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起 塔克拉玛干沙漠,世界第十大沙漠,这一天与以往的任何一天相比都没什么不同,风一如既往的刮着,高达三百米的沙墙缓缓移动着。一只沙蜥从它的洞里探出头,望着远处那株熟悉的梭梭。从它出生以来,它眼中的世界就没变过样,今天最大的愿望也就是能有个体型合适的猎物从自己的洞门口路过。 但很快,它凭借着动物灵敏的本能察觉到了什么,好像是有一个不得了的东西要从地下钻上来了,它第一次遇到这种事,动物的本能告诉它得赶紧跑,跑的越远越好,但它有点舍不得它的那座小房子。不过地下的那个家伙没有给它犹豫的时间,地面振动的幅度越来越大,如果现在在空中向下看去,任何人都会被这幅奇观所震撼。地面的沙砾正在以一个中心开始向四周扩散,形成了一个直径可达数公里的圆。随着振动,沙砾被激发到了空中,一个圆形的沙尘暴向四周席卷。而如此神奇的景象也早以被各国的卫星锁定,无论这是超级武器的实验,还是只是一场奇特的自然现象,这都是一件值得在意的事。 而那条沙蜥的世界没有那么大,它的世界只有眼前的这一亩三分地,它的本能早就告诉它:快跑,但它犹豫了,可惜的是,它的本能并没有让它失望,它的世界在它的眼前升起,炸裂,大地的裂痕遍布它眼里的世界,也不知道它那颗简单的大脑能不能感到一丝恐惧。此时如果从远处来看,大地仿佛在一瞬间隆起上千米,原本看似高不可攀的沙墙在这一刻显得如此渺小,遍地黄沙被激发到空中,巨大的沙尘比火山喷发更令人畏惧。而那隆起的地面并没有停滞,到达一定高度之后轰然炸裂,中心的裂口瞬间扩大,一股近似有着实体的气流猛然涌出,在裂口处又突然爆开,原本不规则的裂口被瞬间撑开,形成了一个近似圆形的洞口,深黯,幽邃,让人心生恐惧的同时,竟又莫名的在人们的心里勾起一丝妄图探索,了解,霸占的欲望。 爆裂的气旋撑开的沙尘形成了中国有史以来最大的一场沙尘暴,即使经过防砂林的重重消减,依旧给内陆带来了不小的影响。而塔克拉玛干沙漠内部此时更是一片狼藉,洞口周围数十公里的范围内,动植物近乎绝迹,沙尘暴席卷了沙漠的每一寸土地。让原本就难以生存的环境变得愈发恶劣。不过即使如此,人类的探索的欲望仍旧没被阻止。这么大的动静早就引起了全世界范围的关注,一周不到的时间,以中州专家主导的调查队便已经在裂口周围驻扎开来。当然,这种自然现象的调查与平民百姓一直以来并无什么关系,但这次似乎有所不同。地球的内部好像并不如专家们所说的那么安静,人们也终于意识到这个洞口的开启意味着什么,不仅仅是一个奇特的自然现象,也不仅仅是一个科学考察的机会,他似乎代表着,一个新世界的大门,正式对人类敞开...... 好像还不仅这些,于职业无关的,与身份无关的,与地区也无关的,虽然只是极少数的一部分人,但他们感觉到了,一个熟悉的东西的到来,无论他们身处何地,在裂口洞开的那一刻,他们都不约而同的感觉到了,自己的命运似乎被拨到了另一条截然不同的道路上。 界渊编号:000 界渊名:零号 属地:中州 随着研究的开展,各个领域的专家都感觉到了不对劲,遥感卫星对这片地区的探测彻底失效,除了能感知到这里多出了一个洞之外,其他的探测数据与以往并无不同,仿佛这地下什么都没有一般,但专家们看着这直径数公里的洞口,无论如何也没法相信这这只是一个普通的深洞而已,而且,如果底下真的是实心的,那这消失的数亿立方的土又怎么解释。遥感卫星探测的结果表明这个洞的深度并没有超过莫霍面,但激光探测确连个信号都没能带回来。仿佛一直有一张网拦在地下和地面中间,阻挡住了所有的科技手段,试图将那个世界与人类隔绝开来,但如果是为了隔绝,那这次开放的用意又是什么,交流,还是入侵...... 但全世界八十亿人,总不会所有的人都被蒙在鼓里。调查团队里的一个普通科员望着自己手里莹莹的光,他知道,这次自己抢着加入这个调查团果然没错,人生第一次,他感觉到命运竟然真的可以抓在自己的手里。 “魏皓,干嘛呢?今天要放仪器下去了,过来帮忙。”同事来叫他出去帮忙。 “嗷,来了。”他转身去消毒间进行消毒,换上隔离服,准备去搬运仪器。像他这种底层科员,想要挤来这种世界科研的前线,就只能干些装配仪器的苦活累活。 在洞口敞开的那一天,魏皓莫名感觉到一股熟悉的感觉,就像一个熟人站到了身后一样,他下意识的回头去看,背后自然是什么都没有,但那股感觉并没有消失,不过也没困惑他多久,只是中午,魏皓就在电视上看到了自己想看的东西,新闻媒体的速度果然不会让人失望,仅仅一眼,他就知道,正是因为这个洞的出现,那股熟悉的感觉才一直挥之不去,而且他也清楚的知道,让他感到熟悉的并不是那个洞,而是那个洞带来的某个东西,他也不清楚那具体是什么,但心里却冒出一个无比清晰的想法,他要离那个洞近一点,越近越好,这个想法涌现的十分突兀,就像是被谁突然塞进脑子里一样,魏皓感觉到有些不对劲,但没多想,他的专业与这种事本来就有些关系,突然有些感兴趣也不是没可能。甚至如果愿意努力努力,想想办法,挤进研究团队里也不是不可能。不过他自我感觉自己不是那么上进的人,为什么会突然想要去研究什么奇特的自然现象,虽然感觉挺奇怪,但他并没有感觉有什么不对,甚至还有些窃窃的自喜,心想着这难道就是自己人生的转折点吗,从现在开始努力上进,成为研究地球科学的专家,从此走向人生巅峰,以后去哪都有专车接送,看见自己的人都得叫大佬,越想越美。 让他没想到的是,机缘巧合下,他竟然真的获得了去洞口研究的资格,仿佛一切都在冥冥之中指引着他,去到那个必达的终点。 不过,魏皓那些美滋滋的白日梦在他到达洞口边缘的时候就算做到头了,因为在他真正看见那个深渊向自己敞开时,他彻底明白了,这真的是自己人生的转折点,之前那些虚无缥缈的感觉并非自我意识过剩,自己手掌中缠绕的莹光便是最好的证明。来这的路上魏皓就感觉到有一股暖流向自己的手部涌过去,可稍一注意,那种感觉又瞬间消失,不仅如此,离那个洞口越近,那种感觉就愈发明显,慢慢的,魏皓发现,那股力量好像逐渐能被自己所控制,当那一缕缕莹光出现在自己的手心的时候,他已经知道了那个洞口对人类敞开的理由,这个世界,果然不像想象中那么无聊啊。 在几乎所有的远程探测手段都失效的情况下,目前团队给出的下一步解决办法十分原始:用绳子把仪器送下去。有些时候,在所有的科技手段都失去作用的情况下,这种最原始的方法反而最实用。也正是因为这个方案的推出,这次魏皓也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更接近洞口边缘,他看向幽黯的深渊,不需要什么探测仪器,他知道,这下面是另外一个世界,这个世界一直都在,以往的地球结构学现在都成了一张废纸,那个世界充满着机遇,那里所有的东西对于地上来说都是绝对的宝物,全世界的人都将趋之若鹜。魏皓知道,他的命运已经改写了,什么专家,与他现在的机会相比不值一提,他现在是离那个世界最近的人!他一步一步向边缘走去,愈来愈近...... “魏皓,你干嘛!离洞口远点!魏皓!!”他的同事注意到了他离洞口近的离谱,出声提醒他,但他怎么会在这里停下,他坦然踏步向前,仿佛走上王座的神,最后一步,踏入虚空,身体自由下坠,他知道自己不会死,眼睛看向深渊,渊底漆黑如墨,但在他的眼里,这里遍布光芒...... 作为第一件因这个未知的洞口而发生的失踪案件,它被永久的封存起来,探险队的相关人员也都签订了保密协议。因为当时没有进入深渊的条件,后期的搜救也无从开展,没有人知道魏皓当时到底看见了什么,但知道这件事的人无一不对这个深渊有了另一种感觉,有的是恐惧,而更多的,是好奇。魏皓的这一莫名行为,也成了各国政府争相试图探寻深渊的主因之一。 在后期的探索中,人类确定了一件事,这个深渊不只是一个很深的洞而已。 这个洞连接着的,是一个与地上的生态环境截然不同的一个世界,所谓的地球科学理论不过是虚妄罢了,人类,最终还是连自己脚下的这方寸土地都没能彻底了解。 方界!这是由最初的探险队组织者为这个未知世界取的名字。取自诗人李白的《箜篌谣》: 他人方寸间,山海几千重。 ------------ 生意 自第一个界渊开启之后,在接下来的几十年里,方界对于地上世界的开放程度逐渐加深,目前世界上的界渊数共计两千七百三十二个,分布于世界各处。这些界渊的出现没有任何规律,有时甚至半年不会出现一个,而有时在数天间就能冒出十几个。虽然这些界渊分布于世界各地,且大小各不相同,却都不约而同的都避开了人类的聚居地,仿佛不是自然灾害,而是人为干预的结果。 “方罙,起来了,今天带你下去历练一下。”商参站在方罙家的阳台上朝里面喊着,“来开个门,快点。” “你打不开?”方罙躺在床上,实在懒得去开那个门。 “这不是锁了嘛。”商参笑嘻嘻的说。 “锁了你就开不开了?我开,行了吧~”说着方罙抬手,指间闪过一阵微光,伴随着“咔哒”一声脆响,阳台的门锁应声而开,没有人推动,玻璃门却向两边自动滑开。看两人的面部表情就知道,这种事对于他们来说司空见惯,与吃饭喝水相比并无两样,只不过是寻常的熟人之间的打趣罢了。 “说正事,后天陪我下去一下,有点事。”虽说是正事,但商参脸上还是嬉皮笑脸的样子,明明都快三十的人了,一天到晚却还是没个正型。 “什么事?你都没办法解决,找我有什么用。” “这不是说了带你下去练练嘛,嘿~”这话方罙肯定是不信的。 “有生意直说,没必要编一个理由骗我下去再说。”方罙从小就和他在一块,商参啥意思连猜都不用猜就知道。 见方罙都这么说了,他也就不拐弯抹角了:“嗯,行,就是后天有个探险队要下去,要找两个接受过方界遗藏的一起,这不就来找你了,原本说的是最后所得五五分,但你也知道我的原则,方界遗藏我是不会拿去卖的,就只要钱了,不过价格还算公道,钱嘛,你三我七,怎么样?” 对于钱,方罙可没什么欲望,不过既然商参说了要他帮忙,他自然也不会拒绝。毕竟商参对于他来说可不止是熟人而已,就连现在这套房子也是商参给的,虽然要交房租就是了。 “行,要带什么东西吗?” “带你习惯用的就行。” “嗯,那这个月房租能顺带免了吗。” “不行,走了,拜。”说着商参又像他来的时候一样直接从阳台跳了出去,看的出来是真的不想免这个房租。方罙也没理会他,转头去了他自己的书房里,书柜摆了一整面墙,但只有一半是书,另一半则放着各种冷兵器,热兵器只有一把手枪,挺朴素的款式,想来应该是有什么纪念意义。方罙扫了一眼,拿了一把造型类似于唐刀的兵刃就出了房间。 两天后,方罙按着商参说的去了这座城市边缘的一处界渊,编号0256,带着他的那把唐刀。 到了之后就看到商参和一群装备齐全的人站在一起,也不知道在聊些什么。商参就像背后长了眼似的,明明是被背对着方罙的,却在他来的那一刻转过头来,高举着向他这儿招着手喊着:“这这这!” 听到商参叫他,方罙也抓紧跑了过去。看到他过去,队伍里的人也不避讳,有人直接就对他们表示了质疑:“不是,你们就这么就下去了?什么都不带?” 说起来,他们两拨人的装备确实差的有点多,探险队里的人一个个的都穿着防弹的战术背心,里面穿着防割伤的特殊织物做的衣服,自动步枪,狙击步枪,军刀,一应俱全,甚至还有穿着外骨骼装甲的。对比之下,方罙他们两个就穿着自己平常的衣服,方罙好歹还带着个唐刀,商参就空个手插个兜站那站着,有人怀疑倒也情有可原。 不过也不用他们多做解释,“不好意思啊两位,他没下过几次方界,没怎么见过受藏者,希望你们不要介意。”一个明显是队伍里领队的人站了出来,拦住了说话的那个人没让他继续说下去,“我是这次的领队,陈荣。”看得出来这个人下去过不少次,跟受藏者应该也合作过不少次,知道受藏者与他们这些普通人的差别。 方界里的生态系统与地上完全不同,不仅有地上完全无法比拟的高强度的材料,那里的生物更是有着在地上看来近似魔法的能力,而有些植物能将这些能力赋予人类,不仅限于提升力量和速度,甚至可以让人类如同地下的那些怪物一般,拥有刀枪不入的皮肤,能从手中伸出足以斩断钢铁的利刃,这种植物被称为方界遗藏,而获得这些遗藏的人被称为受藏者,他们才是这个世界真正的宠儿,被方界真正眷顾的人。 见有明事理的人在,商参也没多说什么,就向陈荣确定了他们下去的落点和目标方向,表示要先下去,就不陪他们在这排队了,陈荣以为他们有后门,能不用排队走特殊通道下去,也就没说啥,毕竟商参也没必要帮他们多少,他们只是来当个保镖而已。 在零号界渊开启的第三年,人类就找到了开发方界的最优解,这时人类已经知道了方界里的资源有多么珍贵,各国纷纷急于寻找安全进入方界的方法,最终确定的方案为“界梯”,这种设备类似于太空电梯,人类目前的纳米材料的强度用于太空电梯的制造还有些许不足,但如果只是用来连接方界和地上,到是绰绰有余。 方罙他们来到界渊的洞口边缘,对于普通的受藏者来说,再强劲的肉体也必须要借助界梯才能安全的到达方界,毕竟界渊可不止是一个洞口而已,那张拦在方界与地上之间的网对与人类的肉体来说是不可跨越的天堑。但对方罙和商参来说,那张网只是代表着他们正式进入方界的一个界碑罢了。毕竟他们可不是什么靠方界养活的受藏者,对于陈荣他们来说,受藏者已经是高不可攀的存在了,毕竟每个方界遗藏放到地上都是能卖出数百万人民币的天价商品,更何况还是有价无市的存在,而方罙他们的真实身份对于陈荣等人来说更是连知晓都难,他们是真正获得方界认可的人——论法者。 商参走到洞的边缘,随即一跃而下,方罙紧随其后,对于常人来说仿佛地狱的界渊对他们来说就像在家一样闲庭信步。而方界并非与地上世界直接连在一块,有一张名为界缘网的界碑将地上和方界清楚的分割开,也就正是因为这张网,人类才在数千年里都没能发现方界的存在。这张网不仅能隔绝所有来自地下的信息,那上面每时每刻都涌动着曲折的闪电,每一道电光都如手臂般粗壮,无论任何生物想要靠近都将瞬间化为飞灰。但当方罙他们碰到界缘网的那一瞬,蜿蜒的雷霆自动绕开了他们,仿佛害怕一般在靠近他们的瞬间疾速转向,这就是论法者独有的方界的认可,对外界紧闭的大门唯独为他们而敞开。 跨过界缘网就代表着他们真正进入了方界,地下并不会因为没有太阳就黯淡无光,这里的顶上虽然也只是另一个地面而已,但却散发着稳定的荧光,这里也有白天和黑夜,若是在白天凑近顶上看的话甚至会灼伤眼睛。随着快速下降,地面近在咫尺,随即,方罙他们的身上涌出数条明黄色的光带,巨大的动能在瞬间被卸去,方罙双脚轻盈的落地,商参则降在旁边的一棵树上。观察过周围的情况之后,不出所料,方圆一公里之类的怪物全部销声匿迹,这是方界生物的生存本能,当遇到自己绝对无法战胜的敌人时,它们会立刻选择逃跑,对于这片区域的生物来说,无论是方罙还是商参,都是犹如天灾一般的存在。常人唯恐避之不及的怪物在方罙他们面前竟沦为了毫无还手之力的猎物。 ------------ 拾梨果 商参踩着树枝从树上跳下来,同时将自己身上散发的气息收了回来,见状方罙也将自己的气息压制到一个极低的状态。虽然散发自身的威压确实可以驱散一些较弱的生物,但要是引来一些不太好的东西就得不偿失了。方界的怪物可不都是能被随随便便吓住的东西。 在方界,这些怪物被人类根据危险程度分为四个等级:常级,这个等级的怪物和地上的老虎,熊一类的动物危险程度相当,一个普通的人类若是装备齐全就能单独应对。 恶级,当一个生物到达恶级这个层次的时候就很难用对比的方法去描述了,毕竟一百只常级的怪物都不一定能战胜一只恶级,而人类若是想要对抗这一等级的生物,光靠步枪可能连他们的外壳都打不穿,但如果有坦克,反坦克导弹之类的人类科技就另当别论了,或者,受藏者也是解决恶级怪物的一个很好的办法,所以这个等级也被人称为“受藏者对抗级”,许多探险队找受藏者当保镖也是主要为了对付这一等级的怪物。 桀级,这个等级的怪物只有用人类最尖端的武器或者顶级的受藏者才有可能消灭,这一等级的怪物已经不只是靠着强劲的肉体来生存了,每一只桀级的怪物都拥有人类无法匹敌的特殊能力,举手投足之间都有风雷相伴,剧毒,高温,烈火,各种离谱的能力在桀级的怪物这如同家常便饭。 而在桀级之上的,就是最顶尖的刹级怪物,人类从来没有过击杀刹级怪物的记录,哪怕是核弹都难以对这些怪物造成多大的影响,虽然人类对刹级的怪物无可奈何,但唯独在刹级,人类又给出了三个额外的评级,刹级怪物又分低,中,高三个等级,每一个级别之间的距离都有如天堑一般。曾经就有过一只刹级低级的怪物被另一只刹级中级的怪物瞬间秒杀的完整记录,那段记录的拍摄者因为只是一个普通人,甚至都没引起那只刹级的注意,也因此,他幸运的活了下来。不过,那个犹如灭世一般的画面给他留下了永久的阴影,从此再也没有下过方界。毕竟,如果一整座山峰在你面前被瞬间移平,无数的生物被碾作烟尘,你会感到,你的生命在这与那些灰尘没什么区别,死和生都不掌握在你自己的手里,除了恐惧,你什么都做不到。 商参在下来之前就和探险队确定了会合的地点,与他们现在的落点并不远,算上探险队排队的时间,现在就算走过去时间都够,于是他们也就不急着跑,两个人慢慢悠悠的往会合点走过去,一路上商参还一直调侃方罙:“你一天到晚就宅家里宅着,要不是我没事还喊你出来,你会不会烂家里?” “放心吧,烂之前我会去你家的,说啥也不能烂自己家里。”反正也没事,方罙跟商参两个人就这么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不过就算聊天,方罙的手也一直没从刀柄上放下来过,只要在方界,不论在哪个区域,都不能放松警惕,这是商参从小就教给他的生存原则,无论什么时候,傲慢都是大忌。 经过一路上的观察,方罙对于这片区域的大致地形已经有了个大致的了解,以0256号界渊的入口为中心,周围可视范围内的几乎所有地面都被植被所覆盖,除了界梯的落点周围那一片被人工清理出来的空地之外,其他地方的树冠几乎都连在了一起,从上往下看去,密不透风。他们走到界梯出口时,陈荣等人还没下来,0256号界渊连接的方界地区属于方界的偏远地区,危险的生物不多,也正因为危险程度不高,来这探险的人还挺多。 他们就站在门口等着,各式各样的探险队带着各式各样的装备从出口走出来,看向他们俩时都带着一点看傻逼的意思,毕竟下方界冒险穿的跟来旅游似的,很难不让人怀疑是不是脑子有点问题。正常人被这么多人用看智障的眼神关注的话,多少会有些不好意思,可他们俩连一点窘迫的表情都没有,想来也是习惯了。又有一艘界梯的运输舱开始减速,停稳之后陈荣他们从出口走了出来,一行人终于会和。 陈荣他们这次下来是因为得到了一个关于方界遗藏的情报,这个遗藏名为拾梨果,能让服用者的各项身体机能提升十倍左右,根据个人的体质不同,这个数值可能更高,在各种方界遗藏里也算效果相当出众的那一类,随便都能卖出数千万的高价,而且这种增强体质类的遗藏不仅价值奇高,其能为探险队本身带来的收益也不容小觑,队伍里每多一名受藏者,就代表着队伍可承受的风险会多一分,队伍也就能向方界的更深处探索。更深的距离就会带来更多的机会,比拾梨果的效果更加强力的方界遗藏说不定也能窥伺一二。而拾梨果这样的遗藏自然也非常抢手,雇佣受藏者可不止是为了对付那些怪物,同时也是为了防止有其他探险队想要乘机打秋风而做的防范。毕竟,在方界,那些怪物可能是最容易被察觉和避免的危险因素了。 情报中拾梨果的位置在界梯东南方向的一个山谷里,大概距这五十公里左右。情报中给的位置并不精确,也不知道陈荣他们从哪搞来的这么个不清不楚的消息,可不可信也不知道,不过方罙他们只要尽到一个保镖的责任就行了,最后拿没拿到东西不是他们要考虑的事。 五十公里说近不近,但也说不上多远,只用了半天左右队伍就到了那个山谷的边缘,毕竟敢下来探险的,若是连个负重五十公里行进都撑不下来,也别想在遇到方界的怪物的时候有什么生还概率了。 山谷不算深,探险队里的成员都算是训练有素,固定好一条攀岩绳之后,整支队伍快速下降到了谷底。到达山谷之后,队伍里的气氛瞬间严肃了起来,所有人枪械上膛,保险栓全部打开,整个队伍处在一触即发的状态下。为了警戒,队伍分为三人一组互相掩护着前进,这里已经是距离界梯五十公里的方界内部了,虽不算深入,但怪物的密度已经大大增加,更何况这还是人迹罕至的山谷底部,会遇到什么东西根本不可测,如果在这儿还不做好戒备工作的话,那就是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了。 之前质疑商参的人叫陈盾,算是陈荣的弟弟,两人同父异母,他并没有像其他人一样带有重火力的武器,除了腰间别了一把手枪之外,就只带了一柄长刀,此时刀已出鞘,双手持握竖于身前进行防御。在方界,虽然枪械确实方便好用,但如果遇到防御特别高的怪物时,除非是特殊的带有穿甲作用的弹药,普通的枪械一般都很难对其造成伤害,所以就有人会带着冷兵器用以对抗,如果身体素质确实足够强劲的话,冷兵器确实能带来比热兵器更大的效用。 陈盾的刀,制式接近于方罙的那把唐刀,只不过更加干练简洁,相比之下方罙的那把刀倒是更像一把艺术品。不仅刀身上有着繁复的花纹,刀鞘上的装饰也一应俱全,比起唐横刀,反而更像是唐仪刀。 目前,一路上只遇到了几个常级的怪物,对于装备齐全的队员们来说基本没什么威胁,偶尔有些稍微强一点的常级,陈盾也能轻松解决。就像刚才遇到的那只剑狮兽,被几支枪交叉扫射之后竟然没受什么影响,反而被激起了血性,怒吼了一声就加速向队里的一名女队员冲过去,因为野兽的本能告诉它,那个女队员是这个队伍里最弱的,也是最容易得手的。确认了目标,剑狮兽后肢的肌肉在瞬间收紧,腿部绷紧的肌肉块微微颤抖着,巨大的力量甚至将地面踩出了裂痕,积蓄力量瞬时爆发,几米的距离,跨越只在刹那之间。但陈盾更快。在剑狮兽的利爪碰到队员之前,陈盾瞬间闪身到它的身下,甚至看不清他的动作,只能看见一阵寒芒透体而过,陈盾的刀切入剑狮兽的脖子,子弹都难以穿透的皮肤在他面前仿佛软泥一般,竟不能阻挡分毫,刀刃切入,切出,只带出一线血花。剑狮兽的头颅被完整的切下,庞大的身躯瞬间失去动力摔倒在地上,烟尘散去,怪物脖颈处的伤口还在流着血,切口如镜般平整,剑狮兽的生机逐渐消散。陈盾将刀猛地一振,把刀上残留的血尽数甩去,这是为了防止对刀刃造成腐蚀,这种个人定制的超合金的兵刃可不便宜。 拥有这么强大的身体素质,看来陈盾之前也获得过方界的遗藏,不过效力不高,对付常级还行,遇到恶级可能就束手无策了。不过既然服用过方界的遗藏,那也算是受藏者,自然有点傲气,怪不得之前看到方罙他们如此随便的装束才出言不逊,说道了几句。 不过,人不可无傲骨,但不能有傲气,傲可以,但也得有傲的成本。 ------------ 天赋 剑狮兽,因脊骨外漏,形似剑冢而得名。剑狮兽的骨骼硬度堪比钢铁,对于方界探险者来说是不可多得的绝佳材料,无论是用作防具还是制成剑刃都非常合适。 每个在方界能生存到现在的物种都是经过千百年进化的成功者,身体的每个部分都被磨练成了最能适应方界环境的样子,每只利爪,每一颗尖牙,都是为了生存和争斗量身定制。也正因此,用方界的原生材料制作的武器来对付方界的怪物往往会事半功倍。 剑狮兽其实算是比较稀有的常级怪物了,浑身上下都是能卖钱的宝贝,今天猎杀的这只又因为基本是被一刀斩杀,尸体比较完整,就算卖给有特殊癖好的收藏家都能卖出不错的价钱。而且,剑狮兽虽说在常级里算比较强的,但也不像恶级的怪物那样完全无法对抗,今天能遇到一只还成功击杀,队伍里的队员们都还挺高兴的,都抢着要去到清点战利品,刚刚差点被剑狮兽扑到的那名女队员现在也跟没事一样,在旁边检查装备。这群人既然敢来方界探险,多少也算个亡命之徒,就算没那么将生死置之度外,但在他们眼里,钱确实高于一切,为了钱,所有的危险都是试错应有的成本。 队伍里除了陈盾,基本上都是普通人,顶多身体素质比常人好一点,而且就算陈盾是受藏者,他获得的遗藏也不是什么多好的宝物,只能提升一点体质,增加一些反应能力,就在队伍里几乎所有人都为抓到剑狮兽,搞到钱了而开心的时候,没人注意到危险已然来临,陈盾也没有。而方罙,身为论法者,他早就察觉到了远处那个被这里打斗的声响和血腥味吸引过来的东西,恶级,不算强,但也不是这个队伍能解决的。 “陈队,有个恶级的过来了,很快。”身为保镖,方罙自然出口提醒。但陈荣却迟疑了,他虽然知道恶级他们根本无法解决,而且方罙他们虽然是受藏者,但实力不明,与其硬刚,明显撤退才是最好的办法,不仅如此,既然有恶级,那这片山谷都已经不安全了,明智的做法就是去回山谷的上面去,但目标就在这里,那可是拾梨果,千万级别的遗藏,他犹豫了,在钱和队员之间,他一时竟拎不清哪个更重要。 但那只恶级没给他犹豫的机会,远处的丛林里很快就传来了树木被摧毁的巨响,嘶吼声响彻山谷,木屑飞舞,一只巨物硬是在树林里开了条道出来。现在再去撤退已经不现实了,唯一的机会就是先进行牵制,之后再迅速撤离。如此紧急的状态下,陈荣只能临时做一些战术的分配,即使时间紧迫,他对队伍的分工依旧十分明确,看得出来,虽然在陈荣眼里,除了他自己的命,或许没什么比钱更重要,但单论对付方界的生物,他确实当得起队长这个职务,也不怪有这么多人愿意跟着他。 怪物已然冲到面前,在怪物击碎离队伍最近的那棵树之后,尘雾破碎,恶级庞大的身躯彻底袒露在众人眼中,数米高的身体给了队员们巨大的心理压力。 这时,队伍长期训练的成果就体现出来了,最先应击的分队已经出手,为活捉怪物特制的钢丝网被发射出去,经过特殊编织工艺织造的钢丝,其中还混入了各种有机成分,强度堪比蛛丝,在钢网包裹住恶级之后,后方的队伍立刻扣下了扳机,队伍仅有的几枚反坦克级的导弹倾巢而出,爆炸的火焰瞬间吞没那只恶级。 没人指望这样能杀了那只恶级,但这依旧是高估了这些装备的能力,捕捉网别说困住它,就连阻拦都做不到,那张网仿佛真的像蛛丝一样,吹弹可破,恶级随意的一扯,那张网就立刻碎裂成几段。恶级的巨手剥开烟尘,导弹倒是出乎意料的在它的身上留下了几个血糊糊的伤口,这只恶级的身体被铠甲完全包裹住,血从碎裂的骨甲中渗出来,但也只是渗出一点血而已。 爆炸的火焰消散,恶级那双血红色的眼睛透过铁面露出一丝凶光,所有人都为之一颤,利牙带着唾液,伴随着强大的气息,一声怒吼响彻山谷,他们激怒了这只恶级。 方罙知道自己该出手了,商参倒是仍旧插着手没准备动,只是抬抬头示意让方罙去解决一下。队伍里能用来对付恶级怪物的武器已经用完了,他们如果再不出手,队伍里就要有伤亡了。 倒也怪不得商参要带着方罙下来,有方罙帮忙,自己不用动手就把钱挣了,那确实是快活。不过,在方罙动手之前,陈盾先行动了。他将刀收在身后,迅速冲向那头恶级,类似于藏刀的刀法。但其实陈盾并没有系统的学过什么刀法之类的东西,他只知道,面对这只怪物,他要使尽全力,他要把这把刀,抡圆了砍! 陈盾清楚的知道,他根本无法击碎怪物的骨甲,反坦克导弹都无法击穿的东西,不是他的肉体能做到的,但如果砍进骨甲的缝隙里,很有可能可以切断这家伙的神经,击杀做不到,但最起码能给队伍制造逃脱的机会。 陈盾快速逼近那只恶级,方界遗藏给他带来的强大肉体此刻被他运用到极致,快速踩踏地面给他带来了极高的速度,灵巧的位置变化让恶级一时也无能为力。 恶级强大的肉体能力虽然可以让它以极快的速度行进,甚至几乎可以无视路途中的障碍物,但它依旧无法避免一个严重的问题,庞大的身躯和遍布全身的铠甲在带给他强大的防御能力的同时,也让它有一个致命的弱点,在欺近身体的近距离格斗中,这幅身体的动作——太缓慢了!这给了陈盾可乘之机,他快速绕到恶级左腿侧面,身体下蹲,右腿猛地发力,遗藏的力量瞬间迸发出来,以左腿作为支点,陈盾的身体以一个极高的速度向左旋转,陈盾顺势弹刀出鞘,正因为他一直将刀背在身后,这给了他足够的距离让他把力量完全释放在刀的锋刃之上,陈盾获得这个遗藏的时间并不长,但他知道,这一刀,是他有生之年挥出的最强的一刀,刀上传来阵阵破空的声响,刀身精准斩入恶级腘窝处的骨甲连接点。这一刀挥的非常好,无论是借势的拔刀斩,还是斩击的落点,都被陈盾处理的极为精准,就连方罙都为其感到惊叹,作为用刀的老手,他可以看的出来,陈盾确实有用刀的天赋。 但是,绝对的力量差距不是什么天赋能弥补的,那是生物层面的碾压。陈盾的唐刀并没有像他所想的那样发挥作用,劚玉如泥的超合金钢刃在割破恶级腘窝唯一的一块缺口之后便如泥牛入海一般,之前强大的剑势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刀身只没入十多厘米之后便再也不能寸进,想再砍深一点,做不到,想将刀拔出来,也做不到。那只恶级低头看向陈盾,嘴角咧开,锋利的獠牙带着唾液,那张被骨甲覆盖的铁面上竟似乎露出了一副类似嘲笑的神情,陈盾浑身冷汗倒流,血色瞬间从脸上消失,突如其来的变故让陈盾几乎连刀柄都握不住。 十几厘米的伤口,对于这只恶级来说根本无伤大雅,甚至连妨碍它行动都做不到,它在方界生存了这么多年,每一场争斗受到的伤都比今天来的的更严重。恶级的左腿只是轻轻一踢,陈盾就感觉像是被一辆疾驰而来的货车迎面撞上一样,飞出去撞在树上,此时陈盾胸口的肋骨已经断了四根,他的运气很好,断掉的骨头没有扎穿他的内脏,遗藏带来的强劲身体也让他不至于受到致命的伤害,但他绝对撑不住恶级的下一次出手。 但方罙不会给它出手的机会,给陈盾自由发挥的时间已经够多了,身为保镖,再不出手似乎就有点说不过去了。 ------------ 论法,结法 这只恶级的体态类似于曾经的霸王龙,但它的前肢更为粗壮,可以作为主要的攻击手段,浑身上下更是被骨甲层层覆盖,从头武装到了指甲缝,虽然体型可能还不如霸王龙,但真论打斗,十只霸王龙也绝无战胜这只恶级的可能。 此刻陈盾倒在十米开外的一棵树下,恶级不会放过这个机会,在方界生存多年的经验告诉它,傲慢是生存最大的敌人,战场瞬息万变,猎杀者随时都可能变成猎物。 恶级动了,方罙也动了。 方罙的眼底闪动着金色的光,浑身的气势瞬间暴涨,下蹲,蓄力,他紧握着腰间的唐刀,左手扶住刀鞘,右手紧紧按住刀柄,只一个箭步便瞬身至那只恶级的前方。 此时的恶级连第一步都没踏完,它看见了这个犹如魔鬼的人类,也感受到了他身上散发出的恐怖的气息,它想跑,但它的身体跟不上它的想法,它只能顺着身体的惯性,继续冲向他,即使他似乎象征着死亡。 方罙骤停在恶级前进的方向上,过高的速度甚至让他的脚陷入地面,他半蹲着直面着这只怪物,右手转按为握,长呼出一口气。他的双眼始终注视着对方,但他拔刀的动作又轻描淡写的仿佛眼前没有敌人一般。刀身缓缓划出刀鞘,刀的侧面,那玄奥的花纹此刻盈满了金色的光,一道道法力的纹线缠绕在刀身之上,法力的波动震颤着周围的空气,此刻的方罙,宛若神明。 方罙正手持刀,拔刀上挑,刀刃切割着恶级的铠甲,就像烧红的钢刀切割奶油一般轻松。恶级眼睁睁看着利剑刺入自己的身体,感觉着一柄利物撕裂着自己的血肉,但它无法停下,方罙也没有停下,方罙的动作似乎慢悠悠的,但这只是对他自己而言,在场的人,除了商参,没人看得清方罙在这一瞬间干了什么。刀自下而上切出恶级的身体,顺滑的仿佛没有阻拦一般,不仅如此,随着剑刃划过,剑身上缠绕的法力的纹线扩散开来,法力的波动逐渐暴躁起来,金光暴涨,结法——万器始作,以剑身为引,原本虚无的法力逐渐凝实,伴随着清脆的破空声,一道剑光贯穿了恶级的全身,血花炸开,掀起一阵腥风,血雨降下,此刻的丛林,满是肃杀。 刚才的剑光是独属于方罙的结法,每个论法者都有自己独特的法力运转方式,即使法本同源,不同的运转方式还是会带来不同的效果,而法力如何运转并不取决于论法者自身,这是在每个论法者在第一次感受到法力时就被定下的法则,虽然有些论法者可能一辈子都没法觉醒这个能力罢了。 结法,这是现世的论法者对这个法则的称呼。 万器始作,这个名字是在方罙觉醒结法的时候突然出现在他脑子里的,原理是基于各种器物,以器为引,将法引导于器物之上,对器起到强化作用,或借器物为载体来进行法的释放。 事实上,在法的冲刷下,每个论法者的肉体都能与方界的怪物相匹敌,当然这之间仍有差距罢了。对法的基础外放操作也是每个论法者都能做到的是,但结法达成的效果,除了本人,没人能做到,同样的一把刀,在方罙的手上可以削铁如泥,甚至可以做到跟光剑一样的效果,但若是给商参,虽然他的肉身确实可以轻松的击杀刚才那只恶级,但用刀,那把刀只会在恶级坚硬的外甲下直接碎裂,刀在他的手上也就只是一把普通的刀而已。 杀死这只恶级,方罙只用了一刀,整个过程,这头恶级连反抗都做不到。方罙缓缓起身,将脚从刚刚踏出的坑里拔出来,法力的条纹依旧包裹着那把唐刀,刀刃上沾的血正被金光慢慢剥离开,金光弥散,刀崭新如初。方罙将刀插回刀鞘,回头看向陈盾:“没什么大事吧?还能站起来?” 陈盾却只像听不见一般:“这就是真正的受藏者?!” “能说话,最起码肺没问题。”解决了恶级,方罙让开位置给过来的陈荣。 “盾啊,没事吧?你说你硬上干啥,这不有受藏者在呢吗。卓欣!过来!给盾检查一下,快!”陈荣其实还算在意这个弟弟,之前好不容易搞到的方界遗藏也给了陈盾,为了陈盾的安全,总共也没带陈盾下过几次方界。卓欣是这个队里的队医,简单的检查了一下陈盾的身体状况后做了个简单的包扎固定。陈盾没什么大碍,拾梨果还没找到,队伍还是要继续前进。 方罙:“那个拾梨果我记得好像不是可以随便摘的东西吧?” “嗯,确实,也不知道陈荣的从哪搞来的这个消息,不太对劲。”商参皱了下眉头,“刚才的声响弄的有点大,有些东西过来了。”离队伍还有段距离,南北方都有,南方多一点,来了一群,北方只有一只,不过强一些,都是恶级! “南方的我来解决,另一边你来?”商参说。 “可以。” “那我去跟陈荣说一下。” 刚刚杀的那只恶级,浑身的高强度骨甲,连反坦克导弹都能拦住的东西,一定价值不菲,要是放在上面,光是凭这一只怪物身上的东西,这一次探险就已经回本了。陈盾已经安顿好了,陈荣也得担起一个队长的责任,现在正和队员们一起在那处理恶级的尸体。商参去找到陈荣时,他正在用电锯把一块外甲和表皮分开,“陈队!停一下,有事!” 听到商参说话,陈荣把手里的电锯停下来:“怎么了?” “这片山谷不太安全,又有恶级来了,很多,你们快一点,要拿拾梨果就快点,不拿就得快点走了。” “嗯......还是得拿,我尽量快一点。”这次陈荣倒是没怎么犹豫,很快就做了决定,“那几只恶级......你们能解决吧?” “可以。”商参表示了解,“对了,那拾梨果是个麻烦的东西,你知道怎么搞吗?” “知道。”陈荣能给出肯定的回答,这倒是让商参没想到的。 “行。”得到了肯定的回答,商参也不废话,招呼方罙准备动手。两人的眼底同时闪起金色的光,脚下的地面碎裂,人瞬间消失在原地。 ------------ 尘皇 南方来的那一群恶级叫恴林,常以群体出动,平常的探险队很难应对,不过也经常有落单的恴林被探险队遇到,不过无论是单个或是一群,身为恶级的恴林都是个危险的东西。这群恴林的数量在二十左右,而且绝大部分都是成年体,危险程度不低。 商参找了棵树,站在上面盯着远处奔袭过来的那群恴林。几十只大型怪物结群狩猎的画面还算有点威慑力,不过商参倒是没什么感觉,只是从兜里掏出一个铁制的盒子,打开,里面是商参自己做的手卷烟。商参这个人对别的没什么想法,对烟这玩意倒是有些独特的追求,普通的香烟基本不抽,没事还总是找来一些烟草自己卷着玩,烟瘾这东西他也根本没有,长时间不抽也可以。他和方罙聊过这事儿,按他说的,他只是喜欢这烟草的味道,有些收藏的意味在里面。商参身上也确实不像一些老烟民一样总是有一股呛人的烟味,倒是散发着淡淡的烟草香。 商参捏起最左边的那支烟叼在嘴里,摸出一个打火机,“噌”的将火打着,明黄的火焰灼烧着包裹烟叶的白纸,烟丝被点着,一抹白烟卷了起来,商参轻吸了一口,烟丝上的火星亮了一下,他两指夹着烟,仰头吐出一口白雾,那抹白烟并没有立刻消散,反而在空中越卷越大,商参向前踏步,一股白烟立刻分出来移到了他脚下,将他稳稳托住,他看着那群恴林越来越近,左手夹烟,凌空一指,结法——尘皇!空中的那片白烟体积瞬间爆涨,从中间裂开分成两团,烟团在空中逐渐变化形状,风行云遁,两位浑身甲胄的烟将军仿佛于云中踏出,凌空起势,轰然坠地,两位将军,高逾数十米,一人持苗刀,一人持长枪,二者皆头戴兜鍪,凤翅眉庇,烟化的红缨如火焰一般迎风扬着,龙状的肩吞仿佛时刻散发着一股绛气,威震八方,邪眼獠牙的面甲因烟的流动而变得满是煞气,裙甲翻飞,凛凛之气真乃神将也。 二位烟将军把武器交叉,插入地下,宛如一道天墙,在那群恴林的面前划出了死亡的界限。商参单腿盘着坐在烟团上,一条腿放松的耷拉下来,左手夹着那根卷烟,眼底泛着闪烁的金光,仿佛真的是位战无不胜的将军,执掌江山,万物皆在股掌之间。 恴林想逃,但商参并不打算放。 商参:“来了,就别走了。”对于方界的怪物,商参没必要抱有任何的怜悯之心。他周身的法瞬间波动了起来,随着法的驱动,两位烟将军展开了一场真正的屠杀。 执苗刀的烟将双手持刀柄,刃朝左上,挥刀!刀刃划开地面,周围几十米的巨树都被拦腰斩断,木屑纷飞,凛冽的刀势混着风压斩向恴林群,恴林仗着灵活的身体四处逃窜,但依旧有几只躲闪不及,巨大的力量瞬间撕裂了恴林的身体,运气好一点的被直接从中砍断,内脏和血瞬间排尽,这是最快的死法,运气不好的,整个后肢从盆骨处与身体分离,只能靠前肢在地上爬着,这时恶级强健的肉体反而是个累赘,它不会因失血过多而死,强大的基因仍在孜孜不倦的修复这幅残破的躯体,巨大的疼痛冲刷着它的大脑,不过也并没持续多长时间,刀将回手把刀插入恴林的脖颈,“慈悲”的结束了它的生命。 执长枪的烟将用脚把枪踢出地面,地下的巨石都被带飞到空中,右手反手持枪,同时左手按住枪柄尾部让枪尖对准恴林聚集最密集的地方,双手猛地一送,枪刃划过,带出烈烈风刃,四散的烟气似乎都能刮伤皮肤。这一枪突刺的速度极快,那群恴林根本来不及反应,枪尖划过处,遍地的怪物皆化为血雾。 同伴被绞杀殆尽,剩下的恴林也被激起了血性,如果跑不掉,倒还不如拼这一线生机。 身为群居的猎杀者,恴林这个种族最强的就是他们的团队合作,恴林的体型并不大,论身高只比人类高一点,若是单枪匹马,猎杀常级的怪物可能还行,在恶级里,恴林只是食物链的底端罢了。但凭借着群体的配合,就算遇到恶级的大型怪物,恴林也有一战之力。 剩余的恴林在领头的指挥下立刻进行了反击。长枪在战斗的主要优势就是攻击距离长,范围广,但对付脚下的敌人,总是有些力不从心。脚踝,腿窝,恴林咬住烟将的关节想以此起到妨碍烟将行动的作用,但这群恴林没想到,看起来虚无缥缈的白烟远比想象中的要坚韧。 所谓的尖牙和利齿,在绝对的力量面前只不过是绣花的装饰罢了。 烟将收枪回马,枪尖朝下,以左手为支点旋出一道枪花,顷刻间收走一个恴林的生命,但这样的击杀效率太低,反而被恴林抓住了空档,一只恴林高高跃起,直击面门! 但刀将更快,刀将一个探手抓住跃起的恴林,狠狠的摁在地下,恴林的脊椎瞬间断裂,内脏被直接压爆,血混合着内脏从口中喷出,霎时没了气息。 两位烟将军要是论枪术和刀法,那都算是兵器大家,枪随人走,刀光化形……而这一切都是在商参的操控下完成的,说起冷兵器的使用,商参算是方罙的老师,方罙的结法就是建立在兵器的使用技艺上,但在他与商参打过无数场各种兵器的对决里,除了最擅长的唐刀,方罙一场都没赢过。 每一次刀和枪的挥动都会带走不止一条恴林的生命,领头的那只恴林不知道是运气还是商参有意为之,它活到了最后,但此刻的它连一丝战意都没有。 屠杀和猎物有什么关系,它只是在想,想着凭借体型的优势,说不定还能逃走吧,说不定…… ------------ 熟悉 不知道为什么,刀将把刀收回了刀鞘,斜置在身后,左手按住刀柄,停止了攻击,枪将也把枪插在地上,如果不是周身散发的法依旧庞大的令人咋舌,倒真像个死物一般。 这是个绝佳的逃跑机会,那只恴林明显注意到了这一点,这是唯一一个活下来的可能了,它立刻回头准备跑路,凭借着对生的渴望,它的潜力第一次被榨干的如此彻底,每一丝肌肉的能量都被强行激发出来,如果说商参用法建了一个八卦阵的话,在它眼中,它似乎看到了生门。 但它不知道,不知道商参是什么时候出现在它身后的,不知道那鬼魅一般的身影到底代表着什么,不知道它眼中的生门在商参眼里是多么可笑。没有任何多余的动作,商参只是捏起一个剑指,烟团在指尖聚集,在法的驱动下疾速射出,烟气从眉心射入,瞬间贯穿恴林的大脑,鲜红的血从脑门上那个浑圆的洞里流出来,它的身体甚至还没反应过来,肌肉依旧绷紧着僵直在那,眼里恐惧的神色都还没完全消散。 商参转过身去,他身后的丛林里遍布着恴林的尸块,恶级恴林,全灭。 …… 不对劲,刚解决完恴林,商参就感到自己的法处于一种非常奇怪的状态,这种状态对法的影响很不明显,但凭商参对法的感知力还是在瞬间就发现了端倪。 每位论法者都能在周身维持一个法力场,大小由论法者自己控制,同时在法力场内的感知精度也远高于外部。 刚刚商参就感觉有另外一个场和自己的法力场相碰了,而且碰撞处的法竟然失去了控制,原本商参以为是某种能操纵他人法的特殊结法导致的,但很快他就排除了这个可能。碰撞处的法并不是单纯的无法控制,用入侵似乎更为贴切。那个法力场的法力纹路与商参自己的法几乎一模一样,两个场的重合区域就像是个灰色地带,商参根本分不清那里的法到底是自己的还是别人的。这股几乎相同的法极难察觉,如果换做方罙,他可能根本无法感知到周围竟然有一个不属于自己的法力场存在。 不论如何,世界上绝不可能有两个人的法是完全一样的,商参自然明白这个道理,在察觉之后立刻收回了法力场。这种奇怪的感觉让商参浑身不舒服,鸡皮疙瘩都冒了出来。 难道是能复刻别人法力纹路的结法?商参心想,不对,如果是这样,那在本人面前放出法力场根本没有任何欺骗性,唯一的作用就是模糊感知罢了,而且施法者本人也会受到影响。 不对!陷阱,一场设计好的谋杀,这是唯一的可能,周围绝对不止施法者一人。商参立刻收回了两位烟将,其实商参在刚才打斗的时候一直没有放松对周围的警惕,但却没有任何发现,而这个法力场是被主动释放出来的,目的可能正是混淆他的感知,为其他人创造出手的机会,这说明周围极有可能存在数名实力和他相当的论法者,这种级别的战斗,烟将的存在除了分散商参的注意力,没有任何作用。 商参已经做好了战斗的准备,浑身上下的法处于一种极度压缩的状态,看似稳定,其实暗潮汹涌。 但来者似乎并没有打斗的欲望,之前的法力场好像也只是一个提醒,施法者从一棵树的阴影里走了出来,只有一人。 商参没想到有人能接近他到如此地步,不是商参自负,但他确实从没遇到过这种状况,这个距离,如果那人出手,他几乎必死。 随着那人逐渐靠近,商参看清了来者的脸,他松了一口气,也明白了之前的种种到底为何,但面色,却愈发严峻。 …… 现在将时间倒回一点。 北面 方罙站在一片不大的空地上,和树梢上的那只大鸟对峙着。 那只鸟全身的羽毛都呈现出晶体的光泽,随着肌肉的抖动,羽毛碰撞发出奚奚沥沥的“叮当”声,翅膀半张,试图撑大自己的身体起到威慑的作用,但它没敢朝方罙胡乱叫喊。 方罙没放出法力场,大鸟也摸不清方罙的具体实力。没有法的方罙看起来只是一个普通的人类罢了,但那股怡然自得的劲儿,让它怎么也不敢轻举妄动,它虽然只是一个恶级中级的怪物,但也是能在这片区域横着走的存在,如今却被一个人类给吓住了。 方罙倒是什么都没做,左手搭在刀柄上,盯着那只大鸟。其实他没先出手是有原因的,他忘了这只鸟是什么物种了,等级、能力一概不知,所以也就没有贸然出手,毕竟那只大鸟也没什么攻击性动作。 “早知道就听商参的去好好背背那个什么方界物种大全了。”方罙撇撇嘴自言自语的说。 最终还是那只大鸟撑不住压力,率先动手,它翅膀一振,周围的树枝都被锋利的羽毛割断,羽翅扇动着飓风,巨鸟猛地向下俯冲,速度极快,利爪直冲方罙而来。方罙发现,不止羽毛,这只鸟连足底的皮肤都有晶体化的特征,仿佛龙鳞一般,一片片紧紧扣合在一起,可以预见到,普通的武器根本无法洞穿它的防御。 这只大鸟名为药玉鸟,因浑身晶体化而得名。药玉鸟的脚部甚至都可以实现晶体化,尖锐的指甲足以击碎巨石。 方罙决定试一试这鳞片究竟如何,他反手拔出唐刀,横架于身前,手肘顶住刀背,准备硬接这一击,药玉鸟带着巨大的动能抓向方罙,铁器和晶体碰撞在一起,清脆的响声倒是有些悦耳。这一挡,方罙没有用结法,如他所料,光靠这柄刀本身连划伤这只鸟都做不到。 见方罙接下这一击,药玉鸟立刻收紧脚趾,想要擒住方罙。方罙侧蹲闪身而出,顺势将刀带出,这一刀,方罙带上了法,法盈满刀身,溢于刀刃之上,锋利的法刃瞬间割破晶体化的皮肤,鲜血顷刻间喷涌而出,药玉鸟一时吃痛,尖叫一声,连忙把脚缩了回去,扇动翅膀又飞回树梢上。 药玉鸟单脚站在树梢上,握紧受伤的那只爪子防止出血过多。 交手过后,方罙已经摸清了这只鸟的虚实,也就没什么顾虑了,法的波动逐渐扩散开来,浑身的气势急速爬升。 不过没等方罙完全放出法力场,那只鸟就头也不回的跑了,由于太害怕,甚至还在空中打了个踉跄。 方罙看着那只鸟不要命似的扑扇着翅膀跑路,也就没去追。正准备收回法力场,却突然有个“人”闯了进来。 这地方哪来的“人”? 混协者? 那个人型生物身上没有法的波动,虽然也可能是刻意压制。方罙没有急着收回法力场,全神贯注的监视着那个“人”,他总感觉,总感觉……有些熟悉? ------------ 混协者 在方界,有这样一类怪物,它们有着类人的身材比例,堪比甚至超越人类的智商。它们甚至拥有自己的族群,自己的语言和文化! 它们被称为混协者。 在拥有能比肩方界怪物的强大体魄的同时,它们,也能成为论法者。无论何时,它们都是探险家们最不想遇到的东西。 方罙也知道混协者的恐怖,即使不是论法者,有的混协者仅凭肉体和特殊的能力也能跻身桀级甚至刹级,即使是方罙也很难对付。 对于混协者,商参是这么跟方罙说的:“遇到混协者的话,跑吧。虽然普通的混协者你未必打不过,但混协者中的那些论法者,太强,种族的优势加上法,你现在还赢不了他们,还是跑比较好,虽然有点丢脸就是了。” 但这次方罙不会走的,不是自负。只是因为,熟悉!太熟悉了!这种感觉,方罙找了九年。 那是在方罙遇到商参之前的事。 方罙没有父母,他不知道自己的父母是谁,也不知道他们还在不在人世,方罙不知道他从哪儿来,也不知道他要到哪儿去。方罙从记事开始就是一个人,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在方界里。虽然要在方界生存很难,但运气之神眷顾,他一直活着,在这个地狱一样的地方,一直活着,也不知道到底是幸运还是不幸。方罙早早就感受到了法,虽然还没有结法,但好歹也算是论法者,他当时并不明白这代表着什么,不过他很清楚,没有法,他活不下来。在方界,活下来不容易,但饿死也挺难。低等的常级怪物,方界遗藏,这些对于方罙来说都是食物,管他什么稀有的遗藏,什么珍贵的材料,能进嘴的东西方罙一向来者不拒,有毒就靠论法者的强大肉身硬抗,毒不死就算命大,死了也无所谓,一直以来,一个人,死了也没人知道,也不会有人为他而伤心,所以无论是被怪物吃了,还是被这吃人的方界给吞了,结局都是变成这里的一捧土,就算有人从这踏过去,也不会想到这里曾经死了个人,更不会知道他姓甚名谁。只是突然有一天,方罙觉得没意思,真的没意思,像这样活着,活着没人知道,死了也没人知道,方罙觉得人要是混成这样,那是真的没意思,这样活着,跟死了好像也没什么区别。他决定留下一些东西,一些能证明自己存在过的东西。 怎么能留下自己存在过的痕迹呢?方罙想了好几天,他决定先给自己取个名字,叫方罙。这个名字取的也是随便,是之前有个探险队,全死这儿了,剩了不少东西,吃的东西方罙自然全都拿走了,但除了吃的,他还找到个稀罕的物件,一本书,下来探险的人带书的可不多见,方罙不识字,自然看不懂,只能挑了两个自己看着喜欢的字拼了个名字出来。说起来,方罙虽然不识字,但他靠着偶尔遇到几支探险队,听他们说话,倒也学会了说话,可能是有点语言天赋在的。 从此方罙有了名字,也不在把这条命不当回事,他变得惜命起来,想尽一切办法想要在这个鬼地方活得久一点,但他还是感觉不得劲,这样跟之前的日子过的好像也没什么两样,那个辛辛苦苦找来的名字也没人叫,他甚至自己都不知道他的名字到底读啥,这日子过的浑浑噩噩,一天到晚为了活着而活着,还是没什么意思。直到后来的一天,他的日子变得有意思了,他遇到了个“人”,一个混协者,一个女孩。 论法者的记忆力一向很好,即使到现在,那天的事方罙还是记得一清二楚。 ...... 方罙当时在睡午觉,突然被一阵人声吵醒。 “人类?这儿哪来的人类?有意思。”这是一个女孩的声音,说话带着一些口音,但方罙还是能听得懂。 方罙睁眼,看到一双眼睛正盯着自己,确实是一个女孩,但方罙很快注意到,这个女孩额头的右边有一个“角”,不大,但足以证明她的种族与人类相去甚远。方罙立刻反应过来,刚刚的睡意荡然无存,手撑住地面,强大的臂力足以让他在短时间内滞空,通过在空中调整姿态,使得整个身体向侧后方翻滚过去,瞬间拉开和“她”的距离,落地后方罙马上摆出警惕的架势,紧盯着面前的女孩。这一套动作行云流水,任何一个普通的成年人都不可能轻易做到,但当时的方罙只是个七岁左右的孩子,这就是论法者,虽然方罙那时还没觉醒结法,但被法反复冲刷的肉体依旧相当能打。 保持住距离之后,方罙才来得及仔细端详面前的这个女孩,年龄很小的样子,跟自己差不多,可能还要小一些,长发,长得很漂亮,比方罙之前见过的那些探险队里的人都要漂亮,除了头上的角之外,虹膜的颜色也与人类不同,在穹顶光的照耀下透着一股妖艳的红,除此之外倒是与人类相差无几。身上穿的衣服很简洁,但并不简陋,而且明显不是人类的织物,脸上始终带着笑,也不知道在笑什么。 女孩抱手看着方罙摆着一副充满攻击性的姿势打量着自己,就像个炸毛的刺猬,她只是笑了笑,也不知道她当时在想些什么。 看女孩并没有攻击的意图,方罙也慢慢放下了戒备的姿态。方罙想和她谈谈,从刚刚女孩说话来看,她是懂人类的语言的,这倒是让方罙感到十分诧异。 方界从出现至今已经有几十年了,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但大多数混协者的种族都出现了人类文化入侵的现象,除了混协者的本土语言之外,相当一部分混协者也学会了人类语言的使用,很奇怪。但这个现象虽然普遍存在,也绝不是普通人能了解到的。毕竟,混协者之间的交流依然用着本土语言,他们与人类的交际向来也是你死我活的战斗,学习一门人类语言对于混协者来说似乎并不划算,但如此高的普及率,证明这门语言对混协者来说其实十分重要,这倒是很奇怪,想不清个中缘由。不过这些自然不是方罙所诧异的原因,他并不了解方界的来龙去脉,他只是对一个不是人类的生物竟然会人类的语言而感到奇怪罢了。 方罙刚准备开口,女孩却消失在原地,她闪身瞬间接近方罙,右手手肘直冲方罙面门。方罙来不及躲闪,想硬接这一肘,再做反击,可当左手掌心接住这一击时,方罙才知道这个女孩到底有多恐怖,巨大的力量压在手上,光凭一只手根本不可能拦得住,方罙不敢大意,双手使尽全力才将其拨开。左手吃痛,方罙攥了攥拳头,不仅手掌被打的发麻,手臂更是像断了一样。 ------------ 无夏 方罙知道,他打不过这个女孩。跑?应该也跑不掉,虽然有法的加持,但凭方罙现阶段的法想要与混协者比拼肉体,仍是痴心妄想。而且方罙现在左手几乎废掉,再不想办法,今天恐怕就要交代在这儿了。但方罙能隐约感觉到,这个女孩似乎并不想杀他,她的身上没有那种要将人置之死地的杀意。方罙虽然遇到想杀了自己的人不多,但想吃了他的怪物倒是遇到不少,他很清楚那种感觉,层层叠叠的杀意会像是两柄利剑,一柄架住咽喉,一柄抵上眉心。但眼前的女孩却处处透着一股闹着玩的意味,招招出力,却招招避开要害。方罙虽不想承认,但如果不是这样,刚刚那几招已经足以置他于死地了。但方罙不敢赌,因为如果赌,那就是赌命了。方罙咬牙,使劲挣脱女孩的钳制,女孩毕竟只是单手抓取,力道仍有不足,方罙抓住机会双手切向女孩,女孩身体后仰,同时抓住方罙下部防御的空档,抬腿踢向方罙胸部,方罙迅速后撤卸力,但即使这样,这一脚的力量也足以将方罙踹飞出去,方罙捂住胸部,手撑地逼停自己,胸口剧痛,肋骨大概是断了。方罙用法固定住断掉的肋骨的位置,防止断骨扎破内脏。这一下这么重方罙是没想到的,他心想:“我明明都卸了力了,这力气,真跟怪物一样。”不过方罙也知道,如果再不做点什么,今天恐怕就真得完蛋了,被动的防御绝不可取,接下来唯有主动出击! 方罙咬牙忍住剧痛,压低身子,寻找最好的发力姿势,女孩也并未大意,时刻盯着方罙的动作,一直保持着最紧张的状态。方罙迅速抓起身边的一块石头丢向女孩,女孩第一时间闪避。而方罙要的就是这种效果,越是紧张才能越是以最快的速度回应方罙的动作,而这种下意识的动作才能达成方罙的目的,其实刚才方罙丢的那块石头并没有用太大的力,女孩如果稍稍注意就能察觉,这块石头,即使硬抗,凭借混协者的肉身强度也绝无大碍,但在紧张的情况下人总是会顺从自己的本能,下意识的躲开,也只有这样才能达成方罙想要的目的:限制她的动作。刚刚那块石头偏左,女孩必定会向右躲闪,而在掷出石头的同时,方罙快速冲向女孩,只有这样才能尽可能缩短女孩反应时间的裕度,但这样还是不够,虽然方罙已经冲到女孩身前,但女孩也已经反应过来,一记冲拳砸向方罙头部,方罙虽已出手,但肉身互搏的结果必定是方罙的失败,但方罙有一个女孩没有的东西:法!在挥拳之前,方罙提前微微侧身,在最极限的距离上用法制住女孩,女孩动作一滞,方罙现在的法虽然还无法让女孩完全暂停,但若只是稍稍牵制住女孩的动作还是绰绰有余的,而这,就足够了。女孩的拳头擦着方罙的鬓角掠过去,而方罙早已蓄力完成的勾拳狠狠砸在女孩的腰上,女孩被生生砸退,方罙这一拳打的位置很刁钻,不会造成多大的实质性伤害,但会很疼,如果那个女孩的身体构造和人类差不多的话。 果然,女孩捂着腰,疼的龇牙咧嘴,看来身体构造确实差不多。这次女孩终于安分了,摆摆手说:“不打了不打了,停停停。”方罙稍稍松了口气,但防御的动作仍不敢松懈,刚刚的就是前车之鉴。女孩没在意,扔过来一个东西,方罙接住,一看,是个果子。 “这是那个,叫啥来着?”女孩龇着牙说“嘎嘎果?对,应该就叫这个。刚刚踹你那脚踹重了,不好意思啊,吃这个能好快点。”方罙摆弄着手里的果子,看着上面繁复的花纹,这花里胡哨的样子实在让方罙有点不敢下口。不过想着女孩好像没必要骗自己,方罙就试着咬了一口,甜的,还挺好吃。确实和女孩说的一样,方罙能感觉的到,刚刚被女孩打的几乎麻痹的肌肉正在疯狂的修复,断掉的骨头也回到自己原来的位置,身体里所有的细胞都在超负荷运转,方罙从未感觉过自己身体的机能被如此彻底的激发过。不仅是恢复,全身的血液也在以一个不可思议的速度在脉络里涌动着,这时方罙才想起来,这个果子他其实吃过,但当时就是把它当苹果吃了,吃过之后除了浑身的血流的飞快之外,他也没什么其他的感觉,现在才知道原来是这么用的。“下次多存点。”方罙心想。 看方罙基本没什么事了,女孩也找了块大石头坐下。“怎么样?是不是还挺管用的。”女孩拍了拍旁边的空位说,“过来坐会儿?”方罙抬眼看了看女孩,听话的走了过去。 “你还行啊,挺强的,我还是第一次见到你这么强的人类。”女孩说。 “......” “哎呀~我见到的人类也不多嘛。刚刚你把我这儿打的疼死了,果子给我也啃一口。”方罙没有说话,只是把果子递了过去,其实他并不是那种沉默寡言的人,虽然平常能遇到的人不多,但他生性乐天,要不也做不到在这方界独自一人活这么久。只是面前的这个女孩并不是真的人类,方罙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沉默。 女孩啃了口果子,说:“我叫无夏,你叫什么?” “不知道。”方罙第一次开口。 “不知道?你没名字?” “不是,我有,但是......”方罙稍微有点不好意思,“我不知道我名字怎么读。” 女孩愣了一下,说:“那你名字怎么写的,给我看看。”方罙从怀里掏出一张纸,上面写着“方罙”。方罙有些自豪的说:“我自己取的,你看看。” 无夏接过纸条,看着上面那两个写的不算好看的字说:“不错嘛,这名字取的有名有姓的,你还挺会取名字的嘛。” “嘿~” “你姓‘方’。” “哦,方!” “叫......你这第二个字我不会读呀。” “啊?那要不,我换个名字?。” “不用不用,我家里有你们人类的字典,我今天回去查一下,明天我来跟你说,还在这,就现在这个点,怎么样。” “行!” 名字,这是方罙和无夏的第一个约定。 ------------ 独灵 第二天中午,方罙啃着刚摘的果子,坐在昨天的那块大石头上等着。 “方罙呀!”女孩的声音从远处传过来,方罙“噌”的站起来,一个女孩正提着个袋子跑过来,一看,嗯,果然是无夏。 从昨天和无夏约好了今天见面开始,方罙就一直在想着今天的见面会是怎么样的,从中午到晚上,甚至晚上也一直翻来覆去的想,想的一宿没睡。他也不知道他在期待什么,期待那个从未被人叫过的名字吗,还是那个从未见过的女孩呢。方罙不是没有怀疑过无夏有没有可能骗他,毕竟他们就见过这一次面,这一次面还是以打架作为开头的,有一说一,这个开头其实并不怎么好。但现在可以确定的是,无夏没有骗他,她确实来了,方罙想笑,嘴角忍不住的上扬,方罙拼命的想压住笑意,但这种因为非常期待的事最终实现的开心是忍不住的,反而搞得整张脸都不协调。 “你脸怎么了?”无夏跑到面前,看着方罙脸扭曲的样子说。 “没怎么。”方罙回答,这下脸上的笑也终于忍不住咧了出来。无夏立刻就明白方罙的脸为什么这么奇怪了,开玩笑的说:“嘿,见到我这么开心的嘛?” “不是......你刚才叫我什么来着?”方罙想岔开话题,无夏也没继续拿方罙打趣,说:“方罙呀,我回去查了,我可是非常信守承诺的。” “嗯,谢谢。” “这有啥谢的,小事啦。”无夏摆摆手,“对了,我记得昨天你打我的时候,我感觉身体突然停了一下,是你干的吧。” “对。” “那是法吗?” “嗯?”方罙也是第一次听到这个名词,“我不知道,也许吧,不过那东西虽然能用,但力度很小。” “我也是听我村里的老人说的,他们说这世界上有些生物会拥有法,被称为论法者,很厉害的。” “有吗?我可根本打不过你。” “还好啦,你这个年纪的人类我从来没遇到过,但比你大的人类也没多少比你强的,偶尔有几个还是靠捡那些到处都是的果子堆出来的残次品,根本不行。”说着,无夏慢慢靠近方罙,“这样,你再跟我打一架,让我看看那个什么法呗。” “啊,又打啊。”方罙看着无夏期待的样子,有点想拒绝,“这个什么法也就能稍稍控制你一下,真正有用的也就是能让我力气大点。” “不应该啊,虽然我们村很久没出过论法者了,但按那些老人说的,每个论法者都应该有自己特殊的能力,你没有吗?” “特殊的能力?”方罙用法抬起脚边的一个小石头,“这个算吗?” “额......这应该不算吧。”无夏抓住浮在空中的小石头,摆弄了两下,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说:“这个法,你能教我吗?”无夏看着方罙,眼眸里满是期待。 “这怎么教?我自己都不熟。” “试试嘛,我到要看看这个法到底怎么个事。” “行......吧,我尽量。” “行!那以后我每天就这个时候来这找你一起,你教我法,我教你打架,怎么样?我可是很厉害的。”无夏龇着牙笑着问,尖尖的虎牙闪着寒芒,透着一股放肆的可爱。 一起,这是无夏和方罙的第二个约定。 从这天开始,方罙和无夏每天都混在一起。搞到好吃的东西了,无夏会留着带来和方罙一起吃;遇到打不过的怪物了,方罙会带着无夏去把面子要回来。两个垂髫小儿,一天到晚在方界里横着走,路过的树都得被撸两片叶子。方罙感觉他好像知道活着有什么意思了,他缺的,一直就是一个的无夏这样的女孩,一个能一直陪着他的人。 但神似乎是喜欢开玩笑的,尽管这个玩笑可能并不能让所有人都觉得好笑。无夏不见了。 两年,无夏陪了方罙两年,两年,方罙在这等了两年,这两年里方罙一直不敢离开这,下雨也是,刮风也是,还是在那块石头上,每天中午,方罙总是坐在那静静的等着,但那个女孩再也没有出现在方罙的视野里。两年等待的尽头不是放弃,而是另一个人的到来,商参。 商参是无意间遇到了方罙,但他总是很在意方罙,很多方面,方罙是个论法者,方罙是个小孩,方罙总是在一块石头上坐着。最重要的是,商参不明白,一个十一岁的小孩,为什么会有那种眼神。每次看到方罙的眼睛,他都在想,那是什么呢,那眼底咕嘟咕嘟冒出来的东西,是期待吗,还是失望呢。 是商参主动和方罙说话的,他问他:“你在这儿......等什么吗?” “嗯,我在等一个人,她说让我在这里等她的。”方罙立刻回答了他,方罙也注意到他很久了。 “等人?你等多久了?”商参继续问。 “七百三十八天。我一直数着的。” “两年多了!你为什么不上去找,他在上面的可能性不是更大吗。” “她不会在上面的,她是混协者。” “哦,这样吗。”商参也有混协者的朋友,听到方罙这么说,虽然惊讶,但也相信,“他是什么种族?” “独灵族。”无夏曾经跟方罙说过。 商参听到这句话,他愣了一下,方罙注意到了,赶紧问道:“你知道?你知道独灵族在哪吗?” “独灵族,没有了。他们的村子已经变成废墟了。”商参一年前去过独灵族的村庄,独灵族对人类还算友好,虽然不至于喜欢人类,但在混协者里已经算非常好的了,商参很久以前去过一次,一年前再去,那个村子就已经人去楼空了,没人住的房子很快就被植物占据,现在的那里,连村庄的原貌都很难看出来。 方罙没有多问,只是让商参带他去一趟。商参带他去了,方罙看着眼前茂密的植被,很想哭,但哭不出来,不知道为什么,这口气就是一直梗在脖子里,上不去,也下不来。方罙虽然早就猜到了些什么,但此刻他才真正相信了,无夏,好像真的回不来了,那个总是有些放肆的女孩,也许,是真的不见了。 ------------ 重逢 商参只是站在旁边看着这个男孩,他没有多说什么,他知道这个村子的这幅景象代表着什么,他知道这个男孩也明白。论法者的情绪其实更容易被察觉,虽然方罙没哭,但他周身的法此刻已经扭曲的几乎快要断裂,随着散发出的法愈发变得不稳定,方罙的法力场也几近碎裂的边缘,就在即将到达临界点的瞬间,法的变化骤然停了下来,原本混乱的法在此刻变得井然有序,所有法的运转都仿佛在遵循一个冥冥之中的规律,就好像方罙的法被施加了某种法则一样。商参对这种情况并不陌生,由乱至序,这是结法觉醒的征兆。 结法的诞生,代表着论法者正式踏入法的领域,不知多少论法者,终其一生也没摸到结法的边缘,结法就像一面巨墙,横在“论”与“法”之间,没有结法,法就像是没有弹头的子弹,连烟花都算不上。 结法具体体现为何,与觉醒当时的心境有关,决定方罙结法的心究竟是什么样的,应该也只有方罙自己知道了,又或许,连他自己都不清楚。 法趋于稳定,结法的觉醒临近尾声,商参从头至尾都站在一旁做一位忠实的旁观者,直到结束。方罙转过身来,眼底浓郁的悲伤依旧没有化去,但多出来的那抹坚定,证明了一个男孩的蜕变。这次是方罙主动的,他问商参:“我感觉的到,你很强,我决定了,我要跟你混。” 这是商参没想到的,倒是搞得他有点手足无措,他想问方罙,你凭什么跟我混,但不知道为什么,这句话怎么也说不出口,嘴里说出来的却是:“跟我混可以,但你得自己养活自己,行不?” “行。”这是方罙和商参的第一个约定。 接下来的七年里,方罙从来没有放弃过寻找无夏,但毫无线索的消失找起来谈何容易,七年,一无所获。但今天,这熟悉的感觉又重新找了回来,方罙盯着来人的方向,面前的灌木窸窸窣窣,探出一颗头,来人抬眼看向方罙,方罙也一直看着她,右额依旧是那颗熟悉的独角,妖艳的红瞳也未见暗淡,只是那眼里透出的,满是恐惧。原本的长发被剪成了齐颈的短发,左眼被绷带遮住,右眼的眼白里尽是血丝,满脸的血痕,浑身的绷带,身上穿着的人类织物肮脏又破旧,右额的独角上甚至还有被切割的痕迹。女孩看见方罙的瞬间,身上涌起法的波动,一条液体组成的鲤鱼浮现在空中,一人长短,鳞须俱全,怒目圆睁冲向方罙,直到方罙开口说出那两个字:“无夏。”鲤鱼在方罙面前炸开,无夏的脸再次出现在方罙面前,方罙的脑子在这时仿佛也跟那鲤鱼一起炸了,脑子里就像有一口大钟轰然敲响,巨大的响声伴随着回忆,眼泪无声的滴下,就好像那七年前的悲伤也一并找了回来。看着面前落泪的男孩,无夏眼里的恐惧逐渐散去,取而代之的是重逢的无措。方罙俯身想扶无夏站起来,可当他的手碰到无夏的时候,无夏的肩膀颤了一下,方罙的手停住悬在半空,他不知道无夏这九年经历了什么,也不知道该怎么去应对这久别的重逢。无夏也不知道,但她知道一件事,在这暗无天日的九年里,他唯一能怀念的,就只有这个总是坐在大石头上等着她的那个男孩,在那个连窗户都没有的牢笼里,她总是想着,方罙现在在哪呢,还呆呆的在那等着吗,还是无所谓的离开了呢。无夏看着方罙愣神的样子,一把抓住方罙伸出的手,顺势站起来,另一只手猛地拉住方罙的领口,两人的距离瞬间拉近,无夏抬头盯着方罙,曾经的男孩已经长大,比她甚至还要高一个头了。无夏问他:“你真的是方罙?” “嗯。”方罙咬着牙,从嘴里挤出一句,一如初次见面一般,方罙还是没有多说话,出鞘的刀此刻浮在他的身侧,被法包裹的剑身低低的嗡鸣着。自结法觉醒以来,方罙从未感觉自己的情绪如此不可控过,滔天的愤怒不知如何化解,他能感觉得到,在探险队行进的终点那,有三个东西和他们相遇了,三个混协者,都是桀级的强者,他们的目标显然不是那支探险队。 无夏听到方罙的回答,低下头,呼了一口气,松开抓着方罙领口的手,忽然抱住方罙,头埋进方罙的胸口。 无夏额头的角顶的方罙有点疼,但他没有说话,只是垂着手任由无夏抱着。 “跑。” “嗯?” 无夏松开抱着方罙的手,说“后面有三个来追我的人,我不知道你在这,但现在快跑,他们不是论法者,只知道我大概的方向,应该还来的及。”无夏并不清楚其实方罙早就知道了,也许在她心里,方罙还是当初那个一直靠她罩着的男孩。无夏想拉着方罙跑,方罙站在原地没动,只是抓住无夏的手,无夏回头不解的看他。无夏刚刚的结法被强制中断,伤到了本源,气血逆行,嘴角渗出一点血,她原本想偷偷抹掉,却越抹越多,看方罙盯着她的嘴看,她反应过来,“噗”,把嘴里的血水吐掉,想让自己至少看起来没什么大碍,但她身上的伤本来就没好全,一路跑过来,不少伤口都被挣裂开,殷红的血渗在绷带上,红的让人心疼。 无夏又拉了拉方罙,催促到:“走啊,你干嘛?!”方罙没有回她,只是一只手放在她的脖子后面,法从掌心散发出来,方罙说:“别反抗它。”无夏听着,然后就感觉自己的后脑越来越热,眼皮越来越沉,她没有反抗,很快就昏睡了过去。这是一种特殊的法的运用方式,方罙用法进入无夏的脑部,通过法直接影响大脑中控制睡眠的神经元以达到强制昏睡的作用,只要被施法者不主动用法进行对冲,一般不会对被施法者造成什么伤害。 看到无夏昏睡过去,方罙再也不用压制之间心中的怒气,狂暴的法向四周席卷,瘆人的威压倾洒下来,旁边的药玉鸟甚至连头都抬不起来。如此肆意的任由自己的法到处扩散,即使远处的那几个混协者不是论法者也能感受到他的存在,但这些都不重要,方罙只是想提醒商参,这三只混协者,今天一只都别想走。 那只药玉鸟想溜,方罙冲过去一把掐住它的脖子,说:“你帮我护好她,我留你一条命。”方罙把怀里的无夏头枕在药玉鸟的身上,这个等级的怪物,即使不懂语言,也能明白大概的含义,它立刻用自己的身体包裹住无夏,放松身体让无夏躺着尽量舒服些,方罙的法压让它知道,此刻唯有顺从才能活命。 ------------ 陈荣 在方罙和无夏相遇之前,探险队也到达了他们此行的终点,拾梨果树就在眼前。拾梨果的树型比较奇怪,通体没有叶子,树也很矮,三米左右的高度在方界里恐怕只能算的上是灌木,树的表面凹凸不平,更像是藤蔓扭结而成的产物。拾梨树没有分叉,两米以下的树干几乎笔直,但在两米的地方,树干突然弯曲,像一个月牙一样折过来,而那个陈荣心心念念的拾梨果理论上就应该结在那个月牙的尖上。而出乎所有探险队员预料的是,那个本应该结着拾梨果的尖尖上面,现在只开着一朵嫩黄色的小花。 说好的价值几千万的拾梨果,到头来却只有一朵风一刮感觉就会掉的小黄花。 当场就有人急了,指着那朵黄花骂陈荣:“你特么说好的果子呢?我们一群人跟着你不要命的跑到这来,你就给我们看这朵小黄花啊?我们这群人要在这特么的等这花结果吗!” 陈荣没有说话,甚至都没正眼看骂他的那个人,冷静的就好像早就知道这里会有朵花一样,他只是盯着那个月牙尖,默不作声。陈荣又转眼看向队伍里的几人,像是默默的做下了几个决定,他从怀里掏出一个控制器,控制器的样式很简单,手机差不多的大小,正面整齐的排列着几行按钮,在顶上还有一个红色的按键,方方正正的,上面还有防误触装置。陈荣在正面按了几个按钮,拇指移到红色按键上,扫了一眼面前骂他的人,没太在意。 那个人看陈荣不出声,以为陈荣自知理亏,不敢回话,更觉得自己在理,声音又高了几分:“说不出话了?特么的......” “嘭!”那人说话的声音被一阵爆炸声打断,是陈荣按下了那个按钮。连同说话的人在内,队伍里的五个人,大腿根部以下被齐齐炸断,身体内部更糟,爆炸的冲击把里面的内脏搅的一团乱,即使有及时的救治,这五个人大概率也活不过来。更何况,陈荣可不会让他们得到什么救治。 “陈荣!你干嘛!”说话的是一个脸上有一条长刀疤的女人,刀疤从脸颊延伸到额头,面相很凶,但对队员很好,而且本人长得还算好看,相当于队伍里的副队长,是最早跟着陈荣混的几个人之一,大家一直都觉得陈荣和她之间有点不一样的关系,但无论是陈荣还是她自己,都从来没有承认过,她本名叫王心,大家都叫她心姐。 那几个队员被炸断的部位是原本用来绑信号发射器的地方。上面卫星的信号没办法传到方界下面来,所以探险队一般都是让队员自己携带信号发射器来确定各自的位置。陈荣他们队的信号发射器都绑在大腿根部,因为这样能最大程度的避免影响队员的行动。不知道什么时候,陈荣把这些信号发射器换成了可遥控的炸弹,也不清楚陈荣具体换了多少个,从另一个方面来说,现在队伍里所有人的命可能都攥在陈荣手里。队员们谁都不敢多嘴,只有王心觉得,身为副队长,她必须要出来劝一下陈荣。 “陈荣!你到底搞了多少个炸弹?” “......” “陈荣我问你话呢。”王心看陈荣不回答,就上手推了陈荣一下,但手上一沉,陈荣站的很稳,不仅没推动,反而被陈荣反手抓住。陈荣卡住王心的手腕盯着她,很平静的说:“全部。”声音不大,但足以让所有人都听见。 “陈荣你特么的!”队伍瞬间躁动起来,有人当场就准备把绑在腿上的炸弹给拽下来。 “别动,炸弹脱离原本的位置也会炸哦。”陈荣微笑着看着队员们,所有人的心头一凉,不止因为陈荣说的话,也因为这幅表情。这种表情可从来没有在陈荣队长的脸上出现过,向来严肃的陈队突然露出微笑,就像在你身边蛰伏已久的毒蛇突然对你吐出信子一般,柔软的表面下尽是阴冷。 王心看着陈荣,只感觉陌生,忍不住打了个寒颤,但依旧没放弃劝说:“你......” “你知道这个果子到底代表着什么吗?你知道我为了这个果子的信息付出了什么吗?”王心话没说半句就被陈荣打断,陈荣拎起刚刚炸昏在旁边的队员,拔出绑在腿上的匕首,刀尖抵住那人的心口,锋利的军用匕首甚至不需要怎么用力,就足以刺破防抓咬的特制织布。利刃扎进心脏,作为人体内最大的泵体器官,在它濒临失能的最后时刻,它仍履行着自己应尽的责任,将大量的血液泵出体外,鲜血染红了陈荣的整个右臂,陈荣拔出匕首,像扔垃圾一样把那名队员扔在拾梨果树的旁边。令人咋舌的是,大量的血液没有像预料中那样在地面形成一片小小的血泊,血在流出心脏接触地面的瞬间就被吸收,这里的地面看似品尝,其实地下早已被拾梨果树细密的树根占满,而拾梨果生长所需的血液,自然会被果树尽数收下。 “拾梨果,每年在市面上出现的数量不超过二十个,十倍的增益效果在各种方界遗藏中也算的上上乘,常年的拍卖成交价都在五千万以上。就算我们只是把它卖了出去,那些钱也足够我们在上面过上不错的日子。更何况,我已经给陈盾服用过一些方界遗藏了,如果再用拾梨果加强,即使效果可能会有所折扣,对付一些普通的恶级想来也绰绰有余,你知道这代表着什么吗?这代表着我们以后甚至可以去方界各区的中层探险,那地方蕴含的财富可不是这个区区外围能比的。”陈荣只盯着王心,但这些话显然不是说给她一个人听的,众人听了这么一番话,统统转头看向陈盾,但从陈盾一脸茫然的表情来看,陈荣的这个计划应该连他这个亲弟弟都没听说过。陈荣继续说:“大家下来就是为了赚钱,如今少了几个人,这份钱也就少了几个人分。我说句实在话,有不少人今天都是第一次跟我下来,有一说一,”陈荣指了指地下躺着的那几个人,“你们跟着几个人熟吗?大家都是第一次见面,搞那套虚假的人情没有任何意义。拾梨果树必须要生物濒死的时后流出的心口血当养分才能结果,也就是说必须要有人牺牲,但是谁来做这个牺牲的大善人,我无所谓。大家都是来赚钱的,该丢掉一些东西的时候就得丢掉一些东西,如果有赞同的人,帮我处理下这几个人,咱们以后都是一条船上的兄弟。” 王心回头看着队伍,肉眼可见的就有几个人已经开始动摇,事实还真就如陈荣所说的,大家都是为了挣钱,钱字当头。 王心觉得陈荣已经疯了,为了个果子,竟然要把自己队里的人给杀了喂给那棵树,再这样下去这个队不知道要变成什么样,她打定了主意,抓紧藏在袖子里的匕首,对陈荣说了句:“陈荣,对不起了!”匕首落入掌中,直扎向陈荣腹部,但陈荣早有防备,用手格开攻击,反手又将匕首送进王心的心脏。王心抓着匕首,血从喉咙里涌上来,说不出话,陈荣看着她,脸上甚至连惊讶的表情都没有,就像是在做一项流水线的工作一样,把刀拔出来,把她扔到旁边的地上,连头都没回一下。王心趴在地下,石子硌着脸,但她几乎感觉不到了,她只感觉自己的血正在逐渐被这片土地吸干,知觉渐渐的丧失了,接着是意识,接着就死了,和旁边的尸体一样,只不过完整些罢了。 看着这一幕,原本那些摇摆不定的人此刻也明白了自己到底该站在哪边,立刻过来帮忙,把那些还剩一口气的人胸口扎洞,脸朝地面放着。这是最后的站队机会,他们可不想当血不够时,下一个被胸口扎洞的人是自己。 随着地下的尸体一个个逐渐失去了血色,树尖那朵黄花花蕊的中心慢慢长出一个带着血丝的黄色果子。 陈荣赶忙叫陈盾去把那个果子摘下来,可陈盾现在还处于一个懵了的状态,他还没理清到底发生了什么,听到陈荣叫他,他也只是机械的应了声,不知道自己要干啥。陈荣正准备催促,却听到旁边的一棵树的树梢上传来三个声音,带着一些口音,发音也不是很标准,但能听懂。 “人类?” “确实。” “那颗果子。” “拿了?” “嗯,少爷应该会喜欢的。” ------------ 圣骨族 一个久经战场的探险队的下意识,让他们在瞬间就明白他们面对的是什么,也在同时做出了反应。面对那三个站在树上,浑身骨头戳破皮肤暴露在外的怪物,队员们没有任何迟疑,手里的武器倾泻出的火力瞬间覆盖那三道白骨嶙峋的身影,这也是陈荣最不想看到的,他想劝,但他慢了,而后果,是整个队伍的覆灭。 一面巨大的骨质盾牌从爆炸的烟雾里显露出来,爆炸和弹痕让原本白色的骨头变得有些脏,如陈荣所料,这些常规的武器对这三位混协者造不成任何伤害,而混协者的愤怒,不是他们能承受的。 因为混协者毕竟不是每个探险队都能遇到的,其数量与怪物相比还是太少了。 而且遇到过混协者的探险队没有几个能活下来,真正知道混协者的危险程度且仍在方界探险的人极少。纵然有资料记载,但光靠文字,想让人类感到恐惧还是太难了。 但陈荣明白,不仅是从资料上得来的知识,在他自己创办探险队之前,他曾侥幸的从一支几乎被混协者绞杀殆尽的队伍里活了下来。当他从遍地的碎尸里爬出来的时候,他才知道可能神在造物的时候可能确实是不公平的,也不知道他能活下来到底是运气好,还是生物链顶端的怪物单纯懒得清理脚下的蝼蚁。 “他妈的!快跑啊!”陈荣拼劲全力喊出这句话。 “聒噪。”随着这句话响起,一根巨大的骨刺从陈荣的肩胛处斜着贯穿了他的身体,牢牢的钉在地面上。 肺部被彻底击碎,陈荣连最后的遗言都没能说出来,虽然说出来可能也没人能听到了。 三人中身材最为修长的那位混协者,他正抬着自己的右手,对着陈荣,暴出的白骨连带着血丝缠绕着整个小臂,原本手骨的地方现在只剩一个血洞,那根射穿陈荣的骨刺就是从这被射了出去。 这就是圣骨族的种族天赋,对骨头的绝对控制,不止于变大和缩小,甚至可以借助强大的肌肉,在身体内部形成空腔,再加以巨大的压力,将骨头整个发射出去,以达到远程制敌的作用。 每位圣骨族的战士都对自己的实力有着绝对的自信。万般变化的坚骨,无论是在近战还是对远距离的压制上都有着不俗的表现。强大的种族天赋让圣骨族哪怕在内区也是一方霸主的存在。 而现在,这群连内区的怪物都对付不了的东西居然跑到这个外区来了,这里离内区可不算近。 那个修长的白色身影从树梢上一跃而下,看似轻盈的身体却将地面砸出一阵烟尘。 怪物缓缓站起,外露的獠牙和突出的眉骨连带着颧骨像一层面甲覆盖住整张脸,手部的骨节浮于皮肤之上,尾椎骨也被极大的延长,虽然只有骨头,却灵动的就像一条真正的尾巴似的盘绕在身后,而且每根椎骨的边缘都异常锋利,坚逾钢铁的坚硬程度更是让它去往而不利,他只是站在众人与拾梨果树之间,就仿佛已经宣誓了对这颗果子的拥有权。 但他并没有对那些人出手,只是缓缓的转过身去,去拿那颗果子,在他眼里,那群人的命可远比不上这颗果子的价值。 但这并不代表着他会放过这些人,蝼蚁罢了,碾死也花不了什么功夫。 “博奇,耶鲁,杀了。” “是。” 这三人之间似乎有明确的附属关系。 那两个收到指示的圣骨族战士微微颔首,立刻就执行了命令。 他们微微曲腿,小腿的皮肤逐渐剥离,胫骨外露,鲜红的肌肉剧烈的抖动着,皮肤对于他们而言,实在是过于脆弱了,直接将骨头暴露于外反而会起到更好的保护效果。不仅是小腿,手臂的皮肤也被里面疯狂膨胀的骨头撑的撕裂,甚至肌肉纤维也一根一根的被崩断,骨头迅速伸长,直至变成了一个长逾两米的巨剑,另一人的则变成了一柄巨大的镰刀,两位白色的死神,此刻将展开真正的收割。 而收割的过程,没人看清。队伍里的人甚至都不知道那两个怪物是怎么移动的,包括陈盾。身为受藏者,远强于常人的移动视力却连那两个白色死神的虚影都捕捉不到。 陈荣已经死了,不然他就会看到他的队员几乎在同时被斩成了两半。 圣骨族的战士有自己的原则,他们没有虐待猎物的习惯,给予猎物最完美的死亡是每个战士的追求。 看着一片血肉在面前瞬间炸完后,陈盾发现自己没死,还没来得及疑惑,那两尊死神就突然出现在面前,浑身散着碎开的血雾。那股人血的腥味,让陈盾差点吐出来,他不敢动,但恐惧让他止不住的颤栗。 陈盾是个左撇子,所以他的刀一般都佩在右手边,陈盾也不知道自己当时在想什么,他的右手的无名指弯了一下,或许是觉得能碰到刀的话会安心点吧。 然后陈盾的右臂就被耶鲁的镰刀扎穿了,刀尖穿透肱骨直接把陈盾拎了起来,抬到半空后耶鲁旋转刀尖,碎裂的骨头把肉搅的稀烂,陈盾疼的近乎失神。 耶鲁举起陈盾示意给那位领头的混协者。 “受藏者。” “留着。” 得到指令,耶鲁随意的把陈盾丢在地下,血流了一地,但暂时还不会死。 领头的混协者已经摘到了果子,他们在这已经被这些无所谓的人类耽误了太多的时间,那个逃跑的女混协者还是没有抓到,非论法者想要追到一个已经觉醒结法的论法者还是有些难度,即便无夏已经遍体鳞伤。 不过似乎又有个要耽误时间的事情要解决了,而且可能会有些麻烦。 方罙爆发的法已经传到这里来了。 即使不是论法者的他们,也嗅的出这里面明显的挑衅意味。 并没有太多的准备时间,在暴起的同时,方罙就已动身,他的速度很快,直接从空中飞了过来。他并没有准备偷袭,没有意义,三只桀级的混协者,无论哪一只他都没法在一瞬间秒杀,错误的信息倒是可能带来更大的收益。 看着飞来的方罙,领头的混协者下意识做出了判断:飞行浮空类的结法。 方罙猜的到对手在想什么,目的达成,全力击杀! ------------ 战士 于论法者而言,若没有结法的加持,只凭借基础的对法的控制,虽然确实可以达到让自身浮空的效果,但想仅靠这来达到高速移动的目的,绝无可能。 就算是比肩刹级怪物的顶级论法者,在同时拥有庞大的法力储量和对于法足够精细的控制力的情况下,也只不过是让自己可以以一个可以看得过去的速度飞行的更远罢了。 而面前的方罙,且不说威压远不及刹级,这个飞行的速度即使是刹级的论法者也远不能做到。 身为桀级的混协者,身经百战的他们自然对论法者的基础信息了如指掌,立刻就对方罙的结法做出了判断。飞行浮空类的结法代表着这名论法者的攻击手段只能是单纯的肉体对轰。 因为除了大型的热武器之外,人类的兵器对他们来说都过于孱弱,用铁器与他们对抗的行为无异于找死。 所以他们不屑防御,即使是法也不能抹去生物之间的绝对差距,三个桀级混协者与一个桀级人类之间的战斗,结局似乎是绝对的。 绝对的败局。 方罙的刀依旧插在刀鞘里,他浑身近一成的法被灌注进去,如此不要命的用法,甚至可能会损伤经脉,但方罙顾不了这么多,这一刀必须让对方减员。 面对两个桀级至少还能撑到商参来,若是三个桀级,可能瞬间就会被击杀。 但论法者与非论法者之间的信息差,总是能让结局多一些变数。方罙认出了那三个混协者的种族,这是方罙为数不多看过且记住的种族,因为他们的能力很实用,无论是战斗还是其他。 方罙了解他们的能力,但他们只知道方罙是一个论法者,具体的能力则一概不知。 商参说过,在战斗中隐藏和伪装自己的结法,对每位论法者来说都至关重要。 这个道理方罙自然明白,如何更好的隐藏才是真正需要思考的。 方罙现在能飞在天上的原理其实很简单,就是他自己结法的作用罢了。他明目张胆的直接使用,就是借用对方三个桀级对自身实力的自信和傲慢,来创造一个机会。 方罙的结法确实可以通过器物来达到释放法的目的,但却不仅仅如此,他的结法,与方界的一种密藏有异曲同工之处。 在方界,除了可以强化自身的遗藏之外,其实还有一种天生地养的宝物。 遗藏多以植物的形态现世,而这种宝物则主要以矿物的形态出现在世人眼里,被称为“致物”。 这种矿物自诞生之初就带有独特的能力,甚至可以承载法以供论法者驱使,简直就像是方界为论法者们量身定制的。但致物实在是过于罕见,别说普通人,论法者里见过这东西的人也少之又少。 大部分的致物都被顶级的混协者族群掌握,剩余的基本都在人类的政府和某些大公司的手里。 私人能拥有致物的少之又少,方罙也曾想搞个来看看,可根本找不到,无论是黑市还是拍卖会,都看不到致物的身影。 其实倒也正常,能大幅提升论法者战力的致物无论在哪都是战略级的资源,自然会被那些真正的权能所垄断。 不过商参倒是有一小块,不过实在是太小,连打造成一件像样的器件都做不到,其自带的功能也鸡肋的要死,只是能用意念来操控罢了,实战中几乎没用。 方罙玩过两下,发现根本没法将结法用到上面,虽然确实能将法引渡到那上面,但这对方罙来说着实有些多余。 方罙现在靠着脚底粘着的两块铁片提供机动力,这就是那三个桀级的知识盲区,因为从某种层面来说,方罙的结法可以不止一个。 方罙弯下膝盖,看起来有点像他在半空中蹲了下来,在那几个圣骨族的混协者看来这个动作甚至有点不可理喻。 所以,机会来了。 瞬时的加速他们根本反应不过来,方罙踏离铁片,脚尖离开铁片的同时,那两块铁片碎开了,从固体变成液体一般,包裹的法让它亮的像刚融化的铁水,最强的那个混协者立刻反应过来,他的判断失误了,方罙的结法绝不是简单的浮空,但巧的是,他离方罙是最远的。 而离方罙最近的那个混协者甚至还没反应过来,方罙的刀就挥出去了。 漫天的铁水看着耀眼,实际却没多大的伤害性可言,虽然本来就不是攻击的手段,不过是在障眼的同时起一点的阻碍作用,而就结果来看,效果显著。 那名叫博奇的混协者还没来的急扩张硬化自己的骨头,刀光漫过他想要阻拦而举起的手臂,这一刀是方罙是朝着头劈的。 远处的那名已经完全变成怪物的圣骨族,他是这里最强的,即使是正常的一对一,方罙也没把握能赢他,他顶着铁雨冲过来,即使有法的加持,那些铁刺打在他的外骨骼上也只能被弹开。 怪物灵活的尾骨快速甩动,挡住大部分的铁雨,上面附带的法撞出明亮的火花,他就这样拖着一条火尾,犹如鬼神一般笔直冲向方罙。被骨骼完全覆盖的面部看不出表情,阴影下的眼窝偶尔会被撞击产生的火光照亮,骤然紧缩的瞳孔让方罙看了都心中发寒。 方罙甚至怀疑起了自己没有等商参到就独自出手的决定究竟正确与否。 但事已至此,没有机会再来后悔。不过那怪物的速度有点出乎方罙的意料,按这个速度,接下来他的处境可能有点危险。 本来其实方罙离博奇的距离更近,但就在方罙出手的这段时间里,那个骨面的怪物已经比方罙更接近博奇。 离谱的速度,方罙心想。 长尾甩过来,凛冽的刀光陡然被击碎,但已经迟了,刀光切进博奇的头部近十厘米深,即使是混协者,脑部被破坏也难逃一死。 刀光碎裂的法弥散在空气里,碎片之后,骨面已经捏着一个剑指对准了方罙,空腔带着巨大的压力推出两枚细长的骨刺,远没有之前的那枚那么庞大,但更为迅速,方罙横刀挡住,力道很大,但加力依旧可以较为轻松的格开,很明显,这个攻击也只是为了妨碍方罙的动作罢了。 耶鲁从铁雨里脱离出来,铁雨在他身上留下了不少血洞,看着触目惊心,实则无伤大雅,几分钟内就可痊愈, 骨面正面迎上方罙,灵活的骨尾和精湛的格斗技,即使在方罙用铁片不断干扰的情况下依然不落下风。他的招式依旧冷静,情绪丝毫没有因为博奇的死而波动,尝试救博奇可能只是顺手为之,这才是顶级的战士,避免一切情绪化的失误,最纯粹的杀戮机器。 耶鲁加入战局,依旧是巨大的骨质镰刀,势大力沉的一击直直打在方罙立于胸前的刀上,方罙手被震的发疼,和骨面完全不同的战斗风格。 这种格挡的空档在快节奏的战斗中不可能被放过,方罙的大腿瞬间被尖锐的尾骨贯穿。 ------------ 一线 方罙立刻抓住尾巴的尖部,防止伤口继续扩大,使劲挡开耶鲁的斩击,转头架住骨面的攻击,同时铁雨由散转聚,融合为两个铁珠,分两次击打在耶鲁的腹部,力道很重,但方罙依然减了力量,他刻意让其力道刚好不足以贯穿他的皮肤,但可以做到把他推出去。 耶鲁被击飞,在他赶回来之前,方罙必须改变目前这个态势,他看着倒在一边的陈盾,和他腰上挂着的刀,要想同时对垒俩个桀级,现在只有赌一把。 方罙抓住尾巴的尖端往外推,随即让推开耶鲁的两个铁球快速飞回,耶鲁没了控制很快就会回来,留给方罙操作的时间很少。 骨面想让尾巴继续深入,但方罙的力量也很大,还被一把相当不对劲的刀架着,他也不敢贸然胡乱攻击。 他很警觉,很快就察觉到耶鲁刚刚被击飞的方向有个快速接近的东西,他立刻在肩膀的一侧升起一根骨刺用于阻挡。 但铁球在临近骨刺的瞬间一分为三,绕过骨刺后又融为一体,骨面来不及,当即被击中头部,他脑袋嗡的炸响,方罙的身形在眼里模糊成一团虚影,“还有一颗!”即使脑袋昏沉,但直觉依然敏锐。 骨面拔出尾巴,甩出打落铁球,这次没有给它变形的机会。 而耶鲁也已经临近身前,即将再次面临二打一的局面,方罙做出了改变,被打落的珠子再次升起,一颗依旧冲向骨面,另一颗则变扁冲向方罙自己,两人之间的距离瞬间拉大,方罙又挥出三道剑气用于阻挡。 刚刚右大腿被击穿,破裂的肌肉根本使不上力,方罙几乎完全靠着铁片带来的力来行动。 方罙飞向陈盾,无论是骨面还是耶鲁都没在意那个躺在地下像个死尸一般的人,但他们依然紧追不舍,与陈盾无关,只是单纯的想抓紧解决掉方罙。 不过在他们追上方罙的前一刻,方罙拔出了陈盾挂在腰上的刀,方罙全身近三成的法几乎瞬间消失,这是结法施展的第一步,赐法! 面对如此巨量的法力波动,骨面也暂时停了下来,方罙周围的法变得异常规律且带有明显的排外性,他不知道此刻贸然闯进去会发生什么事。 其实一般情况下方罙下来方界不可能只带一柄武器,毕竟赐法的过程过于损耗法力,在战斗中用三成的法力去赌一个未知的能力实在是过于冒险。 方罙的结法本身就必须要依靠器物才能作用,对于水,泥土之类的未成型的本源物只能做到控制但无法使其拥有器法。每个物品只能觉醒一个器法,当该物品损坏时,伴随的器法也会消失,器法并不像论法者的结法那样相互之间绝对无法相同,尤其是同种器物,赐法后觉醒相同器法的概率更高。 骨面和方罙都一直盯着对方,骨面看着方罙的瞳孔随着法的急剧减少而变得黯淡,但眼底的杀意却不减反增。 但这场战斗的输赢不是用杀意来定的,论法者本就对法有极大的依靠性,没有法的方罙想要同时对付两个混协者简直是天方夜谭。 所以这是一场豪赌,法的变化逐渐平息,三人几乎在同时出手,骨面从掌心伸出一根骨剑,接下来,就是短兵相接的时候了。 陈盾的刀为了更适合与方界的怪物战斗,形制比正常的刀具要长不少,而方罙的刀则是完全按照古唐刀的形制来铸造的,本身就属于较短的一类,一短一长,极不协调,但方罙以长刀指敌,短刀反手抓握以护自身,倒独有一番气势。 骨面逼近到一步之遥,借以强大的动能立刀怒劈,方罙横长刀格挡,短刀依然内扣。 而方罙则反手把短刀插进骨面的身体,强行停住身体的同时转身,断裂的长刀从高亮点开始复原,器法:无形。 方罙挥刀直砍向骨面后脑,骨面刚撑住身体转头就看见利刃直冲面门而来,仅距咫尺,耶鲁及时赶到,手中的镰刀挡下了这一刀,方罙还是低估了混协者的速度。 骨面没有给方罙进行下一步动作的机会,浑身骨节暴涨,骨刺透体而出,穿破自己血肉的同时也扎穿了方罙,距离实在太近,耶鲁就在身后,避无可避。 方罙只能用短刀护住心口,长刀无法收回,只能松手用手撑开一片骨刺,但仍避免不了全身被扎烂的事实,除了最关键的脏器外,他全身几乎没有一块好的地方,方罙感觉每一次呼吸都带着血,血的腥甜味充满整个嘴腔。 耶鲁对骨的控制远不如骨面来的自如,没法做出覆盖全身的精细的外骨骼,只能堪堪在四肢上延伸出用骨制成的巨大武器。 放弃防御带来的是更纯粹的进攻,右手镰刀拦住方罙的同时,左手的骨刀也对准了方罙的心口,巨大的力量不是方罙单手可以挡住的。 桀级以上之间的战斗,胜负往往就在一瞬间,更何况方罙在面对两个桀级的同时还采用如此激进的打法,失误了就是死。 器法:万化。 这是那个铁块的器法,也是方罙最后的办法,但是,明明之前能轻易推开的铁块现在却不能让耶鲁挪动分毫。 方罙低微的法已经没法使出足够大的力了,他只能尽量在耶鲁的进攻路线上提供尽可能大的阻力,骨刀陷入膨胀的铁块,但任未停止前进,刀很快戳穿了整个铁块。 方罙不得不挪开撑住骨刺的手,反手抓住刀尖,浑身的疼痛让他濒临失神,连铁块的形态都快要维持不住。 刀尖已抵胸口,方罙也终于支撑不住,然后......只一瞬,耶鲁的下半身被炸的粉碎,谁都没有反应过来,但方罙知道发生了什么,商参来了。 ------------ 弦回 方罙手上顿感一轻,同时身下的骨刺也被收回,这个不是商参干的,是骨面主动收回的。 骨面很清楚他和这个刚来的人类之间的差距,这场架再打下去已经没有意义了,那个人的威压压的他几乎想跪下来,但理智让他清楚跪下来求饶不是最好的选择,那,就只有逃了。 方罙身上的骨刺被硬生生拔出来,血霎时涌了出来,商参立刻用烟把伤口堵住防止失血过多,同时,烟将于半空坠落,砸在地面,手中的长剑插在想逃的骨面面前,在商参面前,他就像个小孩一样,想还手,做不到,想逃,逃不了。 商参就像神一样,踩着云落下来,五指张开,烟包裹住骨面全身,并拢,四肢尽数扭断,被骨骼覆盖的脸没有表情,但惨叫声依旧响彻山谷。 烟凝成的长剑把骨面和耶鲁钉在地上,不得不说,混协者的生命力真是强的令人发指,即使下半个身体被完全轰碎,只剩个脊椎在那荡着,耶鲁依旧没有咽气,只不过离死也不远了就是。 血已经不在流了,强撑着倒也能站起来,商参把掉在地上的拾梨果捡起来递给方罙,方罙一口吞了下去,身体的机能被强行调动,原本断掉的肌肉颤着连了回去。 虽然这个果子并不专事治疗,但确实有用,现在也只能将就一下,也不知道如果陈荣还活着,看到自己费劲巴拉搞来的这个几千万的果子被方罙一口吃了是什么反应。 现在是不会死了,方罙用刀撑着站着,问商参:“怎么半天才来,再不来我就真死了。”没有抱怨,还是平常聊天时的语调,只是有气无力了些。 “遇到了些事。”商参并不准备明说。 “什么事还能把你跘住了?”方罙有些好奇。 但商参没准备回答,扭头看向一边,方罙跟着看过去,是无夏。 论法者对法本来就有些抗性,方罙强制睡眠的法只能让无夏晕一小会,醒过来的无夏根本放心不下,追着又跑了过来。 “谁?”商参看着面前这个混协者的女孩,他感觉到方罙的不对劲,所以出声问了一句。 “一个老朋友。”方罙看着无夏。 “哦......”商参似懂非懂的回应了一句。 无夏看着浑身是血的方罙,一如曾经,每次无夏帮方罙从那些他打不过的怪物那里讨回面子的时候,方罙也是这么看着鼻青脸肿的无夏,地下也躺着不省人事的怪物,只是人换了位置,好像有什么东西变了,好像又什么都没变。 无夏的手心冒出一条闪着荧光的小鲤鱼,她攥紧手,但光仍从指缝里漏了出来,她跑向方罙,在跑到面前的时候一巴掌扇了过去,掌心却停在距离只剩一厘米的地方,她看着方罙,方罙下意识的闭着眼,她捏了捏方罙的脸颊,嘴角原想往上翘,最终却还是撇了下去,眼泪不争气的滑落,她小声的抽泣着说:“果然还是你。” 方罙睁开眼,看着这个曾经强势的闯进自己生活的女孩,在诸多年后又闯了进来,没有任何预料,就好像那两年等待时的雨,和那个突然消失的女孩,几乎要把他的整个心脏融穿,冰凉的风穿过去,空的像是能塞下整个世界,现在那个女孩又回来了,和以前一样,她总是能把他心里的那个洞填的满满的,满的几乎要溢出来。 无夏掌心的鲤鱼忽然变大,把方罙的头一整个吞了进去,但方罙丝毫没感觉到呼吸困难,鱼随即继续变大直到把方罙整个包裹住。方罙的身体逐渐浮起在鱼身中间,他感觉身上的伤口有些发凉,疼痛感也明显减轻,且有明显的愈合感。 商参在旁边看着这一片狼藉,他没兴趣去掺和方罙和他老朋友的叙旧。 虽然这里绝大多数人都是被那几个混协者杀的,但有几具尸体的死相明显就是人类所为,商参看着旁边因流血过多昏迷的陈盾,和那个被钉在地上的陈荣,他不知道到底是谁干的,但凶手大抵就在这两人之间。 从人道的角度,确实不能把陈盾一个人丢在这里任他自生自灭,但从个人来说,商参不想去费心救一个可能的凶手,他很喜欢钱,但为了钱不择手段的人也是他最为唾弃的。 无夏其实光是维持这个鱼就已经很勉强了,更别说治疗,要不她早就给自己先疗着了。但是她实在看不得方罙这个样子,从以前就是这样,每次和方罙打过架,都是先把果子给他吃,自己再跟着啃两口。她总感觉她要护着方罙,总是担心要是没有她方罙怎么活下去,随便一个厉害一点的怪物都能杀了他,不过幸亏方罙在逃跑上似乎有点天赋,每次都能跑掉。 鱼最终还是炸开了,早已见底的法此刻终于被完全榨干,无夏甚至有些支撑不住自己的身体,踉跄了下,方罙伸手去扶,无夏接住之后还是推开了,方罙也没有坚持。 商参看完现场之后,确定了炸药确实出自陈荣之手,但,陈盾和陈荣的关系商参自然知道,很难相信这两个人之间一点关系都没有,但...... 商参从口袋里掏出烟来,点着,右手捏着放在嘴里咂了一口,左手一搓,散出来的烟气由虚转实,凝成一枚硬币,一面是数字七,一面是一朵奇形怪状的花。抛到空中,接住,数字朝上,商参撇了一眼,握碎,硬币散开,烟从指缝里溜走,他转头走向那两个混协者,叼着烟,也不吸,左手随意的摆了下,烟从地面渗出,卷起陈盾并果断的切掉了褴褛般的右手,这只手肯定保不住,商参也不可能去找一个能治疗这种伤势的遗藏来给他用,同时烟从下面托住无夏,她很多的伤都已经留下很久了,不仅浑身都是肉眼可见的伤口,暗伤也不少。 无夏没有躲开,说实话,直到现在为止,她已经累的不行了,全身的器官都在发出异样的警告,但她,她还是不想再方罙面前表露出来,她只感觉那样的话,她就不是她了。但她也确实累了,想歇会了。 方罙看着无夏躺了下去,转头也跟着商参往那两个混协者那走,有些事必须得问清楚。 整个独灵族的覆灭,是谁主导的,一击背后的缘由,这两个混协者想必比无夏清楚。 耶鲁基本上已经没命了,但是谁也没想着给他个痛快,不必要的好心绝不会有,无论是方罙还是商参。不过这个明显是个头领的骨面倒是精神的很,知道的应该也不少。 “从哪来的?”商参问。 没有回答。 “硬汉。”方罙说。 “硬汉有硬汉的处理方式。”商参在审问这上面确实有一套。商参抓住骨面的头,烟从指尖钻入颅顶,血线瞬间布满骨面的眼球,瞳孔急剧收缩和扩张,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看的出来很不好受,骨面最终还是忍不住大叫了起来,很难听的嘶吼声。 商参停手,继续问:“哪来的?” ------------ 侍候 “不用问了。”一个略显低沉的男声在旁边响起,“他不会说的。”方罙抬头看了一眼,没有惊讶,只感到疑惑,他早就察觉到了,只是没想到这个普通人跟这几个混协者还能扯上关系。 商参倒是没什么反应,他比方罙更早注意到这个人,只不过懒得管罢了。听到这话,商参也松开了捏住骨面脑壳的手,下一瞬,这只手出现在了那个男人的头上,直接把那个男人提了起来,商参其实已经有些恼了,这也是这个男的明明已经离得很近了他还是懒得管的原因,不过如果这个男人跟这件事有关的话,那就另当别论了。 “那你来说?”商参说着顺带加大了手上的力道。 男人咬着牙说:“我也不能说。” “不能?”商参听出来这话里有些不一样的意思。 “咳,我只是带一句话给你们,那个女性混协者就当送你们了,反正也抢不回来了,祝好运吧,各位。”说着他突然从口袋里掏出一把手枪,速度很快,明显是专业训练过的,但这个速度在商参眼里还是略显可笑,商参抬手打掉男人手里的枪,男人嗤笑出声:“我只是想自杀而已,没想过能杀你,这也要拦?” “知道,但有些事还是得问清楚。” “我能说的已经说完了。” “不是问你,问你背后的那个人。”商参说。 男人愣了一下,这一点倒是不难猜就是了,他的瞳孔亮了一下,开口的声音没变,腔调却截然不同:“你好。” “这下是本人了?” “是的,阁下有什么事吗。”背后真正的控制者说话间反倒透着一股谦卑的味道。 “你干了这些好事我自然要找你问问。”商参指了指背后的狼藉说。 “阁下不会真的为了这群普通的人类找我麻烦吧,你与他们又非亲非故的,而且......身为论法者,你真的那么在意这群什么也不是的普通人吗,社会底层的劳动工具罢了。” “......”虽然不想承认,但作为最顶级的论法者,商参对于这些人类的生命确实已经没法做到很在意了,但他依然很恶心那些不把人命当命的论法者的手段,恶心的让他有些作呕。 “阁下想问的东西在下自然不会说,这关系到在下的生死,收起您的那些伪善吧,我们各取所需,你拿走你想要的,我也不在多管闲事,各退一步,如何?” 商参松开手,男人摔在地上,他缓慢起身,抱拳说:“在下先行退场。”男人眼里的光芒消失,随即狰狞的表情爬满整张脸,伴随着剧烈的咳嗽,血从嘴里喷了出来,随即迎面倒在地上,同时,方罙面前的骨面剧烈抽搐起来,方罙察觉出来不对,迅速后撤回护向无夏的地方。 以骨面的身体为原点,一颗白骨巨树爆炸般生长出来,树枝的末端尖锐无比,无夏还处于昏迷状态,没人护着相当危险,方罙撤到无夏面前,铁块展开成平面挡住来袭的骨枝,但这些骨头就像有意识一样,见正面无法突破,就绕开企图从后面攻击,方罙的法本就所剩不多,试图阻挡对方用命为代价释放的攻击实在有些疲软,商参也知道这个状况,法从体内被泵出,压缩,右手萦绕着浓密的烟气猛地一挥,浑厚的烟雾伴着挥出的弧度像剑光一样窜出,以破空之势划成一面仿佛要隔绝世界的墙,骨树在这面墙面前就像灰尘堆砌而成的城堡一样不堪一击。 商参左手捏着一个烟雾凝成的小球,小球内部透着淡淡的黄光。商参走过去把球抛给方罙,说:“这是那个背地里耍小聪明的法力残留,有什么想法吗?”其实商参根本就没想着跟那个操控者多嘴,他只是想稳住他来提取足够的法力残余而已。只要有这个,总有办法找到那个人,方罙可能做不到,但对商参来说,他肯定知道不少能达成这个目的的方法。 看的出来,无夏这个方罙的老朋友这些年过的不太如意,而这些不如意想来跟这次追来的人也脱不了干系。这个女孩让商参想起来当初第一次见到方罙的场景,他当时就说有一个混协者的朋友,说不定就是这位。 方罙看着手里的烟丹,不得不说他这些年过得一直挺好的,商参对他甚至可以说有些好过了头,明明他只是被商参捡来的一个陌生人而已,在和商参相处的这几年里,方罙几乎从来没有为生活担心过,不如说,他甚至过得比世界上大部分人都要好,商参的日常收入主要就来源于平常接的各种探险队的委托,他也不挑,且以极高的委托成功率和近乎苛刻的职业操守闻名于探险界,价格不低的同时,委托的需求也从来没有断过,钱自然是不缺的。不过按理说,商参如果靠贩卖方界遗藏来赚钱,能赚的钱跟当保镖根本不是一个数量级的,但商参就是不愿意,方罙问过理由,但商参总是说以后再跟他说。 也因为方罙对生活无可挑剔,他到现在为止的人生,都过得没什么目标,每天就是完成商参给他找的委托,没事的时候就自己去D大区的内区找找独灵族的去向,除此之外他可以说是过得相当闲散了,虽然基本的修炼一点都不会落下,但没有目的的日子过起来确实显得有些颓废,但现在无夏找到了,这么多年唯一的一件他始终得去做的事也没有了,现在,其实方罙是无措的,他看着躺在一边的无夏,想了很多,看得出来,无夏的现状很不好,但他也很难为无夏做些什么,他很理智,背后能轻易控制数名桀级强者的家伙,本身就是一个怪物,远不是现在的他可以去招惹的,但他不想玩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的那一套,这件事已经拖了很久了,这种人早就该死了。 “我可以帮你的嗷。”商参发声,“我可以出手帮你解决他,但找他的工作得你去做,不过我可以给你找他的方法” 方罙看着商参,心想这个人今天怎么突然这么贴心,不仅帮忙,而且几乎把难搞的事都包揽了,不对劲,十分有十二分的不对劲,向来无利不起早的商参做起义务劳动,这种事就算打死方罙方罙也不会信的。 方罙的怀疑不无道理,不过这次确实是冤枉了好人,不过是商参本身就有事,巧的是,目的地那正好有方罙需要的东西,顺路而已,不过附加的BOSS击杀服务就是纯纯的友情赠送了,商参自己没意识到这是多么大方的行为,倒是给方罙看得一愣。 ------------ 如因有果,如何能逃 “少爷,这一份是商参最新的动态详情。”一位浑身黑色西装的白发老者毕恭毕敬地递上一份文件。光论年龄,老人已逾花甲,但无论是身材还是样貌,除了被岁月侵蚀出来的皱纹能看出来确实不再年轻,说是三四十岁也少有不信的,坚实的身材把西装撑得笔挺,纯白的头发被梳的向后背过去,胡子刮的连胡茬都很难看见,年老松弛的皮肤会让人看起来比较慈祥,却依然盖不住老人眼里如野兽一般的凶狠,嘴角的疤痕更是透出不言而喻的危险。 饶是这样一个人,对面前的这位瘫坐在老板椅上的少年确实恭敬非常,少年二十多岁的年纪,拿着手柄控制着电脑屏幕里的人物大杀四方,枪械的准心从来没有离开过敌人的头部,右上角的段位显示代表了少年已经是这个游戏里毋庸置疑的顶尖高手,碰到他的敌人看着自己那个离谱的伤害数据,都不约而同的选择了举报,完全锁头的伤害,这不是挂是什么。但这确实是少年本身的实力,别人看来难以跟枪的速度在他看来如蜗牛一般缓慢,不过游戏傻逼的鉴挂机制还是封了他不少的号,这已经算是存活时间相当长的一个号了。 “嘭、嘭!”两声带着电流音的枪声传来,他死了,看来再顶尖的技术还是比不上真正的挂,少年丢下手柄,都懒得吐槽对面那个挂狗,对于这个游戏来说开挂似乎已经是常态了,他都快习惯了。 少年接过那份文件,仔细的阅读起来, “另一份是您要的可开发名单。”老者随即递上另一份材料,少年依旧接过,但眼睛仍未离开商参的那份材料,少年合上文件夹,另一只手将那份还没看的资料拍在桌上,手指有节奏的敲着。 “这份名单我没必要看,计划细节都已确认,你去办就行,实验场地都安排好了吧?” “都安排好了,待开发人员也安排人手去检视了。” “嗯,商参那边我去试试,另一边你尽快把人凑齐,十天内进行第一轮筛选。” “是。” “去吧。”少年说着把文件抛给老人,又把手柄拿了起来,老人默默退出房间,少年移动着遥杆,依次点了举报、外挂作弊...... 果然还是习惯不了。 下次要不把那个游戏公司买了吧,少年心想。 少年端着手柄正准备再开一把游戏,一个电话打断了他的动作,电话里说:“少爷,商参准备上来了,0256号洞。” “嗯。”少年挂掉了电话,取消了游戏准备,他站起身,拿起搭在椅子上的外套,他揉了揉脸,打了个哈欠,脸上懒散的神情似乎消散了些,随即抬脚走出房门,随手一挥,在房外待命多时的两排保镖在他身后齐刷刷的站开。 “零角,海鹿。”少年发声。 “在!”整齐的回答颇具穿透力,一男一女两名保镖从人群里站出来,女孩护具齐全,背后的匣子格外显眼,即使斜置也比她高几乎一个头出来,但她背着却显得轻松,单马尾绑在身后,有些飒爽,不知为何带着个一次性口罩,但眉眼依旧能看出来是个大美女,男的没带什么装备,只是护甲更显厚重,腰间别着两把猎刀,刀鞘上甚至还沾着点微末的血渍,嘴里叼着没来得及灭的香烟,笑嘻嘻的把刚刚打牌赢来的钱揣进兜里。 “零角,这次出去记得收收你的性子,不是我想管你,只是这次你要是再乱来,会死的。”少年看着零角这样,忍不住提醒道。 “咱去见那一位?”零角赶紧把烟蒂拿下来踩灭掉。 少年嫌弃的看了一眼地毯被烫出来的洞,说:“额......嗯。” 见香烟灭掉,海鹿也把口罩摘了下来,她很讨厌烟味,但戴着口罩的那种湿漉漉的感觉也是她不喜的,女孩即使摘了口罩也还是个大美女,不过一条贯穿下颚的疤痕看着有些触目惊心,但她却并不在意,平常虽然会随身带着口罩,那也只是因为经常一起做事的零角是个烟鬼,比起湿漉漉的口罩,还是烟味更难忍受一点。 时间稍稍前推,方界...... 方罙和商参二人刚清理完战场,几十人的尸体堆在一起,视觉上还是让人有点反胃,他们没有必要为这些人埋葬,每个自愿下来方界的人都将成为这个生态的一部分,放着不管,几个小时内就会被分食干净,作为养料彻底融入方界这个疯狂的大家庭。 陈盾晕着还没醒,无夏不愿一直麻烦商参,就自己下来走,方罙给她找了顶棒球帽,又在前额头的位置开了个洞,让无夏的角刚好能穿过去,方罙打算带无夏上去,这样虽然还是遮不住角,但到底是没那么显眼了。 商参和方罙两个并排走在前面,无夏稍慢一步跟在后面,一直看着周围的风景,只是眼神不知道是不是无意的,总是会飘到方罙的身上。 商参从烟盒里拿出一根烟,叼在嘴里,没急着点,问方罙:“说起来那个叫陈盾的,你能感觉出来吧。” “差不多,他有论法者的资质,对吧。” “嗯。” “所以我不知道我该不该掺和这段因果,救不救他还是我抛硬币来定的。”商参又补充道。 “够随便的啊”,方罙吐槽道:“不是,你什么时候还信因果这种东西了?” “刚信。”商参嚓的点着烟,还伸手拍了拍方罙的背,方罙被搞得一头雾水。不过看样子商参也不打算解释,也就没问。少见的,他们两个就这么安静的走着,直到界梯的入口处。 在论法界有一个不成文的规矩,不能对非论法者的群体展现有关于法的能力,但并不拒绝别人的调查,毕竟他们也是要挣钱的,总得有些知名度,不过很有限就是了。对于这个世界来说,论法者还是一个被埋藏在厚厚外壳下的亚特兰蒂斯。 陈盾躺在方罙做的简易担架上,晃啊晃的就上了界梯,为了不被人注意,商参在靠近界梯的时候就把烟雾收了起来,坐界梯上去的路上,通过界缘网的时候,界梯舱体剧烈的晃动让陈盾睁开了眼睛,界梯里有专门提供给伤员的位置,方罙几个就围着他坐在旁边,他的刀和方罙的刀架在一起搭在旁边。陈盾的醒自然瞒不过商参他们,方罙没回头依旧忙着自己的事,商参坐的又靠近了几分,无夏转头过来看了一眼就又继续回头去看前面电视上的动画去了。 商参确认陈盾还算清醒之后,说:“这次的护卫工作算是我们的工作失误,但根据我们之间签订的合同你依然要支付我们百分之二十的费用,你的包扎费用算我们的,就不用你给了,我们还算是个人性化的公司吧。” 听到这话,陈盾从床上坐了起来,他不敢反驳,他们对于这些保镖本来就只有雇佣的关系没有管理的权力,别人保着你的命就已经算有职业素养的了。 “嗯。”陈盾只能这么回答。 “OK,咱们的合作到此结束,感谢,还有,节哀,兄弟。”商参握着陈盾的手说。 “本次界梯还有十分钟就要到站了,请各位探险家做好离舱准备,携带好个人的随身物品......”机械的报站声传过来。 商参三人站起身来,方罙拿起自己的刀,顺手把陈盾的刀放在了他手边。 “谢谢。”陈盾礼貌的说。 “没事。”方罙想着自己还借了他的刀用,是不是还得他来道个谢,不过还是没说出口。 方罙三人走到出口处排队,方罙伸出手想牵着无夏,伸出手却没够到,无夏看到了,伸出手拉住方罙的衣角,方罙感觉到了,也就没做多余的动作 “哎。”商参拍了下方罙。 “嗯!?”方罙被拍的一激灵。 “我记得,陈盾的那把刀,你用了对吧?” “嗯,用了,还算不错的器法。” “那看来,你也逃不掉这段因果啊。”商参不可闻的叹了口气。 ------------ 来活了 一艘舷号为YS-21的游艇正以超过一百公里的时速飞驰在一片空旷的海面上,因为极高的速度导致游艇与海面的接触面积有时甚至不足一面pad的大小,游艇表面特殊的纹路代表这艘船用了大量的碳纤维材料,极致的轻量化设计带来的是更为劲爆的驾驶体验,船体剧烈的上下波动足以把乘客昨天的午饭都给从胃里翻出来,但掌舵的那位戴着墨镜的白发老人似乎很享受这个感觉,嘴角都忍不住咧开了,嘴角的那道疤痕也随着笑容变得愈发显眼。这艘船在贯彻极致性能的设计的同时也没放过内部奢华的包装,顶级的速度和完美的乘坐体验,这艘船都不想放过,尤其是那个碳纤维的马桶,是这艘游艇主人的最爱,据说体验相当不一般,也从不让别人使用。此刻船舱内的沙发上坐着两个人,一位西装革履,另一位则穿着极具沙滩风格的大裤衩和短袖衬衫,脚上还踩着个人字拖,两人手里都拿着半杯酒慢慢的喝着,按理说在这艘船极速行驶的时候连坐着都是件难事,这两人杯子里的酒却一滴都撒不出来。 “江阳,咱俩这是第几次在这艘船上跟龙爷谈生意了?”那位正装男问道。 “第三次了吧,巧得很,每次咱俩都在一块哈。”那位叫江阳的沙滩风情哥回答道。 “是啊,第一次是给方界前哨站当监工,实际就是保镖,第二次是跟政府的探险队抢东西,妈的,明明不是专司战斗的组,那群人强的跟他妈怪物一样,差点回不来,操。” “但报酬也不少,不是吗。”那位老人刚从驾驶舱回来说道。 “龙爷。”坐着的两人齐声打了个招呼。 “这一份是待觉醒开发名单,这一份是论法者收拢名单,钱不是问题,但钱解决不了的时候也不要吝啬武力。”那位健壮的老人掏出两份名单甩在茶几上,名单上的人总共也不过二十余人,但名单却厚厚的一沓,上面事无巨细的概括了这些人的家庭状况,人际关系,甚至与他们有关的人的资料都罗列的一清二楚。 “龙爷,这些人也没什么背景啊,我还以为这次又是什么送死的任务呢。”正装男翻着资料笑着说。 龙爷也没否认,说:“确实都是些普通的人,就算是那几个已经觉醒的论法者,跟你们比也差了不少,不过这次任务是少爷亲自着手操办的,按少爷说的,这次任务决定后面十年内云世公司的发展方向,以及少爷对公司的掌控程度。” 龙爷拿起酒给自己也倒了一杯,接着说:“所以这次任务的保密程度极高,既不能引起上面的关注,也要防着对手公司的手段。” 龙爷喝了一口,继续说:“咱们都是给别人打工的,干你们这一行的相信都有些职业道德,不会干那些两面不是人的事,所以这次的活,你们尽量少带些人,如果可以,只有你们出手自然是最好的,不要让任何信息泄露出去,明白吧,两位。” 正装男自然听的明白,不仅听的明白,脑子里想的更明白,这项任务确实不难,但牵扯极多,他们都是在社会和尸体里摸爬滚打几十年的人精,接活干的时候都习惯性的多想一分,毕竟对他们来说,多顾虑一分,这条命也就多活一分。这艘船上只有他们三人,但难说这次任务真的就只有他们两个人在做,这份名单上确实只有二十几个人,是他们两个人就能解决的程度,但鬼知道还有没有第二份,第三份,甚至第一百份这个名单,云世公司的产业遍布全球,人员贯通黑白两道,全世界能接这个活的人多了去了,况且那位少爷这么大的一个计划,牵扯进去的人只有二十几个,怎么想都略微显得有些小家子气了。这么一想倒也合理,龙爷明面上只招待了他们俩人,他们是这么认为的,其他被招待的人也是这么认为的,都以为是自己是这项任务的专属执行员,执行的人被分成了无数个小队,信息的传播也就被限制在了这些队伍与公司之间点对点的交流,如果是一堆人一起被公司召集来接这个任务就变成公司点对面的交流状态了,看似人数没变,但这个面里的信息交流对公司来说是不可控的,公司反而变成了这些人里对整个事件细节掌握最少的一方了,而点对点的交流就让公司对下面人的行动达到几乎全知的状态,信息的绝对优势,是掌控全局的必要条件。 正装男抿了一口杯子里的酒,高浓度的烈酒没有给他清晰的思路带来混乱,反而带来了一个更为清楚的认知,他瞄了一眼龙爷,龙爷没看他,正皱着眉找这瓶酒到底是哪年产的,心里想着我的船上怎么会有这么难喝的东西,他又瞥了一眼江阳,那个白痴还在一脸陶醉的品着自己手里的酒呢,根本不知道他这到底经历了多大的一场头脑风暴,他刚刚想到,既然他能想到,那云世公司上面的那群怪物不可能想不到,他刚刚还想能不能偷偷找一些之前也和云世公司合作过的人问问来确定他的想法,但为了维系这种理想的交流模式,公司对他们这些想到这一层的人想必也有处理方法,怎么处理根本不必多想,杀掉就是最简单便捷的方法,说什么不要跟敌对公司有交集,云世公司是什么,它的敌对公司是什么体量,这种消息还需要他们去传?简直就是开玩笑,这不过就是找了一个不那么合理的借口罢了,不过到底什么计划要云世的那位少爷如此大费周章,找这群论法者到底想干嘛,想挑起世界大战然后征服世界吗,原来大公司的少爷也有这么中二的一面吗。正装男的思维逐渐混乱起来,正好这时江阳突然踹了他一脚,说:“许括,想什么呢,来!干杯!嘿嘿。” 许括被踢的一脸懵,又回过神来,确实,这件事想多了没有用,按着上面那些人的想法走就好了,拿钱,活着走人,这才是最重要的。 “算算这笔钱够咱俩花多久,搞不好咱以后都不用接活了嘞。”许括开了个小玩笑。 “不接了?那我可得给你们两个举办个隆重的退休仪式啊,白发人送黑发人,还怪感人的嘞。”龙爷跟着也开起了玩笑。 江阳和许括都楞了一下,接着大笑出声,三人的酒杯撞在一起,灯光照着酒水,煞是好看。 船底有只鲨鱼已经绕着这艘船游了很久了,龙爷把船开的离海岸线很远,这里早就没有了防鲨网的束缚,鲨鱼这种海洋霸主变得几乎无处不在。这条鲨鱼知道这是一艘船,它之前也遇到过,上面有时会丢下不少好东西,这足够它饱餐一顿。突然,它嗅到了血肉的味道,有个人跳下海了,它其实不喜欢吃人,人外面经常会有层嚼不烂的皮,口感实在不怎么样,不过今天它确实饿了,它决定不那么挑食了,但当它转过身看到那个白头发的老人的时候,它突然感觉猎物跟猎人的位置好像跟它以为的不太一样。那个老人的眼睛在海里发着幽幽的蓝光,它的记忆到此为止,下一瞬,它的身体就被那个老人从中间刨成了两半,很快,几乎没有痛苦。老人抓着鲨鱼的尸体,踩水跳上船,向船内的两个人炫耀此次的战利品,此时的海底,除了刚才鲨鱼的血,这里安静的就像是死海一般。 ------------ 昆仑 方罙走出界梯舱门,注意到远处有一辆劳斯莱斯停在那里,一位年轻的少年倚靠着车门一直盯着这边,就算已经被方罙看到了也毫不避讳,依然紧盯着这里。少年身边那位少女形象十分显眼,硕大的匣子让人忍不住去猜那里面到底装着什么。虽然车子贴了防窥膜,但方罙依然能看到汽车驾驶室里还有一个人,而且能感觉的到,相比车外的两人,车内的那人气势明显更加张扬,似乎根本不屑于收敛。 当商参也从舱门里走出来,那位少年立刻直起身子,理了理衣服向这边走过来,商参自然也注意到了,他有些想躲,因为他知道这位是来干嘛的。 感觉会很麻烦啊,商参心想,别过头皱了皱眉。 “商先生你好。”少年已经走到面前,少女则站在三米开外的地方,给足了双方聊天的空间,对方很有诚意,这点连方罙都能看出来。 “我是云世公司的湮瓒,这里人比较多,方便移步到旁边我们细谈吗?”这里人确实不少,但没多少人注意这边,即使这位少年是从那辆几乎象征着昂贵的劳斯拉斯上走下来的。这个时代给了人们太多机会,走下方界的人无一不想着一夜暴富,大家似乎都觉得明天那辆车上的人就会是他自己,所以大家都只是淡淡的看一眼,就安静的走了过去,这个时代,再名贵的豪车,似乎都难以引来一众羡慕的目光,但人们慕富的心理没有消失,只是被盲目的自大给埋在了心底。 这里人确实多,商参也不想在这站着聊事情,往旁边走一点人就会少很多,路边的小餐馆也能让大家坐下来好好聊聊。 餐馆是商参挑的,在下面待了几天,没吃过什么正经的饭,上来肯定得吃一顿,这两个人来干嘛他自然猜的到,他也不跟他们客气,坐下来拿起菜单就是一顿点,价格什么的也根本不看,老板算了下价格,少年自然也是大方的请了客。老板走去后厨,少年开口:“我的身份想必商先生清楚,我今天来就是为了结识商先生,想问先生是否愿意与我共图大业。” “不愿意。”商参回答的很干脆。 “嗯?”少年一愣。 不是,刚付的饭钱,翻脸不认人,这人骗钱的吧,资料里没说这人这样啊。 方罙见怪不怪,之前找商参谈合作的公司多了去了,大部分都是这么干的,可能大家都不愿意承认自己合作合作没谈成,还被讹了顿饭钱,就都瞒着没说,而且这种交谈上的细节,很难事无巨细的记录下来,结果就是大家伙都来请一顿饭,然后灰头土脸的走。 “鸡汤来喽......”服务员端着几罐瓦罐汤走了过来。 “来,尝尝这家的招牌。”商参招呼众人一起尝尝,不仅方罙和无夏一人一碗,对面的少年和少女也都有份。 商参已经明确拒绝,少年甚至都不知道这还能怎么劝,他很聪明,之前那些公司是怎么被拒绝的他用大脚趾都能想得到,他只能先拿起勺子尝了口汤,味道还行,但对他来说实在算不上绝味,顶多就是个一般。 少年吧唧了一下嘴,然后瞬间反应过来,妈的,怎么真变成喝汤了。 桌上的菜越来越多,无夏毕竟是第一次上来,所有的一切都要方罙从头教起,现在刚教完筷子的使用方法,无夏正在艰难的尝试夹菜放进自己碗里。 无夏不是人类,这在普通人面前还能藏藏,但在场的众人没一个是正常人,实在是藏不住,不过对面也没说什么,他们自己私底下保不齐也认识几个混协者。 气氛空前和谐,对面好像真的是来喝汤的,商参没什么怨言,菜他点了不少,钱也是对面付的,多两个人吃饭还热闹点,他属实不是什么喜欢安静的人。 吱呀一声门响,饭店又走进来一个人,众人扭头看过去,是一个胡子拉碴的长发青年,年纪跟商参应该差不多,但看起来略显老些,青年就在隔壁桌坐下,安静的掏出烟来准备点上,火还没凑上去,饭店老板大喝一声:“那个靓仔,唔好系我这里食烟啊。” 青年不好意思地熄了火,跟老板说了不好意思又把烟塞回了烟盒里。 青年的姿态摆的很低,一直也很安静,但场上的气氛却突然紧张了起来,无夏已经有些喘不上气的感觉,方罙在旁边也不好受。 当气氛到达一个临界点的时候,湮瓒和那位青年同时出手,湮瓒的背后闪出一个钟表的虚影,但钟上只有一根指针,青年周身的空气也开始闪着异样的光芒,一些结晶悬浮在周围。伴随着一声钟鸣,湮瓒的钟的指针走了一刻,商参手里端着的碗此刻也装满了白色的烟雾,商参啪的把碗摔碎在旁边的墙上,瞬间,兵刃相接的肃杀气息充满整个屋子。 二人立刻收回了结法,他们都不想得罪商参,至少在当前,商参仍是他们无法跨过去的高墙。 青年把板凳搬过来同方罙他们坐到了一桌,跟商参握了个手以表歉意:“苏卿泫,刚才不好意思。” “老板!来份炒饭!那个碗算我账上啊。” “马上!”老板刚才刚想暴起,这一块小混混不少,砸碗摔筷子的也有,不过这几位好像态度还不错,老板就也没多说什么。 看苏卿泫坐了过来,商参赶紧埋头扒饭,方罙看到也立刻加入扒饭的行列,在一起多了,自然知道这是商参要跑路的信号。无夏还是第一次经历这种事,三个顶级强者的交锋让她胃口全无,方罙也管不了这么多了,过会跑掉之后,无夏想吃啥再让商参请就好,反正他也有钱的很。 “你们慢慢吃,我先走,不用在意我,慢慢吃,慢慢吃啊。” 商参抹了个嘴就想走,湮瓒想拉住再说两句,但苏卿泫在旁边坐着不动,他也不好直接走。 “换一家聊会。”少年站起身,商参已经走了,他也没必要在这继续待了。 “可以。” “少爷......”海鹿在座位上坐着没起来。 “怎么了?” “腿麻了,等一下可以吗。” “正好,顺便等下我的那份炒饭。” 商参三人走在回家的路上,方罙问起刚才那两人,那两个人都强的离谱,他们那个层次的人,已经无法准确的判断强弱了,比他强太多了。他只知道,他们绝对是世界上最顶尖的那群人,这些人都是足以动摇一个国家根本的存在,绝对不应该在一个小饭店的一张饭桌上看到。 “那个年轻点的,湮瓒,云世公司的二少爷,家族里最顶尖的天才,但据说理念跟他家老头差的很多,一直游离在公司的边缘,但实力毋庸置疑。” “另外那个,苏卿泫,政府的人,专业的方界探险家,昆仑组副组长,同时还在二组八邪那有个位置。” “政府的?昆仑组是什么,民间的论法者组织?” ------------ 云会九组 “不是,昆仑就是政府的探险队之一。”商参看了旁边的无夏一眼。 “正好给你们两个都说一下,之前一直没跟方罙说明白,但这个以后你们都必须清楚,这几乎就是当今世界上最顶尖的势力了” “中州作为最先直接接触方界的国家,对它的研究也是最深入的,中州官方的方界探险团队共有九个,统归749局管辖,被称作天会九组,虽下属政府管辖,但并不算体制内的存在,行动拥有先斩后奏的权利,极大的提高了队伍的探索效率。九组分管事宜各不相同,但相互之间皆有联系,各组的人员数量也天差地别,一组昆仑,人数中等,专司探索,集科研,勘测,建造,战斗为一体,极为综合,目前对方界的探索进度位于世界之首,他们的探索跟我们这样的去逛一圈就回来不一样,虽然不至于建造城池,但每片被标注已探索的区域都代表着基础信息采集的完成,大到地形地貌,小到生物的种类,都被收集在录。” “在方界,对一块完全陌生的区域的探索,危险程度可想而知,方界里有些地方,连我都不敢轻易进去,那群人,都是拿命去拼的。” “二组到四组都专司战斗,但这其中也有区别,二组八邪,人数最少,但实力最强,同名字一样,这组的成员只有八位,但都是至强之人,信息对外界透露极少,我也只知道其中几人的信息而已,其中的组长和副组长据说连组内的队员都没见过几面。三组太溪,实力略次,但人数多了很多,常年人数维持在一百左右,四组神阙,不好单纯用强弱判断,里面的每个人都有极其特殊的结法,负责应对一些特殊事件,这三组也是九组里唯三只由论法者构成的组,是国家最终战力集成的产物。” “其余五组,五组魂门、六组天宗、七组风池、八组天容、九组鸠尾,队伍里的受藏者和普通人的比例会明显增多,主要负责后勤,保卫,大型建设,机械维护等一系列的方界探索事宜,但你们不要觉得他们不司战斗就不强,且不说每组的组长有多变态,那些经过专门训练的法器队伍,即使连受藏者都不是,也足够应对大部分不算太强的论法者了,不要小看科技的力量,在与法相处的这几十年里,有些顶级的法器制造大师不止可以用少量的致物造出甚至不逊于普通致物的法器,那些无致物含量的法器也足够对你我造成威胁,虽说由于拥有这项技艺的人太少,那些顶级的装备价格依然不是正常人能负担的起的,但量产的纯科技造物也并非没有,你们以后一定会遇到这些东西的,记住我教你的,无论什么时候,不要傲慢,以最大的敌意去揣测一切可能有威胁的东西。” 虽说商参和方罙之间的关系更接近于朋友,甚至家人,但商参也从未忘记自己还有方罙的老师这一身份,该认真的时候就一定要认真,这些要命的事开不得玩笑。 “好了,我去开车,你们怎么回去就方罙你自己考虑吧,照顾好人家姑娘,走了。”商参觉得自己可老有眼力见了,肯定给方罙留足相处空间啊,大家都不是小孩子了。 商参走在路上,差点被自己的贴心感动到落泪。 但方罙其实感觉爆尴尬的啊,毕竟九年没见了啊,刚才商参在还好,有他在旁边逼逼叨叨倒不至于冷场,现在他走了,方罙是真的不知道怎么跟女生聊天,况且旁边这位连人类都不算,又被他突然带到一个完全陌生的世界。 从头到尾他都也没怎么问过无夏同不同意,只是他觉得独灵族已经不存在了,与其继续待在下面,不如跟他上来。 不过无夏也没表示过反对,就一直跟着方罙走,她尽量不让自己多想,这九年里经历了太多,但又那么单一,只是那些折磨不断地、不停地、重复地一直摧残着她的肉体和灵魂。 现在终于可以歇歇了,她真的很想不动脑子的就这么一直跟着方罙走,好好看看地上这个世界,是否真如长辈们说的那样,满是欲望的灰尘。 是先直接回家,还是在外面再逛逛,方罙还拿不定主意。 要不带无夏去吃点东西?不对,商参跑了还怎么让他付钱,怪不得跑这么快。 方罙悔不当初。 “去吃点东西?刚刚看你没怎么吃。” “嗯。” 从界梯入口走出来,一整条环绕式的商业街把界梯包在里面,武器销售,餐饮,娱乐,应有尽有,这个时代的发展中心明显向方界倾斜,很多大城市的CBD都因此换了位置,第一批看清形势的人抓住了时代的风口,赚的盆满钵满,而底层的人们依然只能在风口的尾流中,紧紧抓住些什么,努力的让自己活下去。 这地方很繁华,方界底下肯定见不到这些,方罙也乐得带无夏在这好好逛逛。 正好,衣服什么的也得给无夏买点。现在无夏穿的衣服还是刚才在下面的时候从陈荣队伍的辎重里翻出来的,虽说能穿,但到底是不合身,而且也不是平常生活穿的衣服,还是得买点。 方罙带着无夏站在一排餐馆面前,他这才想起来,以前每次出来吃饭,好像都是商参定的饭馆,这次让他自己选,还带着个女孩,脑子有点宕机。 “要不,我们先搞两个甜筒尝尝吧。” “嗯?”无夏根本不知道这是什么。 其实没必要问的,无夏在人类的世界里无疑于一个婴儿,所有的一切几乎都是平生未见的新鲜事物,由他来做决定就好,无夏也一定会无条件的跟着他走,但曾经的习惯,九年了,好像还是没消失干净,无夏在他的心里,应该还是那个带点强势的女孩。 他们两个就这么坐在奶茶店门口的长椅上,无夏小心的舔着奶油,尝试着不同的吃法会不会让这个东西在嘴里有不同的口感。 而方罙手里的甜筒已经只剩个脆皮尾巴了,在他眼里,无夏和眼前的这个环境显得那么格格不入,无论是头上的那个角,还是身上略显宽大的战术迷彩外套,他把最后的脆皮丢进嘴里,他慢慢的咬,但直到咽下去了,他也没想明白,无夏到底穿什么样子的衣服好看嘞。 ------------ 春未夏 地下车库里,商参坐在车上,车窗开着,车子已经启动了,但他不急着走,车载音响里的音乐声音很小,但这个时间段刚好没什么车进出,倒也能听的清楚。他看着后视镜里的自己,脖子处的那道闪电状的花纹倒是有些帅气,不过纹上去的过程还是有点疼的。 看来,这个世界的本源还是不太乐意看到他们两个见面的啊。商参挠了挠那个花纹,现在已经没什么感觉了,就是总感觉好像有点痒,不知道是心理暗示还是啥。 到底要怎么办呢,这事有点大啊,搞不好要把命赔进去,还做不了什么。方罙啊方罙,我这下真要为你操碎心喽。不过就算最后真的没做到,你也别怪我啊,我也只能做到这些了。 商参一脚油门,车猛地窜出地下停车场,外面的风从车窗灌进来,现在还是初春的天气,空气里带着些微凉,离夏天,还有一段时间。 方罙确实是不会挑饭馆,最后就带无夏到麦当劳里吃了个炸鸡,不过无夏自然没什么怨言,鸡肉的口感和味道是她从来没尝过的,方罙在旁边猛灌可乐,她则吃肉吃的的两眼放光。但方罙还是感觉有些不好意思,想着下次请吃饭还是让商参来挑吧,好好的吃一顿。 湮瓒和苏卿泫两个人现在在一个茶楼里面喝茶,隔壁那一桌坐着海鹿和零角,他们两个都不爱喝茶,湮瓒就点了几个招牌菜给他们尝尝。 江阳和许括两个人就累多了,二十几个人,全国各地的都有,这两天大部分的时间都用在赶路上了,他们刚从高原赶回内地,对普通人来说致命的高反对他们基本没有作用,但名单里的那七位论法者里,有五位都在那些人迹罕至的地方,为了找齐这五个人,他们两个可是遭老罪了,现在七个论法者还剩最后一个,是这几个人里最年轻的,还是个高中生,看资料里的描述,好像还是当地一霸。 “唉,现在的高中生都这么狂了吗。” 许括缩在火车车门的过道处翻着资料,想着怎么劝这个高中生跟他们走,用钱呢,还是玩绑架家人的那一套呢,这事他们不少干,也算轻车熟路。 江阳没兴趣考虑这些,已经在旁边靠着门睡着了,这次出来的时候让江阳这家伙去定的车票,结果这家伙能把出发地都给记错了,他们只能买的无座的票,要硬撑整整六十五个小时才能到地方,现在刚过了五个小时,许括已经难受的想骂娘了,要不是江阳睡着了,他能把他往上五代祖宗都给骂一遍,这家伙倒是睡得甜,自己在高原忙活了这么多天,本来就累,结果现在连个座位都没有。 妈的,越想越气,江阳睡着睡着还打起呼来了,许括一脚把江阳踹醒,江阳被踹了个跟头,迷糊着睁开眼左右看了看,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看周围好像没什么事,他擦了擦嘴边的口水,拍掉大腿上的脚印。 “咋了?快到了?” “没有。”许括又翻了翻手里的资料,没看他。 “......” 六十个小时之后...... 许括扶着自己的腰走出来,他原本以为都是论法者了,这些小事应该不是问题的,不过江阳还是让他长见识了,这腰他妈的感觉快断了。 江阳倒是屁事没有,伸了个懒腰走下火车。 “这里空气是湿的多嗷,润呐。” 许括把行李箱踢给江阳。 “育人一中,黄鼎,走吧,现在应该还没放学,去学校门口蹲他。” 他们两个原本是想去租一辆车来用的,结果看二手车行的那辆十八手的五菱宏光也就几千块钱,甚至还交了保险,江阳大手一挥,直接拿下,然后后果就是他们两个在学校门口疯狂的敲着那个倔强的空调出风口。初春的南方已经很热了,没有空调根本活不下去,江阳只能把车上所有的车窗都打开,拿着从车上找出来的废纸叠的纸扇子猛猛扇风。 许括顶着大太阳打开前引擎盖想找出问题到底出在哪,明明已经加了氟利昂了,但这空调还是跟萎了一样,只能断断续续的吹点小风出来,根本不制冷。即使已经跟江阳这家伙共事过好几次了,但还是无法忍受这家伙的办事效率,都不能说效率,完全就在帮倒忙。 “你说你他妈的非得搞这辆破车开干嘛,就过来几天,这几千块钱什么车租不到,非得买这个?劝都劝不住。” 有引擎盖挡着,看不到许括现在到底什么表情,但从声音能听的出来许括气的快爆了。 “这明显是那个车行老板的问题啊,无良商家简直,五菱宏光其实质量可以的,我大学的时候就总想买一辆。” 许括听不下这些,坐回主驾,嘭的关上门,抢过江阳手里的冰水狂灌。 “妈的修不好了,恐怕是电路接触不良,你的车,回头自己修去。” 在学校门口忙活这么半天,已经有不少人注意到他们了,这个城市没事干到处闲逛的老头老奶奶还挺多。 学校的保安其实也注意到了,但高端的职业素养告诉他们,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敌不动我不动,安逸。 下午太阳逐渐小了些,江阳他们也不在面包车里硬熬,找了个能看到校门口的小卖部,买了一大袋冰棍,又全部倒回冰柜里,向老板借了两个小凳子,两个人就在小卖部门口坐了下来,小卖部旁边刚好有一棵挺大的榕树,老板在店里外放看着电视剧,他们两个就这样,乘着树荫,啃着冰棍,啃完就从冰柜里直接拿,老板连问都不问,相处之间全是信任。 风吹过叶片,老板熟睡的鼾声,电视声和沙沙声混在一起。 “干杯。”两人举起冰镇的可乐碰了杯。 这地方声音很少,即使有老板在打呼,依然能隐约听到可乐气泡破裂的声音。 可乐入嘴,舌头麻麻的很舒服。连旁边的那辆破烂的五菱宏光许括都看着顺眼了许多,江阳意外的没有睡觉,可能是之前睡够了,他看着校门口,浑身透着懒散的气息。 许括又拆了一根冰棍,有点希望那个学生永远不要从那个门里走出来。 ------------ 两相走水 “钱哥钱哥!”离育人一中不远的一处网吧里,一人大声叫着。 “干吗?”黄鼎摘下头上的耳机,皱眉看向说话的那人。 那人凑近到耳边说着:“钱哥,有人来我们这砸场子。” 黄鼎听到这,手里的鼠标一甩,怒说:“妈的,他妈的谁啊,砸老子的场,走!我他妈看看到底是谁。” “老板!一瓶魔爪,芒果味的。” 黄鼎身后的小弟识趣的代付了饮料钱。 ............ 育人一中大门口的小卖部门前。 “你说,这都放学了,他是不吃晚饭吗。”江阳说着,嗦了一大口老坛酸菜牛肉面。 他们已经在这蹲了一下午了,老板都睡醒了,泡泡面的开水还是拜托老板给烧的。 “再不出来,我们就晚自习进学校里面找。”许括品了一口方便面的汤,略咸。 话音刚落,两人同时望向西南方向,荧光逐渐充斥整个瞳孔。下一秒,许括拎起脚边的行李箱,两人瞬间消失在原地。 ............ 离育人一中稍远的一条几乎无人经过的巷口里,两拨人在这对峙,黄鼎这边算上他只有五人,对面几十人几乎塞满了整个巷子,而且几乎每个人手里都拿根根子,有的人手里的棍子甚至是铁的,在不伤人性命的前提下,这几乎是最顶级的武器了。 这场群架似乎没有悬念,但黄鼎这边的五个人没有一个害怕的,甚至有些跃跃欲试,他们知道黄鼎的实力。 一个小弟从身后给黄鼎递上一根烟,黄鼎接住塞进了口袋里,他其实不爱抽烟,当这么久的不良少年了,他还是没闻习惯烟味。其实这个不良少年最初也不是他想当的,他的成绩其实很不错,以往也一直安安稳稳上学,大错没有小错不断,直到后来有一天,只是为了给兄弟打抱不平,一个人干翻了对面十几个人,这个惊人事迹一传十十传百,后来又有不少人过来挑战,都被黄鼎一个人打翻,逐渐就变成了这个地方的大哥,就算现在黄鼎的成绩在学校也算的上中上等,今天下午完全是因为老师说今天下午都是试卷课,黄鼎最烦的就是老师总喜欢花好几节课来讲那一张试卷,听一会就听不下去了,不如逃了,所以今天下午才一直在网吧带着,所以江阳和许括两个人就算在学校那蹲到晚自习结束也蹲不到黄鼎。 小弟刚递完烟,对面的领头就开始叫:“老子易大山,山帮一把手,就你他妈叫黄鼎啊。” “傻逼。”黄鼎回了句,声音不大,但对面急了,这些地痞流氓的情绪就是这么容易调动。 易大山怒吼一声:“我草你妈,兄弟们干他!” 一群人立马全部大吼着冲过来,气势非凡。 黄鼎站着没动,颇有一副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味道,右手从指尖开始燃起冥蓝的火焰,直到整个手掌都被火焰包裹,幽蓝的光照亮了黄鼎半边的脸,在昏黑的小巷里,忽明忽暗。 结法:两相走水! 黄鼎动了,但完全看不见动作,只能看见一条蜿蜒的火蛇,露着碧蓝的毒牙,扎在对方的脸上,身上。 再次用眼睛看到黄鼎的时候他已经到了对方队伍的尾部,手里举着仅剩的一人,其他的人,全部失去意识铺满了半个巷子。 “老大牛逼!”即使已经见识过很多次了,这种场面还是让他们惊叹不已,简直强的不像人。 “挺热闹的啊。”一个声音在几人背后响起。 “谁?!”几人立刻回头,只有两个人,站在巷口,光从背后照过来,看不清长相,其中有一个人还拿着个行李箱。 “建议你们先走,过会场面可能比较惨烈。”对方再次开口,很明显,这句话是对他们四个说的。 “老大......”他们回头看向黄鼎,跟黄鼎在一块待久了,他们也知道有些人确实是他们惹不起的,他们不是傻子,有些逼不能装,装了就是傻逼了。 “你们先走。”黄鼎不想把这几个小弟卷进来,这两个人,明显不是什么善茬。 没有迟疑,老大已经发话了,多嘴就只能碍事。 “你好,你们找我?”黄鼎先开了口。 “嗯,就是我们少爷看上了你的能力,想找你合作,问问你意下如何。”许括开的口,这种事不能交给江阳来干,要不两句话就得打起来。 两个陌生的成年人找一个高中生合作?与一个所谓的“少爷”?黄鼎实在不敢答应这种虚无缥缈的事。 “算了吧,我只是个学生而已。” “五百万,合作的报酬,准确的说,是同意合作的报酬,后续的钱只会更多。”许括立刻加码,没必要吝啬钱,那位“少爷”不缺这东西。 五百万!对一个寻常的高中生来说,这是绝对的巨款,说实话,有些心动。但这事不对,对面这两个人明显不是普通人,花钱来找他合作到底能为了什么事,什么事是他们不能解决却要他来干的,无论怎么想,他唯一有价值的也只有这条命了,保不齐这五百万拿不拿的到呢,搞不好还是有命拿没命花,不能去,说什么也不能去,得跑! 这是黄鼎思考一番得出的结论,江阳和许括看他楞那还以为他被这么多钱吓到了。结果下一秒,黄鼎向后面的巷口狂跑出去,许括这才发现不对,立刻跟江阳说:“快追!” 他还要拎着个行李箱,速度肯定快不起来,追人肯定得靠江阳。 江阳反应速度也很快,许括刚开口江阳就已经动了,但无论是江阳自己还是许括都能看的出来,江阳的速度比黄鼎差了点。 “速度型的结法吗,真够快的。”许括拎起行李箱,也追了上去。 江阳跟在黄鼎身后,虽然中间的距离一直在增大,但江阳并不担心追不上,刚刚许括在那谈事的时候,他可不是什么都没干。 结法:心心相吸。 被他注视三十秒以上的人可以被他随意的施加引力或者斥力。 江阳抬手一招,无形的引力加注在黄鼎的身上,速度骤降,原本好不容易拉开的距离瞬间缩小。 逃不掉了,黄鼎瞬间就明白了局势的变化,随即他立刻转变方向向另一个方向逃跑。 江阳在后面不紧不慢的追着,一是黄鼎已经跑不掉了,没必要消耗过多的体力用来提速,其次,为了安全,还是得等等许括,不急着立刻追上。 这里是开发区的一片烂尾房,也是黄鼎的目的地,这里人迹罕至,只有在这黄鼎才能放开了打。黄鼎停下脚步,转身直面追来的江阳,即使只是高中生,在气势上也丝毫不输江阳。 他抬手朝着江阳的方向,啪的一声响指,幽蓝的火焰再次包裹住他的整个手掌。 “既然跑不了,那么,来干吧!” ------------ X-BURNER! 江阳看着这个高中生浑身的战意,有些发难,这地方到处都是烂尾楼,空间狭小,对他来说实在不算什么有利的地形。更何况,资料里面其实并没有写到黄鼎具体的能力和强弱,毕竟只是高中生,要他以论法者的身份认真出手的情况并不多见,资料理所应当就会有些不全,从刚刚的气势来看,这个高中生可不弱啊,所以江阳才一直想拖延时间等许括到,他确实大大咧咧的,但并不冲动。 不过,如果战斗不可避免,他也绝不会怂。 江阳的眼神逐渐严肃起来,之前那有些放荡不羁的感觉荡然无存,凌厉的气势让黄鼎几乎感觉就像换了一个人。 速战速决,要在另外一个人赶来之前解决战斗。 黄鼎猛踏地面,整个人像炮弹一样直冲江阳而去。 即使有江阳结法的限制,黄鼎的速度依然高了江阳一个档次,一道虚影闪过黄鼎已然近身。 斥! 意料之外的斥力施加在黄鼎身上,身形不稳,但速度依然很快,挥出的拳头只是被江阳堪堪闪开,江阳啧了一声。 黄鼎顺着斥力加速退到安全的距离,继续凭着自己的速度绕着江阳在楼之间辗转腾挪。 黄鼎发现了一个规律,为了防止他瞬间近身,江阳的斥力一直是外放的,但这不是他最高的强度,在他有缩短距离的意图的时候江阳就会明显的加大斥力的输出,而这些斥力都有一个共点,力施加的方向永远都是以江阳为原点发散出去的,不能随意的改变力的方向,按这个道理来说,引力也是这样。那么,这个机制绝对有些可以利用的地方,这是明显的弊端,但现在黄鼎还想不到要怎么利用这一点,他根本没与论法者战斗过,战斗意识还是差了一点,但战斗的天赋却一点不缺,这一点江阳马上就会切身体会到。 几息之间,黄鼎已经腾挪到了五楼左右的高度,手扣住楼的外墙吊住,居高临下的望着江阳,江阳的能力有一点确实很麻烦,他的斥力的作用范围几乎是无限的,在不同的距离上甚至连强弱都没有区别,最起码在黄鼎这一会不断试探的过程中,这个力道从来没有因为距离的增加而减弱,虽然也可能是江阳故意为之,混淆视听,不过确实有点恶心。 能对人作用,那对死物呢。这个想法从黄鼎的心里冒出来,值得一试。 这片工地上废弃的东西不少,楼里的砖头尤其多,对与论法者来说,这种东西的强度构不成威胁,但其他论法者赋予的强大动能还是值得去拦一拦的,没有杀伤力,但能妨碍到,这就够了。 江阳站在一楼的一片稍大的空地中,尽可能防止黄鼎的突然袭击,现在只要拖就好,由于斥力方向的相对固定,对于绕着江阳跑的黄鼎,他没有一点办法,总不能主动的冲上去找江阳干架吧,结法的不确定,和速度上的优势,让这场战斗本就处于一个不公平的状态,虽然对于黄鼎来说是同样的,但他的结法好像已经被黄鼎摸透了,这种被人看透的感觉实在是难受到了极点。 黄鼎再次尝试近身,但到了江阳开始大幅度增加斥力的时候就开始绕着他跑,同时将随身带着的几个砖头从多个角度掷向江阳,在掷出的瞬间,黄鼎还在砖头内部注入了一点法,这种技艺他从没在别人那用过,江阳不可能知道。 果然,江阳的斥力对死物没用,只能用手去击碎这些砖头。当砖头靠近到一定距离的时候,江阳才发现不对劲,法的波动从砖头里散了出来,江阳下意识的收回手,想要避开这些砖头。 但黄鼎的结法不止如此,江阳此刻已经被砖块包围,一个响指,砖块应声爆裂,蓝色的火球裹住了江阳的身影。 黄鼎飞速冲向江阳,斥力在刚刚那一瞬间断了,这是唯一的机会! 但,有个东西闯进他的法力场了。 是个...... 行李箱? 白色的行李箱咣的砸在地上,质量出乎意料的好,竟然没坏。 黄鼎没敢靠近,行李箱拦在他和江阳之间,下一秒,许括轻盈的落在行李箱上,脚尖一勾,箱子锁啪嗒一声打开,里面塞满的各式各样的武器流了出来,捡起一柄三节棍样式的武器,两头拧紧,装上刀刃,便是一柄上好的长枪。 论法者身体素质虽强,但远远比不上方界里的那些怪物,巨力加持之下,普通的铁器也能造成伤害,更何况,许括手里这把枪可不是什么普通的铁器,刀尖不仅添加了致物的成分,甚至有法器的制造大师亲手篆刻的铭文,能更好的承载使用者的法,对武器的品质有质的提升。 江阳挥开周身的火焰,身上穿着的背心已经被烧的破破烂烂,额前的几缕小碎毛也被烧的卷了起来。 许括:“没事? “没事。” 话落,许括枪尖指地,极尽锋锐的枪刃划过水泥地就像烧红的钢刀切割黄油一般丝滑。许括一登场就用气势压制住了黄鼎,黄鼎一个高中生哪见过这场面,只愣了一下,枪尖划破空气,铁器的吟声不绝于耳,水泥地上狭长的切口伴随着激起的灰尘,寒光瞬时刺向黄鼎的眼睛。 黄鼎用尽全身的力气扭过这一击,但仍然划破了眼角,血不停地流,左眼被血糊的有些看不清楚,一对二的打斗已经处于劣势,必须要找一个有利的地形。 黄鼎向楼区跑去,江阳想拦,但许括打断了他,大平地对于对方来说有更多的发挥空间,而且许括的结法在狭小的环境里也更容易施展。 对于黄鼎来说优势的地形,对他来说也是同样。 黄鼎在两栋楼的间隙里停下,江阳二人追过来,局势好像又回到了刚刚的小巷。 许括率先出手,行李箱里的武器不要钱似的被丢向黄鼎,借着速度,黄鼎很轻易的就能闪过,但...... 结法:虚拟平面。 折射率几乎与空气完全相同的平面在黄鼎身后展开,武器触及平面,又反弹回来,攻击方向很难判断,黄鼎虽然察觉到了背后的危险,但全部躲掉还是有些麻烦。 同时,又是两块平面在许括和江阳身后张开,更好的发力点让两人能以更快的速度冲向黄鼎,黄鼎想闪开,但狭窄的空间让他不好施展,只能向上躲避。又是一块平面,在黄鼎下方以四十五度角展开,江许二人又弹向空中,无法躲避,只能肉搏,但仅仅两回合,黄鼎就被两人打的倒飞下来。 黄鼎站起来,想冲向二人,发现又是一块平面展开在他面前,他一拳打碎,想借助平面加速,却一脚踏空。 平面的虚化和实化都归许括掌控。 黄鼎不再犹豫,一力破万法,干脆直线冲过去,沿途的平面打碎就好,对面二人也不虚他,近身的肉搏绝对是他们的优势,江阳继续用斥力减缓黄鼎的速度,许括也不断地用屏障恶心他。 当距离接近到五米的时候,黄鼎忽然减速,裹满火焰的右手再次指向江许二人,但不同的是,原本幽蓝色的火焰正从内而外的转变为红色。 黄鼎定住身体,大吼一声:“X-BURNER!” 温度高到发白的巨大火柱以极高的速度射出,火焰产生的音爆炸碎两边全部的玻璃,火光吞噬了周围的一切,包括江阳和许括。 ------------ 败北 高额的功放对法的消耗非常快,即使法的裕度足够,高温也不允许黄鼎长时间的维持这个状态,只过了五秒,黄鼎的指甲已经烧的发黑。 火焰戛然而止,黄鼎的右手无力垂下,五指燃着黑烟,断断续续的火焰从手部的皮肤上冒出来,灼烧的痕迹遍布整个手掌。 这一招黄鼎还是第一次完整的用出来,他怎么可能不知道这种狭窄的空间对自己不利,不过是这种环境同时也压缩了对方的闪避空间,使得他的X-BURNER可以刚好覆盖整个长廊,要不然在大平地上可没这么容易打中。 当时还是初中,暑假里黄鼎一个人在家里的沙发上躺着看家庭教师,看到沢田纲吉第一次放出X-BURNER-AIR的时候,他就决定他一定也要有一个像X-BURNER一样的招牌招式,这么暴力且张扬的招式怎么可能有男孩不喜欢。 要是头上再有一团火就更好了。 黄鼎如此想到。 按黄鼎所想,根据刚才的那种屏障的强度来看,这一击,对面不死也是重伤。 但,事与愿违,火焰激起的灰尘散去,数层屏障于许括面前展开,确实击碎了前面几层,但越靠近许括的屏障裂痕越发细小,最后两层甚至完好无损,许括横着枪站在屏障后面,面色如常,没有一丝惊讶或者慌张。 反倒是黄鼎,惊慌和无措爬满了他的脑子,法已经见底,似乎已经完全没有反转的余地了。 许括用枪尖划破面前的屏障,就像划开用糖凝固出来的脆片一样轻易,不仅是虚实,甚至是软硬,都在许括的控制范围内。不得不说,黄鼎的这一招确实给了他们惊喜,无论是破坏力还是范用性都很棒,这是资料里从未提及的能力,但他们对黄鼎来说也是一样,一张漆黑的纸,你很难知道它曾经到底被画过些什么。让对方误解或者低估自己的实力,也是论法者战斗的重要技巧之一。 最后一搏! 黄鼎尝试调动全身的法,让右手的火焰再次燃起,忽大忽小。 没有迟疑,结法生效的同时,黄鼎疾速转头向身后退去。但在许括消失在视野里的最后一刻,黄鼎发现了不对劲,江阳不见了,烟雾已经散去很多,但还是没有江阳的身影。完了,这是黄鼎最后的想法。 果不其然,一股巨大的吸力从他逃跑的方向传来,已经是极限的速度又提升了一个档次,刚刚因为法的巨量的消耗,他法力场的探测有一段时间是中断的,江阳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绕到了他后面。 黄鼎几乎是撞向江阳的,不仅是反应时间不够,没有法的支撑,这么短的时间他根本没办法把速度降下来。 江阳早已扎好步子摆好架势等着黄鼎冲过来,两人接触的瞬间,江阳一记勾拳塞在黄鼎肚子上。 “ONE PUNCH!” 黄鼎瞬间失神,拳风裹挟着脏风,将黄鼎击飞老远。 江阳走过去扛起黄鼎,调侃似的:“招式名,我也有的。” 许括还在原地没动,枪插在地上,一只手撑着打电话,“嗯,对,这地方我不知道在哪,我过会把位置发你,好,行。” 电话挂断,江阳刚好走过来,“交代好了?” “嗯,过会有人回过来善后,顺便开一辆车过来,我们在这等着就行。”总不能扛着个人在街上走吧,被人看到还是挺麻烦的。 “开车?我的五菱宏光呢,我花了好几千买的。” 许括看着旁边这个几乎半裸的男的,有些无语,“要开你自己开,我恕不奉陪。” 江阳撇着嘴,把黄鼎扔到旁边的路牙上,自己坐到旁边,从口袋里掏出已经皱得不成样子的烟盒,有些烟已经碎了,烟草都漏了出来,不过还好,还是有完整的,江阳嘿嘿笑着把烟丢进嘴里,手摸了摸另一边的口袋。嗯?火机呢。 江阳把口袋翻过来也没能找到火机,抬头看着许括:“要不把他叫醒点个火,他的结法看着挺好用的。” 许括一手提着行李箱,一手提着枪,犹豫着手里的东西哪个砸他脸上好点,然后黑着脸从裤子口袋里掏出自己的火机递给江阳,又看着江阳点完烟熟练的把火机又塞到了自己口袋里,脸愈发的黑了。 善后的人到场已经是一个小时之后了,夕阳已经不再刺眼,即使直视也没有什么不适,光消失之后,随即消失的就是热,大中午确实热的发昏,现在的气温,再来点风就又有些冷了。 习习凉风,江阳透过破烂的背心挠了挠胸口,烟已经抽完了,漏出来的烟丝都被他点完了,有点无聊,看着脚边的一只蚂蚁从砖缝里跑出来又跑回去,但其实看的早就不是同一只蚂蚁了,许括在旁边刷抖音,网络潮曲不断,却没看他笑过。 五菱宏光的发动机轰鸣声逐渐靠近,嗯,许括最终还是没坳过江阳,让人把五菱宏光给开了过来。听着五菱宏光的突突声,黄鼎幽幽转醒,路牙顶的他腰很难受,扭了扭想让整个人都躺到路牙上,眼皮迷迷糊糊刚抬起来,就看到许括和江阳就这么直愣愣的看着他,许括的手机里还响着:“大吉大利!今晚吃鸡!兄弟姐妹come我们一起!” 哟,乐曲衬哀情。 一时黄鼎都不知道该不该被吓一跳,刚醒就看到两个瘟神盯着你看属实有点难绷。 “哥,不打了吧......嗯?”黄鼎想坐起来,发现手完全使不上劲,低头一看,脖子,双手,脚踝,被五个铁环套的死死的,上面还有些铭文闪着荧荧的光,有法的气息,嗯?好像还是自己的法,怎么回事? 看出了黄鼎的疑惑,许括说:“限制器,专门为论法者设计的,分五个点扰乱你体内法的流向,也不能说是扰乱,你也能感觉的到,更像是逼迫你体内的法按照它的规律来运作,反正结法肯定是用不了了,使不上劲是麻药的原因,两个措施同时使用的情况,没人挣脱的了”许括拍拍屁股站起来,“行了,你也知道的差不多了,江阳,再给他补一针。” 江阳从行李箱里掏出一根针管,一头扎在黄鼎脖子上,黄鼎麻药劲还没过,想躲,但心有余而力不足。 一针扎上,黄鼎就感觉眼皮又越来越沉,清醒最后的印象,是自己好像被丢在什么车的后座上了,脑子乱乱的,想着,这两人还挺好的,没把自己丢后备箱,后座睡着舒服多了...... ------------ 难言之往 等到无夏吃完甜筒,方罙还是没想好去哪吃,打电话问商参有没有什么推荐的店,商参没有直接推荐,只是问了方罙现在右手边最近的一家店是什么。 “是家烤肉。”方罙回答道。 “你觉得怎么样?” “感觉还行。” “那就这家了呗,而且是你带姑娘出去吃饭,不是我,自己做决定行不行,别问我了啊,有事。”电话嘟得被挂掉,商参好像挺忙的。 方罙看着这家烤肉店,想着,希望无夏能喜欢吧。 无夏身上还穿着刚刚从陈盾的那个队伍里找出来的衣服,虽然确实不是正常女孩的装束,但在这个界渊旁边的商城里倒不算很显眼,额头上的那个角也只是戴了个帽子伪装一下,即使会有人多看几眼,但都没什么人会觉得有什么不妥,确实就是比较有特色的一个帽子呗,嗯,合理。 “吃烤肉行吗?”方罙问无夏。 说到底这里对于无夏来说还是过于陌生,刚刚逃出生天的她很难完全的从那个过去走出来,还是很拘谨,只是点了点头。 依旧是方罙走在前,无夏跟在他后面进了店里,服务员热情的迎上来,看到两人年纪相仿,下意识就认为是小情侣,立刻就把他们两个带到一个靠墙的双人位上,放下菜单,站在一旁等着点餐,无夏本身因为白发的缘故,在人群里就扎眼,凑近一看更是令人惊叹,独灵族本来就有种独特的气质,刚进入陌生环境的无夏又愣愣的,在外人看来就多了一丝天然呆,生人勿近的排外感就淡了一些,红色的瞳孔和额头上的角权当是cos的装扮了。这幅样貌任谁看了都得多看几眼,就算是女生也一样,美好的事物怎么会有人不喜欢呢。 无夏呆呆地看着方罙点餐,却总是感觉有一股灼热的视线盯着自己,扭头一看,发现服务员正盯着自己,有些不知所措。 被发现的服务员也害羞的不行,转头开始给方罙推荐本店招牌,虽然戴着口罩遮着,但还是能看出来脸都已经红透了。 方罙依稀记得,无夏的饭量好像一直不错。刚刚在饭店里他是已经吃过了,但那种情况下,无夏一口都吃不下去,所以现在点的都是给无夏吃的,点太多又有些过于引人注目,点到四人份的量方罙也就停手了,大不了回家之后再点外卖算了。 方罙埋头点餐,刚准备说就这些了,抬头看着无夏和服务员之间奇怪的气氛,有点懵。 独灵族的混协者其实天生骨子里带着清冷的气质,只不过无夏的性格比较特殊,由于太活泼了,她从小就不喜欢待在村子里,倒不是村子里的人不喜欢她,无夏在村子里可是团宠的存在,只是她觉得村子里太闷,那些同龄的孩子都安安静静的,无夏就像一个石子砸在一片无风的湖面上,激起的浪花很快就会平息下去,石子沉到湖底,没什么回应,所以无夏才会经常跑出去,所以无夏才能遇到方罙。方罙的性格自然吸引他,比起村子里的那些日子过的像养老一样的同龄人,方罙明显有趣多了。 但无夏可能忘了,有些骨子里的东西是改不掉的,她自己没感觉,但方罙其实从这次见到无夏的那一刻就发觉了,面前的这个女孩,和之前那个有些放肆的小姑娘,好像不一样了。方罙并不了解独灵族,如果他在独灵族还存在的时候去过他们的村子就会知道,其实不是无夏变了,只是之前被无夏当做保护伞套在外面的那层开朗被撕开了,没有尽头的苦难最终还是打败了这个无羁的女孩,骨子里清冷的风从伤口吹出来,靠得近了,连方罙都能感觉到冷。 “方罙,上次见面是多少年前了。”无夏撑着下巴,但没看着方罙。 “九年了吧。”方罙抿了一口桌上的柠檬水。 “那个,这些年你......一直在哪儿?我找了很久,你们的村子我也去了,但......”方罙手指敲着玻璃杯,支支吾吾。 还在方界的时候,因为被方罙强制睡了过去,无夏并没见识到方罙杀伐果断的一面,在她的记忆里,方罙还是以前那个在她面前有些唯唯诺诺的男孩,现在也是这样。 “我们被袭击了,被那群圣骨族的狗东西!”虽然已经是九年前的事了,但村子被洗劫一空的景象仍历历在目,火光,堆积成山的族人的尸体,在脑海里刻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记,愤怒包裹着无夏,方罙在她身上感觉到前所未有的杀意。 但这个愤怒,除了对圣骨族,或许还有对自己的无能。 “我们一族长期游离在混协者的社会之外,不参与大大小小的任何混协者之间的争斗,这几乎是在混协者社会里公认的事情,长期的中立状态让我们抛弃了那些战斗的天赋,所有人都被这种虚伪的和平蒙在鼓里。”、 “在危机到来的时候,我们连反抗的资格都没有,老弱病残被残杀殆尽,健康的族人则被绑起来丢在一起,不过是一场单方面的屠杀罢了。” 无夏叹了口气:“不知道是否还有族人逃了出去。” 其实无夏心里或许对这个问题早有答案,村子是晚上被袭击的,他们一族的人向来没有晚上偷跑出去的习惯,而想在圣骨族的包围下溜走,对他们来说更是天方夜谈。 “我去看的时候,已经是两年后了,当时,村子已经空了,应该......已经没人了。”方罙觉得有必要跟无夏说一下,总会知道的事,没必要隐瞒。 “是吗。”最后的一丝希望也不存在了吗,虽然早有预料,但这种感觉并不好受。 “您好,您点的菜。”服务员把刚刚方罙点的肉推过来,并不是刚刚那个服务员,看到点这么多菜的只是一对小情侣,有些惊讶,甚至怀疑是不是自己送错了桌子,低头看了一眼菜单,确定没错才敢继续把肉端上桌。 “嗯,谢谢。”方罙接过肉,用夹子把肉放在烤盘上烤,烤盘的温度已经很高了,刷了一层油之后,滋滋直响。 无夏看着方罙烤肉,问:“你们人类都这么吃东西吗。” “只是一种吃法而已,平常在家不会这么吃的。” 方罙偷偷抬眼查看无夏的神情,不知道她还愿不愿意说这些年的事,没敢直接问,不过无夏却先开了口。 一开始,独灵族里的那些稍微强一些的人还会反抗,但很快他们发现这几乎就是送死,就算能偶尔牵制住一两个,最后也会被后面赶来的圣骨族联合灭杀。而且有的“聪明人”发现,似乎圣骨族也不准备赶尽杀绝,只是那些老人和有病的会被杀而已,他们把这个发现兴奋的传播出去,渐渐地,除了那些老人的亲人,其他的年轻人都不再反抗,圣骨族还没到,就已经乖乖地抱头蹲了下来。再后来,即使自家的老人被抓住,他们也不反抗了,又没用,不如先想办法让自己活下去。 “当时我的爸妈带着我在原地蹲下来,他们说,千万安静,能活下去比什么都重要,其实我也知道,即使我反抗也没有什么意义,跟旁边被他们堆在一起的尸体没什么两样。” “都是被一把火烧个干净。” 无夏这辈子从没看过那么大的火,尸体就像秸秆一样被堆在一起,被一把火烧上了天,烧成了一座火焰的山,这座山后来还经常在无夏的梦里出现,不过烧的不再是尸体,也不知道是什么,每次梦到,无夏都感觉自己好像也在燃烧,那么大的火,却感觉不到一点热。 无夏冷静的说着,方罙没再动锅里的烤肉,直到肉的糊味传了出来,方罙赶紧夹出来,放在自己的碗里,无夏没停,仍继续说着。 “我们刚开始虽然害怕,但还庆幸着那群魔鬼还算有原则,遵循着一开始的屠戮原则,只杀老人和那些生病的族人。” “大家还算平静,被绑成一排,整齐的带走,可能那群狗屎东西都没想到这么省劲吧” “就像一群猪,安静的排队走向自己的屠宰场,但连猪都比我们闹腾些。” ------------ 或许喜剧 独灵一族的全程被蒙着眼,用铁链绑着连在一起,拖着向前走,走了很久,又被运上了车,其实这时独灵族里有很多人就已经感觉到不对劲了,这是人类的玩意,怎么可能在圣骨族的手上。 但已经迟了,不仅手和脚都被绑着,他们脖子上也套着为抓捕身体素质远超常人的混协者而专门研发的项圈,内置了足量的炸药,无论是逃跑,还是尝试用蛮力摘下,以独灵一族普遍的身体素质,爆炸的威力足够他们死几遍的。 上了车,很久,独灵族的又被赶下车,是一处向下的通道,这里明显是人类的建筑,四周都是冰冷的水泥和金属的墙体,等他们蒙着头的布被掀开,再次睁开眼时,面前的景象就已经......有些让人难以直视了,几十个巨型的玻璃舱室里关着很多其他种族的混协者,中间是几百张床,每张床上都躺着一个混协者,旁边站着几个医疗人员和几个看起来是负责安保的混协者。 肢解,剖腹,开胸,乃至病毒实验,应有尽有。他们甚至都不回避这些,就暴露在所有人眼皮底下,让那些玻璃舱里的混协者就这么看着,看着病床上的那个混协者慢慢的死掉,等着实验人员过来从他们里面再挑一个出去,同时祈祷着那个人不是自己。 他们已经麻木了,甚至连愤怒都不会有,所有人都会这样,时间终将抹平棱角,只有恐惧会留在里面,随着外壳越来越薄,恐惧逐渐占据所有,为了活下去,什么都能做得出来。 “九年里,我们一整个村子,几百号人,几乎被用完了,我逃出来的时候,就剩那几十个人了。” 无夏在里面看到很多为了活命讨好实验人员的混协者,有些类人的种族甚至不惜用身体去勾引那些实验人员,还有一个种族的混协者,为了让自己活命,他们会定期从族群里选出一名最不受待见的来,绑起来,等实验需要的时候,他们双手奉上,让自己活命。 “都已经是被圈养的家禽了,还要分个三六九等,你敢信吗,他们竟然在那种情况下,还想还原原来的族群制度。” 那些族群里的一些原来就是族群里的中流砥柱的混协者们,靠着自己的人望和那些手段,说服了一大群人来实施他的献祭计划,在那个老鼠笼一样的玻璃舱里,一群人跟演戏一样站了队,以老这些人为首的那群混协者首先就从那些不服的人里面选了一个出来当做下一次实验需要的贡品,肯定有反抗,但双方人数有很大差距,而且,对方的队伍也并不团结,怀着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态度,很多人还是不愿意为了其他人让自己冒险,最后那个混协者被绑起来丢在旁边,每天给点吃的,还能剩下点东西匀给其他人,原本反对的混协者也有些动摇,又有很多加入了进去,毕竟不仅没坏处甚至还有利可图。 剩下的不愿加入基本都是本身就算族群里比较强的,同时还有自己的原则不愿违背,自负这群人暂时不能拿他怎么样。但双拳不敌四手,下一次实验材料短缺的时候,就是他们被抓起来送出去了。 加入这个团体的那些混协者自然庆幸,庆幸自己站对了队伍,但他们没想过,对方的人抓完了,下次就得从这边的人下手了,而且这次,连一个出手帮忙的人都不会有。 说到底,这都是一场闹剧,一群小丑的群像喜剧罢了,为了从原本随机的死亡中脱离出来,费尽心思。 不过这场闹剧终将迎来结局,那些基地里的实验人员,刚开始确实直接拿着他们挑好的人选做实验,这样的确方便。他们也乐得看着这些舱里的混协者互相争斗,就像看电影一样。 然后有一天,他们想参与进去,他们想到了一个很损的点子,下一次挑选实验体的时候,这群混协者照常恭恭敬敬的献上一位挑选好的族人,但实验人员并不买账,本来选谁就是他们的自由,只是为了方便才顺了这群混协者的意,但如果一直这样,到底谁才是主子,他们凭什么要听这群混协者的,于是实验人员的手指向了面前这个毕恭毕敬的混协者,也是这个献祭计划的始作俑者。 着实讽刺,按理说害人者终将被害这种桥段本应该大快人心,但这个故事的几方主角似乎都不是什么好角,这个玻璃舱又重归混乱,好不容易构建起来的组织瞬间瓦解,这种利益集成的团体根本不堪一击。 看着面前这个混协者脸上那吃屎一样的表情,实验人员甚至有些忍不住想笑,其他的实验人员也聚在门口看戏,那个混协者的头怎么忍受得了这样,从他当上这个头到现在,他一直以为自己是这里离死亡最远的一个,但现在死亡的巴掌突然扇到脸上,他想不通,计划的好好的,怎么突然就变成了这样。 但那些实验人员没有意外,从这个混协者开始玩这一套开始,他们就在玩他了,他们只等着欣赏最后的绝望。 这个混协者抬头看着周围的这些人,就是些他们本来根本看不上的普通人类,如果是在野外,一根手指头都足够捏死他们,但现在他的命却变成了这些人手里的玩物,茶余饭后的谈资笑料。他们脸上的笑在他眼里是黑的,恐惧和愤怒终于在脑子里炸开,即使是死,他也要带上一个,那就面前的这个人类吧。 但旁边的混协者的保安没给他机会,在他出手的瞬间就被制住,他在族内都不算强者,在面前这些专精战斗的混协者面前连反抗的力量都没有。 五花大绑之后送上了手术台,其他的混协者们,包括无夏他们,有的看戏,有的嘲笑,有的恐惧,有的庆幸这次被选的又不是自己。 众生百相,皆是笑剧。 听着无夏带着近乎是嘲笑的口吻说着这些事,方罙不知道怎么接话,只能接着烤肉。 很多混协者吗......从商参给了他那颗球开始,他就一直想怎么去解决这个事的源头,但只是追出来的三个混协者就足够让他焦头烂额,听无夏的描述,那个人在的地方几乎就是一个基地,别说几十,上百个混协者也并非没有可能,这样的实力,几乎可以轻松的覆灭一个小国。 “那你怎么逃出来的?”有些细节还是越清楚越好。 “结法是一年前掌握的,你教过我用法,我也一直在尝试,那个地方对我们一族的管控其实算松的,没有很强的混协者看守,也没给我们专门限制论法者的镣铐,我用了一年的时间去熟悉这个结法,让它足够让我逃出来。” “但也只够让我逃出来。”无夏张开手,鲤鱼从手心冒出来,吐出一柄钥匙,“这就是我们那个舱室的钥匙,我用结法偷到的,出来之后我打晕了门口的守卫,我知道如果只有我一个人走几乎可以做到无人发觉,但我做不到,我们几十个一起涌了出来,我用结法早早的就探好了出去的路,一路上用守卫的身份卡刷开了所有的门,虽然是晚上,但确实,有些过于安静了,只有我们几十人的脚步声,那个地方是一个完全的地下设施,我们全程都在向上跑。” 无夏他们一路冲到大门口,畅通无阻,大门就在眼前,所有人都陷在激动和紧张的心情里,没有人想到这会有什么问题。但无夏感觉到了,论法者敏感的探查力让她看到那个门后面,有人,很多人,太多了,她不知道怎么办,喊着让所有人停下,有人回头看她,但更多的人没有,不知道是没听见还是不想听见。 大门敞开,外面已经是后半夜了,月亮已经移到了西边,大门朝着东方,但离太阳升起还有一段时间,无论是月光还是日光,都照不到他们,反而是外面的那群混协者和端着枪的人类,沐浴在圣白的月辉之下,脸上戏谑的神情,仿佛即将赐下神罚。 ------------ 或许悲剧 独灵族的同胞成片的倒下,被射杀的好歹有个完整的尸体,被混协者围攻的甚至连尸体都被绞烂,肉块连着骨头,盖住了月光。 无夏在队伍靠后的位置,即使族人死的很快,但还没到她,所以,还有机会,但是,这样过于不人道。 无夏甩出结法:似鲤,足以包裹住她整个身子的大小,钻进去,鲤鱼顶住前面族人的尸体,挡住正面的子弹,用处不大,因为子弹想穿透鲤鱼也基本不可能,但多少能减少些对结法的消耗,多少能让她活下去的希望大些,鲤鱼的速度很快,顶着尸体冲出重围,连混协者都追不上,论法者毕竟还是极其稀有的存在,偌大的一个基地,连一个论法者都没有,无论是人类还是混协者。 论法与凡人终究天壤之别,就算是那些稍强的混协者,也根本追不上无夏的速度,最终只剩下三个混协者还能勉强跟上无夏,不至于被落的太远,但这种速度的飞行其实无夏不能坚持很久,一年的时间,对于法的使用来说还是个妥妥的新手,法力的量也极少,如何合理的控制法的消耗心里也没个数,顶多一个小时,无夏的法就会消耗殆尽。 无夏也知道这个问题,所以一直在变换方向和加速,想尽快甩掉后面这三个瘟神,但后面那三个混协者并不弱,甚至可以说很强,速度上这一点点的优势不足以起到决定性的作用,反而不断地变换姿态和速度加速了法的消耗,本就不富裕的余量,变得更加岌岌可危。 但命运总是如书,无巧不成。前方商参那堪称恐怖的法力波动,即使是无夏都能感觉的到,她并不知道前面发生了什么,但只有以身入局,卷入这片漩涡的中心,借着混乱,才有脱身的可能。 无夏隐藏了气息,没想到撞上了一旁的方罙,方罙当时还没完全放出法力场,以无夏的感知力还探查不到他,如果方罙再多放点被无夏察觉到,或许无夏就会绕开这个地方,或许他们再也不会遇到,或许无夏会被后面的追兵杀掉,或许更多的或许。 从时空的角度上,差之毫厘谬以千里的事并不罕见,命运之线的交集也只有那一个点而已。 而追兵撞上陈荣的队伍,也因此导致了陈荣队伍的全灭。 后面的事都是方罙知道的了,反而无夏一直处于昏迷的状态,并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 看到方罙并不准备吃,无夏夹过方罙碗里有些糊的肉一口吞了下去,然后也学着方罙的样子烤起了肉。 方罙教无夏用生菜包着肉蘸酱吃,但无夏似乎更喜欢直接吃,并不是不喜欢酱和生菜的味道,只是觉得麻烦,不如直接吃来的爽快。 四人份的烤肉对于无夏来说根本不算多,一个小时不到就基本吃了干净。 方罙付了钱,带着无夏走出店门,到底是谁抓走的无夏,这件事必须要搞清楚,但不是现在,凡事总有个先后,现在还是先把无夏安顿好比较重要。 看着旁边的无夏,以前差不多高的姑娘现在竟然比自己矮了半个头还多,有些瘦削的脸,连头发都显得有些干燥,方罙很心疼啊,心脏就好像纠住了一样,他根本不知道这个姑娘怎么撑过的这些年,原本那个古灵精怪的小女孩也不知道去哪了,他不会安慰人,也不知道怎么安抚无夏才好,毕竟族人在自己面前像被放在绞肉机里面一样死完,自己却还要借用族人的尸体才能逃出来,父母更是早就已经不在了,这样的事对无夏的影响有多大,方罙根本想象不出来。 方罙因为从小就孤身一人,他对家人这种感情其实非常迟钝,常常不能理解,但无夏现在的样子让他都能感受这个姑娘的痛苦,他无法无视。 方罙试探着伸出手,放在无夏的头上,摸了摸。无夏身体忽的一抖,突然扭过头看着方罙,眼里除了疑惑,更多的是惊讶。无夏啪的拍掉方罙的手,自己伸手够了够他的头,搓了搓硬的有些扎手的毛。 笑着说:“我没事,真的。” 方罙下意识的微微低了头,收回手说:“嗯,我带你去买衣服吧,这一身还是不太适合平常穿。” 现在这个天气,短袖搭个外套就够了,说好买也好买,因为样式确实够多,但难买也确实难买,因为样式太多了,方罙看着女装店的那些多到眼花的品种,有些头疼。他连自己的衣服都不怎么会买,每次都只是挑一些最简单的纯色衣服,主打个舒适,不过还好,简单的衣服穿着也确实不算丑。 “你有看上的吗?”方罙自己做不了决定,就想把问题抛给无夏。无夏看了看方罙,心里恐怕觉得这个男孩这么多年了,怎么好像还是一副不靠谱的样。 无夏虽然觉得这些衣服都有些奇怪,跟她以前穿的衣服风格完全不同,但也能接受。随便挑了几件简单的衬衫,短袖和裤子,即使没那么花哨,但以无夏的样貌,基本上穿什么都好看,虽然现在瘦了很多,但身形还在那,衣服都能撑的起来,方罙看了都没话说,确实好看,怎么看都好看。 无夏每试一套衣服,都会让方罙看一眼,方罙什么建议都给不了,就在旁边不停地点头,没得说。方罙想着下次一定要带无夏去好好的挑几套衣服,这么好看的姑娘不能浪费了,以前果然还是年纪小,现在才觉得这姑娘原来这么好看,不对,不对劲不对劲,怎么突然想这些,方罙晃晃头,扫码付钱,买了不少,应该够穿一段时间了。 方罙还没成年,自然没有驾照,一般都是商参来接,结果今天商参着急忙慌的先走了,只能打车回家了,方罙刚打开手机准备叫车,一辆性感的经典出租配色小轿车停在面前,司机摇下车窗,问:“靓仔,坐车吗?” 方罙收起手机,打开车门坐了上去,即使在这个网约车系统已经非常完善的时代,还是有人开着最传统的油车,用着最普通的方式拉人,时代在变,有些人却不想走。 手机叮咚一声,是商参的消息,方罙打开来看,“罙啊,我出个差,公司这段时间你管一下啊。” 方罙:“?我们这公司还有出差吗。” ------------ 或许相遇 商参给方罙发完消息,手机揣进兜里,走进自家的杂物室,里面堆满了从商参方界搜刮来的各种遗藏,除此之外还有一间衣柜,摆在一堆胡乱摆放的杂物里,显得有些格格不入。打开来,都是些平常的衣物,商参拨开衣服,手放在衣柜后壁上摸着,指甲扣到一道狭缝,打开来,竟是一道暗门。空间并不大,里面有两个半人高的木匣,立在两边,古朴沉静,明明是木头,表面却仿佛有流光划过,凑近还能闻到些似有似无的暗香,两个木匣中间躺着一个旅行包,只是一个普通的旅行包,中间还有一个挺大的logo。商参提起旅行包,又拿过右边的木匣挂在肩上,关上了暗门。 商参早就在手机上查好了最近的界梯班次,现在正准备过去。 他很少坐界梯下去,但当有正事要干的时候,他还是会把这些流程完整的走一遍,就好像是体现对方界的一种尊重一样,虽然只是他的自我安慰罢了。 站在排队上界梯的队伍里,商参上身帽衫,下身直筒裤,手里还提着旅行包,肩上却背着一个跟古董一样的木头匣子,简直就像是从古代穿越过来的。 商参拉着帽子,脸藏在阴影里,没玩手机,只是安静的排队。 队伍缓缓蠕动,一个一个通过安检闸机,虽然闸机依旧存在,但已经名存实亡,没有什么可以违禁的东西,毕竟下方界不可能不带武器,甚至有些武器连战争都不许用,但可以用在方界里。 商参走过闸机,安保人员仔细的查验身份,检查梯票,这才是最重要的步骤,毕竟对于一些通缉犯来说,如果足够有能力,方界简直是不可多得的逃亡地点,没有法律,没有执法机关,只要够强,再找一个合作伙伴,在方界活的很滋润都不是问题。 界梯满员,开始下降,落地。人涌了出去,商参随着人潮,一起走出去。出来之后人流被分成了几条,大部分人的探险都以队伍的形式进行,所以人都一簇一簇的逐渐走远,商参也挑了一个方向,一个人慢慢的消失在密林里。 看到商参发来的消息,方罙忍不住有些想骂人,他们这就一个小保镖公司,总人数两人,一个是老板,另一个是跟老板平起平坐的员工,哪来的出差? “你出鸡毛差?”方罙打字。 ...... 商参没回复,方罙索性也没再打扰,却没想到,下一次回复,就是一个月之后了。 到家了,方罙领着无夏走进小区,方罙现在住的房子是商参之前的房子,不小,小区设施非常完善,绿化什么的也都很好,毕竟商参可不会在生活上亏待自己。 走进电梯,方罙才想起来,虽然无夏是第一次上来,但一路上,她一句感叹和疑问的话都没有,很冷静,冷静的不像是第一次见到这些人类的东西。 方罙也没有主动去介绍什么,这些东西,时间久了自然会认识,真正需要问的,相信无夏也不会憋着,可能是现在心情不好,也可能是其他的原因,方罙不急,他也希望慢点,这几天对于无夏来说过的太快了,生命也消逝的太快了,他们都需要慢点。 方罙家的大门用的是密码锁,这倒是必须得跟无夏说明一下,毕竟是马上就能用到的东西。 “密码是239500,以后你就可以自己出门了。” 方罙打开大门,顺便演示了一下密码锁怎么用。 虽然只有一个人住,但方罙还是把房子整理的很干净,就是没什么生活的气息,站在客厅里感觉冷冷的,没点烟火气。家里都是些商参搬家的时候遗留下来的家具,很多东西其实方罙都用不到,放在这也只是落灰。 房子很大,房间也不少,自从商参从这里搬走之后,主卧就一直空着,方罙懒得搬,次卧也不小,住久了也习惯。 方罙带着无夏走到主卧,掀开盖在床上防落灰的白布,还算干净。 “你就住这吧,我回头帮你把床铺好,晚上就能睡了,当自己家就好,需要什么就跟我说,我再去准备。”方罙自己日子过的都随随便便的,无夏需要什么东西他也知道自己不可能考虑的很周全,只能靠无夏自己说了。 不过有些事,无夏可能也注意不到,但毕竟是在人类社会生活,总得尽量融入进去。 方罙打量着无夏的身材,想着应该得买些贴身的衣物吧,看着不太大,运动款的应该可以吧,虽然只是在脑子里想象,但还是感觉有些冒犯,罪过罪过。 无夏四下看看,没注意到方罙那有些不礼貌的视线,要不按以前无夏的脾气,多少得给方罙来两拳。 “已经到家了,帽子就不用带着了。” 无夏听话的摘下帽子,头发压的有些趴,显得有些没精神。 方罙看着帽子,想着这个之后也得多买点,能用的到。 方罙去衣帽间里找衣服,新买的衣服得洗一洗才能穿,但两人身上的衣服也都不算干净,肯定得换。方罙自己有衣服,换了就行,但无夏没有,只能先拿方罙的衣服对付一下。 “过会去洗个澡,先穿我的衣服吧,给你新买的那些衣服等我给你洗了再穿。”方罙一边找衣服一边跟无夏说。 “嗯,行。” “在哪洗澡?”无夏问。 方罙带无夏走进浴室,把手里给无夏找好的衣服放在旁边能够到的地方。 “就在这洗,”方罙指了指花洒,手上拨弄给无夏看:“往左掰是热水,往右掰是冷水,拨上来就是开,按下去就是关,你自己试试就知道了。” 方罙让开位置给无夏,无夏用了两下就懂了,有些新奇,毕竟在方界下面可不会有这些东西。 “这个你按一下,然后往身上抹抹就能洗的干净一点,你们应该也有作用差不多的东西,这个是洗头的,也是按一下就能用。” “衣服扔那边的框里,我回头去扔掉,浴巾放在这了,你擦身子用。” 基本说完要干什么,顺便教了下马桶的用法,方罙就退了出去,头也不回的去主卧给无夏铺床,家里多了个女孩的感觉果然还是不太一样。 无夏洗完澡,热气腾腾的走出来,头上盖着浴巾,泡了会儿水,皮肤看着都感觉红润了点,身上方罙的短袖和短裤都有些偏大,短袖上滴着点点的水渍,脚上踩着凉拖鞋,方罙看着她擦头发的样子,感觉,好像精神了些。 “我帮你吹个头发。”方罙走过来推着她又回了卫生间。 “不用,我擦擦就行,你去洗澡。” “没事,不急。”方罙不听她的,现在可跟九年前不一样了。 无夏也没办法,坐在小板凳上安安静静的等方罙给他吹头发,方罙有些笨拙的拨弄着无夏的头发,并不长,干的也很快,两相无言。 吹完头发,无夏就催着方罙去洗澡,方罙没理由再拖,就速度洗了一趟。 时间不早,床也铺好了,各自回房睡觉,方罙睡不着,无夏也一直醒着,两人的相遇对于他们来说都是一个人生的转折点,好还是坏,谁都不知道。 几天之后,商参到达了他的目的地,旅行包丢在脚下,一屁股坐了上去,木匣立在旁边,打开手机查看时间。 并没等多久,一道声音传过来,一时之间,仿佛天地都在回响。 “你他娘的还敢来啊。” ------------ 请仙六诀 “商参,这次不打算跑了?”庞大的法力威压降下,身着长袍的成年混协者凌空而立,眉心的印记表明了他所属的种族,正是有最强混协者族群之称的万和族。 而他,则是位于当今论法者顶端的存在,世间所有生物的顶点,万和族史上最年轻的族长...... 远山! “远山前辈,好久不见。”商参扶着木匣站起身,面带笑容,“这次就不跑了,专门来找您聊一件事。” “收起你们人类那一套假惺惺的礼貌,我跟你可没什么好聊的。” 远山的威势越发强盛,以他为中心的空气都被压缩,扩张到一定距离之后又突然爆发开,商参顶着强风和狂躁的威压,不禁想起了之前和方罙谈到面前这个混协者时的场景。 成为论法者,就是探索这个世界藏在表壳下的真相的一个过程,所有的论法者终其一生都在尝试去一睹他的全貌真容,但大部分人都只是在这条路上向前爬了几步而已,而比之更多的普通人则是一生都没睁开过眼睛。 既然走上了这条路,自然想知道这条路的终点,或者说顶点是什么,方罙也是好奇,问商参当今世界最强的论法者是谁。 商参回答,论法者的强弱其实相当不好判断,无论是单以法力的多少或者结法的强弱来作为论法者实力的判断依据其实都不准确,实战的变数太多,结法之间的相互牵制也时刻存在,就好比我能打过你,但打不过某个强劲的混协论法者,但或许你的结法就刚好能干他,但并不代表你就比我强。 但依旧有一个人,所有知道他的人对他都有一个非常统一的看法, 当世最强!史上独一天纵奇才! 凌驾于所有人之上的绝强结法,以人类年龄计算,更是以不到五十岁的年纪就拥有了无人能出其右的法力厚度。向世间所有论法者展现了何为真正的天才。 即使曾经就见识过他的强大,但再次面对这个怪物,商参还是有些紧张。 这个大叔果然还是强劲有力啊,都过去这么些年,我还以为我变得稍微吊一点了,结果还是他比较变态啊。 商参一直被压制,也很不舒服,知道这个人可能不会听他好好说话,所以从来这见面之前就做好准备了,大干一架的准备。 实力是让别人愿意听自己说话最好的办法。 商参不再压制自己的法,原先的礼貌没有作用,那就撕破脸皮强硬点。 两人的法撞在一起,巨大的法力漩涡激起的波动让地面都有微微凹陷的趋势。 远山挑眉看向商参,自己的法被顶回来了。 有些忍不住的,想笑呢。 明明站在下面,气势却丝毫不输他。 远山摸了摸嘴角:“惊喜。” 他向着商参勾勾手。 “来吧,干一架,然后我会思考要不要听你讲你的事。” 此刻,双方都不再收敛,尽情的外露自己的杀意,法仿佛无穷无尽,在山谷里肆意冲撞。 商参也忍不住想笑啊,扶着木匣,笑的发抖。 这两人的想法在此时重合。 终于,能放开打一架了!! 商参一拍木匣,机关启动,两侧的滑轨载着六柄长剑滑出,法化作烟尘钻入剑身,剑吟刺破长空,伴着一连串的剑影,商参微微浮空,六柄剑呈半圆围绕商参。 远山捏起剑指,遥指商参。 结法!请仙六诀!! 结法!尘皇!! “哈哈哈哈哈,商参!是时候看看了,你这地上的皇,和我这天上的仙,到底是谁更胜一筹!” “哈哈哈哈哈,同乐!同乐!” 黑云裹挟着风雷,压下神影,漫山的烟尘随着商参尽数涌起,刹那间,犹如万千神兵剑指天际。 此刻的远山,有如神明。 此刻的商参,仿佛要斩破这天穹! 风尘随雷动!山石与影崩! ...... 远处山头的一棵树的树梢上,站着两个人,一个小孩,一个女人,女人的年纪看起来并不小,但挺拔且匀称的身材让她看起来仍是风韵犹存。 这地方离商参他们斗法的地方已经隔了几十里远,却依然有外泄的罡风和闪电能碰到这里,但也都被这个女人尽数挡下。 小孩静静地看着,眼前灭世一般的场景并没有让他感到害怕,只是坐在树枝上,晃荡着两条腿,有些好奇的问旁边的女人。 “雨姨,远山大伯和那个人类有什么深仇大恨吗?” “屁!”被叫雨姨的女人听到这个问题瞬间就来了火,但看了眼旁边的这个孩子,决定还是不把话说的太难听,“咳咳,深仇大恨不至于,但确实有原因。” “那个人类在多年之前就闯进过我们的族地,当时的他还远没有现在这么强,但也绝对不弱,他盗走了我们一族的一件圣物,但他逃走的时候我们却拿他毫无办法,你远山大伯当时就发誓一定要把圣物重新夺回来。” 雨姨顿了一下,又继续说:“这是原因之一,但一看就知道你远山大伯根本没把这事放心上,圣物不圣物的在他眼里根本不重要,他今天找过来,就是想打一架罢了。” “毕竟,他真的好久没打的如此尽兴了。” 雨姨看着远处的战场,和远山这么多年的交情,从那些蜿蜒的雷霆里,她似乎能看出一丝欢欣和雀跃,或许还有一分欣赏。 多少年没看到他这样了。 刚刚有些欣慰,一道闪电又劈了过来,雨姨挥手挡开,青筋暴起几根。 “啧,果真呆子。” 雨姨拎起小孩后领,跳下树梢:“走了走了,不看了,让他打去,真没意思。” 脚步轻点几下,两人的身影就已消失在远处。 ...... 好像过了很久,但这场战斗又好似刚刚开始。无穷的杀招,不断变化的法,每刻都是在死神的剑尖上舞蹈,不过如果真的有这柄剑,那也应该是他们把死神杀了之后兴起,顺手拿来当做了演出的舞台。 商参半边身子被雷法轰的满是烧灼的火痕,上半身的衣服已经只剩下几块破布,手里提着长剑,其余五把被五具尘分身拿在手里,气场比之商参本人也弱不上多少,但大都破破烂烂的,少只手和脚都正常,有的甚至连头颅都被轰碎掉。 反观远山,虽然身上剑痕不少,原先白净的长袍也沁了些血,但整体的气场不减反增,神性也愈发明显,背后神明的虚影已经增加到了五具。 “极限了吧,你还是过于年轻,再给你些时日......咳咳!!” 远山捂着自己的嘴,看着掌心的一滩血,第一次如此狼狈,竟然是被一个小辈逼出来了,不请出这最后一仙,可能还真没把握稳赢商参。 那样的话...... 第六仙! 请! ------------ 尘世来去仙 请仙六诀! 云雷破法仙、玄机千人仙 遥想今时仙、神源桃花仙 剑仙! 五仙并立,睥睨众生,天地间似乎再无生物能与之比拟。 但商参,仿佛誓与天公比高。 既然如此。 远山再捏手诀,最后一仙! 尘世来去仙!请! 远山的法忽然变得稳重且悠长,随着结法的展开,一朵闲云悠悠飘来,一道仙人的虚影侧躺在云上,长袍裹着身子,但还是露出去整条小腿。 说来妙哉,刚刚因为五位仙人齐临而蛮横霸道非常的法力湍流,在最后这位仙人出场的瞬间,便被压了下去,不对,不是压,更像是被化去力道一样,世间的一切都归于平和,连剑仙都默默隐去了锋芒。 只有商参,仍然凛利,周身的法似乎连这位仙人都无法侵入。 仙人睁眼,眼眸如日轮一般,奥秘至极的法纹印满眼底,慵懒之间,又让人惶恐到不敢直视。 当这第六位仙人登场的时候,商参就知道,这场斗法的结局已经定了,面前的这位仙人,他看不到任何战胜他的机会。 远山也是这么认为的。 所以,商参决定给他一点惊喜。 松开剑柄,长剑浮于身旁,商参抱拳而立。 “远山前辈,今日得见法之巅峰,今生有幸。既然您都把底牌掏出来了,也请容我耍个赖,”商参低着头,“换人。” 远山听得清楚,但不明白商参是什么意思,商参说完话也没什么动作,周围的法也没有变化的意思,远山扩大了法力场的感知范围,并没有其他人的气息。再把注意力拉回到商参身上,依旧没有问题。 远山还在疑惑,商参却抬起了头,远山呼吸骤停,周身的法仿佛停滞,他才发现,这人,不是商参,无论是法的感觉,还是样貌,都一般无二,但眼睛,不对,那是另外一个人的眼睛。 “你,是谁?!”远山的气息都冷了下来,这种情况完全在常识之外,无法理解,夺舍?变化之法?但怎么可能做到连气息和法都完全相同的,而且,怎么在连他都没能察觉的情况下换人的,这种事,他甚至可以有些自负的说,这世上,还没有任何一个生物能做到。 “应该说好久不见吗,老友。”假商参微微一笑。 “什么老友,我跟你可不熟,商参呢?”远山很警惕,一直保持着法的流转,随时准备出手。 “果然啊,想跟你好好聊天基本不可能,打一架?” 远山没回答,假商参倒是不客气,直接出手,右手抓起长剑,左手一挥,几具尘分身随风飘散,五把长剑飞回木匣。左手按在空气上,烟尘从手心涌出,但不在是无形的云雾状,而是自有章法的弥散成一块巨大的法符,随着假商参法的不断注入,假商参的气势也越拔越高,这个商参的结法与原本的尘皇已经相差甚远了。 远山脸上的表情现在只有凝重,面对这个人,他没有任何稳赢的把握。但这是个难得的机会,对他来说,六仙已经是难以跨过的高墙,他的结法已经多年未有寸进,甚至这第六仙这么多年连出场的机会都没有,这是机会,他能感觉的到,面前这个假商参前所未有的强,也许,这个人能帮他突破这难以破除的桎梏。 “第六仙啊,真是怀恋。”假商参说了句有些莫名其妙的话。 假商参的话,让远山有了另外一个想法,他似乎要猜到商参要找他说什么了,但现在这不是重点,这事可以之后再说,但此刻的心境难求,破境就在此刻。 双方的法互相挤压,如同两头巨龙,缩紧脖子待势而出,四周的山谷卷动着法的漩涡,尖啸的风声,整个世界仿佛都在恸哭。 尘皇:借法予形! 尘世来去仙:自圆其说法! 两人盯着对方,各捏手诀。 再来!斗上一斗! ...... 此时的方罙,正在应对从完全接管商参开始的第一个客户,而且这第一个客户就是个大客户,任务内容也是相当的带劲,单兵突入当今世上数一数二的大公司,云世集团的实验场地,并且,带一个人回来。 “您好,我们是保镖公司,不直接接单的。” 方罙端了杯茶给面前沙发上的这个女人,年纪不大,二十来岁的样子,但透着股老气,说的好听点也可以叫成熟。 商参的公司与其叫公司,规模其实更像一个接待处,二十平左右的一个小地方,放了两张桌子,煞有介事的还摆了两台电脑,其实谁都不用,前面的那张桌子上还摆了个“董事长外出,委托请找总经理”的立牌。方罙就是那个总经理,现在在那给客户端茶倒水,毕竟要是回头被投诉服务不周什么的,商参回来又要嘀咕半天。 女人端起茶杯喝了口茶,在嘴里滚了两下,实在忍不住,手遮住嘴又把茶吐了回去,把茶杯放下就再也没碰过。 方罙不懂茶,向来都是当水喝,平常也没有喝茶的习惯。商参其实也不懂,公司里的茶叶都是随便买了点对付客户用的。而且商参这个铁公鸡,自己用不到的东西他肯定舍不得多花钱,买的茶叶想必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方罙看出了女客户的窘迫,瞥了眼茶杯里的水,那水绿的发慌,保不齐这茶叶恐怕还掺了点色素在里面。 这商参到底买了个啥,方罙看了都想自己出钱换茶叶了,太对不起客户了也。 女客户倒是没多说什么,咳嗽了两声,拍了张支票在桌子上。 方罙挪过去把支票拿起来数了一下,上面的零多的有点晃眼,晃的方罙脚底都有点虚浮,整个人都有点飘。 方罙还在飘着,无夏推门走了进来,手里还提着两碗雪菜肉丝面。 “方罙,你要的加蛋加肉还加面的肉丝面,谁家好人一大早吃这么多啊......嗯?这谁?”无夏愣住。 “客户,刚来的,面放商参的那个桌子上。” “哦。”无夏走过去把面放下,刚准备开吃,袋子还没完全解开,方罙捏着支票走过来,朝着无夏抖了抖。 “无夏,你看看这个。” 无夏看着方罙大惊小怪的样子,略感不屑,数了数支票上面的数字,只看到很多零。 “什么意思?”无夏上来的这么些天,花钱的地方无非就是买些饭或者奶茶什么的,对这种巨额的金钱还没什么概念,只是感觉很多,好像很厉害的样子。 方罙想着怎么给无夏合理的解释这个数字的概念,想了想,决定从另一个角度来说明一下。 方罙问:“你这段时间有什么特别喜欢吃的店吗?” “上次去吃的那家海鲜自助!那个不错,挺好吃的。”说起吃的无夏眼里都有点放光。 方罙有点理解为什么无夏为什么会觉得那家不错,当初他刚从方界上来的时候也是这样,觉得自助餐能敞开了吃,感觉店长简直是在做慈善,所以本来就多了一层好感,无夏也差不多,胃口本来就大,自助餐肯定招她喜欢。 “那家店,用这些钱,你可以直接把它买下来,以后一整家店只做饭给你一个人吃,而且,可以买一百家。”方罙粗略算了一下,可能甚至更多,但再多的数字就没有意义了,说个一百家让无夏知道大概是多少钱就够了。 “只做给我一个人吃啊,就我一个人吃倒也没什么意思啦,不热闹了都。”无夏满脸认真的在思考,但她突然意识到好像有些不对,“嗯?什么?!一百家!?” “对,一百家。” “我也不用再给商参打工了,房租也不用交了,我直接把他的房子买下来,然后咱俩天天就想着吃啥就行了,快乐生活从现在开始啊。” “但公司不是商参的吗,这个钱你能拿吗。” “就当我接私活了呗,不跟他说,应该没啥问题,他现在不在,那公司就是我的了,我自己接的话,没问题的。” 听着方罙两个人在旁边嘀嘀咕咕,女客户就安静的等着,虽然凭她的耳力,方罙两人的交谈其实都瞒不过她。 方罙跟无夏解释完这个活的含金量,转头跟女人询问任务的具体信息。 女人的目光也从茶杯转向方罙,抬眉间皆是妩媚,不过方罙似乎不太能察觉到这一点。 “任务其实很简单,一个月之后,去这个地方,带一个人回来。 ------------ 加肉加蛋 女人推了一张地图过来,这个年代,纸质的地图几乎绝迹了,看到这玩意简直跟看到古董一样稀奇。 “人的具体信息回头发你,时间还早,不急。” 方罙没接那份地图,说:“额......我虽然答应了接活,但绑架这事,我们还是......” “与绑架无关,甚至可以说是你的本职工作,保镖,你保护她上来,可以交给我,我会保障她的人生安全,如果你不放心,你自己留着她也行,我只要那个人离开那个地方就行。” 方罙斜眼看了看这位女客户,伸手把地图接了过来,如果按这个女客户说的来的话,倒也不是不行。 方界E区的地图,不是全部,只是一部分,比例尺并不大,地图偏左上方的地方有一个圆圈,方罙原以为是任务点的标记。问了下客户,才知道并不是,那个圆圈确实是任务点没错,但那个圆圈是一座建筑,是地图上原来就有的东西,并不是后来加上去的标记。 方罙:“这玩意是建筑?!这得多大?” 客户:“跟一个小县城差不多大。” 方罙:“嚯。那个人就在这里面?” 客户:“对。” “行。一周后给你答复。” “可以,给我一个账户,定金一个小时内打给你。” 账户?收钱的事一直都是商参在弄,方罙只有一张卡,平常商参发的工资就打到这张卡上。就用这个账户?方罙在想,要不再去办一张卡来收钱,感觉用这张工资卡收钱不太好。 “账户......我回头给你,你给我个联系方式吧。” 那个女客户看出来方罙好像是第一次干这种事,但并没有嫌弃,也没有丝毫质疑他的专业程度的意思,而是提出了一个解决方法。 “联系方式就不必了,有事我会来找你,单线联系,定金我会让人直接送过来,不需要账户也可以,我可以直接给你一张卡,或者,你想要现金也行。” 简直就像一位大姐姐在教他做事一样。 “嗯......也行。”方罙想了想,觉得没啥问题。 “嗯,”女客户站起身,向方罙伸出手,“合作愉快。” 方罙也站起来,笑着握住了女客户的手,说:“合作愉快。” 在旁边商参的位子上坐着吃面的无夏看着方罙抓着女客户的手,咬断了嘴里的面条,同时把方罙碗里的蛋偷偷夹了过来。 事情谈拢,女客户拎包转身准备走,出于礼貌方罙伸手想接包,女客户摆摆手说:“不用送,谢谢。” 方罙也没客气,帮忙打开门就再没跟着,由于角度问题,那位女客户出去之后方罙就看不见了,但能听到很明显的引擎声,知道客户已经走远了。 方罙关门,回头看着吃面的无夏。 无夏问:“真的要接这个活吗?” 方罙:“为什么不接。” “这种事你不是没干过吗,商参也不在,感觉挺不安全的。”无夏说着话,嘴里还嚼着面,说话断断续续的。 方罙走到窗边把窗户打开透风,走到无夏旁边,把自己的椅子也拖过来,也准备在商参的桌子上吃面。 方罙:“这个活她应该不止找了我一个人。” 无夏:“为什么?” 方罙:“只找我一个的话不可能这么随便,我说给一周时间考虑,她几乎没有犹豫就答应了下来,一个月后的委托,就这么给了整整一周的时间给我们考虑,说明我们并不影响她的规划,或者说,我们并不是她规划里的重点。” 无夏:“嗷......那为什么参加的人多你就要接?” 方罙:“因为这件事情感觉不简单啊,首先,那个人本身就是论法者,你感觉到了没?” 无夏:“有一点,但不明显,我还以为是错觉。” 方罙:“正常,她故意藏起来了,而且藏的很好,但层次太低,稍微有点建树的论法者应该都能看的出来。” 方罙注意到,按理来说,现在的无夏不应该能察觉的到才对,这种程度的敛息法算不得普通,她们两个之间的差距其实也没有那么大,无夏对法的敏感度哪怕说是天赋异禀也不为过。 方罙接着说:“而且,这笔钱确实不是一个小数目,就算是定金的部分也算的上是天价,再同时找好几个像我们这样的被委托人,给出去的钱就已经不是寻常人能承担的起的了。” “同时,她从一开始似乎就不是打算来找商参的,好像知道商参现在不在公司一样,我就是她本来的委托目标,商参不在的这个信息我不知道她是从哪得来的,但有心收集这些消息本身就是件不简单的事” “论法者,究极大富豪,而且有收集论法者信息的习惯,这几个点放在一块,足以证明这件事的不一般,我觉得应该去看看,而且我说了给三天时间她也没拒绝,说明她并不反对我们提前收集信息,甚至可能欢迎我们这么做,那我也就恭敬不如从命,去看看那里到底有什么东西这么吸引这位大富婆。” “所以夏啊,这几天我也要出趟差喽,公司这几天就靠你管一下了,不用干什么,看着公司别被偷了就行。” 无夏喝着汤,心想:这公司还真有出差啊。 方罙掰开一次性筷子,拌了几下面,夹起一大筷子放进嘴里,面泡的有点久,已经有些坨了。 方罙吃了几口才感觉出来不对,问无夏:“我加的蛋呢?” “嗯?没有吗?老板没加?他骗我?下次找老板去,让他给你多加一个。”无夏满脸不忿,好像老板真的贪了她的蛋一样。 方罙一边嗦面一边看着无夏演戏,满脸相信。 两个人都心知肚明的看着对方演戏,早晨的阳光还不算刺眼,透过窗户照到公司里,窗棱把阳光切成一块一块的,灰尘在光里闪灭,但却显得很干净,接客的沙发旁边两株商参精心照顾的兰花慢慢的晃着,鼻子里全是肉丝面的香料味,颇有些岁月静好的意思,入眼皆是寻常,但方罙却希望这碗面永远吃不完才好。 刚刚对无夏说的话其实不全是真的,最后一句话说是出差去收集委托信息,但其实不全是,前几天方罙已经从无夏得知了那个收押混协者的基地的大概位置,这几天也带着无夏稍微熟悉了上面的社会,周围的邻居也都知道了这个叫无夏的小姑娘,似乎也接受她总爱戴个长角的帽子的奇怪癖好。 安妥好无夏的基本生活,方罙才能安心去查这件事,这件事可能会有些危险,所以不管是从安全的角度考虑,还是从无夏的心理方面考虑,这件事他都不想带无夏去。委托的地点自然要查,但重点还是那个基地,这个事情一天不解决,方罙一天心里不安稳。接这个委托,有一部分原因,也是趁这个机会找一个理由让自己能一个人去方界,那个地方,他不希望无夏去第二次。 方罙吃完面,把汤喝了大半,但还剩个底,拿过无夏的碗,她喝的倒是干净。方罙端着碗把汤倒进水池里,无夏拿着抹布在擦桌子,方罙拿着倒干净的碗准备出去扔掉,经过窗边的时候,空气中的浮尘被方罙带起的风卷的乱飘,混乱且无章。 ------------ 礼貌 这次下去,没有商参一起,没有足够的信息,甚至位置也只是知道个大概,几乎所有的东西都是未知,方罙不敢托大,上次一打三的时候,就算快把命都拼进去了都没这次这么紧张,因为他知道商参一定会赶回来,无论如何。 吃完早饭方罙就开始做下界的准备了,他预定了下午的界梯班次。在这一点上他与商参一样,在合适的时候,会给方界以足够的尊重,就像把方界当做一个人来看一样,作为来访的客人,这些事是最基本的礼仪。 与上次只带一把刀不同,这次连同上次的刀在内,方罙塞了十几把形制各不相同的刀剑在刀袋里,这个刀袋也是方罙专门定制的,厚牛皮衬里,复合布的外表,耐磨柔韧的同时又兼顾刀剑插入和拔出的顺畅感,方罙爱不释手,平常都舍不得掏出来用。刀袋的样式类似于卷轴,内侧是一整排的竖袋,刀就插在这里面,整齐有序,不会有失误拿错刀的情况发生。 刀袋卷好绑紧背在背上,有一把刀方罙却没把它放进刀袋里,而是直接别在了腰上,这把刀的制作灵感是方罙刚觉醒结法不久萌生出来的,在有条件自己打造武器之后方罙就开始了这把刀的制作过程,从收集原材料,锻打,赐法,到失败,然后再从头开始,再赐,再失败,这把刀的制作期周期被拖得很长,足足有数年之久。赐法本身其实很难失败,只是得到的结法质量很随机,方罙一直在找一个最完美的搭配,所以一直到前几个月才真正把这把刀做好,还没在实战中用过,连名字都没想好,商参倒是很喜欢,经常拿过去玩,虽然这刀其实除了方罙谁都用不了。 方罙浅浅的拔出刀身,镜面般光滑的刀面倒映着周围的景象,就像开水壶的内胆一样,感觉轻轻一磕就会碎掉。 除了这些冷兵器之外,方罙又从柜子里拿出了一个枪盒,这么现代化的东西出现在方罙身上还真的有点格格不入,打开之后里面是一把很普通的手枪,漆黑的枪身,所有的设计都是为了性能,不做丝毫修饰,枪旁边放着弹匣,子弹收在这层枪格下面。但枪格上有一个位置是空着的,方罙思考了一下,把书柜里那把展示用的手枪拿了出来,简单的检查了下弹仓和滑轨,依旧顺滑,前两天刚涂的枪油,不用凑很近都能闻到淡淡的味道。 把枪按进枪格空位,与旁边的那把相比,这把倒是显得有那么些过于激进了,如果说上一把枪就像是塞满科技的F1方程式赛车的话,旁边这把枪就像是上个世纪的老式吉普车一样,前者虽然也算不上花哨,但外形因为性能各方面的需要,总是显得有些夸张,后者就内敛许多,以至于都不像是一个时代的产物。但方罙就偏偏把这两把枪放在了一个盒子里,就和他身上的刀剑与枪一样,明明格格不入,却又偏偏有那么一丝合理。 坐出租到界梯门口,方罙去后备箱把自己的装备掏出来,无夏在旁边帮忙整理,问了句:“真的不用我跟着一起吗,你一个人行吗......” 方罙:“这有什么不行的,就是去探探虚实,下次真正去办事的时候再带上你一起。” 无夏:“行吧,注意安全。” 方罙:“嗯。” 方罙转头走向入口,在过闸机的前一刻,他回头看了眼无夏,无夏上身穿着短袖,外面套了件短袖的衬衫外套,下半身只穿了条短裤,脚上是双帆布鞋,正朝着他挥手,这是他教她的,人类相互告别的方式。方罙突然感觉,这一幕,好像在哪见过,但他明知这是不可能的,无夏刚来上面没几天,这样的装束以前怎么可能穿过,方罙也朝无夏挥了挥手,然后就一头扎进了人堆里。 无夏站在那看了会,确定看不到方罙之后,也转身往家的方向走过去,她并不急着回家,方罙既然暂时不在了,她也会用自己的方法去熟悉这个世界。无夏一边看着周遭的城市,一边踩着脚底的砖头格子,尽量不碰到人行道地砖的砖缝,一步一顿。这个姑娘走在人群里,气质已经逐渐的能融入进去了,远远看着,就像个普通的人类姑娘一样。 方罙到达方界。 在人类大致探索了方界的全貌之后,虽然具体细节难以勘测,但凭借着已知的部分信息,人类大致给方界划分了五个大区,以从A到E的五个字母来区分。 虽然方界的整体形状与地球一样,就是一个星球的样子,但在大致测算了方界直径之后,人类也发现了一个不合常理的事,方界的直径几乎和地球一样,也就是说地球根本没有足够的空间去容纳这个世界,最初的地心世界说被完全证伪。反而是平行世界说重回大众的视野,成了主流猜想,但科学界并没有足够的证据去证明这个假说,平行世界依旧只能是一个猜想。不过大众倒是都很认可平行世界的说法,甚至还因此诞生了新的宗教,这些宗教都把界渊视为通往异世的传送门,但对于这个世界具体代表着什么又各有各自的说法,最激进的那一部分教徒还举办过集体跳入界渊的疯狂行为,美其名曰抛弃旧身,转入新世,当然最后绝大部分人也是在坠落的途中就被闪电劈成了灰,但也有极少数的人活了下来,几乎毫发无伤的出现在方界地表,这些人在劫后余生之后对原来的宗教更是深信不疑,纷纷声称自己进入了异世,获得了异能。后来国家政府介入,对这一系列的邪教进行了打击,深入了解后发现这些邪教的中心人物往往都是论法者,那些号称穿越异世的人也是有论法者的资质,碰巧以这种方式被发现了而已,且在后来都成为了邪教里的高层,但界渊依旧在不断地开启,即使各个国家都对自己境内的界渊做了严格的管控,但每次界渊的新开还是总是伴随着邪教信徒的聚众赴死行动。大大小小的邪教组织屡禁不止,但正规的宗教组织也并非没有,甚至不少,其中最大的要属无於尽教和迷孪境渊教,长期分庭抗礼,辩经活动也经常举办。 方界划分区域的方式也与地球划分七大洲的方式不同,方界是按照探险勘测过程中得到的怪物强度和密度的变化,以及遗藏的质量和产量的逐渐递增推算出来的五个方界中心点,再次基础上又给每个大区划分了内区和外区,外区为人类可驻扎地区,危险系数较低,各国政府也纷纷投资在各大区的外区建造相当数量的大型基地,内区则为探测区,危险系数相当高,而且,当世尚未有任何一支国家或者私人的探险队到达过方界任何一个大区的中心点,是否有过以个人身份到达中心点这就无从知晓了,但确实没有过记录。 两个目标地点,一个在D区的内区,一个在E区的外区,不算顺路,七天时间,赶路可能就得花上四天左右的时间,时间很紧。 走到一个稍微隐蔽一点的地方,方罙摘下自己的手表丢在地上,手表在触地的瞬间长出六只机械的爪子,变成了个类似于蜘蛛的机械虫。 器法:变形虫。 这只手表机械虫在吞噬某件物品之后可以变成那件物品的样子,但只能是普通的东西,并不具备任何附加能力,也不能在吞噬之后再次赐法,生物和致物之类的也都无法吞噬。 机械虫活动了两下爪子,逐渐变形变大,最终变成了一辆摩托车的模样,纯黑的杜卡迪,黑客帝国里女主崔妮蒂的同款。 长距离的跋涉,方罙一般都会用代步工具解决,虽然速度慢,但能大幅度减少法的消耗,毕竟不是刹级以上的论法者,赶路消耗的法没有足够的恢复力去补足。而且在方界这种雨林地形上赶路,也只能用摩托车,没有足够的宽度让越野车来跑,要不方罙肯定得搞一辆来开,虽然没有驾驶证,但方界里也不会有交警。 ------------ 贯石 大约两天后,方罙到达了目的地附近,凭着无夏给的信息,范围就只能缩小到这么多了,基地就在这方圆几十公里的一大片丛林里,要想就那么找出那个藏在地下的基地,除非运气好,否则没个十天半个月几乎不可能找的到。 方罙倒是不担心找不到,他自有自己的办法,商参给的那个存着法力残余的烟丹就是为了这个时候。商参自己的结法其实并不能直接定位到那个背后控制的人的所在位置,只是起到一个封存法力的作用,能不能找得到最终靠的还是方罙自己。 方罙解开背上的刀袋,刀袋像卷轴一样浮空展开,方罙抽出两把服刀,形制是标准的六朝服刀,刀身匀称,刃长一尺左右,看着很像是匕首的加长版,但线条又没那么硬朗。这两把刀是同一个人做的,看上去几乎一样,但究其细节又各有千秋。得到这两把刀之后,方罙也赐对其了法,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同一个人打造的原因,两把刀的器法虽然不同,但相互之间又有联系,一把寻踪,一把坐标。 方罙将作为坐标的那把服刀插入地面,锋利的刀刃划破泥土几乎不需要用什么力,只留一个刀柄露出地面。打开枪盒,掀开内层,底下是整整齐齐码好的子弹,方罙从第三排拿出几个,挥手丢出插进地面,成“米”字型分布在刀柄周围。做好准备后,方罙从怀里掏出那枚商参给的烟丹,抛到空中,手持寻踪的服刀划开烟丹,里面封存的法瞬间被刀吸收,左手拇指按在刀刃上轻轻一划,鲜血洇开在刀身上,几条血迹流过刀身,最后在刀镡处又聚成一团,方罙沾了些涂在自己的左眼眼睑上。 方罙再睁眼,左眼的景象已截然不同,眼前原本绿的深邃的丛林此刻全部套上了一层朦胧的血色,其中一条曲长的血线尤为显眼,线的尽头,连着的就是那个法的所有者。 接下来的行动简单到不能再简单了,顺着这条线一路奔袭,那个基地出乎意料的离方罙很近,和坐标服刀之间的距离只有五公里,血线在这里钻入了地下,前面是一个不算高的小山头,几十米的高度,在方界里可能只能算是个小土包,毕竟一些比较大的怪兽都远不止这个高度,可以说相当的不起眼了。 血线钻下去的地方就是一片相当平常的草地,如果没有器法的帮助,方罙走过去都不会多往这里看哪怕一眼。方罙踢开草皮,下面也是很正常的泥土,但器法不可能出错,这里肯定有一扇门之类的东西,只是藏的很好,严丝合缝。 现在对于方罙来说有两个方法,第一个,强拆,无论是门还是什么,只要方罙想进去,这些都拦不住他,寻常的人类造物,破开只是时间问题罢了,但这几乎就是跟对方明牌了,在什么信息都没得到的情况下这么做,绝对不算明智。第二个,等,这种完全在地下的设施,只要里面有活物就不可能长时间不和外界连通,但问题是,这种设施和外界的接通口绝对不止一个,找到出口简单,但就算他再怎么快,也不可能在任意一个出口打开的瞬间就赶到那去,这种为了隐藏花了大心思的建筑也不可能开放连通口太长时间,这会大大增大暴露的风险。 那样的话,唯一的方法就是想法创造一个必开的出口,但这个开口不能由他自己来造。 方罙想了想,这里是D大区的内区,内区最不缺的就是代打,随地找个怪兽都能把这个基地给创个洞出来。 在过来的路上也遇到了些怪兽的聚居地,但都有点远,从这赶过去可能再回来可能又得用一天的时间,这样看来这个基地的选址应该也考虑到了这一点。 方罙蹲下来,掐断一片草,揉碎放在鼻尖闻了闻,鼻内腔就像被针扎一样疼,不是味道刺鼻,是真的有东西在扎鼻子,碎绒羽草,方罙使劲擤了下鼻子,看来周围的植物也是特意挑来种的,花了大心思啊。 那再去找怪兽来拆这个家合适吗,意图会不会有点太明显了,或者想些其他的办法吗? 但方罙转念一想,其实意图被不被发现都不重要,只要他能在怪物过来的时候不被发现混进去就行,就算他们意识到有人进来了,找不到他也是徒劳。 找代打也是要时间的,怪兽的集群说小确实不小,但放在整个D区的尺度上来看,找到也绝非易事,主要还是碰运气。 不过方罙也不是没有办法能让这个运气好碰一点。 方罙捏起手诀挥出,万化铁块从刀袋里飞出来,化成一个圆形的铁片垫在方罙脚下,随后急剧加速升到高空,现在要用到不好隐藏的法了,暂时还不清楚基地里有没有感知力足够的论法者,但还是得规避下这种风险。东西毕竟不是自己的,法力波动不好藏,离远点应该会好些。 一张黄纸朱书的符篆从方罙袖口飘出来浮在面前,前几天刚从张天嵊那借来的,希望好用。 蓄着法的手指往符篆上轻点一下,符纸折叠变成了只千纸鹤的模样朝一个方向飞速射出,方罙半盘腿坐在铁片上跟了上去。 距离不会近,所以不急,坐着慢慢等。 飞了半个小时左右,千纸鹤停下来,在空中炸成一堆碎片,看来怪兽的集群就在这下面了。 方罙看着下面,这一片区域意外的没被树林覆盖,只有一层浅草提供的绿色填充这片地区。 安静的很,根本不像是有怪兽集群的样子。 要说找代打,在方罙的印象里,D区确实有一种怪兽很适合当这个替罪羊。角鼹鼠,恶级的群居怪兽,领地意识极强,且有股“明犯强汉者,虽远必诛”的气节,一般不会有人愿意去招惹,因为确实麻烦,一惹一大群,还死追不放。凭这片地区给方罙的感觉,应该就是这个叫角鼹鼠的东西没错了。 因为角鼹鼠本身经常待在地下,和人类的活动区域并不冲突,所以很少有伤人的记录。 不过这次,方罙得想法让他们冲突一下。 刀袋从方罙背上飘起来,绑紧的束带自动解开,刀袋就像一捆真正的卷轴一样在空中徐徐展开,方罙反手抽出来一柄双刃长柄斧,这应该是他刀袋里除了大宋斩马刀之外最长的武器了,幸亏刀袋一开始就做的很大,要不然都装不下这些。 方罙单手持斧,倾注巨量的法与斧身,然后纵身跃下平台,改为双手持斧,怒劈在下面的地面上,这一击,势大力沉,但看上去似乎收效甚微,斧头砍进地面,这一劈的痕迹也就只有砍进去的这一点,那法力带来的威势似乎如泥牛入海一样,不知所踪。但方罙好像并不意外,把斧头拔出,单手持住,往刚才劈出来的痕迹处轻轻一敲,瞬间,从裂口开始,四周的地面全部龟裂崩坏,整个地面向下轰然塌陷,地下远远的传来震人的怪物吼声。 方罙站在中间一块稍显完整的土块上,双手斧搭在肩上,随着地面一起下落,平静的看着下面似乎深不见底一般的洞穴。 器法:贯石! ------------ 队长 方罙砸出的这个裂口下面连通的就是角鼹鼠的巢穴,说是巢穴,其实更像是一堆通道连成的一座地下城。洞穴很深,方罙往下掉了很久,洞里很黑,看不清洞壁,在没有参照物的情况下很难具体知道自己下落的深度,只能凭借下落的时间大致判断,大概落了有二十层楼的高度,方罙啪的点亮指尖的法,照亮周围一圈的洞壁,倒还算光滑,表面还裹着一层粘液一样的东西,反射着方罙手里的光,应该是角鼹鼠用来固定穴壁的特殊体液。 突然方罙瞳孔一震,发力从土块上迅速跃起,脚下的土块被踹下去的同时将手里已经点亮的法一同抛了出去,下面的洞穴被照亮,但接下来迎接他的不再是黢黑的深洞,而是一张遍布环状利齿的巨口。土块落入巨嘴中瞬间就被绞碎,这与人类的记载大相径庭,人类在知晓角鼹鼠这种生物的存在后,大多认为它头上那颗硕大的螺旋状的角是用来在地底挖掘通道的主要工具,但事实是那个角其实是他们平常用来争斗的武器,跟挖土半毛钱关系都没有,挖洞全靠这张嘴,特殊的口腔结构能让利齿像盾构机一样旋转,轻松粉碎沿途的泥土和石块,被这张嘴搅进去,死相绝不会太好看。 双刃斧插进洞壁,方罙抓住挂在上面,法已经照亮了下面的情况,该出手了。 双腿蹬住洞壁,改为反手抓住斧柄,拔出斧头的同时高速向下冲刺,在空中利用惯性高速旋转,猛砸在这只角鼹鼠的侧面,脸颊被砸的内陷,加固过的洞壁都没能撑住这一击,角鼹鼠整个头都被砸了进去,无需器法参与,对付这个级别的怪物,蛮力就够了。 踩在角鼹鼠的身体上,方罙能明显感觉到四周有无数个怪物正在接近,脚下的这只他也没有下死手,没有和这群怪物正面冲突的必要,在洞穴里打斗多少还是有些不方便,而且目的已经达到了,接下来只需要把这群怪物引到那个基地去就行了。 方罙挥手招来刀袋和铁块,法的亮光闪过,铁块变成钻头的样式,高速旋转着向着基地的方向推进,在法的加持下,方罙自信掘进的速度不会比那群角鼹鼠慢。 毕竟是在地底赶路,路上的时间花的比来的时候多了不少,逐渐靠近那个基地,方罙找了一个他觉得还算安全的距离,在岩壁上打出一个浅洞躲了进去,隐匿住自己的气息,这种简单的敛气,各路大能自然一眼就能看破,但哄骗这群低级的怪物还是绰绰有余。即使收着法,也能感觉到周围那群角鼹鼠丢失了目标而陷入短暂的混乱,但很快他们就找到了新的目标,前面不远就是充满活物味道的大型基地,经过他们那个核桃仁大小的单线程大脑快简单处理之后,这群怪物做出了一个这样的判断,入侵领域的生物就在这个基地里藏着。怪物的交流方式人类并不清楚,但似乎非常高效,因为几乎在同一时间,这群鼹鼠都将目标对准了这个基地,疯狂进发。 作为一个地底的基地,不可能没有应对地下生物的方法,在鼹鼠们在基地的雷达上显形的那一刻,基地就已经启动了应急预案,第一波钻地导弹已经发出去了,能钻透数十米钢筋混凝土的东西,理论上不应该有碳基生物能挡得住这种武器,事实上效果也确实明显,被打中的角鼹鼠基本都被穿了个透心凉,这个级别的怪物,并不像怪物大片里的那些怪兽,人类的武器打上去就好像放了个无关痛痒的烟花一样,它们还没法正面对抗人类的重火力。 基地里的人类看着自己的武器取得的重大战果,却一点高兴不起来,这是数量上的问题,这些武器确实厉害,连怪物都挡不住,但看着雷达屏上的那一片光点,连少没少都看不太出来。一个导弹顶多杀一只不说,被躲掉的也不是没有,按照那个雷达上的数据来看,把整个基地的钻地导弹库存耗空也杀不完这群怪物,基地被突破,只是时间上的问题。 “这些东西,根本杀不完啊。” “怎么办啊主任!” “先让那些雇佣兵去顶!我去叫人。” 这种所谓的“打击士气”的消息,上面的这些人自然不会让前线拦截的人知道,那些雇佣兵全副武装着顶在预计的怪物接触点,还以为又是一个简单的驱逐任务,却不知道早就被上面的人当成炮灰甩了,现在他们存在的唯一意义就是在死之前多拉几个垫背的,让上面的这群人多一点逃跑的时间而已。 咚! 咚咚! 这是角鼹鼠撞击基地外壳的声音,也是雇佣兵们心脏跳动的声音。 第一道裂痕出现了,一只巨角从金属的墙壁里硬是顶了进来,角横向猛地一拉,墙壁被撕出一条数米的裂口,爪子也从裂口处挤了进来,上下一劲,裂缝豁然撑大,随之而来的就是一张掘进机一般的巨口,镶着数不清的利齿,被这张嘴搅进去的死相绝对不会好看。 雇佣兵们倒还算训练有素,即使正面迎上怪物也毫不畏缩,无后坐力炮倾泻而出,伴着步枪的要害处点射,角鼹鼠的生命在数秒内就被消耗殆尽。这样一只雇佣兵团队无论放在哪都算得上是精英中的精英,冷静,肃杀,想必雇佣金也绝不会少拿,不过这些天价的雇佣金他们应该也没命花了就是。 第一只角鼹鼠死了,尸体躺在那里,这个等级的怪物浑身的器官都是上等的材料,能卖不少钱。这种雇佣兵的队伍里一般都有专门拆解尸体的人,击杀的第一时间就有人冲上去准备摘点值钱的东西下来,上面的人并没有给他们具体的数量情报,他们可能认为需要解决的怪物只有这一只而已。 “队长!这角我记得有商人花大价钱收吧?发了呀!” “上面好像有些盾构机的厂商也收这个东西的牙吧,嚯,这外快能赚不少啊。” 被叫队长的那人笑着没回话,反手退了枚弹,又指挥旁边的人抓紧换弹,准备组织下一轮防御。 但他没想到下一轮来的这么快,尸体还没处理好就被一只巨角扎穿,同时被扎穿的还有刚刚那个算这趟外快能赚多少的那人,角往上一甩,尸体也被带着一起被丢到了后面,但那个人就没那么好运了,巨大的拉力让他连尸体都没法保证完整,在空中就被撕烂了。 “小王!他妈的上面那些狗日的不是说就是普通的入侵嘛!他妈的这么多离的这么近的狗娘养的东西为什么不说!”队长抬手即射,嘴里不停的叫骂着,周围这么吵,应该也没人听到他再骂什么,不过队长骂完这两句也就明白了,那群狗日的畜生玩意不是不说,是没必要。 炮灰没必要知道那么多,能变成灰的炮灰才是好炮灰。 队长打空了弹匣,没再装弹,而是直接把枪丢进了角鼹鼠的嘴里,他朝后大喊:“全部往基地中心撤!”然后拉开手里的两个手雷拉环。 对自己说了声... “妈的。” ------------ 世界的意理 “山哥,以你的境界,不可能摸不到那层世界铺下的限制,你就没想过出去看看?”商参说着递了根烟过去,远山推了推手没接,他也没强求,自己叼着点着了慢慢吃着。 “想过,当时年轻气盛,刚刚摸到世界的边缘就想打破他,不过也幸亏当时实力不济,连个口都没打开,只划开了条缝,要不然可能连灰都留不下来。” 远山回忆了一下当时的感受,那是一种最原初的死感,就好像身体一块一块的要被分解开一样。 “那......山哥,现在你还想试试吗?” 商参望着远山,无比认真。 “会发生什么?” “什么都不会发生,但你会发现这个世界远比我们所知的更加广阔。” 远山看着商参的眼睛,现在的这个眼睛是他记忆里商参的样子。 捻起手诀 尘世来去仙! 请! 商参看的出来,远山这个雷厉风行的态度,想必这个心思在他心里已经压了很久,早就想试试了。无需多言,解释反而是多嘴,对他们来说,磨半天嘴皮子远不如直接上手来得实在。 不过远山这个老怪物对自己的实力还真是自信,也不知道有没有考虑过自己故意挖坑让他跳的可能性,可能想过之后得出的答案也是凭他的实力足够跳进坑里和他再大战三百回合吧。 真是老怪物,那个不知道多少年后的自己跟他打,也就堪堪打了个平手,虽说确实没下死力,但不得不承认,想杀了远山,自己也得付出难以承受的代价。 商参思考的时候,远山那边的法突然澎湃了起来,然后在商参的视角里,远山就这么原地消失了,连同他的法一起,无影无踪,连法刚刚带起的微风都在那一瞬间停住了。 “这么强劲吗,几乎在一瞬间就打破了。”商参自言自语道。 在远山的视角里,尘世来去仙出手的那一刻,那个曾经的死感又出现了,就好像整个世界都在威胁他让他住手,不过他已经不是当初的那个他了,单单威胁可吓不住他。 然后,下一刻,世界的颜色在他的眼前反转了,那股威胁也骤然消失不见。不止如此,眼前的景象,包括坐在那抽烟的商参,都出现了无数的重影,这个重影也并非杂乱无章,清晰的分为横纵两列,细究之下,每一个重影又各不相同,但差距极为细小,在常人眼里,这些重影一般无二,但远山可以感知到的细节甚至可以细到商参吐出的烟里每一颗烟尘的方向和速度,这就能感觉到,这些重影,并不相同。 远山还想继续看下去,这种近乎无限的细节涌入脑子的感觉让他痴迷,如果可以,他想一辈子都待在这里,将这些世界的重影全部刻进自己的脑子里。 但他并未失去理智,刚才细究细节之后,他已经有了一个猜想,他正着急找商参证实他。 刚准备再出手回到原来的世界,远山的肩膀上冒出了一个小烟团,烟团上三个黑点构成了相当简单的一张脸,两个小触手朝远山招了招,开口道:“远山,我,商参。” “嗯。”其实不用说远山也能感觉得出来,进入这个空间并没有让他的感官变得迟钝。 “进来一次还是挺疼的所以我就这么混进来了。” 商参指了指周围说:“这就是世界之外的空间,我们称他为......” “临阈。” 商参的小触手在远山面前划出两条轨道,接着说道:“你眼前的这些重影都代表着世界的某个时刻,纵向的这些,是同一个世界的时间的前后,横向的那些,是别的时间线的世界,看着与我们的世界相似,但实际上完全不同。” “时间线就像这两条轨道,规定好了这些世界的未来走向,并保证他们永不相交,而我们的世界就像是行驶在这个轨道上的列车,上面载着我们这些人。” “时间线有无数条,这些时间线上的世界中的各种微小的数据都有所不同,这就是他们最重要的异处所在,就像我们这个世界最基本的普朗克常数是六点几乘以十的负三十四次方,但另一个世界的普朗克常量就可能是五点几再乘以某个数,像一个代码一样,而当一个非本世界代码的人闯入的时候,世界会自动纠错,试图将这个人的代码从底层修复掉,这样的操作会将这个人从最根本的存在上被毁灭,连一颗原子都不会留下来。” “刚才你应该已经跟另一个我见过了,他就是另一个世界的我,他们那个世界的时间比我们快很多,所以也比现在的我要强些,因为世则的存在,除非必要的情况,否则他都不会暴露在世则的视线下,刚刚也是借用我的身体躲避了世则的惩罚。不过上一次我们见面,就引发了世则的修复,你可以看到我的脖子那里,有一块像伤痕的地方,无法治愈,如果说突破世则来到临阈只是小打小闹的话,那么当你侵入别的世界的时候,那个世界的世则就是真的对你动了杀心了。” 远山听商参说着,突然想到了什么,伸手想向前探去。 “如果纵向的重影是时间的话,那我岂不是......” 但远山的手在触碰到上一个重影的边缘的时候,再也没办法往前了,无论注入再多量的法,都没办法进入分毫。 “为什么?为什么那个未来的你可以到现在来找你,但是我不行?” 商参没有意外,继续解释道:“本世界的人无法穿越回曾经的时间,已有的代码不允许第二个的存在,这不是世则允不允许的问题,这是规则的问题,在世界的最外层就把你排开了,就好像一个装满了沙子的桶,你可以很轻易的倒一杯水进去,因为沙子中间还有空隙,但要是再倒一杯沙子,就要溢出来了。” 远山收回手,问:“他来找你干什么,冒了这么大的风险,总是些很重要的事。” 商参的小烟团看着远山,明明那么简单的一张脸上却偏偏能看出严肃的意味。 商参开口。 “你知道世界的意理吗?” ------------ 未来已死 “意理?我族确实有类似的神话,神造万物之类的。”远山想了想回到。 “跟你们的那个神话或许不太一样,这个意理没有什么自主的意识,更像是世界数据的集合体,与其说是神,倒不如说是神创造世界的时候用来存储数据的硬盘更为合适。”商参摆了摆手说到。 “咱出去吧,在这里呆的太久也不好。”商参劝道,“你应该也能感觉到,这种上瘾的感觉,我第一次进来简直无法自拔。” 不得不承认,远山连精神的自控力都高出自己一大截,连这种程度的欲望都能完全靠自己的意志强势的按下去。 远山探出法力场试图回到原世界,这次他打算完全用自己的法来试试。 不过意料之外的事,回到原来的世界要比出来简单的多,远山自己的感觉,就好像是顺着出来的时候留下的空隙再钻进去就好了,比出来的时候要顺滑不少。 远山的身影再次出现在原世界中。 商参还坐在原地没动,但手上的烟已经少了半根。 远山掐指算了下,说:“里面的时间流速是正常的?” “是啊,只有在合适的时间,这个世界才有能容得下你的缝隙,很合理吧。” “那么现在可以说了吧,你这次来找我的真正目的。” 商参一口闷完剩下的烟头,说:“嗯,你知道我们人类对方界划分了五个大区吧。” 商参吐出烟来,烟气在空中化成一个球体的样子,大致的线条把球体的表面分成几个大块,正是方界的样子。 远山也坐下来,说:“知道。” 商参抬手在球体上点出五个点,说:“我们人类划分区域的依据就是这五个理论上的区域中心点以及它周围的怪物分布带,而这五个中心点,就是那个所谓的世界的意理。” 远山看着那五个点,若有所思:“这五个点在我们一族的神话里,是神的五块遗体,以遗体的养分辐射到周围的方界,才孕育出这世界的所有生物。” 商参听完也是一愣:“这么说其实你们一族的传说跟事实差不多啊,不愧是最强混协者一族,果然有点东西。” 远山听着这个不知道算不算夸奖的话,没做声,只是示意商参接着说下去。 商参说:“这五个地方分别存放着我们这个世界意理的五块碎片,里面包含着的,是这个世界,无论是方界还是人世所有的信息,而我们面临的问题,就是在另一个我的那个时间,会有一个人,只是一个人,他来夺走这个世界的意理,世界意理的消失,代表着维系世界存在的根本被剥离,世界的所有都会被分解,虽然以我们的实力可以在世界分解干净之前脱离到临阈去,但是无论去任何一个世界都逃不开被世则纠正的后果,最后也只能在临阈里苟活余生。” “那个世界的你,没拦住那个人?”远山有点不信,那个未来的商参论法修为绝对在自己之上,不是他自负,在这个世界,远山敢说自己是论法者中绝对的顶点,比自己还强的人能被打的跑到这个世界来,简直不敢想象是什么样的人。 “没拦住,我没细问,反正据说被打的很惨。” “那个世界的我也没拦住?”远山想了想又问:“那个世界应该有我吧?”都有商参了,没理由没自己的。 “有你是有你,但早死了。”商参面无表情的回答到,跟一个活着的人讨论他死没死,还是挺奇特的感受。 “早死了?我被谁杀了?”远山不敢相信,这世界竟然真的有能杀的掉自己的人,还不是从别的世界过来的,莫名感觉有点丢面。 “不知道,在那个外来者闯入之前,他们那个世界就有过一次大动荡,波及整个方界和人世,你好像就是在那次动荡的时候陨落的。那个世界有能力打破世则封锁的人不是在这次动荡里死了,就是在那个外来者入侵的时候被杀了。”商参看了远山一眼,“对,我们群殴都没打过。”他又补了一句。 听了商参的话,远山那个鄙夷中带点懊悔的眼神里,似乎又加了点赞叹,想竖大拇指然后鼓掌说牛逼的那种赞叹。 商参摊了摊手,表示无可奈何,即使是未来的自己亲口说给他听的这些信息,他也想象不出来到底是怎样一个人,能顶着世则的修正力压整个世界的论法者,并夺取世界的意理。 “所以未来的那个你现在来找到你,是有解决那个人的方法吗?弱点之类的?” “好像也没有,只是希望提前告诉我们点东西,在那个外来者入侵之前做好准备,能在这个世界阻止他吧。” 面对那个外来者,未来的商参也只能感觉到无力,对方击碎世则强势闯入那方世界,整个世界的强者都试图抵抗,但对他来说都不过是一合之敌,拼上性命的结果却是连他的脚步都没能拖慢分毫,对方夺走世界意理之后并未停留片刻,直接离开,世则的纠正在他身上看不到丝毫的作用,又或者是那些作用对那个入侵者带来的影响凭他还不足以察觉到。在他们那,拥有足够实力能打破世则封锁来到临阈的论法者,无论种族,都被尊称为论断者者。 而当时那个世界论断者的数量是——十三人。 与外来者一战之后,仅存活两人。 这两人分别是:商参, 还有方罙。 但均重伤濒死,已经没有了追上去的能力,而且就算追上去也是送死,没用。最后在方罙全力施法下,才在世界分解的最后时刻将商参送了出去,在临阈游荡了许久,商参才找到这个合适的世界和合适的时间好不容易挤了进来。 但和其他爽文男主不一样的是,他没办法给这个世界的商参带来任何的外挂,只有信息上的优势能让商参在修炼上少走些弯路。 而对方罙,除了在初期的时候能在武道上和法的运转上稍微指导一二,他在后期的时候就跟他走向了几乎完全不同的两条道路,这也是他没去找方罙的主要原因。 身为法的引路人,明明自己已经大成,却没办法帮上他们,商参有时不禁想,方罙榨干性命让自己出来是否真的是正确的选择,自己或许,挺没用的。 躲在这个世则不能察觉到的地方, 商参, 无可奈何。 ------------ 魏先生 角鼹鼠族群的全力攻击下,光靠基地里的这些雇佣兵根本撑不了多久,很快就都变成了方界植物的肥料葬在了地底。不过基地方也没有坐以待毙,十几名混协者被叫到现场,大都是不到桀级的实力,但对付角鼹鼠仍绰绰有余,方罙此刻正站在天花板上看着下方的这场战斗,他早就趁着刚才的混乱从空子里钻了进来,幸亏这个基地空间相当大,没人发现有人混了进来。 虽然这些混协者都算不上强,但是被卷进去绝对很麻烦。 打开手提箱,取出那把现代化程度更高的手枪,上膛,击发,对准三个方向分别射出一枚子弹,而从这把手枪被拿出来开始,包括上膛在内,这把手枪没有发出任何声音,枪口的火焰也完全看不见,除了子弹射出时压缩空气造成的扭曲,没有任何现象能看的出这把枪的子弹被打了出去,就连子弹击中目标的声音也被抹掉,这就是这把枪的器法:“静默”。 按照方罙的习惯,弹匣里前三颗子弹的器法应该都是“显形”,子弹嵌进墙壁里,下一刻,整个基地的形状都在方罙的脑子里被勾勒出来,细到每根管道里电缆的排布,大到各个主要厅室的方位,事无巨细。但有一块地方,虽然能知道方位,但里面的具体细节却无比模糊,就像散光看着一盏路灯一样,知道在哪,但看不清楚内里。 这里明显有大问题,甚至有专门屏蔽法力探查的结构,这么大规模的应用,方罙连听都没听说过。有显形的器法探测,路线非常清楚,只需要稍微注意一下沿途的监控装置即可,而这些东西对于方罙来说可以说是轻车熟路,毕竟跟着商参也干过不少小偷小摸的勾当,保镖公司嘛,会这些也很合理,基本职业素养而已。 方罙一边躲着人,一边躲着监控,像游蛇一样从监管的空隙里钻到了目的地的大门口。临到门口,方罙躲在管道里看着面前的这扇大铁门,实在想不出来怎么才能不被发现的闯进去,最终决定还是先等着,只要有人出来或者进去就能乘机溜进去。 一个小时...... 两个小时...... 三个小时...... 方罙都要怀疑这个地方是不是有别的出口了,找代打的方法用一次还有点可信度,两次就瞒不过去了,方罙咬着手指甲,在思考强闯的把握有多大。 还没思考出答案,一个穿着西装的男人终于朝这边走了过来,与周围的环境可以说是格格不入,但走到门口却停住了,面对着门深深的抱拳鞠了一躬,开口说:“方先生,我家先生邀请您移步偏室一叙。” 方罙听到这句话,冷汗爬了满背,但很快就平静下来,也没急着就这么出去,先是用法力场探了下来人的虚实,并不是论法者,看这人的样子应该也没发现自己,思来想后,觉得既然穿帮,对方又主动示好,过去看看似乎并无不妥,从管道里爬出来,幸亏管道粗得很,爬出来的姿势还不算太狼狈。 “被看出来了?什么时候?”方罙问到。 来人转过身正对方罙:“先生,我自然是什么都看不出来的,我只知道要到这个地方来说一句话,如果有人答应就带他走,仅此而已,先生跟我来?” 方罙确认了自己心里的想法,回到:“嗯。” “那先生这边请。”那个男人姿态摆的很低,即使看到方罙一副年纪不大的样子也自始至终没有露出哪怕一丝奇怪的神情,这对于一个普通人来说很难得。他带着方罙,速度不快不慢,而方罙也能感觉的到,商参当初给的那颗烟丹里封存的法的归属者,正越来越近,器法“寻踪”的血线只能给一个大概的方向,离的越近,方向感越模糊,但感觉越强烈。 大约三个半小时前,角鼹鼠刚刚入侵基地的时候,那个发现基地的防御措施挡不住角鼹鼠群进攻的主任去找了这个基地的顶头上司,他们都叫他“魏先生”,按规章制度来说,他的等级应该一级一级上报才能给到魏先生,但紧急事态下,他越过了这些步骤,直接找到了魏先生,这其实是很危险的一个举动,之前就有人因为被上司打压了,想直接找到魏先生投诉,但这种在魏先生看来是鸡毛蒜皮的小事,被闹到他面前之后,这个投诉人,从此再没有人在基地里见过他,被辞退的消息也从来没听说过,那个被投诉的上司倒是有点消息被透露出来,据说被丢给那群混协者保镖当玩具了,不知道最后是什么样子。 他这次敢这么直接上报给魏先生,也是因为有调动混协者保镖的资格的人只有魏先生一个。但他没想到的是,这次上报他没见到魏先生,只有一个十四五岁的小孩来听他的报告,他一时没反应过来,支支吾吾半天不知道该不该说。 小孩先开了口:“什么事,跟我说就行。” 主任转了半个身子,站也不是走也不是,小孩看着他这样,问到:“你还有事?” 主任被吓了一个激灵,急忙说:“没事没事。” 赶紧转头快步走了出去,心里有点抱怨,壮着胆子来上报的险情,怎么就一个小孩子来管事,也不知道能不能被魏先生知道,还以为能在魏先生面前留个脸,以后再升升呢。主任摇了摇头,走回了自己的办公室。 小孩听完报告,从座椅上站起来,走到后面打开了一扇暗门,暗门后面是一条长长的甬道,一条灯带贯穿前后,但实木的墙壁有些吸光,并不显得十分明亮,走过甬道,是一间相当有上个世纪风格的办公室,地下的房间本不该有窗户,这间房间却偏偏有好几个,拉开轻柔的纱帘,外面的阳光还有些刺眼,这根本不合理,但这种事偏偏就发生在这。 书柜前的办公桌后面坐着一个老人,鬓须具白,皱纹爬了满脸,但精神很好的样子。 “魏先生,那群鼹鼠......”小孩一改刚刚凭临众人的姿态,在这位老人面前,毕恭毕敬。 ------------ 请进 “我已经安排人去解决了,不用担心。”魏先生一只手撑着脸颊,一手捧着本书,眼睛往小孩的方向飘了一眼又转回了书上,从书页的状态来看,这本书的年岁应该也不小了,边缘发黑,页面发黄,但书面除了岁月的痕迹之外,没有任何不该有的划痕存在,说明书的主人也十分注重书的保养。 “角鼹鼠的聚集地应该很远才对,没理由突然攻击我们吧。”小孩问。 “确实,但也只有让角鼹鼠来攻击比较合理了不是吗。”魏先生说话不算慢,完全没有一般老人的那种拖沓的感觉。 “倒也是,地上我们种了那么多碎绒羽草,地上的怪物恨不得离这里远远的。”小孩眼神一滞,好像突然想到了什么,“让?您是说,果然是有人进来了是吗。” “我去把他找出来。” 小孩转身就要走,老人抬手拦了下来。 “不急,跟他耍......等他再转悠一会,咳咳。” 老人接着吩咐道:“你去把小黎和何管家叫过来。” “好。”小孩接着命令,立刻跑了出去,这间房子为了保证原汁原味的旧式风格,没有安排任何现代的电子信息设备,要想联系上别人就得在外面的办公室才行,所以一般的事都由小孩来解决,真正会麻烦魏先生的其实很少。 很快,大概五分钟后两个人就站到了魏先生的面前,何管家正是后来去见方罙的那位,站在魏先生面前也是一副处变不惊的姿态,相比之下被叫小黎的人就显得稍逊一筹,因为紧张手指一直抖个不停。 “小黎。”魏先生开口。 “是!”被叫小黎的那位因为紧张甚至破了音,赶紧闭了嘴,魏先生倒是没说什么,接着吩咐。 “你现在就去实验区,把你的结法铺开,跟何管家保持联系,一有消息立马通知他。” “是。” “何管家,你先去泡杯茶给我,我要今年新到的那批猴魁。”吩咐完之后魏先生就又把书拿了起来,准备接着看,结果看到小黎依然站在那一动不动,又开口。 “怎么,还有事?” 小黎反应过来:“没有没有,我这就去。”说完立刻就冲出了房间,木地板踩着声音挺大,魏先生稍微皱了皱眉头。 小黎跑出甬道,再冲出外面的办公室,门口站着两个人,看到小黎出来赶忙喊道:“黎总黎总,怎么说,是不是又要升了?” 黎总停都没停,扯了下衣摆,说:“升个蛋,差点被骂,快走,有事要忙。” 那两人过来想拍点马屁不成结果还要跟着干事,简直就像牛马到了饭点拉到草场上,结果不是吃饭反而套上了犁让翻地,一口塞着难受的要死。 但上司都跑着去忙了,他们自然不能闲着,也跟着跑远了。 黎总跑到实验区的时候,何管家早就泡好了热茶等着给魏先生续杯了。 魏先生慢悠悠的品着,何管家怀里的对讲机响了起来。 “魏先生,黎总给信息了,我接下来......” “不急,等我看完这一章。” 接下来就是漫长的等待,茶都续了几壶了,何管家自己都被叫着喝了两口,两个人在那拿茶杯干杯,也不知道是喝够了想换口味了还是尿意上头,魏先生终于开了口,“你去实验区门口,说几句话。” 接下来就是方罙被何管家带着去见了魏先生,不过这次魏先生倒是没有在自己的书房里等着方罙,而是在外面的办公室。 老头坐在小孩的那个位置上,小孩就站在旁边,魏先生一看方罙过来了赶紧站起了身,就算精神矍铄也避免不了身形的佝偻,站起来背还是稍稍有点驼。 “方先生,您来所为何事啊?” 这样一个上世纪的老人突然对自己这么客气,方罙都有点不适应,但他干了什么自己心里清楚,感觉这个老头也一副心知肚明的感觉,决定还是先探探虚实。 “你认识我?” “自然。” “......”方罙不知道说啥了,他凭着“寻踪”给他的感觉,面前的这个老人应该就是上次控制普通人跟他们说话的那个人,但现在这种气氛,周围三个人盯着自己,其中两个都是论法者,实力不详,总感觉现在出手不太合适的样子。 “阁下对我们的实验区有兴趣?”魏先生看着方罙不准备继续开口,就自己开了话头。 “有点。”到这方罙又感觉有点不对劲,这个魏先生怎么一副不清楚他来这里干什么的样子,问他是不是对实验区有兴趣,明明当面嘲讽了他和商参,现在又一副好好先生的模样,方罙不理解。 “那您这边请。”魏先生按下墙壁上的一处开关,隐藏式的门滑开,里面是一个电梯,没有多余的装饰,除了地板四面都是整块的镜子,方罙看着侧边的自己无限延伸至远处,有点迟疑这次闯入到底应不应该。 说是电梯,但这个镜子盒子并不是垂直升降的,中间有很长的平移的距离,之前用“显形”的子弹就看到了这些通往实验区的通道,但因为入口全部是封起来的,所以只能去大门口死等,原来真正的入口在这里。 “叮~” “到了,请进,这个地方就是我们的实验区。”魏老头伸手朝着电梯外面说。 方罙走出电梯,这里,跟他想象中完全不一样,干净的科研设施,看起来严谨至极的科研团队,各种高精尖的设备摆满了整个大厅,如果非要说稍微有那么些血腥的地方,可能就是旁边关押着几只方界怪物的笼子了,虽然现在都被注入了大量麻醉药,大都趴在地上不怎么动,但在笼子边缘依然能看见些许的血迹。 “这就是你们的实验区?”方罙不相信,虽然这是亲眼所见,但无夏的经历也绝不可能是空穴来风。 “对啊,我们在做一些方界怪物特殊部位医药化的可行性研究,算是稍微有点机密性的研究吧,毕竟是后面我们公司竞争力的主要来源,没想到您这么有兴趣,甚至不惜用点手段也要进来看看,其实您直接敲门就行,我肯定会欢迎您的。”从魏先生的话里,方罙还是听到了些怪罪的意思,但并不很深,就好像真的只是觉得毁坏了点基础设施有点麻烦一样。 “魏先生,你对我这么客气是为什么,我好像并不是什么大人物吧?”方罙对于魏先生的态度从一开始就很奇怪。 “您的导师,或者是老板,商参,他可是位大人物,不过您的名气也不小就是了,阁下不必妄自菲薄,以您的实力,想当大人物还是很简单的一件事。”魏先生依旧很平静的回答着方罙的问题,但这更让方罙害怕,这种恐惧来自未知,还有现状和预想的出入过大,就好像一脚踏空坠入悬崖,而下面是看不见底的深渊。 ------------ 精品猪肉 这是他们的实验室?怎么可能,把方罙的脑子挖了让他用后脚跟想都不会相信面前这个魏先生说的话,但目前什么都没找到,他总感觉有哪不对劲,但又不够清楚。 方罙跟着魏先生从电梯里走出来,魏先生不停地给方罙介绍着各种科研设施的用处和研究方向,大谈他们这个实验的前景多么多么好,甚至还准备让方罙回去劝劝商参能不能跟他们合作,一起做大做强。 方罙就一边听着一边嗯嗯啊啊,主打一个不让话掉下来,那些专业的科学研究他根本不感兴趣,相信商参兴趣也不大,但这个老头确实对这些研究都很熟悉,能看的出来确实花了心思在里面的,不是糊弄方罙搞的假把式。 但在方罙眼里,他始终觉得这个魏先生是在他面前演戏,演一场以假乱真的戏,但这戏演的越真,他就越分不清这到底是真戏还是假戏了。 小孩和管家跟在后面走着,方罙一直注意控制着方位不让自己被夹在魏老头和这个小孩中间,两个论法者给的压力不可谓不大。 快参观完所有的科研场所的时候,方罙问:“这就是你们全部的实验区了?” 魏先生一脸不明白:“据我所知,这应该就是全部了,可能还有些小项目安排到了别的小实验室去做,您要是想看,我可以让人查一下,然后我带您去。” “......”方罙没说话。 “如果您要是想一个人参观,我把我的通行证给您,这个通行证可以在这个基地里畅行无阻,您看怎么样?”魏先生可以说是给足了方罙面子,如果不是自己的“寻踪”清晰的指着这里,方罙自己都有点怀疑是不是真的找错了。 “那就麻烦你了。”方罙也不客气,接过魏先生递过来的身份卡,剩下的事自己去查就好。 “如果有什么问题,您可以直接来找我,何管家,把你的对讲机给方先生。”魏先生拿过何管家的对讲机递给方罙,“用这个就行,按一下这个键就是直接跟我通话。” “行,谢谢。”方罙也接过对讲机塞进口袋里,打了招呼就准备走,走到实验区的门口,用身份卡扫了一下门禁,伴随着门禁屏幕的解锁动画,十几米高的大铁门一步步解除栓锁向两边滑开,门敞开一条缝的时候,实验区里的空气就一直在往外面灌,看来实验区一直处于高压的状态,尽量防止外面未经清洁的空气流进来,污染实验样品。 方罙走出大门,转头看了眼身后的魏先生一行人,他们站在原地没动,就这么看着他走远,看到他回头魏先生甚至还朝他摆了摆手,脸上带着和善的笑意,但方罙却怎么也克制不住,自己心底的发颤。 又是三个小时,这三个小时里,方罙走遍了这个基地的每一个角落,那个魏先生确实没骗他,这张通行证可以刷开这里的任何一个门,就算上锁的厕所都能强制闯进去,优先级相当高,等下,不对劲,这个老头应该不会有什么特殊的癖好吧。 方罙的脸忍不住黑了一下。 难道有自己的“显形”探测不到的地方?方罙掀开手提箱的隔层,找出几枚“显形”的子弹,直接推进弹仓,击发,在基地的几个最边角都射了几枚出去,依旧没有特殊的空间存在。 在这里继续待下去没有意义,再待一会那个魏先生恐怕就要留他下来吃晚饭了,去把这几个东西还给他吧,方罙心想。 走到刚刚魏先生等他的那个办公室,里面还有隐藏的办公室方罙自然知道,那里甚至没用特殊的结构来防护,没让小孩帮忙,方罙自己走了进去,老人依旧在看书,不过好像换了一本,方罙将对讲机和通行证推给老人。 “谢谢,我已经参观完了,这就走了。” “不留下来吃个便饭吗,我已经让人去准备了。” 果然,老人是都有留人吃饭的习惯吗。 “算了算了,我还有事,下次吧。”方罙跟着客套了两句。 “那我就不强求了,先生慢走,何管家,送送方先生。” “是,方先生,我送您。” 方罙没再跟他客气,抬脚朝外走,有显形的记忆在脑子里,他对这座基地的熟悉程度可能并不必后面跟着的何管家低,顺着最近的路线一路走过去,何管家就在后面默不作声,直到走到大门口,何管家才走上前去用自己的身份卡扫开大门,又从背后掏出一个纸提袋来,笑着对方罙说:“先生大老远跑过来不容易,这是咱们这的特产,您带点回去尝尝。” 方罙说着谢谢接过礼物,跟何管家道了再见就离开了这里。出基地口,等到大门关上,两侧的草坪严丝合缝的合在一起,如果不是刚从那里面出来,让方罙肉眼来看,恐怕还是认不出来。拨开手提袋口,拿出里面的盒子,四个大字写在上面,“精!品!猪!肉!”,字是好字,包装也着实不错,就是这礼物有点太接地气了些,感觉不像是实验基地,反而像是来参观了个大型农家乐。 走到树林边上,方罙找了个看起来还算干净的地方把猪肉放了下来,肉看起来不错,回头带给无夏尝尝。不过这个基地看起来可是十分的不对劲,他必须要搞清楚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从无夏给出的大概位置,到商参留下来的法力残余,这一套找人的流程应该没错才对,就算无夏给的位置不准确,但人总是没错的,法的拥有者这个不可能有两个,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自己的结法,还是商参的? 方罙靠在树上,想着到底哪一种可能才能让这套流程失效,人没错,那就是地方错了,但无夏没理由骗我,地方也没错,那...... 方罙招来刀袋,刚刚一直让它飘在外面,背着这个进去实在是太显眼了,手一抬,刀袋升到高空,为接下来的闯入做准备。 打开手提箱,重新给手枪上弹,单手上膛,另一只手按住腰间的刀柄,他想到了一种可能,现在,去证实它。 ------------ 三 其实刚才下去之后方罙发现基地的深度其实还好,确实以正常生物的能力难以企及,但他的“显形”刚好能够的到,这倒是意料之外的收获,现在就希望箱子里带的这些子弹够用就好。 首先能确认的是无夏给的范围,能刚好跟人重合说明无夏给的位置没错,没有随便糊弄他。如果把这个范围大概规整成一个正圆,这个基地刚好在这个圆的东南方向的边界地带,这反倒方便了一点,最起码方向确定了,要是在正中间,几个方向都要跑,反倒时间上要长很多,万化铁化作一个金字塔状的铁块悬浮在半空,方罙踏地疾速升至空中,万化铁以四十五度的角刚好接住方罙,顺着方罙砸过来的力又转了一个角度将方罙对准前方的更高处,方罙再次踏出,身形化作虚影突破最低的那层薄云,在对法还不算运用的炉火纯青的这个阶段,这种方法比单纯用法或者借助方罙自己的法器升空来得更快。这种对法的单纯运用更多的是靠基本功,虽然方罙的天赋不算低,但没有足够的时间去沉淀技艺,还是没法像商参他们那样纯熟的在空中飞行。 手提箱方罙并没带上来,虽然那么点重量对于论法者来说与鸿毛无异,但牛顿第二定律也不是白纸一张。 等自己到了一个合适的高度,用法催动的子弹也刚好到了身边,这是他现在随身的所有“显形”子弹,方罙手指朝前一指,所有的子弹划过一道道弧线在面前的半空中停在了一个恰好的位置,像一个树随着方罙的法生根发芽。在这个高度,他不再需要发动结法去掩盖枪声,方罙在一瞬间清空弹匣,枪械的性能在此刻被发挥到了极致,所有的子弹都以一个极其精准的角度撞向自己该撞的下一枚子弹,在方罙法的微调下,子弹也并没有因为没有膛管就开始横向滚转迅速失去速度,火药迸发,那一刻,火树银花。 子弹呈抛物线落向整个搜寻区域,每个子弹的落点都隔着相当一大段距离,远比一个基地的大小要大,首先基地不可能互相挨着建造,其次也只有保证这个距离,方罙带的子弹才够恰好覆盖整个区域。 方罙以一个自由落体的状态向下坠落,闭眼凝神,心中计算着子弹落地的时间。 当所有子弹坠地,方罙抬手施法。 显! 方圆几十公里的地下区域此刻在方罙的各种感官里呈块状显现出来,过量的信息涌入脑海,脑袋撑得发胀。 不过虽然难受,但需要的效果确实达到了。 方罙睁开眼睛。 找到了。 除了刚刚的这座基地,在圆形区域的正中间和大约正西方的位置分别还有一座大小差不多的基地。 果然,跟他事先猜想的一样,这样的基地果然不止一个。 从刚刚在地下的时候方罙就在想,要怎么样才能骗过有双重线索的他,他只想到了一种可能,就好比你是个冷血的杀手,接到委托说这个人会在这个小县城出没,经常会去县里的酒馆里喝酒,然后你去追杀这个人,结果在这个县城里的一家洗浴中心把这个人找出来了,人跟照片里也一模一样,但这个人说我跟你的委托上根本不是一个人嘛,你说放屁,照片里的人不就是你嘛,然后他说不对啊,你看委托里我是在酒馆出没,但现在是在洗浴中心啊。你看着他觉得他像个傻逼,他看着你觉得你应该也是个傻逼。 但如果你这个杀手不是傻逼的话,就会知道,人对了,地理位置对了,那不对的就只能是这个店了,就是说,现在方罙的状况和这个杀手一样,对方想骗过自己,只有在这个区域内有不止一家“酒馆”的时候,才能呈现出现在这副样子,人对,但基地内部的光景和无夏描述的完全不一样,如果方罙自己的结法里没有找人的款式,不好说会不会被那个魏先生忽悠过去。 方罙刚刚想了会,也觉得自己像个傻逼,但现在既然找到了,就不要再愣了,让角鼹鼠一家再来帮忙已经不现实了,现在再闯进去就是明目张胆的跟魏先生宣战了。 要退回去从长计议吗? 当然不! 这个魏先生敢拿他当猴耍,那就得做好被猴子挠死的心理准备。 他方罙可不能白让别人耍! 刚刚出来的时候方罙就已经把那把“坐标”的服刀给召了过来,现在有两个基地,他只能先选一个亲身去闯,另一个基地就由这柄刀,先去标记一个坐标,如果他赌错了位置,也能以最快的速度赶往另外一个基地。 方罙将服刀猛甩向正西方的那个基地,他自信这个距离他绝不会扔偏,他自己则迅速飞往位处中间的那个基地,万化铁已经跟上,他飞行的速度也并不慢,刀袋里的刀剑棍棒被方罙分成两拨,大部分跟着自己,另一部分则在法的催动下飘向正西方的基地。 既然已经决定速战速决那有些法的耗费就得该省省该花花了。 方罙浮在空中,此时正下方就是那个基地,身后的刀袋这次被彻底展开,像一幅山河图一样飘在方罙的背后,但这幅画上的山河,不是半落青天外的三山二水,而是直斩楼兰的紫电青霜。 十数把刀斧剑戟从刀袋里冲出浮在方罙周身,剑指一动,刀光剑影纷纷斩向下方的土地,有些湿软的泥土激不起烟尘,但巨大的破坏力依旧触目惊心,下方的草地已经荡然无存,空气中土腥和草的青气混在一起,在这些被冲击力撞的四处乱飞的泥土中间,是一个形状并不规则的深洞,直径并不大,因为没必要,方罙再次手举双头长柄斧,但这次,他不再收力。 伴着重力坠下的一击,宁静安详,但方罙并没有停下,借着下坠的力,在接近地面的最后一刻方罙用万化铁给了斧头顶部一个向左旋转的力,重击落下后,方罙顺着这股旋转的力把斧刃带出来,随后,以一个全力的姿态再次砸向地面。 这一次,全力施为,这一击,将直通地狱。 ------------ 碎花 法的波动贯穿了从地表到基地上方的整层土壤,原本已经被其他的武器打散的泥土变得更易破坏,要不以这个基地的深度,即使是方罙全力施为,想完全打穿也很难。 方罙踩着斧刃径直下落,斧刃卡进泥土里,这能稍稍减缓下落的速度,看到快要到底了,方罙拔出斧头,在洞壁的两侧来回弹跳,最后斜向落在基地内部的地板上,这么落速度不会太快,也舒服些,垂直这么砸下来膝盖还是有点受不住,就图个快了。 地板四周全是刚刚方罙砸下来的各种武器,插满了整个厅室,活脱脱一个刀剑冢,方罙随手拔起身边最近的一把刀,开始观察周围的状况。 厅室里很暗,头顶上只有几盏灯正常亮着,这里的温度也很低,应该没有任何控温系统处于工作中,方罙抬起刀看了眼,刀身上挂满了水珠,刚刚拔起来的时候就感觉湿湿的,果不其然,这里的湿度也高得离谱。跟刚才的那个基地比,这里简直就像个被荒废的地方。 “显形”子弹在刚才被彻底用完了,没想到要在这么大一片地方找东西,带地还是少了点,现在只能完全靠自己去摸索这里到底是不是无夏当初待的地方了。 不过这样有点太慢了啊,在一个完全陌生的环境里,而且这个基地有一说一并不算小,照上一个基地的建造模式来看,这里面的弯弯绕绕,走起来跟迷宫也差不了多少。 只能加快点脚步了。 方罙刚准备召起武器深入基地去看看,突然一股杀意涌向他,他立刻扩大了法力场的范围并且向着杀意的反方向疾速后撤,但对方更快,方罙刚后撤几米的距离,对方的拳风已经到了面前,方罙自知是自己启动的太慢,上一个基地魏先生一行人对他太客气了,他的紧张感被消磨的差不多了,反应速度还是降下去了。 没办法了,召来! 刀袋受到方罙的召唤,疯了般的扭着冲了过来,在那只拳头砸在方罙脸上的最后一刻,刀袋挡在了方罙面前。 拳头砸在刀袋的背面,软且韧的布料将来人的劲力卸的一干二净,与此同时,来人也发现了不对劲,自己的力像打在泥潭里一点水花没溅起来不说,面前这一整块大布的表面还泛起了法的波动。 器法:你的攻击是没用哒~ 商参给起的名...... 每次用到这个器法方罙都感觉小心脏一紧,莫名的羞耻感涌上心头,当时刚赐法结束,脑子里刚知道器法的内容是什么,商参刚好在旁边,说着一起试试器法好不好用,刚跟商参介绍完用法,商参就一拳轰过来,这一拳甚至用上了法加了点强度,完全溢出了刀袋的可吸收量,拳力还是方罙自己又出手挡了一下才挡住,然后商参就擅作主张的给这个器法取了名字。 商参看到这个效果惊叹道:“这么管用!我来取个名字,我想想啊......你的攻击是没用哒~怎么样,是不是非常有感觉。” 方罙内心无语,说:“算了吧,这名字也太......太讽刺了一点。” “哎呀,就这个就这个,多合适。” 最后还是听了商参的屁话,就一直用着这个名字。 方罙一掌拍在刀袋内侧,法的波动重新集中,随着方罙的掌力一同泄出,来人措手不及,只来得及交叉双手在前面格挡,被这一掌冲飞好远,但却没受什么伤。 这根本不是人类应该有的身体素质。 这个刀袋的结法可不只只是吸收而已,那被吸收进去的力量会被转化成大概百分之三十比例的法再供给方罙做简单的使用,连这样都没办法伤到他,这肉体也太硬了点。 方罙将刀袋撤到身侧,这才看清楚,那“人”才不是什么人类,而是个穿着人类服装的混协者,全身上下只有头和双手露在外面,头是个狼头的模样,脑后的毛有点长,在后面编了个麻花辫,一直垂到腰的地方。 身材修长,分不清男女。 方罙还在打量,狼头突然开口道:“人类,来这干嘛,我们可没有什么来者皆是客的风俗。”这位混协者说人话相当熟练,没有口音,语速流畅。 “拆家。”方罙回道。 “别人的家说拆就拆?”说完这话,狼头又冲向方罙,没有什么折线跑让对面看不清的奇怪策略,那种方法只有你的速度超过对方过多才管用,在两人实力相差不大的时候用那种接近方法简直是惹笑话,远不如这样直线冲过去,尽量在最短时间内缩短距离来的实在,尤其是这位混协者明显是位近战的主儿。 方罙这次没有再用刀袋来挡,这样一直被动绝不是好事,最好的防守永远都是进攻,方罙紧握手中的雁翎刀,明代诗人张宪有诗云:“神锋三尺强,落手断金铁。” 器法:碎花! 刀口迎上狼头,方罙斜向上挑砍,刀刃划过的痕迹,空气如冰片一样碎开,像死亡的花瓣,轻吟绽放。 狼头原本的拳头化为掌,但这一刀已经避不开了,用掌心硬接这一刀,同时手掌滑向刀侧,使力让刀偏了些许,这才险险的避过这一击。 方罙惊讶,这什么肉体,能硬接这一刀,不应该啊。 细看才发现,这狼头掌心的肉垫不是肉的颜色,泛着金属的铁色,硬度超然,怪不得能接住,但掌心向下滴的血可藏不住,方罙的这一刀,不是硬就能避过去的。 狼头看着自己的掌心,这次能挡开,除了自己的手掌够硬之外,自己的“肉”垫够厚可能更主要一点,但即使这样,伤口依然深可见骨,硬质的“肉”垫因为伤口,也呈现出碎片化的现象,用手指轻轻扣两下,就像玻璃一样掉下去,疼。 “论法者,奇怪的很啊,你的结法到底是什么,你的这两样东西是致物做的?相当奇特的效果。”狼头很不解,他看不透面前这个少年,他不是没杀过论法者,所以他知道结法的一些限制,也是因为他知道,所以他才以为那个防御性的结法就是方罙的结法,才敢直接冲过去跟他近身战,他不是没看到满地的武器,但他自信自己的掌能撑得住,但现在,状况似乎有点不太对劲。 两种完全不同的结法出现在这个少年的手上,那地上的那些剑呢,那些刀呢,到底有多少种特殊的武器,他所能想到的可能只有致物,但如此大量的致物,全部出现在这个看着并不大的少年手上,可能吗。 现在想杀了他,可能吗。 ------------ 司徒 司徒在阴暗的洞穴深处疯狂地挥舞着手中的魔杖,一股股黑暗的力量从杖尖涌出,仿佛要将整个空间都吞噬进去。他脸上狰狞的表情在摇曳的火光下显得愈发可怖,双眼中闪烁着疯狂而炽热的光芒。 随着魔杖的挥动,洞穴的深处开始传出阵阵嘶吼和咆哮,仿佛沉睡中的巨兽被唤醒。一只只形态各异的怪物从黑暗中缓缓走出,它们的身体扭曲变形,有的身上覆盖着坚硬的甲壳,有的则长满了锋利的骨刺,每一个都散发着令人胆寒的邪恶气息。 这些怪物在司徒的操控下,如同潮水般向方罙涌去。方罙站在洞穴的入口,面对着这突如其来的攻击,他的脸色虽然凝重,但眼中却闪烁着坚定和冷静的光芒。他紧握着手中的长剑,剑身闪烁着寒光,仿佛随时准备迎接这场生死之战。 怪物们咆哮着冲向方罙,它们锋利的爪子和牙齿在火光下闪烁着致命的寒光。方罙身形一动,如同鬼魅般在怪物群中穿梭,每一次挥剑都精准地斩在怪物的要害上。然而,怪物的数量实在太多,方罙虽然勇猛,但也渐渐感到力不从心。 司徒在远处看着这一切,脸上露出残忍的笑容。他继续挥舞着手中的魔杖,源源不断地召唤出更多的怪物。这些怪物仿佛无穷无尽,它们前赴后继地冲向方罙,将他的身影淹没在怪物的海洋中。 整个洞穴都充满了怪物的咆哮和方罙的怒吼声,火光在怪物们的身上跳跃,照亮了这个疯狂而血腥的战场。方罙的身影在怪物群中若隐若现,他拼尽全力挥舞着手中的长剑,每一次挥剑都伴随着怪物的惨叫和倒下。 然而,司徒的攻势却越来越猛烈,怪物的数量也越来越多。方罙的体力逐渐耗尽,他的动作开始变得迟缓。在这生死攸关的时刻,他深吸一口气,凝聚起全身的力量,准备迎接最后的决战。 方罙站在那破败的庙宇前,他的身影在昏黄的月色下显得孤独而坚韧。司徒的攻击如狂风暴雨般猛烈,每一击都带着破空之声,仿佛要将方罙淹没在这无尽的攻势之中。 方罙的眼中闪烁着不屈的光芒,他身形灵动,在司徒的攻击中穿梭,试图寻找一丝反击的机会。然而,司徒的攻势太过密集,仿佛一张巨大的网,将方罙牢牢地困在其中。 方罙的呼吸开始变得急促,汗水沿着他的额头滑落,滴落在地面上,发出细微的“滴答”声。他能够感受到每一次攻击带来的强烈震动,仿佛要将他的五脏六腑都震碎一般。 司徒的脸上带着残忍的笑容,他仿佛欣赏着方罙在挣扎中的绝望。他的攻势更加猛烈,每一次攻击都带着雷霆万钧之势,仿佛要将方罙一击必杀。 方罙的嘴角溢出一丝鲜血,但他却仿佛没有察觉一般,继续顽强地抵抗着。他知道,自己不能在这里倒下,否则一切都将化为泡影。 突然,方罙的眼神变得锐利起来,他看到了司徒攻势中的一个微小的破绽。他猛地一个侧身,躲过了司徒的致命一击,然后一个反击,将司徒逼退了几步。 司徒的脸上露出了一丝惊讶的神色,他没想到方罙竟然能够在如此绝境中找到反击的机会。然而,方罙却没有给他任何喘息的机会,他紧接着又是一连串的攻击,将司徒逼得连连后退。 月光下,两人的身影交错在一起,每一次攻击都伴随着金属的碰撞声和空气的撕裂声。整个庙宇仿佛都在他们的攻击中颤抖着,仿佛随时都会崩塌一般。 方罙的心中充满了决绝和坚定,他知道,这是自己最后的机会。他必须拼尽全力,才能够战胜司徒,才能够守护住自己心中的那份信念。 司徒的双眼闪烁着狡黠的光芒,他嘴角勾起一丝冷笑,手指在一张复杂的符文阵图上飞快地划过。随着他的动作,一股肉眼不可见的能量波动在空气中荡漾开来,悄然间锁定了不远处的魏先生。 魏先生原本还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忽然感觉到一股寒意从脊背升起,仿佛有无形的锁链紧紧束缚住了他的身体。他猛地抬头,只见司徒站在不远处,双手结印,口中念念有词,一股强大的威压从他身上散发出来。 “你!”魏先生惊呼出声,但已经来不及了。司徒眼中闪过一抹狠厉,双手猛地向前一推,只见符文阵图上光芒大盛,一股强大的能量化作一道光束,直射向魏先生。 魏先生脸色剧变,他感受到那股能量的恐怖,但此刻他已经被束缚得动弹不得。他拼尽全力想要挣脱束缚,但那股能量仿佛有无尽的力量,将他牢牢地锁定在原地。 就在光束即将击中魏先生的瞬间,一道身影突然从旁边闪出,挡在了他的面前。正是方罙,他眼神冷冽,看着司徒,嘴角勾起一抹不屑的弧度。 “司徒,你以为这种手段就能对付我?”方罙冷冷地说道。他双手一挥,一股更为强大的能量从他身上爆发出来,直接将司徒的攻击化解于无形。 司徒脸色一僵,他没想到方罙竟然能如此轻松地化解他的攻击。他眼中闪过一丝惊疑,但随即又被狠厉所替代。他再次催动符文阵图,准备发动更为猛烈的攻击。 然而,方罙却已经失去了耐心。他身形一闪,瞬间出现在司徒面前,一掌拍出。司徒只来得及发出一声惊恐的尖叫,便被方罙的掌力击中,整个人倒飞出去,撞在远处的墙壁上,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不自量力。”方罙冷冷地瞥了司徒一眼,然后转身看向魏先生,眼中闪过一丝关切。他伸出手,一股温和的能量涌入魏先生的体内,帮他解开了束缚。 “你没事吧?”方罙问道。 魏先生摇了摇头,眼中满是感激:“多谢方兄相救。” 司徒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眼中充满了怨毒和不甘。他知道,自己今天恐怕是难以逃脱了。但他仍然不甘心就这样失败,他眼中闪过一丝疯狂,准备再次发动攻击。 ------------ 万想刀 夜幕降临,月光洒在静谧的庭院中,魏先生和方罙的打斗声却如狂风骤雨般席卷而来。两人身影交错,快如闪电,每一次碰撞都发出沉闷的声响,仿佛连空气都在震颤。 魏先生手持长剑,剑尖寒光闪烁,每一次挥动都伴随着凌厉的剑气。而方罙则凭借一身过硬的拳脚功夫,与魏先生斗得难解难分。只见方罙一个空翻,躲过了魏先生致命的一击,紧接着一个回旋踢,直逼魏先生面门。魏先生身形一晃,巧妙地避开了这一击,反手一剑,直刺方罙的胸膛。 月光下,魏先生的身影开始显得有些踉跄。他持剑的手臂微微颤抖,显然已经消耗了大量的体力。方罙的眼神却越发锐利,他看准时机,猛然一个前冲,拳头裹挟着风声,直击魏先生的腹部。 魏先生勉力提起长剑抵挡,但已力不从心。长剑被方罙一拳击飞,在空中划出一道银色的弧线。紧接着,方罙的拳头如破竹之势,重重击在魏先生的胸口。魏先生身形剧震,一口鲜血喷涌而出,染红了月光下的青石地面。他瞪大眼睛,眼中满是不甘与惊愕,缓缓倒下,月光映照在他苍白的脸上,映出一抹凄凉的悲壮。 月光下的庭院恢复了短暂的宁静,只有司徒的身影缓缓从暗处走出。他的目光冷冽,直刺向方罙。方罙虽然刚刚战胜了魏先生,但此刻却显得有些力不从心,呼吸略显急促,汗水浸透了衣襟。 司徒手中握着的是一把短刀,刀身细长,闪烁着寒光。他身形一动,如鬼魅般向方罙冲去。方罙见状,强行提起精神,双拳紧握,准备迎接这新一轮的攻势。 两人的身影再次交错,刀光与拳影在月光下交织成一幅惊心动魄的画面。司徒的短刀快如闪电,每一次挥出都直逼方罙的要害。而方罙则凭借仅剩的力气,一次次化险为夷,但明显的,他的动作已经不如之前那么流畅,每一次抵挡都显得异常艰难。 月光洒落,为这生死之战镀上了一层银辉。司徒的短刀在空中划出一道道冷冽的弧线,每一次的逼近都让方罙的心提到了嗓子眼。方罙咬紧牙关,双拳紧握,肌肉紧绷如弓弦,每一次抵挡都像是与命运抗争。 汗水与鲜血交织,模糊了方罙的视线,但他的眼神却坚定如铁。他清楚,这不仅仅是一场战斗,更是对自己意志的考验。司徒的攻势愈发猛烈,短刀的光芒几乎让人睁不开眼,但方罙却像一座山岳般屹立不倒。 他深吸一口气,将全身的力气凝聚在双拳之上,猛然一个反击,将司徒逼退了几步。然而,这只是短暂的喘息,司徒再次如猛虎下山般扑来,方罙只能咬紧牙关,继续他的坚守。 就在方罙即将被司徒的猛烈攻势逼至绝境之时,一道黑影突然从旁边的树梢跃下,加入了战圈。是无夏,她手持一对短匕,身影矫健如豹,瞬间便与司徒缠斗在一起。她的动作迅疾而精准,每一次攻击都直逼司徒的要害,为方罙争取到了喘息的机会。 月光下,无夏的身影如同鬼魅般飘忽不定,她的短匕在空中划过一道道银白的弧线,与司徒的短刀相撞时发出清脆的金属撞击声。她的眼神中透露出坚定与决绝,仿佛在与司徒的战斗中,也在与命运抗争。 月光映照下,司徒的眼神变得狡黠而阴险。他趁着无夏的攻势稍缓之际,突然一个虚晃,短刀在空中划出一个诡异的弧线,直刺向方罙的背部。方罙正全神贯注地对抗着司徒的正面攻击,对背后的偷袭毫无防备。 就在短刀即将触及方罙背心之际,无夏敏锐地察觉到了这一变故。她心中一惊,身形疾转,手中的短匕化作一道银光,闪电般击向司徒持刀的手臂。司徒被这一击震得手臂一麻,短刀偏离了原本的目标,但锋利的刀尖还是划破了方罙的衣衫,留下一道深深的血痕。 月光之下,方罙的背部传来一阵火辣辣的刺痛,他心中一凛,但更多的是一股不屈的斗志在燃烧。他瞪大双眼,目光中透露出从未有过的坚定与决绝。在生死关头,他仿佛看到了自己武道生涯中未曾触及的奥秘,那些关于结法的深邃之处,此刻在他的脑海中逐渐清晰。 他深吸一口气,全身的血液仿佛在这一刻沸腾起来,身体内的每一根筋脉都仿佛被注入了新的力量。他双手紧握成拳,体内真气如江河般汹涌澎湃,汇聚在拳心。这一刻,他仿佛与天地融为一体,成为了这月光下最耀眼的存在。 月光如水,洒落在方罙的身上,为他披上了一层银色的铠甲。他紧闭双眼,任由脑海中的思绪飞扬。渐渐地,那些曾经习练过的器法在他的心中浮现,仿佛被一根无形的线串联起来,形成了一幅奇妙的图案。 方罙的拳心开始微微颤动,真气如同涓涓细流般在他的体内流淌,逐渐汇聚成一股强大的力量。他的身形在月光下显得越发挺拔,仿佛一株屹立在风暴中的古树,任由风吹雨打,始终坚韧不拔。 突然,他睁开双眼,眼中爆射出璀璨的光芒。他的双拳紧握,仿佛握住了两把无形的兵器。然后,他猛地一喝,身形如同炮弹般冲出,向着司徒和无夏冲去。在他的拳风中,仿佛可以听到各种兵器的呼啸声,剑、刀、枪、棍……各种器法的精髓在这一刻被他完美地融合在一起。 方罙的身影如同流星划过夜空,带着无尽的威势向司徒冲去。他的拳风呼啸,仿佛带着千军万马之势,震得周围空气都为之颤抖。司徒的眼神中闪过一丝惊惧,他显然没有料到方罙能在绝境中爆发出如此强大的力量。 就在两人即将交手的瞬间,方罙的拳影突然散开,化作万千兵器的幻象。司徒只觉得四面八方都是锋利的兵刃向自己袭来,他慌忙挥刀抵挡,但每一次的挥刀都像是击中了空气,让他感到无比的空虚与无力。 ------------ 曾想 方罙站在破败的废墟之上,冷风呼啸,卷起一地尘埃。他的眼中闪烁着决绝的光芒,身后是刚刚被他击倒的混协者之一,那人的胸口插着一把长剑,鲜血缓缓渗出,染红了周围的砂石。 战斗的痕迹遍布四周,断壁残垣间,混协者的旗帜被撕得粉碎,随风飘摇。方罙的衣衫早已被汗水浸透,紧贴在身上,每一滴汗水都仿佛承载着他坚韧不拔的意志。 突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另一位混协者从废墟的阴影中冲出,手持双刀,眼中闪烁着残忍的光芒。他疯狂地冲向方罙,双刀在空气中划出一道道致命的弧线。 方罙没有丝毫退缩,他紧握长剑,身体迅速转动,躲过了一道又一道的攻击。剑光与刀影在空中交织,发出刺耳的金属碰撞声,每一次碰撞都仿佛在考验着双方的实力与意志。 混协者的攻击越来越凶猛,但方罙却越来越冷静。他看准了一个机会,突然一个箭步冲上前,长剑直刺混协者的胸口。混协者大惊失色,想要躲避,但已经来不及了。长剑穿透了他的铠甲,刺入了他的心脏。 混协者瞪大了眼睛,似乎不敢相信这一切。他的身体缓缓倒下,双刀脱手而飞,溅起一片尘土。方罙喘着粗气,站在原地,他的眼神中充满了坚定与果决。 周围一片寂静,只有风声和心跳声在回响。方罙低头看着地上的两具尸体,他知道,这场战斗终于结束了。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将手中的长剑插回剑鞘,然后缓缓地走向远方,留下了一个孤独而坚定的背影。 方罙的心跳猛地加速,他的瞳孔在夜色中收缩,仿佛试图捕捉那稍纵即逝的细微线索。原本以为只是与两位混协者的较量,却不料在这寂静的夜色中,还隐藏着第三双眼睛。 他微微侧过头,耳朵竖起,试图捕捉任何一丝异常的声音。风,轻轻地吹过,带起树叶的沙沙声,却也在这一刻,显得异常刺耳。方罙的感官在此刻被无限放大,他能感受到空气中那细微的波动,那是另一个生命体存在的迹象。 方罙的眼中闪过一丝果断,他不能就这样被牵着鼻子走。他猛地转身,向着一个方向冲去,试图用这种方式引出那个隐藏者。然而,就在他转身的瞬间,一股寒意从他的背后袭来。 他几乎是下意识地做出了反应,身体在空中扭转,躲过了那致命的一击。他回头望去,只见一个黑影在夜色中迅速消失。方罙的心中一紧,他知道,自己已经被锁定了。 他不敢有丝毫的停歇,立刻向相反的方向冲去。然而,那黑影仿佛有着无穷的耐力,始终紧紧地跟在他的身后。每一次他试图摆脱,那黑影都会迅速出现在他的视线中,仿佛是在玩弄他一般。 方罙的呼吸开始变得急促,他知道,自己必须尽快找到解决的办法。他心中快速盘算着,试图找到那个隐藏者的破绽。然而,就在他即将有所发现的时候,一道寒光突然从他的眼前闪过。 他几乎是下意识地闭上了眼睛,但即便如此,他仍然能感受到那股强烈的杀气。他猛地挥出手中的武器,与那道寒光碰撞在一起。一时间,金属碰撞的声音在夜空中回荡,显得格外刺耳。 方罙的心中一紧,他知道,自己已经没有退路了。他必须面对这个隐藏者,否则,他将会永远被困在这黑暗的夜色中。他深吸一口气,挺直了腰杆,准备迎接那即将到来的挑战。 隐藏的人如鬼魅般在阴影中缓缓浮现,原本静谧的空气中突然弥漫着一种令人窒息的紧张感。方罙的心猛然一紧,他瞪大了眼睛,试图在微弱的月光下辨认出这个神秘的身影。 只见那人缓缓向前迈出一步,仿佛每一步都踏在方罙的心跳上,让他无法呼吸。随着距离的拉近,方罙的瞳孔逐渐收缩,他看到了那张熟悉又陌生的脸庞——司徒。 司徒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眼神冷冽如冰,仿佛能将周围的一切都冻结。他的嘴角挂着一丝嘲讽的微笑,仿佛早已看穿了方罙的惊慌失措。 两人对视的瞬间,周围的空气仿佛都凝固了。方罙能感觉到自己的心跳声在耳边回荡,他努力保持冷静,但手指却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 司徒缓缓抬起手,手指间闪烁着寒光,那是他常年佩戴的匕首。匕首在月光下闪烁着冷冽的光芒,仿佛预示着即将发生的危险。 方罙的喉咙发干,他咽了口唾沫,试图缓解紧张的情绪。他知道,自己不能就这样坐以待毙。他深吸一口气,准备迎接即将到来的挑战。 就在两人对峙的紧要关头,一阵风吹过,带动了树叶的沙沙声。这细微的声音在寂静的夜晚中显得格外刺耳,仿佛成为了这场紧张对峙的催化剂。 司徒的眼神微微一动,他仿佛捕捉到了什么。紧接着,他身形一闪,化作一道黑影,朝着方罙扑去。方罙来不及反应,只能本能地举起手臂抵挡。 两人的身体在空中相撞,发出沉闷的响声。方罙感到一股巨大的力量从司徒的身上传来,他几乎无法站稳脚步。但他还是咬牙坚持着,用尽全力将司徒推开。 司徒被推开后迅速站稳身形,他的眼神变得更加阴冷。他再次挥舞起匕首,朝着方罙发起了猛烈的攻击。方罙只能拼尽全力应对,两人的身影在月光下交织成一幅惊心动魄的画卷。 明明司徒的胸膛被方罙手中的长剑贯穿,鲜血如注,他的双眼失去焦距,仿佛世界的光彩已经离他远去。然而,在这生死交错的瞬间,司徒的身体却不可思议地颤抖起来,一股难以言喻的生命力在他的体内挣扎着复苏。 方罙的脸上闪过一丝惊愕,他清楚地记得自己的剑是如何准确无误地刺入司徒心脏的。他紧握剑柄,想要再次确认这一击的致命性,但眼前的景象却让他无法相信。司徒的身体虽然摇摇欲坠,但他的手指却微微动弹,似乎在寻找着最后的生机。 周围的空气仿佛凝固了一般,紧张的氛围压得人们喘不过气来。方罙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他的眼神变得坚定而冷酷。他知道,对于一名真正的战士来说,任何的怜悯和犹豫都是致命的。他不能给司徒任何一丝机会,这场战斗,必须有一个明确的结局。 方罙紧握长剑,用力向前一推,准备给司徒最后一击。然而,就在这时,司徒的身体突然爆发出一股强大的气息,他的双眼重新焕发出光芒,仿佛有一股神秘的力量在支撑着他。 方罙的剑尖在距离司徒心脏不到一寸的地方停了下来,他感受到了一股强烈的阻力,仿佛整个世界都在阻止他完成这一击。他咬紧牙关,用尽全身力气向前推动,但剑尖却始终无法再进分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