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正文 ------------ 第1章 她是失忆，不是失智 秦颜失忆了。 好消息，她装的。 坏消息，宋钰辰当真了。 当秦颜坐在病床上佯装迷茫询问和宋钰辰关系的时候，他一句“普通朋友”，让她后面那句“骗到你了”硬生生哽在了喉口。 眼前的男人很好看，五官清隽，仪态出众。可是他那双一贯温柔的眸子里，此刻却挂上了她从未见过的疏离。 意识到什么，秦颜的目光指尖微微攥紧，直勾勾的盯着眼前的男人，秦颜勉力扯了一个弧度—— “是，普通朋友吗……我醒来就看到你，还以为，你是我男朋友呢……” 秦颜死死地盯着宋钰辰的脸，试图从他的脸上看出不同的情绪，譬如，他也是开玩笑。 可是没有。 事实告诉她，眼前的男人，只是用这样的方式，在和她谈分手。 捏了捏骨节，秦颜甚至不知道应该如何质问。 他们是办公室恋情，为了避免不必要的影响，他们隐藏了这一段关系。恋爱三年，宋钰辰不止一次的对自己承诺，等完成公司的对赌协议，就公开两人的关系。 昨天，是他们赢下对赌协议的庆功宴。 她很开心，所以多喝了几杯。 后来…… 发生什么她记不太清，只是感觉到一阵剧痛后，就彻底失去意识，昏昏沉沉间听到医生说什么“摔下来”、“脑震荡”、“可能会失忆”…… 所以，她起了玩心。 可是没想到，人性是最经不起试探的。 甚至，在她进一步试探中，宋钰辰仍然是淡淡一句，“别误会，你在庆功宴上喝多了摔下楼梯，好好休养，一切费用公司承担。” 真大气。 如果她真的失忆，一定会被宋煜辰的话感动到，可是现在听着，只觉得膈应恶心…… 垂下眼帘，她没有第一时间戳破男人的谎言，而是用沉默扮演好一个失忆人群该有的状态。 接下来，医生替她做了全面检查。 基于她的情况，判定她是创伤性的记忆部分缺失，不能保证丢失的记忆是暂时性还是永久性丢失。 全程，宋钰辰都守在病房里。 外人看是关心，可是秦颜分明看到，当医生宣布诊断结果的时候，他眼底骤然的轻松。 秦颜在医院住了一个礼拜。 这一个礼拜，宋钰辰再未出现，倒是同秘书室的实习生安妮特地来探了病。交谈间，说了个八卦。 宋钰辰订婚了。 和颜家的独生女。 “宋总和颜小姐也算是郎才女貌，听说颜小姐早就想要公开，可是我们宋总不愿意让颜小姐跟着自己冒险，一定要等到公司稳定……” 安妮说这话的时候，脸上布满了羡艳，又朝着秦颜看来，感叹一声，“怪不得宋总放着我们整个秘书室的女员工置若罔闻，敢情心里早有白月光。” 一句话，狠狠地扎在了秦颜的心窝上。 好一个白月光。 所以，她陪着宋钰辰白手起家，从他一文不名到现在名扬天下，都是替他和别人的未来做嫁衣？ 深吸一口气，秦颜压下所有情绪，看着安妮青涩的面庞，清声开口， “安妮，这段时间我不在公司，很多资料文件都在我租屋的电脑上，密码我发给你，如果有需要，你直接去拿……” “行，秦姐，你就安心养病，宋总说了，算你工伤。” 工伤？ 就算她失忆，她也没失智，怎么看不出宋钰辰什么心思…… …… 公司传出自己和宋钰辰的八卦，秦颜一点也不意外。 公司里，宋钰辰和她就是单纯的上下级关系，但是出租屋里面，都是宋钰辰和她共同的回忆。 包括电脑上屏保，也是宋钰辰和她大学时期的合照。 所以，在某一天她在医院花园散步的时候，不意外又见到了宋钰辰。 一段时间不见，他沉稳了。 不同于创业初期的青涩鲁莽，也不同于对庆功宴那一晚的志得意满，如今的宋钰辰沉淀了气质，却容光焕发。 “宋总，还有什么事情吗？” 秦颜还穿着病号服，手里拿着保温杯，杯口冒着热气上飘，吹得苍白的小脸氤氲了点血色。 或许是她的目光太平静，让原本准备质问的宋钰辰眼底划过一道复杂，迟疑片刻，缓缓道： “你让安妮回家的？” 秦颜挑眉，看着宋钰辰眼底的质疑，明知故问，“有什么问题吗？公司很多资料都在电脑里，有什么疏漏吗？” 宋钰辰显然被呛住。 他不知道怎么解释，面上挂上了不自在，语气也支吾起来，“你的电脑上，有很多我们大学的合照，现在闹了些误会……” 宋钰辰也挣扎过，看着秦颜茫然无知的模样，也觉得自己是个禽兽。可是权衡利弊，心一横，仍继续骗下去—— “秦颜，上次见面的时候，我没有说，其实我们是大学师兄妹，这些年，你一直，一直……暗恋我……” “之前你做的事情，我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是这一次全公司都误会了我们的关系，包括我的未婚妻……” “所以！我希望你可以配合我澄清，避免不必要的纠纷！” 秦颜冰冷的眸底划过重重的痛色。 她没想到，到如今这样的境地，宋钰辰仍然把她当傻子糊弄…… 他到现在，连一声抱歉都没有。 “是吗？” 秦颜垂下眼帘，掩去眼底的恨意，看起冷静，可是捏着杯壁的指腹，已经白了一圈。 “宋总，你是说，只是我单方面，暗恋你啊？” 她轻轻问，语气已经挂上了嘲弄，可是宋钰辰听不出来，甚至以为对方认同了自己的观念，忙不迭跟应道： “秦颜，我知道你为了帮我一直在公司，陪我打拼三年，但是感情的事情不能勉强，但是我会尽可能补偿你……” 宋钰辰说的情真意切，可是秦颜却听得浑身发冷。 他甚至没有意识到自己的说辞多拙劣，却仍然这么堂而皇之的说出口，只是为了和她撇清关系。 可笑的是，这三年，她跟傻子一样陷在他编织的美梦里面。 蠢！真蠢！ 秦颜克制不住怒火。 啪…… 她一巴掌狠狠地甩在眼前这张面目可憎的脸上。 而宋钰辰被打得脸都偏向一边，脸上瞬间出现五个鲜红手指印，还有指甲划破的血痕，。 他顿时暴怒起来，抬起手就想反手给秦颜一巴掌，但他尚未碰到秦颜，就听到一道低沉力喝，划破空寂—— “住手，我的女朋友，你也敢动手？” 秦颜转头望去。 只见一个浑身散发着高贵气息的男人闲庭阔步走来，行走间，有着不怒自威的气势。 那种与生俱来的优雅贵气，一看就知道出身豪门贵族，绝非普通人家出身的。 他一张犹如雕刻版的清冷俊逸的容貌让秦颜有一刹那的晃神，那个幸运女孩拥有这般出色的男朋友？ 哦，这个幸运女孩，是她？ 而更重要的是。 她，根本不认识他…… “你是谁？” 不等秦颜开口，宋钰辰已经先一步质问出声，死死地盯着眼前凭空出现的男人，脸上的怒色掩不住。 可是男人神色自若，长臂一伸就将秦颜拥揽入怀，不徐不缓道：“看不出来？男朋友。” ------------ 第2章 你失忆了，我能理解 秦颜懵了。 抬头望着咫尺的俊颜。 从她这个角度，能清晰的看到男人锋利的下颌线，唇角的弧度，勾勒出恰到好处的玩味。 “秦颜，他是谁？” 宋钰辰神色不虞，盯着男人动作，指节泛白。 这时，秦颜才回过神。 她侧过头看向宋钰辰，不觉好笑。 他现在究竟以什么身份，质问自己？ 敛眸，秦颜面上仍茫然：“他，大约，是我，男朋友吧？” 她将一个暂时性失忆患者演绎的恰到好处。 宋钰辰压下眉眼，显然是用了极大的克制，朝秦颜招手：“秦颜，他不是你的男朋友，过来。” 花园安静得落针可闻。 男人没说话，也没松手。 倒是秦颜眨了眨眼睛，似是思索，片刻，对上宋钰辰的视线，一本正经道：“我虽然失忆了，但是我记得，我是有一个男朋友的。” “所以，不是你，就是他。” “秦颜！” 宋钰辰的眸色沉了下来。 连带着秦颜都下意识瑟缩了下，可是很快就在男人温暖的怀抱里找回了底气，没等她开口，身侧已经响起男人的低沉： “这位先生，请您对我的女朋友小点声，会吓到她的。” 男人语调漫不经心，含笑的眼尾有流光异动。 可宋钰辰对男人话语间透露的亲昵给气到了，他差点脱口而出： “你瞎说什么！她的男朋友明明——” 临到关头，他猛然反应过来，背后渗出一层冷汗。 他不能说。 所以，对上秦颜迷茫的眼神，他只能咬牙坚持： “但是秦颜的男朋友不是你，因为……她喜欢的一直是我……” 不到万不得已。 宋钰辰不愿意承认。 哪怕是已经做好了和秦颜分手的准备，可是看到秦颜和别的陌生男人在一起，他还是会嫉妒愤怒。 所以，他给秦颜冠以“暗恋”的帽子，深吸一口气，一鼓作气道：“秦颜，这三年，你一直都暗恋我，之前的事情我不计较……” “但是现在，我要订婚了，所以还是希望你可以配合我，澄清一下误会。” “嗤——” 男人轻嗤，挑眉打量过来，明明身着休闲，却给人一种不寒而栗的威压，眼底更是带着明晃晃的嘲弄。 “你凭什么？” 言简意赅。 四个字，让秦颜忍不住笑出声，感叹男人的恶趣味，却不得不承认，他有资本说这句话。 甚至，连她都忍不住附和：“学长，应该是有什么误会，我男朋友在这里……但是你放心，这件事，我会调查清楚。” 听到调查。 宋钰辰慌了。 他们的事情根本经不起推敲，万一秦颜全部想起来，自己原形毕露。 看着秦颜油盐不进，他不禁有些光火，深吸一口气，索性狠下心做出决定： “秦颜，无论如何，这件事已经影响到你我，既然你已经失忆，那么正好，就借着机会放个长假吧……” 他开除自己？ 晴日当空，秦颜却觉得刺骨冰凉，四肢百骸都不住发僵…… 她为自己那三年的付出感到悲凉。 身体不受控制地发抖。 气的。 或许是秦颜的视线太灼然。 宋钰辰终于感觉到心虚。 避开了她的视线，语气挂上了仓皇： “这些天，你就好好休息休息，我过几天再来看你。” 说完，他没再逗留。 他怕越说越多，刺激得让秦颜恢复了记忆就得不偿失。 秦颜用力地掐着自己的掌心，冷冷地看着宋钰辰离开的背影。 “还要看下去吗？” 这时，耳边响起男人含着笑意的低沉。 秦颜终于回过神来。 她轻轻用力，挣脱开男人的怀抱，脸色不免微红：“谢谢你……” 她的视线飞快扫过男人。 “谢我？” 男人挑了下眉，他又手臂伸出，拉住秦颜的手腕，把人再度拉近自己。 秦颜猝不及防地睁大眼，看着那张极具攻击性的五官在眼前放大。 “你……” 她话头刚出来，就听到男人问道：“为什么要谢我？” 秦颜眨了眨眼。 男人顿了顿，随后挑了下眉：“你信了他？” 秦颜：“……” 不是，他真以为她是真失忆了？ 她张嘴欲要说话—— 男人轻叹一声，垂着眸，定定地看着秦颜，深邃的眼眸里只倒映出了秦颜一个人的身影，无端给人一种深情的错觉。 “也对，我怎么忘了，你失忆了。” 他掀唇，倾身压来，故意拖慢了尾音：“我的女朋友。” 秦颜面色微僵。 这个男人，究竟玩什么把戏？ 就在她狐疑的时候。 却见男人回正，开口，是磁性的低音炮： “陆北川，你的，男朋友。” 那口吻，就像刚刚揽着她，对宋钰辰说话的那般漫不经心，又不容置疑。 秦颜有些恍神。 片刻，她才再反应，可是刚开口，对方下一句话，再一次刷新了她的三观。 “且在不久前，我们已经订婚。” 陆北川补充。 秦颜：“……” 更加荒唐了。 她和宋钰辰都还没开始谈婚论嫁，这个男人一张嘴就领先宋钰辰三年。 真诚到，她都觉得自己真的失忆了。 敛眸，她稍稍用力，挣开了对方，后退一步，拉开了两人的距离，思绪也逐渐清明。 “我怎么相信你？” 环胸，她眯起眼睛，开始打量眼前的男人。 陆北川扬起唇角：“为什么不信我？” 有太多的漏洞了。 只要秦颜想，都可以随便说一句话来揭穿陆北川这个拙劣的谎言。 秦颜盯着陆北川，试图要从对方的表情中找到其任何心虚的表现。 可对方始终泰然自若，她完全看不穿。 陆北川这时候微微凑了近来，声音又低又沉，蛊惑一般道：“还不信我吗？” 秦颜静静地看着陆北川近在咫尺的脸，没有动作。 她不知道对方骗她的目的。 占她便宜？图她的身体？还是…… 可分明对方那张脸一出，想要什么男人女人不行？再加上对方那一身穿着打扮，气质威压，明显身份也不简单。 会缺一个她？ 她不觉得。 半晌，她垂下眼帘，说：“暂时，只能信。” 不论对方出于什么目的，但她现在确实需要一个“男朋友”。 陆北川闻言，眸中笑意一划而过。 他慢慢直起身子来，低着眸，似是征询：“那什么时候可以领证？” 秦颜：？？？？ ------------ 第3章 你男朋友，勾引我女朋友 此后两天，秦颜再也没见到宋钰辰。 倒是陆北川。 每天都来她这里晃上一圈，虽然停留的时间不长，但是很快整个楼层都知道她有一个宽肩窄腰的“男朋友”。 快结婚那种…… …… 接到安妮打过来的电话，秦颜没有一点意外。 这几天已经有不少公司的同事给她打电话了，明里暗里都在打探着她和宋钰辰的关系。 有甚者直接质问她是不是当了小三。 可见公司里关于她和宋钰辰的事已经发酵得越发厉害，且一致认为她才是第三者。 这其中是谁在推波助澜，不用猜也知道。 往往这种情况，她都会一问三不知： 不知道，不清楚，听不懂。 毕竟她可是缺失了这一块的记忆，做戏要做全套。 安妮不知道是在哪里给她打来电话的，周围很安静，声音放得很小，怯怯地问了问秦颜的身体状况。 聊到最后，她都欲言又止。 今天，更是在挂断前，匆匆丢下一句：“秦姐，你……你这几天，还是换个病房吧……” 秦颜：？？ 看着陡然被挂断的电话。 秦颜不由蹙眉。 只是没等她理清话里意思，一阵尖锐高跟鞋摩擦地面的声音，倏而划破空气。 由远及近，越来越重…… 秦颜循声望去。 紧接着，病房门就被人用外力推开。 “你就是秦颜？” 一个陌生女人闯了进来，看到秦颜第一眼，凶狠地眼神就恨不得把她撕碎，盛气凌人的姿态，让秦颜的脑子里警铃大作。 来者不善。 女人挎着名贵的包包，身上的衣服也都是大牌新款，整个人显得格外精致，像是一个千金大小姐。 不，人家确实就是名副其实的大小姐。 但她的目光还没来得及收回，只见这位大小姐迈着大步走向自己，往下用力抓着自己的头发，要把她拽下病床。 秦颜吃痛地短促叫了一声，属实没想到对方这么娇纵强势，差点被她拽得摔下地，还好她及时稳住了身体，再伸手一推。 “啊——” 颜书琴脚踩高跟鞋，被秦颜一推，差点踉跄跌坐在地。 她缓过劲来后，瞪向秦颜：“你这个贱人还敢推我？！” 秦颜神情冰冷，不甘示弱地回视着颜书琴：“这位小姐，是你先莫名其妙冲进来对我动手的，我有还手的权利。” 颜书琴气狠狠道：“我莫名其妙？！还不是因为你这个贱人勾引我男朋友，不然你以为我会屈尊来这里？！” 秦颜声音很冷：“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不知道？” 颜书琴冷笑一声，然后从挎包里掏出了一打照片，直接扔向秦颜，“那这些能不能成为你勾引我男朋友的证据？！” 哗啦啦的照片兜头砸下，散落一地。 每一张都是她和宋煜辰的合照。 有生日时，两人姿势亲昵欢笑，有登山时，两人对镜头比耶，有大学时青涩的拘谨。 无一例外，照片里的宋钰辰，目光深情又宠溺。 可当秦颜再看着这张照片，只觉得一阵恶心。 当时拍下这张照片的时候，对方的手机里是不是正在和面前这个女人一起嘲笑她的愚蠢天真？ 她死死地捏着拳心，指节泛白。 颜书琴走近她来，言辞咄咄逼人： “怎么不说话了？心虚了？我跟你讲，你这种女人我见多了，全都是垃圾货色，一个个都想往男人的床上躺，就想着不劳而获！真是个下贱的东西！” 说话间，颜书琴就要抬起手，甩一巴掌给秦颜，被秦颜手疾眼快地抓住手腕。 “这些照片，怎么能证明是我勾引的人？” 她嘲道，“难道是我逼着他和我拍的照片吗？” “当然是你，宋钰辰都跟我说了，就是你暗恋他，死皮赖脸的下贱货色！” 颜书琴气急败坏，用力睁开，扬起手，就朝着秦颜的脸蛋狠狠地扇了下来。 秦颜心猛地一提，刚准备避开，却没想到有人先一步，帮她拦下了这巴掌。 映入眼帘是一只宽大的手，轻而易举便扼住了颜书琴的动作，视线上移，秦颜看到了一张俊美无俦的面庞。 是陆北川。 “这位女士，医院可不是能寻衅滋事的场所。” 他开口，声线磁性多了几分威严。 颜书琴扭过头来，瞪着莫名出现的男人，恼羞成怒： “你是谁啊？我打她和你有什么关系？” “当然有关系。” 他微抬下巴，轻而易举将她甩开，言简意赅道：“你污蔑的，是我女朋友。” “女朋友？” 颜书琴愣住，随即朝秦颜嗤笑： “好啊你秦颜，一边勾引我男朋友，还一边勾搭另一个男人，你真是饥渴得很！” 颜书琴说的话过于难听，秦颜冷声：“你嘴巴放干净点。” “我说的难道有假？阿辰都和我说了，这些都是因为你喜欢他搞的一些小动作！” 颜书琴指着地上的一堆照片，“这些照片，全都是你勾引我男朋友的证据！你说这些是假的吗？你还想狡辩？！” 秦颜还没说话，陆北川就微扬着音调反问： “凭这些？” 他蹲下去，捡了几张照片起来，反反复复地看了几遍，转过身，面对着颜书琴，似乎是笑了一声道：“嗯……看出来了。” 秦颜不知道陆北川打得什么主意，“看出什么？” “他，蓄意勾引我女朋友。” 陆北川不急不缓说完，颜书琴直接被激怒：“你说什么？！” 秦颜愣了一下，倏地转头看向陆北川。 颜书琴气得脸都红了，质问道：“你凭什么这么以为？！” 陆北川晃了下手中的照片。 颜书琴：“这些又怎么看得出来……” 她话说到一半，倏然间明白了陆北川的意图。 剩下的话立时堵在喉咙里。 不上不下，哽得她难受。 脸青一阵白一阵，最后，她憋出一句： “你胡说八道什么！我颜书琴会输给她？” 颜书琴故作倨傲把秦颜从上到下又打量了一遍，抬起下巴，趾高气昂：“她这一副穷酸样，阿辰怎么会看得上她……” 她毫不掩饰语气的嫌恶和不屑。 这时，秦颜忽然开口打断了她：“颜小姐，我得证明一下我的眼光。” 她往前迈了一步，主动挽起陆北川的胳膊，说的振振有词： “我都有他做我的男朋友了，你觉得我为什么还会看得上宋钰辰呢？” 陆北川眉头一抬，垂眸看向秦颜，唇角似笑非笑。 ------------ 第4章 你真的失忆了吗 颜书琴张嘴想要反驳秦颜。 但她目光一触及男人的那张脸，又登时哑口无言。 她看看秦颜，又看看陆北川，咬牙道：“说不准是秦颜这贱人饥渴难耐，一个男人都满足不了她，这又想要勾引一个！” 秦颜怒火中烧。 她简直是胡说八道！ “看什么！难道我说的不对？这些都是证据！” 颜书琴还是逞着气瞪着秦颜。 秦颜被气笑了。 “容我再度提醒颜小姐一下，无凭无据就是造谣，还有你刚刚冲进来不分青红皂白打我，我完全可以报警！” 颜书琴心中莫名一慌：“你少在这里唬人！我又没、没真正打到你！” “那就试试。” 秦颜语气淡淡。 身侧男人强大气场更是骇得颜书琴说不出话。 她咬着唇，恶狠狠地扫视了一圈站在一起的两人，眼眶很快红了一圈。 她一向被人娇宠着长大，哪受过这种委屈。 眼看秦颜拿出手机…… “我走！” 或许是不甘心，临走前颜书琴还扔下一句： “我和你们没完”。 随着病房门被“碰”又砸上。 秦颜松了口气。 她神色复杂地盯着地上的那些照片。 这些都是她和宋煜辰的过去。 只是…… 秦颜眸间流转，饶有兴味看向身侧男人。 这些照片可是切切实实的亲昵合照，为什么明明他们才是男女朋友，但和她拍这些照片的对象是另一个男人？ 秦颜莫名有些期待陆北川要怎么圆。 陆北川忽然被看，先是抬了抬眉，而后视线顺着落到了地上的那些照片。 四目相对。 陆北川挑眉：“放心，我不嫉妒。” 秦颜：“……” 强还是你强。 陆北川抓着秦颜要抽离的手，他另一只手还捏着那几张照片，微微倾过身来贴近秦颜，尾音上扬：“不问问，为什么？” 秦颜蹙眉，忍了忍，没忍住地问：“为什么？” 陆北川缓声：“因为，我们会有更好的。” 他唇轻勾着靠近，暧昧气息萦绕秦颜周身，眼底流光潋动，拖音带调：“比如……证，件，照。” 秦颜：…… …… 陆北川很快离开了。 那态度，怎么看也不像是一个此时此刻应该心系女友的男友形象。 但两人本就是逢场作戏，秦颜并不关心对方每天匆匆离开是为的什么，反正只要对方一表现出来有任何对她不利的苗头，她就会及时止损。 ——“叮咚”。 秦颜微微一怔，她坐回到病床上，看到手机突然跳出来的新邮件提醒。 【您需要的东西已经送达，请查收。】 秦颜扬了扬眉，手指迟疑地点开那封新邮件。 是一个压缩包，她抿了抿唇，直接解压。 解压出来十来张照片，每一张照片都非常高清，直接刺到秦颜的眼，她狠狠一闭眼再睁开，把手机一扔，连鞋都没来得及穿，直接跑到厕所，扶着马桶不停地干呕。 太恶心了。 怎么能这么恶心。 秦颜虚脱地回到病床，拿过手机，给对面回了封邮件。 【再帮我一个忙，加五千。】 第二天一早。 一晚没睡的秦颜才虚虚闭上眼。 但显然有人不想让她补觉，刺耳的铃声持续地从手机里传出来，她把手机拿过来一看，见到是宋钰辰的来电，便知道对方为的什么。 她眸子微微一暗。 秦颜没有立即接通，耐心地等着闹铃都要停歇的时候，才缓缓地点开。 “秦颜！公司论坛上那个帖子是你发的吗？” 宋钰辰一句客套话都没说，急切的质问直接砸过来。 但秦颜装得很无辜：“什么帖子？” 宋钰辰显然在那边已经气疯了：“你给我装傻？你知不知道那个帖子会给我带来什么影响！给公司带来什么影响！” 秦颜揉了揉被他吼得差点麻掉的耳朵，故作疑惑问：“宋总，你在说什么呢？” “你——” 宋钰辰那头一皱眉，好像还想继续说什么，但周边环境骤然间变得吵闹起来，他只能压下火气对秦颜道：“我待会儿去医院找你。” 挂断前，秦颜还能听到宋钰辰的怒吼声：“给我查！给我查出来到底谁发的帖子！” 而这时候秦颜已经解开网站密码，打开了公司的论坛页面。 那条昨晚定时发送的帖子已经飘在首页许久了，热度越来越高，评论数每分钟都在翻倍。 【惊！宋总竟脚踏两条船，一边是公司一起奋斗三年的老员工，一边是豪门颜家独生女，有实锤！】 除了抓人眼球的标题，内容也是格外劲爆。 是宋钰辰分别和秦颜以及颜书琴在一起的亲密照，甚至有些照片都标出了拍摄的时间，所有看到照片的人都能发现，同一时间段内，宋钰辰都和秦颜、颜书琴有合照。 底下评论区匿名发言者不断增加： 【天，有一天宋总刚和颜小姐在酒店拍完床照，转头就去给秦颜庆生了】 【哇塞，刺激刺激】 【之前不是还在说秦颜是第三者吗？我看，秦颜也是受害者！】 【心疼我秦姐】 【宋总好渣】 【宋总不会是想要攀上颜家，才和秦颜分的吧？】 【呃……他们真分了吗？】 秦颜看帖子看得不亦乐乎，如果按照这个趋势，很有可能帖子直接就火出圈了，到时候社会舆论一起…… “砰——” 秦颜立时关上手机。 她没想到宋钰辰竟来得这么快。 宋钰辰风尘仆仆地赶过来，每天打理得一丝不苟的头发也散乱了，他走进来，盯着秦颜：“秦颜，你真的失忆了吗？” ------------ 第5章 当然是，去拍合照 秦颜眉心沉了沉。 但面上仍镇定：“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宋钰辰冷着脸坐在秦颜床前，打开笔记本，屏幕翻转。 上面赫然是那一封帖子。 “你看看。” 宋钰辰边说着边目光紧锁着秦颜，仔细观察着秦颜神情的变化，试图找出一点破绽。 可惜，都没有。 秦颜似乎是认真地看了许久帖子，然后睁大眼睛，扭过头看宋钰辰，声音有些颤抖：“上面说的，都是真的吗？” 她表现得恰到好处，可是藏在被子下的手已经紧攥到骨节泛白。 宋钰辰也乱了。 偏偏秦颜又咄咄逼人追问： “我们到底什么关系？这上面究竟什么意思？宋钰辰，之前，你是不是在骗我？一脚踏两船？” “不是！” 他否避不及。 “可是上面还有照片……” “那都是假的！” “可上面有我们从大学时期到现在的照片……” “全部都是假的！” 宋钰辰被逼的逐渐崩溃，开始口不择言，转念一想，只能硬着头皮圆场： “其实我……我之前，其实答应了你的表白。” 秦颜掀起眼，看着宋钰辰。 只看到宋钰辰深吸了几口气，抬起眼来，情绪俨然镇定下来。 “但是，我只是看在你喜欢了我那么久的份上答应的。我本来以为，我能够慢慢地喜欢上你……但是我错了，感情上的事情真的勉强不来。” 他说完，又看向秦颜，补上最后一句： “所以……我们就分手了。” 秦颜定定地看着宋钰辰，“我答应了？” “当然！” 宋钰辰肯定说道。 秦颜实在没忍住，嘲弄地笑了一声。 但宋钰辰只顾着绞尽脑汁哄骗秦颜，而没有听出来这一声笑所含的讥讽，他自顾自地道： “秦颜，你也看到了，现在事态越闹越大，你这次必须得出来帮我澄清一下。” 秦颜看向他，终于明白了一句话。 真正的心寒不是大吵大闹。 她语气平静：“为什么？” 宋钰辰以为秦颜是在问他为什么要她出来澄清，他吐出一口气，轻轻握住了秦颜的手，句句恳切： “秦颜，你看，你都喜欢了我那么久，这次就帮我一次，好不好？” 秦颜看着自己被握住的手。 她第一次认识到，原来宋钰辰有这么厚脸皮的一面。 她抽回手，问道：“你很爱那位，颜小姐吗？” 宋钰辰没想到秦颜会这么问，所以先愣了愣，但他很快反应过来，以为这是要答应了，连忙道：“爱。” “很爱。” 秦颜垂着头，咬紧唇，都要咬破皮了也丝毫不知。 “秦颜……” “啪——” 没等宋钰辰再开口，猝不及防的一巴掌，狠狠地甩在了他的脸上。 “滚。” 秦颜咬牙呵斥。 宋钰辰被打懵了，片刻回神，正恼怒，没等发作，身后却又响起一道低沉： “你没听到吗？” 铺天盖地的气场压得宋钰辰喘不过气，几乎是片刻，眼前便被男人黑影罩下，眼前跃入一张阴鸷的脸。 陆北川：“她说，别碰她。” 宋钰辰狠狠地吞咽了一下，眼神在两人身上惊疑不定，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一句： “又是你！” 男人挑着眉，看回去，悠悠反问：“不然？” 宋钰辰质问：“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陆北川不咸不淡地瞥他一眼，眼神充斥着讥诮。 是。 他说了。 他是秦颜男朋友。 可是他是，那自己又是什么？ 宋钰辰恨得不行，却又无计可施，只能压着脾气试图和秦颜继续解释。 只是没等他再开口，手机震动响起。 ——“不好了宋总！那个帖子的楼主又发图了！” ——“这次他发的是你和秦颜的聊天记录，还有和颜小姐的聊天记录，并且聊天记录上都标注着日期！现在帖子热度有点压不住了，有人好像传到了微博……” 宋钰辰头皮发麻：“必须给我压住！我马上回去！” 挂了电话，宋钰辰最后离开的时候，回头看了眼秦颜。 秦颜神情漠然，注意到目光，向上瞥了下他。 宋钰辰眉心微蹙，欲言又止： “秦颜，我希望，你不要被有心人趁虚而入……” 看着宋钰辰仓皇离开的背影。 秦颜嗤笑了声。 忽而，一道低沉的嗓音响在耳边： “现在，我的女朋友，有空吗？” 秦颜闻言，敛下刚才的情绪，掀起眼皮，看向陆北川。 陆北川已经坐到了病床上，和秦颜的距离拉近。 经过这些天的相处，秦颜已经习惯了对方突然间的拉近距离——反正男人长得也不差，比宋钰辰养眼许多。 而且，也不会做更进一步冒犯的事情。 秦颜想了想，“你要做什么？” 陆北川轻声笑了下，很浅淡，但秦颜听得格外清楚。 “当然是……去民政局。” 最后四个字的音被陆北川刻意地压低。 像是一种信号。 秦颜顷刻间明白过来。 她盯着陆北川，望进对方那双如幽谭般深黑的眸子，近乎是一字一顿地问：“你清楚，你在说什么吗？” 陆北川第一次在靠近秦颜的时候，动了手。 虽然只不过是帮着秦颜将落到鼻尖上的碎发撩开到耳后。 他垂着眸，目光虔诚：“秦颜，你忘了，你曾经说过，要成为我的陆太太……” ------------ 第6章 只要你想知道 秦颜盯着面前信口开河的男人，眸中一抹冷光掠过。 陆北川迟迟没听到秦颜的回复，掀起眼来。 他瞳孔幽黑，对视的过程中，秦颜完全看不出来对方到底在想什么。 片刻。 秦颜缓缓垂下眼皮，“可是我的记忆还没有恢复……” “这，难道不会对你不公平吗？” “秦颜。” 男人低低地念着秦颜的名字，骨节分明的手捧起秦颜的，微凉的指腹缓缓地抚过她的手背，他似是叹了一声：“你在担心些什么呢？” 秦颜撩起眼来，看向陆北川。 陆北川也正好抬起眼来：“领了证，我们就只属于彼此。” “你担心的，都不是问题。” 他的声音压得有些低，尾音轻微上扬。 像是无奈，又像在蛊惑。 秦颜想，如果自己真的是失忆的，那么她说不定会真的信了陆北川的所有说辞，一口应下。 但可惜，她是装的。 秦颜面上闪过一抹挣扎，“要不……我们再，考虑一下吧。” 她话音刚落下，就感觉到握着自己手掌的手力道稍微紧了紧。 陆北川眼睫微颤。 这点失态不过转瞬即逝。 他松开了秦颜的手，目光掠过了秦颜的面容，唇角微勾。 “希望，别让我等太久。” 陆北川过来似乎就是为了说这一件事，说完后，同样如以往一样，没有多留。 秦颜等着陆北川离开后，身体放松下来，往后靠。 这时候，护士敲门进来。 “秦小姐，我们来例行检查了。” 护士她便推着小推车进来，便笑着和秦颜道：“秦小姐，你和你男朋友的关系可真好啊，每天这么忙都会抽出时间来看你，还经常嘱咐我们好好照顾你。” 秦颜眸光微微一动。 她浅笑道：“是么？” “当然是了。”护士说着，又没忍住道：“我刚刚有听那位先生打电话，好像是说家里老人快不行了，逼着他和你结婚呢，但是先生却断然拒绝了。” “说什么要听秦小姐你的意愿……我的天呐，这也太体贴了吧。” 秦颜眼皮倏地抬起，看向护士。 护士看起来像是刚出社会，面容尚未褪去青涩，她神采飞扬地说着，眉宇间尽是对秦颜的艳羡和爱情的向往。 没有丝毫撒谎的痕迹。 秦颜眉头微蹙。 是她……想太多了么？ 接下来的时日，不仅陆北川没有出现，就连宋钰辰都不怎么出现了。 反而是安妮腾出空来了好几趟。 “我离职啦。”安妮说的时候，带了几分释然，“说到底还是因为我自己管不住嘴啦才闹出的这件事，对不出啊秦姐给你惹麻烦了。” 秦颜也是利用了一下安妮的大嘴巴，心下有些愧疚。 她道：“以后有什么需要可以联系我。” “好！” 安妮应了声后，她好奇地问：“秦姐，难道你不打算离开公司吗？” 毕竟现在公司都在传她和宋钰辰、颜书琴的三角恋，闹得沸沸扬扬。 秦颜眉宇带上几分讥诮，她扬起唇，“我为什么要离开？” 她盯着安妮。 “我没有犯错。” 既然错不在她身上，凭什么要让她为宋钰辰的渣买单？而且——“公司能够发展到现在，其中也有我的一份功劳。” 她一字一顿道：“我不会轻易离开的。” 安妮对着秦颜竖起大拇指：“秦姐霸气！”旋即，她话锋一转：“不过秦姐，我离开前听说宋总和颜小姐大吵了一架，颜小姐放话说，要在这段时间和宋钰辰领证，不让你有可乘之机。” 听到最后一句话，秦颜没忍住嗤笑了一声。 不过领证…… 秦颜敛下眼帘。 她又想到了陆北川。 如果对方实在迫不及待地要和她领证的话，为什么这段时间都没有再出现在她面前？ 说曹操曹操到。 几乎是在她想到这个名字的时候，门外忽然响起一道不轻不重的脚步声。 “碰碰” 两声礼貌的敲门声后，病房门被打开，一张俊美到的面容映入了病房里的两人眼中。 秦颜清晰地听到了安妮惊艳似的一声感慨。 看到里面还有人的时候，陆北川微微扬眉，但却没有识趣地退出去，而是脚一迈，走了进来。 安妮拘谨地起身，双眼发光地看着陆北川：“你好，我是安妮，秦姐的前同事。” 陆北川唇还没张开，就听到秦颜率先出声：“我朋友，陆北川。” “……” 陆北川看了眼安妮，随后目光玩味地看向秦颜。 嘴上格外轻巧地吐出一句话来： “嗯，好朋友。”他刻意地强调了一下最后的三个字。 安妮离开的时候，那视线仍然恋恋不舍地围绕着陆北川，虽然陆北川从头到尾都没有给她一个眼神，一直都在看着秦颜。 等病房里只剩下秦颜和陆北川二人的时候，秦颜才看向陆北川。 “我以为你今天不会来了。” 陆北川挑了挑眉，走近来。 “想我了？” 低沉的嗓音落进秦颜的耳中，让她的耳尖不禁微微动了动。 她却没有反驳，只是挑起眼来，看着陆北川。 “……好像是。” 她的口吻里带着恰到好处的疑惑、迷茫和不确定。 随即目光紧紧地盯着陆北川，又道：“女朋友想男朋友，这不正常吗？” 陆北川微微一怔，垂眼看她。 狭长的眼尾里似乎有莫名流光掠过，蓦地他低低笑了声。 他坐到秦颜的身边，说：“最近家里发生了点事。” “让你久等了。” 他牵起秦颜的手，指腹轻柔地按压着每个手指关节。 秦颜抬眼，看着男人深邃幽黑的眸子。 “什么事？” 陆北川似是没有想到秦颜竟然会打破砂锅问到底，他先是微微一怔，紧接着，他缓缓凑近秦颜，距离仅毫米之远。 彼此的呼吸都能够感受到。 温热的气息打在脸上，秦颜不自在地微微蹙了蹙眉。 “陆北川……” “你想知道吗？” 陆北川突然说，他指腹从秦颜的手掌上挪，摁住秦颜的腕骨。 他像是个蛰伏已久的猎人，对着即将进入圈套的猎物，极具耐心地引诱道：“只要你想，我就会告诉你。” ------------ 第7章 喜结连理 秦颜被陆北川带到了顶楼的贵宾病房。 这一层楼格外的安静，没有半点人气。 然后一直走到最后的一间病房门前。 两人没有进去，就通过外面那一层能够隐约看见里面场景的磨砂玻璃，秦颜见到一个瘦骨嶙峋的老人正躺在病床上，嘴上挂着一个呼吸罩。 秦颜眸光微微一闪，“这是你的爷爷？” “嗯。” 男人嗓音很低，他就站在秦颜的身后，但之间距离相隔很近，她只要微微往后退，就能够直接靠进男人的怀中。 她眼睫微颤，转过头，看向陆北川。 陆北川没在看她，目光放在里面的老人身上。 “好。” 突然清凌凌一道嗓音在空彻的走廊间响起。 “我愿意和你去领证。” 陆北川蓦地收回视线，他垂下眸子，看向秦颜，而此刻秦颜的视线还落在里面的老人身上。 他眸光微微一动。 而后他稍稍弯腰，视线落在病房里，声音却近乎是贴着秦颜的耳廓发出的： “因为爷爷？” 秦颜陡然被耳畔的声音吓了一跳，下意识地转过头，结果嘴唇和近在咫尺的脸颊擦过。 她倏地瞪大眼，反应过来后不可控地往后面退，却又一下子砸进了陆北川的怀中。 她正要挣着离开，却已然被牢牢地困住了—— 男人的手臂揽住她的腰，扼住了她的动作。 陆北川笑了声，胸腔被笑声引得振动起来。 “小心点，我的夫人。” 他含笑道。 暧昧的气息黏腻地绕在秦颜身上。 秦颜垂在身侧的手指蜷缩了一下，她这下成功挣脱了陆北川，她往一旁撤开了几步。 到了安全距离，秦颜才放心。 她抬着眼，看着陆北川：“确实是因为爷爷。” 秦颜直接承认了。 她神色冷静：“我失忆了，哪怕你真的是我的男朋友，但现在的我对你是没有感情的，如果你能够接受，我可以和你领证。” 陆北川闻言，抬了抬眉头，似笑非笑地听着。 “但是——” 秦颜深吸一口气，“一年后，如果我还是对你没有产生感情，我希望能够离婚。” 她保险地给了自己一年的时间。 秦颜事到如今也不确定陆北川要和她结婚是不是为了这个病入膏肓的爷爷，还是说还有别的目的。 而这一年，是用来探清陆北川目的的时间，也是给自己……走出前一段感情阴影的时间。 “好。” 陆北川毫不犹豫地直接应下。 这果断得反倒让秦颜惊愕地抬起头来看向陆北川。 陆北川低下头，眼尾含笑，手指抬起，抹过秦颜本身便带有点微红的眼角， “我相信我们的……感情。” 最后两个字，陆北川拖着暧昧的尾调。 熟悉的轻挑，让秦颜抿紧了双唇。 她好像……做了一个危险的决定？ 但陆北川显然是不打算给秦颜反悔的机会，几乎是当天，陆北川就帮着秦颜办了出院的手续，甚至还去了秦颜家一趟拿户口本，随后赶在民政局下班前，成功领了证。 一通操作猛如虎，让秦颜拿到红本本时，都有些恍惚得回不过神来。 一个月前，她是不可能想到一个月后，她已经领证。 领证的对象还是一个刚认识不过半个月的男人。 她怔怔然地把证拿起来，放在阳光下看了看。 自喃自语：“我是不是冲动了……” “当然不是。” 身侧的男人听到，他宽大的手掌把秦颜举起地证拿了过来，和自己的叠在一起，男人唇边浮起一抹笑容。 “我的，陆夫人。” 秦颜抿了抿唇。 还没等她对于这个称呼发表意见，耳边陡然响起一声—— “秦颜！” 熟悉的声音震得秦颜耳膜都颤了颤。 陆北川则饶有兴味地顺着声看去。 秦颜刚一抬头，出声的男人已然快步走到了秦颜的面前，一把抓起秦颜的手，控制不住情绪地质问着秦颜： “你怎么在这里？你在这里做什么？！” 秦颜皱紧眉头，看着抓着自己手腕的男人，声音冰冷：“松手。” “不松！” 宋钰辰直勾勾地盯着秦颜，瞳孔里仿佛有一簇焰火燃燃燃烧。 “你在这里做什么？！” 秦颜嗤了声，说道：“宋总，我站在这里，自然是为了和我的男朋友领证，这和你有什么关系吗？” “秦颜，你在骗我是不是？！” 宋钰辰愤怒地大喊，手中力道失控，用力得让秦颜不禁疼得皱起眉来，声音不由得更加凌冽：“宋钰辰！给我松手！” “秦颜，回答我——啊！” 宋钰辰的话还没完全出来，手腕就骤然一痛，他吃痛地叫了声，猛地扭头看向了始作俑者。 男人的眉眼压着，神情仿佛被一层寒霜罩住，看着宋钰辰的眼神阴鸷。 “你，弄疼她了。” 宋钰辰被看得心一抖，手下意识松开，而后，一巴掌甩过来，重重地砸在他的脸上！ 宋钰辰倏地回过神来看向秦颜，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秦颜！你又打我？！” 这还没完，秦颜第二个巴掌紧随而至地落在宋钰辰的另一边脸上！ 宋钰辰捂着脸，赤红着眼瞪着秦颜，怒吼：“秦颜！” 秦颜垂下打了两巴掌，隐隐作痛的手，面无表情地盯着宋钰辰，恶心反胃的感觉上涌。 “我打的就是你！” 秦颜眼神变得锐利，“宋总，你是在以什么资格身份来质问我？” “秦颜，我才是你——” 宋钰辰又一次戛然而止。 “才是我什么啊？”秦颜盯着他，讽笑道：“宋总，可是你说的，我们已经分手了，现在我的男朋友——不，应该是说，老公已经另有他人。” 宋钰辰哑口无言，他深吸一口气，转头指向陆北川：“那也不应该是他！” “秦颜，你怎么能随便地和一个陌生人领证结婚！” “陌生人？” 秦颜拉开唇角，微微一笑：“怎么是陌生人呢？” 她说着，直接伸手，拽着陆北川的领带，然后当着人惊讶的目光中，把对方拽得低下头，她主动踮起脚去迎合。 两片嘴唇相碰。 陌生的柔软触感如蜻蜓点水般，一触即离。 秦颜转过头去对着宋钰辰，一字一顿道： “他是我老公。” ------------ 第8章 领了红本本 这一幕发生得太快。 以至于别说宋钰辰了，就连陆北川都不免愣了愣。 随后，他眉眼间闪过一抹兴味。 他从善如流地揽住了秦颜的腰，紧接着又低下头去，嘴唇轻轻压过秦颜的额头，再侧过脸，看着宋钰辰，嘴唇挑衅地一勾。 “嗯，老、婆。” 他把那两个字的称呼像是含在嘴里反复地斟酌了几遍，念出来的时候黏黏糊糊的，让秦颜身上的鸡皮疙瘩都起了一层。 却足够激怒宋钰辰。 “你他妈——” 宋钰辰低吼了一声，猛地冲上前将陆北川的衣领揪住，眼看就要一拳砸下去，就陡然对上男人的目光。 那眼神冰冷刺骨，莫名让他的动作停在半空中。 就在这刹那，秦颜一把将宋钰辰给推开，护在了陆北川面前： “宋钰辰！” 她盯着宋钰辰，眼里的嫌恶满得几近溢出来：“你怎么能这么恶心？” 宋钰辰被秦颜这一句话刺得回过神来，他看向秦颜，像是不可置信：“你说什么？你说我恶心？” “你难道不恶心么？” 秦颜声音冰冷，“你边口口声声说着和我已经分手，让我别去打扰你和你的女朋友，现在又这么一副我背叛你的嘴脸，试图殴打我的合法丈夫！” “宋钰辰，你的脸呢？被冲进臭水沟里找不到了吗？” 宋钰辰被秦颜说得脸色一阵青一阵黑，“秦颜，我是在为你好——” “阿辰！” 一道娇俏的呼喊声从宋钰辰身后传过来。 宋钰辰还没说完的话立刻被他硬生生咽了回去。 颜书琴拿着户口本，踩着高跟鞋快步走了过来，她本来洋溢的笑容，在看到宋钰辰面前的两人后，笑容顿时消失。 “秦颜？！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颜书琴的嗓音尖细。 秦颜则不咸不淡地回了句：“好巧，颜小姐也在啊。” 颜书琴来到宋钰辰的旁边，一把揽住宋钰辰的胳膊，宣誓主权一般地扬起了下巴，睨着秦颜：“秦颜，我马上就要和阿辰领证结婚了。所以，我劝你识趣点，别再靠近阿辰。” 秦颜嗤笑了声，扫过宋钰辰，最后落到颜书琴身上。 “正好，我也有话想和你们说。” “结婚后，可要好好管好你的老公，”秦颜话中带着嘲讽，“别让他再老盯着我和我的老公，没有结果的。毕竟他连我老公的一个手指头都比不上，我又不是眼瞎，怎么会看得上他。” 宋钰辰脸色一下子变得极其难看。 而颜书琴更气了：“你骂我眼瞎？！” 秦颜一抬眼，轻一勾唇：“我可没有这么说，审美是多元化的，我尊重每个人的审美。不过，尊重是尊重，不代表我理解。” 颜书琴一听这话，更加肯定对方是在骂她，她扯着宋钰辰的胳膊，硬要宋钰辰给她做主：“阿辰！你看她！” 秦颜差点没忍住别开头笑出声来。 宋钰辰脸色变了又变，最后他只能握住颜书琴的手，神色复杂地对秦颜道：“秦颜，好歹我们那么多年情分在……你说话怎么这么难听呢？” “难听？” 秦颜眯了眯眼，笑得讥诮：“我还有更难听的没讲，你们还想听吗？” “秦颜！” 颜书琴瞪着秦颜，“你个贱人！你怎么有脸的？抢别的男人还这么理直气壮，我告诉你，阿辰是绝对看不上你这个贱人的——啊！” 秦颜用力抬手，狠狠甩了一巴掌颜书琴。 “秦颜！” 宋钰辰瞳孔一缩，把颜书琴往后面一揽，怒视秦颜，“你怎么动手打人了？！” 秦颜眸光锋锐地看着颜书琴，“这一巴掌是我对你的劝告，最好擦净你的眼睛，看清楚你身边的人，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说完，她一把拉起旁边的陆北川，径直离开。 颜书琴捂着被打的半边脸，迟迟回不了神，反应过来后，她红着眼眶：“你打我？！你竟敢打我？！我、我、我要打死你——” 说着，颜书琴竟然要不顾形象地冲过去对秦颜动手，却直接被一旁的宋钰辰给抱住。 她转而愤怒地瞪向宋钰辰：“宋钰辰！你拦我？你没看到吗？她刚刚打我！你不帮我你还拦我？！宋钰辰！你想死是不是？！” 宋钰辰被颜书琴胡乱挣扎挠破了脸颊，他一时烦躁地低吼了声：“好了！” 颜书琴不可置信地扭头：“你吼我？！宋钰辰！你敢吼我？！” 宋钰辰：“我不是……” “宋钰辰，这婚别结了！我要和你分手！” “别闹……” 秦颜拉着陆北川一直往前走，听着后面的喧闹声，只觉得可笑至极。 蓦地，她的手腕被人反手攥住。 秦颜猛地回过神来。 却只听见身后男人低沉的笑声传进耳中：“我的新婚妻子，你走错方向了。” 秦颜眨眨眼，还没反应，男人的手掌就压在她的肩膀，就这么控制着她转了个方向，“我们的车，在这边。” 秦颜：“……嗯。” 秦颜坐上了车后，心神才算真正地放松。 陆北川坐在驾驶位上，手指懒懒地搭着方向盘，时不时地向副驾驶座上的女人瞥上一眼，过了红灯后，一直安静的秦颜终于有了动静。 她忽地坐直了身子，神情诧异。 “这是去哪？” 陆北川半勾着唇，声音惫懒：“回家。” “回家？”秦颜不解地蹙了蹙眉，“我家不在这个方向……” “嘘。” 陆北川打断了秦颜，正巧碰上红灯，他缓缓地停下车，目光流转到秦颜身上，他的眉毛很黑，衬得那双眸子也更加幽黑，深不可测。 此时那眸底里渐渐浮现了一丝笑意。 “我们，结婚了。” 他手指点了点被搁放在两人中间的红本本。 “回的家，自然是……我们的家。” 他的声音很轻，又格外的有重量。 砸得秦颜差点懵过去。 ——她，领证的时候，都没有想起这个问题！ 是啊，结婚后，不但要同居了，还要……还要同床共枕！ 可秦颜没失忆啊，她清楚地知道自己和面前的这个男人压根就不是什么真情侣！ 男人似是又低低笑了声。 车，重新开动。 ------------ 第9章 高调到底 全程，秦颜都没有吭一声。 直到抵达了目的地。 秦颜下车，抬头看着面前那一栋她只在电视剧里见到过的豪宅，陷入了沉思。 “这里……” 她有些艰难地开口。 陆北川走到她身侧，“喜欢吗？” 他手指轻佻地挑着秦颜的碎发，“新房。” 秦颜张了张嘴，想说不喜欢，但这也太违心了，于是她只能含糊应：“嗯，挺好。” 陆北川看了看她，眸中似是有一抹笑意一闪而过。 陆北川让秦颜走在前头开门。 秦颜此时脑海里都是该怎么找个借口拒绝和陆北川同房，闻言也没有拒绝，直接推门—— “欢迎先生、夫人。” 齐刷刷一排女佣站在里面，对着她和陆北川躬腰，异口同声地喊道。 秦颜：“……” 她深吸一口气。 是她穷久了，所以才接受不了这种场面。 陆北川拉着秦颜走了进去，秦颜目不斜视地任由着陆北川带着她走进去，然后坐着电梯直达二楼。 秦颜刚迈出电梯门，就想出声：“我……” “你找个喜欢的房间住着。” 陆北川突然道。 秦颜一愣。 陆北川贴在她身后，目光扫过二楼的所有房间，随后体贴般道：“你刚出院，我们不用急着先同房。” 秦颜眼睫微颤。 陆北川的唇似有似无地在她耳廓擦过。 “我会等你。” 秦颜轻轻抬眼，抿了下唇。 “不过……” 男人话锋蓦地一转，“夫人什么时候可以加回我？” 秦颜神色微微一变。 可不么，这人自称是她男朋友这么久了，连联系方式都还没有。 她抬眼看着陆北川。 陆北川微凉地手指划过秦颜的面颊：“你生气时喜欢删我的联系方式。” “上次删的……现在还没加回。” 秦颜淡淡问道：“是吗？” 陆北川低低叹了声。 “你又不信我。” 秦颜微微扬唇，笑了声，“当然信。” 她看着男人在自己的手机上输入自己的号码。 秦颜知道，这不过是个仪式。 以对方的能力，她的联系方式而已，还会拿不到？ 陆北川没多久又离开了，他好像一直都挺忙的。 秦颜随便挑了个房间，就见房间里已经备好了所有用品，她翻开衣柜，随便拎了件衣服出来，对着镜子比对了一下。 毫无误差。 就像是专门为她准备的。 秦颜眸光微动。 “夫人，请问您还需要什么吗？我们这就可以为您安排。” 秦颜倏地回过神来，她一转身就看见门口已经站了好几个女佣，恭恭敬敬地低着头，似乎在等着被她使唤一样。 让从来没有过这种体验的秦颜梦回小时候的过家家…… 她轻咳一声，摇了摇头说：“我没什么需要的了，你们不用……”她斟酌了一下语句，说道：“不用这样跟着我，我不习惯。” “好的夫人，如果有需要可以叫我们。” 佣人闻言，头也没抬地应了声好后，缓缓地退了下去，把门轻轻阖上。 秦颜舒了口气，她仰面躺倒在大床上，柔软的床褥垫着她的身体，让她整个人身心不由自主地放松。 她怔怔地看着天花板。 这一切发生得太过于玄幻戏剧了。 回想起来，也不过一个月左右的事而已，她的生活轨迹就已然弯成这样…… 陆北川。 那个男人故作暧昧的挑逗和话语…… 他的目的是什么？哄她和他结婚，安爷爷的心吗？ 但无论怎样，现在已然只能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 第二天一早。 秦颜被生物钟叫醒，她对着镜子画了一个浅淡的妆容，然后从衣柜里拿出了一套较为低调休闲的衣服换上。 这里的衣服，秦颜看得出来，每一件都是大牌子，她摸了摸身上的衣料，柔软丝滑，和她以前穿得那种截然不同。 是时候抽出时间回家一趟，把行李收拾过来。 至少衣服化妆品什么的。 现在秦颜自认和陆北川只能算是个熟悉的陌生人，用着对方的东西，让她非常不安。 等下了楼，秦颜就看见陆北川正悠然地坐在下面的长条餐桌前。 看见她后，男人微微抬起了头，那一双狭长的凤目微微上挑，眸底深处是全然的漫不经心，他薄唇微启，“早。” 秦颜先是迟疑了一下，而后坐到陆北川的旁边，道：“早。” 早餐不算很丰富，面包三明治搭牛奶，规规矩矩。 两人吃饭的时候没有说话。 秦颜吃完后，抽了一张纸巾，一边擦嘴一边抬起头来，这一抬眼，就直接对上男人的眸子。 骤然对视上，男人将眼底的情绪敛尽，微微扬唇。 秦颜的动作微微一顿。 好奇怪。 气氛好古怪。 秦颜缓慢起身，对着男人点了点头：“我去上班了。” “等下。” 陆北川站了起来，缓缓地走向秦颜，秦颜看着人一步步走到跟前来，她不自觉地咽了咽口水，就见陆北川低下头来，那双黝黑的瞳孔里映进秦颜的面孔。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秦颜好像听到陆北川从鼻腔里哼出了一声轻笑。 十分细微。 如果不是两人距离极其的近，她还可能听不见。 陆北川先是帮着秦颜整理了一下衣领，随后抬起手指，在秦颜的唇角处，不轻不重地抹了抹。 他低声道：“有面包屑。” 秦颜后退了一步，离开了那危险的氛围，“……谢谢。” 陆北川也没再靠近，视线垂着。 目光落在对方那可能自己都没有察觉的、微微泛红的耳廓。 “我让司机送你。”陆北川说。 秦颜皱眉，“不……” 她微微地顿了顿。 旋即，她话锋一转：“好，谢谢。” 陆北川闻言，扬了扬眉头，有些意外。 毕竟以他对秦颜短暂的认识，高调可不是秦颜的风格，他都做好了秦颜拒绝的准备了…… 秦颜好像是知道陆北川在想什么，抬起眼来对着他粲然一笑。 她的五官秾艳，这一笑格外晃人眼。 “我回去可不是当什么忍气吞声的软包子的。” 陆北川都把这个机会送到她面前了，她也不会太矫情地拒绝。 她笑道：“既然要高调，那就高调到底。” ------------ 第10章 你猜 “你们看到了吗？！楼下有一辆限量版的法拉利！” 一声惊叹声在宽敞明亮的办公间陡然响起，随之，本埋头在工作的人纷纷抬起了头，兴奋地凑到窗前往下看。 “我去，真的啊！” “这不是我梦想中的场景吗？重生之开着豪车来上班，所有同事都眼红我！” “不对，你们看下车的那个人——” “我靠！那不是秦颜吗！” 楼下，陆家的司机尽职尽责地从驾驶座上下来，绕了过去为秦颜开门。 秦颜虽然觉得有些尴尬，但她还是调整好了表情，缓缓地下了车。 微煦的日光映下，笼罩着她的身形，她抬起头来，那张艳丽逼人的五官骤然出现在往这边看来的人眼中，他们的目光中都不禁划过一抹惊艳。 无论什么时候，秦颜都是好看的。 秦颜扬起下巴，踏着高跟鞋一步步地在周围人的注视下，时隔一个月，再一次地走进了这个写字楼。 公司里关于她的流言显然还没有完全平息，他们看来的视线饱含着复杂的情绪。 大厅安静得好像只听得到秦颜高跟鞋踩在地上的清脆声响。 前台张着嘴看着秦颜往这边走来：“秦姐……” 秦颜对着她，一如往常地对她点头笑了笑，转过头的瞬间笑容立时敛下，径直进了电梯。 前台看着人消失在视线之内，忙拿出手机，在内部公司小群里汇报： 【一级警报！今天秦姐来势汹汹！】 群里诡异地沉默一瞬后，有一条消息冒出：【报！宋总还在开会！】 秦颜她知道她这一趟回来，会打得所有人措手不及。 尤其是宋钰辰。 她低头拿出来手机，上面有她在公司的下属给她发的信息。 她嗤笑了一声。 与此同时，顶楼会议室里。 宋钰辰坐在主位上，嘴唇微抿，目光认真地看着面前的PPT展示，待汇报的下属说完最后的话语后，他刚要开口—— “砰！” 会议室的门倏然被打开！ 所有人下意识都顺着声扭过头去看，当见到信步迈进来的秦颜时，所有人的表情出奇一致的震惊和不解—— “秦颜？” “她怎么来了？” “宋总不是说她还在医院养病，打算辞职吗？” 宋钰辰猝然站了起来，双眸紧盯着秦颜，脸上神情复杂：“你怎么来了？” 秦颜轻笑一声，缓步走了进来，看都没看宋钰辰一眼，“我怕我再不回来，大家都觉得我退休养老了。” 有人看了看宋钰辰，又看向秦颜：“秦总监，你不是说要离职了吗？” “离职？” 秦颜眉眼上带了丝嘲讽，“我怎么不知道我要离职了？” 她悠悠看向宋钰辰，“宋总，我什么时候说过，我要离职？” 宋钰辰紧紧地盯着秦颜，秦颜也笑着回视，脸上神情自若，仿佛一切都在她的掌握之中。 他深吸一口气，勉强撑出一抹笑来：“我是担心你身体还好不利索，工作起来会比以前吃力，为了你的身体着想，才想着要给你一段时间来休息休息……” “不用。”宋钰辰话音都还没有完全落下，秦颜直接打断了他。 完全不顾对方变得难看的脸色，秦颜直接拉开宋钰辰下面的那个空位，悠然坐下，“我的身体好不好，只有我知道。而我自认，我在这里再干个十年二十年都是没有问题的。” “如果宋总这么关心公司员工的话……” 秦颜刻意地停顿了一下，扬起笑，对宋钰辰道：“那么待会儿我提交的工伤补贴申请，还请宋总尽快通过才是。” 说完，也不给宋钰辰再说话的机会，她视线扫向其他的高层人员，扬了下眉头：“刚才大家是在讨论和科切斯公司合作的项目？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这个项目我也有负责，怎么开会都不叫上我呢？” 其余人你看我我看你，面面相觑不敢回话。 片刻，仅有一个人出声，干笑地打圆场：“哈哈，秦姐说的什么话，这不是你不在吗，这个项目又比较急，所以……” 秦颜笑容不变：“那我人已经在这里，会议继续吧。” 她看向站在展示板前不知所措的负责人，轻轻抬了抬下巴：“麻烦你再把刚才的方案展示一遍吧。” 负责人看看秦颜，又看看宋钰辰，不知道该怎么做。 宋钰辰闭了闭眼，妥协地坐了下去。 负责人松了口气，便又再一次从第一页PPT开始讲起。 …… 会议一结束，宋钰辰完全按捺不住情绪，猛地起身，直接转身走人，重重甩下会议门。 这么不给面子…… 在场的人都暗暗咂舌。 以前可不是这样的。 这两人是真闹掰了？ 就在其他人心里暗自揣测的时候，身为当事人的秦颜却不急不慢地起身，脸上始终挂着平常的浅笑，但看来的视线冰冰凉凉的。 每个人都被看得心下一胆颤，轻咳一声低下头去，一个接一个的离开。 秦颜是最后走出会议室的，她刚一出来，手腕猛地被人拽住，整个人被用力地撞到一侧的墙壁上，她还没得完全反应过来，那个平日里在外人面前清俊斯文的男人低头盯着她，目光阴鸷。 秦颜却淡定自如，她甚至还笑了声：“宋总，你这是做什么呢？您别忘了，我已经已婚了，你这样的行为……我可以举报你，职场骚扰的。” “秦颜，你是故意的？” 宋钰辰咬牙切齿。 刚才在会议室，不管是秦颜的突然出现，还是三番两次的打断，又或是反客为主的行为，无异于是在挑战他在公司的权威，让他下不来台！ 秦颜挑着唇看他，“宋总，您这是什么意思？我只是正常地参加会议而已，哪来什么故意不故意的。” “秦颜！” 宋钰辰死死地瞪着秦颜，“你别在这里跟我装傻！” “秦颜，我有时候，真的怀疑，你根本没失忆，一直在和我演戏吧？” 这是第二次问了。 秦颜抬眸。 对上宋钰辰探究的目光。 半晌，她蓦地笑了。 秦颜不退返进，逼近宋钰辰的脸，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顿道： “你，猜？” ------------ 第11章 做戏 宋钰辰瞳孔骤然紧缩。 等他再回过神来的时候，秦颜已经将他用力推开，眼神冰冷：“宋总，以后我们还是保持距离吧。” “毕竟……” 她轻挑唇角：“让我老公知道了，他会生气的。” “还有……颜小姐。” 话落，也不管宋钰辰神色是怎么变化，她直接转身离开。 转身的那一刹那，她的神色一下子冷下。 她和宋钰辰好歹也处了那么多年，她怎么会不了解这个男人。 一直以来，宋钰辰对于看中的东西，哪怕是不择手段也会拿到，那副温文尔雅的模样只是他用来掩饰自己野心的面具，譬如颜家的项目——从前，她只以为是宋钰辰的能力被颜家看中，所以才会将那个大项目交给他们公司。 现在她终于知道了，公司能够拿到让他们对赌协议提前完成的颜家项目，不是因为宋钰辰的能力被看中了，而是宋钰辰这个人被颜家的小公主给看中了。 秦颜用力攥紧了手。 她以前得有多蠢啊。 才会自以为是的觉得，这样的男人对待自己是特别的，野心欲望之下的温柔体贴是专属于她的。 秦颜从会议室出来后，径直往自己的办公室走去。 她的办公室离宋钰辰的办公室很近，当初从小工作室搬来这个大写字楼的时候，她想着这样方便和宋钰辰上下班，于是直接选了离宋钰辰最近的办公室。 现在后悔莫及。 “秦姐！” 秦颜脚步倏地一顿。 她回过头去，一个年轻的实习生从自己的工位上站了起来，紧张兮兮地看着她，欲言又止。 秦颜挑了挑眉，“怎么了？” 她一向对待下属宽容亲和，公司里的大部分都会称呼她为秦姐，而不是秦总监。 再加上一直以来她都喜欢提拔有能力的人，所以她的名声在公司其实都挺好的，从安妮的口中得知，在她的流言刚刚发酵的时候，还有很多人为她说话。 那实习生张了张嘴正要说些什么，却被旁边的同事给拉了拉衣角，最后她憋红了脸，只憋出了四个字：“……欢迎回来。” 秦颜抬抬眉头。 其实这也算是提醒了，她对实习生笑笑：“谢谢。” 转脸笑容敛干净。 看来她的办公室，也快不是她的办公室了。 ——“这个丢了。” ——“还有这个、那个、这些，都给我扔了！” ——“墙壁也给我重新刷过！” ——“这什么东西？不要了——” 等秦颜推开自己的办公室门，进去的时候，就看到办公桌前站着个娇小的女人，把桌上的东西一件件地往后丢，助理在身后亦步亦趋地跟着她移动，用手里的袋子装着被对方嫌弃扔掉的物件。 她的办公桌上属于她的东西被扔得差不多了，反而是属于另一个人的东西占据了大部分的空间。 颜书琴手里正拎着只钢笔，不屑地撇嘴道：“这什么杂牌的钢笔，垃圾货。” 说着，随后往后一扔—— 助理麻木地就要抬起袋子去接的时候，一只白皙纤细的手突然出现，把这只钢笔稳稳地接住了。 助理瞳孔一震，扭头看了过去，“秦姐？！” 听到声音，颜书琴猛地回过头来，看到秦颜的时候，神情倏然变得难看：“秦颜！你怎么在这？！” 秦颜的神情看起来也不好看。 她看了眼助理手里装得满满的一个袋子，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火气，抬起头来看向颜书琴，嗤笑。 “颜小姐这话听着好笑，我回公司正常上班，还要通知你不成？” “你！”颜书琴瞪着秦颜，“你还有脸来公司呢？我告诉你！从今天起，你就不是公司的员工了！你被炒了！立刻给我滚出去！” 秦颜冷声道：“炒我？颜小姐，你怕不是来错公司了，这里可不是你们颜氏，还轮不到你说话！” “我是你们宋总的未婚妻！” 颜书琴说：“那就是你们公司的老板！我怎么就没有资格炒你了？！” “我的劳务合同上白纸黑字写了，如果无故辞退我，那么就要给我巨额赔偿！你们如果想要炒我，可以啊，你让他过来亲自和我说！” 秦颜毫不退让，她冷冷地注视着颜书琴，“只要他愿意出这份赔偿金额，我立刻走！” 颜书琴：“好！叫就叫！” 她说着，就当着秦颜的面给宋钰辰打了个电话，让宋钰辰过来。 颜书琴一步步走近秦颜，说道：“秦颜，我倒是想知道，你拿什么来和我比？” 她眸中闪过一抹狠戾。 秦颜微微蹙眉。 就在外面响起急促的脚步声，办公室门被从外打开的那一瞬间—— “啊！” 面前的颜书琴突然惊呼一声，向后倒去—— 砰！ 剧烈的一声伴着宋钰辰惊慌的呼喊一同响起：“书琴！” 秦颜眼睁睁地看着颜书琴自己往后一摔，额头磕到了办公桌腿，鲜血倏忽间涌出。 颜书琴也没想到会这么痛，眼前一阵发黑，她含着泪水看向宋钰辰，“阿辰……我好痛。” “书琴！” 宋钰辰神情紧张地跑过去将人扶起，抬起头来瞪向秦颜：“秦颜！你疯了吗？！” 秦颜了然地扬起眉头来：“你觉得是我推的？” “不是你还有谁？！” 宋钰辰板着脸怒斥：“这里就只有你和她！她还离你那么近，难不成你想说是书琴她自己摔的吗？” 颜书琴抓紧了宋钰辰的手，“阿辰，我只是觉得这个办公室装饰得太简陋了，所以就动了点东西，她一不高兴就对我动手！你快辞了她，让她滚出公司！如果让这种恶毒的女人继续在这里待下去，我以后都不敢来找你了！” 秦颜垂着眼看着他们，讥诮：“颜小姐，这是我的办公室，你经过我允许了么，就随便丢我的东西扔我的东西？” “那你也不能动手打人啊！”颜书琴拽着宋钰辰，“你快炒了她！我不想让她再待在这里！快啊！” 宋钰辰眼皮微垂似是挣扎了一下，随后抬起头来：“秦颜，你这次过分了，我对你太失望了……” “你，主动离开公司吧。” ------------ 第12章 只是提醒 几乎是在宋钰辰话音落下的那一刻。 办公室骤然安静。 颜书琴则得意地扬起眉，看向秦颜，语气更加嚣张：“听到了没有？阿辰让你离开！你赶紧卷铺盖走人吧！” 秦颜定定地看着宋钰辰。 直接把人看得心虚地撇开脸，她才撩起唇来，笑了声。 “可以啊。” 宋钰辰没想到秦颜会这么轻易地应下，毕竟不久前还在会议上这么不给他面子，他惊讶地抬眼去看—— 秦颜眉眼含笑，“我可以离开，但是该给我的补偿，一样都不能少。” 她冰凉的目光落在宋钰辰的身上。 唇上的笑意完全不达眼底：“想必宋总应该也很清楚，当时我们签合同的时候，上面白纸黑字写的什么吧？” 宋钰辰被秦颜一提醒，才恍然间想起来。 当时公司是宋钰辰和秦颜一起成立的，后来一步步壮大，一间工作室也慢慢地变成一层楼、两层楼到现在的一整栋写字楼。 那个时候，两个人都没有想过会有今天这一幕，以至于秦颜的合同上，是他们随口的一句玩笑话，如果有一天他们撕破脸皮，要炒掉秦颜，他会把公司的一半资产抵给她。 宋钰辰的脸色陡然一白。 颜书琴却浑然不知，只以为是什么巨额赔偿金，她催促着宋钰辰：“阿辰，没事，就算她要多少赔偿金都给她，赶紧把她赶出公司！你都有我了，你还担心什么！” 宋钰辰手攥紧，他抿了抿唇，说：“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了？！” 颜书琴听宋钰辰这口吻，俨然是有些动摇了，顿时眼睛一转。 她捂着头，呜呜咽咽地哭着缩到宋钰辰的怀里：“啊……我的头好痛啊，阿辰，我的头好痛啊……” “书琴！” 宋钰辰立刻回过神来，担忧地低头看去。 颜书琴暗示着他：“她刚刚真的好用力地推我，我现在头真的好痛……” 宋钰辰神情一僵，却没有第一时间做出反应。 颜书琴也不装了，“宋钰辰！我和她，你到底选谁？！” “我……”宋钰辰艰涩道，“我的心里自然只有你一个。” “那你就把秦颜赶出公司！我不想在你的公司见到她！” 颜书琴声音尖细。 只怕外面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宋钰辰神情难看，迟迟没有动作。 颜书琴哪里还不懂这意思，猛地抬眼瞪向好整以暇站着的秦颜：“秦颜！你这个贱人！臭不要脸的贱货！我要撕烂你的脸——” 她说着就要从宋钰辰的怀里跳出来扑向秦颜。 但她剧烈地一动，额头上的伤口就被牵扯到，痛得她还没碰到秦颜，就差点一头栽地，宋钰辰手疾眼快地把人给护住。 宋钰辰把人抱进怀里，掀起眼看向秦颜。 他脸色难看道：“秦颜，当时那不过是开个玩笑而已，不当真的……” “当时说的事玩笑话，可是写进了合同里，盖了章，那就是具有法律效力的。” 秦颜双手环胸，歪了歪头，讥讽地笑道：“宋总，我记得你以前可是学法的，这点常识，你不会都不知道吧？” 宋钰辰被堵得哑口无言。 看到这一幕的秦颜嗤笑道：“宋总，我看你现在还是抓紧把颜小姐送去医院吧。” 她凉凉地看了眼颜书琴。 “不然，颜小姐恐怕就要因为失血过多进急救室了。” 宋钰辰闻言眉头立时一蹙：“秦颜，你怎么说话的！” 但她确实不敢再让颜书琴和秦颜再同处一室，他不顾颜书琴的挣扎，直接把人抱了起来，脚步匆匆就要离开—— “等一下。” 秦颜忽然扭头，叫住了宋钰辰。 她勾着唇：“宋总，以后在考虑一些事情的时候，还请多多想一下我们这些老员工，可别让我们寒心了。” 宋钰辰猛地顿住脚步，转头看向秦颜。 秦颜耸了耸肩，笑容轻巧：“毕竟，老员工该知道的不该知道的，都知道，做起事来，总比一些新员工来得效率高，你说是吧，宋总？” 宋钰辰紧紧凌厉地盯着秦颜，“你在威胁我？” 秦颜轻笑。 “怎么会？” “我……”秦颜抬手，不轻不重地扫了一下他肩膀上，同以往两人一起出席大活动时那般，在给他捋平那一块衣褶。 她的声音含着笑：“只是在提醒你啊，宋总。” 一股凉意骤然从后脊背一路窜上来。 宋钰辰看着秦颜，忽然觉得秦颜跟变了一个人一样—— 不，又或者说。 这个才是别人眼里的那个秦颜。 宋钰辰离开的时候，皮鞋踩在地上的声音又重又用力，生怕别人不知道他的情绪，而他怀里的颜书琴正不顾形象地在宋钰辰的怀中挣扎着，疯狂对秦颜进行辱骂叫嚣。 这一片办公区域陷入死寂，均低着头大气不敢喘。 秦颜见办公室的门被男人重重甩下，从鼻子里哼出一声冷笑。 然后她的目光扫过了自己的东西被扫荡一空，取而代之的皆是属于颜书琴那些名贵用品，她皱了皱鼻子。 整个办公室里弥漫的都是颜书琴身上那浓烈的香水味。 她深吸一口气。 她不排斥香水味，但她想起了一件事。 从前宋钰辰不喜欢喷香水，后来不知道什么时候，身上突然多了一股香水味，问起他只轻描淡写地说场合需要，她当时也信了。 现在再回想起来，那香水味可不就和颜书琴身上的一致么。 恶心透顶！ “小陈。” 一旁缩在角落的助理猛地被叫到，一下子抖索地应道：“在！” “帮我清理一下办公室里的杂物，还有，开窗通风。” 说完，秦颜一刻也没停留，转身离开。 洗手间。 秦颜正要推开洗手间的门，就听到里面传来两道尖锐的女声，脚步顿住—— “你刚刚看到了没？宋总亲自抱着颜小姐离开的！” “小三哪里能比得过正室啊。” “以前就看不惯秦颜那搔首弄姿的样子了，以为谁看不出她那心思……” “她连小三都不是，宋总哪里能看得上她啊？真是笑死人了！” “真可惜，没看到秦颜被打脸的场景……” 秦颜眸色变冷，她用力扭开门把。 ------------ 第13章 谢礼 “你们想看什么，直接当着我面说吧。” 秦颜当着两人惊愕的眼神，气定神闲地走了进来。 她的身形颀长，微扬着下巴，慢步走到了两人的面前，无形之中的气势压得她们不禁后退几步。 “你们在背后说，我也听不见啊，你们说是不是？” 她半勾着唇，分明一副笑意盈盈的模样，却令在场的两人话都不敢吭。 见没声出来，秦颜挑了下眉：“怎么了？刚刚你们不是还有挺多话说的吗？怎么现在一句话都不说了？是因为我站在你面前了，不敢说吗？” “不是的，秦姐……” 两人面面相觑，干笑着说：“秦姐，您、您听错了，您肯定是听错了。” “对对对，我们怎么敢说您呢？哈哈……” 秦颜撩唇：“我听错了？怎么，是我听错小三这个字眼了？还是我听错了我的名字？” 两人又齐齐地被噎住。 一个比一个脸色难看，她们现在恨不得回到一分钟前扇自己几巴掌。 秦颜自顾自地来到了洗手池，感应水龙头潺潺流出清水。 紧接着，她们就感觉到面色一凉。 竟是秦颜将浸过水的手掌在她们面前随意地甩了甩，水珠打在她们脸上，凉得她们一哆嗦。 秦颜毫无歉意的声音响起：“抱歉啊，我不是故意的。” 两个心虚的女员工话都不敢说。 秦颜随手从旁边扯了一张纸巾，慢条斯理地擦拭着手指，眼都没抬起，声音很轻，“以后嘴要是闲得慌，可以去买个蒜吃吃。” 两个女员工干笑着，一步步地挪了出去。 就在她们把手放到门把上时—— “等下。” 秦颜忽然出声。 她们的动作也跟着猛地顿住。 秦颜掀起眼来，看来的眸子冰冷：“以后别再说我勾引宋钰辰了，我听着犯恶心。” 两个女员工登时一惊。 秦颜：“明白吗？” “明、明白！” 忙不迭地应好后，她们快步离开。 秦颜听到这两人走出了洗手间后，着急忙慌的跑步声。 她没忍住自嘲地笑了声。 秦颜将纸巾扔进垃圾篓里。 这都什么事啊。 今天秦颜可以说是霸气地控住了公司里所有的流言。 而宋钰辰直到下班也没有回来。 秦颜走出办公室的时候，可以感觉到无数道眼神都若有若无地停在她的身上—— “你说现在下班，那辆法拉利还会来接她吗？” “不知道啊，不会是租来的吧？” “也不是没可能啊，我从来没见过她开过豪车啊，连名牌包包都没几个，不像是什么千金啊。” “她要是千金，宋总还会和颜小姐在一起吗？” “说的也是，反正待会就能知道了，等着看吧。” 这些闲言碎语掠过耳，秦颜的脚步没有停顿，连多余的眼神都不给。 她也不知道有没有车在外面等着，陆北川也没有给她发消息。 但不管有没有，反正她今天的目的已经达到。 公司的所有人都知道，她回来了。 宋钰辰想赶她走，也得看看她愿不愿意走。 等秦颜下到大厅，敏锐地察觉到不对劲。 大厅出乎意料的热闹，每个人路过的时候都会状似不经意地往外面瞥上一眼，似乎外面有什么能够吸引他们的场景。 秦颜蹙着眉，目光好奇地也转向门口，看清后瞬间愣住—— 帕拉梅拉的车门前倚靠着一个身形颀长的男人，他穿着一身笔挺修身的高定西装，骨节分明的手指捏着手机，时不时地低头看一眼手腕上的百达翡丽腕表，而后又垂眸专注地看着屏幕。 从秦颜的这个方向，能够看到男人高挺的鼻梁和微抿的薄唇，五官立体深刻，整个人立在那里，身高腿长，黄金比例，堪比建模。 “好帅……” 身后传来前台小声地惊叹。 秦颜回头看了眼前台，前台又意犹未尽地来了句：“钻石王老五。” 秦颜：“……” 她手指轻轻地敲了敲前台的桌子。 前台这才恋恋不舍地收回目光，抬头看向秦颜，眨眨眼，“秦姐，怎么了？” 秦颜抬起下巴，示意了一下外面的男人，“你觉得他怎么样？” 前台以为秦颜这是要和她讨论帅哥，双眸一亮：“高，富，帅！” 秦颜挑了挑唇，正要说什么—— 手机陡然震起。 她拿起来一看，随即抬起眼来看向门外，蓦地和焦点中心的男人对视上。 秦颜愣了愣。 男人则是对着她面不改色地轻挑了下眉头。 秦颜轻轻一笑，当着前台的面，点开了接通。 外面的男人也正好把手机放在耳边。 “这里。” 低沉好听的声音透过话麦传了过来，秦颜不自觉地抿了抿唇。 前台不明所以地看了看秦颜，又忽然明白了什么，猛地扭头看向门外—— 男人的轻笑声传过来的时候，略显失真：“等你。” 秦颜咽了咽口水。 前台声音都颤抖着：“秦秦秦姐……他他他他是您的？” 秦颜挂了电话，眼皮微垂，回头对她笑了笑：“——丈夫。” 前台震惊地瞪圆了眼睛。 秦颜心情愉快地迈开步伐，朝着外面那个如孔雀一样开屏的男人走去。 陆北川看着秦颜一步步往自己这边走来，在众人的视线中，神色从容而自信，不见半点怯场。 他微眯着眼。 眸底掠过一丝兴味。 秦颜上了车后，那一身张扬的架势收敛得一干二净，她缓缓地吐出一口气，放松地靠在车椅背上。 她侧过头来，对陆北川说：“谢谢。” 刚刚那一遭明显是陆北川为了配合她。 只有足够高调，才能压下公司里那些流言蜚语。 她也没有浪费陆北川的好意。 不出意外的话，第二天，她已经结了婚的消息应该就会传遍整个公司上下，对象还是一个比宋钰辰有钱、比宋钰辰帅的男人。 前面是红灯，车缓缓地停下。 这时，驾驶座上的人倏地从旁边压了过来，阴影罩下时，秦颜还没有反应过来。 紧接着，下巴一疼，迫使着她抬起头。 秦颜下意识不适地眉心合拢：“你——” 男人却用逼近的呼吸打乱她的节奏。 “谢谢我，是不是该有谢礼？” ------------ 第14章 陷阱 视线缠上之时。 仿若周围的所有声音都同一时间全部消弭。 只剩下面前男人侵略性靠近时，交缠的呼吸。 半晌。 秦颜轻扬着唇，伸出手指，不轻不重地抵住男人的肩膀，然后笑道：“还有十秒，绿灯了。” 陆北川看着秦颜，微微眯了眯眼。 他似是轻笑了声。 随后，倒真顺着秦颜的力道，坐了回去，恰好前面绿灯。 时间刚刚好。 秦颜看向窗外，手不自在地摸了摸耳朵。 有些微微发烫。 她微微放松身体，靠着车椅，闭上眼想要假寐一下。 但或许是今天精神过于紧绷，以至于她这一眯眼，直接睡了过去。 再次睁开眼的时候，眼前又笼上一层阴影—— 这次她淡定了。 秦颜掀起眼，正好对上男人含着玩味笑意的眸子。 “咔哒” 一声，安全带被男人给摁开。 男人微凉的手指落在她的面颊上，暧昧轻柔地抚摸着，“可惜了。” 他说着，眼帘微垂，专注地看着秦颜。 “本来想……吻醒你的。” 秦颜听着这暧昧挑逗的话语，神色毫无变化。 “是可惜了。” 片刻，她也笑着附和了声。 “不过……” 秦颜刻意地顿了顿，她挑了下眉：“以后，可以不那么突然地靠近我吗？” 陆北川闻言，略一扬眉。 秦颜再次抵开了陆北川的身体，声音冷下。 “我感谢你的帮助，不过一码归一码。” “我记得我说过，哪怕我们现在结婚了，我对你还是没有感情的。” 秦颜忽而垂眸，看到男人的领带松散开来，便抬手，随意地为他正了正。 “说过。” 男人挑眉，散漫地应道。 眸子也垂着，看秦颜给他正领子，下一秒，领子骤然被拽住，他神情难得显露出一抹愣怔，紧接着，他身体不由自主地倾下—— 他瞳孔微微一缩，下意识地抬手，撑住秦颜后的椅背，阻住了往下压去的倾向。 而后，便是响在耳畔的一声轻笑。 听不出什么意味来。 陆北川眸色微微一沉。 而秦颜则神色自若，她挑着唇，给人压了压被她拽出来的领带。 她眉眼含笑，往上看着陆北川：“看来，我的老公，对我的感情也不算太深。” 她的视线锋锐地投向陆北川。 陆北川盯着秦颜，眼神暗下，黝黑眸子里的冷冽仿佛要化为实质。 但很快，那股危险的气息消失。 陆北川忽地扬唇，他笑着摸了摸秦颜的鬓角。 “怕吓着你。” 他手滑下，指腹压在秦颜的下巴上，眸底翻滚着汹涌的情绪。 “我可不是什么好人。” 秦颜抬起眼。 两人定定地对视着，半晌后，秦颜先动了。 她推开了陆北川，自己打开了车门，腿一迈，下去，再啪地甩手阖上车门。 秦颜转过身来，微微蹲下腰，朝着车窗里的男人勾起唇。 明艳耀眼。 “我在里面等你。” 说完，不等陆北川作出反应，径直进去。 陆北川待在车里，看着秦颜的背影，饶有兴致地眉梢轻挑，修长的手指摸过领带，眸光闪烁。 他低头嗤笑了声。 宋钰辰，一个捡了芝麻丢了西瓜的蠢货。 …… 后面，除了第一天，秦颜不再让陆家的司机送她上班，并且抽空回了趟她家，将一些必需品打包带了过去，还有一辆她赚到第一笔金时买的吉利。 摆在陆家一车库的豪车中，她的吉利显得格外的可爱小巧。 虽然难免心情有点不平衡，但看久了也就习惯了。 毕竟最近的事情让她心情还算愉悦——不出她所料，公司上下都已经知道她结婚了。 而公司内部论坛上，被宋钰辰暴力压下的那条他脚踏两条船的帖子又浮了起来。 底下多了不少为她说话的声音。 秦颜想着，合上手中的钢笔，轻轻挑眼看过去。 “你刚刚说什么？” 她嗓音微凉。 “秦颜！” 坐在办公桌后的宋钰辰立时不悦地皱起了眉头，“你刚刚在我面前走神？” “我说，这个项目由你接手！” 他把一个文件扔向秦颜。 秦颜就这么撑着办公桌，把文件瘫在桌面上，翻开第一面，看到标题的瞬间，就意识到手中的这个项目有多大。 她先是怔愣了一下。 而后抬头看向宋钰辰，眸子微眯：“这个项目，之前不是你来负责的吗？” “但我手头上又多了一个项目。” 宋钰辰面不改色地说着，“一时间忙不过来。” “如果你不想接的话，那我另外找其他人。” 他说着，就要把文件拿回来，秦颜手指定定地摁着文件。 秦颜不会真的这么天真地认为宋钰辰在公事公办，在和她撕破脸皮的现在，还能好心地把这一个大项目交给她。 而且，在庆功宴前宋钰辰接到这个项目时有多兴奋，她又不是不知道。 会这么轻易地转给她？ 她不信。 秦颜掀起眼来看向宋钰辰。 宋钰辰深吸一口气，“你实在不想接，我也不勉强——” “接。” 秦颜用力地把文件抽了过来，拿在手上，她笑容不变，“感谢宋总的青睐，我一定会好好干的，绝不让宋总您失望。” 机遇总伴着风险。 是陷阱，她也跳了。 宋钰辰看着秦颜脸上自信的笑，蓦地别开视线。 “……” 秦颜离开后，宋钰辰身后的休息室打开，颜书琴从里面走了出来。 “她接受了吗？” 宋钰辰点头。 颜书琴盯着宋钰辰看，“你那是什么表情？不忍心啊？” 宋钰辰张了张嘴，想说什么，但是最后面什么也没说。 颜书琴见状，更加咄咄逼人：“宋钰辰！你什么意思，所以论坛上说的那些都是真的？你真的——” “不是。” 宋钰辰连忙打断颜书琴的质问，起身把人抱住，“我只是把她当学妹而已。” “你最好是这样！” 颜书琴恨恨地说道，“既然不能辞退她，那我们就让她自己主动离开！” 她眸里快速掠过一抹计算。 …… 从宋钰辰办公室出来，秦颜顺路去了一趟茶水间。 只是还没迈步进去，就听到里头传来一道讥讽声： “不是，你们真以为秦颜有什么本事吧？被包养算一种本事？” ------------ 第15章 你很喜欢试探我 “我看，她就是看宋总傍不上，才又找了一个。” 穿着体面的男人提着杯咖啡，对着旁边的同事笑道：“你没见她销假回来的那一天，高调得不得了，那还不是因为不甘心，想和颜小姐比个高下。” “人家颜小姐凭借出身就能压得她翻不了身，她啊，就那张脸那个身材能拿得出来，我看她之前能拿下那么多项目，背后肯定有一些见不得光的交易。” 他的同事本来只是干笑地听着，结果一转眼看到门口站着的人，脸色顿时一变，忙对着那还在说闲话的男人挤眉弄眼。 那男的还偏不觉，仍嘲道：“我看那天那个男的，就图一时新鲜，觉得她玩起来爽，等腻了，她也就什么都不是了……” “啪啪啪” 一阵鼓掌声从门口处传来。 男人转过头，脸上地笑容顿时僵住。 “讲得不错。” 秦颜缓缓走了进来。 男人尴尬地对着秦颜笑了笑：“秦颜，你怎么来了也不出声啊。” 秦颜挑眉，也笑了笑：“我要是出声了，可就听不着这么真心实意的话了。” “什么真心实意，那都是我开玩笑的……” 男人咽了咽口水。 “开玩笑的？”秦颜轻呵了一声，话语中蕴含着不可遏制的怒火，“我还以为你真躺在我和我老公的床底下偷听着，不然怎么能这么了解我们之间的事。” 男人脸一阵红一阵青的。 “孬种。” 秦颜目光冰冷地看着他，冷冷地吐出两个字。 男人倏地瞪大了眼，也不装了：“秦颜！你说谁是孬种？” “说的就是你。” 秦颜一步步地走近他，眉梢间挂上毫不掩饰的不屑和轻蔑，“被我拒绝后就喜欢上跟别的人编排我？张岭，你真没种。” “秦颜！” 张岭脸色愈发难看，“我当时是瞎了眼！你这种女人都不知道被多少个男人上过，恶心死了，谁喜欢你啊——啊！” 他话音都没得完全落下，猛地一巴掌扇下，大力到他眼冒金星。 等回过神来他抬起头来，表情扭曲成一副狰狞的模样：“你打我？！——啊！” 又是一巴掌落下。 这次都没给张岭反应的时间，秦颜手直接抢过旁边同事的咖啡，在对方目瞪口呆中，一杯全洒在了张岭的脸上！ 咖啡液沿着张岭的脸庞滴落，他的双眼瞪得滚圆，彻底愣住了。 “垃圾。” 秦颜眸光森冷。 茶水间并不算太隔音，方才那一幕过于轰动，导致外面有不少人都往里面瞅，见秦颜出来了，又赶忙低下头去，装作无事发生。 她视线扫过在场的所有人，勾起一抹笑来，只是那笑丝毫不达眼底。 “是不是以前我脾气太好了，让你们都觉得我好脾气？” “那你们就从现在，重新认识我吧。” …… 公司论坛，有一条崭新的帖子如新星冉冉升起，热度迅速超过那个重新被翻出来的三角恋帖子—— 【震惊！我秦姐茶水室怒扇八婆男两巴掌，并放言：重新认识我！】 …… “在看什么？” 头顶陡然响起的一道声音惊得秦颜迅速阖上手机，避免那令人莫名羞耻的标题暴露人前。 秦颜清了清嗓子：“没看什么。” 陆北川扬了扬眉，也没太在意，收回了目光。 他按下电梯楼层键。 秦颜转头，看了眼男人的模样。 她开着自己的迷你吉利回来时，刚好碰上陆北川。 仍穿着笔直修身的西装，勾勒出男人颀长且比例完美的身材，走路的时候步伐稳健，不笑的时候眉眼冷峻，若不刻意收敛，周身始终散发着作为常年居高者的威压。 至今为止，她对陆北川的认识，仅限于姓名性别，以及他不菲的身家。 但明显对方对于她……只怕早查了个底朝天。 想到这里，秦颜眉头不由得微微一蹙。 “想什么？” 男人低沉的嗓音再度响起，回荡在逼仄的空间。 秦颜睫毛微微一颤，掀起眼皮。 “我在想，当初你是怎么看上我，并选择和我在一起的？” 她的视线试探地在男人的脸上扫视着，“毕竟，你和我应该是处于两个世界的人吧？” 一个天生含着金汤勺出生。 一个拼死拼活才能在这南城有一容身之处。 怎么看也不该有联系。 陆北川低下头看着秦颜。 这个时候，电梯门打开，但两人显然都没有出去的打算。 良久，陆北川低笑：“你都不知道你有多大魅力。” 秦颜抬抬眉头，“是么？” “当然，”陆北川执起秦颜的手，放在唇边，不轻不重地触碰了一下，“你可是我的……陆太太。” 陆北川的视线暧昧地从秦颜的眼睛一路落到她的唇瓣。 最后再重新回到那双泛着冷意的眸子。 秦颜盯着他看了半晌，想要抽回手，却发现被男人紧紧地握住。 她眉心拢在一起，抬眼看向陆北川，听到陆北川低低叹了声。 “秦颜，你很喜欢试探我。” 秦颜这时候笑了。 她没有后退，反而更近了一步，像那时候在车里的一样。 她轻轻掂起了脚。 秦颜可以清楚地看到陆北川的瞳孔在她逐渐靠近的时候微微紧缩，表情也微不可察地僵硬一瞬。 她半勾着唇：“为什么你不反省一下自己，是不是没有给足我……安全感。” 最后面三个字，她刻意地强调了一下。 陆北川眸光掠过一抹异色，深深地看了一眼秦颜，随之，他低下头，在那手背上又吻了下。 他勾着唇，仿若叹息般道：“我会努力。” 秦颜见对方那面具在脸上扣得严严实实的。 既然对方还要演，她也不介意再演下去——就看谁比谁能演吧。 秦颜微微一笑：“加油。” 而后，用力一抽手。 这次成功抽了出来。 她重新打开电梯走出去，边走边道：“今天阿姨请假了。” 陆北川在身后不急不缓地跟着，闻言漫不经心地“嗯”了一声。 秦颜突然停了下来。 秦颜迟疑地转过身，回忆般道：“我印象中，我男朋友是会做饭的……” 她看着陆北川， “你是会的，对吧？” ------------ 第16章 下午好 陆北川站定。 他撩起眼，看向秦颜。 片刻，他挑眉：“你记错了。” 他又迈开腿，慢慢地走到了秦颜的眼前，轻缓道：“你知道的，我不会。” 秦颜看着他，轻笑了声。 “好吧，是我记错了。” 秦颜摊了摊手，再一次径直往前走。 “不过，我会。” 她的尾音落在空气中。 陆北川站在原地，闻言，眸光微微一闪。 片刻，他扬唇。 信步跟上去。 “很久没尝过了。” 他神色不变道。 秦颜对此，仅回头瞥了他一眼。 秦颜是会做饭。 但也仅限于会。 好在阿姨请假之前充实了冰箱，不至于让秦颜无东西可做。 陆北川就这么坐在外面的餐桌前，看着在厨房里忙活的秦颜。 黑眸中流光微转。 这时旁边的手机陡然亮起， 他拿起来点开，发现是一个视频，上面清楚地拍到了秦颜在公司茶水间里怒泼咖啡的画面。 他看着视频里的秦颜，搭在餐桌上的手指轻轻地敲了敲。 秦颜捧着做好的饭菜出来，陆北川立即将手机阖上，待看清了饭桌上摆着的饭菜后，若有所思地抬眼看向秦颜。 秦颜摘了隔温手套，坐在陆北川的对面。 她坦然道：“卖相不怎么好，但能吃。” 那何止不怎么好。 有几块肉都焦了。 一直以来吃的都是最好的陆北川，有些迟疑了。 但他见着秦颜直接动筷，面不改色地将那块焦了的肉伴着米饭一起进口。 见陆北川没动，她抬了抬眉。 “你刚不是说，很久没尝过了吗？你不想念吗？” 陆北川握着筷子的手微微一顿。 他掀起眼皮，目光似是刻意地在秦颜脸上扫过。 他缓缓地夹了一块肉，学着秦颜，伴着米饭入口。 下一秒。 超标的盐度让他神情一僵。 而秦颜放下了碗筷，撑着下巴看向陆北川，语气中含着期待：“怎么样？比之前的，有没有进步许多？” 陆北川手指都在微微颤抖。 他眸色一沉，直直地看着秦颜。 秦颜浑然不觉，还期待地对着陆北川又问了一遍：“怎么样？” 陆北川压下眸中的情绪。 将嘴里的肉咽了下去。 然后捏紧筷子，低笑了声：“好吃。” “好吃？” 秦颜喜笑颜开，“好吃，就多吃点。” 说完，她没看陆北川的脸色，低下头自顾自地吃了起来，眸中划过一抹狡黠。 她自然是故意的。 她饭虽说做得不是特别好吃，但也没有今天这样难以入口。 秦颜艰难地咽下了嘴里那片咸得让她差点控制不住表情的菜叶。 另一种层面来说，还能说出好吃这两个字，陆北川也是挺厉害的。 …… 一回到卧室，秦颜立刻就拿出了今天刚从宋钰辰手里接过来的项目文件开始梳理。 项目进程刚刚开始，甚至都还没迈入正轨。 因此秦颜很快便整理出了相关需要的材料，第二天一早就召开了项目组会议。 会开完后，她又找了从一开始便跟着项目的人进行交流了解。 等一切都忙完的时候，已经下午了。 会议室内，刘雅收拾完所有的文件，抬头就看见秦颜疲惫地皱着眉头，用手摁了摁脖颈。 眼下还有一块青黑。 “秦姐，昨晚没睡好？” 秦颜笑着摇了摇头：“不是，昨晚忙着整理资料了。” 她轻叹一声：“毕竟是转接的项目，不提前了解一下容易耽误进度。” 刘雅闻言，暗暗咋舌。 之前她就听说秦颜是个工作狂，对待工作格外认真，现在一看还真是。 不过有个负责的领导确实是一件好事。 “秦姐，工作还是要劳逸结合的，”刘雅起身邀请道：“要不要一起去吃饭？” 秦颜婉拒了，她得回办公室一趟。 但是等她走回去的路上，发现周围人看她的眼神怪怪的。 却不是之前那种看好戏、带着点打量审视的目光。 而是…… 让人浑身起毛的，兴奋、激动和八卦。 很快，她就知道为什么了。 她看到自己那摆满了文件的办公桌上多了一捧香槟百合花束，满满当当地霸占了她半边的桌子。 秦颜把花束拿了起来，找到那张散发着淡淡香味的卡片。 上面手写了一行字—— 【陆太太，下午好。】 她眸子微垂。 纤长的手指划过上面柔软的花瓣，摘下一朵，放在鼻前嗅了嗅。 “砰！” 剧烈的一声推门声。 秦颜迅速把花放下，抬眼看去。 只见颜书琴双手抱胸地站在门口，趾高气扬地看向办公室里面，额头还贴着一块纱布。 秦颜坐在椅子上，没有动，声音凉凉：“颜小姐的教养里没有敲门这一项礼仪吗？” “我不跟你讲废话。” 颜书琴走进来，她身后还跟着一个生面孔，“这里以后就是我的办公室了！” 秦颜嗤笑了一声。 她这时才缓缓站起来，双手撑着桌面，看着她，勾唇讥道： “难不成颜小姐上次撞桌子，撞着撞着就看上我这间办公室了？” 她的目光凉凉地扫过颜书琴额上的那块伤。 “秦颜！” 颜书琴气恼地道，“上次是我不知道你竟然逼着他签下了那种恶心的合同！” 秦颜闻言，没忍住又笑了。 什么时候又成她逼得了？ 真是好笑。 “但无论怎么样，从现在开始，这里就是我的办公室了！你今天之内必须把你的东西全部清理出去！” 颜书琴眼睛一扫，看到秦颜桌上的花束，不屑地嗤笑一声，二话不说拎起就往地上砸去—— 秦颜瞳孔微缩。 颜书琴似乎是看见秦颜的表情，她得意地一笑，高跟鞋重重地碾碎花瓣。 “喜欢这花啊？”颜书琴笑得恶劣，“那我就偏要踩碎她。” 秦颜从办公桌后面出来。 颜书琴勾着唇。 紧接着，她只觉得头皮一痛，她“嗷”地一声叫出来，紧接着整个人不受控制地被拉着往门口走去！ “放开我！秦颜，你个贱人！放开我——嗷！痛！” 颜书琴的惨叫声几近回荡在办公区。 所有人都屏住呼吸，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幕。 倏而，一道惊呼声传过来—— “秦颜！！” ------------ 第17章 真想吻你 “秦颜！！” 宋钰辰听到颜书琴的叫声后，急忙从会议室出来。 一打眼，就看到秦颜面若冰霜地扯着颜书琴的头发出来。 他大惊失色。 秦颜看到宋钰辰后，神色都不带动一下，手下一松。 颜书琴快步跑到了宋钰辰身边，眼眶通红：“阿辰！你都看到了！这个女人刚刚是怎么对我的！” “你要为我做主啊！” 宋钰辰被气得不轻，盯着秦颜，“秦颜，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 “我十分清醒。” 秦颜嗓音冰冷，她看着宋钰辰，一字一顿道：“管好你的人。” “让她别来惹我。” 说完秦颜便不再理会他们二人，转身就回了办公室，门重重关上。 宋钰辰面色一白。 他从来没有被秦颜这么看过。 像是在对待一个陌生人一样。 他垂在腿侧的手不禁一颤。 还是颜书琴用力地扯了一下他的衣服，才让他回过神来：“宋钰辰！你刚刚想什么呢！你没看到吗？她打我！” 颜书琴赤红着眼死死地盯住宋钰辰。 此时此刻她着实有些狼狈了。 头发被秦颜揪得散乱，身上的衣服在她挣扎的过程中乱了。 宋钰辰再看她，眉眼间染上抹不易察觉的烦躁。 他扫了一圈工位上正偷偷摸摸往这边看来的人，冷声呵道：“看什么呢？工作都做完了？！” 所有员工均胆颤地收回了视线。 宋钰辰深吸一口气，拍了拍颜书琴的手，淡淡道：“你先回我办公室，我去和她说说。” 颜书琴闻言，还想说什么，但是也知道自己现在这个样子格外狼狈，她只能咬咬牙点头。 “但你一定要为我讨回公道！” “好，我知道了。” 把颜书琴劝回了他的办公室，宋钰辰立刻推开了秦颜的办公室门。 然后一进门就看到了地上被踩得稀碎的香槟百合。 他愣了愣。 抬头的第一句话就是：“谁给你送的花？” 秦颜扭过头来看向他。 发现宋钰辰问的时候，眉头紧蹙，竟然带上了质问的口吻。 本来她就气还没顺，见到宋钰辰这副作态，更觉恶心。 “与你有关？” 秦颜撩起唇来，看着宋钰辰，问：“怎么，宋总也想给我送一束吗？” 宋钰辰脸色一僵。 他不知道秦颜是不是在暗示他什么。 毕竟在他和秦颜交往的时间里，他从未给秦颜送过花。 那个时候他觉得没必要，而秦颜自己也没提出过要求。 但秦颜失忆了…… 理应不记得这些。 秦颜看到宋钰辰变化的面色，心里冷笑一声，再垂眸看向地上那片狼藉。 微微抿了抿唇。 虽然她不知道这是陆北川出于何种目的给她送的花。 但是…… 她很难不承了这份意。 她没有收过花，她还是刚刚才知道，原来收到花是这种感觉。 她和宋钰辰认识那么久，从告白到分手的那一天，对方都没有给她送过一捧完整的花束，说是奉行实用主义。 而那个时候的她也不在意这些，便从来没要求过。 现在一看，原来不是不在意，而是在刻意地让自己不在意。 宋钰辰赶紧收拾了一下跑远的思绪，把正题拉了回来。 “秦颜，我记得你以前没有这么冲动的。”宋钰辰压着气，道：“不过是被踩了花，你至于这么激动吗……” 说到最后，声音渐渐变小了。 他神情骤然一怔，“秦颜，你是想到了从前的事？” 秦颜猛地扭头盯着他。 眸子里的冷光仿若能够化成实质一般，剐在宋钰辰脸上。 宋钰辰眸子动了动，似乎是划过了一抹不忍，但还是说： “我知道以前的事对你影响很大，但是你也不能这么冲动啊！” “你知道颜书琴是谁吗？他是颜家的独生女！是颜老唯一的亲孙女！你得罪她，她要是真一气之下，取消了和我们公司的合作，你想要我怎么样？” “怎么会呢？” 秦颜嗤笑了声，她冷冷地注视着宋钰辰。 “这不是还有你吗？” 宋钰辰表情一僵。 秦颜一步步地靠近宋钰辰，“当初我们能够这么轻松拿下颜家的项目，不都是因为宋总您的牺牲？现在你跟我说这些，应该是颜小姐他们家还在考核你吧。” 她定定地看着宋钰辰。 “你关心的是你自己能不能成功拿下颜氏。” “和我们公司有什么关系？” 宋钰辰直接被秦颜戳穿心思，脸色变得格外的难看。 他哑着声：“秦颜，你不能这么说，这好歹也是我的公司，我这是在为公司考虑！” 秦颜抬眉。 “那我是不是还要对宋总您感恩戴德？” 她冷笑道。 宋钰辰：“秦颜！你说话能不能不要这么——” “滚。” 秦颜像是厌烦了宋钰辰这副模样，别开脸，面无表情：“如果宋总要是没有工作上的事情，就请离开我的办公室吧。” “免得……”她讥讽地道，“又被颜小姐知道了，闹到我这里来。” 宋钰辰被这么冷嘲热讽，也没有心情再和秦颜说下去，猛地摔门而出。 下班后，秦颜从街边的花店买了一束差不多的花。 同样又在车库碰上了陆北川。 陆北川当时在打着电话，抬起眼的时候看到秦颜迎面走来，他脚步微微止了止。 秦颜没有完全走过来，只捧着花站在不远处等着男人打完电话。 陆北川挂了电话后，眉眼里的淡漠还没有完全消退，他慢步走了过去，垂着眼看了看秦颜手里的花，微微挑眉。 秦颜低眸将手中的花递了出去，然后抬起头来，明眸稍弯。 “晚上好。” 是晚上了。 陆北川轻呵了一声。 他伸出手，就要将秦颜手中的接过来，而秦颜手一松—— 花束“嘭”地一下落在地上！ “你……” 秦颜的声音才刚出了个头，肩膀一痛。 不过是一瞬间的事情，她整个人被推到身后的轿车车门上！ “陆北川！” 她瞳孔不由放大。 而压着他的男人也在慢慢地向她压来。 秦颜不自觉屏住呼吸。 “秦颜……” 他手指摩挲着秦颜的唇，声音低低地念着秦颜的名字。 “真想吻你。” 呼吸暧昧缠绕。 秦颜倏地抬眸，对上男人投下来的目光。 ------------ 第18章 提要求 唇瓣压下的时候，四周仿佛都安静下来。 千钧一发之时。 秦颜猛地别过头去。 而陆北川的动作也立刻顿住。 他垂下眸，看到秦颜毫无防备暴露在眼前，泛红的耳根。 陆北川眸底快速闪过一丝笑意。 秦颜却分毫没有发觉男人的神情变化，始终盯着侧边的车，耳畔回响的好像都是自己的心跳声。 她咽了咽口水，声音不知觉间变得有些有些干哑。 “起来。”她没看着陆北川，说。 陆北川敛下眼帘。 他吐出一声轻哼，缓缓起身。 压在身上男人的气息远离后，秦颜好像才有了喘息余地，她手指蜷在一起，不断调整自己的呼吸频率。 “我先上去了。” 匆匆扔下这一句话，秦颜快步离开。 陆北川在身后看着，眉梢轻挑，目光再落到地上的花时，眸中深意愈浓。 …… 颜书琴成为宋钰辰的秘书这件事飞速传遍公司。 但所有人都心知肚明，这颜大小姐哪里是来当什么正经秘书的，分明是过来盯着宋钰辰和秦颜两个人的。 “不愧是千金大小姐，真是闲得慌啊。” 刘雅一边说着，一边递了杯咖啡给秦颜。 秦颜抿了口，目光淡淡地掠过踩着高跟鞋，提着包，大摇大摆走进宋钰辰办公室的颜书琴，轻嗤了声。 但她刚咽下一口咖啡，就见宋钰辰的助理从办公室里走出，打眼看到秦颜后，快步走了过来。 秦颜捏着咖啡杯的手一顿。 助理：“秦姐，宋总让您去他办公室一趟。” 刘雅扬眉。 秦颜早有预料，她眉毛都不带动一下。 她对着刘雅道：“会议推迟到下午三点。” 刘雅点点头，目光怜悯地目送着秦颜进了宋钰辰办公室。 宋钰辰办公室中，弥漫着一股香水味。 花香味和古龙水的味道交错，闻得秦颜想打喷嚏，头一阵阵犯晕。 宋钰辰坐在办公桌后，颜书琴好整以暇地双手环胸，站在宋钰辰旁边，目光中含着胜利者的得意。 秦颜一进来，颜书琴就夹枪带棒地来了一句：“秦总监真是好大的架子，让你们上司等这么久。” 秦颜撇了一眼她，神色不变地看了眼手表。 抬眼平静道：“据我接到通知，到我敲门进来，全程不超过三分钟。” 颜书琴又立即驳斥：“三分钟怎么了，三分钟也是时间啊！就这个时间，我们宋总都能谈下一笔大生意了！” 秦颜轻轻地抬了抬眉。 “怎么，颜秘书是觉得我脚底下装了风火轮，一秒钟给你飞进来？” 秦颜说着，又看向了宋钰辰，“宋总三分钟能谈一笔大生意，这种事怎么不跟我们员工说？也让我们好准备庆功宴啊。” “秦颜，你——” “书琴。” 宋钰辰打断了颜书琴的话头。 他转而看向秦颜，话锋转道：“秦颜，你最近应该也听说了，书琴现在是我的秘书。” 秦颜挑眉，静待下话。 宋钰辰：“但是现在这一层楼的办公室都满了，然后你的办公室离我又比较近，分配给书琴刚刚好。” 他这话意思就差直接让秦颜立刻把工作室让给颜书琴了。 秦颜笑了笑。 宋钰辰听不出这笑里含了什么意味，但直觉并不舒服。 他刻意地避开了秦颜的眼神，索性直接说出来：“你把办公室让给书琴吧。” 秦颜答非所问。 “颜秘书是宋总的贴身秘书？” 宋钰辰不知道秦颜突然问这个做什么，但还是点头了。 紧接着，秦颜便疑惑地问道：“贴身秘书，不应该和宋总在同一个办公室吗？” 她自顾自地扫了一眼办公室，“宋总的办公室也挺空旷，给颜秘书安排一个工作位置，也是绰绰有余的。” 宋钰辰看向颜书琴。 实话说，要不是颜书琴老提这件事，怎么都敷衍不过去，他也不会就这件事专门找秦颜。 颜书琴闻言，着实有些心动，可她不想真就这么应下来。 那不就是跟秦颜认输了吗？ “不行！” 颜书琴扬着下巴，说道：“我就看中了她那一间办公室！” 她直直地盯着秦颜：“你今天就赶紧给我搬出去！不然，我就让人去把你的东西全部扔了！像上次一样！” 颜书琴做惯了被人捧在手心里的大小姐，任性骄纵，每一句话都是命令的口吻。 秦颜挑了下眉，她看向颜书琴：“现在你是在以秘书的身份这么要求我吗？” “但我没记错的话，我现在的职位是比你高的吧。” 颜书琴张了张嘴，直接看向宋钰辰：“阿辰！” 宋钰辰深吸一口气——“秦颜，你把办公室让出来给书琴，有什么要求，你提。” 秦颜等的就是这句话。 她笑了笑，“好啊。” 她扬起眉来，“我要楼下那间最靠右的办公室。” 宋钰辰顿时脸色一变。 那间办公室是这半年间新建的，空旷明亮，非常好的位置，他甚至让大师来看了风水，方位都向财，是他给自己留的。 这件事他没有和秦颜提过，但没想到对方竟然看在眼里。 秦颜盯着宋钰辰的脸色看，见对方现在这个表情，心里忍不住冷笑。 “宋总，”她微微扬着尾音，“好像是你自己跟我说的，有什么要求，我提。” 宋钰辰和秦颜对视了半晌。 片刻，他只能用力闭眼，“好。” 颜书琴挂着得意的笑走出来，而秦颜跟在后面，脸上也挂着抹淡笑。 这闹得一直关注着这边的员工面面相觑。 所以这一遭，到底是谁输谁赢？ 颜书琴似是在巡视着自己的领地一般在秦颜办公室里转来转去。 不时发出啧啧的嫌弃声。 秦颜搭都不搭理一下，再嫌弃还不是缠着宋钰辰，硬是要她让出办公室？ 她有时候都不能理解颜书琴的行为逻辑。 就在这个时候，门外陡然响起一阵急促的走路声，她顺着声抬头，就看到一抹熟悉的身影。 她眸中掠过一抹讶色。 这是宋钰辰的母亲，之前往来的时候对她很好。 她微微扬起笑： “阿姨……” 啪！ 她声音才出了一半，就见眼前的妇人快步走到她面前来，用力给她甩下了一巴掌！ ------------ 第19章 潜规则 办公室的门是敞开的。 这一巴掌甩下来，不止秦颜愣住了，在外面翘着头往里面看的员工也都愣住了。 宋钰辰的妈妈不是第一次来公司。 这些员工也都见过，他们可还记得在此之前，这位面目和善的阿姨对秦颜别提有多好，甚至有的时候比对宋钰辰还要好。 可现在…… “贱人！” 张春的声音尖锐刺耳地砸入秦颜的耳中，震得秦颜耳膜疼。 她眼看又要再甩落一巴掌，秦颜余光瞥见，赶忙抬手抓住妇女的手腕，再撇开。 张春被猛地甩手，更加气愤不已：“秦颜，真是我看错你了！你喜欢阿辰那是你自己的事情，你怎么能在公司仗着自己和阿辰的情分，就欺负书琴？！” 颜书琴回过神来后，快步走到张春身边，挽起张春的手臂，甜甜地唤了声： “阿姨。” 张春本来对着秦颜，一脸怒容，看到颜书琴，神色缓和下来，“书琴，别怕，阿姨来给你撑腰来了。” 秦颜颤着眼睫。 她看着张春，那双曾经看向她时，会含着一汪温水的眼眸里，此时满满都是对她的嫌恶和厌弃。 她深吸一口气。 “阿姨这话说得，我有什么本事啊，欺负得了颜家大小姐？” 秦颜勾着唇，摸了摸脸颊。 张春那一巴掌真是用力，现在她的脸怕不是已经肿了。 张春冷笑：“你还没本事？你本事大着呢！” 她上前一步，指着秦颜，威胁道：“秦颜，书琴是阿辰的未婚妻，很快就要办婚礼了，你要是再欺负书琴，闹出什么幺蛾子，我们没完！” 秦颜盯着张春。 她看见张春眼里的狠厉。 就知道张春说得一点也不假。 她攥紧了手，慢慢地在张春的盯视下，勾出一抹笑来。 她挑衅道：“我，等着。” 张春倏地瞪大了眼：“你！” “妈！” 宋钰辰突然赶来，他第一眼就看见了张春与秦颜对峙的画面，而秦颜的脸颊明显红肿起来。 发生了什么显而易见。 宋钰辰敛下情绪，快步来到张春面前，拉着张春和颜书琴出去： “妈，你怎么过来了也不和我说一声……” 张春挣着，“我来给我儿媳妇做主！要不是我打听了，我还不知道秦颜那个小贱人竟然敢和书琴抢你！也不撒泡尿看看自己长什么样！” 秦颜冷眼看着，闻言，也扬声回了一句： “那您也赶紧让您儿子撒泡尿看看自己，也值得我去抢？” 在张春心里，自己儿子自然是最好的，听到这话愤怒不已。 最后宋钰辰快速地把门阖上，挡去张春那些脏言污语。 宋钰辰家庭背景不算好，张春是从农村出来的，一骂起话来，实在不堪入耳。 秦颜听着也难受。 宋钰辰难得不好意思，他指了指门口：“我妈她……” 秦颜没打算听，冷声道：“滚。” 宋钰辰见状，上前一步，要抓人的手腕，“她就是急了点，没有什么恶意——” 他的手才刚刚碰到秦颜的手腕，秦颜就猛地一下子抽走，并顺势抬起给了他一耳光！ “滚！” 宋钰辰被打得失声一瞬。 他这下看来的眼神，也带上了抹阴鸷：“秦颜！” 秦颜目光冰冷，“听不懂话吗？” 宋钰辰张嘴，要说什么，但目光一触及秦颜肿起的脸颊，深吸一口气。 “你好好冷静。” 说完，甩手就走。 宋钰辰离开后，办公室的门又被敲响。 刘雅推门进来的时候，见到秦颜，有些愣了：“秦姐，你这是……” 秦颜压了压眉眼，掩下外泄的情绪。 “怎么了？” 刘雅道：“就是陆上盛景项目，甲方的负责人晚上要请我们吃顿饭，估计是想讨论一下细节……” 但她话说到这里，又有些迟疑：“姐，要不你别去了吧？” 秦颜碰了碰脸颊，垂眸道：“我没事，待会儿我拿冰块敷一下就可以了。” 刘雅张嘴，还想说什么，但是见秦颜这副模样，还是点了点头。 晚上秦颜和刘雅一块去赴约。 甲方负责人把地点定在一个高级会所。 谈下来还算愉快。 秦颜喝了不少，中途出来透透气，但她才刚走出来，甲方负责人也跟着出来。 “秦小姐……” 秦颜有些愣怔，回过头去，笑了笑：“王总。” 王总穿着体面，他笑着朝着秦颜走过去，“当时我听说项目换人了，还担心耽误进度呢，没想到秦小姐的能力这么出众。” 秦颜不动声色：“多亏了项目组其他成员的帮忙，不然我也不会上手这么快。” “那也得是秦小姐有能力啊！你说是吧？” 说着王总伸出手就要去握秦颜。 秦颜不着痕迹地避开，她理了理碎发，笑道：“王总也太看得起我了。” 王总眯了眯眼，眉头一扬，“秦小姐，我实话实说了吧。” “这个项目由我全权负责。” 他露出一抹淫邪的笑。 “只要你答应跟了我，你现在的方案就能够完美通过……” 秦颜面色一变。 与此同时。 隔壁包厢。 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香氛，那是经过精心挑选的室内香薰，既不会过于浓烈，又能恰如其分地提升空间的品质感。 在场的人每说一句话，都会忍不住看向坐在沙发中间的男人。 男人坐在那，翘着腿，始终漫不经心地听着他们的话，面部隐在昏暗的灯光下，只能看到他清晰的下颌线，还有立体深刻的面部轮廓。 其中一人被推了出来，他强撑着胆，举起一个酒杯，冲着那位仅单单坐在那里，就让他们几近喘不过气来的男人， “陆少来了南城也不说一声，要不是贺少把人约出来了，我们都被蒙在鼓里呢。” 有一人出声，接下来好几个人都纷纷附和。 被点名的贺少坐得离陆北川最近，闻言只能尬笑。 ……哪是他约啊。 分明是这位神龙见尾不见首的陆少让他凑的局。 也不知道搞什么鬼。 陆北川懒懒掀眼，轻呵一声。 就在这时，门口突然传来一阵凌乱的脚步声，随后包厢的门倏地被外面的一股力推开—— “砰！” 两个人骤然砸进来！ ------------ 第20章 喝两杯 这一幕发生得过于突然。 包厢里的所有人都睁大了眼睛看过去，满脸的震惊。 就连陆北川，看过去的时候，眼中的惊愕一闪而过。 属实是眼前这个画面过于惊人。 先是一个大腹便便的中年男人倏地摔了进来，站立不稳，直接砰地一声倒在地上。 紧接着，还有一个女人估计被牵引着，也跟着摔了进来，此刻正双膝着地跪在男人两侧，手里提着高跟鞋，尖锐的鞋跟直对着面前的中年男人，气势汹汹。 许是也没有想到会直接砸入包厢。 这两位突然的闯入者都有些愣怔。 秦颜是真的被吓了一跳。 这位王总席间还客客气气的，结果一出门就对她各种暗示，她拒绝后，更是威胁、上手，秦颜本想着对方是甲方，好好忍过今晚。 但王总可能喝多了，色胆上头，直接扑上来。 这一层楼又鲜少有人经过，她挣扎间，只能脱了高跟鞋当工具。 推拽拉扯过程中，一不小心压到旁边的包厢门。 然后那包厢门竟然没关紧，他们这一压，噗通一下子，一前一后砸了进去。 秦颜一边心里思考待会儿要怎么道歉谢罪，一边抬起头来，快速地打量了一圈包厢里的人。 这一打量不要紧，一打量便猝然和被围在中间的男人对视上。 男人的瞳孔黝黑深邃，在昏暗的灯光下却格外的亮，望着自己的时候，嘴唇微挑，又是带上了抹她所熟悉的玩味。 她倏地一愣。 ……陆北川？ 贺少回过神来。 他看见这一幕，“嘿”的一声，笑了出来：“诶，小姐姐，需要帮忙吗？” 秦颜眨了眨眼，收回视线，转到贺少的身上。 她下意识地张了张嘴回答：“不用……” 随后，扭头看了看自己拿在手里的高跟鞋，又低头看看磕着脑袋，嗷嗷喊痛的王总。 秦颜迅速爬了起来，穿好高跟，表情里的嫌弃意味太重，让关注着她的贺少又没忍住笑了声。 这时躺在地上的王总也反应了过来。 他艰难地爬起来，指着秦颜大骂：“你这死贱人！不想要这合作了是不是？你信不信我直接和你上层投诉你！立刻就能让你没了这份工作！” 老实说。 秦颜还挺担心。 毕竟这又是宋钰辰两人拿捏她的又一把柄。 但她又不是软柿子，秦颜勾着唇冷笑：“王总，您贵人多忘事，这里啥都不缺，尤其是监控，您说是我先没了工作，还是您先没工作？” 王总勃然大怒：“你还敢威胁我？！” 秦颜笑：“不是威胁，是善意提醒。” “秦颜，给脸不要脸，我非得要你好看——” “老头。” 一道懒懒的嗓音打断王总，王总气还没顺，立刻怒容满面得扭过头，质问声都已经出来了：“你他妈又是谁——” 然而在看清眼前人的面容时，王总登时瘪了气。 他瞪圆了眼，声音都带着颤：“贺贺贺贺少？” 贺少啧了声：“谁是呵呵呵呵少？” 王总脸霎时白了下去，“不是，贺少，您别误会，我没有那意思……” “管你有没有意思。” 贺少就站立他面前，他身高比王总高出了整整半个头，垂下眼睨人的时候，自带着被养出来的张扬，他扯着唇，“滚。” 这一声落下，王总一点异议都不敢提，最后都没再看秦颜一眼，忙不迭地点头后，赶忙灰溜溜地离开。 脚步匆匆，生怕贺少还嫌他溜得不够快。 王总走了，秦颜想着今晚地饭局估计是以失败告终。 她心里浅叹一声，抬头就想和眼前的贺少道声谢，而对方显然知道她要说什么，摆手拒绝，抬起下巴，示意了一下边上的茶几。 上面摆着好几瓶开了盖的酒。 “道谢就不用了，真想谢的话……” 贺少唇上撩起抹恶劣的笑来，“喝两杯？” 秦颜没有先应。 而是别开脸，看向始终沉默不语的男人。 陆北川仍旧好整以暇地坐在沙发上，翘着腿，他微微仰着下巴看向这边，手放松地撑在沙发后，见她视线过来，挑了挑唇。 没有任何反应。 秦颜敛眸，掩下情绪，再抬眼时，粲然一笑：“好啊。” 贺少眸中快速划过一抹惊艳。 而此时其他的公子哥们都纷纷起哄。 秦颜来到茶几边上，贺青给她倒好了酒，满满的一杯。 贺少桃花眼微扬：“请？” 其他人在后面都纷纷拍掌撺掇。 “喝！喝！喝！” 秦颜看着贺少手里提着的杯子，轻笑一声。 “我喝。” 她把酒杯拿了过来，当着贺青惊讶的目光中，直接灌下。 冰冷的酒液咕咚咕咚，不停地从喉咙径直滑入胃中。 包厢里的所有人都怔然看着这一幕。 “喝得这么猛啊……” “看起来是个能喝的啊。” “长得又正又能喝，忒辣。” “贺少这不得被迷住了？” 陆北川坐在沙发上，狭长的眼眸微眯，目光紧紧地锁着那个所有视线的焦点。 秦颜身材高挑，五官明艳逼人，偏生眉眼间又总带着自信从容。 好像天生就是该被瞩目的。 他的手指微不可察地蜷了蜷。 这时候，秦颜已经喝到底了。 贺青毫不掩饰眼底的欣赏。 秦颜将酒杯放下，扬起笑来道：“抱歉，刚刚打扰了你们的雅兴，这一杯酒我敬了，就当是赔罪。” 话音落下后，她告辞要离开。 贺青忙想要把人拉住，但秦颜脚步匆匆，几乎在他伸手的那一刹那，人就已经离开了，他不免遗憾地叹了声。 就在这时，旁边突然快步掠过一道身影，他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直到那道身影也消失在转角处后，他才疑惑地问：“刚那是陆少吗？” “是吧？” “陆少走了？” …… 秦颜艰难地撑着墙壁给刘雅发了条消息。 她吐出一口气来，还不等她再往前走，身后突然出现一只手，不给她反抗的机会，直接将她推进了最近的空包厢，随后整个身体被扣在门上。 包厢里没有光。 秦颜醉意朦胧中，听到压在耳畔的，粗重的喘息。 ------------ 第21章 醉意朦胧 男人本来嗓音就偏低。 而今，落在秦颜耳中，越发沙哑磁性。 像是其中还克制着什么情绪。 秦颜现在大脑混混沌沌的，汹涌的酒意在刚被压在门上的时候就已然上头。 她觉得自己每一呼吸，喷出来的气息都格外的灼热，但再烫，也比不过此时扣住她双手的那一只手掌烫。 秦颜呼着气，一字一顿地念出： “陆，北，川……” 似乎是被取悦了。 陆北川手上的力道微微松了松，可秦颜知道，以自己现在这样全身酸软的状态，压根挣不脱。 她也懒得挣。 陆北川的脸似乎靠在了她的肩膀上，笑了声。 那笑声又低又沉，让秦颜的耳朵不由得一麻。 她早意识到，自己对于这人的声音压根没有抵抗能力。 “秦颜，你醉了。” 陆北川轻声说。 秦颜没有回她。 这显而易见。 之前在席间上就被王总灌了不少酒，结果不小心闯到了别人的包厢，又喝了那么满一杯酒。 她又不是什么千杯不倒的人设。 “陆北川……”她又唤了声，“你让我喝酒了。” 她回过头来，目光却没有落在陆北川身上。 她挑着唇，“你是我的合法丈夫，你在里面，为什么不帮我解围？” 陆北川看着秦颜唇上的这一抹笑。 忽然想起来当时在包厢里，不知道谁说的一句，说秦颜看起来太“辣”了，现在他想，真是一点没错。 秦颜…… 每当他以为他已经了解对方的时候，她又会突然跳出来告诉他，还早得很呢。 他笑了笑，嗓音哑着：“你生气了？” 秦颜感受到男人微凉的手指似有似无地摩挲着她的后颈。 这个动作格外的暧昧。 “我不能出声，这对你很危险。” 包厢很昏暗，看什么都不太明晰，秦颜目光略显迷蒙，还是她用力闭了闭眼才让大脑恢复了一点清明。 “陆北川，放开我。” 她不喜欢这个姿势。 让自己很被动，很没有安全感。 秦颜的声音变得沙沙的。 却意外的好听。 陆北川心里这么评价，手却是听话地松开来。 秦颜舒了口气，刚撑着门板站直，还没来得及转过身和陆北川面对面，就感受到腰间骤然一紧。 她还没做出反应，一个大手伸出来，直接捂住了她的嘴。 陆北川凑在她的耳边，“嘘。” 门外忽然响起两道脚步声—— “你等一下，你刚刚有没有看到一个长得很漂亮的女人从这个方向离开？” 是贺青的声音。 秦颜后知后觉地反应，贺青要找自己。 服务员表示没有见到，贺青失望地应了声，随后脚步声又渐行渐远。 全程，陆北川都压在秦颜的身后。 “贺少看起来，很喜欢你。” 陆北川的语调懒懒的，透着股散漫。 等人走了后，陆北川才将手松开，却没想到本来乖顺地任由着他压着的女人忽而反抗起来。 陆北川一时不察，腰间的手下意识地一松。 秦颜迅速抓住时机转身，把手一抬，使出了浑身的劲儿用力推开—— 陆北川踉跄往后退了两步的同时，不忘把秦颜的手拽住，于是两人齐齐地倒在了靠门边上的皮质长沙发上。 “嘭——” 的一声。 他们倒下后又被反弹起来一瞬，两人之间的距离越发靠近。 ——几乎是贴在了一起。 陆北川甚至能够闻到秦颜身上醇厚的酒香味。 秦颜手撑在陆北川的脑袋旁边，晃了晃脑袋，撑着起来，而陆北川的视线则不受控制地被秦颜牵引着。 秦颜现在不止脸颊，眼角、鼻子、耳朵上都染着仿佛泛着酒味的晕红。 那双往常隐约带着冷意的，清凌的双眸更是迷迷蒙蒙的一片。 很好欺负的样子。 他眸色微暗，拉着秦颜，让人不得不往下低头来。 “秦颜，”他看着秦颜，蛊惑般道：“看着我。” 秦颜眯着眼打量着陆北川。 好似在辨认着他是谁——“宋……” 她的第一个字刚出来，陆北川脸色陡地沉下。 他握着秦颜手腕的力道骤然重了几分。 紧接着，身上的秦颜脸色忽而一变，毫不犹豫抽身起来，动作格外迅疾。 等陆北川再看过去时，秦颜已经跑进了厕所。 在昏暗安静的空间里，陆北川将秦颜难受的呕吐声听得一清二楚。 他深吸口气，揉了揉眉头，压下眸底翻涌的情绪，打了个电话，让人把这间包厢的灯光打开。 刺眼的白光笼罩下来的时候，秦颜已经吐得差不多了。 她听到门口传来的脚步声，顺声看过去，男人倚靠在门边上，垂着眼看她。 秦颜因为呕吐，眼中被逼出了生理性盐水，此时抬起来的眼睛湿漉漉的。 她定定地看着陆北川好一会儿。 陆北川也慢慢地走了进来，蹲在她的面前，手指轻轻地挑起了她的下巴。 幽深的眸子盯着她，问：“我，是谁？” 秦颜蓦地笑了。 她手抓着陆北川的腕骨，又凑了过去，每说一个字，那喷出来的呼吸直打着陆北川的鼻尖。 “你想你是谁？” 陆北川眯着眼打量了秦颜片刻，而后他唇弯了弯，“你刚刚，故意的。” 故意在他面前喊出那个“宋”字。 秦颜笑了笑，又逼近了他。 “你，猜。” 陆北川半晌没有说话，只是看着秦颜。 眸底似乎有什么情绪一划而过。 秦颜也沉默地看着他，唇边带着点若有若无的笑。 挑衅的。 试探的。 借着醉意，直白地表达出来。 良久，秦颜又陡地胃部一阵痉挛，转过头去再呕了起来。 陆北川在旁边看着，时不时地拍一下秦颜的后背顺气。 然后扯过被秦颜拽得掉地上的纸巾，抽了几张干净的出来递给秦颜。 秦颜接过，随意地抹了抹嘴后，再回过头去的时候，看到陆北川的眉眼在白炽灯的笼罩下，越发英气俊美。 陆北川微微一掀眼，随即只觉得衣领被抓得一紧。 他整个人不受控制地倾身过去，手只来得及撑住光滑的地板—— 两片柔软实实在在地贴上了他的唇。 不留缝隙。 ------------ 第23章 竞争关系 “秦颜，甲方的负责人说对你们很不满意。” 宋钰辰第一句直接就是冲着秦颜说的，“你说说这是怎么回事？” 整个关于陆上盛景项目的人都到齐了，闻言都纷纷看向秦颜。 刘雅皱了皱眉，纳闷道：“不对啊，昨晚上我和秦姐刚出去和对方喝了酒，他们当时的反馈还是很积极的，怎么就……” 怎么就一个晚上变卦了。 忽地，刘雅想起了昨晚两人齐齐地失踪，再联系起来，心下猛地一惊，不由得也看向了秦颜。 秦颜语气淡冷：“他们如果哪里不满意的话，可以直接提出要求，我们会尽最大努力修改方案，直到他们点头为止。” “你这话去和对方说。” 宋钰辰扫过秦颜，“总而言之，现在对方已经和我们提出了异议，我们也不可能当做没听到。不过甲方还是给了你一个机会。” 最后一句话是对着秦颜说的。 秦颜眯了眯眼，机会？ 她斟酌着这两个字的含义。 “就是限我们再一周内再重新做一份方案出来。”宋钰辰视线再掠过在场的所有人，“全部人都要做一份出来。” 这话一出，其他人纷纷讶异。 刘雅心直口快：“宋总，您的意思不会是让我们每个人单独做出一个方案，给甲方那边看，挑出里面最满意的，重新选负责人？” 宋钰辰：“没错。” 机会。 换掉自己的机会。 秦颜琢磨完毕。 开这个会主要是说这件事，无论其他人心里怎么想的，此时此刻还是表面一派祥和。 离开会议室的时候，秦颜被叫住。 她扭过头来。 宋钰辰看向秦颜，他缓和了一下口吻：“秦颜，我不是故意在针对你，这确实是甲方那边的要求，我希望你能理解。” “而且，我也相信你的能力可以稳住这个负责人的位置。” 秦颜对宋钰辰这相当于是敲一棒槌再给一颗糖枣的做法，挑了挑眉，似笑非笑道：“你不好奇我为什么会得罪甲方吗？” 宋钰辰闻言，微微蹙了蹙眉。 秦颜扬眉：“是不好奇，还是说，早有预料？” 宋钰辰的脸色骤然白下。 他声音干哑，莫名心虚地避开了秦颜的脸色：“秦颜，你想说什么？” 秦颜轻笑一声。 没再看宋钰辰，转身离开。 宋钰辰待在原地，缓慢地吐出了一口气。 颜书琴这时候从外面进来，“阿辰，我把我爸送走了。” 她一走进来，看到PPT上的主题，不由得撇了撇嘴：“算秦颜运气好，没栽到那老色鬼手里。” 她本意是想着，如果秦颜真的被那老色鬼给搞到手，那么她可以让老色鬼拍些视频和照片什么，再把这些东西放到公司论坛上。 到时候所有人都会觉得秦颜能走到这个地步都是靠她的脸和身材卖的，名声尽毁，看她在公司待不待得下去！ 只是可惜了。 宋钰辰拉了拉颜书琴的手，“好了，走吧。” 秦颜出去后，发现刘雅在拐角等着她，见她出来后，一把拽住了秦颜的手，神色关切：“秦颜，昨晚上，是不是王总对你做了什么？” 秦颜也毫不意外刘雅会想到这一层面。 她笑着拍了拍刘雅的手，说道：“放心，他没能对我造成伤害，不然他那边也不会恼羞成怒地跟宋钰辰告状不是？” 刘雅闻言，稍稍松了口气。 “没事就好，我们去楼下的咖啡店喝一杯？我听说今天有八八折两杯……” 秦颜下班后，扛了一摞的资料回了陆家的别墅。 今天宋钰辰开的会议看似对整个项目没有影响，但实际上，这一句话出来，算是把全项目组的人都干成了竞争对手的关系。 毕竟，项目组成员和项目组负责人的含金量还是不一样的。 譬如喝咖啡的时候，刘雅就半真半假地对着她说：“秦姐，我可不会放水的啊，我也挺想当个负责人看看的。” 秦颜和她轻轻碰了碰杯，“加油。” 陆北川回来的时候，秦颜还在房间里鼓捣着她的资料，饭桌上的菜都已经摆了上来，佣人也敲了几次门，秦颜都是没有回应的状态。 此后几天，秦颜都在专心准备着新方案。 整个项目组的气氛空前的低压，也只有在午休时间，刘雅带着秦颜出去喝咖啡的时候好上一点。 秦颜一开始还会把材料带回陆家，久而久之，便直接觉得麻烦，索性直接在公司加班。 这一加，再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要晚上九点多了。 “秦姐，还不走吗？” 刘雅从自己的工位上站了起来，伸展了一下懒腰，打趣道：“我怎么记得，你家里应该是有人等你的吧？” 秦颜闻言，才恍然想起还有陆北川这一号人。 老实说，自从上次她喝醉了之后，再也没有和对方打过照面，每次她忙完自己的事出来吃饭时，对方已经回了书房，后再也没有出来过。 思及此，秦颜手指不自觉地敲了敲桌面。 她曾经有意搜过南城称得上显赫的家族，姓陆的不少，但陆北川的名字却都不在里面。 一是这个身份是假的。 二是…… 陆北川不是南城人。 “那秦姐，我先走了。” 说完这声后，刘雅就打着哈欠离开了，秦颜看了看电脑，自己的方案已经完成得差不多了。 就在她思索要不要就这样下班时，刘雅的信息发了过来： 【秦姐！下面有一辆银色的迈巴赫，里面有个帅哥，和你老公长得好像！】 秦颜看到这条消息后愣了愣，走到窗前往下看。 正是陆家车库里的那辆迈巴赫，不由挑眉。 陆北川？他来做什么？ 秦颜下楼的时候，刘雅还没离开，她见着秦颜出了电梯，笑着冲着秦颜挤眉弄眼。 秦颜无奈地笑了下，点了点刘雅的头，走过去敲开了车窗。 车窗摇下，露出那张刘雅曾经惊艳一睹过的俊美面容。 对方眸子淡淡地掠了一眼她。 刘雅被看得心下一咯噔。 这时，放在裤兜里的手机振动起来。 刘雅拿出来一看—— 颜小姐：【怎么样，考虑得如何了？】 ------------ 第24章 看不透 “你怎么来了？” 敲开车窗后，秦颜对陆北川说的第一句话。 陆北川靠在车椅背，车窗摇下的时候，他掀起眼皮来，露出那双在黑夜里更显漆黑幽深的眸子。 他的视线轻飘飘地扫过了在一边的刘雅。 随后又定定地看向秦颜，唇微微一扬。 “当然是来，接你。” 夜色中，陆北川的声音愈发性感低沉。 秦颜看着陆北川半晌，回头和刘雅摆了摆手，拉开车门坐了进去。 结果她一坐进来，手腕就猛地被人攥住，秦颜猝不及防，直接往陆北川的身上跌去，好在她的手臂及时撑住，这才避免了整个人落入陆北川怀里的结局。 秦颜稳住身形后，抬眸看他：“又想做什么？” “你这几天，在躲我？” 他还压着秦颜的手腕。 秦颜闻言，眉毛倏地一跳，不解地说：“躲你？我为什么要躲你？” 陆北川垂着眸，细细地打量着秦颜脸上的神情，眼底一抹深思掠过。 “没有？” “没有。” 秦颜肯定的态度让陆北川扬了扬眉。 他低笑了声：“那就好。” 秦颜抽了抽手，没抽动，只能无奈地问：“那你现在能松开我的手了吗？” 陆北川垂下眼帘，细密长翘的睫毛在眼底投下一片阴影，紧接着他非但没有松开手，而是就着这个姿势，又将秦颜往自己这边拉了拉。 “不放。” 他的尾音故意拉长，撩起睫毛来看着秦颜，唇畔带着点若有若无的笑意，“秦颜，那一晚……你忘了吗？” 秦颜动作一顿，看着他。 车内顶灯昏黄的光线映下，笼罩住男人立体深刻的面庞。 她缓缓拉了拉唇：“你指的是，哪一晚？” 她的声线也刻意地拉长着。 陆北川低眸，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手掌攥住的那一节腕骨，上面的皮肤细腻光滑，又格外的纤细，给他一种只要他用力一捏，就能够捏碎的脆弱感。 这种奇怪涌上来的感觉让他情不自禁的，手中的力道就减弱了许多。 于是秦颜轻易地把手给抽走。 她头微微仰后靠，打了个哈欠，斜着眼，笑着瞥了下陆北川。 “看来，你也不记得了。”她含着笑说，莫名勾人。 陆北川看着秦颜这副模样，方才握着秦颜的手指微微蜷起。 秦颜把身子坐正来，她在办公室待了将近一天，早就累了，现在上车又和陆北川拉扯了这么一会儿，已经有些困了。 她打了个哈欠，微微歪过头，看向窗外的风景，城市的夜景热闹繁华，车水马龙，但秦颜只能听到车里回荡的悠扬钢琴声。 不知觉间，竟睡了过去。 陆北川侧眸看了眼，眸光微动。 他对前面的司机说：“开慢点。” 秦颜再度睁开眼的时候，车已经下到了陆家的车库。 她迷迷蒙蒙地揉了下眼睛，她往旁边看了下，陆北川不在身边，她从车窗往外看，便能看到年轻的男人靠在前面的车门上。 一条腿微微曲着，修身的西装裤将男人优越的腿型勾勒出来。 秦颜拉开车门下去，靠着车门打电话的陆北川余光注意到，对着电话里说了句“待会儿再说”，而后直接挂了电话，垂眸望向秦颜。 “睡醒了？” 秦颜：“怎么到了不叫醒我？” 陆北川迈开腿，走了过来，稍稍地弯身，手边往秦颜脸上伸去，边道：“不忍心……” 秦颜侧过脸，避开了陆北川的手指。 陆北川眉峰微挑。 “我脸有什么吗？” 陆北川轻笑了声，手重新又伸了出来，这次秦颜没有躲，双眸盯着陆北川，而陆北川同样不避不让，任由着秦颜的视线肆意地在他脸上打量。 他手指微凉，把秦颜那根头发从唇边撩开。 “有根头发。” 秦颜眼低着，看见陆北川的手指挪开了，她才抬头笑了笑：“谢谢。” 说完，她率先转身离开。 陆北川在身后看着她的背影，目光若有所思，随即从鼻腔哼出一声笑来，微不可闻。 他同样迈开腿，跟了上去。 秦颜听着落后自己几步的脚步声，神情略微一沉。 她越来越看不透陆北川。 对方每次都能游刃有余地面对她的所有试探，甚至过后，还能一如往常地用亲昵的态度撩她，好似他们真的就是一对新婚夫妻。 陆北川，到底想在她身上得到什么？ 难不成还真是因为病重的爷爷？ ——“秦姐？” 秦颜陡然回过神来，茫然地抬起头来。 小陈面露关切地说道：“秦姐，您怎么了？不舒服吗？马上就要开会了，您还要去吗？” 秦颜缓缓吐出一口气，“我没事。” 她收拾完桌面上的文件，然后带着笔记本电脑走出了办公室，和工位上的刘雅示意了一下，两人一齐去会议室。 会议室里已经聚集了陆上盛景的项目组所有成员，不仅如此—— “秦总监，刘小姐，又见面了。” 男人中气十足的声音在秦颜刚推门进来的那一刻，立时响起。 秦颜握着门把的手微微一紧。 旋即扬起一抹笑来，从容地走了进去：“王总，又见面了。” 刘雅视线隐晦地在两人身上来回地观察，见秦颜面上没有任何异常后，才挑了一个空位坐下。 会议室里的位置已经不多，刘雅挑了一个，她跟着挑了刘雅旁边的位置，但她刚拉开座椅，王总再次出声： “诶呀，秦总监，坐那么远做什么，来，坐我这边。” 王总笑眯眯地说。 此时，会议室里的所有人都停住了窃窃私语的声音，统一看向了秦颜，神色各异。 王总身边还空着一个位置，显而易见，那个位置应该是要留给宋钰辰的。 现下王总这么一说，跟生怕别人不知道他的心思一般。 秦颜脸上的笑差点挂不住。 “王总，这不合适，宋总还没来。”她勉强压下心底蹿升的火气。 王总：“你担心这个问题？没事的，你们宋总不会那么条条框框。” 秦颜大脑快速运转，思考要怎么拒绝的时候，办公室的门被人从外打开，宋钰辰领着颜书琴走了进来。 “秦颜。” 宋钰辰说，“去坐到王总旁边。” ------------ 第25章 背刺 秦颜脸色骤然变得难看。 她抬起头来看向宋钰辰，宋钰辰神色自若，说：“王总都这么说了，你就坐过去吧。” 王总呵呵地笑：“秦总监，你看，宋总都发话了。” 说着，他似笑非笑地说道：“秦总监，是我旁边安了炸弹还是什么吗，你怎么这么不情愿坐过来？” “还是说……你就是看我不顺眼呗？” 最后一句话，王总虽然还是尾音带笑，但是明眼人都看出来，王总已经不太开心了，眼神里隐隐透着威胁的意味。 秦颜站在原地，目光冷冷地看着王总。 刘雅伸出手，拉了拉秦颜的衣角，提醒道：“秦姐，他是甲方，别闹得太难看。” 秦颜轻轻拨开了刘雅的手，脸上的笑容不变，“王总，宋总，我觉得还是不太合适，毕竟待会儿会议室要重新选择一个更合适的人作为该项目的负责人。” “我非常感谢且荣幸得到王总的器重，但还是希望王总能够一视同仁，不要因为对我主观的欣赏而对我放水，这样对其他成员不公平。” “我相信王总也是一个具有大局观的人。” 说完，秦颜不等王总的回复，神态自然地坐下。 王总的脸蓦然黑了下来。 秦颜的话完全把他给架了起来，他要是再强硬地迫使秦颜坐过去，就是对其他成员不公平的表现，甚至如果之后他因为现在的插曲对秦颜的方案鸡蛋里挑骨头，那么就是没有大局观。 什么话都让她给说了，将他堵得死死的。 宋钰辰见会议室里的气氛直接沉了下去，深吸了一口气，勉强扬起一抹笑来，坐到了王总边上，而颜书琴作为宋钰辰的秘书，十分自然地坐到了宋钰辰的旁边。 宋钰辰没说，其他人更是不敢说，而王总竟也没说什么。 宋钰辰说道：“好了，直接开始吧。” …… 京郊一处别墅中。 陆北川身子懒洋洋地倚靠在沙发上，目光时不时地瞥向正对面，从电脑投影到墙上的电影画面，手边提着一杯红酒，时不时地晃两下子。 坐在对面的贺青清了清嗓子，“陆少，你要是不想去的话，也可以直接拒绝的……” 他边说着，边干笑着要把放在茶几上的邀请函收了回来。 “为什么不去？” 贺青：“不去也没事……嗯？！” 他话到了一半，猛地抬起头来看着陆北川。 紧接着，邀请函就被一只修长的手指摁住，缓缓地拖了过去。 陆北川翻了翻上面字体都跟着镶了金的邀请函，低喃：“慈善晚会……” 半晌，嗤笑一声。 他扬起眼来，“能带人吗？” 贺青刚回过神来，又听到这一句话，那眼睛瞪得溜圆。 陆北川不耐地轻啧了一声，手指弯曲，指关节敲了敲桌面。 贺青马上答：“能！当然能！陆少你想带多少人都可以！带男带女都可以，只要你能够来，那完全都没得问题的！” 陆北川呵了一声。 带多少人？ 带一个就够了。 与此同时。 会议室里已经大部人展示完毕，只剩下为数几个人。 秦颜视线扫过宋钰辰的王总，从他们两人身上看不出丝毫的情绪变化，她压下眉眼。 下一个是刘雅。 再下一个就是秦颜。 秦颜微微抿唇，看见刘雅要起身，她伸出手轻轻拍了拍刘雅的手，“加油。” 刘雅算是由她亲自提拔上来的。 和她关系一直以来都不错。 刘雅抿了抿唇，回头对秦颜微微笑了笑，随后快步地走到展示板前，和投影板连上电脑。 刘雅深吸一口气：“各位好，我是刘雅，接下来是我为陆上盛景项目做的方案……” 她说着，点开PPT。 秦颜此时也正好点开自己的PPT，准备再看一遍，听到刘雅的声音，毫无准备地抬起眼来，紧接着面上划过一抹不可置信—— 上面的主题正好和自己打开的页面第一张一模一样！ “秦姐你怎么了？” 旁边的项目组成员本来在认真听着刘雅的演讲，忽然察觉到身边秦颜脸色不对劲，凑过去小声地问了声。 秦颜觉得自己手都在颤抖，她深吸了几口气，没说话。 这位同事也不在意，她又再度看向了刘雅，啧啧叹道：“刘姐这方案也太牛了吧，这一出，我感觉我的简直做得像一坨屎……” 秦颜眸光冰冷，直直地望向桌前的刘雅。 刘雅越讲到后面越是流利，她自信从容得让人几近挪不开视线，但偏偏就是死活不看向秦颜。 几分钟后，刘雅的演讲到此结束。 她松了口气。 刘雅后面，就应该到秦颜了。 所有人都看向了秦颜。 颜书琴站在宋钰辰身后，脸上挂着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她就直直地盯着秦颜，心里冷笑一声。 看你还怎么应对。 秦颜迟迟没有起身，王总说道：“秦总监，到你了。” 秦颜撩起眼来，扫了一遍对面的人。 王总神情自若，眼中还含着幸灾乐祸的恶意，宋钰辰在察觉到她的视线投来时，不自觉地撇开目光。 而刘雅…… 演讲完后，自始至终都垂着眼。 都是冲着她来的啊。 秦颜只觉得手心发凉，她双手紧握成拳，指甲深深嵌入掌心，试图以此抑制内心的愤怒与不安。 她不能慌。 此刻的她必须保持冷静。 秦颜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放松紧绷的身体，然后缓缓站起身，走了上去。 刘雅这个时候才终于抬起眼来，那张清秀的面容上染着一抹苍白，她对着秦颜，勉强笑了笑，就要越过秦颜回去，下一秒，她的小臂被抓住—— 刘雅惊讶地抬起眼来看向秦颜，“……秦姐？” “别走啊。” 秦颜声音凉凉的。 这一句话弄得其他人摸不着头脑。 颜书琴这个时候尖细的声音出来：“秦颜，你在做什么呢？现在到你展示了，你抓着其他人做什么？” 她脸上毫不掩饰看好戏的神情。 没有人对她的僭越表示异议。 秦颜轻笑了声，但眸底一片冷意。 “刘雅，我从来不知道我们竟然这么默契。” “连方案、展示PPT，都能做得一模一样。” ------------ 第26章 抄袭之名 这话一出，办公室内顿时陷入一片死寂。 不知情的人都瞪圆了眼睛，不停地在秦颜和刘雅两人身上来回地看。 刘雅抬起头来，看向秦颜的眼神中情绪难辨。 就在这个时候，宋钰辰沉声道：“秦颜，你这话什么意思？” 秦颜把自己的PPT也连上了投影板，上面呈现的内容与方才刘雅所展示的分明毫无二致！ 所有人都惊呼出声。 “这怎么回事？” “秦姐和刘姐的方案撞了？” “可是这也不太对啊……如果这只是方案撞了地话，怎么连PPT也撞了呢？” “所以，到底是谁抄谁的啊？” 王总眸子里划过一抹笑意，面上却也装得出十足的怒意，“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是都不把我们陆上盛景当一回事吗，这么敷衍了事！竟然还闹出这种抄袭的事情来！” 王总扭过头来，声声质问：“宋总，还请给我们一个解释，不然……这合作，还能不能继续下去，还有待商榷！” 他说得掷地有声。 宋钰辰神情霎时冷下，他目光凌冽地扫过刘雅和秦颜，语气冰冷：“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秦颜则始终盯着刘雅，面对王总和宋钰辰的两相逼问，她问：“刘雅，给我一个解释？” 刘雅咬紧下唇。 片刻，她张嘴：“我……” 她的目光忽然扫过在场的人。 恰好和颜书琴对上视线，颜书琴眸微眯，唇稍稍勾起，对她做了一个口型，她心下一凉。 颜书琴微不可闻地“啧”了声，旋即开口：“秦总监，你这话怎么就把锅全盖给了刘雅？” “毕竟刘雅是先你展示的，要抄袭，也是你抄袭的吧？” 秦颜看向颜书琴，薄唇微勾：“颜秘书，你是觉得我会笨到这个地步吗？在知道她比我先展示的情况下，还去抄袭对方的方案和PPT？” “还是说，颜秘书觉得我愚蠢到抄袭都抄得毫无水平？方案抄了也就罢了，连PPT也都照搬过来？” 秦颜面色如声音一般冰冷：“难道说，这背后也有颜秘书的挑唆怂恿？” “你不要乱泼脏水！” 颜书琴立刻瞪眼反驳。 秦颜嗤笑：“既然与颜秘书无关，那还请颜、秘、书好好管好你自己的手，别伸太长。” 颜书琴听着这带有明显讥诮意味的“颜秘书”三个字，气得拍桌而起：“秦颜！” 秦颜气定神闲：“我在。” “你！” 眼见气氛走向越加尖锐凝重，宋钰辰眉眼一压，说道：“秦颜，现在也别转移话题了。你们两个都说说，这个方案，怎么证明是你的？” 秦颜没说话，沉默地盯着刘雅。 “刘雅，你说。” 秦颜一字一顿道。 刘雅被秦颜的目光逼得近乎窒息，随即，她用力地闭了闭眼，再抬起头来的时候，脸上扬起了一抹笑来： “秦姐，你怎么就质问起我了？我还没有问问秦姐您，我的方案和我的PPT怎么跑到你的电脑上，甚至还成了你的成果？” 秦颜神色一滞，撑在办公桌上的手指紧紧攥在一起，半晌，才压下了心底汹涌澎湃的怒火，“你的成果？刘雅，你也真敢睁眼说瞎话啊！这是我加班加点赶出来的东西，它什么时候成了你的了！” “可是秦姐，”刘雅弯起手指敲了敲桌面，目光也一瞬未移地看向秦颜，“大家刚刚也听见我对整个方案的剖析，以及它们的灵感来源，可想而知我对它们有多了解。” “反而是秦姐你，方案和ppt都还没展示出来，就直接张口咬住是我抄了你的！真是好笑！” 王总这时候冷冷出声：“那既然如此，秦颜，你也来讲讲？” 其他成员也纷纷点头附和： “对啊对啊，秦姐，你也讲一下这个方案。” “想必，也只有创造它们的人更了解它们。” “秦姐，讲讲吧！” 刘雅这话一出，场下的所有人都开始用异样的目光瞅着秦颜。 秦颜瞳孔泛红，眼中划过一抹痛切的失望。 她一直视刘雅为好友，从前思考方案的时候她有一个习惯，就是把灵感记录在记录本上，而这件事刘雅也知道。 既然刘雅都能够拿到她的方案和PPT，更何况是一个记录本？ 方才刘雅所讲的，就是她的理解和灵感来源，也正因此，她更加怒不可遏——刘雅利用她的信用给了她狠狠一刀。 颜书琴看出了秦颜此时的骑虎难下，登时冷笑出来：“怎么了，秦总监，你是不想讲呢，还是讲不出来？” 秦颜哑声道：“我的理解和灵感来源，和刘雅所讲的，几近一样。” 这下，会议室内本来还站在中立、又或是相信秦颜的人都纷纷用一种异样的、审视的目光打量着秦颜。 王总则直接地笑了：“秦总监，我还以为你有多大的本事呢，原来也不过如此！” “看来是我高估了秦总监的能力，还有人品……” 他深深地叹出了一口气，似乎是极度的失望。 宋钰辰则直接起身，怒视着秦颜：“秦颜！我知道你重视这个项目，但是你也不能因此而去盗取他人的劳动成果！” 秦颜双眸重新抬起，“但那也不能证明，这个方案就是出自你手，你有证据吗？” 她的眸中还含着怒火，但却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我的证据在于，我的电脑里存有我的灵感、PPT、方案的修改记录。” “上面有着明确的日期时间。” 宋钰辰却仍旧瞪着秦颜，“你这时候还想狡辩——” 刘雅咬咬唇，最后缓缓地吐出一口气来。 “……我有。” 她嗓音略带干哑，“我在每一页PPT的备注下都打了我的姓名和创作日期时间，就是以防万一。而方案的修改记录我也有。” 秦颜看着刘雅。 刘雅正好这个时候也看了过来，“秦姐，你是不是没有注意过那个备注？” 颜书琴挑眉，得意笑道：“秦总监，看看PPT的备注呗。” 秦颜手抖着打开，果不其然。 自己大意漏过检查的地方，明晃晃打了刘雅的名字拼音。 ------------ 第27章 我不认 这场会议最终以甲方负责人王总愤而起身离场作结。 离开之前，王总指着宋钰辰的鼻子，怒声道： “想必宋总也知道，我们背靠哪一家，若不是看在宋总之前诚心诚意的份儿上，这个项目室是轮不到贵公司的！” “宋总，要是这三天内不给我一个交代，咱们的合作，就此结束！” 宋钰辰脸色尤为难看，面对着秦颜，失望道：“秦颜，你做得太令我失望了。这个项目，你就不用再参与了。” 紧接着，他匆匆跟在王总身后离开。 颜书琴和秦颜擦肩而过的时候，回过头来觑了一眼秦颜，眉头得意地扬起，唇贴在秦颜的耳边，低语道：“秦颜，你是斗不过我的。” 颜书琴高跟鞋震在地上的声音格外的响亮扎耳。 会议室里剩下的人你看我我看你，不知道要怎么面对这两人，只能连忙离开现场，避免战火蔓延到自己身上。 他们边跑，边纷纷在公司论坛上发帖： 【为何昔日好同事反目成仇？竟是秦姐为利为权盗取方案！】 秦颜闭了闭眼，抄起电脑就想直接离开，刘雅余光瞥到，没忍住地伸出手，想要握住秦颜，“秦姐——” “啪！” 秦颜直接反手狠狠地甩了刘雅一巴掌！ 刘雅被打得一瞬间回不了神，她瞪着眼，满脸不可置信地盯着秦颜。 秦颜眸中再无任何从前对她的宽容温和，只剩下满目森冷，刘雅本来要出口的质问立时就卡在了喉咙里。 “秦姐，你听我说……” “说？说什么？” 秦颜冷冷地注视着刘雅，“说你不是故意抄袭我的？不是故意把我的方案占为己有的？还是想说，你现在所作所为都是受人胁迫，不是自己想的？” 刘雅被堵得说不出来，“我……” “你你你你什么？”秦颜再一次打断了她。 “是，或许是真的有人胁迫你。是说只要你成事了，不管是陆上盛景的项目，还是我这个位置，都是你的了？” 刘雅面色惨白。 “两者都有吧。”秦颜再一步步地走近她，“刘雅，我就当我之前的真心喂了狗。” 话音一落，秦颜像是不想再看刘雅一眼，扭身要走—— “秦颜！” 刘雅忽地大声喊住秦颜，秦颜一扭头，就倏地对上刘雅通红的眼眶，里面含着的情绪复杂晦涩。 “你口口声声说，你真心对我？秦颜，你真的有在真心对我吗？这个项目，我从头跟到尾，如果宋总退出项目，那么接下来接手的人应该是我！” 刘雅瞪着秦颜：“可是你一从医院回来，就立刻接手了这个项目，凭什么？就凭就凭你资历比我深？凭你长得一副好皮囊？还是凭你和宋钰辰的关系？！” ——啪！ 几近是刘雅最后的一个尾音重重砸落的瞬间，秦颜的第二个巴掌也顺势落下！ 刘雅两边面颊都被打得通红。 她深吸一口气，冷笑一声：“打啊，你越打我就说明你越心虚！秦颜，我能力哪里不如你？凭什么什么好处都由你占了！” “哦，我忘了。” 刘雅凑近秦颜，一字一顿道：“还有一个王总。” “他看上你了吧？也正常，谁不喜欢你啊秦颜，谁都喜欢你。” “老实说，要不是你当时拒绝了王总的示好，也就没有这么一遭了。”刘雅逼近秦颜，笑着说：“这么说来，我还得感谢一下王总了。” 秦颜手又不受控制地抬起来。 刘雅挑着眉仰起自己的脸来，“打啊！你打我啊！” 秦颜咬紧了后槽牙。 半晌，她这一巴掌最后没有落下。 秦颜放下手来，看见刘雅眼底划过的一丝惊讶，她讥诮道：“打你……我嫌脏。” 秦颜擦过她的肩往门口走去，迈出去会议室的那一瞬间，她冷笑一声：“刘雅，我对你，失望透顶。” 刘雅瞳孔猛地一震。 再回过头来的时候，秦颜已经重重地将门甩下，不见背影。 会议室外还有些人徘徊不去，见到秦颜面色冷然地出来，顿时眼睛都不敢朝那边再瞥一眼，各干各的事了。 自从医院回来后，秦颜的气势高涨，当面得罪她的人无一不被当面狠狠教训，就连宋总和颜小姐都没逃过。 他们可不敢再招惹。 只是秦颜还没走回到自己的办公室去，就看到门口宋钰辰的助理候在那里了，她眯了眯眼。 见到秦颜往这边走来，助理忙不迭地迎上去：“秦姐，宋总找你……” 他的话都还没出来一半，就见秦颜面色不变地方向一转。 “走吧，去见见我们的宋总。” 助理跟在后面，总觉得秦颜的声音里含着冰碴子，冻得他面色一僵。 宋钰辰也刚回到办公室，他都还没来得及坐下，就看到秦颜从容地走了进来，他眸中异色划过。 “秦颜。” 他叫了声，“你为什么要偷刘雅的方案？你偷也就偷了，怎么连PPT都要照抄不误！” 话语间似是在偏向于秦颜，但末了话锋一转：“我知道你急功近利，可你从来不是这样的！你接下来好好冷静反省一下，工作什么的都交给刘雅。” 秦颜看着宋钰辰装出来的这副假惺惺的模样，毫不给面子地扯了扯唇，笑道：“宋总，你也觉得是我抄了刘雅的？” 宋钰辰张了张嘴，说：“但那已经是板上钉钉——” “板上钉钉？什么叫板上钉钉？”秦颜走近来，双手撑在办公桌上，眼睛盯住宋钰辰，逼问道：“是你们心里早就给我定了罪，所以才叫做板上钉钉吧？” 宋钰辰闻言面色一变，“秦颜，你这是什么意思？你是在说我故意诬陷你不成？！我诬陷你有什么好处？ 这个项目孰轻孰重，我心里还是有数的！反而是你，你知道你这个行为给公司带来了多少麻烦吗？！” 秦颜冷哼一声，“你觉得只要我犯了错，就能顺理成章地让我卷铺盖走人？” 宋钰辰倏地抬起眼来，眸光凛冽地看着秦颜。 秦颜不避不让。 “宋钰辰，抄袭……我、不、认。” ------------ 第28章 处罚通知 “你不认？” 宋钰辰看着秦颜，忽地冷笑了一声：“你不认，那又怎么样？现在，所有人都会知道你是抄袭者！也只会认你是抄袭者！” “所以，我必须给公司的所有人一个交代，给王总一个交代。” 宋钰辰说得振振有词。 秦颜盯着宋钰辰，半晌扯了扯唇，“宋总真是好算计，为了把我这个老员工赶出公司，也是废了好大功夫。” 宋钰辰眉头轻蹙，“秦颜，你说什么呢？” “装傻？”秦颜轻笑了一声，“从你要把这个项目交给我的时候，现下发生的事情都在你的预料之中吧，宋钰辰。” “你到底在害怕什么，所以才要迫不及待地把我赶出去？” 宋钰辰像是被人戳中了什么一样软肋一样，猛地抬眉，逼近秦颜，眸光狠厉：“秦颜，我这只是在公事公办！” “是不是公事公办，宋总心里应该是比我有数。” 秦颜轻笑了一声：“但是，宋总您别忘了，狗急会跳墙，兔子急了，也会咬人。” “更何况，我也不是什么兔子。” 宋钰辰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而后用力把桌上的东西全部砸落在地! “秦颜！你真以为我不敢辞了你吗？！” “你以为你手里捏着的东西能让我害怕？别忘了，我身后还有颜家！” 秦颜没有退让，她神色自若，甚至在宋钰辰逼人的目光中，浅浅地笑了一下，“我怕啊，我可真怕。” 话虽如此，但秦颜眼里只有赤裸裸的讥讽。 宋钰辰又怎么会看不出来，咬紧后槽牙：“秦颜！” 秦颜刚从宋钰辰的办公室离开，宋钰辰的处罚通知立刻就传遍了公司。 她被直接踢出了陆上盛景项目的同时，职位也顺势被刘雅给替上。 但更令人吃惊的是，宋钰辰直接给秦颜放了一周的“假”，美其名曰是念在秦颜是初犯，又是老员工，所以才让人回家好好反省冷静。 这一通知既给了秦颜教训，又安抚了老员工，可以说是一石双鸟。 等秦颜回到自己办公室的时候，刘雅已经候在门口了，而她的助理——不，现在应该说，已经是刘雅的助理——也小心翼翼地站在刘雅的身后。 见到秦颜后，刘雅扭过头来，神情复杂：“你……” 秦颜目不斜视地走进办公室，拿了几样东西后，就要离开，刘雅这时候出声叫住人：“秦颜！” 秦颜顿住脚步，回头看了一眼刘雅，轻轻扯了扯唇。 “刘总监有什么事吗？” 刘雅张了张嘴，最后闭上眼，撇过头去，声音冷硬：“你的东西都已经拿完了吗？” 秦颜嗤道：“刘总监大可放心，我的东西不多，不过有一点还请刘总监多注意一下——这间办公室，容易遭贼。” 刘雅听着秦颜这阴阳怪气的口吻，脸色倏地变得铁青起来。 秦颜不打算再理会刘雅，拎着东西直接走人。 但她刚进了电梯间，又恰好和一个熟人对上了。 ——今天真是不走运。 正是自己曾经在茶水间教训过一遍的张岭，此时此刻见着秦颜走进来，毫不掩饰面上的嘲讽，出声道：“诶哟，秦总监怎么了，这是要卷铺盖滚蛋了吗？” 秦颜懒懒地撇了一眼张岭，没想搭理。 见秦颜还是一副爱答不理的模样，张琳心里狠狠咬牙，斜睨着秦颜，更加针对地说道：“我当秦总监能有什么大本事呢，原来还真是凭借不得当的手段一步步走来的啊……” 秦颜看着张岭这得意洋洋的表情，拉了拉唇，笑道：“你这张嘴功夫倒是不错。” 没想到对方会说出这一句的张岭有些愣怔，接下里便又听秦颜说：“你要是往宋总面前多拍几句马屁，哪里还至于现在还是一个高不成低不就的小员工呢？” 张岭脸色登时一黑。 他同样是老员工的一批，但不比刘雅此前有她的提拔，这么多年了，能力不见长，职位也没变过，只能在小部门借着资历欺负实习生和新人。 恰好这个时候，电梯门打开，秦颜迈出去的时候，还不忘回头觑了一眼张岭，脸上的笑容不变：“哦对，我都忘了，你连在宋钰辰面前拍马屁的机会都没有，你啊，还不够格。” 话音一毕，秦颜看都没看张岭难看的脸色，径直走了出去。 …… 短短的半天时间，关于秦颜抄袭刘雅，被降职的事情已经在公司传开。 对于这个处理，颜书琴非常不满意，于是踩着高跟鞋当着所有员工的面冲进了宋钰辰的办公室里。 “你这不痛不痒的，你是不是后悔这么做了？！你不会真的心软了，准备对她的事情轻拿轻放了？” 宋钰辰却是摇了摇头，说道：“你放心，这对于秦颜来说已经很重了。” 宋钰辰怎么会不了解秦颜。 “她性情要强，因为自己没做过的事情被处罚，肯定是不服的，在家待的那一周也足够折磨她了。” 说到这里，他又顿了顿，继续说道：“而且，谁说就这样放了？等她一周后回来，我再以她不服公司管理和处置，再辞退她，到时候……她真就算拿出了什么把柄出来，所有人都只会认为她是不满公司，伪造证据故意报复。” 宋钰辰缓缓地吐出了一口气。 秦颜，这是你逼我的，到时候可别怪他。 颜书琴不知道宋钰辰这一招怎么用的，只听出来秦颜一时半会儿还离开不了公司，气得牙痒痒，不满地说：“我不管你要怎么做，反正我要让秦颜这个女人给我滚出公司，越快越好！” 宋钰辰又哄着颜书琴几句，颜书琴才似想起了什么，忽然从包包里掏出一张邀请函来，递到了宋钰辰面前。 “两天后会有一场慈善晚会，到时候你和我一起去。” 宋钰辰先是一愣，而后赶紧将邀请函拿过来，翻开一看，眼中闪现喜色。 搁以前，他是决计拿不到入门券的。 但现在不一样了，他有了颜书琴，还有了颜书琴背后的颜家…… 秦颜给不了他想要的。 他当年的决定，一点也没错。 ------------ 第29章 原谅你了 秦颜是拿到了礼服后，才知道自己要跟着陆北川去慈善晚会这件事。 彼时佣人正抱着礼裙的盒子摆在秦颜的面前，任由着秦颜挑选。 但是佣人迟迟没听到秦颜的想法，不由纳闷地抬起头来看向秦颜，就见到秦颜正心不在焉地看着礼裙，那眼睛里分明没有焦距。 而这个时候，陆北川忽而推开了没有关严实的门进来。 几名佣人见状，忙要出声，陆北川摇摇头，摆手示意他们退下去。 秦颜现在满脑子都在想。 刘雅是什么时候拿到她的方案的？ 应该是她完成方案后不久，不然对方拿到的就不是完整的—— “想什么呢？” 忽而一声低沉的嗓音在耳边响起，秦颜心头猛地一跳，下意识地抬起头来，因为过于突然，她完全没有控制力道，径直撞上了面前的人—— 牙齿磕唇。 “嘶！” 陆北川也是想不到秦颜直接撞了上来，牙齿重重地磕到唇上，直接给磕出了一块伤口，让他也难免倒吸一口气。 这一撞，给秦颜给撞回神来。 她眼睫微微一颤，目光不由落在陆北川唇边那一块被她磕出来的伤口，那真是破了皮，细微的血丝漫出，她莫名心虚道：“你没事吧？” 陆北川抬起手指摸了摸，又是疼得没忍住轻蹙眉头，听到这话，狭长双眸看向秦颜，“夫人觉得呢？” “……”秦颜觉得这一下不止有她的错，“是你自己突然凑上来吓了我一跳，我没反应过来。” 陆北川似低低地笑了一下，便径直把秦颜压在床上，就着唇上的伤，轻微地触了触秦颜的唇。 再极为克制地仅一触即离。 “原谅你了。” “……” 不原谅其实也没关系。 秦颜深吸一口气，抬手要推开陆北川，“让开。” 陆北川顺着秦颜的力道，直起了一半身子。 嗓音微扬：“那几条礼裙，都不喜欢？” “什么礼裙？” 秦颜刚问出来就反应过来，她又使了使力，将男人完全推开，坐起来，目光投向那几条礼裙，眉心微拢：“一定要去吗？” 陆北川微微挑了挑眉：“你不想？” 秦颜反问：“有必须要去的理由吗？” 陆北川垂眸，神情莫测地看着秦颜，半晌后，他轻轻扯了扯下唇，手指抬起，将秦颜的碎发理了理，“有。” 秦颜静待下文。 “我缺一名女伴。” “撒谎。” “嗯？” 秦颜盯着陆北川，唇角弯起：“陆北川，你会缺一个女伴？” 陆北川沉默了一瞬。 片刻，他陡地又笑了声。 “以前不缺，现在的话……”陆北川眯着眼看秦颜，眸底深意难明，“我有夫人了，陆太太。” 秦颜自然听出了其中的暗示意味。 秦颜望进陆北川的黑眸中，那眸底像是一方寒潭，萦绕着层层薄雾。 最后秦颜随手选了一条红色的礼裙。 陆北川提起来看了看，再扭头看向秦颜，意味不明道：“很合适。” 秦颜就当陆北川在夸她了，简单地答谢了句，随后问：“你还有事吗？没事了的话，我想休息一下。” 这已经是很明显的逐客令，但陆北川跟没有听见似的，非但没有离开，反而又故技重施，压着秦颜再次躺下了床。 秦颜神情自若，只沉静地看着陆北川的动作。 若不是看到女人垂在一侧的手指在不自觉地抖，陆北川也是完全看不穿秦颜的伪装。 陆北川就这样压着看她，倒也没其他冒犯的行为。 “今天佣人说，你回来得很早。” 秦颜抿了抿唇。 “遇到什么事了么？” 陆北川手指轻压着秦颜散在床上的发丝，蛊惑般道：“我可以帮你的。” 秦颜扬着尾音：“是吗？” “嗯。” 秦颜笑了声，伸出两根手指抵住了陆北川的肩膀，说话的时候，音调故意放得很轻：“那你现在就能帮得上我。” 陆北川挑起一边的眉峰。 “从我的身上……”秦颜一字一顿道，“离、开。” 陆北川挑起一半的唇倏然落下，眸子沉凝，盯住秦颜。 秦颜微微抬起下巴，动了动眉头。 似乎在说：怎么还不起开？ 良久后，陆北川轻呵了一声，从秦颜身上起来。 颀长的身形立在床边，漫不经心地整了整袖子，低眸看着秦颜，“你好好休息。” 说完后，他迈开腿走了出去。 秦颜躺在床上，听见男人的脚步声渐行渐远后，才舒出一口长气来。 她思索了一下，拿出手机，联系公司里的一名老员工。 …… 不用上班的第二天，秦颜直接睡狠了。 一觉醒来的时候，已经到了吃午饭的时间，她揉着因为睡太多而隐隐泛疼的脖颈，脚步有些虚浮地走下楼。 却猝不及防地和端坐在客厅沙发上的陆北川对上。 陆北川上下打量了一下秦颜。 居家的秦颜浑身散发着懒懒散散的气质，头发有些凌乱，素面朝天的脸不见丝毫瑕疵，仍旧美艳大方，只是平添了抹平日里见不到的恬淡。 住院的时候秦颜同样不施粉黛，但那个时候更多的是清寂和苍白脆弱。 好像，更好看了许多。 陆北川隐下眸底骤然闪过的情绪。 秦颜诧异：“你怎么在家？” 这个时间点，一般陆北川都不会待在这里，往常周末都见不着人影。 陆北川合上搁在膝盖上的杂志。 “等你。” 秦颜更加不解。 “等我？”等她做什么？ 陆北川朝着她，微微弯唇，道：“购物。” 秦颜：？ 购物？ 购什么物？？ 等吃完饭，被陆北川拉着去了自己从未踏足过的商场时，都有些回不了神来。 她从前不爱购物，和宋钰辰谈恋爱的那几年，她买东西基本都是靠网购跑腿，鲜少自己出来过。 而现在…… 秦颜神情复杂。 “秦小姐，还麻烦您张开手，我们量一下你的胸围。” 秦颜一边张开手，一边越过服务员的肩膀，看向沙发上的男人。 陆北川散漫地坐着，翘起一条腿。 注意到秦颜地目光后，他才懒洋洋地掀起一抹笑。 “那条裙子好看。” “但我觉得……”他慢条斯理道，“会有更合适的。” ------------ 第30章 我老公有钱 秦颜听了陆北川的这一句话，回了一个微笑。 可不么。 量身定制的可不就是更合适的。 一开始被拉进这家店的时候，秦颜就有些踟蹰了。 她又不是傻的，看一眼店面和里面衣服的质量，就知道这不是她能够轻易踏足的地点。 尤其是随便一翻衣服的价格。 那后面的零她都还没数明白，就被陆北川给拉到了里间量尺寸。 秦颜被要求着又转了个身，从对面镜子里，也能够清晰地看到男人的模样，她说：“其实，没有必要。” “有必要。” 说这话的时候，陆北川从沙发上站了起来，恰好这个时候店里的服务员已经帮她量好尺寸离开，他便接替了对方的位置。 在秦颜要转身的时候，他长臂一伸，直接揽住秦颜的腰。 头微微低下，从镜子里和秦颜对上视线，狭长的眸子里含着浅淡的笑意，就这样专注地看着秦颜，声音又低又沉： “你值得最好的。” 秦颜心下猛地一颤。 但很快，她便快速稳住了心绪，挣脱陆北川，声音淡淡：“谢谢。” 陆北川从容地收回手，见到秦颜堪称冷淡的回应，嘴角微微掀起。 就在这个时候，忽然有一道熟悉的声音在外间响起—— “这件，还有这件，都拿给我试试。” 秦颜眉头微微一挑。 本来兴致缺缺的“购物之旅”好像给了她意外的惊喜？ 陆北川却只觉得声音有点耳熟，但并不以为意，一转眸，就看到秦颜理了理头发，准备要出去的作态，只是在迈出去的时候，想了想，回过头来看向陆北川。 她红唇扬起，带着点跃跃欲试：“我可能要狐假虎威了。” 陆北川扬了扬眉，“自便。” 外间，颜书琴连续挑了好几套看中的礼裙放到沙发上，准备一件一件地试穿。 颜书琴价格看都不看一眼，遇到中意的就拿出来，她余光瞥到一条符合她审美的裙子，虽然此时已经有另外一只手碰到了它，她还是立即伸出手来想要抢过来—— “这件我也要了。” “抱歉，这是我先看中的。” 颜书琴皱着眉头抬起头来，不满的神色在看到面前的人时，脸色越发难看，“怎么是你？” 秦颜闻言，也诧异地说道：“巧了，我也想问这句话。” “秦颜，你不会是跟踪我和阿辰来的吧？！你真不要脸！” 颜书琴第一个想法就是这个。 秦颜听到后，没忍住笑出了声来，她眉梢上带着几分讥诮：“颜小姐，我要不要脸先另说，你是真脸大，是谁给你的自信让你说出这句话来的？” 颜书琴早就领会到秦颜嘴皮子的厉害，上下一碰就能把自己说得哑口无言。 颜书琴咬牙，冷笑道：“秦总监——哦不，现在你已经不是什么秦总监了。秦小姐可真厉害啊，做了抄袭的事情后，还有心情来逛街？” 颜书琴忽然意识到什么，视线往周围打量了一圈，再回到秦颜身上的时候，嗤了声说：“秦小姐呀，是不是走错地儿了？” “这可不是你能够消费得起的地方啊。” 秦颜看着颜书琴慢慢地走近自己，脸上带着刻薄的笑意：“看在我们也是同事一场，我好心提醒你一句，这里面的裙子，每一条，都得花上你半年的工资啊……秦小姐，可要三思而后行。” 秦颜笑着，跟听不出颜书琴话里的嘲讽一样，“那我还得谢谢颜小姐的善意提醒？” “知道就好。”颜书琴抬起下巴，倨傲地说，“我劝你趁现在没人注意到你，赶紧离开吧，免得待会儿丢更大的脸。” 颜书琴说着，就要抬起手来拍拍秦颜的肩膀，只是手还没放上去，就被秦颜给攥住了手腕。 颜书琴被捏得手腕一疼，倒吸一口气，厉声道：“给我松手！” 颜书琴这一声在清冷的店里响起，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包括坐在沙发上的宋钰辰。 宋钰辰一扭过头，就看见秦颜和颜书琴两人正在对峙，心下一惊，连忙跑过去，将颜书琴的手拽了回来，目光落在秦颜身上，面带狐疑：“秦颜，你怎么会在这里？” 说着，又补下一句：“你跟着我和书琴？！秦颜，公司的决定我是不可能再撤回了，你就算再来找我也没用！你不要再得寸进尺！” 秦颜嗤了声：“看来你们两个确实挺配的，两张脸皮合在一起，能凑个地球的大小了。” 听出秦颜的暗讽意味，宋钰辰和颜书琴的脸色乍青乍黑。 “那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宋钰辰皱着眉头，打量着秦颜，他是知道秦颜的家庭情况，是不可能会出现在这里的。 秦颜说：“颜小姐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我就是为什么会在这里。” “不可能！” 宋钰辰果断地说，“书琴是来买礼裙的，你哪来的那么多钱来这里买衣服？” 他说着，皱起了眉头，莫名不悦地说：“行了秦颜，我不管你是出于什么目的出现在这里的，但这里的衣服确实都是你消费不起的，别丢脸了，赶紧走吧。” 颜书琴听到宋钰辰这话，更加坐实了秦颜没钱的事，她冷嘲道：“对啊颜小姐，你哪来的钱来这里啊？可别到时候打肿脸充胖子。” 秦颜挑起眉头，微微一笑：“你们说得确实没错，我是没什么钱，但这可不代表我老公没钱啊。” 宋钰辰眉头一跳，抬起来看向秦颜。 宋钰辰脑海里立刻浮现出陆北川的模样，只短暂地见过三次，每次见面对方都能给他极强的压迫感，让他格外的不舒服。 此时，他三分的不悦立刻膨胀成十分：“秦颜，你还跟那个骗子混在一起？！” “骗子？” 忽然一道低沉的嗓音从秦颜身后传来，宋钰辰看去时，男人正好揽住秦颜的腰，秦颜身体放松身体往后一靠。 陆北川的眉眼一压，熟悉的威压铺天盖地地冲着宋钰辰而来，宋钰辰不自觉地想要后退，却被那双如蛇般冰冷的眸子钉在原地。 “这位先生，你还是这么不长记性。” ------------ 第31章 天经地义 第31章 给我夫人包了 宋钰辰的脸色变了又变。 “我说呢，秦小姐怎么这么快就结婚了，原来是又找到钱袋子了啊。” 颜书琴想得倒是没有宋钰辰的多，她看见陆北川后，对着陆北川讽刺一笑：“你刚刚听见了没有，秦小姐可是把你当做提款机了。” 她语句里含着恶意，生怕别人听不出来她暗指秦颜是个贪财虚荣的女人一样。 秦颜坦然地点头：“是，你说得对，我就是喜欢有钱人，没钱还爱画饼的，我确实是看不上。” 宋钰辰猝然抬眸，目光紧紧地锁在秦颜面上。 颜书琴也没料到秦颜会直接点头承认，但眼中一喜，转而趾高气昂地看向陆北川：“你听到了没？” 陆北川眉峰微扬，说：“嗯。” 颜书琴瞪着眼：“你听不懂吗？她图的只有你的钱！这种贪慕虚荣的女人你也看得上？！” 陆北川没看她，只垂眸牵起秦颜的手，漫不经心地玩弄着那纤长的手指。 语气淡淡中含着微弱的，让人难以察觉的笑意：“老公给老婆花钱，天经地义。” 说完，指腹重重地摩挲过秦颜的指关节。 秦颜身体不由得一颤，抬眼看了下陆北川，陆北川挑了下眉。 算了。 看在他帮忙的份上，由着他吧。 心中思忖着，手掌放松，软软地搭在陆北川的掌心上。 陆北川眸光微微一动。 颜书琴恨铁不成钢一般地看看陆北川，又看看秦颜，几乎要咬碎了牙：“你们真是令人恶心！” 秦颜轻笑一声，“恶心？宋总，你觉得恶心吗？” 她说着，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宋钰辰。 这话意有所指，宋钰辰现在的脸色如锅底一般黑沉。 颜书琴怒视着秦颜：“你问他做什么！我说的是你们！”她说着，十分维护地把宋钰辰拉到了自己的身后。 “哦好吧，那不问他。”秦颜顺势转向颜书琴，漂亮的眸子里含着深深浅浅的笑意，看进颜书琴眼里，只觉得对方不怀好意。 “颜小姐，你是嫉妒了，还是羡慕了？” 颜书琴像是被秦颜戳中了心思，应激地差点跳起来：“谁稀罕！我会嫉妒羡慕你这拜金女？开什么玩笑！” 她理解宋钰辰的经济状况，所以从没和宋钰辰要求这些，可宋钰辰也没主动提出过给她买过。 反而是她，给宋钰辰买了许多名贵服饰…… 见到颜书琴这样，秦颜惊讶地抬眉，说道：“不是吧，不会吧？宋总真没给颜小姐买过衣服？” 她说着，十分不赞同道：“虽然我理解宋总的难处，肯定是不及颜小姐，哦，还有我的老公有钱，但是呢，诚意应该还是要有的吧？ 太贵的买不起，那也可以退而求其次啊，反正颜小姐那么爱你，你买的什么，她都会喜欢的。” “对吧，颜小姐？” 秦颜嘴角含笑，望着颜书琴。 宋钰辰的嘴角直抽，垂在身侧的手用力握紧。 颜书琴咬紧了牙：“我不在意这些！我相信阿辰对我是真心实意的，反正我有钱，我自己能买得起——” 宋钰辰的脸色越发难看。 他死死地盯着秦颜嘴角的笑，而后抓住了颜书琴的手，主动打断道：“是我之前没考虑周到，书琴，今天我来买单吧。” 颜书琴听到，先是忍不住欣喜，但紧随便是担心宋钰辰的经济情况：“可你……” “你放心，我赚那么多钱，不就是为了给你花的吗？” 宋钰辰又打断了颜书琴，抓着颜书琴的手微微用力。 颜书琴稍微吃痛地抽了抽手，但她的注意力都在宋钰辰的话上，面上扬起了一抹得意的笑，冲着秦颜，炫耀道：“你听到了没？阿辰和我是双向奔赴！和你们不一样！” 秦颜但笑不语，扫了一遍颜书琴搁在沙发上的那一打裙子：“那看来宋总也挺爱颜小姐的，这几条裙子少说也得好几个零了吧？” 颜书琴刚想说她只是试试，又不是全买，但下一秒，宋钰辰就先受不住秦颜的刺激，一口应下：“买，够的。” 在他看来，这几条裙子能值多少钱？ 充其量也不过几万十几万。 但他忘了，可能一条，就得要几万十几万。 听了宋钰辰的话，导购员眼睛倏地一亮，急忙把POS机拿出来，把裙子的价格一一算好，递到宋钰辰的面前，“先生，请刷卡。” 宋钰辰直接从钱袋里拿出一张银行卡，递过去。 众目睽睽之下。 导购员把卡往上面一刷—— “叮，您的余额不足。” 骤然之间，全场安静了下来。 秦颜故作惊讶地说：“啊，怎么回事？宋总，您的钱不够啊？”她说着，摇头叹道：“所以我说，我看不上那些，没钱却爱画大饼的男人。” 宋钰辰脸色铁青。 颜书琴也觉得脸面挂不住。 宋钰辰咬牙：“我还有另外的卡。” 他又拿出了另一张卡出来，导购员再一刷。 “叮，您的余额不足。” 导购员神情为难道：“或许，先生您还有第三张卡？” 宋钰辰骑虎难下，只能咬紧后槽牙，把第三张拿出来。 ——“叮，您的余额不足。” 梅开三度。 宋钰辰脸色顿变。 倏而，一只修长的、骨节分明的手伸出，捏着一张黑卡，往上面轻轻一刷。 “叮，支付成功。” 在场的人神色各异。 陆北川对着宋钰辰，轻巧地挑了挑眉尖：“宋先生没钱的话……” 尾调扬长，含着讥讽的笑意，直接刺入宋钰辰的心脏。 他将刷完的卡，随意地收进裤兜里，疏懒道：“这些，给我夫人包了。” 导购员应了一声，连忙唤过同事，一起把沙发上的裙子给打包起来。 连带着颜书琴方才看中的那一件。 颜书琴死死地瞪着眼前的陆北川和秦颜，胸口被气得剧烈起伏，“你们给我等着！！” 抛下这句狠话后，她恨恨地拎起包包，踩着高跟鞋，快步离开这个让她丢尽脸面的场所。 宋钰辰感受到周围看过来轻视的目光，看不都不敢看人一眼，径直狼狈地转身追上颜书琴。 ------------ 第32章 意外之喜 秦颜冷眼看着两人的背影，眸眼里掩不住的嘲讽冷意。 就在这时，导购员已经把打包好的袋子一份份地放好在沙发上，“先生，小姐，您的衣服都在这里了。” 秦颜目光落在上面。 深吸一口气，扭头看向陆北川：“能退么？” 导购员闻言，瞪大了眼。 陆北川却道：“不退。” 秦颜皱了下眉，张嘴：“可这些很贵……”她本意只是来刺激一下宋钰辰的颜书琴的，谁知道陆北川一口气全要了。 “还好。”对于宋钰辰连刷三张卡都买不下的裙子，于陆北川来说，不过一句话的事。 “可……” “嘘。” 陆北川手指堵住秦颜的手指，将她扭过身子，面对着全身镜，声音低沉悦耳，“比起她，这些裙子你穿起来，更好看。” 秦颜挑眼看了下陆北川。 “不过……” 陆北川又靠近了一寸秦颜，“你怎么这么了解他？” “了解宋钰辰？” 秦颜嗤笑了声，目光远远地投在方才宋钰辰坐过的位置，眉眼里染上一抹冷意，“我只是知道他无论怎么变，永远都目光短浅，自私又自利。” 陆北川低低地笑了声：“这不算了解吗？” “这就算？” 秦颜眉眼微扬，转过身，微微抬起下巴面对着陆北川，然后将两人之间仅相隔的距离再一次削减，“要是这么说的话，那我也挺了解你的。” 陆北川因为秦颜的距离拉近，眼皮下垂，落在秦颜那张精致明艳的脸蛋。 挑了挑眉。 “说说。” 秦颜眸子里闪过一抹笑意，那抹笑又浅又淡，还不等陆北川捕捉到，就听见秦颜对着他说：“譬如我知道——” 话音落下的那一刻，秦颜手指伸出，一把拽住陆北川的领带，就像之前在车里那样，微微一用力，男人便不受控制地下倾身子。 眸子里映出的秦颜勾着得意的笑，撩得人心痒痒。 “你喜欢我这样对你。”” “对不对？” 含笑的嗓音响在耳畔，陆北川眸光微微一闪。 就在这个时候，服务员的声音登时传了过来：“秦小姐——秦小姐……” 服务员的声音在她看见眼前这一幕的时候，登时卡住。 “啊……” 服务员轻咳了两声，“抱歉，打扰了。” 秦颜轻笑了声，把手松开，顺便将领带整理得一丝不苟后，才转过身走向服务员。 被留在身后的陆北川直起身子，神色难明地看着秦颜的背影。 蓦地，也笑了声。 …… “秦姐，” 电话那头的声音有些失真，“我去看了，确实有一晚监控系统好像出现了故障，晚上九点到十二点的那段时间，监控出现了黑屏。” 秦颜早有预料，垂下眼：“我知道了。” 紧接着她又道：“你可以把那一晚的监控发我一下吗？” “这……行吧，那你待会儿看一下邮件，我拷贝出来给你。” 秦颜笑了笑：“好，谢谢啊，有时间请你吃饭。” 说是待会儿，秦颜一直等到了深夜，才听到邮箱“叮”的一声，她立即打开查看，然后发现日期正好是陆北川来接她的那天。 原来在她上车离开后，刘雅又重新上楼了。 秦颜握紧了鼠标，深吸几口气，才勉强压下内心的火气。 她略过黑屏的那段时间，着重看了前半段和后半段。 忽地，她视线一顿。 那一天她以为公司的所有人都离开了，只剩下她和刘雅，可是监控里，在晚上八点的时候，还有一个人…… …… 慈善晚会由贺家主办，地点便直接设在了贺家旗下的鎏金酒店。 贺家在南城也算是有头有脸的一个大家族，举办的宴会也相应地设有门槛，主动邀请的俱是上流社会的人。 因此许多人挤破脑袋也想要得到一张邀请函，就为了有机会能够接触那些跺一跺脚就能让南城商业局势一变的大人物。 若换做从前，这种等级的盛宴，宋钰辰和秦颜是想都不敢想。 陆北川敲门进来的时候，秦颜还没有反应过来是什么日子，直到男人半倚在门边，指了指手表，语气懒散道：“我们还有一个小时的准备时间。” 秦颜：“……抱歉，我给忘了。” 她这两天都在让人去联系那位同事，但对方一直拒绝承认当天也在公司，让她有些心烦意乱，也都没有心思去想慈善晚会的事。 陆北川轻呵了一声，将手中的礼品袋递给秦颜，“试试。” 秦颜也不磨蹭，直接就去了浴室把礼裙换上，玫红色的设计越发衬得她肤白凝脂，尺寸也格外精准，套在身上，将她的身材完美勾勒出来。 只是后面的拉链位置过于刁钻，她使劲拉了许久，都没能完全拉上来。 要叫陆北川进来吗？ 叫，还是不叫。 这是一个问题。 “咚咚” 陆北川的声音穿过磨砂玻璃门传进来：“好了么？还有四十分钟。” 秦颜闭了闭眼，再睁开眼：“你……” 她有些难以启齿，但还是咬咬牙说：“你进来一下。” 门外似是沉默了一瞬。 ——啪嗒。 浴室的门被轻轻扭动，男人修长的双腿先迈了进来。 秦颜睫毛微颤，她将散在后背的黑发全揽到胸前，微微侧过身，“你帮我……拉一下拉链吧。” 陆北川凝眸，视线一错不错地盯着那在自己眼前展露无遗的白皙后背。 他似乎都能想象得到，若是把手伸上去，那触感得多光滑细腻。 秦颜迟迟不见动静，回头催了句：“怎么了？” 陆北川喉咙微微滚动了一下，终于迈步走过去，视线尽量往旁边挪，转移自己的注意力。 浴室并不算太狭窄，但也绝对不大，陆北川一走进来，空间瞬时就收缩了许多，让人很难忽略他的存在感，哪怕只是轻轻的一个呼吸。 秦颜抿紧了唇。 她察觉到背后的手指微凉，在拉链的时候不经意就会碰触到她的肌肤，让她禁不住起鸡皮疙瘩，为了掩饰内心的慌乱和羞赧，她故意笑着打趣了一声： “这么慢，陆先生，你是害羞了吗？” 但很快，她就后悔了。 因为男人一把拉上拉链的同时再揽着她的腰往后一拽。 她整个人都陷入了男人的怀中，被那清新的木质香完全淹没。 ------------ 第33章 别招我 秦颜被那木质香熏得有些失神。 “你……” “秦颜。” 陆北川打断了秦颜的声音，他将脑袋埋入了秦颜的颈窝里，男人的发丝意外的柔软，却也恼人，戳在那修长的脖颈上，痒得秦颜忍不住往边上避开。 她皱了皱眉：“陆北川，你不是赶时间吗？” 她还没化妆呢。 可是陆北川却俨然忘了计时，他手用力地箍住秦颜的腰肢，让秦颜完全动弹不得。 “秦颜。” 陆北川又喊了声，这一次喊得格外低哑，带着温热的气息扑在秦颜的耳边—— “你真的很招人。”他压着嗓，用力地在克制着不断涌出来的冲动，“所以，最好，别招我。” 最后的几个字跟从齿缝里挤出来的。 秦颜也难得有些脸红耳赤。 她听得出来，陆北川这是真话，她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可末了，却又什么都说不出来，手指抬了又收，收了又抬。 ——“陆先生，秦小姐？” 门外突兀响起一道声音，骤然将浴室里的所有气氛打碎。 先做出反应的是陆北川。 他吸了一口气，又缓缓地吐出来，松开了秦颜的腰，后退了一步。 秦颜也慢慢地呼出一口气，缓下心情后，抬起眼皮正想要对着陆北川说什么，结果一撩眼，见到男人此时的模样，莫名便失了声。 男人许是刚才窝在秦颜颈侧的时候蹭了蹭，本来梳得一丝不苟的黑色的短发稍显散乱，有几根垂落搭在额上，非但没有削去那眉眼里的锋利，反而更添了几分令人几乎挪不开视线的野性，平日藏着轻挑和玩笑的眸子黑沉沉的，压得秦颜忽觉呼吸艰难。 “秦小姐？陆先生？请问你们在吗？” 又是一声呼唤传进来。 秦颜快速地眨了眨眼，将眼中的所有情绪敛尽，不再看陆北川一眼，匆匆地转过身打开门——“我在。” 门外进来了好几个人，说话的正是一名穿着时尚打扮精致的……男人，他见着秦颜出来后，松了口气：“在就好。秦小姐好，我叫托尼斯，是陆先生请过来给您化妆的，不过说真的秦小姐真的好美哦……” 他的声音出到一半，就见陆北川从浴室里走了出来，头发和脸上都挂着水珠，他张大了嘴，目光在秦颜和陆北川身上挪来挪去。 秦颜感觉到有些羞耻：“……托尼斯先生，你别乱想，他只是进来给我拉一下拉链而已。” 托尼斯一脸的意味深长。 “……” 不解释了。 秦颜放弃，笑笑：“开始化妆吧。” 托尼斯的手艺十分熟稔，但再怎么紧赶慢赶，赶到酒店的时候早就已经迟到近半个小时，一开始秦颜还挺急的，后来转眸一看，陆北川本人还懒散散的，那她也就不急了。 天色完全暗下。 秦颜一下车后，就想着直接进去，但她才刚走了两步，就被男人给拽了回来，她现在因为浴室里那一遭，还不能很坦然地对着人。 但显然陆北川没有这一层顾虑。 陆北川挑着眉，提醒道：“挽手。” 秦颜愣了一下，她小声地“噢”了声，然后将手抬起，她有些尴尬得不知道要怎么做的时候，陆北川直接手握住她的手臂，强硬地穿进他的手臂内侧。 “走吧。” 陆北川声音轻轻落下。 秦颜的心脏也跟着轻轻地颤了颤。 …… “陆家那位，到底还来不来的啊？” 此时宴厅里已经格外热闹，钢琴声悠悠扬扬地传遍全部角落，拍卖台上灯光明亮，请来的明星在上面表演，台下觥筹交错。 贺青待在二楼，目光在下面扫视了一遍，没发现那个出挑的身影，心里有点不安，他可是给他爸妈三再保证陆北川会来的，这要是最后给他放鸽子了，他得被他爸妈念叨一整年。 “别着急，”旁边的公子哥伸手拍了拍贺青的肩膀，“说不定在路上了呢。” 贺青深吸一口气，希望如此吧。 他扭头说：“你们帮我在这看一下，我去趟洗手间。” 就在他离开不过几分钟的事情，楼下的门赫然被人从外打开，所有人的目光不由得好奇地被吸引了过去。 挺拔修长的男人身形很快跃入在场人的眼中，他的面容英俊立体，而他的手边正挽着一名高挑的女人，明艳的面庞在天花板映下的灯光笼罩下，越发耀眼夺目。 秦颜第一次参加这种大场合，难免有些紧张。 她下意识地就要抿唇，耳边忽然响起一道声音，轻得只有她能听到：“紧张了？” 声音里还夹带着她熟悉的玩味笑意。 她不动声色：“怎么会？” 说着，她贴近了陆北川，手臂贴着手臂，察觉到了男人微不可察的僵硬，她轻笑了声：“不要紧张啊，陆先生。” 陆北川眸子微眯，片刻，唇边泛起了一点笑意。 他低声道：“好。” “——啪！” 玻璃杯猛然落地的声音砸得在场的人迅速回过神来，再看向那迟到的两个人时，眼神中多出了一丝好奇。 无论是男方还是女方，他们都从未见过。 可既然能被邀请来，想必身份也不简单…… 这件事在场人心知肚明，而宋钰辰自然也一清二楚。 方才那个掉地碎掉的玻璃杯正是从他手中滑落的，他死死地攥着面前的桌子边沿，目光紧锁住那两个人。 “阿辰？” 旁边传来颜书琴的声音，宋钰辰连忙回过神来，他赶忙收拾干净外露的情绪，扭过头来，挡住了颜书琴的视线，“书琴，你回来了。” 颜书琴刚刚去了一趟洗手间，回来的时候已经错了秦颜走进来的那一幕，她担心地拉起宋钰辰的手：“刚刚是不是摔了一个玻璃杯，你有没有伤到？” 宋钰辰反手握住颜书琴的手，温声道：“不用担心，我没事……” 一边说着，他的眼睛不由自主地在宴厅人群里巡视，想要再找到秦颜的身影，眼底浮上一抹深思。 秦颜…… 他咬牙，她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是因为她身边的那个男人吗？ 那个男人，到底是什么身份？ ------------ 第34章 赔偿 宋钰辰想挡住秦颜的身影，但是颜书琴只是随意一扫，便直接看到了秦颜的身影，顿时神色大变：“秦颜？” “她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她说着，直接抬头看向宋钰辰，眼神里带上了些许探究。 宋钰辰本就陷入惶恐中，尤其是对上颜书琴的目光，思索片刻，压低声音问：“能打听到，秦颜身边男人的身份吗？” 颜书琴被问的一愣，视线随之转移，眼底也露出了几分不满，下意识将手从男人的身上抽回，冷声道：“什么意思？余情未了？” 刚刚在服装店的时候，她就觉得宋钰辰看秦颜的眼神不太对，现在又旁敲侧击的打听，让颜书琴的心里不由自主产生危机感。 宋钰辰自然注意到她情绪的不对，忙不迭拉住她的手，轻声细语的哄：“书琴，我是担心秦颜那个女人在会场闹事……” “你想，那个女人无端端出现在这里，背后究竟是怎么拿到的请帖……” “今天主场可是贺总，她，凭什么……” 贺总在业内也算有头有脸。 邀请函更是一贴难求。 她凭什么？ 听到这话，颜书琴的心里也涌起疑惑。 更重要的是。 她有些嫉妒。 同为女人，她不能接受男朋友的“前女友”过得好，眸色黯了黯，随即也一口答应下来。 “哼，我倒要看看，那个女人究竟榜上什么大款……” 颜书琴的眼底闪过一道恶意，扭步离开。 与此同时。 秦颜并不喜欢这样的场合，只是多年的职场生涯，让她可以游刃有余面对这一群陌生的宾客。 不过很快，有人搭讪。 “秦小姐在哪里高就？有没有兴趣到我们公司发展？” 公然挖墙脚。 秦颜被对方的直白吓到。 对面的男人斯文清隽，看过来，脸上带着人畜无害的笑容，可是眉眼间透着高深莫测。 说着，他递来了一张名片。 烫金的名片，冠以一个中规中矩的陆。 陆？ 秦颜意外，下意识加重打量。 眼前的男人，穿着高定礼服，一看也是通体矜贵的气派，只是莫名的，让秦颜感觉到一丝是不舒服。 她退了一步，婉拒。 “不用了。” 脸上挂着公式化的笑，只是眉眼间带着几分疏离冷漠，正要转身，却听到身后传来一句。 “秦小姐，希望你能继续考虑一下，下次见面，再给我答复。” 下次？ 秦颜能感觉到，对方认识自己。 说出的话，也让她意外。 抿唇。 就在秦颜思索着向前走的时候，却意外撞到了一个女人，紧接着，就是对方一声不悦。 “走路不长眼啊？” 被撞的女人脸色很难看，当即提了嗓门，引起周围人的侧目。 秦颜急忙道歉，伸手去扶，可是却被女人一手挡开。 “别碰我！” 女人呵斥。 可是抬头，看到秦颜身上礼服，又面露犹疑，眼底充斥着打量。 就在此时，不少人赶了过来，急忙将女人围住，佣人也急忙上前打扫，看着两人的对峙，纷纷变了脸色。 “贺小姐，您没事吧？” “你走路怎么不看路的！” “就是！太过分了，我们贺小姐身上这一身可是大牌高定，你……” “咳咳——” 没等她们继续，为首的贺玲重重的咳了一声，示意左右，视线落在眼前这个陌生面孔上，眼底泛起探究。 她不敢突然发作。 因为她很清楚。 哥哥说了。 今天有贵客上门。 还会带女伴。 而眼前的女人也是陌生面孔。 贺玲虽然刁蛮，但是也不蠢，当然清楚，万一因为一点小事情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那就完蛋了。 所以，贺玲谨慎小心，看着秦颜陌生的面孔，不菲的礼服，敛眸，压着火气说：“也不是故意的，就是好好的衣服，没了……” “是我的问题，我会负责。” 秦颜急忙开口。 听到这话，贺玲眼底一喜。 这一掷千金的态度，看来真的是贵客，眸间一闪，随即笑眯眯上前，拉着秦颜的手说：“都是误会，不过这件礼服，确实是我最喜欢的一件，不过也就两百万……” 两百万。 听到这个数目，秦颜的目光紧了紧。 这一笔数目，对自己而言，确实不是一比小数目，哪怕是工作这么多年，这笔钱也算得上是自己的全部积蓄了…… 可是，确实是她弄脏了眼前女人的衣服，按理说，就应该赔偿。 哪怕是再心疼，秦颜也只能硬着头皮答应下来。 “好，我会赔偿。” 太好了。 听到这话，贺玲的脸上闪过一道得意，当即一个手势，就有人心领神会送上了poss机。 众目睽睽。 所有人都盯着秦颜的动作。 秦颜承认，哪怕是这个时候，她仍然有些挣扎。 在对错之间。 她选择负责。 只是低头翻包的时候，她没有注意到，眼前女人眼底一闪而过的得意。 只是在秦颜拿出自己银行卡的时候。 贺玲的脸色变了变。 因为，秦颜拿出的卡，可不是他们一贯用的黑卡，而是一张普通银行卡。 “贺小姐，这女人出得起钱吗？这拿出来的，就是普通的银行卡……” “可不是……” “里面有钱吗？不会是出不起的穷鬼吧？” 一人一句，也让贺玲有些迟疑。 可不是。 这女人看着光鲜亮丽，拿出的卡，这么普通…… 只是随着“滴”一声。 银行卡到账。 秦颜：“这应该可以了吧？” 她提醒。 贺玲才像是回神，只是看秦颜的眼神冷淡下来。 “嗯，还算有担当。” …… 秦颜心里其实有些滴血。 出来一趟，多年的存款没了。 可是确实是自己弄脏了人家的衣服，也无法反驳。 正心疼，头顶倏而响起一道温热的低沉。 “怎么在这里？” 陆北川看着眼下女人，忍不住关心。 瞧着秦颜兴致不高，心里微沉：“有人欺负你了？” “没有。” 秦颜声音闷闷的。 也不愿意说刚刚的事情，免得多惹事端，只是强打精神，“忙好了？” 陆北川一进来，就被眼尖的贺父贺母拉住，好一顿吹捧。 他也不好直接抽身，只能随意地应付，一转眼，就发现秦颜自顾自地离开了，当时他神色便直接沉下。 是因为怕影响他才离开的？ 陆北川语气不禁放柔了几分：“嗯，后面有拍卖场，还看吗？” 后面有盛典，她都不想看了。 秦颜兴致缺缺，勉力扯了一个弧度，掩饰地避开目光，故作轻松道：“有点累了，不过那要看的话，我可以陪你。” 陆北川一言不发，清晰地感觉到了秦颜的情绪低落。 ------------ 第35章 只是司机 而另一边。 刚刚拿到两百万的贺玲洋洋得意，却不知道自己这一幕都落在了颜书琴的眼底。 “玲玲，你可真聪明，不费吹灰之力就拿到了两百万。” “可不是，有钱人不在乎这一两百万的，我这衣服虽然是精品，但是也就小十万，没想到竟然赚了这么多……” 贺玲越说越得意，其实自己这衣服虽然贵，但是也不属于精品。 可是没想到那个冤大头不知道，竟然傻乎乎地给了自己钱。 而让贺玲更没有想到的是，就在自己得意的时候，一个女人竟然走了过来，笑颜如花道： “贺小姐，空手套白狼的滋味怎么样？” 一句话，让贺玲的脸色难看几分，她扭头看了过去，便认出了来人是谁。 “颜小姐，你这是什么意思？过来干什么？” 贺玲的眼底满是戒备。 只是听到这话的颜书琴，脸上没有一丝难堪，反而笑得更热情了，她眨眨眼睛，语气越发温柔。 “我是来帮你的。” 帮她？ 贺玲皱眉，几乎是下意识，攥紧了自己的裙子。 上面沾染的茶水，留下一大滩褐色印记，只是因为太得意，她没有在意。 而听女人这么一说，就像是自己最不愿意暴露的一面曝光在大庭广众之下，狠狠地吞咽了一声。 对上女人的视线，她的眼底拂过一道恶意。 “贺小姐，我只是觉得，你不用这么小心翼翼，那个女人……根本不值得你投鼠忌器。” 颜书琴微微一笑，说着，上前，俯身在贺玲耳边低语了几句。 听到这话，贺玲的脸上划过一道惊疑，抬头皱眉，半疑半惑问：“你说的，真的假的？” “当然是真的。” 颜书琴胸有成竹：“那个女人的老公就是一个普通司机，走大运才替主人来你哥哥的宴会，你是主人，他们是下人，你担心什么？” 颜书琴越说越得意。 她刚刚都让她爸公司的人去打听清楚了。 秦颜嫁的就是一个普通司机，她之前也听说了那男人开豪车过来接送秦颜，原来是坐的主人家的司机。 还有那次在商场的会面…… 估计是不知道从哪里得知她和宋钰辰要去，故意拉着人过来装模作样给他们看的。 想到这里，她心里不屑地嗤笑了一声。 听到这话，贺玲的目光也逐渐得意。 刚刚只是因为碍于女人的身份，才会有所收敛，现在听到颜书琴的话，更是不再担心，左右看了一眼。 “你说的没错……” “就是，这种女人就不应该来参加您的宴会，垃圾就应该在垃圾桶里面。” 颜书琴继续蛊惑。 …… 另一边。 陆北川接了一通电话，暂时离开。 秦颜不想继续留在宴会，先行出门，等在门口，可是没想到，却又看到刚刚那群人去而复返。 “你，别走！” 一个女人首当其冲，直接用身体挡住了秦颜，冰冷的眼神带着不屑，居高临下看着眼下的女人，眉眼冰冷。 “你，还没赔完呢！” “什么意思？” 秦颜愣住，看出对方来者不善。 以贺玲为首的几个名媛双臂环胸，形成倾轧之势，居高临下，冷冰冰看着眼下女人，一个个眼神，都充斥着高高在上的不屑。 这种眼神，让秦颜很不舒服。 抿唇。 她退了一步，眼底也挂上了戒备。 “还有什么事吗？” “你刚刚烫伤了我，赔了衣服钱，还要赔偿我医疗费。” 贺玲昂着下巴，眼底带着浓浓的恶趣味。 她就喜欢这种捏死蚂蚁的感觉。 看着毫无反抗能力的蚂蚁在自己的面前挣扎求存，却无计可施的模样，让贺玲感觉到一股别样的凌迟快感。 听到贺玲的话，秦颜的眼底闪过一道嫌恶。 她当然听得出对方有意为难自己。 “那你还要赔偿？” 秦颜问。 贺玲一听，笑的更大声。 赔偿？ “你赔得起吗？” 贺玲语气凉凉，先入为主，现在只觉得眼前女人根本是个一无所有的穷鬼。 能有钱？ 钱，她已经没兴趣了。 现在贺玲要的只是这个女人像条狗一样匍匐在自己的面前。 居高临下。 她不徐不缓道：“钱，看着你也不想能赔得起的样子，这样吧，你跪下来，在我面前磕三个响头，我不要你的医疗费，顺便，退你十万算是开恩。” 贺玲说的理直气壮。 根本没有觉得自己多过分。 昏暗的环境下，她的五官扭曲，看起来，有些狰狞。 秦颜明白了。 她们就是故意的。 挺直背脊，她的眼神不带一丝情绪。 “既然如此，报警处理。” 秦颜态度坚持。 言简意赅的一句话，让贺玲变了脸色。 眼前的女人气场变了。 不应该啊。 贺玲皱紧眉头，“你什么意思？只要你跪下来磕头，我就退给你十万啊！要不，二十万，反正，你给我跪着道歉，我就原谅你。” “对啊，一个磕头十万块，傻子都知道怎么选！” “就是就是！” “别犟了，这钱，怕是你几个月都赚不到。” 一人一句。 步步紧逼。 秦颜的脸色越发难看。 所以，这就是这群有钱人丑陋的嘴脸。 明明有钱，却还是故意戏耍别人。 仿佛，凌驾于别人之上，玩弄别人的人生，就能让自己获得快感？ 恶心透顶。 秦颜无法忍受，终于，她忍不住，狠狠地推开了眼前女人，寒声道：“报警处理吧。” “你别给脸不要脸！” 贺玲见状，彻底怒了。 伸手就要拽秦颜给自己跪下。 然后，秦颜怒了。 她抬脚，狠狠给了眼前女人一脚，疼的贺玲尖叫一声，一张脸瞬间扭曲成团。 “你敢打我！” 贺玲怒不可遏，立刻招呼所有名媛上前。 瞬间，秦颜被包围。 “给我抓住她！竟然敢打我，我今天就要你好看！” 贺玲咬牙切齿。 “贺小姐！你没事吧？” “贺小姐，一定要这个女人好看！这个穷鬼竟然敢跟你动手……” 穷鬼？ 秦颜的眼底划过一道错愕，不太理解对方的意思。 什么叫穷鬼？ 她……什么时候就是穷鬼了？ 秦颜莫名其妙，皱眉看着眼前的一群人，只觉得她们荒唐。 只是一群人将她围着…… 她面色越发凝重。 深吸一口气，就在秦颜准备冲出去的时候，突然，一道声音破空响起—— “你们在干什么！” ------------ 第36章 穷鬼司机 所有人扭过头去看。 只见一个身形颀长的男人快步走了过来，面上带着愠怒，直接将秦颜拉向自己后面。 贺玲傻眼地看着男人往这边走过来：“……哥？” “贺玲，你在这里做什么？！” 贺青瞪了一眼贺玲，还有贺玲那些名媛姐妹，“你真是长出息了，现在都学会以多欺少了！” 贺玲张了张嘴，然后转眸再看到秦颜愣怔的神情时，猛然反应过来：“哥！你听我说，是这个女人她弄脏了我的衣服！烫伤了我！刚刚还打我！我只不过是给她点教训看看！” 秦颜闻言，从贺青手里挣脱自己的腕部，抬眼冷声道：“我已经给了相应的赔偿，当时你也说没有问题。打你，那是我做出的正当防卫。” “至于烫伤——我记忆里，当时你并没有被烫伤的痕迹。” 贺玲：“你怎么知道没有？！” 秦颜扯唇，讥笑道：“大小姐是没有被烫伤过吗？不知道被烫伤的时候，会有应激反应？” “你——” 贺玲听见秦颜这么一说，登时被噎住了，“我还真是小瞧你了啊，伶牙俐齿的！我当时只不过是没有反应过来，回去了才发现的！” 她说完后，又轻视地上下打量了一番秦颜，“没什么钱的穷鬼，也不知道是从哪里拿到的邀请函混进我们的晚会里。” 说着她扭头看向贺青，扬眉道：“哥，我们的邀请名单里没有她，而且她是一个穷鬼，没什么钱也没有什么本事，肯定不是拿着邀请函进来的，等结束后你一定要好好问一下酒店的保安！” 她觉得搬出了这条，她哥肯定会站在她这一边的。 谁料—— “邀请函是我给的。” 贺青神情冷凝道。 贺青本来还得意洋洋的神情默然僵住，她瞪大了眼看着贺青：“哥，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秦颜也诧异地抬起头来看向贺青。 她认出来贺青就是当初那个在会所里有过一面之缘的少爷。 但她没有想到，对方竟然会帮她…… “我说了，她是我邀请来的，也是贺家的客人。”贺青说完后，抬眼扫了一遍那些缩在贺玲后面不敢和他直视的其他名媛，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阿玲，你告诉我，你是真的被烫伤了吗？” 贺玲被惊得半晌合不拢嘴，她看看贺青，又看看秦颜，正想要说什么，就又听贺青说道：“如果被烫伤了，我马上就联系家庭医生过来。” 贺玲咬咬牙，从齿缝里用力吐出两个字：“没有！” 贺青冷眼看她：“那你这一出是闹什么？” “我——”贺玲又想要解释，可她又解释不出来个所以然来，只能憋屈地跺了跺脚，双眼通红地瞪着贺青。 “你是我哥！你怎么能站在别人的立场指责我？！” 贺青：“正是因为我是你哥，我才要指责你！”他说着，便喘了喘气，侧目看了一眼秦颜，神色微动，“贺玲，跟她道歉。” 本就因为贺青的偏袒而心有不忿的贺玲直接瞪大了眼：“哥！” 贺青说：“道歉。” 贺玲哭腔都被逼出来了：“我不！” 贺青：“你……” 贺玲打断他，忌恨的眼神看向秦颜：“你是谁啊？你怎么认识我哥的？你给她下了什么迷魂药让他这么为你说话？！你这个又穷还不老实的女人！有了老公还来勾引我哥！看我不挠花你这张狐媚脸——” 她说着，就真的要直接冲上去上手，贺青了解自己妹妹的德性，知道对方是真的会做出这事来，连忙把人拦下来。 “贺玲！你发什么疯！” “哥！她就是贱女人！她有老公的！就是一个司机！他肯定是见你有钱才来勾搭你的！” 贺玲指着秦颜骂道，“哥，你别被这个狐狸精迷惑了！” 贺青听得眉头直皱：“贺玲！你在胡说八道什么！” “我要挠破她的脸，让她再也勾搭不到男人！！” 就在贺玲扯着嗓子喊的时候，身后突然传来一道低沉中含着怒意的声音： “你说，谁勾搭谁？” “这个穷鬼要勾搭我哥！” 贺玲完全不过脑，直接脱口而出。 说完后，忽然觉得不对劲，猛地一转头，然后就看到身后往自己一步步走来的陌生男人。 立体英俊的五官，挺拔颀长的身形，还有一举一动间都在无形透露出来的倨傲。 她不由得看失了神。 随后，便看到自己的哥哥抬眼看过去，顿时面色一变，“陆、陆少。” 她瞬间回过神来——陆少？就是自己哥哥之前说的那个贵客？ 陆北川神色沉凝，缓步往秦颜走过来，然后一把将秦颜拉到了自己的身边，力道有些控制不住的大，秦颜被拉得差点踉跄。 “你……” 秦颜抬起头来，正想要说什么，结果就对上男人垂下眼看来的目光。 那里黑沉沉的一片，看得她莫名心一紧。 他……生气了？ 为什么？ 陆北川松了松手中的力道，抬起头来看向面前的那对兄妹，“贺少，这就是你们的待客之礼吗？” 贺青脸色有些难看，他的目光在陆北川和秦颜身上两相徘徊。 “陆少，你们是……” 陆北川轻笑了声，将秦颜的手放在自己的掌心，然后十指相交，懒懒地掀起眼来看向贺青，声音散漫： “看不出来？” 贺青瞳孔一震，望向秦颜。 却发现秦颜的注意力压根不在自己身上，只专注地落到了陆北川身上。 他握紧了拳头。 “不过……”陆北川忽然又出声，他视线轻轻地掠过了贺玲，“贺小姐，是不是该对我解释一下，你们刚刚是在做什么？” 他语气不咸不淡，但话语间透露出来的危险含义令人难以忽视。 贺青咽了咽口水，下意识地把贺玲往自己身后拉，维护道：“我妹妹她从小被骄纵惯了，行为做事就有些霸道，实在对不起。” 他说着，用力扯了一把贺玲，“贺玲，道歉！” 贺玲骤然反应过来，她盯着秦颜和陆北川相握的手，眼珠子转了转，随后抬起头来对着陆北川说： “陆少，你别被她骗了！她已经结婚了！对象是个穷鬼司机！” ------------ 第37章 质问 这话一出，全场都安静了下来。 陆北川挑了挑眉，意味深长：“穷鬼，司机？” 这里面，哪里有一个词是和他沾边儿的？ 贺青拉了拉贺玲的手，怒瞪她：“你在说什么呢？！没凭没据的事情，你这么信口张来？” “我才没有胡说！” 贺玲挣开贺青的手，指着秦颜，扬起下巴说：“我说的就是真的！不信陆少你自己去问问她？” 陆北川转过眼，看向秦颜，就着十指相扣的姿势，轻轻地晃了晃秦颜的手臂，问：“她说的是真的？” 秦颜神情复杂地看着陆北川，然后再看向贺玲，“我是已经结婚了，但……” 贺玲一听这话，“但”后面是什么压根不听，直接得意地说：“我说得没错吧？她已经结婚了！她肯定骗你她没结婚！这样一个贪慕虚荣的女人，你还要和她在一起吗？！” 陆北川看着贺玲，慢条斯理地吐出字来：“要。” 贺玲立马瞪眼：“你！” 她咬咬牙，“陆少，凭你的长相身材身世，你还能找不到比这个人更好的吗？！你怎么就非她不可！她就是个水性杨花的烂女人，指不定是公交车呢——” 啪—— 清脆的一声巴掌声落下！ 秦颜一步迈上前，甩手就是一巴掌，打得贺玲半晌回不过来神。 贺玲狠狠地瞪着秦颜：“你——你打我？！” “很惊讶吗？” 秦颜抬了抬眉，嗤了声：“你是对你自己的嘴臭没有半点认知么？贺小姐。” 她又不是忍气吞声的性子。 尤其是对方还三番四次挑衅她，她自然得要还击。 贺玲红着眼看向贺青，“哥！你看到没，她打我！你快帮我教训回去！！” 贺青眉头抽动，忍着怒火：“贺玲，你还没闹够吗？你知道你刚才说了什么话吗！这种话你也说得出来！” 贺玲再看向陆北川。 发现陆北川的神色格外阴沉，望着自己的眼神阴鸷可怖。 “啊啊啊——我要撕了你！！” 贺玲气得狠了，直接往秦颜身上扑过去，双手抬起，直接抓向秦颜的脸！ 秦颜已经做好应对的准备，但还不等她后退一步，陆北川径直往前，手臂一抬，便用力抓住了贺玲的手腕。 紧接着，用力甩开！ 贺玲一时不察，直接往后跌去，被贺青急忙扶住。 贺玲抬起了赤红的双目，死死地瞪过去，就对上了陆北川沉冷的眸子。 她快要跃出口中的怒骂霎时被堵在了喉咙里。 “忘了告诉你，他也已婚了。” 秦颜这时候出声，她指了指陆北川，看着贺玲逐渐瞪大的瞳孔，微微弯唇：“他就是你口中的，穷鬼司机。” 贺玲倏而爆发出一声尖叫：“不可能！！” 陆北川轻轻撇了一眼她，最后目光落到脸色同样铁青难看的贺青，压着眉，冷冷勾唇道：“贺家……真是让我大开眼界。” 贺青神情骤时一变。 陆北川扔完这一句话，径直拉着秦颜的手腕离开。 贺青见着这一前一后的背影，眼神慢慢变得迷惘起来，他张了张嘴，愣是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而身后贺玲还拽着他的衣服：“哥！陆少说的是假的对不对？他怎么会和一个穷鬼在一起！” 贺青甩开贺玲的手：“够了！” 他看着贺玲，眉梢间染上一缕怒意：“你还嫌你给我贺家带来的麻烦不够多吗？！” 贺玲怔然地张嘴：“我……” 贺青深吸一口气，然后直接越过贺玲走进了宴会里。 贺玲留在原地，瞪着秦颜和陆北川离开的方向，恨得牙痒痒的，“怎么会！怎么会！” “现在要怎么办啊！” 她又不是个完全傻的，自然听出了陆北川最后那一句话里的威胁。 “都怪那个女人！” 身后传来好友的声音，她刚刚在几人的对峙中压根不敢出声，现在其他人走了，她们才松了口气，“要不是她刚刚不解释，你怎么会知道陆少就是她老公？” “就是啊！谁叫她自己不说的？不是你的错！” “还有之前那个颜家的小姐，是她说那个女人是个穷鬼的！要是有错的话，就是那两个人的错！” 贺玲本来就心有犹疑，现在听见自己的好姐妹这么说，顿时心下也这么觉得。 “对！是她们误导我的！我什么错都没有！刚刚我还挨了一脚和一巴掌！” 贺玲说着咬牙切齿，“要是再让我抓住她，她死定了！至于陆少……” 她神情微微一变。 秦颜那个女人凭什么能够让陆少和她结婚？肯定是受了那女人的蒙蔽，像那种女人，哪里能配得上陆少。 只有她这种身世相当的千金小姐才有和陆少并肩而立的资格…… 这厢贺玲的想法千转百转，而被拉走的秦颜也不好受。 连车都还没进去，秦颜就直接被男人用力地压在了车盖上，似曾相识的一幕让秦颜面色陡然一变，她伸手要去推拒—— 但男人炙热中夹带着酒香的吻种种落在了秦颜的耳廓。 ……这是，醉了？ 秦颜脑中刚划过这个想法，耳垂蓦地一疼！ 陆北川竟然对着那块软肉咬了下去！ “陆北川，放开我！” “放开你，让你去找谁?”陆北川眸子微眯，盯着秦颜，一错不错，“我只是一时没看住你，你就和贺青搞在一起了？” 秦颜：“……” 她深吸一口气，本来一腔的怒火，登时就泄了，她有些无奈地说：“你都在想什么呢？我和贺少什么都没有。” “什么都没有？” 陆北川低低地笑了声，只是眸底里并无任何笑意，“可他看着你的时候，可不像什么都没有。” 秦颜掀起眼皮，直接地望进了陆北川的眼睛里。 “所以呢？” 她反问，“所以，你也觉得我是贺小姐说的那种人一样，已婚了还不老实，要去勾搭有钱男人？” 秦颜的声音中含着冷意，化成一把冰刃刺入陆北川的心脏。 陆北川神情微微怔忪：“不是……” 秦颜盯着陆北川： “那你现在是在做什么？” “质问我吗？” ------------ 第38章 放了多少盐 陆北川垂着眸，怔然地看着亲眼。 半晌没有说出话来。 秦颜深吸了一口气，这次轻轻一推，就把人给推开来，她站直身子，整了整身上的礼裙，声音淡淡：“如果没事了的话，那我们就回去吧。” “我有点累了。” 说完，她就要率先拉开车门坐进去。 但她的手才刚一放在车门把上，身后又猛地传来一股力，径直地把她重新压住。 秦颜眉头微抽。 她压着嗓音，也压着气：“陆北川，你到底要做什么？” “抱歉。” 身后传来男人低低沉沉的声音，吐出来的却是让秦颜意想不到的两个字。 秦颜艰难地扭过头去，想要去看陆北川，然后见到陆北川低着头，凌乱散开的发丝跟着垂下，遮住他的眼眸，也让人瞧不清他的神情。 “你……” 秦颜想说话，紧接着陆北川身子靠了过来，直接打断了秦颜的话头。 温热的鼻息喷在她的耳后根，撩得秦颜身体一阵发麻。 “我没有这么想。”男人说。 说完这句话后，便再没有下文，只有一声一声平缓的呼吸。 秦颜拢在一起的眉心缓缓舒展开来：“好了，我知道了，你松开我，我们回去。” 陆北川松开了钳制秦颜的手，看着人一把拉开车门，生怕他再动手似的快速坐了进去，摇下车窗，催他：“快点。” 陆北川没忍住，唇角稍稍扬起，轻笑了声。 “好。” 与此同时，宴会中。 颜书琴始终关注着贺玲和秦颜，在看到贺玲等人跟着秦颜走出了宴厅后才舒了口气，一边笑着一边慢悠悠地晃着手中的红酒杯。 秦颜……什么玩意，也敢和她争。 “书琴。” 一声沉闷的嗓音从后面传来，颜书琴脸上的神情顿时一收，扭过头来喊：“爸爸。” 颜父走过来，“你刚刚去哪了，我都找不着你。”说着，他看了看周围，“宋钰辰呢？没跟在你身边？” 颜书琴连忙为宋钰辰解释：“阿辰他，他去洗手间了，我在这里等他。” 颜父点了点头，“你和我去和贺家的人打个招呼吧，等宋钰辰回来了，也让他一并过来。” 颜书琴一口应下：“好！”顿了顿，她眼珠子转了一转，“爸爸，我刚刚看到了那个秦颜。” 颜父皱了皱眉：“秦颜？就是那个在公司里，插足你和宋钰辰的那个人？” “对，就是她！”说着，颜书琴撇了撇嘴，一副生气憋闷的模样，“她肯定是听说了我和阿辰要来这里，所以不择手段地混进来，几天前在商场上还假装偶遇，无非就是想在阿辰面前多刷刷存在感！” 颜父听到这话，登时脸色变得难看起来，“她有没有对你做什么？” “我哪里是会乖乖被她欺负的人？但就是很生气。” 颜书琴像是在为宋钰辰打抱不平般道：“前不久不是她抄袭了其他人的方案嘛，阿辰好心只给她降职处理，结果她还不满意！” 颜父心中对秦颜越发厌恶。 颜书琴觑着颜父的表情，然后用撒娇的语气说：“爸爸，你帮帮我和阿辰吧，把秦颜赶出南城吧。” “不然、不然就算和阿辰结婚了，我还会因为她的存在感到不安……” 颜父听着颜书琴这话，垂下眼，眸底划过一抹沉思，手轻轻拍了拍颜书琴的肩膀，声音淡淡：“这件事，爸爸来处理。” 颜书琴闻言，心中一喜。 知道颜父这是答应了。 有她爸爸出手，她就不信了，秦颜还能出现在她和宋钰辰面前？ 想着，颜书琴忍不住扬起了得意的笑来。 …… 回到陆家时，已经是深夜。 或许是环境不一样了，回到了能让自己放松的地方，秦颜全身的疲惫倒是散了不少。 她打开客厅的大灯，转头就见陆北川眉头紧蹙，唇角紧抿的模样。 迟疑了一下，秦颜询问道：“需要我给你煮点醒酒汤吗？” 陆北川其实不算醉，他喝的酒不多。 但是一抬眸，对上秦颜没有掩饰关切的眼神，心下一动，竟鬼使神差地点了点头。 而后他便被女人安排到了餐桌前。 恍惚间，他又看到了之前在厨房里给他做饭的那一幕场景，一股莫名的感觉席卷而上。 他撑着头，低低笑了声。 “秦颜。” 他唤道。 秦颜没有回头，只吐出了个音节当做回应。 然后她就听见厨房外，男人似是叹息了一声，然后轻声道：“没什么。” 秦颜的手上动作微微一顿。 等醒酒汤搬出来的时候，男人头微微靠在椅子靠背上，双眸紧闭，纤长的睫毛垂下，投下一片阴影，碎发搭在额头上，俊美锋锐的五官在此时竟失了平日里的压迫感。 看起来多了几分慵懒和……脆弱。 男人眸子倏地睁开，对上目光的那一刹那，秦颜顿时就将方才自己的想法给撇掉。 脆弱？ 这个男人和脆弱是半点沾不上边。 秦颜垂下眸，把醒酒汤还有一碗，放了蛋花的面推到了陆北川面前。 “吃吧。” 她语气淡淡，率先拿起碗筷，吸了一口面。 陆北川先是扫了一遍面前的两个瓷碗，又抬眼，看向秦颜，扬了扬眉，意味深长地问了句：“这次，放了多少盐？” 秦颜执筷的手微微一顿。 随后抬头，缓缓地拉出了一抹笑来：“你试试？” 陆北川眯着眼打量着秦颜，对方似乎毫不惊讶于自己知道之前那一餐饭是秦颜的恶作剧，也并不打算解释。 他轻哼一声，把醒酒汤喝了。 缓了缓，又尝试了一口旁边的蛋花面，刚吃进第一口，陆北川便有些顿住了。 秦颜注意到，抬眉：“怎么？还觉得咸？” 陆北川咽了下去，笑了下：“不。” “恰恰相反。” 他眸子盯着秦颜，神情格外的专注，“很好吃。” 秦颜的神情微微一僵。 好吃就好吃，整那么郑重其事做什么…… 她有些不好意思地低头轻咳了两声，随意地嗯啊了两句，便低下头去自顾自地吃着自己的。 浑然不知，这一低头，直接把染上红晕的耳朵展露无遗。 ------------ 第39章 狭路相逢 “你有证据吗？” 安静的咖啡厅里，没人在意的角落，骤然听到这一句话，年轻的女生猛地抬起头来，看向对面神色淡然，五官明艳的女人。 随后她下意识地回避秦颜的目光，手指搅在一起，慌乱地说：“没、没有。” 秦颜本来还不确定。 现在看女生的反应，却是十足十的把握了。 “不，你有。” 秦颜一字一顿道：“你当时拍下了整个过程，对吗？” 女生脸色白了下来。 秦颜正了正脸色，身体微微倾向前，看着女生说：“关于抄袭的那件事情，目前为止，只有你能够帮助我了。” 女生这时候又倏地低下了头，“不，秦姐，我……我不能的。” 她说着，声音里竟然带上了点哭腔：“秦姐，我只是一个实习生，我还没有转正……我、我不想掺和进来……” 秦颜神情一怔。 女生擦了擦眼泪，低声解释：“这是我能找到的，待遇最好的工作了，我不想放弃。” “如果，如果我帮了你，被他们知道了，我会被辞掉的……” 秦颜眸子微眯，不过是为她作证而已，为什么就会被辞掉？ 她身体微微往后靠，目光垂落：“你当时，听到了刘雅在打电话吗？” “是和，颜书琴？” 女生几乎要把头低到了胸口前。 秦颜缓缓地吐出了一口气。 沉默了片刻，等服侍员送上了咖啡喝甜点，秦颜对甜点兴趣一般，将蛋糕推到了女生的面前，轻声问：“如果我不暴露出你的名字呢，也不可以吗？” 女生没有说话，只用力地攥着衣角。 半晌，秦颜自嘲地笑了一下，“好，我知道了。” …… 夜色酒吧。 霓虹的灯光从天花板直接映射下来，轰炸的音乐声炸在耳边，听着人心头也跟着一震一震的。 秦颜抿了一口酒，看向吧台后擦着酒杯的老板，扯了扯嘴：“你这音乐品味还是一如既往的烂。” “秦小姐，有一说一，控制DJ台的又不是我。” 老板抬起了头来，笑眯眯地看着秦颜，“时隔两三个月没来我这了，今儿个怎么过来了？” 秦颜低下眸，不是很想说。 老板耸了耸肩，倒也不接着问了，不过……他扬起唇：“听说你和你家那位，对赌协议成功了？恭喜啊。” 秦颜：“……”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秦颜撇了一眼他：“你还是闭嘴吧。” 老板挑了下眉：“你这态度不对啊，你分手了？” 秦颜轻笑了一声，一边又喝了口酒，一边斜睨着她，等口中的酒液咽进去后，她才慢悠悠地说：“我结婚了。” 老板：！！ 秦颜：“新郎不是他。” 老板：？？！！ 无视老板震惊八卦的眼神，秦颜甩下这句话后，就径直起身：“我去下洗手间。” 而在她没有看到的地方，酒吧二楼，VIP包厢门口，立着一个身形颀长的男人，他垂着眼，一错不错地盯着秦颜的背影。 身后有人走了过来，见到男人，脸上立马出现了一抹殷勤讨好的笑来：“陆少，您怎么出来了？是里面的酒不好吗？要不我再下去买点新的……” “不用。” 陆北辰声音打断了对方，撇了眼他：“你进去和解楼说声，我先走了。” 对面的人瞪大了眼：“啊？陆少，怎么这么快就走了？这不还没聊几句呢……” 他的话音才出了一半，高大的男人便绕过他直接离开了。 底下。 秦颜没去得了洗手间，半途被人拦了下来。 “哟，瞧瞧我发现了谁啊？” 秦颜你未见其人先闻其声，下意识皱起了眉头，扭过头去看。 王总慢悠悠地走了过来，漫着酒晕的脸挂着抹油腻的笑容，目光不怀好意地上下打量着秦颜你，笑道：“这不是我们的秦总监吗？哦对，我差点忘了，秦总监已经不是总监了。” 秦颜面不改色，“王总。” “诶哟，听你这么一叫，我还真不敢当啊。”王总阴阳怪气地说，“秦小姐一向眼高于顶，哪里能看得上我这种小人物啊。” “不过话说回来……” 王总朝着秦颜走近了几步，“秦小姐，你这几天在家反思，有没有后悔当初没有答应我呢？” 秦颜冷眼看着王总眼里的得意，嗤笑了声：“有什么好后悔的。” “要不是因为你拒绝了我，就不会有后续这么多事！”王总啧啧道，“你当初跟了我，你现在还是能够好好地做你的秦总监，何至于如此呢。” 秦颜微微抬起了下巴，手插进裤兜里，面容冷然。 “这不过是我技不如人，与王总你有什么关系呢？” 王总看起来是醉得不清，眼睛犯迷糊，然后猛地一下子凑近秦颜，那冲鼻的酒味伴着这人身上的香水味，令秦颜胃里忍不住翻滚。 她抑制住后退的冲动。 王总笑了：“哦，你还不知道呢小可怜，你们公司的那位宋总，对，还有那位颜家的千金，颜书琴，他们才是真正要搞你的人啊！” 秦颜心里早明白这事，但是这么听王总说出来，还是没忍住捏紧了拳头。 她轻呵了一声：“王总，口说无凭。” “你不信我？”王总又靠近了一步秦颜，“那个时候，颜大小姐可许诺了我，只要我帮她搞你，到时候把我推荐进颜氏，工资翻倍，还给我升职……我家里还有合同呢，嗝！” “当时你要是应了我，我还能帮你一把，当然，现在也不晚，来，宝贝，快让我亲一口——” 他说着，嘿嘿笑着就要伸出手去碰秦颜。 秦颜没注意，真被人抓住了，她脸色一变：“松开！” “瞧，我抓住你了，可别想跑……” 王总压根不听，整个人就要扑上去！ 砰—— 一道清脆响亮的玻璃破碎的声音响起。 酒吧仿佛有一瞬间死寂了下来。 秦颜愣怔地抬起头，看向站在王总身后的男人。 穿着黑色的西装，袖子被挽起了一点，露出微微凸起的腕骨，他正拿着个碎了一半的空酒瓶，垂着眼帘，静默地看向她。 秦颜的心跳不受控制地，漏了一拍。 ------------ 第40章 买酒消愁 最先划破静默的是王总如杀猪一般刺耳的尖叫声：“啊啊啊啊血！！谁敢砸我！！” 他尖叫着猛地回过头瞪向身后的人：“你他妈谁！竟然敢砸我！你知不知道我是谁——” 他的声音出到一半，在见到男人随意地甩了甩手中拿破了的酒瓶时，戛然而止。 男人的声音夹着懒洋洋的冷意：“是谁？” “你你你你……”王总抹了一把落到脸上的血，指着男人，“我可以报警的！你信不信！” 男人挑着眉，看着王总，嗤笑：“报，现在报。” 王总张了张嘴，正要说话，就忽然看到男人身后突然跑上来一个熟悉的人，来人匆匆忙忙地来到男人的旁边：“陆少！陆少，发生了什么……” 他在看到王总的时候微微一愣：“老王，你怎么也在这？” 王总瞪着来人，又扭头看看被对方恭敬称为“陆少”的男人，一个不可思议的猜测出现在他脑海里。 陆北川撇了一眼王总和那个跑到他身边来的男人，目光落到好像呆住，还没有回过神来的秦颜身上。 他走过去，手轻轻地摁在秦颜的肩上。 秦颜倏地回过神来，下意识地猛后退一步，等反应回来后，又连忙抬起头来，看向陆北川，“你、你怎么出现在这？” 陆北川看着被拉开的距离，眼帘垂下，掩下眸底涌出来的神色。 但又在看到女人稍显苍白的脸色，他的语气稍稍柔和下来：“你出去等我。” 秦颜愣了一下，然后就见男人温热的手掌又放在她的肩上，安抚似地捏了捏。 “听话，我来处理。” 男人的嗓音虽然低，但在喧闹的音乐声中还是清晰地传入了秦颜的耳中。 她张了张嘴，像是想要说什么，但最后还是点了点头，应下。 等秦颜转身离开后，陆北川柔软的神情尽数敛尽，缓缓地转过身，眸子凌冽，像刀子一般，直直地刮在王总的身上。 而王总自那个猜测生出来，他刚刚趾高气昂的气势马上就落了下来。 他干笑着看旁边的好友：“老、老李，这位是？” 老爷恨铁不成钢地“啧”了一声，拍了一下王总，附耳道：“他你不认识？陆少啊，陆家那位陆少！你们集团总部的那位！” 王总那一瞬间，脸如死灰。 陆北川似乎对看到这样的表情很满意，眉头微挑，声音很轻，落在王总那，就恍若恶魔低语： “还报警吗？” 王总艰难地咽了咽口水，他本来就被砸得有些头懵，现在更是话都还没说完，直接一头栽地，彻底昏了过去。 …… 秦颜走出到酒吧外后，被冷风一吹，刚才混沌的大脑一下子变得清明。 她用力地揉了揉脸，缓缓地吐出一口气来。 就在这个时候，放在裤兜里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她随手打开，看清上面的内容后，她眸子倏地一亮！ 她还没来得及完全点开，旁边就突然伸出一只修长有力的手，径直抓住她的手腕，以一种她完全挣脱不开的手劲儿，将她一路拉到一辆迈巴赫上。 秦颜使劲抽手：“陆北川，你做什么——” “上车说。” “你先松——” “上车。” 男人用不容置疑的口吻一次又一次打断秦颜的话。 “陆北川！” 她的尾音还没落下，车门拉开的那一瞬间，她整个人都被男人给塞了进去。 直到男人同样坐进来，她才能够说出完整的一句话：“陆北川，我自己开有车！” 陆北川侧过眸，看着秦颜，“你为什么在这里？” 他平静地看着秦颜，手却还用力地握着秦颜的腕部，那眸底也好似漩涡一般，卷着什么令人胆颤的情绪。 秦颜见对方答非所问，一时间有些无奈。 陆北川见秦颜没有回答，手上的力更加有些控制不住地加重了几分。 直到秦颜皱着眉头，吃痛地倒抽了一口气，他的手才立刻松了松。 紧接着，便看到秦颜手腕的那一块肌肤，被自己攥得有些发红了，被瓷白的肌肤一显，格外的突兀。 “你……” 秦颜本来有些不悦陆北川这种质问的语气，但是一抬头，就看见陆北川垂着眼，薄唇微抿，指腹微微抚过她那片红了的皮肤。 她眉头忽地一抽。 无端地想到了在酒吧里看到的，那让她心脏不禁漏跳的一幕。 男人持着酒瓶立在王总身后，目光锋锐，微扬着下巴睥睨的模样，又一次浮现在她的眼前。 良久，她叹了一声，声音软下来：“我来酒吧能是为什么，不就是烦，来买醉消愁吗？” 听见这个答案，陆北川心脏微微一颤。 他扬起眉：“买醉，消愁？愁什么？” “愁我的事，不过现在没什么可愁了。” 秦颜想到刚刚看到的东西，本来压在心头的一块大石头顿时沉沉地落下，心情也变得愉悦起来，连看着陆北川的时候，眸中都不由得带上了笑意： “你问了我，我也想问你，你为什么会在这里？也和我一样，来买醉消愁的？” 她最后一句话自然是打趣。 在她看来，陆北川就是无愁可消的大少爷。 没想到陆北川竟然看着她，轻笑了一声，“对。” 秦颜唇边的笑一僵，目光从上到下审视着陆北川，含着质疑，而陆北川也大大方方地由着秦颜打量。 半晌。 他忽地凑过来，鼻子直接轻轻地撞上秦颜的鼻子，秦颜被撞得往后退了退，又被男人揽着腰再拉回来。 “我在愁，我的夫人不在家。” 秦颜心中顿觉不妙—— “我要去哪里把她找回来。” 秦颜见他说这些话的时候，眼眨也不眨。 她深吸一口气，就要把人推开，但手刚抬起，就被男人给抓住，放到唇边亲了一下。 笑意稍浓：“不闹了，回去吧。” 恰在这个时候，代驾敲了敲车窗，坐进来。 秦颜皱了皱眉，觉得自己好像忘了点什么，直到车开到了第二个红绿灯，她才突然间坐直了身子。 陆北川侧目：“怎么了？” 秦颜看向他，眸子微眯。 “我的车，还停在酒吧门口。” ------------ 第41章 证据 最后，秦颜在半途中叫了个代驾，等对方来领走钥匙后才松了口气。 陆北川在车里，在秦颜重新坐进车里时，他悠悠道：“你可以换辆车。” “不了。” 秦颜摇了摇头，她当初买车图的就是上班方便，对这些物质要求不高，“我觉得我的车开着还不错，没必要换。” 陆北川看了看秦颜，发现对方是真没有一点勉强的神色。 他轻嗤道：“那你就继续开你的小吉利吧。” 秦颜挑了挑眉峰。 她的小吉利怎么了？ 可爱小巧，她乐意开，怎么了？ …… 秦颜的“假期”正式宣告结束的那一天，她开着她可爱小巧的小吉利，时隔多天再度进了公司。 前台还是那位小姑娘，见到秦颜和颜悦色的模样，忍不住问：“秦姐，您这些天，过得怎么样啊？” 公司上下谁不知道，秦颜这个所谓的“假期”是怎么来的，公司论坛上一片嘲声，与之相反的，则是在感叹宋总在对待老员工的态度上有多么温和，拉了好一波人心。 秦颜脚步微微一顿，反身来到前台面前，本就秾艳的五官此时再加上一抹明艳的笑容，让人越发移不开眼，整个人跟发光似的。 “过得……”秦颜想了想，意味深长地说：“十分精彩。” 前台不明所以：“啊？” 但秦颜不想多解释，然后对着前台又勾起唇笑了声：“待会儿，又有一场好戏上演了。” 前台更加懵了。 她全程茫然地看着秦颜踩着高跟鞋一步步地走进电梯。 秦颜刚上来，就被等候了许久的宋钰辰助理通知，让她去顶楼会议室找宋钰辰。 会议室…… 秦颜想都不用想就知道宋钰辰打的什么主意。 不过正合她意。 ——“咚咚” 宋钰辰听到敲门声，立刻抬手打断了桌前刘雅的汇报，扬声：“进。” 秦颜推门而入的那一刻，就感受到来自四面八方的目光。 有好奇、有审视，有看热闹的兴奋。 还有……惊疑不定。 她转眸，对上刘雅投来的视线。 秦颜面不改色，扬起了一抹堪称温柔的笑来：“好久不见啊，刘总监。” 刘雅下意识地咽了口口水，随后勉为其难地笑了下：“好久不见，秦姐。” 宋钰辰就这么坐在主位上，抬起眼，看向秦颜，眸中情绪复杂。 他想到了上次在慈善晚会上，颜书琴和他说的话。 秦颜身边那个男人……只是一个司机。 “宋总，您找我什么事？” 秦颜不咸不淡的声音，喊回了宋钰辰的神。 宋钰辰拿出了早准备好的说辞：“现在刚好开会，刘雅在这里，你这些天在家里应该有好好反思过了，趁着这个机会，给刘雅道个歉，这事就当掀过去了，你——” 他盯着秦颜，着重道：“你就还是我们公司的员工。” 秦颜虽然早有预料宋钰辰会说什么，但乍一听，还是觉得好笑至极。 员工？ 当年，是她陪着宋钰辰从零出发，公司能起来，少不了她当年拼了命地应酬拉资源。 结果现在，员工的身份，还是施舍给她的？ 见秦颜没有动作，宋钰辰心中一喜，但面上还是摆出一份严肃的神情，他猛地把文件“啪”地一下砸在桌面上： “秦颜，你这是什么意思？你还不愿意承认这是你的错吗？！” 会议室里一片死寂，落针可闻，都在等着秦颜的反应。 秦颜回以讥讽的一笑：“承认？” “我为什么要承认我没有做过的事情？” 宋钰辰怒而起身：“秦颜！你知不知道，因为你抄袭，甲方已经质疑我们的专业能力，要不是公司一直在争取，这次合作就吹了！以这件事的恶劣程度，要不是我看在你陪着公司那么多年的情分上，你早就被辞退了！” 秦颜轻笑：“所以，宋总您想表达什么？” “让我对你跪地拜谢？” 宋钰辰深吸一口气：“行！你要是再这样，那我也没有必要给你留面子了！现在，立刻，马上给我滚出——” “宋总，等一下。” 刘雅这时候突然出声，她看了看秦颜，再面向宋钰辰，说：“不用秦颜道歉，我原谅她了，这件事……就翻过去吧。” 宋钰辰眼刀甩过去。 目的就快要达成了，刘雅出来打什么岔子？ 宋钰辰说：“你原谅了，但秦颜的态度十分不端正！我们公司不需要这样的员工！如果秦颜一直这样，那么这件事就永远就翻不过去！” “啊，对，宋总说得对。” 秦颜这句笑着附和声出来，其他人不由得惊讶地面面相觑。 而宋钰辰更是吃惊地看向秦颜。 以前秦颜不是挺轴的么？这次怎么这么顺着他来了？ 秦颜笑着一步步地走到刘雅面前，手指抬起，拍了拍刘雅的肩膀，笑意盈盈道：“这事确实翻不过去，而我呢，也不想翻过去。” 刘雅心中隐约有了什么想法，猛地侧过头看向秦颜。 “你……” 她话才刚出了个头，就被秦颜用手指竖在她唇前，堵住了她接下来的话语。 秦颜转过身，面向所有人，抬头直视着宋钰辰。 “趁着这么多人都在场，我们来看看证据吧。” 一石激起千层浪。 “证据？” “什么证据？” “是说她没有抄袭、盗取方案的证据？” “不应该啊，当时不是板上钉钉了吗，怎么会？不是说秦颜的ppt备注里有刘雅的名字吗？” “不知道啊……” 宋钰辰不信秦颜还能拿出什么证据来，但是秦颜又那么的从容淡定，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证据？你有证据？如果你有证据的话，为什么当时又不拿出来？” 秦颜笑了笑：“不信啊？那就大家一起看看呗。” 她把早就备好的U盘拿出来，拔掉刘雅的，插上自己的，紧接着，打开了一个视频。 拍摄的视频有些晃动，但是所有人都能清楚地看到，有一个人影来到了秦颜的办公室，很快，电脑的光亮起。 映出了那个人脸。 ——正是刘雅。 ------------ 第42章 包庇 “不对！” 刘雅看见上面视频出现自己的身影后，大脑先是一片空白，而后显而易见的慌了，直接冲上去，一把拔掉了U盘，“不对！上面那个不是我！” “不是你？”秦颜挑了挑唇，“不是你的话，难道是你的双胞胎妹妹还是姐姐啊？” “我——” 刘雅被噎住，她通红着眼眶盯着秦颜。 秦颜重新再看向那群面色各异的人，“正如大家所看到的那样，我的方案——在视频里显示的那一天晚上，被刘雅偷走了，并且还当着所有人的面倒打一耙诬陷我。” “不是！我没有！” 刘雅苍白无力地辩解着，“我、我没有偷袭你的方案——那个视频上的内容，只是，只是我离开公司的时候，发现你没有关电脑，所以才进了你的办公室而已！我什么都没有干！” “什么都没有干？” 秦颜冷笑道，“那为什么刘总监不让在座的所有人都看完整条视频，就急匆匆地拔了我的U盘？” 刘雅胸口起伏得很剧烈，“因、因为我觉得那没有必要。” “没有必要？是真的没有必要还是不敢？” “没有必要！我什么都没有做！往下看也看不到什么！” 面对秦颜的咄咄逼人，刘雅控制不了地大喊出来，她死死地瞪着秦颜，“你要是不服从公司的安排，你就直接和宋总说，你为什么偏要揪着我不放？！” 听到了刘雅堪称委屈的控诉，秦颜差点没有当场大笑出声。 她笑道：“你问这个问题的时候，你的脑子是掉进臭水沟里被冲进太平洋找不着了吗？我揪着你不放？” “刘总监，容我提醒一下你，是你，偷了我的方案，污蔑我抄袭，然后把我踢出项目组，最后自己顶替了我的位置。” “你说说，到底是谁揪着谁不放？！” 秦颜声音凌厉地砸下，震得整个会议室一片死寂。 刘雅张了张嘴，却见秦颜冷冷地撇了一眼她，转而直勾勾地盯向脸色变黑的宋钰辰，语气凉凉： “大家想必都有一双雪亮的眼睛，能分辨得出什么是真什么是假。” “你说是吧，宋总？” 宋钰辰被秦颜拿出来，所有人也都跟着看向了他，等着他的表态。 以及刘雅。 刘雅充血的眼睛看着宋钰辰。 宋钰辰咬咬牙，最后勉为其难地露出了一抹笑来： “秦颜，你拿出的这个证据，怎么证明它是真的，而不是你伪造的？而且，既然你有证据，你为什么偏要这个时候才拿出来，而不是在一开始就证明自己？” 宋钰辰这两个问题已经算是明目张胆地刁难了。 其他人暗自咂舌。 秦颜嗤笑：“那你凭什么说这段视频是假的？当然，你真的不信的话，我们可以联系一下技术部的人过来做个鉴定。” 在宋钰辰脸色一变的同时，秦颜又勾着唇，以一种戏谑的口吻道：“怎么，宋总觉得我是有什么未卜先知的本领，在我知道我被偷取成果之前就可以手握证据了？” 宋钰辰还想说：“我的意思是……” “宋总。” 秦颜抬手打断了宋钰辰，迎着对方阴鸷的目光，她懒洋洋地掀起唇角，问道：“宋总，为什么我在搬出这样的证据后，你还是选择偏向于刘总监？” “难不成说，刘总监的行为也是在你授意之下进行的？” 秦颜公开质疑了宋钰辰的公正性！ 也相当于，直接质疑公司的权威！ 其他人均是惊愕地瞪大了眼睛。 宋钰辰心中一慌，这种事情你知我知即可，若是让公司的其他人知道…… 他权衡再三，拍桌起来：“秦颜！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我怎么可能会做这种事情！” 话音落下后，宋钰辰为了避免秦颜继续说出些让他难以应对的话，目光直接转向了刘雅，“刘雅，你说，那个视频到底是不是真的？！秦颜说的，到底是不是真的？！” 刘雅嗫嚅着双唇。 所有人都在看向她—— 秦颜见刘雅撑着会议桌，脸色煞白，迟迟没有作答，秦颜微微扬了扬唇角，凑过去，“刘总监，怎么不说话，你觉得，我刚刚说的，是不是真的啊？” “你，承不承认啊？” 秦颜笃定的、讥讽的眼神直接如同尖锐的刀尖，直接刺穿了刘雅的所有的防线—— “是！是真的！” 刘雅像是豁出去了一般，她用力地喘着气，低着头，因为紧张慌乱而渗出的冷汗沾湿了她的发丝。 宋钰辰心里划过一抹不悦，如果刘雅要是再挣扎一会儿的话，说不定还有转机…… “刘雅！你知不知道你这样的行为是有违职业道德的！秦颜好歹是你的前辈，也是一手提拔你的人，你怎么能够忘恩负义到这个地步！” 宋钰辰这时候站出来充当好人，他指责着刘雅。 好像方才那个逼迫秦颜离开公司的人不是他一样。 可谁曾想，宋钰辰的话刚说完，刘雅就倏地抬起了眼，直直地看着宋钰辰：“是！我是偷了秦颜的方案！但那都是因为颜书琴的指使！” ——颜书琴！ 刘雅把颜书琴三个字一说出来，会议室里的气氛又陡然一滞。 宋钰辰面色变了又变，“你说什么？！” 他用眼神逼着刘雅转换话锋，但刘雅俨然一副破罐子摔碎的状态，直接开麦：“就是颜书琴一直在怂恿我！” “她说，只要我答应了，让秦颜在会上难堪，我就可以顺势顶替她成为项目组负责人，顶替她的职业！” 刘雅拿出手机来，直接甩在会议桌上。 “我这里还留存着和她的聊天记录！每一条每一句都有，如果宋总不行的话，你自己拿来看！” 宋钰辰盯着那个会议桌上的手机，沉着脸色。 秦颜对刘雅直接供出背后主使的行为格外喜闻乐见，见宋钰辰不发一言，她直接丢了一把火进去—— “宋总，你不看看颜秘书对刘总监都说了些什么吗？” “又或者是说，其实啊，宋总您全部都知情，只是选择因爱包庇？” ------------ 第43章 冷静了吗 “放肆！” 宋钰辰猛地一句话扔出来，怒瞪着秦颜：“秦颜，你别忘了，就算你澄清了，但你的处罚还没撤销！你现在以什么身份用这种态度跟我说话？！” “我是你顶头上司！” 秦颜抬眼，努了努下巴，“嗯，好，我知道了，顶头上司，您要不先看看桌上那个手机？那现在也算是我的证据之一了。” “不会宋总连这个都要说我伪造吧？” 秦颜样装出震惊的模样，但又装得很假，生怕别人看不出来似的。 “秦颜，你！” 宋钰辰被气得半晌吐不出什么话来，最后他用力闭了闭眼，直接看向刘雅说道:“你确定上面都是颜秘书跟你说的话吗？！你确定不是有人在故意假扮？！” 他话中的暗示意味很重。 秦颜心里嗤了声。 刘雅咬紧了后槽牙，刚要说话的时候—— 宋钰辰压下眉眼，声音沉冷：“刘雅，你接下来说的每一句话都很有可能对你、对别人产生影响，你最好考虑清楚。” 刘雅心中猛地一惊。 刚才那些出走的冲动顿时塞了回来，她抬头，目光惊惶地看着宋钰辰，却见宋钰辰平静地朝她淡淡一笑。 但是眸底的阴寒让她不寒而栗。 片刻—— 刘雅艰涩道：“我……我不确定。” 宋钰辰心下松了口气，面上不动声色，他说：“行了，这次会议就开到这里吧。” “至于你们两个……” 他的目光从刘雅身上扫向秦颜，说道：“刘雅撤职，关于陆上盛景项目，我来负责，其他后议。” 说完，便不等其他人反应过来，直接转身走出了办公室。 只说了刘雅，却没有提及秦颜，这不就是在故意晾着她？ 留下的所有人看看秦颜又看看刘雅，心中唏嘘不已，但也不敢多留，匆忙起身离开。 秦颜眸中划过一抹冷意。 她是没想到宋钰辰到这个地步，竟然吃相难看至此。 “秦颜。” 刘雅忽然出声。 秦颜侧眸。 刘雅也看着她，问道：“这个视频，你是怎么拿到的？” 秦颜挑眉，意味不明地笑了一声：“你很关心这个吗？” “我……” 刘雅蓦地停顿了一下，反应过来秦颜什么意思，苦笑道：“你不会觉得我是在套你话，然后去找那个拍摄视频的人麻烦吧？” 秦颜轻笑道：“我可没有这么说。” 说完，她便敛下面上的所有表情，就要转身走人，刘雅却又把她拉住——“秦颜，你为什么一定要这样把我逼到思路？” 她声音中带着哭腔：“分明在一开始，我就说了，我不需要你的道歉，你当时只要顺着我的台阶下，我们两个都可以有一个很好的结局！你为什么就偏要把所有的事情都公开来，让我变得这么难堪！” 秦颜脸色立马就冷了下来。 “刘雅，你在跟我开玩笑吗？” 刘雅目光紧锁住秦颜，“你那么聪明，你怎么可能听不出来我给你的台阶，你只是不愿意下！你为什么不愿意下！！为什么！！” 但她最后的尾音刚刚落下的时候，秦颜毫不犹豫地两巴掌“啪啪”砸在她的脸上。 刘雅懵然地捂着自己的脸颊。 秦颜冷声问道：“冷静下来了没有？” 刘雅闭着眼，不愿意说话。 “刘雅，你说，我凭什么要下？” 秦颜讥笑道：“你凭什么要我去接受一个本不应该由我来承受的结果？” 刘雅声音低低的，却清晰无比地传入秦颜的耳中：“可是你已经做了那么久的总监了，你还有了一个有钱的老公，你什么都不缺，能力，容貌，金钱，可我呢？！” “我就活该跟在你身后，当你一辈子的下属吗？！” 秦颜瞧着刘雅。 莫名的，眼睛开始发酸，她笑了，“看来也还是不够冷静。” 秦颜说完，拿起桌上秘书还没进来收拾的茶杯，直接一杯冷水把刘雅从头浇到底。 “现在呢？冷静了吗？” 秦颜又说：“如果还没有冷静下来的话，那我也无能为力了，你自己好自为之。” 说完，她像是一刻也不想多待，直接转身离开，这次刘雅没有出声叫住她——不过就算真叫了，秦颜也不会再停下来了。 会议室里发生的事情，外面的人无从得知。 不过，他们倒是马上知道了刘雅撤职的通知，于是论坛再次炸开了锅，好不容易沉下去的，关于秦颜抄袭刘雅的匿名帖子再次复活。 …… 颜书琴一把推开宋钰辰的办公室，开口的第一句话就是：“她为什么还在公司？！你刚刚电话里和我说的什么意思！” 宋钰辰起身，来到颜书琴面前，安抚住人：“秦颜不知道从哪里拿到了一个视频，澄清了她自己，然后刘雅还把你给供出来了。” “不过放心，刘雅我稳住了，公司不会有人乱传的。” 但颜书琴并不关心这个，她关心的只有秦颜：“什么视频？！谁拍的视频？！我要找到那个人算账！” 颜书琴咬牙：“秦颜那贱女人真是好福气啊，最后还是逆风翻盘。” “但那又怎么样呢？既然不肯退出公司，那就别怪我下手太重了。” 宋钰辰听着这话，觉得不对劲，“书琴，你这话什么意思？” 颜书琴得意地扬起了下巴表示：“我已经和我爸爸说了，让他把秦颜那个女人给赶出南城！” “最好永远都别出现在我们面前！” 宋钰辰微微蹙眉。 他还是念着秦颜之前几年里的付出和陪伴。 他刚张嘴：“没……” 下一秒，电话响起，是陆上盛景那边的联系人。 ——“你好宋总，这边是陆上盛景公司，关于贵公司的对接人，我们这边希望能够和秦颜秦总监继续合作。” 对方上来直接表明了需求，丝毫不转弯拐角。 宋钰辰直接控制不住情绪：“什么意思？你们王总呢，我要和王总亲自说！” 这和一开始说定的不一样！ 最后陆上盛景的负责人终归还会是他，就算秦颜不澄清，刘雅也会以其他理由被他撤下去。 对方笑着说： “非常抱歉宋总，您说的王总，在昨天已经被辞退了。” ------------ 第44章 补偿 “怎么会……” 宋钰辰不可置信地瞪大着双眼，他握着手机的手都在颤，“你说的是真的？！王总怎么会突然被辞了，我这边一点消息也没有收到啊……” “宋总，”那边的声音十分严肃地打断了宋钰辰的话，“这是我们公司的正常人事调动，并不会影响到我们两方的合作。” 这已经算是委婉地在和宋钰辰表示：这和你无关，不该知道的别问。 宋钰辰脸色难看。 电话那边俨然不给他再说话的机会，直接果断地断了电话。 颜书琴注意到宋钰辰的情绪变化，上前问道：“怎么了？” 下一秒，只见一道残影从自己眼前掠过，手机重重地砸到了地上，碎得四分五裂！ 颜书琴被吓得脸色一白。 宋钰辰手撑着办公桌，胸膛不受控制地剧烈起伏。 他咬着牙，一个字一个字地吐出：“秦颜……” 颜书琴一怔，紧接着反应过来：“秦颜她又怎么了？” 宋钰辰深吸一口气，把方才涌上来的怒火慢慢地压下去，对着颜书琴说：“书琴，你爸爸是答应把秦颜赶出南城了？” 颜书琴先是一点头，而后以为宋钰辰是不想这样赶尽杀绝：“怎么？你心疼了？！宋钰辰，我告诉你，这事没得商量！她那个贱女人待在你身边一天，我就一天不放心！” “好好好，你别气。” 宋钰辰状若无奈地叹了一声，揽过颜书琴，手轻轻地抚摸着颜书琴的头发，他的声音柔和，但那目光却是透着一抹狠戾。 “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反正我喜欢的，只有你。” …… 秦颜在自己的普通工位上还没待多久，就又被宋钰辰叫去了办公室，所有人都在若有若无地关注着。 见秦颜进去了，他们又把目光投到了刘雅身上，藏不住的好奇八卦。 办公室内。 “你看一下这个合作项目。” 一进来，宋钰辰直接把手头上的文件扔到了秦颜的面前。 秦颜扫了眼宋钰辰，然后拿起文件。 随后，她神色一僵。 “你要给我，颜家的项目？” 宋钰辰说：“不算是，只是颜氏旗下的分公司项目，算是我补偿给你的。” 补偿？ 拿颜家的项目补偿她？这是补偿还是下套？ 想到当时颜父对她的态度，以及颜书琴的针对。 秦颜深吸一口气，“必须得接？” 宋钰辰放松身体靠在办公椅上，抬起眼，看着秦颜，说：“你觉得呢？” 话音落下后，他又抛出了一张邀请函，“这是颜氏主办的一场商业宴会，你到时候和我一起出席。” 秦颜嗤了一声：“宋总，您和颜小姐，真是对我死缠烂打啊。” 宋钰辰怒瞪秦颜：“我这只是在公事公办！” 秦颜嘲道：“确实，宋总是我见过最公事公办的人了。” “秦颜，你又在阴阳怪气什么！” 宋钰辰轻易就被秦颜几句话挑起火气来，“你要是不想干了，就给我滚出公司！” “你想我滚出公司啊？” 秦颜逼近宋钰辰的面前，红唇微动：“我偏不。” “凭什么我要主动离开，抛却我的心血，让一对渣男贱女白嫖？” 说着，她低头看着摆在面前的一张邀请函，一份项目书。 这相当于在明晃晃地告诉秦颜—— 对我就是在给你设套，但你没得选择，你只能跳。 秦颜攥紧了手中的邀请函，撩起眼，难掩讥讽道：“真是谢谢宋总的青睐了，我一定，不会辜负你的期望。” 出门前，秦颜又忽然想起了什么，蓦地回头。 “既然一切已经澄清了——”秦颜含着笑问，“以宋总的公事公办态度，肯定不会拖着不给我复职的吧？” 宋钰辰几乎是咬牙切齿：“……不会。” 看着秦颜离开后，宋钰辰打通了一个电话： “非常抱歉啊，秦颜她手头上刚好有了个新的项目……对，她那边是接不了了……” …… 颜氏办的商业宴会定在两周后。 反正躲不过了，那就只能顺其自然，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不过，在此之前，秦颜先把自己的小吉利开去洗了。 “秦小姐，” 洗车的师傅转眼看到秦颜的车开进来，笑着招了招手：“好久没见你了。” 秦颜下车，“主要是这几个月忙，没时间过来。” “还是老样子？” “对，麻烦了。” 交代完后，秦颜从隔壁超市买了瓶水出来，忽然余光瞥到一辆红色跑车在大道上飞驰过来，速度极快，而在车辆前面，有一个正过马路的老奶奶—— 她瞳孔一缩，快速跑过去，千钧一发之际把老奶奶扑到路边！ 而那辆车的车主也是被吓到了，紧急一刹车。 “卧槽！你们怎么回事？！走路的时候不看路的吗？！” 车主狠狠甩下墨镜，破声大骂：“不长眼的吗？！不要就捐了，长身上也是浪费！” 秦颜现在心脏都跳得格外厉害，她没有管那个倒打一耙的车主，而是紧张地看向自己身下的老奶奶，确认了对方没受伤后，才松了口气。 随即，含着怒气抬起眼来：“是你先超速了！” “超速？谁说的我超速？” 车主是个年轻的公子哥，语气格外冲。 而他的后车座上还坐着几个人。 秦颜把老奶奶扶起来，看向公子哥的时候，嗓音冰冷：“你有没有超速，摄像头看得一清二楚。” 少爷瞪眼：“怎么，你还威胁我？” “我只是实话实说，”秦颜一寸不让道：“是你超速，差点把老奶奶给撞了，理应你需要给老奶奶道歉——” 顿了一下，秦颜冷笑道：“如果老奶奶出了什么问题，你还需要给奶奶支付精神损失费和医药费。” “啊，我懂了，”少爷指着秦颜，“你们在这碰瓷呢。” 说着，他便直接扭头和自己的好朋友道：“看到了没？竟然有人碰瓷小爷诶！” 后座的人笑得五仰八叉，坐着靠近车门的女人摘下墨镜，笑眯眯地看向秦颜： “秦颜，又见面了啊。” 秦颜眉心一跳—— “贺玲。” ------------ 第45章 好人好事热搜 少爷扬起了眉头：“贺玲，你朋友啊？” 贺玲毫不犹豫地否定：“怎么会？” 她嘲讽地看了一眼秦颜，轻蔑道：“林岳，你觉得我看起来会像有这样一个专业搞碰瓷的朋友吗？” “也对哈哈哈哈。” “我们贺大小姐怎么可能看得上这么一个穷酸货呢！” “喂，你赶紧把你奶奶带去医院看看吧，不然真出了什么问题，可得恨死我们了哈哈哈哈……” 一声声毫不掩饰恶意的讥笑传来。 秦颜的脸色愈加难看，她感觉到怀里的奶奶在害怕得颤抖，扯了扯她的衣角：“算了小姑娘，我没事，咱们走吧，别因为我争起来咯。” 车上的人听到了，又一起哄笑起来。 “听到没啊？你奶奶说了，她没事！” 林岳又回头跟着几个好友说：“你们可都听见了，是她说没事的，到时候出了什么事，赖到我身上，你们可得要为我作证啊！” 秦颜抓住老奶奶的手，眼神冰冷：“就算奶奶没有事，你们也要和她道歉。” 那些嚣张的少爷小姐笑得更欢了：“真是笑死我了，碰瓷的要我们道歉呢！诶，到底该不该道歉啊？” “贺玲，你说呢？” 从刚刚贺玲出声开始，这些公子哥小姐都知道贺玲看不顺眼秦颜，于是给出了话头，让她接。 贺玲笑着说：“好了秦颜，你要是被你老公抛弃了呢，也别自甘堕落干碰瓷的活儿啊，实在缺钱的话，恰好我们家保姆缺个助理什么的，你求求我，我给你走个后门也不是不行。” 林岳惊奇道：“贺玲，你家保姆都有助理啊？” “当然没有啊，”贺玲耸肩，“只是跟她客气客气一下。” “好吧。” 林岳摊手，看向秦颜，恶劣地问：“诶，你不会当真了吧？” 秦颜看着林岳、贺玲等人眼里、脸上掩不住的恶意，攥紧手来，又缓缓地松开来。 她拉出了一抹笑来。 秦颜长得好看，一笑就更加好看，刚刚还嚣张笑着的公子哥都忍不住晃神了一瞬，而贺玲则是莫名觉得有些不妙。 秦颜松开老奶奶，从地上捡起了水瓶子，径直走到了车前。 林岳眯起眼盯着她：“你要做什么？” 秦颜又笑了笑，倏忽弯腰逼近他的脸。 “好奇啊？” 少爷被秦颜的突然靠近弄得愣怔了一下。 而后，胯部一阵冰凉！ 秦颜将水瓶盖子拧开，直接倾斜着把水倒了下去！ 车上的所有人被秦颜这一操作弄得都懵住了。 少爷回过神来，脸色顿时变得无比难看，震怒：“你干什么！！” 秦颜把水都倒得差不多了，见里面还有点水。 便举起水瓶，冲着车后座的几个面露愕然的人随意地挥了挥。 那些人顿时被那水珠子砸得回了神来。 贺玲一抹被洒到脸上的水，怒瞪着秦颜：“秦颜！你想死啊？！” 秦颜对着她轻嗤了声。 目光又落到了林岳的身上。 “怕你太燥热了，给你凉凉，爽快一下，不开心吗？” “哦，对了。” 秦颜挑着唇，别有意味地扫了一眼他那湿了一片的地方，再抬眼的时候，眉梢上染着抹不屑：“诶，你成年了没有？” “你别以为我不打女人！” 这明晃晃的嘲讽挑衅，把林岳气得脸色铁青，就要拉开车门下来。 秦颜淡定地往后一退。 “来，打。” 她面朝着林岳等人，话却是对着老奶奶说的： “奶奶，记得帮我报一下警。” 奶奶在后面看得一愣一愣的，闻言，忙不迭地点头应：“诶、好，好的。” 林岳死死地盯着秦颜：“你以为我会怕？” 秦颜目光扫向了不知不觉间围过来的吃瓜群众，有的人手中还拿着手机拍摄。 对着林岳挑眉：“人证，物证齐全。” 林岳咬紧后槽牙。 秦颜神色自若道：“这位少爷，我建议你先回去换套衣服，不然别人会以为你尿裤子的。” 林岳气得胸口发痛。 半晌，他指着秦颜：“你给我等着！我们没完！” 秦颜挑眉：“好的，小——少年。” 跑车的轮子种种摩擦在地板上，像林岳等人那无处宣泄的怒火。 不远处，街边停靠着一辆黑色宾利。 车内，男人将街对面发生的场景尽收眼底，而他手机里刚刚还播放着那边路人的直播。 现在，秦颜的好人好事行为已经成功登上了社会榜。 评论下面一水的都在称赞秦颜。 但这个局面还没持续多久，就有一波水军上来，开始就“就算那几个人有错，难道她的反击就没有问题吗”的事展开激烈讨论，成功转移矛头。 他眸色一暗。 将评论区截下来发给秘书。 【解决。】 …… 秦颜回去后也看到了那条关于她的话题，不过热度没保持半天就降了，再加上她的脸被糊得明明白白，也没人扒她。 所以对她的日常生活没有实质性影响，除了公司一些熟悉她的人拿视频来问她一两句，但都被她搪塞过去。 很快便到了颜氏举办商业宴会的时间。 秦颜去过一些小型的商业宴会，远不如颜氏的title来得大，那所谓的宴会大多都是一个派对的规模，礼裙也都是反反复复穿的那几套。 去过唯一大型的宴会就是之前那场慈善晚会…… 她手指抚摸过那条量身定制礼裙。 有些迟疑。 “为什么要犹豫？” 身后陡然响起一道熟悉的嗓音，秦颜回过神来，刚要转身，后背就撞上一堵肉墙。 骨节分明的手从身后伸出来，将那条裙子拿了下来，“不喜欢么？” “不是。”秦颜接过礼裙，“你怎么进来了？” “门没关。” 陆北川说完，目光掠过秦颜脸上刚化的妆容，再看向敞开的衣柜，声音低低地问：“要去哪里？” “参加一个商业宴会。”秦颜也不瞒着，末了，她抬起头来，对上陆北川的目光，“作为宋钰辰的女伴。” 秦颜笑着，“你确定还要我穿这条礼裙吗？” 陆北川定定地看着秦颜，轻笑了两声：“为什么不？” 秦颜挑了挑眉，“我以为你会吃醋的，老、公。” ------------ 第46章 假邀请函 她把那个称呼拉长了音喊，带着点黏腻的调情味。 陆北川眸色微深，随后一把拉过秦颜，将人拉到全身镜前，男人修长的手抱住秦颜的腰，头轻轻压在秦颜的肩上。 “多好看。” 他手指轻轻地揉捏着秦颜的耳垂，“你越好看，就越能衬托出他的愚蠢。” “还有，和我的般配。” 秦颜目光定定地看着里面的两人。 看起来确实很般配。 最后，她动了动眉毛，将人拨开到一边去，将手中的那件礼裙放到了床上：“不穿这套。” 她随便从衣柜里拿出了一件中规中矩的，回过头来朝着陆北川挑眼笑道： “我就算穿得再普通，也一样好看。” 自信，张扬。 令人难以挪开眼。 陆北川低笑着附和了一声：“对。” …… 秦颜抵达酒店门口的时候，宋钰辰还没到。 她皱着眉头给宋钰辰打了个电话。 没接。 她就只能先拿着邀请函上去。 楼上的宴会已经开始，悠扬的钢琴曲声顺着飘出来，秦颜把邀请函递给了检查的工作人员。 工作人员打开邀请函看了眼，见到上面熟悉的印记后，和大小姐跟他说的对上号。 便直接说：“抱歉，你的邀请函是假的，不能进去。” 秦颜挑了下眉：“假的？” 工作人员语气怠慢：“对，就是假的，别问了。” 说着，看向秦颜时忍不住带上了幸灾乐祸和轻视。 秦颜深吸一口气，用力闭了闭眼，知道这是宋钰辰和颜书琴两人要给她难堪，故意安排的一场戏。 但很可惜，她不是演员。 她将邀请函拿了回来，转身就要走。 ——“真是冤家路窄啊。” 忽然一道挑衅的男音在身后响起。 秦颜脚尖倏地一顿。 一个梳着大背头的公子哥晃悠晃悠着走出来，来到秦颜的面前，垂眼睨着她，挑唇讥笑道：“没想到我们的缘分来得这么快。” “你还记得当时我跟你说了什么吗？我，不会放过你的。” 公子哥对着秦颜，恶狠狠道。 秦颜面露茫然。 良久的沉默后。 她才想起来：“啊，是你啊，小少爷。” 林岳本来还扬着嚣张的笑容，在听到这个称呼后，勃然大怒：“你再叫这个称呼试试？！” 他头上有哥哥和姐姐，所以身边的人一般都会喊他小少爷。 可在那天之后，其他人要是再喊他一声小少爷，他就会想到秦颜带给他的耻辱，控制不住地发火，勒令其他人不准再喊他小少爷。 秦颜佯装疑惑地一抬眉：“不喜欢吗？” “我以为你会喜欢这个称呼的，小少爷。” 她说完，轻笑了声。 “你！” 林岳脸一会儿青一会儿黑。 紧接着，他视线不经意间落到秦颜手里捏着的邀请函，眼珠子一转：“哟，这是从哪个男人床上哄来的邀请函啊？” 说着，林岳要伸出手直接抢走秦颜手中的邀请函。 秦颜瞳孔微微一缩，下意识地往后退，避开林岳的手。 林岳见状，眼睛发亮，大声嘲道：“还真是从别的男人那里拿的啊，贺玲真是没说错你，你就是一个水性杨花的女人！自己结了婚还在外面勾引男人！” 他又大步向前，用力一扯，将秦颜的邀请函夺到手上来。 “既然有邀请函，为什么不进去？” 林岳忽然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难道是你勾引的男人，他和他老婆在里面，你这个小三害怕了？” 秦颜脸色陡然冷下，反唇相讥：“小少爷，你看起来还挺了解我的，那你能说说，我勾引的男人姓甚名谁，然后有没有比你……” 她话没有说尽。 但是那神情却好像什么都说了。 林岳又怎么听不出来，差点绷不住脸：“秦颜！你他妈一个女人还要不要脸了？！” “小少爷这话说的好笑。” 秦颜双手抱胸，微微歪着头看他，讽刺道：“你都能当着当事人的面造谣了，还有脸说我呢。” “秦颜！你说谁不要脸？！” “林岳！” 两道声音同一时刻出现。 前者是林岳气急败坏的怒吼，后者则是从林岳身后走出来的男人喊的。 林岳惊愕地看着对方：“贺青哥？” 又是一个半生不熟的人。 秦颜心里想，以后这种宴会还是少参加的吧。 贺青快步走了过来，视线在秦颜和林岳身上转悠了一圈，再回到林岳身上： “林岳，你忘了你出门之前，你爸妈跟你说的话了？” 林岳一见到贺青，就有些气虚：“记得，但是那位不是没有出现吗？我就想着出来透透气，结果就让我给碰上她了，之前我不是说了，我碰上了一个贱人吗？就是她！我要找她算账！” “算什么账！” 贺青一巴掌就要扇到林岳头上，“那件事我也听说了，本身就是你有错在先！” 林岳：“我——” 贺青一个眼刀甩过去，林岳顿时不敢说话了。 贺青平日里在在这些小辈面前，还是有点威严的。 他深吸一口气，看向秦颜，神情格外的复杂晦涩：“又见面了。” “贺少。” 秦颜对着贺青微微颔首，目光凉凉地掠过林岳，轻嗤了一声：“如果这位小少爷也没有什么事了的话，那我就先走了。” 话音刚落下，手腕骤然被人抓住。 秦颜回头，讶异地看着贺青。 贺青看了看自己的手，也有些不知所措。 他刚刚几乎是下意识的动作—— 很快，他反应过来。 “你来这里不是参加宴会的吗？怎么现在就要走了？” 秦颜正要说话，贺青扭头就看向工作人员：“她能进吗？” 工作人员没想到秦颜竟然和贺青这种人物认识，刚刚对秦颜的轻视就像是一巴掌狠狠地甩在他脸上。 但小姐那边又不好交代。 他咬牙，神色为难：“贺少，这邀请函，是假的……” 贺青一愣，回过头看向秦颜。 秦颜无奈地一耸肩，口吻轻松：“被摆了一道。” 林岳没忍住又出声：“我看是你是被你金主哄骗了吧，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 “林岳！” 贺青警告地瞥了一眼他，对秦颜说：“我带你进去。” 工作人员还想说什么：“可……” “有什么问题，” 贺青双手压在桌上，“我贺青负责。” ------------ 第47章 一对多，怎么不叫我 宴会场内。 “你说什么？” 宋钰辰在角落里打着电话，神情古怪，“她进来了？怎么进来的？不是都安排好了吗！” 他还等着人给他打电话求助呢。 结果现在跟他说，人被别人领进来了？ 对面说了一个名字，让他脸色骤然一变。 “贺家的少爷？” 宋钰辰知道贺家，上次的慈善晚会就是贺家主办的。 怪不得，那个男人是个司机，秦颜还能带着他参加那种场合，原来是有贺家的少爷做靠山啊。 宋钰辰咬牙，捏着高脚杯的手紧了紧。 一股无名火从心底窜起。 …… 秦颜被贺青领着进来。 一开始她是想要婉拒的，她也不是非要进去不可——说不定进去了，还得配合宋钰辰他们演戏。 可贺青已经直截了当地和那个工作人员说好了。 她不好直接驳了对方的好意。 一进来，秦颜便直接和贺青说：“贺少，你去忙你自己的吧，不用管我。” 贺青刚好看到不远处坐着个贺氏有意交好的人，点了点头。 “那你有需要的时候，就给我打电话。” 顿了一下，贺青说：“我们可以，先加个联系方式？” “好。” 加上了联系方式，秦颜看着贺青离开的背影，倏地想起一件事。 当时在会所里，陆北川压着她，说贺青挺喜欢她。 秦颜蹙了蹙眉。 应该只是陆北川随便说说的吧？ 而且，贺青现在也知道了她和陆北川之间的关系，总不能对一个已婚的女人还抱有想法吧？ 这么一想，秦颜心下松了口气。 就在她准备再给宋钰辰打电话的时候，突然听到一道“汪汪”狗叫声由远及近。 她脸色倏地一白。 顺着声看过去，就见到一条凶猛的黑狗直接往她的方向冲过来！ 她的整个身体完全僵直住，愣愣地站在原地。 瞳孔里映出的狗，身形越来越大—— “汪！！” 狗叫着往她身上扑过来！ 周围人的尖叫声此起彼伏地响起，落在秦颜耳里都变得模糊不清。 她几乎是在狗冲过来的第一秒，将手中的红酒杯甩了出去！ 酒杯砸落在地，玻璃溅起的同时，红色酒液洒了狗满脸。 黑狗急速刹住。 而秦颜踉跄地后退几步，差点就要跌倒在地。 狗的出现，把在场的人目光都吸引过来。 自然也看到了那个被狗死死盯着的秦颜。 还要追着狗过来的颜家千金—— “阿奴！” 颜书琴跑过来，见到阿奴脸上的红酒，一怒：“谁把我家阿奴弄成这样的？！” 围在一侧的人没有说话，但是那目光却投向了面色苍白的秦颜。 颜书琴早就看到了秦颜，眼中闪过一抹得意。 紧接着，她起身，愤怒地指责秦颜：“你吓到了我的阿奴！还弄脏了它！你怎么敢的？！” 秦颜被颜书琴给吼得回过神来。 手蜷了蜷，她在狗冲过来的瞬间，就渗出了一掌心的冷汗。 她压下内心的惊惧，尽量不去看那条还冲着她吐舌威胁的黑狗。 直视着颜书琴：“颜小姐，是你家的狗先冲着我过来的。” “我，才是受害者。” 秦颜一字一顿道。 颜书琴一瞪眼：“好啊你！你这话说的还是我阿奴的错？！我阿奴好好的，怎么会突然冲着你过去？你洒了它一身红酒，那杯子的玻璃就差点伤到阿奴了！这个你怎么算？！” “我……” 秦颜正要说话。 颜父严厉的声音传过来：“书琴，你这是怎么回事？怎么把家里的狗牵出来了？” 颜父一出场，本来不关注这边的都隐隐看了过来。 颜书琴指着秦颜说： “爸爸，我只是觉得阿奴单独在家里待着孤单，我就带了过来，本来刚刚阿奴都好好的，可一见到这个女人，阿奴就疯了似地直接冲着她去！” “肯定是她对我的阿奴做了什么！” 秦颜眼中闪过一抹厌烦。 她道：“颜小姐，我什么都没做，我也没有时间做，你随时可以调监控。” 颜书琴哼笑：“你既然敢做，自然就有办法不让所有人知道。” 末了，她又眯着眼补充道：“而且，你说你没做，为什么阿奴不冲着别人去，就单独冲着你？” 她话音落下，仿佛为了增添信服度，黑狗瞪着秦颜再次猛叫了几声。 秦颜一听狗叫，刚刚恢复了点血色的脸顿时白了回去。 不自觉后退两步。 这两步被颜书琴看在眼里，“你看！你自己都心虚了！就是你把我家的宴会弄成这样！” 秦颜咬牙，知道这里是颜书琴的主场，无论她说什么，只要颜书琴死揪着她，她就不可能说得清楚。 她深吸一口气：“那颜小姐，你想要我怎么样？” “那当然是，”颜书琴眯着眼，满怀恶意道，“给我的狗做狗。” 秦颜不假思索：“不可能。” 颜书琴眸底闪过得逞的笑意，扭头委屈地看向颜父：“爸爸！你看她！” 颜父安抚住颜书琴，目光凌厉地落在秦颜身上。 不轻不重道：“我记得你，秦颜是吧？钰辰公司里的人，还负责了我家的一个小项目。” “但是，秦小姐，以为这样就能和颜家攀上关系，投机取巧的话，就太天真了点。后面，关于颜氏的项目，还是让其他人来做吧。” 他这句话，是对着不知道什么时候走过来的宋钰辰说的。 “交给这种目光短浅、上不得台面的人来负责，我不放心。” 颜父这话一出来，在场的人心中都有数了。 这相当于是跟在场的所有人说，秦颜这个人在颜氏这里上了黑名单，而他们如果不想得罪颜家，就也得把这个秦颜放进黑名单里。 颜氏作为南城数一数二的大家，宴会上邀请的也都是南城能叫得出名字的大企业，后面无论是秦颜要拉资源，还是跳槽，这些公司企业都不会接受。 这是要在整个南城封杀秦颜啊。 秦颜手用力握紧成拳。 这时，身后忽而伸出一只手，温热的掌心包裹住她的手，她猝然回过头，对上一双幽深漆黑的眸子。 与此同时，一道低沉磁性的声音轻飘飘地落在场内—— “一对多？怎么不叫我。” ------------ 第48章 变脸 秦颜的震惊不比旁人少。 ——“你怎么来了？” 她压着嗓音。 陆北川从鼻腔里轻轻哼出一声笑，“我也没说，我不来。” 秦颜：“……” 最先回过神来的是颜书琴，她眉心一皱，瞪着陆北川：“你怎么进来的？！你一个司机，怎么混得这里？！” 她露出嫌恶的表情，以高高在上的姿态道： “不好意思，我们这里不欢迎你们这种身份低微的人。” 陆北川视线转到颜书琴身上，挑起唇来：“司机？身份低微？” “呵，一个普通还妄想在我的地盘上装富少，没门！”颜书琴言罢，扬声叫道：“保安！保安！快点把这两个品行低劣的人赶出去！他们不配在这里待着！真是看着就令人恶心！” ——啪！ 重重、清脆的一声倏地甩落在颜书琴的脸颊上。 所有人俱是一震。 颜书琴惊愕地捂着自己的脸，不可置信地抬头看过去：“爸爸，你打我？” 颜父刚刚那一巴掌是仓促之下落下的，所以压根没收着力道，见到颜书琴脸上那抹通红，眼中快速掠过一丝心疼，而后又赶忙正了正神色，怒斥道： “颜书琴！是不是我平日里太惯着你了，才让你这么任性妄为？” 颜书琴张了张嘴：“我……” “你知道这是什么场合吗，不好好栓着你的狗带过来这里是做什么？！” 颜书琴瞪大了眼睛，辩解道：“阿奴一向很乖的，以前我带它去其他地方都没事，这次……这次是因为这个女人！肯定是她偷偷对我的狗做了什么才激怒阿奴的！” “你还说！” 颜父厉声斥责，毫不给颜书琴半点面子。 颜书琴面色惨白，呆愣愣地站在原地。 颜父深吸一口气，转而看向陆北川，带着歉意道：“不好意思，陆少，我家小女被家里人给宠坏了，让您见笑了。” 一个纵横商场多年的人，竟然对着一个比自己年轻许多的人尊称“您”。 秦颜眸光微微一闪。 陆北川的身份，比她想象中的还要重量级啊。 听到颜父的发言，陆北川意味不明地轻呵了一声。 见陆北川不说话，颜父神色复杂，看看陆北川，又看看秦颜：“陆少，就是，不知道您和她是……？” 这一次，他再看向秦颜的目光中，多了一丝忌惮和考量。 此时宋钰辰心里也震惊不已。 在看到颜父转身冲着颜书琴扇下一巴掌的时候，他就知道这个出现在秦颜身边的那个男人身份肯定不是司机那么简单。 之前颜书琴查的资料是假的？ 还是说，对方故意伪造给他们看的？ 陆北川轻笑了声。 众目睽睽之下，他强行扣进了秦颜的手指间，十指相交，然后稍稍举起来： “颜总，您觉得呢？” 颜父脸色极其难看。 周围的人也都面露震惊，面面相觑。 他们有些不知道陆北川的身份，但是看到颜父的态度，还有那一声“陆少”，他们再傻也都猜得出来。 而如今，那位竟然直接当着他们的面公开了感情状态？ 对象还是一个普通公司的小员工？！ “这……”颜父勉强挂上了一抹笑来，“这小秦也真是的，既然和陆少是这种关系也不说出来，害我们都误会了。” “误会？” 陆北川见颜父想要一笔带过，他扬了扬唇角，并不放过，“愿闻其详。” 秦颜挑眼看了下他。 然后蓦地感觉到掌心一痒—— 她心头倏地一动。 男人竟然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偷偷地在手指划着她的掌心。 这一幕过于隐蔽。 没人能够发现。 颜父脸色一白，他正斟酌着要怎么说才能将这事掀过去的时候，颜书琴含着不甘的怒气出声： “误会？不是误会！就是这个女人在公司里试图勾引我的男朋友！而且还抄袭作弊，盗取别人的工作成果！这种恶心的人不配参加我家办的宴会，给我滚出去！！” ——“颜书琴！” 颜父暴喝一声。 他怒视着这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女人，“你给我闭嘴！消停点吧！” 颜书琴被颜父一吼，委屈得直接哭了出来：“爸爸，你不是答应过我，要把这个女人逼出南城的吗？你现在竟然因为她打我骂我——” 啪！ 又是一巴掌扇下！ 颜书琴捂着脸。 颜父脸色铁青：“你在胡说八道什么！” 吼完，便马上笑着面对陆北川和秦颜，说：“都是误会，都是误会，小女被我惯得无法无天了，什么话都敢说，您别当真。” 他跟陆北川说完，又看向秦颜，方才对着秦颜的傲慢姿态尽数收敛，“秦小姐，您大人有大量。” 秦颜笑了笑。 就在颜父心中松口气，觉得这个秦颜还是得要待在宋钰辰的公司里待着，总不能不给他一个面子时—— “颜总，您未免也太看得起我了。” 秦颜自嘲地笑了笑，“我哪里是什么大人，颜小姐可是说了，我只是一个品行低劣的，不配出现在这里的小人。” 颜父神色一变。 他抽着嘴角，说：“秦小姐，你别听书琴说胡话，她就是说话不经大脑。” 秦颜淡淡道：“那条狗，我害得它暴起？” “怎么会！”颜父连忙否认，“那条狗，就是书琴看不好，自己跑出来乱咬人，等我回去就好好教训书琴。” “我还勾引她男朋友？” “当然不是了，秦小姐身边的人是陆少，哪能还看得上其他人啊？” 颜父是个会说话，这一句直接捧了把陆北川，然后踩了一脚宋钰辰。 宋钰辰的神情肉眼可见的难看。 陆北川唇角微勾：“这句话，我倒认同。” 秦颜拽了拽陆北川的手。 她看着颜父那双历经千帆，将所有精明算计掩在其下的眼睛，又忍不住攥了攥手。 半晌，她笑了：“颜总，我来还记得，您说我攀关系？说我投机取巧？” 被秦颜一点点算回账，颜父脸色有些难看。 但他看在陆北川的面子上，又不敢冷下脸，“秦小姐，我那是……” 秦颜直接打断了他： “更符合您说的，目光短浅、上不得台面的，应该是站在您旁边的宋钰辰，宋总吧？” ------------ 第49章 心理阴影 秦颜这句话不异于当场给宋钰辰两巴掌。 所有人都神色各异地将目光投向了，秦颜所说的那位宋钰辰宋总身上。 宋钰辰脸色陡然间煞白下来，垂在身侧的手紧紧握住。 他刚要张嘴：““我……” “对！” 颜父几乎不给宋钰辰说话的机会，毫不犹豫地替他回答：“是，秦小姐你说得没错。” 但最后，他还是为宋钰辰说了句话： “不过钰辰虽比不上陆少，但也勉强算一个可造之材。” 这几段对话下来，颜父完全顺着秦颜的话说下来。 可以说是格外的能屈能伸。 也怪不得能让颜家发展到现在这样的庞然大物…… 但再庞然大物，面对陆北川还是得点头哈腰。 “可造之材？” 秦颜冷笑一声，她没明着否认，只是那口吻却明晃晃地在讥讽，“或许是吧。” 宋钰辰眸底划过一抹难堪。 而颜书琴被自己的父亲当众狠狠下了面子，目光用力地钉在秦颜身上，于是，她心中一动，脚下微微一抬—— “汪汪汪！” 忽而一声狗叫声骤然响起，本来已经安静下来的黑狗不知道是被什么刺激了，又陡地跳了起来，往前冲过去！ 秦颜神色倏然一白。 陆北川一怔，感受到对方的手指不自觉地剧烈一颤。 在那只黑狗要扑到面前的时候，陆北川神色一凛，将秦颜往自己的身上一揽，敏捷地躲了过去。 而那只黑狗则毫不停歇地径直往前跑。 整个宴会中立刻响起了此伏彼起的惊吓声。 ——“颜书琴！你还不看好你的狗？！” 颜父又一次冲着颜书琴怒吼。 俨然不见此前的溺爱纵容。 颜书琴掩下眼底的得意，抬起头来委屈道：“阿奴以前很乖的！真的，这次不知道怎么就……” 她说着，目光又暗戳戳地瞥向秦颜。 显然还是想把这个锅扣到秦颜的头上， 颜父恨不得把颜书琴这点小聪明给扇走，他气得胸膛剧烈起伏，咬牙：“你以后做事能不能看看场合？这是任你胡闹的地方吗！” 颜书琴本来只是装可怜，现在则是已经直接冒出了眼泪来，紧咬着下唇，啪嗒啪嗒地掉眼泪。 可是在场的人，没有一个为她说话的。 都只观察着眼下的局势。 陆北川更是懒得理会她。 现在注意力蜷在秦颜身上。 他反手用力抓紧秦颜的手，低声地询问：“怎么了？” 秦颜深吸了一口气，说：“我，我想离开这里。” “好。” 陆北川应下。 陆北川掀起眼皮，扫了一遍在场的人，不慌不忙道：“既然颜小姐不欢迎我们，我们也不多叨扰了。” “我和，”陆北川刻意顿了一下，又握了握秦颜的手，“我的夫人，就先走了。” 颜父闻言，神色倏地一紧：“等等陆少！” 他说：““书琴她就是，被养坏了，本意不是如此。您这才刚来，就走，我们都没有好好聊一聊呢……” “聊？” 陆北川挑眉，嗤笑，“我以为，已经聊得很清楚了。” 陆北川尾音一落下，所有人心思开始动了起来。 他们都是浸淫商场多年的人，明白陆北川这是不打算给颜氏合作的机会了。 颜父怔愣住的时间，陆北川已经牵着秦颜，径直转身离开。 其他人自然而然地让开一条道。 等宴会大门阖上后。 有人小声嘀咕了句：“颜家这是捡了芝麻丢了瓜啊。” 他刚一说完，就发现颜父看了过来。 眼神阴鸷得令他寒颤不已。 那人悻悻地合上嘴，放下了手中的酒杯，打算离场。 他们过来，除了和颜家维系关系，发展其他的合作机会以外，为的就是刚刚那位。 结果那位已经把态度摆明了出来，如果他还想和陆家合作，就得赶紧和颜家撇清关系。 不止他抱有这种想法，在场的不少人都开始慢慢地离开。 很快，本来还觥筹交错的宴会立时就变得格外空荡清冷起来。 …… 走出酒店，秦颜呼吸到新鲜空气，骤时大松口气。 绷紧了许久的神经乍然松懈，整个身体都软下去，要不是身旁的陆北川及时把她扶住，她怕是得要狼狈地瘫在地上了。 陆北川皱着眉头，神色不虞，他抬手摸了摸秦颜的脸颊。 上面一片冰凉。 再一联想宴会里发生的事。 他脸色一变：“你怕狗？” 秦颜身体一僵。 半晌，没有否认。 低低地说：“心理阴影。” 至于什么心理阴影，秦颜没说清楚。 陆北川低头瞧见人难受的模样，将要脱口而出的疑问压下。 他打电话，让泊车员把车开过来。 他刚要伸手把人抱起来，一阵急匆匆的脚步声响起——“秦颜！” 陆北川眉头拢起，看过去。 宋钰辰偷偷地从宴会里跑出来，本来只是赌个运气，没想到人真的还没离开。 他视线先是顿在陆北川身上，又往秦颜看过去。 “秦颜。” 他又喊了声。 秦颜深吸一口气，抬起头来望过去，神情冷淡：“怎么，宋总还有何贵干？” 宋钰辰抿了抿唇，而后问：“你，还好吗？” 秦颜眼睛微微一眯，陡地笑了。 “这不正是你想看到的吗？”秦颜说，“颜书琴的那条狗，是故意带过来的吧，就为了吓我？” 她的眼睛中含着怒火。 直勾勾地看着宋钰辰，说：“我本来以为就算我们真的撕破脸皮了，也不至于闹到现在这个地步。” 宋钰辰哑言。 半晌，他出声：“秦颜，我只是……” “你只是？你只是什么？你只是为了在颜书琴、在颜家面前表明你的忠心，嫌我挡了你的路！” 秦颜情绪剧烈起伏，身体都跟着颤抖起来。 陆北川眸子一暗。 他手抬起，放在秦颜的后背，轻轻安抚着。 宋钰辰张了张嘴。 他心虚得不敢对上秦颜的目光，可目光一触及陆北川放在秦颜背后的手，消下的无名火再次冒出来—— “那你呢？！你难道没有在我们交往期间出轨吗？！不然这个男人你怎么说，那个贺青又是怎么回事？！” ------------ 第50章 脸挺耐打 秦颜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她看着宋钰辰。 气得越发颤抖厉害。 陆北川神色冷下，眸底一闪而过抹狠戾。 下一秒，秦颜直接从他怀里出去，径直冲着宋钰辰走了过去，抬手就要扇下去—— 手腕被宋钰辰眼疾手快地抓住。 宋钰辰冷声说：“秦颜，你有完没完？被我戳中心思就想来打我？你这点招数能不能换换！” 他话音一落，陡然吃痛叫了一声。 秦颜用力地抬腿，用力地踢了一脚宋钰辰的小腿，只把人疼得猛后退几步，手劲儿也松开了。 宋钰辰怒而抬眼：“秦颜！” 啪！ 被拦住的巴掌最后还是落在了他的脸上。 秦颜对上宋钰辰愤恨的眸眼，她冷笑道：“宋钰辰，你不要你自己是什么人，就把别人也想成和你一样。” 宋钰辰用力地盯着秦颜，“哈”的一声也笑出来。 “怎么，你想否认？！你敢说你没有背着我和其他男人有过来往吗？！不然今天这个宴会你怎么进得来的？” “没有我，你不可能进得来的！” 宋钰辰宛若在看一个背叛他的女人一样，怒吼出来。 “啪！” 一巴掌再次扇下。 宋钰辰：“秦——” 啪！ 又是一巴掌，堵住了宋钰辰的声音。 啪啪！ 数连几下下来，宋钰辰的脸骤时间变得红肿，宋钰辰也反应过来，抬手就重重推开秦颜，跟着抬手挥下去！ 但没有如他所愿打在秦颜的脸上。 压根没那机会。 一只大手径直抓住了他的小臂。 力道格外的重。 宋钰辰抽都抽不开。 他愤怒地抬起眼瞪向陆北川，紧接着，露出一抹嘲讽的笑来：“你也被她骗得团团转了吧？你不会以为她只有你一个男人吧？” “她跟那个贺青，早就搞上了！” “这种女人，你还要？送我我都嫌恶心！” 宋钰辰难听的话一句句蹦出：“亏我还对她怀有愧疚之心，我还真是天真至极，我劝你还是及时止损吧，免得什么时候这女人又找了其他的男人来绿你！” 秦颜听着，只觉得内心的火一刻也压不下去。 她冷着脸，三步做两步地快走到宋钰辰面前，脱下高跟鞋，就要重重地砸宋钰辰脑袋上—— 然后她就被身后的男人给拦住。 秦颜回过头来去，神情冷静，口吻冷硬，一字一顿，几乎是从齿缝里挤出来道：“松开我。” 陆北川看进秦颜微微通红的眼睛，怔忪了一瞬，很快便回过神来，直接把人拉到身后，言简意赅道：“你别动。” 秦颜脸色一下子白了下来：“你信了他说的？” 而宋钰辰显然也这么认为了，顿时冷嘲道：“你看，秦颜，你骗不下去了吧？ 不过也不要紧，没了我，没了这位陆少，你还有一个贺少，说不准，贺少后面还有其他的男人，都等着你去爬上他们床求他们——” 他的声音戛然而止。 “砰！” 重重一声！ 一个拳头毫无预兆地砸在宋钰辰的眼眶。 宋钰辰痛得脸部扭曲，“我好心劝你，你竟然打我？！” 他刚要抬起另一只手还击，男人的速度比他还快，又往他另一只眼眶砸去！ 宋钰辰“嗷”地一声叫得格外惨烈。 “我草——” 宋钰辰被逼得爆出粗口，可才刚吐出一个字眼，男人又是用力一拳，这次直接砸在了他的脸上。 同时，陆北川把手一松，宋钰辰则猝不及防地踉跄倒在地上！ 狼狈至极。 陆北川懒懒地挥了挥战绩辉煌的手，眉眼里含着抹还未散去的冷意，语气中带着点讥讽的笑意：“脸挺耐打。” 宋钰辰脸真真发痛，没做一个表情就能令他龇牙咧嘴。 只能抬起那被打得像个猪头般的脸，怨恨地瞪着眼前的两人。 “收好你的眼珠子。” 陆北川站在他的面前，居高临下地睨着他。 眼神阴鸷可怖。 宋钰辰不自觉地咽了咽口水。 却是半句话也不敢再吭声了。 紧接着，他便看到陆北川扭身回去，站到秦颜的面前。 低声地问了句：“还要打吗？” 似是询问，语气自然。 好像只要秦颜点个头，说个好字，他便又会像刚才那样，抓起宋钰辰的领子再给几拳。 秦颜看到陆北川迅猛的几拳砸下去后，愤怒慢慢地平息下来。 ——“你怎么样？” 秦颜答非所问。 陆北川没料到，有些怔然。 秦颜垂下眼，视线落在陆北川的手掌。 陆北川默了默，说：“不痛。” “不痛的话，那就走吧。” 秦颜说完，就要转身走，结果下一秒，右脚脚心倏地一痛，她这才反应过来，她的鞋还拎在手里。 她正要弯腰穿鞋，身后的男人直接将她抗了起来！ 另一只穿得好好的高跟鞋啪嗒一声掉了下去。 秦颜倏地瞳孔微微放大—— “陆北川！你做什么？” 陆北川神色自若：“抱你上车。” “你放我下来，我自己走过去。” “抱都抱了。” “不是，你……你怎么这样啊……” 最后只余下秦颜无奈的叹息在空气中飘散。 从头到尾，秦颜再没看宋钰辰一眼。 是彻底的，心灰意冷。 从前那丁点相互扶持的情分，消失得一干二净。 宋钰辰保持着跌坐在地的姿势，眼睁睁地看着秦颜被陆北川放进不远处的车里。 最后只剩下一车的尾气。 转瞬，他想起了宴会里发生的一切—— 陆北川的身份背景连颜父都得低头…… 他不能再坐以待毙。 如果秦颜再继续留在公司里，以后整个公司，是不是都要被秦颜给吞掉了？有陆北川在，秦颜肯定能做得到…… 一股心慌骤然从心底窜起。 车内。 秦颜赤脚坐进去，看向也坐到她旁边来的男人，问道：“我的鞋？” 陆北川不以为然：“不要了，再买过。” 秦颜：“好好的一双鞋……” 没听秦颜说完话，陆北川将秦颜的右腿抬起来，放到他的膝上。 秦颜急忙把裙子按压住。 瞪向陆北川：“你——嘶！” 男人微凉的手指按压了下脚底板。 她就受不住地倒抽一口气。 陆北川抬眼，不徐不缓问：“你刚踩到石头了，不痛吗？” ------------ 第51章 婚内恋爱 秦颜愣了一下。 “有点，但还好吧，应该不严重。” 说着，她就要收回脚，但男人直接一把抓住她的脚腕，不让她动弹。 陆北川嗓音微沉：“破皮出血了。” 秦颜惊讶地挑了挑眉，“真的？” 陆北川没回她，拿出手机，打电话给赶过来的助理，叫他先去买个创口贴，问了秦颜鞋码后，让人顺便再在路上买双平底鞋。 秦颜看着男人垂着眼帘给自己贴上创口贴。 她不自在地蜷了蜷脚趾。 一贴完，秦颜就迫不及待地收回了脚。 她轻咳了两声：“谢谢。” 陆北川掀起眼：“现在和我客气？” 秦颜噎了噎，说：“这是礼貌。” 陆北川挑了挑眉，没说话。 后来还是秦颜发现车开的方向不太对，不是往常回陆家的那一条路，扭头率先和陆北川说话：“你要带我去哪？” 陆北川悠闲地在车里翘起腿，闻言，稍稍侧眸。 “你猜。” 秦颜定定地看着陆北川片刻，随后牵了下嘴角：“总不可能是卖了我，既然如此，去哪都无所谓。” 说完，她整个人放松地靠在椅背上。 结果下一秒，男人口吻轻松道—— “去，约会。” 秦颜倏地又挺直了腰背，看向陆北川。 发现陆北川真不是开玩笑的。 秦颜竟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你到底想干什么？” 陆北川歪了下头，散乱的黑色碎发搭在眉眼上，整个人恣意慵懒，“你觉得呢？” 秦颜深吸一口气。 “陆北川，我们已经结婚了，就不需要约会了吧。” 陆北川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来：“那直接去度蜜月？” “……” 秦颜说不过陆北川，重新靠回车椅背。 但这一靠，她竟然直接睡了过去。 陆北川听到身侧传来平稳的呼吸声时，神情微微一怔。 扭过头去。 看到女人一起一伏的胸膛，还有红润的唇瓣。 就在这个时候，车陡地颠了一下。 秦颜的脑袋不受控制地往车窗的方向靠去，他瞳孔一缩，等他再反应过来，他的手掌已经垫了上去。 紧接着。 秦颜的头，轻轻地靠在他的肩膀上。 陆北川呼吸不由得放轻了许多。 垂下眼帘，清楚地能够看到秦颜那一片长而又密的睫毛在眼皮下落下的一片阴影。 而他更清楚，当那双眼睛睁开时，里面蕴藏着对方的自信张扬，和脆弱。 秦颜醒来的时候，天已经蒙上一层漂亮的昏黄色。 这里没有人。 秦颜打了声哈欠，揉揉太阳穴，让自己变得清醒许多后，这才开门走了下去。 男人颀长的身形倚靠在车门前，修长的手指间夹着一根抽了一半的烟，缥缈的烟雾散在空气中。 秦颜隐约记起来那手指的感觉。 指尖带着薄茧，摩挲肌肤时，像是被细小砂砾磨过。 不痛。 却麻麻的。 见到秦颜后，他抖了抖烟灰，将手从车窗伸进去，把烟摁灭在烟灰缸里。 秦颜瞥了眼他，目光再扫过周围的场景。 沉默了一瞬后，她没忍住，问道：“你约会，来游乐园吗？” 陆北川挑着唇：“你再不醒来，就看不到日落了。” 秦颜以为自己听错了：“日落？” 陆北川轻轻地从鼻腔里哼出一声。 秦颜同样靠在了车门前，就在陆北川的旁边，以同样的角度观察着天空。 太阳一点点落下，日光渐渐消匿。 秦颜忽然出声：“你应该知道了吧。” 这一句没头没尾的出来。 陆北川侧眸，挑了下眉头，“嗯？” 秦颜手指搓了搓，语气淡淡：“陆北川，你什么时候猜到的？” 陆北川忽然大步一迈，与秦颜的距离拉近。 “你在说什么？” 秦颜见男人还想继续在这里装傻，眉头微微一抽，扭过头，抬手一勾，揽住陆北川的脖颈，把人往自己这边倾压过来。 这种亲昵的距离，两人不是第一次有。 “关于我没有失忆这件事。” 秦颜的目光里含着探究：“第一次见面，你就知道了？” 陆北川垂下眼帘，静静地对着秦颜的眸子。 里面挂上了抹戒备。 陆北川低笑一声：“知道，不知道又怎么样？你现在和我，已经是合法夫妻了。” 他手指抬起，撩起秦颜的发丝，“这是既定事实。” 秦颜抬手抓住陆北川的手腕。 目光直勾勾地看着陆北川，认真，且严肃地问：“你想从我身上得到什么？” 陆北川知道自秦颜说出第一句话开始，就是坦白局。 但是没有想到她会问得这么直接。 陆北川又往前靠近了，将脑袋垂下，搭在了秦颜的肩上，背部弓起，男人蹭着她的脖颈，似乎在试图从她身上嗅出什么气味来。 片刻，他的声音哑哑地响起：“就一定要图什么吗？” 秦颜笑了一声：“在医院之前，我和你素不相识。” “你怎么就这么迫不及待地要求和我结婚？” 陆北川笑了下：“因为爷爷。” “那是假的。” 几乎是在下一秒，秦颜直接戳穿了这个当时的谎言。 陆北川毫不意外。 秦颜说：“我一开始确实是被你骗了，但是如果你真是为了你爷爷的话，为什么我们都领证这么久了，你没有带我去见你爷爷？” “这不合理吧。” “所以，陆北川，这么久以来，看着我一点点地试探你，很好玩是吧？” 最后一句话，秦颜的语气很平静。 仿佛这并不是一句质问。 而是简单地在和同事探讨工作上的内容。 如果陆北川没有感觉到对方身体的颤抖的话。 他抿了抿唇。 随后抬起脑袋，手轻轻地按在秦颜的肩膀上，漆黑幽邃的眼眸望着秦颜。 “秦颜，你今天情绪不对劲。” 秦颜说：“不。” 她说着，竟然又把两人距离再度拉近，这下是胸脯相贴。 陆北川蹙眉，刚要后退，可秦颜却直接把人拽住。 “我直白点吧。” 秦颜说着，扬起了点笑来：“陆北川，我和你坦诚相对，是因为，我在认真地考虑一件事。” 陆北川一怔。 脑海里有一个想法倏地跳出来。 “……什么？” “和你，婚内恋爱的可能性。” ------------ 第53章 发烧 ——“你进过少管所。” 这一次用的是肯定的句式。 在那刻。 秦颜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瞬间又拉回到那个散发着腐烂味道的、如同噩梦一般的狭窄房间里。 秦颜捏紧手掌，死死地盯住颜父，用力咬住下唇，呼吸喘息格外重，像是在刻意压抑着什么情绪。 眼神里的狠厉和愤怒，令人看了都忍不住心惊。 颜父淡淡地笑了一下，仍旧是那居高上位者的口吻和眼神： “放心，我会给你时间考虑的。” 他的语气里充满了自信和笃定，好似已经胜券在握。 “我相信秦小姐，也会是一名优秀的商人。” …… ——“秦颜！！你就是一个忘恩负义的白眼狼！你别忘了你现在的一切都是从哪里得到的！要不是我，你们早就饿死街头了！” 梦里的声音尖锐刺耳。 秦颜倏地睁开眼，瞳孔仍在持续震颤。 下一秒，一只指节分明的手从侧边伸出来，就要摸上她的脸—— 秦颜脸色一白，下意识地抬起手。 啪！ 清脆的一声。 手被猛地打掉，而秦颜也被这声给惊回了神。 她眨了下眼，连忙扭头去看。 男人就这么坐在床边，神色不明地看着她，那只被拍掉的手就这么停在半空。 她那一巴掌着实用力。 秦颜理亏地轻咳了两声，“抱歉，我刚醒，没反应过来——你，疼不疼？” 秦颜主动伸手，抓住陆北川的手掌，讨好似地轻轻揉捏着那块被她打到的皮肤。 陆北川没拒绝。 然后，手掌一翻。 转而把秦颜的手握在掌心。 秦颜微愣，抬起眼：“嗯？” 陆北川抬眉：“你没感觉吗？” 秦颜不明所以，大脑反应得也更加迟钝：“什么，感觉？” “发烧的感觉。” 陆北川说着，抬起另只手，探了探秦颜的额头，紧接着又倾过脑袋。 额头对着额头。 秦颜掀起眼睫，望进男人幽黑的瞳孔中，男人低笑了声，语气散漫： “火炉一样。” 秦颜：“……火炉比我烫。” 彻底清醒过来，秦颜发现自己确实浑身都在发热，头晕脑胀，反应迟钝，是发烧的征兆。 门被敲响，家庭医生姗姗来迟。 陆北川让开身子，看着秦颜乖巧地听着家庭医生话，说抬手就抬手，说张嘴就张嘴，中途似乎注意到他的目光，抬起眼看过去。 一向清亮的眸子里藏着水雾。 看不清切。 他深深地看了一眼秦颜，转身走出秦颜的房间。 恰巧这个时候，隔壁书房里走出一个男人，他恭敬地走到陆北川的身后，“先生。” “这些是那一家人的资料。” 他把手中的资料递给陆北川，陆北川沉默地垂着眼，手指轻轻捏着硬挺的纸张。 翻开。 他一目十行地看过去。 站在他身后的助理没忍住，小心翼翼地觑着陆北川的脸色。 便看到男人翻阅着手中资料的同时，脸色沉郁，眉眼间的冰冷如寒霜一般，凝在上面。 片刻。 男人笑了声。 听不出意味的低声喃了句：“有意思。” 助理打了个寒颤，迅速低下头去，不敢再抬眼。 后面秦颜吃了份白粥，再吞了药，便又直接睡了过去。 等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深夜。 她深吸一口气，刚要下床，放到床边的手机陡然响起，她晃了晃脑袋，灵台尚未清明，来电人姓名看都没看，直接摁下接听。 “秦颜，我找你有事……” 秦颜一听这声音，下意识地蹙眉：“滚。” 然后就要挂断—— “你先别挂电话！” “我有事要和你说，秦颜，你要是挂了，你会后悔的。” 宋钰辰的声音急切又笃定。 秦颜缓了口气：“什么事？” 宋钰辰听见秦颜的声音了，反倒不着急起来，“我把地址发你，我在这儿等你。” 说完，宋钰辰不等秦颜的回复，率先挂断。 秦颜盯着黑屏的手机，神情冷凝。 与此同时。 酒吧。 “那你说她会来吗？” “不会害怕得不敢过来的吧……哈哈哈哈！” “等她来了，得给她好看！给我们林少找回面子！” “诶，宋钰辰，你別是唬我们的啊！” 宽敞的卡座上，酒瓶碰撞的声音此起彼伏，在座的都是南城上流社会中出名的纨绔子弟，他们一手揽着女伴，一手捏着酒杯，看向坐在最外面的宋钰辰，如同在一只蝼蚁。 随意碾压的蝼蚁。 宋钰辰压下心中的不悦，让自己迎合地露出一抹温和的笑来：“她会来的。” 或许之前不会。 但在她去和颜父见面之后，肯定会来的。 宋钰辰垂着眼，抿了一口酒。 旁边有人大笑，对着沙发正中间的人说道：“这可是咱们林少的生日礼物，可别让林少等急了。” 林岳双腿大开，两只手长长地搁在沙发上，两个面容娇媚的女伴乖顺地依靠着他，闻言，他嚣张地说道：“生日礼物？那顶多是过来给哥们儿助助兴的，毕竟她是长得挺好看的，玩起来，肯定很爽哈哈哈哈……” 林岳的话一落下，卡座上的所有人也都附和着哄笑出来，宋钰辰也挑起唇，跟着笑了笑。 半个小时后，秦颜还没到。 有不少人已经等得不耐烦了，坐在宋钰辰对面的男人抬起腿，毫不客气，当面用力踢了一脚宋钰辰： “喂，那个谁，她到底来不来的？” 有人嗤笑：“她不来，那你就替给兄弟们助助兴。” 这话一出，又是引得一阵哄笑。 宋钰辰脸色难看至极。 他知道这里的人都看不上他。 甚至能够参加这个宴会，说来还是沾着秦颜的光。 上次在颜氏的那个商业宴会上，他主动攀谈时，林岳态度傲慢，对他毫不掩饰的轻视不屑。 结果后面发现他和秦颜有关系，直接邀请他来参加今天的生日宴会，要求把秦颜也给带上。 他勉力笑笑，“说不定就在路上了。” 林岳抛来一个眼神，命令：“去，给她打一个电话，催一下，不知道小爷时间宝贵吗？” 宋钰辰深吸一口气，刚要答应—— “不用打了，我到了。” 一道清冷的嗓音从身后响起。 ------------ 第54章 我要他给我示范一遍 所有人顺着声看过去，纤长的身形亭亭立在宋钰辰的身后，秾艳的面容在酒吧的灯光下时隐时现，嘴唇微微泛白，眸子如桌上砸入酒中的冰块一般渗着冷意。 卡座上先是陷入一片沉默。 忽而大声欢呼起来。 “哟，这位就是大名鼎鼎的秦颜秦大小姐啊？” “林少，你的生日礼物到咯！” “哈哈哈哈哈，长得确实好啊，玩起来肯定更好！” “呜呼！今天真没来错！” 那些人一声接着一声哄笑出来，明晃晃地用着恶心的眼神打量着秦颜，那目光恨不得要把秦颜身上的衣物全部剥光般。 本就因为发烧浑身不舒服的秦颜，此时此刻更是觉得反胃恶心。 她垂眼看向宋钰辰，挑唇冷笑道：“宋总，这就是您说的，找我有事？” 宋钰辰面不改色，“林少找你，这不就是事吗？林氏集团的公子，是我们公司未来的重要发展合作对象，你得要好好招待才行。” 秦颜视线掠过宋钰辰，来到了那个大张着腿，坐在沙发中间的林岳身上。 她拉了拉唇角，笑了下：“又见面了，小少爷。” 秦颜的语气不冷不淡，可那略微上扬的尾音，怎么听怎么令人觉得含着点讥讽的意味。 在场的人俱是一惊，反应过来后，又都以幸灾乐祸的目光看向秦颜。 他们都是知道近期林岳的不对劲，先是对之前接受良好的“小少爷”之称出现了应激反应，甚至旁人说一个“小”字，都会被他莫名其妙地怒骂一顿。 现在秦颜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喊出林岳的禁忌词，那不得被嚣张得无法无天的林少虐死？ 果不其然。 林岳方才还挂在脸上的戏谑笑容立时敛下，他抬腿，用力踢了一脚中间的桌子，“砰——”的一声，上面的酒瓶晃晃悠悠地荡着。 “秦颜，你是不是忘了我之前说过什么？” 他眼神狠戾地看着秦颜。 秦颜毫不避惧，声音很轻，神色自若：“小少爷说过的话太多了，您问的是哪一句？” “砰——” 噼里啪啦！ 又是重重一脚踢在桌子，这次比刚刚的还要用力，以至于上面的酒瓶酒杯不少被他踢得直接掉在地上，酒瓶酒杯碎裂，他身边的女伴被吓得惊呼出声。 “秦颜！”林岳死死盯着秦颜，那眼神里的恶意和凶狠满得要溢出来，“你不会以为这次还有贺青哥出来帮你吧？” “做梦。” 林岳毫不客气地推开怀里的两个女伴，直接站起来，面向着秦颜，一步步地走过来，“今天，可没有人能够再救你了。” 说着，他嘴角勾起了抹不怀好意的笑，然后伸手一抓，轻松地就把秦颜的衣领拽住，往他那边拉过来。 “来，兄弟们，我给大家介绍一下这位秦、小、姐。” 林岳几乎咬着牙念出的最后三个字，他冷笑道：“这位秦小姐，可不简单。” 他用力掐着秦颜的下巴，“是不是长得很好看啊？好看就对，不好看的话，又能怎么去勾引人呢？都已经结了婚，还不老实，出来勾搭别的男人，就专挑那种有钱的！” 有人听了，蠢蠢欲动地举起手来：“诶，秦小姐，我挺有钱的，你觉得我怎么样？一个晚上，我给你一万！” 又有人笑了出来：“一万？你也太抠了吧！至少得一万五吧！” “两万！” “我出五万！” “啧，你们真是，不过一个结了婚的女人——我出十万！” 跟拍卖东西一样，这些争相出声竞拍。 恍若被林岳提在手里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个供他们玩乐的玩物，极具侮辱性。 “你们够了啊，还没到这环节呢。”林岳摆摆手，那些人立马噤声。 林岳低下头，直直地对视着秦颜的双目，威胁地笑道：“你信不信，只要我想，你今晚就走不出这里？” 秦颜面上没有血色，她黑瞳定定地看着林岳，声音清冷：“信。” 林岳哈哈大笑出来，而后勾着唇，刻意侮辱道：“那你求我，跪在地上朝我磕几个头——哦，把你身上这套衣服给脱了，再跪在地上朝我磕几个头，我就放过你，怎么样？” 林岳的话音落下后。 周围的所有人已经开始兴奋，附和起哄： “玩还是林少会玩啊！” “快快！我已经迫不及待地见到这个画面了！宝贝，你期待不？” “快啊！不愧是咱们林少的生日派对，都没忘了造福兄弟们！” “磕头！脱衣服！脱衣服！磕头！” “磕头！脱衣服！脱衣服！磕头！” 那些人大笑着，他们都在用淫邪的眼神审视着秦颜。 秦颜头微微偏过去，瞥向宋钰辰。 宋钰辰正若无其事般拿着酒喝，他一抬眼，对上秦颜的目光后，然后稍稍扯了扯唇，扭过头去，不加理会。 林岳自然也看到了这一画面，不由得一挑起眉来，“怎么，秦小姐，想向老情人求助啊？” “真是可惜了，你的老情人，看起来并不想出手帮你啊。” 林岳恶意地笑。 秦颜抓住林岳的手，然后把自己的衣领一点点地抽回来，抬起眼皮，眼眸镇定地和林岳对视：“你说的那些，我可以做，但是，我有一个要求。” 林岳眯起眼，“要求？你觉得你有和我谈条件的机会吗？” 秦颜微微歪过头，轻笑道：“不过是一个小要求，对于林少来说，不过是一句话一抬手的功夫而已，还是说……你怕，被我下套？” 哪怕是如今的情境，林岳还是难免被秦颜给晃到了。 秦颜好看，再加上现在脸色苍白，眉眼泛着病态之色，更显脆弱，也更让人有保护欲，比平日里更具迷惑性。 但是听了秦颜最后的话，林岳的脸色一僵。 他紧紧地盯着亲眼，半晌，蓦地笑了：“我会怕？开什么玩笑！你现在都在我手中了，你觉得我还会怕什么？” 林岳扬起下巴，睨着秦颜： “好，你提，你想要什么？钱还是权？” 秦颜瞥向了宋钰辰，语气淡冷：“我要，宋钰辰给我示范一遍。” 肉眼可见，宋钰辰倏地睁大眼，脸色白了下去。 ------------ 第55章 不用谢 “不行！” 宋钰辰猛地站起来，第一个出声反对，神色慌乱地扫过在场的人，“我是代替颜家，来应林少的邀请，来参加生日派对的。” 他搬出了颜家。 因为他知道，眼前这些毫无底线的公子哥是绝对会做出这样的事情。 林岳神色不明地看着宋钰辰，“你拿颜家压我？” 宋钰辰脸色一白：“不、不是……林少，我不是这个意思。” 说着，他大脑迅速运转，指着秦颜说：“林少，你别被秦颜给骗了，她不可能会答应你的要求的，她只不过是想要拖延时间，她估计跟别人求救了，然后又想报复我！” 秦颜冷笑，“我以前是不会答应，但是现在不一样了啊。” “比起自己的尊严，我更想让你也变得和我一样难堪。” 她看着宋钰辰，眼中的恨意仿若能够化为实质。 林岳看着秦颜，看了半晌，嗤笑：“行，我答应你——只要你别忘了，你待会儿也要照做啊，秦小姐。” 他用力地、轻贱地拍了拍秦颜的脸。 秦颜被拍得面色红润了一点，但目光却越发冰冷。 宋钰辰闻言，身体僵硬住：“不行！林少，你不能这样干！如果不是我，秦颜怎么可能会来？！而且，你答应我，你不会为难我的——” 他的尾音还没有完全落下。 就听到林岳顺理成章地使唤人：“还不快上去把他衣服扒了？” 离着宋钰辰最近的两个公子哥听到这话，立刻松开了怀中的女伴，朝着宋钰辰出手，宋钰辰面容慌乱仓惶，就要撒腿跑开。 可他还没跑开多远，就猛地被身后的一只手用力地拽了回来！ 他挣扎着：“不！不要！林少，你放过我！林少！！” 他的声音完全被其他少爷的笑声给掩盖了下去。 他的四肢被那些少爷给擒固住，然后用力地把他压在地上，不顾对方的挣扎，先从裤子扒下，再是上衣。 宋钰辰今天特意为了这一场宴会，穿了一套昂贵的定制西装，可是这套在他看来能够拿得出面的西服，被那些个少爷毫不犹豫地拉扯开，袖口崩开。 这下上衣也被扒掉。 此时宋钰辰全身上下，就只有一件内裤，狼狈不堪地被压倒在地上。 周围响起了放肆的嘲笑，还有那些女伴咯咯的笑声。 或许卡座之外的人也都关注到了这边，看到了这一幕，看到狼狈、赤裸的他，让他脸面无光，浑身羞耻地涨红。 秦颜冷眼看着。 轻轻掀唇：“——磕头啊。” 宋钰辰猛地抬起头来，瞪向秦颜，眼里的恨意、恶毒紧紧地包裹着秦颜。 秦颜微微歪头：“宋总，磕头啊。” 宋钰辰没动。 然后后背就被猛地踢了一脚，他一时不察，往前磕去，“砰”地一下，磕在了秦颜的面前。 秦颜苍白的面容上慢慢浮现一抹笑来。 眼底也有了笑意。 “就一个吗？”她这句话，问的是林岳。 话里的意思是，宋钰辰磕多少个头，她待会儿就磕多少头。 林岳抬腿，再一次重重地踢了一脚宋钰辰。 砰！ 又是一道磕头响声。 一脚又一脚。 足足磕了五个头，又重又响亮。 再度抬起头来的时候，秦颜看到宋钰辰的额头上出现了一抹触目惊心的血瘀。 宋钰辰疼得全身抖得厉害。 林岳好整以暇地抬起头来，看向秦颜：“接下来，是到你了吧？” 他身后还站着那几个压着宋钰辰的公子哥，那架势，就像再说，如果秦颜敢耍他们的话，她也会和宋钰辰一样，直接被当众压着扒光。 秦颜手缓缓地抬起，就要放到衣领。 下一秒，她猛地弯腰，似是受不住一般地，撑住了桌子，捂着胸口，剧烈地咳嗽起来。 林岳瞳孔一震，猛地上前来，抓住秦颜的手臂就要将人扯过来—— “你装什么呢？！赶紧给我脱了衣服给老子磕头！！不然我就——啊!” 随着他的一声痛呼，周围也响起了此起彼伏的尖叫声。 “林少！！” 一个酒瓶被重重甩在林岳的脑袋上，鲜血从脑袋上滑落，从林岳的脸颊滑落，打在地上。 林岳被打得身体不由失衡地往后一晃。 卡座上的其他少爷公子哥都纷纷站起身来，惊愕地看向秦颜。 秦颜手握一半酒瓶。 上面还带着林岳的血液。 此时，昏暗的灯光落在她的身上，她脸色越加的苍白，可秦颜却觉得自己格外的热。 她重重地喘息了一声。 身体也跟着晃悠地就要往后倒。 身前的林岳终于缓过神来，他迟钝地摸了摸脸上的鲜血，后知后觉，他眼底漫上一层戾气，他抬起眼，死死地等着秦颜，“秦颜，你找死！” 话音还没有完全落下，他手猛地又抓住秦颜的衣领，一个拳头就要落下—— 又倏地僵住。 秦颜抬起了手，那只手拿着破碎的酒瓶，锋利的那一边正对着林岳的侧颈。 “来。” 秦颜和林岳对视，嘴角挑衅地勾起：“你试试。” 林岳粗重地喘息着。 那眼神恨不得要把秦颜整个人撕碎。 秦颜也这样静静地和他对视。 ——“警察来扫黄打非了？！” 忽而一声惊呼从酒吧前面大厅传了进来，紧接着便响起了凌乱的脚步声和尖叫。 卡座上的所有人听见这一声，不由得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 怎么突然来扫黄打非了？！ 这家酒吧运营得可不干净，他们身边的女伴都是点的应召女郎。 那几个女伴听见这一声吼，片刻不敢多留，脸色惨白地逃离这里。 林岳脸部扭曲：“秦颜，你叫来的？” 秦颜微微一笑，眼里一片冰冷。 “不用谢。” 这边没有人动弹的林岳卡座，在四处混乱逃窜的酒吧里十分的突兀。 扫黄打非大队速度格外的快，分工有序，没过多久，整个酒吧就被他们控制住。 大队队长大步迈了过来：“你们这是在做什么？！撒手！” 他伸手，用力一把拉开了秦颜和林岳。 脸色肃冷：“把人全部给我带回去！” ------------ 第56章 来接病人 警察局里。 里面开着空调，一进来这里，整个人被冷风一吹，秦颜被吹得身体忍不住一抖，大脑也更加昏沉起来。 “你们可以调监控，”秦颜十分冷静，她淡淡道：“我只是在正当防卫。” 对面的两个警察互相对视了一眼。 监控他们都看过了，确实正如秦颜所说。 他们还有其他话想要问，可嘴才一张开，对讲机响起。 他们接听后，神色骤然一变，再扭头看向秦颜的时候，眼中多了抹晦涩复杂的情绪。 秦颜辨不出来。 准确来说，她现在都晕晕乎乎的，还能保持清醒坐在他们面前回答问题，都是她强大的意志力在支撑着。 不知道对讲机的对面说了什么，秦颜直接放了出来。 再走出去的时候，她的身体不由得微微晃了一下，恰好身后有个女警察细致地观察到，连忙上前扶住了人，“秦小姐，你没事吧？” 秦颜摇摇头：“没事。” 女警察：“我直接把你给扶出去吧，你这样我不太放心。” 秦颜也不逞强：“谢谢。” 但两人还没走多远，就听到身后传来一道声音——“秦颜！” 女警听到了这声，率先没忍住回了个头，脚也跟着顿了顿，但秦颜却是轻轻抓着她的手腕，神色不变，“继续走，不用理他。” “秦颜，你有没有听到我叫你？！” 她完全没来得及再拉着女警往前走，身后那人已经直接跑了上来，径直从女警手里夺过秦颜的手。 秦颜被那只手一碰触，差点没被恶心得跳起来，反手就是一巴掌甩过去。 女警目瞪口呆。 宋钰辰挨了一巴掌，本就不虞的脸色现下变得越发铁青。 “秦颜！” 他低吼一声。 秦颜盯着他：“宋总，您还有时间来找我呢？我以为你会先想回家回味一下今天发生的事情。” 一想起今晚发生的耻辱，宋钰辰眉头忍不住狠抽几下，手指攥紧，咬牙切齿道：“今天这事，我还没和你算账呢，你和林岳的事情，你拖我下水做什么？！” “我和林岳的事？” 秦颜冷笑，“要不是有宋总，今晚上，恐怕都不会有这么一出。” “那我能有什么办法！”宋钰辰声色俱厉，“林少直接点名要你出来，我能有什么办法？啊？我还能对上林少不成？！但你非得要那样吗！你知道那多丢脸吗？！啊？！” 他满腔的怒火。 秦颜却是被宋钰辰那话里理所当然的质问给逗笑了，她吃吃地笑了两声：“丢脸？宋钰辰，你竟然还有脸呢？” 宋钰辰高声道：“秦颜！你别给我混蒙过关！要不是你，我至于被林岳那样对待吗？！” “那是你活该！” 秦颜一步步走近宋钰辰，面无表情，眼中冷意满得渗出，宋钰辰被逼得不由后退，她轻声道：“是你自己选择出来参加林岳的生日派对，而我——也是你叫过来的。” “所以你所受到的所有耻辱，都是你自己给自己造成的，和我有什么关系？” 秦颜勾起唇角，“宋钰辰，你自找的。” 宋钰辰光火，就要一巴掌扇下来，秦颜早就做好准备，在男人巴掌要甩落的时候，她率先出手，又扇了一巴掌宋钰辰的另一边脸！ “秦颜——” 宋钰辰怒不可遏，又要动手。 女警赶忙回过神来，上前一步，挡在了秦颜的身前：“警察局可不是能打架的地方！是不想离开了吗？” 宋钰辰死死地瞪着秦颜。 秦颜微微扬起下巴，目光冰凉：“宋钰辰，你应该知道我为什么会出来见你的原因吧？” 宋钰辰瞳孔微微一缩，像是想起了什么，直接噎住。 秦颜冷笑：“不知道吗？” 宋钰辰咽了咽口水，尽量保持冷静：“秦颜，这个世道就是这样的，你不能后退，你只能前进，必须得抛掉一些没有意义的尊严——啊！” 他的话音还没有完全落下，小腿骤然被高跟鞋用力一踢，疼得面色骤白。 他本来因为秦颜那一句话生出的丁点愧疚，又在这一脚里被踢散，就要忍痛冲上来抓住秦颜，女警又一次快速挡在秦颜身前，怒视宋钰辰：“先生！” 宋钰辰指着秦颜，对女警吼道：“你没看到吗？是她先动手的！你怎么不拦她！你拦我？！你故意的？！” 女警冷眼看他：“抱歉，我现在只能看到你蓄意对这位小姐动手。” 宋钰辰被女警坦然地偏袒弄得差点要背过气去。 宋钰辰指着秦颜，咬着牙，冷笑道：“行，你真行！” “难道，你真不怕你身边的那个男人，知道你那点破事吗？” 宋钰辰眯着眼，威胁道。 秦颜本来还自若的神色倏地一变，眸光如冰刃一般，剐在宋钰辰身上：“你说什么？” “我说，” 宋钰辰隔着一个女警，目光直直地盯着秦颜，说：“你不怕，你身边的人，知道你曾经进过少管所，差点sh……” 他的声音才刚出了一半。 “宋钰辰！！你敢说，你敢说——” 秦颜顿时控制不住情绪，就要掰开女警拦在身前的手冲上去，女警见状，忙不迭地把人抱住： “秦小姐！秦小姐！冷静！冷静啊秦小姐！你打不过他的，他男的力气比你大！” 宋钰辰偏还站在秦颜的对面，眼中还烧着把火，用力地盯着秦颜，嘴一张，还要把刚刚没说完的话给补完，只感觉到自己的后领突然一紧，他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一股大力直接把他提过来，他愤怒地一回头—— 蓦然对上一双幽黑深冷的眸子。 他神情一僵，打了个寒噤。 “你、你怎么在这……” 他刚说完，一个拳头重重地砸落在他的脸上。 嘭！ 宋钰辰惨叫一声，整个人被打到一边的墙壁上，从鼻子缓缓流出一行鲜血。 而秦颜也同样愣住。 她抬起眼，看向站在宋钰辰面前的男人。 男人身形颀长，被那身笔挺的西装衬得人越发修长挺拔。 他斜过眼，睨着她： “来接病人。” ------------ 第57章 难以言喻的安全感 宋钰辰被打得一懵。 回过神来后，他又看向了女警：“这下你看清楚了吧！他出手打了我！！” 女警站在原地，看看宋钰辰，又看了看陆北川，识趣地低下眼，佯装对面前发生的一切都毫不知情。 开什么玩笑。 陆家的人她哪里敢动？ 更何况，一看这男的，就是个纯渣的，活该被打。 陆北川垂着眼，瞥了他一下，讥嘲道：“蠢货。” 宋钰辰狠狠咬牙。 陆北川走到了秦颜身前，女警撤开到边去。 秦颜抬着眼，看陆北川往自己这边走过来，她眼睫轻轻地颤动了一下，陆北川站到了她的身前，声音淡淡：“还看得清楚我是谁么，病人。” 最后面两个字，男人的尾调刻意地上扬。 那一瞬间。 胸口上积的郁气和怒火，好像散去了不少。 她的没有眉头舒展开来。 刚刚因为宋钰辰的突然出现，冲上来的怒火直接让她自动忽视了身体的不适，而现在陆北川已出现，一种难以言喻的安全感涌上，使她不由自主地便放松了心神，所以压下去的所有燥热、昏沉卷土重来。 陆北川压着眉眼，薄唇抿出一条直线，眉心微拢。 显而易见的不悦。 倏而，眼前的女人身体往自己这边倾倒过来—— 陆北川瞳孔微缩。 等他回过神来，他已经先伸出手来，抱住了秦颜。 对方炙热的温度传了过来，他的面色一紧，直接稳稳当当地打横抱起秦颜，眼神都不屑得再递给宋钰辰一下，大步地往门口走去。 …… 等秦颜醒来时，有些分不清白天黑夜。 房间里漆黑一片，窗帘被紧紧拉上，密不透风，外面的光亮无法穿透这层屏障，宛如被厚重的夜幕所笼罩。 “咔哒” 一声。 房门被推开。 唯一的光源从走廊打进来，秦颜眯了眯眼，用手臂稍稍遮了遮，听到男人走进来的沉稳脚步声，由远及近。 “醒了？” “嗯。” 一出声，秦颜就感觉到自己声音有多沙哑，她揉了揉喉咙，嗓子干哑得难受，刚从床上爬起来，就看到面前被递来一杯水。 握着水杯的手指修长有力。 秦颜掀起眼皮，笑着说了句：“谢谢。” 接过水，一口气全咽了下去，甚至因为喝得太急，有不少都顺着下巴滚落脖颈。 喉咙舒服多了后，她刚要伸手抹去不小心淌出来的水，陆北川就已经坐在床边，伸出了手掌，先她一步抹去了上面的水珠。 陆北川视线落在秦颜红润了一点的唇上，“舒服了？” 秦颜清了清嗓子：“嗯，舒服多了。” 男人抬眼，问：“为什么突然跑出去？” 秦颜挑眉，直接地反问：“你会不知道？” 陆北川也扬起眉头来，似是在问他为什么会知道？ 秦颜撑起半边身子，往陆北川身上靠去，男人能够清晰地感知到秦颜还没完全退下去的热意伴着呼吸向他身上打来。 她的距离顿在了，只要两人稍稍再往前倾一点，就能够完全贴在一起的地方。 “你不知道，那你怎么来到警局接我的？” 她抬起手来，同样泛着滚烫温度的手指，轻轻地摸过陆北川的耳廓。 陆北川眸色渐深。 他抓住秦颜的手，往唇边贴了贴，便又放了回去。 秦颜静静地看着陆北川的动作，见陆北川重新掀起眼皮来后，她问道：“你当时，来多久了？” 陆北川看着她，“问这个？” 秦颜抿了抿唇。 她其实更想问。 你听到了什么，你听到了多少，你知道我的事了么。 但这些，她都没有问，仅是点了点头。 陆北川笑了声，这小声好像是从胸腔里震动发出来般，沉沉闷闷。 他说：“那你觉得我应该到了多久？你不想让我听见什么？” 他嘴唇微微向上扬了扬，眸底泛着抹玩味的笑意。 秦颜眯着眼，望进男人的眸子里。 看不出来对方到底有没有听到宋钰辰说的话…… 不过，就算没听到，只要他想，那些事情都可以知道的吧。 又何必她再来这里无谓地试探。 她重新躺下了床，翻了个身，没回答，直接下逐客令：“我现在有些困了。” 陆北川低低笑了声。 “那你好好休息。” 门轻轻阖上，房间再度被无尽的黑暗所吞噬。 门外。 陆北川神情一敛。 助理就站在不远处，看到他出来后，疾走几步，来到陆北川的身边，附耳说了几句话。 陆北川脸上的表情越来越冷，半晌，轻笑了一声：“赔罪？” “不需要了。” …… “孽障！” 一声怒喝从金碧辉煌的别墅大厅里传出来。 林岳跪在地上，绑着绷带的脑袋被面前的中年人一巴掌扇得撇过去。 一边的贵妇连忙挡在林岳的面前，维护道：“孩子还受着伤，你打他干什么？就不能等他好了再打吗？！” “不过一个女人而已，陆家那位怎么可能因为一个女人就对我们林家做什么？” 林父指着贵妇，气得手指都在颤抖：“你！你啊你！你看看你教出来的好儿子！要是林氏没了，你和他，都有责任！！” 林母被呵斥得面色一白：“可是，阿岳一开始也不知道那女人是陆家那位的人啊！要是知道的话，阿岳怎么会去招惹呢……” “他不知道？！” 林父冷笑一声：“上次颜家举办的那场商业宴会上，我都听说了，陆家那位公然维护了一个女人，那个女人就是林岳搞的那个！” “你还说他不知道？他怕是在明知故犯！” 林岳咬着唇，闻言，猛地抬头辩解：“那也是她活该！谁叫她羞辱我！我只不过想要教训教训她，我又不想对她怎么样！” 啪！ 又是重重一巴掌，力道格外重，他的牙齿直接磕到口腔里的肉壁，鲜血从唇缝里溢出。 林父喘着气：“你、你明天！不，就今天！今天和我一起去给那个女人道歉！上门道歉！到时候无论对方要对你做什么，你都得要忍气吞声！不然，咱们林家就要完了！” 这时候，电话铃声陡然响起。 林父一接听，愤怒的神色消去。 直接面如死灰。 “完了，林家这下真的完了……” ------------ 第58章 翻天覆地 林家刚到手的项目，还没正式启动就飞了。 没等林家人再缓过神来，一大早，审计就敲开了公司楼下大门。 除此之外，林家生产的商品近期突然频频冒出产品质量问题。 一看，竟是被压下去的好几年前的评论！ 外界的舆论如同潮水般汹涌而来，社交媒体上，关于林家产品的负面评价如病毒般迅速扩散。 接二连三的打击，使得林家一个底蕴根基不浅的家族竟陷入了风雨飘摇的困境之中。 颜父在看到关于林家的新闻时，是赶回去见颜老爷子的路上。 颜老爷子自从把公司全权交给颜父，就从没过问过公司的事情，两耳不闻窗外事地待在郊区别墅，悠闲地开始养老。 结果现在竟然紧急地把他给召了回去！ 这让他不得不多想。 “爸。” 颜父急急匆匆地感到后院，微微弯腰，半跪在在颜老爷子的面前，下一秒，一巴掌挟带着股劲风袭来，直接落在他的脸上！ 颜父已经很久没有被人这么毫不客气地打过了，尤其在身边还有旁人的场景下。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缓和一下面色，抬起头来。 就见老爷子一脸怒容，愤怒道：“你是怎么得罪了陆家的？！你难道不知道他们惹不起吗？！” 颜父瞳孔微微一震。 心中猜想被证实，他心反而一定：“您放心，我这边已经安排妥当了，很快就会处理好……” 他的尾音甚至都没有落地，又是一巴掌扇下！ 颜父躲都不敢躲。 “处理妥当？你的处理妥当是威胁一个女人？！” 虽然老爷子已经很久不管事了，但这不代表管理层里没有他的人，更何况陆家还发来警告，这让他不得不分了点心思到公司。 他们颜家好不容易在南城这一块地方落稳脚跟，发展到这一地步，但要是放在帝都那个百年基业，军政商三通的陆家面前，真是完全不够看的。 人家轻轻一句话的功夫，就能让他们颜家这几十年的根基毁于一旦！ 颜父被戳中心思，直接被噎住：“她……那个女人与书琴看中的那个男人有点关系，书琴不喜欢她，想让她……” “你不能再这么惯着她了，不然，林家现在就是我们颜家的下场！”颜老爷子气得都快喘不匀气了，他压低声音：“你口中的那个女人，现在可是陆家那位现在的心头宝贝，人家是表明了心思要护着的。” “你赶紧让书琴和那个男的断了，给她迅速找个合适的男人嫁了，别牵连到颜家。” 颜父一怔，倏地抬眼：“可是——” “没有什么可是！” 颜老爷子一锤定音：“就这样。” …… 秦颜并不知道在她昏昏沉沉发烧的这段时间，许多事情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秦颜很久没发烧了。 这一烧起来，就有些控制不住。 连续高烧不退好几天，有时候中午刚吃完药，坐着都可以迷迷糊糊地睡过去，之后又持续不停地发起低烧，家庭医生为此都跑了好几趟。 好不容易退烧了，但她的身体被来来回回折腾了那么多次，变得格外的虚弱。 退完烧后的第二天，秦颜感觉自己就跟获得了新生一样，全身上下都十分的舒畅。 楼下，陆北川正坐在餐桌前，一边翻阅着金融杂志，看着这些天闹得沸沸扬扬的林氏集团事件，一边喝着牛奶。 忽然，听到楼上传来的动静，缓缓地抬起头看过去。 正准备食物拿上去给秦颜的佣人，一见到秦颜，下意识地转头看向陆北川。 秦颜坐到旁边，谢过佣人，拿过牛奶喝了一口，说：“下来活动一下四肢。” 陆北川抬了抬眉，没说什么。 男人吃完早餐后，接了个电话，便要出门。 出门前，还特意绕了一圈来到秦颜面前，扭过秦颜的脸，手指点了点在秦颜微蹙的眉心，又低下头，额头碰着额头。 没再像那一天火热滚烫，是真正的退烧了。 他才退开，可秦颜直接一个反手，把他给拉了回来，当着人微微惊诧的目光中，嘴唇往上用力一撞。 刚好撞到男人的嘴唇。 这并不是重点，重点是秦颜刚刚喝了一口牛奶，奶渍残留在唇上，这么一亲，陆北川的薄唇不可避免地也被动地沾上了奶渍。 陆北川狭长的双眸微眯，危险地盯着秦颜。 秦颜却是对着他微微一笑，眉眼张扬地扬着：“早安。” 陆北川轻呵了一声，手刚要扶着秦颜的脖颈，吻下去的时候，刚放进裤兜里的手机又一次振动起来，扼制了他的动作。 陆北川压下眉眼，掩下眸底的那一缕不悦。 秦颜却像知道陆北川在想什么，抬手主动地揽住陆北川的脖颈，微微抬起腰，鼻子就差一点就碰上了对方的，轻声道：“没关系，来日方长。” 像在蛊惑人的狐狸一样。 自知魅力，且不吝啬于施展自己的魅力。 陆北川心里想。 他抿住唇，眸底愈来愈沉，半晌，他才稍稍地吐出一口气来。 手轻掐着秦颜的下巴，指腹在柔软的唇瓣上一抹，低低地应了声：“好。” 陆北川离开后，秦颜没两下就解决完了桌上的早餐。 她本来想着去一趟公司，她请了一周多的假，不知道宋钰辰和颜书琴又打算里给她下什么绊子，她得要做好心理准备啊…… 但她的门都还没出，就刚好接到了颜书琴的电话。 她开始并不知道这是颜书琴的号码，可电话一接通，对面就相当于自报家门了： “秦颜！你到底使了什么手段把我和阿辰分开？！你不得好死！你都结婚了你为什么还要觊觎我的男朋友？！秦颜！你还是人吗！你还是人吗！啊啊啊啊！！！” 颜书琴恍若疯子一般冲着电话那边的秦颜大喊大叫，不停地噼里啪啦声响同样从里面传出来，可见颜书琴的精神状态糟糕非常。 秦颜皱眉，“需要我给你联系精神病院吗？” 颜书琴好像听不见秦颜在说什么，一直在言语攻击秦颜，秦颜烦不胜烦，直接挂断了，下一秒，宋钰辰的电话直接无缝衔接。 “秦颜，我有事找你。” ------------ 第59章 令人恶心的求助 听到这一句话的时候，秦颜直接嗤笑了一声。 宋钰辰显然也想起了上次打电话给秦颜时，也是这样的说法。 他沉默了一瞬，“这次只有我一个人。” 秦颜反而不着急出门了，她慢条斯理地问：“哦，是有什么事吗？不方便在电话里说？” 宋钰辰在那边艰难地呼吸。 半晌：“秦颜，你……你再出来见我一次。” 全无上一次见面时候的嚣张作态。 秦颜挑了下眉，直觉哪里不对。 她压下心中翻转的心绪，应了下来，地点就定在公司附近的咖啡厅。 等她刚到咖啡厅，就接到老同事的电话，对面那头声音急迫：“秦颜！你知道吗，公司要被收购了？” 秦颜登时就愣在了原地。 “……什么意思？” 老同事语速飞快：“听说之前有个大项目由颜氏投资，宋总负责，结果颜氏以正当理由撤资，宋总不但要承担撤资后的后果，还要负担颜氏的索赔！” 秦颜努力地理解里面的语言。 先不论是颜氏撤资这件事，还是后续颜氏回踩一脚宋钰辰…… 但不等她完全厘清里头的逻辑关系，就听到宋钰辰在里面喊她的名字，她只能匆匆和老同事说了声，便走过去。 “秦颜，你终于来了——” 宋钰辰激动的尾音刚要出来，就陡然对上秦颜冷漠的目光，他不自觉的咽下了后续的话音。 “宋钰辰，你要把公司卖了？”秦颜扬起唇，眸中毫无情绪地问出来。 宋钰辰张了张嘴，没反驳，“我今天让你出来，就是想和你说这件事。” 秦颜坐在宋钰辰对面，“你说。” 宋钰辰深吸一口气，然后说道：“你……你能不能去求求陆少，让他救一下我、我们的公司？”说出这句话后，不等秦颜反应过来，他又道：“这是我们共同的心血啊！你忍心放弃它吗？！只要陆少肯出手，一切都会迎刃而解！” 宋钰辰算过了。 在南城这块地方，颜氏手长权大。 虽然竞争对手不少，也有不少人乐意看颜氏吃瘪，可是却不会有人会愿意为了他们这家小公司而公然和颜氏对上。 想来想去，就只有当时在宴会上，能让颜父礼让三分，甚至被公然打脸都不敢坑半句的陆北川！ 宋钰辰急得就要伸出手抓住秦颜的手：“秦颜，你一定要帮帮我啊，这也不只是我的公司，这是我们的公司！当初是我们一点点把公司带起来……” 秦颜冷笑一声。 “我们，的公司？”她眉梢带上了一抹讥讽，“要把我辞退时，说着我只不过是公司的一名普通员工，现在到了要用到我的地步，又能轻松地说出，这是我们共同的公司？” “宋钰辰，说你不要脸，你还真的把脸皮丢马桶里了？” 宋钰辰被秦颜冷嘲热讽得脸色难堪。 可他现在已经没有其他的办法了，他只能压着火气，继续低声下气道：“对不起，当时是我、是我受了颜书琴的蒙蔽，看不清人，才会这样！” “但以后绝对不会了！”宋钰辰抬起头来，认真地看着秦颜，神情近乎虔诚，“我想明白了，我还是爱你的，我们可以回到从前，像是当年那样，互相扶持着把公司发展起来。” 说着，他伸出手来，就要握住秦颜摆在桌面上的手。 秦颜立即缩回去。 抬眼，方才面若冰霜的脸顿时融化了一般，勾起一抹笑来，衬得那张恢复了血色的面庞越发明艳动人：“你的意思是，只要我帮你去求了陆北川，你就会甘愿做我的小情人？” 宋钰辰听到最后的“小情人”时，脸色一僵。 他也曾经是意气风发的年轻才俊，怎么可能会愿意做那种上不得台面的小白脸？ 而与此同时，在他们后面的座位上，面容俊美的男人慢悠悠地拿起咖啡，浅浅地抿了一口，目光垂下，眸底黝黑深邃，仿佛在刻意掩藏着什么可怖的情绪。 秦颜见宋钰辰没有反应，笑了一声，轻慢地问：“怎么，不愿意？” 宋钰辰咬牙。 “就、就一定要做小情人吗？”他说，“我们可以回到从前的关系，恋爱、结婚……” 秦颜惊讶地抬眸：“宋钰辰，在我求了陆北川帮你后，你竟然想怂恿我和陆北川离婚，就为了和你结婚？” 宋钰辰抿了抿唇。 秦颜收敛下了脸上的神情，直接嗤笑：“宋钰辰，是该说你太过于自信，还是该说你恶心得……别开生面呢？” 猛然意识到方才都是秦颜在逗他的，宋钰辰脸色骤然大变。 “秦颜！我是在认真地和你商量！” 秦颜也抬着下巴，回敬他：“宋钰辰，我也是在认真地骂你。” 宋钰辰脸一会儿青一会儿白。 “秦颜，你真要这么狠心地看着我们一起的心血被卖吗？！” 他厉声质问。 秦颜笑了：“宋钰辰，那得问你自己，毕竟决定卖的人，也是你啊。” 宋钰辰：“我想卖？！我为什么要卖掉我的公司？！我的公司就相当于是我的儿子，我为什么要卖了它！要是可以的话，我也不想卖啊……” 他垂下头，颓丧地捂住脸，“可我没有办法了！颜氏那边要赔的钱太多了……我还不起……” 秦颜挑眉：“怎么，颜小姐不愿意帮你吗？” “她帮不了我……” 宋钰辰压着声音，他捏紧了拳头。 秦颜静静地看着宋钰辰，忽然之间，一股畅快缓缓地在心底涌上来。 “宋钰辰，你凭什么会觉得，在你纵容了颜书琴对我的欺辱、污蔑，主动告诉颜书琴我怕狗，甚至将我的事情告诉颜总作为交换条件之后，我还会帮你？” 宋钰辰猛地抬起头来：“可这些不是都没有伤害到你吗？你没吃多少亏啊！” 他理直气壮的口吻在对上秦颜的目光时，陡然弱下。 那里一片漠然。 “宋钰辰，我很感谢你，在当时我孤立无援的时候出来接住我。” 秦颜站起来，拿起咖啡杯，直接从头把宋钰辰浇到底。 “但也到此为止了。” ------------ 第60章 毕生的演技 宋钰辰被咖啡淋得透彻。 整个人懵在原位。 周围不断有人八卦好奇地在往这边看来。 等宋钰辰回过神来的时候，发现秦颜已经准备离开，他着急地起身一把抓住秦颜的手： “不可能到此为止！” 他嗓音尖锐，“我背上还有伤呢！不可能到此为止的我告诉你，秦颜。” 秦颜深吸一口气，“背上的伤？那我也挨了你一棒，算还你了吗？” 她声音冰冷。 而宋钰辰一惊，他愣愣地看着秦颜：“你、你说什么？什么、什么一棒……” 他仓惶地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见到宋钰辰这副神情，秦颜眼底浮上一层冰霜。 她本来并不确定，说出来也只是试探一下，但是宋钰辰的噩这个表现，无异于直接承认了。 “你不知道？”秦颜嗤笑，“当时庆功宴上，趁我喝多了，往后面来一棒的人，不是你吗？” 宋钰辰着急忙慌地出声否认：“不是我！” 秦颜轻笑一声，在宋钰辰惊慌失措的目光注视下，她缓缓靠近，嘴角勾起一抹弧度：“你知道吗？你现在的这副模样，与你心虚时的表现，简直如出一辙。” 宋钰辰艰难地咽了咽口水，试图避开她的视线：“你……你别胡说八道……我为什么要打你？” 秦颜的声音瞬间转冷：“为什么？你心里难道没点数吗？” “秦颜！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你这是不打算帮我了吗？”宋钰辰急忙转移话题，声音中带着一丝慌乱。 他随即压低声音，近乎恳求地道：“秦颜！之前的事情让我们翻篇了好不好？上次，你让林岳折辱我的事情也一概不追究了，你都说你还记得当年的事情，是我帮了你，你说你会报答我的……” “只要你去和陆少说，让他帮我这么一回，就这么一回……” 秦颜讥笑道：“帮你？我都不想帮你，他为什么要帮你？” “我不松！”宋钰辰厉声道：“你不准走！你为什么不帮我？我们就当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不好吗！现在我也被迫和颜书琴分手了！你还不满意吗！ 秦颜，现在公司已经到了生死存亡的时候了，你要是不帮我，公司就没了！” “与我有什么关系吗？”秦颜挑着眼，眸光锋锐冷冽。 “秦颜！你不要逼我！”宋钰辰朝着秦颜低吼，把一开始那些好声好气的伪装全部撕掉，他眸子里显露出偏执来，“你别忘了当年要不是我，你怎么可能离开那种家庭？要不是我，你现在指不定已经坐穿牢底——” 他的尾音甚至都没有落下，只见一耳光快速地扇落在他脸上。 本来就若有若无关注着这边的人惊呼了一声。 宋钰辰眉头一抽一抽的，像是在压抑着汹涌的怒火。 “秦颜，你巴掌也打了，咖啡也洒了，你出完气了？出完气了，我们再好好聊聊，行不行？” 秦颜微微勾唇，一字一顿：“不行。” 宋钰辰神情狰狞：“秦颜，你别给脸不要脸！” 秦颜轻笑了一声：“你觉得我不要脸？” 宋钰辰死死地盯着秦颜。 他看着秦颜眸底出现的一抹冷意和讥嘲，心中莫名涌起一股不祥的预感。 而在两人身后的座位上。 喝着咖啡的男人轻轻挑起一侧眉梢，有预感接下来将会发生一场好戏，下一秒，嘴里的咖啡差点喷出来—— “渣男啊！我怎么遇上了个渣男！” 只见一声带着哭腔和怒意的喊叫直接响彻咖啡厅。 秦颜使出了毕生的演技。 宋钰辰被秦颜的这一操作给弄得愣住，只见秦颜指着他，每一句控诉都好似由心而发，“大家都来看看啊！来看看这个渣男！ 我的青春都耗在这个渣男的身上了，陪着他从零开始打拼，一起奋斗了这么久，结果这个渣男一发达了就想和我分手！看上了新来的那个年轻又漂亮的秘书！天天不回家，一回家就对我挑三拣四，现在还想造我的谣，逼我分手！” 咖啡厅的所有人都注目过去。 目光顺着秦颜的话，落在宋钰辰身上，眼中带着谴责、愤怒、嫌恶，那脸上的神情像恨不得要把眼前的这个男人打在耻辱柱上，完全一片倒地站在秦颜这一边。 “小姑娘，这种渣男不要也罢！” “就是，就当青春喂了狗！” “看着人模人样的，结果连狗都不如，呸！” “太恶心了，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以后肯定没什么出息，小姐，你离开他也好，免得以后后悔啊！” “小姑娘长得这么好看，别为一个破男人伤心，这男的看起来歪瓜裂枣的，根本配不上你……” 宋钰辰听着四面八方传过来的责骂声，脸色越发难看至极。 他攥紧了手，瞪着秦颜，咬牙切齿：“秦颜，你有完没完？！” “我没完！”秦颜眼眶泛红，仔细一看还有湿润的泪水，那是她手指用力捏着自己的手臂，逼出来的，她声泪俱下： “怎么会完？！你这样对我！我们永远都不会完！ 那个秘书就和你认识了多久？你就为了她和我分手？！那我和你的那几年算什么？！你能有今天，不还是因为我省吃俭用地给你供钱读书吗！你怎么能这样对我？！” 旁边围观过来的人更加震惊愤怒了： “什么？！小姑娘，你还供他读书？！” “小姑娘，你怎么这么容易被骗啊！我真是气死了！” 更有甚者，代入感颇深的路人直接拿起自己桌上的咖啡，“唰”地一下洒了过去，宋钰辰被猝不及防地泼了个正着，那咖啡液顺着他的衣领往下滑，他差点一下子蹦起来！ 宋钰辰猛地扭头，目光狠厉地看过去：“这咖啡是烫的！” “烫的怎么了？！”泼咖啡的热心市民梗着脖子道：“就是要烫死你这只死猪！这只三心二意的死猪！” 宋钰辰咬牙：“我、我不是她说的那样！这些都是她瞎编的！” 秦颜又用力捏了把自己的手臂，道：“现在连我为你付出的一切都要否定了吗？！宋钰辰，你怎么能这样对我！” ------------ 第61章 轰然倒塌 “秦颜，你在胡说八道什么——” 宋钰辰瞪着秦颜，但他的声音还没落下，就见到秦颜抹着眼睛，摆出一副骨气十足的模样，出声打断他：“行，你要和我分手可以，以后，我们就再不联系。” 说完，她迈开腿就要离开！ 宋钰辰瞳孔一缩， 不行，她要是离开，那么求陆北川的事情就没希望了！ 心中这么想着，他又要伸手，试图再一次牵制住秦颜：“秦颜！你不能走！我们还没谈妥！” 可他的手还没碰上秦颜，一个蛋糕骤然从一侧飞了出来，直接砸在他的脸上，使他的动作被打断，他愣愣地用手把糊在脸上的奶油抹开，就听到旁边的人还在指着他： “臭男人！人家都答应你分手了，你还要和人家谈什么？！” “呸！我看他就是想一边追小秘书，一边吊着那小姑娘！垃圾！” “垃圾！” 他们一边骂，一边堵住宋钰辰追向秦颜的路。 宋钰辰急得要爆粗：“你们给我让开！！让开——” 咖啡厅的服务员赶忙出来维护秩序，想要把那些客人给安抚好，然后强制宋钰辰离开，宋钰辰被服务员架着离开的时候，还气愤地指着服务员骂道： “你们早不出现晚不出现，现在才出现？故意的吧？！这就是你们的服务态度？！我要和你们老板投诉你们！！” 架着他走的服务员是两个男的，他们看着宋钰辰愤怒的模样，冷笑道：“你爱投诉就去投诉吧，恰好了，我们老板最讨厌的就是你这种忘恩负义的白眼狼渣男！” 宋钰辰被他们堵得差点噎住：“你们——” 在他们转身回去的时候，宋钰辰大骂：“谁忘恩负义！是她忘恩负义！我才是对她有恩的人！你们懂什么！” 但没有人再理他。 而此时从咖啡厅离开的秦颜大松口气。 她掏出一张纸巾，擦了擦眼泪，嘴角露出抹冷笑，这时候，电话铃声再响起，还是那位老同事：“秦颜？我刚看到一个视频，在公司附近那家咖啡厅，好像看见了宋总和……” “和我。” 秦颜先行回答。 老同事张了张嘴，话都被秦颜抢先了，一时间不知道该要说什么，两边都沉默了一瞬，老同事问：“你……接下来准备怎么办？” “算了。” 秦颜轻声道。 老同事好像明白了什么，随后轻叹了一声，道：“好，那我们……有缘再见吧。” 电话挂断的下一秒。 一辆黑色的宾利从旁边的街道驶了过来，准确无误地停在了秦颜面前，秦颜也顿住了脚步，看过去。 车窗缓缓摇下。 露出里面那一张稍显熟悉的面庞。 秦颜眯着眼，辨认了许久：“……陆，先生？” 竟是之前在贺家举办的慈善晚会上交换过一次名片的男人。 陆先生对她微微一笑：“秦小姐，好巧，不知道您现在有没有空，和我聊聊呢？” …… 颜家。 “放我出去——” 颜书琴将房间里能砸的东西都砸了个遍，但面前的那扇房门仍旧紧闭门外的人对她所制造的一切噪音似乎早已习以为常，漠然置之。 任由着颜书琴在里面跟个疯子一样大喊大叫。 而她的手机在被发现给秦颜打了电话后，被颜父严令收走。 她相当于与世隔绝将近一周了。 突然，门外突然出现了一道脚步声，颜书琴眼睛倏地一亮，紧接着，门被打开。 “小姐，老爷喊您下去。” 颜书琴几乎是跑着冲下楼的，果不其然，自己心心念念的男人就立在客厅正中间，她几乎要喜极而泣—— “阿辰！” 她叫着就要上去抱住宋钰辰。 可她还没冲到男人的面前，宋钰辰就往后退了一步，往沙发的方向看去。 颜书琴一愣，顺着看过去。 颜父坐在上面。 她的怒火瞬间被点燃，愤怒地看向颜父：“爸！你之前明明答应过我和阿辰在一起的！你不是也一直很欣赏他吗？为什么现在却要拆散我们？是不是因为秦颜那个女人？是不是！” “颜书琴！” 颜父厉声呵斥，“谁教你这么骂人的？！你的教养呢！” 颜书琴毫不退让：“是你先出尔反尔的！” “我出尔反尔？我是知道了这个男人在跟你交往的时候还和秦颜那个女人暧昧不清，我看出了他对你不是真心的而已！” “不可能！” 颜书琴不信。 颜父转向宋钰辰，眼神中透露出威严：“宋钰辰，你说实话，如果你敢撒谎，后果自负。” 颜书琴紧张地看向宋钰辰，等待着他的回答。 然而，宋钰辰面无表情道：“书琴，对不起，是我不想和你在一起了。” 颜书琴愣在原地，好半天才反应过来：“你……你什么意思？你不想和我在一起？怎么可能？我们明明就差一点就结婚了！” 她指着颜父质问：“是不是我爸逼你的？” 宋钰辰道：“是我……本来就不爱你。” 颜书琴如遭雷击：“你……你不爱我？” 宋钰辰一咬牙，继续道：“对，我只是看中了你的身份还有钱。” “我不爱你。” 颜书琴气得胸膛剧烈起伏：“你不爱我？那你爱谁？秦颜吗？！你要为了秦颜和我分手吗？！宋钰辰！！你想清楚你在说什么！！” 她声嘶裂肺地喊。 宋钰辰沉默地低下头。 在颜书琴眼中，这相当于是承认了她的指认，这让她直接疯了般地冲到宋钰辰的面前，直接重重一耳光甩下来！ “宋钰辰！你混蛋！” 宋钰辰不敢回收，只直直地看向颜父。 颜父冷笑道：“行了，既然看清了这个男人，就上去吧。” 颜书琴被佣人给拉上了楼。 宋钰辰问：“现在，我已经按您要求的做了，所以，是不是应该……” “应该什么？” 颜父反问。 宋钰辰瞳孔紧缩。 颜父悠然起身：“我可没有答应你什么。” 说完，他摆了摆手。 “颜总，您刚刚不是这样说！颜总——” 几个保镖出来，不顾宋钰辰的挣扎怒吼，直接将宋钰辰给拖了出去。 啪一声。 大门重重阖上。 也象征着，宋钰辰在南城所立足的资本在此刻轰然倒塌。 ------------ 第62章 命运的安排 颜家。 “放我出去——” 颜书琴将房间里能砸的东西都砸了个遍，但面前的那扇房门仍旧紧闭门外的人对她所制造的一切噪音似乎早已习以为常，漠然置之。 任由着颜书琴在里面跟个疯子一样大喊大叫。 而她的手机在被发现给秦颜打了电话后，被颜父严令收走。 她相当于与世隔绝将近一周了。 突然，门外突然出现了一道脚步声，颜书琴眼睛倏地一亮，紧接着，门被打开。 “小姐，老爷喊您下去。” 颜书琴几乎是跑着冲下楼的，果不其然，自己心心念念的男人就立在客厅正中间，她几乎要喜极而泣—— “阿辰！” 她叫着就要上去抱住宋钰辰。 可她还没冲到男人的面前，宋钰辰就往后退了一步，往沙发的方向看去。 颜书琴一愣，顺着看过去。 颜父坐在上面。 她的怒火瞬间被点燃，愤怒地看向颜父：“爸！你之前明明答应过我和阿辰在一起的！你不是也一直很欣赏他吗？为什么现在却要拆散我们？是不是因为秦颜那个女人？是不是！” “颜书琴！” 颜父厉声呵斥，“谁教你这么骂人的？！你的教养呢！” 颜书琴毫不退让：“是你先出尔反尔的！” “我出尔反尔？我是知道了这个男人在跟你交往的时候还和秦颜那个女人暧昧不清，我看出了他对你不是真心的而已！” “不可能！” 颜书琴不信。 颜父转向宋钰辰，眼神中透露出威严：“宋钰辰，你说实话，如果你敢撒谎，后果自负。” 颜书琴紧张地看向宋钰辰，等待着他的回答。 然而，宋钰辰面无表情道：“书琴，对不起，是我不想和你在一起了。” 颜书琴愣在原地，好半天才反应过来：“你……你什么意思？你不想和我在一起？怎么可能？我们明明就差一点就结婚了！” 她指着颜父质问：“是不是我爸逼你的？” 宋钰辰道：“是我……本来就不爱你。” 颜书琴如遭雷击：“你……你不爱我？” 宋钰辰一咬牙，继续道：“对，我只是看中了你的身份还有钱。” “我不爱你。” 颜书琴气得胸膛剧烈起伏：“你不爱我？那你爱谁？秦颜吗？！你要为了秦颜和我分手吗？！宋钰辰！！你想清楚你在说什么！！” 她声嘶裂肺地喊。 宋钰辰沉默地低下头。 在颜书琴眼中，这相当于是承认了她的指认，这让她直接疯了般地冲到宋钰辰的面前，直接重重一耳光甩下来！ “宋钰辰！你混蛋！” 宋钰辰不敢回收，只直直地看向颜父。 颜父冷笑道：“行了，既然看清了这个男人，就上去吧。” 颜书琴被佣人给拉上了楼。 宋钰辰问：“现在，我已经按您要求的做了，所以，是不是应该……” “应该什么？” 颜父反问。 宋钰辰瞳孔紧缩。 颜父悠然起身：“我可没有答应你什么。” 说完，他摆了摆手。 “颜总，您刚刚不是这样说！颜总——” 几个保镖出来，不顾宋钰辰的挣扎怒吼，直接将宋钰辰给拖了出去。 啪一声。 大门重重阖上。 也象征着，宋钰辰在南城所立足的资本在此刻轰然倒塌。 …… 秦颜通过老同事的口中得知，近来宋钰辰的日子颇为艰难，四处寻求贷款却屡屡受挫，最终公司还是未能逃脱被收购的命运，秦颜打听了两句，收购方还是贺氏集团。 随后，老同事主动提及了宋钰辰的近况，透露了他有意离开南城，返回家乡的决定。说到这里，老同事还唏嘘地和秦颜感慨了许久。 作为公司的元老之一，老同事亲眼见证了秦颜与宋钰辰携手将这家公司从无到有、从小到大的发展历程，当时谁也没有想到如今竟落到如此境地。 秦颜听到的时候，心中不禁微微一颤，半晌轻笑了一声，“这或许就是命运的安排吧。” 当初和宋钰辰孤注一掷来南城打拼的时候，谁不是心怀壮志，但是……只能说，一步错，步步错。 但是宋钰辰那边要放弃了，可她还没有。 对着车内镜整理了一下领子，秦颜轻轻吐出一口气，转身就要下车。 但她的手刚放上车门把，另一只手就被一个手掌握住。 秦颜扭头看回去。 今天秦颜生完病后第一天上班，陆北川主动提出接送，秦颜也没有拒绝。 此时，陆北川正安稳地端坐于驾驶座上，身体悠然地倚靠向后。 “就这样离开？” 男人的嗓音低沉而富有磁性，他轻轻抬眼望向秦颜。 秦颜扬眉：“……那，不然？” 陆北川深邃的目光牢牢锁定在秦颜身上，眉头微微挑动，不发一语。 秦颜：“……” 片刻，她没忍住，轻笑了一声。 她凑过去，呼吸不轻不重地扑洒在两人的鼻息间。 再抽身的时候，陆北川的长睫不由一动。 如果不是唇角边残留着一点点湿润的温度，陆北川都要怀疑刚刚那一下亲密的接触是不是错觉了。 秦颜嘴角弧度上扬，纤长手指点点陆北川的胸口，含笑道：“你不说，我又怎么会知道你想要什么呢，是吧，陆少？” ——陆少。 陆北川的瞳孔微微收缩，他迅速抬起眼帘，但秦颜的神情依旧没有丝毫波动，仿佛这个称呼不过是无意中的脱口而出，他眼中复杂的晦涩情绪转瞬即逝。 秦颜不知道陆北川在想什么，打开车门下了去。 透过半开的车窗，她向陆北川挥手告别，轻声说道：“晚上见。” 陆北川的手指不禁紧了紧方向盘。 似乎想要抓住些什么，却又只能任由那份情绪在指间流转。 “咚咚咚” 一阵清脆的敲击声骤然响起，打断了陆北川纷飞的思绪。他他缓缓降下车窗，只见窗外站着一位男子，他微微躬身，以一种近乎谦卑的姿态，恭敬地朝里，向陆北川致意：“陆少。” 如果此时秦颜在这里的话，便会发现这个男人正是那个把她挖了过来，也姓陆的男人。 ------------ 第63章 新官上任 进了电梯，秦颜刚摁下楼层。 “新……总监？” 旁边传来一道清亮的嗓音。 秦颜看过去，抬了抬眉。 站她旁边的是个男人，长相端正，站在她旁边的男人长相端正，笑起来的时候，脸颊上又两个小酒窝，和秦颜说话：“我们公司的所有人都知道今天回来一个新总监，我本来还不确定是不是你，现在确定了。” 说着，他又没忍住上下打量了一番秦颜。 秦颜轻笑了声，伸出手和他握了握：“你好，我是秦颜。” 年轻男人：“我叫陈一诺，营销部的。” 介绍完自己，他又对着秦颜眨了眨眼：“不过，你要小心点陈妍。” 秦颜眉头微扬。 陈一诺神色不变，但嘴上仍在提醒着秦颜：“如果没有你的空降，现在策划部的总监，可是陈妍的。” “你说，你抢走了她的升职机会，她会不记恨你吗？” 陈一诺意味深长地撇过头，看着秦颜。 秦颜神色倏地一顿。 她抬起眼皮，看向男人，淡声问：“你为什么要告诉我？” 既然是老员工，不应该要站在陈妍身边吗？ 男人哈哈笑了两声：“我只是在做好人好事而已，而且我一看你，我就特别喜欢你。”他最后面的那一句话轻巧落下。 秦颜蹙了蹙眉。 这时，电梯门打开，他不给秦颜反应的时间，一步迈了出去。 …… “请大家安静一下——” 在明亮而宽敞的办公楼内，所有人的目光不约而同地汇聚到了最前方的位置。 陆平站在秦颜的身旁，轻轻拍了拍手，正式宣布：“自即日起，秦颜将正式出任我们公司市场策划部的总监一职！大家热烈欢迎！” 在场的众人皆是一愣，随后面面相觑，眼中满是惊讶。 秦颜微笑着向众人微微鞠躬：“大家好，我是秦颜，非常荣幸能够加入这个团队，未来的日子里，还请大家多多关照。” “好！”陆平率先鼓起掌来，掌声响亮而有力。 下面的人见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半晌才陆续跟着鼓起掌，只是那掌声稀稀拉拉的，听起来就不甚诚意。 秦颜早有预料，对他们的表现也不是很在意。 毕竟，一切都靠业绩和表现说话。 她有信心，也不缺耐心。 陆平将她带进了办公室里，叫来了副总监，“陈妍，接下来就你来协助秦颜尽快熟悉工作，未来部门的发展，就仰仗你们二位共同引领了。” 陈妍神色自若地笑着点头：“好。” 转而朝秦颜握手：“秦总监，你好，我叫陈妍。” “你好，陈妍。”秦颜面带微笑地回礼。 陆平离开后，陈妍带了一大沓厚重的资料进来，摆在秦颜的桌上，“秦总监，这些就是近期我们部门所承接的项目概况，您看一下。” “好的，谢谢。” 秦颜轻轻地向陈妍点了点头，随后低头迅速翻阅了两下文件。 “这些资料放得有些乱，最好分类归纳一下。” 她边说边随手翻开了最上面的一份资料，只见报表内容杂乱无章，时间顺序混乱不堪，更令人惊讶的是，连错别字这样的基本错误也随处可见。 秦颜眉头越皱越紧，“整理文件的人是谁？很明显并没有用心做，错误很多，还需要修改，为了避免影响后续的进程，还麻烦陈总监尽快让人再重新整理一下……” 她说着，抬起头来，就要把文件还回去。 但陈妍面露难色：“这……近期部门项目繁多，大家都处在紧张的工作状态中。这些项目策划书，是大家连日加班的成果，尽管存在一些难以避免的小瑕疵，但我个人认为这并不足以阻碍项目的整体推进……” 秦颜抬眼望向陈妍，神色严峻：“问题的关键并不在于此。关键在于你们的工作态度，那种敷衍了事、不负责任的态度。当项目堆积如山时，我们应当对它们进行优先级排序，将精力和资源集中在那些对组织目标至关重要、时间紧迫或回报丰厚的项目上。” “而不是这样怠慢工作！” 陈妍闻言，脸色瞬间变得苍白，随后，她回应：“我明白了，我会立即着手重新组织团队，对项目进行细致的梳理和重新分配。” 说罢，她拿起那些项目书，步履匆匆地走出办公室，将秦颜的指示以简洁明了的方式传达给了部门的每一个人。 果不其然，外头响起一阵阵哀嚎声。 陈妍：“好了，秦总监要求严格，你们接下来的工作也得好好做，别再这么粗心大意了，知道吗？” “知道——” 办公室并不算多隔音，所以哪怕秦颜坐在里面都能隐隐听到外面的声音，更有一些胆大不服气的，直接喊出来： “真新官上任三把火咯！” “想要立威直接说就是了，还什么不能怠慢工作……以前我们都这样做，不还是照样推进项目？就她屁事多！” “好了好了，你们都别说了，人家背后可是有背景的，哪是我们能议论得起的啊……” 他们的声音越来越大，生怕秦颜听不见似的。 秦颜垂着眸，专心致志地交接工作。 虽然部门里的人对她很不服气，但好在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一天磨合下来，没出现什么其他问题。 …… 下班后，秦颜刚走出写字大楼，就听到不远处响起一道声音： “秦颜！” 秦颜扭过头，就看见早上见过面的陈一诺快步往这边走来，粲笑道：“又见面了秦颜，你回家啊？怎么回的？坐地铁还是自己开了车过来的？” 秦颜：“我……” 她话都没出来。 陈一诺又道：“坐地铁几号线啊？我是五号线，同路不？一起走呗！” “我不是……” “走吧，路上我请你喝杯咖啡！” “什么咖啡？” 一道好听低哑的嗓音从前面传来。 “你想喝什么——” 陈一诺声音陡然一顿。 他忽然觉得这声音有点不太对？是不是过于浑厚了一点？ 秦颜猛然间看过去。 男人脚步不疾不徐，走到秦颜旁边。 神色难明地垂眼，看着比他矮了近半个头的陈一诺，轻呵了声，“你要请她，喝什么咖啡？” ------------ 第64章 吃醋了啊 陈一诺被这看似平静无奇，实则暗藏锋芒的口吻弄得微微一怔。 很快，他回过神来—— “你是谁啊？” 他紧锁眉头，目光在陆北川身上上下扫视。 男人身姿挺拔，英俊非凡，与秦颜并肩而立，有一种强烈的般配感，让他油然而生一股强烈威胁感。 “你是秦颜的谁啊？” 陆北川呵笑道：“看不出来？” 秦颜心下一震。 这熟悉的开场白！ 随即，她就感觉到自己的腰被一只大手给揽住，听到头顶上，男人的声音低沉地响起：“老婆。” 陈一诺倏地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看陆北川，又扭头看看秦颜。 他的声音都在颤：“秦、秦颜，他说的是真的？你结婚了？！” 秦颜轻咳了两声，“真的。” 陈一诺喉咙顿时跟被什么给噎住了一样，视线在两人面上转来转去。 陆北川还不打算放过陈一诺，唇微微一扬，眼底却毫无笑意：“这位先生，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陈一诺还在震惊中，乍一听到陆北川的话，有些反应不过来：“啊？” 陆北川不急不缓问：“喝，什么咖啡？” 他说着，似不经意般地摁了一下遥控钥匙，停靠在不远处的一辆黑色迈巴赫瞬时响起了提示音，陆北川道：“我送你们？” 陈一诺：“……” 他目光复杂地望向那辆驾车出门要小心翼翼避让的迈巴赫，内心五味杂陈。 秦颜轻轻挑眉，眼神中透露出一丝玩味。 陈一诺的脸上闪过一抹尴尬之色，他连忙摆手：“不喝了不喝了，我刚刚就是纯粹为了欢迎秦颜。但既然你来接秦颜了，那我就不打扰你们了，我先走了啊，拜拜。” 说完，陈一诺毫不拖泥带水地转身离去，背影显得有些狼狈。 看着陈一诺的身影一点点地消失在转角。 秦颜侧过眼，饶有兴致地看着陆北川：“这么好心，要送我和他一起去喝咖啡啊？” 他神色未变道：“顺便而已。” 秦颜摸了摸下巴，眼中闪过一丝狡黠：“说实话，我还真有点想尝尝那咖啡的味道。要不，我把他叫回来？” 话音未落，秦颜已经作势要掏出手机，然而指尖还未触及屏幕，一只修长有力的手便猛地伸了过来，不容分说地将她的手机夺走。 她无声地勾唇笑了下。 旋即抬起头来，疑惑地问道：“怎么了？” 陆北川沉默地望向秦颜，片刻，陆北川意味不明地从鼻腔里吐出一声哼笑来。 他手中捏着秦颜的手指，慢悠悠地转了转，尾调上扬：“故意的？” 秦颜则无辜地眨了下眼：“什么故意不故意的？就是喝杯咖啡而已。” 顿了一下，她忽然恍然大悟一般，笑眼弯弯地说：“难道说，陆少不喜欢喝咖啡？那没关系啊，人家不和你喝，你在旁边看着我和他喝就行。” 陆北川眉头一抽，一想象到那个画面，哪怕知道秦颜是在故意激他，他眼底还是漫上了一层怒意。 他压着嗓音：“秦颜。” 秦颜：“嗯？” 她一抬头，就见男人的手抬起，捏住她后颈的那一块软肉。 秦颜有点痒，想要躲开，但是陆北川哪里会那么容易让人给挣脱开，“上车？” 秦颜：“上，你先松手……” “喝咖啡？” 男人声音微微沉冷，听不出情绪来。 秦颜眉眼含笑地抬起头来，看着陆北川沉郁的面色，“不喝了不喝了。” 两人一前一后地上了那辆迈巴赫。 秦颜刚一坐上来，陆北川就倾过身子来，主动要帮她扣安全带。 亲眼目光落在陆北川的后脖颈上，心下一动，也伸出手来，微微摁在上面，和刚刚陆北川对她做的那样，不轻不重地捏了捏。 陆北川眼睫一抖。 “咔哒” 安全带扣上的同时，秦颜笑着问道：“吃醋了啊，陆北川？” 陆北川不错眼地看着秦颜。 对上女人含笑的眸眼，半晌，他唇畔缓缓浮现一抹笑意。 “如果我说，是呢？” 秦颜目光一寸寸地扫过陆北川的五官。 第一眼，她就知道对方长得无可挑剔，每一个地方都跟她年幼时幻想过的理想型一模一样。 今天陆北川穿的是一件灰色的衬衫，挺括有型，但领口那一处松了两颗扣子，露出立体深刻的锁骨。 陆北川蛊惑的嗓音在耳边响起：“你想做什么？” 想做什么…… 咕咚。 男人的喉结在自己的眼前上下滚动一下。 她也情不自禁地咽了咽口水。 片刻，秦颜揉捏着男人后颈的手一松，径直揽住，抬头仰了上去。 温软的唇瓣相触，彼此的温度透过唇舌传递。 贝齿被撬开，对方侵城掠地般在她口腔中扫荡，不放过任何一个角落。 越来越深。 空间的气息也好像越来越憋闷。 男人的衣领被她攥得发皱，等到了换气的时候，她猛地一撇头，男人的唇舌便落了空，直接亲在她的耳廓。 秦颜脑袋搭在陆北川的肩上。 “不行了，”她呼出一口气，“快要喘不过气了。” 男人笑得低低哑哑，震得她耳根发热。 陆北川唤了她一声：“秦颜。” 秦颜：“嗯？” 陆北川说：“他能把你亲成这样吗？” 秦颜：“嗯？！” 她本来放松的身躯因为这一句话骤然僵直。 陆北川撤开身子，眸子幽深地看着她，薄唇微启：“宋钰辰，能吗？” “……” 秦颜张了张嘴。 陆北川挑眉，危险地眯了眯眼：“为什么不回答？” 秦颜忍俊不禁。 “秦颜。”陆北川又叫了声。 片刻过后，秦颜才收敛住笑来，说：“不能。” 她撩起眼皮，看到男人因为愉悦而舒展开的眉宇。 她勾着唇，轻声说：“他没你能亲。” “也没你……亲得好。” 陆北川深吸一口气，眼眸深邃。 秦颜笑着问：“还要亲吗？” 陆北川呼吸一紧，手紧紧地攥着，青筋凸起，似乎在竭力压抑着什么欲望。 良久，他缓缓坐回去。 “走吧。” 他的声音略带沙哑。 引擎轰鸣，车窗摇下。 外面微凉的风吹进来，吹散了一车的旖旎和燥热。 秦颜没忍住，撑着下巴闷闷笑出声。 ------------ 第65章 都不用 秦颜的适应能力一向很优秀，因此没过多久，她就已经基本上手。 陆平在头几天的时候，会特意下来找她了解一下情况，每当秦颜能准确无误地说出这些项目概况的时候，陆平都难掩面上的欣赏。 没过多久，就到了月底。 公司每到月底会开一个会议，由各个部门的总监和副总监一起参加，汇报各部门这一个月的近况。 秦颜的助理常言言是在她上任后的第二天，陆平拨给她的，据说是刚毕业没多久的大学生，模样看起来还很青涩，但做事态度认真，工作效率也很高。 开会之前，秦颜让常言言帮她整理一下需要用到的资料。 常言言应完，出来就要按着秦颜的要求整理，忽地一抬头就对上了陈妍，“陈总？” 陈妍笑靥如花，轻轻点头，随后她的视线似乎不经意地掠过常言言怀中紧抱的一叠文件，眼眸中闪过一丝异色：“这些，是秦总监吩咐你整理的吗？” 常言言肯定地点了点头，就又听陈妍说：“不用这么麻烦，我让张婧之前整理过一份，你可以去找她参考一下。” 张婧是陈妍的助理。 常言言闻言，没觉得哪里不对，面上一喜：“嗯，好，谢谢陈总！” 虽然手头的资料并不算多，但核对细节却相当耗费精力，若此时能有参考，工作效率无疑会大幅提升。 陈妍微笑着回应：“没事，好好努力。” 她轻轻拍了拍常言言的肩膀，随后敲响了秦颜办公室的门走了进去。 回到自己的工位，常言言心中不禁感慨，难怪许多人都说陈妍是之前最有望晋升为总监的人选，她不仅为人和善，而且能力出众。 借助张婧的参考资料，常言言迅速完成整理工作，并递交给了秦颜。 时间一到，秦颜就带着常言言的资料和陈妍一块去了会议室。 彼时，会议室里已经坐了不少人，在看到秦颜进来后，每个人的目光便自动地落到了秦颜的身上，自以为很隐晦地在打量。 毕竟公司市场策划部空降了一个总监这件事谁不知道，但除了部门的人以外，这些天还没有多少人见过。 只知道这个新总监是女的，长得还好看。 最重要的一点是，已婚。 已婚的，又有背景能够进来这里……所以不少人暗地里都在猜测，秦颜的老公是不是公司的大股东。 但这些猜测都只能放在心里想想，谁也不敢当着秦颜的面说出来。 陆平坐在主位上，说：“既然人到齐了，那么会议正式开始。这一次——”他目光在全场逡视过，最后定格在秦颜的身上，“那就先由策划部上来汇报。” 秦颜轻轻点头，随后站起身，转头与陈妍交换了一个眼神。 她深吸一口气，整理思绪。 今天是她入职以来，首次参与的一场相对正式的公司大会，容不得半点闪失。 前半场会议正如她所预期的那样，进行得有条不紊。 然而，在需要更换PPT的关键时刻，意外发生了。 秦颜一边熟练地切换页面，一边对着台下的众人说：“接下来是关于本月月中公司承接的乘风集团项目——” 话音未落，她突然顿住了。 屏幕上显示的并非她刚刚所说的“乘风项目”相关内容，而是意外跳转到了下一个项目的介绍。 秦颜的眉头紧锁，会议室内的其他人也察觉到了异样，纷纷投来疑惑的目光，并开始在彼此间交换眼神。 秦颜深吸一口气，努力保持镇定：“抱歉，我可能需要检查一下我的资料。” 陆平并未过多在意，只是温和地安慰道：“没关系，秦总监，请慢慢来。” 秦颜迅速翻阅着手中的纸质资料，并与PPT上的内容进行仔细比对。 最终，她发现常言言提供的这份资料中，竟然遗漏了关于乘风集团项目的关键部分。 她轻轻敲打着桌面，眉头紧锁，脸色愈发难看。 会议室内已经响起了窸窸窣窣的议论声。 其中一个参会者站了出来，扬声说道：“秦总监，我记得乘风集团项目是我们这半年来承接的回报率最高的项目之一，这样的重要内容怎么能略过不提呢？” 其他人闻言，也纷纷附和起来。 会议室内的氛围瞬间变得剑拔弩张，一股锐利的气息直接扑向秦颜。 这时候，陈妍迟疑地出声：“我这边有更完整的资料，秦总监，要不，您先用我的？” 这时候，周围的声音越来越大。 “我就说，果然还是陈妍靠谱点吧。” “毕竟人陈总是一步步靠自己走上来的……” “唉，要是一直这样的话，不知道策划部得被她霍霍成什么样啊。” “当初怎么不是陈妍晋升啊，真是可惜了。” 秦颜抬起头来，直接看向陈妍。 陈妍同样也看着她，神情上看不出有哪里不对，眼中也是担心关切。 秦颜和她对视了许久。 刚刚出声的那人又毫不客气地道：“秦总监，你要不用陈总监的资料，要不就下来，让陈总监上去讲。” “都不用。” 几乎是在那人尾音刚落下的同时，秦颜就说：“我自己来讲。” 那人挑了挑眉，不意外秦颜的拒绝，冷哼一声，好整以暇地坐在位置上，看秦颜在资料没有的情况下该怎么讲。 陈妍也坐了回去，眸光微闪。 秦颜神情自若，好似没有被刚刚发生的事情所影响。 “非常抱歉，由于我工作上的疏忽，并没有及时发现这个错误，” 她先是对此事件向在座的所有人表示了简短的歉意，随后话锋巧妙地一转：“乘风集团，作为南城在芯片技术研发领域内的佼佼者，其项目正如雷总方才所言，具备着颇为可观的回报率，值得我们全力以赴地投入。 接下来，我将围绕项目的背景、既定目标、潜在风险以及预算安排这四个核心方面，为大家简要阐述……” 秦颜全程从容不迫，游刃有余，好像那份资料对她来说可有可无，这些东西早早就刻在她脑海里一般。 台下的人神色各异。 陈妍看着秦颜，紧紧抿住唇。 ------------ 第66章 先从你开始 会议结束的时候，已经是两个小时后。 秦颜收拾东西，正要出去的时候，身后陆平叫住了她。 “你今天的表现，很优秀。” 陆平淡淡地笑着说，“这证明了当初我的选择没有错。” 秦颜也是轻轻一笑。 “谢谢。” 轻巧落下这一句，秦颜开门，径直大步走了出去。 待门阖上后，陆平立时将放在兜里的手机掏了出去，上面显示有一个视频通话已然进行了两个小时，视频电话里的男人靠在白色墙面前，面容俊美，露出的下颌线流畅清晰，狭长的双眸幽黑深邃。 “陆少。” 陆平恭敬地唤了声，随后问道：“需要我调查一下背后搞小动作的人是谁吗？” 男人没说话，只有骨节分明的手指轻敲桌面的声音清楚地透过视频传过来，陆平莫名屏住了气息。 良久沉默后，陆平才听到男人沉冷的嗓音响起：“不用。” 她自己会处理好的。 忽然，陆北川那边传来一声呼唤，陆北川眸光微微一动，对着陆平匆匆扔下一句：“接下来你继续盯着。” 便挂断了电话。 陆平看着黑屏了的手机，又一时间拿捏不准陆北川对秦颜的态度。 …… 常言言心惊胆战地被唤进秦颜的办公室，走进去的时候，眼眶中还蓄着两汪害怕的泪水，“秦总监……” 秦颜从文件中抬起头来，便见到常言言这一副要哭不哭的模样，不由得有些好笑。 “我又不是要吃了你。” 常言言哭丧着脸：“对不起秦总！是因为我的大意才会导致出现这种低级的错误！” 秦颜轻笑了一声，身体放松地往后靠去。 “所以，你能告诉我，你在整理过程中，参考了谁的？” 秦颜的口吻笃定。 常言言却略显惊愕地抬起头来看向秦颜。 秦颜轻轻挑起眉梢，那双眼眸仿佛能洞察人心一般。 常言言便将撞见陈妍后的经过一五一十地告诉了秦颜。 秦颜垂下眸，随后笑道：“参考资料没有问题，它确实能显著提升我们的工作效率，但参考过后，还需我们再次复核以确保无误。” 常言言用力地点了点头，“嗯，好的。” 秦颜：“行了，出去吧。” 常言言刚要转身离开，却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回头问道：“秦总监，张婧姐他们说，每次月底我们部门会有一次聚会，秦总监，今晚您也会参加的吧？” 秦颜微微一愣，“……聚会？” 她眸光闪了闪，嘴角轻轻上扬，她答道：“再说吧。” 常言离开后不久，手机突然震动起来。 秦颜并不意外，她从文件中抬起头，慢慢打开手机，果不其然，部门群里有人艾特了全体成员。 信息先是简短地通知了聚会的时间、地点，后面特意将秦颜单独艾特出来。 【秦总监，我们部门每月都有固定的聚会活动，之前忘记通知您，真是抱歉。请问您会参加吗？】 暂且不论这道歉的真诚程度如何，末尾的邀请看似客气，实则透露出一种不言而喻的意味，似乎并不真正期待秦颜的加入。 这个通知一出，不等秦颜的回复，群内瞬间活跃起来，大多数群员纷纷冒泡，热烈地讨论起聚会时要吃什么，氛围异常热烈。 秦颜轻触屏幕，指尖跳跃间输入：【好，我会去的。】 这一句话仿佛触碰了某种无形的开关，群内的喧嚣瞬间被按下暂停键。 不知道过了多久，陈妍的消息才跳了出来： 【那就当顺便给秦总监开的欢迎会吧！】 秦颜：【谢谢。】 办公室门外。 陈妍看到秦颜的消息后，收好手机，突然被旁边工位的员工一把拉住，“妍姐妍姐！你刚刚怎么在群里说话，给她解围了啊？” 那人一脸不忿。 陈妍无奈地叹了一口气：“不然呢，你让人领导这么尴尬？” “什么领导啊，这就是个关系户。”那名员工撇了撇嘴。 陈妍拍了拍他的肩膀：“谨言慎行，秦总监今天在会上可是展现了自己的能力，没你们想的那样……” 员工还是在为陈妍叫屈：“那估计是剧本，妍姐，你怎么还维护她呢！” 陈妍叹了声，“但不管你们再怎么想，晚上的时候，你们可得悠着点啊，别太给人家难堪。” 嘱咐完这句话后，陈妍便转身回到了自己的办公室，留下那名员工站在原地，陷入沉思。 …… 晚上，秦颜如约出现在了聚会地点。 当秦颜推开门的时候，包厢里已经人声鼎沸，唱歌的唱歌，喝酒的喝酒，热闹非凡，可就在她进来的那一刹那，所有的嘈杂声戛然而止。 仅剩音响中轰鸣而出的震耳欲聋伴奏声，回响在四周。 此刻，所有人的视线不约而同地放在秦颜身上。 秦颜恍若没有发觉里面尴尬的气氛，径直走了进来，“大家好。” 没有人说话。 陈妍起身，率先打破这凝滞的氛围：“秦总监，过来坐我们这边吧……” 秦颜正欲走过去，陈妍旁边的一个男同事忽然出声：“诶，等等——” 男同事微微仰头看向秦颜，毫不掩饰自己的挑衅： “秦总监，我们聚会的时候，有个不成文的规定，谁迟到了，就得和我们每个人喝上一杯才行。” “秦总监，您总不能破例吧？” 秦颜看向那名出声的男同事。 男同事本来还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结果一对上秦颜的目光，不自觉地瑟缩了一下，紧接着，又强撑着抬起下巴： “怎么，秦总监总不会出了公司以后，还要用职权压着我们吧？” 陈妍扯了扯男同事的衣袖，“好了，秦总监也不是想要迟到的，我们今天的聚会主题是欢迎秦总监的，你这一来就让人喝酒怎么回事……” 男同事听到陈妍的话，这才不甘不愿地说：“好吧，那就看在妍姐的面子上算了。” 结果他话音刚落下。 秦颜叫了声：“李岩，对吧？” 骤然被叫出名字，李岩怔了怔。 紧随着就见秦颜给自己倒了杯酒，抬起来对着他举了举，“那就先从你开始吧？” ------------ 第67章 做好事不留名 李岩吃惊地看着秦颜面不改色，真的和他要求的那样，一个个地喝过去。 并且每走到一个人面前，都能够精确地叫出对方的名字。 这令在场的人都刮目相看。 直至秦颜走到最后一位同事面前，她依然保持着那份从容不迫，与对方碰杯后，“咕咚”一声，毫不迟疑地将酒一饮而尽。 大家看着秦颜的目光悄然间发生了转变。 陈妍紧握着酒杯，眉宇间透露出几分沉闷。 秦颜在连续干完多杯酒之后，抬起头时，对着他们微微一笑，淡然问道：“满意了吗？” 包厢内瞬间陷入了一片寂静，但仅仅几秒之后，便爆发出阵阵欢呼声！ “满意满意！！” “不愧是秦总监！” “秦总牛掰！” …… “呕——” 干净透亮的洗手间，秦颜扣着喉咙，把酒液吐出来。 等缓和了一点后，她才靠在门上微微喘着气。 她刚刚一口气喝了太多酒。 肚子又空，很快便受不住，找了个借口出来。 就在这时，外头突然响起一阵脚步声。 “秦总监，您还好吗？” 是陈妍的声音。 秦颜从兜里拿出一张纸巾，擦了擦嘴后，推开隔间门走出来。 “陈总监，你怎么也过来了？” “我见你一直没有回来，担心，就过来看看。” 陈妍叹息着说：“秦总监，你刚刚就不应该逞强喝那么多酒，你东西都没吃几口，这样对胃不好。” 秦颜缓缓地走到洗手台前，打开水龙头。 潺潺水流滑过手指。 她一边搓着，一边说：“我以为陈总监会希望我喝得再多一点。” 陈妍脸上的表情一僵，“秦总监，你说的这是什么话，我怎么会这么想？” 秦颜轻轻笑了一声。 她抬起头，看向镜子，里面映出了她和陈妍。 秦颜的目光落在陈妍脸上的神情上，轻轻扯了扯唇： “我开玩笑的。” 陈妍嘴角也跟着扯了扯，但露出的笑容却格外的难看。 秦颜关上水龙头，说：“我理解你的心情，我抢走了你的晋升机会，你心里肯定会不好受。” 陈妍瞳孔微微紧缩。 面对秦颜的直白，陈妍一时之间竟有些语塞，不知该如何回应。 “但是……” 秦颜走近她，两人距离不断缩近。 “我希望我们之间的竞争，能够公平一些，也更光明磊落一些。” 秦颜这话落下后，陈妍反而吃吃地笑了一声：“公平？光明磊落？秦总监，最没资格说这话的人是你吧，你怎么进来的公司，真当公司的人不知道吗？” 陈妍收敛起先前的温和作态，露出了她内心的不甘与锋芒。 秦颜静静地凝视着陈妍，并没有因为陈妍的话而生气。 “公司的人怎么想的，我不在意，因为我怎么进来的这里，我心里有数。” 秦颜说着，发出一声轻笑：“我秦颜有能力有本事有经验，我有信心，也有底气坐在这个位置，如果你实在不甘心，就用你的能力告诉我，我不配。” “而不是在背地里做些小动作，陈妍，这太难看了。” 陈妍的脸色一瞬间变得铁青。 “陈总监，我就先回去了。” 说完，秦颜对着陈妍点了点头，转身离开。 陈妍待在原地，沉沉地盯着秦颜的背影，用力攥紧手。 包厢里还是很热闹。 秦颜这次进来，不少人还是不由自主地将目光瞥向了她。 但已全然不见最初那份剑拔弩张、针锋相对的紧张氛围。 “秦、秦总监！来唱首歌不？” 之前第一个出声挑衅她的李岩举起手，主动招呼道。 秦颜笑道：“可以啊。” 包厢内立刻响起了起哄声。 门突然被敲响，离门口最近的常言言打开，就见服侍员推着一辆小车进来，然后将上面的酒一一摆出来。 这些酒一瓶比一瓶贵，看着在场的人一愣一愣的。 “等等……”李岩说，“你们是不是送错了啊？我们没点这些酒啊！” 这间会所消费高昂，因此他们在决定来这里的时候有做过预算规划，并提前列好了所需物品的清单。 恰好，这份清单是由李岩负责的，他对清单上的内容了如指掌，清楚地记得上面并未包含这些酒。 李岩扭头道：“这酒是谁点的？按照规矩，谁点的谁来买单。” 服务员闻言，微笑着回应：“先生请放心，这些酒品以及您今晚的所有消费，都已经有人支付过了。” 李岩：！！！ 其他人也都震惊地看了过去！ “谁付的？”有人问。 服侍员看了一眼付款单，“姓秦，叫秦颜……” 秦颜因为空腹喝酒，胃部有些难受，在他们说话的时候懒懒地靠在一边，结果听到自己的名字，陡然间站直了身体。 李岩等人惊叫：“秦总监？！” “秦总监，你什么时候背着我们去偷偷付钱了？！” “好好好，秦姐，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啊！” 秦颜张了张嘴，想要解释，却又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半晌后，她说：“嗯，你们放开喝。” 趁着他们沉浸在开酒瓶的喜悦中，秦颜悄然离席。 迅速追上之前那位服务员，礼貌地询问：“您好！请问那位买单的客人，已经离开了吗？” 服务员道：“啊，抱歉，这个我不太确定呢，他应该还没走吧……” 服务员话还没有说完，秦颜余光一瞥，忽地看到前面拐角处掠过一道熟悉的身影，她眸子微微一亮，连服务员最后在说什么都没再听，直接跟了上去。 服务员的声音被远远抛在身后：“小姐，请不要在走廊跑步……” ——“陆北川！” 陆北川脚尖倏地一顿。 他刚转过身，身后的人就已经奔了上来，拽着他的手腕，在他猝不及防间，径直把人给压到了一侧的墙壁。 陆北川瞳孔微缩：“你……” “嘘，别说话。” 呼吸喷在他的颈间，带着股不算好闻的酒气。 秦颜头抵着陆北川的肩膀，轻轻喘气。 “这位先生，”秦颜抬起眼，望进陆北川的眸子里，“你怎么做好事不留名啊？” ------------ 第68章 没事，睡吧 “607号包厢那里客人好像走了，你待会儿记得带人去打扫一下。” “行，诶，那边是不是有人？” “嘘，走，快走……” 会所的走廊全是靠墙壁两侧的灯盏照亮，昏黄中透着暧昧的氛围，两个侍者好奇地往走廊的拐角瞅了一眼，就只看见有两个人身形几近交叠地靠在墙上。 于是仓惶收回目光。 他们离开的脚步声匆忙，渐行渐远。 陆北川视线垂落，看到女人修长白皙的脖颈完全暴露在自己面前。 腿侧的手指不自觉地稍稍蜷了蜷。 “秦颜。”他嗓音有些哑，“你醉了？” “唔。” 秦颜没有说话，只吐露了一个单音节，脑袋又靠在男人的肩侧上，不轻不重地蹭了蹭。 半晌后，才裹挟着酒味说：“没醉。” 陆北川一蹙眉。 这还没醉。 他手揽住秦颜的腰，刚要把人从自己的身上分开。 就又听到秦颜便喘气边道：“就是，胃有点热。” 陆北川：“热？” 他心思微微一转，便明白了秦颜的意思，脸色陡然沉下：“秦颜，你是不是胃痛？你空腹喝酒了？！” 他声音沉冷。 秦颜之前还能忍一忍，但刚刚跑着过来追上陆北川，现在又浑身放松地靠在男人的身上，一下子泄了劲儿后，胃便不听使唤地阵阵抽痛。 陆北川双手摁在秦颜的肩膀上，感知到秦颜身体已经开始在颤抖。 他也顾不上再训喝人，直接弯腰，将人一把抱了起来，快步地往门口去。 一把拉开门口迈巴赫的车门，坐进后不等前面的司机反应过来，陆北川冷冷扔下一句话：“开车，去最近的医院。” 司机连连应声，一转方向盘，迅速开动引擎。 陆北川这时候才有时间低头去看秦颜的面色。 秦颜整个人将近缩进他的怀里，一只细长的手紧紧地攥着陆北川的衣袖，一只手则捂着腹部，此时她的面色苍白至极，细密的冷汗从额头渗下。 秦颜无意识地用力地咬着下唇。 陆北川眸底划过一缕心疼，用手将秦颜沾湿落在脸颊上的碎发撩开，拂去汗水的力道又轻又柔，“快到医院了。” 秦颜眉头紧锁。 胃部痉挛，让她分不出更多心神去辨认陆北川说的话，但她却能够感受到陆北川动作间透露出来的温柔和疼惜。 她不自觉地笑了下，唇色泛白，“死不了。” 陆北川眉头一紧。 抓着秦颜肩膀的手都跟着紧了紧。 “不要乱说。” 他声音压得很沉很冷。 “我……” 秦颜还想要说什么，但抱着她的男人显然已经不乐意听这些话，将她的脑袋强势地往自己胸口一压。 丢下两个字：“闭嘴。” 净说些不好听的话。 秦颜无力地扯唇，闷闷地笑了两声。 而后，没忍住倒抽了口气。 胃里灼烧得可怕，她也没有力气再和陆北川说话了。 …… 一个小时后。 “吃点东西。” 强硬的口吻。 陆北川拎着由助理买上来的粥走进输液厅，秦颜靠坐在椅子上，脸上还没有恢复血色，听到陆北川的声音，才从手机上抬起头来。 陆北川三步作一步迈上来，一把将秦颜手上的手机夺走。 垂着眼，又说了一遍：“先别看手机，吃点东西。” 嗓音已经柔和下来。 秦颜闻着皮蛋瘦肉粥的味道，笑着抬眼看了下陆北川，“我以为你会直接去五星级酒店，让大厨给我做一份色香味俱全的海鲜粥。” 陆北川没有坐下，就站在秦颜的面前，闻言，挑了下眉，意味不明地问：“想要？” 秦颜完全相信，如果她现在点头了，男人真就要转身联系五星级酒店了。 秦颜当然没有这么离谱，直接打开外卖盒。 她本来胃里就没什么东西，被酒液灼烧过一遍后，现在哪怕面前只是一碗白粥，也能像享用五星级酒店精心烹制的海鲜粥一般，津津有味地吃着。 陆北川全程都站在秦颜的面前，沉默地看着秦颜吃。 等输完液后，外面夜色已深。 秦颜懒懒地靠坐在车椅上，随便找了个借口和部门的人敷衍了一下为什么中途离场，后来常言言单独找她，说陈妍在她走后不久也离开了，走的时候脸色很不好。 秦颜输完液，脑子昏昏沉沉的，下一秒就能睡着。 听到常言言的话，就随口道：“没事，她估计醉了。” 常言言：“啊？可我记得陈总监就喝了一杯酒，还是喝你喝的，其他时间都是喝的果汁……” 后面就没再听到秦颜的声音。 常言言在那边叫了好几声。 直到手机再度传来声音—— “她睡了。” 哪怕略显失真，对面的声音也如大提琴般低沉，格外悦耳。 常言言莫名觉得自己被一把好声音给撩了，她面红耳赤地应了一声，就被那边毫不犹豫地挂了电话。 身后有人搭上她的肩膀，问道：“怎么了？怎么和秦姐打了个电话，你还能脸红，不会是刚刚喝太多了？” 常言言忙回过神来，摇摇头：“没有，就是我没有想到……” 没有想到公司传的，秦总监结婚了的事竟然是真的。 对象声音都好听到这个地步，估计长得也不差吧…… 毕竟秦总监长得那么好看。 “没有想到？”同事还在问。 常言言“诶呀”一声，囫囵地掀过这茬，转移话题道：“我们接下来是不是要去吃烧烤了？走吧走吧……” “哦对！走他！” 第二天是周末，所以他们是打算闹个通宵。 而另一边。 自主挂断了秦颜电话的陆北川没有丝毫内疚，他看了一眼已经把头靠在车窗上，头一点一点的，显然睡过去的秦颜。 他眸光中闪过一抹异色。 此时碰上了红灯，司机猛地一下刹车。 秦颜身子不受控制地随着车一颠一晃，然后方向直接转移，头重重地磕到陆北川的肩膀上。 砸得有些懵，秦颜迷迷蒙蒙中正要正眼，眼睛就忽地被一个手掌覆盖住。 耳畔传来一道熟悉的嗓音，低低地落入耳中： “没事，睡吧。” 她心莫名一定。 便真的再睡了过去。 ------------ 第69章 撒泼来了 抵达陆家的时候，秦颜还没醒。 司机扭过头来，想要喊一声，然后就看到陆北川摇了摇头。 他心中了然，自己先离开了。 车里剩下了他们两个人，陆北川放松着身体。 安静得陆北川只能听到秦颜一深一浅的呼吸。 他情不自禁地侧过眸，手指不受控制地放在秦颜的面颊上，轻轻地抚摸着。 手机屏幕倏地亮起。 有人给他发了消息。 陆北川猛地回过神来，正要将手挪开，下一秒，靠在他肩上的女人睁开了眼，手一抬，便抓住了男人的手腕。 陆北川垂下眼，就对上秦颜含着笑的眸子。 陆北川扬了扬眉头。 “你什么时候醒的？” 秦颜松开陆北川的手，打了个哈欠，坐直身来，揉了揉僵硬的脖颈，“车刚停，我就醒了。” 说着，她率先拉开了车门下去。 阖上车门后，她从车窗外看进来，望着陆北川。 “谢谢陆少今天的皮蛋瘦肉粥，我很喜欢。” 一双眸子微微弯着，眼底似含着情般。 秦颜说这句话，好像完全不想给陆北川反应的时间，径直转身就走。 陆北川觉得自己的指腹发痒，不，不止指腹，便连心也跟着开始发痒。 他发现现在的秦颜，似乎很喜欢勾他。 …… 自从上次的月底团建后，整个部门的人，肉眼可见的对秦颜态度来了一个一百八十度的转变。 “秦姐，早啊！” “秦姐，早上好，来杯咖啡不？” “秦姐，早！” 秦颜一个个点着头回应过去，一坐进办公室后，就收到了陆平要找她的通知，等她一过去，陆平的第一句话便是： “陈妍辞职了。” 秦颜一愣。 陆平叹了一声，说：“我之前没有把她提上来就是因为觉得她，有点浮躁，处理事务时偶尔会显得过于情绪化。我本打算进一步培养她，让她去分公司工作……没想到她却选择了辞职。” 秦颜也不知道要说些什么。 陆平说：“她一走，有很多事情需要交接，然后她手头上本来要有一个合作项目要谈，这个项目以后就由你来接手，你找个时间和她交接一下。” 秦颜点了点头：“好，我明白了。” 陈妍要辞职的事情，在她去找陆平的这一段路中，已经传遍了整个部门，本来好转的氛围，突然之间又僵直下来。 秦颜一进来，所有人的目光再度投到了她的身上。 她朝着他们安抚地笑了笑，随后径直敲门走进了陈妍的办公室。 陈妍在里面，看到她也不意外。 秦颜走了过去，站定在她面前，“是因为我的原因吗？” 陈妍抬头看过去：“秦总监，你也不要太把自己当回事了。我只是突然之间想明白了点事情。” 她说着，忽而别开脸笑了下，“不过，还得要感谢你，如果不是因为你，我有可能一辈子都会陷入自己的怪圈里。” 秦颜扬了扬眉头。 但陈妍不打算往细了说，直接回到主题上：“秦总监坐吧，我们来谈谈那个项目，匠木公司本来是开在隔壁的西城，后来这两年发展中心集中在南城，发展速度非常快……” 与此同时，公司楼下。 有一个妇女气势汹汹地直接冲进来，就要朝着电梯的方向走去。 前台早在对方进来的时候就注意到了，结果见人略过自己，连忙上去挡住人：“您好，这位女士，请问您来这里是要做什么的？” 妇女画着粗糙的妆容，此时被拦下后，没好气道：“我是来找人的！你们快点给我让开！别挡我路！” 前台：“不好意思，女士，您是找谁的？请问有预约吗？” “我找谁关你们什么事！快给我让开！” “不好意思，这边没有预约的话不能进来……” 妇女毫不客气地就要粗暴推开前台，门口的保安见状不对，连忙也走了进来。 ——“别拦我！都给我滚开！！” 前台和保安双重夹击，妇女压根突破不了重围，只能扬起声道：“我是来找你们公司的秦颜的！” 她恶狠狠道：“我来找她算账！让你们都看清楚这个恶毒女人的真面目！” 她话音一落，前台和保安俱是一惊。 那边，秦颜刚和陈妍了解完那个匠木公司的具体消息，刚接过对方递过来的资料，门就被张婧推开—— “秦总监！” 张婧气喘吁吁，看着秦颜的目光中还隐约带着点异样，“楼下、楼下有人找您！” 秦颜皱了皱眉，心头涌上一股不详的预感。 等她急忙下楼的时候，楼下大厅，一道尖细的女声夹着哭腔响彻：“你们的秦总监啊，那可是个白眼狼！忘恩负义的白眼狼！” “我的儿子曾经为了救她，断了几根肋骨，躺进医院好几个月！后背上还有人用刀划过的疤痕！结果这个女人，非但不知恩图报，她却背后捅刀，害他公司倒闭！逼得我们娘俩现在无家可归啊！” “这个女人怎么能如此恶毒！” 秦颜别开围在一起的人，走了进来，就看到张春整个人跪倒在地上，喊得掷地有声，哭得撕心裂肺。 张春一抬头，就见到自己嘴里的当事人到了，眼中快速地划过一抹狠毒和恨意。 “好你个秦颜！你还有脸来见我！！” 她窜地一下站起来，指着秦颜的鼻子就骂：“你对我儿子爱而不得，就要毁了我儿子！你好狠的心！你不是个人！当初我就应该多扇你几巴掌！” 说着，她就要冲过来打人。 秦颜猛地后退两步，旁边的保安忙冲上来挡在秦颜的身前。 张春：“给我滚开！我要打死这个贱女人！我要扇烂她那张狐媚脸！” 张春口无遮拦地辱骂。 听得在场的其他人直皱眉。 秦颜淡淡地看着张春，嘲讽地扯了下唇：“怎么，这是知道傍不上他的白富美女朋友，来找我撒泼来了？” 张春闻言直接被刺激到了，脱口而出： “那还不是因为你！要不是你，他们还能好好的！全都是因为你这贱人！我儿子做过最错误的决定就是因为念着和你的旧情，没有在和书琴在一起的时候甩掉你！” ------------ 第70章 我想被影响 张春这话一扔出来的时候，自己还没有反应过来。 但是周围的人一直都在专心致志地吃瓜，闻言，立刻明了过来。 “好啊！原来是个渣男啊！” “脚踏两条船，一边有女朋友还一边去勾搭白富美……” “现在白富美没了，来找前女朋友哭诉了？” “牛得嘞！” 张春听着这一人一句，登时意识到了自己刚刚那句话里抛出了什么重要信息点，脸色顿时大变：“不是！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儿子，我儿子是甩了这女人，才去和书琴在一起的！” 秦颜冷笑了一声，拿出裤兜里的手机。 在张春面前晃晃，嘲道： “你刚刚说的话都被录进来了，接下来你想说什么，赶紧在这里说了吧，不然待会儿，这些话，你就只能在警察局里说了。” 张春目光落在秦颜手上的手机，瞳孔瞪大了：“秦颜！你阴我！你是不是故意激我？！好你个恶毒的女人！我要撕烂你的嘴脸——” 张春怒吼着，就又要冲上去。 但保镖拦得妥妥的，没让她再前进一步。 秦颜冷眼看着张春如同泼妇一般的作态，作势报警。 “你好，我要报警……” 张春听到这个开头，马上就跟疯了一样，拼了命地要挣开保安的束缚，手指挥舞着，要抓向秦颜： “秦颜！你这个女人怎么能这么狠！毁了我儿子的事业、爱情，现在又要毁了他的妈！秦颜，你不是人！你没心没肺！我儿子当初就不应该救你，就应该让你被打死！你怎么没死在那个时候！！” 周围的人听着都觉得自己的耳朵被震得麻。 秦颜嗤笑了一声：“宋钰辰的救命之恩，我已经偿还完了，以后，你、宋钰辰，你们一家人，与我，再无干系。” 张春嘶吼：“你做梦！我到死都会缠着你！我不会让你好过的！” 秦颜轻轻一挑眼：“那么，这些话，就讲给警察听吧。” 说完，她没有再理会张春，对保安说：“麻烦把她拖到外面去，别让她进来，等人来领。” 保安：“好的，好的。” 几个保安一起齐力地把张春给拖出去。 发了疯的张春浑身力气跟使不完似的，保安拖着格外费劲，张春还一直不依不饶地冲着秦颜咒骂，言辞恶毒，都让很多人不忍听下去。 人一走，大家也都散开来了。 “秦颜，你……还好吧？” 秦颜回过神来，撇过头去，见是有些天没见的陈一诺。 陈一诺忙解释：“我没什么意思啊，我就是关心关心你！” 秦颜笑了下，“我没误会。” 她顿了顿，目光落到门外还想试图冲进来的张春，眉眼间划过一抹不耐厌烦。 “没什么，就是觉得恶心。”秦颜的声音淡淡的。 陈一诺连连点头：“我理解我理解。” 紧接着，他好奇地问：“那你真报警了？” 秦颜抿唇。 而后摇了摇头。 秦颜本来就没想报警，不过是吓唬一把张春，顺便提醒她，要是真报警了，吃亏的必然是她。 不报警，也只不过是念在前些年，张春或真或假的和善。 秦颜缓缓吐出一口气来，和陈一诺挥手告别后，给宋钰辰打了电话。 没等宋钰辰那边说话，她直接开门见山：“赶紧来领走你妈。” 宋钰辰：“秦……” 秦颜挂了电话。 她现在一听宋钰辰的声音就犯恶心。 下一秒，手机振动。 她啧了一声，看都没看，接听后，一句话扔下：“别问，来领人就是，以后都别来找我。” 那头顿了一下。 ——“嗯？” 低哑的嗓音微微上扬。 带着疑惑。 秦颜也沉默了一瞬。 陆北川很快反应过来，问道：“发生了什么？” 秦颜轻咳两声：“没事。” 陆北川：“是吗？” 他一字一句地重复着秦颜刚刚说的话。 “别问。” “来领人就是。” “以后都别来找我。” 重复完，陆北川嗓音中隐含着一点笑意：“这几句，不是你说的？” 秦颜轻轻叹息，最终还是没能抑制住笑声，心中的那点沉重感随着男人的突然来电消散，心情立刻轻松了许多。 “不足挂齿的小事，就不说出来影响陆少的心情了。”她开玩笑般道。 陆北川说：“如果我说，我想被影响呢？” 秦颜半真半假地“啧”了一声。 “你真是。” 陆北川：“不想说？” 秦颜：“说，我说。” 另一边。 沉闷的病房外。 男人坐在椅子上，两指间夹着一根烟，但没有点火。 他低垂着眼帘，表情冷漠，听着手机里另一头传来的声音。 越听，眉头缓缓地蹙起，听到最后，他的脸色显然已经变得异常难看。 秦颜那边似乎被人叫住了，匆匆和陆北川说了声再见，陆北川耳里便就只能听到冰冷的“嘟嘟”声。 陆北川眯着眼，将烟随手压折，收进衣兜里。 而后给人拨了个电话过去。 他的嗓音冷冽，透出一丝寒意。 ——“一周内，确定宋钰辰他们离开南城。” …… 秦颜是回到了陆家，才得知陆北川要出差两个月的事。 她先是愣怔了一下，而后迟缓地点了点头。 “噢，对了，秦小姐……” 面前的阿姨不好意思地把手往围裙上抹了抹，说：“我儿子这两天要备考高考，我可能得要回家陪着他……” 秦颜眨了眨眼，反应过来。 “好，我知道了。”她顿了一下，又补了一句：“祝您的儿子高考顺利，榜上有名。” 阿姨笑得眯眼，高兴地谢过了秦颜。 晚上，秦颜洗漱完躺在床上的时候，接到了陆北川的电话。 她看了一眼。 手指却在接，还是不接间迟疑不定。 铃声响了好几下后，歇了。 秦颜呼出一口气，不知道是庆幸还是失落，但很快，不等她调节完情绪，电话再次震响，还是陆北川的。 这次秦颜快速地点了接通。 但是点了接通后，秦颜没有先说话。 对面同样沉默了许久。 片刻，男人略微有些沙哑的声音响起，“秦颜？” “嗯？” 陆北川问：“你，生气了？” ------------ 第71章 特别开心 秦颜怔了怔。 她一时间不知道要说什么。 说没有？ 但好像是有点的。 片刻，她装作无事般笑道：“生气？我为什么要生气？” 陆北川话语间含着抹玩味的笑意。 “因为我出差，没和你说，是吗？” 秦颜躺在床上，听到这一句话，心脏不由自主地跳快了一拍。 大脑已经快一步地回应这个问题：是。 但她理智地将肯定给咽了回去。 而后翻了个身。 她哼笑道：“你猜。” 陆北川没猜，也没有再问是不是。 只低笑了两声。 秦颜将脸埋进枕头里，闷声问：“你很累吗？” 陆北川默了默，缓缓地吐了口气，“有点。” “哦。” 秦颜又翻了个身，面朝天花板，手罩住双目，避免刺眼的灯光直接刺入瞳孔。 “那，晚安。”她声音又轻又淡。 “嗯，晚安。” …… “秦姐，这些文件，需要你签字。” “秦姐，你看一下这个方案，还有什么地方需要修改吗？” “秦姐……” 和陈妍交接完后，陈妍就直接拎包走人，秦颜这边就更加忙了起来，直到李岩被提拔为新的副总监后，秦颜才有了喘口气的间隙。 “咚咚” 秦颜头也不抬：“进。” 常言言推开门，把头探进来：“秦姐，该吃饭了，要不要一起下去吃？” 秦颜轻轻吐出了一口气：“好。” 她应完后，拿起手机，下意识地点开一看。 还是没有半点消息进来。 她垂下眼帘，将手机放好来，正要应下的时候，手机陡然震动，她瞳孔微微一缩，迅速翻过手机点开。 却在看到来电人的时候，眸中的情绪顿时消退。 “秦姐？” 常言言又叫了一声。 秦颜深吸一口气，摆摆手道：“不用等我了，你们先下去吃吧。” 常言言应了声，离开。 秦颜摁下接听键。 ——“秦颜。” 宋钰辰嘶哑的声音从话筒里清晰地传过来。 秦颜身体放松地往后一靠，声音懒懒散散：“宋总，有事？” 那边，宋钰辰沉默下来。 秦颜不可能不知道现在宋钰辰的公司已经被收购了，而他也不再是什么宋总。 这句话说出来，秦颜只是单纯地想要嘲讽他。 良久后，宋钰辰才说道：“你……你现在方便，来见我一面么？” 秦颜毫不客气道：“如果宋总没有什么事了的话，那我就先挂了。” “等等！” 宋钰辰忙出声叫住，“我，我要离开南城了。就最后一面。” 秦颜敛眸，没吭声。 宋钰辰低声道：“就当是，给我送别吧，毕竟我们曾经是一起来到这座城市的。” “……” 秦颜缓慢地呼出一口气。 捞起包包，起身离开。 …… 机场。 秦颜远远地就看到宋钰辰在朝自己招手。 她走到宋钰辰面前，随意地往四周看了看。 宋钰辰说：“我妈坐昨天的那班飞机走了，我是留下收拾点东西的。” 秦颜目光重新落到宋钰辰身上，宋钰辰跟换了一个人似的。 身上着一套休闲运动装，没了那身傲气。 秦颜眸光微闪，勾唇笑道：“哦，我不是在找你妈，我是在看，颜小姐会不会也跟着过来了。” 宋钰辰闻言，脸色陡地一僵。 片刻，他攥紧了行李箱拉杆，“书琴她马上就要结婚了。” 秦颜挑了一下唇，“哦，真可惜啊。” 宋钰辰深深地看着秦颜。 “秦颜，你一开始……就知道了，所以才会和我装失忆吗？” 秦颜蓦地笑了出来。 她问：“不是。” 她凑近宋钰辰，视线始终锁着宋钰辰的眼，一字一顿道：“不，是。” 宋钰辰心脏一紧。 “那你——” 他张嘴想要说什么，秦颜却打断了他：“从你在我问出你是不是我男朋友，你拒绝的那一刻开始，我们就再也没有可能了。” “我秦颜，从来不回收垃圾。” 秦颜果断干脆。 宋钰辰欲言又止：“我，我知道。” 紧接着，他声音急起来：“那你想知道，我为什么会这么迫切地要离开这里吗？秦颜，你身边那个男——” “不想。” 秦颜的神情冷漠，将宋钰辰的话堵了回去。 秦颜却已经不耐烦地开始看起了手表：“我待会儿还要回公司，你还有话要说吗？” 宋钰辰静默无言。 “没话说了？” 秦颜说：“那该到我说了。” 宋钰辰陡地抬起眼看向秦颜。 秦颜垂下眼帘，声音很轻：“宋钰辰，看到你现在这样，我真的——” 宋钰辰眼睛微微亮起。 下一秒。 便见秦颜抬起头来，脸上露出了一抹笑来。 她每一个吐字都格外清晰： “——特别开心。” …… 秦颜回到公司的时候，常言言已经快急死了。 “秦姐！你终于回来了！” 秦颜不解地挑了挑眉头：“怎么了？我不是说我请假半个小时吗？” 常言言：“不是，就是那个匠木公司项目的负责人，不知道怎么回事，突然说要提前沟通细节，现在人已经到会议室了！” 秦颜一愣，“这么快？” “对啊！” 常言言手里刚好拿着的就是关于这个项目的资料，两人也不废话，径直朝会议室的方向走去。 常言言边走边忍不住说道：“秦姐，我这两天不是在给你整理关于匠木公司的资料嘛，结果我发现这个公司他之前在西城的时候，竟然差点因为资金链的问题而破产！” 秦颜侧目：“到破产那个地步了？” 陈妍的资料里只简单地提了提匠木的发展历程，她倒是没有想到还有这一事。 常言：“对啊，后来他们走狗屎运，不知道从哪里拉的投资，一下子又给整活了，最后一鼓作气，直接来到咱们南城发展……” 秦颜点点头：“运气也是实力的一部分。” 来到会议室门口，她推门而入。 带着歉意道：“抱歉让你们久等了。” 里面的人也听到了门外走动的动静，早早就站着候人，看门开了，便笑着迎人：“你好……” 声音在刹那间戛然而止。 秦颜瞳孔紧缩。 呼吸骤然间变得粗重。 而她的目光死死地盯着站在不远处的男人。 ------------ 第72章 犹疑不定 “颜颜，你就再听听话吧，别再闹了好吗！” “颜颜，妈妈不容易的，你也谅解谅解妈妈好不好？” “颜颜……求求你了，别报警，不要报警！没了他，我们两个都活不下去！” 昏暗逼仄的小房间里。 女人的面容被血迹模糊，她的眼球显得浑浊，双手紧握着床上女孩的肩膀，用力之大以至于手指深深地嵌入女孩肩膀的肌肤中。 头顶投射下来的灯光是黄色，墙壁是白色的。 记忆里的画面又急速旋转，女人的声音越来越混乱，又有一道浑厚的男音刺破耳膜。 “你们这对讨债鬼！你们现在一切都是依靠我！！你妈是我的！你也是我的！” “听到了没有，不许反抗——” “你个臭女人！” 男人的怒吼、物品撞击地面的破碎声，以及女人的哀求，糅杂在一起。 构成了秦颜的童年。 秦颜以为自己已经逃离了。 但只是单单见到眼前的这个人，那如同噩梦一般的回忆又像斩不断的海草一样，死死地缠住她的脚踝，一直用力地要把她往下拉。 拉到那喘不过气的海底深渊。 ——“秦姐？！” 常言言附在秦颜的耳边，喊了一声。 秦颜猛地回过神来。 常言言关切地询问道：“秦姐，你没事吧？你的脸色好差啊……” 秦颜攥紧了文件。 她喉咙艰涩道：“我没事。” 秦颜目光径直落在此时正在往她走过来的男人身上。 他穿着一身浅灰色的西装，身材有些发福，脸上的肉挤着他的五官，一如记忆中的那样令人嫌恶。 “好久不见啊，”男人眯着眼睛笑，眼神中仿若含着些意味不明的东西，上下扫量着秦颜，“颜颜。” 他一个字一个字地念出这两个字。 常言言清楚地看到秦颜好似因为这两个字，手臂紧绷，脸色也变得十分苍白，她听到秦颜的呼吸越来越重。 她小心翼翼地又喊了一声：“……秦姐？” 秦颜浅浅吸了一口气。 片刻，她快速她敛下所有外露的情绪。 大步地迈了进来，和男人轻轻握了握手：“你好，金总。” 打完招呼，她就要将手抽了回来，谁料金宗合完全不想松手，就这样紧紧地攥着她的手。 秦颜眉头没忍住狠狠抽了抽。 金宗合竟然用手指轻轻地刮了一下她的掌心—— 秦颜胃部抽搐。 不是上次空腹喝酒的那般。 而是纯粹的反胃，恶心，想吐。 秦颜闭了闭眼，对上金宗合挑逗的神情，她神色不变，“言言，还不快给人倒茶？” 常言言连忙反应过来，应着快步走来倒茶。 这时候，金宗合终于松手。 秦颜垂下眼，把手收回来后，在衣服上狠狠擦了擦。 随后，抬头，淡声道：“金总，请坐，我们接下来谈谈项目的具体事项。” 她不想在公司惹事。 金宗合自然也看到了秦颜堪称嫌弃的表现，他眯了眯眼，心怀不甘，但是这个项目他又格外重视。 只能忍下内心的蠢蠢欲动，顺着秦颜坐了下去开始洽谈。 会议一结束。 秦颜一走出来，连头都没回，将资料交给常言言后，直接奔向洗手间。 常言言看出秦颜状态的不对，想要跟上去问问，但却被秦颜摆摆手，“你先回去，顺便帮我请下午的假。” “哦好的！那秦姐你有什么事给我打电话啊！” 常言言抱着文件，看着秦颜脚步不稳地离开，担忧地叹了口气。 总感觉秦姐在见到了匠木公司负责人后就不太正常。 是她的错觉吗？ …… 此时，北城。 “常言言说秦颜在见到匠木公司的负责人后，感到十分不适，随后便请了假回家……” 陆北川坐在书桌后，戴着副金框眼镜，目光始终落在电脑上，直到耳边听到了陆平的话，他神色一怔，抬起头来。 “……匠木？” 陆平这边已经调出了关于匠木公司的所有资料：“我这边显示匠木公司的法定代表人姓金，叫金宗合。” 陆北川想起来了。 匠木公司…… 就是秦颜的继父创办的公司。 陆北川眸色变暗。 …… 秦颜从公司离开后，回了陆家。 她进浴室后，仔仔细细地把自己洗了一遍，尤其是将手。 把被金宗合紧握住不放的部位用力地反复刷洗，洗洁精、洗手液、沐浴露轮番上阵，直到她的手被搓红，甚至隐隐泛疼的时候她才停了这将近自虐一般的行为。 窗帘紧阖。 她将自己缩在了沙发上，房间里昏暗得只剩下手中屏幕的亮光。 秦颜手指迟疑地顿在手机上。 想要摁。 却又不知道该不该摁下。 倏而，她苦笑一声，她现在也别无选择了。 电话铃声只响了一遍，那边就已经接通了。 “陆北川？” 陆北川：“我在。” 在听到陆北川的声音后，秦颜心下莫名一定。 他们已经很久没有打过电话了。 自从陆北川出差第一天，他们短暂地打了一通几分钟的电话，此后一个月，就没有再联系过。 ——“陆北川，你想知道我为什么怕狗吗？” 陆北川默了默，随后轻轻一笑，声音柔和下来，说道：“你想说，我就听。” “以前我妈没有嫁给继父的时候，我们是住在一个小巷子里。” 秦颜头靠在沙发上的扶手上。 她的眼睛微微闭着，说：“巷子里有好几家的人养有狗。” 那些狗一只比一只看起来凶猛，通常被拴在门口，每当路人经过时，它们总会发出几声吠叫。 秦颜搬进巷子时，就注意到许多邻居对她和她的母亲窃窃私语。 说她妈妈不检点。 去给人当了小三，生下的她也是个私生女。 邻居家的小孩听大人说多了，连对着秦颜都非常嫌弃。 于是每次上下学，她每每经过那条巷子时，那些狗总会听从他们家小主人的话，围着她叫，追着她跑。 秦颜刚开始还会哭着回去找妈妈。 后来，就不会了。 秦颜的声音越来越弱：“因为我知道，说了也没有用……她，不在乎我的。” ------------ 第73章 我在 电话那边只有平稳的呼吸声。 秦颜小小声地唤：“陆北川。” “你还在不在？” 几乎是立刻。 陆北川低沉的嗓音响起：“我在。” 秦颜闷闷地笑了笑。 她拉长了音：“哦——你还在啊，我以为你睡了。” 陆北川看了一眼面前摆得整整齐齐，立得足有他坐下后半身那么高，沉默了一瞬，说：“还不会睡。” 秦颜说：“可我有些困了。” 她说着，真就打了一个哈欠。 陆北川嗓音压低：“嗯，睡吧。” 秦颜：“嗯……” “陆北川……” 她声音越来越小，越来越飘。 陆北川应：“我在。” “你什么时候回来……” 陆北川手指一蜷缩。 他刚要张嘴说话，就听见电话那边传来沉沉的、平稳的呼吸。 陆北川将手机放到了一边，没有挂断电话。 随后，门口响起敲门声。 来人推开门走进来：“陆少——” 他的话还没有完全落下，就骤然被陆北川抬起，投过来的眼神吓得登时收音。 陆北川气音：“小点声。” 来人眨了眨眼。 他四周环顾了一圈。 发现整间书房就只有陆北川一个人。 助理倏地瞪大了眼睛，面露惊惧。 难道是说——这房间里有他看不见的人在睡觉？！ 陆北川蹙了蹙眉：“进来。” 助理咽了咽口水，小心翼翼地走了进来。 “好、好的，陆少。” 他说话时声音带着颤抖，却还记得用气音。 …… 秦颜在第二天上班时，由于前一晚与陆北川的交谈，心中的郁结得到了很大程度的缓解，整个人显得轻松了许多。 常言言本来想着看到秦颜后，关心关心一下，只是话还没出来，就看见秦颜将一杯奶茶放到了她的面前。 笑如夏花：“辛苦言言了，请你喝奶茶。” 常言言愣愣地看着秦颜递来的奶茶，“……谢谢秦姐。” 她的尾音没落进秦颜的耳里。 秦颜已经转身去找陆平了。 陆平：“你的意思是，你不想接这个项目，想让李岩接手？” 秦颜点头，说：“李岩刚上任，需要一个项目，我觉得这个项目刚刚好。” 陆平迟疑了一下，“……我觉得你不需要考虑这个问题了。” 秦颜没明白过来陆平的意思，就听陆平说：“这个项目，我们公司不接了。” 秦颜倏地抬眸。 看向陆平，她心中隐约有个猜测，但又觉得应该不可能。 她问：“我能问问，为什么吗？” 陆平道：“后面我和其他高层综合考虑了潜在风险以及预算方面的考量，最后达成了一致意见，决定不承接这个项目……” “其他高层？” “主要是参考了总部那边的意见。” 陆平一板一眼，神色自然。 秦颜挑了挑眉。 虽然她不知道为什么总部会对这个小项目这么上心，但最终结果与她而言百利而无一害，所以她欣然地接受了陆平的这个解释。 但没想到这个对方竟然会直接找上门来。 秦颜下班，还没找到自己的小吉利，就看到有一辆车慢悠悠地开到了自己的面前，车窗摇下，露出金宗合的脸。 秦颜的路被车给堵住。 无可避免地对上金宗合的眼睛。 真晦气。 秦颜心想。 金宗合朝她微微一笑：“颜颜，昨天见面得太匆促了，没有和你叙旧，现在好不容易抽出时间来看看你。” 秦颜冷冷地看着金宗合，“谢谢金总的惦念，我觉得我们之间没有必要叙旧。” 说完，她就要转身走。 金宗合的声音在后面传了过来—— “颜颜，你妈妈很想你。” 秦颜转身的动作猛地一顿。 金宗合含笑的声音响起：“颜颜，你知道的，你妈妈很爱你，我也是。” 恶心。 恶心透顶了。 秦颜握紧拳头。 金宗合：“颜颜，上车吧，你妈妈在家等你很久了。” 秦颜扭过头来。 金宗合脸上挂着势在必得的笑。 “上车吧，颜颜。” 秦颜缓缓地走过来。 就在秦颜把副驾驶的车门拉开的时候，金宗合脸上的笑容越扩越大—— “嘭！” 拉开的车门又重重地被甩下。 整个车都好像被这一声给震得颤了颤。 秦颜挑着声，一字一顿：“滚，蛋。” “秦颜！” 金宗合不可置信地看向秦颜，就要打开车门下去的时候，秦颜手和身体一起用力地压着车门，他根本打不开。 秦颜低下头，对着金宗合笑了笑： “金总真会开玩笑，我哪里有妈妈啊？我的妈妈，早就在我小的时候死了，现在我每年都还会去祭祀祭祀她，怎么，难道金总还有阴阳眼，能看见鬼不成？” 金宗合听到秦颜这话，脸色陡然间一变。 “秦颜！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那是你妈妈！你都那么久没回家了，你难道就不想见你妈妈吗？！” 金宗合厉声道。 秦颜笑了笑，“不想。” 秦颜落完最后一个音后，立刻转身离开，听到金宗合下车要追上自己的动静，她猛地回头，拿出手机：“金总，我劝您还是止步吧。” “这里离派出所可没多远，我一个电话，就能叫来警察。” “金总，不会想进警察局丢脸的吧？” 金宗合紧紧地盯着秦颜的背影。 他咬咬牙，扬起声喊：“秦颜！我还会再来找你的！” 秦颜没有回头。 快步离开。 …… 晚上。 秦颜睡到一半，忽而别墅门外传来了一阵汽车的轰鸣声。 秦颜直接被吵醒，皱着眉头，睁开眼睛。 随后听到楼下门好像被人从外打开。 秦颜倏地睁开眼。 难道是陆北川回来了？ 可是陆北川不是要出差两个月吗？现在还没到时间…… “砰——” 好像是花瓶被人碰倒，落到地上发出的剧烈声响。 秦颜耐不住了，直接从床上下来，套上拖鞋打开门走出去。 门外，漆黑一片。 只听到一声不重不浅的呼痛喘息声。 秦颜缓步走下楼梯，“啪”地一声打开了一楼的灯光。 在明亮的光线下，秦颜迟钝地眨了下眼。 她轻轻地喊了声：“陆北川？” 背对着她的男人转过身来，眉眼疲惫。 但对着她，微微勾唇。 “我在。” ------------ 第74章 近一点，再近一点吧 秦颜开始怀疑是不是自己还没醒，还在梦里。 不然为什么那个现在本该还在外地的人，怎么突然出现在了眼前。 陆北川看到秦颜脸上怔然的表情后，没忍住又拉了拉唇角： “怎么了，还没睡醒？” 秦颜张了张嘴，发现喉咙有些艰涩。 “……” 半晌，她才找到了自己的声音：“你怎么回来了？” 陆北川似是轻笑了一声。 他说：“开车回来的。” 秦颜反应过来：“……我不是问你这个。” 说完后，她抬起头来定定地看着陆北川，眸子专注：“你知道我想问的是什么。” “是，因为我的电话吗？” 秦颜紧接着问。 他慢慢走到秦颜面前，声音低低的：“就是想回来了。” “想回来了……” 秦颜将这四个字含在舌尖品了品，又问：“那是想回来，见我吗？” 陆北川没有回答。 眼皮垂落，幽深的瞳孔里清楚地映入秦颜的身影。 什么都没说，又好像什么都说了。 秦颜缓缓地吸了一口气。 “是因为我的电话吗？” 她又问了一遍。 心里说不出什么滋味。 陆北川深深地看着她，片刻后，他像是妥协了般叹出一声。 尾音中带着笑意：“是。” 秦颜咽了咽口水，唤了一声：“陆北川。” 近一点。 再近一点吧。 秦颜不想否认自己在看见陆北川时，胸腔里疯狂跳动心脏带来的震颤和激涌而上的荷尔蒙。 因此，秦颜直白道：“我现在只想做一件事。” 别墅很安静。 窗外隐约传来风声。 陆北川嘴角轻扬，似是鼓励般，他问道：“什么？” “亲你。” 话音落下的那一秒。 秦颜拽住陆北川的领子，在陆北川的纵容下，没轻没重地撞上男人的嘴唇。 他们不是第一次亲吻。 也不是第一次亲得热烈又莽撞。 但是这次给秦颜的感觉就是不一样—— 就好像她心底有一块地方在悄无声息地塌陷。 她咬着男人的薄唇，跟溺在水中下意识抓住的最后一根稻草一般，咬住便不会再轻易松开。 陆北川反客为主，手掌揽住秦颜的腰，让人完全卸力，靠入她的怀里。 等吻得几近喘不过气后，两人才分开。 秦颜的脑袋轻轻地搭在陆北川的肩侧，她的声音又轻又浅：“陆北川，我想你了，很想。” 陆北川长睫微动。 就算他们在游乐园那一次提出“谈恋爱”。 可是之后，每一步的靠近仍旧带着试探。 互有保留。 秦颜从小到大，知道自己要是想要什么就得去主动争取。 现在，她也愿意主动袒露自己，作为筹码进一步靠近陆北川。 秦颜喃喃道：“陆北川，你别骗我，别丢下我。” 陆北川放在秦颜腰上的手微微一动，他垂着眼，掩下眸底的情绪，半晌后，耳边传来秦颜轻浅的呼吸声。 秦颜靠在他的肩膀上睡着了。 陆北川把秦颜抱回了房间，在准备抽手离开的时候，手腕被紧紧攥住，陆北川低下头看去，见秦颜眉头紧蹙，像是陷入了噩梦中，唇一张一合，念着什么。 陆北川弯腰，细细地听了会儿。 “妈妈……” “别不要我……” “妈吗……” 窗帘紧密地闭合，阻挡了所有光线，使得陆北川的神色完全地隐没在黑暗之中。 ……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秦颜脑海里划过的第一个想法是—— 昨天是真实发生的吗？ 但看到房间里，翘着二郎腿，懒洋洋地坐在沙发上的男人时，秦颜舒出了一口气。 “不是梦啊……” 陆北川听到声音，扭过头来。 放下手中的咖啡，起身，走过来，手指亲昵地摁了一下秦颜脸颊上压出的红印，说：“今天我送你去上班。” 秦颜乐意之至。 到了公司后，秦颜下车前，凑到男人的面前，嘴唇一触即离，在陆北川的侧颊上蜻蜓点水碰了碰。 秦颜笑颜如花：“下班来接我吗？” 陆北川握着方向盘的手松开，目光转而看向秦颜。 视线顿在秦颜脸上的笑许久。 秦颜没听到回复，又凑近了一些，在男人的唇角上又落下一个轻得毫无实感的吻。 “下班，接不接我？” 秦颜说，“今天我可没有开车。” 陆北川扭过头，手指掐住秦颜的下巴，他的牙齿咯在秦颜的唇上磨了磨，力道没有秦颜那般的轻柔。 秦颜任由着人动作，直到觉得隐约泛痛后才把人给推开。 她对着车内镜照了照。 果真看到了唇上那一处被磨得有些破皮，瞥了一眼陆北川。 陆北川也盯着那处看了看。 最后说：“晚上，等我。” 秦颜眼中泛起了笑意：“好。” 下了车，刚走进办公楼，秦颜的手机倏地一响。 秦颜看到来电人的显示，脸上残余的那一点笑立时消失殆尽。 ——“颜颜。” 秦颜不冷不淡地应了一声：“有事？” “颜颜……”那边的女声怯怯懦懦地响起，“是妈妈啊。” 秦颜：“嗯。” 态度没有丝毫变化。 这个女人，虽然是自己的妈咪，但是……她却不愿意给任何一个反应，甚至，有些抗拒。 那头女人莫名被噎住了，不知道接下来该说些什么。 迟疑了一会儿后，才又道：“我听，听他说，见到你了。” “颜颜，我想你了，我们都好几年都没见了……妈妈想见见你。” 女人的嗓音收紧。 还是熟悉的味道。 生怕别人不知道她是被迫的一样。 秦颜握紧了手。 “……颜颜？” 那边小心翼翼地又唤了一声。 秦颜忽地笑了，“好啊。” 她直接一口应下了，反倒让对面猝不及防—— “颜颜，你说的真的？！” 秦颜压下眉眼，面不改色地和周围经过的同事点头问好。 嘴上道：“真的，你定个时间和地点，我们见一面。” “好好！”女人激动道，“我、我到时候会把时间和地址发给你！” 下一秒，跟怕秦颜后悔般立即挂断了电话。 秦颜低头看着手机，半晌吐出一声冷笑。 既然他们不愿意放过她…… 那她又何必粉饰太平。 该解决了。 回到办公室，她找出匠木公司的资料。 秦颜的手指缓缓移动，最终指向了注册地址。 找到了。 秦颜目光浮现出一丝微凉的笑意。 ------------ 第75章 当年 “颜颜——” 秦颜还没有完全走进餐厅，就听到不远处的餐桌上响起一道声音叫她。 秦颜脚步微微一顿。 顺着声看去。 一个穿着华贵的中年妇女从餐桌后站起来，冲着她招了招手，等秦颜走到了跟前后，妇女面上抿出了一抹笑来：“颜颜，好久不见了。” 周莲的神态和语气都显得格外的紧张。 秦颜轻呵了一声，落座到周莲的对面。 周莲没等到回复，蜷了蜷手，同样坐了下去，再度看向秦颜：“颜颜，要不是你爸爸说了撞见你，我还不敢相信，你也在南城……” “他不是我的爸爸。” 秦颜毫不客气地打断她。 “颜颜……”周莲小声地唤了句，然后似是为了掩盖自己的尴尬，拿起公筷，给秦颜夹了几样菜过去，“颜颜，我记得小时候你喜欢吃这几样，你快试试，他们家做得还不错。” 秦颜垂眸看了下，讥讽地扬起了眉头：“记错了吧，我对胡萝卜过敏。” 周莲夹菜的动作一顿。 此刻她的筷子上夹的正是一片胡萝卜。 “……”周莲张了张嘴，悻悻地收回手，“颜颜，对不起。” 秦颜轻轻吐出了一口气，“没必要，周女士。” 周莲呆呆地看着秦颜，就听秦颜不咸不淡道：“你是被金宗合逼着出来见我的吧？” 周莲瞳孔微微放大，就要否认—— “现在金宗合是不是在这所餐厅的某个地方，监视着这里？” 秦颜看似是在询问，实则语气肯定。 周莲抿了抿唇，半晌后，她垂下头：“颜颜，你就当帮帮妈妈吧，你能不能去和你公司的上层说一下，你爸、他的公司的项目其实具有很大的潜力，如果、如果……” 秦颜倏地站起身。 周莲被吓了一跳，猛地随着动静抬起头来看向秦颜。 秦颜垂着眼，面无表情地看着周莲。 “词没有背熟吗？”她问。 秦颜轻轻地笑了一声：“是年纪大了吧，背起东西来不如以前的熟练了。” “当年，你不是能够在警察面前，指着一身伤的我，流利顺畅地背出金宗合给你的稿子，指认我勾引我继父吗？” 周莲脸色陡然变得煞白：“颜颜，不是，我………” 秦颜却还不打算放过周莲。 “可你分明都知道。” “你知道他是怎么把我拖进房间里的，也知道我是怎么向你求救的，”秦颜盯着周莲的眼睛，一字一顿道：“你都知道。” 周莲泪水逐渐盈满了眼眶，她攥着手指摇头，“不，不，我不知道……” “你知道！” 秦颜撑着餐桌，向她靠了过去，“而你当时是怎么丢下我离开的，我也都记得一清二楚。” 周莲：“颜颜……” 秦颜没有再说话，厌透了周莲这副动不动就哭的性子。 她毫不犹豫地转身离开。 周莲见状，瞳孔惊恐地放大，一直追到门外，最后用力拉住秦颜的手腕，低声哀求道：“别走……颜颜，别走……他会打死我的……” “颜颜，他会打死我的！” 周莲带着哭腔道。 秦颜用力挣开了周莲的手，冷声道：“与我有关么？” 周莲：“颜颜——” “颜颜！” 与周莲的声音一同响起的还有一道熟悉得令人犯呕的男音。 金宗合同样从餐厅里走了出来，他的脸上敷衍似地装出惊讶的神情：“颜颜，你怎么也在这里？莲儿也在啊。” “金总，好巧啊。”秦颜语带嘲讽。 金宗合毫不在意秦颜的态度，他视线从上到下地看过秦颜，笑道：“颜颜，我都说了，我们会再见面的，你说是吧？” 秦颜轻嗤了声，要走—— “周莲，你是不是对颜颜又说了什么？！女儿都好久没见了，你怎么就不能态度好点！你看你又把女儿给气走了！” 金宗合的嗓音刻意放得很大。 不少行人都被吸引着分了个眼神过去。 秦颜回过头，看见周莲被金宗合吼得面无血色，双手局促地搅在一起，像是被金宗合给完全压制住，无法反驳。 “我、我、对不起……” “你这样的怎么算是一个合格的母亲！” 男人怒吼着。 紧随着，金宗合手一扬起，重重地就要往周莲的脸上打去！ 周莲被吓得直接闭上了眼睛。 但是，过了几秒钟过后，迟迟都没有听到那一声巴掌清脆响音。 周莲缓缓地睁开了眼，紧接着愣在了原地。 秦颜直挺挺地挡在她的面前，而金宗合的巴掌在看到秦颜挡在前面后，直接滞停在半空中。 金宗合眯起了眼，嘴角上扬。 好似眼前的这一幕都在他的料想之中。 “颜颜，你怎么又回来了？”金宗合脸上扬起一抹得意的笑来，“是还有什么话要和爸爸说吗？” 秦颜看着金宗合扬起的手。 手臂直接用力到蹦出青筋，秦颜可以想象到，如果这一巴掌真的落了下来，周莲便会当街被扇得摔地。 并且在此之后，周莲也只会捂着脸默默抽泣，不发一言。 这一招。 金宗合不知道使了多少次。 每当她要和警察阐述真实情况的时候，金宗合就会以向周莲施暴来逼迫她妥协。 唯一一次她没有妥协，就被周莲指着鼻子骂她不检点，勾引金宗合。 秦颜冷冷地看着金宗合。 金宗合的眉毛因脂肪的挤压几乎连成一线，他挑了挑眉，诱哄般又问了一遍：“颜颜，你是不是有什么话想要和爸爸说啊？” 片刻后，秦颜问：“你想要我们公司接了你的项目？” 金宗合得意地勾唇，说道：“颜颜，我们公司的项目无论是哪一方面，都很值得投资的。” “颜颜，你应该不会拒绝爸爸这个小要求的吧？” 他几乎是笃定秦颜会答应下来。 而不负他期望。 秦颜说：“好。” 周莲不可置信地抬起头来看向秦颜。 “哈哈，颜颜就是乖！之前就想说了，我们颜颜啊，长得是越来越好看了啊……” 目的达到了，金宗合笑着就要上手去碰秦颜的肩膀。 秦颜还没来得及避开。 身后突然伸来一只手，用力地抓住了他的小臂。 ------------ 第76章 陆先生，需要打车吗 金宗合不悦地皱起眉头，扭过头去看。 握住他手臂的男人长得很高，从上往下睨视他的时候，给人一种压迫感，他不由自主地咽了咽口水。 秦颜看到男人时，则是一愣。 她这次出来见周莲，没有和陆北川说，也是自己开小吉利过来的。 陆北川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跟着她来的？ 还是他刚好就在这附近？ 几个想法飞速地在她脑中划过，还不等她出声，就见金宗合率先回过神来，拔高声音，质问陆北川—— “你谁啊？” “你抓我手做什么？！” 陆北川嗤了声。 他手松开来，金宗合吃痛地搓着那块被陆北川攥红的皮肤，皱眉道：“你谁啊，突然冒出来有病啊？” 陆北川垂下眼来，看着金总，语调懒懒：“抱歉啊金总。” 金宗合一愣：“你认识我？” 陆北川呵笑道：“我见过你。” 金宗合：“见过我，在哪里？” 陆北川扬着声，面不改色道：“贺氏。” “贺氏？”金宗合思索，“那怎么我上次去贺氏的时候，没有见过你呢？” 陆北川神色不变：“董事会开会的会议室，是单面玻璃，你看不到我，但我看得到你。” 董事会…… 他是董事会里的人？！ 那岂不是——他的机会来了？ 金宗合心下一喜，连忙反手要握住陆北川的手，却被陆北川避开，他也不觉得尴尬，双手擦了擦自己的裤子，说道：“我手脏，我手脏，就不握手了。” 说着，他又讨好地冲着陆北川笑道：“这位先生……” 陆北川唇微微一扬：“我姓贺。” 秦颜：“……” 金宗合眼睛一下子亮起。 贺氏…… 他姓贺…… 金宗合脸上的笑容更真诚了几分：“贺先生！你好！你看，我们有缘在这里见一面，要不，我请贺先生吃一个晚饭？对，贺先生那个还没吃吧？” 陆北川：“当然……” 他顿了顿。 在金宗合紧张兮兮的目光中，陆北川不疾不徐地吐出剩下的字来：“没吃。” “没吃啊，没吃好啊！不知道贺先生给不给个面子，让我请您吃个饭。”金宗合立即道。 陆北川没有拒绝。 金宗合忙不迭地就要把人拉进餐厅，陆北川脚步倏地顿下。 他的目光状似无意地扫过秦颜和周莲，抬抬眉头，问道：“金总，这两位，我刚刚听了一耳朵，好像是你的妻子和女儿，不一起吗？” 金宗合脸上的笑容一僵。 这时候，视线才舍得往一旁看了看，旋即状若无事地道：“她们已经吃过了，我还没吃，我和贺先生一起吃。” 陆北川看着秦颜，意味深长地拉长了音：“是么。” 金宗合：“当然当然。” 金宗合拉着陆北川进了餐厅。 秦颜收回了视线，垂着眼陷入沉思。 陆北川他打得什么主意？ “颜、颜颜……” 秦颜回过神来，看过去。 周莲正紧张地看着她，向她举了举手机，上面是进去餐厅里的金宗合发来的消息，周莲说：“他、他提醒我，让我、我和你说，让你别忘了，忘了答应他的事……” 秦颜没有感情地看了她，淡淡：“我知道了。” 说完，她再没看周莲一眼，直接要越过她离开。 ——“颜颜！” 秦颜没有回头。 ——“秦颜！” 秦颜戏了一口气，扭过头来看向周莲。 眉梢间带上缕不耐：“还有事么，周女士。” 周莲听到秦颜对她的称呼，心脏骤然一痛，她不禁含泪问道：“颜颜，你，你要妈妈怎么做，才肯原谅我？” 秦颜盯着她，陷入沉默。 周莲上前一步，低低地又叫了一声：“颜颜……” 秦颜陡地笑了，“要我原谅你，可以啊。” 她抬了抬下巴，指指餐厅的方向，说：“你去和他离婚。” 周莲呼吸一滞。 秦颜自嘲地笑了笑：“做不到吧？” 周莲哭着摇头：“颜颜，你知道的，我离不开他……没了他，我、我活不下去的……” 秦颜猛地上前冲了几步，来到周莲的面前时，双手抓着周莲的肩膀，低下头逼问：“为什么没了他你就活不下去？” “你有手有脚，为什么非得要依靠一个打你骂你，让你没有一点尊严，不靠谱的男人？！” 周莲被秦颜咄咄逼人的态度吓得失了声。 紧接着，她无声地摇着头，不发一言。 秦颜见状。 她的身体倏然间放松下来，往后退了一步，看着她，声音冰凉：“你真是我的妈妈吗？” 周莲身体倏地一僵，猛然抬起头来看向秦颜，神情震惊。 “我和你一点也不像。” 秦颜每一个字都吐得很重，“我不会，也绝对不可能，成为你这种人。” 说完后，秦颜半刻也不停留，这一次无论周莲再怎么叫她，她也没有再回头。 …… 秦颜坐在自己的小吉利里，时不时地往外面看一眼，没见到想见的人后，又收回目光，有一下没一下地点着手机屏幕。 屏幕亮了又暗，暗了又亮。 在终于看到陆北川的身影后，她精神一振，转动方向盘。 对面。 “贺先生，我们公司的项目基本上就是这个情况，如果贺先生可以帮着我和贵公司那边提一提，那真是感激不尽！” 陆北川听着金宗合的声音，眉眼间带上了显而易见的不耐。 金宗合也是个擅长察言观色的，他注意到陆北川的神情后，便明白该见好就收了，因此他热情地递上自己的名片给陆北川后，礼貌地转身离开。 陆北川轻巧地捏着那张名片，嘴角勾起一丝讥讽的笑意，随即漫不经心地将其丢进了旁边的垃圾桶。 在名片离开他手的那一刻，一道汽车的鸣笛声在前方响起。 陆北川掀起眼皮。 就看见那辆在自己的车库里显得格外娇小的小吉利开到了跟前，驾驶座上的车窗缓缓地摇下，露出里面那张明媚的面容。 秦颜扬着唇：“陆先生，需要打车吗？” 陆北川愣了一下，盯着秦颜半晌。 随后，他嘴角微弯，“需要。” ------------ 第77章 增生的疤痕 陆北川上车后就给司机打了个电话，让人去领车回去。 他本人坐在小吉利的副驾驶座上，尽管一双修长的腿有些难以伸展，但他依然保持着轻松自在的姿态。 下一个路口是红灯。 秦颜停好车后，目光不经意地扫向一旁。 陆北川注意到，看了过去。 两人目光相撞。 陆北川挑了挑眉。 秦颜问道：“怎么了？” “是你。”陆北川狭长的眸子中含着丝笑，“你想和我说什么。” 秦颜抓着方向盘的手指不禁收紧。 “你们，聊了什么？” 她目光落到了车子前方。 红灯灭，绿灯亮。 陆北川视线却始终落在秦颜的身上，看出秦颜绷紧的下颌，他心底轻笑了一声，面上却似语调微扬，问道：“嗯？我们？谁，是我们？” 秦颜差点搞了个急刹车。 她撇了一眼陆北川。 陆北川的嘴角抿出一点笑的弧度，裹挟着抹玩味。 秦颜驶着车转过拐角，说：“你和金宗合。” 陆北川：“哦？” 他又刻意地拉长了音。 秦颜把车停在了街边，转眸看着他，“说，还是不说。” 陆北川别过头，闷闷地笑了几声。 ——“陆北川。” 秦颜字腔正圆地喊出陆北川的名字。 陆北川转过头来，眉梢上还带着未散的笑意，唇角懒懒散散地勾着：“没说什么。” “他一直在夸自己的项目，无聊还吵。” 提到金宗合的时候，陆北川眼底快速掠过抹冷意。 很快，在看向秦颜时，又敛得一干二净。 秦颜听了，眼睫微微一颤，莫名其妙的不安让她手不禁蜷了蜷，“没了？” 陆北川将秦颜这些细微的神情变化尽收眼底。 他轻声问：“那你觉得还有什么？” 秦颜深吸了一口气。 随即苦笑道：“我那些事，你估计都知道了吧？” “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 “区别在于，是不是你自己主动和我说。” 陆北川嗓音冷冽。 秦颜瞳孔微微一震。 她掀起眸子看陆北川，陆北川好整以暇地坐在位置上，那目光始终都落在她的身上。 仿若把选择权放在秦颜的掌心。 秦颜默了默，淡声道：“其实，没什么好说的。” 确实没什么好说的。 当年的事，宛如她身上一处增生的疤痕，虽无痛痒，却每每看了，都觉得丑陋至极。 “金宗合是个畜生，在我妈嫁给他后，他就一直在惦记着我。” 秦颜的声音渐渐飘远。 金宗合从她还没有成年，就一直在骚扰她，十六岁那年，秦颜报警，然后被母亲反咬一口，第二天，她就扬起一个花瓶，狠狠地砸在了金宗合的脑袋上，在对方吃痛的时候，拿出准备好的剪刀，狠狠地戳入了男人的胸腔。 陆北川眉头微微抽动。 秦颜笑了：“他没死，不然也不可能再出现在我面前。” 但那一天，金宗合别送进了医院，而她也被送进了少管所。 秦颜提到这里，神色淡淡，眸底无波无澜。 陆北川却是心骤然间收紧，像被人用手狠狠地捏住，几乎让他喘不过气。 他的呼吸陡然间变得粗重几分，扭过头，终于将视线从秦颜身上抽了回来。 下一秒，秦颜提到了宋钰辰，他又倏地转回去—— “宋钰辰救了我。” 秦颜说着。 上了高中后，秦颜能不回家就不回家，周莲给她打的电话，她都直接不接。 结果金宗合却不打算放过她，直接让几个混混在校门口外堵了她，还好被宋钰辰看见，出手把她带走，只是宋钰辰在这个过程中，被那些携带管制刀具的混混在背上用刀砍了一下。 后面高中毕业，秦颜直接和宋钰辰一起到了南城。 再也没有回去过。 也再也没有联系过。 直到现在。 …… 回到陆家后，秦颜打了声哈欠，和陆北川说了声晚安后，就要回房间洗澡睡觉，结果她才刚打开自己的房门，肩膀蓦地被人抓住。 紧接着，身体一阵翻转。 秦颜被迫闭着眼，仰着头，承受着男人略显粗暴的占有和掠夺。 在昏暗的房间中，唯一的光亮来自于走廊里透进的一束光线。 半晌。 男人炽热的鼻息打在她的颈侧。 秦颜吃吃地笑了声：“怎么，心疼我了，陆少？” 陆北川没有否认。 秦颜喃喃道：“陆北川，你怎么现在才出现啊。” 陆北川的呼吸变得急促，手指轻柔地托起秦颜的下巴，将她的脸庞转向自己，再度深深地吻了下去。 …… “陆总说，可以再考虑一下，让你抽出时间来公司谈谈。” “真的？” 金宗合惊喜不已，他笑得快看不见眼睛，“好好好，我知道了，我会找个时间过去的，颜颜你可要帮爸爸在你上级面前多说几句好话啊！” “呵。” 秦颜在电话那边冷笑一声。 金宗合完全不在意秦颜的态度，得到了好消息，整个人都洋溢着快活的气息，他打了个酒嗝，和席上的人打声招呼后，就走了出去。 他一出来，便迫不及待地给人打了个电话：“喂？我想约个人……对，待会儿我把地址发给你……” 金宗合今天出来应酬的地点就在酒店，于是他直接从包厢里出来，径直来到一楼前台，订了间房。 然而，他并未察觉，在酒店的入口处，一个巨大的花坛后方，秦颜正坐在瓷椅上。 秦颜随口和金宗合掰扯了两句，果然就看见他从包厢里出来。 不免得扯唇笑了笑。 看来消息不错，一高兴了就想去嫖。 她戴上口罩，恰好这个时候来到了前台，听到前台服务员落下的最后一句话：“……您的房号是510，这是房卡，请收好。” 510。 秦颜眸中闪过一抹异色。 她咳了几声，压低嗓音，装作感冒的样子说：“您好，我要开间房。” 金宗合这时候侧头看了一眼秦颜，醉眼朦胧的他没认出秦颜，但仍是觉得口罩外的眉眼长得格外的好看，让他心痒痒。 但是他已经约好人了，只能咂咂嘴，遗憾地转身走人。 自然没有注意到身后，秦颜盯着他的背影，目光冰冷嘲弄。 ------------ 第78章 你没有骗我吧 房门被敲的时候，金宗合已经进行到一半了。 “客房服务！” “不用！” 金宗合不耐烦地吼道。 但外面的人还在锲而不舍地敲着。 他只能低声咒骂一声，下了床，跑去开门。 “你们最好有事——” 他的声音戛然而止，不敢置信地看着站在外面的人，“你、你们……” 站在门口的，显然不是什么客房服务员工，而是身穿警服的人，他们手持着证，对着他冷冷一笑：“警察，扫黄。” 金宗合面色一变：“我——” 根本不等金宗合解释。 警察把人用力拨开，大步迈了进去。 秦颜这时候从一侧的转角处拐出来，视线望着这边，听到房间里面爆发出一声尖锐的叫声： “警察！我要报警！”女人哭着大喊，“他刚刚在强我！！我不愿意和他发生关系的，是他逼我的，我反抗不了！” 而后便是金宗合震惊的声音：“你个臭丫头说什么呢？！你明明是个卖的——” “警察！他污蔑我！” 里面一片混乱。 等金宗合被警察押着出来的时候，金宗合一眼便看见到了拐角处的秦颜，秦颜对上金宗合的目光，缓缓地把脸上的口罩给摘了下来。 她看到金宗合的瞳孔在一点点地放大，秦颜朝着他，嘴角勾勒出一抹笑。 霎时间，金宗合想明白了—— “秦颜！！是不是你！是你报警的？！” 金宗合瞪着眼，冲着秦颜大喊，“你这个贱人！臭丫头！” 秦颜冷眼看着金宗合一边被警察束缚着，一边对着她辱骂不断，最后被旁边空手的警察不耐烦地顶了一下他的肚子：“闭嘴，再吵我就不客气了。” 金宗合被威胁到，脸色惨白，不敢再说话。 警察自然也注意到了秦颜这边，其中一个眯了眯眼，走过来，问秦颜：“你和他什么关系？” 目光中带着审视。 秦颜神色不变：“我是他继女。” 这个时候她坦然地承认了这层她恶心的关系。 警察一怔，紧接着又听秦颜说：“警官，我童年时期经常遭受继父金宗合的骚扰，同时我的母亲也时常遭受他的家庭暴力……” “尤其是最近、最近，我觉得他的状态特别不对，我觉得他……” 她眸子一转，看向金宗合，金宗合脸色随着秦颜的话语，变得越来越难看，也顾不上身后警察的威胁，喊出来：“秦颜！！你敢说！！你妈还在我手上呢——” 本来还对秦颜的身份半信半疑的警察闻言，直接信了十分。 而且秦颜最后的话，他心中也有了数。 秦颜似是被金宗合的话给吓到了，面色陡地变白，害怕般地往后退了一步，警察注意到，安抚她：“你放心，如果你说的属实，我们是会保护你和你的母亲的。” 秦颜抿了抿唇，随即淡淡地笑了笑：“谢谢。” 警察留了秦颜的联系方式，以便后面联系。 然后转身，“回去，给他做个阳性检测！” 金宗合顿时面如死灰，他冲着秦颜，骂得越加的难听、不堪入耳，直接被押着他的警察用力踢了一脚才安静了下来。 秦颜目光泠泠，看着金宗合身影消失在转角。 她取出手机，屏幕上展示的消息界面中，赫然显示着周莲的联系方式。 ——我怀疑，他可能碰了那些不该碰的东西。 后面还紧跟着一句话：“但我也不确定，我只是猜测而已。” 很符合周莲的说话风格。 秦颜轻轻地吐出了一口气，身子懒懒地倚靠在墙边，给周莲拨了个电话过去，对方好像一直都守在手机旁，才响了一声，立刻就接听。 “……颜颜。” 周莲怯怯的声音响起。 秦颜垂着眼，没应这一声，直接道：“他在酒店嫖，被警察抓进去了。” 周莲没料到这一茬，干巴巴地“哦”了声。 秦颜又说：“他进去后，也很快就会被检测出来，他有没有吸。” 周莲：“……嗯。” 秦颜问：“你没有骗我吧？” 周莲嗓音又低又哑，带着一丝哭腔：“颜颜，我没骗你。” 秦颜嗤笑了声，“你骗我的，还少吗？” 小的时候，每当她跑去向周莲求救的时候，周莲总会抱着她，说“颜颜别怕妈妈会保护你的”“等颜颜长大我们就离开”这些话。而周莲，从没做到过。 周莲那边沉默了半晌。 秦颜深吸了一口气，每次和周莲说话，总给她一种要窒息的错觉，她转移话题道：“等一切尘埃落地后，我送你出国吧。” 周莲一愣：“什么？” 秦颜：“钱我出，我会帮你安排好一切的。” 周莲：“颜颜，我不想——” 秦颜没听完，径直挂断了电话。 说她强势霸道也好。 她得让周莲在一个完全陌生的环境中，觉醒自己。 让周莲清楚地意识到，靠男人，还不如靠自己。 挂完电话，秦颜就要转身回自己的开好的房间。 开都开了，就别浪费了。 秦颜心里这么想着。 但一转身，就倏地对上从另一个拐角走出来的人。 他正侧着头和酒店经理说话：“这件事你妥善处理，最好不要影响到酒店……” 声音也在看到秦颜时，顿止。 都对上眼了。 总不好不打招呼吧？ 秦颜迟疑了一下，抬起手对着他挥了挥手，笑道：“贺少。” 贺青目光落在秦颜的身上。 不由得喉结微微一滚，手指攥了攥，掩下内心的惊喜。 “秦颜，好久不见。” …… 与此同时。 陆家。 陆北川坐在沙发上，目光沉沉地看着手机里的消息。 秦颜：【今晚加班。】 秦颜：【有点晚，不回了。】 陆平说没有加班。 第一条消息判定为假。 第二条消息，没有理由，不具有说服力。 综合以上，陆北川现在心情很差。 电话铃声一响，陆北川立刻接听—— “陆少，秦小姐在贺家旗下的酒店开了间房。” 陆北川眯眼。 “秦小姐和贺家的大少走在一起，即将进电梯。” 陆北川眸子里掠过一抹寒光。 贺青…… 陆北川闭了闭眼，声音冰冷：“给我盯紧他们。” ------------ 第79章 你吃醋了 如果是秦颜在会所里，第一次见到贺青时。 对贺青的第一印象，并不算多好——二世祖，或者说是纨绔。 但是这几次接触下来，秦颜知道是自己片面了。 贺青作为贺家接下来的继承人，再混不吝也是有分寸的，而且现在看来，贺青已经逐步交接了家里的产业，整个人的气质显得格外的稳重。 贺青没有漏过秦颜眸底里闪过的欣赏。 他不由一笑，“你不用这样看我，我还是之前的那个我。”他说着，语气微微一顿，轻叹了声，“只是懂得收敛许多。” 秦颜跟着笑了笑：“你这样也挺好的。” 贺青耸了下肩：“就当你夸我了。” 等他们从电梯里走出来后，秦颜就想和贺青告辞，贺青却突然站定了脚步，垂着眼看秦颜，声音微沉：“秦颜，林岳和贺玲……我为他们对你做的事情而向你道歉。” 秦颜微微一怔。 侧过眸看着贺青。 贺青苦笑：“他们都是从小被惯坏了的，上头有哥哥姐姐，就天不怕地不怕，所以……” 秦颜定定地看着贺青：“你和我说这些做什么？” “我也帮不了你们。” 贺青不可能无缘无故提起这件事。 还将林岳放在贺玲的前面——看来当初在酒吧里发生了那件事后，林岳被收拾得很惨，这才让贺青都求到她面前来。 她不过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人，没背景没权势。 求她做什么？只有一种可能，是因为她能够直接接触到陆北川。 贺青脸上露出一抹难堪，“秦颜……我知道这是不情之请。” “如果不方便的话，我也不会强迫你。” 秦颜闻言，对他微微一笑：“谢谢。” 这是表明自己不会帮忙了。 贺青叹出了一声，对这个结果也是意料之中，毕竟短短几次的接触，他就清楚秦颜的性子，她绝对不是甘心受屈的人。 而他……也正是被秦颜眉宇间流露出的那份自信与张扬所吸引，在初次相遇后，就对她念念不忘。 贺青：“……那，晚安。” 秦颜点了点头：“晚安。” …… “咚咚” “咚咚咚” 秦颜刚洗完澡，就听到门口响起一阵阵的敲门声。 她以为是她叫的晚饭送到了，一边用毛巾擦着头发，一边赤脚快步走去，一打开门，她就先出声道：“谢……” 话音刚出了个头，就倏地一顿。 秦颜怔怔地望着门口，长身玉立的男人，失声了一瞬。 男人眸光一闪，略显不悦道：“怎么不穿鞋。” 秦颜这时候也找到了自己的声音：“……你，你怎么在这里？” “不对，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眼前的男人用幽深的眸子打量着秦颜的神色，紧接着，目光一寸寸地掠过秦颜身后的场景。 发现没有第二个人的存在痕迹后，陆北川的眉头舒展开来。 秦颜马上反应过来，眸子紧紧地盯着陆北川，“你监视我？” “进去再说。” 陆北川没有直面回答，长腿一迈，揽住秦颜的腰部往里进去，同时手微动，把房间的门带上。 啪—— 门阖上。 秦颜：“你……” 她声音刚出来。 就骤然觉得自己腾空起来，男人竟然不打一声招呼，直接把她抱了起来。 秦颜手指抓着陆北川的肩膀，“陆北川！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陆北川还是没有说话，把秦颜放到了床上后，蹲下来，不发一言地抬起秦颜的脚，扯过放在一边椅子上的毛巾，想要给人擦脚。 秦颜脚背微弓，缩回去。 目光由上及下，“陆北川，回话。” 陆北川强硬地又拽过秦颜的脚，抬起眼皮来，“秦颜，你今晚不回家。” 秦颜：“我给你发过消息。” “但没有理由。”陆北川声音很轻，“我担心。” 秦颜：“……” 她深吸一口气。 随后，她似是想到了什么，眸子微微一转：“陆北川，你是不是看到了我和贺青站在一起的画面？” 陆北川沉默了一会儿。 而秦颜已经从这个沉默中听出了答案，于是，她心中本来还残存的一丝不悦散去，眉眼里含上一抹笑意，她手指轻轻地挠了挠陆北川的下巴。 “哦，你吃醋了，所以你赶了过来？” 陆北川手抬起，抓住秦颜的手腕。 秦颜含笑问道：“唔，我猜猜，你的车速到了多少迈？” “交警有没有追你？” 陆北川盯着秦颜面上的笑容，片刻，眸色渐沉，将秦颜的手挪到唇边，低下头，轻轻地咬住了秦颜的一根手指。 用牙齿微微磨了磨指关节。 在从这个角度，掀起眼看向秦颜，眸中的侵略意味浓得令人无法忽视。 秦颜被看得头皮发麻，耳根发红。 她不自觉地咽了咽口水，想要把手抽回来，但是陆北川紧紧地攥着她的手，她压根抽不回来，她压着嗓音：“陆北川，你、你松嘴——啊！” 一声惊呼猝不及防地从她嘴里吐出。 身体被男人强制地压倒在床上，柔软的床褥包裹着她的身体，而她的后脑勺则被男人温柔地托举着。 秦颜嗓音紧了紧。 “陆北川！” 她叫了声。 陆北川懒懒地应了声，嘴唇却已经落在秦颜的脖颈上，不轻不重地啃着，在上面留下一一道道浅红的印子。 “陆北川……” 陆北川没停。 秦颜手搭在陆北川的肩膀上，不轻不重地推了推，说：“我头发还湿着。” 陆北川挑眼，看了一下秦颜的发丝。 湿漉漉的，落了他一掌心。 他轻笑了声：“待会儿，我帮你吹。” 秦颜：“我不是那个意思。” 陆北川又是一用力，将人给揽了起来，秦颜把头靠在陆北川的肩膀上，感觉到陆北川的手将她手里擦头的毛巾接了过来，覆在她的发丝上。 她张嘴，咬在陆北川的耳朵上。 陆北川的动作微微一顿。 紧接着，秦颜就感觉到男人的声音沙沙哑哑地在头顶上响起：“别招我，秦颜。” 秦颜闷闷地笑了两声。 她抬起头来，眼角微微泛红，她说：“陆北川，我房间明天下午两点退房。” 陆北川倏地抬眸看她。 ------------ 第80章 天旋地转 陆北川呼吸骤然变得又沉又重，但他每一个字又都咬得非常的清晰 “秦颜，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秦颜与他仅毫厘之距。 秦颜望进陆北川的眼里，自然也将男人快要抑不住、澎湃的欲望尽收眼底，她轻笑了一声，吐气如兰：“我，知，道。” “我在……邀请你。” 秦颜眸子定定地看着陆北川。 陆北川：“我没洗澡。” 秦颜“唔”，歪了歪头，笑意不减，反而愈发浓郁：“或许，我可能，不会，介意唔——” 最后一个字的尾音都没有来得及落下。 男人的吻便直接侵袭过来，重重、用力地贴下来，牙齿碰着牙齿，秦颜的嘴唇被磕得疼了，但她没有将人推开，而是双手揽住陆北川的脖颈，主动迎合了上去。 一阵天旋地转。 天花板的白眩晕人眼。 灯光昏昏沉沉地罩住她的头顶。 她手指揪着男人的头发，陆北川的炽热顺着她的脖颈一路往下。 “陆北川……” 秦颜喃着。 但这一声恍若打进油锅里的水。 陆北川猛然间回过神来，迷蒙的双眸瞬时恢复清醒。 秦颜察觉到男人的动作骤然之间的顿止，她手指不自觉地又抓了抓陆北川的头发，“怎么了？” 陆北川的双手撑在秦颜身体的两边，慢慢地直起上半身来。 眸子深深地落在秦颜的脸上。 秦颜不解地蹙眉，又问了一遍：“怎么了？” “我……”陆北川缓缓地呼出一口气来，“我去洗个冷水澡。” 说完，他便没有再看秦颜一眼，直接起身往浴室走去。 留秦颜一脸茫然地躺在床上。 眼见人就要拉开浴室的门迈进去，秦颜神色顿时冷下，出声把人喊住：“陆北川！” 陆北川脚步微顿。 一向体面的男人此时背影看上去，难得的有些狼狈。 秦颜说：“现在回来。” 陆北川走了进去。 门啪地阖上。 秦颜紧握着手，先前被陆北川激起的燥热全然冷却下来，而她的头脑也仿佛被一盆冷水彻底浇醒，从头到脚都透着一股凉意。 浴室里。 陆北川闭着眼，任由着冷水从他的眼睫一路滑下，冲刷着他的身体，将他所有不合时宜起来的所有想法全部洗掉。 忽而，就在这个时候，门外响起一道声响。 他倏地睁眼。 关了水，随手套上浴巾打开门，就见空旷的酒店套房里，已经没有秦颜的身影。 陆北川神色复杂，眸中情绪晦涩，随即掏出手机，拨通秦颜的号码，可才没响了没两声，对方直接挂断，他还想再打一通过去，忽而一道突然的来电跳出来。 他盯着来电人的名字看了半晌，呼出一口气，气打在氤氲着水汽的玻璃门上，漫出一道痕迹。 摁了接听。 …… 与此同时，楼下。 秦颜一走出来，被冷风一吹，整个人才真正地清醒了过来。 她拿出手机的时候不小心挂断了陆北川的电话，但一回拨，对方却提示正在通话中，她特意地等了几分钟后再拨过去。 还是在通话中。 那总不可能是拨给她的。 秦颜微微蹙眉。 “嘟——” 一道车鸣在不远处响起，她一抬眼，就看到一辆车缓缓地从停车库驶出，然后驾驶座的车门打开，贺青迅速从车内步出，向这边走来。 秦颜惊讶：“贺青？” 贺青皱着眉，将身上的黑色西装外套脱了下来，完全不给秦颜拒绝的机会，把外套一下子套在秦颜的身上，口吻中带上不认同：“现在外面冷，你这么没穿外套就下来了？” 经贺青这么一提醒，秦颜才后知后觉地感觉到有点冷。 但穿着贺青的外套，总归还是不太合适…… 秦颜就要把已经披在她肩上的外套拿下来还回去，就被贺青死死地摁住，“秦颜，我没什么意思。” 贺青有些无奈。 秦颜还是想拒绝，但下一秒，余光无意间瞥到了什么，蓦地一怔—— 他们此刻正站在酒店门口的右侧，贺青的车辆恰好挡在前面，因此除非有人刻意朝这边张望，否则从酒店正门走出的人不会注意到她和贺青的存在。 然而，从她的位置，却能将门口的来往行人看得一清二楚。 秦颜目睹了陆北川一边匆匆穿上外套，一边快步走出酒店的场景，男人的头发凌乱，似乎还带着些许湿气，显然刚洗完澡还没来得及整理。 陆北川步伐急促，目光未曾向旁侧投去一瞥，径直走向停在门口的迈巴赫。 贺青注意到秦颜的神色不对，顺着秦颜的目光看去，恰好看到陆北川坐上迈巴赫的画面，他愣了一下，紧接着回过头来看秦颜。 眸中掠过一丝复杂。 他想说什么，却又不知道该怎么说。 秦颜看着迈巴赫的尾部快速地消失在自己的视线范围之内，秦颜深深吸了一口气，一回过头，就对上贺青担忧的眼神。 秦颜：“……我没事。” 贺青顿了顿，说：“你……” 秦颜现在思绪有点乱，她打断贺青：“抱歉，你等我一下。” 说着，她拿出手机，给陆北川打了个电话过去。 这一次，没有“正在通话中”的提醒，陆北川很快就接通了，她不知为何，竟然有些松了口气，秦颜缓了缓情绪，出声：“陆——” 她甚至只喊了一个姓。 陆北川抢先出声：“抱歉，秦颜，公司有点事，我得赶回去。” 公司的事？ 听这个语气，好像还不是很小的事。 秦颜刚刚窝着的气瞬间被关心覆盖，她说：“好，我……” 仍旧是没有说全。 陆北川径直挂断了电话，在挂断电话前，秦颜隐约听见了男人对司机的催促，“快点！” 语气中的急切和焦灼是秦颜从未在陆北川身上见过的。 她怔了怔。 看着黑掉的手机屏幕，有些失神。 贺青将方才秦颜的神情变化都看在眼里，迟疑了一下，“秦颜，我送你回去吧。” 秦颜倏然回过神来。 她还是坚持把外套还了回去，笑道：“我在你家酒店订了间房，不睡就浪费了。” 那神情，如往常一样。 仿若刚刚什么都没发生过。 ------------ 第81章 真相到底是什么 第二天，秦颜接到了警察的电话。 说是经过检测，证实了金宗合确实有吸食毒品。 秦颜听到的时候，微不可察地松了口气。 这证明，周莲在这一次确实没有骗她。 而周莲也很快给她打来电话。 “颜颜，他、他是不是进去了……” 秦颜冷哼一声：“怎么，舍不得？” 周莲连忙否认：“不！我不是！” “我、我只是想过来和你确认一下。” 秦颜声音淡淡：“确认完了？确认完了的话，就挂了——” “颜颜！” 周莲连又出声道：“你怎么知道他还侵犯了未成年？这件事，是你和警察说的吗？” “侵犯了未成年？” 秦颜愣了一下。 这她是真不知道。 周莲：“不、不是你吗？那、那、那会是谁？”说着，周莲的口吻中不禁带上了一丝害怕，“是不是有人找上他了，那我、那我是不是也会被牵、牵累——” “周莲！”秦颜声音陡然冷下。 秦颜说：“干这事的人又不是你，你到底在害怕什么？” 周莲陷入了沉默中，只有颤抖的喘息声证明她还在和秦颜通话。 顷刻，周莲慢慢地吐出了一口气：“颜颜，我有话想和你说。” 说出这句话的时候，秦颜不知道，周莲整个瘦弱的身体蜷缩在角落里，空旷的公寓里门窗紧闭，但哪怕如此，她也丝毫没有安全感。 她近乎神经质地打量着周围。 从很早之前，她就有感觉到自己被人监视着，一直都在被监视。 她曾经和金宗合说过，但金宗合从来都不怎么听她讲话，就算她说得再煞有其事，金宗合也只会觉得是在故意吸引他的注意力。 而现在金宗合不在，那种感觉愈发强烈了。 那边秦颜等了片刻，都没等到周莲的下文，“周女士，如果你没事了的话，就先挂了，我还有工作……” “我有，我有！” 周莲连声道。 “颜颜，我……我对不起你……”她蓦地哭了出来，“是因为我，你才会遭遇到那些恶心的事……我不怪你那样对我……” 秦颜闭了闭眼。 再睁眼时，眸底一片冰凉：“要说的就是这些吗？” 这时候，办公室门恰好被撬开，常言言探头进来，见到秦颜在打电话，马上把要脱口而出的话给咽了回去，向秦颜做了个要去开会的手势。 秦颜看到，对着常言言点了点头，随即朝电话里那头道：“我要去开会了，你想说什么下次先——” 说着，秦颜就要直接挂断电话，周莲意识到后，情绪整个崩溃：“秦颜，秦颜你不要挂电话，我说，我说！” “颜颜，秦颜，你不是我的女儿，你不是我的女儿——” 周莲哭得很大声。 秦颜的神色微微一僵。 片刻，她哑声道：“你在和我开什么玩笑呢？周莲，你不是我妈，那我之前的十几年，都是笑话吗？” “不、不是……颜颜……” 周莲泣不成声，缓了好一会儿后，她才哽咽着道：“你其实、其实应该拥有一个更好的人生，还会有一个幸福的家庭……” 从周莲断断续续的话中，秦颜勉强拼凑出了她的所谓“身世”。 说她本来生活在一个富裕的家庭，而周莲不过是里面的一个保姆，意外发生在秦颜五岁的时候，她被仇家绑架。家里人为了救她，费尽心思地筹钱，然后绑匪在半夜把孩子还了回来，可是还不等家里人看到，周莲给偷走了。 原因是周莲生不了孩子，而她又想要一个孩子。 所以她告诉秦颜的家人，孩子已经被撕票了，但实际上，那个孩子已经成为了“秦颜”。 秦颜听完，只觉得浑身都在发凉。 她不知道周莲说的是真的还是假的，她下意识地觉得这是假的，可潜意识里，又深知，这个时候周莲没有必要编出这样一个狗血的故事来骗她…… 周莲声音已经哭哑了。 “对不起颜颜，我是真的爱你……我、我真的想成为一个好妈妈……” “可我没有……” 秦颜手紧握成拳，眼眶通红，她竭力控制着胸口激涌的情绪：“你跟我说，我就会信吗？我看起来很愚蠢吗？” 周莲抽抽搭搭地：“颜颜，你相信我……” 秦颜猛地出声打断她：“那你为什么现在才告诉我？！你现在告诉我，你到底在想什么！好，就算你说的是真的，那你告诉我，谁是我的亲生父母？！” 周莲：“我怕我再不说，就来不及了，有人在盯着我，他们想要——啊！” 秦颜只听到话筒里的声音戛然而止，伴随着一节短促的杂音。紧接着，一阵混乱的脚步声突然在周莲那边响起，紧随其后的是周莲惊恐的尖叫声。 秦颜瞳孔一缩：“周莲？！周莲！你在做什么？谁在你家？！周莲——” 那边混乱声越来越大，周莲的声音却如同被人为遏止了一般，显得突兀至极。 一股强烈的不安预感瞬间涌上心头。 秦颜：“周莲？周莲？！妈——” 电话铃声骤然被挂断。 只剩下一阵嘟嘟忙音。 秦颜呼吸紧了紧，脸色变得惨白。 本来已经出去了的常言言在听到秦颜的喊叫声时又探头进来，见到秦颜的状况，微微一愣：“秦姐，你怎么……” 她声音都还没有完全出来，秦颜就猛地回过神来，她拎起椅背上的外套，如一阵风飞速地从常言言面前跑过。 只抛下一句话： “帮我请个假！” 常言言愣愣地一眨眼，再回过头去，秦颜已经消失在转角。 秦颜直到上了车，才想起了自己并没有记周莲的地址，好在周莲之前有发给她，她盯着那串地址，先给警察拨去电话。 “我要报警……” 接着，便是再反复地拨给周莲。 “周莲、周莲、接电话，周莲！” 秦颜听着电话里始终打不通的忙音，步伐加快，猛地蹿了上去。 房间的门大大地敞开着。 秦颜的心脏漏跳一拍，冲进去的时候，手都在颤抖。 “周莲——” 她用力推开主卧的门。 里面一片狼藉。 所有东西都在。 唯有人，不见了。 ------------ 第82章 说不全的话 “秦小姐放心，我们一有消息就会立即通知你的。” “谢谢……” 从警局走出来的时候，分明日光明媚，可秦颜还是觉得手脚发冷。 她想要给陆北川打电话，但那边不知道怎么了，一直打不通……应该还是在开会中吧。 坐进车里，秦颜脑海里又忍不住想到周莲说的那些话。 她不是周莲的孩子。 那她是谁？ 她，又能是谁？ 她把头埋进方向盘，呼吸急促。 “嘟——” 倏而，身后传来车鸣的催促声。 秦颜猛地回过神来，发现前面红灯已经变成绿灯，连忙收拾整理好脑中的所有思绪，重新启车。 …… 陆北川电话回拨过来的时候，已经是凌晨三点。 这是秦颜被放在枕边的手机震醒后，看到的时间点，她摸索着打开床头灯，声音中还带着惺忪睡意：“喂？” 她其实没睡多久。 因为一闭上眼，秦颜就好像又能听到周莲的声音回荡在耳边。 结果好不容易睡着了，就被陆北川给吵醒，她的语气中不可避免地流露出一丝烦躁和不耐烦。 陆北川在那边沉默了一瞬。 秦颜问：““你知道现在几点了吗？” 陆北川看了一眼时间，才恍然发觉，他骨节分明的手紧了紧，“抱歉，我……我没注意到。” 而后说道：“你今天下午的时候，给我打了电话。” 秦颜轻轻地“嗯”了声。 陆北川等了一会儿，没从秦颜嘴里等到下文。 便又主动问道：“是有什么事吗？” 秦颜张了张嘴，迟疑了一会儿，还是想把周莲的事说出来：“我今天——” 突然间，陆北川那边传来了一阵响动。 秦颜把没有说完的话咽了回去。 陆北川挡住了话筒，不知道对谁说了什么，秦颜听不太明晰，秦颜耐心地等了会儿，便等只到陆北川难掩疲惫的嗓音道：“秦颜，我这边还有事，下次再说。” 秦颜垂下眼帘，吐出一声叹息。 “嗯，等你忙完事，我们再说。” “……嗯。” 秦颜的手指在挂断键上停留了片刻，想了想，还是主动摁下。 就等他回来后，再说吧。 另一边。 陆北川心沉沉落下。 站在他面前的人小心翼翼地一抬眸，就看到陆北川的脸色肉眼可见地变得难看，他们的心也跟着一颤一颤的。 “陆、陆少……？” 陆北川用力地闭了闭眼。 再睁开眼时，神情已然恢复了正常。 他起身，声音冰冷：“走吧。” 秦颜打算的是，等陆北川回来了，先让陆北川解释清楚在酒店里那夜，明明都箭在弦上了，陆北川为什么要半途抽身的事情，然后她再把周莲说的话一五一十地告诉陆北川。 她急切地需要一个人帮她承担一下这份压力。 可是陆北川自酒店那一夜分别后，已经有足足一个半月没有再出现过。 就连偶尔打的电话也经常是没说两句，不是她这边有事，就是陆北川那边出现状况，因此，每一通电话时长总不会超过一分钟。 然后公司的事情又多了起来，秦颜忙得有时候一天都想不起来陆北川这个人。 就连那件事都得抛在脑后。 “……好的，期待着我们未来合作的展开。” 秦颜面带微笑，合上了桌上的文件，站起身来，作为代表与对面的负责人握手示意。 对方同样微笑着回应：“期待下次见面。” 把人送出了公司后，秦颜敛下了脸上的笑容，眉眼间的倦怠流露出来，常言言侧目看了一眼，不由关心地问：“秦姐，你这些天是不是太累了？” 秦颜作为部门总监，本来可以交代一些事情给下面的人，但她每每都要亲自上手，以至于常言言这一个多月来，看见秦颜忙得几乎是脚不沾地。 秦颜摇了摇头：“还好。” 她得让自己动起来。 只有这样，才能让她转移注意力。 她缓缓地吐出了一口气，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轻轻晃晃脑袋，试图让大脑清醒一点。 紧接着，抬起手腕看了眼时间。 秦颜说：“回去吧，待会儿四点的时候，还要开会，有些资料需要再整理看看。” 往回走的时候，常言言还是叨着：“秦姐，你不能这么拼啊，还是要注意一下身体，你看你的脸色多差劲，要不待会儿的会议你让李岩哥代你去吧……” 秦颜听着，无奈地笑了笑。 “不用，他有自己的工作。” 说着，秦颜不适地皱了皱眉。 眼前的场景忽而变得模糊重叠。 常言言张嘴还想说什么，看到走在自己前面的身影微妙地一顿。 “言言……” 秦颜轻轻地唤了一声，“扶我一下。” 常言言没怎么听清，“秦姐，你刚说了什么？” 下一秒，她爆发出一声尖叫—— “秦姐！” 秦颜当着她的面，往后一倒，直接晕了过去！ …… 秦颜醒来的时候，看到的先是纯白的墙面，然后才是一脸关切担忧的常言言。 常言言见秦颜睁开眼了，顿时大松口气：“秦姐，你不知道你都要把我给吓死了！” 秦颜迟钝地眨了眨眼。 半晌才回想起来。 当时她好像当着常言言的面直接昏厥了过去，也难怪常言言被吓到。 秦颜不好意思地冲常言言说：“抱歉啊，吓到你了。” “医生说你是这些天都没有好好休息，又心事重重，直接累倒的。” 常言言瞧着秦颜苍白的脸上挂着抹虚弱的笑，别提有多心疼了，她平日里就颇受秦颜的照顾，现在也是真心实意地劝道：“秦姐，你这几天就请假休息休息吧。” 秦颜就要撑着身体起来：“我没事，可以——” “不，你不可以。” 常言言说：“这也是陆总交代的，让你好好休息几天，再回公司。” “可……” “秦姐！”常言言打断她，神情中带着不赞同。 秦颜看着她半晌。 随后，妥协地点了点头，“好，我知道了，顺便代我和陆总说声谢谢。” 她也确实该腾出时间，好好想想了。 关于她和陆北川，关于周莲，还有，关于她。 ------------ 第83章 我把她带回来了 “你还有脸来看我？” 在狭窄的探视区内，秦颜与金宗合之间仅隔着一层玻璃。 金宗合死死地瞪着外面的秦颜，眼神狠戾。 秦颜端坐着，不为所动。 她轻声问：“你知道你现在的公司成什么样了吗？” 金宗合神色一紧。 这恰是他最关心的，就在他惊疑不定的时候，秦颜说：“你进去后，你的公司乱成了一锅粥。” 这是必然的。 秦颜勾了勾唇，“然后，周莲不见了。” 她说着，视线不着痕迹地观察着金宗合的神情，然后看到，在她话音落下的时候，金宗合眉头紧蹙，几乎是脱口而出骂了一声：“这贱人，跑得真快！是她告诉你我有吸的吧？是不是也是她和你说了我做的事？” 不然他这么多年都好好的，怎么会突然就栽在秦颜手里！想着，金宗合看向秦颜的目光跟淬了毒似。 秦颜则是略有些失望地垂下眸。 不是金宗合…… 那么，到底会是谁要对周莲下手？ 秦颜心烦意乱，本行的目的也达到了，秦颜不想再待在这里看金宗合这张令人嫌恶的脸。 秦颜放下电话，起身就要离开。 金宗合瞳孔一缩，猛地起身拍打着玻璃：“贱人！秦颜！你别走！你先别走！你告诉我我的公司怎么样了！秦颜——” 秦颜没听到声音，但是看到金宗合的动作，她的脚步微微一顿。 复又拿起电话，轻微地扯了扯唇：“你不觉得奇怪，为什么你都进来这么久了，怎么公司里就没有人来见见你呢？” 金宗合心里升起一股不详的预感。 “你的律师没有和你说吗？” 秦颜笑：“哦对，我忘了，你的律师并没有和你说这些的义务。” 被侵犯的那个女孩一家人勇于站出来指认，金宗合的罪板上钉钉，这几宗罪下来，金宗合的律师只能努努力减轻金宗合的刑罚。 秦颜和那名律师打过照面，对方表现出来对金宗合格外的嫌恶，显然这些事他是绝对不会和金宗合多说的。 就在金宗合不耐烦地催促的时候，秦颜才慢悠悠地说出对于金宗合来说，无异于晴天霹雳的消息：“你的公司，被卖了。” 看到金宗合愕然的神情。 秦颜畅快无比。 秦颜盯着金宗合，一字一顿地说：“祝您，牢里生活——愉快。” 说完，她没再理会金宗合在里面的发狂，径直离开。 …… 秦颜离开后，直接买了第二天回西城的票。 坐上飞机前，秦颜给陆北川打了个电话，但是那边迟迟没有人接听。 他们已经将近一周没有联系过。 陆北川…… 秦颜喃着这个人的名字，目光落到窗外的蓝天白云。 陆北川，我想你了。 从南城到西城，共花了五个小时。 下飞机的时候，外面已经天黑，秦颜在打车软件上输入那个熟悉又陌生的地址时，手指不受控制地颤抖。 高中毕业后，秦颜再也没有回来。 对于秦颜而言，曾经在这里留下的所有记忆都散发着腐朽的恶臭，而现在，她再次踏上这片土地，就如同她自己将那道旧伤，无情地撕裂。 “呜哇哇——哥哥抢我的玩具！” “看看你的期末成绩！你不嫌丢脸，你老子都嫌！” “混蛋！你是不是外面养有人了？不然为什么这么多天都不回来！” … 嘈杂混乱的声响在耳边。 充斥了整条昏暗的巷子，秦颜拖着小行李箱步行穿过，直接走到巷子尾的一栋破旧的居民楼前。 她仰起头看。 这栋居民楼总共有八楼，没有电梯，属于违建楼。 但在这里，没有人管。 “砰！” 倏然传来一声响，秦颜下意识地后退一步，顺着声看去，就见一只脏兮兮的猫从放在楼梯口的垃圾桶里跳了出来，那身黑色的毛发沾上了许多污秽的液体。 唯一漂亮的碧绿眸子瞥了眼她，最后跳下垃圾桶，飞速地从秦颜的视线范围内消失。 秦颜浅浅地吸了一口气。 落下眼帘，她将行李箱扛起，一步步地往上爬楼梯。 周莲的房子在五楼。 那是她自己的房子，秦颜喘着气，从门口已经脏得看不清原来模样的地毯下面找出了一把钥匙。 她低着头看着这铜色的钥匙，呼吸不由地紧了紧。 周莲在嫁给金宗合之前，原来的丈夫也不是个好东西，喝醉酒了同样会家暴周莲。 周莲每每在男人喝酒了后，会让她离开家，在楼下待着，等看到上面的灯黑了再上楼，而放在地毯下的钥匙是她和周莲两人的默契。 原来，也还在啊。 秦颜压下心中冒出的那一点情绪，用钥匙打开门，拎着行李箱进去。 里面已经有很多年没有打扫过了。 到处都是蜘蛛网和灰尘，布置也始终保持着离开的模样。 以及放在客厅电视机台上的那一张合照。 周莲和那个模样中庸的男人分别站在她的两侧，牵着她的手，她站在中间，面无表情。 很早以前，她看着这张照片，就不像一家人，现在再看，或许是因为周莲那一席话对她的影响，让那种感觉就愈加强烈。 但秦颜这一遭回来并不是来忆往昔的，她有一段模糊的记忆，年少的时候，周莲有记日记的习惯，是自从前夫出车祸后，她才停了这习惯。 秦颜回来，是来找周莲日记的。 她把行李箱直接丢在了门口，直奔周莲的卧室，一打开，便是扑鼻而来的灰尘。 周莲的房间并不算大。 一眼就可以看到底。 她只能寄希望于那本日记没有被周莲带走——当初嫁给金宗合的时候，金宗合明确要求，让周莲什么东西都不准带。 金宗合嫌弃周莲那些东西脏。 如果不是看在秦颜长得好，恐怕秦颜也会和那些被遗弃的物件一样，被丢在这间小房子里。 秦颜在周莲的房间翻箱倒柜，她打开衣柜下面的那一层后，泛黄的日记本一下子映入眼帘。 她将表皮上的灰尘吹开。 动作轻柔地打开。 第一行字映入眼帘—— 【2006年11月10日，我把她带回来了。】 ------------ 第84章 送佛送到西 从房间里出来的时候，秦颜看到自己放在客厅上的行李箱被一只小黑手“唰”地一下子抢走。 她瞪大了眼，赶忙跑了出去：“——那是我的行李箱！” 小黑手的主人显然听到了秦颜的声音，跑得越发的快。 “等等！你给我等一下——里面没有什么东西！” 除了衣服，就是她的身份证和护照。 秦颜跟着她的行李箱一路追下去。 那小孩拎着个几乎有他半身高的行李箱，跑起来也毫不费劲，他便跑，便回过头去看秦颜，神色慌里慌张的，见秦颜还在追自己，他咬咬牙，跑得越发快了。 秦颜“噔噔噔”地冲下楼，面露焦急： “小孩，你别跑！你要钱我可以给你！小孩——啊！” 在迈下最后一层阶梯的时候，她因为冲得太猛，脚一崴，直接双膝跪地，痛得她近乎面部扭曲。 似乎是被秦颜的惨叫声给吸引了。 跑在前面的小孩蓦地顿住脚步，回头看了秦颜一眼，待在原地纠结了好一会儿，最后还是扭过头，继续往前跑——砰！ “啊！” 这次是小孩发出的痛呼。 小孩一转身，就撞上了挡在面前的男人，一时受力跌坐在地，手中的行李箱也拎不稳，往一旁滚去。 小孩匆匆忙忙地爬起来，捡起行李箱又要开跑，但撞上的男人却是直接拎起了小孩的后领子，混不吝地道：“撞我腿上了，还想跑？” 小孩吱哇乱叫。 然后脑袋就挨了一巴掌，小孩嗓音一止，眼珠子一转，呜哇哭了出来。 哭声凄厉。 男人不耐地又啧了声：“闭嘴。” 小孩知道自己现在是被人捏在手心里了，只好委委屈屈地闭上了嘴巴。 这时候秦颜也从地上爬了起来，她一瘸一拐地走了过去，将行李箱拉到了自己的旁边，抬眼看，微微一愣。 男人一垂眸，“看什么？” 他神色不虞。 见行李箱被秦颜拿走了，男人手一松，那小孩立刻就跑没影了。 秦颜张了张嘴，还没来得及说话，男人转身就要走，她不知道怎么的，突然就伸出手来抓住人的手臂：“等一下！” 下一秒，她的手被用力甩开。 而她也跟着一屁股地跌到地上，撞得尾椎骨一痛。 ……今天这是倒了什么霉啊。 秦颜咬着牙倒抽气。 男人——不，其实那更像是一个青年。 只是被凌乱的发丝遮住了具体的眉目，面色苍白，脸上左一块青右一片红的。 和从前嚣张肆意的公子哥浑然不同。 他低下眼，看了一会儿秦颜后，又要离开，秦颜只好就着这个姿势把人叫住：“林岳。” 林岳身子一僵，紧接着扭过头，再看向秦颜的时候，那眼神里充满了戾气和嫌恶：“别叫我！滚！” 秦颜望着青年狼狈离开的背影。 想了想，又扬高声音把人叫住：“林岳——” 对方脚步没停。 秦颜说：“我脚崴了，一个人拎着行李箱，上不去。” 林岳脚尖倏地又是一顿。 秦颜再接再励：“你能帮我一下吗？” 林岳扭头死死地盯着秦颜，咬牙切齿地吐出一个字：“滚！” …… 十五分钟后。 林岳气喘吁吁地看着坐在沙发上的秦颜，压着眉眼，面色不善。 秦颜动了动脚踝，没忍住，“嘶”地倒吸一口气。 林岳：“……你家有跌打酒药吗？” 秦颜愣了一下。 “没……吧。” 林岳盯着秦颜又是看了一会儿，立刻扭身—— 秦颜连忙道：“谢谢！” 回应她的是道摔门声，还有从隔壁响起的抱怨：“开门关门能不能小点儿声啊？！不知道也有人在这住着吗？！” 秦颜坐在沙发上，长长地吐出一声叹息。 其实沙发上压根没有清扫，所以她相当于是坐在灰尘里，但现在她也没有条件挑了。 这里离酒店得有一段距离，以她现在这个情况……算了吧。 不过，令她意外的倒是林岳。 当时和贺青在酒店分别后，她回到家随手查了查林氏的消息，因为资金链断了的缘故，林氏申请破产清算，紧接着，林氏一家消失在了南城。 原来是来到了西城，还在这一片区域…… 这是西城出了名的贫民窟。 秦颜垂下眼，手指磨搓了下指腹，上面刚刚不小心碰了一下桌子，一搓就搓出白灰。 她对林家说不上怜悯。 毕竟当初林岳怎么对她的，她可还记着，但是她又清楚地知道，林岳这个顶多是被惯坏了，骄横任性，嚣张张扬，不知天高地厚，天不怕地不怕，完全凭自己的意愿行事。即便家人总是在背后为他撑腰，但长此以往，他终将惹出连家人也无法为他收拾的麻烦。 刚刚在下面，其实她只是试探性地问出来，并不抱多少希望。 她甚至已经做好了打的的打算了。 结果没想到林岳在扔下那一句狠话后，二话不说地来到她面前，让她趴上背，把她背了上去后，又将行李箱给拎上去。 秦颜一开始还想说：“要是又有人把行李箱偷了怎么办？要不你帮我搬行李箱，我自己蹦着上楼？” 林岳不冷不淡地撇了一眼她，“不会，要是被偷了，我也知道去哪里要回来。” 听这口吻，林岳已经把这里摸得透透了。 可她记得，林家出事到现在，也才几个月…… 就在她想得出神的时候，门锁被人从外打开，秦颜看见林岳打开门后，又将钥匙放回到地毯下面——她刚被人背着上楼时，毫不避讳地从地毯下拿出了钥匙。 林岳一步迈了进来，秦颜惊愕地看着去而复返的林岳：“你……你怎么又回来了？” 面如冰霜地蹲在了秦颜面前，语气跟含了冰碴子一样：“抬脚。” “你……” “抬脚。” 林岳不耐烦地又重复了一遍。 秦颜：“……哦。” 她脱掉鞋，抬起脚，被林岳捏在手里，正要打开他买回来的跌打扭伤药酒。 秦颜看了看，说：“崴脚后，好像不能立刻使用药酒，得先冷敷……” 林岳抬起眼看着秦颜，神色阴鸷：“你不早说？” 秦颜：“我也不知道，你会送佛送到西……” 把她搬上来后，还想着帮她治扭伤。 ------------ 第85章 这是一种冲动 最后面，林岳还是臭着脸去给秦颜打了盆冷水过来。 “干净的毛巾？” 秦颜：“……没有。” 秦颜又看着人怒而摔门出，又怒而跑回来。 顺便买了一袋的生活用品，秦颜看了一下，里面还有几包泡面，神色微微一动，再垂眼看向林岳，声音微哑：“林岳，你……不太一样了。” 林岳头都没抬。 秦颜说：“我以为你会恨我。” 她不是傻的，知道林家能落到这个地步，也有她的原因——她虽然不知道陆北川的具体身份，但是她知道，一个林家而已，对于陆北川来说，不值一提。 “恨过。” 林岳声音有些哑，“最恨的时候，我都睡不着。” 秦颜：“……” “但，”林岳来了一个转折，“就算没有你，林家也是要完的。” 秦颜眨了一下眼，就听林岳低声说：“也是那件事后，我知道我爸出轨了，一大半的资金都被他转移到了小三的账户上，那个公司其实相当于半个空壳吧……” “而且这几年，林氏偷税漏税不少，迟早得被查出来。” “早死晚死都得死，这样还死得痛快体面点，遇到人就说，林家破产是被陆家害的。” 林岳语气淡淡，将那几个月间，在他身上发生的事轻描淡写地一笔掠过。 忽而，秦颜手指蜷了蜷。 “你、你们不是贺家挺亲近的吗？” 林岳听了，莫名发笑，抬起眼来，目光冰冷地刺着秦颜，“原来你还挺天真的，不知道有一句话，叫做墙倒众人推吗？” “当时，贺家没有落井下石，我已经很感谢了。” 秦颜被噎住了。 就在这时，亮着的手机屏幕上闪出一个来电提醒，是陆北川打来的。 她看了一眼时间。 与过去一个多月来电的时刻相同，似乎只有这段时间他才有空闲……她心中暗自思忖，随即接听了电话。 她迟疑着要不要接。 林岳听到电话铃声后，抬头看了眼，自然也看到了上面显示的名字，眸光微微一闪，又低下头去。 秦颜这一通没接。 对方又打来了一次，第三次的时候，林岳嗤笑道：“怎么，我在这里，你不好接电话？” 秦颜轻轻吐出一口气。 接了。 ——“你在哪里？在做什么？刚刚怎么不接电话？” 一接听，连着三个质问抛下来。 本来秦颜是蹙着眉头的，但又听出来电话那头的男人嗓音有些哑。 应该是忙坏了。 秦颜缓着语气说：“我这边有点事，所以没来得及接。” 随后立即问：“你回来了？” 不然第一句话为什么是问她去了哪里，那应该是回到后发现她不在家吧。 秦颜这么想着，但对面直接道：“还没，多待一个月。” 秦颜眨了眨眼，“……哦，好。” 陆北川忽地吸了一口气，再缓缓地吐出来。 动静不大。 像是在抽烟。 接着，男人疲惫道：“抱歉，语气冲了。” 秦颜：“没事。” 陆北川又吸了一口烟。 他其实不太知道自己这一通电话打过去要说什么，就像这段时间那些电话一样，心血来潮，一闲下来，就会拨过去。 这是一种冲动，想听秦颜声音的冲动。 上次他就没有这种强烈的感觉。 可现在……或许是心中那股蠢蠢欲动的不安，在促使他做出越发冲动的行为。 陆北川陷入沉思。 他微微仰头，看到夜空中星星寥落。 半晌，他问：“不在家？” 他转过头，目光落进书房里，书桌上有一台电脑，上面映出的画面，正是空荡荡的陆家别墅。 秦颜没有否认，“嗯，在外面。” 陆北川轻声道：“早点回去。” “好。” 秦颜应下。 两人的最后对话截止到这里，因为林岳这边要走了。 林岳见着秦颜的脚腕没有那么肿了后，把毛巾扔进冷手盆里，抽出一张自己买的纸巾擦手，冷讽道：“感情挺好。” “……” 只是在酒店分别前，两人并不算体面，或许想要通过这种方式，来提示自己，对方还在。 秦颜垂下眼，没解释。 林岳也只是随口一提，起身就要离开，全程面无表情，秦颜见状又把人叫住。 林岳深吸一口气，眉眼里带着厌烦：“又有什么事？” 秦颜不在意他的态度。 扫了一眼桌上的东西，抬眼问：“这些东西，多少钱？” 林岳：“不用。” 他扔下拽拽的两个字，刚打开门—— “林岳。” 秦颜声音在身后响起，“你不需要，你家里需要的吧，现在，你们不应该更珍惜着用钱吗？” 林岳用力地闭了闭眼，转头瞪着她，眸子里充满了怒火：“不用你大发慈悲可怜我！我家是破产了，但还没有穷到揭不开锅！” 秦颜沉默了一下，而后叹了声：“我没有大发慈悲，我也没有可怜你，只是过意不去，这些东西，本来就是我要花钱买的，你帮我买了，我给你钱，哪里不对吗？” 林岳和秦颜对视了好一会儿。 半晌。 林岳咽了咽口水，似乎是感受到难堪，猛地别过头，嗓音沙哑：“总共五十。” 秦颜平静地拿出手机，“加个微信，转账。” 林岳拿出来，扫了一下二维码。 然后秦颜当机立断地给他发了一千元。 林岳又倏地抬起头瞪向秦颜。 秦颜有充足的理由，她说：“你今天帮了我，多出的算是我的报酬。” “你——”林岳张嘴。 “这对我来说，不算多。”秦颜说，“如果换做其他人，我会给更多。” 秦颜看着林岳的眼睛，缓缓扯了扯唇：“我比较记仇，我还记得你之前是怎么欺负羞辱我的，所以，这份酬劳，我打了个对折。” “就当……两清了。” 林岳吸了一口气，“随你。” 秦颜：“哦对，我还得澄清一下我自己。” “我，秦颜，洁身自好。”秦颜反手指了指自己，“没有水性杨花，没有沾花惹草，也没有什么金主，只有一个合法丈夫。” 林岳看了一眼秦颜，“知道了。” 啪。 门被轻轻带上。 秦颜听到林岳的脚步声慢慢远去。 ------------ 第86章 知错能改，善莫大焉 晚上的时候，秦颜叫了跑腿，让人送了一套干净的床单，简单地铺上去，那脚一蹦一蹦的，秦颜怕楼底下的人受不住直接冲上来砸门。 做完事后，秦颜累得直接趴在了床上，想了想，翻出贺青的消息页面。 给他发了条消息，简单地说明了一下自己再西城见到林岳的事。 对方隔了好一会儿才回，回的六个点。 半晌后，才有了完整的一句话：【秦颜，其实，他虽然之前被惯得有些过了，但本性并不坏。】 秦颜怔了一下，随后回了一句：【我知道，我不会对他做什么的。】 贺青：【……谢谢。】 秦颜以为两人的联系就到此为止了，贺青马上又发来一条消息： 【你怎么去到西城了？】 秦颜：【有点事。】 贺青：【回来后，我请你吃顿饭？】 秦颜：【不用。】 秦颜拒绝后，撑起半边身子去关灯，这时候，手机又倏地震了一下，她有些不耐回贺青的消息了，就想敷衍过去，迷糊着打开手机给人发了条语音： “真的不用，我与他也没什么血海深仇，不会为难他的。” 结果对方也发了一条语音，这时候，秦颜才看到上面的联系人姓名。 秦颜：“……” 陆北川发来一条文字信息：【他？谁？】 秦颜抿了抿唇，打字：【一个朋友而已。】 这是不愿多说的信号。 陆北川沉沉地吐出一口气。 陆北川：【睡了么？】 秦颜：【准备。】 陆北川：【晚安。】 秦颜手指划过手机屏幕，片刻后，呼出一口气：【晚安。】 关灯睡觉。 第二天醒来后，秦颜就开始收拾了一下东西。 日记她已经看完了。 周莲很谨慎，完全没有提到她的亲生父母。 不过，她还是打算把日记本带走。 只是她的脚腕扭得有些严重，估计一时半会儿落不了地，得在这边多待几天。 脚腕扭伤后真的很不方便，秦颜咬咬牙，近乎是一蹦一跳地跳下楼，每下一层楼都得靠在墙上粗喘着气休息。 她蹦着蹦着，楼上有人下来了。 是一对年轻的母女。 她赶忙蹦到另一侧，避免挡着人下来。 小女孩牵着妈妈的手，走下来的时候好奇地看了一眼秦颜，然后秦颜就听到两人走远的时候，女孩和妈妈之间的对话： “妈妈，那个姐姐好好玩哦，一蹦一跳的，像只兔子。” “那个姐姐只是腿脚不便而已。” “哇……好可怜哦。” “是呀，所以以后走路的时候一定要好好看路，不然你就会变得和她一样了，一蹦一跳地下楼。” “嗯嗯！” 秦颜：“……” 兔子，谁是兔子。 她咬紧了牙，一口气蹦到了一楼。 “喂。” 身后蓦地响起一道声音。 秦颜猛地被吓了一跳，脚一不小心着了地，一阵剧烈的疼痛从脚踝扩散开来，疼得她生理性盐水都被逼出来了。 身后站着的人慢慢地踱步道秦颜的面前。 神色复杂地看着秦颜：“你，没事吧？” 秦颜疼得直抽气：“你、嘶，疼死我了。” “……” 秦颜倏地抬起眼来，看着林岳，眸子微眯：“故意报复我的？” 林岳：“……我就是路过。” 秦颜从上到下打量了一番林岳，从他的脸上看不出撒谎的痕迹后，才扯了扯唇：“哦。你路过……你家就住在这附近？” 林岳撇了一眼她，没否认。 随即低下头看着秦颜，迟疑了一下，“需要帮忙吗？” 秦颜深吸了一口气。 “……麻烦，带我去一趟医院。” …… 中午。 秦颜拄着拐杖，缓缓地走出医院的时候，一不小心和刺眼的阳光对上视线，不由得眯了眯眼。 身后的林岳慢悠悠地跟在身后，一路来不发一言。 秦颜顿住，扭过头来看向林岳：“今天又得谢谢你了。” 林岳视线落在秦颜身上。 不咸不淡：“你昨天给的钱太多了。” “哦。” 这还是过意不去啊。 秦颜心下了然，微微扬起头来，目光毫无焦距地落在天空上的那朵辨不清形状的白云，然后别过头：“诶，你待会儿还有事么？” 林岳垂着头，看不出神色：“我是无业游民。” “哦，老本行啊。” 林岳听到这句话，又倏地抬起眸子看着秦颜。 秦颜非常淡定，丝毫不怕自己的话刺伤现在林岳敏感的小心灵，“难道不是？之前当纨绔二世祖的时候，不也是无业游民么？不然也不会撞上我，不是吗？” 林岳：“……” 他狠狠地抬手，用力揉了一把自己的头发，声音又低又沉，含着懊恼：“我当时，确实是个名副其实的混账，也活该落到现在这个地步。” “知错能改，善莫大焉。” 秦颜神色淡然，撇了一眼他：“不过也正是因为这件事，你算是……长大了吧。” 性格都变了那么多，这几个月应该没少受苦。 再不成长，就是烂泥扶不上墙了。 林岳的脸色又变了变：“你这是什么语气？” “小少爷，我比你大，当然是在用长辈的语气。” 秦颜声音淡淡。 又是小少爷——之前作为林岳的逆鳞，现在又被秦颜毫不在意地提了出来，之前那种愤愤的情绪只不过起了个小苗头，又立时被吹灭。 林岳烦躁地啧了声：“你是专门过来给我做脱敏治疗的吗？” 秦颜看着林岳，忽地笑了：“想太多。” “小少爷，你马上要拥有第一份兼职了。” “？” “作为我这几天的护工。” “我要走了。” 说完，林岳毫不犹豫地转身就要走，背影坚决。 ——“一天两百。” 林岳脚步没停。 ——“三百。” ——“四百。” ——“你再不答应，就直接给二百五了。” 林岳这时候顿住了脚步。 他转过头去，秦颜就拄着拐杖站在原地，看着她，眉眼间的张扬丝毫未减，反而在阳光底下愈加夺目。 林岳插在裤兜里的手悄然握紧，说：“四百。” 秦颜扬眉：“成交。” 紧接着，毫不客气地使唤，“上任后第一件事，给我叫辆车，然后把我扶上楼。” ------------ 第87章 让小少爷给我服务 “前面那条巷子里我就开不进去了，你们自个儿走进去吧。” “好，谢谢啊。” 秦颜先让林岳出去，而后在把拐杖伸出去，一点点地把自己撑出车。 两人一齐走进了那道昏暗的巷子。 “喵——” 秦颜脚尖微不可察地顿了顿。 随之，她扭头看向林岳，“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 林岳不耐地催：“没有，快点，我待会儿还要去我妈那里帮忙。” “你妈？” 秦颜注意力完全被转移，“你妈……工作？” 林岳：“很奇怪吗？” 秦颜眨了一下眼，“我不是那个意思。” 林岳淡淡道：“她现在在一家烧烤店做服务员。” “待会儿她上班，我得过去替她。” 秦颜更诧异了。 后来她跟着过去看了一眼，才明白林岳为什么要过去帮忙——林母养尊处优多年，一朝回到解放前，肯定是不习惯的，哪怕是在烧烤店上班也把自己打扮得十分精致，非常注意形象，以至于林母在这里起到了一个帮倒忙的作用。 秦颜抻直了腿，叫了一份茄子和一份韭菜。 林岳把东西端到她面前的时候，很不客气地问：“你非得过来花钱？” 秦颜给自己到了一杯罗汉果茶，“我就是突然想吃。” “顺便让小少爷给我服务。” 秦颜笑意盈盈。 她发现她可能还挺记恨林岳，就喜欢给人找不痛快，这个称呼她乐此不疲地叫着。 林岳抿着唇瞪她。 直到旁边有一桌人叫服务员，他才离开。 秦颜笑了笑，又抿了口杯里的茶。 “……你是，秦颜？” 秦颜表情一滞。 她猛然抬起头，看到面前坐下来一个中年男人，他挺着啤酒肚，慢慢地坐了下来，目光扫在秦颜身上，带着审视、惊艳，还有令人反胃的淫邪。 让秦颜嫌恶至极。 这个男人她有印象，和金宗合关系不错，据说是发小，但是后面他不知道犯了什么事，直接进去了，现在是坐出来了。 “你是秦颜吧？”男人又一次说，虽然是询问的口吻，但语气百分百的笃定，“我是你郑叔啊。真是好久没见了，但我一眼就认出你来了，上个月，老金还给我发来一张照片呢，长开了就是更好看哈。” 秦颜握紧了茶杯。 忘了手中的杯子是塑料的，这一捏，里面的水溢了出来，直接洒到了衣服上。 郑和启“诶哟”地叫了一声，忙抽了几张纸巾，身子伸到秦颜那边，手就要往秦颜身上放，看似在好心地要帮着秦颜擦衣服，但那眼神和动作，明显图谋不轨—— “您的韭菜。” 一道冷硬的声音倏地插了进来。 “啪”的一下，一盘韭菜放到了桌上，刚好挡住了男人。 郑和启一抬起眼，就对上林岳冰冷中含着恶意的眼睛，被吓了一跳。 而后，林岳边盯着他，边把一旁的纸巾拿了过来，放到秦颜的面前，“纸巾。” 秦颜心下松了口气： “好。” 郑和启不甘不愿地又坐了回去，但目光却紧紧地盯着秦颜。 他笑着：“你怎么回西城了？是老金他们也回来了吗？” 秦颜掀起眼皮。 郑和启看着秦颜的脸，一下子看直了眼。 他很早以前就看中秦颜了，实在是秦颜长得颇为好看，曾经他还很老金提过一嘴，老金当时说等他玩到手了就嫁给他，谁知道他还没等到那个时候就被人搞进去了。 现在好不容易出来，不能再放过这次机会。 “秦颜啊。”他突然放低了声音，“老金他是不是对你做了什么？” 秦颜忽地心下一震，眸子里冷意乍现，死死地盯着郑和启。 郑和启看到秦颜这个表现，一心中顿时有了判断，确信金宗合金宗合现在是上手了，他舔了舔干燥的唇，浑浊的眼珠子毫不掩饰里中的觊觎和贪欲，“你放心，我不会告诉别人的，你嫁给我吧，如果有我在你身边，老金应该就不会碰你了，你就嫁给郑叔吧，郑叔会保护好你的……” 他自认为自己摆出了一副慈善的模样，对着秦颜谆谆善诱。 秦颜咬紧了后槽牙，握紧了手压了压心头火气，问：“你不是好奇金宗合在哪里吗？” 被打断了发言，郑和启也不气，耐心地看着秦颜，看着秦颜的目光明显已经把秦颜当做掌中之物了，“好，他在哪呢？” “他啊……” 秦颜缓缓地勾出了一抹笑来，“他啊，进去了，估计……到死都出不来了。” 她悠悠地叹了一声，看着郑和启皱起眉头惊疑不定的神情，慢悠悠地补了一句：“你说，是谁干的？” 郑和启半信半疑，“……你？不、不可能！这不可能！明明不久前我和他才刚联系上……” “你要是不信，你可以上网查查啊，郑——叔。” 秦颜冷嗤一声，拿起拐杖，就要离开。 “秦颜，你等等——” 郑和启见状，忙伸出手要抓住人，下一秒，手臂就被一只手抓住，是刚刚那个服务员，年轻的男人低着头，眼神警告：“你要做什么？” 郑和启用力抽手：“放开我！我跟我老婆说话关你屁事？！” “你老婆？”林岳皱着眉头，扭过头再去看向秦颜，。 秦颜有些无语，“你觉得我眼光有这么差？” 林岳再转过头，“她说不是。” “你他妈多管闲事个屁——啊！”郑和启使劲抽手，死活抽不开，下一秒对方的劲儿一松，他整个人跌倒地，摔得头晕眼花。 周围人响起一阵阵惊呼。 郑和启只觉得一腔怒火燃起来，在这么多人，尤其是在秦颜面前让他丢面子？！ “我不打死你个臭小子老子白蹲这么多年的牢！！” 郑和启猛地蹿了起来，直冲着林岳扑上去—— 林岳好歹比他年轻，轻松就挟制了他，冷嘲道：“我对你动手？刚才不是你自己摔的吗？” “你他妈！” 郑和启气得头脑发昏。 林岳又一把推开郑和启，转手扶着秦颜转身离开，“我给你叫辆车，送你回去。” 秦颜点了点头。 结果余光一撇，只觉得一道冷光从眼前一晃而过—— 她失声叫出来：“他有刀！” ------------ 第88章 拥入怀中 “陆北川。” 直接坐在工作椅上睡着了的陆北川眼睫一颤，倏地睁开眼。 然后就看到办公桌后站着个年轻男人。 他穿着休闲，整个人的姿态也格外闲适，此时正抱着双手，若有所思地打量着陆北川，“我发现你回来的这些天，状态不太对啊。” 陆北川疲惫地揉了揉眉心。 “哪里不对劲？别乱想。” 年轻男人嗤了一声，”也就骗骗你自己吧。“ 他举手投足之间，透露出和陆北川之间的亲近，他自顾自地坐到了书房里唯一的沙发上，翘着二郎腿，悠悠地看向陆北川，“你又要回去了？现在情况还不稳定，到时候出了问题你还得赶回来，两头跑，你不嫌累？” “还没。” “那等什么时候？” 陆北川头也没抬，“再待一个月。” “哦。” 年轻男子站了起来。 陆北川撇去一道眼神。 年轻男人微微一笑：“我和你一块去。” 陆北川：“……你闲？” 年轻男人：“看不出来？” 陆北川烦躁地轻啧了一声。 年轻男人笑：“我也得要去看看那位啊……” 他意味不明地眯了眯眼，“我已经等了很久。” 就在这个时候。 搁置在面前的手机忽地震动起来。 陆北川拿起来看了一眼，轻轻地挑了挑眉，年轻男人一看到陆北川这个细微的动作，对这个来电人是谁也心中有了数，连忙扭过身子，兴致盎然地等着陆北川接听。 陆北川凉凉地扫了眼他。 但也没说什么，直接点开免提。 ——“你好，请问您是机主的朋友吗？现在机主已经被送往了西城第一人民医院，但手机落在周记烧烤摊这里，你们来领一下吧……” 陆北川瞳孔倏地放大，猝然起立。 …… 医院。 橘子皮被完整地剥开。 再精准地落入垃圾篓里。 躺在病床上的人抬起眼，刚好看到这一幕，然后再一侧目，便见那橘子果肉被坐在面前的人一瓣瓣地掰开，吃了下去。 “……” 秦颜垂下眼看他，挑了下眉头，“想吃啊？” 林岳：“……难道不是买给我的吗？” 秦颜笑了两声：“还真不是。” 林岳不想和秦颜多说，艰难地转了个身，结果扯动了一下伤口，顿时疼得龇牙咧嘴，差点就要爆出粗口，但是隔壁的病床上也躺着个小孩，他只能咬牙憋下。 秦颜见证了全过程：“你安分点，我给你剥一个。” 林岳冷哼一声：“不稀罕。” “是，你不稀罕，是我偏偏想给你剥皮喂你吃。” 秦颜知道这时候还是得要顺着林岳。 就在这个时候，门外一阵高跟鞋踩在地上“哒哒哒”的声音匆匆响起，等秦颜扭过头去的时候，就见一个女人转身进来，“儿子！” 是林岳的母亲。 林母一交完费，就匆匆忙忙地过来关心自己的儿子，“你没事吧？” “我没事。” 林岳勉强地撑出了一抹笑来抚慰林母。 秦颜这时候也放下了手中的橘子，起身对着林母微微点头，喊了声：“阿姨。” 林母泪水蓄在眼眶里，要掉不掉，听到秦颜的声音后，一抹眼睛，转过头来看着秦颜，神情顿时大变：“你怎么还在这里？！” 刚刚把林岳送来医院的过程中，林母就知道那个林岳出手帮助的人是秦颜。 就是那个把他们家害成这样的秦颜！ 她怎么还有脸出现在这里？！ 还让他的儿子挡刀！ 越想，林母越气，几乎要咬碎一嘴银牙。 林岳拉了一下林母的手，“妈，你别这样说。” 林母转头，怒瞪着林岳：“你还护着她？！你难道忘了你当初挨的那顿打是为了什么吗？！你忘了咱们林家变成这样是因为谁吗？！” “妈……” “你看！你现在又因为她进了医院！医药费还得我们自个儿付……你就不能、不能让我省点心吗？！妈，妈妈现在只有你了！” 被提到这一茬，秦颜没忍住地摸了摸鼻子：“阿姨……我手机落烧烤摊了，到时候等我找到了，我会把医药费转给您的。” 林岳：“不用……” “用！”林母一口气打断了林岳，她倨傲地看向秦颜，上上下下地打量了一番秦颜，嗤笑，“算你还有点良心，还知道我儿子身上的伤是因为谁的。” “妈……” 林岳无奈地耷拉下眼睛：“我手痛……” 林母：“可你伤的不是肚子吗？” 林岳：“……哦。”他知错就改，“我肚子痛……” 林母担忧地又把注意力全部放在了林岳的身上，根本顾不上秦颜的存在，秦颜接收到林岳的眼神信号，悄悄地走了出去，顺便还顺了一个橘子出来。 她拄着拐杖，一点点地挪到了外面，然后靠在墙壁上，幽幽地叹了口气。 “这都什么事啊。” 秦颜叹了声，她现在该怎么回去，要手机没手机，要现金没现金，要脚吧还崴了只脚腕…… “秦颜。” 一道突如其来的嗓音骤然在不远处响起。 秦颜皱了皱眉，抬起头来，怀疑自己是不是幻听了。 下一秒，那声音再一次响起：“秦颜。” 秦颜一怔。 倏地扭过头去，便立即看到了不远的走廊拐角处，站立这一个男人，男人身形颀长，穿着一件风衣，头发略显凌乱，风尘仆仆。 秦颜怔愣地看着陆北川一步步地朝着自己走过来，皮鞋踩在地上的声音沉沉闷闷，她忽然觉得周围的一切都安静了下来。 “……陆北川？” 秦颜喃喃地出声。 陆北川压着眉眼，走向她的脚步不由自主地加快，目光紧紧地落在秦颜的身上，白皙的面容，明艳的眉眼，淡粉色的唇。 没有受伤——不，还是受伤了。她拄着拐杖。 秦颜也控制不住地往前走。 她都要忘了自己还拄着拐杖，这一步往前，身子不稳，眼看就要倾倒。 陆北川走过来的步伐，越迈越大，见秦颜发愣似地看着自己片刻后，身子不稳当地往地上栽去，便从走转为跑，双手伸出来，及时将人揽入了怀中。 ------------ 第89章 风水不和 “你疯了吗？你忘了你现在还拄着拐杖？” 陆北川的口吻冷肃。 秦颜手指紧紧抓着陆北川的衣领，努力地把身子撑起来，“这不是没有摔么。” 陆北川眉宇间仍旧含着不悦。 但他还是强忍不发，径直揽着秦颜的腰，把人给公主抱起来，而秦颜也习惯了陆北川这突如其来的动作，只紧紧地抓着拐杖不放。 习惯是习惯。 但还是…… 秦颜小声说：“你把我放下来吧，你扶着我就行，医院人太多了……” 陆北川全当听不见，径直把人一路抱出了医院。 外面夜幕低垂。 门口刚好停了一辆越野车，等陆北川站定在车前了，才终于把因为一路过来，受到无数人的注目而没忍住脸红了的秦颜放下，拉开车门，让秦颜一点点地挪进去。 秦颜坐好来，陆北川绕到另一边上去。 两人一坐好。 驾驶座上的男人就迫不及待地探头过来，“哈喽。” 秦颜一怔，抬起头来看向那个陌生的男人。 陌生男人把脸上的墨镜往下一拉，露出一双桃花眼，眼中闪着微光，“你就是我们陆少为了赶上距离起飞还有一个小时的航班差点被交警追贴罚单，衣服都来不及换，飞奔过来要见的女人？” 陆北川听着那一连串的前缀，不耐地蹙了蹙眉：“闭嘴。” 陌生男人被这么不客气地对待，也不生气，扭头对着秦颜耸了耸肩，笑道：“你叫我杰森吧，是……陆北川的好朋友。”说完，他还冲着秦颜眨了眨眼。 给秦颜一种风流倜傥，肆意潇洒的感觉。 而且，以这种态度对陆北川，陆北川还没有任何表示……看来应该还是很好的朋友了。莫名的，秦颜心口倏地一热。 这是不是说明，她可以，再进一步地接近陆北川，不止这个人，还包括了他的交际圈。 秦颜也对着杰森笑了笑，“你好，我叫秦颜。” 年轻男人眉头一挑，深深地看着秦颜，声音略微上扬，意味深长道：“嗯……我知道你。” 秦颜一愣。 她刚要问出来，就听到身侧陆北川嗓音微冷：“你很吵。” 被光明正大地嫌弃了一番，杰森叹着气，耸了耸肩，“好吧，我开车了，秦小姐，你们好好……叙旧啊。” 杰森说话好似会自带笑意一般。 听起来格外的轻挑，但却并不会让人不舒服。 秦颜还没来得及作出反应，就突然感觉到脚踝处传来一道刺痛，她下意识地收脚同时倒抽一口气，问陆北川：“你你你干什么？” 疼得她说话都抽抽。 陆北川眉眼冰冷：“怎么伤的？” 秦颜缓了许久才忍下疼痛来，听到这句堪称质问的关心，无奈地笑了下：“下楼的时候，不小心崴的脚。” “下楼也能崴到脚？” 陆北川的语气就差没有把那句“你是傻的吗”说出来了。 秦颜更不能把真实情况说出来，因为那显得……更傻了。 陆北川顿了顿，又问：“什么时候来的西城？没和我说。” 秦颜顿了一下，没想到陆北川突然问起来。 她怔了一下，说：“就、突然想回来看看吧。” “看完了，什么感觉？” 问出这句话来的不是陆北川，而是前面的杰森。 秦颜坐在后车座上，从车内镜和杰森对视上，杰森的眼尾上扬，似是很感兴趣一般，男人的尾音拉长，漫不经心般道：“我觉得西城还是不错的，挺宜居的，很有那种……对，烟火气。之前来过一次，然后就直接买车买房了，喏，这辆越野车就是我当时买的。” 陆北川抬眸，看了眼杰森。 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这个听起来很平常的问题，却直接干得秦颜沉默了许久。 直到下一个的红灯。 秦颜才慢悠悠道：“对我个人而言……这个城市，与我，风水不和。” 她最后开了个玩笑。 陆北川直接蹙起眉头。 杰森张嘴：“嗯？具体说——” “杰森。” 陆北川出声打断了杰森，“绿灯了。” 杰森从车内镜看了眼陆北川，看清楚了陆北川眸底的警告意味后，他张了张嘴，最后目光瞟到一旁的秦颜身上。 秦颜垂着眼，嘴角微微扬着，毫不在意一般。 他敛下了眼，如陆北川所愿，没再说话，安安静静地开车。 秦颜在琢磨着自己刚刚近乎脱口而出的“风水不和”四个字。 风水不和。 怎么不算呢，在南城的时候，她好好的，结果一到了西城，第一天行李箱差点被小孩给偷了，追逐的过程中还崴了脚，最后面竟然还撞上了有旧怨的林岳。 第二天，又碰上了郑和启。 真是……倒霉透顶。 她这次回了北城后，再也不要回到这里。 死都不要。 秦颜攥紧了手。 她眸子往外一撇，骤然看到了一个牌子从外面一晃而过，“等一下，稍等一下，我手机落在一个烧烤摊上了……” “不用了。” 陆北川打断她，握着她的手拉向自己这边，“手机在我这。” 他把手机拿了出来，放到秦颜摊开的手掌上。 秦颜诧异地抬了抬眉，然后翻开，看到了自己打给陆北川的通话记录，心思微微地一转，明白了为什么昨天打电话时还说着自己一个月后才能回来的男人，第二天就突然出现在眼前了。 秦颜抬了抬眉：“你以为，进医院的人是我？” 陆北川被问得一愣：“不是你吗？” 两人对视后。 秦颜了然了，这个误会还没解除呢。 秦颜说：“脚不是我烧烤摊前崴的，在烧烤摊……有个混混持刀伤人，林岳帮我挡了。” 陆北川听到后，紧蹙的眉头微微松开，但紧随着又皱了起来。 “林……岳？” 这个名字怎么那么熟悉。 秦颜随口说：“就是那个约我去酒吧，最后干到了警局，还害得你跑一趟过来接我的林岳。” 陆北川垂眼想了想，找回了一点印象。 “林岳，是他。” 转而，撩起眼皮，眸子转向秦颜，问：“你和他，很熟了？” ------------ 第90章 秘密 杰森顺着导航，将车开进了巷子里。 两个大少爷抬头看着面前这栋摇摇欲坠的危楼，不约而同地皱起了眉来。 陆北川十分不悦：“你昨晚就住在这里？” “嗯。”秦颜没觉得有什么问题。 陆北川深吸一口气，眉头紧蹙：“你怎么住得下？” “我怎么住不下？” 秦颜笑出声来，她说：“陆少，我小时候可都是住在这里的。” 陆北川骤然失声。 杰森的神色也是倏地一僵，目光从车内镜往后看，目光准确无误地落到秦颜的身上，神情复杂。 良久，陆北川说到：“你今晚和我一起睡酒店。” 秦颜张嘴，刚要说什么。 陆北川不容置疑道：“现在我和你上去收行李。” 秦颜无奈地笑了下：“好，我知道了。” 旋即，她抬了抬下巴，示意陆北川打开车门，把她抱上去。 “那今天我就带陆少上去见见世面。” 陆北川垂下眼帘，遮住了眸底划过的所有情绪，把秦颜抱起，往楼上去。 旧居民楼的楼梯很窄，每一层楼间隔空不长，陆北川人高马大，每上一层阶梯，秦颜都要抬头看看，陆北川的脑袋有没有撞上去。 等来到了秦颜房间门口，陆北川走进去，视线挑剔地在整一房间里扫视一圈。 轻呵了一声：“确实是长见识了。” 秦颜听出了其中的反讽意味，捂嘴尴尬地轻咳了两声。 陆北川将秦颜小心地放在了沙发上，然后任由着秦颜指挥收拾里屋的东西，这时杰森也走了进来，两个大男人便窝在小小的房间里收拾行李。 陆北川拿了洗漱用品走出来，问：“这要不要？” 秦颜懒洋洋地应：“要。” 昨晚才刚买的，别浪费了。 “这个呢？” “要。” “这个？” “要。” “这个……” “都要。” 无论是陆北川还是杰森，两个都是大少爷，没怎么收拾过东西，全程兵荒马乱，等一切收拾妥当，已经是两个小时后。 陆北川打开行李箱的时候，一眼就看到了放在最底层的日记本。 他挑了挑眉：“这是什么？” 秦颜目光垂落。 她手指微微蜷了蜷。 半晌，她笑了下：“你打开看看？” 陆北川手指微动，将笔记本打开，而后，在看到笔记本里的第一行字后，他的瞳孔微微一震，紧接着，倏地抬眸望向秦颜。 “你……” 他嗓音艰涩。 杰森从洗手间出来，抬眼，不明所以地问了句：“怎么了？你们这气氛好奇怪。” 陆北川吸了一口气，“没什么。” 他将笔记本阖上，再放进原位里，把整合出来的东西一一地放进行李箱中。 陆北川订的是西城五星级酒店的总统套房。 一进来，陆北川就打电话让服务员送一盆冰块上来，不由分说地就把秦颜摁坐在沙发上，将秦颜的腿搁到自己的的膝盖上，用毛巾覆着冰块，轻微地压在秦颜红肿的脚踝。 秦颜猝不及防地倒抽一口气。 杰森啧啧两声：“天呐，我从来没有见过我们尊贵的陆少这样服侍过人。” 陆北川得空扬眸，撇了眼杰森。 “滚回你家。” 杰森嘿地一声笑了，“你越赶我，我越不走，我都好久没回去了，家里估计都积灰了。”他笑着，甩了甩手中的房卡，道：“放心，我自己也订了一间房，就在隔壁。” 陆北川懒得理会他。 而杰森也乐得自在。 秦颜的脚腕被陆北川牢牢地困在他的膝上，她感觉到冰凉的触感一点点地在她的脚踝上打磨。 一开始，还有点刺激疼痛。 后面就越来越舒服。 不知道过了多久，冰块都化得差不多了，杰森也没忍住搭在旁边的沙发上打起瞌睡。 秦颜动了动脚趾头。 笑道：“你累不累？” 陆北川没有抬眼，手中的动作不停，“不累，累你就先睡。” 秦颜又动了动脚趾。 这次被男人的手掌压下，他的手刚刚从冰水中捞出来，冻得她下意识地要往回缩，下一秒就被陆北川轻轻攥紧手腕，没让秦颜动弹半点。 陆北川无奈地撩起眼皮，望向秦颜：“你安分点儿。” 秦颜耸了耸肩，整个人心神松懈下来，看着旁边杰森睡得正香，她也没忍住把头歪到了沙发上，睡了过去。 陆北川的手指微微一顿。 手上的动作更轻了几分。 …… 等秦颜再醒过来的时候，自己已经躺在床上，她下意识地动了动腿。 发现脚踝上的疼痛缓解了少许。 她撑着身体坐起来，目光环视了一遍周围，房间里只开了一盏床头小灯，但是房门外面的客厅，却亮堂得很，从门缝下隐约透进亮光来。 秦颜穿上了鞋，慢慢地挪到门口，正要打开门—— “所以呢？！你就要放弃了么？！” 那是……杰森的声音？ 陆北川不耐道：“你小点声，她还睡着。” 秦颜手放在门把上，微微顿住。 她眸中掠过一抹异色。 她觉得她现在，最好打开门走出去，打断那两个人的争锋相对，而不应该缩在这里，听墙耳。 但她的脚却不受控制地停在原地。 ——“陆北川，你不要告诉我，你花了大半年的时间，你反而爱上了她！”杰森的声音透着股狠意和不理解，“我知道她从前过得不好，但那与我姐有什么关系？” 秦颜的手攥紧来。 窗帘拉着，但还漏了点缝隙，微弱的额月光从那缝隙中投映进来，打在地上，她有半张面孔隐在暗色中。 陆北川：“……我没有。” “但不能对她太残忍，蔡森，你是她亲弟弟。” 陆北川说着。 蔡森却是立即否认：“我与她除了一层血缘关系外，别无其他联系，我只有一个姐姐，那就是在北城，躺在北城第一医院的病床上，被病痛折磨得要死不活的蔡筱琳！” 秦颜的手骤然松开来。 她目光怔忪地落在面前的门把上。 外面的声音还在持续。 杰森压着嗓音，“陆北川，我姐的时间不多了，你不要看她最近情况好转，可你没有发现吗，近半年来，她复发的频率越来越高。” “陆北川，你答应过她什么的，你还记得吧？” ------------ 第91章 她能是谁 杰森近乎咄咄逼人。 陆北川没有否认，他沉默着，只有粗重的喘息响起。 “我……” 他声音才刚出来，房间里突兀响起一道碰撞的声音。 陆北川瞳孔一缩，他抬起头来，和蔡森匆忙对视一眼后，赶忙转身打开门进去。 门被轻轻推开，里面一片昏暗。 从落进来的隐约月光中，能够看到一个身形被被子包裹在其中，一只纤长的手伸长到床上，地上有一个音箱，应该是被睡梦中的人不小心甩落。 陆北川悄然松了口气，再往后退了回去。 门再度被轻声阖上。 陆北川没有看到，在他阖上门的同时。 床上的人，骤然睁开了双眸，被她控制得平稳的呼吸一下子变得紊乱，她不敢再动脚，一动，便疼得厉害，脸上都已经被疼出冷汗。 她向上瞪着天花板。 脑海里一片混沌。 如果她没有理解错误的话，蔡森是她的亲弟弟，蔡什么琳的是蔡森姐姐…… 她到底是谁，她能是谁？ 她不知道。 但她清楚的是，她的身份，外面的两个人一清二楚，甚至于，陆北川接近她也是因为她的身份。 这样一来，衬得刚刚允许陆北川翻开日记本，想要完全将自己坦诚的她，蠢得像一头猪。 真是好笑至极。 两行清泪顺着秦颜的眼眶往下滑落，她双手紧紧地抓着被褥，近乎不能呼吸，她把自己的脸埋进被子里，咬着手，无声地哭了出来。 …… 翌日一早。 陆北川过来叫秦颜起床，一打眼便看见了秦颜脸上红肿的眼睛，还有更加红肿的脚踝。 他微微皱眉：“这时怎么了？” 秦颜垂着眼，看着重新肿成一个大猪蹄的脚，声音沙哑：“我也不知道，我只记得我昨晚做了一个很可怕的噩梦，无意识哭了吧。” “脚的话……可能是挣扎的时候，不小心抽动了。” 陆北川盯着秦颜看了半晌。 秦颜也看着她，无辜地笑：“我也不知道啊，这都是没法控制的。” 看不出丝毫异样，陆北川收回目光，叹了一声，“那待会儿上了飞机后，我让人再拿些冰块来。” 秦颜：“好。” 于是秦颜再度被陆北川抱着坐进了赶去机场的车。 路上的时候，林岳发来消息，问她情况怎么样。 秦颜刚要打字回复，忽地手机就被夺走，她惊诧地抬眸，就看到陆北川手持着她的手机，摁着语音条，道：“不劳费心。” 低低沉沉，却透着丝锋锐。 说完这四个字后，他将手机合上，放在秦颜的手上。 “好了。”他轻描淡写地扔下这两个字。 秦颜：“……哦。”她抿着唇笑，饶有兴味地看着陆北川，“吃醋了？” 驾驶座上的杰森虽然开着车，但他一向有一心二用的技能，早就把刚刚后座发生的事尽收眼底，笑着也掺和着打趣道：“吃醋了？” 陆北川撩起眼来，凉凉地看了一眼杰森，再转眸看向秦颜时，修长的手指微动，压下了将手指摁在秦颜唇上的冲动。 一切如常。 好像没有什么不同。 窗外的景色随着车速，一点点地往后倒退。 秦颜嘴角含笑地侧过头，目光落到窗外，恰好这个时候，路过了林岳住着的医院，她垂下了眼眸。 机场。 秦颜趴在陆北川的肩上，凑到陆北川的耳朵，小声道：“我想去上个洗手间。” 陆北川脚步微微一顿，扭头问向蔡森还剩多少时间起飞，蔡森看了看手表，“还有半个小时，要赶紧了。” 秦颜笑：“够的，很快。” 陆北川背着秦颜来到了洗手间门口，秦颜撑着墙壁，小心翼翼地蹦进去。 陆北川在身后看着秦颜的背影，意味不明地笑了声。 秦颜本来就有些窘迫，现在听到陆北川的笑声，回过头去，指了指陆北川，自己也没忍住笑出来：“你别笑。” 陆北川眉宇间还含着未消退的笑意。 “嗯，你快点，我在外面等你。” 等秦颜的身影彻底看不见了，蔡森提着行李箱出现在陆北川身后，他脸上挂着的玩笑不恭的笑容消失殆尽，他眸中带着抹郁气。 “刚刚我姐给我来电话了。” 陆北川一怔，立马别过头去看蔡森，神情略带紧张。 “她说什么了？” 蔡森一脸郁卒：“我把手机设成静音了，打电话过来的时候是我在帮秦颜抬行李，没听着，后面我再打回去，她就没再接听。” 陆北川听着蔡森的口吻里难掩对秦颜的责怪，一沉眸：“这不怪秦颜。” “我知道。”蔡森的语气不算好，他脸色有些不太好，“——你说，我姐她是不是病情又复发了？我们要不要赶紧回去看看？！” “蔡森。” 陆北川蹙眉打断，“秦颜还在这里，我们走了，她怎么办？” 蔡森理所当然道：“那就别管她了啊！” 陆北川：“蔡森！” 蔡森压着气：“你不回是吧，那我回，只是我姐可能睁开眼睛后，想见到的第一个人就是你！如果见不到你，她会怎么发疯，那就别怪我没给你打掩护！” 说完，他就要把行李箱往陆北川身上推，转身走人—— 下一秒，陆北川兜里的手机微微震动起来，他掏出来一看，看到来电人姓名时，神情一怔，而蔡森也眼尖地看到了。 眸子一亮：“是我姐！你快接听啊，是不是有什么急事！” 陆北川手指微微顿在上面片刻，而后在蔡森的接触下才点开接听。 对面的声音本来清脆好听，但此时此刻却格外尖细——“北川，北川你在哪里？我为什么没有见到你？北川！我要见你，我要见你！！北川！！” 电话那边的人哭着喊，“我好痛！北川，我好痛——” “求求你来见见我吧……北川……” 陆北川喉结滚动，声音像是卡在喉咙里，吐不出来。 蔡森直接一把从陆北川的手上夺过手机，柔声道：“姐，你别急，我待会儿就和北川哥一起回去见你，你不要着急。” 陆北川眸底黑沉沉。 蔡森挂断电话后，扭头问他：“走不走？” “……”陆北川闭了闭眼，“走。” ------------ 第92章 哭起来挺好看 秦颜从洗手间出来的时候，就见到陆北川和蔡森头碰着头，似乎在讨论什么，她眸色微微一暗。 但很快，她在两个男人抬头的一瞬间，就完全敛下了眼底的情绪。 秦颜敏锐地察觉到两人之间的氛围有些不对劲。 而在她和陆北川对视的时候，陆北川率先别开了目光。 秦颜眯了眯眼，眸中快速掠过一抹异色。 “怎么了？”她用一如往常的口吻问出来。 陆北川轻轻吐出一口气，说：“公司那边突然发生急事，我得和蔡……杰森先离开。” 他说着，眸子定定地落在秦颜脸上，想从秦颜脸上看出丝毫的神情波动。 秦颜惊讶地问：“很急吗？” 蔡森插进来：“挺急的，公司一直在催！如果陆北川不及时回去的话，后果不堪设想！”他将结果说得格外的严重。 秦颜看了看蔡森，把目光从那双桃花眼移开，抿了抿唇。 片刻，她叹了口气：“好，我知道了，既然你们要先走，那我也不回去了，在这里养好脚，我再回去。” 陆北川想了想，觉得没什么问题，于是他伸出手来，将秦颜落到鬓边的碎发挽到脑后，这个动作格外自然。 他低声道：“那你在酒店里先住着，待会儿我会吩咐让人送冰块上去。” “等我回来接你。” 秦颜眨了下眼，半晌反应过来，她轻扯了一下唇，最后低下眼，“好。” 她站在后面，看着陆北川和蔡森一前一后地离开，他们两人快速地走入候机室内，在彻底消失在拐角处时，陆北川若有所觉地顿了顿脚步，扭回头来，遥遥地看向秦颜。 秦颜注意到，回过神，轻笑了一声，扬手挥了挥。 而后，陆北川似乎是朝着她轻轻一颔首，转而被蔡森揽着肩膀回去。 秦颜缓缓地呼出一口气。 她转身，要往出口去，结果一动，不小心脚触地，疼得她心一咯噔。 她坚强地挪到了边上的椅子上，把腿歇歇，喘着气。 怎么能这么倒霉。 忽而，面前投下一片阴影。 秦颜微微怔愣，抬起头来，就看到身高腿长的林岳站在自己的面前。 秦颜张了张口，“你，不是在医院里待着吗？” “听说你要离开了，过来送个行。” 林岳口吻淡淡，他顺势在秦颜旁边坐下，“但看来，你又不打算离开了。” 他的目光无意间掠过了秦颜旁边的那一个行李箱。 秦颜倒是笑了下，“小少爷，你怎么还挺神通广大的。” 林岳嗤了一声，一点也不客气地说：“你是没有去照过镜子吗？你这样笑起来，比哭还难看。” 秦颜脸上的笑容一僵。 “你……” 她想说什么，最后都咽了回去，化作不咸不淡的一句：“我哭起来也不难看，好么？” 林岳轻哼了一声，“我又没见过你怎么哭的，要不，你现在哭给我看？” 秦颜：“……” 林岳问：“怎么，不敢哭？” 秦颜眯着眼打量林岳：“你激我？” 林岳没否认。 下一秒，就看见秦颜的眼泪顺着滑落脸颊，但却没有表情，林岳怔了怔，他难得惊慌失措地坐在位置上，他伸了伸手，但末了又把手给收了回来。 秦颜用手抹掉眼泪，嘲讽似地笑了声，后说：“这时候，你不应该拿出一张纸巾给我吗？” 林岳沉默地从兜里拿出了纸巾，递给秦颜。 他看着秦颜拿着纸巾擦眼泪，全程无声。 他想，秦颜哭起来确实好看的。 …… 最后秦颜指使着人把她送到了那小破楼。 毕竟只要她还在西城一天，那么林岳就还是她雇佣的人，真金白银雇佣的，不用白不用。 林岳也只是嘴上抱怨几句，该做的一点儿没少。 甚至还多做了点。 林岳在把人背着上楼时，撞上了从楼上蹦蹦跳跳下来的小女孩，那小女孩很有礼貌地让开在一边，等着林岳把人背上去，但是那圆溜溜的小鹿眼落在秦颜身上片刻后，她蓦地笑着喊出来：“是可怜的兔子姐姐！” 秦颜：“……” 林岳：“……” 林岳抿了抿唇，才压下笑声来，在感受到背上的秦颜身上散发的低气压，他才轻咳两声，对着女孩说：“你说错了，她一点儿都不可怜。” 如此毫无诚意地辩解完，林岳径直迈开大步把人送了上去。 林岳身上的伤还没好全就从医院跑出来了，把秦颜背上去后，秦颜眼尖地看到林岳外衣下的病服，染上了血。 她脸色一变，直接勒令林岳赶紧回医院，并且顺带把医药费一并还给林岳。 “不用……” 秦颜说：“你不收，那我下次直接去找你妈，给她。” 林岳知道林母还是不待见秦颜，要秦颜真去了，只怕林母会直接狮子大开口。 接下来的一周，秦颜都一直待在西城的小破房里。 期间陆北川只给她打了两通电话，一次是给她报平安。 一次是问她为什么不住酒店。 他已经从酒店的员工那里得知，秦颜并没有办理入住。 秦颜随口掰了两句，陆北川那边明显不信，但还不等他继续问，秦颜就听到那头响起一道陌生的声音，是在催促，紧接着，秦颜听到的彼时匆匆忙忙的电话忙音。 自那之后，秦颜再没接过陆北川的电话。 而她也也不可能打过去给他。 这些时间，她一直在搜陆北川，全网没有任何相关消息，信息保护做得很到位。 于是她心思微微一动，直接搜索“北城陆氏集团”，她刚一摁下搜索键，不出所料，一大把关于陆氏集团的信息尽数在秦颜面前展开。 秦颜想了想，她是偷听到了杰森的中文名，但又不确定那个“cai”是哪个“cai”，于是，她委婉地搜索了“北城陆氏集团合作”，她划拉着浏览器的页面，一条一条看过去，最后目光顿住—— 蔡氏集团。 蔡。 蔡森。 是蔡家。 秦颜的呼吸陡然变沉，随后她像是脱力了一半瘫倒在床上。 她怔怔地看了半晌墙皮脱落的天花板，随后拿出手机，订了从西城飞往北城的机票。 ------------ 第93章 老板也是个好人 秦颜经过一周的修养，腿好得差不多了，所以又一次去了林岳和林母工作的那个烧烤摊。 老板也是个好人，当时发生那档子事后，非但没有辞退着母子俩，反而还拍着林岳大为赞赏。 知道秦颜要去北城后，林岳神情微微怔忪了一下。 随后将手里捧着的茄子放到了桌面，神色不变，“哦。” “哦？” 秦颜挑了挑眉，“就一个哦？” 林岳围着围裙，俊秀的面容染上些许冷嘲：“那不然？” 秦颜幽幽地叹了一声：“我还以为你会对我依依不舍。” 林岳闻言，冷笑两声，转身就要走。 “诶——” 秦颜又出声叫住人。 “林岳，我听说你最近开了一个工作室，搞游戏的？” 秦颜撩着眉，问。 林岳脚步住，扭过头来看着秦颜，眉头微蹙，秦颜则立刻举起双手来，“我从贺青朋友圈看到的，他还帮你宣传了。” 林岳听后，睫毛稍稍抖了抖，又面无表情：“哦。” 秦颜看着他，顷刻后，她轻轻叹了一声，心里嘀咕，这小少爷都落魄如此了，还死性不改，爱面子得很，于是琢磨着说：“算了，等我从北城回来再说吧。” 林岳瞥了她一眼，没说话，离开去应付其他桌的客人去。 秦颜吃完后，付完款，起身，冲着林岳摆了摆手。 “我走了啊，林岳。” 林岳抬眼，看了下秦颜，最后再沉沉地落下眼皮。 秦颜瞧着林岳的模样，笑了。 虽然一开始他们的相遇着实不太得体，但这一周多，近乎每天都会见面地相处过来，秦颜想，石头都能处出一点感情来了。 她叹出一口气，离开烧烤摊。 自然也没有看到，在她起身离开后，身后的林岳倏然再度抬眸，目光紧紧地锁着秦颜的背影。 一直到秦颜拐过街道，消失在他的视线范围之内。 …… 北城。 “啊——！” 凄厉的尖叫声从VIP病房里传出来，没稍片刻的功夫，里面的病人就已经被医生护士紧急得推出来，直接快步地送进抢救室里。 啪—— 抢救室的门一阖上，阻挡了跟着跑到门口的人的脚步。 一个美妇人率先受不住地捂脸哭出来：“我的琳儿……我的琳儿怎么这么命苦！我怎么这么命苦！” 她哭着喊着，一个身形高大的男人抱着她，轻声抚慰着，眉宇间也含上一抹愁苦，悠悠地叹了一口气。 在他们身后，还站了两个身形颀长的男人。 分别是陆北川和蔡森。 陆北川面色有些白，瞳孔里带着血丝，他眉眼的倦色无法掩饰，身边的蔡森也没好到哪。 随着抢救的时间拉长，在场四个人的神情都难免带上了焦灼。 蔡母没受住昏了过去，蔡父赶紧把人抱走去休息。 抢救室门口就只剩下两人。 陆北川摸了摸裤兜，想拿一根烟出来叼着，却后知后觉，不久前刚买的那一盒烟，已经没了。 蔡森别过头来，瞥了他一眼。 而后无力地顺着墙壁，坐到地上，声音幽幽：“陆北川，你觉得，现在能让秦颜过来吗？” 陆北川瞳孔一震。 蔡森抬着头，眼睛赤红，“这一周，我姐被下了两次病危通知书！你知道吗！她快要——” “闭嘴！” 陆北川低吼道。 蔡森剧烈地喘息着，他颤着手，从裤兜里又拿出了一根烟，捏在手心里揉搓，他的声音也在抖：“哥，反正秦颜什么都没有，如果，如果她自己也愿意呢，我们可以以她的名义创办一个基金会——” “蔡森。”陆北川压着嗓音，“我有安排。” “可是……” 蔡森还想说话，这时候，抢救室的灯灭了。 …… 第二天。 秦颜从飞机下来。 她不是第一次来到北城，但从没有一次让她这样近乎喘不过气。 秦颜当时在酒店里偷听的时候，牢牢地记住了被他们提到的医院名字。 因此走出机场，直接叫了辆滴滴，下车后，秦颜抬起头看着顶上的医院标志，微微地呼出一口气来，迈步进去。 ——“秦颜？” 隔着嘈杂的人流。 秦颜听到自己的名字，怔愣了一下，顺着声看过去，看到蔡森。 在病房里看了一晚上的蔡森整个人疲倦得紧，和从公司赶过来的陆北川交接完，就想着下楼买份饭，结果刚好看到秦颜。 他微微一愣，反应过来时，已经脱口而出。 蔡森快走几步过来，眼中闪烁着惊疑：“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秦颜神色自若地说：“陆北川让我过来的。” 蔡森一怔。 紧接着想到了昨晚上他和陆北川的对话。 思及此，蔡森眼底迸发出一抹喜色。 蔡森的神情变化被秦颜尽收眼底，垂在腰侧的双手紧紧攥住，指尖深深地陷入掌肉之中，只有这样，她才能克制着自己的情绪不要外露。 蔡森轻易地相信了秦颜的话，他说：“你是来找他的对吧？他在住院部，十楼的VIP病房109号，你进去的时候记得小点声啊。” 秦颜：“好。” 她站在原地看着蔡森离开的背影，眉梢间带着丝讥诮。 不过也还好碰上了蔡森，不然她还真一时半会儿拿不到病房号。 楼上。 陆北川站在病床前，垂着眸看向窗外，眸底黑沉沉的一片，手掌无意识地在摩擦着手机屏幕，倏而—— “北川……” 一声微弱的呼唤从一旁响起。 陆北川迅速将目光收了回来，看向床上睁开双眸的女子时，面上忍不住带上了鲜有的温柔，“琳儿，有哪里不舒服吗？” 蔡筱琳伸着纤瘦的手，陆北川眉眼一动，也伸出手来，握住。 蔡筱琳有气无力道：“见到你，我哪儿都很好。” 她苍白的面上带着一抹笑，本来清丽的五官在进了不知道多少次急救室里，早被折磨得憔悴无比。 她小声问：“北川，你不是说……你会给我找个心脏吗？找到了吗？我，我快撑不住了。我还想和你结婚……北川。” 陆北川喉结微微一滚。 “北川……”蔡筱琳轻轻地催促。 良久，陆北川垂着眼，说：“我不会让你死的。” 陆北川长睫下的眸底，却显露出自己都未曾察觉的痛色。 蔡筱琳满意地笑了：“嗯，我知道，北川对我最好了。” 门外，秦颜站着，垂着眼，将里面隐约的说话声收入耳中。 她微不可闻地笑了声。 抬起手，不不轻不重地敲了两下门。 ——“是医生吗？北川，你去开下门。” ——“好。” 陆北川起身去打开门。 一边走去的时候，一边脑海里浮现出方才在窗前看到的一抹身影。 不可能的。 她怎么会知道这里？ 门在他面前慢慢拉开，当他看到门口站立的人时，瞳孔紧缩。 秦颜对着他轻轻一笑：“好久不见。” ------------ 第94章 盛放心脏的容器 陆北川的呼吸莫名变沉。 秦颜试图往里面看去，但男人始终挡得严严实实。 秦颜挑了挑眉头，神色自若地问道：“怎么了，我都来了，不让我进去看一眼吗？”顿了一下，她意味深长地问了句：“里面的，是你那位病重的爷爷吗？” 陆北川的手指微微蜷了蜷。 随后，他往前迈了一步，手往后，将病房的门轻轻带上。 “秦颜，你怎么来这了？” 陆北川的眉头微微一蹙，一开始的惊讶失措褪去后，取而代之的是淡淡的不悦，他看着秦颜，“你怎么找到这来的？” “当时在酒店里，我没睡着，你们的对话，我听到了。” 秦颜说完。 肉眼可见，陆北川的脸色陡地白下。 秦颜脸上泛起了一点笑意来，“陆先生，你生气了？” 陆北川压下唇角，没有说话。 “为什么会生气？我主动来找你，你不高兴了？”秦颜一步步地靠近陆北川，那双平日里偶尔会带上狡黠的眼睛紧紧地盯着陆北川，她近乎一字一句说： “是因为我打乱了你的计划？还是因为不想让我见到里面的人？亦或是，两者都有？” 陆北川手抬起来，抓住秦颜的肩膀，阻止秦颜的不断逼近。 “秦颜，我们好好聊聊。” 说着，他就要拽着秦颜往后走。 不能让蔡筱琳知道秦颜，不然容易发病。 陆北川想着，手中的力道微微加重，然后就听到面前秦颜发出的一声痛哼，他猛然间回过神来，就看到秦颜的眼眶微微泛红，疼得咬住了下唇。 他下意识地手一松劲儿。 便是这一会儿的功夫，秦颜已经自行越过了陆北川，扭开病房的门。 陆北川手马上伸出来，抓住秦颜的手腕，声音陡然冷下，带着压迫感直冲着秦颜：“秦颜！” 已经晚了，门全然敞开。 躺在病床上的女子转过那张清丽憔悴的面庞，看向了秦颜，和秦颜目光径直对上。 蔡筱琳微微怔了怔。 秦颜长得过于秾艳明媚，是那种让人瞧了一眼就难以再挪开视线的好看。 而且那眉眼，与她的妈妈确实有五分相似。 蔡筱琳放在身侧的手悄然握紧。 接着，她眸光闪动，柔声向陆北川问道：“北川，她是？” 秦颜本来目光就一直锁在蔡筱琳身上，对方的每一丝细微的表情变换都被她尽收眼底，她听着这句无辜的询问，不由地扯唇笑了下。 看来这位蔡小姐，一早就知道她的存在了。 陆北川唇线抿成一条直线，他现在已经有些气恼。 他并不希望秦颜和蔡筱琳撞面，可能其中含着他的私心——可现在因为秦颜的自作主张，直接打破了他维持的平衡。 于是他的声音冷然：“一个无关紧要的人而已。” 秦颜心脏倏地一跳，转眸看向陆北川。 陆北川脱口而出那一句话后，骤然对上秦颜冰冷中裹挟着失望的目光，恍惚了一下，但很快，秦颜就这样看着他，缓缓地拉开了一抹笑。 陆北川眸中划过一抹不安。 下一秒，秦颜就启唇，声音又轻又淡，却能让病房里的人清晰地听到： “无关紧要？陆先生，我们是法律承认的合法夫妻，领过证，拍过结婚证件照的。” 秦颜的话音刚一落下，蔡筱琳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一口否认：“不可能！” “为什么不可能？” 秦颜的手微微一使劲，把自己的手抽了回来，眼里含笑，看向蔡筱琳，“如果您不相信的话，我可以把照片翻出来给你看，还好我当时有备份。” 蔡筱琳本就苍白的脸色此时越加难看，忽而她猛地朝着陆北川的方向望去，声音里带上了哭腔，“北川……她说的是真的吗？你，你真的和她结婚了？那、那我呢？” “北川，你、你不要我了吗？” 陆北川心沉沉压下，他深吸一口气，快走几步上来，重新拉住秦颜的手腕，低声道：“你跟我出来一趟。” 陆北川没有否认。 蔡筱琳的心脏骤痛，她的脸色刹那间变得可怖的苍白，脸上冷汗频发，她剧烈地呼吸着。 “琳儿！” 陆北川见状，急忙松开了秦颜，大步来到病床前，弯腰熟稔地轻拍着蔡筱琳的背部，同时要伸手去摁呼叫铃—— “不要！” 蔡筱琳抬手摁住了陆北川的手，阻止道：“我、我没事。” 她平复了下来，虽然脸色还是难看，但已经好多了，随后说：“我，我想和你的夫人，聊聊。” 陆北川眉心下意识地拢起：“可……” “北川。”蔡筱琳说，“你从来都没有拒绝过我的。” 陆北川无法抵抗这样看他的蔡筱琳，缓缓吐出一口气，应下，转身离开的时候，和秦颜擦肩而过，他顿了顿脚步，侧眸看去，张嘴似乎是想说什么。 秦颜也恰好抬起眸子，里中冰凉凉一片。 将陆北川未说出来的话，直接堵了回去。 啪嗒。病房门被阖上。 风轻轻拂动，吹起了室内的窗帘。 “你……”蔡筱琳刚出了个话头，秦颜就已经迈步走了过来，打断她：“我叫秦颜，你应该知道了的吧。” 蔡筱琳脸色微微僵住，“我、我不知道啊。你是过来和我宣誓北川的主权的吗？你放心，如果你们结婚了的话，我、我不会再缠着北川了，反正，反正我也活不长久……” 蔡筱琳边说着，眼睛边晕着紅，看起来十分楚楚可怜。 “蔡小姐，不用和我说这些，我来找你，也不是想说这些。” 秦颜面无表情地说完，在蔡筱琳惊愕瞪大的双目中，微微弯下腰来，和蔡筱琳对视，她的五官在蔡筱琳面前无限放大。 “你刚刚盯着我的脸看了好一会儿了，有看什么名堂吗？” “是不是和你的爸妈，有点像？” 蔡筱琳和秦颜对视。 半晌后，蔡筱琳忽地笑了：“那又怎么样？” 她又重复了一遍：“那又怎么样？你以为他们不知道吗？恰恰相反，他们都知道，他们甚至还劝慰我，反正你是他们生的，那么让一个心脏出来给我，也是理所应当的。” “秦颜，他们只爱我，也只认我一个女儿，而你，不过是盛放我心脏的容器。” ------------ 第95章 就当她是你妹妹 秦颜闻言，眉头仅微微抽动了一瞬，淡淡地来了一句：“嗯，所以呢？” 蔡筱琳察觉到不对。 她张了张口，刚还要说出什么的时候，门外突然传来一阵脚步声，还有熟悉的交谈声，她心思一动，说道：“我……我不知道你不同意……” “我以为你已经同意了的！对不起，是我没有考虑周全……对不起，真的很对不起！” 她边说着，边哭了出来，话题的转变快得让秦颜差点没有反应过来，而后，病房的门被从外强行打开，两道声音一前一后地传了进来—— “琳儿！！” 一对中年夫妻冲了进来，径直来到蔡筱琳的床边，神色焦灼紧张，蔡筱琳抽抽搭搭地吸着鼻子，在父母的关心下露出一抹浅笑。 蔡母看到秦颜就立在床边，心下认定，这个就是让他们女儿情绪起波动的罪魁祸首，顿时朝着秦颜横眉竖目：“你是谁？！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谁允许你来的！” 美妇人的质问凌人，带着居高临下的气势。 这时候陆北川沉默地也走了进来，目光从蔡筱琳的身上一点点地挪到秦颜身上，眸底情绪晦涩难明。 秦颜扬着眉，问：“你们不认识我吗？” 蔡父也抬起头来，看向秦颜，本来满眼的愤怒，在看清秦颜的面孔后，直接愣住。 而美妇人却没有看出蔡父的情绪不对，她直接皱眉，冷声道：“我为什么要认识你？” 秦颜笑了出声。 “不认识我？怎么会呢？”她眸色沉沉地落在眼前的这一对夫妻上，神色平静到近乎冷漠，“我可是你们女儿的移动心脏啊，怎么会不认我呢。” 陆北川神情怔忪，猛然看向秦颜，他想问，秦颜怎么知道的？ 但是秦颜却是一个眼神都没有给他。 除了他以外，蔡母蔡父二人也是不约而同地怔愣住。 蔡母呆呆地望着秦颜，这时候她才后知后觉地发现，秦颜的五官与自己有些相像。 “你、你是……我的，女儿？”蔡母声音都打着颤抖。 而蔡筱琳忽然心下一凛，倏然抬起头看着蔡母。 此时蔡母的全身心都落在秦颜身上。 秦颜听到这一句话，讥诮染上眉头：“当不得，。毕竟要做你们的女儿得要付出一个心脏的代价，非常抱歉啊，我还想活呢。” 蔡母登时脸色一白。 之前没见着秦颜的时候，他们是从蔡森那大嘴巴那里听说，陆北川找到了他们的亲生女儿，当时他们唯一的一个想法就是——他们的琳儿有救了。 现下被这么直白地点出来，蔡母和蔡父感到格外难堪。 就在这个时候，蔡筱琳突然爆发出一声痛叫，她紧紧地抓着蔡母的手，痛得满脸虚汗冒出，“妈妈、妈妈、我的心脏好痛……救救我……好痛好痛……” 蔡筱琳复发得猝不及防，陆北川第一时间摁下了呼叫铃。 蔡父蔡母也没有心思再管秦颜，一齐将蔡筱琳送进了抢救室，这时候蔡森也急匆匆地赶了回来，嘴上还有没有擦干的油渍。 他一见到秦颜，直接不分青红皂白猛冲上来，“你是不是和我姐说什么了？！不然昨晚她刚发完病，现在又进了抢救室？！是不是你？！” 他瞳孔赤红，就要对着秦颜动手，陆北川上前一步挡在了秦颜面前，拦下蔡森，“蔡森，冷静点，这和秦颜没有关系。” “没有关系！怎么没有关系！如果不是因为见了她，我姐会再发病？！”蔡森瞪着怒吼，“陆北川，我以为你叫她过来是已经做好准备了——” “你们真是太搞笑了点吧。” 秦颜突然轻轻地笑出声，她打断蔡森，对上蔡森犹如凶兽一般的瞳孔，嗤道：“你们怎么能这么无耻，把对我心脏的觊觎说得那么理所应当，理直气壮？” “怎么，在你们眼里，我不是一个人，没有拒绝的权利？” 在场的人皆愣住。 蔡森瞳孔微微一动：“你、你怎么知道——” “恶心透顶了。”秦颜又一次打断蔡森，她皱着眉头，眉眼里的嫌恶浓得几乎要溢出来，“一想到我的血液是来自于一个恶心的家庭，我就想吐。” 蔡母将蔡筱琳送进了抢救室里后，整个人脱力地靠在蔡父的怀里，听到秦颜的话，心神一震，倏而转头看向秦颜。 蔡森脸色乍青乍白：“你说什么？！” 陆北川压着眉眼，低喝道：“好了，现在在医院，你小声点。” 蔡森指着秦颜，问向陆北川：“陆北川，你到底站哪边的？！” “够了！”陆北川眸光森寒，“有什么都等琳儿出来再说。” 蔡森被陆北川的眼神看得噤声。 就在这个时候，抢救室的门打开，一个医生快步走了出来，拿出一张病危通知书，如往常一样，要求亲属签字。 蔡母抖着手签下了自己的名字，在医生转身回去的时候，她一把把人拉住，“医、医生，现在还没有找到合适的心脏可以移植吗？” 她恳切地望着医生，医生虽然不忍但还是摇了摇头。 看着面前的大门又一次阖上，蔡母猛然挣开蔡父的手，直接跑到了秦颜的面前，抓着秦颜的手，声声哀切地恳求：“求求你！求求你救救我的女儿吧！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求求你救救琳儿吧！” 秦颜被抓着手，听到这真情实意的话，她只觉得好笑。 “我想要什么都可以？” 蔡母猛地点头：“对！想要什么都可以！” 秦颜垂着头，和蔡母对上视线，“我想活着啊，你能让我活着吗？” 蔡母脸色一僵，“除了、除了这个……” 秦颜说：“可我只要这个。” “我现在毫无牵挂，除了我自己以外，我谁都不关心。” 陆北川立刻扭头看向秦颜，神色微变。 “所以啊……”秦颜叹了一声，“贵妇人的这个非人道提议，我很抱歉，不能同意。” 蔡母哀声祈求：“秦颜、秦颜，你就当她是你妹妹好不好？你就救救她吧……” “我没有妹妹。”秦颜冷声道：“我这次过来，本来只想看看我的亲生父母，和那个占据我身份活了那么多年的千金小姐长什么样。” “现在看完了，除了失望，就是失望。自此以后，我们就，桥归桥，路归路吧。” 说完，她用力地拨开蔡母的手。 ------------ 第96章 你会挖我的心脏吗 蔡母怔忪地待在原地片刻。 在秦颜转身要离开的时候，她又猛然间回过神来，猛地扑过来，再度紧紧地抓着秦颜的手臂，“不可以！你不可以就这样离开！” “是我、是我把你生下的！我对你有生育之恩！还有五年的养育之恩！你要报答我们你知道吗？！” 蔡母死死地盯住秦颜的眼睛。 而这时候蔡父见蔡母如此低声下气，也猛地上前一步，怒视着秦颜：“秦颜，你不能忘恩负义！你以前把你的继父捅进抢救室那就算了，现在也要对着你亲生妈妈的恳求视而不见吗？！” 秦颜忽然觉得心里好像有一块什么东西，彻底地松动，然后完全地砸落。 她呼出了一口气，神色微动。 而蔡母却是眼睛一亮，意味秦颜这是动摇了，便连忙抛出条件，继续道：“秦颜，只要你一个心脏，你只需要给出一个心脏，以后，我们会永远记着你的，你会永远是我们蔡家的大小姐……” 秦颜看着她，轻声道：“你知道，我那十几年是怎么过的吗？” 话题陡地转换。 蔡母愣住。 就听秦颜继续道：“你们查到了我的过往，只知道了我把金宗合捅进医院，怎么就不查查，我为什么要捅他呢？” 蔡父蓦地被噎住。 秦颜不在意地笑了下，说：“自从周莲嫁给了金宗合，我就一直在承受着这个衣冠禽兽的骚扰和家暴，我无数次报警无果后，只能动了手。” 秦颜以简单的几句话将这件事情说了出来，在场等人却都是心口一紧，蔡母张了张嘴，“秦、秦颜……” 蔡森神色微微一动，扭头看向陆北川，他哑声问：“她说的是真的吗？” 陆北川垂眸。 这个沉默，相当于是默认了。 “等一下，我还没讲完，”秦颜说，“然后，我为了逃离他们，我来到了这里，努力学习，拼命打工。事至如今，我很满意我努力过后得到的一切。” “但是——”秦颜突然来了个转折，她自然也看到了眼前人的神情变换，但她不屑于理会，“这么久过去了，你们知道我最大的遗憾是什么吗？” 她自问自答：“我午夜梦回的时候，都在想，我当时怎么没有直接杀了他呢？” “杀了他，不就永绝后患了吗？” 蔡母心下一惊，拽着秦颜的手不禁松开，而秦颜顺势后退，她抬着下巴，将这里的人全部映入了眼帘。 “再见了，各位。” 她说着，扬起了唇角，毫不犹豫地潇洒离开。 蔡母恍然间心空落落的，她猛然转过头去，望着秦颜的背影，喃喃地喊了一句：“囡囡……” “囡囡！” “囡囡！！！” 她喊得越来越大，直到后面，她下意识地就要追着上去，却被蔡父紧紧地抱住，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秦颜彻底地消失在转角，泪流满面。 蔡森也失神地低下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陆北川脚尖一转。 等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追着秦颜的尾巴出去。 …… 在秦颜即将迈出医院大门的时候，身后传来急促的一声呼唤：“秦颜！” 秦颜脚步未停。 但男人显然是小跑着过来的，一把把她拉住，“秦颜！” 秦颜用力地闭了闭眼，转过身去，冷冷地看着眼前的男人：“怎么了，陆先生还有什么指教？” 陆北川喘着气：“你，听我解释……” 秦颜轻笑了声，“好，你解释。” 陆北川听到这个答案，却是直接失语。 秦颜扬眉：“没有解释？好，那我就走了。” “秦颜！”陆北川蹙起眉头，紧抓着秦颜的肩膀，低声道：“我一开始确实是为了琳儿才去接近你的，但是……但是……” “但是过程中，你后悔了？”秦颜帮着陆北川把后面的话说出来，陆北川没否认，秦颜更是觉得好笑至极，她问：“陆北川，你的脸呢？” 秦颜抬着眸，阳光从她的瞳孔里映出来，明亮到让人无法直视。 “我可以接受你接近我有目的，”秦颜说着，眼看陆北川要松了口气，又慢悠悠地补充道，“但我无法接受，这个目的是以我的生命为前提。” 陆北川倏然掀起眼皮。 秦颜道：“我好不容易活到了现在，我非常珍惜我自己，我非常珍惜我的生命。”她顿了顿，说：“我知道我不是周莲的女儿时，想要第一个分享的人是你。” “我迷茫，我不知道我是谁了，我前面那些年活得就好像一个笑话，我的名字、身份都是假的。” “我以为你可以帮我。” 秦颜淡淡地说着。 可每说一句，陆北川心脏就越疼上三分，这种刺痛是一点点扩散开的。 陆北川压了压嗓。 “但是现在不用了。”秦颜说，“我找到答案了。” 陆北川声音沙哑：“秦颜……” “陆北川，你会派人杀了我，挖我的心脏吗？” 秦颜忽然问。 她的神情很认真。 陆北川眉心倏地合拢：“你在想什么？！” 秦颜听出这是不会的意思，于是她又转而问：“那如果蔡森又或者蔡小姐他们要来杀我呢？” 陆北川直接：“他们不会！” 秦颜就这样直直地看着陆北川。 陆北川眼睫微颤，“我会阻止他们。” 秦颜笑了：“我希望陆先生能说到做到。” 说完，秦颜低下头看了一眼时间，遗憾道：“我得走了。” 陆北川伸手欲要抓，但秦颜好像预判到了他的动作，不着痕迹地避开，似是想起了什么，又问： “陆平，是你故意安排的吗？” 她之前听到这个“陆”姓的时候，产生过怀疑，后面她已经尝试着和陆北川再进一步，觉得无所谓了，就不再追究，但是现在……得要彻彻底底地和他们划清界限。 陆北川张了张嘴，定定地看着秦颜，说：“是。” 秦颜：“好，我知道了，我会离职的。” 她平淡地说完后，又道：“离婚的合同我已经让人送去南城的你家里，你回去的时候，记得签一下名。” 陆北川瞳孔倏地睁大：“我没有同意——” “陆北川。” 秦颜打断他，声音冰冷：“要点脸。” ------------ 第97章 新生 秦颜从医院离开后，先回了一趟南城。 刚好合同已经送达。 秦颜干脆利落地签好名字，交给律师，说：“我这边，最好希望整个流程不用和他见面，如果真的必须的话，提前联系我。” 然后又写了一封辞职信发给陆平。 后面把手机电话卡剪了，扔进垃圾篓里，紧接着她将房间里属于自己的东西全部清理出来，塞进新买的行李箱中。 一直以来都是这样的。 她秦颜，从来只有她自己。 秦颜心想。 几乎是等陆北川安抚好从抢救室里又抢回一条命的蔡筱琳，匆匆赶回南城的家里时，刚好和乘坐着的士赶去机场的秦颜擦车而过。 …… 一个月后。 西城。 “阿姨，你喜欢吗？” “喜欢喜欢……诶呀，我真是太喜欢了。” 这段对话发生在一栋巷子里的破旧居民楼里，秦颜拿出一条纯金的手链，交给了面前的林母。 林母拿着手链，爱不释手。 饭桌上摆着三菜一汤，全是出自林岳之手。 林岳看着这一幕，不禁皱了皱眉，“你哪来的金项链？” 秦颜无所谓道：“路上看到，买的。” 林岳：“……” 说罢，秦颜又撑着下巴，看着林母，笑眯眯道：“阿姨喜欢就好。” 这一段时间里，林母从对秦颜的怒目以待，在得知了秦颜身上的事后，转而变得怜惜，后面秦颜再持续地对症下药，短短一个月的功夫，就哄得林母心花怒放。 林母其实也知道，如果没有秦颜，他们公司也得完，毕竟连老总都在暗暗地转移资产。 只是心里放不下而已。 林岳转移话题：“你去改名，改成什么了？” 秦颜说：“颜秦。” 林岳：“……你还能再不走心一点吗？” 秦颜——哦不，现在是颜秦了，她说：“其实改成什么都无所谓，我就是想拜托原生家庭和亲生家庭的阴影，那太恶心了。” 说到这里，颜秦又想起半个月前，她在半夜收到了一条邮件。 邮件附着几张周莲的照片，文字上是写她被绑架了，要她过去赎人。 然后她再往发件人看去。 蔡筱琳的名字首字母加一串数字，生怕别人不知道她是谁似的，蠢得可爱。 于是，颜秦干脆利落地把这个邮箱号也注销了。 同时，她也知道，蔡筱琳现在估计仍旧是找不到合适的心脏，蔡筱琳已经急了。 颜秦很想说，你要是安分一点，不闹一点，不要为了比下她就故意发病，也不至于躺那么多次抢救室，反正无论她作不作，那对夫妻心里，亲生女儿怎么会比得上自己养育了多年的女儿呢？ “秦——颜秦？” 颜秦回过神来，迷茫地抬头看向林岳。 林岳问：“你知道最近这几天，有一些陌生人在这附近出没吗？他们什么都没干，就只盯着这里，你知道他们是谁吗？” 颜秦不以为然：“应该是知道的。” 林岳深吸一口气：“你就不能上点心么！你就不怕他再来逮着你回去？！” 颜秦淡淡道：“他现在应该是腾不出手。” “知道我和陆北川结过婚，甚至可能中间培养出感情来了，蔡筱琳是不敢让他再来见我的。” 林岳被颜秦自信的态度噎得够呛，但又想想，确实如此。 颜秦夹起一片青椒，直接怼入了林岳的碗里。 “别再说我了，你呢？我之前投资的那点钱，够用吗？”颜秦问。 林岳眉头微微一动：“足够了。” 颜秦笑道：“加油创业啊小少爷。” 林母也说了声：“对啊，儿子，加油！” 林岳无奈地叹了声：“知道了。” 林母欣赏完项链，扭头看向颜秦，问：“小颜啊，接下来你还会继续在这里住吗？” 林岳咀嚼青椒的动作微微一顿，抬起眼看向颜秦。 颜秦笑了笑：“这就是我请你们过来吃饭的原因。”她轻轻地吐出一口气，“我订了后天的机票，准备出国。” 林岳搁下了筷子。 “这么急？”他一错不错地看着颜秦。 颜秦耸肩：“你都说了，盯梢的人都来了，我要是再不走，又被抓回去了怎么办，那我岂不是白跑了？” 林岳沉默下来。 顷刻后，林岳说：“那我，到时候掩护你离开。” 颜秦打了个响指：“是了，你真聪明，我都还没说呢，你就知道我想要你做什么了。” 颜秦特意定的是晚上的机票。 当天，林岳在外面套了件自己卫衣，一上到了颜秦的房间，就脱下来换给颜秦。 颜秦换上后，再戴上林岳的帽子，没忍住，对镜笑出来：“好像做贼一样。” 林岳瞥了她一眼，面无表情：“是偷情。” 颜秦笑得更开心了。 颜秦打扮成林岳来时候的模样，轻快地迈出房门，林岳会守在房间，一直开着灯，吸引注意力。 在颜秦要走下楼的时候，林岳叫住她，却在颜秦回头看他的时候，又不知道要说什么，半晌，问：“你确保你的行李已经寄过去了？” 颜秦拍了拍裤兜里塞着的身份证和护照，还有一张来到西城后新办的银行卡。 她扬眉笑了下，“放心吧，房东都给我发照片确认过了。” 而后，颜秦又往下走了几步， “秦颜。” 林岳又一次叫住她。 颜秦耐心地扭头看他，林岳张了张口，最后问：“你还会回来吗？” 颜秦没有半点犹豫，“不会。” “那我——” 林岳声音有些发颤，似乎是紧张，又似乎是有什么克制不住的情绪在疯狂上涌，林岳捏紧了门把，“我会加快脚步的。” 他说着，“然后，我去找你。” 颜秦愣了愣，随后粲然一笑：“好啊，那我等你。” 飞机起飞的时间是零点整。 她没有一点阻碍地成功登上了飞机。 一切都很顺利。 颜秦侧过头，看着窗外，城市一点点地在眼前缩小，蓝天与白云快速占据了她的视线。 坐在旁边的是个年轻的女人，她被颜秦的颜值吸引着多看了两眼，没忍住，出声搭讪：“嗨，你好，我可以问一下你这是打算去哪里呀？” “当然可以。” 颜秦坦然地转头，对着她笑，“去找我的新生。” 去展开颜秦的人生。 ------------ 第98章 再见 美国，宾夕法尼亚州。 “嘿，颜，明天见！” “明天见。” 和同学挥手告别，颜秦一步步踏着地上的雪，走回了自己在学校附近租下的房子。 此时天色已经有些暗下。 颜秦刚走到楼下，刚好看到对门有过几面之缘的华人同胞拎着行李箱下楼，对方也看到了她，抬手打了个招呼：“颜秦！你回来了！” 颜秦点点头，走过去，看着她大包小包的，诧异地问：“你要搬家了？” 同胞笑了一下，“对啊，这房子本来是我和我男朋友租的，现在分手了，刚好租期也到了，索性另外招了个地方。” 颜秦了然，“原来如此。” 两人又站着寒暄了一会儿，直到颜秦感觉有些冷的时候，才要告辞离开，但没走两步，同胞又出声喊住她：“等下！” “颜秦，你国内的朋友是不是来找你了？今天我看到有人来问我，好像要找你。” 颜秦愣了一下。 她迟疑：“没有吧？” 同胞说：“噢噢，那我就不知道了。我先走了啊！” 颜秦看着同胞坐上车离开，皱了皱眉，一边上楼，一边掏出手机给林岳打了个电话，询问对方是不是要来找她。 得到了否定答案。 “那应该是找错了……” 颜秦嘀咕着。 而她不知道，在她上楼后，楼下的一棵树后，缓缓地走出一个男人。 男人身形颀长，穿着一身黑色的风衣，撑着把伞，他就这样静静地站在下面，抬起头来，目光沉沉地望着五楼的一个房间，很快，那个房间亮起了灯。 这时候，兜里的手机响起。 他等着手机铃声总共响了两遍，才掏出来接听。 “你去哪里了？！我姐一直在找你！” 那头蔡森的声音有在刻意地压低着，似乎是在什么角落躲着，“你知道她发起疯来是什么样子的！你快——” “还有事吗？” 男人的声音沉沉冷冷，蔡森还能从中听出不耐的意味来。 蔡森愣了一下：“没……” 陆北川：“好。” 他应完，干脆利落地断了电话。 太平洋的对岸。 蔡筱琳伸出手来紧紧地抓住蔡森的手，瞪大了眼，着急地问道：“怎么样了？他怎么说？” 蔡森抿了抿唇。 蔡筱琳近乎是吼出来的：“他怎么说的？！” 蔡森：“……他没说。” “什么叫没说？！” “意思就是，他挂了。” “他没有问起我吗？！” “没……” 蔡筱琳不甘心，“不可能！不可能！你把手机给我，我自己给他打电话过去！”她说着，径直从蔡森的手里夺过来，拨通陆北川的号码。 可电话里传出来的却是一阵忙音。 蔡筱琳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盯着手机，喃喃道：“我不就是瞒着他说我不知道秦颜的存在而已吗？他为什么要不理我？！他凭什么不理我——” 蔡森见蔡筱琳的脸色陡地变得苍白，瞳孔一瞪大，连忙摁响呼叫铃。 “姐，你冷静点！你情绪不要这么激动！” 病房里很快便一阵兵荒马乱。 颜秦一概不知。 她打发完晚饭，洗了个澡后，便关灯睡觉。 “啪” 灯灭下。 楼下的陆北川握着雨伞的手紧了紧。 半晌，他轻声道：“晚安。” …… 颜秦发现自己的对门才刚搬走，立马就有了个新住户。 只是连着一周过去了，颜秦都没有看到那个新来的邻居，但她不是什么好奇的性子，只是每次出门的时候会下意识地往对面敞着门，不断搬进东西的房间看上一眼。 周末一到，颜秦就睡得天昏地暗。 等恢复了自我意识的时候，电话上已经多出了不少的来电信息，大多都是林母发来慰问的，她一一回过去后，点开那能够令她整宿睡不着觉的邮件。 ok，fine。 不点还好，一点就喜提一份小组作业。 颜秦艰难地从床上爬起来，一拉开窗，才发现外面天色已经黑了，她不想做晚饭，直接下楼到便利店买份速食。 她打着哈欠往回走。 在打开家门的时候，忽地发现对门的门缝下透出了光亮，她想了想，一般会住在这边，都是学生，她觉得有必要搞好一下邻里关系。 于是她回到家里，从冰箱里拿出了一份水果，来到对门，礼貌地敲了敲。 用英文简单地打了声招呼。 里面没有任何反应。 颜秦挑着眉，这光亮着，分明是里面有人。 “Hellow？” 没人应。 颜秦低下头。 发现门缝下漏出来的光线已经没了。 颜秦扬起眉头来，好吧，这是不欢迎她的讯号，她也没必要再热脸贴冷屁股。 一门之隔里。 灯光已经在颜秦说出第一句话时，全部被房间的主人摁灭。 窗帘没拉，窗户没关，风和月光直接落在客厅，映出茶几边上一排的啤酒罐，还有烟灰缸里的烟头。 男人坐在沙发上，乌黑凌乱的发丝垂下，遮住他的神色，骨节分明的手指捏着根还没吸完的烟，他一动未动，哪怕烟头上的火光打在他的手指上，他的眉头都不带动一下。 直到听到对面的门阖上发出的声音，他紧绷的整个身体才陡然放松，他低下头，将脸埋在手里。 幽黑的瞳孔，不见半点光亮。 内心里有一只野兽，被铁笼牢牢地锁着。 他想，他怕是再也压制不下这头野兽了。 第二天。 颜秦将垃圾打包好，提着拿下楼丢，恰好遇上了热情的房东，房东是本地人，一聊起来就没完没了，等颜秦摆脱了她上楼时已经差不多过去了半个小时。 “啪嗒——” 颜秦打开门的一瞬间，意外地也听到了后面门也跟着打开。 她不假思索地回过头去，只不过一眼，瞳孔便瞬时瞪大，不可置信地看着此刻站在她对门的男人。 男人也是面露惊讶。 只是他的惊讶在于，他没有想到，颜秦会在这个时候回来。 打了他一个猝不及防。 他张了张嘴，在商场上举手投足皆从容安定的男人此时却半句话都说不出来，但那视线却是毫不掩饰，贪恋地流连在颜秦身上。 却是秦颜先出声。 秦颜缓缓地呼出一口气。 “进来，聊聊？” ------------ 第99章 我爱你 陆北川跟着颜秦走进了房间。 颜秦在这里住了三个多月，里面已经添补了许多生活用品，看起来格外的温馨。 陆北川目光在房间里扫视过一圈。 随后适可而止地收回视线。 颜秦给陆北川倒了杯水，神情淡然，方才眼中闪现的那抹惊愕好似只是个错觉，她对陆北川落在她身上的灼热目光仿若无感。 陆北川喉咙滚了滚，说：“我……” “你吃饭了吗？” 颜秦直接打断他，话题转得非常突兀。 陆北川握紧的拳头微微紧了紧，嗓音艰涩：“还没。” 颜秦：“面条可以吗？” 陆北川：“好。” 颜秦进了厨房，开始在柜子里找面条，明明昨天还放在这里的，为什么今天找不到了…… “秦颜。” 身后陡然响起一道声音。 颜秦用力地闭了闭眼，压下心中发翻涌的情绪，头也没回：“你在外面等着。” 陆北川说：“我本来没想现在见你的。” 颜秦的动作微微一顿。 陆北川接着说：“但，我又觉得，这样挺好。” 颜秦掀起眼皮，眸中只余一片冷意。 陆北川要走近来：“秦颜——” 他的声音戛然而止。 颜秦倏地转个身，随手从台上拿了把水果刀，直指陆北川，表情格外的冷漠。 她就这样看着陆北川，一字一顿地说：“不要动。” “不要，靠近我。” 颜秦一字一顿道。 陆北川手指蜷了蜷。 然后，颜秦又问：“你什么时候回去？” 陆北川抿唇不语。 颜秦：“什么时候！” 陆北川垂下眼。 颜秦：“陆北川，我们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了，你为什么要出现在这里？出现在我的身边？你不觉得你这样子，过于恶心了吗？” “秦颜……” “闭嘴！”颜秦大喊，她声音颤着，“不要叫我秦颜，我现在不是秦颜了，你不要再把我扯进你们的关系中……为什么你们就不肯放过我呢？” 陆北川眉头动了动，颜秦拿着刀的手微微抖着：“这三个月来，我本来已经可以忘了你，忘了从前的那些事，在这里开始我的新生活！你为什么又要出来打搅我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一切？！” “活该我没权没势，所以要被你们一辈子缠着不放吗？！” “不是的，秦颜……”陆北川呼吸一沉，“我是过来和你道歉的——” “道歉？！” 颜秦蓦地笑了，她眼眶已经开始泛红，用力地瞪着陆北川，“道歉？你要从哪里开始道歉？从一开始你蓄意接近我吗？还是从你准备欺骗我得到我心脏开始？！” “你道歉……你的道歉，又值多少钱？！” 颜秦倏地话锋一转，“哦，我知道了，是不是在北城的那位小姐又心脏病犯了？还没说呢？你们这么着急地计谋我的心脏，我还以为她都要撑不了多久了。” “这次她又舍得让自己的男朋友过来故技重施？我多大能耐啊，能请得动北城陆家大少爷，我是不是还得到她面前跪谢啊？！” 听到颜秦这么说，陆北川的瞳孔一缩，“不是！” 他说着下意识地就要往前迈步，颜秦见状，又红着眼往眼前送了送。 陆北川顿住脚步，他耐心地解释：“秦颜，你听我说，我和蔡筱琳不是那种关系，现在更不是，我心里只有你——” “那不关我的事！”秦颜说，“你和她什么关系，与我都无关，你明白吗？我现在只有一个要求，你，赶紧离开这里，离我越远越好！” “我永远，永远都不想再见你。” 颜秦几近是一字一句地咬着牙说完。 陆北川倏地抬眸。 “永远，不想见我？” 他低声呢喃着，眼中好似有风暴在疯狂地席卷，“不可能的，秦颜，从我爱上你的那一刻开始，我们就永远紧紧地系在一切……” “爱我？”颜秦抓住了这个关键词，她含在舌尖滚了滚，内心颤动的同时，又在脑子里疯狂地警告自己。 ——那不过又是一个谎言，套住她的谎言。 陆北川：“对，我爱你，秦颜，我爱你……”他一次又一次地重复着，紧紧地盯着颜秦，他布着血丝的眼睛暴露出那惊人的情感。 像是压抑许久，一朝喷发后，无法控制。 颜秦被看得手又是一抖。 但下一秒，她猛地瞪大了双眼——男人竟然徒手抓住了她的刀。 他的掌心被锋利的刀锋割破，鲜血顺着指缝往外溢出，打在地板上。 颜秦近乎失声地叫出来：“你干什么！” 陆北川眸子深深地望着颜秦，“你不是觉得我的接近从始至终都是一个骗局，为了你的心脏吗？那我把我的给你，当做赔礼好不好？” 说着，他竟然主动地往前靠，眼看刀锋就要刺入他的胸膛。 颜秦惊惧不已地看着眼前这一幕，瞳孔里蓄着的泪水不知何时已经往下滑落，她用力地想要把刀往回抽走，但是陆北川用力地抓着刀身，她不敢用力。 她颤着声：“你到底要干什么陆北川！” 陆北川抬着眼，仿若不知疼痛一般，他竟然还勾着唇笑：“如果我把我的心脏剖出来给你，你会原谅我吗？” 颜秦含着泪摇头。 “不会……”陆北川的眸色暗了暗，“那也没有关系，至少你会永远记得我，一辈子都逃脱不了我，你会知道，我是爱你的。” 说着，他再往前一步，刀锋陷入—— 颜秦瞳孔放大：“陆北川！！！你想让我成为一个杀人犯吗？！” 她的声音凄厉。 尖锐得穿入陆北川的耳中。 陆北川怔怔然地看着颜秦。 颜秦：“陆北川，你一定要把我逼到死路才肯罢休吗？我到底哪里招惹你了？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你到底有多恨我？！” 颜秦几乎声嘶力竭地喊出来。 陆北川半晌无语后，哑声道：“我……爱你。” 颜秦握着刀柄的手松开，而后，刀“啪嗒”一声，落了地。 她看着那把掉在地上的刀，身体剧烈地颤着，最后再也忍不了，靠着身后的柜子，缓缓地往下滑落，最后瘫坐在地上，泪水无声地在她的脸上肆流。 ------------ 第100章 我控制不了 “嘿，颜，那个人又来找你了！” 听到这句话的时候，颜秦刚刚走出校门口。 她往那人的视线看去。 只见身形挺拔修长的男人直接站在门口的不远处，就这么定定地看着她，一错不错，他的手掌已经被包扎好，身上的风衣已经布满了雪花。 颜秦神色都不带变，目光收了回来。 和同学笑着说了句：“再见。” 跟看不见那名同学眼里的好奇和八卦一样，同学失望地长叹一声，往那边的男人又看了两眼。 陆北川见颜秦离开，他便也迈开步伐。 陆北川控制着一个很好的距离，不远不近地缀在颜秦的身后，眼神盯着颜秦，好似生怕颜秦又一次消失。 忽然，颜秦顿住了脚步。 陆北川赶忙也停了下来。 接着，他看到颜秦回过头来，神情一如既往的淡漠，可他却是眸中掠过一抹惊喜。 这是这一周来，颜秦第一次回过头看他。 颜秦不知道陆北川在想什么。 她只是淡淡地提醒他：“你的手机响了。” 陆北川一怔。 颜秦说：“一直在响，如果你不想接的话，请挂断。” “吵到我了。” 陆北川匆忙应下一句“好”，然后拿出手机摁断了来电，可对面却是坚持不懈地又拨来一通，他烦不胜烦，就要关机，下一秒，蔡森的信息跳出来—— 【哥哥，你接接我信息吧，求你了】 陆北川深吸一口气，再一抬眼，就发现颜秦已经走出很远，见不到踪影了。 那一瞬间，心好像缺了一块。 空落落的。 就像他接到下属的电话，从北城一路赶到西城，却只看到一室没了颜秦的房间一样，难受得让他几乎喘不过气。 这时候蔡森的电话又打了过来，这次他接了。 ——“哥！你终于接电话了！哥，你快回来吧！我姐她真的要不行了！昨天就进了一次抢救室，今天又进了两次，我真的害怕……哥，你快再找找有没有心脏可以移植——实在不行，你能不能把秦颜找回来？！我求你，我求求你——” “我的，你要不要？” 陆北川说。 蔡森在那边听到后，顿了一下：“陆北川，你在说什么呢？” 陆北川哑着嗓：“蔡森，秦颜才是你的姐姐，你要为了一个与你毫无关系的女人，要求你的亲姐姐挖出她的心脏？你是人吗？” 蔡森：“哥，你、你到底怎么了？” “对，你不是人……” 陆北川喃喃道：“我，也不是人。” “你们蔡家不是人，我陆北川又能好到哪里去？” 蔡森察觉出陆北川情绪的不对，心蓦地一慌：“陆北川？你到底在说什么呢！你在哪里？——你不在北城？你是不是在秦颜那里？！陆北川！陆北川你说话啊！你不知道我姐现在有多痛苦吗！” “蔡森，”陆北川打断了蔡森的话，他眉眼冰冷，“我帮你们是情分，不帮你们是本分。” “我已经竭尽全力地在帮助你们寻找合适的心脏了，尽到了情分，但命运就是这样。” “没有，就是没有。” “而秦颜，你们别想碰。” 蔡森在那边拿着手机，已经愣住。 不等他反应，陆北川已经挂断了电话。 …… 陆北川回到的时候，对面已经亮起了灯。 他没有回到自己的房里。 而是就这样顿在颜秦的门口前。 他目光沉沉地看着自己手掌的纱布，然后用力一压，伤口骤然崩裂开，鲜血再度迸涌出来，可他却似没有任何感觉一般，垂着眸，一下没一下地摁压着。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 陆北川听到房间里的脚步声一点点地停了下来。 ——啪。 细微的声响传到他耳中。 她要睡了。 陆北川想。 可下一秒，却猝不及防的。 他听到头顶上传来一道清脆的咔哒声响，身后的门被人从里打开，他身体一下子不稳，跌坐向后，而他为了稳住身体平衡，受伤的手掌一下子摁在了地上。 他额头上渗出细密的冷，可他却强忍着一声不吭，仅抬起眼来望向正低着头看他的女人。 张了张嘴，轻声地叫了声：“秦……颜秦。” 他记得，秦颜说她要重来，她不想再叫“秦颜”这个名字。 颜秦目光从陆北川的脸，一路滑下，看到他压在地上的手掌，那鲜红的血液已经涌出，渗透了那白色的纱布。 直接刺红了她的眼。 她握着门把的手紧了紧。 “我打扰到你了？” 明明没有出声过的陆北川说着，撑着墙壁站了起来，从前一丝不苟的头发此时凌乱地散乱着搭在额头上，看起来颇有些落魄狼狈。 颜秦抿了抿唇，打开灯，侧过身子，沉声道：“进来。” 陆北川猛然抬起头来，眼中一瞬间迸发出亮光来，但颜秦已经别开视线，“我给你重新包扎一下伤口，作为邻居。” 本来已经眉梢上染上喜色的陆北川在听到最后一句话的时候，眸色再度黯下。 颜秦微微蹙了蹙眉：“不愿意的话那就算了。” 说着她就要关门，陆北川连忙伸出另一只手抵住门，“……愿意的。” …… 屋内的灯光不是很明亮，有些昏黄。 陆北川深邃的眸子牢牢地钉在颜秦的脸上，专注中带着眷恋。 颜秦感受到那股炙热活像要将她生吃活吞，她涂药的的时候，故意用力一摁，抬起头来，目光冰冷：“注意你的眼睛。” 陆北川却望着她，低低道：“我控制不了。” 颜秦闻言，冷笑了一声，说：“以前我怎么不知道你还有这一面？” 陆北川唇抿成一条直线。 因为现在，他把野兽给放了出来。 良久，他沉声道：“我爱你。” 颜秦手下再一重。 没有回话。 陆北川便又说着：“我爱你。” 他一遍又一遍地低声说着，直到颜秦再一次抬起眼来，冷呵道：“闭嘴！” 陆北川从善如流地闭嘴。 就在颜秦即将包扎好的时候，陆北川的手机又一次震响，他拿出来一看，来电人显示蔡母，他立马去看颜秦。 颜秦现在就半蹲在陆北川的身前，再加上陆北川压根没有刻意地遮掩，她自然也看到了来电人姓名。 她神色不变。 陆北川说：“我不接。” 颜秦没有任何表示。 颜秦起身，收拾桌上的东西，过程中蔡母又打了一次电话过来，她转身要去洗手，边走，她声音轻飘飘地扔到身后： “接吧，说不定是找你有什么急事。” 陆北川看着颜秦的背影，半晌没有说话，第三通电话打来时他接通。 就听到蔡母哭着说：“北川啊——琳儿她、她走了……” ------------ 第101章 她现在叫颜秦 陆北川听到这个消息时，微微愣了愣。 他垂下眼眸，低低地“嗯”了声，说：“伯母，节哀。” 蔡母在那边泣不成声。 这其实是预料之中的结果——毕竟，找了那么久都没有合适匹配的心脏。 “伯母还有事么，没事了的话……我就挂了。” 就在陆北川话音落下的时候，蔡母忽而出声：“等一下！” “北川……你、你是不是，和秦颜待在一起？” 蔡母声音仍旧带着哭腔，她小心翼翼地问着。 这时候，颜秦走了回来，而陆北川放的是免提，因此她也可以听到。 她睫毛颤了颤，随后扯唇露出了一抹讥笑。 陆北川：“……不是秦颜。” 蔡母：“可阿森说——” 陆北川：“她现在叫颜秦。” 颜秦陡然一愣，怔然地看着陆北川。 那边蔡母安静了下来。 片刻后，陆北川的声音沉沉响起：“伯母，我挂了。” 电话挂了后，陆北川仰起头，看着颜秦说：“你……愿意听我说吗？” 在颜秦的印象里，陆北川一直是那个强大的，从容不迫的男人，好似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但是这半个月来，男人在她面前，像是换了一个人一样。 陆北川一直安静地看着她，等着她的回复。 不知道过了多久。 颜秦点了点头。 陆家和蔡家是世家，往来密切。 颜秦还没有被绑架前，应该还和陆北川有过来往，但是那些记忆，颜秦都不记得了，陆北川也记忆模糊。 在陆北川的印象中，从小到大一路陪伴他长大的青梅竹马，只有蔡筱琳。 但他只把蔡筱琳当做妹妹，可蔡筱琳却并非那样想，她一直视陆北川为自己未来的丈夫。 一开始，陆北川想着反正他们这种家庭，最后都难以逃脱联姻的命运，那还不如就直接和蔡筱琳结婚算了，知根知底，也好。 后来，蔡筱琳被查出有遗传性心脏病。 蔡筱琳的情绪越来越失控。 蔡家开始去找合适移植的心脏，可是，几年过去了，仍是没有半点希望，蔡家便求到了陆北川这里，陆北川让人着手一查，就意外地查出了秦颜。 当年那个被绑架的蔡家大千金没死。 不管从哪一方面来说，秦颜的心脏都格外合适移植给蔡筱琳。 后来，蔡森知道了后，便提出来把秦颜找回来，把秦颜的心脏拿出来给蔡筱琳，说反正秦颜也是蔡家的人，为蔡家付出也是理所应当的。 陆北川本来并不认同，但是陆家人也不想放弃和蔡家联姻的想法，因此便暗地里逼着陆北川去配合蔡森。 陆北川从小到大，就知道自己身为陆家未来继承人，需要承担很多，家族需要一个优秀的、听话的继承人，而他也一直以来都做得很好。 除了爱上秦颜。 被家族人一逼，陆北川沉默地应了，只是蔡森的方法太过简单粗暴，陆北川不喜欢。 “所以，你才想出了这一出……”颜秦听着，慢慢地歪了歪头，说：“攻心计？” “你觉得，这就比蔡森的好了？” 颜秦话里不掩其中的讥嘲意味。 陆北川骤然抬起头来，神色中难得划过一抹惊惶，伸手抓住颜秦的手臂—— “颜秦，我知道错了……” “你要怎么对我都可以。” 他拉着颜秦的手抵在胸口，压下眉眼，认真地看着颜秦说：“你甚至，可以用刀捅进这里，我不会躲的。” 颜秦倏地瞳孔一缩，用力把手收了回来，站起来，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神色如被一层寒霜覆盖：“你又想用这招逼我？！” 陆北川忙反应过来，“对不起，我不是这个意思……” “好了。” 颜秦说：“你回去吧，我要睡了。” 说着，她转身就要走，陆北川心口忽地一紧，连忙起来，快跑几步从背后把人拥住：“不要走！” 他的力道很大，很紧。 死死地箍着颜秦。 颜秦身体骤然一僵，接着开始挣扎：“陆北川！松手！你放开我！别抱我——” “颜秦，我真的知道错了。” 男人的嗓音低低地压在耳畔，带着难以让人发现的颤意。 “陆北川！你的好妹妹可刚刚离世，你现在就这样抱着我，你良心过得去吗？！” 颜秦一边挣扎，一边专门挑着伤人的话对着陆北川说。 可下一秒，她感觉到自己的颈肩上一凉。 她瞬间停下了所有挣扎的动作。 颜秦怔怔地看着前方：“陆北川，你……哭了？” 陆北川，哭了？ 这种事怎么会发生在这个男人身上？ 是错觉吧？ 颜秦手指抖着。 陆北川说：“你可以一直惩罚我，我不会有任何怨言，我也不会反抗，你怎么对我都可以，只要别再赶我走……” 沉默。 死寂的沉默。 颜秦垂着眼，感受着颈肩的湿润。 她哑着声说：“我没有赶你走。” 陆北川身体一颤。 颜秦说：“只是我要睡觉了。” 良久后，陆北川平静下来的嗓音道：“好，晚安。” 他没等到那一句晚安。 门在身后阖上的那一瞬间。 陆北川把头抵在门上，缓缓地吐出一口气，用力地一闭眼，再睁开的时候，眸中一点点地闪现出令人望之生惧的欲望。 恰在此时，裤兜里的手机响起，这次已经不是蔡家人，是他的助理。 ——“陆总，您发给我的资料，已经全数传送到位。” 陆北川打开自己房间的门走进去，他的脚步比之从前轻快些许。 “嗯，准备收网。” “明白。” 陆北川拉开了房间的窗帘，仰头看向宾夕法尼亚州的月亮。 秦颜是他的反骨。 是他唯一一次，主动生出的欲望。 是他的月亮。 他不允许任何人出来，阻碍他去捞月亮。 手机今天不知道第几次震响。 打来电话的人传来怒吼声—— “陆北川！你在哪里？！你还不回来！你知道蔡家发生的事了吗？你接下来不用再管蔡家了，我给你看中了北城凌家的二千金，我们不久后要和他们谈一个合作，你如果和她联姻的话……” 没有听完。 陆北川直接把手机扔进垃圾篓里。 ------------ 第102章 一辈子 此后的每一天。 陆北川都始终跟在颜秦的身后，且每次都会格外克制地把持着合适的距离。 颜秦的同学们基本上都对这个英俊帅气的华人面孔印象深刻。 而颜秦仍旧是冷冷淡淡的模样。 陆北川没有气馁。 颜秦也慢慢地习惯了身后多出的那一截尾巴，反正只要她不理会，陆北川也不会上来，于是两人就这样保持着这样，安安分分地过了一个多月。 “工作室已经步入了正轨。” 电话里那头，和她打着跨洋电话的林岳哪怕刻意控制着，还是忍不住流露出了喜悦。 颜秦笑道：“恭喜。” 林岳低低地说：“放假，你会回来吗？” 颜秦想了想说：“应该不会吧。” 那边沉默了许久，林岳似乎是叹了声，说：“好，我知道了，这是我妈让我问的，和我没有关系。” 颜秦：“好好，我知道。” 和林岳简单地说了几句后，颜秦挂断电话，同时旁边响起同学的声音：“颜！” “之前一直来找你的那个帅哥呢？” 颜秦闻言，一愣。 下意识地抬起眼睛，往陆北川从前站着等她的位置看过去。 那里空空如也。 一阵风吹过，带起一片雪。 颜秦收回目光，淡淡道：“不知道，也许走了吧。” 同学还想再问问，结果一转眼，见到颜秦的脸色，忙收住了嘴巴，和其他人一起走了。 颜秦不以为意地往家里的方向走。 上到了五楼后，目光微微转向一边，房门紧闭。 她抿了抿唇，随后轻呵一声。 开门，关门。 …… 大街小巷已经开始放弃了庆祝圣诞节的歌。 颜秦开着灯，窝在沙发上看电影。 她看得昏昏欲睡。 直到听到旁边的门锁被动了。 ——那里已经有将近十天没有发生过动静了。 陆北川回来了? 不，应该不是。 是小偷吧。 想着，颜秦缩了缩身子，把被子往自己身上再裹了裹。 门锁还在被扭。 颜秦蹭地一下从沙发上下来，快步去打开房门，顺便还从旁边提了一根棍子做武器，结果她这一打开门，就和站在对门前的男人对上目光。 他应该是匆匆赶过来的。 头发凌乱，眼里蓄着血丝，他仍旧穿着那一套风衣，握着钥匙的手被冻得发红，也许正是因为这个原因，他扭动钥匙的动作才显得格外的笨拙和迟缓。 颜秦愣愣地看着陆北川。 半晌，她好像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一般，“你怎么在这？” 陆北川回头用下巴指了指门，“因为我就住在这。” 他的嘴唇发白。 是冷的吧。 颜秦抿了抿唇，而后敛下眸，“哦，我还以为你退租回国了。” 说着，她就要带上门—— “颜秦。” 陆北川突然出声叫住她。 “我好想你。” 他声音放得很轻，好像有千言万语藏在心口，可最终脱口而出的只有这简单的四个字。 颜秦神色微微一动。 “回国的那些天，”陆北川说，“我都很想你，每一天都想。” 颜秦咽了咽口水，淡淡地“哦”了一声，门又拉上了一半，可下一秒，门却被一只手强力地抓住。 颜秦皱着眉头往上抬眼。 陆北川声音有些嘶哑，像是好几天都没有好好休息过了一般，“我不问你想不想我，我想问的是……” 他顿住，迟迟没有说话。 颜秦心如擂鼓，却佯装不耐：“你想说什么？” 陆北川说：“明天圣诞节，我订了一家餐厅，你可以陪我去吃吗？” 颜秦一愣。 他回来，是为了明天？ 陆北川极具耐心地又问了一遍：“你可以陪我去吃吗？” “如果你不答应的话，”陆北川说着，见颜秦抬眸再望向自己时，又不紧不慢地补充，“我明天再问。” 颜秦呼吸一紧，陆北川也不催着要答案，就这样站在颜秦的面前，低垂着眼帘，目光落在她的身上。 良久，颜秦说：“好。” 陆北川心猛地一跳。 他唇角微微上扬，松开抓着门的手，后退几步，对颜秦说：“我等你。” …… 颜秦回去后，特地连上了国内的网，搜索陆家。 果不其然，在她搜索后，这些天新鲜的新闻一下子涌上眼前，每篇报道都在写着北城陆氏集团内部大动荡，执行董事会大洗牌，最后在昨天早晨的新闻发布会上，宣告陆北川上位，正式成为陆氏集团掌权人。 并公然对着询问他婚姻情况的记者说：“我已婚。” 听到那沉冷的嗓音从手机里传出来时，颜秦不受控制，心剧烈地跳动着，她把手机用力压在下面，努力地调整着自己的呼吸。 她没有否认过，现在的她，面对着陆北川的时候，仍会悸动。 翌日。 颜秦挑了一件暖和的外套，时间一到，外面就准时地响起了敲门声。 颜秦其实已经穿好衣服，坐在沙发上发呆了许久。 现在听到敲门声，她立马回过神来，她迟疑地站起身，来到门后，手放在门把，迟迟没有扭下。 她知道，如果这门她一出去，她和陆北川的关系，就需要重新定义。 “咚咚” 男人在外面又敲了两次。 颜秦垂着头，妥协地吐出一口气。 咔哒。 她扭开了门。 陆北川换了一套新的衣服，越发显得人挺拔修长，他围着一条黑色的围巾，见到颜秦后，极其自然地把挂在手臂上的围巾围上颜秦的脖子。 颜秦没有拒绝。 陆北川微凉的指腹轻轻擦过颜秦的脸颊。 他说：“走吧。” “嗯。” …… 陆北川定的餐厅不远，他们直接走过去就行。 街道上布置得很漂亮，行人很多，格外的热闹，到处都想着圣诞节的歌曲，颇有节日氛围。 两人一前一后地走着，就和之前上下学那样。 直到有两个小孩追逐着从拐角跑出来，眼看就要撞到颜秦，陆北川才大步迈上前，一把把人拉近了怀里，避开一遭。 但那之后，陆北川却没有松开秦颜，仍旧紧紧拥着。 周围的人路过时都忍不住往那两人看上一眼，但很快又匆匆离开。 颜秦忍了会儿，说：“可以松开了吗？” “颜秦，我爱你。” 陆北川答非所问。 颜秦：“我——” 陆北川打断她：“你听我说。” 颜秦安静下来。 只听男人的嗓音低低地从头顶上落到她的耳里，“一直以来，我都在为成为一名合格的继承人而努力着，去做他们想要我做的、为家族利益好的事情。” “就像蔡筱琳那件事一样。” “我知道，我伤害了你，欺骗了你，但我在其中，一遍痛苦一边沦陷。”他在一点点地剖开自己，“我现在不执着你原谅我了。” “如果你要惩罚我的话，你可以惩罚我一辈子，让我一辈子都不好过。” 颜秦低着眸，看着男人锁着自己腰上的手，缓缓地拉开一抹笑。 “一辈子吗？” “嗯。” 颜秦拨开了陆北川的手，转过身来，直直地看着男人。 陆北川幽黑的瞳孔里闪烁着晦涩难明的情绪，下颌紧绷着。 “那就……” 颜秦说：“罚你一辈子。” 说完，她微微踮起脚尖，手指圈住男人的脖颈，用力吻了上去。 就在那一刹那。 一簇烟花猝然升起，在夜空中，轰然绽放。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