她眉头轻蹙，声音柔和地提醒一声，“皇上。” 皇上终于缓过神来，看着台下站着的人心中瞬间起了警惕心。 这一声也让在下位的墨云清清醒了过来，看着下面站着的人，心中愈发疑惑。 这女子……不对，是男子，身穿一袭大红色纱裙，面带红色纱巾，手腕上挂着漂亮精致的琉璃链，脚腕上各系一条红绳，绳上挂着铃铛，一步一响。 如果不是这健硕的骨骼，怕是会被人以为是个女子，可是他的喉结却异常明显。 他站在这里，那股奇异的香味便充斥着整间屋子。 这是他从来没有闻过的味道，不属于任何一种香气。 他开口，声音异常阴柔，亦难辨雌雄，“给皇上请安，皇上万福金安。” 皇上面色微愠，“姬先生好大的能耐，刚一出现，便送给了朕一个下马威。” 皇后心惊，若是平常，这个男子必定会被拉下去，五马分尸，然后直接扔到乱葬岗去。 但是此时皇上就只是斥责而已，看来皇上是需要这个人的能力。 姬夏却没有被这样威严的声音吓到，只是平静道，“皇上误会了，在下身上的味道是天生自带，无法祛除。 也正是因为有这样的能力，才让在下的能力更上一层。” 皇上眸光微闪，直接略过了这件事情，现在明显是另外一件事情更重要。 “朕要你做的事情你应该都清楚吧，你要用什么办法来判断她是不是真的存在？” 姬夏也不废话，“自然是……” 他声音停顿片刻，“皇上，您确定要在这样的情况下说吗？” 皇上摆摆手，皇后和墨云清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于是起身道： “皇上，妾身先回坤宁宫了。” “父皇，儿臣先行告退。” 殿内只剩下姬夏和皇上两个人。 “你继续说。” “是。如果皇上想要知道那个人的魂魄是不是存在的话，其实很简单，招魂。” 皇上眉头紧蹙，对于怪力乱神一说，他向来都是不太想相信的，尤其是梁国律法在前，他作为皇帝一定要以身作则。 可是那些莫名其妙，一夜之间出现的话本子让他实在是不得不注意。 那个字迹他太熟悉不过了，每一次边疆传来消息的时候，都是那个工整却又狂野的字迹。 楚北枳！ ------------ 第123章 她真的回来了 这个名字就像是噩梦一样在他的记忆中，他多少次午夜梦回，都觉得那个女子穿着戎装，满眼恨意地看着他。 就像是当年的容王爷。 可是他身为帝王，绝对不允许任何人颠覆他的政权，绝对不允许任何人夺取大梁的江山。 所以容王爷和楚北枳，必须死。 可是这忽然出现的字迹就是他的，满城都是。 所以他要确定，这到底是有人故意为之，还是……她真的回来了。 但是“招魂”这两个字，实在是让他心有不安。 姬夏漂亮的凤眸扫过皇上的脸色，最后笑道，“皇上不必担心，所谓招魂并不会给皇宫或者是梁国，亦或者是皇室中的任何一人带来影响。 我只是用招魂幡测试一下她的魂魄是否存在，还是已经轮回。” 皇上眉头微垂，“什么时候可以开始？” 面纱下的薄唇勾起，“如果皇上愿意的话，现在就可以。” “那现在就开始吧。” 姬夏退后两步，将空间让了出来，他一挥手，外面便走进来两个人，抱着两个长长的箱子。 姬夏打开箱子的一瞬间，皇上便蹙起眉头。 他竟然从这箱子的上面感受到一股阴寒森冷的气息。 这不是他的错觉，在这样炎热的夏季，森寒的气息就会十分的明显。 这是姬夏的把戏，还是说……真的存在他并不想要相信的东西。 五支招魂幡立起来，中间的一支黑幡竟然无风自动，上面图文复杂，只能看到青面獠牙的狰狞面孔，以及那晦涩难懂的文字。 其余四支红幡将黑幡围起来，每一幡都各有不同。 这……不符合常理。 姬夏勾唇，“皇上准备好了吗？在下要开始了。” 皇上抬抬手，示意姬夏开始，下一瞬，姬夏双手指尖微捻，落在身侧。 他念着复杂难懂的咒语，而坐在上位的皇上只能感觉到在咒语响起来的瞬间，屋子内吹进来了一阵凉风。 他的手瞬间握紧了扶手，捏得指尖泛白。 难道她真的回来了吗？ 姬夏身上的纱裙随风而动，他双手一挥，五支幡瞬间齐飞，飘荡着像是立在悬崖边上一般。 皇上瞬间从座位上站起来，这样的动作是不是就说明她的魂魄真的在？ 不然怎么理解这反常的行为。 然而此时姬夏的表情却没有任何变化，他继续念着咒语，只听到最后一声厉喝！ 五支幡齐齐颤动起来，每一个青面獠牙的狰狞面孔仿佛都在这一瞬间鲜活了过来。 姬夏脖颈上、手背上的青筋暴起，风吹动裙袖，露出满是青筋的手臂，即便只是看着他也能感受到他在用力。 姬夏咬着牙，不同于平常的从容和平静，此时的他眉头紧锁，像是在与强烈的力量抗争。 该死的，招魂一立，就会立马知道对方的魂魄到底在什么位置，这还是第一次，他感受到了如此强烈的拉扯感，好像有什么力量在阻挡着他去探寻真相一般。 难不成那个人的魂魄……真的还在吗？ 姬夏咬破指尖，鲜血滴在黑幡之上，一瞬间风幡飘动的声音犹如高树立于狂风之中。 让人不寒而栗。 而与此同时，正买了最后一批定制柜子的顾南枝在走出店铺的时候忽然浑身传来扯骨般的剧痛。 她痛呼一声，身子竟然控制不住地跪在地上，双手保住抱住自己，脸色煞白。 “南枝，南枝你怎么了？” 萧飞宇抚着顾南枝，可是后者此时痛苦地蜷缩在一起，根本起不来。 浓郁的血腥味传来，萧飞宇担心，于是强硬的掰开顾南枝的胳膊，却看见一张如死人一样的脸，腥红的双眼，还有被她硬生生咬破的嘴唇。 顾南枝痛到浑身颤抖。 疼痛袭来的一瞬间，她大脑一片空白，好像有一股力量从四面八方的拉扯着，拼命想要让她四分五裂。 尤其是她的头，好像随时都要炸开一般。 但是头脑空白之后，紧随而来的就是灵魂被拉扯的痛楚。 她能感觉得到自己的魂魄在硬生生地被从这具身体中扯出，这简直荒诞！ 为什么？ 难道说有谁发现了她的灵魂并不属于这具身体，所以强迫她离开吗？ 可是她不想啊，她不甘心啊，她还没有弄清楚背后动手的人到底是谁，怎么能这么轻易地死掉呢！ 不甘的泪水划过脸颊，她咬破了自己嘴唇，用强烈的痛感来增强自己的意识。 哪怕是痛死，也绝对不能放弃。 萧飞宇的声音从耳边传来，她恍惚地睁开眼睛，却觉得眼前一片模糊。 她看不清眼前的人，只能依靠听觉，可是这声音竟然也逐渐在耳边模糊。 顾南枝流下两行泪水，“表哥，带我回家……” 萧飞宇看见顾南枝这样子吓了一跳，尤其是眼看着围过来的人越来越多，若是被别人看见南枝这样的异常传出来不好听的话就糟糕了。 他轻声安抚着顾南枝，“我知道了，你别害怕，我带你回家。” 萧飞宇直接将顾南枝打横抱了起来，将她的脑袋完全藏在自己的怀中，不让别人看见。 顾南枝咬着唇，鲜血顺着嘴角流下来，可是这样的疼痛竟然逐渐无济于事，她正能感受到自己的灵魂已经被剥离了一部分，她甚至感受到自己的双腿已经麻木僵硬。 萧飞宇震惊的看着顾南枝，因为他能感受到此时顾南枝的双腿冰凉，像是……尸体。 顾南枝心中亦颇为震惊，因为她也是才知道，如果自己的灵魂脱离了这具身体，这具身体就会恢复她本来应该有的样子。 一具尸体，甚至有可能是一具腐尸。 萧飞宇脚步加快，直接将顾南枝放进了马车中，护好马车的帘子，不让外界发现任何异常，然后挥手道： “赶快回府。” “是，奴才遵命。” ------------ 第124章 意识融合 顾南枝此时甚至顾不得掩饰自己会武功的事情，因为隐瞒了这件事情，她是魂魄附体的这件事情恐怕很快就会暴露。 于是掌心一握，一道内力顺着手臂直接打通全身。 灵魂与肉体相融合的痛感让她更加增强了自己的意识和身体的交汇，也从这时候开始，她的意识回笼。 而皇宫中，姬夏的脸色十分难看，白皙的面庞此时竟然因为用力而变得通红，汗水满头。 招魂幡似乎在大明宫中狂啸，上面狰狞的鬼脸竟然让皇上心生几分寒意。 梁皇的目光愈发阴狠。 因为他心中竟然罕见的有了恐惧，这是身为一个帝王绝对不允许的事情，他想要的是绝对无敌，没有任何人忤逆，哪怕是鬼也不行。 如果楚北枳真的变成鬼重新回来，那他就会想办法让她魂飞魄散。 姬夏感受到明显的阻力，因为力量的对撞而击散的头发此时挡住了那一双漂亮的凤眸。 而凤眸中，藏着不可置信。 那个人的魂魄，竟然在别人的身体中，而且对方感受到了他的动作，甚至进行了反击。 她竟然……与那具身体意识融合了，所以他才会怎么都招不到她的魂魄。 一瞬间，眼尾染上红意，浑身的力量散去，他松开手，躁动的招魂幡一瞬间停了下来。 而没有了力量支撑的招魂幡终于倒在了地上。 它们，已然成了废幡。 但是值得。 姬夏蓦地勾起唇角，只是藏在面纱之下，让人看不清楚那诡异又漂亮的面容。 皇上沉声问道，“姬先生，如何？” 姬夏回神，整理了一下思绪道，“回皇上的话，该魂魄怨气难消，已然是成为了厉鬼。” 皇上猛地一拍桌子。 “一派胡言！这世间哪里来的鬼神之说，你竟然胆敢在朕的面前胡言乱语。” “呵……” 姬夏轻笑一声，颇为讽刺，“皇上若是真的不信，又怎么会找到在下这里来呢？如果皇上需要的是解决办法的话，在下还会继续在这里帮助皇上。 如果皇上是来批判在下的话，在下行怪力乱神之事是受皇上的邀请和指使，并没有触犯律法，如果皇上一定要定罪的话，那么皇上怕也是同犯了。” 梁皇眸光微眯，审视的目光打量着姬夏，后者不卑不亢地站在原地，哪怕是发丝微散，额头渗汗，他也没有半分狼狈。 反倒是更多添了些韵味。 梁皇收回目光，这人的能力尚且未知，若说真的有召唤魂魄或者是压制魂魄的能力，那么此人对于他来说还有用处。 况且此人在进入皇宫之前闹出那么大的动静，要是直接赐死，必定会有人探究死因。 思量片刻，梁皇直接转移了话题，“如何彻底摧毁她的魂魄？” 姬夏凤眸中闪过一瞬讽刺的光。 如此表里不一、虚伪至极，将自己的权力放在第一位而置江山和百姓与不顾的皇上，当时她到底是怎么想的，竟然会选择效忠这样的人。 “皇上不必担心，怨鬼此时正被束缚住，是逃脱不出来的。” 梁皇却眉头一蹙，“我说我要她的灵魂彻底消失，这四个字你听不懂吗？” 身为帝王最忌讳将自己的弱点暴露在别人面前，但是此时他的情绪竟然是不受控制的。 他迫切地想要那个人的灵魂彻底消失。 姬夏眸下闪过一瞬间的流光，“自然是可以的，只是皇上，在下在京城里居无定所，做这件事情需要很长的一段时间，经常入宫，所以……” 梁皇抬手，“来人啊，姬先生救驾有功，赏黄金百两，赐特权可随意入宫，传令给神武门的侍卫。” “是，奴才遵命。” 姬夏勾唇，“多谢皇上赏赐。今日这些招魂幡已经无法再用，在下这就出宫去置办新的东西。下一次入宫，是十日之后。” 不知不觉间，掌握主动权的人已经变成姬夏。 梁皇隐藏下眸光中的暗色，然后挥手道，“下去吧。” “在下告退。” 梁皇看着红色的背影，眼中杀意渐起。 这人，知道的事情有点多，在他面前竟然从来不自称草民，还要妄想和他站在同一位置上对话，简直大胆。 用过之后，必须杀了他。 姬夏走出门，深吸一口气。 终于找到了…… 萧府。 萧中和慕萧急得团团转，床上的顾南枝一点气息都没有，像是死人一样。 “这是什么情况，难道是被人刺杀了吗？” 萧家二公子，顾南枝的二舅舅萧参蹙眉说道，现在南枝的情况像极了被武林高手击中受了严重内伤。 萧飞宇却摇摇头，“没道理有人刺杀我和十几个暗卫都没有发现，南枝现在所受的内伤是自己弄的。” “自己弄的？” 萧参明显有些震惊，“她怎么会对自己下这么重的狠手？” 萧飞宇道，“当时她突然痛苦地蹲在地上，我怕别人议论就连忙抱她上马车，可是这时候她的身体冰冷的可怕，进入马车之后，似乎……是为了维持自己的清醒，所以用内力打伤了自己。 我当时感受到那股内力，但是没有想到她的内力那么强大，所以没有阻拦，结果就造成现在的情况。” 萧中沉默。 这件事情倒是也不能怪飞宇，如果不是看到南枝现在的情况，他怕是也不会相信南枝有这么强悍的内力。 将自己打伤，这证明她不仅仅内力强悍，也有极强的意志力，才会在明知道自己的内力强大会重伤自己的情况下，仍然选择了对自己动手。 不到半刻钟的时间，萧参的儿子，顾南枝的大表哥急匆匆地走进来，“来了，桑姑娘请来了。” 桑青青拎着药箱急匆匆地赶过来，身旁还跟着润心和小桃等人。 几个人吓坏了，本来以为身边有那么多暗卫跟着一起出去不会有事情的，她的身上又常备解毒丸，所以也不用担心中毒。 但是却没有想到还是出了事情。 来的时候她只恨萧府太大，她们住着的地方距离正厅实在是遥远，走过来都用了好久。 ------------ 第125章 濒死之际 赶到的时候，顾南枝的脸色惨白，萧家的反应够快，参片给阿枳吊着性命，要是没有参片给她提供一些力气，此时怕是已经来不及了。 桑青青看着顾南枝没有血色的嘴唇，眼眶一下子红了起来。 她的阿枳为什么受了这么多的磋磨，她难道是天生就该这么命苦吗？ 眼眶中的泪水并不耽误她手上的动作，她快速给顾南枝布针，不管怎么说都要先保住心脉。 可是随后给顾南枝把脉的时候，却叫桑青青大惊失色。 她下意识抬头与润心对视一眼，目光是只有润心能看得懂的惶恐和担忧。 后者心尖一颤，险些失了魂魄。 糟了，主子是真的出事了。 慕萧感觉到了两个人之间微妙的气氛，于是问道，“如何？看出了什么问题？” 桑青青蹙眉，“濒死之际。” 慕萧的脑袋仿佛“轰”的一声响起，震得她险些摔倒。 南枝才刚刚被他们找回来啊，怎么能出事啊。 “桑姑娘，听说你一直是南枝身边的神医，你一定了解南枝的身体状况是不是，你一定要救救她。” 不仅仅是慕萧，屋子里在场的每一个人都是面色凝重。 萧佩兰的去世对于整个萧家来说都是一种打击，所以留到现在的顾南枝不仅仅是他们的亲人，也是一种精神寄托。 要是让他们这么眼睁睁地看着她去世，他们怕是也要难受死了。 桑青青平静自己的声音和语气，“大家不要过于担心，她的气息还是比较稳的，生命体征尚且存在，只是不知道什么时候会醒过来。” 萧参蹙眉，紧张的呼吸，“桑姑娘的意思是，南枝很有可能成为半死人吗？” 此言一出，大家的心头提了起来。 半死人，顾名思义就是半死不活的人，看起来还和人一样，可以呼吸，手指可以动，腿脚也可以动，但是就是不能睁开眼睛。 明明活着，却好像死了。 明明看起来像是死了，却偏偏还活着。 这样的人有醒过来的希望，但是十分渺茫，亲人无法放弃这样生了病的人，而生了病的人似乎也活在痛苦之中。 桑青青摸着顾南枝的脉，眸光微暗，“不是没有可能，所以现在的治疗要拼尽全部的力量，争取让她立刻醒过来。 劳烦各位先出去等待可以吗？润心留下来帮我。” 萧参萧蓝等人看向了慕萧，最后看见萧中和慕萧先走了出去，一群人也跟在身后走了出去。 萧参蹙眉，“娘亲，这个人可以相信吗？她不会对南枝动什么手脚吧。” 慕萧却摇摇头，“不会的，她赶来的时候那个着急的样子甚至比我们更甚，她一定很在乎南枝，还有那个侍女，也看得出来十分忠心。” 萧蓝俊俏的脸庞满是谨慎和疑惑，“可是到底是什么人用了什么办法让南枝变成这个样子的？ 飞宇说她忽然蹲在地上抱着头，十分痛苦，必定是受到了什么外力才会如此。既然没有中毒，也没有中蛊，那还有什么别的办法吗？” 空气一瞬间陷入了沉默，因为没有人想得到原因。 而此时始终沉默寡言的萧飞柳却忽然间开口道，“摄魂。” “你说什么？” 萧参甚至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却又听到了萧飞柳说出的清晰地两个字。 萧飞柳解释道，“毫无征兆的痛苦，没有任何肉眼可见的媒介，没有人对她动手，我能想到的原因只有一个，就是有人在背后对南枝的魂魄动了手。 虽然这种事情玄乎其玄，但是这好像是比较合理的解释，而且，我们也并不能全部否认这种方法的存在。” 萧飞柳垂眸，其实她也不想说出来这种方式，但是好像这样是最合理的。 况且……她曾经真的见过这样的事情。 萧飞宇问道，“是布娃娃那种吗？还是写名字烧纸上诅咒？” 萧飞柳继续道，“我见过的那种，是用招魂幡，召唤已逝之人的魂魄，只是不知道生人的会不会被召唤。 如果生人的魂魄被召唤，那就是魂魄离体，死路一条。” 萧飞宇恍然大悟，“我终于知道了，我抱着南枝的时候，她身上冷的像是尸体一样，然后她咬破了自己的嘴唇，后来又用内力重伤自己。 现在想来，她应该是在用意识对抗魂魄离体。” “可是到底是什么人要对我们南枝动手？” 慕萧漂亮的眸光却染上几分杀意，“不管这个人是谁，他都死定了。” 屋内的桑青青看着润心，终于说出了实话，“润心，阿枳有一魂一魄离体了。” “什么？” 润心的第一反应就是不相信，毕竟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离奇的事情。 可是想到主子本来就是个离奇的存在，已经死了的人却重新在别人身上再活，难道不就是个奇迹吗？ 桑青青继续道，“之前阿枳出事，我甚至一度放弃追求寻魂之术，也懂得了人有三魂七魄，哪怕是缺一魄，人都会有残缺不全之症。 眼下阿枳这副完全失去了意识却仍旧保持生命体征的样子，便是失了部分魂魄的样子。” 润心眉头紧锁，“如果是这样的话，我们是不是要找会招魂的人过来，将主子的一魂一魄召唤回来？” 桑青青道，“一魂一魄是十分虚弱的，它们在外面游荡，根本没有自己的意识，只能等着自己回归原位。” “如果不能回归原位呢？” “那就是变成半死人。” 一瞬间，润心觉得天都塌下来了。 她好不容易才回到主子身边，怎么又会遭遇现在的横祸。 桑青青道，“我先治好阿枳的内伤，如果想要阿枳醒过来的话，就需要她自身极强的意志，我们可以每天和她说说话，看看能不能做到。” 润心却忽然想到一个人，“桑姑娘，或许你觉得……容世子会有帮助吗？” 桑青青思量片刻，“只要是一切和阿枳有关系的人我们最好都不要放过，尽一切可能，唤回阿枳的魂魄。” ------------ 第126章 杀尽天下负心之人 顾南枝意识模糊，浑身的疼痛不知道是已经散去还是已经彻底麻木。 她缓缓睁开眼睛，却惊觉地发现自己身边一个人都没有。 这里是哪里？ 为什么眼前什么都看不见？ 她伸出手试着触碰，可是入眼皆是一片虚无。 不是黑，只是空洞。 好像有光能照进来，但是却看不到任何东西。 这是为什么，难不成她失明了吗？ 顾南枝呼吸困难，她踉跄着脚步想要寻找这虚无之境的出口，可是不知道走了多久，眼前的景象似乎一直都没有改变过。 “啊——” 一阵疼痛袭来，顾南枝抱着头跪下来，混乱的记忆一瞬间涌入脑海中。 上战杀敌、塞边冰雪、大婚之日、午时刑场…… 两个人的记忆全都涌入到她的脑海中，庞大的信息量让她一时间不知所措。 脑子里最后只剩下了两个字…… 报仇！ 对了，她要报仇，要杀尽天下负心之人！ 要杀了梁国的狗皇帝，要杀了背叛楚家、背叛爷爷的楚秋，要杀了所有受她的保护，却叫嚷着女子不配入伍的畜生们！ 她双眼血红，缓缓抬起头，眼前的场景一瞬间切换为了梁国皇室，大明宫。 眼前这个熟悉人出现的一瞬间便让她双眼血红。 她伸出双手，几乎是出于本能的，想要掐死他！ 还有这宫里的所有人，都要杀，都要杀…… * 顾南枝陷入昏迷，不过三天的时间便发酵得整个京城人人尽知。 桑青青和萧家人害怕事情传得越来越邪乎，无奈之下散布了一个最可信的谣言。 说是顾南枝因为太子殿下的昏迷担忧不已，食不能咽夜不能寐，所以才会在街上突发状况晕倒。 大家的八卦心理让这件事情很快就在所有人口中传开，到最后成为了顾南枝墨云清登上太子之位之后抛弃没有什么身份地位的妻子，想要另外寻找一个出身好的作为太子妃。 甚至有人说是因为楚秋的事情弄得不仅仅顾玥脸上无光，就连顾南枝这个堂堂正正的嫡女也跟着受罪。 还说德妃和太子殿下下一个选中的人是宋希玉宋大小姐，这个谣言对于她来说，倒是属于无妄之灾了。 萧府中，桑青青几乎每日都要陪在顾南枝身边，最重要的就是要照顾她的身体，其次是害怕她会在不知不觉中说出什么和楚北枳的身份有关的话。 萧家的人个个都是人精，要是真的往那方面猜疑的话，倒是有可能找到这方面的能人，来调查阿枳。 慕萧也经常在顾南枝身边，几天的时间，原本漂亮的贵妇人此时已经熬得眼睛通红。 虽然不在人前，但是桑青青也知道她经常掉眼泪，可见对顾南枝这个外孙女是十分的重视了。 正是如此，她更加不能让萧家人知道顾南枝的真实身份了。 “夫人，桑姑娘，容世子来了。” 慕萧手帕擦了擦眼下，“请进来吧。” “是。” 容灼这孩子这几日的时间倒是经常过来，男女授受不亲的事情不做，但是时常会给南枝说一些故事，桑姑娘也说这样的方法是有助于南枝醒过来的。 倒是个有心的。 三天的时间，眼见着容灼又瘦了一圈，本来被病痛折磨的身上就没有多少肉，此时看着脸色愈发憔悴了些。 桑青青蹙眉，“你的身体情况也越来越不好了，如果实在坚持不住，就休息，不要到时候两个人都病倒了。” 按照她对阿枳的了解，要是这个容灼病倒了，肯定还要她去给容灼治病的。 容灼给慕萧行了礼，随后道，“无妨，只是处理了一些事情，熬了会儿夜。京城中有人散布南枝是妖孽转世的谣言，甚至还说在街上昏迷是因为没有完成任务受到了妖主的惩罚。也有的说萧飞宇公子和南枝之间不顾男女之别，说二人……有私情。” 他便是处理这样的谣言处理了许久。 慕萧脸色难看，“简直一派胡言，这群人摆明了是故意来抹黑南枝的。” 容灼道，“虽然没有抓到人，但是现在京城中不希望南枝和墨云清扯上关系，或者说想要顾南枝跌入谷底的，其实就只有一个人。” 桑青青冷哼一声，“顾家的那些现在自顾不暇，倒是不太可能，宋家即便是和南枝有矛盾，也不会在第一时间散布这样的谣言，真的想让南枝起不来的，就只有后宫里的那位。” 德妃。 三个人心照不宣，都知道是这个人搞的鬼，但是现在没有任何证据，都只能双方在暗地博弈。 慕萧放下帕子，眸中多了些阴狠，“她从前不是清心寡欲吗？现在倒是出来炫耀她那个并不怎么聪明的脑袋了。她该不会真的以为皇上派墨云清到江南去，是真的相信他的能力，是真的想要墨云清继承大统吧。” 这个蠢货，在皇上枕边这么长时间竟然都不知道皇上的真实意图，怕是也就这样了，妃位，就已经是她这辈子的巅峰了。 虽然蠢，但是这件事情却不能就这么算了，即便是容灼解决了，也不能就这么放过德妃。 慕萧起身，“桑姑娘，容世子，劳烦你们照看南枝了，我要进宫一趟。” “萧夫人客气了。” 直到慕萧离开房间，容灼的面色瞬间严肃下来。 “我今日还得到了另外一个消息。” 桑青青看他这个样子也开始严肃起来了，“什么？” “说皇宫里从昨夜开始……闹鬼，最开始受灾的好像就是大明宫，皇上半夜感受到有人在掐他的脖子，就坐起来了，引来了一大堆的侍卫和太监，进来却没有发现任何的刺客。 还有宫女太监们，都开始传言纷纷，说自己身边时不时的就会出现冷气。 皇上很快下令任何人不允许再传播这件事情，但是还是挡不住事情的发酵，已经传到宫外来了。” 桑青青眉头紧蹙，“如果是真的，那就是她的那一魂一魄开始逐渐生出自己的意识了，某种程度上来说是好事，因为她会逐渐恢复全部的记忆然后找回来。” ------------ 第127章 复仇的意志 “或者，我们有人有幸能碰到她的魂魄的话，把她带回来也是可以的。但是不好的，是她现在觉醒的意识里貌似只有报仇，我很害怕她沉浸在这样的意识中，出不来了。” 这目前为止是她最担心的事情之一，还有另外一件，就是她如果继续在皇宫中动手，不会得逞还有可能惊动有那方面能力的人，万一要是真的被他们给发现了南枝的魂魄再给抓到摧毁，这一魂一魄彻底回不来，就真的糟了。 容灼知道她的担心，因为他自己也是担心的。 “如果仇恨是她最在意的事情的话，我们不妨利用仇恨这件事情来唤醒阿枳。” “你的意思是，唤醒她复仇的意志？” 容灼摇摇头，“复仇的意志现在已经很强烈了，如果还在强调这些事情，她怕是就真的回不来了。” “那你是要……” “颠倒是非黑白，把那件事情说成是她的过错，让她混乱，愤怒，想要找到说这些话的人是谁，就会回来了。” 桑青青眼睛一亮，不得不说容灼的这个办法真的有可能成为一个有用的办法，只是…… “她现在都已经这个样子了，说这样的话会不会太残忍了？” 容灼无奈轻笑，“现在对于她来说最残忍的事情莫过于永远沉溺在混乱的世界中，而永远无法让自己报仇雪恨，你最了解她的，不是吗？” 桑青青轻叹一口气，“确实是如此，对于阿枳来说，最重要的就是报仇。好，那就这样决定了，那这件事情就交给你了。” 容灼：“……” 怪不得从前阿枳说师姐其实是狡猾的师姐，原来是这个意思。 谁在阿枳的耳边说这些话，等到阿枳醒过来，怕是要算账啊…… 但是只要阿枳能醒过来，那就一切都是好的。 “好，我知道了。” 桑青青放心的交给容灼，主要是身边还有润心在，所以就不用害怕。 她要去给阿枳熬一些安神汤。 容灼坐在顾南枝身边，看着这张憔悴的脸，墨色的眸中满是怜惜。 他一直都很想好好地看看她，但是她的心中对于他却总是有所戒备的，即便是后面两个人似乎敞开了心扉，但是她也从没有亲口承认自己的身份。 或许是谨慎，或许是不想要拉任何人下水，她就是不想要承认，甚至和他刻意保持距离。 但是他从来都没有说过，从小时候她站在他身前的那一刻开始，他对于她，就永远无法保持距离了。 哪怕是现在换了一张脸，但是她依旧是她。 他接下来要说的话或许会深深刺痛阿枳的心，但是这也都是无可奈何的事情，他现在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她能够尽快醒来。 心中思绪万千划过，他的声音在房间中缓缓响起，润心自觉地做着守门人，害怕萧家的其他人听到这些话，所以提起十二分的精神守着周围。 希望容世子能将主子唤醒。 顾府。 顾峰独自一人孤零零地坐在前厅，之前顾南枝和太子回门的场景还历历在目，他也不知道怎么那一副鲜活的模样怎么就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楚秋。 没错，这一切的改变都是因为楚秋。 这个贱人背叛了他，欺骗了他，甚至还以和他的名义生下来了和别人的孩子！ 无论如何，他都要弄清楚真相，顾玥到底是不是他的孩子，楚秋到底和多少人苟且过。 顾峰毅然决然地再度进宫，上一次去找太后娘娘求情，可是太后娘娘却连见都没有见他，这次再次求见皇上。 大顺朝在边界又开始蠢蠢欲动，哪怕是他立下军令状也无妨。 可是刚迈出一只脚，就感受到一阵阴风吹过来，好像一个女子在耳边吹了一口冷气一般，可是偏偏的，还看不见这个人在哪里。 不对劲，从来没有过这种感觉，尤其现在是夏日，怎么会有这样阴凉的森寒感。 他不由自主地想到了皇宫中的传闻。 该不会……他也遇到了那样的事情吧。 可是他从来没有对不起任何人啊，即便是萧佩兰，那也是她自己死的和他并没有关系啊。 还是说这是个怨鬼，厉鬼，不管对方是谁他都要出手陷害。 不行，看来今天要暂缓进宫的计划，还是回去休息吧。 顾峰不自觉的脚步加快，连忙跑到自己的卧房盖上了被子。 那个怨鬼应该只是走错了路而已，只要他离开那里，那个怨鬼就一定找不上来了。 可是刚刚躺下，就听到了一阵风吹的声音，紧接着，木门“嘎吱”一声响起，原本紧紧关上的门竟然是半开半掩的状态。 顾峰一下子把脚也缩回了被子里，看着门口微微颤抖。 不应该吧，这青天白日的，现在的鬼都是这么猖狂吗？ 他声音微颤，但是故作威严，“我警告你，我不害怕你，但是我不会动手打你，你速速离去，冤有头债有主，你去找你的仇人去吧。” 声音落下，他许久的没有再听到声音，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他却觉得对方始终没有离开，并且……好像就在眼前。 不知道是为了说明自己不怕，还是为了给自己壮胆，他死死盯着眼前，哪怕眼前什么都没有。 忽然间，眼前像是一阵闪光，一张熟悉的人脸乍然出现在眼前！ “楚……楚北枳！” 顾峰声音颤抖着，那张人脸似乎有些缥缈，可是双眼通红，面色惨白，他看得真真切切，就是楚北枳的脸！ 在正午刑场上，楚北枳那看着他满是仇恨的眼睛他记得清清楚楚，和眼前分明一模一样。 眼前的脸出现一瞬间就消失，下一瞬，他的脖子便窒息起来，好像有一双手狠狠地掐住了他的脖子，脸色不多时便清醒了过来。 他原本还以为皇宫中传出来的传言是个笑话，但是只有自己经历的时候才知道这感觉有多么的真切！ 是楚北枳，是她回来找所有人报仇了！ “额……” 顾峰挣扎着想要呼叫，可是根本发不出一点声音。 ------------ 第128章 想杀就杀吧 难道他就要这样死掉了吗？ 可是他不甘心啊，明明到现在为止都还没有立下什么功劳，熬到现在也只不过是一个将军而已，甚至极少上战场。 而且他还不清楚顾玥到底是不是自己的亲生女儿，还不知道楚秋到底背叛他到什么程度，他不能就这么死了啊！ 脑海中的一切犹如走马观花般划过，他甚至以为自己重新活了一遍。 一张张脸是那么的清晰，他此时印象最深刻的竟然是佩兰死的时候那失望的看着他的目光。 她说，她对他已经不抱任何期待，但是南枝无论如何都是他的亲生骨肉，怎么样也要照顾好南枝。 他当时没有给回应。 直到现在，他知道顾南枝晕倒了，在萧府昏迷不醒，但是仍然没有去看他一眼。 所以，死在这里，似乎是他活该…… 他的眼睛缓缓闭上，脸色青紫，气息愈发的弱。 顾南枝掐着顾峰，她只知道这个人是监斩她楚家三百六十口人的监斩官，只知道他是陷害楚家所有人中的其中一个。 她要他死！ 可是耳边却忽然传来了一阵缓缓的声音，像是在讲故事一般，但是说出来的话却是那样的残忍。 “楚北枳，楚家人的死亡是因为你们作茧自缚，你们视皇权于无物，你们功高盖主，才会惹得皇上忌惮。 这都是你们自己的错，你们怨不得任何人……” 这是谁？ 是谁能说这样的话？ 顾南枝眼尾猩红，这天下竟然有心思如此歹毒的人！ 他们楚家是世世代代效忠于梁朝的，无数次征战沙场，不知道死了多少名将。 若不是楚家后继无人，父母又怎么会将她伪装成一个男子，上战场杀敌！ 可是即便是为了梁朝死了这么多的人，到头来却还是被梁朝皇室怀疑，落得个满门抄斩的下场！ 这样的事情竟然还是他们楚家错了吗？ 这到底是谁说的，是谁？！ 掐着顾峰的手缓缓松开，她循着声音的方向找过去，灵魂依旧飘荡。 而顾家片刻之后，有人敲了顾峰卧房的门，发现没有人回应，于是直接走了进去，却看见顾峰面色青紫的躺在床上，吓得差点腿都软了。 “来人啊，快去找大夫，将军出事了！” 顾府一时间兵荒马乱，而此时的萧府容灼已经说到口干舌燥。 润心红着眼睛。 怪不得说曾经最亲近的人插进身体里的刀是最痛的，容世子说出来的这些话都不要说主子了，就连她听了都想要杀了容世子。 但愿这些话真的能让主子受到刺激，然后快点回来吧。 此时的桑青青也煮好了一大锅安神汤回来，放下热汤之后便开始给顾南枝把脉。 润心和容灼满眼希冀地看着她，却见她摇了摇头，“还是不行。” 正说着，顾南枝的手指猛地勾了一下，碰到了桑青青的手腕。 “阿枳！” 桑青青一惊，连忙查看顾南枝的情况，可是后者仍然没有醒过来的痕迹。 但是她还是很激动，“不管怎么说，这说明这个办法是有效果的！容世子，你……还能再继续吗？” 此时容灼的脸色已经越来越不好看了，重病之人如果不好好休息，就已经是夺命的杀器。 更不要说还重度忧虑担心。 悠，是最耗费身子的。 容灼却勾唇道，“无妨的，我可以继续。” 他又开始喋喋不休了起来，只是目光始终不敢落在顾南枝的身上，因为只要她在视线范围之内，他的声音就会控制不住的柔和起来。 但是说出来这些话的时候一定要冰冷无情，才能真的让她感受到愤怒。 “你守护的百姓们和你效忠的皇帝站在统一战线，但是他们的选择真的错了吗？女子为军，本身就是对士兵们的一种侮辱，更何况你还是他们的将领。 所以皇上杀掉你的理由有千百种，没有一种是不合理的……” “容灼，你再继续说下去，我真的会杀了你。” 熟悉的声音传来，即便是此时异常虚弱，也不像往日那样中气十足。 顾南枝缓缓睁开眼睛，看着眼前的人和场景仍然觉得不可置信。 这是第二次，她的意识竟然在灵魂的状态下存在。 自从她在这具身体里重生以后，就从来没有觉得自己会再从这个身体里出去，死了自然除外。 但是这一次，真的是给了她一个大大的教训，原来在她从来没有在意过的地方，真的会对她产生威胁。 而且在她灵魂状态的时候，似乎十分的狂躁，脑子里只剩下了报仇这一件事情，很容易酿出祸端。 容灼终于轻松地笑起来，“想杀就杀吧，只是现在你好像也没有什么力气。” 顾南枝白了他一眼，然后强撑着坐了起来。 桑青青连忙扶着她，“你知道你这几天都干了什么事情吗？整个皇宫怕是都因为你遭了殃了，都在传闹鬼的事情。” 顾南枝冷笑，“这回怕不仅仅是皇宫了，就连顾府也要传出来了。” 她也不想的，但是看见顾峰之后真的是完全忍不住，那张脸就长着一副让人想要杀掉的样子。 容灼道，“没有关系，毕竟现在已经回来了，没有人知道到底是谁在作怪，我们现在要查的，是到底谁让你魂魄离体的。” 顾南枝脑海里几乎是第一时间想到了那个穿着红衣服的男子。 她道，“容灼，你去调查一下，皇宫中最近有没有一个穿着红衣服的男子与皇上见过面的。” “不用调查了，有。” 门外传来萧飞宇的声音，他走进门，看见醒着的顾南枝终于笑起来。 这几天因为惦记着她昏迷的这件事情，始终都提心吊胆，此时终于放下心来。 “怎么样，好些了吗？这些天你可是把全府上下都给吓坏了。” 顾南枝摇摇头，“我没事了，已经好多了。表哥，你刚才说的，是你已经找到那个人了吗？” 萧飞宇道，“是的，这个人单独和皇上见过面，就是我们遇见的那一天。” ------------ 第129章 采购胭脂水粉 “并且据皇宫的人所说，见面的时候大明宫有奇怪的声音，且有相对较强的风。因为那风和外面带着热气的风不一样，所以被他们给注意到了。 而那个红衣男子离开之后，皇宫就开始了闹鬼的传言。 皇上给那个红衣男子赐了黄金百两，那男子置办了一套宅子，就在萧府后面的那条街。” 萧飞宇说这件事情的时候面色始终严肃。 就算是没有什么直接的证据，但是他就是觉得这个男人是奔着他们萧府来的。 这个男人，很危险。 顾南枝的脸色也并不好看，那个男子那一天看着她的眼神，像是打量、观察，好像发现了一个什么有趣的东西一样。 “这几天他在干嘛？” “满京城的采购胭脂水粉。” 顾南枝：“……” 倒是也不难看得出来。 她倒是很想现在就去会一会这个男人，但是现在她还想要做别的事情。 “润心，你帮我叫一下小桃，我要去顾府。” 桑青青一把按住顾南枝，“你现在要去顾府做什么？你现在虽然魂魄归体了，但是身子还没有大好呢，之前承受的压力和痛苦太强烈，你最少要休息一个月的时间。” 顾南枝勾唇，“你知道的，我想要做什么。” “你……” 桑青青还想要劝告什么，但是现在萧飞宇在场，她也不能说什么太露骨的话。 便只能说道，“你要是想去也可以，我得跟在身边。” 她要随时应对各种状况，如果之前在大街上昏倒的事情再多一次，怕是又要传得满城风雨了。 顾南枝轻笑，“我求之不得。” 桑青青勾唇，拿上小药箱就跟在顾南枝身后，容灼也跟着一起离开。 顾南枝坐在马车上，目光微微涣散。 身上说不痛是假的，她甚至觉得骨骼之间的缝隙好像都没有合起来，依旧是被撕扯的疼痛。 马车缓缓停下来，正是世子府门前。 “下车吧容世子。” “我还以为……你是让我一起去顾府的。” 顾南枝张了张嘴，想要说他并没有身份跟着一起去，可是看着他的样子终究是没有说出口。 “你回去休息几天。” 容灼感受到她的态度比从前软了许多，唇角立刻勾起。 “好，听你的。” 桑青青的目光在两个人之间徘徊。 她从前就知道容灼对阿枳的心意，但是从前的阿枳在这方面是半点都不开窍，她甚至一度怀疑就算是容灼和她说明了心意，她也会觉得对方在开玩笑。 但是现在，看着多少懂得一些了。 “主子，顾府到了。” “好。” 顾南枝走下马车，此时的顾府仍然里里外外的忙碌着，甚至多了一些侍卫守着。 看见顾南枝的侍卫是半点僭越都不敢有，上一次被处置的侍卫是什么场景还历历在目，更不用说现在很有可能顾南枝会成为顾府唯一的小姐。 “大小姐，将军现在在休息，您现在前厅候着，我去通禀一下将军。” “不用了，直接带我过去吧。” 侍卫本来还想要劝说一下，但是看到顾南枝这不容拒绝的脸色，终究是选择了妥协。 “是，奴才这就带您过去。” 顾峰此时彻底搬离了自己的卧房，不知道是不是受之前巫蛊娃娃的影响，他也不愿意搬到楚秋和顾玥的院子，所以最后，竟然拿住进了雪香的院子里。 雪香此时正在床边侍候着顾峰，听到下人禀报，一颗心便按耐不住的激动起来。 看到那熟悉的白色身影时，长久以来悬着心才终于放下。 她起身，和顾南枝对视的时候一切尽在不言中。 雪香行礼，“妾身给大小姐请安。” 顾南枝道，“起来吧，父亲呢？” “妾身带您过去。” 顾峰此时双目无神的躺在床上，即便是眼睛睁着，却没有任何光彩，好像失去了灵魂一般。 然而最触目惊心的，便是他脖子上的掐痕。 两道紫色的手印十分明显，看着那手印便能想得到当时的她有多么用力。 雪香在一旁道，“大小姐，老爷是被救醒的时候一直在喊有鬼，这掐痕也是那个时候逐渐浮现出来的。 看着……倒是真的有些让人怀疑了。” 顾南枝坐在顾峰床边，眸光冷漠得像是现在就要动手杀了顾峰一般。 可是她没有，清醒的状态下，她不会让任何一个人在众目睽睽之下死在她的手中。 她示意桑青青，后者立马会意，在给顾峰把脉之后，找准了几个穴位，银针刺入。 不多时，顾峰眼睛眨了眨，意识终于回笼。 他看着顾南枝，他以为的快死之前的那些场景此时仍然在脑海中。 对于顾南枝的感情，便更加复杂几分。 原本他们是亲父女的，他们之间从前应当是最亲密的。 可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们竟然变成了势不两立的关系了，好像是仇人一样，见面就会吵架，甚至恨不得对方死。 而顾南枝神情淡漠，眼神里没有半点感情。 从前那个渴求顾峰父爱的顾南枝早就已经死在了他的忽视之下，现在留下来的，只是从不在意顾峰的楚北枳罢了。 顾南枝道，“父亲现在应该是清醒的吧，我是来和你谈事情的。” 顾峰张嘴，声音有些沙哑，“你的脸色……很不好看。” 顾南枝却忽略了这声音，只是道，“父亲不是想要救楚秋和顾玥出来吗？我有办法。” 顾峰终于精神了一些，他示意雪香将他扶起来，后者看了一眼顾南枝，得到示意之后才动手。 顾峰眉头轻蹙，看着雪香和顾南枝眸中闪过一瞬间的疑惑。 刚才是他看错了吗？ 雪香分明是他从青楼中带回来的人，怎么现在看着倒是听从顾南枝的指挥了。 顾峰撑着身子，“你想要说什么？或者说，你想要什么？” 看来这个条件对于顾峰来说是真的很重要，所以直接谈了她的条件。 顾南枝道，“救出来楚秋和顾玥之后，楚秋要交给我处置，你负责对外宣布因病去世。” ------------ 第130章 显而易见 顾峰冷笑，“交给你处置？我为什么要交给你处置，如果她没有背叛我的话，她就是我的妻子，如果背叛了我的话，那我要亲自处置，不管怎么样都不能交到你手上吧。” “呵呵……” 顾南枝笑得讽刺，“我说父亲，你这两句话根本没有逻辑，到现在为止你还在在乎你所谓的丈夫、父亲的尊严，而不愿意说心里话吗？ 楚秋到底是不是背叛你难道你不清楚吗？你不是亲自看见他们两个人赤身裸体共处一室吗？ 如果背叛了你的话，我帮你处置掉，灭掉你的这个人生污点，对于你来说分明就是好事。 你不愿意承认，是因为你不愿意在我面前示弱，不愿意让别人发现你当时选择楚秋是错的，不是吗？” 不得不说，顾南枝的每一句话都戳在顾峰的肺管子上。 顾峰呼吸急促，看着顾南枝心中那股厌恶的感觉又升了上来。 “你和从前的差别，简直不是一点半点。” 这个女儿即便是自己厌恶，但是关于她的事情，他依然是注意的。 从前那副唯唯诺诺的样子，他看了就心生厌烦，自从大婚之日之后，她就变了，不仅仅开始直视他，甚至敢忤逆他了。 顾南枝讽刺，“人都是会变的，不会变通的顾南枝早就死在了和墨云清成亲的前一天。 你就说你答不答应，如果你答应，我立刻进宫。” 顾峰垂眸，他思量着这个事情的可行性。 又要顾全自己的脸面，又想要楚秋痛不欲生，现在想来，或许交给顾南枝也是一个好的选择。 “可以，你要让她们先回到顾家，然后再来接人。” “没问题。” 顾南枝勾唇，起身离开，银色的锦袍洒下来，像是洒下了一地的月光。 顾峰看着她的背影，像是看到了十年前那个风霜傲骨的妻子。 他也想了许久许久，那样一个骄傲、眼里容不得沙子的人，怎么会和别人私通。 但是当时证据摆在眼前，所有的事情都指向佩兰，他好像被逼到绝路，无法做出别的选择一样。 “南枝。” 他忽然叫住了她的名字，后者回头，等着顾峰的声音。 “如果救出来楚秋的话，我能不能先调查一下当初你娘亲的事情。” “呵……”顾南枝甚至不愿意回头看他一眼，“你不必调查了，你再次调查才是真的对我娘亲的侮辱，我很明确地告诉你，娘亲从来没有做过对不起你的事情。 而你需要思考的，就是娘亲倒了之后，谁的利益是最大的，答案就显而易见了。” 顾峰垂头，突如其来的怀疑几乎要压垮了他的脊梁。 是的，他早该想到的，只是被楚秋给迷惑了双眼，看不见别人的忠贞。 顾南枝其实根本不清楚当时到底发生了什么，在原身的记忆中，那是极其混乱的一天，只知道一群人围聚在一起，对娘亲指指点点，而娘亲向来挺直的脊梁从那个时候开始，就仿佛被人打垮了般。 也是从那个时候开始，他们便从大院子搬到了那个极其偏远的地方。 但是不管是顾南枝还是接收了顾南枝记忆的楚北枳，都不相信萧佩兰会做出来那样的事情。 她只是脾气倔了点罢了。 至于当时的事情，年代已经久远，没有办法证实，但是可以从楚秋的口中得到真相。 告诉顾峰，再让他死。 顾南枝坐着马车走向皇宫方向，虽然只是短暂的时间，但是自从她走出萧府开始，就感觉自己的生命在不断地消耗一样。 浑身疲惫，疼痛感还是不曾散去。 她轻吸一口气，眉头轻蹙。 桑轻轻立刻发现了不对劲，阿枳是最能忍受痛苦的，从前上场杀敌，经常满身伤痕，甚至见骨了也不曾皱一下眉头。 可见现在是疼痛至极。 “南枝，你哪里不舒服？” “我没事。” “现在这种情况你就不要再嘴硬了，你现在到底痛不痛我还不清楚吗？” 桑青青语气有些着急，明显能感觉得出来她不舒服，为什么还要逞强。 顾南枝抿唇，“腿，两条腿很痛，我也不知道原因。” 桑青青看着顾南枝的脸色不太对，便上手抚摸了一下她的额头，却发现烫的吓人。 她连忙检查顾南枝的腿，可是里裤竟然粘在了腿上，她想要撕开，却听到顾南枝吸了一口冷气，便连忙停手。 她小心翼翼用剪刀剪开里裤，却在看到里面的情况时吓了一大跳。 因为里裤之下，竟然是一片烂肉！ 她没有受到外伤，顶多是自己的内力造成的内伤，但是早就已经痊愈了。 这腿上的伤，是从何而来的？ 这场景也让顾南枝心中一惊，因为从来没有见过自己这个样子。 顾南枝张口，说出了一个桑青青不敢说的事实，“这个，是腐肉吧。” 桑青青蹙眉，“没关系的，我可以。” 她没有否认，神情严肃，这样的表情就已经说清楚了一切。 说她可以，是给了她自己一个压力，说她能医治好这样的状况，然而顾南枝清楚，能让师姐这样严肃的，就是她遇到了难题。 顾南枝轻笑道，“师姐慢慢想办法，我不着急。” 桑青青心疼的皱着眉，她知道顾南枝是在故作轻松，这样的疼痛怕是没有办法忍耐的。 腐肉，这说明阿枳的身体在躯体化死亡，灵魂尚在，但是身体已经扛不住了。 这就是灵魂出窍带来的后果吗？ 桑青青拿出一个药瓶，在顾南枝的腿上撒好药粉之后仔细地包扎起来。 “改道吧，直接回萧府。” 顾南枝却摇摇头，“这么一会儿的时间，没事的。” 桑青青却罕见地急了起来，“这怎么能行，你的腿怕是一时一刻都不能耽误了。” “但是现在也没有更好的办法解决不是吗？” 顾南枝语气轻飘飘的，好像现在她的这个人一样，随时都会消散一般。 桑青青眉头紧蹙，“但是你现在走路的话，岂不是情况会越来越恶化吗？更不要说你等一下进宫，还要下跪。” ------------ 第131章 何罪之有 “马车内是顾大小姐吗？” 马车外忽然传出来一道声音，顾南枝勾唇，对桑青青无声的说道，“现在好像真的回不去了。” 门外，正是皇上身边的贴身太监，李公公。 桑青青心下微沉，脸色愈发难看。 这要怎么办…… 顾南枝掀开马车帘子，笑道，“李公公好厉害的眼睛，是我。” 李公公连忙行礼，“奴才给顾大小姐请安。请顾小姐恕奴才唐突了，奴才本来是奉了皇上的命令想要去萧府请您的，却不想姑娘先过来了。” 顾南枝心思流转。 她晕倒的事情是整个京城的人都知道的，皇宫不可能没有得到消息，这个时候皇上派李公公过去，显然是知道了她已经醒过来了。 可是这么短暂的时间，皇上就得到了的消息，这说明皇上在萧家有眼线。 而且，他根本不隐藏，就是告诉萧家，他们永远都会在皇家的监视之下，所以不要做一些不好的事情，否则一有风吹草动，他就会知道。 这是李公公前往萧家的第一个目的。 而第二个目的，就是与她有关。 “不知……李公公是替皇上传达什么命令的？” 李公公故意笑得谄媚，“恭喜顾大小姐，是有赏的，您随奴才进去吧。” “好，李公公稍等片刻，我交代一些事情。” “顾大小姐自便。” 顾南枝看向桑青青，后者愁眉苦脸，还颇为惭愧。 为什么阿枳昏迷这么多天，她一点都没有发现。 顾南枝安慰道，“师姐不必过于自责，这又不是你的错。我的情况你是知道的，这件事情或许从一开始就是无法避免的事情。 你在这里稍微等一会儿，我去去就回。” 桑青青握住了顾南枝的手，目光坚定，“我一定会找出来方法的，阿枳，你要等我。” 她绝对不允许阿枳第二次死在她的面前，绝对。 顾南枝勾唇一笑，“好。” 香莲率先跳下马车，伸手扶住了顾南枝。 她从前怀疑为什么桑姑娘和主子之间的关系那么好，桑姑娘经常叫主子阿枝，这样亲昵的称呼是主子和别人都不曾拥有过的。 但是今日她却听到了顾南枝叫桑姑娘师姐。 难道主子的武功和桑姑娘的医术都是师承一个人吗？ 香莲摇了摇头将脑海中的想法给驱除掉。 不行不行，这件事情不能细想，跟在主子身边最忌讳的就是什么事情都怀疑，什么事情都要去探索个究竟。 好奇心，或许终究会害死她。 顾南枝伸出手，目光落在香莲身上，那一眼打量的目光让香莲遍体生寒。 主子发现了吗？ 这是在警告她吧。 一眼很快就收了回来，随即换上笑脸，“劳烦李公公了，我们走吧。” “顾小姐客气了，请随奴才过来。” 李公公倒是对顾南枝有些好感，虽然是顾家的大小姐，也曾经是皇子妃、太子妃，但是在奴才面前从来都没有趾高气昂。 这京城中太多人不把奴才当人了，即便是他也见过不少这样的人。 所以像顾小姐这样的人难得又值得尊重。 一路来到大明宫，作为魂魄时候的记忆此时被顾南枝回想了起来。 她当时是真的恨不得掐死梁皇的，她也确实是那样做的，只是作为灵魂状态她是没有力气的，所以才会将整个皇宫都搅得不得安宁，却依旧没有弄死自己想要弄死的人。 还真是可惜啊。 皇上坐在上位，下面坐着的人是大皇子墨天和以及一个熟悉的小身影。 墨墨。 顾南枝行礼，跪在地上的瞬间疼痛袭遍全身，险些坚持不住表情失控。 她已经控制住自己的身体不要碰到腐烂的位置，可是膝盖却也已经开始腐烂。 她用尽全力，尽力保持声音平静，“臣女给皇上请安，给大皇子请安。” “起来吧。” “谢皇上。” “南枝姐姐！” 顾南枝刚一起身，墨墨便飞扑过来，直接抱住顾南枝的腿。 “嘶……” 顾南枝被猝不及防地撞了一下，一瞬间痛呼出声。 墨墨抬头，竟然发现顾南枝脸色惨白，就连嘴唇都没有半点血色。 他有些不知所措地松开自己的手，看着皇上眼神里都是迷茫。 是因为他，南枝姐姐受伤了吗？ 南枝姐姐现在很痛苦吧。 墨天和打量着顾南枝，“顾小姐……好像受伤了？” 顾南枝道，“昏迷了几天，醒来的时候脚步不稳，摔倒了，殿前失仪，请皇上和大皇子见谅。” 梁皇道，“既受伤了，就别站着了，你扶着你家主子坐下。” 香莲伶俐地知道是在说自己，于是俯身行礼，“是，奴婢遵命。” 梁皇看了眼顾南枝，“你救下皇孙有功，这件事情我已经知道了，朕不知道赏赐你什么比较好，所以便许诺你两个条件，你有想要的东西，和朕说便是。” 顾南枝还想要站起来行礼，却见梁皇抬了下手，“坐下吧，今天特许你不必行礼。” “多谢皇上。只是臣女不敢有别的要求，只求皇上不要处罚臣女。” “哦？你何罪之有啊？” 梁皇此时分明是明知故问，他今日想要顾南枝过来，要的就是她的态度，顾南枝也知道自己侍奉的君主是什么样子，于是也在第一时间请求宽恕。 顾南枝道，“臣女与太子殿下的亲事是皇上亲自赐婚，只是我们二人的生活并不如意，臣女从始至终都没能做到让太子殿下满意，是臣女之过，有违皇上的期望，还请皇上赎罪。” 她将事情说成是自己的过错，但是暗里却在说墨云清。 一个在大婚之日就将自己的正妻给拦在外面的人，还指望着他能如何对自己的正妻好。 但是眼前的人，是皇上。 梁皇语气颇冷，“但是据朕所知，太子对你好像逐渐接受，也愈发喜爱了。” 他是表明了自己在皇子府也有眼线，所以两个人的表现他都知道得清楚。 墨云清后期是喜欢顾南枝的，甚至离开他之后还失魂落魄成那个样子，所以事情肯定是出在顾南枝身上。 ------------ 第132章 刮目相看 名为疑问，实为责怪。 顾南枝不卑不亢，依旧不慌，“太子殿下后期的确是对臣女有所改观，此时还要多谢皇上，因为臣女有了掌管中馈的权力，太子殿下才会对臣女刮目相看。” 言外之意，就是太子是因为皇上帮助顾南枝，才让墨云清态度改变的。 两个来回，顾南枝都不慌不忙地给回了过去。 皇上目光落在顾南枝身上，三言两语间，对她的态度也已经改变。 从前不仅仅是墨云清，就连他也觉得这个顾南枝是个废物的。 但是自从大婚之后第一次进宫，他就觉得这个顾南枝从前或许一直都是在藏拙，今日试探之下，更是觉得如此。 不仅仅是皇上，就连墨天和此时看着顾南枝的眼神都开始有了变化。 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这个顾南枝说话有些官腔官调的，难道是和顾峰学的吗？ 也不对，顾南枝的水准……其实要比顾峰高得很多。 已经到了这种地步，皇上也不好再继续说下去，于是只是道，“罢了，你们两个人缘分未到，朕不再掺和你们之间的事情便是。 这个条件自然应允了，你的第二个条件是什么？” 顾南枝抬手，香莲立马明白，连忙扶着顾南枝跪了下来。 疼痛刺得顾南枝蹙眉，但是也不得不如此。 “皇上，臣女请求您下令，放了楚秋和顾玥。” “哦？”皇上的眼神中升起明显的趣味，“这是为何？” 他明知道这个楚秋和顾玥在顾家几番的给她为难。 甚至不仅仅是为难，而是直接下杀手，她此时竟然还要给他们求情吗？ 甚至不惜用上这样珍贵的机会？ 顾南枝道，“回皇上的话，楚秋无论如何，都是顾府的夫人，是臣女的二姨娘，臣女身上流着顾家的血液，自然是要为……” 皇上抬手，“不要说这些，朕想要听真话。” 顾南枝停顿一瞬，然后缓缓道，“臣女的娘亲，曾经被栽赃陷害与人有染，住到偏远的院子中，自生自灭。 这件事情，知道真相的，只有楚秋一个人。” 若是从前顾南枝将这件事情给说出来，怕是所有人都会以为是真的，毕竟楚秋那样的人，怎么可能说谎呢。 但是现在，没有人会相信楚秋，一个胆敢用长公主的命来栽赃顾南枝的人，该有多可怕。 更何况从前的萧佩兰是多么清风霁月的样子，大家都是知道的，那么清风傲骨的人，怎么可能做出来那样的事情。 萧家那样的家族，怎么会培养出来这样的孩子呢？ 以当时萧家的势力，想要什么样的男子找不到，嫁给顾家纯粹是下嫁，更不要说萧佩兰还是站在整个萧家的对立面也要选择顾峰的。 所以，这只是有人为了上位而做出来的手段罢了。 偏偏顾峰是个容易冲动愤怒的蠢货，所以对这些事情，从没有发觉。 而顾南枝提出这个请求，说出这个原因，也是在告诉皇上，这个楚秋落在她的手中，不会有好处的。 而皇室如果放了楚秋，甚至还能博得一个仁爱的名声。 律法对于巫蛊之术是明令禁止的，却不至于让楚秋和顾玥两个人死刑，死刑的罪名是谋害长公主，这和梁朝禁止巫蛊之术的律法是相悖的。 禁止，本质上是想要宣传巫蛊之术无用，要是因为这个真的杀了楚秋和顾玥，那岂不就是变相的承认皇室相信巫蛊之术了吗？ 顾南枝知道这个道理，也知道皇上必然也在思考这件事情，所以才会这么多天迟迟没有对两个人处罚，只是一直关在地牢里罢了。 所以交给她，是最好的选择。 毕竟楚秋落在她的手里，也是一个死。 皇上心中闪过种种心思，表情终于有了变化，他看着顾南枝，许久哼笑一声，“你啊你，你真的是瞒过了所有人，就连朕都给骗过去了。 好了，这第二个条件也应允你就是了，今天晚些时候，楚秋和顾玥会被送到顾府。不过，你知道要怎么做的。” 把长公主作为陷害的工具，是要承担后果的。 顾南枝唇角微勾，“是，臣女遵命。” “行了，起来吧。既然受伤了就快回府去养伤，如果有需要随时宣太医到萧府。” “是，臣女谢主隆恩。” 顾南枝扶着香莲的手，后者的咬着牙，撑着力气几乎将顾南枝给抬起来的。 跪下来的短暂时间里，顾南枝竟然觉得自己在阴曹地府走了一遭。 双腿站起来的时候险些就要摔倒，再加上突如其来的痛意，让她大脑有一瞬间的空白，恍惚间，她只看到墨天和似乎站起来，想要朝着她的方向过来，想要扶她。 顾南枝用尽自己最后的力气倒向香莲，生怕自己和墨天和有半点接触。 墨天和和墨云清可不一样，后者是有野心但是没有实力，但是墨天和是有的，并且有皇上的喜爱。 他从前做了那么多年的太子之位就足以证明，即便现在不是，他也是皇位有力的竞争者。 这个家伙，不是一个好惹的。 香莲也是机灵，连忙抱住顾南枝，然后带着歉意地说道，“请皇上、大皇子恕罪，奴婢这就带我们家小姐下去。” 皇上挥挥手，示意香莲退下。 只有墨天和，看着顾南枝的身影眸光越来越深。 刚才他看得很清楚，顾南枝在躲他。 她是在担心什么？ 香莲带着顾南枝颇为费劲，她咬着牙，额头渗汗。 早知道就习武了，主子真的不算是重，但是她没有意识，不能配合她，所以扶起来或者是抱起来都很费劲。 这可怎么办…… 墨天和眼珠转了转，“父皇，墨墨下午还有功课，儿臣先带他回府。” 皇上抬眼，只是扫了一眼墨天和，这一眼却意味深长。 “去吧。” “是。” 他追上顾南枝，可是却看见此时顾南枝和香莲的身边多了另一道身影。 墨天和眼眸微眯，眸光有些许危险，看着这许久没有见过的人，口中无声吐出三个字，“三皇弟。” ------------ 第133章 顾小姐受伤了吗 香莲费力地走着，眼前却忽然出现一个身影，吓了她一跳。 眼前的人儿一身玄紫色锦袍，衬得白皙的肤色更加亮白几分。 一双琥珀色的眸子中渗着淡淡的忧伤，还有一股子绝望之气。 他墨发散披，头上的冠玉尊贵，腰系金镶玉带。 明明整个人尊贵至极，但是整个人却坐在两轮车上，薄被盖着双腿，俨然是已经断掉了。 断了双腿，容貌不凡，身份尊贵，能在这个时候出现在这里的人，香莲几乎立刻就想到了这个人的身份。 “奴婢给三皇子请安，请三皇子恕罪，奴婢不是有意冲撞的。” 她刚才只顾着扶着主子出门，根本没有注意到三皇子在这里。 墨清月唇角微勾，笑得如清风一般，“无妨，是我唐突。顾小姐这是受伤了吗？” 香莲道，“是，所以奴婢正要带小姐前去治伤。” 墨清月唤了一声，“阿条，你跟着这位姑娘，将顾小姐送到指定的地方，再回来复命。” 随着声音落下，一道黑色身影瞬间出现在香莲面前。 名唤阿条的暗卫高梳秀发，额前没有留下一点青丝。 面无表情，皮肤古铜，看起来十分健康也十分强壮。 香莲的眼睛闪着光，感觉她见到了另一面的女子，一如当年的楚将军。 阿条拱手，“是，属下遵命。” 她走到香莲面前，“请将顾小姐交给我吧。” 香莲缓过神，连连点头，“嗷，好的，但是我家主子的伤在腿部，麻烦你小心一些。” 现在这种情况她不得不相信三皇子，因为已经没有别的可以信任的人了，如果真的靠她自己的力气一直将主子带到萧府，主子的病情怕是会恶化得更快，还不如交给这个武功高强的暗卫。 香莲行礼，“多谢三皇子，奴婢会将此事告诉小姐和萧府，届时定会感念三皇子恩德。” 墨清月目光落在顾南枝的双腿上，怔了怔神，手下意识地抚摸着自己的膝盖。 “举手之劳，不必介怀。” 香莲也不再客套，拔腿就朝着宫门口的方向跑，阿条抱着顾南枝，稳稳地跟在身后。 马车里，桑青青抱着医书已经翻了许久，只是越看眉头越紧。 错了，全都错了，她从最开始就应该直接将阿枳腿上的腐肉给刮下来的，那腐肉的扩散速度那么快，她的药怕是也无济于事。 她正懊悔着，就听到了一个声音。 “香莲姑娘，你上马车，我的轻功要比马车稳，也比马车速度快。” “好。” 香莲应了一声就迅速跳上马车，“车夫，快，回萧府。” 桑青青看着外面抱着顾南枝的黑衣人，一口气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香莲，发生什么了？” 香莲将事情都讲了一遍，只是说着说着眼眶急得红了起来，“桑姑娘，我估摸着是那个腐肉已经蔓延到膝盖和大腿了。” 桑青青两眼一黑。 不管马车多颠簸，也仍旧在迅速翻着医书，还从来没有一次，她这么恨自己的学术不精。 明明有机会的，明明可以更好地处理的，是她失误了。 不到半刻钟的时间，好在这马车在街道上有足够的辨识度，而阿条则是身形迅速地穿梭，才不至于被人看清楚顾南枝的身份。 直到回了萧府。 得到顾南枝醒过来的消息的萧家人这时候全都集中在了这里，可是却没有想到看到的是再一次昏迷的顾南枝。 “这是怎么回事？” “我去请太医。” “但是好像南枝除了桑姑娘之外，谁都信不过啊。” 桑青青的脚步猛地顿下，看着慕萧，眼尾通红，“夫人，劳烦您……尽可能地宣更多的太医过来吧。” 慕萧扶额，眼前一片昏沉。 如果桑姑娘说出来这句话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南枝的病症棘手极了，她根本处理不了。 可是据她所知，这个桑青青，就是神医谷的神医。 慕萧将自己的令牌交给萧飞宇，“快，将太医院现在所有在的太医全部宣过来，还有京城中有名的大夫也全都一起找过来。” 她绝对不允许南枝有事。 绝对！ 阿条稳稳地将顾南枝放在床上，桑青青立刻剪开腿上的衣服查看情况，却见两条腿全都腐烂到了膝盖以上。 一片血肉模糊，只能看见森森白骨，烂肉，亦可以称之为麋肉。 这场景将慕萧等人也全都吓了一跳。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南枝怎么会变成这样？” 柳烟扶着慕萧，“娘亲，我们先不要着急，不管什么情况都交给桑姑娘和太医大夫们来处理，我们先到外面等着。 桑姑娘，不管需要什么东西，都请及时告诉我们，我们萧家会不遗余力的找回来。” “好。” 桑青青一边应着，一边打开药箱，将刮骨刀用烈酒擦过之后，开始处理顾南枝腿上的腐肉。 都已经烂成这个样子，她刚才竟然还有意志在皇宫处理事情，这样强大的意志是靠什么在撑着的。 是仇恨吗？ “阿枳，你要坚持住啊，无论如何都不能失去意识。” 桑青青一直在耳边给顾南枝说着话，润心连忙赶过来，看见情况心沉到了谷底，却来不及伤心，立马帮桑青青打下手，在顾南枝耳边说这话。 无论如何，总是要提着一口气的。 香莲看到了身边的阿条，连忙道，“阿条姑娘，感谢你送我们家主子回来，您可以回去复命了。” 阿条抿唇点点头，然后和萧府众人一一行礼后，返回皇宫。 而此时，太医们已经被快马加鞭地请了过来。 一众太医甚至来不及见礼，就连忙走进来，慕萧也跟着进来。 “众位太医，可有什么对策？” “回夫人，这种情况微臣的确是第一次见，依微臣看，顾小姐的腿……像是死人的腐肉。” “你胡说什么！”慕萧震惊至极，之余还有愤怒。 太医连忙道，“回夫人，胡太医的确是没有乱说，顾小姐的腿的确是出现了尸体化的情况，请问……顾小姐之前的腿是不是有受过伤？” ------------ 第134章 新的血肉 桑青青道，“没有受伤，这样的恶化是突然间的，还请各位太医集思广益，这样的情况到底怎么能阻止情况继续恶化，怎么能生出新的血肉。” 一众太医愁眉苦脸。 不是他们不去想办法，而是根本想不到办法。 要是真的能找到让腐肉起死回生的办法，那基本上就等同于拥有活死人肉白骨的能力，和阎王抢人，当真是没有什么区别了。 “还请萧家主、萧夫人莫怪，我们需要讨论一下方法。” “去吧。” “是。” 桑青青尽力给顾南枝保持着现在的状况，压制着腐肉泛滥的速度，可是却仍然缓缓朝着小腹延伸过去。 若是再想不到解决的办法，就真的来不及了。 此时的几位太医终于商量好进来。 “萧夫人，微臣等能想到的最好的办法，就是尽快给顾小姐截肢，或许砍掉了双腿，才能保住顾小姐的性命。” 桑青青抬手，“不要再说了，就算是死，她也绝对不可能接受自己截肢的。” 她声音微颤，没有人懂她此时的心情如火烧般沉重。 这一刻好像所有的重担都压在她一个人的身上，她也是能为阿枳做决定的人。 几个太医面面相觑。 不是他们不尽心，是真的想不到办法。 桑青青拉着润心的手，“你和各位太医照顾好她，我要出去一趟。” “好。” “桑姑娘，你要去哪里？” 几个太医看向慕萧和萧中，“萧家主，萧夫人，要不要对顾小姐截肢，还请两位明示。” “如果现在不截肢，顾小姐就真的没有半分活下去的希望。” “不可以！”润心站在顾南枝身前，“小姐不会接受的，绝对不能截肢。” 太医不喜皱眉，刚才的桑姑娘便已经让他们心生厌烦。 不过一个女子罢了，医术再强又能强到哪里去？ 还有眼前的这个，不过是个丫鬟，竟然也能替主子做主？ 于是没有人在意润心，他们只是在等着萧中和慕萧的决定。 润心咬牙。 她也不确定桑姑娘是不是能有治好主子的办法，但是她愿意将所有的信任都交给她。 因为她知道，如果世界上有另外一个人不希望主子有事，那绝对是桑青青。 所以哪怕今天死在这里，也绝对不允许别人他们对主子动手。 而此时的香莲、风竹、雨悄、霜晴，就连小桃也站在了润心的前面。 一定要保护主子。 大不了，殊死一搏。 慕萧强忍着泪水，攥着手帕的手一直在颤抖。 可是声音却异常坚定，“不截肢，等桑姑娘回来。” 润心松了一口气。 她何尝不知道，萧夫人其实也在赌，赌输了，就是彻底失去刚刚找回来的外孙女。 可是她还是愿意相信桑青青。 太医诧异，却又看向萧中，“萧家主，现在事情已经……” “夫人说不截肢，各位太医应该听得很清楚吧。” 不等他们说完，萧中就先打断了他们的话，毫不犹豫地相信这一群女子。 能始终贴身顾着南枝的安危，把她的一切放在自己身前的人，必定是十分在乎南枝的。 他们，要试着选择相信。 此时的桑青青直奔着姬夏的府邸过去。 姬夏，如果她没有记错的话，这个姬夏就是通灵世家姬家的传人，而阿枳那一天的状况，也就是这个人搞的。 她曾经学习浅薄的通灵之术，也是和姬家有关系的人那里学到的，姬夏的功力，必定深厚，或许他会有不一样的办法救下阿枳。 姬府。 不过短暂的时间，连硕大的牌匾都已经挂了起来，而此时的姬府门口，姬夏在丫鬟的搀扶下缓缓下了马车，使唤着身后的人。 “去吧，将我刚才买的所有东西送到府里。” “好嘞姬公子。” 身后的人一个比一个谄媚，谁都知道姬公子来到京城的这两天，宠遍了所有的胭脂水粉店，几乎每一个都被他给搬空了。 现在各家店都忙进新货，好赶紧卖给这位冤大头……不是，这位活祖宗的。 姬夏看着一箱一箱的胭脂水粉，心中满意极了。 只是余光里，一个穿着蓝色衣裳，翩翩如仙的女子，却脚步匆忙地走过来。 漂亮的凤眸微眯。 来者，神医谷，桑青青。 只是一眼，他便认出了她的身份。 这个时候，她怎么会跑到这里来？ “姬公子。” 桑青青气喘吁吁地过来，额角渗着汗，可是声音还尽量保持着平静。 姬夏眼中升起一阵趣味。 原来她认出来了他，看样子还知道他的身份？ 他轻笑一声，直接说道，“看来桑神医这是有事情求我啊？如果桑神医对我有一点点了解的话就应该知道，我从来不会做无用功的事情。” 桑青青点头，“我清楚，我需要你给一个人治病，身体尸体化，腰腹以下全是腐肉，并且还在蔓延。 如果你能解决，你可以随便提条件。” 她言简意赅地说清楚状况，毕竟现在阿枳容不得半点耽误。 而姬夏的眼中却闪过一瞬间的疑惑。 尸体化？ 按理来说，这样的情况是不会发生的，哪怕是魂魄离体，也不会如此。 除非…… 这个人本来就已经死了。 姬夏的脑海中瞬间浮现在街上看到的那个漂亮到极致，眼神却冷漠到极致的女子。 他的眼睛，本就可以透过灵魂看到本来面目。 没了灵魂的那副身体，脸色苍白可怕，甚至还泛着青紫色。 他当时就注意到了，但是这样的情况他也没有遇到过，所以只是看过便罢了，现在看来，桑青青说的，极有可能就是那个人。 如果真的是她的话，再加上他在皇宫里发生的事情，是不是可以说明…… 移魂。 姬夏的唇角蓦地勾起，所以桑青青要他救的灵魂，其实就是楚北枳的吗？ 他目光扫过桑青青，蓦地笑道，“可以，但是有一点，你要答应我一个条件，不确定是什么，但是到时候你一定不能拒绝。” 桑青青咬牙，“可以，只要你不让我害顾南枝的性命。” ------------ 第135章 千瓣冰莲 天下之大，她只在乎这一个人。 应该说，还有师父，她也是在乎的，但是师父那样的人，永远不会任由别人要了他的命。 而她自己，则无所谓，若是能用她的命来换阿枳的一条命，她这个师姐倒是心甘情愿。 但是阿枳，绝对不能死在她的手中。 姬夏轻笑一声，“我看起来像是那么坏的人吗？” 他看着桑青青满头大汗，眸光一闪。 “走吧，上马车。” 跑过来再跑回去，怕是要累死她。 “好。”桑青青一丝犹豫都没有，一跃跳上了马车，“去萧府。” 此时的萧府被围得水泄不通，里三层外三层的人都在等一个消息。 直到桑青青的身影重新出现，众人瞬间让出来一条路，只是看到身后穿着红衣的男子时，却觉得颇为奇怪。 这人……是从哪里来的？ 桑青青带着姬夏进到屋里面，萧中不放心的拉了拉慕萧，这个人看起来并不算是靠谱的样子，难道真要他来负责南枝的性命吗？ 慕萧却对着萧中摇摇头，示意他不要插嘴。 不相信别人，但是要相信桑青青，无论如何，她都不会害南枝。 桑青青与润心对视一眼，两个人的默契在不言中，她拉开帘子，顾南枝出现在姬夏眼前的一瞬间，姬夏紧紧皱眉。 “情况竟然已经恶化到如此地步。” 他声音有些沉。 他猜得不错，看来这个顾南枝……就是如他想象的一般，可是现在这样的情况，就连他也不一定有把握救得回来。 桑青青蹙眉，“是，我的医术已经派不上什么用场了，所以请了你过来，我们……还有希望吗？” 姬夏的眸子格外慎重严肃，他的声音斩钉截铁，“有。” 桑青青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只要还有希望就好。 姬夏腰间系着一个葫芦，所有人都以为这葫芦中装着的是酒，或者是水，却不想打开葫芦时，一条小小的蜈蚣爬了出来，跟在蜈蚣后面的，是一条又一条小小的黑色虫子。 他们蠕动着，虽然干净，但是看起来却也让人头皮发麻。 桑青青看见这东西，心下亦一骇。 “这是……蛊？” 这样的蛊和她从前学的蛊可不是一个东西，这是最纯正的，姬家世代传下来的培养了几百年的蛊。 姬夏伸手，蜈蚣像是嗅到了不得了的味道一般，迅速冲下去，落在顾南枝的嘴上。 似乎是要记住这生的气味一般，然后便开始在她的身上四处游爬。 随后，姬夏将剩下的柔软的蛊虫放在顾南枝的身上。 明明是一模一样的蛊虫却在一瞬间分为两拨，一部分在前，开始清理顾南枝身上的腐肉。 大部分都已经被清理干净，但是还有很多将腐未腐的，不能被肉眼分辨的，也统统被他们吃得干净。 就连润心都不敢看这样的场景，因为主子的两条腿，当真是只剩下了两根白骨。 清理干净腐肉的蛊虫行动逐渐缓慢，直到爬到床边，全都停了下来。 姬夏轻叹一口气，“把它们清理掉吧。” 桑青青看了一眼姬夏，分明从他的眼中看到了不舍和无奈。 这些蛊虫看来已经跟在他身边很长时间，却不想用这样一遭便死了。 姬夏注意到她的神情，轻笑一声，“你这样愁眉苦脸地干什么？他们生来就注定了这一天，这样的蛊虫是一直在消耗的。 只是这一批我培养了很久，一直没有舍得用，现在全都死干净了有些感慨罢了。不过，还会再继续培养的，不是什么难事。” 桑青青努了努唇，“多谢。” 姬夏好奇地看了眼桑青青。 这个人在他眼里是非常奇怪的，毕竟他从来不觉得一个人可以为了另外一个人几乎奉献了自己的一生。 但是据他所知，这个桑青青好像是一直都在楚北枳的身边，哪怕是已经彻底改头换面，她依然能找到她。 这世间，竟然存在这样他无法理解的情谊。 他弯了弯凤眸，“不必，交易罢了。” 顾南枝身上的蛊虫在缓缓地蠕动着，让桑青青震惊的，是它们咬过的地方，竟然开始重新生出了血肉！ 新的血肉……怪不得姬家屹立这么多年不倒，不管是谁认为姬家是祸害，是应该被排除的对象而攻打，但是姬家却从未有过溃败的时候。 有这样的能力，哪怕是死人也能重新复活，所以根本不惧死亡。 姬夏却并不那么乐观，“这样的情况持续不了太长的时间，我们还需要继续想办法。” “什么？” 桑青青不解，“这是为何？这彻底恢复难道不是时间早晚的问题吗？” 姬夏摇了摇头，“不是的，它们很快就会没有力气了，然后会进入休眠状态。 而休眠的过程中，如果她一直保持这个样子，你觉得能活多久？除非，有千瓣冰莲。” “千瓣冰莲……” 桑青青脸色愈发难看。 这东西难道不是只存在于传说中的吗？ 现实生活中真的有那如神一样的药材吗？ 传说千瓣冰莲成如雪莲状，花瓣上千才成一朵。 生长在极北之境，雪山之巅，千年不得一朵，冰莲通体白得透明，犹如冰块般晶莹漂亮。 生存环境极其苛刻，要将莲下的雪土和周围的寒冰一同挪到特制的盒子中，才能得以保存。 尽管从前有人从雪山之巅摘下来，但是却因为保存不当，冰莲终究化成一滩水。 而需要用冰莲的病人，又不可能冲破极其恶劣的环境，走上雪山之巅。 它的存在，是为了救人，但是它的生存环境和保存方式，却如一盆凉水，直接让人失去希望。 纵然强大有钱如萧府，却无法买来一株千瓣冰莲。 而此时，姬夏却又说了一句话，“千瓣冰莲的得到，要在十二个时辰之内。” “什么？” 桑青青的眼睛瞬间失去了全部的光，她笑得有一丝绝望，“你在和我开玩笑吗？从这里到雪山脚下都要半个月的时间，就算是不眠不休，也要八天，如何能取得回冰莲？” ------------ 第136章 换身 姬夏继续道，“所以我说，我们要想别的办法，我现在这样做本质上并不是为了保护顾南枝的身体，而是为了保护她的灵魂。 你要知道，随着这具身体逐渐腐败，灵魂也会受到创伤。” 桑青青指尖一颤。 为什么感觉姬夏话里话外的意思好像是知道现在顾南枝的身体里是别的灵魂一样。 还是说，他本来就是做这件事情的，所以才会习惯性的将灵魂和身体作为两个部分分开来讲。 但是她还是提高了警惕，因为这个姬夏实在是过于诡异和奇怪。 桑青青故作镇定，听不出异常一般，“所以你说的别的办法，可有什么想法吗？” 姬夏点点头，目光却在润心身上徘徊。 此时三个人在床帏之内，而风竹等人在床帏之外，至于太医和萧家人等人，全都在外厅。 桑青青道，“这个是自己人。” 于是姬夏放缓了声音，只让床帏内的三个人听得清楚，只两个字： “换身。” “换身？” 桑青青和润心的声音同时间响起，两个人对视了一眼，目光中是默契的质疑和警惕。 “敢问姬公子，你所说的换身是什么意思？” 姬夏轻笑一声，“其实你们两个人知道是什么意思不是吗？就是给顾南枝的灵魂换一个身子，这副身子便任由她腐烂去。 只是如此一来，即便是顾南枝的灵魂能够保住，但是身份却没有办法保住了。 萧家的人如果能接受并且愿意配合的话，倒是可以给她一个新的身份，比如萧家的养女。” 桑青青紧蹙眉头，“如果换身的话，是不是要找一个还活着的人的身体。” 姬夏停顿一瞬，随后道，“也不一定非要是还活着的，刚刚死的也可以，但是只能是一刻钟之内，否则身体也是无法使用的。” 刚刚死…… 如果真的要换身，那最好也是和阿枳差不多年纪和健康的身体，可是哪里就能找到一个那么正好的尸体。 若是有年纪差不多的，基本是患了病走的，她不想让南枝一直都生活在病痛之中。 这要怎么办…… 桑青青忽然想到了什么，眼底逐渐浮起迷茫和不确定，“如果……我的身体，是不是可以呢？” 世子府。 容灼此时心情异常的好，因为阿枳终于醒过来了。 昭林常说，阿枳胜过千千万万种药材，是治疗他病症的最佳良药。 无需她做什么，只要她在这里就好了，只要他知道她在那里就好了。 “主子！” 昭林甚至没有经过禀报就直接闯了进来，拱手，面色严肃，眉头紧皱。 容灼此时心情甚好，所以没有心思和昭林计较规矩礼节，只是道，“你倒是愈发的没规矩了。” 说着抬头，才看到昭林的神色，他的心中蓦地升起一阵不好的预感。 “发生了什么事？” “主子，刚才得到消息，师父她又在皇宫中晕倒了，是被三皇子的一个女暗卫一路抱回萧府的。 萧府请了太医院所有的太医过去，桑姑娘也一直在师父身边没有离开。 但是半个时辰之前，有人看到桑姑娘脸色惨白的从萧府跑出来，紧急去了姬府，将姬夏给带过去了。” 容灼“噌”的一声站起来，身后的椅子骤然倒地。 他从未有过如此失态的时候，脑子里此时却在不断地盘着此事。 萧府，是没有能力请得动太医院的太医的，有能力的只有一个人——萧夫人，慕萧。 太后对之的喜爱程度就像是从小一起长大的闺中密友一般，态度极其宽容，也送了慕萧一块皇令牌。 皇令牌，是什么概念，被赐予者和赐予者在皇宫中几乎拥有同样的权力，自这块令牌被梁朝的律法允许存在之后，从来都没有被赐出来一块，所以也就不用提没有人敢用了。 梁朝至此，只此一块。 慕萧并非不知轻重的人，所以皇令牌被赐下这么多年，却从来都没有用过。 现在却利用皇令牌的权力将皇宫中所有的太医都给调集了过来，甚至顾不得皇上的怪罪，可见事情是有多么的严重。 还有那个姬夏。 据他所知，姬夏专涉神灵之事，这件事情甚至已经严重到了桑青青要去请一个能稳得住阿枳灵魂的人。 容灼只觉得脑海中好像忽然间砸下了庞然大物，敲得他头脑昏昏沉沉，脚下一个踉跄，狠狠撞在桌角都没有知觉。 “主子！” 昭林连忙上前扶住容灼。 主子想要办的事情还没有完成呢，这一段时间一直都在为师父牵动心神，病情又更加严重了。 要是这样下去，他是真的担心主子快要熬不过今年冬天了。 容灼抬手，“我无事，昭林，你去将那株千瓣冰莲拿来。” “主子！” 昭林不可置信地看着容灼。 那千瓣冰莲，是唯一的，可以给主子续命的东西。 早就有太医说过，他活不过二十五岁，如果有千年冰莲的话，或许可以延长二十年的寿命。 所以当年王爷亲自上雪山，给主子弄来的这么一株千瓣冰莲，世间只此一株。 如果主子真的选择给了师父，那么他自己就是死路一条，没有任何退路。 昭林一瞬间红了眼睛，挣扎痛苦让他眼泪失禁。 两个人都是对他极其重要的人，他本来受王爷的恩惠，欠王爷一条命，便一直都在主子身边照顾着。 对于他来说，主子不仅仅是主子，还是他在这个世界上的亲人。 而师父，就是另外一个亲人。 师父于他，也是恩重如山，他这一身的武艺，有八成都是和师父学来的，没有师父，他现在或许还只是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奴才。 现在主子这样的命令，让他不知道该怎么办，因为不管怎么样，总是有一个人要死的。 容灼低喝，“这是我的命令！昭林，别忘了你曾经发过誓，永远不会违背我的命令，你现在要违背誓言吗？” 昭林止不住地颤抖着，目光里满是水花。 他垂头拱手，“属下……遵命。” ------------ 第137章 一定要活下去 容灼闭上眼。 他曾经无数次地觉得自己是烂命一条，但是没有办法，他生来，就背负了一个无法摆脱的身份。 这个身份要求他，强迫他，一定要活下去，如果活不下去，也一定要留一个孩子在这个世界上。 即便是他不愿，也无法反抗。 可是阿枳的出现却让他觉得自己的生命其实是有光彩的，而现在如果这个光彩消失的话，那么他的生命，也不会有任何意义。 所以，生的机会给她。 只有他……那些人大概很快就会再找上来吧。 “噗——” 容灼眉头一锁，一口鲜血止不住的吐出来，眼前又是一片模糊。 他着身子……大概是真的烂透了。 容灼听到门外昭林的脚步声，抽出手帕擦干净嘴上的血，若无其事的走了出来。 “走吧。” “是。” 萧府。 姬夏听到桑青青的话瞳孔闪烁了一瞬间。 他饶有兴致地看着她，“如果你愿意的话，自然是可以的。” “不行！” 润心立刻出声阻止。 对于主子来说，桑姑娘和她这个丫鬟之间，肯定是桑姑娘更加重要的，毕竟桑姑娘的医术是不可替代的，所以…… “我来。” 润心声音异常坚定，她会武功，如果主子这一次换身还是能带着之前的内力的话，她这副身子是最好用的。 体魄更加强健，身姿却格外轻盈，能为主子之后带来助力。 “不可以。”桑青青也连连摇头，“你能保护她，我只是一个医者而已，完全可以被替代，就让我来吧。” 她看向姬夏，“我该怎么做？” 润心道，“姬公子，我来，我是我们家主子的贴身丫鬟，是我们主子十分亲近的人，我是最适合不过的。” 两个人争先恐后的，脸上没有半点惧怕之意。 姬夏莫名勾唇，看着两个人笑道，“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去做什么好事呢，这样送死的事情你们竟然也这么上心。 用谁的都可以，如果你们决定不了的话，那我可以试试将顾南枝的灵魂从身体里剥离出来，然后看看她的灵魂更亲近哪一个身体。 更亲近哪一个，也就说明哪一个的匹配程度最好。” 两个人对视一眼。 她们心中其实都是一个想法，想要楚北枳活下去，完成自己复仇的愿望。 所以…… “好，那就这样安排吧。” “不好……” 一道极其虚弱的声音传来，三个人目光均看向床上的人。 本来倾城如烈阳般精致漂亮的人此时却像是完全失去了灵魂一般，就连殷红的嘴唇此时都和煞白的脸色融为一体。 仔细看下，就会发现她的脸色泛着微微的青色，那是死人的颜色，是尸体的颜色。 她睁开眼，琥珀般漂亮的瞳孔此时竟然也泛着微微的白。 顾南枝根本看不清眼前到底是什么场景，只是一片模糊的白色，但是她却隐约的能听到几个人争论的声音。 直到听到师姐和润心都要为她奉献身体的时候，她不知道哪里来的意志力，拼死了也要开口说话。 此时她的脑袋并不清醒，两世的画面在脑海中不断地交替出现，让她十分混乱。 她非常清楚自己是楚北枳，是含冤而死的将军，是要为整个楚家报仇的人。 但是顾南枝存留下来的记忆却总是在打扰她的意志。 润心一瞬间还很开心，以为主子是不是没事了，可是却发现主子的目光总是落在天花板上，根本没有看向他们所谓的方向。 仔细看着，她的目光甚至没有什么焦点，十分涣散。 她伸出手，试着在顾南枝的眼前晃了晃，可是顾南枝却平静的没有任何反应。 润心一瞬间收回手，眼泪夺眶而出，却捂着嘴不敢让顾南枝听到自己哭泣的声音。 主子……是失明了吗？ 桑青青张了张唇，可是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果然是身体死亡的征兆，她现在的五感已经基本消失，还留下来的也就只有听感了。 如果不是阿枳的意识足够强大，现在阿枳的灵魂怕是也已经受损了。 这个时候根本顾不得姬夏是不是能看得到阿枳的真实灵魂，毕竟对于他们那奇怪的能力，她也并不完全了解。 她现在想要的，就只有阿枳重新活下去。 桑青青深吸一口气，“不用管她的想法，我们继续。” 顾南枝的听感甚至都开始模糊起来，她只能隐约地听到师姐说开始，便下意识地想要拒绝。 可是一张嘴，竟然只能发出“呜咽”的声音。 “啊……不……呜……要……” 挫败的眼泪流了下来，她从未有一刻觉得自己废物到这种地步，对身体完全失去了控制的能力，甚至连说话的能力都没了。 真的就这样死了吗？ 她不甘心啊…… 可是她绝对无法接受用润心或者师姐，或者是任何一个其他活着的人的命来换她的命。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她就和当初那些把楚家推到绝路上的人，没有什么差别了。 那她又该怎么办…… 她又能怎么办…… 姬夏眉头微不可察一蹙，这并不是他能够理解的感情，自己的生命难道是可以随意放弃的吗？ 但是他只负责完成桑青青的交易。 “好。” 姬夏应了一声，此时的招魂幡已经被他的手下从姬府中取了出来。 他眸光微顿，落在顾南枝身上的目光多了一层打量。 他最想要知道的，是自己的猜测到底是不是对的。 这个顾南枝，到底是不是他猜测的——楚北枳。 招魂幡一立，瞬间风起，就连外厅的人都感觉到了不正常，想要进来，却被香莲给劝阻在外面。 “老爷，夫人，请相信桑姑娘吧。” 两个人犹豫片刻，终究还是没有走进去。 不管用什么办法，只要南枝能活下去就是好的。 姬夏熟练地念着咒语，他双臂抬起，随之而来的是阴冷诡异的气氛。 他双手做法，一指顾南枝，仿佛要冲破她的灵魂。 却在此时，忽然响起了一个男声，打破了这诡谲的气氛。 ------------ 第138章 君子如玉 “慢着。” 姬夏的动作停下来，看着来人的方向粗着眉头，有一种事情被打乱的烦躁感。 是谁？ 为什么要在这个时候打断他。 想着，视线中缓缓出现了一个身着月牙白袍的男子。 君子如玉，大抵如此。 怪不得都说容世子的容貌和当年的楚将军并列为梁朝第一，是梁朝不少女子心仪的男子。 只是容世子向来多病，所以即便是女子心中欢喜，却也从来没有人敢真的上门提心，他们的家里人也绝对不会允许，尤其是父亲。 至于楚将军当时提亲的门槛倒是快要被踩破了，但是谁能想到，到最后才揭开她竟然是女子的秘密。 双子星一样的人，现在就只剩下一个了。 容灼脊背挺直，不失仪态，可是脚步匆匆来到了顾南枝身边。 风竹与霜晴对视一眼，终究是没有阻拦。 主子对这个人有多特殊，她们是知道的。 关键是不仅仅主子对他特殊，就连润心和桑姑娘的态度也是特殊的。 所以，这个人对于主子很重要。 容灼眼睛微肿，明显在来的时候，在马车上流了眼泪。 是心疼的眼泪。 他的阿枳怎么会一路这么多磋磨，她最大的错就是欺骗了别人她的性别，但是她却用这个欺骗保护了梁朝百姓这么多年。 功，远远大于过，更何况他也根本不觉得隐瞒性别这件事情有什么错，又没有因为隐瞒性别而危及到别人。 如此针对，不过是因为皇室如狗，不过是因为世人愚昧罢了。 他修长的手指颤抖着，慢慢抚上顾南枝的脸颊。 似是有感觉般，顾南枝睫毛微颤。 可是此时她甚至没有力气睁开眼睛，也根本没有力气回应容灼。 桑青青和润心对视一眼，随后道，“容世子，现在要为南枝换身，帮她的命延续下去，你先到外面等着吧。” 容灼垂头，身后的昭林将盒子端了上来。 “桑姑娘，你看一下这个东西是不是对她有用。” 盒子靠近的一瞬间，桑青青就感受到了一股寒意。 激动的心在此时微微地颤着，她不敢相信地问道，“这是千瓣冰莲吗？” 容灼的目光始终没有从顾南枝的身上离开，“嗯，可以救她的命吗？” 桑青青抬头看向姬夏，后者吸了一口气，蓦地笑道，“真是想不到容世子竟然有此物，这可真是及时雨啊。 看来是注定要桑神医亲自完成与我交易的条件了。” 听到这话的桑青青长舒一口气，因为知道现在千瓣冰莲还是十分有用的。 她看向容灼。 千瓣冰莲，传说中可以起死回生的药材，她依稀记得从前的容王爷前往过极北之境。 当时只是听说，知道容王爷活着从那个地方回来已经十分的不容易，如今想来，不仅仅是活着回来了，还带回来了千瓣冰莲。 容王爷当时冒死去那个地方……是因为知道容灼的病根本不允许他活太久的时间吗？ 这株药对于阿枳来说是救命的药，对于容灼来说又何尝不是救命的。 但是她的心在这样的时候，只能偏向阿枳一个人。 “桑神医，我需要你配合我。” “好。” 盒子被缓缓打开，寒气瞬间扑面而来。 冰莲的香气极其浓郁，一瞬间飘满了整个萧府的前殿。 姬夏道，“冰莲在打开盒子之后只能保持一刻钟的时间不化，如果化成水，就没有任何用处了。 所以需要桑神医在一刻钟的时间内配合我，将千瓣冰莲一瓣一瓣摆在她的双腿上，最好不要有遗漏的地方。” “好。” 两个人半刻钟的时间都不敢耽搁，迅速开始动起手来。 冰莲，是在大片的莲花中，用莲气孕育千年形成的。 是精华中的精华，是有着极高药效的、莲花形状的药材。 一瓣一瓣地掰下来，都能听到清脆的一声，是冰被掰断的声音。 一刻钟的时间十分紧促，容灼站在顾南枝的前面，目光逐渐柔和。 她能好……便好。 桑青青眼看着覆在顾南枝身上的冰莲瓣已经开始融化，于是手下的动作又快了些。 终于在一刻钟到达之前，两条腿的森森白骨上，铺满了冰莲瓣。 已经进入休眠状态的蛊虫闻到冰莲的香气，便又开始蠕动了起来。 有了冰莲的帮助，蛊虫的动作越来越快，冰莲一部分被蛊虫用来滋养自己，提升动力，另一部分融进顾南枝的身体中。 而在众人的眼前，鲜红的血肉逐渐形成，然后是白皙的肌肤…… 她真的在一点一点恢复健康。 “咳！” 润心重重咳嗽一声，目光扫向床帏内的两个男子。 容灼瞬间转身，只是耳根子红得可怕。 坏了，刚才完全没有注意到这件事情。 阿枳醒来不会和他翻脸吧。 姬夏亦转身，只是面色平静得可怕。 因为在他的心里一直在想一件事情。 皇上那副样子，如今想来不仅仅是害怕而已，而是忌惮。 他对于楚北枳不仅仅是对于鬼魂作孽的恐惧，更有对于强者的忌惮和害怕，更多的，是害怕楚北枳的存在，会让他的真实面目在百姓面前暴露出来。 就例如……前一段时间的楚秋。 听说宣传楚秋事迹的那些话本子上，全都是楚北枳的字迹。 难道是为了要从曾经的死对头顾家开始报仇吗？ 蛊虫们勤恳地工作到最后一刻，直到顾南枝的两条腿完全重生了出来！ 桑青青不敢相信的看着眼前的这一幕。 从前很长一段时间，她觉得灵魂是很可笑的东西，人活着就是活着，死了就是死了。 这也是她之前为什么只学了一点通灵之术就没有再继续下去的原因。 但是现在看来并不是那么简单的，人与灵魂的牵绊真的牢牢捆绑的，是没有办法分开的。 就像现在，她完全没有办法用医术解决的事情，用通灵或者是蛊术，才可以解决。 她给顾南枝把脉，发现在冰莲逐渐融进顾南枝的身体之后，她的身体也比之前要强健了许多，脸色也好了起来。 ------------ 第139章 每一次动武都是在折寿 从前这副身子可以说是差到了极点，阿枳的内力强大，和从前的那副身子才能匹配。 而现在这副身子，每一次动武其实都会大量的消耗元气，每一次动武都是在折寿。 她劝说过阿枳，但是阿枳每一次都是口头上敷衍过去，但是实际上到需要的时候还是会用。 现在好了，有了冰莲，从前亏空的身子现在全都补回来了，也为以后重新锤炼身体打下了一个非常好的基础。 桑青青整个人都轻松了下来，这一次的阿枳终于彻底没事了。 她抬头与润心对视一眼，两个人的默契都在不言中。 润心也在一瞬间明白了她的意思。 这样子好像回到了从前在边境的时候，主子在战场上受了极其严重的伤，肋骨断了三根，长剑刺入胸膛，只差一点点就插进了心脏。 拔剑的时候，所有人的心都提了起来，因为知道稍微一不小心，面临的就是将军阵亡。 到时候不仅仅是她们伤心，也会军心溃散，让敌人乘虚而入。 毕竟一个领导者的能力越强大，他的空缺所带来的影响就越大。 那一刻所有人的心都揪在一起，当桑青青宣布主子摆脱了生命危险的时候，也是这般。 她们对视一眼，就知道彼此要说什么。 桑青青给顾南枝盖上了被子，“好了，她应该一个时辰之后就会醒过来。姬公子，你的恩情我记在心里，答应你的事情也会做到，如果有一天你想好了条件，就来找我。” 姬夏点点头，目光又在顾南枝身上扫过一瞬，“那本公子就先离开了。” 走出外厅的时候，他碰到了萧飞宇。 上一次有过一面之缘的人，虽然想到后面会有机会再见面，但是其实没有想到是在这样的情况下见面。 姬夏凤眼微弯，声音低沉却带着一丝阴柔，“上次见面冲撞了萧小少爷，是在下的不是，日后若有机会，在下希望能与萧小少爷共饮一杯。” 萧飞宇也不是因为那件小事就计较的人。 在他心中盘算的，是姬夏现在说这番话的目的是什么。 萧飞宇脸上瞬间挂上笑容，拱手道，“那件事情姬公子不必介怀，有机会的自然是要喝一杯酒的，我们萧家应当感谢姬公子对我家南枝出手相救。” 姬夏单眉一挑。 不知道如果萧家知道现在的顾南枝并非是真正的顾南枝会是什么表情呢。 “顾小姐已经好了，桑神医说她一个时辰之后就会醒过来，各位应该可以进去看看了。” 慕萧听到这句话，率先走到里间，看到脸色微微红润的顾南枝，忽然眼前一黑，脑袋昏沉得差点晕倒过去。 长时间以来，她的精神都处于高度紧绷的状态，一直以为南枝马上就要没命了。 此时得知她健康地活着，并且能继续活下去，全身的力量一下子松懈下来，倒是有一种头脑昏沉的感觉。 身后的柳烟、仲书蝶一众舅母看见顾南枝的样子也松了口气。 现在已经折腾到半夜了，没有一个人去睡觉，都在这里等着结果。 而那些男子此时还在外面等着消息，因为知道是腿受伤，所以不敢贸然进来。 桑青青起身道，“萧夫人，还有各位夫人，都请回去休息吧，现在南枝已经彻底脱离危险了，接下来我一个人照顾就好。 请各位放心的交给我。” “主要是桑姑娘你都已经照看了这么久了，你也需要休息的啊。” “是啊，你这一天都没吃没喝了，交给我们就好了。” 桑青青终于露出了今天的第一个笑容，“各位不必担心，我可以的，更何况等一下南枝醒了之后，也需要我来查看情况的。” 她担忧的看向慕萧，“夫人，您这一次动用皇令牌，将所有太医都给召唤过来了，不知道这期间宫中有没有贵人宣太医的，如果有，您怕是要麻烦了。” 这京城里看萧家不顺眼的人不知道有多少，肯定会狠狠地参这件事情。 站在床帏之外的萧中却道，“不必担心，这件事情虽然可能会得罪人，但是皇上是不会因为这个处罚萧家的，否则梁朝皇室设下的皇令牌就真的成了一个笑话。 更何况，能用钱摆平的事情，都不叫事情。” 桑青青点头。 那就好，她很害怕这件事情会连累萧家。 毕竟她心里清楚，这不是南枝，这是阿枳。 萧中此时注意的不是这件事情，而是这屋子里站着的另外一个人。 “容世子，不知道可否和老身单独去谈一谈。” 被点名的容灼一瞬间将目光从顾南枝身上撤回来，叫他的人是萧中，让他有点无措感。 虽然知道这并非阿枳的长辈，但是现在这些人，在阿枳的心里一定是有一些地位的。 他亦该尊重。 容灼缓缓走出来，“好，萧家主请。” 书房。 “容世子请坐。” 萧中的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容灼原本想要从他的表情看出一些东西，但是在商场浸淫多年的老商人，隐藏自己情绪的能力未必就比朝堂上那些老家伙弱。 甚至可以说要更强一些。 所以，根本什么都看不出来，只能等着萧中开口。 “容世子大概应该知道我想要和你谈一些事情吧。” 容灼道，“灼只能猜到事情关于南枝，但是具体是哪一方面，就猜不到了。” 萧中目光如鹰，“其实我很好奇，世子和我家南枝是什么时候遇见的？” 这段时间容灼对于南枝的态度他一直都看在眼里，就是看在眼里才觉得疑惑。 据他调查，南枝好像并没有和这位容世子有什么来往。 若是非说从何时开始有了交集，那大概就是在南枝大婚的当天，她与容灼发生了口角的冲突。 除此之外，没有查出来别的，为什么容灼却好像对南枝情根深种一样。 本来还并不觉得，甚至还在想他是不是有别的算计，可是直到今天他拿出了千瓣冰莲。 他很清楚，那株千瓣冰莲十成十是容灼救自己性命的药，就这么毫不犹豫地给了南枝。 ------------ 第140章 病来的突然 关乎性命的事情，他都可以这么毫不犹豫地让出去，还真是让人难以理解。 容灼勾唇，只是长时间的虚弱让他的唇有些惨白，声音却仍然温润。 他面不改色道，“萧家主应当知道，我命不久矣，但是我并非像顾小姐这样，病来得突然，而是从小身体便不好。 可是这些我是能接受的，即便是我心中不甘、惶恐，但是仍然有活下去的希望。直到家庭变故，成年后好友惨死。” 他说着，蓦地轻笑了一声，“萧家主，我的生活早就已经没有任何指望了。这个时候我看见了顾小姐，她曾经的生活也一直都是处于阴暗之中，可是却有一天破茧，重新成长出来。 绚烂、夺目，活成了我曾经最想要的样子。这样的人，不该就这么结束了自己的生命，至少我是这样的觉得的。 反倒是我，我觉得我好像没有什么活下去的必要，不如放弃一切，去寻找我的家人和朋友。” 容灼的话虽然有假，但是真话占了大半部分，目光诚恳，透着一股子淡淡的死气。 让萧中想要不相信都难。 “好友……” 萧中念着这两个字却觉得异常沉重。 梁朝人人皆知，容世子和楚将军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好友，是比血缘关系还要亲的兄弟。 没有人想到楚将军竟然会死得如此凄惨，更没有人想到，她竟然是个女子。 不知道容世子之前知不知道楚将军是女子。 在梁朝尤其是京城，提起楚北枳，是大忌，所以人人避讳。 但是萧中在萧府，却是无所畏惧。 他声音中带着敬佩，“不管楚将军是男是女，他都是当之无愧的梁朝第一大将军，是我们的英雄。” 容灼目光中颇为意外。 因为阿枳做出什么样的丰功伟绩，只要有人提起她，随之而来的必然是性别的讨论，甚至还有的在讨论她的……身材，言语间没有任何尊重，仿佛曾经她的丰功伟绩可以就此被抹平一般。 但是萧中，是个例外。 容灼勾唇，笑容也多了几分真意，“是，阿枳的确是英雄，只是没有遇到英明的君主。” 萧中眼睛一亮。 这样的话在京城中也敢说出口，看来这小子的勇气比其他来说，还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啊。 不管怎么说，容灼也算是坦荡之人。 萧中道，“此事多谢容世子，我们萧府上下都铭记在心，也请容世子放心，我们萧府会拼尽全力解决容世子的病症，包括千瓣冰莲，我们也会想尽办法帮你弄来一株。 对于救命恩人，我们还回去的，也必然包括这条命。” 容灼唇角勾起，这话说得确实是让人舒服的，但是他心里十分清楚，没有什么办法能解决他现在的情况。 “那就多谢萧家主了。只是……我还是想要在这里等着南枝醒过来，可以吗？” 萧中：“……” 坏了，他才反应过来，对于他到底为什么对南枝情根深种的事情，这小子好像给搪塞过去了。 “罢了，你想在这里就在这里吧。” 萧家这么多人看着，他也不可能做出来什么不得了的事情，更何况瞧他那个样子，也是不舍得的。 另外一边，桑青青原本以为顾南枝最少还要一个时辰的时间就醒过来，可是这不过才过了两刻钟，顾南枝的睫毛便微微颤动起来。 润心还以为是自己看错了，一时间没有敢说话。 可是下一瞬，就听到了自己家主子的声音。 “师姐……容灼是不是来了……” “主子，你真的醒了！” 润心惊呼一声，正在给顾南枝准备药材的桑青青一下子跑了回来，看见清醒着的顾南枝险些哭出声来。 “谢天谢地，你终于醒过来了。” 顾南枝的脸色终于恢复了正常，只是还有些泛白，嘴唇的血色也没有恢复过来。 她的眼睛不再是之前那样死鱼眼睛一样的颜色，而是又恢复了那琥珀般的晶莹。 顾南枝心中沉如千万斤。 她依稀地记得自己闭上眼睛之前，听到了容灼的声音。 救命的东西给了她，他要怎么办…… 桑青青给顾南枝把脉，发现她的脉象已经逐渐稳定下来，一颗悬着的心算是彻底放下来了。 她说道，“是，容灼来了。阿枳，他给你送来了千瓣冰莲，是那个东西救了你的命。” 至于姬夏，那是她和姬夏之间的交易，不是阿枳的。 但是容灼的这份情，怕是真的要阿枳自己来还了，因为对于容灼来说，其他的人根本不重要。 顾南枝闭上眼睛，心中难受至极。 她知道容灼的性子，所以才在重生之后一再地划清彼此之间的界限，不让他们的关系恢复到从前。 因为这个人的算计是不顾一切的，是永远藏在自己心里的。 他会为了帮她复仇，用尽一切手段的。 但是她心里清楚，容灼也是有自己的事情要做的。 可是现在……似乎再想要撇开关系，就太费劲，也太残忍了。 她要怎么办，才能还清楚欠他的。 “她醒过来了吗？” 香莲站在外面，看见走过来的容灼，面对这样的问题一时间不知道如何回答。 醒是醒了，但是她现在根本判断不出来主子到底想不想要见容世子。 润心听到声音走了出来，看向容灼的一眼十分复杂。 兜兜转转，他们这一群人又一次聚集在一起。 但是不管是什么时候，都是因为主子。 “容世子进去吧，主子醒了，想要见你。” 容灼笑着点头，“好。” 他每一步都走得没有迟疑，甚至逐渐加快。 他想要见到她的心越发焦灼。 明明才刚分开没有多久的时间，但是她却又经历了生死一遭，像是两个人阴阳相隔，又重新见面了一般。 屋内的顾南枝躺在床上，一直看着他走进来的方向。 两个人的目光在空中交汇，距离又缓缓拉近。 他终于来到她身边，目光温柔地像是春日里化开的满池柔水。 “阿枳，你知道你昏迷的时候我在想什么吗？” ------------ 第141章 活下去的勇气 顾南枝只是看着他，目光中包含千言万语。 而容灼继续说着后面的话，“我在想，如果第二次失去你，那我真的没有再活下去的勇气了。 已经有了希望，却再一次失望，才是最要命的。阿枳，你要好好的活下去，哪怕是你想要做的事情都已经结束，也要继续活下去。” 顾南枝强撑着自己身体起来，然后照着容灼的肩膀狠狠地砸了一下。 她生气的质问道，“那千瓣冰莲是不是你的救命药？你是不是傻，你这样给我你要怎么办？” 容灼扶着自己的肩膀假装痛呼一声，“阿枳这还是想要我的命吗？” 顾南枝冷哼一声，“我不打你也快死了吧。” 容灼知道她这话是在心疼，所以别说是生气，反而更加开心了。 他上前扶住顾南枝，让她的整个身子几乎靠在了他的肩膀上。 容灼唇角悄悄地勾起，幸福感和开心感溢于言表。 只是这样的表情，顾南枝在前面并不能看得见。 顾南枝叹一口气，“容灼，我从来没有想过，我这条命有一天竟然成了欠了你的了。” 容灼笑道，“所以啊，你要好好的活着，不然你欠我的永远都还不清了。” “呐呐呐！”顾南枝回头看着容灼，“我就知道你会是这个死样子。” 他太了解她了，轻而易举就能掌控她的想法，这种感觉很不妙，但是又很奇特。 让她有一种和他心理博弈的感觉。 容灼被顾南枝这样子给逗笑了，“都病成那个样子了竟然还有力气骂我，真是不容易啊。” 好久都没有这样和阿枳斗嘴了，这样的日子，异常珍贵。 顾南枝忽然严肃认真起来。 “容灼。” “我在。” “我会为你找到千瓣冰莲的。” 她这话说的异常坚定，说过之后又又斩钉截铁的加了一句，“我不会让你死的。” 容灼的笑容一瞬间僵硬在脸上。 “阿枳，我救你，不是为了让你这个样子的，我只是想要你活下去。” 顾南枝道，“我也只是单纯的想要你活下去。” 她说着转头看向容灼，“你不是也有自己的事情要做吗？所以你需要活下去。” 容灼呼吸一顿。 他就知道，阿枳是聪明的，即便是他从未说过的事情，她也能猜得到，还如此的确定。 “可是……” “没有什么可是，阿灼，你要做的事情，我也会帮你完成的。” 容灼抿唇许久，空气一瞬间寂静了下来，两个人都没有说话。 直到半刻钟之后，才终于又听到了容灼的声音。 “好。” 顾南枝手撑着床面，离开了容灼的肩膀，她看着他，“好了，时间不早了，你回去休息吧，我也要休息，能下地了之后，我要去一趟顾府。” 容灼蹙眉，“我……” “嗯？” 顾南枝单眉微挑，尾音微微上扬，带着浅浅的的威胁。 容灼瞬间噤声，“好吧，那我就先回去了，不过你要多休息几天再过去。据我所知现在楚秋和顾玥已经被送回顾府了，不过刚回来就被顾峰给关了起来。 他们不会太好过的，所以你不用着急。” 顾南枝点头，“我知道了，你先回去吧。” 容灼揉了揉自己的肩膀，许久才弯唇笑起来。 “好。” 他唇角的弧度漂亮，一路走出来，看的润心和香莲都目瞪口呆。 这笑容怎么这么……荡漾呢？ 还从来没见过容世子笑成这幅样子。 桑青青也察觉到了诡异的氛围，于是走进床帏内，却发现顾南枝正在尝试下床。 “哎呦我的活祖宗，你这是在干嘛啊，你才刚好起来啊。” 她连忙上前将顾南枝给重新按回了床上。 顾南枝道，“我已经没什么事情了，师姐你是神医啊，你肯定比我清楚啊。” 桑青青哼笑一声，“我不清楚，上一次我还以为你已经完全恢复了呢，结果不还是出现这么大的意外了。 所以这一次你无论如何都要好好地先休息一段时间，否则我是不会放你的。” 顾南枝瘪唇，“可真是够凶的，看来我以后啊，是只能听师姐的话咯。” 桑青青诧异抬头，哭笑不得，“你几时变得这么油嘴滑舌了。也对，你从前其实本来就是这般的，只是后来被压住了性子了。” 如果不是楚家出了这么大的变故，大概他还是从前那个开口贫嘴、却做事安稳的少年。 萧府这边终于安稳了下来，紧张的气氛也终于结束了。 而皇宫。 皇上坐在大明宫，这样深的夜里没有去任何一个宫中就寝，而是看着自己桌子上的字，久久没有动弹。 “楚北枳……” 他口中呢喃着，眼神中带着极深的杀意和恨意。 正在此时，走进来一个身影，拱手道，“皇上，顾南枝此时已经醒了，是容世子带着药去救的，但是不知道是什么药。 关于顾南枝的具体情况，也调查的不是很清楚，萧府上下和世子府上下口风都十分的严，就连……姬府也对这件事情把控的很严，所以套不到什么信息。” 梁皇蓦地冷笑一声，“这些人竟然能如此统一？” 站着的人头垂得更低，“回皇上，是这样的，虽然属下也觉得十分奇怪。” 梁皇道，“容灼什么时候和顾南枝、萧府如此熟悉了？” “据说……在顾南枝和太子殿下和离之后，容世子便频繁的往萧府走，现在看来，应该是为了顾南枝。” 梁皇靠在椅子上，眸中的墨色越来越深。 为什么，这件事情他始终都想不清楚，但是却偏偏觉得那个顾南枝有问题。 “你继续盯着萧府，尤其是要盯着顾南枝。” “是，属下遵命。” 整整三天的时间，顾南枝都被桑青青强行按在床上休息，直到身体没有半点异常，健康的能打死一只老虎的时候，桑青青才终于松口。 “行了，知道你早就按捺不住了，现在可以去了。” 顾南枝连忙起床换上衣服，“我是真的等不及了，再等下去，怕是顾峰都要将楚秋给放了。” ------------ 第142章 保住顾玥 桑轻轻嗔怪的看了她一眼，“哪里就有这么快了，你怎么这么夸张，那顾峰是什么性子我们是都知道的，怎么可能把楚秋给放了，只怕是楚秋现在在他手中被折磨的不成样子，马上就要完蛋了。” 顾南枝摇了摇食指，“他要是但凡能有这个能耐，也不会这么多年被楚秋当成傻子一样的耍了，现在楚秋肯定拼尽全力想要出来，或者是保住顾玥。 但是这两个人，一个都逃不掉。” 此时的顾府地牢中。 顾玥满身狼狈的坐在地上，眼泪早就已经哭得干涸了，不管怎么叫，就是没有人搭理她们，只有每天固定的有人送来饭和水。 她抽泣着，心中对楚秋埋怨至极，但是她知道，这个时候绝对不能得罪楚秋。 娘亲是最聪明的，只要这个时候能让娘亲心疼，娘亲就会拼尽全力将她送出去。 只要能出去，一切都是好说的。 “娘亲……” 顾玥的声音虚弱，语气中还带着泪意，哭哭啼啼的。 “娘亲我们是不是真的出不去了，他们都说云清哥哥休了我，我不相信，我一定要出去问个清楚。 可是现在……连出都出不去了。” 楚秋垂着头，整个人冷静得可怕，以至于顾玥说完许久都没有听到楚秋的声音，心中甚至十分慌乱。 “娘亲……” 楚秋缓缓抬起头，双眼猩红，看得顾玥心中一颤，连带着声音都颤抖了起来。 “娘亲，你这是怎么了？” 楚秋双手扶着顾玥的肩膀，“玥儿，你听娘亲说，这个世界上最不可信的，就是男人。 你出去之后，借助墨云清的力量重新爬上去，但是记得，不要全心全意的相信墨云清更不要把他当做唯一，知道了吗？ 你要嫁给墨云清，或者嫁给其他的皇子，然后慢慢地将他们手中的权力掌握在自己的手中，顾玥，你能明白我的意思吗？” 顾玥的大脑轰的一声炸开。 娘亲的意思是…… 可是她只是一个女子啊！ 楚秋眼看着顾玥愣在原地，根本没有明白的样子，于是连忙摇着她的肩膀，“你听清楚了没有？你要振作一点啊！” 顾玥回神。 不管怎么样，她都要先出去再说。 于是顾玥重重点头，“我知道了娘亲，可是……我要怎么才能出去呢？” 楚秋轻叹了一口气，“你倒在地上，假装肚子疼，然后大哭，知道了吗？” 顾玥点头，然后直接躺了下来，开始大叫，“娘亲……我是不是要死了，我肚子好痛啊，我快死了啊！” 楚秋立刻大喊道，“来人啊！快点来人！” “啊——我的肚子真的痛死了……谁能来救救我啊！” 楚秋着急地大喊，“快点来人啊！玥儿要是真的死在这里了，你们担得起责任吗？” 不远处的侍卫听到这声音不耐烦地走过来，看着楚秋脸上满是鄙夷。 原本还对这个人十分的尊敬的，毕竟是顾府的夫人，但是却没有想到是这样一个搞破鞋的，不仅仅让顾将军蒙羞，更是让整个顾府都蒙羞。 这样的贱女人就应该下十八层地狱。 还敢对他们大吼大叫的，还真以为自己还是夫人呢，不过是阶下囚罢了，将军这辈子都不可能再让她出去了。 于是侍卫的语气十分不善，“大吼大叫的是在干什么？吵什么？” 楚秋咬着牙。 这群狗眼看人低的家伙，她如果能出去，一定要这些家伙碎尸万段。 但是此时却不得不低声下气。 “小姐的肚子痛，你们快点带她出去，让将军给请大夫看一下。” 侍卫冷笑一声，“你在开什么玩笑？现在外面传言已经满天飞，顾玥根本不是将军的亲生女儿，就连太子殿下都已经写了休书。 你现在要我们给一个不知道哪里来的野孩子，请将军找人医治吗？我们是活得不耐烦了吗？” 顾玥紧紧握着拳头。 果然如此，外面都是这样的传言，怪不得云清哥哥休了她！ 这个传言到底是谁散布的，还是说……她真的不是爹爹的女儿？ 不行，不管怎么样，她都一定要咬死爹爹就是她的爹爹，否则就真的永无翻身之日了。 “好痛……我的肚子……我真的快痛死了……” 楚秋也正在气头上，顾玥的这几声嚎叫将她的思绪重新拉了回来。 她声音依旧愤怒，“你们疯了吗？且不说现在将军还没有调查这件事情，结果都还没有得到证实，就说玥儿曾经可是太子侧妃。 她现在不是别的地方有问题，是肚子痛！万一她怀了孕，还在这样的地方被关着，最后导致皇孙丧命，这个责任，你们担当得起吗？！” 这句话着实是给几个侍卫吓了一跳。 就连顾玥都忘记了还能从这个角度威胁。 天下脚下，最害怕的就是冲撞了皇室。 顾玥不重要，但是顾玥肚子里要是有孩子，那就非常重要了。 几个侍卫面面相觑，这件事情的确是非常严重且重要的。 “你们先等着，我们要先去请示将军。” 事情总算是有转圜的余地了，楚秋松了口气，“你们快一点，否则真的出事，你们九族不保。” 侍卫烦躁地挠了挠头，“知道了。” 说完，便加快速度跑了出去。 一刻钟后，两个侍卫抬着一个担架进来。 “将军说了，顾玥小姐可以出去，但是你不可以。” 楚秋眼睛一暗。 她就知道，顾峰这个该死的家伙，她这么多年帮着他谋划了这么多，这死东西却从始至终都没有感谢过她。 但是无所谓，只要玥儿能出去，就什么都好说。 楚秋温柔地将顾玥送到了担架上，直到侍卫要抬走的时候，她却一下子拽住了担架。 顾玥下意识地蹙眉，她马上就要出去了，她现在拽住她是在干嘛？ 楚秋抱住顾玥，许久没有说话。 只有顾玥，能够感受到楚秋的肩膀在颤抖。 娘亲这是……哭了吗？ 终于，楚秋松开了抱着顾玥的手，背对着他们，只是说道，“抬小姐出去吧，不要摔到她了。” ------------ 第143章 摆什么架子 地牢的通道又窄又暗，她的月儿这次出去，就再也不要进来了。 侍卫嘟囔了一嘴，“还以为自己是夫人呢，摆什么架子呢。” 顾玥躺在担架上，一时间甚至忘记了要装作肚子疼的样子，只是看着楚秋的背影，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心酸。 娘亲刚才的样子怎么会那么反常呢？ 弄得好像这辈子再也见不到了一样。 不会的，她出去之后一定会拼尽全力，把娘亲也救出来的，一定。 而此时在牢房中的楚秋眸光清澈透明，哪有半点哭了的样子。 她坐在蒲草上，眸光沉着冷静的可怕。 怀胎十月生下来的孩子，她如何能不了解。 所以玥儿对她的嫌弃，对她的厌恶，对她的埋怨，她通通都知道，只是不会提起来罢了。 但是也知道自己女儿的弱点，所以表现出来难过、舍不得的样子，她一定会拼尽全力来救她的。 人嘛，果然是了解得够透彻才更好利用。 而此时的顾玥已经被抬了出来，顾峰正在她的院子中等着她。 看见自己的女儿的样子，他一瞬间心中升起一阵不忍。 她的身上甚至还是被带走那天的衣服，发髻也早已经凌乱得不成样子。 脸上蹭上了灰尘，白皙的脸蛋此时像一只花猫。 原本珠圆玉润的身子现在消瘦得像是难民一般。 她看着他的目光充满了泪水，张张嘴似有千言万语，但是到了最后都只剩下了一句，“爹爹……” 这一声委屈的带着颤音，亦让顾峰心中一抖。 这么长时间他如何能不怀念那个乖巧听话的女儿，但是一想到自己疼爱了这么多年的女儿很有可能根本不是自己的亲生孩子，他就恨不得杀了楚秋和顾玥，抹去自己这屈辱的过去。 顾峰转过身去，“来人啊，去请大夫，或者去皇宫中请太医。” 他倒是要看看是不是真的怀孕了，如果是真的，那就送到太子殿下那里，如果是假的，那就验证一下是不是亲生的。 如果不是…… 直接杀掉。 “是，属下这就去。” “不用了，我带了最好的大夫过来。” 这熟悉的声音传过来，顾峰瞬间转头。 看见那身着白色锦袍的女子眼睛泛着光。 正是顾南枝。 她早就不再是从前那副唯唯诺诺的样子，举手投足之间都是优雅，还透着一股子飒爽。 目光坚毅、沉着，不知为何，看着让人心生畏惧。 顾玥听到声音，险些装不下去直接坐起来。 就是这个声音，这个让她恨之入骨的声音，如果不是她的话，云清哥哥怎么会开始厌恶她，怎么会开始变心。 都怪这个贱人！ 顾南枝冷笑一声走到顾玥面前，“瞧瞧着满眼的恨意，怎么，这个时候不记得继续装下去了？” 被她这么一提醒，顾玥果然又开始倒下来装作痛苦了。 顾峰眼眸微眯，看出来了些许猫腻。 但是此时他的注意力已经不在顾玥的身上了，而是只在顾南枝的身上。 别的不知道，但是南枝肯定是他的孩子，还如此的优秀。 他当年当真是瞎了眼睛了吗，才会那样对南枝。 顾峰连忙道，“南枝，你好些了吗？我听说了你的事情，但是这些天我也在卧床不起，今日才好一些，所以一直没能去萧府看你。” 他的语气中，竟然有些讨好。 顾南枝心中讽刺，如果是从前的话，不知道顾南枝会有多开心。 但是现在已经晚了。 更何况顾峰根本不是因为卧床不起才不去的，而是因为不敢面对萧家人。 这个男人几乎一无是处，不知道当年的萧佩兰到底是怎么喜欢上这样的人的。 顾南枝懒得在这件事情上理他，只是说道，“我今日是来履行当时和将军的交易的，楚秋应该正在府上吧。 如果将军需要的话，我的朋友也可以帮助你。如果将军知道我这几天的事情，那就应该知道我身边这位医者是非常厉害的了。” 桑青青站在顾南枝身边，对顾峰和顾玥都没有任何的好感。 企图害阿枳的人，都该死。 顾峰看着桑青青，一瞬间陷入了沉思。 他是觉得这个人异常的眼熟，但是死活想不起来是谁。 真是奇怪。 而顾玥此时却出声，“不需要！爹爹，我与顾南枝的关系向来都不好，她的人会陷害我的。” “呵……” 顾南枝冷笑一声，“陷害你？你现在还用得着我陷害吗？现在怎么不跟我一口一个姐姐的了？原来你也知道你这么多年其实一直把我放在对立面，暗地里陷害我啊。” 顾玥一时间被怼得哑口无言。 但是她也不想要说别的话，因为没有必要，她现在想要的就只是先保住自己顾家女儿的身份而已。 而桑青青却已经上前把住了顾玥的手腕。 顾玥在担架上疯狂地挣扎，甚至险些从担架上摔了下去，而顾南枝出手便直接将她的穴位给封住。 一瞬间，顾玥就挣扎不得了。 桑青青把脉之后，轻笑一声，“恭喜顾将军了，你的女儿健康得很，没有任何毛病，只是吃得少了点而已，而且，也没有怀孕。” “你放屁！” 顾玥中气十足地喊了一声。 这个该死的顾南枝偏要在这个时候来坏她的好事吗？ 她本来都已经出来了，明明都要获得自由了，顾南枝非要来捣乱吗？ 顾南枝勾唇，“怎么样顾将军，还要我们来帮你验亲吗？” 顾峰沉着呼吸，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他其实迫切地想要知道答案，但是又很害怕答案出来之后不尽人意。 他不敢想象，当结果告诉他顾玥确实不是她的亲生女儿的时候，他该如何应对。 于是…… “罢了。” 顾峰深深叹一口气，“这件事情就先不提了，南枝回来不是为了带走她的吗？她现在就在地牢中。” 顾南枝心中讥讽。 她其实已经猜到了顾峰会如此，毕竟他就是这样的一个懦夫，永远都上不得台面的家伙。 没有勇气面对，那就要永远顶着屈辱。 ------------ 第144章 由不得他们 最关键的是，不想面对都不行，这件事情……已经由不得顾峰和顾玥了。 要知道顾玥曾经可是皇子的侧妃，如果皇子的侧妃身份不明，那不仅仅是顾家的笑话，而是整个皇室的笑话。 不管是德妃、还是太后和皇上，是绝对不会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的。 于是现在顾南枝也并不着急，现在最重要的，是楚秋。 “走吧，劳烦顾将军带我们走一趟地牢。” 一般来说寻常百姓的家中是不允许有地牢的，但是这样的豪门大院建起来，皇室一般不会追究。 因为通常情况下都是用来惩罚府中的奴才或者是不听话的侍妾的，与皇室没有利益挂钩，他们自然就不会管。 地牢的通道又窄又暗，石阶又十分的陡，一次几乎只允许一个人通行，稍微一不注意就会从石阶上摔下去。 而地牢的两边，都是石墙，即便是再强悍的内力，也没有办法突破。 更不要里面关押犯人的地方更是四面陡不透风，吃喝拉撒全都在一个牢房中解决，所以味道可想而知。 那么多的达官贵人，犯了罪若是被关到地牢中，真是恨不得直接死了，那样的黑暗不见天日，又根本没有被劫狱的可能。 一群高手很有可能进得来就出不去了。 来一个死一个。 楚秋那样娇生惯养，在这样的地方对于她来说，也当真是一种惩罚了。 守着地牢的侍卫看见顾峰过来，连忙变了脸色。 “将军您怎么亲自到这个地方来了，这地牢里面实在是肮脏，您要不就别……” 顾峰抬手，侍卫后面的话自然是不敢再说出口了。 他继续道，“开门吧。” “是，奴才遵命。” 里面的楚秋耳朵一动，听到顾峰的声音眼睛瞬间亮了起来。 她起身，带着希冀地张望着外面。 是不是玥儿真的有身孕了？ 是不是玥儿提出来想要娘亲陪她，所以……她终于可以出去了？ 她心跳加快，脑海中浮现了无数人的身影。 等到出去之后，这些人都是她要一个一个解决掉的。 可是等着等着，却只见目光里出现一个熟悉的白色身影。 距离远，她看不清脸，却觉得这挺拔的身段十分的眼熟。 楚北枳？ 不可能！ 楚秋狠狠地吓了自己一跳。 楚北枳已经死了多长时间了，怎么可能重新出来，竟然还来到了顾府的地牢，肯定是她看错了。 还有之前那些传着她通奸事情的话本子，肯定是有人为了吓唬她所以才用的楚北枳的字迹。 人死，是绝对不可能复生的。 绝对。 视线里的身影逐渐清晰起来，她终于看到了那张明艳至极的脸。 “顾南枝……” 楚秋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的人，眼神中还带着恨意，“你怎么会到这里来？你来干嘛的？” 顾南枝轻笑一声，“怎么夫人这话说得，好像我私闯你的家了一样，不过是个地牢而已，夫人该不会爱上住在地牢里的感觉了吧。” 楚秋深吸一口气，“我不与你做口舌之争，你来这里应该是有事情的吧？你不要想着从我这里问到什么关于玥儿的事情，我是绝对不可能告诉你的。” 顾南枝笑着，“我看夫人还是不太了解情况啊，你该不会不知道吧，你现在能活着说话，是因为我，如果不是我救了皇孙，用这个功劳和皇上求情，你以为你和顾玥能活着走出皇宫吗？” 楚秋一瞬间警惕起来。 她打量着顾南枝，“你到底有什么事情，我绝对不相信你有这么好心。” “呵，你说对了。”顾南枝抬手，“烈鹰，阿心，去把她带出来。” “是，属下遵命。” 楚秋慌了起来，“你们要干嘛？我警告你们，你们没有资格动我，我是顾将军的妻子，是太子侧妃的亲娘，顾南枝你不怕太子怪罪下来吗？” 她深知落在顾南枝手里是绝对没有好事的，所以拼死也不想出去。 “追究？”顾南枝轻笑，“怎么可能呢？你以为皇上放出来你们，你们就真的可以活命了吗？这样的话你们把太后和长公主的脸面放在哪里？ 你最好配合一点，还不会那么痛苦，否则有的你受了。” 但是楚秋哪里听得进去这种话，仍然在拼命地挣扎。 顾南枝眼神示意，润心直接一掌敲在了楚秋的后颈，后者直接晕了过去。 烈鹰则拎着她一条腿将她给拖出来。 顾峰站在门后，始终没有出现在楚秋的视线范围中。 直到顾南枝的人动完手，他才从门后缓缓走出来。 看着楚秋被拎着一条腿，张张嘴想要说话，但是终究咽了下去。 对于楚秋若说是半点感情都没有那是假的，但也是真的恨不得她直接死在眼前。 顾南枝看着他，“我这次来，第一件事情，是带走楚秋。第二件事情，我要带走雪香。” 顾峰猛地抬起头。 “你说什么？” 他声音颤抖，不敢相信地看着眼前的女子。 顾峰这一刻才开始意识到，他好像从来都没有真正的好好看过自己这个孩子。 他以为对自己最真心，永远都不会背叛他的一个侍妾，竟然是顾南枝派到他身边的。 一瞬间，顾峰的肩膀塌了下去，好像一瞬间老了十几岁一样。 他是真的……斗不过现在的孩子们了吗？ 顾峰抬抬手，“罢了，你要带走就带走吧。不过这顾府从此以后是不是就没有什么能让你惦记的了？” 顾南枝侧目，“将军有自知之明。” 顾峰心中闪过一瞬间苦涩。 如果……如果之前他没有那样对待南枝，现在或许会听到一句“父亲”的，但是时间是没有办法倒流的。 最后，只剩下一句，“如果有时间的话，多回来看一看。” 顾南枝勾唇，留下的这一句话意味深长，“我一定会回来的。” 她倒是一刻都不愿意在顾府多待，于是在马车中等着，直到润心将雪香给带回来。 “主子！” 雪香的眼睛亮晶晶的，她就知道，主子一定会过来带她离开的！ ------------ 第145章 畜生！ 这样就意味着主子再也不会惧怕顾家了，甚至不仅仅是不惧怕，而是踩在脚下。 毕竟此时楚秋就被扔在马车里，被破布裹着，只是不叫人看见真容罢了，就扔在顾南枝的脚下。 看着这样明媚的笑容，顾南枝也跟着笑了起来。 “这些日子委屈你了，风竹她们都在等着你回去呢，一直都在惦记着你。” 雪香笑得有些不好意思，“主子莫要怪罪，她们大概不知道我在这里是半点苦都没有吃的，所以才会惦记着我，并没有不相信主子的意思。” 顾南枝敛眸，“好了，快做好，出发吧。” “是。” 车夫驾了马车，却忽然一下子拉住缰绳。 马吓得惊叫一声，整个车身后仰，雪香都险些摔到顾南枝的怀里。 润心看了眼顾南枝，确定她安然无恙之后才掀开帘子，“怎么回事？” 车夫吓得魂飞魄散，这要是真的摔着了小姐，他怕是八条命也要死得彻底了。 于是吓得他连忙跪在地上，“主子，有人忽然拦在前面，奴才怕踏过去也惊了主子，所以才不得已停了下来。” “有人拦在前面？”顾南枝蹙眉，掀开车帘，就看到一个脏兮兮的人站在马车之前。 看到是顾南枝掀开车帘，于是气冲冲地走过来质问。 “顾南枝，你为何要带走我娘亲？你带走她想要干什么，你把我娘亲放下来！” 顾玥一边喊着一边疯了似的敲打马车，引得过路的人都驻足在这里。 顾南枝目光扫过众人。 看来顾玥是想用她之前的办法，把事情闹大，利用舆论让她不得不放下楚秋。 这么蠢，真是无药可救了。 她甚至不用开口，身边的润心便立刻道，“二小姐，奴婢知道你之前犯了错被关进地牢的时候，受了很多苦，所以我们家主子便用自己的功劳救了你和夫人一条命。 眼下夫人染上恶疾，你不能接受也是正常的，但是你不能到主子的面前来撒泼啊，难道我们主子救人还救错了吗？” 众人一听，原来是这么一回事。 “怪不得这顾玥和楚秋犯了那么大的错都从皇宫里出来了，原来是顾大小姐的功劳啊。” “可不是，顾大小姐之前救了小皇孙一命，这么天大的好机会她都没有把奖赏用在自己身上，而是不计前嫌的救出来楚秋和顾玥，真是心地善良啊。” “长公主和太后也是宅心仁厚，要是我，肯定要把这两个家伙碎尸万段了。” “地牢那地方又脏又臭，楚秋染上恶疾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毕竟都没有听说过哪个犯了错还能从地牢里走出来的。” “就是啊，眼下顾玥在这里撒泼……该不会是精神出问题了吧，毕竟被休弃了，娘亲也病了，不久于世，疯了也是正常的。” “疯了也别冲着咱们顾大小姐啊，小姐的病也才刚好就来探望楚秋了，现在还被顾玥这疯婆子给缠上。” “不得不说顾大小姐摊上这么一家子也是倒了霉了。” 这一声接着一声的鄙夷传到顾玥的耳朵中，她是真的无法接受。 这一生都没有人这样对待她、议论她！ 顾玥满眼恨意的看着顾南枝，“你可真是够狠的。” 她现在这副邋遢的样子，即便是说不是疯子，怕是也没有人相信吧。 但是…… “顾南枝，你有种就把你的马车给掀开给大家看看，如果真的没有，那我就承认你刚才所说的都是真的。” 顾南枝轻笑一声，“我的私人马车，和我的闺阁一样，你要我掀开帘子给别人看？顾玥，你生活在没有道德的环境中，不代表你身边的所有人都可以不要道德。” 这句话影射楚秋在顾府与别人偷情的事情，果然一瞬间顾玥的脸色难看至极。 她咬着牙，“顾南枝，我就要掀开你的马车，你不敢打开，就是你心虚！” 她就要咬死这件事情，只要她坚持，这些人就算是不怀疑的心也会开始怀疑的。 “顾玥，你在胡闹什么！” 一道斥责的声音传过来，正是顾峰。 他回去本来还想要看看顾玥的情况，却发现房间里已经没有了人，没想到她竟然在这里胡闹！ “来人啊，快把二小姐给我带回去！” “我不要！”顾玥疯狂地大吼，“我为什么要回去？我就要在这里，父亲，顾南枝这个贱人带走了娘亲你都不管不顾吗？即便是娘亲再怎么做了对不起你的事情，那也是我们一家人的事情，轮不到顾南枝来插手吧！ 你要是再不管，娘亲就要死在顾南枝这个贱人的手中了。” “啪！” 顾峰狠狠地甩了顾玥一个巴掌，他气得脸色通红，“你到底想要做什么？畜生！” 顾玥捂着脸，眼泪一瞬间就落了下来。 父亲……是真的不在乎她了。 顾峰深吸一口气，不愿意再多看顾玥一眼，而是对着顾南枝说道，“南枝，你先回去吧，这里不用你管了。” 顾南枝点点头，随后撂下了帘子，走的时候又听到顾峰的声音在后面响起。 “你娘亲现在正在府中养病，你这样胡闹是干什么的？跟我回去！” 顾南枝勾唇，看来顾峰还不算是太蠢。 也是，毕竟这样的舆论有她的一半，就有顾峰的一半。 虽然萧家的人还是希望顾南枝住在萧府，因为觉得她现在的情况还是比较危险的，害怕又忽然出现点什么意外。 但是顾南枝还是坚持住进了自己的新院子。 这院子始终都没有挂上牌匾，不管是萧还是顾，她挂上总觉得是有些不合适的。 楚，就更不能挂在上面了，这个姓氏甚至都成为了梁皇的禁忌，所以干脆就被顾南枝给空了下来。 这院子的大甚至超出了顾南枝的想象，说实话要是有人躲在这里面的一个院子里住下，她怕一年半载的都不会发现。 顾南枝一进院子，便是整整齐齐的一声。 “奴婢/奴才等见过主子。” 润心解释道，“主子，这些都是萧家主和飞宇少爷选中的下人们。” ------------ 第146章 买断 一眼看过去，至少有三四百人。 而站在前面的那几个，明显会些武功，是贴身侍候的。 一辈子清廉的楚家，哪里见过这么多的下人，顾南枝此时看着这密密麻麻的人，只觉得头皮都开始酥了起来。 她缓缓转头，“那个……祖父有没有说可不可以送走啊。” 这也太多了，其实是不需要这么多的。 为首的人听到顾南枝的话，主动站出来道，“回主子的话，咱们虽然是萧家主和飞宇少爷挑选的，但是萧家主嘱咐过，我们只是您的奴才。 所有的卖身契都保存在您这里，而且您也不需要向我们发放俸禄，因为萧家主出手，是直接买断的。” “买……断……” 顾南枝念着这两个字，回头和润心对视一眼，都从彼此的眼中看到了诧异。 她们再一次对萧家的财力有了新的认知。 那既然已经买断……也是没有再放走的道理。 顾南枝看着刚才说话的人，她年龄颇大，看起来像是这群人的掌事。 “你叫什么名字？” “奴婢名叫千樱。” “好。”顾南枝点点头，“虞平和赵山在哪里？” “主子，奴婢/奴才在这里。” 虞平是在四皇子府就用惯了的管家，赵山是之前一直在萧佩兰留下来的宅子里等着她的那位管家。 确定了住在这里之后，顾南枝就把那里的下人都带到了这里。 “虞平，这个院子，你有信心管好吗？” 虞平诧异地抬起头，目光里似是有些不敢相信。 原本以为到了这里，主子会随萧府的安排，毕竟那位千樱可是大名鼎鼎的管家，是整个京城都出名的能力出众。 即便是在这样的情况下，主子也还是愿意相信她吗？ 虞平重重点头，“奴婢有信心。” “好。” 顾南枝点头，她目光扫过众人，“虞平是府内的总管家，主要负责接待各种客人，府内的各种宴会置办，以及所有下人的去留，以及惩罚。” 作为总管家，虞平的名声肯定是不如千樱的，所以一定要给虞平一些实权。 有了可以将人赶出府和惩罚的权力，就算是不能收服这些下人，也是能因为畏惧而听话的。 他们这种被买断的奴才，即便是被打死，也是没有人过问的。 顾南枝的这份用心虞平感受得到，所以也就愈发感动了。 千樱站在一旁，眸光始终垂着，叫人看不清神色，不知道想法。 顾南枝道，“千樱，你也是府内的管家，主要掌管对府内下人的安排，谁去做什么活计，就由你来决定，如果有不服从安排的，同样可以惩罚。 同时掌管府内的账本，把控银钱流向，负责对接我的各个商铺，每个月账本要送给我核对两次。这个，你有信心做好吗？” 千樱面上不显分毫，但是心底却升起雀跃。 原本以为……主子不信任她，所以才不愿意将权力交给她，原来只是有别的任务交给她。 还是如此重要的有关于银钱的任务。 信任程度可见一斑。 千樱跪在地上，“回主子，奴婢有信心做好，奴婢一定可以做好。” 顾南枝点头，“那就好。赵管家，你以后总负责整个府内的后勤，府内的一切吃穿用度交给你总负责，至于你手下的人除了你带过来的那些之外，再和千樱商量着来。 另外，给你五天的时间算出来府内一天的吃穿用度大概要多少钱，和我报备一下，之后千樱一次给你一个月的，这个钱不用和任何人商量。” 赵山没有想到自己还能在这两个大人物之间捞到这样的身份，于是连忙道，“是，奴才遵命。” 顾南枝应了一声，目光扫过在场的所有人，“你们切记，在这个府里面需要效忠的，就只有我一个人，你们只有我这一个主子！ 不管是千樱还是虞平，你们要处罚二十大板以上的刑罚的时候，要过来和我报备，尤其是直接赐死的，我要审过一遍才可以，你们记住了吗？” 两人同时行礼，“是，奴婢明白。” 顾南枝继续道，“另外，你们所有人觉得遭到了不公平对待的，也可以过来找我，但是要先通过霜晴，只有她同意了，才可以送到我这里。 府中润心、小桃、香莲、风竹、雪香、霜晴、雨悄、烈鹰，包括三个管家是我亲自管理的，但凡是和他们有关的事情，我都要亲自过问，记住了吗？” “是，奴才/奴婢等记住了。” 此时风竹几人仰着头，骄傲感溢于言表。 老天，之前也没有人告诉她们原来跟着主子这么爽啊，这么短暂的时间里，他们有一种……被老天眷顾的感觉。 顾南枝看了一眼千樱，“今天是第一天，每个人发五两银子，三个管家一人二十两，作为奖励，你负责发下去吧，不用回报了。” “是，奴婢遵命。” 众下人听到这话都止不住兴奋了起来。 五两银子，那可是五两银子啊！ 五两银子甚至能去奴隶市场买一个奴才了。 呜呜呜老天开眼，他们遇见神仙主子了。 千樱看向虞平，发现后者也在看向她，两人对视的瞬间，奇怪的心情涌上心头。 因为从前的竞争对象都是男子，但是现在这个府内，掌权者几乎都是女子。 有一种惺惺相惜，却有一种想要较劲的感觉。 想要较得，是谁能做得更好。 顾南枝被小桃带到了卧房里，这么长时间，说实话她一直都没有休息好，虽然说一直在床上躺着，但是来来往往的人太多，休息得并不好。 这卧房是小桃按照她在卿棠院时候的习惯重新布置的，倒是舒服得很。 雪香回到院子就看到了熟悉的三个姐妹。 霜晴风竹雨悄三个人连忙涌了过来，“雪香，你终于回来了！” “我们之前还念叨着呢，不知道你在顾府的情况，着急得要命。” “回来了就好，回来了就好。雪香，你……” 霜晴本来想说她辛苦了，但是一想在顾府的日子，雪香的心里必然是极其难过的吧，于是到嘴边的话硬生生就不敢说了。 ------------ 第147章 人死怎么可能复生 雪香看着她的表情就知道她要说什么，于是连忙道，“好了，你们别误会了，我在顾府什么委屈都没有受。 我是说真的，有主子给的东西，我从未与顾峰真正地在一起过。” “什么？” 雨悄不可置信地看着雪香，“这是真的吗？” 风竹亦不敢相信，“天哪，主子……竟然如此在乎我们吗？” 雪香点点头，“是真的，所以你们了解了吗？主子是真的有大善的人，她保护的不仅仅是我，保护的是女子的尊严。” 霜晴低下头，声音颇为愧疚，“说实话，我之前还怀疑过主子来着，还以为你在那边吃尽了苦头，受尽了委屈呢。” 雪香无奈地笑着摇摇头，“通通都没有，我吃香的喝辣的，不知道多舒坦。你们真的误会主子了。” 几个人对视一眼，都从彼此的眼神中看到了惭愧。 主子对她们这么好，她们竟然还怀疑主子，也实在是……太过分了点。 雪香道，“好了，就当做这件事情已经过去了吧，以后不要在主子面前提起来就好了。但是我们自己要记得这件事情，一直忠于主子就好了。” 霜晴重重点头，“雪香说得没错，我们就带着这份愧疚一直好好侍候主子吧。对了，主子刚带回来的那个人是谁，要怎么处理？” 雪香摇摇头，“这种事情就不是我们能插手的了，这肯定是润心和烈鹰来处理的。” 在主子的心中，润心毫无疑问是第一位的存在，是独一无二的大丫鬟，烈鹰可以说是最信任的暗卫。 毕竟这个是主子自己收回来的。 小桃和香莲是跟着主子时间比较久的，香莲很聪明，主子也很喜欢，小桃足够忠心，这两个人是第二梯队的。 她们四个则是第三梯队的，毕竟直到刚才，她们也才全心全意地对待主子。 至于那位桑青青，那简直要当做主子对待的，这个人和润心一样，是几乎如亲人一般的存在。 若非要再算上一个，那么容世子也是一个。 雪香看着卧房，许久终于深深地叹一口气。 不知道之后的主子会变成什么样子，但是她深刻知道，她的身份绝对不仅仅是前太子妃、顾小姐、萧家外孙女这么简单而已。 此时的顾南枝卧在软榻上休息了片刻，却也只是片刻而已。 她长久以来一直追查的事情马上就要得到答案了，实在是让她无法真的睡过去。 “楚秋关在哪里了？” 润心就知道主子不会真的休息，所以一直在一旁等着，此时听到声音回答道，“在密室。这宅子在改造的时候，专门弄出来了一些密室。” “走吧，过去瞧瞧。” 原本顾南枝还以为密室在什么偏僻的地方，却没有想到就在距离她不远的院子中，一个干干净净的柴房里，墙面上藏着一个难以发现的机关。 打开，“轰隆”的声音响起来，入眼的是一片漆黑的密室。 润心点亮了两盏烛火，才终于看清楚里面的情况。 一个十字的架子，楚秋的两条胳膊和两条腿都被铁镣铐在上面，脑袋无力地垂着，听到顾南枝的脚步声才抬起头。 看见坐在眼前的女子，蓦地冷笑一声，“顾南枝，我从前真的是小看你了，早知道我就应该在萧佩兰死了之后，把你也给弄死。” 顾南枝眸光一闪。 看来萧佩兰的死，也并非真的病逝，十有八九是楚秋这个东西算计的。 但是这次她来，倒不是为了这件事情。 顾南枝的脑海中浮现的，是楚家三百六十口的血，是他们被集体砍下来的头，是娘亲死不瞑目的双眼。 她声音是前所未有的沉着，“楚秋，楚府的那些通敌叛国的信件，是不是你放的。” 冰冷的声音在冰冷的密室中响起，听到的楚秋浑身一抖。 她颤着声音，死盯着顾南枝，“你说什么？” 顾南枝却继续道，“巫白模仿的楚北枳的字迹，你模仿的楚家其他人的字迹，然后将信件放到楚家的吧。 你忽然回到楚家的那一次，根本就不是为了忏悔。你当时到底是为了放东西，还是为了拿东西？” 楚秋眉头越锁越深，“我不知道你在说些什么东西，顾南枝，你难道不知道在京城里提到楚北枳这个名字，是大忌吗？ 还有，你和楚家有什么关系？你为什么要调查这件事情？” 前段时间那满天飞的话本蓦然被她想了起来。 她无数次想到那上面的字迹，因为实在是太像了…… 像到她甚至觉得那股神韵是巫白根本模仿不出来的，像到她以为是不是人死了之后真的可以复生。 一种不可能的想法在心中升起…… 不，绝对不可能。 可是眼前顾南枝看着她的眼神却又那样的让她心惊。 沉着、冷静，又充满杀意，和那个孩子看着她的眼神一模一样！ 顾南枝坐在椅子上，盯着楚秋许久，蓦地冷笑一声，“我真是好奇，爷爷当时是瞎了眼睛吗，竟然会把你捡回来，害了楚家一家。” “啊——” 楚秋吓得惊叫一声，她甚至不敢和眼前的顾南枝对视。 “不可能的，这绝对不可能的，人死怎么可能复生呢？你不要吓唬人了顾南枝！” 最后一句话几乎是吼出来的。 她的声音越大就越证明她的心虚和害怕。 润心此时却轻笑一声，只是这笑声在这样密闭的空间中，显得更加的渗人。 “看来你是真的忘记我的样子了，甚至连我的名字都忘了吗？楚秋小姐，你要好好的看看我的脸吗？” 楚秋蹙眉，仔细看着润心的脸。 在她的印象中，这就是顾南枝从奴隶市场上买回来的丫鬟，并没有怎么太注意，现在看着……竟然觉得有几分眼熟。 润心！ 对，这个名字……是一直跟在楚北枳身边的那个丫鬟，这么多年一直都和楚北枳一起征战沙场，许久不在京城，所以很多人记不清她的脸，但是她却是见过的。 本来以为死在沙场上了，却不想……只是被转到了奴隶市场！ ------------ 第148章 说明了什么 这个润心从小跟着楚北枳一同长大，对楚北枳忠心不二，根本没有认别人为主的可能性。 曾经她甚至想过，如果润心真的还活着的话，那肯定会帮着楚北枳报仇的，好在她已经死了。 但是现在却出现在顾南枝身边，只以顾南枝一人为主，这说明了什么？ 还有那个桑青青。 传说中有一个女神医，一直在战场上照顾楚北枳，甚至有人以为两个人必然已经私定终生。 但是因为楚北枳将她的名字保护得非常好，除了亲近之人之外，没有人知道那位女神医到底叫什么名字。 现在想来，很有可能就是顾南枝身边的那个女大夫。 对了，最明显的一个，是容灼。 那样骄傲的一个人，平日里并不愿意外出的人，却屡次能和顾南枝牵扯上关系。 他在乎的从来都不是顾南枝，而是楚北枳。 “呵呵……” 楚秋忽然笑了起来，“我活了大半辈子，还从来都没有见过这样的事情。顾南枝……楚北枳，瞧瞧，你们的名字都好像注定的一样，有所牵连。 原来那个女大夫叫你叫的是阿枳，可怜了外人，都以为是阿枝。” 现在所有的事情都能解释得通了。 “我本来还疑惑顾南枝那个废物是绝对不可能从布娃娃那个局中逃出来的，甚至还不太确定地做了改变，以防这件事情真的是你的陷阱。 却不料终究还是落入了圈套中。 那件事情从头到尾都是你设计的吧。 也对，萧佩兰的孩子哪里会有那样的脑子，如果是她的话，只会在我的陷害中咬牙不承认，最后恨不得以死来证明自己的清白。” 顾南枝眸光微眯，“你简直无耻至极，对于陷害萧佩兰这件事情，你真是没有半点愧疚之心。” “愧疚？”楚秋冷笑一声，“在这样的宅院之中，如果我不算计她，我会有什么下场，那就是永远都抬不起头来，永远都只是一个妾室而已。 但是你凭什么认为我会甘心？ 这件事情也不全是我的错，我只是抓住了他们性格的弱点而已。” 说着，她眸光竟然还在此时坦然了起来，“就算你是楚北枳又如何，只要是我不想说的事情，你是绝对别想从我口中得到任何消息的！” 她目光扫过这满屋子的刑具，却丝毫不为所动，“少年时期，比这要疼痛无数倍的痛苦我都忍受过来了，这些，算不得什么。” 顾南枝捏着自己的指尖，漠然的脸忽然勾起了唇角。 “看来是姑姑误会了，我从来都没有想过要折磨你，毕竟你也说了没什么用。 人，总是有自己的弱点的，不是身体上的，那就必然是心理上的。” 楚秋眉心一跳，“你这是什么意思？” 顾南枝却起身，“你很快就知道了，且在这里等等吧。” 说完，便朝着门外走出去。 “你站住，你给我回来！你说的这话是什么意思，你到底要做什么！” 楚秋的嚎叫声在密室的门被关上的瞬间，也消失得无影无踪。 顾南枝道，“润心，你去盯着顾府，如果德妃带着人到顾府的时候，回来禀报我。” “是，属下遵命。” 等到德妃验完，顾玥这个人对于顾峰来说也是彻底没用了。 但是父女多年的情分，怕是也没有办法让顾峰放手。 但是……她如果再送给顾峰一个大礼呢？ 顾南枝心中起了思量，本来想要休息，但是脑海中却忽然浮现了一个人的身影。 容灼。 不知不觉间，这个男人在她心里的份量似乎越来越重了，但是她一直都不想要承认，也是因为不想要他牵扯到自己的复仇之中。 但是现在看来，似乎是想要不牵扯也有些困难了。 既然如此，那不如就不要那样避嫌了吧。 去一趟世子府。 她走回前院，刚想让虞平帮她准备一辆马车，结果就看到了一个熟悉的人走过来。 虞平看见顾南枝连忙过来禀报，“主子，容世子来了，原本还想要进去禀报你的，您怎么先出来了，是要出门吗？” 顾南枝抬手，“从此以后，容灼来这里和桑神医是一样的，不需要禀报，直接请进来就是。” 虞平行礼，“是，奴才知道了。” 容灼与顾南枝对视的瞬间，两人默契一笑。 他一抬手，身后的侍卫便又一个接着一个地进来，抬着几十个箱子，甚至比上一次送到萧府的东西还要多。 容灼走到顾南枝面前，“上一次是送给萧府的，这一次全都是你的，恭贺你乔迁之喜。” 月牙白袍的身后是一片暖洋洋的日光，可是此时男子的笑容却比那阳光更能刺中顾南枝的心。 他像夜间悬挂在空中的明月，像是冬日盛开在万雪中的梅花，是清澈湖水中绽放的荷。 是独特的，是扣人心弦的，是难以忘记的。 顾南枝清楚地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她分明知道这心并不是因为某个人的存在而跳动的，可是她也清楚，某些时候，心跳也有它专属的节奏。 是为了某个特殊的人。 顾南枝瞬间明了自己的心思，却只是故作开玩笑道，“这么多的东西，怕是要把你那世子府给掏空了。好在我这院子够大，否则还真的装不下。” 容灼抿唇，“掏空还是不至于的，毕竟还要留下一部分东西，是为了下聘礼的。” 说完这话，他直直的盯着顾南枝的反应，却完全没有注意到，反应最大的并不是顾南枝，而是他自己。 比如现在，他的耳朵红的可怕。 顾南枝却直接转过头，“虞管家，你安排一下吧。” “是，奴婢遵命。” 然后对容灼说道，“走吧，我们进去聊。” 容灼摸了摸鼻子。 怎么阿枝这个语气像是要谈什么国家大事一样，难道不是谈婚论嫁吗？ 好像不是。 阿枝是不是没听到他刚才说的那句话？ 不对，听到了，阿枳就是不想搭理他。 好吧，看来追妻的路还是漫漫，他还是要坚持不懈地努力。 ------------ 第149章 死路一条 顾南枝转身平复着自己的心情，不管内心如何，面上一定要保持平静。 两军对峙，最怕的就是对方猜出来了你的所有想法。 被人探究了内心，就是死路一条。 只是此时的容灼听不到顾南枝的心声，否则怕是要哭死。 他们哪里是什么两军对峙的关系啊，分明是一个人想要靠近，另外一个拼命在躲避的关系。 顾南枝把容灼带到了书房中，然后正襟危坐，一脸的精忠报国。 容灼：“……” 好吧，看来是他想多了，阿枳这副军人的样子几乎是刻在骨子里了，就连他也是撼动不了的。 蓦地，他想起了一件事情。 “对了，你知道墨云清被派到江南赈灾的事情吗？” “墨云清……” 顾南枝点点头，“醒来的时候倒是听润心说过一嘴。” 不过润心主要说的是萧家为了让她晕倒的这件事情不那么诡异，所以传言出去说她是因为和墨云清和离晕倒的。 她倒是不那么介意，只是希望墨云清回来之后不会发神经。 不过…… “他到江南这个机会是自己争取来的吧，在他去之前，是不是皇上就已经派人过去了。” 容灼点点头道，“原本这件事情是墨天和和墨海道一起负责的，但是墨云清去了之后，皇上便将墨天和给召了回来。” 顾南枝勾唇冷笑。 “这样一来墨天和还不恨死墨云清？不过即便是没有这件事情，墨云清也是迟早要被陷害的，他如果老老实实的在自己的东宫中按部就班，不想着做出来一些成绩的话，好歹能多在这个位置上多坐一段时间。 但是现在看来，怕是要做一次三天太子了。” 容灼看着顾南枝的眸光愈发欣赏，“阿枳猜得不错，刚得到消息，墨云清带人修建的大坝坍塌了，墨海道彻查之后，发现是用的材料以次掺好。 也就是说，有人贪下了皇上拨下来的赈灾款，此时正在一层一层的剥丝抽茧查上去。” 顾南枝垂眸，眉头轻蹙。 容灼眸中墨色一浓，“怎么了吗？你是觉得这对于墨云清来说太残忍了吗？” “残忍？”顾南枝抬起头，眸中似有嘲讽，“只是不能做皇帝了而已，有什么残忍的。我是觉得江南的那些百姓，又要多受一段时间的苦了。 原本以为能摆脱洪涝灾害，却没有想到成为了政治争斗的牺牲品。” 容灼看着顾南枝许久，“有时候我觉得，你比他要适合做皇上得多。” 顾南枝袖下的手狠狠一颤。 做皇帝吗？ 能掌握所有人的生杀，能成为争斗的掌权者，的确是很让人心动。 如果她真的成为了皇帝，会保持现在的初心，一切以百姓为主吗？ 还是会和那些站在权力巅峰已久的人一样，开始考虑的事情，都不由得本心了呢。 顾南枝摇摇头，将这些不切实际的想法都给抛到脑后。 容灼又道，“我这次来，还有一件重要的事情要和你说。” “什么？怎么这么严肃。” 容灼道，“楚秋身边的那些暗卫忽然在京城之中消失了，与此同时，大顺放出消息，他们到现在都没有打捞到轩辕朝的尸体。” 顾南枝头皮一瞬间一麻，甚至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你的意思是，轩辕朝没有死，他回来了，甚至对那些暗卫仍然拥有掌控权！” 容灼点头。 这个人对整个梁朝来说都是一股威胁。 只要他还活着，就绝对不会放弃进攻梁朝的机会。 现在阿枳的肉身最起码是彻底死了，梁皇以为轩辕朝死了，他便永远都用不到阿枳了，却不想，轩辕朝还有回来的痕迹。 顾南枝几乎是出于本能的，心一瞬间提起来了，因为轩辕朝这个人实在是太难缠。 但是转念一想，现在的梁朝，即便是被大顺给覆灭了又如何。 楚家人都不在了，她需要做的，就是要保护萧家人。 他们楚家人被砍头的时候，那一张张叫嚣着的，邪恶的嘴脸她到现在都记得清清楚楚，她到底为什么要替这样一群人担心。 顾南枝缓缓坐下来，却心事重重。 因为有另外一个想法正在与之抗争。 可是如果这不是墨家的梁朝，而是她自己的梁朝呢，她还会想要梁朝覆灭吗？ 顾南枝指尖敲着桌面，心中思量越来越深。 或许她要想办法，重新再让自己进入到军队之中。 从前的楚家军！ 楚家覆灭，她死亡，楚家军怕是被编入到其他的队伍中，叛军的手下，应该是极其难过的。 要怎么才能将这群人弄到自己的手下呢…… 两日后，润心终于传回来消息，德妃果真从皇宫秘密出发，带着三个太医。 顾南枝眼底升起光亮。 终于等到了。 德妃也知道这件事情并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所以并没有大张旗鼓，即便是查出来顾玥并非顾峰亲生，也不会张扬。 顾南枝却不会这么简单地任由这件事情低调。 “这件事情的热度好像下去很多，重新让大家讨论起来，不过不着急，等德妃走了之后再议论就行。” 她这消息的源头也不会将信息传递得那么准确，只是把这件事情重新提起来，至于后面的事情，大家会一传十十传百把事实给补全的。 毕竟京城看着很大，但是实际上也就巴掌大的地方，想要传开这点事情，再简单不过了。 “是，属下遵命。” 润心又道，“主子要出发吗？属下刚才已经让虞管家准备马车了。” 顾南枝轻笑，“我就知道，我的身边是不能没有你的，叫上师姐，一起去吧。” “是。” 顾南枝坐在马车上，唇角悠悠。 桑青青勾唇，“今儿这太阳是不是打西边儿出来了，我竟然看见咱们家阿枳笑了。” 自从楚家消失之后，就许久都没有看到阿枳有这样开心的时候了。 顾南枝捻着指尖，“开心啊，当然开心，眼看着顾家一步一步湮灭，顾峰逐渐成为孤家寡人，而他到现在为止都不知道到底是谁做的，我当然开心。” ------------ 第150章 不将我放在眼里 楚家灭绝的时候，他不是笑得很开心来着吗？ 那就看看谁能笑到最后吧。 顾南枝这边快马加鞭，到达顾府的时候，顾府还安静得不像话，根本不知道等一会儿面临的是什么。 顾峰听说顾南枝过来，连忙到前厅。 “南枝今日怎么回来了，也不提早说一声，叫我都没有个准备。” 顾南枝不咸不淡地扫了一眼顾峰，“从前日日在家中，也从来不见将军如此重视。” 以前顾峰的眼中只有顾玥，顾南枝每一次想要得到父亲的注意，想尽一切办法。 可是，做出来的糕点不如顾玥做出来的合他心意。 亲手缝制的衣裳不如顾玥选的布料时兴。 二十年的时间，他都不曾注意到这个大女儿，现在二女儿不一定是亲生的，他终于注意到这个亲生的顾南枝了。 真是讽刺。 但凡他从前对待顾南枝好一点，她也不会想要服毒自尽，而她也就不会重生到顾南枝的身上了。 现在才来做出来这幅样子，当真是不值得半点可怜。 顾峰收回目光有些不知所措。 “南枝啊，从前是我……” 顾南枝抬手，“行了，那些话留着吧，早晚有一天你会知道，你到底应该对谁说。” 顾峰深呼一口气，显然是被顾南枝这副傲慢的样子给气到了。 他坐下来，声音阴阳怪气，“到底是长大了，也是外公外婆回来了，现在是完全不将我放在眼里了。 也是，背后有萧家撑腰，你是不是觉得你的翅膀又赢了。” 顾南枝冷笑一声，“将军要是脑部有疾就去宣太医，不要在我面前发神经。我这次来，是有一些事情想要见顾玥，你让人把她带过来吧。” 顾峰心中越来越气。 “凭什么你说要见我就要给你带过来，顾南枝，你是不是太把自己当回事儿了，你真的以为顾家没有你不行是不是！” 自古以来，哪个女子不是在家从父，出家从夫的，怎么就她顾南枝这么特殊！ 他倒是要让她意识到，在这个国家生活，就是要以男子为尊，否则强大如楚北枳也只能是死无全尸的下场。 顾南枝缓缓勾唇，笑的意味不明，笑得顾峰心中慌乱。 下一瞬。 “将军，不好了！” 顾峰本就怒在心头，看到下人慌乱地跑进来，一股厌烦从心底升起来，于是一脚踢在来人的胸膛。 “没看到主子在说话吗？什么事情这么大惊小怪的！” 下人的脸瞬间紫了起来，疼痛感几乎快要让他失去了意识。 但是此时还不得不强撑着说道，“是德妃娘娘，德妃娘娘来了，带着太医。” “什么？” 这一下，顾峰是彻底慌乱了起来。 他猛地回头看着唇角带着笑意的顾南枝，“你早就知道了是不是，你今天是来看笑话的是不是！是不是楚秋和你说了什么？ 顾玥，她真的不是我的亲生女儿是不是！” 顾峰情绪激动，几句话几乎是吼出来的。 他看顾南枝的这个表情，就知道他猜的肯定是对的。 顾南枝起身，靠近顾峰，故意说的模棱两可，“楚秋还告诉我，当年我娘亲与人私通，还有病死在院中这两件事情，都是她算计的。 顾峰，你最喜欢的人，害得你家破人亡，妻离子散。” 顾峰踉跄一瞬，险些跌坐在地上，可是外面通传的声音紧接着响起来。 “德妃娘娘驾到！” 顾南枝像模像样优雅地行了一礼，顾峰即便身子不稳，此时却也故作镇定地行礼。 德妃还未进门，便一眼看见了站在屋子里的顾南枝。 眉宇间瞬间染上厌恶。 即便是顾玥不是顾家的亲生女儿，她看这个顾南枝也是不顺眼的很。 从前就一门心思的缠着云清，本来以为娶了就相安无事算了，却不想竟然又敢和云清和离，害的云清那一段时间都无精打采。 以为就此分开，日后也就不会有什么事情，谁能想到又来一个因为和离太过伤心而当街晕倒。 云清这辈子遇上这么个人，也真是倒了霉，身上怕是永远都要背着顾南枝这个污点，永远都摆脱不掉了。 德妃目光从顾南枝身上扫过，甚至不愿意再多看一眼，只是道，“顾将军免礼。” 顾南枝唇角一勾。 德妃这般小家子气，也难怪墨云清如此上不得台面了，有其母必有其子。 不叫她起来，她自己起来就是。 顾南枝坐在自己该坐的位置上，又稍微的距离德妃坐的远了一些。 她嫌弃她碍眼，她还嫌弃她呢。 德妃越看顾南枝便愈发不顺眼，于是出口就讽刺，“什么时候顾大小姐和顾家的关系这么好了，从前顾大小姐可是对顾将军无礼又傲慢的。” 顾南枝轻笑一声，“德妃娘娘这话说得，父女之间哪里有什么隔夜仇，从前不过是被人挑拨的罢了。 别人生不出一双慧眼，不能识别也就算了，德妃娘娘……便也不要跟着那群乌合之众一起来取笑顾家了。” 一句话夹枪带棒，讽刺德妃眼瞎，讽刺她是乌合之众。 这已经不是暗讽，甚至是明骂。 德妃一拍桌子，“顾南枝，你好大的胆子，你知道你现在是在和谁说话吗？” 她气得脸红脖子粗。 这顾南枝真是好生无礼，不过说她一句话而已，就能噼里啪啦的一大堆反驳的话，真是让人不爽极了。 顾南枝勾唇，“臣女所言，并无任何无礼之处，德妃娘娘若是不这样认为，不如我们将刚才的对话禀报给皇上和太后娘娘，请二位来评判一个对错，可好？” 德妃胸膛起伏，带着护甲的手死死捏住复仇，看向顾南枝的目光中竟然已经带着杀意。 她当然不会让这件事情扰了皇上和太后娘娘，她最开始说的话……的确是难听了些，但是顾南枝后面的话极其不尊重也是事实。 如果因为这件事情闹到那两位面前，皇上和太后不会说顾南枝如何，只会说她不识大体。 尤其是太后，甚至因为之前的事情过来敲打她，也不知道那慕萧到底给太后吃了什么迷魂药。 ------------ 第151章 这个蠢东西 顾南枝现在是光脚的不怕穿鞋的，现在墨云清有太子之位束缚着，不仅仅是他，就连德妃也不会惹是生非，因为稍有差池，都会惹百姓不满，惹皇上不满。 所以这口气，德妃不得不咽下去。 只是现在德妃还是被气得不甘心，她需要一个台阶走下来。 这个台阶顾南枝自然是不可能给她的，而最合适给她的人——顾峰此时却一言不发，他的脑海中一直在想着怎么能躲过德妃等一下的检查，而根本注意不到眼前的形势。 德妃对顾南枝的厌恶在某个瞬间，将很大一部分分给了顾峰。 这个蠢东西！ 最后，还是德妃身旁的丫鬟开口，“娘娘，您今天过来，是有要事要与顾将军商议的。” 台阶终于铺到了眼前，德妃松了一口气。 “没错，顾峰。” “微臣在。” 此时的顾峰犹如惊弓之鸟，但是越是这样心虚的脸色，就越叫德妃心中生疑。 好看的眉头蹙起，“你这么紧张做什么？” 顾峰额角的汗都渗了出来，“回娘娘的话，只是天气太热，所以有些不舒服而已。” 德妃耐心逐渐消失，“行了，起来说话吧。顾将军，本宫今日过来，是要验证一件事情。” “娘娘请说。” 德妃扫了一眼顾南枝，实在是不想要她坐在这里，总觉得这个人是在看笑话。 但是这是顾家，理论上来讲，她即便是不住在这里，这也是她的家，也不能说出要将她赶走的话。 于是只能继续道，“顾将军应当也知道近日里，京城多了许多不好的传言，这传言不管对于太子殿下来说，还是对于顾家，亦或者对于本宫，都是十分不好的传言。 虽然殿下休了顾玥，但是毕竟她曾经是殿下的侧妃。本宫这个做母妃的，自然是不能让殿下处于舆论风波之中。 所以本宫今日前来，是想要为殿下和顾玥证明的。只要能证明顾玥和将军是亲生父女，这件事情就迎刃而解了，不是吗？” 顾峰哪里敢说一个反驳之字，于是只能道，“是，娘娘所言有理。” 德妃勾唇，脸色微微好看了些。 “将军也是如此认为的就好，既然如此，将军就将顾玥带过来吧，此番江太医也与本宫一起过来的，正好让江太医给顾玥正名。” 顾峰紧张得好像浑身的筋脉都燃烧起来了一般。 从前德妃娘娘都是一口一个玥儿的，现在便直呼其名。 顾峰行礼道，“是，微臣这就去将玥儿带过来。” 德妃应了一声，只是眉眼中却仍然藏着不满。 那顾玥本来应该是来拜见她的，怎么还要她先开口，让她过来了。 真是不知礼数。 这顾府的人，没有一个让她得意的。 顾南枝始终垂着目光，好像并不在意眼前发生了什么一般，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但是不管怎么样，德妃看着她都是觉得不顺眼的。 比如现在，恨不得将脸侧到一边去，视线中最好都不要有顾南枝。 但是却又不能真的这么做，否则就太小家子气了，没有一点一宫之主的样子。 于是德妃始终保持着正襟危坐。 直到顾峰将不情不愿的顾玥给带过来。 顾玥本来还在大吵大闹，但是顾峰将前因后果都给她讲了之后，即便是见到顾南枝，她都平静了许多，只是规规矩矩地行礼。 “臣女……给德妃娘娘请安。” 德妃眼中闪过一瞬间的诧异。 不过是一段时间没见而已，顾玥怎么弄成这幅样子。 顾南枝看着顾玥，心中闪过一瞬间的讥讽。 或许在顾峰的心里，根本就不是哪个女儿更重要，应该是哪个女儿能带来价值。 顾玥现在成为了被休弃的太子侧妃，那基本就是一个废人，不会有人再娶她，更何况还不一定是顾峰的亲生女儿，他便更不重视了。 她梳着简单的发髻，面容比从前最少瘦了两圈，颧骨都明显了许多，双目无神，脚步虚浮。 看来，就连下人也不似从前那样照顾她了。 德妃呼吸停顿一瞬，才回过神来，“起来吧。” “谢德妃娘娘。” 顾玥起身时，目光还是不受控制地落在顾南枝的身上。 所有的恨意在一瞬间破土而出，她甚至想要手撕了顾南枝。 顾南枝的目光里却完全没有顾玥，只是勾着唇，浅抿了一口茶，将顾玥完全忽视。 然而这样的无视却叫顾玥抓狂。 凭什么，凭什么她过得这样的悲惨，顾南枝却愈发的风生水起。 她这种人，就应该永远地生活在臭泥沟里，仰望着别人的生活，这辈子抬不起头才对！ 顾南枝心中讽刺。 这就是人的本性，顾玥只会记得她是怎么落魄的，却不记得曾经是怎么欺辱顾南枝的。 曾经她若是真的能善待顾南枝，也不会走到这个地步。 德妃对两个人之间的恩怨真是没有半点兴趣，只是觉得烦躁，于是打破这种气氛。 “既然人已经都到了，就开始吧，江太医，你来说需要怎么做。” “是，微臣遵命。” 德妃身后，一个年过半百，穿着太医院服饰的老者走了出来。 老者比顾峰矮了半个头，身形消瘦，佝偻着腰，帽檐压住了他的脸色，叫人看不真切。 只是站出一步的时候，不知有意还是无意，望向了顾南枝的方向。 只是一眼便收回。 只是一眼，饱含深意。 顾南枝心思流转，只听江太医的声音缓缓响起，“麻烦将军准备一碗清水，等一下微臣会以银针刺破将军和顾二小姐的手指取血，为两位进行滴血验亲。” 顾玥的心猛烈地跳动。 虽然父亲和她说了德妃此番的来意，但是真的到这一步的时候，她还是无比紧张。 如果她真的不是父亲的女儿，从此以后，她要如何自处？ 但是此时，验不验亲都由不得她了。 只是…… 顾玥目光扫向顾南枝，心中的怀疑直线上升，于是连忙跪在地上。 “娘娘，臣女愿意滴血验亲以证清白。只是验亲的全程能否由江太医亲自操作。” ------------ 第152章 滴血验亲 顾峰蹙眉，“玥儿，你不要无理取闹。” 顾玥未看顾峰，只是依旧跪在德妃娘娘的面前，“娘娘，臣女实在不是无理取闹，只是臣女现在只能信得过娘娘带过来的人。 臣女实在是被冤枉怕了。” 讨好了德妃，还在暗中给顾南枝上了眼药，让德妃怀疑之前的布娃娃事件是不是顾南枝做的。 顾玥虽然被关的时间长了点，但是不得不说这点脑子还是有的。 本来就看顾南枝不顺眼的德妃这一回看着她是更加厌恶了。 但是顾玥忽略了一件事情，就是德妃的喜欢对于顾南枝来说向来都不是重要的，本来就不喜欢她的人，想要讨好都费劲的人，根本不差这一点坏印象。 而顾玥，现在讨好德妃也没有用了，因为不管她到底是不是顾峰的亲生女儿，她都永远不可能再嫁给墨云清。 话说得有水平，但是算盘却是响不起来的。 德妃抬手，“准了，江太医，这件事情就劳烦你负责了。” 江太医拱手，“娘娘客气了，这都是微臣分内之事。既然如此，能否请将军派人带微臣前去取水。” 顾将军看着顾玥，许久深深叹一口气，“自然是可以的，阿运，你带着将军去吧，有任何异常都要直接将手中的水重新换掉，知道了吗？” “是，属下遵命。” “江太医，请您随属下过来吧。” “是。” 江太医离开，顾南枝目光始终落在他的背影上。 刚才那一眼……为何总觉得意味深长。 不管怎么样，事情还是要自己做才靠谱些。 手帕掩着的指尖微微一动，一道极其微弱的气息瞬间消失在屋内。 只有顾峰察觉有一点异常，只是抬起头，却什么都没有看到，便以为是自己的错觉。 而顾玥的目光始终落在顾南枝的身上。 不管怎么样，她都不觉得这个家伙会这么安静，她过来这里，肯定是为了陷害她的。 即便是现在还没有证据，但是只要她坐在这里，她就觉得等一下的结果肯定不会好。 该死的，到底从什么时候开始，这顾南枝就像是一个阴影一样，始终在她身边萦绕，怎么都摆脱不掉的。 顾南枝回之微微一笑。 果然，顾玥一瞬间开始慌乱了起来。 她猜得没错，这个女人肯定是要动手了，肯定会做什么手脚！ 她该怎么办？ 清水很快就取了回来，顾玥一时间心跳如擂鼓，要来了吗？ “启禀德妃娘娘，清水已经取回来了。” “那就验吧。” “是，微臣遵命。” “请顾将军和顾二小姐上前。” 两个人靠过来，没有一个人的脸色是好看的，父女了这么多年，从来没有想过竟然有一天会需要滴血验亲，真是好笑。 银针刺破指尖，两滴鲜红的血液落入水中，各自一小团漂浮着。 顾玥眉头紧蹙，心中不断地默念：合在一起啊！快合在一起！ 可是两滴血液却像是互相排斥对方一样，稍微靠近一点，竟然又直接弹开。 “不会的……” 顾玥失神地跌坐在地上，双眼瞬间失去了焦点，看着碗中的两滴血，一瞬间泪如雨下。 “不可能的……怎么会呢，不会这样的……” 德妃眉头紧蹙，看顾玥这样子就知道结果肯定不如人意。 江太医将碗端到了德妃面前，“娘娘请看。” 德妃盯着碗，一瞬间怒气涌上心头，猛地一拍桌子！ “你们顾家还真是好样的，搞出来一个不知道从哪里渗出来的野种，嫁当初的皇子，现在的太子殿下做侧妃！ 侮辱了皇室的血统，你们就不怕被诛九族吗！” 原本以为一个顾南枝就已经算是污点了，但是没有想到更大的雷在这里呢。 这顾家……还真是超出她的意料。 顾峰吓得“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娘娘恕罪，微臣……微臣真的是什么都不知道啊，微臣这么多年也一直被蒙在鼓里，求娘娘明见！” 磕头的瞬间，两行眼泪落下来，砸落在地上。 他从来都没有觉得自己这一生竟然过得如此悲惨，连自己最宠爱的孩子到底是不是自己亲生的都不知道。 还为了一个野种，置自己的亲生女儿于不顾，他真的……罪该万死。 “不会的，怎么可能这样呢！” 顾玥摇着头，看到顾南枝平静无常的脸，便一瞬间激了起来。 “是你做手脚了对不对？萧家给你身边配了什么高手吧，趁着江太医不注意的时候，将什么东西扔到了清水中是不是！” 一时间，顾峰和德妃全都看向了顾南枝。 因为平心而论，顾南枝的确是有动机做这件事情的，毕竟在场的人都清楚，从前的顾玥到底是怎么欺负顾南枝的。 德妃蹙眉，在这种情况下，她仍然偏袒顾玥。 “顾南枝，如果真的是你做的，你现在承认，本宫可以既往不咎。” 顾玥咬牙，“你要是想要害我的话，就光明正大的对我下手，不要搞这些手段。” 顾南枝却轻蔑地笑起来。 真是不知道顾玥怎么好意思说出来这句话的，好像从前她对原身做的那些事情就光彩一样，还不是暗地里下手，尽是一些上不得台面的办法。 她平静道，“不得不说，你还真有想象力。顾玥，你用这种办法转移视线是没有用的，在场的人都不是傻子，没有人会任由你摆布。” 德妃咬牙。 这个该死的顾南枝又在暗地里阴阳她。 刚才顾玥说那样的话，附和顾玥的可不就只有她一个人吗？ 顾南枝摆明了是在骂她傻子，但是这话……她要是出来责罚，就是变相承认自己的愚蠢。 顾玥却不服气，“肯定有问题！德妃娘娘，臣女请求江太医检验这碗水！” 德妃想要同意，可是脑海中又响起来顾南枝刚才那句难听至极的话。 竟然开始犹豫了一瞬。 顾南枝唇角的弧度转瞬即逝，“既然你不死心，那就请德妃娘娘着人再验吧。” 德妃还没回过神的瞬间，场上的话语权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被顾南枝给掌握了。 ------------ 第153章 不如交给我处理 她不耐地看了一眼顾南枝，随后抬了抬手，“那就验水。” “是，微臣遵命。” 江太医上前嗅了嗅水，除了血腥味之外没有任何其他奇怪的味道。 又用食指沾了沾尝了下，还是没有发现任何异常。 “回德妃娘娘，此碗水的确是一碗清水没错，若是顾二小姐还是不愿意相信的话，大可以找别的大夫太医来验，若是有不一样的结果，微臣甘愿受罚。” “不可能！” “好了！” 德妃不耐烦地打断了顾玥接下来要说的话，这场闹剧到这里其实就已经可以结束了。 某种程度上来说顾南枝说的真没错，顾玥实在是在无理取闹。 江太医在皇宫中十几年了，从来都没有出现过任何差错，一心效忠皇室，刚才又说出来了那番话，他怎么可能说谎。 更何况，如果江太医的医术不行的话，哪怕是整个梁朝都没有医术可以的大夫了。 德妃这两个字无疑宣判了顾玥死刑，她跪在地上，从前向来骄傲的肩膀此时却塌了下来。 此时此刻，她真的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些什么，除了哭，她似乎什么都做不了。 上一次在面对太后和长公主时候的那种无力感再一次涌了上来，她知道自己已经是百口莫辩。 不，活着换句话说，连她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不是父亲的女儿了，或许……娘亲当初真的做了错事。 顾峰亦脸色难看至极。 他从前最引以为傲的存在此时成为了他人生最大的侮辱，偏偏的，他除了要承受这个侮辱之外，还要承担着这个侮辱带给他的惩罚。 德妃怒极，“顾将军，这件事情绝对不能在京城中再散开，从此以后，本宫也不想要再在京城中见到顾玥这个人，你明白我的话吗？” 言下之意，就是要顾峰将顾玥给处理掉，不管是杀了还是软禁，总之绝对不能再出现。 顾玥的心一瞬间压下一块千斤巨石。 她胡乱地摇头，泪水满面，想要求得德妃的原谅，但是此时她只是一个庶民，德妃身边的侍卫还没有等到她上前，就直接一脚将她给踹开。 顾玥吃痛，只能倒在地上哭。 顾峰绝望地闭上双眼，却只能俯身道，“微臣……遵命。” 德妃声音微沉，“这件事情不能叫别人知道，当时总归是要皇上知道的。顾将军，你可知道，欺君罔上，是什么样的罪过吗？” 顾峰浑身一颤。 难道德妃这是想要连他一起办了吗？ 顾南枝手帕下的指尖轻点，眸光流转间，已经明白了德妃的意思。 不得不说，德妃不愧是在皇宫中浸淫多年的存在，这个时机她倒是抓得准。 墨云清休了顾玥，又和她和离，那么顾家自然没有道理再成为墨云清的助力，朝中的武将本来就不多，失去了顾峰，她还要拉拢别人，是很麻烦的。 尤其欧阳连，并不是一个好对付的家伙。 而顾玥并非亲生的这件事情虽然是欺君罔上，但是最该死的是楚秋，皇上并不会因为这件事情对顾峰重重惩罚。 但是现在顾峰的情绪已然到了顶峰，他产生了害怕的情绪，德妃便可以借此机会以救命之恩拉拢顾峰。 或者说……从最开始，德妃根本就不在意顾玥到底是不是亲生。 顾南枝眼底一亮，心中一惊。 甚至……就连江太医都有可能是德妃授意，在水中做了手脚的。 即便是顾南枝也派人动了手脚。 想通这件事情的顾南枝心底愈发嘲讽。 不得不说，皇室中人的心思越琢磨，就越有意思。 德妃品着茶，俨然一副冷静沉着的样子，而此时的顾峰却已经害怕到快要哭了出来。 他重重磕头，“还请德妃娘娘饶命，此事……微臣的确是什么都不知道，求德妃娘娘饶恕。” 德妃语气似乎略带遗憾： “本宫自然是知道顾将军是冤枉的，只是不知皇上是如何想的。本宫倒是能为将军美言几句……只是本宫也害怕皇上将这件事情的怒气牵扯到本宫的身上。” 顾峰垂着头，心思转动。 难道…… “只要娘娘愿意帮微臣求得皇上的宽恕，微臣愿……向娘娘效犬马之劳。” 德妃眸中闪过一瞬间的得逞，面上不显。 顾峰也不算是蠢得要命，能领会到这个意思便是好的。 “顾将军说的是哪里的话，就算是看在之前云清和顾家关系的份儿上，这个忙本宫也是会帮的。行了，今天的事情结束了，本宫便回宫去了。 至于顾玥，将军还是别忘了我们刚才说的话。” 顾玥浑身一颤，甚至连头都不敢抬。 顾峰磕头，“是，微臣遵命。” 德妃被丫鬟搀扶着离开，似是想到了什么，回头看向顾南枝的方向。 却发现后者规规矩矩地行礼，头始终都低着，只能看见她乌黑发丝盘着的头顶。 罢了，改日再找机会和这个顾南枝算账。 德妃越走越远，直到彻底离开顾府之后，顾峰才颤颤巍巍地站起来。 刚才并没有发现，现在才惊觉，原来自己的双腿早就已经软了下来，甚至站都站不稳。 顾玥亦是如此。 她抬起头，原本就瘦弱不堪的脸此时梨花带雨，看着让人难免不心疼。 只是此时顾峰的心情复杂到了极点，根本无空理会顾玥。 顾玥哽咽着，哭得凄惨，跪在顾峰脚下。 “爹爹，父亲，你不能杀了我，我……也从来都没有做错过什么啊，这一切的事情都是娘亲做的，我根本就什么都不知道啊……” “爹，你饶了我吧，我从此以后在你的身边乖乖听话，永远都不出顾府半步，只求你饶我一命，我给您做女儿做丫鬟都可以，求求您了……” 此时父女两个人已经不仅仅是亲生之间的区别了，而产生了阶级的区别。 官员和庶民。 顾峰头疼不已，顾玥不是他的亲生女儿，可是……确确实实是在他眼下一点一点长大的，要他如何能下得了手。 “如果将军觉得为难的话……不如交给我处理？” ------------ 第154章 你还不同意吗 “我不要！” 顾玥惊恐的大喊，“我才不要和你走，父亲，我们之间不管怎么样还是有父女亲情的吧，你难道忘了我刚出生的时候，你那种喜悦的心情了吗？ 你难道真的想要眼睁睁地看着我去死吗？甚至在顾南枝的手中还很有可能是生死不如啊！” 顾峰眉头紧锁。 他现在的确是不想要看到顾玥，但是也不代表他真的能眼睁睁地看着顾玥去死。 对于她……他还是有些感情的，怎么也是不同于楚秋的。 “南枝啊，这件事情还是……” 顾南枝不等顾峰说完，打断了他的话，“楚秋还没有等我审问，就说出来了当年的事实，不管是私通之事还是娘亲的死，全都是她做的。 当时的将军一心偏向楚秋，叫娘亲死得凄惨，叫我这么多年一直生活在屈辱之中，现在，还想要再偏袒吗？” 顾峰抬头，错愕地看着顾南枝。 他曾经想过萧佩兰是因为太过倔强，不愿意道歉，宁愿病死在偏院中的，可是却没有想到，就连死也是因为楚秋的算计！ 他当初到底瞎眼睛到了什么地步，才会完全忽略了佩兰，把她逼到了绝路！ 顾玥眼看着顾峰开始动摇，就又想要开口。 顾南枝回眸，琥珀色的眸光示意。 暗中的风竹瞬间会意，上前直接将顾玥给打晕。 顾南枝不耐的收回目光，这个时候顾玥是没有资格说话的，她还没有意识到自己从确认了身份的那一刻开始，就已经丧失了说话的主权了。 顾峰一惊，看向顾南枝，后者却直接说道，“将军不用担心，我将顾玥带走，会重新再送回来的，她不会死，也不会缺胳膊少腿的。 这样，你还不同意吗？” 顾峰的心松了下来。 他对于顾南枝的愧疚直线上升，而她的要求都已经下降了，此时不同意，好像真的说不过去了。 “好，只是……你答应我的事情一定要做到。” 顾南枝冷笑一声，“想不到将军对别人的女儿保护欲这么强，对自己的亲生女儿倒是没有那么在意。” 这冷嘲热讽的声音让顾峰的愧疚更多了些。 他知道南枝的心中有不满，所以已经尽量的满足她了，但是好像他欠下的，还是远远不够的。 最起码南枝是这样认为的。 顾峰抿唇，“从前的事情，是我对不住你和你娘亲。对了，楚秋现在怎么样了。” 顾南枝扫了一眼顾峰，“将军可以宣布她的死讯了。” 顾峰心头一颤。 让他心惊的不仅仅是顾南枝的这句话，更是此时她的眼神。 对于楚秋的死亡，她不在意，甚至可以说是蔑视。 她冷漠得让他丝毫不怀疑，只要一有机会，她甚至会杀了他这个做父亲的。 眼前的南枝，早就已经变成了他不认识的样子了。 顾南枝抬手，身后的人轻车熟路地将顾玥给裹了起来，一路抬上了马车。 此时的顾府外面围观的人实在是太多，所以车夫十分有眼色的直接将马车给驱到了府内。 顾玥直接被扔在了马车上，和当初她的娘亲一模一样的位置。 “南枝！” 顾峰匆忙地叫住她，后者转身，眉头轻蹙。 “将军还有事情吗？” 这疏离的称呼每一次顾峰听到心里都不是滋味儿，但是眼前的人早就已经不在乎他的感受了，他想要她叫一句父亲，都已经成了奢望。 顾峰道，“我打算……后天去祭拜一下你的娘亲，你随我一起去好不好？” “不去。” 顾南枝想都没有想就直接拒绝顾峰，转身上了马车。 只留下顾峰一个人，身形有几分佝偻，看着老了许多。 这一段时间发生的一切，几乎快要将他这个人掏空，只是这一切都是他自己做来的。 马车缓缓离开，顾南枝想到刚才顾峰的样子，愈发觉得可笑。 “祭拜萧佩兰？她死了这十年的时间，顾峰从来都没有祭拜过她，现在倒是想起来去祭拜了，也不考虑考虑萧佩兰是不是想要看见他。 恶心人的东西。” 香莲忍俊不禁。 还从来没有见过主子这么嫌弃的样子，看来当真是对顾峰嫌弃到极点了。 顾南枝指尖捻着，心思微转，“香莲，你等一下把这个消息送到萧家去。” 害死了别人的女儿，还讲什么祭拜。 这件事情告诉了萧家，萧家不刨了他们的祖坟才怪。 回到府中的顾南枝第一时间就到了密室，楚秋这段时间被好吃好喝的伺候着，甚至比之前还圆润了些，就连听到顾南枝的声音，反应都快了些。 “怎么，这一次顾大小姐是打算用什么办法来折磨我吗？这么长时间，你终于坐不住了吗？” 楚秋还没得意一会儿，密室里的烛火点亮了之后，她便呆愣住了。 因为跟在顾南枝身后进来的，是被人驾着，已经昏迷的顾玥！ “玥儿！” 她惊呼一声，但是顾玥却没有任何反应。 “噗通”一声。 正是润心直接将顾玥给扔在了地上。 这个密室，除了润心和顾南枝之外，没有任何人可以进来之后，还能活着走得出去的。 至于她答应顾峰的…… 那也得顾峰一直活着才算数。 润心端着一盆冷水，直接泼在顾玥身上，后者浑身一惊，才终于缓缓睁开眼睛。 她迷茫地环顾四周，率先看到的人，是顾南枝。 “该死的顾南枝，你这个贱人！你到底对我做了什么，你把我弄到了哪里！” 顾南枝慵懒地靠在椅子上，“我还能干嘛，当然是送你和你的娘亲团聚了。” “娘亲？”顾玥显然还没有明白是什么意思，而一声“玥儿”再一次在身后响起。 她转过头，看到的就是伤痕累累的楚秋，被绑在十字架上，邋遢的不成人形。 “顾南枝，你这个贱人，你对我娘亲做了什么？” 顾玥嚎叫一声，猛地一下朝着顾南枝冲过来，却被润心一脚踢在心窝上，直接踢到了楚秋的脚下。 她痛得吐出一口鲜血，挣扎着却痛得怎么都起不来。 ------------ 第155章 竟然是楚北枳 “玥儿！你没事吧玥儿！顾南枝，你有什么事情冲着我来，你不要对玥儿动手！” “对你动手？”顾南枝冷笑一声，“我倒是想对你动手，但是对你动手你不是也不说实话吗？没有办法，我只能把你的女儿给请过来了。 润心，把我的好妹妹也给绑起来吧。” “是，属下遵命。” “你干什么，你不要动我！你一个区区奴婢，凭什么对我动手，你该死！” 顾玥不断地挣扎，但是她的力量在润心面前，简直不值一提。 只是说出来的话，让顾南枝眸色一深。 “奴婢？我们润心可是战场上的先锋，就连欧阳连也不敢大放厥词，说润心是奴婢，你个庶民，哪里来的胆量，说我的先锋是奴婢！” 顾南枝掌心一出，一道内力打在顾玥的身上，逼得她又吐出一口鲜血。 她痛得面目狰狞，脖颈的青筋暴起一层。 过了这么多年大小姐的生活，她什么时候受过这样的苦和痛，此时是已经完全承受不住了。 但是最让她震惊的，是顾南枝的内力。 “你……的武功，竟然如此强悍？” 那这么多年，顾南枝都在隐藏自己吗？ 但是再怎么隐藏，应该也不至于把自己弄成那个样子吧。 楚秋同样震惊，她之前还以为那些事情都是润心做的，毕竟润心的实力是所有人有目共睹的。 但是现在看来，很有可能都是顾南枝自己做的。 “你……你从前的内力竟然带到了顾南枝身上？” 楚秋诧异至极，灵魂重生就已经足够诡异了，怎么会连内力都带过来了。 这件事情奇怪的不仅仅是楚秋，还有顾南枝。 她也不知道到底是为什么。 “大概是老天看我死得太冤屈，所以给了我一切能给的东西，好让那个我报仇吧。” 顾玥的目光在顾南枝和楚秋之间来回流转。 她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一切。 什么死了，什么内力，什么叫带到了顾南枝身上？ 顾南枝不是顾南枝吗？ 如果不是的话，那她是谁？ 楚秋冷笑，“死得凄惨？的确是够惨的，但是谁叫你们楚家通敌叛国呢，你们不是活该吗？” “啊——” 楚秋的话刚说完，顾玥便惨叫一声，声音在整个密室中回荡，极其骇人。 正是润心用火烧红了的铁烫在顾玥身上，烫得她眼泪瞬间流了下来。 楚秋听到这声音浑身一颤。 她满眼都是恨意的看向顾南枝，“你简直丧心病狂！我不管做了什么事情都是我自己的事情，和玥儿没有任何关系，你为什么要这么对她！” “哈哈哈——” 顾南枝笑着，眼尾却含着眼泪。 “我说楚秋，你在和我开玩笑吗？你说顾玥无辜，那我们楚家人呢？我到底有没有通敌叛国你不清楚吗？ 我娘亲难道不无辜吗？我那刚刚出生的小外甥，还没有来得及看一看这世界，就尸首分离，难道他不无辜吗？ 我爷爷救了一个白眼狼回来，结果让楚家上下三百六十口灭门，难道他就不无辜吗？ 楚秋，你在承受现在这些痛苦的时候，该想一想你曾经到底都做过什么事情，你该受到什么样的报应，你的家人，应该受到什么样的报应！” “润心！” 她又叫了一声，润心立刻会意，又一次将红铁烙在顾玥的肩膀。 “啊——” 顾玥甚至根本没有心思去听顾南枝和楚秋在说什么，因为这红铁灼烧的感觉远比火直接烧要来的痛苦得多。 那烙铁直接融化了衣服，烫到了她的皮。 但是很快的，皮也会被融化，粘在烙铁上，扯下来的时候，便是一片血红和灼烧带来的焦黑。 顾玥眼泪直流，哀嚎不断，“呜呜娘亲……娘亲你救救我，好痛啊，好痛……” “楚北枳！” 楚秋急得叫了顾南枝的本名，因为她实在是心疼了。 即便是在地牢里的时候，她有利用自己女儿的成分，但是那个时候她只是想要出来而已。 毕竟是自己怀胎十月生下来的孩子，她怎么可能看着她这个样子却还一点都不心疼呢？ 顾南枝抬手，润心才停下来。 “所以，现在你愿意说了吗？那件事情到底是不是你做的？你到底是谁的人？” 楚秋咬着牙，颤抖着，恨顾南枝显然已经到了极点。 “你说的那件事情不是我做的，我也不是谁的人，我只是孤儿而已。” 顾南枝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你还是不愿意说实话。” “润心，换成盐鞭吧。” “是。” “不要……不要，娘亲，你救救我啊。” 顾玥颤抖着，她已经疼怕了，那样的痛楚当真不是一般人能够承受的，再来一次，她就真的要死了。 润心却只按照顾南枝的命令，用沾了浓盐水的鞭子，一鞭子直接抽在顾玥的身上。 “啊——” 盐鞭抽在身上完全是另外一种疼痛。 鞭子上还有倒钩，抽在身上直接勾下来一小块又一小块的肉，盐水又渗进伤口中，真真是痛苦至极。 楚秋看着顾玥，只是看着看着便泪眼模糊了起来，她的声音近乎恳求： “楚北枳，你有什么都冲着我来，不要再这么对玥儿了，我告诉你，我告诉你还不行吗……” 顾南枝冷眼看着，唇角的弧度在这样昏暗的烛光之下显得异常诡谲。 她看着顾玥，“你要知道，你现在会因为这个样子，都是因为你的娘亲。她害死了忠臣的一家三百六十口人，害死了把她收养、抚育的家人，她背信弃义、不知廉耻，此时对你也丝毫不关心，所以你才会变成这个样子的。” 顾玥受了几次刑，此时已经像是打了霜的茄子，蔫得不像样子。 但是听到顾南枝的声音，还是强撑着精神抬起头，看着眼前的人，神情恍惚。 “你……竟然是楚北枳……” 顾南枝低笑一声，“你现在竟然还关心这件事情。我是谁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你娘亲如果再不说实话，你就会死在我的手里。” 顾玥心中苦涩不已。 ------------ 第156章 表哥 对于这个表哥，她从小便印象深刻。 人人都知道娘亲是从楚家嫁出来的，虽然娘亲不经常回到楚家，甚至可以说是断了联系，但是这个表哥的名字从少年时期开始就如雷贯耳。 甚至京城中不少贵女都希望通过她能和楚北枳扯上关系。 不知不觉地，即便是娘亲不愿意提起，她也对这个表哥充满了好奇。 远远地见过一次，当真是风华万千。 她之前还不懂为什么大家会对于这个表哥那么痴迷，但是见过一次，她便也难忘了。 无关男女之情，只是从心底里涌上来一股骄傲，这样优秀的男子，是自己的表哥。 原本还想要等到他凯旋归来的时候再好好见一面的，有这样的表哥，战功赫赫，她想要嫁给谁不是简简单单。 但是却没有想到，等来的只是满门抄斩的消息。 那一天，她甚至觉得天塌了，她原本想要去安慰娘亲，觉得她的痛苦必然会比她多得多。 但是却没有想到，去娘亲的院子里的时候，她正在悠扬地哼着小曲，摇着折扇躺在摇椅上。 显然是舒服至极。 她不理解于是就问了娘亲难道不伤心吗？ 那一次，是娘亲罕见地责怪了她，让她不要再提起楚家的事情，否则被人听到就会落下罪。 她吓得闭嘴，但是心中却隐隐地觉得不对劲。 可这终究是自己的娘亲，于是这件事情从来没有和任何人讲过，直到现在，这些记忆被重新翻了出来。 她才知道，原来楚家的灭门，竟然和娘亲有关。 顾玥泪眼婆娑，睁开眼睛看着顾南枝，许久才含糊不清地唤了一声，“表哥……” 顾南枝袖下的手微微握紧。 脑海中，一个穿着粉色裙子的小姑娘鬼鬼祟祟地出现在她面前，好奇地打量着她。 “原来你就是表哥吗？怪不得我那么多姐妹都说你长得特别好看，想要嫁给你呢，我是你表妹顾玥。 表哥你有没有喜欢的女子，表妹我去给你说媒……” 她当时竟然还觉得顾玥这个人天真可爱，但是当她有了顾南枝的记忆之后才知道，有些人的天真和可爱，是只能给特定的展示出来的。 顾玥神识不清地摇了摇头，“不对，应该是表姐……” 男扮女装的事情轰动了整个梁国，几乎无人不知曾经叱咤风云的将军是个女子。 但是好像在大部分人心中，对楚北枳的印象还停留在那个少年将军的身上。 润心眼看着顾南枝失神，于是连忙唤了一声，让她回神。 现在可不是被眼前的顾玥感动的时候，这就是个披着羊皮的老虎，卸下伪装的那天就会把人咬得遍体鳞伤。 顾南枝收回思绪。 她倒不是觉得感动，只是顾玥的话的确是唤起了她曾经的记忆。 长久以来只记得报仇，而有些记忆已经被忽略了。 再一次想起来……也不知道是恩赐还是惩罚。 顾南枝蹙眉摒除掉脑海中出现的东西，“楚秋，该你说了。” “我并没有受谁的指使，是我一直怨恨你祖父，捡了我之后却始终忽略我，根本不像是对待亲生女儿那样对待我。 他的眼里分明就没有我，所以我才会急匆匆的出嫁，才会心生怨怼想要杀了你们楚家所有人。 你若是恨，那就只能恨我。你杀了我吧。” 顾南枝摊手，润心便立刻会意，将匕首递到了顾南枝的手中。 她起身，白色锦衣在黑暗的密室中撒下一片清凉。 顾南枝缓缓走近楚秋，脸上看不出半分表情。 她抬起手臂，匕首狠狠插在楚秋的肩膀。 “唔……” 楚秋眉头紧锁，脸色惨白，但是竟然咬住牙一声不吭。 顾南枝轻笑，“你是有点能耐的，到底经历过多少次的训练才能到这种地步，你还敢说你背后没有任何人。” 楚秋仍旧一言不发。 顾南枝握住匕首，狠狠转动，兵器划过骨骼的声音在密室中滋滋啦啦地响起，听得人身上莫名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硬生生在楚秋的肩膀上掏出来一个硕大的洞。 “啊——” 楚秋终于忍不住，叫声凄惨地让顾玥闭上了眼睛，不愿意面对。 “唰”的一声。 顾南枝拔出匕首，鲜血溅上她白皙的脸，她却好像丝毫没有感觉到一般。 血猩气充满整个密室，而顾南枝没有停手，再一匕首插进了楚秋的另一边肩膀！ “啊——” 楚秋喊到力竭，她大口地呼吸，但是哪怕是胸膛的起伏都会让她肩膀上的伤口扯开，撕裂般的疼痛侵蚀着大脑，好像有无数个蚂蚁从伤口到脑袋密密麻麻地啃食着她的筋脉一样。 她能清晰地感受到那匕首划过骨头的感觉，实在是太过痛苦难受，最重要的是心里的恐惧感。 顾南枝的声音犹如鬼魅般缓缓响起，“你知道早期的凌迟是怎么做的吗？用渔网把人给网起来，勒紧，只要是从渔网里挤出来一块肉，便用刀将这一块肉给地割掉。 一点一点把肉割光，一点一点把血流干。疼痛会像是恶魔一样始终缠绕着你，没有那么快死，却比死要痛苦百倍。” 楚秋大口地喘着气，看着顾南枝的眼神中带着怨恨。 她咬着牙，她害怕但是不会说出来她害怕。 因为对于她来说，就算是怕，也要硬撑着。 可是顾南枝却说，“你以为我要把这个办法用在你的身上吗？哪里有这么好的事情，我要用在顾玥的身上。” “不要！” 楚秋惊呼一声，惨白的脸连连摇着，“不行，不可以。” 顾南枝却笑道，“我也很想看一下，你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亲人死去，会是什么样的表情。 你那么恨楚家，观察楚家那么长时间，难道不知道我这个人，最喜欢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么？ 就算是要杀了你，我也要你先看顾玥受尽痛苦之后，再杀了你。” “润心，去拿东西来。” “是。” 楚秋慌乱地看着顾南枝和顾玥，太阳穴突突地跳着，牙关紧咬，眼泪胡乱掉下来。 ------------ 第157章 凌迟 若是落在她自己身上，她尚且能够忍受，因为最差的结果不就是个死。 但是玥儿是绝对受不了的。 顾玥更慌乱害怕，她连忙喊道，“娘亲，到底是设呢么事情，为什么那就是不愿意说啊。 你真的想要看着你的女儿死在她的手上，你才肯甘心吗！” 说着又看向顾南枝，“如果我娘亲说出来，你愿意放过我和我娘亲吗？你饶了我们两个的命，我会努力劝说娘亲说出来的好不好……表姐，求求你了……” 顾南枝听着，却莫名觉得可笑。 “楚秋，你听听，这个时候你的女儿还在想着保你的命呢，你真的确定要让顾玥死在这里吗？” 楚秋早已经泪流满面，此时的她内心极度纠结。 要是早知道……她便不会怀胎十月剩下这个孩子了。 她从前根本不知道，原来作为母亲对于自己孩子的爱护之情，是根本控制不住的。 很快，润心便带着渔网回来，将顾玥给罩在了渔网中。 她慌乱地挣扎，手脚乱打乱踢，恐惧让她甚至已经忘记身上的疼痛，只想要从润心的手中逃脱。 “娘亲，娘亲你救救我啊，我不想被凌迟啊！” “娘亲！你真的要眼睁睁看着我死吗？” “娘！” 润心没有一丝停顿，将她吊起来收紧渔网之后，匕首便直接削下来一块皮肉。 “娘——啊——！” 顾南枝便始终面色冰冷的看着楚秋。 楚秋泪流满面，甚至不敢去面对痛苦的顾玥。 她声音甚至都比从前轻了许多，“是……轩辕家。” “停手。” 顾南枝抬手，润心瞬间停了下来。 此时的顾玥已经完全晕倒在了渔网之中，但是润心只割下来她的两片肉而已。 并不是痛晕的，而是吓晕的。 从顾南枝说出来凌迟的那一刻，她就开始害怕了，精神高度紧张，持续到现在，不晕倒才怪。 楚秋垂着头。 她知道楚北枳的意思，如果她说出来到底是谁的话，玥儿还有活下去的机会，如果不说出来的话，她们两个就都会死。 当然，不管说不说出来，她自己，都是必死无疑。 楚北枳是因为承受过家人的死亡，知道那种痛苦，才能准确无误的找到她的软肋吗。 顾南枝深深吸气，“你说，是轩辕家，所以是大顺朝。你才是那个通敌叛国的人是不是，你才是真的卖了梁国的人是不是！” 她情绪终于激动起来。 三百多口人，没有一个人对大梁生了异心。 楚家代代忠臣，却栽在了真正的叛徒手中！ 楚秋却摇头，“谈不上背叛，我本来就是大顺朝的人。” 说着，她蓦地笑起来。 “好玩吗，你的爷爷救下来的，其实本来就是大顺朝的奸细，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他是不是也真的算是通敌叛国呢？” 顾南枝额前青筋跳动，她抽出墙上的长剑，银光一闪，长剑落下，血光四溅，直接砍下来了楚秋的右胳膊！ “啊——” 长剑搭在她的左胳膊上，鲜血温热地滴下来，滴答滴答，在密室中显得极其诡异。 顾南枝胸膛不断起伏，声音微颤，“所以，给你下命令的人是谁？让你通敌叛国做手脚的人，是谁？” 不等楚秋的声音响起，顾南枝继续问道，“是不是轩辕朝！还有你身边的那些暗卫，都是轩辕朝的人是不是！” 楚秋嘴唇干涸，右臂还在汩汩地流着血。 她冷笑，“怪不得轩辕朝拼尽全力也要弄掉楚家，楚北枳，你的确是一个非常难缠的对手，有你在，大顺哪怕再有百年，也无法拿下梁朝。 但是，梁国却出现了一个蠢皇帝。容王爷的事情，甚至都不需要大顺插手，那蠢皇帝就自己做了。 轩辕家发现他生性多疑，容易猜忌，所以才设下这个局。你楚家人的命，要怪就怪在那蠢皇帝的身上吧。” 顾南枝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 两国相争，她原本以为受苦受难的只是百姓和战场上征战的士兵。 但是却忘记了，敌人的手，并非只在沙场。 是她一心想要精忠报国，在战场上从不退缩，却忘记保护自己的家人，让敌人钻了空子。 润心走到顾南枝身边，轻轻抚着她的后背。 主子此时的心情，她再理解不过了。 从小和主子一起长大的，楚家人在她心里也是亲人一样的存在，所以此时她亦是泪流满面。 她也最能感知主子的情绪。 此时的她，痛苦至极。 顾南枝尽量让自己的情绪平复下来，“轩辕朝现在，是不是还活着。” 楚秋看了一眼润心。 “我不知道，我接受到命令的时候，他还是活着的，后来就传来他和润心同归于尽的消息，直到现在，我没有再得到他的消息。” 她看起来不像是说谎的样子，顾南枝姑且愿意相信。 顾南枝的声音又响起，“我再问你最后一个问题，梁国，还有谁是大顺的细作。” 楚秋眸光一闪。 即便是她死了，玥儿能够活下来，但是如果她透露出了这些，顺朝的人真的会放过玥儿吗？ 顾南枝道，“顾玥你不用担心，她的脸我会让桑神医彻底换掉，然后抹掉她的过去，让她重新生活，哪怕是顺朝的那些人也绝对不会找到她。 所以，你要不要说。” 楚秋看着顾南枝的眼睛。 和从前一样，这个让她并不喜欢的孩子，目光永远都是那么坦荡。 即便是她不喜欢但是她也知道，楚北枳绝对是君子。 “据我所知，当初和我一样的孩子，还有三个，但是我们彼此之间是没有联系的，所有的命令都是由轩辕家直接下达。 所以你要注意一下还有谁是收养的孩子。另外，其中有一个，是大顺朝的皇子，这个人对于梁朝来说，也是极大的威胁。” 顾南枝点头，“把顾玥放下来吧，带出去。” “是。” 顾南枝朝着密室外走出去，长久以来堆积在心底的恨意，此时终于纾解了一些。 她声音冰冷，“杀了她。” “是，属下遵命。” ------------ 第158章 会公平的 密室门开启的瞬间，身后的润心手起剑落，楚秋的脑袋瞬间被砍下来。 咕噜咕噜地滚在地上，彻底没了生气。 她的双眼仍然在睁着，密室之外的阳光照在她的脸上，可惜她再也看不到了。 顾南枝走出密室，正午的阳光照在身上，驱散了她心中长久以来的黑暗。 娘亲、祖父、祖父、姐姐…… 我送了楚秋下去给你们赔罪了，剩下的人，也会一个一个地下去。 “主子……” 香莲看见顾南枝满身是血，慌忙地走过来。 这个样子要是让府内其他人看见了，心中不知道会不会对主子有什么别的想法。 “主子，奴婢给您准备了洗澡水，去换洗一下吧。” “好。” 香莲看见身后的润心也是这个样子，手中还拎着一个半死不活的顾玥，吓得魂儿都快要没有了。 “哎呦我的活祖宗，这可……润心，你也去洗漱一下吧，这个人我是带到偏房去，还是直接乱葬岗？” 润心看了一眼顾南枝，随后道，“送到偏房吧，找人给她也清洗一下，然后把桑姑娘给请过来。” “好，我知道了。” 香莲心中微微讶异。 这顾玥从前对主子做了什么事情，光是她知道的就已经足够让人无法忍受了，但是主子竟然愿意饶她一命吗？ 她原本以为主子会直接杀了她的。 不管顾玥如何，想来那个楚秋，是绝对不可能活着了。 顾南枝泡在热水中，身上的血腥气息虽然一点一点散去，但是鼻尖的味道却怎么都消失不掉。 又是这样，好像回到了从前整日泡在血泊中的日子。 每次在战场上，她想到的不是自己的家人，而是国泰民安。 她不想要梁朝的百姓再受到苦难，不想国家飘摇动荡，想要所有边境上的国家都不敢再来侵犯。 但是……最后背叛她的，就是她守护的国家的百姓。 真的好恨…… 顾南枝靠在浴桶边上，双眼沉重。 她太长时间没有好好休息了，真的好累好累。 青山谷上常年樱花盛开。 小小少年靠在树下，怀中抱着自己最宝贵的重剑，双眼阖上。 微风吹过，一片樱花瓣落在她的肩头。 两道身影走过来。 小姑娘虽然只有五六岁的模样，但是却已经能很好的控制自己的情绪，面容清冷，颇见倾城之貌。 一身冰蓝色的长裙更衬得她犹如仙子一般漂亮。 另一道身影分明高挑些，骨骼粗壮，却身材秀丽，模样竟然不比身边的女子差半分，亦是一副万里挑一的面容。 只是这精致的容颜中明显多了些英气。 这分明是个少年，只是看起来只有六七岁的样子。 而躺在樱花树下的少年，年龄比这两位更小一些，约莫只有四五岁。 这是他们的小师弟。 哦不对，师父说了，这其实是个小师妹，但是一定要对所有人保密，否则她会有杀身之祸。 所以哪怕是在私下里，他们也全都称呼她为小师弟。 小姑娘眉头紧锁看着樱花树下人，“师兄，小师弟她不会死了吧。” 她认真严肃，一点都不像是开玩笑的样子，甚至有些担忧。 旁边穿着紫色锦袍的少年一脸无奈地看着小姑娘，“亏得你还是学医的，这明显还在呼气吸气呢，怎么能死了呢？” 小姑娘叹了一口气，“可是她都已经睡了两天两夜了，哪里有人能睡这么长时间的。” 少年摸着下巴，“这的确是有点吓人，这么长时间睡在这里，不会着凉吗？不会觉得硌得慌吗？” 小姑娘轻轻点头，“肯定会，所以我们是不是要带她回屋子里面。” “但是师父不许我们动她诶。” 小姑娘垂眸苦思。 真是不明白，为什么师父总是对小师弟这么关照，而且关照得很特殊。 这样奇怪的事情，如果换成他们两个，肯定就会进屋子里面睡了。 当然，他们也不会因为师父的魔鬼训练，累得两天两夜睡得起不来。 睡着的小少年砸吧着嘴。 “杀——冲锋陷阵，杀光敌人！” 小姑娘严肃的脸终于被逗笑了，“她这个样子，倒真的像个将军似的。” 身旁的少年说道，“她本来就是，师父说了，她是要成为将军的。” 小姑娘满脸愁容。 真的可以成为将军吗？ 可是自古以来就没有女子成为将军的先例啊，战场上那样凶险，打到皮开肉绽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如果到了那种程度，她的女子身份，其实怎么都藏不住了。 小少年似乎做了一个大获全胜的梦，嘴角缓缓勾起，漂亮的小模样让师兄师姐都喜欢得很。 少年笑得风华万千，“醒了就快点起来吧，给你做好吃的了。” “真的吗？” 小少年终于睁开了眼睛，看到眼前的师兄师姐一下子蹦了起来。 “让我看看，我睡了这么一觉，怎么我的师兄师姐都长得更好看了，我瞧着，一个是天上的仙女，一个是下凡的神邸。” 小楚北枳绕着两个人看了一圈，然后手捂着嘴打了个哈欠，说出来的话甜得很。 小桑青青被她这副模样给逗笑了。 “对嘛，师姐就应该这个样子，多笑一笑，不要总是板着一张脸，开心一点。” 小楚北枳又看向了另一边的少年，“我说大师兄，我这是睡了多久，我怎么感觉你的实力比从前更加强悍了。” 少年指尖弹了一下楚北枳的额头，“臭小子，你睡了两天两夜，感知倒是挺敏锐的，但是也睡得太吓人了。” 桑青青连忙道，“是的，所以你以后，不要再睡这么久了，怪吓人的。” 楚北枳撇撇唇，“也不是我想的嘛，实在是太累了。我看今天的樱花开得格外漂亮，我要不要和师兄之间来一场比试，师姐就作为裁判，如何？” “不行不行。” 少年连忙摆手，“师妹就知道偏向你，我肯定会输的。” 桑青青一本正经道，“我会公平公正的，你们可以相信我。” 楚北枳一笑，“听到了没，师姐都说了会公平的，师兄你就不要那么小气了嘛。” ------------ 第159章 戏法 少年叹了一口气，“好吧好吧，输给你们了，比试就比试，不过说好的，一定公平。” “是，师兄放心。” 一个时辰之后。 少年一把把剑扔在了地上，“不玩了，桑青青，你不是说你会公平的吗，我的树枝打在他肩膀的时候，你凭什么不给我算分。” 桑青青小小的脸蛋儿面色不改，“肩膀不算分数，你要打到胸膛才行。” 少年气呼呼的，“那为什么他打到我的肩膀你就给算分了。” 桑青青依旧面色不改，“我看着他打到的是胸膛。” 少年被气笑了，“好好，那为什么我打中她胸膛的时候，你反而给她算分了。” 桑青青一瞬间憋得脸色微红。 “因为……身为同门师兄弟，你下手太重了，那一分是惩罚。” “你！” 少年被气得脸色通红，真的是，小师妹怎么就知道偏袒小师弟。 一只小手抓住了他的袖子，一回头，一张可爱至极的小脸出现在眼前。 她甜甜地笑着，“对不起嘛师兄，你不要生气了，我给你变个戏法好不好？” 小少年晃了神。 但是很快就摇了摇头。 不行，不能被这家伙可爱的外表给欺骗了，这小家伙别看是个小丫头，但是心眼儿多得很，下手也黑。 少年别过头，“你变出来我看看，你是认真的我才不跟你计较。” “真的？” “真的。” “好。” 楚北枳应了一声，掌心内力浮动，周围掉落在地上的樱花瞬间朝着她的掌心飞过来。 在她的掌中旋转，跳舞，不多时，竟然聚成了一个小小的人儿。 小人儿挥着剑，气势汹汹的样子，但是依稀可见眉眼锋利，模样精致。 少年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这是我吗？” 楚北枳点了点头，声音稚嫩，“所以，师兄要是不生气了的话，阿枳把这个技巧教给你好不好。” 少年眸子闪着光点头，可是楚北枳刚要说话，师父的声音就打断了他们。 师父叫走了师兄。 楚北枳和桑青青不知道师父和师兄说了什么，只记得师兄双眼通红地下山，甚至没有和他们道别。 从此以后，青山谷的樱花盛开的时候，再也没有人和她比武，也没有人想要和她学樱花变人的技巧了。 直到少年长成，边疆传来了梁国屡次战败的消息。 她终于没有办法留在这里，只能下山。 师父说，保家卫国原本就是她的任务，这是她的使命，她一定要完成。 这句话她从小听到大，所以在知道国家屡次战败的时候，她要上战场，义不容辞。 可是即便她是忠臣之后，进入军队也要从一个小卒做起，不过三个月的时间，她在战场上屡立奇功。 那些最开始一口一个小白脸称呼她，看不起她的士兵们，后来都成为了她的拥护者，直到她坐上了将军的位置，直到她第一次在沙场上受重伤。 昏迷之际，她留着最后一丝意志，死活不允许被人剪开她的衣服。 直到听到了师姐的声音。 师姐下山来救她了。 她终于卸下了所有防备，从那时候开始，师姐就再也没有离开过她。 可是师兄呢…… 还有师父呢…… 怎么全都不知所踪了呢…… “阿枳，阿枳！” 耳边传来关怀焦急的声音，顾南枝睁开眼睛，眼前的人正是桑青青。 顾南枝轻笑一声，“师姐，你这样子让我差一点没能从梦中清醒过来，我还以为是我在战场上受伤，你来救我的时候呢。” 桑青青指尖点了点顾南枝的额头，“你这孩子是傻了？怎么能在水中睡着，你要是睡得昏沉了沉下去，淹死你都不会有人发现的。” 顾南枝勾了勾唇，“这不是还有师姐嘛。” 桑青青嗔怪的看了她一眼，“你从小到大都是这样，说话嘴甜的要命，但是一直都做着让人不放心的事情。 你可知道，你又睡了两天两夜。润心把你捞起来擦干放到床上你竟然都没有发觉。 是你睡了这么久，她们看着你虽然有呼吸，但是也还是害怕了，才慌忙把我叫过来。” 顾南枝笑道，“这么巧，我在梦中看到的也是我小时候，睡在樱花树下，两天两夜，师姐还说我是不是死了。” 桑青青想到那场景也笑了起来，“是啊，后来我还在比赛里偏袒你，给师兄气的够呛。” 提到师兄，两个人的脸色几乎一同变了起来。 都不太好看。 这在两个人心中几乎是一个无法提及的痛，因为师兄这么多年，音信全无，她们很早便猜测，师兄是不是已经不在世了。 顾南枝抿了抿唇，“说实话，过了这么久，师兄长的什么样子我几乎都记不得了，现在想要用樱花捏一个他出来，还真是有些困难呢。” 两个人说着只有彼此才知道记忆，温情悄然流露。 桑青青也不再避讳，只是道，“别说你了，就算是我比你大一些，我也记不太清了，只记得他长得非常好看来着。但是我们青山谷的弟子，样貌都是一顶一的好看。” “师姐，我总觉得师兄还没有死。” “有时候我也会这样觉得。好了，你先别想这些了，你还要不要睡了？你已经睡了两天两夜了，作为医者我还是建议你下来走动走动，你这样次数多了，怕你四肢僵硬，逐渐退化。” 这句话半开玩笑半认真。 顾南枝掀开被子起床，“不睡了，还有事情要处理。” “那就对了，而且我也不是无缘无故叫你起来的。今日顾府在举办葬礼，你作为顾家的人，终究是要过去的。” 顾南枝抬头，“顾峰已经宣布了楚秋的死讯了？” 桑青青道，“是楚秋和顾玥。” “什么？”顾南枝蹙眉，“但是我当时和顾峰说的，是顾玥我会给他送回来的，他怎么就给宣布死亡了？” “估计是和楚秋一样，想要她换个身份继续生活吧，反正不管怎么样，对我们没有什么影响。虞平已经准备好马车了，你洗漱一下就可以出发了。” ------------ 第160章 葬礼 “好。” 香莲给顾南枝准备了一身素白色的衣裳。 虽然平日里顾南枝穿的就是白色衣裳，但是锦装总是显得精致中带着点张扬，并不适合参加葬礼。 所以今日穿的是没有任何其他装饰的素白色，倒是和容灼平日里穿的衣服有些相似。 “给我准备一条玉带。” “是，奴婢遵命。” 香莲应声拿过来一条和衣服十分相称的玉带，忍不住问道，“主子，这样会不会被别人诟病？” 毕竟主子其实也是顾家的小辈，顾家死了主母，不回去作为亲人迎接来悼念的人就已经很容易让人做文章了，若是还穿着带装饰的衣服，岂不是会被有心人盯上。 顾南枝道，“不会有什么人来的，你也不想想死的人在活着的时候都做了什么，得罪了长公主和太后，肯定是死路一条，整个京城的人都明白的事情。 而且……楚秋死在我手里的，我穿得那么白，还真给她披麻戴孝不成？” 香莲垂眸，“是奴婢多嘴了。” “你和我一起去吧。” “是，奴婢遵命。” 顾南枝的马车停在顾府外面，里面传来阵阵的哭声，可是这牌匾上却连一片白布都不敢挂上。 顾峰也并不是那么的不识时务。 只是这哭声……女子？ 顾南枝还以为是府上那带着孩子从来都不张扬的三姨娘，但是走进来才发现正在哭的是完全不认识的人。 而跪在灵柩身边的两道身影倒算得上是熟悉。 一个就是府中的三姨娘，旁边的就是她的女儿顾青青。 这母子两个人从顾峰接回来的那天开始到现在，几乎就没有出过自己的院子，对别人的事情从来都不关心。 萧佩兰和楚秋闹的最严重的那几年，她们常年称病，楚秋眼看着她们掀不起什么风浪就一直没有理会。 但是楚秋到死都不会想到，整个顾府的赢家，到了这个时候，就是这对母女。 这两个人的脸上可是没有半滴眼泪，甚至都懒得假装，因为没有一个前来悼念的人。 倒是看见顾南枝的身影之后，三姨娘才走过来。 “妾身见过大小姐。” 顾青青也跟在身边声音怯懦，“青青给姐姐请安。” “起来吧。三姨娘，这哭的是什么人？” 三姨娘身形瘦弱，此时站在顾南枝面前矮了半个头。 明明是和楚秋差不多的年纪，但是看起来要比楚秋年轻很多，许是这么多年什么事情都不操心的缘故。 此时没有了妆容点缀，模样更加是清新脱俗。 也是她一直称病，让顾峰没了兴趣，不然顾峰只要一宠幸，怕是楚秋就坐不住了。 此时她规规矩矩地回答，“是将军请回来一支哭丧的，说府里不能一点动静都没有。” “那顾峰呢？” 三姨娘柳烟眸光浮现些许无奈，“喝多了，还在卧房睡着呢。” “还在卧房睡着？所以这些事情都是你操办的？” 柳烟垂头，“大部分是的，也有的是将军清醒的时候做的。” “真是有够出息的。”顾南枝冷哼一声。 不会有多少吊唁的人过来不是说一个人都不会过来，皇室多少会派一个人过来慰问一下的，他就打算让姨娘来接待皇室来的人吗？ 这烂泥，谁要是想扶上墙，怕是要废一番功夫了。 顾南枝目光扫过柳烟和顾青青，后者吓得攥着柳烟的手悄悄站到了柳烟的身后。 这姑娘也和顾玥差不多的身高，但是要更瘦弱些。 明明年龄只差了一岁，怎么这孩子看起来像是没长大一样，连和她对视一眼都不敢。 顾南枝也就不再看她，而是朝着顾峰的寝殿径直走过去。 门口的阿涂愁眉紧锁。 将军现在酩酊大醉，等一下宫中来人岂不是会治一个不敬之罪！ 真是愁死人了。 眸光一转，看见顾南枝的时候眼睛一亮。 这种时候看见大小姐简直是看见了救星啊，走到现在才知道大小姐才是整个府中最冷静睿智的，这个时候除了大小姐也没有人能够救场了。 至于将军…… 他有时候实在是不得不承认，自己的主子是有点蠢的。 香莲眸光微闪，将阿涂的神情全都收进眼中。 不过一眼，便立刻收回来，规矩地站在顾南枝的身后，叫人不能发现异常。 “奴才给大小姐请安，大小姐，您快看看吧，将军都睡了好久了，还不允许任何人进去打扰。” 顾南枝声音微沉，“润心，踹门。” “是。” 声音一落，顾峰房间的门就被“砰”的一声踹开，连阿涂都被吓了一跳。 门一开，里面便传过来一股浓郁的酒气，呛得顾南枝皱起眉头。 阳光顺着打开的门照到屋内，屋里霎时间传出来砸茶杯的声音。 “啪”的一声落在顾南枝脚下。 “大胆！本将军不是说过，任何……任何人都不允许进来打扰本将军吗？” 一声冷笑从门外传进来，“呵，怎么，将军是打算喝死之后，直接去见楚秋吗？” 听到是顾南枝的声音，里面的人似乎还不敢相信一般。 顾峰踉跄的站起来，跌跌撞撞的走出来，竟然还穿着里衣，松松垮垮地挂在身上，发髻散乱，面容憔悴，脸色发青。 这样子，当真成了满街乱走的酒鬼，等到冬天就会冻死在大街上的样子。 顾峰仔细看着眼前人的脸，脚下不稳，“原来是南枝啊，今儿个怎么回来了？你……” 顾南枝懒得听他废话，而是挥挥手，身后的润心立刻明白是什么意思，把随身携带的药丸掏出来一粒，捏着顾峰的下巴，就直接给塞了进去。 “大胆奴婢！你竟然敢对本将军动手动脚，你给本将军吃的是什么东西！” “别闹了！” 顾南枝蹙眉喝了一声，“这是醒酒用的，你快点穿戴洗漱好，到灵堂准备接待前来祭拜的人。 就算是你想丢顾家的人，我也不想站在这里和你一起丢人，成什么样子！” 顾峰被训得迅速闭上了嘴，心里纵然不服气但是也没有再说话。 ------------ 第161章 万月郡主 门外的阿涂看得目瞪口呆。 他就说，对付主子还得是大小姐有办法。 “阿涂。” 冷不丁听到自己的声音，阿涂被吓了一跳，听出来是顾南枝的声音便连忙走进来。 “属下在。” “你帮将军洗漱，换一身衣服，速度要快。” “是。” 顾南枝嫌弃的走出去，这屋子里面到处都是顾峰身上的酒味，虽然没有看到吐了什么，但是莫名的她觉得还有呕吐的味道。 实在是太让人恶心了。 而顾南枝刚刚离开，顾峰就开始对阿涂不理不睬，而是直接回到了床上睡觉。 他的头昏昏沉沉的，是真的想要睡。 阿涂暗叫了一声祖宗，连忙道，“主子，您快点起来换衣服了。” 顾峰无动于衷。 “主子，您要是再不起来，属下只能去请大小姐了。” “你敢！” 顾峰噌的一声坐起来，瞪圆了眼睛看着阿涂。 但是不过两息就败下阵来。 算了，等一下要是真的再让南枝进来，他怕是又要挨训了。 于是只能任由阿涂给更衣。 本来踉跄的步伐随着口中的药丸逐渐融化，竟然开始稳了起来，就连昏昏沉沉的头也开始逐渐清晰。 这药……果真有些神奇。 阿涂想到大小姐那凶巴巴的样子也觉得害怕，于是老老实实的给顾峰收拾得利利索索，一刻钟的时间就走了出来。 顾峰看见顾南枝的脸色，将头扭到了一边，但是想到了什么，还是问道，“南枝，我想问一下，玥儿她……” 他这两天想了很多。 哪怕顾玥不是亲生的，他也想要顾玥继续活下去。 毕竟在作为他女儿的这么多年，顾玥是很好的，从来都没有做错过什么。 顾南枝道，“没死。” 顾峰终于松了一口气，虽然说她之前已经承诺过他不会杀了玥儿，但是他的心中始终都没有底。 毕竟曾经的玥儿待南枝，的确是称不上好，她要是想要杀了她，那也是正常的。 只是他自己的私心，是不希望顾玥死的。 “那楚秋……” 顾南枝站定脚步回头看着顾峰，明显已经开始不耐烦。 “怎么，将军怀念你的妾了？想要下去陪她吗？” 顾峰连连摇头，“南枝这是说的哪里话，不过是随便问了一嘴罢了，你不要……不要生气。” 看来楚秋是真的死了。 顾峰虽然早就有猜测，但是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心还是不免揪了一下。 那个女子…… “快点跟上！” 顾南枝的一声厉喝直接打断了顾峰的感慨，他跟在顾南枝身后，回来的时候正好听到禀报的声音。 “万月郡主前来吊唁！” 顾南枝站定脚步。 原来皇室来的人是万月郡主。 也是，万月郡主作为太后身边最得宠的人，家世背景也符合条件，还不至于太隆重。 她来，就是说明一个态度，皇室并没有怪罪到顾峰的身上，但是对于楚秋和顾玥，的确为皇室所不喜。 这个时候，顾峰该高兴，要是真的一个人都不来，他几乎就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顾峰脸色却并不好看。 他们顾家死了人，皇室就派一个区区郡主过来吗？ 顾南枝回头，威胁的目光看着顾峰，后者硬着头皮上前。 “微臣给万月郡主请安。” 顾南枝亦跟在身后行礼。 万月淡漠的眸光轻闪。 她分明能看到他眼中不情愿的神色，但是她并不在乎。 “将军请起。” 万月郡主客套的回应，然后到灵堂点香吊唁。 不失礼数，但是也根本不可能有什么诚心。 “太后娘娘让本郡主转告将军，逝者已矣，请将军节哀。” “多谢太后娘娘，多谢万月郡主。” 万月郡主走到顾南枝面前，“不知道大小姐是否可以借一步说话？” 她的眼睛平淡但是却有真诚。 顾南枝对这个郡主的印象还算是不错，不仅仅是因为前世两个人有过交流，也是因为这个人的内核。 她看事情通透，而且身上总是有一股子正义之气。 于是此时也应了她的要求，“好。” 两人走到无人的地方，“不知道万月郡主唤臣女前来，有何要事？” 万月直接道，“太后娘娘知道楚秋是你杀的。” 顾南枝目中的暗光一瞬间闪过。 她不动声色，“万月郡主……这是何意？” 她说得模棱两可。 万月郡主能直接这样开口，就说明这件事情十有八九是真的，所以她也没有必要再否认。 只是要探清楚太后的意思，亦要知道万月的来意。 万月郡主道，“我并无恶意，只是要告诉你这件事情而已。这个人，本来也是要死的，皇上也是默许的，但是在太后眼里，你和从前完全不一样了。 你现在不仅仅敢反抗还敢杀人了，这不像是从前的你，甚至和萧家人也是不像的。 而且……” 万月的话说着顿了一瞬，“皇上之前召唤了一个叫姬夏的，来唤魂，惹得皇宫大肆闹鬼。 太后将你忽然晕倒和这件事情联系在了一起。” 顾南枝的心蓦地咯噔一声。 她的意思，是太后从前就怀疑她的改变，但是并没有合理的解释，但是姬夏的到来给了她一个看起来合理但是却令人不敢相信的解释吗？ 短暂的思索间，万月的眼睛一眨不眨地始终盯着顾南枝，似乎非要从她的脸上看到些什么一般。 后者却依旧不动声色，“万月郡主这话说得人越来越糊涂了……” “你糊涂也好，装糊涂也好，我只是提醒而已。” 不知为何，顾南枝竟然从万月郡主的脸上和她的声音中感受到了气愤。 生气？ 原因是什么？ 万月郡主转过头不再看她，“你以后万事小心吧。” 留下这句话，她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顾南枝垂下手，宽大袖子遮住的指尖捻着，心中思索纠结。 这是怎么回事…… 难道万月郡主也猜到了移魂重生的事情？ 但是这件事情如此稀奇，师姐能看出来她就已经觉得非常让人震惊了。 她和师姐毕竟是亲近的，可是她和万月郡主并没有什么关系啊。 ------------ 第162章 重新开始 顾南枝的心的确是因为万月郡主的这一段话给乱了，她的心里升起来的不好的预感，让她不安。 她走回来，与润心对视了一眼，眼神中的谨慎和不易被察觉的慌乱却被润心一眼看出来。 能让主子露出这样神色的，莫过于她身上的那个最大的秘密了。 难道万月郡主有所发现吗？ 顾峰坐在石阶上，曾经凡事都讲究精致干净的人现在也没有那么多的将就了，双肩塌下来，有些颓废。 “顾家竟然会落到这种地步，曾经楚家被满门抄斩的时候，我还在幸灾乐祸，以为属于顾家的时代终于要来了。 但是却没有想到，现在这偌大的顾府就只剩下了这么几个人。” 润心瞬间转头看向顾南枝。 坏了，这句话是打到主子的逆鳞了。 果然，顾南枝的脸色暗了下来，她眸中闪烁着罕见的暗光，一闪而逝的杀意仿佛要将顾峰给碎尸万段。 “主子。” 润心轻声唤着顾南枝，后者眨了眨眼睛，思绪回神。 好险，她刚才竟然想直接在众目睽睽之下，杀了顾峰。 而顾峰此时看着顾南枝，背后竟然升起一阵寒意。 为什么……他刚才为什么会觉得那么危险。 他刚才竟然对自己的女儿升起了恐惧害怕的感觉。 是错觉吗？ 此时的顾南枝已经收回目光，让他无法再仔细探究了。 来吊唁的人逐渐多了些，但是这些面孔都是从前不常见的一些面孔。 都是一些小官，或者是一些商人，甚至还有曾经被顾峰冷嘲热讽的人。 说出来的话倒像是在认真安慰顾峰，可是目光中却总是藏着嘲讽。 顾峰的感受最为明显，但是此时却也只能装作听不出来完全不在意的样子。 顾南枝看着顾峰忙前忙后地和所有吊唁的人寒暄，唇角蓦地勾起。 不得不说，他比从前是有一些进步，要是早一点意识到这件事情，早些不要那么自大，或许顾家也不会到这种程度。 “南枝！” 一声焦急又匆忙的声音传过来，说话的人声音明显沧桑，还有些沙哑。 众人不明所以的转过头，看见来人的时候都愣了一下。 “太……太子殿下？” 墨云清本来就在赶回来的路上，知道了京城中这一段时间发生的事情，听到了顾玥去世的消息，就匆忙地赶了回来。 当他站在门口，看着日思夜想的人完好地站在眼前的时候，一颗悬着的心终于落了下来。 他站在大门口，身上还穿着盔甲，骑的马累死在门口，而他满脸胡茬，人比从前消瘦了一圈，脸上的颧骨都凸了出来。 眼窝凹陷，眼下乌青，看起来几天几夜都没有休息好的样子。 此时那深邃的目光只集中在顾南枝一个人的身上。 他的眼里仿佛根本看不见其他人，便披着盔甲径直朝着顾南枝走过来，=。 脚步又重又沉，伸手便将顾南枝给抱在了怀中。 他紧紧地搂着，仿佛收获了失去的宝贝一般，生怕宝贝再一次离开，所以力道重得像是要将顾南枝给嵌进自己的怀中。 所有人看见这一幕话都不敢说出口，想要行礼，此时却不知道怎么行。 太子殿下这也……太不顾及形象了。 这光天化日之下，即便两个人从前是夫妻，现在也已经和离了，这个样子实在是…… 更何况这还是在顾二小姐的葬礼上，二小姐好歹当初也是他的侧妃。 但是此时的墨云清却根本顾及不了那么多了，他的眼里、心中，都只有顾南枝一个人。 可是此时他将顾南枝抱在怀中，根本看不见在身后的顾南枝的目光冷静的可怕，对于他的出现根本没有半分情绪，更不要说惊喜了。 墨云清的声音却还在颤抖着，“南枝，我知道你心里还是有我的是不是？你就是因为在乎我，你之前才会晕倒在路边的是不是？ 我就知道，你和我和离并不是从心底里情愿的，你其实还是气我从前不理你是不是？ 我真的知道错了，从此以后我再也不会了。 南枝，我去求父皇，我们重新成婚好不好，我为你重新办一次大婚之礼，让你正式地成为我的太子妃，明媒正娶，八抬大轿，只要你想要的，我都满足你，好不好……” 这着急又讨好的语气落在所有人的耳朵中。 大家心里只有两个字： 疯了。 太子殿下简直是疯了！ 一个女子，娶两次，还是现在已经落魄的顾家，他是真的不怕气死皇上、气死德妃娘娘啊。 然而墨云清的目光却无比真诚。 他小心翼翼地后退一步，与自己思念的人四目相对，却一瞬间心凉得可怕。 因为南枝的眼里，没有半分的情绪波动。 好像刚才他的那些话，只是一个戏子的疯言。 甚至可能还不如戏子，毕竟她看戏的话也不会如此的无动于衷。 炙热的心一瞬间被浇了一盆冷水，但是他仍然不愿意相信自己看到的，于是双手紧紧握住顾南枝的肩膀，看着她的眼睛，期待一个自己想要的答案。 顾南枝却依旧目光淡漠地看着他，“太子殿下刚刚回来，难道不先回到宫中去给皇上复命吗？” 墨云清眼睛亮亮，连忙摇头道，“没有，我着急过来见你，所以就快马加鞭到这里来了。 南枝，从前的事情我真的都知道错了，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 “不好。”一道沉冷的男音传过来。 月牙白色的身影不知何时出现，他拉着顾南枝的手，带着她后退几步，离开了墨云清的掣肘。 容灼秀气的眉头此时却紧锁，看着墨云清的眼神是只有两个人之间才能察觉的狠意。 他声音微冷，“太子殿下光天化日之下，对女子拉拉扯扯，似乎有失体统，也有损南枝的清誉。” “容灼……” 墨云清几乎是从口中嚼出来的这两个字。 他知道京城里关于南枝的一切消息，自然也就知道这个男人三番两次地跑到萧府去献殷勤。 据说，这男人似乎还救了南枝一命。 ------------ 第163章 重新大婚 但是当时是他不在，如果他当时在京城，或者是那个时候就已经知道了消息，他肯定会快马加鞭赶回来的。 就算是用他的命来换南枝的命，他都是愿意的，怎么可能轮得到容灼！ 墨云清冷笑一声，看着容灼眼神亦不善至极。 “南枝是我的太子妃，我与她接触，并无不可，更何况我们很快就会重新大婚。” 容灼讥笑，“太子殿下说这话是认真的吗？就算你是认真的，南枝也从来都没有回答过你不是吗？ 只要没有回答你，只要你们还没有再一次大婚，她就都不是殿下的太子妃，还请太子顾全南枝的清誉。” 他一副保护的姿态站在顾南枝面前，墨云清看着怒气陡然上升。 于是冷笑一声，“容灼，你这是什么意思？你别告诉本宫你对本宫的太子妃有觊觎之心。” 一句话让在场所有人的心都紧张了起来。 太子殿下这么问，就是直接将自己和容世子放在了对立面啊。 现在朝中对于太子殿下支持的大臣本来就不多，又因为江南的事情，皇上对于他实在是不满。 这样的情况下，太子殿下无论如何都不能再树敌了。 但是眼下又做出来这样的蠢事情，甚至只是为了男女之情…… 顾南枝拉了拉容灼，现在这种时候不要搭理墨云清这种疯子。 他帮她解围，为她说话，自然是为了自小一起长大的情分。 但是这些人又不会明白，只会想着男女之情。 容灼拍了拍她的手背安慰她，然后声音斩钉截铁地响起： “是。” 这声音真的是将在场的所有人都给吓了一跳。 太子殿下疯了，没有想到就连容世子也疯了。 向来都是人淡如菊的容世子，现在却为了顾南枝和太子殿下开始了争执吗？ 最关键的是…… 两个人就在这样大庭广众之下，争抢女人？ 可真是够罕见的。 柳烟看着站在两个男人之间，从始至终脸色都没有什么变化的顾南枝，心底升起一阵艳羡和佩服。 不得不说，她从最开始那个样子走到现在，真的是很不容易，靠着自己的聪明才智一点点摒弃所有人从前对她的偏见。 从前，这世间只有女子争抢男子的道理，现在，世道倒是也能改一改了。 顾南枝亦诧异地看着容灼。 凭他对容灼的了解，眼下这样的情况绝对不需要闹到这种地步的，现在怎么…… 这神情怎么会这么认真呢？ 墨云清的脸色霎时间变化，他看着顾南枝眼睛一眨不眨的望着容灼，心中的愤怒更甚。 “好啊，我就知道，你早就觊觎本宫的太子妃了是不是，不然你一个从来都不出门的人，在本宫大婚之日，怎么会跑到四皇子府去！ 你从那个时候就开始惦记南枝了是不是！” 顾南枝两眼一黑。 这件事情还真的成为误会了，那个时候容灼根本不知道是她，出现在那里也是巧合。 容灼不动声色，说话不急不缓，只是眸光依旧认真。 “我心悦于南枝，自然是想要求娶的，这没有什么好说的，只是口说我心罢了。 但是太子殿下一口一个太子妃，是不是忘记两个人早就已经和离了？如果阿枝真的愿意和殿下再次成婚，殿下再称太子妃吧。” 墨云清咬着牙看着顾南枝，“南枝，你在我和容灼之间做一个选择吧，你到底是想要和我重新在一起，还是想要和容灼成婚。” 顾南枝眉头紧锁，怎么感觉这出闹剧越来越难看了。 容灼敏锐地察觉到了她的心思，于是立马道，“太子殿下还是不要咄咄逼人了，南枝她选择的权力很多，又不是非要在我们之间选择一个嫁了。 她甚至可以不嫁人，她有绝对的自由。如果太子殿下还有不满，就尽管对着灼一个人来就是了。” “说的好！” 一声亦阳亦阴的喝声传来，众人的眼中走过来一个身姿曼妙的人。 一身红衣异常惹眼，红色的纱巾挡住下半张脸，只露出来一双魅惑人心的双眼。 那双眼睛中似乎闪着流光，只要稍微靠近，就会不自觉地被吸引，然后彻底沦陷。 仿佛有魔力一般。 姬夏。 顾南枝瞳孔一缩。 这人怎么会跑到这里来？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他也是救了她一命，即便是和师姐做的交易。 姬夏上前上香，敷衍但是又按照流程走完，然后径直走到了顾南枝的面前。 一双漂亮的眸子落在顾南枝身上，眉眼弯弯，似乎带着笑意。 声音低沉，却带着一丝魅惑，“容世子这话说得太对了，竞争者可不仅仅只有两位，毕竟顾大小姐生得倾国倾城，又有勇有谋，本公子也是喜欢得很呢。” 他这话说得让人遐想，但是顾南枝看得清楚，他的眼里根本没有半分真诚。 感受到顾南枝的打量，姬夏眉头微挑，似乎是在说： 怎么？这样不行吗？ 顾南枝吸一口气转头，这家伙这个时候打断容灼和墨云清之间的氛围也是好的，免得等一下墨云清真的在这里发疯，打了容灼就无法收场了。 墨云清蹙眉不喜，“你又算是个什么东西？” 他不过离开京城几天，怎么什么人都敢在他面前放肆！ 姬夏眉眼中闪过一瞬间的冰冷，他转过头，眼中分明闪着讥讽的光。 “我听说皇上在宫中大发雷霆，太子殿下已经把事情给办砸了，现在还不去向皇上复命，这太子之位是不想要再继续坐下去了吗？” 哗！ 在场的人都倒吸了一口冷气。 这姬夏公子还真是好大的口气，什么话都敢说，就不怕真的惹怒了太子殿下直接下令杀了他！ 看来之前的传言是真的，皇上现在真的需要这个姬夏公子，否则也不会如此放肆了。 墨云清咬着牙，对这个姬夏厌恶至极，但是现在真的该回皇宫复命了。 他看向顾南枝，“我先回皇宫去，南枝，我不愿意惹你生气，所以这次我会等到你答复我，然后我再向父皇请求赐婚。” ------------ 第164章 有魔力的人 墨云清倒是心里清楚自己在顾南枝这里的位置，知道她也不会回答什么，于是说完直接转身离开。 所有人落在顾南枝身上的目光都颇为诡异。 这个女子……当真是一个有魔力的人。 这太子殿下被迷成这个样子也实在是罕见。 要知道，从前可是满京城的贵女为了太子殿下疯狂的，现在是太子殿下只为了一个人疯狂了。 姬夏嘴角含着笑意看着顾南枝，“果然，美人还是醒着的时候更好看的。褪去了那些病气，现在看着健康又红润，漂亮极了。” 他的目光没有半分男女之意，亦没有什么开玩笑或者打量得让别人不舒服的感觉。 总的来说，算得上是善意。 顾南枝勾唇，“上一次的事情还要多谢姬公子的帮忙，这一次亦多谢姬公子解围。” 姬夏摆摆手，“救你的事情是我和桑姑娘之间的交易，而且不是容世子的药材我也束手无策。 这一次，也是容世子的功劳大一些。嘶……我倒是很好奇，你怎么不对容世子说谢呢？” 身后的容灼目光落在顾南枝的身上，袖下的手不自觉地握紧。 阿枳会怎么说呢？ 却听到顾南枝的声音响起，“我与阿灼之间，是不必言谢的。” 两个人，莫要说解围这样的事情，就是谁有性命之忧，另一个人都会毫不犹豫地去救。 这是从小到大的情谊使然，就像和师姐一样。 若是师兄还在的话，和师兄也是如此。 容灼愣了一瞬间，随后便勾唇笑起来，笑容犹如初冬旭阳，照得人暖洋洋的。 是的，他和阿枳是不分彼此的关系，没有什么好谢的，若是真的说了谢，那才是生分了。 姬夏眸中闪过一道流光，眼神在容灼和顾南枝身上流转，声音意味不明，“原来如此。” 顾峰看着这边的动静，心中却在暗自盘算。 他这一段时间只顾着喝酒，完全忘记了自己可以依靠顾南枝东山再起。 德妃现在用顾玥的事情让他站在太子殿下这边，但是现在太子殿下在江南失利，这太子之位能不能继续坐下去是很大的问题。 要是他真的绑死在这棵树上，岂不是就完蛋了？ 南枝这样有本事，三个男子都对她痴迷，如果让南枝将大皇子和二皇子全都拿捏在手中，让两个皇子也都为她痴迷，那么朝中最有可能继承皇位的三位皇子就全都拿在手中了。 到时候，他也会成为几位皇子拉拢的对象，他再看情况让南枝嫁给谁。 他的地位岂不是又重新回来了！ 顾峰只是想一想，便觉得兴奋起来了，就连应付宾客都更加积极了些。 柳烟眼看着顾峰的情绪变化，似是猜到了什么，目光从顾南枝的身上扫过一眼，然后继续做自己的事情。 姬夏并没有多停留的意思，于是听到答案勾了勾唇，“顾大小姐，我们应该还会再见面的。” 他笑得意味深长，转身离开。 顾南枝看着他的背影，不知道为什么，她总是觉得这个人有点眼熟。 或者说……给她一种很熟悉的感觉。 除了之前在大街上，他在马车里匆匆见一面之后，再往前就再也没有见过了。 这熟悉感是从哪里来的呢。 “阿枝。” 顾南枝扫了四周，才回头看向容灼，“有的时候你喊我阿枝还是阿枳，我都有点分不清了。” 容灼道，“这样叫你，万一日后不小心被人听到，也是好解释的。也好在这两个字的声音非常像，要是弄出来一个别的，就太容易露出破绽了。” “那倒也是。” 顾南枝点点头，“不过……你今天怎么会过来，其实你不用过来的。” 顾家气数已尽，容灼不会不知道这个道理，更何况顾峰本身和他没什么交情。 容灼抿唇，“我听说墨云清回来了。” 顾南枝诧异，“所以，你知道他会过来找我？” “嗯。之前你晕倒的事情沸沸扬扬，他肯定会过来的。” 顾南枝又想起来了之前为了转移大家的关注点而对京城撒的谎，现在想一想，真的是一个谎话要用一百个谎话去圆。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墨云清过来发疯，也有她一部分的责任。 容灼看出了她的心思，宽慰道，“好了，不要再想这件事情了，否则怕是要一直被困在里面出不来了。我去上香，等一下送你回府吧。” “去吧。” 容灼取香点燃，看着眼前的棺椁，心知里面是一个人都没有的。 不得不说阿枳现在比从前的手段要温和许多，那楚秋并没有受太多的苦。 如果是从前，阿枳怕是会将她身上的皮都给剥下来一层。 她没有那样做，估计是因为得到了想要的线索。 他想要去南枝府上，也是因为这件事情。 “容世子。” 顾峰走到容灼的身后，看似有礼，可是眸光中藏着的不屑却还是被容灼给捕捉到。 这样的眼神实在是看得太多了，所以他便变得极其敏感。 但是他也并不在意，因为眼前的人在他心中，甚至不值得被瞧不起。 容灼勾唇，礼而温润，“顾将军节哀。” 顾峰道，“不知容世子可否借一步说话？” “自然可以。” 顾峰带着他站到了远离人群的地方，看着顾南枝的身影，笑呵呵道，“多谢世子对我家南枝的维护，本将军心中感激不尽。” 容灼应付着，“灼与南枝之间的交情，是不必讲这些的。” 顾峰眉心一跳，随后道，“本将军听说，世子经常出入南枝的府上？” 容灼心绪缭绕，一瞬间明白了顾峰的意思。 他这是来警告他的，让他离阿枳远一点。 但是他可不认为这个顾峰是因为父女之情才会如此的，想来是又看到了阿枳的价值，所以起了别的歪心思。 这要是从前，他可是连多看一眼都觉得麻烦的。 于是容灼毫不客气地回道，“阿枝的府上戒备森严，除了萧家人之外，就只有我得到了允许，是可以随意进出的，其他人都要提前报备才可以。 所以，我常去探望，也并没有什么不可。” ------------ 第165章 让我离你远一点 这句话句句没有提顾峰，但是句句都是顾峰。 同样作为“亲人”，萧家人可以随意进出，而顾峰根本没有在被邀请的行列。 甚至连容灼这个外人都可以，但是他不行，可以说是顾南枝亲自认证的“外人”了。 果然，顾峰的脸色一瞬间变得青白。 他冷哼一声，“南枝也未免太不像话了些，新宅子迁了这么久，从来都没有邀请我这个父亲过去坐坐。” 容灼眸光微冷，“顾将军也从来都没有主动去过不是吗？” 但凡去过，就不会现在才被容灼的话给气到了，而是那个时候就该知道，那院子是不允许他进去的。 顾峰胸膛起伏明显，气愤显然。 “不管如何，还请容世子为了保全南枝的清誉，不要随便去南枝的府上，亦不要在大庭广众之下和南枝拉拉扯扯。” 说完，便一甩袖子先离开。 顾南枝此时走过来，“怎么回事儿？他和你有什么话说？” 容灼挑眉，“警告我，让我离你远一点。” 顾南枝蹙眉，“他又开始搞什么花样？” 但是能猜得到肯定不是什么好事。 直到下午，吊唁的人陆续离开，也没有人再来，顾峰也终于坐下来休息一会儿，可是看见顾南枝之后，心中便起了心思。 “南枝啊，你跟我过来书房。” 眼前分明还有容灼这个客人在场，但是顾峰就完全忽略了他。 顾南枝回头嘱咐道，“你先在这里等一会儿，等一下一起走。” 容灼目光扫过顾峰，再看向顾南枝的时候眸光柔和，“好。” 这一眼落在顾峰的眼中无异于挑衅。 于是心中愈发不忿，直接转身离开，直到顾南枝也到了书房，他憋了半天的话，本来想要好好说出口的，但是因为愤怒，却不由得语气急了些。 “从此以后，你和那个容灼保持距离，不要再和他走得太近！” 顾南枝不紧不慢地坐在椅子上，听到这话轻笑一声，“顾将军这是在命令我？” 顾峰听着顾南枝这淡漠的语气，想到刚才容灼的话，愈发气愤，于是大跨步走到顾南枝面前，厉声道： “我命令你怎么了？我命令你不应该吗？我是你爹！” 顾南枝真的懒得和这种货争吵，没有意义。 “你叫我来，就是为了这样无关紧要的事情吗？” “什么叫无关紧要？顾南枝，你知不知道什么叫做礼义廉耻，你知不知道什么叫妇道！即便是你已经出阁，但是你不是容灼的妻子就不能和他走得这么近。 你知不知道那群人怎么说你？说你和离了就和容世子拉拉扯扯在一起，说你很有可能在没有和离的时候就和容灼勾搭上了。 你听听，这是好话吗？” 顾南枝眼神一寸一寸冷下来，“怎么，又想用荡妇羞辱来让我屈服？那不得不说你的算盘要失败了。而且……这些话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都是你一个人编出来的吧。” 她听到的话可都是她对墨云清如何痴情，结果被伤透了心之类的，什么时候会有这样的声音了？ 顾峰眼中飞快闪过一瞬间的心虚，“怎么没有，我还能骗你不成，你不信的话你就等着，肯定……” 顾南枝打断了他的话，“我要是走出顾家之后才听到这些谣言，那就不要怪我以为这些谣言是你放出去的了。” “你这说的什么话！” 顾峰眼睛瞪着，似乎这样在气势上占了上风就能让他多有理一点一样。 顾南枝却十分清楚，他越是这个样子，就越是证明他刚才的确是这样想的。 他想要自己散布那些谣言，然后让顾南枝屈服。 不得不说，这个人，简直烂透了。 被顾南枝冷漠的眼睛看着，不过片刻，顾峰也开始泄了气。 只是还是强撑着自己的气势，“容灼有什么好的，父母早死，现在在朝中没有任何权势，这满京城的达官贵人还不够你选吗，容灼根本不够格。 你不如有时间多和大皇子和二皇子接触接触，这两个人都是人中龙凤，不管是什么位份，总不会亏待了你这个下堂妃。” “噗哈哈——” 顾南枝低头笑起来，笑得极其讽刺，落在顾峰的耳中格外刺耳。 “你笑什么？” 顾南枝抬起头，眼中一闪而逝的杀意让顾峰甚至觉得是不是自己产生了错觉。 “我在笑，顾南枝大概是前世做了千万件十恶不赦的事情，才会遇到你这么个父亲。” 她站起身，一步一步逼近顾峰，明明在身高上落了下风，但是不知为何，顾峰的脚步却一步一步的后退。 直到撞在书架上。 顾南枝冷笑，“你的手段已经低劣到这种程度了，居然想让自己的女儿去勾引皇子来提升你的地位，你的算盘还真是响啊。” 顾峰的一张老脸憋得通红，“我……我这是为了你好，你总是要嫁人的，我给你寻一个好的去处有什么错！” 顾南枝笑着，“你啊，你这辈子也就这样了。” 一个垃圾，再怎么努力，椰子灰想出来垃圾点子，爬不上去的。 顾峰咬牙，他又觉得眼前的女儿碍眼得很，为什么她就不能听话的老老实实任他安排，为什么一定要做对！ “将军，将军不好了！” 外面忽然传来下人的叫声，顾峰听到这声音竟然有一种得救了的感觉，于是推开顾南枝，迅速朝着外面走出去。 “什么事情大呼小叫的！” 下人“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回将军的话，小的今天上祖坟，想要查看情况，然后将夫人和二小姐下葬，但是……但是发现顾家的祖坟被……被刨了。” 说到后面，下人的声音甚至都不敢再大一点。 祖坟，在一个家族里比祠堂还要重要。 埋着几世几代人的地方，哪怕是路过的人都会多几分敬意，再不相信这世上有鬼神，也还是会尊重。 还从来没有听说过谁家的坟被刨了，还是祖坟！ 顾峰只觉得一股血直接冲到了脑袋，他脚下一个踉跄，险些摔倒。 ------------ 第166章 什么人做的 侍卫本来以为顾南枝会扶住顾峰，却没有想到后者只是冷漠地看着，丝毫没有出手的意思。 还是阿涂眼疾手快地上前，接住了险些倒在地上的顾峰。 他伸出来的手颤颤巍巍，“是什么人做的？” “回将军，奴才们还在查。” “快一点，我要知道是谁！” 等到知道对方是谁，一定要将他们给碎尸万段！ 但是眼下的奴才还没有动弹，只是继续垂着头，“还……还有一件事情。” 顾峰气得头昏眼花，“快点说！” “夫人的墓被人打开了，棺椁被打开了，里面的骸骨全都消失了，只有陪葬物还留在棺椁里面。” 顾峰胸膛不断起伏，眸中闪出不可置信，“你说什么？佩兰的墓被打开了？” “是……是的。” “这又是谁做的？！” “是我。” 门口传来熟悉的声音，顾南枝看到来人唇角蓦地勾起来。 原来是外祖父。 她就说，这件事情除了萧家人之外，再也没有人敢这么大胆的做得这么明显。 果不其然。 萧中身后跟着大舅舅和二舅舅，还有大表哥萧蓝以及小表哥萧飞宇。 而他们的身后，又跟着几十的侍卫，每一个看起来都武力不凡。 甚至暗中的气息也有几十，想来也是带来的暗卫。 这些强者的气息一出现，就叫顾峰感觉到了压力，本来就呼吸不畅的他现在几乎快要昏厥过去了。 萧中没有理会顾峰，而是直接走到前厅坐在了上位者的位置上，萧正出次之，萧参随后。 萧飞宇则是凑到了顾南枝面前，冲着她眨了眨眼睛，“猜猜我们今天做了什么？保准让你大吃一惊。” 漂亮的大眼睛在顾南枝面前眨啊眨得像是葡萄一样。 她轻笑一声，“不是秘密了，有人发现了来禀报顾峰了。” 萧飞宇瞪大了眼睛，“原来如此，我就说这老登怎么成这副样子了。他知道自己的祖坟变得有多惨吗？ 骨头撒得满地都是，甚至都分不清谁是谁的，棺椁也全都碎成渣渣了，还填平了下葬时候挖的墓穴，可是费了好大一番事呢。” 顾南枝听得目瞪口呆。 她原本以为只是简单地挖出来就算了，没想到还做了这么多的事情…… “不害怕吗？” 她忍不住问道。 萧飞宇“切”了一声，“有什么好害怕的，我就不相信还真的能有鬼过来报复我，之前皇宫里的事情都是不知道在闹什么幺蛾子，但是肯定不是真的。” 顾南枝嘴角抽了抽。 是不是真的，她怕是最清楚了。 因为她就是那个鬼。 顾峰听到萧中的声音，脚下愈发不稳，踉跄着到前厅，站到萧中面前，直冲过去，却被左右两边的侍卫上前，横着长剑直接给挡住。 “放肆！你们知道这是哪里吗？就敢在这里随便拔刀！” 顾峰大喝一声，门外的侍卫瞬间冲了进来，两边的侍卫瞬间形成对立的形式，像是一个炸药桶，随时都会点燃。 可是两边的实力一对比就知道高低。 尤其是萧中的身边不仅仅是侍卫而已。 萧中不紧不慢地喝了口茶，神情悠闲，“怎么了？吼什么？我在我女儿的宅子里练练侍卫，你觉得有什么问题？” 顾峰气笑了。 他从前对待萧中不管怎么说都是有尊重的，毕竟是自己的岳父，而且是萧家的家主。 但是刨了祖坟这种事情实在是太过分了，现在又带着人来家里放肆。 他冷喝一声，“萧家主，这宅子现在是我的了，我已经把钱给了南枝了，所以，请你们从我的宅子里滚出去。” “是么？”萧中拿出来房契和地契，摆在顾峰面前，“你买下来了？我怎么不知道？你的房契和地契呢？我看看在哪里？” 顾峰一瞬间犹如雷劈在原地。 他反复确认萧中手中的东西，发现确实是现在他们住的宅子。 这是怎么回事…… 从前这些东西都是萧佩兰管着的，后来就全都交给了楚秋，他从来都不知道家里都有些什么东西。 既然家里从来都没有房契和地契，那当初楚秋为什么把钱给顾南枝！ 这该死的贱人，就连死了也还是给他带来麻烦。 顾峰慌忙回头拉住顾南枝的肩膀。 “南枝，你说话啊，当初楚秋是将钱交给你了没错吧。” 萧中看向顾南枝，给了她一个眼神，什么意思很明显。 他现在就是要给顾峰难堪，顾南枝不要帮腔。 后者瞬间明白，于是脸不红心不跳地说道，“你们住了这么多年，总是要交一些钱的，这宅子这么多年，价钱早就比从前涨了许多，那点钱，当然不够买下来的。” 顾峰冷笑一声后退两步，眸光中带着恨意的看着顾南枝，“所以你的意思，还是我贪得无厌了？” 顾南枝对他的阴阳怪气丝毫没有动容。 对待无赖，本来就不需要讲什么礼节。 顾峰做过的事情，现在萧家还给他的这些都还远远不够的，现在就开始委屈了，以后怕是还有更委屈的时候。 萧中眸中闪过一瞬笑意。 果然，南枝够聪明，这种时候也不会讲什么无谓的礼节。 然而顾南枝这样子却是让顾峰的怒气全都怼到了头顶，他大跨步到顾南枝面前，竟然蓄了内力想要给她一巴掌。 她身边的润心刚要动手，萧蓝却一个闪身出现在了顾南枝的面前，握住顾峰的胳膊，只听空气中“咔嚓咔嚓”的声音传过来，伴随着顾峰凄惨的叫声。 顾南枝眼睛一亮。 大表哥的武功很强，比顾峰这个练了几十年的要强出来太多了，甚至还在润心之上。 只是不知道她若是与大表哥较量一番，到底是谁会更胜一筹。 萧蓝生的一副温润如玉，君子如月的样子，可是出手，却是极重。 他狠狠一推，顾峰直接被他掀倒在地，冷声斥责： “顾将军看来也就这点本事了，不是用自己的妻子出气，就是用自己的女儿出气。依我看，你这辈子，也就这样了。” ------------ 第167章 回来了 这熟悉的话一天出现了两次，无一不是讽刺。 萧蓝转过头，湛蓝色的袍子依旧衬得他温柔清澈，就连眸光也柔和许多。 “南枝，你没事吧。” 顾南枝摇摇头，“他没有伤到我。” “那就好，过来坐下吧。” “好。” 侍卫扶着顾峰站起来，他扶着自己快要断掉的胳膊，指着萧蓝，“你……你们……简直欺人太甚！” 萧正出冷哼一声，“你当初对我的妹妹，难道不是欺人太甚吗？如果当时我们在京城，你敢那样对待她吗？ 顾峰，你比狗都不如。你听好了，我们只给你两天的时间，搬离这件宅子，否则三日之后，我们会过来强行驱除。 顾峰扶着心口，“你们刨了我顾家的祖坟，现在竟然还这样对我，你们还是不是人！” 萧参讥笑，“你当初那样对佩兰的时候，难道没有想到你会有现在这么一天吗？” 萧飞宇依旧笑嘻嘻，“依我看，顾将军你还是赶紧趁着这会儿时间，去收拾东西，或者去看看你的祖坟，免得三天之后被我们赶出去，我们到时候可是会张罗京城的人都过来观看的。” “你们……” “噗——” 一句话还没有说完，顾峰硬生生吐出一口鲜血。 顾南枝笑得讽刺。 硬生生被气吐血，这顾峰也真是罕见了。 萧中起身道，“行了，咱们也离开吧，总要给顾将军收拾东西的时间。” 一行人浩浩荡荡地离开，顾南枝起身，居高临下的看着顾峰。 她还想要说什么，萧飞宇直接一把把她拽了过来，“表妹，快过来，我们不和他说话。” 顾南枝哭笑不得，这话说出来怎么像是小孩子一样的。 表哥明明很多事情都做得非常靠谱，就是在一些小事情上，让人感觉还没长大似的。 不愧是所有表哥中年纪最小的。 顾峰倒在地上，一脸的颓废和崩溃。 但是没有人再多看他一眼。 对于他来说，并不是没有一心一意对待他，满心满眼都是他的人，但是他从来不知道珍惜。 不顾一切也要嫁给他的妻子，这么多年一直在渴望父女之情的女儿，都因为他的愚蠢而葬送了生命。 他不死，的确是说不过去。 容灼自从萧家人来了之后，就自觉地站在外面等候，此时看见萧中等人出来，规规矩矩的行着晚辈礼。 “灼见过萧爷爷。” 萧中眉心一跳，这死小子，现在都开始改口了？ 曾经好歹还叫一句萧家主呢，现在是连藏都不藏了。 萧中轻叹一口气，“容世子是来吊唁的？” 容灼坦荡道，“并非如此，我是知道了太子殿下回来了，猜到他会来顾家，所以过来帮阿枝的。” 萧中轻哼一声，“你倒是坦诚。” 容灼垂头，“在萧爷爷面前，不敢说假话。” “行了，别说这些客套话了。”萧中打量着容灼，其实他对于容灼并不是不满意，只是这小子…… 早就听说他活不了太长的时间。 南枝已经和离过一次，如果和容灼在一起之后，容灼再…… 那南枝怕是这辈子都要落下一个不好的名声。 即便是他并不觉得怎么样，但是他不舍得自己的外孙女受这样的流言蜚语。 所以…… 想着，萧中深深地叹了口气。 “容世子有时间的话，可以多到萧府坐坐。” 毕竟容灼对于萧家还有恩情，之前救了南枝一命，这个恩情是无论如何都会还回去的。 他已经派人前往极北之境寻找雪山，希望能找到冰莲。 “外公，等一下容灼会和我……” 顾南枝的话还没有说完，就看到萧中缓缓转过头，危险地看着她。 顾南枝一噎，不知道怎么刚要说出口的话就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很像小时候，她做了什么捣乱的事情，爷爷警告她的眼神。 所以下意识的，就不敢再开口了。 容灼瞧着她这幅吃瘪的模样，竟然不自觉的笑了出来。 他也很久都没有看到阿枳这个样子了，爷爷去世之后，她的心里装着的一直都是家国百姓。 只有现在，才终于回到了有家人的感觉。 于是他开口解围道，“萧家主，等一下我送阿枝回府，不会停留太长的时间。” 萧中转过头，还想要说话，但是萧正出拉了下他的袖子，后者才终于闭嘴。 只是还有些不服气。 停留什么停留，真是让人不省心。 萧中回头看了眼顾南枝，“今天晚饭回家吃，如果到了时间不过来的话，我就和你外婆去抓你了，听到没有？” 顾南枝哭笑不得地点点头，“好，我知道了。” 这摆明了是害怕两个人在府里做什么出格的事情，于是想要把顾南枝给叫走。 在顾峰面前无比强硬的人，在自己的外孙女面前赌气的样子，倒还真的有些像小孩儿。 于是萧中上了马车，走在前面，而顾南枝和容灼则坐进后面的马车中。 顾南枝率先开口，“你今天来，应该不仅仅是因为墨云清的事情过来的吧。” 容灼一笑，“果然什么都逃不过阿枳的眼睛。的确是还有一件事情，我之前说那些暗卫被召回去了，你可还记得？” 顾南枝点点头，“我记得，难道是知道给他们指令的人是谁了吗？” 容灼摇头，“这个还在调查当中，但是我最近查到，那些原本在楚秋身边的人，又回来了。 他们也是刚回来，所以知道楚秋的死讯之后，肯定会调查的。” 顾南枝指尖点着膝盖，一下一下，如同她的心跳。 想要知道楚秋到底是谁弄死的，其实并不难，顾家的下人基本都知道，所以很快就会查到她的身上。 那么查到她身上之后呢…… 有顾南枝、萧佩兰的这件事情在前面挡着，他们也不会怀疑她的动机，但是很有可能会顺藤摸瓜，查到她一夜之间性格大变的事情。 再结合之前皇宫的闹鬼传言……他们有没有可能怀疑到楚北枳的身上呢…… ------------ 第168章 引蛇出洞 只是想着想着，顾南枝的眼睛忽然亮了起来。 “阿灼，你猜那背后之人，会不会对楚北枳感兴趣？” 容灼点头，“这是必然的，不管是轩辕朝，还是顺朝的任何一个人，对于这个曾经把他们打得节节败退的少年将军，是一定感兴趣的，也是非常了解的。” 他说着，看到了顾南枝眼神中的光亮，忽然想到了什么，于是猜测到。 “你是想要……引蛇出洞？” 顾南枝点点头，“既然背后的人一直在针对大梁活动，那我们也不能一直都处于被动，总得知道对方是谁才好。 既然他们对我感兴趣，那就不妨露出一点破绽给他们看……” 容灼眉头轻蹙，“这样的确是最好的办法，但是你会有危险。” 任何让阿枳处在危险中的事情，他都不喜欢。 顾南枝轻笑一声，“不管是楚北枳还是顾南枝，我的生活好像就没有不危险的时候不是吗？ 这样主动权还能掌握在我们手中一些，总比被动挨打的要好。” 容灼点点头，“有道理，但是我还是不大放心，我会密切关注他们的动向，有消息第一时间给你送过来。还有昭林，让他陪在你身边吧，我……” 顾南枝打断了他的话，“这是肯定不行的，我身边的人手是绝对够用的，尤其是暗卫，萧家不知道给我配了多少。 明面上还有润心存在。你要不猜猜，现在让昭林和润心打一架，是谁会赢？” 容灼哭笑不得，“昭林可是你亲手教出来的徒弟啊，这话要是叫他听见了，怕是又要偷偷抹眼泪了。” 顾南枝摆摆手，“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他又不可能一直在我身边，不像润心，确实是一直在我身边的。 所以你就放心好了，我这边不会有事的，你看看萧家现在对我关注的样子，想要有点危险也困难。 只是我现在觉得……有些对不起萧家，毕竟我并不是真正的顾南枝，也不是萧佩兰的女儿。” 容灼抬起的手颤了颤，想要落在顾南枝的头上，但是怕她讨厌，所以始终没有落下。 可是……他想要用这样的方式来给她传递自己的心意，安慰和心疼，但是又害怕她心里抵触。 犹豫半晌，手终究还是轻轻地覆在了顾南枝的脑袋上。 轻轻抚着，和他的声音一样，都如外面和煦的风，吹得人心缓缓荡开。 “好了，你当时也没有选择的余地不是吗？更何况如果你现在不在这里的话，他们失去的就不仅仅只是女儿而已，连这个外孙女也一起死了。 你在这里，对于他们来说也是一种安慰。之后，对待他们真心些便是。” 顾南枝垂头，“你说得对，只是我总是担心，他们本来不该掺和到这件事情中来的，但是现在却被动地进入了我的复仇计划当中。 我很害怕，我如果失败了，会对萧家造成影响。” “不会的。” 容灼的声音斩钉截铁，“相信我，有我在，不仅仅是萧家，你也不会有任何事情的。” 他不允许。 他没办法再一次看着她消失在自己眼前，所以哪怕是拼尽全力，也要保护她。 顾南枝勾唇，反手在容灼的脑袋上也揉了揉，“小时候被我保护的小屁孩，现在说话也这么让人有安全感啊。” 她收回手，“怪不得你这么喜欢揉我的脑袋，毛茸茸的，还蛮舒服的。” 容灼无奈。 “看来是小时候给你的印象实在太过强烈，你是没有办法忘记那个被欺负的小孩子了。” 顾南枝煞有介事的点点头，“你说的没错，确实很难忘，被欺负的哭鼻子的世子，当真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了。” 容灼轻轻叹了口气，“以后早晚让你颠覆这个认知。” 说着，目光扫向顾南枝那双极其漂亮的眼睛。 他好像还从来没有见过阿枳哭鼻子的样子。 有时候做人不要太死板，他想要守护阿枳，不想让她掉眼泪，但是从某些程度上来讲，也不是完全不能让她哭…… “砰！” 顾南枝狠狠在容灼额头上弹了一下，一声脆响，后者痛吸一口冷气，埋怨地看着顾南枝，“你干嘛……” “你在干嘛？想什么事情呢？”顾南枝眼神审问着，想什么事情能让他眼神都迷离了。 容灼想到刚才脑子里的想入非非，直接转过头，掩饰自己的心虚。 不过好在，马车停了下来。 容灼连忙道，“好了，到地方了，下车吧。” 说完便率先跳了下来，车外面的昭林看见自己家主子额头上的红印被吓了一跳。 “主子，你是磕到哪里了吗？怎么会伤成这个样子？” 主子的皮肤白皙得很，稍微有一点伤痕就会十分明显，这会儿看着好像马上就要破皮流血了一般。 容灼轻咳了一声，没有回答。 可是昭林完全没有看出容灼的提醒，还在喋喋不休的说着，“这是磕到哪里了？这也弄得太狠了，这要是破了相可怎么办啊，这到底是怎么弄的啊……” 昭林说着说着，后背升起一阵寒意。 他缓缓挪开目光，就看见了身旁的顾南枝，眼神凶狠得像是要杀人的样子。 昭林一瞬间脑子仿佛被打开了一样，忽然想通了什么，于是瞬间闭嘴。 不是，主子怎么不说是师父打的啊，要是早知道，他刚才肯定不会说个没完没了。 这下糟了，师父不会记仇吧呜呜呜。 容灼掩饰尴尬的轻咳一声，“阿枝，我就送到这里吧。” 此时，萧家的马车也停在了对面，萧中下车之后便一直盯着这边的动静，就算不是被盯着的人，怕是也能感受到压力。 更何况容灼此时就是那个被盯着的人。 当然，更重要的原因，是他刚才脑海里想象的那个场景仍然挥之不去，他现在没有办法正视阿枳的脸。 顾南枝瞥了他一眼，眸光清澈地看得容灼的脸更红几分。 “好，你先回去吧。” 容灼悄悄松了口气，和身后的萧中行过礼后，坐上马车离开。 ------------ 第169章 脸色很差 萧中看着，轻哼一声，心中才多了几分满意。 这个容灼，倒是有些眼色。 顾南枝回头和萧中道，“外祖父，我去换一身衣服，马上就过来。” 萧中瞬间笑得一脸褶子，声音都柔和了起来，“好，快去吧南枝。” 萧飞宇在身后阴阳怪气，悄悄地学着萧中，“还……快去吧南枝～这老头子什么时候对我们也能有这么温柔。” 萧正出在萧飞宇的屁股上狠狠踢了一脚，“少说这些没有用的，快点滚进去。” “哦。”萧飞宇噘着嘴，不满意地盯着萧正出，在背后悄悄给他竖了一个中指。 顾南枝回家就倒在了床上，本来想着回来就换衣服，但是不知道为何，忽然累得不想动了。 累…… 她的人生好像没有一刻不是累的，但是她却始终都紧绷着。 现在，竟然会偶尔松懈得想要休息了，真是有点危险呢…… 而香莲将顾南枝的衣服从里到外全都准备好了，小桃端进来了一盘糕点，感受到床上的人呼吸均匀，给香莲使了个眼色，两个人心领意会地走了出去。 小桃皱着眉头，“你有没有觉得，主子现在哪里不对劲？” 香莲亦道，“感觉到了，她好疲惫，好像……比从前虚弱了不少。这症状，看着倒像是怀孕了似的。” 小桃吓得拍了一下香莲的肩膀，“这话可不敢乱说啊，咱们家小姐还是黄花大闺女呢，就连太子殿下都没让碰过。 咱们要不要去和桑姑娘说一下，让她给瞧瞧。” “好，我去说吧，等主子晚上回来就可以看了。” “好。” 顾南枝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她隐约能听到两个小丫鬟在外面说着什么，但是却因为意识昏昏沉沉而听得不清楚。 她起身，闻到了糕点的香气，吃了些才觉得疲惫感消失了许多。 换上衣服走出来，天色又暗了些。 润心上前扶着顾南枝，脸色担忧，“主子，你的脸色很差。” “是么？” 顾南枝深吸一口气，莫名的，觉得胸口有些憋闷。 她讽刺地轻笑一声，“怎么出了上次的事情之后，身体好像越来越差了，也可能是太久没有习武了。” “你现在的身体，要是还惦记着练武，那可真的就废了。” 桑青青的声音传过来，心疼的声音中还带着些责怪，“从此以后你的吃食我都负责了，你这副身子，可是要好好调理一番。” 她皱着眉，阿枳的身体，其实并不是用外物就能调理得好的，最伤害她身子的，是她每次想得太多。 忧思竭虑，时间长下去，身子会被耗垮。 但是她心里也清楚，经历了那样的事情，阿枳是没有办法不忧虑的，所以她便也不劝阻，只能在药物上帮她补一补，在复仇这件事情上，也竭尽全力地帮助她。 顾南枝勾唇，“如此麻烦师姐，我不好意思可怎么办。” 桑青青瞥了她一眼，“都这幅样子了还能耍贫嘴呢，真是有够让人操心的。行了，萧家刚才都派人来看了，你先过去吧。” 她在府中给阿枳煮一碗养身子的安神汤，晚上的觉睡好了，第二天才有精神。 “好。” 顾南枝到萧府的时候，所有人都集中在了前厅，向来欢声笑语的院子此时却一片沉默，弥漫着一股淡淡的哀伤。 她过来的时候，看见一尊楠木棺椁放在院子里。 不用想也知道，棺椁是萧佩兰的。 时隔这么多年，她终于再见到了自己的家人，只是可惜阴阳两隔。 “南枝给外祖父、外祖母、各位舅舅舅母，表哥表姐请安。” 慕萧才抬起头，依稀能看得见眼睛通红。 去刨了顾家祖坟的过程中，萧家又何尝不是在承受着痛苦。 慕萧声音有些沙哑，“南枝以后过来不必再行这些礼节，咱们家不兴这个。快过来坐，坐在外祖母旁边。” “好。” 顾南枝走过来，坐得规矩乖巧。 萧中道，“今日是我们萧家大团圆的日子，过往沉重的事情，从这一刻开始，就算是结束了，但是我们和顾家的恩怨还没有结束，只是将他赶出去而已，距离让佩兰的魂魄安息，还差很大的一段距离。 该怎么做你们都清楚，绝对不能让顾峰这么快的就去死，但是活，也必然不可能活得舒坦，清楚了吗？” “是，清楚了父亲。” “清楚了祖父。” 顾南枝不由得感叹，萧家人的凝聚力是真的强。 就像现在，她甚至能够感受到所有人的情绪几乎都是一样的，悲伤，却又带着对顾峰的恨意。 这个家族之内，没有争斗，只有团结，一致对外。 萧中和慕萧的统治力和作为大家长的威信，确实还是很令人信服的。 “南枝。” 萧中忽然叫到了她的名字。 她抬起头，看见萧中递过来一块玉佩。 玉佩润极透极，莹润的浅青色看上去像是春日的湖泊，漂亮，清透。 微微转动，顾南枝却能在其中看到一个隐隐约约的“萧”字。 整块玉佩没有一点裂痕，这里面的字分明是内力极强且控制力极强之人，用内力一点一点刻出来的。 这样的内力如果说是世界第二的话，那么便不会有世界第一了，就连她也不确定自己的能力能否做到这样的程度，一点都不失手。 不对，应该说她绝对是做不到的，因为她心中有恨，心不稳的人，是做不到的。 这样的人……竟然在萧家吗？ 萧家能发展到现在，靠的绝对不仅仅是智慧和金钱而已。 想着这个应该是萧家身份的象征，顾南枝便接了过来。 萧飞宇开口，沉寂的气氛才终于散去一些，“哇哦，这玉佩代表你拥有了萧家最大的话语权哦。 南枝大佬，看来以后我这个小表哥，要依靠你了。” “最大的话语权？” 慕萧解释道，“就是萧家所有的产业你随时都可以利用，所有的势力你随时都可以调动。 拿着这块玉佩，几乎整个梁国都可以随便你走了，萧家产业，遍地都是，拿出这块玉佩，和见到我和你祖父是没有两样的。” ------------ 第170章 见萧佩兰 萧正出笑呵呵的解释道，“这玉佩在萧家可是个稀罕物，整个云家也就你二舅舅有一块，你的表姐有一块，剩下的我们和这几个臭小子都是没有的。” 柳烟坐在顾南枝的旁边，她握着顾南枝的手，轻声道，“南枝不用觉得有负担，这是萧家人的象征，父亲交给你也是相信你有妥善利用的能力。给你这个，是希望你不管在哪里，都有安全保障。” 顾南枝原本还想要说这个东西实在是太贵重了，想要还回去的，但是柳烟的这段话直接将她的话给堵了回来。 于是只能收下来，“多谢外祖父，外祖母，这块玉佩我会好好保管的。” 言下之意，就是不会用的。 萧家人不清楚她是什么情况，但是她自己是清楚的，如果真的用了，怕是会害得整个萧家和楚家一样的下场。 萧中轻轻叹了一口气。 他知道南枝这孩子心思沉重，但是却没有想到沉重到这样的地步。 这孩子总给他一种小心翼翼、寄人篱下的感觉，但是他包括在场的所有人，没有一个人是这样想的，都是想要这孩子将这里当做自己家的。 都怪他们，这么多年一直在江南，不常和这孩子见面，所以生疏也是正常的。 慕萧的目光落在顾南枝的脸上，蓦地蹙眉，“你这孩子……脸色怎么苍白到这个样子？” 这句话引起了其他人的注意，他们才发现此时顾南枝的脸色难看的就好像……好像一个死人。 嘴唇苍白的不像样子，没有半点血色。 顾南枝头痛得一阵恍惚。 她放下筷子，声音虚弱，“实不相瞒，我的确有些不舒服。表哥，可以麻烦你把我府里的桑姑娘请过来吗？” 萧飞宇蹙眉。 他知道，南枝其实是极能忍痛的了，能主动请医者过来，是已经痛到极致了。 “我这就去。” 顾南枝只觉得自己的头昏昏沉沉的，耳边不断传来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 她能感觉到是有人想要在她的耳边说着什么，但是她却没有办法听得清楚。 不管是慕萧等人的声音，还是其他的声音。 耳边一阵轰鸣—— 你是谁？ 你为什么在我女儿的身体中？ 你是——楚家的孩子？ 顾南枝猛地睁开眼睛，一张熟悉又陌生的，苍白中还泛着青紫色的脸出现在眼前。 萧佩兰！ 这分明就是萧佩兰的脸！ 顾南枝心底一惊，她下意识的后缩，可是眼前的人……不对，准确的说是眼前的鬼看着她的眼神好像并没有什么恶意。 她缓缓回头，果然看到自己躺在床上，而桑青青此时也匆忙地赶了过来，把脉之下，她能看到师姐脸色一白。 想来，现在的自己应该是没有脉搏的。 桑青青看了看门外的棺材，似乎想明白了什么。 “桑姑娘，南枝这是怎么了？” 桑青青回头，故作平静的说道，“没事，她只是……这段时间太累了而已，体内元气不足，血气不旺，所以才会疲累地晕倒。 能否劳烦各位按照我的药方抓一些药回来，我在这里守着阿枝。” 萧飞柳上前一步，“我来吧。” 这样的事情她还是不放心交给飞宇的，还是她比较细心一些。 “好。” 顾南枝松了一口气，要是这一次再“死而复生，萧家这样见多识广的再猜不出来，就真的不大可能了。” 她重新看向萧佩兰，后者的眼眶却红了起来。 “我的孩子……” 鬼魂的哭泣总是戚戚然的，声音零落飘散，像极了他们的魂魄，徘徊不得归宿。 顾南枝轻吸一口气，解释道，“顾南枝服毒自尽，死在了和墨云清大婚的那一天，我是因为满门抄斩，也死了，却机缘巧合之下重生在了顾南枝的身体上。” 她抿了抿唇，终于吐出两个字，“抱歉。” 萧佩兰蹲在地上，哭了许久都没有停下来。 “不是你……不是你的错，是我的错，我自命清高，不争不抢，结果却害了自己的孩子……” 楚北枳垂头。 其实从某种程度上来说，顾南枝和萧佩兰这母子两个人，不得不说还是十分相似的。 都不争抢，或者说其实是都不会争抢，所以在这样吃人的地方，才会落得这样的结果。 “你……为何还不离去，徘徊了这么久是因为放不下顾南枝吗？” 萧佩兰抬起头，本来温柔如水的眼睛中忽然闪过一道光，充满恨意。 “是因为顾峰，他将我下葬的时候，把我的灵魂禁锢在了那里，说是震慑住我的灵魂能让他升官发财，旺他的子孙后代！ 多可笑，生前搜刮了我身上所有之前的东西也就算了，竟然还要压榨我试了之后的价值。 我当时真是瞎了我的眼睛，才会死心塌地地跟着顾峰。” 楚北枳吃惊。 她早就听说过死人下葬要将就一定的风水，如果下好了，能保证祖孙后代衣食无忧，但是却没有听说过通过震慑谁的灵魂，来达到这样的效果。 那岂不是萧佩兰的灵魂被禁锢在那漆黑幽暗的地方整整十年的时间，直到萧家把墓挖开，才终于得以解放！ 楚北枳扶着萧佩兰，“你放心，顾峰我绝对不会放过的，楚秋已经被我杀了，接下来，就会是顾峰。 我会让他下去给你们母女两个人赔罪的。” 萧佩兰目光描绘着楚北枳的眉眼，看着她身上穿着死的时候穿着的戎装，声音飘忽了一瞬。 “你……楚家，怎么会……” 楚北枳眸光闪过一道暗光，“说来也和顾峰有关，所以我是一定不会放过他的。萧夫人，你的棺椁应该会在这里停留几天，趁着这段时间和家人多多团聚吧。 不过小心些，不要吓到他们了。” 萧佩兰点点头，“但是……我的存在不会影响到你吗？我看你好好的，我一靠近你就倒下了。” 她泪眼婆娑的，即便是死的时候也不过三十岁的年纪，也是异常的温柔漂亮。 此时看着她的目光，倒真的让她想起了娘亲。 ------------ 第171章 治好他的腿 楚北枳道，“大概因为我本身也是鬼魂的缘故，所以你一靠近我就会有问题，所以等一下我回去之后，你就不要离我那么近了，可以吗？” 萧佩兰忍着眼泪点点头。 顾南枝刚想要重新躺回到身体中，回头看一眼萧佩兰的眼睛，终究还是不忍。 “萧夫人可以过来再多看几眼。” “好，多谢。” 萧佩兰眼中满是泪水，在靠近顾南枝的一瞬间，便噼里啪啦地落下来。 整整一刻钟的时间。 楚北枳低头看着自己的手，她能感受到离开身体之后，自己魂体的力量在慢慢变弱。 不知道如果长时间下去，会不会消散呢…… 萧佩兰也终于从顾南枝的身旁离开。 虽然对于楚北枳来说时间是漫长的，但是她心中清楚，这是一个母亲对孩子极致克制的爱意了。 更何况还是在萧佩兰对顾南枝心中有愧的情况下。 “楚小少爷，谢谢你，也劳烦你，帮我和南枝给父亲母亲尽孝。” 楚北枳勾唇，并没有纠正自己的性别，“应该的，萧夫人可以放心。” 桑青青在床边一直握着顾南枝的手，心紧张到了极点。 怎么回事，怎么还不醒过来？ 要是一直醒不过来，她就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按理来说这次的魂魄离体和之前的是完全不一样的，这次的意外应该很快就会消失的。 怎么还不回来…… 手都开始变凉了。 而且……身边也凉飕飕的，应该是萧佩兰就在附近？ 她正在猜着，床上的人终于缓缓睁开眼睛。 顾南枝看着她蓦地勾唇一笑，“让师姐担心了。” 这句话一出来，桑青青就知道她刚才肯定是在旁边看着的。 所以，这就是灵魂出窍！ 桑青青趁着萧家人还没有注意到，在顾南枝的胳膊上故作凶狠的掐了一下。 “你个死丫头，你是要吓死我是不是！你就不能早点回来吗？” 顾南枝瘪瘪唇，“我不能那么残忍，总要给人家相聚的机会。” 桑青青轻哼一声，“好好好，是我残忍好了吧，反正我不管，下一次你要是还这样没征没兆的忽然离体，小心我死给你看。” 顾南枝勾唇，“就算是死了，我们也是会见面的。” 桑青青瞪了她一眼。 这死丫头惯会耍贫嘴。 顾南枝起身，不远处的慕萧看见连忙走过来，“南枝，你醒了？你吓死外祖母了你知不知道。 怎么样，还是觉得很不舒服吗？” 顾南枝摇摇头，听到了刚才桑青青的话，此时她便也顺其自然的接上去。 “只是还是觉得有些累，大概休息一段时间就好了。” 慕萧点点头，“好，你不要什么事情都自己做，如果有需要别人做的尽管吩咐就是，还有你的表哥们呢，很多事情没有必要自己做的。” 顾南枝点点头，“我知道了，谢谢外祖母，我回府里去休息吧。” 她想了下，终究说道，“外祖母，我刚才……梦见娘亲回来了，她说……顾峰下葬的时候，故意将她的灵魂给镇压了，所以始终都没有轮回。 现在随着棺材，到了萧府。” “南枝，你……你说什么……” 慕萧的眼睛瞬间红了起来。 作为母亲，她似乎是早就有所感应，但是不敢相信，直到此刻顾南枝说出口，印证了她心里的猜测，所以她的情绪才会如此激动。 顾南枝抿唇，“我说的是真的，外祖母，娘亲真的就在周围。” 慕萧捂着嘴，一瞬间哭出了声音。 向来精致优雅的妇人此时哭得像个孩子一样，弯着腰，没了骄傲，只是一个思念孩子的母亲。 顾南枝起身，扶住慕萧的肩膀，拍着她的背给她安慰。 深夜。 顾南枝终于回了自己的府中，桑青青还是给她熬了一些药，毕竟这幅身子亏损得太过严重，补一补，总不是坏事的。 她看了眼顾南枝，“你今日怎么要告诉慕萧那件事情，你不怕她有所怀疑吗？” 顾南枝指尖摩挲着茶杯，温热的茶水驱散指尖的寒意，倒是有几分舒服。 她顿声道，“我之前不是一直觉得我对不起萧家，但是今天见到萧佩兰之后，我改变了这样的想法。 萧佩兰让我代替顾南枝和她好好向萧家尽孝，或许我的存在……对于萧家来说，也是有不一样的意义的。” 桑青青轻叹一口气，“我的活祖宗，你竟然才想明白。早就劝说过你很多次了，但是你这个人就是自己想不通，就永远都听不进去别人说的。 容灼不也是劝了你好几次来着吗？你啊你，就是想法上太倔。 不过也是，你一个习武之人，练兵之人，要是脾气不倔点，还打不赢胜仗呢。” 桑青青说着说着停顿了下来。 曾经上战场杀敌的这件事情，在阿枳的心中其实一直是一个痛。 因为就是那样精忠报国，才害了楚家一家。 然而此时的顾南枝却并没有在意这件事情。 她在思考，顾家现在已经不成气候了，想要对付顾峰简直易如反掌。 但是如果想要摧垮墨家皇室呢？ 她本来想要从皇子夺嫡开始，墨云清这个靶子也差不多了，下一步，基本就是大皇子和二皇子之间的争斗。 但是她脑海中又浮现了一个人……三皇子。 那样一个看起来清风霁月的人，真的什么都不求，什么都不想争吗？ 那他当初拼命的屡立奇功，是为了什么呢？ 真的只是为了守护梁朝吗？ 这不太像是一个皇子应该有的想法。 “师姐，你可知道三皇子墨清月吗？” 桑青青头也不抬，“你想要我治好他的腿？” 顾南枝眼睛一亮，“哎呀呀，我的师姐果真神机妙算。” “少拍我的马屁。”桑青青抬头，“话说这个三皇子我曾经远远地见过一次，也知道他的事情，但是那双腿我没有亲自看过，所以也不敢说大话。” “如果师姐能见到给他看过的太医呢？是不是能了解到情况？” 桑青青点头，“那是当然，让我和太医沟通那是最好不过了，毕竟太医比病患要好沟通得多。” ------------ 第172章 自己倒霉 顾南枝脑海中第一个浮现的就是江太医的身影。 她并不觉得当日在顾家，他给她的那个眼神是错觉，那一定是蕴含某种深意的。 或许这个江太医能成为为自己所用的人。 世子府。 摇曳的烛光下，容灼的身影单薄地落在墙壁上。 他重重咳嗽两声，眼前的人便蹙眉。 “世子，您的身子要是再找不到冰莲，怕是要出大问题了。” 说话的人，正是江太医，此时正在给容灼把着脉，眸中满是担忧。 说起来这件事情，又不免想起来另外一件事情，“或许您就不应该把那株冰莲交给……” 说着，看见容灼抬起头，眸光微冷，终究是将后半句话给咽了下去。 只是却还是忍不住埋怨，“世子要知道，这副身子不仅仅是你自己的，是十八部将的，是我们所有人的，您要是真的垮了，我们真的就一点希望都没有了。” “江太医！” 昭林不满的看着江太医，他不管怎么说也是主子的属下，怎么敢对主子说这样的话，实在是僭越。 容灼抬手，阻止了昭林接下来要说的话。 他只是道，“我之后会注意自己的身子的，至于冰莲，萧家不是已经派人去找了吗？此时不要再提了。” 江太医深吸一口气。 哪里是那么容易找到的，前后百年，这世间出现的也不过那一棵罢了，结果就被他那么送人了，实在是…… 容灼声音又响起，“如果这段时间顾大小姐有什么需要你帮忙的，你尽量配合她，知道了吗？” 江太医诧异地看了一眼容灼，“容世子，请您莫怪老臣多嘴，您现在对顾大小姐这样未必真的是在帮她。 您觉得这件事情要是被十八部将知道了，会留顾大小姐多久？ 一切阻碍我们大业成功的人，他们都会毫不犹豫地铲除，这一点，您非常清楚不是吗？所以，为什么还要这么明显呢？” 容灼音沉，“所以才要拜托江太医做得不动声色。” 昭林轻叹一口气，他就说主子刚才怎么对江太医如此客气，原来是有事情要拜托江太医。 唉…… 主子如果没有遇到师父的话，会不会完全是另外一副样子。 冷漠不近人情，一心一意，只为夺回自己的东西。 江太医点点头，“老臣受过世子的恩惠，这点小事自然是可以帮助世子做到的。” 他收手，收起药箱。 “世子的身子一如既往，随着时间会恶化，这是必然的。在冰莲还没有找到之前，还请世子一定要按照我开的方子按时服药。” 总之，能延长一天的寿命就是一天。 容灼抿唇，“还请江太医放心。” “老臣告退。” 江太医恭敬地退了出去。 夜明星稀，容灼抬头看了眼耀眼的月光，眸中的神色罕见地如月光般皎洁涣散。 他的声音轻轻，“昭林，你说如果她知道了我终究是她对立面的人，会怎么样？会不会怪我这么长时间一直都没有告诉她，会不会怨恨我？” 昭林连连摇头，“主子不要想多了，师父怎么会这么想呢？更何况，你们其实从来都不是对立面的啊，主子从未想过要和师父作对不是吗？ 现在站在师父对立面的那些人，应该是害得楚家满门抄斩的那些人。 更何况，主子的身份从出生的时候开始就已经确定了，你是没有办法自己决定的。主子，你亦想要获得自由，只是迫于无奈罢了。” 容灼收回目光，不再继续这个话题，“娘亲那边怎么样了？” 昭林拿出一封信，“刚刚送信回来，说最近已经清醒一些了，只是在喊主子你的名字。” 容灼逐字逐句地读完信封，却蓦地冷笑一声。 喊他的名字…… 现在他甚至都不知道这些消息到底是真的，还是那些人用来牵制他的说辞了。 “昭林，我有多久没有见娘亲了。” “大概……已经有十年了。” 即便是上一次见面，也只是让远远地看一眼，不许主子靠近。 这对于一个从小渴望母爱的人，简直是莫大的折磨。 容灼缓缓攥起信件，心中似乎燃烧着一段无名的火。 身上的这枷锁，当真是背够了。 他想要，彻底摆脱。 三日后。 顾南枝和萧飞宇奉萧中的命令前去收复宅子。 顾府门口。 萧飞宇看着已经被撤走的牌匾深深吸了一口气，“唉，这没有讨厌的人在的宅子，就连气息都清新了几分。 南枝你快闻一闻，是不是觉得空气中飘着一股花香？” 顾南枝看着旁边盛开的一片鲜花一时无言。 “好了表哥，咱们得进去了，检查一下有没有奇怪的地方，没有的话就直接挂牌子卖了吧。” 这顾府虽然萧佩兰曾经在这里住了许久，但是全都是她不好的回忆，所以不如直接处置掉，让别人住进来，也免得顾峰偷偷住回来。 萧飞宇收起扇子，“走吧。” 进门一间一间房屋地检查情况，最后却气得萧飞宇头发都竖起来。 “好啊，这个顾峰，让他走结果他把所有的东西都给搬走了，这家里可是有不少当初萧家给的好玩意儿呢，就全都给搬空了，他可真是有够不要脸的。” 整个宅子现在都成了一片空壳了。 顾南枝道，“估计他也是知道那些东西卖掉，能值不少钱，甚至能让他再买下一个宅子了。” 萧飞宇轻哼一声，“他知道，他当然知道了，这个狗东西，精明得很呢！走，我们现在找他算账去！” 他刚要出去，却被顾南枝给拦下来了。 “现在去估计也已经被卖了，那些东西不像是房契地契在我们的手里，是没有什么凭证的，他是不会认的。” “那怎么办，虽然小爷和萧家都不差这点钱，但是还是咽不下这口恶气。” 顾南枝轻笑，“什么办法都有，但是唯独不能这么明目张胆地闯过去，这样被所有人都看在眼里，岂不就成了萧家的罪过？ 得让大家觉得，是顾家做了坏事，自己倒霉才行。” ------------ 第173章 你也看不起我 “啊——” 萧飞宇拉着长调，“好你个小南枝啊，我之前怎么就没发现，你这死丫头这么腹黑呢。 行，我知道该怎么办了。” 入夜。 顾峰搬到新家中，虽然不如从前那般气派，下人也遣散了不少，但是却也是一个有三个院子的大宅子。 他跌跌撞撞地跑到苏苑的院子中，“砰”的一声踹开了房门，吓得正在吃饭的顾青青扔掉了手中的筷子。 看到顾峰醉醺醺的样子，连忙躲到苏苑身后去了。 她怯懦地喊着，“娘亲……怎么办。” 对这个父亲，她真是打心眼里的害怕。 她从小就根本不渴望什么父女的孺慕之情，她真的只想要娘亲。 尤其是看到父亲对大姐姐的那种嫌弃，就更加让她害怕了，因为觉得父亲与其那样对自己，还不如就直接忽视掉。 所以现在看见父亲，心里十分抵触。 苏苑显然也没有想到顾峰会在这个时候过来。 但是她心里早就应该有准备的，毕竟府里的两个夫人都已经走了，只剩下她了。 他想要纾解心中的不满，肯定是要过来找她的。 她心中惶恐，但是还强壮镇定地行礼，“妾身……给将军请安。” 顾峰眼前一片模糊，他只能看到一个小小的身影躲在苏苑后面，而苏苑的身体也在向后仰着，明显是防备的状态。 一瞬间，怒从心起。 “你！你也看不起我是不是！” 苏苑深吸一口气，她知道此时的顾峰情绪不对，喝醉了酒过来耍酒疯的，但是还是强壮镇定。 “将军，妾身没有看不起您，您喝醉了，妾身为您更衣吧。” 她回头看了眼窝在后面，胆战心惊的顾青青心疼不已。 青青还从来没有过这么害怕的时候呢，拽着她衣服的手在不断地颤抖。 现在要赶紧将顾峰给弄走才行。 但是谁知道顾峰根本不买账，一把推开了上前想要伺候他的苏苑，然后手指一指顾青青。 “你，给我过来！” 顾青青明显被吓了一跳，“娘亲……” 还不等苏苑说话，顾峰立刻大喝一声，“给我过来！” 一瞬间，顾青青果然不敢再多说话，只能小心翼翼地走到顾峰的对面，规矩地行了一个礼： “父亲。” 顾峰“啪”的一声捏住顾青青的手腕，醉酒的气息扑面而来。 “来，你告诉我，你是不是也看不起我，啊？！” 顾青青“噗通”一声跪在地上，“父亲，青青没有啊，青青……一直觉得父亲很……很厉害，很伟大。” 她的声音甚至带着哭腔，看得苏苑都快哭出来了。 她跪在顾青青的旁边，声音微颤，“将军，青青心中从来没有过对您不敬的想法，她一直都是以您为荣的。 还是妾身伺候您休息吧，您实在是太累了。” “哭哭哭！你们一个两个的，全都只知道哭！” 顾峰大吼一声，一巴掌直接扇在苏苑的脸上，吓得顾青青的哭声就更大了。 “娘亲！” 她一下子扑到苏苑的怀中，苏苑却因为害怕顾峰打到她，而将她拉到了自己身后。 再抬眼，苏苑的半边脸都红了起来，但还是垂头恭敬，“将军，是妾身的错，还请将军原谅。” 顾青青的手紧紧握着。 这个世界原本就是这么不讲道理的吗？ 娘亲明明就没有做错过什么，做错事情的从来都是父亲，但是就因为他是男子，所以就可以随便打骂自己的妻子妾室吗？ 这该死的规矩。 顾峰却最见不得苏苑这样嘴上说着恭敬，但是眼里没有任何恭敬的样子，甚至还隐隐的有些瞧不起。 让他想起了自己最不愿意想起的那个人。 萧佩兰！ 于是随手抄起手边的茶杯，然后朝着苏苑的脑袋狠狠砸了过去！ “啪”的一声脆响，砸得苏苑头晕眼花，鲜血直流。 “娘亲！” 顾青青惊呼一声，连忙上前查看苏苑的伤势，却发现额头被划开了一道手指长的伤口。 而顾峰似乎是此时才终于解气一般，竟然直接起身离开，脚步踉跄。 顾青青看着他的背影，许久死死咬住牙，低声骂了一句，“这个疯子！” 苏苑却连忙捂住了顾青青的嘴。 “不可乱说。” 这话要是落到顾峰的耳朵里，她们就更加没有好日子过了。 只是现在，实在是难受，痛得她眼前发黑。 “娘亲，我去给你请一个大夫过来，这伤口要是不处理，肯定是要落下疤痕的。” 娘亲对自己的容颜那般在意，怎么能说留疤就留疤呢。 “慢着……” 苏苑深吸一口气，“这府中都是顾峰的人，如果知道了这件事情告诉他，他很有可能再过来发疯，所以还是算了吧。” 顾青青抿唇。 娘亲怎么老是说算了算了，她感觉要死继续算了，她们可能就真的要死在这里了。 但是……她不想忤逆娘亲，所以还是自己给娘亲处理伤口吧。 两刻钟之后，敲门的声音忽然响起，母女两个人瞬间警惕起来。 “是谁？” “三姨娘莫怕，是我，阿涂。” 苏苑垂眸，对于顾峰身边的这个贴身侍卫，她倒是没有那么的反感，但是现在对于顾峰身边的人都多几分警惕。 “已经很晚了，阿涂侍卫有什么事情吗？” 阿涂道，“属下给三姨娘请来了一个大夫，给三姨娘看看伤口。三姨娘放心，现在将军已经睡下了，我请来的大夫没有人敢说什么的。” 苏苑和顾青青对视一眼，后者才上前打开门。 苏苑笑道，“这么晚了，麻烦阿涂侍卫了。” 阿涂却摇摇头，“三姨娘客气了。这位大夫，麻烦你给我们三姨娘看一下额头上的伤口。” 顾青青将她头上的布给拆下来，大夫瞧着，眉头却蹙着。 “这伤口可是够深的，这位夫人，老身只能保证你的伤口愈合，疤痕淡化，但是这完全消失……老身还真是不敢承诺啊。” 这都见骨了，这下手也实在是太狠了。 苏苑抿唇，“多谢大夫，您尽力就好，我不会强人所难的。” ------------ 第174章 夫人受苦了 “诶，好。” 老大夫应了一声，小心翼翼地给的苏苑处理着伤口，身边的阿涂看着，故作不经意的叹了一口气。 “主子今天实在是喝得太多了，但是不管喝了多少，也不应该如此，叫夫人受苦了……” 苏苑眼中闪过一瞬间的诧异。 这个阿涂说这样的话是什么意思，他可是将军的贴身侍卫，几乎从小就在将军身边长大，竟然敢在背后这样说将军的坏话？ 但是此时他说了这样的话，苏苑也不好什么都不回。 于是她只是谨慎道，“将军心情不好也是十分正常的，毕竟现在的情况不好，我相信时间长一些，他会明白的。” 阿涂的语气淡了下来。 “夫人说得对。” 大夫很快包扎完，叮嘱道，“夫人要小心点，不要碰到水，这伤口还需要再处理三次，我会按时过来府上给夫人包扎的。” 苏苑张了张嘴，想说不用了，要是被顾峰看见…… 但是转念一想，都已经这个样子了，再坏不过是和楚秋一个结果罢了。 于是点头道，“那就劳烦大夫了。” “夫人客气了。” 阿涂恭敬道，“夫人，那您好好休息，属下告退了。” “阿涂侍卫慢走。” 身后的顾青青看着阿涂的背影，蓦地开口。 “娘亲……你觉不觉得阿涂刚才的那句话是在暗示什么？” 苏苑明显没有想明白，“什么？” 顾青青抓住苏苑的双手，亮晶晶的眸子忽然染上了狠意，“娘亲，我们要是靠父亲，怕是早晚要死在他的手中。 与其这样窝窝囊囊的生活下去，不如直接反了！那个阿涂或许就是在给我们信号，告诉我们可以和他联手。” 苏苑惊得一下子推开了顾青青的手，“你这孩子，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她温柔的眼眸中竟然还有责怪的意思，顾青青一下子愣在了原地，但是这毕竟是自己的娘亲，于是再度温柔的解释。 “娘亲，我说的是认真的，你真的没有认真考虑过这个事情吗？如果反了，他真的死了，这顾家的一切就全都是我们的了，娘亲你就守着自己的那点嫁妆，我们母女两个人都能过得十分的滋润啊，不用再每天担惊受怕的了。 至于阿涂，他跟在父亲身边看不到希望才会如此，父亲现在这个样子，难不成真的还能成为那个梁朝的大将军吗？” 顾青青眸光直逼苏苑，迫切地想要她做出决定，但是眼前的苏苑却猛烈摇头。 “青青，你到底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他可是你的父亲啊，你难道要杀了她吗？这是万万不行的，这是有违天地法命的……” “什么命不命！” 顾青青大吼一声，吓了苏苑一跳，然后指着苏苑的头喝道，“你都已经变成这个样子了，难道还要讲什么法命，等到死了就不讲这些奇奇怪怪的东西了！” “青青……” 苏苑不可置信地看着顾青青，这还是那个总躲在自己身后的怯懦的女儿吗？ 怎么会有这样狠的心？ 顾青青看着苏苑的表情，捂着额头深吸一口气。 罢了，娘亲这样子，是真的没救了。 她终究败下阵来，和苏苑说话的语气再度变得柔和，“娘亲，是我错了，不该说那样的话，娘亲不必在意。 天色已经不早了，娘亲也早点去休息吧，女儿也要去休息了。” 苏苑看着顾青青的背影，终究落下泪来……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哭，或许是因为觉得自己的命太苦，或许是因为向来温柔的女儿忽然吼了自己，又或者……是因为有什么东西，忽然被点醒了。 而在房间之外的角落中，一个身影隐藏在黑夜里。 阿涂听着母女两个人的谈话声逐渐消失，身形亦消散在夜中。 只是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看来……是不中用的。 那他要怎么办，总不能一直跟着顾峰，迟早会死的，他总要另寻主子。 黑夜中，他看到不远处的院子上燃烧着点点火光，那方向，分明就是将军的卧房。 出于本能的，阿涂瞬间就想要冲进卧房中去救顾峰。 但是不知为何，脚步猛地顿住。 烈鹰和润心在顾峰卧房的上空，放了火之后转身离开时，却注意到了角落中的阿涂。 “那个侍卫……不是顾峰的贴身侍卫吗？” “是，看来连他的身边人也开始背叛他了，真是活该啊。” 两人说着离开原地，身形消失得无影无踪。 火势急速蔓延，很快便燃烧到了周围的几间屋子，下人们本来都已经睡着，但是感受到热意纷纷起床，看见顾峰的卧房着火的时候，吓得魂飞魄散。 “天哪，将军是不是还在睡觉！” “完蛋了，将军要是受伤了，我们所有人都难辞其咎！” “阿涂侍卫呢？他竟然没有在将军身边吗？” 阿涂听到这句话迅速反应过来。 该死的，这个时候要是不过去的话，等到他们真的将顾峰给救起来就麻烦了。 阿涂脚尖一点，轻功让他直接从顾峰卧房的房顶落了下去。 好在有大火，所有人都以为是大火烧掉了房梁，不会以为是他做的。 进来的时候，顾峰竟然还倒在床上呼呼大睡。 似乎是感觉到了热，所以将自己给脱了个精光。 阿涂咬牙，伸手将他的双手搭在自己的双肩上。 此时房门正好被打开，门口的下人看见阿涂在里面的时候，还吓了一跳。 “阿涂侍卫，原来你在里面啊。” 阿涂气喘吁吁道，“将军喝了酒，醉得厉害，死活不肯让我动，现在终于背起来了，你们让开，我带着将军冲出去。” 原来是这样！ 阿涂侍卫对将军还真是一如既往的忠心，是他们刚才想多了。 阿涂咬着牙，没有意识的顾峰简直重到了极点，他甚至连轻功都使不出来。 眼看着门上的梁就要塌了下来，阿涂迅速加快脚步，也不管火势是不是烧到了脚边，直接踩过去。 却在门口的时候，犹豫了一瞬间。 就是这一瞬间，门梁“轰”的一声带着大火砸下来。 ------------ 第175章 不要擅自行动 顾峰在他的背上，几乎将阿涂完全包围在了其中，而那房梁砸在他的身上，就是完全砸在了顾峰的身上。 “啊——” 火烧的疼痛和被砸的痛让顾峰痛呼出声，他大叫了一声，然后下意识地直接给了身下的阿涂一拳。 “你个狗东西，吃了熊心豹子胆了，竟然敢砸你的主子！” 一拳砸在阿涂的脸上，原本就力竭的身体本来就已经扛不住刚才房梁的那一击，现在更是直接倒在了地上。 脸上被砸出来的红印即便是在这样的夜里也都十分的明显，看得下人们都开始心疼了起来。 醉酒的将军未免也太吓人了，阿涂侍卫忠心耿耿，根本就没有做错什么，甚至自己也险些葬身在火海中，反倒受了将军的责骂。 阿涂揉了揉脸，而刚才摔倒的时候，他故意将顾峰的头放在下面，此时已经摔得晕倒了。 “阿涂侍卫，你没事吧，需不需要上些药。” 阿涂摇头，“我没事，先救火吧，不要再让火势蔓延了。” “是。” 阿涂掐着腰，眯着眼看着愈发大的火势。 这明显是人为的，他刚才看到的那点点火光，大概就是放火的人。 但是……谁会动这样的手呢…… 此时的顾南枝院中，她和萧飞宇对坐下棋，旁边点燃了三盏烛灯，两个人都明显有了倦意，但是谁都没喊停。 直到顾南枝一子落下，蓦地轻笑一声，“哥哥又输了。” 萧飞宇摆了摆手，“不能怪我，都怪……这烛光太暗了，我都看不清哪个是你的哪个是我的，再来一盘，我就不相信今天杀不掉你。” 真是邪了门了，怎么死活都下不过南枝，他的棋技真的有那么烂吗？ 顾南枝笑道，“是啊是啊，这烛光太暗了，这石凳太矮了，这棋子手感不好的，这棋盘花得不清楚…… 我的表哥啊，南枝这一辈子，也是没有听过这么多的理由哦。” 听出来自家妹妹的阴阳怪气，萧飞宇瘪了瘪嘴，“行了行了，不就是输给你了嘛，瞧给你得意的。 我跟你说，迟早有一天我会打败你的，不信你就等着吧。” 顾南枝点头，“嗯，我等着。” 萧飞宇咬牙。 这云淡风轻的样子，更气人了。 烈鹰和润心回来，顾南枝神情严肃了些，“怎么样？” “回主子的话，按照表少爷的吩咐，将他附近的几间房子都给燃了，不管怎么抢救，也是没有办法再住人的了。” 萧飞宇一拍手，“好，就这么干。让他拿那些东西去换钱住那么好的房子，就应该给他烧得什么都不剩，库房烧了没？” “一并烧了。” “干得漂亮。” 这一下他倒是要看看顾峰还怎么活下去，钱彻底没了，房子也破破烂烂。 润心想到离开之前看到的身影，终究把看到阿涂的事情讲了出来。 这样一说，香莲也想到了上一次在顾府看到的阿涂的神情，于是说道，“主子，那个阿涂或许会成为可用之人，他对顾峰已经起了二心。” 萧飞宇轻哼一声，“跟在那样的人身边，不起二心才是怪事吧。再忠心下去，命都没了。” 顾南枝垂眸，“这件事情我知道了，但是不要擅自行动。” “是，属下遵命。” 那个阿涂到底是什么情况她还要再观察观察，不是每个人都可以成为梅月，也不是每个人的愿望都像梅月那么简单。 最起码这个阿涂看着，像是个有野心的。 萧飞宇放下棋子，“好了，我也要回去休息了，要是让老头子知道我这么晚还在你这里，非把我的皮扒了不可，走了。” “好，我就不送了。” “坐着吧你。” 顾南枝坐在棋盘前，每一颗棋子都在脑海中不断地推演着，直到素手重新出现在棋盘上，拿掉了黑方冲锋陷阵的那颗棋子。 分明是立下大功的棋子，可是却在棋局定型之后，变得毫无用处。 现在，即便是她拿掉那颗棋子，也对整个棋局没有任何影响。 所以，这就是梁皇眼中的楚北枳吗，一颗可以被随时抛弃的棋子。 顾南枝将棋子反手放在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位置上，棋局瞬间扭转局面，原本稳定的黑方为胜，现在竟然变得岌岌可危。 或许对于守护梁国的这件事情上已经用不上她了，但是卷土重来的话，她首要的任务就是击得墨家皇室支离破碎。 就看梁皇是不是真的能承受得住了。 三日后。 京城郊外。 两道窈窕的身影各在自己的马上，美人笑意盈盈。 万月郡主勾着唇，看着身边的人笑道，“我从前根本不敢想，我可以离开太后娘娘出来和别人在郊外放肆地骑马，南枝，谢谢你。” 顾南枝回眸，“谢我做什么，我只是邀请朋友出来玩而已。” 万月笑得更开心了些。 朋友，她有多久都没有过朋友的这个概念了，她还以为自己的生命中就只有太后娘娘这四个字，不到她薨逝都永远得不到自由呢。 不过也是真的多亏了南枝，因为有萧夫人陪着太后娘娘说话，娘娘才愿意放她出来的。 万月骑在马背上，看着身边的人拉着缰绳，在马背上从容不迫，甚至……还有些英姿飒爽。 这样子，倒是让她想到了一个人。 一个只敢把名字放在心底，却极少敢说出来的人。 她骑在马背上的时候，原来看到的是这样的世界吗？ 不对，她在马背上的时候，应该是战场上厮杀的最厉害的时候吧，遍地都是敌人和自己人的尸体，血流成河，场面大概血腥得让人不敢直视。 她原来也是一个女子……在那样的战场上，会不会也有害怕、惶恐的时候呢。 万月侧目，看着顾南枝蓦地问出口，“南枝，你觉得楚将军在战场上会是什么样子的？” 只不过还不等顾南枝开口就继续道，“我觉得她纵然再英勇无畏，心中也应该有脆弱的时候。 受伤的时候会想到自己的娘亲，手下士兵死了的时候，会心痛，打了败仗的时候，会懊悔。” ------------ 第176章 从无败绩 原以为能听到顾南枝感性的回答，却不想听到的只是颇为平静冷漠的声音。 “楚北枳自坐上将军之位后，战场从无败绩。” 万月：“……” 顾南枝暗自思忖，这万月郡主不是向来对楚北枳的事情了解得挺透彻的，怎么会问出来这样的问题。 万月垂眸，“是吗，看来顾大小姐了解得挺清楚的，这些事情我的确是不太晓得。” 顾南枝看着她的神情，心中微微沉重。 她这样子不像是不知道的样子，这样分明是……在套她的话。 顾南枝转头，一瞬间被气笑了。 这个万月，还真是有一万种方法想要从她的嘴里知道些什么。 不过好在，不是什么大事，不能让别人判断出来什么。 润心耳尖一动，察觉到了什么，连忙凑到顾南枝身边，轻声道，“主子，三皇子来了。” “好，我知道了。” 顾南枝神情忽然严肃了起来，毕竟今天来这里的目的可不仅仅只是骑马而已，真正的目标……是三皇子墨清月。 不远处，一辆马车缓缓停下来。 马车中，一辆两轮车上坐着一个清风般和煦的男子，风吹过发丝，却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只有那一双眼睛，平静中还有一种死亡的绝望。 他看到远处的两道身影颇为疑惑，声音低沉却如他的命格一般清浅，“那边的人，是谁？” 下人张望着，确认身份之后才回来禀报，“回主子，是顾大小姐和万月郡主。” 说话的侍卫也没有想到这个时候，这个地方竟然会有人。 三皇子自从断了腿之后，心情就越来越不好，所以需要一个地方来散心。 这个地方还是他发现的，两三年的时间，三皇子几乎每隔十天就会过来吹吹风，不论春夏秋冬。 但是……顾大小姐和万月郡主是怎么会找到这里的，分明这里也不是骑马的最好的地点。 墨清月唇角的弧度有些讽刺，“想不到我竟然也有有用的一天吗？” 这声音轻得甚至身旁的侍卫都没有听清楚他在说什么，于是俯下身，愈发恭敬，“主子赎罪，奴才没听清您刚才说的话。” 墨清月轻吸一口气，“没什么，推我过去看看吧。” “是。” 万月和顾南枝的气氛因为刚才的一段话陷入了奇怪的诡异当中，所以看到有人过来的时候就像是看到了救星。 但是显然，没有想到来人是墨清月。 “三皇子？” 万月一个翻身下马，到墨清月面前行礼，“万月给三皇子请安。” 墨清月眼神中的冷漠散去，却也只是平淡，“万月无需多礼，唤我三皇兄就可以。” 两个人分明是堂兄堂妹的身份，叫一声三皇兄并无不可，可是万月的态度却明显疏离。 顾南枝亦下马行礼，“臣女给三皇子请安。” 声音没有任何起伏波动，她丝毫不觉得意外。 万月不敢相信的缓缓抬头，看着顾南枝的眼神开始有了变化…… 墨清月见状，却是轻笑一声，“上一次见到顾大小姐，还是生病晕倒的时候，现在就恢复得可以骑马了，倒是让本皇子有些羡慕呢。” 就这样毫不避讳地提到了自己的痛楚，表情亦没有什么变化。 顾南枝抬头，两个人对视的一眼，一切尽在不言中。 因为她在见到三皇子的时候，没有表现出来震惊的样子，显然就是告诉三皇子，她今日出现在这里就是等着他，有事情想要和他聊。 而三皇子也看得出来，主动提到了顾南枝手中最大的筹码。 对视这一眼，都从彼此的眼中看到了交易两个字。 顾南枝心底雀跃着，像是有一团火在熊熊地燃烧，因为她能确定，墨清月是有野心的，是想要争夺江山的。 也能看得出来她的手段，所以是想要和她合作的。 于是顾南枝罕见地露出了笑容，“托三皇子的福，好得很快。” 万月看见远处的侍卫逐渐靠近，俯礼道，“三皇子殿下，顾大小姐，太后娘娘那边应该已经结束了，万月怕是要先回皇宫了。” 顾南枝回礼，“万月郡主慢走。” 万月抬头和顾南枝对视，这一眼包含的情绪太多。 原本以为顾南枝是真心实意邀请她出来玩的，却没有想到真正的目标在别人身上，她不过只是个掩护而已。 但是…… 她刚才的快乐又是真的，一次次在试探顾南枝，也是她做的。 所以一时间，两个人分不出来什么胜负。 但是如果再有机会，她肯定会再一次向顾南枝试探的。 墨清月的手指点在自己的膝盖上，开门见山，“顾大小姐用这样的办法和本皇子见面，是不是无礼了些。” 顾南枝笑道，“不过是巧合而已，何来有礼无礼之说呢。殿下若是方便的话，不如我们借一步说话？” 她声音颇凉。 墨清月明显是想要合作的，既然如此，就不要在她面前拿乔。 除了他，她还有别人可以选择。 只不过因为他是最不会引起别人注意的那一个，行事比较方便而已。 墨清月也明白这个道理，于是他抬抬手，“这边请吧。” 两个人不过走几步，便到了悬崖边。 这就是为何没有什么人选择在这里骑马的原因，万一技术不佳，或者万一马脱缰发狂，掉下悬崖，就是死无全尸。 而墨清月就喜欢在悬崖边上，这样距离死亡一步之遥，但是生死由自己决定的感觉，真的很符合他的心境。 顾南枝深吸一口气，“这悬崖边的风格外清凉一些。” 墨清月摩挲着手旁边的扶手，声音不如吹过耳畔的风大。 “顾大小姐想要的是什么，能给出什么？” 顾南枝勾唇，她就喜欢说话这么痛快的人。 此时的墨清月看起来依旧温和，只是眼神中蕴藏在深处的风暴，好像随时都能冲破束缚，涌上来一般。 顾南枝道，“我能给三殿下的，一是你的腿能恢复到从前的程度，二是你想要的九五至尊之位。” 握着扶手的手骤然攥紧。 ------------ 第177章 女子进朝堂 本来就泛着几分病气手此时更加惨白。 “顾大小姐不知道能力如何，但是最起码唬人的功夫还是很到位的。这些只凭嘴说，任何人都是可以做到的。” 还从来没有一个人敢将皇子的夺嫡心思宣之于口的，还说得这么坦荡，也不怕被砍头。 顾南枝仰头，“我敢说，自然就是有敢说的资本。你的腿我有全天下最好的医者来给你医治，而那个位置，确实是需要我们联手才能做到。” 墨云清迅速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他问道，“那顾大小姐所求的是什么？” 顾南枝捻着指尖，“我所求的，是你能破天下人的偏见，让我走入朝堂，委以重任。” “女子进朝堂……” 墨清月思量着，他本身对于女子的能力是从未有过怀疑的，尤其是他曾经与楚北枳共事过，她的才能，是连他都甘拜下风的。 那几次的战役，他虽然断了腿只能在皇宫中，但是却也用沙盘推演过无数次。 明显是轩辕朝占上风的战役却硬生生让楚北枳杀出一条血路，他自问自己是没有能力能做到的。 但是这世间对于女子的打压和偏见，怕不是一个人的力量就能够改变的。 毕竟就连楚北枳的死亡都没能换来什么结果。 他轻笑道，“你的愿望说起来简单，但是要是做不好，怕是要背负千古骂名的。” “所以，这就是我的条件，只看三殿下怎么选择了。” “可是……”墨清月犹豫了一下道，“你的条件一时半会儿怕是没有那么简单达到的，在这个过程中，我的腿好了，或者你帮我做到了一些事情，到最后我反悔杀了你，你要怎么办？” 顾南枝可不觉得墨清月这是在好心提醒她，更不觉得这是调侃。 这是一种试探。 他想要知道的，是这件事情顾南枝在找他合作之前到底有没有算计。 顾南枝唇角轻勾，“三殿下，帮助女子入朝堂，是你现在就能做的事情，比如提出建立女子学堂，从最简单的开始，后期逐渐建立女子军，允许女子参加科举…… 更何况，我的要求也不会只有这一个，合作的过程中，我们两个人是要不断地沟通的，都会对对方产生帮助和需求，这些，在衡量利益之后，都要做出决定的。 还有……和人合作却不留后手的人，是不值得被选择的，不是吗？” “嗤——” 墨清月蓦地笑了出来，“顾大小姐还真是让人刮目相看，有的时候关于皇宫里那些怪力乱神的传说，我也想要信一信了。” 顾南枝不动声色，“传说罢了，各式各样，出现什么都不足为奇。” “嗯……”墨清月应了一声，“顾大小姐说得有道理。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萧家，是不是知道顾小姐现在所做的一切？” 顾南枝眸光一冷，“我所做的一切，和萧家无关。” “好，我知道了。” 墨清月盯着顾南枝的双眼，有的时候，他真的觉得眼前的人说话的语气和这个眼神都有些熟悉。 这目光的冰冷像极了那个人提起来敌军时候的样子。 让人心中微颤。 墨清月离开，润心走到顾南枝身边，“主子，这个三皇子真的可以吗？我总是觉得他比大皇子和二皇子都更让人害怕。” “就是要与虎谋皮，才能得到最大的利益。至于会不会被老虎给咬死，那就要看我的本事了。 况且……他纵然是有隐瞒和说谎的成分在，我难道就没有了吗？” 女子进朝堂，的确是她的要求之一，她也的确是想要进朝堂，但是可不仅仅只是臣子而已。 墨清月想要的东西，她也很想要呢。 润心心中纵然还是止不住的担忧，但是不管主子做什么决定，她都无条件地支持就是了。 墨清月回到马车中，耳边响起一道声音。 “殿下，这个顾南枝真的可信可用吗？” “有何不可用？”墨清月反问道。 另一道声音说道，“我总觉得顾南枝是虚张声势，她并没有那么大的能力。而且，我看见她的时候，心里怪怪的，好像无形之间就受到了威胁。” 墨清月轻笑一声，“你听听你这话说得是不是矛盾，觉得她虚张声势但是又从心底里害怕她？” 那道声音一瘪，却还是说道，“奇怪，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有这种感觉，感觉好像被鬼盯上了似的。 但是属下还是觉得这个人能力未必足够，不过一个女子罢了，有再大的力量，也使不到哪里去。” “你啊，你现在的脑子，把你单独拎出来和顾南枝对上几个回合，你会被杀得片甲不留。 你要记住，不管对方是什么身份，你唯一不能做的事情，就是轻敌。” “是，属下知道了。” “行了，你去给我调查一件事情，查一查当初楚北枳的骸骨现在在哪里，还有……楚北枳生前都和什么人有关系，有过交流，统统都要列出来，知道了吗？” “是，属下这就去办。” “嗯。” 墨清月的心中念着两个名字。 楚北枳…… 顾南枝…… 这两个人的名字倒是颇有对称工整的感觉，不知道是不是有什么千丝万缕的联系呢。 而顾南枝在和墨清月聊合作的时间，江太医正在府中和桑青青说着墨清月的腿的情况。 江太医心里重重叹气。 容世子不过才和他说完，不管什么事情都要帮助顾大小姐，结果不出三天，就被请来，需要打探的还是皇宫里的消息。 有容世子的命令，他不敢不说出来，但是……若是顾大小姐要是用这消息去做什么掉脑袋的事情，他的命也是赔不起啊。 进来之后才知道她打探的，是三皇子的腿。 这样一看……好像也不是什么特别大的事情，毕竟这不算是秘密。 “大概情况就是这样，骨头已经断掉，但是因为救治的不及时，现在已经以一种奇怪的方式重新接在一起了，想要恢复正常，怕是要将骨头全部敲碎，然后重新固定生长。 可是即便是这样，也不可能完全恢复正常了，只能简单而僵硬地走路。” ------------ 第178章 十万两银票 “所以三皇子始终拒绝治疗，因为他觉得这样站起来对于他来说也没有什么用。” 江太医犹豫了一下还是说道，“姑娘，还是奉劝你不要动这个心思，三皇子的腿多少厉害的御医看了都是束手无策，你若是贸然动手，换来的很可能是杀身之祸。” 这姑娘看着年轻又漂亮的，想来对于医术的钻研也不会多么深刻，毕竟他们这一群从小学习医术的御医都没有更好的应对方法，这小姑娘再厉害能有什么对策。 桑轻轻笑道，“多谢江太医解答，我这里暂时没有别的问题了，我派人送您回去吧。” 江太医看着桑青青心中升起一阵好感。 这小姑娘倒是个有礼数的，虽然话不多，但是短暂的几句话，就能看出来她对于医术还是比较热爱的，也是很爱钻研的。 心中忽然升起一阵冲动，江太医试探着问了句，“小姑娘，你愿不愿意拜我为师？” 桑青青：“……” 好新鲜的话，她已经许久没有听过了，上一次听到，还是三岁的时候，师父捡到她问她的话。 桑青青眼底闪过一道流光。 但是如果真的拜师……她在皇宫中行事就会方便很多，毕竟有一个江太医徒弟的名头，可以找机会接近皇上。 这是一个不可多得的好机会。 “我……” “此番劳烦江太医了，我叫人准备好了马车，江太医慢走。” 一道声音忽然从门口传来，正是刚刚回来的顾南枝。 她走到江太医面前，尊敬地行了一个礼。 毕竟是江太医帮了她的忙，这点面上的功夫没有什么不可以做的。 江太医却连忙回了一礼，“顾大小姐客气了，这本就不是什么大事。既然如此，我就先回府了，如果顾小姐还有什么事情需要我，可以随时到府上寻我。” 说话间，江太医也已经忘记了拜师的事情，就直接离开了。 顾南枝方才转过头，警告的目光看着桑青青。 后者缩了缩脖子，“干嘛这种眼神，这不是还没有拜师嘛。” “我再晚开口一会儿，你连师父都叫上了。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但是这个时候把自己放进去，并不是最好的选择，对你来说风险太大，以后不要有这种想法了。” 桑青青点头，“好了我知道了，以后不会有这种情况了。你这一趟有收获吗？” “嗯，三皇子同意了，所以我们要找个机会，将三皇子弄到这里来。师姐呢？” 桑青青道，“已经基本清楚了三皇子的情况，按照江太医所说的，那在我眼里是可以完全恢复的，只是不知道现在三皇子的情况是不是比江太医说的要恶化了。” “好。” 顾南枝心里清楚，师姐将话说得这样委婉，实际上就是十成的把握，只是给自己说出来的话留一点余地罢了。 这是他们师姐妹都有的习惯，和师父学的。 另一边的江太医上了马车之后，一个匣子摆在桌子上。 侍卫回头，声音只有车帘之后的江太医能听得清楚，“江太医，那个匣子是咱们家主子的谢礼，还请江太医笑纳。” “知道了。” 江太医应了一声，打开匣子的瞬间被吓了一跳。 银票。 满满的都是银票。 最少有十万两银票。 只不过是打探一个消息罢了，怎么会值这么多钱？ 他拿着匣子的手开始微微颤抖，是因为心底的害怕。 这可不是什么好事，人家又不是傻子，能给这么多钱就说明这个消息值得这么多钱。 他不会又卷入了什么漩涡之中吧。 “江太医，您的府邸到了。” 马车停了下来，江太医却握着手中的匣子迟迟没有下来。 而车夫也十分有耐心地等着他的动作。 整整一刻钟之后，他才掀开帘子走下来，怀中并没有抱着那个匣子。 车夫脸色一瞬间暗了下来。 直到江太医走进府内，他才掀开帘子，看到匣子变成空匣子，里面的银票全都消失不见方才勾起嘴唇，驾车离去。 府内的江太医在门缝里看着车夫的动作，摸着胸口的银票长呼一口气。 他猜对了，要是不收下这些银票，不一定会惹出什么祸端。 这些钱，是顾大小姐让他隐瞒这件事情。 收下，就代表他答应，不收下……那后果如何，只有发生了才会知道了。 这个顾南枝，当真如传说一般，早就不是从前的那个人了。 车夫如实向顾南枝报告了情况。 顾南枝应道，“知道了，下去吧。” “是。” 顾南枝深吸一口气，“香莲啊。” “奴婢在。” “你可知道我这样做的用意是什么？” 香莲一下子有点紧张起来，主子这样问她，怎么有一种被审问的感觉，要是回答不好就要被惩罚的那种。 心思疯狂的转动，香莲道，“主子……应该是为了江太医不要把这件事情说出去？” “再想。” 这竟然不是正确答案吗？ 她还以为主子只是为了收买江太医。 收买…… 香莲眼睛一亮，“奴婢知道了，主子是为了让江太医从此以后都能为主子所用，强行将主子和江太医绑在一起。” 顾南枝终于露出笑脸，“我果然没有看错，香莲甚得我心。” 打听三皇子的病情并不是大事，但是这个钱放在这里，就会让江太医胡思乱想，以为自己帮助她做了什么大事。 如此一来，害怕会让他收下银票，但是一旦收下，从此以后就摆脱不掉顾南枝了。 不管江太医有没有想到这一层，都已经来不及了。 香莲看着自己家主子，后背莫名地竖起一阵汗毛。 虽然她永远和主子是一个阵营，也真心觉得主子厉害，但是这种时候还是不免对主子心生敬意和害怕。 她该庆幸，自己从始至终就是站在主子这边的。 “主子，店里面新到了一批头面，都是顶漂亮的，每一款都只有一套，掌柜的全都送过来了，主子您挑一挑？”小桃的声音在外面响起来。 顾南枝下意识的就想让掌柜的全都带回去，但是想到了什么，于是道，“让他全都送进来，我瞧瞧。” ------------ 第179章 是她做的不对 小桃心中还惊讶片刻， 毕竟主子基本是不怎么戴首饰的，头上一般就只有一个发簪，更不要说什么耳坠子了。 所以她还以为，这一次主子也会让掌柜的直接回去呢。 掌柜的进来，一排的店小二端着头面，等着顾南枝挑选。 “主子，今年的头面都是老师傅耗时两三年才打造出来，用的都是顶好的材料，而且太费时费力，所以都只有一件，是要作为今年的镇店之宝的，您瞧着喜欢什么，就给您留下来什么。” 这些头面个顶个璀璨华丽，每一颗珠子在阳光下仿佛都能散出来比彩虹还要好看的光晕。 有的颜色十分素雅，但是丝毫不妨碍它散出的极其漂亮的光。 顾南枝指了一个通体浅色透粉的头面，“把这个送到宫里，给万月郡主。剩下的给桑姑娘挑一挑，然后就带回去吧。” “万……万月郡主……” 掌柜的犹豫了一下，顾南枝抬头，“怎么了？是不知道万月郡主是谁吗？” 掌柜的连连道，“不是的，奴才这就去安排。” “嗯。” 顾南枝应了一声，手中翻着兵法，可是莫名的，一个字都读不进去。 今天的事情，万月大概是真的生气了吧。 这件事情是她做的不对…… 其实是除了万月之外，她想不到别的人能叫得出来，容灼或许可以，但是男女单独在一起那么长的时间，不管是对于她还是对于容灼来说，都是不太好的。 更何况，那样的话在三皇子眼中，很有可能会把容灼也认为是他们计划中的一环，但是她并不想容灼掺和进来。 只是伤害到了万月…… 希望这个头面能让她稍微消消气，后面再找机会道歉请罪吧。 而另一边的万月在外面逗留了至少两刻钟的时间，才终于回到皇宫。 她不知道顾南枝等着三皇子是想要说什么，但是……她愿意帮她说这个谎。 “万月回来了。” 万月行礼，“万月给太后娘娘请安，太后娘娘万福金安。” 太后笑道，“你这孩子，都跟你说了多少次了，我们祖孙之间是不必讲究这些的。快过来，虽然你才走了一下午，但是没有你在身边，哀家还真是浑身都不舒服。” 万月乖巧地上前给太后锤着肩膀。 “怎么样，和南枝玩得开心吗？” 万月自然平静回答，“回太后娘娘的话，万月和顾大小姐去了郊外骑马，吹了吹风，感觉还是不错的。” “开心就好。你一直在哀家的身边长大，也没有什么同龄的玩伴，是哀家对不住你，现在你能交到朋友，哀家很开心。” 万月连忙道，“太后说这样的话，可是折煞万月了，能伺候在太后身边，是万月的荣幸。” 太后笑了笑，却没有说任何话。 这孩子从小在她身边长大，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其实她一眼就能看得出来。 太后道，“万月啊，你也到了谈婚论嫁的年纪了，这么多年一直把你留在哀家的身边，是因为哀家看着谁都不觉得是配得上你的。 可是这么久过去了，京城的青年才俊依旧没有一个能拿得出手的。哀家想要问问你，你自己可是有心仪的人选？ 现在若说京城谁家还有不错的青年，怕是就只剩下萧家了，但是萧家终究是从商，不管从什么角度说，只要你嫁给他们家，就是下嫁，从臣女变成庶民。不知道，你的想法到底如何。” 万月连忙跪到太后娘娘面前，“太后娘娘，臣女愿意一辈子在您身边伺候，还请不要想着将臣女嫁给别人。” 她的语气微微急促，甚至都将太后给吓了一跳。 “你这孩子，这么激动做什么？快点起来！” 太后虚扶了一下，万月识趣地站起来。 “哀家没有着急要将你嫁出去的意思，但是你也总得开始挑挑选选了，总不能真的一辈子在哀家身边，那哀家要是百年之后，你说你要怎么办。” 她看着万月的样子，心中还是不免有些心疼。 这孩子好像对一切都是淡淡的，从来不在乎任何人任何事，对于自己的终身大事更是从来都没有考虑过。 她苦口婆心地劝道，“哀家其实一直都知道你心里的那个人是谁，但是且不说她现在已经死了，还是以罪臣的名声死的，就说她就算是活着，她也是个女子啊。 万月，不可能的人，就不要再惦念了，否则难受的只会是自己。” 万月一瞬间沉默，思绪一瞬间回到了几年前，那个风雪交加的夜晚。 山路难走，但是如果不走回寺庙的话，她绝对会被冻死在外面。 大雪几乎模糊了眼前的视线，她什么都看不见，根本没有办法注意到脚下忽然出现的一块石头，还是隐藏在大雪之下的石头。 于是脚下一滑，身子不受控制地倒下，朝着山崖之下跌落。 那一瞬间，眼前闪过了她的一生，可是却发现值得她开心的，只有父母还在的那几年。 现在的生活，死了也罢。 身陷绝境，又没有了求生的意志，她当时几乎就是死路一条。 可是一片风雪之中，却有一道身影从天而降。 一只有力的手抓住了她的手，少年的声音在那样大的风雪声中，竟然异常的明显。 她清晰地听到，“抓住我的手，不要放弃。” 唇红齿白的少年似乎能通过手掌传递异常坚强的力量。 她听不到风雪的声音，只能听到自己的心跳，那么强劲有力，那么有生命力。 她真的活够了吗…… 没有。 得到答案的她攥紧了那少年的手，少年的轻功十分了得，一拽便将她从崖下拉了上来。 她也终于看清楚了那少年的面貌。 大名鼎鼎的楚将军，真正年少有为的存在。 那时候的她不知道自己心里在想什么，就只是盯着少年的脸看。 少年蓦地笑起来，“吓了一跳吧，小姑娘容易受寒，你把这个披上吧，我送你回去。” 那样的开朗，那样的阳光，似乎将这风雪都给融化温暖了几分。 ------------ 第180章 羡慕的人 后来，大雪停了，月亮在一片乌云之中逐渐走出来，两个人都不约而同地没有睡意，于是就在月光之下，促膝长谈一夜。 那是第一次，她听到那样的理论，说什么男子和女子应该拥有同样的地位，同样的权力。 男子能做的事情，女子一样能做，一样可以上阵杀敌，一样可以保家卫国，也可以周旋于朝堂，为国效力。 从小就被教育要相夫教子的万月在听到那样的话的时候并没有觉得惊世骇俗，而是恍然大悟。 没错，不管别人如何说，女子都不应该自我轻贱。 她惊叹于眼前这个少年有这样超前的想法，也佩服他的才能。 悸动在心里悄悄发了芽，等到枝繁叶茂的时候，少年却惨死刑台。 她如何能忘，那个风雪交加的晚上，给她讲述男女平等的少年，却死在了男女不平等的思想之下。 如果她不是女子的话，是不是不会有那样的想法。 如果她不是女子的话，那日的百姓怕是拼了命也绝对不会允许皇室斩下她的头颅吧。 所以，太后娘娘说不可能的人要忘记，这样的经历就注定了，她这辈子没有办法忘记楚北枳。 万月握住太后娘娘的手，语气轻柔的解释着，“太后娘娘，其实女子也未必就要嫁人不是吗？” “你这是什么话……” “您看，长公主虽然嫁了人，但是现在也是一个人，并没有人觉得长公主的生活有多落寞不是吗？ 还有顾南枝，在有婚约和作为皇子妃的期间，她何时有过半点欢愉。但是今日在郊外骑马的时候，她笑得很开心。 太后娘娘，万月说一句大逆不道的话，在作为先皇女人的那些年，您真的快乐吗？” 万月说出来这些话的时候心情异常忐忑。 因为这样似乎诋毁先皇的话是绝对不能说的，如果太后要怪罪的话，就是真的要了她的命也无妨。 但是她还是想要说，因为她看在眼里的，太后并不是那样的人。 此时太后目光灼灼地盯着万月，雍容之下藏着的是无边的沧桑，而沧桑的眼眸，多少显得有些冷漠。 万月心头一跳，连忙跪地道，“是万月说错话了，还请太后娘娘责罚。” 许久，才听到太后的一声笑。 “你这孩子，动不动就下跪做什么，起来吧。” 万月垂头，“是。” 太后笑道，“你啊你，不愧是喜欢和顾南枝在一起玩的，说出来的话竟然和萧萧那么像。” 万月微微诧异，“慕萧夫人？” 太后点头，“嗯。这些话她很早之前就和我说过，哀家当时还并不愿意接受，但是和萧萧在一起时间长了，她那股子不怕天不怕地，却又将所有的分寸都拿捏得非常好的样子让哀家觉得十分潇洒，也十分羡慕。” 万月心中震惊。 作为太后，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是比皇上还要尊贵的存在，这天下没有比她更尊贵的人。 但是即便是如此，也有羡慕的人吗？ 怪不得太后娘娘这么喜欢和慕萧夫人在一起说话，原因竟然是出在这里。 太后轻叹了口气，“好了，既然你如此抵抗，哀家也就不好再说什么了，你陪在哀家身边这么长时间，总不至于连这样的事情都没有你选择的余地。 你若是真的不想成婚，那你愿意留在哀家身边就留在哀家身边，如果想要离开，哀家也会给你自由。 若真到了哀家大限将至的那一天，哀家一定会将你的一切都给打点好，让你后半生衣食无忧，亦不会为权力所发愁。” 万月心尖流过一丝暖意，她靠在太后的肩膀上，时隔多年的，再一次感受到了属于亲人的温暖。 就连声音也软软，“好，万月知道了。” 太后笑起来，拍着万月的肩膀心情颇好。 万月这孩子心气儿是有些高傲的，所以她其实并没有那么甘愿留在她身边，她都是知道的。 但殊不知，在这个吃人的世界，只有留在她身边才是最好的选择，若是真的孤零零一个人，那么就是容灼现在的样子。 更差一些，就是被皇上送去联姻，终生回不到故土。 但是好在，这孩子现在终于愿意对她敞开心扉了。 “太后娘娘，宫外有一个掌柜的，说是奉了顾大小姐的命令，将这件东西送给万月郡主的。” 门口侍卫的声音让万月的眼睛亮了一瞬间，但是随即又淹没了下去。 这个顾南枝，是知道了她生气，所以送些东西来哄她的？ 要是送的好还行，要是送的不好，哼，她才不会原谅她呢。 太后瞧着万月的样子，笑道，“去看看吧。” “是。” 万月走到那侍卫面前，将那精致无比的匣子打开。 随着“啪嗒”一声，里面的头面瞬间折出漂亮犹如星辰的光芒，晃得整个屋子都明亮了几分。 万月勾唇，指尖抚上头面，彩光流过指尖，仿佛也流过她的心田。 “喜欢吗？”太后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万月点点头，“喜欢。” “好了，把东西放下，你去给回话吧，就说郡主很喜欢。” “是，奴才遵命。” 掌柜的迅速将得到的话传给了顾南枝，后者浅笑，“知道了，下去吧。” “是。” 润心还是有一些担心，“主子，这个万月郡主……会不会成为我们的阻碍？” 毕竟万月郡主和皇室还是有一定的关系，到时候她们若是想要除掉皇上，除掉那几个碍眼的臣子和皇子，她会站出来阻止吗？ 顾南枝眉头轻蹙，“别人不知道，但是最起码太后是不行的，不过太后那边，也不仅仅是万月不行而已。” 她几次试探外祖母的口风，看来外祖母也是很喜欢太后的，所以最起码太后不能出事。 只是她想要杀了那狗皇上的话，会避免和太后发生冲突吗？ 翌日早朝，众皇子和大臣均等着皇上来上朝，却看见两轮车逐渐出现在视线中。 男子身材消瘦，和从前那意气风发，驰骋沙场的样子判若两人，只是眸光和从前一样的冰冷。 ------------ 第181章 土皇帝 他似乎没有将在场的任何一个人放在眼中，只是推着两轮车，来到了自己原本应该在的位置上。 众大臣面面相觑，还是纷纷请安。 “微臣给三皇子请安。” “各位大臣不必多礼。” 墨清月声音淡淡，微微颔首，“三弟给太子殿下、大皇兄、二皇兄请安。” 墨云清眼神不善。 这个墨清月从前可是父皇除了二皇兄之外最看重的一个皇子，如果不是受了伤，边疆至少一半的兵权都是他的。 楚北枳死后，估计全部的兵权都会给他，到那个时候，别人被封为太子已经没有意义了，因为父皇一死，他随时都会反。 好在，后来出现了意外，他也自暴自弃，再也没有出现在过朝堂。 但是为什么，选择在这个时候出来…… 袖下的手紧紧攥着，自从江南出事情之后，父皇就一直没有见他，说是让他在家休养，实际上根本没有面圣的机会，今天的早朝还是第一次。 墨清月，难道是想要踩他一脚，然后寻得坐上皇位的机会吗？ 墨天和墨海道对视一眼，两人都从眼底看到了不一样的神色。 相比较墨云清，这个墨清月更要棘手一些。 但是他已经问过太医，墨清月的腿，这辈子都无法恢复正常，梁朝的皇上，绝对不可能由一个身体残废的人来做，就算是众臣同意，百姓也不会同意。 所以，只需要稍微提防，却不用太放在心上，他们两个人最需要防备的，还是彼此。 墨云清收回神色，勉强地笑着，“三皇兄不必多礼。看来三皇兄的伤势是有所好转，已经许久不见三皇兄出现在朝堂上了。” 他打探墨清月忽然出现在这里的原因。 墨清月浅浅勾唇，“伤势一直也就这个样子，以后应该都站不起来了。太医说我的腿长时间下去，会影响寿命。所以想着，要是再不来，或许以后就看不见这样的场景了。” 墨天和摆摆手，“这是哪个庸医的胡言乱语，回头二皇兄非叫人砍了他的脑袋不可。 三皇弟不要自怨自艾，相信你只要配合太医，迟早会重新恢复到从前的，到时候你我兄弟再去狩猎赛马。” 看似好心的话，狩猎赛马四个字却是在墨清月的心口上扎刀。 从前对于他来说最稀松平常的东西，现在都已经成为奢望了。 哪怕是他知道顾南枝有办法让他恢复腿，但是听到这句话，心里竟然还是不免被刺痛了。 察觉到墨清月一蹙而逝的眉头，墨海道心中疑虑打消，笑道，“大皇兄说的是，到时候带我一个。” 容灼的目光在几个皇子之间徘徊。 几个人各有各的心思，但是这墨清月忽然出现在这里，也引起了他的注意。 出于本能的，他觉得这件事情和阿枳脱不了关系。 难道阿枳要扶持三皇子吗？ 如果有桑神医出手的话，墨清月的腿应该可以恢复正常吧…… 但是他始终以为，阿枳的目标不仅仅是如此而已。 “皇上驾到——” 众臣纷纷回到自己的位置上，正容整色。 几位皇子也站到了自己该站的位置上。 “微臣/儿臣参见皇上/父皇，皇上/父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众卿平身。” 梁皇的眼神第一时间就落在了那道与众不同的身影上，“清月今日也来上朝？” 墨清月音如清风，“回父皇的话，儿臣的身子稍微好了些，便过来上朝。只是身体不便，无法给父皇请安行礼，还望父皇恕罪。” 梁皇道，“身子不便，自是不用行那样的大礼，你若有奏，不必上前，到最前面来的，叫朕看得见便好。” “是，儿臣遵命。” 皇子的这一排，最前面的位置是太子殿下和大皇子的，现在墨天和只能将墨清月推到了前面，而自己站到身后一位。 “今日上朝的第一件事情，便是嘉奖赈灾有功的两位皇子。墨天和、墨海道，上前听封。” 二人一同上前，“儿臣在！” “大皇子墨天和，在水灾中阻止百姓撤离，灾后安抚百姓情绪，组织分发赈灾粮并为受伤的灾民医治，获得了百姓的认可和拥戴，赈灾有功，赏黄金百两，赐南红城为封地。” “儿臣领旨，谢父皇赏赐！” “二皇子墨海道，在水灾中负责修建堤坝，组织灾后重建，维护灾中秩序，赏黄金百两，赐西青城为封地。” “儿臣领旨，谢父皇赏赐！” 两个人垂着头，心思却活络。 父皇此番赏赐，并没有叫两个人分出个高下，公平对待，难道是想要看后续两个人的表现吗？ 众臣心中亦在算计着。 封地，这个制度虽然自开朝以来便一直存在着，但是却几乎没有人受过封赏。 因为在封地之内所做的一切是不受朝廷管制的，也就是说，哪怕练兵、立自己的律法，也都不会被砍头。 这无疑就是当地的土皇帝！ 而南红城和西青城都处在相对偏僻且荒凉的地方，当地的知府不作为，刁民横行，民风彪悍，甚至被很多百姓称为“死城”，因为只要过去，怕是就会死在当地。 把这样的两个城池交给他们，分明是想要看看这两个人的治理能力。 也就是说，在皇上的心中，继承大统的人就要在这两个人之间产生！ 聂书和钟華眼观鼻鼻观心，并没有惊讶或者是震惊，因为两个人对于圣心的揣测早就已经猜到了会有这么一天。 要是说还有一个人猜到了这样的结果，那就是那天晚上莫名其妙出现在他们府中的那个黑袍老者，他肯定也早就猜到了一切。 所以没什么可惊讶的，至于墨云清，已经名存实亡，废不废作用都不大了。 墨云清咬着牙。 朝中谁都知道赈灾是三个皇子一起去的，现在只册封了其他两个皇子，对于他却只字不提，这真的丢脸到了极点。 甚至父皇还不如对他惩罚，好歹也是提到了他，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完全忽视。 ------------ 第182章 遵守三从四德 墨海道和墨天和各自站回自己的位置上，袖下攥紧的手指已经说明了一切。 他们自己也没有想到，他们之间的竞争竟然会是由两个死城来决定成败的。 那到时候父皇会用什么评判标准来判断谁更适合皇位呢？ 这两个城会不会在快要治理好的时候突发“状况”，导致功亏一篑呢？ 李公公挥着拂尘，“有本启奏，无事退朝——” 墨云清垂着头，无奈地闭上眼睛，心中是说不出的滋味。 父皇果然完全忽视他，那他……该怎么办。 “皇上，微臣有奏。” 众臣的后方站出来一个四品官员，“微臣提议在京城首开先例，增设女子学堂！” 简单的话却把众臣给砸得找不到北。 在这个全是男子站着的朝堂上，不要说出现女子，甚至连女子这两个字都没有出现过。 这个人是疯了吗？ 竟然会想要给女子增设学堂，这是生怕触碰不到皇上的逆鳞吗？ 楚北枳的事情才刚过去多久。 况且，女子并没有什么必要学习，她们只需要相夫教子就好了，开设学堂怕是会惹出更多的事端。 “启禀皇上，微臣认为张大人的提议不妥。增设女子学堂一耗财力，二耗精力，培养女子读书并没有什么实际的用处，对我大梁朝的建设没有任何帮助。” “微臣附议。女子无才便是德，她们并不需要读书或者习武，只需要在娘亲身边学习相夫教子即可，没有必要开设学堂浪费资源。” “微臣附议……” 不过是一个提议，就引起了朝廷大部分官员的反对，甚至还有不满的情绪，好像开设女子学堂触及到了他们的什么利益一般。 皇上的眉头也罕见地蹙了起来，“张爱卿是因何忽然有这样的想法？” 张堂气沉，声音在整个朝堂上回荡，“微臣认为……微臣的家眷前些日子归来，发现大顺朝和蓝朝都设有女子学堂，他们的女子不仅仅能在家相夫教子，而且在战争来临之际亦可上阵杀敌，也能顶一时文官，拥有谈判的能力。 皇上，微臣认为，我们梁朝和周围两个国家相比较的不仅仅要是兵力而已，而是要多方面都要超过他们。 比如开设女子学堂，我们梁朝的女子若能得到学习的机会，不会比他们的女子差。” 张堂认认真真地说着肺腑之言，但是话音落下得到的仍旧是一阵嘲讽。 “那是因为他们国家的阳气男儿不够用，所以才会让女子入学，我们梁朝泱泱国土，优秀的男子数不胜数，根本不需要那些女子来做什么。” “没错，张大人莫不是惧内，所以才会对女子有如此高的看法。” “张大人不要忘了，我朝第一个出现在朝堂上的女子，可是个通敌叛国的叛徒。不过出现了一个就已经如此，要是再多几个这样的人，我们梁朝怕是就要毁在女子的手中了！” 最后说话的人忽然感觉到了一股寒意。 只凭借直觉的，李敬看向容灼所在的位置，但是对方却根本没有将自己的注意力放在他的身上，难道是他感受错了吗？ 李敬收回目光，看着张堂的眼神依旧满是不屑。 果然他的这句话出来，立刻叫皇上的眉头蹙了起来，众臣瞬间停止争吵，站回了自己的位置上，等着皇上的决定。 可此时却又有一道声音响了起来。 “启禀皇上，微臣倒是有不一样的看法。” 容灼。 梁皇的眸光闪了闪，似乎是没有想到他会在这个时候开口。 这个为了自保也好，为了留住楚北枳住过的宅子也好去抄了楚家的人，原本以为他从此都会在朝堂上做一个透明人，尤其是在涉及和楚北枳有关的话题上，绝对都不会再插嘴的。 却没有想到这个时候站了出来。 只不过也没什么用，那个人已经尸骨无存了。 想着，梁皇看好戏一样的心态回应着容灼，“既如此，容爱卿就说一下你的看法。” 容灼道，“是，微臣遵命。张大人提出开设女子学堂的本意是为了我大梁朝的更加繁荣，而各位大臣的意见，是梁朝并不需要有学识会习武的女子。或者，我们可以先试着开设女子学堂，但是在女子学堂的课业上有所限制。 比如，让她们学习琴棋书画，学习《女则》《女训》，能让她们更好地遵守三从四德。 而开设学堂可以请名师，然后前来学习的女子收缴学习费用。” 容灼这话说完，众臣的心中都开始起了心思。 原本并没有把这件事情当回事的，但是如果真的开设女子学堂是必然会要官员负责且监督的。 如果可以收取学习费用…… 这中间产生的利润可想而知，所谓名师，还不是他们说谁是名师谁就是名师。 到时候再宣传，然后让各个家族和小姐都起了攀比的心思，就会争相报名，这对于他们来说，都是已经可以预见的钱啊。 如果真的可以，他们要作为把这个任务承担下来的人！ “皇上，微臣认为容世子所言甚是，如果只是学习女德，可以更好地规训女子为府院付出，为我们在外奔波甚至是出征的男儿们做好后盾，这的确有利于我梁朝的发展。” “没错，微臣亦认为这件事情可行，微臣提议，如果要开设女子学堂是不是可以先让身份尊贵的女子做个头阵。比如万月郡主，或者是顾大小姐。” “皇上，不如第一家女子学堂就先让京中的贵女们先行入学，这样可以提高京中其他女子入学的积极性。” 刚才执反对之言的大臣此时全都站了出来，甚至还有说话极其难听的李敬，此时也推翻了自己刚才的说辞。 墨清月眸光微动，对身后容灼所言微讶。 一个和他一样许久都没有在朝堂上开口的人，忽然说出来和所有的大臣观点不一致的话，理由会不会和他是一样的呢？ 毕竟传说顾大小姐和这位容世子的关系，貌似走得很近。 ------------ 第183章 墙头草 众臣你一言我一语。 朝堂上大多数官员都支持的一件事情，通常很快就会敲下定论。 但是此时皇上却迟迟都没有开口。 他的顾忌，在这短暂的沉默的时间里，竟然没有人能够猜得到。 该不会是真的害怕再一次出现楚北枳那样的人吧。 但是刚才的那些说辞都是他们为了阻止开设女子学堂的这件事情而随口说出来的，实际上他们并不真的认为这个世界会再出来一个楚北枳。 毕竟……那样的人，当真是前后千年皆无古人来者。 梁皇的目光放在了前面他的几个皇子身上，“你们几个，怎么看？清月，你先说。” “儿臣遵命。”墨清月道，“儿臣认为，开设女子学堂的计划是可行的，只是实施起来需要考虑的地方有很多。 毕竟女子学堂不能和其他的学堂一样，从课业的设置到学堂的选址，以及学子的筛选，方方面面都要考虑。” 墨云清刚要开口，可是墨海道和墨天和的声音却率先响起，“父皇，儿臣附议，三皇弟说得有道理。” “启禀父皇，儿臣亦认为此举可行。” 墨云清抿唇，此时似乎和其他几位皇子说出来一样的话好像就太过单薄了，但是若是不这样说的话，他似乎也想不到别的不会出错的话了。 他脚步刚要向前迈一步，就听到了皇上的声音响起。 “好了，这件事情朕要再仔细思量一番，需要再议。” 他微微叹了口气，不是郁闷，而是不满，今日大臣们的声音并非他心里的声音。 身旁的李公公察觉到皇上的心情不好，连忙高喝，“退朝——” 墨云清僵在原地，迈到一半的脚步显得那么可笑。 他甚至能感受到身后的几道身影一直在他身上，让他难堪至极。 好在一直在他身边的墨清月并没有将目光放在他身上，否则就真的是无地自容。 “微臣恭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直到那明黄色的身影消失在眼前，众臣才一窝蜂地涌过来，都是冲着墨海道和墨天和。 “恭喜大皇子二皇子，此番嘉奖意义非凡，两位皇子文武双全且天资聪颖，相信一定能将两块封地治理得富饶繁华。” “听说江南的百姓对两位皇子称赞有加呢！说咱们大梁朝的龙子非凡，容貌俊美还才智过人，像是神仙似的。” “有两位皇子是我梁朝之幸啊……” 他们团团将两个人包围，而靠得最近的墨清月和墨云清就这样被挤到了人群之外。 墨云清咬着牙，眼神中的不甘几乎就要冒出来了。 明明他被封为太子的时候，这群大臣们也是这样谄媚的，才几天的时间，态度竟然转变得如此之快，真是一群墙头草！ 真的好想杀了这群人，真的好想……看着他们在自己的脚下俯首。 “殿下？” 一道犹如清风的声音传来，墨云清才回过神，低头便看见了墨清月那双清澈的眼睛。 墨云清一下子意识到，自己刚才如果没有被清月叫住的话，等到大臣们回过头就会发现他的表情不对劲，失态至极。 所以墨清月是看见了才叫他的吗？ “殿下能帮我把这两轮车推到殿外吗？我的侍卫不能进到这大殿来。” 这里，只有皇上、皇子和朝臣出入，除了皇上身边的下人之外，其他人是一律不允许进来的。 而门口有一个颇高的门槛，要是墨清月依靠自己的力量，想来是没有办法出去的。 墨清月并没有什么异常，让墨云清稍微安下心来，应了一声便推着两轮车向前走。 直至走到殿外，才又听到了墨清月的声音。 “多谢太子殿下。” “三皇兄客气了，不过是举手之劳罢了。” 墨云清嘴角勾起的弧度都有些苦涩，刚才在朝堂上实在是太过难堪，如今呼吸到外面的新鲜呼吸才觉得舒服了许多。 墨清月轻笑，“太子殿下不要妄自菲薄，东宫的位置只要是坐上，就说明你有一定的能力，事情在自己的掌控之外不过是暂时的而已，殿下或需要学会把主动权掌握在自己的手中。” 墨云清听得出三皇兄是在鼓励自己，但是具体的…… 他眼睛一亮。 三皇兄的意思是父皇做出来这个样子其实并不是为了废掉他，而是为了鞭策他？ 他只要后面努力，把事情做好，父皇终究还是不会废了他的太子之位的，对吗？ 他真的很想现在就当着墨清月的面问个清楚，但是身后走出来的大臣越来越多，并不是适合说这样的话的时机。 于是只是道了一句，“多谢三皇兄，本宫晓得了。” 日后他真的登上皇位，一定会好好照顾这位三皇兄，他和那两个皇兄是完全不一样的。 墨清月看着他离开的背影，眸中闪过一瞬不易察觉的讽刺。 身后的容灼缓缓走过来，两个病美人站在一起，竟然自然地成为一道漂亮的风景线，就连说话的声音都颇为相似。 “容世子。” 墨清月忽然叫住了容灼，后者脚步一顿，“三皇子。微臣还未来得及恭喜三皇子，重新返回朝堂。” 前者笑道，“究竟是不是喜事，还犹未可知。倒是我，一直在皇宫中，世子之前卧病在床本应该过去探望的，只是当时我的情况也不太好，还希望容世子不要见怪才是。” 作为一个皇子，对一个手中并没有实权的臣子说话如此的谨慎有礼，在容灼的眼里，可不是谦卑。 而是他对于眼前的这个三皇子尚且还有用处，也或者他有什么事情是这位三皇子想要知道的。 容灼亦回礼，“三皇子殿下太过客气了，该是微臣前来探望三皇子才是。” “我就不与世子说这样客套的话了，日后如果有机会，我想要与世子喝茶聊天。” “是，微臣恭送殿下。” 容灼垂头后退了两步，给墨清月让开了一条路。 不远处，聂书看似不经意地看着两个人，似乎是想要从他们的谈话内容中听到什么线索一般。 ------------ 第184章 夜长梦多 只是隔着这么远，无法听清楚具体的谈话内容一样。 钟華站在聂书旁边，声音低沉： “聂大人的脸色，似乎不太好看。” 聂书不动声色，“依本官之见，好像钟大人的脸色更难看一些。” “呵，我们两个人大概是年纪大了，要不要趁着这个时候回老家休息一段时间？” 聂书不为钟華的话所动，之前的小打小闹看样子到现在为止就已经结束了，真正的腥风血雨就要来了。 他们这一群跟着皇上从他的皇子时期一直活到现在，能保住命就已经很不容易了，还有很大一部分是得益于自己是文官。 而接下来，他们却觉得自己的这颗头有架在刑台上的危险了。 三皇子，哪里是那么让人省心的，就连容灼都站了出来了。 现在年轻人的野心，怎么可能超不过当年的皇上的呢，只会比皇上想要的更多，更狠罢了。 这朝廷，要大换血了。 两个人都有同感，才说不如告老还乡，或许会活得更舒服一些。 聂书冷笑了下，“要是真的回老家就能够解决问题就好了。” 死在老家的朝廷重臣还少吗？ 他们现在最好的路就是站好队，然后坚定不移地走下去。 顾南枝府上。 刚刚吃过桑青青做的一大桌药膳的顾南枝坐在院中的摇椅上吹着风。 快要入冬了，就连这秋风都硬了些，吹在脸上已经不那么舒服了，但是也比边疆的风要柔和许多。 “主子，今日朝堂上，有大臣提出来了设立女子学堂。” 顾南枝一瞬间睁开眼睛，眼中罕见的有不敢相信的神色。 “他的动作那么快？昨天才交流完，今日就成了？不过……那些老东西肯定会反对的吧，从这里下手其实是很难的。” 毕竟因为科举制度，学堂直接和朝堂挂钩，忽然多出来那么多人来和他们分站在朝堂上的位置，他们怎么肯。 润心继续道，“据说是容世子，提出在课业的设置上只设置和女德以及琴棋书画有关的内容，并且读书的家族要向学堂缴费，其他大臣就一瞬间改口，全都同意了这个政策。” “哈——” 顾南枝笑了起来，不知道是讽刺还是高兴。 不管怎么说，女子学堂的这件事情撕开了个口子，只要有了这个开口，后面不管想要做什么都会简单很多。 但是这些大臣是因为想到自己又多了个贪污的途径才同意的，也未免太讽刺了。 “不管怎么说，算是一件好事。你去给三皇子送个信吧，今天晚上去看看他的腿。” “是，属下遵命。” “还有一件事情，皇上给大皇子和二皇子赏赐了黄金和封地，对于太子殿下，只字未提。” “嗯，我知道了，你去吧。” 顾南枝仰头，重新闭上了眼睛小憩，心思却活络得没有半分要休息的意思。 墨云清的确是废了，皇上不提，或许是想要在这段时间里，发展那两位皇子，做出决断之后再重新立太子。 但是……迟则生变，夜长梦多啊。 现在墨云清还霸占着太子殿下的位置，一旦他确定了自己和那个至高无上的位置无缘，会做出来什么事情？ 造反，或者弑君杀父。 不对，皇上不可能想不到这件事情，所以要么是他料定了墨云清不会有这个胆子，要么，就是已经有了对策，只要墨云清上钩，废掉他就是自然而然的事情了。 还真是残忍…… 她说的不仅仅是皇上，也是自己。 她当时将墨云清送上去当靶子的时候，只是想把顾峰拖下水，再加上报复墨云清对顾南枝原身的多年欺辱，和死前的委屈。 但是她没有想到皇上会让这件事情变成这种走向。 不得不说，论狠，还是皇家更胜一筹。 照在脸上的阳光忽然被挡住了一块，没有阳光的秋日，哪怕只是一个巴掌的大小，也能让她感受到凉意。 鼻尖微动，熟悉的药香传来，她不用睁开眼睛也知道是谁。 “容灼，你挡住我的阳光了。” 一声轻笑，他的声音温柔，“还以为你会觉得晃眼。今日的事情你都听说了吧，大皇子和二皇子现在已经带着京城中的一众青年才俊骑马射猎去了。” “现在？不是刚刚获得嘉奖？这动作未免也太明显了吧？” “我来正是要告诉你另外一件事情的，大顺朝和草原可汗正在来梁朝的路上，大约半个月的时间就到了，说是……来议和的，商讨边境大事。” 顾南枝眉头蹙起。 “大顺？商讨边境大事？他们都已经战败了，怎么，被我拿下来的那三座城池难不成还想要回去吗？” 提到边疆战争，顾南枝没有办法不激动，那可是她带着几十万大军一点一点打出来的，好不容易把他们打到投降，现在过来商讨什么大事，在开玩笑吗？ 容灼道，“那三座城池因为大顺朝的人太多，毕竟以商人或者是百姓的身份进入，侍卫难以分辨，时间长久，地方官员管理不到位，作为梁朝的城池已经名存实亡。 而且最重要的一点，草原部落向大顺朝投诚了。大顺朝对草原部落发动进攻，三个月的时间，打入本土，活捉了对方首领，几番交涉之下，草原部落已经向大顺朝归顺。” “呵……” 顾南枝冷笑一声，“三个月，这三个月的时间，梁朝没有任何人发现大顺朝在攻打草原部落？” 容灼摇了摇头，“他们动手隐秘，而且出手之前将周围的人全部清理掉，消息也一直堵住，直到他们要到梁朝访问之前，才放出来消息。” 顾南枝气得两眼一黑。 这群狗东西到底在做什么，以为打了胜仗就可以高枕无忧了吗？ 连她一个武官都知道后面的治理是极其重要的，竟然连打下来的三座城池都守不住！ 皇室更是无人能及，厉害到没边。 草原部落土地辽阔，作为和大顺朝接壤，和梁朝的距离又不远的部落，地缘位置这么重要，竟然能让他们结成联盟。 ------------ 第185章 大顺朝的野心 甚至不是联盟，而是归顺！ 连几个在草原和大顺朝的卧底都没有，还能要多失败！ 那狗皇帝只顾着内斗，除掉对自己的皇位有可能有威胁的人，却完全忘记注意有可能让整个国家都颠覆的人。 她就知道，大顺朝的野心，绝对不会到她死的时候就停止。 容灼道，“现在朝中能用的武官仅一个欧阳连还有顾峰，但是顾峰最近的样子……怕是也做不出来什么成就。 所以短时间内，欧阳连要水涨船高了。” “他现在应该在和那两位皇子骑马吧。” “正是。” 顾南枝轻叹一口气，“这一次大顺朝千里迢迢地过来，想必不会多简单，最起码那三座城池他肯定会开口要回去，搞不好还要梁朝割城，到时候就看能谈到什么地步了。” 如果谈不好，那么两个国家又要开始打几年的仗。 不对，这一次或许不用那么长时间，因为梁朝的落败应该会比想象中的快很多。 容灼俯身，摘掉了落在顾南枝身上的落叶，随后道，“听说这一次来京的使者中，有一个将军。” 顾南枝不明所以，“这个将军怎么了吗？” 容灼道，“这个将军，从来没有参加过任何战争，据说从出现开始到现在，就一直戴着面具，没有人知道他的真实面貌是什么样子的。 刚开始大顺朝中许多人对这个将军并不服气，但是不过几天的时间就收服了所有人，让几十万大军都对他心服口服。 这个话本子……有没有感觉到一丝熟悉？” 顾南枝知道他想要说什么。 是的，当初润心拉着轩辕朝，用自己的命拖着他同归于尽。 但是现在润心活得好好的，那个轩辕朝就也有可能活得好好的。 这个所谓的将军，和轩辕朝当初入兵营的过程，几乎一模一样。 顾南枝的心沉了沉，如果真的是轩辕朝的话，那么梁朝坚持不到三个月。 因为在三皇子重伤之后，她没有上战场之前，就是三个月，被人家推进了三个城。 顾南枝蓦地一声轻笑，“真是讽刺，这个梁朝让我变成了那个样子，我还要担心它的安危。” 容灼宽慰，“国家无错，错的是君主和那些愚昧的百姓。还是有很多一部分人，依旧崇拜那个少年将军，把她当成心中的英雄，如果你重新回到边疆，会听到那样的声音。” “你是知道怎么才能让我开心的。” “那要不要和我成亲。” 一瞬间，四下无声，风吹过耳朵的声音都让人那么敏感。 她的耳朵仿佛被笼罩，听不见其他的声音，只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只能感受到，风一阵阵拂过耳畔。 “主子，管家过来了，说是皇上宣旨让您入宫，在府中找不到您，就找到这里来了。” 昭林忽然落在两个人面前，恭敬地说着，却逐渐发现气氛有些诡异。 怎么……师父也不说话，主子的脸色有点红，看着他的眼神还……像是看着仇人一样的。 后背蓦地升起一阵寒意。 怎么感觉主子恨不得杀了他。 天杀的，他这是又做了什么错事了，他这一次是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啊。 顾南枝轻笑一声，“你回去吧，估计也是和我们刚才谈论的两件事情有关系。” 容灼无奈地轻叹一口气，转头看着顾南枝的眼神却十分认真，“那我刚才所说的话呢？你要不要考虑？我是认真的。” “知道了，你先走吧。” 顾南枝含糊过去，容灼的眸子浮起浅浅的失落，却低头将情绪给隐藏了起来。 “好。” 昭林不明所以。 什么考虑考虑？ 什么认不认真的？ 就这么一次，主子让他在外面等着，他怎么觉得自己好像错过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呢。 容灼走着走着忽然停了下来，声音颇冷，“昭林，你应该很久都没有加练了吧。” 昭林：“……” 怎么这么突然？ 自从主子找到师父之后，每天都开心得不得了，早就忘了他每隔七天都需要一次加练的事情，他每次都是悄悄的开心。 毕竟加练这种事情，每次都会要了他的半条命，他的根骨，不管再怎么练都赶不上师父和主子。 别看主子现在看起来病殃殃的样子，要是真的动起手来，打三四个他都不成问题。 但是主子给他的要求，就是达不到他和师父的程度，就要一直练。 天老爷，这不是要了他的命吗。 看来他刚才是真的做错了什么事情啊。 “主子，属下……最近事情比较多，就给忘记了。” “那就今天晚上吧，加练两次，把之前的补回来。” 昭林一瞬间欲哭无泪，“是，属下遵命。” 天杀的，他刚才到底干什么了啊…… 润心刚才听到了两个人的对话，此时道，“主子，如果真的是轩辕朝回来了，你会选择再一次上战场吗？” 她抿着唇，等着主子答案的同时，心情颇为复杂。 相信主子的心情比她还要复杂。 在边疆的时候，轩辕朝这个名字就像是她们主仆二人的噩梦，只要有他在的地方，必然是大片伤亡。 两个人都是百年难得一遇的将帅之才，偏偏这两个人在同一时间出现，还是敌对的关系。 人人都道主子英勇，却不知道那是用了无数个日夜研究对方的战略，甚至是研究对方这个人才换来的，至于身上的伤痕一直都被主子说成是荣誉的伤疤，从来不曾、也根本无法示人。 如果再来一次，主子还会选择面对这么强悍的对手吗？ 其实主子完全可以刺杀皇上和当初的那些大臣之后远走高飞，天地之大，主子了无牵挂，在哪里都可以过得十分潇洒。 但是她选择留在这里，一点点推翻墨家的皇权，就证明她放心不下梁朝。 楚家世传的精忠报国的精神，早就已经刻在了她的骨子里。 容世子说得对，国君非人，而国无辜。 顾南枝眸中的狠光一闪而逝，“会，为什么不会。但是这一次，是我自己要上战场，而不是别人派我上战场。” ------------ 第186章 不要守旧成规 容灼正要进大明宫，便看到了一道熟悉的身影。 正是刚分开没多久的三皇子，也朝着大明宫的方向过来，看样子是皇上同时将两个人都给召唤过来了。 “微臣给三皇子殿下请安。” “容世子免礼。我们一同进去吧，父皇应该在等着。” “是。” 两人一同进来，皇上此时正在看着手中的奏折，眉头紧锁。 “儿臣/微臣给父皇/皇上请安。” 闻声，梁皇才缓缓放下了奏折，“起来吧，先坐下吧。” “是，微臣遵命。” 容灼坐在三皇子的下位，两个人目不斜视，等着皇上开口，却先听到皇上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你们今日在朝堂上认为设立女子学堂的事情可行，关于这件事情，朕还想要再听听你们的看法。” 容灼垂眸。 他大概猜到是这件事情，只是没有想到他会如此上心。 不过他的上心并不是想着这件事情要怎么办才能办好，而是是不是不办最好。 因为阿枳，现在皇上对女子忌惮到了极点。 如果没有前一段时间闹鬼的事情反而更好一些，出现了那件事情让他怀疑阿枳的灵魂尚且存在，就更加害怕了。 现在看着，甚至比之前都消瘦了一圈。 莫名的，有点可笑。 墨清月沉默了片刻道，“父皇，儿臣的想法其实本质上是不要守旧成规。” “哦？”这个想法还是梁皇之前没有听说过的，“仔细说说。” 墨清月继续道，“其实朝中的大多数官员反对，最主要的原因就是我们梁朝的历史上，还没有女子学堂。 从来没有出现过，觉得现状安好，就不想要改变和创新。但是父皇，儿臣认为现在我们梁朝是需要创新和发展的，比如这个女子学堂甚至都不是创新，而是学习蓝国和大顺朝。 半个月的时间大顺朝的使者就要到达梁朝，他们的野心昭然若揭，但是他们却敢这么做，有底气这么做，其实本质上，是因为他们看清了我们梁朝这一代已经没有人才，没有可用的武臣，才会如此大胆。 儿臣斗胆直言，若是儿臣双腿未断，若是有楚北枳那样能力的人存在，他们定然不敢来犯。 而开设女子学堂，其实最本质的逻辑是从整个梁朝筛选天之骄子。范围和人数扩大，那么出现天才的可能性也就越大。” 他一口气将所有的话说完，而听着这话的梁皇却脸色越来越黑。 “朕从前从不知道，原来朕的三皇子是如此伶牙俐齿。” 容灼袖下的手微动，心中思量着墨清月这样说的目的。 这有可能是他的心里话，但是他不可能不清楚说这样的话会引起皇上的气愤。 一个仍然在惶恐和气头上的皇帝，作为他的皇子胆敢掀起他的逆鳞，那不是自寻死路？ 除非…… 容灼正想着，皇上却已经将目光放在了他的身上。 “容灼，你说说你的看法。” 容灼轻叹一口气，除非墨清月打定了主意，他会帮着他开口，和他说一样的话。 于是，他终于道，“回皇上的话，微臣所见与三皇子基本相同。开设女子学堂，或许能够看见我们大梁朝不一样的一面，若是发现真的有不错的苗子，是不是培养亦可以由圣上决定。 不管学堂培养出来的是什么人，终究都是为皇上，为大梁朝效力。” 墨清月眸中闪过一道暗光。 这个容世子还真是狡猾，赞同他的观点，还不忘记哄一波父皇。 也难怪他和楚北枳那么好的关系，楚北枳被满门抄斩的时候，他半点牵连都没有受到。 皇上沉默了短暂的时间，眉头却始终都没有舒展开。 他固执地不想承认这两个人说的是对的，但是不承认……似乎也骗不了自己。 朝中的那些老家伙只知道固守自己的利益，就连今天在朝堂上提起来这件事情的时候，也是看到了利益才做了改变。 这样的朝廷，真的是他想要的吗？ 再这么下去，江山危矣。 “朕知道了。这件事情……交给你们两个人去办吧，一个月的时间，我要看到成果，也就是大顺朝和草原部落的使者离开之后。知道了吗？” “是，儿臣/微臣遵命。” “下去吧。” “儿臣/微臣告退。” 两个人退出大明宫，墨清月道，“不知道此时容世子有没有时间，是否可以到府上商谈一下设立女子学堂的事情。” “自然可以，三皇子请。” 三皇子跟着容灼的马车一路到了世子府。 墨清月看着这牌匾和院子中的设施，蓦地笑起来，“早些年我前来拜访过楚家，那样几代众臣的大族过得如此简单朴素，是我当时没有想到的。 就连容世子后来抄家，应该也没有抄出来什么东西吧。” 容灼如实说道，“除了这个先皇赏赐下来的宅子之外，没有更值钱的东西了。” 墨清月讽刺地笑了声，“奸臣难做，但是清官更难做。” 这句话说得十分不经意，也没有在等着容灼的反应，但是还是让容灼下意识的停了一下心思。 不敢确定对方是不是试探，所以不敢顺着他的话继续说下去，只是将墨清月请到了书房，然后着人斟茶。 “三殿下见谅，府上的茶简单了些。” 墨清月笑道，“无妨，我府上的茶也不比你这个好。关于女子学堂的设立地点，我本来的想的是找一家之前的学堂进行翻修整改之后再用，但是有一点问题，首批招收进来的女子必然都是在京城中有头有脸的人物，用旧改……会不会引起不满。” “会。”容灼干脆地回答道，“所以是否可以购置一个大宅子然后大改，几个院落分别对应不同的科目，还要额外设置交流的地方，提供上好的茶叶，甚至可以有戏台，偶尔供他们放松。 还可以有比武台，甚至靶场……” 墨清月捻着指尖，“这样的话，动起工来时间可就长了，不过要是手脚快一点，一个月的时间倒是也能完成。” ------------ 第187章 连体 他能理解容灼的想法。 第一批进来女子学堂的非富即贵，都是各大世家的小姐，她们有一部分是来想要学习东西的，但是有一部分不是。 要让她们觉得自己的学费交得值得，那么配套的东西就一定要完善，让她们在学堂中不会觉得想走，而是起了攀比心或者是觉得好玩。 建立学堂的初期，并不是非要教给她们什么东西，而是要先留住人。 要知道，思想被圈住的不仅仅是朝中的那些大臣和皇上，更有这些女子，她们也被灌输思想，觉得女子就不应该习武，不应该上学堂。 这个想法的改变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总要先留住人才能继续改变。 而容灼设下的这些东西，就是要留住人。 “至于第一批学生的名单，原本是想要列出来之后挨个去邀请的，但是现在觉得没有必要，最好是吸引她们自己过来。” “用谁吸引？” 墨清月一笑，“用老师。你说把萧家的兄弟们还有太子殿下邀请过来作为讲师，再把万月郡主邀请过来作为学员，你猜那些贵女们会不会自己主动过来？” 萧家的兄弟们没有一个成过亲，且与皇室关系密切，受人尊崇。 即便是商又如何，有权力有地位还有钱，谁会不喜欢？ 太子这个名头虽然名存实亡，但是依旧是权力的巅峰，是很多人难以够得到的存在，让他来做讲师，也是一种吸引。 “有道理。”容灼道，“太子殿下是比较好请的，毕竟这件事情是皇上的命令，他一定会来。只是萧家兄弟和万月郡主……都是常年不与朝中事有关联的，怕是不太好请。” “呵……有一个容世子非常熟悉的人，能将这两拨人给串联起来——顾南枝。 我敢保证，只要邀请来这一个人，萧家的兄弟和万月郡主都会心甘情愿的过来。” 这件事情容灼倒是承认，况且阿枳应该也是想要进入女子学堂的。 “那这件事情就由我去和顾小姐谈吧，我们再商量一下其他的事宜……” 两个人谈着时间不知不觉的过去，效率倒是极高，在天黑之前已经将所有的东西都给敲定了下来，之后就是执行。 墨清月终于打道回府，只是还未进前厅，就感受到了一股熟悉的气息。 “有客人到？” 下人连忙道，“是……顾大小姐，直接进前厅等着的，把咱们都给赶出来了。” 下人说话的时候颤颤巍巍，生怕三皇子怪罪下来。 墨清月皱着眉头挥挥手，“行了，下去吧。” “是，奴才遵命。” 下人一溜烟离开，离开的时候还一脸不解。 三皇子不和他们计较吗？ 那是不是也不和顾大小姐计较啊…… 他们幸亏没有做什么出格的事情，要不然现在挨罚的很有可能就是他们了。 不过他们家殿下是什么时候和顾大小姐扯上关系的呢？ 这个世界，越来越让人看不懂了。 墨清月进门的时候，顾南枝正像在自己家里一样喝着茶，旁边甚至还放了两盘糕点。 “顾大小姐来我这院子倒是轻车熟路，一点都不客气。” 话中隐约能听见阴阳的意思，但是顾南枝也不在乎。 不用这种方法难不成从大门大摇大摆地走进来，这不是等同于直接告诉所有人，他们之间有关系？ 搞不好还会传出桃色闲话，所以选择了这样进来。 墨清月肯定也是懂得的，只是气不过过个嘴瘾罢了。 顾南枝放下茶杯，“为了三殿下能够重新站起来，这也是我做的努力的一部分，还希望三殿下领情。” 不要不知好歹。 后半句话不用说出来，但是墨清月也应该懂得。 听到双腿，他的心跳都不受控制地加快了。 “现在就可以吗？需要提供一个什么样的环境？” 问完，顾南枝身旁一个身着水蓝色长裙，面带同色面纱的女子开口，“什么都不需要，只需要三皇子殿下做好准备。我要先检查一番，如果没有其他的问题，就可以开始。” “现在就可以开始。” 墨清月甚至半刻钟的时间都不想要再等待了，只要有可能恢复成从前的样子，他怎么样都可以。 顾南枝和桑青青对视了一眼，后者得到示意便上前给墨清月检查双腿。 “三皇子找一间卧房吧，毕竟需要你躺下并且脱掉裤子。” 桑青青平淡甚至有点冷漠的声音竟然一下子让墨清月的脸红了起来。 “还要脱裤子？” 桑青青蹙眉，这叫什么话，不脱裤子怎么检查？ “要的。” 感受到桑青青语气中的不耐烦，墨清月懊恼地转过头。 他到底有什么好害羞的，男子，不应该害怕这些的，况且只是腿而已，之前也不是没被太医院的人看过，无所谓了。 “好，跟我过来吧。” 他直接回了自己的卧房，然后在贴身侍卫的搀扶下躺在了床上，正要脱裤子的时候，发现两道视线齐刷刷的在自己身上，一下子耳根又红了起来。 “你们两个，能转过身去吗？还有，顾大小姐既然不是医者，等一下是不是可以离开房间。” “我……” “不可以。” 顾南枝还不等开口，桑青青直接帮她拒绝了。 墨清月深吸一口气，“这位医者，你给别人治病的时候，难不成顾南枝都要在你的身边吗？你们是必须连体了吗？” 他的侍卫站在一旁吓得不敢吭声。 他还从来都没有见过主子这么气急败坏的样子，这位姑娘，还真是有些本事。 桑青青抬头，眼神并不算是冰冷，但是也没有任何感情。 “因为我有什么决定拿不准，都是和她商量的，而且你的伤势她也会帮着判断。三殿下，你一个男子汉大丈夫就不用在乎这些了吧。 更何况，阿枝她又不会对你有觊觎之心，你紧张什么？” “你……” 墨清月被气得够呛，他看向顾南枝，“你说的办法就只能是她来给我医治吗？不能换个人吗？我感觉我会死在她的手里。” ------------ 第188章 价值很大 顾南枝眸色不动，“她不会对你做什么的，给你治病这些都是在所难免的，再说了，脱裤子是剪开你的裤子，不是真的让你从腰上脱下来，又看不到什么关键的部位，你紧张什么。” “我紧张什么……” 墨清月被气笑了，这句出现了两次的话让他真的好想杀人啊。 这是紧张什么的事情吗？ 这两个女人怎么这么可怕，看起来完全不知道羞耻啊！ 咬了咬牙，最终也只是气急败坏的说道，“我现在倒是有点后悔和你结盟了，顾南枝，你们两个不会合起伙来把我给肢解了吧。” 桑青青冷哼一声，“三殿下如果不肢解，价值还是很大的。” 言外之意，如果肢解了，就没有什么价值了。 听听……这说的是人话嘛？ 墨清月干脆破罐子破摔，直接把自己眼睛给闭上，眼不见心不烦。 但是却发现盖住眼睛之后，身体对于触碰的感知更敏感了，就连听觉也比之前敏锐了些。 就像现在，他清楚地知道剪刀已经被那个恶毒的女人握在手中。 甚至没有一丝停顿，下一瞬他就感觉到双腿冰凉，裤子已经被剪开，他……就这么裸露在了两个女人的面前。 那一刻，他甚至有一种这辈子都完了的感觉。 桑青青唇角微勾。 怪不得那群男人都喜欢看女子含羞带怯的样子，原来是这种感觉。 “行了，不用这么紧张，你正常一点。” “我没有紧张。” 现在他听到这两个字几乎都快要应激了，于是嘴比脑子还快地先说了出来。 桑青青却根本没有回应他，而是手指按压着墨清月的腿，有时又用顺着腿骨的方向摸下去。 纵然力道不轻，但是还是清楚的可以看到墨清月的脸越来越红。 之前也有太医给检查过，他也清楚这个是必要的流程，但是从来都没有被女子这样对待，还是让他有些不适应。 但是说出来又害怕被这两个女人嘲笑，所以干脆就忍着，装作没有任何感觉的样子。 墨清月垂头。 此时的桑青青全神贯注，目光里只有那一双腿，眉头轻蹙却目光澄澈，对待自己的职业异常认真。 阳光打在水蓝色之后，像是午日的阳光照在湖面上，波光粼粼，眼前甚至有些眩晕。 不知道什么时候，那双眼睛已经看着他的方向，眉头越来越紧。 “三殿下，你到底有没有在听我说话？” “嗯？” 墨清月眨了下眼睛，才反应过来自己刚才脑子里都在干什么，于是轻咳了两声，“嗯……你能再说一遍吗？刚才脑子里在想别的事情。” 桑青青无奈道，“还请三皇子配合我的治疗，不要再出现这种心不在焉的情况了。” “好。” “我问，这里痛不痛？” 桑青青说着，手指轻轻地按了一下。 墨清月摇摇头，“有感觉，但是不痛的。” 桑青青的力道逐渐加大，直到听到“咔嚓”的一声，墨清月瞬间痛到失声。 “痛痛痛……你是不是把我的骨头给按断了？” “嗯。” “嗯？！”墨清月一时间还在怀疑是不是自己的耳朵坏了，这家伙竟然就这么承认了？ 但是桑青青根本不理会他的气急败坏，只是说道，“殿下，你的腿如果想要重新站起来的话，需要把你之前的骨头全部打碎，然后重新接起来。恢复时间，最快也要三个月。 想要习武，最少要五个月的时间。但是过程会很痛，哪怕是用麻沸散，也是会痛的，你能承受吗？” 墨清月的情绪几乎是压抑不住的激动，“所以……我的腿真的有可能完全恢复从前？你的把握有多少？你可知道我这双腿要是再一次出现意外，你的后果会是什么吗？” 顾南枝不满蹙眉，“三殿下尽管放心就是，在医术方面，你不用担心，你只需要做出决定。 还有，不要威胁我带来的医者。” 师姐的医术，还从来没有别人能质疑的时候。 墨清月胸膛起伏着。 从身份上来讲，顾南枝只是武臣之女，和他之间有君臣之别。 但是从关系上来说，他们是合作的关系，而且顾南枝还有她背后的萧家，都不是好相与的。 所以，在双方的谈话中，他不得不给对方一定的自由和宽容。 墨清月思考了三息的时间，便给出了肯定的答案。 “可以，就按照你说的来。但是……能不能让我明天有办法去上朝？我的腿可以恢复的这件事情，要一直作为一个秘密，直到我亲自揭露的那一天，所以也要麻烦你们两个帮我保密。” “可以。” 这完全在顾南枝的意料之中。 桑青青亦道，“没有问题。但是皇子殿下明日上朝，腿上要盖着毯子，不管上下全都要下人抱着或者抬上去。 我会给你强体的药，让你看起来不至于那么虚弱。” “好。” 桑青青说完就去准备药材了，在来之前已经都抓好，现在要熬制。 墨清月看着顾南枝，“顾大小姐是从哪里请来的这样的人？” 顾南枝不动声色，“殿下不是早就派人查过我之前所有的事情了吗？自然也应该知道这人是我给下人看病的时候带回来的。 觉得不错，就一直留在身边了。” 墨清月脸色颇为不自然。 虽然双方合作，这样调查对方是很正常的事情，但是被顾南枝这样点出来，他就觉得有点奇怪。 “这只是表面上的消息，不知为何，我总觉得你们之间应该不仅仅是而已。” “那就是殿下想多了。” “你回答得太快了。” 顾南枝捏着手中的杯子，指尖微微泛白，“我可以理解为，殿下对于我们并不信任吗？” 用人不疑疑人不用，如果真的不信任，那她就会终止合作。 这是她的话传递给墨清月的信号，但是实际上想要告诉墨清月的，是没有人会满足他的好奇心，这样的刨根问底，她已经开始不满了。 墨清月读懂了她的意思，便缄默下来。 ------------ 第189章 锤碎你的腿 空气一时间陷入沉闷，就连墨清月身边的侍卫看着现在两个人的样子都开始有些紧张起来。 怎么感觉随时都能打起来的样子。 哦对，主子现在的样子应该是打不了人的。 桑青青带着麻沸散回来，墨清月不自觉地咽了下口水。 感觉这个女人下手会痛死人。 “你拿个锤子是做什么的？” 墨清月是真的开始紧张了，他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桑青青声音冷漠，“锤碎你的腿。” 墨清月：“……” 喝了麻沸散的墨清月逐渐麻痹，他只听见桑青青又按了下之前痛得他直叫的地方又问了一遍痛不痛。 他摇摇头，“不痛，但是……好像还有点痛。” “咔嚓！” 话还没有说完，桑青青直接一锤子下去，找准角度掌握好力道就快准狠地下手。 “啊——” 一阵疼痛直钻脑心，险些从床上翻下去。 桑青青早有预料似的，锤下就立马控制住了墨清月，蹙着眉道，“三皇子姑且忍一忍，最起码不要动。 阿枝，还有你，你们过来，把住三皇子。” 墨清月的侍卫颤抖着过来，这样做……是对主子好的吧。 没错，是对主子好的，主子肯定也会同意的。 天杀的这个医者可一定要成功啊，到时候要是失败了就连他都难逃一死啊呜呜。 顾南枝直接按住了墨清月的腰胯，这个位置是最重要的，控制好了师姐动手也会方便许多。 至于上半身，交给那个倒霉的小侍卫吧。 小侍卫颤颤巍巍地看着自己家主子，却见向来温柔的主子此时眼尾通红，看起来愤怒至极的样子。 “殿下，还请恕罪。” 小侍卫说完便按住了墨清月的肩膀，下一刻桑青青看准了将下一个错位的骨头重新锤开。 墨清月这次死死地咬着嘴唇，却还是不免有鼻音流出来。 顾南枝蹙眉，“不要咬嘴唇，你明天不是还要上朝吗？” 墨清月只觉得现在他的头又痛又麻，晕晕乎乎的对顾南枝的话也听得迷糊。 顾南枝眼看着那嘴唇就要流血，连忙点上他的穴位，强迫他松嘴。 小侍卫被顾南枝的这两手给震惊的嘴巴长大。 顾大小姐……居然还会点穴吗？ 桑青青动作极快，四下便将所有错位的骨头都锤开，只是轻轻一敲，毕竟之前长起来的并不是原位，也并没有多结实，若是敲得重一些，怕是就要碎成渣子了。 指尖仔细地摩挲着每一块骨头，然后手动恢复原位，直到确定没有任何问题，才将他腿给固定住。 这个过程大概那些太医也是没有问题的，顶多在于精细程度不同，所以腿骨的还原状况也就不同。 而他们真正没有把握的，是用药。 这样的骨头即便是固定住，稍微一不注意也会再次错位，总不能再一次锤断。 而她的药能加速修复，一晚上的时间加快定型，再加上特殊的固定手法，明天只要不站起来走，应该都不会有太大的问题。 “松手吧。” 得到这句话的小侍卫终于松了一口气，松手的时候已经满头大汗，而墨清月，已经晕了过去。 顾南枝亦松了一口气，“辛苦了。” 小侍卫笑道，“不辛苦。” 桑青青勾唇道，“这才只是刚开始呢，现在就说辛苦，是小瞧了我的实力了。” 小侍卫：“……” 是他自作多情了，原来顾大小姐没有在和他说话。 他这么敢应声的…… 顾南枝下一瞬却转头，“你也辛苦了。” 这句话是对他说的。 小侍卫眼睛瞬间亮起来，“多谢顾大小姐关怀，奴才不辛苦。” 夜越来越深。 墨清月的脑子昏昏沉沉，昏迷之前的疼痛现在还在脑海中。 他下意识地就要动，可是却听到了熟悉的犹如恶魔一样的声音。 “再动，你的这双腿就真的不用要了。” “大胆！” 他喝出声音，可是却有气无力的，等到看清楚说话的人之后，便更加无力了。 “你……还在这里？” 桑青青目光清漠，“现在是三殿下最危险的时候，随时有可能突发高烧，我不在这里，之前的努力很可能白费。” 墨清月看着桑青青像是看着傻子一样的眼神看着他，却还是给他解释，一时间有些无言。 他……怎么会问出来这么蠢的话的。 “顾大小姐还在这里吗？” “怎么，三殿下看不到我不安心？” 顾南枝开玩笑的语气让墨清月无奈，他想到了昨天和容灼的谈话，于是说道，“女子学堂的事情，本来是容世子要和你说的，但是现在他应该也没来得及。 我们想要请你入学。” 顾南枝挑眉，“我这个成过亲的人，可以进去吗？” 墨清月，“这和你成不成过亲没有什么关系。” “你们是想用我请谁过去？” 顾南枝这么坦白地问，把他的利用意图都给掀出来了，倒是让他有些不好意思。 “萧家的兄弟和万月。” 顾南枝应了一声，“万月那边我可以去说说情，但是萧家的人，我不管，你们自己去请，拿出合理的条件。” 她不想用她这具肉身的身份去让萧家人做一些事情，现在她的衣食住行全都是来自萧家以及当时萧佩兰的嫁妆。 这个人情，她用楚北枳的身份不知道要还多久才能还完。 就算是萧家人不知道，但是她自己心里清楚得很。 她做不到。 语气是完全不容置疑的，墨清月看她的脸色就知道不用再尝试，“好，我知道了。” 顾南枝见他没有再开口的意思，于是直接问道，“我请来万月的条件呢？” 墨清月沉默了片刻，“你想要什么？” 顾南枝起身，“学堂……是不是需要设立侍卫队？” 墨清月点头，“的确是有这个打算，毕竟来人的身份都不凡，总不能出现茬子。” 顾南枝勾唇，“既然是女子学院，那么侍卫最好也都是女子，这些女侍卫我来统一培训带领，如何？” “你……” 墨清月忽然觉得有点看不懂眼前的人了。 ------------ 第190章 朕是不是做了错事 一个女侍卫队，并不能掀起什么风浪，她要来干嘛呢？ “这个不难，之后我和容世子商量一下，有了结果会再告诉你。” “好。” 皇宫中。 梁皇罕见的没有去任何一个妃嫔的宫殿，而是在自己的寝殿来回踱步，眉头紧锁。 李公公看着忍不住出声提醒，“皇上，已经太晚了，您该休息了，再过两个时辰，就又要上早朝了。” 梁皇却叹气，脑子里回想的全是今天墨清月和容灼说的那一番话，还有大顺朝和草原部落即将到来的消息。 “你说，朕是不是做了错事？” 李公公跟在皇上身边多年，自然是能够揣测到他此时说的事情大概是什么。 眼珠一转，“皇上，您做的所有事情都是为了大梁朝，为了祖宗留下来的江山基业啊。” 他一个奴才，怎么敢评论皇上到底做的是错的，哪怕说他做的是对的，那也属于评价皇上，是绝对不行的，所以只能换一个角度，夸他。 面对这样的问题，他们做奴才的只要不说错话，不被砍脑袋就谢天谢地了。 梁皇却坐在床上，面容愈发愁闷。 这么大的一个梁朝，竟然找不到能抵御敌军的将军，唯独一个能拿得出手的还是欧阳连，这个曾经在楚北枳手下的人。 但是想要抵御大梁朝和草原部落的大军，简直是难之又难。 如果……楚北枳能重新回来，并且任由他差遣呢？ 皇上眼睛一亮，“快去宫外，把姬夏给召进宫来。” “是，奴才遵命。” 大半夜的召人入宫，即便是被召唤的人有千万个不愿意，但是也没有拒绝的权力。 李公公奉命出宫，到了姬府的时候还是求爷爷告奶奶，可不要惹了姬公子生气可好，他可不希望死了之后都不安生。 但是让他惊奇的，是姬公子竟然现在还没有入睡？ 他正在书房中，身后的一幅挂画颇为显眼，樱花树下，两个小少年正在比着剑，一个小少女正在旁边看着他们。 画面极其精致好看，不难看得出作画之人的用心。 而此时的姬夏正翻着竹简，神情泰然，听到下人禀报也没有任何意外，只是整理了下衣服就站了起来。 看到他的目光落在那幅画上的时候，眸光似闪过一瞬间的冷意。 李公公瞬间低下头。 他真是该死，察言观色这么多年，对于这种事情应该十分敏感才是，从来都没有过看别人的隐私看得出神的情况，这是怎么回事。 姬夏走出来，眸光居高临下的看着李公公，明显还是对他刚才不善的视线不满。 他没有说过多的话，只是道，“走吧。” 李公公瞬间反应过来。 所以……姬夏公子早就知道皇上会召唤他入宫？ 姬夏看着李公公的样子就知道他在想什么，于是道，“我没有未卜先知的能力，只是正好还没睡觉而已，而这个时候李公公过来，总不会是过来做客的吧。” “是奴才愚钝了，姬公子请。” 皇上此时仍然站在寝殿中，看到窗户外的人影道，“不用禀报了，直接进来吧。” “是。” 李公公识趣地站在门外，姬夏进门的瞬间便敛去了自己微凉的眸光。 “姬夏给皇上请安。不知皇上此时唤我前来，是有何要事？” 皇上上前一步，“姬夏，你上次说楚北枳的灵魂可以被召唤出来，朕问你，你有没有办法让楚北枳的灵魂为我所用，忠诚于我？” 姬夏身上一凉，看着梁皇的目光讽刺且冰冷。 若非隐藏在昏暗不明的夜中，他这样的眼神怕是要被拖出去五马分尸的。 他见过太多形形色色的人，但是如此贪婪的，梁皇还是第一个。 亲自下令砍了楚家所有人的头，现在竟然还想要利用别人的灵魂，实在是可笑。 他隐藏起眸中的冷意，声音在黑暗中意味不明，“当然可以，只要皇上想要。” “真的？！” 皇上眼中的惊喜肉眼可见，他怎么可能想要向大顺朝低头，死都绝对不可能，只要楚北枳还在，就能击退敌军，哪怕对方是和草原部落联合在一起。 “可不可以现在就召唤出来？她出来之后是要用什么样的形态才能带兵？如果需要附在别人身上的话，那就……附在顾峰的身上，可行吗？” 顾峰那颓废的样子也不堪大用，如果真的能重新捞起来，也算是一件好事，等到彻底打败了草原部落和大顺朝，就直接杀了。 姬夏面纱下的唇角讽刺地勾起来，“不行。” “为什么？” 皇上紧皱眉头，看着姬夏颇为不满，“你该不会是故意诓朕，不愿意为朕做事，还是想要和朕谈条件？” 姬夏轻笑，“皇上误会了，我说的意思是，不能附在顾峰的身上，她的灵魂若重新回来，最少是个女子身上才可以。 另外，想要鬼魂服务，如果不能奉献一些东西的话，就只能和她商量而不是强硬的施加命令，所以，召唤的时候也要有楚北枳十分信任地在此才可以。” “奉献一些东西？需要奉献什么东西？朕想要什么东西没有？都可以给她，但是我要的是绝对的服从，而不是商量。” 梁皇语气强硬，在位多年，还从来没有人敢用商量这样的词来和他谈事情。 姬夏的眸光在夜中晦暗不明，“需要的，是至高无上的灵魂。皇上，我劝您还是选择后者。” “至高无上的灵魂？”梁皇疑惑片刻，想清楚之后却大怒，“你说的，竟然是朕的灵魂？” “正是。” “放肆！” 要他的灵魂，岂不就是要了他的命？ 姬夏波澜不惊，“皇上，这并非我胡言乱语，而是与鬼做交易，就是要如此，不管是谁，都逃不过这个条件的，所以最好选一个楚北枳信任的人在此，与之商讨，才可以成事。” “朕知道了……” 梁皇坐下来，“你最快什么时候可以动手？” 姬夏道，“这需要准备一段时间，最快十天之后。” ------------ 第191章 师兄 皇上无力地摆摆手，“那你就去准备吧，十天之后朕再召唤你入宫。” “是，姬夏告退。” 回府休息的顾南枝一觉睡到了第二天午时。 “主子，今早府门口收到了这个东西。” 虞平端着一个盒子，因为上面写着一定要顾南枝亲启，所以她没有交给任何人。 顾南枝蹙眉，这盒子不算是大，隐约的能感受到上面有一种复杂奇怪的力量。 莫名的……还有几分熟悉。 什么东西？ 她打开，上面放着的是一封信，信件展开，眼前忽然闪过一道金光，一阵小小的旋风在信纸上旋转。 转眼间，竟然变成了一个熟悉的小人。 而此时桑青青正站在门口，看见这一幕也不由得惊呆。 “这是……” “师兄！” 两个人对视一眼，眼中不约而同地闪过惊讶和惊喜。 这个樱花戏法是楚北枳自己闲来无事研究出来玩的，从来没有教给别人。 若是说别人也研究出来，倒是也有可能，但是没有必要将樱花弄成师兄小时候的样子。 那个在他们的印象中早就已经死了的人，原本以为此生都不会再见面的人，其实……还活着？ 顾南枝迫不及待地展开信件，看着看着眉头紧蹙，手轻轻地颤抖。 桑青青问道，“说什么了？” 顾南枝声音微沉，“皇上不想要和大顺还有草原部落谈和，想要召唤楚北枳的灵魂出来，为他所用，重新征战沙场。” “什么？” 桑青青被气笑了，“这个墨琮是疯了吗？生前极致的利用你还不够，竟然连死了都不放过，还想要奴役！ 这个杀千刀的，我干脆一把药给他毒死算了！” 墨琮是梁皇的本名，在大梁朝内，还没有人敢这样直呼皇上的本名，可此时桑青青的确是气坏了。 只是她一转头，却发现顾南枝的眼睛闪着光，并没有愤怒的意思。 “你……你不生气吗？” 顾南枝点了点手中的信，“但是他还说……楚北枳的鬼魂如果当真被唤了出来，可以自己选择到底要附在谁的身上来上战场。” “也就是说……”桑青青的眼睛也亮了起来，“如果这个说法是真的，墨琮也真的按照这个方法来召唤你的灵魂，你完全可以选择顾南枝的身体。” 这样一来，她也就不用再害怕在皇上面前露出破绽了！ 她也能名正言顺地带兵了！ 顾南枝重重点头，“而且信中还说，女子的灵魂只能选择女子的身体……” 桑青青越听越不对劲，“你有没有觉得，这人像是知道你要干什么，所以故意在帮着你似的。” “我也有这种感觉，但是对方如果是师兄的话，我是愿意相信的。” “信中有说是什么时间吗？” “十天之后。” 桑青青吸了一口冷气，就算是师兄知道了一些事情，怎么能知道得如此详细呢？ 而且，师兄现在到底是什么身份？ “阿枳，你有没有怀疑的人？” 顾南枝的脑海中第一时间浮现的就是那个样貌漂亮到惊人的男子。 姬夏。 “有，我们想的应该是同一个人，但是你觉不觉得，这样太明显的反而有点问题。” “可是除了他之外，似乎想不到谁拥有这样的能力，并且会这样关心你。如果是这样的话，上一次我请他就过来了，这件事也就不难解释了。” 顾南枝思量片刻，“或许……他根本就没有想到和我们隐藏自己的身份，只是现在不方便与我们相认呢？ 毕竟他当年离开的事情到现在还是个迷，有什么难言之隐也说不定。” “有道理。所以……就先按照信件上的情况准备吧。” 顾南枝的心跳逐渐加快点，一想到可以恢复从前的身份，她就止不住的兴奋。 这一次，墨琮想的应该仍然是利用完她之后就扔掉吧，但是可惜，这一次他不会再有机会了。 “主子，太子殿下正在府门口，说要见您。” 几乎全府上下都知道主子对墨云清厌恶至极，但是偏偏这家伙总是出现在主子面前，现在在府门外，有主子的命令，他们谁也不敢放进来。 但是不管怎么说对方都是太子殿下，他们也不敢做得太过火，只能尽快的请示主子的命令。 提到这个人，顾南枝下意识地厌烦。 当初的交易明明已经完成了，这个家伙怎么死皮赖脸地没完没了，他现在这个样子和她半点关系都没有，皇位之争本来就是残忍又激烈的，他会被其他几位皇子算计，这不是意料之中的吗？ 为什么总是缠着她不放？ 顾南枝直接走到府门外，原本以为会听到墨云清大呼小叫的声音，但是没有想到他竟然安安静静的站在门口，脸上没有怒气，只是挂着浅浅的笑。 看见顾南枝瞬间开心的笑起来，“南枝，你出来啦。我过来，是想要把这个送给你。这是在江南的时候无意间看见的，原本回来之后就想要送给你，但是那个时候被某些人给气得晕头转向，现在才想起来。” 墨云清打开匣子，里面竟然是一条金镶玉的腰带。 玉质莹润透亮，不见半点杂质，点点金色丝毫不抢玉带的风头，只是增添了些暖色，看着十分舒服。 和她平日里的穿着倒是搭配，但是无功不受禄。 顾南枝轻叹一口气，“太子殿下，这个玉带我……” 她话还没有说完，墨云清却听也不听，将东西放到顾南枝的怀中转身就上了马车，才掀开帘子道，“我知道你要说什么，但是我并没有要和你讨什么。你就当做……是我对从前的事情向你表示歉意，也在争取你的好感，仅此而已。” 可是他真的应该道歉的那个人已经死了。 顾南枝抿唇，眼前的马车已经越走越远，她将东西交给了虞平。 “收起来吧，记录下来，谁都不许动。” 之后有机会送回去。 “是，属下遵命。” 大顺朝使者来访的消息逐渐传开，皇宫一直在忙碌，京城也逐渐开始热闹起来。 ------------ 第192章 吸引人的存在 女子学堂的牌匾从开始动工的那一天开始就挂在大门口上面，所有来来往往的人议论纷纷。 从最开始的不屑，大声的议论女子无用，到他们知道这是皇室学堂之后，一句话都不敢多说，到现在，已经有许多女子开始期待学堂最终的样子了。 顾南枝的马车停在门口，不少人认了出来，纷纷让开了一条路。 “是顾大小姐来了，你们听说没有，这段时间顾大小姐一直在选能文能武的女子作为这女子学堂的侍卫呢。” “侍卫？女子哪里有那么多习武的，难道选侍卫不是男子更好一点吗？” “要不说还是咱们顾大小姐考虑得多，男子在这里多少都有不方便呗，这里到官家小姐众多，要是稍微出点意外，那群男侍卫怕是都不好下手吧。” “也有道理，真是可惜，早知道让我们家女儿也学习一下拳脚功夫好了。” 自从女子学堂开始动工到现在已经过去九天的时间了，她满京城地找了九天，竟然找不到三十个习武的女子。 她甚至觉得可笑，为何从前作为将军的时候，她从未考虑到这些问题，因为她那个时候是以男子的身份生活的，从未体会过这么多不便利的地方，现在一想，这世界对于女子还真是不友好极了。 所以这一次无论如何她都要坚持用女侍卫，目前为止已经找到了五十个根骨还算是不错的女子，进行为期一个月的训练，一个月进行综合考察，实力最强的三十个人会留下来，剩下的人一人发五十两白银放走。 她今天过来看看女子学堂修建的速度，也最后确定一下三十个侍卫是不是足够，毕竟明天就是师兄所说的十日的时间，她要做好应对的准备，不能出门。 “阿枝，你来了。” 容灼看见顾南枝的身影下意识的笑了起来，这段时间里他和三皇子几乎天天都在这里盯着。 墨清月即便是身体有所不便，也还是坚持过来，为了不叫人发现异常。 看见顾南枝过来，再看容灼的反应，蓦地笑道，“容世子和顾大小姐看起来倒是一对碧玉佳人，十分养眼。” 顾南枝瞥了他一眼，明显看出他狡黠的笑意。 这不是在乱点鸳鸯谱，只是知道顾南枝在外面不喜欢随便和别人捆绑在一起，所以故意膈应她。 顾南枝扫了一眼墨清月的腿，“看来三殿下最近的心情比从前要好很多了，都会开玩笑了，应该是对自己断了双腿的这件事情彻底释怀了？” 周围的所有人听到这句话都给顾南枝捏了一把冷汗。 这不是别人，这可是三皇子殿下啊，他的腿是任何人都不能提起来的逆鳞，顾大小姐就这么毫无顾忌地说出来了？ 她是真的不害怕被三皇子殿下怪罪吗？ 他们并不知道此时墨清月的腿已经快要好得差不多了，墨清月对于这件事情也早就没有那么在意，所以才会如此害怕。 而在顾南枝和墨清月的眼中，此时就只是拌嘴而已，顾南枝只是在回敬他刚才的“乱点鸳鸯谱”，而墨清月也不会真的生气。 所有人都在等着墨清月发怒，却只看到墨清月蓦地一声笑出来。 “顾大小姐的这张嘴当真是半点亏都吃不得，怎么到这里来，侍卫都已经安排好了吗？” “嗯，最后确定一下规模和侍卫人数。” “第一批的学子不过二十人而已，所以之前定下来的三十个侍卫应该是够了的，但是考虑到后面很有可能会扩员，所以你可以多留一些人登记下来，后面需要了可以直接召唤回来用。” “有道理。” 主教堂已经基本完工，现在正在其中安置课桌和椅子。 这样的场景看得顾南枝一时间有些愣住，她甚至已经都不记得上一次走进学堂是什么时候了。 三年前，出发上战场之前的两个月，他好像去过一次学堂，但是里面的讲师教的东西是师父早就教过的了，所以她并不爱去。 现在想想，倒是有点怀念每天按时过来上课的感觉。 余光中一道黑影快速闪过，顾南枝敏锐地转头，那身影却急速消失在眼前。 容灼看到神情异常的顾南枝，亦朝着那方向看过去，随后靠近顾南枝低声道，“这段日子有不少人监视我和三皇子的行动，这样的人总是出现。” 可是顾南枝眼神中的犀利却没有减少半点，因为她感觉到刚才的那个人根本不是在观察容灼和墨清月，而是奔着她来的。 很有可能，这个人就是从顾家一直跟到现在的，但是她都没有半点发觉。 这个人的实力，很强。 顾南枝转头，“我还有事，就先回去了，明天府上关门，谁也不见，你们有事情的话，等到后天再来找我吧。” 匆匆交代下一句便离开了。 她倒是想要看看，跟着她的到底会是什么人。 容灼的目光一直跟随着顾南枝离开，墨清月见状笑道，“容世子这样为何不早点请父皇下旨赐婚，若是再等下去，怕是夜长梦多。” 容灼收回目光，“在阿枝没有同意的时候，我自然是不能请求赐婚的。” 墨清月吸了一口气，“所以你的意思，是要充分尊重顾大小姐的想法？你就不害怕她在这一段时间内被别人给抢走吗？ 我可是听说太子殿下几乎天天都往顾大小姐的府邸跑，每天都送东西，这样就算是顾南枝不想要注意他怕是都很难了吧，毕竟天天都有他的消息。” 在面对墨云清的事情上，容灼倒算得上是自信。 “阿枝不会想要嫁给他的，她最讨厌的事情就是在一个地方跌倒两次，她觉得那样浪费时间。” 墨清月眸光闪了下，“那你有没有想过，如果出现了顾大小姐奈何不了的事情呢？甚至就连父皇都奈何不了呢？” 容灼动作一顿，只听到墨清月继续说道，“顾大小姐这样的人，不得不说是很吸引人的存在。” ------------ 第193章 开口的机会 “尤其你能从她的眼睛中看到对男子的不屑一顾，她的眼神里不是情情爱爱，而是雄心壮志。 你也是男子，这样的女子会让男子产生征服的欲望，你应该了解。所以你最好叮嘱顾南枝在大顺朝使者来访的时候，不要出任何风头，将自己的存在感降到最低。 不然双方谈和的条件多一个女子，父皇是绝对不会在意的。” 墨清月一是看在自己和顾南枝的联盟，二四看在容灼重返朝堂，对于他还有用的面子上，才提醒的。 他从小到大见过太多这样的事情，在梁朝，被送去和亲的公主和世家小姐简直不要太多，甚至在面对比自己国力弱的一些部落，只要皇上高兴，大可以一挥手赏赐一个过去给他们。 比如他的皇姐。 如果不是太后护着万月，她怕是早就被父皇给赏出去了。 一个顾南枝，在父皇眼里，怕是没有任何价值。 容灼攥着手，不得不说墨清月说的是对的，这件事情要防患于未然。 另一边的顾南枝出来上了马车之后并没有回府，而是朝着偏郊外的地方行使，人越来越少。 刚才在她身边的润心也注意到了在学堂的那个人，但是此时却感受不到那个人的气息。 “主子，他真的会跟过来吗？” 顾南枝道，“他一定是冲着我来的，如果想要知道更多的话，就会跟过来。” 她垂眸，将自己的五感放到最大，感知对方的气息。 许久，蓦地冷笑，“来了。” 马车奉她的命令拐到一个胡同中，黑压压的砖墙之下，一辆堪称华丽的马车孤零零的停在这里，十分显眼。 而马车中，竟然没有任何气息。 那道黑影靠近几分，蓦地眼神一暗，转身就要离开，可两道身影却迅速出现，将他包围在其中。 顾南枝笑道，“跟了我这么久，总得让你有点收获是不是，你就这么空手回去，你的主子怕是会责罚你吧。” 黑衣人明显没有想到自己落入了顾南枝的陷阱之中，他面巾蒙住脸，一双眼睛露出几分狠意，就要冲着两个人冲上来。 顾南枝和润心迅速出动，出手速度快到让人眼花缭乱。 黑衣人明显没有想到两个女子的武功竟然如此高强，一时间无比震惊。 而情绪波动最大的这一刻，他产生了一息的停顿，只有一息，但是足以致命。 顾南枝一拳打在他的罩门，将他逼退几步，随后急速逼近，身子腾空而起，一脚踢在他的后脑。 只听“砰”的一声，黑衣人两眼一黑，直接倒在地上。 顾南枝上前踢了踢，果然没有半分动作，像是死猪一样。 润心大体的搜了一下身，却没有什么发现。 “这里太显眼了，先带回去吧。” 车夫下来将黑衣人给抬上马车，一路回到府院，又将人带到了密室。 一盆冷水浇下来，黑衣人瞬间惊醒。 他慌张的看着四周的环境，看到顾南枝坐在前面，漫不经心的把玩着手中的鞭子，不由得起了一阵恶寒。 “你……你抓我做什么？我警告你快点放了我，不然被我主子知道了，会要了你的命。” “呵……”顾南枝冷笑，“他会不会要了我的命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你如果不说实话，等一下我就会要了你的命。 说吧，你背后的主子是谁，你为什么跟踪我？” 黑衣人把头一转，根本不理会顾南枝，像是根本听不到她说话一样。 “你要是想要对我动手，随便你，什么样严厉的酷刑我都经历过，大不了就是一死而已。” “呦，这熟悉的话之前好像在哪里听到过，怎么和楚秋说过的话一模一样啊，你们……难道是同一个主子？” 顾南枝提到楚秋时，黑衣人的眼神明显动了一下。 这或许就是容灼说的过来调查楚秋死因的人，背后，正是大顺朝。 “你们的主子到底是谁？还有，这次大顺朝使者的真实身份是什么？” “我什么也不知道，有种你就杀了我！” “啪！” 一鞭子抽在他的身上，瞬间带出一片血肉，挂在倒刺上，看起来好不骇人。 黑衣人死死咬着牙，这样的一鞭子他竟然硬生生的承受住，没有吭一声。 顾南枝笑道，“还真是个汉子，这都能承受住的话，那我多抽几鞭子，应该也没有问题吧。” 说罢，鞭子落下的声音不断响起，他的衣服被勾的破破烂烂，又被鲜血浸染，脸上也是数道疤痕，甚至眼皮上的肉都被抽了下来。 这黑衣人却依旧咬着牙，死活不肯松口。 即便是声音都虚弱了几分，却仍然硬气，“我说过，你不可能从我的口中问出来任何东西的。” 顾南枝点了点头，“看来的确是的，但是我觉得，你还是有开口的机会的。” 站在一旁的桑青青端着一个小坛子走过来，黑衣人心中升起一阵不好的预感。 那种摆在表面上的酷刑他因为接受过训练所以根本不害怕，但是这种的不知名的东西，是真的会让他感受到恐惧。 这到底是什么？ 顾南枝又问了一遍，“你确定，你什么都不说？” 黑衣人咬了咬牙，“我什么都不知道。” “好。” 桑青青打开盖子，坛子里密密麻麻的小黑虫闻到血腥的味道，瞬间顺着黑衣人的脚逐渐爬了上来，只要是看见伤口就拼命的往里钻。 “啊，不要啊，滚开！” 密密麻麻的虫子有的像是蛆虫一样只会蠕动，有的则长出百足，攀爬的速度极快，转眼间就爬到了脸上，几乎将他整个人都给覆盖住。 恶心至极！ 虫子钻到皮肤之下，开始细密的啃噬，这样的疼痛和那些酷刑并不一样，没有那么强烈的疼痛，而是又麻又痒又痛，且会一直持续下去。 他甚至能感受到那些虫子在身体里面的蠕动，恶心的他几乎快要吐出来。 “你这变态，你快把这些虫子弄走，否则我死在这里，我主子绝对不会放过你！” ------------ 第194章 轩辕朝还活着 “怎么，你是觉得轩辕朝会为了你这个区区死士而过来杀了我吗？” 顾南枝故作不经意地说出这句话，却不料那男子果然一瞬间愣在原地。 而始终观察着他的顾南枝和润心却一下子站了起来，眼中有着不可思议。 顾南枝的声音微微颤抖，“果然，轩辕朝还活着！” 男子咬着牙，“该死的，你这个贱人居然敢炸我！” 要是被主子知道他会陷入这种圈套，肯定会要了他的命，倒不如直接死了算了！ 他牙关狠狠一动，想要咬碎藏在里面的药丸，可是却找了半天，那亲手放进去的药丸却消失了。 只见顾南枝的脚尖踩着地上的一个粉色小药丸，“你要找的，该不会是这个东西吧。” 该死的！ 这个女人是魔鬼吗？ 她怎么会对他们的事情了如指掌！ 身上的虫子已经吃掉了大部分的皮肤，他本来以为这些虫子会啃噬他的筋脉，只要都吃掉，他也就会死了。 可是没有想到他们却能精准地避开筋脉而去啃噬肉，那种疼痛和恐惧感仍然在持续并且加剧。 这两个女人到底都养的什么蛊，如此恶毒。 顾南枝道，“你不要想着死了，不可能的，就算是你快要咽气了，也会强行用药吊着你的神识，你这样的痛苦，最起码还可以承受半年。 我可以给你一个痛快，你告诉我，现在的轩辕朝在哪里？” “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这死士说着说着眼泪却掉了下来，“我真的没有撒谎，我们只是执行主子的命令，怎么可能知道主子的行踪呢？ 如果你真的了解主子就应该知道，他是绝对不可能让自己的属下知道这些事情的。 但是可以肯定的是，他肯定还活着，因为给我们发布死令的，除了他之外，没有别人有这个权利。” “什么叫死令？” “完不成任务就是一死。” 死士闭上眼睛，显然已经生无可恋。 本来以为是个简单的任务，却没有想到这女人比他见过的所有人都要心狠手辣，想要对付，难如登天。 “最后一个问题。”顾南枝声音微沉，“轩辕朝给你的任务是什么？” 最后这两个字终于让死士听到了一些希望，他甚至懒得再保守秘密，于是直接道，“调查你，调查的内容我个人觉得很诡异，他要查你是不是已经死掉的楚北枳。” 死士说起来仍旧觉得这个任务奇怪。 楚北枳可不像是轩辕朝，他的死是所有人目睹的，是被砍下了头，现在尸体都下落不明的，怎么可能复活？ 轩辕朝只是被拉着跳入江中而已，尚且有存活的可能性，楚北枳如果可能活下来，除非这个世上真的有灵魂的存在。 顾南枝拿起刀，死士终于就要迎来死亡，他的眼睛中都多了几分兴奋。 她清冷的声音响起，“你的任务其实也算是完成了，只是没有回去复命而已，毕竟，我确实就是楚北枳。” 话音一落，手起剑落，砍掉了他的脑袋。 脑袋咕噜噜地滚下来，依稀可以看清楚他眼神中的不可置信。 顾南枝深吸一口气，他不可置信，她又何尝不是不可置信。 轩辕朝还活着这件事情就已经足够让她震惊了，但是怎么都没有想到轩辕朝竟然猜测她是不是还活着。 有时候，最了解你的真的不是身边人，而是你常年的敌人。 “主子，如果轩辕朝真的还活着的话，那么这一次来京的人中，肯定有他，尤其是我们之前猜测的戴面具的那个人。” 润心的心也不由自主地紧张起来。 轩辕朝的存在真的是她们的噩梦，如果两国再一次起了冲突，不知道这一次要死多少人。 顾南枝抿唇不语，目光落在地上那些肆虐的虫子上，它们感受到宿主已经死了，便开始趁着这具尸体尚存余温的时候疯狂啃噬，不知疲惫，不过转眼的功夫就已经胖了两圈。 看着恶心人。 许久才开口，“去把这个消息递给容灼吧。” “是，属下遵命。” 顾南枝出来之后便将自己关在了书房中，在没有人敢闯进来的地方，除了书架之外，这里摆着江山图和沙盘。 她怕自己忘了战场是什么样子，害怕自己再次上战场的时候会忘了如何作战，所以在这里模拟了无数次。 曾经那几场损失惨重的战役如果让她重新打的话，她会怎么办，怎么样才能将损失给降到最低。 好在，她推演时候的对手，想象的都是轩辕朝。 但是刚才听到那个消息的时候，她不禁在想，轩辕朝会不会也推演了无数次，只为了能取胜那几场战役呢？ 翌日。 顾南枝府上的大门依旧和往常一样开着，只有顾南枝的院落，院门紧紧关闭，不允许任何人进出，守在身边的只有润心和桑青青。 她躺在床上，桑青青看着有些紧张。 “不知道那封信里说的到底是不是真的，如果是真的，那么动手的人就很有可能是师兄，你被召唤过去的时候，应该能看到召唤你的人是谁。” 顾南枝点点头，握住了桑青青的手，“我知道了，师姐你不要紧张，不会有事情的。” 桑青青不想给顾南枝制造紧张的氛围，于是深吸一口气，“好，我知道，我不会紧张的，你做好准备。” “嗯。” 话音刚落，顾南枝眉头蓦地一蹙，脑心传来一阵刺痛，心脏慌乱地跳起来。 原来在清醒的状态下，被别人召唤灵魂的感觉是这样的明显，好像有一只大手，强硬的从她的身体中将身体的一部分给扯出去一般。 上一次她拼尽全力反抗，但是这一次，她选择顺从。 另一边的皇宫，姬夏在墨琮紧张的目光之下开始召唤楚北枳的灵魂，他念着咒语眉头紧蹙，心中却在念着希望楚北枳能快一点过来，否则灵魂在这样极致拉扯的情况下，是很容易受伤的。 终于，某个瞬间他浑身的力量都仿佛打空，一道身影缓缓出现在宫殿之中。 ------------ 第195章 真是狼狈 女子的面庞在森寒的铠甲中显得异常严肃，脸上的鲜血还在彰显着死时的惨状，一双眼睛漆亮犹如黑夜。 铠甲上的每一道伤痕都沾染了血腥之气，她站在那里，就是一个行走的军功。 只是看着铠甲，便知道她在战场上受了多少的苦难。 任谁也想不到，一个长相精致漂亮成这个样子的少年，竟然会是在战场上让人闻风丧胆的少年将军。 楚北枳的双眸扫过姬夏，眼中闪过一瞬了然。 看来她和师姐猜得不错，果然是姬夏。 关于他到底是不是大师兄，之后还要再验证。 不过一眼，便将目光收回放在了墨琮的身上，此时的他正不可思议地看着楚北枳，目光中俨然有着慌乱、震惊和不知所措。 他指着楚北枳，“你……你真的是楚北枳？这真的是你的灵魂？你居然没有投胎，灵魂没有消散？” 高高在上的皇上还从来没有什么时候会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可见此时确实已经慌乱到了极点。 楚北枳冷笑一声，一步步逼近墨琮，开口，是楚北枳的声音，低沉冰冷的少年音，“怎么，不过几个月的时间，皇上已经忘记微臣这张脸了吗？ 还是要微臣摘下脑袋，给你看看砍了头的样子，你才能确认。” “啊——”墨琮受到惊吓，后退一步却竟然一个踉跄，直接坐在地上。 楚北枳讥笑，“我们皇上，还真是狼狈啊。” “你……你大胆！朕可是皇上，你竟然对朕无礼！” 楚北枳讽刺地笑着，“皇上现在是打算对一个没有任何东西可以失去的人发号施令吗？” 墨琮瞳孔颤缩了两下。 是啊，楚家已经满门抄斩，这个世界根本没有楚北枳在意的东西了，没有威胁，她完全不受掌控。 他忽然开始后悔了，对于这样的一个人，真的能放心把兵权交给她吗？ 她会不会反了？ 不对，不会的，她到时候就只是借助在别人身体里的鬼而已，到时候想要杀了他，不过是再请一次姬夏入宫罢了。 楚北枳道，“皇上专门请人将我召唤到此处，该不会只是为了要我的恭敬吧。” 皇上深吸一口气，狼狈地从地上站起来，坐回自己的椅子上，正色道，“朕想要你带兵，与大顺朝一战。 楚北枳，你要知道，朕愿意给你这个复活的机会是下定了多大的决心，面对一个通敌叛国之人……” “皇上说话之前最好三思。”楚北枳声音冰冷地打断了墨琮的话，“皇上该不会谎撒得太多了，连自己都给骗过去了吧，我到底是真的通敌叛国，还是被皇上冤枉的，皇上不是最清楚不过了吗？” 墨琮此时真的很想将姬夏给请出去，毕竟这样的场合，他在这里不合适。 但是偏偏的，他又害怕楚北枳会对他下手，而他没有反抗的能力。 墨琮不想要正面回答，于是略过了这个话题，“楚北枳，你带兵出征，朕让你复活，重新坐回将军的位置上，如何？” 楚北枳摇摇头，“不如何，你说的这些都是皇上对我的利用，而没有提交换条件。” “让你复活，官复将军之位还不可以吗？你不要太贪婪了。” 楚北枳对墨琮的不要脸再一次有了新的认知。 她声音微厉，“皇上应该清楚，这是我给你做事的必然条件，而不应该是报酬。你如果现在还没有搞清楚你到底应该用什么样的身份来和我说话的话，那我就要考虑是不是换一种形态出现在皇宫中了。 比如，不那么好看的厉鬼形态。” 墨琮咽了下口水，明显被吓到了，他扫了眼姬夏，看到后者还站在原地，心才稍微放下来一些。 “那你说，你想要什么东西？” 楚北枳唇角一勾，“首先，我要自己选择我灵魂居住的身体。其次，我手下的兵最少五十万，并且，我要虎符。” “不可能！” 墨琮想都不想就直接拒绝，五十万大军的兵权全都在她的手中，她要是想，随时都能掀翻了他的朝廷。 姬夏垂眸，上前一步道，“皇上也可以提出对她的要求，与鬼做交易，等一下我会写下契约，如果违反，她会灵魂消散的，皇上不必担心。” 墨琮眼睛微亮，“此话当真？” 姬夏神情认真，“自然是真的。” 墨琮挥挥手，“好了，你继续说吧。” 楚北枳扫了一眼姬夏继续道，“第三，在第一场战争胜利之后，不管我选择的身份是男是女是老是少，我都要坐上太尉一职。 第四，我要建立女子军队。这些就是我的所有要求，缺一都不可能达成交易。” 墨琮冷笑一声。 不得不说，这个楚北枳真的是越来越让人讨厌了，这高高在上的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才是皇帝呢。 墨琮看了眼姬夏，随后道，“首先，你永远不得背叛梁朝，背叛墨家皇室，你要永远效忠于墨家皇室，守护墨家的江山。 其次，你不得生儿育女，不准和任何人成亲。最后，你永远不得和别人提起楚家的满门抄斩是被冤枉的，你要承认楚家的通敌叛国。” 铠甲下的拳头猛地攥紧。 她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楚家世代忠臣，他说出这句话的时候难道不怕楚家的三百多口亡魂在午夜梦回的时候回来找他算账吗！ “楚将军，可以签订契约了。” 她回神，抬头看见姬夏的目光，那复杂的眼神里分明有着担忧。 再看向墨琮，后者眼神里明显有惶恐。 她刚才……是怒气太甚，真的厉鬼化了吗？ “将军，可以签订契约了。” 姬夏又提醒了一遍，楚北枳才读懂他眼神里的暗示。 于是点头道，“好。” 姬夏面纱下的唇勾起来，他拿出一张泛着金光的黑布，咬破手指，鲜红的血将两个人刚才的话全部写在上面。 墨琮一字一句地检查着，和两个人刚才说的话完全一样。 直到最后一个字落下，姬夏收回手，“皇上，需要滴上你的血在上面。” ------------ 第196章 入六道轮回 墨琮却不满地蹙眉，“朕的龙体怎可损伤？” 姬夏道，“银针刺血，一滴即可，皇上不必紧张。” 墨琮看了眼楚北枳，终究狠下心在自己的食指上一扎，一滴鲜血流下，他的掌心竟然感受到前所未有的灼热，烫得他险些跌倒。 “姬公子，这……” “这是正常现象，是代表契约已经完成。” 姬夏不等他说完话就解释着，然后将契约放到了楚北枳的面前，目光盯着她，声音诚恳，“将军注入一丝魂力到契约上即可。” “好。” 楚北枳清楚地看到姬夏的手放到契约之下，于是将自己的魂力注入。 姬夏掌心一动，楚北枳分明能感受得到自己的魂力被引入了他的掌心之中，但奇怪的是契约上面却有一团和魂力一模一样的光晕。 而此时墨琮便盯着那一块光晕，直到确定完全融入契约之后，才放下心来。 他看着楚北枳，“既然如此，你现在可以说，你想要选择谁的身体？” 楚北枳停顿片刻，随后道，“顾南枝。” 墨琮眉头一蹙。 他甚至还以为会是长公主，最差也是万月郡主，怎么跑到顾南枝那里去了，难不成是惦记着萧家的那些家产吗？ 他沉默片刻，“不是不可以，但是你作为女子，要如何能上朝堂，那群大臣们是不会同意的。” 楚北枳眉头微挑，“你是皇上还是我是皇上？该不会堂堂九五之尊，连几个大臣都降不住吧。” “楚北枳，你日后还是要为梁朝效劳的，说话最好客气点。” 楚北枳嗤笑一声，“我现在要去找顾南枝了，至于我怎么出现在朝堂，皇上您就慢慢想想吧。” 她起身大摇大摆地离开皇宫，只是离开时候和姬夏对视的目光饱含深意。 因为她知道，那契约只束缚住了墨琮一个人，而对她起不了任何作用。 墨琮咬着牙，险些一个控制不住便将手边的契约给撕碎了。 这个楚北枳，实在是太惹人厌！ 刚才应该在契约里面再加上一条，她一定要对皇上恭敬，否则也不能入六道轮回！ 他抬头看着姬夏，“你有没有把握直接毁了她的灵魂？” 姬夏眸光一闪，“自然是有的。” 墨琮放下心来，“如此就好。” 最后如果契约真的不可用，他也完全可以毁掉楚北枳的灵魂，以绝后患。 “楚北枳抢占了顾南枝的身体，那顾南枝的灵魂会怎么样？” “自然是魂魄离体，如果她没有那么大的怨念的话，就会去投胎了。” “那就好。” 姬夏心底闪过嘲讽，转头看向楚北枳离开的方向，袖下的手微紧。 那一丝魂力可真是够凉的，如果楚北枳当时没有重生到顾南枝的身上的话，怕是真的要成为厉鬼了。 府上，桑青青盯着顾南枝的身体，生怕她出现半点意外，时刻检查她的身体不要变凉。 但是这一次竟然和上一次完全不同，离体两刻钟的时间，身体竟然没有半分变化，这是为何？ 正在疑惑之际，顾南枝终于醒了过来。 “阿枝！你没事吧。” 顾南枝起身，身体果然没有发现半分异常。 她看着桑青青，“我没事，师姐，刚才那个姬夏又帮了我。我现在真的怀疑他就是师兄，而且刚才魂魄离体没有感觉，是因为他只召唤了我的两魂六魄，留了一魂一魄在身体中。 还有和墨琮契约的时候，留下了我的魂力，也就是说契约对我不发生作用，但是墨琮如果违反契约，魂魄就会被收走送去轮回。” “真的？” 桑青青有些疑惑，听着这些话觉得玄之又玄。 她倒不是不相信这些事情是真的，只是这怪力乱神的东西越来越具体了，越来越接近，让她有一种不真实感。 顾南枝点头，“且看看墨琮会如何让我出现在朝堂上吧，这也是我和他的契约条件之一。” “好。” 翌日。 “主子，皇宫送过来皇上的口谕，要您参加明日皇宫的秋猎。” “秋猎？” 香莲诧异，“这样的事情不是历来只有男子参加的吗？女子大多数不会骑马，如何能参加秋猎？” 虞平道，“今天朝堂上的消息，说是大顺朝和草原部落带来了他们的公主，要和我们比试骑马和射箭，所以皇上才紧急设置了这个秋猎，想要选出京城中骑马和射箭厉害的小姐们，到时候去与大顺朝和草原部落的公主比试。” “呵……”香莲被气笑了，“这是认真的吗？大顺朝和草原部落的女子们可是自小就学习骑马射箭的，现在倒是想起来需要用女子来比试了，早想什么去了。” 虞平欲言又止，只是看着顾南枝。 香莲才惊醒，连忙道，“主子恕罪，奴婢刚才太过激动了。” 竟然在主子面前失了分寸。 顾南枝却不在意，“无妨，你说得很对，他们就是这样，用得到我们的时候自然是千般好万般好，用不到的时候就会一脚踹开了。 去复命吧，就说我知道了，明天会准时到的。” 香莲终究还是气不过，秋猎那地方多少还是危险的，主子在那里要是受了伤可怎么办。 但是此时却只能说道，“奴婢去给主子准备骑马装。” “去吧。” 润心站在顾南枝身边，“主子，看这样子，皇上是打算用这种方式让你上朝了。 但是只凭借一个骑马射箭，能说服那些大臣们吗？而且入朝堂的话会是什么身份呢？” “当然不仅仅是只凭借这个了，明天大概会有人刺杀皇上的，而我要做的，是杀了刺客。” 润心震惊，“原来如此。” 主子和皇上没有过多的交流，主子却能明白皇上的意思，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他们的默契或者说思维，是真的不一般。 京城中其他接到这个命令的贵女们也一时间手忙脚乱，她们骑马也顶多只是玩一玩而已，哪里真的射过猎物。 就连大臣们也开始慌乱了，毕竟谁也不希望自己家的女儿上去的时候丢人，甚至还有紧急请了老师来教的。 ------------ 第197章 圣心难揣测 聂书在家中把自己关在书房里，千思万想皇上此番做的用意。 真的是为了找人和大顺朝比试吗？ 因为解决这件事情最简单的办法其实就是找几个骑马射箭十分厉害的女子，让这些大臣收为义女来比试是最好的。 以皇上的作风，这件事情或许有别的目的，只是他和钟華试探了两番，但是没有人试探出一个究竟。 圣心难揣测啊。 “呼——” 身边忽然吹过一阵风，惊得聂书一瞬间从椅子上弹了起来。 “谁？” 自从上一次被那黑袍老者闯进来之后，他的府邸便比从前多了十成的守卫和暗卫。 可是此时，那熟悉的身影便坐在他旁边的位置上，依旧是熟悉的黑袍。 一开口，还是那沙哑的声音，“聂大人似乎小看了老身的能力，区区几个暗卫，还拦不住我。 如果你实在是害怕，不如住进皇宫里，那地方闯进去，的确是要费些事的，但是……大人还是会看到我的。” 聂书努力平复自己的心情，聂府不说像是铜墙铁壁但是也差不多了，这家伙的能力到底到了什么程度，竟然连这儿都能闯进来。 如果来了他这里，是不是等一下也要去钟華那里了？ 这个人，到底是谁？ 他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聂书深呼一口气，“这位先生这一次到我这里，是又有什么吩咐了吗？” 顾南枝声音沙哑至极，“明日秋猎，不管皇上说什么，你都要支持皇上的决定，知道了吗？” “这……自然是不难的，身为臣子自然是要与皇上站在一起的。只是敢问先生，明日秋猎到底会发生什么事情？” “明日你就知道了。对了，大人这一次还要派人跟着我吗？上一次的那些已经解决掉了，我其实不介意再多解决一些杂碎的。” 顾南枝留下这句话，身形便眨眼间消失在原地，只剩下聂书一个人看着她坐的位置两眼一黑。 这个人到底是谁，他要拿他怎么办才行，难不成一辈子都要活在她的束缚之中了吗？ 皇上……该不会被人控制了吧！ 不会的，最起码现在不会，皇宫里不管是谁，都暂时没有这个胆子。 果然，不出他所料，明日的秋猎并不是那么简单的。 聂书长呼出一口气。 不知为何，他觉得这一次的夺嫡要比皇上当年夺嫡的时候惨烈得多，也动荡的多。 墨家皇室……甚至有可能会被掀翻啊。 第二日，秋猎场上。 秋风萧瑟，吹得脸颊生疼，许多贵女害怕这硬风吹伤了脸，于是戴上了面纱，只露出一双翦水秋瞳，仿佛荡着水波，俨然是一道亮丽的风景线。 尤其骑马装将平日里柔弱无骨的贵女们衬得多了几分英气，纤纤的身量也完全展现出来，是一种不一样的美感。 宋希玉微微仰着下巴，自从太子殿下和顾家出事，她整个人都低调了很多，基本不出府门。 她倒是做梦也没有想到楚秋和顾玥能有那么大的胆子，竟然为了栽赃顾南枝诅咒长公主。 幸亏后期父亲三番两次的叮嘱，不允许她和顾玥走得太近，否则现在死的未必就只是初秋顾玥母女两个人了。 她靠近万月郡主，故意套着近乎，“郡主今日的装扮很好看，从前还从未见过郡主骑马，今日可以一睹郡主的风姿了。” 万月淡淡地扫了她一眼，并没有回话。 宋希玉：“……” 这万月郡主是什么性子，未免也太高傲了吧。 哪里有人这样靠近了说话，还完全不搭理的？ 早就听说万月郡主是个怪人，不爱与人来往，今日一看，原来是真的，怪不得没有人愿意和她在一起说话。 堂堂一个郡主还不如聂家和钟家的女儿，被一群贵女围在中间，甚至几位皇子也愿意围着他们转。 此时不知道说到了什么东西，一群人正开心的笑了起来，钟思远、钟夏、聂晴笑得极其优雅。 聂晴是聂家最小的一个孩子，还是嫡母所出，可以说是集万千宠爱于一身。 她只有一个姐姐，已经嫁了出去，这小女儿聂书却迟迟不肯把她嫁出去，甚至始终放在家里，甚至是宴会都甚少参加，只说身体不好在家里养伤。 但是这一次皇上的态度强硬，聂书也是不得已将人给放了出来，果然一出来就惹得各位皇子瞩目。 聂书迟迟不肯让聂晴出来和人见面，很大程度上也是因为想要留住一个宝，等到能确定谁才是皇位继承者的时候，再说亲。 钟華家的两个女儿亦是如此，只不过他压下的宝比聂书还要多一个。 宋希玉叹了口气，从前她和顾玥关系走得近，父亲又何尝不是和顾峰走得近，现在虽然父亲还在丞相的位置上，但是却被皇上一定程度上的忽略，所以现在连她的存在感也跟着一起降低了。 她转过头，目光中却忽然闯进来一抹红色。 女子一身如烈日般的红色骑马装衬的皮肤更加白皙透亮，平日隐藏在宽大衣袍之下的身材却明显几分。 不是单纯的消瘦，竟然是宽肩窄腰，加上她的身材高挑，眉眼犀利，身姿挺拔，走过来的样子像极了一个叱咤风云的女将军，就连宋希玉都不由得一时间看呆了眼睛。 万月的目光落在顾南枝的身上，从前觉得恍惚相像的瞬间此时全部汇集在一起，她看着，眼前却全都是那个人的影子。 那个让她魂牵梦萦的人——楚北枳。 怎么回事，顾南枝从前不是还会掩饰自己和楚北枳没有半点相像的地方，但是今日这身打扮，却完全是楚北枳的风格。 就连钟家和聂家的姐妹也一起看过来，不由得傻了眼。 京城中的女子，没有一个不对楚北枳将军着迷的，她的形象自然是刻在心底。 她们从未想过，京城中竟然还有人能重现那样的风姿。 墨海道、墨天和、墨云清还有墨清月四个人的心更是下意识一抖。 这个样子……顾南枝难道不害怕引起皇上不满和忌惮吗？ ------------ 第198章 不用你担心 墨云清第一时间就走到了顾南枝身边，低声道，“你知道你现在这个样子和楚北枳很像吗？快去换掉，不然等一下父皇发火。” 顾南枝不着痕迹地拉开了两个人的距离，“我晓得，不用你担心。” “你这个人，你真的是……你为什么总是让人忍不住担心？” 这话让顾南枝浑身恶寒，“我没有要你担心，而且我们两个人现在的处境，我觉得你还是先关心一下你自己比较好。” 墨云清一时间被顾南枝说得哑口无言。 确实，现在他这个太子已经是可有可无了，父皇明明没有废了他，却也好像根本看不见他的存在一般，完全被忽视。 但是……他对南枝的关心也都是真的，她这个样子，的确是让他伤心。 万月走到顾南枝身边将她拉到了一边，她看着顾南枝的眼睛，眸光中仿佛闪着这世上最漂亮的星星，声音也不自觉柔和起来，“你……是故意的吗？” “什么？”顾南枝被问得有些不明所以。 万月继续道，“我说，你是故意把自己打扮成这个样子，为了气皇上？” “噗——” 顾南枝一个没忍住笑了出来，“我之前一直觉得你对所有事情都看得很通透，聪明的不像正常人，但是现在看着，原来也有可爱迷茫的时候。” 万月被说的脸一下子红了起来，“你个嘴贫的，你刚才是在嘲笑我吗？” 顾南枝明目张胆的、清脆地“嗯”了一声，惹得万月更加生气了。 “你真的是……我不想理你了。” 万月一转身重新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可是顾南枝的位置就在她的身边，于是顾南枝跟在身后，两个人又重新站在了一起。 她悄悄靠近万月，“又要不理我了？这一次，是要用多少套头面才能哄得好啊。” 万月转头，便看见顾南枝嘴角带着笑意，那副不羁的样子，仿佛又回到了那个下雪的晚上。 她推开了顾南枝，“你啊你，这嘴最是喜欢耍贫，我看早晚叫人给你扯开了。” 顾南枝笑了一声收回目光。 万月此人虽然看着冷淡，但是对自己认定的朋友是愿意付出十分的真心的。 和这样的人交朋友，是她的荣幸。 旁边的宋希玉看到这一幕眼角都快要气红了。 原本以为万月郡主是对谁都冷淡的，却没有想到原来只是对她一个人。 不对，应该说万月只是对顾南枝一个人特别。 这两个人的关系什么时候这么好了。 墨清月的目光从顾南枝身上扫过，眸色意味不明。 顾南枝这样穿必然别有用心。 会惹得父皇生气？ 未必见得，她可不是个傻子，这个时候惹了皇上生气并没有任何好处，甚至还有可能会连累萧家。 莫名的，他觉得顾南枝的异常和父皇忽然要开始秋猎的异常有点关联。 “皇上驾到！” 太监一声高喝，那道明黄色的身影逐渐出现在眼前，所有人跪地行礼，齐声高喝“万岁”。 “起来吧。” 墨琮声音落下，目光几乎是锁定了一般，只落在顾南枝的身上。 后者抬头，两个人一瞬间四目相对。 那一瞬间，墨琮的心下意识一抖。 那双眼睛分明是琥珀色的，清澈得像是上好的茶底，可是却好像在清澈之下藏着无尽的风暴，只等着某一个瞬间爆发，形成一个漩涡，将所有人都给卷入其中。 无人生还。 就是这种眼神，他太熟悉了，每一次看到都忍不住想要将她除掉的眼神。 所以，这个人真的是楚北枳。 昨夜的事情屡次想起来都像是做梦一样，他甚至怀疑过姬夏是不是制造出来幻境来欺骗他。 但是现在看见顾南枝这个眼神，他就十分确定，这个人就是楚北枳！ 她真的回来了。 看见皇上的目光集中在这里，万月悄无声息地朝着顾南枝的方向挪了挪。 能挡住一点是一点，可千万别叫皇上发现不对劲的地方。 皇上沉默的时间内，所有人的心都提了起来，直到他挪开目光，注意力没有再放在顾南枝身上的时候，大家才松了一口气。 “朕今天临时举办的这个秋猎会，是想要看看我们京城中的女子们骑马射箭的水平如何。 所以今日的秋猎会就按照男女分为两组，男子组的第一名和女子组的第一名朕重重有赏。 不分猎区，但是会按照猎物的大小和数量来算最终的分数，以一个时辰为限。当然，朕也会和你们一起参加。” “父皇，您也要一起吗？但是猎区通常箭矢横飞，还是有一定危险的。” 墨天和拱手劝道。 其实不仅仅是箭矢乱飞的问题，父皇至少有十年的时间没有骑马射箭了，这样出现在猎区中本来就是危险的，因为马匹发狂他或许都难以控制住。 要是真的出了事……现在的太子可是墨云清啊。 墨海道亦要劝阻，可是还不等开口，皇上便蹙眉抬手阻止，“怎么，你们现在是觉得我连一匹马都驯服不了了吗？” 墨天和连忙解释，“父皇，儿臣并非此意，只是担心您……” “好了，朕意已决，去吧。” “是，儿臣遵命。” 墨琮的目光再一次落在顾南枝的身上，那提醒的意思已经很明显。 顾南枝垂头，在墨琮上马之后，也一个翻身干净利落的上马，故作不经意地进入猎区。 墨云清却再一次靠过来。 “南枝，你想要拿下第一吗？想的话你可以把你的箭分给我一些，我帮你。” 顾南枝抬臂，目光坚定地瞄准远处。 墨云清望去却没有看见任何东西，还想要开口，下一瞬箭矢穿空而去，破气的声音让他甚至以为箭矢擦着自己的脸颊划过。 很快，鹿的惨叫声传来。 墨云清甚至以为是自己听错了，但是捡猎物的侍卫很快跑过去又很快回来，拖着的正是一头鹿。 不少人听见这边的动静都聚集过来。 “顾大小姐拿下了头彩！” “顾大小姐的箭法了得啊，我还从来没有见过哪个女子有如此强的臂力和眼力，那样远的距离，我应该是看不到那头鹿的。” ------------ 第199章 可以让开了吗 墨云清听到这话脸色通红，因为刚才他就没有看到那只鹿，甚至还在怀疑顾南枝的射猎水平，但是现在看来，她的能力或许已经超过了在场的大多数人。 但是……顾南枝是什么时候有这样的能力的？ 这么多年，他竟然从来都不知道一点。 另一边的墨琮身边立马有暗卫告诉了他这个消息，心中的怀疑再一次消除。 是了，顾南枝哪里有那么厉害的箭法，她果然是楚北枳。 顾南枝扫了一眼墨云清，冷声道，“太子殿下可以让开了吗？” “哦……好。” 墨云清驾着马转了个弯，顾南枝才扬长而去，继续寻找下一个目标。 他拉着缰绳愣了许久。 其实他不止一次的怀疑，现在的顾南枝到底还是不是从前的顾南枝，分明是一模一样的样貌，但是说话做事却完全不同。 这些他姑且可以说是性格的变化。 但是能力呢？ 能力可不是一朝一夕能变得了的。 不仅仅是这一次的射猎，还有他的太子之位，他至今为止都不清楚他到底是怎么坐上来的。 隐约能猜到和当时的聂书和钟華的状态有关系，那么突然的和他走动频繁，现在想想的确是很诡异。 如果做那件事情的人真的是顾南枝的话，那么顾南枝是怎么做到说服那两位大人的呢？ “太子殿下？” 正在思考着，身边出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容世子？” 墨云清诧异，容灼不是身体不好，从来不参加这样的活动吗？ 他甚至还以为容灼根本不会骑马呢，但是现在看来……骑得也还不错。 “容世子近日是有什么喜事吗？看着气色红润了很多，看着比之前要健康了。” 容灼勾唇笑道，“多谢太子殿下关怀，不过微臣并没有什么喜事，只不过是近些日子有些忙碌罢了。 今日也是忙里偷闲，想着之前从来都没有参加过秋猎，今日过来看一看也是好的。” “原来如此。” 墨云清皮笑肉不笑。 之前两个人在顾家闹起来的事情现在还在眼前，但是现在的容灼重新又被父皇用了起来，便说明或许还是有一定的价值。 所以，还是尊重一些的比较好。 容灼目光扫过，所及之处却没有顾南枝的身影。 他今日本来是不想要来的，是得到了阿枝今日是楚北枳的打扮，他才过来的。 虽然阿枳没有和他说，但是隐约地，他觉得要有大事发生。 容灼看了眼地上的痕迹，便顺着顾南枝骑马离开的方向追过去了。 墨云清：“……” 他越来越觉得疑惑，很多时候他觉得容灼和顾南枝之间的默契强到有点可怕，他们之间的氛围也很诡异，就像是很熟、认识了很久一样。 墨云清一咬牙，直接挥着鞭子驾马，也朝着那个方向过去了。 顾南枝手中的箭就没有停下来过，不到一刻钟的时间，就已经射下近十头猎物，而且全都是大家伙，需要将他们彻底束缚住，需要很强大的臂力。 而顾南枝百发百中，从没有一个猎物在她手中站起来过。 “哇，南枝你好厉害啊！你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万月在顾南枝身边鼓着掌，她也根本没心思射箭，只是一心跟在顾南枝身边。 顾南枝无奈地看着她，“很危险，你要不要先到大型猎物少一点的地方去玩一玩，等一下我过去找你？” “我不要。”万月摇头，“我不给你捣乱，就跟在你身后。” 顾南枝深吸一口气，等一下她就该去墨琮那里了，要是万月一直在身边，等一下就是真的危险了。 想个办法把她甩开吧。 正巧此时视线里出现了一只狍子，速度飞快地朝着一个方向飞奔。 顾南枝鞭子一挥，抽着马便朝着那个方向赶过去，速度极快，转眼就不见了踪影。 “诶，南枝！” 万月还想要跟着赶上去，但是那马匹在顾南枝的身下灵活得就像是泥鳅一样，她根本就跟不上。 她一咬牙，就要挥鞭子驱马，顺着顾南枝消失的方向走，却被侍卫给拦了下来。 “郡主！万万不可啊，您要是出了点什么意外，奴才们就算是有一万个脑袋也砍不过来啊。 奴才们牵着您的马过去吧，去追顾大小姐的方向。” 侍卫的脸快要皱成一团棉花了，万月看着终究是叹了一口气。 罢了，南枝刚才那样子明显就是不允许她追过去，她只是担心而已，因为觉得今天一定会有大事发生，所以才会死皮赖脸地跟着她。 既然她不喜欢……应该是有自己的打算的。 “你牵着马吧，慢些。” 侍卫狠狠松了一口气，“是，奴才遵命。” 顾南枝追着狍子过来，一箭干净利落地将它射到，与此同时，耳尖一动，终于听到了不远处的异动。 顾南枝眼睛一亮。 来了。 她循着声音的方向过去，不多时就看到了那道明黄色的身影，身边还跟着十几个侍卫。 倏地，森林中忽然钻出来数十道身影，均武功高强，身着黑衣，手中执剑朝着墨琮的方向刺过去。 “有刺客！护驾！” 侍卫首领大喊了一声，侍卫们瞬间迎战。 周围的人听到这声音也都朝着墨琮的方向过来，只是那一伙黑衣人的速度实在是太快，转眼间就将侍卫们都给放倒。 数个刺客举剑就要刺中墨琮的胸膛。 顾南枝瞅准时机，一箭破空而出，正中那刺客的胸膛，紧接着脚尖一点，红色的身影犹如一道烈阳，迅速在丛林中穿梭，手中的弓成为了近距离攻击的最佳武器，虽然沉重，但是攻击力极强。 只听“砰”的一声，弓砸在又一个刺客的脑袋上，瞬间血光四溅。 而顾南枝的动作没有停下来，三两下第一波刺客就被清理干净。 急忙赶来的墨海道、墨天和、墨清月，甚至还有一众的御林军和聂书钟華等大臣全都看到了这一幕，不由得震惊得说不出话。 墨天和第一个反应过来，“愣着干什么，快点上去帮顾大小姐，把这群贼人全都给我拿下！” ------------ 第200章 聪明了一回 御林军们一拥而上，几位皇子也一同出手，不过半刻钟的时间，所有的刺客便全都被拿下。 而靠着皇上最近的顾南枝，无疑成为了所有人眼中此次护驾的最大功臣。 容灼站在人群之后，看着顾南枝的身影，蓦地勾唇笑了一声。 所以阿枳……这是和皇上达成了某种协议吗？ 皇上现在，肯定知道她就是阿枳了吧。 一个想要上战场，一个缺少上战场的人，两个人一拍即合倒也不是没有可能，但是协议约定的内容结束之后呢？ 阿枳对他的恨意可是永远都不会消失的，正如皇上对阿枳的忌惮是一样的。 他们之间，永远都有一道无法逾越的鸿沟。 聂书和钟華对视了一眼，同样都从彼此的眼中看到了不解。 皇上和顾南枝，这两个看起来不管怎么都不可能有太多交集的人，顶多顾南枝会成为皇上利用的工具，很有可能成为替公主和郡主和亲的工具。 但是现在看来，顾南枝的作用或许远远比他们想象中的要大。 “皇上，您有没有受伤，微臣即刻传御医。” 皇上抬了抬手，“不必，多亏了南枝，朕没有受伤。” 聂书垂头，皇上此时还故意提到了顾南枝，其意图已经很明显不过了，看来昨天那位老者说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他也能猜出来个一二了。 难道说那位老者的身份就是……皇上？！ 聂书一下子就明朗了。 他还在想到底是谁知道他那么多的事情，也知道钟華做的那些事情，现在想来，只有皇上啊！ 皇上这是在用另一种方式警告他，如果在朝堂上支持他，就不会被查出来之前的事情，但是要是做的事情不合他的心意，就可以立马办。 想到这里，聂书渗出一身冷汗。 他慌乱地看了一眼钟華，后者接收到目光却完全没有想清楚为什么他会有这一副表情。 可是此时聂书却不想和他说太多，只是上前一步，关怀道，“顾大小姐是否有受伤？” 这一声让钟華暗骂了一声老贼。 论反应能力，还真的是谁都比不上聂书这老家伙，眼看着皇上对顾南枝的态度变了，他的态度也立马变了。 墨天和目光在几个人身上流转，最后道，“儿臣来时已经叫了江太医随行，还是让太医给父皇和顾大小姐看一下，以免有处理得不及时的地方留下后患。 这里就交给儿臣处理吧。” 皇上满意地点点头，“那就交给天和吧，我们回营帐。” “是，微臣/臣女遵命。” 顾南枝站在身后，感受到一道异常的目光，她看过去，正是万月郡主。 她的目光复杂，能看得到欣慰，但是也有难过。 顾南枝抿唇，和她遥遥相望，她能猜到万月猜到她并非顾南枝本身，甚至知道她很有可能就是楚北枳。 但是她永远不可能给万月正面回应。 这件事情不管怎么说都是她对不起万月，但也是无奈之举。 “顾大小姐？” 墨天和唤了一声，顾南枝才收回神色。 “顾大小姐快去营帐吧，父皇应当是要给你奖赏了。” 墨天和眼神中的打量隐藏得很深，可是却仍然被顾南枝捕捉到了痕迹。 “多谢大皇子殿下。” 顾南枝看了他一眼便迅速收回目光，留下墨天和在身后一脸深意的看着顾南枝的背影。 虽然之前就猜到顾南枝这个人不简单，但是没有想到不简单到这种程度，竟然能得到父皇的青睐。 所以顾南枝会不会再一次被赐婚呢？ 只是这一次赐婚的对象，绝对不可能再是墨云清了，他猜想……应该是他和墨海道之中的一个。 “将这些人都抓起来带回地牢关起来，等本皇子回去之后挨个审问。” “是，奴才遵命。” 墨天和把这边处理完便飞快的回到营帐，想要看看皇上到底打算怎么奖赏顾南枝。 营帐外，江太医给皇上和顾南枝都仔仔细细地检查了一番。 “回皇上，皇上的身体并无大碍，今日的射猎可能颇为消耗体力，回去好好休息即可。” 皇上收回手腕，“朕都说了朕没有大碍，你们这群人就是喜欢大惊小怪。” 墨海道笑道，“是儿臣和各位大臣们在意父皇的身子，毕竟父皇的龙体不能有任何损伤。” 皇上道，“朕的身体没有任何损伤，不过这多亏了顾南枝。南枝啊，朕从前从来不知道，你竟然还会武功，而且在那些刺客面前也丝毫不逊色，这样的武功怕是要自小练习才会有的吧。” 顾南枝跪在地上，垂着头。 她心中清楚，皇上问出来这话并不是真的想要为难她，而是想要堵住那些大臣们的嘴。 于是说道，“回皇上的话，臣女自小在父亲身边长大，父亲习武，臣女便也跟在一旁习武，父亲研读兵书，臣女便也在一旁跟着看，还和父亲一起推演过沙盘。 所以，臣女会些拳脚功夫，只是作为女子，平日里并不需要有施展拳脚的地方，今日为了保护皇上，心中清楚不能再藏拙，是以才出手。” 皇上眼睛里闪过一道光，“原来如此，顾爱卿，事情是这样的吗？” 顾峰听到皇上叫他，吓得扑通一声就跪在地上了。 他也是完全没有反应过来啊，刚才看见顾南枝武功那样高强的时候，他也被吓了一跳。 他……根本就不知道顾南枝到底是哪里来的武功啊。 但是这种时候要是不顺着皇上和顾南枝的话说下去，他觉得自己或许会有生命危险。 于是只是道，“回皇上，南枝所言不错。” 顾南枝唇角微勾，顾峰终于是聪明了一回。 “哈哈哈好，顾爱卿养出来一个好女儿啊。南枝啊，你救驾有功，朕可以赏赐给你一个条件，你有什么想要的尽管和朕提出来，朕都会尽全力满足你。” 顾南枝心中暗骂。 这老东西真是狡诈得很，要她自己提出来，顶住压力的人就是她，众位大臣可能不敢开口否决，但是心中一定不满极了。 ------------ 第201章 为国效力 但是这件事情本来就是一个无解的事情，因为哪怕是皇上提出来的，他们也会不满，毕竟在他们眼中，女子就是不能上战场的。 所以她主动站出来，也无妨。 “回皇上的话，臣女自小便有想要上战场杀敌的想法，但是从来都没有机会和勇气。所以臣女希望，皇上能允许臣女入兵营，上战场杀敌，为国效力。” “什么……” 墨云清被这句话震惊到说不出话来，不可思议地看着顾南枝，甚至以为她是不是疯了。 被震惊到的又何止是墨云清一个人，除了皇上、容灼和万月之外，所有人都被顾南枝这话给吓到了。 聂书此时才终于知道老者所说的不管皇上说什么都要无条件的支持，原来是从这里来的。 皇上和顾南枝今日明显是唱了一个绝世大戏，他们在场的所有人全都是观众，也全都被拉入了戏中，必须要配合着一起完成。 但是皇上怎么会…… 怎么会让一个女子上战场呢？ 皇上不是至今都对楚北枳的事情耿耿于怀吗？ 聂书猛的想到了什么，怪不得今日顾南枝的打扮和楚北枳那样的相似，从最开始就都是计划好的。 这太令人震惊了，他纵然已经做好了准备，但是现在来看，准备还是做少了。 墨天和刚赶回来听到这句话，脚步顿时顿在原地。 战场…… 女子兵？ 这才是顾南枝和父皇的真实目的吗？ 容灼深吸一口气，闭上眼睛，掩下眸子中的无奈。 阿枳……果然还是如此。 她又要离开他去危险的地方了。 但是她是翱翔在天空的鹰，没有人能束缚住，就是要这样，才是本来的她。 这才是他认识的阿枳。 墨清月显然也没有想到顾南枝会提出这个要求，而且看样子父皇也是知道的。 他的这个合作伙伴……这是要靠着自己的力量走进朝堂了吗？ 顾南枝的力量，他还真是一无所知。 皇上眸中浮起片刻的满意。 不管楚北枳这个人再如何让他讨厌，但是猜测他意图的这方面，他向来都做得很好也配合得很好。 皇上声音微沉，“兵营？南枝你可知道你在说什么？女子如兵营，危险重重，你确定吗？” 墨云清张了张嘴，想要说的话终究没有说出口。 他不想要顾南枝去那种地方，全都是男子的地方只出现一个女子就是十分危险的事情，要是真的出点什么意外，无人能保护她啊。 顾南枝的声音斩钉截铁，“回皇上的话，臣女确定。” “好！”皇上喝了一声，“朕鲜少见到女子有这样的勇气，朕就特许你入兵营，和所有的士兵一视同仁，你如果立下功劳，朕也会嘉奖封赏。 南枝啊，朕很期待你坐到将军的位置上，在朝堂上与朕见面。你入兵营的时间，就安排在大顺朝使者觐见之后。 各位爱卿对于朕的这个决定，可有什么意见？” 众臣心中一抖。 皇上用的词是“决定”，现在他们要是真的提出来意见那就是和皇上作对，没有人敢真的提出来。 聂书上前一步，拱手道，“微臣觉得……此决甚好，顾大小姐入兵营，正和前些日子定下来的女子学堂相映衬，这证明我梁朝的女子能力也有所提升。” 钟華亦道，“臣附议，顾大小姐巾帼不让须眉，刚才出手便可见一斑，由顾大小姐开这个先例，是为明智之举。” 皇上蹙眉。 这两个老家伙平日里不是最狡猾的，这个时候基本都不会开口的吗？ 现在怎么会忽然说这些话？ 他看了眼顾南枝，该不会是她搞的吧…… 左仆射和右仆射开口，宋舌也不甘示弱，跟在身后附和，这三个人一开口，基本奠定了朝臣们的声音。 倒是武臣，还有一部分仍然没有发表意见。 顾峰自然是没有什么好说的，纵然他心里再震惊，也只能支持自己的女儿和皇上的决定。 而欧阳连却始终看着顾南枝，一言不发。 他又想起来上一次看到马车上的顾南枝，那一身白色锦袍干净利落的样子让他以为自己是疯魔了才会把她想成那个人。 但是现在看来，并非是巧合。 顾南枝，这个人到底是谁？ “欧阳将军可有何意见？” 皇上的一声点名让欧阳连回过神来，他的态度也能代表其他武臣们的态度。 他弯了挺直的脊背，“回皇上，微臣没有意见。” “那就好，之后南枝入了兵营，你要多照顾她。南枝，因为你是女子，所以特许你带一个侍女和一个侍卫进兵营，如果还有其他的需求可以尽管和朕提。” 聂书的心越来越沉，今日的所有一切都是为了现在准备的，这个顾南枝，还真是不简单。 顾南枝垂头，“谢皇上赏赐，臣女遵命。” “起来吧。” 此时的皇上也松了一口气，原本还以为今天会遭到很多人的反对，但是现在看来比想象中进行的要顺利很多。 宋希玉轻轻叹了口气。 她竟然还在心里和顾南枝暗暗的比较，曾经她的确是瞧不上顾南枝，但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感受到她和顾南枝已经不是能在一起较量的了。 看着顾南枝成为士兵中的一个，她忽然觉得她整个人都在闪闪发光。 这一瞬间，好像有什么东西在心底悄悄发芽，只是她自己还没有意识到。 李公公低声提醒道，“皇上，时辰到了。” “好，把所有人打好的猎物带上来吧。” 众人面面相觑，发生了刺杀的事情之后，他们几乎所有人都没有再去狩猎了，所以基本就只有刺杀事件发生之前打下来的那一点东西。 每个人的面前都少得可怜，男子组猎物的数量和大小都明显高于女子组。 女子组多为小兔子和野鸡，只有一个人的面前空空如也。 正是顾南枝。 众人心中疑惑，不应该啊，按照顾南枝的身手，难道猎物不应该是女子组里面最多的吗？ “请皇上赎罪，奴才等正在派人马前去拖拽顾大小姐的猎物，因为……实在是太重，只有一个侍卫挪不过来。” ------------ 第202章 堆积成山 所有人听见这话都以为是这侍卫太夸张，但是真的当侍卫将所有的猎物都给拖回来的时候，还是吓了他们一跳。 一个秋猎罢了，猎物居然堆积成山。 他们还从来没见过有谁狩猎会狩出来十个以上的大型猎物的，不要说女子了，就连男子都很少见到。 上一次见到……还是那个少年将军。 不对，楚北枳……也是一个女子。 意识到这一点的许多男子一时间面色难看了起来。 在这个男子为尊的国家，他们接连输给了女子，面色上还真是有够难看的。 皇上此时的脸色说不出来是好看还是难看，他的心情只是异常的复杂。 他心里越不想要承认楚北枳的能力强，这个楚北枳就会一次又一次的打破他心中的想法。 好像只要有她在这里，她就是所有人的天，因为不可能有任何人超越的了。 但是他就是不喜欢他的臣子被这样仰望，因为在他的心中，只有天子才是配被这样仰望的。 尤其是每一次听到边疆的百姓们把她奉为神明，哪怕是知道她是女子也义无反顾地支持她，甚至在她死后还要进京抗议。 他怎么会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可是没有想到，到最后，他还是需要她来挑起梁国的大梁，这样的滋味，当真是不好受极了。 即便是他们之间签订了契约，但是他心中总是有一种强烈的预感，这个楚北枳并不会受他的管束。 这样的不安感几乎快要将他给吞没了，让他恨不得现在就要弄死楚北枳。 可偏偏，他还需要她。 “皇上。” 李公公在身边轻声的提醒着，现在结果已经统计出来了，女子组最厉害的肯定是非顾南枝莫属，男子组则是墨海道。 皇上回过神来，“海道和南枝各赏黄金百两。” 他说完这句话才觉得有些僵硬，于是继续道，“南枝不错，朕希望等到大顺朝的使者来访的时候，你也能展示一下自己的风姿。” 这话中另有用意，他是想要顾南枝展示出来属于楚北枳的一面，想要暗示大顺朝楚北枳已经回来了，让他们不要轻举妄动，最好从根本上就不要动兵打仗。 打仗的那些年已经基本将国库给耗空，再来几年，墨琮怕是承受不住。 顾南枝亦乖顺的应了下来，但是到时候出不出手要怎么出手的，还是看她自己。 皇上嘱咐完便起驾回宫，而其余的人可以在秋猎场继续狩猎，但是天黑之前必须离开。 往日的秋猎或者是春猎，至少都是三天的时间，皇上最开心的时候甚至会一连半个月都在秋猎场，今天更像是来走个过场，给顾南枝封赏完之后就直接离开了。 明眼人都看出来了到底是怎么回事，但是偏偏有人看不出来，或者说看出来了也不想相信。 比如墨云清。 他走到顾南枝身边，声音嘱咐中还掺杂着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南枝，你知不知你这样做是很危险的，不管是那群刺客还是你提出来的兵营，都是能要命的地方。 你要是真的喜欢习武，我可以给你请一个师父，或者说帮你成立一个侍卫队，你想怎么练怎么练，但是不能真的上战场啊。” 不仅仅是他，就连顾峰也过帮着墨云清说话。 “南枝，我知道我现在说什么你也不爱听，但是战场真的不是好玩的地方，你现在去请皇上收回成命还来得及。 而且，女子怎么能进兵营那种地方！你要是不去说的话，我去给你向皇上请命。” 顾南枝听得没了耐心，“你们……不用再劝了，如果你们现在还看不出来这件事情已经是板上钉钉的，那你们基本可以离开朝堂了。” 这话顾南枝并没有故意压低声音，所以周围的不少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他们一边感叹顾南枝说话的大胆，又一边在心中默默承认她说的的确是对的。 墨云清不知道是不是有自己的私心在，但是顾峰是真的蠢。 顾南枝不想要与他们说得太多，于是直接离开秋猎场，她唯一不想要对视的目光不是他们两个人的，而是容灼。 这件事情并没有提前告诉他，不知道为什么此时竟然有点心虚。 可是容灼却看着她笑了起来。 这是无声的鼓励。 他纵然不希望也不喜欢她冒险，但是这是她想要做的事情，他只能尽全力支持。 顾南枝回之一笑。 离开狩猎场，昭林出现容灼身边，附身道，“主子，刚刚收到传信，大长老……要过来了。” 这话让容灼脸色一变。 “想来是冰莲的事情已经传过去了，我们快点回去。” “是。” 顾南枝出来的时候，容灼已经不见了身影。 真是奇怪，按照容灼的性格，今天竟然一句话都没有和她说吗？本来以为出来之后会叙叙旧的呢。 “顾大小姐。” 墨清月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侍卫推着他的两轮车，现在他的脸色明显比之前要好很多。 “顾大小姐今日还真是让本皇子刮目相看，看来从前是本皇子低估了顾大小姐了。 现在看来，似乎我们之间，是我占了便宜。” 本来以为她只是在背后动手的人，却不想这一次直接将手伸到了堂前。 顾南枝看着他的两轮车轻笑，“三殿下也很让我刮目相看，这样的秋猎场你瘸着腿竟然也要赶过来，这毅力更是非同寻常。” 现在提到墨清月的腿已经不是他的禁忌，他只是道，“本皇子是觉得今天事出蹊跷，便想要过来探个究竟，果不其然，有人给了本皇子一个惊喜。 顾大小姐这个样子，好像不仅仅是将本皇子蒙在了鼓中，应该是将很多人都给瞒住了，看样子……唯独知道的，是父皇？” 顾南枝仰头，“殿下屡次试探，是真的不怕我生气。” 墨清月尴尬地笑了下，“抱歉，我的确是对真相很好奇。不过顾大小姐如果不想说，那我也就不好再问了。 五日之后的大顺朝使者，或许不会像想象的那么简单，顾大小姐要小心了。” ------------ 第203章 瞒了我们多少事 对于善意的提醒，顾南枝欣然应下，“多谢三皇子关心，我知道了。” 墨清月点点头，侍卫推着他的两轮车上了马车，脸上的笑意才在一瞬间散去。 “殿下，这个顾南枝属实是有点奇怪。” “是啊……”墨清月叹了口气，声音幽幽，“的确是奇怪，还从来没见过谁家的贵女一夜之间成为了上战场的士兵的，偏偏父皇好像还什么都知道的样子。 你说，楚北枳父皇的心中到底是不可触碰的逆鳞，还是一直仰望的，达不到的存在。” 身旁的心腹听到这话都不免胆战心惊了一下，这话要是真的传到皇上的耳朵里，绝对就是死罪，但是好在周围并没有其他人。 “殿下，这个顾南枝，真的可信吗？” 墨清月轻笑一声，“这个问题你都已经问了两遍了，怎么，就这么信不过她？” 侍卫抿唇，“属下不敢，只是……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女子，心中不免提防。” 墨清月“嗯”了一声，“你说的是对的，我们要多加提防，但是目前来讲，她的确是一个很好的合作的人。 虽然不清楚她的最终目的是什么，现在对我们有利就可以了。至于之后……如果真的成为了敌人，那就只能面对了。” 顾南枝如果真的成为敌人，为什么他竟然会觉得比那两位皇兄还要可怕呢。 希望他们不要真的成为敌人。 顾南枝回到府院，虞平站在门口，“主子，萧夫人和萧老爷来了。” “外祖父和外祖母？两个人一起来的？” 虞平点头，“此时正在前厅等着您呢。” 顾南枝的心跳如擂鼓，她在和墨琮达成约定的时候，其实就想到了这件事情很快会传到萧家人的耳朵中，但是却没有想到消息比她先一步到家。 她……还没有想好应付他们的对策。 不是谎难撒，而是良心过意不去。 顾南枝深吸一口气走进来，慕萧和萧中的面色都十分严肃，气氛显然压抑。 她垂下头，“南枝给外祖父、外祖母请安。” 慕萧终究是没忍住，站起来看着顾南枝便无奈的质问道，“南枝，你……到底还瞒了我们多少事情？ 你能不能告诉外祖母，你为什么一定要入兵营？还有，你是什么时候和皇上达成一致的？ 你这个孩子你……你知不知道你都做了什么啊。” 慕萧揉着眉心，她知道作为长辈，实在是不应该过多的干涉孩子的事情，但是战场实在是危险。 萧中的声音今日格外的深沉，“南枝，你应当知道朝中的这些事情，就算是看不清楚但是应该也能总结出来，武臣向来都是没有好下场的。 我不和你说远一点已经死了的容王爷，就说在眼前的三皇子殿下，墨清月，他的双腿到现在都没能站起来，就连那个位置也彻底失去了竞争力。 还有才死了不到一年的楚北枳，那样惊才绝艳的人物，最终也是那样的下场。每一年死在战场上的士兵更是不计其数，甚至大多数连尸骨都找不回来。 南枝啊，你……真的不害怕吗？ 还有，皇上此人，因为他的身份、他的位置，他做出来的很多事情或许都不是可以用我们的认知来理解的，你现在和他达成什么样的交易，后面你可有想过后果？ 他会不会出尔反尔？你拼死拼活坐上了将军的位置，然后呢？他会眼睁睁看着你手握大军而无动于衷吗？ 明明危险重重困难重重，你一定要这么做的原因是什么呢？” 萧中和慕萧甚至还没有等顾南枝开口，便噼里啪啦地问出了一大堆的问题，显然的确是着急了，也确实是被顾南枝这个突然的决定给气坏了。 顾南枝跪在地上，给两个人重重地磕了两个响头。 慕萧一下子站了起来，“你这孩子，你这是干什么啊，磕疼了吧，快起来。” 她上前想要将顾南枝给扶起来，顾南枝却继续跪在地上。 “这个头，是给二老请罪的。我擅作主张，没有和你们商量，让你们担心了。 这件事情的起因，是我想要用女子的身份光明正大地走上朝堂，相比较从文，还是从武让我来得更顺手一些。 至于二老刚才所说的一切顾虑，我全部都有考虑过，这个决定的确是深思熟虑之后的结果。 我也知道，从此以后的路会有多难走，所以……我今日有一个请求，想要和两位郑重地商量，希望二老能答应南枝。” 慕萧看着顾南枝的额角都红了，就更加心疼了。 “你这孩子，你有什么话你站起来说好不好。” 萧中心中却有不祥的预感，“你说，什么事情。” 顾南枝道，“我想要我和萧家同时对外宣布，我从此以后脱离萧家，和萧家断绝一切关系，从此不再有任何往来。” “你这孩子，你是要气死我啊你！”慕萧扶着额头，险些摔倒在地上，顾南枝眼疾手快，伸手扶住了慕萧。 “对不起外祖母，但是这是我能想到的保全萧家最好的办法。” 顾南枝深知墨琮不会轻易的放过她，到时候事变，如果她成功了自然是好的，但是要是失败了，她总不能连累萧家。 现在和萧家断绝关系，到时候再靠着太后和外祖母的关系，能保萧家人无虞。 萧家都是好人，没有必要因为她陷入那样的纷争中。 顾南枝扶着慕萧坐下来，“外祖父，外祖母，我是认真的，我会进入兵营的这件事情已经成了定局无法更改，那么就要做好一切的后盾和准备。 断绝关系也只是对外宣布而已，我们私下里的往来也还是可以有的啊。” 顾南枝的话让萧中深深叹了口气，“不得不说南枝这样的决定是对的，事情已经这样，想要和皇上说反悔，那也是绝对不可能的事情。” 萧中抬头，意味深长地看着顾南枝，“南枝啊，我们只是希望你不管有什么事情都要第一时间和我们商量，不要瞒着我们。 不管你做什么，我们都会为你想到最周全的办法，哪怕你真的做错了事情，我们也不会怪你。” ------------ 第204章 刺杀 萧中这样的话和这样的眼神都让顾南枝心尖一颤。 是她的错觉吗？ 她为什么会觉得外祖父好像知道了什么，比如她的真实身份。 但是即便是有这个怀疑，顾南枝也死死咬着牙不准备说出来。 “是，外祖父，我知道了。我去请大夫给外祖母看一下吧。” “不用了，我们回去了，你万事小心。” 萧中扶着慕萧离开，顾南枝看着两个人的背影，想要张口说些什么，但是到嘴边的千言万语却只能全部憋回去。 她没有办法不报仇，所以只能尽全力和萧家扯开关系，希望……她不要再连累到任何人。 顾南枝目光愈发的深沉，她的人生从楚家灭门的那一天开始就很难再有开心，但是这样的沉重，最好就只留给她一个人。 她离开前厅正要走回卧房，却在踏出房门的那一刻感受到了危险的气息。 琥珀色的眸光在夜色中骤然间凌厉起来，她掌心缓缓攥成拳，耳尖一动，感受到身后的风便迅速转身出手。 只听“砰”的一声，她竟然正与来者打了个正着，两拳相撞的瞬间发出一声巨响，两个人不约而同的后退数步。 顾南枝看着眼前从头到脚都包裹的漆黑的人，拳头微微颤抖着，死死咬着牙。 这个人的实力，竟然如此强悍。 他擅长隐匿气息，所以才能在府院里三层外三层的暗卫下悄无声息地出现在这里。 同时实力也非常强大，内力极其震撼，这样的功力，最少也要百年才能修炼而成。 而眼前的人明显没有百岁，看身型应该是个六十岁左右的男子，所以，他应该是接收到过传承。 这样的人，世间难得其二。 所有的暗卫在感受到强烈的内力波动之后，一瞬间全都集中到这里，将那个老者给团团围住。 “先不要轻举妄动。” 顾南枝一声令下，所有人站在原地，谨慎地观察着那个老者。 顾南枝亦是如此。 她平复语气，“这位老先生，我们之间似乎不曾有过恩怨，你忽然闯到这里对我动手，是为什么？” 再不确定对峙的双方到底是谁能更占上风的时候，最好还是先搞清楚对方的来历和来的原因，免得造成不必要的伤亡。 可是那老者却一句话不说，身形再一次出动，直接对着顾南枝出手。 暗卫此时一拥而至，将那老者围在中间。 在十几个人的围攻之下，那老者却仍旧游刃有余，身形始终动而不晃，核心力量极其强大。 以不变应万变，以不动对百动，以柔克刚。 顾南枝眸光一顿，这是蓝国的招式。 此时十几个暗卫在他的手中也基本都被打倒在地，顾南枝脚尖一点，身形瞬间轻盈而有力的袭向那老者，一拳直奔面门。 老者感受到危险，身形猛地后撤，此时顾南枝若是还顾着手上的这一拳，不仅仅不会造成多大的伤害，还极有可能因为身体太过接近而被老者抓住弱点，然后给出致命的反击。 所以顾南枝动作未变，拳头依旧挥出去，那老者眼中闪过一道暗光，果然抓住顾南枝的胳膊，想要直接把它给卸下来，却不料顾南枝直接顺着他的动作，力量向下，身形整个一翻，然后两只手抓住他的两条腿，攻了他下身一个猝不及防。 顾南枝扯着他的腿将他整个人摔在地上，然后一脚踢飞了出去。 她稳稳地落在地上，可是却没有想到那老者根本没有受到任何影响，身形瞬间像是鬼魅一样又冲了过来。 速度快到像是鬼影。 他一把掐住了顾南枝的脖子，终于恶狠狠地说了第一句话，“想要在我面前抖机灵，你也要有足够的实力才行。” 顾南枝雪白的脸瞬间变得青紫，她却丝毫不畏惧地勾唇笑着，嘴角艰难地扯出几个字，“真的吗……” 一道寒光乍现，顾南枝的手中不知何时出现了一把匕首，看准时机用力狠狠地插进老者的左胸膛。 “噗——” 老者明显没有想到，他距离杀了顾南枝最成功的一次，竟然险些成为杀了自己的机会。 他抬头，眸光中是深深的忌惮和厌恶。 这个顾南枝，从最开始就算好了这些，就是想要他近距离攻击，她好用匕首刺伤他！ 她竟然能将贴身的匕首藏了这么许久，只为了一个机会，这个女子，还真是远比想象中的要难对付。 他冷笑一声，在顾南枝的注视之下，缓缓抽出了匕首。 顾南枝错愕地看着他，因为她眼睁睁地看着他的伤口正在愈合！ 用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这老家伙难不成是什么妖怪吗？ 这怎么可能做到？ 他讽刺道，“想要打败我，如果刚才那一招你没有成功的话，那么你将不会再有机会，并且迎来自己的死期。” 顾南枝后退两步，双拳已经蓄力，如果躲不掉，那就拼死一战好了。 她咬着牙，丹田的内力滚热，瞬间涌动至全身。 老者亦出手，一时间两个人缠斗在一起，其余人听到声音赶过来的时候，甚至都看不清两个人的动作。 润心想也没想，瞬间上前和顾南枝配合着对老者出手，一前一后，一攻击另一个就闪避，主仆之间的默契自是不必多说。 原本略处于下风的战场这一回因为两个人的配合隐隐重新占了上风。 老者不屑地冷哼，然后蓄力只对着顾南枝一个人发起攻击，不管身后的润心如何对他动手，都不予理会。 两个人的掌心相对，彼此的体内都在涌动着内力，这是一场内力的较量。 可百年的内力终究将顾南枝逼得节节后退，她咬着牙，眼尾已经浮上了些许红意。 “你到底是谁？” 老者的眸光却始终未有闪动，看着她的眼中仍然只有厌恶，“我，是想要你永远消失在这个世界上的人。” “砰！” 顾南枝被逼得撞到墙上，前后的冲击力逼得她喉咙里涌出来一股鲜血。 “主子！” 润心大喊一声，然后转眼间朝着老者打出一掌。 ------------ 第205章 隐藏实力 老者似乎早有预料，另一只手向后一挥，正打在润心的胸膛。 顾南枝咬得牙齿咯咯作响，盯着他的眼睛，“我原来以为你是蓝国人，可是你的武功招式有些都是很古老的。所以，你不是蓝国人，你是前朝留下来的，杀了我，难道能复兴你的前朝吗？” 那老者的眼睛明显恍惚了一下，顾南枝趁着这个机会一用力，将他震开几步之后，一脚踢上他的罩门。 老者捂着丹田后退几步，竟然痛得支撑不住单膝跪在了地上。 他看着顾南枝，对她再一次有了新的认知，“你居然隐藏自己的实力！” 在刚才那样的对峙中，谁稍微弱一点都会被对方的内力给打到体无完肤，但是在这样的情况下，她竟然还在隐藏实力，只为了能在关键时刻给对方致命一击。 这个女子……哪里是普通的女子，分明是能让敌人抓耳挠腮的狡诈至极的家伙。 香莲趁着这个机会给顾南枝送了一把大刀，幸亏主子平日里练武，她还知道府里的武器放在哪里，否则此时面对这个老家伙，怕是就要吃亏了。 顾南枝将香莲拉到身后，让她站得远一些，免得这老家伙对她们这些不会武功的出手。 但是这老者却道，“我倒是不会在乎你的这些侍女，我只想要杀了你。” 他看着顾南枝的眼神中终于多了几分谨慎，武器一寸长一寸强，她能攻击到他，他却很难再近她的身。 况且这长刀可不同于匕首，这要是一刀砍下来砍掉了她的脑袋，是根本没有机会愈合的。 而顾南枝却步步逼近，“我自问还从来没有招惹过蓝国，甚至一度以为前朝的人早就已经都消失了，根本不可能产生恩怨。所以，你出现在这里到底是因为什么。” 既然问不出来，那就只能打出来了。 顾南枝挥着大刀，每一次挥出都是一道破空的声音，听得人心惊胆战，遍体生寒。 那老者身形飞快地在刀下躲避，却仍然在找机会不断进攻。 顾南枝一个假动作晃得老者朝着左边躲避，下一瞬长刀砍向右边，落下去便正中脖颈。 下一瞬，长刀被一道内力击中，发出“嗡”的铮鸣。 紧接着，另一道黑色的身影落下，捞起地上的老者脚尖一点，便迅速离开原地。 风竹和烈鹰本能的就要去追赶，可是却被顾南枝给拦了下来。 “不必了。” 风竹蹙眉，“主子，这个人很危险，如果不拦下来审问的话，后面很有可能还会对您出手，到时候怕是不好防备。” 他们这么多人都没能将那个老者给杀了，可以见得他的武功究竟有多强悍，放了后患无穷。 顾南枝却将长刀扔在地上，“我说不用追了。” 说完，便回了卧房，房门紧闭。 几个丫头面面相觑，风竹一时间有点手足无措。 “我刚才的话是不是惹得主子不高兴了，但是平时要连根拔起不才是主子的风格吗？” 雪香看着顾南枝的背影若有所思，“或许这一次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我们没有注意到，没关系，主子又不会怪你。” 确实，主子还从来没有因为什么事情惩罚她们呢，想来什么事情都是好说话的，即便是做错了事情，主子甚至还会给他们想解决办法。 这一次看起来是心情不大好，她们做事小心点就是了。 香莲轻叹了口气，去将润心给扶了起来，“没事吧，我扶你去休息，小桃，快去把桑姑娘请来，再多请几个大夫过来。” 现在满院子都是伤员，请大夫来给处理伤口和内伤，有处理不了的再让桑姑娘给看。 “好，我现在就去。” 香莲把润心送回去之后，端着一盘甜点敲响了顾南枝房间的门。 “主子，奴婢给您送点糕点。” “进来吧。” 香莲进来被主子的样子给吓了一跳，房间内竟然一盏灯都没有点燃，主子坐在桌前，目光无神的看着眼前，眸光又暗又沉，看起来骇人可怕。 整个房间都笼罩着沉闷和寒冷的气息。 香莲将糕点放在桌子上，香甜的气息把整个房间都给增添了一些温暖，她点燃了几盏烛灯，房间内终于亮了起来。 顾南枝眼神晃了晃，她眨了眨眼睛回过神，“大家都安顿好了吗？他们的伤势都需要及时处理。” “回主子的话，已经安排好了，请了不少大夫过来。”香莲停顿了一下，“您的伤势也需要处理，桑姑娘已经给润心姑娘看完了，给您也看一下吧。” 关于刚才那个人的身份香莲是半个字都不敢提起，明显能感觉到主子就是因为那件事情才不开心的。 顾南枝想到刚才那老者诡异的伤口，“把桑姑娘请过来吧，我有事要问她。” “好，奴婢这就去。” 香莲一喜，连忙退出去请人。 什么都不怕，就害怕主子不愿意治伤。 桑青青此时也正结束润心那边赶过来，只是一边走还一边叨叨着，“这院子属实是没有必要弄得这么大这么远，香莲，你帮我把我的房间搬到离你主子近一点的。” 住得那么远，说是要给她研究药丸一个安静的环境，不被任何人打扰。 这回可倒好，连她受伤了她都不知道了，还得下人来通知。 “是，奴婢稍后就去办。桑姑娘，那个……主子的心情好像不太好。” 桑青青摆摆手，“我刚才听润心说了，你放心好了。” “是，多谢桑姑娘。” 桑青青推门进来，顾南枝已经恢复了正常，但是师姐妹多年，她怎么会看不出来她心情不佳。 于是开口就道，“救人的是你熟悉的人？” 顾南枝抬头，看见桑青青唇角微勾，“师姐火急火燎的样子也和从前一模一样呢。” 知道她是在打岔，桑青青叹了口气却也只能无奈，“好了，伸出手我给你把把脉。” 顾南枝照做，“师姐，你说这世上有没有一种人，受了外伤，伤口能在眨眼间就愈合的？” ------------ 第206章 严重的内伤 桑轻轻明显诧异，“你见到了是吗？” 顾南枝点点头。 桑青青心下震惊，“理论上来讲，这个世界上的确是有这样的人，但是即便是有，数量应该也是极其稀少的，因为想要炼制成那样的身体，需要经过九死一生，每一次无限接近死亡，就是真的接近死亡，救不回来，就是死路一条。 我曾经看到关于这样记载的古书的时候，不是没有想过试验一下，但是根本不敢下手，因为没有胆量看着一个活生生的人死在我的手中。 你看到的人，就是今天的那个老者吗？” 顾南枝点头，“是，我把匕首插进了他的胸膛，可是拔出匕首之后，身体竟然自己恢复正常了。” 给顾南枝把脉的桑青青却眉头一皱，“你受了好严重的内伤。” 顾南枝“嗯”了一声，她自己其实也清楚。 “我本来根本不是那个人的对手，是靠着算计才勉强伤到了他，本来以为可以一击杀了他的，可是却被人给救走了。” 桑青青蹙眉，“到底是什么人，实力竟然比你还要强。” 这话倒是给顾南枝逗笑了，“这世上隐藏的高手或许有很多，比我强的人应该也不在少数，只不过这一次终于被我遇上了而已。” 从前年少轻狂，以为自己在京城基本没有敌手，就是天下无敌手。 但是却被现实给打了一记响亮的耳光。 是她太过自傲了。 “师姐，你有没有可能，把我也给炼成那样的人？” “没可能，想都别想。” 桑青青直接拒绝，她给顾南枝喂了几颗药丸，然后嗔怪地看了她一眼，“你以为我是无所不能的吗？那种东西只要稍微一不小心，你就会死得连渣都不剩。” 顾南枝却听得眼睛亮起来，“所以，其实师姐早就对这件事情有研究了是吗？” 桑青青冷哼一声，“你倒是会钻空子，我的确是研究过。那个时候你在战场上总是受伤，今天被砍一刀明天被刺中一剑的，我每一天都活得心惊胆战。 当时就在想，要是你的伤口能自己愈合就好了，所以就研究过那样的方法，但是发现怎么样都是有风险的，后来就干脆放弃了。 你死心吧，反正我是没有办法做任何让你陷入危险中的事情的。” 这句话说得顾南枝鼻子好酸，险些就要哭出来了。 “我的好师姐先别把话说得那么果断嘛，其实这件事情还有研究的余地不是吗？要是真的研究出来了，从此以后就不用担心我上战场有意外了。” “我就是怕这个，练不出来你有可能会死，要死真的练出来了，你在战场上肯定会肆无忌惮地战斗，根本不在乎自己身上的伤。 那种东西只是能让伤口愈合，但是不能让你死而复生。” 顾南枝语塞，因为师姐把她的心里都给猜透了。 桑青青蹙眉，帮顾南枝的外伤也给包扎了起来，随后道，“阿枳，这一次将兵权握在手中，无论如何都不能再还回去了。” “师姐放心，我晓得。” 世子府。 容灼一身黑衣坐在上位，下面的江太医正在给一位穿着黑袍的老者把脉，查看身上的伤势。 容灼拳头紧握着，“大长老还真是好大的本事，没有经过我的允许，竟然擅自在京城动手！ 看来你之前所发的誓言，会永远效忠你的主子，全都是假的，你现在是想要翻身做主人了！” 大长老垂头，可是眼神中却依旧闪烁着不服气的光。 他仍然充满怨恨和厌恶，“属下并无此意，但是属下看是主子忘记了自己的使命和身份。 冰莲如此重要的东西，竟然在没有跟任何人商量的情况下交给了那个女人，我看主子是被女子给迷了心智，属下此举只是为了帮主子铲除心中的孽障！” “放肆！”容灼眼中满是愤怒，他现在还能回想起来离开的时候，能清楚的看到阿枳那伤心的眼神。 阿枳肯定认出他来了。 要不是阿枳聪明，怕是就要死在这个老东西的手中了。 真是该死。 “我的决定什么时候能轮得到你来做主了？大长老违反堂内规矩，没有我的命令擅自在京城动手，要受鞭刑一百，你可有异议？” 他知道这家伙即便是受伤也会很快愈合，但是受伤时候的痛苦却是实打实的，他在阿枳身上留下的痛，非要他全都还回来不可。 大长老冷笑一声，“属下自然是认的。但是属下也善意的提醒主子一句，你不要以为这件事情只是我自己的意思，还有其他的几位长老，还有老夫人一起决定的，这一次没能杀了她，后面还会派其他人来的。 主子要是真的在乎那个人，就不该将冰莲那么重要的东西送出去！ 今天主子来救属下，不是也害怕属下死在那个女人的手里之后，那个女人会遭受老夫人还有其他几位长老的报复吗？我能想到的事情，老夫人自然也是能够想得到的。 主子，属下劝你，除了我们的大计之外，你最好不要有任何其他乱七八糟的想法，除非她可以成为我们计划中的一步。” 容灼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 那种窒息的感觉再一次席卷而来，压得他喘不过气。 容灼看着他，墨色的眸中散发着死气，“我的心里当然只有我们的大计，把冰莲送出去也自有我的想法，老夫人若是来了，我自然会和她禀报，这件事情你不要再插手。 这次老夫人让你过来，就是为了这件事情吗？” “还有另外一件事情，现在已经确定，轩辕朝还活着，而且就在来大梁的使者之中。 主子要做的，就是挑拨两国的关系，无论如何不能促使和谈，矛盾越大越好。我在这里要配合主子的，就是要暗杀掉梁国的一个使者。 但是，不能是轩辕朝。” 大长老说着，容灼便已经猜到了老夫人的意思。 在他们眼中楚北枳已经死了，轩辕朝如果发兵，吞并大梁是迟早的事情，他们在大顺朝的部署要比大梁更密集一些。 ------------ 第207章 雌鹰 因为大顺朝更强，所以他们耗费的力量也最多，所以大顺吞了大梁，到时候他们掌控大顺。 但是，事情不会像他们想象中的那么顺利的。 容灼抿了口茶，“老夫人有没有想过，轩辕朝未必能那么顺利地拿下梁朝。” “呵……”大长老冷笑一声，“主子在和属下开玩笑吗？怎么可能拿不下大梁，大梁难道是什么很难啃的骨头吗？ 再说，就算是大梁真的出现什么厉害的人物，让轩辕朝也束手无策的话，老夫人会出手的，除掉他就行了，你说呢，主子？” 大长老仔细观察着容灼的神色，想要从他的眼神中看出来什么，可是容灼的眸色却始终淡然，叫人看不出来东西。 “既然大长老如此说，那我便放心了。老夫人的意思我知道了，大长老先去受罚吧，昭林，你亲自动手。” “是，属下遵命。” 容灼离开那个屋子，才觉得轻松许多，每次听到那个人的消息，都让他觉得异常难受。 好像有一双手掐住他的脖子，挣脱不得。 这副身躯上留着的血，是由不得他选择的，他的生死也是由不得他选择的。 有的时候他甚至还在想，是不是自己像阿枳那样死过一次，就可以重新开始了。 可是又害怕真的离开，再也没有回来的机会，毕竟现在，他还是个有牵挂的人。 不知不觉，他又走到了楚北枳的石碑前。 从前立下石碑是为了怀念阿枳，现在却不敢将它拆除，因为这个东西可以成为保护阿枳的一把伞。 而他，只要站在这里，便会觉得轻松安心。 “主子……” 不知道过了多久，身后昭林的声音传来，“主子，大长老已经受了刑，伤口正在恢复当中，但是痛晕过去了，江太医正在给他看着呢。” 容灼恍惚地应了一声，“嗯，知道了。” 昭林又道，“主子要是实在不放心，不妨去一趟师父那里，看看情况。” 容灼却道，“她认出我了。” 昭林一瞬间语塞，“这……” “我现在不敢去见她，怕面对她的质问说不出话来，更糟糕的，就是她根本不想听我说话。 况且，这个时候应该有人在盯着我。” 昭林亦叹了一口气，所以主子要是再表现出来一点在乎师父，师父都会再遭到一波刺杀。 老夫人对于所有事情的掌控几乎到了变态的地步。 容灼望着月，目光愈发惆怅。 有桑青青在，她定然是会安然无恙的，只是情绪上应该也需要别人安抚吧。 夜晚。 顾南枝终于把桑青青给哄得回去睡觉了，她身上的伤算不得大伤，和从前在战场上的比起来简直是小巫见大巫。 只是那个救人的人，那个身形，分明就是容灼。 那个老者和容灼到底是什么关系？ 容灼和前朝又是什么关系？ 她从前只觉得容灼是有自己的事情要做的，但是从来都没有想到这事情竟然和前朝有关。 前朝虽灭百年以上，但是前朝的旧臣却异常的执着，在百年的时间内，不断地发展前朝的信徒，使这一波势力不断有新鲜的血液进入，而且规模越来越大。 前些年的小动作也不少，时不时地冒头，但是都被打压，近两年彻底销声匿迹。 原本以为不会再出现了，可是今天居然想杀了她。 她阻挡了前朝复兴的道路吗？ 可是现在她的身份不过是大梁一个即将入兵营的女子罢了，没有任何威胁。 难道她就是楚北枳的事情被容灼告诉那个老者了？ 顾南枝的心一下子揪了起来。 那一瞬间心中的慌乱只有一部分是因为被发现的慌乱，而大部分，是她以为自己被背叛的慌乱。 不对，她不要自乱了阵脚。 容灼的确是隐瞒了她一些东西没错，但是平心而论容灼并不是会背叛她的人。 而且如果今天杀她的人知道了她的真实身份，其实并不需要这样过来直接杀，而是想别的办法让她的身份显露在别人的面前，这样她就会又成为那个人人喊打的妖女了。 况且今天老者知道她的武功高强明显也是震惊的。 所以容灼不曾背叛她，所以那老者来杀她……难道是因为当初的那株冰莲吗？ 那个能救容灼性命的东西。 只是想通了的顾南枝却更睡不着了，容灼的那副身子，除了冰莲大概也没有别的办法拯救了。 她想要亲自走一趟极北之境的雪山了。 三日后。 大顺朝和草原部落的使者终于进京。 摘星楼的天字一号房中，墨清月和顾南枝面对面坐下，看着楼下敲锣打鼓的阵仗。 墨清月作为皇子，此时本来应该在皇宫中迎接他国使者，可是却因为这双腿，墨琮让他在自己的宫里养着，不要出门，影响国容。 顾南枝看着大顺朝带来的前前后后的侍卫就有上千，且个个武艺高强，不由得冷笑一声，“这么多的侍卫，知道的是来访，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来攻打京城的呢。 梁朝的面子都被他自己败光了，能放这么多的别国高手进入京城的大门，竟然还有脸说什么你的腿影响国容，未免太好笑了。” “噗——” 墨清月原本还沉闷的脸色在听到顾南枝这句话之后，却忍不住低头笑了起来。 不同于往日里的阴郁，此时的笑容倒是真心实意，颇带着几分轻松。 顾南枝蹙眉，“你笑什么？” 墨清月看着她道，“我总算是知道为什么太子和容灼都对你念念不忘了，果真是个有意思的人。” 顾南枝打量了他一眼，“怎么，三皇子也要变成其中一个吗？” 墨清月抿了口茶，“本皇子可是没有这个胆量，否则哪一天被你给彻底吞了都说不定。 你可不是小鸟，你是捕猎者，是看准了猎物勇往直前且不会松口的雌鹰。” 不过他的确是因为刚才顾南枝的那几句话心情变好了很多，因为从来没有人敢在他的面前肆无忌惮地辱骂父皇。 这种感觉，当真是奇妙。 ------------ 第208章 越来越大胆 顾南枝倒是也没有真的觉得墨清月对她有什么心思，此时却也没有回应墨清月的话。 水葱似的手指送了颗葡萄到口中，汁水爆开，她却没有尝到任何滋味，因为楼下的队伍已经逐渐走到了正中央，真正重要的人物也终于缓缓出现。 两匹高头大马上是两个气息十分强悍的高手，一身黑袍，玄带束腰，五大三粗，方脸上透着一股子坚毅，目光坚定地直视前方。 顾南枝捏着葡萄的指尖微微用力，汁水全部流到了手指上。 这两个人，就是一直跟在轩辕朝身边的那两个先锋，相当于润心在她这里的位置。 这两个人是双生子，天赋异禀，武功高强，对于气息极其敏锐，同时极擅轻功。 对待敌军下手非常残忍，她手下的士兵死无全尸的情况大多数都是这两个家伙干的。 薛青、薛力。 这两个人的忠心程度甚至远远超过轩辕朝的那些暗卫，除了轩辕朝的命令，哪怕是大顺朝皇上的命令也根本不会听。 而他们此时出现在这里，就足以证明来的人必定有轩辕朝。 两匹马的后面是三辆极尽奢华的马车，第一辆通体沉香木，看着竟然和容灼的马车有几分相似。 这马车却没有窗户，除了前面的门帘之外，可以说没有任何可以窥见里面情况的地方。 这样的马车极其少见，多半是为了防止突如其来的刺杀，才会将马车做成全封闭的。 如果猜得不错，木头里面应该还有一层防箭板。 第二辆马车则是以金黄色为主色调，车顶的黄穗就可以说明马车里的人的身份。 除了皇上、皇后、太后和太子之外，大顺朝的其他人是绝对不被允许使用明黄色的。 皇上、皇后和太后自然是不会在这个时候过来谈判，否则便不会是这样的阵仗而已，所以马车里的人应当就是大顺朝的太子——轩辕策。 最后一辆马车相较于第一辆要更加奢华一些，颜色鲜艳，多以粉色和鹅黄色为主，马车的旁边还跟着两个丫鬟。 除了侍卫之外，还有在暗中的暗卫一路保护，数量比前面两个都要多。 所以这里面的人应该是一个武功并不算是高强的公主。 风吹过，掀开了马车的帘子，一双翦水秋瞳望向楼上，竟然与顾南枝的目光四目相对。 那一瞬间顾南枝的呼吸紧了一瞬，因为这个公主像是有所察觉故意看上来的。 不过……这个眼神为什么那么熟悉？ 她从前见过这个女子吗？ 只是可惜，她只露出了一双眼睛，眼睛之下却被面纱覆盖，否则说不定还能想起来一些东西。 薛青和薛力亦感受到了这来自四面八方的目光，可是那酒楼之上的目光却非同寻常，不是别人的那种好奇和打量，而是观察。 平静的、淡漠地观察。 薛青往楼上看了一眼，随后低声汇报着，“主子，楼上有一男子和一个女子，男子看着像是皇室中人，女子是个陌生人，一直在观察。” 马车里传来低沉沙哑的声音，颇为难听，“不必理会。” “是，属下遵命。” 顾南枝亦察觉到这特别之处，所以，第一辆马车里的就是轩辕朝无疑了。 悬着的心终于死了。 轩辕朝没死就算了，大顺朝派他过来最重要的目的就是威慑梁朝的，所以肯定会在重要的场合揭示轩辕朝的身份，到时候军心民心都会溃散。 大梁的仗会变得格外难打。 在队伍的最后面，欧阳连骑着马带着队伍跟在后面，路过摘星楼时下意识地看过来，果然看到了两张熟悉的面孔。 墨清月和顾南枝倒是也不在意，在外人眼中两个并不能掀起任何波浪的人在一起，只会出现一些绯闻，而不会惹人忌惮。 更何况，欧阳连是个聪明人，便不会将这件事情说出去。 欧阳连抬头，看见他们只是点头示意一下便收回了目光，攥着缰绳的手却不自觉地缩紧。 这个顾南枝，每一次都会给他一种熟悉的感觉，那俯视他的目光，赏识又怜悯的目光，简直和那个人一模一样。 她怎么会和三皇子在一起？ 难道他们之间有什么别人不知道的关系吗？ 欧阳连将所有猜忌的心思放在心底，驾着马继续向前走。 墨清月道，“他是奉了父皇的命令迎接并且保护大顺朝使者的，迎接却不在前，跟在身后把我们的将军都弄得和他们的侍卫似的。 我现在也承认你刚才说的话是对的。” 顾南枝眉头一挑，故意逗他，“我刚才？说的是什么话？” 墨清月无奈，“你现在在本皇子面前说话是越来越大胆了。” 她想要听他说关于父皇的大逆不道的话，她敢听他还不敢说呢。 顾南枝轻笑一声，“三皇子殿下已经说过的话就不用再说一次了。” 如果欧阳连真的是在所有的队伍的最后面，倒是也没有不对的地方，关键在于在欧阳连的后面草原部落的队伍。 这个顺序就很有意思了，有一种排出了阶级的感觉，好像大梁也是大顺朝的附属国一样。 草原部落的队伍和前面两国的队伍有明显的差别，深秋季节天气微凉，他们穿着锦帽貂裘，将本来就壮硕的身躯衬得更加健硕。 就连他们的轿撵也不同于大顺和大梁那样含蓄，而是只有一层纱遮挡，能让人看得清里面的情况，而轿撵里的可汗和公主也对大梁的百姓示意，甚至还在打着招呼。 草原的公主乖巧地坐在轿撵中，漂亮的完全不同于其他两国的服饰反而将她衬得娇小可爱。 红彤彤的，像是个小苹果。 这草原部落的公主和大顺的公主其实颠覆了顾南枝的印象，她原本以为草原的公主会是比较英气的，但是现在对比起来，还是大顺朝的那位公主眼神里的野心更明显。 她从前还从来没有和草原部落打过交道，不知道他们到底是什么路数，如果真的动起手来，怕也是个麻烦。 ------------ 第209章 什么身份？ “我一直很好奇，顾大小姐应该很清楚，我们梁朝大概很快就要再一次陷入战乱之苦，要是现在参军，死在战场上的概率十有七八。 你……怎么会在这个时候选择进入兵营呢？” 墨清月蹙着眉头，即便是他猜到这是顾南枝和父皇达成了什么协议，但是还是想不清楚其中的缘由。 到底是什么好处能让顾南枝松这样的口，她去了兵营，又会有什么作用呢？ 难不成像楚北枳一样，能带领几十万大军杀得大顺朝片甲不留吗？ 顾南枝放下手中的茶杯，“我到底为什么参军，等到两国真的开战，殿下或许就明白了。现在，我要回家准备一下参加今天的晚宴了，三皇子应该也是如此吧。” 墨清月还不等说话，顾南枝就又道，“那臣女就先离开了，这顿多谢殿下款待。” “你……” 墨清月语塞，顾南枝却已经离开了。 他真的是……他什么时候说这顿他请了？ 这女人走得倒是潇洒自然。 墨清月想着无奈地笑了笑，对身侧的侍卫说道，“罢了，你去结账吧。” “是，殿下。” 墨清月轻轻叹气，他应该是找到了一个可靠的盟友吧，但是为什么心中还有一种不安的感觉呢。 顾南枝回到府中，香莲已经将顾南枝晚宴上应该穿的衣服、头面全都准备好了，甚至还准备了几套不同场景下要穿的衣服，以防万一。 “主子，今天的晚宴您只能带上两个丫鬟，为了防止出现意外，阿欣是一定要跟在您身边的，另外，为了防止有人下药动什么不该动的手脚，桑姑娘也已经换上了丫鬟服要跟着您一起进去。 所以奴婢到时候在宫门外等候，主子要是有什么需要，随时差人过来找奴婢，但是别叫润心和桑姑娘。” 这两个人最好跟在主子身边寸步不离，如果有事，差宫里的人就行了，实在不行还可以使唤太子殿下或者三皇子身边的人。 顾南枝看着香莲，是越看越满意。 当初把她留下来真的是一个正确的选择。 “知道了，辛苦了。” 香莲笑着，“主子说这话可是折煞奴婢了，奴婢在主子这儿拿的银子比别人几辈子拿的都多了，这些事情奴婢还嫌做少了呢。” “哦~”顾南枝故意道，“所以你是为了银子才这样的？啧，我还以为是因为我呢。” 香莲鼻子一下子酸了起来。 顾南枝许久都没有听到声音，抬头就看见香莲眼睛红了，一时间也有些不解。 “被吓到了么？我只是在开玩笑而已。” 香莲的眼泪却“啪嗒”地掉了下来，嘴角却弯着，“奴婢知道主子是在开玩笑的，就是因为知道所以才哭了。” 主子一直都喜欢和小桃、阿欣还有桑姑娘开玩笑，但是从来不和她开玩笑，每次和她说话都是很严肃的，尤其有时候还会考验她的做法。 她是真的害怕又担心来着。 所以今天主子第一次和她开玩笑，就忍不住掉眼泪了。 但是实话实在是太矫情了，她不想和主子说。 顾南枝听着香莲说到一半的话两眼迷茫，她还想要再问，听到香莲一句“奴婢去给主子烧些热水来洗漱”就离开了。 她更不解了，回头迷茫地看向润心。 润心笑道，“大概因为主子平时对香莲太严肃了吧，所以刚才应该是压抑了太久终于……释放的哭了？” 她也只是猜测，所以说出来的话并不确定。 顾南枝张张嘴，却发现自己也说不出来什么反驳的话。 她的确是对待香莲格外严格一些，因为她实在是聪明，能成为她在京城斗争的一个好的帮手。 香莲的思维甚至不仅仅局限于府院后宅，连朝堂的思维也多少能有一些，这很难得，从前从没有接触过，只能说明她在这方面实在是有天赋，所以她才会屡次和香莲谈论那些。 在她的眼中，竟然给她造成了那么大的压力吗？ “主子不要想得那么多了，晚宴开始得比较早，属下给你束发吧。” “好。” 皇宫，四处忙碌，偌大的皇宫在来了这么多的客人之后竟然显得有些拥挤起来。 但是宫人们的忙碌只在主子们看不见的地方，而大殿之外，皇上正带着几位皇子迎接大顺朝和草原部落的使者们。 墨琮倒也没有完全任由大顺朝骑在头上拉屎，多少还是保全了一丝的脸面，只允许大顺朝和草原部落的百名侍卫进宫，其余只能在驿站等候。 轿撵停下，轩辕策在万众瞩目之下缓缓走下马车。 而前面神秘的马车也终于掀开车帘，下来的人身高八尺，体格如虎雄壮，一张黑面具覆面，只露出一双雄狮般的眼睛。 此人看着，便叫人有一种极强的压迫感。 轩辕策穿着明黄色的玄袍，脊背挺直，丰神俊朗，面上始终带着笑意，可是目光却始终透着一股子疏离。 疏离之下，是一股不难察觉的野心和算计。 这个轩辕策据说少年时期便和父皇一同批阅奏折，几乎是大顺朝的皇上一把手带起来的太子，大顺朝支持他的朝臣众多。 而剩余的一部分，支持的便是轩辕朝。 一朝出现两个优秀到极致的人，不知道是顺朝的幸运还是不幸。 轩辕朝能在皇上如此偏心轩辕策的情况下，还在夺嫡这条路上杀出一条血路，足以见得他的能力到底有多强。 而此时，轩辕策走到墨琮面前，微微俯身，“轩辕策见过梁皇陛下。” 身后的公主轩辕菁亦跟在轩辕策的身后行礼，带着黑色面具的男子亦是。 其余人才向墨琮行跪拜礼。 墨琮的脸一时间暗了下来。 若是说顺朝的太子和公主不向他行跪拜礼也就罢了，这个戴着面具的人是谁，为什么也不行跪拜礼？ 但是在轩辕策的面前，墨琮还不敢发作，于是只是笑着道，“太子殿下不必多礼。” 轩辕策起身，此时墨琮已经走到面前，他看着面具男子问道，“太子殿下和公主朕早有耳闻，只是这一位是什么身份？朕似乎从来没见过。” ------------ 第210章 不便面圣 轩辕策看出了墨琮的不满，眸中闪过一瞬间的轻蔑。 “回皇上，这是我们的使者，只是面容受伤，不便面圣。” 墨琮蹙眉，即便是使者也应该向他行跪拜礼。 他刚要开口，但是轩辕策的声音再一次响起，直接转移了话题，“皇上，这就是贵国的几位皇子吗？” 墨琮憋了一口气，也不好在这里发泄，于是只能顺着说道，“是，这是我的四皇子墨云清，也是我朝的太子。” 墨云清上前一步，与轩辕策颔首行礼。 轩辕策客气道，“早就听说过太子殿下，今日一见，果然是人中龙凤。” 在江南捅出那么大的篓子，不要说梁朝的人知道，就连他们大顺也知道。 只要是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是遭到了算计，并且也不是一个多聪明的局，但是能把他拍得一蹶不振，就足以见得这个太子殿下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其实蠢到一定地步了。 有这样的太子，梁朝还真是未来可期。 墨云清和他面对面，不难察觉到他的嘲讽和恶意，即便是被轩辕策隐藏得很好，但是对异样的目光已经绝对敏感的他立刻警觉。 可是却不能说什么，因为那件事情是事实，因为他现在对于轩辕策的恶意都只是猜测。 墨琮不满意地看了一眼墨云清，心中暗道一句“上不得台面的东西”，然后继续介绍，“这是我的大皇子墨天和，这是我的二皇子墨海道。” 提到这两位皇子，他的语调明显轻松了一些。 两个皇子拱手，“见过太子殿下。” 轩辕策笑道，“两位皇子太客气了，传说两位皇子能文能武，是不可多得的人才，现在看来果然传言不假。” 眼神两番交流，他心中便清楚，这两个人相对于墨云清来说的确是难搞的存在，但是在大顺，也只有被搞死的份儿。 墨家的皇室，实在是不值一提，如果不是有楚北枳那个难啃的骨头在，三年前他们大顺就应该打进梁朝京城。 千算万算没有算到梁皇这个蠢东西直接把楚北枳给杀了，就连大顺都在唏嘘，那样惊艳的人物竟然死得这么凄惨潦草。 不过这对于大顺来说，是绝对的机会，所以直接收服草原部落，然后找机会，一点点蚕食了大梁。 一众人和轩辕策见礼之后，便是迎接草原部落的使者。 可汗和公主走下轿撵，前者庞大的身躯站到墨琮的面前都比他高出一头，宽大许多。 笑起来，仿佛脚下的地都在颤抖。 他俯身行草原的礼节，“参见陛下。” 公主亦跟在身后行礼。 墨琮的目光从公主的身上扫过，又落在可汗的身上，“可汗和公主快快请起，两位一路上辛苦，朕今日设了晚宴，我们先去休息片刻，晚上给各位接风洗尘。” “哈哈哈，多谢陛下款待，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几位皇子也跟在身后陪同，而队伍最后面的万月却找了个机会，直接离开队伍，回了太后宫里。 “你这丫头，怎么这个时候跑回来了？也不怕皇上看见了怪罪吗？” 万月作为皇室为数不多的女子，理应去迎接远道而来的客人的，哪怕只是站在一众皇子公主的身后。 但是万月也十分清楚，皇上想要她去迎接客人并非只是迎接而已，这一次的和谈必定有两国联姻。 而皇室的公主现在大多数都不在适婚的年龄，而适婚地又全都已经成亲，所以真的要和亲，她反而成了最好的那个选择。 所以她不要留在那里，她谁都不要嫁。 万月行了礼，嘴甜的靠近太后，哄道，“万月是想要早点回来侍候太后娘娘啊。” 太后被逗笑了，嗔怪道，“你这孩子，就会说好听的哄我。哀家知道你的心思，不过有哀家在，你不用担心，哀家是绝对不会让你嫁到那么远的地方去的。 皇上不管再怎么样，也是要看哀家这里的。你要是不想去，那就不去吧，没有人会怪罪你。” 万月给太后扶着流苏的手一顿，随后缓缓蹲下来，伏在太后的腿上。 太后因为万月这样的动作微微愣了一下，“月儿，你……” 这孩子心事重，还从来没有对她做过这样亲昵的动作。 而此时的万月眼睛红润，“多谢太后娘娘，万月早就应该说这句话的。” 太后笑着拍了拍万月的后背，“你不必如此，哀家不对你好，还能对谁好呢？ 好了，内务府送来了几件衣裳还有几套头面，你自己选喜欢的，咱们换上衣服，差不多就要走了。” “好。” 一堆头面中，万月的目光只是放在顾南枝送过来的那一套上，指尖摩挲着，终于选了一套和这头面相配的衣服。 似是想到了什么，眉眼弯弯。 晚宴。 顾南枝的马车停在宫外，临下车的时候香莲还在检查着顾南枝带的东西够不够。 其实主要都是在桑青青和润心的身上，但是又不能太明显，否则被侍卫看见，怕容易以为是武器，而不被允许带进去。 顾南枝道，“好了，不必慌张，进去之后自有应对之策。” 香莲还是眉头紧锁，不知道为什么，她就是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那主子一切都要小心。” “好。” 顾南枝脚步轻盈地落下马车，白色的锦袍在夜光之下隐隐浮动着月光般的润泽，衬得她人如白玉。 墨发轻束，没有过多的装饰，腰身系金玉腰带，脚踩流云靴。 这模样若是被人看见了，怕是会感叹一句好一个美得难辨雌雄的少年。 门口的侍卫不管看见多少次，都还是会被顾南枝的美貌给惊艳到，就像现在，甚至险些忘记了反应。 直到顾南枝站到了他们面前，才猛地恍惚过来。 “顾大小姐，您可以带两位侍女进去。” “好。” “诶，大小姐。” 侍卫叫住了顾南枝，面色颇为难看。 “怎么了？”顾南枝看出了不寻常。 侍卫为难道，“里面，宴会的入口，还有一道检查，您多加小心。” ------------ 第211章 高看了墨琮 美眸流转，她心思活络地猜到大概是什么事情。 眼神示意润心，后者立马拿出一袋银子给侍卫。 顾南枝勾唇道，“多谢提醒，一点心意给兄弟们喝点暖茶。” 侍卫眼睛一亮，“多谢顾大小姐，小姐您慢走。” 顾南枝转头，面色沉着难看。 桑青青蹙眉，“他说的这话是什么意思？为了今天的宴会，竟然要检查这么多道吗？” 顾南枝冷笑一声，“若真是自己的人，那侍卫也不会说叫我们小心。我真是高看了墨琮了，他真的允许别人骑在自己的脖子上。” 润心都被震惊了，“主子的意思是，宴会入口检查的人，是大顺朝的人？” “看看就知道了。” 润心还是抱着怀疑的态度，如果真的是大顺的人，那么大梁的脸可就是都丢尽了。 三个人还未到宴会入口，在远处就听到了争吵的声音。 “放肆，你算什么东西，也想搜我们小姐的身！” “这是规矩！我不管你是什么小姐，只要是我怀疑的，就必须要搜身，谁知道你们会不会藏着武器想要刺杀我们太子殿下！ 给我搜！” “你……你们好大的胆子！” “主子，那个不是聂书聂大人家的千金吗？他们连聂大人家的小姐都敢阻拦，还敢搜身？” 那群侍卫五大三粗的，绝对不仅仅是大顺的，肯定还有草原部落的。 她们的暗卫和侍卫全都被挡在了门外，到了这里主子竟然成了被欺负的对象，两个小丫鬟根本挡不住穿着铠甲的侍卫，眼看着那脏手就要碰到了聂晴的身体。 聂晴慌张地想要离开，身为大家闺秀，她还从来没有见过如此混乱的场面，也从来没有人敢对她下这样的手。 现在在这里僵持没有任何意义，要出去找到父亲，不管怎么样都要离开这里才行，否则无论如何清白都算是毁了。 可是两个侍卫却瞬间横起长枪挡在聂晴的面前。 “这位小姐是想要去哪儿啊？该不会是身上果然藏了东西，这时候开始心虚了吧。” 说着，朝着聂晴伸出了手。 聂晴连忙转身，却猝不及防地撞进一个香气弥漫的怀抱。 她抬头，看见了一张完美到极致的脸，那一瞬间呼吸都停顿了一瞬。 而她的身后，一只手强硬的攥住了那侍卫的手，那肮脏的手才没有落到聂晴的身上。 顾南枝低头，看着跌倒在她怀里怔怔地看着她，始终没有反应的人。 “聂小姐没事吧？” 说完，聂晴却没有任何反应，还只是看着她，眼睛亮亮地闪着光。 顾南枝蹙眉，这孩子该不会被撞傻了？ 还是被吓傻了？ “聂小姐？” 聂晴此时才反应过来，连忙站直了身子，看清楚是顾南枝帮了她之后，还有些不好意思。 “抱歉，我……刚才有点被吓到了。” “没事。”顾南枝随口应了一句，然而攥着那侍卫手腕的手却始终都没有松开，并且悄无声息地越来越紧。 “啊——痛痛痛——” 空气中传来“咔嚓”的声音，常年受伤的一下子就能听出来，这是骨裂的声音。 顾南枝此时才松开手，皮笑肉不笑，“这是哪里来的流氓，竟然敢对我们朝廷重臣的千金动手，活腻歪了吗？” 润心激灵的上前一步，大声喝道，“好大的胆子，竟然妄图非礼来参加宴会的小姐，来人啊，把这两个流氓打出宫去！” 这声音将在附近的御林军全都吸引了过来，就连一些主子也被吸引了过来。 其中还有一个熟悉的身影——大顺公主轩辕菁。 顾南枝和润心两个人在看见聂晴被欺负的时候，就观察了周围的环境，不仅仅看见了御林军，也看见了站在不远处的轩辕菁。 只是夜晚的光没有那么明显，她的身影也并不明显。 而现在主仆两个人一唱一和，轩辕菁势必会出来，顾南枝要的就是轩辕菁出来。 她和聂晴是主子，自然就要和主子对话，而不是和这两个侍卫周旋。 这些侍卫也不是真的傻到极点了，他们这么做最起码也是得到了大顺朝的默许的，所以和他们扯皮根本没用，又不能直接打死，只能把轩辕菁给逼出来。 御林军们听到是顾南枝这里出了事情，都连忙过来举起长枪。 毕竟经过秋猎的事件，顾南枝在他们心中的地位又上升了一层，所以此时也是听她的召唤，将那几个侍卫给围了起来，准备动手。 此时，轩辕菁的声音才传来。 “慢着。” 她穿着长裙，飘逸的材质衬得她如仙一般，和顾南枝相同的，是她的裙子亦扎起腰带，鞋子漂亮却更重舒适，裙子下，是扎紧的长裤。 顾南枝眉头微动。 看来这位轩辕菁公主晚上也是要有动作的，说是要比试射箭的，大概就是她而非草原部落的公主。 轩辕菁仍然带着面纱，眼睛里似乎带着笑意，走到顾南枝面前，声音柔和，却明显带着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气质。 “顾大小姐，聂小姐，实在是不好意思，这两个人，是我们大顺朝的人。” 轻飘飘的一句不好意思，没有实质的道歉的意思，也没有对这两个侍卫惩罚。 这不像是道歉，更像是告诉顾南枝：这是我的人，你们没有资格动他们。 顾南枝轻笑一声，“原来是大顺朝的侍卫，原来是我误会了，我瞧着这侍卫的手想要放在不该放的位置上，哪怕是看见他们穿着大顺朝的衣服，却也没敢认。 还以为是哪个登徒子混上了贵朝侍卫的衣服，想要进来占便宜的呢。” 聂晴垂眸掩下自己的笑意。 轩辕菁脸色微青。 顾南枝这话就是在告诉她，她分明认出来了这是大顺朝的人，但是就是要当作流氓来处置，把主子引出来了，还要嘲讽一番，是大顺朝的人实在不知礼数。 大顺的本意，是想要为难一下梁朝的这些官员和小姐们，给他们一个下马威，可是现在却被安上了流氓的帽子。 ------------ 第212章 处死 如此一来，不仅仅是他们大顺难堪，甚至也因为这段话，而不得不处置这两个侍卫。 轩辕菁脸色微沉，“来人啊，这两个家伙冲撞了梁朝的贵人，拉到宫外去，处死。” “是，奴才遵命。” 轩辕菁身后的侍卫瞬间动手，将他们给拖拽出去，甚至懂事的知道不能让他们说出来一些不该说的话，所以直接一巴掌把他们都给敲晕了。 直到没了身影，轩辕菁才又道，“刚才的事情实在是抱歉，顾小姐和这位聂小姐，宴会就快要开始了，我们一起进去吧。” 她迅速转移话题，不给顾南枝再在这件事情上发酵的机会。 顾南枝回头看了一眼聂晴，刚才被吓得煞白的小脸现在已经好看了不少，最起码目光已经开始平静了。 她回过头，也自然地接过轩辕菁的话题说下去，“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我早就听闻轩辕公主容貌举世无双，才气比容貌更甚，今日见到才知传言不假。” 轩辕菁轻笑一声，“顾大小姐还未见到本宫的真容呢，何来举世无双一说啊。” 顾南枝语气平静，“美人在骨不在皮。” 轩辕菁一愣，倒是没有想到顾南枝会说这句话。 不过这幅夸赞人的样子和刚才得理不饶人的感觉，倒是完全不一样，不过都在对话之中占据了主导权。 聂晴悄悄的跟在了顾南枝的旁边，瞧瞧看着她的侧脸，心中略微疑惑。 她说这话的时候，脸上竟然没有半点表情变化，这样夸人的话原来是可以直接说出口的吗？ 还有刚才，内涵的话也是可以直接说出口的。 这个人还真是让人看不明白，明明从前那么……让人不解。 轩辕菁笑着谢了顾南枝的夸赞，却也没有当真。 她来到大梁看到这么多人，都觉得不过尔尔，但是这个顾南枝，却真的给她留下了几分印象。 有点像当初第一次遇到那个人的感觉。 大顺朝使者的位置设在了上位的左下方，而顾南枝和聂晴的位置则是比较靠后的，所以两个人率先到达之后，脚步便停了下来。 顾南枝看着轩辕菁，“多谢公主刚才为我们主持公道。我有一件事情，不知道公主可不可以解惑。” “顾小姐可以说。” 回不回答或者怎么回答就不一定了。 顾南枝问道，“公主除了访别国之外，可曾因为其他的事情离开过大顺朝吗？” 轩辕菁目光停滞片刻，随后道，“不曾。” 顾南枝后退半步，“是我僭越了，公主请。” 轩辕菁颔首走回了自己的位置上从始至终都看不出什么异常。 顾南枝坐下来，却始终低着头沉思着。 润心垂下头，“主子，轩辕菁那边也在让人观察你。” 她察觉到了暗处的气息。 顾南枝轻“嗯”了一声，“我知道。你有没有觉得，这个轩辕菁哪里眼熟。” 润心道，“眼熟的确是眼熟的，只是属下一时间想不起来在哪里看见过。” 虽然只露出一双眼睛，但是就是这双眼睛让人熟悉。 顾南枝摩挲着手中的茶杯，来的人越来越多，几乎座位都要填满，她却仍然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在记忆中搜寻那个人的身影。 原本还以为是不是顾南枝本身记忆中的人，但是润心也说眼熟的话，那就是她自己曾经见到过。 她在青山谷的时候经常下山跑出去玩，碰到过许多人，想要找起来，一时间还真的有点费劲。 一道月牙白的衣角停留在眼前，顾南枝抬头，便看见了这张好久都没有出现在她面前的脸。 容灼。 自从上次那老者被带走之后，容灼就再也没有出现过，她就算是当时判断不出来，现在也很难不判断出来。 关于他的事情她还没有想清楚，大顺朝摆在眼前的事情又一大堆，她实在是无心处理容灼的那件事情。 只能说如果有下一次的话，她一定会让那个老者有来无回。 容灼望着这日夜思念的脸，看到对方眼中的复杂和怀疑，心中一阵刺痛。 他很想要将所有的事情都给阿枝讲清楚，可是这样只会将她卷入另外一个漩涡当中。 她现在已经是麻烦缠身，随时随地都有危险降临，如果再给她增添新的思绪，那无疑又是一种乱子。 他不想要给阿枳添乱，只想帮她完成她的复仇。 “皇上驾到——” “皇后娘娘驾到——” “太子殿下驾到——” 众人起身行礼，站在皇上身边的正是轩辕策，他的目光敏锐地扫过台下的每一个人，却一瞬间定格在容灼的身上。 这个男子，他颇有点印象，因为他似乎和楚北枳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关系非常好。 他旁边的这个女子…… 这个气息有点熟悉，刚进京的那一天似乎见过。 这两个人，有什么联系吗？ 察觉到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顾南枝不动声色。 怪不得人人都说大顺朝的皇子都是人中龙凤，轩辕朝自是不必说，这个轩辕策的敏锐程度也不是一般人能比得了的。 还有那个轩辕菁，也绝对不是个简单的人物。 墨琮却没有注意到轩辕策正在观察他的臣民，只是一挥手，“众卿平身。” 他对身旁的轩辕策道，“轩辕太子，请入座。” 轩辕策微微俯身，“是。” 他坐在轩辕菁的上位，而草原可汗则是坐在右边与轩辕策相对的位置，草原公主则与轩辕菁相对。 而容灼的座位，刚好在顾南枝的对面。 抬头，四目相对，顾南枝立刻转眸掩饰自己的情绪。 可是一瞬间，一股森寒的冷意从背后攀升，顾南枝准确无误地看向那个戴面具的男子，才发现他的目光竟然始终在自己身上，像是一个盯着自己猎物的野兽。 如果眼神就是捕兽器，那么此时顾南枝早已经遍体鳞伤，挣扎不得。 歌舞助兴，酒过三巡，但是这几杯酒没有一个人喝得安心，纵然墨琮和轩辕策看似礼尚往来，实则在心中都有自己的盘算。 ------------ 第213章 好久不见 直到轩辕策放下手中的酒杯，声音清朗地在大殿中响起。 “皇上，本宫此次前来访问，其实是奉了父皇的旨意，想要和皇上商谈两国之间的边境事宜。” 终于来了。 所有人的心中都响起这句话，没有人再吃吃喝喝，而是将目光都放在轩辕策的身上，想要看看大顺朝会提出来什么样的条件。 墨琮的眸光暗下来，“朕也正有和顺皇商榷此事的意思，不知道顺皇心中可有确定下来的方案？” 轩辕策挥手，身侧的侍卫向墨琮递过去一封皇信，封面盖着大顺皇朝的红印。 墨琮打开，每读一个字都觉得气血在向上涌，几乎快要将他整个人给吞没。 就连说话的声音都一时间控制不住，开始冷嘲热讽起来，“联姻，要我们梁朝的公主嫁到大顺，要我们割让边境的十座城池给大顺。” 墨琮说着，“啪”的一声把那封信拍在桌子上，“轩辕太子，这就是你们顺朝想要谈判的诚意？” 信上字字句句只谈索取，根本不谈交换。 这样的条件，让在场的大臣全都激动得险些站起来，纷纷道： “顺朝此举是不是未免太过贪心。历朝历代，哪怕是战败国也没有这样的割让条件，如今大顺不费一兵一卒，就想要从我梁朝拿走这么多的城池，还要我们联姻，是不是欺人太甚了！” “我们是带着诚意和顺朝谈和的，但是从现在这样的条件来看，顺朝似乎没有想要谈和的意思。” “轩辕太子，这样的条件你们是怎么好意思拿得出来的，是把我们梁朝当成软柿子捏吗？” 顾南枝攥着指尖，眸中闪过一瞬轻嘲。 软柿子？ 的确是如此。 从轩辕策进京到现在，没有一件事情不是在给梁朝下马威看的，摆明了就是在欺负，这还只是在小事情上的欺负，带着草原部落来就是彰显国力和兵力。 她不用猜也知道，那个面具，应该很快就要摘下来了。 轩辕策垂头轻笑，相比较墨琮和众位大臣的愤怒，他看起来十分的悠然自得，好像这才是他的国家，而不是梁朝。 他语调轻缓，“陛下不用着急否决，本宫在梁朝至少还会有十天的时间，这十天的时间里，皇上都可以仔细思考，想好了再和本宫聊也是来得及的。 关于联姻的那一条……因为是与本宫联姻，所以联姻的对象可以由本宫自己决定，不一定非要贵国的公主。” 这一句话让在场的不少贵女都紧张了起来。 纵然这轩辕策样貌出众又是太子，但是嫁到敌国的女子哪里有什么好下场，谁也不愿意离开家万里去那样的地方，于是都恨不得将自己的脑袋塞到地缝里，不被轩辕策看见。 墨琮听到轩辕策这话，脸色却没有好半点。 但是也不能当场回绝了轩辕策，因为对方只是提出来一个方案而已，双方在私下还是可以继续协商，他也可以在明天的早朝和众位大臣商量对策。 再不济，谈判不成功，还有楚北枳。 想到此处，墨琮的目光不自觉地落在顾南枝的身上。 他真的痛恨自己这种需要楚北枳给兜底的感觉，但是关键时刻，也只能如此。 轩辕策眉头一挑，余光亦落在顾南枝的身上。 果然，他就说这个女子不简单，墨琮在这个时候看向她，必然另有用意，看来要找个时间会一会这个女子。 顾南枝不抬头，却能感受到这两道目光的来源。 意料之中的事情，不必惊讶。 看见顾南枝，墨琮莫名的心安，于是气息也沉着了些，“此时朕会再与众位大臣商议，届时和轩辕太子再行商榷。” “是。” 轩辕策颇为有礼，可是看得梁朝大臣的心中却愈发不爽，尤其是那个坐在他旁边始终一言不发的人，戴着个面具，地位不低，但是却始终都不说话。 顾峰看着他蓦地冷哼一声，“轩辕太子殿下，贵国的教养实在是让臣下不敢恭维，还从来没有哪里的使者在双方宴会及交谈之时全程带着面具的。 况且据我所知，这一位到现在为止还没有公开身份，我们怎么知道这个人会不会对我们梁朝的皇宫造成什么威胁。 所以为了避免不必要的误会，还是请这一位神秘人露出真容吧。” 轩辕策眼角微动，“我们这位使者……因为之前受了伤，面部受损，有些难看，为了不吓到在座各位才戴上面具的。” 顾峰却又道，“轩辕太小瞧我们梁朝诸位的心理承受能力了，区区疤痕罢了，男子身上有伤是极其正常的事情，还是请他摘下面具吧。” 他微扬着下巴，还颇为得意，以为自己也给了顺朝一个下马威，然而此时的墨云清都已经发现了不对劲，盯着面具人的脸始终没有动弹。 墨琮的呼吸也不自觉紧张了起来，之前的所有猜测都要在这一刻验证。 轩辕策唇角勾起，似乎是在嘲讽顾峰的愚蠢，也似乎是为即将看到众人大变的表情而兴奋。 他道，“既然如此，四皇弟，你就摘下来面具，与大家见面吧。” “四皇弟？” 聂书瞬间对这个称呼警觉，反应过来的时候，就连握着酒杯的手都在颤抖。 在场的所有人，没有人不知道大顺朝的四皇子是谁。 而不等他们的脑子反应过来事情的具体过程，那面具便已经被缓缓摘了下来。 面具之下的脸果然一条狰狞的疤痕从左眼划到右下巴，犹如一条拇指粗的蜈蚣爬在上面。 而疤痕之下的那张脸，在场的各位再熟悉不过了。 那个举天下之才，唯有楚北枳能与之抗衡的存在，那个让所有武将听到，都闻风丧胆的存在，那个撑起了大顺朝武将神话的存在，那个传来死讯，让所有梁朝君臣百姓都松了一口气的存在。 而他现在，又活生生的站在了众人眼前！ 轩辕朝如狼如虎般的眼神扫过在场所有人，像是一头宣战的烈狼。 他轻轻开口，声音沙哑，“在座各位，好久不见。” ------------ 第214章 手下败将 “什么……这是轩辕朝？这怎么可能呢？” “轩辕朝？他不是死了吗？怎么会……” 顾峰瞬间从座位上站了起来，不敢相信地看着轩辕朝，脸上刚才的得意和戏谑完全消失，他的恐惧和忌惮几乎是写在脸上的。 要知道，当初就是顾峰屡次输给了轩辕朝，楚北枳才临危受命上战场的，所以在轩辕朝面前，顾峰是实打实的手下败将。 而轩辕朝冰冷的目光从每一个人身上扫过，最后落在顾峰身上的时候颇带着嘲讽和鄙夷。 在他的眼里，的确是看不到顾峰这个人。 甚至可以说整个梁朝，他能认为是对手的，就只有那个死了的楚北枳。 他的死，是假的，但是楚北枳，绝对是真的。 众大臣看着轩辕朝的脸议论纷纷，有的在怀疑轩辕朝的真实性，有的则是开始担忧起来梁朝的未来。 怪不得顺皇的底气这样强，有这样强大的存在，他们大顺朝的确是有狂的资本，因为人家靠兵力，也是能打下来那十座城池的，甚至不只是十座，更何况现在还有草原部落。 轩辕朝到底是怎么活下来的…… 顾南枝默契的和润心对视一眼，两个人的眼中都没有太多的惊讶。 谁能想到当初跳进那样湍急大河中的两个人，竟然全都重新回来了呢，只不过一个暴露在人前，而另外一个，隐藏在人群之中。 顾南枝收回目光，再看向轩辕朝的时候，却发现对方的眼睛正像是盯着猎物一样的盯着她。 好像伺机而动的猛虎，只等待一个时机，冲上来将她咬得体无完肤。 心一瞬间狠狠一颤，可是面上却仍旧平静地与之对望。 不管轩辕朝或者说大顺是不是有办法判断出楚北枳的灵魂到底还在不在，她最起码看起来不能有任何的胆怯之意。 轩辕朝却蓦地勾唇笑起来，笑得人莫名其妙。 轩辕策满意的看着所有人的反应，再看向墨琮，发现他的眼中并没有多少震惊，只有些许的愤怒和怨怼。 如此看来，梁皇早就已经得到消息了。 还不算蠢。 轩辕策再开口，“皇上，实在是抱歉，因为四皇弟的样貌与从前有所变化，我们也担心他吓到别人，所以才戴上面具隐藏起来，并以使者的身份来到这里。 如果让各位受惊了，本宫在此代替顺朝向各位道歉。” 说完，自罚了一杯酒。 但是这一杯酒不像是道歉之酒，更像是战争胜利之后的庆功酒，喝得十分高兴轻巧。 墨琮胸膛起伏着，明显在平复自己的气息。 “轩辕太子客气了，朕可以理解，毕竟轩辕朝将军现在的脸的确和从前有不小的变化。 想必轩辕将军当初也是受到了不少挫折，才能重获新生的吧。” 轩辕朝听得出来墨琮是在试探，他当初到底是怎么活下来的，但是他不在意说出来。 “当初被贵国的先锋抱着跳江，原本是没有活路的，可是河流下尖石众多，我趁着意识清醒的时候，抱住一块尖石不撒手，脸也被湍急的河流给撞在了尖石上，才落得这个样子。 但是好在，我遇到了好心人，于是就活了下来。” 润心心沉，那个地方哪里有什么好心人，荒无人迹，如果真的有活物那只能是野兽。 所以不会是什么好心人，最有可能的就是轩辕朝的暗卫找到了那里，才将他救了下来。 她当时被河流冲走，掉下河的时候就撞到了石头上，失去了意识，随波逐流，后来被冲到了岸上，许久许久，才醒过来，结果醒来就听到了主子的死讯。 那一场大战到重新遇到主子之前，都像是一场噩梦，但是好在，现在她们都还活着。 “原来如此，大概是轩辕将军吉人自有天相吧，不管怎么说，也是喜事一件，恭喜。” 墨琮举杯，轩辕三兄妹一同站起来举杯，众位大臣和臣女也全都站了起来，顾南枝亦不例外。 烈酒入腹，身上瞬间温热了起来。 顾南枝蹙眉，这酒是刚才丫鬟刚添的，这股热意多少是有些不对的。 “师姐。” 她低声唤了一声，桑青青瞬间俯身，顾南枝一个眼神指向酒杯，桑青青瞬间会意，鼻尖轻嗅，眉头一蹙。 该死的，竟然真的有人在这个时候下药。 桑青青掌心一颗药丸送到顾南枝手中，后者借着再度举杯的动作，将药丸给吞了下去。 果然解毒丸吃下去之后，那股热意才逐渐消失。 所以，刚才那毒……是专门针对女子的，大概就是媚毒。 顾南枝目光挨个扫过，却没有一个人有异常。 但是出于对多年老对手的理解，她第一个猜到的人，就是轩辕朝。 他如果已经怀疑她，那么一定会动手，哪怕是动错了手也无所顾忌，他是一定要弄清楚自己的想法是不是正确的。 不如将计就计。 “皇上，这寻常的歌舞，每次宴会上都是大差不差，没有新意，本宫此次从大顺朝带来一些稀罕东西，想要呈现给皇上。” 墨琮自然是不会相信轩辕策的鬼话，他能这样说就代表一定有猫腻。 他看了眼台下的顾南枝，发现后者面色始终平静，于是道，“哦？不知道太子殿下准备的是什么东西？勾起了朕的好奇心。” 轩辕策一笑，拍了拍手，几个侍卫推着两个巨大的笼子走过来，笼子外盖着红布。 笼子足有三人高，十人宽。 不敢想象里面到底是什么东西才能用得上这么大的笼子。 轩辕策走到大殿中央，站在两个笼子面前，然后瞬间掀开红布。 与此同时，一声兽吼冲出天际。 “吼——” 两个笼子里，竟然是两只白虎！ 白虎身材庞大，饶是这么大的笼子，也几乎被填满，只能留下两个人站立的空间。 两双虎眼炯炯有神，獠牙泛黄，似乎是闻到了人肉的气息，便愈发狰狞可怕，冲着身旁的人呲出长牙。 虎头足有半个轩辕策的身子大，它在笼子里的每一步，都仿佛要踩得天崩地裂。 ------------ 第215章 驯兽之术 周围的几个官员吓得下意识地后退，甚至险些失态跌倒在地上。 墨琮紧紧蹙眉。 他原本以为轩辕策只会弄出来骑马射箭的比试，或者剑舞比拼，却没有想到弄来了两只这么大的家伙。 让他们的侍卫入宫，简直就是一个极其错误的决定。 轩辕策满意的看着大家的神情，随后道，“皇上，今日我们大顺给各位奉上的，是驯兽之术。” “驯兽之术？难不成要当场表演驯服这两头野兽吗？” “如此血腥凶残的东西，怎么能出现在大殿上呢？实在是……” “他这是想要谁来表演啊，难道是轩辕朝吗？” 墨琮道，“驯兽之术，朕之前听说过，倒是从未见到过，不知道轩辕太子是想要谁来表演呢？” 所有人的目光都放在了轩辕朝的身上，毕竟这位悍将本身的实力有多强他们也都是知道的。 却没有想到，那道相对娇小的身影缓缓站了起来。 轩辕菁。 “陛下，此次是由我来为您和在座的各位表演驯兽之术。” “什么？是顺朝的公主？” “这公主看着娇滴滴的，真的能行吗？” “难道之前所说的大顺朝的女子习武，是真的？这公主竟然会武术吗？” “驯兽之道或许未必需要武力，这公主有什么过人之处也说不定。” 墨琮眉头跳了跳，因为他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果然，下一瞬就又听到了轩辕菁的声音，“陛下，只我一个人表演，是不是太过单调了些。 我早就听闻梁朝的女子亦是骁勇善战，大多数文武双全，所以能否请贵朝也出一位女子，在我表演之后，也为大家表演一番呢？” 骁勇善战…… 文武双全…… 这两个词用在梁朝女子的身上就像是笑话一样，谁不知道梁朝的女子是最被限制，最没有权利学习的。 她们根本没有机会接触武，更不要说精于武术之道。 轩辕菁这话，摆明了是在为难他们。 但是此时的梁朝所有人，却都不约而同地看向了一个白色的身影。 顾南枝素手握杯，入席到现在已经两壶酒喝下去，但是脸色仍然没有半点红晕，像是在喝酒一样。 此时察觉到众人的目光，也只是坦荡的抬起头，与墨琮的视线交汇。 轩辕菁似有所感地看向顾南枝。 又是这个女子，梁朝的这些人明显都对她寄予厚望，想来是有些本事的。 轩辕朝和轩辕策亦看向顾南枝。 察言观色十分敏锐的人早在入场的时候就注意到了这个人，她的气质说明了她根本不会是在闺阁中被规训着长大的人。 所以此时看着她的目光中，也多了几分兴趣。 墨琮几乎没有犹豫，直接道，“南枝啊，轩辕公主的提议，你可愿应下？” 顾南枝心中冷笑。 这个老不死的东西，想让她上不说命令，却问她愿不愿意，难道在这样的场合她要直接拒绝他吗？ 还是说，他是在试探她有没有这个能力？ 顾南枝放下手中的酒杯，起身道，“回皇上的话，臣女可以应下。” “好！” 墨琮知道只要她答应下来就是一定有把握的，所以此时甚至有几分扬眉吐气。 “南枝此次要是能驯服成功，朕重重有赏！” “是。”顾南枝俯身行礼，随后道，“轩辕公主先请吧。” 这云淡风轻的样子，真的不像只是在说大话而已，轩辕菁心中起了几分忌惮，但是还是颔首示意，随后站到了第一个笼子面前。 她的直视让笼子里的白虎感觉到了威胁，于是瞬间张开虎口，疯狂地撞在笼子上，“咚咚”的响声让周围的男子都心惊胆战。 而轩辕菁却在白虎的注视之下，缓缓打开笼子，一瞬间，白虎竟然要从笼子里冲出来，而轩辕菁飞身一跃，骑在虎背上，这一下惹得白虎更加愤怒。 它疯狂甩动着身子，想要将轩辕菁给摔成肉泥，可是轩辕菁却闭上双眼，口中念着咒语，而后轻喝一声，双手带着强大的力量拍在虎背上。 那不是内力，在场的人面面相觑，却没有人知道那到底是什么力量。 神奇的是，刚才还狂躁到想要吃人的白虎眨眼间就安静了下来。 它目光逐渐迷茫，四肢竟然也开始无力，缓缓爬了下来。 整个过程，不过一刻钟的时间，这大白虎便在轩辕菁的手中像是宠物一样听话。 轩辕菁从容地走出来，甚至衣服都没有褶皱，依旧保持着优雅，面纱依旧没有掉下来。 她走上前，对仍然满眼不可置信的墨琮行礼，“陛下，我的表演已经完毕。” 桑青青眯着眼睛，看出来了些端倪，于是俯身在顾南枝耳边道，“阿枳，她用的应该是摄魂术。那白虎被抽出了一缕魂魄，才会变成这个样子的。” 原来如此。 顾南枝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在轩辕菁回到了座位之后缓缓站了起来。 墨云清紧张得甚至也跟着站了起来，“南枝……” 他很想说如果没有把握的话不要硬拼，但是此时这么多双眼睛落在他的身上，他作为一国太子，说这样的话似乎太不合时宜，于是只是嘱咐了一句： “一定要小心。” 顾南枝难得地点了下头作为回应。 墨清月则看向桑青青和润心，观察她们的神色。 能在这个时候跟着顾南枝进来的，一定都是十分的她信赖的人，但是此时两个人的眼中虽然有担心，却不至于急切地恨不得冲上去保护顾南枝的样子，想来顾南枝做这样的事情应该是不难的。 还有容灼。 他从始至终似乎没有正眼落在顾南枝的身上，但是余光却从没有离开过，此时所有人都看着她的时候，他才将目光正视过来。 眸中确实不免担忧，却没有想要阻止顾南枝的意思。 想来，也是对她有信心的。 顾南枝目光扫过容灼，他目光纵然千言万语，她也无心解读。 笼门的锁已经被打开，里面的老虎似乎察觉了第一只老虎已经出现了意外，所以此时更加警惕，脾气也更加暴躁。 ------------ 第216章 如何才算是驯服 顾南枝站在笼子前，回头看着轩辕策，“敢问轩辕太子，如何才算是驯服？” 轩辕策道，“只要像第一只老虎那样，即便是笼子打开也不会主动攻击人类即可。” 顾南枝唇边勾起一抹笑，“原来如此。” 这笑容不知为何看的轩辕策背后升起一股寒意。 轩辕朝死死盯着顾南枝的背影，似乎要将她的身子盯出一个洞来。 这个女人一个眼神，就能给他一种对手的感觉。 像极了那个让他连死都无法忘记的人，毕竟他屡次败在那个堪称神话的人手中。 顾南枝察觉到他的目光也丝毫不在意，人已经走入了笼子内。 所有人都屏住呼吸，甚至有的人转过头，因为害怕白虎会将顾南枝给撕成碎片。 此时就连万月也赶了过来。 原本她是在太后的身边，不愿意在这样的场合出风头的，但是听说了皇上点名要顾南枝和大顺朝的公主比驯虎，她便连忙赶了过来。 她甚至还想要阻止，但是显然已经来不及了。 白虎嗅到了人的味道，大吼一声便冲着顾南枝冲了过来，一瞬间，万月的心提到嗓子眼。 而相比较于万月，笼子里的顾南枝显然要更加冷静一些。 她冷眼看着眼前的对手。 在这样狭窄的空间中，庞大的身躯敏捷度会大大下降，这也是轩辕菁能转眼间爬上虎背的原因。 而她，也要利用这个特点，但是不同的，是她不会用什么摄魂术，而是硬刚。 白虎的气息扑到眼前，虎口几乎能将顾南枝的半个身子给咬下来，而此时顾南枝脚尖一点，手扶着笼边竟然轻巧地像是飞起来了，然后稳稳地落在白虎的背上。 “这难道是要模仿轩辕公主的动作吗？” “但是轩辕公主的驯兽之术也不是只靠模仿动作就能够成功的吧，完蛋了。” “你们这些文官，难道就没有发现顾南枝的轻功好得离奇吗？” 是啊，这样快的动作，这样敏捷的反应，轻功不是好的出奇是什么？ 轩辕策兄妹三个人亦眉头轻蹙，因为这个女子到目前为止，就已经超乎他们的想象了，不知道她到底打算用什么办法来驯服这头猛虎。 在所有人的瞩目之下，顾南枝挥起颇为秀气的拳头，内力全开，汇聚于拳峰之上。 这强大的内力不要说是武官，就连文官也感觉到了不对劲，因为这拳头分明不是落在他们身上，却叫他们感受到了窒息感。 轩辕朝则是“砰”的一声站了起来，看着顾南枝的身影胸膛起伏，情绪明显激动。 下一瞬，小小的拳头砸在大大的虎头上，竟然爆发出“轰”的一声巨响，纵然是有心理准备，在座的人还是被这声响给吓了一跳。 “咔嚓——” 所有人不可思议地听到了白虎的头骨断裂的声音。 顾南枝收手，身子又重新落在了地上，站在虎头面前。 两边的身型相比较，仍然是相差巨大，可是高大的白虎却逐渐垂下了头，缓缓地倒在顾南枝的面前。 顾南枝俯身，素手安抚似的摸了摸白虎的头，后者没有任何反应。 她转身，看着轩辕策道，“太子殿下，它不会主动攻击人类了，不知道这样，算不算驯服成功？” 轩辕策看着顾南枝的脸，她现在这副模样和刚才进入笼子之前问她问题的时候没有任何区别。 不仅仅没有想象中的遍地鲜血，她身上别说是伤口，就连衣服都垂顺依旧。 她仍然漂亮的不染纤尘。 轩辕策深吸一口气，此时面对顾南枝竟然没能说出来话。 顾南枝在进入笼子之前问的问题现在成为了束缚他的牢笼。 墨琮看着轩辕策说不出来话的样子觉得痛快极了，他站起来拍着掌笑着，“哈哈哈……南枝果真没有叫朕失望，朕就知道，你一定可以的！ 来人啊，给南枝赏黄金千两！” 墨琮越看顾南枝越觉得顺眼，“南枝啊，朕说了重重有赏，就不仅仅只是黄金千两而已，朕可以再承诺你一个条件，你什么时候想好了都可以向朕讨要。” 顾南枝走出笼子，“多谢陛下赏赐。” 她的态度和礼仪纵然敷衍，但是此时的墨琮却完全没有生气的意思，因为兴奋占据了上风。 站在暗处的万月长长松了一口气，眼尾的红意险些就要忍不住。 好在，她一切安好。 容灼收回目光，握着杯子的指尖隐隐泛白，看似平静的面色下，藏着一颗并不平静的心。 但是好在，她没有出现意外。 顾南枝走回座位，目光却在半空中和轩辕朝交汇。 后者依旧是那样令人森寒的目光盯着她，顾南枝目光淡淡的扫过他，像是完全不在意，坐下，还有闲心喝一杯酒。 “呵……” 轩辕朝低声笑了起来，是被顾南枝给气笑的。 轩辕菁看着他的样子微微蹙眉，拉了下他的衣角，后者才反应过来重新坐了下来。 这个顾南枝的确是有些本事的，之前便没有想着小看她，却不想还是小看了。 轩辕策此时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顾南枝驯服白虎的时间是一定要比轩辕菁少的，摄魂哪怕是念咒语也需要一点时间。 而顾南枝出手，干净利落，根本没有任何缓冲的时间。 他笑道，“梁朝的女子果真是名不虚传，顾大小姐令本宫刮目相看，我们大顺朝最喜欢的，就是这样有勇有谋的女子。” 顾南枝心头一跳，顿时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 果然下一瞬听到轩辕策的声音再次响起，“所以——陛下，关于两国的联姻，我已经想好了，我想要这位顾南枝小姐做我的太子侧妃。 如果皇上同意的话，关于城池的割让，我们可以再商议，在这件事情上，我是有一定的决定权利的，如何？” 容灼的手骤然一缩，手中的杯子竟然一瞬间出现了裂痕。 昭林连忙提醒容灼，后者方才松开手，可是面色却肉眼可见的阴沉。 站在暗处的万月不受控制的脚步向前。 ------------ 第217章 我知道是你 她想要说些什么争取些什么，但是却明白这样的场合轮不到她说话。 她要是真的不想顾南枝嫁到那么远的地方，唯一能求助的，就是太后娘娘。 墨云清一瞬间转头看向墨琮。 父皇……不会同意的吧，不能同意啊。 轩辕策唇边隐藏着一抹笑意。 一个将军之女，能引得在场的这么多人面色大变，还真是有意思，看来他选的人算是选对了。 墨琮的目光却看向顾南枝。 这件事情完全在他的意料之外，因为在他的潜意识里，顾南枝是楚北枳，是那个战场上叱咤风云的人，而不是嫁给男人的女人。 是以忽略了她现在女子装扮下的确可以称得上绝色的容貌。 但是对于他来说，让顾南枝去联姻远远没有让她上战场的价值大，所以便直接说道： “轩辕太子说笑了，太子有所不知，南枝曾经嫁作人妇，作为联姻对象嫁给太子，属实是不太合适。” 轩辕策却笑道，“陛下不必担忧，我们顺朝是不在意女子是不是嫁过人的，只要顾小姐现在并不是别人的妻子，我便可以请求联姻不是吗？” 墨琮蹙眉。 这轩辕策在说什么胡话，竟然不在乎顾南枝嫁为人妇过？ 难道他不在意自己妃子的贞洁吗？ 顾南枝看着墨琮的样子心中冷笑，这世界上大概也只有大梁的女子是最悲惨的了吧。 墨琮虽然震惊，但是显然还是不想要松口。 “轩辕太子，不是朕不放人，是朕曾经许诺过南枝，她的姻缘由她自己做主，她不管看上谁都可以过来找朕赐婚。 而且，南枝自小受她父亲的熏陶习武，一心想要报效国家，朕已经许诺允许她进入兵营，并且因为她刚才的出色表现，朕已经决定直接封她先锋将军一职。” 墨琮这一番话将在座所有人都给吓了一跳。 前些日子允许顾南枝进入兵营，就已经让所有人大吃一惊了，现在直接赐将军之位？ 且不说女子是不是有领导和管理的能力，单说她一个女子进入兵营，在那样拳头说话的地方，她真的能服众吗？ 她真的不会被那些士兵给打死吗？ 吃惊的不仅仅是梁朝的人，就连轩辕策也没有想到墨琮会说这样的话。 唯独当事人不觉得意外。 墨琮想要她带兵打仗，肯定不可能只从士兵开始做起，那要到什么时候才能坐到将军的位置上，所以一定会找机会给她职位的。 这一点，他们两个人之间心知肚明。 轩辕策没想到，主要是减少割让城池的数量这件事情竟然没有让墨琮动心。 这就很有问题，说明在他眼里，顾南枝比那几座城池还要重要。 而对于一个皇上而言，天下所有人在他们眼中，只有巩固江山和破坏江山两种作用，所以顾南枝能起到的作用，显然就是第一种。 他觉得，他们对于顾南枝的了解，太少太少了。 轩辕策故作遗憾，“既然如此，本宫也就不再执着了，只是希望这段时间顾小姐可以再考虑一下，如果真的愿意嫁给本宫，请陛下赐婚，本宫也是能接受的。” 他的话可进可退，很容易在别人的心中留下好感。 墨琮一挥手，下人瞬间聪明的让人将两只大笼子给带了下去，又换上来了一波人弹琴跳舞。 顾南枝深吸一口气，润心注意到，连忙配合着顾南枝说道，“主子，需要出去透透气吗？” 两个人视线交汇，顾南枝点了点头，桑青青亦跟在两个人的身边，离开了宴席。 而始终藏在角落里的万月看见顾南枝离开席位便立马追了上去。 轩辕朝耳尖微动，察觉到顾南枝离开，低头和轩辕策说了一句，便也离开了座位。 容灼眉头轻蹙，放下茶杯，亦离开座位。 顾南枝想要引出下药的人是谁，于是走的地方颇为偏僻，却不想一个身影直接扑了过来。 “南枝！” “郡主？” 顾南枝诧异，“你怎么会在这里？不是在太后宫里吗？” 她回头看了眼，可是身后却什么人都没有。 而她转回头之后，轩辕朝的身影才出现。 他看到万月的身影，便身形一侧，躲在了假山之后，却能隐约的听到两个人的谈话。 万月道，“还不是因为你，听到你要和那个公主比试驯兽，把我给吓坏了，就连忙赶过来了。 虽然现在安全了，但是你还是要小心，我觉得大顺朝的那几个人好像都盯上你了，尤其是那个轩辕朝。” 她觉得轩辕朝看着南枝的眼神太不对劲了，就像是看着仇人一样的，让人胆战心惊。 顾南枝却眼神一眯，示意万月不要再说下去了。 万月的心咯噔一声。 南枝这个表情，该不会大顺朝的人就在附近吧？ 她眼珠一转，开始转移话题，“不过南枝，你真的要进兵营吗？女孩子进去还是很多危险的，不是所有人都能成为楚北枳那样厉害的人物啊，你真的下定决心了吗？” 顾南枝勾唇，她就是喜欢和聪明人说话。 看似将她和楚北枳都拉了进来，但是实际上是分开了两个人的关系。 顾南枝道，“你不要担心我了，这件事情我有分寸的，更何况还有父亲在兵营，不会有事的。 等一下太后娘娘要找人了，你快点回去吧。” 万月蹙眉，看着顾南枝的眸光里满是担忧。 她不想离开，但是知道自己要是再不离开的话就要碍事了，于是只能点了点头转身离开。 眼看着万月离开，轩辕朝才从假山后面缓缓走上来。 顾南枝感受到了逐渐接近的气息，神色不动，直到那健壮的身影出现在了她面前，狰狞的疤痕在眼前清晰。 她下意识的后退一步拉开两个人之间的距离，看着眼前的人蹙眉，“轩辕将军挡住我的去路，是有什么事情吗？” 轩辕朝开口，声音微沉，“不要再演戏了，我知道是你。” 顾南枝心头猛地一跳，故作不解，“轩辕将军这是什么意思？我听不懂。” ------------ 第218章 你……对我做了什么 轩辕朝冷笑，“不知道是什么意思？我敢说这个世界上没有人比我更了解你，毕竟我们是这么多年的对手，对吗？” 他说着，手中不知何时出现一个铃铛，轻轻一摇，顾南枝头脑瞬间产生一阵眩晕感。 为了知道对方想要干什么，她保留了那毒药的一丝药性，现在看来，应该是催眠的作用。 确定了情况，顾南枝抬手扶住自己的额头，做出一副痛苦的样子，顺势借着这个动作吞了一颗解毒药丸。 她蹙着眉头，“你……对我做了什么？” 轩辕朝眼看着顾南枝有了变化，便又接连敲了两下铃铛，顾南枝再睁开眼睛的时候，目光开始迷茫起来。 轩辕朝唇角勾起，冷声道，“回到宴会上，和你们皇上说你愿意嫁给轩辕策。” 顾南枝心下微沉。 原本以为那只有催眠的作用，现在看来不是催眠，而是操控。 她还以为轩辕朝会继续问她到底是不是楚北枳，却不想直接命令她嫁到大顺。 所以，他十分确定自己的判断。 这轩辕朝的敏锐度还真是不一般。 “轩辕将军？” 容灼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轩辕朝眸光一闪，瞬间收起铃铛，回头，不善的目光被狰狞的面孔衬托的更加凶恶。 对于容灼此人，他亦有了解。 或者说，关于楚北枳的一切，他都派人调查过。 病弱世子，但是他怎么觉得，这个世子的身份不一般呢。 容灼走到顾南枝身边，看着她不对劲的神色低头问道，“没事吧？” 顾南枝的目光此时才一瞬间清明。 她眨了眨眼睛，容灼张了张嘴，瞬间明白她的情况，笑得有些无奈。 阿枳的演技可是够精湛的，刚才在后面，就连他看见了都被吓了一跳，以为她真的中了毒。 顾南枝转头看向轩辕朝，目光清明的哪里有半点中毒的样子，后者看见的瞬间心头一颤。 所以，他做了什么事情这个女人都是知道的？ 她刚才是在配合他演戏？ 真是有够狡诈的，他分明已经清楚这个人是谁，刚才还大言不惭地说了解她，结果下一瞬就落入了她的陷阱之中。 顾南枝嘴角含着笑意，“轩辕将军，请恕我难以从命了，毕竟我是真的不想要嫁给贵国的太子殿下。 不过轩辕将军袖子里的铃铛倒是让我有几分兴趣，如果轩辕将军大度，借给我玩一玩的话，我或许会考虑你刚才的提议。” 轩辕朝怒气上头，狰狞的脸色都红了几分，他的目光在容灼和顾南枝身上徘徊，最终蓦地笑起来。 “你是不是以为你们的关系很好啊？顾南枝，你知不知道你的这个朋友，神秘得很，能力和身份，都远远超出你的想象。 你有没有想过，他只是在利用你，达到什么目的呢？” 容灼第一时间看向了顾南枝。 他和轩辕朝的人有所接触，所以轩辕朝能发现异常也是正常的，只是不能确定他到底是什么人罢了。 但是他不在意轩辕朝的想法，只在意阿枳的想法。 顾南枝却毫不犹豫，冷笑一声道，“轩辕将军想要用这样的方法来离间我和我的朋友，手段未免也太低级了。” 她纵然怀疑容灼的身份，但是这是他们两个人之间的事情，和轩辕朝无关。 更何况，她相信容灼永远不会伤害她的，一个冰莲，就是最好的证明。 轩辕朝眼看自己的话没有起到任何作用，面色越来越冷，他盯着顾南枝，留下一句，“你最好祈祷自己的能力比以前要出众，否则我都会让你在战场上死无全尸。” 长久以来，他一直都在楚北枳的阴影之下，这个魔咒，他要自己亲手打破。 说罢，便一甩袖子离开。 顾南枝深吸一口气，漂亮的眼眸逐渐变得深沉。 容灼低声道，“他们落脚的驿站里里外外全都是侍卫，暗卫也奇多无比，为了防止这三个人出现意外，大顺可是动用了不小的手笔。” 所以想要在梁朝境内解决掉轩辕朝，难如登天。 想想也是，这三个人在大顺朝几乎是宝贝一样的存在，怎么能允许他们轻易的出现意外。 顾南枝眸光深沉，“解决掉轩辕朝或许不是最好的选择。” 最好的选择，是让轩辕朝活着回到大顺朝，却在不该出现意外的时候出现意外。 顾南枝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手腕的皮肤之下，仿佛有一条紫色的线在隐隐的跳动。 这是早就让师姐准备好的东西——惑心蛊。 这一次再和轩辕朝对上，她要不战而屈人之兵。 兵权要拿到手，战争，她也要胜利。 顾南枝回到宴会上的时候，皇上和皇后已经离开，不少大臣也都已经离去，轩辕三兄妹也离开演戏。 而在她的座位旁边，聂书和聂晴正站在那里，像是在等待她回来。 聂晴看见她的身影瞬间笑起来，“顾小姐，你回来了。” 顾南枝点头，疑惑道，“聂大人和聂小姐有什么事情吗？” 聂晴语气颇为兴奋，“顾小姐，我和父亲说了你刚才帮助我的事情，父亲说要当面感谢你。” 聂书接过话继续说道，“多谢顾小姐方才出手相助，顾小姐之后若有需要本官帮忙的地方，可以尽管开口。” 顾南枝回道，“聂大人客气了，不过是举手之劳而已。” 不管在那里出现的人是谁，她都会选择帮助的。 聂书眸光微转，“方才见轩辕将军似乎跟在顾小姐的身后也离开宴席了，顾小姐没什么事吧？” 顾南枝心道，聂书果然还是老臣，对于情绪的观察和捕捉都是这么敏感，他或许不知道他们两个人之间有什么恩怨，但是却能感觉出来轩辕朝对顾南枝的恨意。 “多谢聂大人关心，我没事，而且刚才容世子也一直在我身边。” 聂书点点头，“那就好。宴会已经散了，咱们一起出宫去吧。” “也好。” 聂晴眼睛微亮，跟在顾南枝身边。 但是从小到大的教养不允许她做出来什么出格的事情，甚至不允许说话声音太大或者动作幅度太大，始终保持着大家闺秀的优雅。 ------------ 第219章 就那么开心？ 正是因为从小都在规矩和家教之下被规训着长大，所以对于顾南枝这样的存在，她既羡慕又害怕。 羡慕是她是自由的，她可以做很多在她看起来十分出格的事情，也不会有人管。 可以习武，可以在这样众人瞩目的情况展示自己与众不同的一面。 害怕，是因为如果她变成这样的人，是一定会被教训的。 所以她只能这样看着。 直到走到宫门，聂晴才道，“顾小姐如果有时间的话，可以到聂府坐一坐，我……很想和你做朋友。” 顾南枝大大方方的回应道，“好。” 聂晴笑得灿烂，直到上了马车，聂书看着她的神色，轻笑一声，“就那么开心？” 聂晴反应了过来，连忙道，“父亲你不知道当时的情况，那些人真的是猖狂得很，竟然想要对我动手动脚，要是顾小姐晚出手一步，女儿的贞洁都没了。” 聂书面色阴沉。 这些大顺朝和草原部落的人胆子的确是大得很，但是梁朝从皇上开始，就是懦弱的，朝中又没有能与轩辕朝抗衡之辈，是以让大顺朝如此猖狂。 而顾南枝却在这个时候站了出来，最关键的是皇上明显是对她极为信任的，甚至根本不过问朝臣的意见，直接封为先锋将军。 这个顾南枝到底是何许人也…… 他之前还在想，朝中哪里有这样的人，能知道他和钟華所做的那些不可告人的事情，现在突然冒出来一个武力强悍到就连轩辕一家都被震惊的顾南枝，他怀疑的目光不免落在顾南枝的身上。 再加上这几次那老者让他做的事情都或多或少的和顾南枝有关系…… 他觉得自己不能再细想下去，越想越觉得可怕。 他嘱咐道，“顾南枝此时并非等闲之辈，她比你想象的要复杂得多，所以你最好和她保持距离。” 聂晴肉眼可见地有些失落，垂头捏着自己的手帕，“我知道了父亲。” 看见她这幅样子，聂书也心有不忍，但是没有办法，顾南枝在他的眼里是一个绝对危险的人物，他这样，也只是想要保证自己的女儿安然无恙而已。 而另一边的驿站之中，刚回来的轩辕策便对着轩辕朝发怒。 “我应该说过，没有我的允许，你不可以随便动手！你是不是对那个顾南枝动手了？如果我猜得没错的话，还没成功吧。” 轩辕策本来是有自己的计划的，现在被轩辕朝这样一弄，顾南枝势必有了防范之心，他再想要动手就难上加难了。 轩辕朝坐在椅子上，对于发怒的轩辕策根本无动于衷。 他只是眼皮抬了抬，轻描淡写道，“就算是你去，也未必能成功。我判断的不会有错，那个人，一定是楚北枳。” 轩辕策扶额，“你是疯了吗？你能活着回来那是上天的恩赐，而楚北枳，那可是当着所有人的面被砍了头的，连尸骨都没了，你现在对着另外一个女人说她是楚北枳？ 你是不是输的多了，所以看见一个武功高强的女将军就能想到她？” “输”这个字一瞬间触动到了轩辕朝那许久没有被掀开的伤疤，看着轩辕策的眼神一瞬间阴狠了许多。 轩辕菁眼看着情况不对劲，连忙上前阻止。 “两位皇兄暂且不要因为这件事情争吵了，现在的问题是，要如何能不动兵的拿下那十座城池。 现在看来梁皇的态度很是坚决，我们提出来的条件，好像完全不会被接受。” 提到此事，轩辕朝冷笑一声，“我的太子皇兄，你要不要想一下，为什么墨琮会在看到我之后如此有底气？ 是因为那个废物一样的顾峰，还是因为没有学到楚北枳一半能力的欧阳连？ 又为什么在这样的关头，那个叫顾南枝的忽然出现在大众视野中？ 这两件事情连在一起，不难猜想背后的真实原因。如果你执意认为顾南枝那个女人不会有任何威胁，那我保证，你会在她的手中死得很惨。” 轩辕策还想要发作，却被轩辕菁拉住了袖子，“太子皇兄，我打听到一件事情，你可还记得姬夏？姬家的嫡长子？” “那个神棍家族？”轩辕策蹙眉，明显有些厌恶。 轩辕菁点头，“我听闻，姬夏不久之前来到了梁朝，两进皇宫。” 姬家是做什么的，他们早有耳闻，不管信还是不信，最起码知道的确是有这样的存在的。 如果那些传说中的东西都是真的，那么顾南枝是楚北枳，倒也不是完全没有可能。 轩辕策终于沉默了，因为这一次他不确定自己的想法到底是不是正确的，也终于开始怀疑自己了。 轩辕朝看他的样子冷哼一声，“对于对手，我的感知是绝对不会出错的，尤其她的那个眼神，让人厌恶极了，就好像看的不是人，而是一条狂吠的野狗。 他手指抚摸着脸上的疤痕，声音咬牙切齿，明显对楚北枳恨之入骨。 轩辕策坐下来，眉头紧锁。 虽然他还是觉得难以置信，但是如果是真的的话，那么将会非常棘手。 “我现在写一封信送回去给父皇，你这些时日小心一些吧，如果真的是楚北枳，那这一仗，将会十分难打。” 原本以为有十之八九的把握，但是现在看来，一切又都成了未知了。 轩辕朝捻着指尖，“也不用太过担心，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能打败楚北枳做准备的，若是真的开战，我一定要她有来无回。” 顾南枝回府，喝了一大碗桑青青熬好的醒酒汤。 她看着自己的手腕，那条紫色的不明显的线就是母蛊，现在母蛊在沉睡状态中，一旦催动，轩辕朝的行为就会在一定程度上受她的影响。 这个蛊能用上的前提，是墨琮无论如何都不能答应顺朝的条件。 入夜，聂书在和聂晴又谈了许久之后，才回到自己的房间。 推开门的一瞬间，看见里面熟悉的身影，甚至没有觉得意外。 他自觉地将门关上，声音和目光都颇为平静。 ------------ 第220章 命令 “先生来了，这一次是有什么需要我做的吗？” 他从容地坐在顾南枝的对面，对对方可能提出来的一切条件都有了心理准备，却不料对方缓缓地掀开了自己的斗笠，拿掉了面巾。 果真如他猜想的一般，对面露出来的，正是那张令人震惊又熟悉的脸。 此时目光冰冷得和在宫门口判若两人，眸中还带着些许的戏谑，似乎在等待、也猜想到了他的神情，看得聂书更觉得心惊。 这个少女的心性，实在是他琢磨不透的。 顾南枝道，“大顺和梁朝绝对不能和解，一定要发动战争，明白了吗？” 这不是请求，而是命令。 聂书心惊。 现在顾南枝卸下伪装，并不是在向他表明身份这么简单而已，她是在强行的将他拉入到自己的阵营当中。 他现在根本没有别的选择，因为只要拒绝，她可以直接杀了他，因为他和他的人都没有还手之力。 二可以向皇上揭露他之前做的所有事情，结果也是砍头，甚至有可能牵连到他的妻儿。 他从来没有想到，自己有一天会被一个黄毛丫头死死地捏在掌心。 聂书不得不答应，只是仍然不解，“为什么？如果真的战争的话，你是一定要上战场的，你难道就不怕死吗？” “死？”顾南枝挑眉，“聂大人多虑了，你只需要执行我的命令就好。如果明天的早朝我没有看到自己想要的结果，你知道后果的。” 顾南枝起身，身后的聂书却忽然想通了某种东西，一瞬间觉得毛骨悚然。 “你……你竟然是想要兵权！” 顾南枝脚步停下，缓缓转头，眼神中的杀意让聂书汗毛竖起。 他连忙低头道，“我知道了，会按照你说的话去做的。” 再抬头，眼前已经没有了顾南枝的身影。 他挺直的脊背一瞬间弯了下来，此时胸闷气短，才察觉方才的窒息感是有多严重。 这顾南枝，到底是什么时候成为了让别人看不懂的存在的。 如果她想要的东西真的是兵权，那她的最终目的到底是什么？ 聂书觉得自己甚至不能再继续细想下去了，因为那些想法他只是想一想都觉得十分疯狂。 可是这条贼船，他却是没有办法下来了。 现在只能寄希望于顾南枝真的成为最后的赢家，否则他的下场，或许会比直接违抗顾南枝的命令更加凄惨。 墨琮几乎一夜未眠，第二日早朝，整个朝堂都异常沉闷，所有大臣一言不发。 墨琮终于开口，“众位爱卿对昨天大顺朝的要求有何看法？” 话音刚落，一位大臣便站了出来。 “皇上，微臣认为，昨天轩辕太子提出来的和解方案可行。既然轩辕太子并不在意顾南枝下堂妇的身份，他们所要求的城池数量又可以少一些，那么为何不答应他们的要求呢？” “下堂妇”三个字一出，落在李敬身上的目光瞬间多了几道，且都极其危险。 可是他仍然梗着脖子，丝毫不觉得自己说出来的话有什么错误。 容灼袖下的手微微攥紧，心中杀意涌动。 墨云清更是冷哼一声直接道，“李大人还真是好强的气魄啊，用女人和城池来换太平，莫不是做官做得太安逸了，已经忘记了自己还有脑子可以使用了？” 这话说得难听至极，这样猛烈的人身攻击自然是让李敬十分气愤，但是对方偏偏又是太子，他也不能反击回去，只能梗着脖子道： “只要是打仗，就一定会有伤亡，微臣只是不忍边关的百姓受苦罢了。更何况，打仗劳民伤财，对方有轩辕朝在，我们倾尽国力如果最后还是战败，那么这个后果要谁来承担？ 倒不如养精蓄锐，等到真的有与大顺和草原部落抗衡的力量之后，再拿回失去的城池也来得及。” 顾峰冷笑，“李大人的文人风骨还真是让人不敢恭维。割让城池，自古以来对于一个皇朝来说都是奇耻大辱，李大人难道是想让陛下背负传世的骂名吗？” 李敬一瞬间脸红，“我当然不是这个意思，我的意思是……” “好了。” 墨琮蹙眉，喝止住下面的争吵。 本来就宿醉又一夜未睡，现在头疼得很，他实在是不想要再听到吵架的声音了。 “聂书，钟華，朕想听你们说。” 两个人深吸一口气，他们本来想要观望一下，如果战争的声音占大多数，他们就不用站出来开口，但是现在皇上点名，就不得不说自己的想法。 钟華率先道，“皇上，微臣认为……顾大人说的话有一定的道理，回想历史，割让城池的确是一件有辱皇朝颜面的事情。 如果这一次割让了城池，那么下一次呢？大顺朝会不会变本加厉，再次要求别的东西？ 还有蓝国，是不是会争相效仿，到那个时候，如果梁朝成为了这些人眼中的大餐，那才是真的悔之晚矣。 所以微臣的主张，是打。” 听着这有理有据的分析，墨琮才觉得自己的思路清晰了很多，他又道，“聂书，你来说。” “是。” 聂书应声上前一步，“微臣亦主张要与大顺朝一战。大顺朝狼子野心，从来都不只是想要几座城池而已。 这一次的割让绝对只是一个开头，他们真正的目标向来都是将我大好皇朝完全吞食入腹。所以，微臣认为一定要从源头杜绝，在一开始，就要展现出我们坚决反抗的信心。 一不成为顺朝的附属，二不被顺朝吞并。” 聂书的声音罕见的铿锵有力，竟然将在场大臣们给说的热血沸腾了起来。 尤其是附属和吞并这样的字眼太过强烈，让他们已经能想象到被顺朝侵略到京城之后的惨状。 墨琮也不免被这样的话给影响到，原本他还有片刻的动摇，因为对顾南枝并没有绝对的信心，但是哪怕是没有楚北枳，他们似乎都最好拼死一战。 众大臣纷纷站出来，附和钟華和聂书两个人的话，只有小部分的大臣还坚持和解的想法，但是现在这样的情况，却也无法开口。 ------------ 第221章 五十万大军 墨琮点头，“嗯，说得不错。” 他虽然在纠结，但是心中却是极其不想要接受大顺朝开出来的条件的，丧权辱国。 如果不战的话，他复活楚北枳就没有任何意义了。 墨琮沉默了片刻，这短暂的时间，却让所有大臣的心开始兴奋起来，不过不是高兴，只是知道国家即将陷入又一个动荡的时期，而控制不住的情绪起伏。 许久，墨琮继续道，“顾峰。” 顾峰垂着头，上前道，“微臣在。” “朕封你为兵马大元帅，统领边境三十万大军和二十万郊外驻军，早朝后即刻前往兵营整合军队。” 顾峰一惊。 不仅仅是顾峰，在场的所有人都被震惊。 五十万大军，全都归到了一个人管理吗？ 之前边境二十万的楚家军可是欧阳连负责的。 要知道，楚家军之所以会有这个名字，就是楚家尤其是楚北枳亲手带起来的一支队伍，除了楚家人之外，这支军队不听任何人的话。 欧阳连也只是面前能让他们安顿下来罢了，谁都知道这一块是极其难啃的骨头，交给顾峰，他能搞得定吗？ 可是皇命已下，顾峰没有拒绝的权力，也没有任何反驳的机会。 “是，微臣领旨。” 欧阳连思量着皇上这样做的目的，下一瞬，就点到了他的名字。 “欧阳连，朕命你为骠骑大将军，和顾元帅一同商议抵抗敌军大策。你曾经和楚北枳一起和轩辕朝交过手，想来对他是有一定的了解的。” 众臣心中再一次诧异。 现在在皇上这里，楚北枳这个名字终于不再是不能提的禁忌了吗？ 欧阳连眉头一蹙，但是垂着头并不能让人看得清。 他声音恭敬，“是，微臣遵命。” 早朝结束之后，顾峰和欧阳连站在一起，前者愁眉紧锁，因为他深知这一场仗是绝对不好打的，原本他以为皇上从此以后都不会再正眼看他了，但是怎么会封了个兵马大元帅。 他还以为这个位置，会是欧阳连的。 但是此时却没有任何得意的感觉，只剩下无边的担忧。 “顾元帅还是不要出宫去了。”欧阳连叫住了还要往外走的顾峰。 顾峰停下脚步，回头不解的看着欧阳连，“为何？” 话音刚落下，李公公便走了过来，“顾元帅，欧阳将军，皇上请两位到大明宫议事。” 顾峰诧异的看着身旁的欧阳连，他现在倒是不得不承认，欧阳连在揣测圣意这方面要比他厉害得多。 大明宫里龙涎香气飘荡，两个人进来便感受到了严肃的氛围，是以正色整容。 “微臣给皇上请安。” “起来吧。” 不过一夜之间，他们竟然觉得皇上老了许多，看着远远没有从前精神。 大顺的事情，原来竟然让皇上担忧至此。 “坐下吧。” 两个人规矩的按照顺序坐下来，等着皇上吩咐。 墨琮开门见山，“若是大顺朝真的进攻，你们要带兵到边境与之对抗，但是切记，一切以顾南枝为主。” “什么？” 顾峰此时还没有反应过来顾南枝这个先锋将军的意义，而欧阳连却早一步清楚了。 跟在楚北枳身边这么长时间，不仅仅对于她有所了解，也和她学到了如何揣测圣意。 从那一场莫名其妙的秋猎开始，皇上就在准备着这一天。 墨琮的目光淡淡的扫过顾峰。 他当然知道顾峰的能力根本无法胜任兵马大元帅，正是因为他能力差且是顾南枝的父亲，所以把他放在权利大的位置上，楚北枳才好行事。 如果这个权利给了欧阳连，而欧阳连又有了异心，或者对顾南枝不服，那么就很容易产生矛盾。 所以顾峰是最合适的样子，尤其此时还没有明白事情始末的样子，最得他的心了。 顾峰意识到自己失态，连忙调整状态，平静道，“皇上，南枝她……其实不懂兵法，如果凡事以她为主，怕是会误事。” 墨琮淡淡道，“会不会误事朕比你清楚得多，你是违抗朕的命令吗？” 顾峰连忙跪地，心下惶恐，“微臣不敢，微臣……遵旨。” 墨琮收回目光，“你们要提前去整合军队，顾南枝会在需要的时候赶到军队的，朕再强调一遍，一定要听从顾南枝的命令。 而且，这五十万大军的虎符，朕也会一并交给顾南枝。” 这一次就连欧阳连都被吓到了。 哪怕是从前的楚北枳，皇上也从来没有交过虎符的时候，要知道兵权在皇家手上，才会保证自己的地位不被掀翻。 皇上难道就不害怕顾南枝起了异心，一举掀翻了墨家的皇朝吗？ 墨琮当然是怕的，那天晚上的经历像是一场梦一样，但是那契约确确实实是签了的。 他现在也觉得自己疯狂，但是连召唤灵魂这样的事情都发生了，契约的事情，应该也是真的吧。 他厉声喝道，“听清楚了吗？” 两个人连忙道，“是，微臣遵旨。” 早朝的官员们陆续离开，李敬上了马车赶回李府，只是面色始终阴沉。 平日里张堂和他作对就算了，这几次竟然整个朝堂上的人都在和他作对。 他有没有说错，本来就是牺牲一个顾南枝能换来这么大的利益，何乐而不为，为什么非要打仗，割让几座城池而已，梁朝的城池这么多，还差那几个吗？ 怎么每次被针对，都是和顾南枝有关的事情呢？ “咚！” 马车整体摇晃了一下，险些将李敬给甩出去。 怒从心起，他猛地掀开帘子唾骂道，“你个该死的狗奴才！你是想要摔死本官吗！” 他还想要继续骂，可是看见帘子外的场景，一瞬间哑声。 这路是他从皇宫回家的必经之路，是一条不怎么有人的胡同，但是因为很快就能通过，所以从来也没有在意。 可是现在，他的车夫倒在地上，死在一片血泊之中。 视线里，一个黑衣人缓缓出现在眼前，手中的剑还在滴血。 李敬连忙跪了下来，“这位大侠，我不知道我是哪里得罪到了你，但是还求你放我一条生路。” ------------ 第222章 小师弟 可是眼前的黑衣人却根本没有想要说话的意思，手起剑落，血光四溅，李敬头重脚轻地向前栽了下来，倒在了他刚才看见的那一片血泊中。 他到死前也没有想清楚自己到底是哪里得罪到了别人，只记得那黑衣人的眼睛，像是映着月光的墨水一样，又黑又亮，好看至极。 黑衣人收剑转身，动作干净利落，没有半分停留。 * 秋日早上是最刚刚好的，凉，但是还不至于冷，适合练剑习武，出汗能抵挡微寒，而早上的微凉也可以冲散练剑带来的热意。 顾南枝最近练得更加勤奋了些，自从重生以来，她每天每日都没有忽略强健体魄，因为只有内力是没有用的。 如果身子太弱，光是骑马都能把人给骑得晕倒。 虞平走进来，“主子，朝堂上的消息来了。” 顾南枝收回长剑，额角已经隐隐看到汗珠，“说。” “今日朝堂，皇上封顾峰为兵马大元帅，封欧阳连为骠骑大将军。早朝结束之后，皇上将两个人单独叫到了大明宫，现在正在准备离开京城，前往边境兵营，整合军队。” “嗯。”顾南枝淡淡应了一声，因为这是意料之中的事情，墨琮的用意，她也能猜到个七七八八。 虞平又道，“还有一件事情是比较意外的，今天早朝之后，李敬死在回家的路上了。” “李敬？”顾南枝对这个人的印象不多，只记得是个三品文官，也是朝廷重臣，“怎么这么突然？” “这个奴婢也不知晓，皇上已经下令让京兆府尹去查了。另外，奴婢之前就有听说过，这个李敬在朝堂上三番两次地提到楚北枳是叛军，今日又说……说主子是‘下堂妇’。” 这只是她的猜测，或许根本和主子没关系，只是单纯惹到了别人。 顾南枝深吸一口气，她猜测道，“死伤可是剑伤？” 虞平微讶，“正是。” 看来主子已经猜想到杀人的是谁了。 顾南枝点头，“我知道了，下去吧。” “是，奴婢遵命。” 润心问道，“主子怀疑的，可是容世子？” 顾南枝道，“他的杀意应该不是一天两天就形成的了，看来这个李敬之前说的话也有很难听的，死了就死了，不用理会，东西都准备好了吗？” 润心点头，“嗯，已经做好准备了。” 要再一次陪着主子上战场，她仍然是控制不住的激动，这一次不管是她还是主子，都不能出现任何的意外。 “我让你给姬公子送的信送到了吗？” “已经送到了，但是目前为止，还没有收到任何回复。” 两人说着，一道邪肆的声音闯进来，“不是我不回复，而是眼睛太多，我找不到机会来回复啊。” 顾南枝循声看过去，就看见姬夏正坐在墙上，依旧挂着面纱，眼含笑意地看着她。 看到她看过来，便身形轻盈地落下来，落到顾南枝身边。 他低着头，眼中的宠溺和想念清晰可见，声音带着复杂的意味： “好久不见，小师弟。” 后面三个字让顾南枝浑身一颤，这熟悉的称呼，这熟悉的语气，除了大师兄之外，她再也想不到别人了。 她一直就有这样的怀疑，但是姬夏从来都不给她接近的机会确认。 而那个给她传信的“大师兄”，也根本不允许她确认，但是现在，他就这样站在了她的面前。 顾南枝张了张嘴，却罕见的哑声，漂亮的眸子里藏着太多的情绪，让她一时间不知道应该如何表达。 姬夏却笑着摸了摸她的头，“怎么？傻了？还是在我面前不敢承认？” 顾南枝终于回神，她挥了挥手，润心带着所有的丫鬟全都撤了下去，只剩下他们两个人的时候，顾南枝却猛地对姬夏出手。 招招凌厉，速度奇快，甚至比在秋猎时候的身手还要快几分，让人抓不到影子。 姬夏心中一惊，连忙躲避，可是却从头到尾都没有还手。 只不过十几招下来他就有些难以招架了，于是连忙求饶，“好了好了，再打你师兄就真的要死了。” 顾南枝掌风到了姬夏的脖子边，只要再进一步，颈骨会直接断掉，但是顾南枝硬生生停了下来，而是手腕一转，将那挡住了他们之间沟通的面具给扯了下来。 那张和少年时期相似的脸终于露了出来，眼前人的笑脸和记忆中完全重合，她身上的力气一下子泄了下来，眼眶中的眼泪也终于不再是转着，而是成串地落了下来。 “怎么还哭了？小时候我记得你不是爱哭包来着啊。” 顾南枝质问，“你这么多年哪里去了？为什么一点消息都没有？你难道不知道大家都在惦记着你吗？你怎么不干脆直接死了算了，现在还跑过来和我们相认做什么？” 姬夏知道她说的是气话，所以也并没有真正的放在心上，更知道她只是在担心而已，所以道： “不要生气了，我这不是来找你们了吗？之前家里面发生了很多事情，我可是九死一生才能重新活着站在你面前呢。” 他轻描淡写，但是顾南枝却能想象得到背后的艰辛到底有多少。 当时的情况一定很紧急，才会在那个时候将年纪那么小的孩子召唤回去。 “真的不能让我们帮忙吗？那个时候。” 姬夏哭笑不得，“那个时候我们都还是孩子啊，我怎么能去找你们帮忙。更何况那是一趟大浑水，我可不想让你们掺和进来。 只是师妹那个笨蛋，几次和我接触都没有认出来我。” “背后骂我？以为我听不到？”姬夏回头，桑青青正眼眶通红的站在原地。 “我不是没有猜想过，但是你从不摘下面纱，对我态度又那么冷淡，我便以为是我眼花心盲了。” 桑青青走过来，“不过你现在家里的事情全都解决了吗？你不是说姬府有很多双眼睛在盯着你吗？你这样过来不会有问题吗？” 姬夏立马道，“不会，我来就是和你们说这件事情的。” ------------ 第223章 契约 顾南枝看了眼院子，“我们进去说吧。” “好。” 三个人又重新坐在了一起，这样的感觉还真是奇妙至极，毕竟是小时候情谊深厚，没想到分开那么多年，到现在仍然没有割裂的感觉，好像还是从前，彼此信任。 姬夏正色道，“阿枳，你还记得我让你和墨琮签订的那个契约吗？” 顾南枝点点头，她最好奇的就是那个契约了。 她当时就已经十之八九的把握，觉得姬夏就是大师兄，再加上契约的内容没有什么问题，她就签了。 最重要的是，她已经没有什么好失去的了，魂飞魄散，她不在乎。 姬夏继续道，“那其实不是什么鬼和人的契约，而是一份贡献灵魂的契约。” 顾南枝蹙眉，姬夏的这话已经完全超出了她的理解范围了，“那是什么意思？” 姬夏笑着看向顾南枝，“你没有觉得你今天的精神状态有什么变化吗？” 顾南枝停顿了片刻道，“觉得神清气爽了很多。之前虽然也经常练剑，但是因为心事颇多，好像时常提不起力气一样。” 姬夏却道，“不是因为你的心事多，而是你的灵魂力弱。” 他叹口气道，“我第一次在街上看到你的时候，觉得你的灵魂状态是不对的，隐隐察觉到你可能死过一次，但是并不知道你是谁。 后来你晕倒在街上，是因为我在皇宫中，受了墨琮的命令，要将你的灵魂唤出来。 我当时也想要知道楚北枳的灵魂在哪里，那一次是我离墨琮最近的一次，如果你真的死了，灵魂消散或者是已经离开，我就要杀了墨琮的。 但是我却发现你的灵魂在别人的身体里！ 我当时惊喜，又不敢被墨琮发现心思。他知道你的灵魂还存在，就要我毁了你的灵魂，我编造了理由，说暂时做不到，回去之后就在找你的灵魂到底在谁的身体里。 我想到了顾南枝这个人，但是当时谣言满天飞，我也不确定你到底是怎么晕倒的，可仍然想要确认一下顾南枝的状态。 正在愁不知道怎么名正言顺的过去，青青就找过来了。那个时候已经来不及了，我拼尽全力也只能保住一时，多亏了容灼，否则后果真的不堪设想。 我知道你是谁之后，就知道青青为何在你身边，也猜到你们要做什么了，所以后来给你们传信，又在皇宫中哄骗墨琮，让你们签订契约，这契约的内容并不在纸上，而在魂中。 真正的内容，是他用自己的灵魂来滋养你的灵魂。现在墨琮会觉得十分疲惫，睡眠也不好，整日胡思乱想，这都是魂力弱引起的。时间长下去，身子就会彻底垮掉。” 顾南枝听着姬夏从头到尾讲完所有事情，震惊到无以复加。 师兄竟然在不知不觉中做了这么多的事情？ 这么重要的事情，她参与其中但是完全不知情。 “那为何……为何签完契约之后的前两天我没有感觉？” 姬夏道，“因为我没有催动契约，那契约要用我的血，画上通阴使者的图腾才可以生效。 我知道他多疑，害怕他会测试契约是不是真的有效，所以在他给你封了将军之位之后，才催动契约。 也才能收拾了那些眼线出来，而墨琮也无力处理这些事情。” “原来如此……” 姬夏继续道，“他的魂力会持续供养两年到三年的时间，但是大概一年之后，身子就会彻底垮掉，之后只能卧床不起。 所以阿枳，你如果有什么想要做的事情，要在这一年之内完成。” 因为有些事情，是必须要在墨琮清醒的状态下才能完成的。 “我知道了，师兄你这么多年可有见到过师父？” 姬夏摇摇头，“我一直在寻找你们的下落，知道你和青青在哪里，但是始终不知道师父到底在哪里。 但是话说回来，你们有没有觉得师父就像是一个没有根的人，他来无影去无踪，收了我们三个，我们的关系明明应该是很亲近的，但是对于师父的一切都一无所知。” 顾南枝亦道，“而且师父好像什么都知道，我最近这段时间回想起从前的很多事情，发现师父好像一直在为现在做准备。” 这就很惊悚，好像师父早就知道她会死，并且会复活一样。 姬夏眉头轻蹙，“或许，师父现在正在什么地方看着我们也是说不定的。” 香莲在外面敲门，“主子，姬府来了下人。” 顾南枝看了姬夏一眼，“带进来吧。” “是。” 姬府的下人进门始终低着头，“主子，皇上来人，宣您进宫。” 姬夏勾起意味深长的笑容，看着顾南枝笑道，“你要不要猜猜是什么事情？” 师兄弟之间的默契一瞬间展开，顾南枝冷笑道，“他要给我虎符了。” 但是墨琮怎么可能那么轻易的相信别人，所以现在要找姬夏进宫再一次确认。 “聪明。” 桑青青连忙道，“你需不需要一些毒药什么的来脱身？” 她知道师兄的身手不错，但是在皇宫那样重重防卫的地方，阿枳都未必能安然无恙地走出来，更不要说大师兄了。 姬夏笑道，“你的毒药太毒，我都怕用不好把我自己也给毒死。” 桑青青恨不得直接一把噬魂散撒到他的脸上。 这死东西还怪她小时候总是偏向阿枳，就听听这嘴贱的，谁能喜欢他。 姬夏看着桑青青咬牙切齿的样子笑了起来，“行了，放心吧，我不会有事的。” “好。” 姬夏离开，顾南枝深吸一口气，目光愈发坚毅。 看来动手要快一点了。 皇宫。 墨琮正在大明宫中来回踱步，焦躁万分。 虎符如果不交出去，那么楚北枳就不会带兵打仗，但是如果交出去虎符，他是真的无法放心。 这也是为什么今天早晨还要和众位大臣商量对策的原因，但是真正的原因又不能和那群大臣说，他就更加烦躁。 现在，他唯一的把握，竟然是姬夏，是一个他曾经最嗤之以鼻的神棍。 ------------ 第224章 得不偿失 这步棋从最开始就走错了，他不应该杀了楚北枳，更不应该杀了楚家全家，而是应该用楚家全家当做筹码，让楚北枳为他任劳任怨一辈子。 如果那个时候没有从楚家找到那些通敌叛国的信件的话，其实他也不会那么快地下定决心。 虽然他心中也怀疑过是别人在陷害楚家，但是他容不得这样的事情发生一点，所以只有一丝怀疑也要杀了楚北枳。 现在，被动的却变成他了，还真是得不偿失。 “皇上，姬夏公子来了。” “快带进来。” “是。” 姬夏带上面纱，将唇边嘲讽的笑意给隐藏了起来，进门行礼。 “给皇上请安。” “起来吧。姬夏，你上次给我和楚北枳签订的契约，是真的有效的吗？朕心中一直不安啊，这个契约，朕要如何才能验证它是不是有效的呢？” 姬夏心中闪过一瞬的嘲讽。 作为皇帝的，没有不多疑的，人人都知道的道理，他又怎么可能没有半点防备呢？ “回皇上的话，灵魂契约的双方是可以感受到对方的存在的，只是你还没有习惯使用那样的力量，所以感受不到，还请皇上伸出手腕，我来帮你。” 墨琮将信将疑地伸出手，他只感觉到一股内力正顺着手腕朝着他的身体流过来，与此同时，身体莫名的感受到一阵阴冷，紧接着，脑海中竟然真的浮现出顾南枝的一个模糊的影子。 影影绰绰，好像是在练剑。 姬夏即刻收手，“皇上，你作为这次契约的主导者，可以试着毁掉契约，随着契约的消失，这样的感应也会逐渐变弱。 这就是最好的验证契约的方式，因为根据你们签订的契约内容来看，想要从内容上来验证，不管怎么样都是有些难度的，而且代价很大。” 这倒是事实，否则墨琮也不会在这个时候将姬夏召进宫来询问，而是直接按照内容毁约试试看。 墨琮看着眼前的契约，真的动了想要毁掉它的想法，于是动手用力撕开。 与此同时，那隐约的影子果然瞬间变得透明，让他看得更加不真切。 墨琮放手，却仍然觉得不可思议。 他从前最讨厌什么怪力乱神，但是现在……事实全都摆在眼前。 姬夏眼中闪过一瞬间的戏谑，“皇上现在可以相信了吗？” 墨琮放下手中的契约，沉声道，“朕今日着人去了一趟姬家的老宅。” 此言一出，姬夏瞬间浑身一僵，墨琮的声音继续响着，“朕担心在契约存在的期间出现什么意外，所以想要请你留在宫中，时刻陪在朕的左右。 又担忧你太过思念亲人，所以将你的祖母给请了过来。” 姬夏眸子冰冷，深吸一口气，袖下的手紧紧攥着，努力平复着自己的怒气。 他走的时候，老宅里里外外的都是部署。 他猜到会有危险，所以想要将祖母给保护起来，但是现在还是被抓了过来，说明他部署的那些人，全都被墨琮给杀了。 墨琮扫了一眼姬夏，后者却觉得他的眼中有说不清道不明的嘲讽。 “来人啊，将姬老夫人请进来的吧。” 随着声音落下，门外走进来一个穿着精致、面容温和的妇人。 老妇人在看见姬夏的一瞬间便满脸笑意，仿佛之前的长途跋涉和舟车劳顿都不算什么。 姬夏咬牙。 这该死的墨琮，契约的事情才过去几天，若是想要将祖母带到这里来，最少需要半个月的时间。 所以，早在契约的事情之前，这老东西就派人去姬家的老宅了，更不要说还得算上他攻打老宅的时间。 很有可能，是他第一次进宫面圣的时候，墨琮就已经派人过去了。 这老东西，真是狡诈得很。 只是现在他对于这狗皇帝还有用，所以并没有对他在乎的人下手。 姬夏冷笑，“皇上既然心有怀疑，当初又为何要将我请过来？就是为了现在威胁我的吗？” 墨琮满意他这样的反应。 要是真的半点脾气都没有，那就真的说明姬夏是过来算计他的了。 墨琮道，“姬夏公子不要愤怒，这也是为了你好，天下不太平，不管在哪里都不如在朕这里安全不是吗？ 更何况你们居住的地方紧挨着朕的寝殿，防卫更是重重，是绝对不会叫公子和老夫人出现意外的。 至于你在姬府的东西，你有什么需要的，可以和下人说，他们会去姬府帮你收拾的。” 言外之意，就是从现在开始，姬夏就不能再出入皇宫了。 “来人啊，将老夫人和公子请下去。” “是。姬公子，老夫人，请跟奴才这边过来。” 姬夏冷冷的看着墨琮，然后一甩袖子离开。 墨琮指尖扶着手腕，刚才脑海中竟然真的出现了一个身影。 他每次都在怀疑是不是姬夏弄出来的什么戏法，但是如果真的是戏法，那未免也太真实、太惊悚了。 “皇上，轩辕太子和轩辕将军来了。” 墨琮眸底下意识闪过一瞬间的厌恶，“请进来吧。” “是。” 轩辕策与轩辕朝一同走进来，后者依旧带着面具，狰狞的面具甚至比他本身的脸还要骇人几分，每走过来一步都带着极强的压迫感，让人心情烦躁。 “给陛下请安。” 轩辕策行礼，面上带着笑意，“之前在宴会上提到的和解，不知道陛下现在考虑得如何了？” 他开门见山，不像是询问，更像是质问，颇为无礼。 墨琮眸中闪过一瞬间的杀意，却转眼平复下来。 “轩辕太子似乎比朕想象的要更加急躁一些，不是说还要在梁国住一些时日吗？” 轩辕策道，“倒也不是着急，只是想要知道今日的早朝陛下和贵国的各位大臣可有商量出来什么结果，如果还需要再考虑的话，我们自然也是要再等一等的。” 墨琮掩下眸中的神色，“这件事情还颇有争议，一时半会决定不下来，轩辕太子若是不急的话，再给我们几天的时间。” 轩辕策心中闪过一瞬冷意。 ------------ 第225章 拖延时间 这梁皇分明是在拖延时间。 在他们来到梁国之前，墨琮肯定就已经对这件事情有了自己的判断和决定，其他人的建议也只不过是辅助而已，根本不能起决定性的作用。 现在再拖延就只有一个可能，就是他们在筹备军队和战争。 真没有想到，到最后梁国竟然还是选择战争，看来，那个顾南枝是真的不一般，竟然能给这个窝囊皇帝这么强大的底气。 轩辕策笑道，“那当然是可以的，陛下如果考虑好的话，可以随时唤我们入宫。” 他和轩辕朝两个人离开大明宫的瞬间面色都阴沉了下来。 “你之前说的，不是没有可能。” “你竟然还在怀疑？” 轩辕朝冷哼一声，他这个太子皇兄简直固执得很，明明都已经快要被说服了，但是还是固执己见。 再这样固执下去，楚北枳就要带着兵打到顺朝的皇宫门口了。 轩辕策沉吟，“我还是想要和那位顾南枝再接近一下，皇弟要一起吗？” 他心中对轩辕朝的忌惮不是一朝一夕的，毕竟手上有兵，几乎就代表了一个国家的能力。 但是让他稍微安心一些的，是他这个皇弟似乎从来都没有争夺皇位的意思。 他好像只喜欢打仗，尤其是死里逃生，重新活下来之后，整个人就更加阴沉，每日只想着战争，甚至做梦都想要将楚北枳给踩在脚下。 在他的世界，只有胜利和输给楚北枳两种情况，他明显不甘，所以才会在这件事情上如此敏锐。 他或许应该相信他的判断。 轩辕朝想到那个屡次出现在他噩梦里的人，点头道，“一起。” 这两天轩辕策其实一直在想办法接近顾南枝，但是她住的地方，竟然一整条街都是她和萧家的！ 守卫明里暗里也多到将这一整条街给封了起来，消息密不透风，连一只苍蝇都飞不进去，所以只能在外围等着顾南枝自己出来。 但是却发现顾南枝几乎没有固定出门的时间，甚至两天都可以不出门。 今天终于得到了她出门的消息，趁着现在时间还来得及，赶紧去会会她。 顾南枝带着桑青青在药店抓药。 从上次宫宴的时候开始，桑青青便始终带着人皮面具，因为知道轩辕朝是一定认识她的，所以不得不做隐藏。 至于润心，因为她的容貌是重塑的，和从前有了变化，就没有再隐藏。 “这些就够了吗？” “差不多了，我们去下一家吧。” “好。” 顾南枝和桑青青离开一个药堂，轩辕策和轩辕朝便后脚进去那个药堂。 一颗快要有拳头大的银锭子放在桌子上，“掌柜的，我想要知道刚才那两位姑娘都抓了一些什么药？” 掌柜的看着这么大的银锭两眼放光，连忙揣到了自己兜里，甚至都没有给轩辕策后悔的时间。 轩辕朝手指敲了敲桌子，“拿了钱，就要说话。” 掌柜的连忙笑道，“好的这位贵客，刚才的两个姑娘把店里所有的药都给打包了一些。” “所有？” “对，所有，不过每一种只包了一包，没有多买。这位公子是想要来一份一模一样的吗？” 轩辕策：“……” 他第一次觉得花出去的银子白花了。 “不用了。” 他们走出来，顾南枝和桑青青的身影仍然在前面，刚从下一家药堂出来，两个人依旧询问，得到的结果却是一样的。 “难道是在研制什么新的药或者是毒药？” 轩辕朝蹙眉，“那也没有必要每一家药堂都这么买，毕竟重复的实在是太多了。越是这样，就越是说明她们有问题，肯定是害怕有人打听，所以故意每一种都买的，继续跟着，看看还能不能查出来什么。” 顾南枝走着，脸色蓦地阴沉下来。 桑青青瞬间察觉她的情绪不对劲，于是问道，“怎么了吗？” “有尾巴。” “哼，这个时候能跟着我们的，不用想也知道是谁了吧。” “你猜他们会不会出现在我们面前？” “一定会的，他们主要是想要跟着你，看看你有没有什么异常，想要知道更多，肯定要近距离接触。” 顾南枝勾唇，“那就给他们一个机会吧。” 她让下人们带着买好的药先行回府，而她和桑青青则直接上了摘星楼。 “顾大小姐来了，今天的鱼可是新鲜得很，用来清蒸最好不过了，您要来一条吗？” “可以。” “好嘞，您天字一号房请。” 店小二热情地把顾南枝带到二楼，还特意打开了窗户。 顾南枝坐在窗边，居高临下地看着大街，轩辕朝似有所感地抬头，一瞬间四目相对。 轩辕策顺着轩辕朝的目光看过去，果然看到了那正在“审视”他们的目光。 原来他们进京的那一天，在这里观察他们的就是顾南枝，因为这样的目光实在是太特别。 似乎是重视他们，但是又有些不屑和厌恶，颇为倨傲，让人难以忽视。 轩辕策抬头，直接道，“原来是顾大小姐，好巧，我和皇弟也正要用午膳，不知道可不可以和顾大小姐一起？” “自然是可以的，太子和将军上来吧。” “多谢。” 轩辕朝直接选择坐在顾南枝的正对面，他双手放在扶手上，面具下的眼睛死死地盯着顾南枝，似乎要将她的脸看出一个洞一般。 顾南枝轻笑，“怎么，我的脸上难道开花了？轩辕将军这么看着我，让我很是惶恐啊。” 轩辕朝不说话，就只是看着她，目光隐藏在面具的阴影之下，阴森得像是藏在草丛里的毒蛇，等待你抬脚离开的时候，狠狠的扑上来，撕咬纠缠。 轩辕策看了眼轩辕朝随后笑着解释道，“抱歉顾大小姐，本宫的皇弟自从在战场上受了重伤之后，脾气就变得有些古怪，并非是针对顾大小姐。” 他直接转移话题，“顾大小姐以女子身份进入兵营，当真是勇气可嘉，本宫十分佩服。 只是……兵营实在是危险的地方，顾大小姐从前对于军队可有过了解吗？” ------------ 第226章 彻底的变化 “家父几次和贵国交手，所以，算是有些了解吧。” 轩辕策愣了下笑道，“本宫不是这个意思，我是想问，你对于军队的生活，军队里面的设置，是不是有详细的了解。” “呵……” 顾南枝低笑，只是这声音听着有些许的讽刺。 “轩辕太子，现在你我两国之间似乎还没有达成交易，你现在从我嘴里问这些话，是不是多少有些失礼。” 轩辕策一噎。 不得不承认她说的是对的，但是他不想就这么放弃，毕竟还没有了解到她到底是不是轩辕朝所说的那样，不能就这样停下来。 于是继续道，“抱歉，是我冒犯了。来到梁朝的这么多天，总能听到顾大小姐的传言，所以对你颇为好奇。 听闻从前顾大小姐是太子妃，对贵国的太子殿下一往情深，但是后面怎么会和离了呢？ 顾大小姐似乎经历了一次十分彻底的变化？” 店小二此时端着饭菜上来，低着头全程不敢多动多说话，因为知道坐在屋子里的都是什么人物。 顾南枝拿起筷子，不动声色地挡回去，“人有变化是很正常的，尤其是在受到刺激之后。轩辕将军不也是如此吗？” “顾大小姐说得也不错。” 轩辕策皮笑肉不笑，这个顾南枝说话滴水不漏，但是就是这样才真的让人怀疑。 因为这段时间他打听到，从前的顾南枝就是一个窝囊废物，不仅仅被自己的姨娘和妹妹算计到死了娘亲、成了人人嫌弃的东西，还一心花痴墨云清，不顾别人眼光地始终跟在身后。 这样的人，怎么会在一夜之间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呢？ 更不用说，从前的顾南枝从来没有在任何公共场合显示出来自己的武功。 也对，要是真的一直都拥有那么厉害的武功，那么应该也不会被自己的姨娘算计成这个样子。 但是自从嫁给墨云清之后，她就开始变化了，甚至将那对母女给反杀，现在又在男子绝对为尊的国家光明正大的走上军队和朝堂，可以见得她早已经不是一个简单的人物。 轩辕策收回视线，“顾大小姐似乎和容世子关系不错。”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太子殿下不是也向皇上请求要我去联姻吗？所以容世子心悦于我，有什么稀奇的吗？” 不管轩辕策怎么变着法的试探，顾南枝都能平静的挡回去，身旁的轩辕朝气息却是越来越躁动。 他一拍桌子，向前靠近顾南枝，“你别以为你这样就能糊弄过去，楚北枳，我认得出来你。” 他说着，声音愈发冷嘲热讽，“你可真是够窝囊的，你们的皇上把你们全家满门抄斩，你竟然还想着要再一次为他效力。 怎么，是觉得你们楚家人的血不够红，没有刺激到你那还没有长全的脑子吗？” 说话可真是够难听的。 这件事情在楚北枳的心中无疑是最强的刺激。 血不够红吗？ 她只记得那天的天空似乎都变成了红色，她什么都看不到，只有遍地的鲜血和头颅。 顾南枝的手指一寸一寸冰冷下来，她放下筷子，优雅地擦了擦手，看着轩辕朝，一副耐心快要耗尽的模样。 “看来输给楚将军这件事情在轩辕将军的心里是这么难忘啊，以至于轩辕将军看见一个女子上战场，就认为是楚将军回来了，这话不管谁听见了，都会觉得好笑的程度吧。” 她说着看向轩辕策，“看来太子殿下的皇弟重获新生之后，不仅仅是脾气变得古怪了，而且脑子变得不好用了。” “楚北枳，你！” 轩辕朝被气得就要对顾南枝出手，却有另外一只手将他挡了回去。 “轩辕将军，冷静一下，毕竟这里还是梁国，你公然对我们的先锋将军出手，是不是太没礼貌了些？” 说话的人声音柔和中透着一股冷意，手上的力道却大得出奇。 容灼说罢，收手掩唇轻咳了两声，眉头轻蹙。 只是那白皙的手明显红了许多，他轻轻揉着，墨眸中闪过一瞬痛楚。 “原来是容世子，我们刚刚谈到容世子，就见面了，还真是巧合。” “哦？是么？不知道轩辕太子谈论关于我的什么事情？” 轩辕策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顾南枝，“在谈论，容世子似乎对顾大小姐情有独钟。” “原来是这件事情。” 容灼面色不改地坐在顾南枝身边，“这的确是事实，只是很可惜，南枝始终都不肯答应我，否则，我一定会向皇上请求赐婚的。” 轩辕朝坐下来，抚着自己的手腕冷哼一声，“容世子还真是让人小瞧了，险些掰断了本将军的手。” 容灼道，“我不过是具备了一个成年男子应该具有的力量罢了，情急之下，稍微用力了些，希望将军不要怪罪。” 说着，他的目光在顾南枝身上流连，确认她没有受伤之后，提着的气才稍微放松了些。 轩辕朝的目光转到了桑青青的身上。 奇怪，他从来没有见过这张脸，但是这个人看起来怎么会这么熟悉？ “你，叫什么名字。” 顾南枝不满的抬头，“怎么，轩辕将军现在是连我的侍女都不想要放过了吗？ 太子殿下，你就任由你的皇弟在这里继续无礼地欺负人吗？” 轩辕策象征性的制止，“四皇弟，不要再为难顾大小姐和她的侍女了。” 轩辕朝气息沉了沉，但是看着桑青青的眼睛却始终没有收回来。 不对劲，他一定要知道这个女子是谁，绝对不是一个侍女那么简单。 容灼道，“轩辕将军还真是生性多疑。将军这样手握重兵，又心思缜密，难怪贵国陛下会如此信任和宠爱。 将军已经重新回来，想必贵国边境的大军此时已经重新归到轩辕将军名下了吧。” “那是当然。”轩辕朝靠在椅子上，丝毫没有觉得自己说的话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所以，这位顾大小姐最好还是祈祷你们的皇上能够同意父皇的条件，不然的话，我们或许就要在兵戈相向的战场上见面了。” ------------ 第227章 我们先离开吧 顾南枝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嘲讽。 轩辕朝此人在战场上极难对付，但是要是在朝堂上遇见的话，想必会容易很多。 轩辕策的脸色逐渐难看了起来。 “好了，想必顾大小姐和容世子也单独有话要讲，四皇弟，我们先离开吧。” “可是……” 轩辕朝还想要说什么，但是注意到轩辕策的脸色有些不对劲，于是看了眼顾南枝之后收回目光，起身离开。 顾南枝方才笑道，“我们想到一起到去了，本来我也是打算这样做的，轩辕策此人本来就多疑，对于轩辕朝这样一个强大的几乎不可逾越的存在，他不可能不忌惮。 就像墨琮忌惮我手中的兵权是一样的，哪怕我只是一个将军，而轩辕朝，可是皇子，想要谋反，简单得多。” 这一下，轩辕策大概很长一段时间都睡不好觉了。 容灼却蹙眉道，“阿枳，你真的确定要上战场吗？” 顾南枝诧异地看着他，“你知道答案的，不用再跟我确认。” “好。”容灼一下子笑起来，如春风化雨，“不管你做什么决定我都会站在你这边的。” 不管你做什么决定，我都会毫不犹豫地守护你。 至于其他的，对他来说都不重要。 轩辕朝离开摘星楼，有些不满，“皇兄，刚才你为何不让我继续问下去，那个侍女真的很眼熟，但是我死活就是想不起来是谁，再问一问说不定会知道的。” 轩辕策的耐心快要消失，“好了，在你心里不是早就已经确定顾南枝的身份了吗？既然已经确定了你还一遍又一遍地去验证做什么？” 轩辕朝不理解他为什么忽然间开始发怒，“不是说得一起去试探顾南枝，你现在这个样子是在做什么？ 你对我是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吗？” 他横冲直撞地问出来，让轩辕策愈发恼怒，“你怎么和我说话的？我是你的皇兄，是太子，你胆敢对我无礼？” 轩辕朝冷哼一声，“无礼？这就叫无礼了？太子皇兄的心灵还真是幼小脆弱呢。” 他不想要再和轩辕策说话，于是一甩袖子，竟然率先离开了。 轩辕策的手死死攥着。 他是太子，除了父皇母后之外，没有人有权利、有资格用这样的态度来对待他。 这个轩辕朝仗着手中的兵权，对他出言不逊，简直可恨。 轩辕朝没有看到，在他离开之后，身后看着他的那双眼睛已经逐渐起了杀意。 皇宫。 姬夏和姬老夫人被带到他们居住的宫殿之后，脸上的愤怒便消失不见。 他看着身边的人，没有之前的关心和担忧，声音亦颇为冰冷，“我要的东西呢？” “在这里。” “姬老夫人”从怀中拿出来一个精致的小瓶子，瓶子密封住，“砰”的一声打开，一股奇异的药香瞬间遍布整间屋子。 “做得不错。” 姬夏拿出纸笔，用左手飞快地写了一封信，折起来连同药瓶一同交给“姬老夫人”，“去将这些东西送到容世子手上，如果被发现了，你知道该怎么做的。” “是，属下遵命。” “姬老夫人”到屏风后换了一件黑色的衣裳，身子一蜷缩，竟然如同野猫般大小。 窗户一开，身形消失的速度犹如夜间一闪而逝的流星，让人难以察觉。 姬夏站在窗边饮着茶，看着外面负责看守他们的侍卫完全没有发现异常，眸中闪过一道嘲讽。 墨琮多疑，但是做事不算是特别缜密。 比如现在，他意料到了可能会有这样的情况，所以从离开姬家的时候就开始部署。 果真，连墨琮都给骗了过去。 老宅那边早就已经没有他的家人了，他的家人，现在也只能说还有师弟和师妹而已。 而师妹身边一个难以解决的麻烦，是容灼。 这个人远远比想象中的不简单，还有他背后的人，要是真的知道了阿枳的存在，怕不是会想尽一切办法铲除阿枳。 所以，要从根本上解决问题。 容灼刚送了顾南枝回到府中，刚一迈进来便感受到了一阵陌生的气息。 “有不速之客。” 昭林立刻警觉，保护的姿势站在容灼的身旁，与此同时，一道黑影顺声落下。 “容世子，我家主子让我把这两样东西送给你。” “你家主子是何人？” “是楚北枳的师兄。” 容灼眸光一沉。 他倒是很早就听说过阿枳是有一个师兄的，但是已经失踪多年了，现在忽然出现，必定是有缘由的。 容灼接过东西，那黑衣人便消失不见。 他打开信，逐字逐句地看着，眸中的墨色越来越深。 “主子……” 昭林看容灼的情绪不对劲，连忙担忧道，“没事吧。” 容灼将信叠起来，放到烛火中点燃，“没事。” 他打开药瓶，里面静静地躺着三颗药丸，他倒出来一颗直接吞了下去。 “昭林，你去告诉大长老，动手吧。” “是，属下遵命。” 入夜，顾南枝已经和衣躺下，却忽然感受到房间外多出一道陌生的气息。 烈鹰和润心瞬间警觉，跳到那身影面前，拔出长剑质问，“什么人？” 门口的人却没有别的意思，只是道，“顾将军，皇上召您入宫。” “现在？” “是的。” 看来是发生了紧急的情况。 顾南枝连忙起床穿衣，门外来人竟然是皇上的贴身侍卫，看来事情是紧急到一定程度了。 “发生什么了？” “轩辕太子遇刺了，腹部受到重创，现在昏迷不醒，刺杀的人被轩辕朝抓住，现在大顺朝的所有人已经连夜离开京城了。” 顾南枝一惊。 现在遭到刺杀，连夜离开就是怕梁朝会将他们所有人都强行留在这里，也就是说，他们怀疑刺杀的人是梁朝的人。 这样也就代表着之前的谈判彻底失败，两国又要开战了。 顾南枝没有片刻耽误，连忙进宫，皇上此时正在大明宫来回踱步，焦头烂额。 他是想要打仗没错，但是这速度却远远超过了他的意料。 ------------ 第228章 最好没有欺骗朕 他本来还想要在这段时间寻找更为稳妥的解决办法，更确定顾南枝不会背叛他，或者寻找到更有厉害的将帅之才。 但是现在，却完全没有时间做这些，只能被动地依赖顾南枝。 “皇上，顾将军带到。” 听着太监已经将称呼改成顾将军，墨琮从心底里不舒服，但是现在似乎也没有更好的解决办法。 “请进来。” “是。” 顾南枝进门，现如今她的装束愈发偏向利落干净，从前还加以掩饰，现在则是完全没有必要。 “微臣给皇上请安。” 这熟悉的声音，熟悉的自称，让顾南枝和墨琮之间的气氛愈发微妙，两个人看似回到了从前，但是谁的心里都清楚，他们之间将会永远隔着一道不可逾越的鸿沟。 “来了，快坐下吧。” “你应该已经知道轩辕太子遇刺的事情了吧，依你之见，这件事情最有可能是谁做的？” 墨琮根本不是在询问，而是在试探，他想要知道是不是顾南枝为了快点拿到兵权，而派人动的手，或者自己动的手。 毕竟他杀了她的全家，本来就多疑的人在这样的情况下更加多疑，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不过，顾南枝没有耐心配合他的猜疑。 “微臣不知，皇上如果想要派人调查的话，能不能第一个从微臣查起来？毕竟谁都不喜欢自己的身上背着别人的怀疑。” 她的阴阳怪气倒是让墨琮放心下来，毕竟在他认知里的楚北枳是颇为清傲的。 墨琮蹙眉，“你不要火药味这么重，朕只是想要知道你的想法罢了。” 顾南枝冷声道，“我也是刚刚知道这个消息的，还没来得及思考，不过从最简单的方式来看，两国开战对谁的利益是最大的？ 打仗，是一定消耗国力的，到时候两个大国的实力减弱，会不会有其他人在这个时候趁虚而入呢？” 墨琮眼睛微亮，“你的意思是，你怀疑蓝国？” “只是猜测而已。” 顾南枝的猜测真的是她心中的怀疑，但是她并没有说是蓝国，因为在她心里还有一个更正确的答案。 前朝。 自从接触到了那个老者之后，她就开始关注关于前朝的事情，也翻阅了很多资料。 前朝曾经被誉为是不落的太阳，因为天下一统，延世千年，也难怪前朝会有那么多拥护的人。 所以他们的目标一直都是光复前朝。 现在对于他们来说，是一个很好地削弱两大国家实力的时候。 而蓝国，如果她猜得不错，应该早就已经在前朝的掌握之中了。 而眼下墨琮朝着别的地方思考，顾南枝也不想要纠正，因为出于某种保护某人的私心。 墨琮却点头，“你说的是有道理的，朕一直觉得蓝国这么多年始终没有什么动静，似乎不太符合他们的狼子野心，原来只是伺机而动。” 他看着顾南枝，终于开始认真起来，“顾南枝，这枚虎符朕握在手里许久，朕现在把它交给你，希望你能遵守我们之间的约定，妥善利用，为梁国争取来太平盛世。” 顾南枝心中一阵冷笑。 太平盛世？ 这熟悉的词语，是她做楚北枳的时候，出征之前墨琮对她说过的话。 当时满腔的热血，一心想要为大梁征服城池，现在想来，多少有点好笑。 但是这虎符，却仍旧让她激动。 她伸手接过，全身的血液沸腾。 她能看得出来墨琮眼里明显的不舍，但是那又如何，这一次，他想要后悔已经来不及了。 冰凉的触感终于从掌心传来，她几乎就快要抑制不住心中的激动，却还不忘记回应墨琮。 “皇上尽管放心就是。” 墨琮心中有强烈的不好的预感，可是现在也只能如此。 他道，“明日你就起程前往军营，带着二十万大军和边境的三十万会合，欧阳连和顾峰现在还在军营中，你去了就全权交给你来做主。” 顾南枝沉默片刻，“我知道了。” 她离开皇宫，身后的墨琮眼神却愈发的冷。 “怎么办……还是不放心啊。” “皇上，不如效仿对待姬夏公子……” 墨琮点头，“有道理。” 但是萧家的人，楚北枳是不会在乎的，她真的在乎的人，是容灼。 “去，将容灼给我带进宫来。” “是。” 半个时辰后，侍卫匆忙赶回来，“启禀皇上，世子府现在……空无一人。” “你说什么？” 墨琮“噌”的一声站起来，眼神里满是惶恐，暗卫继续道，“属下奉皇上的命令前往世子府寻找容世子，但是世子府半个人的影子都没有。” 他跌坐在椅子上，“不对劲，容灼怎么会离开的这么巧合……” “皇上，恕属下直言，明日，好像就是容王爷的忌日，往年这个时候，容世子都不在京城，但是从前您并没有在意。” “那也不对，世子府怎么可能一个人都没有。” “皇上，世子府……一共也就没几个人……” 墨琮摩挲着手下的扶手，不安感越来越强烈，“等到顾南枝明日离开府中之后，将她府上的所有人都给朕捉到宫里来。 还有，派人到世子府蹲守，只要容灼出现，就将他给抓到皇宫里来。” “是，属下遵命。” “咔嚓——” 墨琮掰断了扶手，眼神愈发阴沉。 楚北枳，你最好没有欺骗朕。 翌日清晨。 小桃和香莲给顾南枝收拾着东西，只是收拾着收拾着眼睛就红了起来。 “主子，咱们真的不能都跟着你过去吗？兵营那么危险的地方，身边多一个人照顾就是好的啊。” “就是啊，离开主子那么久，我们怎么能舍得呢？而且主子还要把我们送走……” 香莲没有将后面的话说出来，因为她知道主子将她们送走，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是在保护她们。 毕竟这么多的丫鬟里，只有她和小桃是半点拳脚功夫都不懂的。 风竹、雪香、雨悄还有霜晴四个姐妹都每天在和主子习武，只有她们，是从头到尾都没有学习过的。 ------------ 第229章 主子的负累 留在这里，只会成为主子的负累罢了。 “好了，只是将你们给送到江南而已，而且只要我回来了，就会接你们回来的。” 顾南枝说着，心情却无比沉重。 昨夜她回来之后，寝食难安。 即便是墨琮知道她是楚北枳，不一定会用萧家来威胁她，但是发现她举动有异常之后，还是有可能丧心病狂的对萧家人下手。 所以昨天回来，连夜见了外祖父和外祖母。 “南枝，你……你究竟想要做什么？外祖母从来没有求过人，但是这一次真的求你，能不能不要做那么危险的事情？” 慕萧说着，情绪愈发激动。 她看着这个寄托着她对女儿全部思念的孩子，眼泪不自觉地流了下来。 顾南枝张张嘴，竟然说不出来什么话，她想要坦诚，却不能坦诚，只是安慰道，“还请外祖父、外祖母照顾好自己，我也会照顾好自己的，不会让自己出现意外，请二位放心。” 萧中重重地叹了一口气，“罢了，既然你想去做，我们全力支持就是了。你委托我们的事情，我们会办到的，那些丫鬟们送到江南，不会出现意外的。 至于我们，你也不用担心，做商人做到这种地步，怎么可能没有保全自己的手段呢？ 你……你是个好孩子，这段时间，也辛苦你了，希望你能平安归来。” “多谢外祖父、外祖母理解。” 顾南枝离开，身后的房间却蓦地传来慕萧哭泣的声音。 “阿中，我们的南枝……她……她早就不在了对不对，你也感觉到了对不对！” 听到这声音，顾南枝心中如重锤擂鼓，咚咚的似乎马上就要冲破胸膛。 慕萧的哭声还在继续，“怎么办，我们的佩兰和南枝全都不在了……” 顾南枝仰头，两行泪一瞬间流了下来。 失去了全部家人的她，在某些时刻是在贪恋萧家带来的亲情的温暖的。 可是现在，她似乎再一次失去亲人了。 她没有心情再继续听下去，于是加快脚步离开，没有听到两个人后面的对话。 萧中拍着慕萧的后背，眼眶分明通红。 “好了，不要难过了。萧萧，南枝……在嫁给墨云清的那一天，大概就已经离开了。 逼死她的，是墨云清、顾峰、楚秋，还有顾玥。这孩子……始终在给南枝报仇啊。或许在南枝的身体里也并非她所愿。” 慕萧泣不成声，“我知道，我只是心疼我们的孩子……” 萧中，“这样也好，她们母女两个人在地下，也是有个伴的。” 他其实很早之前就有所怀疑了，南枝那样的性子，从小在那样的环境中长大，怎么可能一夜之间性情大变，所以就只能是发生了他们用常理根本解释不了的事情。 慕萧惊觉，“阿中，那你说现在的南枝会是谁？” 萧中叹气，“武功忽然如此高强，被皇上破先例的收入兵营，且直接封先锋将军的官职，也就只有可能是那一个人了。” 慕萧只觉得震撼到无以复加。 “怎么会……那这孩子要做的事情，岂不是……” 她简直不敢再细想下去，怪不得南枝今天忽然过来，千叮咛万嘱咐，甚至想要劝他们回江南。 她是真的怕连累到他们。 哪怕是他们之间没有血缘关系。 而阿中也早就想到了这些事情，所以刚才才会对南枝说那番话。 萧中惆怅，“现在只希望这孩子做的事情能成功，这墨家的天下也该换人了。 皇帝猜忌多疑，将武忠臣都给杀了，留下一堆不愿意说实话，只会打圆滑的大臣，梁国早晚要彻底毁灭。 与其毁在别人手中，还不如自己换主。而我们，能做到的，就是绝对不要给她添乱。” “好。” 顾南枝回过神，眼前的两个人已经将东西都给收拾得干净利落了，此时，萧家的人也终于过来。 “老奴见过小小姐。” “您客气了，我这些人，就都拜托您了。” “哎呦，小小姐说这样的话，是要折我老家伙的寿了，这本来就是老奴该做的事情，小小姐尽管放心就好。” 这是一直跟在萧中身边的人，像是润心在她身边的地位。 顾南枝的目光不动声色地从他的掌心转过。 手中的茧子极厚，虽然声音苍老，但是身形却挺拔，脚步轻盈，气息清浅。 显然，是一个常年习武的高手，他的身边，还明里暗里跟着一众的侍卫和暗卫。 为了保护她的人，外祖父和外祖母的确是花费了好大一番心思。 “好了，你们快跟着这位先生离开，一路上要听老先生和虞平的安排，安心等我回来，知道了吗？” “是，奴婢等遵命。” “去吧。” 偌大的府邸，将这群人给撤走之后，就只剩下了即将要去兵营的几个人，以及雪香四姐妹。 顾南枝坐在椅子上，面前的四个人心情难免忐忑，因为主子交代的任务实在是太过重要，她们这段时间一直在接受特训，可是心里终究是没底。 “你们……如果害怕，或者是没有信心的话，现在告诉我，还来得及，你们可以一起离开。” 四个人对视了一眼，然后一同摇头。 “主子，咱们虽然害怕，但是却没有想要退却的意思。” “没错，从跟了主子的那一天开始，我们就没有想过要离开，尤其是这样关键的时刻。” 顾南枝气息沉着，“真的想好了？” 四个人异口同声，“想好了。” “好。希望我们都能有好运。” 门口的马匹早已经准备好，顾南枝、润心、桑青青三个人跨上马，再一次朝着熟悉的军营过去。 城门口不远处的森林中，一道白色的身影负手而立。 容灼注视着顾南枝离开的方向，眸光愈发收紧。 昭林的身影此时落在身旁，“主子，现在府上已经布满了埋伏，都是墨琮的人。” “嗯。” 容灼淡淡应了一声，这都是意料之中的事情，而他也不会再回去。 “还有，老夫人那边十分气愤，传信过来，要你即刻赶过去。” ------------ 第230章 赶路的 “她现在在哪里？” “就在大顺。” “好。” 京城中。 墨琮得到了顾南枝已经离开京城的消息，便立刻让人赶到府上，结果带回来的，就只有四个侍女。 “其余的人呢？” 墨琮声音愤怒，如果说容灼一个人消失可能是巧合，但是现在顾南枝府上的人全都消失不见了又怎么解释？ 暗卫跪在地上，“属下到府上时，就只剩下这四个人了，请皇上恕罪。” 墨琮扶着额头，“你们四个，说，其余人都到哪里去了，否则朕会直接杀了你们！” 雪香尽量让自己冷静下来。 这样的场景主子都和他们说过了，皇上是一定会暴怒的，但是他们只要装作对这些事情一知半解，皇上就不会杀了她们。 于是她娇滴滴地哭了起来，“回皇上的话，奴家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啊，今天一早整个府上的人就全都离开了，我们小姐让我们守着府上，其余的什么都不让奴家们知道啊。” 听着这刺耳的声音，墨琮下意识地蹙了蹙眉。 这不像是正常的丫鬟。 暗卫见状解释道，“皇上，这几个从前是青楼的妓子，被顾南枝赎回来的。” 墨琮深吸一口气。 怪不得被顾南枝给留在府上，原来是没有什么用处，也没有什么感情。 暗卫道，“皇上，要不要直接杀了？” 四个丫鬟的脸瞬间委屈哭丧起来。 “不要啊皇上，奴家们到底做错什么了？” “主子说过我们是她为数不多的人，说过会回来接我们的，我们不能就这么死了啊。” 墨琮眸光一闪，“你们是为数不多的人？是什么意思？” 雪香咽了下口水，故作害怕道，“主子的府上，基本都是萧家的人，昨天主子和萧家的人大吵了一架，萧家的人骂主子是什么……什么吃人的家伙之类的，然后第二天就把府上的所有下人全都给撤走了。” 墨琮捉到了重点，“你的意思是，顾南枝府上的人基本上都是萧家的人？” 雪香点了点头，“只有咱们奴婢四个是主子亲自救回来的，所以还留在府里，再有就跟着主子一起去战场了。” 墨琮极具压迫性的目光落在雪香几人的身上，看得后者头皮发麻。 身为长时间的高上位者，这样的目光无疑是令人恐慌的。 尤其是她们常年受困于弱势的地位上。 但是主子早就交代过，皇上是一定会怀疑的，她们不能表现出完全不害怕，一定要有一些害怕，但是不心虚，才能骗得过去。 此时的几位姑娘面对皇上这样的目光，从最开始的惶恐，到逐渐害羞，垂下头，耳垂微红。 这样糊弄男人的把戏，她们练习了太多年，手到擒来。 墨琮收回目光，这些女子，如果真的是妓子，大概不会有那么好的演技和强大的心里，所以真的是不知情被留在这里的。 现在顾南枝的情况还不知道如何，兵权还在她的手中，不能贸然动她的人，就且关起来，当做筹码好了。 “带下去，关到的……” 他本来想要说关到的牢中，但是地牢那样阴冷潮湿的地方，这些又是女子，等到顾南枝回来，她们被折腾出来一个好歹，她怕是也不会善罢甘休。 “在宫里给她们找点事情做，不要送到主子面前，就在外面做一些简单的活计就行。” 这几个狐媚子一样的，要是冲撞到了嫔妃，被处死的可能性也不是没有，还是能躲就躲的远点比较好。 雪香低头，眼里同时闪过一道得逞的笑意。 “多谢陛下不杀之恩。” 四道娇滴滴的声音响起来，墨琮冷冷的挥挥手，她们便被带了下去，最后被送到御花园给花浇水。 但是现在已经深秋，再过一段时间就要下雪了，根本不会有什么花，也不需要浇水，所以显然只是想要将她们软禁在宫里罢了。 直到看管她们的太监离开，雨悄才松了一口气，“真的是吓死我……” “嘘。” 风竹目光一凛，低声提醒着，雨悄瞬间会意，连忙转移话题，“咱们主子也不知道会不会冻到，这天儿可是越来越冷了。” “主子对咱们那么好，要不咱们抽时间给主子做几套冬衣吧，到时候看看能不能拜托人给送到边境去。” 四个丫鬟热火朝天地讨论着，一口一个主子，感情十分深厚的样子，直到那始终藏在暗中的身影终于离开。 风竹才悄悄松了一口气，“好了，走了，但是在这皇宫中说话还是要小心谨慎，因为不知道什么时候，什么地方就会有监视我们的人。” “咱们这第一关就算是过去了，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都要在皇宫里度过了，也不知道主子那边的情况怎么样，这皇宫是吃人的，但是那战场是会连骨头渣子都不剩的。” “你们难道没有觉得奇怪吗？” “你指的是什么？” “主子的真实身份。” 霜晴冷静的说出来这句话的时候，其他三个人立马看了过来。 天天跟在主子身边，怎么会一点异常都察觉不到。 同样察觉的人，肯定还有香莲，但是香莲聪明的直到最后也没有问出口。 雨悄戳了戳手指，“其实……我也怀疑来着，但是这样的想法实在是太过逆天了，这世上哪里有这么离奇的事情呢？所以根本不敢说。” 雪香蹙了蹙眉，“好了，这件事情不要在皇宫里提起，主子一日没有主动说出口，我们就一日不能提起来，尤其是在这里，被别人听到，会给主子，甚至是萧家带来灭门之祸的。” 其他几个人认同地点点头，都没有再开口，而是假装忙了起来。 此时的前往兵营的路上，顾南枝忽然拉住缰绳。 她们已经走了一整天的时间，身上倒是带了干粮，但是也是需要休息一下的，此时的眼前正有一个茶棚，可以喝一些热茶暖暖身子。 “呦，三位客官风尘仆仆的，应该是赶路的吧。我这小店只有一些简单的菊花茶，各位看可以吗？” ------------ 第231章 不该动的手脚 顾南枝翻身下马，“什么都可以，要快。” “好嘞。” 老妇人很快便上了一壶还在冒着热气的茶水，顾南枝刚动，桑青青便叫住了她。 “阿枝，今日出门之前，你忘记吃药了。本来伤筋动骨就不爱好，你现在又要折腾，再不吃药怕是好的更要慢了。” 桑青青的话听起来莫名其妙，顾南枝却瞬间明白了是什么意思。 这茶水里，有毒。 这样关键的时刻，这茶棚方圆至少十里都没有什么人家，它出现在这里本就十分的奇怪，现在还察觉茶中有毒，让人很难不怀疑就是大顺朝做的。 想要知道是不是他们，就将计就计，看看这老太婆打算做什么。 顾南枝抬头，正对上老太婆看过来的目光，后者看不出心虚，只是对着顾南枝笑了一下，就转过头。 趁着这个机会，桑青青和润心也一人一个解毒丸吃了下去，然后才开始喝茶。 半刻钟之后，桑青青扶着额头，晕晕乎乎地倒在了桌子上，润心和顾南枝紧随其后。 老妇人连忙过来，故作惊慌地喊着，“姑娘？几位姑娘，你们没事吧，醒醒啊……” 她摇着顾南枝，看见对方完全没有任何反应之后，才道，“晕倒了，出来吧。” 茶棚后面竟然走出来二十几个身高八尺有余的壮汉，每一个看起来都如同棕熊。 “娘，咱们什么时候能不要再抢别人的银两过活了，我是真的受够了。” “咱们干这样的勾当，死了之后是真的只能去地狱了。” 老妇人上去给了为首的人一个大巴掌，“你说这种话对得起我吗你？我倒是不想干这样的勾当，我只卖茶能养得起你们这些大家伙吗？ 一个个吃得膘肥体壮的，送你们去当兵又不肯。” “那不是我们不肯，是我们实在是不想要在现在的兵营里，现在可不是从前了，谁想跟着老是打败仗的人啊。” 老妇人吓得连忙上前捂住了他的嘴，“你是不是想死啊，这话要是被那群人听见了，你怕是九条命也不够死的。 行了，找一找她们包袱里的银两，别动不该动的手脚。” 那男子却仍然在嘟嘟囔囔，“本来就是，有什么不能说的。我看现在梁朝是要完了，不仅仅让顾峰做兵马大元帅，还让一个女人做先锋，不被人打了败仗才怪。” 他一转身，原本应该昏迷的顾南枝正站在原地，抱着胳膊好整以暇地看着他。 “啊——你……你怎么……” 他吓得后退几步，看得其他的人也往后站了站。 老妇人不敢相信的看着眼前这一幕，想到了刚才的异常，连忙道，“你们……你们刚才吃的解毒的东西？” 桑青青将茶杯里的水倒在桌子上，“就算是不吃解毒的，你这毒药对我们也大概不会产生什么影响。” 毕竟她们都是常年中毒解毒的人，不加大一些剂量，对她们来说，作用还真的不大。 男子谨慎地看着顾南枝，在看到她身上不凡的装扮之后，忽然想到了什么，连忙问道，“你……你是什么人？” 顾南枝嘴角噙着一丝笑意，“我？我就是你刚才说的那个女人先锋将军。” 男子咽了下口水，有些尴尬，他怎么都没有想到自己说坏话说到人家面前去了。 不过他说的也的确是事实，这个世界上除了楚北枳之外，他还不觉得任何一个女子有能力成为将军。 老妇人“噗通”一声跪在顾南枝面前，“将军，这件事情是我的主意，和我的这些孩子没有关系，你要抓的话就抓我一个吧。” 几个大男人自然是没有办法看着自己的娘亲这副样子的，于是都站在她面前，“还是冲着我们来吧，我们年轻，抗打，不要罚我们的娘亲了。” “对对，冲着我们来，你就算是抽我们几百鞭子都没有关系。” 顾南枝蹙眉，“你们从前被别人发现，都是这样做的吗？” 男子道，“被人发现，我们就是承受着别人的打，让他们打得消气了，就会离开了。” “那银子呢？” “银子会被我们护在怀里，他们打我们，但是抢不走银子。” 顾南枝：“……” 用这种方式抢钱偷钱的，她还是第一次碰见。 顾南枝身形一动，骤然对着几个大汉出手。 “还手！” 顾南枝一声厉喝，几个男人不知道为什么竟然就自动地遵从命令开始动起手来。 但是反应相对较慢，可是力量奇大无比。 顾南枝身形灵巧地翻过一个人，后者的拳头落在地上，能将地都给砸得颤抖几分。 试探过每一个人的能力，发现他们都是差不多的情况。 她停下来，“有这样的能力，你们为什么不去找些活计，非要在这里做这样的事情？” 老妇人道，“他们从前也去找过农活什么的，但是现在大多数的地主都压迫老实人，总是不给发银子。” 男子继续道，“给吃的也吃不饱，甚至还不如猪的吃食。最后实在是没有办法，还是选择回来偷抢。” 顾南枝思量，“据我所知，萧家雇佣的人，给的待遇是不错的。” “俺们也知道不错，但是根本进不去，因为嫌弃俺们笨。” 顾南枝沉默。 这倒也是，萧家是做生意的，做生意的人最需要聪明的手下，只会体力活一般是不会被相中的。 更何况，想要进入萧家，要疏通的关系也不是那么简单的。 “你们……有兴趣跟我去兵营吗？” 几个大男人面面相觑。 顾南枝继续道，“在兵营里，你们就跟在我身边，只服从我一个人的命令，至于你们的娘亲，可以送到萧家去，我会让人给她安排一个活计。 你们如果知道这个女先锋将军是谁，那应该也知道我和萧家的关系。” 原本对于这件事情还没有多心动的二十个男子，在听到自己的娘亲可以得到安置之后，瞬间开心了起来。 “你是说真的吗？如果我们的娘亲真的可以得到安置的话，那我们愿意和你走。” ------------ 第232章 死在战场上 “没错，到兵营里面以后就再也不用偷啊抢啊的了，还能吃饱饭，咱们去。” “可是……现在正是战争要来的时候，咱们去，会不会直接死在战场上。” 一群人一同看向顾南枝，后者却干脆道，“会，不仅仅是你们，就连我也有可能死，所以你们想好。” 空气一下子沉默了下来，但是半晌过后，他们还是决定跟着顾南枝一起离开。 “我们愿意，只要能将娘亲安顿好，就可以。” “你们都同意？” “是的，我们都同意。” “好。”顾南枝拿出一根簪子，这簪子是之前慕萧送给她的，她现在交给了老妇人，“你拿着这个簪子去萧府吧，就说是顾南枝让你过去的，里面的人会给你安顿好的。” 老妇人颤抖着接过，眼泪却在眼眶打转。 这些孩子……全都是她捡来的，拉扯到这么大，从来都没有分开过，这还是第一次，而且下一次再见面，还不知是死是活。 但是现在这样的结果对于他们来说，也是好的，毕竟没有人愿意做一辈子的小偷强盗。 顾南枝靠在马背上等着这群大男人和老妇人告别，走出来的时候，每一个都是眼泪汪汪的。 毕竟这很有可能是最后一次见面。 “将军，我们可以走了。” “好。” 人力终究是比不过马力的，顾南枝倒是想要给他们每个人配一匹马，但是这里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就只能让他们先跟着了。 “兵营的位置你们是知道的，我们三个会先过去，你们到了之后报我的名字就好了。” “是，将军，我们知道了。” 顾南枝点了点头，“我们走吧。” 她们一夜未眠，第二天清晨，天刚刚亮起的时候，她们终于赶到了驻扎的兵营之外。 没有一刻耽误，她们骑着马直奔兵营，先和顾峰、欧阳连会合。 可是刚一靠近，便被卫兵给拦在外面。 “站住，军队不是可以随便进的地方，速速退去。” 顾南枝拿出令牌，“我是你们的先锋将军，带我去见兵马大元帅和骠骑大将军。” 看见令牌，卫兵瞬间行礼，“见过将军。” “起来吧。” “是，这就带您过去。” 顾南枝路过看着兵营里的情况，眉头却越来越紧。 士兵们散漫、嬉笑，竟然没有人在训练。 靠近营帐，顾南枝听到了刺耳的笑声，这笑声正是顾峰的，隐约听着，还带着一些醉意。 “将军，到了。” 顾南枝下马，一掀开营帐一屋子的目光全都朝着她集中了过来。 为首的正是喝的醉醺醺，脸色通红的顾峰，身边则是一个姑且算得上熟悉的面孔——孔令。 孔令是常年驻扎在军队中的卫戍将军，负责军队平日里的训练，此时看见顾南枝出言不逊。 “诶？这是哪里来的小妞，长得还怪漂亮的，来来来，过来给本将军伺候舒服了，本将军带你回家封你做小妾。” 顾峰还算得上是有一瞬间的清醒，能勉强认出来眼前的是自己的女儿，但是却不以为意，只是道，“原来是南枝啊，过来坐，今天军队里送来了酒和肉，咱们不醉不归。” 顾南枝深吸一口气，满营帐的酒气却一瞬间被吸进来，呛得她恶心。 她皱着眉，气愤攀上头顶，于是厉声道，“现在举国都在担心与顺朝开战，你们身为士兵的首领，不研究战术，不训练士兵，在这里喝酒吃肉？” 孔令一愣，醉醺的眼睛瞪得像是牛一样，盯着顾南枝眼神不屑又凶狠，许久才冷哼一声： “你算是个什么东西，竟然哪也敢对本将军指手画脚？” 他里倒歪斜地朝着顾南枝走过来，竟然一把薅住了她的衣领，醉酒的臭气熏天。 他开口道，“本将军想做什么就做什么，还轮不到你一个下堂妇在这里指手画脚。” 顾南枝眸子颇冷，“看来，孔将军分明知道我到底是谁。” 孔令嗤笑了一声，“我为什么不知道？区区一个女人，一个被休弃了的女人，也能成为什么先锋将军，简直是笑话。 你不会以为，我真的会听你的话吧，那你可就蠢到极点了。” 他始终揪着顾南枝的衣领，眼神中的嫌弃和不屑明显的快要溢出来。 顾南枝轻笑，“你知道就好。” 她相对细小的手抓住了孔令的手腕，力道大得好像能将他的手腕给捏碎。 疼痛让孔令恢复了一丝清醒，他想要张口咒骂，但是顾南枝此时的两只手抓住了他的两个手腕，竟然像是拎着一只死鸡一样，直接拎着他将他给扔了出去！ “砰”的一声，被整个甩出了营帐，引起了周围士兵的注意。 “这不是孔将军吗？谁打了孔将军？” “应该是兵马大元帅吧，除了元帅谁还敢打将军。” 正在议论着，想要将孔令给扶起来，却见顾南枝缓缓从营帐中走了出来，揉着自己的手腕。 她居高临下，冷冷地看着孔令，“怎么样，孔将军清醒了吗？” 众士兵一时间面面相觑。 他们不敢说话，但是心中却是无比震惊。 打伤孔将军的，竟然就是他们听到的那个女将军？ 原本对这个女先锋将军十分不屑，毕竟没有士兵愿意被一个女人管着。 当然，除了楚北枳，毕竟那个人在兵营中对于他们来说，是神话一样的存在。 哪怕是皇上说她通敌叛国，杀了她，但是当时跟着她征战沙场的人都十分清楚，楚将军绝对不可能叛国。 除了楚将军之外，他们不相信任何女子能做到那种地步。 可是眼前这个顾将军……看着倒是也有点魄力。 孔令的酒彻底醒过来，他连忙站起来，看着顾南枝气愤上头，毕竟在这么多的士兵面前被一个女子给打伤，实在是丢脸，于是又瞬间出拳，朝着顾南枝的面门砸过来。 这一拳看得不少士兵都胆战心惊，孔将军的重拳他们不少人都领教过，而领教过的人无一例外的绝对不敢再在孔将军面前放肆。 ------------ 第233章 立威 他们只知道，孔将军打在他们身上的时候，还已经是留情的情况，若是不留情，打在哪里，哪里的骨头就会碎成渣子。 看来这个女将军来的第一天，就要受到狠狠的教训了。 众人抱着看好戏的心态看着顾南枝，那拳头分明已经到了眼前，却见顾南枝身形一动，犹如鬼魅闪开攻击。 下一瞬，她的手腕便抓住了孔令冲出来的手臂，死死握住，另一只手抓起他腹部的衣服，将他整个人抬起来，举过了头顶。 随后“砰”的一声，狠狠摔在地上！ “噗——” 孔令低头，喝酒吃肉的一堆杂食都被摔了出来，还带出来一大摊血迹。 一时间，周围鸦雀无声。 所有人面面相觑，不敢相信自己看见的场景。 这个……这个女将军，把孔将军差点给摔死了？ 一个女子，怎么能做到这种地步？ 孔将军不会是演戏的吧。 顾南枝冷笑，“卫戍将军？哼，花拳绣腿！” 孔令一瞬间面红耳赤，他想要挣扎着起身，再给顾南枝教训，但是却发现全身的骨头和散架了一般，根本站不起来。 顾南枝冷喝，“来人，把他给我拖下去！” 围观的士兵一瞬间上前，将孔令给扶起来，带到营帐里去。 顾南枝看着他们，面色冷峻，声音沉冷，“我只给你们一刻钟的时间，所有的士兵都到训练场集合，等一下点兵如果发现有谁不在，一律按照军法处置！” 眼前的士兵一瞬间散开，将刚才的事情奔走相告。 最恐怖的，是他们真的从这个女人的身上感受到了压迫感。 不仅仅是因为刚才她出手打了孔将军，更是因为她这个人，她的气势，真的很像一个驰骋沙场已久的先锋将军。 顾南枝回头，胸膛仍旧起伏异常。 军队，最是应该严肃的地方，她才离开了多久，好好的军营竟然变成了这个样子。 润心此时赶过来，“主子，找到欧阳将军了，他……被绑了起来。” 顾南枝扶着额头，“带我过去。” 一个偏远的营帐，周围只有负责军队饮食的厨房。 顾南枝掀开营帐，欧阳连此时手脚都被绑了起来，脸上青紫色的被殴打的痕迹十分明显。 察觉到有人进来，欧阳连抬起头，看见顾南枝，眼中浮现了一抹笑意。 只是嘴被死死堵住，发不出一点声音。 “润心。” “是。” 欧阳连猛的抬头，看着顾南枝和身边的女子，眸中满是诧异。 直到润心将他口中的布条扯了下来，欧阳连才震惊地看向顾南枝，“你……你就这样在我面前暴露了吗？” 顾南枝冷笑，“你不就是在试探我吗？堂堂欧阳将军能在军营里，被两个酒肉怂包给抓起来，才是真的骇人听闻。 你既然想要试探我的能力，就说明你已经怀疑，不如坦白告诉你。” 欧阳连愣了片刻，终究笑起来。 身上的绳子都解开之后，他单膝跪在顾南枝面前，“属下，见过将军。” 顾南枝却冷淡道，“不必，你现在的官位在我之上，无需如此。” “礼不可废，将军于我有恩，这样是应该的。” 欧阳连脸上罕见的出现了笑容，长久以来，他好像都没有这样开心过，原本心惊胆战又日夜难捱的日子，如今算是过去了。 他出来才知道刚才将军将孔令给好好教训了一番。 也对，如果将军不是拿孔令这个最有话语权的人开刀，后面想要管理这些士兵，可是难得很。 顾南枝回到最开始的营帐，顾峰像是根本不在乎孔令如何了，竟然还在此处喝酒吃肉。 他看见顾南枝也丝毫不在乎。 顾南枝嫌弃地看着他，“你是不是觉得，你是我名义上的父亲，我就不会对你出手？你作为兵马大元帅，连这一点表率作用都起不到，还不如战场上已经战死的士兵有意义。” 顾峰眼睛一瞪，“你怎么说话的？就算是你的手中有虎符，就算你是将军，你也是我的女儿！ 当女儿的，就不该这么和老子说话！” 顾南枝冷笑一声。 她一直都觉得，从萧佩兰到楚秋的死，两个女人都有错，但是，最大错特错的，是顾峰。 作为一个家的枢纽，他没有起到任何调和的作用，一不忠诚，二没脑子。 她让他活了这么久，也已经够了。 顾南枝懒得再和他多费口舌，而是赶到了训练场。 明明是大军的驻扎地，可是集合起来却如此的散漫。 顾南枝已经站在这里等了整整两刻钟的时间，但是这群人竟然才姗姗来迟，摇头晃脑，站着，都没有一个士兵该有的样子。 此时看见顾南枝站在台上，却仍旧在交头接耳。 “你们说孔将军被打了？是真的假的？” “真的，我骗你们做什么，就是那个女将军，看见了吗，站在台上的那个。” “看着瘦瘦弱弱的，真的有那么大的力气？我看是孔将军让着她吧。” “狗屁的女将军，真以为自己是楚北枳了，那是没让老子碰见她，要是让老子碰见，两拳打死她。” 正在说着，一道清脆的声音便传了过来，“你。” 正在说话的男子猛地回头，正看见顾南枝的手指着他。 “就是你，上来。” 周围的士兵瞬间开始起哄，都希望这个男子能给这个女将军一点教训。 女子，本来就不应该出现在军营，还是以将军的身份，真以为他们这些男人都是软柿子呢。 现在正好，杀杀她的威风。 被叫上来的男人身型足有顾南枝两个粗壮，一个拳头几乎赶得上顾南枝的大半个脑袋。 两个人站在原地，就是十分鲜明的对比。 台下的士兵纷纷起哄，哄得那男子看着顾南枝愈发不屑。 “我说这位顾将军，你不好好的待在家绣花，跑来军营是做什么的，不过既然你来了，我就只能给你一点教训了。” 他说着，身形朝着顾南枝撞过来，硕大的身子像是一座山，都不用什么技巧，只需要撞就能将顾南枝给撞死。 ------------ 第234章 虎符 顾南枝目光愈发沉着。 面对这些士兵，你只有在他们最骄傲的地方，狠狠地打败他们，才能赢得他们的尊重。 如果她用技巧打败了这个士兵的话，根本起不到任何震慑的效果。 所以要当着这二十万大军的面，打败他，甚至是踩在脚下，蹂躏他。 顾南枝内力抵达全身，双臂瞬间充血，强大的力量让她顶住那士兵的身子，抓住他的胳膊，用力一扯。 只听“咚”的一声！ 那士兵被拉了一个过肩摔，狠狠摔在地上。 顾南枝一脚将他踢了下去，庞大的身子摔在地上，砸出一片烟尘，看得所有人愣在原地。 一招。 这个女人竟然只用了一招就打败了阿田？ 阿田在军营中可是霸王一样的存在，根本无人敢惹，这么大的一坨，不管是谁和他对战，怕是都要小心再小心。 但是这个女将军就这样打败他了？ 顾南枝掐着腰站在台上，“所有士兵，给我听好了！我是你们的先锋将军，顾南枝！ 你们可以对我不服气，可以过来和我挑战，但是输了，就要心服口服，听从我的命令！ 但凡有任何扰乱军心，内部争斗打架，临阵脱逃的事情被本将军发现，一律按照军令处罚！” 她说着，将那枚小巧精致的虎符展现在手中，所有的士兵看见虎符的瞬间惊讶至极。 因为虎符，在军营中，就代表最至高无上的权利，代表了一切！ 这个女子，对他们所有人，有生杀大权。 皇上竟然，将虎符交给了一个女子！ 顾南枝的声音继续响起，“所有士兵听我调令，明日卯时，启程前往顺朝边境，与边境三十万大军会合。 明日各队队长负责点兵，随后直接向我报告，如有迟到和未到，一律八十军棍伺候！” 八十军棍，可皇宫里的大板可不是一个概念，士兵一棍子敲下来，会直接打碎骨头，第二棍子敲下来，骨头就能碎成渣子。 第三棍子，人基本已经没了知觉。 八十军棍，可以将一个膘肥体壮的大汉给打成肉泥。 这根本就是死刑！ 但是虎符在此，根本没有人敢造次，而且……他们似乎也没有和这个女将军较量的资本。 顾南枝还算是满意这些士兵的反应，她收回虎符，“明日开始赶路，所以今日不必拉练，但是今夜都不许饮酒，发现，亦要军法处置！” 这突如其来的严格的管理让所有士兵都不太适应，但是面对这样的将军，他们没有任何可以反抗的能力，只能听从命令。 顾南枝回到营帐，润心看着她的样子，忍俊不禁道，“主子这样子可是真的回到从前了，刚才的气势就连我都被吓了一跳呢。” 桑青青道，“我刚才也恍惚了一下，果然，人不管样貌怎么变化，骨子里的气质是不怎么会变化的。” 润心注意到顾南枝的情绪不对，于是问道，“主子这是怎么了？” 她说着想到了什么，于是继续问道，“是不是……在担心楚家军？” 本来以为楚家军是在这里的，但是刚才清点一番，并没有看到熟悉的面孔，想来应该是边境的大军中。 也是，墨琮怎么会允许楚家军那样的危险距离京城那么近。 顾南枝道，“是，想来我当初那样死去，他们的日子过得必定不会很好。是我的错。” 润心颇为着急，“这怎么能是主子的错呢，这和主子没有什么关系啊，错的是皇上，主子不能用皇上的错误来惩罚自己。” 顾南枝心中一直有愧疚，她如果能够早点看清墨琮的嘴脸，就不至于让自己的人陷入那样的境地。 她应该早点做安排的。 欧阳连在营帐外道，“将军，我可以进来吗？” 顾南枝回神，“进来吧。” “是。” 欧阳连进门道，“将军，所有的士兵现在已经回了营帐，开始为明天的起程做准备，你这里有需要帮忙的地方吗？” “没有。” 顾南枝说完，却看见欧阳连站在门口，欲言又止。 “你还有什么事情？” 欧阳连却支支吾吾，“属下只是觉得……再重新见到您很是稀奇，将军如果不介意的话，我可否进来坐坐？” 顾南枝觉得自己几乎看不懂这个欧阳连，不明白他此刻的用意是什么。 而欧阳连却已经十分熟稔的坐了下来，自顾自的说道，“自从你被砍头之后，皇上便卸掉了我们原本所有的兵权，让我回到京城，给我赐了府邸，却命令我在府中养伤，并且派了侍卫在府外看守。” 这就是变相的囚禁。 欧阳连现在说起来的时候，却没有了当时那么的抗拒，只是继续平淡道，“后来，皇上见我并没有任何想要为你报仇和谋反的意思，才逐渐将我放回朝堂。 他对我的戒备心，其实从来都没有放下来过，只不过我的背后空无一人，他觉得并不重要罢了。 如果能让我彻底忘了对你的忠诚，那我又是一个可以上战场牺牲的武将。” 顾南枝此时才明白欧阳连说这些话的意思是什么，他是想要说明，他从来没有背叛过她。 顾南枝沉声道，“我知道，如果不是这样的话，你现在已经是一堆骨头了。” 欧阳连想到了前不久的葬礼，他道，“所以，楚秋是那件事情的始作俑者是吗？” 顾南枝没有回答。 这些事情都和欧阳连没有关系，也不是他该操心的事情。 欧阳连将自己心中的话都给说了出来，此时已经舒坦多了，看到顾南枝没有再继续说下去的意思，便识趣地起身。 “我还是和从前一样在将军身边辅佐，将军有需要，随时传唤。” 欧阳连退出营帐，润心打量着顾南枝的神色道，“主子，如果这个人说话可信的话，那其实欧阳连算是一个不错的辅佐。” “我知道，所以皇上派他过来的时候，我并没有阻拦。”她停顿了一下，“你们觉得……顾峰这个人，要如何处置才算好？” ------------ 第235章 交给欧阳连 润心一愣。 主子……现在是在问她们的意见吗？ 如果主子都拿不定主意的事情，她们岂不是也…… 桑青青道，“顾峰作为兵马大元帅，还是顾南枝名义上的父亲，如果处置他的话，以下犯上不说，更有一个不孝的名头。 但是如果不处置，他的确是违反了军规。” 她看着顾南枝，“要不要……把这件事情交给欧阳连去做。” 顾南枝却摇摇头，“他也并不好做，毕竟兵马大元帅也是在骠骑将军之上。随他去吧，顾峰左右也不省人事，明日我有办法。” 傍晚，顾南枝正在推演沙盘，却听到了营帐外一阵吵闹的声音。 “润心。” “是。” 润心出去探查片刻之后回来，“主子，是在茶棚收下来的那一群人，此时已经到了，士兵们因为不认识，所以才起了争执。” 顾南枝出来的时候，茶棚的十几个壮汉正将士兵掀翻在地，而士兵们的手中还拎着长枪。 看见顾南枝出来的时候，十几个壮汉还颇为委屈。 “将军，你不是说俺们来这里是当兵的吗，这咋不让我们进来，还对我们动手动脚的。” “就是啊将军，这不是欺负人嘛。” 顾南枝：“……” 这十几个大家伙哭哭啼啼的时候，能不能看看现在是谁躺在地上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再说？ 倒在地上的士兵们此时哭爹喊娘的心情都有了。 他们还从来都没有被一群门外汉给打成这个样子过，这个时候看见顾南枝跟看见了亲娘一样，也完全忘记自己之前对这个女将军有多不服气了，连忙跑到顾南枝面前。 “将军要为我们主持公道啊，这群人一没有令牌二不穿兵服，我们怎么能确定他们到底是不是您带过来的，我们拦住他们，他们就动手打人，我们实在是冤枉啊！” 茶棚的壮汉们不乐意了，“是你们先拿着枪要对我们出手的，你这人不讲理！” “好了！” 顾南枝抬手，“这算是个误会，你们……握手言和吧，以后都是一个兵营里的兄弟，同生共死，这些小事就不要再计较了。” 受伤的士兵：“……” 将军你还能偏颇地再明显一点吗？ 顾南枝道，“你们，下去处理一下伤口。你们几个，跟我过来。” “是，将军！” 几个壮汉趾高气昂地跟着顾南枝离开，模样略微有些张狂。 顾南枝一个眼神给到润心，后者立马会意，上前安抚几个被打伤的士兵，“这些银子给你们，如果不愿意在军营中治伤的话，可以出去买些药，看大夫。” 说是这样说，但是他们拿着银子干什么去，顾南枝也不会真的过问，大概也就是去大吃大喝一顿。 但是更常见的，是送给自己的家里人去了。 因为这一仗不知道有没有回来的可能性。 果然，原本还对顾南枝颇有怨言的士兵们在看到银子的时候，所有怨气都消失不见了，毕竟不管对谁来说，钱都是最重要的。 士兵眼睛放光，这些银子……几乎可以保证一家老小都不再有后顾之忧了。 “润心姑娘，我们……真的可以出去吗？” “可以，但是无论如何要在明天出发之前赶回来，否则就要按照逃兵处置了，连同你们的家人也会跟着一起遭殃。 而且，出去就出去，回来不要炫耀，也不要对其他士兵讲起来，知道了吗？” 士兵一时间感动得热泪盈眶。 “是，我知道了，多谢姑娘，也多谢将军。” “那我们换下这身衣服就出去。” 润心看着他们，蓦地叹了一口气。 战场瞬息万变，所有士兵在进入军队的那一天开始，其实就已经做好了最坏的结果。 但是事情稍微有一点好的转机的时候，还是会忍不住抱有希望。 只希望这一次的战场，不要有太多的伤亡。 顾南枝带着他们回到营帐，看着他们站无站相的样子，不免有些头疼。 这些人想要在短时间内融入兵营是有些困难的，所以她是打算培养成自己身边的一支队伍，只听从她的命令去做一些调遣。 有些时候……这样不像兵的人，在某些地方，更有用处。 “润心，你去负责后勤的兄弟那里，给他们找一些合尺寸的盔甲还有衣服过来。” 已经是深秋的季节，他们身上穿着的还是夏季的单薄衣裳。 走过来的这一段路，脚上的鞋子都已经磨损了。 可以看得出来，他们之前偷的钱估计都用来吃了。 “是，主子，我这就去。” 顾南枝看着几个人，“你们叫什么名字？” “我叫大壮。” “我叫二壮。” “我叫三……” 顾南枝：“……” 她抬手，“等一下，你们的名字就是这样按照顺序排的？” “是的将军。因为我们都是娘亲捡回来的孩子，我们也不记得自己姓什么叫什么，娘没啥问话，就给我们随便起了这样的名字，说是好养活，而且好记。” “那第十个人呢？第十一个人呢？” “回将军的话，我就叫十一，没有壮。” “将军，我……我叫十壮。” 顾南枝一时无言，最终也只是说了句，“倒也算是好记。大壮，你既然是这群人的大哥，那你要负责管好你的这些弟弟们，从此以后在军营，不允许再动手了，如果有事情，要找我来解决，知道了吗？” “是，将军，我们知错了。” “嗯，你们换上衣服之后可以去休息休息，明早出发去边境。” “是，将军。” 翌日，顾南枝提前半个时辰到达训练场，此时的士兵大多数已经集合，各队队长负责点兵之后向顾南枝报告。 因为数量实在太多，所以最少提前两刻钟。 而此时的孔令也终于醒酒，军医包扎治疗过一番之后，也终于能起码走路。 他眼下仍有一团乌黑，看见顾南枝的时候眼神下意识的闪躲。 但是似乎意识到不管怎么闪躲都是没有用的，所以只能走到顾南枝面前，客气的行礼，“顾将军。” ------------ 第236章 出发！ 论品阶，他自然是要高出顾南枝一截的。 但是经过昨天那短暂的丢脸之后，他在军营中的威望就已经大跌了，更不要说人家手里还有虎符。 在她面前，他似乎只能伏低做小。 顾南枝看了他一眼，淡淡地回应了一声。 孔令心有余悸，他原本还以为顾南枝会趁着这个机会再狠狠地嘲笑他一番呢，却没有想到什么都没说。 所以……昨天的事情就算是过去了吗？ “孔将军。” “额……在。” 顾南枝忽然的声音让他下意识的害怕，于是说话的时候都不免有些磕巴，但是好在，顾南枝并不在意。 她问道，“负责粮草押运的人是谁？” “这……”孔令似乎没有想到顾南枝问的是关于军队的问题，脑袋一时间有些反应不过来。 顾南枝蹙眉，“将军还没醒酒？” “啊不是不是，醒酒了，负责押运粮草的是我们的第十……” “我的意思是，除了随军行的粮草之外，补给边境军队的粮草，是由谁来负责的？” 孔令思考了片刻，“之前，是李敬和四皇子，也就是现在的太子殿下。但是李敬死了，四皇子也成了太子……之后应该会换人的。” 顾南枝诧异，墨云清和李敬是之前的粮草押运官她是知道的，因为这还是她上一次上战场的事情。 到现在为止，墨琮都没有为这一次的战争做好全面的准备。 如果没有粮草押运官，也就是说墨琮根本没有派人收集粮草，两国交战，粮草是多么重要的军需，他竟然到现在都没有任何准备！ 顾南枝深吸一口气，她怎么也没有想到出来打仗第一次使用信使竟然是在这样的小事上。 “让信使传信给皇上，提醒他要开始确定粮草押运官，开始筹备粮草。” “是，将军。” 与此同时，各小队完成清点，开始向润心和欧阳连报告，两个人汇总情况之后，再和顾南枝报告。 不缺一个士兵。 顾南枝站在高台之上，声音铿锵有力，“你们今天的精神面貌要比昨天好很多，这很好，希望你能持续现在激昂的情绪，一直到战争结束那天。 所有将士听令！出发！” 一天后，梁朝皇宫。 “启禀皇上，顾将军遣回信使，有要事禀报。” 墨琮抬头，“顾南枝？不是才带着大军前往边境吗？怎么这么快就有消息传回来了？把信使带上来。” “是。” 信使跪地拱手，将顾南枝的话原封不动的说了一遍，却见墨琮脸色微沉。 “这件事情朕已经交给太子去做了，竟然没有消息送到军营吗？” 信使一愣，“回皇上的话，并没有消息送到军营。” 墨琮一拍桌子，“来人，把墨云清给我带过来。” 这个废物，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这么点事情交给他都能做得如此乱七八糟，简直荒唐。 甚至因为这件事情，他已经两天都没有来上朝。 原本他还以为墨云清总算是有点长进，知道去完成他给的任务，但是现在看来，废物始终就只是废物。 传话的太监很快就回来，看见墨琮却支支吾吾地有些紧张。 “说！” 太监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回皇上，东宫的奴才说……太子殿下已经酗酒两天，现在正卧倒不起……” 他一个太监，就算没有学识到一定地步，却也知道身为太子是绝对不能在这么关键的时刻出岔子的，这简直是在拿前线士兵们的命在开玩笑。 但是偏偏的，墨云清就是这么做了。 墨琮只觉得一口气直接冲到脑袋，险些气得他昏厥过去。 这个儿子……真是蠢到他宁愿从来都没有生出来过。 “李公公，给朕研磨，朕要拟废太子诏书。” “另外，你去传旨给二皇子，把这件事情交给他去办，务必亲力亲为，两天之内必须有一个结果。” “是，奴才遵命。” 三皇子府。 皇宫的消息不过半个时辰的时间就传到了这里来，府中江太医正在按照桑青青传授的办法帮墨清月继续治疗双腿。 现如今，他已经可以勉强的站起来几息的时间，只是站的不稳。 来禀报的下人看了眼江太医，似乎是不知道该不该说话，江太医注意到便想要退出殿外，却被墨清月叫住。 “江太医此次的治疗应该是还没有结束吧，请继续吧。” 说罢，又看向那进来禀报的下人，“你，说罢。” 下人瞬间明白墨清月的意思，于是开口道，“殿下，皇上已经拟了废太子诏书，将粮草押运的事情交给了二皇子。 现在的四皇子……仍然在东宫，醉酒不醒。” 他还是尽量只说了消息而没有说自己的动作，在这样的权力争斗旋涡做事，就是行走在刀尖上，每一步都要非常小心。 他要给自己听错了三殿下话中意思的机会。 墨清月却直接道，“看来我们之前下的毒起作用了。” 他不动声色地瞥了一眼正在施针，手微微发抖的江太医，“江太医这是怎么了？你在害怕什么吗？” 江太医垂着头，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 他知道，在这样关键的时刻，在京城，他是逃不掉要参与争斗的，但是时间一长，他甚至都不清楚自己到底处在一个什么位置。 现在的他就像是沧海蜉蝣，飘到哪里就算是哪里。 但是现在，他飘到了一个从前从未想过的危险人物的身边。 太子这两天醉酒在皇宫里已经是秘密传开的事情，他也不例外的知道。 可是却没有想过根本不是醉酒，而是被下了毒。 江太医强迫自己的声音冷静下来，“回殿下的话，微臣上了年纪，时常有这种状况发生，许多事情都有点力不从心了，大概……是要回老家养老了。” “是吗？” 墨清月轻笑一声，“可是我觉得江太医还正值壮年，能做许多事情呢。比如，东宫大概很快就会传召江太医了，四皇弟酗酒严重，损害身体，太医可要多开一些解酒滋补的药才好啊。” ------------ 第237章 可以成为我们的人吗 这已经是在明确地给江太医指路告诉他应该做什么了。 江太医连忙垂头，“是，微臣……知道了。” “好了，今天的施针也已经结束了，江太医回太医院去吧。” “是，微臣告退。” 直到走远，墨清月的近身侍卫才道，“主子，这个人……可以成为我们的人吗？” 墨清月轻笑一声，“你以为江太医能在宫里做这么多年，他会是一个傻子吗？ 他不会在这样的争斗之中成为谁的人的，只会在当下做最能保住自己性命的决定，比如现在，他会选择站在我们这边，因为我们在暗处，属于稍微强悍的一方。 但是如果下一次，我们变得弱势，保不齐他也会帮着别人来踩我一脚。” “那……这样的人，要不要这次用过之后就除掉。” 墨清月眉宇间有些许不耐烦，“除掉做什么，这样的人用起来最是听话顺手，没有必要。” 他摩挲着手中的珠子，心中思量。 等到墨海道离开京城，这京中就只剩下他和大皇兄。 “东西都准备好了吗？” “回殿下，准备好了。” “好，那我们就入宫吧。” 墨琮在大明宫踱步，派出去的侍卫仍然没有找到容灼，这个人就像是在世界上消失了一样。 不对劲，他的离开有很大的不对劲。 “来人啊。” “奴才在。” “去萧家传人，将萧中给朕传进宫。” 不行，这样虎符不在手中，手里也没有任何人质的感觉实在是不妙极了，他现在急需一个东西，一个能实实在在握在手里，不是契约那种虚无缥缈的东西。 “慢着，不许去。” 墨琮抬头，看见的来人正是太后娘娘。 “母后，您怎么过来了。” 母后向来都是喜欢在慈宁宫静养的，不会干涉朝政，这次一来就是插手萧家的事情。 太后道，“现在两国的局势这么紧张，哀家就算是再想要修身养性，也不该在这个时候修身养性。” 作为一个娘亲，他倒是没有办法这样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孩子着急。 作为一国太后，也没有办法看着自己的国家现在陷入水深火热之中。 墨琮叹了口气，“母后，你不要只顾着偏袒萧家，现在虎符在顾南枝手中，如果我们不把一些顾南枝重要的东西握在手中，实在是危险啊。” 太后却摇摇头，“软禁萧家人到底有没有用，皇上不是最清楚不过了吗？要是真的有用，你的第一选择就不会是去寻找容灼了。” 墨琮眸中闪过一道暗光，“母后，对朕的事情倒是了如指掌。” 他在母后面前会放松一些警惕，但是这不代表母后就可以在暗中监视他的所有行为。 太后眼中闪过一道黯然神伤，“皇上，你对哀家也已经防备到这样的地步了吗？” “母后，我不是……”他不自觉地改变了自称，主要是见不得母后这个受伤的样子。 他做皇帝的时间太长了，对别人产生怀疑几乎是下意识的。 太后叹了口气，“罢了，哀家没有要怪你的意思，身为皇上，多疑未必是坏事。 皇上应该知道萧家人对于顾南枝来说是无用的，既然无用，就不要浪费时间，也不要浪费萧家的财力。” 墨琮眼睛一亮，“母后的意思是……” 太后继续道，“萧家的仓库比国库还要充盈，国危在即，要他们帮前线的战士们准备一些粮食和衣服，总是可以的。” 墨琮道，“可是这样还是解决不了根本问题，母后，若是顾南枝真的带着五十万大军谋反，这京城没有抵抗之力。” 太后摇头，“顾南枝在战场上，应付轩辕朝都来不及，皇上现在要对付的，不是顾南枝，而是在眼前的危险。” “眼前的危险？” “国朝动荡，有多少有狼子野心的人会在这个时候选择搅入这趟浑水之中，甚至包括你的几个皇子。 这个时候，要先稳住京城，你不如就将边境的事情交给顾南枝放手去做，京城中的‘政’，才是你真的需要把握的。 皇上不要忘了，但是你们几个皇子争夺皇位的时候，是有多么的惨烈。” 墨琮心里“咯噔”一声。 是啊，有多惨烈，手足相残、皇子弑父。 在寻常百姓中骇人听闻的事情，在皇家却极其常见，他掌权太久，享受皇子们的尊重太久，差一点忘记了，他们才是最有可能害死自己的人。 墨琮再抬头的时候，目光都温柔了很多，“多谢母后，儿子晓得了。” “启禀皇上、太后娘娘，三皇子殿下前来觐见。” 太后对于这个皇子是最为怜悯的，因为曾经是最意气风发的孩子，现在却是最凄惨的那一个。 双腿连站都站不起来，永远失去了继承皇位的机会。 不然从前她其实是最属意他的。 “原来是清月来了，快进来吧。” 墨清月坐在两轮车上，听到太后的话就连自己的声音都染上了一些笑意，“皇祖母也在这里，我有好些时日都没有看到皇祖母了。” 没有说想念，但是语气中透出的都是想念。 这温柔的声音一下子将母子两个人刚才那样“刀光剑影”的夺嫡之战中拉了回来。 因为在他们的眼中，只有这一个孩子，是最不可能参与夺嫡之争的。 因为没有任何一个百姓或者是大臣，会允许一个残废之人成为天子。 他进来，眉宇间依旧是化不开的惆怅，“还请皇祖母、父皇恕罪，儿臣无法起身行礼。” 墨琮道，“说了很多次，你不必行礼。今天怎么想着进宫了，是有什么事情要和朕禀报吗？” 墨清月惨笑了下，“儿臣只是抱歉，这样关键的时刻没有办法帮到父皇的忙，不能为父皇担忧。 闲来无事，索性就煲了一锅汤，想送进宫来给皇祖母和父皇尝一尝，看是不是合胃口。” 食盒打开，鸡汤的香气便飘得满屋子，让人垂涎三尺。 下人将食盒盛了两碗，一碗送到皇上面前，一碗送到太后面前。 ------------ 第238章 朕要好好尝尝 “是清月亲手煲的吗？那朕要好好尝尝。” 墨琮指尖摩挲着茶杯，却没有拿起汤匙，他松开手，“这汤应该是刚刚煲好的吧。” 墨清月愣了下，随后笑道，“回父皇的话，是刚刚煲好的，怕失了味道，就连忙送过来了。 既然汤已经送到了，那儿臣就先回去了，父皇请等汤凉了之后再品尝。” 墨清月离开之后，墨琮一挥手，身旁的太监便上前试毒，喝下一刻钟之后没有任何异常，墨琮才尝了尝那鸡汤。 “这真的是清月亲手做的吗？这味道倒是还不错。” 太后也尝了下鸡汤，“的确不错，哀家刚才看见了他手上的烫伤。清月这个孩子，是个聪明伶俐的，所以刚才才会借口离开。 皇上……别人都可以无所谓，但是这孩子，最好给安排一个好的去处。” “朕知道了。” 墨清月离开皇宫，进入马车的一瞬间，脸上的温润全然消失，看上去颇为阴沉。 他倒是没有想到，父皇竟然对他起了防备心，看来是最近京城中的事情太多，让他不得不警惕起来了。 “主子，顾南枝那女人给的东西，真的能靠得住吗？” 主子足智，没有让人将东西放在鸡汤中，而是放在了杯子外面，只要手指有接触，那蛊虫的虫卵便会附上去，然后伺机生长。 不过两天的时间，就能影响皇上的心智。 但是这些都是顾南枝所说的，不知道实际的效果到底如何。 墨清月抚着自己的腿，“东西是一定会靠得住的，只是不知道人能不能靠得住。” 所以要趁着她远在边境，鞭长莫及，尽快将京城的实权掌握在自己手中。 两天后，皇上在下朝时晕倒的事情瞬间传遍京城。 所有人都在议论是不是皇上身体愈发不好，人人担心新的混乱时代要到来了，甚至有人不想要被殃及池鱼，带着家人到偏远的山里暂时躲避。 而此时的墨海道已经遵守墨琮的命令离开了京城，押送粮草。 所以皇上昏迷的时间，由大皇子负责朝政，三皇子辅佐。 一时间，朝中的大臣都倾向于讨好墨天和。 尤其是墨云清已经被废，墨天和就是所有人眼中，皇上选择的要继承皇位的人。 于是这几日墨天和的气色都好了许多，不管见到谁，都是十分好看的脸色，甚至包括墨清月。 因为在他眼中，这就是一个残废了的皇弟，以后当成一个没有实权的王爷养着就是了。 墨天和在皇宫中又见到墨清月，看见他身旁的侍卫带着食盒，心中闪过一瞬间的嘲讽。 果然，没有用的人只能在这样的事情上给父皇献殷勤。 墨清月有这个时间去讨好一个已经老得快要动不了的父皇，还不如讨好他这个皇兄，到时候还能算一个从龙之功。 那嘲讽虽然只有一瞬间，却被墨清月看得清楚，他微微勾唇，颔首行礼，“给大皇兄请安。” 墨天和脸色好看了很多，“你我兄弟之间，何必这么客气。父皇现在身子不好，皇弟时常给父皇准备吃食，真是辛苦了。” 墨清月轻笑，“大皇兄为父皇分忧，才是真的辛苦。” “好了，父皇刚刚醒过来，你进去吧。” “是。” 侍卫推着两轮车进入墨琮的寝殿，他倒在床上，微阖着双眼，听到有人来，才勉强地睁开双眼。 “原来是清月来了。” “儿臣给父皇请安。” 墨琮看见他带着的食盒，心中说不出的复杂。 他一病倒，墨天和便迫不及待地拉拢朝臣，这几天来看他的时候嘴上说着关心的话，但是身为父皇，他怎么可能看不清他眼神中的兴奋。 他在等，等他这个做父亲的死，他要坐上皇位。 生在皇家，好像一生都在追求权力，早就忘了什么亲情。 只有清月这孩子，对待他这个父皇的心倒是始终如一。 墨清月上前，声音中带着安抚，“父皇看着气色比昨天好多了，相信用不了多长时间就能恢复过来了。” 说着，给墨琮喂了一口汤。 墨琮喝了一口，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竟然觉得恢复了一些力气。 “你就惯会说好听的哄朕。” “儿臣从不说谎的，父皇若是不相信，大可以传御医来瞧一瞧。” 墨琮终究是被墨清月给逗笑了，他看着墨清月的腿，心中闪过一阵愧疚。 “朕当时不该让你上战场的。” 墨清月垂眸，眼中闪过一道暗光，语气却是平静的，“这双腿是为大梁牺牲，所以也算是值得。” 墨琮喝着，愈发觉得神清气爽。 墨清月看着，手腕微动，袖下藏着的苍白肤色上，一条青色在隐隐浮动。 “呃……” 墨琮脑海忽地一阵刺痛，墨清月连忙放下手中的碗，“父皇，你没事吧？父皇？” 墨琮隐约听到墨清月的声音抬头，可是眼前却有些模糊，就连脑袋也开始有些恍惚。 怎么回事？ 他怎么好像病情越来越严重了？ “父皇？你还好吗？儿臣已经着人传太医过来了，你再休息一下就好，再休息一下……就好。” 门外，一道身影消失在尽头，来去无形，没有被任何人瞧见。 五天后，梁顺边境。 察觉到顺朝有要动手的迹象，边境的大军已经开始加强各处巡逻。 梁朝的地理位置并不算是好，整体地势向下凹，不远处便是连绵的山脉，如果顺朝搞突袭，藏身在茂密的山林之间，他们是难以察觉的，所以这边的城池在之前的战斗中经常失守。 “你们说，朝廷这次新派来个女将军，他们该不会以为只要是个女将军我们就都能信服吧。” “他们要是真的这么想那简直就是愚蠢到家了。咱们信服的就只是楚将军，不管她是男是女。” “说实话，从前只觉得楚将军长得忒好看，好看得像是仙人似的，但是谁能想到她是个女子呢？” “咱们楚将军虽然是女子，可不比男子差，京城那些没眼光的天杀货，让咱们楚将军就这么没了。” ------------ 第239章 绑了大元帅？ “何止是楚将军啊，是楚家的所有人都没了，楚将军是不是通敌叛国咱们还能不知道吗？在战场上丢了半条命的人，要不是桑姑娘，早就魂兮归天了，还通敌叛国呢，狗皇帝。” “咱们也就是山高皇帝远，敢说这样的话，京城的那些，还不都是应和着那些狗皇帝。” “孟将军来了。” “快别说了，让孟将军听见楚将军的名字，又要难过了。” 众士兵眼前逐渐出现一个身高八尺的少年。 常年在边境把他的脸吹得有些干，但是却依旧白皙，五官精致漂亮，如果不看身型，怕也是有人要把他认成小姑娘。 少年唇红齿白，只是眼神终日透着疲惫和压抑，他身姿挺拔步伐轻盈，俨然也是个高手。 孟宇，在军营中和欧阳连成为楚北枳将军的左膀右臂，而润心，在所有人的眼中原本是楚北枳将军的红颜知己，也是他们的先锋将军。 但是后来女子的身份曝光，大家才知道原来是将军的贴身侍女。 孟宇被誉为是军中除了楚北枳将军之外，最漂亮的一位将士。 他开口，低沉的声音与这样漂亮的脸蛋颇为违和，“都聊什么呢？不要分神，打起精神来。 朝中的大军马上就要到了，战争马上就要来临，一定要警惕再警惕才行，知道了吗？” “是，将军！” 孟宇摸着剑上的剑穗，脑海中又想到了某个清朗的少年音，“跟着我，你早晚有一天会成为保家卫国的大将军，受人爱戴。” 想到此处，孟宇轻笑了一声。 她当时还是心中怀揣着将军梦想的一个队长，却敢对他一个地痞流氓说那样的话。 但是最后，她自己真的成为了人见人爱的将军，只是没有想到，她的存在比昙花还要短暂。 绚烂，却凋零。 她总是想要他唤她将军，但是他每一次都会故意称呼她阿氏，因为他看见她亲近的朋友都是那样称呼她的。 他，也很想成为她亲近的人。 只是可惜，再也没有机会了。 他们说她通敌叛国，他只觉得可笑，她对梁朝的心，天地可表。 她说，回京复命之后，不久就会再回到边境，但是却没有想到，那一次离开竟然是永别。 早知道……他当时缠着她，不许她回去就好了。 或者和她一起回去，哪怕是一起被砍头，也好过他现在自己一个人在怀念。 他甚至想过带着楚家军反了梁朝，可是他依稀记得，阿枳曾经宁愿死在战场上，也不想国破。 她说，国破，就必定有很多家亡。 百姓，是无辜的。 所以他打消了这个念头。 他现在也是迷茫的，到底以后的路该怎么走，他不想要为墨家皇室做嫁衣，却也不想梁朝破灭。 阿枳，如果你在天有灵的话，哪怕是给我托个梦也是好的。 “将军，顾将军率领着二十万大军赶到了。” 士兵来报，孟宇回过神，加快脚步朝着大军的方向走过去。 顾南枝翻身下马，这些天的时间，所有士兵休息得都不好，不敢放松警惕。 如今总算是赶到了边境，有边境的兄弟们暂时看守，他们可以养精蓄锐一夜。 顾南枝喝道，“所有人，安营扎寨！谨记军规！若有违反，军法处置！” “是，将军！” 二十万大军齐声回答，现在早就没有了十天之前那面对顾南枝高傲不屑的样子，全都被收得服服帖帖。 孟宇看着顾南枝的身影，心头猛跳。 像，实在是太像了。 像到他刚才一度以为是自己出现了幻觉。 欧阳连看见孟宇时，忍不住心中的激动，上前两步拉着他的手将他抱在了怀中。 “小宇！” “欧阳！” 两个人几乎是同一时期被楚北枳给捡回来的人，可以说是在楚北枳身边一同成长的，这样的情谊自是不必多说。 孟宇对于他的信任也是完全的，他相信，欧阳在京城的日子一定不好过，他承受的痛苦，不会比他少的。 孟宇看了眼顾南枝和她身后，却没有看到另外一道身影。 “顾峰元帅没有过来吗？” 顾南枝轻描淡写，“过来了，被我绑着呢，你的营帐在哪里？我们现在需要紧急商量一下作战策略。” 这干净利落的做事风格，这熟稔的语气，一时间让孟宇有些精神恍惚。 这个女将军绑了大元帅？ 这个大元帅还是她的亲爹？ 这个女人……怎么和想象中的不太一样。 欧阳连看着孟宇这样子忍俊不禁，“慢慢习惯，走吧，去营帐。” 一路上，打量的目光不断，即便是不敢明目张胆地过来看，但是对军营中的又一个女将军十分好奇。 而这些曾经并肩作战的战友们，此时再相见，也是自然地说起了话。 于是顾南枝在军营暴揍孔令和士兵的消息迅速传开…… 顾南枝脚步比两个男人要快许多，这边的营帐和她走的时候几乎没有什么大的改动，所以很顺利的就找到了孟宇的。 孟宇眼看着她准确无误地走进去，指着顾南枝的背影，觉得异常不可思议。 “她……她怎么……” 欧阳连却勾唇笑起来，“你就把她当成楚将军来对待吧。” 孟宇却脸一黑，“你说什么呢？欧阳，你该不会已经忘记楚将军了吧，她于我们可是有大恩的，不能因为太过想念，就把对她的感情放到另一个人的身上吧。 你这样，楚将军怕是会死不瞑目。” 欧阳连像是看着傻子一样的眼神看着孟宇，无奈道，“你要是不听顾将军的话，楚将军才真的是死不瞑目。” “还不进来？” “是！” 孟宇几乎是下意识的就应了一声，可是应了之后又极其后悔。 真是该死，明明他的官阶要比这个顾南枝大的，怎么会听到她的命令就会不自觉地想要遵守呢？ 孟宇掀开营帐的帘子，却见顾南枝已经开始在沙盘前观察。 这个位置，曾经站的是三个人，现在仍然是三个人。 顾南枝手指指着他们驻军的地方，“轩辕朝对我们了解至极，他一定知道我们驻扎在这里，包括粮草药品等重要军需物资。” ------------ 第240章 有事情求我 孟宇连忙道，“这些保存军需物资的地方，全都由精锐的士兵重点把守的，争取确保万无一失。” 顾南枝淡淡的看了他一眼，“这世界上没有万无一失的办法，只有不断变化的策略，尤其是对待轩辕朝这样难缠的敌人。” 她的手指在前面的几座山上缭绕。 因为这些山，他们曾经吃过亏，但是换一种角度来讲，这山又何尝不是一种天然的屏障。 孟宇眼睛一亮，“将军，要不我们先动手吧，趁着顺朝的援军还没有赶到，先把这一片山的控制权给拿下来，到时候我们就是易守难攻的一方，打起来会容易很多。” 欧阳连却蹙眉，“可是……先发动战争的，可是历史上的罪人啊。” 孟宇摆摆手，“都死了还在乎那些做什么？更何况史书是由胜利者书写的，只要我们能拿下来这场战争，想怎么留下来历史还不是我们说了算。” 顾南枝“嗯”了一声，“这话说得没错，我曾经也想过要不要先动手，毕竟现在这样的局势，打起来是一定的。 但是你们看……” 她指着梁朝另一处边境——凉城，距离他们驻扎的地方大概五百里的地方，“这里，有我们驻扎的十万边境大军，但是另外一边，是草原部落。 只要我们这边一动手，另一边一定也会动手，这十万的驻军如果只对付草原部落的话还可以，但是如果顺朝派兵过去，那么就不好说。” 孟宇思量道，“如果真的派过去士兵支援草原的话，对我们这边来说其实是好事，因为顺朝的兵力减弱，我们哪怕是横冲直撞，也能杀出一条血路来。” 顾南枝摇摇头，“但是你看这边，一马平川，如果真的被对方冲进来，那么就是一路扫平十几座城池。 其实这里，才是梁朝防守最弱的地方，只不过和草原部落百年来相安无事，所以从来没有在意，现在局势却紧张了。” 欧阳连蹙眉，“顾此失彼，现在这样的情况好像不管怎么做都会失去一边。我们距离凉城五百里，鞭长莫及啊。” 孟宇一摆手，“不要管了，我们只打我们这边的，我们先胜利了，再说别的。” 欧阳连无奈地叹了口气，“你怎么还是那么莽撞？” “我……” 顾南枝声音响起，“如果真的只顾着这边，不考虑两边的协调的话，到时候打起来会手忙脚乱，朝廷肯定会命令我们去支援，到时候所有的部署就乱了。 况且……江山，又不是墨琮一个人的江山。” 她说完这句话，欧阳连瞬间抬头看着她，眼中的震惊几乎就要控制不住。 将军这是想要…… “我记得除了我们带走的二十万大军之外，京城郊外还有十万大军。” “是的，但是那十万大军从不往边境，是镇内的，是京城的最后一道防线。” 言外之意，就是顾南枝即便是想要调动那十万大军，墨琮怕也不会同意。 顾南枝却已经开始磨墨写信。 “凉城的驻守将军是谁？” “刘瑜。” 孟宇和欧阳连凑近了想要看清楚信上的内容，越看越觉得心惊。 将军是怎么有把握皇上一定会配合的呢？ 如果皇上不同意的话，这个计划失败，那么梁朝危矣。 顾南枝却直接将信蜡封，叫来两个信使。 “这封送往京城，给皇上。这封，前往凉城，给刘瑜将军。三天的时间，必须送到，知道了吗？” 他们骑着快马，中间的休息时间少一些，是可以做到的，一个人骑马来回要比大军的行驶快得多。 “是，属下遵命。” 顾南枝看着沙盘轻叹一口气，“三天，另一边的大兵到凉城最少需要八天的时间。 所以我们最少十一天之内不能有任何的动作，要确保在十一天之内，不能打起来。” 相比较让墨琮派兵，要拖住轩辕朝十一天的时间明显是更不容易的。 那个人打仗激进、着急，所以在用兵上也不拘小节，讲大开大合。 所以，根本不会给他们时间。 现在估计顺朝的大军还有一天的时间就要到了，他们甚至十分有可能在到达边境的时候就忽然袭击，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最好是趁着轩辕朝还没有到的时候，先将对方的驻军给弄得一团糟，等到轩辕朝回来的时候连收拾烂摊子都来不及，自然也就没有精力了。” 听着孟宇的话，欧阳连点点头，“理论上是没错的，但是问题是对方的驻军也不是软柿子，不会那么轻易的被我们找到地方捣乱。” 两国之间几乎可以说是世仇，所以在边境时常会有冲突发生，不是今天偷袭一下就是明天烧一下粮草。 甚至还对对方下毒，扔粑粑…… 总之只有人们想不到的，没有他们没做过的。 现在两边对另一边的防备都十分森严，也都了解对方的做事风格，所以还真的不太好下手。 正在一筹莫展之际，一道悦耳的声音传来，“阿枳，午膳已经准备好了，你们可以过来吃了。” 孟宇此时才看见桑青青，尤其是听见她对顾南枝的称呼，一下子又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这……这不是桑姑娘吗？” 欧阳连挑挑眉，“你才看见？” 孟宇磕磕巴巴，“她刚才管顾将军叫什么？” “快点过来！” “是！” 孟宇暗骂，该死，竟然又不自觉地回答了。 他一边走一边捅咕欧阳连，“她刚才叫的那个称呼，我没有听错吧？” 欧阳连回答，“嗯，你没听错。” 孟宇愣了许久，才叹了一口气，摇头道，“看来过度思念的不只是我们，也难怪，桑姑娘和楚将军的感情那么好，现在得了疯病也是正常的。” 欧阳连：“……” 他看他才是得了疯病。 顾南枝走出营帐，看着外面的乌云密布的天和身边的桑青青，一瞬间有了主意。 她拉住桑青青的袖子，“师姐……” 桑青青无奈道，“这是有事情求我了？” ------------ 第241章 致幻 “果真什么都瞒不过师姐。” “说吧，想要什么？” “我记得，师姐之前闲来无事，研究出来了致幻的药？” * 傍晚，虽然还没有真的到晚上，但是由于天即将要下大雨，天色阴沉，看起来和夜里差不多。 两道身影快如鬼魅，翻越横在梁朝和顺朝之间的大山，绕过侍卫来到顺朝驻军的大本营。 顾南枝带着烈鹰，两个人在外围观察着他们驻军的分布。 对于这一片地形她倒是再了解不过了，毕竟从前来探查过无数次，但是现在的驻军却和从前有所不同。 以前明显是侦察兵更多一些，擅长打探情报，善于伪装成平民百姓，但是现在的士兵大多数都是防守型。 相比较侦察兵，他们的体格更加魁梧，能一个人顶两个人用的，只要一个泰山压顶，就能压死一名士兵。 看来轩辕朝死了的这段时间，顺朝也是惴惴不安，才会派出来让人如此有安全感的家伙。 不远处，几座营帐里飘出来袅袅炊烟，看来是在准备军营的伙食。 顾南枝一个眼神示意，烈鹰瞬间明白，于是在顾南枝离开之后，故意弄出来动静。 顺朝侍卫大惊，“谁？” “坏了，可能是敌军的刺探，你们快去追，我留在这里守着，免得还有其他人。” 周遭的十几名侍卫瞬间追着烈鹰的身影过去，留下来的侍卫觉得背后一股寒意，他想要叫其他士兵过来支援，可是下一瞬，脖子里一道冰凉。 他还来不及反应，就已经被割断。 顾南枝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你还不如一起离开，好歹能保一条性命。” “你……你是……” 话还没说完，那侍卫便倒在地上没有了气息。 很快就会被发现，所以顾南枝的动作一定要快。 她迅速潜入军营中，黑色的夜行衣几乎将她和黑夜融合在一起，极难让人察觉。 她绕到后勤的营帐，眼前一共五口大锅，锅里熬着菜粥，热气腾腾。 厨子还在眼前忙碌，顾南枝不能动手，因为一旦厨子出事，相当于告诉所有人这粥有毒。 所以，只能等他自己离开。 “来人啊，有敌军来袭！” 一句话让正在休息的士兵瞬间警惕起来，就连厨子也被那道声音吸引，向前张望着走了几步。 顾南枝趁机将几包药粉分别倒进去，好在白色的粥和白色的粉末在这样漆黑的夜色中十分难以分辨，所以她倒下毒药便迅速转身离开。 厨子回过神，勺子在锅里搅了几下，没有发觉。 顾南枝飞速逃到高山上，居高临下的看着顺朝士兵们的反应，看见死了一个侍卫的时候，十分气愤。 “该死的，他们分走了我们侍卫的注意力，这又杀了一个，该不会已经潜进来了吧。” “他们之前也试过几次，想要杀了我们将军，但是都无一例外地失败了，这一次估计又是和从前一样。” “将军没事吧，快去看看将军。” “没事的，可能只是虚惊一场，把这个侍卫的尸体抬回去吧。” 他们驻守在边境地，死人是再经常不过的事情，但是即便是经常看到，还是难免唏嘘，毕竟事业无法保证，什么时候自己就成为了下一个人。 大雨马上就要下了，每个人领了自己的饭之后就回到营帐中。 顾南枝看着，终于在黑夜中悄悄隐退身形。 顺朝驻扎边境一共二十万大军，刚才同时行动的，除了她和烈鹰之外，还有润心、欧阳连、孟宇，以及军中擅长轻功的一支专门负责刺探的小队，分别行动。 他们这边是驻军最强也是最多的，所以就由他们两个人来负责。 返回营帐之后，其他人都已经平安回来。 “行动还算是顺利吗？” “嗯，没有遇到什么危险。” “那就好，也不早了，都回去休息吧。” “是，将军。” 顾南枝将其他人都遣了回去，自己却坐在主营帐中，看着沙盘，久久没有动弹。 润心端来一碗汤，“主子这几天吃的东西都不多，要是再这么下去战争还没开始人就已经垮了，还是多吃一点吧。” 主子太过忧虑了，她想的事情太多。 顾南枝也没有矫情，而是端过来一饮而尽。 她轻笑，有些讽刺，“我原本以为京城和边境两边的事情就已经够让我分神的了，结果现在又来了一个。” 她指着桌子上的信，正是风竹传过来的，“你瞧瞧。” 润心打开，前面都是一些好消息，比如三皇子已经按照他们之前预想的，给皇上下了蛊，墨海道被派了出来，接下来只需要处理了墨天和就可以了。 但是最后一段话，容世子自主子离京之日失踪，至今没有消息。 润心吸了一口气，“主子不仅仅是担心容世子的安危吧……” 顾南枝勾唇，“知我者，润心也。” 容灼此人，除了他的病之外，鲜少有事情真的能耐他何，她纵然担心他的安危，但是却不至于担忧到焦虑的地步。 而是之前她怀疑他是前朝的人，前朝之人是势必要复兴前朝的，而她想要的……也是江山。 所以到最后，她和容灼会兵戈相向吗？ 她不想如此，可是如果真的到了那一天…… 润心宽慰道，“现在事情还没有发生，主子还是先不要想那么多，眼下要对付的，就是轩辕朝。” 她说着，眼神中浮现一抹狠意，“这一次，无论如何都真的要他死才行。” 这个人，绝对不能再有任何活下去的机会。 顾南枝点了点头，“你说得对。” 夜幕随着“轰隆隆”的雷声降临，天空乌云密布，一道道紫色的雷电在天空中织成网，噼里啪啦地落下，让人连说话的声音都听不清。 顺朝军营中，一大半的士兵却在听到这雷雨声之后被惊醒。 紧接着传来的，是隐藏在雷中敲锣打鼓的声音。 “冲啊——” “杀——” 大军压境的声音让所有士兵清醒，他们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竟然看见敌军已经打到了他们眼前。 ------------ 第242章 敌袭 眼前的敌军们一个个面目狰狞，像极了地狱的恶鬼，此时举着刀，正要砍中他的脑袋！ “坏了，有敌袭！” “敌军来犯，给我杀！” 呼喊的声音甚至隐隐约约盖过了雷声，士兵们拿着长枪刺向眼前一个又一个的“敌人”。 军队的伙食基本就是他们吃东西的唯一来源，所以基本所有的士兵眼前都出现了幻觉。 只有少数的，偷偷出去打野兔子吃而逃过一劫，可是却淹没在幻觉的千军万马中。 顾南枝坐在沙盘面前，手指一下一下地点着，眸色越来越冷。 他们的药效至少持续一夜的时间，就算是轩辕朝再快，明天午时之前到达，也已经晚了，折损了这么多的士兵，他大概要被气疯了吧。 正想着，手腕中一道红色的丝线般的东西动了一下，惹得顾南枝一阵刺痛。 “别着急，很快就可以有你的动作了……” 第二日。 顺朝士兵们身上的药效逐渐褪去，可是整个大本营已经是遍地狼藉。 原本的营帐和摆设此时全都被长枪和雨水给弄得泥泞不堪、破破烂烂。 而地上，是一片又一片的鲜血。 每个人身上都有大大小小的伤，更有甚者……完全丧命。 昨夜的一切，全都是假的吗…… 所以，他们自己对自己动了手？ 主将坐在营帐里，身上包扎着白布，此时因为愤怒而大口呼吸着，可是稍微一动，就能扯到伤口。 “将军，轩辕将军到了！” 士兵的声音明显兴奋，只要有轩辕将军在，一定能带着他们杀光敌军，所向披靡的！ 主将也激动地站了起来。 “快快，快带我去见轩辕将军！” 营帐外，身穿银灰色盔甲，身材魁梧的轩辕朝已经朝着营帐走了过来，主将见到连忙下跪，“微臣给四皇子请安。” 轩辕朝却略过他直接坐在了主帅的位置上，声音愤怒，“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厉声一喝，吓得主将的头都更低了几分，“回将军的话，我们……应该是中了敌军下的毒了。 顾南枝带着梁朝的军队昨天赶到，昨夜大家莫名地听到了敌军来袭的声音，便起来‘抵御’，却没有想到是自相残杀！” 轩辕朝咬牙，“我是不是和你们说过，在我来之前要小心地方顾南枝，你们为什么没有听下去！” “将军，我……” 轩辕朝摆手，根本不想听他说话。 不用他说，他也知道原因是他根本就没瞧得起顾南枝，瞧不起顾南枝作为一个女子，有能算计他们的本事，有带兵打仗的能力。 太过轻敌，是战场上的大忌。 “去清点一下，这一次伤亡一共多少。另外，付将军失职，拖出去，军棍两百。” “轩辕将军！” 付将军听到这话一瞬间天都塌了，军棍两百，轩辕将军已经不只是想要把他打死的程度了，而是想要把他打成一滩肉泥啊！ “将军饶命啊，末将知道错了，末将绝不再轻敌，关键时期需要有人带兵打仗啊将军！” 可是不管他怎么嚎叫，轩辕朝都不为所动。 外面一道清脆的少年音响起来，“大将军这是因为我来了，所以才肆无忌惮地杀了副将吗？” 少年的身板明显瘦弱，可是走过来的时候，却步步稳健，眸中透着一股子精明。 他毫不顾忌地坐在轩辕朝的身侧，对于他好像丝毫不惧。 轩辕朝则冷哼一声，“我倒是愿意相信你，只是你这一次别再被人家抓过去了。” 少年摸了摸鼻子，“那一次是个意外嘛，这一次绝对不会了，将军且放心就是。” 轩辕朝却没有心思再和她插科打诨，他负手看着地图，深吸一口气，目光微微惆怅。 他人还没到，士兵就折损了这么多。 从前楚北枳是不屑这种手段的，现在倒是也运用得炉火纯青了。 他现在才发现，现在的楚北枳和从前的楚北枳也不一样了，他想要用对之前的楚北枳的了解来打这一场仗，怕是有点困难。 少年站在轩辕朝旁边，素白的手指指着地图上一处并不起眼的地方。 “这里，我觉得会是很好的突破口。” 轩辕朝顺着手指看过去，“草原部落……凉城……” 少年点头正色道，“一边是作战经验丰富，和我们几年的老对手，一边是驻军只有十万，从没打过仗，早就已经懈怠的士兵，将军难道不觉得，后者更好打一些吗？” 轩辕朝却道，“有道理，我也有想过。但是如果从那边打进去，对我们大顺朝的好处是打折扣的，纵然草原部落向我们投诚，但是如果真的从这里打进梁朝，就势必要分给草原部落一些城池。 而且如果打了那边，这边要怎么办？谁能守得住楚北枳？到头来，也是顾此失彼。” 少年思量了下，“那将军有什么新的打算吗？” 轩辕朝伸出手，在两处驻军的地方狠狠捻了捻，落下四个字。 “声东击西。” 轩辕朝到达边境的消息很快就传到了顾南枝耳朵里，接下来两天的时间，都十分平稳安静。 孟宇笑的开朗，“将军这一招还真是够阴的，之前下了那么多次的毒都没成功，没想到这一次成功了。” 欧阳连摇摇头，“因为你们之前下毒都只下在水井里，一来药效被稀释，二来人家除了第一次事情之后就开始防御了，水源附近不仅仅一直在重兵看守，而且每天都会撒解毒药粉，肯定会失败啊。” 孟宇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往饭菜里下毒难度有点高嘛，不太想冒这个险。” 顾南枝适时打断，“这一次能下成功也是集了天时，否则也有很大的难度。倒是这个轩辕朝，这两日这么安静，反倒是让我觉得有鬼。” 那样张扬的性子，回来的执念就是想要打败她，又怎么可能安静了两天半点动静都没有。 他的沉默，只有可能是在酝酿更大的阴谋。 “报——” 信使一声高喝，顾南枝的心瞬间揪起来，“进来说话。” ------------ 第243章 什么时候多出来的 “启禀将军，刘瑜将军传信，草原部落联合顺朝军队朝梁朝全面进攻，刘瑜将军请求您的支援！” 顾南枝猛地站了起来，躲过信使手上的信件，草原部落加上顺朝一共三十万的军队，对于刘瑜带领的十万士兵来说，是有绝对优势的。 孟宇挠了挠头，“顺朝还真是会出其不意，我们现在赶过去，大军最快要三天的时间，朝廷派军过来的话，还需要七天的时间，好像的确是我们这边派兵更快一些。” “现在这样的情况，是不是还是派过去军队好一些，然后京城的军队直接前往我们这里。” 顾南枝眯着眸子，看着信件上的字一言不发，孔令、孟宇还有欧阳连几个人倒是讨论得激烈。 顾此失彼，好像怎么做都是不太好的选择。 顾南枝缓缓放下手中的信，声音沉着，“我改变主意了。” 一时间，营帐内的声音静了下来。 顾南枝眸子沉着，“既然顺朝率先进攻，那我们也不必再拖延时间，所以……直接打。” 孔令蹙着眉，“京城的援军没有到之前，是不是最好不要轻举妄动，现在整体的兵力上我们不如顺朝，两个战场，总有一个是必败的。” 孟宇“啧”了一声，“顺朝的那二十万大军是什么时候多出来的？” 两国都有对方的探子和眼线，别的机密可能打探不到，但是对于对方的军队人数，查出来的并不会相差太多。 若是说有一万两万的士兵一直被秘密培养，他们不知道倒也算是正常的，但是这样的情况还是真的不太可能。 顾南枝幽幽道，“是啊，这二十万是从哪里来的呢……” 润心读懂了顾南枝的意思，“将军的意思是，那些或许不是顺朝的正规军。” 顾南枝勾唇，“嗯，这是我的猜测。就算真的是三十万，刘瑜带领的军队也至少能撑四五天的时间。 四五天，可以给援军争取一丝机会，而我们要做的，是端掉这边轩辕朝的驻地，然后……杀了轩辕朝。” 孔令挠着头，心中纠结万分，这样真的可以吗？ 到时候要是两边都吃了败仗，他们可是掉脑袋的罪过啊，能相信这个女人吗？ 他下意识看向欧阳连，想要看看后者的反应，但是后者比他想象中的要从容冷静许多。 反倒是平静地坐了下来，开始和顾南枝商量起了战术。 顾南枝声音平静地分析，“轩辕朝很有可能是想要声东击西，想要我派兵前往凉城，到时候这边的防卫薄弱，他就会趁虚而入。 所以首先，做出我们上当的假象。孟宇，你带着十万精兵，稍后就行动，先朝着凉城的方向赶过去，然后蛰伏在西苑城…… 欧阳连，你带着五千的士兵今夜行动，绕到边城右侧，敲锣打鼓，营造声势，弄出大举进攻的样子。 我记得楚家军中有一只队伍轻功是相对不错的，记得，真刀真枪地打，但是你们这一队是完全可以避免伤亡的。” “是，末将领命。” 孟宇和欧阳连的声音同时响起，此时此刻，他们真的有了从前的感觉，尤其是欧阳连，在确认了将军的身份之后，感触更深，也对这一次的战争更有信心。 孔令看着顾南枝，不知不觉的也在等着她的指令，但是她说完这句话之后，就开始沉默了起来。 “将军，你……” “嘘。” 欧阳连抓住孔令，这个时候将军需要的是思考，她在推演轩辕朝发现之后会怎么做，提前做好应对之策。 顾南枝垂头沉思。 轩辕朝从前用兵不拘小节，几千几千的士兵他从来都不在乎，牺牲一小部分能换来更大的胜利，他用这样的办法让墨清月和顾峰屡屡吃了败仗。 而她当初一次又一次地打败轩辕朝，用的也是这样的办法。 但是现在的轩辕朝明显和之前是不一样的，他一心想要打败她，那么必定会研究复盘她之前的打法，发现了自己这个弱点之后，加以改进。 就像这一次，他也学会了她从前最爱的打法。 声东击西。 凉城那边的三十万她仍然倾向于认为是虚张声势，实际打起来人数并不那么足够，或者战斗力极弱。 那么轩辕朝的重点，一定是在这里。 那么欧阳连的五千士兵引起他的注意，就没有那么容易实现，如果他发现了会怎么做…… “欧阳连，不要带五千了，你……” 顺朝营帐。 孟宇带领的军队出发不过一刻钟的时间，便立刻有侦察兵进来禀报。 “将军，梁朝已经派了十万的士兵前往凉城。” 营帐中的少年扬起笑脸，“上当了！” 轩辕朝却蹙眉，“我怎么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 少年拍着轩辕朝的肩膀，“我觉得是你想的太复杂了，缺了这十万士兵还有孟宇这个将军，给我们减少的压力不是一点半点。 欧阳连和孟宇在一起，才能发挥最大的力量，至于顾南枝……” 轩辕朝的语气甚至有些急躁，“我说过一万次了，不要小瞧顾南枝，她绝对就是楚北枳！” 少年被他突如其来的声音给吓了一跳，但是还是连忙道，“我并没有小瞧这个顾南枝，我的意思是，她是个女子，军营中据我听说，除了欧阳连之外，还有孔令和顾峰。 顾峰作为一个父亲，真的会听自己女儿的安排吗？孔令此人，也是脾气暴躁，用兵只能说算是可以，是颇有些傲气的。 他们会不会都不服从顾南枝的话？” 轩辕朝眨了眨眼睛，陷入沉思。 这倒是有可能的。 他认出来对方是楚北枳，是因为双方是多年的死对头，他对她恨之入骨，自然是一个眼神就能看得出来。 但是梁朝那些人却未必。 这样一支队伍，他应该对付的人，甚至都有可能不是顾南枝。 甚至有可能是孟宇自作主张出兵的。 “即便是如此，今夜还是要全员戒备，不确定那十万的士兵到达凉城，暂时不要行动。” “是，将军。” ------------ 第244章 对方多少人？ 入夜，轩辕朝穿着铠甲入睡。 凭他对楚北枳的了解，今夜一定是一个不安稳的夜。 “砰——” “冲——” “杀！” 军鼓的声音阵阵传来，士兵们的吼叫声穿插其中。 轩辕朝瞬间从睡梦中惊醒，正逢士兵前来报告。 “将军，梁朝正从我方大本营左侧的边城进攻！” 轩辕朝冷哼一声，“果然不出我所料，对方多少人？” “大概两万人。” 轩辕朝原地踱步，摩挲着腰间的佩剑，想到从前楚北枳的作战方式，忽地冷笑。 “两万？绝对没有两万，一定是一万以内。” 楚北枳培养的士兵就像是拦路的恶犬，咬人的，通常都是不叫的。 所以这样敲击军鼓，只不过是为了造势罢了。 想要引过去他这里一部分的士兵，分散兵力，再从正面进攻。 楚北枳啊楚北枳，你这么多年，还是喜欢用这种方法。 这一次，也要换一换对象了。 此时，那少年也穿着铠甲过来，“皇兄，对方动手了。” 轩辕朝“嗯”了一声，继续道，“对方一定是擅长躲避和轻功的士兵，所以你带着两万的骑兵，要箭术精准的，远程攻击。 等到射箭将他们给击落之后，再由两万的步兵前去支援，将对面的那些士兵全部拿下！ 拿下之后，要尽快带着这四万的士兵回来。” “另外，于副将。” “末将在。” “你带领十五万精兵守在右侧的江城，如果孟宇带着那十万的军队回来，想要包抄我们的话，就会从右边过来，必然路过江城。 记得，要不动声色地埋伏，不要大张旗鼓，要等他们进来之后，再扑上去咬死他们，知道了吗？” “是，末将领命。” 轩辕朝深吸一口气，这一次，他也要像她从前一样，把她分出来的兵都给一点一点吃掉。 而他在正面对抗顾南枝，撑到两边的人分别解决了自己的地盘之后，就能将顾南枝他们现在所在的驻军城给拿下。 楚北枳，我这一次，一定要打败你。 梁朝军营。 顾南枝的营帐中彻夜灯火通明，孔令急得在地上直转圈。 “将军，大兵已经集结好了，这个时候还不出发要等着什么时候，再等一等对方早就做好准备好了。” 以他所见，就应该两边同时进攻，要打对方一个措手不及才行。 顾南枝却一动不动，不管孔令如何发狂，她就是一言不发。 他看顾南枝一直不说话，着急得像是热锅上的蚂蚁，甩开袖子就要离去。 此时身后才传来严厉的声音，“你要是敢擅自带兵出击，那就是违抗军令！” 孔令咬牙，掀开营帐的手又硬生生地顿了下来。 该死的，皇上到底为什么要把一个虎符交给一个神木都不懂的女人！ 真是遭了心了！ 不得已，他只能放下帘子，继续焦急地等待。 一夜已经过半，营帐外，边城处升起一道黄色的信号。 顾南枝耳尖一动，听到声音，瞬间走出来，看到信号的颜色，终于道，“全军准备！ 出动！” 亢奋了前半夜的士兵此时士气正昂扬，就连孔令的气势也在这一瞬间爆发，原本想要撒在顾南枝身上却撒不出来的气此时全都想要撒在顺军的身上。 大军压境，即使是在黑夜中也是黑压压的一片，异常显眼。 顾南枝抬手，士兵们集体停了下来。 “孔将军，先率一万轻兵上前，注意躲避巨石。” “是！” 孔令带着一万会些许轻功的士兵率先到了山脚下，这两座山更靠近顺朝的军营，这山是天然的屏障，而对方占领了高地，这一点对他们是非常不利的。 所以一万轻兵不是攻击，而是要躲避攻击，让他们放下山顶的巨石，将伤亡降到最小。 “润心！” “属下在。” “紧随这一万轻兵之后，带领射击队占领高地！” “是，属下遵命！” 顾南枝回头看着最后一个人，顾峰。 他这段时间在军营中几乎成为了透明的存在，不管给他安了什么名头，他心中都十分清楚，只是一个虚名而已。 他颓废，但是却不敢再喝酒。 此时接收到顾南枝的目光，他心中冷不丁一颤。 顾南枝的声音响起，“元帅，我需要你带着三十万的大军，绕过山体，正面进攻。 上面的射击队会为你们争取来喘息的时间，不会在刚绕过山体的时候就遭到对方的围堵埋伏，但是同样的，你也需要带着他们杀出一条血路，能保证后面的士兵顺利的绕过山后。” 因为他们都清楚，只要过了那一座座秃山，他们的仗就会好打很多。 顾峰神情有一瞬间的错愕，南枝愿意在这个时候相信他吗？ 他原本以为，像是孟宇那样或者是欧阳连那样危险的任务才会交到他的手上。 “好，我知道了。” 顾南枝淡淡应道，“好，出发吧。” 顾峰一咬牙，“将士们，随我进攻！” 顾南枝收回目光。 孟宇那边和欧阳连那边都是不能出差错的，肯定不会交给顾峰去做，他要是幸运的话，或许能在战场上留下来一命。 要是不幸运的话，他就真的要到地府去给萧佩兰赎罪了。 轻兵在前，轰隆隆的响声果然随之而动，山上的巨石接连不断地滚下来，每一个都能压死一队的人。 而山顶的顺朝士兵眼看着对方的轻兵脚尖一点，身子轻盈地绕过巨石，滚滚巨石下，竟然没有多少伤亡！ 紧随而来的，是黑压压的一片军队。 “坏了，中计了，快去禀报将军！” 顺朝士兵慌乱地大喊，可是山脚下的轻兵却速度越来越快，犹如山里的野猴子一般飞速爬到了山顶。 动作敏捷迅速，干净利落，转眼间就将山上的哨兵解决干净。 顾南枝瞳孔幽深。 为了解决对山顶这一片的控制，这五千的轻兵是她还没有被砍头的时候就精心训练的，好在，哪怕是她死了，孟宇也没有放弃对这五千士兵的训练，直到今日，终于排上了用场。 ------------ 第245章 全速前进 润心在山脚下看准时机，确认巨石不会对任何士兵造成冲击之后，便一声令下，让所有射击队的士兵爬上山顶。 他们的体力不会用在别的地方，爬上山之后的射击并不会耗费太大的力气，所以此时铆足全力，要在尽快的时间内，在对方反应过来之前爬上去。 顺朝的大兵也早就已经集结，轩辕朝骑马，顺朝的旗帜在黑夜中飘扬。 “出兵！” “是！” 整齐划一的声音响起，那少年领先，带着士兵们直奔山脚。 所有士兵仿佛要将自己隐藏在黑暗中一样，没有发出一点声音，直到听到对面传来马踏的声音，才赫然兴奋起来。 顾峰一挥手，身后的梁朝士兵高喝： “杀——” 持盾的士兵在前，数量上千，硬生生闯进了顺朝的包围圈之中。 哪怕是有盾，僵持的时间稍微长一些，也无异于送死。 可是下一瞬，无数箭矢穿空而来，带着破空的声音，密密麻麻的像是一场箭雨。 那箭准头极好，箭箭不落空，原本扑在持盾士兵身上的顺朝士兵大部分中箭倒地。 顾峰见状立刻道，“所有士兵，全速前进！” 他们的目的是要全部先闯过这座山，所以在控制伤亡的前提下，先冲出一条路来，争取能够抗衡，而不是被包饺子。 犹如急流的河水冲进大海，梁朝的士兵此时士气十足地冲过去，转眼间已经过去了一半。 少年望着山上的士兵，咬着牙，“该死的！他们是什么时候上去的！所有人，给我堵住这个缺口，无论如何不能被他们闯进来！” 士兵们因为时刻警惕来自山上的箭，难免分神，而此时那少年的声音却将他们的神志都给拉了回来。 一时间，梁朝士兵陷入了进退两难的境地。 十五万的士兵闯进包围圈，但是此时却被堵住，难以逃脱。 少年见状，脸上终于露出一丝笑容。 他就说，那个所谓的顾南枝，不会有楚北枳那样的本事。 可是下一瞬，轰轰烈烈的声音从左侧传来，这样震撼的脚步声，起码十万士兵。 “这是怎么回事？” 轩辕朝在大军后方，此时亦发现了不对劲，一个满身伤痕的士兵跌跌撞撞地跑回来，险些跌倒在轩辕朝面前。 “将……将军，梁朝在左侧的士兵不仅仅是两万，是……十五万步兵！我们的四万士兵被困了几个时辰，现在已经全部折在里面了！” “你说什么！” 轩辕朝咬着牙，手狠狠攥着缰绳。 真是好一个楚北枳，也只有楚北枳能让他防不胜防，哪怕是他自以为已经看破了楚北枳的兵法，可是她也看透了他的想法。 忽然，他想到了什么。 “来人，把前往凉城的那十五万士兵给我召回来！” “是，将军！” 另一边的顾南枝听到左侧军队过来的声音，知晓是欧阳连已经完成了任务返回支援大部队，于是便驾马。 “其余士兵，随本将军杀敌！” “是！” 顾南枝的身后，跟着的是五万的骑兵。 他们急速朝着孟宇军队所在的方向前进，但是他们的目标不是支援孟宇，而是堵住想要回去的顺朝军队。 轩辕朝现在显然已经知道自己中了圈套，所以他必然认为她派兵前往凉城也是圈套。 原本想要用兵数上的优势来歼灭欧阳连和孟宇的两支队伍，却没有想到欧阳连那边他们全军覆没，并且现在还来支援顾峰。 而这边，他也会及时召回他派出来的士兵。 顾南枝一路向西，她让一位副将带着兵向前正常行进，而她则穿着最快通往目标地点的小路。 因为顺朝的那个传话的士兵，也势必走的是这条路。 “哒哒哒……” 身后传来的马蹄声正在逐渐逼近，正在骑马快速前进的士兵拼尽全力，可是身下的马却怎么也没有身后的马速度快。 一边慌张地回头看，一边又驾着马全速前进，险些从马上摔倒下来。 可此时，箭矢破风而来的声音传来，他根本来不及躲避，一支箭便直直地刺中了他的肩膀，将他直接从马背上射下来。 “啊——” 身后的马蹄声也停了下来，他费力地睁开眼睛，看到的是一身冰冷的银色铠甲，和一张俊秀至极的面容。 这是…… “你是顾将军？” 这就是传说中梁朝的第二位女将军，顾南枝？ 这……根本不是传说中草包废物的样子啊，分明是战场上的强者。 就连射箭也是不属于轩辕将军的水平。 怪不得轩辕将军一再强调不要小瞧了顾南枝，原来如此。 顾南枝俯身，看着眼前的人，目光中多少带着悲悯。 “你不愿，其实我也不愿，但是立场如此，我只能祝你下辈子，不要再生在战乱时代了。” “不……不要……” 士兵惊恐地摇头，可是一道寒光闪过，鲜血四溅，士兵转眼间就没了气息。 这样紧急时刻传话的士兵，身上不可能有任何信件。 所以顾南枝翻身上马，朝着顺朝军队的方向继续前进。 于副将带着顺朝的十五万士兵一路追赶，片刻没有休息，可是这一路上都没有发现任何大部队的影子，甚至连他们走过的痕迹都没有。 “将军，我们是不是走错路了。” 于副将却垂头沉思，“会不会是梁朝的一个圈套，实际上根本没有派兵到凉城去，其实只是为了支开这十五万的士兵？” “副将说的有道理，但是如果真的是这样，轩辕将军肯定会有办法的吧，他一定会派人来告诉我们回去的。” 于副将的心中却有不好的预感。 “也有可能，在路上就被人给杀掉了。” “啊，那……我们怎么办。不管怎么样，都还是要遵守轩辕将军的命令吧，否则出了什么差错……” 于副将却深吸一口气，“不管出什么差错，如果要砍头的话，就奔着我一个人来就是了，我会一力承担。” 他终于下定决定，“所有士兵，和我折返回驻军本营！” ------------ 第246章 一个女将军 行军折返不过十里，却忽然停滞不前。 “怎么回事？” “于副将！”士兵匆匆跑回来，“不好了，前面被梁朝的士兵给堵住了。” “什么？” 于副将震惊。 他就知道事情绝对不是想象的那么简单，一定有什么地方是他没有想到的。 果真如此，轩辕将军也中了敌军的圈套了。 “梁朝士兵一共多少？带队的人是谁？” 士兵道，“回将军，一共五万，带兵的是……一个女将军。” “女将军……”于副将嘟囔着，然后蓦地想起来，“这就是轩辕将军说的那个顾南枝！” “将军，要不我们往回走吧，还是朝着凉城的方向追过去。” 于副将揉了揉眉心，“已经来不及了，你以为回去的路就能走了吗？你以为梁朝派出去的那十万士兵，真的是去支援梁朝的吗？” 防不胜防，没有想到最后还是被算计了。 他骑着马朝着军队最前方过去，果然遥遥相望，看到了那马背上清秀俊逸的女子面容。 这模样，像极了当初的楚北枳。 梁朝难不成盛产女将军吗？ 看见于副将上前，顾南枝也骑着马，直到两个人处在一个安全的位置，却仍能听得到彼此说话。 于副将率先开口，“轩辕将军几次说一定要重视你，绝对不能小看，我从前还没有实感，现在才明白轩辕将军的忌惮究竟从何而来。 顾南枝，你真的很有当年楚北枳的风范，甚至比当年的她更胜一筹。但是现在，狭路相逢，我未必会输给你。” “真的吗？” 顾南枝挥着长刀，唰的一声划过空气，横在马侧，目光沉着，声音冰冷，“真的吗？那就试试看吧。” 大旗挥下，顾南枝身后的士兵和顺朝的士兵同时出动。 与此同时，顾南枝脚尖一点，同时拍着马上前，身形瞬间居高临下面对着于副将，长刀一横，朝着他的脸扫过去。 于副将弯腰，上半身几乎贴在马背上，堪堪躲过顾南枝的大刀。 他凭多年的作战经验，刺出长枪朝着自己的左后方攻击，可是竟直接刺了个空。 于副将心中一惊。 不对，按理来说，她是一定会在那个位置的。 于副将收起身，可是竟然看见那熟悉的身影就在眼前。 她的身形从头到尾没有动过，这是如何做到的？ 还等不及他反应，长刀便已经再一次看过来，正中他的胳膊。 “砰”的一声，是他手中的长枪落地的声音。 身下的马受惊，带着于副将狂奔，而于副将强咬着牙逼迫着自己清醒，用另一只手握紧缰绳。 士兵不可以没有将军领导，这十五万的大军他是主心骨，所以无论如何都不能倒下来。 如果发觉对方的内力在自己之上，就尽量躲开。 可是身后顾南枝的身影却穷追不舍，她轻功了得，驾马快要靠近时，身子如轻燕一般掠过，直接踩在于副将的马背上，然后一刀直接将他挑下马背。 随后她自己也跳了下来。 身上两道伤痕让于副将几乎就要支撑不住，但是这是战场，只要你倒下，就再也站不起来。 他深知这个道理，所以抽出腰间佩剑，一剑向前。 顾南枝身子一侧，同时向前数步，一掌拍在于副将另一边的肩膀上。 强大的内力将这股疼痛直接震到手臂，痛得他松手掉了长剑。 顾南枝动作却未停，脚尖一挑，那长剑到了她的手中。 此时，于副将一拳袭来。 顾南枝偏头躲过，手却强硬地抓住于副将的手扯过，然后将他整个人摔在地上。 他刚想要起身挣扎，冰冷的剑锋却刺破了他脖颈的皮肤。 顾南枝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其实你可以选择投降。” 于副将不知道是气还是笑，笑容颇为无奈，“顾将军觉得自己说这样的话正确吗？将军，可以死在战场上，但是绝对不能投靠敌军。 你的内力，十分强大，除了轩辕将军之外，我只见过一个人——楚北枳。” 他目光灼灼的看着顾南枝，“你这个人，真是有些意思，就连语气都和那个人那么像。” “你话太多了。” 顾南枝剑锋向前刺中，锋刃锋利的绝对能砍断他的头颅，可是她却停了下来。 于副将睁开眼睛，以为自己或许能逃过一劫，可是下一瞬，长剑却没入了他的胸膛。 一股血腥从胸膛涌上来，他眼前逐渐模糊，临终只听到顾南枝那没有什么感情的声音，“我敬佩你，所以给你留一个全尸。” 战场上，如果他的尸首分家，那么最终很有可能找得到他的脑袋却找不到他的身体。 全尸，魂归故里的可能性更大。 顾南枝收回长剑，其他看见这一幕的梁朝士兵顿时兴奋起来。 “顺朝于副将已经阵亡，投降缴械者可以饶你不死！” “顺朝于副将已经……” 首领阵亡，是极其震撼人心的事情，此时顺朝的士兵即便是知道自己的人数占上风，但是还是止不住心慌。 “不要投降，不许当逃兵！我们一定要杀光五万敌军，回去向轩辕将军复命！” 顺朝的士兵话音刚落，一道匕首便破空而来，正中他的眉心。 见此状，顺朝的士兵更加没有人敢出头，站出来鼓舞士气了，只要是有人开口，都会死在顾南枝的手下。 在顺朝，他们的确是值得人敬佩的英雄。 但是立场在梁朝，在顾南枝，就必须要他们死，否则死的就会是自己。 这就是战争，残忍，却又无奈。 这一战，他们五万人整整坚持了一夜，两方人数相差了整整三倍，可是他们却越打越兴奋，直到孟宇带着十万的军队赶过来。 “将军！” “是孟宇将军来了！” “援军到了！” 顺朝的士兵本来以为马上就要坚持到了黎明，现在对方的人数被他们消灭了三成，只要坚持下去，总能有人回到本营的。 可是现在对方却忽然多了十万的士兵…… 一瞬间，所有的战斗好像都失去了意义。 ------------ 第247章 天下一统 孟宇迅速带着人杀进来，原本在苦苦坚持的五万人瞬间松了一口气，这场战争似乎不用看到最后，也已经知道了结局。 孟宇走到顾南枝身边，她满身鲜血，白皙的面庞却布满血腥气，站在一片尸横遍野之中。 像是修罗。 但是对于梁朝的士兵来说，这是他们的神。 顾南枝被满目的腥红刺痛了眼睛，她仿佛又回到了那个午时的刑台，刑台上的脑袋、鲜血、尸首，全都是她楚家人的。 还有从前的战场，那么多的鲜血，除了敌军，都是和自己日夜相处的兄弟们。 她真的希望天下再无战争，可是有土地和权力的分割，那就一定会有战争。 除非……天下一统。 “将军。” 孟宇的声音传过来，顾南枝方才回神。 “将军你没事吧，有没有受伤？” 孟宇目光担忧，顾将军明显是持续战斗了一夜，现在，大概没什么力气了，看她手上的大刀就知道她这一夜杀了多少敌军。 顾南枝摇摇头，“我没事，速战速决。” 她现在担心的，是本营那边的战场，顾峰的能力带领那些士兵战斗是可以的，又不太需要和别人配合，也不太需要战术，所以暂且能抗一抗，更何况还有欧阳连在。 可是，她不放心轩辕朝。 她总是觉得，轩辕朝或许还有后招。 这一打，就是两天一夜的时间。 梁朝，皇宫。 边境开战的消息传了回来，凉城仍然在坚守，可是现在已经落入下风，但是好在京城的援军很快就到。 但是顾南枝和轩辕朝的战场上却没有传来消息。 墨天和坐在大明宫处理事务，不仅仅是他自己，就连朝中的大臣们也都已经开始习惯墨天和监国。 因为除了他之外，似乎没有更好的人选了。 墨天和收到消息忧心忡忡，他蹙着眉，“刘瑜曾经请求最近的顾南枝派兵支援，但是却没有得到回复。 这个顾南枝……这件事情要怎么处理，还是去请示一下父皇吧。” “不用请示了，朕来了。” 墨天和瞬间抬头，听着这中气十足的声音颇为诧异，他连忙起身，“父皇，您怎么会到这里？” 墨琮冷哼一声，“怎么，朕的大明宫朕不可以来？你在这里做的时间太长了，以为这大明宫该是你的了，是不是也以为皇位该是你的了？” 墨天和连同正在宫中议事的大臣们听到这句话全都匆忙地跪了下来。 “父皇恕罪，儿臣不是这个意思！您的身体有所好转，儿臣高兴还来不及，请父皇上位，朝中现有急事要处理。” “朕如何做，还轮不到你来决定。来人啊，将大皇子拖下去，关入天牢！” “父皇！” 墨天和惊慌失措，“父皇为何要这样对待儿臣，儿臣从来不曾做过背叛父皇的事情啊！” 墨琮怒气上头，眼睛充血，“你还敢说你不曾做过背叛朕的事情！朕现在这个样子，都是你做的手脚！ 你还私下结交大臣，朕还没死呢，你就迫不及待地想要坐上皇位了！” 墨天和被墨琮激动的情绪和说出来的这些罪名给弄得有些莫名其妙，但是他知道此时要是不辩解的话，就真的来不及了。 “父皇，儿臣从来都没有做过对不起你的事情，还请父皇明察啊，请父皇还给儿臣一个清白！” 然而此时的墨琮却根本听不进去墨天和的任何话，只是挥挥手，让人将墨天和给拖了下去。 跪在地上的几位大臣人人自危，皇上刚才的罪名中其中一个可是和大臣私下结交。 那么他们这些刚才和墨天和商量朝政的大臣，岂不就是出头鸟。 但是墨天和只是坐在了自己的位置上，似乎并没有责怪他们的意思。 “好了，几位爱卿也不要一直跪着了，起来吧。” 此时瑟瑟发抖的几位大臣才终于颤抖着站起来，“是，微臣遵命。” 只是心中依旧忐忑。 不知道为什么，感觉现在的皇上很不对劲。 有一位大臣率先开口，“皇上，现在边境传来消息，刘瑜守着的凉城快要坚持不住了，但是京城的援军马上就会到，另外，轩辕朝和顾南枝已经正面开战了，但是暂时还没有消息传回来。 还有关于刚才大皇子说的那件事情，皇上是否要考虑处罚顾南枝？” 这话说完之后，墨琮并没有任何声音。 几位大臣对视了一眼，都从彼此的眼中看出来了不理解。 片刻之后，墨琮才缓缓开口，“不必，安静等待边境战争结果的消息。二皇子押送粮草那边的进度怎么样了？” “回皇上的话，二皇子一日前已经出发前往前线了。” “嗯，其他的事情朕一一看过奏折之后，再回复。” “是，微臣等告退。” 几位大臣一路走到皇宫门口，可是脸上的疑惑却完全没有消失。 几个人相视一眼，原本不想要对皇上的状态评价什么，但是这样子实在是太奇怪了。 “你们应该也发现了吧，皇上有些不对劲。” “刚病过一场，不对劲也是正常的。” “不是这样的，这样子根本不像是生病，倒像是……” “李大人慎言。这个时候，装聋作哑是最好的，你想要告老还乡已经是不可能的了，已经卷了进来，最好就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否则，死得很惨。” 谈论过一番之后，几个人的脸色惨白，终于都默契地没有再说话。 而在他们离开之后，原地一个阴暗的角落中，一片黑色的衣角也闪身离开。 “主子，那些大臣大概的对话就是这样。” 暗卫落在墨清月的身边，此时的墨清月不再像从前那般，只喜欢穿着锦白色的衣服，而是换上了一身玄黑，上绣金丝蟒纹。 原本如沐春风的模样此时却多了些沉着冰冷，那双漆黑的堪比夜色的眸子微微亮着光，像是黑曜石。 他合上手中的竹简，声音微冷，“知道了，派人去天牢里，我不希望墨天和有能再起来的机会。” “是，属下明白。” ------------ 第248章 站起来了 翌日。 墨天和被关进天牢的事情在朝廷中沸沸扬扬的传开，大家都在怀疑是不是之前发生了什么他们不知道的事情。 有的人真的认为是墨天和下手，毒害了皇上，但是也有人始终保持沉默。 比如钟華聂书等在朝廷中浸淫已久的人。 这样的手段，他们能想到的那个人，或许超乎了所有人的意料。 忽然，议论声一瞬间戛然而止。 众人不约而同的回头看过去，走过来的正是长久以来，一直都陪在皇上身边的三皇子。 是的，走过来的。 那个在他们的认知中再也站不起来的三皇子，那个永远都没有继位可能的三皇子，此时却走到了他们面前。 他和那个记忆中温和却总是悲伤的三皇子完全不同，此时的他周身的气息都有了巨大的变化，他阴沉冰冷得像是一条毒蛇，像极了从前还没有登上皇位的——当今圣上。 墨云清自从被废了太子之位之后，似乎清醒了些，每日都来上朝，却将自己的存在感降到最低。 他知道自己不管是在江南还是醉酒的事情都是遭受了别人陷害的，但是那又能如何，他自知早就没有竞争力了。 现在再想起来从前南枝给他的那些忠告，原来都是发自内心的，只不过他现在才了解每一句话的含义。 只是可惜已经晚了，哪怕是不晚，他想，他应该也是做不到的。 只是他到头来也没有想到，最为危险的人，能笑到最后的人竟然是他的三哥。 一个他从前最喜欢的，最不当作威胁的人。 忽然，墨云清的脑子轰的一声炸开。 原来……三哥之前和南枝频繁接触，是这个原因。 所以三哥走到现在这一步，背后也是南枝一直在推动吗？ 墨清月缓缓走到墨云清的面前，看着他错愕的神情轻轻地笑着，“怎么了四皇弟，这个眼神看着我，是有什么不解的事情吗？ 你不为我现在的变化感到开心吗？我可以站起来了。” 墨云清却对他的腿没有半分兴趣，他瞒着所有人进行治疗，为的不就是这个时候，拥有继承皇位的机会吗。 他不在乎。 但是却开口问出来了自己一直想要问的东西，“你和南枝，到底是什么关系。” 墨清月呵的笑了一声，“四皇弟你还真的是……一片痴情。我们没有什么关系，你不用担心。” 墨云清收回神色，脸色终于好看了些。 周围大臣们的目光依旧集中在墨清月的身上，他回头扫过去，部分大臣低下头，一言不敢发。 却仍有一部分大臣上前，和墨清月说着恭喜的话，他都一一应下。 直到皇上一步步走上来。 李公公搀扶着他，他的身体明显还不是很好，每一步走得有些颤巍，但是一双眼睛却极其明亮有神，像是在瞪着什么一样。 众大臣不敢与这样的皇上对视，纷纷低下头行礼。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众爱卿平身。” 墨琮的声音倒是没有任何异常，大臣们低着头，装作完全看不出来墨琮的反常，纷纷开始上奏。 在所有事情都结束之后，墨琮方才提及，“大皇子墨天和，为谋朝篡位，在朕的饮食中下毒，导致朕卧床不起，现在已经关进天牢，终身不得出。” 他说着咳嗽了两声，“但是朕的身体受损已成事实，日后除了上朝之外，众爱卿如果有事情可以与三皇子墨清月商议。 另外，江太医治疗三皇子的腿疾有功，赏黄金百两。” 竟然是江太医给三皇子医治的？ 众人心中纷纷闪过这个疑问，毕竟江太医从前可从来没有走漏过半点风声，更何况从前宣布三皇子的腿疾无法彻底痊愈的也是江太医。 所以只有一个可能，真正出手的另有其人，只不过这个人的名字不便说出来罢了。 大家心中大概猜出来了什么，却也没有开口，而是在宣布退朝之后，纷纷走了回去。 所有人心照不宣地不再提皇上的事情，而是讨论起来了顾南枝在边境的战事。 “现在已经全面开战，却不知道结果到底如何。” “那么多的士兵，真的打起来哪里有这么快就结束了。” “你们听说了吧，刘瑜将军向顾南枝求助，但是顾南枝无视了，没有出兵。” “这不算什么大事，顾南枝要是真的出兵援助了他，那轩辕朝这边该怎么办？反正都是有一边要失守的，顾南枝肯定选择保全自己。” “你们说，顾南枝真的能赢吗？我听说军中掌权的人成了她的时候，心碎了一地，感觉轩辕朝马上就要打到京城来了。” “别说这种丧气的话了，事到如今也只能选择相信了。” “三皇子殿下。” 墨清月走过来，所有大臣自动让开一条路，退至两边，他真的像是一个众星捧月的帝王。 “诸位大臣在聊战事？” “回三皇子殿下的话，正是。” 说话的人始终垂着头，不敢与墨清月对视，后者抿唇一笑，“王大人这么紧张做什么？本皇子又不会吃人。” 可是他说完这句话，众位大臣仍然没有人敢说话，他轻笑一声，“罢了，既然大家如此紧张，那本皇子就先离开了。” 他转过身，沉着脸走向大明宫的方向。 身后的大臣们全都松了一口气。 “从前从没有觉得，三皇子是这么可怕。” “嘘，你不要命了，这样的话可不能乱说，你要搞清楚现在的朝政是谁掌握的。” “赶紧出宫吧，然后找机会到三皇子府拜访。” 聂书双手交叉放在身前，隐藏在官帽之下的眸子微微暗沉，心中不断地思索着。 三皇子真的会坐到最后的皇位上吗…… 他怎么觉得未必。 那个在战场驰骋的人，会眼睁睁地看着这一切发生吗？ 还是说这一切，全都在她的计划和推动之内呢。 边境。 顾南枝带领的士兵终于三天三夜的时间，将十万顺朝士兵拿下。 打到最后两三万的时候，就开始有投降的士兵，让他们轻松了许多。 ------------ 第249章 必败无疑 可是顾峰那边却极其艰难。 轩辕朝留下来的全是自己曾经带出来的精锐士兵，个个骁勇善战，哪怕是战斗到最后一滴血也绝不退缩。 而轩辕朝和那个小将军也冲上战场杀敌，以一敌十也丝毫不落下风。 渐渐地，在气势上，梁朝的士兵就已经输给对方了。 轩辕朝咬牙，于副将那边仍然没有消息传来，到现在已经基本可以判断中计了。 顾南枝没有选择直接和他对抗，而是带着人去那边包抄，所以那边必败无疑，只是不知道伤亡会有多少。 既然已经输了一边，那这一边就绝对不能再输。 欧阳连肩膀中了一刀，接连不断的战斗让他完全力竭，但是还凭着最后一口气撑着。 已经打到这种程度，这一片地势绝对要拿下，绝对不能撤退！ 顾峰一刀砍断敌军头颅，可是身后忽然过来的一刀让他猝不及防，正中侧腰。 “铮——” 长刀撑在地上，发出一声嗡鸣，他低着头，汗水和血水一同流下来，杀得满目腥红。 轩辕朝见状连忙喊道，“杀了他们的兵马元帅！” 话音落下，几个士兵的长剑便朝着顾峰刺过来。 “噗——” 顾峰已经完全丧失了反抗的能力，他胸膛瞬间鼓起，口鼻喷出来鲜血。 必死无疑。 “梁朝元帅阵亡！梁朝士兵投降缴械者不杀！” “梁朝元帅——” 一道弓箭破空而来，“砰”的一声刺中那正在高喊的士兵的脖子，直接穿透。 轩辕朝抬头猛地看向来人的方向，正是他此次战争最想要看到和对抗的人。 跟在顾南枝身后的，是十万士兵！ 而顺朝的军队空无一人。 梁朝折损了七万人，而顺朝的士兵折损了十三万，投降了两万。 顾南枝目光落在顾峰的身上，“来人，将元帅带回营帐，军医立刻抢救！” “是。” “其余士兵听令，支援欧阳将军，拿下顺朝驻军兵营！” 顾南枝的声音中气十足，带着内力传播极远，这铿锵有力的声音听得所有士兵瞬间士气十足！ 看来顾将军那边已经成功了！十五万对十五万都能大获全胜，他们也一定可以！ 杀，杀出一条血路来！ 两边的士气瞬间扭转，尤其梁朝这边因为十万士兵的加入，战场上的上风一下子换了人。 顾南枝深深看了一眼轩辕朝，然后调转缰绳朝着梁朝驻军营地回去。 她回来的时候，军医已经在全力抢救顾峰，可是顾峰被那么多柄剑刺中心脏，基本已经没有挽回的可能性。 军医满手鲜血，额头满是汗珠，显然已经竭尽全力。 他跪在顾南枝面前，“将军，属下实在是……没有办法了，元帅他没有救回来的可能性了。” 一个心脏已经烂成筛子的人，怎么可能活过来呢？ 顾峰张了张嘴，顾南枝靠近，就听到他说，“让他，出去吧……” 顾南枝蹙了蹙眉，挥挥手，那军医如释重负般离开。 她坐在顾峰的身边，看着对方饱含深意的眼神，知道他是有话要说，于是靠近了些。 “你……不是我的女儿吧。” 顾南枝面色未变，可是那靠在床边上的手却紧紧握了起来。 即使没有听到顾南枝的声音，顾峰也没有否认自己的想法，只是继续说着自己的话。 因为再不说，就真的来不及了。 “我永远……亏欠南枝的，我之前从来不在乎，也不知道，原来我那样的苛刻，会……咳咳……会害死我的孩子。 楚将军，从前我与你之间，的确是有诸多的不愉快，但是楚家被灭门一事，我从未参与。 至于楚秋，你也已经处置了她了。求你……帮我照顾我的妻女……我对不起……对不起他们。” 顾峰的声音因为喉咙中的血而断断续续，他乞求的，是照顾他府上的姨娘和最后一个女儿。 “好，我答应你。” 顾南枝听到自己的声音微微颤抖着，她不知道的，是她此时的眼睛也红了起来。 得到肯定回答的顾峰终于放下心来，一直吊着的最后一口气终于松了，胳膊也无力地垂在身侧。 顾南枝闭上眼，清楚地感觉到两行热泪流下来。 她对于顾峰，自然是恨居多的，尤其是他间接导致了顾南枝的惨死。 可是从国家的角度来讲，这一次，他做了英雄。 即便是这个英雄，其实是她刻意引导的。 他的死，也是她放纵的…… 顾南枝擦掉眼泪，桑青青听到消息之后就已经连忙赶过来，但是顾南枝始终没有说话，她便一直站在门外。 直到看到顾南枝颇为失魂地走出来，她握住她的手，宽慰道，“这不是你的错，即便是我出手，也是保不住性命的。” “嗯。” 顾南枝轻轻应道，“我知道，我要再去战场了，师姐你照顾好自己。” 桑青青目光中满是担忧，“好。” 她再度驾马归来时，轩辕朝脚尖一点，越过千军万马来到她面前。 “楚北枳，我要与你对战。” 他直接叫了她本来的名字。 或者对于他来说，其实不管叫什么名字都是无所谓的，因为只是一个代号罢了。 他想要比试的，从始至终都只有这个人而已。 就是这个人，和名字无关。 顾南枝翻身下马，长刀横在胸前，声音沉着，“来吧。” 这是轩辕朝的执念，又何尝不是楚北枳的执念。 乱世中，才华相当的两个人是无法并立的，终究有一个人要走向灭亡。 因为他们哪一个人的雄心，都是天下。 无关男女。 “铮——” 两把长刀瞬间相撞，嗡鸣声极其刺耳，内力全开，两人过的第一招，便给对方带来了不小的伤害。 可是两个人都没有后退，而是继续迎难而上。 士兵们抛头颅洒热血，两个将军争执不下。 对抗之间飞沙走石，仿若天地色变，被重重乌云笼罩其中。 整整三天三夜的时间，身上的盔甲早就已经被砍烂，两个人身上血痕无数，力量也终于在不间断的进攻和防守中逐渐消耗殆尽。 ------------ 第250章 开创历史的先河 不知道又过了多久，两片衣角落下，顾南枝被砍得满是豁齿的长刀横在轩辕朝的脖子前。 只要再一抬，就必死无疑。 “你输了。” 顾南枝的声音都带着血气，眼睛因为长久得不到休息，早已经红得像是太阳。 可是目光仍然卓然。 轩辕朝捂住胸口，他死死地盯着顾南枝，“为什么，你已经下了蛊，却从始至终都没有用。” 他回到顺朝之后才发现，原来梁朝在他接触顾南枝的时候，对方早就已经有所察觉，不仅仅没上当，而且还反算计了他。 而且这蛊连心，根本没有办法剥离。 只要顾南枝催动，他就必死无疑。 但是从始至终，顾南枝像是忘记了这件事情一样，根本没有催动。 他本来还想着，要是真的输在蛊下，他才不算输，而是楚北枳输了！ 可是她没有。 他清楚地听到那清冷的声音： “因为，我要让你输得心服口服。” 轩辕朝闭上眼睛冷笑着，看着顾南枝，眼神里满是悲然。 或许他早就应该承认自己输了，从楚北枳第一次死去之前，他就已经输得彻彻底底。 但是…… “你的确是赢了，楚北枳，我们不该生在一个时代的。” 顾南枝抿唇。 确实，他们若是能生在两个时代，必定各有各的作为。 但是即便是现在，他们的名字也必然载入史册，会被后世永远铭记。 轩辕朝握紧了拳头，“我承认你赢了，但是我绝对不允许自己死在你的手中。” 话音一落，他掌心中蕴含了全部的内力，骤然袭向自己的心脏！ “噗——” 他倒在地上，心脏一瞬间的疼痛转眼间就变成了麻木。 他盯着顾南枝，目光却是在透过这张脸看着曾经楚北枳的那张脸，眼神中满是复杂和不甘。 若是有下一世，他一定，一定要战胜这个人。 轩辕朝战死。 一个对战争有着极大影响力的人，就这样死在了自己的手中。 对于自己来说，他成全了自己这么多年一直惦记的心愿，但是对于顺朝和这些士兵来说，他是极其不负责的将军。 顾南枝收回刀。 合上眼深深吸了一口气，战场，不是生就是死。 她原本以为自己看多了会麻木，但是面对更多的死亡，她只觉得无力。 只有继续战下去，战到让世界不会再有战争，才行。 顾南枝重新骑上马，如钟鼓般有力的声音传出： “各位梁朝的将士们，轩辕朝已经战死，给我杀！夺下顺朝的城池，为死去的兄弟们报仇！” “轩辕朝战死！” “轩辕朝战死！” 三天的时间。 轩辕朝死在顾南枝刀下这件事情传遍大江南北。 京城。 朝堂上的文臣武臣们听到这个消息，大为震撼和欣喜。 “顾将军真是骁勇善战啊，就这样杀了轩辕朝，从此以后我梁朝再无心腹大患了。” “这一次是真的死了吧，别再重新回来，咱们可真的扛不住了。” “真的死了，头颅都被砍了下来，悬挂在咱们梁军的旗帜上，顾将军三天的时间，接连攻下顺朝两城，直奔着顺朝的京都过去，咱们梁朝这一次是真的扬眉吐气了。” “而且当初顾将军及时给皇上传信，让派兵前往凉城，果然，凉城那边除了草原部落的兵之外，其余全不是正规军。” “尤其是草原部落听说轩辕朝战死之后，已经宣布撤兵了，好像正要和咱们皇上商谈边境友好的方案呢。” “哼，这个时候和他们谈个屁，当初发兵想什么了，就应该让顾将军将草原部落也一起给打下来。” 墨云清听着众位大臣们谈论顾南枝，眉眼终于舒展开。 长久以来的担心总算是消失不见，她一切安好。 现在想来……她本来就不是池中龙凤，她是翱翔在九天的鹰。 嫁给他的那段日子，像是他的一段梦，他一直都不愿意醒过来，但是现在看来，不得不醒了。 墨清月闻言，唇角勾起，眸子中却闪过一瞬间的阴狠。 不过并未叫人察觉。 风竹四个丫鬟聚在一起，听到这消息抱在了一起，眼泪却控制不住的流了下来。 “太好了，主子没事，主子一切安好。” “但是听说顾峰死了，希望咱们主子一定要平平安安。” “一定会凯旋的。” 皇宫的偏殿中。 “姬老夫人”得到这个消息之后，连忙告诉了姬夏，后者抿着茶，眸中瞬间绽放开一瞬间的轻柔。 “阿枳自然是可以的，她注定，就是这个世界的主宰。” 师父说过的，这是历史的必然走向。 阿枳，会开创历史的先河。 萧府。 慕萧跪在佛堂前，潜心诵经，听到轻柔的脚步声，知道是萧中过来，方才睁开眼睛。 “阿中怎么来了？” “萧萧，南枝那孩子，杀了轩辕朝，首战大捷！” 萧中的声音微微颤抖，慕萧深吸一口气，戴着佛珠的手串放在胸前，闭上眼睛深呼吸的瞬间，两行眼泪掉了下来。 “天，这孩子这一路实在是太辛苦了，她终于……终于得偿所愿了。” 自从顾南枝上战场，他们两个人就没有一刻是不担心的，萧中每天打探最新的消息，慕萧日夜祈祷顾南枝不会受伤。 即便知道那身子里不是他们的孩子，但是也忍不住为她担忧。 萧中将慕萧轻轻抱在怀中，“好了，不哭了，后面还有事情等着我们去做呢，南枝的路，还没有走完。” “好。” 江南某处府宅。 暗卫将消息告诉了香莲等人。 “真的吗？主子她受伤没有？她现在好不好？” “轩辕朝死了，战争什么时候会结束，主子什么时候会回来呢？” 几个丫鬟的声音让暗卫一时间不知道如何解答。 暗卫道，“这个……恕我直言，战场，没有人会不受伤的，但是目前来看，最起码顾将军是没有生命危险的。 至于战争，按照现在的架势，顾将军似乎想要一直打到顺朝京都，恐怕一时半会儿不会结束了。” 香莲点了点头，“多谢。” ------------ 第251章 不凡 香莲坐下来，长久以来一直紧绷着的神经此时终于松懈了下来，她轻轻叹着气，手中正在给主子绣的帕子也没有心思再继续了。 心中，是止不住的激动。 主子，不凡。 蓝国某处。 一个身着月牙白袍的男子听着近身暗卫的禀报，擦了擦溅在脸上的鲜血，蓦地笑起来。 “主子，你的身体……” “无妨。”他回头，墨色的眸子落在身后中年女子的身体上，眼中冷意更甚，“把她处理掉。” “是。” 边境。 顾南枝坐下没有多久，又要出去处理刚攻下来的城池的事宜，却被桑青青一下子按了下来。 “不行，这一次不管你说什么我都不可能再让你出去了，你要不要看看你现在什么样子了？ 外面的那些事情又不是没有人能处理，你从轩辕朝死了之后睡过两个时辰，到现在一点都没有休息过。 你现在还能保持清醒，我愿意称之为医学上的奇迹。” 桑青青气呼呼的，现在的顾南枝根本就不是还能坚持，而是强弩之末，只要这根弦断掉，就再也接不上了，所以必须休息。 这一按，顾南枝觉得脑子晕晕乎乎，直接跌坐在椅子上。 她脚步早就不稳了，要是真的走出去，怕也是走不出两步就要倒在地上。 师姐或许说的是对的。 顾南枝扬起脸，“好了，不要再气了，我去休息就是了。” 桑青青看着她的样子，却不免叹了一口气，“这不是生气的问题，阿枳，我知道你想要趁热打铁，害怕顺朝立刻有了应对之策。 但是也不能彻底把自己搞垮。你先去休息，我会给你熬一些补身子的药。这军营中每个人休息的时间都比你多得多，你也多关心关心自己吧。” “嗯，好。” 顾南枝乖巧地应下，便躺到榻上休息起来。 她的神经依旧难以放松，可是倒下去的一瞬间，头却好似千斤重，再也没有办法起来。 不过一瞬间，便陷入了沉睡。 “阿枳——” 悠远的声音传来，顾南枝神情恍惚，她仿佛走在一片迷雾之中，白茫茫的一片，她能看到的只有自己的手。 还有那藏在白雾之后，一个模糊不清的身影。 这身影有些熟悉，但是这声音才是真的难忘。 是在她死后，听到的那道声音。 这就是给了她重生机会的人吗？ 顾南枝缓缓走进迷雾中，那模糊不清的身影也愈发清晰，但是她就是无法看到对方的脸。 直到对方的声音再一次传来。 “阿枳。” 这一次，声音清晰清脆，没有了回响的影响，她听得十分清楚。 “师父！” 她惊诧。 师父在她的记忆中分明是已经失踪了好多年的人，自从让他们下山之后，就再也没有了消息，原本以为师父是不是已经消失了。 可是并没有。 “师父，你到底在哪里？是你让我重生的吗？” 她还有一连串的疑问，所以她一步步靠近，可是不管她怎么努力，她和师父之间的距离好像永远都是这样，没有办法再靠近一步。 对面的声音再度传来： “不要再靠近了，你无法触碰到我的。阿枳，你要记住，上位者不可无心无情，但是更不可重心重情，你要清楚自己该做什么，才能造福苍生。 只有造福苍生，才能洗清楚你身上的罪孽。” “罪孽？”顾南枝眼眶含泪，“一直以来，我不才是那个委屈的人吗？” “你是，但是不影响那些死在你刀下的亡魂，亦成为你背负的罪孽。” 顾南枝张了张嘴，却说不出来什么话。 是的，那些士兵尸首分离的时候，她的心也是不舒服的，她分明知道，杀人，就是暴行，不管是不是在战场上，哪怕她身不由己，被推动着向前走，都是如此。 对面的声音幽幽感叹，“你不必自责，历史注定如此，你要做的，就是让这天下不再经受战乱之苦。 阿枳，你可以做到的。” “师父，你什么时候会再回来，你还会回来看我们吗？大师兄也已经找到了，你知道吗？” 顾南枝察觉到对面的声音越来越缥缈，所以连忙开口，但是话还没有说完，对面的身影就已经完全消失。 师父，来无影，去无踪。 她从前从来不相信这个世界上有什么仙人，但是自从师父失踪之后，她便觉得师父或许就是天上的仙人，完成自己的使命之后，不得不重新返回天上，只能偶尔下来给她一些指点。 在那一片白雾中，她走了很久很久，都没有再找到那熟悉的身影。 “师父……” “师父！” 顾南枝“腾”的一下坐起来，吓了旁边的桑青青一跳。 “你怎么了阿枳，做噩梦了吗？” 顾南枝看清眼前的人，才知道自己刚才所看到的一切，原来都不是真的。 但是出现在梦里的师父……也不是真的吗？ 她怎么不觉得呢。 “我睡了多久？” “你才睡了三个时辰而已啊。” 桑青青叹了口气，阿枳睡得如此不安稳，这点时间还是在她喂了一些安神药的情况下，否则怕是两个时辰都不到。 人休息不够，真的会死的。 顾南枝却坐了起来，“好了，已经足够了，外面怎么样了？” 桑青青知道这一回不管她再怎么劝都没有用了，于是道，“孟宇和欧阳连还有润心三个人轮流休息，轮流处理外面的事情，现在西坊城也终于安稳下来了，也安抚好了百姓。” “嗯。” 顾南枝应道。 攻打下来不是关键，关键是要能安稳下来，一边打，一边将这个城彻底收入囊中，才可以。 她走出营帐，正赶上孟宇刚处理完外面的事情回来。 现在的他看见顾南枝，是前所未有的尊敬。 首先就是因为她的能力，实在是折服了他，不仅仅算计到了轩辕朝，还能预判到他会做出什么决定，在战争的开头就拿下顺朝五万士兵。 又在另一战场拿下对方的十五万士兵，分明一样的人数，但是伤亡人数却相差甚多。 ------------ 第252章 全部砍头 更不要说这段时日，他们每个人都多多少少的休息了，只有她，几乎连轴转，没有休息过。 其次，就是他听说了她与轩辕朝决战的时候，对方分明说她是……楚北枳。 怪不得，欧阳是那副反应，原来那小子早就知道了。 但是这事情兵营里的兄弟们全都没有传出去，因为知道楚将军的位置并不好坐，他们绝对不能让楚将军再死一次。 “将军。” “嗯，整合军队，继续出发。” “是。” 梁国三百一十五年。 梁国将军顾南枝带领五十万大军从两国边境仅用一年的时间，便打到顺朝京城。 轩辕皇室一族全部砍头，据说是顾南枝将军亲自下的命令并监斩。 顾南枝带领军队过境之时，不伤害任何一个无辜百姓，不打扰任何一个百姓人家，军令严谨士兵动百姓的一针一线。 所以一直到顺朝京城，顾南枝不仅仅受到士兵们的尊重，更得到了百姓们的喜爱，甚至有人称顾将军比顺朝皇室对他们还要好，私下里，竟然悄悄拥护顾南枝为新皇。 与此同时，蓝国皇室巨变，新帝登基，据说是一位俊俏的、神秘的皇子，但是至今没有画像流出。 梁朝皇上墨琮重病，命太子墨清月监国。 大皇子墨天和因毒害皇上被囚禁于天牢，四皇子墨云清因病离开京城，到别庄养伤。 二皇子墨海道押送军粮，自出发至现在下落不明。 朝中只剩下一个皇子，也是梁国的太子，一时间手握重权，得到了朝中所有大臣的支持。 墨清月下旨，要将军顾南枝评定顺朝之后班师回朝，并以太子妃之位作为封赏。 此时顺朝宫殿中，原本满是血猩的地方在被楚家军里里外外的收拾完之后，已经恢复了从前的光鲜亮丽。 现在顾南枝手下的军队已经扩张到了六十五万士兵，一部分是从顺朝的士兵中归顺的，还有一部分是听说了楚家军的名头之后赶过来加入的。 有些人喜欢称呼为顾家军，有些人喜欢称呼为楚家军，但是无所谓，因为都是顾南枝手下的人。 孟宇吊儿郎当地坐在椅子上，经过了这一年多的战争，他原本唇红齿白的脸色此时也有些干涩，但是那股心气却始终如初。 他看着手中的圣旨冷哼一声，“这狗太子想死？还太子妃，就算是皇后我们家将军也不稀罕。” 欧阳连比起从前也更加内敛沉稳，就连身形也比从前健壮了许多。 他眸光暗沉，“又想要将军手中的兵权，又不想丢掉将军的能力，他可真是好算计，比从前的墨琮，还要会打算盘。” 孟宇挥挥手，“要我说，将军你当初就不应该让桑姐姐治好他的腿，也不该给他留什么药，你看这家伙猖狂的，都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了。” 任凭两个少年在下面愤愤不平，顾南枝却始终看着眼前的地图，没有片刻分神。 而此时来送出圣旨的李公公却瑟瑟发抖，他想到顾将军可能会不接受，但是没有想到他们竟然如此大胆的当着他的面说出来这样大逆不道的话。 他们这是打算杀了他灭口吗？ 李公公连忙跪在地上，“顾将军，奴才……奴才只是一个负责送圣旨的，请您……饶奴才一命吧。” 说着不停在地上磕着头。 顾南枝鼻尖闻到血猩的味道，眉头一蹙，抬了抬手。 孟宇瘪瘪嘴，“行了，别磕了，将军让你起来呢。” 李公公站起来，佝着腰，却始终不敢抬头。 顾南枝坐在上位，一身盔甲衬得她眸光森寒。 拿着地图的素白的手上，一道伤疤异常明显。 她抬头，声音微冷，“你可知道墨清月为何要派你过来？” 李公公是墨琮的贴身太监，自小就伴在墨琮身边的，这样的人墨清月怎么可能会放心留在身边。 更不可能将重要的事情交给李公公去做。 所以，这样的事情让他来，既能表现墨清月的重视，但是如果顾南枝发怒杀了李公公，不仅仅他没有任何损失，还能帮他解决掉一个麻烦。 还能顺便给顾南枝安一个罪名。 这些作为常年周旋在各种贵人之间的李公公如何能不知道，所以他刚才才会求饶。 “是，奴才知道。” “嗯，所以我放你回去，你知道你该怎么说，你该做什么吗？” 李公公灵魂一震。 他甚至想到过顾南枝会直接将他关起来，但是没有想到放他回去，那也就是说，他对于顾将军还有用途。 想到这一点，他忽然觉得身上的汗毛都竖起来了。 尤其是此时，顾将军坐的位置，可是顺朝皇上坐的龙椅。 “将军，恕奴才直言，您想要做的事情……到底是什么？” 顾南枝霎时间看向他，眸光凛冽，吓得李公公又重新跪在了地上。 看来他猜测的是真的，这顾将军他…… 怪不得太子要如此防备。 孟宇皱着眉头，不耐烦道，“将军，这老头太磨叽，实在不行杀了算了。” 李公公连连道，“奴才遵命，奴才愿意为将军效劳。可是将军……奴才害怕，回去之后太子殿下就会料理了奴才，毕竟奴才知道一些太子不为人知的事情。” 老东西还是狡猾，不仅仅说明了自己的难处，还说了自己的价值。 只是他的价值，是顾南枝早就看的到的。 “宫中会有人保你性命无虞，你只需要在关键的时刻出来就行了，行了，孟宇，派人送他回去吧。” “是，将军。” 孟宇看了一眼李公公，“行了别跪着了，走吧。” “是，奴才遵命。” 润心低声道，“主子，要不要派暗卫跟着他，要是他敢做什么不该做的事情，就直接杀了他。” “不必，他现在想要活下去，只能依靠我们了。” 毕竟历来皇上的贴身太监，在皇上殡天之后，就没有能活下来的。 他深知这个道理，想要争取活得更长的时间，就只能找到对的靠山。 她就是。 即便是此时战争已经大获全胜，可是顾南枝却始终佩剑不离身。 ------------ 第253章 本少年相识 她摩挲着剑柄，“我要去一趟天牢，润心随我一起。” “是，主子。” 顺朝的天牢中，现在全面被顾南枝的军队把守着，之前天牢里所有的犯人也通通被顾南枝斩杀，现在的天牢里只关押这一个人。 那个战场上在轩辕朝死后，勉强带领着军队战斗的少年将军。 他满身血痕，跌坐在地上，虚弱得连睁开眼睛的力气都没有。 甚至连有人走近的脚步声都没有听到，直到刺耳的铁链摩挲着铁门的声音响起，他才睁开眼睛。 原来是有人打开了锁。 顾南枝走进来，相比较在战场上满身鲜血的她，此时的她愈发俊俏精致，盔甲没有给她增加半点粗狂，只是多了些凛冽的英气。 她居高临下地看着地上的“少年”，“怪不得我见到你的时候会觉得眼熟，原来是你，轩辕公主，轩辕朝的先锋将军。” 曾经她还是楚北枳的时候，抓住了对方的一个先锋将军，原本想要直接杀了，但是那个时候部队里面粮草紧缺，已经不适合再打下去，所以就用这个先锋将军和轩辕朝谈判。 原本以为轩辕朝那样心狠手辣的人是不会在乎一个先锋的死活的，但是没有想到，那一次她提出来的所有条件，轩辕朝竟然都同意了。 当然，楚北枳也遵守条件放了那先锋将军回去。 那少年走的时候的样子她现在还记得。 他微微扬起下巴，目光中除了傲娇和愤怒之外，还有一丝她当时并没有看懂的情绪。 他的声音明朗，“楚北枳，总有一日，我会超过你的成就。” 轩辕菁捂着伤口冷笑一声，“我也没有想到，四皇兄说的竟然是真的。楚北枳，真有你的，人死竟然还能复生，这是我这辈子见过最离奇的事情，没有之一。” 她看着顾南枝的眼睛闪烁着光，“你可真是好看啊，楚北枳，我从未见过长得那么漂亮的男人，但是直到你死，我才知道，你竟然是女子。 明明都已经换了一副身子，可是你还是长得这么好看，真是让人嫉妒。” 她按下曾经心中的悸动，“你……为什么不杀了我。” 分明，她杀了轩辕家的所有人，她没有必要留她一命的。 毕竟楚家灭门的事情，有轩辕家的手笔。 可是两国敌对，轩辕家的手段是必须的，楚家只要有人，顺朝就永远不可能一统天下。 事实证明也确实是如此，楚家现在只留下来一个楚北枳，就能让轩辕家灭门。 只差一点，他们就可以成功了。 可是现在失败，全族覆灭，她也没有了活下去的意志。 只是楚北枳到现在都没有对她下杀手。 顾南枝冷声道，“你以为我当初抓住你又放了你，只是因为要和轩辕朝进行谈判吗？” 轩辕菁蓦地看向她，“什么意思？” 顾南枝道，“你还记得青山谷下，那个被野兽咬伤了腿的小少年吗？” 十五年前。 楚北枳不顾师父的命令，偷偷跑出青山谷，想要捉一只兔子吃，没有注意到被一群野狼给盯上了。 他拼尽全力从那些野狼的口中逃出来，腿几乎被咬穿，那个时候，她甚至以为自己就要死了。 可是睁开眼睛的时候，只看到了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那是个极其漂亮的小姑娘，穿着精致，笑容满面。 “你终于醒啦，是我让御……大夫救的你哦，你要记得感谢我，知道吗？” “嗯。”小少年抿着唇，声音淡淡地应着。 小姑娘颇为傲娇地笑了下，“小小年纪，老是绷着一张脸做什么，我知道你的腿动不了，你不开心，但是没关系，大夫说了，你会重新站起来的。” “别哭丧着脸了，我教你用叶子吹调调好不好？” 轩辕菁遥远的记忆一瞬间都被勾了起来，那个绷着脸的小男孩逐渐和记忆中的楚北枳融合。 记忆的回旋镖扎中她的那一刻，她觉得这个世界残忍到极点。 她控制不住的流下眼泪，声音颤抖，“所以，你在抓住我的时候，就认出来我了？那你为什么……” 为什么不说……原来他们之间那么早，那么早就有了渊源。 顾南枝垂下眼眸，“朋友成敌人，这并不是一件好事，所以，你不知道也罢。” 轩辕菁自嘲地笑了笑，“所以，我现在知道，这对我就不是一种残忍了吗？ 是因为我要死了，所以这些话你才说出口吗？” 顾南枝挥手，身后的人送上来一瓶毒药。 她的声音依旧听不出来什么波澜，“五息就没有知觉了，很快。” 轩辕菁苦笑，“你这算是在安慰我吗？也罢，你能给我留个全尸，也已经是最大的恩赐了。” 她接过毒药，半分犹豫也没有 果然如顾南枝所说，甚至不到五息，她便失去了五感，眼前穿着银色盔甲人的身影越来越淡，直到最后，她“噗通”一声栽倒在了地上。 好在，她视线里最后的人，是他。 好在，最后送走她的人，是他。 她不会心有不甘，即便是死，也不那么痛苦。 只是心中还有一个遗憾，那未曾宣之于口的情谊……终究是随着这一瓶毒药，淹没在了顺朝冰冷的寒冬中。 顾南枝闭上眼睛，晶莹浸润睫毛。 “主子……” 润心知道主子的心情不太好，不仅仅是这一刻终于为楚家报了仇，也是杀了少时朋友的痛苦。 “我没事，我们走吧。” 顺朝的所有土地自此被梁朝吞并，只是这边还有些事情需要做收尾处理，所以暂时还不能返回京城。 七日后。 李公公终于回到京城，向太子墨清月复命。 “回太子殿下，圣旨顾将军已经收到，但是那边还有事情需要处理，所以暂时不会返回京城。” “暂时不会返回京城……” 墨清月穿着太子袍，玄黄的颜色和从前的他看起来相差甚远，原本温和的眸子此时却极具侵略性和压迫感。 他看着李公公，眼里浮起半丝杀意，“这是什么意思？接了圣旨却无视父皇的旨意？” ------------ 第254章 臭鱼烂虾 李公公跪在地上瑟瑟发抖，“回太子殿下，顺朝疆土辽阔，如今确实是有诸多事宜要处理，所以……” “呵，你倒是会帮她说话。” “奴才不敢，奴才的心永远是向着太子殿下的。” 墨清月收回目光，“行了，退下吧。” “是，奴才告退。” 李公公离开，可是心却始终没有放下来。 这可不是太子殿下的性子，他或许逃得过现在，但是太子殿下要对他动手是迟早的事情。 顾将军说的，皇宫里会有人接应他是真的吗？ 李公公完全沉浸在自己的思考中，完全没有注意到自己已经走到了无人的角落。 忽然，一道黑影窜出，抓住了他的脖子就要按在井中。 “啊——放开我，放开我！你是什么人，胆敢在皇宫里行凶！” 刚喊一句，就被一个手刀敲在后脑，彻底晕了过去。 那黑衣人就要将他丢进井里，下一瞬，手中的人却被夺走，而他身子不稳，直接被推了下去，“扑通”一声。 半晌。 李公公龇牙咧嘴地揉着后脑，才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 “醒了？” 好听的声音传来，李公公顺着声音看过去，那是一个坐在床边，美到令人窒息的……男子。 “姬……姬夏公子？” 李公公对他的印象是十分深刻，但是…… “是姬夏公子救了奴才。” 他是肯定句。 所以……姬夏公子也是顾南枝的人…… 那之前姬夏公子帮助皇上和楚将军的灵魂签订的契约岂不是…… 李公公只觉得细思极恐，原来从那个时候开始，这些事情就在顾将军的算计中了。 那岂不是现在的太子殿下也…… 姬夏笑道，“李公公这个眼神看着我做什么？怎么，害怕本公子把你给吃了不成？ 放心吧，既然阿枳交代了，我自然就不会放着你不管的，你就安稳地在这里待着吧。” 李公公跪在地上，“多谢姬夏公子救命之恩，但是您……不是被皇上给软禁了吗？” 姬夏冷哼一声，看了眼窗外，“那些个臭鱼烂虾能拦得住我？” 他不屑地撇撇嘴，“我们家阿枳怎么样？” 如此亲昵的称呼，李公公心中已经猜到了什么，于是知道这是在关心顾将军的个人安危，于是道，“顾将军一切安好……只是，奴才看着，好像受了伤，手上留了疤痕……” “什么？” 姬夏“噌”的一声站起来，然后焦急地来回踱步。 “完了完了，阿枳那么好看的脸那么好看的手可不能毁了，我得找个办法把这个疤痕淡下去……” 李公公：“……” 这姬夏公子怎么一会儿正经一会儿不正经的。 另一边的墨清月等了许久，都没有等到暗卫回来复命，心中便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 “去看看他怎么还没回来。” “是，属下遵命。” 两刻钟后。 “殿下！” 暗卫返回来，可是声音却有些不稳。 “属下发现他的时候，他已经溺死在了井中。” “李公公呢？” “属下没有找到他。” “砰！” 一个砚台直接砸到了他的脑袋上，鲜血汩汩地流了出来。 “什么叫你没有找到？”墨清月眼神颇为狰狞。 那个李公公知道太多的事情了，要是不杀了他后患无穷。 他原本以为这个皇宫尽在他的掌握之中了，却没有想到还有漏网之鱼。 是谁的人？ 会是顾南枝的吗？ 还是父皇留下来的人，还是大皇兄二皇兄或者是四皇弟。 墨清月将所有人的身影都在脑海中过了一遍，却发现谁都有可能，根本无法排除。 不行，李公公一日不除，他就一日没有办法安心。 “来人啊。” …… 侍卫在皇宫中来来往往，挨个宫殿搜查，竟然就连慈宁宫都不如外。 墨清月自从上来之后，就将太后软禁在了慈宁宫中。 她一定会帮着自己的儿子的，所以对于墨清月的做法自然是不赞同。 不过墨清月也不需要她赞同，只要确保她不会惹事就行了。 侍卫终于搜查到了姬夏所住的偏殿。 坐在窗边的他耳尖一动，冷笑道，“看来我们李公公的价值还真是不小啊，太子殿下竟然出动这么多的侍卫前来寻你。” 李公公汗流浃背，立马站了起来，“真的吗？他们过来了吗？奴才……奴才应该藏在哪里呢？” 姬夏秀眉蹙了蹙，“行了，别晃了，不会有事的。” “咚咚咚。” “姬夏公子，侍卫说现在皇宫里闯进来了一个刺客，想要进来您的屋子看看，你看……” 这里的下人对待姬夏都十分客气。 且不说皇上除了将他禁锢在这里，其他的一切都是按照贵客招待的，就说姬夏这个特殊的能力，就让他们全都不敢妄动，就连侍卫都是如此。 姬夏声音慵懒，“刺客？就算是再心狠手辣的刺客，看见本公子的容貌之后，大概也不会狠下心动手的吧。 罢了，你们进来瞧瞧吧，免得又怀疑到本公子的身上。” “是，多谢姬夏公子。” 一行侍卫闯了进来，在屋内四处翻看，甚至连被子下面，床下和衣柜里都翻了个遍。 但是却没有发现半个人影。 到最后不得不离开。 “抱歉打扰到姬夏公子了，属下等退下了。” “等一下。本公子的床铺被你们弄脏了，记得等一下送一套新的过来。” 侍卫的脸色黑了黑，但是却什么都不敢说，只能应声道，“是，属下等一下命人送来。” 直到门又重新关上，地板上忽然滴落一滴汗水。 李公公也终于敢放声呼吸。 他被扔在了房梁上，真的快要被吓死了。 “姬……姬夏公子，您可否带老奴下来？老奴实在是……啊……” 他正喊着，另外一边“姬老夫人”便将他给拽了下来。 稳稳落在地上的那一刻，他才觉得自己活过来了。 擦了擦额角的汗，声音微颤，“多谢。” 姬夏烦躁地将书放在桌子上，看着窗外，心中却在惦记着某个人。 也不知道阿枳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快点让这京城变天吧，他已经快要等不及了。 ------------ 第255章 驾崩 皇宫直到半夜都没有消停下来，墨清月在大明宫来回踱步，看着下面跪着的侍卫眉头拧紧。 “你的意思是说，翻遍了整个皇宫，也没有找到一个老太监是吗？” 跪着的侍卫瑟瑟发抖，“回太子殿下的话，是……是这样的。” “废物！” 墨清月冷嗤一声。 李公公就算是有通天的本事，这个时候也绝对不可能走出皇宫，所以肯定被谁给藏在了自己的宫殿里。 只是这皇宫里的人实在是太多，宫殿也是数不胜数，如何能找得过来。 现下似乎已经不能再让他这么优柔寡断下去了，夜长梦多，等到顾南枝回来，才是真的会产生变数。 墨清月想着不再犹豫，而是径直走到了墨琮的寝宫。 此时的墨琮早就已经失去了行动能力，倒在床上像是一个废人。 此时的皇宫中的人都换成了墨清月的人，所以看到他走过来，便全都悄无声息地退了下去。 墨琮勉力睁开眼睛，看见墨清月的一瞬间，眼尾便狰狞地红了起来，“你这个畜生，你敢控制朕！” 他一天中，只有一两个时辰是能恢复自己的意识的，其余的时间全都在墨清月的控制之下。 他清楚地知道自己在做什么、说什么，但是不管内心多么的反抗，却也表现不出来半点。 只有在入夜之后的这一个时辰，他能够勉强地有自己的意识。 墨清月坐在床边，看着墨琮根本没有从前的尊敬，只有阴狠和厌弃。 他笑着，声音却讽刺，“父皇这么激动做什么，你这么聪明，难道会不清楚自己现在的处境吗？不如听话一点，讨好我，我或许还会对你好一点。” “呸！畜生！当初你怎么没有死在战场上！”墨琮目眦欲裂。 墨清月忽然发狠，伸手掐住了墨琮的脖子。 “死在战场上？如果当时不是被手下在生死关头拽了回来，我那个时候就真的死在战场上了！ 可是当时的父皇你呢？你忌惮我，在我回来的第一时间，你不是找人给我治病，不是帮我接上断了的腿，而是卸掉了我的兵权！ 你如此害怕别人带兵起义，甚至害怕到可以不顾自己儿子的性命，后半生只能坐在椅子上的我，和当初死在战场上有什么区别！ 你现在还好意思骂我是畜生，那当初为了继承皇位，杀兄弑父的父皇你呢，你又算是什么？猪狗不如吗？” 墨清月声音激动，想到当时那种无助的心情，他就恨不得亲手掐死他的这个好父皇。 但是不可以。 墨清月松开手，墨琮猛烈地咳嗽起来，他拍着床侧，努力的发出声响，“来人……快来人……” 墨清月冷笑一声，“来人？你叫他们做什么？你想说什么不如和我说，反正外面全都是我的人。” 墨琮恨，他从来没有想过自己最不设防的一个人成为了他最大的威胁。 墨清月的手抚上墨琮的脸，“父皇放心，你还没有这么快死，毕竟我不能让自己惹上这么大的嫌疑，你说是不是？” 他靠近墨琮的耳朵，“不管怎么说你也是我的父皇，我会让你死得体面一些的。” 这犹如毒蛇一样的语气让墨琮更加惶恐，他惊恐地看着墨清月，但是后者却不打算再说任何话，只是起身离开。 墨琮有一种十分不好的预感，紧接着他就看到几个宫女走了进来，个个衣衫轻薄…… 第二日。 宫女的一声惊呼响彻了整个皇宫。 一句“皇上驾崩了——”让所有人都从将醒未醒的迷茫中拉起来，哀钟一声一声响着，所有朝臣纷纷入宫，聚集在皇上的寝殿之外。 几名宫女跪在地上瑟瑟发抖，身上衣服凌乱，还隐隐约约地透露着青紫色的痕迹。 所有大臣跪在地上，所有人想要看但是都不敢光明正大地看。 一代君王死于龙塌之上，死于和一群宫女的嬉笑之间，这……简直荒唐！ 这不仅仅是一个皇上的耻辱，更是一个朝代的耻辱，是所有的大臣都会反对史官写进历史的事情，是史官压根不敢写进历史的事情，就连撰写野史怕是也要思量思量，这段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 墨清月站在寝殿前，一副悲痛至极的样子，就连声音都是微微颤抖着，“这几个宫女，不知廉耻，勾引父皇，致使……” 后面的话他似乎不想要再说下去了一般，只是道，“来人啊，拖下去，五马分尸。” “殿下饶命啊！” “请殿下饶命！” 几个宫女不管怎么求饶，最后还是被拖了下去。 大臣们眼观鼻鼻观心，面上是一副悲痛的样子，可是心里却都有着自己的算计。 现在朝中的皇子就只剩下墨清月，况且皇上在驾崩之前已经封为太子，所以由他继位，是理所应当。 “太子殿下，国不可一日无君。臣等虽然对先皇驾崩之事深感痛心，但是现在却需要一个君主来主持大局。 还请太子殿下继皇位，择日登基。” 其他大臣们跟着附和，“请太子殿下继皇位，择日登基。” 众朝臣俯身在脚下，这样的场景墨清月曾经想过无数次，终于有一天，出现在了自己眼前。 他终于……终于走到了这一步。 “太子殿下，微臣认为，先皇的死因还存在蹊跷之处，微臣请求让御医和仵作前来给检查父皇的尸体。” 这段话一出，所有大臣都吸了一口凉气。 不是没有人怀疑先皇的死因，而是现在事情已经成了定局，即便是怀疑又有什么用。 与其惹火上身，不如现在顺从了墨清月，反正除了他之外，也不可能再有别的人登上皇位了。 墨清月眸中闪过阴狠，看向开口的人，正是张堂。 此人在朝堂上谏言向来都是直白且大胆。 如果不是他一心向着朝政，墨琮一直护着他的话，他怕是早就死在了其他大臣的算计之下。 只是没有人能想到，他的胆子竟然大到了这种地步，在这种情况下请求对先皇的遗体……验尸。 ------------ 第256章 验尸 墨清月声音微沉，“张大人此言差矣，父皇近来的身体便一直不好，再加上如此纵欲，突然驾崩也不是没有可能的。 况且御医不是已经看过了吗，请仵作来，你难不成是想要将父皇的遗体给剖开吗？” 损伤龙体，不管是死的还是活的，可都是大罪。 即便是真的让仵作前来验尸，仵作怕是也没有那个胆量敢动手。 张堂却仍然直言，“太子殿下，仵作验尸未必要剖开尸体，只通过其他的办法来验尸也不是不可以。 一定要验证先皇到底是死于纵欲还是另有他因，这关乎到后世之人如何评价先皇，如何评价我大梁朝，还请太子殿下下令，请多名不同的仵作验尸，并且找几位大臣在一旁监督。” 墨清月太阳穴微微凸起一瞬。 这个张堂像是故意在和他作对一般，提出来的每一条都是想要揭穿他一样。 看来这个人绝对不能留了。 但是眼下却也不得不应付他。 墨清月一挥手，“来人啊，传朕的旨意，宣仵作进宫，来给先皇验尸，好让张大人安心。” 最后几个人任谁都听出来了不耐烦的意思，可是张堂却浑然不觉般。 而其他大臣听到墨清月自称“朕”，便知道他的态度已经十分明显，强硬坚决，根本不容反驳。 张堂蹙了蹙眉，仍然觉得哪里不妥，但是却也不得不按捺下来。 内务府不知道是不是受到了谁的命令，将登基大典准备在了五日之后。 这样匆忙的时间很少见，也显示出来了，某些人的急切。 这一回，墨清月坐在大明宫中议事，再也不是坐在下位，而是终于坐在了那多年来梦寐以求的龙椅上。 然而议事的同时，却也没有忘记继续寻找李公公的下落。 还暗中命人刺杀张堂。 此时，萧家。 萧中得到墨清月即将登基的消息，眉头紧锁。 “他做的事情，已经十分明显了，但是满朝大臣无一人敢言，也真是……” 慕萧道，“莫说是大臣，现在就连太后都被墨清月给软禁了起来，想来一切尘埃落定之前，他是不会放他的皇祖母出来了。” 萧中“嗯”了一声，摩挲着手中的茶杯，“现在事情还远远没有结束，我们萧家现在也成为了他重点盯着的对象，不管如何，这段时间行事都谨慎一些，没有必要不要出门，一切都等到南枝回来之后再说……” “是，父亲。” “是，祖父，孙儿知道了。” 轩辕皇宫。 顾南枝坐在龙椅上，而单膝跪在地上以表达尊重的大汉不是别人，正是一年前在梁朝同顺朝一起入宫的草原可汗。 “顾将军，我草原部落愿意向您投诚，为表示诚意，我们愿意每年将草原部落收入的三成上缴，并每年朝贡。” 他是真的被打怕了。 现在梁朝和蓝国怕是全都不知道，顾南枝这一段时间已经不仅仅是在整合攻打下来的土地这么简单。 她的兵已经在草原部落连下三城，才短短几日的光景，要是继续打下去，整个草原部落怕是都要被吞并。 顺朝那么大的一个国家，都被顾南枝吃得彻彻底底，更不要说草原部落一个区区部落了。 他如果再不来投诚，从此就没有机会投诚了。 顾南枝勾唇，虽是女子，可是她坐在龙椅上时却丝毫不减气势，目光所及之处，皆是威慑。 “可汗知道，你该朝贡的是谁，该拥护的，是谁吗？” 可汗心尖一颤，眼前这个女子的野心几乎是写在脸上的，他很难读不懂。 他明白，亦觉得不可思议，可是此时根本没有第二条路能走。 “是，我明白。” “那就好。” 正说着，润心忽然走到顾南枝身边，悄悄说道，“主子，京城那边，变天了。” 顾南枝瞬间明白什么意思，随后对可汗道，“可汗的心意我知道了，我即刻就要回朝，很期待可汗再次到京城去做客。” “是。” 五日后，墨清月登基。 因为时间太过匆忙，所以一切繁文缛节都尽量简化。 墨清月已经等不了太长的时间了，他一定要在顾南枝回来之前，将一切事情都准备好，让她再也没有转圜的余地。 他沿着石阶一步一步走上那万人瞩目的位置，身后是百名文武大臣。 他走得着急又庄重，因为仪式神圣，因为他迫不及待地想要掌握一切的权利。 “踏踏踏——” 齐刷刷的脚步声在空旷而静谧的大殿中异常明显，墨清月猛地回头，只见一队肃穆整齐的军队迅速出现在大殿中，将整个大殿都给包围了起来。 所有的御林军一瞬间将矛头指向闯进来的军队，却迟迟不敢对军队下手。 因为对方不管从人数上还是从实力上，似乎都高出他们一大截。 那银色的铠甲冰冷森寒，代表的是整个梁朝人尽皆知的军队——楚家军。 楚家军在战场上所向披靡的神话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他们……如何能与之对抗。 而在一列又一列的士兵之中，一个相对纤瘦的身影缓缓走来，每一步坚定又稳重。 她亦穿着银色铠甲，身上每一处仿佛都透着战场的血腥气息。 那样俊俏精致的面容，怕是没有人会相信，这就是一年之内将大顺朝彻底吞并的强者——顾南枝。 此时的她脸上带着微微的笑意，可琥珀色的眸光却让人心惊。 她站在众臣的中央，所有人都知道这并不合规矩，但是满朝文武无一人敢言。 墨清月咬着牙。 顾南枝怎么回来的这么快，从轩辕皇都到这里最起码也要半个月的时间，她怎么能在如此快的时间内赶回来！ 失算了！ 墨清月依旧镇定，他的声音在大殿中回响，“顾将军凯旋而来，朕心甚喜，但是此时正在进行登基大典，还请顾将军观礼，待结束之后，朕再听顾将军述职。” “述职？” 顾南枝冷笑一声，“我和你这个名不正言不顺的皇上，述什么职？” 墨清月的脑子轰的一声炸开。 ------------ 第257章 名不正言不顺 他沉着脸冷声喝道，“顾将军慎言！朕在父皇驾崩之前，便已经父皇下旨立的太子，父皇驾崩，朕顺父皇的旨意，顺应天意成为梁朝新的君主，何来名不正言不顺一说。” “是吗？” 顾南枝脸上讽刺的笑容却叫墨清月一时间心中升起了不好的预感，只听见顾南枝又道，“各位，墨清月毒害先皇，杀兄弑父，并且伪造了皇上的立太子诏书。 如此说来，他这皇位，到底是不是名正言顺？” “什么？伪造？” “毒害……这……” “这……顾将军，那道圣旨我等都检查过，确认是皇上的亲笔诏书没错，况且还有传国玉玺在……” 说话的大臣既不想得罪顾南枝，也不想要得罪墨清月，所以此时的语气更像是在解释。 其他大臣也纷纷附和，他们对于皇上的字迹是不会认错的。 墨清月下巴微扬，他其实本来不必慌乱的，毕竟为了要面对这个场景，他其实早就已经做好准备了不是吗？ 顾南枝的声音掷地有声，“不知道各位大臣可曾听过，控心蛊。” “控心蛊？那是什么东西？” “好像是一种蛊，被下了子蛊的人会听从被下了母蛊的人的命令去做事，一天只能有片刻的时间是清醒的。” “这世界上真的存在这种东西吗？” 顾南枝又道，“先皇生前怀疑墨清月给他下了蛊，在我出发前往边境之前曾经嘱咐我，时刻关注宫中的动荡，若真的是墨清月登基，则一定要我查清楚事实，不要交出兵权。” 这话一说出来，就引得了很多大臣的怀疑。 如此重要的事情，皇上不交代朝中的老臣，却交代一个远在边境的女将军吗？ 这是不是不太合常理。 墨清月闻言，心中一阵冷笑。 顾南枝怎么打了一年的仗变得蠢了起来？ 这样的话说出来，空口无凭，谁会相信？ 顾南枝又道，“各位如果不相信的话，可以看看皇上的左臂，是不是有一条红色的像是丝线一样的东西隐藏在皮肤之下，那就是母蛊的痕迹。” 她说得这样言之凿凿，原本不太想要相信的大臣们此时倒是还有点动摇。 只是谁也没有这个胆量让皇上掀开袖子，而他们去检查。 可此事，正中墨清月下怀。 他此时身着龙袍，衣袖宽大，死死地盯着顾南枝，然后赫然掀开了自己的袖子。 “顾将军，还有其他爱卿可看清楚了，朕的胳膊上，到底有没有顾将军所说的蛊。” 他早就料想到会有现在这一天，所以在墨琮死了之后，他便立刻让人将那蛊虫给剔了出去。 此时手臂光滑洁白的一片，哪里有半点顾南枝所说的样子。 这一下所有大臣是真的觉得顾南枝就是过来的闹事的了，但是…… 没有人敢说话。 墨清月恨铁不成钢，但是此时底气却是十足的，他喝道，“顾将军，你不要再无理取闹了，念在你护国有功的份儿上，朕愿意原谅你这一次的胡搅蛮缠，但是若再有下一次，朕一定按照律法处置。” 顾南枝丝毫不会慌乱，只是冷笑道，“看来你做好了十足的准备，只是……我手里……还有一个证人。” 墨清月讽刺的勾唇。 证人，是最没用的东西，不管他说了什么，只要认定他是空口凭说就可以。 原本他还以为顾南枝是个多强劲的对手，现在看来，不过如此。 墨云清厉声喝道，“顾将军！你屡次以下犯上，目无王法，还带着这么多的士兵闯进皇宫，朕没有治你的大罪已经是仁慈，你为何还是屡教不改。” 顾南枝却直接挥手，“来人啊，把本将军的人证给带上来！” 她完全不将墨云清放在眼中，而众人在看清楚那“人证”的时候，一时间目瞪口呆。 那是一口硕大的棺材！ 棺椁厚重，上面的符文、冠帽六寸大小，棺椁四壁以黑色大理石为底镶嵌着六幅浮雕。 这分明是……先皇的棺椁！ 因为张堂的请求，墨清月在请仵作验尸之后，才将先皇葬入皇陵。 众大臣亲眼所见，这就是先皇的棺椁！ 顾南枝真是好大的胆子，她竟然挖了皇陵！ 墨清月一瞬间慌了起来，“顾南枝，你——” “我还没说话呢，皇帝陛下，你着什么急呢。” 顾南枝冷哼一声，随后一挥手，身后的士兵直接将棺椁给撬开。 一时间，所有的大臣甚至都转过头去。 将死人的棺椁重新打开，这是一件极其不吉利的事情，这顾南枝真是好大的胆子，简直罔顾人伦！ 墨清月紧张的看着那棺椁，他隐隐的觉得事情已经完全超出了他的意料之外了，可是却没有想到，会超出得如此严重。 顾南枝的思想简直不能用常人的思想来推断！ 她的声音清脆，“各位大臣不必如此忌讳，因为这棺椁中的，还是活人。” “什么？活人？” “怎么可能，她的意思难道是先皇还没有死？” 众大臣带着怀疑的心缓缓转头，果然看到棺椁里有个身影缓缓坐了起来。 正是墨琮！ 他甚至还睁开了眼睛！ 一时间，所有人都以为是自己眼花了，但是当看清楚的一瞬间，浑身的汗毛都竖起来了。 死人复活，这是多么惊悚的事情，偏偏这个人还是先皇！ 此时的墨琮眼尾红得吓人，盯着站在台阶之上的墨清月怒喝，“你这个不孝之子！你给朕滚下来！” “父……父皇！” 墨清月险些摔倒在地上，他连连摇头，“不可能的，这绝对不可能的，父皇明明已经死了，你到底是谁，你是不是假扮的！顾南枝，是你装神弄鬼是不是！” 他大声地吼着，竟然走下了石阶，想要冲到墨琮面前，结果周围的士兵一瞬间上前将他包围，让他寸步难行。 顾南枝清楚道，“各位，因为本将军远离京城，且当时皇宫的大部分势力被墨清月把守，皇上深感无力，所以便命人准备了假死的药，并且在本将军出发之前，将解药交给了本将军。” ------------ 第258章 这就是蛊 “这也就是本将军之前所说的，皇上的嘱托的另一部分。只是皇上心中还对墨清月有父子之情，所以在他没有真的做出来伤天害理的事情之前，皇上都不想将他定罪。 可是没有想到，墨清月大胆到给皇上下蛊，控制皇上立他为太子，谋夺皇位。 当然，墨清月也没有想到，本将军早就已经处理好了顺朝境内的事情，早已经往京都的方向返回。赶在登基大典之前，找到并且解救了皇上。 各位如果不相信的话，可以派人前往皇陵验证，这棺椁，到底是不是皇陵中的那一个，眼前人，到底是不是皇上。” 顾南枝说着，上前拉起墨清月的手，后者下意识地想要反击，可是顾南枝朝着他的膝窝狠狠一踢，后者只能跪在地上。 她直接掀开墨清月的另一只手，掀开袖子，袖子下面一条红紫色的、正在蠕动的痕迹十分明显。 这就是蛊！ 所有大臣看到这一幕目瞪口呆，蛊，他们虽然没见过，但是多少都听说过，这就是最典型的下蛊的样子。 宫人搀扶着墨琮从棺椁中爬出来，他站在墨清月面前，怒目而视的样子，让墨清月不寒而栗。 他挣脱开顾南枝的束缚，不断摇头，“不可能的，这绝对不可能的。” 他猛地转头看向顾南枝。 “该死的，你到底用了什么办法！他怎么可能……” 蓦地，墨清月想到了什么，“你从给我……” 润心装作扶起墨清月的样子，手指之间一根银针刺在他的掌心，话还没有说得完整，下一瞬，墨清月就直接晕了过去。 顾南枝跪在墨琮面前，“皇上，墨清月应当如何处置？请明示。” 墨琮垂眸，“来人，将墨清月给朕押进天牢，没有朕的命令，任何人不允许探望！” “是！” 众大臣面面相觑。 这段时间，皇上已经驾崩的事情已经昭告天下，三皇子登基也是世人皆知，如今皇室出现了这样的丑闻，该如何向世人说明啊？ 墨琮目光扫过在场的所有大臣，“众位爱卿辛苦了，以后的奏折依旧是送到大明宫。” “额……是，微臣遵命。” “微臣遵命。” 登基仪式就这样结束，所有的大臣出了宫之后却都没有回家，而是跑向了聂府和钟府。 这两位大人是最能揣测圣心的，谁能告诉他们，现在一个偌大的梁朝，到底谁才是真正的统治者。 可是两位大人却闭门不出，只让管家出来传话。 “我家大人只说……要各位大人小心行事，冲撞到真正的贵人，怕是晚年无福了。” 这话将来此地大臣都给吓得不轻，但是还是不知道到底应该怎么做。 “你们说……这贵人，会不会是顾南枝啊？” “对对，我也有听过一点，草原部落投诚的人，并不是梁朝，而是顾南枝她自己。” “这……这不是欺君罔上吗？” “你们想过没有，现在的朝中，可是没有任何一位能够继承皇位的皇子了，你们觉得，皇上会怎么办？” 这一句话所有大臣身上都竖起了汗毛。 “你的意思该不会是……皇上要写禅位诏书？” “我觉得，还是不可能的，首先顾南枝还是一个女子，如果皇上真的要禅位，我倒是觉得万月郡主的可能性更大一些，臣子就是臣子。” “但是如果是万月郡主的话，两位大人不会说冲撞了贵人啊，你们在前朝，能冲撞到万月郡主吗？” 这话倒是真的，一行人再一次陷入了沉思。 “先回府，这一段时间最好都不要有什么太大的动作，先保住自己的小命要紧啊。” “没错，明天还是照常上朝吧。” 接下来半个月的时间里，众位大臣每日上朝，墨琮依旧像从前一样，只是看起来病是越来越严重了。 本来身子就不大好，又被下蛊折腾了一遭，这一回是彻底要熬不住了。 而顾南枝，因为平定顺朝有功，被封为摄政王。 这样大的功劳，被封为摄政王倒是也情有可原，但是令大家没有想到的，是皇上从来没有提过要收回顾南枝的兵权。 而摄政王顾南枝在此期间，摄朝政之事，日日进大明宫与皇上一同议事。 与此同时，为保卫京城和皇宫，所有从前墨清月安排的侍卫全部被撤下来，并且打散分到各个地方去，现在的人，都是摄政王换上来的新人。 众位大臣隐隐约约的觉得，现在梁朝走的路，似乎和墨清月登基之前是有些相似的，但是看着戒备森严的士兵，却无一人敢言。 而此时的大明宫，顾南枝看着坐在下位的聂书和钟華，不紧不慢地喝了口茶。 聂书垂眸，自时局动荡以来，他经常借口身子不适，不参加任何的议事。 可是现在顾南枝回来了，便不会纵容他，给他这样的机会。 比如现在，只能提心吊胆地坐在她的下位。 哪怕是猜到黑袍老者真正身份的那一天，他也完全没有想到，这个女子真的一步步走到了现在。 女子摄政王，历史从未出现过。 而眼前这个人，可能要在这样的“不可能”中，再一次突破极限。 “两位大人不必紧张，此次唤两位大人进宫，只是想要和两位大人商议一下，顺朝和我朝的地方制度原本不同，如今……” 眼看着顾南枝是真的在和他们商量政事，聂书和钟華的警惕才逐渐放下来。 可是却在即将结束的时候，听到了略带着几分戏谑的声音。 “皇上最近的身子也是越来越差，他膝下已无皇子继承皇位，最近便在和本王商榷，想要禅位于本王。 两位大人觉得，皇上这个提议……如何？” 最后两个字落下来，聂书和钟華的心尖都颤了颤。 这是准备……动手了吗？ 她现在也根本不是在试探，而是在警告。 因为她登基这件事情基本已经成了必然，如果他们两个人在这个时候支持她的话，尚且有一线生存的机会。 ------------ 第259章 识时务 但是要是不知道好歹的想要说什么不合乎礼法规矩的胡话，那他们的这条命，就真的保不住了。 于是两个人连忙跪在地上。 “皇上此举是我大梁之福，微臣愿意支持皇上的旨意，全心辅佐摄政王。” “微臣附议。” 顾南枝缓缓勾唇，“很好。” 她就喜欢这样识时务的人。 翌日，墨琮上朝，文武百官皆在，他宣布圣旨。 因久居病榻，实在无心管理朝政，为保江山业绩，愿禅位于摄政王顾南枝，而墨琮则迁往东山别院养病。 此诏一出，满朝文武震惊，可与满朝文武宣布的同时，诏书也公布之天下人。 不管是民间还是朝堂都议论纷纷，纵然有人不满，有人怀疑，但是无一人敢站出来反抗。 因为此时的皇宫和京城，甚至远在曾经的顺朝之地，都已经被顾南枝掌握在手中。 一个月之后，女皇登基。 黄龙袍着身，金冠加冕。 金龙游于九天之上，腾于云端之巅。 她一步步越过刻着繁杂浮雕的台阶，终于一步步走到了万人之上。 她的身边，终于空无一人，有的，只有眼前俯首的大臣。 那一双漂亮至极的琥珀瞳中，此时藏着的，是万千山河。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顾南枝广袖下的拳轻轻攥着。 父亲、娘亲、外祖…… 洗清楚我们身上的清白的法子，原来根本不难，我们楚家其实本来就有别人不可能污蔑我们的机会，但是我们选择了忠义。 忠义固然有用，但是这世间真的能忠的人，其实只有自己。 * 登基大典之后的一段日子，每日送来的奏折基本上都是庆贺的，与政事鲜少有关，在紧急处理了征服的土地城池之后，顾南枝趁着天色未晚，走进了一个熟悉的院门。 萧管家看见顾南枝的时候，甚至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皇……皇上？” 皇上怎么这个时候过来了？ 关键是，没有人太监通报，也没有御前侍卫护驾，更没有皇上的轿辇。 顾南枝微微颔首，“今日来并非以皇上的身份来的，劳烦去帮我通禀外祖父外祖母一下吧。” 萧管家连连道，“那也万万没有让圣上在这里等着的道理，圣上，您随奴才进来吧，到前厅去，反正您也来了不是一次两次了，应该很熟悉的。” 顾南枝点头，“也好。” 时隔一年多，这里的一切还是和从前一样熟悉，似乎从来都没有怎么变过。 不管外面的权力如何动荡，江山如何划分，似乎这里都不曾受到半点影响。 她走近些，还能听到从前最喜欢的欢声笑语。 只是此时的她如果再去靠近的话，怕是会打断这笑声。 就像萧管家刚才看着她是一样的，世人畏于皇权，所以坐上皇位的人，是注定孤独的。 前厅并没有人在，顾南枝坐在这里之后，萧中和慕萧很快就过来，两个人看着顾南枝的眼神中分明满是想念，可是此时却想要跪下行礼。 顾南枝连忙上前搀扶住两个人，“外祖父，外祖母，你们这是做什么，见到我，无需行此大礼啊。” 萧中却笑着挪开了顾南枝的手，终究跪在她面前。 “皇上，礼不可废，于皇上而言，我等皆是庶民，是一定要行礼的。” 他们心中清楚，眼前的人并不是顾南枝。 太后、太皇太后自然是不会向皇上行礼的，但是他们，并非顾南枝的真正长辈。 或者说，并非楚北枳的真正长辈。 所以，一定要行礼。 顾南枝的手颤了颤。 她猜到会如此，但是看到这样一幕的时候，多少还是会有些难过。 直到大礼行完，两个人才起身。 慕萧的手微微颤抖着抚上顾南枝的脸，目光里闪烁着泪花，“好孩子，你……瘦了一大圈了。” 在外征战，时常睡不好吃不好的，瘦，是很正常的。 但是好在，也是愈发精壮。 顾南枝笑道，“多谢外祖母关心，不管从前如何，现在也都好过了。” “唉。”萧中叹了一口气，“皇上这一路走来的不容易，如今这些，是你应得的。 对了，你江南的那些小丫鬟，现在已经带回来了，一直就惦记着要进宫去看你，但是之前的皇宫多少还是有危险，而且你每天要处理的事务大概堆积如山了，所以就一直没让她们过去，现在皇上来了，也可以带她们回去了。” 话音刚落，就听到一声声“主子”清脆地叫着她。 正是香莲、小桃还有虞平等人。 几个人蹦蹦跳跳着进来，却在距离顾南枝几步之远停下，一起行礼。 “奴婢给皇上请安，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声音中是能听得出的雀跃。 顾南枝也被她们感染着笑了起来，“好了，都起来吧。润心，你带着她们先出去，晚点带她们一起回宫。” “是，主子。” 萧中和慕萧对视一眼，知道顾南枝是有话对他们说。 顾南枝直接开门见山，“外祖父，外祖母，我想要与你们商榷一下，将萧氏的各项产业扩大到现在的南境地带，还有……之前一直被管制的武器生产，我也有一些新的想法和你们聊一下……” 三个人一聊就聊到了将近子时，直到顾南枝离开萧家，慕萧看着手中的“免死金牌”叹了口气。 “外祖父，外祖母，这免死金牌，有三次的机会可以使用，我对我自己未来会成为什么样子，其实也有不确定性，这个东西在，能保证萧家至少三次性命无虞。” “阿中，我们萧家，终究是和皇族脱不开关系了。” 他们只想着要做商人，从来不想和皇室扯上关系，但是商人做到这样的地步，想要不扯上关系，似乎也很难。 南境，是对收服的顺朝之地现在统一的称呼，所有人都知道，南境全部都在当今圣上的掌控之内。 至于武器，从前是萧家眼馋但是始终都不敢触碰的一个领域，因为生产大量的武器是皇家的特权。 ------------ 第260章 更加小心 可是现在顾南枝却允许萧家插手这两个地方，这并非是她愿意分出来什么权利给他们，而是借着这个机会，让皇上手下的势力，深入萧家的腹地。 生产兵器，是一定要有驻兵看守的。 而在南境做生意，是一定逃不过顾南枝的管控的。 这个孩子的心思，比他们想象的要深沉。 以后萧家做事，只能比从前更加小心才行。 萧中亦道，“我们早就做好这一天的准备了不是吗？不管是谁登基，萧家都是逃脱不掉这个命运的，除非重新返回江南。 你要知道，如果换成是别人登基，我们可不会有这块免死金牌。” 这倒是真的。 慕萧抿唇，只是以后再想要看到南枝，就真的困难了。 顾南枝返回皇宫，几个丫鬟和风竹几个人一见面，就开始叽叽喳喳了起来，倒是没有多少害怕顾南枝的样子。 毕竟这几个人，都没有看到顾南枝在战场杀人的时候有多干净利落，场面有多血腥残忍。 不过顾南枝从一开始也没有打算让她们看见，否则现在这大明宫，不知道该有多沉闷。 顾南枝仍然坐在案前，桌角的一个精致的密封木盒已经存放了很多天，但是没有人敢碰。 她指尖在上面抚了抚，目光有些失焦。 那个销声匿迹了一年多的人，为何到现在都没有消息呢…… 她找到了冰莲，他无论如何，也要撑到和她见面才行啊。 润心端了一碗参汤过来，看见主子的样子就知道，她是在睹物思人了。 即便是主子极少提起来那个人的名字，但是她心里清楚，主子是想念的。 她忍不住出声提醒，“主子，您该休息了。” 从南境赶回来之后，主子基本每天只睡两个时辰，再这样下去，身体要熬坏的。 顾南枝却摇摇头，“随我去一趟天牢。” “是。” 天牢，阴冷潮湿，一靠近这里，便有恶臭扑鼻而来。 侍卫看见顾南枝颇为诧异，“皇上，您万金之躯，怎么会到这里来。” “开门。” “是，奴才遵命。” 顾南枝走进去，狱卒带着她走到关押墨清月的地方，而在他的旁边，就是被他亲手送进监狱的墨天和。 两个人在这里互相嘲笑讽刺对方，时间长了，便累了，休息了。 听到落锁的声音，墨天和“噌”的一声爬了起来。 “是不是父皇知道我是冤枉的？父皇是不是打算放我出去，然后立我为太子？” 墨天和瞪大了眼睛想要看清楚外面，但是声音是从隔壁传来的，也就是说，打开的，是墨清月的牢房。 墨清月听到墨天和的声音冷笑一声，“少做白日梦了，没听到前些天的撞钟吗？ 那是代表，有人登基了。” 说罢，他抬头看着眼前黄袍加身的顾南枝，蓦地笑了起来，“哈哈哈——顾南枝，你可真有本事啊，我想到你会有手段算计我，但是我怎么都没想到，你竟然能让死人复生！” 他咬牙切齿，对眼前的人分明是恨到极点了。 “你告诉我，你到底是怎么做到的？那个老东西分明已经死了，都葬入皇陵了，你到底是怎么让他复活的！” 顾南枝抬手，润心便示意所有的狱卒出去。 她此时才缓缓开口，“这么长时间，三皇子难道就没有对我的真实身份，有所猜测吗？” 墨清月眨了眨眼睛。 “真实身份？” 他当然有猜测，只不过那个猜测实在是太过大胆，所以他宁愿以为是自己太异想天开。 顾南枝道，“你父皇下令杀了我楚家三百六十七口人，我现在只是杀了他墨家的几个人，你说，我是不是很仁慈了。” 墨清月浑身一抖，“你……你说什么呢……” 他的颤抖不知道是因为震惊还是因为心中的恐惧。 整个墨家没有人不知道当时的楚家是无辜的，但是那又能怎么样，阻挡了他们墨家的路，威胁到了墨家的皇室，就是要死无全尸的。 只是他们完全没有想到，现在楚家竟然还有人或者，偏偏还是一个女子，偏偏现在，还稳做江山社稷。 最初的朝堂上也不是没有反对顾南枝的，只是在表达了自己的不满之后，他之前所犯下的、被隐藏的极好的罪行就全部都被掀了出来。 然后昭告天下，光明正大的斩杀。 做官做到这个位置的，没有一个人的手是干净的，所以顾南枝也根本不算是冤枉了他们。 他们最寄予希望的人，反而成了最开始最看不上的张堂，因为这个人当真是堂堂正正，没有半分把柄。 可是，偏偏他对于顾南枝格外的信服，根本没有任何想要指责弹劾的意思。 不过七天的时间，这些大臣们就彻底歇了心思，只能俯首称臣。 墨清月这段时间在狱中，也时常能够听到那些狱卒谈论顾南枝，但是只要是提到，全都是称赞之词。 那个时候他就知道，墨家想要夺回江山，是绝对没有可能的事情了。 但是顾南枝……怎么能是楚家人呢？ 她……真的是楚北枳吗？ 顾南枝看着他的样子冷笑一声，“你不知道吧，你们的父皇早就知道我是谁了，只不过……他以为是他将我的灵魂唤回来的，但是他没有想到，在墨云清大婚的那一天，我就已经成为顾南枝了。” 墨清月眸光剧烈地颤抖着。 怪不得，所有人都说顾南枝是被墨云清伤透了心，但是其实……是从骨子里就换了个人。 墨清月咬着牙，“你和我说这些做什么？当初下令的人又不是我，你最该说这些话的人，应该是我那个昏庸的父皇！ 不过，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他应该是死在了我动蛊的那一天吧，你到底是用了什么办法让他醒过来的？” 顾南枝轻笑，“你猜错了，我在大殿上说的那些话，全都是真的，你的父皇他，即便是到现在也没有死，只不过是身不由己罢了。 他做了那么多的错事，怎么能这么容易地就死了？” ------------ 第261章 全尸 “呵呵……” 墨清月惨笑着，“实不相瞒，之前我的确是十分不甘，不甘输给你，一个女人，一个最开始明明没什么筹码和我谈判的人。 但是现在想来，输给你，似乎也没有什么的，毕竟换成别人来，也一定是输的。” 顾南枝挥挥手，无意再与他废话，而是直接让人递上来一瓶毒酒，“看在我们曾经合作过的份上，给你一个全尸。” 墨清月接过毒药，抿着唇，眼中满是绝望和决绝，到最后仰起脖子，让所有的毒药一滴不剩。 他苦笑，“会不会，我也有可能重生在别人身上呢？” 顾南枝回头瞥了他一眼，“那你可以再找我来报仇。” 他倒在地上，口中溢出鲜血，“你……你是不是已经杀了二皇兄了。” 墨海道自从离开京城之后，就再也没有了音讯。 顾南枝侧目，“他在等你。” 说完，终于头也不回地离开，而狱卒在确认了墨清月死得彻底，并且给墨天和也强行灌下毒药之后，将两个人的尸体抬了出去，丢到了乱葬岗。 和墨海道早就已经化成的白骨一起。 顾南枝刚一出来，就看到侍卫匆忙跑过来，“陛下，墨云清……说想要见您。” 润心蹙眉，她知道主子对那个墨云清一直都是讨厌的。 他，也是导致顾南枝原身死去的间接凶手。 “以后关于墨云清的消息，不要再送过来了。” 侍卫诚惶诚恐地跪下来，“是，奴才知错。” 顾南枝抬手，“罢了，朕去看看。” 这个人现在被软禁在曾经的四皇子府，是他们曾经居住的地方。 这个人于她来说，并没有意义，但是她有一些事情想要替顾南枝问清楚。 四皇子府看起来似乎和从前没有半分差别，但是稀少的下人和冬日凛冽的空气，都让这里看起来荒凉许多。 “陛下，我们主子在前厅等您呢。” 下人恭敬地将顾南枝带了过去，原本以为推开门会闻到满屋子的酒气，因为据说墨云清自从被废了之后，每日酗酒。 可是门内的气息却意外的干净，墨云清穿得端端正正的坐着，衣袍依旧是从前皇子时候那样精致，还带上了羊白玉冠。 只是这衣服看起来有些宽大，似乎没有那么合身。 不是衣服大，是他消瘦了许多。 墨云清没有行礼，只是如同多年未见的旧友那样，高兴地上前和顾南枝说着话。 “我原本以为……你根本不会理会我，根本不会过来的。” “不过，你来了就好，我让人做了好多好多的好吃的，你陪我吃一顿饭好不好？” 顾南枝眉头微蹙，她甚至没有打算在这里坐下来，她只是想要问一些事情就离开罢了。 可是墨云清却道，“我知道容灼的下落，你陪我吃了这顿饭，我会告诉你的。” 顾南枝犹豫了。 墨云清看懂了她的微表情，心尖蓦地被刺痛，但还是为她愿意松口而高兴，“我说的是真的……” 顾南枝终究轻叹了口气，“好。” 墨云清带着她到那个熟悉的饭厅，从前很多次，都是她一个人在自己的卿棠院吃饭，这里是属于他和顾玥的地方。 他拉着她坐下来，下人便连忙将一桌子的菜都给摆上来。 “南枝，这个红烧肘子，我记得从前是你最喜欢的，你吃一点嘛……” “还有这个，桂花蒸鱼，你也很爱吃的……” 顾南枝蹙眉，“你吃你的，不用管我。” 墨云清知道她能做到这种程度已经是尽力了，所以抿抿唇，便也只是自己开始吃了起来，只是眼睛止不住的往顾南枝身上瞟着。 顾南枝有所察觉，但是完全忽视，只是安静地吃完这顿饭，放下筷子。 “好了，现在可以说了吗？他在哪里？” 墨云清凄惨地笑了笑，“你都不关心我这段时间怎么样吗？只想要问容灼一个人？” 顾南枝声音极冷，“你要知道，朕到现在为止都还没杀了你，就已经是网开一面了，你的兄弟们，可全都已经离开了。” 墨云清眸光一颤，“我早该想到的……南枝，你当真从未喜欢过我吗？哪怕是片刻。” 顾南枝道，“顾南枝到死都是喜欢你的，但是我从未喜欢过。” “南枝你……还真是让人伤心。” “容灼在哪里？” 墨云清垂下头，“在北境，蓝国境内。” 顾南枝起身就要离开，本来想要问的别的问题，此时却已经来不及问了。 她想要找到容灼，她很害怕晚一点见到的，就是他的尸体了。 墨云清却在此时拽住了她的衣角，“南枝……不对，楚北枳，下一世，或许我还能有机会吗？” 顾南枝将衣角从他的手中抽了出来，两个字清晰又寒冷： “没有。” 她脚步匆忙地想要赶回皇宫，一边走还一边吩咐润心，“去处理了。” “是，主子。” 话音刚落，身后就传来四皇子府下人的一声哀嚎，“主子！” 润心一惊，连忙返回去确认情况，再度走出来时，表情却有些复杂。 “主子，墨云清他……服毒了。” 刚才的那顿饭，是他的最后一顿饭。 顾南枝出来的时候并没有做什么准备，也没有吃解毒药，也就是说……他是将毒放在了自己的碗里。 顾南枝眼中流出一丝莫名的情绪。 她不想要感受这种情绪，于是闭上眼睛，努力平复。 “回宫。” “是。” 她身为国君，自然是不能在外四处找人的，只是派出去的人一波接着一波，整整半年的时间，却也没有在蓝国发现半点容灼的踪迹。 她甚至以为是不是当年墨云清的线索有误。 这半年，她将梁朝和顺朝原本的土地彻底统一规划，改革制度，并且改国号为楚。 与此同时，当年楚秋和顺朝勾结起来陷害楚家满门的事情，也彻底被掀了出来。 满朝唏嘘。 所有的百姓在民间议论纷纷，无一不是感叹死了一个好将军，死了一家忠臣。 甚至有人怀疑到了从前墨家皇室的身上，并且愈演愈烈，但是顾南枝却没有对此做出任何解释和坐实，只是任由谣言发酵。 ------------ 第262章 国号更改 随着国号更改，曾经墨家的梁朝皇室彻底被颠覆，但是此时的顾南枝已经坐稳位置，并且赢得民心，所以无人反抗。 而自从顾南枝将军的名头打响之后，越来越多的女子学堂开始创办，女子也终于能逐渐走进朝堂。 并且在顾南枝的改革之下，女子同样享有参加科举考试的权利，且不论文武。 以萧家为首的商铺率先开始招收女子店员，并且大量招收秀女、医女等，使得女子也同样有赚钱养家的能力。 与此同时，男子可以随意休弃女子的制度被男子女子经过双方协商同意之后可以和离也走入了寻常百姓家，不再只是权贵之家的特权。 女子解放的道路漫漫，但是在女皇的带领下，越来越多的女子愿意朝着这条路向前走，直至彻底走入光明。 “我说小阿枳啊，你这样下去眼睛要熬坏的呀，瞧瞧，这才半年，我们小阿枳都不漂亮了。” 顾南枝白了一眼正在她身边搔首弄姿的姬夏，“你要是身上痒就去洗洗澡，别在我这里扭来扭去。” 姬夏的帕子狠狠甩了一下顾南枝，“你个小没良心的。行了，我这次来是告诉你，墨琮那家伙的命数已经尽了，他给你的灵魂也养的差不多了，可以送走了。” 听到这个名字，顾南枝明显顿了一下。 是啊，这个家伙，活到了现在，也算是他的福气了。 润心看出顾南枝的心思，于是出来吩咐道，“来人啊，皇上要去东山别院，摆驾。” “是，奴才遵命。” 女皇的身边没有太监，这位润心姑娘即是御前侍卫，又是女皇的贴身侍卫，又是在战场上所向披靡的先锋，哪怕是京中的贵人见到润心姑娘，也要礼让几分。 还有女皇身边剩余的六个丫鬟，也都是女皇的心腹，无人敢惹。 所以此时的侍卫十分听话的去准备轿子。 东山别院。 这里的下人奉命照顾墨琮，但是接到的命令是只要留住这条命就可以。 所以，曾经高高在上的皇帝现在就成为了别人撒气的包子，不管是谁都能上来踩一脚。 “这该死的老东西，又把刚做好的粥弄得到处都是，人真是老了，一点都不中用。” 说罢，还在他的腿上踢了一脚。 墨琮恍恍惚惚的睁开眼睛，却被眼前的头发都给糊住，看不清楚动手的到底是谁。 “行了，先收拾吧，看他现在这窝囊样子，别真的给踢死了，咱们可全都是砍头的罪……皇……皇上！” 说话的老妪感受到身后逐渐覆盖的阴影转头，看见顾南枝的一瞬间下的腿都软了，手中的碗再一次掉在地上，连连磕头。 而另外一个对墨琮拳打脚踢的下人此时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皇……皇上。” 顾南枝看了一眼墨琮，“把他收拾好过来见我。” “是，奴才遵命。” 两个下人颤颤巍巍的起身，毕竟现在的墨琮身上实在是太臭了，蓬头垢面，不适合面圣。 两刻钟之后，两个下人带着墨琮过来，他恢复了一些之前的模样，但是脸上的骨头全都凸出来，明显瘦了非常多。 不知道下人用了什么法子，他终于恢复了些力气，此时看着顾南枝，还有力气充满恨意。 “你终于来了，我还以为，你会放我在这里，直到我老死。” “呵——” 顾南枝清脆的笑了一声，极其讽刺，“你还想要老死？到现在了你还在痴心妄想，这世界上哪里来的这么好事？” 润心低头看了一眼墨琮，然后一脚踢在了他的膝窝上，让他跪在顾南枝面前。 顾南枝垂头看着他，居高临下，像是在看着垃圾，看着死人。 “你的儿子们，全都已经死了。” 顾南枝说完，墨琮猛地抬头，那模样恨不得直接掐死她，“你这个毒妇，你的下场不会比我好多少的！” “我的下场？我早就已经死在四年前的那个刑台上了，我的下场当然不好。我现在只是一个恶鬼罢了，再差，又能差到哪里去呢？ 墨琮，死亡不会是终点的，楚家三百六十七口人的灵魂会在地府，等着向你的灵魂索命。” 润心跪在顾南枝面前，“主子，如何处置？还请明示。” 顾南枝扫了眼墨琮，一字一顿道，“五马分尸。” “等一下！” “顾南枝，你不能这样对我！顾南枝！” 但是此时侍卫们已经将墨琮给带了出去，本来就是郊外的地方，没有什么人，除了东山别院的下人们之外，就只是顾南枝带来的人。 墨琮凄惨的叫声传遍整个别院，让所有的下人们瑟瑟发抖。 凄厉的叫声比鬼还要恐怖，下人们人人自危，生怕女皇的怒气波及到自己。 顾南枝闭上眼睛，眼角的那一抹湿润被掩盖起来。 她终于……杀光了曾经所有负了楚家的人。 她终于，彻底报仇了。 “主子，那些下人们……” “杀了吧。” 那些人原本就是跟在墨琮身边的人，顾南枝找到他们的时候，他们却毫不犹豫的选择效劳她。 这样背主的人，不能用。 况且，克扣她送到东山别院来给墨琮的吃食和药材，还趁着当时皇宫混乱之际监守自盗，偷了不少皇宫的好东西出来卖钱。 她都知道，只不过之前不计较罢了，每一条列出来，放在下人的身上，都是死罪。 顾南枝一路返回皇宫，宫门口的侍卫见到是她连忙跪在轿子前。 “陛下，蓝国国君和使臣到访，此时正在……正在宫内等候。” “你说什么？” 顾南枝掀开马车的帘子，颇为诧异，“蓝国一没有递拜帖，二没有得到朕的允许，怎么敢直接过来的，还直接进了皇宫？ 你们的脑袋都不想要了吗？” 侍卫连忙磕头，“还请陛下恕罪，因为来的人带着蓝国的玉玺和令牌，而且……只有两个人，已经被卸了兵器，而且……奴才等人进宫请示了姬夏国师和桑太医，才敢放进去的，奴才知错。” ------------ 第263章 大结局 他们知道，姬夏国师和桑太医对于皇上来说，都是非常重要的人，所以他们才敢做这样的决定。 顾南枝紧紧蹙眉，到底是谁，能让师兄和师姐同时松口，让一个不知道是敌国还是友国的人进入皇宫。 “快，进宫。” “是。” 轿子的速度加快了些，她脑海中闪过无数道身影，最后停留在那一个她觉得最不可能的人的身上，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气。 他，最好还活着。 轿子一刻都不敢耽误，停下后，润心连忙扶着顾南枝下马车，而此时的姬夏、桑青青，还有那所谓的蓝国君主和使臣皆在大明宫等候。 她大步迈入，这屋子里分明那么多的身影，可是她的目光却偏偏落在那道月牙白袍的身上。 他笑着，目光依旧是从前那般深沉，可此时看向她的目光，却如夏花般灿烂。 顾南枝上下打量着他，直到此时，她还是有些不真实的感觉，“容灼，你……你这么长时间，哪里去了？你知不知道……” 她咬着唇，眼神中颇带着些恨意，后面的话无论如何都没有说出口。 容灼却笑着，眼中闪烁的泪花没有被别人看见，他拿出诏书和国书，递到顾南枝面前。 “蓝国国君容灼，现以举国之力，求与楚国国君成婚。” 顾南枝心间狠狠一颤，她打开国书和诏书，上面果然是蓝国的玺印。 “你消失了这么长时间，原来跑去蓝国当皇帝了？” 容灼拉着顾南枝的手，“好了，这件事情之后再和你解释，我现在可是把我的整个国家都送给你了，你愿意，让我做你的君后吗？” “你……” 顾南枝诧异，张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容灼却轻轻将她抱在怀中，“阿枳，我从来都没有什么野心，没有什么江山社稷的梦，我走的每一步，都是身不由己的。 但是唯有喜欢你，和你在一起，是我内心由衷的选择，所以，答应我好不好。” 顾南枝闭上眼睛，终于回抱住了他，“好。” 她想，她再也不要等一个四年了。 后记。 “咱们上回说到，咱们的女皇陛下所向披靡，带着五十万大军仅仅一年就平定南境，举国震惊。 这次再说说我们的君后，我们的君后原本是蓝国兰妃之子，也就是蓝国的皇子，但是因为蓝国内部争斗严重，兰妃死于其他嫔妃的算计，迫于无奈之下，咱们的君后便流落到了前朝，也就是梁朝，被容王爷收养，成为了我们熟知的容世子。 战乱之际，蓝国的皇上找到了自己曾经的这个小皇子，并且将他带了回去，而我们的君后便在蓝国更迭换代中一步步胜利，坐上了皇位。 但是我们君后一直心悦于我们的女皇陛下，所以，在登上皇位不到一年，稳固了自己的地位之后，便带着蓝国全国，来求嫁给我们的女皇陛下。 自此，天下一统，只有咱们这独一无二的女皇！” “好！讲得好！” 说书人唾沫横飞，讲起来这样的故事是眉飞色舞。 毕竟这位女皇可是所有老百姓心中的骄傲。 两小只在台下，百无聊赖的听着，却也不忘记给赏钱。 “姐姐，我觉得他们说的不对，那个兰妃，好像不是被人算计死的。” 小小的少年穿着华贵，精致非凡，挺着个要小身板，一本正经的说着。 身旁的小少女则负着手，漂亮的小脸蛋上都是严肃，听了弟弟的话，缓缓点点头，“嗯。” “我觉得，那个兰妃当时是假死，其实就是想要将自己的儿子送出去，先从梁朝下手，慢慢瓦解梁朝，她自己又跑去了顺朝，然后想要瓦解顺朝皇室内部。 只是没有想到，顺朝被咱们母皇直接给拿下了，更没有想到，咱们的父后根本不听她的命令，没有去顺朝，而是到了蓝国。” “嗯。” 小少年掐着腰，对于他姐姐敷衍的样子颇为不满，“你，不管我说什么你就只会说一个‘嗯’字吗？” 小少女抬头冷冷的看了他一眼，“这段故事，难道不是母皇父后每天都给你讲的？还有什么好说的？ 你再多废一句话，小心我真的打你。” 小少年哇的一声哭了出来，抱紧身边男人的大腿，“父后，你听听，姐姐这说的是人话吗？她太欺负人了。” 容灼满脸笑意，身旁牵着顾南枝的手，对于小家伙的哭闹也只是笑道，“但是你姐姐说的也没错啊，好了，不要闹姐姐了，姐姐喜静。” “那……父后今天晚上给儿臣讲新的故事好不好。” 容灼脸色却一黑，“不行，你要听的话，让乳娘给你讲。” 他好不容易拉着阿枳下一趟江南，微服出巡。 这么多年了，阿枳每天忙于政务，从未有片刻歇息的，这一次微服出巡都是他磨了好久的，他想要做的事情可多着呢，可不能被这小家伙给耽误了。 可是小少年却不依不饶了起来，“我不嘛，我不嘛，我就要父后讲故事。” “楚飞云。” 一道冷声传过来，小少年瞬间从容灼的身上下来，低着头喏喏道，“慕皇，我知道错了。” “嗯。” 润心看准时机，低头对着楚清诗和楚飞云道，“公主，皇子，属下带你们去买糖人儿好不好？” “好耶！润心姨姨最好了！” 楚清诗眼睛里亮起一点点光，随后轻轻点头。 两个孩子就这样被抱走了。 原本让他们姓楚，朝中许多人还会屡屡上奏，说是于礼不合，应当姓顾。 但是顾南枝都会以“国号为姓，彰显对两个孩子的重视”为由，统统给挡了回去。 容灼倒是也根本不介意孩子姓什么的问题，只是时常烦躁那些大臣们上奏，要再给阿枳选一些君妃，说后宫要开枝散叶的才好。 他不愿，所以就求着阿枳跑来江南，暂时逃避一段时间。 逛了一整天回到客栈，温水沐浴，容灼洗着洗着便跑到了顾南枝的身边。 下巴埋在她的颈窝，声音连带着氤氲的水汽，透着一股喑哑，“陛下~” 他每每都是这样，带着一点点撒娇的意味，让顾南枝根本招架不住。 她轻轻推了推，“阿灼，别闹。” 容灼却伸手抚上一片白雪，然后顺着一路向下，直到花海。 突如其来的刺激，让顾南枝一阵嘤咛，“阿灼，你别……” 容灼却吻上了她的唇，将她拒绝的话都给堵了回去。 他不由分说，这一夜不知道折腾了多少次，水中，床上，软塌……到处都有他们的身影。 直到累得顾南枝再也承受不住，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容灼才咬了下她的耳垂，“你只能有我一个，不管什么时候。” 顾南枝耳尖动了动，回手揽住他精瘦的腰，“嗯，只有你。”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