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正文 ------------ 第001章 天崩开局 “他们这是想逼朕杀自己的亲儿子吗?” 大渝皇帝李无畏抬手将满书案的奏折扫落在地,状若癫狂般怒吼道。 此话一出,吓得当值太监童悦当即匍匐在地,余光扫去,只见上面写道: “我大渝刚欲确立东宫之位,北周便借口遣送七皇子李浔归国交换质子,其根本用意必是想借七皇子插手我朝政,动我大渝根基,如此江山危矣。” “陛下,切莫忘了葭阴山之耻,忘了这纳贡称臣的悲屈十年啊!” “……” 通篇陈词激昂,无不痛斥着七皇子归国弊端。 看着满地奏折,御史台的不是第一份,也绝不会是最后一份。 杀子弑父,自古为人不耻,哪怕政绩斐然,逃不过刀笔吏的口诛笔伐不说,青史也会留一个昏君恶名。 生前人最重身后名,真要是这般做了,恐怕大渝就要毁了。 这个道理李无畏如何不懂? 极力将心头怒火压下,这才示意让童悦先行起身,而后开口问道:“什么时辰了?” “陛下,四更天了。” “这秋深露重,龙体要紧,还是早些歇着吧。” 童悦说着,连忙跑去倒了一杯热乎乎的参茶递了上去。 李无畏并未接过参茶,而是重复着几个字。 四更天? 四更天! 忽而,转身冷厉问道, “那逆子还跪着?” 七皇子李浔,自日暮时就跪在了南书房外。 “回皇上,七殿下还在殿外。”童悦照实回答。 这话一出,李无畏原本已经按下的怒火,再一次的爆发了。 “逆子!” “当真以为朕不敢杀你?” 啪! 童悦被这话再次一惊吓,直接失手将手中茶碗摔个粉碎。 “陛下息……” 怒字还未出口,一声尖叫从殿外传来进来。 “不好了,不好了,七殿下……” …… 山摇地动,万物似在崩塌,四下皆是恐惧的求救声。 李荀浑身不得动弹,只觉身体不断的往下沉,一直沉,而后被无边的黑暗吞噬。 不知多久,倏尔惊醒。 入眼处,古朴典雅的陈设撞入眼来。 明黄绸缎锦被,雕刻精美的古朴床花,一扇绣着仕女图的屏风…… 自己不是在考古发掘现场吗? 怎么会? 正疑惑间,李荀脑袋中似有一道钟声敲响,一段不属于他记忆冲击而来,如画卷一般缓缓展开。 李浔,大渝七皇子,七岁前往北周质子,刚刚才被送回来…… 穿越了!!! 李荀震惊了。 然而咀嚼着那些记忆,差点没当场哭死。 别人穿越天胡王炸开局,系统buff加持,自己啥都没有不说,还摊上个没脑子的傻缺。 前身就是个书呆子,满脑子君臣父子,不知听了谁的鬼话,觉得只有以死才能拯救西渝。 大雨天,在皇宫殿外跪了一天一夜,请求赐死! 他真的,我气死! 如此做法,岂不是火上浇油? 皇帝老儿又能如何不恼怒? 傻缺? 废物? 嗯? 心里腹诽半天,李荀陡然反应过来。 自己已经成了那个大傻缺李浔。 经此这么一闹,皇帝的观感肯定会差到无以复加,不说没有继承皇位的可能,估计还会找个地方圈禁起来,防止自己继续寻死觅活,给对方扣上一口杀子的黑锅。 而且,李浔的几位兄弟们,估计也不会因此放过自己。 自古皇家无情,只有死人才最没有威胁! “殿下,您,还活着?” 太医一脸惊恐的看着李浔,闭着眼,脸色不断变幻,内心惊疑不定。 刚刚的脉象明明是回天乏术,药石无医,现在竟然有了反应。 正沉浸在悲痛、愤怒、愧疚、感伤复杂情绪的李无畏,听到呼喊声,连忙转身看去。 与此同时,李浔也睁开了双眼,两人的目光就这么在空气中交错凝固。 不待李无畏回神,李浔当先反应过来,这不是自己的便宜皇帝老爹吗?现在赶紧服个软拉拉印象分,把自己外放出去才是王道。 到时候天高皇帝远,想干啥不行! 于是,他假装虚弱的,挣扎着爬下床榻。 扑通! 毫不迟疑的跪倒在地。 “请父皇责罚。” “孩儿鲁莽,行径荒唐,几至耽误国事,就算父皇要砍了皇儿,皇儿也绝无半点怨言。” 说完,重重的磕在了地上。 浑身颤抖,仿佛这一切用光了自己所有的力气。 他这么做,都是有原因的,他在赌虎毒不食子,自己这个便宜老爹看在死去老娘的份上会心软。 果不其然,看到李浔一副随时都有可能噶过去的虚弱样子,李无畏稍稍一愣,原本有些冰冷的神情立马缓和了下来。 “哪里有错?” 虽然如此,但李无畏还是摆出一副冷漠的样子,反问道。 “孩儿行事糊涂,不明事理,不分是非。” “行事不知轻重,净给父皇添乱,实属罪大恶极,还请父皇务必责罚。” 李浔一把鼻涕一把泪,认错态度相当之诚恳。 不过嘛,说得那些话倒是有些言过其实了。 至于罪大恶极真的不至于。 不过为了保住小命,这些细节不要在乎。 所谓的那些谣言,其实还不至让李无畏动怒。 真正发怒是因百官奏折而起。 一夜连上数十道奏折,皆是弹劾七皇子李浔的。 特别是那道御史言官的折子,让他觉得自己的皇权受到了挑战。 至于李浔,姑且算他年轻不明事理,长跪四个时辰,就暂且算为对他的惩罚。 至于今后,哼哼! “知错能改,孰为不易。” “此番过错,朕就先记下了。” “若是今后再如此不知轻重,就别怪父皇不讲情面了。” 一个巴掌,一颗蜜糖,李无畏很擅此道。 于是立马又接着道, “你今已十七,着实也不算小了,待送走北周九皇子,就将长乐郡主许配与你,好好过日子吧。” 长乐郡主? 那个克父又克兄的丑女人? 抗婚,必须要抗婚。 一想到对方小时候又黑又矮的模样,下手还死重,李浔只觉汗毛倒竖,这样的女人若是娶回家,岂不是夜夜噩梦? 今天,说什么都不能答应。 然而,还没有等到他反抗,李无畏就看出了他的不情愿,脸当即又黑了下来。 “你想忤逆朕意?” 朕意既是圣旨,抗旨不遵那可是大罪。 李浔真要敢不从,恐怕新帐旧帐就得一起算了。 面对威压,最后也不得不从。 “谢父皇!” 李浔无奈叩首谢恩。 然而,嘴上说着谢恩,心里却是想着如何逃婚。 只是这些想法他是万万不敢有一丝一毫的表露。 李无畏见状,表情淡漠的挥了挥手。 巴不得离开这是非地的李浔,飞也似的逃离了皇宫。 说到这里,也觉得挺悲催的。 当年他生母意外丧生火海,整个宫苑化为灰烬,而后不久李浔便被送到北周做质子。 自此宫廷中也就从未留有他的住处,加之回来仓促,皇帝就在京城寻了一处皇家别院赏了下去。 按照礼制,皇子行弱冠之礼方能封爵开府,提前封赏乃是特例。 皇帝膝下几子,或已成年,或因封赏,皆有自己府邸。 偏偏李浔这赏下来的上阳苑,倒显得有些不乱不类。 上阳苑这处皇家私产显然荒废许久,住进来时连园中杂草都还未来得及清理干净。 再说一应供给,说要啥缺啥真是半点过分。 甚至说府中仆人也是个个面黄肌瘦,这那里有皇子府邸的样子,真也不怕说出去让天下人嗤笑。 不过李浔可算是看明白了。 李无畏一句话,早已就断定了他的未来。 好好过日子! 娶个丑女人,当个废物皇子,不问世事,了此一生? 绝对不可能! 你越是这般想,我偏不让你如愿,从今天开始我的人生我做主。 刚刚回到上阳苑,丫鬟晴知就带着泪痕扑了过来。 “殿下,我以为…我以为……” 想来听说了些情况,一句话还未说完,就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晴知,李浔的贴身丫鬟。 六岁跟着他一同前往大周,两人相依为命,这些年也是吃了不少苦头。 如今也是二八年华,模样倒也水灵。 “好了,我这不是回来了吗?”李浔宽慰了一句,轻柔的将其推开,“天色已晚,有什么事等明天再说。” 说完,也不等晴知有何回应,径直就奔向了卧房。 也确实,今天很多事情都还没来得及消化,他可不想再将自己陷入艰难的境地。 而晴知望着李浔的背影,担忧的神情中莫名的带着一丝不解。 接着又是摇了摇头,这才快步跟了上去。 貌似是才睡下不久,晴知那丫头的声音就传遍了整个宅子。 “我说了,我家殿下正在休息,不见客。” 院子中,晴知双手叉腰,如同一头母老虎般拦着三名衣着华贵管家模样的男子。 “晴知姑娘,恪亲王得知七殿下身体抱恙,特命在下送些补品过来。”左手圆胖男子客气道。 见状,另外两人立马表明来意,说是替翎王和詠王送礼。 管你什么王的,晴知的世界里就自家殿下最大。 殿下睡觉,天王老子来了都不行。 “三位,我刚刚已经说得很清楚了,殿下正在休息,你们还是请回吧。”懒得搭理这些人,晴知直接下起了逐客令。 “晴知,不得无理。”话音刚落,李浔披着衣服跨步而出。 闻听声音,晴知态度立马来了个大转变,转身快步上去搀扶着李浔的胳膊,柔声道:“殿下,是不是他们把你吵醒了,我这就立马将他们赶出去。” 李浔瞪了一眼,无视了晴知调皮的吐舌头,将目光投向了台阶下的几人。 “各位,三位皇兄的好意我就收下了,代我转为向皇兄问安,明日殿上会亲自当面致谢。” 刚刚听几人的说话,就已知几人来意的李浔,并没有纠结这些礼物该不该收。 这话一出,倒是又让晴知有些惊异了。 李浔再一次没有理会晴知的反应,只是提醒道:“晴知,收下吧。顺便替我送送几位。” 送走几人,晴知小跑而回,气喘吁吁的问道:“殿下,你明知那几位不坏好意,为什么还要收他们的礼?” 李浔笑笑,指着那十匹上等绸缎道:“想给你做几件新衣裳。” ------------ 第002章 不鸣则已 今日,大渝皇帝在武兴殿接见大周使者九皇子陈录。 外界传言甚嚣,陈录偏偏不走寻常路。 宁愿绕道,也要接上李浔。 虽然因为质子的缘故,两人自小相识,但这不能成为对方要害自己的理由。 “你是担心我死得不够快?” 陈录长得极好,玉面明眸,气质上佳,如果不说是皇子,一般人只会觉得是个求学上进的书生。 听到此话,他撑开手中的折扇,不急不缓道: “未面见西渝国主将你交还,你仍是我大周质子,倘若你出事我怕担责啊。” 我信你个鬼啊! 李浔没有说话,回复了对方一个大大的白眼。 这话糊弄傻子呢,我再不济也是个皇子,哪个小贼敢在皇城玩刺杀这一套。 看到如此表情,陈录一愣,深深的看着李浔,仿佛第一次认识对方一样,随即轻笑。 “七皇子,果然不像传闻中的那么不堪,竟然连我都被你骗了。” “既然被你看穿,那我也实话实说,我就是想告诉西渝人,他们的七皇子是我大周陈录的人。” “彼此彼此,没有你卑鄙。”李浔无奈回怼。 陈录这是赤果果的阳谋! 前夜宫闱之事,已然不算什么秘密。 于是便借此故意再将水搅混,让西渝人都认定李浔已经投靠北周。 如此一来,黄泥巴掉裤裆,不是屎也是屎了。 “难道你就不担心我有一天真的执掌大渝,继续跟你们对着干?”李浔有些好奇的问道。 “你觉得能拿什么跟我大周对抗?”陈录轻蔑道。 语气轻蔑,不难看出他对着大周有着极为的自信。 毕竟当下大周国力强盛,兵强马壮,周边小国谁敢不服。 到达皇宫外,寻得使团人员,陈录和李浔一行直往武兴殿而去。 武兴殿原本叫皇极殿,因葭阴山之耻改名,用意不言而喻。 说到这话题,陈录竟也不忘再次言语嘲讽一番。 对此,李浔只好装作没有听见。 随着一行人进入武兴殿,很快就将朝臣们的眼光吸引了过来。 随着大渝朝臣的窃窃私语,一行三人快步迎了上来,躬身向着陈录。 “西渝李砄。” “李槊。” “李炙。” “见过上国英亲王!” 见着来人,李浔也是连忙行礼:“李浔见过三位兄长。” 不过陈录还在,不便多说,三人也只好点头回应。 而身为此刻视线焦点的陈录,则是神色淡然扫过三人,心中忍不住冷笑一声。 这三人那个不是封王封爵,怕是只有在他这上国亲王面前,才不敢自称一句本王吧。 陈录可不给三人面子,毫不客气哪壶不开提哪壶。 “三位殿下,不知哪位会入我大周为质啊?” 三人闻听此话,神色俱是微微一怔。 当先反应过来的李砄,并不正面回应问题。 “英亲王,此事父王自有定夺,我等只需听命从事。” “哦?” 陈录嘲笑一声,不再理会三人,转身径直寻着使团的位置坐去了。 被陈录的无视,三人表现各不相同。 李砄表情并无明显变化。 李槊则是朝着背影愤怒的瞪了一眼。 反倒是李炙的表情有些玩味,不知道心里想着什么。 待陈录一离去,李砄这才立马亲热的迎向了李浔:“七弟,一路劳累,这身子骨可还行?” 与此同时,剩下两人也不甘落后。 李槊收回怒意,稍显平淡的道:“你就照着我的心得练习,保管不出半年身子骨就能跟我有得一比。” 而李炙同样表情玩味:“我送给你的美姬怎么不收啊?” 事出反常必有妖,三人抢着示好,谁知暗地里安了什么心思。 李浔并不拆穿,只是赶忙拱手致谢:“三位皇兄心意,李浔感激万分,今后还请皇兄们多多照顾。” 李砄快步上前将李浔扶起,假装愠怒道:“你我都是一家人,七弟如此说话就是见外了。” 说完,又是看向了李槊和李炙。 “兄弟四人难得相聚,不如明日就一起去我府上坐坐?” 对于李砄的提议,李槊很是爽快的就同意了。 剩下李炙,仍旧只是一笑,不说好,也不说不好。 李浔一见,大致对三人就有了个判断。 不过今日所见,也只可能是个表象而已。 至于这李砄的主动邀请,肯定不能拒绝。 “王上驾到!” 正准备答应,太监的唱诺将其打断,只得暂时将此事搁下,四人赶紧回到了位置。 唱诺完毕,李无畏龙行虎步跨入殿来。 行至殿上,百官山呼。 “诸位,上国使臣英亲王驾临大渝,乃是上国圣眷隆恩。” “我大渝借此春风,必定能共克时艰,度过难关。” “来,让我们一起敬英亲王一杯。” 李无畏举着酒杯,遥遥朝向陈录。 “恭祝英亲王福泽绵绵。”大渝朝臣也是立马跟随。 此时,面对大渝朝臣的作态,陈录心中连连冷笑不已。 诉苦博同情吗? 是不是想得太天真了? 一口饮尽杯中酒,将酒杯重重一搁,抬步就行至殿中,朗声朝着李无畏道。 “国主,陈录此番出使西渝,来意有二。” “其一,交换质子。” “其二,收取西渝拖欠我大周三年岁贡。” 朝臣顿时鸦雀无声神色各异,谁也没有想到,陈录竟是先发制人。 李砄闻言,微微一思索,立马跨步而出。 “英亲王。” “大渝子民,同样也是大周子民。” “往年物产丰收,从未拖欠半分岁贡。” “如今因为天灾,导致连年欠收,多数州县百姓深陷困境。” “还望英亲王能体恤大渝百姓啊!” 言语提及百姓时,李砄声音竟带着些许哽咽,说完还不忘朝陈录躬身行礼。 这一番行为也让李砄忍不住惊叹,果然不愧是玉公子啊,不知又要赢得朝堂多少赞誉之声啊。 果不其然,立马就有大臣附和:“二王子所言极是,还请英亲王体谅。” 可陈录吃这套吗? 只见他当即冷声反问道:“二皇子之意可是西渝国主的意思?” 李砄顿了顿,连忙回道:“身为臣子,当为主上分忧。倘若换作大渝朝臣任何一人,也会这般做。” 好一个以退为进,看来强行拖延岁贡了。 然而,陈录半点不慌张,立马反问道:“国主,岁贡逾期需追收利息,三年来我大周追讨半分没有?难道我大周还不够体谅西渝?” 众朝臣有一次哑口无言,让陈录彻底占据了上风。 对此,李浔也是颇为无奈。 朝堂之事,那里有他插手的份。 很是无奈,只得将目光投向了殿上的李无畏。 神色有些阴沉的李无畏,此刻心里窝了一团火。 当真欺大渝人没有骨头? 然而,一想到国库空虚,国力不敌,这骨头硬不起来啊。 说实话,一国之君被逼成这个样子,真的是一种无奈。 于是,李无畏不得不客气的说道, “英亲王,我大渝真的难啊。” “不知网开一面,或想个折中的法子? “待来年国库充足,定会立马补足岁贡。” 陈录一听,心中又是冷笑不已。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打着什么算盘。 什么灾情,百姓流离失所,当真有如此夸张? 不过是西渝迟早必反,时机未到,又不愿立马翻脸,故意夸大形容罢了。 倘若不是为了探清你们还藏着什么底牌,今日就是直接发兵征讨了。 “唉!” 陈录叹息一声。 “国主,西渝境况我自也感同身受。” “不如这样,我这里有三题困扰我许久,倘若你们能答上来,应该可以从中调和一二。” 有转机? 朝臣面露喜色。 “英亲王,不妨说说看,我大渝朝臣一定倾力为殿下解决难题。”见有转机,李无畏也是面带喜色道。 “难不难,我也不知该如何判断。” 陈录摇了摇头,继续道, “三题分别为,能工巧匠,诗词歌赋,兵法韬略。” 这三点,西渝自是有些底蕴的,李无畏心下有了些许把握:“能否请英亲王说得更为详细一些?” “不急,我们一题一题的来。” 陈录摆了摆手,示意使团官员送上来一物,将其举在半空,而后继续道, “此物名为莫奈何,据说能够解开重组,我花费许多时日也无法完成,不知西渝国主能否帮本王达成心愿。” 莫奈何? 朝臣迷惘,李浔惊骇。 怎么会…… “七弟,你在北周见过此物没有?”李砄和李浔中间还隔着李炙,此时出声将其打断了。 李浔朝着李砄摇头否认。 北周质子时,确实没见过这玩意,但在华夏却半点不陌生。 莫奈何,也叫鲁班锁。 相传此物为华夏春秋时代鲁班所制,起源于古代建筑中的榫卯结构。 其内部凹凸部分啮合,十分巧妙。 看上去简单,实则那种奥妙无穷,不得要领,就算能轻易拆下来,你也很难完成拼合。 陈录那儿得到这莫奈何的? 难不成真有堪比鲁班的巨匠? “你真没见过?”李砄显然不信,又继续问道。 李浔再次摇头。 无奈,李砄也只得将主意打到了李炙身上。 “六弟,你去杀杀北周的气焰。” 李炙立马反怼:“二哥是想说我平时玩物丧志?” “六弟,不要胡闹,此事事关大渝脸面,我们输不起。”李砄带着些许愠怒道。 “依你一次。” 李炙虽不成器,大是大非面前倒也不糊涂。 正欲起身,陈录竟然点将了:“有那位皇子愿意帮本王解惑?” “我来!”李炙朗声而起。 “感谢六皇子赐教!” 陈录将莫奈何递给李炙,神情玩味的退到了一边。 李炙观察了一番,发现九根木柱相互啮合,动那根也不是。 随着时间渐渐流失,神情开始变得迷茫。 半柱香过去了,竟然连一根木柱也没有拆下来。 瞧着李炙越来越着急,越着急不得其法的样子,李浔就已经知道结果已定。 ------------ 第003章 一鸣惊人 趁着众人的目光尽都聚集在李炙身上时,李无畏连忙将童悦招了过来。 “你立马让工部将全京城最好工匠找来。” 童悦瞬间领会,慌忙侧门退了出去。 此时再看向殿中,李炙寸步未进,显然已经失败。 “六殿下,看来你不行啊。”2 陈录戏谑着,转身朝向李无畏,继续道, “国主,如果这难题没办法帮本王解决,这岁贡的事情怕是不好办啊。” “父王,孩儿再努力一下就能办到。” 当着群臣失了面子,李炙自是着急着找回面子,于是再次主动请战。 这结果,不止李无畏料到了,李砄也是猜到了这结果。 李炙桀骜不顺,除了父皇,平常谁都不放在眼里,早就想让他吃吃苦头了。 这不就被他逮着了机会。 至于李槊,一个只知带兵打仗的莽夫,不值一虑。 见此,连忙起身走了出来。 “父王,孩儿愿可一试。” 原本李无畏是想训斥李炙一番的,见李砄站出来,神情也才稍微有些缓和。 不过对李炙仍是没有好脾气,极不耐烦的挥了挥手:“退下吧” 李炙哪敢再多言,只好不甘心退下。 “玉公子赐教,本王很是期待啊。”换上一个李砄,陈录半点也不意外,反而好像还很是欣赏的样子。 谦谦君子,温润如玉。 相比玉公子李砄,不会让人失望吧。 将莫奈何翻来覆去观察了几遍,李砄很快就找到了下手之处。 只见他找准其中一块,轻轻向面前一转,莫奈何开始出现了松动。 接着将旁边相邻的一块向后一退,往外取出,整个莫奈何就散了开来。 嗯? 李砄愣了。 原本他也只是抱着试一试的心态,没想到只是两步就将其拆了开来,看来这莫奈何也不是那么难嘛。 朝臣见状,也是喜出望外,期期的等着他组装成功,这一关就算过了。 正如刚刚所言,拆容易,装上难。 但,李砄永远不会觉得。 很轻松的,就将两块拼在了一起。 接着,第三块。 然后,第四块…… 第四块,有些犯难起来,好似左右上下都不合适。 好在并没有浪费多少时间,李砄紧锁的眉头就舒展开来。 第四块完成了。 可眉头刚刚舒展开,立马又拧成了麻花。 越往后越难,错一步都将会前功尽弃。 研究了小半天,终觉那里不妥,李砄不得不将前面组装好的几块给拆卸下来。 大渝朝臣瞧见这一幕,原本堆积起来的喜色,立马就淡了下去。 对此,李砄并不灰心,将刚刚使用过的木块替换了几根,立马又开始复原。 这一次,仍旧是停在了第五块。 无奈,只得再拆。 就这样如此反复,半柱香过去了,最终也只复原到第六块就再也进不得分毫。 一次次的失败,让骄傲的李砄失去了信心。 那额头细密的汗珠而流汗水,似乎也证明了这一切。 体力和心神的双重折磨,渐渐的让他有些撑不住了,木块已经掉在地上好几次了。 “砄儿,你身体不适,下去休息吧。” 兴许是李无畏看出来李砄的最终结果也是失败,立马就出来给他找着台阶下。 倒也如此,玉公子之名,怎么能因为此点小事就沾染污点。 就连那些大臣也很会帮他找借口。 二皇子身体不适,能复原到此,已经很不错了。 再者,皇子不善奇技淫巧也属正常嘛。 当然,李无畏做此决定,还是因为童悦偷偷汇报说,工部最为出色的匠人已经到了殿外。 众人帮他找场子,李矻倒也聪明,没有继续逞强。 不过仍旧是口硬说了一句:孩儿身体不适影响发挥,还请父王责罚。 闻言,李浔笑了。 真的很会装! 然而,陈录可不会给面子。 “国主,既然你们不能帮我解决难题,那就请不要浪费本王的时间嘛。” “算了算了,我们还是接着谈岁贡事情吧。” 李无畏有了底气,也不计较陈录的无理,笑声道, “英亲王莫急,我大渝自有能人巧匠。” “来,宣工部匠师。” 宣工部匠师? 你宣什么都没用。 以李浔对这个世界的了解,就没人能复原这莫奈何。 就算宣来工部匠师,其结果也是丢尽脸面。 “父王,孩儿愿意一试。”不等童悦唱宣,李浔赶忙走了出来。 “浔儿,不要胡闹,退下。”李无畏立马呵斥道。 于此同时,好些朝臣也是出声反对。 七殿下还是退下吧。 工部匠师就侯在殿外,就别逞强了。 李浔闻言,微微瞥了眼说话的方向,偷偷将那些人给记下了,然后紧接着道,“父王,反正匠师已经到了殿外,让孩儿试试有何妨?” 本身对李浔也不抱任何希望,只是见他如此坚持,心下想着试试就试试吧。 “去吧。”李无畏挥手道。 叩谢过后,李浔转身朝向了陈录:“给难题加个注码如何?” 加注? 陈录笑了。 笑是因为他对李浔太过了解,天天在大周密谈的关注下,能有什么才学他不知道? “你想怎么加注?” “三道难题,一道一年岁贡。” “赢一道,免除一年岁贡,如何?” 话音一落,朝臣皆惊。 那里来的自信啊! 见此,陈录忽而有种错觉,什么时候如此自信过? 最后还是过去的认知占据了上风,满是不屑的反问道:“你输了又如何?” “输一题,两个月之内缴清一年岁贡。”李浔极为自信的道。 这话一出,朝臣炸了。 “七弟,你怎么能替父王做主,切莫胡闹。” “七殿下,朝堂之事不是你能掺和的。” “兹事体大,你怎么能替国主做决定?” 此时满堂朝臣,包括刚刚失利的李砄都站出来训斥李浔。 而李浔则是坚定的朝着李无畏道:“父王,孩儿有信心,还请恩准。” 对于自己这个儿子,可谓是半点不了解。 质子十年发生的事情,大多也是从密报上得知,真没看出他那里有过人之处。 可瞧着李浔由内而外展现出的信心,这是从其他皇子身上没有看到过的。 “准了!” 到底是李无畏心动了,一锤定音。 有了皇帝的准许,李浔更是信心十足了。 “英亲王,敢赌吗?” 陈录一笑:“我有什么不敢。” “好!” 李浔也不废话,立马就开始了复原。 第一根长柱横放,第二根缺口处垂直交叉,最后一根长柱穿过交叉口。 依次一根短柱插入十字中心柱下方,继续右侧插入一根短柱。 …… “英亲王,请过目。” 不到半盏茶时间,李浔将复原完成的莫奈何举到了陈录面前。 “拼好了?” 陈录目瞪口呆的抓过莫奈何,反反复复看了好几遍。 九根柱体之间严丝合缝,没有半点损伤的痕迹,根本不是强行塞在一起的。 还有,当时足足花了十天才研究出其中的精妙之处。 他怎么可能半盏茶的时光就复原了? “你怎么做到的?”陈录吃惊的望着李浔。 陈录吃惊,西渝朝臣同样惊骇。 这还是前天傻乎乎死跪请死的李浔? 当然,此时李无畏最为关注的,不是李浔如何复原莫奈何的,而是那一年的岁贡。 “英亲王,刚刚的赌注可还算数?”李无畏笑容满面道。 阴沟里翻船,陈录面色难看之极,看向李浔的眼神中仍然满是不可置信。 “英亲王?”李无畏适时的提醒着陈录。 一题就损失了一年岁贡,陈录咬牙切齿道:“本王听见了,说话算话。” “好好好,既然如此,那就请英亲王说第二个难题吧。” 李无畏心情大好,竟然很是期待下一个难题又是什么了。 万一又答上了,加起来就是大几千万两银子啊。 有些懊恼的陈录,迫使自己平静了下来,缓缓揭开了第二道题面。 “观音山上观山水!” “对出对仗工整的下联,即算过关。” 听到此题,李浔真的乐了。 此刻他都怀疑北周也有穿越之人了。 为何这么说,只是因为这上阕是华夏岭南某市观音山森林公园悬赏数十万的征联活动。 此联内涵十二重玄机,人名、地名、地点、位置、动词、名词等等。 据说至今都没有完美的下联出现。 没想到今天却从陈录口中而出。 要不是知道陈录的身份,他都想问一句大锤多少钱一锤了。 此联一出,大殿内顿时鸦鹊无声。 只见众朝臣纷纷眉头紧锁,绞尽脑汁思索着完美下联。 谁要是对上了,那就是立下了天大的功劳啊。 然而,众人很快就连连摇头,这难度真的太高了,能契合意境的少之又少。 瞧着大渝朝臣的模样,刚刚失利的陈录,神色竟然开始有了得意之色。 能不得意吗? 大周京城乃前朝京都咸阳,不知继承了多少前秦的底蕴。 就这上联,国子监的那群老头,愣是数月都没对出完美的下联。 就你这大渝底蕴,还是直接认输吧。 “落霞关前落关门!” 忽而,一道洪亮声音传遍了武兴殿。 这谁对的? 众人纷纷望向殿中。 大殿正中就陈录和七皇子李浔两人。 此时,陈录正震惊的看着李浔。 什么? 难道刚刚是七皇子对出了下联? 这怎么可能!!! 这一刻,大渝满朝文武骇然不已。 就连李无畏的目光,此时也写满不可思议。 与此同时,翎郡王身侧有一道目光落在了李浔身上。 原本这目光,从未正眼瞧过李浔,而此时那些许吃惊的神情中,分明有些意外。 ------------ 第004章 兵法谋略 观音山上观山水! 落霞关前落关门! 北周有仙山,观音观自在。 大渝有雄关,铁骑止关前。 南北呼应,妙不可言。 山水与落霞,人间美景何处寻? 佛法道场,道法自然。 雄关漫道,苍山如海。 好一幅意味深远的画卷。 绝对啊! 可谁能相信,这竟是七皇子对出来的? 众朝臣震惊不已,望向李浔的眼中全是不可思议。 但见李浔神色淡然,面向同样不可置信的陈录。 此时,大殿之中,最为吃惊非他莫属。 所谓经史子集,暗藏为人处世、是非曲直之道理。 可李浔十年来非但没有读出个所以然,反而处处照本宣科、不懂变通,书呆子可谓是对其最直观的评价。 今早来时,陈录当时以为是错觉,此时方知那里是错觉,而是李浔突然变了,变得像换了一个人。 “你怎么对出来的?”陈录惊问。 “英亲王,这第二题我这可算是对上了?”李浔并不正面回答,只是笑问道。 第二题结果如何,大渝朝臣的反应已说明一切。 陈录心潮翻滚,神色中带着一丝慌乱。 不断强迫自己镇定下来,不住自我安慰着,前两题不重要,第三题才是关键。 “七皇子才学过人,西渝无人能比,着实令本王佩服不已。” 镇定下来的陈录,立马就是一句捧杀。 此话一出,大殿中立即有几人神色变了又变。 这点伎俩李浔如何又看穿,想要制造矛盾将火往我身上引,你的算盘怕是打错了。 “大渝人才辈出,我李浔才学浅薄,能赢两场实属侥幸。” 李浔一阵自谦,立马又开始追问起第三题。 “只是不知这第三场,英亲王又该如何考教?” 陈录轻哼一声,并不作答,只是示意使团随行官员送上一折叠四方的丝帛。 此举倒是让众人好是一阵纳闷,这是作何? “既然是兵法韬略,那自然就该考教两军对垒。” 等待随行官员将丝帛在殿中一一展开,陈录边说便指着那展开九尺见方的丝帛道。 随着手指的方向,大渝朝臣这才纷纷看向丝帛。 丝帛上以深浅各异的线条清晰的画着山川河流、关隘、城池。 “六百里葭阴山!” 曾在葭阴山关隘历练数年的三皇子李槊,顿时惊骇失声叫了出来。 而大渝朝臣听到葭阴山时,神情也是愤慨无比。 为何? 十二年前,大周突然侵袭大渝,有着大渝战神之称的卫禹城,调集全国半数兵马坚守御敌两年之久,硬是未让大周讨得半点便宜。 大周见强攻不成,于是心生一计。 挑动大渝东南境乱民,打着光复前朝秦国为旗号发动叛乱。 叛军一路如入无人之境,直直威逼大渝京城。 于此同时,谣言四起。 说卫禹城坚守关隘不出,乃是为了消耗大渝国力,同时配合东南境叛乱,乘机光复前秦。 面对如此乱局,李无畏当时也乱了分寸,仓惶裁撤卫禹城,调集北境兵马镇压叛乱。 也正是因为此举动,最终给了北周可趁之机,导致大渝惨败。 葭阴关之殇,也就成了大渝不可言及之痛。 如今陈录将葭阴山作为两国考教之用,无疑是在大渝疮疤上撒盐。 此举当真是阴毒之极。 “英亲王,您这是何意?”李槊极力压制着心头怒火,厉声问道。 “三皇子何必动怒。” 陈录面带笑意,声线却如冬日寒霜。 “大周西渝如今已是同休共戚,本王借此考教两国兵法谋略,以防他日外敌入侵,怎么就不对了?” 何止不对,不但羞辱,还欺大渝无人。 “你这那里是想考教,分明就是破我葭阴山,灭我大渝。” 李槊性子耿直,说话向来不知轻重,愤怒之下竟是口不择言。 不管如何,北周和大渝始终还未撕破脸面,有些话是不该在如此场合下说的。 “槊儿放肆,怎么跟英亲王说话的,赶紧赔礼道歉。”李无畏听着李槊越说越离谱,连忙出声呵斥着。 不等李槊赔礼,陈录又是冷哼一声:“国主,难不成西渝早有二心,借皇子之口宣示?” 大渝有无二心,从未拿到台面上来讨论,此时从上国亲王的口中说出,无疑是将大渝放在火上炙烤。 对于此话,李无畏是万万不可承认,于是慌忙打着圆场道, “英亲王过虑了。” “正如刚刚所言,两国已为一体,本就该共同演练攻防。” 说着,赶紧又朝向了神色愤怒的大渝朝臣。 “诸位,攻防演练乃军队常态,无需过度揣测。” “既然英亲王考教我大渝军事素养水平,还请诸位将军积极参与。” 大渝朝臣心中虽愤怒不已,可也知事态严重性,再者皇帝都出来打圆场了,要是再给北周逮着说词,恐怕这后果大渝真承担不起。 于是众朝臣只得纷纷附和。 “哼!” 瞧见大渝朝臣这般模样,陈录冷哼一声,没有继续再做计较,只是朗声道, “既如此大渝为关隘守方,我为攻方,直至攻破关隘方为失利。” 什么攻破关隘,无非就是想彰显大周强大而已。 敢怒不敢言的西渝朝臣,自是憋了一肚子的气。 然又如何了? “父王,我来应战!”怒火还未消散的李槊,陈录话音一落就立马站了出来。 李槊在军事上还是有些造诣,李无畏刚刚准备应允,陈录抬手就指向了李浔。 “他来!” 众人连带李浔皆是诧异不已。 不过只一瞬,李浔就反应过来,刚刚陈录两场,怕是想借此找回场子。 而李槊见陈录压根儿不理会自己,又是连忙出来道:“七弟不善行伍,此题还是我来吧。” 李槊连番强出头,已让陈录颇为不满,当即就是一个冷厉的眼神甩了过去:“二皇子,难道我说的还不够清楚?” “既然英亲王点名让我应战,我李浔若是再退缩,岂不是让人笑话。”李浔见状,毫不犹豫的站了出来。 局面已成这般,李无畏那里还好多言,只得命令李槊退下。 被迫退下的李槊,看向陈录的眼神中多是不甘和怒意。 陈录见此,也懒得和他计较,只因此刻他的注意力全都放到了李浔身上。 一个毫不起眼的质子,竟然让自己连输两场,当真让人意外啊! 两年岁贡又如何,这第三局我要让你西渝看看我大周到底有多强大。 “七皇子可准备好了?”陈录问道。 李浔淡然点头。 “好!” 陈录信心十足道, “你守带兵五万,我攻带兵十万。” 李浔愕然,瞬即又释怀。 葭阴山占据地势之利,以攻代守,五万确实足矣。 “我携兵三万,以攻城车、投石车正面强攻葭阴山主关葭阴关。”陈录继续道。 面对陈录的凶猛攻势,李浔并不慌忙应战,只是抬眼看向葭阴山堪舆图。 这葭阴山堪舆图,前身并不陌生,十年间不知研究了多少个日夜,只是终究无果而已。 今天换作他,能改变葭阴山的结局吗? 堪舆图南侧,主关葭阴关正处葭阴山喇叭口位置,东西百余里有两处副关连成一线。 副关地形山势陡峭,比葭阴关更为易守难攻。 毫不夸张说,那怕十倍之敌来犯也能坚守。 这也是十二年前,大渝战神卫禹城面对北周七万来犯之敌,能以三万敌众我寡之势坚守两年之久的原因。 因此,真正决定胜负的恐怕还在葭阴关。 葭阴关前,平川绵延百里,尽头即是北周宁南郡城。 这宁南郡城并非孤城,其身后有陈仓城和平阳城据洛水天险,以品字形相互拱卫。 此般地形,当年卫禹城也未想到破敌之策。 如今眼前之局如出一辙,如何能解? 切莫忘了,陈录手中还有还有七万精兵可供任意调遣。 似乎只能坚守不出,待敌粮草耗尽主动退兵? 可李浔会如此选择吗? “上兵伐谋,攻心为上。”李浔微微一思索道。 “我大周上下一心,如何攻心?”陈录当即反问。 “遣人乔装进入宁南、陈仓、平阳三城,制造骚乱散布谣言。”李浔道。 陈录不以为然,笑道:“你以为这点伎俩就能凑效?” “人心难测!” 李浔应了一句,当即接着说了下去, “大周全境精兵不过六十万余,十万兵马谁不忌惮?” “如果你是太子陈量会如何感想?” 顿时,陈录眉头微皱。 大周坊间皆盛传,若非太子之位早定,那又陈量什么事。 倘若自己带甲十万,陈量恐怕会寝食难安吧。 那些弹劾自己的奏折,会如同雪花一般飞向皇宫吧。 至于父皇那边倒还不至于担心,可陈量使不使绊子久说不一定了。 倘若如此,估计战争还未开始便已结束。 只不过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只要自己赢下胜利主动解除兵权,什么不都烟消云散? “区区几个跳蚤何必担心,拿下葭阴山自然能够证明一切。”陈录胸有成竹道。 李浔如何不知陈录心里想什么,只见他同样不慌不忙缓缓开口道, “英亲王何必着如此急。” “北周兵多将广,自然是有优势。” “可葭阴山有地形之利,如此双方优劣自然相互抵消。” “英亲王想要速战速胜,除了增加兵力,还有他法?” “你以为了?” 陈录并不正面回答,而是反问一句。 ------------ 第005章 优势在我 面对陈录的不以为意,李浔再次笑了。 既然你要将藏着掖着,那我将你钓出来就是。 “谣言四起时,我左右副关各领骑兵一千袭扰北周军两翼。” “你追我走,你退我扰。” “目的只在于能够牵扯你方精力即可。” “此时你能做的,只能派兵绞杀我左右袭兵。” “只要你一分兵,我东西副关立马假意倾巢而出,你必定会分兵迎击。” “目的只为诈败引你进山,主动钻入我伏击圈。” “与此同时,之前派出的小股军队回撤,伺机潜入你营中烧毁粮草。” “粮草被毁,结果还需多言吗?” 李浔并没有阐述其中细节,只是简明扼要说着其中要点。 这话立即引得陈录一阵轻笑不已。 “战场态势瞬息万变,你确定你所讲的都能实现?” “再者你这两千轻骑,当真就能掀起什么风浪?” 战场之上,战机稍纵即逝,任何一个细节都将改变战局的走向。 不是李浔设想如何,战局都会完全跟着他的思路来。 “李浔,你要相信优势在我。” “那怕我派出四万精兵攻葭阴关,侧翼各拨出一万应对,剩一万坐守中军。” “剩余三万,两万防备你左右副关,手中仍可剩一万。” “请问,你又拿什么应对?” 陈录底气十足,半点没有将李浔的那些部署放在眼里。 见状,李浔突然大笑。 你不愿揭露自己底牌,那我当众给你拆穿就是。 “英亲王,你手上的最大底牌,无非就是那一万兵力。” “你当真你以为你的一万兵力能够偷渡成功?” 说着,李浔抬手指向堪舆图中的一点。 本就觉得李浔胜算不大的大渝朝臣,随着手指的方向望了过去。 李浔所指位置,乃是葭阴山东麓的一处地方。 六百里葭阴山,山势陡峭,道路极为崎岖,很多地方人力难以翻越。 唯葭阴关除外。 葭阴关两山相夹,关后数里山谷大开大合。 穿谷而过就是一片坦途,大军长驱直入毫无阻挡。 而李浔指的位置,堪舆图中可谓峭壁万仞,常人都难以行走,更别说一万大军了。 如此地方,如何偷渡? 一众人尽是迷惘之色。 然而,陈录神色先是一惊,继而不可思议的望着李浔。 “你怎么会知道此地?” 大渝朝臣瞧着陈录的反应,更觉莫名其妙,此地有何特别之处吗? 而李浔一瞧,便知自己猜对了。 “英亲王,伏兵五百甲如何?” 陈录顿觉一股无力感袭来。 五百伏兵对上一万,历史上从来没有。 但是放在鹿儿山小道绝对可行。 鹿儿山小道周遭地形,正如堪舆图上所示山高谷深,只要占据绝佳位置便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势。 只要精心准备,五百抵挡一万疲惫之师,足足有余。 “伏兵五百,我万余兵士至少损伤过半。”陈录无力回道。 损伤过半? 李浔轻笑一声,以有心算无心,万余人不丢下个七八千? 不过,这已不重要。 “英亲王,你摆在关前的攻击,不过都是假象。” “真正的杀招,乃是这一万奇兵偷渡鹿儿山小道?” 面对反问,陈录浑身被无力感充斥。 长久苦心谋划,竟然被五百兵甲阻挡,他心有不甘道, “我原本计划中,这一万奇兵,可让葭阴山腹背受敌,也可威胁大渝腹地。” “如此最终胜利的只会是我。” “但我真的想不到,你又是如何看穿此局的?” 是因为那份堪舆图让李浔看穿了陈录的计谋吗? 是也不是! 陈录的堪舆图上并没有对鹿儿山小道有任何标记,显然他是故意如此。 唯一没有预料到,李浔就就是一最大的bug存在。 倘若今天换作旁人,结局必定一败涂地。 但对李浔来说,这堪舆图那里是六百里葭阴山,分明就是秦巴山脉嘛。 刚刚指向的位置,也有着另一个响亮的名字——阴平! 阴平,华夏史上多次缔造经典战役之地。 其一,曹魏伐蜀,钟会正面牵制,邓艾偷渡阴平,诱降江油守关,直逼成都,迫使刘禅投降。 其二,明洪武四年,苟延残喘的明玉珍大夏政权偏安西南,明朝大将傅友德强度阴平覆灭明夏。 历史上早有前车之鉴,李浔会让自己重蹈覆辙? “英亲王,你是不是认为不将鹿儿山小道周遭地形标注出来,就能瞒天过海?”李浔忍不住的讥讽道。 “是!” 对此,陈录倒是很坦诚的承认,可对于鹿儿山小道,今天要是不问出个结果估计是不会罢休了,于是有立马追问道, “这鹿儿山小道,我翻遍各种文献典籍都无记载,你到底是如何知晓的?” 实在实在不知该如何正面回答,李浔只得随意编了一个借口:“这十年好像除了看书,就没做过其他事,所以你不老说我书呆子吗?” 书中有记载,一个似是而非的答案。 当真如此吗? 你看过什么书,书里有些什么内容,当真我不知晓? 陈录很想上去说一句:你哄鬼了! 可碍于上国亲王的身份,当着西渝朝臣的面,又不好继续在追问,只得暂时作罢。 再者,就算损失了这一万奇兵,正面还有九万士卒,同样还有机会攻下葭阴关。 想到此,陈录刚刚差点熄灭的信心,再一次又被点燃了。 “李浔,断然偷袭鹿儿山小道失败,但我手上仍旧还有九万兵力。” “那怕久攻不下,最后的结局依然无法改变。” 哦? 既然如此,那就让将你的信心彻底击碎。 想解葭阴山之困,唯一出路只有主动出击。 你有偷渡计,我自也有破敌策。 “英亲王,你是不是还算漏了一个地方?”李浔抬手虚指北周堪舆图中一点。 陈录望去,李浔所指之处正是北周腹地洛河上游。 洛河上游山高林密,远离葭阴山,此处能做文章怕不是痴人说梦。 于是忍不住讥讽道:“此处远离战场,你能做些什么?” “你听说过水淹七军吗?”李浔呵呵一笑。 水淹七军! 李浔计谋层出不穷,大渝朝臣大多还未从五百兵卒阻鹿儿山之敌中回过神来,现在又脱离战场来个水淹七军,思维明显跟不上了。 再说这水淹七军破敌,史书上确有明确记载战役,可已数百年无人用过,李浔如何用? “七皇子,你莫不是说笑?” “葭阴山前一马平川,能淹死人的水洼都没有,你如何水淹七军?”陈录嗤笑道。 李浔不语,只是遥遥指向陈仓和平阳两城。 陈仓平阳两城确实地处洛水边,可跟它们又有什么关联了? 陈录不解,大渝朝臣同样不解。 然而,半盏茶过后,陈录脸色倏尔脸色煞白,手指微微颤抖指向李浔。 “李浔,没想到你竟会如此阴毒?” 为此,大渝上下为之一惊。 到底是什么阴毒计策,竟会让陈录都如此失态? 于是众人纷纷看向李浔,希望他能解惑。 感受着众朝臣的目光,李浔并未做何解释,只是淡然对着陈录道, “英亲王,向来战争都是以结果论。” “用何种方式赢得胜利,未来史书不过寥寥数笔而已。” “至于其他,还重要吗?” 正如李浔所说,从来都是以胜负论英雄,至于赢得战争的过程根本不重要。 陈录一时之间竟有些失神。 他没想到最后这局,还是自己败了。 “你赢了!” 陈录面色苍白,无奈宣布结果。 面对胜利的结果,大渝朝臣居然一时都没有反应过来。 刚刚李浔说到水淹七军,根本就没有提到如何使用。 陈录仅仅沉思片刻,神色就为之一变。 而后,立马就选择了认输。 其中过程,愣是想破了脑袋,也没有想到远离战场的一点,为什么就成为了决定胜负的关键。 有人在乎过程,有人在乎结果。 正如李无畏,他此时最为关心的还是那三年岁贡。 三题比试已胜,可是省下了数千万两白银啊。 因此,过程此刻还重要吗? 忍不住一阵欣喜之色的,当先就站了出来,朝着群臣道, “诸位臣工,英亲王心系天下黎民百姓,是我大渝之福,也是大周之福。” “今日过后,英亲王美名必将传遍天下。” “为此,还请诸位与本国主一同拜谢英亲王。” 说着,李无畏当即带头起身,遥遥朝着陈录就是一拜。 大渝朝臣见状,也是连忙拱手一拜。 试探西渝最后凭仗,最后确实输的一败涂地。 听着大殿中那久久回荡的声音,陈录脸色一阵铁青。 然而当着大渝朝臣那好发作,这样只会丢了大周的颜面,让天下人认为大周输不起。 深感无奈,陈录不得不赶忙调整心态,随后抬手朝着正北一拱, “父皇仁爱治天下,自然不能坐视西渝子民不顾。” “如今疑惑已解,西渝拖欠三年岁贡当该免除。” “同样也不得不说,七皇子李浔才智过人,方才是西渝未来啊。” 果然不愧是陈录,就算输掉比试,也不忘继续拱火。 说李浔是西渝未来,那不是明摆着告诉所有人传言为真? 果不其然,立马就引的许多朝臣立马色变,甚至李浔那几位皇兄也忍不住侧目过来。 临了又被陈录挖了一个大坑,李浔当即就忍不住啐了一句。 还真是嫌我死得不够快啊。 ------------ 第006章 温相如晦 想要给我挖坑,没门! 既然你要做十五,那就别怪我做初一了。 “英亲王文韬武略,心系黎民百姓,让李浔为之钦佩不已。” “大周之主若不是殿下您,我第一个不答应。” “自今日过后,李浔必定为你摇旗呐喊,将您美名传遍天下。” 李浔说得极为认真样子,同时还不忘朝着对方深深一拜。 甚至最后还不忘狠狠补上一刀。 “英亲王,天下万民福祉就靠您了。” 情真意切,无不像是心声吐露。 这一刻,李浔都快被自己的演技给征服了。 当然,说此话也并非没有半点根据。 陈录盛名远超太子陈量,外界传言他才是最适合继承北周大统之人,永兴帝应该废黜太子新立。 竟然外界传的如此沸沸扬扬,陈录丝毫也不敢表露半点觊觎之心。 毕竟太子之位极其稳固,永兴帝对陈录也极为信任,这些年倒也没发生过什么。 然而,大渝身为北周属国,有如此言论传出,恐怕就不一样了。 再者,随行使团中也有太子门下之人,保不准就会将今天之事添油加醋的传到大周朝堂。 大周永兴帝能坐得住,恐怕太子陈量不一定能沉住气。 什么输掉岁贡是为了试探西渝底牌,怕是为了拉拢支持自己上位故意为之吧。 这番话,陈录回去如何解释? 多半是跳进洛水也洗不清了吧。 面对两人的嘴仗,赢回岁贡李无畏心情大好,自然暂时不会计较那些。 只不过现在的大渝,谁也得罪不起。 不管是陈录,还是陈量,都不可能明显站谁。 要是李浔这话被传出去,还真当是大渝的意思。 对此,李无畏不得不赶紧出来出声制止:“浔儿,不可对英亲王无理。” 训斥完李浔,立马又对着陈录解释道, “英亲王,浔儿口无遮拦,还请殿下宽宏大量不要责怪。” 两父子轮番唱戏,还真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陈录心中好是一阵鄙夷。 然而,李无畏都出来圆场了,真能在这上面计较? 不过都是跟自己一般,逞口舌之快而已。 噢,不对。 阳谋! 想到此,立马做出一副很是大度样子,表示无妨。 见此,李无畏立马也是准备笑笑略过。 对于圣意,李浔自是不敢忤逆圣意。 可陈录之话又怎能不防? 他挖坑的手段,已经领教过一二。 要是再在此上面栽跟头,就真的应该扇自己一大耳刮子了、 正所谓说者有意,听者也有意。 且不见刚刚这话一起,好几道目光立马就聚集了过来。 李浔心头一阵腹诽。 一属国太子有什么好争的? 还不是时时要看北周脸色行事,就连自己拿便宜老爹也不敢在他面前自称朕。 还不如等哪天讨个封赏,做个闷声发大财的闲散王爷,岂不逍遥自在? 所以,表面自己态度才是要紧之事,切莫再被自己那几位皇兄给惦记上了。 那几人,每一个省油的灯。 应了一声后,李浔并没有立即退下,一头跪倒在地。 “父王,儿臣还有话要说。” “讲。” 换的朝会之前,李无畏那里会容李浔多讲几句。 只是此刻不一样了,心情大好,想也不想的就允了。 “父王,近两日儿臣有颇多感想。” “儿臣自七岁就远离京城,自小体弱,力不能行,智不足则,愚钝不堪。” “此番回来只想着承欢膝下,好好孝敬父王。” “至于其他,儿臣是万万不敢想的。” “唯愿当个闲散人,了此一生就已足够。” 李浔不当戏子当真可惜了,一番话说得说得言真意切的,就差没有一把鼻涕一把泪了。 很明显,这话本就他刻意为之,自然要做的像一点。 至于这话众人相不相信,他全然不在乎。 他只需要当着众朝臣表个态,自己根本就不想要那位置。 不管别人怎么想,要是能少些无端的麻烦也好。 毕竟这夺嫡之路太过凶险,离得远远的最好。 听着李浔的这番话,刚刚还对他抱有敌意的某些人,瞬间就消失了几分。 切要知,他这么一说,就真的彻底与那个位置无缘了。 世人最重信字,若是反悔,何止非议被天下人不耻,怕是夺了皇帝也无法长久吧。 不知李无畏心中到底如何打算,闻言并没有作何表态,只是说了一句以后再议,就挥手让李浔退下。 李无畏的态度,倒是让朝臣心里疑惑不已。 可李浔不管这些,话已说清,自己应当见好即收,莫去再生事端。 拱手退下过后,朝堂上的话题已无甚营养可言,尽是一些客套场面。 略微让李浔有些意外的是,二皇子李砄主动提议应该对李浔进行封赏。 其中除了六皇子李炙主动附和以外,中间还有几位大臣附议。 虽然最后李无畏也没有表态,可李浔瞧着这场面,感觉有点不对啊。 还有一事,陈录旁听的过程中,频频朝李浔看来,神情中似乎藏了许多话。 临近辰时,朝会结束。 早就想溜之大吉的李浔,抬脚就挤进了退朝的朝臣中,就连二皇子的呼喊也没有听见。 刚刚行至武兴殿外,抬眼就瞥见了立在走廊上的童悦。 童悦见到李浔,连忙上来见礼:“七殿下。” “童公公,这是等我?”李浔忍不住问道。 “是的,圣上正在南书房等七殿下您呢。”童悦恭声回道。 听到童悦的用词,李浔心头一惊。 等,不是召见。 两词相较,云泥之别。 李浔不敢耽搁,赶紧跟上了童悦的脚步。 一路上,忍不住试探着童悦的口风,想打听点李无畏召见自己所谓何事。 童悦口风也是紧的很,唯一透露李无畏是带着笑出的武兴殿,其他什么也没说。 不过只笑这个关键词就够了。 三年岁贡,数千两白银,能不笑吗。 又一次来到南书房,李浔心中多了几分感叹。 前日一心求死的场景,仍是不断在眼前浮现。 “儿臣参见父皇。” 李浔不敢失礼,立马跪到在书案前。 “起来吧。” 端坐书案后的李无畏少了前日的戾气,抬眼间多了几分慈爱之情,就连说话也柔和了几分。 谢恩过后,李浔躬身而立,问道:“不知父皇召儿臣前来有何吩咐?” “今日表现不错,你想讨要什么封赏?” 李无畏直接就开门见山。 这倒是让李浔愣了一愣。 原本一路上还想着,铁定会追问方才朝堂上的细节,他心中已经准备好了好几套说词应对。 不想开口却是半点不问。 还有这封赏,也是来的让人有些意外啊。 封赏太快,想必立马又会引来他人关注,他可不想天天被人盯着。 闷声发大财不好吗? 李浔赶忙推辞:“父皇,孩儿能有机会回到大渝承欢膝下,心中已然满足,不敢讨要什么封赏。” 李无畏眼神中闪过一丝诧异,随即恢复平静。 “朕向来赏罚分明,该赏则赏,该惩则惩。” “今日你解了大渝之危,自是功劳一件。” “如此还不奖赏,岂不是让天下人觉得朕是非不分。” 原本李无畏这么说,觉得李浔会立马接受封赏,不想却是再次被推辞。 “父皇,自古有言,君为臣纲,父为子纲。” “做儿臣的替父皇解决难题,这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至于封赏,儿臣从不敢妄想。” 对此,李无畏没有半点不悦,神色中竟是露出了些许喜色。 居功不自傲,这点确实值得赞赏。 不过这该封赏的还是得封赏。 “浔儿,如今你即将迎取长乐郡主,身为皇子却无半点爵位,于情于理都说不过去。” “正好借此机会封赏,如何也是说得过去的。” 李无畏这算是道出了真正封赏的原因。 “父……” 然而李浔还想争辩,立马被打断了。 “此事就这么定下了,择日朕便会下旨赐婚,你就好好准备着吧。” 李浔顿时无奈之极。 封赏无法拒绝,可这赐婚还不能拒绝吗? 为什么就偏要将那个丑女人赐给自己? 想到此,心头更是越发的抗拒起来。 然而,李无畏根本不给他再次出言拒绝机会。 李浔直感心里酸涩无比。 “退下吧。” 见李浔不再言语,李无畏顿了顿,还是将他给挥退了。 只不过李浔退下过后,他望着那背影,不知为何神情忽而变得有些复杂起来。 “陛下,老臣以为可以当面问清楚的。” 李浔刚一离开南书房,一道声音就从李无畏身旁响起、 “呵! 并不感到惊讶的李无畏,只是轻笑一声道:“温相,他今日朝堂上的表现你也见了,难道就没有引起你的侧目?” 当朝相国温如晦哑然失笑。 就那句“落霞关外落关门”,确实引起他的注意了。 说实话,当时他还有意外。 四位皇子中,他以为应当是二皇子李砄最先对出来。 玉公子盛名在外,对出来倒也不奇怪。 三皇子李槊,一介武夫而已。 六皇子李炙…… 说到李炙,温如晦就是摇头,没法说。 朝堂上的结果也看到了,最被期待的李砄毫无反应。 思忖间,李无畏又继续问道:“温相,倘若是你来对,你会怎么对?” 回过神的温如晦,回道:“陛下是想听实话,还是假话?” 李无畏对此并不在意,或许满朝之中,就只有温如晦敢跟自己这般说话吧。 谁叫他是国舅,也是自己最为倚仗的相国了。 “哈哈哈!” 李无畏当即笑骂道, “你个老狐狸,打太极倒是很有一套。” “有你这心思,还不如帮朕好好管教一下炙儿。” ------------ 第007章 封睿郡王 下马碑处。 陈录回望着气势不输大周的西渝皇宫,内心复杂之极。 倒不是因为输掉几千万两岁贡,而是如今局势存在了变数。 这一切全拜一人所赐。 李浔!! 原本是想借此试探西渝,不想解决竟至如此。 针对西渝的策略,怕是要改改了。 正在思忖间,等的那人踏宫门而出。 “一起走?”陈录拦住李浔道。 对此,李浔倒也半点不意外,似乎早有预料。 李浔也不犹豫,抬手做了个请的手势。 还未坐稳,陈录就立马开始开炮了:“你就不怕有人参你?” 李浔当即就甩了个白眼,心里忍不住腹诽道:我不跟你一道,别人就会打消对我的怀疑? 说来的确如此! 天下人皆知,陈录是要借此机会为难大渝的。 可结果是李浔轻松破局,难道就不会有人过度揣测,两人联手做局? 某一瞬,李浔不是没有过忧虑。 然而局面已经如此,再怎么解释也不会有人相信。 既如此,那又何必白白浪费精力。 于是李浔自动忽略了这个问题,反而主动劝解着对方。 “与其担心这,还不如好好想想回去怎么交差。” 闻言,陈录无奈一笑。 今趟来西渝,无非两个结果。 其一正常带回另一质子,大周西渝继续保持现状。 其二摸清大渝底细,择日大兵南下。 至于三年拖欠之岁贡,不过从来只是个借口而已。 如今存在李浔这个变数,对大渝的态度应该要重新调整了。 想到此,立即忍不住反问道:“你坏我计划,难道就不担心我杀你?” 李浔讥笑:“陈录,且不说此在大渝,若是你不解心中疑惑,你会寝食难安的。” 心中所想被一眼看穿,陈录微微愣了一下。 “既然如此,那我倒很想听听高见。”陈录道。 话题说到这里,李浔也不准备藏着掖着。 “你这次出使大渝,所有一切不过是幌子而已。” “真正目的是探寻大渝最后底牌,为北周消灭我大渝做准备。” 被李浔看穿,陈录倒也半点不恼,竟是带着些许好奇开口问道。 “我很想知道,你是怎么看穿的?” “今日你的题面。”李浔很爽利的回答道。 今日之题面,如何又能暴露陈录目的了,说来倒也让人很是好奇。 能工巧匠、诗词歌赋、兵法韬略。 瞧三题题面,似乎只有兵法韬略沾点关系。 但真是如此吗? 能工巧匠,说来陈录拿出来仅仅只是一莫奈何,但说来可谓深远。 莫奈何乃精巧玩意,其中设计极为涉及诸多原理,非一般工匠可以制作。 延伸一点来讲,诸多攻城利器、城池防御、水面战船等军械,皆是需要顶尖的工匠方能完成。 蒹葭山战局中,不管是坐落在平原后的宁南郡城,抑或是立于洛水滨的陈仓平阳两城,皆会涉及到此。 倘若大渝工匠底蕴在北周之上,他日若交战若是落入下风,东面虎视眈眈的韩国,定会趁机侵犯。 再来说这诗词歌赋。 这题面,似乎也很难跟战争扯上关系来。 其实这一句话便能解释通透。 刀笔吏杀人,不但凶狠,还诛心啊。 前面两题,说来还算温和,只这最后一题,方才是真正杀招。 当然,也最为恶心人。 毕竟揭开伤疤撒盐,谁也很难不愤怒。 而陈录目的正在此,希望大渝军方将领受此刺激,拿出真本事来跟对局。 鹿儿山小道,原本就是陈录准备的杀招。 若是能确认大渝看不穿此杀招,基本可证明无需多虑大渝将士。 其实北周真正忌惮的,是大渝还存有卫禹城此类的将领。 三题设计,环环相扣,缺一不可。 如果今日结果胜了,几千万两的岁贡,不但可以再次给予大渝沉重打击,来日交战也会失去底气。 任何战争,打的就是钱财。 军资不济,这场仗结局就已经注定。 听着李浔的剖析,陈录陷入了沉默之中。 自己精心谋划许久,自认为胜券在握。 不想在李浔面前,一切不过是笑话。 过去,他认为足够了解李浔,但现在他发现看不透了。 只几日,就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谁会相信啊。 “李浔,我当真不该建议将你送还西渝的。” 这一刻,陈录终究还是后悔了。 他知道终将一日,李浔见过会成为自己最大的对手。 “现在后悔还来的及。” 李浔笑着看向了置于矮几上的匕首。 这把匕首一进入马车就看见了,他知道曾经某一刻陈录起了杀心。 只是当陈录将匕首放在显眼处时,就已经自我否决了这个想法。 陈录行阳谋之事,如此龌蹉之举,大概率还是做不出来的。 “李浔,你我也算相交十年,怎地也算是朋友一场。” “今日输在你手中,来日我定然会在战场上胜你。” 这句话,陈录没有明言他曾有过杀心,但还是变相的承认了这个想法。 同样也放出豪言,要胜就在战场上光明正大的战胜对手,足见其行事磊落。 “不,你错了。”李浔摇头道。 陈录微微一愣,一脸不解。 “方才朝堂上说的那些,并不是一时兴起。” “对于那些尔虞我诈的争斗,我实在没有什么兴趣。” “来日啊,只想做个闲散人。” 李浔情真意切,并不像说谎的样子。 然而,陈录却是笑了。 “李浔,你已经是局中人,从你回到西渝那一刻起便是。” “你想逃,未必有人会让你如愿。” “西渝朝堂这些人不会放过你,你那几位皇兄同样不会。” “所以,你逃不了的。” 身为大周皇子,陈录感受极深。 很多时候都是身不由己,你不愿找别人麻烦,但麻烦会主动找上你。 这就是身为皇子的宿命,李浔同样也不会例外。 望着窗外渐渐倒退的街道,李浔眉头微拧,神情似是有些惆怅。 真如陈录所言,一切都是宿命吗? 似乎历朝历代向来如此,从未例外。 那自己能成为那个例外吗? 将李浔送回上阳苑,两人拱手作别。 望着陈录远去的马车,李浔莫名的有些惆怅。 “殿下,九皇子走了。” 早早在门口等候李浔回府的晴知,见他伫立良久,忍不住上来小声的提醒着。 李浔回身勉力挤出一个笑脸,最终还是忍不住叹气一声。 不管二人身份如何,在北周之时,若不是有着陈录照应,他主仆二人只会过的更为艰难。 因此这份情义总归孰为不易。 或许这一别,来日相见,真的就是敌人了。 “殿下,外面凉,我们还是进去吧。”晴知又贴心的提醒着。 “好!” 李浔应了声,随后长吐了口气,似乎要将郁闷之情一扫而空。 还未行至苑门,一阵马蹄声踢踏而来,随后在上阳苑门口停了下来。 两人闻声转过身去,望向停在苑门前的马车。 赶车之人身着司礼监衣物,此刻正小心翼翼的掀开帘子,伺候车内之人下车。 少顷,车内出来一人。 李浔一阵错愕,来人正是李无畏的贴身太监童悦。 反应过来,赶紧引了上去。 见李浔相引,童悦哪敢怠慢,快步走了上来微微欠身:“不敢劳七殿下相引,老奴惶恐。” 随后不等李浔说话,有立马表明来意。 “七殿下,老奴此行是奉命前来宣旨,咱们还是入内宣旨吧。” 李浔为之一惊,圣旨来的这么快? 不敢懈怠,连忙将童悦引至正堂。 正要跪下接旨,童悦却是出声道:“殿下,这里又没有外人,站着就行。” 如此待遇,又是让李浔好是一阵惊讶。 虽说不用下跪接旨,李浔还是躬身站立,静候宣旨。 “七皇子李浔,七岁入周为质,为国解难,殊为不易。” “十年来,只身他国,仍自强不息。” “今以一己之力解我大渝危难,却居功不傲,当为皇子楷模,特敕封睿郡王,赏黄金一千,银五万……” 童悦一番宣读下来,除了封爵以外,各种金银珠宝赏赐也是不小。 “谢圣上隆恩。”李浔接过圣旨谢恩道。 “恭喜了,睿郡王!”童悦连忙祝贺道。 “童公公辛苦了。” 李浔边说边给晴知递着眼色。 晴知也很是会意,立马从怀中掏出一张银票递给了李浔。 “童公公拿着喝茶。”李浔顺势将银票塞入童悦手中。 “睿郡王,老奴办差是应当的,这不合适吧!”童悦连忙推辞。 “李浔将将回京,今后定会还有许多地方麻烦童公公,就不要如此客气了。”李浔将童悦的手轻推了回去,而后极为客气的说道。 “既如此,那老奴就却之不恭了。” 见李浔如此坚持,童悦也不在推脱,连忙将银票塞入了内衬,而后不忘提醒道,“睿郡王,晚些时候一应赏赐会由郡王护卫带回府上。” “有劳童公公。” 随后简短寒暄一番,李浔才将童悦送出了上阳苑。 只不想,刚刚送走了童悦,立马又有人上门了。 来人一身圆胖,正是昨日来府上替三位皇子送礼的管家之一。 李浔如果没记错的话,当时二皇子李砄府上管家岑宝臣。 见着李浔,岑宝臣当即递上请柬:“睿郡王,恪亲王今晚特设宴邀请以叙兄弟情义,还望殿下务必赏脸。” 呵,有意思了。 这前脚敕封的圣旨才到,李砄竟然就已经知晓圣意,当真是不简单啊。 ------------ 第008章 温家公子 日落时分,一众亲卫押着一应赏赐姗姗来迟。 领头的将军生得膀圆腰粗,面带几分杀气,只一看就知是经历过战场之人。 如此倒是让李浔一阵好奇,这样的人怎么甘心当落魄皇子的护卫? 将金银细软交给晴知清点后,立马将其招至了正堂。 “秦简青?” 不等对方见礼,李浔就当先问道。 刚刚童悦宣旨来的比较急,一应赏赐都还未准备妥当,只是带了礼单和亲兵名册。 下午的时间,李浔抽空看过花名册,自是知道这秦简青的。 秦简青是城防军中的裨将军,专门负责京城东门守卫,稍微一打听还是能够知晓一些底细。 据说最早前,从军边关,不几年就升为都尉。 可结果不到两年,不知因何被调至城防军降成了一名裨将军。 不难看出,此人身上必定有些故事。 “属下正是!”秦简青神色毫无波澜,只是客气拱手回应。 李浔并不在意,只是问道:“五品降七品,当真有点意思,说说吧。” 闻言,秦简青眉头微皱,并没有没有立即回答,似是有什么无法诉说。 或许是出于礼节,稍稍沉吟过后还是开口了。 “将领依令行事而已,并无什么可说的。” 这话倒没有让李浔意外,他也没有想过随口一问,对方立马就能说出点什么来。 于是轻声一笑,直言不讳道, “秦将军,你过去做过什么,或得罪过什么人,跟本王也没什么关系。” “不过今日起,你即是我亲卫将军,等若是将本王的身家性命都交给你了。” “有些话不妨还是说通透的好。” 秦简青也是不作解释,只是恭谨表态。 “属下一定恪尽职守,竭尽所能保护睿郡王安全。” 很明显,这表态不过是因自己职责所在而已。 李浔真正关心的是他不愿提及的过去,会不会影响到自身的安全。 此举并非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也并非要故意去刺痛他人伤疤,试问一下今后的身家性命都交于其手,不了解底细敢托付吗? 别说什么日久见人心,这京城谁也相信不了。 于是李浔准备给他加点料刺激一下。 “从前途无量的边军落到去看管城门,想来心中很不是滋味吧。” “更没想到又成为闲散王爷的亲军,是不是顿觉人生无望?” 果不其然,这话立马就让秦简青的神情变了变。 虽如此,他还是连忙道:“属下不敢!” 李浔有些小小意外了,明明刚刚那话已经说到对方心坎上,结果还是没有吐露半个字。 当真是有意思了! 同时他也很清楚,像秦简青这种人,不可能三两句话就让他打开心扉的。 其为人如何,也是需要花时间来证明。 因此,今天无论如何问下去,都不会有结果,如此也就没有继续追问的必要。 但有些话必须的提前说清。 “秦将军,你不愿说,本王也不勉强。” “但是得提醒你,希望如你说,该做什么事自己分得清楚。” 不管威胁也罢,还是敲打一番,李浔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初回京城,手上没有自己人,在京城中就像个睁眼瞎。 为了自保,必须得培养自己的实力。 眼前这秦简青无疑是一块好料子,但能不能用还得用时间来证明。 秦简青是武人,心里也知说场面话无用,因此面对李浔的提醒只是应了一句:属下知道该怎么做。 随后李浔安排了一番,让秦简青挑几个随从,跟自己一同去赴宴。 今晚李砄设宴,原本李浔以为会安排在恪亲王府,那知是个叫什么月上梢的地方。 月上柳梢头? 附庸风雅。 李浔心里腹诽不已,路上还是询问了秦简青这是个什么地方。 果不其然,真如其名。 月上梢真就是京城文人骚客聚集之地。 不是说好兄弟几人聚聚,怎地安排这么一地方? 李浔一时之间有些疑惑不已。 不久,月上梢三个鎏金大字映入眼帘,走进一看底下还有落款:秋吾先生。 李浔疑惑变为惊讶。 不识此人,脑海中倒也有关于他的记忆。 秋吾先生,大渝文坛三大家之一,墨宝向来一件难求。 而这月上梢,竟然能求得他的整幅墨宝,绝对不简单。 上联:翰墨千秋笔墨妙。 下联:琴音雅致梦幻长。 横批:月上梢。 这副楹联不简单,同样李砄的安排也不简单啊。 李浔心中忍不住一阵感慨。 “参见睿王殿下。” 适时,恪亲王府管家岑宝臣应上来连忙行了一礼。 “岑管家,二皇兄到了?”李浔问道。 “恪亲王、翎郡王、詠郡王前脚刚到,殿下您就到了。”岑宝臣堆着一张笑脸回道。 “烦请带路。”李浔道。 “请!” 岑宝臣连忙应了一声,躬身在前面带路。 穿过门厅,走进内里,秦浔才发现月上梢真的不一般。 中庭十丈见方,四周环绕三层。 此时,庭中各处皆聚集着三三两两人群。 有文人书生打扮,也有锦衣公子模样,同样也不乏绰约多姿的千金。 “平常此处就这么多人?”李浔小声的询问落后一步的秦简青。 秦简青正待摇头,前头带路的岑宝臣应是听到了,立马回身过来道: “睿王殿下在武兴殿击溃北周九皇子,整个京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如今京城文人墨客、勋贵子弟,那个对你不是崇拜无比,都想着能够一睹风采了。” 听闻此话,李浔心底就忍不住冷哼了一声。 什么一睹风采,不过是有心人故意将他抬上高处。 至于是谁,还需要猜吗? 李浔浅笑一声,没有再说其他。 不几步,几人穿过中庭,从尽头处的楼梯很快上达三楼。 三楼楼梯口,李砄带着李槊李炙似是早早等在此处。 “七弟,你可总算来了。” 李砄仍旧第一个迎了出来。 李浔连忙见礼。 “见过二哥、三哥、六哥。” 李砄抬手将他扶起。 李槊回了一句:“兄弟间不必客气。” 而李炙则是笑笑算作回应。 待向三人见礼过后,李浔这才发现整个三楼除了他们四人,就再无他人。 “二哥这是?”李浔问道。 “来。” 李砄将他引到了护栏处,指着中庭道, “七弟,如今你已是大渝人的榜样,他们都想一睹那你的风采。” “西渝多年唯有此壮举,为兄一听就私自做主了,七弟不会怪我这当哥哥的吧。” 当真是说得比唱的都还好听,不就想把我推到风口浪尖之上? 心里这般想,李浔嘴上却是道:“能和三位皇兄叙旧,又能见识我大渝的盛况,李浔高兴都还来不及,怎么会责怪皇兄了。” “那就好!” 李砄笑着,不料话锋确实突然一转。 “那个莫奈何,当时我和你六哥始终不得其法,你是怎么办到的?” 李砄说到此,就连李槊和李炙也是一副很感兴趣的表情。 只不过语气似是请教模样,可话里隐藏的意思,李浔如何听不明白。 探底来了。 对此,李浔早有预料,心中已然有说辞。 “二皇兄,你知我身子骨弱,这些年就只能读书打发时间。” “这莫奈何的破解法子,是我无意中从一本书上看到的。” “那陈录以为我不知,没想到正好撞上了。” 这解释倒是合情合理,只是李砄几人会相信吗? “我就说嘛。”李砄做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接着转向李槊李炙二人,“我就说平常多读书还是有好处的嘛。” “确实如此!这些年我也读了不少兵书,蒹葭山之局还是毫无办法,看来还是兵书读少了。”李槊还是一副憨直的模样应和道。 可李炙却不想听李砄说教,立马回怼:“二皇兄不是被誉为玉公子吗?看来这书读的还是不够多啊。” 李砄被怼,半点也不生气,只是道:“这不正是书到用时方恨少,所以你我三人都应该向七弟学习。” “什么时候二皇子殿下都要向别人学习了?” 李浔正在腹诽李砄太过腹黑,一句话就要将矛盾望自己身上引,不想楼梯口传来一阵讥讽之声。 闻声望去,一锦衣华服的公子哥踩着步子朝几人而来。 不待李砄几人说话,那人又是出声了。 “哟,翎郡王、詠郡王都在啊。” 大渝朝臣见着皇子,那个不得客气见礼。 可这来人,话语随意,根本也没要行礼的意思。 当他目光落在李浔身上时,又是极尽随意的问着李砄三人, “这谁啊,以前怎么没见过。” “温谨阳,不得无礼,还不快见过睿郡王。”见来人亳无规矩,李砄连忙出声呵斥,只是着语气却无半点训斥之意。 温谨阳,大渝相国温如晦之子,其母亲是当朝皇后温芊絮,说来跟几人还算是表亲关系。 话虽如此,可李浔几位那个身上没有爵位,如此态度倒是让人吃惊不小。 “哎呀!原来你就是名动京城的七皇子李浔啊,当真是失敬失敬。”温谨阳话语谦恭,可这态度依然毫无半点谦恭之意。 “温谨阳,相国之子。” 李浔一副恍然大悟样,随后继续问道, “不知温公子身上可有官位、爵位?” 温谨阳微微一愣,回道:“没有。” “哦!”李浔惊异一声,“既然如此,你不过一介白丁,那为何见着恪亲王在此,竟然不知半点规矩了?是不是应该请恪亲王参你父亲一个教子无方之罪?” 你要目中无人,那可就怪不得别人了。 ------------ 第009章 风口浪尖 温家,大渝秦州豪族。 昔年前秦帝薨逝,身为秦州将军的李家祖上,正是得到了温家支持,起兵占据秦州和落霞州两州,割据西南雄霸一方。 自此温家一跃为从龙之臣,自此开启了温家三代,独占大渝相国一位五十年之久。 前有温如晦祖父温淮安,父亲温言澈,以及目前在相位二十年有余的温如晦。 为了巩固其相国之位,更是将胞妹温芊絮嫁于李无畏。 以此关系,只要不出现意外,下一任相国之位铁定会落到温谨阳头上。 父亲为当朝相国,姑姑为后宫之首,如此家世,当真还是有狂的本钱。 可万万不该目中无人啊! 对待皇子如此目中无人,天家颜面何在? 但,让人甚为奇怪的是,李砄三人对此竟然毫无反应。 若不是温谨阳向来如此,那么必定是有人指使,甚至三人都参与了进来。 今日朝会,并没有讨论那位皇子将会前往北周为质。 陈录返回北周,尚有半月之久,应该李无畏也会好好琢磨琢磨。 皇子中谁会入住东宫,外界大多只是猜测。 四位皇子中唯李浔除外,其余三人在朝堂皆有根基,他们谁都有机会入主东宫。 方才几人态度,似乎已主动站到同一阵线,将自己当成了“外敌”。 稍稍令人意外的是,为人爽直的李槊竟也站队了。 当真是越来越有意思了啊。 于是不待众人反应,李浔又是一顶大帽子扣了温谨阳头上。 “温谨阳,你如此目无皇子,是不将天家颜面放在眼里吗?” 结果不待温谨阳解释,李砄立马就出来打圆场了。 “七弟,谨阳和我们都是表亲,自己人何必拘泥于这些小节。” 此话一说,倒是显得李浔小气了。 但这跟小气有关吗? “二哥,不是我要故意自持身份。” “可这月上梢什么地方?” “京城文人仕子可都看着了。” “皇家脸面不要了吗?” 李浔当即回怼,特意将皇家脸面四字咬的特别重。 今日殿上,他就看出来了,四人之中李砄最重脸面,特别在意那玉公子虚名。 李砄闻言一阵沉思,似乎李浔说得很有道理。 让李浔失面子固然重要,可跟皇家脸面比起来,实在微不足道。 “谨言,今日是你失礼了,快跟睿郡王道歉。”微微一思索,李砄当即对着温谨阳出言道。 温谨阳的脸色立马变得有些难堪起来,连忙回头看了一眼李槊。 见着温谨阳看向自己,李槊连忙出声道:“你看我做什么,自己事自己解决。” 这一下,倒是让李浔有些意外了。 李槊生性耿直,但凡那些看不过眼的事,应该都会站出来说说。 方才温谨阳的行为,他选择了无视,李浔认为他们应当站在同一阵线。 可这话倒像是有点袖手旁观的意思啊。 看来自己这三位皇兄,没一个省油的灯,每个人都藏着八百个心眼啊。 还有刚刚李砄之言,分明想将温谨阳的恨意继续往自己身上转啊。 “二哥,我这是对事不对人。” 李浔说了一句,看向了温谨阳。 “谨阳,二哥好歹也是亲王,大庭广众之下你将他视若无睹,传出去还不知道会说啥了。” “你赶紧跟二哥道个歉,此事就算揭过了。” “三哥,六哥,你们以为如何?” 这最后一句,还不忘询问李槊和李炙的意见。 “七弟所言极是。” 话音一落,李炙破天荒的帮了一句腔。 这一下反倒是让李浔有些看不懂了。 李炙玩世不恭,面对温谨阳的行为都不曾出言,此番又是意欲何为? 随着李槊和李浔表态,温谨阳脸色变得极为难看,那里还有半点嚣张劲儿。 最终胳膊拧不过大腿,咚的一声跪下。 “温谨阳见过恪亲王、翎郡王、詠郡王、睿郡王。” 李砄边将其扶起,边道:“今天也就是睿郡王大度,要不然你父亲都得被圣上训斥。” 我尼玛!! 李浔此刻真的想骂人了。 我威胁对你就如此之大吗,处处都要给自己挖坑。 李浔刚想挖苦几句,那知楼梯口传来传来一道奚落之声。 “温大公子怎么跪着啊?” 闻声望去,一白衣俊逸公子摇着折扇缓缓走来。 待走进几人,折扇一收拱手就是一礼:“白梓恒见过恪亲王、翎王、詠王。” 朝着李砄三人见完礼,立马又是转向李浔。 “想必这位就是今日名动京城的睿王殿下了吧?” “睿王今日之举,扬我大渝风骨,京城文人仕子皆是仰慕不已。” “白某有幸得见真人,真是三生有幸。” 说着,连忙拱手一礼。 李浔嘴上说着客气,可来人到底是何底细半点不知,只好将求助的目光看向了李砄。 此时,李砄也是适时的站了出来,介绍起白梓恒的身份来。 “二弟,白梓恒乃京城文人青年翘楚,大家秋吾先生最为得意弟子。” 秋吾先生最为得意弟子? 难不成这月上梢跟这白梓恒有关? “白先生,失敬失敬。”听闻介绍,李浔客气回礼。 “睿王殿下,先生二字愧不敢当。” “若如殿下不嫌弃,可唤白某梓恒即可。” 白梓恒话语间极为恭谨,不像某些人一出来就高调无比。 “秋吾先生世人敬仰,门下高足当得先生二字。”李浔客套回应着。 “二弟、梓恒,你二人就不要如此客气了。”李砄又是适时站了出来,左右各拉一人继续道,“相识即是有缘,当畅饮一杯。” 将两人拉至桌前,亲自替两人各递上一杯酒,随后断气第三杯朝着几人一举:“请!” 李槊瞧着李砄的举动,默默上去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李炙则是嘴角微动,随后也上去端起了酒杯。 至于温谨阳,此刻完全可以忽略。 一杯饮尽,白梓恒行至栏杆处,将折扇望手掌一敲,对着楼下就朗声道:“诸位静一静,请听白某一言。” 此时,楼下中庭和二楼皆是聚集了不少文人仕子,听到白梓恒的说话,纷纷停下交谈望向三楼。 等待目光聚集过来,白梓恒等了数息,才继续开口道, “白某一个疑问想请教各位……” 说到此,故意一缓,等有人问什么疑问,又才继续说了下去。 “我大渝文人仕子,有人以笔代刀,有人弃笔从戎,这是为何?” 话音一落,立即有人作答。 “文人当写进天下不平事,声讨欺我辱我之人。” “以报蒹葭山之仇。” …… 中庭和二层仕子说什么的都有,无外乎尽是控诉十年悲屈之恨。 见气氛已烘托起来,白梓恒抬手虚空一按,等待众人安静下来又继续说了下去。 “我白某与诸位一般,皆是愿以身报国。” “可敌国强盛,仇恨非一朝一夕可报,我等只能忍耐。” “但,今日朝堂,七皇子睿郡王力挫北周阴谋,终让我大渝扬眉吐气一回,我大渝人无不敬仰。” “大渝有睿郡王,是国家之幸,百姓之幸。” “此刻睿郡王就在白某身后,我等终有幸一睹睿郡王风采。” 一众人等听说李浔就在现场,不等白梓恒请李浔,当即兴奋不已的高喊道:“我等仰慕不已,还请睿郡王一见!” 此时立在身后不远的李浔,终于嗅到了一丝不寻常的味道。 这些人当真是因为仰慕自己而来,恐怕是某些人的别有用心罢了。 所谓捧的越高,将来摔的就越惨。 他们这是要捧杀自己啊。 好一个阳谋,让自己都没有拒绝的机会。 罢了罢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我到要看看你们藏着什么阴谋诡计。 想到此,李浔不再犹豫,抬脚就行至了栏杆前。 一众人见到李浔出现,立马拱手相拜:“见过睿郡王殿下。” “诸位,是李浔唐突了。”李浔拱手回礼。 “睿郡王,您为大渝立下不世之功,万不要如此客气。”中庭中一青衣书生朗声道。 “睿郡王风采,以恪亲王不相上下,堪称我大渝双壁,当得起此礼。” “说得对。” “有睿郡王,我大渝翻身做主指日可待啊。” …… 没想到李浔这一站出来,底下文人仕子的话语比之白梓恒更为夸张。 似乎大渝的未来只系于他一人一般,就差没有直白的说他就是太子的不二人选了。 面对这些虎狼之词,李浔不知道身后李砄三人会如何感想,只是今日过后朝野肯定会再次传遍他有染指东宫之心。 上午还在殿上表明了态度,下午立马就转变口风,如此出尔反尔立马就会将他置于风口浪尖之上。 到那时,恐怕自己那个便宜老爹都得心生忌惮了。 “诸位,诸位如此厚爱,令秦浔惶恐不已。” “今日我只是做了大渝人该做之事,受不起诸位如此夸赞。” “如今这大渝,文有恪亲王,武有翎郡王,我李浔残病之躯,何德何能啊。” 说着,李浔还故意咳嗽几声。 “睿郡王莫要谦虚。” “某今日虽未在朝堂,可是听说殿下兵法谋略、文学造诣皆是不俗。” “我对殿下绝对心悦诚服。” “若殿下这样的人都不是大渝未来,那谁才是大渝未来?” “但凡有人谁人能说出其他人来,某第一个要跟他辩辩。” 中庭之中,又是那身着青衣的书生,立马跳将了出来。 听到这话,李浔忍不住眉头一皱,看来是有人铁了心要把他放在火上炙烤啊。 ------------ 第010章 清茶熏醉 月上梢,京城附庸风雅之地。 文人卖弄文采,武人歌颂战功。 李浔原本以为今晚场面会像小说套路一般,以白梓恒为首的文人仕子,会跟他在诗词歌赋一较高下。 然,今晚这场面,全然不安套路出牌,一上来就是极尽吹捧。 倘若换得以前,恐怕李浔早就飘飘然了。 然,经历两世重新为人,他心里如同明镜一般。 这些人越是将他捧得越高,今后他越是有可能从云端摔至尘埃。 为此不得不感叹,捧杀之杀伤力比任何阴谋诡计还要凶猛啊。 就中庭青衣书生的话语,可谓是越说越离谱。 再不阻止,不知道会说出什么更为过分的话来。 李浔见状,厉声质问着一众人等。 “各位读得圣贤书都给狗吃了吗?” “自小长辈就教导三纲五常,我等应当遵礼守制,尔等就是如此做的?” “如今各位在此讨论东宫之位归属,难道是想替圣上做决断?” “抑或又是各位认为圣上不聪,要做那叛逆之事?” 连连三问,振聋发聩,问得一众人等顿时哑口无言。 身后一直袖手旁观的李砄几人,此时神情中有种难以言表的情绪。 不出来打圆场不说,也不出来阻拦,不知道心里到底想着什么。 他李砄不出来,李浔倒是要将他给拽出来。 于是一侧身,对着三人就开始一顿冷嘲热讽。 “三位皇兄,你们平常也在帮着父皇办差,自是更明白这些道理。” “我很是好奇,他们的话你们是如何听得下去的?” 玉公子倒是不愧行事老练,立马就上前几步走到护栏前,笑道, “大渝言论开放,京城文人仕子关心国家大事,应当是朝廷之幸。” “朝堂之事,他们随不能决断,但有自己看法也实属正常。” “为兄以为七弟刚刚那话说得有些过了。” “要是不敢言语,今后谁还敢帮着朝廷出谋划策啊。” 李浔冷笑一声。 京城仕子公然站队自己,等同于自己要结党营私了。 这些话一旦传到朝臣耳朵里,铁定又得参上自己一本。 当真是好一个出谋划策啊。 想看我李浔出糗,没门! “二皇兄,你们都看见了京城文人仕子的呼声。” “正所谓盛情难却,你们也无人反对。” “想必二哥也无意东宫之位,不如明天便请奏父皇立我为太子如何?” “来日我继承大宝,二哥文采斐然,这文官领袖定是你。” 李浔一脸戏谑看着李砄。 至于为何不提李槊和李炙,是因为刚刚他二人没有明显站队李砄。 听到这番话,李砄脸色微微动容。 “七弟,果然野心不小啊。” 冷哼一声,接着道, “父皇如何决断,岂是你能够随意胡乱言语的。” 听到这话,李浔立马回怼。 “刚刚二哥不说我大渝言论开放?” “怎地到你这儿,我说话就不对了?” 一瞬,李砄被怼的哑口无言。 李浔心里发笑,想要给我挖坑,就这水平当真还嫩了点。 哎! 我还以为今天能跳出几个小丑,让我踩上几脚长长脸。 可是对方不按戏折子演,终究也是无法。 此地终是无趣的很啊! 与其如此,不如回家花点时间,好好想想如何逃离这是非之地。 “三位皇兄,有些乏了,七弟这就告退了。” 李浔也不管三人作何反应,立马拱手作别。 “睿亲王稍慢,今日殿下绝对,京城仕子无不夸赞,还想请殿下为我等指点一二。” 除开了个头,而后同样在一旁看戏的白梓恒连忙抬手欲拦住李浔。 “京城文人仕子那个不是人中龙凤,李浔不过读死书,那有资格指点。”李浔冷嘲热讽一句,转身就欲继续离开。 “睿亲王自谦了,殿下文采我等真是心悦诚服,还请赐教一二。”白梓恒面带心诚模样赞道。 抬脚欲走的李浔听到这里,心头顿时有了想法。 既然你们想指教,那我就不客气了。 微微一思索,已然有了腹稿。 “山外青山楼外楼, 月上唱词何时休? 清茶熏的京城醉, 直把梁洲作九州。” 说完,李浔也不管众人如何反应,转身下楼。 下得二楼见着秦简青,说了一句快走,随后就加快了脚步。 下得中庭,似乎众人还在回味诗中意境,见李浔要离去还连忙让出位置来。 只转眼之间,李浔就带着几人走出了月上梢。 于此同时,咀嚼出诗中深意的白梓恒,脸色瞬间变得无比难看。 而中庭中的文人仕子,应当是体会到此诗的精妙,忍不住连连夸赞起来。 “果然不愧为睿郡王啊,诗词意境深远,好诗啊!” “古有七步成诗,今有睿郡王不到半盏茶成诗,当真是诗仙转世啊。” “什么诗仙转世,分明就是我大渝诗仙。” “对对对,说的是!” “我大渝有福啊!” …… 一时之间,各种夸赞之声纷至沓来。 要是李浔听到这些话,还不得当场笑死。 “全都给我闭嘴。” 听到众人的夸赞之词,白梓恒歇斯底里的怒吼道。 白梓恒白衣胜雪,学识过人,京城有名的文雅公子,众人何时见过其发怒? 此番异常让众人为之一惊。 李砄似是看出不对劲,立马上前询问道:“梓恒,你这是?” 看着满带疑惑之色的李砄,白梓恒心底怒骂道:什么大渝玉公子,不过草包一个。 当然,心底想法断然是不敢说出来的。 面对询问,他又不得不回答,只得连忙整理情绪,回道:“回殿下,他在骂我们。” 啊? 一众人等惊讶无比,他怎么就在骂人了? …… 今晚四位皇子相聚月上梢,李无畏对此自是会特别关注。 不多时,密报呈抵面前。 密报内容不多,但月上梢一应细节俱在其中。 刚开始,李无畏的神色还稍显平常,可当他看到又提到东宫储位一事,神情顿时就有些凝重起来。 然而,当他看到最后作的那首诗时,当即忍不住一阵大笑。 身旁伺候的童悦不知李无畏为何无故发笑,也是忍不住问道:“陛下龙颜大悦,莫不是遇到什么开怀的事情?” 对此,竟是没想到李无畏毫不避讳的将密报朝着童悦那边一丢,道:“自己看。” 童悦微微一愣,反应过来连忙将密报拿起。 前面那些内容,倒是没有什么反应,只是看到最后那诗时,神情竟是有了些许变化。 “陛下!”童悦恭谨将密报递回,“睿郡王文采当真不一般啊。” 听到这话,李无畏神色一沉,有些不悦的盯着童悦。 “童悦,你说跟了朕多少年?” “总是这般小心谨慎,生怕多说错一个字惹得朕不满。” “当真朕就有那么可怕吗?” 童悦赶紧回道:“奴才只需伺候好陛下,至于其他……” 至于其他,童悦没有继续说下去,只是连忙欠身。 “你啊你!” 对此,李无畏也是颇为无奈,抬手虚空点了几下,随后又继续拿起了密报。 只是这次读到那几句诗词时,神情中竟是带了几分笑意。 长乐郡主府。 长乐郡主府原本是大将军卫禹城的府邸,自卫禹城病逝,嫡女卫汐被封为长乐郡主,便改为了郡主府。 此时已至深夜,书房中仍烛火通明。 书桌后,一女子正手捧诗集看得入神。 少女二八年华,皓齿娥眉,眼眸翦水,似天上星辰。 “郡主,郡主。” 人未至声先到,一年龄相仿丫鬟模样的少女急匆匆的奔进书房。 “霜序,有消息了?”卫汐并未责备丫鬟霜序的慌张,而是带着些许期待之色询问道。 霜序扑倒书桌前,端起茶杯就猛灌了几口,待气息稍稍平复下来,这才连忙道:“七皇子在月上梢语出惊人,连连回怼京城仕子,甚至连几位皇子也没有好脸色。” “哦?”听闻此,卫汐当即有些惊讶,追问道,“说来听听。” “郡主,七皇子到了月上梢……” 霜序连忙将打听来的事情说了出来,一边说还不听的比划着当时的情形。 听着霜序的叙述,卫汐的脸上渐起讶异之色,随后又带着疑惑问道, “听你所讲,这七皇子也不想死读书没脑子的书呆子啊?” 说到书呆子,倒是立马提醒了霜序,连忙从怀中掏出一张纸来。 “郡主,七皇子离去时做了一首诗,我怕记不住,找人帮我写了下来。”将纸页递给卫汐后,霜序连忙解释。 “山外青山楼外楼, 月上唱词何时休? 清茶熏的京城醉, 直把梁洲作九州。” 接过诗䇳,卫汐一边念了出来。 念着念着,两颊竟是浮起了笑意。 “郡主,这诗说得啥?”瞧着主子模样,霜序忍不住问道。 “这第一句倒是没有什么,你看这第二句。” 面对询问,卫汐显得极为有耐心,同时随着说话指向了第二句。 “这月上正是说这月上梢,唱词则是说那些京城文人的说词。” “简单来说,那些酸腐喋喋不休惹人心烦,还没有饮酒便就醉了,也就有这第三句清茶熏的京城醉。” “最后一句更是极尽嘲讽之意,说这京城文人目空一切,大渝尽是一群吹嘘眼高手低之辈,现今朝廷这般模样,不思进取不说,还敢妄言染指天下。” 听到卫汐解释,霜序顿时担心不已道:“郡主,我们不嫁了。” 卫汐一愣,随即道:“若是圣上下旨,你觉得我有拒绝的机会吗?” ------------ 第011章 长街刺杀 昔日卫家,也算从龙之臣,大渝朝堂上可谓是风光无限。 卫汐父亲卫禹城,被誉为大渝战神。 然而,十年前被当今圣上裁撤,致使其成天郁郁寡欢。 随后不久蒹葭山战败消息传入京城,卫禹城闻言当场愤慨吐血而亡。 有道是麻绳专挑细处断,长子卫辰颇有其父之风,原本应该有个好前程的。 然而,因为父亲的离世,以致伤心过度得了失心疯,终日疯疯癫癫。 或许是为了补偿卫家,降旨赐了长女卫汐一个长乐郡主的封号。 长乐,说来倒也是讽刺之极。 卫家精忠报国,竟是落得如此下场,真是让人唏嘘不已。 如今皇帝欲为卫汐赐婚李浔,一个家境衰败,一个不受宠的,当真是有点意思。 只是即将赐婚一事,如今知情者并不多,卫汐又是如何知晓此事的,说来不得不让人好奇啊。 瞧卫汐忧虑的样子,明显对赐婚是有些抗拒的。 可面对不知何时就会下达的圣旨,除了深深无奈又能做什么? 或许只能寄希望于李浔没有传闻中的那么不堪吧。 然,自古被赐婚者,多是了了终此一生。 “郡主,你还真要嫁那一根筋的书呆子?”霜序吃惊道。 卫汐没有责怪霜序的口无择言,只是无比惆怅的道:“卫家不过一弃子,我们从来就没有选择的机会。” “郡主,你不常教导霜序说要掌握自己的命运,为何就不能抗争了?”霜序满是不解道。 卫汐正待继续说下去,屋外突然出来一阵噪杂的脚步声。 敛去惆怅,正待示意霜序去看看,屋外就响起禀报声。 “郡主,深夜打搅,是老奴失职。” 闻言,卫汐眉头微皱,起身向着门外而去。 门外院子中,一管家模样的中年男子恭立台阶下,其身后还跟着一众护卫。 卫汐环视了一圈,将视线落于中年男子身上:“天叔,发生了什么事?”。 天叔本名夏天,府里老人,跟卫禹城同年岁,自幼就在将军府,对卫家极为忠心。 将军府改为郡主府,府上一应家丁护卫自然还是原来府上的人。 “回郡主。”被称为天叔的男子抬手一拱,极为恭谨道,“府外后巷发现有不明身份黑衣人围攻一马车,老奴担心郡主安危,只得将护卫安排了过来。打搅了郡主休息,还请赎罪。” 朗朗乾坤,天子脚下,竟然出现此等事情,那还得了。 “天叔,你带人出去看看。”卫汐一阵惊讶,很快就做出决定。 天叔一愣,随后出声劝解道:“郡主,老奴以为还是不要管的好,毕竟这跟我们郡主府也无甚关系。” 天叔好意,卫汐又是如何不知? 外人看来一朝郡主,定是风光无限,实则只有自己方知自家苦,如今境遇,真没必要趟那浑水。 可如今这事就发生在郡主府后巷,倘若要是袖手旁观,传到皇室那边还不知道怎么编排自己。 毕竟一个落魄的郡主府,谁不愿踩上几脚上位了。 稍一思索,卫汐立马就做下了决定。 “天叔,此事我郡主府无法置身事外,还请立马带人前去看看。”卫汐斩钉截铁道。 管他人闲事,只会遭人记恨,天叔如何不知这道理。 可见卫汐如此坚持,知道无法劝说,只得领命而去。 …… 空旷的街道上,零碎的马蹄声将这深夜的寂静踩碎。 方才月上梢,李浔留下一首嘲讽诗,连忙带着秦简青三人离开。 此时回想起之中种种细节,终还是觉得自己冲动了。 天下文人,多是自持文人风骨之辈,谁人能受得了如此羞辱? 李浔做诗嘲讽,可说是与京城文人仕子为敌。 不知明日,京城中又要如何传言他。 可一想,自己身上的虱子还少吗,多这一点又何妨? 反正过去名声也不咋地。 而且还能借此机会向皇帝请求,说自己风评有碍朝廷名声,唯有外放方能堵住天下悠悠众口。 再者那几个便宜皇兄,各有各的心思。 不难看出,李砄对着太子之位心思最重。 至于李槊和李炙,看似无意入主东宫,但真的就如此吗? 李槊一介武夫,醉心沙场,看似无意皇权,可别忘了他母亲和舅舅的身份。 就算他自己不愿意,恐怕也会被推着去争去抢。 而李炙,才是三人中最不好说的。 京城有笑言:天下最爽利者,非六皇子莫属。 为了利益,人可以出卖灵魂,倘若李炙真没那心思,恐怕也会被狐朋狗友怂恿。 有时人的选择,往往都是被身边人推着前行的。 生在帝王家,身不由己啊。 可李浔不愿啊。 历史上皇位争斗,那个不是血流成河? 隋炀帝杀父夺位,泯灭人性。 玄武门之变,兄弟阎墙。 诸如此般血泪史还不够多吗? 你们谁要争便争,只要不把我牵扯进来,又与我何干? 不过想要做个逍遥王爷,怕是现在的底子还不够啊。 钱人,自己是一个都没有。 总不能说只身前往属地就藩吧。 因此,当务之急是趁着还有时间,抓紧搞钱。 嗯! 一想到今后的逍遥生活,就让人兴奋不已。 然而正在此时,马车忽然停下。 按照脚程,应该还未到上阳苑啊。 心中一阵疑惑,李浔当即掀开侧帘准备询问情况。 将一侧身,正好就撞见了负责垫后的秦简青。 此时秦简青神色阴冷,双眼警惕的往着车前的方向。 什么情况? 李浔心头疑惑,连忙起身掀开车前帘子。 借着暗淡的光线,车前十丈开外,九名黑衣人手持利刃挡住去路。 李浔顿时惊骇不已,这是有人在京城中刺杀自己? 谁敢如此大胆? 不等李浔想明白,秦简青陡然抽出随身佩刀,随即将缰绳一提:“保护好殿下,准备冲阵!” 话音落,前头开路的护卫也是立马抽出佩刀,负责赶车的护卫则是立马紧抓缰绳,提醒了一句殿下坐好,准备挺好秦简青命令。 “冲阵!” 随着秦简青的话语出口,两人扯动缰绳就奔了出去。 与此同时,赶车护卫也是一鞭子抽在马屁股上。 随着马匹的一阵嘶喊,李浔还未坐稳就后倒过去撞在厢壁上,随后就感觉马车如飞一般疾驰而出。 十丈外,领头的黑衣人见状,低声喊了一声冲,拔腿就冲了出去。 随后,其他人也是立马冲杀而出。 还敢冲阵? 曾经身为边军的秦简青,马战经验极为丰富。 但凡步兵遭遇骑兵,向来只有原地使用盾牌结阵防止冲击,而后使用长矛伺机反击。 正面冲击,从来就只有被绞杀的份。 眼前刺客匪夷所思的行为,不是欺秦简青只有骑兵两人,就是必定底气十足,还留有后手。 对此,秦简青不敢托大。 立马出声提醒着身侧的同伴:“刘贵,注意保护殿下,小心有诈。” 刘贵虽是担心的看了一眼秦简青,但还是刻意的放慢的了速度,落到了马车同一位置。 十丈、九长…… 随着双方的全力冲刺,距离越来越近。 六丈,五丈…… 很快双方的距离只剩下三丈距离。 对于全力冲刺的战马来说,很可能就只是一眨眼的事情。 然而此时情况突变,领头的黑衣人带着两人借着全力冲刺的力道,双脚在地上一蹬腾空而起,以品字形向着秦简青扑杀过来。 剩余的六人,则是分作两对,准备从左右攻击秦浔马车。 秦简青对阵三人,应当不至于落了下风。 但刘贵和赶车的护卫要应对六人,何止是压力不小,恐怕一交手起来根本就无暇顾及李浔的安全。 今天李浔出门轻装简从,根本就没想过会发生这种情况。 然而此时说这些又有何用? 人数处于劣势,如今恐怕只能以命相搏了。 “刘贵、黄山河。” 已无他法的秦简青,只得对着同伴大声吼道, “你俩今天就是死,也要给老子保护好殿下性命。” 话音刚落,袭杀自己的三人已经腾空而至,秦简青再也无暇顾及情况,只得连忙应敌。 只见他左手一按马鞍,以此为轴,用力将身体提起,随后腰腹用力将双腿往马头方向一甩。 于此同时,手中战刀由右至左,在空中划出一道诡异的弧度,自下而上直袭三人腰腹。 腾空的那三名黑衣人,皆是没想到秦简青反应如此之快,一出手就是要命的招式。 假如不顾自身性命安危,己方确实能斩下对方首级。 但如此一来,自己定会落得个肚穿肠破的下场。 三人自是不愿看到这个结果,只得立马变化招式。 于是,一人挑向秦简青手腕,两人准备阻挡这破风的一刀。 然而面对三人的变招,秦简青心中似乎早有预料,半点也不慌张。 去势不渐,甚至渐有加快之势。 绑的一金戈交击声响起,两黑衣人手中钢刀生生断裂成两截。 如此结果谁能想到? 一寸长一寸强,钢刀已断,对秦简青自然造不成什么威胁,甚至还有可能被对方当场反杀。 “退!” 见此情形,领头的黑衣人连忙让断刀两人暂时后撤,毕竟他还能继续暂时阻挡一下秦简青的攻击。 得到命令,那两人只得匆忙将身体一扭,从向地面落去。 原本领头黑衣人以为阻挡这一刀后,再寻找攻击机会,不想竟看到了让他无比吃惊的一幕。 ------------ 第012章 以死相护 但见秦简青手腕轻轻一扭,刀尖舞出一道绚烂的光影,轻轻挑在被砍断的一截断刀上。 被挑中断刀似是长了眼睛一般,倒飞而起直往黑衣首领的手腕砍去。 黑衣首领心头一惊,没想到眼前的糙汉子竟有如此手段。 不敢大意,只得强行收回招式,猛提一口气强行倒飞出去。 然而,秦简青的目的并不是要重创三人,只是为了逼退对方折身回去救援。 不是他担心刘贵黄山河不敌,而是两人各自面对三人,再也无暇分神顾及李浔。 若是李浔出事,何止是他三人受到处罚,恐怕整个郡王府的亲卫军都会遭殃。 这些人大部分都跟着他好几年,不要最后半点福没享到,反而落得个被连累致死。 于是,左手快速卸力,以后背落在马鞍上,而后左手顺势抓住缰绳一扯。 前冲之势的骏马得到停止命令,只听到马儿一声嘶叫,马蹄一收,前蹄顺势抬空而起。 于此同时,秦简青借助这股腾空之力,收回的右手将长刀一横,而后在马屁股一拍,再以此借力腾空翻身,随后轻巧的落下。 紧接着,双腿一夹马腹,左手再扯着缰绳往左一拉,前半身腾空的马儿陡然调转方向。 还未等前蹄落地,随着马屁股上传来的一声脆响,战马再次一声嘶叫,如同离弦之箭一般弹了出去。 数丈外。 六名黑衣人分别从两侧提刀向马车逼去。 待离马车不远时,忽然左右分出两人直往马车正前方靠去。 以肉体阻止马车? 驾车的黄山河忍不住心头一愣,这不是找死吗? 既然你们想要找死,那我便成全你们。 于是立马扬起马鞭又是狠狠的抽在马屁股上。 只听到一阵嘶叫,四只马蹄翻的更快的。 然而,前头冲向马匹的黑衣人,变戏法一般从身后扯出一根杆棒,朝着手中大刀握柄一对一拧,居然秒变朴刀。 组装完毕,两人紧握长长的刀柄,而后将朴刀高高抡起,以力劈华山之力朝着马蹄就是砍了下去。 若是马蹄被砍断,以现在的速度冲将出去,车厢定在会被摔个粉碎。 至于车上的李浔和黄山河,恐怕不死也要残废。 负责护卫马车的刘贵,瞧见黑衣人的动作,心头也是顿时一慌,此时也顾不得右侧的剩余两人,提刀就朝着朴刀黑衣人奔了过去。 但是黄山河深知,就算刘贵挡住了右侧的黑衣人,但也没有办法阻挡左侧的黑衣人,其结果也是显而易见。 当然,还有另外一个办法,那就是刘贵跳下去阻挡左侧手持朴刀的黑衣人,或许还能救下马车。 倘若刘贵跳车独自迎敌,是可以暂时解决眼前的危机,但也会出现一个最危险的情况。 李浔身边再无人护卫不说,也可能会导致马车无人控制最终失控。 就算万幸马车不失控,那也等若是主动将他交到了敌人手中。 如此结局,刘贵想也不敢想。 “殿下,快随我跳车。” 见无法阻挡马腿被砍断的命运,刘贵只得慌忙喊着李浔。 马车中的李浔,此时并没有闲着,一直都在关注着马车外的情况。 秦简青三人身手如何,从未亲眼见过,他们能否挡下此刻,心头是没有底的。 何况刺客还占据着人数上的绝对优势,局面会如何发展,更加难以预料。 自经历过皇宫求死事件,李浔心里就已明白,只有将命运握在自己手中,方能临危不乱。 因此,只是短暂慌乱,立马就冷静下来,还不断关注着外面的情况。 对危险的判断,同样丝毫不输久经战场的老兵。 当刺客准备朴刀时,他已经猜到了对方目的。 或许是来自与生俱来求生的反应,还未等黄山河提醒,他就已经扑倒了厢门处。 跳车受伤,总比马车撞毁要好一些。 见着李浔冲出厢门,黄山河将缰绳往左一扯,接着一鞭子重重抽在马屁股上。 随后转身抓住正要跳车的李浔,使劲往自己身前一拉,以自己的身躯将李浔的要害部位牢牢护在身下,纵身跳下了马车。 从疾驰的马车上跳下,身手敏捷的黄山河一人自是没有什么问题。 可想要护着李浔,加之速度又极快,那极为不易了。 只见黄山河落地之后,由于惯性作用力,窜了几个趔趄也没有止住身形。 眼见着就要正面扑倒在地,黄山河连忙强行腰身一扭,强行变换了他和李浔的位置。 此时余力用尽,再也无法做出多余动作,只得以后背重重的砸在了地面。 这且不说,李浔那百多斤的身体再行撞在黄山河胸前,黄山河直觉前胸传来一股剧痛,随后喉间一甜。 不用说,在连番的撞击之下,黄山河的身体已然受创。 但,此时根本无法顾及自己身体,连忙一个翻身将滚落一侧李浔扶起,同时不忘询问道:“殿下,你受伤没有?” 李浔摇了摇头。 得到确认的答复,黄山河飞快扫视了街道四周,立马就瞥见右侧不远处的那条小巷。 小巷地形,黄山河依稀有印象。 巷子中是成片的民房,想必借着地形的掩护,应该很快就能脱身。 于是他连忙抽出腰间佩刀,说了一句殿下这边走,扯着李浔就往巷子那边跑。 剩余四名刺客,眼见李浔要走,也是立马调转方向连忙追了上去。 返身准备救援李浔的秦简青,正好瞧见离去的方向,扯着缰绳就赶紧追了上去。 黑衣首领见着目标即将丢失,连忙冲着携带朴刀两刺客喊道:“你们务必把此人解决。” 随后左手屈指成哨,一声响亮的信号回荡在空旷的街道。 哨音落,黑衣首领带着剩余两人就扑向了巷子。 黄山河依稀对地形有印象,待拉着李浔钻进巷子,才知是慌不择路。 巷子不过六尺宽,两侧都是高大的围墙,前路除了微弱的灯光,其余全部陷入一片黑暗中。 前路纵然未知,黄山河也不得不慌忙带着李浔朝巷子深处逃去。 是的,逃。 跟在黄山河身后的李浔,真正感觉到了希望渺茫。 这种感觉,那怕就算头次面对李无畏也没有。 再怎么说那也是自己的便宜老爹,倒真不至于对自己下死手。 但今天,无端端冒出来的刺客,分明是要致自己于死地啊。 谁会想自己死? 陈录? 他完全有理由。 但以他行事风格,断不至于使用如此卑劣的手段。 再者,身在他国异乡刺杀他国皇子,此事只要一暴露,别说他性命不保,恐怕两国直接就要开战了啊。 既然不是,那又会是谁? 是李砄? 他认为自己会威胁到他登上太子之位,因此想要将自己这个威胁扼杀在摇篮中? 似乎又不太可能,他们三人应该不至于冒这么大的风险。 不管自己朝堂上说过什么,但凡自己一死,恐怕立马要被怀疑的就是他们三人。 无论又没有直接证据,只要怀疑的方向落在他们任意一人身上,恐怕离那个位置就会更加遥远了。 李无畏无法容忍自己弑子,同样也不会容忍自己的儿子残害手足。 如果将皇位交到这种人的手中,估计大渝才是真的要被毁了。 与自己有利益冲突的,除了这几位,他也没有得罪其他人,那到底又会是谁? 想了半天实在没有结果,李浔只得暂时无奈放弃。 随着黄山河深一脚浅一脚的奔逃,巷子似乎没有尽头一般。 忽而,前头的黄山河莫名的停了下来,以致让李浔撞在他后背。 “怎么停下了?”李浔连忙问道。 黄山河吐了口气,神情怅然道:“殿下,我们可能走不了了。” 秦浔微微一愣,抬头望向前方黑暗,心中诧异怎地就走不了? 前头未有异样,巷子两侧却是传来一阵破空声,有人踩着围墙追了上来。 唰! 连着几道身影飞落而下,将两人团团围住。 看来人同样一身黑衣,无疑跟之前刺杀自己的那些人是一伙的。 此时,李浔有些不明白了。 到底是谁一而再的刺杀自己? “你们要我死,也要让我死得明白,到底是谁要刺杀我?”李浔有些怒了。 黑衣人无人作答。 黄山河则是叹气摇头。 “殿下,他们敢来刺杀于你,自已知您身份。” “至于幕后主使,他们就算知晓,死也不会说半个字。” 谁说不是了。 堂而皇之刺杀皇子,这些人多半都是死士,再怎么问也是没用的。 “殿下,请紧跟我。” “除非我死,定然不可能让你受到伤害。” 不等李浔再说话,明知不敌受伤的黄山河,已做好了死战的准备。 听到此,李浔有些动容了。 这些护卫亲兵,不过只是今日方才抵达。 跟他这个落魄皇子,可谓毫无半点情感可言,此刻却要死命护他安全。 或许不为别的,只为军令如山。 刚刚遭遇刺杀时,秦简青就下达了死命令,刘贵和黄山河那怕是死,也必须护自己性命。 所谓军令如山,就是如此。 倘若每个士兵时刻谨记军令,何愁不能打胜仗? 此刻,不管黄山河是因为军令也好,还是因为其他,李浔不希望他死。 黄山河说要以命相护,那他便紧紧的跟着他就是。 那怕自己什么也做不了,起码不能让他因为自己而分神。 手中的战刀在挥舞,巷子中开始弥漫着血腥的味道,不知是黄山河的,还是刺客的。 ------------ 第013章 生死未卜 有没有人为你拼过命? 李浔一定斩钉截铁的回答:有。 他看到了黄山河是如何舍命护住自己的。 他面对围堵的五人,当真是将自己的潜力发挥到了极致。 手中钢刀抡得浑圆,一次一次抵御着刺客的攻击。 然,双拳终究难敌四手,不管他再如何英勇,也是很难保证能全身而退的。 防得住一人,终究防不住第二人。 但他说过的话,总归是算数的。 那怕浑身鲜血淋淋、皮肉翻飞,也要牢牢的护住李浔。 是的,他用自己的身躯,牢牢的筑起了一道城墙。 李浔的身上除了飞溅的鲜血,竟是未有受到一点伤害。 他们欠自己的吗? 不! 从城防军变为李浔的亲卫,他们的命运那一刻就已经注定。 可能对这位认识仅仅几个时辰的郡王,并没有多少情感在其中,但不可否认他们是好士兵。 铛! 一阵金戈交击之声,渐渐体力不支的黄山河仓皇后退几步,最后以手中钢刀杵地方才稳住了身形。 见着满身血污的黄山河,李浔连忙上去将他扶住,连忙关切的问道:“你没事吧?” 能没事吗? 黄山河已经摇摇欲坠,随时都可能倒地。 但他又能做什么? 似乎除了关切询问,什么也做不了。 黄山河闻声看向李浔,咧嘴准备一笑,不想一口鲜血喷将出来。 李浔见状,慌忙抬起衣袖准备擦拭对方满口的鲜血,不想竟是被黄山河紧紧抓住了手腕。 “殿下身份尊贵,不可!” 黄山河摇摇头,继续道, “殿下请放心,只要黄某还有一口气在,便会护住您周全。” 说着,吐了口混着鲜血的唾沫,眼神冷厉的看向再次围上的五名刺客。 “来啊,小杂碎。” “想要伤害殿下,问问我手中的钢刀答不答应?” 说完,黄山河立即挣脱了李浔的搀扶,强提着一口气再次向着刺客冲了上去。 那无比决绝的神情,好似慷慨赴死。 噗! 一把钢刀从黄山河的左腋下穿过,肌肤撕裂的感觉顿时让他脸部都变得开始扭曲起来。 但黄山河根本不顾腋下的伤势,全力往前一冲狠狠的撞在了那刺客身上。 不待对方倒飞出去,左手一抄大力的勒上刺客的脖子。 于此同时,手中钢刀往右抡出一个半圆。 又是两道似是布匹破烂的声音响起,右侧袭来的那两名刺客,皆是不可置信的低头看了一眼,而后哐啷一声弃刀捂住自己的脖子。 然而,不管他们想要怎么用力捂,鲜血还是止不住的从指缝间流了出来。 随着鲜血的快速流失,两名刺客双眼中满带不可置信瘫倒在地。 “来啊!哈哈哈……看小爷不弄死你!” 苦苦搏斗一番,终于一击干掉两名刺客,同时还制服了一个,原本摇摇欲坠的黄山河神采似乎又恢复了过来。 剩余的那两刺客,双眼中此时也满是不可思议。 五人围杀两人,两人身死,一人怕也是快了。 如此结果,也太夸张了吧。 一瞬间,两人心底顿时萌生起来退意。 然而上头下了死命令,今天无论如何也要干掉李浔。 任务失败回去是死,冲上去也有可能是死。 横竖都是死,不如舍命一搏,看情形对方也是强弩之末了,说不定还能搏出一线生机。 想到此处,两刺客立即对视一眼,提刀再次向黄山河冲了上来。 其实刚刚黄山河的反应,不过是回光返照而已,此刻身躯已到了将要崩塌之时。 还未等两刺客冲到近前,魁梧的身躯就连带着那名被勒死得刺客轰然倒塌在地。 这一刻,阻挡他们刺杀目标的最后一道屏障清除了。 诚然巷子中前来此处的脚步声越来越近,但对付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普通人,这点时间对他来说足够了。 于是两刺客立马调转目标,朝着黄山河身后不几步的秦浔逼了过来。 这就是自己的结局? 两世为人,李浔心有不甘。 可再为不甘又能如何,面对训练有素的杀手,自己连反抗的机会都没有。 真的就认命了吗? 不! 我命由我不由天! 那怕是死,也要做最后的搏斗。 抬眼瞧见身前不远处,刚刚刺客丢下的钢刀,李浔慌忙上去捡起握在了手中。 手在发抖,心在慌张! 何时经历过如此艰难的场面啊。 拿着刀,无非是做最后的抗争,对命运不公的控诉。 同样抗争而死,也是一位皇子最后体面。 两名刺客见着李浔准备垂死挣扎,皆是轻蔑冷笑一声。 其中一人上来,一刀就将李浔手中刀挑飞出去。 “该结束了!” 上前来的刺客,朝着连退两步的李浔逼了上上来,提刀就劈了下来。 真的该结束了吗? 李浔无奈逼上双眼,等待着最后的结果。 钢刀降下的几息,时光如此漫长,似是无数个春夏。 就在此时,似有破空声响起,一阵劲风从李浔的耳旁掠过,接着扑通一声响起。 随后,嘈杂的脚步从身后由远及近。 李浔睁眼一看,一群府丁模样的人将他护在中间。 而那名刚刚准备袭杀自己的刺客,此时面部正插着一把钢刀,倒在地上死不瞑目。 剩余的那刺客,被这突然的一幕惊住了。 眼见着行动就要成功,怎么会突然冒出如此多人来? 看来今天的行动不可避免的失败了。 行动失败,保命要紧。 那刺客反应过,慌忙转身仓皇失措往巷子外奔逃。 领头似管家模样的中年男子,见刺客要逃,连忙挥手对着府丁道:“你们给我追,我倒要看看是谁敢在郡主府外杀人。” 府丁一听,当即有十几人追了上去。 待手下府丁前去追杀刺客后,中年男子方才朝着李浔走了上来,拱手道:“在下郡主府管家夏天,不知公子是何人?” 李浔今日虽在朝堂上引起轰动,但刚刚回到京城,不是谁都认识他的。 长乐君主管家不认得他,倒也很正常。 李浔再一次死里逃生,一时之间还未回过身来,面对夏天的询问自是没有立马回应。 “天叔,我看此人应当是受了惊吓,死里逃生难以回神也是正常,不如等下再问问情况。” 见李浔未回答,天叔身旁的府丁猜测道。 天书颇为认同的点了点头,随后对着身侧府丁交代道:“你们立即去府衙报官,剩下几人保护现场,其余人跟我先行回府。” “那此人如何处置?”刚刚说话的府丁指了指李浔道。 天叔略微一沉思后道:“先带回府上再说。” 府丁正待应声,巷子入口方向此时一阵急促的马蹄响起,直往此地而来。 闻声,天叔眉头一皱,随即道:“列阵!” 一众府丁闻令,立马抽出腰间佩刀结阵。 不几息,一匹战马疾驰而至,马上之人高大威猛。 前来救援李浔的秦简青,瞧着列阵的一众人,陡然勒住缰绳停下战马。 “你们是何人,快将睿王殿下交出来。”秦简青横刀指向众人。 睿王殿下? 天叔神情一愣,连忙走了上来,开口问道:“可是秦简青秦将军?” 听到对方询问自己名字,秦简青眉头也是一皱,连忙翻身下马走了上来。 “你如何识得我?” “在下长乐郡主府管家夏天。”天叔道。 “原来是卫将军府上,失敬。”秦简青客气一声,鼻息未动连忙看向地上几名黑衣刺客尸体,接着慌忙问道,“不知夏管家见过睿王殿下没有?” “七皇子李浔?” 李浔今日下午方才被赐封,一说睿王殿下,刚开始天叔还未反应过来。 此时秦简青再次提及,方才反应过来,这口中的睿王殿下就是传闻要跟自家郡主赐婚的七皇子李浔。 “秦将军,本王在此。” 刚刚即将再次面临死亡,李浔确实有短暂的失神。 随后被天叔等人相救,但是他并不清楚对方真实身份。 堂堂天下脚下,都有人敢来刺杀一郡王。 这些自称郡王府的人,谁能保证他们的真实身份。 因此,面对天叔的询问,李浔当时其实听见了,只不过为了保护自己,他并没有立马透露自己的身份。 此番看到忠心守护自己的秦简青出现,他的戒备才彻底放下来。 秦简青闻声瞧去,看见满身血污的李浔推开府丁走出,慌忙抱拳跪下:“属下保护不力,还请殿下责罚。” “秦将军快起!”李浔快步上前将秦简青扶起,“秦将军我无大碍,还是快看看黄山河吧,他为了保护我……” 说到此处,李浔的眼眶竟忍不住有些湿润起来。 正如开头那句话:这辈子有谁为你拼个命。 今夜,李浔见到了。 听闻黄山河生死不知,秦简青神情顿时慌张起来。 特别是看到倒在血泊中的黄山河,立马就扑了上去。 今日带到睿郡王府的一百二十名护卫,多半都是他出生入死的好兄弟。 当时秦简青从都尉被降职为裨将军,多数人宁愿主动降职也要跟着他一起走。 今晚一同跟随护卫李浔的刘贵和黄山河,还曾经在战场上救过他性命,此时见到黄山河生死未卜,他如何又能不动容。 “秦将军,郡主府上有郎中草药,不如先到府上救治,然后再想他法。”天叔见此情景,立马出来说道。 黄山河受了极重的外伤,现在生死未卜,立马要做的就是止血。 因此,天叔说的不无道理。 救人要紧,李浔并未多想,连忙同意。 ------------ 第014章 长乐郡主 “郡主,您猜是谁被刺杀?” 郡主府外发生如此大的事情,卫汐自然无法安然入睡。 于是继续在书房中翻阅着书籍。 好似还没翻上几页,霜序就冒冒失失的闯了进来。 早就习惯霜序如此行为,卫汐只是将书页合上,侧身问道:“那你快说说是谁被刺杀。” “郡主,您肯定想不到吧,被刺杀的是您那还未过门的夫婿。”霜序调皮的回道。 “死妮子说啥了。” 卫汐将书往桌上一搁,假装生气的模样。 然而只是一瞬,又立马慌张的问道, “你说谁被刺杀?” “您还说不想嫁,看您着急…… 霜序本想打趣几句,忽而见着卫汐脸上不太好,只得赶紧道, “回郡主,是睿郡王殿下。” “殿下应该……” 结果还不等霜序将话说完,卫汐连忙起身就朝外走着。 霜序为之一愣,何时见过自家郡主如此着急过? 不敢迟疑,连忙就追了上去。 一边追,还不忘在后头提醒道, “郡主您慢点,天叔在那边照应着了。” “再者说那边全是大老爷们,您这大半夜的过去,好像也不合适啊。” 这跟合不合适没有半点干系。 早前,卫汐做出决定时,那知外头是皇子还是百姓啊。 当时考虑,仅仅是出于不想被有心人借此机会乱嚼舌根。 正是如此阴差阳错的情况下,卫汐方才救下了李浔。 李浔乃当朝皇子,圣上亲封郡王,身份自是比卫汐尊贵许多。 其在郡主府外被刺杀,严重性可想而知。 再者,李浔出现在郡主府上,身为郡主的卫汐岂有不出现的道理? 倘若她要是不出现,恐怕那些对卫家有敌意的,不知道又要怎么编排了。 卫汐是年轻,但不等于她就不懂这些道理。 因此,她深夜也要前去探望,并非跟即将赐婚有关,而是根本没有不去的理由。 郡主府偏院,府上的郎中正查看黄山河的伤势。 按理来说,王公贵族府上基本都不会有郎中,唯长乐郡主府是个例外。 此话说起怕是还要跟卫禹城有关。 卫禹城南征北战,身上自是大小伤无数,以前在军中自有专属郎中负责。 被裁撤后,郎中也是跟随卫禹城回到了将军府。 或是念及卫禹城之情,卫禹城身亡过后也并没有离开。 郎中年岁近五十,随军多年什么样的伤没见过? 可今天,当他看到黄山河的伤势,竟也忍不住连连摇头。 纵横交错的伤疤上又添新伤,多处伤口深可见骨。 特别是左腋的那道伤口,从腰腹位置贯穿而过,已经伤及要害。 “唉!” 连番检查后,郎中无奈叹气,这样的伤怕是大罗神仙也救不回来了。 “郎中,我兄弟他怎么样了?” 见郎中叹气不已,心头着急的秦简青慌忙拉着对方问道。 “将军,请恕老夫无能为力。” 郎中无力摇头。 “伤势已伤及五脏六腑,加之失血过多……” “老夫尽力了。” 郎中说着,便开始默默收拾起了药箱。 秦简青一见,立马上去阻止:“郎中,我兄弟还有救,你快想想办法啊。” 适时,一直在旁等待情况的天叔见状,也是上去劝道:“老骆,你再想想办法?” 被称为老骆的郎中闻言,立马瞪了天叔一眼。 “你以为我不想救?” “可是他这样如何救?” “伤势如此严重,失血过多,能撑到现在不死,已是奇迹了。” 同样在旁等待情况的李浔,见到黄山河的伤势,以及郎中的诊断,心里顿时泛起一股无力感。 以黄山河的伤势,若是放在他那个时代,兴许是有救的。 但是当下,就如郎中所言,根本没有办法救治。 当然,假若能给他时间,自己做一个简易的输血器,或许还能保住黄山河的性命。 但以现在的条件,根本不允许啊。 再者,黄山河的身体也拖不了那么久。 呼。 李浔轻吐了一口气,上去轻轻拍了拍秦简青的肩头。 “秦将军,今日之事李浔之过,还请节哀。” 听闻此话,伤心中秦简青慌忙转过身来,声音稍显冷淡的道, “保护殿下是我等职责,山河兄弟自当尽忠。” 对于秦简青的反应,李浔当然能理解。 和他们之间自然还谈不上什么情谊,有的只是听命行事。 那怕如此,他们还是以命相护,就这点足以让李浔心生尊重了。 至于以后秦简青等人会如何看待自己,此时无法去想,但对于黄山河的死,他应该做自己该做的。 于是,李浔略过秦简青,面对着黄山河道:“山河兄弟,请受李浔一拜。” 说罢,拱手相拜。 秦简青一见,慌忙将李浔搀扶起来,惊道:“殿下,您这是做什么?” “山河兄弟以命相护,当受李浔一拜。”李浔道。 此话让秦简青微微动容,嘴皮子动了好几下,最后还是什么也没有说出来。 “秦将军,山河兄弟家中可还有其他亲人?”李浔问道。 “家中尚有老母亲和尚未及笄的女儿。”秦简青顿了顿,方才回道。 “好!”李浔点了点头,继续道,“除了一应抚恤,每月单独从王府账房单独支出供其补贴家用。” 秦简青闻言张嘴要说什么,立即又被李浔给打断了。 “秦将军,你们为李浔出生入死,这点小钱实在微不足道。” 说李浔没有再说那些煽情话语,只是复有轻轻拍了拍秦简青的肩头。 随后转向了一旁的天叔,拱手道: “夏管家,今日相救之恩,李浔没齿难忘。” 天叔连忙回礼:“殿下不必如此客气。” “既如此,还请麻烦夏管家帮我置办一副上好的棺材,待天明后山河兄弟带回王府,择日下葬。” “请殿下放心,老奴这就立马去安排。” 天叔应了一声,立马带着郎中告辞。 待天叔离去,李浔见正沉浸在悲伤中的秦简青,心情也止不住的惆怅起来。 无奈叹气一声,抬脚向门外走去。 行至外面,很是随意就坐在了门前的台阶上。 不过才短短数日,就发生了如此多的事情,有些事情是该好好琢磨一下了。 原本以为尽快外放方是王道,不想此事还未提及,麻烦就接踵而至,当真是有许多人不希望自己回京城吗? 我愿意待在这藏污纳垢的京城? 我想要那卑躬屈膝的皇位? 我都不想! 可你们还要不依不饶,那大家都不要想好过,也别想轻易就能得到皇位。 想到此,李浔忍不住紧握双拳猛吸一口气,继而双壁伸展仰头将浊气排空。 忽而,动作凝滞。 视线及处,身前不远处两名女子,如同鬼魅般忽然出现。 来人自是前来查看情况的卫汐和丫鬟霜序。 李浔自然不识,也未仔细观察,尴尬收回双臂连忙起身。 至此,卫汐和霜序方才继续走上前来。 刚一走进,霜序就忍不住数落着: “你是谁?” “大半夜在这里扮鬼想吓死我们啊?” 见此,卫汐急忙阻止:“霜序,不得无理。” “郡主,你看他满身血污的,夜里谁瞧见了不被吓到啊。”霜序嘟着樱桃小嘴,指着李浔埋怨道。 卫汐双眼一瞪,声音冷了几分:“霜序。” 见此,霜序只得作罢,不过也未忘狠狠瞪李浔一眼。 “霜序,刚刚说的忘了?”卫汐不满道。 “是!郡主!”闻言,霜序只得无奈向屋里走去。 待霜序离去,卫汐往前走了两步,将目光落在了李浔身上。 少顷,檀口轻启:“李浔?” 李浔一惊,目光落于卫汐。 只一眼,便是万年。 似出尘不食人间烟火,但偏偏立于眼前。 似只存在画卷之中,却偏偏触手可及。 如梦似幻! 瞧着李浔呆立模样,卫汐眉头微皱,抬脚逼近一步,略带讥讽道:“怎的?北周十年,当真读书读成了书呆子不成?” 李浔慌忙回神,面带疑惑问道:“不知是那位郡主?” 大渝倒是有好几位郡主,只不过李浔都没见过。 若不是方才霜序称呼,怕也是不知道眼前人身份。 被问及是谁,卫汐声音不自主的冷了下来:“长乐郡主!” 嗯? 谁? “长乐郡主?” 李浔一阵惊呼,他怎么也不相信眼前之人就是长乐郡主卫汐。 跟他印象中的模样完全不搭边啊。 “怎么?有问题?” 卫汐反问了一句,忽而反应过来。 “是不是跟以前那个黑矮丑的丫头,完全不是一个人?” “是不是还听说,我就是一个克父克兄的灾星?” 李浔好是一阵尴尬不已。 外界传言本就如此,人人简直是谈虎色变。 至于跟黑矮丑,重点还完全不再此,李浔对其可谓是有深深的恐惧。 两人认识时不过孩提,彼时的卫汐绝对是黑矮丑的典型。 谁家孩子都不喜欢跟她玩,李浔自然也躲她远远的。 可卫汐好似能飞天遁地一般,不知道用什么办法进宫不说,还能轻易的找到躲起来的李浔。 “树上有个鸟窝,你去掏下来?” “不去!” 啪! 可卫汐根本不管李浔是不是皇子,直接一巴掌就拍在他脑袋上。 身为皇子,父皇母妃疼爱,那里经受过这些。 李浔哇的一声就哭了出来。 啪! 又是一下。 “还哭不?” 李浔哭得更厉害了。 啪! “还要哭吗?” 李浔摇头。 “不哭了那就掏鸟窝!” “嗯。”李浔用力点头。 ------------ 第015章 请求赐婚 童年的回忆似乎充满着恐惧。 掏鸟窝,下池子里摸鱼,假扮两军对垒…… 诸如种种被欺负,可谓举不胜数。 更憋屈的是被欺负,担心被人笑话,都不敢说出实情。 自此,年幼的皇子心中至今有阴影。 黑炭小丫头欺负年幼皇子的故事,随着大渝落败而告终。 偶然间,李浔听闻黑丑是灾厄星化身,瞬间恍然大悟。 原来自己一直被欺负,全是因为此。 再后来,前往北周为质,算是逃离了她的魔掌了吧。 只是不想十年,两人会以如此方式重逢。 一时之间,李浔尴尬不已。 见着李浔不说话,卫汐故意取笑道:“怎么,还记仇了?” 对此,李浔不知该如何回答,只得勉强挤出笑脸。 只这笑比哭都难看。 倒也是,满身血污谁还能笑得出来了? “你不该回来的!”见此,卫汐叹气一声道。 “不该回来?”李浔声音一沉,“我不回来,今天黄山河就不会死是吧?” 李浔护卫身亡的事情,刚刚天叔已经跟她说过。 对于生离死别,卫汐有过亲身经历,也见过太多。 有时面对这种事情,或许所虑会更深远吧。 且看李浔回来这几天,做下的那件事情不令人吃惊。 南书房求死证清白,武兴殿力挫北周皇子,月上梢作诗嘲讽,其风头远超二皇子李砄。 有人希望他回来吗? 没人希望他回来,甚至希望他永远不要回来。 正所谓一朝天子一朝臣,谁人不想有个似锦前程。 大渝迟迟不立太子,朝臣会不赌吗? 试问一下,历朝历代有几人能阻止结党营私? 李砄几人在朝堂上经营数年,势力可谓根深蒂固。 他们不想去当那质子,底下人的也更不愿。 毕竟这关乎自己的前程,谁愿意因为李浔的回来而毁掉。 就说今晚刺杀一事,或许不是几位皇子亲自指使,但保不住底下人会帮他做决定。 怀疑是其中一人做的又如何,没有证据事情谁敢胡乱叫舌根? 等待风波一过,依旧是风和日丽。 卫汐说李浔不应该回来,想来还是有些道理的。 只不过此事是他能够做决定的吗? “卫汐,你以为北周的目的只是交换质子这么简单吗?”李浔摇头道。 卫汐轻轻一笑:“北周想要试探我大渝底线,为即将开战做准备。” 闻言,李浔为之一愣,似乎没有想到卫汐竟能一眼看穿。 可转念一想,好像也很正常,毕竟她的父亲可是战神卫禹城。 不过一想到自己被当成一枚棋子,心中就是无限惆怅。 “所以,我根本没得选。”李浔无奈道。 “力挫北周九皇子,京城竞相传颂,你不是没有机会。”卫汐道。 卫汐所谓机会,自然争夺太子的机会。 如今已然有了些许美名,只要假以时日,不是没有跟其他三位皇子争夺的机会。 然而,李浔真是没有那个心思。 于是连忙摇头。 “争来争去有什么意思,最后不还是孤家寡人一个?” “人生一趟殊为不易,为何不逍遥自在快活?” 那日李浔在朝堂上的话语,卫汐自也听到过一些。 自古以来藩王作乱,当真还少吗? 大渝立朝以来,就未有封王就藩先例,当今圣上会答应吗? 想法挺好,不过貌似选了最难的一条路。 “你觉得陛下会答应吗?”卫汐笑问道。 对此,李浔倒也不正面回答,只道:“山人自有妙计!” 不想卫汐讥笑一声,反问道:“难道你还不明白皇上为什么要打算赐婚吗?” 说到即将赐婚,还是从长乐郡主口中说出,李浔又是一阵尴尬不已。 原本想法,趁着圣旨未下,必须要悔婚。 可现在,美得不像话,还悔吗? 当然,心里阴影仍在。 至于皇帝为何要赐婚,李浔自然也能想明白。 “你说一个落败将军之后,一个不受宠皇子,用意还不够明显吗?” “既是对卫家的歉意,也是决定皇子命运的安排。” 不过有一句话李浔未说,当那晚李无畏决定赐婚,就已经替他决定了未来。 如今朝堂上卫禹城仍然旧将不少,倘若给了李浔争夺太子之位的机会,联姻之后保不准那些旧将就会支持李浔。 李浔是李无畏心中最钟意的人选吗? 绝对不是! 因此,一开始李无畏就将这种可能扼杀在了摇篮中。 听到李浔的回答,卫汐面露意外之色:“你果然跟传闻中的不一样。” “传闻当不了真。”李浔笑道。 “既然传闻不当真,那过去所见所闻也不当真。” 说到这里,卫汐停下话语,双眼直盯着李浔,看得他好是一阵疑惑不已。 结果不等他开口疑问,立马又接着说了下去。 “所以,你会答应赐婚,对吗?” 啊! 李浔失声惊叫。 什么奇葩脑回路。 卫汐回房的路上,霜序兴许是听到了她和李浔的对话,忍不住问了一个问题。 郡主,你当真要嫁睿郡王? 赐婚一事宫中传言圣意如此,只是未见降下旨意。 以圣上的行事风格来言,可说此事板上钉钉了。 对于此事,卫汐也曾问过自己,圣意不敢违逆,可认命吗? 今晚见过李浔过后,霜序再问及此,她有了答案。 她嫁! 至于为何嫁没说,总归是有自己的想法吧。 翌日。 一早李浔就将黄山河的棺木带回了上阳苑。 只是稍作安排,便立马进宫见驾。 昨夜,李浔遇刺的消息传进宫时,熬夜的李无畏刚刚睡下。 值夜太监不敢将其叫醒,直到今早方才汇报。 李无畏当即震怒。 当场下令将值夜太监棒杀不说,总管太监童悦也因此受到了责罚。 此刻见着李浔完好,心中多少还是有点庆幸的。 再怎么说,也是自己儿子。 心疼的连忙上前,欲将其扶了起来。 “浔儿,起来说话。” 然,李浔并不起身,声带颤音道, “父皇,刺客敢于刺杀孩儿,可谓藐视皇权,挑衅父皇。” “还请父皇为孩儿做主。” 言毕,一头磕在坚硬的地面。 李无畏怒意本就未消,此时听到李浔之言,心头又是怒焰狂涛。 挑战皇权,刺杀皇子,当真要造反不成? “浔儿你放心,此事父皇必定给你一个交代。”李无畏连忙安慰着道。 “父皇,儿臣只想做个安稳皇子,为何这一小小愿望,有人也不让我如愿?”李浔起身后继续哭诉道。 李浔这话虽为明说,但无不向李无畏传到着,有人绝对他造成了威胁,不得不使用强力手段铲除。 但是谁会如此没有脑子? 北周? 大渝皇子? 李浔出事,傻子都要怀疑他们,他们绝不至于笨到如此地步吧。 可事情就这么发生了。 倘若跟他们没有关系,那会又是谁? 李无畏顿时也陷入了迷惑中。 总不能说有人反其道而行之吧? 真要是如此,这心机深沉的可怕啊。 “浔儿,你过去有没有得罪过什么人?”李无畏问道。 对于李浔的了解,大多都是来自定期的密报,有此一问倒也很正常。 然而李浔连忙摇头,很是肯定的道: “孩儿体弱,平常除了看书写字,基本不出门,断然不会得罪什么人。” 得到李浔极为肯定回复,李无畏顿时也没了头绪。 敢于京城中刺杀皇子,必定会做得天衣无缝,不会留下任何证据。 因此,想要查出到底是何人所谓,难度绝对不小。 想到此处,李无畏只得安慰道, “浔儿,此事朕已经安排下去,相信不日自会有结果。” 不日就会有结果,李浔自然也是不相信的。 当真对方容易就让你逮着把柄,那如何还敢做出刺杀皇子一事来? 因此,结果并不重要了。 他需要的只是搅动京城局面,让李无畏对其他三人生出嫌隙来。 如此就算目的达到。 “孩儿谢过父皇!”李浔叩谢道。 李无畏点头,而后询问起昨夜之事。 “听说昨晚是长乐郡主府上救的你?” “正是长……” 李浔一句话将起头,响起的唱诺声将其打断。 “长乐郡主求见!” 真是说长乐郡主,长乐郡主就到。 李无畏和李浔双双错愕。 卫汐除了当年赐封郡主进宫谢恩外,基本从不踏入皇宫半步,今日倒是让李无畏有些诧异。 李无畏顿了下道:“宣!” 李浔则是心想,卫汐进宫面圣,怕是有其他事情,于是立马问道:“父皇,孩儿要不要回避一下?” 没想到李无畏却开口问道, “昨夜见过长乐郡主了?” 李浔并不隐瞒,如实回答。 得到李浔肯定的答复,李无畏立马又道, “既见过,那就留下吧。” 李浔点头,侧身站在了一旁。 不几时,卫汐款款而来,当头拜下:“臣女卫汐叩见皇帝陛下!” “免礼!” 李无畏示意平身。 又一个没想到,卫汐跟李浔方才如出一撤,并未立马起身。 呵! 倒是奇了,两人今天行为都一模一样。 想到此,李无畏不禁眉头微皱,神情也不由自主的沉了些许。 “不知道长乐郡主进宫所谓何事?” 卫汐朗声道:“臣女卫汐,请求皇帝陛下赐婚于七皇子睿郡王殿下。” 请求赐婚李浔? 李浔惊骇不已看向卫汐。 卫汐一脸诚恳,半点不似开玩笑。 同样李无畏也是如此。 赐婚之事是对李浔说过,也是准备不日要赐婚的。 然而不想,卫汐竟会主动请求赐婚。 ------------ 第016章 赚钱之路 卫汐主动请旨赐婚,李无畏大喜不已,当即表示即刻下旨。 面对这结果,和卫汐一同出宫路上,李浔甚至还有些恍惚。 原本赐婚一事,那怕圣旨未下,且不说李浔想要退婚,也几无更改机会。 如此板上钉钉之事,不知为何卫汐偏偏要主动请求赐婚。 真的有些搞不懂了。 “你其实完全没有这个必要。”李浔主动开口道。 闻言,卫汐停下脚步,神情极为认真的看向李浔。 “倘若让我选一个牢笼,我宁愿那个人是你。” 此话让李浔稍显沉默。 卫汐所言,自是能理解的。 如果她只是将军之女,婚姻大事尚能自己做主。 可长乐郡主的身份,此事便由不得她了。 须知,一国郡主、公主,往往其身份会被赋予政治因素。 男尊女卑,这个时代的悲哀。 “你就不问我愿不愿意?”李浔反驳道。 昨晚卫汐问李浔会答应赐婚吗,当时他并没有回答。 诚然可以一眼万年,但这不是答应赐婚的理由。 他原本就不是这个世界的人,自然更希望恋爱自由。 毕竟婚姻是两个人的事,如果没有感情的过一辈子,岂不是相互折磨。 同时他也明白,身为皇子有时也没得选择。 “愿不愿意都不重要,关键是圣上已答应赐婚。”卫汐俏皮一笑,转身就走。 看着卫汐欢快的脚步,李浔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 他试着问自己好像抗婚吗? 不知道。 前阵子很强烈,好像现在已没有那么强烈。 想到这里忽而一愣,难道自己就如此肤浅吗? 难道不应该是好看的皮囊千篇一律,内在的美才是万里挑一? 唉! 李浔无奈叹气一声,连忙追上了卫汐的脚步。 回到上阳苑时,府上已经挂上白灯笼。 此事今早李浔特地交代,他就是要告诉全京城,昨晚有人刺杀皇子。 安排在府上办黄山河的丧事,也是希望给所有亲卫一个交代。 于是一回到府上,立马让秦简青将一众护卫召集到了灵堂前。 一百二十人整齐立于灵堂前院中,神情肃穆,场面显得极为压抑。 方才晴知偷偷告诉李浔说,偶有听到护卫有抱怨,对此倒也很是理解。 黄山河与众人情同手足,忽然间说没就没了,搁谁心里也不好受。 “昨夜,山河兄弟为保护我李浔,走了。” “对此,李浔只想说一句。” “你们既已进我睿郡王府,自便是我李浔的人。” “山河兄弟之死,我必定会给大家一个交代。” “今后,我不敢保证今后不会再有类似事情。” “同时也想告诉诸位,但凡今后有人因我而死,你们的家人我来照顾。” 李浔一开口没有刻意煽情拉仇恨,亦无豪言壮语,只是说着最为朴素的话语言明态度。 至于大家信与不信,时间总会证明一切。 三天停丧期间,京城中又是非议不断。 议论话题无非是郡王遇刺,以及郡王府的做法。 对于这些,李浔自是全然不顾。 正好也可以瞧瞧,到底是那些看他不顺眼。 中间,陈录主动来找过他一次。 陈录登门,倒也能够理解。为解释而来嘛。 当然,他还带来另外一种猜测。 试想一下,大渝和北周皇子他们最不待见谁? 大渝,李浔。 北周,陈录。 你说李砄几位和陈录,难道他们不希望他俩死? 陈量希望陈录死,是他对自己有威胁。 大渝几位皇子不希望李浔回来,自是谁也不想去北周当质子。 倘若有人因此跟陈量勾结,也不是没有这种可能。 想想若是谋划得当,李浔被刺身亡的证据必将全部指向陈录。 如此一来,大渝必定得扣押陈录,生死也就难料了。 假如谋划之人以此跟陈量作为交换条件,大渝就此脱离北周的控制,谁人能不心动? 就拿李砄几人来说,怕是要抢着跟陈量合作吧。 因此,说来说去,最有嫌疑者仍是李砄李槊李炙三人。 至于到底是谁,这个就不好说了。 毕竟种种也只是一个猜测,没证据的事情也乱说不得。 陈录的说法,李浔自然也极为认同,同样他也这般想过。 然而想想过后,只能无奈作罢。 猜测不能当证据,有什么用? 不过嘛,几位皇兄既然不怀好意,倒是可以想想法子从他身上捞点好处。 毕竟终归是要请求外放的,手上要是没点银子,心里没办法踏实啊。 思来想去,李浔很快就想到一法,也找到了最合适的人选。 詠郡王府。 今早得到李浔被刺的消息,李炙整日惶恐不安。 虽说自己成天斗鹰玩犬,与那东宫之位没甚缘分,可也架不住流言蜚语啊。 质子之事尚未敲定,几人皆是有被怀疑的可能。 正如太子之位一日不定,他们几人中谁都有机会入主东宫。 按照往日习性,今日原本是要出门逍遥的。 可因为李浔背刺的事情影响,破天荒的没有出门。 正在院中逗鸟,下人突然来报,睿郡王来访。 听到通报,李炙只觉自己生出了错觉,连忙又追问了一句。 直到得到肯定答复,方知真个是李浔上门了。 将将被刺,立马就来拜访他,这是何用意? 有点看不明白了。 自小两人也不算太熟啊,他来做什么? 不过一想,要是不见也合适,于是连忙示意让下人将李浔请进府中来。 待下人一走,李炙将手中鸟笼交给了身侧的管家。 随后不解道问道:“马元,你说这七皇子是何意思?” 马元,詠郡王府管家。 其人生的一副瘦猴模样,狡黠的目中透着几分精明,李炙很多事情都交由他来办。 “王爷,我倒觉得像是投石问路。”马元接过鸟笼,微微思索一番道。 “哦?”李炙惊异一声,“怎么个说法。” “睿郡王被刺,王爷定是被怀疑之人。” “但手上没有证据,只能旁敲侧击打探口风,排除所怀疑之人。” 马元分析道。 闻言,李炙极为认可的点了点头。 “那你觉得此事是谁做的?” 马元连忙摇头:“不好猜。” “呵!” 李炙轻笑一声,笑骂道, “就属你最滑头。” 马元连忙躬身解释道, “王爷,这些话咱不能随便乱说。” “要是让那两位听到,还不知道怎么编排王爷您呢!” “嗯!不无道理。”李炙点头认可,抬手道:“走,一同跟我去见见睿郡王。” “王爷,小人还是觉得你单独见的好,我在外头候着就行。”马元连忙拒绝道。 李炙微微一思索,顿觉还是马元讲得有道理。 李浔前来相见,怕是有些话不适合被外人听到,马元确实不适合在现场。 想到此处,李炙嗯了一声,抬步就往客厅而去。 不久,下人带着李浔而来。 一见道李炙,李浔当即行礼:“李浔见过六哥。” 落于主位上的李炙急忙上前将其扶起,显得极为亲切的道:“自家兄弟,不必如此客气。” 招呼着李浔坐下后,当即就打趣道, “七弟,那日哥哥送过去的可都是雏儿,你怎么给退回来了?” 这些话殿上自是不方便提,不想今日又是说到这个,李浔顿时一阵尴尬。 “正所谓饱暖思淫欲,大家都是男人,没有什么不能说的。”李炙毫不在意道。 不想在这个话题上继续纠缠,李浔连忙岔开话题道:“六哥,李浔今日前来是有其他事。” “哦?” 李炙一阵惊疑,心底却是泛起了嘀咕。 莫不是他要问刺杀一事? 但,李炙不可能主动提及此事。 于是连忙豪气的说道:“七弟但说无妨,只要哥哥能够帮忙,一定竭尽所能。” “此事也算不上什么大事,不过对哥哥来说,倒是一个赚钱的机会。”李浔故作神秘道。 原本李炙已经做好应对李浔询问刺杀一事,不想竟是说出一个丝毫不相干的事情,着实让他惊讶不已。 “赚钱的机会?”李炙疑惑不解。 “对!”李浔应声,而后问道:“六哥府上用的纸张如何?” “同比寻常人家自是好用一些,不过也时常浸墨,以致浪费许多纸张。”李炙回道。 李浔点头表示认同。 “王公贵族皆是如此,你寻常人家浪费就不知多少了。” 继而,立马又转变口风说了下去。 “假若我有办法改变这种情况,六哥你觉得如何?” “你有办法?” 李炙顿时吃惊望向李浔,但见李浔似乎不像是开玩笑。 其在朝堂的上表现,可谓是有目共睹,也让整个朝堂为之惊讶。 倘若李浔真的有办法弄到更为上佳的纸张,单说整个京城用量就极为夸张了。 等到那时,银子不还似流水哗哗而来? 既然今天来了,李浔也没打算藏着掖着,随即从怀中掏出一张纸页递了过去。 “六哥不妨找个懂行的人看看,立马可以验证其中真伪。” 李炙将信将疑的接过纸张,但见立马密密麻麻的写着各种原料、步骤等。 他自然是看不懂的,于是立马冲着外头喊道:“马元!” 本就在外头的候着的马元,闻声连忙赶了进来,向两人分别见礼后,问道:“王爷有何吩咐。” 李炙也不多说,直接将纸张递了过去:“你看看这个。” 马元疑惑不已接了过来,缓慢的将目光落了上去。 刚开始还一副不甚在意的样子,可看着看着面上竟是堆积起了红光,随后兴奋不已的问道:“王爷,这是从哪里来的?” ------------ 第017章 新的计划 手工造纸法。 原料:亚麻、青麻等麻类,青檀、桑皮、构皮等树皮,以及稻草、竹子。 工序:泡料、煮料、洗料、晒白、打料、捞纸、榨干、焙纸。 泡料需要将不同原料进行规整,扎成小捆,置于水中浸泡。 浸泡时间根据原料不同,时间长短不同。 毛竹半月,稻草七日,麻杆等为一旬。 第二步煮料。 利用石灰水溶液高温处理原料,去除其中果胶、木素等。 看到此处,马元好是一阵疑惑:“殿下,果胶和木素是何物?” 李浔微微皱眉,当时忘了这一茬,他们不懂这些啊,该怎么解释? “嗯?你可以这样理解,就是其中的杂质,不去除会影响纸张的成品效果。”思索一番,李浔用着相对通俗易懂的方式回答着。 马元似有所悟的点了点头,而后又继续看了下去。 神情中惊讶、兴奋,一应有之。 不多时,通篇读完,马元忍不住赞道:“殿下,我真还没有见过如此精细的制作方法。” 闻听此言,李炙也是忍不住问道:“马元,你确定?” “王爷,咱们那造纸作坊的工序,我自个都试过很多次。” “每次总感觉美中不足,但又不知问题出现在哪里。” “假如有了这,我敢保证其他的那些作坊,很快就会被我们那挤兑垮。” 马元极为自信的回道。 “嗯。”李炙挥了挥了手,“你先下去吧。” “是!”马元应了一声,看向了手中手工造纸法,问道,“那这?” “先交换给殿下吧。”李炙想也没想就道。 李炙让交还,马元也是立马交还,只是神情仍是恋恋不舍。 等到马元一出去,李炙立马满带疑惑的问道:“你为何会选我?” 李浔轻声一笑,指了指离去的马元,毫不避讳的道:“刚刚你其实完全可以占为己有的,毕竟谁也没有办法证明这东西就是我的。” 当然,心底其实还有一句话没说。 这造纸法就算送给你又如何,我既然敢拿出来,自然就还能有比这更好的法子。 李炙闻言,当即一笑。 “够直接!” 随后又立马道, “既然七弟如此直爽,那我也不藏着掖着。” “正所谓亲兄弟明算账,关于利益分配的事情,就必须说到前面。” 李浔点头表示认可。 不过关于利益一事,又不想跟李炙牵扯过深,合作分成应该是不可能了。 最好一次性买断,东西交给他,如何操作那就他自己的事情了。 再者说以后外放了,此事上面肯定也要跟他形成利益冲突。 假若是以利益分成的方式合作,谁知道今后会闹出什么样的矛盾来。 思索一番,李浔随即道: “不如这样,你将配方买断,我不参与任何形式的经营。” 李炙闻言一愣。 按照李浔提供的造纸法,不出多久很快就占据京城市场。 知道光是京城一年的纸张消耗是多少吗? 绝对是个极为夸张的数字。 如此消耗所产生的利润,李炙现在都算不过来了。 李浔竟然说一次买断,简直不可思议。 “七弟,你开个价。”李炙连忙问道。 李浔也不说话,直接比划了一根手指。 “十万?好说。” 李浔摇头。 “一百万?”李炙有些惊诧。 李浔点头。 “是不是多了点?”李炙有些为难道。 李浔一笑: “六哥,京城有多少富户,其一年消耗量,你稍微一查就能很是清楚。” “如此你再算算,自己到底是赚了还是亏了。” 一百万多吗? 真的不多。 按照此造纸法造出来的纸张,其质量不知比市面上的高了多少。 只要新纸一上市,毫无疑问立马就会受到追捧。 如果准备不足,恐怕会立马脱销。 再者,此物只此一家,根本没有竞争对手可言,能带来多少财富可想而知。 对于李浔的分析,李炙自然十分认可的。 不过这谈生意还价,本就该你来我往。 当然,一百万的价格倒是能够接受,不过嘛…… “七弟,这价格……”李炙故做为难。 “六哥,你看这样如何,我将莫奈何当做添头,一并将制作之法交与你如何?”李浔道。 这莫奈何虽说是陈录从北周带来之物,但这玩意在华夏早已当成益智玩具普及开来。 如果将其制作销售,定是一笔不小的利润。 当然这事还得赶快,保不准不久就会有人仿制出来。 然而,李炙那里会有这种思维,于是吃惊不已问道:“这莫奈何也能拿来赚钱?” 李浔失声一笑,抬手示意李炙俯身过来,对着他耳语道:如此如此这般就行了。 刚开始听着,李炙神色还有些许迷茫,然而随着李浔的解释,则是听的忍不住咋舌起来。 还能如此售卖货物? 真是闻所未闻。 “六哥觉得如何?”说完莫奈何售卖法子,李浔立马问道。 “真能行?”李炙再疑问道。 “信我就是。”李浔极为自信回道。 “既如此,那这事就这么定了。”李炙至道。 不过李浔可没这么容易将造纸法交出去。 只他将纸页一扬,笑道:“一手交钱一交货,记得帮我换成足金。” “哈哈,好说。”李炙朗声一笑。 “既如此,我便回府等六哥的好消息。” 李浔起身告辞。 等到送走李浔,马元立马折身返回。 对于李浔主动找上李炙合作,心里也是有些顾及的。 詠郡王府底子是比较厚,可怎么说也是一下要支出百万白银。 这还没说用于新建工坊的开支,如此加起来更是好大一笔数额了。 诚然这手工造纸法很吸引人,可也会让王府压力倍增啊。 “王爷,此事是不是应该再斟酌斟酌?”马元劝道。 “马元,你有担心,本王也能理解。” “不过此事本王已考虑清楚,就你照办就是。” 李炙自知马元是替自己考虑,因此并未责怪于他。 不过马元还是有些担心,就算这生意赚钱,可毕竟要动辄上百万银两。 再者回钱也有个周期,万一出现个什么事情,怕是难以应对啊。 “就这么定了。”那怕马元如何劝,最终李炙还是一锤定音。 马元自不是真的反对,只是心有忧虑而已,见李炙如此执着,也不好再继续相劝。 第二日,李炙就将二十五万两黄金送到了李浔府上。 一手交钱,一手交手工造纸法。 钱物交割,两两相清,互不相欠。 不几日就赚了几十万两黄金,看似是很多,可对李浔来说远远不够。 不当家不知柴米油盐贵,想要做个逍遥人,这点钱自然远远不够。 再者说谁会人嫌自己钱多了? 三日过后,李浔在城外寻了个风水宝地将黄山河安葬。 经历过那晚之事,他也曾经有过思考。 亲军护卫多半是从边军下来的,原本战斗力也是极其强悍的。 不过,数年的城防军生涯,已经让他们久疏战阵,身体素质相对下降自也不可避免。 因此,想要他们整体恢复战斗力,就必须要以强带弱,互帮互助,方能真正恢复战斗力。 不为别的,只愿不要再有死人了。 有了此想法后,李浔立马就找到了秦简青。 秦简青从边军调至京城城防军,不管是否因为迫害,永远对自己充满自信。 不表现出来,只是因为不屑而已。 李浔说要加强训练,听到这话心里顿时就忍不住冷哼了一声。 以为在朝堂上赢了北周皇子,当真就以为自己懂得领兵打仗? 真正战场,必先考虑天时地利人和,岂是耍耍嘴皮子功夫就能打胜仗的? 不可否认,郡王府以及黄山河灵堂前说的那些话,做的那些事,确实很能收卖一些人心。 但,见过太多表里不一的嘴脸,见过那些所谓上位者的说一套做一套,李浔那话在心里还真掀不起什么波浪。 “殿下,属下觉得这些事你就不用操心了吧。” “我保证不出一个月,绝对能让卫队焕然一新。” 秦简青语气稍显平和的说道。 这番话,李浔那里还有听不明白的。 不就觉得自己不行嘛。 论实战经验,确实不如你秦简青,但若论理论经验,那可是拥有好几千年的经验,这可是谁都比不了的。 “秦将军,不如这样。” “训练场地你来落实,至于这具体训练嘛,你我各带一队如何?” “一百二十人,正好各队六十人,你带原边军,我带城防军,时限一个月。” 李浔提议道。 面对李浔提议,秦简青当即惊讶不已。 谁人不知道城防军战力不如边军啊。 别说一个月,那怕给再多的时间,又如何? 结果还不是一样。 “殿下,要不我看还是算了吧,毕竟训练士兵是在下的职责,如果让殿下代劳,恐怕引人闲话啊。”秦简青不好明着拒绝,只好找着借口道。 再次被拒,李浔心中早有预料。 不过为了让秦简青心服口服,这件事李浔还必须得坚持。 不为别的,以后不管是在何处,整个王府上下,只能有他一个人的声音。 不管对错,所有人只需听命令行事就好。 “秦将军,反正就一个月时间,试试也无妨嘛。”李浔笑道。 本来秦简青想继续拒绝的,可终觉得继续下去定会驳了殿下面子,于是不得不道:“既然殿下如此说,未将听从安排就是。” 李浔轻笑一声,早答应不就好了。 ------------ 第018章 几许杂事 “兹闻长乐公主卫汐,娴熟大方、温良敦厚、品貌出众,朕躬闻之甚悦。 今皇七子睿郡王李浔年已十七,适婚娶之时,当择贤女与配。值长乐公主待字闺中,与睿郡王堪称天设地造。 为成佳人之美,特将汝卫汐许配李浔为王妃。 一切礼仪,交由礼部与钦天监监正共同操办,择良辰完婚。 布告中外,咸使闻之。钦此!” 该来的总该会来,赐婚圣旨终归是下达了。 朝臣闻言,纷纷送礼上门表达祝贺。 面对着络绎不绝的送礼队伍,晴知忙得脚不离地。 终于稍稍得空,却见李浔一副愁眉不展的样子,于是连忙上前关切问道, “殿下,那儿不舒服?要不要找郎中来看看?” 是身体不舒服吗? 不是。 赐婚一事,本该早有心理准备,何况前几日圣上也是当着他和卫汐面同意此事,不日就会下达圣旨。 可当圣旨下达时,李浔还是觉得浑身不自在。 这或许来源于现代人对封建思想禁锢的抵触吧。 对卫汐,记忆和现实的偏差,曾有一刻确实被其容颜倾倒。 然,此能作为接受的理由? 两情相悦,方能长长久久。 被赋予政治因素的婚姻,实在非李浔所愿。 如今圣旨下达,怕是挣扎的机会都没了。 罢了罢了! 李浔无奈叹气一声,并未接过话题,只是指着那一大堆礼品道:“这些贺礼你都清点清点,能折现的都折现,记得要换成金子。” 晴知并未明白李浔用意,疑惑中带着些许担心道:“殿下,这些都是王公贵族送来的,要是流到市面上怕是不合适吧。” “没有合不合适。” “王府之物如何处置,那是本王的事情。” “你只需照做就行。” 为何如此处置,李浔未做过多解释。 至于原因吗,自然是以后外放,带着真金白银更为方便些。 此事略过。 一个时辰后,李浔和秦简青出现在了城西郊外。 “殿下,您看此处如何?”秦简青指着不远处小山下的空地道。 前几日,两人定下各自训练亲卫之事,这落实场地事宜就交给了秦简青。 接连寻了几日,终是让他寻到了个不错的地方。 秦简青所指之地,山前空地约莫五亩,左侧还有一小湖泊。 水源、场地,皆是符合要求。 “嗯,不错!” 李浔忍不住夸赞了一句,随即从怀中掏出几页图纸递了过去。 秦简青接过图纸,只才看了几眼,当即就是疑惑不已。 于是忍不住的问道:“殿下这是?” 李浔一笑:“兵士训练场地。” 听到此话,秦简青更是迷惘不已。 日常兵士训练,无非武器使用、阵法、角抵、鼓声旗帜等等。 从军十数载,还从未见过如此训练场地。 挖坑搭桥砌矮墙,这是要干嘛? 李浔一见秦简青神情,心里如何不知对方所想。 没见过就对了。 这图纸为四百米障碍场地,乃是现代部队官兵日常训练的一项重要科目。 秦简青能看明白就怪了。 对此,李浔并不打算解释,只道, “秦将军,你只需按我要求建造便可,其余无需考虑。” “你有任何需求,列个清单向账房支银子即可。” 秦简青心中满是疑惑,可又不便多问,只得连忙遵命。 事情虽然敲定,可准备训练场地及一应配套需要时间,对此李浔也早有考虑。 不是刚从李炙那儿赚来二十五万两黄金吗? 至少说现在是暂时不缺钱的。 毕竟钱能够解决的事情,根本就不是事情。 说建造场地需要时间,增加民夫就是。 于是,李浔给秦将军定了个日期——七天。 七天时间倒不是他胡乱定下的。 本身建造营地就不复杂,亲卫就有一百二十人,再召集数量相当匠人民夫,这时间怎么算都够。 秦简青倒也是个行动派,一将李浔护送回府,立马就去着手安排了。 为此让李浔赞赏不已。 其他事情安排妥当,军营筹备期间,正好可以再推敲推敲训练方法。 毕竟障碍训练只是其中一种,要想更好的提升战斗力,不但需要因地制宜,也必须要其他办法予以辅助。 当然,这也难不住李浔。 昔日研究所中研究华夏古文化,对军事方面也多有涉猎,因此只需要将数千年来的精华融入其中,相信不难找到一套合适的训练之法。 稍微一整理,不一下午的时间,就整理出来一套目前可行的办法。 方法可行,但实际能做到那个程度,李浔实际心底也没多大底。 毕竟一个月的时间太短,想要城防军的战斗力就有翻天覆地变化,本身就不大现实。 不可否认秦简青率领的前边军一组,实力不可小觑。 但不要忘了,他们退出边军已多年,城防军日常训练不足,他们还能保持其原本战斗力? 京城繁华,花花迷人眼,说不定很多人早已被酒色掏空了身体吧。 前边军都如此,李浔带领的城防军了? 毫无疑问,体能一项绝对是城防军的短板。 有话说,那里不足补那里。 正是因为此,李浔才优先做了考虑。 本身四百米障碍就是一项综合性的军事训练科目。 通过一系列的体能和技巧挑战,能培养和提升士兵的意志品质、身体素质以及应对困难的能力。 提升军队战斗力自是非一日之功,兵士没有好的底子,任何高深的计谋都是无用。 使用此法突击提升体能,加强耐力,就算其他军事技能不足,也有可能将对方磨死。 假若期间再配合其他方法,战斗力必定会有显著提升。 一月时间不多,也不算少,只要坚持下来,想必足以让城防军焕然一新。 到时那怕真败在秦简青手中,也能证明自己的方法是可行的。 想到此,对于一个月后的比试,李浔心中还是充满了无限期待。 除了训练士兵之法,李浔自身也没有闲着。 原主身体本就孱弱不堪,对他也是极大的影响。 正如那晚被刺杀,除了着急心慌,半点忙也帮不上。 并非说一定要练就武功天下第一,至少能有些自保能力吧。 正好之前李槊送的那本练体心得,如今算是用上了。 李槊根据从军经历编录,其法子肯定比寻常的要艰苦一些。 不过李浔一咬牙还是坚持下来了。 老话不常说,纵有万贯家产,没有好的身体也是无福享受嘛。 如今吃点苦头算什么? 于是,痛并着快乐着。 然而,以前的李浔可没有这种想法,这一变化立马就引得晴知侧目。 “殿下,我觉得您好像突然变了一个人。” 有一晚,晴知终于忍不住开口了。 李浔闻言,心中忍不住一笑。 什么叫变了一个人,根本就是换了一个人嘛。 以前的书呆子,时常将“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挂在口中。 甚至有时连吃饭都书不离手,当真是到了极其夸张的地步。 如今回京多日,书房门都没有跨过一步,晴知不多疑才怪了。 为了不引起晴知多疑,只得故意反问道:“有吗?” 果不其然,晴知立马就说道:“殿下,书上都快积了厚厚一层灰了。” 听到这话,李浔就知必须要提前预防了,毕竟谁知以后还会做出反常的事情来。 想到此,很快就找到了一个很不错的说词。 只见李浔忍不住谈了一口气,才缓缓的说了下去。 “皇宫那夜,幸得上天眷顾捡回性命,如今很多事也算是想通了。” “与其做个连自己命都护不住的书呆子,还不如做些有意义的事情。” 这话说的情真意切,好似晴知都受到了感染。 特别是说道连命都护不住时,晴知的情绪顿时就低落了下来。 这些年两人相依为命,除了自家殿下谁还会有谁心疼。 如果殿下不在了,自己还有活下去的意义? 因此,看到李浔最近的变化,心底是有疑惑不假,但同样也是高兴不已。 毕竟过去过得是什么日子啊。 “殿下,只要您好,晴知便为你高兴。”晴知满带感触的道。 此事不过近日中的一小插曲,李浔很是巧妙的圆了回来,晴知也没有再此事上继续纠结。 还没等到训练兵士的时间,倒是将李炙给等来了。 李炙亲自来到上阳苑,倒真是稀罕。 同样李浔也是意外之极。 正厅中,李炙春风拂面,让李浔都为之好奇。 “六哥,近来有喜事?” “天大的喜事。”李炙回道。 “哦?”李浔惊讶。 李炙见此,也没有继续再卖关子,抬手从袖笼中取出一小卷纸来。 “七弟,你用府中纸张和我手中这张对比一下?” 李浔没有去取纸张,连忙从李炙手中接了过来,细细一观察就发现了其中不一样。 纸面色泽绝对有了很大提升,不再发黄暗沉,而是泛着几分洁白。 再说纸面平整度,也不再向以前粗糙不已,表面相对平整,可说是相对完美的成品了。 如此时代,能看到如此完美的纸张,让李浔也是感概不已。 “没想到你这么快就弄出来了?”李浔道。 “前段时间,作坊也一直再想如何提升纸张质量。” “你送来的那手工造纸法可谓是雪中送炭,让着纸张不知提升了好几个档次。” “我敢说这纸张一问世,绝对立马受到追捧。” “这全是七弟之功啊!” 李炙兴奋不已道。 ------------ 第019章 整备亲军 李炙笑言,曾经确实有一刻觉得一百万有些多了。 直到根据李浔的造纸法,将已有的浆料重新做了一番调整,生产出来的纸张质量就远超之前。 倘若每个步骤皆按照造纸法来,成品质量可想而知,其带来的财富为几何,也是难以想象。 原本李炙想着等更好质量的纸张生产出来再行售卖。 对此,李浔倒是给了他一个建议。 新产品推向市场,且不可一下将最好的货品推向市场。 如此一来只会将顾客的需求养刁。 当其中的瑕疵慢慢显露出来时,就会生出许多不满。 但如果是逐步将好的产品推向市场,等到顾客有不满情绪时,再推出质量更佳的货品,立马就能安抚住的情绪。 以此往复,缓慢提升质量,逐步推向市场,方才是攫取财富的最佳手段。 听到李浔的建议,李炙几如天方夜谭,不可置信的问道:你竟然还懂生意经? 李浔依旧是用一句话来回答,多读书还是有好处的。 李炙自是将信将疑。 略过此事,建造军营的事情很快就有眉目了。 经过几天加班加点的赶造,整个军营已经初具规模。 未来许多事无法预料,李浔不敢耽搁,立马就把军队拉到军营。 准备整训前,秦简青还是忍不住对着李浔说道,要不训练士兵一事还是他来统筹。 李浔毫不犹豫的拒绝了。 其实训练的目的并非为了跟秦简青打赌,而是为了验证自己的想法是否可行。 毕竟今后自己终归是要外放的,手下肯定不止眼前这点人,说不定就会涉及到行军打仗。 行军打仗,不能光会耍嘴皮子功夫纸上谈兵,还必须得有实际的领兵作战经验。 如此一来,这次机会断然不能错过。 “参见睿王!” 校场上,一百二十名亲卫,军容严整,声若滚雷。 李浔闻声一震,当真还有几分边军的样子啊。 不得不说秦简青治军能力还是不俗。 当然具体如何,一切都还得等待检验过后方知。 “诸位可知今日本王为何要将大家聚集在此吗?”一开口,李浔就问了众人一个问题。 那日李浔被刺,黄山河舍命相护,众人无人不知。 对此,肯定各人都有不同看法。 有人认为,身为亲卫,自是当以死尽责。 同样也有人认为,为一个不太受宠的皇子拼命不值当。 谁的命不是命了? 只是此刻,无人敢当面将这些想法说出来。 毕竟谁也不知道会不会因为一句话而小命不保。 对于这个场景,李浔似乎早有预料,半点不意外。 “李浔今天有三问,想请教诸位。” “一、山河兄弟为保护本王而死,你们如何看待?” “二、天子脚下京畿重地出现此等事情,谁最该先被问责?” “三、北周狼子野心,我们该如何保护家人?” 一上来,李浔接连就抛出三个问题,并且毫不避讳的再次提及被刺杀一事。 李浔被刺一事,如今京城府衙可谓毫不头绪,就连逃走的那几个刺客也踪迹全无。 对于这个结果李浔同样不意外。 众亲卫如何看待,实际上李浔也能猜到些许。 但,这还不是重点。 既然有人想置他于死地,不管谁担任李浔的亲卫都会发生这种事情。 而京城城防军负责京城防务,天子脚下居然发声皇子被刺的事情,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 更为离谱的是,皇子遭遇刺杀,城防军竟然毫无反应,半天都不见负责巡逻的城防军赶来。 京城城防形同虚设,可谓离谱之极。 为此,恼怒不已的李无畏接连裁撤数名城防军将领。 如果不是被温如晦劝住,恐怕京城就要血流成河。 黄山河之死,卫队沉浸在悲痛中。 可换个角度来想,被调至李浔亲卫,难道不也是变相的救了他们。 再者值此多事之秋,北周虎视眈眈久已,随时都有可能挥兵南下进攻大渝。 到时,谁又来保护他们的家人? 想要抵挡住北周铁蹄,唯有自身强大,方能护住家园。 这些道理其实根本不需要李浔讲,他们自己想明白这道理,比他人讲一千遍都来得直接。 因此,李浔抛出这三个问题,同样没有做解答。 作为领军将军的秦简青,本身就是边军出身,所思所虑自然会更多。 李浔说得那些他不知道? 在场之人他比谁都更为清楚。 只是这些年早已被现实磨平棱角,埋头做了一个城门守将。 前几日朝堂之事,虽不曾亲身经历,武兴殿上的事情多少也听说了一些。 如果不是李浔挺身而出,不知现在的大渝又是该如何应对。 因此,可以毫不夸张的说,李浔阻止了一场战争,拯救大渝于水深火热中。 一个毫不起眼的皇子,做到了许多人都无法达成的事情,难道不该让人佩服吗? 家国家国,有家才有国,无国又那来的家了! 虽说这些事情能够落到秦简青的心坎上,但想要他真正的臣服于李浔,显然这些是还不够的。 “殿下三个问题振聋发聩,我等身为军人确实该深思。” 思及此处,秦简青也渐渐明白了李浔的目的。 于是立马站了出来认同了一番,然后主动提及到今次的目的。 “听闻殿下想要考教亲卫战斗力,不知是如何考教法,我等也好听命行事。” 见秦简青忽而如此配合,倒是让李浔意外了一下。 不过无妨,结果自会见真章。 “秦将军,自即日起,你我各带一队训练,时限一个月,而后双方进行比试。” “比试分为个人和团体两大类。” “个人分为角抵和武器比试,团体比试攻防。” “角抵和武器双方各派出三人各进行三场比试,以胜场多定输赢。” “团体比试,你我为主将,以军营山后小山进行攻防,谁攻谁防抽签决定。” “如此总计三大场七小场比试,最终以大场胜负场次定胜负。” 李浔简明扼要的将训练时间,以及比试方式说了出来。 本身之前已商定过此事,只是那时并未言明具体比试方式。 如今李浔提出的比试方式,也并未任何不妥,秦简青自是没有反对意见。 “殿下,就依你所言,一月以后进行比试。”秦简青极具信心的道。 兵士只是听命行事,很快就按照之前所言,将原边军和城防军分成了两队。 原边军的兵士,看着最后的分组,脸上都乐开了花。 甚至有人忍不住调侃着相熟的城防军兵士。 “张老六,这次你们输定了。” “滚蛋。” “咋的,还不服气啊。再不济,我们底子还在那儿,你们拿什么比?” “这就以为自己赢定了?” “打个赌?” “两斤地瓜烧。” “好!成交!” 诸如此类的场景比比皆是,不过李浔和秦简青根本为阻止。 他们要的就是激起大家的胜负心,只有如此训练效果也就事半功倍了。 两队各自带开。 说场面话回怼时,城防军一队自是丝毫不相让。 但真正说到要比试,众人心里半点底也没有。 谁人不知道秦简青善于以少胜多,何况带着的多是百战老兵。 如此比试,结果不是显而易见? 见着众人哭丧个脸,队伍也没有方才的严整,李浔立马脸就沉了下来。 “怎么?还没有开始,就已经开始准备认输了?” “殿下,城防军武备松弛,有什么战斗力可言,跟边军比我们那拿什么去赢?”有人丧气的回道。 “就是就是。” “城防军驻守城池,根本就不如边军注重训练,我们真是没底啊。” 有人附和道。 剩余的兵士有跟着附和的,也有低头沉默不言的,士气瞬间就降到了一个低点。 “结果未知,谁都有可能成为黑马?” “为什么你们就不愿意相信自己?” “还是说不相信本王的能力?” 李浔很清楚,现在说过多的话都是无用,不得不先以身份将众人的情绪给压下来。 只要训练慢慢走上正途,他们自然就会改变这个想法。 果不其然,面对郡王威严,兵士自然不敢再他言。 不过脸上的表情还是说明了一切。 对此,李浔也不在意,时间自会证明一切。 而后,问明了队伍中军阶最高之人。 左成安,城防军骑都尉。 除自己之外,李浔也需要一个下达命令之人,无疑这左成安就是最为合适之人。 李浔也不废话,直接命令左成安带着众兵士来到了四百米障碍。 一众兵士从未见过此,脸上尽皆露出了茫然之色。 “殿下,这是?”左成安忍不住问道。 “这是本王的独特训练之法,不但能提升大家的身体素质和耐力,也能考研大家的智力和应变能力。”李浔道。 “哦?竟有如此好处?”左成安似是不信。 “左都尉,不如我告诉你操练之法,你先来试试,看看能否轻松完成?”李浔故意激将道。 面对李浔激将,左成安抬眼望了一圈四百米障碍,看起来似乎并不复杂,心下当即觉得是不是太过简单了? 看着左成安面有小觑之意,也不当面说破,只是将四百米的操练之法说了出来。 说完过后,又是问道:“左都尉,刚刚我说到操练之法,可有听清楚?” 左成安点头回应。 “好!那你就第一个来试试吧。”李浔面带深意的笑着拍了拍左成安的肩膀。 ------------ 第020章 殿下威武 左成安站在了起点,做好了往前冲的姿势。 “预备,跑!” 随着口令的响起,左成安如同离弦之箭奔了出去。 一百米直线跑,不过短短几息时间,很快就绕过了标志性旗转弯。 众城防军兵士见其如此轻松,也是忍不住欢呼起来。 闻听众人欢呼,左成安嘴角微微上扬,如此简单不是轻松完成? 想到此,立马又加快了速度,轻松跨越了三步桩。 下一步,壕沟。 壕沟长宽深均是两米,第一次需要从上方跨越。 借助前冲的力道,自然也是轻松一跃,不几步就来到了矮墙处。 腾空,左手压矮墙,一跃而过。 接着,高台跳板。 前面这几项,倒不是很困难,基本上都能轻松完成。 不过跨越壕沟、翻越矮墙,冲刺上高台跳板,连番几个动作下来,仍旧需要花费不少力气的。 左成安能成为行伍中刚刚入流的九品骑都尉,显然实力还是不可小觑的。 随即快速通过独木桥,来到云梯前。 云梯长五米一,高度二米四,横杠间距五十。 第一次通过需要依靠单臂以及腰腹的力量,手抓横杠从云梯下方通过。 很多未经过系统训练者,经历了前面大量的体力消耗,基本都是折戟在此。 不知这左成安能够轻松通过。 只见他借着前冲之力,纵身一跃双手抓住了第一根横杠。 随后腰腹用力往前一荡,腾出右手抓向下一根横杠。 然而,当左成安双手抓横杠时,李浔当即就忍不住连连摇头。 过云梯,除了方才所说需要依靠单臂和腰腹的力量外,前冲的助力也是一个关键。 以前冲之力抓住第一根横杠后,借助惯性抓向下一跟横杠。 如此往复。 当然,前面几根横杠还有前冲之力借助,但越往后面,就越为考教单臂和腰腹的力量了。 但凡耐力不足者,很容易就从云梯上掉下来。 左成安并不知道其中关键,觉得依靠臂力和腰腹之力,就能通过这云梯。 当他通过四根横杠后,开始感觉双臂有些酸软,抓向下一根横杠时也渐渐感到力不从心。 明显可见其开始扭曲的面部青筋暴露,双臂也如同灌了铅一般,移动的速度开始变得慢起来。 五根、六根…… 勉强通过第六根后,咬牙向着第七根横杠抓去。 然而此时,左成安腰腹基本已经无力可使,指尖好像距离横杠就差了那么一点,无论如何也够不到。 “左都尉,再加把劲就能抓住了。” “再往前一点点。” “对,就快要抓住了。” 方才为左成安喝彩的城防军兵士,此刻也开始冲到云梯两侧开始鼓励着。 力竭就力竭了,鼓励有用吗? 似乎,左成安也不想放弃,仍旧是紧紧的抓着横杠。 只是这一百多斤的身体,全靠双手支撑着,能坚持到什么时候。 不半盏茶,双臂隐隐开始发白,明显有了脱力的迹象。 不几息,双手已抓不住横杠,开始慢慢向下滑落。 虽说如此,左成安还是咬牙坚持着,甚至复有重新抓紧了横杠。 似是一口气暂缓过来,继续伸手抓向了下一跟横杠。 这一下,似乎又给人看到了希望,加油之声回荡两侧。 然而,当左成安的右手将要抓住横杠时,手臂再也支撑不住身体的重量,直接从云梯上摔落而下。 “左都尉,左都尉。” 见着左成安摔落下来,兵士慌忙奔了上去。 摔下来一屁股坐在地上的左成安,神情中带着些许沮丧,并没有回应上来关心的兵士,脑海中浮现着方才的经历。 初始自己还信心满满,觉得不过小菜一碟。 可随着连番的跳跃、攀爬,体力一瞬间的消耗当真惊人。 特别是过云梯处时,才真正感受到了什么是力不从心。 太难了,真的太难了。 不过,左成安倒也拿起的放得下,很快就将心绪调整过来。 待体力稍稍恢,方才站了起来将裤子上泥土拍干净。 “殿下,我输了。” 左成安神情中没有沮丧情绪,坦然接受失败。 毕竟以前也没有见过这种训练方法,失败倒也很正常。 对于这结果,李浔本身早有预料,抬步上前拍了拍左成安的肩头:“那左都尉觉得这训练方式可行?” 训练方式倒是可行,只是这四百米障碍谁能完成? 以自己的体力和耐力来说,已算是城防军中的佼佼者了,自己都无法完成,他人就更别想了。 “殿下,我倒是挺赞同,只是……” 虽说赞同,可左成安心里似乎还是有疑虑。 “只是什么?”李浔问道。 左成安似有顾及,并未立即回答。 李浔一眼瞧出对方应是担心说错了什么,会被自己责罚,因此并不敢将实话说出来,于是连忙道:“左都尉但说无妨。” 得到准许,左成安方才开口道:“殿下,连我都无法完成,那按照如此方式训练,还会有效果吗?” 心有疑虑倒也理解。 可话说白了,提升自身实力,那里是一日之功。 唯有坚持,历经岁月磨练,方能无往而不利。 众兵士听到左成安之言,也纷纷表示赞同。 甚至有人此时也将心中疑虑说了出来。 “这么练能行吗?” “殿下,这等训练法子,我等之前都未曾见过,照这么练下去,能打的过他们吗?” “对啊,时间太短了。” “我看不如练练行军打仗,兴许还能有赢的机会。” …… 兵士众说纷纭,反正说什么都有。 大体意思还是对这训练之法没有信心。 对此,李浔自也理解。 “殿下,不如您跟我们做做示范如何?” 正当他准备安抚众人情绪是,不知道谁忽然冒出了一句。 这话一出,惹得众兵士面面相觑,立马将嘴巴禁闭了起来。 睿郡王金贵无比,能让殿下以身犯险做示范? 怕是得了失心疯吧! 有人想要将说此大话的人揪出来,可方才声音太过嘈杂,根本就不知道是谁喊的。 不过你看我我看你,最后统一将视线落在李浔身上。 谁喊的,其实不重要。 当这个训练方法一出时,李浔心里早有预料。 按照华夏职场流行的一句话来说就是你行你上。 倘若自己都无法完成的事情,你凭什么要求别人做到? 碍于身份原因,城防军兵士肯定不敢如此说,可保不准心底不会有如此想法啊。 “好啊,我跟大家做个示范。” “至于做成何样,诸位可不要笑话。” 李浔并未犹豫,很是爽快的就答应了。 方才那话一起时,左成安本就在担心不已。 此刻见着李浔毫不犹豫应允,连忙出声阻止:“殿下,兵士无心之言,万万不可当真。” 李浔当即抬手拒绝。 “左都尉,一个月后如何比试,你们都听到了。” “要是我都畏难不前,还怎么比试?” 话虽有道理,可左成安还是不敢冒险,万一摔了磕了,他们谁都担不起这个责。 正当他准备再出言劝住时,李浔发话了。 “此事就这么定了。” 见李浔如此坚持,左成安只好将话憋回了肚子里。 郡王殿下要亲自做示范,一众城防军兵士神情不一。 想必其中抱着看戏心态的居多。 换上紧身衣,李浔站在了起点位置,缓慢的调整着呼吸。 等待着左成安一声令下,迈步冲了出去。 前世没有经历过这些,但李浔懂得一个道理。 四百米障碍,极为将就节奏。 如果一开始猛打猛冲,前头几个障碍就消耗了大半体力,根本没有办法坚持完下半程。 方才左成安就是如此。 因此,一百米跑只是保持着匀速前进。 待到达标志旗转弯处,较左成安多用了好几息时间。 转弯过后,随后来到三步桩,轻松通过。 跨越壕沟,纵身一跃,完美落下。 很快来到矮墙障碍。 腾空,单手压矮墙,动作和左成安相差无几。 而后,高板跳台,完成同样轻松无比。 通过高板跳台,立马就来到了方才最扣人心弦的云梯位置。 李浔稍稍加快速度,借助前冲之力一跃,单手抓住第一根横杠,身子一荡就抓住了第二根。 而后,第三根、第四根。 此时的李浔,身手矫健,轻松写意,说不出的美感。 这让一众兵士看呆了。 同比方才左成安的表现,根本无法相提并论。 一行伍多年的骑都尉,一手无缚鸡之力的书呆,两者表现反了过来,这谁能相信啊! 这且不说,刚刚阻挡左成安前进的云梯,此时在众人看来李浔如履平地,十来息的时间就通了过去。 “殿下威武!” 不知道此时谁喊了一声,众人跟着喊了起来。 作为老兵的左成安,神情中满是惊骇。 只有经历过者,方能体会到其难度几何。 李浔表现,可谓惊为天人。 就算最终无法完成这四百米障碍,此刻也无法阻挡左成安眼中的崇拜。 眼神炙热,神情激动,忍不住跟着众兵士呼喊了起来。 “殿下威武!” “殿下威武!” 呼! 通过云梯稳稳落在地面,李浔连忙调整了一下呼吸,继续朝着下一个障碍独木桥而去。 这喊声立马将不远处操练的秦简青等人惊动了,禁不住心中好奇纷纷望了过来。 秦简青见状,连忙呵斥了众兵士一声,可心中却也按耐不住好奇起来:到底是何情况引得众兵士如此? ------------ 第021章 无知无畏 一段冲刺,李浔来到了独木桥。 独木桥桥面长十五尺,高度三尺九,但宽仅为三寸。 三寸,基本一只脚的宽度。 想要从上通过,正常速度也极难保持平衡。 而在四百米障碍中,注重时效的同时,完成连贯度同样重要。 李浔自是深知其中要点,待上桥时就连忙张开双臂以保持平衡。 与此同时,身体保持着前冲的姿势,以极快的速度向前冲刺。 短短五米,眨眼之间。 通过独木桥过后,便是五尺四高度的高墙。 科目要求翻越高墙跃下,继续进行下一项。 其难点不在于其本身的高度,而是训练者的耐力和爆发力。 经过体力的连续剧烈消耗,对身体无疑是个巨大的挑战。 下了独木桥过后,只有很短的冲刺距离。 因此,必须依靠短距离的爆发力冲刺,腾空踢踏墙面向上提力的同时,手还必须要抓住高墙的边缘借机翻越而上。 此时神情极为专注的李浔,跳下独木桥过后立马提速冲刺。 而后纵身一跃,右脚尖在墙面一蹬,身体借力往上一提,双手顺势抓住了高墙边缘。 显然,想要轻松翻越高墙,有一点就必须得注意。 千万别以为此时就可以松一口气。 很多时候,恰恰是因为松气而导致卸劲,以致后面的攀爬极为困难。 因此,保证不泄气的同时,手臂必须立马用力往上提,腰腹还要用力甩动双腿,借机勾住高墙边缘。 到此,只要将身体全部提上去,翻越高墙就算完成大半了。 说来倒是简单,但做起来难度却是不小。 李浔本身体质弱,单单完成前面几项,体力就已消耗过半。 能够进行到高墙处,已算是超常发挥。 因此,当他准备用脚勾住高墙边缘时,明显已经感到力不从心。 但他能够放弃吗? 训练场上十几双眼睛都还看着,如果自己也失败了,对士气不知是多大的打击。 因此,哪怕自己就算完成的很狼狈,也要咬牙坚持下去。 幸好前头节奏保持的还不错,并未导致余力脱节,因此稍微缓了缓后,便以一个极为不雅观的姿势翻上来高墙。 翻上高墙,来不及继续泄气,身子立马向前一侧,趁机滑下了高墙。 结果落地时未站稳,当即就一屁股坐在地上,屁股蛋子差点没摔成八瓣。 可李浔哪里顾得了臀部传来的疼痛,一个翻身爬起,又继续朝着低桩网而去。 现代军队的低桩网,网面全是用铁丝网铺成。 一尺二寸的高度,稍微不注意就会将衣服勾破,伤及皮肤。 这个时代自是没有办法生产铁丝网,李浔只有用麻绳来代替。 就算如此,麻绳上面也加上了许多荆棘,只要姿势不标准,同样也会被刺伤。 哪怕心里早有准备,李浔也是丝毫不敢大意。 还未到低桩网前立马前扑,借着前冲之力滑入了低桩网。 不等速度降下来,手脚相互并用,不断的往前爬行着。 很快,李浔通过了低桩网。 通是通过了,可他也是第一次实地进行低桩网,姿势不可避免的就不标准。 当他起身时,除了身前的衣服有些许磨损,后背上的衣服竟被拉出了好几条口子。 万幸并未伤及皮肤,要不吃痛倒是小事,要是荆棘倒刺刺进皮肤,那可真就麻烦了。 钻爬过低桩网,不几步就是第二个标志旗转弯。 到这里,整个四百米障碍,才算是完成一半。 绕过标志旗折返而回,需要跨越低桩网。 跨越低桩网难度并不大,但需要注意麻绳上的荆棘。 如此一来,下脚时就要特别注意步伐的距离。 不管多了少了,很容易就撞在荆棘上。 被荆棘刺中,后果就不需要多说了。 但凡初次经历者,那一天下来不是伤痕累累。 李浔不是神,依然无法避免被刺伤。 但他此刻作为城防军的灵魂人物,那怕被荆棘刺伤也只能咬牙忍着。 等他通过低桩网时,裤腿已经不知被割出多少口子。 通过口子,已能看到好几处皮肤,往外渗着血珠。 根本无暇顾及小腿上的伤势,李浔继续往着高墙跑去。 方才往返标志旗的那段路,他抽空回想了方才翻越高墙的经过。 细细一深思,所虑所做皆是错误的。 按照正常通过高墙的姿势要领,应该是借助前冲之力一脚蹬踏墙壁,另一只脚借势翻越。 同时,手上的动作应该是双手抓住另一侧边缘,小臂压在高墙顶端平面,为身体翻越高墙提供支撑力。 以此翻越高墙,省时省力。 刚刚也正是因为使用了错误的姿势,导致差点功亏一篑。 当然,前冲借力这点还是没错的。 有了方才的经验,加上这一总结,再次面对高墙,秦浔可谓是信心十足了。 冲刺、起跳、蹬踏,双肘用力往上一撑,右腿跨越,借势翻过高墙贴着墙壁下落。 完美! 同样的地方,这一次比前一次更为轻松。 继续往前,又是到了独木桥。 这回程则是变成绕行独木桥立柱。 绕行立柱就简单多了,只需要稍微弯腰,以S型的方式通过就算完成。 唯一需要主要的就是,绕行时分别用左右手搭住立柱,这样能加快通行的时间。 李浔此时虽有些累的上气不接下气,但依然完成的很快。 绕过独木桥立柱,踩着云梯横杆,冲刺而过。 下一步,高台跳板。 后面剩下几项,除了其中的壕沟以外,其实更多的是考教人的耐力。 除此之外,其余并无太多特别之处。 因此,穿越高板处的空洞后,立马就来到了壕沟处。 壕沟四方宽均为六尺,深度同样是六尺。 与翻越高墙相比,高度多了六寸。 别看只是差了这六寸,两者的难度根本不是一个层级。 前者冲刺距离更多,更能轻松的攀爬。 壕沟沟壁垂直于地面,攀爬难度更高。 同时冲刺助力距离更短,需要极强的爆发力。 很多人前面的障碍都能完成,唯独被困在坑底居多。 想来也是,大半的体力都耗在了前面路程,此时已经累的不成样子,能够重新提起一口气攀爬上壕沟,当算是其中佼佼者了。 李浔能够来到这壕沟,绝对已算是奇迹了。 且没见一圈围观的兵士,皆是露出了不可思议的表情。 对于李浔,他们或许听到议论最多的就是书呆子。 无可厚非殿上的表现令人惊讶无比,可总没人看出他还有这方面的潜力啊。 今天一见,连城防军中最为出色的左成安也比之不过,还能比这更惊讶的吗? 反正,今天脑子是有些不够用了。 或许唯一共同想法,应该还是希望李浔能够完成吧。 李浔一跳下壕沟,面对周遭的四四方方的墙壁,压迫感好似扑面而来。 如果不是头顶着阳光,那感觉就像是穿越前的考古坑道中。 深吸了一口气,努力调整着呼吸,迫使自己缓慢镇定下来。 这里是大渝,不再是以前。 今天要做的是在城防军心里树立信心,任何难事只要勇敢去做,就一定有机会战胜的。 其实此刻李浔不知,自己已经犯了一个错误。 跳下壕沟之后,切记不要逗留,要一气呵成攀上来。 越是逗留,那口气卸了,面对空洞的坑壁,还会给自己造成心理负担。 假若你盯着坑壁看久了,只会越觉得眼前的壕沟难以逾越。 最后多半的结果就是止步于此了。 所以,李浔还是吃了经验的亏。 或许也可能是无知者无畏,除了刚刚思及前世之事,倒还没有形成多少心理负担。 身体前倾,两步冲刺一跃而起,右脚用力蹬向坑壁,借着腾空之力双手抓向坑沿,随后往上一拉,趁着继续腾空的空当,手肘按在坑沿位置。 经历过方才攀爬高墙,李浔已有了些许经验,知道此刻不敢歇气,准备开始上腿。 然而刚刚跳下时并未一鼓作气攀上壕沟,总归感觉有些力有不逮。 就这样试了好几次,李浔最终还是没有将腿搭上来。 很是无奈的,只得先行挂在了坑沿上。 但他心里很清楚,越是这般耗下去,越是不可能攀上来。 必须趁着力还未泄,一鼓作气的爬上来。 李浔同样也明白,并不能盲目妄动,要不然只能白白浪费力气。 稍微歇了几息,渐感到手臂传来轻微麻意时,知道不能再等下去了。 再次强提一口气,手肘用力往下一顶,强迫自己将身体提起。 一寸,两寸…… 抓住时机,右脚往上一番,终于搭在壕沟边缘。 而后手肘再次往下一按,顺势往外一翻…… “殿下威武!” 围观的兵士爆发出一阵喝彩声。 可瘫倒在地的李浔,根本还不敢歇息。 毕竟还有最后的几项没有完成。 只要当自己站在终点时,四百米障碍才算是真正完成了。 想到此,李浔连忙咬牙坚持着从地上爬了起来,用着最后的余力往着终点而去。 五步桩,绕过标志旗转弯,距离终点只剩下三百尺了。 李浔拖着疲惫之躯,抬眼望着终点。 近了,近了。 二百尺、一百五十尺…… 终于真的近了。 只剩下最后五十尺了,胜利就在眼前。 李浔看到了终点的标志旗再向自己招手。 一步,两步…… 距离越来越近。 可李浔只感到此时头昏眼花,他知道自己脱力了。 终点如此之近,还能到达吗? 咚! 李浔一头栽倒在地。 ------------ 第022章 心悦诚服 “殿下,殿下!” 李浔突然莫名晕倒,一众亲卫惊慌失措的将其抬到营房,问询赶来的秦简青着急不已的呼喊着。 幽幽醒来的李浔,看着身处的位置,以及众人焦急的神色,终于反应了过来。 方才自己应该属于运动型晕厥。 简单来说,就是在剧烈运动时,血液会主动涌向肌肉,从而导致大脑供血不足而晕厥。 这种晕厥较为常见,只需要稍微休息即可恢复。 “殿下,您醒了?”见着李浔醒来,秦简青担心不已的问道。 “不用担心,没事了!” 经过短暂时间休息,赶紧体力已恢复大半,李浔起身坐了起来。 “要不要请郎中来看看?”秦简青半点不敢大意,仍是担心道。 “不用!” 李浔跳下床蹦跳了两下,转了两圈,随后抬手道, “这不好好的?” 见着李浔确实跟常人无疑,秦简青悬着的心才放了下来。 殿下既已无碍,这事就该揭过,继续投身于训练中。 但秦简青身为亲卫将军,并不觉得此事是小事。 只见他脸色阴沉,目光凌厉的扫视了众人一圈,厉声训斥道: “殿下千金之躯何等身份,尔等如何敢劳烦殿下亲自给你们做示范?” 李浔一见,连忙出声阻止, “秦将军,是本王主动要求的,于他人何干?” “再者说你我此刻皆是领兵将领,身为将领岂能不身先士卒?” 此话不无道理。 身为将领当身先士卒冲锋陷阵,那又龟缩不前的道理。 李浔带领的那一队卫兵,方才还担心受到秦简青处罚,此时听到这番话,眼神当即流露出一股炽热的神色。 方才李浔的表现可都落在眼里,就连他们认为身手不俗的左成安没完成的事情,都被他完成了。 军队中,永远只会崇拜强者,此刻就是如此。 其中左成安自是感受最为深者。 于是连出来拱手对着秦简青道, “秦将军,殿下以身作则带领我等训练,完成了我都无法完成的项目,实在是让属下愧疚不已。” 随后,立马转身对着李浔就是一拜。 “殿下身手了得,令属下佩服不已,请受末将一拜。” 李浔连忙将其扶起,口中道:“本王还是不如你等,稍稍活动一下就晕倒了,看来今后还是得勤加锻炼啊。” “殿下自谦,我等真是心悦诚服。” “自今日起,成安必定遵从殿下吩咐,带领弟兄认真训练。” 见李浔还如此谦逊,左成安连忙带头表头。 跟随李浔训练的那些亲卫见状,也是当头跪下。 “自今日起,我等必定遵从殿下吩咐,刻苦训练。” 此番场景落入秦简青眼中,看得他好是一阵惊讶,心中同时也忍不住一阵疑问。 为何不一个时辰,就能让众亲卫心悦诚服? 李浔设置的训练项目,是他带人亲自督造的。 虽不知其难度到底如何,但凭领兵打仗的经验看来,应该是不简单的。 再者,李浔毫无领兵作战经验,却是信心十足的要各带一队训练和他进行比试,心里也是好奇他手上到底有何凭仗。 完工那天,秦简青偷偷试了试李浔要求建造的那些。 可不得其中使用之法,根本就未试出其中有何精妙之处。 因此,对李浔的训练方式还是有几分怀疑的。 不过作为左成安的顶头上司,其身手如何肯定是清晰无比的。 上阵不说百人斩,起码也是能枪挑好几人的主。 如此身手放到亲兵中自是不用说了。 此刻他都亲口承认连他都无法完成的项目,竟被手无缚鸡之力的李浔完成了,怎么看来都不可思议。 秦将军将信将疑的看向众人,可一众士兵的表现不会撒谎,让他越发有些好奇起来。 可碍于自身的傲气,定是不会当着众人的面,主动将心中疑问说出来的。 同样,对于一月后的比试,则是更加期待无比。 “诸位,是秦某错怪大家了。” 见众人拥护李浔,秦简青自然不敢继续在这个问题纠缠,只得连忙出来致歉。 对此,李浔倒也不在意,只是先示意众人起身,随后才道: “秦将军,劳你挂心了。” “末将惶恐。”秦简青连忙躬身道。 “罢了。”李浔摆了摆手,“天色尚早,继续训练吧。” “是!” 秦简青不敢多待,连忙领命而去。 待其一走,李浔也是立马命令左成安带队回训练场。 左成安毫不迟疑,连忙整队带回。 回到四百米障碍旁,左成安整队训话。 “诸位,方才殿下带头示范可都看到了?” “看到了!” 众亲兵生如滚雷,震耳欲聋。 “好!” 左成安点了点头,继续道, “自今日起,包括我左成安,一个都别想给我落下。” “其他的话我也不想多说,只一个目标,打败秦将军带领的那群老兵油子。” 众将士再次齐呼:“打败秦将军,打败老兵油子。” 军心得以凝聚,一旁的李浔连连点头。 “开始!” 随着左成安的一声令下,六十名兵士三人一组,正式拉开了训练的序幕。 “殿下!” 趁着还没轮到自己,左成安借机溜到了李浔身旁。 “何事?” 正在关注众兵士训练情况的李浔,随意回了一句。 “末将想请教一下,方才殿下是如何完成这四百米障碍的?”左成安神色诚恳的请教道。 其实长度单位“米”在这个时代是不存在的,日常是以“分、寸、尺、丈”来计量的。 李浔之前说“四百米障碍”,对于这个“米”多数人还不是太能理解。 直到将四百米换算成一千二百尺,众人才算是理解过来。 因此,左成安此刻说“米”,倒也不觉得别扭。 看到左成安的表情,李浔心中已然明白。 诚如左成安一九品之流的骑都尉,对普通人也是看不上眼的。 自己也算名声在外,决计不可能相信他还有如此能耐。 可左成安亲眼见证,就不得不让他惊骇了。 方才众多人在场他不好询问,此时见自己身旁无人连忙就上来请教。 李浔一阵沉思,这个如何说了? 总不能明言说自己早就预料到了今天情况,早就偷偷在府上后院准备了一套简易版的障碍吧? 说来倒是想起来了。 前段时间,李浔偷偷在府上训练,天天把自己折磨的不成人样,晴知还为此担心不已。 为了应对今天情况,他下令不让所有人亲卫进入后院,甚至还勒令晴知不准往外说。 没想到短短半月时间就初见成效,身体较之前有了明显改变。 李浔惊诧,李槊的心得还真是好用啊! 然而,真的是因为李槊的心得吗? 不是,根本不是! 毕竟心得只是起到强身健体的辅助作用,其根本原因还在那次穿越。 原本书呆子就是个病痨体质,死跪南书房时已如风中残烛。 为何这段时间,李浔根本未感觉有任何不适? 根本原因是因为穿越直接将李浔身体重塑,让他有了超越常人的体质。 若不然,他拥有的仍然只是那具残破的躯壳而已。 不管真正原因如何,肯定无法随意将左成安糊弄过去。 李浔稍微思索一下道, “此方法是我根据众多名将治军经验提炼出来的,至于能否行得通,最开始本王也是没底的。” “无奈之下只好自己验证了一番。” “验证中也经历了多次失败,根本没想到今天能够一次成功的。” “说来也是侥幸,要不然也不至于差点将命都丢了。” 似乎李浔这个解释还算过得去,左成安听完顿时恍然大悟。 原来并非任何事情都是一朝一夕之功,全赖常年累月的积累。 “殿下,末将懂了。” 思及此处,左成安兴奋的拱手朝着李浔一拜,连忙返身回去加入了训练的队伍中。 训练至午时用餐休息,下午未时三刻继续训练,直到酉时中一天训练才算结束。 第一天就如此强度的训练,众兵士并未一人叫苦,甚至还有说有笑的聊起了今天的训练收获。 “最开始我也觉得挺难,不过后来按照殿下所教之法,确实收获不小。” “殿下说了,此项训练最重耐力,期间必须附以机巧配合。” “是如此!” “说到此啊,我就想到行军打仗,除了自身能力过硬外,还讲究的是军队间的整体配合,只要一人不倒下,必定能所想披靡。” “李二,你什么时候也能纸上谈兵了?” “你们以前不也说殿下只能纸上谈兵,可现在你们那个不是对殿下佩服不已?”那个叫李二的兵士反驳道。 “你敢诋毁殿下,看殿下等下不砍你的头。”有人笑道。 “我这是诋毁殿下吗?再者殿下如此大度,我就算如此说说,殿下也定是不会在意的。” …… 躺在马车中,听着隐隐传来的兵士交谈声,李浔很是满意的笑了。 军队中就不能死气沉沉,该严肃时就得严肃,该认真时就必须得令行禁止。 如此团结一致的军队,其战斗力也绝对不会差到那里去。 倘若按照这个势头,一个月后和老兵油子的比试,谁输谁赢还真不一定了。 不久,李浔卫队进入城中。 回府路上,竟然又被人拦下。 “车上可是睿郡王,白梓恒带家师邀请睿郡王月上梢一叙。” 李浔当即忍不住一阵腹诽,现在的人为何都如此喜欢拦路? 嗯? 心中稍一腹诽,忽而惊醒过来。 白梓恒的先生,不是秋吾先生? 秋吾先生可是大渝大家,他主动邀请何事? ------------ 第023章 鼓唇弄舌 自前秦始,天下人向来以文人为尊,造就文人地位无人能比。 如今九州数国承袭前朝,自也保留了前朝文化。 秋吾先生可谓大渝文坛旗帜,地位极为尊崇,就连李无畏也要将其奉为上宾。 如今主动邀请一落魄皇子相见,当真让李浔意外不已。 李浔训练一天已是极为疲惫,还想着能够早些回府休息。 可面对邀请,根本无法拒绝,只得带着一众亲卫跟随白梓恒前往月上梢。 月上梢! 李浔望着那名动京城的鎏金招牌落入眼中时,心有些许感概。 前次李砄邀请他来,可是为他准备了一场“盛宴”。 当然,他也半点不客气,临行前留诗可谓骂尽了天下文人。 那这次秋吾先生又会给他准备什么,说来当真还让人好奇不已。 “睿郡王,里面请!” 白梓恒适时上前邀请着李浔。 李浔瞥了一眼这李砄的狗腿子,轻笑一声并不多言,只是跟随着白梓恒一同走进了月上梢。 兴许是秋吾先生主动邀请李浔的事不胫而走,月上梢还是如同上次一般,堆满了文人仕子。 可谓盛况空前啊! 对此,李浔倒是半点不意外。 上次他骂了京城文人,那些人恐怕时刻都想着看自己出糗吧。 这次就连秋吾先生都惊动了,还有自己挣扎的份? 因此,这些人恐怕多半都是来看自己笑话的。 不过当真以为笑话就那么好看吗? 倘若你秋吾先生强要为那些无病呻、吟的文人仕子出头,就别人本王不给你面子了。 方才还挺热闹的月上梢,当李浔一行人踏进来时,顷刻就变得鸦雀无声。 一众人的目光,也全都聚集在了李浔身上。 古制有身有功名者见官不跪,可没有见亲王郡王不行礼一说。 月上梢中文人仕子不下二百人,竟是没有一个要拱手行礼的意思。 李浔轻笑一声,眼神掠过一众文人仕子,缓步朝着三楼而去。 又是三楼,当真就如此喜欢站在云端? 且不知站的越高,摔的就越惨? 缓缓拾阶而上,不十数息就踏入了三楼。 同样的位置,放着一张四方桌,桌上摊着一张宣纸,纸上似乎有字。 桌后立着一人,六十开外,发须泛白,面相和蔼,一身青衣,倒是有几分文人的风采。 想必就是秋吾先生无疑了。 此时,秋吾先生正神情专注的盯着盯着纸张,口中不住的念着上面的内容。 “山外青山楼外楼, 月上唱词何时休? 清茶熏的京城醉, 直把梁洲作九州。” 落在楼梯口的李浔微微一愣,这不正是自己上次来月上梢做的那首诗吗。 看来似乎是猜对了,那诗得罪了京城文人仕子,恐怕秋吾先生是问罪来了。 略微顿了顿,白梓恒缓步向前行了一礼:“先生,睿郡王到了。” 秋吾先生闻声抬起头来,望向楼梯口。 李浔快步上前,当即也是一礼:“见过秋吾先生。” “老朽愧不敢当。”秋吾先生态度态度倒是极为客气,连忙还礼,“老朽见过睿郡王殿下。” 李浔不敢托大,连忙抬手一扶:“秋吾先生如此客气,李浔惶恐。” “睿郡王英姿勃发,当真让老朽有些意外啊。” 秋吾先生捋着胡须笑了一句,随即将眼神落到四方桌上。 “请问殿下,这首诗是你所做?” 寒暄一番,终是正题来了。 “正是。”李浔回道,“不知这诗那里有不对?” “殿下当真以为我大渝文人仕子如此?”秋吾先生面带疑惑问道。 又是提及大渝文人仕子,一个个都是想要将我置于文人仕子的对立面吗? 我李浔倒下,于你们又有何好处? 于是,李浔毫不客气回怼:“难道不是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 此话一出,秋吾先生微微色变,不过一瞬又恢复了。 “如殿下所言,难道我大渝文人当真皆是酒囊饭袋之徒?”秋吾先生立即反问。 “秋吾先生乃是我大渝文人楷模,必定深知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的道理。”李浔丝毫不相让。 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乃是先贤曾参所言,历来被作为修身立德谶言。 秋吾先生身为文坛领袖,如何又不知此道理。 “明德于天下者,先治其国; 欲治其国者,先齐其家; …… 欲正其心者,先诚其意; 欲诚其意者,先致其知,致知在格物。” 秋吾先生念着先贤名言,心中似有感叹。 “诚然殿下所言不差,但也并非全如殿下所说,我大渝文人就没有心怀天下者?”秋吾先生再次反驳。 李浔轻笑一声。 “秋吾先生刚刚也提到格物知至意诚心正而修身,可纵观今日月上梢一众文人,那个做到了修身?” 面对李浔的再一次反驳,秋吾先生眉头微皱,神色似是不解。 “秋吾先生,别觉得本王端着身份说话。” “自进入月上梢,除了高徒白梓恒,那我文人仕子有正眼瞧过本王?” “先贤所教仁义礼智信,这礼字全都还给先贤了吗?” 见秋吾先生不语,李浔根本就不客气,直言着前后两次的遭遇。 当然,并非他一定要计较这些,但是京城文人仕子不依不饶,好似他李浔回京,就是犯了天条。 他惹谁了吗? 不过就是背后的利益作祟而已。 当真觉得文人就清高无比。 就如身旁未敢插话的白梓恒,身为秋吾先生高徒,还不是尽干一些趋炎附势的事情。 人吗,为了自身利益,原本是可以理解的。 但为了利益连基本做人的道理都不要了,还有什么脸来指责自己讥讽京城文人仕子? 既然你们抛却了这些,那本人就好好教教你们做人的道理。 文坛领袖又如何,难道就不要五常道德了? “所谓仁义礼智信,仅仅流于表面又有何意?” “唯有刻入心尖,方能永世传承。” “倘若睿郡王在意这些虚礼,那老朽代在场文人仕子,再次给睿郡王行礼就是。” 正所谓姜还是老的辣,秋吾先生只三两句就将道德的制高点给站住了。 说完,还真是再次朝着李浔拱手行了一礼。 秋吾先生德高望重,他都如此做了,假如李浔再揪着此事不放,那他真就是有点小心眼了。 面对秋吾先生的再次行礼,李浔半点未有要主动扶起的意思。 既然你要以地位来欺负我这晚辈,那就别说没有给你好脸色了。 待秋吾先生行礼起身,当即就是冷眼一眼。 “老朽做的不妥?”秋吾先生一见,当即问道。 “学生之过亦是先生之错,秋吾先生当是该承担这个过错。” 大渝文人仕子,皆以秋吾先生为师,如此说来月上梢中这些人,可也算是他的学生。 因此,李浔言语犀利,不留丝毫情面的指出这一点,当真也是没有任何问题的。 秋吾先生并未因此动容,甚至还点头默认了这个说法。 随后,又继续问道, “那老朽想请教殿下,如何理解这为人师的?” 李浔微微一沉思,道: “师者传道授业解惑也!” “身为人师,当教为人处世的道理,心怀黎民胸怀天下。” “而不是成天盯着一些鸡毛蒜皮的事情。” “我李浔不过一闲散郡王,今后也不会御极天下,没有必要天天来盯着我。” “有这个闲心,还不如将精力放到应该如何为朝廷出力上。” “难道各位不知北周觊觎我大渝久已,说不准什么时候就要开战。” “若是大渝遭殃,诸位还能有如此闲情雅致讨论他人是非?” 李浔向来知道一个道理,老而不死是为贼。 秋吾先生誉满天下,难道不该用自己的影响力影响我辈读书人,当已家国为重? 如此没谱没调的还要为一首骂人诗搞这么大的阵仗,真有这必要吗? 要换作自己,立马就要教育那些徒子徒孙,自此以此诗为惊醒,切莫成天做那无用之事。 因此,当秋吾先生问及这问题时,李浔便再也不想给他留面子。 面子是自己给的,既然不要怪别人踩你丢在地上不要的面子。 果不其然,李浔这话一出,秋吾先生的一张老脸,顿时就变得难堪之极。 也是。 大渝文坛领袖,谁人敢不给他几分面子,谁人敢当众顶撞羞辱他? 毫无疑问,李浔绝对是第一个。 秋吾先生难堪,一众文人仕子当即色变。 敢如此羞辱秋吾先生,当真大渝文人无人乎? “睿郡王,你如此不尊师重道,这就是你所谓的理?” 楼下围观的文人仕子有人不满,立即站出来厉声质问着。 “睿郡王,方才你说我大渝文人毫无礼数可言,可你又是怎么做的呢?” “难道要我大渝人人学你,荒废着仁义礼智信?” …… 一个个质疑的声音,从月上梢各个角落响起。 似乎再一次将李浔推至风口浪尖。 毫无疑问,今晚李浔的“壮举”明日就会传遍整个京城,必定会引起大渝文人的竞相讨伐。 瞧着众人的反应,李浔脸色一沉,指着众人就再次骂道: “尔等读了两天圣贤书,就以为天下无人出其左右?” “北周寇边,你们在何处?” “北周朝堂为难我大渝,你们又在何处?” “尔等除了鼓唇弄舌,写几篇所谓的愤慨之文,还能做什么?” “倘若那天北周兵临城下,最先摇尾乞怜的,恐怕就是你们这些所谓的文人。” ------------ 第024章 提议和亲 大渝文人有脊梁吗? 本该是有的。 只蒹葭山一战,大渝文人脊梁似乎挺不直了。 李浔这番话,可谓字字珠玑,直戳心窝。 一时,偌大的月上梢,落针可闻。 秋吾先生面有羞愧,白梓恒不知所措,百十文人神色僵硬。 似乎谁也没有预料到这个场面。 李浔竟然连秋吾先生的面子也不给。 秋吾先生文坛成就何其高,谁敢当众驳他面子。 如今李浔成了大渝那第一人。 只明日,李浔之名将传遍九州四海。 当然,只是恶名。 但,李浔在乎吗? 没有什么好在乎的了。 陈录前来大渝,北周已做好征伐的准备。 李浔一己之力力挽狂澜,当真就能阻止北周铁蹄? 很显然,不过仅仅只是拖延时间而已。 以大渝眼前的朝局,就算北周来犯,李浔无根无基,能有掌军的机会? 就算有,也定会招致群臣反对。 这就是当今大渝的局面。 当然,这并不是李浔考虑的问题。 他的目标只有一个——外放! 相让外放,就必定得有外放的理由。 如今今晚举动,无疑是将彻底将大渝文人得罪,更是将秋吾先生得罪。 大渝文人必定群起攻之,说不定明日李无畏的案头,又会摆满弹劾李浔的奏折。 到那时,就算李无畏不愿将他外放,也不得不痛下决心了。 当然,李浔深知如此很是冒险,恐会给子招致无妄之灾。 但又如何? 这京城还有继续待下去的必要? 遭遇刺杀,毫无半点进展不说,京城文人仕子还要如此排挤他。 当真他李浔就犯了不可饶恕的天条? 你们个个都不愿去北周为质,当真我李浔就愿意? “秋吾先生。” 终究还是李浔打破了沉默。 秋吾先生恍然惊醒:“睿郡王请讲!” “如果讨论诗词歌赋,李浔倒是愿意向您请教一二。” “倘若要说那不该说的,请恕本王不敢兴趣。” 李浔神色众略有不满,就差没有说告辞了。 秋吾先生到底是见过大场面之人,听到李浔这般说,连忙调整情绪,当即拱手道: “睿郡王,老朽别无他意。” 不等李浔说话,秋吾先生又继续说了下去。 “睿郡王那日殿上一句‘落霞关前落关门’,当真是好气魄。” “这落霞关老朽亲眼见过,巍峨雄壮,可谓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倘若老朽年轻二十岁,定要上那战场让敌人止步我大渝雄关前。” 哼,想给自己找台阶下? “秋吾先生,大渝羸弱,我辈文人当自强。” “如果只是一味如此,今后又当如何应对困境?” “秋吾先生乃我大渝大家,说话举足轻重,当教育天下文人知轻重明是非,切莫做那些无用之举。” 李浔虽未再直说秋吾先生,可这话里话外都在说他倚老卖老不知轻重。 秋吾先生那里又听不出这话里的意思,但他半不敢就此话进行深入讨论,那样岂不是承认了李浔所说。 “睿郡王教训的是。” 秋吾先生今晚第一次说话如此谦卑,丝毫没了大家的风范。 也正如刚刚所说,这事争辩不得,谁争谁就落了下乘。 “既如此,本王劳累一天就恕不相陪了,这就告辞了。” 李浔不愿再浪费口舌,当即就准备告辞。 正如上次一般,匆匆而来匆匆而去。 同样也是做出了惊世骇俗的行为。 上次留诗,这次语出惊人。 果然李浔不同凡响啊。 说完,转身下楼带着护卫就走,留下一众文人仕子面面相觑。 其中不乏上次也在场之人,再次见此场景,心中顿时愤慨无比。 “当真就这么目中无人吗?”。 “当真以为大渝文人可以任人欺辱?” “何止是欺辱啊!” “我大渝文人何时能让人如此践踏?” 有人愤怒的嘶吼道。 也确实正如众人所言,大渝文人仕子从来没有被如此对待过。 更可恶是连着两次被同一人在地羞辱。 当真是大渝文坛从未有过此般事情,实在该死。 “先生,睿郡王如此不把您放在眼里,实在太过分了。”白梓恒此时也站出来了抱着不平。 秋吾先生摆了摆手,示意白梓恒不用说了,只道:“我有点累了,帮我准备马车吧。” 白梓恒听说先生要走,立马开始着急起来:“先生在大渝文坛地位尊崇,谁人敢如此啊?您老心胸宽广可以不计较,但学生万万是忍不了……” 一句话还未说完,当即就被打断。 “梓恒,为师是如何教导你的?” “你若是如此,今后如何能担起大渝文坛的责任?” 前次,白梓恒在月上梢的所作所为,秋吾先生自是听到些。 只是他觉得白梓恒品性纯良,定是听信小人之言才会如此。 而这番一出,当即就让他那些传言信了几分,神色中不由得多了几分不满。 “先生自是时常教导学生行得端坐得正,当行应当之事。”白梓恒回道。 “哼!”秋吾先生冷哼一声,留下一句好个当行应当之事,而后甩手而去。 是夜,皇宫南书房。 童悦领着一人匆忙走进来。 “陛下,秋吾先生到了。”童悦恭声道。 “草民秋吾见过皇帝陛下。”秋吾先生躬身一拜。 正在处理奏折的李无畏连忙停下手中事情,慌忙走上来将秋吾先生扶起:“秋吾先生不必多礼,快快请起。” 语毕,立马又对着童悦挥了挥手,而后将秋吾先生引到一旁准备坐下。 不待坐下,秋吾先生连忙又拱手道:“陛下,老朽今晚已见过睿郡王殿下。” “哦?”李无畏一阵惊讶,“情况如何?” 李无畏当真不知今明月上梢之事? 方才秋吾先生说今晚已见过李浔,话里意思明显透露见李浔是受李无畏所托。 为李无畏又要拜托秋吾先生去见李浔了? 说来倒也很是简单。 李浔回大渝不足一月,其表现不可谓不让人惊讶。 不说其他,单单朝堂那日表现已让人惊讶了。 曾有人建言,以现在朝堂格局来看,前往西周质子,非李浔不可。 有一说一,此观点倒不是为其他几位皇子说话。 大渝朝堂,如今李砄、李槊、李炙三人在朝中的势力,可谓错综盘根错节。 但凡不管将他们任一一人送往北周为质,恐怕都会引起朝堂剧变。 似乎如此看来,唯有将李浔再送返北周为质。 可近来李浔表现,惊艳卓绝,甚至那日在朝堂上盖过李砄。 惊讶之余,李无畏似乎开始犹豫了。 徜若将如此惊才绝艳的李浔再送往北周,恐怖会是大渝的损失啊。 原本两者相害取其轻,但这好似根本无法取舍啊, 不得已,李无畏只得找上了秋吾先生,让他代为自己看看李浔到底如何。 至于今晚月上梢的情形,以李无畏的行事手断,他如何又能不关注? 毫不夸张的说,自白梓恒当街拦下李浔,以及其后月上梢的每一个细节,李无畏都清晰无比。 当时他看到密报,兴奋的对着童悦只说了一句:此子果然不一般啊。 如何不一般,没说。 童悦也没敢接话。 但他知道,这不一般评价,此时已盖过其余几位皇子。 恐怕大渝朝堂格局自此要变了。 此话暂且不提。 既然李无畏时刻关注着月上梢情况,为何还要做出假装不知的样子呢? 其实也很简单,秋吾先生身份不同,自是不能让他知晓暗中有人盯着他。 这个天下,终该是皇权至上,绝对不可能文人的地位还要高过皇权。 李无畏过去不许,未来也,不会允许。 若不是苦于这世俗枷锁,可能就要对天下文人撕破脸皮了。 当然,也并非文人不需要尊重。 文人可以以礼相待,但绝不至于推崇到如此高的地位。 “陛下,草民斗胆有话要说。”秋吾先生道。 “秋吾先生快快请讲。”李无畏惊讶催促道。 “陛下,草民认为绝不能再让睿郡王入北周为质。”秋吾先生道。 李无畏神情一愣,万万没想到秋吾先生竟会说出这般话语来。 这话,众朝臣无人敢说,相国温如晦同样也不敢说。 “秋吾先生为何这般说?”李无畏心里明明清楚,却故意反问。 “陛下,草民以为以睿郡王聪明才智,定能中兴我大渝,也必定能抵挡住北周铁蹄。”秋吾先生极为真挚的道。 说实话,李无对这话还是很惊诧的。 仅仅只是一面,就能有如此高的评价,当真让人意外之极。 如此看来,李浔果然还不能再回北周为质子啊。 可是,那位皇子都不能入北周为质,又如何应对眼前之局了? 北周要求,一月给予答案,如今一月已过其半,又怎能满足其要求? “那秋吾先生认为李浔不可再入北周,那我大渝又应该如何应对了?”沉思过后,李无畏问道。 谁入北周为质,此乃朝堂之事,秋吾先生一介草民倒是不好插言。 不过方才既已表达自己态度,李无畏相问,秋吾先生肯定无法绕过这个话题。 “草民斗胆直言,不如挑选公主合亲。” 秋吾先生似乎来时就已思考过这个问题,于是立马就说了出来。 “公主合亲?”李无畏一愣。 “对!”秋吾先生点头道,,“而这北周和亲对象,还不能是其他人,还必须是北周九皇子陈录。” 李无畏再次一怔。 选陈录,这? ------------ 第025章 算计陈录 和亲,历朝历代有之。 前有强如千年大秦也曾如此。 美其名曰,稳定两国和平,促进文化交流发展。 可剥开赤果果的真相,皇室女子不过政治的牺牲品而已。 史书上鲜有记载,外族从夫、从兄、从子者女子比比皆是。 这难道不是以女子承受苦难换来所谓的和平? 真正强者,从来不屑于此种手段。 纵观华夏历史,唯有大明而已。 如今这九州,和亲已成常态。 不过那仅是强国对弱国而言。 大渝不过北周一属国,此事上轮得到做主? 你不想遣质子,想和亲就和亲? 秋吾先生如此提议,当真有考虑过大渝处境吗? 李无畏沉思片刻,随即摇头。 “秋吾先生,此事若是能成,自能暂缓大渝危机。” “可这是我们能做主的?” 似乎李无畏默许了秋吾先生的说法,并未觉得和亲是否合适。 说来倒也能够理解,如今大渝那里有选择的机会。 可对李无畏来说,只要能解决眼前危机,至于何种方式重要吗? “陛下,草民以为此事也不是没有办法。” 秋吾先生对此似乎胸有成竹,心中早有了应对之策。 “哦?怎么说?”李无畏当即问道。 “九皇子陈录。” 秋吾先生也未打哑迷,直接道出了关键。 陈录? 李无畏一阵错愕。 他如何又是其中关键? “陛下,莫不是忘了那日朝堂之事?”秋吾先生笑问道。 被秋吾先生这么一提醒,李无畏顿时恍然大悟:“秋吾先生是说在此事上作文章?” 秋吾先生点了点头,道:“本来前来讨要岁贡,可他偏偏将三年岁贡给输了,北周朝堂会怎么想?” 关于陈录讨要岁贡一事,朝堂内外皆有一番讨论。 讨要岁贡是假,真正目的乃试探大渝底蕴。 不过这输掉三年岁贡总是真。 好几千万两白银,北周朝堂真就甘心? 怕是不知道北周朝堂如何说陈录了。 只此一点,或许就能成为破局的关键。 兴许正是身在局中不知局,李无畏被其他事情牵绊,没有想透这一点,倒也能够理解。 此时被秋吾先生这么一提醒,瞬间就明白了其中关键所在。 你北周想用阳谋探我大渝底细,那我便用阴谋来应对。 “那秋吾先生以为,我大渝该怎么做了?”想通其中关键,李无畏虚心请教道。 面对李无畏的请教,秋吾先生心中微动。 既已看破,以李无畏的智慧,会不知该如何应对吗? 恐怕他只是不想传出去,此局是由他而起吧。 对此,秋吾先生倒也不甚在意,反正今天所言已超出了一文人该管之事,多说一点有何妨了? “陛下,向陈录陈述厉害,逼迫其接受和亲。”秋吾先生道。 “嗯!”李无畏点头认可,接着问道,“那秋吾先生觉得谁可担此重任?” “睿郡王,李浔!”秋吾先生回道。 又是李浔! 当真非他不可? 李无畏微微皱眉,似有疑问。 “陛下,此事唯睿郡王不可。”秋吾先生也不解释,只是很肯定的道。 李无畏稍微一思索,旋即就明白了秋吾先生的用意。 解铃还须系铃人。 质子一事因李浔而起,自然应该由他来出面解决此事。 想通此点,立马喊来童悦连夜传旨李浔。 安排完传旨一事,李无畏起身朝着秋吾先生一拜:“先生解我大渝之难,当受朕一拜。” 秋吾先生慌忙起身相扶,口中也连忙道:“我等文人,只能以此为国出力了,如何受的住陛下一拜。” 对此,两人客气一番。 随后话题,自是又聊到了李浔身上。 如今的李浔,永远不缺少话题。 就拿近日的作为,就让李无畏很是纳闷。 不好好准备成亲之事,没事跑去折腾亲兵干嘛? 再要不知轻重,怕是朝堂上又要人弹劾他居心叵测了。 北周使团驿馆。 正堂上,陈录和李浔一主一宾而坐。 “我说今日早上起床,喜鹊就叫个不停,兴是有何喜事发生。” “真没想到竟是睿郡王登门,当真是让陈某受宠若惊啊!” 陈录毫不客气的调侃着登门的李浔。 李浔白了一眼陈录,不是圣上口谕,真以为我想来找你? 昨日忙碌一天,又被半道劫去月上梢,回府将要准备休息,童悦就带着圣上口谕来了。 深夜闻听童悦来传口谕,还让李浔费解了半天。 莫不是自己最近那里又被逮到了何把柄? 不过想想,好像没犯什么事啊。 训练亲兵? 此是郡王府私下事情,他人管得着? 实在想不明白的李浔,只得连忙穿戴妥当前去接圣旨。 然而当他听到童悦传的口谕时,顿时石化在当场。 说服陈录,以娶大渝公主和亲的方式,替代大渝皇子入北周为质子。 当时的情况是,震惊无比的陈录,若不是童悦提醒,都已经忘了接旨。 谁出的馊主意? 该如何跟陈录说? 他会同意吗? 这三个问题,昨晚李浔想了一晚上,都没有想出该如何说是好。 可圣意不可违抗,一早就不得不来了北周使团驿馆。 “怎么?” “睿郡王这么快就想要跟我撇清关系了?” 见李浔一副左右为难的表情,陈录当即又忍不住挤兑道。 李浔无奈叹了口气。 这事早讲迟讲,最后都还是有要讲的。 与其在这儿顾虑,还不如将难题抛给陈录。 “我是奉命前来说服你,以和亲的方式取代质子一事。”深思过后,李浔也不准备绕弯子了,直接说出了来意。 陈录一愣,追问道:“你再说一遍。” “大渝准备挑选公主与你陈录和亲,以代替皇子入北周为质子。”李浔无奈重复道。 砰! 闻听此言,陈录顿时拍案而起,怒道:“当真欺我陈录无胆乎?” 陈录文弱书生样,何时见其如此发过怒火? 看来这事真是触及到他的底线了。 不过李浔对此早有预料,半点也不意外。 “你发怒又有何用,你觉得此事有选择的余地?” 偏偏李浔不相劝,反而还要继续火上浇油。 “怎地,你西渝以为就吃定我陈某人了?”陈录怒而反问。 “陈录,你也是聪明人。” “那日武兴殿过后,此事你就没有选择的余地。” 李浔毫不客气的继续戳着陈录的痛点。 此行大渝,陈录何曾想过失败,也从未准备预案。 那日面对李浔时,表面云淡风轻,实则内心翻腾不已。 父皇那边该怎么交代,他倒不怎么担心。 最主要还是太子陈量那里。 最近这半月,他已经收到些许风声,就等着他回大周。 以他对陈量的了解,不知道又要编排些什么。 俗话说虱子多了也怕咬,就算圣上相信自己,难免说得人多了也会怀疑。 恐怕到那时,处境才是最为艰难的。 明枪易躲,暗箭难防。 这半月,陈录夜夜辗转反侧难以入眠,每日都在思索着如何应对陈量的阴谋。 结果这事没有想出个眉目,大渝立马又给自己整一出。 怎么,这是准备把自己往死里逼吗? 面对这局面,陈录再沉稳如山,也终是做不住了。 没有选择的余地? “我怎么就没有选择的余地?”陈录反问道。 “如果我猜的不错,针对你的传言,已经在前往咸阳的路上。” “不出十天,关于你在我大渝朝堂上的表现,定是会添油加醋的流传于街头巷尾。” “你说北周人听了会怎么看你?” 李浔继续加了一把火。 这把火,让陈录愣住了。 北周人会怎么看? 传他陈录吃里扒外,串通敌国,损害北周利益。 如此行为,跟卖国贼又有何区别? 正所谓以讹传讹,百姓才不会管你真假,外界传什么他们就会信什么。 真要到了这个局面,恐怕陈录就彻底与那帝位无缘了。 且要知,北周永兴帝是老,不是傻。 就算现今太子陈量无缘帝位,但也绝不会将皇位传于陈录。 北周想要千秋万代,就必定得选个品行端正的皇子,永兴帝必须得做多般考虑。 身为北周皇子,陈录如何又不懂这个道理。 “李浔,这是你的手段?”陈录突然问道。 “我说要不是我,你信吗?”李浔道。 信与不信,重要吗? 重要的是如何应对眼前这个局。 “李浔,既然你们西渝想要算计我,还要接受这个提议,你觉得我会同意吗?” 也不知陈录信不信李浔那话,只是沉默片刻,再次出声质问道。 “其实也不是没有缓和的余地。” “只要你同意和亲,那么那些消息便不会出现在北周。” 李浔道。 什么叫缓和的余地,说来说去还不是在威胁。 “你们在挑战我的底线!” 陈录彻底怒了,脸上青筋暴露,再也没有了读书人的风范。 唉! 李浔无奈一笑。 “陈录,你我不过这场博弈中的棋子而已。” “有些事情我们根本没得选。” “唯有能做的就是隐忍,等待机会。” “我知道你有意大周帝位,但是以陈量目前如此牢固的太子之位,还不如遂了某些人的愿,趁机取得我大渝支持。” “倘若多了大渝这个助力,你在朝堂上不是没有机会。” 这一番话,倒不是传达李无畏的意思,仅仅只是李浔个人观点。 毕竟他也是实话实说。 有些事情既然已无法选择,何不如为自己的将来做打算? ------------ 第026章 反制之计 身为局中人,或许看不透。 可以局外人的身份,很多事情就看透了。 当真以为陈录出使大渝,就没有永兴帝的考虑? 太子陈量才德浅薄,根本不足以承担东宫储君重担。 可事实是太子之位很是稳固,无人能动其分毫。 甚至就连永兴帝也从未表露过更换太子的心思。 同样令人诧异的是,北周朝堂传言,陈录才是最适合继承大统之人。 永兴帝对此,却是没有任何表示。 甚至还同意他出使大渝,难道还不觉得奇怪吗? 所以这事还看不通透吗? 北周想要国祚永存,就必定要选个治世明君。 陈量非此人选,难道永兴帝不知道? 因此,北周永兴帝的考量,从来就没有放在台面上。 能允许某些说法存在,肯定也是他默许的。 要不然也不会让这些传闻任意传播了。 李浔方才说,不如遂了某些人的愿,此话也是有出处的。 北周既然传言陈录才是最适合的接任者,自然也会传他暗中欲夺取东宫之位。 而此次出使大渝,更是传言他想要拉弄大渝为助力,去争那太子之位。 输掉大渝拖欠三年之岁贡,欲要迎娶大渝公主,恐怕此事真的就要坐实了。 倘若真如李浔所说,大渝暗中再操作一番,陈录在北周的日子可是要艰难了。 李浔此言真挚,也算是为了陈录着想。 然而这番话一出,方才还愤怒不已的陈录,竟是渐渐平静了下来。 随后用着极为奇怪的眼神看着李浔。 李浔一愣:“我脸上有花?” 陈录轻笑一声,道: “李浔,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啊。” “以前你可从不参与讨论国事,如今竟然当起来说客。” “不简单,当真不简单。” 李浔闻言失声一笑,竟也不接茬,只道:“现在说你了,你同意还是不同意,然后我好回去交差。” “我同意?”陈录冷笑,“那怕我陈录是局中人,也定不愿受任何人摆布。” “哦?”李浔惊异一声,起身道,“既然如此,那我便回去以此复命,说你陈录看不起我大渝公主。” 说完,也不待对方任何反应,转身就走。 此陈录看你的为之一愣。 有这么来当说客的吗? “假如我不同意,你回去能在交差?”陈录冲着李浔的背影喊道。 李浔停下,并不转身,只道:“你同不同意都不重要,反正回北周被刁难的又不是我。” 说得好像也是,传言一起只会对陈录更为不利。 “我同意了!” 正待李浔准备继续抬脚,陈录忽而在背后说道。 “你同意?”李浔一愣,随即转身问道。 只见陈录冷笑一声,道:“你们西渝以为可以手拿把攥我陈录,我倒要让你们看看,最后到底谁才是被笑话之人。” “如此说来,你真是要去争那北周皇位?”李浔问道。 “争与不争又如何?总好过某些人混吃等死。”陈录反唇相讥。 李浔如何又听不出话中的意思。 明明对方有意扶持自己登上太子之位,可偏偏自己是个惰懒性格,只想逍遥自在。 “那我就祝你如愿,同时也提前祝你百年好合。”李浔也不计较对方那些话语,反而还好言祝福。 “既如此,我也祝你白头偕老。” 陈录同样回以祝福,只不过“白头偕老”咬的特别重,让人听着怎么都不舒服。 李浔听了,只是一笑,转身而去。 而陈录则是望着李浔的背影若有所思。 “王爷,你当真要答应西渝的和亲?” 李浔刚走,一道声音从旁响起。 闻声望去,只见来人四十开外,一声素衣,相貌极为平常,丝毫没有什么特点可言。 素衣男子同样望着李浔离去的背影,神情中带着些许忧虑问着陈录。 陈录长长吐气一口,回身坐下端起茶杯,将欲送到唇边时,忽而停下问道:“曾丘,你怎么看待此事?” 方才两人的谈话,曾丘自是在旁全程听见了。 “西渝寻求自立之心早已,只是现在不敢跟我大周撕破脸皮。” “如今更是不愿将皇子送入我大周为质子,于是不得不将殿下您拉下水。” 曾丘这话不像是分析,倒更像一句总结。 当然,其实也可以侧面证实,陈录应是早就看穿了其中阴谋。 “那你认为我此事,对还是不对?”陈录问道。 “王爷,此事我们已经被动,要想扭转局面唯有一途。”曾丘沉思过后立即回道。 “怎么说?”陈录问道。 “釜底抽薪!”曾丘忽而神色阴狠的道。 “嗯?” 陈录面带疑惑的看向了曾丘。 只见曾丘不慌不忙的从怀中掏出一封书信,递向了陈录。 “王爷不妨看看这个。” 陈录接过书信,抽出信笺一看,立马神色大变,当即惊问道:“这是?” “王爷,此信是西渝有人写给陈量的。” “前些时日在蒹葭山附近截获,立马就快马加鞭送了过来,我也是一个时辰前才拿到。” 面对陈录疑问,曾丘连忙说明了书信的来源。 “一国储君竟然跟他国勾连,陈量当真是要造反不成?” 看到信笺中的内容,陈录顿时气的浑身发抖。 “此事我定要禀告父皇!” 曾丘见状,连忙出言阻止:“王爷不可!” “曾丘,如此行径与谋逆无疑,难道我们还要替陈量隐瞒不成?”陈录当即质问道。 “王爷,此书信无抬头无落款,我们就算知道是写给陈量的,我们也无法证明陈量知晓此事。” “再者他也可以矢口否认,说自己根本不知晓此事。” “到那时,我们才是进退两难。” 曾丘连忙解释道。 被这么一提醒,陈录才连忙想抬头和落款处看去。 结果确如曾丘所说,信中内容全部指向陈量,但抬头落款均没有落名,根本无法确定就跟陈量有关。 同时,信中所述之事,只是单方面陈述某些事情,丝毫看不出双方有来往一般。 如此内容,就算递到永兴帝那里,也不会有什么结果。 反而若是被陈量知道此事,反而会惹得一地鸡毛,甚至最后还会被定义为相互攀咬。 既如此,那这封信的存在又有何意义了? 陈录满脸不解,于是立马看向了曾丘:“那你的意思是?” “王爷,这封信放在咱大周用处不大,但若是放到了西渝朝堂了?”曾丘面带深意的笑道。 “高啊!”被曾丘这么一说,陈录瞬间明了,当即就忍不住赞道,随后又立马安排道,“曾丘,这件事就交给你去处理了。” “是!王爷!”曾丘躬身领命。 说服陈录同意和亲,李浔立马前往皇宫向李无畏复命。 那知前脚刚刚离开皇宫,一封书信就送到了李无畏的案牍之上。 此书信自是方才曾丘截获的那封书信。 只是速度为何如此之快,那就暂时不知道了。 只能说,北周在大渝的安排不简单啊。 “童悦,这份书信那里递上来的?” 南书房中,李无畏举着书信问着一旁伺候的总管太监童悦。 “回陛下,说是北周呈上来的。”童悦恭声回着。 “北周?” 李无畏闻言眉头一皱,北周为何单独呈上书信,不让方才进宫见驾的李浔顺带? 难不成不是从北周使团驿馆送出的? 带着无尽的疑问,李无畏拆开了书信。 “李浔归渝,东宫储位之争再添一人,难度可见不比往常。” “如今你我只有相互联手,各取所需。” “你保你太子之位稳固,我则如愿入住东宫。” “今后互通友好,唯北周为主。” …… 书信内容繁多,字字句句皆言及北周和大渝。 其中还有言语提及李浔被刺一事。 只一看,李无畏顿时怒火攻心。 不难看出,此信是某位皇子写给北周太子陈量的。 似乎指出两人因各自利益,早有勾连。 这一刻,李无畏彻底怒了。 皇子之间争夺储君之位,皇子见只要不触及底线,小打小闹都任由他们去。 但若是为了太子之位不择手段,自是万万不可能容忍。 今日敢弒兄弑弟,来日就敢杀他这个父皇。 尔等安敢如此啊! 李无畏一挥手将茶盏扫落在地,茶水四溅、碎屑乱飞。 “陛下!” 不知李无畏因何事而发怒的童悦,只连忙吓得连忙跪在地上,根本不知如何相劝。 “李砄、李槊、李炙三人最近都在忙什么?”李无畏咬牙问道。 “恪亲王与翎郡王如同往常,詠郡王最近倒是忙于作坊一事,听说倒腾出了质量上乘的新纸。”童悦不敢迟疑,连忙将知道的一切说了出来。 “如同往常,造纸?” “倒是很寻常啊!” 李无畏连连冷哼两声,又道, “召相国温如晦立马进宫见朕。” “诺!” 童悦连忙应了一声,连忙翻身爬起来去宣旨去了。 待童悦一走,李无畏重新又将目光落在那封书信上面。 心中内容,字字句句如同尖椎直刺李无畏心坎。 这一刻,当真痛的无法呼吸,那心头的怒火如同浇了油一般越烧越旺! “太子之位还没定,你们就敢如此,当真是不将朕放在眼里吗?” “朕不想给的,是你们想抢就抢得了的?” “倘若被朕查出个一二,不管你是谁,那时就不要怪朕不念及父子之情!” 兀自念叨完,带着满腔怒火的李无畏,一拳重重的砸在面前的书案上。 ------------ 第027章 不信其无 “童公公,陛下如此着急将我召进宫,是发生了什么急事?” 前往南书房的路上,温如晦向童悦打探着情况。 今日小朝会后,处理完一应公务,温如晦前脚将将回府,后脚就接到进宫的口谕。 一路上他就很是好奇,圣上到底有何要紧事? “温相,见了陛下自然就知道了。” 童悦的口风向来很严,从不任意透露圣意,那怕是面对相国也是如此。 对此,温如晦早已习惯,只得回以一笑,示意对方继续带路。 不多时,来到南书房。 “老臣叩见陛下。”温如晦弯腰行礼。 “相国免礼。”李无畏神色淡漠的回着。 只这四字,顿时就让温如晦心里忍不住咯噔了一声。 以前像这种场合,多半都是客气的回以国舅二字,称呼官职绝对难得一见。 如今这二字似乎说明真是有天大的事情发生。 “陛下,不知急召臣前来有何要事?”温如晦心思一转,连忙问道。 按照往常,李无畏定会立马招呼他一旁坐着说话,可今天偏偏就让他立在了那里。 “相国,前些日子讨论的太子一事,你还有什么看法?”李无畏停下处理手中奏折,抬头问道。 立储一事,确实前一阵子李无畏有跟温如晦讨论过。 当时讨论的结果,二皇子李砄更为合适。 毕竟“玉公子”盛名在外,朝廷内外皆对其赞誉有加。 倘若将大渝未来交到其手中,定能成为一代明君。 讨论归讨论,只要立储诏书一日未下,这事就永远做不得数。 今日李无畏又是提及此事,恐怕事情有变化啊。 自古以来就有立嫡长子一说,三皇子李槊生母贵为皇后,怕是有望荣登大宝啊。 若是如此,自己的身份不是又得变上一变? 嗯? 不对不对! 以自己对李无畏的了解,他断然是不可能任由外戚做大的。 而且自己那侄子,向来只擅军事,不擅政治,能是太子的最佳人选? 倘若战事不断,无可厚非李槊绝对是不二人选。 但如今嘛,李槊恐怕也是无望了。 除开李砄李槊,自然就只剩下的六皇子李炙。 李炙比这两位皇兄更不及,文不成武不就,成天逐风追月,能成为一国储君? 分析来分析去,三位最有可能成为储君的皇子都被否决,难不成刚刚回来的废物皇子还能有机会? 哦,对! 现在不能称为废物皇子了。 再怎么说人家殿前可是立下大功劳的,再称之为废物怎么合适? 就虽如此,能成为立储的原因吗? 远远不够! 所以,李浔又被否决了。 大渝目前仅有这四位皇子,然而四人都被温如晦给否决了,难不成等待再生一个等待成年? 当真如此,那才是天大的笑话。 就算李无畏能再生一个皇子,但谁能保证皇子能平安长大? 再者,李无畏还能等待皇子长大成人? 切莫忘了,眼前这几位那位都不是省油的灯,根本不可能坐视这种事情发生的。 因此,说来说去,最终还只能在几位皇子中选。 那到底该选谁? 从内心来讲,温如晦自然是希望李槊能够入住东宫。 而且妹妹温芊絮也跟自己私下讨论过好几回,希望他能支持李槊。 有这层关系,温如晦自然是想支持李槊的。 然而,李槊无意,他再着急又有何用啊。 既如此,还不如不问不说不管,年轻人爱怎么折腾就怎么折腾。 心里是这般想着,但李无畏开口询问,似乎又不能置之不理。 “陛下,此乃皇帝家事,老臣自是不敢过问。” “陛下做什么决定,做臣子的只需要支持即可。” “如果往后太子还需要老臣,自当殚精竭虑就是。” 温如晦如同一只狡猾的狐狸般,说话总是如此滴水不漏。 如果放在过去,李无畏定会立马笑骂几句。 然而当他得知自己的儿子当中,竟然有人要谋害兄弟,那里还有说笑的心思。 “相国,此事关系我大渝未来,身为一朝相国,总是这么置身事外,你这个相国当得不称职啊。”李无畏叹息道。 温如晦闻言,心头猛然一惊,慌忙跪倒在地:“陛下知人善任,对比史书也是不可多得的明君,做臣子只要恪守本分就好,其余不敢多想。” 李无畏嘴角闪过一丝冷笑,其余不敢多想,当真如此吗? “相国,你说朕的那几个孩子,你觉得谁会有入住东宫的心思啊?”李无畏问道。 啊! 温如晦心头一阵惊讶,圣上今天这是要给自己挖坑啊。 自古以来,那位皇子没有入住东宫的心思了? 只是有人明知无望,不敢将心头的想法表露出来,只得甘心当那闲散王爷。 如今这四位皇子,那怕就算李浔明言无意太子之位,谁就敢保证他没有觊觎之心了。 所以啊,根本没有办法回答。 “老臣以为,圣心独断,那怕身为皇子也应该听从陛下安排,万不该去做或是不想那些不该之事。”脑袋一转,温如晦立马又是滴水不漏的回道。 果真是老狐狸啊,滴水不漏,生怕跟自己扯上一丝一毫的关系。 但,此事不是你想撇清就撇清的,你温如晦不愿意入局,那我李无畏偏偏就要让你入局。 “相国,有一事困扰我许久,我想听听相国的看法。”李无畏道。 温如晦挺直身板,拱手道:“陛下请讲,老臣尽力而为。” “嗯!” 李无畏点了点头,示意立在一旁的童悦将今早那份书信交于温如晦。 童悦不敢怠慢,连忙将书信交给温如晦,而后回到为之关闭视听。 不该听的不听,不该看的不看,不该说的不说,这才是童悦能在李无畏身边长久的法宝。 温如晦面带疑惑的接过书信,将将抽出信笺看了短短数字,慌忙一头磕下。 “陛下,老臣老眼昏花,什么也没有看到。” 说着,就慌忙将信笺塞会了信封中。 如此就能当没有看见? “相国,该看的你都已经看了,说说吧。” 绕了这么一个大圈,终于说道正题上,李无畏面带深意的看向了温如晦。 他倒是很希望对方能说出点什么来。 温如晦心绪飞快转动,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 皇子与他国皇子勾连刺杀手足,这放在任何朝代都是要杀头的大罪啊。 他能说什么? 他很清楚,但凡自己要说错一个字,很可能某位皇子就会受到牵连。 如此一来,温如晦更是不敢开口胡言乱语了。 “相国,莫不是你知道点什么?”见温如晦不开口,李无畏故意道。 “老臣惶恐,老臣什么都不知道啊。”温如晦又是一头磕在地上。 “不用做出这副样子,朕知道你不知。” “要是你真知晓些什么,恐怕你现在也不会跪在这里了。” 李无畏冷哼一声,很是不满的瞪着温如晦。 “你是一朝相国,现在有说我大渝皇子跟北周皇子勾连,参与刺杀其他皇子,你总该有个看法吧?” “温如晦,朕告诉你,倘若你继续打太极和稀泥,你这相国也不用干了。” 过去温如晦谁也不得罪,尚且可以原谅。 但此事涉及大是大非,如果继续置身事外,那他李无畏可以毫不犹豫将他裁撤。 温如晦心头是惊诧信的内容,可同比自己的相国之位,那个更为重要他自是清晰无比。 面对李无畏的威胁,不得不连忙调整情绪。 待心绪稳定下来过后,这才出声询问道:“陛下,老臣斗胆请问这封信从何而来。” “说是北周送来的。”李无畏并未隐瞒,当即直言道。 说完后,似是觉得此话不够完整,立马又补上了一句。 “朕派人调查过,不像是从北周使团送出来的。” “哦?” 温如晦惊异一声,顿时陷入了沉思。 出自北周,却不是由北周使团送出,这就让人有些奇怪了。 难不成北周好心千里迢迢的特地将信送到大渝皇宫? 绝对不至于。 以眼前的形势来看,最希望大渝内乱的,除北周无他,北周又如何会如此好心。 “陛下,且先不说此信真假,但老臣可以断言,此信应该就出自北周使团,甚至可断定就是英亲王陈录所为。” 温如晦不愧为老狐狸,一下就说中了要点。 为何他敢如此断定,本身秋吾先生提议和亲一事,他也是其中知情人。 今儿一早李浔就进宫面圣,想必是和亲一事有了结果。 然而不过几个时辰,北周就突然送来这样一封信,难道还不够明显吗? 除了陈录,他想不到会是其他人所为。 被温如晦这么一说,李无畏只静静一想,立马就想明白了其中关键所在。 “既然如此,那觉得这封信的真假了?” 虽说想明白了其中关键,但李无畏仍然很是关注信中内容真假。 “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温如晦总算说了一句很是中肯的话。 可接下来的话,似乎就不是那么中听了。 既然信出自北周使团,很明显就是对李无畏和亲要求的反击。 让大渝知道,他陈录不是那么被拿捏的。 至于信中内容分析,也正如陈录与曾丘所言一般。 温如晦匆匆浏览过后发现,信中无抬头和落款,根本就不能确认是谁写给谁的。 因此,草草怀疑那位皇子跟此事就有关联,显得极不明智。 至于信中笔迹,没有什么值得可探究的。 甚至根本不用比对,就能判断出不是出自任一皇子之手。 请人代笔,或许他人负责出面,都是惯用的伎俩。 所以最后查来查去,可能意义也不大。 ------------ 第028章 御笔朱红 皇子与他国勾连,与谋逆无疑。 此之为大罪,可诛杀九族。 历朝历代,那怕没有真凭实据,也不可能轻易饶恕。 温如晦身为一朝相国,当知轻重辩是非。 凭何能说查下去的意义不大? 难不成他知晓些什么,要包庇罪逆不成? “相国,你的意思此事就此算了?”李无畏神色一沉,冷声问道。 “陛下,老臣绝非这个意思。” 温如晦慌忙解释道, “此事涉及国之根本,一旦公开必将引起朝堂震荡。” “北周亡我之心不死,得此机会定会趁机出兵。” “到时,恐将是另一个蒹葭山啊。” 蒹葭山之殇,似惊雷一般击打在李无畏心坎上。 十年啊十年,人生能有多少十年可言? 一想到昔年的耻辱,李无畏的心中就匆忙了无尽的愤慨。 “那你觉得朕该如何处置此事?”李无畏带着些许怒火问道。 “陛下,此事涉及国家根本,肯定不能就此作罢。” “该查查,该处理就处理。” “但是……” 温如晦突然来了一个极大的转折。 “绝不能让陈录的阴谋得逞,那样我大渝才是陷入了被动当中。” 听到此处,李无畏总算是明白了温如晦的意思。 此书信乃是陈录针对和亲的反击,就是为了让大渝父子猜疑生出嫌隙。 如此大渝还不陷入内乱? 面面对北周的攻奸,陈录立马就有了新说词。 输掉三年岁贡,不过是权宜之计而已。 西渝早就有反叛之心,以此作为试探,进而麻痹对方,让他们误以为我们无法试探出他们底细,大周就你不敢出兵攻打。 不过他们觉得此计还不够稳妥。 于是当大渝欲采用和亲的方式取代质子,要将陈录置于风口浪尖之上时,陈录的反制就来了。 陈录肯定不甘心遭受大渝摆布,也不想回北周招致无妄之灾,便用了这一招离间之计。 离间计内容真真假假,现在自是不好说。 但不得不说,此计用的真是妙啊。 李无畏差点就着了他的道。 当然,对于此事,仍还是温如晦说得那句话。 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如今确立太子事宜在即,万事得小心谨慎才是啊。 话虽如此,可李无畏总觉得此事还是没有占到便宜。 “依相国所言,我们就只能吃哑巴亏,还得主动将公主送上?”心有不甘的李无畏问道。 “陛下,既已知北周心思,我大渝目前该做的就是加紧整备边军,以备他日北周来犯。” “为了悲剧不至重演,现在受点委屈又如何?” 似乎还是温如晦看得通透,一切以大渝未来为重。 “嗯,相国所言极是。” 听到这里,李无畏很是认可的点了点头。 而后又道。 “既如此,相国就代朕携重礼,前往北周使团求取和亲。” 面对圣意,温如晦只得连忙接旨。 如此,和亲一事,经过秋吾先生的建议,以及充当说客的李浔,再到温如晦前往,此事就可算尘埃落定了。 似乎到这里,通敌风波就算这么悄无声息的被按了下来? 当真如此吗? 等到温如晦一走,李无畏的目光又重新落到了那封书信上。 温如晦啊温如晦,你温家支持我大渝立国,我李家将如此重要的相国之位交于你温家,不是为了让你来和稀泥的。 皇子勾连敌国太子,一句话就想轻易带过,当真以为我还是十年前的那个李无畏。 既然你只想顾着温家的利益,那就不要怪朕不念及旧情了。 只这一刻,方才还表现极尽愤怒,一切都未看透的李无畏,此刻脸上浮现出一股很辣的决绝。 “童悦,温家现在那些人在朝堂,立马给朕立个名单出来。”念及此,李无畏立马对着身旁立着的童悦道。 童悦微微一愣,赶紧回道:“陛下,老奴记得之前拟过,这就立马找找。” 被童悦这么一提醒,李无畏倒是想起来了。 前些年将其胞妹温芊絮立为皇后时,就曾经拟过温家所有入朝为官者的名录。 温家势大,一朝相国,胞妹掌管后宫,可谓权倾朝野。 一直以来李无畏对其就有所忌惮,只是碍于种种考虑,一直未对温家下手。 如今看来,怕是应该动一动了。 少顷,童悦翻箱倒柜一番后,兴奋不已的举着一本册子跑了回来:“陛下,找到了。” 哦? 李无畏惊异了一声,从童悦手中接过了册子。 翻开第一页,只一眼一个名字就引起了他的注意。 温如晦嫡长子温谨阳。 随后有记录,温谨阳无品无秩。 “这温谨阳还没有入仕?”李无畏皱眉问道。 童悦连忙回道:“陛下,听说是如此,不过具体情况老奴也不知,具体得问问吏部。” 闻言,李无畏原本想让童悦找个人去吏部问问,不过一想后头还有那么多名字,不如索性一块查查。 “童悦,你拿着这么名册亲自跑一趟吏部,但凡温家有名有姓的,是何官职,官至几品,都给记录清楚了。”李无畏将名单交到童悦手上吩咐道。 “老奴这就去办。” 童悦结果名册正准备转身就走,李无畏又开口问道, “这事该怎么办,知道吧?” “陛下放心,老奴会亲自办,定不会让第三人知道此事。”童悦连忙回道。 “嗯。” 李无畏点头,而后挥了挥手:“去吧。” 得到准允,童悦领命而去。 出了南书房,童悦直奔吏部而去。 去往吏部的路上,瞧了一眼名册,上面记录的名字多达六十七人。 当真还是个不小的差事啊。 负责档案的吏部主事,不过一从七品小官。 平常能见着吏部侍郎,已经算是见了顶大的官了,那里见过皇帝身边的红人。 听到童悦报上名号,吓得立马跪倒在地。 此要说一点,大渝因设有相国一职,六部便不再设立尚书一职。 “起来吧。”童悦居高临下的瞟了一眼跪倒在地的吏部主事,“咱家是为陛下办差,想必你分的清轻重。” “下官今日只在整理档案,从未见过公公。” 吏部主事也很是醒事,起身后连忙矢口否认见过童悦。 “嗯,很好!”童悦点了点头,“将京城百官档案取出来过后,你就下去吧。” “是!” 吏部主事连忙应了一身,回去就去搬童悦所需的百官档案了。 名册上六十七人,看起来需要花费很多时间,不过在吏部存档皆是按照姓氏储存百官档案,查找起来倒也算方便。 按名索翼,倒也很快就找到温谨阳的档案。 只一看,童悦当即就愣了一下。 温谨阳的当然,除了生辰年月意外,就再也没有其他记录。 当真是让人意外不已啊。 如今已经成年,居然还未入仕。 见状,童悦连忙摇了摇头,赶紧在名册中温谨阳名字的下方注明:未入仕。 记录好以后,又开始寻找下一人。 如此往复,直到午夜时分,童悦方才将这六十七人核对完毕。 童悦不敢耽搁,匆忙收拾了一番,顾不得饥肠辘辘,连忙回宫向李无畏复命。 “温谨阳还未入仕?” 看到童悦重新整理的名册,李无畏也是惊讶不已。 “回陛下,温家这六十七人中,除温谨阳未入仕,余者还有九人。”童悦详细的禀报着。 李无畏点了点头,指着其中一人问道:“这郑雨房也是温家人?” 温家名册中六十七人,所包含的不仅仅只是温家本族人,但凡跟温家有直接关系者,都被记录在册。 这郑雨房是温如晦的妻侄,如今已二十有三,不知温如晦碍于何种原因,竟没有为他安排一番。 古话不是说,一人得道,应当鸡犬升天吗。 温如晦如此做法,倒是令人惊奇。 “陛下,这郑雨房乃是温如晦妻侄,听说也算有点才华,至于为何没有入仕,暂且就不知其原因了。”童悦回道。 李无畏闻言,并没有说话,只是拧眉沉思。 良久,忽而开口问道:“童悦,你觉得给他个什么官职合适?” 啊? 童悦闻言惊讶一声,不知该如何回答。 如今做官都这么草率吗? 当然,天子金口玉言,只是一句话的事情而已。 李无畏也不在意,只是若有所思道:“既然小有才华,不如就赏他个七品黄门侍郎。” 黄门侍郎,即给事于宫门之内的郎官,是皇帝近侍之臣,可传达诏令。 其在华夏历朝历代品秩不一,最高者为明清时期的从二品。 大渝官职品秩定位为四品,这官职绝对不算低。 且知往上一跃,立马就是三品大员,这放到地方就是封疆大吏了。 然而,李无畏却是给了个七品,这就不得不让人有些费解。 看似重用,实则无关紧要。 有点意思。 童悦想想,自是能够明白李无畏的用意。 只是这些话啊,肯定只能藏在心里。 然而更为草率的还在后头,只见李无畏接连在名册上落下几笔朱红,而后交于了童悦手中。 “除了郑雨房下旨赏赐以外,其余让吏部酌情办理吧。” 童悦连忙领命。 少顷,打开名册一看,发现名单中偏偏就落下了温谨阳一人。 为何会独独漏下温谨阳了? 恐怕是明里要封赏温氏一族,实则是要敲打温如晦。 要不然以温家的身份地位,温谨阳早就该入朝为官了。 毕竟,相国一职,从未旁落过温家。 ------------ 第029章 相鼠有皮 翌日。 “殿下不好了!” 一大早,晴知忽而从外头着急忙慌的闯进来,惹得正跟李浔谈事的秦简青连连侧目。 早就习惯了如此场景的李浔,只是嗔怒的责怪了一句:“何事慌慌张张的?” 跑的上气不接下气的晴知,连忙将手中那布告大小的纸张摊在了李浔面前。 “殿下您快看!” 不得不停下跟秦简青交谈的李浔,连忙朝纸张上看了过去。 只一看,当即就忍不住失声笑了出来。 抬头:声讨七皇子李浔! 竟然是一篇声讨自己的檄文。 瞧其内容,似乎还是有点水平。 “七皇子李浔,幼时入北周为质,整日不思故国,终日读死书,不识五谷,不知道理。 入北周诡计归国,南书房失仪,以死相逼。 武兴殿力敌北周九皇子,京城文人本无不敬仰。 然,月上梢口出狂言,无端指责文人仕子不学无术。 秋吾先生好意想邀,那想此子目中无人、狂妄自大,妄自菲薄。 此子行为,实在可恨可耻。 作此檄文声讨,惟愿天下人识得李浔真面目。” 看完檄文内容,李浔忍不住笑问道:“你这从哪儿来的?” “殿下您还笑的出来,现在这满大街贴的都是。”晴知嘟着小嘴不满道。 李浔笑着反问:“我为什么不能笑,难道还要等着这些人看笑话?” “这些人成天吃饱饭没事干乱嚼舌根,殿下您难道不该愤怒吗?”晴知道。 愤怒? 这些人不就是想要自己愤怒失去理智吗? 我李浔没什么能力,偏偏就只能不遂人愿。 李浔心道。 “好了,我知道你是担心我。” “此事我自会处理的。” 李浔安慰着晴知,而后转向一旁的秦简青。 “秦将军,今天不训练了。” “你带着卫队把这些所谓的檄文收集起来,全部送到月上梢去。” “记住,送到就行。” “要是有人问起,就说是我特意交代的。” 秦简青一愣,似乎没有明白李浔用意。 对着李浔也不解释,只是挥手示意让秦简青照办就成。 见此,秦简青也不好多问,连忙领命而去。 “晴知,取笔墨来。” 待秦简青离去,李浔沉默了半响,终是觉得自己应该干点什么。 方才想过,原本此事是可以置之不理的。 如果跟他们一般计较,真才是着了他们的道。 然而想想,要是不回击一下,当真还以为自己是软柿子好捏。 很快,晴知取来了笔墨。 李浔蘸着墨水,只稍微停顿了几息,一首嘲讽诗挥毫而就。 “相鼠有皮,人而无仪! 人而无仪,不死何为? 相鼠有齿,人而无止! 人而无止,不死何俟? 相鼠有体,人而无礼! 人而无礼,胡不遄死?” 立在一旁伺候的晴知看着李浔一气呵成的诗句,神情有些迷茫的问道:“殿下,你这诗什么意思,我怎么半点也看不懂?” “懂的人自然会懂。”李浔只是一笑,接着道,“将本王的印章取来。” “取印章干嘛?”晴知愣了一下,不知道李浔要干嘛。 “不盖印章,那些人怎么知道是本王写的。”李浔道。 晴知应了一声,连忙回身将郡王印章取了过来。 李浔接过印章,对着刻字那一面哈了一口气,随即重重的戳在诗句的最后。 嗯,成了! 待收起印章,李浔缓缓的将纸张拎起,轻轻的晃动着,等待上面的墨迹干透。 少顷过后,墨迹干透,将将纸张对折了起来交到了晴知手上。 “晴知,你把这首诗送到国子监,就说是本王请他们代为宣传。” 晴知自然知晓国子监是什么地方,也肯定知道自己殿下不怀好意。 于是立马又担心的问道:“殿下,这合适吗?” “都敢发檄文声讨本王,本王作诗回敬有什么不合适的?”李浔笑着反问。 “哦!” 晴知向来是李浔说什么就是什么,也不再管会有什么后果,将诗文往怀里一揣,连忙出门出去了。 待晴知一走,李浔又是顿了顿,而后冲着门外喊道:“刘贵,备车进宫。” 一个时辰后,国子监正门。 “公子,请问你们这里管事的是谁?” 到达国子监,晴知方才想起忘了问问殿下,自己该将这诗具体交给谁。 仔细想想,交给管事的就对了。 当然,她不知道这管事的有个官场名叫祭酒。 于是只好拦下一名学子模样的公子询问。 学子眉头微皱,连忙上下打量了一番晴知。 晴知一身婢女装束,用料做工极为讲究,一看就不像是寻常人家的丫鬟。 按道理来说,但凡家世渊博的,下人也会不简单,应该不至于不知道国子监的管事叫祭酒啊。 心中虽是纳闷无比,但那学子仍是不敢怠慢,连忙出声询问。 “不知姑娘找我们张祭酒张大人所谓何事?” “替我家殿下送一首诗。” 面对询问,晴知回了一句才知没有自报家门,于是连忙又补上了一句。 “我家殿下是睿郡王。” “睿郡王?” 学子兀自念叨了一句,忽而反应了过来。 此不正式进来京城闹得沸沸扬扬的七皇子李浔嘛。 想到这里,那学子慌忙回了一句稍等,转身就匆忙回了国子监。 晴知为之一愣,我家殿下就那么可怕吗? 没等多久,那学子躬身领着一长髯老头去而复返。 其身后还跟着一群跟他同样打扮的学子。 不久,一行人行至晴知面前。 “祭酒大人,就这位姑娘要找你。”方才那位学子指着晴知,对着那长髯老头道。 被称为祭酒的长髯老头,立马将目光落于晴知身上,问道:“姑娘从睿郡王府上来?” “请问您是这里管事的?”晴知不答反问。 “哈哈!”祭酒捋着胡须朗声一笑,“张某正是这国子监管事的。” “哦!”晴知应了一声,连忙从怀中将写着诗的纸张从怀里掏了出来,随后将其递了上去,“诺,这是我家殿下让我交给你的。” 方才那位学子见状,连忙接过去递到了张祭酒手中。 张祭酒心下也是好奇不已,自己跟睿郡王根本就搭不着边,他为何突然找上自己。 按耐住心头的好奇,缓缓将纸张打开,顿时“相鼠有皮”的诗句落入眼帘。 身为国子监祭酒,张祭酒如何又看不懂诗里的意思。 人要脸,树要皮。 这诗差不多就是这个意思。 当然,如果原原本本的将诗句的意思解释出来,恐怕比这话还要难听。 只是这诗为何要送到国子监? 好似进来国子监没有招惹过睿郡王啊。 “小姑娘,这诗是睿郡王写的?”不明其中深意的张祭酒,只好出声询问道。 “正是。”晴知点了点头,“我家殿下说,请国子监代为宣传。” “睿郡王真这么说?”张祭酒不可置信道。 晴知再次点头。 一众学子见着张祭酒连番追问,同时也见其脸色微微有异,禁不住心头的好奇,想要知道睿郡王李浔到底写了什么。 “祭酒大人,这睿郡王近来名声不好,难不成是写了什么惹你不高兴?”有人问道。 此人问的,正是方才那位学子心中所想,于是也连忙问道:“祭酒大人,那李浔说了什么?” 一旁的晴知听了,立马就不高兴了:“哎!你怎么能直呼我家殿下名字。” 到底是张祭酒知晓轻重,闻声连忙客气致歉道:“姑娘,学子们年轻不懂事,还望见谅。” 致歉后,转身看向一众学子,将那诗句往方才那学子一丢,带着些许怒意道:“你们那自己看看吧。” 那学子慌忙接过,出声叫纸张上的内容念了出来。 “相鼠有皮,人而无仪! 人而无仪,不死何为? 相鼠有齿,人而无止! 人而无止,不死何俟? 相鼠有体,人而无礼! 人而无礼,胡不遄死?” 啊! 听到诗中内容,一众学子惊异一声,瞬间陷入了沉默中。 张祭酒见着众人寂静无声,声音随之一冷:“你们自己说说吧,到底谁去过月上梢?” 到这里,张祭酒如何还不明了。 前些日子月上梢风波,身为国子监祭酒他如何又不知晓。 只是他觉得京城文人有言论自由,反正事情也轮不到他这祭酒身上,于是抱着不过问不参与的态度。 然而不想,李浔竟然主动作诗送至国子监。 如此还不明显吗? 说明国子监的学子参与了其中,被人逮住了把柄,这是向国子监兴师问罪来了。 国子监祭酒可被称之为天下学子师长,身份极其特殊,一言能定学子未来。 面对张祭酒的询问,好些学子纷纷羞愧的低下了头。 同样不乏根本不在意者。 有些学子出身权贵,到国子监不过是走走过场,而后靠着自家权势荫庇进入官场,他们才不会在乎祭酒如何看待。 当然,他们肯定是不敢恶意顶撞国子监祭酒的。 不过说得那些话,明显就有些夹带私货了。 说什么去月上梢不过是凑凑热闹而已,根本就没有做什么。 也有说,凭何睿郡王就能自觉高人一等,文人就不如他? 再者如此作诗羞辱我大渝文人,当真是不把我国子监放在眼里吗? 还有人说,睿郡王这诗根本就是辱骂文人不知廉耻,说什么也看不过去。 …… “不许你们这样说我家殿下!” 听着学子们的言语全都在攻击辱骂李浔,立在一旁的晴知当即听不下去了。 ------------ 第030章 惹怒圣颜 国子监学子? 呸! 我看全都是狗屁。 知道什么是三纲五常吗? 一声怒吼,将众国子监学子震住。 带着满腔的怒火,一一扫过众人,最后停留在张祭酒的身上。 “晴知只是一个丫鬟,也知何谓尊卑有序。” “难道还要让我一个丫鬟教你们做人的道理?” “我家殿下乃圣上亲封,你们如此辱骂,难道是想说当今圣上昏聩无能,封了一个废物郡王?” 正如晴知所言,她不过一丫鬟,懂不得什么大道理。 她只记得殿下经常教育她,三纲五常乃是人该坚守的基本伦理。 再者这些年跟李浔相依为命,殿下的命就是她的命,容不得他人如此侮辱。 张祭酒读了一辈子的圣贤书,如今担负着教育大渝学子的使命。 国子监的学子不学好,那就是他的责任。 晴知骂的有错吗? 半点没有! 国子监学子当以学业为重,将来以图报效国家。 绝不能不知轻重,掺和进那些污秽之事中去。 “晴知姑娘说得是。” 自知理亏的张祭酒,拱手向着晴知就是一礼。 “请晴知姑娘回禀睿郡王,老朽一定将此诗传遍京城。” “并以此诗为警醒,悬挂我国子监殿堂之上。” 见对方如此客气,晴知自知也不好继续再发怒,只得客气回应。 “祭酒大人的话,晴知自会传达到。” “至于此诗,我家殿下说了,只针对那些不学无术、不知上进之人。” “只是代为请国子监传播,绝无针对国子监的意思。” 张祭酒回道:“晴知姑娘放心,老朽还是分的清好坏的。” “既如此,晴知就告辞了。” 晴知作福告辞。 等待晴知一走,方才未做怒的张祭酒,神色当即就沉了下来。 眼中带着些许怒火,一一扫过全场。 眼前这些人,那个未来不是朝廷的栋梁? 可是竟干出些什么事情? “你们——” 张祭酒极力的压制着心中的怒火,尽力让自己的语气显得平和一些。 “你们中人,有出自书香世家,有勋贵子弟,甚至还有皇室旁支,怎地敢做出如此事情。” 说到此,张祭酒停顿了一下,待深呼吸一口,又继续说了下去。 “国子监承担着大渝的未来,我希望我的学生,能够报效朝廷为国出力。” “而不是等到强敌来犯,只会做些个诗文愤慨几句。” “今日,话尽于此,诸位好自为之。” 说完,张祭酒当即准备拂袖而去。 “祭酒大人,那这诗?”此时有人在身后问道。 “传遍京城,而后作裱高悬于我国子监殿堂。” 张祭酒丢下这一句,愤慨而去。 南书房。 今日讨伐李浔檄文一事,很快就传进宫来,此时那封檄文就摆在李无畏的案牍之上。 “不学无术、目中无人……” 李无畏面无表情兀自念叨着檄文上的内容,不知道他心里在想些什么。 说来京城文人当真也是大胆,敢如此诋毁一位郡王,看来是半点不把皇家放在眼里啊。 要是放任自流,今后皇家的颜面还有威严吗? 良久,李无畏终于抬起了头,吩咐着童悦道:“童悦,派影卫去查查,此事到底是何人所为。” “是!陛下!”童悦领命而去。 童悦一走,李无畏的神色顿时就沉了下来,一副咬牙切齿的样子。 好啊! 真是好啊! 视皇家颜面如无物,当真是平常太容忍你这些读书人了。 纵然他李浔有全错万错,总归是皇室血脉,朕的儿子,亲封的郡王。 你们如此攻击诋毁他,难道不是在打朕的脸,是想告诉天下人朕错了? 世人尊崇文人,无可厚非,我李无畏可以给你至高的地位。 可你们竟敢凌驾于皇权之上,做出如此悖逆之事,那就怪不得朕了。 正在思忖间,匆忙的返回的童悦禀报道:“陛下,睿郡王殿外求见。” 听到说李浔来了,心道正想召见他,他自己就来了。 “宣!”李无畏道。 少顷,李浔进入南书房跪倒在地:“儿臣李浔叩见父皇。” “起来吧。”李无畏道。 李浔谢过后,还未准备说明来意,就被李无畏一眼看穿。 “浔儿,我知你为何事而来。” “此事父皇已经知晓,你就安心准备婚事,朕自会处理妥当的。” 今次进宫,李浔为此事而来,也可说不完全是为此事而来。 于是连忙道, “父皇,儿臣做了两件事,必须要禀报父皇。” “哦?”李无畏微微诧异,“说来听听。” “第一,命人将讨伐儿臣的檄文收集起来,全部送到月上梢。” “第二,作诗一首,送到了国子监。” 李浔连忙说着今日做下的两件事情。 将檄文送到月上梢这事,李无畏倒是能够理解。 月上梢乃是京城文人的聚集之地,想必写檄文的人应该也出自那些人之中。 李浔前后两次去月上梢,都受到不同程度的贬低,他将气撒在月上梢也是能够理解的。 至于为何跟国子监扯上关系,他就有些想不明白了。 “浔儿,你可知国子监是什么地方,那是你胡闹的地方?”李无畏瞪着双眼道。 不管仕子文人做法如何令人不耻,毕竟国子监乃是一国未来希望之地,李无畏自然不能容忍他人胡闹。 因此,此刻他的关注点并未在李浔作诗上,而是胡闹这件事上。 “父皇,儿臣并非无的放矢。” “经过了解,前后两次月上梢事件,就有不少国子监的学子参与其中。” “当然,儿臣此举的目的,”并非是针对国子监,而是想请国子监的学子,代为传播儿臣作的诗。” 面对李无畏的训斥,李浔半点也不慌张,只是将自己的所思所想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 听到李浔这么一说,方才微微发怒李无畏,情绪才缓和了下来,同时也才听清李浔作了一首诗。 “你做了什么诗送到国子监?”李无畏问道。 李浔不敢隐瞒,也早有准备,连忙将复写的那份递了上去。 李无畏接过童悦转呈的诗句,抬眼看将了过去。 “相鼠有皮,人而无仪! 人而无仪,不死何为? 相鼠有齿,人而无止! 人而无止,不死何俟? 相鼠有体,人而无礼! 人而无礼,胡不遄死?” 原诗出自诗经鄘风,当今是没有这首诗。 这是一首极具讽刺意味的诗句,原文是讽刺上位者无仪,李浔用来讽刺大渝读书人。 其大意就是: 看老鼠都有皮,做人怎能没威仪! 做人怎能没威仪!不去死还干什么? 看老鼠都有牙齿,人若不知廉耻,人若不知廉耻,不去死还等什么? 看老鼠都有肢体,人若没有礼教,人若没有礼教,为什么还不快死? “哈哈哈!” 看到这首诗,李无畏忽而痛快之极。 当今天下,没有人敢如此辱骂天下文人,李浔绝对是第一个。 “浔儿,这诗文虽说有点不雅,但朕看着真是解气啊。” “朕还想着如何治治这些成天只会鼓唇弄舌的文人,你帮朕出了这口恶气啊。” 看到这首极尽讽刺意味的诗,李无畏没有责怪李浔做的不对,反而还很是赞赏他的勇气。 当然,赞赏归赞赏,李无畏心里还是有些担心的。 “浔儿,你可知你这诗一出,恐怕将成文天下文人的公敌啊。” 对此,李浔丝毫不在意的回道, “父皇,儿臣读书这么多年来,只知道两个理。” “身为文人,要么专心做学问,要么将一生所学造福社稷。” “其余但凡借着文人的幌子干其他事情者,都是心怀叵测之徒。” 这话直接就说到李无畏的心坎上了。 专心做学问,文化方能源远流长。 施展一生所学,国家方能繁荣富强。 底子和里子都有了,一个国家想不强大都难啊。 李无畏心里也是忍不住一阵感叹。 要是早有人看透这一点,大渝何至于如此? 外人都说七皇子李浔是个只会读死书的犟种,现在看来并不是如此吗? 智退北周九皇子,连番两次作诗,那次不是让人惊讶不已。 看来自己的疑虑还是对的,不能再将他送回北周为质子。 “浔儿,此事你想怎么处理?”思索一番,李无畏开口问道。 怎么处理? 正所谓责不罚众,更何况目前根本不知是何人所写这檄文。 总不能说一棍子打下去,责罚全京城的文人仕子吧。 这要这么做了,何止是李浔,恐怕整个大渝皇室,都会受到天下文人的讨伐吧。 所以这事还真不好处理。 “父皇,儿臣认为做的那两件事,但凡有点自知之明的,应该就知道怎么做了。”李浔回道。 正所谓人要脸树要皮,如果一而再再而三,那就真的不是该继续忍让的了。 嗯! 李无畏虽不住的点头认可,然而心中还是有所担忧。 就大渝文人得寸进尺的做法,他们断然不会见好就收的。 说不定还会干出更为可恶的事情。 不过李浔都这么说了,那就允了他吧。 “臣女卫汐请求面见皇帝陛下。” 正当李无畏准备允李浔之事,一声高呼从殿外传了进来。 卫汐? 听见卫汐前来,李无畏李浔心里各不相同。 李无畏心里道,这卫汐不好好在家准备成亲,为何又跑进宫来? 李浔心里则是很奇怪,怎么连着几次见驾,卫汐就好像能提前知道一般,追着就过来了。 说到卫汐,两人私下的交集并不多。 当然,这是李浔故意为之。 单纯的从男女关系来讲,谁都愿意立马将卫汐娶回家。 俗一点说,长得漂亮嘛。 可从内心来讲,李浔对卫汐还是颇为抵触的。 一是因为小时候的阴影还在,二是不想自己的人生被操控。 再世为人,他希望主宰自己的人生,今后的路怎么走,自己说了算。 因此,这段时间都一直刻意避着卫汐。 那怕有时必须要经过长乐郡主府,他也要让下面可以绕道走。 说来这种心理是极为复杂的。 明明一见倾心,却要因为其他的因素远离,说来都是极为矛盾的。 话归正转。 “宣!”李无畏道。 “宣长乐公主觐见。”童悦连忙唱诺。 很快,身着罗裙的卫汐缓缓行入南书房跪倒在地:“臣女卫汐参见陛下。” “起来说话吧。” 李无畏应了一句,随后出声问道, “长乐郡主不在家好好准备婚事,进宫见朕又是所谓何事?” 然而,卫汐跪地不起,从怀中掏出一折叠的纸张双手高举,带着些许颤音道:“臣女卫汐,请求皇帝陛下降旨处罚京城文人仕子。” 李无畏一看这架势,立即瞥了一眼李浔,意思是说卫汐定是为你而来。 而李浔则是一脸无辜样,他根本就不知道卫汐会进宫见驾啊。 “卫汐,京城文人讨伐李浔的檄文,朕已经看过了,此事朕会处理的,你就安心吧。”李无畏宽慰着道。 原本以为这么说,卫汐就该起身谢恩,没想到卫汐仍是跪地不起。 “陛下,臣女今日前来,并未完全为了睿郡王殿下,臣女是为自己申冤鸣不平。” 为自己申冤鸣不平? 李无畏李浔连连诧异,她有什么冤屈要鸣? 应该不至于那年之事吧。 李无畏连连摇头否决了心里的想法,连忙示意童悦将卫汐手中之物呈上来。 童悦不敢怠慢,连忙上前取过“状纸”送到了李无畏手中。 待摊开“状纸”看到其中内容时,这那里是一份状纸,分明就是另一份檄文。 讨卫家误国书! 所谓檄文中内容,简直不堪入目。 大意就是说,卫家当年欲要谋反,卫禹城坚守葭阴山不出,其实就是为了积蓄自己的力量。 其后卫禹城死后,其曾经率领的边军被打散充入其他军队,曾经他的老部下还一直念叨着他的好。 再者后来的大渝东南境的叛乱,也是由卫家一手策划。 这篇檄文,除了言及已经死去多年的大将军卫禹城,同样没有忘了攻击卫汐。 说卫汐天煞孤星命,克父克兄,生来全家人都会受其牵连。 因此才会父亲吐血身亡兄长疯傻,这点就是最好的证明。 还说,天煞孤星配上狂妄自大的七皇子李浔,简直就是绝配啊! 从整篇“檄文”看来,字字句句皆是人身攻击,根本不管是非对错。 当年大将军卫禹城一事,皆已盖棺定论。 连亲自将其裁撤的李无畏都没有说他造反谋逆,谁敢说他有此等不臣之心? 要不然,他也不会因为自己的愧疚,将卫汐封为长乐郡主了。 李无畏嘴上虽然没承认错误,但是用行动告诉天下人,对整个卫家他是有亏欠的。 身为一国之君,行事要处处顾及,能够做到此,已经算很不错了。 今天,居然有人要重翻旧账,还如此诋毁卫家。 不说身为卫家之后的卫汐无法接受,就连李无畏断然也接受不了。 反了,当真是反了。 你们这些人视皇家威严为何物,眼中还有我这个皇上吗? 方才因为李浔一事,李无畏心中就有怒火。 如果不是李浔不愿意计较,此事定是要有个说法的。 结果将想放过他们,无奈他们一而再的挑战底线。 人的底线总是有度的,千万不要再而三的试探。 看到此处,李无畏根本不用再去询问,应该就能猜到,和讨伐李浔的檄文一般贴的满城都是。 好! 很好! 你们既然要挑战我李无畏的威严,那我就让你们看看我的刀到底够不够锋利。 “童悦,立即令顺天府尹彻查此事。” “但凡只要查出与此事有关联者,有功名者革除功名,无功名者直接下入大牢。” “削籍为民,终身不得入仕为官。” 李无畏压抑许久的怒火终于爆发了。 文人无视皇权久已,连番作为,终于彻底激怒了李无畏。 一个是皇子,一个是心有亏欠的卫家,两者立马就要捆绑在一起,竟是出了这档子事情。 哎! 李无畏心中直感一阵无奈。 “长乐郡主,卫家对大渝是有功的,谁也无法抹杀掉这功劳。” “朕同样也绝不会坐视任何人任意污蔑卫家。” 李无畏强压着心头的怒火,很是关切的询问着卫汐, “你看朕今天的处理方式可还满意?” 皇帝如此说,已经主动放低自己的身段了。 就算再不满意他的处理结果,也要主动找着台阶下。 当然,这结果已经完全超出了卫汐的意料,她也没有想到李无畏处理起来会这般干脆。 “谢陛下。” 卫汐当即叩谢道。 “好啦,起来吧。” 李无畏示意卫汐起立,随后将目光落向李浔身上,接着便开始数落他起来。 “浔儿,朕已经为你们赐婚,你们就该多走动走动。” “卫家对大渝有功,如今卫将军不在,那你是不是要替朕找看着卫家?” “哪能像你成天跑去训练什么亲卫,这该是一个皇子该干的事情吗?” 每天听到李浔的动向时,李无畏都快着急死了。 卫汐一女孩子,听说朕要赐婚,人家都拉下脸来请求降旨。 你说你李浔,身为一个男人,就不能够主动点吗? 跟老子比,你真是差的远了。 当年老子可是在江南…… 想到这里,李无畏突然愣住了。 为何忽然会想起不该提之人? 因为李浔吗? 他终归是你的孩子。 哎! 李无畏的神色中似有惆怅。 ------------ 第031章 繁杂忧虑 如此深秋,当真是多事之秋。 今日相国府,接连的几天消息,让温如晦这老狐狸也坐立不安。 其一,妻侄郑雨房被封为七品黄门侍郎。 其二,京城文人连连作祟,攻击睿郡王李浔和长乐郡主卫汐。 其三,也是最为重要的一点,封官一事独独少了温谨阳。 温谨阳师从秋吾先生,以他才干和如今温家的地位,无论如何也是要强过郑雨房的。 然而现实给了他们狠狠一击。 当先坐不住的,定是温谨阳无疑。 相府花厅,温谨阳神色愤慨,质问着自己的老爹:“父亲,那郑雨房那一点能比上我,他能封官,凭什么就没有我?” 对于此,温如晦心中也是颇为愤怒。 什么棘手的事情,立马就想到我温家,可凭什么落好处时,就与温家无关? 我温家势大是不假,但何时威胁过你李家的江山? 当真我温家那一点对不起你李氏? 心中愤慨,但温如晦权倾朝野十数载,如何又看不懂当下的局面。 如今圣上要立储,常人皆言温家定会支持三皇子李槊入主东宫。 然而面对李无畏的询问时,温如晦却是将自己摘了出去。 相国本就该尽心尽力辅佐皇帝治理国家。 正所谓君臣一心,大渝方能日新月异。 当然,他也知道圣上既然出言相问,自是对自己的信任。 至于置身事外,也是也是由自己的考量。 信任归信任,但有些事情不能掺和,就尽量不要掺和。 当然,他也担心圣上会有想法。 温家如今不是朝廷的温家,仅仅只是温家人的温家。 温家人只会顾及自身利益,丝毫不管朝廷如何。 他也怕因此招致李无畏的猜忌,可有些也是没有办法之事。 如今这局面落入他眼里,当真是左右为难啊。 胞妹温芊絮,不止一次明里暗里向他透露,希望她能扶持李槊。 李槊是自己亲侄子,可谓是看着他长大的,温如晦自然也想扶持他登上太子之位。 然而,李槊多次表示自己根本无疑太子之位,也不想未来君临天下,只想做那驰骋沙场的将军。 苦苦相劝无果,温如晦又有什么办法。 就算真的有一天要支持他李槊,也得等他自己想明白了。 若不然,一切只是白搭。 现在圣上突然有意提拔温家旁支,这用意难道还看不出来吗? 这是在敲打温家啊。 “谨阳,你如此聪慧,难道还看不透吗?”温如晦无奈道。 温谨阳闻言一愣,旋即心中一阵咀嚼。 “父亲,你的意思是圣上有意敲打我温家?” 见温谨阳被自己这么一提醒,终还是看透了目前之局势,心中不由得一阵欣慰。 同时也不由得为温谨阳,甚至温家的将来担心不已。 作檄文攻击睿郡王和长乐郡主之事,不止宫里传出圣上很是愤怒,那下达给顺天府尹的圣旨,已经说明了一切。 温谨阳向来跟月上梢走得极近,又身为秋吾先生的学生,更是接连两次参与了月上梢之事,圣上真要追究起来,想必他第一个就逃脱不了。 圣上如何又不知温谨阳参与了其中,现在迟迟没有拿他开刀,想必也是顾及温家的面子。 “谨阳,如今局势难道还不明显吗?”温如晦反问道。 “父亲,若是没有我温家支持,怎会有现在的大渝?” 温谨阳语气极为不满,话语中不无透露,大渝是靠着温家起家的。 温如晦闻言,慌忙道:“谨阳慎言啊!” “难道我说得不对吗?”温谨阳冷笑一声,反驳道。 这话对吗? 对也不对! 如今对当年的情况,怕是只有温如晦最为清楚不过了。 不过多半事情,皆来自他父亲温淮安亲口所述。 五十年前,前秦皇帝突然暴毙,各地将军趁机揭竿而起,历时千余年的前秦王朝轰然崩塌。 李家祖上身为梁洲将军,割据梁洲之地,欲夺取天下。 欲要争夺天下,必定需要当地氏族支持,方能稳固大后方,进而图霸天下。 以当时的情形来看,李家并非只有温家可选。 梁洲氏族无数,强如温家者不在少数。 那为何温家能够从一众氏族中脱颖而出? 各氏族一听说李家寻求合作,一个个狮子大开口索要夸张利益。 唯有温家极为诚恳,只提了两个条件。 一、扶持温家成为第一氏族。 二、定国之后,朝堂相国只能是温家人。 同比其他条件,此两点根本就算不上什么要求。 就此,温李两家深度捆绑。 虽然李家最终没有稳定天下,只是偏安一隅,最终还是兑现了自己的诺言。 温家入朝为相,父终子继,温如晦取代了父亲温淮安的相位。 倘若不出什么意外,下一任相国的继承者定是温谨阳。 如此说来,温家绝对不是决定大渝走向的绝对性因素,而是双方正好利益达成的相互选择而已。 假如温家也如同其他氏族一般,也就是说李家既然可以选择其他人。 温如晦深知,自己能窃据相国一位十数年,不过是沾了祖上的光而已。 同时,自己身上还有一个最大的败笔。 没有帮助大渝夺取天下,还在自己手中多了一个蒹葭山之殇。 如此污点,能坐稳相国之位,已经是万幸了。 虽然温如晦深知这一点,但人若是长久身居高位,便会生出不一样的心思来。 胞妹温芊絮身为温家掌上明珠,为维护温家利益入宫,就是出自他的安排。 如今温芊絮冠绝后宫,李槊身为皇帝嫡长子,自然是最有可能问鼎至尊之位。 然而,世事难料啊。 棋局并未按照自己预想的去发展,不得不暂时压制这个想法。 因此,行事滴水不漏,从不参与李无畏的关键决策,就是不想让自己牵扯进去。 不管怎么说,总应该为自己的胞妹留下一丝希望。 可现在当真还有希望吗? 圣上的行事他越来越看不懂了。 联姻之事,秋吾先生提出,七皇子李浔促成,他不过只是一知情者而已,圣上竟是将最后之事交于他来办。 说好听一点是因为信任,说直接一点就是圣上的不断试探。 温家在朝堂上本就势大,假如三皇子李槊再入主东宫,温家恐怕就能左右朝局了。 身为一国之君,李无畏能不有所忌惮? 面对温谨阳的反问,温如晦连连摇头反驳。 “谨阳你错了。” “如果过去,圣上自是需要倚重温家。” “但如今不一样了,温家不再是过去的那个温家。” “圣心难测,今日需要温家便有温家,如若不需要,自是也可以扶持一个张家王家来。” 温谨阳也不是那愚笨之人,被父亲温如晦这么一说,心里当即就是一惊。 过去从来只觉得温家在朝堂上势大,就连当今圣上也要看温家的脸色行事。 如今才知道,根本不是如此。 温家的一切来自皇家,既然如此,皇家同样可以收回去。 “那父亲,我们现在应该怎么办?”温谨阳慌张问道。 “圣上钦点郑雨房为七品黄门侍郎,这敲打的妙啊!”温如晦没有回答,只是不无感叹道。 四品黄门侍郎,定品秩为七品,当真是很会敲打啊。 听到温如晦这般说,温谨阳连忙道:“父亲,我这就立马进宫面圣请罪。” “请罪?” 温如晦讥笑一声,不可思议的看着自己这个儿子。 世人皆夸你是秋吾先生的得意弟子,怎地能干出如此莽撞的事情来? “那里不对吗?” 温谨阳似乎根本未想明白,还满是不解的问道。 “你方才既已想明白,圣上是要敲打我温家,难道你就没想过,此时进宫面圣到底妥还是不妥?”温如晦又是反问。 妥还是不妥? 被这一提醒,温谨阳瞬间陷入了沉默当中。 方才他确实没有去思考过这个问题。 只觉得进宫面圣承认错误,皇帝应该就不会计较了。 然而父亲的表情说明了一切,自己大错特错。 为何会错? 温谨阳一直反问着自己。 良久,温谨阳惊呼一声:“父亲,我明白了。” 温如晦只是神色平淡的问道:“那你说说看。” “圣上下旨顺天府尹彻查攻讦一事,就已经说明了一切。”温谨阳惊喜道。 “哦!” 温如晦讶异了一声,示意温谨阳继续说下去。 “孩儿乃是相国之子,圣旨真要处置咱的话,恐怕就不是下旨让顺天府操办此事了。” “恐怕就是直接下旨捉拿孩儿,将孩儿树为典型,如此来警告大渝文人。” “如今圣上没有这般做,就是顾及温家和父亲你的脸面。” “因此,孩儿无论如何也不能进宫承认错误。” 听着温谨阳的一番分析,温如晦终是忍不住连连点头。 很显然,他认可了温谨阳的说法。 “既然你能明白这一点,知道最近该怎么做了?” 虽然温谨阳能够明白这点,但温如晦还不是不忘继续敲打他一番。 “父亲,孩儿这段时间就好生待在府里读书。”温谨阳连忙道。 “嗯。极好!” 温如晦点了点头,继续叮嘱着道, “另外还有一点,不管你知不知道攻讦一事主谋为谁,檄文是何人所写,他人若是问起来,你必须咬死一概不知。” “到时要是出了岔子,为父也不一定能够护得住你。” “孩儿谨记。”温谨阳连忙躬身道。 今日之事繁多,除了教育温谨阳外,还必须要走一趟北周使团。 和亲一事,事关大渝今后,温如晦自然不敢有丝毫的马虎。 虽一早就通知了礼部准备一应事项,有些细节必定还是要亲自过问。 打发走温谨阳后,稍微整理一番,温如晦出门直往礼部而去。 —— 宫内高墙下,李浔和卫汐并排而行,准备出宫。 行了盏茶时间,终是无话的两人,被李浔打破了沉默。 “对不起。” 身侧的卫汐微微一愣,继而反应过来:“殿下何须道歉。” “此事终归是因为而起,应该向你道歉的。”李浔回道。 想想,好像对也不对。 卫汐哑然失笑,随后道, “其实这件事也不完全是因为你,只是有人不想看到我们成亲?” “哦?” 李浔讶异一声。 京城勋贵子弟谁人不将卫汐视为灾祸,谁人还会不愿意看到她出嫁? 终于有人要娶这克父克兄的女子,恐怕很多人应该感到庆幸才对。 一时之间,李浔有些想不明白了。 似是卫汐看出了李浔心中所想,刚要开口说什么,忽而抬头看了看四周,兴许是觉得宫墙内说话不太安全,只好立马改口道, “不如去郡主府坐坐?” 长乐郡主府,上次被刺杀时,还是府上的护卫相救,那次算是两人十年来的第一次相见。 自那天后,反正李浔是从未去过一次。 且不说其他,毕竟对方救了你,如此做法于情于理都说不过去。 李浔见无法推脱,只得答应。 两人无言,行至下马碑处,卫汐忽而开口道:“不如我们同乘如何?” 面对卫汐的邀请,李浔能拒绝吗? 虽然心中还有抗拒之意,但是根本没有借口反对。 再者说,方才说有人不希望看到他们成亲时,根本没有下文,他也很想听听到底是何原因。 上的卫汐马车,李浔发现女儿家的就是不一样。 掀开轿帘,一股香味铺面而来,其中装潢也尽是女儿家的喜爱之物。 第一次和卫汐独处如此空间,再加上本身就有心理阴影,李浔只觉浑身都不自在。 兴许是卫汐看出了李浔的窘态,卫汐竟是忍不住掩面偷笑。 想来也是,年幼时李浔看着自己就怕,每每想要拒绝自己时,经常就是一巴掌拍在脑门上。 如今,他好像还是一点没变。 ------------ 第032章 精准分析 “方才你想说什么来着?” 李浔试着缓和尴尬的气氛,开口询问着卫汐。 正沉浸在幼时回忆中的卫汐,被李浔的话语打断,略显慌乱的收回情绪问道:“你说什么?” “你方才不是说有人不希望看到我们成亲?”李浔询问着宫内小道未说下去的话题。 闻言,卫汐先是恍然大悟,随后神情立马就暗淡了下去。 有些往事,或许已经尘封在时间长河,但在为家人眼里那是永远抹不去的记忆。 卫汐祖父卫云中乃是梁洲将军身边的副将,李家起兵夺取天下时战死沙场。 随后卫禹城继承父志,为维护大渝的安宁做出了不可磨灭的贡献。 毫不夸张的说,大渝数十年的安宁,卫家也有着极大的功劳。 十二年北周寇边,举兵进犯北境葭阴山,卫禹城据守葭阴关天险阻北周大军两年之久。 陈录在武兴殿将蒹葭山之战一题,基本是还原了当年的情景。 当然,只是当年未有破袭鹿儿山小道一说。 北周正面久攻不下,不得不采用阴谋传播卫禹城谣言。 当时年轻的李无畏起了疑心,直接下旨将其裁撤。 表面上卫禹城接旨回京赋闲在家,实则当时还发生了一些不为人知的事情。 当裁撤的圣旨到达葭阴山时,跟随卫禹城多年的副将一听当场震怒,若不是被其他人拦着,恐怕宣旨的公公就横尸当场了。 确实此事导致卫禹城手下将领怨言挺多。 蒹葭山守军日夜提防,随时要应对北周可能的偷袭。 两年来,守关将士死的死伤的伤,身体和心理的双重眼里,都到达了一个临界点。 手下有将领说,咱们在北境出生入死,朝廷竟然不分青红皂白就要裁撤主将,这是要寒众将士的心? 也有将领说,朝廷根本不管蒹葭山将士死活,补充兵源一事申请不知多少次,朝廷是能拖就拖,拖不过就送些歪瓜裂枣来。 长此以往,这蒹葭山还怎么守,关破不过是迟早的事情。 对朝廷失望至极的将领,更是口出悖逆之言。 将军,朝廷如此不信任咱们,不如咱们反了吧? 临阵倒戈自然算不上什么君子行为,不过若是此举能帮助北周夺取天下,怎么也算立下了些许功劳,想必待遇定是不会比在大渝差。 当时这种论调不在少数,似乎都支持倒戈北周。 闻言,卫禹城当场大怒呵斥众人:尔等身为大渝将领,如何敢说出此等大逆不道话来,要是谁敢再言及此事,不如现在就将卫某的项上人头送给北周做礼。 卫禹城身为主将,众将士就算心有不甘,也不敢再言其他。 就这般,卫禹城以一己之力将众人压了下来。 随后轻车简从返回京城,自此赋闲在家。 北周此时一见计划成功,立马挑起大渝东南境叛乱。 如此大渝首尾不能相顾,这才导致了十年前的蒹葭山之殇。 而卫禹城也因此国难,旧疾复发吐血身亡。 身为军人,当战死沙场,方才是军人荣耀和归宿。 卫禹城如此窝囊的离去,原本那些心有不满将士,此刻再也没有了束缚,当即就有了反叛的心思。 消息走漏,李无畏惊慌不已。 可那时又要应对东南境叛乱,根本无暇他顾。 结果思来想去,竟然将主意打到了年仅七岁的卫汐身上。 七岁的孩子能做什么? 李无畏当真还是离谱之极。 直接派人将其送到军营,将那些将官召集了起来。 皇帝使臣只带了一句话:即今日起,卫汐就是长乐郡主。 这就很是让人奇怪了。 卫禹城长卫辰已至弱冠之年,该被敕封的啊他才对,为何偏偏要封赏卫汐? 因此,当真是封赏吗? 跟随卫禹城的将官,自不是傻子,如何又看不清当今圣上的想法。 但凡这些人敢对大渝不利,首当其冲的就是卫汐兄妹。 所以,圣上是用卫汐兄妹的命来要挟他们啊。 卫禹城待他们如何? 亲如兄弟啊,谁人没有受过他的恩恵? 好些人的命都还是他救的啊。 他们能眼睁睁的看着卫汐兄妹受难? 多番思量下,众将官不得不服软。 随后,朝廷虽未刻意为难众将官,却是将这些人打散充入其他军队。 操作也是极见手段,明升暗降。 自此不久之后,长乐郡主府传出卫辰疯癫的消息。 一时之间,京城震动。 卫禹城长子卫辰自小才智过人,兵法策皆有不俗造诣,被喻为最有可能接替卫禹城之人。 如此之人,说疯就疯了? 世人再不相信,可自李无畏派出太医前往诊治确诊,而不得不信。 最终徒留下世人感叹。 十年来,卫家在朝堂上随再无有过发声。 按理来说,如今卫家应该已不足以圣上忌惮,为何世还要传卫汐克父克兄? 其实也很简单。 卫家旧将虽已被打散,但总有些人仍然忌惮着卫家。 想想,卫禹城欲谋反一事传言,并非只是北周造谣,大渝朝堂就会相信为真,肯定有朝堂之人推波助澜,方才会导致事件的发生。 所以啊,卫家如今遭遇也就不难理解了。 李浔远在北周,听得最多肯定多为外界传言,自是不知其中真相。 如今听卫汐说来,也是吃惊不已。 说来啊,卫汐这些年也是不容易啊。 承受无端骂名,背负着克父克兄的恶名,这些年她倒底是怎么过来的啊。 一想到此,李浔就忍不住唏嘘不已。 卫汐讲述这些的时候,神色平静,似乎对此早就习以为常。 “现在你应该知道圣上为何要将我赐婚于皇家了。” 说完后,卫汐问道。 如今听完卫家的往事,那还有想不明白的。 皇家依旧忌惮卫家,唯有将卫家牢牢抓在手里。 但是,若是将其赐婚于其他皇子,必定会打破现有的平衡。 目前,李砄李槊李炙三人,似乎除了李炙稍显弱一些以外,其实三人可谓势力相当。 因此,决计是不可能将卫汐赐婚给其他皇子的。 唯李浔,无根无势,当是最好的选择。 将卫家继续抓在了皇家手里,也无需担心其他。 这才是李无畏的最终考虑。 不得不说,其真是玩平衡术的高手啊。 李浔第一次对自己这便宜老爹有了佩服之意。 同时,也挺佩服卫汐的。 她不过一女子而已,竟也看穿了圣意。 看穿圣意不说,还主动入局,当真是不简单啊。 也正是因为此,对卫汐的看法,第一次有了改变。 文清雅才清绝代,智慧韵味贯红颜。 李浔突然想到一首词,怕是用来形容她最合适不过了。 虽如此,李浔心中还些有些不忍,一个女子为何要承受如此之重? “卫汐,其实你可以不用如此的。” “你完全可以找个相对普通的人家嫁了,或许就不用承受这些了。” 李浔忍不住感叹道。 卫汐无奈一笑,随后反问道:“李浔,前往北周为质,面对赐婚,你有得选吗?” 有得选吗? 卫汐倒是问了一个好问题。 其实这个问题,很早就说过,李浔也没得选。 那怕他无论如何想要拒绝这门婚事,那怕他用尽心思攻击大渝文人,以为可以改变事实,结果不过也是徒劳无功而已。 被卫汐如此一问,李浔也是忍不住叹息一声。 没得选? 凭什么要没得选? 难道这就是皇子宿命? “我希望是我能主宰自己的人生。”李浔坚定的道。 卫汐为之一愣。 身为皇子,谁人能主宰自己的人生? 恐怕不过是想想而已,最后还是不得不依着皇命来? “但愿如此吧。” 对此,卫汐没有反驳,只是不无感叹道。 感叹完,忽而转身直直的盯着李浔,直教李浔好是一阵好奇。 李浔连忙查探了自身衣着,好像并无不妥之处啊。 “嗯?” 李浔忍不住疑惑了一声。 “你说的是认真的?”卫汐极为认真的问道。 所问不过主宰自己人生,李浔当然听明白了。 这有什么好疑惑的,自己近来不是这么做的吗? “极为认真。”李浔笃定道。 “那我再问你,你想继续待在这京城中吗?”卫汐再问。 李浔顿了顿,脑袋里不断思索着卫汐这话的意思。 当日武兴殿,只当着圣上及文武百官的面说过,无意那至高之位,但从未向外人道及想要外放就蕃之意。 她这话是代表自己的意思,还是他人的意思? 见李浔沉默不答,卫汐立马又问。 “你近日表现,风头直追恪王,你说你无意东宫之位,谁人会相信?” 此倒是问出了关键。 武兴殿出尽风头,月上梢连连怒怼大渝文人,按照圣上过去的性子,怕是已降旨申斥,甚至将其禁足了吧。 可当今圣上并没有如此做,就连一句苛责的话语都没有,这难道还不够明显吗? 圣上有意袒护啊。 李浔看得明白,此举定是会招致他人猜忌,就算他没有觊觎之心,他人也会怀疑恐将已得到圣上默许。 “自是会有人不信。”李浔不得不承认。 “那日你被刺杀,想必也是一个警告。” “因此,京城并非你久带之地。” “唯有远离京城,方能保证自身安全。” “此是你最佳选择。” 不想卫汐对近来之事分析得如此透彻,简直可谓一语直击要害。 也不得不承认,确实也符合李浔的当前的处境。 这番话也不由得让李浔再次为之一惊。 卫汐越来越不简单了啊。 PS:求票啊求票!!! ------------ 第033章 卫氏长子 “按你的意思说,就非要远离京城?” 心中虽是诧异,李浔还是忍不住想要听听卫汐能说出什么高见来。 “你读了那么多书,难道兄弟相残的戏码还看得少吗?”卫汐不答反问。 李浔哑然失笑。 “照你这么说,离开京城就能真的安全?”李浔继续反问。 一个活着的皇子,自然会时时威胁他人。 永远不会有威胁的,只有死人。 保不准就算李浔被外放,有人还是不会放心他。 “离开京城,至少可以保证短时间无虞。”卫汐带着极为肯定的自信道,“同时,我也可以帮你。” 你帮我? 底气倒是十足,只是这底气来源于那里? 不可否认卫汐将自己的处境看得很是透彻,她一介女子能做到此,确实也极不容易。 可想要帮自己外放,李浔就带着疑问了。 向来外放的皇子,几乎无人不遭到朝廷的忌惮。 限制权利,限制人身自由,准时到属地府衙点卯等等。 朝廷如此做,不还是担心藩王做出逾矩之事。 历朝历代的做法,基本是封王不就藩。 李浔想要外放,难度何其大也。 对于这点自是清楚无比的。 诚然卫汐在某些方面或许能帮到自己,但此事那是动动嘴皮子就能办到的? 如此情况,李浔如何能信? 当然,他也不好打击卫汐的自信,反而是笑问道:“你如何帮我?” 卫汐何其玲珑通透,只一眼就看出李浔根本不信,当即出声反问:“你就如此不信我?” 近来,李浔对卫家也多有了解。 卫家世代行伍,族上也不乏出过小有名气将领,卫禹城算是其中的佼佼者。 不过自卫禹城死后,家族传承自此就算断了。 那怕卫汐自小我卫汐自小浸染在如此环境,当真就学到了卫禹城的精髓? 就算她学到了几分精髓,可行军打仗又如何能与朝堂争斗想比? “信与不信,重要吗?”李浔一笑,“这些事情就不该是女子掺和的。” 卫汐如何感受不到李浔的轻视,当真女子就不如男吗? 别以为我什么都不懂! “你且我慢慢给你道来。” 卫汐也不懊恼,再一次给他分析今后的局势。 李浔一心寻求外放,诚然就算他愿望达成吧。 想要做逍遥皇子,当真那么容易? 此之有个前提,那必定是国家安定。 有话说皮之不存,毛将焉附? 前面已经提过,北周将准备侵犯大渝基已成定局。 至于时间,不过是早晚的问题。 倘若大渝战败,又如何能做那逍遥皇子? 除非,你有绝对自保的能力。 话说直一点,就是豢养私兵。 且不说皇子豢养私兵朝廷会怎么想,如何养私兵,总归是要训练的吧。 既然要训练,那总该能够派上用场吧。 卫汐直言,自己自由跟着父亲学习,兵法谋略也算略有小成,练兵自也不在话下。 倘若李浔需要,她真还是可以帮上忙的。 且不说卫汐其实际能力如何,但对今后局势的分析,倒还是很客观的。 为何最近加紧训练亲兵,除了自身安全考虑以外,更多不是为此再做考虑吗? 这一番分析下来,绝对足以让李浔对卫汐刮目相看了。 分析精准,甚至摸透了他的心思。 也幸亏是卫汐看透,若是放任他人,恐怕李浔就绝没有外放的可能了。 心里这般想,可李浔绝不会将那些认可的话语说出来。 “卫汐,你可知你说的这些话,被父皇知道了会是个什么下场吗?”李浔沉着脸问道。 “蛊惑皇子,意图谋反,抄家灭族。” 卫汐想也没想就道,只是说完立马转头看向李浔,问道, “可是,你会吗?” 这一下倒是将李浔给问住了。 他会吗? 他能如此问,其实就说明了一切。 内心惧怕抗拒卫汐不假,但还没有落到坑害她。 见着李浔不说话,卫汐双手叉腰,开始连连质问。 “李浔,本郡主那点就差了?” “就算圣上赐婚,你还要如此三番五次的拒绝?” “是我长的不够漂亮?还是我身材不够好?” 毫无疑问,卫汐身材曼妙,线条流畅自如,仿佛一曲动人的乐章,绝对足以让人流连忘返。 然而只是这架势,活脱脱的一母老虎啊。 婚后是上面还是下面? 妇以夫纲,岂能倒反天罡? 如此女子若是娶回家,恐怕日子会很是“艰难”啊! “怎地?” “本郡主配不上睿郡王?” 见李浔沉默,卫汐又是夺命追问。 “卫汐,那个天色不早了,我还是告辞了。” 瞧着卫汐架势,心理阴影持续发作,李浔慌忙找了个蹩脚的理由准备告辞。 “方叔,你再快一点,睿郡王饿了。” 结果卫汐根本就不理会李浔,却是对着车外的马夫喊道。 “是!郡主!” 赶车的方叔应了一声,当即马一鞭子甩在马屁股上。 方才还缓缓前进的马车,忽而加速往前冲去。 李浔一个不慎,身子一歪就要往后倒去。 慌乱中,双手乱抓,想要将身体稳住。 然而,轿厢中那里有可抓之物? 只见一阵慌乱后,李浔还是结结实实的歪倒出去。 待稳住身形,闻着笔尖传来的阵阵幽香,李浔忍不住用力深吸了两口。 好香啊! 嗯,怎么好像还挺软的? 抬眼一看,山岛竦寺,竟是青山遮不住。 怪不得古人说,芙蓉帐下死,做鬼也风流。 啊? 李浔陡然惊醒,终于反应过来眼中所见为何。 而且此时也才发现,自己与卫汐保持着一个极其怪异尴尬的姿势。 顿觉尴尬无比的李浔,慌忙爬离那软玉温香,重新坐回位置,故意将身子侧向马车前方。 而此时的卫汐,满脸通红,如同娇艳欲滴的花朵。 尴尬气氛一时之间难以消除,直到到达长乐郡主府都一路无话。 等到天叔闻讯赶来相迎,气氛才稍稍得到缓解。 “睿郡王,您可是好久不来郡主府了。” 兴许是天叔一眼就瞧出了两人间的异样,连忙找着其他话题转移注意力。 当然,人家小两口的事情,自己一个下人怎么又好管了。 自上次的事情过后,李浔就是故意不来长乐郡主府,被天叔这么一问,其实更尴尬不已。 当然,为了不至于落入更尴尬境地,李浔还是连忙找着借口。 “近日事情繁杂,因此一时之间走不开。” “听说殿下最近在训练亲卫?”天叔闻言问道。 训练亲卫一事,李浔本就没有瞒着,甚至还大张旗鼓的。 其目的自是也不想招来李无畏的无端猜忌。 因此长乐郡主知晓此事,倒也不奇怪。 “总该给自己找点事情来做,要不一闲下来人都快发霉了。”李浔自我打趣道。 “殿下,不是老奴自夸。” “领兵打仗卫家还是颇有心得的。” 说到这里,小心翼翼的瞟了一眼离了好几步卫汐,似是觉得应该他们两人间的说话,卫汐应该不至于听到,随后才继续说了下去。 “殿下,您也别觉得老奴多嘴,郡主自幼承袭父风,想来也是可以帮上忙的。” “毕竟咱这就很快要成一家人了,切莫要觉得客气麻烦。” 嗯,李浔心里一阵惊讶。 已经赐婚不假,可这还没有成亲啊,这就一家人了? 不过一想,好像也是那么一回事。 两人一成亲,长乐郡主得一切不都还是李浔的。 如此算来倒也没有说错,李浔竟是无力反驳。 “天叔,李浔不过就闲着无聊罢了,若是有需要,定是会长乐郡主说的。”李浔客气的回答。 正待几人继续往里走去,一脏兮兮痴傻模样的年轻男子从侧里蹦跳而出,同时做着鬼脸朝着李浔道:“被我吓到了吧。” 李浔神情一愣,连忙看向身侧的天叔。 不待天叔出言,落后几步的卫汐连忙小跑了上来,关切道:“哥,不是说等我回来一起去抓鱼,你怎么一个人去了?” 哥? 抓鱼? 李浔猛然反应过来,眼前这疯傻模样的年纪男子,居然就是卫汐的长兄卫辰。 印象中记得不错的话,卫辰比他还要长好几岁。 那时被卫汐欺负时,时常也会遇到他。 俊郎秀逸,文武双全,颇有几分丰采。 不过两人并未太多深交,记忆中也多是被卫汐欺负的场景。 就算卫辰偶尔撞见时,也只会远远看一会儿,随后就主动离开。 因此,李浔跟卫辰并不算熟。 然而你说他一下就疯了,李浔还真是有点不太相信。 好好的一个人,能怎么说疯就疯? 就算因为某些事情,恐怕其中也会有隐情。 当然,这也仅仅只是李浔的猜测而已,定然也傻傻的问出来。 “小汐汐,他是谁,让他陪我一起抓鱼好不好?”卫辰指着李浔道。 “哥,他是李浔,以前你也认识的。”卫汐解释着,面露出一丝为难的神情,“哥,汐儿陪你去抓鱼好不好?” “不嘛,我就要李浔。”卫辰吵闹着。 见卫辰如此,卫汐只能很是无奈的看向李浔。 李浔微微一顿,回答:“好。” 卫辰一听李浔说好,连忙跑上抓着他的手就跑,还一边欢欣鼓舞的喊道:“哦,我们去抓鱼去咯,抓鱼去咯。” 卫汐见状,也只得连忙跟了上去。 立在原地的天叔,看着三人离去的背影,一阵感叹不已。 继而仰头望了望天,口中低低有词。 仔细一听,似是说一切都好了。 ------------ 第034章 兄妹温情 府中后院有一池塘,水深六尺。 池塘边有颗树,听说有些年岁,树丫都长到了池塘上方。 李浔有印象,五岁那年被卫汐逼着上树抓知了,结果不小心一脚踩空掉入池塘。 要不是被将军府的佣人发现的早,恐怕早就淹死了。 那怕现在想来,李浔还忍不住心有余悸。 说到抓鱼,好像也有一次。 一日,两人在池塘边玩耍,恰好一条挺大的鲤鱼游到水面。 卫汐见了,眼中顿时放着光芒:李浔,我想吃鱼了,你快下去抓鱼。 心里早有阴影的李浔,迫于卫汐的“淫威”,很是无奈得就要下水。 若不是恰好被前来找卫汐的卫禹城阻拦,恐怕又是一个悲剧了。 今天,傻乎乎的卫辰李浔陪他去捉鱼,不知李浔怎么想的,竟是立马就答应了。 两人很快来到后院,池塘周边的景象,树木郁郁葱葱,假山如故。 除了花草树木更加茂盛,都还是印象中的模样。 说到树木,李浔顿时朝着记忆中的方向望了过去。 那棵合围近一尺的树木,树干粗壮,亭亭华盖。 只是伸向池塘的那枝枝丫,不知何年已没有了踪影。 兴许再有人如自己那般犯傻吧,李浔心里想到。 “李浔,你发什么愣了,快来抓鱼啊。” 不知道卫辰从那儿找来一抄网,正在往池塘里捞着鱼。 应是捞了几次都无果,只能喊着在那儿发愣的李浔。 “哎,来了。” 回过神的李浔赶忙应了一声,上去准备从卫辰手中要过抄网。 “来,我帮你抓鱼。” 卫辰慌忙往退了半步,直直的盯着李浔,极为认真的问道:“你会抓鱼吗?” “我可厉害了,以前还跳下去抓过鱼了。”李浔连忙吹嘘道。 卫辰一听,顿时就兴奋了起来,喊道:“真的吗?” 而后主动的将抄网双手送了过来。 “李浔,你来。” 李浔接过抄网,颇有气势的转了半圈。 “走,抓鱼。” 随后,两人开始在池塘边寻找着合适的位置。 “就这儿了。” 找了处岸边离相对近的地,李浔卷起袖子,拿起抄网就开始捞鱼。 对,就是准备捞鱼。 好在塘边水不太深,待加上网兜共五尺的抄网没去一半,李浔连忙往着一边开始使力。 好像抄网有点重,是不是网住大鱼了? 李浔连忙使劲,准备将抄网提出水面。 一旁的卫辰见着李浔很是用力的样子,连忙兴奋的问道:“李浔,是不是网住大鱼了?” “应该是吧。” 对这种事情,李浔也是没经验,那里知道有没有网到鱼,只得很是模棱两可的回答着。 然而,当两人满待期待的等着鱼儿时,只见网兜中除了一堆烂树叶,什么也没有。 “诶。” 卫辰忍不住了一口气。 “不急,下一网肯定就有了。”李浔连忙安慰道。 “嗯。”卫辰信以为真,连忙点头。 又是一网下去。 好像有了。 可拖起抄网,除了烂树叶就是淤泥了。 两人不甘心,又是连忙第三网。 然而,如此往复好几次,仍旧是连个鱼鳞的样子都没看到。 连着几网都没收获,卫辰失落的表情明显可见。 同时也忍不住疑惑的嘟囔着:“不对啊,每次小汐汐陪我捉鱼的时候,明明几网下去都没有鱼了?” 没听清卫辰说什么的李浔,回身过来问道:“你在说什么呢?” 拧眉深思的卫辰,并没有回应李浔,只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忽而,卫辰愰然大悟般惊叫起来:“李浔,我知道了,我知道了,一定是位置不对。” 嗯? 闻言,李浔回望了一眼池塘边,又是回过来看着卫辰。 “那里不对?” “是这样的。” 卫辰说着,就跟着池塘边跑了起来。 跑出去好几米,而后停下,指着脚下位置道, “上次小汐汐是陪我在这里捉到的。” 说完,立马又跑,停下。 “再上次是这里。” 就这般,卫辰连着跑了好几个地方,就是没有方才的这个地方。 此时,隔着池塘与李浔相对而立,双手做喇叭状喊着李浔,而后不停的摆着手道:“李浔,你那里没有鱼,我们得换地方。” 钓鱼有时也确实讲究地方。 有些地方,不管你怎么钓也不会有鱼儿上钩的。 藐似说得挺有道理的。 “池塘里没有鱼。” 正待李浔挪地方,卫汐的声从后响起。 啊? 李浔一脸惊讶的回身望着卫汐。 “你说池塘里没有鱼,可你哥方才明明说好几次都网到鱼了啊。” 此时,池塘对岸的卫辰也见到了卫汐,连忙欢快的蹦跳着招手:“小汐汐,你也来了啊。” “哥,你先看看其他几处有鱼没,我和李浔随后就过来。” 卫汐先是回了卫辰一句,随后才解答着李浔的疑问。 “早些年,池塘里也确实有鱼的。” “自从那次我逼你下水抓鱼,父亲就不再允许再往里面放水了。” “再到有一年哥哥前来捞鱼,不小心掉进水里,以致病了一月才痊愈,我便命府里将里面的鱼全部抓干净了。” 听到这里,李浔终于明白了什么,忍不住惊讶道:“你的意思是……” 不算李浔说完,卫汐左手连忙做了个噤声的动作。 与此同时,李浔才发现卫汐左手后背,藐似手上还拿着什么东西。 看到这里,李浔彻底反应过来。 卫汐后背的手中,定是拎着一条鱼。 果不其然,卫汐看了一眼卫辰的方向,见着对方并没有注意到这边,连忙小声的对着李浔道:“赶紧将抄网拿过来。” 李浔不敢迟疑,快速的将抄网收回,放于两人身前,恰好也将卫辰那边来的视线给挡住了。 随后,卫汐变戏法一般,将藏与身后的大鲤鱼拿出来丢进抄网,动作极为熟练的将穿过鱼腮的草绳取出。 “快丢进水里,别让哥看到了。”做完这一切,卫汐催促道。 李浔一愣,随即疑问道:“丢进水里这鱼不就跑了吗?” “我已经将鱼给敲晕了。”卫汐道。 随意卫汐的话语往网兜里看着,李浔这才发现那条大鲤鱼正躺在网兜里一动不动。 见此,李浔不再迟疑,连忙转身将抄网没入水中,装作很是认真捞鱼的样子。 约莫数息过后,又是装作很是吃力的往上提着抄网,还故作惊喜的样子喊道:“我好像网到鱼了。” “真的吗?”卫汐也是极为配合,假装很是惊喜的样子。 同样,李浔也是极为懂配合的,故意晃动抄网溅起一阵水花。 随着两人的相互配合,李浔很是“吃力”的将鱼儿从水里提了起来。 将那大鲤鱼在网兜里活蹦乱跳的样子,当真是一条新鲜出水的鱼儿啊。 实际上是李浔靠后抓的右手故意轻微晃动着抄网杆把,让大鲤鱼还是鲜活的样子。 池塘另一头的卫辰,听说李浔两人抓到鱼了,兴奋不已的往这边跑了过来。 “小汐汐,李浔,你们抓到鱼了?” “哥,李浔抓到好大一条鲤鱼,等下就可以有红烧鲤鱼吃了。”卫汐快乐的像个孩子一般,兴奋的欢叫着。 树叶间斑驳的阳光落在卫汐头上,叠影出一圈五颜六色的光晕。 这一刻李浔看得有些痴了,竟是忘了继续抖动手中的抄网。 卫汐及时的发现了这个小状况,立马小声的提醒着:“李浔,别停下来啊。” 回过神的李浔连忙收回视线,继续抖动着抄网,同时也不忘跟着一起兴奋喊叫:“这大鲤鱼好肥了,最少得有三斤重了。” 卫辰一路欢呼而来,停在抄网前,伸手进去扣开鱼腮将食指穿了过去,随后拇指往鱼嘴一口,直接将鲤鱼拎出了抄网。 望着肥大的鲤鱼,卫辰眼中闪现出惊异的光芒:“哇,真是好肥一条鲤鱼啊。” 说完,又是兴奋的望向李浔,不住的夸一道:“李浔你好厉害啊,一来就抓了条这么大的鲤鱼。” 听着这话,李浔心里就是一阵尴尬不已。 那里是自己厉害,分明就是你姐才最厉害。 无法实话实说,只能回以微笑。 卫辰痴傻,似乎根本未看出什么异样,立马又是骄傲的说道:“李浔,我偷偷的告诉你,小汐汐做的鱼可好吃了,每次我都能下三大碗米饭了。” 一边说着,卫辰还伸出手指比划着。 刚开始伸出了四根手指,兴许是反应过来比划不对,马上又将收回了一根。 比划完,也不管卫汐和李浔如何反应,用着剩下那只空余的手拉着李浔就走。 同时嘴里仍是没有停下自顾自的说话。 “卫辰喜欢吃鱼,今天要全部吃掉。” “不行不行,鱼是李浔抓的。” “小汐汐说,做人要懂得谦让,我一个人是不对的。” “嗯,李浔吃一半,我吃一半。” “不不不,还有小汐汐了。” “爹爹说,我是哥哥,要照顾好小汐汐。” “那我的那份就留给小汐汐就好了。” “嗯,就这么决定了。” 说到此,还很是肯定的点了点头。 然而将将说完,莫名的就停了下来,落后一步的李浔也只好跟着停了下来。 正在好奇,却只见卫辰转身看向了还在原地的卫汐。 “小汐汐,你赶紧跟上啊,待会儿鱼就不新鲜了。” “嗯,来了。” 卫汐连忙应了一声,赶紧抬步走了上来。 待其走着,李浔赫然发现,卫汐的眼眶中明显带着湿润。 ------------ 第035章 跳水救人 “李浔,你吃鱼籽,小汐汐说吃了鱼籽聪明!” “小汐汐,你吃这块,这里没刺。” 饭桌上,卫辰主动将鱼籽和少刺的鱼肉,分别夹给了李浔和卫汐。 红烧鲤鱼是卫汐亲自下厨做的,色香味俱全,还未入口那丝丝缕缕的香味,已经让人食欲大增。 李浔夹起鱼肉送入嘴中,当真是入口即化,味道更是堪比国宴。 “卫汐,没想到你手艺这么好!”李浔忍不住的夸道。 “小汐汐厨艺天下第一。” 听到李浔夸赞卫汐,卫辰嘴里还咬着吃食,起身单手指天兴奋的喊叫道。 而卫汐则是面露担心道:“哥,小心有鱼刺。” 卫辰连忙吐掉鱼刺,抬手拍了一下李浔的肩膀,问道:“李浔,红烧鱼好吃吗?” 李浔连忙点头,连说了好几声好吃。 卫汐梨涡浅笑,分别给两人夹了一块鱼肉:“好吃,那你们就多吃点。” 一顿饭下来,其乐融融,三人真就是像一家般。 命下人将卫辰送回房后,卫汐吩咐在后院池塘边凉亭准备好茶点后,将李浔邀到了后院。 秋冬交替,户外已能感受到阵阵凉意。 但见卫汐兴致盎然的样子,似根本未感受到气侯的变化。 良久,置于火炉上的茶炉扑腾出一阵热气,卫汐轻缓的拎起茶炉,缓缓的倒入茶具中,一时之间亭中香气扑鼻。 “这是今年的明前茶,你好好尝尝。”卫汐将一碗茶汤递到了李浔面前。 汤色翠绿,茶香满亭,看来这茶确实不俗。 不过他并未动茶碗,只是看向一侧的卫汐。 “你是有什么话说?” 今天两人藐似聊得已经够多,李浔想不到还有什么可聊的。 当然,并非是生份,而是总觉得浑身都不自在。 “今天挺谢谢你的。”卫汐回道。 谢我? 李浔一阵莫名其妙,很是不解的望向了卫汐。 “很久没有看到大哥如此开心了。”正欲端起茶杯的卫汐,忽而停了下来,神情中似有无限惆怅。 说得好像也是。 自从卫禹城身亡,卫辰忽然疯傻,卫家自此阴云密布。 以前那些经常跟卫汐走得很近的,觉得卫家像是瘟神一般,见了都会躲得远远的。 谁会像李浔一般,如此细心的对待卫汐卫辰? 因此,卫家兄妹真是难得开怀。 不过对于李浔来说,自己好像并没有做什么。 再者说过去所接触的,尊老爱幼礼让病残,不也是人人举手之劳? 另外,两人即将成亲,不管李浔心中如何抵触,其实心中已然明白,几无反抗的机会。 而且他反对只是这件事而已,对卫家本身没有什恶意,对待卫辰当然也是因为本性如此。 说到卫辰疯傻一事,原本李浔还是有点不太相信的。 可见到今日卫辰的行为,也渐渐的相信了这个事实。 但总觉得卫辰年轻力壮,兴许还是有康复的机会。 “难道这些年就没寻求过其他办法?”李浔不解道。 说到此,卫汐就忍不住一阵惆怅。 这些年该想的办法都想了,不过最后都是徒劳无功无已。 渐渐的,最后也就慢慢的放弃了。 对于卫汐而言,卫辰是她这世上唯一有血缘关系之人,那怕就算是成家,也定然不会放弃哥哥。 “李浔,我有一事请教。”想到此,卫汐立马问道李浔。 “请说。”李浔道。 “此生唯一放不下就是哥哥。” “如果我带着哥哥出嫁,你会同意吗?” 卫汐期期的看向李浔。 瞧其神态,定然是希望李浔能够答应的。 应该是如此的。 如今,似乎除了李浔,她没有可再依靠之人。 卫家想要再现当年辉煌,必定需要一个强有力的依靠。 但能够接受卫家的,无疑只有李浔。 闻言,李浔当即拧眉,似乎正在思考卫汐的请求。 以正常思维而言,这点事还真算不上什么事。 说直接一点,卫辰就一张嘴,能吃多少? 以他睿郡王的身份,倒也不至于养活不了一个闲人。 因此,李浔考虑的并非这些,而是一答应了卫汐,两人就算是彻底捆绑在一起。 他倒无所谓。 可是卫家了? 只要两人一成亲,卫家就彻底没有了反悔的机会。 未来所有阴谋诡计,很可能也会直接冲着卫家来。 徜若只是自己,李浔倒是无所畏惧。 不过要是再加上个卫家,所顾虑的自然无形中会增加许多。 为此,李浔不得不深思熟虑。 “卫汐,如今的局势你不是不清楚,但凡一跟我成亲,你就彻底没了反悔的机会,你当真想好了?”李浔开口问道。 卫汐只浅浅一笑, “还有什么能比得过卫家的遭遇?” “既然如此,那还有什么好担心的?” “再者,那天我主动上殿请旨赐婚,就已经做好了一切准备。” “所以,李浔,你还有什么好犹豫的?” 这话一说,似乎倒显得李浔有些婆婆妈妈的了。 然而对于李浔而言,有些事说在前面,起码能做到问心无愧。 要不以后再来说这些事情,那时候就得撕破脸皮了。 “你当真做好了决定?”李浔再问。 “嗐,我说你们俩怎么都婆婆妈妈的。” 还未等卫汐回话,不知何时藏在一旁的卫辰忽然跳了出来。 跳出来的卫辰也不管两人惊异的表情,直接走到了李浔面前,将其拉了起来。 “李浔,我跟你说。” “小汐汐听到说你回来,可高兴了许久了。” “我也知道赐婚是什么意思,就是这个。” 一边说着,一边还用左右手食指还碰了好几下。 看到卫辰的动作,卫汐的脸一下就红到了脖子根,李浔也是顿觉有些尴尬不已。 卫辰则是半点不管,继续拉着李浔道, “李浔,你方才陪我捉鱼了,那就是我卫辰的好朋友了。” “小汐汐是世上最好的妹妹,你跟他成亲,我放心。” 说完,立即侧身示意卫汐过来。 卫汐虽带着疑惑,还是立马起身移了过来。 待卫汐走近,卫辰立马抓起卫汐的右手,而后将其交到了李浔手中,自己则是紧紧的握住两人,道:“我们是一家人,都要好好的。” 一家人,好好的。 听到这六字,似有什么拨动着李浔的心弦。 幼年,有父皇母妃,他认为就是开心的一家人。 后来,唯有晴知陪着自己十年,她就是自己的家人。 除此以外,已经许多没有体会过家的温暖。 如今,痴傻的卫辰说一家人,李浔如何又能不动容。 而此时,卫汐也是满含期待的望了过来。 李浔顿了顿,随后极为肯定得道:“是!我们是一家人!” 同样满含期待的卫辰,闻言立马欢喜鼓舞起来。 “哦,我有新的家人了。” “李浔我们今天就是一家人。” 此时的卫辰开心的就像一个孩子般。 天真无邪,童心未泯。 欢跳的卫辰,欢呼着蹦跳着就出了凉亭,徒留下相对而立的李浔和卫汐。 “那个…李浔,你不用太介意。” “哥哥什么也不懂……” 卫汐正慌忙解释着,忽然一声惊叫声响起,随后又是重物落水的声响传入耳中。 李浔慌忙回头,只看到四溅的水花。 而卫汐则是一声惊呼:“哥哥。” 卫辰落水了。 李浔顿时愣住了。 同样慌张着急的卫汐也是愣住了。 为了不被人打扰,方才撤去后院中的护卫。 因此,这忽生的变故,并未有下人知道。 “来人啊。”失神过来,卫汐慌乱的喊叫着。 被卫汐喊叫声惊醒的李浔,此时再也顾不得那多,抬步就就出了凉亭。 而后不几步,纵身一跃,毫不犹豫的跳进池塘。 入得水中,一股恐惧感陡然袭来。 似乎那一次从树上掉入池塘的回忆再次袭来。 带着枯肉腐烂的气息窜入口鼻,让人忍不住隐隐做呕。 池水中浪花翻动,四周皆是不见卫辰影子。 不敢耽搁,李浔连忙深吸一口气,将欲钻进水里。 可入口气味,差点让李呕了出来。 但此时李浔只得强忍,连忙一个猛子钻进里。 水中漆黑一片,根本就找不到卫辰的影子。 李浔心中诧异不已。 池塘水深不过六尺而已,卫辰跌入水中不过几息,怎么会连扑腾挣扎都没有一下,就没有了人影? 难不成沉了下去? 应该不至于啊。 不过,李浔根本不敢多想,只得连忙朝水底摸去。 水底有淤泥,厚度一尺多,那一处塘底很快就被李浔搅得一团浑。 然而周遭几尺都被摸了个遍,仍是没有找到卫辰。 由于剧烈的运动,很快李浔就感觉胸闷难忍,不得不连忙浮出水面换气。 呼! 游出水面,李浔连忙大口的呼吸着新鲜空气。 可就在此时,有人趴在岸边,伸出一个圈滚滚的脑袋,满脸不解的看着李浔,还奇怪的问道 “李浔,你跳池塘干嘛。” 定晴一看,李浔呆了。 卫辰! 他不是落水了,怎么待在岸上? 瞧他头发干燥无比,脸上更是没有一点水珠,根本不像是失足落水的样子。 卫辰没落水,那刚刚又是? “李浔,还是我拉你起来。” 此时,卫汐也是探出头蹲了下来,神情颇为尴尬不已的道。 顿感莫名其妙的李浔,心中忍不住有了几分努意。 自己都毫无顾忌的跳入水中救人,最后却是闹了一个大乌龙,这找谁说去。 心中有些许不快,李浔拒绝了卫汐的好意,自顾自的爬了上来,带着冷意质问道:“谁能告诉我怎么回事吗?” ------------ 第036章 兵临军营 莫名其妙的搞了个大乌龙。 李浔被两人拖上岸,脸色明显有些难堪,甚至浑身忍不住的有些发抖。 曾经落水的恐惧,再一次席卷全身。 无法呼吸,好像要被黑暗所吞噬一般。 “谁…谁能告诉我…怎么回事?”李浔带着颤音问道。 “方才是哥哥不小心绊了一跤,将一块石头踢了下去。” “加之天黑没有看清楚,你就跳下去救人了。” 卫汐连忙解释着,随后又立马补了一句。 “李浔,谢谢你!” 踢了块石头下去? 这事闹得。 然而此刻,李浔的注意力并不在此,而是双手抱胸开始打起摆子来。 咯咯咯。 牙齿开始打架。 “李浔。” 卫汐终是看出了李浔的不对劲,慌忙上前准备查探情况。 就在此时,李浔只觉眼前一黑当即就要栽倒在地。 “李浔。” 卫汐慌忙扑上去要扶住李浔。 可李浔身重过百,卫汐一女子如何能撑得住如此重量,于是直接跟随着扑倒在地。 “小汐汐。” 一旁的卫辰见了,也是连忙扑了上来,好不容易将被压着的卫汐拉起。 “哥,你赶紧喊人去。”卫汐顾不得自己有没有摔着,连忙催促着卫辰。 卫辰慌乱提起衣角,连忙高呼着“来人呐,来人呐”,深一脚浅一脚往前院而去。 喊叫声很快惊动了郡主府下人,天叔火急火燎的带着护院,让人安抚住了卫辰,随后就匆忙奔向了后院。 后院池塘边见到两人时,卫汐正焦急的守在一旁。 “郡主。” 天叔连忙喊了一声。 “天叔,赶紧看看李浔。”卫汐着急道。 “郡主别急。”天叔安抚了一声,转身对着护院道,“快将姑爷送到客房,将郎中请过来。” “送我房里。”天叔话音刚落,卫汐立马就道。 闻言,天叔微顿了一下,最终还是吩咐护院将李浔送到了卫汐房中。 不久,郎中老骆拎着药箱匆忙而来。 望闻问切,一番检查下来,老骆神色中有些许忧虑。 “骆叔,李浔如何?”等在一旁的卫汐见状,满是担心的问道。 将李浔的手臂放进被子,骆叔这在整理起身回道:“郡主,睿郡王寒气入体,吃两副药就可痊愈了。只是……” 说到此时,骆叔的神色中有不解。 “只是什么?”卫汐连忙追问。 “按理来说,寒气入体倒也不至于昏迷不醒,不知为何睿郡王会昏迷不醒。”骆叔不解道。 卫汐闻言顿时蹙眉,心中若有所思。 幼时李浔被自己逼上树掏鸟窝,失足落下掉入水中,想必那时心中就有了阴影。 莫不是这次又受了惊吓? 想必是如此了。 “骆叔,会不会跟幼时落水有关?”卫汐问道。 骆叔微一思索,点头道:“看来是如此了,什么时候能醒来,恐怕只有看他自己了。” 听到此,卫汐也是有些慌了。 一个并不大风寒,直接牵扯到阴疾,什么时候醒来还要看天意,这? 卫汐忍不住叹了口气:“有劳骆叔了。” 骆叔抬手一拱:“郡主,我这就立马去抓药。” “好。” 卫汐应了一声,回身将注意力放到了李浔身上。 昏睡中李浔,脸色苍白,呼吸紊乱,额间有细密的汗珠流淌。 见状,卫汐连忙卷起袖口,轻揉的将汗珠擦去。 忽然,不知是不是李浔做了恶梦,双手乱抓以至于将锦被掀开。 卫汐担心李浔伤了自己,连忙伸出手想要将李抓住,不想竟是被李浔牢牢的一把抓住手腕。 无论卫汐怎么想挣扎,最后都发现挣脱不了。 也正是在这时发现方才躁动不安的李浔,竟渐渐的平息下来,甚至连呼呼也平稳了许多。 卫汐不忍李浔再发生变故,只得仍由被李浔抓着坐在了床头。 就这样不知过了多久,直到被丫鬟霜序叫醒,方才发现自己不知何时扑倒床侧睡着了。 “郡主,小心着凉。”霜序关心道。 “我知道了。”卫汐应了一句道,“你把药放这儿吧。” “怎么能让郡主动手,还是霜序吧。” 霜序一阵惊讶,怎么能让郡主亲自动手,连忙抢着要自己来。 “再者,郡主您这也不方便啊。” “无妨。”卫汐对此毫不在意,“你先下去休息吧。” 见此,霜序也不再坚持,只好将药汤放在一边,叮嘱了几声转身离去。 原本卫汐想要将右手抽出来喂李浔汤药的,可无奈手被他抓得紧紧的,无论如何也抽将不出,最后只得就此做罢。 以左手拿过汤药,用着汤匙盛药汤缓缓送至李浔嘴。 可李浔正在昏迷中,别说吞咽,就连张嘴也不知晓,卫汐连番试了好几次,都未能将汤药喂入李浔嘴中。 连番如此,卫汐只是顿了顿,就将汤碗举起喝了一口,而后凑了上去将含在口中的汤药一点一点的渡入了李浔口中。 幸而李浔意识还知道吞咽,汤药入口就开始下意识的吞咽着。 如此往复好几次后,终于将整碗汤药灌入了李浔口中。 一碗汤药喂完,卫汐满脸娇红,看向李浔的那眼神中也满是充满了柔情。 “李浔,我们此生的命运就绑在一起了。” 卫汐卷起袖口擦拭完李浔嘴角的汤药残渍,而后趴在一旁痴痴的望着李浔。 不知何时倦了,卫汐沉沉的闭上了眼睛。 翌日,李浔亲兵训练营地。 昨日另有安排,暂停了一日训练,今日虽未让李浔提醒,秦简青还是带着一众亲卫主动前往。 整训多日,也已走上正轨,一到达场地,两拨人马立马各自带开整训。 “殿下今日未来,诸位兄弟都别想着要偷懒啊。”左成安笑着打趣着众人。 “左都尉,要不今日我们比比?”有人笑道。 “马老三,我让你一只手如何?”左成安故意嘲笑道。 被叫做马老三城防写亲卫也不懊恼,反而呵呵的道:“兄弟们,你们可听到了,是左都尉要让咱一只手的,等下我马老三赢了,可别说我赢得不够光彩啊。” “马老三,来来来。”左成安当即单手后背,勾手挑衅着。 众人一见,立马开始起哄。 “马老三,左都尉根本没有把你放在眼里,你还是认输吧。” “左都尉再让你马老三一只手,你也无法赢的,还是放弃吧。” “马老三你这是自不量力啊。” 实力悬殊,一众人都知晓马老三不是左成安对手,根本没有赢的机会。 因此一众亲卫都出来了取笑着马老三。 马老三也不懊恼,只是沉声道:“还没比就知道结果?你们也太看不起我马老三了吧。” 马老三并不认输,惹得左成安也跃跃欲试。 “马老三别费话,我们来比比。” “比就比,谁怕谁!” 众亲卫一见,又开始起哄,甚至还给两人腾出来地方,选好了最观战位置。 立于场中的左成安单手后背,右手虚空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马老三见状,双臂蓄力,抬脚就往着左成安冲将过来。 然而就在此时,一阵马蹄声由远及近传来,很快就停在了军营大门处。 不听众人反应过来,一声暴喝响起:“都给我围起来,决不能放走一个。” 正在比试的马成安及一众亲卫,被这突来的变故惊得不得不停下来查看什么情况。 然后还不等他们有何反应,骑兵冲翻卫兵,径直冲营来,将李浔一众团团围住。 “你们可知这是什么地方?”左成安连忙挺身而出,厉声质问道。 “哼!” 骑军将领勒马缓行几步,冷眼扫过李浔亲卫,随后抬手往后一招:“给我将里里外外好好搜一搜。” 跟随骑军的步兵闻令而动,呼声散开就欲搜索兵营。 “我看谁敢。” 步军刚动,正在远处训练兵士的秦简青闻讯带着一众亲卫赶来。 领头的骑军将领闻声望了过去,不过瞧其神色,根本未把秦简青从放在眼里。 “秦简青,我等奉命而来,你拦得住吗?” “方渐武,你难道不知此是什么地方?” 秦简青走近一看,竟是旧相识御林卫骁骑都尉方渐武。 御林卫,皇帝的亲军,为什么会突然到此? 秦简青心中震颤,方才方渐青说是奉命而来。 “方某自是知晓,此是睿郡王亲卫训练之地。”方渐武轻笑一声,“不过方某乃是奉皇命行事,就算睿郡王在此,也无法阻挡。” 奉皇命? 秦简青惊骇不已。 此地到底有何,竟能让态度转变的圣上倒转态度下旨让御林卫围睿郡王亲卫。 “方将军,这……” 秦简青顿时直感无力感袭来。 方渐武见状,也不再多说话,只是挥手命令着士兵:“搜!” 一众步军闻令疯狂而动,直入营房。 “一个地方都不要落下。”方渐武再道。 秦简青拦住冲动的亲卫,厉声道:“方渐武,今天要是搜不出来什么,秦某定然会如实禀报睿郡王殿下。” 方渐武笑不语。 确实没什么好说的,自己不过奉命行事而已,至于其他的,他无权过问。 很快,士兵将营房搜索完毕,立即就有士兵上来汇报:“报,营房并未搜到。” “继续搜。”方渐武道。 很快营房四周,包括器械房也未落下,然而并未搜出什么。 “你们到底想搜什么?”秦简青怒问道。 同样方渐武并不理会,只是冲着手上人问道:“后山搜过了吗?” “回将军,并未搜过。” “搜。” 方渐武立即道。 ------------ 第037章 私藏兵甲 私自修建兵营,那可是大罪。 李浔担心有人拿此做文章,修建之初就完备了一应手续。 既然手续完备,为何方渐武会受皇命前来搜查? 秦简青实在有些搞不懂。 然,皇命不可违,也只得任由方渐武带人搜查。 俗话说身正不怕影子斜,难不成还有人敢陷害睿郡王不成? 一番搜索无果后,对方竟是要搜索后山。 秦简青更是惊诧莫名。 山高不过三十丈,山上植被也不算茂盛,能藏个啥? 训练项目还未到攻防演练阶段,亲军都很少前往,就算藏有飞鸟也怕是被震天响的号子声吓跑了吧。 一众御林卫到达山脚,而后开始了地毯式的搜索,那阵仗就差没有掘地三尺了。 远远方着御林卫的举动,秦简青有些忍不住了:“方渐武,是不是有些过份了些?” 方渐武闻言轻笑一声,仍旧还是那句话回复秦简青。 奉命行事。 就这四个字,立马就将秦简青怼了回去。 秦简青心中自有不服,我看你能搜出个什么东西来。 搜查继续,很快一个时辰过去,后山的搜索仍是没有结果。 “方渐武,你这搜了都快一个时辰了也没搜出点啥,要是再怎么担误下去,睿郡王到时怪罪下来,可别怪我没提醒你。” 长久担误训练时间,秦简青心头隐隐有了怒意。 方渐武瞥了一眼“虎视眈眈”的李浔亲卫,神色中没有半点慌张。 “秦简青,我劝你最好还是耐着性子等,千万别做出什么过激的行为,到时谁也保不住你。” “你……” 违抗皇命什么结果,秦简青自是清晰无比,一时之间被竟是无可反驳。 这这般,半个时辰又过去了。 正在众人焦急的等待时,负责搜山的校尉匆忙返回。 “报将军,后山发现一山洞,洞内发现甲胄军械,数量正在清点中。”校尉向着方渐武汇报着。 听到此,方渐武神情陡然一冷,厉声道:“将所有人抓起来,胆敢反抗,就地格杀。” 唰! 骑兵闻令而动,抽出佩刀,遥遥指着一众亲兵。 瞧那严峻的神色,要是有人胆敢妄动,下一刻就要刀剑相向。 李浔亲兵听到如此炸裂的信息,又见着御林卫欲兵戈相向,当即就欲做反抗。 其实也不难理解。 私藏甲胄兵器,乃是谋逆大罪,要诛九族的。 一众亲卫如何能不慌? “大家不要动。” 惊骇不已的秦简青反应过来,连忙阻止着一众亲卫。 他很清楚,但凡众人一反抗,无论此事是否跟他们有关,谋逆的大罪可就算坐实了。 到时不仅是一众亲卫性命难保,就连睿郡王也要受到牵连。 好在秦简青还能压得住众亲卫,一众人闻言连忙停下了手中动作,神情愤慨的看向秦简青。 “秦将军,后山兵器我等一概不知,凭什么要算在我们头上。” “我等虽是粗人,也还是明白私藏甲胄兵器乃是大罪,怎敢谋逆?” “欲加之罪啊。” “睿郡王要是抢那太子之位,又不是没有机会,何必带着我们做下如此大逆不道之事。” “哼!说睿郡王要带着我们造反,我左成安第一个不相信。” 一众亲卫你一言我一句,纷纷辩解着此事不可能跟睿郡王和亲卫有关。 “各位请稍安勿躁。” 秦简青见着众人气愤填膺,连忙出来阻止。 这种事情不是你说没做就没做的,讲究的证据。 后山乃是兵营范围,发现了不属于睿郡王府的甲胄兵器,就算真跟郡王府无关,怕是也脱不了关系。 “方将军。” 秦简青按下众亲卫,朝前走了一步,随即解释道, “此事定有蹊跷,睿郡王府定然不会如此事来。” “秦将军,本将军只管奉旨办事,至于其中因由如何,就不是本将军能管的。”方渐武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半点不听秦简青解释。 语毕,立马又是对着御林卫一挥手。 “将一众人等押回大牢。” 众亲卫闻声又是一阵激动不已。 这押进大牢,到时事情会演变成什么样,全凭别人一张嘴,很可能就由不得自己了。 不得已,秦简青只得出面再次将众人按下。 待众人稍稍平复下来,秦简青再次拱手朝着方渐武道:“方将军,可否领我去后山看看?” 方渐武微微一顿,道:“带秦将军前往后山。” “是!” 当即有兵应声而出,行至秦简青身前抬手做了个请的手势。 秦简青稍稍走了几步,方渐武思忖几分便道:“秦将军,我与你一同前往吧。” 哼 秦简青冷哼一声,那里是陪同前往,分明是想盯着自己。 罢了! 此一时彼一时,看着又如何? 自己何时又有反抗的心思? 真若反抗,你方渐武也不够看。 随后两人一路同行,来到后山脚下。 后山原本有一条小路上山,还未行到一半,分出一条刚踩出的小路,直往山后而行。 见到此,秦简青当即疑惑不已。 山后有一不高的峭壁,亲军本就少来这后山,如何又会来这峭壁。 不半盏茶功夫,一行人来到峭壁下。 秦简青抬头一看,一道长约四丈的软梯自半崖上而下,隐隐能看到那处有一山洞。 那里来的山洞? 素日虽少来这后山,但当日查探这后山时,可是秦简青亲自查探的,绝对不可能会不知有这山洞。 凭空出现的? 秦简青心里惊骇不已。 “秦将军,不上去看看?”方渐武见秦简青发愣,在后闻道。 既来了,秦简青自然是要上去瞧瞧的。 一阵攀爬,两人来到半崖的山洞。 洞口有人把守,见方渐武前来,立马躬身道:“将军。” 方渐青示意起身,问道:“甲胄兵器在处?清点得如何了?” “回将军,甲胄兵器数量颇多,应当快清点完了。”士兵回道。 方渐武点了点头,抬步往着洞里而去,秦简青见状也是连忙跟了进去。 方才在洞口还未察觉,进入洞中方发洞中有被烟熏火燎的老旧痕迹,而其中还夹杂着新鲜的敲打痕迹。 秦简青一时愣住了。 此山洞像是存在挺久,但为何又有新鲜痕迹? 带着疑惑行了数余丈,空间忽而变得开阔起来。 开间三丈有余,中空高达四丈。 贴着山壁,整齐的放着一排排的三层木架。 木架上放着许多甲胄兵器,数名士兵正在清点,看样子应该要不了多久就能清点完毕。 “清点得如何了?”方渐武问道。 “回将军,目前共清点出甲胄四百副,兵器是三百六十二件。” “加上未清点完毕的,应该总计各超过四百件。” 负责清点的一名士兵恭声回道。 闻言,方渐武和秦简青两人神色顿变。 “四百副甲胄,当真是大胆啊。”方渐武道。 而秦简单则是惊骇不已。 超四百副甲胄兵器,足足可装备一营士兵。 睿郡王府才多少亲卫? 多于三倍都还不止啊。 这那来的? 此时,方渐武也是看向了秦简青:“秦简青你还有何解释?” “方将军,此事我根本不知。”秦简青慌忙道。 “甲胄兵器藏于兵营后山,你说你不知,觉得本将军会信吗?” “来人呐,给我绑起来,带待带回好好审问一番。” 方渐武沉声道。 身旁士兵一听,连忙上前就要抓住秦简青。 方才在兵营中,未发现兵器时,秦简青还可配合。 可此时,秦简青心中有些慌了。 今日殿下未来兵营,定是不知晓此事,必须要尽快通知殿下才是。 要是等到被抓进大牢,恐怕一切都晚了。 “方将军得罪了。” 秦简青歉意一声,抬手就攻向了身侧的方渐武。 方渐武根本未想到秦简青会突然出手,只得连忙出手招架。 可秦简青的目的根本未在此,只是想趁机逃离此地。 果不其然,一见方渐武慌忙招架,秦简青立马折向一弹,直往洞口而去。 此时反应过来的方渐武连忙喊道:“拦住他。” 洞口本就只有一人把守,待听到方渐武声音时,秦简青已经冲了出来。 刚欲拨刀,秦简青身形一顿,抬脚正正踢中士兵手背。 手背吃痛,这刀是无论如何再也拨不出来。 秦简青一脚踢中过后,身形并停顿,右脚瞬时一脚踏地,左脚顺势弹起,直往对方腰腹而去。 士兵反应不及,腰腹当即被正正踢中。 那士兵只觉身若身若羽毛,竟是连连倒退数步出去,后背重重的山崖之上。 然而,秦简青并不打算就此放过,两步奔了上去,一记手刀敲在对方脖颈处。 一招得手,也不再理会对方如何,右手探向对方腰间,拨出腰间朴刀,转身就朝着崖边而去。 随后纵身一跃跳下悬崖。 落下半空,反手抓向软梯,噔噔噔的就向下落去。 待到一半,手中朴刀一挥砍向软梯。 只当噹的一声,软梯应声而断。 秦简青不敢大意,脚尖轻轻在崖壁上一点,旋即轻稳落地。 现在营房肯定是不能回了,现在唯有先找到殿下再说。 正待秦简青转身离去,方渐武的身影出现在山崖平台。 “秦简青,你今日一跑只会给睿郡王带来无穷祸害。” “若即时回头,本将军还可以既往不咎。” 平台上,方渐武大声的喊道。 “方将军,此时干系重大,来日必定负荆请罪。” 山崖下,秦简青拱手作别,随后绕过后山遁向远处。 ps:求票求票!!! ------------ 第038章 晴知提刀 秦简青心里很是清楚,拘捕逃脱将会是什么样的罪名。 可事发突然,想必睿郡王还不知晓,必须得尽快通知他。 谁知道暗中那些人还会使出什么阴招。 说来秦简青也是疑惑不已。 竟然有人敢陷害一郡王,当真是好大的胆子。 岂要知,一旦事情败露,将会承担什么样的后果。 到底谁要谋害睿郡王,秦简青无论如何也想不明白。 恐怕唯有先见到殿下细细禀报军营之事,随后再做打算了。 军营那边是回不得了,秦简青捡着小路朝着京城而去。 想来京城那边应该还不至于有什么动作。 不多时,很快到达了城门。 “老秦,今儿怎么这么早,还一个人?” 守城门的将官是秦简青的老相识,见着未带一兵一卒,还中途返回,于是忍不住好奇的问道。 “哦,睿郡王另外安排有些事情。”秦简青随意的找了个借口,急匆匆的就往城门里面走着。 “唉!” 秦简青平常进出都是骑着高头大马,早上还见着他威风凛凛的出城去,此刻却是只身一人,铠甲上海挂着几品青草叶子,这倒让城门将官有些疑惑了。 “你这是啥情况,搞得这么狼狈?” “日常训练,谁还不是摸爬滚打的。”秦简青并不停歇,直直的继续往立马走着。 见着他着急忙慌的,城门守将惊异的皱了皱眉,原本还想问什么的。 可见秦简青根本无疑继续搭理自己的意思,最后只得摇头作罢。 “这当上了郡王亲军,那里还看得起我们这些个看门的,老刘你还是别热脸贴冷屁股了。” 同样有跟秦简青相熟的兵士,见着他对几人爱搭不理的样子,当即他的背影忍不住冷嘲热讽起来。 “老秦应该不是这样的人啊,今儿这是怎么了?”听到兵士议论,那将官也没有阻止,只是疑惑不已的说了一句。 “老刘,知道什么郡王亲军吗?” “身份那里是我们这种看城门的能相比的?” 方才说话的那兵士,又是继续讥讽道。 “就你话多。”将官白了一眼那兵士,一脚踹在对方屁股上,“好好的站你的岗,等晚上咱们去找点乐子。” “怎么?几天太阳打西边出来了,老刘你要做东?”兵士打趣道。 “去去去,各管各的。”将官不耐烦道。 城门处将将恢复平静,一阵急促的马蹄声轰然而至。 原本正常进入京城,都是要下马接受检查的。 然而,待马蹄声靠近,守城兵士一看,竟是御林卫装束的一队骑兵。 御林卫乃是保护皇帝陛下的,身份不知比他们这城防军高贵多少,谁人敢拦下啊? 守城的兵士连忙将进城的百姓赶到一边,准备等御林卫进城以后再放行。 却是不想,领头的将军一勒缰绳,看看停在了城门口。 “见过秦简青进城没有?”方渐武用着马鞭遥遥指着城防军问道。 城门守将一愣,立马赶紧回道:“方才进去不久。” 话音一落,方渐武不再理会城防军,马鞭一扬,招呼着众骑兵道:“追!” 说完,当先一提缰绳,直直的冲进了城门。 跟随其后的骑兵,同样马鞭一抽,浩浩荡荡的开进了城门,卷起一道遮天僻日的尘土。 良久,城防军士兵吐着口里的泥土咒骂道:“什么玩意儿,御林卫就了不起啊。” 士兵呵骂御林卫,城门守将半点未阻止,反而是略带疑惑的问着手下兵士:“方才御林卫说是追秦简青?” 被这么一问,在场的城防军守卫当即反应过来,方才方渐武却是说得是在追秦简青。 难不成他犯什么事了? 怪不得他匆匆忙忙的一个人进城。 咦,秦简青不思睿郡王亲卫,怎么忽而惹上了御林卫? 一众城防军顿时好奇不已。 只不过他们这种底层兵士,顶多也是大家私下闲聊几句,那里敢去再打听什么啊。 唯有等待换岗后一醉解千愁。 …… 秦简青一路进城后,直往上阳苑而去。 上阳苑如今应该叫睿郡王府了。 昨夜李浔并未回府,秦简青担心李浔一早回府了,因此才先行回府看看。 急匆匆进入王府,秦简青慌忙大声喊到:“晴知姑娘,晴知姑娘。” 正在花厅收拾的晴知,闻声探出半个头来:“秦将军,何事这么着急?” 郡王亲卫营房被查出兵甲一事,秦简青自是不敢大声宣扬,只得连忙奔向花厅。 一见到晴知,就慌忙问着殿下回府没有。 “殿下昨日进宫,就一直没有回来啊。” “怎么你找殿下有事?” 李浔除了上次被追杀,少有不回府的时候。 昨夜晴知等了一晚上都不见人回来,现在清扫花厅诗都还犯困了。 “这下糟了。” 听说李浔并未回府,老成持重的秦简青也开始有些着急起来。 这事情拖不得,越是拖下去,谁知道还会发生什么事情。 “什么糟了?”晴知连忙不解的问道。 秦简青闻言,当即顿了顿。 晴知姑娘乃是殿下的贴身丫鬟,说与她听听应是无妨。 有了此想法,秦简青连忙将进入军营一事说与了晴知听。 当晴知听到说军营私藏甲胄时,顿时惊讶得嘴里可塞下一颗鸡蛋。 跟随李浔那么久,她自是也清楚私藏兵甲是何罪责。 “秦将军,你说兵营私藏兵甲?” 说李浔私藏兵器甲胄,晴知自是不信的,于是连忙追问道。 “此事我等也是无法解释,现在御林卫已经将兵士抓起来了,我也是逃回来向殿下报信的。” 找不到李浔,秦简青也是着急不已,说完当即就欲转身出府继续寻找李浔。 “秦将军,不如去长乐郡主府看看。” “就算找不到殿下,想必他们也能帮咱们想想办法。” 正待秦简青转身离去,晴知忽然就想到了长乐郡主卫汐。 殿下在这京城,除了跟卫汐相熟,怕是就找不到其他人了。 “好!”秦简青停下应了一声,随即有叮嘱道,“晴知姑娘,估摸着御林卫不久就会追上门来,你自己珍重,千万不要跟他们起冲突。” 今天方渐武明知自己是睿郡王的亲卫,依然还是不管不顾的搜查军营。 想来这郡王府,他们定然也不会放过吧。 秦简青担心晴知跟其起了冲突,怕是这府中下人就要跟着遭殃,因此可以叮嘱了一声。 “我省的。”晴知回道。 “嗯!”秦简青应了一声,连忙转身出府去了。 待秦简青一走,晴知顿了顿,丢掉手中的抹布,转身立马朝着库房跑去。 前些时日整理库房,晴知见着一把锈迹斑斑的破刀,当时本来准备扔掉的,后来不知怎么还是留在了库房。 很快,那把沾满灰尘,锈迹斑斑的破刀被翻了出来。 抽刀出鞘,晴知吃力的挥舞了几下。 而后拖着刀,一路直往正门而去。 路上,府上的下人见了,皆是好奇。 “晴知姑娘你拎刀做什么,那刀上全是锈迹,千万别伤了自己。”有小厮面带好奇关心的问道。 “准备等下打狗。” 晴知拖着刀回了一句,而后停下来交代道。 “告诉府上的人,等下不管前门发生何事,你们该做什么就做什么,绝对不能前来观望。” 小厮不明就里,本欲相问的,可晴知是殿下的贴身丫鬟,在府上除殿下意外,有绝对的话语权,就算心里纳闷也只好照做。 交代完,晴知继续拖刀往正门而去。 随后将破刀往一搁,就那么坐在正门门槛上。 果不其然,还不到一盏茶功夫,一阵马蹄声就轰然而至。 坐在门槛上的晴知抬眼一望,高头大马将士魁梧,一股威压感铺面而来。 晴知那里面对过这种情况,心脏不由得突突的狂跳起来。 但一想到这些人恐怕连殿下都要抓,心里的底气好似又足了几分。 不过,她并未先开口询问,怕自己主动一开口就露怯了。 领头的方渐武勒马停下,抬头望了望睿郡王府的牌匾,翻身下马朝着正门走了上去。 行至台阶下,拱手朝着晴知拱了拱手:“姑娘,在下乃御林卫方渐武,奉旨办事,还请问睿郡王在府上没有?” “殿下不在,有什么事改日再来。” 晴知也不起身,就那么坐在门槛上,语气清冷的回复着。 不是她不想起身,而是双腿控制不住的发软,根本就没办法起身。 “姑娘,吾等是奉皇命追查睿郡王亲卫兵营私藏甲胄比军械一事,还请立马通报一声。” “要是耽误了事情,不是你一个王府丫鬟你能担待得起的。” 一开口就吃了个闭门羹的方渐武,准备开始恐吓晴知。 然而晴知就会就范吗? 前些时日,几位皇子府上的管家来送礼,晴知都敢将他么堵在外头,何况一御林卫的将军。 “你这人是听不懂咋地,我说殿下不在府上。” “再者你带着这么多人来郡王府是想做甚?” “难不成你们心怀不轨,想要光天化日之下刺杀睿郡王不成?” 天大地大,咱家殿下最大。 晴知才不管这些人是不是奉皇命而来,当即就是一顶大帽子扣了下来。 不得不说,晴知这几年跟着李浔没有白待,倒是学的伶牙俐齿的。 “姑娘,私藏兵甲等同谋反。” “要是姑娘再不知好歹,就别怪方某强行硬闯了。” 被一个小小的丫鬟拦在门口,方渐武心中自是多有不快,只得强压罪名,准备硬闯。 见来人要动真格,晴知也是有些慌了,不知那里来的勇气,提着破刀一立:“我看你们谁敢?” ------------ 第039章 王府对峙 晴知手持破刀,当真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势。 当然,气势是有了,不过方渐武的眼里,仍然还是不够看。 若是御林卫骑兵被一个小女子拦住了,这传出去他可以解甲归田了。 只见方渐武缓缓抽出佩刀,朝着睿郡王大门一指,当即就准备下令要强行闯入。 “睿郡王乃是圣上亲封,你想以下犯上?” 晴知手中的破刀遥遥指着方渐武,丝毫不惧。 “你口口声声说奉圣意前来,那还请拿出圣旨和陛下信物?” 此话说的倒是极为有利。 那怕是普通的案件,都必须手持相关衙门的公文行事,要不然你就是私闯民宅了。 更何况,李浔乃是李无畏亲封的睿郡王,你要在郡王府行事,没有圣旨和皇帝信物就想硬闯,罪责何止是以下犯上这么简单。 “方某奉旨办事,相关文书稍后自会送达。”方渐武冷冷道。 “哦?” 晴知顿时恍然大悟。 “将军手上既无圣旨,也无信物,还想领兵冲撞睿郡王府,我看你分明就是犯上作乱。” 看来晴知跟在李浔身边的十年,书也是没有少读。 说到这里也是好奇,方才军营时,方渐武口口声声说是奉旨办差,也从未拿出过相关证明,秦简青等人竟然也没有索取。 这点其实说来倒也简单。 御林卫乃是皇帝亲卫,负责拱卫皇宫安全,没有皇帝的旨意,绝对无人可以调动。 以常人思维而言,御林卫能够调动,必定是奉了皇命。 当时方渐武在军营时,说得也是掷地有声,秦简青信了也就不奇怪了。 但有一点很是疑惑,既然方渐武是奉了皇命行事,可为何手中没有圣上信物? 难不成真是私传圣意? 要是如此,方渐武这颗项上人头可就保不住了。 然而方渐武丝毫不惧,似是手中真有所凭仗,根本未被晴知言语吓到。 随即喊来一名骑兵交代一番,当即从怀中掏出一枚虎符举过头顶。 “御林卫虎符在此,众将士听令:随我捉拿意图谋逆的反贼。” “诺!” 数十名御林卫应声而动,右手拔刀左手一提缰绳,缓缓朝着睿郡王府正门逼进。 …… 秦简青牵马出府,当即朝着长乐郡主府而去。 不久,抵达长乐郡主府。 然而马还未停稳,秦简青翻身下马就朝正门飞奔而去。 负责看守大门的护院见有人欲闯郡主府,立马拔刀拦下秦简青:“何人胆敢强闯郡主府?” “在下睿郡王亲卫将领秦简青,有要事面见长乐郡主。”秦简青心中再是着急,也不敢不敢托大,当即拱手客气道。 上次李浔遭遇刺杀被郡主府护卫所救,府上的护卫多半人也是远远见过秦简青。 虽眼前这二人当时不在现场,事后也是听到旁人说过这事。 再者睿郡王和长乐郡主即将成亲,两家变为一家,自是不好闹出不快。 还有睿郡王昨晚就在府上,想来定是寻他来了。 想到此,护卫的态度立马转变:“原来是秦将军,快随我来。” 卫汐闺房。 李浔幽幽醒来,鼻尖微动,顿觉一股香味扑鼻而来。 嗯? 心头一愣,将欲打量四周,方才发现自己腿部被重物压着。 慌忙抬眼瞧去,只见卫汐半靠着床头,上身正压着自己身上。 啊! 李浔连忙打量四周,方才发现屋内色彩陈设,全是女儿家所用。 自己竟是在卫汐闺房? 李浔连忙细细想着昨晚之事。 但是以为卫辰落水,自己慌忙跳下去准备救人。 可没想到,卫辰没落水不说,反而因为过去的恐惧,再次受到惊吓而昏迷。 那想一醒来就变成眼前这样了。 古人最重名节,自己和卫汐孤男寡女共处一室,这怕是无论如何也解释不清了。 就算两人身上有着婚约,传出去人家也会说卫汐不守妇道。 这…这… 李浔一时不知该如何面对卫汐了。 可腿部被压了一晚上,睡着时还不觉得,一醒来就觉得麻木难忍,要是再不抽出来,怕是就要血液不畅导致这腿废了。 不得已,李浔只得小心翼翼的准备将自己的右腿给抽出来。 那知卫汐睡眠极浅,李浔这才刚刚一动,卫汐那边就有了要醒的迹象。 李浔连忙停下,以为这般就不会将卫汐惊醒,那知卫汐还是醒了过来。 卫汐揉了揉惺忪的睡眼,稍稍活动了下疲惫之极的身体,下意识的看向了李浔。 就这般,两人对视在了一起。 “你醒了?好点了吗?”觉得有些尴尬的李浔还未说话,卫汐倒是当先说话了。 “呃。” 显得有些慌乱的李浔正想着该怎么回答,门外响起的声音替他解了围。 “郡主,郡主。” 霜序的声音明显带着些许着急,让卫汐忍不住眉头都皱了皱。 “你先再躺会儿,我去看看。” 卫汐说了一句,稍微理了一下褶皱的衣服,转身就出去了。 出门后,霜序立马就将卫汐拿到了一边。 见着霜序神神秘秘,还稍显慌张的样子,卫汐当即就忍不住嗔怒道:“何事如此慌慌张张的?” 霜序那敢隐瞒,当即将方才秦简青所言之事,一五一十的讲了出来。 “御林卫带兵将睿郡王亲卫全部抓了?” “罪名还是私藏甲胄军械?” 闻言,卫汐当即惊骇不已。 “郡主,秦简青就在偏厅,你可以当面问他。” 刚开始听到这事情,霜序也是半点不信。 可一想,秦简青不过就是一卫队将军,怎地敢编出如此瞎话来? 半点不敢大意,霜序只得让他稍等,自己跑来找郡主了。 少顷,卫汐匆忙来到偏厅,不等秦简青行礼,连忙就问道:“秦将军,方才所言为真?” 秦简青慌忙拱手回道, “郡主,御林卫的方渐武亲自带兵前来抓人,随即在还在军营后山山洞搜出甲胄兵器朝四百副。” “属下觉得此事透着许多蹊跷,所以趁机逃出来给殿下通风报信。” “恐怕此时方渐武已经带人前往郡王府捉拿在下了。” “殿下昨日一夜未归,不知是否在郡主府上。” 秦简青都这般说了,显然不可能有假。 此事不能帮李浔做决定,只能先告诉李浔再图他法。 想到此,卫汐只得让秦简青稍等,返身回去找李浔去了。 回到房间时,李浔已经穿戴妥当。 昨日因为应对月上梢一事,亲卫训练都停了下来,今日定是不能再耽搁了。 因此,一见着卫汐,李浔当即就要告辞。 “卫汐,我该走了,今日还有许多事情处理。” “李浔,怕是你现在无暇顾及其他事情了。”方才回来的路上,卫汐就一直想着如何开口,此时见李浔要告辞,只得用着稍显委婉的语句。 李浔一愣,望着卫汐道:“此话什么意思?” 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卫汐自是不敢隐瞒,连忙将方才听说只是连忙说了出来。 私藏甲胄兵器,欲图谋反? 听到这话,李浔当场都愣了愣。 自己毫无根基,手上无兵无将造哪门子反? 就凭手上的一百多亲卫? 开什么玩笑。 还有后山那山洞,以及洞中发现的那几百副甲胄兵器,更是无从说起,自己也是半点不知晓。 凭什么就要算到自己头上? 当然,此时根本不是揪着这些的时候,唯有将方渐武先行拦下再说。 按照秦简青所言,怕是真的有可能带兵围攻郡王府。 以晴知那丫头的性格,保管要只身拦着对方。 刀剑无眼,李浔可不想晴知出什么岔子。 “我就先告辞了。” 心中着急,李浔只得连忙告辞。 “我跟你一起去。”卫汐想也不想就立马道。 原本李浔想着拒绝的,可转念一想,若是有个见证人在场,以后就算有添油加醋的谣言,也有个人可以证明。 于是,当即点了点头。 不时,寻到秦简青和护卫刘贵,几人轻车简从直往睿郡王府而去。 路上刘贵听到秦简青说此事,神情也是着急不已。 不久,到达睿郡王府,正好看到方渐武跟晴知对峙的那一幕。 负责赶车的秦简青见状,马车都还未停下,远远的就喊了一句:“方渐武你敢!” 正欲强行闯进府的方渐武,一见着秦简青返回,立马停下强攻郡王府,抬手示意御林卫将马车围来。 御林卫得令,连忙勒转马头,冲上去就将马车围了起来。 “方渐武,你当真好大的胆子,你可知马车上的是谁吗?”秦简青双目一瞪,怒视着不远处的方渐武。 方渐武冷笑一声,轻提缰绳缓缓逼近。 “秦简青,本将军已经给了你机会,你竟然敢中途逃走。” “畏罪潜逃,今天谁也保不下你。” 随后,抬手一挥:“抓人!” “谁动一下试试!” 话音刚落,李浔掀开帘子从马车中走了传来,双眼带着怒火瞪着数步外的方渐武。 “方渐武是吗?” “好大的胆子,竟然敢带兵围我郡王府。” “当真以为我李浔时泥做的,谁人都可以欺辱?” 傲立马车上的李浔,神色冷到了极点。 倘若御林卫胆敢再做出过分之举,他不介意让他们见识一下自己的手段。 李浔身份在此,且不说私藏甲胄兵器一事如何,只要郡王爵位在身,方渐武都应该下马参拜。 然而不知是不是其有什么凭仗,居然坐在马背上纹丝不动,半点未有要参拜的意思。 俨然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半点不退让的样子道, “睿郡王。” “殿下亲卫军营私藏甲胄兵器,当真是欲图谋反吗?” ------------ 第040章 刀斧加身 方渐武指责郡王欲谋反,若是说没有肩负皇命,说出来也没人信啊。 然而转念一想,李无畏是那种听信馋言的人吗? 显然不是! 既然如此,李浔不久前为大渝立下不世之功,当着文武百官说无意东宫之位,结果这才过多久就说他欲图谋反。 更搞笑的是方渐武还言奉皇命行事。 奉皇命行事? 似乎说来有点让人不信啊。 恐怕还是有人在背后操纵一切吧。 若不是如此,怎地会有如此荒唐之举? “方渐武!” 李浔冷哼一声,旋即跳下马上,缓缓行至马前两丈开外,冷厉注视着对方,口中掷地有声道: “下马!” 兴许是马匹都感受到了袭来的寒意,竟莫名的嘶叫一声,退出去好几步。 方渐武神色中闪过一丝不易查觉的慌乱,强自稳了稳心神。 “睿郡王府涉嫌私藏甲胄兵器,欲图谋反。” “本将军只管搜捕缉拿,有什么话还是等着向陛下秉报吧。” 很显然,方渐武分明已将李浔几人都当成了犯人,根本未有下马参拜的意思。 “很好!” 李浔一笑,抬手朝向正门晴知。 “晴知,拿刀来。” 台阶上。 晴知原本在想,若是方渐武要是硬闯的话,就算是拼了这条性命也要拦着他们。 殿下颜面不容玷污,不管是谁都不行。 正当做好拼命的准备时,殿下回来了。 这一刻,晴知整个人都快脱力了。 若不是背靠着门沿,恐怕就要摔倒下去。 当李浔那句“拿刀来”响起时,满身恐惧才慢慢退去。 待稍稍平复后,这才提着锈刀缓缓而去。 马上的方渐武眉头微皱,这是想做什么? 李浔右手从晴知手中接过锈刀,而后左手轻轻拍了拍她的肩头:“有我在,别怕!” 晴知闻言,鼻头当即酸了酸。 随后强忍住欲将夺眶而出的泪水,默默走到了李浔身后。 “方渐武,你退还是不退?” 李浔抬刀遥指方渐武,怒声问道。 “殿下,我劝你还是切莫做出过激举动,如此只会让事情更为难堪。”方渐武一副丝毫不惧的模样,甚至还做着好言相劝的样子。 “当真不退?”李浔再问。 “睿郡王你现在跟我回去,一切还有解释的机会。” “若是再如此执迷不悟,你这私藏甲胄兵器的罪名可就算落实了。” 方渐武仍旧一副觉得为李浔好的模样。 然而只见李浔连连冷笑醒两声:“好,很好!” 好字音将将落下,李浔双手握住刀把将刀一斜下一指,抬步就朝方渐武奔了过去。 待将要靠近马匹时,双臂贯力,提刀就从马头砍了过去。 由于事发太过突然,就算是方渐武也没有想到,李浔会出手,一时之间竟然忘了勒转马头躲避。 只听到马儿一道惨烈的叫声响起,马匹吃痛高高扬起马蹄就欲踢向李浔。 然而李浔并不慌张,立即收回锈刀,将身子一侧,再次蓄力砍了出去。 这一刀正正砍在马匹的前蹄上。 这锈刀刀口早就锈得钝了,这一刀砍下去虽无法将马腿斩断,可在李浔全力砍去,也是硬生生的将马腿给打断了。 马儿吃痛,拨动四腿就欲逃离。 那知前蹄将将落地,随同着马背上的方渐武就扑了下去。 到底方渐武还是身手不俗,在整个人将欲摔出去时,手掌慌忙一擦马背,身体借力腾空而起。 随即脚尖快速在马背上一点,迅速的弹离而去。 人还未落地,就只听得马匹轰然倒地的声音响起。 轰响声惊动也一众御林卫,谁也没有想到看起来文文弱弱的睿郡王,竟会主动攻击他们。 御林卫拱卫皇家安全,但凡只要感受到危胁,立马可以发起攻击。 就算失手造成人员伤亡,亦不会被追究责任。 像这样公然袭击御林卫的,绝对是第一次。 御林卫规矩深深的刻在每一个人的脑海中,一众御林卫骑兵见状,当先抽出佩刀就朝着李浔攻去。 瞬间马蹄声如滚雷,地面震动,似要倾塌一般。 只眨眼间,御林卫就举刀就到了近前,似乎不几息,钢刀就要落在李浔头上。 “谁给你们的狗胆,竟敢当众击杀皇子。” 正在此时,一声厉喝响彻全场。 这一声震得众人齐齐一震,慌忙勒住缰绳,举着手中的钢刀再也不敢砍下去半分。 大渝律法虽是森严,胆敢谋逆者定然要抄家灭族。 但若是没有皇帝的首肯,谁敢动手。 同时也别忘了,身前站着的可还是大渝的皇子啊。 就算皇子犯罪与庶民同罪,那也得皇帝来定罪啊。 今天御林卫胆敢伤害李浔半分,恐怕等待他们的就是抄家灭族了。 闻听声音,御林卫纷纷望向声音来缘处。 众人一阵惊骇,没想到竟是长乐郡主卫汐。 见到卫汐,一众人只觉胆寒。 一个郡王,一个郡主,今日之行为,怕是无论如何都瞒不住了。 当然,其中最胆颤者,定数方渐武无疑。 不管今天因何而起,看来今天肯定无法带走李浔不说,说不定还会给自己带来灾祸。 “郡主殿下,我等不过是奉命行事而已。” “睿郡王及其亲卫丫鬟,再二三阻碍本将,与违抗皇命何疑?” 方渐武自是不想吃这个暗亏,直接将所有的罪责都推到了睿郡王府。 “哼!” 卫汐冷哼一声。 “你口口声声说奉了皇命,那请将皇命拿出来看看啊?” “这……” 方渐武顿时愣住了,今日所谓的皇命全是上头口口相传,领兵行动也全是凭的虎符。 此刻卫汐索要皇帝手谕,他如何能拿得出来? “方将军,既然没有圣上口谕,还敢缉拿郡王亲卫,甚至还要当街格杀郡王,当真是好大的胆子。” “今日若不是我在场,是不是一切事情,就要全凭你一言定论了?” 索要不出圣上手令,卫汐自是得理不饶人,口中所言之意对方渐武极不利。 如果任由事情发展下去,多半就要演变成谋害郡王的戏码了。 方渐武当然不想事情演变成如此,自己奉命行事,只是未有手令而已,错难道在自己吗? “虎符在此,便能证明方某只是听令行事而已。”方渐武举着虎符硬着头皮道。 方渐武虽为御林卫将军,但之上还有副统领和统领,既然说是奉命行事,想来应该也是奉了他们的命吧。 “方将军,那不知你是秦了汪统领,还是马赵林三位副统领的命了。”卫汐立马问道。 “奉了汪统领之命。”方渐武回道。 “好!”卫汐应了一声,再问道,“既如此,那你敢跟我们一同进宫见圣吗?” “有何不敢!”方渐武似毫不相让。 卫汐环视了一圈那众御林卫,视线再次落到方渐武身上。 “方将军,你这是想继续对睿郡王不利吗?” 方渐武面有为难之色。 私藏甲胄兵器已成事实,定然要奉命将这些人缉拿归案的。 可想要抓人,手上现在又拿不出圣谕,该如何是好? 一时之间,双方僵持不下,谁也不愿意后退一步。 方才卫汐出来,一直未有说话的李浔则是明显的有不满。 未有圣上手谕,单凭御林卫虎符就敢抓他睿郡王府的人,这事无论如何是不可能相让的。 倘若要是再晚回来一点,说不定晴知就要血溅王府了。 对晴知的情感何需再多言,只此一点就绝不可能相让。 “方渐武,你可以继续试试,看看我手上的刀答不答应。”李浔道。 “殿下,此事起因如何,还不够明了吗?” “我们再怎么各执一词,最终还是没有个结果,不如您我各退一步如何?” 不知是不是方渐武兴得继续下去也终将不会有结果,因此准备主动退一步。 方渐武想退,李浔如何会让方渐武如愿? 假如此间事就这么了了,以后别人会怎么看他? 于是,李浔脱着那把锈刀一步步走他了方渐武。 方才那幕,如今方渐武还心有余悸,见,着李浔上来立马就猜出来了他的意途。 “睿郡王,千万不要冲动。” 方渐武明显有了些许慌张。 “哼。” 李浔停下,抬刀横身拍下。 “方渐武,这一刀打你目中无人。” 一刀拍下,方渐武慌忙躲开。 “哦?你敢躲?”李浔眉毛一挑。 “睿郡王……”方渐武神色尴尬,不知该如何再说下去。 “方渐武,我李浔就算是一落魄皇子,也不是你能惹得起的。” “今天的事,定然也不会就此算了。” 李浔冷声说着,再次横刀拍下。 啪! 这一次终于没有再落空,重重的拍在了方渐武的胳膊上,顿时痛得他呲牙咧嘴。 “方渐武,我只是拍你一下而已,当真就如此痛吗?” “你不是还准备欲对我刀斧加身吗?” 李浔一点一点跟方渐武算计起来。 当然,最大原因还不完全是因为自己,而是因为晴知。 晴知身份虽只是一丫鬟,但从来没有把她当成丫鬟。 十年间,她就是自己身边最亲的人。 因此,这个头必须要为她出。 于是再一刀扬起,又准备再次拍下。 正当锈刀将欲临身时,一道声音忽而响起。 “七弟,气出了,我看不如就先算了吧。” “有什么冤屈,等下见了父皇再说也不迟。” 听说这声音,不用想就知道是谁。 李砄。 他这个时候来这里做什么? 李浔心中忍不住好奇道。 ps:求票求票求票求票!!! ------------ 第041章 刀劈侍卫 好巧不巧,李砄来了。 不得不说他来的还真是时候啊。 “恪亲王,怎么有闲情逸致来我郡王府,当真让李浔受宠若惊啊。” 见着忽而出现的李砄,李浔当即就忍不住挤兑起来。 面对李浔的挤兑,李砄倒是唯有丝要要置气的意思,反而露出一副很是关切的神情道, “我这不是生怕七弟出了什么岔子,这不一听说就连忙过来看看嘛。” 李浔冷笑一声。 李砄有这么好心吗? 怕不是黄鼠狼给鸡拜年吧。 “哦?看来我这的感谢你咯?”李浔讥笑道。 而李浔一副兄友弟恭的样子回道:“自家兄弟,如此客气就见外了。” 说完,也不待李浔如何反应,转身就朝着方渐武走了过去。 行至对方身前一丈停下,神色一冷,厉声质问道, “方渐武,当真是不得了啊。” “怎么现在连本王也不放在眼里了?。” 方渐武神色一慌,连忙道:“恪亲王,末将身负皇命,未能见礼,还望海涵。” 李矻点了点头,连追问的意思都没有,回身就对着李浔道:“七弟,方将军身负皇命,这就是你的不对了。” 原本以为李砄来此,是为解围来的。 可这话一出口,何止是添乱,根本就是痛方渐武一个鼻孔出气。 说不定背后的主使就有他。 李浔心有准备,倒还不觉得奇怪,然而卫汐却是看不惯了。 “恪亲王,您就这么随意一问,对方说什么就是什么?”卫汐极为不满的道。 “堂堂皇城根下,睿郡王府门前,难不成谁还敢捏造皇命?” 李砄一脸不可置信的样子。 “那不妨请恪亲王问问方将军,是否持有陛下圣旨或手令。”卫汐道。 “方将军,你即是封皇命行事,难不成没带陛下手令?”闻言,李砄转身问道。 不得不说,这话就问得极为有水平了。 间接承认了方渐武是奉皇命行事,至于手令只是没带而已。 因此,跟没有手令,那就完全是两回事了。 忘了带手令,直接可以解释是一时疏忽,就算上头追究起来,顶多就是遭到斥责而已。 但假若没有陛下手令,仅凭着御林卫的虎符,就敢前来郡王府动刀,真追究起来是要掉脑袋的。 卫汐听着李矻的文化,当即讥笑一声:“好你个方渐武,当真睁眼说瞎话,方才都不敢就说有圣上手令,现在恪亲王一来,你就想颠倒黑白吗?” “长乐郡主,你说这话就不对了。” “难不成我李砄在你眼里就是非不分吗?” 见着卫汐出言怼方渐武,李砄当即就不高兴了,立马反驳道。 “李砄,众人的研究都是雪亮的。” 素日里李浔都是二皇兄的叫着,少有直呼其名的时候。 这一见他出言质问卫汐,脸马上就沉了下来。 “你说你是非分明,那我且问问你。” “没有父皇手令,是不是捏造圣命?” 一个问题问完,还不等李砄回答,李浔又是连连反问。 “带兵围攻郡王府,欲强行闯府杀人,又该当何罪?” “方渐武目无礼法,我只是小小惩戒了一番,便纵容下属围杀本郡王,又是该当何罪?” 一连几个尖锐的问题,直接抛给了李砄。 这每一个问题,若是回答不够稳妥,都会给自己招来无妄之灾。 那一个问题李浔敢说个不对? 捏造皇命,死罪! 冲撞郡王府,死罪! 欲围杀郡王,同样都是死罪。 连着三条,都能算作死罪。 既然死罪在前,那方渐武就是死有余辜。 “七弟,诚然这几条罪责,方渐武都是死罪,不过事出有因,我看不如进宫面见驾,让父皇来定夺如何?” 似乎李砄有意为方渐武开脱,当场提出了进宫见驾的提议。 李浔心里冷笑一声,回身走到了方渐武身前,问道:“恪亲王也提议进宫见驾,你觉得如何了?” 虽然方渐武一直苦苦坚持今天一切乃是奉皇命行事,可无奈没法及时向上级讨要圣上信物,深知自己已落入了下风。 方才就提议要进宫见驾,只是被突然而来的李砄打断,要不然现在应该已在进宫的路上了。 现在李砄再次提议,他自然是举双手赞成。 “睿郡王,如此甚好。”方渐武连忙道。 “行!那就进宫见驾吧。” 李浔也很是赞同的点了点头,作势转身欲走。 方渐武一见,顿时就送了一口气,抬腿也是准备招呼着众御林卫回宫。 那知此事异变突起,原本转身要走的李浔,忽然抬刀横劈,直直奔着方渐武的脖颈而去。 谁也没有料到李浔忽然会出手,而且一出手就是杀招。 近在咫尺的方渐武,同样不会想到李浔会出手,待他想要做反应时,已经根本来不及了。 噗嗤! 锈刀再钝,此时也如同割在纸皮上,只听到一声刺耳难听的声音响起,一颗头颅高高飞起,接着一道高逾三尺的血柱喷起。 方渐武被李浔当场一刀斩首,全场无人不被惊得立在当场。 而李浔则是轻笑一声,任由漫天的血雨落在自己身上。 这一刻,李浔如同一尊杀神降世,无人见了不胆寒心颤。 “李浔!” 连着两道声音响起,李砄和卫汐当先反应了过来。 “李浔,你私杀御林卫乃是死罪,就算父皇那儿我也帮不了你。” 李浔动手杀人,李砄所料不及。 可他又不能如何,只得出言声讨。 而卫汐则是极为担心的跳下马车奔了过来,慌忙将他手中的锈刀给夺了下来。 “李浔,你……” 原本想要说些斥责的话,可话到了嘴边,卫汐却是发现半句也说不出来。 这种事情若是落在她自己身上,她也觉得不一定能有李浔处理的好。 试问一下,不过只一御林卫将领而已,就敢将圣上亲封的郡王不放在眼里,搁谁身上也难以咽下这口气。 不能苛责,唯有站在李浔身边。 “李浔,无论发生什么事,我都与你站在一起。” 一番深思熟虑,卫汐将自己的决定说了出来。 然而不想李浔却是不理会卫汐,转身就朝着李砄说道:“二皇兄,你也看到了,杀御林卫方渐武乃李浔一人所为,与旁人没有丝毫干系。” 李砄那里不知李浔意思,他不想让卫汐牵扯进来。 说到卫汐,李砄心里不由得升腾起一丝怒意。 卫禹城虽然因为葭阴山战事被裁撤,可谁有看不出自被迫臣服后,李无畏对卫家对态度。 若不是心怀愧疚,如何会敕封卫汐为长乐郡主。 大渝朝堂皆知,卫禹城虽死,可其旧部仍然不少。 若是谁能娶得卫汐,那么自然而然的就会得到卫家旧将的支持。 曾几何时,李砄也如此想过。 毕竟卫汐容貌不俗,看着也养眼不是。 然而,一想到朝野传闻卫汐克父克兄,李砄不得不放弃了这个想法。 毕竟高坐庙堂之上的父皇,想必也会在意这些传闻的。 至于为何会将卫汐许给李浔,这个就不得而知了。 或许真的只是为了安抚卫家旧将吧。 如今看着卫汐居然要跟李浔共同进退,李砄心里怎么都有些吃味。 不过也好,卫汐身在当场,却是不加以阻止,怎么也能算上一点罪责。 “今日现场所发生的一切,本王亲眼所见,稍后禀报父王,任你们谁都脱不了干系。” 李砄冷哼一身,转身朝向一众双目喷火的御林卫。 倘若方才不是李砄在场,可能方渐武身死时,他们全都冲将了上去。 “御林卫听令,方渐武被睿郡王击杀,尔等即刻听我号令。” “御林卫愿听从恪亲王调遣。”众御林卫齐声道。 李砄很是满意的点了点头:“将睿郡王及相干人等,全部带回皇宫,听候圣上发落。” “得令!” 御林卫拱手回应,勒马转身就朝着李浔围了上去。 “哼!” 李浔冷哼一声。 “不容恪亲王操劳,本王自会即刻进宫面见圣上。” 说完,立马转身向晴知道:“晴知,可敢随本殿下一同进宫见驾?” 晴知自小以殿下为中心,这些年除了殿下就是殿下。 若是殿下不能活命,她也不会独活。 因此,晴知只大声的回了一个字:“敢!” “好!”李浔很是满意的点了点头,“备马,进宫!” “是!” 晴知应了一声,连忙准备马匹去了。 一旁的卫汐见状,似乎李浔就要这么进宫去,立马问道:“你不准备梳洗一下?” “梳洗?” 李浔轻笑了一声。 “我就要让父皇看看,这大渝朝臣到底是怎么对待他儿子的。” 卫汐蹙眉深思,似是还想着如何劝劝李浔,可到最后只得无奈了叹了口气。 “我随你一同进宫。” “这事跟你没关系,你就不要掺和了。”李浔当即拒绝。 卫汐立马双眼一瞪: “圣旨已下,我们就差没有拜堂,难道就不能算是夫妻了吗?” “你李浔不认,这天下人总有人会认。” 此话卫汐说得倒是在理。 赐婚圣旨天下皆知,如今发生这事她也在场,不是李浔想要将她撇开出去就能撇出去的。 世人同样会认为此事也会有长乐郡主一份。 李浔无奈摇头,想要再说些什么,最终还是什么也没说。 不多时,晴知备好马车。 李浔见了,脱下身上血衣将那把锈刀随意一包,跳上马车冲着李砄喊了一句:“走吧!” ------------ 第042章 大渝皇后 南书房。 大渝皇帝李无畏,相国温如晦,刑部侍郎周东阳、兵部侍郎胡韦成,吏部侍郎司青。 六部衙门三部侍郎聚于南书房,再加上相国温如晦,当真是好不热闹。 看李无畏神色阴沉,几位大人也都面无表情,似是有什么大事发生。 谁说不是了。 不得不说今日事情太过离奇。 有传言说李浔私藏甲胄兵器预谋造反,还被自己派出的御林卫搜个正着。 也就是睿郡王密谋造反证据确凿,可谓无可辩驳。 听到这消息,李无畏就只觉愤怒不已。 捏造皇命,围杀当朝郡王,当真是无法无天。 “几位爱卿,你们以为此事该怎么处置?”李无畏冷声问着立在书案前的四人。 温如晦四人双手拢袖,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谁也不敢吱声。 就方才,二皇子李砄跪在南书房外高喊: “七皇子李浔斩杀御林卫方渐武,儿臣亲眼所见。” “皇子犯法,与庶民同罪,还请父皇降旨处罚,以明纲纪。” 二皇子李砄有错吗? 敢于揭露皇子犯罪,毫无过错,甚至还该奖赏。 毕竟没有一个法纪的过度,最终都将会遭到众人遗弃。 李砄跪求李无畏处置李浔,乃是树立朝廷形象最佳时机。 身为大渝皇帝的李无畏如何又不懂? 可见到此情景,心中顿时被怒火充斥着。 铁面无私没有错,可为何不能区别对待? 李浔是你谁? 同父的亲兄弟啊! 你如此堂而皇之的跪求处罚李浔,是生怕天下人不知道吗? 原本就有怒火,眼前几位朝廷最为重要朝臣,居然连半点意见都不提。 有言道,身在其位,当谋其政。 如今各个身居高位,要是连朝廷重要政事都不参言,那还坐在这个位置上干嘛? 众人不回话,李无畏脸色一沉,厉声质问道:“众位爱卿是觉得此事跟诸位没有关系吗?” 被李无畏训斥,那位身材臃肿的兵部侍郎周东阳慌忙站了出来。 “陛下,此事干系重大,我等不知该如何谏言啊。” “臣附议。”兵部侍郎胡韦成和吏部侍郎司青连忙附和道。 “不知如何谏言?” 李无畏冷笑一声。 “那是不是要朕将李浔以谋反罪论处,押往菜市口砍头,尔等才满意啊?” 听到这话,相国温如晦当即站不住了。 要是真将李浔当谋反罪砍了,昏庸无道弑杀成性这些词语,恐怕圣上就甩不掉了。 “陛下。” 温如晦连忙拱手道。 “老臣认为,此事定是隐情。” “睿郡王武兴殿立下大功,倘若他稍微表露一下,有意争夺东宫储位,想必也会得到不少朝臣支持。” “总不至于说一套做一套,表明说无意争储,暗地里私藏兵器甲胄欲图谋反吧。” 说着,温如晦立马又转身问着三部侍郎。 “诸位大人,我们换个角度思考,如何你身处睿郡王的位置,会做出此等事情来吗?” 设身处地思考,似乎真没有什么必要。 假如李浔明着要争太子之位,总归还是有一线机会的。 但要是如现今这种做法,毫无疑问是死路一条。 生和死该怎么选择,当日死跪南书房外过后,李浔已经给了众人答案。 答案是给了,可圣旨一事,以及四百多副甲胄终究无法解释。 圣旨如何传下去的? 四百多副兵器甲胄又是从那里来的? 要想弄清事情源头,还必须追根溯源,方能有机会追查清楚。 说来说去,最后还是说到御林卫可能出现了问题。 毕竟御林卫隶属于皇帝亲军,这事还得李无畏亲自来处理。 深思过后,李无畏当即命着童悦传唤御林卫将领。 “童悦,传御林卫汪河、马其各、赵明杰、林卓溪四人。” “诺!” 童悦应声,连忙就要退下准备传人。 此时,李无畏问了一句:“前往睿郡王府的御林卫,如今最高官阶为何人?” 童悦顿了顿,回道:“跟随方渐武同去的乃是他的副将温俊杰。” “温俊杰?” 闻听此名,李无畏皱了皱眉头,抬眼看向了温如晦。 “这温俊杰可是你温家人?” 对此,温如晦倒是半点不慌张,只见他缓缓回答道, “回陛下,温俊杰确实是温家人,算起来应该还要将我一声堂叔。” “不过隔了好几房,这些年已不怎么走动。” “记得不差的话,还是前几年老臣祝寿来过一次。” 不管温如晦说得是否为实情,数十年来温家枝繁叶茂,朝廷中各个位置的要员,多半都与温家沾亲带故。 毫无疑问,温家确实有左右朝廷的能力。 倒是温如晦还算有自知之明,并没有做多少逾矩的事情来。 “朕知道了。” 李无畏点了点头,示意童悦继续前去传人。 后宫,缀霞宫! 缀霞宫乃是后宫之首皇后温芊絮的寝宫,其名也是李无畏亲自所取,不难看出对当今皇后的宠爱。 温芊絮不过将将三十开外,正值年华,体态婀娜,一身金丝凤袍,尽显雍容华贵。 李槊行至殿下,连忙当头拜下:“儿臣叩见母后!” “起来吧。” 温芊絮抬手示意李槊起来说话。 “不知母后将孩儿半路请来所谓何事?”李槊不解的问道。 闻听此言,温芊絮向左右挥了挥手。 左右伺候的宫女得令,行了个万福连忙退下。 待左右一走,温芊絮提了裙摆,起身缓缓行至李砄身前。 走至近前,刻意压低着声音问道:“你是准备去南书房?” 李槊愣了一下,连忙回道:“正是。” “去不得。”温芊絮道。 “为何去不得?”李槊傻傻的反问道。 “半个时辰前,陛下将你舅舅,以及三部侍郎都召至了南书房。” “方才李砄又带着李浔去了,你觉得这个时候过去合适吗?” 温芊絮有点恨铁不成钢,如此明显的事情,他却是偏偏这个时候要主动去趟那浑水。 看着李槊如此不长进,心头没来由就是一阵气。 可终归是自己孩子,做母亲的如何又会跟孩子置气? 因此见着李槊当即反问,只好试着引导他去思考。 然而,李槊就是个不喜欢想这些事情的主,温芊絮都如此提醒了,他还兀自解释道, “母后,孩儿认为李浔绝不可能做这种事情。” “此番前往南书房面见父皇,也只是想说说自己的想法而已。” 听到李槊的这番解释,温芊絮后糟牙都快咬碎了。 说说想法? 需要你去说吗? 忍着心头的气愤,温芊絮仍旧心平气和的问道:“槊儿,你觉得你父皇如何?” “父皇文治武功,直追秦皇。”李槊回道。 “既如此,你觉得你父皇还看不透当前局势?”温芊絮再次反问。 李槊一阵沉思,随即连连点头:“父皇定是看得明白。” “既然你父皇都能看得明白,你再过去又有何意义?”温芊絮连番发问。 李槊连忙摇头。 见到李槊如此,温芊絮终是松了口气。 终归还是能够想得明白,也不枉自己一番教导。 可接下来的李槊的话,让将将平息下来的温芊絮,怒火立马又直冲脑门。 “母后,父皇时常教导我们应当兄友弟恭,孩儿还是觉得应该去南书房看看。”李浔极为认真的道。 啪! 温芊絮一巴掌直接扇在了李槊脸上。 她终究还是破功了。 胸脯不断起伏的温芊絮,连连质问道: “李槊,且问这些年我是如何教导你的?” “兄友弟恭?” “你父皇教导的是没错,但真要是利益争夺时,谁会如你般想到兄友弟恭?” “李槊,我告诉你,你将来是要入住东宫继承帝位的。” “做事切莫如此感性,不要想着一出就是一出。” 平日里性情平和的温芊絮,终于在这一刻爆发了。 长期堆积在心里的不满,也在这一刻发泄了出来。 什么无心东宫之位,只想当个守关戍边的将军。 什么无心争夺,只想安稳守着大渝,不再让外敌来侵。 通通都是鬼话、废话! 生在皇家,身为我温芊絮的儿子,你从来就没得选。 知道什么叫嫡出吗? 你李槊才是嫡出。 若要继承大统,除你以外其他人都没有资格。 为娘辛辛苦苦培养你这么多年,就是为了让你说一句不想的吗? 此刻,温芊絮的怒火响彻了整个宫殿,就连待在远处的宫女太监,都隐隐听到了殿内传出的怒吼声。 “娘娘今天怎么发这么大火?” “不知道啊,从来没见过娘娘如此?” 缀霞宫某处角落,有宫女小声点议论着。 “怕不是因为……” 这声音还未说完,立马就被另一声音打断了。 “这些事情是该你们讨论的吗?该做的事情都做完了?” 殿外的小插曲,似乎足以证明殿内的火药味极浓。 也确实如此,从小到大李槊何时见过他母亲发过如此大的火啊。 面对怒意翻滚的母后,竟是吓得呆立在一旁,根本不敢再有出言辩解的想法。 待过了好久,直到温芊絮的怒火慢慢平息下来,这才重新稍显温和的看着李槊。 “槊儿,你记住了,李浔此事干系过大,不是你能参言的。” “今天怎么来的,就怎么回去,就当没有进过宫,根本不知道此事。” 怒火是平息下来了,只不过这说话的口气,怎么看都显得有点生硬,似乎因为这事确实懂了肝火。 ------------ 第043章 朝臣谏言 原本为着李浔进宫,不想却是被母后训斥了一顿,还被勒令立马出宫。 母后的命令不得不听,李槊很是无奈,不得不转身出宫。 出宫的路上,正好撞见被召唤而来的汪河马其各赵明杰三人。 “参见翎郡王。”汪河几人连忙见礼。 “几位统领免礼。” 李槊抬了抬手,瞬即问道。 “汪统领,本王想问问,睿郡王一事是怎么回事?” “此事是童公公亲自传的圣旨,未将也只是奉命行事。” 汪洋生得虎背熊腰,说话中气也是十足,此番回答也是极为笃定。 李槊闻言,眉毛立马就拧成了一块。 童悦传旨很明显就是父皇亲自下的旨了。 李浔将将为大渝立下功劳,而且明显不是能做这些的人,为何父皇就相信了此事? 可轻念一想,父皇身处皇位,所思所虑自然要比他们这些做皇子的要多。 再者历朝历代,但凡对待危及皇权者,从来都是零容忍。 有此做法倒也能够理解。 然而,要说李浔私藏甲胄兵器造反,说什么他也不相信。 若不是母后阻止,定要前去找父母说个清楚。 “汪统领,你确认是童公公传的旨?”李槊问道。 “翎郡王,此事末将那里敢开玩笑,确实是童公公来传的圣旨。”汪河再次肯定的道。 与此同时,一旁的马各其也出声道:“翎郡王,当时末将也在现场,汪统领接旨后便交代末将去处理的,方渐武带兵前往也是末将安排的。” 一人如此说可能是片面之词,但两人都如此说,那此事应该就不会有差了。 不过有一点李浔没想明白,徜若父皇真是得李浔欲图造反的消息,按照他以往的行事风格,应当不至于如此啊。 将将为大渝立下功劳,立马说他要造反,还是暗中出兵直接搜查。 一查还一个准,说来都觉得匪夷所思。 御林卫两位统领都如此说,根本不知其中实情的李槊,不得不暂时放下继续探究的心思。 “几位统领,本王就不打扰了。” 思及此处,李槊不敢继续耽误几人见驾,只好告辞。 “那我等就先告辞了。”汪河三人闻言,连忙拱手作别。 不多时,一行三人行至南书房外。 南书房外,李砄李浔卫汐几人早在此等候多时。 汪河三人同几人一一见礼后也不多言,转身就朝着向南书房行礼道:“御林卫统领汪河,副统领马其各、赵明杰奉旨前来觐见皇帝陛下。” 少顷,南书房内童悦声音响起:“宣汪河、马其各、赵明杰觐见。” 闻声,三人快步进入南书房,当头拜下:“臣汪河、马其各、赵明杰叩见皇帝陛下。” “免礼。”书案后,李无畏淡声道。 三人起身后,又立马朝着温如晦和三侍郎大人道:“见过温相,三位大人。” 温如晦颌着算做回应,而后问道:“汪统领,你赶紧将今日之事细细与陛下说说。” 此时,李无畏也是开口道:“汪将军,当着相国和几位大人的面,详细说说今天事情来龙去脉,如有半句假话,朕绝不轻饶。” “是!”汪河微微躬身回道,“回陛下,今日臣是奉了您的命令,而后交代马其各去执行的。” 李无畏一听,神色顿时就沉了下来:“联何时命你去拿人了。” 这话一出,不止汪河震惊,就连相国温如晦等人也是吃惊不已。 郡王地位尊崇,若是没有皇帝陛下的命令,御林卫敢出兵去抓人? 显然是不大可能的。 御林卫身为皇帝亲卫,这一点想来是清晰无比的,应该不至于犯如此低级的错误。 然而,今天这种事情就实实在在的发生了。 从李无畏的说话就能听出,他根本未下过这样的命令。 既然没有下过令,那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回陛下,今日辰时初刻,是童公公亲自来传的旨。”汪河回道。 立在一旁的童悦听了,顿时就慌了,连忙跑出来跪下喊道:“请陛下明鉴,今日奴才一直在旁伺候,如何可能前去统领府上传旨,再者今日陛下也没有下旨啊。” “童悦不必慌张。”李无畏安抚着童悦,示意对方起身后,方才对着汪河道,“汪卿,此事朕可以作证,童悦今日从未离开过朕半步,朕也从未向任何人传过旨。” 汪河一阵惊讶,连忙道:“陛下,臣绝对不敢有半句虚言,当时是马其各副统领跟臣一起接的旨,此处还有陛下手谕可以作证。” 听到还有自己手谕作证,李无畏当即一阵惊骇:“朕的手谕?童悦,快呈上来给朕看看。” 同样惊诧的童悦,连忙从河河手中接过“手谕”呈了上去。 翻开“手谕”一看,李无畏顿住了。 “手谕”上头的字迹,与自己的笔记一模一样,就连上面的朱红,也跟玉玺印记一模一样。 这…这… “童悦快将朕的玉玺取来。”李无畏道。 “诺。” 童悦应声连忙取来玉玺递了上去。 李无畏接过玉玺与“手谕”的印记一对比,真的是丝毫不差。 再一次,李无畏骇住了。 凭着字迹和玉玺印记,仍谁看了都会认为这就是自己亲笔手书的手谕。 可正如童悦所言,今天根本未下任何手谕,童悦也从未离开过半步。 “汪卿,你说这手谕是童悦传达,可朕明明没有下达过任何旨意,你这是从那儿来的?”李无畏惊问道。 这话也是将汪河问得愣住了。 “陛下,这明明就是童公公亲自来传的旨啊,怎么可能会……” “那这又是从那里来的?” 一时之间,魁梧的汉子也开始手足无措起来。 圣上说手谕不是他传达的,那自己便是涉水假传手谕。 假传手谕乃是大罪,严重者可是会被砍头的。 如今此案涉及睿郡王李浔,以及一条人命,这铁定是死罪啊。 “陛下……” 汪河颓然跪倒在地,不知该如何解释。 “陛下,老臣看来,事情太过蹊跷,罪不在汪统领。” “还明陛下明察,彻查此事。” 温如晦见状,连忙挺身站了出来。 李无畏也不是那种不讲道理之人,自然知道这事情透着诡异。 要是不查清到底是谁伪造手谕,此事定然是难以有结果的。 不过说来,胆子当真好大,竟然敢伪造皇帝手谕,看来真是无法无天了。 “童悦,此事涉及内宫,你身为总管太监,必须要彻查此事。” “无论查到与谁有干系,绝不姑息。” 目前并没有太多证据指出到底是何人干下此事,唯有着手调查过后才知。 不过李无畏也很是清楚,既然有人敢前去冒充童悦传旨,定然会做得天衣无缝,想要查清到底是何人所为,怕是难度不小。 事情肯定是要彻查的,可眼前的事情也是急需处理。 汪河带着假手谕去抓了李浔亲卫,而后还搜出了四百多副兵器甲胄。 手谕是假的,自然也可以定性为有人栽赃陷害。 可李浔盛怒之下直接将御林卫方渐武给当街格杀,那怕此事出有因,其行为也是有极大的过错。 事情已经造成了极为恶劣的影响,要是放任不处理,怕是要引起朝野非议。 该如何定断? 一时之间,李无畏也有些难以定夺。 “诸位大臣,手谕一事既然已经确认为伪造,那睿郡王之事各位认为该如何处置?”李无畏将问题抛给了温如晦等人。 一见李无畏如此,温如晦其实已经猜到了圣上的用意。 很明显,不管李浔在这件事情中是否有错,圣上也是由极大顾虑的。 本身错不在李浔,而且当时御林卫的做法确实有点过激。 此事不管搁谁身上,恐怕也不好草草处理。 “陛下,此事恐怕需要从长计议。”温如晦站出来说道。 李无畏没有当即认可温如晦的说法,反而是转头问着其他几位大臣:“周卿几位看法如何?” “陛下,睿郡王行为事出有因,当是可以理解的。” “但是……” 刑部侍郎周东阳现实认可了李浔的做法,不过立马又是话锋一转。 “睿郡王当街格杀御林卫将领,朝廷要是处理不当,坊间定是会非议不断。” “因此,睿郡王不能不处理,又不能处理的太过,因此还是应当慎重考虑再行决定。” 刑部主管一朝律法,说话自是最有份量。 既然他都如此认为,很显然不能草率处理了之。 “周大人所言极是,臣也以为应当如此。” 吏部侍郎司青认可的点了点头,随后继续道, “睿郡王将将朝堂上立下不世之功,确实应当酌情处理的。” “如此一来,显得朝廷有情有义,并非只言功利。” 众人闻言,同时都认可的点了点头。 不过恪亲王还在南书房外,等着请求处理李浔。 毕竟他也说得极为在理,不处理难以平民愤。 要不然皇子犯法与庶民同罪,这话就将成为一句空谈了。 “诸位臣工,恰好你等也在场,不如将李浔等人宣进殿来,听他们说说,稍后再做决断如何?” 李无畏身为皇帝一言九鼎,对此事完全有决断之权,他说如何处理,自是不敢有谁敢反对。 然而他所虑太多,有时也需要顾及其他,必须得做出自己是个能听信谏言的明君,因此朝廷重臣的谏言就必须要多听取。 至于最后如何做决定,那就是后话了。 ------------ 第044章 事出反常 李无畏身为大渝之主,如何处置李浔之事,自是有绝对的处置权利。 为何会向相国温如晦等人提议召李浔问话了? 其实说来倒是简单。 仅仅只是李无畏需要如此而已。 顾及众位臣工的脸面,自是也是保全自己脸面。 毕竟李浔之事太过于棘手,稍有处理不慎,很可能就会招致朝野非议。 大渝如今本就多事之秋,李无畏也不想因为此事而影响到朝堂。 当然,李无畏都如此说了,相国温如晦等人自是不好反驳。 很快,李浔就被宣进了南书房。 李浔前来皇宫时,根本就是换过衣裳,甚至脱下外衣将那柄锈刀裹了起来,一同带进宫来。 当然也是因为他身份的缘故,一路并没有御林卫检查。 此番就是这么堂而皇之的带进了南书房。 一进南书房,瞧着李浔衣衫不整的李浔,李无畏当即就有些不满了。 还未等待李浔行礼,立马就出声呵斥了起来。 “衣衫不整,成何体统!” 闻言,李浔慌忙匍匐在地哭诉道:“父皇,儿臣遭遇无妄之灾,差点就无法见到父皇了。” 这点李浔倒是没有说假话。 倘若不是卫汐在当场,或许今天黑的就要被他们说成白的了。 而且以当时御林卫的反应,很可能也是要当场将他格杀的。 今日发生在睿郡王府前的事情,自是有暗卫汇报,只不过暗卫离得稍微有点远,并未清楚现场说了什么。 当然,李无畏也想听听,会不会从李浔口中听到不一样的版本。 “那你当着温相等几位大臣的面,好好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李无畏沉声问道。 “父皇,此事是这般的。” 李浔跪地挺身,将今日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说了出来。 从今日如何得到消息,以及如何赶回睿郡王时,见到方渐武如何准备强攻睿郡王府,自己又是做如何反应的。 对于其中任何细节自是不敢隐瞒。 说到激动之处时,还不忘带着些许哭腔。 带着哭腔,自然是李浔故意为之。 今天之事不管是否事出有因,他最后刀劈方渐武,就算是占着理最后也没理了。 因此,故意示弱,也不失为一种谋略。 将事情经过叙述完毕后,李浔又是继续补充道, “父皇,儿臣亲卫兵营,其手续齐全,之前也曾向父皇汇报过此事。” “要是没有父皇的准许,如何敢做这些事情。” “但是,后山山洞发现甲胄兵器之事,儿臣并不知情。” “儿臣以为,定是有人要陷害我于不忠不义。” 这一番叙述下来,南书房中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因为确实没有想到身为圣上亲军的御林卫,没有得到皇权的授意,竟然敢对着一皇子动粗。 李浔他们现场处置的方式不过是否过激,但若不是如此,恐怕就要成为大渝朝堂的笑话了。 可要知,出使大渝的北周九皇子,此刻还在京城啊。 方才问询御林卫时,很多事情李无畏心里就有了评判。 不过杀人一事,着实影响不小,他没有办法当着几位重臣的面,直接将此事给忽略过去。 思至此处,脸色顿时一沉。 “李浔,你竟敢擅杀朝廷命官,当真视朝廷法度如无物吗?” “今天朕要是不处理,以后如何面对大渝臣民。” 李无畏的暴呵响彻了整个南书房,任谁见了好像他对此事已经动了肝火。 当然,此也是他刻意为之。 他一边训斥着李浔,一边也在观察着众位重臣的反应。 说着几句的时候,见着极为好似根本没有太多反应,于是立马又加重了处理方式。 “李浔,你之过错,若是朕不处理,无以正纲纪。” “来人呐,将李浔押入大理寺听候发落。” 李无畏声音刚落,还未等护卫在南书房外的御林卫应声,相国温如晦立马就站了出来。 “陛下息怒,此事还应当从长计议。” 见到温如晦挺身而出,李无畏黑着脸继续道:“相国,我大渝纲纪严明,李浔身为皇子知法犯法,若是不加以处理,朕如何向天下人交代。” “陛下,睿郡王一事,毕竟事出有因,先错之人根本不在他。” “陛下宽宏大量,还望暂时饶恕睿郡王。” 温如晦继续替着李浔求情道。 跪在一旁的李浔见此,也是有点懵了。 温如晦身为三皇子李槊的亲舅舅,跟自己毫无半点关系,他为何会主动出来为自己求情? 他应该不至于如此啊。 父皇授意? 很有可能如此。 因为之前武兴殿之事,李无畏对待他的态度就有了稍稍转变。 就拿建立亲卫兵营一事,按理来说李无畏是不可能同意的。 然而李浔只是提了一下,说明了自己要建兵营的原因,李无畏沉思片刻便准了。 这要是放在过去,根本都不可能的。 难不成真是最近自己表现太过优异? 李浔心里虽是如此猜测,但很快就否定了这个想法。 想来不会如此简单。 仅仅几次下来,他就感觉自己的这位父皇绝对不简单。 葭阴山之耻,卧薪尝胆十年,简直可比越王勾践。 当然,他还有比越王勾践更为宏大的野心。 不要看着大渝乃是偏安九州的一小国,李无畏的心中从来就是图谋天下。 一朝一夕不行,那就是十年、二十年。 他还年轻,总是有机会实现这个夙愿的。 因此,为了实现这个夙愿,面对上国北周时,一直都在示弱。 示弱的原因,根本就是如今的大渝,根本还不够与大周一战之力。 不知为何,当李浔朝堂上击败声名在外的北周九皇子陈录,安稳了许久的那颗心忽然有了悸动。 莫名其妙的,李无畏好像在李浔的身上看到了一丝希望。 对此,他也始终没有想明白。 自从将李浔送往北周为质子后,对他就是处于一种放养的态度。 至于为何如此,李无畏也不愿去提那些陈年往事。 因此,那怕北周设计将李浔送还大渝交还质子,心中也为起多少波澜的。 就正如当时那晚李浔死跪南书房外之后对他所说的话。 安安心心的做个皇子,就此了了一生。 原本对于李浔的安排就是如此。 可不想武兴殿的表现,绝对是让他吃惊不已。 一个书呆子怎能有此表现? 这暂且不说。 之后月上梢作诗呵斥京城文人仕子,根本就超出了他的意料。 二子李砄,朝野对其有“玉公子”的雅称,李浔未回来之前,确实也是几位皇子中最为出彩者。 然而一句“直把梁洲做九州”,当真让人振聋发聩。 此话就连他最为看好的二字李砄,也做不出如此诗句来。 也正是因为这次,对于李浔的看法终于有了转变。 当然,还不足以完全改变的李无畏的看法。 可接下来第二次的月上梢,彻底让他震惊了。 面对大渝文坛大家秋吾先生,竟然丝毫不落下风,甚至还敢出言教训。 且不说李浔行事如何大胆,那怕身处当场的秋吾先生,就算被李浔对他出言不敬,也不可否认李浔的能力。 连着几件事情,李浔的表现绝对超出了所有的人预料。 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才会同意他建立兵营训练亲卫一事。 原因同样也很简单,他想再看看李浔会给他带来何样的惊喜。 半月以来,亲卫营中每日发生的一切,同样有人丝毫不落的向他进行汇报。 就李浔提出来的那些训练之法,简直就是闻所未闻。 虽说并未进行实战,就从亲卫兵士中的反应来看,应该是优于现有军队中的训练方式。 属实未想到,李浔竟然还会练兵,这不是那日武兴殿中所言的只会纸上谈兵。 为此,他还特意找过军中将领旁敲侧击过。 得到的答案显然让他很是满意。 近些日子以来,李无畏就一直思考着,如何安置李浔。 大渝的未来肯定不可能交到他手中,但他觉得未来的大渝,李浔不可或缺。 倘若能善加利用,何愁大渝不能强盛? 可没想到,还未思索好此事,忽然就冒出来此等事情来。 当时听说此事时,李无畏心中也确实愤怒不已,甚至有了要处理李浔的心思。 可静下心来过后一思索,惊觉大渝不就需要李浔如此的人吗? 有些人安稳生活过得太舒坦了,早就忘了当年的葭阴山之耻了。 如果能有李浔来搅动一番,大渝定能焕发出新模样。 然而有时世事总是难以预料,事情竟然演变成如此这番模样。 李浔得处理啊,若不然无法平息朝野的议论。 可若是真的处理,大渝何时还能等到他这般的人? 此刻,李无畏的心中极尽矛盾。 一边不得不顾及朝臣想法,一边又不得不考虑着大渝的将来。 朝臣需要平衡,此事需要平衡,真的难啊! 方才相国温如晦站出来为李浔说话,这点倒是李无畏没有想到的。 过去他有所图,这点李无畏也是知晓的。 可为何今天事出反常? 俗话说事出反常必有妖,说不定温如晦就藏着其他心思。 “汪卿几位意见了?”李浔没有应温如晦,转向询问着汪河马其各赵明杰三人。 温如晦身为百官之首,六部又不设尚书一职,实际上六部侍郎多也是看温如晦的脸色行事。 既然温如晦都站出来替睿郡王李浔说话了,他们自也应该如此的。 “臣以为,相国所言极是,此事应该从长计议。”汪河附和着。 ------------ 第045章 请革爵位 自然是该从长计议。 正好也遂了李无畏的心思。 当然,此事是不能轻拿轻放的。 要不然是堵不住悠悠众口的。 深思一番,李无畏试探着询问几位重臣的意思。 “各位,睿郡王应当赔偿和补偿方家。” “除此外,并追罚半年俸禄,禁足半年。” “诸位以为如何?” 赔偿以及罚俸,如此惩罚已经不算轻了。 关键这禁足半年,应当可算是极为重的处罚。 方渐武虽贵为御林卫将领,但总归李浔是大渝皇子,总不至于替他偿命吧。 可不管如何,毕竟人命关天,皇家也必须要拿出应有的态度来。 以相国温如晦为首的几位朝臣,倒是觉得此番处罚算是合情合理的。 正当他们将要就此做细节讨论时,李浔竟然是第一个出声反对的。 “父皇,儿臣以为如此处置不妥!” 李浔的声音响彻了南书房,让李无畏等人一阵讶异不已。 李无畏除了讶异,内心同样起了点怒火。 此不是为了大渝将来考虑,如何会重重拿起轻轻放下? 做人不要不知足! “怎么,是觉得朕的处罚重了?”李无畏沉声问道。 “父皇,儿臣以为此番处罚还是有些轻了。”李浔连忙回道。 轻了? 此话一出,众人顿时惊愕了。 对待一个皇子如此处罚,绝对算是不轻的了。 历朝历代,那一个皇子犯错,又被禁足半年之久的? 顶多三月已经算是极限了。 “睿郡王,老臣以为陛下如此处罚合情合理,并无不妥。”相国温如晦站出来认同着李无畏的说法。 “睿郡王,臣也赞同陛下的处置方法。” 见温如晦出来说话,其余几人也是连忙附和道。 见此,李浔不慌不忙的解释道, “父皇,几位大人。” “我大渝寄人篱下久已,将来想要挣脱北周控制,还要靠着武将冲锋陷阵。” “倘若今次处理雷声大雨点小,必定会引起朝堂武将的不满。” “要是我大渝武将都对朝廷失望,今后如何能团结一心争逐九州?” 李浔此番声音并不大,但是句句皆是说到了众人的心坎上。 十年,人生还有多少个十年? 南书房中,李无畏以及极为重臣,那位不是经历过葭阴山之耻的? 不管朝堂上是否存在相互争斗的情况,可面对外敌时,定然还是一直对外的。 谁人又不希望有生之年达成夙愿,摘掉北周属国这顶耻辱的帽子,真正的站起来? “睿郡王,那您以为应当如何处置?”兵部侍郎胡韦成皱眉问道。 其余几人,也是看向了李浔。 面对众人疑惑的面光,李浔转身面向李无畏,咣的一下跪了下去。 “父皇,李浔其罪有二。” “一、目无大渝文人,连番做诗辱骂,以致大渝文人群情激昂。” “二、当街格杀朝廷命官,致京城百姓议论纷纷。” “此两点罪责,不处理难以平民愤。” “儿臣请求革去睿郡王爵位,驱除出京,永远不得回朝。” 李无畏一听,当即惊了:“李浔,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睿郡王,万万不可如此。” 温如晦也是没有想到李浔竟会如此狠辣,也是连忙出声劝道。 “睿郡王,革除爵位这…这确实不至于啊。” 吏部侍郎也是司青惊骇不已。 剩余两位虽然没有出言相劝,但从其表情也明显看出,觉得如此处置不妥。 “诸位大人,李浔以为如此处置并未任何不妥。” 面对众人劝解,李浔仍然是有话要说。 “北周向来不信我大渝是真心臣服,如若猜测不错,定是在我大渝做了许多布置。” “其借口大赦天下,派遣九皇子陈录前来试探,用意极其明显。” “如今九皇子陈录还未离开,我大渝若是对此事处理不好,对方必定会借此兴风作浪。” “倘若大渝因为此事而招致内乱,那就是我李浔的过错。” “我上无法面对列祖列宗,下愧对大渝子民。” “因此,只要处置李浔,方能将归国以来的种种风波平息。” 说到此处,李浔面对堂上当头磕下。 “父皇,一切的根源皆是在李浔,还请父皇为了大渝的将来着想。” 闻言,李无畏怒了,一掌拍在书案上:“朕不处理你,就是不为大渝的未来着想?” “圣上息怒。”温如晦等人连忙劝解道。 “儿臣回到大渝,时间尚不足一月,已经闹出诸多风波。” “只要儿臣离开京城,这些风波自然就会消散。” “还请父皇以江山社稷为重,为了京城和朝堂的安宁,革除儿臣爵位,逐出京城。” 然而,李浔却是不管众人如何劝解,仍旧是坚持己见道。 见李浔如此坚持,那晚死跪南书房外的一幕,再一次浮现在脑海中。 不明事理、不知轻重,那些不好的词语,也是一瞬间冒了出来。 原来这才是李浔的本性吗? 有才又如何? 假如本性执拗,将来就算许以重任,做出来错误的决定和判断,谁人能劝得回来? 这一刻,李无畏的内心是极其矛盾的。 毫无疑问,李浔的表现绝对超出了许多人。 可他的做法,又是极为极端。 这样的人该如何使用? 其他几位皇子,不管谁来继承大统,恐怕都是无法驾驭。 如此一来,将他留在京城,很可能将会是祸乱的根源。 杀了他,以绝后患? 不可能! 李无畏自我否决了这个可怕的想法。 当日,御史台言官如此激烈的弹劾,都没有做出这种事情,如今怎么如此做。 难不成真如他所言,革除爵位驱除出京? 不不不! 相比他的缺点,可取之处还是要多些的。 只要能够擅加利用,终归会成为大渝对付北周的一把利剑。 此时,李无畏的内心是极其矛盾和纠结的。 诚然如他所言,他回京后很多事情都是因他而起。 但也正是因他搅动了京城这一池死水,看到革除弊病的机会。 毫无疑问,因为这些事情,大渝朝堂内外空前的团结,人人都想洗刷当年的耻辱。 “陛下,睿郡王年幼不懂事,还请陛下不要责怪睿郡王的胡言乱语。” 见着李无畏陷入了沉思,相国温如晦又是站出来替着李浔解围着。 “你们都下去吧,李浔留下。” 心中一时无法取舍的李无畏,此刻他只想单独听听,为何李浔会突然冒出这种想法。 难不成自己还不够念及父子之情吗? 倘若真是如此,你李浔如何还有机会活到今天啊。 “陛下!” 几人见着李无畏要赶人,当即又出声准备出声劝解。 只见李无畏极为不耐烦的挥了挥手:“李浔留下,你们都走吧。” 见状,温如晦几人自是不敢忤逆圣意,只得连忙先行告退。 等待众人离去,李无畏从书案后走了出来,缓缓的行至李浔面前,居高临下的盯着他。 迎着李无畏冷厉的目光,李浔心里不由得咯噔了一下,慌忙喊了一声:“父皇!” “李浔,你觉得朕对你还不够好吗?”李无畏开口问道。 “父皇对孩儿的容忍,儿臣如何又不知?”李浔连忙回道,“可儿臣不懂事,处处给父皇惹下无数麻烦,要是不处置今后难以服众。还请父皇为了江山社稷,着重处罚李浔。” “李浔,朕有一点始终未想明白,谁能拒绝那一步之遥的诱惑?” “就拿你那几位皇兄来说,他们谁人不想入住东宫,待朕百年以后御极天下?” “可你倒好,不争不抢,还要朕革除你的爵位,你是怎么想的?” 这个疑问藏在李无畏心中许多天了,一直未有问出来。 今天见到李浔的做法,终究还是忍不住问了出来。 李浔也没有想到李无畏会问得如此直接一时之间不知该如何回答。 有些话总不能直言不讳的说出来吧。 “怎么,不愿意给朕一个解释?”李无畏神色极为不悦的问道。 “父皇,儿臣自然想为朝廷效力,那怕粉身碎骨也在所不辞。” “可儿臣自知能力浅薄,不足以为朝廷效力,也不愿给父皇添乱,因此从来不敢有那些非分之想。” 面对李无畏的追问,李浔的脑袋快速的转动着,回了一句不算是解释的解释。 果不其然,听到这番话,李无畏当即就是冷笑了一声。 “你说你能力浅薄,那武兴殿上的表现是作假?” “月上梢作诗讽刺京城文人是假?” “你暗中售卖手工造纸法给李炙是假?” 李无畏的灵魂三连问,直接让李浔惊骇不已。 特别是偷偷卖给李炙的手工造纸法,此事除了他俩,就李炙府上的管家知晓。 难不成是李炙私下告诉李无畏的? 李浔还未想清楚其中因由,李无畏立马就替他解惑了。 “我知道你在想,手工造纸法就你们三人知晓,是不是李炙告诉朕的。” “朕可以实话告诉你,在这京城很难有事情能够瞒过朕的。” 听到此,李浔豁然明了。 历朝历代之君,为了掌控文武百官的动向,手上定是会有一批暗中的力量盯着百官。 此番父皇如此说,定然手中也是有的。 对此,李浔自然不敢横加评论。 当然,李无畏也没有等李浔说话,当即又继续说了下去。 “说实话,回来短短不足一月,你的表现着实让朕惊讶不已。” “原本还想着如何给你安排,可如今你却是要请求革除爵位贬黜出京。” “你说你到底怎么想的?” ------------ 第046章 众人众相 “御史台于册求见皇帝陛下!” “国子监张弥安求见皇帝陛下!” “大周英亲王陈录求见西渝国主!” 南书房外热闹了。 不一柱香时间,先后有人求见大渝皇帝李无畏。 这一下,除原本早早求见未被召见恪亲王李砄,以及后来被暂时请出南书房的温如晦等人,不多时间就堆了近十人。 当真还是有些壮观啊,全都是为了一人而来。 李浔! 方才,李砄一见到暂时被请出南书房的温如晦,立马就迎了上去问道: “温相,您们怎地全都出来了?” 说着,还朝着南书房里头探了探头。 温如晦顿了顿,等待汪河几人步下台阶,这才示意李砄往一边说话。 “恪亲王,恕老臣直言,你不该来趟这浑水的。”走到一边,温如晦就直言不讳道。 李砄闻言神情一愣,随后满是不解道:“李浔当街格杀御林卫方渐武,我来向父皇秉明当时情况,有何不对?” 在温如晦看来李砄应当属于聪明人哪一类,什么事情都能应当看穿。 可这一句回话,着实让人大跌眼镜。 不! 准确说自武兴殿那日起,其就好像换了一个人似的。 武兴殿上,北周九皇子陈录所列举的三题,第一题倒还可以理解,毕竟大渝上下无人见过莫奈何。 可第二题第三题了? 以李砄之才学,对不出一下阕,应对不了葭阴山沙盘战局? 当然,可以说是陈录根本没有给他机会。 但是他当时争取过没有? 没有吧。 这就暂且不说,毕竟一众朝臣还为着他找理由开脱着。 随后以兄弟相聚为由,将李浔约去月上梢。 月上梢的表现,还需要人多说吗? 李浔当众遭到京城文人仕子的刁难,你李砄又做了什么? 不但不帮李浔解围,甚至还任由众人刁难。 这该是一皇子该做的事情? 除他以外,二皇子李槊和七皇子李炙也是袖手旁观。 身为皇子难道如今还猜不透咱们这位陛下的心思? 兄友弟恭,同心戮力,共同携手洗刷笼罩在大渝头上十年来的耻辱。 这才是当今陛下的心思。 要不然为何皇后一直催促老夫支持李槊登上太子之位,近些年都没有什么实质性动作? 温家和李槊本身是其中重要因素,难道圣上考虑就不是最为重要的? 参不透陛下心思,那基本上就与这东宫之位无缘了。 此时,温如晦对李砄做下了判断。 “恪亲王,为何陛下迟迟不召见你,这难道还不够说明情况?”温如晦神情中透着一丝失望劝解道,“恪亲王,老夫言尽于此,还望珍重。” 正所谓言多必失,有些话自然不能说得太为露骨。 温如晦正待转身欲走,忽而一宏亮声音响起。 “御史台于册求见皇帝陛下。” 闻言,温如晦连忙看向了台阶下。 台阶下,微微躬身的于册,神情不卑不亢,有种由内而外的正气。 竟然连他都来了! 温如晦心里忍不住一惊。 上次李浔归国,御史台连番弹劾,其中就有于册的手笔。 毫不夸张的说于册就是御史台最锋利的一杆枪,往往一开口就能将人怼得哑口无言,以致朝堂上文武百官都极为不待见他。 如今应是听说了李浔的行为,亲自前来弹劾李浔。 这事情越发有意思了。 然而,于册的参拜并未得到南书房内的回应。 想来也是能够理解。 于册多次当面顶撞李无畏,这种事情那里还愿意待见他。 南书房内未有回应,于册就那么立着,也没有人愿意上去劝解。 温如晦只能无奈的感叹一声,当真是一腔孤勇的勇士啊。 原本以为不会有人上去搭理于册,结果事情大出所有人预料。 或许是终于看到有人跟自己站在统一阵线,李砄却是连忙迎了上去。 “于大人。”李砄拱了拱手,问道,“你也是为李浔而来?” 见着李砄主动给自己打招呼,于册微微讶异了一下,随后连忙回礼道:“回恪亲王,正是为李浔而来。” 一听到此话,李砄顿时就来了精神。 “于大人,李浔所为,本王当时亲眼所见……” 似是终于找到知音的李砄,竟是不顾着亲王的身份,啪啦啪啦给于册讲着当时的场景。 特别是说到李浔一刀将方渐武斩杀时,神情中还不无流露出痛恨的神情。 远远站在一旁的温如晦见此,连忙叹气不已的摇了摇头。 向来行事慎重的李砄,为何今日会有如此昏聩的举动? 难道不知此事掺和越深,最终只会将自己装进去? 罢了罢了。 今日之后,恐怕大渝朝堂的格局,恐怕真是要变天了。 李浔啊李浔,当初一个个谁都不看好,到底是有什么能力搅动着大渝朝堂? 你当着满朝文武说无意东宫储位,当真是如此吗? 回望了一下南书房,温如晦缓缓走下了台阶。 将将行至台阶下,吏部侍郎司青立马就凑了过来。 司青小心翼翼的瞥了一眼南书房的方向,随后低声问道:“温相,现在这…” “现在圣意不好猜测了,如今陛下要如何处理这事,我也是看不懂了。”温如晦叹息道。 “那我们?”司青再问。 “再等等看。”温如晦道。 闻听此言,司青又是撇了撇数丈外的于册,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方才,圣上将他们全部赶出御书房,很明显是不想跟他们继续讨论此事了。 如今御史台于册来了,情况或许就会发生变化。 他们这几位还是在这里等等看,万一等下圣上忽然召见,他们也好应对不是。 “那睿郡王之事?”司青又小心翼翼的问道。 “司大人,难道你也看不出?” 司青乃是温如晦一手栽培,行事作风最像他温如晦的。 朝堂外有人戏言,小温相司青司大人。 结果竟然这事上还没有猜透圣意,就让温如晦都有些不满了。 听到此话,稍稍还高一头的司青连忙将身体弯的比温如晦还低,慌忙道:“温相,下官愚钝。” 温如晦冷哼一声,神情中略有不满,语气中也带着训斥的意味。 “司大人,过去就不断告诫你们,要多多揣摩圣意。” “为何今天这事就看不明白了?” 闻言,司青当即拧眉沉思。 想想前后近一月以来,圣上对待睿郡王的态度,顿时反应了过来。 随后带着些许惊讶的神情道:“温相,圣上的意思是……” 不待司青一句话说完,温如晦当即出言将其打断了。 “司大人,看破不说破。” 司青虽是连忙点头,但明显又是欲言又止的样子,似是心中还有很多疑问。 此刻只想暂时清净的温如晦,似乎并没有太多耐心挺其他的,于是似有所指道, “司大人,有些时候所看到的,未必就是真的。” 说完,正欲转身,一长髯老者映入眼帘,缓缓向着南书房而来。 看到来人,温如晦心里一惊,连忙抬步迎了上去。 身旁的司青一见,神情也是惊骇了一下,也是连忙跟了上去。 立着长髯老者还有数丈,温如晦当先就拱手遥遥道:“张祭酒,什么风将您给吹来了。” 满朝文武,能让温如晦如此以礼相待的,唯有国子监祭酒张弥安。 倘若说温如晦门生故吏遍及朝堂,那么张弥安的学生可谓遍及整个大渝,甚至他国也有慕名而来的。 别看秋吾先生盛名在外,其实独处国子监的张弥安也不遑多让。 “为睿郡王而来。”张弥安也不隐瞒,直言相告。 “张祭酒也是为睿郡王而来?”温如晦再次惊道。 见到温如晦如此表情,张弥安目光绕过温如晦落到台阶下的于册身上,随后收回视线道:“难不成于大人也是为睿郡王而来?” “咱们于大人啊,多半是准备参睿郡王的。”温如晦无奈摇头。 “这老匹夫,成天这个参来,那个参去,真是一点正事不干。” 不知为何,听说于册是要参李浔的,出言都丝毫不顾及文人形象了。 或许温如晦是知晓其中隐情,对此半点也不意外,只是道:“御史台职责如此,说来倒也能够理解。” “理解?”张弥安冷笑连连,“全凭自己主观看法,谈何理解?” 两人直接的过节,温如晦自是不好参与,心下只是好奇为何李浔的事情,怎么就惊动了国子监的祭酒。 “张祭酒,您素来隐于国子监不问世事,怎么忽然会因为睿郡王之事进宫见驾?”温如晦问道。 一提到这事,张弥安忍不住就有些尴尬。 “温相,此事说来惭愧啊!” 张弥安边说,边从袖笼中取出一页纸张,随后递向了温如晦。 “温相不如先看看这个。” 心中好奇不已,温如晦连忙接过纸张摊开。 “相鼠有皮,人而无仪! 人而无仪,不死何为? 相鼠有齿,人而无止! 人而无止,不死何俟? 相鼠有体,人而无礼! 人而无礼,胡不遄死?” 温如晦将纸张的上的内容念了出来,其正是李浔让晴知送到国子监的那篇“相鼠”。 当然,此只是抄写件,原价现在正准备做成牌匾高悬于国子监。 温如晦念完之后,满是不解的看向了张弥安:“张祭酒,这诗?” “温相定是猜不透是谁人所做吧。”张祭酒问道。 “该不会是?”温如晦顿了顿,忽而回头望了一下南书房,随后惊诧不已的道。 ------------ 第047章 逼迫杀子 “如温相心头所猜,此诗正是睿郡王殿下所作。”张弥安道。 “人而无皮,不死何为?” “当真好是一个相鼠有皮啊。” “大渝文人怕是要恨死睿郡王了。” 温如晦不无感叹道。 不过,好似张弥安的心思倒不在这此。 “温相,且不说这诗是否骂尽了大渝文人,单说这诗意怕是年轻一辈中无人能及了。” “老夫自认为钻研文学数十载,个中造诣可比者屈指可数。” “可跟睿郡王此诗比较起来,仍是自惭不如啊。” “我大渝文坛能有睿郡王,当真是大渝之福啊。” 闻言,温如晦心头一惊。 张弥安占据大渝文坛三大家之一,其文学成就无人不佩服。 其教育的学生,崭露头角者也不在少数。 可如今他竟亲口承认不及李浔,这如何又不惊人? 说来倒也是让人不可思议。 李浔前有“直教九州做梁州”,今有相鼠有皮, “张祭酒自谦了。”温如晦客气一句,继而带着好奇问道,“睿郡王连番作诗嘲笑大渝文人,张祭酒身为国子监领袖,如何看待此事。” 张弥安淡然一笑。 “温相,大渝言论自由,京城文人连番攻击睿郡王。” “睿郡王作诗声讨,本就是他的自由。” “不过若不是如此,又如何能发现睿郡王之才?” 温如晦顿时就从张弥安的话语中听出了潜藏之意。 张弥安平常无事,或不是圣上召见,难得一次进宫。 此番主动进宫,又手持李浔作诗,而且言语中还尽是赞赏之意,想来他定不是来寻麻烦的,肯定是为着李浔来说话的。 不简单啊! 李浔与张弥安毫无交际,仅仅凭着两首诗就能得到张祭酒的认可,属实让人吃惊不已。 不过说来也不难理解,张祭酒执掌国子监,为大渝培养出无数人才,见着才学非凡的李浔生出喜爱之心,其实也挺正常。 想到此,温如晦随即道:“既然张祭酒是来面见陛下的,那本相就不继续叨扰了。” “好说。”张弥安回礼别过,抬步朝着南书房而去。 “臣张弥安求见皇帝陛下。” 行至南书房外台阶下,张弥安躬身道。 然而,方才于册求见时,一直未有人出来理会,这下张弥安声音刚落,童悦立马就开门走了出来。 只一下,对待二人的态度明显有很大区别。 立在一旁等候召见的于册似乎早已习惯此,神情并无明显变化,只是上学问道:“童公公,陛下何时能召见?” “这个咱家也不知晓,还请于大人静候。” 童悦站在南书房回了一句,话音落下却是快步走下台阶向着张弥安而去。 方才区别对待,此刻又是区别对待。 此举顿时让于册隐隐有些难堪。 然而,他就算心里有不满,定然也是不敢表露出来。 本身他这御史言官就不受待见,何必还要跟地位尊崇的张祭酒去争这些。 于是,只得走到一边装作闭目养神,来不眼不见为净。 童悦恭身行礼,起身道:“祭酒大人,陛下正在召见睿郡王,怕是暂时无法接见,不如晚些时候再来?” “无妨。”张弥安毫不在意道,“老夫正是为睿郡王而来,只消童公公传达一声即可,不管陛下何时召见老臣,老臣在这儿等着就是。” 听到张祭酒也是为睿郡王李浔而来,童悦早已见怪不惊了。 今天南书房外的诸位,那位不是为着睿郡王而来? 方才早早前来求见圣上的李砄,在相国温如晦那儿吃瘪,腆着脸去于册那儿寻求同一阵线,不想又是碰了一鼻子灰。 此时见到童悦现身,半点不顾及对方正和张弥安交谈,立马又是凑了过来。 “童公公,父皇何时有空?”李砄也不与张弥安打招呼,直接将他略过就问着童悦。 “恪亲王。” 两人连忙停下交谈,向着李砄见礼。 李砄不耐烦的挥了挥手,再一次无视了张弥安,只是问着童悦:“童悦,你再进去通报一下,就说我急着求见。” 童悦跟着李无畏十数年,这些个皇子多半也是他看着长大的,谁人见着不敬重三分。 可李砄偏偏表现得很是随意,丝毫不将童悦放在眼里。 “恪亲王,陛下何时召见,这那里是做奴才的能做主的。”童悦一副公事公办的态度回应着。 李砄一见,顿时有些不悦了。 “本王已经等候了近一个时辰,童公公难道通报一声都难以做到?” “老奴不敢。”童悦连忙解释道,“恪亲又不是不知道陛下的脾气,老奴那里敢多说什么。” 见着李砄为难,张弥安也是在一旁打起了圆场。 “恪亲王,既来之则安之,老夫跟着你一起等。” 方才就忽视了张弥安,此时又见他出来圆场,李砄更是不想理会,直接拂袖站到一边去了。 而童悦则是连忙道:“恪亲王兴许是等得急了,张祭酒还不要多怪。” “童公公,老夫不过一国子监祭酒,怎敢与当朝亲王置气。”张弥安毫不在意的样子道。 见此,童悦也不再多言,只是说了声稍等,转身就回往南书房而去。 可真没想到,将将行至门口,一道声音再次唱响。 “大周英亲王陈录请见西渝国主。” 童悦惊骇转身,台阶下的一众人皆是惊讶不已的望向突然而来的陈录。 似乎每人的脸上皆是写着:陈录怎么来了? 童悦不敢怠慢,慌忙奔下台阶:“奴才见过上国使臣英亲王殿下。” “请公公回秉国主,本王有要事相商。”陈录态度稍显平和的样子道,只是那倨傲的神情根本就隐藏不住。 “英亲王……” 陛下二字还未出口,童悦立马就改口道, “国主正在召见睿郡王,怕是……” 不等童悦说话,陈录连忙出声将其打断。 “费什话,赶紧去通报。” “是,英亲王。”被打断的童悦不敢再找理由,只得连忙应允,回身往着南书房而去。 复又回到南书房中的童悦,不得不打断李无畏与李浔的谈话。 “陛下,御史台于册,国子监张弥安,北周使臣英亲王陈录请求面见陛下。” 闻言,李无畏神情为之一顿。 继而指着李浔道:“看到没,外头的人皆是为你李浔而来。” 御史台于册前来,李浔倒不意外,毕竟这些人也不是第一次参自己。 至于张弥安,应该也算是猜到了。 自己所作那首诗,怕是任何人看了都会坐不住。 倒是陈录来此,李浔是万万没有想到的。 总不至于是为自己而来。 面对李无的笑言,李浔一时之间不该如何回答。 不过李无畏也不在意,只是沉思片刻,随后对着童悦道:“将所有人都召进来吧。” “诺。” 童悦应声而去。 趁着众人还未进来,李无畏又转身看向了李浔。 “浔儿,你图一时之快杀了方渐武,瞧瞧吧,多少人因为此事而动。” “父皇,儿臣有一事始终未明白,此番回京到底是动了谁的利益,以至于三番五次针对儿臣。” 对此,李浔心中本是有猜测的。 只不过那些猜测,终归是没有证据,任何猜测都是无用的。 当然,以常理而言,李浔是不该如此问话的,只会显得自己没有任何城府。 可李浔要的就是如此,就是要让李无畏认为他就没有半点城府。 “浔儿啊,你远离大渝十年,有些事情还是不要知道的好。” “你将将回京时,父皇还想着让你安生过日子,可惜这……” 可惜这话还未说完,童悦就领着众人进入了南书房。 “儿臣叩见父王。” “臣温如晦叩见国主。” “臣汪河……” 北周陈录在场,众位大朝臣自是不敢再称父皇和陛下。 “大周英亲王见过西渝国主。” 西渝朝臣叩首行礼,陈录仅仅只是拱手客气一下。 “诸位请起。”李无畏抬手道,随后分别看向于册张弥安和陈录满是不解的问道, “于御史,你这是?” “张祭酒也来了?” “英亲王您又是为何而来?” 装! 李无畏装的很像。 被李无畏刻意略过的李砄,则是一头磕下:“父皇,儿臣是为说明睿郡王李浔擅杀御林卫将领方渐武而来?” 李无畏神色闪过一丝不约,抬眼看向了李砄,开口问道:“你亲眼所见?” “儿臣恰巧路过,本欲劝阻,还建议进宫见父王解决争执。” “可李浔表面答应,却是趁着方将军不备,一刀将其斩杀。” 李砄话音刚落,御史于册也是立马站了出来。 “国主,七皇子李浔当街斩杀御林卫方将军,不至数十御林卫亲眼所以,甚至还有上百百姓亲眼所见。” “臣御史台于册,弹劾七皇子睿郡王目无法纪,当街擅杀朝廷命官,不管因由如何,其罪都当诛。” “还请国主降旨处罚,以正我大渝纲纪,树我朝堂形象。” 李砄的话,还让众人稍稍能接受,可这于册之言,就让人惊骇不已。 逼迫皇帝杀子,简直闻所未闻。 不管因何原因杀子,那历史上的那些个帝王,谁人没有引起非议? 终究是挡不住刀笔的口诛笔伐的。 李无畏最重声名,不敢也不愿。 这番言语刚一出口,他的神色当即就沉了下来。 立马转头冷声训问着李砄:“砄儿,你也是这个意思吗?” ------------ 第048章 尘埃暂落 砄儿,你也是这个意思吗? 问此话时,李无畏声音平稳,神色并无波澜。 然而明眼人一听,就能感到这是在有意点李浔。 李浔之事,惊动朝堂大半重臣,就连国子监张祭酒也为此而来。 甚至不难预见,陈录进宫也因为此事。 其他暂且不说,李砄不断掺和此事,内心对其是极为不满的。 皇子可以不成器,也可以胡闹,只要不触及底线,李无畏可以放任自流。 可若要是御史台掺和在一起,这就不是他所乐意见到的。 御史台言官可弹劾百官,本就不讨喜,你一个皇子跟他们掺和一起算什么事? 怎么要借此成就自己贤王之名? 方才故意漏掉你,难道还不知道该怎么做吗? 表明毫无波澜的李无畏,此时抓在椅子扶手上的双手,肉眼可见的青筋暴露。 不知是不是李砄没有听明白,仍是坚持己见道: “李浔当街格杀御林卫将领,京城百姓也有亲见。” “倘若朝廷不拿出个态度,今后如何能服众?” “还请父皇为了江山社稷着想,降旨处罚李浔以正纲纪。” 御史台于册虽不喜跟皇子过多接触,但李砄此话却是极为入耳,立马又是拱手道, “于册也请求处罚七皇子李浔,以正我大渝纲纪!” 不等李无畏说话,国子监张弥安慌忙就站了出来:“王上,老臣有话要说!” 张弥安向来不参与讨论朝政,此番却是为这李浔之事进宫,方才李砄说话时观其神色,似有持有相左意见,李无畏自是希望听听他说些什么。 “张祭酒请讲。” 李无畏直接忽略了李砄和于册两人。 “律法森严,杀人者自是应当偿命。” 听到这句话时,李无畏心里顿时也咯噔了一下,难不成张弥安也是来请求处置李浔的? 可细细一想,张弥安老成持重,行事定不会如此莽撞,于是又按耐住性子听了下去。 “然,七公子之事如何,老臣以为当调查之后方可定论。” “王上明察秋毫,定能还原真相。” “原本朝堂之事老臣无权参与,但今天老臣斗胆行事,不管七公子行事如何,老臣张弥安以项上人头保七公子。” 此话如同平静的湖面被打破,在众人间顿时掀起波浪。 不问政事,与李浔毫无交集的张弥安,竟然要出面以命相保。 这是个什么情况? “张祭酒,你说你要以命相保李浔?”李无畏惊骇问道。 “回王上,正是!”张弥安极为笃定的道。 于册一听此话,当即出声反驳:“张祭酒不参与政事,根本不知七公子李浔犯下何种罪责,你如何袒护与包庇又有何异?” 张弥安轻轻一笑,回道: “人生行事,总逃不过法理情三字。” “七公子文学造诣惊人,乃是我大渝文坛未来希望。” “老夫身为国子监祭酒,喜爱七公子之才,出面相保又有何问题?” 于册闻言,冷笑一声反驳道: “大渝文坛希望?” “写得一首诗,就能叫大渝文坛希望?” “就能抵得过他放下的错误。” 张弥安深知,跟这样的争执下去,根本没有任何意义。 于是转身再次朝向李无畏,从袖笼中掏出了记录“相鼠”一诗的纸页。 “王上,老臣此处有一诗,乃是七公子新作,还请王上过目。” 李无畏心里又是一惊,连忙道:“快呈上来。” 一旁伺候的童悦赶忙取过纸页呈与了李无畏。 纸上内容落入眼中,李无畏瞬间竟是有些激动不已。 “张祭酒,你确认此诗是李浔所作?” “老臣不敢隐瞒,确实是七公子所作。”张弥安据实回道,只是未言及这诗如何到他手中的。 得到确认,李无畏也是忍不住喜上眉梢。 全诗无一字不是骂人之词,可却无一字带着脏字,作诗者功力可见一斑。 “浔儿,此诗当真是你所作?”张弥安之话,李无畏已经信了,但还是忍不住问向了李浔。 对此诗的来由,李浔自是不敢有任何隐瞒,当即将其中来龙去脉说了一遍。 听到李浔说这是骂大渝文人的,神情中不免有些尴尬不已。 可转念一想,诗是从张弥安手中递上来的,国子监祭酒都没有在乎,自己又有什么好计较的。 “诸位,你们好好看看此诗吧。” 心中已然有了计较,李无畏顺手将诗交给了童悦,示意他交给大渝众位朝臣传阅。 不多时,诗篇很快就在众朝臣手中传阅完毕,各人神情自是不一。 其中反应最为强者,依然当属御史台于册。 于册也是文人,身为御史台言官,自然常常是逮着谁骂谁。 如今怕是除了李无畏不悦时会回怼他以外,朝堂上就无人敢与其针锋相对。 当然不是因为他官职多大,而是他那张嘴真的很“臭”。 “王上,倘若一首诗可以抵一命,那岂不是告诉天下人,只要会作诗就可随意杀人?” “假如今天开了这个口子,今后这天下还不大乱?” 于册的嘴真的是臭,只稍稍一转念,当即就找到了回怼之言。 还真别说,众人根本找不到反驳的理由。 一时之间似乎场面再次陷入了僵局。 跟随着李浔一同进宫的卫汐,方才李浔被召见诗排除在外,而后随着李无畏召见众人,一同进入了南书房。 将将没有她说话的机会,此时也是终于站不住了。 “主上,臣女有话要说。” 这一下直接将所有人的目光全都吸引了过来。 自从赐婚圣旨下达后,卫汐的行为多以李浔未中心,李无畏自然也是知道的。 见着卫汐出来,自是知晓她也是为着李浔说话来了。 “卫汐有何要说的?”不想太过表露要护下李浔的心思,李无畏故意淡漠的问道。 “七公子杀方渐武时,臣女就在现场,其中过程也是亲眼所见。” “当时方渐武仅凭着御林卫虎符,就要强闯上阳苑,若不是我和七公子及时赶回,说不定七公子府上早已血流成河。” “此事不管放在任何大人身上,恐怕心中都会气愤不已。” “因此,七公子斩杀方渐武坐骑发泄不满,自也是能够理解的。” “可万万没有想到,就因为七公子如此举动,竟然惹得数十御林卫要当场斩杀七公子。” “身为御林卫将领的方渐武根本不阻止,直接默许了下属的举动。” “方渐武过错在先,七公子为护自身斩杀方渐武又有过错?” “臣女卫汐肯定王上明察,还七公子李浔一个清白。” 卫汐自然是要帮着李浔说话的,因此其中个别细节并未详说,只是一句带过。 至于李砄所陈述的,是否为真实版本,只要李浔跟卫汐说的一致,他那些话就不可完全尽信。 当然,李无畏也绝不至于昏聩至此,听信李砄的片面之言。 “上阳苑前的事情,想必大家已经听个明白。” “诸位以为此事应当如何处置?” 此事不管谁对谁错,皆不是可以强行掩盖过去的。 那怕过错全在方渐武,可李浔仍是逃不过擅杀罪责。 正所谓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臣以为,当将李浔逐出皇室,削其爵位,发配徭役。” 于册咚的一声又跪了下去。 听其言,看来是非将李浔给打入尘埃不可。 这话落入李砄耳中,顿时也被惊住了。 他请求处理李浔,倒是没有想要要做的如此决绝。 因此这一次,他终于是没有站出来附和。 李无畏稍显欣慰的瞟了一眼李砄,再一次忽略了于册之言,将目光看向温如晦等人。 “诸位意见了?” 温如晦就似李无畏肚里的蛔虫一般,圣上金口一开,就知他想要表达何意,当即就启口说道, “按照律法,于御史所言倒是无差。” “然而事出有因,老臣倒是觉得如此处理有些过了。” 果然不愧是老狐狸,说话滴水不漏,既认可又反对,当真是谁也不得罪。 汪河等人如何敢说什么处理意见,见着相国都谁也不得罪,于是连忙出声附和道, “臣等认可温相之言。” 认可来,认可去,还是谁也没有说处置意见。 李无畏最为厌烦的就是温如晦左右打太极,此番又是将自己给摘出去,心里的厌烦更甚了。 可碍于温如晦如今在朝堂上的势力,自然是不好当面表露出来。 “臣女认为不妥。” 此时,又是卫汐再一次站了出来。 “哦?”李无畏故作惊异,“如何不妥。” 还不待卫汐回答,久久未说话的陈录终于出声了。 “本王也觉得不妥。” 陈录今天出现在这里,谁人都知道他是为着李浔而来,但是众人绝没有想到他会公然为李浔说话。 “英亲王,此事乃是大渝国事,北周就算贵为上国,应当也无权过问吧?”一心想将李浔打入尘埃的于册,当即就出声反驳道。 可陈录可不说给人面子,冷冷环视了大渝朝臣一圈,最后落在了李无畏身上。 “我说,本王保下李浔了,各位可还有什么意见?” “如果不服,咱们战场上见真章。” 这一刻,文弱书生样的陈录,当真霸气无比,誓要以上国的威压迫使大渝朝臣同意。 陈录以两国开战来护着李浔,自是李无畏没有想到的。 心情既复杂不满,又还带着些许释怀。 此事,但凡他出面干预,事情基本也就差不多了了。 “英亲王,如此是不是有点不合适?”李无畏道。 陈录冷笑一声:“你们放过李浔,我答应你们的条件!” ------------ 第049章 与你同在 翌日。 一道圣旨终于平息了李浔擅杀御林卫将领的争端。 “睿郡王李浔,自回京来,屡次作诗辱骂大渝文人,引起争端。其不思悔改,擅杀御林卫将领,无视纲纪。为正国法,黜出京城,三日内发往落霞州嘉阳郡。” 圣旨一出,京城哗然。 谁也没想到此事的最终结果是如此。 曾经名动京城,诗作惊人的李浔,因为杀人一事驱逐离京。 接到圣旨,李浔满心欢喜。 终于如愿了。 其实原本事情不是这样的。 昨日,那怕是陈录站出来力保李浔,最终李无畏还是没有做下决定。 不管是迫于上国威严,还是陈录答应大渝以和亲解决质子一事,李无畏都应该立即答应的。 或许是另有考虑,李无畏只说往后延延。 至于延到什时候,谁也不知道。 不过昨日傍晚,李无畏突然重亲将李浔召进了宫。 一见李浔,李无畏就问道:“你想离京?” “父皇,儿臣觉得自己就是个惹祸体质,回京不到一月,不是祸端临门,就是惹下诸多麻烦。” “孩儿认为,若是继续留在京城,还不知道要惹下什么麻烦。” “因此还请父皇放任儿臣出京。” 李浔阐述着自己想离京的原因,态度还极为的坚持。 “李浔,你别忘了,大渝开朝可是定下皇子不可封属地的规矩。” “如果将你外放,你知道会招致多大的非议?” 听到李浔说要外放,李无畏竟然没有表现惊讶的神情,仅仅只是将祖宗规矩搬了出来。 瞧这情况,怕是李无畏心中出有想过此点。 “规矩不是人定的。” 李浔第一次出言反对,顿时就让李无畏的神色中有了不满。 然而李洵却是不慌不忙的继续说道, “父皇,孩儿将将被封为郡王,就遭遇刺杀。” “若不是亲卫拼死相护,恰巧被长乐郡主店府救下,孩儿早已身首异处。” “如今此事仍旧悬而未决。” “京城文人仕子连番挑衅,还满京城张贴讨李浔檄文。” “这事最终幕后之人,还是没有着落。” “那想一计不成,又再生一计,诬陷我李浔图谋造反。” “父皇,那日武兴殿,我都不敢向您讨要封赏,有那一点能说我有轨之心?” “当真我李浔就那么宁人生厌 ?” “非要一次次的置我于死地。” “父皇,如今境地,我还怎么待在京城?” 李浔长长说完一大段话,当即一头磕在地上:“还请父皇准允!” 瞧着跪在地上的李浔,李无畏神情不断变化。 有愤慨,有无奈,有理解…… 一时之间,各种情绪交替上演。 说来倒也正常。 伊始,从来没有将李浔放在心头。 十年密报皆言,死读书,读死书。 如此皇子,于江山社稷又有何用? 正如那晚南书房所言,成亲过日子就好。 只是谁想武兴殿表现名动京城,李无畏除了惊讶,也是那一刻对李浔的看法有了些许改变。 而后一句“直教九州做梁州”,让人拍案叫绝不已。 最后相鼠一诗,可谓诗仙转世,其文学造诣可谓直追大渝文坛三大家。 如此李浔,怎能叫李无畏多琢磨琢磨? 就算不可能是下一任继承者,好歹也可以为朝廷发光发热啊。 可面对李浔的激动之言,李无畏确实没办法做回答。 原本以为刺杀一事,很快就能寻出蛛丝马迹,然而就连手中最为倚重的暗卫也束手无策。 此可是京城啊,了若指掌的京城。 谁知…… 每每想到此,李无畏就深感一阵无奈。 同时也大为愤怒不已。 然而又能如何了? 可没想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大渝文人朝廷无法明面针对,可一二再的挑衅。 最后更是有人敢假传圣旨,要擅杀朝廷郡王。 当听到这个消息时,李无畏彻底愤怒了。 京城不安全,皇宫被渗透,天下那里还有安全之处? 总该不会那天醒来,自己躺在床上身首异处? 想到此,李浔说想要外放,李无畏也就能够理解了。 外放! 这两字就像一根刺刺在李无畏心里。 祖制阻挡,就算心有余而力而不足啊。 可如果继续将李浔留在京城,恐怕真的还会麻烦不断。 小打小闹还好说,可总归担心会影响朝堂。 朝堂暗留涌动,那里还经得起继续折腾啊。 “李浔,你当真想外放?”深思一番,李无畏满是无奈的问道。 “儿臣愿意!”李浔坚定的道。 “那你可知祖制不可违?”李无畏再问。 “诚然祖制不可违,儿臣也意为大渝镇守边关。”李浔再道。 见着李浔如此坚持,李无畏也是为难不已。 当真要违背祖制? 祖制不可违,可也不想李浔继续受到伤害。 不管如何,终归是自己的血脉啊。 总不能说眼睁的看法他陷入各种困境中,自己还要袖手旁观吧? 今次侥幸不死,但可能下次就没那么幸运了。 兄弟相残? 其他原因? 但不管如何,总归是与东宫储位有关。 谁说不是了。 李浔因大渝要立储,被借口送返回大渝。 其后的一切事情,也是跟着这有关。 因此,一切根源皆是在李浔啊。 只有他离开了京城,或许一切“祸乱”的根源。 哎! 离开吧。 这京城原本就不是他该待的地方。 “浔儿,你可想好了?”李无畏盯着李浔问道。 “儿臣已经想好。”李浔斩钉截铁道。 “既如此,那你便去嘉定城吧。” “是!” “该如何做?你想必不用也知道吧。” “儿臣知晓。” “那你先退下吧。” 李无畏疲惫的挥了挥手。 李浔走后,李无畏有些颓然的靠在椅背上。 李浔离京,这未来还会寻到对抗北周之人吗? 这世界当真是荒谬啊。 十年! 苍天还要我再等多少个十年? 就这么不知过了多久,李无畏终于开了口。 “童悦,准备拟旨吧。” 第二日清晨,一道圣旨传抵睿郡王府。 卫汐也在。 众人神情中,没有悲伤,反而有种解脱后的欢喜。 是啊,终于能离开这是非之地,李浔如何又能不开怀了? 只是李浔看向卫汐的神情中隐隐有些担心。 “卫汐,你若是现在后悔还来得及。” “后悔?”卫汐轻声一笑,“我卫汐既然做出选择,就从不会后悔。” 卫汐如同孩童时那般执着,就像让李浔上树掏鸟窝下水摸鱼时的“命令”那般坚定。 李浔无奈叹气,他知道自己没有反驳的余地 这段时间的相处,他知道她,决定做下就从来不会改变。 “三天时间来得及吗?”李浔问道。 什么来得及,李浔并没有明言,可卫汐就好像知他要问什么一般。 “在我做出决定时,卫汐就已经做好了准备,甚至已将部分产业迁出京城。” 闻言,李浔为之一惊,笑问道:“当时情况不明,你如何就算到这一步?再者你也不可能知道我会贬去什么地方不是。” “其实不难猜测。” 卫汐如同神算一般,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 “以你性格,京城绝不是你久待之地,你定是会盘算着如何离开。” “北境靠近北周,圣上定然不会让你去。” “东境东南,十年前的那场反叛,当年传言与卫家和你母亲有关。” “因此,圣上只能让你去落霞州。” 对于卫汐的分晰,李浔自是极为惊讶。 不过他倒是抓住了话里的一句重点:母妃的死与北境葭阴山和那场叛乱有关系。 怎么会如此? 李浔满是疑惑。 “你是说我母亲可能死于阴谋?” 卫汐一阵诧异。 “我以为你听说过那些传言。” 李浔慌忙摇头。 见状,卫汐叹了口气。 “当年事情传言众多,谁也不知真假。” “唯一只知当夜宫中起火,你母亲死于那场意外。” “因此根本没有任何证据证明你母亲就死于阴谋。” 听到卫汐如此说,李浔有些颓然的跌坐在椅子中。 前一刻,他甚至还想过要再次进宫去训问陛下。 可听到说并无证据时,一股无力感顿时袭来。 本身现今自己就处于风波中,倘若再去添乱,怕是谁也无法再保护自己了。 如果真想搞清楚真相,除非有一天能够保护自己,让朝廷都惧怕自己的势力。 因此,外放嘉阳,一为远离是非保全自己,二为将来寻求真相。 罢了罢了,一切就暂时隐忍下来吧。 那些过去针对过我的,终将有一日我李浔会全讨要回来。 除此之外,那些无关的,也统统不要来找我。 呼。 李浔叹了口气道:“卫汐,回去安排一下吧,后天我们就一起远离这是非之地,往后也不要再回来了。” “好!” 卫汐应了一声道, “如果有什么需要协助的,请随时跟我说。” 李浔点了点头。 卫汐瞧见李浔神情甚是不在意的样子,竟是主动上前抓住了李浔的双手。 “李浔,如今你我已互为一体,无论什么情况我都会坚定的站在你身边。” “因此请记住一句话,我卫汐永远都在!” 近日李浔心里烦杂不已,这些事总归会影响心境。 不想因此表现,倒是让卫汐反过来安慰自己。 我卫汐永远都在! 李浔忍不住有些动容。 也正是这一番话,李浔第一次正视他和卫汐剪不断理还乱的情感。 自小认识,原本不会再见。 不想宿命使然,终归还是重新再见。 李浔反握住卫汐的那双柔荑,深情的道: “卫汐,我与你同在!” ------------ 第050章 赚钱门路 连番遭人陷害,竟是毫无证据指向任何人。 或许只能猜测跟李砄这些人有关吧。 不过幸好总算是要逃离苦海了。 当然,那怕要离开京城,也得让李砄几人永远记住自己。 说到李砄,倒是应该说说他那日南书房的表现。 口口声声说请求陛下处理李浔,是为了坚持所为的国法纲纪。 回过头来看看,他真就没带一点私心吗? 且说对待六皇子李炙的态度。 六皇子李炙成天斗鸡溜狗,经常惹下一堆麻烦,御史台那帮老顽固不知都弹劾了多少回,依然还是我行我素。 以李砄对待李浔的表现,按理应该不知参李炙多少会了吧。 可结果是对待李炙却是极致包容,半句指责之言都不会有。 如此对待李浔,很明显是李浔最近的表现,让他感受到了危胁。 李砄区别对待,李浔如何又能感受不到。 不说,只是不想和其公然撕破脸而已。 当然也主要是李浔不想四面树敌,将自己置于无法回旋的境地。 且再说说李无畏对李砄的表现,可谓是容忍之极。 李浔之事已经够添乱了,一面得处理此引起的乱局,又还得暗中派人查探到底是谁在陷害李浔。 毕竟按照律例,超四百副兵器甲胄,确实足够定李浔一个谋反罪的。 只是事出有因,有人假传圣意,那甲胄兵器一事,自也可以定论有人故意栽赃陷害。 要不然,就算有众多人为李浔求情,怕也是无法逃脱罪责。 然而杀人一事,终究还是有过错的,因此才会有那道让李无畏极为无奈的圣旨。 李浔最终被外放,李砄自也受到了申斥。 直接被李无畏勒令禁足三天。 三天,已算是很小的处罚了。 此为插曲,说归正题。 既然现在要走了,那自然得给他们留下点深刻记忆才行。 特别是李砄,得让他永远都记住自己。 不过只有短短的三天时间,想让放他们的血,怕是得好好计划一番才行。 恪亲王府。 李砄目的未达到不说,还落得被申斥下场,心中自是有不满的。 昨日在殿上,有许多事情未想明白,今日静下心来一思索,偏觉得其中有太多蹊跷之处。 后院水榭,摆弄着火炉煮的李砄,回想起昨日的种种过往,下意识的皱起了眉头。 “昨日是谁告诉你御林卫带兵去李浔府上的?” 良久,李砄忽而开口问着一旁的岑宝臣。 “昨日在集市上听到有人传,一问才知道御林卫先是带人去了睿郡王的兵营,而后就是方渐武带人去了睿郡王府。” 岑宝臣微一思索,便将昨日听来之事说了出来。 听来的? 李砄当即一愣。 御林卫既然奉旨行事,那行事一定会极为缜密,绝不可能随意走露消息。 就算御林卫出城,也不会有人能猜到是奔着李浔的兵营而去啊。 再者,兵营地处偏僻,离着睿郡王府也有一个时辰路程,消息如何传递。 而且正正是冲突即将升级时,李砄就恰巧出现了。 世上那里有如此凑巧之事? 看来是那幕后之人故意引自己入局啊。 此人对自己极为了解,还清楚自己对李浔有不满,若不是熟悉之人,恐怕很难做到啊。 那会是谁? “岑宝臣,我们被当棋子利用了。” 拨弄火炭的李砄,将手中火钳一丢,神情懊恼不已道。 岑宝臣一听,当即一阵惊骇,随后就反应过来。 对方算准在恪亲王面前说话的份量,深知一说此事,就会毫不犹豫赶往睿郡王府。 说实话,对方的计策并不高明,但恰恰将人性算到了极致。 精于计算者,能算透人心才是最为可怕的啊。 被人算计入局,如今还都没半点线索,好像还只能吃这哑巴亏。 要怪的话,就只能怪李浔,他才是一切祸乱的根源啊。 “王爷,难道就这么放任李浔走?” 一切因李浔而起,身为李砄心腹的岑宝臣心中自是不甘。 李砄沉思过后道:“此是还是放放吧,最近父皇肯定会极为关注李浔,要是李浔出点事,怕是我们谁也逃脱不了罪责。” 然而岑宝臣却是神色一沉。 “王爷,李浔三日后方才离京,足够我们做许多安排。” “再者京城到嘉阳路途遥远,好些地方时常有山贼出没。” “要是睿郡王在路途上出点事,跟我们又有什么关系。” “到那时,王爷悲痛领兵剿灭山匪,一切石沉大海,谁人又知道与殿下有关了?” 借刀杀人,再杀人灭口,不得不说这计谋当真狠绝无比啊。 倘若事情处理得漂亮一些,剿灭贼匪有功,唯一危胁又除,岂不是离东宫储位又更近了一步? 只是…… 李砄心中还是有些犹豫不决。 兄弟阎墙历来为人所不耻,此事只要一走露,这一辈子可就算完了。 岑宝臣似是看出了李砄的犹豫,立即又在一旁撺掇道。 “王爷,现在谁人不知睿郡王才是对东宫储位最有危胁之人。” “其他人根本不足为虑啊。” 说来好像也是,那怕三皇子李槊的生母贵为皇后,可终归李槊向来无意于皇位,一直对争夺太子之位都极为抵触。 因此,李砄总未将李槊视为危胁。 只一次武兴殿,李砄就感受到了危胁,要不会也不会有月上梢的安排了。 唉! 李砄无奈的叹了口气。 岑宝臣说得极为有理啊,唯有除掉李浔,方能剪除最大的危胁。 一想到那将唾手可得的东宫太子之位,李砄不得狠下心来。 “去安排吧。”李砄无奈的挥了挥手。 “得令。” 岑宝臣领命应声而去。 还未走出几步,一名下人匆忙而来。 “王爷,睿郡王求见。”下人秉报道。 问言,岑宝臣转身和李砄吃惊对视一眼。 方才说李浔,这李浔就来了,难不成鼻子如此之灵? “将睿郡王请进到此来。”李砄微一思索,立即开口道。 “是。”下人领命而去。 待下人一走,岑宝臣疑惑不已道:“这睿郡王不是上门兴师问罪来了吧?” 李砄一阵沉思,随即摇头道:“应当不是。” “那他又是为何而来?”岑宝臣奇怪道。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且看看再说。”李浔轻笑一声道。 不多时,李浔在下人的引领下步入水榭。 李砄一见,起身远远就打趣道:“七弟竟然会来我这王府,当真让寒舍蓬荜生辉啊。” “这不马上就要离京了,想着兄弟一场,总该是来道道别的。”李浔笑道。 “自此一别,不知何日再能相见,确实应当好好叙叙。”李砄笑回道。 “那是当然。” 李浔笑笑得东瞅瞅西瞧瞧,一副眼中放光的样子把玩着茶杯。 “二皇兄,你这杯子不错啊,像是挺有年头的样子,应该很值钱吧。” “你要是喜欢,回头让人送你府上。”李砄笑道。 “唉呀,怎么好意思让二哥破费。”李浔假装不好意思样子道。 “你我兄弟,府上若是有什么喜欢的,说一声二皇兄送你府上就是。”李砄很是大方道。 “二哥此话当真?”李浔立马一副很是认真的表情问道。 “当真。”李砄回道。 “要是二哥这说,还真是有一事要和二哥商量。” 李浔立马打蛇随棍上。 “哦?”李砄一阵惊异。 “想跟二哥谈笔生意。”李浔道。 谈生意? 李砄脸上惊讶无比。 读死书的书呆子,竟然要跟自己谈生意? 莫不是开玩笑吧。 “不知七弟有何生意要谈。” 李砄不好当面取笑,只得装作很是认真的问道。 一见李砄的神情,李浔就知道李砄定是不相信自己。 对此,李浔也半点不意外。 于是从袖笼掏出一物递了过去。 “二哥,不如看看这再说?” 李砄眉头微微一皱,还是将李浔递过来的物品接了过来。 那是一方尺余见方的丝帛,似乎上头还记着些东西。 打开一看,抬头写着:制冰及储冰之法。 嗯? 李砄眉间又是一拧,这冰不是冬季天然形成,如何还能制冰? 当然,这存储之法,一般富户都是挖个地窖,在冬天时取冰藏于其中,待到来年取用。 但是像这般存储之法,一般都存不了多长时间。 李浔却是整个制冰和储存之法,这不是无稽之谈嘛。 “七弟,你这?”李砄面带疑惑问道。 “你不准备认真看看?”李浔笑道。 被李浔这么一提醒,李砄方又重新将目光落在了丝帛上。 “硝石制冰。” 硝石李砄倒是听说过,乃是制造黑火药的原材料,不过极其难以提炼。 不过用其制造烟火,倒是没有什么难度。 曾经经有人试过精提炼,然而一直未有什么进展。 既然如此,那如何又能制冰了? 带着无尽的疑惑,李砄又继续看了下去。 将硝石放入放入一大木桶中,而后加水,盖上盖子,随后进行密封,将本桶放置于地窖之中。 此话只是一句概述,接下来还附有详细的操作之法。 “七弟,你这制冰之法,当真是闻所未闻啊。”李砄惊叹一声。 “世间万物未闻之事太多,不知此制冰之法也很正常。”李浔笑回道。 “那你这法真的可行吗?”李砄随即疑问。 “你再看看这存冰之法,和之前的存冰之法有何不同?”李浔也不解释,只是提醒李砄继续往下看。 带着疑惑,李砄又是继续看了下去。 ------------ 第051章 终离京城 立冬日。 今日是李浔离京的最后一日。 天气忽而冷了几分,上苍是用这种方式表达着自己的不满。 于大渝而言,李浔应是上苍赐予的礼物,只是有人将其视为敝履。 御史台数次弹劾,皇兄针锋相对,未知势力欲将其置于死地。 要是今天李浔不离京,怕是不知多少阴谋诡计又要针对他。 前日去往恪亲王府,李砄问他:就这样离开京城心甘吗? 李浔当即一笑:京城与我而言不过镜花水月而已。 对于此番回答李砄兵部满意,于是立马又试探追问:以你如今声名,何不争取一下? 瞧着李砄这般做作的嘴脸,李浔就觉得一阵恶心。 昨日一副不整死自己不罢休的样子,今日还问自己怎么不争取一下。 倘若自己真是要争储,还不想着法子将自己整死? 然而,就算心里极为不满,李浔也只得用着贪财的嘴脸回着李砄:牢笼于我而言,有逍遥自在快活? 说得好像也是。 李浔售卖给李砄的“制冰和存冰之法”,最后以一百五十万两银子的价格成交。 本着能坑一把是一把态度,李浔的心理价位其实是两百万两。 一方面李砄说得也有些许道理。 如今即将进入冬季,制冰之法并不能立即兑现,而且还需要大量的资金重新整修冰窖,资金积压过多难以承受。 李浔想想,落霞州经济向来不如京城所在的梁州,此番前往嘉阳处处都需要用钱。 自己捏着这制冰之冰等变现,也要等到明年盛夏。 与其攥在手里,还不如先赚一分是一分。 一番深思,最后将价格定格在了一百五十万。 事情谈妥,李浔半刻也不想多待,当即就告辞离开。 三天后就要离京,有许多事还需安排。 中间,李浔和卫汐曾经深入聊过一次。 圣旨只言让李浔离京,并没有算上卫家的。 虽说两人成亲之事,以前段时间圣上的赐婚而基本尘埃落定,但钦天监那边始终未选定日子。 此事就这么一直拖着,直到让李浔离京的圣旨下来,宫里也没有个说法。 李浔圣卫汐说,你真的没有必要捎带上整个卫家的。 卫汐听到这话,立马像炸了毛的公鸡,似乎又像是回到了孩童时。 李浔,你信不信我立马进宫向陛下秉报,你我已孤男寡女共处一室。 那晚共处一室是真的,整个长乐郡主府的人都知道。 这事一说出去,那怕李浔否认没有做过什么,谁也不会相信。 对此,李浔直接无言以对。 因为这个插曲,结果卫汐怕李浔反悔,连忙进宫求了一道圣旨,直接甩在了李浔的面前。 面对卫汐一副恨嫁的态度,李浔只得无奈举手投降。 站在卫汐的角度,此也是无奈之举。 为着逃离京城,卫家已经做了许多准备,总不能临了说不走了。 若是如此,且不管其他原因是卫家才是真的毁了。 有话说,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 此话用在这里并不一定恰当,但理却差不多是这理。 卫家有圣上赐婚在前,若是因为李浔被逐出京城,就跟李浔分道扬镳,天下人会怎么看到卫家? 卫汐真心想嫁,同时也不想卫家葬送在自己手中,那怕是逼迫李浔,也要跟着他一起走。 倒不是卫汐非要倒贴,她只是像个溺水之人,遇到一点希望都想抓住。 就这般挨过了两天,离京的日子到了。 立冬这日,卫府上下三十几口,浩浩荡荡拉着二十多辆马车停在了睿郡王府前。 睿郡王府与之比起来,就相对寒酸了许多。 拢共加起来,也不到十辆马车。 说来其实也能理解,李浔回大渝,也仅仅只是一月的时间,根本就没什么家当。 至于从李炙和李砄那儿赚来的银两,全都被换了黄金。 黄金乃是硬通货,主要也不占地方,携带起来也不扎眼。 “殿下,所有物品已装车完毕,是否立即出发。” 上阳苑正门,卫队将军秦简青拱手请示道。 李浔有些惆怅的回望了一眼,这个暂住了仅仅只一月地方。 说有多深感情倒不至于,只是一月来发生的事情,总归还是让人唏嘘不已。 一旁的卫汐,见着李浔久未回答,小声的提醒道:“时辰不早了,该出发了。” “你有没有想过,有一天能离开这是非之地?”李浔忽而问道。 “想过。”卫汐回着,但是又上马补上了一句:“只是没想到会这么快。” “一切总是会往好的方向发展,所以对未来不要急。”李浔回道。 卫汐郑重的点了点头。 李浔抱以微笑,回身对着秦简青道:“出发!” “诺。” 秦简青领命转身,抬手一挥:“出发!” 队伍开拨,李浔和卫汐同乘一辆马车,向着南门而去。 京城前往落霞州嘉阳郡,需向南经过眉州、仓雍、山错三郡,抵达都江沿岸虎口渡。 行水路,可由虎口渡沿江南下,抵达清风滩溯若水逆流而上西进。 进落霞州地界后,穿过绝鹰山峡谷,二十五日左右便可抵达嘉阳城。 不过绝鹰山峡谷,水流湍急,暗礁险滩丛生,稍有不慎就是般毁人亡的结局。 如果继续走陆路,则是需要从虎口渡折向西行,翻越百里绝鹰山脉。 绝鹰山,听名字就不是个好兆头。 貌似也是如此。 绝鹰山绝鹰,连老鹰都无法飞越。 说法可能夸张了些,不过足以说明绝鹰山一途极难行走,而且常有山匪出没。 近些年来,落霞州官府多次剿匪,均无多大成效。 因此,过往的商人往往都是结伴而行,以保证人货安全。 虽说陆路也存有危险,可脚程起码比水路快上七天,多数人也愿意选择此道。 不过这才将将上路,仍有大把时间考虑路程,倒也不用急在一时。 半个时辰后,车队行至南门,秦简青骑马回报,恪亲王李砄等人在城门口等候多时。 呵! 李浔有些意外了,李砄竟然会好心前来相送,当真兄弟情深? 不过既然人家已经来了,李浔自是不好避而不见,于是让秦简青通知下去,车队在城外五里处等候。 不多时,马车行至城门口停下,李浔拒绝了秦简青留下护卫的请求。 毕竟这大白天的,总不至于谁人还敢行刺杀之事吧。 不过刘贵做为李浔的贴身护卫,倒还是一同留了下来。 车队的安全由李浔亲卫负责了,长乐郡主府上则是留下十来护卫负责安全。 李浔没有让卫汐下车,自己一人跳下马车朝着李砄几人走了过去。 “劳烦几位相送,李浔当真是感动不已啊。” 隔着老远,李浔就忍不住调侃着几人。 待李浔走近,李砄才开口道:“大家都是兄弟,前来送送也是应该的。” “我看是有人巴不得我早点离开吧。”李浔笑着回怼,继而转向李槊李炙两人,“三哥、六哥,劳烦相送。” “七弟,我其实挺羡慕你的。”李槊似有感触道。 李槊如此说,李浔倒还是能够理。 他一心向往边关,可却是不断有人推动着他前进,去争那太子之位。 如果他心有皇位,有着母后和舅舅支持,应当是幸福的。 可心中无意,无疑就是一道挣不开的枷锁。 说来啊,还是最该羡慕六皇子李炙。 无拘无束,洒脱自由,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因此,见到李浔时,他开口也是一句极为洒脱的话语。 走了好! 谁说不是呢。 与其留在京城相互争斗,不如远离是非。 不过这话落入李浔耳朵,倒是让他微微吃惊不已。 没想到,原来最为清醒的人是人人忽略的六皇子李炙。 想想其实也可以理解的。 李炙向来只会斗鹰猎犬,从未表露过对朝堂之事感兴趣。 或许正是应了那句,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吧。 “六弟,此番分别不知何时再能相见,略备薄礼聊表心意。” 李砄除参奏李浔一事,行事向来八面玲珑,前天刚舍了百多万两的银,临别时还特地准备了礼物。 徜若换作别人,或许就要感激涕零了。 李槊行事还是那般直接,直接递过过一锦盒:“里头是我整理的打仗心得,或许你用得上。” 而李炙则是将李浔拉到了一边嘀咕几句,好似还交给了他什么东西。 此举立马又是引起了李砄的不满:“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不能当面说?” 李炙则是懒得理会,直接回以了白眼。 临走之际,李浔也不想再起什么口舌,只是将李炙送予之物往袖笼里一藏,当即拱手道:“几位皇兄,山水一程,就此做别,后会有期。” 什么后会有期,最好是别再见了。 李浔作别过后,头也不回的跳上马车。 城门口马鞭扬起,背后的城墙逐渐变小,行至官道不远转弯处,再也无法回望京城轮廓。 “追上车队,抓紧赶路。” 李浔没有半点留恋,只是下达着尽快赶路的命令。 那想离开京城才一柱香,车队忽而又停了下来。 正准备掀开窗帘询问,折返回来的刘贵说宫里来人了。 李浔和卫视吃愣对视一眼,慌忙钻出马车朝前一看,瞬间惊住了。 拦在车队前的童悦见着李浔出来,当即就是行了一礼,随后朗声道:“睿郡王,还请挪步一见。” 童悦,父皇的贴身太监,怎地绕过李砄几人,特地到这荒郊野外来了? 李浔不敢怠慢,连忙跳下马车迎了上去。 ------------ 第052章 绝鹰山前 别过童悦继续赶路,不多时就追上了五里外的车队。 车队稍稍整理,重新出发。 方才童悦前来,带来李无畏的口渝和一道密旨。 当时,李浔就忍不住惊疑不已。 即然都派童悦来传旨了,为何不一同说了。 童悦回道,陛下如此做,自然有他的用意。 说来也是如此,李浔偏从未看懂过这位偏宜父亲的用意,有些决定往往有时让人难以理解。 至于这口谕嘛,意思倒是很清晰。 大意就是,落霞州经济基础较差,希望李浔能够做出一些努力,大力发展农商,让落霞州也能成为大渝的经济来源。 对落霞州,李浔倒是提前做过功课。 落霞州境内多山地,两道南北走向的大山,隔绝着东西境。 八百里落霞山,形成最西的屏障,阻挡着西荒上百部落的侵袭。 中部偏东的绝鹰山,则是落霞州一分二。 除绝鹰山东侧的三个郡县外,其余郡县皆是在两山中间的平原和丘陵地带。 “被贬”之地嘉阳,地处落霞州西南,境内落霞山落霞关不但是嘉阳西境门户,也是落霞州西境门户。 只要落霞关有失,几可危胁落霞州半境。 因此,落霞关历来就是兵家必争之地。 当年,西荒趁着大渝立国未稳,数次侵袭落霞关。 最为严重一次,兵锋直抵嘉阳城下。 若不是当时嘉阳郡守指挥得当,恐怕落霞州半境已经落入西荒之手。 徜若落霞关是落霞州门户的话,那嘉阳就是咽喉之地。 李浔此番“被贬”嘉阳,明显可看出李无畏。 镇守边关。 当然,嘉阳郡也极其符合李浔与卫汐当时的设想。 正所谓天高皇帝远,朝廷它管不着啊。 出京城上官道,李浔车队一路南下,直往路程上的第一个郡县眉州而去。 其实南下眉州、仓雍、山错三郡,一路皆是官道。 就算离着京城最远的山错,快马三日便到达。 如此三郡,安全倒是不需太多考虑。 再者,皇帝眼皮底下,真要是有人敢袭击李浔,这三郡的郡守也不用干了。 李浔只想尽快远离京城这是非之地,这一路南下,每日只休息不到四个时辰,其余时间基本都在赶路。 而且经过郡县时,也不进入郡城逗留。 就算如此,紧赶慢赶,进入山错郡就花了七日。 按照计划,七日时间应该是要到达虎口渡的。 当真是计划赶不上变化。 当然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大半马匹都驮着家当,这速度能快得起来吗? 再者就算人受得了,马匹也受不了啊。 九日后,车队抵达虎口渡。 一路上忙着忙后的天叔,神情忍不住凝重了起来。 “姑爷,虎口渡过后官道就剩下五十余里了,再往前就要进入绝鹰山地界了。”天叔找到李浔,不无担心的说道。 出发前,对路程就有所了解。 原本想着临到虎口渡再看看走水路是否行得通。 可方才探查水道的亲卫回来说,水位与丰水期相差无几。 如此的话,那若水绝鹰山一段,怕是水流更为湍急,看来走水路肯定是行不通了。 “还有多少路程可到达到绝鹰山?”沉思过后,李浔问道。 “以现在的速度,怕是后日午时便能到绝鹰山山脚。”天叔道。 李浔似乎并未多做考虑,立马就道:“到绝鹰山地界再行决定。” 天叔见状,还想说什么,却是被卫汐给打断了。 “天叔,就按照殿下说得去做吧。” 卫汐发话了,天叔自是不好说什么,只好领命而去。 天叔前脚刚走,秦简青后脚就赶了过来请示是否出发。 将将歇了一个时辰,人马皆已得到补给,自是该继续赶路。 得令后的秦简青,原本该立马去执行命令的,结果却是一副犹豫不决的样子。 李浔一见,立马问道:“还有事?” “回殿下,后方有一货郎押着一车货,自仓雍过后就一直跟咱们保持着三里左右的距离。” “原本以为只是恰好同路,可没想到我停他就停,怕不是打什么注意,属下要不要前去将人赶走?” 秦简青将这几天探查到的情况如实汇报着。 李浔拧眉沉思过后道:“兴许是恰巧与唯们同路,留心观察一下即可。” “诺。” 秦简青领命而去。 队伍继续开拨。 虎口渡西行三十里,就进入落霞州地界了。 落霞州东面三郡,呈品字型与绝鹰山东西相望。 这一路西去,均是不用经过郡府,直接转向西南往绝鹰山而去。 下了官道过后,速度明显就慢了许多。 幸好入冬后,天气还算干燥,要不然这小路还更难行走。 一日过后,远远便能瞧见高耸入云的绝鹰山,一股压抑感顿时扑面而来。 队伍似乎也感受到了绝鹰山的不寻常,显得都极为安静。 第三日午时,到达绝鹰山境内,再往前行十里立马就到山脚了,李浔果断下达了就地扎营的命令。 正好扎营地旁有一不大的湖泊,湖泊西侧一条小河蜿蜒朝向绝鹰山。 湖水清澈,倒映出两道人影。 李浔和卫汐并排而立,远远望着十里外的绝鹰山。 正午的阳光很足,可依然望不见那入云的山麓。 “别担心,你亲卫和卫府的护府,多半都是百战老兵,绝鹰山的那些蟊贼定是不敢前来的。”兴许是卫汐瞧出了李浔的忧虑,在一旁不住的安慰着。 原本亲卫的实力还可更上一个台阶的,可一切因李浔逐出京城,不得不被迫中止。 训练亲卫的军营,最后拱手让给了城防军。 不过李无畏倒也没让李浔白花钱,总归,还是给予了一定的补助。 训练虽说未进行完,整个卫队的实力,仍旧还是有了个质的飞跃。 那些原本隶属城防军的亲卫,实力虽还赶不上百战老兵,起码与往日也是不可同日而语。 对这些,李浔倒不是多担心,最主要是这一路以来太过平静,让李浔怎么都觉得太不正常了。 那些人都敢在京城中行刺杀之事,现在离着京城快千里之遥,这些天竟然毫无动静,简直令人匪夷所思。 如此将到这匪寇盘踞的绝鹰山,李浔顿时就想通了。 眉州仓雍山错三郡离着京城太近,要是半道出了什么事,三郡府衙也能很快支援,就算有人想行不轨之事,也翻不起什么浪花。 再者,也很容易牵扯出幕后之人。 那些人不敢赌,担心承受不住李无畏的怒火。 然而这绝鹰山就不一样了。 远离京城,本就匪患不断,但凡李浔出个什么事,都能推个一干而净。 要是够心狠手辣,不管是将扮作匪寇杀了,还是将参与的匪寇灭口,都很难找牵扯出幕后之人。 换作李浔是那幕后之人,也定是会选择在此做安排。 “我担心他们会铤而走险。”李浔忧虑道。 绝鹰山东西跨度一百里,山道艰险,这一行怎地也需要三到四日方能通过。 若是路途上再发生点意外,只怕是需要更长时间。 加之山路狭窄,队伍必将拉得老长,很容易给对方袭击的机会。 出发前与李浔一同研究过绝鹰山的卫汐,如何又能不理解他的担忧所在了。 “你放心,卫府的护府尽皆予你调遣,不管付出多少代价,也会护送大家安全通过的。”卫汐道。 李浔转身,紧紧的盯着卫汐:“我希望所有人都能安全抵达嘉阳。” 所有人安全抵达嘉阳? 说来倒是希望如此。 但真的能如愿吗? 不难想像,这些人一路没有动手,一直等到这绝鹰山才动手的话,一定会一击致命。 因此,接下来的这几天,才是最该警惕的几天。 呼。 李浔吐了一口气,缓解着心头那沉重的压力。 “不用担心,只要我们做好防范,我们一定能安全通过绝鹰山的。”卫汐继续安慰道。 李浔点了点头,心中道:希望如此吧。 不多时,秦简青在湖边找到了两人。 “殿下,一切已经安排妥当。”秦简青汇报道。 李浔正想交代秦简青多检查几遍,看看防卫是否还有漏洞,然而转念一想,还是决定亲自去看看。 营地四周,秦简青以马车相围,将人员马匹围在中间。 四角和营房正中安排了瞭望哨以外,还增加了许多流动哨,以保证时刻都能关注到营地四周的情况。 除此外,围着营房四周,也撒出去了不哨暗哨,如果有敌袭,第一时间就能发出警报。 秦简青的安排,可说是毫无纰漏,李浔都忍不住的夸赞了几句。 转至营门附近时,不远处的湖边,一人正牵着马匹吃水,其身后不远的路边就停着装满货物的马车。 “那人就是一直跟在车队后的货郎?”李浔问道。 秦简青搭眼望了望,回道:“正是。” “只要他没有做出过激的行为,就任他去吧。” 货郎一人出来运送货物,本身就极为不容易。 立马要翻越这山匪盘踞的绝鹰山,人货安全倒是个极大的问题,因此跟在他们后头也是为了保证财物安全。 如此想来也是能够理解。 只一想,李浔就做出了决定。 然而行了几步,李浔忽而回头道:“秦将军,你去将人请进营来。” 秦简青一愣,慌忙道:“殿下,来人底细不明,是否?” 李浔挥了挥了:“去吧,派人盯着就行。” 殿下都如此决定了,秦简青自是不好再说什么,只好转身请人去了。 ------------ 今天生日,请假一天 今天生日,特地请假一天!!!!! ------------ 第053章 卫家长子 正所谓,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 因此,倒不是李浔好心,而是此人跟了快一路,怎么都该防范一下。 秦简青很快在湖边找到了洗涮马匹的货郎。 一番交流过后,货郎连番感谢不已,随即套上马车,跟随着秦简青进入了营地。 待走得近了,货郎——其实也可称作马夫,年岁并不大,三十开外,一身青色粗布麻衣,长相并不算太出众。 其身后马车上的货物被厚厚的油布盖着,不知道车上装着什么货物。 待离着李浔数丈远,秦简青便让其停了下来,独自上前来汇报着情况。 “殿下,此人是嘉阳城中的酒贩,此番是从眉州进酒回去,说绝鹰山匪患猖獗,才一路跟着车队的。” 听到此,李浔倒是想起来了。 眉州有一种用杂粮和数种花瓣酿制的一种酒,酒中有辛辣的味道以外,还有特别独特的花香。 酒的名字中规中矩,花间醉。 可酒倒是特别畅销,在梁州和落霞州都特别受欢迎。 据说这酒卖得还挺贵,一坛差不多都得二两银子。 “送点吃食过去吧”李浔点点头道。 “诺。” 秦简青应了一声,转身去安排去了。 不多时,营中挖灶做饭,阵阵青烟飘荡在绝鹰山下。 吃过午饭,李浔下达了交替修整的命令。 这一路了,都在急着赶路,从没那日像今天如此早扎营过。 今日歇息足了,明日方能有足够的经历应对那潜在的危险。 很快,夜幕降临。 除了白天的哨位,秦简青又加强了巡逻。 听到李浔的安排,天叔很快就赶了过来。 “姑爷,据老奴的了解,一般都不会前出绝鹰山袭击商旅,他们一般动手都在山中。” “绝鹰山有一段山路极难行走,两边都是陡峭的山坡,中间勉强能够通过一辆马车。” “绝鹰山的抢劫,也是多发于这一段。” “因此老奴还是建议,今夜养足精神,已应对这段山路。” 一见道李浔,天叔连忙就说出了自己的建议。 卫汐闻言,也是一旁帮腔道:“天叔以前随着我父亲从军多年,大大小小的仗也是经历过无数次,这话也是有一定道理的。” 李浔自是不想驳了卫汐的面子,随即就同意了天叔的建议。 秦简青正待退下去安排,忽而有人掀开帘卫灌进来一股冷风。 众人抬眼望去,只见卫汐的大哥径直走了进来。 瞧见突兀出现的卫辰,李浔忽然有种错觉,今天的他有点不一样。 至于那里不一样,一时半会儿也说不上来。 秦简青瞧着是卫辰进来,也没有太过在意,拨腿就准备继续往外走着。 卫汐也是在此刻道:“哥,你怎么过来了?” “等一下。” 卫辰这话明显是对着正准备出去的秦简青说的。 众人一见,皆是一愣。 不等众人反应过来,卫辰当即往前行了几步,先是抱拳朝着李浔行了一礼,随后转向了一旁的卫汐。 “妹妹,这些年让你受苦了。”卫辰带着深深的歉意道。 此话一出,众人皆愣,卫汐更是惊讶的一张嘴合不拢来,而后说话也是节节巴巴的。 “哥…哥,你…” “少爷…” 天叔老泪纵横,也是一句话说不完整。 落在主位的李浔,微微惊讶过后,当即就反应过来。 装疯!!! 其实这点,李浔很早就猜测到了。 卫家遭到圣上猜忌,一众属下因为卫禹城的死差点造反。 造反可灭九族,因为此事不知要有多少人头落地。 卫辰若是在,他们都有主心骨,若是那天心里不畅快了,说不定还会干出更为出格的事情。 但是站在卫家的角度,怎么可能看着跟着他们的这些老兄弟,因为此而受到牵连。 既然想救下这些人,唯一的办法就是他们没有了主心骨。 卫辰那个时候还不过是十几岁的孩子,自然不可能想到以死来救所有人。 唯一能够想到的就是装疯卖傻。 他疯了。 卫辰一疯,卫家旧将便失去主心骨,当今陛下也是趁此将其打散编入其他军中。 那想卫辰这一疯,就装疯了十年,卫家也为其担心了十年。 虽李浔对此早有推测,但真个见着卫辰没疯时,多少还是有些意外的。 不过转念一想,如今已到了绝鹰山地界,离着京城上千里,想必再也不用躲躲藏藏了。 不过说来,卫辰也是极为不容易啊。 一旁的卫汐和老仆天叔,先是一阵震惊,接着就是喜极而泣。 “妹妹,天叔,先说正事要紧。”正事面前,卫辰没有慌着叙旧,而是先忙着说着如何防备这绝鹰山。 “殿下。” 卫辰转身朝着李浔一拱手。 “卫兄莫要客气。”李浔先是客套了一番,接着又问道,“方才见你阻上,你似是有话要说?” 卫辰点了点,随后道: “绝鹰山方圆百里,大大小小的土匪数十股。” “最中实力最强的当数九指刘和黑心阎王吴黑子。” “这两人的手下皆超过五百之数。” “京城的那些人想要动手,必定会找上这两人。” 卫辰说着,微微顿了下,随后继续说道。 “以常理说,绝鹰山匪寇确实没有过前出绝鹰山抢劫过往商旅的记录。” “可兵书有云:兵者诡道也。” “谁言他们就不会前出绝鹰山?” 此话一出,李浔顿时沉默了。 他知道“兵者诡道也”,这话还有后面几句。 故能而示之不能,用而示之不用,近而示之远,远而示之近。 利而诱之,乱而取之,实而备之,强而避之,怒而挠之,卑而骄之,佚而劳之,亲而离之,攻其无备,出其不意。 此兵家之胜,不可先传也。 其实还可以用一句通俗的话来形容。 反其道而行之。 你以为绝鹰山匪寇不会前出绝鹰山,他们偏偏就有可能趁夜偷袭。 因为谁都认为他们不会如此做,匪寇就要偏偏攻击人心理最为薄弱处。 这就是用兵之道。 “那你认为我们该怎么做?”沉思过后,李浔反问道。 “徜若我是匪寇,一定会选择两处进行攻击。” “一是前出绝鹰山,二是趁着我们即将出绝鹰山时。” 卫辰没有先讲如何应对,而是先行说出了匪寇可能会发起袭击的时机。 李浔一想,卫辰所言确实很有道理。 方才也说过,攻最为薄弱处。 毫无疑问,此两个时候,一定会是众人心理最为放松之时。 打仗,本来有时比拼的就是心理博弈。 好在李浔将将问的那个问题,卫辰并没有让他等太久,他就继续说了下去。 “绝鹰山一路崎岖难行,部队很难展开,面对危险时往往只能被动反击。” “如此一来,就很是考较兵士单打独斗的能力。” “但是殿下别忘了,匪寇占据绝对优势,而我方还要保护随行人员财物安全。” “如果被动挨打的话,结果不难预料。” 说到此,卫辰脸上顿时浮现出深深的忧虑。 李浔曾看过绝鹰山的地形图,自然知道卫辰所言非虚。 也正如卫辰所言,如果不做出应对之法,只能被动的挨打。 想要改变这个困境,似乎唯有一途。 “你的意思是出动出击?”李浔问道。 方才卫辰话里话外,不无都透着这个意思。 唯有主动出击,方能破局。 “正是。” 听到此言,卫辰忧虑顿时一收,露出了极为认可的表情。 “出动出击?” 方才被卫辰阻止离去的秦简青,闻言当即就是惊讶说道, “加上卫府护卫,所有护卫不过一百五十人,除了要保护殿下安全,那里还有多余人手?” 对于秦简青的反问,卫辰竟是半点不慌张,当即从怀里掏出一物,在众人惊疑的神情中展了开来。 众人望去,只见丝帛上方写着:绝鹰山地理堪舆图。 方才李浔还准备让秦简青将地图拿出来,没想到卫辰竟是早有准备。 行事缜密,战神卫禹城的长子果然不一般啊。 不过此时李浔并没去讲那些夸赞的话,而是将目光落在了那份地图上。 为了方便自己讲解,卫辰索性将地图摊在了地上。 “殿下请看。” 卫辰指着绝鹰山地图道, “绝鹰山匪寇虽说行踪不定,但我仔细研究过一番。” “想要藏下数百人,而又能让人轻易发现,面对地方军剿匪,还能轻易脱身的,只有这几处地方。” 卫辰说着,连连在地图上指出几个地方。 李浔随着卫辰的手看去,那几处地方不是山高林密之处,就是极难发现的小山谷。 徜若贼寇藏身于这些地方,地方还真是拿他们没有办法。 不过,就算能找出几个可疑的地方,但也不能直正确认到底那里是匪寇的老巢。 再者说,就他们这点人能干点啥? 一百多人就想掀翻上千人的土匪,简直是天方夜谭嘛。 “卫辰,你有什么妙法?” 而李浔心里却很是明白,既然卫辰敢于将其想法说出来,那他心里就必定有应对之法,要不然也不会自揭十年装疯真相主动站出来了。 且要知这事一传到京城,卫家怎么都欺君啊。 欺君乃是死罪,诚如事出有因,也不可能被原谅。 既然卫辰冒着如此大的风险也要站来,想来是胸有成竹的。 于是才有李浔这么一问。 “借兵!”卫辰不慌不忙环视了众人一圈,缓缓吐出了两个字。 ------------ 第054章 连夜进山 借兵? 众人一阵发懵。 去那儿借兵? 要是附近的州府敢剿匪,何至于绝鹰山的匪寇如此猖獗? “殿下,寄希望于地方军剿匪,肯定也是不现实的。” “借兵的目的,也仅仅让他们来保护你的安全。” “进山剿匪的事情,还得是我们自己来做。” “假如计划足够缜密,我们也不是没有胜算。” 面对众人的疑问,卫辰没有卖关子,将自己的想法毫不保留的说了出来。 李浔倒是觉得此法可行,不过瞧卫辰的样子,似乎也没有多大把握啊。 “你有几成把握。”李浔问道。 卫辰略微一沉思,回道:“如果今晚就进山,保守估计至少六成把握。” “今晚进山?”秦简青一听慌了,“那殿下的安排谁来负责?” “秦将军,你都认为匪寇不会前阳绝鹰山,那匪寇又怎么会想到我们会主动出击?”卫辰立时反问。 这一反问,倒是立马将秦简青给问住了。 确实方才也是准备只加强护卫力量,至于过绝鹰山也是准备被动防守。 “哥,六成把握是不是低了点?”一旁的卫汐也是不无担心道。 “我们唯一的劣势就是将会面对数倍之敌。” “不过对方一群乌合之众,有什么战斗力可言?” “谁胜谁负最终还得看临场的应对和调度。” 卫辰分析着如今的处境道。 李浔一听,认为卫辰说得倒是极为有道理。 绝鹰山匪寇多为流民,有何战斗力而言? 自己的这一百二十亲卫,多为百战老兵,战斗力自不是匪寇能够相比的。 如此说来,趁夜发动袭击,倒不是没有胜算。 “我赞同卫辰的建议。”深思过后,李浔当即赞同了卫辰的提议,随即分配了任务。 贴身护卫刘贵带着郡王印信,前去最近的郡府借兵,用以护为车队安全。 秦简青则是连夜带领亲卫进山剿匪。 不过,对于李浔的安排,卫辰则是提出了不同意见。 他认为应当由自己带队。 理由有二。 其一,绝鹰山他已研究多日,没有人比他更为了解绝鹰山。 其二,说到用兵,他有绝对自信超过秦简青。 对于这个提议,李浔和卫汐自然表示反对,秦简青则是有些不服。 李浔和卫汐反对,自是担心卫辰的安全。 秦简青不服,好歹自己在边军那是有实打实的战功,若不是得罪小人,怎么会被调至城防军。 卫辰见秦简青不服,当即提议来比试一下。 秦简青欣然应允,李浔和卫汐则是连忙出声反对。 既然卫辰没事,那他身为卫家长子,肩上自当担负起振兴卫家的重担,怎么可能让他以身犯险。 然而,卫辰一句话就让两人哑口无言。 卫家数代行伍,曾经的荣耀那是实打实的在战场拼出来的。 他卫辰想要重现卫家昔日的荣耀,这绝鹰山就是第一步。 至于自己身手如何? 当真这十年装疯卖傻就闲着了? 既然你们都不信,那就让他和秦简青比比,结果不就明了? 见着卫辰如此胸有成竹,李浔等人自是不好再反对,只得同意。 不过也没忘了提醒秦简青点到为止。 卫辰见李浔几人持怀疑态度,当下也不计较,只是默默转身对着秦简青做了个请的手势,随后朝着帐篷外走去。 帐篷里施展不开,秦简青也多话,转身就跟了出去。 李浔几人见状,也是连忙跟着出了帐篷。 帐篷外草地,卫辰和秦简青隔着两丈相对而立。 摇曳的火光映照在卫辰那刚毅的脸庞,让李浔有一种错觉,那里站的并非是卫辰,而是年轻的卫禹城。 “请!” 卫辰和秦简青遥遥拱手。 身为李浔的亲军将领,其职责就是保证他的安全。 卫家和殿下已有婚约,卫汐未来就是郡王妃,卫辰就是大舅哥。 如此一来,卫家的安全也系与他一身。 偷袭绝鹰山匪寇,危险重重,他自是不敢让卫辰去冒险。 因此,和卫辰的比试就必须要赢了他。 虽说是点到即止,他也不打算留余力,这是对卫辰的尊重,也是对自己的尊重。 既然如此,那就来个先发制人。 一念至此,秦简青身形一动,就朝着卫辰扑了过去。 然而,卫辰面对秦简青的蓄力一拳,竟是半点也不慌张。 只见他身形往左一侧,身子顺势往右一转,抬手就朝秦简青的右手腕抓去。 秦简青身形比着卫辰要魁梧好几分,自然是不惧怕对方任何技巧性的搏击。 果不其然,卫辰抓住秦简青的手腕,欲打算借力打力,准备往前一带,顺势蓄力一脚踢在对方的小腿上。 见状,秦简青胳膊一拧,顺势回收,腰腹扭动,左腿屈膝就朝着卫辰腰腹撞了过来。 那想,卫辰之前所做的,不过全是假象,他唯一需要的就是秦简青小觑自己。 很明显,秦简青上套了。 比之秦简青更为灵活的卫辰,在秦简青强行收回左手的那一刹,也是快速收回至腰腹位置,接着屈指成拳冲天而起,直奔对方的右眼而去。 以秦简青势大力沉的那一顶,若是顶中卫辰腰腹,他势必会短暂丧失战斗力。 若是放在战场上,也等于结果已经注定,敌人会立马趁机发动下一轮攻击。 但这仅仅只是比试,一切就有了退路。 若是秦简青执意继续攻击卫辰腰腹,那他的右眼定会受到重创。 秦简青不敢赌,他分辩不清卫辰是虚晃一枪,还是要他图。 不得以,只得仓惶撤回左脚落地踏实,左手抬起护住面部,屈指成抓,准备抓住卫辰右拳。 见着对方变招,卫辰嘴角闪过一抹不易查觉的微笑,左拳攻到半途突然改变方向,直奔秦简青的脖子而去。 “秦简青输了。” 数丈外观战的李浔摇了摇头,随即叹息道。 一旁的卫汐,似是也看清了场中的局势,低声道:“秦将军输就输在轻敌,要不然谁胜谁负还不一定。” 这边话音一落,那边卫辰的一拳就正正的击打在秦简青脖颈上的动脉处。 脖颈动脉受击,血液一瞬不畅,秦简青只觉眼前一花,身子摇晃了几下就要摔到在地。 卫辰一见,连忙跨步上前搀住了秦简青。 好在秦简青的身体足够强壮,只是短暂的时间就恢复了过来。 卫辰见其恢复过来,则是连忙退了开来。 而秦简单看着眼前的场景,瞬间就明白了。 “感谢卫公子手下留情。”秦简青连忙拱手认输道。 “承让。”卫辰拱手客气道。 秦简青认输后,立马转向了李浔:“殿下,卫公子身手不凡,当得深入绝鹰山。” 对于这个结果,李浔似是早有预料。 卫辰敢于当面挑战秦简青,只能说明他有所仗持。 看来啊,卫家真是有可能在他手上重现昔日之荣光。 不过落霞州全境,早几十年就没什么战事,那怕以前屡屡袭关的西荒,近些年来也不来骚扰了,又拿什么来积攒军功? 唉。 罢了,此事以后再说吧,毕竟眼前最为重要的还是这绝鹰山。 “既然如此,就由卫辰带队深入绝鹰山,刘贵还是按原计划去附近郡府借兵。” 李浔一锤定音。 原本李浔还想着亲自带队的,后来想想还是不要添乱了,要不然他们还得照顾自己,又得应付未知的危险,想想最后还是忍住了。 “殿下,是不是等刘贵借兵回来再行出发?”秦简青还是担忧李浔的安全,于是立马说道。 “兵贵神速,若是再拖下去,匪寇有了防备,岂不是失了先机?” 李浔摆了摆手,不容置疑道, “秦将军,你立马协助卫公子点起人马,即刻出发,剿灭绝鹰山匪寇。” “诺。”秦简青不得不领命。 卫辰见李浔如此果断,也是当即拱手道:“卫辰定不辱殿下使命。” 李浔见状,上前按下了卫辰的双手,低声交待道:“切记注意安全。” 言毕,又是转身看向了一旁的秦简青。 “秦将军,你等剿匪第二,自身安全第一。” “未将领命。”秦简青再次拱手道。 “点兵去吧。”李浔挥了挥手道。 卫辰和秦简青领命,当即将亲卫和卫府护院召集了起来。 经过一番挑选,最后从中挑出了百人。 这百人中,有的曾是边关百战悍卒,有的曾跟随卫禹城南征北战。 虽久未经历战争,但对付一群土匪,绝对是信手拈来。 出发前,李浔唯有多言,只是说了一句:本王备下薄酒为尔等庆功。 原本天叔还想跟着一同前往的。 一来,他也曾经跟随卫禹城经历过大大小小不下百战,临敌经验也是极其丰富。 再者,他也担心卫辰安全,有他在也能保护一二。 当然,最后被卫辰给拒绝了。 前往绝鹰山的人员,也有不少从卫府挑选出来,有他们已经足够了。 还有,若是天叔也跟着一起走了,谁来护卫李浔等人的安全? 他留下坐阵,他们也能放心的进山剿匪不是。 卫辰说得极为有理,天叔也不好再坚持。 戌时二刻,队伍整理完毕,卫辰和秦简青带着队伍,趁着茫茫夜色,悄悄离开营地,直往绝鹰山而去。 在卫辰等人离开后,接手营地防卫的天叔,立即就重新进行了部署。 除了增加哨卫以外,更是将暗哨放到了三里以外。 营房四周,也是连夜布置了陷阱,以防有人趁此袭击大营。 营地一角落,被营中吵闹声惊醒的那马夫,则是望了望绝鹰山的方向,复又重新躺了下去。 ------------ 第055章 山贼匪寇 卫辰和秦简青带着百余人,不半个时辰就摸到了绝鹰山范围。 为了统一接下来的行动,将一众什长全都召到了近前。 其中自然包括骑骑尉左成安。 “各位,进入绝鹰山之后,各什必须拉开最少十步距离。” “以做到随时相临两什之间,出现任何突发情况,都能随时进行支援。” “最后再叮嘱一下各位,发现任何异状,以口号联络。” “若是那个什出现了问题,就别怪卫某不讲情面了。” 方才出发之前,李浔就当着众人的面,许以了卫辰全权指挥之责。 若是谁人敢不听命令,有着绝对的临时处断之权。 卫辰和秦简青的比试,一众什长自是无人知晓,加之又没有人刻意提起此事,见着外来人取缔了秦简青的指挥之权,有几人心里自是不太服的。 其实也怪不得众人,这一路来卫辰深居简出,很多人都不认识他,更是也不知晓他的身份。 再加上军中本就讲究资历和军功,众人有轻视之心,倒也是能够理解的。 一旁的秦简青当场就瞧出了众人的敷衍态度,顿时脸色一沉,就道: “卫少将军乃……” 原本秦简青想说,卫少将军乃战神卫禹城长卫的,可话才说到一半就被卫辰的眼神给阳止了。 于是不得不立即改口道, “卫少将军身手,本将也得甘拜下风。” “待会儿进山,若是谁人敢不听从卫少将军命令,本将决不轻饶,尔等可听清楚了?” 秦简青的身手,他们自是知道的,单打独斗城防军谁人是其对手? 此番他竟然当着众人的面,主动承认自己不是卫辰对手,个个心里都是惊讶无比,于是连忙出声保证听从命令。 “好!” 见着众人不敢再轻视,卫辰连忙部署了行动命令。 “左成安左都尉带一什随本将开路,秦将军居中调度。” 方才出发前,李浔就私下向秦简青交待过,要保护好卫辰的安全。 此番听到卫辰将最危险的任务交给自己,立马就表示了不同意见。 “卫少将军,我看这开路的活还在末将来吧。” “军令如山,不容置喙。” 卫辰沉着脸回了一句,似是觉得对方怕也是受到了李浔的嘱托才会如此,当即又以商量的口吻道, “秦将军,不如这样,重新挑几名善于山地战的好手补充进左成安的那什?” 秦简青略微一沉思,立马回道:“就按卫少将军说的办。” “那好,全体休整半柱香出发。”卫辰应声道。 队伍经过调整后,再一次出发。 南方密林不必北方,那怕到了冬季仍是郁郁葱葱。 最为头疼的不是寒风一吹过,冷气直往脖子里钻,而是到处都是树叶沙沙沙的响动声。 虽说林间的声响能盖过行军的声音,但是对发现于可能潜藏于暗处的敌人带来了极大困难。 因此,能不能先于匪寇外围哨兵发现于对兵,这就完全有赖于斥候的能力。 方才让秦简青重新挑几名善于山地战的老兵充斥前列,正是为了此番考虑。 对于撒出去的斥候,行近队形自然就没有大部队那么苛刻了。 其目的只是为发敌于先,两两或三三之间保持一定通讯的距离就足够了。 绝鹰山外围是南方典型的丘陵地带,随着中心地带靠近,地势也是层层递进。 好在有着卫辰精心准备的地图,一路倒也相安无事,只一个时辰就推进了近二十里。 短暂歇脚中,卫辰望着沉沉的夜色,神情中出现一抹忧虑之色。 此刻已亥时初刻,离着天亮看着还有接近六个时辰,但时间不过弹指一挥间就去了。 徜若等到天亮,这一百人虽算不上太大目标,但绝鹰山大大小小数十股土匪,谁能就保证不被匪寇的眼线撞到。 正所谓兵贵神速,只有待土匪没有防备之时,趁夜发起猛烈的攻击,彻底将其中一股大的匪寇剿灭,才能彻底镇住其他匪寇。 “左骑都尉,通知后军,直扑老鹰咀。”深思过后,卫辰当即决定改变计划。 左成安听到卫辰中途改变计划,顿时愣了一下。 老鹰咀虽说也是计划中的其中一环,但绝不是第一时间的目标。 原因很简单,老鹰咀此地易守难攻,三面皆是笔直陡峭的悬崖,唯有一条路可直上老鹰咀。 那唯一上去的路,更是崎岖不已,大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势。 以往地方官府剿匪,倒是从来没有摸到过此地。 不过从卫辰带来的那份地图上显示,此处应当是其中一股较大势力的老巢。 原计划是清理外围,敲山震虎,伺机消灭这股匪寇。 但卫辰此刻却要剑走偏锋,直面这股强敌,如何叫左成安不惊讶。 所谓强敌,不是说对方实力强劲,而是对方人数占据绝对优势,多达五百人。 一比五,对方还有地理优势,这仗还怎么打。 但凡只要被对方粘住,山上匪寇立马就会向他处增援,到时就要被包了饺子啊。 “卫少将军,是不是应该稳妥起见?”左成安欢道。 卫辰也不恼怒,只是回身问道:“左骑都尉,谁都不敢想,我们会主动进山剿匪,那匪寇又如何会想到我们敢直扑对方老巢?” 不待左成安说话,卫辰又是继续说了下去。 “正所谓攻其不备,出其不意。” “此战只要部署周密,我们定能克敌。” 见着卫辰如此有信心,身为军人从来也只有听令行事,左成安不好再言其他,只得领命让士兵去通知秦简青了。 秦简青接到前队传回来的命令,当场也是愣了愣。 不过转念一想,既然指挥权在卫辰手中,那自己全力配合就是。 再者,他此番安排,也一定有他的道理。 于是,秦简青立即传令,全速跟上前队向老鹰咀进发。 花开两枝,各表一枝。 绝鹰山深处一山谷。 山谷不过十丈宽,长有近百丈。 山谷四周,皆是树林密布,最高者竟达十丈。 看来此处定是人迹罕至之处。 然而,非也。 正是因为茂密的植被掩护,谷中藏着绝鹰山最大匪寇之一的黑心阎王吴黑子。 黑子阎王吴黑子,生得一身横肉,性情极其暴烈。 过往的商旅屡屡造劫,或是掳掠妇女,多半都是与他有关。 据说前些年,官府发兵征剿了好几次,结果次次都是损兵折将铩羽而归。 正是因为此,助长了吴黑子的嚣张气焰,一直想一统整个绝鹰山的土匪,独尊老大。 可苦于另一方势力九指刘,势力与其不相上下,多次针锋相对也没有讨到便宜。 吴黑子心有不甘,也不得不暂时放下心中想法。 然而,前两天山下来了一人,到处打听这吴黑子下落。 山下的眼桩很快就将这事汇报了上去。 吴黑子担心是仇人来寻,没敢露面,只是让人盯着这人。 可没想到,此人见问不出吴黑子的下落,便雇上一十几人的车队,拉着近十箱货物进了绝鹰山。 绝鹰山的那些土匪,都听说来人是找黑黑子的,皆是不敢出手半道劫货。 就连跟其势力相当的九指刘,担心事后起冲突,硬生按下了劫货的冲动。 就这般,吴黑子亲自带了上百人,半道将人劫了下来,砍瓜切菜般将负责押送那十几人给砍了。 然而不想,那人面对黑压压的贼寇,却是气定神闲的高呼:“某是来寻吴大当家的,还请出来相见。” 吴黑子也不是善茬,恐防其中有变,只是让手上将此人连同那十大箱货物押回了山寨。 结果命人打开箱子,一众土匪都愣在了当场。 无他,只因箱子子装的全是银子,细细一数竟然十万之巨。 “妈的。”见到如此之巨的白银,吴黑子当即就啐了一口痰,“老子他妈抢一年也抢不到这么多啊。” “大当家,怕是来者不善啊。”山羊胡的帐房先生,也是头一次见着这么多银子,立时就琢磨出了不对劲。 “咋说?”吴黑子瞪着铜铃大的眼睛问道。 “山下传来消息说,睿郡王被贬嘉阳郡,算算日子怕是近些天就要经过绝鹰山。”帐房先生回道。 “我尼妈,不会是有人想借老子的杀人吧?” 吴黑子说来也不算笨,一下就琢磨出了其中的意思。 于是连忙挥手道, “赶紧给老子拖下去刮了,省得让老子见了心烦。” 这吴黑子确实也不算笨,小打小闹顶多是面对一下那些出工不出力的地方军。 要是被人怂恿杀了郡王,那朝廷直接派兵来镇压,还有日子可活? 帐房先生听说当家的要杀人,眼珠子滴溜一转,当即就说了声慢。 帐房先生不但管帐,还是山寨的智囊,说话自是有几分份量。 吴黑子见状,连忙喝停了手下,满是不解的看了过去:“帐房先生有什么说法?” 帐房先生也不卖关子,连忙俯身过去在吴黑子耳旁低语了几句。 听着帐房先生的计策,吴黑子忍不住连连叫了几声好。 不多时,山羊胡帐房先生背着手趾高气扬的来到了地牢,随即对着左右一招手:“大当家有令,将此人给我拉出去砍了。” 左右得令,立即打开牢房,作势就要拉出那人。 结果只见那人不慌不忙的理了理面前凌乱的头发,露出满是阴鸷的双眼,声音冰冷无比道:“未时前若是未有我的消息传回,我家主人必定举三城兵力扫灭绝鹰山。” ------------ 第056章 贼匪偷袭 如此嚣张的吗? 自己都身陷囹圄,居然还敢危胁,当真是活腻了吗? 但是帐房先生一听,顿时就吓得打了哆嗦。 阴鸷男那里还看不出对方不经吓,立马又危胁道:“赶紧让你大当家的出来,要不耽误了大事,保管你吃不了兜着走。” 如此连蒙带吓,帐房先生不敢大意,连忙转身去请吴黑子了。 不多时,吴黑子堆着笑脸来到地牢。 “听说你有要事找我?” 阴鸷男冷声一笑:“吴大当家的,十万两雪花银拿着烫手吗?” 吴黑子一听,那里还听不出其中意味,这十万两白银就是人家特地送上门的。 无缘无故送银子上门,又沾了十多条人命,铁定他妈不是什么好事。 买凶杀人这种事,他吴黑子见得多了。 “说吧,要我吴黑子做什么?”吴黑子倒也直接,当即就询问起对方的目的。 “这就是吴大当家的待客之道?”阴鸷男根本不就范,抬眼扫过周遭环境冷冷的反问道。 吴黑子立马又是堆起笑脸朝外一喊:“备好酒好菜,把贵客给我招待好咯。” 一番收拾,吴黑子在山寨大厅设宴款待,并将阴鸷男请到了主位坐下。 吴黑子也是极会来事,先不言其他事,一上来就找着各种理由敬酒。 三巡过后,话题才慢慢扯到这上面来。 “不知我吴黑子有什么能帮得到贵客的?”吴黑子腆着脸问道。 “给你个赚钱的机会,不知吴大当家敢不敢把握?”阴鸷男反问道。 “哦?”吴黑子故做惊疑,随问漫不经心的道,“那要看看是什么赚钱的机会了。” 阴鸷男心头冷冷一笑。 这种人明显就是典型的不见兔子不撒鹰。 但凡见不到好处,就装做什么都漠不关心的样子。 对付这种人的办法,唯有以利诱之。 “吴大当家的,只要帮我做成一事,不但那十万两银子是你的,某还会再亲手送上黄金五万两。” 嚯! 吴黑子倒吸了一口冷气。 一出手就如此大手笔,当真是不简单啊。 “阁下要我做什么?” 吴黑子再如何视财如命,也倒还还没有迷了心智,立马开口追问着。 “杀睿郡王李浔。”阴鸷男也不拐弯抹角,直言不讳道。 啊! 吴黑子一阵惊讶,作陪的帐房先生更是吓得连筷子都掉了。 “莫要开玩笑了。”吴黑子连忙摆手,“…若是换得个人,我就立马应了。可这刺杀朝廷郡王,那是要抄家灭族的。” 阴鸷男神色一冷:“你以为你之前做的那些,难道就不够抄家灭族?” 吴黑子无言以对。 他手上不知落着多少条人命,若是被官府逮住,绝对就是个斩立决的下场。 至于家人,是个什么结果,不用猜也知道。 不过吴黑子不是那种能轻易就范的,一副破罐子破摔的样子道:“横竖都是个死,那我何必还要趟这浑水?” “那假若说,我给你一个重新做人的机会了?”阴鸷男抛出了最大的一个诱饵。 “重新做人?” 吴黑子皱眉重复了一句,问道, “怎么说?” “此事只要你能办成,自然会给你一个新的身份。”阴鸷男道。 身为土匪,那怕再拥有无尽的财富,仍然是见不得光。 他们可以面对现在的生活,但自己的后代了? 总不至于让后辈也一辈子也抬不起头。 一番深思,吴黑子总觉得此是一洗白的机会。 等到那时,仍然可以继续逍遥自在。 一阵沉默过后,吴黑子问道:“说吧,需要我怎么做?” 阴鸷男示意吴黑子俯身过来,在其耳旁“如此…如此”的交代了一番。 吴黑子听着阴鸷男的交待,连连点头不已,脸上也是逐渐的浮现出一抹喜色。 等到阴鸷男交代完,吴黑子豪气的大手一挥:“帐房先生,通知伙房备好酒食,等兄弟们吃饱喝好,我们干票大的。” 一旁也听得七七八八的帐房先生,顿时兴奋不已回了一句得嘞,随后就奔出去安排了。 绝鹰山,老鹰咀,九指刘匪窝。 九指刘原本是市井中的扒手,一双三角眼成天滴溜儿乱转,就想着如何扒窃。 那知一日扒窃时正正逮个正着,被人砍断了右手大拇指,至此气愤下落草当了名土匪。 说来这九指刘倒还有些本事,不几年就坐上了山寨二当家的位置。 随后没多久,大当家感染风寒一命呜呼,顺理成章的就成山寨大当家。 此时的山寨,在整个绝鹰山只能算是小有名气。 不几年,凭着九指刘的心狠手辣,逐渐崭露头角,甚至一跃成为跟吴黑子平起平坐的地步。 吴黑子总归是自己一步步闯出来的,对于这种半道捡现成的,多是不服。 近些年来,两家多有不对付,明里暗里已发生多次磨擦,双方互有伤亡。 因为双方势力相当,都在寻找着机会,趁机将对方置于死地。 这一次,总算是让九指刘逮着机会了。 “兄弟们,都给我快点,成败就在今晚了。”精瘦的九指刘,挥舞着断指的右手,不断催促着手下的喽啰集合。 “九哥,山寨里是不是该留点人?”比九指刘瘦得还像麻杆的喽啰,见着大当家的准备将大部分人都给带出去,总归觉得是不妥,于是提议道。 九指刘三角眼一转,顿觉手下说得极为有道理。 吴黑子向来对自虎视眈眈,要是对方趁虚而入,这家就守不住了啊。 “周二麻,你就别去,留下带一百人守家。”略微一思索,九指刘就做下了决定。 “好嘞。” 留在寨里守家,总是好过冒着生命危险打家劫舍,周二麻当即欣然领命。 交待了一番,九指刘带着三百多匪寇,朝着绝鹰山下奔去。 一路直穿近道,不两个时辰就赶到了绝鹰山脚下。 远远的,就能瞧见湖边星星点缀的火光。 “大当家的,再有十里就到对方临时营地。” “我们要不要趁势发起攻击??” 短暂歇息的空当,一名前来汇报的喽啰请示着。 九指刘抬头望了望天,寻着若隐若显的星辰沉思了片刻,随后沉声道:“等后半夜。” 后半夜是人最为困顿时,此时发起突然攻击,绝对能打一个措手不及。 打去打家劫舍,这方法百试百灵,往往对方还没反应过来,就已经见了阎王。 想来以此来对付睿郡王的亲卫,想必也是信手拈来。 命令传下去后,三百多土匪开始了就地休整。 寅时二刻,和衣而睡的九指刘睁开眼来,抬头望了望天际的星辰,果断的下着命令:“通知下去,一刻钟以后出发。” 除此以外,又立马对着旁人下达着一条条命令。 “二当家,你安排几个身手好的兄弟前去把眼睛给我拨了。” “三当家,你带人紧随其后,等一靠近对方营地八十步,就立马放火箭。” “剩下的人跟随我冲营。” “记住,决对不可留下一个活口。” 一番交代部署过后,时间也差不多了,九指刘当机立断的下达了出发的命令。 李浔这边。 自卫辰和秦简青带领大部分人离营后,暂时接管防务的天叔,直接将暗哨安排到了五里外。 其中一名哨探乃昔日卫禹城麾下,各种硬仗恶仗也是经历过不少。 可今儿不一样。 过去身后有底气,那怕数倍之敌也不惧怕。 然而今天营中留下的,多是战斗力不足的府兵和老弱妇孺。 暗探不敢大意,连忙发出警示,一边快速的向营地撤去。 很快,随近暗哨收到警示的那一刻,也发现了前来偷袭的匪寇。 咻。 一道敌袭的火箭冲天而起,顿时将周遭两丈夜空照亮。 随着冲天而起的火箭,营中顿时响起了急促的锣声。 被锣声惊醒的李浔翻身而起,顾不上穿衣就朝帐篷外冲去。 将将冲至门口,迎面就撞上了匆忙返回的晴知。 晴知慌忙拦住李浔,着急道:“殿下,帐内安全,你还是回帐吧。” “有多少敌人来袭?” 对于敌袭,原本卫辰也是有预料的,没想到真是有人敢来袭击郡王营帐。 当然,面对敌袭,李浔明知营帐守卫不足,还是第一时间关注敌袭人数。 “殿下,暗哨只来得及发出警报,暂时还未有准确信息传回。” 晴知赶紧汇报着将将得来的情报,连忙又催促道, “殿下,外头冷,还是赶紧回去吧。” 李浔根本未动,连忙又问道:“长乐郡主了?” “殿下,长乐郡主那边有天叔,您还是赶紧回帐吧。”晴知着急的继续催促道。 与此同时。 九指刘带人偷袭,原本以为神不知鬼不觉的,不想还是被人发现了。 此刻箭在弦上,九指刘如何可能临阵脱逃。 “通知二当家,一刻钟必须抵达营外一百步,若是胆敢耽搁,提头来见。” 事已至此,九指刘不得不下达了死命令。 再跑步过去通知,显然已不可能。 于是三支响箭升空,吹响了全力冲锋的号角。 带领弓箭队的三当家连连瞧着双方的腾空的响箭,当即就忍不住啐了一句。 “还他妈的二当家,拨个舌头这点小事都做不了,还能干点啥?” 嘴上虽然骂着,但三当家半点不敢耽搁,抬手向前一挥,大声喊道:“给老子冲,谁敢拉稀摆带,就别怪老子的刀不认人了。” 一众匪寇,听闻三当家的怒吼,赶紧加快了速度。 一刻钟后,匪寇弓箭手抵达营房外一百步。 ------------ 第057章 屠杀开始 绝鹰山腹地。 卫辰和秦简青摊开了地图。 深入山区近两个时辰,一行人翻山越岭,总归离着老鹰咀不远了。 路途中,两人就研究过周边的地形。 老鹰咀三面悬崖,唯有西侧一条路可直通崖顶。 通往崖上那条路崎岖不平,极难行走。 一夫当关万夫莫开,怕不说得就是此处。 崖顶方圆百丈,除靠北一侧是一不高的石山外,其余多为平地。 老鹰咀应是绝鹰山中最为独特的地方,山上除低矮的灌木丛以外,竟是毫无其他树木。 半点不夸张的说,只要有任何活物靠近老鹰咀小道,山顶的守卫只一眼就能尽收眼底。 因此,九指刘靠着这老鹰咀,可谓才算真正有一席之地。 “卫少将军,这老鹰咀易守难攻,我们总不至于飞上去吧?” 面对如此地形,秦简青也开始犯难了。 卫辰一阵沉思后,没有正面回答,只是说道:“先到老鹰咀再说。” 秦简青闻言,顿时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心头自是有疑虑,可出发前就言明了以卫辰为首,不好再说他言,只得传令让全军继续出发。 半个时辰后,抵达老鹰咀范围。 卫辰没有做任何解释,直接下令队伍绕过了西侧的山道,直接来到了南侧的山崖下。 秦简青似乎琢磨出了卫辰的用意,望着那近乎光秃秃崖壁,忍不住的问道:“卫少将军,想要从此攀上去,恐怕……” 剩下那半句未说出来,卫辰自然也能猜到他想表达什么意思。 “想要出其不意,唯有此路。”卫辰指着光秃秃的峭壁道。 秦简青走几无缝隙的崖壁前,东看看西摸摸,心里开始打起鼓来。 崖壁高达十五丈,想要徒手攀上去,无疑是痴人说梦。 时间一点点的过去了,秦简青也开始有点着急起来。 若是等到天亮还未攻下老鹰咀,又不知要增加多少变数。 然而,卫辰同样是半点不着急的样子,继而再次传令朝东侧的悬崖而去。 结果没想到,东侧的悬崖与南侧无二致,根本没有找到可以攀爬的地方。 见到又是这番情况,一众人顿时有了泄气的感觉。 倘若北侧再是如此,或许只能趁着夜色从西侧山道摸上去了。 此举太过危险,只要被崖上的匪寇发现,这一百来人怕是就要直接交待在这里了。 “卫少将军,再这么耗下去,怕是就要天亮了,要不我带几个人从西侧摸上去。” “只要就山寨前的守卫解决掉,我们还是有机会神不知鬼不觉摸进去的。” 久久见还未寻到上老鹰咀的路,秦简青已经准备以身犯险了。 卫辰当然知,以秦简青的身手,想来还是很有机会的。 但是,他不敢去冒这个险。 崖上石山占据老鹰咀制高点,轻易就能将四周的情况尽收眼底。 虽然这只是一种假设,但以土匪的尿性,其安排可能还会更为夸张。 老鹰咀作为九指刘的老巢,可能明哨暗哨是里三层的外三层,说不定还未靠近就是扑天而至的箭雨。 因此,选择西侧山道,实际更为危险。 秦简青想要冒险,卫辰自是不会同意。 就此,两人只能带着兵士继续往北侧转去。 可当他们远远的看到北侧的悬崖时,神情不免开始失望起来。 似乎北侧与东南两侧一般,近乎垂直的峭壁,绝难寻到上去的路。 心里同样有些灰心的卫辰,走到崖壁下,抚摸着崖体缓缓的往西侧缓缓走去。 路? 真的就寻不着路了吗? 难道非要从西侧强攻? 赌,卫辰自然是敢赌的。 但是要付出极大的代价才能达成,那就不是他愿意看到的。 不知往前走了多少步,卫辰忽而停了下来。 “取火折来。”卫辰慌忙喊道。 一众人不解,但还是很快将火折取来了。 打开火折盖子,将火折吹燃,卫辰将火折靠近了峭壁。 只见右手触摸之处,一条半寸宽的缝隙蜿蜒而上,直至没入看不见的黑暗中。 卫辰脸上浮现出惊喜之色,急促的喊道:“快检查一下附近崖壁。” 秦简青一武夫,瞧见卫辰如此奇怪的举动,当即就是不解。 “卫少将军,你这是?” “寻找上去的路。”卫辰兴奋道。 嗯? 秦简青疑惑不解。 “把你们的匕首都拿过来。”见秦简青不解,卫辰也不解释,只是让身旁兵士将随身匕首拿来。 很快,数把匕首就送了过来。 卫辰抓过匕首,转身对着崖壁缝隙用力一插,瞬时匕首没入崖体只露出握柄来。 随后卫辰单手抓住握柄,用力将身体一提让身子悬空,还使劲的往下坠了坠。 待确认足够能承住一个人的重量,这才继续将另一把匕首插入了上方的位置。 如此往复,卫辰交替往上,竟是往上爬了一丈高度。 秦简青再后知后觉,看到这里那里还不明白卫辰此时要做什么。 他是想要借此登上这近十几丈的悬崖峭壁啊。 “你…你…你…” 反应过来的秦简青连忙在人群中点了几人。 “你几人各自带上绳索,依照卫少将军之法登上崖顶后将绳索放下。” “诺。” 被挑选出来的五人领命出列,背上绳索,将匕首捆绑在腰间,沿着卫辰方才的那条缝隙,开始铺就“通天之路”。 在不借助外力的情况下,完全依靠自身攀上崖顶,除了要求极强的耐力以外,对手脚的协调能刀,以及临场的应对能力,也是有着极高的要求。 好在几人经验都极为丰富,半个时辰时间,数道绳索就从崖顶放了下来。 此事说来极为简单,其实只有亲身经历者,方才知道其中凶险。 北面的峭壁不比东南两面,因老鹰咀北侧并无高山,北侧峭壁常年累月经受风雨侵袭,山体风化较为严重,因此才会裂痕丛生。 攀爬的过程中,稍微一个不注意,就可能掉下摔个粉身碎骨。 崖下得到信号,卫辰当即就开始安排攀崖。 一个时辰后,一百人终是攀上老鹰咀北侧山崖。 因为再三叮嘱,倒也没有出现意外伤亡。 崖顶的山风更大,像刀子一般割的皮肤生疼。 卫辰站在石山山顶,望着老鹰咀上被火把映照得通亮九指刘匪巢,缓缓抽出腰间佩刀,眼神中露出无比坚毅的神情。 抬刀一指,身后兵士闻声而动。 好在石山附近并没有守卫,再加上谁也不会料到会有人从北崖摸上来,因此这一带可说是根本就不设防。 北山下发现了一厚重木门紧锁的山洞,不过山洞四周也是根本无人值守,或许是九指刘带人下山就将此处的防卫给撤了下来吧。 看样子,此处应是九指刘老巢的仓库之类的地方。 也正是靠近这一侧无人,卫辰带领的百名兵士,悄无声息的就摸到了匪寨的居住区。 卫辰和秦简青不断的向左右打出信号,注意搜索前进。 连连毫无阻挡的推近了数十丈,竟是未发现一大活人,心中惊奇的卫辰连忙及时的叫停了进攻。 原本预计山寨中有着数百人,可现在多数房里都空着,那里瞧着有数百人的样子? “卫少将军,这些土匪会不会下山了?”秦简青猜测道。 情报肯定是没错的,但山寨没人,似乎唯有一种猜测,有土匪下山了? 土匪下山,能干些什么了? 自然是不用猜测。 但是对眼前来说,却是个极好机会。 毕竟山寨匪寇越少,亲卫的危险就会越小。 “秦将军,人少对我们倒是个机会,抓紧时间速战速决。” 身为一军之将,秦简青自是明白这个道理。 方才问的问题,其实想想也能猜到一二。 于是便再也不问什么,带人就继续向着议事厅而去。 方才,兵士来报山寨议事厅传来喝酒猜拳的吵闹声。 “五魁手啊,六六顺啊。” 还未靠近议事厅,远远就能听到里头正闹得不亦乐乎。 时不时的还能听到旁人催促喝酒的喊叫声。 很快秦简青摸到议事厅附近,竟然发现门口竟然无人值守。 趁此机会,秦简青抬手一挥,带着几人轻手轻脚的摸了进来。 里头五名山匪,正围坐在方桌前,正相互猜拳行令,似乎并没有注意到悄悄摸进来的兵士。 秦简青等人根本不迟疑,各自奔向一人,手起刀落。 只听到咕噜噜几声,五人还没反应过来,就以人头落地。 干掉几人,秦简青几人也不耽搁,连忙奔向了下一处地方。 此时本已深夜,大多匪寇其实已经睡下,因此对卫辰等人来说,不过是一场单方面屠杀,好些匪寇在睡梦中就已经被割了脖子。 从议事厅的出来秦简青,连连搜索过几栋房屋,将将冲到一栋房屋前,兵士正准备将房门撬开时,结果房门毫无征兆的将门从拉了开来。 两人对视一眼,那土匪张口就喊:“敌……” 然而,仅仅只是喊出一个字,兵士当即就反应过来,连忙挥刀将其抹了脖子。 本就事发突然,兵士慌忙撞进屋去,想要扶住尸体,以防倒地发出声响。 也正正是因为这突发情况,兵士慌忙之下,正正撞在房门上。 只听到哐啷一声,一阵巨大撞击声响起。 此一响,立马将屋内的其他匪寇给惊醒了。 “谁?” 随后一阵杂乱的脚步声响起,有人从里层冲了出来。 ------------ 第058章 高手车夫 “一轮火箭。” “放!” “放!放!放!” 三当家歇斯底里嘶喊着。 咻咻咻! 那燃烧着的满天箭羽,撕开了如墨的夜空,朝着营房飞扑而去。 这一刻,如同天罚降世,势要焚尽一切业障。 “举盾!举盾!” 有兵士下意识的高声呼喊着。 “快躲开!” 也有兵士喊着。 “保护殿下!” “保护郡主!” 数人慌乱的向李浔营房奔去。 然而面对满天箭雨,随行队伍中如何会准备有盾牌之物? 既然没有可抵挡之物,又如何挡得住这漫天箭雨。 眨眼间,密密麻麻的箭羽带着火焰,很快飞临营地地空。 只一刻,营地就要陷入火海之中。 此时,营地一角。 有人慵懒的伸了个懒腰,神色极为不悦抬头望了一眼即将落下的箭雨,忍不住嘟囔了一句:“想睡个觉,也不让人安生。” 话音落下,只见那人很是随意的抬手一挥,似是有狂风平地而起,卷起一道湖水飞向空中。 那道湖水飞入半空,顿时幻化成一道屏障,横在了箭雨的必经之路。 噗噗噗! 箭雨撞进水幕,似是遇到了什么阻力一般,再也前进不得分毫。 噗噗噗! 越来越多的箭羽接踵而至,直直撞进水幕。 撞到这堵水幕,飞速奔至的箭雨,齐齐的被阻挡了下来。 营中的护卫兵士,原本有的还准备持剑砍掉即将落下的剑雨,结果等了半天,却是没有一枝箭羽落下。 这是什么情况? 就连得知意外情况的李浔也跑了出来,准备看看这诡异的一幕。 正当他奔出来时,看到了更为震惊的一幕。 只见被阻挡在半空中箭雨,像是再次受到何种外力控制一般,竟同时调转方向,随后咻的一下全都倒飞出去。 如此夸张的一幕,惊的李浔顿时就合不拢嘴。 神仙? 这世上自是没有神仙的。 不过流传于妨间的故事中,倒是经常会听到。 九州中将武途分三境,天地人。 人境可细分为小六境,俗称下六境。 下六境巅峰者,可被称为小宗师。 不过,对于天地人大三境来说,进人上两境人境,才算是进到了武学巅峰的门砍。 上两境,可开宗立派,成为一派宗师。 入行伍也能成为开疆拓土的大将军。 不过对真正的武者来说,大多都不屑于这些凡事俗名,他们追求的是更高的武学成就。 至于最后的天境,乃是武道传说中的至高境界,其地位甚至凌驾于各国皇权之上。 但能达到天境者,可谓寥寥无几,有些穷其一生也无法摸到门径。 天境强者,搬山,倒海,可以气御万物…… 大渝境内有名有姓的天境强者,只手之数都不过半,那怕整个九州也是凤毛麟角。 如此说来,这营地中竟藏有天境强者? 怎么可能? 可半空中的异象,已说明了一切,证明了此地就有一尊强者存在。 想到此处,惊骇不已的李浔只感庆幸,幸亏这强者站在他这一边,要不今晚此地都得灰飞烟灭。 与此同时,那倒飞出去的箭雨如同长了眼睛一般,直直的向三当家一众匪寇。 八十步外。 射出漫天火箭的匪寇三当家,正等待着营地起火,就带着众土匪冲杀进去。 然而,他并没有看到火起。 正当他疑惑不已时,半空之中一道道破空之声传来。 还没有等其反应过来,铺天盖地的箭簇如同倾盆大雨一般倾泻而下。 啊! 一阵又一阵的惨叫声此起彼伏,惊得众人人心惶惶。 “撤!赶紧撤。” 三当家此时顾不得其他,只得慌忙嘶喊着。 早就慌乱不已的一众土匪,四下逃窜着,想逃离箭簇的攻击范围。 只不过方才射击时,队形展开了多宽,此时箭簇的覆盖范围就有多广。 一瞬间,数十土匪当场就被射成了刺猬。 原本发生异动时,九指刘就带着一众匪寇朝着营地奔来。 正奔到一半,就撞见侥幸捡回一命,仓惶往回逃的三当家。 九指刘见着三当家,走上去就是将其一脚踹翻。 “你他妈射的箭了?”九指刘质问道。 “九…九…” 天上莫名其妙降下漫天箭雨,三当家根本不知道该如何解释。 方才要是自己再跑得慢一分钟,怕是也要死在箭雨中。 一旁的九指刘,见对方连解释的意思都没有,气得一阵发抖。 抬脚又是狠狠踹了一脚,极其厌恶的道:“等回去老卫再跟你算帐。” 说完,九指刘也不再理会三当家,对着跟着九指一同往回逃的匪寇说道:“你们是想死,还是想跟我一起冲杀回去?” 本就经历恐怖一幕的众匪寇,自是很清楚九指刘的手断,一众人慌忙表示愿意跟着他杀将回去。 匆忙的聚拢土匪,九指刘高声喊道:“跟我杀进去,女人金子都是大家的。” 这话立马就让一众匪寇兴奋不已,吼叫着要立马冲杀回去。 “杀!” “杀!” “杀!” 一群土匪嘶吼着,挥舞着手中的长刀,跟着九指刘再一次的朝李洵营地冲杀过去。 视线再次转回李浔营地。 面对突然折返而去的箭簇,兵士们尽皆惊诧不已。 同样的也是惊喜不已。 躲过了这一轮箭雨的袭击,天叔担心匪寇下一步立马就会袭营,连忙将兵士召集了起来,迅速占领着有利位置,准备承受着匪寇的攻击。 至于方才的异状,谁也不知道到底是谁阻止的,一时之间也没法去查清此事,只得先行搁置。 原本李浔也是想一探究竟的,只是此刻根本不是时间,也只得先行将精力放到如何防御。 被数名兵士围堵在帐篷口的李浔,神色中带着些许愠怒之色。 “你们想护我李浔,我自己感激不已。” “但此时,若抵挡不住匪寇的进攻,就算护住我又有什么用?” 见着众兵士连连阻止自己加入战斗,李浔心里也有了恼怒之意。 不过他也能理解亲卫的用意,毕竟这也是他们的职责所在。 见着几人不动,李浔又道, “多一个人,多一分力量,不是吗?” “再耽搁下去,敌人就要攻进营来了?” 营外,一阵喊杀声由远及近,逐渐向着营地而来。 “随本王一同杀敌。” 此时李浔再也顾不得那么多,直接推开一人,就朝着营地大门方向奔去。 兵士一见,自知再也无法阻止李浔,只得喊了一声保护殿下,举着刀就跟了上去。 营外三十步,九指刘带着剩余的百多命土匪很快就冲到了此。 甚至借着营中的火光,他们似乎已经见到了装满金银财宝的宝箱。 “冲啊,金子和女人就在里面。” 九指刘兴奋的喊叫着。 “老子要屁股大的女人。” “老子他妈就喜欢腰细的。” …… “只要将他们,你们想要什么没有?” “冲!不要留一个活口。” 九指刘适时的煽动着众土匪的情绪。 “嗷!!” 土匪们闻言,连忙加快了脚下的步伐。 带头冲锋的九指刘眼见着还有十来步就要冲到营门处,直感觉后背一阵发凉。 九指刘下意识往右一扑,随后就地一滚,顿时就扑去了近两丈远。 与此同时,一把从天而降的长刀,直直的插入泥地一尺有余,刀身还兀自的震颤不已。 接着,一道残影突兀而至,随后足尖踩在了刀把上。 瞧着像是凭空出现的来人,一众匪寇吓得齐齐止住了脚步。 重新稳住身形的九指刘,缓缓走前几步,抬眼看清了来人。 一身青色粗布麻衣,年纪不过三十出头,根本就是一普通的车夫嘛。 “什么人在这里装神弄鬼?” “赶紧给老子让开,要不然老子一刀劈了你。” 瞧着极为普通的车夫,九指刘抬刀一指,态度极其嚣张不已。 “九指刘,立即离开,或许我还可饶你一命。”车天极为平静的道。 离着此不远的李浔,瞧着突然出现的车夫背影,神情原本还疑惑不已,可一听到他的声音,顿时就惊讶不已。 这车夫不就是一路跟着车队,而后今晚让秦简青领进营的那车夫吗? 那车夫竟然是高手? 半路捡了个高手,这…… 真的太意外了吧。 随着李浔惊讶的目光,毫无半点高手风范的车夫,这一刻背影竟有点伟岸了起来。 那一边,九指刘冷声一笑:“饶我一命?老子这么多人,一人一口口水也能淹死你。你若是你跪下求饶,老子就饶了你吧。” “呵!”车夫冷笑一声,“既然不听劝,那我就成全你。” 说着,车夫右手虚抬,只见手中似有气流凝聚,随后一道旋风自掌心而起,身侧虚空中凭空出现了一把丈余长的水剑凝聚成型。 接着右手向后朝前划出一道弧线,水剑似有灵性一般,随着车夫的挥舞,直直的朝着匪寇们劈砍了过去。 “变戏法而已。” 九指刘轻篾一笑,举刀继续嚣张道, “给老子劈死他。” 话音刚落,众匪寇还未动,就只感觉一道强烈的劲风扑面而来,寒意从脚底升腾而起,直窜天灵盖。 也正是这一刻,九指刘真正感觉到了危险。 正当他想要转身逃离时,才发现像被失了定身咒一般,根本就动不了分毫。 这怎么回事? 九指刘惊恐不已。 他想要拼命逃离,可一切都不过是无济于事。 噗!! 水剑斩下。 ------------ 第059章 谪仙司命 一道道气流不断从四方汇聚在剑刅之上,形成一道三丈余长白色耀眼剑芒。 一瞬间,九指刘身遭四周像被卷入了旋涡之中一般,搅得人东倒西翻。 似狂风,似天倾,似地覆。 种种异象,常人根本闻所未闻。 然而,身在旋涡中心的九指刘,像是被使了定身咒一般,根本动弹不得。 除了能感觉危险逼近,那眼中也是充满了无尽的恐怖之色。 九指刘想要逃,也想要举起钢刀阻挡水剑落下。 然而一切不过都是徒劳无功而已,只得眼睁睁的看着水剑以不可匹敌之势当头斩下。 轰! 一声声巨大的轰鸣声响起,以九指刘为中心的方圆三丈,突然凭空发生爆炸,明眼可见一道气流四散开去,将周遭的匪寇掀飞出去。 远在营门的李浔等人,眼见着爆炸袭来,下意识的抬起手护住自己。 只不过,等了好一会儿,却是半点未感受到任何波及,这才重新望了过去。 只见方才爆炸范围内空无一物,九指刘跟十数名匪徒像是化成了齑粉一般。 而范围外的那些匪徒则是被那股巨大冲击力掀飞出去被摔得半死,一个个正不断的打滚嚎叫着。 这是什么神仙手段? 抬手之间就灰飞湮灭,也太离谱了吧。 坊间虽是流传着许多天境强者的神仙手传,可是谁也没真正见过。 毕竟那始终只是存于传说中而已。 如今亲眼所见,李浔一众人皆是惊骇不已。 若是谁国有这样一尊天境强者坐阵,抬手之间不是可轻松灭掉一国? 此刻仍立于刀柄上的车夫,望着爆炸后的现场,无奈的叹息一声:“自作孽不可活!” 说完,也不再理会那些剩余的匪途,毫无谪仙风范的兀自伸了个懒腰,跳下刀柄就往着营房里走着。 李浔一见,连忙迎了上去。 “神仙?” “殿下,世上那有什么神仙。” 入夜前车夫只是远远见过李浔,不想此时却是准确无误的认出了他。 李浔没有在意这些细节,双手比划着方才的场景,激动的说道:“方才的那一幕,真的是太帅了。” “帅?” 车夫愣了一下,虽未理解其中意思,但还是笑了。 “在下就一赶车拉货的车夫而而,方才那些异象不过是天助殿下而已,与我无甚关系。” “殿下此时还是应该将注意力放到剩余的那些匪徒身上。” 方才明明以一己之力将数十匪寇打得落花流水,居然还说跟自己没有半点关系,果然不愧为绝世高手啊。 不过对方如此说,李浔倒也是能够理解。 要不是这些不入流的匪寇太过丧尽天良,对方若不是恰好撞见,怎会管这些俗事? 谪仙嘛,已然超脱于尘世之外。 当然,李浔自是不愿放弃眼前这结交的大好机会,于是当即顺着对方的话道:“谪仙说得对,是老天也看不过那些匪寇为非作歹,于是降下神罚将他们给收了。” 车夫闻言竟是忍不住一笑,随后颇有兴趣的看向了李浔。 年岁看着不大,说话倒也有几分老成的感觉,倒是半点不像是坊间传说中的那般。 就方才这话,编得如此得心应手,那里像是个读死书的书呆子? 有趣。 “殿下路过这绝鹰山,想着的却是如何为民除害,上苍自然会助殿下一臂之力。”车夫心思一转,立马说道。 说到此事,李浔顿时就有些尴尬不已。 自己原意真的是想为民除害吗? 不不不。 原本他只是想着如何能安全无虞的通过绝鹰山而已。 出手对付绝鹰山匪寇,也是不愿让某种潜藏的事情发生而已。 “某不过是为求自保而已。” “为民除害?” 李浔一想到那些猜测,在匪寇的袭击中变成了现实,忍不住的无奈叹息不已。 “先生真是高看我李浔了。” 这话倒是让车夫一愣。 各色人等他也接触过不少,但凡像方才自己那般说,多半人定是会将功劳揽在自己身上。 而李浔却是直言不讳,说一切不过是为求自保。 如此实诚,端得真是少见。 说实话,这脾性倒是有点对自己胃口。 “殿下,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车夫问道。 “想必你也知道今晚我派出一队前去剿匪,至于能不能成功,真的也只能看天意了。”李浔如实回道。 以原来的计划,李浔本来倒还是信心满满的。 不过一切随着匪寇的袭营,一切就存有了变数。 倘若今晚不是车夫出手,怕是结局难料。 营中只留有老弱数十,面对数百匪寇的偷袭,那怕提前做好了准备,恐怕也是抵挡不住的。 至于卫辰和秦简青那一百人,恐怕也是会遭遇难以预料的变故。 “还未请教先生大名?” 突然反应过来的李浔,方才发现还未得知对方名讳,于是立马客气的请教道。 “萍水相逢而已,名字什么的都不重要。” 车天哈哈一笑,飘然向着营房而去。 行出几步,又是很没风范的打着哈欠伸着懒腰。 口中还不住的自言自语着, “绝鹰山一天天的不太平,想睡个囫囵觉都不成。” 方才跟随着李浔一同奔出的护卫,或许是被车夫的身手给震住了,那怕是李浔上前了,也半点不敢跟上来。 毕竟对方举手投足之间,就轻易让数十匪寇灰飞烟灭,谁人见了不颤抖啊。 直到等到车夫离开,这些人才慌忙的围了上来。 “殿下,现在该怎么办?”有人请示着李浔。 方才车夫出手,想必对匪寇已是一极大的威慑,剩下的那些匪寇怕也是不敢再行袭营。 因此,营地安全暂时是不需要考虑的。 “想方法抓几个舌头回来。” 李浔顿了顿,随即下达着命令。 “诺。” 一众士兵连忙领命而去。 兵士一走,李浔赶紧朝着营房追了进去。 既然绝鹰山的形突变,怕也是要做些努力才行。 将将追至营门,正正撞见闻讯赶出来的卫汐和天叔。 卫汐一见到李浔,就慌忙奔上来查看着李浔的情况,还不住的问道:“你没事吧?” “我没什么事。”李浔回了一句,立马又道,“营中事你和天叔处理一下。” 说完也不待卫汐反应,直接略过两人,急匆匆就奔回了自己帐篷。 不多时,李浔抱着一坛酒匆忙奔出帐篷,寻着方才车夫的方向就奔了过去。 营中一处角落,李浔寻到了将将靠着马车上闭目养神的车夫。 “先生,这酒是我从宫里带出来的,您尝尝。”李浔自顾自的道。 车夫睁眼瞧了瞧李浔怀中的酒,毫不在意的样子道:“我这儿可是有一车的花间醉。” 李浔一笑: “独饮花间一壶酒,饮尽月色 悠 悠。” “花间醉自是好酒,可这只有皇宫里才能尝到的玉液,又岂是花间醉能够相比的?” 花间醉在民间,绝对是一等一的好酒。 不过皇宫中特供的美酒,就算有价也是无市。 平常别说一喝,身份不够都难得一见。 “小子,你这是准备用酒来诱惑我?” 此番车夫没有再称呼殿下,反而是眉头一竖,似是有些不悦的看着李浔。 什么称呼,李浔倒也不计较。 毕竟在谪仙面前,哪怕就是一国之君,人家也是丝毫可以不将你放在眼里。 再者对方也要比自己大上十来岁,称呼一声自己小子,倒也不算过分。 “先生,美酒在前,我们只管喝酒如何?”李浔回道。 “呵!” 车夫轻声一笑,也不言其他,只是抬手要过了李浔的手中酒。 随即拍开酒坛泥封,一股沁人心脾的香味顿时扑面而来。 鼻尖微动,那醇香当即窜入口中,流向四肢百骸。 “好酒!” 车夫忍不住赞了一句。 赞叹完,却是直直的看向了李浔:“你当真没有所求?” 李浔微微一顿,随后回道:“某自是想请先生除掉绝鹰山匪寇的,不过……” 说到此处顿了一下,似是有何不好直接说出口,李浔便停了下来。 车夫一听,立马追问道:“不过什么?” “李浔觉得没有理由再请先生出手。” “因此,这坛酒不管萍水相逢也好,就当是回敬先生你的。” 李浔将自己的心里话说了出来。 “哈哈哈!” 车夫仰天一笑,随即举起酒坛往嘴里猛灌了一大口。 “你这脾气很是对我味。” “你这酒嘛?” 车夫拍了拍酒坛。 “也很是对我胃。” “先生喜欢就好。”李浔拱手回着,“那李浔就不打搅了,先生慢用。若是有什么需要,直接吩咐就成。” 拜毕,李浔转身就走。 “回来。”将将转身,车夫就在身后喊住了他。 李浔疑惑回转身来:“先生有何吩咐?” “就这么走?”车夫问道。 不走又如何? 李浔不语,只是不解的看着车夫。 “一个人喝酒不免孤独了些,不如殿下作陪如何?”车夫再道。 李浔微微吃愣。 “怎地,难不成殿下不屑于与我司命喝酒?”车夫板着脸道。 司命? 谪仙名讳? 倒是一个好奇怪的名字,竟然与神话中掌管人生命神袛同名。 “那李浔恭谨不如从命。” 李浔本意就是为着车夫而来,既然对方邀请自己一同饮酒,自是没有拒绝的道理。 “好!” 自称司命的车夫,话音刚落就将酒坛扔了过来,李浔慌忙接住酒坛,随后极为豪爽的猛灌了自己一大口。 瞧着李浔如此,司命忍不住带着笑意微微点了点头。 ------------ 第060章 匪寇袭寨 酒酣胸胆尚开张,鬓微霜,又何妨! 词不一定十分应景,但很符合眼前的场景。 不知何时,李浔叫来了吃食,两人大口喝酒大口吃肉。 此事的李浔,俨然一副江湖人的豪迈做派,已然与其未及冠年龄不相符。 司命见此,倒是越发的欢喜不已。 两个字:爽快! 酒至半酣,司命忽而笑道:“送你一场机缘如何?” “我这人福薄,现在有这些就挺满足。”李浔打了个酒嗝回道。 “绝鹰山匪寇为患多年,落霞州官多地郡府与之勾结,每每剿匪总是雷声大雨点小。” “你虽无意,也算是为落霞州百姓做了一件实事。” “今日我高兴,替你灭了他们。” 不知司命是不是受了李浔的影响,竟是主动说要去剿匪。 李浔一愣,随后欣喜之色流于言表。 “那我就借这酒谢谢你。” 司命一摆手:“那可不行,这一码归一码。” “嗯?”李浔疑惑看向司命。 “这酒是方才的。”司命笑回道。 闻言,李浔忍不住一阵哈哈大笑。 这帐倒是算得很清楚。 不过也妨,他这一出手,绝鹰山应是要安生好些年了。 “司命大哥,既然你如此有诚意,那我李浔把话放在这,等到了嘉阳我一定请你喝比这还烈的酒。”李浔带着酒意,极为豪爽的说道。 一听说还有比这更烈的酒,司命顿时就来了兴趣。 “那你方才为何不拿出来?” “这酒还没酿出来,我怎么拿?” “你还会酿酒?” “司命大哥,我跟你说,我会的还多着呢,到时保管让你惊掉大牙。” 见着酒意有些上头李浔,司命以为其是在说酒话,倒也没有特别在意,反而还附合着道:“好,那我就等着你的好酒。” “你还别不信,到时保管让你满意。”李浔拍着胸脯信誓旦旦的说道。 “好!” 司命权当信了,仰头喝了一大口酒,顺势丢给李浔,起身就走。 “司命大哥你那儿去?”李浔拽住司命问道。 “替你剿匪啊。”司命回道。 带着酒意的李,右看来回在两人间指了指:“带我一个。” “嗯?” 司命一愣,随即笑了。 眼前李浔这副样子,就跟自己年轻时一模一样,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 特别是酒意上头时,总觉得自己天下无敌。 “好。” 想到此处,司命毫不犹豫的就同意了。 李浔一听大喜,立马将附近的兵士招了过来,满身酒气道:“跟长乐郡主说,我跟着司命大哥剿匪去了。” 那名兵士闻言为之一愣,刚要说什么,李浔却是抬手一挥,转身对着司命道:“司命大哥,我们出发。” 司命笑了笑,问道:“你准备好了?” 李浔点了点头。 司命见状,毫不客气的抬手抓着李浔的肩膀一提。 李浔还未反应过来,顿觉一股失重感传来,而后耳边就响起了呼呼的风声。 被着突来变故一惊,酒立马就醒了一半。 低头往下一看,只见营地灯火越来越小,越来越远。 这…… 御空飞行。 李浔震颤了。 “怕了?”司命回头问道。 由于风声,李浔并没有听清,不过还是从司命说话的口形大致猜出了内容,随后赶紧用力的摇了摇头。 司命一见,随即也是回以大笑,提溜着李浔直往绝鹰山腹地而去。 “不好了,不好了。” “殿下被那人带着飞走了。” 那名丘士亲眼见着司命将李浔带走,吓得慌忙跑回去向着卫汐汇报情况。 听到此,正在和天叔交待事情的卫汐,顿时就愣了一下,随后反应过来赶紧问道:“你说什么,能不能说清楚一些。” 面对追问,那兵士只得稍稍平复了一下,将方才之事说了出来。 “郡主,我觉得殿下应该不会有危险。” 营门口发生生的事情,其实天叔也没有亲见,不过方才已经问过好些亲见那一幕的兵士。 不管兵士是否有夸张的成分,但总归还是描绘有生有色的。 虽说天叔也并未亲眼见过那种随手可摘星辰的天境强者,但毕竟年长许多,也亲眼见过一些地境强者的手段。 倘若那人要是对李浔有恶意,也绝不至于出手相救,还一同坐那儿喝酒了。 因此天叔才会猜测李浔不会有危险。 卫汐倒不是想不到这一点,只是这做事没个分寸,说走就走,将这一大摊子说丢就丢,好像谁人不担心似的。 可事已至此,卫汐只得挥退了兵士,继续和天叔商量余下的事情来。 老鹰咀崖下西侧半里外。 暗淡的月光,借着低矮的杂草树木掩护,黑乎乎的一团人不知何时摸到了此地。 “大当家,那道山梁就是通往老鹰咀的唯一山路。”一名前去打探情况的匪寇返回来向吴黑子汇报着情况。 吴黑子抬眼望了望数十丈高,灯火通明的老鹰咀,沉声问道:“都安排好了?” “大当家,下午时分我已经给相熟的几位兄弟约好,子时过后他们会主动看守寨门,只要我们一放出信号,他们就会立马打开寨门放我们进去。” “我敢肯定的说,九指刘绝对不会想到,我们会趁夜发起袭击。” 那匪徒挥子胸有成竹的汇报着情况。 吴黑子闻言点了点头,随后道:“通知下去,全员向老鹰咀进发。记住,谁他妈要是惊动了九指刘的守卫,老子立马砍了他。” “是,大当家。” 身旁一众人当即领命。 半柱香后,吴黑子带着一众匪寇悄悄摸上了通往老鹰咀的山路。 山路崎岖不平,越往山走路就越窄。 加之两的两旁都是悬崖峭壁,稍微不留神摔下去就是粉身碎骨的下场。 好在提前做过不少功课,偷袭老鹰咀吴黑子已经不知道在心里演练了多遍,倒也没有出现半点意外。 大半个时辰,吴黑子带着近三百匪寇摸到了山寨大门。 不多时,山寨大门前响起了一阵夜鹭的啼鸣声。 夜路啼呜乃是约定好的信号,山寨内的同伙闻听信号,便会立即打开寨门,将吴黑子的人引进山寨。 然而,信号打出去良久,不见回音不说,也没有人出来打开寨门。 吴黑子见此情况,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再继续打信号。”担心是守夜的人睡着了,吴黑子沉思过后,立马又让手下继续发信号。 可这信号打出去就像石沉大海,根本就未得到半点回信。 不会是出了什么意外吧? 有人忍不住猜测道。 很快吴黑子就否认了这个猜测。 此时,他带的这近几百人,已经全部摸上了老鹰咀前的山路,若是对方有埋伏的话,早就冲将杀了出来。 凭着地形的有利优势,根本不需要百人,就,通让他们全军覆没。 此番连连没有得到回应,恐怖只能说是发生了变故。 “上去两人探探情况。”吴黑子下令道。 话音一落,立马就有两人缓缓的朝着山寨大门摸了过去。 不多时,那两人很快就摸到了寨门。 两人对视一眼,双双扣住寨门的缝隙往外拉了拉。 寨门纹丝不动。 至此,两人再次对视一眼,双双朝两旁滚去,从腰间摸出匕首咬在了嘴里,借着山寨石头堆砌的城墙缝隙往上攀爬着。 山寨城墙不过丈余,两人没费多大劲就爬到了墙头。 两人不敢贸然翻进去,待观察了一番四周并无守卫以后,这时才翻上了城墙。 其中一人留在城墙上警戒,剩余那人则人连翻几个打滚跳下城墙去开寨门去了。 留在城上警戒的土匪,警惕的观察着寨内的情况。 山寨内寂静无声,除了遥遥的能看到后山的位置火把涌动以外,就再也没有其他异状。 九指刘的人都堆在后山干嘛,居然连山寨的防卫都不要了吗? 带着无尽的疑惑,不多时见到了进入山寨的吴黑子,那人赶紧汇报着发现的情况。 “大当家,有点奇怪啊。” “这寨门附近都没有守卫,好像全都聚集在后山位置,不知道干些什么。” 后山? 吴黑子拧眉思索着。 “大当家,不是听说后山乃是九指刘存放他金银珠宝的地方吗?”有人反应了过来。 “好像是听过。” “他每次抢来的财物,除了会少量的分下一部分,全都会藏在一山洞里,不会就是在这后山吧。” 话音刚落,立马有人出声道。 听着众人之言,吴黑子也纳闷了。 最近没听说九指刘干了大的啊,怎么会半夜往山洞里存财宝? 嗯? 财宝! 难不成是九指刘抢先了? 最近唯有被贬往嘉阳的睿郡王李浔,已经到了绝鹰山外,难不成他已连夜下山抢在自己前头劫了财物? 妈的。 居然敢抢老子的东西。 “兄弟们,快!” “狗日的九指已经抢先劫了睿郡王,给老子一起去把东西给老子抢回来。” 想通这点,吴黑子将手中大刀一挥,愤怒不已带头就冲了出去。 后山。 方才卫辰和秦简青带人偷袭九指刘老巢,中间虽是发生了点突发情况,但好在匪寇不过都是一群乌合之众,根本就不是这群百战老兵的对手。 最后的结果,以十七人轻伤为代价,轻松将九指刘的老巢给端了。 端了九指刘的老巢,自然该顺带搜刮一番。 这不搜不要紧,一搜让人吓一跳。 后山的那山洞藏货简直惊人。 粗略估算一下,数箱黄金足足超过十万之巨。 除此外,还有一些古董字画首饰,全部加起怕是有百万两银子。 卫辰正带着人整理,准备等白天将这些财物运走,不想左成安突然来报:有数百土匪向后山袭来。 ------------ 第061章 山顶混战 情报中说老鹰咀匪寇,人数在四百人左右。 卫辰和秦简青斩杀不过一百余,实际上还有近三百匪寇不见了踪影。 当时两人就有些疑惑,这些人到底去那儿了? 当然,也曾有想过是不是下山袭营去了。 毕竟出发前就讨论过,匪寇也有可能前出绝鹰山。 不过随着渐渐的深入绝鹰,两人必须要时刻提防着潜在的危险,根本无睱他顾,以至于斩杀匪寇后清理战场,以至于忘了这一茬。 秦简青久疏战阵,卫辰未经战事,说来也是可以理解的。 再者后山离着寨门,少说也有近八十丈。 因此,两人只是将斥候放到了五十丈外,想来如此距离,有任何突发情况也能应对。 也幸好是放出了斥候,若不然等到土匪攻至近前才发信,怕是一切都来不及了。 听到属下来报,卫辰秦简青两人慌忙叫停收清点财物,清点着兵士就准备反击。 然而,山洞前乃是一片空地,几乎就没任何地形可以利用。 当然,也有一个办法,那就是坚守山洞反击。 但如此一来,很可能会让自己陷入绝地。 山洞容纳百人是没问题,可山洞唯有一条出口,只要对方使用火攻,这一百人不被烧死,也得被浓烟熏死。 方才两人已犯下了一致命失误,不可能再次犯下如此错误。 “结阵,拒敌。” 卫辰举刀一挥,率先冲出了山洞。 奔出山洞,肉眼可见房屋间的通道中影影绰绰,离着山洞已不是太远。 “二十人一队,堵住通道。” 卫辰原本想着,就在山洞前空地结阵拒敌,眼见着还有足够重新调整的时间,卫辰当即调整着部署。 兵士得令,立即分成二十人一队。 一队秦简青,一队左成安,一队卫辰,剩余两队则是由两名伍长带领。 不多时,五队很快埋伏五条通道口两旁。 将将埋伏下来,一阵阵急促的脚步声往着这边而来。 兵士们神情紧绷屏声静气,紧紧握着手中钢刀,死死盯着各条通道的出口。 那数百人的脚步声汇集起来,好似一道滚雷一般敲在众人耳膜。 近了。 左成安只听到渐渐逼近的脚步声,十丈,五丈,一丈…… 而后只见一土匪冲将出来,左成安不待对方发现两边的埋伏,提起长刀就朝着那匪寇砍了过去。 噗! 一道鲜血冲天而起。 最先奔出来的那名土匪,还没有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就只觉脖颈间好似又疼痛感出来,接着清晰可见一无头的身躯嗤嗤的喷着鲜血。 再紧接着眼前一黑,所有的意识归于虚无。 这一刀点燃了进攻的序幕,各个通道口一见着士匪冒出头来,立马就是几把长刀迎了上去。 本身房屋与房屋之间通道不过六尺距离,恰好又占据相对有利的地形,二十人堵住一条通道,在对方人数占据优势的情况下,双方倒也勉强战成平手。 落在匪寇稍前的吴黑子,见着自己被堵在通道中,大喝一声闪开,提前大刀就朝前冲了上去。 待一靠近,却见数名身着盔甲的兵士正在和自己手下拼杀,神情顿时就愣了一下。 九指刘的老巢中什么时候有了兵卒? 难不成他已经跟官匪勾结在一起,想要除掉自己这个对手? 按理来说应该不至于如此。 九指刘在官府那里也是挂了号的,若不是他上下打点,怕是朝廷都要发兵来征讨他了。 否认了这个想法后,吴黑子立马就想到了一种可能。 难不成这老鹰咀的是针对自己的陷阱? 要不然为何会凭空出现如此多的兵士? 方才一路冲杀过来时,因为夜色的掩盖,路过那些房屋时,并没有发现有院中有过打斗的痕迹。 甚至有过院子中还有九指刘手下的尸体。 说来,其实也是能够理解的。 方才听手下说后山乃是九指刘存放财宝之地,那时见着后山有异动,心中想着要将那些财宝据为己有,因此才没有发现九指刘山寨的异状。 此时见着被兵卒阻击,脑海中闪过九指刘和官兵勾结的想法,自然也是很正常的。 九指刘借官兵之手剿灭自己,自己可以借些将功赎罪,一下将自己漂白。 妈的,竟然跟老子有同样想法。 当然,这仅仅只是吴黑子的猜测而已。 不过看其相当愤怒的样子,似乎已经坚信了这种猜测。 哼! 想要将自己当成垫脚石,没门!!! “杀!给老子杀!” 吴黑子怒吼一声,朝着近前的兵士就冲了上去。 左成安正击退了一名匪寇,但见一满身横肉体壮如牛的土匪朝自己冲将了过来,心中不敢有半点大意,慌忙一侧躲过对方势大力沉的一刀,反手一刀就劈了过去。 吴黑子心中本就有怒火,见一刀未奏效,立马又是提刀朝左成安劈了过去。 周遭全是匪徒,稍微不慎就可能招致土匪的围攻,左成安不敢大意,只得举刀硬抗吴黑子这一刀。 铛! 长刀交击声响起,左成安只感觉双手传来一阵酸麻感,手中长刀竟然差点脱手而出,心中顿时骇然不已。 没想到眼前这土匪力气还真是有两下子。 似乎吴黑子也是见这一交手,自己隐隐占了些许上风,于是立马展开了凶猛的打法。 面对这蛮狠不讲理的打法,方才吃了点小亏的左成安,自是不再选择跟其硬碰硬,而是凭借着自身灵活的优势,准备寻找时机进行反击。 可对方根本就不管不顾,根本不理会伤及到自己人,一出手全是凶猛的打法。 而这通道口地形受限,周遭又全是缠斗的双方,左成安自是要顾及是否伤到自己人,因此反击大大受制。 往后退,肯定是不大可能的。 倘若这里被匪寇撕开一条口子,无意像是决堤的洪水,等到了身后那宽敞的空地,匪寇们凭借着人数的优势,怕是今天的结局难料。 不得已,左成安只得咬牙硬着头皮阻挡着对方一波有一波的攻击。 随着土匪的连绵不绝的进攻,渐渐的这一方开始出现了不敌的情况。 此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虽然凭借地形的优势,刚开始勉强还能阻挡住土匪们的攻击,但随着匪寇不断向前冲,击退了一个立马就有另外一个立马补上来,这般连番攻击下来,有兵士开始体力不支。 也就是这么一下,瞬间一处就被匪寇们撕出了一条口子。 特别是左成安这里,受到的压力更大。 方才在吴黑子不要命的打法下,左成安若不是凭借着敏捷的身手,怕是已经被对方捅出了好几个窟窿。 一边要提防着吴黑子凶猛的攻击,又要保持着阵型不被土匪冲乱,又是只得拼着受伤也要将匪寇击回通道中。 虽然吴黑子虽然长的五大三粗,但也不是完全没有脑子,渐渐的他也看出了左成安的意图,而且余光中也瞥见了其身后有着一大片极为空旷的空地。 只一瞬,他就明白了左成安拼着受伤也要将自己挡在此的目的。 过去,面对地方军的围剿,吴黑子多半只有带着手下退避三舍的份。 等到官军一撤,又出来逍遥自在。 可今天眼前的这形势,分明就是对方人数根本不占优势,才会一上来就是拼命的打法。 “弟兄们,官军人数不多,给我往死里冲。” 一刀将左成安击退过后,吴黑子朝着左右一声大喊,随后提着刀又是朝着左成安冲了上去。 一时之间,左成安再次感受到了巨大的压力。 左成安这边不好过,同样秦简青和卫辰那边也好不到哪里去。 或许情况最好的当属秦简青了。 然而双拳难敌四手,面对着一波又一波的攻势,秦简青也有力竭的时候。 此刻他的身边,已经不知道堆积了多少土匪的尸体,但那些土匪就像是不要命了一般,一个个的都死命的往前冲着。 就算他已经将自己的潜力发挥到极致,面对着土匪的围攻,身上已经被砍出了数条口子。 而卫辰那边,则是更加不容乐观。 这些年装疯卖傻,卫辰只能暗中训练,因此他的身手从来就为经过检验。 方才偷袭九指刘时,他根本都没有动手,全是手下兵士摸着上去就将土匪给解决了。 这一仗,才算是他人生中的第一仗。 如果不是长年累月的苦练,加上身旁兵士的护卫,可能最先倒下就是他。 勉强挡住了匪寇们的又一波攻击,卫辰已经气喘吁吁体力不支。 “少爷,快退!” 身旁从卫家挑出来的护院挡在卫辰身前,慌忙的劝着卫辰往后退。 但,卫辰能退吗? 他是今晚的主将,若是他都退了,怕是军心都要受到影响。 不过好在他身旁几乎都是从府上挑出来的好手,个个对卫家都是忠心耿耿,应该倒也不会受到多大的波及。 虽说如此,卫辰还是没有退的打算。 今晚这一仗,是他人生中的第一仗,自是不可能退后半步。 他要为他父亲正名,替整个卫家正名,卫家永远是大渝坚不可摧,永不后退的卫家。 “不过一群土鸡瓦狗,几个土匪就想从我卫家的阵地过去,当真是小看我卫辰了。” 稍微缓过来的卫辰,提着刀再一次朝着匪寇们冲了上去。 一旁的卫家旧将受到感染,有人大喊一声保护少爷,接着就再一次的朝着土匪们冲了上去。 ------------ 第062章 谪仙出手 土匪们眼见着不断有同伴倒下,也开始杀红了眼。 后面的土匪见迟迟冲不上去,一个个开始攀上房顶绕过了出口位置,直接跳了下去准备围攻堵在通道口兵士。 随着后面匪寇的加入,五个小队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压力。 特别是那两名伍长带领的小队,在连番损伤六七人后,渐渐有了溃败的迹象。 其实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双拳终归难敌四手,谁人都恨不得多生出几只手来。 有人受伤,那怕有着拼死的想法,最终也江渐渐体力不支退去。 就此连番不断的恶战,体力都已经达到了极限,好些兵士都是靠着本能麻木的一次又一次挥动着手中长刀。 有人倒下了,立马有人䃼上方才的空缺。 但人总归有穷尽时,土匪抓住了一个机会,瞬时就撕开了一条口子。 当阵形有了突破口后,这条口子就会被无限的扩大。 面对着周遭都是黑压压的土匪,不得不护着受伤失去战斗力的同伴且战且退。 随着绕过通道口的土匪越来越多,卫辰和秦简青不得不下达了向后撤的命令。 这一撤,土匪趁机就从通道中冲了出来,将数十人逼到了后山前的空地。 这一退,本就分成五个小队的兵士,直接就被土匪分割成了数块。 一时之间,危局顿显。 “结阵!” 危难中,临敌经验极为丰富的秦简青再一次站了出来。 听到秦简青的命令,疲惫之极的兵士,还是立马组成了环形阵,将受伤的同伴护在中间。 “杀!” 结阵的兵士同时暴喝一声,向着四周的土匪攻击而去。 一击过后,不管是否有没有击中敌人,立马又退回来保持着放才的阵形。 环形阵乃是被迫防御之阵,只有面对数倍于自已敌人时才会使用。 如此阵形的优点是能有效的防止兵士落单被杀。 但是此阵最大的弊端就是,但凡有个方向被突破,很容易就会被对方逮着机会一举突破。 因此,想要攻破此阵法,只要集合全力攻破一个点,环形阵就将不攻自破。 不过好在面对都是一群土匪,他们那里会懂什么军阵之法,只知道一味猛攻。 也正是因为此,给了众人一个短暂的喘息机会。 但面对着人数还数倍于己方的匪寇,依旧只能被动的防守。 若是按照这个情况下去,那怕最后能将土匪击退,恐怖也活不下几个人了。 当然,不是说李浔亲卫和卫府护院没有什么战斗力,而是他们都久疏战阵久已。 那怕是秦简青也一样。 过去在边军时,每天脑袋里时刻都紧绷着一根弦,随时都要应对可能存在的边境战事。 在京城城防军,自是无法与边军相比。 加之多年未经战事,那怕时刻保持着过往的状态,实际上战力已比过往下降不少。 因此,这一百人的队伍,战斗力实际上也就比普通的兵土强上一点点。 而这绝鹰山的土匪,谁个不是亡命之徒? 如此一来,这战斗力自然也是不可小觑的。 正正是因为这个情况,战斗如此艰难,也是可以理解的。 秦简青杀红了眼,同样的吴黑子也杀红了眼。 似乎谁也没有想到,拼到现在竟然是这么个情况。 此时谁也不可能主动退去。 只要谁敢萌生退意,那么败的就是那一方。 对于吴黑子来说,藏有九指刘财宝的山洞就在不远处,那如何肯放下如此好的机会。 灭掉这对官兵,那他在绝鹰山的势力无疑将提升好几个台阶,到时他便可以借着绝鹰山的地形称王称霸。 手中有钱有粮有人,那怕就算是朝廷来围剿又如何? 打不了到时扯起一杆大旗跟朝廷对着干就是。 你大渝的江山不也是从前朝大秦手中抢过来的,那我为何不能跟你大渝对着干? 再者说了,谁人不想当皇帝啊! “弟兄们,前面二十丈就是九指刘藏财宝的山洞了,只要我们将这些人全部干掉,里面的财宝就全都是我们的了。” 趁着喘气的空当,吴黑子又是立马怂恿同样疲惫的一众土匪。 那些个土匪,一听到眼前的金银财宝,双眼像是充血一般,脸上也是露出了极为兴奋的神情。 “杀!” 一众土匪嗷嗷的嘶叫着,再一次开始向兵士发动了冲锋。 话音刚落,立马又是一阵金戈交击之声响起,瞬时又不知多少人倒在了血泊中。 空气中到处都充斥着血腥的味道,刺激着现场每一个人的神经。 秦简青明显感觉到手中的刀有些钝了,方才砍向匪徒的那一刀有些不畅。 低头看向刀口,这才发现刀刃不知何时已经卷了。 呼! 沉沉的吐了一口气,已经许久没有过这种感觉。 忆往昔,沙场驰骋从来就未有过退缩。 不想多年未上战场,这手中刀终究还是钝了。 当真就钝了吗? 不! 我秦简青生来就只为战场而生,手中长刀从来就不可能有钝了的时候。 一群恶贯满盈的畜牲而已,你们还不配击倒我秦简青。 “兄弟们,我等边关杀敌从未有过后退,今天眼前的不过是一群土鸡瓦狗而已,请跟我举起手中长刀,为绝鹰山除却一大害。” 秦简青胸中再起战意,朝着众兵士高喊一声,提着刀就再次厮杀了过去。 闻听着秦简青的呐喊声,见着再起战意的一众兵士,黑心阎王吴黑子当即就注意到了他。 看来此个就是他们领头的将军了。 吴黑子心中思及此处,连忙推开身前的土匪,朝着秦简青就冲了过去。 厮杀中的秦简青余光瞥见朝这个方向而来的吴黑子,心中顿时就明白了对方是冲自己而来。 于是也不再管周遭的土匪,也是朝着吴黑子迎了上去。 铛! 只几息,两人对面撞上,双双毫不犹豫的举刀就朝对方劈了过去。 长刀空中相撞,交击出一阵火花,随后两人皆是退出去一步。 没想到这一交手,两人斗了个旗鼓相当。 “再来!” 被激出战意的秦简青喊了一声,再次提刀冲了上去。 吴黑子也是丝毫不退让,当即就是迎了上来。 随后,一阵阵密集的金戈交击之声响起,短短几息时间,两人竟是互相朝对方砍了十数刀。 不过同样是谁也没有占到便宜。 秦简青也有些惊了,没有想到土匪中竟然有如此身手之人,怕是这人在土匪中的地位不低啊。 就这般,两人不一会儿就斗了三十回合,两人谁也没有能奈何得谁。 至此,双方交战陷入了缠斗中。 卫辰等人,则是靠着军阵渐渐抵挡住了土匪轮番的进攻。 不过看起样子,似是已经到了强弩之末,恐怕也是抵挡不住几轮对方的进攻了。 绝鹰山群山中。 司命拎着李浔——想要赶路,只能是“拎”着李浔。 他们已经不知停留了多少个山头,似乎在寻找着什么。 又是即将前往下一个山头时,李浔终于是忍不住开口了。 “你找土匪?” 正准备拎着李浔御空飞行的司命一愣,随后点了点头。 听到对方的回答,李浔直感到一阵无奈。 “你问我啊!” “你方才为什么不主动说?”司命出声反问。 我主动说? 怎么主动说? 一上来就是拎着就天上乱飞,根本就没给自己说话的机会好吗? 再者,也以为你这无所不能谪仙人,什么知道啊。 满是无奈的李浔,只得赶紧将傍晚议事时怀疑的那几个地方说了出来。 听到李浔说完那几个地方,司命也不问其他,又是拎着他就飞。 这一下,直接将李浔整的无语了。 可飞在空中,对方说什么自己有听不清楚,他就再难得再问了。 想来,他应该这次能找对地方。 约莫半盏茶功夫,李浔遥遥看见西北方向天际传来亮光,赶紧抬手拍了拍司命的肩头。 司命一见,立马调转方向朝着西北方向而去。 不多时,已经遥遥能看见通亮的灯火,甚至还能听到连绵不断的金戈交击声。 看这边地形轮廓,许是老鹰咀无疑。 很快,司命带着李浔落在后山一块大石上。 后山前的交战,此时极其惨烈。 李浔亲卫和卫府护院多半已经挂彩,场中的形势最后谁胜谁负已经难料。 放稳李浔,司命根本就不多言,右手屈指成爪一抓,虚空中一块磨盘大的石头拔地而起,悬与他手掌下方。 随后手腕一翻,抬手朝着前方一挥,磨盘大的石头弹射而出,直往石山下的人群而去。 石头飞至半道,突然解体成无数的小石块朝着人群疾速的弹射了过去。 瞧着眼前的情况,李浔还担心小石块无差别攻击伤到了自己人。 结果那想到自己的担心根本就是多余的。 那些小石块像是长了眼睛一般,准确无误的击中了匪徒的脑袋。 下方正在跟在众匪徒交战的兵士,举刀正跟对方拼杀,突然对方就直挺挺的倒了下去。 一时之间,众人皆是愣在了当场。 这什么情况? 一众惊诧不已,连忙向一旁看去。 那知旁边的同伴也是这般情况,一时之间全都面面相觑不已。 与秦简青交手的吴黑子,身手本来就不俗,当他听到破空之声响起时,顿时只感到后背一阵发凉,一招虚晃躲过秦简青的攻击,随后下意识的朝着一旁闪躲。 也正正是因为这个动作,让他逃过了致命的攻击。 就随如此,一块小石头还是将他的左肩胛穿透,剧烈的疼痛感当即让他身形一顿,一个趔趄差点摔倒在地。 ------------ 第063章 谪仙风范 战场上,秦简青从来就不会放过任何一个机会。 他没有去追究为何会突然发生意外,而是趁趁着吴黑子暂时无法攻击,抬刀就刺了过去。 不是他不讲道义,而是对这种罪孽深重的土匪,根本就不需要讲什么道义。 再者战场之上,首要讲究的就是如何先活下。 只要不是逃兵,只有你活了下来,才有机会去说那些道理。 还未站稳的吴黑子,反应过慌忙想要躲避,秦简青的一刀已经攻到了近前。 只听道噗的一声,吴黑子茫然的低头一看,只见秦简青手中的长刀已没入腹中一半。 顿时,惊骇之色爬满了他的整张脸,随后不可置信的看着秦简青。 秦简青冷笑一声,拨出长刀再一次的捅了进去,接着用力的一绞长刀,用力往外一拨,顺势将其推到在地。 直到此时,秦简青这才查看起四周的情况来。 当他看到前刻还苦苦支撑的同伴,只转眼的时间就全将土匪给解决了,顿时就惊骇不已。 什么情况? 一切只是发生在短短一瞬,一众兵士全都还在吃惊当中。 “土匪全都死了。” 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句。 直到此时,众人才全都反应了过来。 绝鹰山的这股土匪被灭掉了。 只是土匪们死的太过蹊跷,让众人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然而事实就摆在面前,又让大家不得不相信这个事实。 正在秦简青要命众人查探情况时,司命带着李浔从山头上飞了下来。 已经见识过司命身手的李浔,自是已见怪不惊。 可是对秦简青等人而言,两人的突兀出现,再一次让众人惊骇不已。 眼见着李浔是被“劫持”而来,一众人举着手刀作势就要上前将李浔给救下来。 李浔见状,连忙阻止着众人:“大家不要妄动,是这位司命大哥出手杀了土匪。” “啊?” 众人停下动作,吃惊不已的望向了李浔身侧的司命。 其中最为吃惊者,怕是要数秦简青了。 所谓司命,竟然是徬晚时分被请进营的那车夫。 他居然是一高手? 这谁能相信啊。 随便一捡,就捡回一个高手,也太不可思议了吧。 “方才匪寇袭营,就是司命大哥出手相救,大家没有什么好怀疑的。”见着众人一副不相信的样子,李浔又是连忙站出来说道。 李浔发话了,众人自是不再继续怀疑,秦简青也是立马带着众兵士朝着司命躬身一礼:“感谢出手相救!” “你等也是为绝鹰山做了一件好事,司某不过是协助各位而已,没有什么值得好言谢的。” 谪仙自是有谪仙的风范,根本就只是当做一件小事,根本就不觉得自己有多大的功劳。 跟司命喝了一场酒,多少熟知他些许性格的李浔,连忙又是站了出来。 他先是看了一圈惨烈不已的现场,沉沉的的叹了口气后,随即交代道:“秦将军,统计好兄弟的伤亡情况,受伤的兄弟不管想尽什么办法,都要将他治好。阵亡的兵士抚恤金,一律双倍补偿。” “末将记下了。”秦简青拱手回道。 “嗯!”李浔点了点头,随后开口问道,“卫少将军如何了?” “殿下。”卫辰从人群中挤了出来。 一见到卫辰安然无恙,李浔提着心稍稍放了下来,不过还是立马将其拉到了一帮。 “我的卫少将军,你以后能不能不要再如此冒险了?” 李浔忍不住埋怨了起来。 身为大渝战胜卫禹城之后,李浔自是能够理解卫辰的想法,他想接过父亲的旗帜,重现当年卫家的辉煌。 倘若自己是卫禹城之子,怕是也会选择这么做。 但是站在李浔的角度,他绝对不愿意卫辰前去冒险。 卫辰乃是卫家唯一男丁,倘若他要是出了什么事,卫汐就算心里不说,那心里还不得埋怨死自己? 虽说女大十八变,卫汐没有了幼时一见就吓人的模样,可这心里阴影还在啊。 假如卫辰出事,怕是他李浔这一辈子都别想安心了。 说来啊,毕竟卫辰是卫汐的唯一亲人,两人的感情本身就极其要好。 这卫辰疯疯癫癫的十年,卫汐不知暗地里流了多少眼泪。 突然知道他完好,想必也是比以往更为珍惜两人间的兄妹之情。 如此一说,李浔怕招致卫汐埋怨,其实也是可以理解的。 “李浔,身为卫家之后,战场才是我归宿,离开了战场我也不配姓卫了。”卫辰回道。 “这去了嘉阳,以后也没什么仗可打了,你就安生待着,别让你妹妹再担心了。”李浔叮嘱道。 卫辰闻言一笑,只说了一句知道了,就再未说其他。 此时也不便说太多,李浔点了点头转身而去。 望着李浔的背影,卫辰低声说了一句:“当真以后真就没仗可打了吗?” 当然,已经远去的李浔,并未听到这一句。 返回重新找到秦简青,李浔将眼前之事做了一番交代。 老鹰咀身为九指刘的老巢,民脂民膏肯定是不少的。 既然这些钱财,全都从百姓手中给抢了的,到了嘉阳自是也要用之于民的。 嘉阳郡府虽是落霞州少有的富裕地方,可治辖的县府就远远不足了。 出发前,李浔曾经看过嘉阳郡的地方志,辖境内的多数县靠着落霞山山区,经济受到极大的制约,因此想要改变这种境况,未来还要多从民生经济上入手。 此番九指刘搜刮的那些民脂民膏就显得极为重要了。 听着李浔的交代,立在一旁的司命也是赞赏不已。 如今的当权者,能想到百姓的属实已经不多了。 交代完老鹰咀一切事宜,司命带着匆匆而来的李浔又匆匆而去。 今晚,久不过问这些俗事的司命,也想做一件从来未做过的疯狂事。 绝鹰山匪患困扰周边百姓多年,附近郡县多与山中匪寇沆瀣一气,想好彻底根除绝鹰山匪患,就必须从根源上来断绝。 一从官场,而从绝鹰山本身。 官府不剿匪,那他今天就将绝鹰山的土匪连根拔尽。 至于官场的事情,那就交给李浔就好了。 至于他该如何去做,他不过问,只需要问结果就好了。 大家各自做一件事,此事才算是公平嘛。 此话他没有打算提前跟李浔说,他想等他做完以后再来提这件事。 反正他也丝毫不担心李浔不敢不从,大不了以强凌弱一次嘛。 老鹰咀北侧二十里山坳,六十二名土匪被司命斩杀,随后坐下了标记等待天明过后派人来清理。 绝鹰山正西一处山岗,绞杀土匪九十七人。 正北山谷,诛杀十六人。 吴黑子老巢,剩余土匪被尽数诛杀。 …… 这一夜,绝鹰山血流成河,但凡境内的十数股土匪,在司命的干预下,被全被清除。 清理完最后一批土匪,司命就站在了血泊之中,回身望向了李浔。 “我本身不该插手这些事的,但今晚我手替剿灭匪寇,你身为大渝郡王,是不是也该为百姓做点事?”司命双手后背,言语轻缓的说道。 李浔不是笨蛋,自然知道司命所言之事到底为何。 绝鹰山土匪盘踞多年,如果没有地方郡县的袒护和包庇,是绝对不可能做大的。 因此,毫不客气的说肯定有地方官员还参与其中。 司命出手将匪患事情解决,那他李浔身为朝廷的郡王,自然有这个义务将那些隐藏在朝堂上的蛀虫彻底清除,如此才真正能还绝鹰山一个朗朗晴空。 “司命大哥,客套的话我李浔就不说了。” “你给我一点时间,带我到了嘉阳处理好手中事情,立马就着手清理这些害虫。” 李浔拍着胸脯保证道。 “多长时间?”司命只是简单干脆的问道。 “三月如何?”李浔问道。 “好!”司命点头 ,“此时我会时刻盯着,到时间你要是不问不理,我可是要亲自上府上来问罪的。” “司命大哥,有你盯着,我也不敢不将此事放心心上啊。”李浔笑着回道。 虽说是一句玩笑话,但李浔倒是没有说假。 就司命那身手,单单放在哪里就是一种威胁,那怕他李浔心里不愿意,但为着自己的性命考虑,也是要硬着头皮将此事办成啊。 当然,对于那些敢于公然和土匪勾结的官员,李浔定然是不会手软的。 不说整个能改变整个落霞州的面貌,至少说在嘉阳一郡,今后是绝不可能再出现类似的事情。 “哈哈哈!” 被李浔打趣,司命倒也半点不生气,反而是哈哈一笑。 他向来喜欢直来直去的,不喜欢拐弯抹角。 那些阴谋诡计,他也不是不会,只是生来不喜而已。 不得不说,李浔还真是对自己的脾性。 抛却各自身份的问题,想必今后两人一定会成为极为要好的便宜。 “爽快!” “接下来就看你的了。” 司命赞赏不已的拍着李浔的肩头,示意他该回去了。 “定不辱……” 李浔一句话还未说完,司命再次提溜着他肩头一跃,一瞬就飞入了半空。 “司命大哥,下次飞的时候你能不能先打个招呼?”空中风声太大,李浔拼命的吼道。 “你说什么?我听不见!” 其实听清了李浔说什么司命,故意装作听不见的样子,反问着李浔再说什么。 隐隐听到司命话语的李浔,很是无奈的翻着白眼:还谪仙,这那里有点谪仙风范? ------------ 第064章 降旨彻查 绝鹰山匪寇事件,绝对与京城某些人有关。 然而,多日连番的搜索,也没有从匪寇的老巢中找到证据,证明匪寇是受到某些人指使。 就算李浔心中无奈,最后也只得做罢。 不过对于清楚绝鹰山匪患一事,还是向京城递了折子。 当然,其中细节自是做了修改。 关于司命出手相救,也在征求了他的意见后,改成了江湖义士。 另外,匪寇袭营当晚,李浔曾派出刘贵前往附近郡县借兵。 最后看来是有些多此一举,但也让其看清了一件事情。 附近郡县对他这位被“贬”郡王,着实不太感冒,借兵直到第二日傍晚,才派出百多老弱病残组成的城防军。 看到这借来的兵,李浔没有生气,反而是笑了。 只一件事就看出了这些人的态度,未来不也是省下了一番功夫再去试探? 进入绝鹰山区域后,李浔特地停留了三天时间。 一来要搜刮匪寇留下的金银财宝,二来那些尸体也是必定要做处理的。 事后一统计,当真让李浔也吓了一跳。 绝鹰山搜出来的财物,其中黄金六十二万三千两,白银二十九万两,大渝制方孔钱八十万铢,玉器字画九百件。 如此数据,简直是恐怖之极,单单一个绝鹰山数十年来攫取的财富竟然高达千万之巨,可见匪患对于一朝的危害有多大。 落霞州除却这绝鹰山外,境内还有最大的山脉落霞山。 广义范围的落霞山,绵延上千里,这其中又藏有多少匪寇? 看来到达嘉阳过后,剿匪也应当成为重点来抓。 处理完绝鹰山一事,队伍继续开拨,往着嘉阳郡进发。 翻过绝鹰山过后,离着嘉阳郡就不远了。 不过这一路多是丘陵地带,速度明显就慢了许多。 李浔倒也不慌,反正不几日也要到了,趁此也可多了解嘉阳附近郡县的情况。 为此,李浔主动脱离了大部队,与司命押着那一车花间醉,缓缓向嘉阳城而去。 对此,卫汐是极为反对的。 绝鹰山离着嘉阳还有数百里,要是路上再遇到点意外,这让大家可怎么办? 李浔惊愕,你当司命这个谪仙是个摆设不成? 见阻挡不成,卫汐又说必须要和他同路。 此话一出,就连晴知也跟着开始起哄。 对此李浔倒也半点不慌,只一句话就打消了两人的念头。 卫汐与晴知都是他身边最为亲近之人,若是她俩也不随着队伍出发,外人很轻易就能猜测出李浔没有跟着车队。 到那时,才是不知要招来多麻烦事。 反倒是她俩跟着队伍,只要随意找会借口,就算李浔不露面,外界也会认为李浔还在。 就这般,李命与司命单独赶着马车,悄悄离开了车队,缓缓的朝着嘉阳而去。 皇宫,南书房。 “陛下,睿郡王密信。” 童悦匆忙走了进来,将一封刚到的密信呈了上去。 “浔儿已到了嘉阳?” 正在处理奏折的李无畏讶异了一声,连忙从童悦手中接过了密信。 拆开火漆,展开纸张,原本还和颜悦的李无畏,随着内容的展现神色越发下沉。 绝鹰山匪患,过去地方官员奏报中也偶有提及此事。 不过官员奏报中,多是说匪患不足为虑,过路商旅被杀劫财,仅仅只是偶有事件,究其原因主要还是因为绝鹰山山高林密,小股土匪藏匿其中极难寻找踪迹。 除此之外,绝鹰山绝无成气候的土匪。 见此,李无畏也就没有太放在心上,只是责令地方官员勿必清除匪患。 李无畏以为自己做出了御批,想来地方官员就会执行下去,那想今日更是出现了公然袭击朝廷郡王的事情。 当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 只一瞬间,李无畏怒了。 “童悦,传温如晦和司青。”李无畏怒吼道。 这突然的怒火将童悦吓了一跳,可童悦那里敢多问,连忙应了一声退出了南书房。 来到外面,童悦原本准备喊个小太监去请温如晦和司青的,可转念一想,担心小太监不懂规矩说错了话,于是放弃了这个想法,决定还是亲自前去。 不多时,童悦就在六部值房寻到了温如晦和司青。 听到被圣上召见,温如晦顿时就忍不住嘀咕了起来。 方才不久不是才开完小朝会吗,怎地陛下又要召见? “童公公,陛下是不是又因为什么事情发怒了?” 温如晦没有正面训问被召是为何,而是从侧面打探着情况。 童悦闻言,连忙摇头:“温相,方才老奴去了一趟内务,正巧回来陛下要召见两位大人,老奴这就着来通知了。” 温如晦一听,也不得不暗自赞叹:童悦不愧是人老成精,说话当真是滴水不漏。 当然,此事也不是一两回了。 这么多年以来,反正他是从未从童悦口中套出半句有用的话来。 见状,温如晦索性也不再问,连忙跟着童悦一同前往南书房。 南书房中,行完参见之礼的温如晦,发现李无畏面无表情的板着一张脸,就连方才示意他们起身,也是极为淡漠的样子。 见此,温如晦连忙小心翼翼的问道:“陛下,不知如此着急的召老臣前来所谓何事?” 李无畏也不说话,只是眼神示意童悦将李浔的奏折送过去。 温如晦接过奏折,不过是将将看了数句,当即惊吓的连奏折都给掉在了地上。 一旁的司青见状,惊骇不已的问道:“温相,发生了何事?” 温如晦缓了口气,带着些许颤音道:“司大人,你还是自己看折子内容吧。” 闻言,司青慌忙从地上捡起奏折。 只一看,也是如温如晦一般,将奏折吓得掉在了地上。 坐在案牍后李无畏,瞧着两人惊吓的两人,忍不住冷冷的哼了一声。 “两位爱卿,此事如何看?” 面对李无畏的询问,就连时常打太极的温如晦也不知道该怎么接话了。 前番京城中刺杀身为皇子的事情,最后就不了了之了。 结果现在居然还有人敢冒着被抄家灭族的风险,煽动绝鹰山匪寇刺杀一朝郡王。 当真是寿星公上吊,嫌自己命长了啊。 但是,此刻李无畏将此事拿到了台面上来讲,想必他已经很是生气。 这种情况下来,还能将他和主管吏部的司青找来,肯定也是要有一个结果的。 “陛下,单单凭匪寇肯定是不敢偷袭睿郡王营地的。” “老臣以为,背后定是有人指使,想要达到不可告人的秘密。” 再也无法置身事外的温如晦,只得将心里的猜测说了出来。 一旁的司青见状,也是连忙附和道, “陛下,相国所言极是。” “睿郡王乃是陛下亲封,就算此番被派往嘉阳,但到底还是朝廷的脸面。” “老臣以为,此事绝对不可姑息,若不然往后我朝廷官员还不得人人自危?” 温如晦和司青都是建议严查此事,但李无畏听着这些话,心里却还是高兴不起来。 不管怎样,李浔总归是自己亲儿子,那怕他当初犯了再大的错误,也是舍不得重重处置他。 现在竟然有人要三番五次的对着他下手,当真泥菩萨就没有火气? “你们觉得此事会是谁所为?”李无畏不想听那些冠冕堂皇的话,直接就问道。 这是能胡乱猜测吗? 根本不可能。 那怕就算知道是谁所为,只要没有十足的证据,也根本没有办法说出来。 但凡一说出来就是人头落地血流成河,身为一言可影响大渝朝的仅有的极为大员,说话行事都得极为慎重。 “陛下,绝鹰山匪寇到底是受到谁的指使,怕是需要花些时间好好查查。” “不过绝鹰山周遭几个郡县主官,坐视绝鹰山匪寇做大,想来必定有人充当其保护伞。” “老臣以为必须要先将涉案的官员撤职查办,该杀的杀,该下大牢的下牢。” 刺杀李浔一事,到底是谁人指使,肯定是需要花很多时间去查的。 倒是绝鹰山附近郡县官员充当保护伞的罪责,这个倒是可以立马追究。 一来可以想百官传达对职务犯罪的零容忍,二来也可以警示百官。 同样的,也可以向母后主使之人传递朝廷的态度,但凡只要查到任何一点蛛丝马迹,朝廷都不会轻易放过的。 对于温如晦的提议,李无畏还是比较赞同的。 “司大人,以吏部的名义发个行文,绝鹰山附近郡县主官副官全部革职查办,并立即着手挑选合适官员就任。” 对于绝鹰山附近的郡县,李无畏可算是彻底失望透了。 纵容土匪行恶,还隐瞒其事,充当对方的保护伞,这绝对是李无畏不能容忍的。 因此,不管附近郡县的主官是否有参与其中,李无畏都来了个一刀切。 且不要说此事是否太过于武断,他就要是向指使此事的背后之人表达自己的态度。 李浔是自己儿子,自己可以动的,其他任何人都不行。 听到李无畏的决定,身为吏部主官的司青,顿时就觉得不妥。 当他正准备出声反对时,正好余光瞥见温如晦一个劲的提醒自己不要再说下去。 司青会意,连忙恭声领命。 等待温如晦和司青一走,李无畏喝退了童悦,似是自言自语般说了一句。 “去一趟绝鹰山,给我查一下到底是谁要祸乱大渝朝廷。” “喏。”暗中有人领命。 ------------ 第065章 皇后着急 翌日,数道圣旨由京城而出。 与圣旨同行的,还有吏部紧急挑出来郡县主官。 除此外,其中有一道圣旨令朝野都为之惊骇。 昨日晚间,忽然做了一个惊人的决定,要敕封李浔为亲王。 说来李浔表面上是被贬出京城的,但实际上根本未有任何斥责的意思传出。 因此,实际上对他是一种保护。 关于刺杀,以及到底谁人指使京城文人攻击李浔,也不知道李无畏查没查出,反正这段时间是悄无声息的,也没有个后文。 如今李浔在绝鹰山遭遇袭击,简直是将皇家的脸踩在地上磨擦,也不知李无畏做何感想。 李浔回到京城短短一月,就发生如此之多的事情,当真让人始料未及。 也不知道李无畏到底是如何看待这些事情。 倒是今次敕封李浔为亲王,有那么点意思。 也正是这一道圣旨在朝廷中掀起了轩然大波。 恪亲王李砄素来在朝臣中有贤名,亲王之名倒也实至名归。 翎郡王李槊边关历练数年,身上也有些军功,也未被封赏亲王。 如今李浔从郡王到亲王,还不足一月时间,可谓是夸张之极,如此还不能引起朝野非议,似乎就有点说不过去了。 缀霞宫。 李浔被封为亲王,第一个坐不住的当属温芊絮了。 李槊被封为郡王已数年时间,自己有意无意多次向李无畏提示,该给李槊封亲王了。 可每次李无畏就像是没听见一般,总是将话题扯到其他地方去。 温芊絮表面上不敢说什么,但心里早就是愤怒不已。 现在李浔都封亲王了,结果李槊现在影都没有。 温芊絮能坐得住? 当李浔封亲王的消息传到缀霞宫时,温芊絮当场就炸了。 气得将李无畏赏赐的桂花酥都掀翻在地。 桂花酥用金桂辅以制成,乃是温芊絮平常最喜爱的糕点。 可金桂极为稀少,一年之中偶尔能吃个几次,也是孰为不易。 温芊絮能将桂花酥打翻,可见其是有多气愤了。 侍候的宫女见状,吓得立马跪倒在地,不住的开始求饶:“娘娘饶命。” 温芊絮不敢明着说李无畏的坏话,只好将气撒到了宫女身上。 “你们还能干啥?” “一点小事都处理不好,要你们何用。” 被吓得恐惧不已的宫女不住求饶:“娘娘,是奴婢错了,下次再也不敢了。” “还有下次?” “我看是你们根本未将本宫的放在心上。” “来人啦,给本宫拖下去重杖一百。” 温芊絮根本不听宫女解释,当即就要喊来太监将宫女拖下去。 重杖一百,别说一瘦弱的宫女,那怕就算是成年男子也经受不住一百重杖。 这一百重杖下去,估计还未到一半,宫女怕就是要死在当场。 可那些太监向来只会听令行事,又怎会管这些,冲过来拖着宫女就朝外而去。 将将要拖出殿门时,温如晦后脚就跨了进来。 “相爷。”一众宫女太监见了慌忙行礼。 温如晦抬眼瞧了瞧里头正生气的温芊絮,又瞥了一眼跪地颤抖的宫女,瞬间就明白了什么事情。 随后挥了挥手,示意众宫女太监退下。 等到众人离去,温如晦这才走向了温芊絮。 “有什么好生气的,不就是才封一个亲王嘛,难道就能剥夺槊儿嫡子的身份?” 温如晦走上去劝着温芊絮道。 立储向来就有立嫡不立长的规定,温芊絮又身为大渝朝皇后,其子李槊自然是有极大的优势。 那怕李槊仅是郡王又如何? 只要一天未立太子,李槊就有最大的机会。 “大哥,难道你也要帮着他说话?”温芊絮极为不满的道。 温如晦笑笑,走上去将温芊絮按坐了下来,而后倒了一杯水递了上去。 “来,先喝杯水消消气。” 温芊絮也不接茶杯,极为不满的瞪也自己大哥一眼:“一个刚回朝的质子都封王了,槊儿上过战场立过功劳,凭什么就不能封王?” “我的好妹妹,如今的陛下已经不那个陛下了,此时千万不要让那些不话传入陛下耳里。”温如晦叮嘱道。 而温芊絮听到这话,当即又是更为不满了:“怎地,李浔是他亲儿子,槊儿就不是?再者,一个妖妃的儿子,凭什么获得这么多宠爱?” “妹妹,这话可不兴说。”温如晦神情稍显慌乱提醒道。 “为什么不能说?”愤怒之中的温芊絮根本不听劝,誓要把憋在心里的那些话说出来。 “张贵妃当年如此受宠,怎会一夜之间突然丧身火海?” “当真以为我不知道,当年西南境叛乱跟那姓张的贱人有关系。” “要不然也不会用一场意外失火来掩盖真相了。” 眼见温芊絮越说越过份,温如晦不得不出声喝斥着: “胡闹。” “你身为后宫之主,这些话是你能说的吗?” “你嫁给陛下下快二十年,难道还不清楚咱们这位陛下脾性?” 此时温如晦也顾不得身份尊卑了,只是以一名兄长的身份教育着自己的妹妹。 他当朝为相数十年,伺候当今陛下也是近二十年,对圣上的脾性自是了解无比。 陛下此人,他做了什么事,对与错皆是容不得他人置喙。 当然嘛,陛下金口玉言,他说什么都是对的。 方才温芊絮所言张贵妃当年之事,他是仅有知晓藏着许多秘辛几人。 此时素来被视为禁忌,容不得他人提及半句。 但凡有人敢在李无畏面前提及,轻则招至喝斥,重则是被要受到处罚的。 那怕是极尽受宠的皇后又如何? 恐怕还是要受到斥责。 因此,这些话要绝对不能让第三人知晓的。 或许是今天被气昏了头脑,也或许只有在自己哥哥前才敢说真话,温芊絮终是不管不顾将积压了许久的话说了出来。 “斥责又如何?” “那妖妃既然敢做出那些事情来,凭什么就不能让人说?” “要我是陛下,非得杀了那个贱种,怎么还可能将那逆子送到北周为质?” 听到这些话,温如晦当真是要气炸了。 要不是温芊絮贵为皇后,他都忍不住上去扇她一耳光。 “温芊絮,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你这些话,但凡要是传到陛下耳里,别说你的皇后之位保不住,就连槊儿也别想再入住东宫。” 被激出努怒火的温如晦也顾不得身份,仅仅只是以长兄的身份教训着温芊絮。 平常温如晦从来不会对温芊絮说半句重话的,再者温芊絮也不是彻底失去了理智,只是想在自己哥哥面前发几句牢骚而已。 见到温如晦发火,温芊絮连忙起身抱着温如晦的手臂撒娇道:“哥,我就只是你面前发发牢骚而已,再这这里就你我兄妹两人,陛下怎么可能会知道我们说话的内容。” 温如晦气呼呼的瞪了温芊絮一眼,仍是带着不满道:“你贵为皇后,说话做事都要有分寸,但凡你要是犯下错误,很可能就会影响槊儿的前程,所以以后说话还是谨慎一点。” “哥……”温芊絮摇着手臂又是一阵撒娇,“我知道了。” 温如晦没好气的瞪了一眼:“李浔被封王这事,我觉得你最好还是不要在陛下提及。” 温芊絮不解:“为何提都不能提?” “你想想最近之事,陛下做决定有跟几人商量过吗?” “绝鹰山匪患一事,陛下已经将周遭群郡守裁撤,此已说明陛下到底有多愤怒。” “不难看出,封李浔为亲王,也是做给众大臣看的。” “他也是想要告诉众人,身为帝王他有自己的主张,谁也不能左右他的思想。” 最近一月,自从李浔力挫北周使臣九皇子陈录一行,温如晦就渐渐发现,很多事情李无畏表面是跟他们商量,但实际上心中早就有了主张。 这次更是连说都未说,直接就下旨赐封李浔为郡王。 而且一应赏赐也是准备的极快,只一夜时间,宣旨太监已经带着赏赐出发了。 他这个相国,在李无畏眼里,已经不再那么重要了。 至于李无畏这次为何会处理得这么匆忙,想来有一种猜测,他在引诱幕后指使之人站到台前来。 皇子包括李浔总共四人,他三人中到底跟这些事是不是有关联,李无畏或许猜测应该与他们之中一人有关。 如此猜测,也是因为最近的表现有了争储的机会。 或许他们觉得表面上争不过李浔,只得使用如此极端的方法。 当然,也还有另外一种可能,幕后之人就是要搅乱视线,让怀疑的目标往李砄几人身上引。 祸水东引,到底对谁最为有利? 如今看来也没有一个很好的判断。 但到底是那一种猜测,其实谁人都有可能,毕竟窥觑皇位者定然也是不少。 “那按你这么说,槊儿还是有机会争夺太子之位?”温芊絮惊讶问道。 说及这个问题,温如晦就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李槊与这太子之位,是有没机会的问题吗? 根本不是。 过去,不管是他母后,还是身为他舅舅的温如晦,不知道在他面前提过多少次。 可李槊了? 多次也是有意无意的表明态度,他只想做个驰骋疆场的将领,根本无意那东宫之位。 有话虽不妥当,但也差不多是那意思。 皇帝不急,太监急。 温如晦有什么办法啊,索性他也就不去管这些事情了。 有没有机会,他也不想过问。 ------------ 第066章 李砄总缺 恪亲王府。 李浔被封王消息传来,李砄开始坐立不安。 很明显,一为李浔被刺,二来李浔封王。 李浔被刺,无疑他也会成为被怀疑的对象。 为了能顺利入主东宫,李砄自不会否认使用一些手段,但是绝不会为此突破底线。 他是个聪明人,要击败对手,拿出来攻击对的理由,也必定能站得住脚。 正如上次那般,抓住李浔当街格杀御林卫将军方渐武,于是以此不断攻伐李浔,那怕李无畏不喜,也几至坚持到最后。 事后李无畏虽说没有追究此事,但他能很明显感觉到父皇对他的态度变化。 以前,李无畏还时常将李浔召见问询近时情况,近来都不怎么过问他的情况了。 李浔担心太子之位旁落,近日也是极为低调,就连月上梢也不怎么去了。 说到月上梢,上次讨伐李浔的檄文,虽不是月上梢所为,但京城文人常去此地,也是受到了牵连。 居说为此还停业整顿了一段时间,若不是幕后老板疏通关系,怕是现在都还在关门整顿中。 除此外,倒是再没其他事。 至于国子监那边,听说有学子参与其中。 极为恼怒的张祭酒,直接将那些参与其中的学子逐出了国子监,终身不得再入国子监。 事后,张祭酒在国子监训话说,文人就该纯粹一点,学业有成报效国家。 倘若人人都只知追求名利,一味的钻营,今后谁人来传承文化? 再来说回李砄。 “岑宝臣,你觉得父皇是什么意思?”坐立不安的李砄问道,“两王并立,难不成父皇有意要立李浔为储?” 岑宝臣皱眉沉思,随即回道:“王爷,属下倒不认为是如此。” “怎么说?”李砄慌忙问道。 岑宝臣不慌不忙的分析了起来。 “王爷,你想想,按道理翎郡王也应该被封郡王了。” “但为何偏偏封了睿郡王为亲王?” “属下认为,圣上在向外界传弟一个态度。” 或许李砄正是身在局中不知迷,当即有些不解的问道:“态度?” “是的。” 岑宝臣极为肯定得道。 “睿郡王将将返回,就立下大功,为大渝省下了数千万银子。” “这么多银两,足够大渝打一场大的战争了,因此李浔的功劳实际上要大过战场上将士立下的功劳。” “圣上当时将他封为亲王也就不奇怪了。” “这是其一。” “其二,不管怎么说李浔总归是陛下亲封的郡王,有人胆敢刺杀郡王,那不是打陛下的脸又是什么。” “因此,陛下是要用此告诉那些人,李浔他动的,其他人动不得。” “因此属下认为,陛下将李浔封为亲王,不过是权宜之计。” “与东宫归属,也是绝无半点干系。” 岑宝臣的这一番详细分析,顿时让李砄陷入了沉思当中。 诚然他这话分析得极为有利,可李砄心里总归还是觉得不踏实。 过往自己还能猜中父皇的心思,如今是越发的猜不透了。 过去也觉得自己离东宫储位是越来越近,现在是感觉越来越远。 “岑宝臣,你说有没有另一种可能,真实情况根本不是如此?” 心中总是不踏实的李砄,还是怀疑父皇目的并不是如此。 “王爷,睿郡王已离开了京城,等于说他就离权利中心就越来越远。” “再者说,历史上被外放皇子,又能有几人能问鼎至尊?” 岑宝臣说得不是没有道理,历朝历代只要是被外放的皇子,几乎都无例外。 除非,京城再无皇子继承大统,才有可能从外放的皇子中挑选。 当然这种可能性微乎其微。 或许正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吧。 被岑宝臣这么一分析,李浔糟乱的情绪这才稍稍平复下来。 不过李洵遇刺这事,总归还是觉得太过蹊跷。 京城那次就不说了,没想到这次竟是鼓动绝鹰山的匪寇袭击,到底是有多大的仇恨? 说到此,李浔也是极为无奈。 李浔遇刺,可能最先怀疑的就是他们这几位皇子。 自李浔力挫北周阴谋后,坊间就有了新的传言。 说什么李砄不过如此,北周三道题一道都解不出来,还敢妄称什么玉公子? 睿郡王李浔这表现,才堪称是皇子典范。 以后大渝交到其手上,恐怕才是最佳的选择,或许也只有他能带领大渝走向辉煌。 还别说,坊间这种声音还不少,甚至还听说朝堂上也好似出现过类似言论。 太子子位一直悬而未决,谁能入主东宫,谁都不好说。 加之外界又有如此传言,那位皇子能不慌? 李浔没有回大渝之前,李砄无疑是最有可能的,结果因为李浔的回来,一切都变得扑朔迷离起来。 史书上不是没有记载过那些皇子,因为无缘皇位,多少铤而走险者。 如今李浔连番被刺,他们几人无人能够洗涮得掉被怀疑的嫌疑。 虽说目前还未有皇子兄弟阎墙的言论传出,但谁能阻止别人有这种想法? 恐怕在世人眼里,李浔之事多半都跟他李砄有关。 这倒不是胡乱猜测,说来这种说法也是有站得住脚的言论。 北周使者九皇子陈录刁难大渝,李砄等人连连受挫,被将将回国的李浔夺走了光芒,因此怀恨在心,于是就有了月上梢的事情。 一计不成,再生二计,当夜刺杀。 见刺杀无果,又挑动京城文人讨伐。 最后因御林卫那一环,最终导致事情失败。 此番过后,觉得远离京城动手,绝难再怀疑到自己头上,以利说动绝鹰山匪寇出手。 成了,他就是利益既得者。 不成,事情自也是能推脱出去,说匪寇是为李浔随行的那数十万两黄金而铤而走险。 反正最后也怀疑不到自己头上来。 且不说这种说法是不是事实,但将所有的事情串联起来,他李砄自然就是最受怀疑之人。 为什么无人去怀疑三皇子李槊了? 那是因为谁人都知他是一个醉心沙场的武夫,自然不会将那些阴谋诡计安到他身上。 至于六皇子李炙,一个看起来离皇位比李浔都还要远的皇子,谁人会想到他。 说来说去啊,一切的幕后黑手还是指向了李砄。 想通这一点,李砄都快要跳起来骂娘了。 甚至他都跑到李无畏那儿去解释,自己就算要争,也绝不可能干下这些卑鄙无底线的事情来。 可这种事儿能去解释吗? 最后只会越描越黑,将事情弄得更为糟糕。 难啊! 到底是在背后操纵着这一切? “岑宝臣,让你查得那些查得怎么样了?” 李砄没有坐以待毙,自然是花费了些许精力去追查。 要是此事没有个着落,怕是睡觉也不会踏实。 “王爷。” 岑宝臣很是无奈的摇头叹了口气。 “既然那些人敢做这些事情,又怎么让我们抓到把柄了?” 听到岑宝臣说毫无收获,李砄当即就有些怒了。 “你们都是废物吗?” “一说就不知道,不知道……” “既然如此,那我养你们来干吗?” “还不如养条狗。” 面对李砄的怒火,岑宝臣倒也半不慌张。 “王爷,此事做得太过隐讳,怕是要再花一点时间。” “既然如此,还不如静静心,放松放松。” “等心情放松,才更有精力想其他的嘛。” 岑宝臣说这话时,语气倒不觉得什么,但这表情怎么看都让人觉得有点猥琐。 岑宝臣长得倒也不猥琐,似是也做不出猥琐事之人,可此刻给人感觉怎么都不舒服。 而李浔听岑宝臣如此说,竟是脸上微微一喜,随后故做平淡的问道:“那里来的?” “王爷,江南来的,绝对新鲜。”岑宝臣道。 说完,随即又补了一句。 “已安排在王爷房间。” “好。” 李砄点头,背手而去。 岑宝臣见状,则是连忙跟了上去。 不多时,李砄来到客房,见到了岑宝臣准备的礼物。 “王爷觉得如何?”岑宝臣问道。 李砄双眼放光,抬手挥了挥。 岑宝臣会意,立马恭身退了出去。 等到房门一被关上,玉公子顿时失去了往日温尔文雅的形,眼中的精光充满着无尽的欲望。 不久,房间中传出一阵阵尖叫声,随即又是一阵痛苦的嘶喊声。 附近的仆人丫鬟听到声音,脸上尽是一阵恐惧之色,加快着脚步远离着这一片区域。 声音持续了很长时间,渐渐的由大变小,随后后院归于平静。 不知过了多久,李砄卧房吱呀一声从里被打了开来。 李砄面无表情的走了出来,用着锦帕不断的擦拭着双手。 “收拾了吧。” 瞧着慌忙跑过来的岑宝臣,李砄极阴沉着脸道。 岑宝臣连忙应声,抬手朝后招了招手,立马就有几名护院匆忙小跑了上来,小心翼翼的进入到李砄的卧房。 不多时,几名护院匆忙退出,岑宝臣也是恭身跟着退了下去。 离开后院之后,岑宝臣立马朝着那几人交待道:“记得处理干净一点。” “是。” 几人应声,匆忙而去。 望着几名护院离去的背影,岑宝臣一阵无奈摇头叹气。 王爷做这种事情又不是第一次了,他又能如何? 再者王爷做的那些事情,他有什么资格评价了? 自己的一切不全都是王爷赐予的? 王爷若是想要收回,不过就是一句话的事情而已。 由他去吧,自己伺候好他就是。 ------------ 第067章 嘉阳城前 通往嘉阳的驿道上。 马车缓缓行驶在官道,跟着两人谈笑风生。 一路行来,两人越发的熟络。 李浔,皇位与百姓而言,你会如何抉择? 水能载舟亦能覆舟! 兴,百姓苦;亡,百姓苦! 李浔,你若登顶,你会如何做? 百姓为本! 可是啊,我从来不对皇位就没有欲望,你信吗? 当皇帝有什么好,那有烈酒一杯美哉? 哈哈哈,美酒在前,美人在侧,人生当得如此。 人生在世,只愿我之所愿,便不枉此生。 哈哈哈,人生便当如此洒脱。 那你说,我这趟前往嘉阳是不是知慧选择? 司命回你,总觉你行事不像这般年纪。 听到此,李浔忍不住哑然失笑,两世为人,还不得如此吗? 继而回道,若你处于这般境地,怕是也会如此。 我这一生向来只会恣意行事,其他我管不着。 司命,谪仙不该是洒脱自如吗,怎么还会待在嘉阳做这酒水的营生? 司命微微一愣,抬头望向嘉阳城的方向,眼神中似有无限柔情:谪仙又如何,人生自是有许多事值得你去留恋。或许你也会因为嘉阳而驻足,也说不一定。 哦? 到底是有什么风景是值得谪仙驻足停留了,李浔为此倒是有些好奇不已。 那司命大哥不妨给我说说嘉阳城中的事。 嘉阳城? 司命似是愣了一下,随后有些牵强的笑了笑,回了两字:挺好! 李浔很是敏锐的捕捉到了司命的那一丝异样,总觉得这回答并不是出自真心。 那么如此说来,这嘉阳城,并不是自己想象的那么简单咯。 原本李浔想直接询问的,后来想想还是打消了这个念头。 既然他不愿意说,自是有他的道理。 反正这不就也要到嘉阳城了,有什么自己不也是能亲眼见到。 于是李浔略过了这个问题,聊到了其他话题上。 或许最大疑问还是,司命一高深莫测的谪仙,怎么会在嘉阳城驻足,还成了一极不起眼的车夫。 说到此时,司命望向嘉阳方向的眼中,顿时浮现出一股柔情来。 人生有一站灯火若是为你停留,那里便是你的江湖。 什么谪仙,那全都不过是虚妄。 一听到这话,李浔顿时就明白了过来。 定是嘉阳城中有一位女子,惹得谪仙动了凡心,才会甘蔗当一身份低微的贩夫走卒。 同样也是让李浔好奇不已,到底是什么样的女子,能值得让司命大哥放下一切。 司命大哥,看来嫂子定是一位好女人。 司命满眼欢喜。 她自是一位极好女子。 瞧着满眼是她的司命,李浔也禁不住有些羡了。 还没等李浔再说话,司命当即笑笑得拍着李浔的肩头又道:你这下有口福了,你嫂子的手艺那可是一绝。这些日子风餐露宿的,早就淡出过鸟来。 那我这是沾了司命大哥的福啊。 李浔眼羡一笑。 司命见状,当即马鞭一挥,大喊一声回嘉阳了。 马车徐徐,嘉阳城渐渐在望。 通往嘉阳的官道上,一队数十辆马车组成的车队,缓缓的朝着嘉阳城进发着。 当中的马车上,以手撑着脑袋的卫汐似是在打盹,但见其紧蹙的眉头,分明又是未睡着的样子。 落在一旁的霜序,见着自家郡主如此模样,一张小嘴翘的可够挂上一盏油灯了。 “郡主,你说殿下也真的,什么也不管不顾的就跑。” 有些为自家郡主抱不平的霜序,忍不住埋怨起来。 说来倒也是。 将将经历了绝鹰山的不大平,李浔就脱离大部队,那怕身边跟着司命这绝世高手,难道谁人就不担心吗? 闻听着霜序的抱怨,卫汐缓缓睁开了眼睛,但是并没有责怪一分。 霜序这丫头也是自小跟着自己,可谓是情同姐妹,其人半点也不坏,只是心直口快,有什么都是写在脸上。 她说这话自然也是因为爱屋及乌,内心里实则也是担心着了。 “我哥了?” 卫汐没有纠结李浔的问题,只是问着卫辰的情况。 “方才听说少爷在前头寻扎营的地方去了。”见卫汐询问,霜序连忙回道。 话音刚落,外头立马就有兵士喊道:“兄弟们再加把油,再前行五里扎营歇息。” 一听到外头传令,不知霜序的眉头都皱了起来,就连卫汐的眉头也是紧了又紧。 自绝鹰山剿匪过后,又是增加了数十辅马车,让原本速度就不快车队变得更慢了。 一路走走停停,一天都不行了多少路,此刻不过将将进未时,离着天黑至少还有近三个时辰,又是要扎营结寨,照着这个速度,何时能到嘉阳? 不多时间,赶到扎营的地方。 卫汐跳下马车后,当即找到了正在指挥扎营的卫辰。 “哥,这离着天黑还早,怎地就扎营了?”卫汐问道。 面对卫汐的询问,只好将手头上的事情交给了秦简青,随后将其拉到了一边。 “李浔离开的事情又不能让外面知晓,还只能对外说他身体不适。” “你想想,要是我们一路紧赶慢赶,一个病人那里受得了如此劳累?” 卫辰说的也是极为有道理。 李浔偷摸着离开队伍,肯定是不能外泄出去的。 既然不能外泄他的行踪,又无法证明李浔还在队伍中,只能以他感染风寒不宜见人来掩盖。 如此行不了几十里就扎营结寨,也正是符合病人不适求过度赶路的情况。 “那派去嘉阳城的人情况如何了?” 能想明白如此安排的卫汐,又是开口问着另外一事。 卫辰顿了回道:“算算时间,估摸着左成安和晴知应该已经到嘉阳了吧。” 说来这事,倒是应该说说李浔这次被“贬”。 按理来说皇子前往外地蕃,朝廷会事先建造好府邸,才会放任皇子离京。 一般来说,像李浔这种情况很少。 李浔被贬出京事发突然,朝廷根本来不及准备这一切,于是底邸的事情就只能落在他自己身上。 可李浔那里能想到这些事情,那就只好由卫汐来操心了。 绝鹰山事了过后,便让左成安带着晴知赶往了嘉阳。 他们轻装简从,速度定是比车队快了许多。 最开始,李浔离开,晴知是要跟着一起去,但为何又会将此事交给她了? 原因其实也很简单。 晴知自小跟着李浔,对他的爱好习性自是最为了解之人,由她来亲手安排,想来也是最合适不过了。 如此考虑之下,卫汐就将这个重担交予了她。 对此,卫汐只是提了一个要求。 宅子不要太局气,钱的事情也不要老想着省着花。 “嗯,那你先忙吧。” 问明情况,卫汐忽而就无话再说,当即就是转身而去。 瞧着卫汐离开的背影,卫辰无奈摇头。 当真是一对欢喜冤家啊。 卫家当年也算是天子近臣,当年卫辰和卫汐的母亲与李浔的母妃也是极为要好,因此年龄相近的卫汐李浔打小就在一块玩。 就像之前所言,小黑妞总是欺负人的那一个。 这种事,身为长兄的卫辰也不止撞见过一次。 有一次,他将此事告诉了母亲,正好李浔的母妃也在场。 李浔的母亲并非是那种极为护短的人,听到此话只是笑笑,还说李浔自小性子弱,就得卫汐这般收拾收拾,若不然长大了唯唯诺诺的该怎么行。 甚至还笑着对他母亲说,挺喜欢卫汐这丫头了,不如长大了就嫁与李浔为妃。 卫汐母亲婉拒说,一黑炭丫头,性子又是那般,如何能配得上李浔。 当时,或许是两人的玩笑话,随着李浔母死于失火,与卫辰母亲的病逝,种种变故加在一起,这事就不了了之。 只是不想一语成谶,最终李浔和卫辰还是走到了一起。 或许这就是所谓的宿命吧,该来的总是会来的。 望着卫汐离开的背影,卫辰笑了笑,而后转身继续安排安营去了。 两日后,嘉阳城远远在望。 不多时间,李浔和司命两人抵达了嘉阳东门。 离着城门还隔着一里,李浔就远远见着城本前排起了长长的队伍,似乎还有守城的士兵正对进城的百姓进行检查着。 嘉阳靠边大渝西境,为防止细作入城破坏,边境上的城池多会有此安排。 当日,李浔跟随陈录回大渝时,经过葭阴关时就曾见到过。 只不过北周使团的车架,边军自是不敢造次,不敢做半点检查就放行了。 今日在嘉阳城遇见这种情况,李浔倒也不觉得意外。 然而,当他司命押着马车靠近城门时,才发现了其中的不对劲。 但凡进入城池的百姓,全都得被搜身,就连贴身的地方也不曾放过。 方才,李浔就远远的亲见,有一名年方十八的姑娘,硬是被逼着拖下外衣,只留下贴身的亵衣。 且不说大冬天的天气如何寒冷,那城防军检查时趁机上下其手。 被人强行触碰隐私部位,那少女被吓得当场大惊失色,一双眼睛包着眼泪,那怕是怕的浑身发抖,也硬是不敢让眼泪流下来。 与其同路的长者,连连喊着求军爷开恩,结果那兵士骂了一句老东西,就将其一脚踹翻在地。 此举当即就引来身旁士兵的哄然嘲笑,说什么方才那士兵只适合去迎春楼展示身上,这雏儿不适合你。 面对同伴的嘲笑,那士兵顿时脸上就挂不住了,骂骂咧咧的走上去对着那老者就是踹了一脚,随即还吐了一口浓痰过去。 老者如何敢有怒言,还得不住的赔理求饶。 见着此的李浔,顿时就怒了,当即就要跳下马车。 ------------ 第068章 作恶守将 城门口。 老者慌忙从怀中掏出一粒碎银。 “军爷,我就这点钱钱了,还请放过小女吧。” 那长得像猪的城门守卫,恋恋不舍的将目光从少女的亵衣上移开,抬眼瞧老者钱小指大的碎银,脸瞬间就沉了下来。 随后抬手指向少女,语气极为冰冷的说道, “我们怀疑她是敌国的细作,潜入嘉阳是想刺探我城防情况。” 城门守卫红口白牙一张,就给那少女胡乱扣上了一细作的罪名。 那少女一副瘦弱身板,明显营养不良的样子,双手也是粗糙无比,一看就是经常下地劳作。 方才被逼着脱下的棉衣,补丁重补丁,已经不知缝缝补补穿了多少个冬。 被那头猪士兵逼着脱下外套,早已是冻得瑟瑟发抖,满是恐惧之色的双眼挂着即将决堤的泪水。 就这样的少女,会是敌国派来的细作? 进城的百姓,那怕是大字不识一个,都能想通这个理。 可面对强权,谁人又敢站出来阻止? 李浔将要跳下马车时,被司命一把拉了回来。 “司命大哥你这是何意?”李浔有些不满的问道。 “你跳下去阻止了又能如何?” “今次你阻止了,那往后又当如何?” “治标不治本,你不解决根源上的问题,这种事情永远都会存在。” 司命不能真的想要阻止李浔的行为,而是向他阐述了一个极为客观的问题。 嘉阳城天高皇帝远,离着京城数千里之遥,如果不是李浔此番被“贬”嘉阳,或许根本就不会知道这些事。 再者,城门士兵光天化日之下就敢做这些事情,如果背后没有人默许,他们敢这么干吗? 因此,想要杜绝这种事情,还必须要从嘉阳郡守府下手。 说不定啊,嘉阳郡守也是参与了其中,李浔只身来这嘉阳,怕是也不好处理啊。 如此一说,司命阻止李浔倒也不难理解了。 “司命大哥,你说得固然有道理。” “可我李浔身为朝廷的郡王,在眼皮子底发生的事情都不阻止,那我还有什么资格入这嘉阳城?” 李浔做下决定,自然不是一时的冲动。 百姓才是这嘉阳城的根,想要以后在此做个舒坦郡王,就必须以嘉阳百姓为重。 只有百姓好了,他这闲散郡王才会过得消遥自在。 因此,见着这种事情,他无法当做没有瞧见。 此刻,李浔也想明白了一件事情。 当时路上寻问嘉阳城情况,司命含糊回了一个还好。 所谓的还好,恐怕也是希望他亲眼看看嘉阳,到底是怎样一个样子。 如今算是看到了。 倘若嘉阳满城皆是如此,他不介意杀个血流成河。 尸位素餐者,不配做这地方官。 见李浔如此坚持,司命自己不好再阻拦,只得任由他跳下马车,朝着城门而去。 他虽未跟着上去,但注意力一直都放在李浔身上。 “就这点钱,还想收卖我?” 城门口,那猪士兵极为愤怒的抬手将老者手中的碎银打掉。 那一粒不足一钱的碎银,还是老者攒了很久省下的。 女儿即将嫁人,此番进城也是想着为女置办点嫁妆,再做两件新衣服。 如果不是女儿被对方极尽刁难,他又如何舍得拿出自己仅有的这点家当。 见着碎银被打掉,老者慌忙寻找着,想要将碎银找回来。 他这当父亲的再无能,也务比要将女儿护住。 那知猪士兵见老者一动,以为对方要出去攻击他,顿时拨出佩刀就要朝老者砍过去。 “住手!” 正在此时,一声暴喝声响起。 猪士兵闻声一惊,转身但见穿着粗布麻衣的李浔拨开人群走了上来。 “那里来的士包子,也敢管本军爷的事?”被打断的猪士兵,双眼喷着怒火道。 “你吃着朝廷的军饷,是让你们保一方平安的,不是让你们压榨地方百姓的。”李浔怒道。 “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被李浔当场喝斥,猪士兵顿觉颜面尽失,提刀就朝着李浔走了过来。 “你想多管闲事是吧?” “好啊!” 那猪士兵冷哼一声,张口对着一众等待入城的百姓就高声喊道, “今日进城每人五十辆银子,少一厘都不行。” 哗! 此话一出,等待进城的百姓顿时哗然。 五十两银子对很多人来说,恐怕一辈子都赚不了这么多银子。 现在进一次城都要收取这么多,如此一笔巨款,不是要逼人去死吗? 一众百姓皆是愤怒不已,可无人敢向守城士兵表露半分。 他们一无权无势的小老百姓,小命都是被别人攥在手里,官家说什么就是什么,他们能有什么办法。 李浔怒了:“巧立名目,压榨百姓,是谁给你的狗胆?” “放肆,官府办事,岂容尔等置喙?” 话音刚落,一城门官模样的人就从城墙门洞中走了出来。 那猪守卫一见,连忙堆着笑脸引了上去:“齐将军,这刁民煽动百姓,拒交进城费用,小人无赖只得出此下策威慑刁民。” “胡闹!” 被称为齐将军的中年男子,抬手就给了那猪士兵一耳光,随后怒视了一圈十数城门守卫,出声喝斥道, “什么进城费?” “这是我嘉阳城要收的?” “你们都他妈的给我记住了,我们是奉了睿郡王之命收的。” 李浔一听,当即懵了。 自己下令收的? 自己何时下过这样的命令? “奉睿郡王之命,我怎么不知道此事?”李浔怒道。 “睿郡王如何行事,需要你一刁民知道?”齐将军反问道。 听到这话,李浔那里还有不清楚的,这些人不过是借着自己的名号巧取豪夺而已。 要真个出事了,所有的事情往自己身上一推,立马就可将自己摘得干干净净。 地方老百姓恨,不会是地方官府,而是他这个行程上还未到嘉阳的睿郡王。 若不是决定与司命同行,怕是永远不会知晓此事。 既然你们敢借本王的名义行不义之事,那就别怪本王心狠手辣了。 “齐将军是吧?” 李浔冷声一笑,旋即从袖笼里掏出一物举过头顶,高声喊道, “本王就是你口中睿郡王李浔,尔等安敢造次?” 此话一出,方才气愤不已的百姓,以及嚣张无比的城门守卫吓得慌忙跪倒在地。 见王不跪拜,乃是大不敬,大不敬乃是死罪。 见到李浔亮明身份,那里还有敢不跪的。 然而,齐将军仅是眉头一皱,上下打量了李浔一番。 人倒是长得挺白净的,不过一身粗布麻衣,那里有半点郡王的样子。 再者邸报上说,睿郡王的车驾离着嘉阳最少还有三日路程,怎么可能会突然出现在嘉阳城。 “大胆,竟敢冒充朝廷郡王,来人啊,把这乱城贼子给我拿下。”齐将军眼珠子一转,当即就厉声喝道。 十数名城门守卫,听着齐将军这么一喊,皆是抬起迷惘的看向了他。 “还愣在那里干嘛?给我将这冒充郡王的贼人拿下。”见着众兵士不动,齐将军再次喝道。 “哼!”李浔冷哼一声道,“你说本王冒充,那你要不要瞧瞧本王手中宝印,到底是真是假?” 李浔手中举着的乃是一枚四方银印,麒麟钮,一寸见方,章底镌刻篆书:睿郡王印! 说到印信,原本从皇上到各级官员只有一方印信的。 后来发信,印信过重不便于携带,便实行了双印制度。 一为堂印,二为行印。 行印体积小重量轻,便于携带,最为适合出行时使用。 大渝朝承袭前秦旧制,自也是双印并行。 李浔手中的宝印正是行印。 齐将军微微顿了下,从李浔手中接过宝印仔细的观察起来。 郡王印信他是没见过,可他城防守将的行印就随身带着,只不自己那枚是铜制虎钮而已。 未见过郡王印信,但不等于对比不出来。 对方这枚银制麒麟钮行印,无论做工样式都要远超自己那铜制虎钮的印信。 如此说来,眼前这人倒真的是睿郡王李浔。 齐将军心里一惊,他没有想到李浔会脱离队伍,单独跑到这嘉阳城来了。 单独? 齐将军脑海中,忽地将这两字给拎了出来。 既然对方是单独出行,那就是说没有人知道他的行踪。 倘若自己一口咬死他是冒充的,在场的百姓也不可能分辨出真伪。 至于在场的这十名守城兵卒,不还是自己说什么就是什么。 事后就算是有人追查起来,自己也可以将责任推脱出去。 前阵子他睿郡王不是在绝鹰山剿匪吗,总得有几个漏网之鱼吧,要是把这罪责推到绝鹰山匪寇身上,到时来个土匪报复不就完了? 嗯,合情合理。 睿郡王啊睿郡王,别怪下官心狠手辣,要怪就该怪你撞见了不该看到的事情。 想到此,齐将军心一狠,朗声就道:“好你个顽固不化的刁民,竟然敢私刻睿郡王印章招摇撞骗,若不是本将识破了你的诡计,还不知道有多少人会上当受骗。” “来人啊,把这胆敢冒充睿郡王的贼子给我拿下。” 一众城防守军,听闻齐将军说对方是冒充的,顿时也不惧怕了,一骨碌从地上爬了起来,提前刀就朝李浔围了过来。 特别是方才那长得像猪似的兵士,更是愤怒之极的啐了一口痰,嘴上不住的骂骂咧咧道, “妈的,敢冒充郡王吓唬老子,看老子逮你回去不弄死你。” ------------ 第069章 如此嘉阳 周遭的百姓见城防守军要动刀剑,顿时吓得作鸟兽散。 众人一散,离着城门口只数丈,押着马车的司命就很突兀显现出来。 “城防军捉拿冒充郡王的要犯,其余人等赶紧滚。” “如若不然,一律当成共犯,统统拿下。” 齐将军居然很是奇怪让的司命赶紧离开,难道是不想伤及无故? 想来应该不会如此好心吧,毕竟其鱼肉百姓可丝毫不会手软。 “他叫我离开,你说我走不?”司命很是闲情冲着李浔说道。 面对步步逼进的城防士兵,李浔倒也半点不慌张,反而是跟司命调侃了起来。 “他们要弑杀朝廷郡王诶,你不会袖手旁观吧?” “杀就杀吧,反正又不是杀我。”司命回道。 “这一路来的友情说没就没了?” “怪不得我问你嘉阳城如何,你打哈哈糊弄过去,原来是在这儿等着我呢。” 李浔很是无奈加伤心的样子说道。 “朋友不就是拿来利用的吗?”司命毫不客气的回怼道。 见着两人在那儿相互调侃,齐将军稍稍一愣就反应了过来,原来眼前这两人认识,搁这儿唱双簧了。 妈的,在这儿愚弄自己呢! “团伙作案,坏我朝名声,实在罪大恶极。” “弟兄们,随本将一起除奸。” 齐将军嘶喊一声,拨出配刀就朝着两人奔了过来。 其余士兵一见,随即也是加快了步伐,朝着两人袭击杀过来。 李浔未动,坐在马车上的司命,同样未动。 谪仙司命在此,几个城防军不过几个小喽啰,又有什么好担心的。 然而,刀锋即将临头,司命也不见要动手的意思。 李浔微微皱眉,却是未有半点要闪躲的意思。 一众城门守卫心中顿时一喜。 既然你们找死,那就别怪我们手下不留情了。 想到此,于是手上又加重了几分力道。 可就在刀剑即将临体时,怪异的事情出现了。 两人的身前好像有一道无形的屏障一般,刀锋离着三寸处,就再也进不得分毫。 心中惊异的城防士兵,想要将刀收回,陡然发现像是有股奇异的吸力一般,将刀身给牢牢的吸住了,任其怎么用力,也奈何不得分毫。 怎么回事? 一众城防兵士惊得面面相觑。 难不成闹鬼? 落后一步的齐将军,见着手上立在那儿,当即就有些怒了。 一边朝着司命奔去,一边怒声斥责道:“都他妈愣在那儿干嘛?给我拿人啊!” “将军,遇鬼了啊!” “这刀砍也砍不进去,抽也抽不出来。” 其中一兵士惊骇不已的说道。 “去你妈的,大白天遇什么鬼?” 齐将军说着上去,就将砍向司命的一名兵士踹开,举刀就砍了下去。 结果可想而知。 这一刀下去,也如其他士兵一般,离着三寸就再也砍不进一丝一毫。 齐将军惊愕不已,当真是活见鬼了。 “天作孽,犹可违,人作孽,不可活。” “你看,你们坏事做尽,连老天都看不下去了。” 见着惊诧不已的众城防士兵,司命开始故弄玄虚起来。 远远看着这一幕的围观百姓,也是惊疑不已。 难不成世上真是有鬼怪之说? 而听到司命如此一说的李浔,心里当即就忍不住狂笑不已。 若不是自己亲眼见识他的手段,怕也是要信了他的鬼神一说。 “司命大哥,你一绝世高手,何必跟这种人浪费时间?”李浔没好气的说道。 司命闻言,无奈摊手道:“出手对付这种小虾,有辱我谪仙的身份啊。” 李浔翻了翻白眼,抬脚就踹向身前的那名士兵。 那士兵想躲,却发现自己竟是半分也动弹不得,只得眼睁睁的看着李浔一脚踹在自己身上。 砰! 李浔一脚踹出,竟是直接将那人踹飞出去一丈有余,躺在地上不住的哀嚎不已。 李浔惊了,什么时候自己竟有这么大力气了? 心中奇怪不已,连忙看向了数丈外的司命。 只见对方正笑笑不已的望着自己,心中顿时已然明了,原来这一切都是司命搞得鬼啊。 同时也让李浔不住的惊叹,果然不愧是谪仙,竟然能将借自己手御敌。 既然如此,那岂不是说,自己可以出手将这些城防士兵击败。 想到此,李浔拳头一挥,当即攻向了身侧的另外一人。 方才同伴的遭遇,那士兵已然见到,瞧着李浔攻向自己,眼中顿起恐惧之色。 砰! 又是一拳,李浔将其干翻在地。 一击得手,立马又奔向了下一人。 如此往复,不几息时间,一拳放倒一人,很快就只剩下城防将军齐将军。 自己不能动弹,李浔一拳放倒一个,内心恐惧不已的齐将军想要跪地求饶,却发现自个连跪下都不能。 “壮士饶命啊。” “不不不,睿郡王饶命啊。” 齐将军不住的求饶道。 “此时我就是睿郡王了,方才不还是要喊打喊杀的?” 李浔冷声一笑,抬脚就朝对方的屁股上来了一脚,齐将军当即就被摔了个狗吃屎。 被踹翻在地,齐将军此时那里还顾得什么面子。 趴在地上,不敢喊痛,也不敢起来。 谁知道对方会不会又给自己来上一脚啊。 李浔见状,走上去蹲在了齐将军而前。 “齐将军是吧?” “小人不敢,齐敬诚。” “齐敬诚?” “正是小人。” “我看你无半点敬意和心诚啊。”李浔拍着齐敬诚啊。 “是小人有眼无珠,是小人该死。”齐敬诚求饶道。 “巧立名目鱼肉百姓,确实是该死。” 李浔愤慨不已,转头换着一名在地上吃痛打滚的士兵道, “你去找些绳索来。” 附近的那士兵充耳不闻,仍在那打滚。 李浔一见,起身随手捡起一把朴刀,做势就要走上前去。 那士兵一见,慌忙一骨碌的就爬了起来。 不多时间,就寻来了一大捆床绳。 “把他们全都捆起来。”李浔命令道。 那士兵闻言一愣,面带惧色的望向了齐敬诚。 齐敬诚见那兵士望向自己,顿时就怒了:“你他妈耳聋了?” 被齐敬诚这么一吼,只得先说了一声兄弟们得罪了,随后走上前来先将齐敬诚捆得个结结实实的。 捆完齐敬诚,又将剩余的十来名同伴给捆了起来。 等到那士兵做完这一切,李浔将其叫到了面前。 “你叫什么名字?” “小的刘二狗。” “刘二狗,想要活命吗?”李浔问道。 “想。”刘二狗毫不犹豫的回道。 “好!”李浔点了点头,“你要是想活命,就将他们全部送到郡府衙门,让郡守发落。” “小的遵命。”惶恐不已的刘二狗偷偷瞥了一眼齐敬诚回道。 不过对方的这点小动作,则是丝毫不落的落了李浔的眼中。 看来这齐敬诚欺压兵士久已,一众士兵心里有了阴影,就算将齐敬诚等人给绑住了,刘二狗也是惧怕不已。 “刘二狗,你记好了,要是敢半路放了他们,本王绝不轻饶。” 见状,李浔出言危胁道。 “小的谨遵命令。”刘二狗连忙道。 “好。” 李浔很是满意的点了点头,回身望向了远远围观的百姓。 “各位乡亲,欺压百姓的狗官已经被俘,还请各位监督将这狗官送到衙门听候处置。” 说完这话,也不管窃窃私语的百姓,叫上司命就一同往城内走去。 “谢谢。”李浔道。 不知司命是不是坦然接受了,也不接这一茬,只是开口问道:“你不打算亲自押人去郡守衙门?” “不。”李浔简单干脆的回道。 “那你不担心官官相护?”司命再问。 “我倒是想让他们如此。” “怎么说?” “我初来嘉阳,人生地不熟。这嘉阳官场到底如何,也是根本不知晓。” 听到这话,司命瞬间明悟。 “你是想要借此试探郡守的态度?” 李浔点头:“嘉阳郡守手握地方军政大权,若是有意袒护纵容,定是会成为祸端的。” 说到此,就应说说地大渝地方现状。 落霞州多数郡县贫穷落后,一任到期都捞不到什么油水,以致于很多官员都不愿意到此来上任。 虽说这嘉阳相对其他郡县好上许多,但地方官僚相互排挤,多数官员不到任期就疏通关系调任他处。 如此一来,地方军政大权就落入了郡守一人。 一郡之地虽不大,可这天高皇帝远,但凡郡守有点私心,就能成地方土皇帝。 嘉阳城敢公用以自己名义敛财,绝不是一两人就可以办到的。 说不定其中就有嘉阳郡守参与其中。 李浔此举,就是要试探嘉阳郡守。 倘若他放过齐敬诚,那必定说明他们是同谋。 如果要是立即将其关入大牢,并不是真就洗清嫌疑,而是说明其比想象的更为要难缠。 任何直来直去的对手,牌面往往都是放到台面上来的。 而这种懂得隐忍的对手,往往会冷静的等待时机,随时准备给予致命一击。 当然,李浔也未将这嘉阳郡守当成对手,他只是想看看对方会玩出什么花样来。 假如他真是触及到了底线,李浔不介意来个先斩后奏。 听到李浔的一番解释,司命也是顿时明白了他的用意。 那怕如此,面上也是忍不住浮现出一抹深深的忧虑之色。 对于他这绝世高手之人来说,自是不惧怕的任何俗世间的麻烦。 同样,也不好直接插手过问。 可李浔不一样,终归只是一普通人。 那怕有着皇子郡王的身份,顾虑终将会太多。 ------------ 第070章 酒肆阿樱 司命直言不讳的讲了另一个问题。 李浔此算是只身入嘉阳,倘若对方再次铤而走险,又该如何自处? 此担心并不是多余的。 绝鹰山时,那怕就算有亲卫及卫家护院同行,匪寇也敢袭营。 如今只身入嘉阳的事情一旦传开,保不准又会出幺蛾子。 而且司命也说了一个极为现实的问题,他能护你一时,但总不能护你一世吧。 对于此李浔也未加辩驳,只是笑笑而过。 司命见状,也不好再继续在此问题上继续纠结。 进入城中,不多时两人在城南一处酒肆停了下来。 酒肆前,招幌随风摇曳,上书:一间酒肆。 看来此地就是司命一路心心念念之地了。 司命极尽舒坦的伸了个懒腰,面露欣喜的说了一声终于到了,随后拍了拍李浔的肩头示意他下车,随后跳下马车往着酒肆内跑去。 人未至,声先道:“阿樱,我回来了!” 话音刚落,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响起,随后一道身影从酒肆中奔了出来。 李浔还未看清来人模样,被司命唤作阿樱的女子,冲上前就揪住了司命的耳朵,就是一阵连珠炮的质问。 “你说这走了多久了?” “足足一月有余。” “你说是不是不想回来了?” “不知道我天天在店里忙得不可开交?” 被揪住耳朵的司命,连忙求饶:“路上是耽搁了些,可我这不回来了吗?” “现在学会顶嘴了啊?”听到司命解释,阿樱手上忍不住增加了些许力道。 “哎呦…哎呦。”司命吃痛,连连求饶,“阿樱,还有客人在了。” 听说还有外人在,阿樱嗔怒的瞪了一眼司命,连忙收回手上动作,转身将目光投向了停在街道边马车。 随即似是责怪对着身旁的司命道:“有客人在,你怎么不早说。” “你给我说话的机会了吗?”司命小声的嘀咕着。 耳尖的阿樱转头又瞪了一眼司命,随后快步向李浔迎了上来。 司命一见,也是连忙跟着返回。 “司命,还不快介绍一下这位朋友。”两人行至马车旁,阿樱连忙催促道。 “这位是……” 原本司命想直接介绍李浔身份,不想刚一开口,李浔立马就跳下了马车,将话给接了过去。 “想必您就是司命大哥经常提起的嫂夫人了吧?” 李浔客气拱手行了一礼,随后又自我介绍道, “在下李浔,正好要来这嘉阳城定居,路上承蒙司命大哥照顾,此番又要叨扰嫂夫人了。” “李兄弟客气了。”阿樱施福回道。 也正是在此刻,李浔才得空打量起阿樱来。 阿樱虽是一身素衣打扮,腰上还系着围裙,看似普通,却难掩其端庄清雅的气质。 有道是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怕是对其最好的形容吧。 思及此处,李浔也顿时豁然明了,为何司命一直紧着赶路,他一谪仙为何眷恋尘世。 有此佳人在侧,还要那谪仙做什么? 见到两人打完招呼,司命笑笑走上前来,朝着李浔道:“我们家阿樱极为好客,做菜更是一绝,今晚我们得好好喝一杯。” 当众被夸,阿樱两颊生红,又是忍不住嗔怒的瞪了司命一眼:“赶了老远的路,还不赶紧请李兄弟进屋坐。” “一见到阿樱,这心里就像吃了蜜糖似的,还累什么?” 李浔一惊,果然不愧为谪仙,这土味情话当真是满天飞。 阿樱脸挂彩霞,娇嗔一声:“李兄弟还在了。” “李兄弟又不是外人。”司命一笑,随即走上去握住了阿樱的双手,充满无尽爱意道,“辛苦阿樱做两个好菜,等下我们一起陪李兄弟喝两盅。” “嗯。” 阿樱应了一声,与李浔说了一声失陪,转身进了酒肆。 等到阿樱一走,李浔当即忍不住调侃着司命道:“怪不得你连谪仙都不当,要在这儿当一伙计。” 听到这话,司命脸上一惊,连忙上前将李浔拉到了一边,随后小心翼翼朝店内望了望,低声道:“这话可不兴在你嫂夫人面前提起。” 李浔一愣,随即惊道:“嫂夫人不知道你谪仙身份?” 司命点了点头,继续低声说道, “前些年被仇家追杀受了重伤,一路躲避来到嘉阳。” “不想在她店前晕倒,是她出手救了我,并将我留了下来。” “因此,这些年我都是以一普通人陪在她身边。” 这些事情李浔也是第一次听司命提及,也根本未想他们有这般过往。 不过有一点,仍是让李浔好奇不已。 “你打算就以这样的身份,一直陪在她身边?” 司命一笑:“做个普通人又有什么不好?” 这话当即就让李浔忍不住有些慕了。 何谓爱情,陪伴、相守,为你我可以放下过去所有。 司命长情,也真挚。 “司命大哥,你们的爱情当真让人羡慕。”李浔夸赞道。 “别光急着羡慕我,长乐郡主仅仅只是因为圣旨赐婚,就将整个卫家交到你手中,那才是真叫人羡慕。”司命笑着回道。 可谓是一语惊醒梦中人,此话当即让李浔顿住了。 过去,他从未正视过与卫汐的感情。 仅仅只是因为赐婚,被动的接受着一切。 甚至将赐婚那会,那怕是卫汐救了自己,也是刻意的回避着。 那时心中也只有一个想法,如何悔掉这桩婚姻。 且不说卫汐心中是否也有计较,就算李浔一再逃避,卫汐还是毅然站在他这一边。 原本是应该在京城成亲的,可随着李浔的被逐,成亲之事就拖到也现在。 此番初到嘉阳,成亲一事还不知道要拖到什么时候。 若不是司命提及,怕是还从未认真考虑过。 世上女子最重名节,卫汐无名无份跟着他,怕是不知要遭受多少闲言碎语。 看来啊,确实也应该给卫汐一个交代了。 “司命大哥,到时喝喜酒,你和嫂子可一定要来。”心中已然有了决定,李浔当即就出声邀请着。 “什么时候?”司命笑问道。 “等一切安顿好。”李浔回道。 “好!那我可等着你的喜酒。” 司命极为满意的拍了拍李浔肩头,随后又道, “不过喝你喜酒之前,今天可要帮我把这车酒给缷了。” 把郡王当搬运工,这怕是天下头一遭。 不过李倒也不介意,撸起袖子呼哧呼哧帮着就搬了起来。 说来搬酒,总归是要比考古现场搬那些东西轻松许多。 日落西山,一间酒肆菜肴飘香。 红烧鲤鱼,香辣河虾,一碟油酥花生米,再加一道嘉阳地方名菜卤水鸭。 菜是普通的家常菜,可对司命来说,意义就完全不一样。 “李浔,来尝尝你嫂子的手艺。” 将将坐子,司命就拿起筷子夹了一块鱼肉。 嘴上说着让李浔这个客人尝尝手艺,可手上的动作却是出卖了他。 第一筷阿樱,第二筷李浔。 “李兄弟可是客人,那有主人家先动筷的道理。”阿樱似是嗔怒,眼中却是饱含情意。 司命毫不在意的笑道:“李浔是自己人,不会在意的。再者说,我这也是在教他呢。” 见此,李浔那里还有不明白的,这是司命用行动告诉他,以后该如何去对待卫汐。 爰一个人,不是仅仅流于表面,而是藏在每一个细节当中。 看来确实也应该改变一下自己的态度了。 当然,在原本的那个世界,有一个词可形容两人的行为。 撒狗粮! 这顿饭还未开始,李浔就已吃得饱饱的。 说来倒还是能理解的,小别胜新婚嘛。 一番说笑,三人动筷。 夹起那块鱼肉送入口中,鲤鱼细嫩的鱼肉入口即化,加之这鱼就出自嘉阳城外的若水之中,在阿樱的烹煮之下别有一番风味。 那河虾再配上其独有的私酿,简直是美到了极致,让李浔忍不住的直夸着阿樱的手艺。 一顿饭下来,宾主尽欢。 饭后,阿樱收拾去了,司命煮了一壶茶在二楼靠窗落座。 窗口处,正好能跃过城墙,望见擦城而过的若水。 此时,江面渔船灯火倒映,似能瞧见趁夜捕捞的渔民身影。 望着眼前的场景,加之经历了白天之事,李浔又想到了路上曾经问过那一个问题。 “司命大哥,你再给我说说嘉阳城如何?” 司命抿了一口茶,没有正面回答,只是缓缓道, “百姓的想法其实很简单。” “有衣穿,有饭吃。” 曾经对华夏古文化有过深入研究的李浔,如何又不理解司命所言了。 受封建思想的禁锢,那怕是在盛世,依然有许多老百姓吃不饱穿不暖。 不是当权者无能,而是世道皆是如此。 他如今到这嘉阳来,又想独身于即将可能面临的乱世,就必须要改变这种状况。 只有当百姓富强起来了,那怕就算面临北周这样的强敌也不怵。 因此,根本还是在于自己该如何去做。 再者,司命未直言那个答案,嘉阳的情况已然明了。 于是李浔没有再揪着这个问题不放,主动将话题引到了一边。 不知聊了多久,收拾完的阿樱限加入了进来。 只不过她多半都是在伺候着茶炉,偶尔插两句进来。 不知不觉,时间已至深夜,正欲散场准备歇息,三人直赶大地一阵震动,借着就是密集急促的马蹄声传入耳中,再接着就是铿锵有力脚步声由远及近。 听声音,好像就停在了一间酒肆之外。 “把这酒肆给我围起来!” ------------ 第071章 夜袭李浔 马蹄声糟乱,脚步声震颤。 一间酒坊外有人高喊:“将这酒肆给我围起来。” 李浔和司命面面相觑,该来的还是来了。 同样也证明,李浔的豪赌输了。 原本以为,让刘二狗绑着齐敬诚一行人前往郡守衙门,想来郡守会收敛一些。 只是没想到最后还是选择了铤而走险。 通过方才的喊话,外头的形势已经很明朗,这些人是来袭杀他的。 为何不选择白天前来,恐怕也是因为怕招致百姓围观,让围杀郡王的消息走漏了出去吧。 当真是好算计! 趁夜剿杀灭口,让他这睿郡王从来没有出现在嘉阳城过。 事后就算朝廷追究起来,也能将口供做的死死的。 说来策划今晚之事幕后主使,绝对要比白天齐敬诚谋划要周密许多。 没想到哇,这嘉阳城竟是卧虎藏龙,一个比一个有魄力。 面对外头暂未知人数的官兵,李浔也是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白天城门口时人数不多,司命自能护他周全。 可现在不一样了。 有着他心爱之人在旁,还要护着这酒肆还被破坏,又要护他这睿郡王,就算司命是高深莫测的谪仙,怕是也无法分心出来。 再者司命已连番多次出手相救,李浔自是不想再毁了阿樱的酒肆,因此他没有理由不站出来。 “司命大哥,他们分明是冲着我来的,我李浔没有再躲着的道理。” 说着,李浔拱手朝着司命和阿樱行了一礼。 “感谢司命大哥和嫂夫人的盛情款待,待李处理了此间事情,再与二位把酒言欢。” “李兄弟,虽不知他们为何为难于你,但我与那郡守大人也算相熟,想来也可为你周旋一二。” 听到阿樱如此说,李浔也不免有些动容。 与其算来不过是一面之缘,那怕是因为有司命这个媒介,能让阿樱说出此番话也是极为不易。 “李浔谢过嫂夫人。”李浔拱手一拜。 阿樱似是要再说什么,一旁的司命连忙出声将其阻止了。 “阿樱,有些事情不是你我能插手的,此事也只有李浔自己能解决。” 李浔之事,已经涉及朝堂内部,司命一江湖人下午时出手已是过界了。 因此,最后时只是灌气入体,让李浔出手制服了城门守卫。 如此算来,也不算真正插手过问朝堂之事,那也就不算过界。 毕竟,江湖有江湖的规矩,庙堂也有庙堂的法度。 外头马蹄阵阵,除了嘉阳郡守能,调动这么多马匹外,谁人能有这个权利。 至此也可以毫无疑问的判断,外头围堵之人,定是郡守派来的无疑。 李浔拜别司命阿樱两人,下楼打开正跨了出去。 将将跨出门口,就只听得一阵刀剑齐动的声响,直直的将刀口对准了房檐下的李浔。 借着昏暗的灯火往街道上一瞧,黑压压的一片,骑步兵加起来少说也有近两百之数。 李浔忍不住轻声一笑,当真还看得起自己,为了袭杀自己,竟派出了这么多人。 “不知你们领头的是那一位。”笑过之后,李浔朗声问道。 话音一落,正前方街道上的骑步卒自动分了开,一着黑色山水织锦褒衣大裙的中年男子,骑着高头大马走了出来。 其身后跟着的,正是城门守将齐敬诚。 瞧着马背上四方脸微胖矮个中年男子,倒是颇有几分上位者的气势。 根本不用猜李浔也知晓,眼前这位正是嘉阳城的郡守张千林。 张千林,前朝进士出身,曾任嘉阳治下知县,随后一路升迁至嘉阳郡守。 在嘉阳郡守治上,一待就是八年,朝廷有意将其上调,结果因万民书强留,朝廷不得不将其留任。 如今看来,那里是百姓舍不得这父母官,怕是其已将这嘉阳经营成了自己的独立王国,方才舍不得离开罢了。 要不然,也不会深夜带兵袭杀他这郡王了。 不简单啊,刚一见面,这张千林就给自己来这么大个下马威。 “张千林。”李浔轻声一笑,“如此大阵仗迎接本王,倒是让本王受宠若惊啊。” 张千林脸上横肉一颤,怒道:“大胆刁民,竟敢冒充睿郡王殿下,若是本官不将你拿下,怎对得起朝廷的栽培。” 这张千林果真是浸染朝堂多年的老油条,一开口就否认了李浔的身份,将其定为了乱臣贼子。 有此借口,那怕是传出去,也是名正言顺了。 当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盘。 “张千林,看来你今晚是要将本殿下拿下了?”李浔毫不退却道。 “还敢在这里胡言乱语。”张千林再次一怒,“来人啊,给我将这冒充郡王的贼子拿下。若是胆敢反抗,就地格杀。” 这话一出,李浔顿时明了,张千林此番前来,已经下了必杀自己的决心。 不过,面对就将上来的兵卒,立在廊檐下的李浔,未有半分慌张之色,似乎心中有所凭仗一般。 近了,勒马前冲的兵卒,横枪一指,直刺李浔喉间。 三丈,一丈…… 两尺,三分…… 就在枪尖将要刺到李浔之时,只听到哐啷一声,长枪齐中折断,朝前冲刺的战马身形一顿,连嘶叫一声都未到及喊一声,连人带马轰然摔倒在地。 惊骇不已的众人定晴一看,只见人马皆已倒在地上一动不动,瞬即一股刺鼻的血腥味就传了过来。 死了? 众人一阵躁动,连忙四下查看,却是未发现任何异常。 而方才立在廊檐下的李浔根本就未有动作。 这是什么情况,难道撞鬼了? 与此同时,一间酒肆。 当街道枪断人马皆亡时,落后李浔几步来到一楼堂间的司命,神情惊谔不已的说了一声:“好强,大的剑气。” 同样担心不已,也跟随着一同下来的阿樱,听到司命之言,连忙出声询问:“什么剑气?我怎么没有感觉到。” 方知自己说漏嘴的司命,赶紧解释道:“这些年走南闯北见过不少奇异事,方才那骑卒连人带马被斩杀,却又不见出手之手,我猜只有坊间传闻中的剑气方能做到。” “你曾见过?”阿樱追问道。 司命连忙摇头:“只是听说书人提起过,我这等小民那有机会见那玄幻的事情。” 不知是司命的慌话是不是编得足够真,阿樱也没有再追问此,而已面带欣喜的问道:“这么说李兄弟有救了?” 说完这句,阿樱忽而转头死死的盯着司命。 司命见状一阵错谔不已:“我脸上有花?” “为什么瞒着我?”阿樱不满的问道。 此一问,司命顿时反应过来,连忙将责任一股脑的推到了李浔身上。 “是他不让我说的。” “现在都敢瞒着我了是吧?”阿樱极为不满的,抬手就拧向了司命的耳朵。 “我错了,我错了,阿樱。”司命一边吃痛,一边求饶。 恰好此时,外头又有动作了,司命只得起赶紧道, “他们又要动手了。” 或许是真将李浔当成了小兄弟,阿樱不得不连忙停下了手中动作,悻悻的瞪了司命一眼,一副看我等下怎么收拾你的样子,随即将注意力放到了外头的街道上。 酒肆外,张千林见兵卒无缘无故惨死,当即也是有些怒了。 抬手一挥:“你们几个上。” 几名步卒得令,当即从腰间拨出长刀,就朝着李浔逼了过去。 不几步,几名步卒就靠近了李浔,举刀就是当头砍下。 那知众人只觉眼前一道犀利无比银光闪过,随后一道凉意从脖颈间掠过,顿时觉得脖颈间有热流淌过。 几人下意识的抬手一摸,随即将手举到眼前一看。 步卒们一阵惊骇,手上竟是沾满了鲜血。 想要惊呼,却发现现喉咙里连一个声音都发出出来。 接着眼前一花,齐齐的摔倒在地。 随着几名步卒的死亡,终于有眼尖的兵卒发现了异状。 “有刺客,保护大人。” 一众骑卒闻声而动,一勒缰绳,瞬间就就张千林护在了中间。 同样,屋内的司命也是看清了这一切。 当那几名兵卒冲上来之时,一柄藏匿在廊檐下的利瞬时飞出,一剑刺破了几人的喉咙。 刺完几人过后,那柄利剑又立马倒飞而回,再一次藏在了廊檐下方的阴影中。 至于这使剑之人,根本未在廊檐下,如果猜测不错,此时应当是立在房顶。 听呼吸,绵长平稳,气息十足。 想到这里,司命心里也是一惊。 没想到李浔身边竟如此高手护卫。 若不是对方以气运剑,怕是自己也难发现对方的存在。 就方才对方御剑杀人的控制力,身手也绝对不在自己之下。 一时之间,司命脑海中连连闪过几位用剑的高手,最后皆是被他给否决了。 这些人要么不在大渝,要么绝难与李浔扯上关系。 如此一来,倒是让司命好奇起来,到底是谁还有着如此身手。 张千林见着己方连连受挫,顿时怒火滔天,心中必杀李浔的心思,也是越发的强烈起来。 “给我杀,将这里给我夷为平地,一个活口也别留。” 带着满腔怒意的嘶吼声回荡在深夜的嘉阳街头。 张千林的声音还未落下,下一瞬马匹的嘶叫响起,伴随着轰隆的马蹄声,街道在震颤着。 不几息,数十马匹高高跃起,跨过头前的步卒,骑卒扬起手中长矛向李浔奔杀了过去。 廊檐下,李浔双手后背,神情照旧。 ------------ 第072章 师姐朝颜 马蹄声急,寒光凛冽。 数十骑卒竟皆朝着一个方向冲刺,誓要将李浔碾成肉泥。 一轮五名骑卒冲至近前,抬起长予就直刺而出。 然而廊檐下的李浔仍是半点不慌张,甚至连身形都有不曾挪动半分。 当长枪锋芒再次将李浔笼罩时,那柄隐藏在阴影中的长剑如鬼魅般掠出。 似是听到剑锋划过肌肤的声音响起,五名骑卒轰然摔下马来。 五匹战马喷着响鼻,孤独的拱着骑卒。 连连攻击,连连受挫,但嘉阳骑卒的攻击,根本未有停歇。 随后赶到的骑卒,抬枪一挥拍在那五匹失去兵卒的战马身上,待将马匹惊走后,又是马不停蹄的攻向了李浔。 这一次,长剑没有再隐匿,如一尾箭羽闪电奔他骑卒。 但见银光翻飞,马蹄齐断。 随着战马痛苦的嘶叫,数名骑卒噗通摔落马下。 连翻遭遇,让那几名滚落马下的骑卒吓破了,再也顾不得掉落一旁的长枪,也顾不得浑身的疼痛,一股脑的翻身爬起来仓惶而逃。 躲在骑卒保护中嘉阳郡守张千林,神色阴沉,眼中充满了无尽的怒火。 他们没有想到仅仅只是对付李浔一人,就付出了如此惨痛的代价。 同样也没有想到,他竟然还留有后手。 只闻其剑,不闻其人。 绝世高手吗? 我倒要看看你能不能抵挡住万千箭羽? “骑兵后撤,弓箭手准备。” 按照以往对付江湖高手的惯例,一般都是先由弓箭手打头仗,待对方精疲力尽之后再以骑卒冲锋。 如此两个回合下来,几人又能坚持下来。 对于李浔,传言中不过一手无缚鸡之力的书呆子而已。 就今白天城门的表现,张千林属实没有放在心上。 因此,今夜出发之前,原本就没打算带上弓箭手的。 后来城防守将齐敬诚提了一嘴,说李浔似有些身手,好几个兵卒都未将他拿下。 当然,他根本就不知晓,那是司命的功劳。 张千林想了想,最后还是将弓箭手带上了。 以防万一嘛。 没想竟是遇到了硬茬子,连隐藏在暗中的人都未见到,就损失了十来人。 至此,张千林不得不将老套路给搬了出来。 数十正冲击的骑卒听闻命令,慌忙勒马调头。 还未等骑卒全部撤回,张千林就急不可耐的怒吼了起来:“放箭,给我射死他们。” 早已搭弓准备放箭的弓箭手瞬时松开了弓弦。 只听到一道道“咻咻咻”的破空声响起,上百箭羽朝着酒肆飞掠而来。 方才。 听闻对方要放箭时,李浔的神色中不可避免的闪过一丝慌张。 他不知隐藏在暗中的她,能不能抵挡住密集的箭雨。 然而,对方从下令到放箭的间隔,不过几息时间而已,李浔甚至还未来得及做出反应,铺天盖地的箭羽就已飞掠而来。 与此同时,酒肆内。 嘉阳郡守张千林围杀李浔,他不好明面上插手,可对方放箭势必会伤及到阿樱的酒肆。 这一间酒肆,乃是阿樱的心血,他又如何能坐视不理。 “阿樱,你躲到柜台后,千万不要出来。” 阿樱一句你要干什么还没问出来,司命就如同鬼魅一般消失不见,接着就只看见酒肆大门一开,似有一道人影扑了出来。 见此情景,阿樱神情也是忍不住一惊。 司命竟然会武功? 可此刻根本来不及多想,回过神来的阿樱连忙躲到了柜台后面。 正好此时,酒肆外铺天盖地的箭羽破空而至。 扑至酒肆前的司命,迅速将李浔拉至身后,只抬手一挥,箭雨中凭空出现一道旋风风将箭羽巻了风暴中。 那些箭羽此刻像是受到了一股引力一般,随着旋风旋转的方向不断的旋转着。 “谪仙?” 房顶上响起一女子的惊骇声。 而街道上的张千林及一众兵卒,则是满眼不可置信的望着半空中的奇异景象。 司命只是余光瞥了房顶的方向,随后右手后撤用力向前一推。 旋风中飞舞的箭矢似是受到击打一般,全都倒转方向,朝着嘉阳守军激射了回去。 噗噗噗! 嘉阳守军还未反应过来,就只听一阵箭羽刺入肌肤的声音响起,接着就是一阵鬼哭狼嚎。 “快逃啊。” 被吓破了胆的嘉阳守军,顾不得身边的同伴如何,慌忙朝四下逃窜着。 原本被护在骑卒中间的张千林,神情一阵慌乱,扯过缰绳勒马就逃。 可面对近乎覆盖式的箭雨攻击,就算张千林侥幸没有被箭矢射中,身下的马匹也是连连被射中了数箭。 马匹受惊,驮着张千林四下逃窜,连连就数名仓惶而逃的兵士撞翻在地。 甚至其中有一名兵卒被马蹄正正踩在胸口位置。 只见那兵痛苦的哀嚎了几声,就再没了声音。 恐怕这兵卒是凶多吉少了,多半是肋骨被踩断刺入了心脏中。 类似的事情其实还有许多。 那数十名退回的骑卒,同样也是受到箭雨的攻击。 好几名骑卒被射中落马,随便被受惊的马匹来回践踏。 不难想象,不知会有多少兵卒会死于这场慌乱中。 不过他们都是死有余辜,根本没有什么好可惜的。 那怕他根本不知道李浔的身份,只是听命行事,只要踏出了这一步,他们就只有死路一条。 廊檐下,李浔见着正主要趁乱逃走,连忙冲着房顶喊了一嗓子。 “秋颜师姐,千万不要让张千林走脱了。” 房顶未有回应,只闻一道掠空声响起,一道娇小的身躯落了下来。 还未落至地面,趁机在逃窜的兵卒头上一点,就朝着张千林的方向追了上了。 早就发现房顶藏人的司命,目光落向了将将被踩的那名兵卒。 娇小女子方才只是那么轻轻在他头上一点,这兵卒就瘫倒在地,死也不能再死了。 “如此年轻,竟然有如此身手,当真是后浪推前浪啊。” 司命忍不住的感叹道。 同时心里也忍不住的嘀咕道,自己竟然没有发,现李浔身边还有此等高手护卫,当真让人有些意外啊。 女娃子如此年轻,就有这般身手,那他师父岂不是强得离谱? “嘉阳守军退了?” 正在司命感叹不已时,阿樱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我司命一出手,他们就只有逃的份。”面对,阿樱,司命忍不住自我吹嘘起来。 “那么说你很厉害咯?”阿樱道。 司命似乎没有注意到阿樱的神色沉了下来,语气也有些生硬,反而还骄傲不已的回道:“几个蟊贼贼还不在话下。” “几个蟊贼还不在话下是吧?” 阿樱音量陡然拨高,带着满脸怒意上前,一把就掀住了司命的耳朵,随后就开始不住的数落起他的“罪行”起来。 “去年初春,你去进货回来,花间醉坏了两坛,还丢了五两银子,你说是初绝鹰山的土匪抢了。” “去年中秋前,东街市集丢了二两银子,你说是被贼人偷了去。” “春节我们去落霞关送酒回来途中,遇到兵丁强征名目,又是花了十两银子。” “今年……” 阿樱揪着司命的耳朵,一件一件数落着他过去干下的那些事情。 “阿樱,你听我解释。” 痛得呲牙咧嘴司命,双手护着自己的耳朵,不住的求饶着。 “解释?” “你还有什么好解释的?” “这一来二去的就是好几十两银子,你当真以为老娘的银子好赚?” “今天你要是不说出个一二三来,看我怎么收拾你?” 阿樱根本就不给司命解释的机会,扯着司命的耳朵就向屋里拽着。 “阿樱,睿郡王还在了。”要面子的司命连忙说道。 “睿郡王,你来给我评评理。” 司命不提还好,一提阿樱立马就让他来评理。 在旁边瞧了半天李浔,顿时愣住了。 当真以为阿樱是要跟司命算帐吗? 人家两口子,那打是亲骂是爱,只有一家人才会如此。 能评什么理啊! “嫂夫人,这……” 不知该如何说的李浔,连忙道, “我去看看师姐把人抓回来没有。” 话音将落,还未等到李浔转身离开,秋颜师姐就拎着张千林去复返。 “秋颜师姐辛苦了。” 瞧着师姐将张千林抓捉回,李浔连忙上去感谢着。 只是生性清冷,面上也无任何表情的朝颜,看也不看李浔一眼,直接将张千林往地上一丢,转身就欲离开。 李浔一见,赶忙上去抓住了朝颜的胳膊:“既然师姐来了嘉阳不妨待两天?” 朝颜冰冷的看了一眼抓着自己胳膊的李浔,声若寒霜道:“放手。” 面对朝颜那如刀子一般的目光,李浔慌忙将手缩了回来。 然而,李浔似乎仍是不死心,立马有又问道:“师父也是不是来嘉阳了?” 李浔缩回手,也将冰冷目光收回的朝颜,半点也未要理会李浔的意思,转身就走到了一旁。 见其没有要离开的意思,李浔这才稍稍的放下心下。 可没想到一回过头,方才还在打闹的司命和阿樱,竟是停了下来直直的看着他。 “我师姐就是这样,两位不要介意。”李浔解释道。 李浔如何解释,两人倒不在意,只是阿樱倒很是八卦的凑了上来。 “李兄弟,这是你媳妇儿?” 呃! 闻言,李浔一阵惊恐,慌忙回头看了一眼朝颜,随后连忙解释道:“嫂子你误会了,她只是我师姐?” “师姐?”阿樱嗤鼻一笑,“这小女娃子性子是清这冷了些,可这样样我这做女子的见了都喜欢不已,别说你心头没有存心思?” ------------ 第073章 朝颜过往 往事如烟,不入尘埃。 与朝颜师姐相识时,那年不过八岁。 当年入北周为质途中,一自称青阳子的覆面男子,趁夜潜入了他的房中。 据青阳子所言,李浔生母张念卿曾救过他一命,其找上李浔就是为了报答当年的这份恩情。 抵达北周后,青阳子时常于深夜前来质子府教导李浔,一为护李浔安全,二来可教些他傍身之法。 可无奈李浔根本不是学武的料子,读书倒还勉强像模像样。 忽然,某一晚青阳子带了一年岁与李浔相当的女娃前来,说名为朝颜,乃是他无意中救下的一孤儿,已经被他收为徒弟。 因与青阳子已极为熟络,见着与自己年龄相仿的朝颜,便热情的叫着对方名字与其打招呼。 那知第一次见面,朝颜就回了他个冷脸。 还言,叫我师姐,别叫我名字。 青阳子见状,当即训斥着朝颜,不可对殿下无礼。 然而朝颜冷漠回道:师姐面前,殿下又如何? 李浔一生下来,就极受宠爱,还是小孩子心性的他,当场就要跟朝颜争个输赢。 说自自己认识青阳子定是比朝颜早,要论身份的话,自己才是师兄。 朝颜只一句就将李浔顶了回来,师父有收你为徒吗? 这话一出,李浔反怼道,他与青阳子早已情同师徒,只是未行跪拜之礼而已,当即就要将未行的礼䃼上。 青阳子为报恩而来,加之其他未说明的原因,自是不可能收李浔为徒的。 此事就这么搁置了下来,李浔还为此生了好久的闷气。 而他与朝颜的第一次见面,也就这么不欢而散。 而后,总是以师姐自居的朝颜,不知是不是因为第一次的不快而散,每每都是冷冰冰的模样出现。 李浔惊讶,一个人居然小气到这个程度吗? 但随着时间的推移,李浔发现并不是如此。 朝颜天性如此,那怕是对待青阳子也是这般。 至此,李浔才算释怀。 随着时间的推移,逐渐长大的李浔才发现,身在敌国,可谓是荆棘难行,还时时要受到他人的刁难和监视。 也正是在这种情况下,性子渐渐发生了变化,时常将自己关在屋里看书,书呆子便是由此而来。 至于师姐朝颜,她永远都是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样。 每每为着保护李浔而来,也永远是一句听从师父安排而已。 两个性格怪异的人,能相安无事的相处这么年,倒也是奇事。 李浔回大渝,朝颜也跟着回大渝。 那次李浔从月上梢回家途中遭遇刺杀,恰好朝颜临时有事不在,要不然那里能轮到那些刺客猖狂。 如果要是那晚朝颜在旁,李浔与卫汐的再次相遇,或许就要推迟了。 当然,世上又那有那么多如果了? 事后朝颜听说了这事,再加上京城文人作檄文声讨李浔,她只主动开口问了一句:需要我杀人吗? 若不是李浔连忙拦住,恐怕京城文人和国子监就要血流成河了。 李浔遭遇陷害,御林卫带兵围攻睿郡王府,皆是他没有主动开口。 倘若他一开口,但凡当天参与了此事的御林卫通通都得死。 李浔被贬离京城,邀请朝颜同行,当场就被其冷冰冰的直接拒绝了。 嘴上说不,结果却暗中一路保护到了嘉阳。 就绝鹰山外遭遇匪寇袭击,那晚朝颜原本也是要出手的。 只不过因为司命出手,她便没有现身。 今晚之事,多半也是听到了李浔最后与司命的谈话,要不然朝颜多半也不会出手了。 毕竟有着司命这谪仙在,外面的那数百人根本不够看。 说来倒也奇怪,朝颜好像就没自己什么事,一切都在围绕着李浔在转。 不知李浔有没有思考过这事。 话归正传。 面对着阿樱的调侃,李浔着实不知该如何回答。 与朝颜师姐相处这么多年,就如陪伴自己多年的晴知,已成为生命中不可或缺的亲人。 至于感情一事,他从来没有深入思考过。 毕竟这么多年,也从未看到过朝颜师姐真情流露。 曾经李浔浅浅的问过一次,朝颜说一切都是听从师父安排。 青阳子为何会如此安排,除了能想到第一次见他时所说的话,李浔就再也找不到为什么。 至此后,李浔索性也不再在此事上纠结。 不知该如何回答阿樱,李浔只好将话题转移开来。 “嫂子,不知能否借酒肆一用,有些事我想当面问问这张千林。” “请尽管用就是。”阿樱立即回道。 “那李浔先谢过嫂子了。” 李浔拱手致谢,回身朝着几步外的朝颜道, “麻烦师姐将这张千林带进来,我有些话要问问他。” 然而朝颜动也未动,只是抬了抬眼皮子说了一个字:“等!” 李浔一愣,等什么? 还未等李浔想明白,寂静的街头忽地又是一阵匆忙的脚步声从远处传来。 假如有危险,朝颜肯定能感知到,但见朝颜根本未慌,依旧是静静的站在原地。 不多时,脚步声近了,接着一道声音响起:“左骑都尉,前头城防军像是与什么人交手了,死伤无数。” 左骑都尉,自是李浔亲卫中的左成安。 前面有提到过,处理完绝鹰山匪寇一事,李浔与司命脱离队伍后,在卫汐的授意下带着一队人前来嘉阳找寻落脚地。 此番赶来,恐怕是听说了白天城门之事,随后闻讯找了过来。 果不其然,这话音刚落下,左成安的声音便响了起来。 “殿下那边定是出事了……” 这话还没有说完,又是一道满是担忧的女声响起。 “殿下不会出什么事吧?” “晴知姑娘不要担心,殿下身边有司命这等绝世高手,定不会出什么事的。” 左成安出声安慰着晴知,可自己脸上的担忧却半点藏不住。 “都给我快点。”左成安催促道。 李浔自是不知道晴知与左成安来嘉阳的事,再者他和司命提前离开,也没见过他们啊。 远远听番话的李浔,当即也是惊讶不已。 同时他也反应了过来,方才朝颜师姐说等,原来是要等左成安前来。 想到这里,李浔心下有些好奇了,她又是怎么知道左成安他们要来? 其实此事说来也极为简单。 从绝鹰山一路而来,李浔身边有司命这绝顶高手,那里还用得着她朝颜出手啊。 于是,当李浔他们二人离开队伍时,她也跟着一起出发了。 由于他们押着一马车的酒水,脚程自然比不过朝颜。 就这般,她比二人早了三天时间来到嘉阳。 这三天时间也没有闲着,她已经在城里转遍了各处,甚至这售卖花间醉的一间酒肆,也是偷偷来过一回。 至于朝颜转的原因,也是因为要寻一住处。 只要李浔一到嘉阳城,将王府地址定下来以后,她便会从看中的其中一处定下来,随后就会住下来不走了。 为何不走,反正师父是这么交待的。 为何师父会这般安排,她也不想过问,也从未有过想要问的想法。反正这些年都是这么过来的。 当然,这些事,她也不会说与李浔听。 “我走了。” 听着左成安等人渐渐靠近的声音,朝颜淡漠的说了一句,随后也不等李浔回话,使展轻功往着街道边的房顶一跃,随后便隐入了黑暗中。 李浔抬手想要叫住朝颜的。 这些年她一直在暗中保护自己,经常风餐露宿的,就连身边的丫鬟晴知也不知晓此事。 原本想着,到了嘉阳她就不需要吃这份苦了,那想不等他开口,人就人已消失不见。 唉! 李浔只得望着朝颜消失的方向,很是无奈的叹了一口气。 不一会,左成安带着晴知匆忙赶到。 看着糟乱不堪的街道,慌忙扑到李浔面前跪倒在地,满是自责的道:“属下来迟,还请殿下责罚。” 不等李浔说话,落后一步的晴知也是奔到了身前,垂泪欲泣的担忧道:“殿下,你没事吧?” 李浔抚着晴知的长发,挤住了一个笑容:“好了,我这不是没事嘛。” 安慰安晴知,又立马对着左成安道, “将这人押进来好好审问。” 听到这话,左成安这才将视线落到了一旁,被朝颜点穴丢在地上的张千林。 “狗官,竟敢刺杀殿下,简直是该死。” 左成安走上去踢了一脚,随即将他拎起走进了酒肆。 想必是被朝颜点了哑穴,左成安连踢带丢的,张千林硬是没有哼一声。 进入酒肆后,司命和阿樱借故离开,毕竟这些事他俩也不好掺和进来。 当然,司命离开时,没忘帮张千林解开穴道。 “殿下,臣糊涂啊。” “臣一时鬼迷了心窍,才对殿下动手。” “还请殿下看在臣为国尽心尽力的份上,饶下官一命。” 一被解开穴道,张千林就慌忙跪在地上开始求饶,哭得是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 “还想活命?” 左成安闻言,立马上去又是一脚。 “刺杀郡王,等同谋反,如果不想被凌迟,就好好交代到底是受谁人指使的。” 左成安倒也不笨,一个郡守就胆敢杀郡王,若是说背后没人指使,他都不信。 说不定啊,就是跟绝鹰山的匪寇串通一气,如果那边没找到机会杀李浔,他这边便会寻着机会杀李浔。 那里想到,李浔只身入嘉阳不说,还与城防守卫起了冲突,这不是给了张千林一个绝佳的机会嘛。 ------------ 第074章 郡守认罪 “睿郡王,下官贪图钱财,得知你要来嘉阳,便以你之名私立名目,收刮民脂民膏。” “今日被你撞见后,害怕受到责罚,于是私自调动城防军前来截杀于你。” “所有的罪责都是下官一人所为,绝无他人指使。” 张千林倒是很干脆,当即就将一切和盘托出,将所有的罪责揽在了自己身上。 起因经过皆是有了,倘若按照此口供定罪,张千林肯定是落得被判斩立决的下场。 除此以外,恐怕也是要祸及家人,毕谋杀郡王,乃是大逆不道之罪。 然而,事情真就这么了结了吗? 李浔不这么认为。 张千林在嘉阳是有军政独断之权,也确实俨如一方土皇帝。 但李浔被贬嘉阳一事,尚不足一月,消息从京城传到嘉阳也是需要时间。 张千林打着李浔的名义巧立名目,从策划到实施也是需要时间。 总不能说,恰巧李浔一来,就正好撞见吧。 再者,就算他张千林干下过种种,李浔也暂时无从得知。 假如他只是初犯,只需要将齐敬诚斩杀,将罪责推到死人身上,一切不就结了? 就算不如此,以他在嘉阳经营了这么多年,难道还处理不了齐敬诚? 说实话,根本不需要杀齐敬诚,想必对方也会把所有罪责揽过去。 他只需做一件事,那就是绑上齐敬诚前来负荆请罪,这事基本上就这么过去了,完全犯不着带人前来围杀李浔。 只要他踏出了这一步,就绝对再无回转的余地了。 因此,张千林根本就是拿命在赌。 那他为何会以命来赌了? 毫无疑问,张千林主动将所有罪责揽下,肯定是要隐藏什么。 要隐藏什么,其实也不难猜到,张千林是要保护那幕后之人。 其实站在张千林的角度,不管怎样都是死。 既如此,何不搏一把。 赢了,生。 输了,死。 很明显,他最后赌输了。 他最终没有算到司命和朝颜这这两个变数,所以他输得也不怨。 “张千林,你很想死?”看穿对方把戏的李浔冷声道。 “下官不死不足以平民愤。”张千林回道。 “既然如此,那不如好好的交待一番,自己还做下过那些恶行。” 张千林想护住背后之人,李浔半点也不慌张。 要定张千林的死罪,只一件事是不够的。 他需要对方将所有的罪行说出来,连带着那些蛀虫一并清除掉。 李浔需要的是一个朗朗的嘉阳,百姓们需要是一个晴空的嘉阳。 挖出萝卜带出泥,正是这个意思。 张千林似乎也很是配合,很快将自己的恶行说了出来。 初任嘉阳郡守,以郡守府会为商人提供和保护为由,敲诈某富商白银五万两。 同年,某吏与他人妻子私通,被其丈夫发现后,雇凶杀人灭口。 事情捅到张千林这里后,这小吏以一万两银子买通,最后定了个无罪。 也是同年,张千林在某县公务,借住在当地一富户家中。 其见富户金钗之年的小女儿,生得一副美人坯子,便将其诱骗至房中行了畜生之事。 富户见小女儿受了委屈,来找张千林现论,不想其竟想以银两了结此事。 富户不从,恼怒不已的张千林指使县令以莫须有的罪名将富商关入大牢。 随后不久,富户一家被以通敌罪杀绝。 事情不知怎地捅到驻军嘉阳将军耳里,于是上书欲弹骇张千林。 张千林得知消息,便开始暗中下绊,诬陷嘉阳将军吃空饷克扣军粮。 上头派人来一查,竟然真有其事。 随后嘉阳将军被革职查办。 经此一事,嘉阳各级官员皆言张千林手言通天,谁也不敢再跟他对着干。 新调任的将军听说了此事,觉得自己头比张千林头铁,于是处处跟其针锋相对,还扬言要找出他犯罪的证据,将其绳之以法。 可结果,自己反倒被撤职查办。 若不是家中及时打点关系,怕是就要掉了脑袋。 这事过后,不知为何朝廷也不再派嘉阳将军了,直接军政大权一手抓。 也正是这个时,张千林着手将嘉阳打造成了自己的小王国。 当真是水泼不进,针扎不透。 张千林军政大权一手抓后,干下的那些事儿简至人神共愤。 嘉阳商界,但凡能赚钱的生意,都要插手进去。 就算那些不屑于插手的,也要收取高额的税收。 整个嘉阳的商人可说是苦不堪言。 为什么就没有人敢去上告呢? 嘉阳通往京城,绝鹰山是必经之路。 而他又和绝鹰山土匪有勾连,可能你还没走出绝鹰山,就被土匪给弄死了。 到时再定个土匪劫财行凶,所有罪责都推给土匪,那才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这种事情不是随便说,而是真发生过其事。 至此后,更是不敢有人抱有这种想法了。 经过这些年的经营,内心也越发开始膨胀起来。 一听说睿郡王李浔要被贬至嘉阳,内心于是就有了想要趁此大捞一笔的想法,随后稍稍一安排便开始实施了。 说来此事也不算久,估摸着就六七天的事情。 当然,这只是张千林的原话。 对于张千林做的那些恶事,他倒是没有丝毫隐瞒,一桩桩一件件都说了得很是详细。 从他所有的表述来看,他明显就只有一个想法:求死! 求死还不容易啊。 让他签个认罪书,一刀就可以将他了结。 可李浔不想就这么便宜了他。 张千林做恶一方这么多年,若是背后无人袒护,李浔打死不相信。 还有,他借自己名义巧立名目,以及今晚带兵前来杀自己,背是要是没个人致使,谁信啊? 还有还有。 他方才说与绝鹰山匪寇勾结,这倒是让李浔想到了一种可能。 当晚,在司命的帮助下,灭了绝鹰山的匪患。 李浔猜测绝鹰山的匪寇定是受人致使,第二日就命人再次搜寻。 虽没有直接的证据证明真有其事,但也找到了一丝珠死马迹。 从吴黑子的老巢中搜出来的银子中,发现了一些奇怪之事。 银子浇筑分为官和民两种。 官银因为浇筑方式有所区别,较之民筑银色泽要白上一些。 并不是说那种好坏,只是工艺的区别而已。 当然民间也不乏黑心的银炉,往银水中添加其他杂物的。 且不说是官银还是私银,浇筑银锭时都会有落款。 朝廷官银由银作局负责,银子底部自是会落有银作局的字样。 民间银炉浇筑的银锭,则是会落下某某炉名称的字样。 从吴黑子山寨中搜出的银两,虽没有发现有色泽发白的官银,但还是从部分银锭中发现了端倪。 其中多达十数万的银两,底部监造炉的名称皆是被人故意抹了去。 兵士发现这一情况,立即汇报给了李浔。 事情蹊跷,李浔立即命人将那批银锭仔仔细细的查了一遍。 这一查,当即就查出珠丝马迹。 其中一锭银子,底部虽是也被刻意抹除,但还是剩下最后一笔没有抹除完。 大渝朝不过两州之地,银作局以及民间银炉不过五座,而且全都集中在梁州。 这主要是也是因为梁州多平地,成银便于运送。 而这锭银子上残留的字迹指向了离京城最近的民间银炉——昌兴! 原因在于,残留的字迹像是捺,也像是点。 不管点也好,捺也罢,其他几家银炉之名,都找不出这样的笔画,因此可以断定这批银锭就出自昌兴号。 昌兴号紧靠京城,不难让李浔将之前的事一并联系起来。 绝鹰山要杀自己的人,必定是京城中人。 恰好,张千林又提到和绝鹰山匪寇有联系。 如此串联起来,说张千林没有受到他人的指使,李浔说什么都不信。 只是,到底是谁要置自己于死地了? 京城刺杀不够,还要煽动文人仕子当马前卒。 绝鹰山失利,立马又安排嘉阳郡守来灭口。 灭口? 李浔突然想到了这个极为关键的信息。 白天与城门守卫发生冲突,晚上立马就派兵来剿杀,这说明和张千林联系之人,今日就在这嘉阳城中。 甚至还特地交待过,如果事情败露被抓,张千林要一力将所有罪责抗下来。 想到此处,李浔的脑袋中冒出了一个极为可怕的想法。 亲卫中可能混进了奸细。 说实话,李浔也被自己这个想法吓了一跳。 为何会这么想,实际上也是有迹可寻的。 当日前往月上梢,行踪除了亲卫就只有李砄知晓,毕竟那日是应李砄之邀而去的。 倘若是李砄做的,做得是不是太明显了些? 以他的智商,断然不可能傻到这种地步。 既已排除了这种可能,就只能是他手下的亲卫了。 京城文人写檄文一事,有没有参与其中,李浔无法猜测。 但是兵营一事,多半就有其身影了。 为何这么说,我们不妨这般猜想一下。 军营内部的事,也只有亲卫最为清楚。 那日方渐武前来,表面上是先搜的营房,但其实搜后山时,实则是直奔着那个山洞而去的。 要不然,也不会这么快就找到他们都不知道的那个山洞了。 此不说亲卫中有人完全参与了其中,但一定透露了极为关键的信息。 避如卫队行程,夜晚军是否有守卫等等。 倘若京城一事还不能证明亲卫中藏有奸细,那便再来说说绝鹰山十里外遭遇匪寇袭营一事。 ------------ 第075章 滴水之刑 行程抵达绝鹰山外十里,当晚商议过后决定趁夜入山袭击匪寇,留在营中的多为老弱。 结果当夜匪寇就来袭营,若不是司命出手相救,何止是一场血战,恐怕最后十不存一。 为何匪寇的偷袭的时机,把握的如此精准? 如果没有人提供准确消息,匪寇敢带着两三百人袭击郡王? 要知一百二十人的卫队,绝不是一群土匪可以招惹的。 结果,恰恰卫辰秦简青带人离去,匪寇就带人来袭营,是不是太过于巧合了? 一二再,再二三,总不能说件件都是凑巧? 如此一来,只能证明可能出现了内奸。 内奸是什么时候混进来的了? 唯有一种可能,就是李浔被封为郡王当日,一并赏赐给他的亲卫中,已经被有心人安插了奸细。 那时自己还不显山显水,仅仅只是在朝堂上破坏了陈录的阴谋而已,谁能看到今时今日? 提前安插奸细,时刻紧盯自己的行运动。 假如此猜测成立,那这幕后策划之人,眼光也太长远了吧。 李砄? 有这个脑子,但那时似乎还根本未将自己放在眼里。 李槊? 不过一武夫而已,就算其背后有母后温芊絮和相国温如晦,恐怕也看不到如此长远吧。 既然不是他俩,难道是六皇子李炙? 似乎不太可能。 自己还未回大渝时,李炙基本就退出了太子之位的争夺。 就算他真有这个心,应该对付的不该是距离东宫之位更近的李砄? 正所谓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难道他不懂这个道理? 算来算去啊,李浔一时之间也摸不准了。 不过唯一还有机会的就是顺着张千林这条线查下去。 “左骑都尉,你立马带人前往郡守府,但凡有任何可疑之人,全都给我抓回来。” 思来想去,李浔还是先决定从郡守府开始查起。 “末将领命。” 左成安领命,当即点了几人而去。 待左成安一走,李浔又将目光落向了张千林。 然而,张千林对李浔派人前往郡守府一事,却是半点也不慌张,只是出言道, “睿郡王,所有事情均是下官一人所为,绝对无人指使。” “再者家中老小也是毫不知情,还请殿下不要连累张某家人。” “哼!”李浔冷哼一声,“张千林,死到临头你还要袒护幕后之人吗?” “睿郡王,你这话就让下官听不明白了。” “该交代的下官已经交代了,一切都是我一人所为,根本与他人无关。” 张千林仍是一口咬定所有事情皆是自己所为,没有所谓的幕后指使。 “那我且问你,你方才所言与绝鹰山土匪有勾结?”李浔再问。 “是。”张千林回答得很干脆。 “那你可知晓,前几日绝鹰山匪寇袭击本王?”李浔继续问道。 张千林连忙摇头:“此事下官根本不知。” 对于这番回答,李浔自是早有预料,张千林一定会撇清自己的关系。 只要撇清关系,如果没有直接的证明证明他与土匪再次勾连,很难断定他和幕后黑手有联系。 李浔倒也一点不慌,张千林既然敢做此事,就一定会留下把柄的,只要有足够的耐心,就一定能找到足够的证据。 “好,既然不知,那本王再问问你,你之前所做之事,到底谁人在袒护你,以至于上告都无门。” 张千林咬死不透露半点,李浔只好采用迂回战术。 只要自己不断的问,他就一定会露出破绽。 “前嘉阳郡守温守正。”张千林回道。 温守正,温家人? “这温守正与相国温如晦是什么关系,他现在又官居何职?”李浔眉头一皱,立即问道。 “据说温守正是相国温如晦远房亲戚,按辈分来算,连相国都得喊他一声堂叔。” “现今担任吏部落西清隶司郎中。” 大渝版图两州之地共一京二十七郡,这落霞州便占了其中九郡。 三郡在落霞州以东,也就是绝鹰山东侧的三郡,地理上称为落东郡县。 其与六郡,包含这嘉阳郡,位落霞州中西部,地理上统称落西六郡。 刑部清隶司便以此划分区域,主管官员为郎中,品秩从四品,负责区域内的刑名案件等。 听到张千林这一说,心中已然明了。 温守正乃是其老上司,加之又有相国温如晦这么一层关系,怪不得能在这嘉阳成一方土皇帝。 只是温如晦是否在其中扮演什么角色,那就暂时不得而知了。 “张千林,你要知道,你若是胡乱攀咬,罪加一等。”李浔厉声道。 “下官句句属实,还请睿郡王明察。”张千林慌忙磕头道。 “好!本王暂且信你。”李浔点了点头,当即又是问道,“那也就是说,你在嘉阳所做的一切,温守正也是知道的咯?” “是。” 张千林将将应了个,立马又慌忙的解释道, “殿下,今天之事,温朗中是不知晓的。” 见此,李浔终是得意一笑,看你还想隐瞒,这不还是露出马脚了? “张千林,本王刚刚明明亲耳听道你承认温守正知晓此间事,怎地又突然矢口否认?”李浔笑问道。 张千林闻言立即狡辩道:“睿郡王,我方才是想说,温郎中知晓以前下官所作之事,对刺杀一事毫不知情。” 见着对方仍然嘴硬,李浔脸色一沉:“看来不给你上点刑,你是不打算招了。” 一听要上刑,张千林当即哭喊道:“殿下,下官该说的已经全部说了,句句属实,半点不敢欺瞒殿下啊。” “哼!” 李浔冷哼一声,交代亲卫将其看好,自己则是起身去寻司命去了。 很快就在后院房中寻到了并未休息的司命和阿樱。 见着两人,李浔先是说了一声打扰,随后立马又问道有没有就连白天也黑暗不见光的地方,以及麻绳和类似漏刻之内的容器。 两人虽然不解李浔要做什么,但还是很快提供了他所需要的地方和物品。 酒肆中常年需要藏酒,地窖自是比较符合李浔的要求。 至于类似漏刻的物品,这个肯定是没有的。 不过倒是可以用木桶这些来代替。 像麻绳、黑布这些也是比较常见的物品,酒肆里自也是有的。 待物品找齐后,李浔喊来一名亲卫,亲自到地窖安排了一番,随后检查没有什么遗漏之后,这才返身回了酒肆正堂。 “张千林,我给你一晚的时间好好想想,到底该怎么回答我的问题。” 李浔板着脸,故作很是气愤,却又很是无奈的样子说道。 说完便立即命令让亲卫用黑布将张千林的双眼蒙得严严实实的。 而后,让两名亲卫将其架着,一路拖到了地窖当中。 方才准备时,李浔让士兵用木板临时搭了一张木床,亲卫将张千林拖进地窖后,二话不说就将他绑在了木床上。 只不靠近头部的位置,本板只能恰好搁下张千林的头部。 在头部的上方一侧,悬空吊着一只盛满水的大号木桶,而在水桶正下方,则是放着一只木盆。 待将张千林绑好后,李浔又再此开问道。 “张千林,本王再问你一遍,你说还是不说?” “殿下,我真的什么都已经说了,你还让我说什么啊?”张千林还是不松口。 “好!” 这好字音一落,只听道苍啷一声,李浔抬手就将身旁亲卫的佩刀拨出来,随后将刀背放在了张千林的脖子上。 “你要做什么,不是说好给我一个晚上考虑的吗?”感受着冰冷的刀锋,张千林满面惊恐的吼道。 李浔阴恻恻一笑,凑近张千林的耳边道:“本王改变主意了,但凡敢于刺杀本王的,我都不会让让他见到明天的太阳。” 说完,手中的钢刀用刀的在其脖颈间一划拉。 “不,我不想死。”张千林挣扎道。 “聒噪。”李浔很是不耐烦的样子道,“把他嘴巴给本王堵起来。” 亲卫得令,立即上去将刚刚从司命那儿讨来的臭袜子塞进了张千林的口中。 得做完这一切,李浔立马又示意亲卫将木桶底部开孔位置的棉纱取掉。 不几息,一滴水珠从木桶底部渗出,直直的砸进下面的木盆中。 咚。 一声轻微的撞击声响,在张千林的耳边起。 此时,李浔又俯身靠了过去。 “张千林,你听到方才的声音了吗?” “那是你的血液滴落的声响。” “唉,可惜你看不到,那血珠子砸进木盆溅起来的样子,好像一朵绝美的血莲。” “我敢保证,那绝对是这世上最鲜的花朵,没有之一。” 说完这番话,李浔也不管张千林如何挣扎,阴恻恻一阵长笑,转身带着兵士离开了地窖。 随即,地窖陷入了无尽的黑暗,只听到一阵阵挣扎声不断传来。 “殿下,你这法能行吗?”一出地窖,一直带着无尽疑惑的亲卫就忍不住问道。 李浔轻声一笑,没有正面回答,只道:“你过几个时辰注意观察一下,千万别让张千林死了?” “啊?” 亲卫一愣,千万不要让张千林死了,这怎么可能? 方才他明明看见,殿下是用刀背划拉过张千林的脖颈,甚至脖颈上连印子都没有留下一点。 再说那所谓的滴落声响,明明就是水滴落下,怎么还会担心张千林会死了? 李浔见着亲卫满面疑惑,也没有打算解释,只是郑重的叮嘱道,若是张千林死了拿你是问。 亲卫虽不解,但还是用力的点了点头。 ------------ 第076章 人之将死 天将蒙蒙亮,左成安带回了一个不幸的消息。 张千林一家三十五口全部被杀。 事情大概是这样的。 左成安与数名亲卫赶到郡守府时,敲了半天的门,门房都没有反应。 心想,多半是夜深,门房睡死了,没有听到而已。 按常理来说,应当不至于如此。 张千林主管着一郡军政大事,随时都可能会突发情况。 作为张千林府上的门房,那怕深夜也不应当睡得如此死啊。 于是左成安多留了个心眼,派了个兵士翻进去查探情况。 那兵士身手倒也麻溜,两下就翻过丈余高的围墙。 不多时,就将厚重的大门从里打了开来。 只是兵士开门时,左成安发现其神情明显的有些沉重。 一问过后,随着对方指去的方向,左成安才发门房门口躺着一具尸体。 慌忙上去检查情况,门房模样的男子被一刀割喉,尸体已经冰冷,只不过身下凝固的血液还不曾变色。 左成安虽然上过战场,可也是经常听那些百战老卒说起过战场上的情况。 血液一般正常情况下,两刻钟到半个时辰左右,便会变成褐色或者暗红色。 以此来看,门房死亡的时间,也应该不会超过这个时间。 见着躺在血泊中的门房,左成安的眉头顿顿拧成了块。 门房的死是意外,还是刻意有人针对张家? 不敢大意,左成安立即命令兵士往里而去。 随着逐渐的深入,几人的神色也是越发的凝重起来。 因为他们都闻到了空气中浓郁的血腥味。 是什么情况才会导致如此? 就算没有见过血腥无比的场面,他们几人也能想象出发生了什么事情。 只有短暂时间内,同一区域内多人死亡,郡守府内才会有如此浓重的血腥味。 果不其然,郡守府从正堂到后院,东厢到西厢,连廊到亭榭,到处都是尸体。 这些地方,除了家丁模样的附近有轻微打斗痕迹,其余皆是被一刀砍重要害身亡。 满门除张千林以外全部被杀,惊骇不已的左成安连忙带人检查了一番,希望能从中发现一些有用的线索。 一番检查无果后,只得匆忙带人退出了郡守府。 当然,他也没忘派人前往衙门报官。 郡守一家被灭门! 听到左成安的汇报,李浔感到事情越发严重起来。 很明显,幕后之人发现张千林围杀失败,便起了灭口的心思。 但这有点不对啊。 倘若要让张千林闭嘴,将所有的罪责一并揽于身上,他的家人不该是威胁他的最大砝码吗? 何故还要将其家人全部杀害。 如此一来,岂不是逼着张千林反水? 事出反常必有妖! 一切太过于蹊跷,必须立马提审张千林。 “走,立马提审张千林。” 不敢继续耽搁,李浔立马做出了决定,随后当即带着人往地窖而去。 一打开地窖,一股臭气熏天的味道立马扑面而来,让在场的好几名兵士都忍不住打了几声干呕。 左成安一见,立马道:“殿下,你在此稍等片刻,我带人下去将张千林带上来。” 不过对于李浔来说,比这更恶心的也不是没见过。 多数考古现场,皆是在地下埋了数百上千年之久,各种腐烂的味道混合在一起,那才是让人恶心想吐。 不用想,地窖中应当是张千林被吓得大小便失禁,经过了大半夜的发酵而已,有什么承受不了的。 显然在地窖中继续审问张千林已不合适,自是要将其提出来的。 “提出来的用水冲一冲,千万别弄脏了嫂夫人的地方。”李浔交代道。 “诺。” 左成安领命,立马带着几名亲卫下了地窖,李浔则是返身回了前堂。 不多时,被冲刷一遍,已经奄奄一息的张千里被带到了前堂。 担心其真个死了,李浔连忙让人灌了几口热汤。 汤水下肚不久,张千林缓缓睁开了双眼。 还未看清眼前的景象,慌忙翻身跪地开始不住的求饶:“我不想死啊,我家中还有妻儿老小……” 昨夜,李浔带人离去,地窖中当即就陷入了一片黑暗之中。 刚开始,暴躁不已的张千林,还不住的挣扎着。 然而随着逐渐力竭,最后也不得不停止了挣扎。 待一切归于平静过后,身处黑暗中张千林感到一阵恐惧逐渐向自己袭来,耳旁只剩叮咚叮咚的声响。 自己是要死了吗? 感受不到疼痛,感受不到周遭的一切,只觉黑暗中有无数的孤魂野鬼向自己扑来。 “张千林,是你害死了我,偿命来。” “张千林,我要将你大缷八块。” “我死的好惨啊。” “我才十二,你怎么就能忍心,我要让你永世都做不成男人。” …… 过去所做的一桩桩一件件恶事,不数的在脑海中浮现,开始出现幻听的张千林觉得那些苦主都来找自己索命了。 “不要啊!” “不是我想害你们。” “我求你们放过我,只要放了我,逢年过节我都给你们上香烧纸钱。” “只要你们放了我,我把你们的家人当成自家人。” 被吓住了的张千林,不住的开始胡言乱语。 可他只听到一阵阵“桀桀桀”的怪笑声,随后好像有人说道:张千林你作恶多端,拿命来。 接着,便觉得似有万千只手正在撕扯自己一般。 被彻底吓住了的张千林,不住的挣扎求饶,甚至肌肤已被勒出了好几条血痕,也是全然不顾。 越挣扎,耳旁那叮咚的声音就越是清晰,像是下一刻自己的鲜血就要流尽一般。 “我不想死!” “我…不…想…死!” “我不……” 张千林声音越来越微弱,随后彻底晕死了过去。 天亮时,左成安奉命进入地窖提张千林,见到他的模样也是被吓了一跳。 表情怪异,像是经历了什么极为恐怖的事情一般。 除此外,他身体被麻绳绑着的地方,裸露的肌肤明显有深深的勒痕。 就连随行的亲卫也是惊骇不已。 昨晚只是将其绑着,根本没有对他用刑,怎地一夜过后就如此了? 同样疑惑不已的左成安,担心张千林死去,顾不上其他,连忙上去探了一下气息。 幸好还有气。 不敢耽搁,赶紧将张千林弄出了地窖,随后就发生了前堂的这一幕。 “张千林,你抬头看看我是谁?”见着不住磕头求饶的张千林,李浔厉声道。 听着李浔的声音,张千林猛得抬头一看,当即就被吓了一跳。 “睿…睿郡王,你也…也死了?” “胆敢诅咒睿郡王,找死!”左成安怒喝一声,上去就给了张千林一耳光。 啪! 这一耳光下去,也是直接将张千林给打醒了。 “我没死!” 张千林顾不得疼痛,惊骇万分的道。 李浔冷笑一声:“张千林你要是还不说实话,那你就只好下去跟你的家人作伴了。” “嗯?” 张千林神情一愣,继而怒不可遏道, “祸不及家人,我做的事情他们全然不知,竟然没想到你竟然如此歹毒。” 咚。 张千林又是被一脚踹翻在地。 “殿下想要杀你,何必还要留你狗命。”将张千林踹翻在地的左成安怒道。 左成安连番未经允许动手,李浔倒也没有生气。 毕竟他也是护主心切而已。 于是,李浔只是挥了挥手,示意左成安退下。 见此,左成安也是心知自己刚才行事鲁莽了,当即抱拳请罪道:“属下一时冲动,还请殿下处罚。” 并无责怪之意的李浔,只是淡然的挥了挥手。 待左成安退立到一旁后,李浔走上前居高临下的看着张千林。 “张千林,你现在不过是一枚弃子而已。” “若不是如此,又怎会连累家人失了性命。” “你现在唯一的选择,只有说出幕后之人是谁,本王才能替你无辜死去的家人报仇。” 张千林沉默了。 家人总该是无辜的吧。 俗话说祸不及家人,凭何就要将他们牵扯进来? 都怪自己啊,全都是因为自己才连累了他们。 要不是自己一意孤行,铤而走险想要杀掉睿郡王以绝后患,又怎会落的如此下场? 此时的张千林悔不当初,怎么就迷了心志,干出如此没脑子的事情来。 可是自己有什么办法,自从升任嘉州郡守以来,干得那件事情不是掉脑袋的事情? 罢了罢了! 事已至此,又还有什么好后悔的。 “睿郡王,我能回去看看我的家人吗?”后悔不已的张千林,没有正面回答李浔的问题,反而是提了一个要求。 “你这是想跟本王谈条件?”李浔沉声道。 “我的家人皆因我而死,如今就只有这么一个要求,难道睿郡王还不能应允吗?”张千林讨价还价道。 李浔最烦就是那些讨价还价之人,当即就忍不住有些怒了:“难道你认为本王就不敢杀你?” 张千林失声一笑:“睿郡王自是敢杀的,可若是杀了我,这嘉阳的一切便将永远石沉大海,我想这不是你所想看到的吧。” 不得不说,李浔真的怒了。 这那里是讨价还价,根本就是赤果果的威胁。 当真以为没有你张千林,我李浔就找不到幕后黑手? 只不过是时间问题而已。 “左成安……” 李浔刚出声准备让左成安把张千林拖出去砍了,立马就被对方给打数了。 “睿郡王,你自是可以立马杀了我。” “但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如今我又在你手上,你还担心什么了?” ------------ 第077章 李浔阳谋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 是啊,让他回去看死去的妻儿老小又如何了? 不过李浔也不忘提醒道:“张千林,如果你胆敢抱着其他想法,本王定是会让你生不如死。” “睿郡王,我这一家老小已死,于我而言活下去还有什么意义?” “待我看完他们最后一眼,下官定是会将所有知晓的全部告诉于你。” 张千林的双眼充满死灰之色,似是已真的失去了活下的杀望。 说来好像也是,白发人送黑发人,这种悲伤不是谁都能体会的。 其贪权争利半生,如今落得这个下场,说来也是让人唏嘘不已。 见状,李浔立即命人将其绑了起来,准备押往太守府。 左成安见状,立将李浔请到了一边,担心不已的说道:“殿下,末将听闻这张千林诡计多端,怕是其中有诈啊。” 李浔知道左成安的担心不无道理。 张千林经营嘉阳近十年,昨晚被抓之后,嘉阳各级官员像是根本不知晓一般。 按理来说,发生这么大的事情,各级官员应当连夜过来请罪才是。 要知嘉阳城除郡守以外,还有郡尉、郡丞等各级官员好几十人。 除了左成安安排亲卫前去通知以后,派了十来个百姓打扮的人来打理现场以外,这些人连个人影都没见到,难道不够奇怪吗? 若不是私下谋划什么,要么就是根本不敢前来。 毕竟谁人都不知晓这位郡王什么脾性,说不定都害怕被牵扯进去。 当然,这只是一种猜测。 张千林为祸嘉阳近十年,各级官员能安生待在其任上,说他们没有跟张千林同流合污,可能性微乎其微。 大流如此,很难会有人独善其身。 谁要真是敢这么做,恐怕也是成为所有人的公敌。 因此,李浔判断,这些个官员怕是正在想如何应对他这个郡王。 不过也妨,他到嘉阳的消息昨日已不径而走,怕是整个嘉阳城的百姓都知道他这个郡王来了。 前阵子张千林利用自己的名声鱼肉百姓,想必那些百姓全都将自己当成了猛虎恶鬼。 既然如此,那正好可以趁着这机会,洗涮自己的恶名。 “左骑都尉,等下你安排兵士……”李浔向左成安交待道。 听着李浔的计谋,原本还担心不已的左成安,当即露出了兴奋之色:“殿下,末将这就去安排。” “记住,声势阵仗越大越好。”李浔叮嘱道。 “末将明白。” 左成安拱手领命而去。 待其一走,李浔转身去往内堂寻到了司命。 “司命大哥,李浔有事相求。”一见道司命,李浔连忙拱手道。 “但说无妨。”司命回道。 “请司命再出手护李浔一程。”李浔诚挚的请求道。 司命会武的事情,连阿樱一直都瞒着,想必昨晚被阿樱好好的收拾了一番。 面对李浔的请求,并没有先答应,而是立马看向了阿樱。 阿樱见状,当即眼珠子一瞪:“你看我作甚?睿郡王此是为民除害,身为嘉阳人岂有不支持的道理,你这还需要问我的意见?” 被阿樱吃得死死的司命,随即尴尬一笑:“阿樱说得有道理,我去就是。” 这话立马又是引来阿樱的一阵白眼。 基本已习惯两人相处模式的李浔,自是已见怪不怪,拱手朝着阿樱一拜:“谢嫂夫人。” 阿樱慌忙回礼:“殿下客气了,这是我嘉阳百姓应当做的。” “嫂夫人大义!” 李浔夸赞一番,又是简单的客套两句,随后和司命一同离开了内堂。 回到前堂,左成安已经安排了一切,李令随即下令朝郡守府出发。 为了引对可能的骚乱,司命居右,晴知居左与李浔并排同行,两侧至后则是由八名亲卫护卫。 前头由剩余两名亲卫开道,中间则是由左成安拉着被绳索绑缚的张千林。 此时,天已放亮,待道上已有了三三两两的百姓。 见此情景,百姓都忍不住停在街道两旁,不时指指点点低声交谈着。 当! 此时,一声锣响。 锣自是方才让左成安临时准备的。 锣停,拉着张千林的左成安高声喊了起来。 “嘉阳的各位父老乡亲,嘉阳郡守张千林巧立名目,鱼肉百姓,昨夜带兵袭击睿郡王,现已经被睿郡王拿下。” “张千林犯上做乱,欺压百姓久已,还请嘉阳父老乡亲做个见证,睿郡王定会将其法办。” “包括那些贪官恶吏,睿郡王也一定追究到底,还嘉阳一个郎朗晴空。” “如若各位不信,请随我们一同前往郡守府见证。” “嘉阳的各位……” 此番话一出,立马引起了百姓们的议论。 “是真是假啊?”有人疑问道。 “好像是真的,你看那绑着的不是张千林是谁?” “这些话你们也信?”有人不屑道。 “就是!谁人不知张扒皮上头有人,此番不过就是走个过场而已,你还真以为他们会将张扒皮法办?” “官官相互,谁人信了谁就是猪。” “说得有道理。” “张千林在嘉阳的势力盘根错节,也不想想谁能动得了他?” “这话可算是说到点上了。” “你们听说没有,有传言说这睿郡王是被贬到嘉阳来的,连王府都没个地方。” “你一说这事我倒是想起来了,我隔壁的张大婶听他大表姑的三侄子,前几天有一伙人到处找大宅子,据说出价低的可怜。” “哎,我好像也听说了。” “对对对,是有这么一事。” “照这么说,这睿郡王连王府都建还起,这事恐怕也悬了。” “演戏而已,何必当真,都散了吧。” 围观的百姓,说什么的都有。 有信的,也有不信的,一众人大多都是看戏的态度,谁人也没有要跟上队伍的声音。 忽而,人群中又冒出了一个声音。 “你看那不是一间酒肆的伙计司大哥吗,他怎么跟睿郡王在一起?” “你没听说啊,昨日的天,睿郡王在城门教训城防守将,他就是现场,随后昨晚就是在一间酒肆落的脚。” “你一说一间酒肆,我就突然想到昨夜的怪事。” “什么怪事?” “有人带着兵马围攻一间酒肆,我听到声响打开窗一看,妈呀,吓死我了,躺了一地的人。” “死人了?” “死了好几人呢。” “咋我今早路过一间酒肆门口时,怎么没有发现?” “好像天快亮时,不知道被人收拾干净了。” “我还说奇怪了,怎么今早起来一点血迹都没有看到。” “那照你这么说,方才那人喊的是真的?” “很有可能,你没见张千林一副狼狈不已的样子,怕是昨晚之事就是他做的。” “张千林围杀郡王?” 人群中倒吸了一口冷气。 “那他岂不是死定了?” “杀刺杀郡王乃是死罪,这张千林肯定活不了了。” “照这样,那得去郡守看看热闹,不为别的,就想看看张千林是怎么死的。” “走,看看去。” 人群中顿时有人附和。 “张千林一死,嘉阳的天就晴了,必须得去看啊。” 越来越多的百姓感兴趣了,都想跟着前去郡守府看看情况。 很快,队伍后就跟了近百人。 看到越来越多百姓加入,李浔终于舒了口气。 要不是出发前,特地交代左成安准备了一番,让几名亲卫扮做百姓混入其中引导舆论,怕是这些百姓如何也不可能相信啊。 现在看来,此番安排才是真正的点睛之笔啊。 就算等下到了郡守府,嘉阳的官员大庭广众之下,行事也绝对会考虑几分。 因此,李浔的此番安排,引导百姓一同前往郡守府,并不是故意要宣传自己的作为,真正的目的乃是为了让嘉阳官员有所忌惮。 假如操作的好,极短的时间就能肃清嘉阳的官场。 他可没有时间跟张千林一党斗智斗勇,北周虎视眈眈,随时都有可能出兵攻打大渝。 而大渝朝堂内部,权臣勾结,为了利益不择手段。 以这样的朝廷对抗势力强大的大渝,结果自然而喻。 自己一说话毫无份量的不受宠郡王,没有能力保护这大渝,总得有能力自保吧。 所以,必须在极短的时间内,让嘉阳发展起来。 不说能完全抵挡住北周的兵锋,只要抵挡住一些时间,让自己有了喘息的机会,定能扭转乾坤。 虽说不知何时北周就会兵锋所向,但李浔总是得加紧时间不是。 半个时辰后,李浔一行到达郡守府。 此时,郡守府已经被兵丁里三层外三层的围了起。 外围警戒的兵丁见着黑压的一群人围了上来,顿时就慌了起来。 “刁民造反了,刁民造反了。” 这一吼,其他兵士也跟着乱了起来。 数十兵丁举着长枪短刀,立马就将郡守府大门护了起来。 “胆敢再上前一步,格杀勿论。”一名什长模样的兵丁颤抖不已的喊道。 距着郡守府还有十几丈的李浔见到这场景,顿时也是愣了一下,随后就反应了过来。 这一路行来,身后的百姓随着消息的传递,短短一个时辰就聚集了近千人。 而这个人数,还会不断的增加。 那些兵丁突然见着这么多百姓前来,以为是刁民造反,倒也是能够理解的。 “左成安!” 想到此,李浔立即喊了一声前头的左成安。 左成安得到李浔提示,立马拉扯着张千林向前走去。 “张千林在此,谁人敢放肆?” ------------ 第078章 嘉阳郡尉 “张千林在此,谁敢放肆?” 一声怒吼,响彻全场,张千林就算被缚,也依然保持着上位者的气势。 什长闻声,神情略微惊讶的看向了张千林。 平常张千林都是一身锦衣,昨晚被关地窖吓得大小便失禁,衣物早就污秽不堪,于是李浔让司命找了一并不太合身的粗布麻衣穿上。 加之其头发有些凌乱,那什长竟一时之间没有认出张千林。 “混帐,竟然连本官都不认识?”张千林气势不减,怒声喝斥着。 “郡守大人?” 什长仔仔细细的瞧了瞧,随后惊诧异不已的道, “郡守大人,您怎地?” 张千林也不回答,只是厉声道:“给我让开。” 那什长见此,也不好再多问,只好转身挥手让手下兵卒让了开来。 随后,张千林转身看向了李浔,问道:“睿郡王,我们可以进去了吧?” 方才面对兵卒时盛气凌人的张千林,见到郡守府被兵卒围住,就知道清晨李浔所言已得了证实,神情不免也有些低落起来。 出于怜悯,李浔挥了挥手,示意左成安带其进去。 得到示意的左成安将绳索一扯,拉着张千林就往郡守府而去。 而李浔则是吩咐亲卫让嘉阳兵卒将嘉阳百姓拦在郡守府外,千万不要引起不必要的冲突。 随后这才在司命的陪同下,一同进入了郡守府。 被拦下的嘉阳百姓,此时又忍不住议论纷纷起来。 “郡守府都被官兵围了起来,看来方才那军爷所说之事是真的。” “这岂不是说,张扒皮终于要倒台了?” “那可不,嘉阳的天要晴了。”人群中有人兴奋不已道。 “天作孽犹可违,人作孽不可活啊。” “这张扒皮作恶多端,早就该天打雷劈了。” 有人说好,自然也有人喜欢唱反调。 “这怕不是唱戏给我们小老姓看吧?” “我等升等小民,大字不识几个,不骗我们骗谁。” “官官相护嘛,朝廷总不可能打自己脸吧!” “说得有道理,那什么睿郡王太年轻了,怎么可斗得过这些老狐狸?” “什么斗啊,我还是认可说唱戏的那位仁兄。” 这番风凉话,当即就引起了其他百姓的不满。 “你们都是用脚趾头考虑问题的?昨儿今天的事情,难道没有看到?” “就是!张扒皮为害嘉阳这么多年,谁人来管过?睿郡王一来就做了件实事,难道还有假?” “等着看睿郡王怎么处理张扒皮就是,说那么多有什么用。” “对,看他怎么说,还不如看他怎么做。” …… 郡守府前,一众百姓议论纷纷,说什么的都有,像极了菜市场。 与此同时,郡守府内,嘉阳郡尉带着一众兵卒正勘察着现场。 “江大人,郡守府全府上下三十五口被杀,除少部分家丁身中数刀以外,其余皆是被一刀砍死。”一名仵作模样的男子向着郡尉江玉呈汇报着现场勘察的情况。 江玉呈来回移动着那肥胖的身躯,半眯着小如米粒的眼睛,神色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 挥手让仵作退下后,立马将一属下招了过来。 “张大人那边还没有消息?” “回大人,目前还没有。” “你说张大人的嘴该不会不牢吧?” “这个……” 做下属的,自该有下属的本份,有些事不是该自己妄加评论的。 “张大人,据昨晚逃回来的兵卒说,当时有绝世高手出手,直接将本来已经逃走的张大人给抓了回去。”那名属下顿了一下,将打听到的消息说了出来。 听到这消息,江玉呈眉头一皱,随后道:“给我派人盯着那睿郡王,有任何情况随时来报我。” 那人是字还未出口,一兵卒就匆忙跑了进来,随即结结巴巴道:“江大人,张…张大人回来了,只…不过…” “只不过什么,给我说清楚了。”江玉呈不满道。 “张大人是被人押回来的。”来人慌忙回道。 “谁?” 江玉呈刚问出口,这才反应过来,难不成是睿郡王来了? 想到此,于是立马问道:“是不是睿郡王来了?” “不至睿郡王来了,外头还跟着上千百姓。”来人回道。 听到此,江玉呈的神色中闪过一丝慌张,顾不得再问下去,连忙抬脚朝郡守府正门奔去。 正正来到照壁,迎面就撞上了左成安拉着的张千林两人。 不等左成安两人说话,江玉呈连忙问道:“你是何人,为何抓了张大人?” 左成安神色中闪过一丝不悦,出声问道:“你又是何人?” 还不等江玉呈回话,张千林连忙上前偷偷给其递了一个眼色,随后道:“这位是嘉阳郡尉江玉呈,嘉阳的一切刑名案件具是由他负责。” “嘉阳郡尉?”左成安轻声一笑,“既然是来查案的,那就好好的查你案去,其他事情不是你该管的。” “好大的口气。”江玉呈神色愠怒,“本官乃是嘉阳城属官,张大人也说了,一切刑名案件具归本官管辖,什么事情管不得?” “再者说,张大人乃是郡守府灭口案的苦主,本官自是应当得管。” 左成安如何又听不出这番话里潜藏的意思。 江玉呈的意思无非就要护着张千林,只是找了一个很好的理由而已。 “张千林刺杀睿郡王,已被我们当场拿下,殿下念其家人可怜,这才送返他回来与家人告别。” “江大人还是该好好查,做下这惨案的凶手。” 听到这话,江玉呈故作惊讶道:“什么?张大人竟然敢刺杀睿郡王?” 惊讶过后,又立马转身喝斥着张千林道, “张大人你当真好大的胆子。” 喝斥完,当即又对着左右道:“给我将张大人拿下。” 身旁跟着兵卒闻言,脚步一动就要上来抓张千林。 左成安一见,横步就对方拦了下来:“江大人已被我睿郡王府拿下,尔等敢抢人?” 闻言,江玉呈轻声一笑:“张大人在嘉阳犯案,我身为负责刑名案件的主官,难道不该由我来管?再者说,郡王府怕是没有这个职权吧。” “有没有职权,岂是你说了算?”左成安回怼道。 “大渝律法在前,难道你想抗法不遵?”江玉呈喝斥道。 提到大渝律法,左成安真是没了反驳的理由。 但是,就算律法不允,可这事涉及到刺杀睿郡王,左成安无论如何也绝对不可能将人交给江玉呈。 “没有殿下的命令,你休想从我这里带走张千林。”左成安怒视着江玉呈道。 “这是在嘉阳,容不得你恣意妄为。”江玉呈冷哼一声,抬手示意手下上去抢人。 兵卒刚要行动,一道声音就从照壁后传了过来。 “从我这里要人,还敢如此嚣张,我倒要看看是谁。” 话音落,李浔就从照壁后走了出来,跟着身旁的自是司命和晴知,其后则是一众亲卫。 “下官见过睿郡王。”江玉呈连忙跪倒在地。 “你就是嘉阳郡尉江玉呈?”李浔冷眼问道。 “下官正是。”江玉呈回道。 “是你要从本王手中抢人?”李浔问道。 “回睿郡王,以照大渝律法,郡王府无刑名案件处理权,还请睿郡王将张大人交与下官来处理。” 江玉呈坚持己见。 李浔神色一冷,紧盯着江玉呈道:“本王要是说不了?” 听到李浔如此一说,江玉呈不自觉的从地上站了起来:“睿郡王,大渝律法如此,下官不过是依律行事而已。” “本王让你起来了吗?”李浔脸色一寒,怒视着江玉呈。 还未站稳的江玉呈,慌忙再次跪下,仍是死命坚持:“睿郡王,律法当前,那怕就算是皇子也得遵从,若不然到时陛下怪罪下来,下官也担待不起?” 这话不说还好,一说李浔当即就有些怒了:“你是想用陛下胁迫我?” “下官不敢。”江玉呈慌忙道。 “哼。”李浔冷哼一声,“何止是不敢,怕是昨夜也有你的一份吧。” “殿下,下官冤枉啊!” “张千林昨晚所做之事,下官一概不知。” “方才所言,也是看不过张千林过去所为,想要亲自彻查此事,为民除害。” 江玉呈一副言之凿凿样子。 “哦?”李浔惊诧道,“如此吗?” “下官所言,绝对不敢有半个假字。”江玉呈回道。 “既如此,你代本王传个话,但凡有欺压百姓,尸位素餐的各级官员,只要今日来说明过去所做的事情,本王给他们一个重新做人机会。”李浔道。 “下官领命。”江玉呈想也不想回道。 他是回了,可却是半点没有要动的意思。 李浔嗯了一声,极为不满的瞪道:“江大人还有事?” “这……” 李浔一眼就看出了他还在纠结张千林之事,不等他说完,当即就怒道:“还不赶紧滚!” “是是是,下官告退。”不敢再坚持的江玉呈,连忙带着人而去。 等到江玉呈一走,方才一直未说话的张千林站出来道:“殿下,下官想看一眼家人,不知道能不能松一绑?” 李浔并未多做思考,挥手示意左成安替他解绑。 待解绑后,张千林连忙深深一躬:“罪臣谢过睿郡王。” “去吧。” 李浔淡淡的冷了声,而后朝着左成安递了个眼色。 左成安立马会意,随机抬手做了个请的手势:“张大人请吧。” ------------ 第079章 怒骂郡守 张千林去跟家人道别,李浔没有再跟上。 他这种人活有余罪死有余辜,说来实在没有什么好可怜的。 不过张千林一家三十五口被杀,倒是一件令人头疼的事情。 说来张千林也是个可怜人,他不也过是被人当枪使,结果竟连累家人至此。 三十五条鲜活人命啊,说杀就杀了。 都说祸不及家人,没想到这些人做事竟如此决绝。 如今这事已在嘉阳城传开,那怕百姓再拍手称快,李浔也担心引起恐慌。 因此,必定也是也是要给百姓一个交代。 说到此,可能会奇怪李浔一定要煽动嘉阳百姓来此? 李浔初来乍到,总是要寻找一个时机破局。 正巧就碰上这种事情。 既然张千林都主动送了上来,李浔没有不把握住这个机会的道理。 借此机会树立形象后,也就能与百姓建立一定的信赖度,那以后行事起来自是会方便许多。 再者说这嘉阳真也是到了病入膏肓的地步了,若是再不整顿,怕是北周攻打大渝的那一天,张千林就要自立为王了。 几番巧合之下,李浔不得不快刀斩乱麻了。 就方才那江玉呈,同样不是什么好鸟。 生得一副肥头大耳的,不知道搜刮了多少民脂民膏了。 只不过将将了个张千林,要是再把刀口落到他身上,恐怕整个嘉阳的官场就要乱套了。 李浔自是不想一来就将嘉阳弄得一团糟,以致最后无法收场,那就不是自己所愿了。 且要知,收拾烂担子所花费的精力,绝对要比慢慢整顿更为耗费精力。 因此,处理了张千林,也足够杀鸡儆猴了。 就方才与江玉呈交待说,让那些犯事的官员都来自首,也正是为了要瓦解贪污官员内部。 只要有一人前来,剩下的那些人就会开始动摇。 真是过错不严重的,李浔丝毫不介给其一次改过自新的机会。 至于那些过错严重的,也不是不可以酌情处理。 毕竟嘛,处理这些贪官污吏,也是需要技巧的。 等待张千林祭奠亲人时,郡守府又是吵闹了起来。 李浔闻声,连忙转身而出。 “何事吵闹?”行至正门,李浔问着留守外头的,那两名敲锣的亲卫。 “好像是嘉阳的官员,吵着要见殿下。”其中一名亲卫回道。 见我? 李浔微微一愣,连忙就目光投向了被嘉阳兵丁拦在外面的十几人。 那十几人,皆是身着官袍,应该就是嘉阳郡的部分官吏了。 “放他们进来。” 既然来了,那就听他们说说,于是李浔未加思索,就让亲卫通知让他们进来说话。 亲卫得令,连忙让嘉阳府的兵丁将十几人放了过来。 一行人行至台阶下,朝着正门处的李浔当头跪下。 “罪臣唐聪拜见睿郡王殿下。” “罪臣付远桥、牛勇、侯文拓……拜见殿下。” 十几人自称着罪臣,呼啦啦的跪了一地。 李浔心里一惊,这么快就来认罪了? “你们这是?” 跪于台阶下的其中一人,手中举着一页折子道:“回殿下,罪臣唐聪,嘉阳郡主薄,上任期间他人单求罪臣办事,罪臣趁机收受钱财,折子上详细记录着数次经过和钱财数目。” 有人开头过后,立就有人跟随。 “罪臣付远桥,嘉阳郡狱丞,多次以照顾人犯为由,索要家属钱财,这是详细数目。” “罪臣……” 那十几号人,一一说着自已的罪行,皆都附上了折子说明了具体情况。 李浔一听,当即惊喜不已,这就好比是瞌睡来了,立马就有人递枕头一般。 自己将将打算处理张千林,这些人怕被清算,立马就赶着来主动坦白罪行。 且不说眼前这些人到底怀了什么心思,起码得说是一好现象。 同样也不得不说,这十几人比其他人更为聪明。 只要他们是真心想要悔过,李浔对他们的宽容度一定比后来者要大。 李浔没有立即表明态度,只是示意亲卫先将折子收上来。 少顷,收完折子亲卫捧着众人清单而回。 随手拿过一本清单翻阅了起来,里头记录的倒是较为详细,一应事件发生的时间、地点、经过、参与人,皆是有记录。 随后,连翻了几本,具是如此。 “诸位,此上所记录的事情,本王定是会查证清楚。” “若是查证无误,对于那种真心悔过者,本王在此向诸位承诺,一定会从轻处理。” “不过还希望在处理结果未出来前,各位坚守职责,不要耽搁了郡府各机构的运转。” “倘若在此过程中,发现在消极者,本王一定会从重处罚。” 主动承认错误是一态度,自是值得赞赏。 不过许多事情,并未得到证实,李浔不可能见认罪折子就立马免去他们的罪责,要是如此也不免显得草率了一些。 当然,李浔初来乍到,也根本没有时间和精力一桩桩一件件去查清楚,他只能先看看这些人的态度如何。 倘若在结果还未出来前,他们就破罐子破摔,加重处罚是毫无疑问的。 “下官谨记睿郡王训话。”李浔话音刚落,众人就齐声回道。 “既如此,那就请各位回去各行其事,还希望各位不要让本王失望。” “当然,各位也可以相互监督,如要是谁发现对方消极对待,可以来向本王来举报。” 李浔再次补充道。 其实这种做法有利有弊。 利在于,确实可以起到相互监督的作用。 而弊就在于,那些与对方有矛盾者,可以趁机报复。 当然,这种事情是绝对不允许的,只要发现一起,必定不会姑息。 “下官谨记。”一众人再次说道。 “那各位就先回吧。”李浔挥手道。 众人告退。 立在台阶上的李浔望着众人离去的背影,心里对如何处置张千林,心中已然有了新的想法。 就算他不说,自己也可凭着刺杀一事与十几命官员的认罪书治的罪。 至于他背后的主使者,只要嘉阳稳定,自己就一定会有法子将他找出来。 “拿着这些认罪折子跟本王进去。” 心中有了判断的李浔,当即让捧着认罪书的亲卫,一同再次进入郡守府寻张千林去了。 谁知刚刚进入府里没多久,迎面就踫上了匆忙而出的左成安。 “殿下,那张千林将将想寻死,不过被我们及时拦了下来。”左成安慌忙说道。 “寻死?” 李浔一愣,他竟然想以死了之。 想死还不容易吗? 但是你以为死就能解脱吗? 以为死就可以掩盖一切真相? 做人如此天真,真是不知道这郡守是如何当的。 “进去。” 李浔说了一声,抬脚就朝里而去,左成安见状连忙跟了上去。 正厅前的小院子中,张千林此时被两名亲卫死死的按跪在那里。 “你想死?”李浔上前厉声问道。 张千林闻声抬头看了看李浔一眼,面有悲戚的惨淡一笑。 “我孙儿不过才两岁,他们怎么能下得了手啊?” “畜牲啊畜牲。” “夫人死了,儿子儿媳女儿都死了,我还有什么活下去的意思。” “不如死了好,死了一了白了。” 想死是吧? “放开他!”听到这话,李浔有些怒了,让亲卫将其放开后,拨出左成安的佩刀就丢在了张成林的面前。 “你想死是吧?” “我现在就给你机会,我倒要看看你怎么死?” “殿…” 左成安担心张千林拿着刀会行不轨之事,于是担心不已的想要劝住李浔,可刚才出声就被制止了。 不得以,左成安只得小心翼翼的防备着。 然而,被亲卫放开的张千林,却呆呆的跪在地上,也不去捡那把刀。 李浔见了,上去就将刀架在了张千林的脖子上,然后抓起他的手抓向刀把,嘴里还不断的怒道:“你不是想死吗?你抓紧刀把啊,只要这么一划拉,不消一会儿就能死了。” 可结果,说想死的张千林,甚至连刀把都握不稳,这他妈还是想死的样子吗? 李浔彻底怒了,一把抓过佩刀,反手用刀身就重重拍在了张千林的脸上。 一刀下去,脸上立马就出现了一道寸余宽的印子。 “你不是想死吗?” “给你机会不中啊!” “这一刀下去,就是几息的时间而已,你怎么不敢啊?” 李浔一遍又一遍的怒斥着张千林。 已经年近五十的张千林,被李浔声声逼得情绪有些绷不住了。 “是,我想死。” “一家老小都死了,还有什么活下去的意义?” “睿郡王,你一刀杀了我吧。” 张千林哭喊着上来抱着李浔的腿脚不断的嘶喊着。 李浔冷声一笑,怒斥道:“张千林,你就这么死了,你甘心吗?” “不甘心又如何?”张千林喊道。 “你不是为了家人,可以连拿都不要了吗?” “可是现在,你的家人全都死了。” 李浔怒斥着张千林,抬手指着数步外那一排排的尸体,继续道, “你看到没有,你的孙儿才两岁啊。” “两岁还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年纪,你就这么忍心看着你孙儿惨死?” “你不是很爱你的家人啊,那你凭什么还要护着杀害你家人的凶手?” “张千林,你根本就不爱你的家人,他们不过都是你可以随意丢弃的棋子而已。” “你根本就是个懦夫废物!” “一个彻头彻尾的利已的小人而已。” “你还有什么脸在这里为你的家人哭嚎?” “不如一刀抹了脖子算了。” ------------ 第080章 谁代郡守 嘉阳郡治。 李浔将嘉阳的一众主官召集了起来。 除郡守张千林外,郡尉江玉呈、郡丞汪显、郡御史周瑾,以及其下的主要属官皆数到场。 按理来说,李浔没有插手地方事务的权力,毕竟他是被贬到嘉阳来的。 可因为张千林谋刺行动失败被抓,导致嘉阳没了主官,地方事务繁忙,肯定不能没有行政主官。 为此,李浔只得擅作主张暂待郡守一职,待其上报朝廷,等待新任的嘉阳郡守到任后再行交接。 至于整顿嘉阳官场一事,李浔倒是想快刀斩乱麻,直接将那些尸位素餐的官员全部拿下。 长痛不如短痛,嘉阳只有大换血,方能一改过去的风貌。 想法自然是好的,可其中弊端也显而易见。 裁撤嘉阳现有的主要官员,必定会引起嘉阳的动荡。 如何平衡这两者间的矛盾,那就得看李浔如何操作了。 此番以讨论嘉阳政务为由将各级官员召集起来,实则就是其第一步。 毫无疑问,张千林一事必定能敲山震虎,至少能暂时稳定住嘉阳的局面。 如此一来,李浔也就有了极大的操作空间。 郡治正堂,各级官员皆已到齐,立在主位前的李浔抬眼扫过众人,主动开场了。 “本王睿郡王李浔,想必有几位大人已经见过。” “今日也不跟诸位绕圈子,将大家召集起来,就是想议议嘉阳的政务。” “前任郡守张千林刺杀本王,已被本王拿下,至于如何处置,自有朝廷决断。” “但这嘉阳不可一日无主官,而本王又没权利干涉地方政务,因此将大家召集起来,是想诸位自行商量出个法子,如何渡过郡守空缺的这段时间。” “本王只是从旁起到协助的作用,如何做还得靠在坐的各位。” 不得不说,李浔这一番话,说得可谓是滴水不漏。 外放郡王无朝廷明旨,是绝对不可参与地方事务的。 但凡有些行为,地方郡御史立马可上本参奏。 李浔一开场就表明此举事出有因,自己也只是从旁协助而已,郡御史就算觉得事情不妥,也无法弹骇于他。 果不其然,堂下原本还一脸冷峻之色的郡御史周瑾,听到李浔这番话出口后,神色渐渐就缓合了下来。 郡御史周瑾,年约四十,脸庞消瘦,使得颧骨微微耸起。 也正是这般长相,让其看起来极为严肃,时时都板着那张脸一般。 周瑾未开口,肥胖如猪的江玉呈小眼睛滴溜一转,首先将话接了过去。 “睿郡王,地方事务繁杂,没个主心骨定然是不行的。” “下官以为,殿下身体郡王,行事定能处处以朝廷为先,由您来暂代嘉阳郡守最为合适不过了。” 果然这江玉呈一开口就没安什么好心。 要是李浔真暂代了这嘉阳郡守一致,恐怕弹核的奏折就要如雪花一般飞抵李无畏的案牍了吧。 如此道理,李浔如何又不明白了? “江玉呈,本王的话说得还不够明白吗?” “再者你身为嘉阳郡尉,难道也不懂我大渝律法?” 李浔冷声道。 “睿郡王,下官自是深知我朝律法。” “然,这嘉阳郡地处大渝边境,境内落霞关更是连接着西荒。” “倘若嘉阳长期没有郡守,长此以往各级官员难免会生出惰性。” “假如西荒诸国趁机来攻,我嘉阳又该如何应对。” “因此,下官请睿郡王以嘉阳百姓为念,以大渝江山社稷为重,担负起这个重担来。” 江玉呈一副为国为民的样子,说得是情真意切。 若是未见过今日郡守府的行事,李浔怕是就要信了。 但也不得不承认,那怕江玉呈心里存有其他心思,这番话也是极为有道理的。 落霞山天堑,将大渝和西荒隔离开来,唯这嘉阳郡的落霞关成了两地的门户。 虽说西荒已数十年未敢再侵扰大渝,但只要北境战事一起,西荒很可能趁此机会发起攻击。 大渝两面受敌,到时这嘉阳还是乱成一锅粥,怕是大渝真的就要遭受灭顶之灾了。 因此,那怕江玉呈想要借此构陷李浔,但担心也绝不是多余的。 “睿郡王,江大人所言极是,还请殿下以大局为重,暂代嘉阳郡守一职。” 江玉呈的那番话,很快就得到了郡丞汪显的认同。 郡丞汪显出身嘉阳名门,少年时便颇有才气,后通过举荐入仕,随后一直做到了这郡丞。 其如今不过三十开外,前程应该还是有望更上一层楼的。 只是不知为何,担任嘉阳郡丞也是四年有余,连要运作的意图都没有,说来当真是让人费解不已。 堂下官员不等李浔回应,一众人又是附和道:“下官等赞同江郡尉和汪郡丞的建议。” 李浔心里一阵错愕,心倒是挺齐的嘛。 诚然你们说得对,但想拉我下水,是不是表现得太明显了? 再者,你们摆下的烂摊子,凭何让我帮你收场? 还有也别说得如此夸张,不接受暂代嘉阳郡守一职,就要成为大渝的罪人一般。 早要有这个觉悟,也不至于为祸一方了。 说来啊,不过还是利益心作崇,生怕自己不按常理出牌,端了你们的饭碗一般。 既然你们想做初一,那就别怪我李浔做十五了。 “家国大事不容马虎,诸位为朝廷殚精竭虑,李浔代父皇谢过诸位。” 李浔说着,抬手朝着众人一躬。 礼法严苛,君就是君,臣就是臣。 管你在场之人家世再为显赫,面对皇权什么都不是。 李浔身为郡王,自是也代表着皇家的颜面,他都自降身份向众人行礼,嘉阳官员谁人受得起这一拜? 嘉阳官员那敢犹豫,都生怕自己慢上一步被他人弹骇目无尊长之罪。 一时间,十几人哗啦啦起身,朝着李浔躬身回礼。 李浔暗自冷笑,再此出声道, “诸位替大渝守国土安宁,李浔这一拜也是应当的,就不要如此客气了。” 与方才同样道理,谁敢坦然接受? 江玉呈和汪显等人刚要说些什么,但李浔根本就不给他们说话的机会。 “诸位的提议固然不错,李浔身为郡王自是应该担起这个重担的。” 李浔先是认可了众人的说话,不想却是立马话峰一转。 “然而,大渝律例在前,李浔本身又无治理经验,此提议是万万不可的。” “方才本王想了想,郡尉江玉呈、郡丞汪显、郡御史周瑾,三人日常皆是协助郡王处理各项事务。” “本王以为,从他们三人中挑出一人暂代嘉阳郡守一职,诸位以为如何?” 说完还不等大家表态,李浔当即就表明了自己的态度。 “本王推举郡尉江玉呈。” 还在思考李浔方才提议合不合适,匆而就听到李浔表达,顿时愕然不已。 但话已说到此,李浔又推举江玉呈,这就不得不耐人寻味了。 睿郡王这是何意? 想要向众人传递,郡尉江玉呈已跟他达成了某种默契,他也是支持其接任嘉阳郡守一职? 李浔不过是初来,就将如此重要的职位交到他手上,想必接下来上奏朝廷,让江玉呈顺理成章的坐上嘉阳郡守的位置。 恐怕是如此了。 “下官附议。”郡丞汪显当先赞同。 汪显代表地方势力,他的意思自然很大程度代表地方士族的意思。 既然汪家支持江玉呈暂代郡守一职,他们没有反对的道理。 “下官附议。” “下官支持江郡尉暂代郡守。” “下官也赞同。” 一众官员见着汪显赞同后,随即立马开始跟着附议。 “既然诸位大人同意江大人暂代郡守一职,那就由江玉呈大人暂代郡守。”李浔一锤定音道。 众人一见,汪显立马开始恭贺道:“恭喜江大人。” “恭喜江大人。”一众官员也是连忙恭贺。 此刻场景,就像江玉呈已经被正式认命为嘉阳郡守一般。 李浔也不过问,只是静静的在旁看着。 等到众人恭贺完,李浔这才插了一句让江玉呈安排相关事宜。 嘉阳郡内的其他事情,李浔暂时不想掺和,于是借故离开。 剩下的事情,其主要是等待卫汐等人前来。 郡王府暂时还没有安排,再者对嘉阳府许多事情还需要更多了解,才能以便于下一步做出应对之策。 张千林那边,则是暂时安排两名亲卫过去负责看守。 上午在郡王府的逼问,张千林最后还是什么也没说。 对于这个结果,李浔自然是早有预料。 因此,最后只得暂时将其收押。 既然将其收收押了,那也就暂时不用着急了。 先收押着,然后待向父皇禀明一切,等待他来决断。 到时就算引起什么纷争,也与他没有任何关系。 至于接下来的时间,主要精力将会放在如何提升势力和如何赚钱上。 李浔的目标就是做个逍遥王爷。 要想逍遥,超脱于俗世之外,必然需要自身足够强大。 若不然一切皆是空想。 三天后,卫汐带着卫家及亲卫终于抵达了嘉阳。 李浔等待的这几天,自然也没有闲着。 前面左成安带着晴知来嘉阳,已看好了好几处地方,李浔也是趁着这个时间将王府定了下来。 卫汐一到,李浔才是彻底闲了下来,毕竟什么事也不需要他操心。 不过另一件事倒是找了上来,李浔和卫汐虽是有婚约在身,但两人一直还未成亲,这事李浔应当提上日程的。 ------------ 第081章 敕封郡王 “绝鹰山匪寇猖獗,睿郡王李浔不顾自身安危,剿灭贼匪,还落霞州百姓安宁,实乃大功一件。” “自李浔归朝以来,屡建功劳,当为诸皇子表率。” “今敕封睿郡王为睿王,封地嘉阳,节制嘉阳军政事务。赐黄金一万两,白银五十万两……” “其所属亲卫,皆官升一级。” …… 卫汐到达嘉阳的第三日,童悦亲临嘉阳城宣旨。 “谢陛下圣恩。” 睿郡王府——不,应该改叫睿王府了。 堂下跪着的李浔一众人,听到圣旨的这一刻,尽皆吃惊不已。 谁也没有想到被贬出京,只是因为绝鹰山剿匪,被封为亲王不说,还被许以节制嘉阳军政大权。 当真是让人意外不已。 若不是童悦小声提醒,李浔都差点忘了谢恩了。 待谢恩过后,童悦上前将圣旨递与李浔,笑容满面的恭喜道:“恭喜睿郡王了。” 李浔接过圣旨,顺手递给了晴知,吩咐看茶后,单独将其引至座位上坐下,等卫汐几人离去,这才开始与童悦交谈起来。 “嘉阳千里之远,怎地劳烦童公公亲自跑一趟?” 等待李浔落座后,才敢将半边屁股落下的童悦,前倾着身子,极为恭谨的回着:“王爷之事,陛下也是时常挂在心上,如此重要之事,肯定也是要谨慎对待。” 童悦说话也是极为有艺术,丝毫不讲自己的功劳与辛苦,全将一切都推到了李无畏身上。 此话李浔自也是听明白了。 当然,也没有刻意说破,只是诚挚的道, “童公公平常也难得离开京城一次,不如在嘉阳多待几天?” “王爷心意,老奴心领了。”童悦先是感谢一番,随即又说道,“王爷您是知道的,陛下身边缺不得人,所以老奴明儿就得赶回京城。” 童悦说陛下身边缺人,当真李无畏身边缺人吗? 除了总管太监童悦以外,还有当值太监多名,怎地会缺人? 有些话不说,李浔也听得明白。 “童公公,不知父皇身体近来可好?”李浔问道。 “托王爷挂念,陛下身体尚好,只是时常有些烦闷。”童悦回道。 “父皇为何事糟心?”李浔皱眉问道。 童悦轻声一笑,回道:“王爷您也知道,老奴只管伺候好陛下,其他事情那敢掺和。” 大渝律例,后宫及宦官不得参政,那怕是议论都不可,轻者杖毙,重者抄家灭族都有可能。 童悦在宫中待了近三十年,自是深知宫里的规矩。 虽然他什么也没说,但无不传递着一个信息,如今的朝廷也是多事之秋。 李无畏面对不仅仅有外患,还有内忧。 外患自然指北周。 前番陈录出使大渝铩羽而归,以和亲的方式草草结束了大渝之行。 李浔离开京城不几日后,他便返回了北周。 如今算算时间,也是一月有余了。 陈录回到北周之后是个什么境况,李浔也并未去关注,因此也不知晓是何情况。 不过李浔自是也能猜到一二。 北周近几年来,朝堂上赞同对大渝用兵的声音越来越多,最后才促成了陈录的大渝之行。 此番出使大渝,以这样的结果收场,北周朝堂定然是极为愤怒的。 或许他们正在密谋着何时对大渝用兵。 大渝渗入北周多年,想必也听到了这股声音。 李浔猜测,明年春夏之季,北周定会出兵攻打大渝。 如今已是进入腊月,算算时间怕就是三五月的事情了。 此为外患。 内忧其实并不需要再过多赘述了。 李浔被送返大渝,本身就是因为大渝即将确立储君,北周才寻了个借口的。 足足两月时间已过,太子之位仍然悬而未决,这还不能说明情况吗? 经历种种事情后,李无畏心底也开始犹豫了。 原本恪亲王李砄无疑是太子的最佳人选,但经历北周刁难一事后,其表现一直就不尽人意。 更可怕的是竟因为李浔涉嫌谋反一事,一执意要陛下处置与他。 李无畏最为忌讳的就是兄弟骨肉相残,要不然当时李浔死跪南书房外,就已经处置了他。 可李砄倒好,不断触及底线,李无畏还敢将未来托付与他? 倘若他日李砄真个继承大统,保不准就会干出杀害兄弟的事情来。 剩下的李槊和李炙就不用多说了,可说他们从未在李无畏的考虑范围之内。 原本离着太子之位最近的三人都被李无畏了,那谁人还能继承大统? 李浔? 就算李槊李炙有机会,他也绝对不可能有机会。 因为种种原因,此事就这么一直搁置着。 李无畏要搁置此事,可大臣们不愿啊。 一开口就是东宫储位事关国体,还请陛下早做决断。 面对如此情况,李无畏不糟心才怪。 这些事情,有些是原本发生过的,有些是李浔的猜测。 反正不管如何,应该是与当前的情况倒差不差。 童悦身为李无畏的贴身太监,想来有些事也是极为清楚的。 但他因为身份原因,很多事都不便掺言,只得用着极为隐晦的方式提醒着。 李浔也明白这些话不好明着讨论,直接主动将话题引到了一边。 随后的交流自是没有太多营养,客套一番便命人将童悦送下去休息,晚些时候会亲自设宴款待。 童悦自是连忙推此,而后见李浔很是坚持,只得恭敬不如从命。 不过下去时,童悦传达了一句意味深长的口谕。 好好经营嘉阳,朕希望你能做出一番成绩来。 直到童悦退下许久,李浔仍在思考这话暗藏的深意。 主动外放,就是不想理会那些繁杂的纷扰。 再者李浔本就心存打造一块世外桃源,那怕就算是不被敕封属地,也会想方设法夺取这嘉阳的军政大权。 就算明面上不插手地方事务,那嘉阳也必须由他说了算。 朝廷的敕封,不过是让他做这件更为顺理成章而已。 如今让童悦秘传口谕,到底是想要表达什么意思? 一瞬间,李浔有了很多种猜测。 但不管那种猜测,都很难贴合这话的意思。 暂时想不通,索然就不去再想。 既然有了明旨,就可以大刀阔斧的实行自己的计划了。 想到此,李浔立马将卫辰、卫汐、秦简青、左成安,以及天叔五人找了过来。 这五人目前看来,应当算是最为核心的几人了。 晴知嘛,她的眼中就只有李浔,这种场合她也不懂。 “如今我已有节制军政之权,我想立马着手调整嘉阳的一应事务,不知各位意下如何。” 五人将将落座,李浔就开门见山的说道。 以前觉得快刀斩乱麻还有顾虑,现今有了亲王这层身份,李浔就再也没那么多顾忌了。 地方氏族? 以前是得靠你们维持地方秩序,但是我李浔的治下,可以不需要你们。 “不是不可。” 卫汐当先赞同了李浔的说法,随即又是补充道。 “此事牵一发而动全身,嘉阳官场盘根错节,我们对其了解的并不深,因此每一步都应该稳打稳扎。” 李浔当然知道卫汐的顾虑和担忧。 前任郡守几乎已将嘉阳经营成铁桶一块,若不是其铤而走险,恐怕长时间内都很难动到张千林。 当然,也正是因为他的失策,给予了李浔一个绝佳的机会。 “睿王,卫汐所言也有些道理。”卫辰也是先认可了妹妹的话,随后立即话锋一转, “快刀斩乱麻,就突出一个快字。” “只要我们在嘉阳官员未做出应对之策时,先将嘉阳牢牢掌控在手中,就算他们想要抱团反对,也翻不起什么浪花。” “那该如何做了?”李浔立即追问道。 “第一,控制嘉阳城防军。” “第二,任命嘉阳郡守。” 卫汐极为简洁的回道。 听闻卫辰计谋,李浔心中一喜,这与自己是不谋而合啊。 同样的,卫辰此话一出,卫汐几人也是立马表示认可。 “王爷,你说怎么做,我执行就了。”秦简青只说听命行事。 而天叔则是表示道,自己不过卫府一管家,但凡只要能用得上自己的,只管说就是。 见着大家都同意,李浔也是立马说出了自己的安排。 由秦简青接任嘉阳城防将军一职,余下各级主要将官从亲卫中挑选。 说到这里就得再提一句,原城防将军齐敬诚在袭击李浔那夜后失踪,这几日郡守衙门派人四处搜寻也未找到其下落。 齐敬诚参与刺杀一事,肯定是要被追责的。 现在人已失踪,只得暂时搁置一旁。 至于城防军中的原各级将官,目前并不知他们的立场,李浔唯有谨慎待之。 为了大局着想,那怕让那些无辜之人受委屈,也不得不为之。 当然,李浔也并未想要断绝他们的生路。 若是因此被裁撤和降职的,只要查明并无过错者,李浔将会委以他用。 秦简青调任城防将军一职后,亲卫将领则是由左成安接任。 对于这般安排,几人自然没有任何异议。 而等到李浔说让卫辰担任嘉阳郡守时,他则是表达了不同意见,并推举了一人。 天叔。 原本李浔是想将王府管家交给天叔的,毕竟他也是卫家老人,交到他手里自己也放心。 不过卫辰的说法倒是将李浔给打动了。 天叔随其父亲多年,也有一定的治军经验,其行事也极为稳重,处理嘉阳那些棘手政务,想来比他要更为沉稳,由他来担任嘉阳郡守最合适不过了。 还有他的情况,也不便公开,肯定是不合适的。 再者他有最想去的地方——落霞关! ------------ 第082章 接管城防 人总归都有执念! 卫禹城的执念在葭阴关,可结果却被圣上猜忌,最后落得个郁郁而终的下场。 卫辰不愿再走父亲的老路,至少他现在没法去葭阴关,于是落霞关便成了他的执念。 李浔自是能够理解的。 卫家家道中落,卫辰装疯卖傻十年,他要以一己之力重显卫家当年的辉煌。 这一点,卫辰从不曾对他提及,完全是自己猜出来的。 重显卫家辉煌? 我李浔只想逍遥自在,不想去理会那些俗世纷真,寄托希望于我,真的合适吗? 切不说合不合适,目前正是用人关键时刻。 落霞关连接西荒诸国,李浔自然不想掌控嘉阳的过程有何变故,于是只好遂了卫辰的心愿。 于是,一番安排算是暂告一段落。 秦简青掌城防军,左成安掌亲卫,天叔掌嘉阳郡守。 李浔嘛,当个甩手掌柜。 事情定下,李浔亲自带领五十亲卫前往了城防营。 原城防将军,也就是所谓的嘉阳将军,准确说法应是都尉。 一郡治下驻军因郡大小不一,所配备兵力也有所不同。 嘉阳全郡城防军按照朝廷编制应为3000人,不过由于落霞关的存在,略微有所不同。 落霞关边军1500人,设校尉一名。 嘉阳城驻军2000人,设部都尉两人,各领兵600人,余下800人则由都尉统领。 部都尉魏巍、华中泽、边关校尉余溏,三人均在嘉阳多年。 诚然李浔离京前,对三人做过些许了解,不过那也流于表面。 他们立场如何,李浔其实并不清楚。 在是否要换掉他们这个问题上,曾经也犹豫不决。 毕竟贸然换掉一军之主官,对军队的影响会很大。 不过,深思熟虑过后,李浔仍然觉得很有必要。 就像前面所考虑,掌控嘉阳乃第一要务。 或许这个过程中会引起动荡,甚至可能会出现失控的可能,但李浔仍是会如此选择。 很简单,李浔奉命节制嘉阳军政大权,自然有权做出任何调整。 谁要是敢表露出不满,岂不是公然抵抗朝廷政令? 这个结果,谁人能承受? 因此,但凡他们做出决定前,都必须要三思。 城防营。 帐下部都尉魏巍、华中泽恭身而立。 等待两人参拜过后,李浔直接开门见山道: “自今日起,嘉阳都尉、部都尉由本王亲自安排。” “至于两位,本王念你二人镇守嘉阳多年,无功劳也有苦劳,准备另作他用。” “不过本王欲对嘉阳重新部署,两位将军另有他用。” 生得壮硕,肤如黑炭的魏巍,脸色顿时一僵,毫不加掩饰的问道:“睿王的意思是要裁撤我吗?” 此话一出,李浔也是微微一愣,他没有想到这黑炭头如此耿直,心里有话立马就说了出来,竟是半点不加掩饰。 “难道魏部都尉对本王的安排不服?”李浔冷声问道。 “睿王,那末将可曾做过什么错事,还是违反了什么军纪?”魏巍反问。 “没有。”李浔回道。 “那凭何说裁撤就裁撤?”魏巍再问。 李浔笑了,本王如何做事,需要向你解释? 虽如此,魏巍直爽的性格,倒是让李浔很是欣赏。 一般直爽的人都没有什么心眼,简单来说就是人不坏。 不过就他这般性格,过去定是吃亏不少。 说来好像也是如此。 魏巍三十有六,从军也有十五载,听说其还曾立下过些功劳,按理来说不应才是一部都尉。 正正因为魏巍像那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经常导致许多事没有回转余地,这才得罪了许多人,导致久久无法得到升迁。 这种人,用肯定是能够用的,只是要看怎么用。 同样李浔也需要看看,他到底是否像传说的那般。 “哼。” 李浔轻笑一声, “你不服是吗?” “末将不服。”魏巍甩脸道。 “你不服,那就从明天开始在本王帐下当一名小兵。” “等你什么时候当好一名小兵,再说什么时候官复原职。” “若是不从,你现在就可以脱下这身盔甲了。” 李浔语气极为冰冷,一副根本不容商量的样子。 魏巍一阵惊骇,随后一股羞辱感涌上心头。 从军十五载,虽也是从一名兵卒成长起来的,但让他再回去当小兵,这不是羞辱他是什么? 想到此,敢怒不敢言的魏巍怒瞪着李浔,一副像是要吃人的样子。 “想要证明自己,你就做给本王看,若不然趁早脱了这身衣服。”李浔激将道。 “不就再当回兵卒吗,谁怕谁!”被激将的魏巍怒气冲冲的回道。 李浔冷声一笑,不再理会魏巍,抬眼看向了华中泽。 华中泽个子不高,好在体型敦实,倒也有几分武天的样子。 此人出身武将世家,祖上也算是大渝朝开国将领,不过到他父亲这一代,便文不成武不就,若不是靠着祖上荫庇,怕是部都尉也混不了。 李浔也不想和其多言,直接问道:“华部都尉怎么说?” 不知是不是方才李浔的处置方式,让其内心生寒,半点不敢在此上面纠缠,连忙回道:“末将愿听睿王安排。” “那你就回家等候消息吧。”李浔道。 华中泽先是微微一愣,随后才赶紧回道:“末将领命。” “都下去吧。”李浔挥了挥手。 华中泽拱手告退,魏巍却是动也未动。 “你怎么还不走?”李浔惊问。 不想魏巍固执不已的回道:“王爷不是说了让末将在您帐下听差,王爷没走,末将走什么?” 好好好! 这就开始进入角色了是吧! 既然你要如此,那便让你提前感受一下面子被踩在地下的感觉。 “魏巍,去将各百夫长召来。”李浔道。 “遵命。”魏巍瓮声瓮气的回了一句,退出去召集名百夫长了。 部都尉以下为百夫长,再其下为什长、伍长。 城防营将官调整,李浔意思是传达到百夫长,其下再由各百夫长传达。 等待魏巍一走,李浔将目光落向了秦简青、刘贵,以及从亲卫中新挑选出来的什长郭舆。 这郭舆,李浔也有些印象。 也是原边军中退下来的,跟随秦简青一同进入了城防军。 过去在边中也有不小功劳,算得上是李浔亲卫中的佼佼者。 “秦将军,话我就不多说了,权我已经放给你了,这城防营接下来的事情,就看你们了。” “今日恰好卫辰也在,他即日也要接手落霞关。” “本王有个提议,边军和城防营各挑出一百人为一队进行训练,期限为一月,比较方式择日公布。” “至于训练方式,你们可以使用本王提供的方法,也可以自行决定。” 李浔先是叮嘱了一番,随后说出了自己的提议。 说是提议,倒不如说是决定。 本身此事李浔在京城时,就已经在亲卫中试行。 只不过因为李浔突然被贬,京城亲卫比武也就无疾而终。 如今来了这嘉阳,军政方面更是要抓起来。 同时李浔也深知,要改变嘉阳的顽疾,除了需要重症重医外,经济发展也是重中之重。 任何强大的军队,都需要足够的钱财来支持。 接下来的时间,李浔的重心自然也要转移到赚钱这一方面来。 因此,将嘉阳郡守交给天叔,并不是他想当甩手掌柜,而是有更为重要的事情去做。 秦简青经历过训练这一过程,原本对与李浔的比试也是颇为期待。 听到李浔这一说,当即就很是期待的看向了李浔。 李浔如何又不知秦简青心中所想,然而现在许多事情都需要他来亲自抓,怕是短时间内无法满足秦简青了。 “我倒是想继续京城未完成的比试,可如今我那里能抽得开身?”李浔无奈道。 “什么比试?” 卫辰并不清楚当初京城训练亲卫一事,因此方才李浔他与秦简青各带兵比武,顿时也是兴趣大增,这问的自然也是京城一事。 “卫少将军,你可不知道吧,王爷对练兵也很是有一手,亲卫们可是佩服不已了。” 虽还没与李浔比试,秦简青可是听亲卫提到李浔的训练方式,无人不竖大拇指的。 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才越发的想要与李浔比试一番。 在绝鹰山时,卫辰与秦简青两人并肩作战,自是知道其身手也不俗,见对方如此推崇,当下也起了好奇心。 “姐夫,左将军不是受过你亲自指导,请他代为出战也不是不可啊?”卫辰提议道。 左成安一听,连忙摆手道:“卫将莫开玩笑,属下怎能代替王爷了?” 李浔自能猜到左成安的想法。 赢了倒不说,可一旦输了,那损得就是自己面子。 如此一来,他怎么敢代表自己了? 再者自己没发话,他又如何能代表自己同意? “无妨。”李浔摆手道,“既然秦将军有意,那你代表本王又如何?” 说完,又朝着众人开玩笑道 “不过丑话可说在前头,谁要是输了的话,本王可是要打板子的。” “哈哈哈,输的肯定是你们。”秦简青笑道。 “你就这么有自信?”卫辰讥笑一声,回怼着秦简青道,“别到时输了,某些人心里还要不服。” 秦简青和卫辰斗嘴,左成安则是没有掺和。 做事不是光用嘴说有什么用,还不如闷头做事来的直接。 ------------ 第083章 清除蛀虫 定下再次比试的事情,李浔就带人前往了郡治。 如何安抚稳定那些百夫长,则是交给了秦简青来处理。 原本李浔是打算对城防军彻底换血的,想想此举可能引起太多的连锁反应,想想只能做罢。 再者秦简也在边军中担任过都尉一职,想来处理这些城防军也不是什么难事。 如今正是他展现自我,证明自己能力的时候,假如什么都帮他处理到位了,那他这个郡都尉岂不成了摆设? 嘉阳郡治。 听闻李浔到来,江玉呈带着一众属官不慌不忙引出,随即见礼道:“见过睿郡王!” 见礼后,又是堆砌笑脸道, “下官公务繁忙,引接来迟,还望睿郡王恕罪。” 李浔见状,心里忍不住一阵发笑。 进入角色还挺快嘛,若是别人不知,还真以为其已是嘉阳郡守了。 再者,心底明明无多少敬意,还得表现出一副很是恭敬的样子,何必如此作态? 至于称呼,何必在意? 不过也说明一事,李浔被封为亲王,江玉呈并未得到消息。 说来此应与童悦有关。 为了尽快将旨意传达到李浔手中,他并未与队伍同行,只带了寥寥数人赶路。 进入嘉阳时,也未刻意表露身份,自然谁也不知京城圣意抵达。 如此除了整个王府,以及城防军中的少数将官,暂时还无人知晓李浔已被封为亲王。 当然,李浔也是要趁着消息还未扩散之际,彻底掌控嘉阳。 至于随行的左成安等人,为何不当即站出来喝斥,自是李浔提前有过安排。 “看来江郡守处理郡务是得心应手啊,本王是不是该奏明父皇立即擢升你为嘉阳郡守,好让你名正言顺的处理嘉阳政务?” 李浔故意言语奚落,试探着江玉呈的反应。 江玉呈神色一僵,连忙回道, “睿郡王说笑了。” “下官身为嘉阳官员,自是应该为嘉阳百姓披肝沥胆。” “是吗?” 李浔轻笑一声,抬步向着郡治大堂而去。 落后一步的左成安,等江玉呈及一众属官跟着进入后,当即带人控制了郡治。 等处理这一切,方才往着郡治大堂而去。 郡治大堂上,李浔负手而立。 他未发话,堂下众人并不敢主动出声。 立于众人之前的江玉呈眉头紧锁,似乎在考虑李浔此行用意。 不多时,李浔瞧见步入正堂的左成安打了事成的手势,这才将目光落到了嘉阳官员的身上。 “自今日起,嘉阳郡守由……” 说到此,李浔故意顿了一下,余光瞥了一眼江玉呈的反应。 此时的江玉呈神色一滞,继而被期待填满,甚至眼中还流露出些许兴奋。 以嘉阳目前的情况而言,确实由江玉呈接任嘉阳郡守最为合适。 有资历,也有些许能力。 不过,合适并不代表就必须要用它。 见此,李浔轻笑一声,继续说了下去。 “自今日起,嘉阳郡守由夏天接任,各部官员必须予以积极配合。” 啊? 堂下官员一阵惊骇之声。 夏天是谁? 此人是从那里冒出来的? 按理来说,江玉呈理应升任嘉阳郡守啊。 再不济,郡丞汪显与郡御史周瑾两人中,任意一人出任嘉阳郡守也行啊,怎地冒出个没有听说过的人来? 众人惊诧,还极尽期待的江玉呈则是面如死灰。 原本他最有望接任郡守的,担任代郡守这几日如此勤勉,也是因为看到了前进一步的曙光。 凭什么? 凭什么郡守一职旁落他人? 恼怒不已的江玉呈看向了躺上的李浔,脑海中瞬间想起了一件极为重要的事情。 “睿郡王,你凭何一言决定嘉阳郡守人选?”江玉呈怒不可遏的质问道。 “就凭本王。”李浔道。 “睿郡王,我朝祖制,亲王郡王无权干涉地方政务,更别说决定官员任免。” “你此番干预嘉阳政务,严重违反朝廷律法,视我朝祖制于无物,藐视皇权,难道你是想造反不成?” “本官定要向朝廷如实奏明,弹骇你睿郡王大逆不道之罪。” 一句就凭本王,让江玉呈彻底没有了顾忌,当着嘉阳一众官员就朝着李浔开火了。 堂上的一众官员,虽是觉得当面顶撞郡王不太合适,但多数人还是较为认可江玉呈那番话的。 郡王无权干涉朝政,特别是这位被贬出京城的皇七子李浔,连食邑都没有有,凭何决断地方政务? “睿郡王,江郡尉言之有理。” “我大渝律例在前,人人必须遵守。” “如今你擅自任命官员,扰乱嘉阳郡政,本官身为郡御史若是不参你一本,如何对得起这身官袍?” 江玉呈站出来怒斥李浔后,郡御史周瑾也是立马表明了态度。 剩余官员,见周瑾也朝着李浔发难,好几人连忙出来跟着声斥。 “睿郡王你无视大渝律法,下官也定要参你一本。” “睿郡王你怕不是有不轨之心吧,若是任由你如此下去,嘉阳百姓岂不是要因你遭难?” “弹骇睿郡王的你折子加上下官的名字。” …… 短短时间内,在场可几人,竟是有半数人站在了江玉呈一边。 瞧着这些人上窜下跳的样子,手中有底牌的李浔根本不慌。 嘉阳积病久已,必须要重药来医。 那怕这次是刮骨疗伤,伤及了自身也要势在必行。 他更希望让小丑们全都跳出来,省得他一个个的去清理。 李浔抬手一挥,数名亲卫得令,立马冲入堂中,将江玉呈周瑾为首的九人押了起来。 “睿郡王你这是要准备造反吗?”方才说话还算克制的周瑾,此番也是惊愕不已你质问道。 “睿郡王,当着嘉阳这么多官员,难道你要杀了我们不成?”有官员跟着质问道。 “诸位同僚怕什么?” “睿郡王插手地方政务,陛下都饶不了他,他要是敢杀了我们,他也决对活不了。” 身为郡尉的江玉呈,主管一郡刑名案件,自然也比在场之人更懂大渝律法。 最开始他那一番话,也不完全是无的放矢。 此番这话,无疑就是警告危胁李浔了。 李浔若是敢恣意妄为,他定也要让其付出代价。 “杀你们又如何,不过在本王一念之间而已。” 李浔冷声一声,抬手向堂下招了招手。 随即手握明黄卷轴的天叔,快步走进了正堂,将手中圣旨举起:“诸位,册封睿郡王为睿王,节制嘉阳一切写军政要务的圣旨在此,可还有人敢反对?” 圣旨? 册封李浔为亲王的圣旨,还节制嘉阳一切军政事务? 这一下将江玉呈等人看蒙了。 这什么时候事,为什么事先没有得到一点风声? 不可能,绝对是他伪造圣旨,假传圣意。 定是如此了。 想到此,江玉呈就算被亲卫控制,也是立马激动不已的道, “睿郡王你伪造圣旨,下官定要秉明圣上,治你死罪。” 李浔嗤笑一声:“江玉呈,你当真是会诡辩啊,说本王伪造圣旨,是不是也想说本王这枚宝印也是假的?” 江玉呈闻言看向手中的宝印,整个个彻底傻掉了。 不管是皇帝玉玺,还是亲王郡王宝印,抑或是各级官员的印信,朝廷都有着极为严苛的要求。 像玉玺和宝印这类印信,用料、做工、样式,皆是匠作局精心雕刻而成。 那怕外界就算有人敢仿冒,明眼人一眼就能从做工上看出假来。 江玉呈不是笨蛋,不仅李浔手的的印宝印无假,就连方才那圣旨也绝对无假。 圣旨用的明黄绸缎,与皇家专用的明黄略有不同,与坊间私制的更是不同,谁能造得了假? 当瞧清这一切,江玉呈心里那个悔啊。 谨慎半生,不想一朝踢在铁板上。 李浔手握圣旨,等若是将自己命攥在了他手上。 他言生,自己便生。 他言死,自己则死。 同样的,在场官员也是被这一幕给震住了。 谁人都没想到李浔还有如此后手。 其实众人早就该想到的。 要是李浔真想造反,当日张千林围杀李浔失败后,完全可以顺理成章的插手嘉阳事务的。 可当时他根本就没有,还提议由江玉呈暂代郡守一职,待朝廷另选选派官员。 这才过了几天啊,他就明目张胆的带来人安排郡守,若是手上没有凭仗,他会给人留下把柄的机会? 早该想到此的。 “参见睿王。” 正在众人愣神之极,方才一直未参和反对的郡丞汪显,当先跪下认可了李浔的身份。 这一跪,其余未参与进的剩下官员,也是立跪了下来,齐声参拜道:“参见睿王!” 李浔瞟眼看了看这些人,只是对着江玉呈说道:“江郡守,现在本王有权干预嘉阳军政了吗?” 江玉呈面如绀红,一副失神落魄的样子。 李浔见其不说话,又是冷冷一笑,质问道, “江玉呈,你以为张千林徇私枉法,与土匪勾结,就没有你什么事吗?” “本王只不过是想给你一个机会,看你有没有自知之明。” “可这结果让本王很是失望啊。” “以前没理由杀你,现在有一千和理由杀你。” “你说本王奸诈也好,还是其他也罢,今日不先表明身份,就是准备让你这般的蛀虫主动跳出来。” “这结果嘛,本王很满意。” 这一刻,江玉呈及一众人彻底面如死灰,没曾想如此轻易的就着了道。 悔啊! ------------ 第084章 婚期将至 这些天,别以为李浔什么都没干。 对他来说,已经没有多少时间可浪费。 既然朝廷给了自己权利,自没有在此事上耗费心神,何不如快刀斩乱麻,将精力投入到更为有意义的事情当中去。 张千林要除,江玉呈等人同样要清楚。 只不过今日汪显很是聪明,没有掺和到江玉呈几人当中去。 倘若汪显真有心悔改,自此开始踏实做事,李浔可以不跟他计较,甚至继续重用他也不是不可。 假如存有其他心思,那就别怪秋后算帐了。 毫不客气的说,他的下场必定比张千林等人还要惨。 心下有了决定,李浔立马将目光投向了汪显。 “汪大人,你觉得应该如何处置张千林江玉呈等人?” 李浔故意将这个问题抛给了汪显。 他的目的,今日就是要其一个态度。 汪显二十出头被举荐入仕,沉浮官场已近二十载,如何听不懂李浔话里潜藏的意思。 这是要逼迫他站队了。 如果今日不表明态度,就算未参与今日之事,他同样也逃脱不了被清算的命运。 同样他也很清楚,自己只要表明了态度,就等若整个汪家与李浔站在了同一阵线。 之前汪显与父亲汪同真讨论过李浔之事。 嘉阳被张千林经营得铁桶一块,李浔就如掉进嘉阳的鲶鱼一般,将整个嘉阳都搅动了起来。 至于将嘉阳搅动成什么样,汪家并不太看好。 李浔不过一落魄被逐的郡王,凭何搅动这方池塘? 就算他有些过人能力,汪家最好置身事外,静观其变的好。 到时他真有能力,到时再站队也不迟。 汪家家主是如此做的决定。 然而没想到,李浔竟是当面要逼着他表态。 是与众人对立,还是选择站队李浔? 就以目前的情况来看,李浔已着手嘉阳事物,其行事果决的风格来看,无人再可以阻挡他的脚步。 张千林过去不是只手遮天? 江玉呈也不是张狂之极? 如今眼前的一切不也说明了结果? 同时不难看出,李浔根本不担心地方仕族的反扑。 如此一来,汪家又还有什么好挣扎的。 思及此,汪显扑通一声跪下。 “回睿王,张千林江玉呈为害一方,刺杀亲王,按我大渝律例当斩。” “另外,下官手上也有他们不少做恶的证据,为了嘉阳百姓,汪显愿意协助王爷清除祸害。” 经过一番深思熟虑,汪显终于选择站队李浔,如此算是彻底将汪家押了上去。 抽错,万劫不复。 抽对,飞黄腾达。 “汪显你这个吃里扒外的东西。” “没想到你个狗东西竟是个墙头草。” …… 江玉呈等人见着汪显当场倒戈,当即愤怒不已的漫骂着。 汪显见了,起身就与其对骂了起来。 “你们算什么东西?” “连做人最起码的道德都忘了?” “睿王身份何其尊贵,你们这些狗东西竟然敢不将睿王放在眼里。” “我汪某不过就是看不惯你的龌龊行径而已,站出来指责你们又有什么错。” “实话告诉你们,我还要将你们过去干的丑事一件件抖出来,将你们抄家灭族。” 既然已经选择站在对立面,汪显自是再没有了顾忌。 过去你们不是与我汪显暗中相斗吗,今日便要将过去的种种全都还回去。 治所中,此时俨然一场闹剧一般,双方在那里狗咬狗。 李浔没有去阻止,他也乐得见到这场面。 汪显选择站队,有些事就是他该做的。 只要今日他们攀咬的越凶,汪显对付他们起来,才会毫不留情。 是的,李浔就是要借汪显的手去对付嘉阳各仕族。 只有如此,不至汪显,他整个汪家一族才会彻底站在其他仕族的对立面。 “汪显。” 李浔瞅准时机喝住了汪显。 汪显闻声立马停了下来,回身极为恭敬面向李浔:“王爷有什么吩咐。” “自今日起,你便是嘉阳郡尉,全力协助夏郡守处理张千林江玉呈等人的案件。” “假如涉及到他们家族,依照我大渝律例处置即可。” 李浔向汪显交待道,待他说完,方才想起还未向众人介绍天叔的身份,于是立马抬手介绍着。 “这位便是新任嘉阳郡守夏天夏郡守,今后他的意思便是本王的意思,谁若是对夏郡守不敬,便是对本王不敬。” “本王丑话说在前头,谁要是敢坏规矩,就别怪本王心狠手辣了。” “谨遵睿王谕令。”那些选择站队的官员,立马恭身应道。 推出天叔后,他这个新任的郡守自是该行使自己的权力了。 就如秦简青那边一般,嘉阳郡务李浔不可能桩桩件件都插手过问,一切还得靠他们自己。 与天叔简单的交代一番,留下二十亲卫后,李浔便离开了郡治。 秦简青和天叔均已安排妥当,剩下就是卫辰了。 落霞关离着嘉阳不过百里,去一趟不过就是两三天的事情。 此地关乎着一郡防务,李浔原本也是打算亲自去一趟的。 不过后来被卫辰笑言拒绝了。 卫辰极为自信的笑道,好歹也算是将门之后,若是连一个落霞关都搞不定,岂不是辱了父亲卫禹城的名声。 见此,李浔便打消了去落霞关的念头。 不过有一事,他还是与卫辰商量了一番。 当年卫辰以装疯卖傻,方才留得一条性命。 如今他恢复正常,万万不能让皇帝知晓此事 要不然龙颜一怒,定是会治他一个欺君之罪,到时连李浔都不一定保得住他。 他此番去边关,李浔建议他换个身份,待有一天可以不惧一切时,再恢复本来身份。 李浔为其着想,卫辰不是那种古板之人,自没有不同意的道理。 吴铭。 不是复姓吴铭,是姓吴名铭。 吴铭吴铭,无名之意。 午后,卫辰请辞。 此行,卫辰从卫家护院中挑了十二人同行。 卫家护院多为卫禹城旧将组成,听说卫辰要前往边关任职,都争先恐后的要一同前往。 面对此情况,卫辰也是为难不已。 李浔将将掌控嘉阳,处处都需要用人,再者王府安全也需要人维持,如何能将全部人都带走? 经过一番挑选后,卫辰便只挑了十二人。 出发前,他与李浔有过一段深聊。 李浔当时问他,当如何接手落霞关。 卫辰坦言,第一步携李浔手令,将守将钟余期调回嘉阳。 其二,将十二人打散充入各营充当副职。 其三,以组建一支精军为由,从各营中挑选百战老卒。 其四,招募新卒编入各营。 李浔深以为然。 守将钟余期戍守落霞关七年,期间从无过错,贸然将其裁撤定会引起众将士不满。 假如以升迁为由调回嘉阳,众将士反而会为其欢喜。 毕竟只有边军方知戍边的苦楚。 至于将钟余期调回嘉阳后如何用,那就是李浔的事情了。 其后将十二人分入各营充当副职,没有直接顶各营主将,本着也是为稳定军心考虑。 试想一下,卫辰一去就将各营主将换成自己人,各营主将会怎么想,其下的兵卒会怎么想。 边军不比普通城防军,但凡主将不是那种混蛋之人,其下的兵卒对其都会极为忠心。 一切为了稳定着想,定是不能随意裁撤各营主将的。 这十二以副将身份编入各营,可能刚开始兵卒会对他们没有多少好感。 但这一点完全不用担心。 十二人无人不是治军好手,同比各营主将绝对是过之而无及。 想必以他们的能力,很快就能征服标下兵卒。 而抽调百战老卒组建精军,则是有多方面的考虑。 军队想要长久保持极高的战斗力,就必须要有新鲜血液注入。 别担心说新卒会拉低战斗力,须要知新卒会被环境影响,其战斗力很快就会迎头赶上。 如此以老带新,良性循环,边军的战斗力只会更上一个台阶。 卫辰能提出的这四点,显然是经过深思熟虑的,李浔肯定是没有不同意的道理。 就此,卫辰拒绝了妹妹和李浔的相送,午后便带着十二人悄然的离开了王府。 晚上,李浔设宴款待童悦,只他与卫汐作陪。 席间三人刻意没有提及那些不开心的话,只说聊家常。 说家常自然逃不过李洵婚事。 出发前,李无畏亲自亲待过,让李浔尽快与卫汐完婚,毕竟只有一道赐婚圣旨在,传出去会引起天下人非意。 童悦传达口谕,卫汐俏脸嫣红。 这几日李浔也深思过此事,也知道再不给卫汐一个交代,肯定是不妥的,于是立马表示马上就着手安排婚事。 卫汐听到这话,羞得都不敢再直视两人。 而童悦则是趁此又说道,钦天监那边已经看过日子,下月初三就不错。 下月初三? 李浔一愣,算算时间不过就二十来天了。 见着李浔发愣,童悦立马又说道,陛下的意思是希望婚期就定在下月初三。 对于婚期,李无畏没有明旨,只是以童悦传达圣意的方式提出,其实就是帮他做了决定。 婚期,下月初三。 想明此的李浔,也不继续在此上纠结,当即表示请童悦回秉父皇,定于下月初三与卫汐完婚。 见着李浔肯定回复,童悦当即起身恭贺。 李浔回以敬酒感谢。 一顿晚宴宾主尽欢,又还了心头事,几人喝得都有点多了。 晚宴结束,李浔煮茶醒酒,单独与童悦聊至深夜。 ------------ 第085章 有客临门 翌日,童悦告辞回京。 不二十日就该是成亲日子,李浔不懂其中细节,只好将此事交给了天叔来办。 没办法,天叔是年纪最长者,肯定比他们这些小辈更为有经验,交给他办是最为合适不过了。 近段时间内,天叔要挑起嘉阳政务的大梁,又要操办李浔的婚事,可谓忙得是脚不离地。 昨天天叔接任嘉阳郡守后,第一时间将户部清吏司主薄给找了过来。 户部清吏司的设置,与吏部几无二致,稍微不同的是每郡皆设有清吏司。 钱粮涉及国之根本,户部如何敢马虎,因此每郡皆设地方清吏司负责钱粮。 不过有的郡因相对比较贫穷,事务不像繁华郡那么繁忙,往往不会专设郎中一职,因此也会出现郎中主管多郡的情况出现。 这嘉阳算不上富庶之地,自然就未设置郎中一职,只由一名主薄负责钱粮之事。 户部嘉阳清吏司主薄姓朱,据说之前是在京城任职,不知怎地就被派到了这嘉阳。 当然,这并不是重点。 嘉阳已是李浔封地,税收将成为王府重要来缘。 天叔自是最为关心这钱袋子是否厚实。 核查税收一事,昨晚天叔忙至夜深方才厘清嘉阳税收。 今日一早,李浔将将起床,天叔就找了过来。 “天叔,何事神情如此凝重?”见着天叔眉头紧锁,一副未睡好的样子,李浔问道。 “王爷,昨日我理了一下嘉阳的税收,情况不是太乐观。”天叔忧心忡忡的说道。 “一边吃早餐说。”李浔并不着急,只是招呼着天叔坐下。 天叔未动,只是道:“如今嘉阳的税收怕是不足以自给啊。” 李浔微微一愣,随即释怀。 嘉阳不过落霞州一中等郡府,一年税收自不会有多少,若是指着这点税收过活,怕是都要喝西北风了。 “天叔,你先用点早餐再说。”李浔半点也不急,继续招呼着天叔坐下。 见着李浔半点不慌,天叔忍不住有些急了。 “王爷,嘉阳库银不足十万,库粮才一万两千担,这真要遇上个什么事,都支撑不了几月啊。” “天叔,我说我从未指望这点税收,你信吗?”李浔道。 “王爷有法子?”天叔问道。 “我们一边吃饭一边说。”李浔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示意天叔坐下再说。 天叔见状,只好坐了下来。 不过他明显没有心情吃早餐,只是期期的望着李浔。 并不着急的李浔,亲自盛了一碗粥递到天叔面前,随后道:“人是铁饭是钢,只有将肚子填饱了,方能更有精力做事。” 那怕是李浔这么说,内心忧虑的天叔也仅仅只是象征性的喝了一小口。 见状,李浔也不再劝,只是问道:“嘉阳一年税收多少?” “农商等各项税收折合百银七万六千九百三十五两六钱。”天叔回道。 七万多两,均担每月才六千多两。 算算这税钱确实不多,怪不得天叔会如此忧心忡忡了。 “天叔,目前税率多少?”李浔再问。 天叔闻言连忙从袖笼中掏出一本册子递了过来。 “各项赋税明细册子上均有详细记录。” 李浔接过册子,随即翻开一项一项的查看了起来。 农赋:米麦、丝娟布等、马政、夫役…… 工商:盐课、茶课、冶课、船钞商税…… 看着种种税目,李浔连连摇头:“天叔,这税收还是高了。” “啊?”天叔一阵惊骇,“王爷,这税率与前朝鼎盛时期一般,怎地还高了?” 说来似是如此。 前秦拥九州之地,全国逾千万户,鼎盛时期人口过一万万之数。 大渝不过偏安一隅,人口不过百万户,税率与前秦鼎盛率一般,说来这税率并不算高了。 天叔有些不明白,这倒地高在何处。 “天叔,嘉阳人口不过十万,商业繁华程度不足京城十之一,这点税收对王府实在杯水车薪。” “若是只指着这点税收,但凡有个天灾人祸,我等都无法应付。” 李浔解释道。 “王爷的意思是加重税收?”天叔惊道。 过去也曾有过此种情况。 然而加重税赋,百姓定是怨声载道,苦不堪言。 长此以往,也定会逼得百姓造反。 因此,加重税赋实在不可取。 李浔摇头。 “我的意思是减轻税赋。” 啊? 天叔再是一阵惊骇。 明明税收已不足,还减轻税赋,是不是? 天叔一时之间有些转不过弯来了。 李浔见状,连忙解释道, “其实就以目前税收,对我们而言可说是可有可无。” “既如此,不如降低部分税率,刺激商业发展。” “那王爷的意思是?”天叔连忙问道。 “经商。”李浔道。 王府经商一事历来有之,就如李砄等人名下也有不少生意。 如果路子得当,倒不失为一好计策。 不过就以嘉阳目前的商业环境,怕是也很难寻到赚钱的门路吧。 可一见李浔自信满满的样子,难不成心底早有打算? “王爷心中是否已有主意?”思及此,天叔忍不住问道。 “天叔,此事本王早有计较,你全然不用担心,你只需替本王治理好嘉阳,余下的事情本王来做就好。”李浔底气十足的道。 “看来是臣多虑了。”天叔尴尬一笑。 “天叔切莫如此说,你也是替本王考虑,李浔感谢还来不及了。”李浔面待敬意。 “臣惶恐。”天叔连忙起身恭声道。 李浔起身托住天叔双手,情真意切的道:“天叔是卫家老人,不日就将成为一家人。” “再者这婚事也还你老帮着操心,李浔感激还来不及呢。” “以后私下见本王时,也用不着如此客气。” 见李浔如此,天叔不再拘谨,朗声一笑道:“那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自当如此。” 李浔爽朗一笑,随即又招呼着天叔重新坐下用早餐。 借着用早餐的时间,天叔说了说自己治理嘉阳的想法。 对此,李浔自是鼎力支持。 本身李浔也并无实际治理郡县的经验,那些理论也全是从书本上学来。 天叔随卫禹城有过治军经验,治军与治地方实则殊途同归,肯定比他这门外汉要强,何不如放手让天叔大胆的去做。 就算过程中出现差错,不还有他李浔兜底嘛。 近来郡内事物繁杂,餐毕后天叔立即赶回了郡治。 待天叔一走,李浔则是开始思索着方才的谈话内容。 想要做消遥王爷,并非想象的那么简单。 若没有强大的军事力量做后盾,一切皆是枉然。 而强大的军事力量,又必须要有坚实的经济为基础。 看来赚钱一事必须尽快提上议程了。 思来想去,李浔很快就想到了一投入不大,但来钱快的法子。 想到此,李浔立马让晴知取来纸笔,不多时间就写了满满几页纸。 待墨迹干透,让晴知将左成安叫了过来。 “左将军,你立马去市集按照要求采购,待物品采购齐整,立即送到这里。”李浔将其中一夜纸张交予左成安,随后吩咐道。 看着那些奇怪的东西,左成安忍不住疑问道:“王爷这是?” “山人自有妙计。”李浔故作高深的回道。 左成安不懂,但深知李浔时常带来惊喜,于是不再多问,连忙领命而去。 “殿下,您这是?”左成安一走,一旁的晴知也是好奇不已的问道。 李浔神秘一笑:“等下去了你就知道了。” 晴知吃愣,什么时候殿下变得这般神神秘秘了? 不过他说了,答案很快就会揭晓,只得按下了心中的好奇。 收拾妥当,正待出门,迎面就撞上了踏门而进的卫汐。 “王爷这是准备出去?”卫汐问道。 “对,出去办点事。”李浔回道。 “妾身来这嘉阳数日,还不曾熟悉,王爷若是不介意,妾身与你同行如何?” 卫汐期期的看着李浔。 反正两人不久之后就要成亲,营生这块对她也无需保密,说不定也还能有帮上忙的地方呢。 想到此,李浔很是爽快的回道:“那便一起。” “好!” 卫汐只回一个字。 不多时,三人带着一队亲卫出发。 一间酒肆。 时值冬月,天气逐渐寒冷,加之不久又是年关,酒肆生意每日忙得不可开交。 这不,司命又是刚刚送了十坛花间醉方才返回,还没来得及喝口茶歇气,但见门口人影晃动,当即就迎了出来。 “几位客……” 一句话还未说完,这才瞧清来人正是李浔几人。 “哎呦,这是什么风将我们睿亲王给吹来了啊?” “咱店小,要是怠慢了王爷,可不要见怪啊。” 司命见着是李浔前来,当即就与他开起玩笑起来。 与亲王这般开玩笑,若是换得个人,怕是立马就要人头了落地了。 只不过司命嘛,李浔的命都算是他救下的,再者二人也不是以身份交往,李浔自不会在意这些。 “这不刚得空闲下来,就立马这此了。” “司命大哥若是不愿见到在下,我这就走?” 李浔嘴上说走,脚上却未有半分动作,看来也是与司命说笑了。 “哈哈哈。”司命爽朗一笑,正欲招呼着李浔几人进屋,这才注意其身后的卫汐。 “哎呀,原来弟妹也来了啊。” “司命失礼,还望见谅。” “快快请进。” 绝鹰山那次,司命与卫汐见过数面,不过那时并不知她与李浔的关系,这也是后来从李浔口中得知的。 卫汐悄脸一红:“卫汐见过司命大哥。” “弟妹千万别客气,到这了就当自己地方。” 司命笑回一句,转身向内堂方向喊道, “阿樱,来贵客了。” ------------ 第086章 制酒之法 闻声,阿樱从后堂连忙引出,见着李浔卫汐两人慌忙见礼:“民妇叩见睿王,长乐郡主。” “嫂子切勿如此客气。”李浔道。 卫汐则是连忙上前将其扶起:“前段时间王爷多有劳烦,嫂嫂不必客气。” 阿樱回道:“王爷郡主俱是贵客,光临寒舍,民妇客气也是应当的。” 一旁的司命见状,适时插话进来:“大家都别客气了,还是坐下说话吧。” 众人一番客气后,阿樱特地将打烊的木牌挂出,这才返身回来坐下。 “李浔此来是想与嫂子谈合作的。” 坐人坐定,李浔直接开门见山。 其也未自称本王,能看出其态度放得很谦和。 “合作?” 何止阿樱一脸不解,其余人也是一头雾水。 李浔一笑:“嫂子以酒肆营生,李浔自是寻求这方面的合作。” 闻言,阿樱忍不住笑了。 “王爷说笑了。” “我这酒肆店小利薄,怎能入王爷法眼?” “民妇实在不知能与王爷有什么可合作的。” 李浔摆手。 “嫂子切莫如此说。” “嘉阳谁人不知这花间醉啊。” “倘若逢年过节,都需要提前预定方能买到,说来啊,这一间酒肆算是一块响当当的金字招牌。” “王爷谬赞了,全赖顾客们支持而已。”阿樱谦虚道。 “嫂子也不必如此自谦,不妨听我说说怎么个合作法。”李浔道。 见阿樱连翻推辞,司命也在一旁帮腔道:“阿樱,先别着急着拒绝,且听他说说如何合作法再做决定也不迟。” “王爷,说来妾身也想听听,您到底要与嫂子如何合作。”见到司命帮腔,卫汐也是满带好奇之色。 阿樱微微一顿,随即道:“还请王爷详细说说。” “花间醉是目前已知最好的酒?” 李浔并没有着急说出自己的合作之法,反而是明知故问。 毫无疑问,花间醉就是目前市面上最好的酒,方才司命送的十坛也正是此酒。 但因成本太高,每次进货司命都要花费很长时间。 得担心路上磕了碰了不说,还得担心绝鹰山的匪寇。 经过这一番折腾,看着花间醉的售价挺高,实则利润极其微薄。 可要糊口,不做这生意,又能如何? 为此,阿樱耗费了许多心神仿酿,但每每总是绝得差了一味。 差一味,等若就差了很远,阿樱只得很无奈的放弃了仿酿的想法。 当然,她也没有就此只售卖花间醉,而是将自己酿造的与花间醉搭着卖,如此也能填䃼一些利润。 “花间醉自是目前市面上最好的酒。”阿樱仅为肯定的道。 “假如我有办法酿出比花间醉更为好的酒,那是不是代表嫂子就愿意与在下合作?”李浔笑道。 “殿下您会酿酒?” “您/你会酿酒?” 前者是晴知的疑问,后者则是卫汐司命阿樱的。 “略知一二。”李浔回道。 “倘若王爷真是能酿造出比花间醉还好的酒,民妇与王爷合作也不是不可。”阿樱道。 “既如此,那李浔则是要借嫂子的酿酒场一用。”李浔道。 “王爷随意即可。”阿樱想也未想便同意了李浔的请求,不过又是忍不住追问道, “不知王爷想以何物酿酒?我这里原料皆都有备着,你随意用就行。” 李浔立马摇头。 酿酒一途,那怕原料相同,但因酿酒之法不同,原料的发酵过程等因素,最后皆是会影响酒的口感。 再者,根据自己之法酿造,光发酵就需要很长一段时间,肯定现在已经来不及。 “嫂子,烦请你提供几坛自酿的酒水即可。”李浔道。 阿樱不知其意,但还是很爽快的答应了。 很快,十坛自酿的酒水被搬了过来。 而后未等多长时间,亲卫将一套简易的工具送到了酒肆酿酒工坊。 一个大号的去底平口木桶,一与木桶尺寸大小相同的尖锥铁皮盖子。 尖锥位置开有小指大的孔洞,孔洞尺寸与准备好的铁管匹配。 随后就是一斜下穿孔的木桶,组成了整个简易的提纯工具。 说到此,其实一切就变得相对简单了。 铁锅作为容器,类木桶与开孔尖锥铁皮盖,则是做为收集酒水蒸汽的收集器。 随后通过顶端连接的铁管将蒸汽输送出去,其后经过被冷水包裏的铁管达到冷却的目的,最后形成酒液从导流口流入酒坛当中。 倒入酒液,组装简易蒸馏器,冷水加入冷却桶。 晴知负责烧火,左成安负责盯住冷却桶,但凡发现桶中冷水变热,便向桶中加入凉水。 当然,李浔准备之时,并未几入请离。 毕竟这世界除他外,绝无第二人知晓蒸馏法的原理,就算他们能依葫芦画瓢,也定不知其中精髓。 一切准备妥当,晴知开始生火,忙碌了好一阵的李浔终于可以暂时歇息一会。 此时,卫汐趁机小声的问道:“你这方法能行吗?以前从未听说过啊。” 李浔心里忍不住了一笑,别说你没见过,就连精于酿酒的阿樱也未见过此法,且不见她此时一脸的疑惑之色? “你等下看结果就行。”李浔仍是一副故弄玄虚的样子。 卫汐见此,也不好再继续追问,只得静静的看着。 两刻钟后,已能从盖子与本桶的缝隙中冒出腾腾热气。 李浔连忙用湿毛巾堵住露泄蒸汽的地方。 再半刻中过去,导流口已经明显可见有白色蒸汽喷出。 渐渐的,管口有小滴蒸汽凝结成珠。 随着喷出蒸汽的减小,水珠越结越大,而后一头砸入下方的酒坛当中。 成了。 李浔心中一喜。 且不说最后成品如何,至少证明这种方法可行。 “这流出来是酒?” 兴许是闻到了飘香的酒味,司命忍不住惊讶的问道。 李浔点头。 听到此,司命迫不及待的找了一瓢就准备上去接酒。 李浔连忙将其拦住。 司命好是一阵费解:“你方才不说是酒吗,怎的为何不能喝?” 李浔哑然失笑,这个确实得怪自己方才没说。 这将出来的酒,头酒中还掺有许多杂质,一般都是不喝的。 而这尾酒已经寡淡,也不会加入中间的酒液中,以免影响成酒的口品质。 面对司命疑问,李浔只好赶忙解释了一番。 听到李浔如此解释,身为酒肆老板娘的阿樱深以为然。 因为过去酿造之法,酒中杂质太多,需要通过长时间的静置,取上层无杂质的部分饮用。 正正也是因这种情况,导致酒水成本极高,往往一坛酒都赚不了几个子。 但那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现今酿酒工艺如此,那家都无法避免此情况出现。 “王爷,以后也是不是可以通过这方法大肆酿酒?” 一想到这种方法倘若可行,她这酒肆的营利将会直线上线,因此才有这一问。 李浔连忙摇头,并且直言此法成本太高。 就今天这十坛酒,十出其三已是极为夸张了。 别觉得不可思议,当下条件如此,至少短时间内无法避免。 再者,李浔手上是有更好的酿酒之法,只是从发酵池的重新建造,以及近乎全新的发酵过程,到最后的蒸酒,都需要一个极为漫长的时间。 等到把各项条件都准备好,再来说卖酒一事,这中间得耽搁多少赚钱的时间? 因此,这蒸馏之法,也仅仅只是做为过渡使。 待一切条件成熟,便会启用新的方法。 等到那时,也能满足向其他区域推广。 目前嘛,着手嘉阳,放眼落霞州。 思忖间,头酒已过,李浔立马换上了新的酒坛,随后接了一小杯给司命品尝。 司命接过杯子,先是放在鼻前闻了闻,一股醇厚的酒香味顿时钻入鼻腔。 此与花间醉的酒香大为不同。 花间醉入鼻皆带着一股淡淡的花香,入口时也是能感受得到唇齿留香。 “单这酒香就不一般。” 司命忍不住赞了一句,仰头将满杯酒灌入的嘴中。 酒一入口,一股辛辣的味道直冲脑门,竟是刺激得司命呛了一口。 阿樱一见,眉头忍不住一皱:“这酒不行。” 连连咳嗽了好几下的司命,摆了摆手将酒杯递给了阿:“你自己尝尝,记得别用力过猛。” 带着深深的疑惑,阿樱接了一杯,缓缓的送至唇边,随后小抿了一口。 酒才将将进入口中,阿樱神色顿时一阵惊骇。 毫无疑问,以李浔蒸馏之法酿出来的酒,必以往的那些都更为烈上许多。 除此外,完全没有了那种味同嚼蜡的感觉,甚至那种烈独有的醇厚,让人有一种欲罢不能的感觉。 惊诧不已的阿樱连忙将酒液吞入腹中,直感到一股乱流自腹中升腾而起,直窜脑海。 与此同时回腔中,那种回味绵长的感觉,也是久挥散不去。 阿樱一脸不可置信。 她绝对敢说,花间醉也不及其万分之一。 自己若是能与李浔合作,岂不是财源滚滚来。 当然,她也很清楚,其实这与自己没有多大关系,完全是因为司命。 “阿樱,你觉得如何?”司命见着阿樱久久未说话,赶紧开口问道。 阿樱狠狠的点了点头。 见阿樱点头认可,李浔半点也不意外。 以现代工艺对比古代酿酒法,绝对是完胜。 因此,阿樱能够认同,早在他意料之中。 “王爷,请问您想要怎么个合作法。” 不等李浔开口,阿樱便主动开口询问道。 ------------ 第087章 神仙佳酿 说到合作一事,李浔其实根本不用如此的。 他所常握的酿酒技术,对这个时代绝对是碾压式的存在,而且还无人能逃脱蒸馏酒的吸引力。 如果将生意控在自己手上,势比对嘉阳郡的各酒肆造成极大的冲击,阿樱的酒肆肯定是首当其冲。 作为生意人,如此做到利益最大化,才是第一要务。 但是,他必须得将司命考虑到其中。 司命数次出手相救,李浔何以为报? 阿樱是其最爱的女人,无论如何都应该多做考虑。 钱少赚一分又何妨,毕竟他也不仅仅只有这一赚钱的法子。 “嫂子,这样如何?”李浔抬手比了一个五。 李浔出技术,阿樱负责经销,五五分帐。 说来也是一极其公平的合作法了。 然而,阿樱只沉思片刻,随即便摇头道, “王爷此番与我合作,我已是占了极大偏宜了,如何还能要如此高的利益分成,我只需要占三成即可。” 李浔七,阿樱三。 闻言,李浔一阵惊讶。 虽说技术是划时代的,自己多分一些也无可厚非。 但今后酿酒与售卖一事,基本都得阿樱来负责,所操心之事也比他要多,七三分账肯定是不合格的。 “嫂子,咱们也别七三了,直接六四。”李浔道。 “王爷,那民妇可是占极大的便宜了。”阿樱笑道。 “嫂子,切莫如此说。”李浔连忙摆手,“以后劳烦嫂子的地方还多着了。” “王爷客气了。” 阿樱又是一番客气。 随后两人的话题,自是聊到了具体合作的事情上。 对此,李浔早已有想法。 以蒸馏酒做为过渡,升级酿造工艺。 如果时间赶得及,还能赶上春节这一波。 至于定价,自也是早有考虑。 一间酒肆原先售卖的花间醉,基本维持在一两左右一坛。 而这新酿的酒,品质不知比其高出多少,价格上自然也应该高一些。 最后商量的结果,五两一坛,一坛十斤。 如果零售,自然以整坛价格折零计算。 关与销售之法,李浔也提出了自己的想法。 有话说酒香不怕巷子深,那是等着顾客主动找上门来。 李浔就要打破现今的这种消费习惯,选择出动出击。 听着李浔的销售之法,众人也是连连咋舌不是,竟然还有这等销售之法。 李浔倒没说,他所处的那个时空,各种销售手段更是眼花缭乱。 合作方式,售卖细节谈妥,自然该是酿酒场所的改造和升级。 对此,李浔本就是有备而来,当即就将提前写好的具体法子拿了出来。 今日出发前,李浔写的就是蒸馏酒的提取之法,以及新酿酒技术的工艺和要求。 看着纸张上的内容,身为行内人阿樱更是惊不已。 “没想到王爷对酿酒之术如此精通!” 面对阿樱的赞叹,李浔笑而不已,没有作答。 他总不能说是从另外一个世界带过来的吧,到时众人还不将他当疯子看? 随后大家又聊为酒取名一事。 此法是李浔提出的,取名的事情自然就落到了他身上。 李浔略微一沉思,便说出了一个名字。 神仙醉! 众人直呼好名字。 简单直接,连神仙喝了也得醉。 随后,便是说及其中组节。 不久时间,一切商量妥当。 阿樱属与典型的行动派,刚一商议完,就立马开始着手酿酒。 方才是李浔操作,这次自然是他手把手的教。 蒸馏提取法,除了工具制作稍微有技术含量外,蒸酒过程就完全靠熟能生巧。 无非就是火候控制等一些注意事项。 随着操作技巧的的不断熟练,十坛基本能出小四坛。 一日下来,也是近乎蒸馏出了将近百斤左右。 以原本一间酒肆的销售量来看,不过就是大半日时间。 临离开酒肆时,李浔又交代了些注意事项。 蒸馏法本身没有什么技术壁垒,只要能仿造出蒸馏工具,任何一家酒肆都可提炼与他们同等品质的酒。 因此,在新的酿造法还未使用之前,这法子千万不要泄露了出去。 至于神仙醉的售卖时间,则是定在了三日之后。 想来这三天时间,也应该能提炼出五百斤了。 第二日。 一间酒肆早早贴出了招贴。 新酒上市,免费品尝,一人限饮一盅。 阿樱的酒肆本身在嘉阳就有一定知名度,很快就一传十十传百,还未开门营业门口就堆积了许多闻讯赶来的百姓。 阿樱见状,连忙安排司命和伙计支楞起了摊子。 “各位街坊邻居,过去承蒙诸位的照顾,阿樱实在感激不尽。” “近日新酿造出一款新酒,它与过去的酒都有所不同……” 阿樱还未说完,人群中立马就有人将她的话语给打断了。 “老板娘,比之花间醉如何?” 阿樱并不正面回答,只言:“诸位品尝过后便知。” “听你这么说,我倒是有点期待起来。”那人道。 阿樱一笑,再道: “新酒上市,产量不及,还请诸位街坊谅解一二。” “今日酒水每人限量一盅,两坛酒品完即止。” 对于李浔这个提议,阿樱刚开始是不解的。 像今天这种酒坛也是五斤一坛,也就意味要免费送出十斤,共二十两银子。 之前酿酒的成本加上人工,粗略一算便是要损失二十多两。 那怕就是花间醉,也要售卖好几十坛方能赚回来。 这一子亏出去近三十两,说来真是心疼不已。 李浔则是拍着胸脯,极为有底气的回道,不消几日就能将所有亏损弥补回来。 实则他这说法还是保守了。 就以神仙醉的品质,保管一日内赚回此间损失不说,而且还会有多。 见着李浔胸有成竹,阿樱也不在这些小事上计较。 再者说,舍不得孩子,那能套着狼啊。 方才那番话说完,阿樱又是着重提醒了注意安全,这才开始免费品酒。 早早来的大都是熟悉的街坊邻居,自没有不好相互争取,于是在酒肆伙计的引导下主运排起了队伍。 刚刚提及花间醉的中年男子,很是幸运的排在了其中一队的第一。 见着桌上早早斟满的那盅酒,阿樱还未来的及提醒,就只见他仰头将酒一口灌了进去。 酒入口腔,辛辣的酒液刺激着味蕾,醇厚无比的芬芳,如同发酵的过程一般,酒香四处乱窜。 好酒! 他心里忍不住赞了一声,慌忙将酒一口吞下。 酒入腹中,一股乱流升腾而起,同时伴随着回味绵长的酒感,流向四肢百骸。 从未品尝过如此好酒的中年男子顿时惊住了。 世间竟还有如此好酒? “老板娘,还能不能再来一杯?”中年男子举着酒杯道。 再来一杯,显然是得到了对方的认可,从内心来讲阿樱是极为喜悦的。 可刚刚已经言下了规钜,不可能第一人就破坏规钜,要不然今后还怎么取信于众人。 阿樱正待拒绝,其身后的人忍不住催促了起来。 “到底如何啊?” “品个酒那里需要如此长时间?” 还没等这中年男子回答,旁人已经帮他做出了回答。 “我喝酒半生,还从未饮过如此好酒,今日也算不枉此生了。” 听着这人的话语,人群顿时惊诧不已,当真有如此好? “难道比花间醉还好?”又有人问了方才的那个问题。 “一个天上,一个地下,你说这酒如何?”那人回了一句,立马又问向了阿樱。 “敢问老板娘,这酒叫什么名字?” “神仙醉!”阿樱笑回道。 “神仙醉!”那人兀自念叨着,随即惊叹不已道,“好一个神仙醉,老板娘不管定价如何,我先预订十坛,这是订金。” 那人说着,就从袖笼中掏出了五十两银子递了过来。 众人闻声一惊,纷纷朝声音方向看了过去,待看清此人有人,当即将他认了出来。 “这不是福缘居酒楼的曾老板吗,怪不得出手如此大方。” “原来如此。” 人群中议论纷纷时,阿樱也是惊讶不已。 这福缘居酒的曾老板,她自也是认得的。 过去,除了花间醉以外,他家的那些低端酒,大多都是从她这里拿的。 两人合作多年,从来未出现过任何问题,因此双方是有信赖感的。 虽有如此前提,阿樱还是没有想到曾老板会如此豪爽。 五十两订定,恰好就是十坛酒了。 今日这还只是开始,就将今日的损耗赚回来不说,还有富余。 如此开端,无疑是个好预兆啊。 “感谢曾老板支持,待明日正式售卖时,阿樱一定亲自将酒送至酒楼。” 阿樱接过定金,当即回道。 “好说。”曾老板抬手一拱,“那明日就静候老板娘佳音了。” 目送曾老板离去后,又继续投入眼前的事情中来。 有了曾老板这个好的开端,就算阿樱不借机宣传,神仙醉的品质也足以征服在场之人。 “老板娘你这神仙醉,当真是解馋啊。” “如今喝了你家这酒,那些什酒简直与水没什么区别,今后我就只喝你家的了。” “老板娘,你这酒品质绝对是独一无二,今年春节我家用酒,非你家不可。” “老板娘,这是定金,先帮我预订两坛。” 接下来的火爆程度,阿樱简直是闻所未闻,就连当初花间醉上市时,也远远不及。 毫无疑问,她这一次选对了。 那怕就算是只占四成,算下来也是一笔极为可观的数字。 对与明年的正式售卖,阿樱也是越发的期待起来。 ------------ 第088章 新酒上市 不消半日时间,那怕只是一人一盅,也还有人为品到酒而懊恼。 待到事后一统计,司命和阿樱都觉夸张不已。 只半日时间,总共收到定金七百二十两。 过去,花间醉的最高记录为三十坛。 一坛一两银子,也就才六十两。 照此计算,单卖花间醉需要四月时间才能达到。 如今不过小半日而已,售卖金额就如此夸张,等明日售卖岂不是更为夸张? 当冷静下来,两人发现一个更为尴尬的事情。 单七百二十百两订金,五百文一斤,已经合一千四百四十斤。 前三天时间,总共蒸馏出五百斤,也就说还有九百四十斤的缺口。 这还没算实际预定的数字,要是按此来算,那缺口就更大了。 就以如此情况,明日该如何交付,更别说明日售卖了。 产能低下,人手不足,这就是目前的现状。 一瞬间,阿樱感觉有些力不从心了。 当然,她也不会被困难吓倒,一切总归是能想出办法的。 为此,阿樱第一时间找到了李浔。 李浔听闻预售数字时,也是惊讶不已,似乎也没有想到神仙醉会如此受欢迎。 当阿樱说目前缺乏人手时,顿时也有些惆怅起来。 目前神仙醉的配方,根本没有什么技术难度,肯定对外招人手是不太合适的。 且知稍微透露出去半分,那些精明的奸商立马就能进行复制。 倒不是李浔想独占市场,只是不愿如此早的就流露出去。 最后想来想去,李浔只得暂时从亲卫中挑人过去帮忙。 从长远来看,这也只能是暂时的。 毕竟以他的想法,这神仙醉近期的目标只落霞州,长远的则是整个大渝,甚至九州。 因此,建立标准化的工坊也是势在必行了。 就以阿樱目前酒肆后的那小作坊来看,应该只能暂时满足需求,但凡向外地推广时,肯定就不够用了。 想到此,李浔只能一边新建酿酒工坊,一边物色合适可靠的酿酒师。 如若实在不行,挑选没有经验的学徒手把手的带也行。 看来目前也只能先这么付了。 随后,李浔便让左成安从亲卫中挑选了三十人让阿樱带回去。 至于所需要的蒸馏工具,则是让左成安亲自督办,待工具准备好后第一时间送至一间酒肆。 阿樱带着三十亲卫回到酒肆,立马就对店后的作坊开始重新清理,以便腾出地方搭建新的炉灶。 人多力量大,小半天的时间就搭建出了十口新的炉灶。 除了铁锅和蒸馏设备需要特制,其余物品只需从市场采购即可。 好在左成安那边稍稍利用了一下亲王的特权,不一下物就将所有物品准备妥当。 所需的劣制酒,本身阿樱的仓库和地窖中就有不少存货,目前看来倒是基本够用。 退一万步来说,就算阿樱酒肆的劣制存酒不够用,也还可以从市面上购买。 万事俱备,只欠酿酒。 忙碌了一下午,阿樱来不及休息,就紧张的投入到了蒸馏酒工作中。 十口锅同时启用,忙到后半夜竟是夸张的蒸出了一千三百斤新酒。 这一千三百斤,再加上之前准备的五百斤,总共加起来也是有一千八百斤了。 订单肯定还是无法满足的,但也差不多能应付明天的局面了。 瞧着没两个时辰就要天亮了,阿樱果断下达了休息的命令。 然而,阿樱却是根本来不及休息。 白天答应众人的订单,说今日一定会如实送到,但肯定今天无法全部兑现了。 不得以,只得做出按预订数量,根据比例来提供部分。 至于剩下的,五日内送达。 天还未亮,阿樱就与司命送了几家大户,其中就包括第一个支持的福缘居酒楼。 剩下来的那些,则是交给了司命去处理。 倒也不是阿樱非得区别对待,实则是因为天快放亮,来不及合下眼就得投入第一天的售卖中。 好在阿樱在嘉阳的信誉还不错,提预定的顾客都表示理解,并没有着急催促。 至于给予这些顾客的价格,肯定也是不同的。 定价五百文一斤,这是针对散客的价格。 对于像福缘居酒楼,肯定是给予了一定优惠的。 不过有言在先,价格可以比一间酒肆高出些许,但绝对不能低于了五百文这个价格。 这一点,李浔也是有过郑重提醒。 商人逐利,在那个时代都无法避免。 就譬如说某样货品,刚开始某地区只有一家售卖,这商家肯定能赚得盆满钵满的。 其他商家见此商品如此赚钱,自然想从中分一杯羹。 但为了吸引住顾客,就必定得降价进行售卖。 这一家一降价,原来那家若还是保持原价,自然就无法再挽留住顾客,最后也不得不进行降低。 其他商家一见,肯定得效防。 如此一来,就形成了一个恶性循环,导致价格越来越低,甚至最后亏本也还要继续下去。 中途停止? 前期已经砸了那么钱进去,谁能舍得? 想退出,除非是破产关张。 这是赤果果的血腥市场规律。 李浔自是不想看到恶性竟争而坏了自己生意,肯定事先就得定下规矩。 若是谁坏了规矩,那就不好意思了,直接取消你经营的权利。 且要知,此间是嘉阳,一切李浔说了算。 这自家生意,那就更必须得遵守自己的规矩。 至于为何不单独许以一闸酒肆售卖之权? 其实道理也很简单。 蒸馏酒这玩意儿,本身就不是长久之计,李浔下一步推出的肯定比这神仙醉的品质还要好上许多,到那时或许一郡之地就只能有一家有销售之权了。 话归正传。 天际放亮,一间酒肆正始营业。 通过昨日的发酵,今日门口之人比昨日免费品尝还要夸张。 粗略估计,到达现场的竟是有千人之多。 秦简青担心发生人挤人踩踏事故,提前安排了城防军维护秩序。 此也算是在嘉阳开了先河。 当然,这本身就是自家王爷生意,秦简青自然得多花点心思。 当一间酒肆挂出营业的牌子时,嘉阳的富户们轰动了,争先恐后的向着酒肆挤去。 若不是秦简青提前安排,怕是当场就要踩死几人。 “我卖一斤。” “我五斤。” “我要一坛十斤的,不……来两坛。” 有散卖的,自也有财大气粗的。 “本大爷不差钱,就缺好酒,给我来五十坛,记住是十斤一坛的。” 哇,听到如此豪横的手笔,众人皆是忍不住一惊。 五百斤,光是酒钱就得二百五十两了,真的是太豪横了。 就算昨日阿樱已提前感受过嘉阳百姓热烈追捧的场面,今日也不免被眼前的场景惊住了。 只可惜,存货不足,要不然光今日就得进帐几千两。 不过对此,李浔早有安排。 且不管存货是否充足,都必须进行限量销卖。 上午下午,各售卖五百斤。 阿樱不解。 李浔解释道,此乃饥饿营销,造成一种供不应求的景象。 那些卖到的,自是会高兴不已向身边未卖到的人炫耀,此番能更进一步的刺激剩余那些人的购买欲望。 李浔真实世界中,某被咬掉一口的水果,就最爱干这种事情。 当时李浔解释时,阿樱似乎明白了,但又似乎未明白。 此时见着众人争抢,似乎是明白了。 “诸位,今日限量售卖一千斤,上午和下午各售卖五百斤,每人只限购一斤。” 当阿樱一宣布售卖规则时,众人当即开始议论纷纷起来。 “一斤是不是有点少了?” “就是,这一斤还不够挠痒痒的。” “是嘛,能不能多卖一些?” “别说五斤,能卖个两斤也好啊。” “哎呀,老板娘只说每人限够一斤,可没说什时候。咱上午买一斤,下午再买一斤不就两斤了?” “我怎么没想到这一点?” “快快快,咱跟上队伍,早点回去将这一斤喝了,下午再来。” “走走走……” 这些声音落入阿樱耳中,她也不出面打断。 就这神仙醉,但凡中午一斤下肚,下午还能安好的立在这儿买酒,那酒量绝对算是厉害的了。 忽略掉这些小插曲,阿樱宣布今日售卖开始。 不多时间,很快就有人打满了一壶走出了队伍。 那人拎着酒葫芦,边走边嗅着葫芦中飘出的阵阵酒香,表情一副极其满足的样子。 “王二,这酒如何?”有相熟之人问道。 被称做王二那人,瞥了一眼喊他之人,根本没有理会,只是拿着酒葫芦朝嘴里灌了一大半口。 那知这一大口下肚,顿觉酒意上涌,摇摇晃晃的走了走步,竟是一头栽倒在地。 众人见此情况,心里顿时一惊,当即忍不住嘶喊了起来。 这一嘶喊,立马将城防军惊动了。 不多时,秦简青匆忙带着几人赶了过来。 上前一看,这人满脸酒红,就连呼出的味道也是满口酒味。 呵! 那里是方才众人说的身体有异,分明是酒量不行,将自己给灌醉了。 李浔酿酒一事秦简青也知晓,只是这几天忙于城防军务,还未来得及品尝一回。 待忙完这段时间,定得好好的喝上两盅。 正在执行公务的秦简青不敢太过走神,连忙将思绪抽了回来。 “各位不要瞎起哄了,这王二是酒量不济,一,口将自己灌醉了。” “谁若是不信,可自行上来看看情况是否属实。” 秦简青对着围观的百姓喊道。 其初掌城防军,自是有人当真不信,当就有一位郎中走了出来。 “本人永济堂朗中,我来瞧瞧。” 那人说着就走向前查看起那名叫王二的人来。 ------------ 第089章 第一场雪 “哎呦,没想到这神仙醉真是厉害啊,王二一口就醉了!” 那名自称郎中的男子一番望闻问切后,当即宣布了检查后的结果。 众人一阵轰然大笑。 “这王二不是自称千杯不醉,怎地一口就醉?”有人疑惑。 “什么千杯不醉,这王二就是嘴强酒神。”有人调侃道。 “看来这神仙醉当真是不一般啊,我得赶紧了,别让前头的人抢光了。” “着啥急,看这队伍,上午的这五百斤,肯定能轮到你。” “我管他的,上午若是买不到,我就继续排着,下午的总该轮到我了吧。” “哈哈哈,为了能喝上一口这神仙醉,当真是废寝忘食啊。” …… 这一点小插曲,并没有阻当众人的热情,反而更是期待这神仙醉来。 “果然不愧是神仙醉啊,绝对连神仙喝了都得醉。” “这神仙醉真是人间难得几回闻啊。” “神仙佳酿,琼浆玉液。” “当真不虚此行。” “一间酒肆的酒,从来就没让人失望过啊。” 那些已买到神仙醉的顾客,半点也不吝啬赞美之词,怕是将半辈子的赞语都说了出来。 随着前头不断传来的好评,暂时未买到的顾客,也是越发的期待起来。 “上午五百斤已售罄,还未买到的请下午赶早。” 还不到午时,阿樱就宣布了售卖结果。 然而,那些还未买到的顾客,根本未有散去的想法,依然继续排着队。 某中也不乏已经买到神仙醉的顾客。 今日是售卖的第一天,做为店家阿樱来说,自是希望更希望更多人能品到神仙醉。 “各位街坊,还请买到的朋友给没买到的朋友一个机会。” “三天之后不再限量,还请各位届时再移步一间酒肆。” “在此,感谢众街坊的支持。” 这些说词自也是李浔提前教的,为的就是不断激起众人的购买欲望。 此话一出,那些已经买到神仙醉,自是不好再占据一个名额,主动的退出队伍。 一间酒肆不到一个时辰,售空五百斤神仙醉消息,如同风一般吹到了嘉阳的每个角落。 今日城中聊得最多的就是关于神仙醉的话题。 朋友间见面第一句就是,买到神仙醉了吗? 买到了。 分我二两? 世上除了老婆和神仙醉不可与人共享,其他皆可共享。 还是好哥们吗? 昨日是,今天不是! 感情淡了啊。 除了神仙醉,咱们还是好哥们。 好好好,那我们兄弟暂时决裂一会。 因为神仙醉闹出的笑资,虽是令人捧腹不已,但不得不说神仙醉确实引起了广泛的讨论。 很快时间就到了未时。 结果同样是不到一个时辰,神仙醉就一售而空。 一日时间,其实仅仅只用了两个时辰不时,今日一千斤就售空。 一斤五百钱,那就是五百两。 一间酒肆营业至今,何时有过这般火爆? 一日五百两,一月就是一万五千两。 这还是最为保守的估计。 倘若不限量销售,一日突破千两恐怕也不在话下。 当然,这包含着自身成本。 不过就算扣除各项人工成本,也是好几百两。 阿樱计算一番,也是极为满足了。 且要知,只一日赚的利润,就已经超过过去一年之合,当真是夸张之极。 整理完今日售卖数据之后,阿樱又是立马投入到了酿酒中去。 有了昨日的磨合,一日下来蒸馏出来的神仙醉竟是超过两千斤。 若是晚上再忙碌一下,怕是今日总数得超过三千斤了。 照此下去,提前预售的不用两三天就可以交付了。 一夜过去。 第二日仍是限定售卖一千斤。 因为有了昨日的预热,那怕今日只售卖一千斤,实际到场的也超过了一千人。 正是因为如此,今日总共只用一个时辰,就将一千斤售卖一空。 当然,这还是阿樱提前调整后的结果。 几乎连着两晚通宵酿酒,一众人也是疲惫不已。 于是上午时间让大家稍事休息了半天。 反正现在产量已经提了上来。 因为今天休息,最终比昨天略微有些减少,不过影响不大。 很快第三天到来。 经过两天的发酵,嘉阳城售卖神仙醉的消息已经传到了外郡,甚至有人闻讯连夜赶到了嘉阳,就为品尝这难得一遇的神仙佳酿。 今日的一千斤售卖完后,立马有邻郡的酒肆老板找到了阿樱,表示希望能在当地独家经营这神仙醉。 独家经营一事,李浔只是稍稍提过,并没有拟出具体的章程。 而且,这事肯定也需要与李浔商量后再行确定。 为此,阿樱只得婉拒了对方,说此事正在商议,待具体合作章程定下来之后,定是会首先考虑对方。 随后阿樱立即找到了李浔,将此事说了出来。 外地商人合作一事,李浔本是早有预料的,只是没想到如此之快。 既然已有人有意经销神仙醉,看来是应该尽快拿出合作章程了。 当然,这事李浔还是想听听阿樱的意见,毕竟她对嘉阳周边郡县要比自己熟悉的多。 对于合作一事,阿樱虽是做了一番思考,但过去她也未经历过这种事,也是没有太多想法。 对此李浔倒也理解,毕竟这时代的商业思路,根本还不发达,那人能想到独家经营,思路也是极为超前了。 随后他表达了自己的想法。 嘉阳附近郡县,经济并不算发达,甚至有的郡县还不如嘉阳。 如此一来,独家经营的费用不能收得太高。 粗略估计,嘉阳周边郡县的费用十万两至五十万两较为合适。 至于州府所在地的郡府,肯定是不会低于五十万的。 如果是梁州的郡府,独家经营的费用肯定不会低于一百万。 而且这仅仅只是一年的费用。 别觉得这个费用很高,实际上算下每月平摊下来,最低的还不到一万两银子。 那怕按照目前限量销售的量,每月也是最低一万五千两。 扣除各项成本,一月的利润最少也能达到三成以上。 以上都不过是保守估计而已。 实际上算下来,一月的经营收入比这不知道还要高上多少。 当然,皆有个前提,必须提前支付来年的费用。 假如一郡出现两家,乃至多家竞争的情况,那自然是价高者得。 对于独家销售权,原本李浔是准备待新的酿造工艺推出时,以拍卖的方式拍出一郡的销售权。 综合目前的情况,看来是应该要提前了。 提前非李浔所愿。 神仙醉目前的影响力,其实仅局限于嘉阳一郡,周边的郡府顶多也是偶有听说而已。 实际上说独家经营还有点早了。 不过既然提到此,那李浔先将想法先说在这儿。 如今已将入腊月,很快就要到年关了,自己的事情肯定也会越来越多。 再者,生意这种事情,李浔也不想站到台前来,不想让外界知道他与这些生意有关联。 他更多的还是希望,经营神仙醉一事,还是由阿樱来决断。 李浔说的这些事,阿樱过去从未听说这种售卖之法,心中虽觉得夸张不已,但前番已见到成效,对此也自是相信不已。 同时她也是感觉到自己肩上的担子是越来越重。 独家经营一事暂缓后,阿樱立即又投入到了酿造当中。 经过数天的积累,众人也是越来越熟练,提取的神仙醉数量都远超过往。 第四日,这一日不限量售卖,人数直接暴涨。 更为夸张的是,有人直接雇了马车驴车过来。 幸亏这两天加班加点,要不然怕是第四日都应付不过去。 经历极为忙碌的一天,统计今日的售卖量,众人都觉夸张不已。 实际售卖三千二百斤,预卖数量更是达到了夸张的六千斤。 三千二百斤,总价计一千六百两。 预售六千斤,计三千两。 也就是说,一日的售卖额达到了夸张的三千两。 加上前面三日的限额售卖,四天已经超过了五千两。 与此同时,酒肆的存酒也快告罄。 幸好酒肆提前做好了准备,从市场上收购不少劣制酒,要不然还真无法应对接下的局面。 接下的事情,李浔没不刻意插手酒肆的事情。 毕竟有着阿樱和司命在,想来也不会有什么问题。 售卖进入第七天,更多外地郡县的商贩顾客闻讯赶到了嘉阳。 神仙醉的售卖,进过前几天嘉阳的小高·峰后,再次迎来了一波爆发。 七天的售卖总额,已经逼近五万两,这还是因为除了要䃼上前面的欠货的原因,若不然可能会更多。 在神仙醉售卖的同时,落霞关那边有消息传了回来。 原落霞关守将钟余期回到了嘉阳。 卫辰前往落霞关,是以钟余期高升回嘉阳任职为由,让其回到了嘉阳城。 近段时间,李浔一直在思考如何使用钟余期的问题。 对于其人,一切的了解仅限于各种邸报。 因此到底如何使用钟余期,其实李浔也并没有想好。 如今钟余期返回,李浔有些踌躇起来。 也正是这原因,李浔并没有接见对方,只是让人传话:钟将军戍边辛苦,特准准许休沐至春节后,再重新安排。 钟余期接到谕令,并没有多言,当即领命休沐去了。 听闻这消息,李浔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不管怎么说,至少还有超一月的时间思考使用钟余期。 时间缓缓,腊八一过,渐渐开始有了年味,嘉阳也迎来了今年的第一场雪。 ------------ 第090章 安置灾民 有李浔从中推动,酿酒工坊的建设如火如荼。 为了能让第二代的神仙醉尽快面市,工坊的建设也是根据酿造顺序进行的。 蒸煮过后,紧跟着就需要进行发酵,因此蒸煮间和发酵池,自然是最先完成的。 随后发酵也需要一段极长的时间,等余下工序完成,发酵也差不多完成,立马就可以着手开始酿造了。 如此一来,也能赶在节前酿造出第一批真正的神仙醉。 不过让李浔较为忧虑的是,目前最缺的就是人手。 并非嘉阳城缺少百姓,主要因为酿酒做为他的第一个核心产业,一切皆要从长远来考虑,因此不得不慎重对待。 当然,此事急肯定是急不来的,只能交代天叔留心此事。 腊八过后,洋洋洒洒的又飘了好几场雪。 李浔也不住感叹,没想到南方也能下如此大的雪。 南方下雪,并不是不常见,只是很难与北方相比。 北周地处北方,每年都能下好几场大雪。 每每此时,晴知都会温一壶酒,主仆二人围坐一起赏雪。 如今想来,那时日子虽然谈不上多艰难,但也算苦闷日子中的一点乐趣了。 今儿又下雪了,不多时间竟是下了足足有一尺厚。 难得清闲,晴知又想到了往日温酒赏雪的时光,当即提议煮壶酒暖和暖和。 回到大渝,难得见晴知如此开心,于是便让其将卫汐一同请了过来。 卫汐煮酒,李浔斜坐一旁,笑笑的望着院子中正堆着雪人的晴知和霜序。 “难得见你如此放松。” 卫汐倒了一杯热酒,笑笑的说道。 李浔轻声一笑,举杯缓缓的将酒送入口中,忍不住赞了一句:“感觉就是不一样。” 酒,神仙醉。 神仙醉自是跟以往喝的那些酒不一样。 只是,李浔只是在说神仙醉吗? 他是在说酒,也其实在说现今。 回到大渝京城,不过只待了一月时间,时时都感觉被尔虞我诈所包围着,那怕睡觉都不敢太沉。 京城文人挤兑,没有交代。 回底府途中遭遇刺杀,没有交代。 假传圣意栽赃陷害,也还是没有交代。 他李浔在父皇眼中,好像就是可有可无的存在。 什么父子情深,什么为大渝立下不世之功,都全是扯淡。 虽说一无是处,他还是得感谢父皇做了一件极为智慧的决定,将他外放嘉阳,还被许以自治之权。 对于此事,李浔倒也收到一些闲言碎语。 有说,大渝立朝以来,从未有过皇子外放之先例,更别提给予节制地方军权之权。 据传,反对此的还不在少数。 二皇子一党,相国一党,还有最讨人嫌的御史台。 那日朝堂吵得沸沸扬扬,最后实在忍无可忍的李无畏反怼了一句:圣旨已下,难道你们要朕做那反复无常的君王? 至此朝堂上终是鸦雀无声了。 朝堂上不敢言,但私下来议论的总还是不少。 对于此,李浔嗤鼻一笑。 反正现在已远离京城,说什么都与自己无关。 自己目前要做的就是经营好这嘉阳一郡,至于其他的不在考虑范围。 “前些时日没问,我倒挺好奇你是怎么想出这酿造之法的?” 卫汐浅浅的饮了一口神仙醉,忍不住好奇的问道。 “书中自有黄金屋。”李浔笑回道。 “那我怎么没有见到你看出个颜如玉来?”似是不信你卫汐,当即打趣道。 “你不就是!”李浔道。 卫汐俏脸一红,瞪了李浔一眼:“什么时候变得如此油嘴滑舌了?” “难不成要我说黑炭妞?”李浔取笑。 “怎地?”卫汐眉眼一竖,愠怒道,“王爷如此小气吗,这么多年还记仇了?” 记仇倒是不记仇,只是再见时,李浔心里有阴影是真的。 只是如今嘛,李浔感受最多的应是庆幸。 假如换得一人,怕是自己被贬时,多半都要跟自己撇清关系了。 毕竟只是赐婚,只要没成亲,一切都还是来得及。 然而,卫汐并没有如此做,丝毫不顾及那些风言风语,坚定的选择跟他站在一起。 单单就这点,足以让李浔为之侧目了。 除此外,卫汐也是极为懂得分寸之人,那怕两人还未成亲,也一直扮演着贤内助的角色。 李浔不是那种是非不分之人,若是如此还一直将卫汐往外推,那他真的就是太够离谱了。 “同你开玩笑了。”李浔伸手握住卫汐的柔荑道。 卫汐一阵娇羞:“霜序她们还在外头了。” “担心什么,咱们还有不到半月就成亲了。”李浔笑道。 “谁说要嫁给你了?”卫汐抬眼一瞪。 “是吗?” 闻言,李浔忍不住调笑道, “当初是谁狠嫁,跑到父皇跟前请求赐婚的啊?” 卫汐气呼呼的抽回手,双手一插腰,愠怒道:“怎地,还想反悔不成?” “哼哼!迟啦!” 瞧着卫汐那假装生气的样子,李浔忍不住一阵感叹,忙忙碌碌的日子带着温情,曾几何时有如此惬意啊。 美酒相伴,佳人在侧,端得是逍遥快活。 “殿下,快出来堆雪人。” 不知何时,雪又下大了,晴知和霜序在院子中堆起了雪人,兴奋不已的晴知在院子喊道。 卫汐见状,问道:“一起去?” 李浔正欲点头,忽闻屋外传来了一阵脚步声,顿了一下道:“你先去,我随后就来。” 兴许是卫汐也听到了脚步声,知是有人来找李浔说事,说了声我去了,随后就扑进了院子中。 不多时,一道声音从门口传来:“参见王爷。” 李浔坐正身体,取过一只新酒杯倒了一杯温酒,这才向门口招手道:“天叔,先来喝口酒暖暖身子再说。” 跪坐在李浔对面的天叔,似有些忧心忡忡的样子。 “发生何事了?”李浔皱眉问道。 “王爷,刚刚收到消息,落霞州北边几个郡县遭受雪灾,多地百姓的房屋受损。” “我嘉阳郡内虽不严重,还是多少有些影响。” 天叔忧虑不已的说道。 雪灾一事,李浔在北周时也有所耳闻。 但凡一到冬天,各地都会因暴雪压塌了房,朝廷光在此上赈灾花费的银两都是一笔具大的数目。 “郡府那边钱不够,就先从府上支一部分。” “切记,不管什么情况,定要安稳保证老百姓渡过这个冬天。” 李浔想也没想就道。 “这个请王爷放心,郡府已做好了安排,只是还有一点请王爷示下。”天叔道。 “请说。” “方才城防军那边传来消息,说有一批灾民进了嘉阳,他们不知怎么处置,只好先行拦在了城外。”天叔回道。 “有灾民?”李浔一愣,随即追问道,“你们没有安置?” “秦将军已带着城防营的士兵搭建了草棚,郡府这边也紧急调了些物资过去。” “物资不多,但起码能保证有口粥喝。” 天叔连忙说着郡府的处置方案。 李浔闻言点了点头。 以目前嘉阳的情况,天叔的处置也不是不无不妥。 只是随着灾民的增加,如此应对怕也是不够的。 肯定还是得想办法妥善的安置灾民,要不以嘉阳城当下的情况,时间一长也会很吃力。 嗯? 李浔突然灵光一闪。 处置灾民,不是酿酒工坊那边正好缺人吗,那岂不是正好可以将这些灾民利用起来。 一来解决了灾民的问题,二来又解决了酿酒工坊缺人手问题,如此岂不是一举两得? “天叔,我有办法安置灾民了。”想到此,李浔忍不住兴奋的说道。 “王爷有什么法子?”天叔连忙追问道。 李浔赶忙将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 “此法甚好。”天叔连连称赞不已。 “这样,你立马让人去药房准备些常用的中药,我们一起去趟城外。”李浔安排道。 “好,我这就着手去办。”天叔回道。 天叔点了点头,立马起身去安排了。 随后,李浔连忙将贴身护卫刘贵喊了过来。 “刘贵,你立马去通知樱老板娘,就说半个时辰后在城北门汇合。” “诺。”刘贵应声退下。 安排完这一切,随即给卫汐说明了情况。 卫汐一听说灾民涌入嘉阳,便提议自己也要跟着一同前往。 李浔微一思索,随后就同意了。 不多时,准备妥当,一行人朝着城北出发。 一个时辰后,嘉阳城北门与阿樱司命汇合。 一见到李浔,阿樱就忍不住开玩笑道:“王爷,这大雪天的是要出城赏雪景?” “嫂子,是这般……” 同两人打过招呼,李浔直接将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 “王爷,您这办法好啊,这几天正愁着怎么找人手了。”阿樱一听,立马赞同道。 “好,既然嫂子赞同,那等下就由郡府负责协调。” “至于工坊内的人手怎么安排,全由嫂子安排就是。” “如果担心有人捣乱,我可以从城防军调一队人过去。” 见着阿樱毫不犹豫的同意了,李浔也是立马说出了自己的意见和安排。 “既然王爷说这里,那这些人的人工是否按正常工人的工价来支付?”阿樱问道。 此问题,两人之前并没有做深入沟通,阿樱不知李浔的行事风格,有此一问倒也很正常。 克扣虐待一事,李浔定是不会干这种事情的,因此目前市场工价如何,以此来定都没什么问题。 再者,新神仙醉的利润,定是比蒸馏的利润要更为丰厚的多,也没有必要在这方面上扣扣搜搜的。 ------------ 第091章 妥善应对 城北,灾民临时安置区。 安置区内草棚错落有致,并未有杂乱无章的情况发生。 出得城门不远,便能望见临时的施粥区域。 施粥区域内,秦简青正带着一队城防军有序的施粥。 远远望着这一幕,李浔很是满意的点了点头。 过去但凡发生天灾时,很多郡县面对灾民都没有很好的处置经验。 有些郡守为了阻止灾民进城,往往会对灾民进行驱赶。 如果驱赶不了,还使下令城防军使用武力。 也正是因为这种错误的方法,时常会引发灾民骚乱。 就以目前嘉阳城的情况来看,秦简青和天叔的应对措施还是极为得当的。 正在施粥的秦简青,听闻李浔来了,连忙放下手中之事赶了过来。 一番见礼过后,连忙汇报着灾民的情况。 灾民人数目前已超四百人,多为从落霞州北方郡县一路逃难而来。 为何会逃难至嘉阳,也正是方才说的那个问题。 本地郡县的官府阻止灾民进城,甚至还派出城防军进行驱赶。 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灾民才跨越多个郡县逃难至的。 从灾民口中搜集的情况来看,落霞州北部郡县遭遇的这场雪灾,怕是百年难遇。 粗略估计,北方四郡十县至少逾万人不同程度的受灾。 万人受灾,说明灾情已是极为严重的了。 按照来说,朝廷是必须要出面赈灾的。 可是这些郡守将灾民赶出郡县,分明就是不想管这是灾民的死活。 听到此,李浔当即就忍不住怒了。 这是官员还是我大渝的官员吗? 今日不管百姓死活,来日大渝遭遇敌国侵袭,谁人还愿意为国死战? 目光短视,一群井底之蛙。 可李浔心底愤怒又能如何? 他是可以以亲王的身份逼迫这些郡县主官救治灾民,但保不准这些官员背后就会歪曲事实,直接向朝廷参他一本。 李浔不想惹这些无谓的麻烦,可这些灾民又不得不管。 愁啊! 思索一番,李浔随即问向秦简青这些灾民有登记造册没有。 秦简青微微一愣,并未明白李浔的用意,只言忙着救济灾民,还未登记造册。 对此,李浔倒也未怪罪秦简青。 他能想到如此安置灾民已很是不错了。 于是,李浔连忙让秦简青去登记造册,等待天叔到了过后,与一间酒肆的老板娘配合安置灾民。 秦简青去了不久,天叔到达北门寻到了李浔。 李浔自是重新与天叔交代了一番。 一刻钟后,施粥处临时搭建的高台上,天叔、秦简青、阿樱站立台前。 待兵士将灾民聚集起来,天叔当先站了出来。 “各位父老乡亲,鄙人嘉阳郡守夏天。” “见着诸位一路从落霞州北部郡县逃难至此,吾难过且悲伤。” “家园遭难,无奈背井离乡,本官看着也着实痛心不已。” 说到此,天叔的眼眶也不禁有些湿润起来。 在场的难民见此,也不禁双眼一红,甚至有人当场哭出声来。 是啊,若不是逢天灾,谁愿意离开生活了几十年的故土,谁又愿意背井离乡? 台上的天叔见状,又是立马说了下去。 “父老乡亲们,本官不好他言其他郡县做法,但只要你们来了这嘉阳,嘉阳就不会不管你们。” 说着,天叔连忙将秦简青和阿樱推了出来。 “左手这位,嘉阳城防军都尉秦简青将军,但凡适龄的青年,稍后可在报名处登记,只要符合要求,便可参军入伍。” “未符合要求入行伍的,以及有劳动力的妇嬬,也千万别灰心。” “此间也为诸位提供了做工的机会。” “身旁这位为嘉阳城一间酒肆的老板娘阿樱,酒肆正在扩建,需要大量人手,你们可以去那里试试。” 这连番的话语一出,底下的灾民连连吃惊不已。 连番被郡县驱逐,他们已然死心,想着能逃到那里算那里,根本就没奢望这嘉阳能管他们。 粥虽不能管饱,但至少能果腹啊。 且不说,还给他们搭建草棚御寒,简直想也不敢想。 “郡守大人,你说的是真的吗?”有人问道。 “大人,参军入伍有军饷吗?” “大老爷,像我这种老婆子怎么办?” …… 激动过后,台下的百姓七嘴八舌的问道。 天叔抬手虚按,待台下的百姓安静下来,这才继续说道。 “各位,符合标准的,不管是入行伍,还是进入酒肆做工的,每月都会有月钱。” “至于妇嬬老人,郡府皆是会提供极为廉价的住处,绝对保证大家在嘉阳很好的生活下来。” “郡守大人,只要你说的是真的,那我第一个报名。” 话音刚落,一年青当先就喊道。 “各位先别着急,请大家按户在旁边登记户册,随后再按需到军营和酒肆登记处报名。”天叔连忙说道。 天叔这话一落,立马就有郡府的官员喊道:“户籍造册登记在此处。” “适龄愿从军的,户籍造册完后请在高台左侧登记。” “不愿从军,或不适合从军的,以及有劳动力的妇人,请在高台右侧登记。做工期间管吃管住。” 适时,秦简青和阿樱也在高台上大声喊道。 随后,立马又有城防军兵士维持秩序。 “中间先登记户册,再按需到两边报名登记。” 随着户册登记的推进,军营和酒肆报名处开始排起了长队。 军营登记处。 “姓名?” “罗序。” “年龄?” “十六。” 登记的军官抬眼看了看跟着那瘦小的身躯,疑惑道:“你有十六吗?” 自称罗序的瘦小个,脸色顺即涨红,慌忙说道:“我还有半年才十六。” “回去吧,等明年再来。”登记的军官说着,就要在其名字后划上一个叉。 罗序见了,连忙伸手就要拦住军官。 “你要干什么?”负责登记的军官以为对方要捣乱,连忙喝令着身旁的士兵将其抓起来。 负责维持秩序的兵士,闻讯连忙上前架了起来,准备将其拖离报名处。 “我要当兵,我要当兵……”被拖着离去的罗序胡乱的喊叫着。 “才十六,当什么兵,等年龄到了再来。”那登记的军官厉声喝道。 “不,我就要……”罗序固执的喊道。 军官见此,不耐烦的挥了挥手,示意兵士快将其拖下去。 可那小鬼却是半点不听,死命的在那儿挣扎着,让架着他的那两名兵士都没办法将他拖下去。 很快,这里的异动将秦将青惊动了过来。 “何事喧闹?”秦简青走上前厉声问道。 “秦将军,这小孩年龄不够,非要入伍参军。”负责登记的军官连忙指着罗序道。 随着那军官手指的方向,秦简青连忙看了过去。 黑黑瘦瘦的,个头也不高,看着也就十四五的样子。 秦简青挥退了那两名兵士,还没来得及开口询问,罗序慌忙就扑了上来抱住了他的小腿。 “秦将军,我要当兵。” 秦简青一阵吃愣,似是没想到对方会来这一出。 “起来说话。” 秦简青说着,抬手准备将其扶起来,那知对方却是死死的抱着他不撒手。 秦简青心里道了一声有意思,抓住对方胳膊稍稍一用力手,罗序顿时吃痛不已。 趁此,秦简青连忙将其拎了起来,口中也连忙沉声说道:“站好了!” 惊于秦简单臂力的罗序也是被这一下给惊住了,赶紧乖乖的立在了那里。 “多大?” “还有半年十六。” “为何想当兵?” “想吃饱饭。”罗序说着顿了一下,随后又低声说道,“也当兵了就有饷银,就能替我姥姥看病了。” “你家里其他人了?” “爹娘都死了,就剩下我姐姐和我姥姥了。” 闻言,秦简青也是忍不住鼻头一酸,连忙从怀中掏出几粒碎银递了过去。 罗序看着秦简青手中的碎银,明显有些动心了,然而却是动也未动。 “拿着啊,有了钱就可以替你姥姥治病了。”见对方不为所动,秦简青道。 “不!”罗序摇了摇头,继而眼神坚定的道,“我要自己挣钱给我姥姥治病。” 闻言,秦简青竟是忍不住一笑,这小孩年龄虽小,倒是有些性格。 至少说这品质难能可贵。 想到此,秦简青连忙将登记的军官招了过来:“把银子给他。” 那军官一愣,显然没有反应过来。 “这孩子,我收下了。”秦简青道。 这话一出,周遭人皆是惊住了。 “没听到我的话?”秦简青见那军官未动,有些不满的道。 被惊醒过来的那军官,连忙回身去抓了几粒碎银,顺带将登记册一同带了过来。 “拿着。”军官将碎银递了过去。 很明显,罗序仍未反应过来。 “愣着干嘛啊,秦将军已经同意了你参军了。” 听到这话,罗序连忙从那军官手中接过了银子,随即一头给秦将军磕了下去。 “谢谢秦将军,我一定做牛做马报答你的恩情。” 秦简青赶忙将其扶起:“你应该感谢你是睿王殿下,这一切都是睿王赐予。” 罗序闻言,又是一头磕下:“感谢睿王大恩大德。” “好了,赶紧去郎中给你姥姥看病去吧。” “记得别忘了,明日辰时准时到城防营点卯。” 秦简青叮嘱着道。 “是。”罗序学着兵士有模有样拱手一礼,连忙转身钻出了人群。 一边跑,一边还不住的兴奋喊道:“姥姥,我们有钱看病了。” ------------ 第092章 新设工坊 望着罗序兴奋而去的背影,秦简青忍不住哑然失笑,当真是个简单的孩子。 收回视线,随即转身,将手中的碎银丢给了那登记的军官:“把方才多拿的䃼回去。” “不就几粒碎银而已……” 那军官一副毫不在意的样子,那知话还未说完,黑着脸的秦简青就将其打断了。 “此乃招募新卒的军饷,那怕是我秦简青也不能贪墨半分。” “你等给我记住了,谁要是敢拿不该拿的钱,别怪我秦简青翻脸不认人。” 被训斥一顿的军官,那敢再多言半分,只得连忙接过秦简青手中的碎银,并且当场保证道:“将军请放心,末将一定将它用到该用的地方。” 说到饷银,其连百姓都有所耳闻。 克扣贪墨饷银成风,有些地方甚至连阵亡将士的抚恤金都敢贪墨,别说这小小的安家费了。 十能拿到二三,也算是上面仁慈了。 像秦简青这般的,往往都是遭人憎恨的。 那些人常言,断人钱财,如杀父母。 背后穿小鞋使绊子都是轻的,过份的直接能置人于死地。 就说那负责的军官,明显过去也没少干这种事情。 当然,说不定他也曾经是受害者。 “记住就好,若不然军法从事。” 秦简青冷哼一声,转身转向排队的灾民,神色语气则是立马一变。 “诸位,只要登记过后确认合格的,每人皆有安家费可拿。” “若是谁人少了,可直接来找本将。” “不过大家伙都要记住了,这是睿王给予的恩泽,本将也是依令行事而已。” 今日安抚落霞州北边郡县的灾民,李浔皆是没有出面。 秦简青曾经身为李浔的亲卫将领,自是应该让众人知晓是受了谁的恩惠。 灾民们一听,随即立马就有人跟身旁的人说了起来。 “这睿王我倒是在茶馆听人说过。” “说些什么?”旁人好奇不已道。 “睿王原来在北周质子,听说北周想要插手大渝朝政,偏被北周送了回来。” “结果不想在朝堂上力挫北周九皇子,让北周损失了几千万两岁供。” “这睿王当真有这么厉害?”旁人惊讶道。 “你还别不信,这绝鹰山的土匪你们应当是知晓其厉害的吧?”那人又道。 一提到绝鹰山土匪,问话之人心还有余悸:“谁说不是,我们镇上富户带着女准备去省亲,钱财被抢了不说,一家人都被土匪杀了。最惨的是他那刚及及笄的女儿,唉……被侮辱的不成人样。” “这些烧杀抢夺惨无人道的土匪,就是被睿王带着亲卫给剿灭的。” “听说那时还是郡王的,也正是因剿灭贼匪有功,被朝廷封为亲王的。” “听你这么一说,那将我儿送来当兵,看来是对了。”又一旁人庆幸不已道。 “谁说不是了,你看我们这些个逃难的,那些郡县的官员谁人可怜过我们,也是幸好阴差阳错逃来这嘉阳,要不然死在那都不知道。” “哎,我这些逃难的,在人眼里连一条摇尾乞怜的狗都不如,也就是这睿亲王将我等当人看,给住的给吃的。如今还允许我等参军做工,谁处能遇上这么好的事情?” “就是。睿亲王能为民,做实事,肯定不会亏了咱。” “小老儿活了近六十,还是第一次遇见这事。” “一定要让我家伢子来当这个兵。” “别说你家伢子,要不是我年龄超了,我都要参军去。” …… 百姓们议论纷纷,有感动的,有落泪,有揪着自家孩子来从军。 那些不符合从军条件的,男的女的,老的少的,皆是去往酒肆报名处排起了长龙。 立在远处的几人,卫汐阿樱几人瞧着眼前的场景,皆是露出了惊讶的表情。 “王爷,没想到酒肆的人手,您这不到一日就解决了。”阿樱忍不住赞道。 “今日过后,恐怕来的人不止这点人。”而李浔则是面露担忧道。 “还有人来?”卫汐与阿樱齐齐震惊道。 不等李明解释,一旁久未说说话的司命开口了。 “王爷今日之举,不消半日就会传开。” “北方郡县的灾民在本地得不到救助,定是会立马闻讯赶来。” “恐怕到时就不是这数百人了。” 对于司命所言,李浔自是认同不已。 得不到救助的灾民闻听嘉阳能收留他们,定是会像抓住救命稻草般,一窝蜂的向嘉阳赶来。 因此真正需要关注的还是如何应对的问题。 李浔头痛啊,说来目前还是极为缺人手。 看来是时候搜罗一下人才了,以便能更好的安置灾民,又能人尽用。 至于方才司命称呼李浔为王爷,他嘛也只有外人在时才会如此。 “嫂子,今日过后,酒坊那边还需要你多操心。” “有一点也请嫂子特别注意下,目前这些人的来历底细皆是不知晓,还望谨防他们捣乱。” 李浔叮嘱着道。 “王爷嘱托,阿樱谨记。”阿樱道。 “好,那就辛苦嫂夫人了。” 李浔刚说完这句,司命就忍不住打趣道, “王爷,我就不辛苦呗。” 阿樱一听,俏脸一沉,抬手就揪住了司命的耳朵:“别在这儿碍着王爷,跟我回工坊。” “哎,我好歹是谪仙,能不能给点面子?”司命打着商量道。 “你还跟我提谪仙?” “之前被抢的事情还没给你算了,看来今天是应该好好跟你算算了。” 阿樱一边揪着司命的耳朵,一边向马车而去。 “什么时候被抢,我怎么半点也不记得?”司命直接来个死不认帐。 “给我装不记得是吧?” 阿樱将司命扯上了马车,随后便传来阵阵的求饶声。 “阿樱饶命,娘子…阿樱…” “谁是你娘子,你有三聘六礼吗?” “啊…” 马车远去,司命的惨叫声渐渐消失在风雪的街头。 望着马车消失的背影,卫汐羡慕不已道:“嫂子她们真幸福。” “嗯?” 闻言,李浔忍不住瞧了一眼卫汐。 这确实足够幸福,只怕自己是无福消受。 略过此,李浔收回思绪,让刘贵再次将秦简青和天叔找了过来。 将他再次招来,主要是也是应对明日可能激增的灾民。 “秦将军,今日军营收了多少人?”李浔问道。 “登记三百八十人,合格者三百四十七人。”秦简青回道。 “城防营还能容下多少?”李浔问道。 “七百人不到。”秦简青道。 城防军最大容纳人数不过三千人,其原本就已有两千人。 今日收了三百多,余下确实不足七百人。 如此情况,面对即将到来的灾民,肯定是远远不够的。 但是,灾民又不能不处置,更不能任由郡府那边养。 本身郡府也不富足,肯定得想想法子。 “天叔,你明天先这般……待做好统计过后,再来最后商定。” “诺。” 一日过去。 如同昨日预料一般,城北临时安置点,难民一下激增到了五千人。 幸亏昨晚熬夜加盖安置棚,要不然今天铁定无法应付。 虽如此,可面对如此多的难民,天叔也是惆怅不已。 昨日说,北方几郡受灾仅过万,这一下就来了近一半,总不成说都往嘉阳这边跑了不是? 五千灾民,那怕只是熬粥,这一天也得用多少粮食? 然而就算心有疑虑,可也得先安置灾民不是,至于其他的只能往后再说。 于是,今日除了按照昨日那般登记外,天叔还按照李浔吩咐,新增加了几项。 匠作人、手艺人、读书人等等,逐类分开。 从长远来看,这类人也是今后必定能够用的上的。 至于适龄可应征入伍的,李浔则是有了新的考虑。 既然上天将这么多人送到喜阳,就不能浪费不是。 忙碌了一整天,直到傍晚时分,天叔和秦简青将今日的灾统计了出来。 灾民总计,五千二百八十七人。 其中, 木匠六百七十一人,石匠九百六十人,瓦匠一百九十二人…… 各类匠人总计近两千人。 除此外,适龄可应征入行伍的,也是达了一千八百人左右。 当然,可能其中有些匠人暂时用不上,但肯定对嘉阳是一笔具大财富。 “天叔,你着手将这两项落实下去。” 听着天叔汇报完之后,李浔将两页写满小字的纸页递给了天叔。 看着上面的内容,天叔一阵惊骇。 “睿王,你这是何等之法?”天叔惊问道。 “水晶琉璃与精盐提炼之法。”李浔道。 盐乃日常生活用品,只是这精盐一说,天叔倒还是第一次听说。 “何为精盐?何为水晶琉璃?”天叔问道。 “目前我们可食用盐中杂质颇多,我们精其精提炼,无论从口感色泽都决对远超以往。” “其价格定也远超过去价格,想来那些富户一定会特别喜欢。” “至于这水晶琉璃,则是一种极为珍贵的奢华之物,我敢肯定的说,那些富商一定会特别喜欢。” 李浔虽是简单的做了解释,但是并没有完全说实话。 至少这所谓的琉璃,根本就不是他所说的那会事。 主要也是因为这世上根本没有这种东西而已。 正所谓物以稀为贵而已。 当然,这也算是李浔最大的秘密所在,定然也会主动说出来。 至于其中所需所的原材料,李浔也查阅过嘉阳的地理志,很多原材料也是有的。 唯一需要的就是花时间开采而已。 既然现在匠人有了,那还担心什么呢? ------------ 第093章 沙盘演练 盐政一事乃民之根本,皆是由朝廷控制,民间一律不得私自开采售卖。 李浔这精盐只能算是精加工,说来也算不上开采。 不过话说回来,就算需要开采,说来也不算违反朝廷律例。 本身李浔就拥有嘉阳军政节制之权,插手盐务自然也在情理当中。 为何李浔会想精盐一事,说来这嘉阳正是产盐之地。 嘉阳郡下蒲岭县拥有盐井十多口,产盐供给落霞州及梁州大部分地区。 不过由于炼盐技术落后,盐中掺杂许多杂质,甚至有时还有股怪味夹在其中。 正正因为这个原因,李浔才把心思打到了这上面。 除了需要调整炼盐法,几乎不需要付出什么成本。 简单来说,投入少利润高回本快,这就是李浔选择此的原因。 至于水晶琉璃,通俗点说玻璃烧制之法,其需要的原材料开采烧制难度,同比精盐提炼肯定要高上许多。 但总归说来,两者皆是周期短回报高,说来确实是目前的最佳选择。 此两件事,都还需要建造工坊,李浔也不可能天天盯着,肯定就只能交给天叔。 另一件事,就是关于新卒的事情。 前面也提到过,城防营无法安置那么多新卒,只能再组建一支新军。 关于谁来带领这支新军,李浔曾做过深入考虑。 亲卫中有就多为百战老卒,曾领兵者也不在少数,应该还是能挑出人来领新军。 然而,正是这钟余期,不知该如何安排。 恰好这又招募了新卒,李浔终是觉得该动一动他了。 由他来训练新卒,很快就能试出他能力如何。 如此不怕试错成本太高? 对此李浔倒不太担心。 新卒名义上由钟余期率,但其下的各级重要将官,则是从亲卫中抽调。 就算其能力再不及,也不至于让新军乱了套。 倘若最后训练成效显著,钟余期确实有这能能力担任新军将领,那让他当又如何了? 且知,李浔并不是那种任人唯亲之人,一切皆是能者居之。 当然,李浔行事并没有如此草率,确定启用钟余期时,还是和其有过一番谈话。 钟余期,身高八尺,长的孔武有力。 刚毅黝黑的那张脸无不说着曾经戍边的风霜。 “钟将军,本王将你调出边军,想听听你的看法。” 王府正堂,待钟余期参拜过后,很是直接的说道。 “末将一切听命行事。”钟余期回答得滴水不漏。 “那你就没有想过,将其调入嘉阳过后,立马就让你休沐,难道就不担心本王弃用你?”李浔问道。 “王爷,末将从军十六载,只知晓一件事,那就是听从军令行事。” “若是王爷说让末将脱下军装,那末将便脱下军装。” “若是王爷让末将去掏粪,那末将便去就是。” 钟余期俨然一副只听令行事的模样,似乎并不掺杂其他。 李浔当然不会听他怎么说,只会看他怎样做。 同样也不会认为,因为自己有着亲王身份,就会让他死心塌地为自己卖命。 于是,立马又接着问道, “钟将军如何看待之前嘉阳。” “回王爷,末将除军事外,其他一概不过问。”钟余期面无表情的回道。 接手嘉阳前有多乱,李浔可是亲自领教过的。 钟余期镇守落霞关,当真就能做到独善其身? 有道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品行再好的人长期待在这种环境中,也很难做到洁身自好。 你真要是如此,众人皆会说你不合群,还会公然的排挤你。 这就是官场。 总不能说,众人皆黑你独白吧。 “那本王想听听你的看法了?”李浔道。 “对于这些人,末将没有什么好置评的。” “过去末将只知一件事,守好落霞关,不致受到西荒部族的侵扰,末将便是算做好了这落霞关守将。” 不知钟余期是不是不屑谈讨论那些人,还是怎般,只是一句话就带过。 似乎从他的谈话中看来,他只是一简单纯粹的武夫。 李浔真的也是有些好奇了,当真有人能做到此? 说来钟余期过去的经历也是很简单。 丝毫没有一点背景可言,纯粹是靠战功一步步爬上落霞关守将的位置。 护荒校尉,顾名思义,抵御西荒部落侵袭。 品秩从五品,勉强够算中等将官。 不过就算如此,也是很多人穷极一生无法达到的。 军队升迁,讲战功,更讲资历。 若是战争时期立下功劳,极短时间都可能得到极快升迁。 可要在无战事时,就算熬也可能无法出头。 也是在这落霞关,钟余期才有了升迁的机会。 既然钟余期有面对西荒的经验,那李浔倒想问问,如何应对西荒部落。 “钟将军,本王若是让你出兵讨伐西荒部落,你需要多少人马,需要采用何种方式?”李浔问道。 面对这问题,表情一直未有变化的钟余期,竟是微微一惊:“王爷要出兵讨伐西荒?” 钟余期的反应落入李浔眼中,让他心里也是忍不住一阵诧异,难不成其想过要出兵攻打西荒? 如今想法一冒出来,李浔也是惊了一下。 落霞关守兵不过一千五人,凭什么出兵攻打西荒? 就这点人马,怕是还不够塞牙缝的。 自我否定了这个想法,李浔笑笑道:“你就当沙盘演练。” 听闻此,钟余期眼中的落寞一闪而过。 似乎李浔也并未再注意到钟余期的异样。 随后,钟余期稍稍整理了一番思绪,将攻击西荒的想法说了出来。 西荒地处荒漠,周遭多为沙漠和戈壁滩。 也正是因为这独特的地形,造就西荒大大小小上百部落。 称这些部落为一小国,其实也不为过。 西荒地域广袤,但物资却是极为匮乏,如此也就造就了各国之间相互攻伐,抢夺资源。 时常会有弱小的的部落和小国,被其他部落大国所灭。 不过也会出现,刚刚灭掉一些部落,又会有新的势力冒出的戏码。 说来这种情况倒也正常。 多数西荒人均无国的概念,反叛作乱便成了家常便饭。 数百年来,西荒各族争斗不断,无时不刻不上演着烧杀抢夺的戏码。 但若要认为西荒一盘散沙,那就大错特错了。 他们内部如何撕杀都可以,但是面对外族如入侵,他们立马可以放下仇恨抗击外敌。 就此,那怕强大如前秦,也在西荒屡屡吃亏。 后来有人认为,西荒并没有多大的价值,根本没必要耗费大量的人力物力攻下西荒。 前秦没办到的事情,北周和大渝就更别说了。 前些年,北周认为可跟西荒一战,派出十五万大军翻山越岭长途跋涉攻打西荒。 可结果了? 大败而归,十五万人回来不到一半。 当然不是说北周战力不行,而是西荒本也是游牧民族,下马为民,上马则为军。 再加之西荒马匹比之北方马匹更为适应西荒的气候,北周惨败而归也就不稀奇了。 李浔以攻击西荒为沙盘,当真是好大一个难题。 “王爷,想要攻打西荒,十万骑兵足矣。”钟余期不慌不忙的说道。 李浔一听,惊了。 十万骑兵,开什么玩笑。 引如前秦,上千年的的底蕴积累,占据九州之地,不过才凑出十五万骑兵。 重骑五万,轻骑十万。 养骑兵不比寻常步卒盾兵枪兵这些,须知养一名骑兵所耗费的军资,往往都是其他兵种的好几倍。 打个比方,养普通兵卒得耗费一百两银,那养一骑兵就得耗费三百五百,甚至更多。 如此巨大的耗费,不是谁国都养得起的。 钟余期说十万骑兵,整个大渝不要其他兵种,也是决不可能养得起。 退一万步说,那怕大渝能养十万骑兵,李浔也不可能调动十万骑卒啊。 说实话,钟余期此番有点不切实际了。 “钟将军,我大渝要是有这十万骑卒,何惧北周?”李浔笑道。 钟余期也不慌张,只是阐述道, “十万骑卒乃是最优选择。” “但不代表,除此外就无他法。” “哦?”李浔一惊,随即道,“那本,王洗耳恭听。” “五千骑卒其实也足矣。” “怎么说?” “西荒部落分散,只需逐个击破即可。” “如果其他部落围追堵截,你又当如何?”李浔问道。 “骑兵讲究的就是机动性,敌追我走,敌走我扰。” “每攻下一个部落,除能带走的金银财宝全部带走,其余或杀或毁。” “西荒部落逾百,肯定无法一次解决。” “因此每次袭杀目标只需针对几个部落,千万不可冒近或贪功。” 钟余期不急不徐的说着自己的思路。 “倘若西荒吃亏后,将部落聚集起来,又该当如何?”李浔又问。 钟余期依旧不慌不忙:“西荒骑战占据优势,可阵地战如何又是大渝对手?” 此话倒是实情。 西荒只善马战,离开战马可能连普通步卒都不如。 本身西荒骑兵就是以机动性和战马占据优势,离开这两点其是什么也,不是。 因此应对骑兵,只要先以弓兵、陌刀兵、盾兵断掉其马腿。 待骑兵溃败后,再以步卒进行清剿,便失去了危胁。 如果西荒是据守城池的话,那就更是自废武功了。 攻城作战,西荒又怎会是大渝对手? 九州各国,谁家不擅攻城作战? 就那些攻城守城利器,怕是西荒能仿造出来,也远远赶不上九州各国。 。 ------------ 第094章 循序推进 钟余期所言,谈不上多精彩,只能说中规中矩。 不过这也是唯一能想到的步卒对付骑兵的法子。 对于一个国家而言,敢于正面战场以骑直撞对方骑兵,那才是真正的强大。 然而,以目前西渝的实力,真还没有与西荒掰手腕的信心。 因此说来,一切不过只是纸上谈兵而已。 但从此也能看出,钟余期起码还算是一合格的将领。 “钟将军,假若我现在给你一支骑兵,你有信心将其带好吗?”李浔问道。 “末将一定能行。” 钟余期信心十足的回着,接着却是面待疑惑的问道, “嘉阳有骑军?” 李浔摇头:“暂时还未有。” “那…”钟余期更为不解。 “你负责组建,嘉阳不就有骑军了?”李浔笑道。 “王爷,组建骑军所消耗的银两物资可不是小数目。”钟余期担忧。 李浔心内一阵欣喜,终是骑军引起了对方的情绪波动,似乎看来其早就想要带领一支骑军。 说到这点,李浔倒是了解过一些钟余期的经历。 虽长期担任步军,但其马术却是十分了得。 驻守落霞关时,其曾经带领一支十人的骑兵小队,深入西荒剿灭过一伙边境上的走私团伙。 正规军对付贼寇,貌似是看不出其此项有何突出的地方,但就论这行为,绝对也足够许多边军将领学习了。 本身其骑术十分了得,也算有些经验,再加上从稳定边军角度出发,钟余期至少是目前最为合适带领骑军的。 今日见他时,好似表情都不会有一点,正是说到了这骑军,终是神色有了变话不说,就连谈及的内容也多了不少。 “钟将军,银两的事情你无须操心,只说有没有信心就是了。”李浔道。 “这朝廷那边……” 钟余期应是担心朝廷那边如何交待,而李浔则是毫不犹豫将其打断了。 “钟将军,嘉阳乃本王属地,郡内一切事物皆由本王决断,你只需做好份内之事便可,其他不是你该操心的。” “倘若你不愿接受本王管辖,本王可以送你去任何你想去的地方。” 见着李浔发怒,钟余期连忙抱拳道:“末将愿听王爷调遣。” “好!” 李浔点头,随即从袖笼中掏出半块兵符递了过去。 “此乃骑军兵符,你持此符去郡治寻夏郡守,他会协助你安排。” “至于组建骑兵所需战马,以及如何训练新卒,你们自己决定。” “本王只问结果,希望你们三月后能初见成效。” 将钟余期找来之前,李浔就与天叔有过安排。 新卒由刚招募的灾民组成,军营驻地的事情也在嘉阳郡内寻了一处地方。 至于所需军资,也是由王府调拨给了郡府。 钟余期剩下要做的就是,带着李浔从亲卫挑选出的五名部属,完成骑军从无到有的过程。 “未将领命。” 钟余期恭身双手接过兵符。 “去吧。” 李浔挥了挥手。 待钟余期走后,李浔便动身去了城北。 近几日流入嘉阳的灾民超六千人,除挑出适龄从军的近两千人外,酒坊那边只安排了不足一百人。 随后,新建灾民安置区,以及修建骑兵军营调走工匠和小工外,剩下的大多就是劳动力不足的妇嬬。 目前灾民最为紧缺的就是粮食,郡府不可能无限止的放粮赈灾。 时间短还好说,但凡日子长了,穷其嘉阳一郡也是支撑不了多长时间。 因此,思虑再三后,李浔采用了借粮的方式。 但凡愿意落户嘉阳的,每户皆借粮二百斤,待家中劳动力挣得工钱后,每月偿还部分粮款,直至还清为止。 做此决定,也不是想当然就定下的。 郡府那边有灾民的具体情况,家中有多少劳动力,有无新征入伍的,家中妇嬬等,皆是全部记录在册。 入伍每月有军饷,参与劳作的,每月根据从事工种不一,皆是有工钱可拿的。 这逃灾的灾民中,除了少数家庭中无劳动力和参军入伍的,剩余基本都有至少其中一项。 对与那种家中缺乏劳动力的,则是由郡府提供力所能及的活,并给予一定补助。 如此一来,短时间内郡府是要支出很大一笔钱财,但从长远来看,则是将灾民长期捆绑在了嘉阳。 等到时间一长,恐怕想赶这些人离开,也不会有人愿意离开的。 遭灾后,无人管,也就只有这嘉阳将他们当人看。 不但如此,还能做工挣钱,这样的好事那里能找? 李浔再去城北时,已经再难看到有灾民涌入嘉阳。 而临时安置棚中也只余下了老人小孩。 随后,转道去了新建的灾民安置点。 为了加快进度,除了一应工匠和小工外,秦简青还将城防营中不参加值守的城防军都调了过来。 看着热火朝天的安置点工地,李浔一阵感叹不已。 不过才几天而已,已经进入了挖地基的工序。 对于建房屋挖地基一事,也是李浔特地交待过的。 过去民间建房,大多都是选择一块看起来结实的地面,便开垒地基筑墙。 这种方式建造起来的房屋,平时看起来很牢固,但只要一遇到洪灾雪灾地震等自然灾害,基本没有不倒塌的。 为了降低自然灾害带来的损害,李浔强烈要求建造房屋前必须夯实地面,随后再挖出所需的地基沟槽,接着再以青石做为地基。 至于房屋的墙面则以加入稻草节混合而成的粘土夯筑。 这样的墙体,只要不经常遭受雨淋,用个几十年都没问题。 再来说说这房顶。 乡下的民房大多以平顶为主,这样的房顶但凡遇到大雨大雪天气,很容易就被压塌。 此番落霞州北边郡县的雪灾,就是因为这种情况遭成的。 为了保证今后不再遇到类似的情况,李浔直接选择了人字顶。 不管是墙体上顶端直接做出人字墙,还是以木材做人字支撑屋顶,这样的房顶不知比平顶耐用多少倍。 而且,如此建造的房屋冬暖夏凉,住着也很舒服。 巡视的过程中,秦简青问讯赶了过来。 “王爷,工地上太乱,还是请移步草棚吧。” 如今这进了冬日,时不时就要下雪,工地肯定准备有临时的休息区的。 秦简青在此监工,自也是有临时休息的草棚。 李浔摆了摆手,随即盯嘱道:“秦将军你要记住,每一个工序都绝对不能马虎,每一栋房屋都关乎着百姓一家老小的生命安全,所以你必须盯紧了。” “王爷请放心,末将一定盯得紧紧的。”秦简青回道。 “嗯。”李浔点头,继续叮嘱道,“工期要赶,质量要保证,人员的安全更是得放在首位。” “诺。”秦简青应道。 “墙体建好后,先在屋中烧火祛祛墙体的湿气,待墙体差不多干透,再接着盖房顶,这样百姓们才能在除夕前搬进新家。”李浔交待道。 不得不说,李浔考虑的很是细致。 以夯土筑就的墙体,正常情况下需要放置数月才能干透。 要是还未干透就让百姓住进去,时间一长大人小孩都容易得风湿不说,还会经常生病。 如此一来,倒是有些得不偿失了。 为了尽力避免此种情况出现,李浔也只得用火来烘干墙体。 不过,墙体基本都超过一尺厚,想要墙体完全干透,肯定是不太可能的。 “末将领命。”秦简青一一记下后,再次拱手道。 随后,李浔又交代了一番其他细节,这才离开了城北安置点。 不过,临离开时,也没忘记提醒秦简青,安置灾民一事是打乱了计划,可也别忘了加紧训练兵卒。 算算时间,比试就在除夕前几天。 忙完这,也正好让兵士安安心心的过春节。 等开春,怕是就有得忙了。 离开城北,李浔又马不停蹄的赶到了一间酒肆的新工坊。 正所谓,不当家不知柴米油盐贵。 这一段时间,可谓是花钱如流水,要不是有着从李砄李炙那儿赚来的几十万两黄金支撑,就以李浔的家底早就见底了。 酒肆新建工坊的开销,同样是先从李浔这儿支出的。 不过好在这算垫付,待新的酿酒工坊启用后,所赚取的利润要先扣出前期垫付的成本,随后再来与阿樱计算利润。 对此,阿樱自然是没有意见的。 酿酒工坊是未来的重要经济来源,优先级别肯定是优于其他事项的。 而且建造时也是按照酿酒工序分批建造的,这几日蒸煮和发酵间已经建造完成,李浔自然得将主要精力放在此上面。 过去,阿樱是有酿造经验,可神仙醉新的酿造工艺与她过去的酿造之法全然不同,因此李浔肯定是要亲自盯着每一个环节,以此才能保证不会出错。 其实话说回来,李浔本身也未经历过酿酒,只是酿造的所有环节已在他心里演练了无数遍。 湿度、温度、时间等等,都是要精确控制在一个范围内,方能确保不会影响到成酒的口感。 去到酿酒工坊,李浔未有太多废话,便让阿樱带着人准备开始第一个环节——清洗。 第一步清洗主要是清除原材料中的各种杂质,甚至发现有劣制原材料在其中,还有手工选出来。 不要觉得事情繁琐,觉得差不多就行,如此就大错特错了。 须要知,酿酒的每一步环节都不能有丝毫的马虎,要不凭何你敢卖人家那么贵? ------------ 第095章 相处之道 清洗原材料,上锅蒸煮。 蒸熟过后,需要达到一定温度,再加入酒曲拌匀。 酒曲的品质,将直接影响着酒的品质。 李浔自是选择最为合适的酒曲。 加入酒曲后,就是置于阴凉处进行发酵。 发酵的过程因制作工艺不同,这发酵时间也是不同的。 有短至十天半月的,也有长至数月,乃至更久的。 以李浔目前的酿造工艺,毫无疑问已超越当前的酿造工艺,只要发酵过程不出问题,那最后酿出的酒肯定也会超过市面上所有的酒。 说到发酵,这就必须时刻关注着发酵过程中的温度。 肯定这个事,就只能交给阿樱来做了。 对于酿酒一事,每一步细节,李浔都没有避着阿樱。 毕竟酒肆的经营主要还是以她为主,随后司命从旁协助。 以她们两口子的能力,基本也不需要李浔多操心。 可能有人会说,人心隔肚皮,你知道阿樱心里是怎么想的? 万一她存点私心,学会了全部过程叨起炉灶怎么办? 其实李浔也不是没有想过这个问题。 就以司命的行事风格来看,定是会做出这般下三烂的事情。 至于阿樱,随随便便的女子,又如何能入司命法眼了? 退一万步来说,司命对自己有相救之恩,一酿造配方那能与之相比? 因此,李浔没理由不信任他俩。 李浔亲自示范过后,便将剩余的事情交给了阿樱,随后将司命请到了一边。 “想不到你会这么多。”闲聊时,司命道。 李浔一笑:“按你这么说,我是不是应该做个纨绔王爷才合适?” “你做的这些事情,总感觉已经超越了现今这时代,真是不知道你怎么就会的。”司命感叹不已道。 “睡梦中,神仙教我的。”李浔胡扯道。 司命白了一眼,随即直言道:“说吧,有什么事让我帮忙。” “多日不见司大哥,想与你聊聊而已。”李浔回道。 “这段时间你忙得不可开交,有闲心找我说闲话?” 司命讥讽一声,继续道, “老实说是不是想让我帮你训练新兵?” 被看穿心思的李浔,连忙尴尬一笑:“其实就是想请你指点一二,教教最普通的练体之法即可。” 听到此,司命好是一阵疑惑。 “你说你又不争夺天下,要那么多军队做什么?” 最近一段时间,李浔确实做了许多事。 练兵、赈灾、经商。 好似桩桩件件皆是想逐鹿天下一般。 可以他的行事风格来看,又不像是如此。 既然如此,那做那么多又为何? 司命做为一局外人,自是没有看明白。 “确实如你所说,我只想经营好自己的一亩三分田。” “做一些过去曾没有做过的事。” “可身在这世道,你不找麻烦,可麻烦会来找你。” “想置身事外,只好强大自身咯。” 李浔毫不加掩饰,说着自己最为内心的想法。 陈录返回北周已有一段时间,如今北周还是没有任何动静传来。 李浔深知,此是冬季不适合用兵的缘故。 只要等到开春,北周势比会向大渝用兵。 以目前大渝的国力,抵抗三五月,应当还是没有问题。 那怕如此,最后仍是逃脱不了战败的结局。 对李浔而言,短就是三两月的时间发展,长也最多不过半年。 以如此短的时间,想要抵挡住北周的兵锋,难度是可想而知。 左思右想过后,觉得想要快速提高军队的战斗力,就必定得行非常之法。 是卫辰秦简青钟余期几人没有能力吗? 不是。 以他们的能力,想要如此短的时要形成极强的战斗力,根本是不可能的。 为此,只得借助外力。 而这最大的外力,自是司命无疑。 有了他的相助,别说半年时间,恐怕只需三月,军队就能有一战之力。 同时,再对军械加以改良,战斗力将会更上一个台阶,到那时才算有自保能力。 当然,这还远远不够。 嘉阳地理位置优势,并不十分明显。 嘉阳城两面环水,一为南城外的若水,二为城东二里处自北向南与若水交汇的芒江。 而北城外,则是连绵不绝的丘陵地带,直至延伸到落北数郡。 看似若水和芒江是天堑,形成了天然的防守屏障,实则不然。 芒江河宽三十丈,丰水期水流还算湍急,给行船带来了极大的困难。 但若是枯水期,水势减缓不说,大部分河床都会露出来。 如此一来,芒江带来的天然地理优势,顷刻间消失于无。 再者北方丘陵,几乎是无险可守,大军倘若压境,拿什么来守? 想要解嘉阳之困,并不是没有办法。 还未来嘉阳前,李浔就深入研究落霞州地理战略。 以落西半州之地抵御数十万大军,并非没有可能。 占据半州之地,东有绝鹰山,北有葭阴山,以此两山做为落西数郡的屏障,只要经营得当,别说数十万大军,就算百万大军也可抵挡。 这才是落西数郡真正的底气所在。 可能有人疑惑,数十年来为何落西郡守无人借此反叛称王。 实则朝廷早就想到了这一点。 落西数郡,每郡城防军最多不过三千之数,拢共加起来也不过万人。 而这万人,遇到外敌入侵,大部分都是要调往落霞关进行防御的。 为何郡城的守将只是一郡都尉,而落霞关守将则是正儿八经校尉。 李浔换掉钟余期时,为何瞻前顾后,这就是原因所在。 再者,李浔当时拿下张千林,不仅仅只是因为他做下那些事情,而是他已经有了这个苗头。 还有,落霞州北边四郡的态度,也是从这次雪灾中看出一些端倪。 能弃百姓与不顾,说明这几郡很可能也是快烂透了。 为何朝廷没有发现,一来有绝鹰山匪寇的原因,导致落西数郡相对闭塞。 二来朝廷上有人刻意袒护,以致很多事情都无法直达天听。 假如来日北周与大渝开战,北方四郡会作何反应,还真是不好说。 现在李浔的势力,肯定还无法触及到这四郡,那唯有先强大自再说。 当然,对北方四郡肯定是要提前做一些安排的,要不然等战事起时再做打算,一切都已经晚了。 方才提到,请司命教习骑军普通的炼体之法,正正是为了应对未来变数。 听着李浔思虑,司命也是赞叹不已。 他没想到,李浔竟会想得如此长远。 或许,这就是每人所处的位置不一样吧。 “唉!命苦啊。” “好歹是响当当的一谪仙,却是被人当做牛马使唤。” “我这命为何就这般苦了?” 为了缓和压抑的气氛,司命故意哀声叹气的诉苦起来。 “切。” 李浔白了一眼,当即毫不留情的挤怼道, “堂堂一谪仙,为何甘愿留在这酒肆当一伙计?” “不过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司命假装充耳不闻:“什么马?什么心?” “得了,别在这儿装了,嫂子还在里面忙着了,你不打算进去帮忙?”李浔道。 司命一翻白眼:“这不你叫我出来了?” “我话说完了,你可以回去了。”李浔无情道。 “啥?” “就这般卸磨杀驴?” “你信不信本谪仙一巴掌呼死你。” 司命怒道。 “司谪仙,你杀一个手无缚鸡之力之,人,岂不是有损你名声?”李浔回怼。 “不不不,司某向不爱惜自己的羽毛,像你这般的,杀了也就杀了。” 司命说着,脸色一沉,抬掌就欲拍向李浔。 那知将将把手抬起,一道声音就从身后响了起来。 “司命,快来帮我揉揉,刚刚好像扭到腰了。” 司命闻声,连忙慌张的折转身跑了上去,扶着阿樱担心不已道:“赶紧回屋,我给你揉一揉。” 那知扶着阿樱将将走了两步,她人就是吃痛一叫,抬手一拍司命,嗔怒道:“你能不能轻点?” 这腰扭了,只要一活动,肯定会扯到后腰,根本就与司命半点关系也没有。 然而,司命却是半点不恼,反正还将莫须有的过错揽到自己身上。 “好,我轻点。” 一旁看到这一幕的李浔,直接慕了。 说实话,如果换做是他,他定是做不到这点。 就譬如对于卫汐,倘若不是她坚定的选择站在李浔身边,恐怕对她的看法永远不会改变。 现今能够接受她,并主动将成亲提上日程上来,也是极为不易了。 说到成亲,下月初三,算算时间也就不到十天的时间了。 那时也正好大年初三,时间刚刚好。 看着司命缓缓扶着阿樱而去,李浔忍不住哑然失笑。 所谓情爱,恰如司命和阿樱。 他们之间的情爱,并不深沉,只是存在于每一个细节里,便将爱意写得极为浓烈。 他,极尽包容,时时温柔以待。 她,看似颐气指使,实则眼里浓浓的爱意,从来都未藏住。 他爱她,愿意放下谪仙身份,甘愿在酒肆中当一普通的伙计。 她爱他,用着从不用言语表达情爱的方式,将他刻进了自己的岁月里。 或许,这是两人的独处之道吧。 阿樱,司命,两人都甘之如饴。 换作任何一人,特别是在这男子为尊的时代里,怕是谁也无法理解吧。 很可能很多人还会看轻司命。 只是,李浔能够读懂两人间的情爱,说来还让他羡慕不已。 少顷,两人的身影消失在转角处。 李浔转身而去。 ------------ 第096章 比试开场 时光转瞬而逝。 三军比武日期来临。 上一次在京城,亲卫最后虽未比试成,但李浔也总结了不少经验。 任何比试,其实都不能提前透露比试内容,如此一来参赛方都会进行针对性的训练,这样也就失取了比试的意义。 同时还会有一个好处,参赛方就会全方面的训练兵士,进而真正让军队的战斗力得到提升。 因此,李浔并未提前透露比试内容。 城防营校功,亲卫、城防营、边军,各六十人方队,军容齐整,旌旗招展。 立与方队前的卫辰、秦简青、左成安三人,各着一身盔甲,面上尽是坚定神情。 谁能最终夺得冠军的归属了? 检阅台上,李浔目光扫过台下众将。 除方队的一百八十多人处,四周还围站了不少各营的兵士。 兵士中竖着大旗,上书必胜的字样。 看来为了这次比试,各方还是花了挺多心思。 且不说最后谁臝,至少说这士气倒未落下。 “三营的将士,都还记得今天聚集在此的目的吧?”李浔开口问道。 “落霞关边军第一。” “亲卫无双!” “城防营斩旗夺将,无人可敌。” 各方兵士齐声呐喊着口号,谁也不让谁。 李浔抬手虚空一控,各营立马噤声。 瞧此情景,也是禁不住满意的点了点头。 历朝历代中,军中时常会有只知将军,不晓皇上的事情。 李浔自是不想出现只听军令,不闻王令的情况出现。 “今日三军比武,各营将士只管拿出真本事。” “谁能勇夺桂冠,本王倒是很期待啊。” 李浔很是期待的巡视了众人一圈,随后又继续说道, “今日比试总共分为三大场,累积胜场多者将成为今日的获胜者。” “至于本次的比试内容和规则,以及冠军奖励、表现优异者奖励,稍后会发到各营主将手中。” “每场准备时间为半个时辰,请各参位参赛者提前做好准备,如超时半柱香则视为弃权。” “好了,本王就不再多言了,具体细则请诸位参阅比试细则。” “最后,本王预祝各营勇攀高 峰,争创佳绩。” 在一阵震耳欲聋的鼓声中,李浔结束了开场训话。 与此同时,将士们的嘶喊声欲震翻天际。 随后,一众亲卫将细则发送到了各营主将手中。 当各营主将拿到细则后,立即就兴奋不已的阅读了起来。 映入眼帘的第一项,便是最终奖励。 只一眼,卫辰秦简青左成安三人就惊住了。 “这奖励也夸张了吧?”就算见过大场面的秦简青也是被惊住了。 “秦将军,如此奖励,那我边军就绝对不能让了。”卫辰笑笑不已的道。 “两位将军,一千两黄金,官升二级,神仙醉一百坛,这胜者奖励也太丰厚了吧。”左成安也是激动不已道。 “左成安,你光顾着这些有什么用,反正你也只能看看。”卫辰道。 “少将军,你要是这么说,那我亲卫肯定不会相让了。”被激出好胜之心的左成安,也是一副丝毫不相让的样子。 底下的三营兵士一看,这还没开始比试,主将就开始争了起来,一众人更是好奇了。 到底是什么奖励,让几位主将都如此。 “将军,到底是什么奖励?”城防营的兵士询问。 “什么奖励?”秦简青一笑,“到时要城防赢了,保管你能在老家购上几亩良田,娶一房漂亮的媳妇儿。” “赢了真的能娶媳妇儿?”有兵士不信道。 “就你老家,保管能娶个臀大生儿子的媳妇儿。”秦简青道。 “真要能生个儿子,定要娃也做王爷的兵。”那兵士兴奋的说道。 “那你今天可得好好表现。” 秦简青笑笑的拍了拍那兵士的肩头,随后道, “都下去好好准备一下,别这第一场比试就丢人。” 这话一出,立马有兵士笑道:“不就是百里负重急行军嘛,比拼耐力的事情,我们还从来没有怕过谁。” “就是。”立即再有城防营的兵士附和道,“咱们这巡城,那天不得走上个几十里的?” 秦简青听了,在最近那人屁股来了一脚,随即笑骂道:“都给我下去准备准备,等下谁要拉稀摆带,别怪老子下来翻脸。” “诺。” 六十兵士齐声道。 这一场比试,根据指定路线五十里折翻急行军。 起点和终点皆是这城防营校场。 以那一队用时最少完整抵达校场进行评级。 为何不直接言明以此定胜负,实则是细则上并未进行详细解读。 但多半皆会认为是以此定胜负。 半个时辰后,三队将士再次集合。 “城防营集结完毕。” “落霞关边军集结完毕。” “亲卫集结完毕。” 随着三营主将的汇报,李浔举起的右手上往下一挥,鼓声顿时响彻校场。 “冲……” 三营将士,各自在己方将领的带领下,冲出了起止点。 城防营校场,设在西城门旁。 此次的比试线路,从校场出发后,穿过西城门出城,进入通往落霞关的官道。 前进三里后,折南进入小道。 行至半途,跨过一条小河,沿着河岸行军至若水畔,沿若水西行两里折向西北抵达一处不知名小山。 山高看似不过七十,但山势却是出其的陡峭,不费一番功夫,怕是很难爬上去。 爬上小山后,从小山西侧下山。 这下山路虽是没有东南侧陡峭,侧几乎是一路斜下山,脚下稍有不慎被绊倒,很可会就会一骨碌的滚下去。 西侧山坡长近四百尺,坡上到处都是乱石,摔得鼻青脸肿都是轻的,重的怕也是会当殒命。 下得山坡后,延着杂草丛生的坡底折向北,往官道而行。 穿过官道继续向北,进入落霞山东侧余脉。 落霞山东侧余脉,山势相较经过的那座无名小山就要平缓许多。 不过植被相对茂密,给行军也增加了许多难度。 穿行落霞山余脉密林五里后,转向正东进入山前的五里宽的草地。 草地尽头过后,基本就是一片连绵不绝丘陵地带。 三营将士需要根据指定的路线,翻越重重的密林山丘,随后南下行军直往嘉阳。 由北城入嘉阳,经过入流密集的集市,最后再返回城防营校场。 至此,百里急行军比试结束。 这一百里的路程,经过官道、山地、河流、密林、草地、浅丘、密集集市,无疑对三营将士都是一极大的考验。 当然,正正是因为有难度,才能起到练兵的目的。 对于全程用时,李浔也是有过慎重考虑的。 正常负重急行军,半个时辰能行进二十里,全程一百里用时为二个半时辰。 当然,考虑到路途中的诸多因素,加之确实大部分路段行军较为困难,也考虑到将士体力是否能支撑全程,对于全程用时李浔做了很大改动。 六个时辰。 六个时辰急行军百里,说来一个时辰行军才不到十七里,绝对是相当轻松的了。 不过,前头也说过耗时并不是唯一评判的标准。 至于结果是什么,怕是只有等到结束后方能知晓。 三营将士很快就出校场,经过城门进入了官道。 “弟兄们冲啊。” 一进入官道,秦简青扯着嗓子一喊,便待着城防营的兵士加速往前冲着,很快就就到了前头。 左成安一见,自也是不甘落后,招呼着亲卫赶忙追着秦简青。 秦简青回头一看,见亲卫队伍追了上来,立马又喊道:“兄弟们,绝对不让亲卫超过了,都给我使劲冲。” “兄弟们,咱们是王爷的亲卫,怎么能让城防军比下去?” “全都给加把劲,超过他们。” 左成安带领着六十亲卫,自然觉得代表着李浔的脸面。 要是被其余两营比了下去,这王爷的脸面往那里搁? 亲卫们一听,谁人还甘愿落于人后,一个个都卯足了劲,死命的往前冲着。 一时间,官道上秦简青和左成安带领的两营兵士你追我赶,很快就将卫辰带领的边军甩在了后。 边军兵士一看,顿时开始着急了。 “将军,城防营和亲卫都跑到前头去了,咱们不追吗?” 有兵士着急不已的问着卫辰。 “不追。” 卫辰生硬的回了一句,随后侧身放缓了脚步,冲着一众边军吼道: “别人怎么行军,本将管不着。” “但是,你们竖起耳朵给本将听好了,谁要是不遵本将号令,事后本将一定按律处置。” 吼完这一句,立马又接着道, “行军中过程中保持节奏,保存体力。” 卫辰一交待的这一时间,相互比拼的城防营和亲卫两营兵士,很快就从官道上折南进入了小道。 不多时,连对方的背影都看不到了。 一众边军见状,心里顿时都忍不住窝着一股气。 城防营和亲卫凭什么跟边军相比啊? 仗没自己打得多,也配在前头拿第一? 心里虽然不服,可没人敢不遵卫辰将令,毕竟军中一切都听从将令行事,谁人敢违抗军令,后果自是很严重的。 不多时间,心里憋着一口气的边军,也从官道折向了小道。 这一截小道还不算难走,基本上还能保持行军队形。 只是往前看,城防营和亲卫的背影都没一个。 这比试才将将开始,就落后对方那么多,这越往后岂不是要落下一大段距离? 照此下去,这比试还未结束,边军就已经输了? 边军中有兵士如此想到。 ------------ 第097章 互不相让 边军心里有了情绪,自是会影响到士气的。 甚至也会因此影响最终的评定。 身为一营主官的卫辰,如何又能不知晓了。 只是有些事光靠解释是行不通的,唯有他们自己明悟方能明白自己的用意。 再者,此刻他们心里都憋着一股劲,等最后时刻再迸发出来,想来冠军的归属也就十拿手稳了。 等卫辰待着队伍到达小河旁时,秦简青和左成安带领的两支队伍,大部分人已经渡了过去,就余几人还在淌水。 正在指挥渡河的秦简青,瞧着刚到卫辰,忍不住笑道:“吴将军,你这怎么一开始就落后了?” 秦简青称呼卫辰为吴将军,是因为他的身份还不便暴露,因此去落霞关时将名字改成了吴铭。 此当着众兵士的面,自也就称呼他改过后的姓。 卫辰笑笑,只是问道:“这河水深不?” “吴将军怕水?”秦简青笑道。 “本将只想看看渡河花费的时间,会不会比你少一些。”卫辰回道。 谈话间,秦简青和左成安队的兵士,已经渡河完毕。 秦简青笑笑抱拳:“吴将军,咱们路上见。” 方才未插言的左成安,也是抱拳道:“吴将军,某先去了。” “好说。”卫辰抱拳回道。 待对岸两人招呼着兵士继续开拨,卫辰这才招呼着兵士道:“大家记住,过河的时候,把脱下的衣服举起来,千万别被弄湿了。” 说着,卫辰带头将自己的脱的精光,举着衣服走了河里。 随后又回头对着众人道: “各伍有序组织兵士过河,水性好的照顾好水性差的。” “本将就只一个要求,注意安全。” 说完,便试着河水深度,缓缓的朝对岸而去。 小河不宽,约十尺出头,看似深度应该不会超过六尺。 可因下游不远便连着若水,实际深度应比这还要深。 卫辰往前了不过才几步,河水已经快淹到了脖子处。 “诸位,水深勿要大意。” 卫辰回头盯嘱着,随后双脚离底,踩着水就往对岸而去。 转瞬间,很边就到达了岸边。 上岸后,简单将身上的水渍一擦,立马就将衣服赶紧给穿上了。 其实卫辰没说,如今时值严冬,前阵子还下了好几场大雪,这河水是冰冷刺骨,就连他都冷得忍不住要上牙敲着下牙。 只是他身为主将,肯定是丝毫不敢表露出来的,不得不使劲咬紧了牙关。 他能坚持,手下的兵士可不是人人像他。 此时,河对岸的好几名兵士,将将把衣服一脱,脚尖才刚接触到河水,就冷得立马将脚缩了回去。 “将军,水好冷。”有兵士忍不住喊道。 “各位,咬牙坚持一下就过来了。”卫辰闻言,立马大声的打着气道。 然而,那几名兵士连连试了几次,都被冰冷的河水给吓退了。 此时这种情况就是,你越怕冷,等会儿就会越发感觉寒冷。让你无时不刻都想立马穿上衣服。 卫辰见状,立马沉声吼道:“谁人要是再不下水,各伍伍长给他踹下水去。” 数名伍长听令,走上去就要将各自的兵士踢下水去。 “伍水,不是我不想过啊,是这水真的冷啊。” 有兵士边双手横在身前,阻挡着伍长的动作道。 这兵士如此,其他几名怕冷的兵士,也是想着各种法子跟自己的伍长僵持着。 那里能在这地方继续担耽搁时间,后还有比这更为难走的路了。 于是,卫辰脸色一沉,连声愤怒的点着几人的名字道: “马小树,石老三,铁疙瘩……” “你们几个要是想当孬种,不怕回去被人嘲笑一辈子抬不起头,你们上马穿上衣服回营就是,本将绝不拦你。” 当兵的人,其实都有一,股血性,最怕就是被人瞧不起,被他人说自己不行。 人要脸,树要皮。 今天他们真是这么做了,回去一辈子都会被人嗤笑的。 “妈的,死就死,怕个什么。” 被卫辰话这么一激,那名叫马小树的兵士心一横牙一咬,轰隆一声就跳进了河水中。 一接触到冰冷的河水,马小树混身都忍不住打了一个冷颤。 说实话,这一刻他有立马退岸上的想法。 可抬眼一看,数尺的距离,好像也不是太远嘛。 妈的,跳都跳下来了,要是再返回去,岂不是今后都要被人叫做软蛋? 老子不是软蛋。 想到此,马小树一咬牙,连忙朝着对岸奋力游去。 只不过数息时间,马小树很快就踩到了河床。 待双脚一踩踏实,赶忙就朝着河岸跑去。 毫无疑问,他成了惧怕中人第一个到达对岸的人。 “马小树,做的不错。” 早早等着他上岸的卫辰,抬手在其肩头一拍,满是赞许的鼓励道。 马小树好是一阵尴尬,赶忙掩饰着自己的窘态。 同时,心里也是一阵感动。 他没想到,方才自己都表现那样,竟是没想到最后还得到了赞扬。 这一刻,他内心的恐惧顿时消失得无影无踪。 “将军,马小树在此保证,后面再不拖后腿。” 大受鼓舞的马小树,当即拍着胸脯保证道。 “很好,继续保持。” 卫辰很是满意的在其肩头上一拍,随后转向了对岸的那几人。 “马小树,已经给你们做出了榜样,你们又还在等什么?” 马小树肯定算不得队伍中最为优秀者,难道自己还不如他吗? 心中有了对比过后,剩下的那几人,再没有了惧怕之色,纷纷往冰冷的河水里一跳,快速向着对岸游着。 剩余监督的几名伍长一见,纷纷相视一笑,随后跳进了河水。 不多时,六十一人全过河。 待穿好衣服后,继续沿着河岸出发。 嘉阳处于丘陵地带,下游的这一段连接着若水,两河岸边也多低矮的山丘,对行军速度是有影响,但总体来说影响不大。 很快,一行人来到若水畔。 此时需要沿着若水岸边西行。 水流湍急的若水,将岸边就刷出一大片相对平缓的河滩,再加之目前处于枯水期,完全可以踩着岸边推积的鹅卵石前行。 两里距离,不消半盏茶功夫就平稳通过。 通过这两里地后,则是要立马转向西北。 这一段路,基本是无路可行,全部需要边开路边前行。 好在前头的两队人马,已经替他们开出了路,也就不再需要耗废经历在开路上。 出发前,卫辰仔细的看过地图,这一段的地形自也是印在了脑海里。 折向西北前行约五里,应该就到那处不知名的小山了。 好在准备了攀爬的工具,倒也不至于无法翻越。 当然,李浔安排这场行军比试,皆是有准备绳索、开山 刀、匕首、干粮、水壶等等。 通往不知名小山的方向,左成安带领的亲卫,暂时冲在了两队的前头。 说来这场比较对亲卫是有优势的。 李浔落还未离京前,亲卫就参与了障碍等各方的训练。 来到嘉阳,自又是将那套训练之法照搬了过来。 那怕就算来嘉阳后,从亲卫中调出了些许人,实则通过这一月的训练,亲卫的势力实际不降反升。 经过前面一段路和秦简青一队比拼,体力,虽是损失了不少,但总体说来还是保有一定优势的。 也正是因为这般,左成安带领的亲卫,这才暂时冲到了前面。 很快,他着带着卫队来到了小山脚下。 左成安下令队伍暂时休整后,随后带着几人观察着地形。 无名小山的东南侧的山坡,说来也确实比较陡峭。 但是同比绝鹰山老鹰咀那就远远不如了。 老鹰咀峭壁近乎直上直下,好待这无名小山东南侧山坡还有一定坡度。 再加上山坡上长了不少植被,相对来说难度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大。 仔细观察一番后,随即就做下了决定。 从队伍中挑出五名善于攀爬的兵士身背绳索,便准备开始了登山的第一步。 很简单,作为先头部队的五人,将会在山坡上寻找合适的树本,将绳索放下来。 如此往复,分段进行。 东南侧山坡高度约为五十丈,每人背缚绳索皆在十丈开外,想来也是足够分批次将六十兵士送上坡顶。 至于剩下二十丈是何情况,则是需要爬上这道山坡才知晓了。 很快,第一条绳索放了下来。 左成安见状,立马有废的开始组织登山。 当然,他也并没有着急,他很清楚,肯定是无法将所有人送上第一个落脚点的。 只到等到上头传来第二条绳索准备就序,这才命令第一组往上。 直到第一组到达第二个落脚点,随后才下令让第二组开始登山。 好在有过老鹰咀的经验,期间没有发生任何意外,就将这六十人送到了五十丈的坡顶。 也是在这个过程中,秦简青带领的城防军抵达了无名山脚。 上一次攀爬老鹰咀是秦简青亲自带领的,这无名小山自是不在话下。 等待左成安的队伍全部登上去后,方才开始组织有序登山。 前人开路,后人受益。 秦简青只需要依着左成安队提前探出的登山路就可。 “秦将军,左成安就行一步咯。” 秦简青组织登山时,已经爬上坡顶的左成安大声的喊道。 “左将军,切莫得意,本将很快就会带着城防营超过的。” 落后一步的秦简青也不心急,依然信心十足的回到。 “好,那左某在终点等着秦将军。” ------------ 第098章 路遇少女 对亲卫了解最深者,非秦简青莫属。 毕竟这百多人的亲卫,在京城城防营时就是他的属下。 单以左成安的能力而言,还是多有不足的。 或许正好沾了李浔那段时间亲带亲卫训练的光,加之其行事确实可靠得力,一跃成了亲卫将领。 但也不得不说,这段时间在左成安的带领下,亲卫的势力显著提升。 今次比试,毫无疑问亲卫绝对是城防营的有力竞争者。 至于卫辰带领的边军,则不太好说。 边军战力肯定不俗,只是卫辰从未有过实际带兵经验,怕是整体实力要打上一个折扣。 至于说绝鹰山那次,卫辰的功劳有,但绝不是占决定性因素,更多的还是依赖亲卫的整体实力。 这次卫辰去往落霞关,毫无疑问会面临着诸多考验。 一个月时间,无疑于阵前换将。 就算卫辰有一定能耐,想要边军形成极强的战斗力,难度何止是一点半点。 其实话说直一点就是,边军有战斗力,但是极难融入到一起。 没办法,这是换将后的磨合期所造成的。 至此,秦简青认为,三组中最没可能夺冠的就是边军。 或许有人会觉得他所率领的嘉阳城防军,情况和边军如出一辙。 表面如此,实则不然。 对此,秦简青也做过深入分析。 他稍微强于卫辰的地方在于,他极为了解边军,同时在京城城防营时,还统领过一营兵士。 对于嘉阳城防务,几乎不需要适应时间,顶多就是花点时间了解内部情况而已。 此消彼长。 卫辰接手边军耗费的时间,可能比自己还要久,他那来那么时间麻合军队,提升战斗力了。 正是因为有过这一段分析,秦简青未将边军当成对手,真正需要注意是左成安带领的亲卫才对。 虽说如此,面对领先一步的左成安,秦简青半点也不慌张,只是有序的指挥着队伍攀崖。 攀崖正进行到一半时,卫辰带着边军赶到。 秦简青估算了一下用时,跟自己预估的差不多。 不过过了这无名山就不好说了。 整队攀上这小山,前前后后得花近半个时辰。 半个时辰,足以赶很长一段路了。 若是路上再加快速度,怕是要领先卫辰一个时辰的脚程。 百里急行军慢上一个时辰,几乎结局都能一眼看到了。 两人并未多言,只是简单打过招呼,随即卫辰就立马命令队伍重新寻找位置开始攀崖。 秦简青一见,忍不住笑了。 重新寻找地方其实比等代更为耗费时间,还不如等他们登上后,以现成的路重新登山。 算了,现在双方是在比试,处于竞争并系,秦简青想想后还是放弃了提醒的打算。 不久,最后一伍攀登。 亲自殿后的秦简青瞄了一眼还在探路的卫辰队员,三步并做两步往着山崖上爬去。 等他爬到顶时,恰好看到有一伍的兵士爬了上来。 为此,秦简青也是一愣,他没有想到边军竟如此之快。 照这般算,怕是有一半的兵士已经开始登山。 这结果是完全超出了自己的预料。 按照原本估计,卫辰这时应该是将将开登山而已。 看来对方已经加快了速度,自己得赶紧将方才耽搁的时间赶回来。 “弟兄们,亲卫已经在之前了,现在边军又赶上来了,大家得一起加把劲了。” 秦简青赶忙催促着城营的兵士道。 城防营兵士闻声,连忙向着山顶而去。 剩下的这到山顶二十丈的高度,倒是较为平缓的逐步而上。 并未花费多少时间,秦简青就带着城防军越过山顶,来到了正西侧的那道山坡。 西侧山坡近乎直线斜下,而且坡上到处都散落着石堆。 此刻山坡上除了到处都是被踩踏过的痕迹,左成安带领的亲卫已不见人影。 很明显,他已带着队伍延着坡底向北行军了。 同样秦简青也半点不慌张,只是有序的安排兵士下山。 安排兵士下山的同时,秦简青也不忘提醒着兵士注意脚下,等踩实以后再继续下另一只脚。 随后也不忘叮嘱着,下山时最好采用“之”字形下山。 这样也可预防直行下山时脚下打滑,一头冲下坡去了。 方才也说到,山坡上到处都是乱石堆,任由着这么冲下去,怕是不死也得残废。 不多时,一行人小心翼翼的下到了坡底,随后沿亲卫踩出的路向着官道而去。 官道上。 一破烂棉袄,混身脏兮兮的二八少女,吃力的接着一平板车,艰难的往着落霞关的方向而去。 平板车上,一张破烂的草席下露出只有半截裤管的尸体。 看样子是穷苦人家,始终没有熬过这个严冬。 不知这少女是从何处开始拉着这尸体的,只见着她拉几步就要停下来歇上好几口气。 “爹爹,我们很快就能回老家了。”少女咬着腮帮子说道。 落叶归根,那怕是死了也要回到家乡,不得不说这少女的孝心极好。 歇了几口气后,少女揉搓了几下快被冻僵的小手,又是极为吃力的拉起了平板车。 那知刚刚行了才几步,平板车一歪,轮子当即就陷入了泥坑里。 加之前段时间才下过雪,融化后的雪水装满了泥坑。 被雪水浸泡过的泥巴极其松软,少女方用力的拉了几下,车子就陷了进去。 面对着陷入泥坑的平板车,少车彻底束无策了。 平板车加上他父亲的遗体,少说也有百多斤,就她如此瘦小的身身躯,如何又能将车拉出泥潭。 但是,少女似乎没有灰心,一直努力的想要单凭自己的力量将车给拉出来。 可试了很多次后,少女彻底无奈的瘫坐在地。 这一刻,少女的眼泪夺框而出。 “爹爹,都是囡囡没用,连一辆车都拉不动。” “爹爹,囡囡没法送你回家了。” “呜呜呜……” 无助无倚的少女,坚强了一路的少女,这一刻终是撑不住了,失声痛哭了出来。 “爹爹,囡囡没用。” 少女的哭喊声回荡在无人的官道上。 不知过了多久,或许是少女哭累了,止住了哭声后抬手摸掉了脸上的泪痕,双手再一次搭上了车把。 然而,无论她如何用力,平板车仍是纹丝不动。 毫无疑问,车子完全陷进去了。 少女见状,只得来回焦急的张望着官道两头,希望有个路过的好心人能够帮帮她。 然后这天寒地冻的,那里又会有行人了? 再者,如今这世态炎凉,又有几人愿意伸出援助之手? 这一张望,顿时就让少女失落不已。 可她面对的还不止这个问题。 方才拉车时活动着身子,还不完全感觉到谈寒凉,这一停下来寒气就直往她单薄破烂的衣服里钻。 冷。 此时少女只觉混身都处在冰窖里钻一般。 不得以,少女只得揉搓着双手原地跺脚,希望借此能够抵御寒冷。 只是事与愿违,她这点活动量不过是徒劳无功而已。 寒气一阵一阵从破烂的地方往着身体里面钻。 还不到一会儿,少女就直敢浑身要冻僵了一般。 就这般,不知过了多久。 官道南侧的密林中传来一阵悉悉索索的声响,吓得少女赶紧钻进平板车底下。 此处已算是落霞山外围,听说山中许多猛兽,时常会有猛兽伤人的事情发生了。 想到这些传闻,少女就更是害怕了。 要是今天真遇到猛兽,别说是她活不成,怕是他爹爹的尸骨也留不下半点。 一到冬天,大多野兽都会躲进巢穴冬眠,但某些大型野兽存贮的食物不足,也会冬天出来寻食。 因此,那官道南侧林中传出的声音,很可能就是猛兽引起的。 害怕不已的少女躲在车底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生怕自己的一个动作就将野兽给招了过来。 渐渐的,密林中的声响越来越大,慢朝着官道而来。 少女一脸惊恐的望着声响传来的地方,生怕下一刻就有猛兽突然从密林中钻出来。 啊! 随着少女的尖叫声起,一道黑影从密林中钻了出来。 说来根本未看清状况,就自顾自的闭眼失声惊叫着。 黑影闻听声音,连忙看了过来。 待瞧清这边情况,连忙朝着少女而来。 闻听着越来越近的脚步声,少女双手捂着耳朵不住的瑟瑟发抖。 “小姑娘,需要帮助吗?” 脚步声停下,一道问话声响了起来。 少女心中一惊,不是野兽,是人? 随后,少女惊颤的缓缓睁开了双眼。 待看清之后,慌忙钻出马车一头跪在那人面前:“军爷,求你帮帮我,只要能将我爹爹送回乡下安葬,民女愿意做牛做马报答军爷的大恩大德。” 这兵士,自是左成安带领的亲卫。 方才他们一直保持着领先,恰好是要穿过官道,进入落霞山东麓余脉密林。 不想前头负责开路的兵士刚刚踏上官道,就被这少女的惊叫声给惊动了。 于是在左成安的授意下,连忙上前来查看情况,也就出现了方才的一幕。 那名兵士闻言,立马朝平板车上看去,这才注意到车上被草席掩盖的尸体。 “姑娘节哀。” 兵士先是安慰了一句,随即又立马说道, “姑娘稍等,等我先向将军汇报一下。” 说完,兵士立马转身回去寻左成安去吧。 而那少女则是再次磕头:“谢谢军爷。” 不时,兵士寻到左成安秉明了此地情况。 ------------ 第099章 各人抉择 听闻兵士的汇报,左成安顿时皱起了眉头。 此番正在比试中,现在暂居第一,肯定不能在此浪费太多时间,就算有心帮助,也是有心无力啊。 “帮她车从坑里推出来,看看兄弟们身上有碎银没,凑一点给那姑娘。” 经过一番考虑,左成安很快就做出了确定。 兵士从左成安手接过几粒碎银领命而去。 随后,兵士找到同伴,同样一人凑了一点,带着几名同伴朝着少女而去。 少女见着兵士返回,慌忙又是一头磕在地上:“感谢军爷的大恩大德。” 兵士连忙上前将其扶起,将小半袋碎银塞在了对方手中:“姑娘,部队正在行军,只能帮你到这儿了。” 说完,也不管少女如何反应,招呼着同伴将平板车从泥坑里推了出来。 随后那兵士安慰了一句,赶紧回家把父亲葬了吧。 就这般,兵士与同伴匆忙返回队伍。 左成安见兵士返回,立马下达了继续出发的命令。 不多时,六十亲卫穿过官道,向着落霞山东麓余脉而去。 少女满是感激的望着亲卫队伍离去的背影,继而又开始惆怅无助起来。 车卫子虽是被推出了泥坑,可离着老家也还有不少距离,单单靠她如此单薄的身躯,又如何能把爹爹的尸骨运回家乡了? 无奈的叹气一声,少女再次将绳索套在单薄的肩头,双手抓着车把吃力的往前走着。 一步,两步…… 每走一步,少女就好像花光了所有力气一般。 才几步距离,额头已经冒出了细密的汗珠。 那怕如此,少女仍是咬着牙关,一步一步的往前挪着步子。 每前进一步,离家的路总会少一步。 将将往前行了十几步,官道南侧的密林中又是一阵响动。 经历过方才之事,少女没有再害怕,只是连忙停了下了。 半盏茶后,秦简青带领的城防军从密林中钻了出来。 负责探路的兵士,似乎并没有发现右侧官道上十丈外的少女,只是闷着头穿过官道。 就这般行了十几人,直到秦简青穿出密林,这才一眼注意到官道上的情况。 官道上的少女,此刻在秦简青看来很是突兀。 天寒地冻的,此路又是唯一通往落霞关的官道,秦简青常年在边关养成的谨慎习性,立马出声喝停了队伍。 “就地警戒。” 秦简青下着命令,神情戒备的往着少女而去。 离着少女还剩一丈距离,秦简青停下了脚步。 “小姑娘你这是?” 方才见过了兵士伸出援手,此刻也少了些对兵士的惧怕,少女连忙回道: “回军爷,昨夜天寒,又饿又冷的,爹爹没有挺过来。” 说到此,少女脸上又忍不住挂上了几滴泪珠。 秦简青闻言,眉头微微一皱,抬眼望了望车上被草席盖着的尸体。 平板车上,除草席盖的尸体,就再无他物。 见此,秦简青戒备的神情才稍稍的放松了些许。 就怕如此,走上去查探秦简青,左手仍是抓着挂于腰间的刀身,将朴刀置于能够随便拨出的角度。 车上的情况,如同一丈外见到那怕,并没有任何奇怪之处。 但他心中仍还是有一个疑问。 近段时间,嘉阳一直就在救治灾民,从未有出现过冻死饿死的情况发生。 方才这姑娘说,其父亲是饿死冻死的,有点不太可信啊。 此处离着嘉阳不过三十余里,就算逃灾而来的,应该也是进郡城才对。 何故还会出现这种情况? 再者,那怕小姑娘没有能力葬父,在郡城寻求帮助,岂不是更为妥当? “小姑娘,郡府近来一直在救助灾民,你为何不去郡府寻求帮助?”心中满是疑惑的秦简青当即问道。 “回军爷。” “我们原本也是嘉阳人氏,只因乡绅占了田地,不得以外出逃难。” “可不曾想遭遇雪灾,只好再次逃难。” “路途中从说嘉阳救助灾民,便想着回来碰碰运气。” “可没曾想,还没进城爹爹就病倒了。” “民女无法,只得先找了一个破庙容身。” “可怎么也没想到,一夜醒来爹爹竟……” 说到此,少女再也说不下来去了,不住的放声大哭起来。 听到此,秦简青心头的那点疑虑顿时就打消了。 前次救助落北四郡灾民过后,确实偶有从北逃而来灾民。 嘉阳同样还是控照之前的处置之法,适合从军的从军,有手艺傍身的则是交由天叔安排。 见此,秦简青心有不忍,只得上去安慰道:“姑娘,想必你爹爹也不愿见到此,某身上还有些碎银,你拿着回去就爹爹安葬了吧。” 刚刚掏出几粒碎银,秦简青顿了顿连忙将手下兵士招了过来。 “将军。”一名兵士匆忙跑了上来。 “让弟兄们给这姑娘凑点安葬费。” 那兵士顿了一下,抬眼看了一眼少女,欲言又止。 不过面对秦简青的命令,还是连忙转身而去。 “姑娘,你是嘉阳那里人氏,你所言的那名乡绅姓甚名谁?”秦简青又问道。 “民女嘉阳蒲岭县盐井乡人,那乡绅叫朱三九。”少女回道。 蒲岭县盐井乡朱三九。 秦简青默念了一遍,随后道:“本将记下了,你且回去好好将你爹爹葬了,睿王定是会为你做主的。” 少女点了点头。 不多时,手下兵士凑了碎银返回。 “本将还有公务,你且拿这先回乡。” 秦简青说着,将手中碎银塞给了少女,起身返回。 身后,少女跪地磕头:“谢谢军爷。” 城防军再次出发,不几息消失在官道北侧山林。 秦简青带人离开过后不久,卫辰带领的边军到达官道。 或许是少女拉着木板车很是吃力,恰好撞上从密林中穿出的边军。 卫辰见状,立马叫停了队伍。 “姑娘你这是?”卫辰问道。 连番三次撞见兵士,少女完全没有了最开始的慌张。 面对询问,少女也是连忙说明了情况。 随后又立马补充道, “将军,方才已有两位军爷给了民女些许银两,爹爹的安葬费已够了,只是民女已没有力气将爹爹送回乡,还望将军伸出援手。” 说着,少女立马又是一跪。 今日,已不知少女跪了几跪了。 还有,貌似少女今日运气真是不错,能先后碰上左成安秦简青卫辰三人。 倘若碰上他人,多半不会有人理会于她。 听到少女这般说,连忙将其扶起的卫辰,顿时为难起来。 身旁的兵士见状,连忙提醒着道:“将军,我们已经落后其他两营,要是再管这等闲事,怕是这次比试我们就输定了。” 这兵士并不是危言耸听,行军途中但凡在无谓的事上一耽搁,绝计后面追都追不回来。 因此,最好的选择就是不要理会。 再者左成安和秦简青已凑了安葬费给少女,他们完全可以不用理会这事的。 可是,卫辰真的能够不管吗? 卫家祖上两代为大渝呕心沥血,不就是了百姓富足安康吗? 其父亲卫禹城那怕被裁撤,临死前也担心着军事,担忧着百姓将受战火之,苦。 过去,他没机会成为父亲那般的人,但如今有了掌军的机会,父亲就是他的榜样。 边军存在的意义为何? 不就是保家为国,护一方百姓安稳吗? 若是没有碰上此事,他定是管不着。 可让他遇上了,就断然没有置之不理的道理。 纵然因此输掉这场比试,眼前这事他也管定了。 “胡绪,佟林木,你二人将这姑娘送回家后再行返营。” 很快,卫辰做下了决定,连连在队伍中点了两人。 此决定一出,立马就有手下兵卒忍不住提醒道:“将军,现在可是在比试,要是这般做了,咱们边军可就输了啊。” 卫辰一听,神色立马就沉了下来,质问道, “吾等身为军人的职责是什么?” “保家为国。”兵卒们回道。 “既如此,那你们说,眼前这事该不该管?” 卫辰再问,兵卒们陷入沉默。 管肯定该管,可要分场合不是。 三军比试在前,能因为此事就放弃吗? 见着众人沉默不语,卫辰又说话了。 “各位,倘若站在你们面前的这姑娘是你们的妹子,车上躺的是你亲人,你们,管还是不管?” “谁敢拍着胸脯告诉本将说:将军,比试在前,其余一概可以不用理会?” 这一番话一出,顿时无人再出声反驳。 从军的目的为何? 不就为了让家人不再受欺辱,让家人能够过得更好一些。 至少从军的大部分人都是这般想。 诚如卫辰所言,要是这事换在已身,想必无一人能安心继续比试。 就算能忍痛坚持,最后的结果可想而知。 “将军,我等愿意护送姑娘父亲遗体归乡安葬。” 兵卒们终是想明白了这个道理,方才被点名的胡绪佟林木两人,立马站了出来。 “好!” 卫辰很是欣慰的点了点头,随后盯嘱道, “你二人此番前去,不管花多长时间,本将都会带着余下将士在西门外等候的们归建。” “诺。” 胡绪佟林木两人抱拳领命。 “去吧。” 卫辰拍了拍两人的肩头。 两人点头,随即走向了那少女。 “姑娘,我二人会将你们送返回乡的。”胡绪道。 “谢两位军爷。” “谢将军。” 少女说着又是要跪下。 眼尖的佟林木连忙扶住了少女:“姑娘不必如此。” 卫辰见状,也是连忙说道:“姑娘就不要如此客气,还是赶紧将家父遗体送回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