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一章:重生归来 “小畜生,竟然敢推夫人下水!看我今天不打死你们两个!” “不要!别打我哥哥!他没有推夫人下水!我们没有!” 耳边声音嘈杂,有孩子的哭声,棍棒打在皮肉上的闷响声,还有身边婢女低低的啜泣声。 这些声音混杂在一起,吵的沈听晚头疼。 她强撑着力气动了动手指,就听得身边婢女惊呼道:“大夫!夫人的手动了!你快来看看!” 随后,沈听晚就感觉到有人抓起自己的手腕,她费力睁开眼睛,就看到一个花白胡子的老者正坐在自己的床榻边上给自己把脉。 而自己的陪嫁丫鬟清云正跪在床边表情激动的看着自己。 “清云?”沈听晚嘴唇蠕动了一下,发出来的声音却干涩喑哑。 “夫人,您终于醒了!吓死清云了!”清云听到沈听晚的声音,顿时喜极而泣。 而沈听晚本人,却是一阵恍惚。 她不是……死了吗? 不是被裴云舟和裴慎母子关在水牢里折磨而死了吗? 水牢阴寒彻骨,她的皮肤被泡的寸寸溃烂,那种蚀骨般的痛仿佛还在身上,可是现在,她怎么好像又活过来了? 沈听晚正想着这些,就听到门外面女孩的哭喊声:“别打我哥哥,我们什么都没做过!我们是被冤枉的!老夫人,求求你了,放过我哥哥,这么打会把他打死的!” 沈听晚皱了皱眉头,忙问清云:“清云,外面这是怎么了?” 清云一听到沈听晚询问,顿时一脸的愤愤不平:“是老夫人在教训裴修齐他们兄妹,这两个人竟然胆敢将夫人您推下水,甚至还死不承认!要不是裴慎小少爷看到了,恐怕夫人您就……” 清云说着,语气哽咽了起来。 可沈听晚却很快就想明白了这一切。 她一定是重生了!老天爷给了她一个报仇的机会,让她重新回到了裴慎进府的时候。 她记得清楚,这是她嫁入裴家的第五个年头,正是深秋,湖水冷的透骨,她被人推下水,没了半条命。 醒过来之后,就听婆母说是裴修齐和裴幼兰故意想要害死自己,所以将他们两个打了一顿,逐出了宁远侯府。 可实际上,推她下水的,并不是裴修齐和裴幼兰,而是裴慎! 沈听晚想到这里,直接下床,连鞋都没来得及穿,就踉跄着跑了出去。 “住手!都给我住手!” 沈听晚从屋内跑了出来,站在廊下,冷声呵斥下人。 裴老夫人本来就坐在廊下,看到沈听晚出来,连忙表情担忧的凑了过去:“听晚,你出来做什么?这两个小畜生推你下水,害你如此,我这就让人把他们打一顿,再逐出宁远侯府给你出气!” 裴老夫人的身边,还跟着一个穿着锦绣衣衫的少年,眉眼间像极了她那应该死在送粮路上的丈夫裴云舟! 她的目光在这一瞬间变得冰冷凌厉起来,甚至压抑不住自己的情绪,直接上前狠狠甩了他一个巴掌。 手掌和脸颊相接,清脆的巴掌声在众人耳边响起,所有人都不由得愣住。 裴老夫人最先反应过来,一把将裴慎拉到自己身后,面色不愉的呵斥沈听晚:“你这是做什么!莫不是病糊涂了!” 沈听晚还没说话,清云就抱着大氅和鞋子从屋内跑了出来,直接给她披在身上。 厚实的大氅裹在身上,温度恢复几分,沈听晚的理智也跟着回笼。 “母亲为何要护着这个将我推下水的真凶?” 这话一出,在场众人都愣住了。 就连裴老夫人的神色,也跟着有一瞬间的慌乱:“你胡说什么,分明是裴修齐将你推下水的,要不是慎儿碰巧看到,连忙叫人将你救了起来,恐怕你现在还不知道怎么样了!” 沈听晚冷笑,她就知道,裴老夫人绝对不会允许自己让裴慎的身上沾上一点灰。 毕竟这可是她的亲孙子! 上一世,沈听晚守寡五年,族中便送了几个孩子过来,让她挑选一个养在膝下,往后继承侯府。 裴慎就是这几个孩子其中的一个,进府之后,他便是如今日一样“救”了沈听晚。 以至于沈听晚对他多有好感,再加上婆母对他十分喜爱,他又长的真有几分像裴云舟,所以她就顺着婆母的意思,收下了这个孩子,疼爱如亲生嫡子,举全族之力悉心教养,供他求学寻道,为他前程铺路。 可最后呢?她操劳半生一朝病倒,就被这个养子扔进了地下水牢,在寒水中被泡的骨肉寸寸溃烂,死前却见到了她那大婚当日就应该已经死在送粮路上的丈夫! 他拥着貌美贵妇,嘲讽一般看着自己,“沈听晚,你做了十几年的侯府主母,这位子也该让出来了,如今死在这里,也算值了。” 那时候她才知道,原来大婚之日裴云舟是遭遇埋伏是假,假死脱身是真!他弃了万名兵士,弃了送到前方的粮草,也弃了自己这死死为他撑起风雨飘摇裴家的新妇! 而那叫做怜儿的女子,则是看着自己轻轻的笑,故意窝在她丈夫的怀里,作出一副幸福模样。 沈听晚看着这一对渣男贱女,连连呕出数口鲜血,双目猩红。 他花言巧语骗她嫁过来,就是让她给裴家当牛做马,好让他假死而去,过一辈子逍遥日子,又舍不得荣华富贵,连同婆母一起骗着自己为他养儿,为他守家。 是她蠢,被人骗了一辈子,落得最后这种下场。 可是她不甘心! 如今重生归来,她又怎么可能继续受人摆布! “母亲说是修齐推我下水,可他分明是我叫过去的,又怎么会做出这种事?反而是他这个本应该和其他孩子在一起的,为何偏偏到了花园?还正好看到我被人推下水? 再者,裴修齐一身干燥,他身上却带着水渍,如果不是他推的我,怎么会溅湿衣衫?” 沈听晚的话中带谎,跪在院子中央的裴修齐连忙抬头朝着她看了过来,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说谎护下自己。 ------------ 第二章:请家法! 裴老夫人在听到沈听晚这些话之后,也是跟着一慌,连忙道:“听晚,你不要因为这一点小事就怀疑裴慎,他是从我房里出来,回去的路上经过的花园,才偶然看到这一幕,衣衫上的水也是因为不小心打翻了茶盏而已。” 沈听晚明白,婆母这是准备护下裴慎。 倒也正常,毕竟这是她的亲孙子,她都能瞒着自己和裴云舟联合起来骗自己给他养儿守家,又怎么可能轻易放弃这个机会。 “母亲说不是他,我也说不是修齐,那定然是别人图谋不轨!左右我这个主母死了,自然是有人受益匪浅!” 沈听晚的话不留情面,裴老夫人脸色难看了很多,“听晚这话是什么意思?难不成你还要怀疑是我做的不成?” “儿媳不敢,”沈听晚说出来的话听着像是服了软,但她却站的笔直,目光直视着裴老夫人,没有丝毫退缩,“但这件事总要查出来个真相,断不能冤枉了好人,也不能放过幕后真凶。” 裴老夫人拉着裴慎的手攥紧了几分,明显是被沈听晚气的不轻。 可她又不能说什么,说裴修齐是凶手,也只不过是裴慎的一面之词。 现在沈听晚自己给裴修齐做了保,那就是裴慎说了谎,一旦处理不好,今日他就得被送回去。 裴老夫人深深呼吸了几下,软了声音:“听晚,我知道你落水受了惊吓,却也不应该对一个小孩子如此咄咄相逼,裴慎年纪小,才不过五岁,就算是看错了也是有可能的。 既然不是裴修齐,那就让人继续查一下。” 沈听晚心中冷笑,嘴上道:“如此看来,母亲是对这裴慎喜欢的紧,为他说了可不止一句好话,偏是我,觉得这胆小怕事,胡乱攀咬人的性子让人厌烦。” 沈听晚的语气不好,话里所说的,也不仅仅只是裴慎,还有裴家所有人,如同伏在暗处的毒蛇,伺机扑上来一口咬在自己身上。 裴老夫人的脸色难看了许多,可又想着,这孩子怎么也得是沈听晚点头才能正式收养的,所以现下也不敢呛她,罕见的在沈听晚身上吃了瘪。 沈听晚也不想和裴老夫人浪费那么多的口舌,直接道:“没有证据胡乱冤枉他人,害的他人几乎就要被活活打死,这种人,没有成为我嫡子的资格!” 裴老夫人顿时慌了,好不容易才将自己的孙子接回来,断不能让沈听晚以这个借口把人赶走,于是连忙道:“这孩子年纪小,怕是惊慌之下口不择言了,何至于如此严重,最多……最多惩罚一下,让他长长记性也就罢了。” 沈听晚心中嗤笑,她就知道裴老夫人是断然不可能将裴慎直接送走的,哪怕今天闹翻了天,裴老夫人也会想办法死保。 这么想着,沈听晚便道:“即如此,那就请家法吧。” 这话一出,裴老夫人顿时脸色大变,身影摇晃一下,差点就要站不住。 “家法严苛,怕是……” 裴老夫人的话没说完,沈听晚直接冷声道:“要么家法,要么哪来的送回哪里去,若是如此娇气,便没有资格做裴府嫡子!” 裴老夫人被噎的没话说了,眼看着裴慎对自己投来求救的目光,她也没有任何办法,最终只能闭了眼睛,艰难吐出一句,“家法便家法吧。” 裴慎的脸色顿时变得苍白一片。 可还没等他有所反应,就被下人们给押着跪到了台阶下。 而裴修齐和裴幼兰却被沈听晚支使着清云扶了起来,带到廊下。 少年的身上带伤,甚至有些地方的衣裳已经被血浸透,站在这萧瑟寒风里,更显得清瘦。 他却只是拉着自己妹妹的手,低着头一动不动。 裴幼兰也不敢放声哭,只和他一起站着,小声哽咽。 请出家法,竹条藤鞭被小厮拿在手里,沈听晚道:“诓骗主母,陷害他人,念在你年纪尚小,不按家法惩治,就让你把刚刚修齐所受之杖一一受了作罢。” 这话一出,裴老夫人和裴慎的脸色彻底苍白,沈听晚说的这两条可大可小,往轻了说,打个三五下也就罢了,可是刚刚那些人打裴修齐的时候,可是奔着要他命去的,硬生生打了几十杖。 他从小娇疼,这几十藤鞭下去,不死也得丢了半条命!于是连忙看向裴老夫人那边求饶,“祖母救我!” 可还没等裴老夫人开口,沈听晚便道:“有错不认,还要叫人救你,再加十鞭!” 这下子,裴老夫人不敢说话了。 沈听晚今日是铁了心要打,她再说话,不是求情,是害他! 随着沈听晚一句“动手”,小厮的藤鞭立刻甩在了裴慎的背上,顿时打的裴慎惨叫一声。 这小厮是沈听晚陪嫁来的下人,自然是听从沈听晚的话,所以下手丝毫不留情面。 裴老夫人不敢看,偏过头去。 裴慎的痛呼一声惨过一声,没多少下,整个后背顿时皮开肉绽。 沈听晚眼睛死死盯着,只觉得还不够,她恨不能今日就让人将这个小畜生活活打死! 裴修齐受了几十杖,不吭一声,可裴慎才受了二十几鞭,就直接昏死过去。 裴老夫人这下子彻底憋不住了,连忙开口:“听晚!你总不能将他活活打死吧!” 沈听晚便道:“即是昏死过去,那便暂且停下,等他醒来,继续押来我院子里打完剩下的。” 她才不管裴慎是真晕还是装死,说好了是这么多的鞭子,那便一下也不能少! 裴老夫人心中恨毒了沈听晚,却不敢多说,只让人赶紧把裴慎抬回去。 自己也急匆匆的跟着走了,一出远门,就招呼着让人去请大夫。 人一走,沈听晚的身子徒然软了一下,也幸亏清云一直守在旁边,眼疾手快的扶住她。 “夫人!” 清云搀着沈听晚,就要进去,沈听晚却顿住脚步,看向裴修齐和裴幼兰。 “你们随我一起进去。” 沈听晚松开清云搀扶的手,自己扶着门框走进去。 ------------ 第三章:查账 几步路,像是用尽了身上的力气,刚进了内间,就跌坐在桌边的小凳上,随后又给清云使了眼色,让她把屋内的所有人都带下去。 不过一会儿,屋内就只剩下了她们四个人。 沈听晚看了一眼跪在自己面前的裴修齐,对着清云开口道:“清云,去将我从家中带来的上好的金疮药拿过来。” 清云原本还不知道沈听晚是要做什么,一听这话,瞬间明白了。 虽然心中有些舍不得,却还是老老实实过去把金疮药拿了过来。 沈听晚从清云手中接过金疮药,然后塞进裴修齐的手中。 裴修齐愣了愣,便听到沈听晚开口说:“敷上药,不要碰水,三天就好。” 裴修齐也不抬头看她,只是低着脑袋回应:“修齐谢夫人赏药。” 沈听晚看着他,忍不住在心中叹息一声。 这两个孩子,一生正直心地良善。 不过就是主母恩泽下人的几分亲厚,却让他们在她被关在水牢之时,偷偷跑进去给自己喂食喂水,清创上药,给自己讲外面所有的事情。 却也正因如此,叫他们被自己所累,死无全尸。 她终是欠了他们的,所以才会做出今日之事。 “你便没别的什么要说?” 裴修齐的头低了又低,脊背却依旧挺的笔直,“有。” “抬起头来。”沈听晚道。 听了沈听晚的话,裴修齐抬起了头,直直的看着她,问出了口:“夫人为何要说谎救我?还给我这药?” 在裴修齐看来,自己是个下人,下人的命在主子眼里,就应该是一文不值的。 否则今日老夫人也不会听了裴慎小少爷的一句话,就把自己打成这样。 沈听晚虚弱的笑了一下,不说原因,只问他,“那你是想活着留下来,还是想被人冤枉之下打一顿,再逐出府去?” 裴修齐不说话了,毕竟这个问题都不用问,没有人会选第二个选项。 “今日之事,想必你自己心中也有数,我虽然救下了你,可往后能否继续留在这个府中,还得看你们自己的本事,活在这个世界上,要么为鱼肉,要么为刀俎,可明白?” 裴修齐和裴幼兰其实也才不过七岁的年纪,沈听晚和他们说这些话,的确有些早了。 可她本就是艰难重活一世的人,知道这个世界上谁都靠不住,只能靠自己。 恩要还,仇自然也要报。 裴幼兰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并没有开口说话,一副以裴修齐为先的意思。 而裴修齐却目光直直的看着沈听晚,良久,开口问道:“夫人要我们兄妹二人做什么?” 沈听晚便又笑了,问他,“你求什么?” 这话一出,裴修齐立刻俯下身,咚的一声将头嗑在地面上,“修齐别无所求,只求夫人能够让我妹妹安稳过活。” 沈听晚伸手扶了扶他,继续道:“裴修齐,你想当这个宁远侯府的主人吗?” 沈听晚这话一出,裴修齐便是浑身一震,不敢置信的抬头看着她。 “夫人……” “机会就摆在这里,只看你自己怎么选择。只是提前说好,这个机会是以命来博的,成则皆大欢喜,败则死无葬身之地。” 沈听晚的话没说全,因为一旦败了,不只是他,自己也得死。 不过这是最糟糕的结果,毕竟她还记得自己上一世是怎么死的,重活一世,她只想报仇。 裴修齐沉默半晌,又回头看了看自己身后的裴幼兰。 这府中,已经没了他们兄妹二人生存的余地,今日如果不是夫人想办法救下了他,就算不被活活打死,也是打残打废逐出府去的结果。 如今形势下,也就只有跟着夫人,他们兄妹二人才有生存的机会。 想明白了这些,裴修齐重重将头磕在地上,“修齐一条贱命,不值一提,夫人愿意要,那修齐就将命给了夫人,无论结果如何,绝无悔改!” “好!”沈听晚笑着点头。 “清云,将他们兄妹二人带下去,好好安置在我的院子里。” 清云在旁边看了这半天,又听了自家主子的这些话,心中已经有所猜测,虽然惊讶,却也并没有多说什么。 她应了一声,将裴修齐兄妹二人带了下去。 三人一走,屋里便只剩下了沈听晚一人,她仔细梳理前世今生之事,心中已经有了往后的所有打算。 翌日,沈听晚就吩咐清云去库房里清点自己的嫁妆私产,并让清云去把账房先生叫过来,并且把所有的账本重新拿来过目。 宁远侯府本就风雨飘摇,成婚之后裴老夫人就借口裴云舟的死,安心住到了寿安堂,让沈听晚一人主持中馈。 可是京城这种拜高踩低的地界儿,没了男丁的宁远侯府又怎么能够安生? 这么多年是她强撑着,打落牙齿和血吞,将母家陪送的嫁妆私产拿了出来,才勉强维持着宁远侯府表面上的风光。 账房先生很快就到了,穿着一身青色布衣,站在沈听晚面前。 沈听晚慵懒的靠在椅背上,问他:“侯先生,你在宁远侯府做账房多久了?” 侯平并不知道沈听晚为何这么问,只稳着声音回答道:“老夫人嫁过来的时候,老奴已经是侯府的账房,算一算,也有三十几年了。” 沈听晚点了点头,却也不同他多说话,只让他在一旁站着,等着自己审查账本。 府中账务支出,以前她半年看一次,只看看总账,查漏补缺,账本做的漂亮,没有任何问题。 可今日一页页翻下来,沈听晚就找到了不对劲的地方。 寿安堂一月的份例花销,足足五百两,一年就是六千两,理由就是裴老夫人身体不好,需得用名贵药材将养着。 这件事沈听晚知道,但那毕竟是婆母,孝字大山压着,她便只能认。 可是如今账面上却含糊写着裴老夫人打造玉观音和金身菩萨,从账上拿走的银子就有六千两。 沈听晚指着这一条质问账房。 “母亲打造观音和菩萨的这一条支出你可知道?” ------------ 第四章:断了他的补贴 侯平不疑有它,老老实实的回答道:“老夫人信佛,佛堂里供着玉观音和金身菩萨,这件事夫人也是知道的。” 沈听晚就知道侯平会这么说,又打开去年下半年的账本,同样找到这么一条,这次支出更多,七千两。 沈听晚不说话,只是把账本摊开,然后继续去拿前两年的账本一一打开,找到同样的支出。 直至把这五年的账本全都拿出来。 “玉观音和金身菩萨又不是消耗品,何至于每半年就要重新打造一批? 且这些钱都是经过你的手支出去的,你总应该给我一个交代。” 沈听晚上一世并没有关注这些,毕竟裴老夫人是她的婆母,她自然万般小心的哄着供着,也不去细查她那边的支出。 现在想想,恐怕这些钱都是拿出去接济了她的好儿子! 毕竟裴云舟一没职位,二不经商,却能够带着外室在外面过的恣意潇洒。 这些钱,全都是从她身上吸出去的血! 侯平站在沈听晚面前,总觉得她和以前不一样了,那盯着自己的目光,像是经历过生死一样的凛冽,让他也忍不住心中胆寒。 可他又不敢说,毕竟裴云舟的事情他也是多少猜到了一点,自然知道这些银子的真正去处。 沈听晚见他不说话,就道:“侯先生若是说不出来个所以然,那我就不得不怀疑这些银钱,是你偷偷做了假账昧下了!” 沈听晚素白的手拍在桌案上,侯平登时跪了下去。 “夫人饶命!夫人饶命!” 侯平虽然是账房,可是说到底也是个下人,沈听晚现在是宁远侯的当家主母,自然是想怎么处置他就怎么处置! 更何况,做假帐昧下主家这么一大笔银子,送官查办最轻也是个流放。 他现在年纪一把,若是流放,那就相当于判了死刑! 沈听晚看着跪在地上的侯平,心中冷笑,“侯先生这是说的什么话?你要没拿这银子,我也不能把你怎么样啊。” 她的声音轻轻的,侯平却听明白了她的意有所指。 这钱,总得有个去处,既然不是他拿了,那就必定是别人拿了。 而这个别人是谁,不用沈听晚说,他心中已经有了计较。 “夫人,老奴万事不明,只是作为一个下人,主子说什么,老奴就得听着。” 侯平这句话说完,意思已经很明白了。 沈听晚点了点头,继续说:“侯先生,我这难听的话说在前头,这事,总得有个结果,不然这么大一笔银子,也总归要有人来负责。” 侯平的眼睛转了转,开口道:“夫人,您是府中主母,主持中馈,老奴自然会事事配合。” “好。”侯平话刚说完,沈听晚就高声说了这么一句,“既然如此,那侯先生,就随我去做个人证!” 沈听晚说着,站起身来,也不管侯平的反应,就率先出了门,早已经提前准备好的两个小厮就上前押住侯平,一群人直奔寿安堂。 她今天有这么一出,自然是早就做好了决定。 整个宁远侯府,都是她自己掏空了嫁妆私产补贴,才勉强继续维持着这样的风光。 可是那老婆子竟然还偷偷拿着她从牙缝里省下来的钱去贴补她那个窝囊废儿子。 既然如此,那她就想办法断了他的贴补,让他在外面活不下去! 沈听晚一路直奔寿安堂。 而现在的寿安堂里,裴老夫人正让人给裴慎上药。 昨日在沈听晚那边,裴慎被打的皮开肉绽,直接晕死过去,夜里高烧了一宿,现下是退了热刚刚才醒过来。 裴老夫人看着裴慎背上一片血肉模糊,气的牙根痒痒。 “该死的,沈听晚那个小贱人竟然真的敢做出这种事!” 她身边的老嬷嬷连忙开口:“许是觉得二爷死了,这府中她是主母,事事都要听她的,老夫人没经过她同意就想要收下小少爷,她这是故意和老夫人您对着干呢。” 这老嬷嬷姓赵,跟在裴老夫人身边已经几十年,裴云舟的那些事情,她都知道。 “给了她脸了!当初若不是为了裴家能够继续保持这份荣光,又怎么会娶她进门!” 裴老夫人正说着,裴慎那边就痛呼起来。 “祖母,孙儿的背好疼。” 小丫鬟瑟缩一下,连忙点头,手脚放的更轻了。 裴老夫人又将目光看向裴慎,拉住他的手轻轻摩挲着,“乖孙,你且忍忍,祖母也是没办法,否则沈听晚就要将你送走了。” 裴慎听着裴老夫人这些话,眼中闪过一抹怨毒的神色。 果然和自己母亲说的一样,沈听晚就是个恶毒女人!抢占了她的主母之位不说,现在还对自己如此苛待! 他一定要想办法留下来,绝对不能让沈听晚得逞! 这么想着,裴慎就冲着裴老夫人开口道:“祖母,孙儿明白,孙儿一定会让她收了我,成为侯府嫡子,绝对不会让侯府落到她手里。” 裴老夫人点了点头,正要继续说话,就听到下人进来通报。 “老夫人,夫人求见。” 裴老夫人面色一变,心里烦躁,“她来做什么?” “夫人没说。”下人恭敬回答。 裴老夫人和赵嬷嬷对视一眼,这才开口道:“叫她进来吧。” “是。” 下人应了,转身出去。 裴老夫人没在内间继续待着,绕过屏风来到外面,坐在主位椅子上,等着沈听晚进来。 很快,沈听晚就从门外走了进来,对着裴老夫人行礼。 “儿媳见过母亲。” 裴老夫人脸上勉强扯出笑容来,却没了昨日亲切,“今日过来,可是有事?” 沈听晚点了点头,随后哀切切叹了一口气,这才继续道:“母亲,听晚今日过来,其实是想和母亲说,这个家,听晚是管不下去了,希望您能够把管家之权收回去。” 沈听晚这些话一出,裴老夫人顿时急切起来,几乎就要坐不住,连忙开口问她。 “为何突然这么说,你莫不成是怪我没有经过你的同意,就把裴慎带进府中来?” 裴老夫人说着,便真的站起身,伸手去拉住沈听晚的手腕,一副婆媳相亲的模样,紧跟着开口:“听晚,慎儿实在是没有害你的理由,最多只是年纪小没看清楚,这才错怪了裴修齐兄妹,况且,你打也打了,罚也罚了,又何至于生这么大的气?你是宁远侯府明媒正娶的主母夫人,这管家之权就应该是你的!” ------------ 第五章:替死鬼 沈听晚垂着眸,帕子掩面,遮住眼底的嘲讽和恨意。 她是不是宁远侯府明媒正娶的主母夫人不要紧,重要的是,这么多年,整个宁远侯府都是靠着她的嫁妆过活。 若是她不再管家,自然也就不会再贴银子进去,那裴家上下怎么过日子? 这才是裴老夫人真正急切的原因。 沈听晚一眼便看穿了裴老夫人的心思,心中不由有些讥诮,面上却并没有表现出分毫,只是叹息一声,继续开口道:“母亲,我今日过来说这话,并不是为这件事。” 一听不是和裴慎有关,裴老夫人顿时长松了口气:“那是为何?” 沈听晚并没有直接开口说,反而迂回了一句。 “母亲,这宁远侯府的情况您也知道,如果不是听晚拿出了自己的嫁妆和私产,宁远侯府也撑不到今日,可是这府中却出了家贼!这还让听晚怎么管家!” 裴老夫人一怔,家贼?裴家什么时候有家贼了? 心下正疑惑着,她还没开口,就听到沈听晚继续道:“母亲,听晚并没有胡说,这账本上,每年都有一万多两的支出,侯先生说是母亲打造金身菩萨和玉观音的花销,可是这两样东西,又怎么会需要每半年就需要重新打造一批?所以定然是家中出了家贼,借着母亲的名号,硬是昧下了这么大一笔钱! 儿媳实在想不透,究竟是谁,竟然能够假传母亲的口信不被人发现,所以就想带着候平过来问问母亲,也好将这家贼给揪出来!” 沈听晚清楚知道,这些银子,就是裴老夫人昧下来送去给她那个好儿子的! 可知道是一回事,不能明说,又是另外一回事。 毕竟一旦她将这件事彻底摆到明面上来,那才危险,兔子急了还咬人,更何况是这畜生不如的一家人! 她现在的首要目的,就是把钱拿回来! 裴老夫人也是听到沈听晚这些话之后才注意到她身后还跟着候平! 她顿时心中一慌,并不确定侯平知道多少,只能用眼神警告候平,让他不要胡说八道。 奈何候平压根不敢看裴老夫人,只自顾自开口:“这些银子每次都是老夫人院子里的人来账上取的,老奴只是侯府的奴才,不敢多问,老夫人要取,老奴也不敢拒绝,只顺着来人的意思,记在了这一支出上。” 裴老夫人的脸就快挂不住了,侯平这些话一出,不就明摆着这些钱都是她拿走的吗?那她拿走做什么了?总得有个去处才对! 可她偏偏说不出钱的去处,她总不能告诉沈听晚,她丈夫根本没死,这些钱都送到她丈夫手里去了? 她心里急得不行,怨怪沈听晚怎么今儿突然就开始查起账来了,却不知道怎么回应。 沈听晚心中有数,连忙开口:“母亲听听,这一定是出了内贼!还是母亲院子里的!这若是不抓出来,可怎么是好?” 沈听晚面上温婉,语气却是不依不挠。 “如今侯府没有男丁,就靠着儿媳这嫁妆撑着,若是钱都被人骗走了,侯府这么一大家子,该怎么办?儿媳着急也是为了母亲,为了侯府上下着想。” 裴老夫人心中恨不能将沈听晚翻来覆去骂上一通,可表面上却不敢表露出丝毫不悦的神色,只将沈听晚的手抓的更紧,开口道:“还是听晚聪慧,你若不查,我尚且不知道这件事,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我这当婆母的偷偷吃了这么多银子,平白让我婆媳二人的关系生分了!” 裴老夫人说这话的时候,心思已经转过几转,偷偷给自己的贴身嬷嬷使了眼色,赵嬷嬷立刻明白过来,偷偷退了出去。 沈听晚也跟着开了口:“母亲说的极是,既然母亲不知情,那就更应该严查,此人聪慧,怕是早就把银子都藏起来了,必得一间屋子一间屋子的仔仔细细搜一遍才行!” 这话一出,裴老夫人顿时觉得自己刚刚让赵嬷嬷去找替死鬼这件事实在是做的太对了,不然真让沈听晚查下去,还指不定要查出什么大问题来! “听晚说得对,绝对不能放过如此歹人!” 话音刚落,就听到外面赵嬷嬷大喝一声:“来人,把那个小丫鬟给我抓起来!” 寿安堂的院子里顿时吵嚷起来,赵嬷嬷拎着一个小包裹急急忙忙就跑了进来,“老夫人,刚刚有个小丫鬟鬼鬼祟祟的想偷偷溜出府去,老奴便准备问问她想做什么,可那小丫鬟一见老奴过去,顿时慌乱起来,怀里掉出来这么个小包裹。” 赵嬷嬷说着,当着众人的面将包裹打开,里面赫然是上千两的银票。 裴老夫人顿时装出一副惊诧模样,不敢置信的开口,“她怎会有这么多银票,难不成……” 她的话没有说完,却望向了沈听晚,虽然知道她演戏给自己看,但沈听晚乐的配合,毕竟她今日过来的目的,只是为了把银子拿回来。 如此想着,沈听晚便道:“母亲定要严查!” 这话说完,便有两个小厮拉着一个被打的半死不活的小丫鬟进来了。 一进门,其中一个小厮就道:“老夫人,她招了,是她去支的银子,也是她偷偷昧了下来!” 沈听晚看着地上那不成人形的小丫鬟,并不心疼,毕竟她也不无辜,只不过是裴老夫人现在需要一个替死鬼,所以将自己这心腹小丫鬟也舍弃了。 裴老夫人身形晃了两下,往后一歪,直接跌坐在了椅子上。 “小菊,我平常待你不薄,你怎么能够做出这种事来!” 沈听晚没开口,看着裴老夫人继续演戏,只那名为小菊的丫鬟,早就已经被打的半死,满口鲜血,说不出一句话来了。 赵嬷嬷道:“老夫人,这是个吃里扒外的东西,直接发卖了了事!” 裴老夫人心痛般的叹息一声,摆了摆手,没继续说话了。 沈听晚大概明白,这老虔婆是准备就这么糊弄过去了事,毕竟人已经抓了,“贼脏”也已经收缴,那这件事就应该了结了。 可沈听晚却并不准备就这么算了。 “赵嬷嬷话说的不妥,这五年,每年都有一万多两的支出,加在一起,可是将近六万两,眼前却只有一千两,其他银子去哪了?她只不过是一个小小的丫鬟,怎么可能把六万两全都花了?就算她有这心,这么大手笔也不可能所有人都毫无察觉,所以定然是藏了起来!依我所见,这些银子绝对不可能出了宁远侯府!” ------------ 第六章:他也重生了 听着沈听晚的话,裴老夫人便是心中一紧,暗骂这个沈听晚实在是太不知好歹,揪起一件事来便没完没了,人都给她抓住了,还不罢休! 那银子能去哪了?还不都送给她儿子花了? 这么想着,裴老夫人就开口道:“听晚,五年之久,怎么还能找到?既是人已经抓住了,那就处理了作罢,至于这银子,咱们也只能自认倒霉。” 沈听晚心中冷笑,也不反驳,只是道:“母亲说的是,银子没了,府中大家一起轻俭些也便是了,只不过没了银钱,自然也养不了闲人,裴慎继续留下,反倒耽误了他的未来,不如还是将他哪来的送回哪里去吧。” 这话一出,裴老夫人顿时急了,“怎能如此?” “儿媳手中银子还要支撑侯府的体面,没有闲钱培养幼子。” 裴老夫人便明白了沈听晚的意思,她这是不准备轻易罢休。 可她又不能让沈听晚真的动手来查,一时之间竟然不知该怎么推诿,终于咬牙做下决定,给赵嬷嬷使了眼色。 赵嬷嬷会意,立刻道:“老夫人,老奴觉得夫人刚刚说的不错,六万两绝不可能轻易消失,不如咱们自己仔细查查,万一能够找到什么蛛丝马迹呢?” 裴老夫人便顺着台阶下了,“那便查查吧,听晚觉得如何?” 沈听晚笑着点了点头,“这种事情,母亲做决定就好,寿安堂不大,想必最多三天,也就有结果了。” 裴老夫人只觉得一口老血梗在喉咙口,几乎要背过气去。 三天之内拿出六万两! 这是要扒了她一层皮啊! 她声音憋闷:“听晚不必担心,定会给你一个满意的交代。” “那我就不打扰母亲了。” 沈听晚笑着应了一声,然后余光瞥了一眼内室又道:“不知道慎儿如何了?若是醒了,还得送去我院子里继续受剩下的鞭子。” 趴在榻上的裴慎一听到沈听晚的话,一张脸瞬间惨白一片,眼眸中却全是愤恨之色。 就连裴老夫人也是身体微微一颤,本以为这件事过去了也就算了,没想到沈听晚竟然如此不近人情,不肯放过自己的孙儿!实在可恶! 若不是还得靠着她的嫁妆,裴老夫人恨不能直接将沈听晚给休了! 但她不敢说,只是道:“还未醒,这事等之后再说吧!” “儿媳会日日派人过来查看,家法严苛,绝不能称病躲了去。” 说着,沈听晚冲着裴老夫人微微行礼,“时辰不早了,儿媳就先告退了。” 裴老夫人心中怒气翻涌,硬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沈听晚也没真等她给自己什么回应,转身走了。 …… 宿城回京的官道上,几匹枣红色骏马极速奔驰,领头的马匹上是一个穿着一身银甲的少年将军,盔上红缨在风中上下翻飞,身后披风猎猎作响。 这少年将军脸上表情冷峻,只不停的抽动手中长鞭,迫使骏马极速前进。 他身后一人追上来,大声道:“将军,大军已经被咱们甩下了几百里,如此日夜不停的赶路,莫说马,就是人也撑不住啊!” 宋知寒听到他的话之后,没有太大的反应,只是轻声说了句,她在等我回去。 这句话的语气太轻,似乎是说给小将听,却更是说给他自己听的。 他没有想到,自己竟然会重生。 上一世他戍守边疆十几年,不惑之年才得令归京,彼时裴慎高中状元,摆了整整一个月流水席,可身为当家主母的沈听晚却并未露面,甚至是状元宴结束第二天,裴家就说她已经病逝。 宋知寒本来也以为这只不过是一场巧合,她为裴家操劳一生,一朝病倒便回天乏术撒手人寰,只可惜自她嫁人到如今十几年,自己都未曾再见她一面。 直到他偶然看到那本应该已经死了十几年的裴云舟的身影,以及跟在他身后的中年美妇,和口口声声叫他们爹娘的裴慎,他才意识到,这根本就不是什么巧合! 百般查探之后,他才得知真相,原来是当年裴云舟贪生怕死,坑害万名将士,故意假死脱生,留下沈听晚一个新妇,呕心沥血帮他撑起这风雨飘摇的宁远侯府。 甚至连裴慎,都是他和那个外室的亲生儿子,巧立名目送进宁远侯府,只为让沈听晚替她培养。 等到裴慎高中状元,沈听晚也已经成了无用弃子,这群畜生便立刻翻脸不认人,将她扔进地下水牢! 真是好一把算计!为了他们那些不可告人的目的,平白葬送沈听晚的一生! 等他好不容易从裴云舟嘴里撬出水牢位置,却只找到寒水中散开的根根白骨。 宋知寒没有哪一刻如此痛恨自己当年竟然没能阻止沈听晚嫁给裴云舟,让她落得今日这般下场。 带着沈听晚的尸骨从水牢出来之后,宋知寒直接杀进裴家,将所有知情人全都屠杀干净,为她报仇。 最后带着她的尸骨上山入庙,亲手刻下往生莲位,日日念经超度,只希望她来世不会再如此凄惨。 他活了很久,坐化之时已经百岁高龄,本以为自己杀孽太重,要下十八层地狱。 却没想到,再睁眼,他竟然回到了二十五岁这一年。 一定是老天怜悯,给了他一次重生机会,让他来改变过往遗憾。 他甚至觉得,重生的时间节点来的正好,不然以他毫无建树的衙内身份,甚至很难改变局面。 有了前世经验谋划和对敌人的了解,不过半月,他便活捉敌方八名大将,甚至将敌国大军都打的四散而逃。 以至于敌国甚至愿意俯首称臣,岁岁朝奉。 捷报频传,八百里加急送到陛下手中,宋知寒也终于得以班师回朝,宿城遥远,如果和大军一起归京,就要走上大半个月。 宋知寒等不及,生怕自己回的太晚,让沈听晚又陷入那些人的阴谋算计当中,所以甩下大军,只带着几位心腹,日夜兼程,毫不停歇。 这一次,他一定要提前帮她看清真相,将她从火坑当中拯救出来! ------------ 第七章:侯平投诚 三天的时间内,裴老夫人果然硬是想办法将所有拿走的银子全都补齐叫人送了回来。 沈听晚看这摆在自己院落中十多口大箱子,忍不住冷笑一声。 这就是裴云舟从自己身上吸出去的血,就是不知道,这些银子拿回来之后,他还能不能安安心心的在外面过他的好日子。 清云看着这一箱箱的真金白银,忍不住愤愤然开口:“那个丫头竟然想办法从夫人您偷走这么多银子,实在是太过分了!” 沈听晚笑了一声,开口道:“哪里是那个小丫头的事,她只不过是被拉出来的替死鬼罢了。这些银子是谁拿出来的自然就是谁吃进去的!” 清云聪明,一听到沈听晚这些话,立刻就反应了过来到底是怎么回事。 想着她家夫人自从嫁过来之后可谓是劳心劳力,死死撑着整个宁远侯府,那老夫人竟然还做出这种事,实在是让人寒心! 还没等她再开口,沈听晚就叫清云去把侯平给叫了过来,让他带人一起将这些银两好好清点入库。 只不过入的是她自己的私库。 裴家就是一群狼心狗肺的东西,自己为裴家操劳一生,最后却换来那种结果,这一次,她自然是不会再为他们付出。 侯平点清银两记录在册,进来报告给沈听晚的时候,顺便又说了一点其他事。 “夫人不知道,老夫人这两天为了凑齐这笔银子可是废了好大的力气,将她自己的私产都卖了不少。” 沈听晚正坐在桌边闲适的饮着茶,听到侯平这些话之后,微微挑眉,将目光看了过去。 “侯先生和我说这些做什么?” 侯平一听,将腰弯的更低。 “夫人此次放老奴一马,老奴便明白了,这宁远侯府无论如何还是得夫人说了算,良禽择木而栖,老奴自然也会选择更值得的主子侍奉。” 侯平态度放的很低,没了前几日过来时的倨傲。 倒的确是个聪明人。 虽然沈听晚对侯平这人并不看好,但是现下在府中她能够用的人不多,既然他有心投诚,那也不失为一个可以暂且使唤的选择。 沈听晚想了想,她现在倒的确有个事情需要侯平去做。 “既然侯先生有意投诚,那不去就去帮我做件事吧。” 侯平立刻应答:“夫人请说,老奴必定鞠躬尽瘁。” 沈听晚点了点头,继续开口道:“我院中下人不多,你便再去帮我买一些回来。最好,是识字会武功的。” 听着沈听晚的话,侯平心中已经有了猜测,明白沈听晚这是个裴老夫人生了嫌隙,已经信不过身边人,准备趁着这个机会大换血。 于是连忙开口应下,“老奴明白,这就去帮夫人挑选新的丫鬟小厮回来。” 沈听晚再次点头,摆了摆手让他下去了。 她对侯平并不是全然的新任,所以在侯平离开之后,立刻叫清云跟了上去,看看他到底是真准备投诚为自己做事,还是明修栈道暗度陈仓来了。 清云领命,连忙下去,不远不近的跟在侯平身后,离开了宁远侯府。 至于裴慎,沈听晚并不着急,她还有的是时间慢慢对付这个小畜生。 自己将他当成亲生儿子,宠爱培养十几年,最后却被他折磨而死,这种忘恩负义的白眼狼,若是立刻杀了,才无法解她心头之恨! 她便又想起来裴修齐和裴幼兰兄妹两个。 若是裴慎有他兄妹二人一半品性,自己也不会落得那副境地。 如此想着,沈听晚站起身,便准备去找他们兄妹。 她这院子不算小,毕竟也是当家主母,该有的体面,裴家一开始也的确给到了。 她现在住的是主院,一东一西缀着两个偏院,此刻他们兄妹二人,正在东边偏院的厢房里住着。 这地方,按理说,得是裴云舟和沈听晚自己的孩子住的地方,前世也的确让裴慎住了进去,现在,却被沈听晚指给了他们二人。 沈听晚刚进房门,便看到裴修齐正被裴幼兰搀扶着往桌边走。 一见这画面,沈听晚顿时一愣,几步走过去帮着扶住裴修齐,问道:“这是怎么了?我给你的伤药没用?” 兄妹二人也没想到沈听晚会突然过来,狠狠吃了一惊。 尤其裴修齐,在被沈听晚扶住之后连忙就要退开,可是沈听晚察觉到他的动作之后,立刻轻喝一声:“别乱动,先回答我的问题!” “用了的,夫人给的伤药极好,伤口恢复的很快,已经没有什么大碍了。” “那你这又是怎么回事?”沈听晚皱着眉头继续发问。 这一次,还没等裴修齐开口回应,一旁的裴幼兰就怯怯的开了口:“夫人,我哥哥断了两根肋骨。” 裴修齐没料到裴幼兰竟然敢开口,顿时急了,轻喝一声,“幼兰,别瞎说!” 可沈听晚听到裴幼兰的这些话,立刻便是一怔。 她只以为裴修齐是背上的伤严重些,却没想到,裴老夫人是叫人下了死手的! 若不是那日自己醒来的及时,恐怕他们就要将裴修齐给活活打死不成! 伤筋动骨一百天,断了两根肋骨,当然不是三四天能恢复的! 沈听晚皱起眉头,质问他:“这种事,为什么不告诉我?” 裴修齐便道:“夫人对我们兄妹两个已经够好了,修齐又怎么能用这点小事继续去叨扰夫人。” 在裴家这么多年下人不如的日子已经让裴修齐明白了自己的身份,他和裴幼兰只能小心小心再小心,才能在裴家活下去,现在好不容易有个沈听晚愿意帮他们,他自然是不敢给沈听晚添太多麻烦。 听着裴修齐这些话,沈听晚心中动容,若前世自己收养的是他们兄妹,想必早就得享天伦之乐。 只不过现在想这些亦是无用,沈听晚只能叹了一口气,开口道:“我既然将你们兄妹二人留下,就自然不会再随便抛弃你们,你不用担心会麻烦到我。或者你也可以这么想,我今日对你兄妹二人的好,并不是因为我善心大发,而是因为你们兄妹二人未来能够给我很多助益。如此,你可明白了?” 裴修齐点了点头,“明白。” 可虽然话是这么说,他心里更清楚,他和幼兰只不过是两个七岁大的孩子,不会武功,也识不得几个字,那里就能够给沈听晚多大帮助呢? ------------ 第八章:从今往后,就是真正的主子了 沈听晚不知道裴修齐到底听没听进去,只是继续开口道:“之前是我考虑欠妥,没有给你们兄妹两个准备下人,方才已经让侯平去买了,想必不用天黑就能回来。” 沈听晚自己深秋落水,丢了大半条命,之前去找裴老夫人的茬其实也是强撑着,如果不是这几日吃了不少陪嫁过来的人参补品,现在估计也是虚弱的很。 所以她对裴修齐和裴幼兰兄妹二人这边也就没有分太多心思,只没日让人过来送饭食,没想到,到底是自己一念之差耽搁了。 可裴修齐听到沈听晚的话之后却连忙拒绝:“夫人,我们兄妹本就是下人,哪里配让人伺候。” 他这话说完,便看到沈听晚摇了摇头,“我之前问你想不想当宁远侯府的主人,你便以为我真是随口说说的嘛?” 闻言,裴修齐浑身一震,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不敢置信的看向沈听晚。 沈听晚并没开口,却微微点了点头。 她知道裴修齐很聪明,能够懂自己的意思。 想要成为裴家未来的主人,要怎么做?当然要成为她沈听晚的儿子! 不,或许也不用,毕竟他们的父亲裴景严就是裴老太爷从外面抱回来的私生子。 只不过从来没有给过他正式的裴家少爷的身份。 虽然这件事知道的人不少,但只要没过明面,没上祖籍,就不会被人承认。 所以一直以来,裴景严更像是裴云舟的一个跟班,一个护卫。 以至于裴修齐和裴幼兰,也从小被当成下人对待。 如此想想,裴慎陷害裴修齐,裴老夫人借这个机会将他打死,或者是打个半死扔出府去,也正好解决了他继承宁远侯府的可能性。 还真是一举多得的好计谋,只可惜,被自己给彻底破坏了。 沈听晚正想着这些的时候,裴修齐便彻底沉默了下去。 他不敢相信,沈听晚竟然愿意给自己这样一个机会。 他下意识的看了一眼裴幼兰。 无论如何,哪怕是为了妹妹,他也得去做! 这么想着,裴修齐便暗自下定了决心,既然他有了这个机会,那么无论多难,他都要去完成那个目标! 沈听晚没有在偏院待多久,她很快就回了主院让人去请大夫过来。 大夫来了之后,给裴修齐仔细查看了伤势,两根肋骨断裂严重,的确需要好好休养一段时间,不过裴修齐年纪小,恢复快,再加上他的体质也一直很好,用不了多长时间就能够自己走路,一个月左右的时间就能够恢复正常了。 这比沈听晚自己预料的时间要短很多,但时间短,对她来说更有利。 刚刚送走大夫,清云就回来了。 她似乎是小跑着回来的,气喘吁吁,停下之后缓了好久才来得及开口说话。 “夫人,侯平没有做什么出格的事情,他的确是去仔细挑选了符合夫人要求的丫鬟和小厮,然后就直接带回来了,现在正在来咱们院子的路上。” 听到清云这些话,沈听晚也对侯平又放心了一些,至少明白他这次投诚是真心的。 果然没过多久,侯平就带着十几个丫鬟小厮回来了。 这些人看起来都还不错,模样清秀不说,进了宁远侯府却没一个眼神乱看的,可见是用心挑了的,都懂规矩。 只是有两个模样相似的小丫头看起来有些瘦弱,面色蜡黄,一副长期营养不良的模样。 侯平见沈听晚的目光停留在她们两个身上,连忙道:“夫人,她们二人是双生胎,虽然看起来有些瘦弱,可手底下是有些真本事的,据说是从小学武,也上过女学,只是后来家道中落,才入了奴籍。” 听到侯平这些话,沈听晚便又仔细打量了一下她们两个。 手掌上有些老茧,虽然低着头,却依旧站的笔直,双腿直立,下盘很稳,可见的确是有些真本事的。 “既然如此,那便留下来吧,往后跟在修齐和幼兰身边,我也好安心。” 侯平一听这话顿时一惊。 他之前倒是的确听说了沈听晚救下裴修齐和裴幼兰,甚至留在了自己院子当中这件事。 可他也只以为沈听晚是让他们兄妹两个留下来做了下人,虽然年幼干不了多少活计,可到底也是能使唤的。 却没想到,沈听晚竟然直接将这两个会武功的小丫头指给他们兄妹二人。 这哪里是下人,分明就是半个主子! 侯平兀自惊讶着,就听到沈听晚又道:“不过修齐到底是男孩,总得有个小厮伺候着才方便些。” 如此说着,沈听晚便又指了一名小厮,要他一起去伺候裴修齐。 侯平这下彻底明白了,原来沈听晚说院中下人不够用,就是单纯的为了给裴修齐兄妹找仆人。 如此待遇,可见他们兄妹二人现在在沈听晚心中的重要性。 想着裴老夫人和裴慎的事情,侯平心中顿时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测。 只怕从今往后,裴修齐和裴幼兰兄妹两个,就是真正的主子了,他也得仔细伺候着。 看着沈听晚已经挑了三个人出去,侯平开口问道:“夫人,剩下的这些人,可要送出府去?” “不用,全都留下吧。”沈听晚说着,眼神看了看院中其他的丫鬟小厮,随手指了几个,继续道:“他们几个做事惫懒,并不用心,便直接发卖了吧。” 沈听晚并不是随便挑的人,这几个都是前世对她落井下石的刁奴,更甚者,直接就是裴老夫人放在自己这里的眼线。 如今她早就知道真相,又怎么会将人留在自己身边? 侯平不疑有他,听了沈听晚的话,便直接准备将那几个人带走。 她们几人还有不服,硬是要为自己辩解几句,侯平一看,连忙叫人将她们嘴巴堵上直接拉下去了。 沈听晚赞赏的看了他一眼,“侯先生今日之事做的不错。” 侯平立刻低了头,“这都是老奴应该做的。” 沈听晚随口嗯了一声,挥手让他下去了。 侯平暂且能用,院子里的人也都换了新的,自己往后便能够安心些了。 裴修齐和裴幼兰见到沈听晚指派过来给他们的三个下人,只觉得受宠若惊。 裴幼兰不敢置信的问裴修齐自己这是不是在做梦。 被裴修齐安抚了几句,才接受了这如梦一般的现实。 至于裴修齐,虽然嘴上没说什么,心中却暗自发誓,夫人对她兄妹二人恩同再造,今后哪怕是要他的命,他也绝对不会说个不字。 ------------ 第九章:二爷来信了 侯平投诚之后,沈听晚就将整个宁远侯府的所有开支出入抓的更紧,虽然她管不到裴老夫人的私产去,但是没了从她这里掏走的银子,裴云舟那过惯了奢华日子的人,裴老夫人又能撑他几时? 沈听晚并不着急,慢慢等着他们自己憋不住回府来。 不过,她也并不是什么行动都没有。 裴老夫人本来是想要让裴慎借病把剩下的家法全都躲过去,可她却没想到,六万两送过来之后没两天,沈听晚就让人去捉裴慎了。 裴老夫人看着四五个人来寿安堂捉裴慎,顿时气恼起来,让人将这群人全都堵在外面,厉声呵斥:“谁给你们的胆子竟然来我寿安堂抓人了,到底还有没有把我这个老夫人放在眼里!” 虽然话是这么说的,但是裴老夫人都不用想就知道这群人是沈听晚派来的。 而领头的那个,就是沈听晚之前让侯平新买回来的一个小丫鬟,年岁稍长些,名叫玉钏,同样会点手脚功夫,但更重要的是,沈听晚看中了她身上那股冲劲。 她懂规矩,却更明白规矩是怎么用的,所以才两天时间沈听晚就发现了她的与众不同,她胆大心细,做事干净利落,又是个有勇有谋的,所以被沈听晚直接提成了大丫鬟。 地位虽然比不过清云,但在凝香院里也是能管得住其他下人的。 而现在,她听到裴老夫人这些话之后,冲着裴老夫人微微躬身行礼,开口道:“奴婢奉夫人之命,前来带裴慎小公子继续领罚。” 裴老夫人脸色异常难看,回道:“领什么罚?慎儿这几日有没有做错事!” “夫人说了,裴慎小公子之前的家法还未受完,如今醒了,就应该继续受罚才是,若是人人都能躲了去,那裴家家法便再没有威严可说。” 就算是面对着裴老夫人,玉钏的声音依旧不卑不亢。 裴老夫人现在是真恨不能将沈听晚拉过来好好教训一顿,可是她却没有办法这么做。 一来,这家法的确是之前没受完的。 二来,沈听晚是镇国公嫡女,母家尊贵,她不能和沈听晚在面上闹的太难看,尤其是为了一个还没正式被收养成为裴家孩子的裴慎。 所以哪怕裴老夫人不愿让裴慎继续受罚也没有任何办法。 她本想着让裴慎装做还未醒,继续拖延几天时间。 可是沈听晚早就料到她会有这种说法,提前就给玉钏说了,若是裴老夫人说裴慎还没醒,那也无妨,左右是躲不过去这顿家法,无论是否醒了,都拉过去受完再说。 裴老夫人没有想到沈听晚竟然把事情做的这么绝,却没有办法阻拦,只能眼睁睁看着玉钏领着两个小厮直接把裴慎给嫁走了。 沈听晚早就已经在凝香院里等着,见到玉钏把人带回来之后,不由得点了点头。 裴慎跪下院子里,抬眸看着沈听晚。 到底是年纪小,眼底还有隐藏不去的愤恨,而沈听晚看着,只觉得心中畅快。 “既然人带来了,那就继续请家法吧。” 清云应了一声,叫小厮拿上藤鞭来,一下一下重重打在裴慎身上。 这次的小厮,是沈听晚的人,下手很重,几鞭子下去,皮开肉绽。 裴慎因着怒气强忍了几下,可他到底是没有裴修齐的骨气,没多久就开始惨叫出声。 等到剩下的鞭子打完,他已经彻底趴在了地上,背上血肉模糊,一张小脸上也不停的往下掉着颗颗豆大的汗滴。 沈听晚从廊下走过来,站在裴慎旁边,居高临下的看着他,问他:“裴慎,你可知错?” 裴慎闭了闭眼睛,将怨恨藏起,低声道:“夫人,慎儿知错了。” 回应他的,却是沈听晚一声冷笑,“那你说你错在哪里?” 裴慎梗了一下,才又开口道:“夫人说我错了,我便是错了。” 这话一出,沈听晚便真的笑出声来。 “还真是个听话的好孩子!” 如果他不认错,或许沈听晚还会夸他一句有骨气,但他认错速度如此之快,简直是可笑! “玉钏,将裴慎给老夫人送回去!” 玉钏闻言,连忙应了一声:“是,夫人。” 随后,让两个小厮把他架起来,又要送回寿安堂去。 清云看着他们离开,忍不住问沈听晚:“夫人,就算那裴慎不行,咱们在宁远侯府也得继续过下去,如此和老夫人彻底撕破脸,是不是有些……” 清云的话没有说完,沈听晚却已经懂了她的意思。 她今日说这些,不为别的,只不过是担忧自己,毕竟裴老夫人再怎么说也是自己的婆母,真要闹的太过,对自己名声之类并不好。 可沈听晚如今已经不在乎那些,她只想报仇! 只是重生一事说来太过玄妙,就算是清云,沈听晚也不能说,最终她也只是道:“裴家本就是虎穴狼窝,今日不狠,来日便是被人割掉血肉,敲骨吸髓的下场,更何况,我本就是镇国公府的弃子,无人会为我打算,我只能自救。” 清云只不过是个丫鬟,听着沈听晚这些话,难免还是有些想不明白,但她知道一件事,沈听晚是她的主子,所以无论沈听晚让她做什么,她都会去做。 …… 裴慎被送回寿安堂之后,裴老夫人看着自己亲孙子又一次被打的半死,只觉得眼前一黑,整个人差点直接摔在地上。 等好不容易缓过劲来,几乎是咬牙切齿的骂了沈听晚一句贱人。 但不管如何,为了大计,为了她儿子,她得忍,就连裴慎也得忍! 可她刚想到这里,赵嬷嬷就急急忙忙从外面跑了进来,“老夫人,二爷让人送信回来了。” 听到这话,裴老夫人愣了愣,“打开看看云舟说了什么?” 本来裴老夫人留在府中是享福的,毕竟有沈听晚操持整个宁远侯府,她什么都不用做,可是这几天发生的事情却超过了预料当中太多,让她整个人都无比疲累,甚至连亲自看信的心情都没了。 赵嬷嬷听了裴老夫人的话,连忙打开,连信上内容看过一遍,却是脸色直接一变。 “老夫人,二爷说……说之前送去的银子花完了,让您想办法再送五千两过去。” ------------ 第十章:这机会,是他求来的 赵嬷嬷的话说完之后,裴老夫人登时摔在椅上,“沈听晚那边已经支不出银子来了,这几日为了补上那六万两的空缺,我也已经将老底都快掏干净了,哪还有五千两给他!” 裴老夫人皱着眉头,语气不悦。 可嘴上虽然是这么说的,裴云舟也到底是她唯一的儿子了,如今快要入冬,她总不可能真的就这么看着裴云舟在外面挨饿受冻! “赵嬷嬷,你去库房里,再调一千两现银给他送过去,记的告诉老二媳妇,省着点花!” 赵嬷嬷应了一声,又问:“那小少爷的事还要告诉二爷他们吗?” “你只说沈听晚还没收养慎儿,切不能说慎儿受了这么重的伤,否则他们夫妻两个定然是要担心的。” “老奴明白。”得了裴老夫人的回答,赵嬷嬷赶忙去库房调银子了。 裴老夫人一人坐在堂中,只觉得左眼皮一直在跳,仿佛有什么不好的事情要发生,于是连忙把赵嬷嬷叫回来又多叮嘱了几句,这才安心, 这一千两,到底是平安送到裴云舟的手里,可是裴云舟看到只有一千两的时候,脸色直接就变了,质问是不是送银子过去的小厮偷偷昧下了,直到从小厮手里拿到赵嬷嬷的回信,他才知道,原来是沈听晚断了他们的供给。 苏怜儿一听,供给没了,之后日子定然不好过,表情顿时难看了不少。 可又不能被裴云舟发现,于是装作善解人意的模样去开解裴云舟,话里话外却都在给裴云舟提醒,让他们再想个新的不被沈听晚发觉的办法去吃她的银子。 裴云舟这边正不知道如何才能继续拿着沈听晚的银子逍遥,不远处藏在暗里的一名黑衣人,正死死盯着这边发生的一切。 直到看着裴云舟和苏怜儿进了房中,才敛去身形离开这里。 黑衣人轻功绝顶,从山上离开之后,只不过小半个时辰,就已经来到了京郊的一处客栈里。 而此时的二楼上,宋知寒已经换上一身墨色对襟长袍,正站在屋内等待着消息,在他身后,还有另外一名面色白皙,书生气质的男子,端着茶杯缓缓啜饮。 黑衣人翻窗而入,即刻单膝跪在地上,冲着宋知寒开口道。 “主子,已经查到了裴云舟的位置。” 暗卫说完这句话之后,从怀中掏出一份京城周边的地图,恭恭敬敬的递给宋知寒:“裴云舟就在这山上,同他在一起的还有一名叫做苏怜儿的女子,他们二人如今的所有花销来源,都是从宁远侯府送来的。” 宋知寒皱着眉头看着地图上标注的位置。 前世他抓到宋知寒的位置并不是在这里,所以回京之后没能立刻找到,于是就派了探子出去四方盘查。 好在裴云舟他们藏的不够深,探子很快就找到了他们的位置。 只不过…… “只有他们两个,没有一个五六岁大的男童?” 探子摇了摇头,“未曾看到。” 宋知寒的眉头皱紧,可很快,他就想到了另外一种可能。 裴慎如果不在裴云舟和苏怜儿身边,那就只有一种可能,他已经被送回了宁远侯府。 看来自己回来的还是有些晚了,没能阻止沈听晚收养那个小畜生。 心思转动间,宋知寒重新做下决定,拿出纸币写下一封信,然后递给探子,开口道:“你将这封信,送到宁远侯府的夫人沈听晚手中,一定要亲自送达,不能经过任何人之手。” “是,主子!”探子领命,拿着信封迅速离开。 坐在桌边饮茶的白面书生,这才将茶杯放下,缓缓开口:“所以你如此焦急归京,就是为了沈家嫡女?” “席玉,你是否觉得我现在这些行为有些不可思议?” 席玉摇了摇头,“你对沈家嫡女有想法这件事我一直都知道,只不过没想到人家都已经嫁人了你还不愿放下。不过最让我惊讶的不是这件事,而是你竟然能够在短短半月之内,将整个西戎军队打的四散而逃,还让他们心甘情愿的俯首称臣。” 席玉和宋知寒是从小到大的好友,亦是过命的兄弟。 幼时的宋知寒性格顽劣,在武先生手下学武就爱偷懒耍滑,后来一起请了文先生学策略之时,更是因为不专心被日日打手板,很多时候的课业都是让席玉代为完成。 没想到五年不见,从战场上走了一遭回来的宋知寒,彻底变了。 如今的他,武功卓绝,就连策略也已经超出自己一大截不说,甚至大败西戎,立下军功! 圣上早就已经让翰林院拟旨,要封他为平西将军。 席玉并不知道,如果只是二十五岁的宋知寒,是远远没有这种能力的,他能够做到这一切,仰赖的是他前世在战场上将近二十年厮杀下来的经验。 他对西戎的了解程度,比整个朝堂上所有人加起来还要深刻。 用二十年的经验去对付西戎,半个月时间对他来说都太久了。 如果不是调兵遣将需要足够的时间,恐怕只用不到十天,他就能够将整个西戎打败。 宋知寒没有回应席玉的话,只是道:“你觉得,若是我同我父母说,我要娶沈听晚为妻,他们会作何反应?” 一听这话,席玉直接就笑了。 “会打死你!当年你只不过是一个安王世子的时候,沈听晚作为镇国公府嫡女,王爷和王妃还能够答应去为你提亲,可现在你们二人的身份天差地别,一个是马上就要受封的平西将军,一个是嫁娶当日克死夫君守寡五年的伞下寡,如何能够走到一起?别说王爷和王妃,怕是陛下也不能同意。” 席玉话说的不好听,可这就是事实。 “知道你对沈听晚情根深种,可你们二人早就已经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了,又何必强求?你若是真不甘心,最多将她拉出火海作罢。” 听着席玉这些话,宋知寒突兀的笑了起来,初时轻笑,逐渐痴狂,直至停下之时,眼底已是猩红一片。 “何必强求?席玉,你可知道,这机会是我向老天求了多久才求来的?” 六几十年的时光,带着无尽的苦与悔,这好不容易得来的机会,他又怎么可能放弃? ------------ 第十一章:送信 席玉闻言,看向宋知寒的目光逐渐变得深沉几分,他虽然不能理解宋知寒为什么对沈听晚的执念如此之深,但是他很清楚宋知寒的脾气,若是打定了主意,谁都无法让他回头。 只是,这条路要走下去,实在是…… 席玉无法,只能摇头叹息一声,然后道。 “罢了,若你想好了非要如此,有什么用的上我的地方,便尽管开口。” 宋知寒听着好兄弟的话,重重嗯了一声,目光透过窗子看着宁远侯府所在的方向。 这一次,他一定会保护好她,断不会让她再重蹈覆辙。 天色渐暗,沈听晚让人将裴修齐和裴幼兰叫来一起用膳。 二人来后还有些拘谨,不敢同沈听晚坐在同一张桌边用膳。 到底是身份转变太快,还无法适应。 沈听晚也不急,抬手招了招,“幼兰,过来坐在我身边。” 裴幼兰听到沈听晚的话,下意识去看自己哥哥,裴修齐朝着沈听晚那边望了望,这才冲着自己妹妹开口道:“去吧,夫人这是喜欢你。” 裴幼兰有些怯怯的,却还是大着胆子走了过去,坐到沈听晚身边。 沈听晚将早就准备好的碗筷放在裴幼兰眼前,又招呼裴修齐,“一起坐下,往后不用如此规矩,在凝香院里你们就是主子。” 这话一说,旁的人反应不大,可裴修齐兄妹二人都是狠狠一怔。 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裴修齐也跟着坐到桌边。 沈听晚给他们二人一人夹了一筷子菜,这才慢慢吃起来。 她对裴修齐尤其多在意一些,毕竟他身上的伤还没好。 等着一场晚膳吃完,沈听晚才道:“过几日我就会请族老来见证,正式收养你们。” 之前沈听晚想着他们是裴景严的孩子,不管怎么说也是裴家人,以后裴家就会有他们一份。 可是又想到裴老夫人的态度,再加上裴景严自己都没有过明面上族谱,他们二人自然也不会被承认。 与其给人留下这样的可乘之机,那不如一开始就收了他们。 那到最后,裴老夫人就算是不愿意,也得承认他们是裴家后人。 沈听晚的语气轻飘飘的,仿佛只是在说一件小事,可裴修齐兄妹却已经彻底愣在原地,说不出一句话。 每一次沈听晚给他们的优待,裴修齐都以为这就是最好的了,也已经足够了,可没想到,紧接着就是更让人不敢置信的情况。 沈听晚见他们二人表情,便能够猜到他们在想些什么,于是拉住幼兰的手,问她:“幼兰想不想要做我的孩子?” 裴幼兰下意识怔怔的点头,反应过来之后立刻从凳子上跳下来,退开两步说:“夫人,幼兰只是个下人,不配做夫人的孩子。” 他们兄妹二人并不知道自己父亲裴景严的私生子身份,毕竟裴景严走的时候,他们也才两岁,连人都记不住,更别说这些。 所以从来都只把自己当成下人。 沈听晚听着裴幼兰这些话,笑了笑,开口道:“哪有配不配,只有你想,就足够了。” 裴幼兰便又将目光看向裴修齐,想让她给自己拿主意。 裴修齐沉默良久,突然笑了起来,“幼兰,喜欢我们,愿意收养我们,这是好事,自然得答应。” 听到自家哥哥的回答,裴幼兰立刻甜甜笑了起来,“好,以后,幼兰也是有阿娘的孩子了!” 沈听晚两世加在一起也是第一次体会有个女儿的感受,听着小姑娘甜甜的声音,只觉得心中发热。 “那阿娘明日可要请个绣娘回来好好给我们幼兰做几身新衣裳!” 沈听晚这话刚说完,裴修齐就开口道:“幼兰,时辰不早了,你先回去睡吧。我和夫人再说几句话。” “嗯。”裴幼兰应了一声,一步三回头的跟着丫鬟有了。 等到裴幼兰离开,裴修齐立刻跪在地上,冲着沈听晚郑重道:“夫人护着幼兰,修齐愿以命相报!” 沈听晚连忙将人拉起来,没推脱,却也没接受,只道:“好好做裴家少爷。” “是!”裴修齐重重点头。 待裴修齐也离开之后,沈听晚忍不住出声问清云:“你觉得这两个孩子如何?” “知恩图报,听话懂事,若是培养好了,或者真能成为夫人以后在这宁远侯府的依靠。” 依靠吗?沈听晚笑了一声,她不需要依靠,毕竟任何人都是靠不住的,她只信自己。 “明日去请绣娘回来,给他们做几身新衣裳。再送一封拜贴去白鹿书院。” 清云闻言一愣,忙问:“夫人是想要送他们去书院?” 沈听晚点了点头。 “那老夫人那边……” “自然是要让她憋气的。” “奴婢明白了。”清云这才应了一声,没有再问。 待过了一会,沈听晚洗漱过后,清云出去倒水,她便坐在梳妆台前脱下发簪。 余光却突然瞥到一旁的妆匣下仿佛压着什么。 她蹙眉伸手将妆匣挪开,却意外看到了一封被折叠起来的信件。 信?什么人会给她送信? 沈听晚暗暗捏紧拳头,仔细思索,她可不记得上一世有人送信这么回事,还是说,裴老夫人那边发现什么了? 想到这,她忙打开了手中的信。 【裴云舟假死,信息确凿,侯府内行事切记小心,若想知道事情真相,明日午时千月阁见。】 简短的几句话却让沈听晚瞬间变了脸色。 裴云舟假死的事情,上一世被瞒的很好,自己也是临死前才知道了事情的真相。 现在所有的事情都在按部就班的进行着,按理说假死这件事是不会被外人知晓的。 既如此,这送信之人又从何得知? “侯府内行事,切记小心……”沈听晚若有所思的呢喃着这句话。 “他这是在提醒我?”原本她觉得来者不善,但仔细想来,对方似乎是在帮着自己。 出神的时候清云已经端着茶水进屋了:“夫人,你脸色怎么这么难看?可是不舒服?” 清云敏锐察觉到了沈听晚的不自然,关切询问。 沈听晚已经提前收起了信件:“没事,或许是最近太累了,你先去休息吧,剩下的我自己做就好。” 清云本还想说些什么,最终还是听话的离开了,临走前她替沈听晚仔细关好了房门。 沈听晚坐在桌前,再次打开那封信,将信上的内容细细斟酌。 但最终,沈听晚还是直接将信放在烛火下烧了。 她看着蔓延的火光,神色未变。 不管那个人是怎么知道裴云舟的事情,接下来的路她早就已经安排好了,既然自己可以完成报仇的计划,为何还要冒险和他人合作? 何况,谁会平白无故的帮忙? 此人,不可信。 面前的信件逐渐烧成灰烬,沈听晚有些出神的暗暗呢喃:“不管你的计划是什么,只要不影响到我就好,不然……” 次日,清云按照沈听晚的吩咐出了府,去给白鹿书院下拜贴,回来的时候,就找了一个绣娘进府来给裴修齐兄妹量尺寸,做新衣。 一来一去,便忙碌了一整天。 而此刻的千月阁内。 早已等候多时的宋知寒并没有看到那抹熟悉的身影,他看着逐渐昏暗下来的天色,心中五味杂陈忍不住喃喃出声。 “你的谨慎用在我身上,还真是……” 宋知寒感慨的话没有说完,嘴角忍不住勾起一抹无奈的笑。 ------------ 第十二章:今生的相遇 宋知寒本以为今日会见到沈听晚,来的时候还有些紧张,但没想到却扑了个空。 不过这样也好,她如此谨慎,定然也不会轻信他人。 但现在对他来说,还有一件犯难的事情。 沈听晚不信自己的话,她会不会还和上一世一样,重蹈覆辙? 她有戒备心是应该的,但还是要想办法得到她的信任才行,不然接下来的计划很难完成。 想到这,宋知寒忍不住叹息一声,看来自己还是要再想别的办法亲自去见她。 翌日,沈听晚用了早膳后,便准备带着清云一起去白鹿书院。 她既然已经决定要让两个孩子念书,那自然是要送到京城内最好的书院里去。 白鹿书院可以说是京城中排在榜首的书院,世家子弟无不以能进白鹿书院骄傲,不为别的,只因为白鹿书院招收学子的要求很高。 哪怕你是官宦世家,亦或者富可敌国,只要是品行不端,不论是什么身份,都会被直接拒之门外。 沈听晚年幼时,也是在白鹿书院的女院习字念书。 拜帖已经送去了,因着她本来就是白鹿书院出来的,所以院长接了她的拜贴,允她过去。 清云让人早早准备好马车,又仔细给沈听晚拿了厚实的披风,二人这才出了宁远侯府。 马车一路行驶来到白鹿书院的门口。 因为昨日给了拜帖,所以门口的小厮并没有阻拦沈听晚。 “可是宁远侯府的裴夫人?”小厮主动上前,礼貌的询问。 “正是。”沈听晚应声。 “请随我来吧,院长刚刚有事离开了,不过席先生正在后院教书,夫人可先在书院内自行看看,等先生过来。” 清云被留在门外等候,毕竟是学子念书的地方,进了太多的杂人有扰清净。 沈听晚一路跟着小厮来到偏院,让她在此等候,便直接离开了。 她清楚的听到学子们的朗朗读书声。 多年没有回来,这一下让她觉得有些恍惚,仿佛回到了年幼之时。 没有那么多的阴谋算计,每日只想着完成课业之后就可以随意做些什么。 可如今,一切早已物是人非,白鹿书院中依旧有学子在念书,但一代新人换旧人,她也早就不是当初心思单纯的沈听晚了。 出神的时候,身后传来脚步声,沈听晚敛眸起身。 “裴夫人,在下席玉,是白鹿书院目前的教书先生,学子入院也是由我负责的。” 温润的声音在身后响起,沈听晚转身,这才注意到一袭白衣的男子正站在距离她几步远的位置处。 席玉? 沈听晚倒是听说白鹿书院换了新的先生,没想到却是这么年轻的一位。 “席先生,昨日我已让人送来了拜帖,这几日我打算收养两位孩子在膝下,他们日后自然也有正当的身份留在侯府,读书是必不可少的,今日前来拜访,也是想和先生商量下让他们入白鹿书院的事情。” 席玉闻言眸光微闪,他坐在椅子前倒了杯茶,又将茶杯放在沈听晚的面前。 “裴夫人,白鹿书院的规矩你应该也知道,只看天资人品,其他一概不论,夫人若有时间的话,可以带两个孩子来书院看看。” 他面色如常,虽然表现得十分平静,但目光却不自觉暗暗将沈听晚打量了一番。 席玉也很想知道,这位裴夫人到底有什么过人之处,可以让自己那位好兄弟如此的割舍不下。 此番看来,倒是颇有礼数,相貌不凡,行为举止落落大方,确实是大家闺秀的典范。 却也仅仅如此,他看不出什么太过特殊之处。 沈听晚本想说什么,但还未开口,就被突兀响起的声音所打断。 “席……” 宋知寒脚步匆匆,话还没说完,在看到沈听晚那抹熟悉的身影后,瞬间怔住了。 他眸光微闪有些诧异的盯着沈听晚,但也仅仅只是片刻就收回了目光。 “这位是裴夫人,要送孩子来学堂的。” 席玉配合的介绍着,又对沈听晚介绍宋知寒的身份。 “裴夫人,这位是我的好友,安王独子宋知寒。” 沈听晚闻言有些讶然,她的确听过宋知寒这名字,只不过这还是第一次和他正式见面。 只不过,她若是记得不错,这位安王独子,应该就是在裴云舟假死之后,接替他上了战场的那位。 没想到,今日竟然会在这里看到他。 席玉看着沈听晚的表情就大概猜到了她在想些什么,于是开口解释道:“知寒大败西戎,如今已经班师回朝,只不过,大军速度慢,他家中有事提前回来了,还请裴夫人不要将此时对外说。” “这是自然。” 沈听晚连忙回答一声,这时候宋知寒也开了口。 “裴夫人,刚刚不知道你在,多有冒犯。” “世子殿下多虑了。”沈听晚淡淡应了一声,便收回了自己的目光。 只是心中有些不解,她前世并没有听说过宋知寒大败西戎班师回朝的事情,也断不可能是因为事多繁杂忘记了。 一来这种程度的幸事,毕竟会举办一场大型宴会,宁远侯府虽然没有男丁,也需要赴宴,她不应该不记的。 二来,西戎猖獗,按理说直至她去世之时,依旧战事胶着才对。 这其中变化,沈听晚想不透,却也因为将心思浪费在这些事情上面,没能注意到宋知寒垂在身侧,紧紧的手掌竟然有些微微发抖。 他虽然面上如常,没有任何异样,但眸底却压着浓烈到极致的情绪。 两世,他终于再一次见到她,尤其还是这种面对面的近距离接触。 宋知寒确实没想到会在这里意外遇到沈听晚,他只是过来找席玉,想想怎么样才能够接触到深处内宅的沈听晚。 若是早知道会这样相遇,他出门前应该换身新衣服的,第一印象总是要留的更好一些才对。 宋知寒强压下了内心翻涌的情绪,尽量保持着面上的平静,不让人察觉出分毫异样。 “先生,后院有位学生不太舒服,您还是先去看看吧。” 气氛有些尴尬的时候,小厮从后院跑了过来。 席玉正发愁找个什么理由离开,将这里让给他们二人,也好叫宋知寒能够多和沈听晚说上几句话,以解相思之苦,没想到机会便送上门来了。 听了小厮的话,席玉立刻应声:“好,我这就过去瞧瞧。” 临走前又对沈听晚行了个歉意的书生礼,开口道:“裴夫人,你且先在此稍等片刻,席某处理好就过来。” 话音落下,席玉便跟着小厮两人直接离开了。 此时偏院内就只剩下了沈听晚和宋知寒两人。 沈听晚没有说话,若有所思的摩挲着手中的白瓷杯,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这位宋世子的目光始终落在自己的身上。 她并不知道宋知寒的内心想法,只觉得有些怪异。 以往倒是听说过这位安王独子纨绔,可也没听说过他是个见了女子挪不开眼睛的登徒子啊。 宋知寒没想到沈听晚已经将自己打上了登徒子的标签,只想着今日未尝不是个提醒她的好机会。 毕竟她身在内宅,过了今日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够名正言顺的见她。 千月阁没有见面,是她警惕,但若是在此时略微暗示几句,以她的聪慧,只要微微上心,想必也能发觉出不对劲的地方。 想到这,宋知寒率先在寂静的院内开了口。 “裴夫人是打算收养旁支子嗣在膝下?” 沈听晚在听到他的话后,手上的动作一顿,心下不免有些讶异。 “世子殿下是从何知道的?” ------------ 第十三章:裴景严回来了 宋知寒感受到了沈听晚探寻的目光,嘴角带着善意的笑。 “裴夫人膝下无子,刚刚席玉介绍的时候却说,夫人要送孩子来学堂,想必也就只有收养子在身边这一个原因了。” 沈听晚暗暗收回目光,没有多说什么。 她总觉得宋知寒的话里藏着些暗示,但一时间却没能猜透。 何况,自己和这位世子殿下从未有过任何接触,男女授受不亲,如今独处偏院已属有失礼数。 他却问了这些私事,若说没有其他心思,沈听晚是不信的。 “裴夫人如今在侯府内……” 宋知寒也算是关心则乱,只想着可以多了解沈听晚一些。 日后帮她也可以更加得心应手,反而忽略了这条条框框的礼数。 这次不等他的话说完,沈听晚便直言打断了。 “侯府家事,世子殿下不便多问,还请恕罪。” 她简单的两句话,直接打回了宋知寒剩下的所有话。 沈听晚放下茶盏起身,她毫不避讳的直接对上了宋知寒的目光,试图可以从他的眸中探查出什么。 对战西戎大获全胜,却隐秘回京,不想让外人知晓。 如今又对自己颇为关心,这些实在是让人不得不怀疑,他的关切是另有所图。 那么,宋知寒图谋的是什么? 沈听晚本打算试探下他的心思,但还未开口,却被身侧传来的脚步声打断了。 “裴夫人久等了。” 席玉说话间,目光却在宋知寒和沈听晚之间暗暗徘徊。 这两人,怎么看着有些剑拔弩张的意思? 沈听晚见到席玉回来,有些话也不好继续说。 侯府的事情若是过多暴露,对自己也不会有任何好处。 还是先静观其变吧。 想到这沈听晚故作没事人一般,对席玉抿唇轻笑。 “席先生,那我就先回去了,有时间我会带着孩子来给先生瞧瞧,若是可以便留下。” 席玉点头应声,又吩咐小厮将人送出了书院。 眼看着沈听晚的身影逐渐消失,席玉这才坐在了椅子上。 他自顾自的倒了杯茶,又瞥了一眼看在看着沈听晚离开的方向出神的宋知寒。 “回神了。”席玉将茶杯放在对面,又提醒一般的敲了敲桌面。 宋知寒闻声敛眸,这才坐在他的对面,若有所思的把玩着手中的茶杯。 “怎么?刚才见到人家的时候紧张的手都绷紧了,我给你们挪出来时间,你却连话都不会说了?现在看着人家背影出神,这可不像是我认识的宋知寒。” 宋知寒却长长的舒了口气,这才勉强的压住了心中翻涌的情绪。 “你不会明白的。” “我不明白,但我却看得出来,那裴夫人明显对你很是警惕,你说的话人家想必也不会信的。” 席玉本是好心的出言提醒,谁料宋知寒却勾起了唇角,脸上带着满意的笑。 “我倒是觉得这样很好,她不信我,自然也不会轻易信了别人。” 只要她不再重蹈覆辙,哪怕两人这一世是陌路,宋知寒也心甘情愿。 沈听晚从书院出来后,清云忙迎了上去。 “夫人,情况如何?” “还是要带两个孩子过来看看情况才知道,回去再说吧。”沈听晚说着直接上了马车。 出来了小半日,也不知道老夫人那边会不会找麻烦。 侯府内,虽说都已经尽数安排上了自己的人,但沈听晚多少还是有些不放心。 马车一路平缓行驶着,沈听晚坐在车内,脑海中却不自觉浮现出了宋知寒的身影。 不知道为什么,沈听晚总觉得,自己似乎和他认识了很久一样。 他虽然在极力的压制着情绪,但看向自己的目光中,还是难以藏住异样。 沈听晚其实都看在了眼里,但是没有问,他们之间的身份过于悬殊,不宜有太多接触。 何况,这位世子殿下忽然接近自己,怕是带着什么目的。 没有将人看透之前,最好还是不要有牵扯。 出神的时候,马车忽然踉跄的停下。 沈听晚恍然回过神,她抬手撑住一旁的窗角这才勉强稳住身形。 “怎么了?” 沈听晚对着外面询问,同时掀开了车窗的帘子。 清云的声音从外面传来,声音中也藏着几分疑惑。 “夫人,刚刚有人不小心冲撞了马车,但是他……” 不等清云的话说完,沈听晚已经掀开了车帘,她正看到一抹身影从马车边穿过,那人的身后还有几个穷追不舍的黑衣人。 这是,刺杀? 沈听晚正狐疑的时候,却敏锐注意到那黑衣人手里拿着的佩剑上,有宁远侯府护卫的标记! 这标记并不明显,如果不是沈听晚在宁远侯府生活了几十年,也绝对看不出来! 难不成,是老夫人派过来的? 想到这沈听晚拿起一旁的斗笠戴好,直接下了马车。 她将手中的钱袋放在清云的手里,又瞥了一眼向远处跑去的人群。 “一会儿上酒楼二楼,把银子洒出来,拦住那些黑衣人。” 清云最是明白沈听晚的心思,几乎是瞬间就反应过来。 沈听晚则是穿过人群绕道向那被追杀的人方向跑去。 清云拿着钱袋一路上了不远处酒楼的二楼厢房内。 她站在窗前,直接将银子向地上撒去:“今日本小姐高兴,银子都赏给你们了!” 几乎是在话音落下的瞬间,熙熙攘攘的人群直接冲到了酒楼下面。 他们都在争先恐后的去抢掉在地上的银子,这些人也是在无形之中成了一堵人墙,拦住了那些黑衣人的去路。 刺杀的黑衣人眼看着目标消失,但却束手无策。 被追杀的男子脚步踉跄的向前跑,他身形摇晃,明显是受了伤,能撑到现在已属不易。 他看着前面隐秘的巷子口,本想进去躲躲,谁料却忽然被人从身侧的巷子内握住了手腕。 男子措不及防,再加上身子不舒服,直接摔进了巷子内。 他勉强的撑着墙角才站稳,再抬眸的时候,却发现面前正站着一位带着斗笠的女子。 “姑娘,今日之事与你无关,我不想连累你,你还是快走吧。” 男子猜出来了这人是想帮自己,直接开口回绝。 沈听晚没说话,透过斗笠落在那人身上的目光中却满是震惊。 此人,居然是裴景严!? ------------ 第十四章:她的底牌 裴景严见到沈听晚不言语,转身就打算离开。 “裴景严,既然回来了,还想去哪?” 沈听晚说着直接摘下了头上的斗笠。 听到熟悉的声音,裴景严身子一僵,他抬眸将错愕的目光落在沈听晚的身上。 他没想到自己会在这个时候和沈听晚相遇。 裴景严也不确定沈听晚的想法,她会不会…… 沈听晚盯着他,虽然没说话,但也明白裴景严一路回来受的苦。 他当初对于裴云舟来说也不过只是一个弃子,他的假死,害得那么多人尸骨遍野,亡魂无处可归。 沈听晚甚至不敢想象,裴景严到底是在什么情况要咬牙回来的。 这一路吃得苦,想必也不会比自己上一世要少。 裴景严还想说些什么,但在对上沈听晚盯紧的目光时,却有些犹豫。 他不知道面前的人是敌是友。 下一刻,裴景严却忽然脸色变得难看起来,他骤然一颤,随即吐出了大口的鲜血。 沈听晚见此忙伸手扶住了他的手臂:“裴景严!你坚持住,我带你去找郎中,你的孩子还在等着你回去呢,别死了!” 出神的片刻内,沈听晚的本意是想让裴景严为自己所用。 但此时,她是真的不想让裴景严出事,不仅仅是他日后对自己有大用处,更多的是那两个孩子。 他们若是可以见到自己的亲生父亲,怕是会很开心吧。 这里距离她自己的医馆倒是不远。 想到这,沈听晚直接带上斗笠,扶着踉跄的裴景严出了巷子。 医馆是出嫁时候带来的陪嫁,沈听晚的名下还有几处铺子,平时也留着自己的人管理。 她一路带着裴景严进了医馆内。 郎中在看到裴景严脸色苍白的模样后,忙关切走过来帮忙。 “辛苦了,不论用多名贵的药材,我要人活着。”沈听晚微微喘息着,又坚定对郎中叮嘱。 郎中没看到她的容貌,但仅凭声音也听出了是沈听晚。 “是。”他没有丝毫犹豫,直接带着裴景严进了里间的屋内进行诊治。 沈听晚给自己倒了杯茶后,才坐在一旁的椅子上休息。 今日发生的事情过多,她也需要消化一下才行。 裴景严冒死回京,必然是有执着的东西,是那两个孩子吗? 还是……整个侯府?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裴景严才逐渐恢复了意识。 他感觉自己浑身都很痛,疼得完全没有力气可以起身。 裴景严缓缓睁开双眸,转头就看到了坐在一侧的沈听晚,很明显,她已经等候多时了。 沈听晚在听到床榻上的动静后,将目光落在裴景严的身上。 “醒了?可还有什么不舒服的,郎中在外面。” 裴景严没说话,探寻的目光在沈听晚的身上打量。 他还记得昏迷前的情形,没猜错的话,应该是沈听晚救了自己。 但她终究是裴云舟的夫人…… 裴云舟的事情,沈听晚又知道多少?还是说,其实整个侯府都在配合裴云舟演戏? 裴景严实在摸不透沈听晚,多少还是有些警惕的。 他撑着床角有些勉强的想要坐起身,但却用不上什么力气。 “别动了,你胳膊上的伤口再深几分就没办法缝合了。” 沈听晚淡淡开口提醒,又起身将汤药端着来到裴景严的身侧。 “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裴景严接过汤药,仰着身子将那苦涩的药尽数喝了下去,他随意的擦拭掉脸上的药渍眸底带着坚定的神色。 “我这次回来,就是为了见到修齐和幼兰,只是老夫人那边已经发现了我的存在,估计不会让我轻易回去的,现在……” 说到这裴景严顿住了,他一时间还真没想到接下来要怎么做。 好歹也要在那裴老夫人的暗杀下,先活下来才行。 “我可以给你一个去处。”沈听晚悠然的把玩着手中的药碗,语调轻松,仿佛早就将一切都打算好了。 裴景严闻言一怔,满眼热切。 “沈姑娘,若是你可以帮我,我定然!” “这些承诺的大话不用说,我已经打算收修齐和幼兰在膝下,修齐很争气,日后成为侯府的主人,也未尝不可,裴景严我不和你兜圈子,你只需要思考一个问题。” 沈听晚转身将瓷碗放在桌上,声音愈发低沉。 “你要不要跟我合作?我保你,平步青云。” 裴景严错愕怔住,他没想到沈听晚的野心居然这么大,她此番怕是想要将整个侯府都掌控在手中。 她要做的事情非同小可,若是赢了皆大欢喜,但…… “如果你怕的话,我今日也可以当做没见过你。” 沈听晚声音平淡,丝毫没有任何勉强的意思,她看着裴景严,嘴角的笑容令人捉摸不透。 “现在还不着急,你有时间可以慢慢想,我有个卖布匹的铺子,晚点我带你过去,这段时间你就留在那边,等你想好了,咱们再聊。” 沈听晚知道这些事情急不得。 裴景严被裴云舟陷害,九死一生才回来,若是换做自己,定然也不会轻易相信裴云舟夫人的话。 今日若是裴景严毫不犹豫答应下来,沈听晚反而要怀疑他的用心。 不过沈听晚还是很想跟他合作的,裴景严能力出众,身份也足以压住那老夫人想要收养裴慎的小心思,对于沈听晚来说,没有任何坏处。 何况,裴修齐和裴幼兰还在自己身边。 裴景严就是想做什么,也不会贸然动手。 这也算是沈听晚的一张底牌了。 眼看着外面的天色也不早了,沈听晚便将人暂时留在医馆内。 “你就在这休息吧,过几日好点了我再带你离开,若是有什么需要的,尽管和外面的郎中说。” 话音落下,沈听晚转身就打算离开。 “谢谢!” 沉默许久的裴景严忽然对着沈听晚的背影坚定开口。 沈听晚脚步一顿,虽然没有回头,却勾起了唇角轻笑。 “谢你自己吧,若不是你冲撞了我的马车,我也不会救你,裴景严,这些都算是命数。” 命数…… 裴景严原本以为自己会死在那场杀戮中。 但偏偏现在回来了。 他此生最不信的就是命! ------------ 第十五章:她的野心 与此同时,寿安堂内。 老夫人身边的嬷嬷将刚收到的信件送到了她的手中。 裴老夫人刚去看过了裴慎的情况,原本刚养好了一些的身子,现在又被打坏了。 一连着好几天都没办法下床,她确实没想到这个沈听晚居然下手这么狠。 当初看着她性子软,人也心善,还以为是个好拿捏的,没想到居然如此心狠手辣,对一个几岁的孩童都不放过,真是该死! “老夫人,喝口茶吧。”嬷嬷将茶水放在老夫人的面前,她的声音拉回了老夫人的思绪。 老夫人淡淡瞥了一眼身边的嬷嬷,这才开口。 “有时间多去找一些可以让伤口愈合快的药,慎儿小小年纪如此受苦,我看着也于心不忍,只是可恨那个毒妇!” “老夫人,奴婢都记下了,当心隔墙有耳。”嬷嬷低声提醒。 老夫人这才不得不停下了还没说完的话。 最近那个沈听晚势头正胜,侯府里面的眼线都被各种借口换掉了。 这寿安堂难免也会被安插进人手,小心谨慎是应该的。 只是裴老夫人想到自己一把年纪却还要受制于人,实在是愤恨难消。 她深深吸了口气后才勉强稳住了情绪,这才打开手中的信。 原本是想看看自己那儿子近来的情况,若是他们过得好,自己就是受再多的苦也都不觉得亏。 但老夫人在看到那开头就要银子的话后,直接被气的一口气上不来,脸色都憋的铁青。 她恼火的将信件狠狠拍在桌子上,头上的朱钗随着动作摇晃。 “我就知道,他只要是送信过来就是要银子!这么长时间,他可曾问过他母亲是如何自处的!真是没良心的逆子!!” 老夫人心里有恨,直接将怒意都发泄在了这上面。 但生气归生气,终究还是她的亲生儿子,也不能不管。 只是现在银子短缺,上次还是变卖了首饰才换来的几千两,现在还要去什么地方挪银子出来? 嬷嬷看出了老夫人的发愁,略带提醒的开口。 “老夫人,夫人陪嫁的时候带来了不少的铺子,当初咱们也安插了人手在里面,要不然……” 嬷嬷的话没说完,老夫人就明白了她的意思。 现在看来,也就只能这么办了,她抬手揉了揉脑袋。 “你去做吧,记得小心谨慎一些,别被那个毒妇发现了。” “是,老夫人。”嬷嬷答应之后转身离开。 沈听晚回到侯府的时候,天色已经昏暗了下来。 她用了晚膳后,就回到屋内拿出了自己名下铺子的地契查看。 这里面还夹着一些人的卖身契,都是直接卖给了自己,然后留在铺子里面忙碌的。 只是,表面上的风平浪静,根本证明不了什么。 没记错的话,这些铺子里可是有不少和裴家有关之人。 平日里,她是个撒手掌柜,很少去管理,只多少看看总账,再加上那些人是裴家的亲戚,哪怕有一些吃拿卡要的事情发生,她也就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没正经的去管过。 以至于,老虎不在的时候直接让猴子称了霸王。 除了裴家不停吸自己的血,裴家这些远亲,亦是! 那些人仗着自己和裴老夫人有一点关系,就狐假虎威的吞了大多数的银子。 送上来的账本也是糊弄至极。 以往她愿意吃下这个亏,那是因为她自觉也是侯府之人,更何况宁远侯府没有男丁,总要多些亲戚来往。 现在看来,是时候出手整顿了。 她握紧手中的地契,嘴角勾起冷淡的弧度。 只要是和裴家有关之人,她便不会轻易放过。 次日,沈听晚先是去了裴景严所在的医馆内。 裴景严有着多年练武的底子,所以即使是受伤了,恢复的也很快,此时看着面色如常已经没有了昨日的虚弱。 沈听晚来的时候,裴景严正在帮着大夫收拾东西。 他抬眸看到是沈听晚后,忙放下东西就要对她行礼。 “无碍,你今日感觉如何了?” 沈听晚微微抬手打断了裴景严行礼,又略带关心的询问。 “已经好多了,沈……夫人,是有什么事情需要我做吗?” 昨天的话已经说的很清楚了,两个人现在完全是盟友的关系。 所以自然不需要遮遮掩掩,需要做什么直接开口就是了。 “倒也没什么,你现在伤还没有完全恢复,也不方便出现在老夫人的面前,我想着先带你去昨天说的铺子,养伤的同时你也有时间可以慢慢熟悉一下京城这里面的变化,也好为了将来做准备,” 沈听晚声音不大,落在裴景严的耳中却有万斤重。 她轻描淡写的就说出了裴景严心中的所有想法。 此次回京,他就是要搅浑裴家的水。 即使自己不能坐在高位,也断然不能让仇人逍遥自在。 但这些,裴景严根本就没说过,他想到自己和沈听晚之间的短暂接触,不由得感受到这个女子的可怕之处。 她的洞察力,实在是太过于敏锐,以至于让人惧怕。 沈听晚在感受到裴景严的目光后,只是勾唇浅笑。 “你想做的事,和我是一路的,所以不用担心,我不会愚蠢到伤害自己的朋友。” 说完,沈听晚直接将准备好的面具递到了裴景严的面前。 “戴上吧,我带你离开。” 老夫人那边派来暗中刺杀的人,想必还在伺机而动。 一切还是要谨慎为妙。 看着裴景严带上面具后,沈听晚也戴上了斗笠。 临走前她对着大夫轻笑开口:“赵叔,我们走了,今日之事还请……” “晚丫头,你赵叔的嘴还信不过吗?放心吧,我这两日根本就没见过你们!” 被叫做赵叔的郎中笑着对沈听晚摆了摆手。 沈听晚闻言笑着对他点头,然后伸手推开门带着裴景严离开了。 裴景严一路沉默的跟在沈听晚的身后。 他探寻的目光不断的在沈听晚的身上打量,不免有些诧异。 之前裴景严倒是很少将注意力放在裴云舟这位夫人的身上。 在他看来,不过也就是个苦命的闺阁女子,成不了大事。 但现在看来,似乎是他过于迂腐了。 ------------ 第十六章:赶人 “这么好奇的看着我,有什么想问的?” 沈听晚走在前面,两人之间隔着半步的距离,她声音不大却正好让裴景严听的清楚。 裴景严闻言眸光微闪,似乎想到什么,这才开口发问。 “夫人似乎对我很警惕,还是说夫人是对所有人都这样?” “对我的朋友自然不是这样,但我觉得你似乎也不是很信任我。”沈听晚语调轻松,仿佛是随口答了这么一句。 “我只是觉得夫人胆子很大,若是刚才那位大夫将见到我的事情卖了出去,夫人怕是无法活着走出侯府了,你就不怕……” 裴景严谨慎是应该的,若是当初他可以再谨慎一些,未必不能发现裴云舟的那些计划。 那样的话,自己也就不会重伤,等了五年才有机会回京。 “若是想要得到别人的信任,首先要学会相信别人,何况赵叔是我乳娘的丈夫,从我小的时候就认识了,我自然是信他。” 沈听晚语气坚定,随后似乎想到什么,又抿唇淡淡的笑了。 “疑人不用,用人不疑。当然,如果真的有朝一日被背叛了,那我也认了。毕竟这是我自己选的人,怪不得别人。 同样的,如果对身边所有人都怀疑,不敢相信,那人活着该要多痛苦?” 这些也算是沈听晚活了两世想通的一些事情。 她会怀疑身边很多人,但也有一些人,她在全身心的信任着。 清云是一个,赵叔就是第二个。 何况,当年自己遇难,赵叔还曾经想过要救她。 就仅凭这一点,沈听晚这辈子都不会怀疑他。 如果可以的话,那间药铺她也打算留给赵叔。 裴景严听着沈听晚的这些话十分震惊,这些都是连他自己都没想过的事情,却被她张口说的明明白白。 这一刻,他不得不感慨,沈听晚嫁给裴云舟,实在是亏了。 她是镇国公嫡女,父辈又有从龙之功,如果没有和裴云舟的婚约,她本该有一场顶好的婚事。 若是想做母仪天下的存在,也未尝不可。 只可惜,命运弄人…… 出神的时候,沈听晚已经带着他来到了裁衣铺内。 青天白日这铺子正该是营业的时候,门却虚掩着。 沈听晚伸手想要推门,裴景严见此率先推开了面前的门。 因为两人脸上都被遮盖着,所以铺子里面的人并没有认出来沈听晚的身份,还以为只是普通来买布匹的。 “东西都在这,姑娘自己挑吧。” 身形肥硕的中年女人此时正悠哉的坐在躺椅上嗑瓜子。 她瞥了一眼沈听晚,敷衍的说着。 沈听晚没说话,只是在铺子内逛了逛,她敏锐的注意到,此时柜台前那上了年纪的男人正偷偷的将里面的银票都塞进了自己的衣袖当中。 裴景严在感受到了沈听晚的目光后,故作好奇询问。 “这账上的银钱不应该都交给东家吗?你们就这么直接自己收起来了?” 那男人被这么一问身子一抖,银子险些掉在地上。 他恶狠狠的瞪了一眼裴景严,没好气的摆摆手。 “你到底买不买?不买你就走,别耽误我做生意!” 原本嗑瓜子的女人也有些恼火的直接站起身。 “走走走,我们没什么东西卖给你们的,你们走吧。” 听着她们的话,沈听晚便是一声冷笑。 “铺子门都关着,根本没人进来,做什么生意?” 女人一听,顿时急了:“铺子是我的铺子,关你什么事?我爱做生意就做,不爱做就不做!” 沈听晚听着中年女人猖狂的话,直接摘下了头上的斗笠。 “我倒是不知道,这铺子什么时候换了新的东家!” 她语气不重,落在中年女人身上的目光却锐利无比,令人惧怕。 原本气势汹汹的中年女人在看到沈听晚后,直接仓皇的跪在了地上。 “夫,夫人……” “你是老夫人安排来的,嘴上说是要帮我照看铺子,却在这里作威作福,我还没死呢!” 沈听晚猛然将柜台上的茶盏狠狠摔在女人脚边。 刚才偷拿银钱的中年男人也被裴景严按着跪在了地上。 两人平日仗着是裴家的远方亲戚,直接把铺子当成了自己的。 老夫人这边压着沈听晚,他们帮老夫人做事。 赚了银子大家分,这种方式他们不知道用了多久。 两人也没想到,今天居然会碰到沈听晚来铺子里。 “把你袖子里的东西拿出来!” 沈听晚瞥了一眼地上的男人,语气不容抗拒。 那男人还想狡辩,却被裴景严直接利落抢出了银票。 沈听晚看都没看面前的一叠银票,只是冷着一张脸:“手脚不干净的人,我是不会用的,即使你们是裴家的亲戚,在我这也没用,现在,赶紧滚出去。” 两人本以为就算是被沈听晚抓住又能怎样,不过就是挨顿骂。 反正沈听晚看在老夫人的面子上肯定也不敢做什么过分的事情。 但在听到她的话后,两人都不敢置信的怔住了。 什么意思?赶他们走?! “夫人,你不能赶我走,我好歹也算是你的表婶,你表叔辛苦帮你操劳着铺子,你怎么能翻脸不认人了?我们不过就是这几日银子短缺,借着用用,也没说不还给你!你怎可如此!” 那女人不甘心的反驳,甚至是直接搬出了自己表婶的身份,试图压着沈听晚。 沈听晚闻言却直接冷笑一声。 “私拿不报就是偷!别说是侯府的人,就是皇家的人,按律也应受刑,怎么?表婶和表叔是觉得自己比皇室子弟还要尊贵?还是说,真想去衙门走一趟?” 两人呆滞的跌坐在地上,彻底没了话。 “既然二位知道错了,那就请便吧,别等我动手,失了颜面。” 她站在两人面前,微微颔首,居高临下的看着他们,周身带有极强的压迫感,令人再也说不出半句反驳的话。 两人相互对视一眼,即使心里恼火,但也只能灰溜溜的起身向外走。 裴景严却在他们磨蹭到门口的时候,突然给了一脚。 走在后面的男人措不及防,直接向前扑去。 连带着走在前面的中年女人也被拉着直接摔出了铺子。 裴景严却很平淡的解释:“抱歉,刚才没站稳。” 他一句话差点没让沈听晚轻笑出声。 这裴景严还真是说谎话都不脸红的,不过看着这俩人吃了哑巴亏,不得不承认,沈听晚的心情是好了不少。 ------------ 第十七章:闹事 女人因为被扑了一下,也跟着狼狈的摔在地上,她转身不甘心的看着沈听晚他们,正想要开口说些什么。 却不想铺子的门竟然被裴景严直接就给关上了。 女人一脸愤恨,可是刚刚的这些动静已经引得路上的行人瞩目。 这二人原本恶狠狠的瞪着面前的铺子,一看到这么多人过来,也不敢再留下来,只能灰溜溜的离开了这里。 铺子内,裴景严开口对着沈听晚说道。 “现在一切都清净了。” 沈听晚闻言笑了笑,回道。 “我这铺子也算是没人了,你就暂时留在这里,至于其他的事情,回去之后我会安排。” 裴景严当然没有拒绝的理由,毫不犹豫答应下来。 沈听晚刚准备离开就听到裴景严又问,“夫人,我那两个孩子现在到底如何了?” 上一次他因为不确定沈听晚到底能不能够彻底相信,所以并没敢问,怕她把主意打到自己两个孩子身上。 所以哪怕听她提起,也没继续往下说。 现在他已经确定了,沈听晚是值得相信的,这才敢问。 沈听晚听到他提起裴修齐和裴幼兰,笑了笑开口答道:“她们二人很好,只是修齐被老夫人磋磨,身上有伤还没彻底养好。不过往后他们在我身边,你也不用太过担忧。” 沈听晚原本打算收养他们兄妹,是因为她知道裴景严已经死了。 现在虽然裴景严回来了,可是已经放出去的消息不能更改,更何况,想要证明裴景严的身份,让裴家正式承认了他,难如登天,倒不如依着之前的计划,收养他们兄妹。 而对于沈听晚的决定,裴景严并没有什么异议。 因为他明白,这两个孩子跟着自己,只能受苦,或许以后还会有更大的危险,反而是跟着沈听晚,对他们来说才是最安全的选择。 裴景严对着沈听晚拱手行礼,郑重的开口感谢:“夫人待我两个孩子好,那我便值了。” 沈听晚点了点头,没有再说什么话了。 顿好裴景严后,她直接回了侯府。 这些日子她频繁出门,难免会引起别人的注意,这一世有太多事情的发展和曾经不一样,她今后每走一步都需要万分小心才行。 不过,今日那所谓的表婶倒是让沈听晚意识到整顿这件事刻不容缓。 本来还想在给他们几天时间,现在看来是不行了,若是继续放纵下去,她们还真以为自己好欺负了。 想到这,她直接叫来了清云,让她去将自己名下所有的铺子里面,和裴家有关之人人全部换掉。 无论是裴家的远亲近邻,还是裴老夫人用各种手段塞进去的眼线,全都处理掉。 想要找他们的错处,是很容易的事情,哪怕没有错处,沈听晚也能给她们找到错处。 沈听晚不需要自己亲自过去,清云跟着自己这么久,又是镇国公府里出来的丫头,自然懂得很多东西,所以有她一人过去就足够了。 仅仅一个晚上,侯府所谓的亲戚就都从沈听晚的铺子中被迫拿着包裹走人。 但她们也不是什么善茬,这件事并没有那么容易过去。 首当其冲的,就是昨日那个中年女人。 她坐在家里,想着昨天的事情,越想越生气,干脆起身直接出门。 男人看到后忙追了上去,狐疑询问。 “你这是要做什么去?” “当然是去宁远侯府告她沈听晚的账!那铺子我们做的好好的,凭什么这么容易就叫她收回去?没了这个铺子,以后还去哪里拿钱花?” 这个男人当然也是生气的,在他看来这铺子早就成了自己的,现在忽然被收走,换做谁都接受不了。 可是这本就是沈听晚自己的铺子,又能和谁告状? 他这么想着,也直接问出了口。 中年女人立刻冷哼一声。 “铺子是她沈听晚的不假,可是她早就嫁到了侯府,就是侯府的人,我没办法做她的主,难道还不能去找老夫人吗?” 那女主说着似乎想到什么,又绷直了背脊。 “不管怎么说,我也是她的表婶,好歹也是有亲戚身份在的,裴家连个男丁都没有,以后还不是要靠着我们这些亲戚?我就不信裴老夫人真就这么轻易的让沈听晚把我们赶走!” 男人一听,也是这个道理,于是连忙和自己的妻子一起去了宁远侯府。 可等他们到了宁远侯府的时候,才发现竟然还有三五个人都在寿安堂的前厅等着。 仔细一看,可不都是裴家亲戚吗?叔伯家的也在,表哥家的也有,没记错的话,他们不应该是管着其他铺子的吗?怎么也忽然过来了? 女人觉得奇怪,连忙捅了捅旁边人的胳膊,低声询问:“你们过来找老夫人做什么?” 那女子也算是沈听晚名义上的表嫂,在听到她的话后,忍不住恼火的冷哼一声。 “哼,还不是那个沈听晚,裴家的主母夫人,作威作福的要换掉我们,她嫁到我们侯府多年,这陪嫁带过来的铺子一直都是咱们在打理,她年纪轻自己管不过来的时候,知道我们是她的亲戚。” “现在是觉得自己能管得过来了,就干脆要把我们都换了!天底下哪有这样的道理!我倒是要让老夫人评评理,看看这件事到底说不说的通!” 表嫂的话说出了众人的心声,大家吵闹着等待老夫人出来。 其实老夫人一早上醒来就接到了嬷嬷送回来的坏消息。 她本来打算去沈听晚的那些铺子中再抽调些银子出来,可是自己的那些人,一夜过去全都被辞退了,硬是一分钱也没拿出来。 后来又听到这群人来了,想都不用想就知道她们是为了什么过来的,当然是来给沈听晚告状的! 她无奈捏了捏眉心,到底不能避之不见,所以还是出来了,看到这群人之后,她的眼底立刻升起嫌弃的神色,但被她隐藏的迅速,并没有被人发现。 “怎么了?说吧!” 老夫人被嬷嬷扶着坐在椅子上,又沉声对几个人询问,装出一副什么都不知道的模样。 ------------ 第十八章:一起演完这出戏 那几个人立刻在老夫人的面前添油加醋的将自己被换掉的事情说了出来,又是哭又是闹,纷纷恳求老夫人帮自己做主。 老夫人听明白了事情的原委后,心中忍不住一阵嘲讽。 这些人嘴上说的好,是在帮忙打理铺子,实际上这么些年占的便宜不少,她心里很清楚,但因为都是自己在家的亲戚所以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只是没想到这些人居然还有脸来找自己要公道。 这能怪得谁?还不是怪他们自己蠢笨,做事不够干净,被人抓到,才有了机会发难。 不过…… 现在是那个沈听晚风头正盛的时候,若是利用此事打压一下也是好的。 想到这,老夫人开口打断了几人的哭腔。 “好了,你们在我这里闹有什么用?说到底那些铺子就是她沈听晚自己的嫁妆,都算不得是侯府资产,我虽然是做婆母的,可是管天管地也管不到人家自己的铺子里去,你们若是有什么不满,去找她自己才好。” “只是……”众人有些为难的面面相觑。 他们也算是见证了沈听晚的锐利,实在是觉得惹不起,有些害怕。 老夫人看穿了几人的想法,又象征性的叹了一口气,软了两分语调,继续道。 “说到底咱们才是一家子的,你们在这为难我又有何用?还不如去想想要如何让自己重新回到铺子里面,一个人或许会怕沈听晚,但你们这么多人,她还能把你们吃了不成?更何况,这世上还有一个词叫人言可畏。” 话说到这,老夫人的暗示已经很明显了。 这群人里面自然也有几个聪明的,立刻就懂了老夫人的意思,连忙点头应声,离开了寿安堂,直接来到宁远侯府的大门口,开始闹起来。 泼妇般的中年女人们都不要脸面,往地上一坐就开始哭喊。 “天杀的,没人性啊,宁远侯府的主母夫人不给我们这群人活路啊!” “这是要逼死我们啊!” “今日必须要给我们一个说法才行!” 外面闹腾的厉害,这时候的沈听晚却是刚刚同裴修齐他们用完早膳,正准备同他们说说要去白鹿书院的事情,就看到清云急急忙忙跑了进来。 “怎么了?慌慌张张的?”沈听晚看着清云过来,开口询问。 “夫人,好多铺子上的人都来了,说是要让夫人给一个说法,奴婢看到后想让他们进来慢慢说清楚,但他们说什么也不进来,就在外面闹,现在已经聚集了不少的人在看热闹,现在怎么办?” 清云额间满是汗水,明显很是担忧。 要知道,名声对女子来说是最为重要的,尤其是当家主母,若是被人说刻薄亲戚,传出去真的会被人笑话死。 清云就是因为知道这一点,所以才会如此的着急担心。 沈听晚在听到这话后,嘴角反而勾起了一抹嘲讽的笑。 这群人去找老夫人告状在她的预料当中,只是没想到老夫人竟然给他们出这种主意。 看来被自己砍了眼线,没了从自己这里抽银子的办法,也让她着急了,竟然连宁远侯府的名声也不顾。 是个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法子。 或者说,她早就想好要将所有责任全部都推到自己的头上,左右是自己的私产,哪怕有再多错处都是自己的,和她可没有任何关系。 不过,沈听晚完全不怕。 “既然他们喜欢闹,那咱们就陪着一起演完这出戏。” 话音落下,沈听晚直接向着前厅走去,临走前对玉钏开口吩咐道。 “将我屋内匣子里面的东西拿来。” 玉钏一怔,随后似乎想到什么,忙答应下来就去做了。 沈听晚一路来到了前院,在看到了门口闹哄哄的人群后,直接站在了门口的阶梯上,就这样居高临下的看着面前几个还在哭闹的人。 “没想到表婶表嫂们还挺有雅兴,何时学会唱戏了,竟然念着亲戚一场还要来我宁远侯府门口演上一场。” 沈听晚带着笑意的声音就在众人身后响起。 哭闹的那几个人,一开始根本就没有注意到她的身影。 等听到声音回过神来的时候,沈听晚正用嘲讽的目光盯着他们。 只是眸底的锐利仿若尖刀一般刺向众人,凌厉气势让人都忍不住惊了一惊。。 闹声默契的在一瞬间戛然而止,明显都是被沈听晚的气势所骇。 “怎么?我听到声音想过来看看,你们就不闹了?就这么不喜欢我?” 沈听晚勾唇冷笑,神色淡漠的看着面前的几个人。 她说的话虽然看似是在玩笑,但却令人恶寒。 毕竟她只是站在这里,浑身散发出来的狠厉,就足以压住所有人。 这是她属于当家主母的气势。 表婶先是一愣,随后反应过来后直接从地上爬起来,又故作委屈一样的开口说道。 “夫人,我们也不知道是什么地方得罪你了,我们兢兢业业的帮你打理着铺子,这么多年,不管受了多少累,我们都没说过,但没想到夫人你居然心狠到如此的地步。” “当初你年轻,刚嫁到侯府,所以没有时间可以打理铺子,这些我们都可以理解,大家都尽可能的帮着你,但现在,你怎么能就抛下我们不管了?” 沈听晚故作认真的听着表婶的话,嘴角带着嘲弄的冷笑。 表婶被她看的忍不住浑身发寒,又踉跄的后退了两步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继续往下说了。 一旁的另一个人见到如此,有些嫌弃的瞪了她一眼,接着起身当着众人的面前谴责沈听晚。 “夫人,不管怎么说,这么多年我们所有人都尽心尽力的帮你照顾着铺子的生意,亏损的时候我们自己添银子进去,都不想让你吃苦受委屈。” “现在你却无缘无故直接将我们都赶出去,实在是说不过去吧?” 围观的众人听闻如此,也都在对着沈听晚议论纷纷。 人群中不知道什么时候多出了一抹高大身影。 带着面具的男人此时负手而立,他隐身在人群内,但那双深沉的目光却始终落在沈听晚的身上。 ------------ 第十九章:阴阳账本 宋知寒也是路过的时候听到这边闹腾起来觉得不对劲,索性就过来看看。 没想到居然看到沈听晚众目睽睽的被为难。 他本意是想要帮忙的,重活一世,宋知寒实在是不忍心看到沈听晚受委屈。 但他最终还是忍住了,不为别的,他们如今身份悬殊,若是自己贸然出现帮忙说话,只怕谴责沈听晚的声音会更多。 更何况,他本就是隐秘回京,大军还没到,他现在露面并不合适。 宋知寒垂在身侧的手不自觉捏紧,似乎是在压制着内心的不甘。 他也想看看沈听晚在面对这些不利于自己的声音时,会做什么反应。 沈听晚神色淡漠的看着面前的几人,又瞥了一眼对自己指指点点的人群。 她面色如常,仿佛丝毫不慌张,也不害怕众人对自己的指责,宛若傲立于雪山之巅的梅花,清冷孤傲又令人难以靠近。 当沈听晚听到身后传来的脚步声后,她的眸底闪过一抹掌控全局的快意。 玉钏的将手中的账本递到了沈听晚的面前:“夫人,东西拿来了。” 玉钏在看到是账本的时候也吓了一跳,她没想到夫人居然厉害到早就猜到这些人会找麻烦,所以在清理铺子的时候,直接让清云将有问题的账本都拿了回来。 现在他们要是想找麻烦,怕是最终丢人的只是他们自己罢了。 沈听晚并没有开口说话,只是淡然的将账本接过来,拿在自己手中。 原本还站在道德制高点上谴责沈听晚的几个人,看到账本后纷纷变了脸色。 她们相互对视一眼,不免有些心虚,谁都不敢再贸然开口。 毕竟别人不知道他们做的那些事情,他们自己可是清楚的很。 尤其是沈听晚现在拿着的可是两份账本! 一份,是交上来给沈听晚的,另一份,是他们自己的。 “既然你们刚才说帮了我不少忙,甚至是铺子亏损的时候还帮了添了银子,那按理来说账本上应该都有记录,若是我真的亏欠了你们,今日我就当着大家的面前都给你们补上。” “但若是我查出来银子有了亏损,你们也是要给我如数奉还的。” 话音落下,沈听晚不等她们再开口直接翻开了面前的账本,她将上面最近几个月卖出去的布匹念了出来,然后将最后应该赚了的银两算的很清楚。 “就算是有了亏损,合计现在至少也要有五百两的银子,但之前送上来的账本,却盈余二百两,表婶,剩下的三百两去什么地方了?这阴阳账本又是怎么回事?” 被唤作表婶的女子浑身一怔,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能有些心虚的低下了头。 不知道为什么,明明沈听晚也只是一个小姑娘,但偏偏那双锐利的目光,看着是那样的骇人,完全让人说不出反驳的话来。 更何况账本都在人家手里拿着了,她就算不想承认也没办法! 沈听晚见她不说话,也没继续搭理她,只是继续将剩下的几个铺子的账也都报了出来。 她没有从头到尾的说,只是讲了近两个月的账目,但尽管如此,也没有一个没问题的,全部都少了几百两的银子。 她将最后一个铺子的账本念晚后,原本还在看热闹的人群也安静了下来。 只要是个明眼人就能看出来,分明是这些人在恶人先告状。 今日若不是有这些账本,只怕这位主母娘子就要被她们诬陷,忍着吃下这个大亏! 沈听晚看着几个人不再说话,冷冷收回目光。 “哪怕是知道了这些事情,我也念在你们是侯府亲戚的面子上,只是让你们离开铺子,那些被你们昧下的银两都没找你们要回来,我本以为大家都是亲戚,做事留一线,以后好相见,没想到你们现在竟然倒打一耙。 那不知道,是你们觉得我没有证据可以证明你们吃拿卡要,还是说觉得我这个宁远侯府的当家主母是个任人欺负的软柿子!” 她狠狠将账本摔在了表婶的身上。 表婶踉跄的双腿一软居然直接跪在了地上。 “表婶,你是长辈,我理应敬重你,但你今日竟然直接带人来找麻烦,不仅没有把我放在眼里,也没有吧宁远侯府放在眼里!如今这么多人都在看着,你总应该给我个交代!不如,今日就将这么多年偷拿的银子全都还上吧!” “我,我……听晚,咱们都是一家人……”表婶想要说些什么,半抬起身子要往沈听晚这边过来,可她的话还没有来得及说完,就被玉钏直接一脚踹在了肩膀上,整个人顿时向后倒去,砰的一声砸在地上。 “放肆!我们夫人,除是名正言顺嫁入你们侯府的主母!还是镇国公家嫡出的小姐!你是什么身份?叫夫人的名字,你也配吗?” 玉钏动手迅速,也丝毫不留情面,这一脚直接吓得那些一起来闹事的人低下了头,不敢再说话。 看热闹的人们看到这一幕却觉得十分解气,谁家没有几个打秋风的亲戚,对待这种人,就不应该同他们讲道理! 可是那表婶的丈夫看到自己妻子被人踹倒,立刻怒上心头,喝声道:“沈听晚!我们就算身份不如你尊贵,到底也是裴家的人,是你的长辈!你纵容下人如此放肆!简直就是不尊长辈!无法无天,你作为大家闺秀学来的规矩都忘到狗肚子里去了嘛!” 沈听晚便是冷笑一声:“我学的规矩可没告诉我对待自恃长辈身份找上门来闹事欺辱小辈的人还要以礼相待! 何况你都是裴家表了不知道几表的远亲,同我的嫁妆有什么关系?别说你,今日就算老夫人在这里,也不会从我嫁妆中拿取分毫。 裴家是没了男丁,可还要脸面!做不出吃主母嫁妆的恶心事!” 沈听晚知道,他们这群人能有多大能耐?还真敢来这里闹?无非是有老夫人的授意罢了。 那既然她不愿意要这脸面,干脆就拉下来在地上踩个稀巴烂! 整个京城但凡有头有脸的谁猜不到宁远侯府现在是个什么情况? 就算不知道的,听到沈听晚这些话之后,往后也会多盯着几分。 老夫人再想要从她这里抠一文钱出去都是绝无可能的事情! 不远处的宋知寒在看到这一幕之后,不由得有些诧异的挑眉,随后又轻勾唇角,眸底带着赞赏的笑。 她看着柔弱却能爆发出如此强大的能力,实在是令人可敬可佩。 沈听晚,似乎也和他印象中的不太一样了。 只不过,这样更好,免得在自己手碰不到的裴家后宅受了欺负。 ------------ 第二十章:送信的是裴景严? 沈听晚的话让那些来闹事的都是心中一震。 她说的不错,这到底是她自己的嫁妆,和裴家没有关系,和他们这群裴家的表亲更是没有关系,所以闹了也是白闹。 可沈听晚却并没有打算就这么轻易放过她们,继续道:“既然事情闹起来了,那我也不怕闹的更厉害一点。我这里的阴阳账本全的很,诸位要是聪明,明日午时之前将这五年吃下去的银子悉数补上,若是补不上,咱们就见官!” 这话一出,现场顿时安静起来。 这群人也终于知道怕了,忙开口想要说什么话求求情,可沈听晚却并不给他们机会,带着清云和玉钏就直接回了府,只留下一个冷漠决绝的背影。 待她们离开之后,这群人眼看着只剩下自己给人笑话,一个个的也低着脑袋灰溜溜的跑走了。 人群中的宋知寒嘴角轻微上扬,沈听晚做事干脆利落,反击迅速,想必这后宅里别人也欺负不到她。 自己终于可以放心一点。 沈听晚带着清云和玉钏直接回了凝香院,将账本收好,嘱咐清云明日仔细合账,对不上的,或者干脆不来的,直接送官。 清云刚应下,外面就有个小厮匆匆忙忙跑了进来。 “夫人,这是老夫人要送出去的信。” 这人是沈听晚之前安下的眼线,专门盯着寿安堂那边的,没想到竟然这么快就有了收获。 沈听晚接过信,示意他跟着玉钏下去领赏。 等人走了,这才打开。 信纸开篇四个字,吾儿云舟。 沈听晚表情一凛,这是送去给裴云舟的信! 信上内容不多,无非是在告诉裴云舟,已经在自己这里掏不出银子再给他,让他节俭一些。 最后又提了一嘴,裴景严已经回来的事情,还告诉他,让他最近小心,不要从盘峰山下来,以免发生意外。 看着这些,沈听晚突然意识到了另外一件事。 那天夜里的那封信。 信的主人就在提醒自己裴云舟假死的事情。 可能够知道这件事的人绝对不多,会来提醒自己这个“外人”的更是没有。 除了,在裴云舟坑杀下逃生,五年之后重新归京的裴景严! 如果真的他的话,那一切就都解释的通了。 只有他这个死里逃生的人才知道裴云舟的计划,而且他是裴云舟名义上的护卫,跟在他身边的时间很长,肯定也知道一些裴云舟和苏怜儿的事情。 他回来第一个想法就是复仇,但他一个人,很难,所以想要找个帮手。 而自己,就是最符合他要求的人。 千月阁相见,是因为不方便出现在侯府里面,担心会被老夫人察觉。 但送信给了自己后或许还是被侯府里面的人注意到了,所以老夫人才会派人追杀。 便开始怀疑自己和裴老夫人是一路人,后面出手相救,也是为了取得他的信任。 若真的是这样,那他对自己提防也很正常。 就是不知道经过这两次接触,他现在对自己是如何看待…… 与此同时,宋知寒那边也得到了裴景严的消息。 黑衣暗卫恭敬跪在宋知寒面前,禀报道。 “主子,属下打探到,裴夫人救下一名名叫裴景严的男子,将他安置在自己名下的铺子里,此人是裴云舟的护卫,也是裴修齐和裴幼兰的父亲。” 宋知寒闻言眸光暗了暗,眼中藏着几分异样的神色,但是并没有开口。 暗卫看到宋知寒没说话,又带着疑惑的询问。 “主子,我们现在要怎么做?” 宋知寒上辈子就没有遇到什么叫裴景严的人,所以对他根本就不了解,也并不知道为什么现在会突然出现这么一个人。 只是他到底是和裴云舟有关系的人,所以宋知寒对他不能彻底放心。 思虑片刻后,还是决定要先打探清楚这人的底细才能决定是否要动手。 “去仔细查查,包括他是如何离开裴云舟,又如何回京,尽快。” 暗卫应声,迅速离开。 大概过了两个时辰之后,再次回到宋知寒这里。 只不过这一次,他带回来了和裴景严有关的所有消息。 包括裴景严是裴云舟父亲私生子,以及在裴云舟坑杀下逃生,被他国商队所救,五年之后才终于得到机会回京的所有事。 听着手下带回来的这些消息,宋知寒这才明白,这个裴景严如今很有可能就是裴云舟假死这件事唯一的证人。 既如此,这个人留着或许日后对付裴云舟的时候还会有用。 而以沈听晚的聪慧,在得到自己的信之后虽然没来见自己,肯定也对裴云舟的死有了怀疑,现在和裴景严接触一下,想必也已经确定了裴云舟假死之事,说不得,她们二人就已经联手了。 既然如此,那裴景严对沈听晚想必没有什么威胁性。 只是裴景严是被追杀的过程当中才被沈听晚救下,那肯定是裴家已经知道了他活着的事情,这么一来,沈听晚也会有危险。 想到这里,宋知寒直接安排了人手去暗中保护沈听晚。 别人到底如何不重要,他只要沈听晚安全。 …… 翌日一早,将清云留下等着对账之后,沈听晚就带着两个孩子和玉钏一起去往白鹿书院。 马车上裴幼兰好奇的目光盯着沈听晚,似乎是想问什么,但始终都没有开口。 沈听晚明白他们的意思,于是主动解释:“我打算送你们去白鹿书院,你们年纪小,终究还是要上私塾才行,若是心中没有文墨,日后恐难掌家。” 她这些话不仅是说给裴幼兰听的,也是说给裴修齐听的。 她当初说过会让他成为侯府的掌权者,现在开始安排这些事宜,也是证明了自己的决心。 裴修齐聪明,立刻反应过来,于是连忙开口:“夫人放心,我和妹妹定然不会辜负你的期望!” 沈听晚点了点头,抿唇轻笑。 马车很快就停在了白鹿书院的门口。 沈听晚下了马车后,这才带着两个孩子进了书院内。 依旧是上次的偏院,席玉在听到门童的通报后很快就来到了偏院内。 他一眼就看到了站在沈听晚身边的裴修齐。 明明只是个不过七八岁的少年,看起来却有一种不属于他这个年纪的成熟。 至于他身边的女孩,倒是并没有多出众。 席玉打量他们的时候,沈听晚便开了口。 “席先生,这就是我上次说要送来书院的两个孩子。” 席玉点了点头,“夫人莫急,总要考较一番。” ------------ 第二十一章:收养风波 “自是可以的。” 沈听晚应声后,席玉直接来到两个孩子的面前。 “走吧,书房已经准备出来了,能不能留下来就各凭本事吧。” 话音落下后,席玉转身带着两人向不远处的书房走去。 要看天资,自然是要有考验的,没记错的话,年幼时的沈听晚就是被先生教了一篇文章后,说出了自己的见解,深得夫子喜欢,这才留了下来。 只可惜,仅仅只是在书院的那几年,她的天资才得到了展现。 再后来,回了镇国公府,就成了那被规矩束缚的大家闺秀,让她没有精力也没有时间再去展现她这在一方面的天资。 沈听晚也不急,坐在椅子上耐心等待着。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席玉才从书房内走出来,只不过。是他一人出来,那两个孩子依旧还在里面。 沈听晚起身后,等着他接下来的决定。 “夫人,刚刚我给两个孩子做了一些考较,男孩天资聪颖确实很不错,思考事情的角度也很新奇,很有意思。” 席玉的这番话已经明显要留下裴修齐了。 “只是……”说到这,他画风一转,沈听晚的心也跟着悬了起来。 “女孩却并没有过多的出色,书院学子众多,她确实不算多聪明,但反应敏捷,学的也很快,回答不上来的时候,哥哥稍微提示后也很快就能明白。” 沈听晚听着他的分析,悬着的心倒是逐渐稳定下来。 “那先生的意思是?” “两个孩子都可以留下来,但是书院也有规矩,每月都有小考,若是跟不上这边的要求,我也只能辛苦夫人再将孩子带回去了,这些话都要说在前面,也希望夫人可以考量。” 席玉松了口,沈听晚倒是觉得按照两个孩子的能力,想要彻底留在这里不是什么难题,于是应道。 “自然是可以的,那就辛苦先生了。” 书院念书的事情定下来后,沈听晚带着两个孩子回了侯府。 现在还有一件事需要解决。 想要让两个孩子名正言顺的进书院,他们还需要一个身份。 看来入宗祠的事情也该提上日程了。 回到侯府,沈听晚写好了帖子这才交给清云。 “把这些帖子送去宗祠三位族老家内,就说我已经定下来要养在膝下的孩子,辛苦族老们明日有时间来宗祠,也好带着孩子祭拜祖宗,正式入了族谱。” 清云应声后,便按照吩咐去个三位族老的家中。 侯府主母要收养孩子不是一件小事。 族老们自然不会推辞,次日一早便都来了侯府。 沈听晚早就在前厅等候多时,看到三位族老到了后又笑着亲自倒茶。 “这次要辛苦族老们了,侯府不能无后,若是这样耽搁下去只怕云舟在下面知道也会担心,干脆就提上日程了。” 大族老喝了口茶,又满意点头:“这是应该的,若是没什么别的事,咱们就先去祠堂准备吧。” “夫人去带孩子过来,磕了头祭拜祖宗,随后再将名字入了族谱,就算是完成了。” 大族老发话后,就直接带着剩下的两位族老来到了祠堂内。 沈听晚吩咐清云好好伺候,然后就准备去带两个孩子过来。 事情进展顺利,但偏偏消息传到了寿安堂老夫人的耳中。 沈听晚要收养孩子的事情她是一点不知道。 何况如今慎儿的身体还没好,怎么这么着急? 除非…… 那个毒妇要收养的并不是慎儿! 老夫人很快反应过来,二话不说直接起身向着祠堂方向走去。 沈听晚这边带着两个孩子刚进了祠堂内,迎面就看到了急匆匆走来的老夫人。 平日里总是装出一副身体赢弱的模样,现在却脚下生风,明显气色不错。 不装了? 沈听晚眉头轻挑,早就猜到老夫人不会善罢甘休,并没有过多诧异。 老夫人冷冷瞥了一眼站在沈听晚身边的两个孩子,脸色愈发阴沉。 “听晚,你这是什么意思?” 族老们看着两个孩子也愣住了。 原本他们以为沈听晚要收养的是裴慎,毕竟之前老夫人都表现的很喜欢裴慎。 哪怕是为了讨老夫人欢心,沈听晚也不应该会忤逆。 但没想到却是现在的这个情况。 沈听晚毫不避讳的对上老夫人的目光,脸上却依旧带着安抚的笑。 “母亲之前不是让我挑选孩子收养吗?如今这两个孩子品行端正,我也很喜欢,干脆就请几位族老来主持大局,我也好名正言顺的将他们养在身边。” “你!”老夫人在听到这话后,差点直接反驳出声。 她意识到族老们还在看着,只能微微吸气强忍着怒意,然后转身对他们开口。 “族老们先喝茶,我和听晚还有些事情需要说,晚点过来亲自招待。” 说完,老夫人直接冷然的剜了沈听晚一眼。 “跟我来!” 沈听晚俯身叮嘱两个孩子等着自己,然后就跟着老夫人出了祠堂。 后院内,老夫不再控制怒意,直接冷声呵斥。 “沈听晚,别以为你是当家主母就可以为所欲为!收养孩子的事,你居然也敢瞒着我,你心里还有我这个婆母吗?” 沈听晚故作不解的笑着反问。 “母亲此话何意?当初收养孩子的事,是母亲提的,我也只是听话的选了两个自己喜欢的,何错之有?” 老夫人被问的差点一口气没上来,憋的脸色涨红。 事到如今,也不得不直接说出所有的想法。 “你明知道我更喜欢慎儿,就连族中族老都以为要收养的是慎儿,现在却忽然变成那两个孩子,你这不就是在当众打我的脸?” 她不能说一定要让沈听晚收养慎儿,干脆就拿身份和脸面施压。 沈听晚却早就想好了说辞。 “母亲,裴慎品行不端,想必上次推我落水时受责罚的伤都还没养好吧?我和他无冤无仇,这种情况下他都敢对我动手,这样的孩子若是真的留在我身边,我真担心什么时候会死在他的手里。” 她说话丝毫不留情面,老夫人一听便更加气恼。 “上次也说了只是个意外,你何必苦苦抓着不放?沈听晚,这些不过是你不想收养慎儿的说辞罢了,真当我老糊涂了,看不出来?” ------------ 第二十二章:恶人先告状 话既然已经说到了这个份上,也没必要再装样子。 沈听晚在对上老夫人锐利的目光后,脸上却依旧带着笑,仿若丝毫不生气。 但偏偏就是这个样子,更让老夫人怒火中烧。 “母亲,你说什么儿媳自然是无法反驳的,若是说的不好听,倒成了忤逆,但说到底收养孩子还是要我点头,裴慎我不喜欢,所以我不会答应的。” “你这还不是忤逆?沈听晚,你怎么会变成现在这样?”老夫人被气的大口喘着粗气,和沈听晚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我告诉你,只要今天有我在,这两个孩子你就别想收养。” 她也是气急了,说完此话,直接转身回到了祠堂内。 沈听晚不好直接当着族老的面和老夫人发生争执,毕竟那些人更偏向的是老夫人,今日收养之事怕是只能暂时搁置了。 老夫人来到祠堂内,脸上带着几分勉强的笑。 “各位族老,今日辛苦你们来一趟了,慎儿的身子还没好,收养的事情今日怕是定不下来,我已经让小厮准备好了马车和茶点,族老们今日暂且请回吧。” “等这件事彻底定下来后,我定亲自登门请几位过来。” 老夫人的话说到这个份上,族老们也不好多说什么,只能暂时离开。 亲自送走了族老们,老夫人并没有直接回到寿安堂。 她想到裴慎最近受的苦,还有沈听晚的打压,实在是怒意难消。 自己身为婆母,很多话不好说的太狠,但并不代表不能让沈听晚的父母双亲来说。 想到这些,老夫人回到寿安堂后重新梳洗,换了衣裳一路坐马车来到镇国公府。 随后更是直接将镇国公夫妇二人给请回了宁远侯府。 沈听晚还在屋内叮嘱两个孩子。 今日之事对两人多少也有些影响,自己在侯府中也有颇多为难之处。 但沈听晚并不是为了叫苦,只是告诉他们,自己定然会让他们留在身边,只是时间问题而已。 两个孩子对沈听晚信心满满,立刻答应下来。 也是这时候,房门被人敲响,玉钏进来后俯身在沈听晚耳边说了几句话。 “老夫人请来的?”沈听晚眸光暗了暗,说话间已经起身准备向外走了。 她也很久没见父亲母亲,今日既然来了,不管什么原因,总要去见见才对。 不过老夫人去请,必然是提前说了什么不好听的话。 今日怕是要多费口舌了。 出门之时沈听晚不忘叮嘱玉钏送两个孩子回屋,看着玉钏应下,这才离开去了前院。 前厅内,镇国公夫妇正和老夫人说着话。 老夫人倒是没有直接说自己不满意沈听晚,反而是先夸了这儿媳的好。 随后又唉声叹气,在镇国公的询问下才开口说了今日收养一事。 “我也只是没想到,这孩子今日居然瞒着我请了族老来,实在是让我有些生气,今日就和听晚说了些重话,我怕听晚生气,干脆就请来两位帮我劝劝。” 此话虽然说得好听,但在镇国公听来,就是沈听晚忤逆婆母,以下犯上,人家来告状了。 他的脸色逐渐阴沉了下来。 沈听晚来到前厅时老夫人脸上委屈的神色还没来得及收起,她在看到沈听晚后有些尴尬的抿唇,又擦了擦脸上根本不存在的眼泪,这才坐直了身子。 沈听晚将老夫人的举动尽收眼底,却并没有说什么,俯身对几人行礼。 “听晚,你既然已经嫁到了侯府,成了侯府的主母,就应该有主母的样子,怎可忤逆长辈?老夫人是你的婆母,不论说什么,你都应该顺着才是。” 镇国公直接开门见山的说出了心中的不满,拿出了属于父亲的严厉。 言语间的意思,无非是让沈听晚不要闹了,给老夫人认个错,再按照她的话去做。 反倒是坐在他身边的夫人,正用心疼又怜爱的目光看着沈听晚。 旁的她不知道,她只知道自己的女儿出嫁当天就守了寡。 可对于镇国公的话,她却没有开口反驳。 沈听晚知道母亲性子软弱,没反驳也是正常。 没关系,她已经可以成为自己的靠山了,不需要依靠任何人。 想到这她站直了身子,又主动给几人斟茶。 “父亲,想必是婆母今日生气,有些没说清楚这次的事情,裴慎虽然得老夫人的欢心,但这孩子品性却不端正,性子顽劣,上次甚至直接将我推入了池塘当中,险些命丧当场。” “他还不肯承认,若不是我醒过来,只怕别人就成了裴慎的替罪羊,要被赶出府了。” “还有这等事?”镇国公闻言神色一凝,下意识看向老夫人。 老夫人自知理亏,又忙赔笑着解释:“慎儿年纪小,当时也是不小心撞到了听晚,因为害怕没有主动承认,此事他已经受罚了,身上的伤到现在都还没好。” “做错了事受罚是应当的,母亲你说对吗?” 沈听晚忽然间话锋转到了老夫人的身上,一句话堵的她无法反驳。 老夫人心中恼火,但也不好多说什么,深深抿唇收回目光。 “父亲,原本收养孩子的事情,也是我做决定,我和裴慎实在合不来,若是收养不喜欢的孩子在身边,必然没办法专心对待,日后让他受了委屈,倒是我的错了。” “既然如此,又何必强求?母亲当初也说,这件事我做主,所以收养孩子请族老的事情,我就忘记和母亲说了,加上她近日身子不适,我也想让她多休息。” 沈听晚几句话成功扭转了局面,也让镇国公开始怀疑老夫人当时找自己说的那番话。 现在看来,自己女儿的决定确实没错。 “我打算收下的两个孩子,如今已经进了白鹿书院,天资聪颖书院的先生很喜欢,也很合我的心意,既如此,为何要让我去选不喜欢的呢?” 老夫人在听到这话后,眸底闪过一抹震惊的神色,猛然握紧手中茶盏压制怒意。 她居然还偷偷送了两个孩子去白鹿书院! 可就算心中不满要溢出来,此刻也只能压下,不显露分毫, 镇国公听到沈听晚的话之后,也觉得这两个孩子的确天资过人,能进白鹿书院就已经给她们脸上增光了。 可就算是这样,沈听晚收养了这两个孩子,若是老夫人不承认,日后也没办法继承侯府的正统。 做这些岂不都是白费功夫? 想到这,他反倒是有了一个折中的主意。 “这两个孩子的确出色,可裴慎也是老夫人喜欢的,既如此,何不将三个孩子都养在膝下?侯府到底尊贵,养三个孩子还是绰绰有余的。” 老夫人闻言眼前一亮,也觉得这样可以。 反正只要先让慎儿挂上嫡子的身份,日后再想办法解决了那两个小的就好。 ------------ 第二十三章:各怀鬼胎 想到这,不等沈听晚再开口,老夫人便故作退而求其次的说道。 “若是将三个孩子都收养的话,我也可以答应,不是我为难听晚,只是我年纪大了,需要个孩子在身边陪着,若是听晚喜欢那两个孩子,干脆就一同收养了,慎儿跟着我也可以。” 事情看似就这样顺理成章的解决了。 就在大家都觉得,退一步相安无事的时候。 沈听晚却面不改色的直言拒绝。 “老夫人,如果你喜欢裴慎,现在留在你身边养着,就算没有我养子的身份照样也可以,只是我实在不喜欢他这样的性子,若是收养后,又送到你身边。” “知道的人是觉得老夫人疼爱孩子,不知道的必然要说我这个做母亲的没办法一视同仁,到时候丢的还是咱们侯府的脸面。” 此番话算是打破了老夫人心底最后的希望。 她没想到自己都让步了,沈听晚居然还拒绝。 老夫人猛然站起身,伸手指着沈听晚,想要说些什么,可却被气的说不出话来。 “母亲若是不舒服可以先回去休息,何必强撑着?清云,去请郎中来给母亲瞧瞧身子,切莫为了一个小孩子而气坏了。” 沈听晚依旧笑着,顺理成章将过错都推的干干净净。 “你!你居然敢如此的忤逆我,我!”老夫人还想说什么,但却忽然按着自己的心口,大口大口的喘着气。 镇国公一看这架势,也跟着急了。 气死婆母是大罪! 他也没想到今日事情会闹的这么大,忙起身,开口道。 “听晚,切莫任性,老夫人说到底也是你的婆母!是长辈!” 沈听晚瞥了一眼站在原地身形摇晃,但却怎么也摔不到地上的老夫人。 几乎一眼就看出来了她装模作样的假象。 “既然婆母不舒服,玉钏扶着老夫人回寿安堂养身子,郎中来了赶紧催着带过去。” 老夫人不肯走,但玉钏的力气不小,几乎是将人架着就直接离开了前厅。 收养孩子的事情,也因为老夫人的离开被迫停下了。 待老夫人走远后,沈听晚这才开口解释,帮着父亲分析利弊。 “父亲,此番若是什么都顺着婆母的话,女儿日后在这侯府怕是难有立足之地,你怎可还向着老夫人说话呢?” 镇国公若有所思的喝了口茶,却没在意沈听晚的话。 他认为沈听晚说到底也就是个女子,收了孩子,侯府日后的事情怕是更加轮不到她来做主,现在争这些又有何用? 虽然心里如此想,但话却不能这么说。 “老夫人终究是你的婆母,我说的话也是为你长远考虑,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 沈听晚闻言眸光暗了暗。 父亲的话虽然说的如此动听,但事实却并非如此,一切不过都是说辞罢了。 他根本不在乎自己这个亲生女儿过的如何。 权势地位,对于父亲来说才是最重要的。 “你还是改日等老夫人身子好些了,就去答应了收养那个孩子的事,将三个孩子全都在膝下,老夫人也说不出什么了,何必闹的如此难堪?” 镇国公还在不断给沈听晚施加压力。 一旁沈听晚的母亲却心疼的红了眼。 她知道女儿在侯府必然受了不少委屈,身为母亲也懂得更多的为难之处。 但是她向来在镇国公的身边没有说话的分量。 此时更是连反驳的勇气都没有。 为了不让女儿再和镇国公发生争执,即使她知道这样会委屈听晚,也只能顺着开口。 “晚晚,你父亲也是为了你好,不如就听他的吧,事情若这样耽搁下去,你在侯府的日子也不好过。” 沈听晚知道母亲的性子软,在国公府的时候就从来不敢反驳父亲的话。 如今依旧是这幅样子。 但她已经不是那个任人拿捏的沈听晚, 若是什么苦都要自己咬牙吃下去,那这辈子就会有吃不完的苦楚。 沈听晚不想重活一世依旧过的那么可怜。 夫人一开口,镇国公直接将矛头转移到了她的身上。 “还说呢,若是她在闺阁时,你能多加教导有怎么会到了现在都如此的不听话?连我这个父亲的话都不在乎!” 国公夫人忍不住的落泪,低下头听着无尽的指责不敢反驳,只是呢喃的说着。 “若是当初不让听晚嫁过来就好了,如今丧夫,听晚一个人强撑着侯府,谁也没想到居然会把好好的日子过成了这样。” 沈听晚听到此,不免心神一颤。 她其实也理解母亲,只是更多的是不赞同。 软弱了一辈子,不知道何时才能为了自己争一把。 但不得不承认,母亲对她这个女儿却是极好的。 想到这,她又拿出帕子给母亲擦拭泪痕:“母亲,没事的,平日里我和婆母相处的也不错,就只是这段时间因为收养孩子的事情产生了分歧,你别担心。” 镇国公此时倒是不说话了,并不是他觉得夫人说的有道理。 而是刚刚国公夫人的话,忽然点醒了他。 沈听晚守寡已经五年,这丧期早就已经过了,若是不愿留在这里,拿了和离书,她自然可以再另嫁他人。 更别说她是和裴云舟成婚当日,连圆房都没有就守了寡。 那说到底也是个黄花闺女,只不过是有个二嫁的名头罢了。 何况如今侯府没了嫡子,早晚都是要没落的。 哪怕沈听晚以后能够将整个侯府掌握在手中,能够给他带来的助益也不多。 既如此,为何不选一个更好的? 想到这镇国公的脸色不免缓和了几分。 若是听晚再嫁,就等于是牵线搭桥给他争取到了更多的利益。 看来生女儿还是有些用处的。 “听晚,说到底你是我的女儿,我又怎么会真的不在乎你?刚刚也只是担心你和裴老夫人之间发生争执,传出去被人笑话。你放心,父亲不会不管你的。” 沈听晚看着父亲忽然变了的脸色,连带着对他说的话都有些半信半疑。 心中一阵斐然。 若是父亲真的在乎自己,她当初就不会真的嫁到侯府。 其实沈听晚一直都知道,镇国公府的脸面和名声,比自己这个所谓的亲生女儿要重要得多。 不过有些话心里清楚就好,没必要直接说出来,那样反而要撕破脸,对她没什么好处。 他们之间的这场戏,终究还是要唱下去的。 “收养的事情,还是等我再考虑一下吧,如今老夫人都已经走了,收养的事也不着急。” ------------ 第二十四章:大梦一场 镇国公在听到沈听晚的话后,眸光一沉,隐隐藏着不满。 这个女儿自从出嫁后,倒是越来越没规矩了。 若不是…… 似乎想到什么,他再次将心底的烦躁压住。 “听晚,为父说的话都是帮你在考虑,若是真的和老夫人发生争执,如今你在侯府孤身一人,必然不会有好日子。” 沈听晚听着镇国公的话,心中不屑,敷衍的回了句:“女儿明白。” 正这时候,外头的小厮跑了进来,冲着几人恭恭敬敬的行了礼,然后道:“夫人,宫里刚刚送了消息过来,说是安王府的世子殿下大胜西戎,已经班师回朝,皇上明日准备在御花园为他举办接风宴,让诸位大臣一同入宫庆贺,咱们宁远侯府也有份。” 闻言,沈听晚眉头微微挑了一下,“老夫人可知道了?” 小厮便答:“老夫人听说是进宫的事,就让夫人您做主了。” 听着小厮的回答,沈听晚并没有多说什么话,摆手让他下去了, 大败西戎是好事,可皇帝让人请宁远侯府进宫一起参加晚会,那这件事就有点意思了。 谁不知道当初裴云舟就是在护送军粮去西戎战场的路上死的? 万名将士无一生还。 皇帝当时也是动了怒的,若不是裴云舟自己也跟着死了,恐怕宁远侯府都担不起这个责任。 而宋知寒就是顶替的裴云舟,押送粮草过去,甚至上了战场。 现在宋知寒的庆功宴请宁远侯府的人过去,无非就是为了打她们的脸! 如此,老夫人不愿过去,也是正常, 一旁的镇国公也跟着冻起了心思。 他似乎是想到什么,问沈听晚,“这次你可是要自己入宫?” “婆母身子不适,她说要我做主,便是要我参加的意思了。” 镇国公听闻如此,没再多说什么,只是落在沈听晚身上的目光复杂了几分,不知道再计算着什么。 国公夫人拉住沈听晚的手,开口道。 “你去也是应该的,正好也让那些看笑话的人瞧瞧,即使没有夫君我女儿依旧可以将侯府打理的井井有条。” 听着母亲的话,沈听晚忍不住在心中微微叹息。 母亲到底是后宅女子,想不透陛下这么做的深意。 可沈听晚什么都没说,因为她知道,母亲待自己是好的。 从她出嫁后,两人很少见面,如此短暂的相处已经很难得了。 母亲算是沈听晚心中的柔软,但她的情感却很复杂。 沈听晚怨恨母亲的软弱,又心疼她的逆来顺受。 国公府这个火坑,母亲怕是一辈子都跳不出来…… 镇国公听到自己夫人的话后也忙跟着附和:“没错,届时你好好打扮一番,好歹是侯府主母,自然不能失了体面,免得被人瞧不起。” 沈听晚漫不经心的应声,眼看天色不早,老夫人那边情况不明,即使是装的也总要去看看。 镇国公夫妇也不便多留,叮嘱几句后便向外走去。 沈听晚一路将人送上马车,这才回了侯府院内。 她先是去了寿安堂,打算看看老夫人的情况,但老夫人借着病重的原由不愿意见沈听晚。 加上裴慎,寿安堂一下就病了两个。 演技倒是不错,祖母带着孙子轮番上阵,还真是有意思。 反正只要来过,让人知道她这个做儿媳的来看过婆母,规矩做足了就可以。 她不想见,沈听晚还落得轻松。 从寿安堂回来,清云正头疼着要去哪里给沈听晚定一身新衣裳,好入宫赴宴的时候穿。 只是时间着急,现在去订,怕是等不来了。 沈听晚见她这副模样,便猜到个七八分,开口道:“不用做新,衣柜里想必还有几身得体衣裳,可以入宫穿用。” 沈听晚为裴云舟守寡,再加上管着整个宁远侯府,总得拿出主母气势,已经许久没有穿过鲜翠样式的衣裳。 成婚之前所做新裳,也多收在衣柜最深处,不过好在她本就不爱那些复杂花样,如今拿出来穿,也不算过时。 正这么想着的时候,清云已经将一席绿萝长裙拿着来到沈听晚的面前。 “夫人,你看这件如何?这套长裙上的花纹样式十分精致,端庄贵气,必定不会失了脸面!” 沈听晚抿了口茶,闻言只是撇了眼那套衣裙。 如此盛大的庆功宴,到场的人必然不少,这长裙精致又是流光锦的面料,未免过于乍眼,她本就是让皇帝出气去的,还是低调些的好。 想到这,沈听晚又看向清云身后的被找出来的衣裳。 她随手指向一件素色衣裙,俨然已经有了决定:“就那件吧。” 清云虽然觉得那月白色裙子太素,但既是主子开口,她也不敢反驳,便应了一声。 与此同时,安王府内。 刚从皇宫回来的宋知寒疾步匆匆进了府内,护卫见此忙迎了上来。 “宁远侯府可收到了参加庆功宴的名额?有打听到是谁参加?” 护卫明白自家主子的心思,如实禀告:“是侯府主母夫人参加。” 宋知寒前脚刚要进书房,听到护卫的话后,身子一顿又将审视的目光落在他身上。 可他到底是没有开口说什么话。 宋知寒薄唇微抿冷然收回目光。 侯府主母这个身份,他早晚会亲自帮沈听晚除去。 这一生的耻辱,他也会尽数帮她扫去。 入夜,已经休息了的沈听晚忽然梦到了上一世被人残害的情形。 痛苦历历在目,寒潭水冰冷刺骨,将她肌肤泡的寸寸溃烂,她想要喊却发不出声音。 只能在这种恐惧中逐渐断绝生机。 她的灵魂仿佛从冰冷的尸体中逸散出来,眼前模糊一片,什么都看不清。 不知道过了多久,有个男人的身影闯进这水牢之中,在寒水中将她散落的根根白骨一一捡起,如同对待这世上最珍贵的宝物。 她想要看清这人相貌,却如何也分辨不出。 只知道男人带着她的尸骨杀进宁远侯府,将裴家上下所有人屠戮一空。 更是带她上山入庙,一步一叩,额前血染三千长阶,亲自刻下往生莲位,日日念经超度,只求她来世平安顺遂…… 下一刻,沈听晚猛然从床榻上坐起,急促呼吸的同时只觉脸颊一阵寒意,伸手一摸,竟然是一行清泪不由自主落下。 ------------ 第二十五章:缺一位师父 梦中的画面历历在目,沈听晚却陷入了沉思。 这样的梦太怪异,她甚至想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梦到这些…… 此时天色蒙蒙浮现了亮光。 沈听晚没了睡意,干脆起身穿上外衣,准备去院里走走,驱散心底那沉闷的感觉。 沈听晚随手推开卧房门,本想出去走走,却意外在偏院门口看到了一个身影。 那人在看到忽然出现的沈听晚后明显一愣,随即转身就要走。 “裴景严!”沈听晚快走两步压低了声音叫住他的名字。 裴景严脚步一顿,不得已转过身,他低着头没说话仿佛是在等着沈听晚的质问。 “上次险些死在老夫人手中,此番居然冒险前来,不要命了?” 沈听晚略带不满的开口。 “我只是……”接下来的话,裴景严没说完。 他回到京城就是为了两个孩子,如今伤势也养得差不多了,却根本没有见到孩子的身影。 哪怕有沈听晚的保证,他依旧放心不下。 没有办法,这才趁着天未亮,偷偷前来,可他还没找到自己那一双儿女的位置,就先被沈听晚给撞见了。 裴景严的话没说完,沈听晚却突然想明白了什么,无奈抿唇:“我知道你惦念修齐和幼兰,但此事非同小可,若是你被发现,只会连累他们,这是你想要的?” “罢了,这里不便说话。”她说着率先迈开步子向屋内走去。 裴景严自知理亏,便没多说什么,听话的跟在她的身后。 两人一前一后进了屋子内。 将房门关好,沈听晚这才坐到椅子上。 “坐吧,既然遇到了你,有件事想和你商量。” 裴景严坐在她对面,沉默的等着沈听晚接下来的话。 “你很想见到那两个孩子?”沈听晚并没有直接说自己的想法,而是明知故问的看向他。 “自然,说到底也是我的孩子,此番若不是为了他们我也不会冒死回来……” 裴景严说到这暗暗捏紧拳头。 不用想都知道,他侯府私生子的身份必然会给两个孩子带来麻烦。 自己怎么样都没什么,可孩子还小,他身为父亲怎么能不惦记? “既如此,我有个可以让你留在侯府的办法,就是有些危险。” 沈听晚接下来的话还没说完,裴景严便毫不犹豫答应下来。 “只要可以让我陪在他们身边,让我做什么都可以。” 沈听晚若有所思的盯着他,眸光暗了暗。 若是可以让裴景严彻底为自己所用,要做的事情便多了胜算。 沈听晚和裴景严接触的不多,但是能够教导出两个如此知恩图报的孩子的人,又能坏到哪里去? 更何况,他对修齐和幼兰的感情是真的,那两个孩子都在自己身边,他就算是要动手,在那之前也要考虑能不能带着孩子全身而退。 所以裴景严,是她能够相信的人。 更何况,疑人不用,用人不疑,沈听晚在做下了和他合作的决定之后,就不会再怀疑他。 只是这张脸确实有些麻烦,他虽然回府晚,却也是在侯府中生活了那么长时间,这里的人几乎都有过接触。 此番贸然回府,必然会被人认出。 裴景严安静的等待着,始终没有再开口。 “你这张脸,倒是挺适合戴个面具的。” 此话一出,裴景严瞬间明白了沈听晚的意思。 “夫人想让我做什么,我便做什么。” 沈听晚满意的勾唇:“修齐还缺一位教武功的师父,我想你应该很合适。” 裴景严闻言一怔,反应过来之后眸底瞬间浮现出喜悦的神色,随后毫不犹豫点头。 “多谢夫人成全!” “为你,也是为我,无需感谢。” 如此,这件事便是定下了,只是后面还要好好谋划。 眼看着天已经逐渐亮起来,沈听晚忙道。 “你先回去吧,免得被晨起的下人发现,惹来麻烦。” 裴景严忙应声答应,然后转身打算离开。 沈听晚还有些不放心,叮嘱一句。 “这几日我就会安排你入府,这等冒险之事不要再做了。” 沈听晚的声音从背后传来,裴景严脚步微顿,没有再开口,随即开门身影消失在昏暗中。 沈听晚看着裴景严离开的背影,颇有些无奈的揉了揉眉心。 父亲对子女的担忧,她又何尝不懂。 不知不觉间,天色大亮。 老夫人称病半步没出寿安堂,沈听晚身为儿媳,自然每日都要去看望。 今日也不例外,但依旧被拒之门外。 这样也好,两人都无需当面演戏,落得轻松。 寿安堂的角落处,裴慎小小的身影隐匿在阴暗下。 他的目光紧紧盯着沈听晚离去的背影,眼底一片仇怨,藏在袖中的手也握成了拳头…… 今日过了晌午之后就要入宫,用了午膳后沈听晚便开始在清云的伺候下换上了早已准备好的衣裳。 清云帮她挽了发髻,没有太多配饰,只戴了一对白玉双结如意钗,虽不说华贵却也异常精致淡雅,配上这身衣裳,非但没有显得小家子气,反而衬出沈听晚一股不落俗尘之感。 “夫人,就是这等低调的衣裳和打扮,也挡不住你的貌美,实在是让人羡慕。” 清云略带调侃的说着,又帮沈听晚戴上了玉珠耳坠。 平日里沈听晚很少会打扮,也不喜欢这些繁杂之物,今日入宫好歹也不能失了体面,这才由着清云给她装扮。 沈听晚看着镜中的女子,恍惚间仿若回到了多年前。 彼时,她作为京城第一贵女,身上自然带着股傲气。 她的才华和门第,足以推着她站到那引人注目的位置上,再加上她容貌不凡,从及笄开始,求亲说媒之人,几乎就要将镇国公府的门槛踏平。 只可惜…… “若是二爷没有死在送粮路上就好了……”清云悠悠叹了口气,语气中带着几分惋惜。 沈听晚闻言眸光一凝,逐渐恢复了冷色。 “时辰不早了,走吧。”她打断了清云的话,一路出了侯府。 马车上,沈听晚耳边却不断回响起清云的那句感慨。 她当初嫁给裴云舟的时候,也是真心想和他厮守一辈子。 毕竟婚约在身,她早就明白自己这辈子只会嫁给裴云舟。 可没想到,她的从一而终,竟然换来一场算计,让她一生凄苦操劳,如同笑话一场! 沈听晚闭了闭眼睛,将那些仇恨压下。 这一次,没有人值得她再心软。 她要走的路很难,但只要没死,这笔账,她就一定要讨回来! ------------ 第二十六章:庆功宴 不知道过了多久,马车稳稳停在了宫门口。 车帘被清云掀开:“夫人,我们到了。” 沈听晚敛眸收回思绪,起身后直接下了马车。 宫门口此时还有不少马车相继而停,来参加此次庆功宴的人不少。 众人却都在沈听晚下车的一瞬间,不约而同的将目光落在她的身上。 “沈听晚居然也来了?她一个寡妇,不好好守着侯府,跑到这里来凑什么热闹?” “哼,就是因为热闹,人家才要来呢,不然平日里在侯府多无聊啊?” 几位贵女的嗤笑声从不远处传来。 沈听晚却并不浪费时间搭理她们,随着引路的公公继续往里走。 那群贵女却没这么简单闭嘴,不知道又说了什么难听的话,一同掩唇笑起来, “让路。” 身后忽然响起的低沉声音,让她们收了笑。 她们下意识转身,却看到那宋知寒竟然不知何时出现在她们身后不远处。 身着墨色玄衣的男子背脊笔直,冷峻的脸上没有丝毫情绪,只是淡淡瞥了几人一眼,气场便压的人喘不过气来。 几人被这眼神吓得不免瑟缩,本想攀谈的心也瞬间消失了。 她们忙纷纷后退,给宋知寒让出了条道路。 虽说她们也算京城贵女,但和这位刚打了胜仗回来的朝中新贵来说,实在是不值一提。 更别说,这煞神满身杀气,离得近了,她们都觉得自己要闻到他身上的血腥味! 这群贵女,在宋知寒尸山血海里杀出来的气势压迫下,自然无法抗拒。 宋知寒其实在下马车后,一眼就注意到了正打算入宫的沈听晚。 这几日未见,尽管只是一个侧脸,他也心满意足。 但偏偏有些人要来扰了他的好兴致! 若不是现下不好做什么,他一定要让这几个人知道,背后说沈听晚的坏话会有什么下场! 宋知寒脸色阴沉的越过几人,跟着进了宫内,穿过人群,始终和沈听晚保持着一段不远不近的距离。 此时御花园内已经来了不少人。 可不论是朝中大臣,亦或是家眷都在看到宋知寒后起身贺喜。 他此番的战绩实在令人钦佩,何况还有裴云舟失败在先,更显宋知寒的能力。 沈听晚对这些没兴趣,干脆在女子席位中找到自己的位置坐下。 “皇上驾到!皇后娘娘驾到!” 众人还在互相吹捧之时,殿外忽然响起了太监尖利的声音。 几乎是瞬间,殿内便归为平静。 皇上和皇后的身影出现在众人面前。 “臣等拜见皇上,皇后娘娘!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所有人一同跪地行大礼,直到皇上和皇后一路来到主位上,这才开口道。 “诸位平身吧,今日是我朝盛事,无需多礼,畅谈痛饮便是!” 皇上说话间脸上带着满意的笑,他登基不过几年时间,却已经完成大败西戎的伟大壮举,世人无不歌颂他的英明,他自然是高兴。 “谢皇上。” 众人应声,这才起身落座。 皇上将目光稳稳落在距离自己下首最近的宋知寒身上。 今日他是这场庆功宴的重要人物,自然要最为靠近。 “宋爱卿,这次你打了胜仗,朕已让内务府拟旨封你为我朝的平西大将军!” “多谢皇上。”宋知寒起身再次想要行礼,却被皇上打断了。 “爱卿无需多礼,此番若不是你,与西戎之战还不知何时才能平定,如今打败西戎不仅给我朝赢了脸面,更是解救出所有受苦受难的百姓,也向周边蛮夷证明了我朝强大,当赏!当赏!” 皇上嘴上不吝啬的说着夸赞的话,目光却似有若无的看向女席中沈听晚的身上。 此时,侯府和王府已经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一位是大胜回朝的将军,另外一位则是在送粮的路上就全军覆没的败者,哪有任何可比性? 皇上即使没有开口说些什么,但仅仅只是一个眼神,足以说明一切。 此番是对平西将军的夸赞,更是对侯府的打压和失望。 殿内在座的各位都是聪明人,几乎是在瞬间就读懂了皇上的意思。 沈听晚没有开口,沉默的接受着众人戏谑的目光。 裴云舟的事,不论如何狡辩都是事实,老夫人此番不来也是猜到了会是这副场面。 但自己,不能不来! 所以她早就做好了准备。 若是前世的沈听晚,或许会难受,觉得脸上无光羞于见人,可如今的沈听晚只觉得可笑。 裴老侯爷也是一生英勇善战,带着两个儿子战死沙场,唯有裴家老二裴云舟,竟然做出坑杀万人,假死脱生的龌龊事。 实在是可笑! 可就是她这幅泰然自若的模样,更惹的旁边几位贵夫人不快。 “怕不是个傻子,这还能坐的住,若我是她,干脆一头撞死算了!” “哼,都成寡妇了,还打扮的如此这般,是想给谁看?” “就因为是寡妇,所以才要好好打扮,不然怎么会有人在意呢?” 沈听晚身侧的女子俯身和另外一位粉裙女子谈笑,两人时不时看向沈听晚,眉宇间满是嘲讽。 沈听晚闻言眸光暗了暗,她没有直接理会两人,反而把玩着手中的茶杯,漫不经心开口和清云说话。 “清云你说,是做个寡妇好,还是做个自己丈夫在外偷养了几房妾室,却被蒙在鼓里还沾沾自喜的蠢货好?” 清云会意,回道:“奴婢不知道别人怎么想,反正要是奴婢嫁人之后丈夫养了几个外室,干脆一头撞死算了。” 那还在谈笑的女子瞬间脸色一变,神色难看的盯着沈听晚。 她们这是在阴阳怪气的骂自己呢! 前些时日她发现自己的夫君偷养外室,气的直接回了娘家。 自以为这些事被瞒的很好,却不想早已满城皆知,她何尝不也是大家茶余饭后的笑话? “姐姐别生气,有没有外室,说到底你也是当家主母,夫君又如此体贴,那些没有夫君的,日后连子嗣都留不下,哪怕是收了个过继过来的继承香火,那也是无用,不是自己的孩子,就养不亲,无论费多少心思都是白忙活一场。” ------------ 第二十七章:她沈听晚,可是有人卖给我了! 沈听晚闻言脸上笑容更深,她淡淡瞥了一眼还在说话的粉裙女子,又刻意将目光停留在她的腹部上扫视两遍,这才收回目光,和清云道。 “清云,你说我夫君早逝,没有子嗣也是人之常情,但为何有些人成婚多年,肚子却依旧没有反应?若说这人还真是有趣,即使有夫君在身边,却也依旧生不出子嗣,还有心思调笑别人?若是我,必然心虚的不敢出门了。” “你!”清云还没回话,那粉裙女子被被沈听晚这些话堵得脸色铁青。 她下意识拔高音调想要呵斥,又意识到这里的场合,不得不压制怒意。 沈听晚这才故作惊讶的回神,看向两人。 “几位怎么脸色如此难看?可是不舒服?我刚刚同清云随口说了几句话,没注意到你们,发生什么了?” 她装无辜的本事是一流的,完全看不出任何伪装的痕迹。 但偏偏是这一套举动,顿时让那几人气的不行。 看着几人说不出话后,沈听晚这才收回目光,继续淡然喝茶。 沈听晚其实并不想招惹是非,只想着等待宴会结束好早点回府。 却没有注意到此时对面席中的几个出了名的纨绔子弟,已经将目光落在了她的身上。 几人像是打量物件一般,将沈听晚从头到脚审视了一遍又一遍,那目光中的淫邪之色几乎就要掩饰不住。 宋知寒在落座后,也注意到了那几个男子看向沈听晚的目光。 他面不改色坐在原地,却暗暗捏紧了手中的酒杯。 此时皇上还在,不可失了礼数。 但那几人的目光实在让人恼火,宋知寒微微吸了口气后仰头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这才压了压怒意。 身侧的安王注意到宋知寒的举动,神色一沉,又低声暗暗提醒。 “你这是怎么了?皇上眼前也敢摆脸色?” 因为战功,宋知寒和安王都被安排在皇上侧面坐下,距离很近,也方便说话。 正因如此,他的一举一动都会被皇上身边的太监看的清清楚楚。 宋知寒想到如此,不由得抿了抿唇,点头应声。 “父亲放心,儿子明白。” 说话间,他的脸色已经有所缓和,却还是会时不时看向沈听晚。 安王妃坐在女席中,也敏锐注意到自己儿子的目光。 似乎是在看着女席中的人? 她没听说儿子对谁家姑娘动了心思,不免好奇的顺着宋知寒的视线看了过去。 但却在注意到沈听晚后,身子一僵。 此时毕竟是在宴会上,安王妃还是将心底的异样暗暗藏住,表情也恢复正常。 此番回来,她能感受到儿子似乎有些不同了。 他是什么性子,身为母亲最为了解,但偏偏现在她也有些看不懂了。 虽说安王妃对沈听晚这位侯府主母没什么偏见,但她终究已为人妇,有些事情还是不得不担心。 想清楚后,安王妃收回自己的目光,沉默饮茶。 这场晚宴,沈听晚只觉得无趣。 身旁的几个人也不再言语挖苦,只是时不时会瞥向她。 不过沈听晚也不在意,毕竟不管你做的如何好,总是有人会不喜欢。 何必为此烦忧? 终于等到晚宴结束,沈听晚起身跟随众人向着宫门外走去。 却并没有注意到身后不远处几人放肆的目光。 “这沈听晚虽说已为人妇,但毕竟成婚之日就守了活寡,真要论起来,恐怕还是个黄花大闺女,如今虽说已经不是少女年岁,却依旧姿容绝色,并不是其他贵女能比。” 身着青蓝色玄袍的男子忍不住咂舌,贪婪的目光不断在沈听晚身上打量。 “沈听晚未出嫁之时我就已经看中,只不过后来她嫁了人,没了机会,今日既然碰到,不如就先尝尝滋味如何。” 走在几人中间的男子眉宇间带着醉意,说的话更是放肆。 “萧哥,这话可不敢乱说,她现在好歹也是宁远侯府的主母夫人,你若真是欺辱了她,这事恐怕不好解决。” 这被叫做萧哥之人,名为萧恪,是翰林院掌院的独生子,京城里有名的纨绔子弟。 他听着那人的话,冷哼一声,开口道:“怕什么?她沈听晚,可是有人卖给我了!不过是早点吃到嘴里罢了,能有什么大事!” 那人一听,连忙恭维起来:“还是萧哥厉害,不说别的,只要你今日能将这沈听晚拿下,改日我就请你吃饭如何? 只不过,那沈听晚看着可不像个能轻易听话的。” “就是啊,萧哥你可别把事情都想的太好,别说我们哥几个没提醒你。” 萧恪的脸色变得有些难看,随手推开身旁之人。 “一个寡妇而已,小爷愿意睡她也是给她脸了!你们等着瞧!” 话音落下,他加快脚步向着沈听晚追去。 不过此时还是在宫门附近,不便行事,萧恪并没有那么蠢,所以他只等着离开这里再找机会,如此深夜,总有没人的地方让他施为。 想到这萧恪便直接上了自己的马车。 这时候的沈听晚也回到了自己的马车之上,车帘被放下后,沈听晚这才褪去伪装,她抬手捏了捏眉心,只觉得头有些隐隐作痛。 虽说如今的场面沈听晚还都可以应付。 但若是因为裴云舟而让自己一直被众多人嘲讽,沈听晚是不愿的。 裴云舟的事,她还得加快速度解决才行。 与此同时,宋知寒在宴会结束后被皇上留下单独说了几句话。 等他出来时,其他人都已经散的差不多了。 就连安王和安王妃也已经早就离开。 他来到宫门口时,也已经没了沈听晚的身影。 “主子,刚刚属下看到萧恪的马车追着顾夫人的马车走了。” 护卫见到宋知寒后,忙将刚刚看到的如实禀告。 宋知寒想到宴会上萧恪那令人作呕的目光,恼火的捏紧拳头。 “找死!” 马车平稳行驶不知道走了多久。 沈听晚稍微抚平情绪后,本打算喝杯茶,谁料马车忽然停下,她措不及防身子一歪,茶水便浸湿了裙角。 “发生何事?”沈听晚微微蹙眉对外询问。 “夫人,有人拦住了咱们的马车……”清云有些为难的解释。 听闻如此,沈听晚便掀开车帘打算查看情况。 也就是在同一时间,萧格直接从马车里走了出来。 他挑眉正对上了沈听晚狐疑的目光。 ------------ 第二十八章:宋知寒竟然给自己一种安稳之感 月光下,萧格手握折扇负手而立,他虽是站在马车下,却傲然的将沈听晚上下打量了一番。 “沈姑娘,咱们也算是许久未见了,别来无恙啊。” 沈听晚在看清对方的容貌后,心下一沉。 萧格是京城内出了名的纨绔,整日寻花问柳不思进取不说,还喜欢强抢民女。 若不是因为萧大人翰林院掌院二品官职的身份地位,又只有这么一位庶出独子,估计早就被人打断腿了。 今下,他趁着夜色拦住自己的马车,还带着几个小厮一起,必然没有好事! “萧公子许是喝多了,还是早些回去吧,若是让萧大人知道怕是要着急了。” 沈听晚敷衍的说着,便打算重新回到马车里面。 萧恪却突然出声拦住她,“沈姑娘何必如此着急?今夜良宵,你我好不容易想见,不如找个地方坐下来畅谈一番?” 沈听晚心下一沉,暗道自己这次没有将玉钏带出来,实在是失策。 可她面上并没有表露出分毫,只是镇定开口道:“萧公子,我已是出嫁妇人,又是宁远侯府的主母夫人,你如此拦住我,实在不妥,若是传出去,恐怕会有损你我名声。” “现在四下无人,只有你我和仆从,谁又会传出去?若是沈姑娘不远同我移步他处,我看沈姑娘的那车也很舒服,不如……” “放肆!”清云闻言怒喝一声。 “我家夫人说话给你留着颜面,你却得寸进尺,萧公子难道就不怕这事彻底传出去不成!” 沈听晚不说话,只居高临下的看着他。 萧恪有备而来,目的不纯,从他称呼自己沈姑娘而不是顾夫人这一点上就能够看得出来。 现在好言相劝已经没有任何作用,倒不如撕开脸面摆起身份。 可是她却没有想到,这萧恪竟然指使着身旁小厮上来直接甩了清云一个巴掌。 力道之大,直接打的清云摔在地上一时没能起身。 车夫也被小厮粗鲁的按在一边动弹不得。 “清云!”沈听晚眸光微闪,忙下车扶着清云起身。 她此番也没想到会有如此意外,身边就带着了这两人,如此一时陷入了被动。 “夫人,奴婢没事的,你别担心,奴婢就是拼死了这条命也不会让你被欺负!” 清云张开双手咬牙护在沈听晚面前。 即使此时她也害怕的不自觉颤抖,但背脊却异常笔直。 沈听晚晃神的看着小丫头的背影,不免感慨。 其实,还是有人在用生命护着自己的。 可是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 她拉着清云往后退了一步,迎上萧恪目光,道:“萧公子,你我相遇,算是缘分,可如果你……” 她的话还没说完,萧恪便直接提高了嗓音打断她,“沈听晚,你不用给我揣着明白装糊涂,今夜我过来,目的是什么,你一清二楚! 我现在只给你两个选择,要么乖乖陪我一宿,要么我立刻让你将你绑走,左右你已经被人卖给我了!就算你要闹,也不会有任何结果!” 萧恪这些话说完,沈听晚面色一变。 什么叫她已经被人卖给他了? 有人在背地里算计她? 可现在情况容不得沈听晚多想,萧恪步步紧逼,继续开口。 “沈听晚,你都是寡妇了还在这装什么清高?闺中寂寞难道不想找个男人好好疼疼你?守着宁远侯府这破落户有什么用,还不如跟了我! 今天晚上小爷就让你知道有男人疼是个什么滋味!” 他说话间竟然直接伸手就要朝着沈听晚身上抓去。 沈听晚没想到萧恪竟然如此色胆包天,连连后退想要躲开。 萧恪眼见自己就要得手,谁料下一刻一把锋利的长剑便直接从天而降,插入在了萧格身前半步的位置上。 只差一点就要将他的脚掌刺个对穿! 萧恪顿时一惊,连忙停住脚步,心有余悸的看着眼前长剑,不满的冷声呵斥。 “谁?还敢暗算小爷,给我滚出来!老子今天非弄死你不可!” “萧恪,你胆子不小。” 深沉清冷的声音响起,宋知寒的身影从沈听晚背后出现,一步步走到二人中间。 萧恪在看到是他后瞬间变了脸色。 他没想到来的人居然是宋知寒。 不论是身份,还是能力,萧恪都深知自己不是宋知寒的对手,一时有些慌了神。 宋知寒挡在了沈听晚的身前,他宽大的背影给人很强烈的安全感。 沈听晚悬着的心在这一刻居然意外的稳定下来。 不知道为什么,宋知寒竟然给自己一种安稳之感。 “喝了点酒色胆包天,什么人都敢动,真是蠢货。” 宋知寒语带嘲讽的说道,周身散发出锐利的气势。 尸山血海中走出的人,经过无数次战争的洗礼,他的气势又岂是萧恪这种养尊处优的纨绔子弟能够承受的。 萧恪被他气势所骇,下意识后退一步,又觉得自己这么做实在是失了脸面,于是强撑起气势,对着宋知寒厉声道:“今日之事和你没有任何关系!你最好不要掺和!” 宋知寒闻言冷笑一声,也不说话,只是一步步向萧恪靠近。 萧恪是个欺软怕硬的,他心底里惧怕宋知寒,所以即使咬牙故作不惧,却还是在这种压迫感之中连连后退。 “你们是废物?愣着干什么,今日小爷受伤你们都跟着一起死!” 他不满的冷声呵斥那几个小厮。 这几人虽然也惧怕宋知寒,可是听到萧恪的话,也只能咬牙向着宋知寒冲了过去。 可这几人又怎么会是宋知寒的对手,还没等近身,就被宋知寒一脚一个掀飞出去。 萧恪看得出宋知寒的能力,他咬牙冷冷看向沈听晚,忽然拔起地上的长剑向她冲去。 若是抓住沈听晚,宋知寒肯定不敢对他怎么样! 可就是这样一个动作,更让宋知寒一双利眸中的杀气翻涌。 还没等他靠近沈听晚,就被宋知寒一脚踹在身上,直接倒飞出去好几丈的距离,砰的一声砸落在地。 就在萧恪痛苦的头晕目眩之时,宋知寒一手接住长剑,腕部用力一甩,长剑瞬间飞出,直奔萧恪而去。 萧恪一惊,竟然一个没憋住,直接尿了裤子。 而此时的长剑,稳稳落下,正刺中了他的档部。 尿液混合在他身下鲜血流成一片,萧恪疼的惨叫一声,竟然直接昏死过去。 ------------ 第二十九章:他们仿佛上一世就认识 宋知寒出手狠厉毫不留情,沈听晚看着,眸光暗了暗。 她看得出来,宋知寒似乎在生气。 若只是路见不平,为何会如此气恼? 还是说,这一切都不是巧合…… 没等沈听晚多想,就听到宋知寒开了口。 “墨风。” 随着这一声,黑暗中忽然出现一抹身影立于宋知寒的身侧。 “把人送回去,告诉萧大人,若是管教不好自己的儿子,本将军也可以请皇上帮忙管教,此番只是教训,下一次断的,就是脖子。” 萧恪平日里做的那些事情多数都是萧大人瞒下来的。 若是让皇上知道了萧恪做的这些事情,只怕萧家也会遭受劫难。 只要萧大人有脑子就该知道这件事不能声张,也只能暗自认下这个结果。 “是,属下遵命!” 墨风应了一声,随后带着萧恪狼狈的身影再次消失。 那些小厮护卫也是一溜烟跑了个干净, 宋知寒背对着沈听晚,他稍微缓和几分脸色后才转身缓步靠近。 清云还是有些警惕的护着沈听晚,但也知道刚刚是将军救了夫人,所以并没有开口说什么。 冷风拂过,沈听晚不自觉瑟缩几分,尽管她知道面前的男子有些危险。 但还是硬着头皮俯身行礼。 “多谢将军救命之恩,若是有机会改日我定然登门拜谢。” 宋知寒没说话,幽暗的目光在沈听晚的身上不断打量着。 最终他将身上的披风取下递了过去。 沈听晚看着此番举动有些不明所以的愣住。 “天冷,夫人莫要感染风寒。” 这个借口有些拙劣。 但沈听晚信了。 她虽然心里猜疑,但除了顺路遇到,也实在找不到任何合适的理由。 可沈听晚并没有接,到底是男女授受不亲,这披风拿了,回去之后没法解释。 宋知寒有些讪讪,却没再纠结披风的事情,开口道。 “夫人且上马车吧,今夜我送你们回去。” “多谢将军。”沈听晚没有推辞,毕竟这场危机是实打实的,她也怕后面再出来个萧恪这样的人。 沈听晚答应之后,转身带着清云上了马车。 宋知寒上马驾车,车夫坐在他的身侧。 这一路很平稳,没再发生任何事。 宋知寒也没再开口说话。 沈听晚在马车内握紧清云的手掌无声的安抚着。 “夫人,下次若是再遇到什么,你就先走千万不要管奴婢。” 清云似乎想到什么,忽然坚定的开口叮嘱。 “傻丫头,别乱说了,好好休息我们很快就到了。” 沈听晚答非所问的安抚,她声音不大却被马车外面的宋知寒听的真切。 宋知寒握着缰绳的手不自觉紧了几分。 他也没想到那个萧恪居然有如此大的胆子,侯府主母也敢调戏。 若不是不想给沈听晚惹麻烦,今日必然让他有来无回。 沈听晚看到清云靠着马车睡着后,似乎想到什么,心神一动。 她鬼使神差的伸出手掀开身侧的窗帘向外开。 面上是在看明亮的月色,眼角的余光却下意识瞥向宋知寒的背影。 不知道为什么,她对这位没见过几次的将军总有种很熟悉的感觉。 就像是,他们上一世就认识一样。 但沈听晚实在想不起什么以前和他相处过的记忆。 还是说,这只是错觉…… 沈听晚放下窗帘的瞬间,宋知寒像是感应到什么一样回眸。 但两人还是错开了。 他回眸时,窗帘已然被放下。 今夜之事过于凶险,沈听晚尚且心有余悸,尤其是萧恪的那些话…… 不知道马车行驶了多久,终于停了下来。 沈听晚还以为到了,刚掀开车帘却发现这里并不是宁远侯府的门口。 她向前看去,这才发现再拐过这个胡同后就到了。 几乎是瞬间,沈听晚就明白了宋知寒的意思。 不等开口,宋知寒就已经率先开了口:“前面不远就要到侯府了,若是送夫人到家实在不便,恐对夫人名声有损,干脆就送到这了。” 沈听晚闻言也下了马车,她站在宋知寒的面前俯身行礼。 “多谢将军此次出手相救。” “感激的话就不用说了,我也不过是路过偶遇,路见不平总是要管的。” 宋知寒说到这似乎想到了什么,眸光暗了暗,这才再次提醒。 “夫人,萧恪虽然是个风流成性的人,但并非没有脑子,他今晚醉酒如此有恃无恐,想来背后有人授意。” 宋知寒的猜测不无道理,沈听晚也明白他的意思。 她似乎是想到了什么,眉宇间浮现出了冷然的神色。 “将军的意思我都知道了,这件事我会派人去查,多谢将军费心。” 她再次想要俯身行礼,这次却被宋知寒给扶住了。 “原本也是路见不平,不必如此客气,如今天色已晚,夫人早些回去吧。” “好。”沈听晚抿唇轻笑,并没有再多说什么,转身重新上了马车。 车夫再次催动马车,向着侯府方向而去。 宋知寒却并没有走,只是站在原地,看着那辆逐渐在眼前消失的马车。 他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垂眸看了一眼自己刚刚扶住沈听晚的手掌。 眸底闪过了一抹微不可见的笑意。 今夜的这场宴会,他很满意。 晚风吹拂,撩起了地上沈听晚不知何时不慎掉落的手帕。 宋知寒在注意到后,俯身将手帕捡起,握在掌中,那上面还带着沈听晚身上的一股冷香,沁人心脾。 他的眼前,仿佛再次浮现出了沈听晚的模样。 如果可以的话,他也想和沈听晚从相识到相知再到成亲。 只可惜造化弄人,即使重生也已经到了她的婚后时期。 希望这次可以救她于危难之中。 只要她能够好好活着,脱离那些人的算计,哪怕让他赔上性命,他也不在乎。 马车已经完全消失在拐角处,宋知寒这才恋恋不舍的收回目光,转身向着安王府的方向走去。 萧恪的事情就如同宋知寒一开始说的那样,绝对没有那么简单,还需要再调查,这背后之人一定是故意在针对沈听晚,他绝对不能轻易放过。 ------------ 第三十章:你是不是喜欢沈听晚? 沈听晚重新回到侯府的时候已经很晚了。 清云跟在她的身边,依旧有些心有余悸。 “清云,今晚发生的事情不要和任何人提起。” 沈听晚声音平静的叮嘱。 一来如果被人知道,她恐怕名声受损。 二来若是让别人知道自己是被宋知寒救了的话,只怕也会给他带来困扰。 如果是想要去调查事情,传出去也会打草惊蛇,所以还是不说的好。 清云自然明白自家夫人的意思,忙点头应声。 “夫人放心,清云绝对守口如瓶。” 两人还在低声说话的时候,却正好看到老夫人在门内不远处,朝着门口张望着。 她在看到了沈听晚主仆两人后,脸色变得严肃几分。 沈听晚也注意到了老夫人的存在。 就只是单纯的瞥了一眼她难看的脸色,沈听晚就知道对方来者不善。 “母亲怎么如此晚还不休息,这样身子何时能好?”沈听晚主动来到老夫人身前,开口问道。 不管两人之前争执的如何,礼数是不能少的。 老夫人脸色依旧有些难看,只是冷哼了一声。 “若不是为了你,我也不会等到现在了。” 沈听晚微微挑眉,脸上带着疑惑的神色。 “母亲,这话是何意思?儿媳不明白。” “宴会早就已经结束了,从皇宫出来的马车路过侯府的不知道有多少,怎么偏偏就你回来的如此晚?” 老夫人这番话明显是在故意找麻烦。 她因为收养的事情,心里还有气没有发泄出来。 今天正好抓到了把柄,自然不会轻易放过沈听晚。 沈听晚垂眸,掩藏起了目光中闪过的微妙神色。 仅仅只是两句话,她就明白了老夫人的心思。 “母亲莫要生气,儿媳回来的晚,实在是因为途中马车损坏,等修好再回来,这才耽搁了时间。” 沈听晚的话,老夫人自然是不信的。 “马车坏了?侯府马车日常都有人维修,今日怎么会这么巧合?莫不是你在骗我?路上不知道去做什么了?” 老夫人这番话,明显没打算轻易放过沈听晚。 而沈听晚听着,也丝毫不畏惧。 “若是母亲不信我,大可以把马车和车夫叫过来。”沈听晚不卑不亢,甚至没有丝毫的胆怯。 “好。”老夫人本就不信沈听晚的话,如今听到她这么说,自然不肯放过,于是连忙叫人去把车夫带过来,就连马车也一起带了过来。 若是沈听晚说谎的话,今晚一定不会让她好过。 没过多久,车夫就带着马车来到了后院内。 马车靠近后,的确可以看到车轮的地方有些问题,行走起来十分颠簸。 老夫人见此情形,脸色微微一变。 可等着车夫到了近前行礼,她还是镇定自若的开口询问。 “今日宴会,为何所有人一同出宫,但你们却回来的如此晚?” 老夫人没有拐弯抹角的质问些无用之事,直接开门见山的问出最关键的问题。 而车夫却面不改色的将沈听晚刚刚说的原因重复了一遍。 老夫人身旁的嬷嬷听到车夫的这些话之后,连忙道。 “你可知道欺骗老夫人是什么罪过?若是让我知道你说谎,必然让你万劫不复!” 车夫闻言,连忙道:“小人不敢!” 沈听晚这才开口,“母亲问也问了,看也看了,可还要怀疑儿媳?” 这话一出,老夫人顿时说不出话来了。 沉默半晌,最终也只能压下这口气。 “罢了,我也是关心你,毕竟你自己带着丫鬟出门,这么晚都没回来,我身为婆母怎么会不担心?只是刚刚着急所以话说的有些重了,我乏了,就先回去了。” 话音落下,老夫人直接摆摆手转身往寿安堂的方向走了过去。 沈听晚看着老夫人的背影,冷冷的收回自己的目光。 清云有些心疼的伸手扶住自家夫人的手臂。 她低声呢喃的说道:“夫人,你受了如此委屈老夫人居然还在这里找麻烦,实在是……” 接下来的话没有说完,就被沈听晚出声打断了。 “先回去吧。” 清云便没有再开口,扶着沈听晚回凝香院。 等回到卧房,清云又倒了一杯茶送到沈听晚手边。 “夫人喝口茶,暖暖身子吧。” “嗯,”沈听晚点了点头,“早些回去休息,其他的事明天再说吧。” 清云应声,这才转身离开。 沈听晚有些出神的摩挲着手中的茶杯。 她的眸底闪过一抹狠厉的神色。 原本沈听晚只是觉得有人在背后算计她,可一开始并没有将今晚的事情,怀疑到老夫人的身上。 不管怎么说,自己也是侯府的主母,如果真的清白上出了问题,丢脸的可不只是她一个人,宁远侯府也要跟着丢脸。 老夫人应该不会做出这种有损宁远侯府脸面的事情。 可是看着老夫人今天的反应,她便觉得自己想错了。 如果她什么情况都不知道的话,会在这里等着找自己的麻烦? 也许是因为之前自己的不听话和打压,让老妇人觉得权利受到了威胁,所以才想用这样的方式来警告自己。 只是沈听晚没有想到,老夫人竟然如此豁得出去。 为了给自己一个教训,就连宁远侯府的脸面也不顾了。 沈听晚如此想着,眸光忍不住沉了又沉。 到底还是自己给她的机会太多了。 …… 宋知寒揣着沈听晚的帕子回到安王府,正想着如何让人去彻查今夜之事,回到自己卧房的时候,却发现,安王妃竟然就在他的卧房当中等着他。 宋知寒疑惑上前,问道:“母亲怎么过来了?现在时辰不早了,母亲应该早些休息才是,有什么话明日再来找儿子便是了。” 安王妃扳着一张脸,听到自己儿子这些话之后,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反应,只是指了指旁边的位置,让他坐下。 宋知寒见自己母亲这模样,便知道今夜要说的话恐怕十分严肃,于是老老实实坐下。 安王妃没有丝毫犹豫,开门见山道:“寒儿,你是不是喜欢沈听晚?” 宋知寒闻言一怔,他没有想到自己母亲竟然会突然问出这个问题。 沉默了一瞬,正准备开口说话,便又听到安王妃道。 “我要听实话!别想着糊弄我!” ------------ 第三十一章:我这辈子,非她不娶! 宋知寒本来想说的那些话,被安王妃这一句彻底给堵了回去。 沉默半晌,才终于叹出一口气,开口回道。 “是,儿子喜欢她。” 安王妃听到自己儿子的回答之后,只觉得心头一颤,整个人都差点坐不稳。 原本脸上淡然的表情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的复杂和凝重。 “寒儿,她可是宁远侯府的主母夫人!” “儿子知道,可这并不是阻止我喜欢她的理由!” 宋知寒的回答斩钉截铁,不容置疑,安王妃听了,竟一时不知道该怎么说。 过了会儿,她才平稳下情绪,继续问他:“你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她的?” 安王妃现在迫切的需要得到一个答案,她不愿自己的儿子是个会喜欢寡妇的人。 宋知寒也知道安王妃问这问题的意思,于是老老实实回答道:“白鹿学院,惊鸿一瞥,日夜难忘。” 宋知寒喜欢上沈听晚这件事,是在很久很久之前,久到那个时候,他们还在白鹿学院同先生学策略。 宋知寒要比沈听晚大两岁,入学也比她早。 是以,沈听晚入学之时,他全程在场。 虽然那时年岁不大,可沈听晚的倾世之貌已经可以窥见。 少年爱慕,始于容貌,却在后来的次次关注中,逐渐加深。 他明白她心有沟壑抱负,知道她不甘囿于后宅那方寸之间,也看到她的坚毅良善,知晓她的不同凡俗。 他本以为,沈听晚会成为京城贵女中独树一帜的存在。 却未曾想到,她最终还是被拉进内宅。 尽管如此,琴棋书画,女红礼仪,她依旧样样出众。 宋知寒心疼她被女子之身捆缚,被层层框框的教条压迫。 他想将她从内宅带出来,可他还没来得及开口告诉安王妃自己的心思。 沈听晚和宁远侯府二公子裴云舟有婚约在身之事就传了出来。 这等大家族之间的婚事,是无法废除的。 更何况,当时宁远侯府的情况,是绝对不会放弃一个能够挽大厦之将倾的镇国公嫡女。 而镇国公,也绝对不会为了一个女儿背上背信弃义的名声,丢了自己的脸面。 那时候,他只是安王世子,没有任何办法去阻止这场婚事。 他也曾亲眼看到裴云舟对沈听晚的事必躬亲,处处讨好,看到二人相敬如宾,互相包容。 他本来以为,沈听晚嫁给裴云舟,也是好的。 总比自己这个纨绔之名在外的二世祖要好。 随后,他便刻意的不再去关注他们的事情,却没想到,大婚之日,裴云舟奉旨离京,途中遭遇埋伏,无人生还。 也没想到,自己接下的烂摊子竟然就是从裴云舟手里接过来的。 直至二十年后,平定西戎归京,一切才终于分明…… 只是好在老天有眼,让他重活一世,他自然不愿意再放弃这个机会,看着沈听晚重蹈覆辙。 只是这些,安王妃并不知道。 她只是在听到宋知寒这些话之后默默松了一口气。 只不过,她还是开口道:“若是那个时候,你们二人倒还相配,只是如今,云泥之别,她已嫁为人妻,这份心思,你最好压下去,不要再被人发现。” “若是我说,我这辈子,非她不娶,母亲又待如何?” 宋知寒语气淡淡,说出来的话,却让安王妃狠狠一怔,反应过来之后,怒气瞬间涌上心头。 她猛的站起身,居高临下的看着自己的这个儿子,厉声道。 “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你现在可是陛下亲封的平西将军!她沈听晚现在算什么?宁远侯府的伞下寡!你们两个,如何能在一起?” 看着自己母亲的激动模样,宋知寒嘴角微微上扬,声音放的更软,却更加不容置疑:“我此生,非她不娶。母亲若是不能接受,那便当做没有我这个儿子罢。” 听到宋知寒这些话,安王妃气不过,抬起手来就要狠狠给他一巴掌,可是看着宋知寒那饱经风霜,仿佛已经看破生死的双眸,这一巴掌到底是没落下去。 她哀叹一声,红了眼角。 “你当真是要气死我不成!” 宋知寒没说话,只是默默倒了一杯茶递过去。 等着安王妃接下,这才开口道:“母亲,若是你和她,我今生只能选一个,我只会选她。” 上一世,他也算是尽孝堂前,唯独因为沈听晚的事,悔了一辈子。 所以这一次,他只会选择沈听晚。 安王妃听着自己儿子的话,到底是没忍住,眼泪扑簌簌落下来,出声骂他,“我哪里是养个儿子,我这是给自己养了个祸害!” 可宋知寒的嘴角却在听到自己母亲这话之后微微露出和弧度来。 因为他明白,安王妃如此说,就是意味着已经接受了他的决定。 好半晌,安王妃才止住泪,开口道:“沈听晚到底只是和裴云舟拜了堂,没有圆房,到现在也已经过了五年,丧期已满,她若是愿意改嫁,也是可以的。 只不过,一来你父亲不会同意你们的事情,二来,镇国公珍爱自己的脸面,恐怕也不会愿意让女儿改嫁。” “这些事情,母亲不必担忧,儿子自然有办法解决。” 宋知寒安抚了一声安王妃,用帕子替她擦干净脸上泪痕,继续道:“母亲早些回去休息吧。” 安王妃叹息一声,“你到底是长大了,有自己的主意了,只是做事的时候还是要斟酌再三,尤其是和沈听晚有关之事,不要落下口舌话柄。” “儿子明白。”宋知寒点了点头,应了一声。 安王妃便没有再留,起身离开了宋知寒的卧房。 送走安王妃之后,宋知寒自己也跟着松了一口气。 若是说他不担心安王妃对这件事的看法,那是不可能的,只是他从一回来的时候就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现在的这种情况,已经比他预想的要好太多了。 不过,母亲说的那两件事,的确很重要。 尤其是镇国公那边。 他可以为了沈听晚不顾一切,可是现在的沈听晚却不行,她背负的东西还是太多了。 如此想着,宋知寒的眸子深了又深,只觉得被自己放在怀中的帕子,带着热量,烫人的很…… ------------ 第三十二章:教武先生 次日。 沈听晚用了早膳之后,门口守着的小厮忽然来到了她的院落禀报。 “夫人,门外有一位戴面具的男子求见,说是您之前找的教习先生。” 沈听晚听到这话后,知道是裴景严来了,这是她提前和裴景严商议好的。 沈听晚摆了摆手,道:“带他去前厅,我一会儿便过去。” “是,夫人。” 小厮应了一声,离开凝香院。 待小厮离开之后,沈听晚便带着清云和玉钏向着前厅走去。 裴景严此时,正在前厅等着。 在看到沈听晚过来之后,连忙起身,恭敬地俯身行礼。 “顾夫人,之前您说府上有孩子要学武,所以请在下过来当教习先生,不知夫人可还记得此事?” 原本只是为了将裴景严带进来,随便找和借口就是。 可是老夫人时时刻刻盯着沈听晚,只等着抓她错处,沈听晚自然不会给她一个机会,所以这才和裴景严准备了这么一场戏。 果不其然,和沈听晚猜测的没有错,从裴景严一进府,就有几个小厮和丫鬟暗地里盯着他。 此刻,厅外不远处就站着几个小厮丫鬟,正不准痕迹的盯着这边。 沈听晚,装作不知道他们的存在,将目光落在裴景严身上,开口道:“自然记得。先生此番过来可是答应了?” 裴景严点头,“还要多谢夫人给在下这个机会。” 沈听晚闻言,抿唇淡笑,“我那两个孩子,年纪已经不算小了,现在学武想是要吃力些,还希望先生能够在府上住下,多多督促,也好让他二人尽快赶上同龄人。” 沈听晚这话说完之后,裴景严点了点头,沈听晚便紧跟着道:“只不过,先生毕竟是男子,孩子此时跟我住在一个院落中,不太方便,不如就安排先生在别院休息,待习武之时再将孩子送去别院学习如何?” 裴景严眸光微闪,似乎在暗暗隐藏着某些翻涌的情绪。 他连忙点头又故作深沉的应声。 “一切听从夫人安排。” 沈听晚微微颔首,随后侧头叫了清云一声。 “派人去将别院打扫出来,日后先生就住在那里,教孩子习武。” “是,夫人!” 清云应声,转头离开就要将这件事吩咐下去。 待人走后,沈听晚便又道:“那先生便随我先去见见两个孩子吧。” 裴景严闻言点头,应道:“也好。” 随后二人便从前厅离开,一路朝着凝香院走了过去。 与此同时,消息直接传到了寿安堂老夫人的耳中。 原本还在默默闭着双眸念经的老夫人,在听到沈听晚居然给那个孽障找了教武先生后,气的险些将手里的佛珠捏碎。 之前收养的事情虽然被暂时压了下来,但终究没有个定数。 没想到这个时候,沈听晚竟然还敢找人来府里教两个小畜生学武术。 这不就是明目张胆的和自己作对? 嬷嬷看到老夫人如此生气,连忙倒了杯茶,送到她的手边。 “老夫人千万别生气,当心气坏了自己的身子!” “要我如何不生气?她现在已经明目张胆的跟我作对,眼里哪还有我这个婆母!” 老夫人握紧茶杯,恨不得摔碎泄气。 “既然夫人故意找麻烦,咱们也不能直接因为这些小事和她撕破脸,到时候落下话柄,反而不好,不如就用另外一些招式。” 嬷嬷的语气平淡,仿佛早就已经想到了解决的办法。 她俯身来到了老夫人的耳边,放低声音,不知道说了一些什么。 老夫人在听到嬷嬷的话以后,脸色稍微好转了一些。 “你说的也有些道理,既然如此,那就按照你说的去办!” 此刻,凝香院里,沈听晚已经吩咐玉钏去叫裴修齐和裴幼兰过来,而她自己,正和裴景严在院中等着。 裴景严站在原地,整个身体绷得笔直,放在身侧的手也跟着握紧。 沈听晚敏锐的察觉到他的状态,忍不住无奈的笑了一声,开口问他:“很紧张?” 裴景严闻言,点了点头:“五年不见,我走的时候,他们才两岁大,恐怕现在都已经不认识我了吧。” “自然是不认识的,”沈听晚应声,“两岁哪里能记住什么事情,更何况,又是五年之久。且不说你如今戴着面具,就算以真容相见,恐怕也已经不认识了。” 听到沈听晚的话,裴景严无奈的笑了一声,“夫人安慰人的方式还真是很特别。” “我没在安慰你,只不过是实话实说罢了。” 别说孩子了,若是换做前世这个时候的自己,见到裴云舟都不一定能够记得。 成婚之前不过短短几面,大婚当日更是盖头都没有来得及掀。 五年之久,一个并不熟稔之人,如何能记得他的长相? 只不过,现在的她记得。 他害了自己一辈子,让自己最后落得那样凄惨的下场。 别说五年,就是五十年,她也绝对不会忘记! 正这时候,玉钏已经带着裴修齐和裴幼兰回来了,在他们身后,还跟着沈听晚给她们安排的丫鬟小厮。 裴景严只看了一眼,便明白这几个,都是手底下有功夫的。 可见沈听晚对自己这两个孩子都很上心,安排会武功的人来贴身保护他们。 如此想着,裴景严不免觉得心中一股暖流。 沈听晚心细如发,待修齐和幼兰又是极好,自己理应放心才对。 裴景严松开紧握的手掌,对着沈听晚开口道:“多谢夫人。” 沈听晚并不知道裴景严谢的是自己安排给裴修齐和裴幼兰的丫鬟小厮,还以为他是在谢自己能够让他见到两个孩子,于是回了一句:“不用,这也是我应该做的。” 说话的功夫,玉钏已经带着他们走到近前。 “夫人,奴婢将少爷和小姐都带过来了。” 沈听晚点了点头,玉钏便退到一边。 裴修齐和裴幼兰也连忙对着沈听晚行礼。 沈听晚便对着两个孩子介绍道:“修齐,幼兰,这是我给你们二人请的教武先生,从今天开始就住在府上,以后每日你们从白鹿书院回来之后,都会教导你们学武。” ------------ 第三十三章:从今往后,拼上性命也要护她周 裴修齐和裴幼兰因为年岁小,并不会住在白鹿书院里,沈听晚便每日派人接送。 可是因为距离不算近,每日回来,都已经到了申时。 所以想要学武,就必须要在白鹿书院回来之后,或者晨起。 但这个时辰,除非教武先生住在府上,否则并不方便。 这也是沈听晚和裴景严提前计划好的。 虽然裴景严住在府上会有些风险,但也是他们目前最好的选择。 一来,裴景严武功不差,能够保护沈听晚和两个孩子。 二来,他也能亲眼看着自己的孩子。 是个一举两得的好法子。 裴修齐和裴幼兰听着沈听晚介绍,忙对着裴景严躬身行礼。 “修齐见过先生。” “幼兰见过先生。” 二人礼节周到,动作得体,让裴景严忍不住一阵感叹。 这五年,自己不在他们身边,他们还能长成这样好的性子,实在难能可贵。 或许是如此近距离见到自己两个孩子的喜悦太过剧烈,裴景严竟然一时愣住,没有开口说话。 沈听晚见了,忍不住一阵无奈,主动开口道:“严先生,这便是我的两个孩子,裴修齐和裴幼兰。” 严,是沈听晚和裴景严商量好的化名姓氏,全名为严京衣。 他在听到沈听晚的话之后,也反应了过来,收回自己的思绪,应声道:“少爷小姐,以后严某就负责你们二人的武学课程了。” 裴幼兰听了裴景严的话,将目光望向沈听晚,“夫人,我和哥哥一起学吗?” 沈听晚不知道裴幼兰为何问出这个问题,却还是点了点头:“幼兰不想学?” 她问出这个问题的时候,已经做好了裴幼兰拒绝学武的回答,毕竟她是一个女孩子,不愿学习也是正常。 这是沈听晚的私心,如果当年自己有机会学武,恐怕最后也不会被人这么容易就控制住。 她不想裴幼兰往后会因为同样的原因受了欺负,所以从一开始,她就想好了,裴修齐有的,裴幼兰都会有。 但她并没有想到,裴幼兰在听到她的话之后竟然直接摇了摇头,“我想学!而且我要学的很厉害!” 只有这样,她才不会一直躲在哥哥身后,被哥哥保护着。 以后再出现上一次那种事,她也可以站出来保护哥哥。 对于裴幼兰的回答,沈听晚很欣慰。 “那就好好学。” “嗯!”裴幼兰重重点头。 可这样的反应,却看的裴景严忍不住心中一酸。 没等他再开口说什么话,就听到沈听晚道:“既然已经决定好了,那今日就开始吧。玉钏,你带他们下去换上利落的衣裳再过来。” “是,夫人。”玉钏应了一声,带着二人离开。 裴景严这才开口道:“我不在的时候,他们想必受了不少委屈。” 沈听晚没有隐瞒,点了点头说道:“他们兄妹差点死在老夫人手下,修齐断了两根肋骨,现在还没好彻底,一会教他的时候,还要小心些。” 裴景严闻言,拳头猛然攥紧! 他知道自己的身份是什么,老夫人也知道。 自己已经死在外面了,她又怎么可能让自己两个孩子继续留在府中? 他只是没料到,老夫人竟然可以如此心狠手辣,对这两个孩子下死手。 他甚至不敢想,如果不是有沈听晚护着他们,那自己回来之后,看到的会不会就是两具白骨! 裴景严的眸色深了又深。 良久,他转身朝向沈听晚,郑重的双手抱拳弯腰行礼,“裴景严谢夫人护犊之恩!” 沈听晚脸色微变,“严先生!小心隔墙有耳!” 裴景严了然,直起身来又继续道:“夫人恩情,死不能忘。” 沈听晚摆了摆手,“不用说这些,以后我用到你的地方还多的很。” 裴景严点了点头,没再说话,可他却在心底暗暗发誓,从今往后,一定要护沈听晚周全,哪怕是拼上自己这条命。 玉钏很快带着两个孩子回来,裴景严收敛情绪,从基础开始教导二人学武。 他们二人体弱,远没有正常七岁孩子该有的样子,很多动作对他们来说都十分吃力,可他们却死咬着牙坚持,不肯放弃。 如今时节已经入冬,二人却硬是出了一身薄汗。 裴景严有心疼惜,又怕现在不加紧学,以后自己不在的时候,他们还是会受委屈,到底还是狠下心教导。 小小身影在院中扎着马步,沈听晚和裴景严二人就站在不远处。 裴景严带着面具,沈听晚看不清他的表情,却能够从他紧握的手掌处读出他的情绪。 “心疼?” 裴景严闻言,看向沈听晚,随后又收回目光,重新落在自己两个孩子身上:“其实更多的是无可奈何的无力感。” “可你总得掩饰好自己的情绪。”沈听晚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又放软了声音,“相见不能相认,的确折磨。不过你一开始也只是想要见到他们平安,如今能够守在他们身边,也该知足。更不用说,他们现在过得,比之前要好太多了。” 沈听晚这些话说完,裴景严的心情到底是舒缓了许多。 “夫人说的对。” “藏好你的身份,否则会给我和孩子都带来危险。” 沈听晚说完这句话之后,便没再和裴景严多待,直接转身离开了原地。 毕竟男女有别,宁远侯府并不都是自己的人,传到老夫人耳朵里面,恐怕会拿这事做文章。 待到沈听晚离开,裴景严看着她的背影,竟然升起一丝异样情绪。 把自己带进府中,对她而言,弊大于利,可她还是这么做了。 而她这么做的原因,只是为了要完成自己的心愿,让自己能够和孩子相聚。 意识到这些的时候,裴景严清楚的感觉到了自己心跳的异常。 就好像是这么多年无人在乎的内心,终于有了一丝安抚。 他活了二十多年,何曾有人在乎过他的感受? 他永远都是被人利用的一枚棋子罢了,以私生子身份入府,不过明面,不上族谱,只给了姓,甚至还让他做了裴云舟的护卫。 这姓,甚至都说不好是给他裴家血脉的身份,还是收买下人的忠诚。 可是沈听晚口口声声说着合作,说着交易,却一次次帮助自己。 她和别人,总归是不一样的…… ------------ 第三十四章:带裴慎一起学武 裴修齐和裴幼兰是第一次学武,今天也只是为了让他们习惯一下,所以并没有练太长时间。 到了快晌午,便结束了。 二人今日倒是不用去白鹿书院,便暂且回了自己的偏院去休息。 裴景严便也没有在凝香院久留,由清云带着去了沈听晚叫人提前给他安排好的院子。 待清云离开之后,裴景严还没来得及做什么,就听到房门被人从外面敲响。 虽然并不知道来人是谁,但他还是走过去将门打开。 而门外站着的,正是老夫人身边的嬷嬷。 裴景严的身体顿时紧绷起来。 这位嬷嬷是府中老人,也是认识他的。 就是不知道现在过来是要做什么,难不成老夫人这么快就发现了他的身份? 正这么想着,就听到那嬷嬷开口道。 “你就是夫人请来的教武先生吧?老夫人要见你。” 嬷嬷开门见山,没有一句多余的话,甚至说完之后就直接转过身要离开。 “跟我走吧。” 裴景严这才明白,她们并没有发现自己的身份,来这里也只是因为自己是沈听晚带进来的教武先生这么一个原因。 裴景严心里很清楚,自己既然来了,肯定要对上老夫人,不过是早晚的区别罢了。 既然不能躲过,干脆也就没有多说什么,跟在嬷嬷身后,一路往寿安堂去。 寿安堂的前厅内,老妇人正坐在椅子上,耐心等候着。 嬷嬷将人带到之后冲着老夫人俯身行礼。 “老夫人,人已经带来了。” 老夫人给了嬷嬷一个眼神,嬷嬷会意的扭头看向裴景严,开口道:“见了我们宁远侯府的老夫人,还不行礼?” 裴景严闻言,没有什么太大的反应,安分行礼。 “严某见过老夫人。” 老夫人点了点头,便听到裴景严继续问:“不知老夫人叫严某过来可是有什么要事?” “也不是什么大事,只是听说你是我那儿媳带回来的教武先生,我这里也有个孩子,正好是学武的年纪,希望先生,能够一并收下。” 老夫人说的这些话,看似是征求裴景严的同意,实际上已经做好了决定,完全不给裴景严拒绝的机会。 “这……恐怕还要经过夫人决定才行。” 裴景严心里自然是不愿意的,他又不是真的教武先生,何必要给自己找那么多的麻烦? 可老夫人却根本不听他的,语气威严的开口道:“她是我的儿媳,自然是要听我的。” 可没想到,自己这话刚刚说完,门外就响起了沈听晚的声音。 “母亲的精神今日看着倒是好了许多了。” 下一刻,沈听晚便面带笑意的从外面走了进来。 老夫人一看到沈听晚过来,脸色顿时就沉了下来。 她才将人带过来这么一会功夫,沈听晚就紧跟着追了过来,分明就是不想给她任何机会。 “上午事多忙碌,没有来得及过来给母亲请安,还请母亲恕罪。” 沈听晚说着,装作才看到裴景严的样子,惊讶道:“严先生怎么也在这里?” “是我让人把他叫来的。” 老夫人沉着声音道。 沈听晚其实很清楚,老夫人为什么要把裴景严叫来。 无非就是知道了自己给孩子请教习先生,却没带着裴慎。 想要以老夫人的身份来压裴景严,让他把裴慎也收下。 老夫人为了裴慎,可谓是煞费苦心,为他不停铺路,只不过,裴景严现在到底也算是自己的人,这件事,怎么也要看看自己答不答应。 这么想着,沈听晚便开口道:“原是如此,就是不知道母亲叫严先生过来所为何事,他刚刚教导修齐幼兰学了武,现在想必已经疲乏了,若是没有什么要紧事,倒不如过两日再说。” 听到沈听晚的话,老夫人的脸色更加难看几分,可她并不敢和沈听晚就此撕破脸面,于是道。 “怎么不算要紧事,你给那两个孩子请了教武先生,偏偏漏下慎儿,实在是过于偏心!” 老夫人一开口就是苛责,可沈听晚脸上笑容依旧,不仅没有减少,反而更深几分。 “母亲这话说的不对,修齐和幼兰现在算是我的孩子,我自然要事事为他们谋划,可是裴慎和我却没有任何关系,怎么能叫偏心?” 这话一出,老夫人顿时被堵的哑口无言。 可她又不甘心就这么放弃,冷声道:“你是没有收下慎儿,可我对他喜欢的很,便已经将他当成了亲生孙子。裴修齐和裴幼兰上白鹿书院这件事,你就已经落下了慎儿,我都没有要求你一定要把慎儿一起送进去,怎么现在连个学武的机会也不给? 你到底是不喜欢慎儿,还是不喜欢我这个婆母?究竟还有没有把我放在眼里?” 老妇人扣下来的这个帽子太大,沈听晚可接不起。 本来知道老夫人把裴景严叫过来之后,她就已经有了猜测,也做好了准备。 她很了解裴慎,最是个眼高手低,吃不了苦的主儿,前世他有未来那成就自然不是靠他自己,而是沈听晚日夜督促,废寝忘食的陪着他念书,这才将他捧到那个位置上。 如今没了自己,老夫人又是个看不得裴慎吃苦的,他哪里会有什么大出息? 既然老夫人一定要让裴慎跟着学,那就让他跟着,左右他也受不下去,最多两三天的功夫,就要逃回来。 他愿意找罪受,沈听晚自然不会拦着,最后丢的也不是她的脸。 如此想着,沈听晚便开口道:“母亲何至于给我扣这么大个帽子,既然您一定要让裴慎跟着学,那我也无话可说。只是这件事,也得问过裴慎自己才行。” 老夫人听着沈听晚松了口,哪里肯放弃,就算裴慎不愿意去,她也会逼着他去。 白鹿书院已经成了他和裴修齐之间的差距,若是武学方面再落下,岂不是彻底输了? 到那时候,他样样比不过裴修齐,别说沈听晚,就是族老他们也不会同意收养裴慎做嫡子! 真要是到了那种地步,他们才是彻底的赔了夫人又折兵! 这么想着,老夫人便直接道:“慎儿是个好学的,自然不会拒绝,明日一早,我就将他送过去一起学武。可丑话说在前头,若是你因为不喜欢慎儿,就让人刻意区别对待,我可不答应!” 沈听晚等的就是这句话,连忙道:“那母亲便派人一起跟着,这样也好放心。” 老夫人点头,算是同意了沈听晚的话。 ------------ 第三十五章:裴慎告状 沈听晚走后,老夫人便去了裴慎的屋子。 裴慎身上的伤已经大好了,这会儿正装模作样拿着书看,见老夫人来了,忙起身迎接:“祖母,您来了。” 老夫人见孙儿如此用功,心里不由宽慰了几分,她伸手拉过裴慎的手,苦口婆心的开口说道。 “我已经和沈听晚请来的教武先生说好了,明日一早,你就和裴修齐裴幼兰他们一块儿去教武先生那儿练武,可不能被他们两个给比下去了!如今他们兄妹两个已经进了白鹿书院,学文起点已经比你高了,若是学武,你还比不过他们,就更让沈听晚有了借口不收你为嫡子了!” 一听要学武,裴慎心中有些不情愿,但面上却并没有表达出来,只回握住老夫人的手,用力点头:“祖母放心,孙儿一定会好好练武,把裴修齐和裴幼兰给比下去!绝不会让沈听晚抓到错处!” “好,祖母相信你。” 见裴慎这般懂事乖顺,老夫人脸上有了笑容,点了点头。 …… 另一边,沈听晚带着裴景严回了院子。 “夫人,明日裴慎跟着来学武,是否需要我刁难一番?” 裴景严见四下无人,压低声音开口问道。 沈听晚摇头:“不用,一视同仁就好,你若是区别对待,反而容易落了老夫人与下人之间的口舌。你放心,他吃不了苦,过不了几天,就不会要求练了。” 裴景严转头,看沈听晚神情笃定,好似对裴慎的脾性了如指掌,心中不由有些诧异,可他到底是没有问出这疑惑,只点了点头道:“好,那便听夫人的。” 次日卯时,就有小厮到了寿安堂,叫裴慎起床去裴景严的院子里练功。 裴慎睡的正香,被吵醒后怨气很重,听闻是练功又不敢发作,只觉得是沈听晚在故意刁难他。 这才卯时,哪有练功起这么早的?让人连好好休息睡个饱觉都不能? 老夫人更是心疼,想让裴慎吃了早膳再去。 小厮也没拦着,在一旁看着裴慎吃的肚皮滚圆,这才带着他去了裴景严的院子。 裴慎姗姗来迟,到的时候裴修齐和裴幼兰已经在院中扎马步有一会儿了,两人都是满头大汗,尤其是裴幼兰,尚且年幼又是女子,小小的身子都已经支撑不住,开始不停摇晃起来,却还是死死咬住嘴唇坚持着,丝毫没有要放弃的意思。 见裴慎才来,两人也目不斜视,继续扎马步。 “你先跟着他们一块儿练基本功,扎半个时辰马步。” 裴景严看了裴慎一眼,指了指裴修齐身边的位置。 裴慎依言学着裴修齐的样子扎起马步来,动作却并不标准,歪歪斜斜的看着比裴幼兰还不如。 裴景严不由皱眉,上前掰正裴慎的姿势。 不过盏茶功夫,裴慎就坚持不住了,身子摇晃起来,原本板正的动作也变得歪扭放松。 “马步扎稳了。” 裴景严不由呵斥了一声,再看向裴修齐和裴幼兰:“你们两个,可以歇息一会儿了。” “是。” 裴修齐和裴幼兰长松一口气,立马放松下来,却也没有马上坐下,而是绕着院子慢慢走起路来。 他们都知晓,刚刚练完功不能立马坐下。 “为什么他们可以休息,我还不能?” 裴慎一双眼睛直勾勾盯着裴修齐和裴幼兰,眼中满是羡慕,语气有些不服。 他的腿很酸,快要坚持不住了,他也想休息。 “他们在你没来之前就开始训练了,比你早到半个时辰,你才练了多久,等你到了时间,自然就可以休息了。” 裴景严语气严肃,解释道。 裴慎心里有些不服,也不信他们真的比自己来早了那么多,真能坚持这么长时间,总觉得裴景严是在故意刁难他,却也不敢表现出来,只能死死咬着嘴唇,继续坚持…… 一个上午训练下来,三人浑身上下的衣服都被汗水给浸润的湿透了,裴慎的训练量比其余两人少的多,看上去却是最累的那个。 “今天上午就先到这儿。” 裴景严道。 裴修齐和裴幼兰站直身子,恭敬给裴景严行礼,随后才离开。 裴慎的贴身丫鬟赶忙上前,一脸心疼地搀扶住裴慎,带着他回了寿安堂。 老夫人早就已经迫不及待等在里面了,看裴慎回来,忙出来迎接:“慎儿,今天训练怎么样?教武先生有没有为难你?” 看到裴慎满头大汗,她心里心疼的不行。 不过一个上午,怎么能累成这样? “祖母,慎儿下午不想再去跟着教武先生练武了。” 裴慎苦着一张脸,他被娇宠惯了,哪里吃过这种苦头,这会儿只觉得浑身酸痛,只想好好睡一觉休息一会儿。 “教武先生和沈听晚故意针对我!裴修齐和裴幼兰他们的训练量都比我轻松很多,还能比我早休息。” 老夫人一听,脸色顿时难看起来,对裴慎更加心疼。 她狠狠咬牙:“我就知道沈听晚这个贱人,不会真的一视同仁!居然让教武先生借着练武的名头欺负你!慎儿,你放心,有祖母在,祖母给你出气。大不了祖母给你额外找个教武先生,找个更好的,我们不要她的!” “好,等祖母找了新的教武先生,慎儿一定好好练武,不会被裴修齐和裴幼兰比下去的!” 裴慎赶忙点头。 老夫人让来找裴慎,叮嘱他下午继续过去的小厮回去传话给沈听晚,让她过来。 小厮把话带到。 沈听晚听闻冷冷勾起了嘴角,有些不屑。 她早就猜到裴慎会坚持不下去,只是没想到不过一个上午,他居然就已经受不了了,看样子是还找了老夫人告状,颠倒黑白,还真是个没用的废物! 前世,若不是自己悉心栽培,跟着苦读,就凭借裴慎好吃懒做的性子,哪能有后来的成就? 今生,她倒是要看看在老夫人的溺爱下长大的裴慎最后会成为什么样的草包纨绔! 她起身,带着清云朝着寿安堂走去。 “老夫人,夫人来了。” 丫鬟见沈听晚到了,进去通报。 老夫人正带着裴慎吃饭,给他夹着碗里的菜,一听沈听晚来了,脸色瞬间冷了下来:“让她在院外侯着吧。” ------------ 第三十六章:怎么他们受的得,他却受不得? 老夫人这次是做足了架势,一定要难为沈听晚一番。 “是。” 丫鬟应了,退了下去。 到了外边,对着沈听晚道:“老夫人这会儿在忙,还请夫人在外头稍等一会儿。” “母亲既然在忙,听晚就不叨扰了,还是等母亲空了,再让人来叫听晚吧。” 沈听晚一听,就知道老夫人这是在找借口想要晾着她! 她可不傻,不会在这里傻等着。 她说着抬步就要朝外走出去。 丫鬟脸色顿时变了,没想到沈听晚居然说走就走。 她赶忙上前,拦住了沈听晚的去路:“夫人先别急着走,奴婢再进去问问老夫人。” 她说着,又转身进了屋子。 老夫人见丫鬟又进来了,有些不耐烦起来:“不是说了,让沈听晚在外头等着吗?你还进来做什么?” “老夫人,夫人不愿意等,她说了,您若是忙,她就先走了,等您有空了再来。” 丫鬟怯生生道。 老夫人一口气差点没上来,气得够呛:“好她个沈听晚!架子真是越发大了,不过是让她等我一会儿,都不愿意了?不管怎么说,我也是她的婆母!” 她猛然从座椅上站了起来:“慎儿,走,你和祖母一块儿出去见她!” 她说着,拉着裴慎的手,和他一块儿出了屋子,去见沈听晚。 沈听晚此刻正坐在前院的石桌边上喝着热茶,见老夫人和裴慎来了,这才不紧不慢放下茶杯,对着老夫人行礼:“不知母亲找听晚何事?” “你不知道?我还以为你心里明白呢!我知道你不喜慎儿,但习武一事,本就说好一视同仁,你怎么还能让教武先生故意针对慎儿,加大慎儿的训练量? 慎儿还不过是个孩子!先前又受了那么重的家法,身上的伤还没好全,哪里受得住你们这样的苛待?你就是再不喜爱他,也不能如此折磨他!” 老夫人越说越心疼,忍不住攥紧了裴慎的手。 “你可知晓他一回来就嚷嚷着肚子疼,在我这休息了好一会儿才缓过来?这么训练下去,身子练出个好歹来怎么办?” 沈听晚一双眼睛直直看着裴慎,面上表情不变:“是裴慎说的教武先生区别对待他,苛责他?” “慎儿本不想说的,是我看他面色惨白,逼问出来的!” 老夫人自然不会承认裴慎找他诉苦,于是撒谎将这件事揽到自己身上。 沈听晚本就不喜裴慎,若是知晓是裴慎主动说的,怕是更加看不上他。 “既然如此,不如把严先生和修齐兄妹两个,以及在场的丫鬟小厮都叫来把,总不能平白冤枉了严先生。” 沈听晚说着,看向清云:“清云,去,把他们都叫来。” “是。” 清云应声,退了下去。 老夫人却是眼皮一跳,心里升出些不好的预感。 不过尽管如此,她还是不悦的质问沈听晚。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你是觉得慎儿在撒谎?你就这么信不过他?” “是不是在撒谎,很快就知道了。” 沈听晚不回应老夫人的质问,面上依旧云淡风轻。 很快,清云就带着裴景严几人来了。 “严先生,请您过来,是想问问三个孩子上午的训练情况。裴慎的训练内容与修齐幼兰二人的训练内容是否一样?” 见人来了,沈听晚起身,望向裴景严,开口问道。 “裴修齐与裴幼兰是一样的,至于裴慎……” 裴景严说到这里,声音一顿。 老夫人眼睛瞬间亮了起来, 她就知道,裴景严一定区别对待,苛待了慎儿! 不然慎儿怎么会累成这样? 她指责的话就要出口,便听得裴景严继续道。 “至于裴慎,训练量则是比修齐和幼兰都要少上许多,不是一会儿肚子疼,就是一会儿太累了,总嚷嚷着要休息。” 这话一出,老夫人脸色顿时一僵。 “母亲方才都听见了吧?若是不信,还可以再问问别的丫鬟小厮,看看严先生有没有说谎。” 沈听晚说着,看向了另外的几个丫鬟:“你们来说说,严先生方才说的,都是真的吗?” 几个丫鬟小厮自然点头称是,心中对裴慎也有几分看不起。 “如此看来,严先生不仅没有苛待裴慎,反而还优待了他,给他减少了不少训练量,怎么这般,裴慎还是坚持不下来?甚至来找母亲告状,颠倒黑白呢?” 沈听晚嗤笑了一声,继续往下说。 “若说裴慎身上有伤,修齐身上难不成就没有了吗?他伤的还比裴慎更严重!他是被打断了两根肋骨,到现在还没长全,他都能坚持下来,裴慎怎么不行? 就连幼兰,年纪尚小,又是女孩儿,都跟着裴修齐一起训练,从来没有放松过,更没有喊过苦和累。 他们都能吃得了练武的苦,怎么就裴慎吃不了?莫不是他不仅不如修齐,还不如幼兰一个女孩儿?” 听着沈听晚的这些话,老夫人脸上像是开了酱油铺,颜色精彩得很,却偏偏无法反驳。 “依儿媳看,裴慎不仅不思进取,还爱搬弄是非,颠倒黑白!加上之前,他险些害得儿媳命丧黄泉,还要陷害他人,品行如此不端,还丝毫不知悔改! 这样的人,若是继续留在宁远侯府,还要收在儿媳名下,怕是迟早给宁远侯府惹出大麻烦来!绝不能让他在继续留在侯府!还是趁早把他送走的好!” 一听要把裴慎送走,老夫人顿时急了:“不行!不能把他送走!” 听到老夫人这么说,沈听晚立刻紧跟着质问。 “母亲为何如此护着裴慎?如此品行不端之人,把他留在侯府,迟早是个祸害!母亲就算再喜欢裴慎,也该有个度!莫不是还有别的隐情没有告诉儿媳?所以母亲才坚持要留下裴慎,把他寄养在儿媳名下?” 沈听晚咄咄逼人。 她知道老夫人绝不会同意送走裴慎,她此番就是要把裴云舟给逼出来! 她就不信,到了这般地步,裴云舟还能继续装死,任由裴慎被赶出宁远侯府! 想让自己给她守家给他养儿,绝无可能! 老夫人被沈听晚堵的一句话都说不出来,毕竟她总不能说是因为裴慎是裴云舟的骨肉,本就是裴家的子嗣,所以才不能赶出侯府。 犹豫半晌,老夫人终于是服了软,放软了语气,开口道。 “听晚,你再给他一次机会。慎儿年纪还小,又是初次练武,一时受不了也是情有可原,你又何必对他不依不饶,将话说的这般难听。” ------------ 第三十七章:苏怜儿回府 “难道修齐和幼兰就不是初次练武了吗?这点苦头都吃不得,以后还能有什么大用吗?” 沈听晚可不吃老夫人这一套,冷笑了一声,声音鄙夷。 老夫人脸色已经难看到不能再难看了:“看来,如今我这个婆母说什么都没用了!” 她说着忽然大喘气起来,一副被沈听晚气急了,马上就要呼吸不过来晕倒的样子。 裴慎见状,忙扶住了老夫人,面色担忧:“祖母,您消消气,注意身体啊,不要因为慎儿,气坏了自己的身子。夫人若是实在不喜欢慎儿,慎儿走就是了,不能因为慎儿伤了祖母和夫人的感情。” “你听听,听听这孩子多么懂事善解人意!” 老夫人心疼的看了看裴慎,又将目光转向沈听晚:“总之,我无论如何都不会同意你把慎儿赶出府去!我年纪大了,云舟又不在了,能陪在我身边讨我欢心的只剩下慎儿,难不成你要连慎儿都夺去吗?” “既然母亲非要把裴慎留下,儿媳也没法阻拦,只是,将他收为继子,绝无可能!” 沈听晚语气决绝,没有丝毫商量的余地:“若是没别的什么事情,儿媳就先回去了。” 她说完,径直转身,带着裴景严几人离开了。 老夫人看着沈听晚几人的背影,气的够呛:“这个毒妇!心胸居然如此狭隘,就这么容不得慎儿!” “老夫人,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夫人若是不愿意承认小少爷,不愿意收小少爷为继子,那小少爷就算留在宁远侯府,也是名不正言不顺,不被外人承认,也无法继承侯府啊!” 赵嬷嬷不由有些担忧地开口:“不然还是把这件事告诉二爷,让二爷想想办法吧,实在不行,还是得找个借口,让二爷重新回到宁远侯府,名正言顺认下小少爷。” 事到如今,也只能如此,没有别的办法了。 老夫人叹了口气,对沈听晚怨气满满。 若不是因着沈听晚镇国公嫡女的身份,又能带来不少嫁妆,给宁远侯府带来许多利益,她当初又怎么会同意让沈听晚嫁过来? 现在看来,这沈听晚就是个祸害! 目无尊长,刁蛮任性,她就从没见过如此不守规矩的女子! “写信给云舟,将今儿的事情告诉他,让他尽快想个法子,不然,我就要保不住慎儿了。” 老夫人吩咐道。 “是。” 赵嬷嬷应了。 另一边,沈听晚刚回到院子,就有安插在老夫人院子里的眼线来报:“老夫人着人写了信,要偷偷送出去。” 这人话刚说完没多久,玉钏就已经拦下了信,送到了沈听晚手中。 沈听晚接过信,仔细看了,心中了然,不由勾唇一笑。 老夫人果然是忍不住了,要让裴云舟自己露面解决! 只是,凭借她对裴云舟的了解,他怕是不敢回来。 毕竟裴云舟如此贪生怕死,如今他运送粮草战死的消息京中已经人尽皆知,若是贸然回来,怕是不好找借口,光皇上的质问,都够他喝一壶的了! 更不要说,还有裴景严没有找到。 裴景严可是知晓当初送粮路上发生所有事情的! 他若是出现作证,裴云舟怕是就要给那数万战士陪葬了! “将信送出去吧。” 沈听晚把信递还回去:“若是收到回信,也先送来我这。” 她倒是要看看,在这种情况下,裴云舟打算怎么做。 “是。” 小厮应了,拿信退了下去。 …… 之后的日子里,裴慎果真没有在和之前一样跟着裴景严练武,老夫人花了自己私库里的银子,重新请了个教武先生,教导裴慎练武。 但裴慎也就在老夫人在的时候装装样子,其余时候都是偷懒耍滑,教武先生看裴慎不堪大用,老夫人又是个拎不清偏帮的,慢慢教习起来也不用心了。 倒是裴修齐和裴幼兰学的很认真,进步也很快,让的裴景严和沈听晚都很欣慰。 没过几日,沈听晚就从小厮手里拿到了裴云舟的回信。 她打开看了。 果然就和她所预料的一样,裴云舟忌惮裴景严,根本不敢回来,但是又担心裴慎真的会被赶出宁远侯府,百般权衡之下,他竟然决定让苏怜儿以外室的身份先回来,认下裴慎,证实确实就是裴云舟的血脉!好让裴慎继续留在宁远侯府。 沈听晚不由双手捏紧了信纸,恨意从心底蓬勃涌出。 前世,自己惨死水牢之中,全身上下被泡的肿胀溃烂,最后的日子,看到最多的,就是苏怜儿! 模样美艳的女子时不时来她面前炫耀裴云舟对她多好,裴慎又有多孝顺她,她现在的日子多么滋润。 而她,沈听晚,一个弃子,就连死,都不能死个痛快! 她不知道她与苏怜儿明明无冤无仇,苏怜儿为何如此恨她! 直到她奄奄一息时,苏怜儿才告诉她,她嫉妒她。 嫉妒她身份尊贵,生来就是镇国公嫡女! 嫉妒她与裴云舟定有婚约,是裴云舟明媒正娶的妻子! 而她,却只能和裴云舟在外躲躲藏藏,当一个见不得光的外室,就连自己的亲生骨肉,也要养在她的身边,叫她娘亲。 何其可笑的嫉妒! 若是可以,她宁愿不做这个镇国公嫡女,不嫁给裴云舟! 更不要说养下裴慎这么个白眼狼! 如今,重来一世,她还没有见到裴云舟,倒是要先和苏怜儿见面了。 没想到,老夫人为了裴慎这么个孩子,竟是连宁远侯府的脸面都不要了! 她压下心底滔天的恨意,将信重新递还回去:“将信送回去吧。” 看着小厮退下,清云有些担忧地上前,开口问道:“夫人,你没事吧?信上说了什么?你的脸色这般难看?” “我没事。” 沈听晚安抚地对着清云笑了笑:“等着吧,很快,宁远侯府又有新的热闹可以看了。” …… 次日,沈听晚再去寿安堂请安的时候,果然就看见寿安堂里多了个模样娇媚的女子。 女子挽着妇人头,一身白色纱裙,腰间系着红宝石璎珞,头上的珠花点缀的繁华富丽,脸上妆容精致,显然是废了好大一番功夫精心打扮的。 只是各色珠宝首饰堆砌,反而显得有些土气浮夸,上不得台面。 这女子,正是苏怜儿! ------------ 第三十八章:让苏怜儿做平妻 看到苏怜儿,沈听晚差点没压住心底的恨意! 她深吸一口气,敛眸,再睁眼,已经把愤恨平息下去,古井无波的眸子里只剩淡然与鄙夷。 老夫人这会儿正热络地拉着苏怜儿的手说话,苏怜儿眼圈通红,时不时拿帕子擦拭眼角根本不存在的泪水,在她们旁边,裴慎同样红着眼眶。 三人丝毫没有要搭理沈听晚的意思,显然是想就这么晾着她。 沈听晚冷眼看着,觉得他们倒真像是一家人,一样的无耻。 “母亲,家中这是来客人了?” 她没有多等,径直开口问道。 老夫人脸色一僵,好像才看见沈听晚似的抬起头来,有些不自然地笑了笑:“听晚来了,来的正好,省的我再让丫鬟去叫你了。” “母亲找我有什么事?” 沈听晚装出一副疑惑的样子,明知故问。 “我是想和你商量一下慎儿这孩子认祖归宗的事情。” 老夫人说着拉起了裴慎的手,脸上满是慈爱与心疼:“我也是今儿才知道,原来慎儿真是云舟的孩子,所以才生的与云舟这般相似,也颇得我的喜爱。” “母亲这话是什么意思?裴慎怎么可能会是云舟的孩子?我都没与云舟圆房,这孩子是从哪儿来的?母亲可不要被奸人所蒙骗了,平白让不知从哪儿来的野种玷污了宁远侯府的血脉!” 沈听晚面上满是诧异。 “野种”二字一砸下来,裴慎的脸色瞬间变了。 到底年纪还小,尽管想要掩饰,却依旧掩盖不掉他这会儿眼中的恨。 脸色同样难看的还有苏怜儿。 但是想到此行的目的,她还是忍了! 她死死咬着嘴唇,瞪了沈听晚一眼,随即装出一副柔弱的模样,攥着帕子擦起了眼泪,哭声道。 “夫人有所不知,慎儿其实是我和云舟的孩子!我知道这件事夫人一时之间难以接受,但确实如此,云舟在和夫人成婚前就已经和我有了肌肤之亲。如今,云舟已经走了,慎儿成了他唯一的血脉,我实在不忍心看着裴家绝后,所以才把慎儿送了进来,想让夫人收为继子,也算让他认祖归宗了。哪知道慎儿不讨夫人喜欢,眼看着都要被逐出宁远侯府了,我也是无奈之下,这才现身,将真相告知老夫人。” 她哭的凄惨,活似沈听晚欺负了她似的。 沈听晚听的头疼,伸手揉了揉有些发涨的太阳穴,同样装出一副受伤震惊的面孔来,看向了老夫人:“母亲可知道云舟在与我成婚之前就已经养了外室这件事?” 老夫人有些心虚,不敢与沈听晚对视,只是摇头,面上露出了些许无奈: “我也不知。听晚,我心中明白这件事是云舟对不起你,但是如今他人都不在了,你也不要再和他置气了。左右你也是宁远侯府的主母,这一点是无论如何也不会改变的。至于慎儿,他既然是云舟唯一的血脉,哪怕是外室所出,也是要他认祖归宗的,不能让他流落街头。” “是啊!夫人,你不能如此狠心,连云舟的亲生血脉都拒之门外!你这般不是要让裴家断了后了吗?” 苏怜儿紧跟着开口,带了些许咄咄逼人的意味。 沈听晚冷笑了一声:“让裴家断后?怎么?难道修齐和幼兰不是裴家的子嗣吗?这么大的一口锅,我可不敢背!既然裴慎是裴云舟与外室所出,那就更加不能让他入主裴家了!不然传出去岂不成了笑话!” “那俩个野种,怎么能拿他们来和慎儿比!” 老夫人瞬间怒了,面上的慈祥样子再也伪装不出: “外室所出又如何?哪怕是外室,他也是云舟的孩子!如今云舟就这么一个孩子!不让他入主裴家,难不成还要让宁远侯府落入他人之手吗?慎儿现在已经有了亲生母亲,你就是不同意把他收为继子也无妨,只要让怜儿入府,做了平妻,他照样是我裴家嫡子!怜儿为我们裴家诞下了嫡长子,有功,这些年一个人在外头,还不知道吃了多少苦头,一个平妻的位置,也是裴家本来就亏欠她的!” 看着老夫人如此理直气壮,连脸都不要的模样,沈听晚心中只觉得十分可笑:“若是母亲坚持要让她入府,便是彻底要同儿媳撕破脸面。既然母亲不给儿媳脸面,那我便只能离开侯府了!” 她一字一句,掷地有声,双眼直视着老夫人,丝毫没有要退让的意思。 “你心胸居然如此狭隘!” 老夫人气的伸手指向沈听晚: “怜儿给裴家诞下子嗣,你居然连个平妻的位置都不愿意给她!《女德》《女戒》都被你学到哪儿去了!我裴家堂堂侯府,三妻四妾怎么了?更何况现在云舟已经去了,说是平妻,其实不过是为了让慎儿入主能有个恰当的名头罢了!侯府的主母,当家夫人不还是你吗?你怎的就如此容不下他们母子!” “是啊!夫人,我绝对没有半点儿要和你争抢主母之位的意思,我只想好好陪着慎儿长大,若是夫人实在看我不喜,我可以闭门不出,不和夫人碰面!还希望夫人不要因为一己之私,耽误了慎儿的前途!夫人就是再不喜欢我们,也该看在云舟的面子上,留下我们。” 苏怜儿一副委曲求全的模样。 看着老夫人和苏怜儿一唱一和,沈听晚只觉得恶心的不行。 她前世怎么就会瞎了眼,被他们给蒙骗在鼓里!还一心一意为他们筹谋铺路! “看来母亲是打算为了这个孩子,和镇国公府彻底撕破脸了!如果母亲非要让苏怜儿做平妻,那我只能和离!” “你!” 老夫人气的嘴唇都在发抖。 “祖母,您别生气,若是气坏了身子,慎儿该担心了。” 看老夫人这副模样,裴慎忙给她拍背安抚,做足了乖巧孝顺的模样。 “裴慎说的没错,母亲还是要多注意身体,为了这么个外室所出的孩子气坏了身子确实不值当,若是没别的事,儿媳就先回去了。” 沈听晚懒得再看他们演戏,转身就要离开。 ------------ 第三十九章:去请族老 身后,还陆续传来老夫人的骂声。 沈听晚充耳不闻,待的她走远,清云愤愤不平: “老夫人他们实在是太过分了!小姐你替宁远侯府尽心尽力操劳这么些年,赔上的都是自己的嫁妆!他们不知感恩也就罢了,居然还想把外室纳为平妻!传出去不是让你被人耻笑吗?还有姑爷,居然在还没和小姐成婚前就养了外室!” 清云越说越生气,也越发心疼沈听晚。 沈听晚堂堂镇国公府嫡女,自幼便才华横溢,名扬京城,想要求娶她的人数不胜数,比宁远侯府更好的多如牛毛,明明可以有更好的归宿! 要不是因为沈听晚早早和宁远侯府有了婚约,怎么会下嫁进来,还受到这种磋磨和侮辱? 原本她还觉得裴云舟死了有些可惜,现在看来,还好裴云舟死了! 一个在婚前就在外养了外室还生了孩子一直瞒着小姐的人,真配不上小姐! 还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只可怜了小姐…… 沈听晚心中冷笑。 过分? 前世,他们做的可比现在过分多了! 要不是自己重活一世,恐怕还要在被他们蒙骗在鼓里,养一个外室所出的白眼狼! “这几日让人多盯着点老夫人那边的动静,一有什么异常,立马让人来向我禀报。” 沈听晚吩咐。 她清楚,老夫人绝不会就此善罢甘休! “是。” 清云应了。 …… 寿安堂内,苏怜儿面色惶恐担忧,眼中缺满是愤恨的望着老夫人: “老夫人,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办?沈听晚不同意让我进门,慎儿就没法过明面上族谱啊!难不成真要把永宁侯府交给裴修齐那个小杂种吗?” “不可能!” 老夫人立马反驳,但是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有些头疼。 “老夫人,依奴婢看,既然夫人不同意,还如此忤逆您,打您的脸,那我们也不用把夫人放在眼里,干脆不用告诉她,我们自己去请族老,迎苏姑娘进门!族老知晓小少爷的身份,断不会让裴家血脉流落在外!只要族老同意,先将苏姑娘和小少爷上了族谱,到时候,就算夫人想要反对,也来不及了!” 老夫人眼睛一亮:“好,就这么做!” 想到当初沈听晚也是这般,没有经过她的同意,就私自请了族老过来,要让裴修齐和裴幼兰上裴家的族谱。 现在,她这般也算是让沈听晚自己尝尝这滋味了! 苏怜儿脸上也紧跟着露出喜色来: “那就麻烦赵嬷嬷替我安排了,若不是老夫人和您,怜儿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 老夫人斜斜睨了苏怜儿一眼,眸中有些鄙夷。 她是看不上苏怜儿的,要不是因为苏怜儿靠着这幅狐媚样子勾搭上了裴云舟,爬上了裴云舟的床,又给裴家生了个儿子,她才不会承认苏怜儿的身份,更不要说让她进府做平妻了! 一个无甚背景身份的普通女子,不仅上不得台面,还打裴家的脸! 什么也不会就罢了,还要靠她出钱养着,想想就来气! 传出去,岂不是让人笑掉大牙? 苏怜儿看出了老夫人眼中的鄙夷不喜,心中愤恨不服,面上却不敢表现出来,只能更加卖力地讨好老夫人。 她想要攀上高枝,想要把沈听晚给比下去,做这永宁侯府最尊贵的女主人,就只能如此。 “赵嬷嬷,去将族老们请来,就说我有要事要与他们商议。” 老夫人吩咐。 “是。” 赵嬷嬷应了。 …… 沈听晚才回到院里,就有小厮来报老夫人让人去请族老了。 沈听晚神色一凌,瞬间就明白了老夫人想要做什么。 这老东西动作还真是块,就这么迫不及待,自己不同意,就要直接越过自己让族老做主! “玉钏,你去拦下她们。” 她吩咐道。 “是。” 玉钏带着人去了。 沈听晚带着清云重新回到了寿安堂。 这厢,老夫人正带着裴慎与苏怜儿准备迎接族老过来。 丫鬟忽然来报:“夫人带着人回来了。” “她怎么又来了!” 老夫人脸上的笑容瞬间就淡下去了,很是不耐烦:“她来干什么?” “奴婢不知,夫人没说,但夫人的脸色不是很好看。” 丫鬟怯生生的。 “让她进来吧。” 老夫人很是烦躁,一颗心却莫名有些不安地跳动起来。 “老夫人,夫人不会是知道了吧?所以这才带着人找过来了。” 苏怜儿同样皱眉,有些担忧的开口。 除了这一点,她实在想不出沈听晚还来干什么。 “不可能!” 老夫人一口否决。 她根本不敢想,去请族老的事情是她们临时决定的,沈听晚怎么可能会这么块就知道,还带着人赶了过来? 除非是她这寿安堂中真的已经有了她沈听晚的眼线! 想到这,老夫人心里就有些发慌。 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这向来任由自己拿捏的儿媳竟然变得让她捉摸不透,也拿捏不住了? 若是连寿安堂都安插进了沈听晚的人,这宁远侯府还能姓裴吗? “让她进来吧。” “是。” 丫鬟应了,退了出去。 很快,沈听晚便带着清云气势汹汹走了进来: “母亲,我才刚走,你就如此迫不及待,让赵嬷嬷去请族老过来,是何意?” 老夫人心里一颤。 沈听晚居然真的是因为这件事来的! “听晚,你听谁说我让赵嬷嬷去请族老了?莫不是你这个当儿媳的手都插进我这做婆母的院子里来了?镇国公府便是如此教导自己的女儿孝顺婆母的吗?” 老夫人同样怒气冲冲。 “儿媳自然不敢插手寿安堂的事,不过是我让玉钏出去办事,恰好碰上了赵嬷嬷等人神色匆忙往外走罢了,玉钏一时好奇,就跟了上去,哪里想到就听到了赵嬷嬷吩咐人去找族老!” 沈听晚自然不会承认她在寿安堂安插了眼线,她来时就已经想好了说辞。 老夫人自然不信事情会如此巧合! 但事到如今,她就是想反驳,也反驳不了。 “母亲还是先回答儿媳,您让赵嬷嬷去请族老做什么吧?” 沈听晚一双眼淡淡扫过老夫人和居于下座的苏怜儿。 ------------ 第四十章:入府做妾 苏怜儿一对上沈听晚的目光,就立马移开了。 不知道为何,她总觉得沈听晚的看她的眼神里包含了满满的恨意,仿佛要将她生吞活剥了一般,让她不由遍体生寒。 可越是如此,她心中越是鄙夷。 不过是自己没能耐,讨不来裴云舟的喜欢,这么恨她又有什么用? 镇国公府嫡女又如何? 还不是要守寡! 诞不下自己的子嗣也就罢了,还要替别人养孩子! 连自己的丈夫其实还活着都不知道! 真是个蠢货! 老夫人咽了口唾沫,不知道该怎么搪塞过去。 “母亲若是不知道怎么回答儿媳也没关系,左右玉钏很快就要把赵嬷嬷请回来了,但时候听听赵嬷嬷怎么说就知道了。” 沈听晚看老夫人不语,嗤笑了一声。 “你!你竟敢让人拦下我的人!” 老夫人气急: “反了!还真是反了!” “难道不是母亲先不顾及儿媳宁远侯府主母的身份,想要越过儿媳去请族老,好直接给苏怜儿和裴慎上族谱吗?母亲以为不说,儿媳就不知道母亲是怎么想的了吗?” 沈听晚扬声质问,因为愤怒,她一双眼睛通红,声音都打着颤。 “小姐。” 清云见状,赶忙上前,搀扶住了沈听晚,有些担忧。 沈听晚轻轻拍了拍清云的手安抚,示意她自己没事。 “我镇国公府的嫡女,什么时候受过这种屈辱?母亲这番岂不是不把镇国公府放在眼里?这事若是传出去了,儿媳保不住镇国公府脸面,又该如何自处?既然如此,儿媳只能去请圣上下旨,好与裴云舟和离!到时候,母亲可以直接让苏怜儿入门,做这个主母!” 沈听晚说完,转身就要带着清云离开。 “清云,吩咐下人,备马车,我要进宫面圣!” 老夫人见沈听晚不是作假,是真的要入宫,顿时急了,慌忙出声阻拦:“不行!不能去找圣上!” 她虽然不喜沈听晚这个儿媳,但她毕竟是镇国公府的嫡女,能给宁远侯府带来的助力自不必多说。 如今圣上本就因为粮草运输一事对宁远侯府不喜,加上府中现在已无男丁,全是因为有沈听晚这个镇国公府嫡女在,圣上才始终没有对宁远侯府下手。 若是沈听晚去求了圣上下旨和离,岂不是正中了圣上的下怀? 到时候,圣上要对侯府下手,他们所有人都跑不了! 想到这个结果,老夫人就遍体生寒。 不行! 无论如何也不能让沈听晚和离! 沈听晚早有所料,知道老夫人绝不会同意和离。 听到老夫人果然出声阻拦,心中嗤笑。 她转身,眸光淡淡扫过老夫人,语气冷漠疏离: “怎么?母亲还有什么事吗?” 老夫人缓和了脸色,勉强挤出一抹笑容来,放软了语气,和沈听晚道歉: “听晚,这件事是母亲考虑不周,太过着急了,没有顾及到你的感受与脸面,母亲给你赔个不是,你也先别冲动,动不动就提和离的,多伤我们婆媳之间的感情。” “母亲,不是我冲动,实在是您不愿意给我脸面。” 沈听晚冷哼了一声。 见沈听晚好歹愿意继续听她说话,老夫人松了口气,觉得事情还有转圜的余地: “我也是女子,明白你的难处,也知晓这对你来说不公平,可裴慎虽然是外室子,也是裴家的血脉,云舟都已经走了,他作为云舟唯一的子嗣,我实在不忍心看他流落在外,也没法看着云舟断后啊!” 老夫人说着掏手帕抹起了眼角并不存在的泪水: “我那苦命的孩子啊!但凡他还在这个世界上,我都不会出此下策!你是个通情达理的好孩子,母亲相信,你能理解的。” 看老夫人打起了感情牌,沈听晚心中轻蔑的笑了,面上却不显,开口说道。 “母亲说的没错,确实不能看着裴家血脉流落在外。” 她知晓,今天无论如何,老夫人都会把裴慎留下,她也不可能真的进宫和离,说和离,不过是吓唬吓唬老夫人,好用来置换别的条件罢了。 听沈听晚这么说,老夫人这才松了一口气。 “你能理解就好,你放心,就算怜儿是以平妻的身份进门的,在府中的地位也绝不会超过你!你依旧是侯府的主母,无人可以替代!” “母亲这话还是不要说的太早了,我是同意不把裴慎赶走,可没同意要让苏怜儿以平妻的身份入门。” 沈听晚说着看向了苏怜儿。 苏怜儿脸上本来已经露出了喜悦的笑容,这会儿又垮下来了,一张脸上表情僵硬,要笑不笑的,看着比哭还丑陋。 老夫人脸上的表情同样有些僵硬:“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平妻不可能,我倒是可以看在她替云舟开枝散叶的份儿上,赏她一个通房的身份。” 沈听晚轻轻挑眉一笑,目露鄙夷的瞥了苏怜儿一眼。 苏怜儿这下是彻底笑不出来了。 “通房”说难听点就是府中以色侍人的奴婢,连个妾室都不如! 好歹妾室还算个主子呢! 让她做通房,可不就是在羞辱她吗? 而且她若是做了通房,那裴慎作为她的孩子,在府中同样也会沦落为下人! 她进府不就白搭了?屈辱不也白受了? “不行!” 老夫人同样不同意,赶忙道。 “通房怎么行?若只是一个通房,慎儿在府中的身份岂不是更上不得台面,让人耻笑?再怎么样,也该给个妾室的身份吧?慎儿也可以和之前说的一样,记在你的名下养着,毕竟你才是侯府的主母。” “母亲,你知道的,我不喜欢裴慎,他也不是我亲生的孩子,既然现在裴慎的亲生母亲都回来了,就让他跟着自己的母亲吧,再养在我这,反倒是显的我强夺了别人的孩子。” 沈听晚眼中精光一闪,已想好了条件: “我可以同意她入府做妾,也可以承认她的身份,甚至裴慎的身份,但是,同样的,我要母亲同意我收留修齐和幼兰,将他们养在我的名下,做我的孩子。” ------------ 第四十一章:见裴云舟 “这……” 老夫人面露迟疑,有些为难起来。 她自然是不愿意沈听晚收留裴修齐和裴幼兰的,这两个私生子的孩子在她看来就是祸害! 若是他们寄养到了沈听晚名下,上了族谱,就要从私生子的孩子变为侯府的嫡子嫡女了! 她怕他们会对裴慎继承侯府造成威胁。 但是,她若是不同意,恐怕按照沈听晚如今的性子,就没法让裴慎和苏怜儿入门! “母亲若是不同意,苏怜儿想要入府做妾和裴慎上族谱的事就只能免谈!” 看老夫人迟疑,沈听晚乘胜追击。 她知晓老夫人心中的顾虑。 她相信,老夫人为了裴慎,一定会同意她的要求!不过是时间早晚的问题罢了! “听晚,你先别急,这件事我还要再考虑一下,等我考虑好了,再让人给你一个答复,毕竟收养孩子这件事不是小事,他们两个孩子的身份你也知道。” 老夫人道。 “好。” 沈听晚一口应下: “那听晚就等着母亲给我答复。若是没别的什么事情,听晚就先走了。” 沈听晚说完,便带着清云离开了寿安堂。 老夫人看着沈听晚的背影彻底消失在眼前,脸上的笑容瞬间垮了下来,她恨不能把一口银牙都给咬碎了! “老夫人,现在可如何是好?” 苏怜儿有些慌乱地看向老夫人,完全拿不出主意来。 不管是要她进府做妾还是通房,她都是不愿意的! 不管是妾还是通房,都要低了沈听晚一头,她不愿意对沈听晚伏低做小! “怎么办?你问我怎么办?” 老夫人心里本就烦躁,被苏怜儿这么一问更加恼火,看苏怜儿哪哪都不顺眼起来: “我怎么知道该怎么办!要不是你没用,娘家又没什么能力,只是个上不得台面的外室!会被沈听晚这么拿捏吗?这个沈听晚,居然真的在我的院子里都安插好了眼线!真是好的很啊!这宁远侯府的天,还真是要给她翻了不成!” 苏怜儿一噎,她心里同样恨,不仅是恨沈听晚,还狠狗眼看人低的老夫人! 但她面上不敢表现出来,只能拿帕子捂面: “出身之事,怜儿自己也没办法选择,怜儿知道自己给老夫人带来了麻烦,但这并非怜儿本愿,怜儿只希望慎儿能在侯府顺顺利利,平平安安。” “行了,你也别哭了,一天天的,哭的我头疼!传信给云舟,这件事非同小可,还是要他来拿主意。” 老夫人语气十分不耐烦。 苏怜儿不敢再哭,只弱弱点头。 …… 信很快传了出去,裴云舟送来回信,约定几人明日午时一起在百酿楼见一面,好好商讨这件事。 次日午时,老夫人便带着苏怜儿与裴慎出门了。 凝香院内。 “小姐,老夫人刚才带着苏怜儿和裴慎坐马车走了。” 清云上前禀告。 沈听晚了然,颔首。 看来他们这是要去和裴云舟见面商讨了。 “让玉钏跟上,不要被他们发现了,他们说了什么,回来和我禀报。” 沈听晚吩咐道。 “是。” 清云应了。 …… 百酿楼天字包厢一号房,裴云舟头上带着缒帽,垂下的黑纱挡住了脸,看不清样貌。 他穿一身藏青色的袍衫便服,玄色绦带束腰,绦带下束着一条青玉葵花佩,装束一看便是富贵人家,可见他在外面这么多年也没有吃过任何苦头。 房门被人从外推开,老夫人几人走了进来。 看到裴云舟,苏怜儿的眼眶瞬间红了,仿佛受了什么天大的委屈。 她几步跑到裴云舟跟前,扑倒进了裴云舟怀里,声音哽咽:“夫君。” 她今日特意精心打扮一番,一袭粉衣,青丝批落,仅用一条粉色发带系着,衬得她肌肤都透了一股淡淡的粉,凤眸潋滟,唇若点樱,再做出这幅可怜兮兮的模样,可把裴云舟心疼坏了。 他知道苏怜儿入府,因着沈听晚刁难,受了不少委屈,因此对沈听晚心中更多了几分怨气。 他伸手轻轻拍打苏怜儿的背,声音温柔:“怜儿,这些日子,让你受委屈了。” “夫君,怜儿不委屈,怜儿只是看不得沈听晚这般厌恶我们的孩子。比起慎儿在府里遭遇的委屈,怜儿这些根本不值一提。” 苏怜儿说着就抹起眼泪来。 老夫人看着两人光天化日这下就这般搂搂抱抱,不成体统的样子,不由厌恶皱眉。 这个苏怜儿,还真是行为孟浪!当着长辈和孩子的面就这般不知羞耻!私底下还不知道骚浪成什么样! 若不是因为她生了裴慎,裴云舟又实在对她喜欢得紧,她是真不愿意承认苏怜儿的身份! 看看裴云舟被她勾引的,都那么久没见她这个母亲了,也不知道先和她行礼问安! “好了,光天化日之下的,像什么样子!慎儿还在这呢!莫要教坏了孩子!” 她轻咳了两声。 裴云舟像是才注意到老夫人,松开了苏怜儿,起身对着老夫人行礼: “母亲,孩儿不孝,让母亲在侯府受苦了!” 老夫人心情这才稍微好了一些,她对着裴云舟抬抬手:“只要你过得好,母亲受些苦也没什么,只是这沈听晚,倒是越来越不是一盏省油的灯了!” 想到沈听晚,她就不由咬牙切齿起来: “让沈听晚收留裴修齐和裴幼兰那两个孩子,好让苏怜儿入府做妾,慎儿也好上族谱的事情,你怎么看?” “儿子觉得,暂时也只能这般,先行缓兵之计,让慎儿和怜儿先入门再做之后的打算。至于那两个孩子,她既然想收留,那就让她收留吧,左右不过是两个孩子,能翻出什么浪来?若是他们挡了慎儿的路,那咱们再一不做二不休,要了他们的命。” 裴云舟沉声道。 他同样也恨沈听晚,原本他娶她,就是为了她的身份与嫁妆,看着她乖巧温顺,好拿捏。 没想到,她如今不仅断了他的财路,让他在外面的日子越来越难过,还要逼着他心爱的女人做妾!还不愿意承认自己儿子的身份! 他当初真是错看了她! 早知如此,就应该让父亲换个高门算计,也好让自己往后日子安生些。 一听裴云舟也要她先入府做妾,苏怜儿的眼眸泛起了涟漪,泪珠滑落下来: “云舟,若是你能回府,我和慎儿如今也不用受这样的委屈。” ------------ 第四十二章:上族谱 看到苏怜儿落泪,裴云舟心疼的不行。 他一手揽过苏怜儿的肩膀,安抚起来: “怜儿,我知道在这件事上让你和慎儿受苦了,等过了这段时间,我一定让你做上侯府主母的位置,到时候,不管你想怎么折腾沈听晚都可以!只是如今我还不宜回府,裴景严还没有抓到,若是我贸然出现,怕他会出来说出当年的真相,要是那样,我们裴家就全完了!” “云舟说的不错,你总不能为了个身份,把裴家都放在如此危险的境地!为了大局着想,你还是先入府做妾吧。” 老夫人紧跟着劝说,心里更加看不上苏怜儿。 真是没有一点儿眼力见,分不清现在的情况,还想让云舟为了她冒着生命危险回府吗? “怜儿明白。怜儿一切都听夫君安排。” 苏怜儿心中尽管还是不愿,却也只能暂时屈服。 一号房隔壁包厢,玉钏面色沉沉贴在墙壁旁边。 她方才已经把裴云舟几人的对话一字不落听见了耳朵里。 真是没想到,裴云舟居然根本没死! 老夫人一家都在合伙欺骗夫人! 实在太过分了! 不仅如此,他们居然还想对少爷和小姐下手,连两个孩子都不愿意放过!实在是心思歹毒! 听着隔壁的话题逐渐转移了方向,她这才转身,离开了包厢,出了百酿楼,一路往宁远侯府的方向而去 凝香院。 沈听晚见玉钏回来了,开口问道:“如何?可听到什么?” 玉钏看着沈听晚,想着裴云舟几人说的话,心中对沈听晚十分心疼,同样对那几个人愤恨异常。 于是便将自己听见的消息都说了出来,莫了,还愤愤捏紧了拳头: “夫人,依奴婢看,裴云舟绝对是做了什么亏心事,所以才假死不敢回来,咱们干脆把这件事捅到圣上面前,让京都的人都看看他们宁远侯府究竟都是怎么一群豺狼虎豹!” “玉钏,不要激动。” 沈听晚看玉钏替自己打抱不平,心中不由涌过一股暖流。 玉钏虽然是她后来买来的丫鬟,但是对她的忠心程度不亚于清云。 “裴云舟还活着的事情现在还不适合捅出去,如果现在就把这件事情说破了,我作为宁远侯府的当家主母,作为他的妻子,他犯了什么错,我也同样要受到牵连。更何况,这件事我们没有任何证据,冒冒然提出来,只会打草惊蛇。” “可夫人难道就这么看着他们猖狂吗?” 玉钏还是有些愤愤,假死偷生,留下刚过门的妻房撑起整个裴家的大梁,甚至还要把自己的孩子送回来让夫人养着,这种事情说出去,培裴云舟就是死上一百次都不够解气的! “当然不是。” 沈听晚笑了起来: “你来府里也有段时间了,什么时候见我吃过亏?你放心,我心里有数,就算不能说出裴云舟还活着的事,我也绝不会让他们好过。” 看沈听晚如此平静,一副运筹帷幄了如指掌的样子,玉钏这才安下心。 她不知道沈听晚接下来要做什么,但是她作为沈听晚的丫鬟,不管她要做什么,只要有用的到她的地方,她就一定会全力以赴! “那修齐少爷和幼兰小姐呢?如今裴云舟在暗,夫人在明,若是他们想要对修齐少爷和幼兰小姐下手,咱们就算时时刻刻提防着,也总会有防不住的时候。” 玉钏又担忧起来。 这世界上,只有千日做贼,哪有千日防贼的道理? “无妨,我打算将他们送去白鹿书院住宿,书院守备森严,不会有外人混入,他们的安全可以保障。” 沈听晚道。 她早就已经打算好了一切。 玉钏这才放心下来。 晚间,老夫人果然派来了赵嬷嬷,告诉沈听晚她已经同意让沈听晚把裴修齐和裴幼兰收在名下的事情,明日就会请族老过来,把事情一次性都办了。 赵嬷嬷走后,沈听晚就去找了裴修齐和裴幼兰。 这会儿时候已经不早,两个孩子却都还在温习功课,看见她来了,都赶忙放下书本,对她行礼。 “老夫人已经同意我将你们收为养子了,明日她就会请族老过来给你们上族谱。” 沈听晚开门见山,直接道。 裴幼兰眼中瞬间闪过喜悦之色:“太好了!以后幼兰也是有娘亲的人了!” 裴修齐也拉着裴幼兰给沈听晚行礼道谢。 沈听晚将两个孩子扶了起来,又道: “除此之外,我还有一件事要告诉你们。等明日你们上了族谱以后,我打算把你们送去白鹿书院住宿。白鹿书院每七天就有三日休沐,到时候我在和严先生一起接你们回府,你们去了白鹿书院也不要落下了每日的练功,等回府了,严先生可是都会考核你们的。” “夫人放心,我们一定不会落下功课,一定会好好念书练武,不让夫人和严先生失望。” 裴修齐赶忙应道。 “还叫夫人呢?” 清云不禁打趣起来。 裴修齐的脸有些红了,却还是开口小声叫道:“母亲。” 听着这声母亲,沈听晚脸上露出笑容:“修齐乖。” 前世裴慎也曾如此称呼她,可从没有一次是真心。 知道真相后,沈听晚每一次回想起来,只觉得恶心异常。 可这一声称呼从裴修齐和裴幼兰的嘴里叫出来,感觉是不一样的。 若是没有裴景严,沈听晚是真想做他们一辈子的母亲。 她这一生,只为复仇而来,不会再有自己的孩子,若是能够有她们两个在身边陪着,也算是一种幸福。 …… 翌日一早,沈听晚就带着梳洗装扮完毕的裴修齐和裴幼兰去了前院,等着族老过来给两个孩子上族谱。 老夫人带着裴慎也已经到了。 今日除了上族谱,还要连同苏怜儿入府为妾的事情一块儿办了。 裴云舟已经死了,苏怜儿又不过是个妾室,入府也不需要大操大办,只要按照惯例,给沈听晚敬上一杯茶便算礼成了。 老夫人和沈听晚高居上座。 苏怜儿一进门,就对着两人磕起了响头。 赵嬷嬷早准备好了茶水,等她磕完头,就递了上去。 苏怜儿接过茶水,先对着老夫人递了过去。 老夫人接过茶水,面上露出慈善的笑来: “从今日起,你就是我宁远侯府的妾室了,往后,可要好好教导慎儿,不能顶撞主母。听晚愿意让你入门,你还要多感谢她,不然,凭借你一个外室的身份,哪怕是给我裴府诞下了子嗣,也是没有资格入府的。” 她有意安抚沈听晚,把话说的漂亮,仿佛苏怜儿能入府,都是沈听晚的恩赐。 “妾身明白,妾身一定谨记母亲教诲,绝不会忤逆夫人。” 苏怜儿乖巧应了。 老夫人这才将杯中茶水一饮而尽。 苏怜儿又将剩下的茶盏举起,递给了沈听晚。 沈听晚却没有要接的意思。 ------------ 第四十三章:侍妾,庶子 沈听晚冷眼看着苏怜儿: “就不必与我敬茶了。我让你入府,本也不过是看在裴慎的面子上。” 苏怜儿脸上的表情瞬间僵住了。 她没有想到自己同意入府做妾,都这么伏低做小,委屈自己了,沈听晚居然还这般为难自己,不给自己面子,连一杯侍妾茶都不肯喝! “夫人,怜儿知道您不喜怜儿,但主母喝侍妾茶是规矩,还请夫人赏脸喝了怜儿的茶吧。” 她装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来,说着又用眼神求助老夫人,希望老夫人能帮她说话。 老夫人却也丝毫没有要搭理她的意思,反而开口帮着沈听晚说起话来: “听晚不想喝,那就不喝了吧,一杯侍妾茶而已,你也别闹了,动不动就哭哭啼啼,像个什么样子!” 她昨日就看苏怜儿不顺眼,不过是没寻到由头斥责,今儿看沈听晚故意冷落苏怜儿,她正高兴。 再说,她让苏怜儿进门本也是为了裴慎,如今,裴慎马上就要上侯府族谱,苏怜儿这个当娘的也就没什么用处了。 苏怜儿的脸色顿时变得更加难看。 “主母喝侍妾茶是规矩不假,但迎外室进门坐妾室,本就已经坏了规矩,对于一个惦记勾引别人夫君还生下子嗣,更想靠着母凭子贵入府的人,又有什么规矩好讲?你自己都不守规矩,还指望我对你守吗?” 沈听晚嗤笑了一声,说出的话字字诛心。 她从椅子上站起身来: “族老们应当马上就要到了,识相的我劝你还是别继续留在前厅丢人现眼,像你这般不知廉耻的女人,族老们看见了,怕是会连带对裴慎也不喜起来。” “妾身不用跟着慎儿一块儿上族谱吗?” 苏怜儿有些不情愿。 “一个外室转正的妾,还想上族谱?难怪是小门小户出来的,连这都不明白。” 沈听晚仿佛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一般,嘲笑起来。 苏怜儿的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心中愤愤。 沈听晚今日居然敢如此嘲笑她! 主母又如何? 早晚有一天,她也能上裴家族谱,取代沈听晚的位置,成为裴家新的主母! “听晚说的对,妾室确实没有上族谱的资格。你赶紧回院子里去吧,入族谱没结束之前,还是别出来了。” 一听会连累裴慎,老夫人赶忙跟着帮腔,也嫌弃苏怜儿丢人,说出来的话都不经过脑子: “翠华庭以后就是你的住所了。” 翠华庭是宁远侯府空出的一个偏僻院落,院子狭小,虽不如沈听晚居住的凝香院,但胜在环境清幽僻静,倒也不算太差。 让苏怜儿住翠华庭,也不算为难了她,毕竟她也不过是个妾室。 苏怜儿却不满: “老夫人,让慎儿跟着我住翠华庭,会不会太委屈了慎儿,翠华庭地处偏僻,距离您的寿安堂也相距甚远,往后慎儿就是想你了,想来看你也不方便,不然还是让妾身住近一些的吧,妾身看临风居就很不错。” “一个庶子,一个妾室,住翠华庭已经是恩赐了,还想住到临风居去?这才刚嫁进来,就想踩到我这个当家主母头上去了不成!” 老夫人还没回答,沈听晚先开口了。 “让你住翠华庭,你就住翠华庭,还要不满,你就和下人一块儿住去,让慎儿跟着我住!” 老夫人也动怒起来。 苏怜儿瞬间噤声了,不敢再说,只内心更加怨恨两人: “母亲莫要生气,妾身知道错了,妾身这就搬去翠华庭住去。” 她说着,退了出去,只是离开前还用余光扫了沈听晚一眼,眼神里阴冷怨毒。 这会儿,丫鬟们进来禀报:“族老们到了。” 老夫人和沈听晚起身,迎接了出去。 “今儿请各位来,是想给这三个孩子都上一下族谱。” 沈听晚开门见山,直接道: “前几日我也才从母亲那儿得知慎儿原来是云舟流落在外的孩子,虽是外室所出,但也是裴家仅存的血脉了,我也就同意将她的母亲迎进府里做了妾室,慎儿作为庶子也应当上族谱,至于修齐和幼兰,则是被我收在膝下,作为裴府的嫡子嫡女,自然也该跟着上族谱。” 听到“庶子”二字,老夫人的嘴角不可克制地抽了抽。 让两个私生子的孩子做了嫡子嫡女,自己的亲孙子却只能做庶子! 她怎么能甘心? 可事到如今,也只能暂时委屈裴慎。 “这事我们也已经听老夫人说了。” 族老道:“那便开始吧。” 一行人进了宗祠,对着裴家的列祖列宗牌位,族老上了香。 余烟袅袅中,沈听晚轻轻拍了拍裴修齐的背: “修齐,去吧,带着幼兰给祖宗们磕头。” “好。” 裴修齐应了,拉着裴幼兰的手走到了牌位前,跪了下来,对着牌位磕了三个响头。 “裴家列祖列宗在上,今嫡次子云舟之妻沈氏收留裴修齐,裴幼兰为裴家嫡子嫡女,晚辈特来上香告知,望列祖列宗保佑!” 族老说着,对着牌位拜了拜,看向了裴修齐两人: “好了,起来吧。” 裴修齐拉着裴幼兰起身,乖巧的站在了沈听晚身旁。 裴慎双眼紧紧盯着裴修齐和裴幼兰的背影,眼中满是怨恨嫉妒。 嫡子的位置本来应该是他的! 如今,却成了这两个下贱的下人! 而他,只能做一个庶子,还要屈居二人之下! 他怎么能不恨。 “慎儿,去吧。” 老夫人跟着拍了拍裴慎的背。 裴慎脸上的阴狠怨恨瞬间消失殆尽,他点了点头,沉默着走到了牌位前,跪下,磕了响头。 “今嫡次子云舟外室苏氏入门为妾,其子裴慎为庶子,同嫡子裴修齐,嫡女裴幼兰一同上裴家族谱。” 族老再次对着牌位拜了拜,起身,有小厮递上了族谱与笔。 族老打开族谱,在“嫡次子云舟,妻沈氏”后加上了嫡长子裴修齐,嫡长女裴幼兰,庶次子裴慎。 看着自己的名字排在裴修齐与裴幼兰之后,“庶次子”三个字显得格外碍眼。 裴慎不由捏紧了手心,死死咬住了嘴唇。 裴修齐和裴幼兰倒是很高兴,相视一笑。 到这,三人入族谱也就完成了。 老夫人留族老在裴家用了午膳,亲自送了人离开。 沈听晚带着裴修齐和裴幼兰回了凝香院。 ------------ 第四十四章:自救 甫一进了院子,清云就迎上前来: “夫人,严先生找您,已经在偏房里等候多时了。” “好,我知道了。” 沈听晚颔首,拍了拍裴修齐的背: “修齐,你先带着幼兰回房间吧,我和严先生还有事要商量。” “好。” 裴修齐应了,对着沈听晚挥手告别,救带着裴幼兰离开了。 沈听晚进了偏房,果然看见裴景严等候在那儿。 裴景严见她来了,忙起身行礼。 他已经听说了今日沈听晚给裴修齐和裴幼兰上了族谱,正式收养了他们的事情。 他眼眶微红,本以为自己作为私生子,这辈子也只能是裴家的下人,膝下的孩子也跟着受牵连,没想到如今居然还能看到两个孩子被裴家承认,甚至做了嫡子嫡女! “夫人,您对修齐和幼兰的恩情,裴某没齿难忘。” “快起来吧,这本是我应该做的。” 沈听晚轻笑:“你今日来找我,可是有什么事?” “我是来请辞的。” 裴景严苦笑了一声: “明日,修齐和幼兰就要入白鹿书院读书,我也没了在继续留在宁远侯府的理由。” 与孩子团圆不过几日,就要再次分离,下次再见还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他心中自然不舍。 但是,他若是继续留在宁远侯府,怕会牵连沈听晚。 “你不用走。我已经打算好了,要聘请你为我的护卫,好让你能继续留在宁远侯府。明日你与我一同送他们去白鹿书院,白鹿书院每隔七天会休沐三天,到时候你在和我一块儿去接他们回来,教他们练武。你可愿意?” 沈听晚道。 她在想好要送裴修齐和裴幼兰去白鹿书院的时候就已经想好了裴景严的去处。 让裴景严留下,不仅是为了裴修齐和裴幼兰,也是因为老夫人正在派人到处寻找裴景严的下落。 所谓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他们一定想不到自己日夜寻找的人其实就藏在宁远侯府,就藏在自己身边! 而且,留下裴景严,也能更好的找裴云舟贪生怕死,坑害数万名将士的证据! 裴景严虽是人证,却没有物证,还是要找到物证才能以防万一,更好给裴云舟定罪! 裴景严一怔,没有想到沈听晚居然会考虑的这么周到! 他用力点头,深深凝视着沈听晚,一颗心狠狠触动了一下: “多谢夫人,我自然是愿意的!” 一开口,嗓音不知不觉带了几分哽咽。 “夫人放心,裴某如今既然做了夫人的护卫,就一定竭尽所能会护夫人周全!任何人想要伤害夫人,都要踩着裴某的尸体过去!” “那好,那便这么定了。” 沈听晚笑了起来。 裴景严身为外男,不好与沈听晚有过多接触,以免引起老夫人怀疑。 因而,他很快就离开了凝香院。 次日一早,沈听晚就与裴景严带着裴修齐和裴幼兰出发前往白鹿书院了。 白鹿书院内,宋知寒与席玉面对面坐着。 宋知寒的脸色格外难看。 “你这是怎么了?马上就要见到心上人了,脸色怎这般难看?是谁招惹了你了?” 席玉有些好奇,打趣问道。 “前几日,宫中宴会,回去路上,沈听晚差点遭了萧恪的毒手,幸而我跟了上去,才没有出事,回来后,我觉得此事蹊跷,就让人去查了,发现这件事背后居然有镇国公的推手!” 宋知寒说到这里,因为愤怒,径直捏碎了手中的茶盏,茶水瞬间溅了一手,有碎片刺入他的手心,他却丝毫没有感觉一般,任由鲜血不断流出。 “他以为裴云舟死了,宁远侯府没了利用价值,就想靠着沈听晚去巴结萧大人,将沈听晚送给了萧恪,好给他的庶子铺路!” “这……” 席玉听到这,也有些错愕感慨,他吩咐小厮拿了药箱上来给宋知寒上药包扎,叹了口气: “没想到她身边连一个对她真心好的人都没有,就连她的亲生父亲,也能为了给他的儿子铺路,将她当成一枚棋子,丝毫不考虑她的感受与处境。” 宋知寒咬牙切齿。 他今日来找席玉,就是知晓沈听晚今日会送两个孩子来白鹿书院,他是专程来这里等沈听晚的。 沈听晚戒心太重,他不好直接将这件事告诉她,怕反而会引起她的戒备猜疑,只能旁敲侧击,提醒她多加小心。 “既然你已经知道了这件事,接下来打算怎么做?” 席玉问道: “依我看,裴云舟既然是假死,你为何不干脆派人把他找出来,将他真的弄死一了百了,也好给沈听晚解决后患。” “不行。” 宋知寒果断拒绝: “我看的出来,她已经在尝试自救了。自从我给她送了那封信开始,她就已经有所变化,我想,她肯定是有了怀疑,总要她亲自看清一切,对宁远侯府彻底绝望才好。自救总比他救要好,若是我这会儿贸然出手,说不定会打乱她原本的计划。” 席玉不能理解: “我真搞不懂你是怎么想的,如果是我,绝不会像你这般,我会直接杀了裴云舟,带她离开宁远侯府,远离一切危险。” 宋知寒轻笑了一声。 若是从前的他,或许会和席玉一样。 但是如今,他已经重活一世,他知晓沈清晚有很多顾虑,绝不是说的那么简单,想脱离就可以脱离的。 况且,女子活在这世上,名声也很重要。 若是他杀了裴云舟带走沈听晚,怕是会传出不少谣言。 他虽不在意别人如何议论他,却不希望沈听晚和他一样,被人在暗地里辱骂。 他希望沈听晚能够正大光明地离开宁远侯府,不会被世人诟病。 因而他会在暗处替沈听晚摆平那些可能的危险,好让她能够安心的在宁远侯府一点一点的发现真相,替自己报仇! …… 另一边,沈听晚也到了书院。 有小厮早就收到拜贴,知道沈听晚今日会来,见她来了,忙上前将几人迎了进去,带去了席玉的院子。 一进院子,沈听晚便看见院中站着的除了席玉,还有宋知寒。 只是宋知寒的脸色有些难看,手上还绑了绷带,似乎是受了伤,也不知道是谁得罪这位朝中新贵了。 ------------ 第四十五章:真正的幕后推手 “顾夫人来了。” 席玉看沈听晚到了,忙起身迎接。 “席先生。” 沈听晚的目光在宋知寒受伤的手上一触即散,望向席玉,对他行礼: “我今日来,是想送两个孩子到白鹿书院住宿,还望先生能多帮忙照顾两个孩子。” “顾夫人的拜贴席某几日前便已经收到了,两个孩子的住宿我也已安排好了。” 席玉说着吩咐小厮: “带他们过去吧。” 沈听晚轻轻拍了拍裴修齐的背:“去吧。” “好。” 裴修齐和裴幼兰乖巧点头,与沈听晚挥手告别,跟着小厮走了。 孩子已经送到,沈听晚就要请辞,宋知寒却忽然开口,叫住了沈听晚: “顾夫人稍等,可否借一步说话?” 沈听晚有些诧异,望向宋知寒,不知他为何突然如此孟浪。 裴景严同样皱眉,看了过去,心中隐隐担忧。 沈听晚想起宋知寒先前还救了自己,自己还欠他一个人情,他又是席玉的朋友,应当不会有什么坏心思,也就颔首答应了:“好。” 席玉知晓宋知寒是要提醒沈听晚小心镇国公,站起身来,对着裴景严做了个“请”的手势。 裴景严有些担忧的看向沈听晚,显然并不放心。 “你先跟着席先生下去吧,若是有事,我会叫你的。” 沈听晚道。 “是。” 裴景严这才对着沈听晚行礼,跟着席玉离开了院子。 沈听晚直直望向宋知寒:“先前的事,还多谢宋将军救命之恩,不知宋将军找我有何事要说?” “夫人不必客气。” 宋知寒道:“我此番叫住夫人,是想提醒夫人,要小心身边人,哪怕是最亲近的人,也不一定值得信任。” 沈听晚一愣,有些没有明白宋知寒的意思: “将军这话是何意?莫不是知道了什么?” “萧恪的事情,我觉得蹊跷,回来后就派人查了此事,幕后真凶正是夫人身边之人,夫人往后行事还是要多加小心。” 见沈听晚不解,宋知寒解释道。 身边之人? 沈听晚心中疑惑更甚,她之前怀疑萧恪的事情是老夫人所为,可是如今听宋知寒说这话的意思,竟然不是老夫人吗? 那这人还能是谁? 萧恪说自己是被人卖给他了,那想必这人便不仅仅只是和他自己有所交易。 萧恪身后是整个萧家,那能够和萧家有所牵扯,甚至将自己卖给萧恪来做交易筹码的人…… 想到这里,沈听晚脑海中不由自主的浮现出了一个人的身影。 可这身影愈加明晰的同时,沈听晚更多的是不愿相信。 虽然她与那人感情不算如何深厚,但是他也不应该会对自己如此狠心! 可她身边能够和萧家有所关联之人不多,也就只有他…… 看沈听晚的模样,宋知寒就知晓她八成是已经有了猜忌怀疑的对象,不由得在心底叹了口气,有些心疼。 若是可以,他想替沈听晚扫除一切麻烦,让她什么也不知道,就不会伤心难过。 可他不能。 这种事情总要让沈听晚自己去面对,只有这样她才能够变得更加强大。 他总有照顾不到沈听晚的地方,而且,以沈听晚的性格,肯定也是不愿意躲在他身后的。 “我知道了,多谢宋将军提醒。” 沈听晚微微福身对着宋知寒行礼道谢。 无论真正的背后推手到底是不是她所想的那个人,她都要做好最坏的打算,做好万全的准备。 “夫人不用客气。” 宋知寒安下心,应了这么一声。 从白鹿书院出来,沈听晚便始终在想宋知寒的话,越想越遍体生寒。 若是连家人都不能信任,那她就真的无所依靠了。 虽然在重生后她就已经想过要靠自己为自己报仇,没有想过要依靠别人,但是她也万万没有想到有一天,他的家人会害她! “夫人,你怎么了?” 裴景严发现了沈听晚的不对劲,自从和宋知寒见面后再出来,她就始终这般心事重重的模样,也不知道宋知寒到底和她说了什么。 “没事。” 沈听晚摇了摇头,不打算把这件事告诉裴景严。 这件事毕竟只是她的家事,与裴景严无关。 裴景严见沈听晚不愿多说,也不好再问,只是郑重的开口说道。 “夫人若是有什么裴某能帮得上忙的,大可以告诉裴某,裴某愿意为夫人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好。” 沈听晚对着裴景严笑了笑,随口应下,只是心中有着自己的打算,并没有再多说什么。 …… 宁远侯府内,老夫人已经听说了沈听晚把两个孩子送去白鹿书院住宿的事情,正在寿安堂里大发雷霆: “这个沈听晚,到底是在防着谁呢?居然还要这两个小畜生送去白鹿书院住宿!连商量都不和我商量一声!当真是越来越不把我放在眼里了!两个野种,他们也配!” “老夫人消消气,夫人这般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自二爷走后,她就越来越无法无天了,怕是都要觉得宁远侯府已经姓沈了!” 赵嬷嬷看似安抚老夫人,实际上则是在拱火。 “是啊,哪有做人儿媳妇儿的连要把孩子送去书院住宿这么大的事情都不和人说一下的,可怜了我的慎儿,到如今还没开始学文,还不如那两个野种!以后可怎么办啊?” 苏怜儿跟着帮腔,声音里酸溜溜的。 “祖母,我也想去白鹿书院读书。” 裴慎弱弱开口,抬头看着老夫人,眼中满是渴求。 他也到了启蒙的年纪,若是也能进白鹿书院,得到那儿的教育,前途一定不可估量! “祖母知道,慎儿放心,等沈听晚回来,祖母就和她说这件事,那两个小畜生能去,我孙儿也绝对不能落下。” 老夫人忙安抚裴慎。 “好。” 裴慎点头:“等慎儿进了白鹿书院,一定好好学习,将来考取了状元,给宁远侯府争光,把裴修齐他们都比下去!” “好!祖母相信你。” 老夫人被裴慎哄得乐呵呵的,还不忘吩咐赵嬷嬷: “等沈听晚回来了,就让她来我的院子。” “是。” 赵嬷嬷应了。 ------------ 第四十六章:慎儿也要入白鹿书院 马车一路到了宁远侯府,沈听晚刚带着裴景严下了马车入府,就有丫鬟来请。 “夫人,老夫人请您去寿安堂一趟。” 沈听晚心中有些疑惑,不知道老夫人又要搞什么幺蛾子,却点头应下:“好,我知道了。” 说着,她转头看向裴景严:“严先生先回院中歇息吧,这番麻烦您陪我去书院了。” “夫人不必客气,那严某就先失陪了。” 裴景严点头应了,转身离开。 沈听晚也跟着丫鬟去了寿安堂。 等到了寿安堂,小丫鬟率先进门禀告:“老夫人,夫人来了。” “让她进来吧。” 听沈听晚来了,裴慎和苏怜儿脸上都浮现出喜色来。 “是。” 丫鬟应了一声,退出去将沈听晚请了进来。 “不知母亲找儿媳何事?” 沈听晚依照规矩对着老夫人行礼。 “听晚,听说你今日送修齐和幼兰去白鹿书院住宿了?” 老夫人拿眼睨着沈听晚,明知故问。 听到老夫人询问,沈听晚便乖巧答了。 “是。儿媳觉得他们在白鹿书院住宿,有这么多学子同在,习文效果也会更好一些。” 沈听晚说话语气温和,可心里已经基本猜到了老夫人怕是要从这件事情上做文章。 “慎儿也到了启蒙的年纪了,他如今也是宁远侯府的子嗣,虽是庶子,但实打实是云舟的血脉,你作为宁远侯府主母,不能厚此薄彼。依我看,你不如将他一块儿送去白鹿书院学习,和修齐幼兰彼此之间还能有个照应。” 老夫人脸上摆出了慈祥的笑容来,一副语重心长模样。 沈听晚在心中冷笑了一声。 她还说老夫人是准备在这件事情上做什么文章呢,原来是想送裴慎进白鹿书院! 前世,他确实把裴慎送入了白鹿书院,但那是靠着她镇国公府嫡女的面子,加上她本就是白鹿书院出来的学生,尚有几分人情,所以白鹿书院才给了她几分薄面,允许裴慎入学。 不然,就凭借裴慎那草包一样的能力和浮躁的学习态度,根本没有进白鹿书院的资格! 今生,重活一世,她自然不会再犯傻,抛弃自己的颜面去替一匹白眼狼作保! “书院有书院的规矩,母亲若是想送裴慎去白鹿书院,大可以自己将他送过去,只要通过了书院的考试,就能进入书院,若是通过不了,儿媳也没办法。修齐和幼兰也是如此,是他们自己争气,儿媳不过是给他们一个机会罢了。” 老夫人面上的笑容瞬间凝固了。 她没有想到沈听晚居然如此不给她面子! “你之前已经送过修齐和幼兰过去了,与白鹿书院的先生也是旧相识,我看还是你送慎儿过去比较合适。而且我年纪大了,最近身子又不好,不宜过度劳累,出行总不太方便。” 她还想要在尝试一下。 “修齐和幼兰如今是我的孩子,我身为他们的母亲,自然要亲自将他们送去才放心。至于裴慎,苏怜儿如今不也已经回了侯府了吗?母亲若是身子不适,可以让苏怜儿送裴慎过去。左右到了白鹿书院都会有人接待,白鹿书院也不会因为她是个外室转正的妾室,就看不起她。” 沈听晚话语里带了些许嘲弄的意味。 “那怎么行?怎么能让苏怜儿送去!” 老夫人一听要苏怜儿送,瞬间急了。 苏怜儿一个妾室,根本就见过什么世面,也不是大家族里出来的,不懂规矩,让她送裴慎过去,不是给宁远侯府降身份,给裴慎掉面子吗? 真要让苏怜儿送,还不如她自己受累跑一趟,说不定白鹿书院的先生还会看在她是宁远侯府老夫人的身份上给她几分薄面。 “那母亲只能受累自己送他过去了。” 沈听晚语气冷淡的说道,依然没有要帮忙的意思。 “若是母亲没有别的什么事情的话,儿媳就先回去了。” 她说着,转身便离开。 老夫人看着沈听晚的背影,气的咬牙切齿。 这个沈听晚,当真是越来越无法无天,不将自己放在眼里。 自己方才都如此低声下气地与她说话了,她居然还是连送裴慎去白鹿书院念书这么一个小小的忙都不愿意帮! 自己送便自己送,她不信自己一个侯府老夫人的面子还比不过沈听晚一个主母!况且要论血脉,裴慎才是侯府真正的子嗣,裴修齐和裴幼兰算个什么东西? 他们能进,裴慎肯定也能进! 次日,老夫人果然亲自带着裴慎出了门,要送他前往白鹿书院。 沈听晚得知消息,只是不屑。 就裴慎那个草包,今生没了自己的助力,想要进白鹿书院,简直天方夜谭! 马车一路行驶,路上,裴慎很是雀跃,想到自己马上可以去白鹿书院念书,他就高兴的不行! 那两个野种,根本就不是自己的对手,只要自己进了白鹿书院,一定能够将他们给比下去! 到时候,所有人都会知道,只有他裴慎才是宁远侯府未来的继承人!他们两个不过就是不知道哪里来的废物罢了! 等到了白鹿书院,老夫人带着裴慎下了马车,递了拜贴。 小厮将二人迎了进去,席玉出来接待。 看到席玉,老夫人赶忙介绍自己的身份,和此次过来的目的。 “席先生,老身是宁远侯府的老夫人,昨日送修齐与幼兰来的那位夫人正是我的儿媳,老身今日前来,是想送我裴家亲孙裴慎,进白鹿书院念书。” 她说话的语气,虽然温和,礼节也是恰到好处,可她面对着席玉的时候,从头到脚都散发着一股趾高气昂的感觉。 席玉面带微笑听老夫人说完,不准痕迹上下打量了老夫人一眼,这便是沈听晚的那位婆母,还真是闻名不如见面,世家贵族出来的人,总是如此高高在上,让人生厌。 席玉心中虽然不喜,面上却并没有表现出来分毫。 “老夫人,书院的规矩,入学者不论何种身份,都需要通过考试方能入学,裴修齐与裴幼兰如此,您的孙子亦是如此。” ------------ 第四十七章:退回裴慎 “席先生,裴慎是我宁远侯府真正的血脉,和裴修齐裴幼兰这种收养的孩子是不一样的。他定然是有足够的本事能够进入白鹿书院。” 老夫人道。 “总还是要经过了考试才知道,今日莫说是宁远侯府的血脉,就是皇子皇孙来了也需要考试。” 席玉显然不吃老夫人这一套,只漠然说出这么一段话。 老夫人听了席玉的话,顿时哽住,最后没办法,只好应了:“那便考吧!” 一个小小的入学考试罢了,她不信裴修齐和裴幼兰能过,裴慎会过不去! “那裴小少爷便跟我来吧。” 席玉说着转身离开,裴慎赶忙跟了上去。 老夫人在院中等待。 没等一会儿,席玉就领着裴慎回来了。 见裴慎居然回来的如此之快,老夫人还以为是裴慎太过优秀,顿时挺胸抬头,自豪起来。 看席玉走近,还没等他开口,就先夸赞起裴慎来: “我就知道我们慎儿天生聪慧,绝对能过这入学考!怎么样?席先生,老身没说错吧?我孙儿确实优秀!” 裴慎的脸色本就有些不大好看,在听到老夫人这一番自夸的话后,更加难看起来,干脆低下头去,不敢再看老夫人。 而席玉则是勉强忍住心中的嘲笑鄙夷,依旧一副温文尔雅的模样。 “老夫人,抱歉,裴小少爷没能通过学院的入学考试。” 老夫人脸上的表情瞬间凝固了,喜悦戛然而止。 席玉的这一盆冷水兜头浇下,让她她一时之间还有些反应不过来,下意识的再次反问。 “先生方才说什么?” “席某说,裴小少爷没有通过考试,老夫人可以带他回去了。” 席玉重复了一遍方才的话。 “怎,怎么可能?” 老夫人还是不敢相信:“慎儿怎么可能会没通过考试?是不是你们弄错了?他那么优秀,怎么可能裴修齐和裴幼兰能过,他不能过?” “书院入学考试向来一视同仁,裴小少爷确实没有通过,考试全程我都是亲眼看下来的,他连第一道题都没有答出来,如此资质,书院确实没法收下。” 看老夫人这般不愿意相信,席玉只能将话说的更直白了一些。 他有意打压老夫人,当是替宋知寒报复的,因此也没给裴慎留什么颜面。 裴慎的头此刻已经低的不能再低了,他确实连第一道题也没答出,甚至都没听白先生在说什么。 老夫人听着席玉的话,整个人有些恍惚。 原来孙儿这么快出来,不是因为过于优秀破格录取,而是因为第一题就没答出来。 裴老夫人顿时觉得自己这一张老脸都要在今天丢尽了! 脸上火辣辣的疼,席玉方才的话就好像打了她两个响亮的耳光一样。 她想发火,责问席玉,但席玉是白鹿书院的先生,她若是在此闹事,恐怕还没出门,这件事就会传遍京城,朝中从白鹿书院出来的官员数不胜数。 得罪了白鹿书院,便等于得罪了这众多官员。 到时候侯府的处境恐怕会更加艰难! 况且,皇上正等着抓宁远侯府的错处呢! 此事一出,非小题大做不可! 想到这许多,老夫人心中就是再不满,也只能打碎牙齿往肚里咽!连带着对沈听晚的怨恨也更深了。 若今日来的是沈听晚,丢人的就不会是她! “老夫人若是没别的事情的话,便请回吧。” 席玉下起了逐客令,说话的时候还伸手冲着大门的方向做了个请的动作。 老夫人只好带着裴慎离开了。 回去的路上,祖孙俩都很沉默。 裴慎面上无光,觉得白鹿书院不赏识他的才华,将来他大放异彩,他们迟早后悔! 到时候,他一定要报今天的仇! 至于老夫人,纯粹是觉得今日丢了面子,孙儿又没能进白鹿书院,被裴修齐和裴幼兰那两个野种给比了下去! 等到了侯府,两人回了寿安堂,老夫人越想越气,自己的孙儿如此优秀聪慧,怎么会文武都比不过裴修齐和裴幼兰那两个野种呢? 一定是他从小在苏怜儿那个上不得台面的东西身边长大,没有得到侯府良好的教育熏陶,所以被耽误了! 都怪苏怜儿! 老夫人这么想着,便让赵嬷嬷去将苏怜儿叫来。 苏怜儿到了寿安堂,还以为是裴慎入白鹿书院的事儿成了,老夫人和她报喜呢! 一进寿安堂,她就满面喜色:“怎么样?母亲,慎儿去白鹿书院可还顺利?是不是已经进了书院了?” “进什么书院?” 老夫人冷笑了一声:“没进!” 苏怜儿脸上的喜色瞬间凝固住了,她这才注意到老夫人脸色难看,根本就不像是来给她报喜的,倒像是来朝她问罪的! “这……慎儿这么优秀,怎么会没进?是不是沈听晚和书院的人说了什么?存心不让慎儿进书院,怕慎儿超过修齐和幼兰?” 苏怜儿显然也是不相信自己的儿子竟然进不去一个小小的白鹿书院,于是就怀疑到了沈听晚的身上。 老夫人听到苏怜儿这话,顿时冷笑一声,脸色变得异常难看。 “沈听晚还没那么大能耐,能决定白鹿书院的招生!你可别在继续给侯府丢人现眼了!” 老夫人说着,心里越来越气,指着苏怜儿的鼻子骂了起来:“言传身教!要不是因为慎儿从小在你身边长大,你又没有好好给他开蒙教导,一天天的只知道贪图享乐,花云舟的钱!慎儿都被你给带坏了,怎么会连白鹿书院都进不去!我宁远侯府的正统血脉进不了书院,那私生子的野种倒是进了!传出去可不是让人笑话吗?如今,他比不过裴修齐和裴幼兰,全部都是因为你!是你毁了我的孙子!” 苏怜儿被裴老夫人这么一说,心中委屈愤怒。 裴慎没有进白鹿书院,和她有什么关系! 她又不是博学大儒,怎么给裴慎开蒙教导? 而且那两个野种不是同样没人给他们开蒙教导吗?怎么现在就把错全部都怪在她头上了? 而且她在外头贪图享乐什么了? 外面四处流浪,躲躲藏藏的日子,也算享乐吗? 如果不是想着裴云舟是裴家的嫡子,跟着他往后有福可享,她也不愿意如此。 ------------ 第四十八章:萧大人发难 苏怜儿虽然心中这么想,却不敢真的说出口。 她不敢违逆老夫人,毕竟老夫人再怎么说也是她的婆母,她在府中也全倚仗着老夫人。 如今她不过是个妾室,若是得罪了老夫人,今后的日子只会更加难过。 这么想着,苏怜儿只好忍下心里的怨气,露出一副委屈的模样来,与老夫人认错。 “母亲,妾身知道是妾身不好,耽误了慎儿,妾身也想给慎儿好好启蒙教导啊!做母亲的哪个不希望自己的孩子能出人头地?可妾身又不是博学大儒,虽然识得几个字,也没有给他开蒙教导的本事。 再加上慎儿之前的身份敏感,妾身又不好给他请先生回来教他念书,这一来二去的,就到了送慎儿入府……” 苏怜儿说着掩面哭泣起来。 “还好有母亲您照顾着慎儿,还请了教武先生来教慎儿习武,如今白鹿书院虽然进不去,但是妾身相信,有母亲您这样的人物在前,慎儿往后绝对不会差到哪儿去! 裴修齐和裴幼兰进了白鹿书院又如何?两个野种,再怎么样也是比不过慎儿的!他怎么说也有宁远侯府的嫡世血脉,绝对不会差!” 苏怜儿的这一番话,无形之中还捧了老夫人一把。 老夫人心中受用,脸上表情这才好看起来。 她睨了苏怜儿一眼,拿捏起架子来:“慎儿是我的孙子,是我裴家血脉,我自然会好好培养他。白鹿书院既然进不去,那就罢了,我亲自请先生回来教慎儿念书,我就不信会比白鹿书院差到哪儿去!” 看老夫人不再逮着她骂,苏怜儿心中长出了一口气,继续捧着老夫人:“还是母亲英明,有母亲在,慎儿往后只会越来越好!” 老夫人轻哼一声,不再回她。 …… 镇国公府内,萧大人面色难看坐在前厅中。 旁边正是自己那伤重,被下人抬着过来的儿子! 萧恪的脸色,比萧大人还要难看百倍。 他自从被宋知寒断了男根,就彻底失去了那方面的能力,连生育功能都没有了! 若不是宋知寒中途跳出来多管闲事,他也不会变成如今这样! 一想到这,他就对宋知寒恨之入骨! 可同样让他痛恨的,还有沈听晚和镇国公府! 他如今和他爹来镇国公府,就是要镇国公给他一个交代! 毕竟是镇国公亲自说的要把沈听晚送给他! 不然,他也不会胆大包天到去拦宁远侯府的马车! 镇国公早已经得到了消息,连忙迎接了出来。 他也没有想到事情居然会发展成现在这样! 萧恪还真是色胆包天,自己是说了要把沈听晚给他,但是也没说要他现在就去劫持沈听晚的马车! 如今,被宋知寒那个杀神断了根,又伙同他爹萧大人来寻他的麻烦,他内心也是叫苦不迭,但是面上却又不好表现出来。 沈听晚一个伞下寡,萧家已经是他能想到的最好的投奔对象,舍弃一个沈听晚,送入萧家,换来和萧家同盟,给自己的庶子铺路绝对是值得的! 至于沈听晚的死活,他才不管! 一个女儿,能给家族换来利益,就是最大存在价值! 看到镇国公出来,萧大人内心火起,立刻开了口。 “镇国公,如果不是因为你,我儿也不会变成如今现在这副模样!你今天必须给我萧家一个交代!不然,你别再想和我萧家合作!也别再想从我萧家瓜分出半点儿利益!” 萧恪也跟着嚷嚷起来。 “没错!这件事没个交代,绝对没完!” 镇国公脸上陪着笑,对着萧大人出声讨好。 “萧大人息怒,发生这样的事情,我也没有想到。你放心,既然事情因我这个逆女而起,我就一定会让她来你府中给你赔个不是!让她嫁入萧家做萧公子的妾室,到时候为奴为婢,任由萧公子折腾泄气。” 萧大人的品级虽然比镇国公低了一级,但是现在这种情况下,他也不能以势压人。 把沈听晚卖过去,本就是为了拉拢,这时候若是还不卖个好,不仅之前的一切白做,后面也会和萧大人结仇。 哪怕现在舍了这个女儿,他也不能和萧家结仇,不然之后的计划恐怕是难了。 萧恪虽然已经没了根,可他听到镇国公的话,心中还是泛起淫邪心思,一想到沈听晚这个美娇娘之后就成了自己的手中之物,任他搓圆揉扁用来发泄,就觉得心中郁气散了不少。 可萧大人哪里是这么好相与的。 “沈大人!恪儿可是我的独子!你当真觉得如此就能了事?恪儿现在已经成了无根之人!我萧家就要绝后!你这么做,是不是也太不把我这个翰林院掌院放在眼里了!” 翰林院掌院说起来虽然只是二品,可实际上他的权力可不小。 修录史书,撰写册文、圣训、玉蝶,甚至科考主考、进士朝考、阅卷、录引,这每一项都是翰林院的特权。 谁家还没有几个后生小辈想要入朝为官?所以得罪翰林院掌院这种事,谁敢做? 别说想要为自己儿子铺路的镇国公,就是满朝上下,也找不出来一个敢得罪萧大人的! 这也正是他今日为什么敢向镇国公发难的原因。 果不其然,随着他这些话说完,镇国公的脸色都跟着难看了不少。 “萧大人此话从何而出,沈某当初愿意让我那嫡生的女儿嫁给令公子为妾,想的就是和萧大人交好,又怎么会如此轻易就将此事揭过? 刚刚那些,只不过是我的小小心意罢了。令公子之伤,沈某同样心痛,若是萧大人不嫌弃,沈某手底下倒是还有个五品之位悬空,虽然品级不高,却胜在清闲。 想必以令公子的才能一定可以胜任。萧大人意下如何?” 虽是六品,也没什么太大实权,但镇国公这次可是真的放了血。 萧恪就是个不学无术的纨绔,萧大人就算有心,也最多就是给他找个不入流的小官当当,五品,对萧恪来说,那简直就是天上掉下来的馅饼。 更何况,还是镇国公手底下的。 他们这群人,虽然经常结党成派,可各自手下权势分明,又恨不得死死抓在自己手中。想要在别人的权利范围内插个人进去,实在不容易。 他给的,可不仅仅只是知道六品官,而是这个职位以下,所有权利范围内的可控权。 所以说镇国公这次是真的出了血。 坐到萧大人这个位置上的人,虽然明面上只有萧恪这么一个儿子,可是背地里还能没有几个私生子? 萧恪断根,他是生气,可也懂得见好就收。 于是收敛了不悦之色,斜斜看了镇国公一眼,拿着架子,点了点头:“镇国公有此心意,萧某也不好继续咄咄逼人。” 镇国公虽然肉疼,可是听到这话之后到底还是松了一口气,脸上带上分笑意。 “总也不能破坏沈某和萧大人的情谊才是。” 二人继续你来我往恭维几句,这才作罢。 ------------ 第四十九章:安王妃的请帖 翌日,宁远侯府内,凝香院中。 沈听晚刚刚用完早膳,就看到清云从外面走了进来,将一份帖子送了上来:“夫人,是安王府送来的请帖,安王妃要举办一场赏花宴,也邀请了夫人您参加。” 沈听晚听到清云的话,微微一愣,安王府的请帖? 宁远侯府和安王府现在的关系可算不上多好,安王妃怎么会宴请自己? 带着这样的疑惑,沈听晚接过帖子,看了看。 帖子上的信息很普通,只说安王妃宴请众人参加赏花宴,至于赏花宴时间,就定在后日。 此时正是梅花盛开的季节,安王府后花园中有一处小圆,名叫梅园,里面栽种的便是各式梅花,这次赏花宴赏的也是梅花。 安王如今因着宋知寒的关系在朝中风头正盛,宋知寒年轻有为,又至今还未婚配,安王妃举办这一场赏花宴,势必会邀请京中诸多贵女参加,表面上是赏花,实际上应当是要给宋知寒选一个满意的婚配对象。 而京中贵女肯定也都争先恐后地想要嫁给宋知寒。 这一场宴会,注定会十分热闹。 可和自己这宁远侯府的主母夫人又有何关系? 沈听晚正愣怔间,就听到清云开口问道:“夫人,咱们要去吗?” 沈听晚沉默下来,想了想,还是点头同意了。 “去吧。” 沈听晚脑海中浮现出了宋知寒的身影。 安王妃既然特意邀请了她,她也不好找借口不去。 毕竟,她于安王妃无冤无仇,宋知寒先前还救过她,又特意提醒了自己那么多,自己还欠他那么大一个人情,若是驳了他母亲的面子,终归是不好的。 况且,她也很好奇,安王妃会给宋知寒选择一个怎样的婚配对象。 只是,她有些疑惑,她与安王妃素来没什么交情,也早已婚嫁,如今还是个寡妇,安王妃怎么会突然邀请她去参加赏花宴? 难不成是可以让自己见识一下安王府如今的繁华盛景? 沈听晚想不透,便敛下心思不再去想。 “好,那奴婢这就去给您准备参加宴会的衣裳。” 清云出声应道。 沈听晚便又继续出声叮嘱。 “不用太过华丽,普通随意一些就好。” 这场宴会想来是安王妃用来给宋知寒选择合适的未来妻房所举办。 她一个已婚的妇人,实在不好打扮的过于花枝招展,喧宾夺主。 清云听着沈听晚的话,连忙应道。 “夫人放心,奴婢省得的。” 老夫人那边,也很快得到了这个消息,毕竟沈听晚也并没有刻意瞒着她。 彼时老夫人正和苏怜儿挑选京中名学大家,想要请来给裴慎做先生。 这些人的信息被整理成册,放在面前的桌案上。 老夫人一一看过,挑出一个顶好的,冲着嬷嬷道:“这位魏先生,祖上曾经有人在宫中负责给皇子启蒙,可以说是世代书香,若是请来给慎儿做先生,想必是极好的。” 苏怜儿听了,连忙附和:“母亲说的极是,慎儿聪慧,若是有魏先生从旁启蒙教导,想必用不了多长时间就能够彻底超越沈听晚房中的那两个,到时候白鹿书院也就只剩后悔的份了。” “那是自然!”老夫人听着苏怜儿的话,心中生起些傲慢。 慎儿没有通过白鹿书院考核,只不过是因为之前没有名师教导,往后有魏先生,必定能够崭露头角。 到时候慎儿之名传遍京城,有的是白鹿书院和那姓席的后悔的时候! 想到这里,老妇人便直接吩咐身边嬷嬷,开口道:“明日备上厚礼,去拜访魏先生。” 嬷嬷连忙应声:“是,老夫人。” 这话刚刚说完,便有小丫鬟进来禀报,说沈听晚那边已经收到了安王妃赏花宴的邀请。 老夫人脸色微微变化,心中跟着升起疑惑。 安王妃? 她儿子云舟当初假死逃生留下来的烂摊子就是那宋知寒接手的,现在他得胜归来,可是名声大振。 按理说安王府和宁远侯府,虽不至于老死不相往来,可也绝对没有互相交好的理由。 安王妃为何要邀请沈听晚? 老夫人正想着,苏怜儿那边先开了口。 “邀请沈听晚?”苏怜儿下意识反问,又立刻转过头看向老夫人,抱怨出声:“母亲,那沈听晚怎么又搭上安王府了,难不成是之前宫宴之时搭上的?” 苏怜儿虽然那时并不在府中,可也多少知道这些消息。 毕竟宋知寒得胜回京普天同贺这样的大事,整个京城还有谁不知道? 莫说整个京城,就是整个天下,还有几个不知道的? 可知道是一回事,能够和现在的安王府扯上关系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安王以往权势并不算大,毕竟他只是一个世袭下来的异姓王爷,身上并没有什么功绩。 可现在他儿子成了平西将军,官衔直逼一品。 如今整个安王府,或者是能够和安王府扯上关系的,可谓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这时候,本应该和安王府站在对立面的宁远侯府的主母夫人,却被王妃亲自下帖邀请,这种事无论怎么说,也有蹊跷之处让人想不明白。 裴老夫人听到苏怜儿的话,斜斜睨了她一眼,冷声道:“怎么?你也想去?” 苏怜儿立刻察觉出老夫人这话里的不满之意,忙开口道:“母亲如此说可实在是错怪了怜儿,夫君现在因为那宋知寒的缘故,更加被人瞧不起,怜儿心里对安王府可全都是恨意,又怎么会想要和他们扯上什么关系。” 裴老夫人这才收回目光。 “你当这真是什么好事呢?宫内的庆功宴这才过去多长时日,整个安王府现在如日中天。谁提起来不要贬低咱们宁远侯府几句去讨好他们? 如今这时候,她沈听晚去了,哪里能讨到什么好说不得就要被人奚落一顿。连那安王妃估计也没存什么好心思。” 别人不知道,裴老夫人还能不知道? 宋知寒以前也只不过是个纨绔,云舟假死之后,朝中是找不出来人了,这才将宋知寒给推了出去。 ------------ 第五十章:贵女嘲讽 本来所有人都觉得宋知寒过去也是送死,谁能想到他还就真是打仗的那块料,这才几年时光就打败了西戎。 可不管怎么说,安王府的人对宁远侯府也是恨更多一些。 也就是念着当初万人之军全死,无一生还,就连裴云舟这宁远侯府仅剩的一个男丁也死在了外面,他们这才没有来找宁远侯府的麻烦。 现在这时候叫沈听晚过去,怕是除了炫耀就是嘲讽。 裴老夫人还庆幸这封请帖没收到自己手里,让自己过去丢人呢。 苏怜儿听着老夫人这些话,也反应了过来。 心说自己当初若是勾搭上了宋知寒,而不是裴云舟,想必现在就是平西将军夫人,也跟着荣宠加身,荣华富贵。 不过这些话,苏怜儿也只敢在心中想想,面上还是不敢变现出来分毫,不仅如此,她还连忙开口称赞起老夫人。 “还是母亲想的周到,若是怜儿自己,怕是想不明白这些。” 裴老夫人对于苏怜儿的讨好很是受用,可她还是忍不住轻哼一声。 “若你想的明白,现在就不会只是一个妾室,累的我孙儿也跟着失了嫡子身份。” 老夫人说完这话,没有再继续说什么了。 可她对于苏怜儿的不屑,丝毫没有隐藏,叫苏怜儿自己也看的清清楚楚。 苏怜儿听着老妇人这些话,虽然心中十分不快,可到底不敢说什么,只能乖巧应声:“母亲说的是,怜儿受教了。” “嗯。”老夫人慵懒应声,语气里透着满不在乎的情绪。 她实在是瞧不上苏怜儿的。 若是真拿她和沈听晚做比,那就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可谁叫自己儿子喜欢,她也没有办法。 此事二人说过一遍之后就不在关注,毕竟现在对她们来说更重要的,还是裴慎的学业。 若是能够请来魏先生,以后便是真的有希望了。 可老夫人怎么也没料到,自己一个宁远侯府的老夫人,亲自拜会,竟然吃了一个闭门羹。 门房只说魏先生不在府上,老夫人问他魏先生何时回来,那人竟然顾左右而言他说不出个具体时间。 老妇人立刻就明白了。 这哪里是不在府上,分明就是不愿见自己,特意找的理由罢了。 老夫人心中不快,为了裴慎,竟然直接留在魏府,不打算回来了。 魏先生见老夫人大有一副不到黄河心不死的想法,便直接叫书童递了消息出来告诉老夫人。 裴慎是被白鹿书院拒绝的学生,他魏家,收不起这样的弟子。 老夫人不死心,捡着好话说了一箩筐。 又是信誓旦旦的保证自己的孙儿实在聪慧,只是开蒙太晚,所以才没能通过白鹿书院考核。 可魏先生那边却死也不松口。 最后老夫人只能憋着一肚子气被人请出来。 她心中恼的不行,便又将错怪到他人头上。 要么是说沈听晚狠毒,叫白鹿书院拒绝裴慎入学,要么是说苏怜儿没本事,只会花钱贪图享乐,带坏了裴慎。 再不然,就是说魏先生没有眼光,白瞎着世代书香的名声。 总之,就是不说裴慎一句不好。 嬷嬷是自己人,自然也顺着老夫人的话往下说。 老夫人气不过,又让嬷嬷去寻别的书香世家的先生,准备请去给裴慎做老师,誓要让魏先生后悔。 …… 转日,便是赏花宴的正日子。 一早起来,沈听晚便开始梳洗打扮。 清云给她挑了一条淡青色长裙,锦绣精巧细致,腰间绣制一朵浅粉霞花,优雅精致又不失大气,也算符合沈听晚如今的身份。 沈听晚换上衣衫,一头乌黑轻柔的长发随意挽起成如意髻,仅插了一只梅花白玉簪,坠下细细的银丝串珠流苏,脸上薄施粉黛,更添几分端庄典雅。 清云望着镜中的沈听晚,不禁感叹:“夫人生的当真是漂亮!就算是打扮的这般随和,也依旧让人一眼惊艳。” 沈听晚轻笑,对镜中的自己也很是满意。 “好了,不用再说这些话来恭维我,早些出门吧。” 清云应声,“是,夫人” 出了宁远侯府,上了马车,一路到了安王府。 此刻的安王府外,已然停了众多马车。 这些人,便都是今日来参加赏花宴的贵妇贵女。 沈听晚这次长了上次的教训,特意带上了玉钏和裴景严一同,以防意外。 下了马车,沈听晚便在丫鬟的带领下到了安王府后花园中。 园中已经来了不少世家小姐,各个都打扮的花枝招展,如同沈听晚预测的一样。 她们见沈听晚来了,不由交头接耳起来,目光落在沈听晚身上,带着些许鄙夷与嫉妒。 “沈听晚来干什么?今儿说是赏花宴,可谁不知道这一定是安王妃用来暗中给宋将军选未来妻房的借口,她一个已嫁的寡妇,来凑什么热闹?” “谁知道呢!她不会以为她一个寡妇,还能被安王妃看上,改嫁给宋将军吧?”贵女中不知道是谁说了这么一句,立刻引起一阵娇笑声。 “楚家姐姐这是开什么玩笑呢?就她也配嫁给宋将军?而且宋将军年轻有为,大把的未婚贵女排队等着,哪能看得上她啊!” 嘲讽声落入沈听晚耳中,沈听晚只淡淡与清云交谈:“清云,你说,安王妃会喜欢爱胡乱猜测,在背后乱嚼客人舌根的人来做自己的儿媳妇吗?” “当然不会啊。” 清云瞬间明白了沈听晚的意思,赶忙应和起来:“安王妃挑儿媳妇,肯定是要挑一个知书达理,落落大方地贵女才配得上宋将军。这种爱在背后乱嚼舌根的人别说安王妃看不上了,就是我们这些丫鬟也是看不上的!” 这话一出,方才还在叽叽喳喳说风凉话的几个世家小姐的脸上瞬间青红一片。 不过也有不怕沈听晚的刺头,出来反驳。 “我还当说话的是谁呢,原来是宁远侯府的主母夫人,倒是不知道今日哪阵邪风把您给吹来了?今日安王妃请大家来赏花,梅花气质高洁,寒霜傲雪,遗世独立,可不是谁都配得上赏看的。左右,带着万人赴死,害无数家庭家破人亡,妻离子散的罪人之妻,可是没有这个资格。” ------------ 第五十一章:你质疑陛下决策? 沈听晚循声望了过去。 说这话的女子打扮的十分娇艳,乌黑的发髻间簪着红宝金钗,穿着一条红缎绣花金线牡丹的长裙,纤眉朱唇,眼尾上挑,看着沈听晚的眼中满是轻蔑鄙夷,嘴角勾着些许讥讽的笑容。 沈听晚认得她,楚尚书之女,楚鸢。 如今年岁也不算小了,想必今日过来就是为了讨好安王妃,想要嫁给宋知寒吧。 看沈听晚望了过来,她也丝毫不惧,就这么目光直直与沈听晚对视,甚至还从口中轻轻“哼”出一声。 在她看来,沈听晚不过是一个寡妇,虽是侯门主母又如何? 如今京中谁不知道宁远侯府的嫡次子裴云舟不过是去送个粮草,就害得数万将士成为亡魂,自己也死在了路上? 犯了这么大的错,害得这么多兵士家破人亡,若不是因为裴云舟自己也死了,宁远侯府当时又一个男丁也无,皇上怕是早就要处罚他们了。 就是不处罚,按照现在的情况,宁远侯府离败落也不远了。 一个即将败落的侯府主母,她还有什么好怕的? 何况她可是听说了沈听晚在侯府虽是主母,却并不得老夫人喜欢。 裴云舟甚至在与沈听晚成婚之前,就在外头养了个外室,还生了个儿子! 如今,那外室与孩子更是直接进了宁远侯府,做了妾室和庶子。 而沈听晚呢? 膝下只有一对养子养女,根本就不是裴云舟的血脉,老夫人会承认才怪! 怕是到时候,连侯府主母的位置都要被人抢去了! 这样的人,今日居然还敢来参加赏花宴! 要不是因为裴云舟死了,宋知寒也不会被迫接手裴云舟的烂摊子! 也就是宋知寒真的有能力,不然要是也死在了边境,安王现在和宁远侯府,怕是不死不休的局面。 自己若是能帮着安王妃将沈听晚赶走,安王妃说不得还会感谢自己呢! 想到这里,楚鸢不由挺了挺胸脯,如同战胜的公鸡一般,雄赳赳气昂昂瞪着沈听晚,笃定沈听晚会受不了她这一番羞辱羞愧离席! 却不想,事情并没有如同她预料当中发展。 沈听晚只看着她,唇间扬起笑来。 “楚姑娘这话说的好笑,我自然是安王妃邀请来的,有请柬在手,不然安王府也不会放我进来。还是楚姑娘以为安王府的防卫不过如此,轻轻松松就能放不相干的人进来?” 沈听晚挑眉径直回怼。 “若是如此,楚姑娘大可以去告诉安王妃,让她加强一下王府的防御措施,就是不知道安王妃若是知晓了原因,是会谢姑娘提醒,还是觉得楚姑娘有些多管闲事。 至于罪人之妻这四个字,我实在不知道楚姑娘是怎么敢说出口的。 陛下尚未怪罪,你却在这里大言不惭,不知道是不是觉得陛下的决策不妥呢?” 楚鸢一听沈听晚这话,脸色顿时一变。 质疑陛下决策,这顶大帽子若是真的扣下来,可不是她一个小小尚书之女可以担得起的。 不只是她,就是整个尚书府也受不住! 可她还没开口,就听得沈听晚继续道。 “楚姑娘既然知道梅花遗世独立,那也应该明白像你这般爱搬弄是非,落井下石之人是没有资格赏梅的!我还能说是受了丈夫的牵连,至于楚姑娘你,那完全就是自己活该!我若是该走,楚姑娘你岂不是更该走?” “你!”楚鸢只觉得脸上火辣辣的疼。 她没有想到沈听晚居然还敢反驳她!而且还这般牙尖嘴利! 她目光更加凶狠,只觉得沈听晚这一番反驳让她丢了面子。 她有心想要回击,却又找不出回击的话来。 这一刻,只觉得周围人考过来的目光都在嘲讽她一样。 “我什么?我是宁远侯府主母,又是镇国公府嫡女,哪怕如今侯府已无男丁,也不是你一个小小的尚书之女可以得罪得起的!楚姑娘以后说话之前还是先动动脑子,不然,若是这张嘴说出来的话给家里招来了什么麻烦,那才是真的得不偿失!” 沈听晚乘胜追击,声音顿时威严起来,她眸光死死盯住少女。 久居高位,身为主母的威压顿时倾泻而出,直直压在少女身上! 她活了两世,几十年的沉淀,周身气势自然不是一个楚鸢一个三品尚书之女可比的! 楚鸢不过是个小小的户部尚书之女,若她还没嫁入宁远侯府,身为镇国公府嫡女,她哪有和自己叫板的资格? 怕是见到自己,还要捧着哄着自己! 可如今,因为裴云舟,当真是什么人都敢爬到她头上来张牙舞爪了! 她若是今天不杀鸡儆猴一番,日后怕是走到哪儿都会被牵连! 她虽不在意旁人对自己的看法,但若是因为裴云舟背负莫须有的骂名,她绝对是不愿意的! 这楚鸢既然非要撞上来找死,就不要怪她说话不客气,拿她来开刀,杀杀旁人的威风了! 楚鸢被她这气势震慑住,才想起了自己的身份与沈听晚确实云泥之别!心头一阵瑟缩发寒。 自己今日说下这一番冒犯的话,若是被有心之人拿去胡编乱造,她一个尚书之女怕是就要完了! 到时候,她爹就是为了尚书府也绝对不会保她! 她不敢再说话,虽然还是不服气,却也不敢再表现出来。 其余贵女看她吃瘪,更是一个个跟鹌鹑一般缩起了脖子,不敢再主动挑事,和沈听晚再发生什么口舌之争。 沈听晚方才那一番话,何尝不是在提醒她们? 毕竟在身份上,她们一群尚未出嫁的闺中小姐,确实是比不过沈听晚一个侯府主母的! 沈听晚见众人安静下来,心中有些轻蔑地嗤笑一声。 不过是群欺软怕硬的货色罢了。 想来这帮人中,也不会有人被安王妃看上。 她们不会真以为,她们在这闹事,安王妃会不知道? 越是世家大族,就越在意儿媳的身份能力和为人处事。 就算不要求多么聪慧,也至少要处事圆滑,不会给安王府四处招惹是非。 显然,以她们的情况,还不够格。 只要是聪明人,在这时候就绝对不会多说一句话。 ------------ 第五十二章:要沈听晚当众出丑! 沈听晚她们这边发生的事情很快被服侍的丫鬟一五一十复述给了安王妃。 “倒是个牙尖嘴利又聪慧的,懂得借力打力,还知道用自己的身份去压人。” 安王妃听完丫鬟的禀告,满意的点了点头,对沈听晚添了几分期待之情。 她就知道,能被她的儿子看上的姑娘,绝对不会是什么任人欺负之人! 如今看来,果然如此。 “继续盯着她们,若是有什么情况,再来与本王妃禀告。” 安王妃吩咐道:“另外,送些茶水上去,裴夫人方才与他们争论这么久,想来已经口渴了,喝点水也好润润嗓子。” “是。” 丫鬟应了,退了下去。 随后沈听晚那边的院里,有大丫鬟打扮的人缓缓走了进来,站在前头对着众人道。 “诸位夫人小姐,王妃这会儿有事,走不开,还请诸位夫人小姐先用茶水糕点,在此处静等片刻,等王妃到了,再带诸位夫人小姐一起去梅园赏梅。” 语毕,她身后的小丫鬟们就端着点心茶水,一样样放到了每位夫人小姐身边的桌子上。 沈听晚的桌上自然也不例外,被丫鬟放上了茶水点心。 清云忙给沈听晚斟了茶水,递了过来:“夫人,您先喝点茶水,润润嗓子吧。” 沈听晚方才与人争论,确实说的口渴,心想这茶水上的还真是及时,就好像是特意给她准备的一般。 她伸手就要从清云手中接过茶水。 坐在沈听晚身旁的小姐却忽然起身,状似无意一般用力撞了清云一下。 清云一下没反应过来,被撞的一个站不稳,就要往前摔倒,手中茶盏更是直接飞了出去,径直朝着沈听晚的方向砸了过去! 眼看着茶盏就要砸到沈听晚,到时候里面的茶水都会泼出,众贵女脸上顿时都露出了幸灾乐祸的表情,等着看沈听晚的裙子被泼湿出丑。 让沈听晚方才如此嚣张,这下好了,马上就要变成落汤鸡了! 可惜,她们的期待到底还是落了空。 玉钏迅速出手,一手拽住了清云,免得她摔倒,另一手则稳稳接住了茶盏,茶盏里的茶水愣是一点儿都没有漏出来! 沈听晚自然也是毫发无伤! 她眸光冷冷看向了那故意起身撞倒清云的贵女。 她不傻,自然看的出来那贵女根本就不是不小心,而是故意的! 故意撞倒清云,想要让清云手中茶盏落在自己身上,看她出丑! 只可惜她算错了,自己身边还有个会武的丫头! 也还好自己今日带了玉钏过啦,不然这会儿恐怕就真要让这贵女得逞了! 她目光冷冷的看了过去。 那贵女对上了沈听晚的目光,下意识的有些心虚,反应过来之后又有些恼怒。 没想到沈听晚身边居然还带了个身手这么好的丫鬟,如此刚好的时机都没能让她出丑! “方才起身不小心撞了夫人丫鬟一下,宁远侯夫人您大人有大量,想必不会和我一个没出阁的小姐一般见识吧?” 这贵女说话,听起来像是在道歉,可实际上整个人的语气和动作里都透着傲慢,哪里有一分歉意? 众人看的分明,沈听晚还没开口,清云先急了。 “你明明就是故意的!” 方才这小姐撞她那一下可是实打实的,她腰间现在还在痛呢!怎么可能会是不小心的? 分明就是故意想要把她撞倒,好让她手里的茶水泼到沈听晚身上! 要知道,这茶盏里的茶水还是滚烫的! 要是方才玉钏没有及时出手,拉住她,接住茶盏,让这茶盏砸在沈听晚身上,就不是裙子被泼湿出丑这么简单了! 怕是沈听晚人都会被烫伤! 她一想起来,就觉得心有余悸! 这人实在太恶毒了! 事情败露还不肯承认,如此嚣张!让她怎么气得过? “你说本小姐是故意的?可有证据吗?再说了,本小姐与你无冤无仇,故意撞你一个丫鬟做什么?我还嫌你脏了我的衣裙呢!” 那贵女语气里满是鄙夷嫌弃,说着还伸手拍了拍自己的裙摆,仿佛清云是什么脏东西一般。 清云一张小脸气的煞白,偏生她确实身份卑微,不好与她顶嘴。 “不管你是否有意,撞了人都应当道歉,这么简单的道理,你都不明白吗?世家小姐的礼仪规矩都学到狗肚子里去了?” 沈听晚冷冷出口,同样目光直直看着那小姐,丝毫不给她面子。 “你撞了我的丫鬟,导致茶水差点泼到了我身上,你还一点儿愧疚之心都没有,就你这般刁蛮任性之人,恐怕以后无人敢娶!今日是安王妃特意准备的赏花宴,你如此闹事坏了大家的雅兴,也坏了安王妃一场准备!若是王妃知道,恐怕要后悔请你过来了。” “裴夫人说的没错,本王妃确实不喜欢差点闯了祸还理直气壮,丝毫认识不到自己错误之人!姑娘到底是不是故意,方才大家应该都看的清楚!本王妃开设这赏花宴,是请诸位来赏梅助兴,添加几分雅趣的,可不欢迎贵女这等故意挑事之人,还是请回吧!” 一道威严的声音紧跟着响了起来。 沈听晚循声望去,便看见安王妃缓缓走了进来。 安王妃今日着一条淡蓝色长裙,上面绣着精致的兰花图案,头顶斜戴着金玉步摇,虽然已经并不年轻,可她的五官依旧美如画卷,保养的十分得当,完全看不出岁月的痕迹,整个人看起来端庄华贵,却又不失女子独特的妩媚。 也难怪宋知寒的相貌生的那般之好,怕是遗传安王妃更多一些。 沈听晚心中有些诧异,没想到安王妃会突然出现,还会帮她说话,甚至直接要将人给赶走! 那惹祸的贵女的脸色瞬间难看下来,还想要再说点好话求情。 她来可是抱着能被安王妃看中,做了她儿媳妇的心思的,若是这会儿被安王妃给赶了出去,恐怕不出今日就会成为整个京都的笑话! “王妃,我知道错了。” 她赶忙道歉,摆出一副低姿态来。 可安王妃却根本不吃她这一套,只冷声开口。 “你该道歉的人不是我,而是方才差点被你撞倒的丫鬟!” ------------ 第五十三章:宋知寒回府 安王妃说话丝毫不留情面。 贵女一听这话,脸色顿时更加难看几分。 安王妃居然要她和一个丫鬟道歉! 怎么可能! 她脸上火辣辣的疼,仿佛是被人当众扇了巴掌一般,对着清云有些得意地眼神,愣是说不出“对不起”三个字来! “若是说不出口,那便请辞吧。” 安王妃说着吩咐身边丫鬟:“送客!” “是。” 丫鬟应了,就要过去请那贵女离开。 那贵女显然不愿意走,奈何丫鬟力气大,看她不走,干脆一把架住她,强行把她拖了出去。 看着那贵女被强行拖走,其余贵女瞬间鸦雀无声,深怕下一个被赶走的就是自己。 安王妃目光扫过众贵女,眼神威严。 凡是与她接触的贵女都瞬间低下了头,不敢看她。 安王妃的目光最后落在了沈听晚身上,不着痕迹的上下打量一眼,很是满意。 沈听晚今日一身打扮端庄大方,既符合她如今侯府主母的身份,也不会显得喧宾夺主。 加上方才她明嘲暗讽那几个贵女,懂得借力打力。 给自己的丫鬟出气更是干脆果断,懂得从世家礼仪入手,将自己先立于有利的一方。 也难怪自己的儿子会对她如此喜欢。 这个沈听晚,除了是个伞下寡的身份,别的倒是比在座其余贵女都要优秀。 头脑灵活聪慧,护短又行事果敢,就算名声不利也能逆转局势,这换别的贵女怕是都做不到。 沈听晚对着安王妃的目光,微微提起嘴角弧度,冲着她颔首点头,算是感谢。 心下对安王妃替她出头,帮她说话,很有好感。 到这里,宴会便开始了。 只是众人并没有发现,不远处还有一个人影正站在暗处看着这边发生的情况。 一炷香之前,宋知寒正在军营当中训练士兵。 墨风忽然急匆匆从外走了进来,到了宋知寒身边,开口道:“将军,王妃今日举办赏花宴,请了沈姑娘赴宴,沈姑娘如今已经在安王府了。” 宋知寒心里顿时一紧。 他母亲突然举办赏花宴做什么?还邀请了沈听晚! 虽然上次他与母亲谈话,母亲已经同意了他与沈听晚之间的事情,但是乍一下听见安王妃邀请沈听晚,他心里还是不可控制地担心起来。 他怕母亲会难为沈听晚! 宋知寒立刻沉下脸色,出声问道:“母亲了做了什么别的事情?” 墨风低头,“属下来时,王妃还没到宴会上,至于后面会不会发生什么,属下便不知道了。” 宋知寒的脸色不太好看,当下容不得他多想,便直接迈步往一侧走去。 墨风不知道宋知寒要做什么,连忙跟过去,却见他直接跨上一匹骏马,扬长而去。 墨风见状,赶忙跟了上去。 正好有下属来找宋知寒汇报新兵训练情况,还没到近前,就看见宋知寒骑着高头大马风一般冲了出去,扎眼的功夫就已经看不见他的身影了。 这人顿时有些傻眼了,问身旁将士道:“将军这么急匆匆的,是要干什么去?发生什么事了?” “好像是安王妃在安王府举办了赏花宴,邀请京中贵女参加,将军刚听说了,就急急忙忙赶回去了。” 将士解释道。 “赏花宴不是女人的事吗?将军一个大男人的,回去干什么?” 下属更加疑惑不解。 “你傻啊!咱们将军如今早到了婚嫁的年龄,又得陛下赏识,前途无量,但是妻子人选却还没落定,安王妃突然举办这赏花宴,实际上肯定是为了给将军选妻啊!将军定是知道这一点,所以才急匆匆赶回去了!想要看看安王妃给他选的媳妇儿长什么样,到底合不合适喜不喜欢啊!” 将士白了下属一眼。 “这么说,咱们马上就要有将军夫人了!” 下属顿时兴高采烈起来,感慨:“真是没想到啊,将军居然也有铁树开花的一天!终于是开窍了啊!也不知道什么样的女子才能入将军的眼!” 这边几人的对话,宋知寒听不到,他现下正急着往安王府的方向跑。 甚至还不忘转身质问墨风:“之前派去跟在沈听晚身边保护她的人是谁?怎么我母亲邀请了她参加宴会这么大的事情都没提前和我说一声?” “回将军,是允霏。” 墨风赶忙回答道,忍不住在心里替允霏担忧几分。 看来允霏这下子是要倒霉了! “让她回王府一趟领罚。” 宋知寒声音冷冷,策马的速度更快,心中满是急切。 “是。” 墨风赶忙应了。 一路疾驰回了安王府,宋知寒便直接朝着宴会的方向而去,刚到后花园入口,就听到了安王妃开口替沈听晚说话,顿时长松了一口气。 他原本还担心安王妃会刁难沈听晚,如今看来,倒是他想多了。 赏花宴男女有别,宋知寒不好进入,只能躲在暗处偷偷看着。 “诸位既然都已经到了,便随我去梅园赏梅吧。” 安王妃朗声道。 说着她站起身来,率先走向了梅园。 其余贵女也赶忙起身跟了过去。 沈听晚落在最后,无人与她一起,她也毫不在意。 一路到了梅园,找了个位置坐下,沈听晚便赏起梅花来。 如今正是冬日,百花凋零,梅园中却依旧花团锦簇。 群梅冲寒怒放,红蕾碧萼缀满枝头,风光旖旎,冷香扑鼻,沁人心脾。 这梅花确实好看。 只是院中其余贵女却显然都没有沈听晚这般好心境。 他们三五成群,簇拥在一个身着粉色宫装的女子身边,正在与她说笑,一个个面上都洋溢着羡慕的神色。 被簇拥在中间的女子腰束素色缎带,显得腰身盈盈一握,身段婀娜,头挽飞星逐月髻,眉蹙春山,眼颦秋水,面薄腰纤,袅袅婷婷。 沈听晚认出那女子应是南康郡主楚清音。 在一众贵女中,楚清音的身份无疑最是尊贵,如今也刚及笄不久,才名样貌更是名满京都。 若是安王妃要给宋知寒选妻,在沈听晚看来,楚清音显然是最好的人选,与宋知寒也最门当户对。 想来她周围簇拥的贵女也是这么认为。 ------------ 第五十四章:这情深,不知是好是坏 楚清音同样注意到了沈听晚的目光,朝着沈听晚看了过来,眸中划过些许惊艳。 随即,她对着沈听晚微微点头,面上带着善意的笑容,也算是和她打过招呼。 俩人目光一触即散。 沈听晚收回了眼神,继续赏梅。 安王府准备了丰盛的午膳。 用过午膳,赏花宴也就结束了,众贵女坐着各自的马车离开。 沈听晚同样带着清云玉钏她们离开了安王府。 到了府门外,等候已久的裴景严便迎了上来。 宋知寒在暗处看着,心中不由有些酸涩不爽。 他想起上次沈听晚送裴修齐和裴幼兰去白鹿书院,也带了裴景严。 他想要与沈听晚进一步说话,裴景严还阻拦,深怕他对沈听晚做什么似的。 沈听晚与裴景严的关系似乎比自己想的还要亲近一些。 这让他忍不住有些嫉妒。 沈听晚直到现在,面对他的时候依然有所防备,但是对裴景严却没有。 就是不知道,在自己不知道的地方,他们二人的关系会如何发展。 可就算他心中嫉妒,也明白沈听晚处于宁远侯府那个狼窝虎穴之中,自己的手就算再长,也伸不到侯府后院之中。 尽管他已经派了人暗中保护沈听晚,但也有他照看不到的地方。 有裴景严在,才能更好的保证沈听晚的安危。 所以他不会对裴景严出手,反而会让他继续留在沈听晚身边, 只是,该有的提醒还是不能少。 看到沈听晚坐的马车彻底消失在视线之中,宋知寒开口:“墨风。” 下一秒,墨风便出现在了宋知寒身后,对着宋知寒行礼:“将军。” “等允霏回来了,让她到书房等我。” 宋知寒吩咐道。 “是。” 墨风应了。 宋知寒回了府内,径直去了安王妃的院子。 安王妃早知道宋知寒会来,已经在房中等他了。 “母亲今日怎么突然举办赏花宴,还请了沈听晚前来赴宴?” 他开门见山,直接问道。 “怎么?你紧张了?” 望着面色严肃的儿子,安王妃不由轻笑:“你放心,母亲叫她来,不是要为难她,母亲之前说过了,既然你喜欢她,非她不娶,母亲也接受她。叫她来,不过是有些好奇,想要看看吧我儿迷成这副模样的姑娘到底有什么魅力。” 宋知寒长松了一口气,开口问道:“那母亲如今了明白了?” “自然,若是不提她如今伞下寡的身份,在才情与样貌上倒都是与你般配,家室也算尚可,今日宴会上的表现也落落大方,聪慧伶俐,确实讨喜,也难怪你会喜欢上她。” 安王妃颔首道。 “母亲这还只是第一次接触她,等日后接触的多了,她绝对能给母亲带来更多的惊喜。” 宋知寒眼中满是对沈听晚的自豪与信任。 他看中的女子,怎么会不好? 安王妃看到自己儿子这副模样,忍不住摇头轻笑。 “你对她倒是很有信心,只是,你喜欢人家,也要人家喜欢你才行,可我看着,沈听晚对你却是没有任何想法,这一点,母亲也帮不上你什么,只能靠你自己努力了。若是最后她不愿意嫁给你,那我同意也没用。” “我明白。” 宋知寒闻言,郑重点头。 他知晓沈听晚现在确实对他还没有什么想法,但时间还长,他不着急,可以慢慢来。 至少现在,沈听晚对他已经没有最开始的时候那么警惕了。 这还是拖了镇国公和萧恪的“福”! 不过不管怎么说,就算最后沈听晚还是没能心悦于他,也没关系。 他能重活一世,重新回到一切还来得及的时候,再次见到沈听晚,还能改变前世的一切,能看着沈听晚摆脱宁远侯府,一世安康幸福,他就已经心满意足了。 沈听晚嫁或者不嫁给他,又有什么关系? 宋知寒正想着这些的时候,就听到安王妃再次开了口。 “不过,你与沈听晚的事情,你父亲怕是不会同意。” 安王妃说到这里,叹了口气。 她了解安王的脾气,安王最是看中女子的家室,也注重安王府的名声,沈听晚如今的情况,想要嫁给宋知寒,他是绝对看不上的! 提到安王,宋知寒同样叹了口气。 他何尝不知道父亲不会同意呢? 父亲中意的儿媳,想来应当是南康郡主。 只可惜,他对南康郡主并无好感。 今生,他想娶也只可能娶沈听晚。 就算父亲不同意,他也绝不会改变自己的想法! 今生能再次相遇,都是他前世苦苦求来的,应尽的孝道,他前世已经尽了。 今生他只想为了沈听晚而活! 想到这里,宋知寒便郑重的对着安王妃开口道。 “这件事,还希望母亲到时候能帮忙。” 安王妃叹了一口气,到底是点头应了。 “我知道,我会劝劝你父亲的,但是他到底能不能听进去,却不是我能左右的事了。” 她虽然答应,却也没有十足的把握,不,别说十成,连五成把握也没有。 可到底是自己儿子看上的人,就算困难,她也要替自己儿子争取一把才行。 宋知寒听着自己母亲的话,不由得松了一口气。 不管父亲那边如何考虑,至少母亲是已经同意了。 “无妨,母亲愿意帮我就好,至于父亲同不同意,都不会改变我的想法,他能同意最好,他若是不同意,我也不会放弃。” 宋知寒眼中决绝。 看着宋知寒如此倔强,安王妃有些无奈。 自己这个儿子,还真是对沈听晚情根深种! 也不知道,这件事到底是好是坏。 安王妃叹了一口气,到底是没有再开口说什么话了。 从安王妃的院子里出来,宋知寒冲着墨风开口问道:“允霏来了吗?” “回将军,她已经到了,如今正在书房等将军过去。” 墨风回答道。 “好。” 宋知寒应了,疾步朝书房走去。 到了书房,果然看见允霏已经等在书房里了。 允霏听到动静,转身看见是宋知寒,忙行礼:“属下见过将军。” 宋知寒眸光落在允霏身上。 允霏是他手里少有的女暗卫。 沈听晚毕竟是女子,派一个女护卫去贴身保护她,肯定要比派一个男护卫来的方便。 女护卫更心细,也能照看到男护卫照看不了的地方。 ------------ 第五十五章:她和他,不相配 “沈听晚收了我母亲的请帖,今日前来参加赏花宴一事,你为何没有提前与我禀告?” 宋知寒说话的语气很沉,带着苛责。 虽然安王妃并没有为难沈听晚,但是该问的还是要问,该惩罚的也还是要惩罚,总要长长记性。 不然,他怕往后沈听晚再有什么事,她还是会和这次一样,没有提前告知他。 “回将军,裴夫人是前日收到王妃的请帖的,属下以为王妃是将军的母亲,对沈姑娘应该没有恶意,赏花宴的地点又是在安王府,有将军的人在,应当不会出事,就没有提前禀告将军。” 允霏解释道:“属下已知错,日后再发生类似的事情一定提前与将军禀告,请将军责罚。” 做宋知寒的手下,解释和借口都是多余的,错了就要认,有罚就应该承受。 这一点,允霏自己心里有数。 宋知寒听着她的这些话,心中不悦的情绪少了许多,开口说道。 “念你这次是初犯,也没有铸成什么大错,便罚你一月俸禄,以儆效尤。日后有关她的,不管大事小事,都需要通禀,不得再有遗漏!也不可再自作主张!你可明白?” 宋知寒的语气虽然好了一些,却还是透着凌厉气势,让人不敢违抗。 “属下明白。” 允霏赶忙应了。 宋知寒却又想起来什么一样,继续开口补充道。 “另外,你回去以后多观察观察裴景严与沈听晚之间的关系,如果裴景严起了什么不该起的心思,或者两人之间有什么异常,立马回来与我禀告!” 有允霏盯着裴景严,他总是能安心一些,若是裴景严当真起了什么心思,他也能提前知晓,做好准备。 “是。” 允霏应了,心里有些腹诽。 看来将军这是因为沈听晚最近与裴景严走得近,心中不高兴。 这才火急火燎叫自己回来,让自己帮忙盯着裴景严。 只是看沈听晚目前对将军好像并不在意,甚至和将军的亲近程度还远远不如裴景严。 如此看来,将军想要抱得美人归,怕是有些困难。 况且沈听晚如今的身份,将军想要与她在一起,可以说是层层阻碍,难如登天! 想到这里,允霏不由在心中叹息一声。 她跟在沈听晚身边也有一段时间了,还是挺喜欢沈听晚的。 若是沈听晚和裴景严真能成,她自然是高兴。 只是在她看来,二人身份还是太悬殊了一些。 另一边,坐在回府的马车中,沈听晚还是没能明白安王妃此次邀请她参加赏花宴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但是她能看的出来,安王妃对她毫无恶意。 不然,她也不会帮她说话。 “夫人,您在想什么呢?这么出神?” 清云看沈听晚一路沉默寡言的模样,忍不住开口问道,有些好奇。 沈听晚对着清云笑了笑:“没什么,就是有些奇怪,这赏花宴安王妃为什么会邀请我参加?” 清云认真想了想,没明白沈听晚为什么会有如此疑虑。 “奴婢觉得,这倒也没什么。毕竟只是赏花而已,安王妃邀请了京中那么多贵女,为什么不能邀请夫人?今日安王妃还帮夫人说话,夫人看到那些小姐们的脸色没有?可难看了!所以奴婢倒是觉得,不管安王妃是为了什么,对夫人总是没有恶意的。” 听着清云对安王妃赞不绝口,沈听晚不由好笑:“看来你还挺喜欢安王妃的?” “是啊!” 清云连连点头,小鸡啄米一般:“安王妃比起侯府的老夫人,可好了太多太多了!若是她是夫人的婆母就好了,夫人如今也不用操心这么多事,肯定会过得很幸福,和安王妃也相处的很融洽的!” 其实,清云没能说完的话还有,若是当初沈听晚嫁的人不是裴云舟,而是宋知寒就好了。 现在沈听晚就已经是高高在上的将军夫人,受尽羡慕,也不用像如今这样因为裴云舟被人嘲讽! 还要对付宁远侯府这一家子豺狼虎豹! 可她不敢说,她怕说了,会惹得沈听晚不高兴。 沈听晚一怔,没有想到清云会突然说这个。 她倒是从来没有想过要和安王府扯上关系。 哪怕是之后,她顺利与裴云舟和离,替自己报仇了,她也没有想过要改嫁,不管是宋知寒,还是别的什么人。 她太清楚自己的身份了,若自己当初还没有嫁给裴云舟,身为镇国公府嫡女,与宋知寒或许还是般配的。 可如今,她一个寡妇之身,若要二嫁,便免不得被人一顿挑剔,又怎么配得上宋知寒? 哪怕安王妃人再好,也不会同意她入门的。 想来宋知寒应当也不会想要迎娶她一个寡妇。 只是不知道,宋知寒将来会娶一个怎样的女子? 当真会娶南康郡主吗? 不过无论如何,这些事情,和自己也没有什么关系。 想到这里,沈听晚便对着清云开口说道。 “宋将军如今的身份,不是我们能攀附得了的,这话若是被有心之人听去了,反而会引起一些不必要的麻烦。所以之后不要再说了。” “夫人放心,奴婢明白的。奴婢方才也不过是随口感慨一下,夫人莫要放在心上。” 看着沈听晚的样子,清云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心里分外心疼沈听晚。 马车外,裴云舟架着马车,总隐隐感觉有人在暗处一直跟着他们。 沈听晚要心烦的事情已经够多了,他不想再给沈听晚增加负担。 若只是他的错觉,反倒白白让沈听晚受怕。 所以裴景严并没有开口将这件事情告诉沈听晚。 马车一路到了宁远侯府,沈听晚下了马车,回了凝香院。 时候已经不早,她洗漱过后就准备歇息。 此刻,月上柳梢头,沈听晚房间的屋檐上闪过一道黑影。 不是别人,正是允霏。 从宋知寒的书房出来,她便一路疾驰追上了沈听晚的马车。 等回到宁远侯府,见沈听晚回了房中休息,就干脆上了屋顶,躲在隐秘不被人发现的地方,也准备休息一会儿。 可很快,允霏便察觉到了有一股危险的气息正在快速朝她靠近。 ------------ 第五十六章:我对她,没有恶意 允霏的脸色瞬间变得严肃起来,猛的从屋檐上翻身而起,双手已经摸上了腰间的长鞭。 下一秒,就有一把剑朝她直直刺了过来! 她赶忙后退,躲过了锋利的剑锋,同时眸光微动,长鞭已经挥了出去,心中有些急切焦虑。 这会儿正在凝香院中,下面就是沈听晚的房间,她施展不开,害怕打斗的动静会引起院中人的注意。 到时候,她的身份恐怕就要暴露!便不能再和之前一样暗中跟着保护沈听晚了! 她本想下死手但在看到出现的人是裴景严后,就改变了主意。 裴景严是沈听晚的护卫,不是刺客,宋知寒让她盯着裴景严,可没让她伤害他! 可裴景严怎么会找到这里,还发现了她? 他是什么时候察觉到她的存在的? 长鞭直挥向裴景严面门,却在快要触碰到他的时候,忽然卸了力,显然没有要伤害他的意思。 只虚虚划过,仿佛只是恐吓警告一般。 裴景严见此,更加确定了心中的想法。 面前的黑衣女子虽然一直在暗中跟着沈听晚,却并不打算伤害沈听晚。 他对面前黑衣女子的身份更加好奇,想知道她到底是谁派来的,一直跟着沈听晚又有什么目的? 允霏随手掷出了几枚暗器,逼退了裴景严,然后转身就施展轻功跑了出去。 裴景严看允霏背影越行越远,赶忙跟着施展轻功追了上去。 一路追出宁远侯府,裴景严总算在一条小巷子里追上了允霏,将她拦截在了那里。 “你到底是谁?一直跟着裴夫人有什么目的?” 裴景严质问道,一双眼睛死死盯着允霏英气的脸庞,心中有些诧异。 他原本以为跟着沈听晚的人应当是个男子,没想过居然会是一名女子! 倒不是他看不起女子,只是当今世上,习武的女子实在是少之又少,尤其是学习到面前女子这般境界的,更是凤毛麟角。 她的轻功实在出众,隐藏行踪同样也是一绝。 在今天之前,他居然从来都没有发现她,也不知道她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跟着沈听晚的。 若不是他身上曾经受的伤都已经养好了,内力也都恢复的差不多了,恐怕就是到了现在也发现不了,更不要说追上来了! 这样的人,若是对沈听晚怀有恶意,凭借还没恢复之前的自己,绝对不是她的对手! 想到这里,裴景严不由心中一凌,随即松了一口气。 她一直到了现在都没有动手,足以证明她对沈听晚没有恶意。 “与你无关,无可奉告!你只要知道我对裴夫人没有恶意,不会害她就好。” 允霏声音冷冷,说出来的话却和裴景严想的一样。 她看裴景严居然一路追了出来,还拦停了她,心中同样有些诧异。 这足以证明他的轻功绝对不逊色于她,甚至比她还略胜一筹。 倒是自己之前小看了他! 看来自己之后要想再和之前一样跟着沈听晚,怕是没有那么容易。 也不知道裴景严回去以后会不会把这件事告诉沈听晚。 沈听晚知道了,又会如何反应。 不过,不论裴景严会不会说,她都要把这件事禀告给宋知寒,看宋知寒如何处理。 好在现在看裴景严的样子,应该也猜不出她其实是宋知寒派来保护沈听晚的。 允霏不敢耽误时间,怕自己暴露过多,所以还没等裴景严再次开口,便直接从袖中一掏,抓出一把药粉径直对着裴景严面门撒去。 裴景严顿时感觉眼前起了一层白雾。 他下意识偏头屏住呼吸,怕允霏撒出来的会是什么毒药,同时伸手驱散迷雾,等到迷雾彻底散去,眼前却早已经没了允霏的身影。 只能恨恨握了握拳头。 还真是狡猾,就这么跑了! 虽然还是不知道允霏到底是谁派来的,但是至少确定了她并不会伤害沈听晚,也不算毫无收获。 而且,她以后应该还会出现。 只要自己留心,总会再次抓住她。 到时候再问出她到底是谁派来的也不迟! 裴景严不在原地多做停留,而是转身往宁远侯府的方向而去。 他走后没多久,允霏的身影再次出现在了原来的位置上,看着裴景严的背影,长松了一口气。 还好自己留了一手,随身带着迷雾药,用来以防万一。 允霏不敢耽搁,连夜又回了一趟安王府,将她被裴景严发现的事情告诉了宋知寒:“属下办事不力,被裴景严发现了属下的存在。” 宋知寒有些诧异,没想到允霏居然会被裴景严发现。 他清楚允霏的轻功,在暗卫里虽然不是最好的,但也算是翘楚。 这也是他让允霏去保护沈听晚的原因之一。 留在沈听晚身边的人,别的不说,武功一定要好,只有这样,才能够让她安心。 至于裴景严,虽然是他意料之外的情况,可如今看着,却也并不算什么坏事,至少沈听晚的安全方面,又多了一道保障。 宋知寒正如此想着的时候,便听到允霏再次开口。 “将军,接下来怎么做!还需要属下继续留在裴夫人身边保护吗?” 宋知寒听到允霏的询问,低头沉思了片刻。 裴景严应当没有发现人是他派过去的,而且看允霏的样子,他也应该知道允霏对沈听晚没有恶意。 不然允霏不会毫发无伤回来,他既然有能力截停允霏,就绝对有能力将允霏打伤。 既如此,让允霏继续回去也好。 毕竟留下允霏在沈听晚身边,他总归放心一些。 万一沈听晚出了什么事情,他也好及时赶到。 这么想着,宋知寒便开口说道, “留下吧。往后行事隐秘小心一些,就是再被他发现,他知道你没有恶意,应当也不会为难你。” “是。” 允霏连忙应声,不敢耽误时间,退出了安王府之后,便直接朝着宁远侯府的方向赶去。 回了凝香院,允霏不敢再和之前一样大喇喇躺在沈听晚屋子的房顶上,而是去了院子里的大树上,借着枝丫遮掩自己的身形。 ------------ 第五十七章:请不到先生 凝香院里,沈听晚因为方才一番打斗,已经被惊醒了,这会儿正在院子里,听着裴景严汇报方才的情况。 “夫人莫要担心,方才是有小贼闯入,不是什么刺客,我已经将她赶走了。” 裴景严道。 大树上,允霏翻了个白眼,心里同时松了口气。 小贼就小贼吧,好歹裴景严没有说出她一直在暗中跟着他们。 沈听晚闻言,长松了一口气:“那便好,麻烦你了,大晚上的还要来替我捉贼。” 莫了,有些不放心,又叮嘱清云:“我放嫁妆的屋子,可都锁严实了?” “夫人放心,都锁严实了。” 清云赶忙应道,声音里带了些许疑虑:“好端端的,怎么会有小贼闯进来?莫不是惦记夫人的嫁妆?难不成是老夫人那边派来的人?” 沈听晚心中同样也是此想法。 毕竟如今她收回了嫁妆,不再给老夫人挥霍。 裴云舟又还在外面,隔三差五就会写信和老夫人要银子。 老夫人被逼急了,再一次盯上自己的嫁妆,想让人来偷,也不是没有可能。 只是老夫人这一次没有得手,之后恐怕还会再次对她的嫁妆下手,看来自己这院子也要多加防范,以防万一了。 她面色严肃下来,吩咐清云:“往后,安排院子里的丫鬟小厮轮流值班,守好放嫁妆的屋子,如果有什么异动,就立马来与我禀告。” “是。” 清云赶忙应了。 裴景严见沈听晚将疑惑全都放在老夫人身上,并没有多说什么。 怀疑是老夫人指使小贼来偷嫁妆,总比不知道那人到底是谁派来的,又有什么目的来省心的多。 况且老夫人做的坏事多了,再多一件也没什么。 “夫人早些休息吧,小贼已经被我赶跑了,不用忧心过多。” 裴景严顿了顿,又说了这么一句。 “好。” 沈听晚听着他的话,点头应了:“你也早些回去歇息吧。” “好。” 裴景严退下前,余光瞥了一眼一旁的大树。 他感觉到,那大树上,似乎有人的气息。 莫非是她又回来了? 允霏注意到裴景严的目光,心中一惊,顿时屏气凝神,努力收敛自己的气息,深怕裴景严再次发现她的存在。 要是一天之内连着在裴景严手里栽了两次,恐怕她以后再安王府那一群暗卫里也不用混了,非得被他们嘲笑死不可! 裴景严再看,那大树上的气息好像又没了,仿佛一切只是自己的错觉一般。 他收回了目光,不再去关注,径直走了出去。 允霏看着裴景严的背影彻底消失在凝香院里,这才长松了一口气。 总算是走了,自己也能安心下来休息了。 …… 翌日清晨,沈听晚醒了后,用了早膳,照例带着清云去老夫人院子里请安,顺便想要试探一下老夫人,看看昨夜院子里的小贼是否真是老夫人找来的。 寿安堂内,这会儿正气氛凝滞。 老夫人正在为给裴慎请不来教文先生的事情而急得焦头烂额。 一连几日,她几乎让人找遍了京中出名的先生,可那些先生一听说是宁远侯府的庶子裴慎要请教文先生,就都以各种理由拒绝上门教导。 他们不是傻子,知晓如今宁远侯府已经呈现衰败的趋势,裴慎还不过是一届庶子,连白鹿书院的初试都过不去,又被沈先生拒绝了,他们哪里敢接手? 万一教不好,可就要毁了他们这一世清名!自然是没有一个人敢应。 眼看着时间一点点过去,这件事却还是一点儿进展都没有,她能不着急吗? 若是裴慎请不了教文先生,又进不了白鹿书院,这辈子就完了! 总不能让他去做一介武夫,干刀尖上舔血的活吧? 他们裴家,可就只剩这么一根独苗苗! 还指望他把裴家发扬光大呢! 给裴慎请教武先生,是因为沈听晚给裴修齐和裴幼兰都请了,裴慎自然不能落下! 可这习武顶多也就做个消遣,能自保也就罢了,真要再像之前宁远侯府的男丁一样,上战场,老夫人是万万不愿意的。 战场上刀剑无眼,如此危险! 她怕裴慎出事! 就像当初怕她儿子出事一样! 而且自古以来武将都不如文将,做那吃力不讨好的干什么? 她还是希望裴慎习文,考取状元,名扬天下。 只是看如今的情况,连请个好一些的先生都做不到,就更不要提什么考取状元了! 越是如此,她就越发痛恨起沈听晚来。 若沈听晚肯帮忙给裴慎找先生,亦或者是和白鹿书院多说几句好话,这会儿她也不用这么忧愁! 裴慎说不定早就已经在白鹿书院念书了! 正烦着呢,外头就响起了丫鬟的通报声:“老夫人,夫人来给您请安了。” 老夫人一听这话,更烦躁起来,这时候她哪里还有心情见沈听晚。 “就说我身体不适,不想见她!” 老夫人说话的语气十分不耐。 那小丫鬟也是个机灵的,立刻明白老夫人的意思,于是应了一声。 “是。” 随后,这小丫鬟退了出去。 门外,沈听晚站在院中等候。 “夫人,老夫人身体不适,还在休息,您还是请回吧。” 丫鬟对着沈听晚行礼道。 “既然母亲身体不适,那我就不叨扰她了。你和母亲说一声,昨夜我院子里遭了贼,让她也留心着些,免得贼在我这儿得手不成,又来了她那儿。” 沈听晚道。 老夫人不见她,也在她的意料之中。 她知晓,老夫人最近正在为给裴慎请教书先生的事头疼。 怕是实在没功夫再来和她掰扯争论。 只可惜老夫人既然不愿意见她,她也就没法试探昨夜的事到底是不是老夫人安排得了。 但好在,她心中也已经有了对策。 “是。” 丫鬟应了,心中有些纳罕。 夫人的院子里昨夜居然遭贼了? 待沈听晚走后,丫鬟就回了房中,与老夫人禀告方才沈听晚所说的事。 老夫人一听,顿时有些幸灾乐祸起来:“让她将嫁妆都藏起来,跟防贼似的防着我们,这下好了,真遭了贼惦记了!” ------------ 第五十八章:给她安排一个先生 老夫人幸灾乐祸的同时,她心里又庆幸贼没有得手,没有真的把沈听晚的嫁妆给偷走了。 毕竟,在她的心中,沈听晚那些嫁妆,早就已经成了她的囊中之物了,只是她如今暂时用不了罢了。 若是这些东西,真给人偷走了,她还是会心疼的。 高兴过后,想到裴慎,她复又头疼起来,吩咐赵嬷嬷:“再找些人继续去打听打听,京中还有没有旁的教文先生愿意收下裴慎的?” “是。” 赵嬷嬷应了,着手让人去了。 现下对他们来说,裴慎的事情才是最重要的。 与此同时,沈听晚已经回到了凝香院内,看着身边的清云,开口问道。 “我让你找的先生,找到了吗?” “找到了。” 清云赶忙应道:“城中正有一位先生,姓许,是个秀才,没什么学识能力,也没教过什么学生,早就听说了老夫人再给裴慎找教文先生,只是因为自己没什么名声,一直不敢找来宁远侯府,听夫人说了可以让他做裴慎的教文先生,还能拿高额束脩,可高兴了,立马就答应了!” “好。” 沈听晚勾唇,点头应了。 京中的先生想来老夫人已经找的差不多了,正愁着呢! 正所谓病急乱投医。 这会儿她只要让人小小的给这许先生造造势,佯装出他其实很有才学的模样来,就一定能把赵嬷嬷给哄骗过去,聘请许先生! 她要的,就是这么一位没什么能力,又贪慕虚荣,只想要赚钱的人做裴慎的教文先生。 这样的人才好控制,也没法教裴慎什么真正的东西! 前世,她用心培养裴慎,让他进了白鹿书院,有了好的先生,又陪着他苦读,悉心教导,才勉强让他有了后来的成绩。 不得不说,裴慎确实没什么天赋,还懒惰自傲。 今生,没了她那么多的外在助力,一个草包先生,加上老夫人还一个劲宠着他,溺爱他,她倒是要看看,他日后会长成什么样的废物纨绔! “那就按照我之前说的,继续做吧。切记,这件事不要让旁人发现了,也别让他知道我的真实身份。” 沈听晚叮嘱道。 “是。” 清云应了:“夫人放心吧,奴婢都省得的。” …… 赵嬷嬷正带着丫鬟被一位先生的门童拦在大门外,不让她进去:“嬷嬷请回把,我家先生说了,他手下学生已经满了,实在没有余力在多收下贵府的小公子。” 赵嬷嬷急得不行,嘴皮子都快磨出水泡来了。 她已经在京中走了一圈了,快要把所有有名的先生家里都拜访了个遍了,愣是没有一位先生同意的,甚至连见,都不愿意见她一面。 对方往往听说了她是永宁侯府的嬷嬷后,就立马如同见了什么洪水猛兽一样,把她往外赶。 任由她怎么说,怎么把裴慎吹的天上有地上无都没用。 眼看着日头西斜,一天又要过去。 若是今儿还是找不到教文先生,她就又要与前几日一样两手空空回了宁远侯府,老夫人知道了,怕是又要大动肝火了。 赵嬷嬷心里叹气,面上已经浮现出了些许绝望的神色:“罢了,我们走吧。” 她刚带着丫鬟走出没多远,就有衣着华丽的妇人急匆匆跑了过来,与她撞了个满怀,径直把她撞倒在了地上。 赵嬷嬷“哎哟”一声,本就心情烦躁,这会儿又被人撞了一下,还摔在了地上,彻底怒了:“谁这么不长眼?看不见这儿有人吗?” “哎哟,这位嬷嬷,实在对不住啊。” 撞她的妇人从地上爬了起来,面上表情急切,把赵嬷嬷从地上扶了起来:“我忙着去给我家少爷请先生呢!京中新来了个许先生,正在收学生呢!据说他是从江南那儿搬过来的,在江南那一带可有名气了!弱受去的晚了,我怕我家少爷就排不上了!” 她说着一溜烟就跑了出去。 赵嬷嬷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当真“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她想都不想,赶忙小跑着跟上了那妇人,一路七拐八绕进了小巷子,果然看见一间院子前已经围了不少的妇人。 赵嬷嬷从人堆里奋力往前挤,刚挤到最前头,就看到一个年约三十多岁的书生打扮的男子从院子里走了出来。 男子一身纯白儒衫,身量清瘦,容颜温润,带着几分书生气质,想来应该就是方才那位妇人口中的许先生了。 许先生目光环绕了一圈门口的妇人,最后落在了赵嬷嬷身上,只是一瞬很快移开。 他缓缓开口道,声音里带着些许歉意与为难:“许某初来京城,承蒙各位信任,都想要将自家的公子送往许某处,但许某能力有限,收不了那么多学生,只能从各位之中选一人手下,亲自去府上教导,倾囊相授。” 赵嬷嬷一听,眼睛更亮了,她要的就是专门只教裴慎一人的教书先生! “许先生,选我们把,我家愿意出二十两银子!” “我家愿意出四十两!选我家吧!” “都别与我争,我家愿意出八十两!” 众妇人争先恐后报起价来,束脩越涨越高,许先生也没有要制止的意思,显然是谁出的束脩高,他就收谁。 赵嬷嬷心一横,深怕连好不容易到了眼前的机会就这么被别人给抢走了,也跟着张口叫喊了起来:“许先生,我是宁远侯府的嬷嬷,如果您愿意来我侯府教我们侯府的小少爷我们府上一定把您当成贵客好生款待,另外,我们也愿意拿出一月二百两的束脩!” 一月二百两。 要知道,一般先生一月的束脩不过十两,多的也只有二十两。 她一出口,就直接把束脩翻了这么多倍! 她这话一出,周围的妇人瞬间都哑然了。 显然,一月二百两的束脩已经远远超出了他们的预算。 他们当中还有人不甘心,又拿不出钱,只能恶狠狠地瞪了赵嬷嬷一眼。 赵嬷嬷见此,心中得意,更加坚定了自己要拿下许先生的决心! ------------ 第五十九章:找沈听晚要束脩 在赵嬷嬷看来,这么多人争抢的先生,绝对不会差到哪儿去! 拿下他,带回宁远侯府,老夫人说不定还会赏赐! 毕竟她终于给裴慎找到了先生,还是个好先生! 只不过,一月二百两的束脩确实是高,若是往常,沈听晚不管账目的时候,这点钱也不过是小数目罢了。 可如今不一样,老夫人手头也紧的很,这笔银子恐怕不一定能拿得出来。 只是眼下,赵嬷嬷也想不了那么多了,先抢到了许先生要紧! 银子的事可以再慢慢想办法。 可许先生若是被别人抢走了,那就是真的没了! 许先生面上笑的温文尔雅,看向赵嬷嬷:“原来是宁远侯府的嬷嬷,真是有失远迎。嬷嬷来此处,还真是让我这小院子蓬荜生辉。许某能教导侯府的小公子,也是许某的荣幸。” 他说着,对着赵嬷嬷行了个书生礼。 心中有些得意鄙夷。 这赵嬷嬷果然和那丫鬟说的一样愚蠢,只做做戏,她就当真了,还上钩了,一开口就把束脩抬到了二百两! 这可比他原先预想的一百两要高了整整一倍! 要知道,哪怕是京中鼎鼎有名的沈先生,一月束脩也没有那么多银子的! 自己这一次,还真是赚发了! 只要进了这宁远侯府,不管能教裴小少爷多久,都是一笔不菲的收入! 赵嬷嬷看他对自己如此尊重客气,心里受用,一张老脸上笑的如同菊花盛开了一般灿烂:“许先生客气了。若是没什么问题,这件事便如此定下,老身回府之后会让老夫人提前给许先生安排好住所的,往后,府上的小少爷,就要劳烦许先生多多上心了。” “好,嬷嬷放心,在下一定倾囊相授,这也是许某身为夫子应该做的。” 许先生点头,看向其余妇人:“那么诸位就先请回吧,实在是抱歉,许某能力有限,如今既然已经收到了心仪的学生,就不能再收诸位府里的公子了。” 众妇人见状,面上都流露出了些许遗憾嫉妒的神色,纷纷看向赵嬷嬷,好像是在嫉恨她抢走了许先生一样。 见此,赵嬷嬷对许先生的能力更加深信不疑。 不然,他们也不会用这样的眼神看着自己! 这么想着,她顿时得意起来。 没办法,谁让她是宁远侯府的人,和这些不知道打哪儿来的卑贱妇女自然是不一样的。 还想和他们家的小少爷抢先生? 做梦去吧! 许先生只能是他们家小少爷的! 妇人们散了开来,还能听到他们不满的嘀咕声。 等人都走了,赵嬷嬷转身看向许先生:“许先生,那老身就也先行告退了,明日再让人来接先生去侯府。” “好。” 许先生应了,吩咐书童:“赏序,送送嬷嬷。” “是。” 唤赏序的书童应了,对着赵嬷嬷做了个“请”的手势:“嬷嬷,这边请。” 与此同时,宁远侯府,凝香院内。 清云正指使着小厮把一箱箱大箱子往马车上搬:“动作都给我仔细小心些,这里面装着的,可都是夫人的嫁妆!都是要今天运去镇国公府,暂时保存的。” 沈听晚站在一旁监督着,看着箱子们被一个个抬上马车,从前门运了出去,嘴角勾起了淡淡的笑意。 其实,这些箱子里装着的根本不是她的嫁妆,而是一些沙子石头之类的垃圾。 她之所以装出一副把嫁妆都运回了镇国公府的样子,就是为了之后老夫人再找她要钱,她好有借口。 而且,嫁妆都已经回了镇国公府了,老夫人想来也不会再继续找人来她院子里偷东西了,她这儿也能安全下来了。 寿安堂里,这会儿赵嬷嬷一路小跑着回来了。 一进房间,赵嬷嬷就大喊起来:“老夫人,老奴给小少爷找到教文先生了!” 老夫人一听这话,眼睛瞬间亮了起来,转头看向赵嬷嬷,赶忙开口问道:“找到了?是哪位先生,什么时候能来府里教慎儿?” “是从江南那一带来的许先生,刚到京中没多久,据说在江南那一带可有名气了!老奴可是废了好一番功夫才把他从别人手里给抢过来的!许先生说了,他明日就可以来府中住下,教小少爷学文。” 赵嬷嬷赶忙回答道。 “太好了!” 老夫人喃喃,激动的不行:“总算是找到了!我就说,我们慎儿这么优秀,天资聪颖,怎么可能会没有先生愿意收下他!还是有伯乐的啊!等慎儿以后学成出来了,考了状元,非要让当初那些看不起慎儿不愿意收慎儿的都后悔死!” “老夫人说的对。” 赵嬷嬷赶忙附和:“小少爷这么聪明,在许先生指导下,肯定会成才的,到时候保证比夫人院子里那两个还要厉害!” 犹豫了一下,她又面上带了些许为难,开口道:“只是这许先生的束脩要比其他先生都高一些。” “要多少?” 老夫人开口问道,有些随意。 不过是个束脩,再高又能高到哪儿去? 赵嬷嬷观察着老夫人的脸色,有些心虚地开口:“要二百两一月。” “不过二百两……” 老夫人话说到一半,戛然而止,原本喜悦的脸色瞬间变得僵硬,她有些呆滞地看向赵嬷嬷,怀疑自己的耳朵刚刚是不是出了问题,声音也紧跟着提高了八个度:“多少?二百两一月?” 赵嬷嬷默默把头低下了,不敢去看老夫人:“老夫人,是二百两一月没错。” 她想的果然没错,如今,老夫人根本拿不出这么多银两来! 老夫人只感觉脑袋一阵晕眩,几乎都有些站不稳了。 赵嬷嬷见状,赶忙扶住了老夫人摇摇欲坠的身子,面露担忧:“当心啊,老夫人。” 大喜过后的大悲实在来的太快,老夫人一时之间都没法接受,根本反应不过来,她低声呢喃:“二百两一月,上哪儿拿这么多银子出来啊!” “老夫人,要不然还是找夫人要吧。” 赵嬷嬷眼珠子滴溜溜转了转,小心翼翼睨着老夫人的脸色,开口道:“之前小少爷是外室子,名不正言不顺的,不好找夫人要钱,可如今,小少爷已经上了族谱,虽是庶子,但怎么说也是二爷的亲血脉,总比那两个私生的野种来的强。夫人没理由不拿钱出来给他付束脩。以夫人的嫁妆,拿二百两一月的束脩出来,岂不是轻轻松松?咱们还可以趁这次机会,多敲夫人一笔,反正夫人又不知道束脩到底是多少。” ------------ 第六十章:要她出银子?绝无可能! 老夫人一想,赵嬷嬷说的没错! 今时不同往日,慎儿可是云舟的亲血脉,哪怕是看在云舟的面子上,沈听晚也是该拿银子出来的! 她的心情瞬间又平复了不少。 想到明日许先生就要来了,她总不能连束脩都还没给人家准备好,万一让人家轻看了宁远侯府,不愿意教裴慎了怎么办? 现在什么也比不上裴慎的学业! “去,把沈听晚叫来。” 老夫人开口道。 她要现在就把银子从沈听晚手里拿出来! “是。” 赵嬷嬷应了。 凝香院内,丫鬟找过来的时候,沈听晚早已经准备好了。 许先生已经让人传了口信进来,沈听晚知道,老夫人已经上钩了,还把他们估算的一百两束脩提高成了二百两。 老夫人绝不会自己掏这笔银子,一定会想方设法让她出这笔银子。 这不就来让人请她了? 她跟着丫鬟到了寿安堂。 丫鬟进去禀告:“夫人来了。” “让她进来吧。” 老夫人面上扬起慈祥的笑容来。 沈听晚被请了进去,对着老夫人行礼:“不知母亲突然找儿媳过来,所为何事?” “听晚啊,慎儿也到了学文的年纪了,幼兰和修齐都已经在白鹿书院学了一段时间了,慎儿的课业自然也不能落下。我让赵嬷嬷给慎儿请了个教文先生,一月要四百两束脩,你身为主母,慎儿虽是庶子,但也是云舟的亲血脉,这笔束脩,还是该你来出。” 老夫人道。 沈听晚听到“四百两”,不由挑眉,心中有些讥诮。 她还真是低估了老夫人的贪心程度! 她居然不仅想让自己出裴慎的束脩,还想欺骗自己,从自己身上多赚二百两一月! “一月四百两?母亲莫不是说错了?什么先生的束脩如此高昂?哪怕是京中有名的沈先生,束脩也没这么高的吧?” 她佯装出一副诧异的模样。 老夫人有些心虚地咳嗽了两声:“确实是高了一些,这位许先生是从江南过来的,在江南一带很有名气,如今初到京中,不少府里都想请他过去,我为了请到他,也就多报了一些银两。” “母亲何不请别的先生?京中有名的先生不是没有,比许先生便宜的更是一抓一大把,又何必非要耗在许先生身上?” 沈听晚看向老夫人,眸中满是疑惑。 老夫人面色顿时有些羞窘僵硬起来。 她总不能说是因为别的先生都不愿意收裴慎,只有许先生愿意吧? 这要是说了,怕是会被沈听晚嘲笑,更加看不起裴慎! “京中其余先生怎么能和许先生比,既然要请,自然要请最好的。” 老夫人道。 沈听晚轻笑了一声,笑声里带了些许讥诮:“原来如此,只是这一月四百两,儿媳也拿不出来。” “你怎么会拿不出来?你手下那么多商铺,一月盈利都有上千上万两,不过四百两,怎么拿不出来?” 一听沈听晚说拿不出,老夫人瞬间急了。 “母亲应该知道,那些都是我的嫁妆吧?怎么,母亲如今这是惦记上我的嫁妆了吗?况且,裴慎不过一个庶子,凭什么要我给他出一月四百两的束脩?他又不是没有亲生母亲,苏怜儿难道不能出吗?” 沈听晚反问,丝毫没有要退让的意思。 “苏怜儿哪有钱?” 老夫人急了:“母亲明白,让你出这笔钱确实有些难为你了,但这不是实在没有办法了吗?再说了,裴慎虽然是庶子,但也是云舟的亲生血脉啊!你忍心让他做一个文盲吗?” “不过一个外室子,我愿意让他进门,已经是我宽厚了,他能不能念的起书与我何干?没钱还要请如此昂贵的先生,再让我给他出钱,凭什么?” 沈听晚字字珠玑:“对了,母亲难道不知道吗?昨夜我院子里遭了贼,我怀疑这贼是惦记上我院子里的嫁妆了,因此,我方才已经让丫鬟把我的嫁妆都送回镇国公府,让我娘帮我暂时看管了。我就是想出这笔钱,也心有余而力不足。母亲还是另想别的办法,或者给裴慎换一个教文先生吧。” “你说什么?” 老夫人猛的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沈听晚:“你把嫁妆送回镇国公府了?” 她只觉得胸中郁结,连着脑袋都气的发疼。 她怎么也没有想到,沈听晚居然会把嫁妆送回镇国公府! 这世间哪有这样的道理,出嫁的女儿把嫁妆又送回娘家去! 她这是存心不想让他们拿到一分钱啊! 可是她就算再不高兴,也总不好去镇国公府要钱! 更何况,沈听晚送回去的只是那些普通嫁妆,至于铺子田产都在她自己手中,她也用不到宁远侯府的银子。 现下的情况便是她想要从沈听晚那里拿一分钱出来,也是没可能了! “对。” 沈听晚点头,看着老妇人的脸色,心中忍不住一阵嘲讽。 “母亲,儿媳看您的脸色不太好看,还是早些歇息吧。没别的事情,儿媳就不继续叨扰您了。” 她说完,也不等老夫人反应,径直转身离开了。 老夫人看着沈听晚的背影,气的咬牙切齿,捶胸顿足:“这个贱妇!居然如此吝啬,连束脩都不愿意出!我裴家怎么就娶了这么个儿媳妇回来!” 沈听晚不肯出钱,老夫人没了法子,只能把苏怜儿叫来。 苏怜儿是商户之女,虽只是小商户,一年到头也没多少盈利,但多少有个进项。 她想让苏怜儿出一些银子,在变卖一些首饰,节衣缩食,把徐先生的束脩凑出来。 毕竟无论如何,都不能让裴慎没有书读! 如今,她全部的希望,都放在裴慎身上了! 她只盼着裴慎能好好读书,将来中了状元,重振宁远侯府,也好让她好好的扬眉吐气一番! 苏怜儿到了寿安堂,听老夫人说了原委,面上露出些许为难的神色来:“母亲,我的家室你是知道的,我和云舟在一起的时候,我爹就没给过我多少钱。现在,我嫁进来做了妾室,我爹也只给了我一间商铺作为嫁妆,每月虽有盈余,但也凑不出一月二百两这么多来。” 她自然是希望裴慎能有个好的先生教他读书的,只是,她也确实拿不出钱来。 那间商铺,她根本就没有用心打理过。 她嫁入宁远侯府,就是想来享福的! 哪里知道会变成如今这样,还要为钱担忧! “废物!没用的废物!” 老夫人气的破口大骂:“慎儿怎么就摊上了你这么个娘,什么助力都做不到,连束脩都拿不出!只会给他拖后腿!” ------------ 第六十一章:许先生来了 苏怜儿被老夫人骂的面色也有些不太好看。 她在心里嘀咕,要不是因为你管不住沈听晚,没法从沈听晚那里掏银子出来,也不至于像现在这样! 说到底,还不是你一个婆母还治不了自己的儿媳,只能拿她撒气! 她不想再过这般过任人欺辱瞧不起的日子了。 想到自己手里还有一间商铺,她决定学着沈听晚的样子,打理起商铺来。 她就不信,沈听晚可以把那么多铺子都打理的井井有条,而她,不可能连一间铺子都打理不明白! 只要她能把那铺子打理好,一月怎么说也能盈余几百两银子,到时候,裴慎的束脩不就出来了吗? 她在府里的日子也不用过得和现在一样紧巴巴得了! 老夫人说不定也会因为她能赚钱了,对她刮目相看,不在和现在一样动不动就把气都撒在她头上! 等手底下有了银子,她还可以想办法再做些别的生意。 到时候,老夫人恐怕还要看她的脸色! 想到这里,她便开口了:“母亲,我也知道我给慎儿拖了后腿,当母亲的,哪个不希望自己的孩子能飞黄腾达?我手里还有一间商铺,要不我也开始跟着做生意吧,说不定能赚点银两回来。” “你?” 老夫人有些狐疑地瞥了苏怜儿一眼,表情很是轻蔑:“你行吗?” 士农工商,商人的地位最是低下。 苏怜儿是商户之女,本来就已经够丢人得了! 如今还要继续学她爹做生意,在外抛头露面,若是做的好,也就罢了,反正不过是个妾室,能让府里多个进项,也算是她终于有点用处了。 可若是做的不好,到时候赔了钱,他们的境况怕是更要雪上加霜! 苏怜儿被老夫人的表情刺激到,心里更加不痛快。 她知晓,老夫人一直以来都是看不起她的。 如今,老夫人觉得她不行,她偏要试试,偏要做出一番名堂来,好狠狠打老夫人的脸,让老夫人对她刮目相看! “不试试怎么知道呢?” 她面上露出讨好的笑容来:“只是这第一个月的束脩还是要母亲您想办法凑一凑了。之后的,等我赚了钱,保证不再让母亲费心。” 一想到那高昂的束脩,老夫人心里就头疼烦躁的不行。 她不耐烦地摆了摆手:“罢了罢了,也指望不到你身上来。做生意的事还是先暂缓吧,慎儿的束脩,我再想想办法,你先下去吧。” “是。” 苏怜儿心里还是有些不甘心,但也只能应了,先退了下去。 看苏怜儿退下,老夫人叹了口气,伸手揉了揉自己胀痛的额头,吩咐赵嬷嬷:“把我柜子里那几件贵重首饰都拿去当了,换些银子回来吧。” 她万万没有想到,自己身为宁远侯府的老夫人,如今都已经到了要变卖首饰供孙儿读书的地步了! 心中对沈听晚更加怨恨不满。 若不是因为沈听晚,她何至于如此! 赵嬷嬷拿着东西出门典当的事情,很快就传到了沈听晚的耳朵里面, 凝香院内,玉钏向沈听晚禀报。 “夫人,赵嬷嬷方才出门了,奴婢让人跟上去,发现她是去了当铺典当东西。” “好,我知道了。” 沈听晚颔首。 老夫人这是马上要被她逼到穷途末路了,都已经开始典当首饰了。 就是不知道接下来她还打算怎么办。 至于裴云舟,想在外面拿着银子过他逍遥安生的日子,绝无可能! 翌日,赵嬷嬷便派人去将许先生接了回来。 老夫人已经让人收拾好了给许先生准备的院子,听说许先生到了,忙带着裴慎迎接许先生。 苏怜儿本也想来跟着看看,到底什么先生一月束脩居然如此高昂。 但是老夫人不许,深怕她一个上不得台面的商户之女,又是外室转妾室,会给裴慎丢脸。 她虽然愤愤不满,可到底歇了这份心思。 “许先生,这边请,这位就是我的孙儿——裴慎。” 老夫人态度恭敬,说着指了指裴慎,介绍起来。 裴慎也赶忙对着许先生行礼。 许先生上下打量裴慎,夸赞的话一骨碌涌了出来:“令公子还真是仪表堂堂,将来必定能成大器。” 老夫人一听,心中很是受用,脸上的笑容越发灿烂起来:“许先生过誉了,我已经给许先生准备好了居住的院子,还有这个月的束脩。” 她说着对着赵嬷嬷使了个眼色。 赵嬷嬷赶忙上前,递上了银票。 “这是二百两银票,先生看看,若是没什么问题,下午便开始授课吧。” 许先生看到银票,眼睛都亮了。 他一个穷秀才,什么时候见过这么多钱? 当下就要控制不住,想要接过银票。 还是赏序咳嗽了两声,许先生这才如梦初醒一般,把目光依依不舍地从银票身上挪了开来,对着老夫人行了个书生礼。 “老夫人客气了,这本来也是许某分内之事。待到了下午,许某就开始悉心教导小公子,一定将毕生所学通通传授与他。” “好,好,好。” 老夫人乐呵呵的,心里虽然有些心疼这二百两银子,但是在孙子的前途面前,又算得了什么! 许先生收了银票,在赵嬷嬷的带领下先去了自己的院子歇息,只等下午就开始教学。 到了午间,用过午膳,赵嬷嬷收到了裴云舟寄来的信,赶忙呈上,给了老夫人:“老夫人,二爷来信了!” “快,给我看看,他信上都说了什么?” 老夫人一瞬间也有些激动起来。 她从赵嬷嬷手里接过信,就上下看了起来。 越看她的脸色却越发难看起来。 赵嬷嬷一看老夫人的脸色,就心知不好。 二爷来信,怕又是来和老夫人要钱来的! 果然,老夫人看完信以后,就把信纸气的用力揉成了一团,捏在手心里,声音都在发抖:“又是要钱!又是要钱!一天天的,除了会和我要钱,还会干什么?怎么不看看我在府里如今生活的多么艰难!我可真是生了个不孝子!一天天就会和我讨账!” “老夫人,您息怒!无论如何,您自己的身子要紧,切莫气坏了身子啊!” 赵嬷嬷赶忙开口劝说。 老夫人好不容易平复下心境,气的恶狠狠地把信纸扔到了地上:“去,给他回信,告诉他,我没钱,钱都用来给慎儿念书了,让他自己想办法节衣缩食去!以后也别再来信和我要钱!” “是。” 赵嬷嬷赶紧应了,着手写回信去了。 ------------ 第六十二章:苏怜儿做生意 等送出了回信,老夫人脑海里不由又想起昨日苏怜儿所说的话。 继续这么缩衣节食的过下去肯定不行。 如今,从沈听晚那儿拿钱这条路已经走不通了,慎儿的束脩又是每个月都要交的,自己总不能就这么一直坐吃山空,变卖首饰吧? 首饰也会有卖完的一天,到时候怎么办? 而且,她也心疼自己的首饰一样样被卖出去! 万一之后有什么场合,她一个宁远侯府的老夫人,硬是一件像样的首饰头面也没有,岂不是要被人笑掉大牙了? 不然,还是让苏怜儿接手商铺,出去抛头露面做生意吧,至少这样,家里还能多个进项,也不用养着她这么个无用的废物! 想到这,老夫人暗暗下定了决心,翌日一早,就让人把苏怜儿叫来了寿安堂。 “昨夜我已经想过了,你先前说的也有道理,既然你想做生意,想给慎儿出一份力,那你就去做吧。” 老夫人看苏怜儿来了,径直开口道。 苏怜儿眉眼间顿时浮过一抹喜色,她就知道,老夫人耐不住,最后还是会同意的。 她赶忙点头应了:“好,母亲,您放心,我一定会好好打理铺子,争取早日多盈利些银子,也好给母亲分忧!” 事情已经定下,苏怜儿从寿安堂出来,就迫不及待出了府,径直去了自己的商铺。 她的陪嫁商铺是做酒楼生意的,名唤食鼎楼,因为菜式普通,没什么特色又价格高昂,地理位置还偏僻,在京中一直没什么名气,每月虽有盈余,但并不多。 苏怜儿自幼就对这些商铺生意一窍不通,尽管父亲曾经教导过她,她却没什么学的兴趣,总觉得自己以后是要做官夫人的,根本没必要去碰。 如今,让她开始接手酒楼生意,她一时之间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做才好。 另一边,凝香院内。 苏怜儿刚一出门,玉钏便来汇报了:“夫人,苏怜儿坐着马车出去了,奴婢已经让人跟上去了,他们看到苏怜儿一路进了食鼎楼,就是她陪嫁的酒楼。” “好,我知道了。” 沈听晚颔首,斟了一杯茶水,轻轻抿了一口。 看样子,苏怜儿是忍耐不住,要开始做生意了。 她自然不会就这么放任苏怜儿做生意。 或许,她可以趁着这个机会,让苏怜儿和老夫人彻底撕破脸! 她知道老夫人是看不上苏怜儿的,苏怜儿心里同样也是怨恨老夫人的。 如今,两人不过是因为裴云舟和裴慎,所以维持明面上的和睦罢了。 她就是要两人连明面上的和睦都维持不了,最好斗个你死我活,这样,她才好坐收渔翁之利! “备马车,我要出去一趟。” 沈听晚说着,站起身来。 “是。” 清云应了。 沈听晚坐着马车,带着清云和玉钏到了千味楼。 千味楼是她的陪嫁商铺之一,与苏怜儿的食鼎楼不同,千味楼在京中小有名气,菜式总能不停的推陈出新,价格也亲民,不仅世家大族的贵公子小姐爱来,就是普通百姓,也会常来光顾。 到了千味楼,沈听晚下了马车,走了进去。 千味楼里照常坐满了宾客,弥漫着一股饭菜的香味,小二在前厅不停地穿梭忙碌,看到沈听晚,一眼认出了她的身份,赶忙迎接了上来:“夫人,您怎么突然过来了?快,里边请,二楼包厢天字一号房专门给您准备的,小的这就领您上去。” 沈听晚颔首,跟在小二身后,上了楼,进了包厢。 小二拿了茶水上来,给沈听晚倒上,开口问道:“夫人要吃点什么?” “不用,帮我把楚姑娘叫来。” 沈听晚吩咐道。 “好,小的这就去。” 小二应了,退了下午。 楚姑娘全名楚凝雪,是千味楼赫赫有名的厨娘。 千味楼每月推陈出新的菜谱,大半来自楚凝雪。 她一手厨艺,甚至可以与宫里的御厨相媲美。 这些年,不是没有别的酒楼动过挖人的心思,不惜开出高价,想要把楚凝雪从千味楼给挖走,但是都没有成功。 楚凝雪是个知恩图报,重情重义之人。 当初她落魄时,是还在闺阁之中的沈听晚收留了她,知晓她自幼就喜欢厨艺,做主让她去了千味楼,跟着千味楼的老厨师学习。 楚凝雪也没有辜负沈听晚的嘱托,当真学出了一番名堂,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了。 两人虽是主仆,但关系却如同亲姐妹一般。 很快,房门就被人从外敲响。 门外,想起了楚凝雪的声音:“夫人。” “进来吧。” 沈听晚道。 房门被打开,着一身淡紫色衣裙的女子款款走了进来,她一头长发随意挽了个松松的发髻,斜插一只淡紫色簪花,脸上略施粉黛,臻首娥眉,目若秋水,正是楚凝雪。 楚凝雪对着沈听晚行礼,面露欣喜,双眼微微泛红:“夫人,您来了。” 自从沈听晚出嫁,她就已经许久未曾同她见面了。 知晓她在宁远侯府过得并不好,受尽委屈,还要被老夫人折辱,她早就心疼的不行,却又无可奈何。 “坐吧,我这次找你,是有事想要让你帮我做。” 沈听晚看到楚凝雪,也有些感慨。 前世,她出嫁后一直到死都再也没有见过楚凝雪。 如今算来,也有几十年了。 “什么事?夫人直说就好,只要我能做到,一定替夫人完成。” 楚凝雪赶忙应了。 看着楚凝雪这般,沈听晚不由笑了,吩咐清云与玉钏:“去外头守着,别让人靠近。” 隔墙有耳。 哪怕千味楼是自己的酒楼,也不得不当心一些。 沈听晚可不希望自己的计划还没实施,就被泄露了出去,功亏一篑。 “是。” 清云和玉钏应了,退了出去,守在了包厢门口。 …… 等沈听晚从千味楼再出来时,已到了傍晚,她上了马车,径直回了宁远侯府。 千味楼二楼包厢窗口,楚凝雪还站在那儿,看着沈听晚的马车渐行渐远。 方才与沈听晚攀谈的一番话中,她已经知晓,沈听晚并没有任由宁远侯府的人欺负宰割,相反,她已经有了自己的报仇计划,这次过来,就是要她帮忙配合。 这让她心里松了一口气的同时更加心疼沈听晚。 也不知道她在宁远侯府到底经历了什么,才能成长的这么块。 ------------ 第六十三章:赶走楚凝雪 没过几日,京中就传出了一则大消息,楚凝雪不知道犯了什么事,被千味楼的掌柜的从千味楼里赶出来了! 楚凝雪被赶出来那天正是晌午,千味楼里与往常一般人满为患,前厅到处坐满了以往的熟客。 后厨突然就爆发出了一阵猛烈的争吵声,众食客不明所以,都抬头看了过去。 紧接着就看见几个店小二凶神恶煞地拿着一堆包裹,架着楚凝雪就从后厨里走了出来,掌柜的紧跟随后,脸上神色很不好看,嘴里还骂骂咧咧的。 “你一个厨娘!还真把自己当一回事了?你不会真以为千味楼没了你就不行了吧?也不看看到底谁才是楼里的掌柜!你给我滚!我们千味楼供不起你这尊大佛!” 语毕,他又吩咐那些店小二:“你们几个,还不快点给我把她从千味楼扔出去!以后没有我的允许,不允许她靠近千味楼半步!” “你敢!你知道我和裴夫人是什么关系吗?你居然敢把我从千味楼赶出去!裴夫人要是知道了,绝对不会饶了你的! 到时候,我倒要看看你还能不能继续做这个掌柜!千味楼里每月的菜谱都是我推出的,你以为没了我,千味楼的生意还能和以前一样这么好吗?你才是该走的人!这个掌柜明明应该是我才对!” 楚凝雪尽管被几个小厮架着,气势上也依旧不输人。 她一边挣扎,试图从几个店小二的桎梏中挣脱出来,一边恶狠狠瞪着掌柜的,丝毫没有要让步的意思,甚至还搬出了沈听晚,试图压掌柜的一头。 谁知掌柜听了以后非但不害怕,反而更加鄙夷地嗤笑了一声,眼神里的不屑仿佛都要从眼里流出来了一般。 “楚凝雪,你以为没有裴夫人同意,我敢把你从酒楼里赶出去吗?实话告诉你吧,裴夫人早就看你不顺眼了!一个奴婢,好心送你来学厨,你还真把自己当回事了?也不看看自己什么身份,什么地位,也配让裴夫人记挂!” 楚凝雪脸上原本有恃无恐的表情瞬间凝固住了,她也不再继续挣扎了,只是有些难以置信地看着掌柜的。 “你说什么?是裴夫人让你这么做的?不可能!这不可能!她不可能这么对我!你别胡说八道,破坏我和夫人的感情!” “到底是不是裴夫人吩咐的,你去宁远侯府问问不就知道了?不过我估计她不会见你的。你现在就是一个弃奴,裴夫人堂堂侯府夫人,为什么要自降身价,见你一个弃奴?” 掌柜的翻了个白眼,说着看了一眼店小二:“还愣着干什么?赶紧给我把她扔出去啊!” 店小二从掌柜的话里消化过来,赶忙应了:“是。” 本来他们架着楚凝雪的动作还有些轻柔,如今听了掌柜的话,知道这其实是沈听晚的意思,他们瞬间就毫不客气起来,一把架起了楚凝雪,就走了出去。 楚凝雪还在犹自挣扎:“你们敢这么对我,你们以后会后悔的!” 然而这一次,却没有人理她。 她被店小二架着出了千味楼,重重扔到了地上,紧跟着扔出来的还有她的行李。 行李七零八落被重重砸在地上,不少衣服首饰都从布包里掉了出来,沾满了灰尘,如同楚凝雪一般。 楚凝雪自被沈听晚带回镇国公府后,就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狼狈过,尤其是在她进了千味楼开始学习厨艺,身上的天赋被挖掘以后,谁不是对她恭敬有加? 可现在,她一身灰尘,摔在地上,身上昂贵的丝绸衣裙都沾了泥土,周围也早都围满了看热闹的百姓,此刻正或好奇诧异,或幸灾乐祸地对着她指指点点。 掌柜的也紧跟着从千味楼里走了出来,居高临下看着楚凝雪,脸上的表情格外讥诮讽刺:“赶紧滚吧!楚凝雪!以后,你就再也不是千味楼的厨娘了!” 他说完,又狠狠“呸”了一声。 唾沫从他口中吐出,险些落在楚凝雪的衣裙上。 楚凝雪脸色惨白,因为愤怒,身子都开始微微颤抖起来。 掌柜的对着店小二挥了挥手:“我们走。” 看着掌柜的带着店小二离开,楚凝雪缓缓从地上爬了起来,将散落一地的衣裳首饰都装回了包裹里,在众人的指指点点中,又最后看了千味楼一眼,转身离开。 有好事的百姓跟了上去,就看到楚凝雪一路走到了宁远侯府。 站在侯府门口,楚凝雪抬头看着侯府的牌匾,一双眼猩红无比。 她缓缓走上前,敲响了侯府的大门。 “叩叩叩”。 沉重的声音响起,大门被人从里打开,露出门生的脑袋,疑惑地上下打量楚凝雪,开口问道:“姑娘,你找谁?” “我找裴夫人,麻烦进去通报一声,就说是千味楼的楚姑娘找她。” 楚凝雪道。 门生一听到“楚姑娘”三个字,脸色瞬间变了,他慌忙摆手:“姑娘,我们家夫人说了不见你,你还是请回吧。” 楚凝雪一听,脸上最后一丝血色也退散了下去,她还是有些难以置信,不愿意就此相信这真的是沈听晚的意思:“你和裴夫人通报一声吧,她不会不见我的。” 谁知门生没有在打理她的恳求,径直关上了大门。 楚凝雪眼中最后的希望也一点点湮灭了,她不死心的又用力叩起大门来,,却始终没有人在将大门打开。 身边议论声越来越大。 “看样子,这楚姑娘是犯了什么事,得罪了裴夫人,所以才被人从千味楼里赶出来了啊!” “一个厨娘,还真把自己当回事了,被掌柜的都当街扔出来了,还要来找东家,以为没有东家允许,掌柜的敢做出这样的事情来吗?真是没点脑子!” “就是啊!啧啧,也不知道到底是干了什么,居然会这么不留情面被人扔出来。” …… 不过三天时间,楚凝雪和沈听晚闹翻,被掌柜的连人带行李从千味楼里扔出来,还被沈听晚拒之宁远侯府门外的事情就传遍了整个京城。 多的是之前请不到楚凝雪的酒楼幸灾乐祸,落井下石起来。 也有人开始趁着这个机会想要把楚凝雪拉拢到自己的酒楼里。 ------------ 第六十四章:挖墙脚 宁远侯府,寿安堂中,老夫人自然也听说了这件事。 事情与沈听晚手里的酒楼有关,又闹得沸沸扬扬,老夫人尽管不知道楚凝雪,也还是让赵嬷嬷去打听了一番。 了解了来龙去脉以后,她顿时觉得机会来了! 楚凝雪是千味楼的招牌厨娘,千味楼每月推陈出新的菜样都出自楚凝雪之手,甚至千味楼的招牌菜也都和楚凝雪有关! 那就代表了根本不是楚凝雪离不开千味楼,而是千味楼离不开楚凝雪! 这么看来,沈听晚这次还真是干了件蠢事! 居然把楚凝雪从千味楼里赶走了! 不用说也知道,现在,楚凝雪肯定心里快要恨死沈听晚了! 没有了楚凝雪,千味楼以后就只能啃老本,再也不能和从前一样,不断推出新的菜式来吸引越来越多的顾客了! 京城中酒楼这么多,千味楼没了这能力,估计很快生意就会惨淡下去,没有之前这么火热。 如果有人能挖到楚凝雪,把她弄到自己的酒楼,就能让自己的酒楼迅速成长起来!碾压千味楼! 老夫人想到这里,眼睛都亮了起来。 如果她没有记错的话,苏怜儿陪嫁的店铺就是个酒楼! 这简直就是送上门来的好机会! 如果能把楚凝雪挖到苏怜儿的酒楼,不仅能让她的酒楼快速成长,变得越来越好,赚到越来越多的银子,还能打压沈听晚的锐气! 让沈听晚先前对她如此猖狂! 她到是要看看,等到时候楚凝雪被他们挖来,千味楼一日不如一日,而食鼎楼的生意却蒸蒸日上,沈听晚知道后,会后悔成什么样子! 一想到沈听晚会后悔,她就痛快的不行! 如此一箭双雕的好事,如今居然就这样摆在她眼前!她自然不能错过! “快!赶紧把苏怜儿给我叫来。” 老夫人吩咐道,声音里带了些迫不及待。 她必须要快一些,不然楚凝雪要是被别的酒楼的人给抢走,就不好了! 赵嬷嬷猜到了老夫人的想法,也有些兴奋起来,赶忙应了,就吩咐丫鬟去找苏怜儿。 很快,苏怜儿就被丫鬟带来了寿安堂,一进来,便对着老夫人行礼,脸上满是讨好的笑容,眼神中则是带了些许心虚。 苏怜儿这几日都在食鼎楼里忙碌,却因为不懂生意,只能瞎忙活,不但没有改善食鼎楼的状况,反而还把食鼎楼搞得越来越糟糕,就连以前愿意来食鼎楼吃饭的客人,也因为苏怜儿一番折腾,不愿意来了。 眼看着食鼎楼生意一日不如一日,苏怜儿心里又气又急,可是却毫无办法。 如今,被老夫人找来,她还以为老夫人是来问她食鼎楼最近的营业情况的,心里顿时有些惴惴不安起来,深怕老夫人知道食鼎楼不仅没有好转,还越来越差了会责怪她。 老夫人却没有发现苏怜儿的异样,她本来就看不上苏怜儿,对苏怜儿能搞好酒楼自然也没有抱多大的希望,见苏怜儿来了,便直接开口道。 “千味楼的楚姑娘被赶了出来,还和沈听晚闹翻了的事情,你听说了吗?” “听说了。” 苏怜儿一怔,不明白老夫人突然说这个干什么。 她身为食鼎楼的老板,肯定是听说了的。 “这可是个大好的机会!我要你不惜一切代价,把苏怜儿给挖到食鼎楼去,让她来做主厨,负责菜谱。有她在,食鼎楼肯定能蒸蒸日上,越来越好,超过沈听晚的千味楼!到时候,别说是慎儿每月的束脩不成问题,说不定还能有多余的银两,寄给云舟!” 老夫人越说越兴奋,声音都微微颤抖起来。 苏怜儿也明白了老夫人的意思,赶忙点头,跟着兴奋起来:“娘,我明白了,我这就去打听楚凝雪的下落,一定不惜一切代价也要把她请到食鼎楼来!” “下去吧,记住,动作一定要快,不要被沈听晚察觉到了,免得她到时候从中作梗!等到楚姑娘同意了,与你签了契书,沈听晚到时候就算后悔了,也来不及了!” 老夫人叮嘱道。 “好。” 苏怜儿应了。 从寿安堂出来以后,她就让丫鬟去打听楚凝雪的下落了。 在得知楚凝雪如今还没有去往别的酒楼后,苏怜儿长松了一口气。 打听出了她如今的住处后,她便带着丫鬟坐上了马车,去了楚凝雪居住的院子。 到了楚凝雪居住的院落,丫鬟扣响了大门。 很快,就有人打开了大门。 开门的正是楚凝雪。 她上下打量了苏怜儿一番,皱起了眉头,有些疑惑:“你找谁?” “你就是楚姑娘吧?” 苏怜儿脸上笑意盈盈:“我是宁远侯府的妾室苏氏,你可以叫我苏姨娘。” 一听“宁远侯府的妾室”几个字,楚凝雪的脸色瞬间凝重起来,眼神中带了些许审视的意味:“你们找我做什么?” “楚姑娘不用紧张,你放心,我这次来,和沈听晚无关,能不能进屋我们详谈?” 苏怜儿赶忙道。 “进来吧。” 楚凝雪犹豫了一下,还是打开了大门,把苏怜儿让了进来。 进了院子,楚凝雪倒了茶水,递给了苏怜儿:“院子简陋,苏姨娘不要介意。” 她说着,就坐到了苏怜儿对面:“不知道苏姨娘来我这找我,是有什么事?” “楚姑娘可能不知道,我手里也有一家酒楼,叫做食鼎楼,我这次来,就是听说了楚姑娘你的事情,不想你被埋没,所以想请你来我的食鼎楼替我做事。” 苏怜儿开口,说出了自己的目的。 楚凝雪上下打量了苏怜儿一番:“食鼎楼我是听说过的,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请我,不仅是为了食鼎楼,也是想报复裴夫人吧?据我所知,你和裴夫人不和。” “楚姑娘是个聪明人,你放心,只要你愿意来我的食鼎楼,我给你的待遇,绝对不会比千味楼低,而且,我还可以让你做食鼎楼的掌柜,食鼎楼的一切事宜,全部都让你负责,我也绝对不会做出像千味楼那样卸磨杀驴的事情来!” 苏怜儿没有隐瞒,道:“不知道楚姑娘意下如何?愿意来我的食鼎楼吗?” ------------ 第六十五章:我要报仇! 楚凝雪直直注视着苏怜儿,像是在思考苏怜儿这一番话里的可信度。 苏怜儿面对楚凝雪的注视,心里不由自主有些忐忑不安起来。 她怕楚凝雪会拒绝! 如果楚凝雪拒绝了,她不仅今天白跑一趟,还被楚凝雪这么一个厨娘给羞辱了! 回去以后,还要再被老夫人责骂! 一想到这里,苏怜儿心中就烦躁的不行,又怨怪老夫人能力没有,脾气还不小,不能把沈听晚怎么样,倒是把脾气全都发泄到了她的身上! 自从她来了宁远侯府,简直就是两头受气,有苦说不出! 还没有先前和裴云舟在外头时快活! 楚凝雪也不知道直直看了苏怜儿多久,一直看的苏怜儿额头冷汗都冒了出来,宽大袖袍下的手紧了又紧。 就在她忍不住要开口时,楚凝雪终于开口了:“我可以答应你。” 一听楚凝雪答应了,苏怜儿的眼睛都亮了起来,欣喜之情溢于言表。 “我可以帮你把食鼎楼越做越大,甚至超过裴夫人的千味楼,让食鼎楼成为京中第一酒楼,让你赚的盆满钵满,能在裴夫人面前,能在整个宁远侯府扬眉吐气。 我也不需要你让我全权负责食鼎楼,不需要你让我做食鼎楼的掌柜,我只要做一个厨娘,就够了。” 楚凝雪继续道。 苏怜儿只感觉惊喜一个紧接着一个砸在她头上,砸的她一时有些头晕眼花。 但是,她还没有彻底失去理智,还是开口问道:“楚姑娘这么帮我,为了什么?就没有什么所图的吗?” 楚凝雪这么轻松答应了,反而让她有些担心警惕起来。 毕竟楚凝雪之前是沈听晚的人。 她还不敢完全相信楚凝雪。 “我恨沈听晚!” 楚凝雪一字一顿,眸中满是愤恨。 “我替她悉心经营千味楼,让的千味楼越做越大,我把她当姐妹真心对待,帮她做事,可到头来,她就是这么对我的! 既然你和她不对付,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凭我自己的力量,对她还造成不了什么伤害,但是加上食鼎楼,就够了。 而且你的身份,才能让她后悔,让她知道,千味楼没了谁都行,没有我,不行!我要她后悔!” 苏怜儿明白了。 楚凝雪是想靠她报仇! 看来,老夫人说对了,楚凝雪如今真的恨透了沈听晚,一心一意只想让沈听晚后悔! 沈听晚这个蠢货,若是知道了,怕是真的会后悔! 只是后悔也已经来不及了,马上,她的食鼎楼就要取代千味楼了! 她也能扬眉吐气,不用继续在宁远侯府看人脸色,任人欺负了! “楚姑娘放心,我一定会配合你,让你报仇!是她沈听晚没有眼光,错过了你。你来我这里,她绝对会后悔!” 苏怜儿道。 “好!” 楚凝雪点头应了。 …… 从楚凝雪的院子里出来,苏怜儿就迫不及待回了宁远侯府。 她要去告诉老夫人这个好消息! 等她到了宁远侯府,进了寿安堂,丫鬟进去通报:“老夫人,苏姨娘回来了,在外求见。” “快,快让她进来。” 一听苏怜儿回来了,老夫人瞬间激动起来,赶忙道。 “是。” 丫鬟应了,退了下去。 很快,苏怜儿便走了进来。 老夫人屏退了下人,又让赵嬷嬷关上了门,这才开口问道:“怎么样?楚姑娘同意来食鼎楼了吗?” “自然是同意了的。” 苏怜儿回答的同时还不忘记拍老夫人的马屁:“母亲英明,楚姑娘当真与您料想的一样,如今对沈听晚充满了恨意,只想要报仇,让沈听晚后悔,知道我的身份,立马就答应与我合作了!还好有母亲您,不然,我恐怕就要与楚姑娘错过了!” 老夫人被苏怜儿一番话夸的很受用。 她难得看苏怜儿有些顺眼起来,脸上也有了笑容:“那是自然,要不是我,这楚姑娘怕是被别人看到抢走了,你也不知道!” 苏怜儿心里鄙夷老夫人那副自恋的模样,面上却不敢表现出来,只恭恭顺顺应了:“母亲说的对,全仰仗您。” “既然楚姑娘已经同意了,她有没有说什么去食鼎楼,什么时候开始给食鼎楼推出菜色?” 老夫人开口问道。 “明儿就去!” 苏怜儿赶忙回道:“楚姑娘说了,以后每月初五,她都会给食鼎楼推两个新菜,保证让食鼎楼在三个月内赶超千味楼,成为京中第一大酒楼!” “好!” 老夫人一听,更加高兴起来:“楚姑娘来了食鼎楼的事情,暂时一定要保密,不能让别的酒楼,尤其是千味楼的人知道了!明白吗?” “母亲放心,儿媳明白。” 苏怜儿应了。 …… 白鹿书院内,裴修齐手中拿着书卷看的认真。 一晃眼,他和裴幼兰已经在书院里呆了六日了,这六日的时间里,他已经熟悉了书院的环境和学习节奏,每日都过得十分充实。 他很聪慧,先生讲的东西往往一点就透,又十分刻苦,几乎时时刻刻手中都抱着本书,白鹿书院的先生都很喜欢他,都觉得他将来必定能有大造化。 裴幼兰虽然比他差了一些,但是胜在刻苦,在他的帮助下,也没有落下太多学业,成绩在书院里也算名列前茅。 明日,就到了休沐的日子,他也终于可以和裴幼兰一起回家了,也不知道母亲现在如何了,自己不在的这七天时间里,有没有被老夫人为难。 想到沈听晚,他心中就不由有些急切担忧起来。 “哥哥,明天我们就能回家了,我好想娘亲啊!你说,娘亲明日会和严先生一起来接我们吗?” 耳边,突然响起了裴幼兰的声音。 他转过头,就看见裴幼兰仰着脑袋看着他。 他不由伸手,揉了揉裴幼兰的脑袋,笑着安抚裴幼兰:“一定会的。” 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严先生有些熟悉,尤其是严先生有时候看他与裴幼兰的眼神,根本不像是普通先生看学生的表情。 可要他细说,他又说不上来。 他也想不起来到底是在哪里接触过严先生,只是忍不住想要靠近亲近严先生。 ------------ 第六十六章:切磋比试 宁远侯府,凝香院中。 沈听晚也正在为明日接裴修齐兄妹两回来而忙碌。 裴修齐兄妹两住的院子她已经吩咐清云让人打扫干净了。 也不知道他们在书院住的习不习惯,学习情况又怎么样了? 想到两人明日就要回来,她心里也隐隐有了些许期待。 虽然相处时间不长,但是私心里,她也已经把这两个孩子当成自己的亲生孩子一般,时时惦记着。 几日不见,她心中确实也怪想念他们的。 明日,她打算带着裴景严一起去接他们回来。 他作为孩子的父亲,肯定更加想念他们。 翌日一早,沈听晚就带着裴景严几人出门了。 一路疾驰到了白鹿书院,在门生的指引下沈听晚轻车熟路进了席玉的院子。 席玉已经带着裴修齐和裴幼兰等在那里了。 两人身上都背着个小小的包裹,里面装着的是他们这三天休沐需要完成的课业。 哪怕是休沐,依然不能放松学业。 席玉对裴修齐和裴幼兰都十分看重,望着他们在之后的童生试中能一举拔得头筹! 因此如今就更加需要努力。 裴修齐和裴幼兰看到沈听晚来了,眼睛都瞬间亮了起来。 裴幼兰率先冲进了沈听晚的怀中,一把抱住了沈听晚,将小脑袋埋在沈听晚身上,声音软软:“母亲,我好想你。” 沈听晚一颗心瞬间软的一塌糊涂。 她伸手,揉了揉裴幼兰的小脑袋,弯腰把她抱了起来,脸上笑容温柔:“母亲也很想你。” 她说着,看向了裴修齐:“修齐,快过来,这几日在学院生活的如何?可还习惯?” 裴修齐走到了沈听晚身边,点头:“母亲放心,我和妹妹在书院生活的很习惯,先生还有同窗对我们都很好,很照顾我们。” “那就好。” 沈听晚长松了一口气。 她知道裴修齐和裴幼兰争气,在学业上绝对不会让她操心太多。 现在看来,果然如此。 她转头看向席玉:“席先生,这段时间麻烦您照顾他们了。” “裴夫人不用客气,这都是裴某应该做的。” 席玉说着看向了裴修齐,眼神中满是赏识和看重:“况且修齐聪慧,幼兰勤奋,能有他们这样的学生,我也很满意。假以时日,他们二人定能成大器!” 一听这话,裴景严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 他是个武夫,自幼就是被当成裴云舟的护卫奴仆抚养长大的,虽然也跟着裴云舟学习,可到底是没办法走上这条路。 他从来没有想过要裴修齐与裴幼兰多么争气。 他只希望他们能够平平安安,健健康康的长大,不用再和他一样,被人看不起,在刀尖上舔血,就足够了。 但他却没有想到,这两个孩子有如此天赋,能被先生这么夸赞。 裴景严心中很是欣慰,对沈听晚也更加感激。 如果没有沈听晚,裴修齐和裴幼兰就不会进白鹿书院。 他们就是再有天赋,也没用。 在宁远侯府,没有人护着他们,他们很有可能会被老夫人折磨死,亦或者是变成第二个第三个自己! 好在,有沈听晚。 另一边,食鼎楼。 楚凝雪已经在苏怜儿的迎接下到了食鼎楼的后厨,开始对后厨进行整顿。 “楚姑娘,你看有什么需要改的地方,你就尽管吩咐他们,让他们做就可以。” 苏怜儿在一旁,态度十分客气。 “好。” 楚凝雪也不客气,径自指使起他们来:“先将后厨打扫一下,把剩余的食材都和我汇报一遍,酒楼现在的菜谱也拿来给我看看,招牌菜也做出来,让我尝尝有没有什么需要改进的地方。” “是。” 几个厨子还不知道楚凝雪的身份,只是看她样貌年轻,又是女子,心中下意识都有些鄙夷,只是因为苏怜儿在这,又吩咐他们都听她的,不好表现出来,只能按照她的话去做了。 楚凝雪看出了他们对她的鄙夷不屑,却不在意。 时间会证明她的能力! 况且她来食鼎楼,本来就真的不是为了帮助苏怜儿的,这些厨子对她什么态度,她不在意,只要不会捣乱她的计划,就足够了! …… 宁远侯府,清云正吩咐丫鬟们坐着裴修齐与裴幼兰喜欢的菜色。 两人好不容易回来一趟,自然要好好吃一顿,休息休息。 寿安堂,老夫人也听说了今日裴修齐和裴幼兰要回来的事情,知道前院已经为了迎接他们,忙活开了,心里有些不屑。 不过是两个私生的野种,回来了也就回来了,又有什么好大操大办的! 他们两人在白鹿书院说不定学的还没慎儿在府中好! 想到教裴慎的两位先生每日都在自己面前夸赞裴慎聪慧好学,是难得一见的天才!她心里就得意的不行。 她就知道,裴慎之前进不了白鹿书院,那么多先生都不愿意收他,不是裴慎的问题,而是裴慎被苏怜儿给耽搁了! 看看,现在裴慎一开始学习,天赋立马就展露出来了! 刚好今日裴修齐和裴幼兰也回来了,她心里不由萌生出了一个想法。 等食鼎楼超过千味楼太慢了,她已经等不及了! 她要让裴修齐和裴慎现在先好好比试一番! 好打一打沈听晚的脸! 想到这,沈听晚一回到宁远侯府,她就让赵嬷嬷去叫沈听晚带着裴修齐和裴幼兰过来了。 沈听晚刚进凝香院,赵嬷嬷就带人找了过来:“夫人,老夫人请您带着小少爷和小小姐过去一趟。” 沈听晚不由皱眉。 裴修齐和裴幼兰才刚回来,老夫人就找来了,也不知道要做什么。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她面上不动声色,点头应下了:“好,我知道了。” 带着裴修齐和裴幼兰跟在赵嬷嬷身后,到了寿安堂,就看见裴慎也在。 裴慎的目光落在裴修齐身上还没来得及换下的白鹿书院的院服上,眼中嫉妒一闪而过。 他也想去白鹿书院学习。 府中两位先生教的再好,和白鹿书院也是不能比的。 “儿媳见过母亲。” 沈听晚带着裴修齐和裴幼兰对着老夫人行礼:“不知道母亲找儿媳过来所为何事?” 老夫人这才抬眼将目光看了过去。 “修齐和幼兰难得回家一次,慎儿也开始学习了,我就想让他和修齐幼兰切磋比试一番,也好看看他们最近都学的怎么样了。” ------------ 第六十七章:比文 老夫人能够说出这些话,是因为她有信心,裴慎肯定能比过裴修齐和裴幼兰! 可沈听晚听了,心中忍不住有些讥诮。 老夫人太过自负,也太过相信裴慎。 看来许先生的捧杀还是很有用的,这才不过几天时间,老夫人就已经按捺不住,觉得裴慎又行了。 不过心中虽然是如此想法,沈听晚却并没有表现出来。 她装出一副担忧模样,犹豫着开口道。 “母亲,修齐和幼兰进入书院学习还不到十天时间,慎儿在家中请了教文先生也不过几天罢了,现在就让他们比试,是不是太早了?” 老夫人看沈听晚这副模样,觉得八成是裴修齐和裴幼兰在书院中表现不好,被先生批评了,所以沈听晚才会这样,不想让他们和裴慎比试,怕他们还比不过裴慎,被人耻笑! 想到这里,老夫人坚定了一定要裴慎和裴修齐,裴幼兰比试的主意。 随后,她便继续开口说道:“正是都学的时间不长,所以才要他们比,看看他们之间到底差距多少,也能互帮互助。 依我看,往后,修齐和幼兰回家,都可以和慎儿比试比试,这样,不仅能检验他们学习的如何,还能增进他们之间的感情。” 顿了顿,老夫人又开口道:“放心,不过是看看他们之间的差距,不管谁输谁赢,我都不会苛责,只要孩子们都尽力学了就好。” 看着她一副胜券在握的模样,沈听晚心中越发好笑,觉得差不多够了,也就点头答应了。 “母亲既然都如此说了,那就让他们比试比试吧。只是不知道要从何开始比试,又要比试什么呢?” “既然要比试,自然是文武都要比的。”老夫人见沈听晚上套,心中高兴,自然是任何机会都不放过:“恰好今日慎儿的教文先生与教武先生都在,严先生也在,就让他们来考验一下三个孩子的学习情况吧。” 她说着吩咐赵嬷嬷:“去把两位先生请来。” “是。” 赵嬷嬷应了,退了下去,很快带着两位先生回来了。 老夫人见两位先生来了,把情况都说了,又吩咐丫鬟拿了纸笔上来,分给了裴慎三人。 “那便先从文开始比吧,许先生,劳烦您出几道题目,让孩子们试试。” “好。” 许先生点头应了:“那我就出三道题目吧。第一题:“有知虑乎?曰‘否’。多闻时乎?曰‘否’。然则奚位喜而不寐!以此作文。第二题:浮费弥广何意?第三题:以雪为题作诗。限时一个时辰,开始吧。” 沈听晚望向三个孩子。 许先生还是有两把刷子在的,毕竟当初也是实打实考上了秀才,出的这三道题目,有两道是之前在童生试中出现过得题目,倒是很适合三人作答练习。 裴修齐听完题目,提笔便开始写了起来。 裴幼兰则是犹豫了一会儿,像是在思索题目的含义,但是很快也开始写了起来。 只有裴慎,在裴幼兰动笔以后依然没有动笔,而是紧皱着眉头,一副冥思苦想的模样,看到裴修齐和裴幼兰都已经开始写了,他更加着急。 可是越着急,他就越写不出来,甚至连许先生题目里的意思,他一时半会儿都有些理解不了,尤其是第一题。 老夫人看裴慎迟迟没有动笔,也有些急了,不由出口催促起来:“慎儿,你怎么了?怎么不写?” “老夫人莫急,慎儿也许是在思考该怎么写。” 许先生开口,安抚老夫人:“等他思索出来了,自然会开始写的。” 老夫人听着许先生这话,心想确实是这个道理,也便不再催促。 不能打断慎儿的思路。 裴修齐和裴幼兰现在就开始写了,说不定就是完全没有思路,乱写一气,可不能因为他们,扰乱了慎儿。 也不知道裴慎对着空白的纸张思索了多久,他终于提起笔,开始写了起来,写的却不是第一题,而是最后一题。 他实在理解不了许先生题目中的含义,这与许先生平日里教他的完全不同,他只能从最简单的开始写起。 一边写一边宽慰自己,他理解不了,裴修齐和裴幼兰也不一定能理解得了。 尤其是裴幼兰,一个女孩子,能懂什么,定然是比不过他的。 一个时辰很快过去,三人都交了自己的卷子。 裴慎交卷前,特意瞥了一眼裴修齐和裴幼兰的,两人的卷子,对比他的,写的都满满当当。 他心里顿时更加安定下来,认为他们绝对是乱写的,所以才能写这么多。 “我批改卷子也需要一些时间,这些时间不如就让他们三个武比吧。” 许先生道。 老夫人颔首:“那我们便去教练场比试吧,那儿地方宽敞一些,许先生,他们三人的卷子就劳烦你了。” “好,这是我应该做的。” 许先生道。 老夫人率先起身走了出去,还不忘拉上裴慎,沈听晚紧随其后,也拉着裴修齐和裴幼兰,两个教武先生走在最后。 “娘,你不担心我们比不过裴慎吗?” 裴幼兰忍不住抬头,开口问道。 沈听晚听着裴幼兰的话,微微摇了摇头,脸上笑容温柔:“不担心,我相信你们。 况且,就算你们没有比过他,也没关系,只要你们尽力了就好,学习不是为了别人学的,是为了自己。 我让你们进白鹿书院,让你们学武,也不是为了让你们能比裴慎优秀,是希望你们自己能越来越好,有所成就。” 裴幼兰似懂非懂,点了点头。 裴景严看着沈听晚和裴修齐,裴幼兰的背影,听着她的一席话,心里有些感慨。 沈听晚说的没错,他不指望裴修齐和裴幼兰能比裴慎优秀多少,他只希望他们真的能学到东西,也算没有辜负了沈听晚这一番心意。 走在前头的老夫人听见沈听晚的话,不由在心中冷笑了一声。 两个私生的孩子,日后能有什么出息? 难不成还指望他们做高官,振兴宁远侯府吗? 别说他们不会学有所成,就算学有所成又如何? 她绝不会允许他们给裴慎带来任何威胁! 裴慎才是宁远侯府的正统血脉! 虽然他如今只能委屈做一个庶子,但以后他一定会成为宁远侯府的嫡子,做宁远侯府以后的主人! 几人各怀心思,很快到了教练场。 自从裴云舟去世,宁远侯府没了男丁,教练场就彻底冷清了下来,除了打扫的丫鬟,再也没有旁人踏足。 ------------ 第六十八章:比武 今日,教练场难得热闹起来。 老夫人站在最前,道:“就按照规矩,抽签切磋,点到为止。” 第一轮,抽到的是裴慎与裴修齐,二人都选了长枪作为武器。 两人站在教练场中间,随着裴景严一声“开始”,裴慎率先动手,横长枪于身前,眸光微动,身子已经冲了上来。 裴修齐脸色一变,迎了上去。 两道身影,霎时间混做一团,只听得“砰砰砰砰”的声音不绝。 还是裴慎手中的长枪先挽了个空,裴修齐抓住这个空档,手中长枪突然刺向裴慎面前,裴慎急忙运枪去挡,却还是被裴修齐震得虎口一松,长枪紧跟着落在了地上。 “此局,裴修齐胜!” 裴景严的声音紧跟着响起,他对着裴修齐露出些许赞赏的目光来。 他看的出来,尽管裴修齐这七天去了白鹿书院,却依然没有荒废练功,比起离开之前,他的基本功明显扎实了不少,比每日有教武先生教导的裴慎丝毫不差! 裴修齐赢了,脸上却没有浮现出丝毫骄傲自满的神色。 他对着裴慎弯腰鞠躬行礼:“承让。” 裴慎心中不服,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却又不能表现出来,只能捏紧了手里的长枪,同样对着裴修齐鞠躬:“承让。” 老夫人紧皱着眉头,只觉得脸上火辣辣的疼。 想到方才,她还夸下海口,一副裴慎胜券在握的模样,结果如今不过第一局,裴慎就输给了裴修齐! 第二局,裴慎对裴幼兰。 不论裴慎,还是老夫人,都觉得这局一定能赢。 裴幼兰毕竟是女孩,就算学了武,也肯定比不过男孩! 裴幼兰选择的武器是长鞭。 她面色显然有些紧张,握着鞭子的手心里已经出了一层薄汗。 尽管沈听晚说过不在意他们的输赢,她也还是不想输给裴慎。 在白鹿书院的这七天时间里,她跟在裴修齐身边,同样没有松懈练武。 这七天时间里,她同样有所进步。 白鹿书院也有先生教武,只是他们主要还是学文。 闲暇时候,她和裴修齐会跟着教武先生学习。 裴修齐的长枪,她的鞭子,就都是跟着白鹿书院的教武先生学的。 只是他们都还只学了没几天而已。 “开始。” 随着裴景严一声令下。 裴幼兰沉着一口气,走到了场地中间。 “不用害怕,我不会伤了你的。” 裴慎看出了裴幼兰的紧张,心中更加胜券在握,开口道。 “你是女孩,力气要小些,我和你比,有些胜之不武,这样吧,我让你三招,三招过后,我再还手。” 沈听晚看着裴慎这一副夸下海口的模样,不由摇头。 果然是轻狂,如此轻视看不起裴幼兰,还真是与前世一模一样。 那时候裴慎张扬轻狂,又有老夫人溺爱撑腰,她为了纠正他的性子,下了好一番功夫。 如今看他这样,她乐的轻松。 自视甚高,轻狂才好,这样的人,才翻不起风浪! 裴慎尚且觉得自己这番话很有风范,可没想到,裴幼兰听到他的话之后,竟然直接出声拒绝了。 “不用。既然是比试,就要公平,不需要谦让。” “好,这可是你说的。一会儿输了,可不要后悔。” 裴慎见裴幼兰居然如此不知好歹,也不再继续谦让。 他提着枪先出手,裴幼兰迎了上去,鞭子与长枪胶着在一起。 鞭花纵横交错,红缨随风飘动。 裴慎的枪如蛇,每次出击又险又急,直奔向裴幼兰面门,大有要毁了裴幼兰的脸的意思! 可裴幼兰却不慌不忙,只微微偏头,那长枪就贴着她的面颊而过,擦了个空。 沈听晚不由皱眉,看向裴慎。 裴慎刚才可绝不是点到为止的意思! 若不是裴幼兰反应够快,这会儿脸怕是已经受伤了! 对于女子来说,容貌何其重要! 裴慎居然如此恶毒,借着比试,就要毁了裴幼兰的脸! 同样皱眉的还有裴景严与裴修齐。 裴景严眸中满是愤怒担忧,袖袍下的手已经悄然握紧。 他怕裴幼兰会受伤,他愤怒裴慎如此小人行径! 但是他又必须克制! 如今,他不过是沈听晚的护卫,若是表现的过于担忧冲动,怕是会引起老夫人的怀疑。 裴修齐则是后悔,后悔方才比试,他遵守了老夫人说的点到为止,不然,凭借他的能力,绝对能让裴慎受伤,没有力气再和幼兰比,更不要说差点伤了幼兰! 只有老夫人,面上带了些许得意的笑容。 裴慎这般,总算是让她扬眉吐气了一番。 在她看来,裴幼兰受伤了最好! 也好杀杀沈听晚的威风,叫她知道,她看好的这两个,并不算什么,只有慎儿,才对得起裴家血脉! 场中,比试还在继续。 裴幼兰开始攻了。 她一矮身子,躲过裴慎的枪锋,鞭子自下而上,以一个刁钻的角度挥向他的面门。 裴慎猝不及防,来不及闪躲,鞭子直直打在了他的脸上! 裴幼兰毕竟年幼,力气不足,她这一鞭子也不过是为了报裴慎方才长枪的仇罢了,并没有要真的让裴慎受伤,毁了裴慎的容貌的意思。 因此,一鞭子打上去,裴慎的脸不过是有些红了。 可虽然伤不重,疼却是实打实的。 裴慎“啊”得惨叫出声,将长枪一丢,双手就捂上了自己的面门。 老夫人吓了一跳,赶忙冲上前,一把将裴慎拉到了自己的怀里,就要检查他的脸,面上满是焦急担忧:“慎儿,没事吧?快让祖母看看!” 她拉下裴慎的手,看到裴慎的脸只是有些红了,并没有破皮,这才长松了一口气,随后就怒目看向了裴幼兰。 沈听晚也赶紧上前,把裴幼兰护到了身后。 “裴幼兰!你这是什么意思?慎儿也算是你的弟弟,你小小年纪,出手怎么能这么狠毒!不过是一场比试,你就拿鞭子打他的脸,你想要干什么?毁了他的容貌吗?” 老夫人斥责道:“你这样的人,如何配做宁远侯府的嫡女!” “母亲,你这话说的是不是有失公正了一些?” 沈听晚面对老夫人的怒火,丝毫不怵。 “沈听晚,你这是什么意思?难道你刚才没有看见裴幼兰出手伤了慎儿吗?就算慎儿如今只是一个庶子,但他也是云舟的孩子,身上流的也是云舟的血,你怎么能如此偏心!” 老夫人对着沈听晚怒目而视,显然就是把账一起算到了她的脑袋上。 ------------ 第六十九章:女子和男子,也没什么不同 “幼兰确实伤了裴慎没错,但是也是裴慎先动的手,母亲方才难道没看见吗?” 沈听晚道:“只不过是因为幼兰反应快,躲过去了罢了,况且,裴慎下的手可比幼兰要重的多了! 他是想要毁了幼兰的脸!他那一剑若是真的落在了幼兰脸上,幼兰的脸非见血不可! 女子的容貌何其重要,母亲应该也知道吧?裴慎险些伤了幼兰的时候,母亲没有出口制止,怎么幼兰反击就不行了呢? 更何况幼兰的反击还是留了力气的。裴慎这脸不过是留了个红印子罢了,要不了两天就好了,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习武难道连这点苦都吃不了吗? 母亲若是觉得幼兰有错,那裴慎的错绝对比幼兰严重的多! 除非母亲才是那个偏心的人?裴慎不过一个庶子,幼兰如今可是嫡女!还是裴慎的姐姐!长幼尊卑,母亲身为宁远侯府老夫人,不会不明白吧!” 裴幼兰原本还有些害怕。 她虽然是正当反击,也卸了力气,却还是伤了裴慎。 她怕老夫人会不分青红皂白就要罚她。 可现在,看着沈听晚挡在她面前,替她说话,与老夫人据理力争,护着她。 她一颗心慢慢安定下来,不再害怕了。 是了。 她如今和以前已经不一样了。 她如今是有母亲的人,是宁远侯府的嫡女,裴慎不过是一个庶子,这件事她也确实占理,又有什么好怕的! 老夫人被沈听晚一番话堵的哑口无言。 她确实看见了是裴慎先出的手,裴慎伤的也确实不重。 但她还是心疼! 就算裴幼兰卸了力气,毕竟也是鞭子,打在脸上,也是疼的啊! 更何况都打红了! 老夫人这么想着,就越发的看裴幼兰不顺眼起来。 女孩子家家,琴棋书画不学,女红女德女戒不会,整日舞刀弄枪,跟男子一样,像什么样子! 若是传出去,多上不得台面! 更重要的是,裴慎武比不过裴修齐也就罢了。 裴修齐毕竟比裴慎年长两岁。 可裴幼兰呢? 虽然也比裴慎年长,但是女子啊! 传出去,男子学武还比不过女子,岂不是笑话! 想到这里,她缓解了脸上神色:“听晚,你说的有道理,方才,确实是母亲冲动了。只是,幼兰毕竟是女子,舞刀弄枪也不像样子,依我看,她还是不要在继续学武了,有这时间,还不如学学《女德》,《女戒》,将来也好找个好婆家。” 裴幼兰猛的抬头,看向了老夫人,眼中满是抗拒。 她不想学《女德》《女戒》! 她想继续跟着裴修齐学武。 她想有保护自己的能力,如果可以,还想保护裴修齐和沈听晚! “女子又如何?” 沈听晚毫不在意:“女子难不成就不能习武了吗?母亲,你怎么能如此迂腐呢?历史上不是没有出过女将军,出过巾帼英雄!女子与男子,也没什么不同。只要幼兰想学,我作为她的母亲,就会支持她!而不是束缚她!” 她说着,转头看向裴幼兰,开口问道:“幼兰,你想和修齐一起学文学武吗?” “我想。” 裴幼兰用力点头,眼中满是坚决。 “好,既然你想学,娘就让你学。” 沈听晚道。 看着年幼的裴幼兰,她仿佛透过裴幼兰看到了那个当初同样年幼的自己。 她明明是有天赋的,不然也进不了白鹿书院。 她虽是女子,但在书院中成绩比起男子丝毫不差。 若是可以,她也是想要一直学下去,像男子一样在朝堂上一展自己的才华与抱负。 可她不行。 她的父亲只是把她当做官场道路上的铺路棋子,至于她的母亲,虽然疼她,却软弱无能,只会一味地教导她服从,听父亲的话。 因此她从白鹿书院离开,被困在这小小的四方后院中,尽心尽力,相夫教子,最后却死于丈夫和孩子之手。 何其可悲! 何其讽刺! 好在老天又给了她一次重新来过得机会,她还能逃出后院,走向属于自己的,真正想过的人生。 而裴幼兰,就好像是年幼的自己。 同样进了白鹿书院,同样刻苦学习,天赋虽然比不上裴修齐,但是勤奋。 她想她能够活成自己想要的样子,而不是也和自己一样困于后院与礼教的条条框框之中。 这也是她让她学武的原因之一。 不仅是拥有保护自己的能力,也希望她变得坚强,勇敢,可以去坚持自己所喜爱的事物。 “母亲,你听见了吧?” 沈听晚拉起裴幼兰的手,看向老夫人:“幼兰说了,她想学。她既然想学,我就会支持她,没有人可以不让她继续学武。况且,我看幼兰也确实是有学武的天赋的,如果母亲因为她是女子,就要剥夺她学武的权利,我看,裴慎也可以不用学了,毕竟他练武还不如幼兰。” “那怎么能一样!慎儿是男子,怎么能不学?” 老夫人瞬间急了:“况且,他比不过幼兰,是因为他年纪还小,很正常。” “是啊,年纪还小,就两次三番出手伤人,要是学了武,长大了,还了得?难不成要整个宁远侯府成天跟在他屁股后面给他擦屁股,给他收拾烂摊子吗?” 沈听晚步步紧逼,毫不退让。 “他年纪还小,出手没轻没重,不是故意要伤了幼兰的,以后长大了就好了,况且,幼兰不是也没受伤吗?反而是他还伤了脸。” 说起裴慎的脸,老夫人就心疼。 她护着裴慎:“让他学武,也是希望他能有自保的能力,将来也多一条出路。不管怎么说,他都是云舟的孩子,身上流着云舟的血,也是宁远侯府的庶子,总不能不让他学吧?” “既然母亲坚持,那就继续让他学,只是,如果他以后再出手伤人,就不要怪儿媳翻脸不认人了!” 沈听晚声音冷冷,看向了裴慎。 裴慎躲在老夫人身后,只露出脑袋,脸上红彤彤一片,是鞭子抽打的痕迹,看着有些滑稽可笑。 他眸中满是愤恨,沈听晚突然看过来,他一时之间都忘记收敛,那模样恰好被沈听晚尽收眼底。 ------------ 第七十章:文武皆败 他顿时有些慌乱,赶忙把脑袋都给藏到了老夫人身后。 沈听晚却只是嘴角挽起了一抹轻蔑的笑容来,并没有说穿他。 裴慎是什么性格,她再清楚不过。 前世,她也是蠢,才会一直都没有发现裴慎表现出来的所有都是装出来的! 今生,她就要把他的一切在小时候直接捏死。 她倒是要看看,没了她的悉心栽培,他还能翻出什么浪花来! “绝不会再有下次了。” 见沈听晚松口,老夫人赶忙道,又改了话题:“裴修齐和裴幼兰就不用比了,左右他们两个是双胞胎,又时时刻刻在一块儿,想要比,什么时候都可以比。这会儿功夫,许先生应该已经批阅好了他们三个的答卷了,我们还是赶快回去,听听许先生怎么评判,莫要耽搁了许先生的时间。” “那便走吧,去前厅。” 沈听晚听着老夫人的话,也没有反对,随口说了这么一句。 于是一行人朝着前厅的方向去了。 去的路上,老夫人在心里腹诽,宽慰自己。 武比不过,文总能比得过了吧? 再不济,就算不如裴修齐,裴幼兰那个小丫头片子总不至于也比不上。 等到了前厅,许先生看他们回来了,赶忙迎接了出来,对着几人行了个书生礼。 “许先生快起来吧,不用这么客气。” 老夫人赶忙把许先生扶了起来,有些急切地开口问道:“怎么样,先生批改好他们的卷子了吗?” “批改好了。” 许先生颔首,吩咐书童:“把两位少爷和小姐的卷子都拿上来吧。” “是。” 书童应了,拿了卷子出来,递给了许先生。 许先生接过卷子,道:“这三分卷子中,答得最好的是大少爷,不论是首题还是诗句,都写的十分出彩,理解也很到位。其次是二小姐,首题虽然写的浅显了一些,但是诗句写的很出彩,很有灵气,甚至隐隐超过大少爷,最后就是小少爷。” 老夫人一僵,脸上的笑容有些难以维持住了:“先生的意思是裴慎是她们三个里面答得最不好的。” “是。” 许先生颔首:“但是小少爷的进步空间很大,如今,他还年幼,这些题目过于深邃晦涩难懂,小少爷理解不了也很正常,老夫人也不用太过着急。许某相信,假以时日,只要小少爷认真学习,成就不会比大少爷和二小姐差。” 老夫人一听,虽然还是有些不能接受,但是心里多少感觉有了些许安慰,至少有了个可以解释的借口。 裴慎只是太过年幼,他才五岁,刚刚启蒙的年纪,之前又跟着苏怜儿那个没用的,都没学到什么好,如今跟着许先生,也才学了不过几天时间,吃力也是正常的。 况且,许先生也说了,那题目都是历年童生试的考题,若是裴慎现在就能答出来,岂不成了神童了?哪里还需要先生教? 沈听晚则是有些轻蔑。 不得不说,这许先生别的本事没有,说好听的话倒是很有本事,这一番话正中了老夫人的下怀。 “许先生所言极是,慎儿确实还年幼,之后还要劳烦许先生多多教导。” 老夫人顺着台阶下:“我相信,假以时日,这孩子一定会出人头地!” 她说着,轻轻揉了揉裴慎的脑袋,脸上满是慈爱的笑容:“今日辛苦各位先生们了。” “老夫人不必与我们客气。我们既然是几位少爷小姐的先生,这就是我们应该做的。” 许先生赶忙道。 …… 另一边,食鼎楼内,各个厨子已经烧好了食鼎楼的招牌菜,端了上来,给楚凝雪品尝。 食鼎楼的招牌菜一共有四道,分别是金丝凤尾酥,碧波鱼翅羹,紫云牛肉脯和龙须海参盘。 四道招牌菜取材都十分金贵,定价也分外高昂,但是成色却很一般,比起其余酒楼,并没有什么特别突出的地方。 楚凝雪拿起筷子,逐一尝了尝,眉头不由就蹙了起来。 苏怜儿在一旁,也跟着每道菜都尝了尝。 她倒是尝不出什么问题,只觉得每道菜都能入口,味道也不错,便把目光放到了楚凝雪身上,开口问道:“楚姑娘,你感觉这四道招牌菜如何?可有什么需要改进的地方。” “差。” 楚凝雪言简意赅,摇了摇头:“要改进的地方很多,你这后厨里的厨子,手艺实在一般,就连酒楼里的招牌菜都做的如此普通,毫无特色,其余菜色就更不要说了,已经没有了品尝的必要了。” 苏怜儿一听,顿时有些怒了。 合着她这酒楼,一人每月少则五两银子,多则二十两银子,养出了一群废物? 难怪她的酒楼每月都没有什么盈利,原来是厨师不行! “那需要怎么做?” 苏怜儿开口问道:“需要将他们全部遣散,重新聘请新的厨子过来吗?” 一听要解散他们,几个厨子一颗心都瞬间提了起来,不约而同对楚凝雪多了几分敌意与不喜。 到底是哪里来的丫头片子,对他们做的菜评头论足,还要教唆东家把他们解雇了! “不用。” 楚凝雪自然感觉到了他们对她的敌意,但是她并没有放在眼里:“让他们跟着我学习一段时间,能有进步,就可以继续留在食鼎楼,若是我教了还是和现在一样,那也没有继续做厨子的必要了。” “好,楚姑娘,就按照你说的做。” 苏怜儿果断答应了:“这几个厨子就交给你了。” 楚凝雪颔首,看向几个厨子:“我知道你们对我并不服气,为了之后你们能虚心学习,我今日就先露一手,做几个我的招牌菜吧。” 楚凝雪说着站起身来,径直朝着厨房的方向走去。 几个厨子对视一眼,也赶忙跟了上去。 他们才不相信楚凝雪年纪轻轻,厨艺能有多好! 要知道,厨艺这东西也是要日积月累积攒的,纯靠天赋的人凤毛麟角,千味楼的楚姑娘算一个,这小丫头难不成以为自己是千味楼的楚姑娘吗? 糊弄糊弄东家这不懂的也就罢了,想要糊弄他们,没门! 一会儿,他们就要好好打她的脸! 免得她不知道天高地厚,来了这里,都不知道这里到底是谁的地盘! ------------ 第七十一章:信服 厨房中,已经准备好了要用的食材。 楚凝雪取出羊腰数枚,放入锅中煮熟,取出,动作娴熟地去除外包的膜,切薄片。 她刀法极好极快,切出的薄片大小均匀。 又取出胡桃肉,放入石臼中捣烂,和腰片拌匀,入锅翻炒,等到胡桃油渗透腰片,香味顿时弥漫开来,再加入盐,酱油,酒,香料,煮制熟透。 这样,一道胡桃肉炙腰就完成了。 几个厨子望着那一道胡桃肉炙腰,都愣住了。 他们一眼认出这是千味楼的招牌菜之一! 在看楚凝雪已经开始制作接下来的菜了…… 一通忙活过后,四道菜被端上了桌子,分别是胡桃肉炙腰,红羊枝杖,水炼犊,缠花云梦肉。 几道菜色皆色香味俱全,光是看着,就让人食指大动,垂涎三尺。 更让几个厨子惊讶的是,楚凝雪做的这四道菜,无一不是千味楼的招牌! 想到先前说千味楼的楚姑娘与裴夫人闹了矛盾,被赶了出来,他们心中顿时浮现出了一个想法,都面露震惊看向了楚凝雪。 楚凝雪神色淡淡丝毫不在意几人诧异的眼神,眸中含笑,指着那几道菜色,道:“尝尝吧。” 几个厨子互相对视了一眼,拿起了筷子,逐一品尝起来。 只一口,浓郁的肉香味顿时在口腔中弥漫开来,肉质肥而不腻,酥而不烂,口感丰富。 几人手中筷子不停,不过盏茶功夫,桌上四道菜色就被扫荡一空了。 几个厨子还有些意犹未尽,一个个捧着吃的滚远的肚子,只觉得人生就此都圆满了,再也没有什么遗憾了。 “怎么样?感觉如何?” 楚凝雪开口问道。 “好!在下斗胆问一句,您是否就是千味楼的楚凝雪,楚姑娘?” 穿着青色长袍的厨子率先开口,眼中原本的轻蔑鄙夷一扫而空,只剩下钦佩。 楚凝雪颔首:“正是。” 几个厨子顿时互相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出了震惊讶异。 他们没有想到千味楼的楚姑娘居然生的如此漂亮,年岁居然还如此轻! 更没有想到她居然会被苏怜儿请来他们食鼎楼! 不是一直说苏怜儿和裴夫人不对付吗? 楚姑娘怎的就转靠苏怜儿了? 莫不是她真的彻底与裴夫人撕破脸了? “现在,你们可信服我了?可愿意按照我说的去做了?” 楚凝雪道。 “自然!” 几个厨子赶忙应了:“先前,是我们几个有眼不识泰山,没有认出楚姑娘的身份,如今,我们几个尝了楚姑娘的菜,才知道楚姑娘当真是名不虚传!从今往后,我们几个就唯您马首是瞻,您说东,我们绝不往西!” “好。” 楚凝雪听着他们的话,点了点头:“既然如此,那我们今日就开始整改吧!我会教你们这些招牌菜的做法,从头开始,如果有人在我的教导下始终没有进步,还是和之前一样,那就只能离开食鼎楼了。如此,可还有什么异议?” “没有,我们几个,任凭楚姑娘吩咐。” 几个厨子纷纷开口道。 自此,楚凝雪就在食鼎楼留了下来,负责食鼎楼后厨的一应事宜。 食鼎楼在楚凝雪的改造下,很快就有了改变。 之前普通的招牌菜色都被新的菜色取代,味道比起之前好了不是一星半点儿,来食鼎楼用餐的人逐渐多了起来,但是比起千味楼,还是差的远了。 毕竟食鼎楼定价太高,位置又偏僻,之前一直都没什么名气,自然也就没有多少顾客。 如今就是改革了,也没有什么人知道。 楚凝雪思索一番,到了宁远侯府,想找苏怜儿商量商量更改菜价,多做宣传的事情。 她到了宁远侯府,敲响了门,门生见到她,以为她又是来找沈听晚的,赶忙摆手:“楚姑娘,我之前已经说过了,我们家夫人不见你,你就不要再来了,别难为我们这些下人了。” 门生说着就要关门。 楚凝雪见状,赶忙伸手,一把握住了门边,拦住了门生的动作,道:“你误会了,我不是来找裴夫人的,我是来找苏姨娘的,麻烦你进去通报一声。” 门生一愣,有些诧异的看向楚凝雪。 楚凝雪什么时候和苏姨娘搞到一块儿去了。 他百思不得其解,但也松了一口气。 只要不是来找裴夫人的就好。 “好,楚姑娘,您稍等,我进去通报一声。” 门生说着,转身朝院子里跑了过去。 翠华庭内,苏怜儿正心疼的给裴慎上药。 裴慎的脸虽然没有破皮,但到底是红肿了。 苏怜儿回来看见,就心疼坏了,又不好找沈听晚去闹,只能在心里对裴幼兰骂骂咧咧个不停,又找了大夫给裴慎配了药膏擦擦。 按照大夫说的,这点儿小伤,其实根本没有必要上药,过几天就消了。 但是苏怜儿不愿意,一定要大夫拿药膏,大夫没办法,只好给她配了去肿化瘀的药。 “慎儿,还疼不疼啊?母亲也真是的,好端端的,让你们比什么武啊?得亏你这脸没有破皮,不然要是破相了,裴幼兰那个贱丫头赔得起吗?我非要撕了她的皮不可!被沈听晚收了女儿还真把自己当宁远侯府的嫡女了?一个野种,她也配!” 苏怜儿咬牙切齿,目露憎恨,完全没了往日里温婉可怜的模样。 裴慎却一言不发,看着苏怜儿,心中有些嫌弃抵触。 苏怜儿是商户女。 士农工商,商户是最下贱的! 尽管他是苏怜儿的亲生儿子,他也是看不起苏怜儿的。 如果没有苏怜儿,如果他是从沈听晚的肚子里出来的,也许一切就都不一样了。 他会是宁远侯府唯一的嫡子,而不是外室子,更不是庶子,可以去白鹿书院学习,沈听晚会请更好的教武先生教他,他不会被人看不起,也不会有人超过他。 可他不是。 为什么他的母亲偏偏是苏怜儿这么个没用的? 母子各怀心思,外头就有丫鬟进来传报:“苏姨娘,楚姑娘来了,说是来找您的。” 苏怜儿上药的动作一顿,有些疑惑。 楚凝雪这会儿不应该是在食鼎楼忙碌吗? 好端端的,她跑这里来找自己干什么? ------------ 第七十二章:整改食鼎楼 “带她过来吧。” 苏怜儿道。 “是。” 丫鬟应了。 楚凝雪很快被请进了翠华庭,见到了苏怜儿与裴慎。 楚凝雪对着苏怜儿行礼:“苏姨娘。” “楚姑娘不用客气。” 苏怜儿赶忙把楚凝雪扶了起来。 如今,她的酒楼到底能不能好起来,可就全靠楚凝雪了,自然要对楚凝雪客气一些。 她开口问道:“不知道楚姑娘跑来找我,是有什么事?” “是这样的,我是想来和苏姨娘商量一下食鼎楼的菜谱价格。” 楚凝雪径直说明了自己的来意:“我看了食鼎楼菜谱的价格,有些菜价定的不太合理,都太高昂了一些。 我想对它们进行适当的降价,不然如此高昂的菜价很难吸引来普通百姓。 王孙贵族都有专门用餐的酒楼,如果食鼎楼的招牌不先打出去,不被普通百姓传播知晓,就更不要说那些世家大族的公子小姐了。” 苏怜儿一想,楚凝雪说的确实有道理,但是要她降价太多,她又有些心疼:“要降价多少?” “具体的我打算和酒楼掌柜的商量商量,估计每道菜都会降几十文到几两银子之间不等。” 楚凝雪道。 “招牌就不用降了吧?酒楼材料用的都是上好的,或者等吸引来了顾客,酒楼有了盈利和名气,在把价格调整回去?” 苏怜儿道。 看苏怜儿那一副因为降价一点就肉痛的模样,楚凝雪打心眼里看不起。 也不看看自己的酒楼在什么位置,就算用的材料再好,做出来不怎么样,也没人愿意买单! 一点都没有长远的眼光,也难怪食鼎楼越做越差!这么多年了,在京中还是一点名气也无,就连厨子也都不怎么样。 不过这样才好,目光短浅,唯利是图,才方便她之后不知不觉地对酒楼下手! 楚凝雪面上不显:“那是自然。现在降价是为了薄利多销,盈余不会少,等以后食鼎楼越来越出名,不需要薄利多销也能有盈余了,苏姨娘要是想把价格调回去,或者再往上调一调,都是可以的。” “那就好。” 听楚凝雪这么说,苏怜儿才长松了一口气,脸上也有了笑容:“那现在要降就降吧。” 大不了以后把价格多往上调一些,也好平衡她现在降价的心理。 “除此之外,我还想再搞一些降价活动,好推出新菜品新招牌。” 楚凝雪道。 “怎么搞?” 苏怜儿听着苏凝雪的话,忍不住生出几分疑惑,于是开口问道。 “我想把要新出的菜做成小份,前三天每一桌来用餐的客人都送上一份,这样,新菜品的名气就打出去了,觉得它好吃的人,之后也会经常来光顾。” 楚凝雪道:“千味楼每月出新就是这么做的,尝的人多了,自然会有喜欢的,愿意为它买单的。” “免费送会不会亏了?” 一听要免费送,苏怜儿心里难免又有些肉痛起来。 “前期有些亏损是正常的,我们要把目光放得长远一些,尝的人多了,口碑好了,定然是能盈利回来的。” 楚凝雪安抚。 “那好吧,那就按照你说的做。不过三天还是太久了一些,就两天吧。” 苏怜儿道。 “好。” 楚凝雪应了,心中更加鄙夷。 还真是小家子气,连三天的优惠都舍不得,还要再减去一天,难怪成不了什么大事。 裴慎一听这话,同样皱眉,觉得苏怜儿这番话属实有些掉价。 哪怕他是孩子,也懂得放长线钓大鱼的道理。 苏怜儿连这一点都不明白,还一直和楚凝雪讨价还价,他不禁觉得有些丢人现眼。 如果是沈听晚,绝对不会这般! 为什么他的母亲偏偏是苏怜儿? 越是这么想,裴慎心中就越觉得愤愤不平。 可他到底是没敢表现出来,面上依旧装的很好。 说到底,这也是他的亲娘,就算他不高兴,这也是不能改变的事实。 裴慎在心中默默叹了一口气,什么也不说。 另一边,楚凝雪来了翠华庭的事情也传到了凝香院。 沈听晚听了清云禀告,点了点头,内心思索。 看来楚凝雪已经获取苏怜儿的信任了。 只是如今还不够,还要让苏怜儿先尝到一点甜头才行。 毕竟放长线才能钓大鱼。 “夫人,你和楚姑娘到底是怎么了?怎么就闹矛盾了?楚姑娘怎么都和苏姨娘混到一起去了?” 沈听晚和楚凝雪的事情,清云并不知道。 她这会儿正担心的不行。 楚姑娘一直和夫人关系很好,在千味楼也做的好好的,前几天夫人还去了千味楼看楚姑娘,怎么突然就闹成现在这样了? 楚姑娘不会是要一气之下和苏姨娘同流合污了吧? 若是这样可怎么办才好? 千味楼没了楚姑娘,之后的生意恐怕也会越来越差。 “没事,别担心。” 沈听晚安抚清云。 尽管在凝香院中,她也不敢直接把自己和楚凝雪的计划脱口而出。 隔墙有耳,难免不会有老夫人的眼线在。 万一真相被人听去,她这一场算计岂不是彻底功亏一篑可? 见沈听晚这么淡定平静,清云也不好再说什么,只能叹了口气。 楚凝雪从宁远侯府出来,就直接回了食鼎楼,开始和掌柜的商量活动和菜单降价的事情…… 翌日,新的菜单就已经调整出来了,楚凝雪预支了一些银子,找了几个常在酒楼附近徘徊的乞丐,把银子分给了他们,让他们去传食鼎楼降价,前两天免费送招牌菜的消息。 大多数人总是爱贪小便宜,爱看热闹的。 等到这个消息传遍京都,就有不少百姓跑来了食鼎楼,想要一探真相,想知道食鼎楼是不是真的免费送招牌菜。 他们之中有人不是没有来食鼎楼吃过,但免费送和花钱总是不一样的。 能贪小便宜,自然还是贪的好。 食鼎楼很快来了不少好事的百姓,围坐在了一楼,不少人进门前还有些不放心,特意问了问伙计:“今儿在这用餐,真的免费送招牌菜吗?”得到伙计肯定的回答,他们才放心的进去找位置坐下。 等新的菜单拿上来,食客打开一看,看到与之前截然不同的菜色价格和招牌都不由愣了一愣,心中有些疑惑。 食鼎楼的菜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便宜了? 他们这些寻常百姓也能消费的起了? 当即点了两个菜想要尝试一下。 不少食客都抱着这样的想法,点了几个寻常菜色。 积少成多,食鼎楼的后厨难得地忙碌起来,热气和饭菜的香味弥漫开来,厨子们都在楚凝雪的指导下做菜。 ------------ 第七十三章:赚了 等到小二端着后厨新鲜出炉的饭菜上桌,整个酒楼都弥漫着饭菜的香味,让人闻着就不禁食指大动,肠胃打开。 不少人在品尝了一口新上的菜肴后,眼睛就都纷纷亮了起来,随即开始大快朵颐,还不忘议论纷纷: “这食鼎楼是换了主厨了吗?怎么和我先前来的时候不一样了?” “估计是吧,先前的厨子哪里做的出这样的饭菜来?而且我看这招牌菜,分明是千味楼的招牌!就连味道都很像!不是说千味楼的楚姑娘和裴夫人闹翻了吗?莫不是食鼎楼的东家把楚姑娘挖过来了吧!” “很有可能啊!不然怎么会味道招牌都和千味楼这么像,甚至价格还要比千味楼更便宜一些!若是这样的话,往后我在千味楼排不上,就可以来食鼎楼吃了啊!除了位置比千味楼偏僻了一点,菜色少了一点,别的没毛病啊!” …… 店小二在前堂穿梭忙碌,把客人的话都听在耳中,不由对楚凝雪更多了几分钦佩。 楚姑娘还真是有能耐! 不愧是从千味楼出来的,简直就是活招牌啊! 这才第一天,就已经来了这么多客人。 外头还不断有客人源源不断涌进来! 要知道,今天这一天的客人,可能比往常十天半个月都要多的多! 而且听这些客人的口吻,往后怕是会常来了! 食鼎楼以后再也不是什么没人来的冷清小酒楼了! 他们也不用再担心食鼎楼会倒闭,他们没地方去了! 裴夫人还真是瞎了眼了,和楚姑娘闹翻! …… 二楼雅座,天字一号房包厢中,苏怜儿和老夫人都坐在那儿。 今儿是食鼎楼请来了楚凝雪,改进之后开业第一天,还放出了这么大的优惠,他们自然也要过来看看,不然心里放心不下。 看到食鼎楼一楼坐满了人,外头还有不少排队的,一样又一样免费的招牌菜流水一样送了出去,苏怜儿只觉得心都在滴血。 尽管这些客人或多或少都点了一些菜,但是那些菜经过降价处理能赚几个银子? 能和招牌菜免费送的亏损比吗? 在她看来,这些食客就是爱贪小便宜,听说她的酒楼免费送招牌菜,所以才一窝蜂的都过来占便宜了! 等到免费送过去了,说不定就不会再来了! 老夫人倒是没有苏怜儿这般目光短浅。 看到苏怜儿那副样子,她就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不由对她更加鄙夷轻蔑了几分。 明明是商户之女,却连基本的经商之道都不懂! 裴云舟怎么就看上她了呢? 老夫人想到这,又有些恨铁不成钢。 这苏怜儿,当真是狐媚子,只会勾引人那一套! “你也别心疼了,这些招牌菜都分了那么小一份,就是送出去了,能值几个钱?今儿来了这么多人,食鼎楼的招牌怎么说都算是打出去了!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这么简单的道理你都不懂吗?只要今儿的菜色口味够好,往后客人就绝对不会少!这楚姑娘可是有经商头脑的!” 老夫人道。 “母亲说的对,是儿媳浅薄了。” 苏怜儿心疼的要命,听老夫人这么训斥,还得附和她,心里早就骂骂咧咧了。 损失的又不是老夫人的银子,她当然不心疼了! 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 要是过了这两天,食鼎楼又变得和从前一样冷清了,那她真是哭都没地方哭去! 也不知道这一送,要送出去多少银子! 一天下来,食鼎楼一直到巳时,客人才陆续散了。 等客人都走完了,苏怜儿和老夫人也从楼上下来了。 一下来,苏怜儿就迫不及待地开口问道:“快算算,今日来了这么多客人,送出去这么多招牌菜,是亏了还是赚了?” “苏姨娘莫急,老夫这就给您算算。” 掌柜地说着就拿出账本算了起来。 苏怜儿心急如焚在一旁等着。 倒是老夫人十分气定神闲。 她看得出来,今日来了这么多人,绝不会亏损的! 楚凝雪这会儿也从后厨出来了,一出来就听到了苏怜儿迫不及待地催促声,心中有些鄙夷。 不就是送了一些招牌菜出去,有必要心疼成这样吗? 看看这猴急的样子,当真是上不得台面! 这是深怕亏损了啊! 小二在前堂忙碌收拾,一颗心不由自主也提了起来。 今儿客人来的多,但是送的东西也多,这么一比较,他们也有些担心,不过是替楚凝雪担心。 毕竟送东西的主意是楚凝雪提出来的。 他们怕收益没有达到苏怜儿的预期,楚凝雪会挨罚。 虽然楚凝雪才来了酒楼不过两日,他们也打从心眼里佩服楚凝雪,不希望她被罚。 众人心思各异。 好在,就在苏怜儿实在有些等不下去,要再次开口催促的时候,掌柜的终于从账本前抬起了头,看向了苏怜儿,脸上笑容满溢。 “苏姨娘,老夫算好了!是赚了,赚了足足三十两银子呢!就是去掉送出去的十两银子成本钱,也还有二十两的盈利!” 一听有二十两,苏怜儿脸上原本的焦灼瞬间被喜悦所替代。 二十两! 这要是在往常,一天可赚不到! 没想到楚凝雪还真有两把刷子,才第一天,就赚了这么多的银子! 可是,楚凝雪听到“二十两”,却有些不满地皱眉。 才二十两? 与她预期的相差还是远了一些。 老夫人将楚凝雪的表情放在眼中,知道楚凝雪有些不满,开口道。 “楚姑娘,食鼎楼今日能有如此收入,多亏了你!你放心,老身不是那等忘恩负义之人,绝不会把你用完了就扔的,以后,你就是我食鼎楼的贵客,招牌!就是看你的脸色,好像对这收入还是有些不太满意?” “老夫人,不瞒您说,我确实有些不太满意今日的收入,原本,我的预期是今日能收入五十两的,没想到收入还没达到我预期的一半,我是希望咱们酒楼能超过甚至碾压千味楼,但是以今日的收入,不过是达到了京中大部分酒楼一日的收入罢了,离我的目标还差的远。” 楚凝雪叹了一口气,将这些话说了出来。 ------------ 第七十四章:只是第一步计划罢了 老夫人一听楚凝雪的目标是超越甚至碾压千味楼,眼睛瞬间亮了。 超越碾压千味楼,就代表着超越碾压沈听晚! 她们自然也希望食鼎楼能达成这个目标。 这话从楚凝雪嘴里出来,足以证明她是真的要用心经营食鼎楼的,也是真的恨透了沈听晚,所以才会想要碾压千味楼! 只要有楚凝雪在,食鼎楼的生意就绝对不会差! “千味楼一日的收益有多少?” 老夫人试探着开口问道。 “少则五十两,多则上百两。” 楚凝雪道。 一听到这么多银子,老夫人和苏怜儿眼中瞬间充满了嫉妒。 五十两甚至上百两,还只是一日,这可是他们想都不敢想的盈利! 没想到千味楼居然这么赚钱! 况且,千味楼还只是沈听晚众多陪嫁铺子其中的一间,她还有很多和千味楼一样的商铺,加起来她一个月能收益多少两银子? 他们知道沈听晚有钱,但是没想到沈听晚居然有钱到了这个地步! 他们恨不得把这些钱全都据为己有! 要是这些钱是他们的,他们哪里需要操持食鼎楼的经营?哪里需要变卖首饰来换取银两?哪里需要让裴云舟在外缩衣减食?又怎么会连裴慎的教文先生每月的束脩都拿不出! 有这么多钱,沈听晚都不愿意分一点给他们,沈听晚还真是,小气至极! 楚凝雪看到老夫人和苏怜儿脸上根本掩饰不了的扭曲的表情,心中讥诮。 她是故意和她们透露千味楼的收入的,就是要增长她们内心的贪婪! 老夫人深吸一口气,好不容易平复下心情,道:“没事,楚姑娘,我们这今日还只是第一天营业罢了,第一天就已经有了二十两的收入,往后肯定会越来越好,有你在,食鼎楼超过千味楼,不过是早晚的事!” “是啊是啊。楚姑娘,我们这食鼎楼可就全靠你了!千味楼没了你,那都是他们的损失,是他们有眼不识泰山,我们和她们可不一样!只要你能安心留在食鼎楼,往后,食鼎楼越做越好,我绝不会忘了你!” 苏怜儿也赶忙附和,眼中丝毫不掩饰她此刻内心的贪婪与嫉妒,看着就令人生厌。 “苏姨娘,老夫人,你们放心,你们说的这些我都明白的。既然我来了食鼎楼,往后就会好好替食鼎楼做事,食鼎楼如今就是我第二个家,我自然不会不用心。” 楚凝雪道。 听了楚凝雪的这话,苏怜儿和老夫人都跟着心中高兴,连忙又应了几句,对着她说了几句好听的话。 但她们的目的,不用说楚凝雪也明白,不过就是想要自己为她们赚钱罢了。 这只是她的第一步计划。 只要苏怜儿和老夫人贪心,那她们早晚会落得一个万劫不复的下场! 苏怜儿和老夫人没有继续在食鼎楼多待,很快就乘着马车回了宁远侯府。 千味楼的楚姑娘来了食鼎楼做厨娘,食鼎楼推出了不少新的菜色,而且味道大变,和千味楼相差不多,甚至还比千味楼便宜的消息很快就传遍了整个京都。 第一天没有去食鼎楼用膳的百姓听说了心里都克制不住的好奇,知道明日就是免费送招牌菜的最后一天,都想着明日一定不能错过这个便宜! 于是,翌日一大清早,食鼎楼就已经有客人源源不断涌入,开始点菜了。 店小二在前堂忙碌个不停,后厨里,同样热火朝天。 有了楚凝雪昨日的指导,不少厨子已经基本学会了菜的做法,不需要楚凝雪在旁边和昨天一样一步步教了。 毕竟都是已经做过十几年厨子的,一点就透。 楚凝雪乐的清闲,就开始研究新招牌。 空闲下来的厨子看到楚凝雪研究新菜色,都很好奇,有空就围过来看看,学习学习,总觉得在她身上还能学到很多东西,对她更加敬佩。 二楼雅座,苏怜儿和老夫人依旧在,看着楼下比昨日还多出一倍的食客,她们脸上都乐出了花来。 只是苏怜儿还是心疼送出去的那些招牌菜。 好在想到今天是最后一天,明日开始就不会再继续往外送了,她心里就放松了不少。 今日一天下来,酒楼去除成本一算,收益四十两,比昨日足足又翻了一番! 苏怜儿和老夫人都高兴的不行,觉得楚凝雪简直就是食鼎楼的福星! 只是明日就没有继续送招牌菜了,两人也有些担心会不会就没有那么多食客来用餐了。 楚凝雪看出她们的不安,安抚她们。 “老夫人,苏姨娘,你们放心经过这两天,食鼎楼的招牌已经在京中传遍了,明日没有送招牌菜,可能食客确实会少一些,但是比起之前,肯定还是要好的多的。 只要菜的质量不变,不断推陈出新,肯定会越来越好。 我已经在研究新的菜色了,现在咱们酒楼里还没有什么特色菜可以作为亮点,等我的新菜色研究出来,有了特色,来吃饭的食客只会越来越多!” “好,那就好。” 老夫人听的连连点头:“楚姑娘,食鼎楼就交给你了。” …… 到了翌日,果然和楚凝雪说的一样,来的食客虽然没有前两天那么多,但是也不少,一天下来,收益也有二十两银子。 苏怜儿和老夫人逐渐放心下来,也就不再继续每日留在食鼎楼看着,都安心待在宁远侯府了。 这期间,裴云舟又送了信进来,只是这一次,信不是给老夫人的,而是给苏怜儿的。 苏怜儿从丫鬟手里拿过信,还高兴了一番。 许久没有见到裴云舟,她心里也想念的紧。 总觉得如今自己在府中的日子,远远没有先前和裴云舟一起在府外舒坦。 打开信一看,前面都是裴云舟诉说对自己的思念之情,苏怜儿看着看着就不禁勾起了嘴角,有些得意。 就算宁远侯府如今还是沈听晚做主,那又如何? 沈听晚都不知道裴云舟其实还活着,作为裴云舟的妻子,却只能守寡! 裴云舟的心始终都在她身上,而不在沈听晚身上,她光是想想,心里就觉得痛快! 可看到后来,裴云舟送来的信上面的内容就变了。 开始诉说自己没有银两,在外头快要过不下去了,老夫人也不给他银两,问苏怜儿手里有没有多的银两。 苏怜儿手里如今也没有多少银两,食鼎楼里倒是有,毕竟才新赚了不少银子,但是这些银子还要给裴慎的教文先生交束脩,算下来就也没剩下多少了。 无奈之下,她也只好写信给裴云舟,让裴云舟忍一忍,等酒楼里赚的钱多了,有多余的钱了,她就把钱给他拿过去一些。 ------------ 第七十五章:抓到裴景严,他就回府! 写好了回信,让丫鬟送了出去。 京中,一条不起眼的胡同巷子里,小小的别院中,有男子一身月白项银细花纹底棉服,大片的莲花纹在白衣上若隐若现。 一根白丝线束着一半以上的头发高高隧在脑后,柳眉下黑色眼眸中满是焦急,左顾右盼,看着巷子口的方向,像是在等待什么人一般。 男人正是裴云舟。 终于,巷子口的方向,有小厮打扮的男子手中高举着信封一路小跑着回来了。 裴云舟看到男子回来,眼睛瞬间就亮了起来,赶忙迎接了上去开口问道:“何宗,怎么样?可是有回信了。” “少爷,是有回信了。” 何宗说着就把回信递给了裴云舟。 裴云舟接过回信,见只有薄薄一张信纸,并没有夹杂银票,脸上原本喜悦的神色瞬间衰败了下来。 想到自己也有许久未见苏怜儿,他还是强撑着打开了信,看了起来,看着看着,他心里多少还是燃起了一些希望。 食鼎楼请来了楚姑娘的事情,他也听说了,只是并不知道具体情况。 他如今的身份,虽说普通百姓并不认识他,但他也还是减少出现在人前的好,毕竟这是在京中,世家贵族子弟出没多,万一撞上一个认识他的,就完蛋了。 不过现在既然苏念儿也在信中报喜,说已经赚了银子,就证明食鼎楼确实经营的不错。 再忍忍,他就又有银子花了! 想到这里,他心里才稍微好受了一些。 只是,这剩下还有不知道多久的日子,他要怎么过? 先前给老夫人去信要银子的时候,他手里就已经没有多少银子了。 到如今,更是一分银两也无。 他是宁远侯府嫡次子,自幼就过惯了锦衣玉食,大手大脚的生活。 如今,在外躲躲藏藏,隐蔽行踪,他一时之间还真适应不了,改变不掉以前的习惯,花钱依然大手大脚,那么一点银子,根本就不够他花的。 这些日子,他自以为自己已经很节省了。 再继续下去,他就只能把身上值钱的玉佩衣裳拿去典当来换银子了。 堂堂宁远侯府的侯爷,他从来都没有想过自己有一天居然会沦落到如此地步! 想到这里,裴云舟不由捏紧了手中的信纸。 都是因为沈听晚! 若不是因为沈听晚突然收回了嫁妆,开始看府里的账本,老夫人也不会没法再继续从侯府支银子给他! 他也不会被迫和苏怜儿分开,还要过得如此抠搜狼狈,手里一点多余的银子都没有。 他不禁起了回宁远侯的念头。 他怀念宁远侯府的日子,不仅受人尊敬,出入都有丫鬟小厮服侍,花钱也不用这般节俭,更不用躲躲藏藏,都不敢在人前露面! 只是,如今裴景严还没有找到,他还是不敢回去。 他怕事情败露。 要知道,坑害上万将士,假死逃脱可不是闹着玩的,一旦被发现他还活着,一旦被皇上知道当年的真相,不仅是他,整个宁远侯府都要跟着完蛋! 如今,也只能等了。 等裴景严被抓到,他找一个好的时机好的借口复活,回到宁远侯府。 又或者是等食鼎楼越来越好,苏怜儿能给他一些银两,让他能继续和以前一样在外挥霍。 …… 日子一天天过去,很快,到了食鼎楼每月报账的日子,楚凝雪的新菜也终于研究出来了,她打算在下月初上新招牌菜,还是和以前一样,上新后免费送两天试吃。 这次上新的招牌菜一共有两样,一样是七翠羹,还有一样是水晶肘子。 因着要免费试吃,楚凝雪干脆把两样菜都做出来一份,放入食盒里,跟着掌柜的一块儿去宁远侯府一趟,打算在掌柜的报账了以后和苏怜儿商量商量免费试吃的事情。 翠华庭内,苏怜儿听说食鼎楼的掌柜和楚凝雪一起来报账了,赶忙让小厮把两个人带了进来。 还没等掌柜的和苏怜儿走近,她先闻到了一阵浓郁的肉香味,肚子不禁咕噜噜叫了起来。 为了维持身材容貌,苏怜儿每日进食都十分严谨克制,一餐只吃七分饱,肉类更是一点儿都不愿意多沾。 她知道,裴云舟喜欢她,喜欢的就是她柔弱的外貌。 若是她吃的腰粗膀圆,怕是就要被裴云舟抛弃了! 所以尽管她此刻才刚用过午膳不久,也还是饿了起来,不禁有些恼怒,还以为是谁在附近偷吃东西 刚想让丫鬟出去看看,就看到掌柜的和楚凝雪一前一后走了进来,楚凝雪手中还提着一个大食盒,香味就是从食盒里散发出来的。 两人进了院子,对着苏怜儿行礼。 苏怜儿一双眼睛直勾勾落在楚凝雪的食盒上,在香味的诱惑下忍不住咽了口唾沫,肚子叫的更加欢快了,她不禁有些尴尬,忙挪开了目光,开口问道:“食鼎楼这一月的收益如何?账本带来了吗?” 掌柜的赶忙把账本递了上去,道:“食鼎楼这一月盈利足有一千两之多!是往常两年的总和!” 苏怜儿一听这话,眼睛瞬间瞪大了。 一千两! 居然一个月就盈利了这么多银子! 她只感觉整个人都变得轻飘飘起来,翻账本的手都有些颤抖。 一个月一千两,一年就有一万两千两! 这哪里还用担心裴慎先生每月的束脩钱? 交了束脩,她也完全有多余的银子去买喜欢的衣裳首饰,还能再给裴云舟也送点银子过去! 楚凝雪看苏怜儿这一副见钱眼开,合不拢嘴的样子,心中鄙夷。 还真是没出息,不过是一千两银子,就高兴成了这副模样! 要知道,千味楼每月的收益最低的时候都不会只有一千两! 不过,她面上并没有表现出来,而是趁机端上了食盒,道:“苏姨娘,这是我这月闲来无事研究的新菜品,您尝尝,若是没有什么问题的话,我打算把它们作为酒店推陈出新的新招牌。” 苏怜儿身旁的丫鬟赶忙接过了食盒,打了开来,放在了桌子上,浓郁的肉香味瞬间扑鼻而来,整个院落里都能闻见。 这下,别说是苏姨娘,就是一路闻过来的掌柜也不禁咽了口唾沫。 ------------ 第七十六章:涨工钱 苏怜儿一双眼睛直勾勾落在食盒的那两道菜,心中挣扎了一番,还是没忍住,动筷品尝了起来。 这一品尝就一发不可收拾起来,苏怜儿手中的筷子根本停不下来。 尤其是那道水晶肘子。 因着嫌弃肘子油腻,苏怜儿原本是从来不吃肘子的。 可这道肘子不同,它被炖的质地软烂,吃起来肉味醇香,肥而不腻,吃过后苏怜儿只觉得唇齿留香,久久回味不停。 那道七翠羹也十分清新淡雅,香味浓厚却并不油腻。 看苏怜儿吃的如此香,掌柜的更饿了。 这两道菜他是尝过的。 楚凝雪在研究出这两道新菜以后,就先让食鼎楼里的厨师小二和他都尝了尝。 毫无例外所有人都赞不绝口。 甚至因为这两道菜,不少店小二都唯楚凝雪马首是瞻,就渴望楚凝雪能多下厨,给他们做点好吃的。 食鼎楼是包食宿的,楼里的伙计每日的饮食都是楼里的厨师轮流做的。 苏怜儿为人抠搜,对楼里的伙计也同样抠搜。 加上厨师做的菜口味一般,在楚凝雪没来之前,他们吃的都是快要放坏了的菜肉又或者是客人吃剩下的菜肴。 楚凝雪来了以后就不同了。 楼里几乎不会有快要放坏的菜,往往是新鲜刚买就用完了。 他们也不用再吃客人的剩菜,客人根本就不会再有剩菜,往往都吃的十分干净。 楚凝雪也会时不时下厨,让他们一饱口福。 而且楚凝雪就是不下厨,楼里的厨师经过楚凝雪的指导,烧出的菜肴也比先前要好的多。 虽然不过一个月的时间,食鼎楼里也已经不知不觉把楚凝雪当成了主心骨。 所有人对楚凝雪都十分敬重,加上楚凝雪也从不拿捏架子,与楼里所有人关系都处的十分好。 掌柜的正是因为尝过这两道菜,所以他记得这菜色的美味,因而这会儿看得见却吃不到,他才连连咽口水。 一直吃到两道菜都光了,苏怜儿还有些意犹未尽,她抚了抚滚圆的肚子,又开始有些后悔自己方才没控制住,一下吃多了。 看苏怜儿光盘,楚凝雪意料之中地开口:“苏姨娘觉得这两道菜怎么样?” “好!” 苏姨娘赶忙道:“这两道菜若是作为食鼎楼的招牌,肯定会备受欢迎!” “那就好。” 楚凝雪笑道:“另外,我还有件事想要和苏姨娘商量商量。” “什么事?” 苏怜儿开口问道。 “这两道菜的推出方法我打算也和之前一样,先免费送上两天,等到食客都品尝过了以后再上招牌。” 楚凝雪道。 “这……” 苏怜儿有些犯难心疼起来。 七翠羹都是素菜倒也还好,原材料成本不会很高,就是送,也亏不了多少银子。 可水晶肘子不同,这肘子都是上好的猪肉,若是免费送,就是送两天,分成小份,也要不少银子! 私心里,她自然是不希望这两道菜免费送的,不管亏得多还是亏得少,对她来说都是亏。 她如今一点儿亏都不想有! 但这毕竟是楚凝雪提出的意见,她怕若是自己全部回绝了,楚凝雪会不高兴。 如今,食鼎楼里可就全靠着楚凝雪了! “不然这样吧,只有七翠羹免费送,水晶肘子就直接上菜单吧。 水晶肘子毕竟原料贵,你也知道,若是免费送两天的话,亏损怕是太多了,七翠羹可以多送一些。” 苏怜儿犹豫了一下,道:“楚姑娘,你看如何?” “那便听苏姨娘的吧。” 楚凝雪道,并不意外。 苏怜儿会拒绝,她在来的路上就已经预料到了。 苏怜儿这人目光短浅,毫无经商头脑,还为人抠搜。 这种免费送的活动能办一次就已经很不容易了,这样的人,也活该成不了什么大事。 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这么浅显的道理,可惜她不明白。 “另外,我还有一件事想和苏姨娘商量。” 楚凝雪道。 “什么事?” 苏怜儿开口问道。 “我想苏姨娘给食鼎楼的小二厨子还有掌柜都涨一些工钱。” 楚凝雪道。 掌柜的一愣,下意识看向了楚凝雪。 楚凝雪跟他来的路上只说了是要让苏怜儿尝尝这两道招牌菜,商量商量前两天免费宋的事情,可没有提要和苏怜儿说给她们涨工钱的事! 他们自然是希望涨工钱的。 自从他们来了食鼎楼以后,就从来没有涨过工钱,反而还因为食鼎楼收益不高,降了工钱。 楼里的厨子小二不是没有抱怨过,但是没有办法,他们都要养家糊口,留在食鼎楼,好歹还有一份稳定的收入。 可若是离开了食鼎楼,他们实在是不知道要去哪里。 也就只能忍着。 这个月食鼎楼里明显忙碌了起来,每日来了这么多客人,楼里飞速上涨的盈利,大家都是有目共睹的。 因为客人多,大家每天也都很忙碌,几乎没有什么休息的时间。 一天下来,往往所有人都累的连抬根手指的力气都没有了。 不是没有想过和苏怜儿提一提涨工钱的事情,但是他们都不敢。 他们了解苏怜儿抠搜的性子,就算提了也没用,反而说不定还会把他们斥责一顿。 没有想到,楚凝雪把大家的辛苦居然都看在了眼里,找苏怜儿提出了涨工钱的事情。 掌柜的不由心中对楚凝雪充满了感激之情。 苏怜儿脸上的表情确实一僵。 她自然不愿意给她们涨工钱。 楚凝雪都是她花了大价钱请来的,要是再给食鼎楼里其他人在涨一涨工钱,她还赚不赚钱了? “楚姑娘,是谁让你来和我说这话的?” 苏怜儿开口问道。 她觉得一定是食鼎楼里有人教唆,楚凝雪才会来与她说这话。 不然楼里其他人涨不涨工钱与她楚凝雪有什么关系? “没有人让我来说,苏姨娘,这是我自己想要说的。” 楚凝雪道:“这个月楼里客人十分多,大家每日都很忙碌。 正是因为有大家尽心尽力为楼里付出,这个月楼里才会有那么多收入。 因此我觉得苏姨娘有必要给大家涨一涨工钱,犒劳一下大家,这样,大家以后干起活来也能更加有动力一些。” ------------ 第七十七章:鱼儿上钩了 “楚姑娘,你是新来的,可能不知道。楼里我发给大家的工钱本来就不少。 “之前楼里生意不好,我有时候就是亏本了也从来没有拖欠过他们的工钱,这一点,你可以问掌柜的。” “至于涨工钱,我觉得还没有必要,本来他们现在做的也是他们应该做的,哪能因为楼里生意现在好了就给他们涨工钱?” “在我看来,就算要涨,也该给你涨,毕竟你才是我们楼里的大功臣,至于他们,不过是做了自己分内的事情罢了。” 苏怜儿拒绝道。 掌柜的心里有些讥诮气愤。 确实是没有拖欠过他们的工钱,不过是把他们的工钱一减再减罢了。 如今,他也不指望苏怜儿能给他们涨多少,起码把他们的工钱变回最开始的样子吧。 可看样子,就是这样,苏怜儿也是不愿意的。 她甚至根本就不觉得楼里的大家伙对楼里有什么付出,眼里只看见了楚姑娘给楼里带来的收益! 但是在明面上,他也不敢表现出来,只能低着头,一言不发。 楚凝雪听着苏怜儿这些话,皱起了眉头,忍不住开口说道。 “我的工钱倒是不用往上涨,如果苏姨娘不愿意给他们涨的话,不如把打算给我涨得工钱拿来给他们额外发一笔奖赏吧。” “苏姨娘您不在酒楼,不知道这一月大家伙有多累,又或者苏姨娘再招一些新的伙计进来,帮忙给大家分担一些也好,楼里的人手实在不够。” “若是以往,客人不多的时候,这点人也就罢了。可如今和以往可不一样了,楼里就那么点人,实在忙不过来啊!” 看楚凝雪都如此说了,苏怜儿也不好再拒绝,只能忍痛一咬牙,应了。 “楚姑娘说的有道理,既然如此,那我就发一笔奖赏下去吧,就当是奖赏他们这个月的辛劳。” 她说着看向掌柜的:“回去后给每个人月钱里都多加上一钱,作为他们这月的奖赏吧。” “是。” 掌柜的应了,心里讥诮更甚。 不过一钱银子,他还以为苏怜儿愿意拿出多少来呢! 合着是在打发叫花子! 这一钱银子,楼里的店小二可能看得上,毕竟店小二一月也不过二钱月钱,厨子和他可根本看不上! 要知道每人扣的钱都不止一钱银子了! 但是面上,他还要感谢苏怜儿:“小的替楼里伙计多谢苏姨娘。” 苏怜儿有些心疼,虽然不过一人一钱银子,可加起来,也有不少了! 不过她也没有办法,只能认下。 缓了一口气之后,她又继续看向楚凝雪,开口道。 “另外招伙计的事情,还是以后再说吧,毕竟现在不过过了一个月时间,酒楼以后的情况尚还未可知,万一以后酒楼里没有那么忙了,新的伙计厨子不就白找了吗?” 楚凝雪就是再知道苏怜儿抠搜,这会儿也不由嘴角抽了抽。 赚了千两银子,只肯给大家伙儿一两银子做奖赏,还不愿意再多找一些伙计,帮忙减轻楼里的负担。 这举动可真是让她开了眼了! 不过,这样也好,掌柜的在一旁也都听见了。 等回了酒楼,想来不用她说,掌柜的也会把这件事说出来的。 苏怜儿这么做,会逐渐丢失人心。 人心没了,她这酒楼也就开不了多久了。 不过,尽管他心中是如此想的,却并不敢表现出来分毫,只默默点头应了一声。 “苏姨娘说的是,是我考虑不周了。” 另一边,凝香院内。 沈听晚已经听说了食鼎楼最近一月的情况。 因着食鼎楼的突然崛起,千味楼这月的收益比起往常少了不少,掌柜的来报账时都有些愁眉苦脸的, “夫人,这楚姑娘是真有本事啊!都能把食鼎楼给救起来,直接把咱们千味楼的生意给抢走了不少啊!若是继续这么下去,可怎么办啊?” “不急,让他们先嘚瑟一阵。” 沈听晚翻动着手里的账本,依旧很平静。 楚凝雪的本事她是知道的,不然,她也不会让楚凝雪配合她唱这么一出戏了。 放长线才能钓大鱼。 如今,苏怜儿已经上钩了,接下来,也该做点别的谋划了。 …… 从宁远侯府出来,掌柜的和楚凝雪回了食鼎楼。 果然不出楚凝雪意料,掌柜的把翠华庭发生的事情说了以后,不管厨子还是小二全都怨声载道一片,心里充满了对苏怜儿的不满。 有好事的小二不禁开口问道:“楚姑娘,你在千味楼做过,可知道千味楼小二和厨子每月的工钱各是多少?” “自然是知道的。” 楚凝雪点了点头,随后开口说道。 “厨子每月二十两月钱,小二每月二两,店里若是收益好,掌柜的会每人在发二两的奖赏。” “另外,千味楼的人手也是食鼎楼的一倍之多,因而就算楼里客人来的再多,大家伙儿也不会太累。 一听千味楼这待遇,众人都不禁有些羡慕起来。 若是可以,他们也想去千味楼做事,而不是继续留在食鼎楼受苏怜儿压迫剥削。 楚凝雪看出众人都有些心动了,装模作样叹了口气。 “可惜我和裴夫人闹翻了,不然,就带你们去千味楼做事了,我看你们比起千味楼的厨子和小二,可是丝毫不差的。” 听到楚凝雪这话,这群人顿时更加感动,忙开口安抚起她来。 其中一个道。 “楚姑娘不用忧愁,你对我们的好,我们都是看在眼里的,千味楼没了你,是她们的损失,是掌柜的有眼不识泰山!” 另一个便又连忙开口附和。 “是啊是啊!楚姑娘能帮我们要来奖赏,我们已经很感激了。” “对,能不能去千味楼也没什么的,继续留在食鼎楼,有楚姑娘在,我们就满足了。” 这群人你一句我一句的说个不停,只想着能够让楚凝雪心里舒服一些。 楚凝雪如此做,虽说也是在算计他们,可为他们好也是真的。 听着这群人的话,心中同样感到一阵熨帖,忙开口道:“若是往后有机会,我一定会想办法让苏姨娘再给你们涨工钱的!” 她这话说完,那群人便又是一阵感谢。 ------------ 第七十八章:小人得志 宁远侯府中,苏怜儿将拿来的千两银子交了许先生这月的束脩。 随后又拿了二百两出来,交给了丫鬟,让她偷偷送到了裴云舟手中。 至于剩下的,她去了一趟寿安堂,拿了二百两银子孝敬给了老夫人。 老夫人看到这二百两银子,顿时乐的合不拢嘴,心想这苏怜儿总算也有了些许用处。 不过看着这么少的银子,想着当初沈听晚每月孝敬的,比这可要多的多,心中便又有些不满足起来,忍不住开口问她。 “食鼎楼这一月就挣了这么些银子吗?” 苏怜儿在心中暗骂老夫人一句贪得无厌,面上却不敢表现出来分毫,只带着笑容开口说道。 “这才刚开业,挣得不多,我交了许先生的束脩,又给云舟送了二百两银子过去,剩下的就全给母亲您了,我手里是一分也没给自己留啊!” 老夫人一听,心中这才满意下来:“既如此,也算你有心,食鼎楼还要在加把劲,争取再多赚一些银子回来。” “母亲放心,我都省得的。” 苏怜儿面上乖巧应了。 出了寿安堂,她便让丫鬟拿着银两去京中最大的首饰铺子玲珑阁,买了一只赤金松鹤长簪和一对飞燕重珠耳坠。 光这两样首饰,就几乎花光了她剩下所有的银两,她原本还想再买身新衣裳,奈何银子不够,也就作罢。 坐在梳妆镜前,她让丫鬟给她好生打扮了一番,戴上了新买的首饰。 看着镜中的自己,内穿薄如蝉翼的霞影纱玫瑰香胸衣,腰束葱绿撒花软烟罗裙。 外罩一件逶迤拖地的白色梅花蝉翼纱,发髻斜插赤金松鹤长簪。 耳垂缀着飞燕重珠耳坠,腰若细柳,肩若削成,妆容精致。 苏怜儿满意地点了点头,随后站起身,趾高气昂地带着丫鬟去了凝香院。 凝香院中,丫鬟通报:“夫人,苏姨娘来了,正在外头呢,说许久没曾见过夫人了,想来与夫人说说话。” 清云皱了皱眉,声音里带了些许厌恶愤怒。 “她哪是来说话的,分明是来炫耀来的!这食鼎楼不过好了一个月罢了,她就如此迫不及待?” 沈听晚自然也猜出了苏怜儿此来的目的,心中同样有些不屑:“让她进来吧。” “是。” 丫鬟应了,退了出去,很快苏怜儿便走了进来。 她一路走到沈听晚面前,对着沈听晚行礼。 然后特意对着沈听晚展示了一番自己的新首饰,脸上满是笑容,眼中也带上了些许得意,随后开口说道。 “姐姐你看,我新买的首饰漂亮吗?” 沈听晚随意瞥了一眼,点了点头:“漂亮。” “姐姐不知道吧?这两样首饰可是出自京中最大的首饰铺子玲珑阁呢!” 听沈听晚夸赞,苏怜儿顿时更加得意起来,她坐在沈听晚对面,兀自去拉沈听晚的手,一副苦口婆心的模样。 “姐姐真不该和楚姑娘置气,把楚姑娘从千味楼里赶出去,这一个月,千味楼的生意差了不少吧?” “姐姐知不知道,楚姑娘来了我的食鼎楼!可要多亏了楚姑娘,我楼里的生意可从来没有这样好过,光这一个月赚的银子就比去年一年都要多!” “我本来也不想和姐姐争抢楚姑娘的,奈何是姐姐你先把她赶了出去,那我也就只好把她收了进来。” “毕竟她曾经也是姐姐的人,总不好让她没有地方可以去。” “但我没想到,楚姑娘居然如此有本事!竟让我的食鼎楼起死回生。不过不管怎么说,我也不是有意要抢姐姐生意,姐姐可曾后悔了?” 听着苏怜儿明里暗里的炫耀,看着她洋洋得意,小人得志的模样,沈听晚打从心眼里瞧不上。 她把手从苏怜儿手里拉了出来,从怀中拿出锦帕。 像是双手沾了什么脏东西似的,擦着自己的手,随后,又把锦帕递给了清云,语气里带了些许厌恶。 “烧了。” “是。” 清云瞅了一眼苏怜儿脸上已经快要维持不住的笑容,心中顿时爽快了。 她赶忙应了,接过沈听晚手里的锦帕,就跑去屁颠屁颠烧了。 沈听晚这才看向了苏怜儿,身上主母的威压自然而然释放开来,直压的苏怜儿不由自主低下了头。 “苏怜儿,注意你的身份,你不过是一个外室转正的小妾罢了,还真把自己当个东西了?” 沈听晚说话的语气十分冷漠。 “不过是一千两银子罢了,就让你高兴成这副模样?” “我那千味楼,就算是这月收益不好,也不止千两。更别说,我可不只是仅有一家千味楼。其他铺子田产加起来,别说是食鼎楼一年收入,怕是三五年,也顶不上。” 苏怜儿脸上的表情越发难看起来,笑容是一点儿都维持不下去了,只觉得脸上火辣辣的疼。 “你若是一天到晚的当真闲的在府里没事干,就好好教教裴慎习文习武吧,马上修齐和幼兰又要回来了,他若是文武次次都比不过修齐和幼兰,传出去了,丢的可是宁远侯府的脸面!” “到那时候,就不知道老夫人会不会还能像上次一定,对你毫无苛责了。” 沈听晚说这话的时候,语气和表情都没有什么变化,仿佛只是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可越是如此,苏怜儿心中留越是愤怒恼恨, 还没等她开口说话,就听的沈听晚继续道。 “没什么别的事,苏姨娘就请回吧。清云,送客。” “是。” 清云赶忙应了,对着咬牙切齿却又不得不憋着的苏怜儿做了个“请”的手势:“苏姨娘,请吧。” “那妾身就先告退了。” 苏念儿说这话的时候一字一顿,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她眼神阴狠,跟着清云转身,还不忘暗地里狠狠剜了沈听晚一眼。 有什么好得意的! 不就是仗着自己是镇国公府的嫡女,所以才能有那么多的陪嫁! 有什么用! 还不是连云舟其实还活着都不知道! 迟早有一天,她的食鼎楼会超过沈听晚的千味楼! 到时候,她一定要把今日所受的屈辱通通都还回到沈听晚身上! 让她也尝尝自己如今的滋味! 看着苏怜儿离开凝香院,清云不屑地撇了撇嘴,又有些担忧。 “夫人,这食鼎楼若是在楚姑娘手里继续发展下去,不会有朝一日真的超过咱们的千味楼把?” “不会。” 沈听晚的语气十分笃定,对此也并不在乎。 “不过是小人得志罢了,只是暂时的。凭借苏怜儿的性子,就算有楚凝雪在,食鼎楼也翻不起什么大风浪的。” 她还有后半句话没有说出来。 楚凝雪本来就是她的人,如今食鼎楼好起来,也不过是她先给苏怜儿一点甜头,好慢慢引诱苏怜儿入局,彻底打垮她罢了。 清云虽然并不明白她为什么如此肯定,可是看沈听晚这幅云淡风轻,十分笃定的样子,心里也安定了不少。 不论如何,她都相信沈听晚。 ------------ 第七十九章:贩卖私盐 翌日,食鼎楼出新菜并免费送其中一样的消息就放了出来,很快传遍了整个京城。 与之前一样,有不少百姓都冲着楚凝雪的名头以及这白占的便宜来了食鼎楼用膳。 食鼎楼二楼天字一号房包厢中,苏怜儿与楚凝雪面对坐着,查看食鼎楼今日的营业情况。 看着楼下人来人往,免费的菜肴流水一般往上送,她心疼的直抽抽,又庆幸还好没同意楚凝雪的建议,把水晶肘子一块儿往外送。 不然,看今日这人流量,不知道要损失多少银子! 正如此想着的时候。 隔壁包厢突然传来了动静: “宋兄,听说你最近赚了些银两,我这有一批生意,可是能赚大钱的买卖,不知道你感不感兴趣?” 一人率先开口道。 “哦?什么买卖?苏兄说来听听?” 另一人像是来了兴趣。 苏怜儿一听是能赚大钱的买卖,也跟着来了兴趣,竖起耳朵听了起来。 楚凝雪看她这样子,就知道鱼儿已经上钩了。 也是这时候,苏怜儿反应过来楚凝雪还在这里,连忙道,“你先下去将账本拿上来,让我过目一下。” 楚凝雪听她这么说,心中冷笑,知道她这是彻底动了心,也不多说什么,应了一声就离开了。 隔壁房间中,谈话声仍然在不断传来: “贩卖私盐。” 听到这四个字,苏怜儿的眼睛猛地瞪大,一颗心都因为惊恐“噗通噗通”跳的飞快。 她万万没有想到那赚钱的生意居然是贩卖私盐! 她也没有想到自己居然会在食鼎楼听到这样的对话! 贩卖私盐有多危险,她是知道的。 这可是重罪,一旦被抓了,就是死刑! “苏兄,这,这买卖可不能瞎做啊!搞不好可是要砍头的!不行,我可不敢!” “宋兄,你别怕,我认识个盐商,做这一行已经很多年了,上头有人,从来没出事过,绝对靠谱,不然,我也不敢介绍给你啊!你好好考虑考虑,毕竟卖私盐赚的可比你做普通生意多多了!” “这……我还是再考虑考虑吧,我如今也不缺钱,若是因为这事丢了性命,就得不偿失了。” “行,宋兄,那你再好好考虑考虑,不用担心会被发现,我那盐商保证靠谱,绝对不会让你被发现的,我们做兄弟这么多年了,我还会害你不成?” …… 之后的话,苏怜儿没有再继续听下去,她整个人都有些浑浑噩噩。 贩卖私盐能盈利巨大,她是知道的。 可她不敢铤而走险。 但想到昨日在凝香院受的屈辱,沈听晚那不屑的眼神,她心中就嫉恨的不行! 若是方才隔壁房间那人说的是真的,真有门路能保证安全,倒不失为一个赚钱的好办法! 只不过,如何能够搭上这个人,也是个问题。 …… 食鼎楼外,小巷中,停着一辆并不起眼的马车。 马车里,沈听晚安静坐着,像是在等待什么人。 不知道等了多久,食鼎楼里走出了两个商人打扮的男子。 两人看周围没有人注意他们就朝着沈听晚所在的小巷走去,停在了沈听晚的马车前,对着马车行礼:“夫人。” 这两人是沈听晚让清云在京中找的,特意配合来演今日这一出戏的。 他们并不知道是谁雇佣的他们,也不知道他们去食鼎楼说这些话是为了什么,是要引诱谁,他们只知道,这一单能让他们赚上不少银子,这就够了。 “让你们做的事情,如何了?” 沈听晚开口问道。 “夫人放心,我们都已经办妥了。” 那两人赶忙回答道。 “给他们银子吧。” 沈听晚吩咐。 “是。” 马车旁,清云面上戴了一层轻纱,遮住了原本的面貌,只露出一双眼睛,听的沈听晚叫她,她从怀中掏出荷包,递给了那两人。 那两人赶忙接过荷包,掂了掂手里的份量,顿时喜笑颜开起来,对着马车道谢:“多谢夫人!” “若是之后有人找你们问起私盐的事情,就让他们去城东方家找一个叫方夷的人。” 沈听晚的声音从马车里传来:“另外,今日之事,可绝不能泄露出去。” 城东方家,表面上做的是胭脂铺的生意。 实际上,胭脂铺不过是一个幌子。 他们私底下,做的正是贩卖私盐的勾当!而且做了已经有些年头了! 方夷就是方家贩卖私盐的领头人,一切牵头搭线的工作都是由他来做的! 只不过如今,这件事京中还没有人知晓。 沈听晚知道,也是因为她重活一世。 前世,方家表面做胭脂生意,实际上靠着贩卖私盐赚的盆满钵满的消息一爆出来可是瞬间传遍了整个京都! 方家一夜之间被尽数抓入大牢,事情严重程度到了凡是参与了方家贩卖私盐之事,亦或者是知情不报的人统统都跟着方家一起判了死刑! 据说行刑那日,行刑台前跪满了犯人,流下的鲜血都快漫过台阶了! 那血腥味在附近整整弥漫了三日,还不曾散去! 她知晓,凭借苏怜儿贪婪的性子,定然会对贩卖私盐动心。 只是,她如今应该还不敢把主意就这么打上来。 毕竟贩卖私盐是重罪,一旦被发现就是死刑! 这后果苏怜儿不是不知道。 要想她沾上,还是要自己再加把火,让她彻底走投无路的好! 到时候,苏怜儿一定会把主意打到私盐上来! 按照前世的时间线,等苏怜儿开始加入方家,估计赚不了几笔就要跟着方家一块儿被抓了! “夫人放心,这规矩,我们都明白的,今日之事,我们绝对不会说出去的。” 那两人赶忙应道。 看着两人的身影消失,沈听晚吩咐道:“清云,让玉钏这段时间盯着他们两个一些,看看他们是不是真的把这件事烂肚子里了。” 她知晓京中这些人的规矩,保密是第一要是,但她还是有些不放心。 毕竟私盐是重罪,若是这两人把这件事爆了出来,查到她头上,她也要受牵连! 还是谨慎些的好。 “是。” 清云应了。 ------------ 第八十章:控制成本 食鼎楼中,苏怜儿一番纠结后还是决定暂时先把这件事搁置到一旁。 这毕竟不是小事,搞不好是要砍头的! 她现如今还真不敢尝试。 哪怕只是沾一点,她也是不敢的。 也是这时候,楚凝雪已经拿着账本上来了。 她早就算计好了时间,这雅间,也是她提前和沈听晚决定好的位置,为的就是保障苏怜儿绝对能够听到那两个人的话。 苏怜儿见楚凝雪上来,连忙稳住心神,就连表情也彻底收敛起来,叫人看不出分毫不对。 “苏姨娘,账本拿来了。”楚凝雪开口说道。 苏怜儿闻言,将账本接过来,装作认真的翻了翻。 她让楚凝雪拿账本,本就是个借口而已,所以并没有什么真看账本的想法。 合上账本之后,苏怜儿这才又继续开口说道。 “今日我来楼里,除了查看一下新品推出的情况,还有一件事要说。” “什么事?苏姨娘请说。” 楚凝雪听到她的话,连忙做出一副认真模样,开口问道。 “我想把酒楼里原本的高档食材,都换成便宜,味道又相差不多的普通食材,好节省成本。楚姑娘,你对食材比我有了解,这件事我想就交给你做了。” 苏怜儿开口说道。 食材成本减少了,价格不变,意味着她每一道菜的盈利就都变多了。 这么一来,她每个月能够赚到的银子就更多了。 可是楚凝雪听到她的话之后却是犹豫了一下。 “这……” 楚凝雪沉默了一会,才又继续开口说道:“有些食材怕是没那么容易找替代品。” “没事,实在找不到的就算了,能找的就都找便宜的吧。” 苏怜儿道。 “好吧。” 楚凝雪应了。 …… 几日后,凝香院中,清云正在和沈听晚汇报食鼎楼的情况:“夫人,食鼎楼近来的生意没有以前那么好了!” “哦?为何?” 沈听晚挑眉,问道。 她知道食鼎楼的生意差下去是早晚得事。 但如今不过风光了一个月,生意就开始变差了,是不是也太早了一些? “有不少食客发现食鼎楼的菜份量变少了,甚至有些菜尝起来和以前不一样了!倒不是做法不一样了,而是原材料变了,好像是在以次充好!” 清云道:“不过能尝出来的食客在少数,而且大多是世家贵族的公子小姐,发现以后也就不在去食鼎楼了。普通百姓倒是尝不出什么变化来。” 沈听晚恍然,有些讥诮。 八成是苏怜儿心疼原材料才成本太高,加上楚凝雪时不时就要推出新菜,来一次免费送,她就更加心疼了,所以才想出了这么一出以次充好的主意。 这苏怜儿,还真是会给自己挖坑。 原材料不一样了,楚凝雪就算厨艺再好,也巧妇也难为无米之炊啊! …… 食鼎楼生意没有以前那么红火的事情也传到了苏怜儿耳中。 苏怜儿倒是不觉得是自己换了原材料的问题,她跑来了食鼎楼查看原因。 就在后厨看见厨子正准备把死去的鱼虾扔掉。 她忙上前阻拦:“等等。” 厨子有些疑惑地抬头看了过来,见是苏怜儿突然来了,心里有些犯嘀咕,面上却是恭敬行礼:“苏姨娘,您怎么突然过来了?怎么了?” “这鱼虾不是好好的吗?为什么要扔掉?” 苏怜儿并不回答他的问题,反而开口问道。 “苏姨娘,你有所不知,这些鱼虾都是要活着的时候烹煮,才是最新鲜,最好吃的,也干净,食客不容易吃出毛病来,若是死了的,就不行了,通常都是直接扔掉的。” “扔掉做什么?多浪费啊!反正活的进了锅里也是要变成死的,这不都一样吗?” 苏怜儿赶忙制止。 她眼珠子滴溜溜一转,顿时又有了主意:“这样吧,这些死了的鱼虾以后就不要丢了还有那些有点蔫了的菜叶,发芽的土豆什么的,也都不要扔了,反正食客也不知道,你们修理一下就拿去当好的继续用吧!” “这,苏姨娘,这怕是有些不妥把?” 厨子惊了,没有想到苏姨娘居然会抠搜到这个地步! 连这些不新鲜的鱼菜也不放过! 这万一给食客吃出了问题来了,可怎么是好? 可他没有想到,苏怜儿听到他的话之后,竟然直接板起一张脸,冷声开口说道。 “有什么不妥的?这酒楼是我的还是你的?就按照我说的做!” 苏念儿这会儿才听不进去厨子的话。 听到厨子居然敢忤逆她,心中恼怒。 看的苏怜儿这般,厨子只好应了,只是心中对苏怜儿更加不满。 等到他回去,便又是把苏怜儿的话与其他厨子一五一十的说了。 众人对苏怜儿都是怨声载道一片。 他们是厨子,自然知道食材好坏对菜品的影响有多大。 虽然这食鼎楼并不是他们的,可是饭是他们做得,万一出了事,也是找他们的麻烦。 到时候,丢了差事是小,被人带去报官是大啊! 苏怜儿这件事简直就是没有管他们的死活! “楚姑娘,千味楼里也会和苏姨娘说的一样以次充好吗?” 有好事的厨子开口问道。 楚凝雪摇了摇头:“自然是不会的。食客来千味楼用膳,就是信任千味楼的招牌与口碑,千味楼自然不会做出这种砸自己招牌的事情来。” 她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随后才又继续开口说道。 “况且,新鲜的鱼肉蔬菜也没多少钱,没必要这么抠搜,万一给人吃坏了肚子,赔钱事小,坏了招牌事大。” “就是啊!这么简单的道理,苏姨娘怎么就不明白呢?剩下那么一点成本钱,能干嘛啊!到时候万一酒楼出事了,看她怎么办!” 有厨子立马不满地跟着道。 “咱们还是祈祷不会出事吧,不然,出了事,咱们可就没地方可去了。” 另一个厨子说着叹了口气。 楚凝雪把众人的神情都看在眼中,并没有开口说什么话,只不过心中却已经有了计较。 这苏怜儿,属于是自己给自己挖坑。 不过也省的她们费脑子想办法去算计,如此,也挺好。 ------------ 第八十一章:食物中毒,替罪羔羊 果然,没过几日,还是出了事情。 有人在食鼎楼用了午膳,回去后就开始头痛,头晕,恶心,乏力,呕吐,去了医馆一看,是饮食中毒了! 这还得了! 那人当即就叫上了家里人一起去食鼎楼中闹事! 这件事很快就在京中传了开来,自然也传到了凝香院中。 沈听晚一听,就从椅子上站了起来,道:“走,清云,我们也出去看看热闹去。” “是。” 清云应了,赶忙跟了上去,心中有些幸灾乐祸。 让苏念儿前几日还跑来凝香院里耀武扬威! 看看,这么快就出事了吧! 小姐还真是神机妙算,说食鼎楼做不了多久,还真做不了多久! 这才好了一个多月,就给人吃出饮食中毒来了! 这件事,怕是没那么容易过去! 苏怜儿要是给不出一个满意的答复,以后京中谁还敢去食鼎楼用膳啊! 等到沈听晚到达食鼎楼的时候,食鼎楼外早已经人山人海,围了一圈人了。 沈听晚坐在马车里,掀开帘子,遥遥朝着人堆里望去。 人堆正中间,是一个穿着身绿色罗衣的汉子,脸色苍白,唇无血色,面上还带着些许痛苦的神色,眸中却满是愤怒。 沈听晚猜想,他应该就是那饮食中毒之人了! 他的对面,食鼎楼的掌柜,楚凝雪还有苏怜儿都走了出来。 “大家伙儿都来看看啊!我今天就是在食鼎楼吃的饭!不过是点了一道七翠羹,一道清炒芦蒿,吃了刚出酒楼就开始头晕恶心,肚子疼痛难忍,赶紧去医馆看了,结果居然是饮食中毒了!” 男人看着人越来越多,大声嚷嚷起来:“食鼎楼里的饭菜是有多不干净,才能让人吃出饮食中毒来啊!今天这件事,你们要是不给我一个交代!不和我说清楚,你看看以后大家伙儿谁还敢再来食鼎楼吃东西!” 一听这话,围观的众人自然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跟着附和。 “竟然有这种事?这简直是不把咱们老百姓的命当命!这只是食物中毒,万一再严重一点,怕不是直接被他们给毒死了啊!这必须得有和交代才行!” “就是啊!这件事你必须给我们一个交代!不然以后我们怎么敢来这里吃东西!我们可不希望好好的吃个饭也饮食中毒了!” “没错没错,我们的命也是命,花了银子却中毒,你要给不出和交代,我们就去报官,让府衙来查!” 除了这几个说话的人,另外还有一个人脸色难看的开口说道。 “我午时也吃了那七翠羹和清炒芦蒿,不说还好,一说,我怎么也感觉我肚子疼起来了呢?不会也是中毒了吧!” 沈听晚遥遥望着那热闹的景象,猜测八成是苏怜儿贪小便宜,用坏了的食材,所以才会让人吃出饮食中毒来。 如今,她倒是要看看,她要怎么解决这个问题! 苏怜儿面对众食客的质问,心里早已经骂骂咧咧起来。 她也没有想到这帮人的身子居然这么娇贵! 不过是普通百姓,吃个快坏了的东西,还能把身体吃出毛病来了! 她也知道,这件事若是处理不好,这食鼎楼恐怕就要就此倒闭,关门大吉了! 她才刚靠着食鼎楼赚了一点儿钱,可不能就这么完了啊! 她眼珠子滴溜溜转了转,一眼就瞥到了站在一旁神色懊恼惶恐的掌柜的,顿时计上心头。 她面上扬起一抹温婉的笑容来,面对众食客,朗声道:“大家伙儿稍安勿躁!既然问题出在我们食鼎楼,我就一定会给大家伙儿一个交代!” 她说完,又恶狠狠看向掌柜的,质问道:“掌柜的,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不是说了吗?酒楼提供的食材必须是干净,新鲜上好的食材才行,怎么还会有人饮食中毒?” 掌柜的一听,瞬间就明白了苏怜儿的意思。 她这是打算把责任都推卸到自己身上,把她自己摘的干干净净,让他来做这个替罪羔羊了! 他内心有苦说不出,又不敢得罪苏怜儿,结结巴巴了半天:“小的,小的一切都是按照您的要求来做的,小的也不知道啊!” “你是食鼎楼的掌柜,食鼎楼一切事物都是由你来负责的,包括后厨的采买。现在,食鼎楼出了问题,你怎么可能会不知道!” 苏怜儿不依不挠,显然已经下定了决心,一定要让掌柜的背这个黑锅! “要不然这样吧,今天出了这样的事,我也对我们后厨有些不放心,今天,大家伙儿就都跟我做个见证,一起去后厨看看!” 苏怜儿又面向众人,朗声道。 “好!去后厨!去后厨看看!” 众人赶忙应和起来。 来看热闹的大半都是之前来食鼎楼吃过饭的。 如今,食鼎楼出了这档子事,他们心里也担心,也想看看自己先前吃的原材到底是好是坏,干不干净! “清云,你也跟着他们混进去看看,记住,不要被苏怜儿发现了。” 沈听晚见状,吩咐道。 “放心吧,夫人,奴婢省得的。” 清云应了,挤进了人群中,很快就不见了踪影。 酒楼门口看热闹的人实在太多了,清云混在人群里,根本发现不了。 沈听晚看着清云跟着人群混进了食鼎楼。 约摸等了一炷香的时间,沈听晚就看到掌柜的被一群食客簇拥着赶了出来。 不少食客对着他骂骂咧咧,指指点点,更有甚者,直接对他动手,一把将他推到在了地上。 清云混在最后,看向掌柜的眼神里满是同情怜悯。 掌柜的脸上满是苦涩,眼中带了些许怨恨,还闪着泪光。 他被推倒在地上,衣服上沾了尘土,看着很是狼狈。 苏怜儿从食鼎楼里走了出来。 她居高临下站在掌柜的面前,脸上满是愤怒与失望:“千山,你也是食鼎楼的老人了,我平日里对你也不薄,真是没有想到你居然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沈听晚看到掌柜的嘴唇嗫嚅了两下,却始终没有说出争辩的话来。 苏怜儿眸中满是警告,看他默认,这才嘴角扯起了一抹得意的笑容来。 ------------ 第八十二章:这么大一口黑锅 沈听晚看着这一幕,叹了口气。 她明白掌柜的难处,也知道他是怎么想的。 掌柜的不过是京中最普通的百姓之一罢了。 哪怕苏怜儿只是宁远侯府的妾室,也不是他一个平头百姓可以招惹的起的! 因此,今天他这个黑锅是背定了! 他若是反驳,旁人会不会听信他的话还未可知,但是苏怜儿绝对会记恨上他! 他哪怕是不为自己着想,也要为自己的家人着想。 他若是不反驳,像如今这样默认,背下这个黑锅,食鼎楼的工作不保,其他酒楼也会因为今天的事情不愿意要他。 他只能不再做掌柜的,而是另辟蹊径,寻找其他赚钱的法子。 但是他至少没有得罪苏怜儿。 说不定苏怜儿还会因为他背了这个黑锅,心生愧疚,补偿他一些银子。 可沈听晚觉得,掌柜的还是把苏怜儿想的太好了。 像苏怜儿这样的人,掌柜的就算替她背了这个黑锅,以后再也做不了掌柜,她也不会心生愧疚的。 更不要说指望她赔钱给掌柜的了。 苏怜儿哪里管这些,她现在只想尽快把这个黑锅甩出去,别说一个掌柜,就是把厨子全都开了,她也要保证食鼎楼能够继续开下去! 这好不容易得来的赚钱门路,她绝对不想丢掉! “大家伙儿也都看见了,后厨的情况我也没有想到,今天的事情我也有错,是我看管不严。” 苏怜儿又转头看向那个饮食中毒的食客,脸上满是歉疚:“为了表示歉意,你看大夫的银子我都会偿还给你,下次,你再来食鼎楼吃饭,我可以免费送你一盆水晶肘子,你看这样可以吗?” 那食客犹豫了一下,还是点了点头。 他本来就是来讨公道的,如今苏怜儿愿意赔他银子,也把后厨的真凶抓出来了,他也满足了。 见食客点头,苏怜儿心里松了口气。 她虽然有些心疼白送出去的水晶肘子,但是总比因此让的食鼎楼名声败坏的好。 “千山,从今天开始,你就不用再来食鼎楼了。” 苏怜儿又看向掌柜的,语气里深恶痛绝:“我食鼎楼容纳不了你这样贪小便宜的人!你私吞的银两,看在你在食鼎楼做了这么多年的份儿上,我就不追究了。这个月的工钱,我也会照常结给你。” “苏姨娘还真是人美心善啊!这掌柜的都这样了,还给他算工钱!连之前被他私吞的钱都不追究了!” “就是啊!他都把人害得饮食中毒了!要是我,就把他给扭送官府了!” “对啊!真是想不到,原本我还以为这掌柜的是个老实人呢!没想到居然做出这样的事情来,还真是人不可貌相啊!” 周围的百姓都议论起来,无非是在斥责掌柜的贪婪,贪小便宜,夸赞苏怜儿善良大方。 沈听晚听的心中作呕,她遥遥朝着人群看去,看到清云正小心翼翼朝着自己的方向挪来,深怕被苏怜儿发现。 待的清云到了自己身边,食鼎楼的事情也解决的差不多了。 苏怜儿正在招呼食客继续进楼用膳,并且保证楼里不会再发生这样的事情了。 掌柜的也已经从地上爬了起来。 他先前被人推到在地的时候崴了脚,走起路来一瘸一拐的。 他低着头,在人群的指指点点声中钻了出来,脸上的表情有些讥诮,又有些麻木绝望。 沈听晚悄声吩咐:“跟上他吧。” 马车缓缓行驶,不远不近跟在掌柜的身后。 待的离开食鼎楼很远看着掌柜的七拐八拐绕进了一个僻静的小巷子,马车停了下来,沈听晚让玉钏先行,看看掌柜的住哪儿,再回来带她过去。 玉钏很快去了。 沈听晚才开口问道:“清云,方才后厨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夫人,您不知道,苏姨娘实在太过分了!” 苏念儿想起方才后厨里的场景,还有些气愤作呕。 “食鼎楼的后厨里根本就没有什么特别名贵的肉菜,都是最普通的,甚至还有一些菜已经发黄枯萎了,一看就放了很久了!还有肉,有的都发臭了,上面还爬了蛆虫,可恶心了!” 沈听晚听着,也不由皱起了眉头:“这不是已经坏了吗?也没有扔掉?” “没有呢!” 清云道:“估计是打算加工一下,把坏了的地方切掉,佐料再放的重一些,盖过坏了的味道。” 沈听晚不禁也有些感慨:“食材都不新鲜成这样了,也难怪会有人吃出饮食中毒来。” “是啊!” 清云愤愤不平的点了点头,随后又继续说道。 “真是让奴婢开了眼了!奴婢还从来没有想过,有人居然可以丧良心到这种地步!这样的菜还敢拿来用,她也不怕吃出人命来!” “苏怜儿是怎么说的?就把所有的错都推到掌柜身上了?” 沈听晚没再继续这个话题,反而开口问道。 “是啊!苏姨娘在众人职责之下先惊讶起来了,然后就开始斥责质问掌柜的。” “苏怜儿说她明明每次都要求掌柜的买新鲜的好的肉菜,不新鲜了就要及时扔掉,怎么后厨会是这个样子。” “还说都是掌柜的私吞了那些银子,换了这些不干净不新鲜的肉菜回来。” 清云说着,撇了撇嘴:“依奴婢看,这哪里会是掌柜的做的?分明就是苏姨娘自己吩咐的!” “只不过是现在出事了,为了食鼎楼的前途着想,把锅都推到了掌柜的身上罢了!就是可怜了这掌柜的,背了这么大一口黑锅。” 清云对苏怜儿的行为很是瞧不起,也为掌柜的不平。 沈听晚同样叹息一声,可还没等她开口说什么话,就看到玉钏的身影从小巷子里蹿了出来,停在了马车前。 玉钏站好,开口冲着沈听晚说道:“夫人,掌柜的已经回自己家里了。” “好。” 沈听晚掀开了马车帘子。 清云赶忙上前搀扶,把沈听晚从马车上扶了下来。 “走吧,带我过去。” 沈听晚吩咐道。 “是。” 玉钏应了,走在前面引路。 一直走到巷子深处,玉钏在小院前停了下来,回头看向沈听晚,开口道:“夫人,掌柜的就住在这里。” “敲门吧。” 沈听晚吩咐道。 玉钏点头,然后敲响了大门。 ------------ 第八十三章:你愿意来我的千味楼吗 很快,房门就被打开,门口站着一个穿着粗布衣裳的妇人,眼圈红红的,显然刚哭过,眼中还闪着些许细碎的泪光。 她看着面前站着的沈听晚几人,脸上有些诧异,开口问道:“你们是……?” “我找食鼎楼的掌柜,你是他的妻子吧?他在家吗?” 沈听晚没有多说废话,直接开口问道。 妇人听到沈听晚的这些话之后,忍不住上下打量起沈听晚来。 看她的穿着就知道她非富即贵。 可是她家相公才刚刚被食鼎楼辞退,还是因为客人食物中毒的缘故。 这让她不得不怀疑来人的目的。 她眸中不由浮起了些许担忧与警惕:“你们是谁?找他有什么事?” 沈听晚见她这副模样,就差不多猜到了她心中所想,于是语气柔和的开口说道。 “夫人,你放心,我找他没有恶意,我是千味楼的东家,这次过来是来给他提供一个新的机会的。” 妇人听到沈听晚的这些话之后,微微松了一口气,只不过目光当中还带着两分警惕。 可她并没有犹豫多久,便选择了相信沈听晚,然后开口说道:“好,你们请进吧。” 千味楼和食鼎楼最近的纷争,她也是知道的,那个楚凝雪不就是苏怜儿从千味楼挖过来的嘛! 现在千味楼的东家来找他家男人,那也正常。 这么想着,她便把沈听晚几人请进了院子里。 院子中还有一对姐弟正在玩耍,看到沈听晚几人,赶忙搬了椅子过来,请她们坐下。 “你们两个快去把爹爹叫出来,就说有客人找他。” 妇人冲着这两个孩子喊道。 “知道了,娘亲。” 姐弟俩应了,跑进了屋里去叫人。 很快,掌柜的就从房中走了出来,看到沈听晚之后,同样有些诧异,下意识开口询问:“你是?” “千掌柜,我是千味楼的东家,也是宁远侯府的主母,你可以叫我裴夫人。” 沈听晚自我介绍道。 掌柜的一听,顿时愣住了:“裴夫人,你,你找我做什么?” 他自然是知道沈听晚的。 正是因为知道,他才想不明白沈听晚找他做什么。 “你和苏怜儿的事情,我都已经看见了。” 沈听晚单刀直入,也不拐弯抹角,径直开口道。 “我知道你是被冤枉的,后厨的事情都是苏怜儿指使的,你只是做了她的替罪羔羊。我可以给你一个机会,让你来我的千味楼,你愿意吗?” 掌柜的猛然抬起头,看向沈听晚:“裴夫人为何突然找上我,向我抛出橄榄枝?是需要千某给裴夫人做些什么事情吗?” 若是能进千味楼,他自然是愿意的。 千味楼比起食鼎楼,不仅酒楼的规格上了一个档次,待遇也好了不是一星半点儿。 沈听晚也不像苏怜儿,会贪那种小便宜,还把楼里的人推出来顶罪。 他从来都没有想过自己能去千味楼。 如今,这么好的机会就摆在他眼前,自然让他十分激动。 但是激动不假,他却还没有彻底丧失理智。 他知道,天上是不会突然掉馅饼的。 沈听晚让他进千味楼,肯定有其他要求。 他可不觉得自己的才能已经高到了让沈听晚亲自来请的地步。 他还是有自知之明的。 “自然是有的。” 沈听晚道:“你与楚凝雪关系如何?” 提到楚凝雪,掌柜的一颗心顿时提了起来。 他想起,面前这位裴夫人似乎是与楚姑娘闹翻了。 也正是因此,楚姑娘才会离开千味楼,到他们食鼎楼来。 “你不用担心,我也不是来找楚凝雪麻烦的。” 沈听晚像是知道他心中所想,解释道。 “我是想让你帮我把她约出来,我想和她道歉,请她回千味楼。如果你能帮我这个忙,我就让你进我的千味楼,做我千味楼的副掌柜,如何?” “只要将楚姑娘请出来与你见面,没有别的要求?” 掌柜听到沈听晚的话之后,犹豫着开口问道。 显然,他还是有些难以置信。 沈听晚的要求,居然就这么轻松简单? “是。” 沈听晚没有任何犹豫的直接点头。 楚凝雪回千味楼,需要一个名正言顺的理由。 掌柜的就是最好的中间人。 让他来邀请楚凝雪,合情合理。 而且苏怜儿做下这样的事情,食鼎楼的人心怕是已经散了,他们需要的,不过是一个离开食鼎楼的机会和一个好的下家。 刚好,这些,沈听晚都可以提供。 她是给苏怜儿挖了坑,却没想到,苏怜儿不仅没有发现不说,甚至还帮着自己把这个坑挖的又大又深,然后自己直接跳了下去。 算计苏怜儿,让沈听晚觉得一点成就感也没有,她实在是太蠢了。 “千掌柜,你可以再考虑考虑,如果不放心,你也可以和楚姑娘商量商量,先前的事情,确实是我和楚姑娘闹了矛盾,是我对不住她。” 沈听晚继续道:“等你考虑清楚了,可以去千味楼找掌柜的,他会让人通知我的。” 她说着站起身来:“事情我已经说完了,就不继续叨扰你了。清云,玉钏,我们走吧。” “是。” 清云和玉钏应了,跟着沈听晚就要离开。 掌柜的看着沈听晚的背影,突然明白她与苏姨娘确实是不一样的,也难怪苏姨娘会被她压的死死的。 就算食鼎楼有楚凝雪的帮助,也永远不可能碾压千味楼。 因为苏姨娘的格局远远不如沈听晚。 她想要超过沈听晚,绝无可能。 这就是大家闺秀出身的正妻主母,和小门小户出身的外室之间的差距。 沈听晚从千山家里出来,往马车方向走的时候。 一样的清云有些担忧的开口问道。 “夫人,千掌柜会同意吗?” 玉钏也跟着道:“奴婢也觉得有点悬,毕竟他才从食鼎楼被赶出来,夫人就来请他,恐怕他心里也会有所怀疑。” 对于这一点,沈听晚并不着急,她只是语气淡漠的开口回应了她们两个人的问题。 “会同意的。” 沈听晚的语气虽然淡漠,没带多少情绪,却还是透露出一种笃定的意味。 ------------ 第八十四章:你来做食鼎楼新的掌柜 食鼎楼内,苏怜儿看前厅已经恢复了正常接客,就去了后厨,叮嘱楚凝雪。 “这段时间先按照原来的标准进货,不要用这些不新鲜的肉菜了,避避风头,等过了这段时间再继续。” 楚凝雪听到苏怜儿这些话之后,忍不住皱紧了眉头。 她本以为,经过这么一件事,苏怜儿总该知道那么做是不行的。 可她没有想到,苏怜儿一点儿都不明白吃一堑长一智的道理,还是要继续贪这点成本上的小便宜! 都已经有人吃出问题来了,还不知道错! 后厨里其余正在忙碌的厨师也都听见了,同样皱起了眉头,对苏怜儿越发反感厌恶。 可是他们却没有一个人敢开口。 毕竟掌柜的就是他们的前车之鉴。 他们也不想被辞退,甚至还将黑锅背上身。 毕竟他们也都是有家有口的人,断了收入,自家人就都得饿死! 楚凝雪虽然心中不快,可到底是没有说什么。 “好,我知道了。” 楚凝雪应了。 却又想起掌柜的来,忍不住开口问苏怜儿。 “那千掌柜呢?真的就真的将他辞退吗?” “有人吃出问题,定然要有人顶罪,这只能算他运气不好,怪不了别人。” 苏怜儿语气冷淡的开口说道。 仿佛这只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一样。 楚凝雪冷下脸色,提到千掌柜,她语调中果然一丝愧疚也无。 这样的人,实在是不配坐拥一个酒楼! 苏怜儿看着楚凝雪脸色不太好看,心中一紧。 她担心因为这件事会影响到楚凝雪的观感,又补充道。 “不过,楚姑娘,你不用担心,你与他们不一样。千掌柜出事了,食鼎楼的掌柜一职暂时空了下来,如果你愿意,我可以让你做食鼎楼新的掌柜。” 楚凝雪明白她的意思,将心中想法压下,转而开口问道, “那月银呢?” “自然也是要再给你涨的。” 提到月银,苏怜儿心中顿时有些肉痛。 楚凝雪的月银本就不低,如今升了掌柜,月银自然更高。 但是她若是不涨,又怕楚凝雪会心生不满,离开食鼎楼。 要知道,如今食鼎楼没了谁都可以,唯独不能没了楚凝雪! “好,那就多谢苏姨娘了。” 楚凝雪应得爽快。 苏怜儿见状,心中也松了口气:“那就这么定了,你们先忙吧,我就先回去了。” “好。” 楚凝雪应了,看着苏怜儿的背影逐渐消失在后厨。 确定苏怜儿走了以后,厨房里众人顿时都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开始哀声叹息起来: “这苏姨娘还真是不知悔改!这一次是千掌柜做了她的替罪羊,下一次还不知道是谁呢!” “就是啊!明明是她让我们用不新鲜的菜,还推到千掌柜身上,让千掌柜给她背了这个黑锅,被人辱骂!她自己倒好,反而还背了个美名!” “也不知道千掌柜现在如何了,没了这份工作,他接下来该怎么办啊!今天的事情这么一闹,怕是也没有别的酒楼敢用他了。” “我们也没办法,大家都是要养家的,现在明摆着谁给千掌柜出头,谁跟着一起死!” 这群人唉声叹气的,一边是对苏怜儿的不满,一边是对千掌柜遭遇的同情。 可他们身份低微,也没有任何办法。 楚凝雪看众人愁眉苦脸的样子,开口提议道。 “等今天酒楼关门以后,我们大家伙儿一起去千掌柜家中看看他吧。” “顺便也可以给千掌柜出出主意,安抚安抚他。” “好啊!” 众人听到楚凝雪这话之后,赶忙都应和了。 大家伙儿除了楚凝雪,都是食鼎楼的老伙计了,彼此之间感情都十分深厚。 如今千掌柜身上发生了这样的事情,大家自然不可能真的不管不顾。 到了晚上,食鼎楼关门以后,众人成群结队一起去了千掌柜家中。 等到了千掌柜家里,千掌柜看到这么多人都来看自己,一时有些愣住,眼眶不由自主就红了起来:“你们……你们怎么都来了?” “我们来看看你。” 楚凝雪率先开口道。 众人在院落里摆开了一张大桌子,楚凝雪亲自下厨,做了几个好菜,配上酒,在月色下开怀畅饮起来。 吃着喝着,便有人开口问道:“掌柜的,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 千掌柜听到这人的话之后,忍不住叹了口气,然后开口说道。 “也别叫我掌柜的了,我已经不是食鼎楼的掌柜了。至于接下来……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话是这么说着,可他到底脑海中却不由自主浮现出了沈听晚的身影。 那或许是他唯一的出路了。 可是,她要见楚凝雪这件事,很麻烦。 大家都知道楚凝雪是被她从千味楼赶出来的,闹的十分不愉快,现在就算说是要给楚凝雪道歉,请她回去,恐怕楚凝雪也不会答应。 整这么想着的时候,就听到有人开口道。 “掌柜的,你永远都是我们心中唯一的掌柜。” 这人是看不得掌柜的这副模样,这才连忙开口安慰。 “是啊!苏姨娘有眼不识泰山,让你来背黑锅!要不是我还要养家糊口,又怕离开食鼎楼,没有别的地方可以去,我早离开这破地方了!” “就是啊!谁稀罕留在食鼎楼啊!现在发生了这样的事情,她居然还打算过了这阵子风头就继续和以前一样用那些劣质食材!她是真不怕吃死人啊!” “我看啊,她不是不怕,她是觉得就算吃死了人,也是我们给她顶罪!横竖怪不到她头上去!” 千掌柜看着众人义愤填膺又无可奈何的模样,心中更多了几分酸楚。 他们不过是平头百姓,面对苏怜儿这样的权贵,除了妥协和一再忍让,又能有什么办法呢? 他还可以去到千味楼。 楚姑娘如此有才能,离开了食鼎楼,也同样可以回千味楼,就算不回千味楼,京中也有数不胜数的酒楼会向她抛来橄榄枝。 可其他人呢? 楚凝雪同样看到了众人的心酸无奈,叹了口气。 一顿饭至此,气氛变得有些闷闷不乐起来。 ------------ 第八十五章:讲和 吃完饭,千掌柜终于还是对着楚凝雪,把沈听晚来找他的事情都说了。 随后,又开口劝她。 “楚姑娘,食鼎楼不是一个可靠的地方,裴夫人既然有意与你和好,不如你便与她和好,回千味楼吧。” 其余人听了,也都纷纷劝起楚凝雪来: “千掌柜说的没错,食鼎楼确实不是个长久之处。苏姨娘现在虽然对你还行,但是那是因为你对她来说有用。一旦你没了用处,下场怕是只会和千掌柜一样。” “是啊!不管你和裴夫人之前闹了什么矛盾,能回去还是回去的好,更何况还是裴夫人主动与你讲好,要与你道歉,一般的世家夫人哪里会和我们这些普通百姓道歉啊!” “我们是没办法了,但是楚姑娘你不一样,你这么有才能,留在食鼎楼实在是浪费了。” …… “你们的好意,我都明白。我会和裴夫人好好聊聊的。” 楚凝雪听着这群人的话,心中感动,开口道。 没想到沈听晚会私下找到千掌柜,用这样的方式让她回千味楼,倒确实合情合理,也不会引起苏怜儿与众人的怀疑,甚至大家都希望她回去。 “千掌柜,裴夫人既然邀请你去千味楼,你便去吧,那里的待遇比起食鼎楼确实要好的多,也不会有人给你扣黑锅。” 楚凝雪看向千掌柜,道。 “是啊!楚姑娘,我也算是托了你的福,因祸得福了。” 千掌柜不由有些感慨,对楚凝雪也有些感激。 …… 翌日,千掌柜便到了千味楼。 站在千味楼门口,他就闻到了一股浓郁的饭菜香味。 往楼里看去,只看见里面人头攒动,店小二不停地在其中穿梭忙碌,盛况比起食鼎楼,不是好了一星半点儿。 这还是在被食鼎楼抢走了一部分生意的情况下。 千掌柜不敢想,没有被食鼎楼抢走生意前,千味楼是怎样的景象。 他走进楼里,立马就有店小二迎接了上来,脸上笑容满溢:“这位客官,里边请。” “我不是来用膳的我是来找掌柜的的。” 千掌柜赶忙解释道。 “好嘞。” 店小二把千掌柜领到了柜台前。 千味楼的掌柜正坐在那拨动着算盘算账。 听到动静,他抬起头来,看向千掌柜,开口问道:“这位客官,怎么了?” “是裴夫人让我来这儿找你的,我是食鼎楼的前掌柜,麻烦你和裴夫人说一声,我已经和楚姑娘说好了,她会在今日午时来千味楼等她。” 千掌柜道。 掌柜的一愣,点了点头:“好,我知道了。” 待千掌柜走后,他还有些回不过神来。 看样子,裴夫人这是要和楚姑娘和好了。 那自己之前那样羞辱楚姑娘…… 掌柜的不敢再往下想,只能认命的先让人去宁远侯府报信去了。 宁远侯府内,凝香院中。 沈听晚接到掌柜的消息,并不意外,一切本来就在她的意料之中。 “清云,替我梳妆。” 她站起身,吩咐道。 “是。” 清云应了。 简单梳洗换了衣裳,沈听晚就带着清云和玉钏出了门,去了千味楼。 她到的时候,楚凝雪还没来,她便先去了自己的包厢等候。 店小二上了沈听晚爱吃的菜。 等了约莫一炷香的时辰,楚凝雪便敲响了房门,走了进来。 见她来了,沈听晚吩咐道:“玉钏,清云,去门口守着,别让别人靠近。” “是。” 两人应了,退了出去。 “凝雪,这段时间让你受委屈了。” 见两人走了,沈听晚开口道。 “不委屈,能帮夫人的忙,这有什么的?” 楚凝雪轻笑:“况且,在食鼎楼,除了苏姨娘讨人厌,其余人还是很好的。” 想到昨日,众人都劝她回千味楼。 她知道,他们都是真心为她好,没有人嫉妒她,大家都是真的在为彼此着想。 这样的情谊,无论在哪都十分难能可贵。 她来到食鼎楼虽然是和沈听晚的计划,但是与这些人的交情是真的,这段时间与他们相处的感情,也是真的。 如今,她不仅是希望能帮到沈听晚,让食鼎楼倒闭,让苏怜儿自食其果,也是真心希望他们能离开食鼎楼,寻到一个更好的去处。 千味楼无疑就是更好的去处。 “夫人,能让食鼎楼其余人都来千味楼做事吗?” 楚凝雪犹豫着开口问道。 “你觉得他们若是来了千味楼,能胜任千味楼的职责吗?” 沈听晚不答反问。 “也许之前不行,但是经过这一个月的时间,我觉得他们完全可以胜任,而且,就算有不足之处,也可以慢慢学。” 楚凝雪道:“我既然要将他们带来自然就会对他们负责。” “好,那就听你的。” 沈听晚没有任何犹豫的点了点头。 “多谢夫人。” 听沈听晚答应,楚凝雪赶忙道谢。 “你我之间,不必如此客气。” 沈听晚笑道:“况且,按照我们原本的计划,本来也是要让苏怜儿人心涣散,食鼎楼开不下去,如今,让食鼎楼所有人都到千味楼来,也符合我们原本的计划,不是吗?” “苏怜儿若是知道了,怕是会气的吐血。” 楚凝雪也轻笑出声:“不过,这一切本来就是她咎由自取,我也不过是给他们提供了一个去处罢了,如果不是她先不做人,也不会闹到如今众叛亲离的地步。” 沈听晚点了点头,又道。 “只是,这还不够。” “千掌柜的黑锅,不能就这么白白让他背了,也该让那些食客知道真相。” 沈听晚哪里会给苏怜儿好处,她自己做的孽,自然要她自己承受结果,绝对不可以冤枉到别人身上! 楚凝雪没有想到沈听晚心思如此细腻,还考虑到了千掌柜。 心中高兴,连忙开口说道。 “那我就替千掌柜,多谢夫人了。” 沈听晚摆了摆手,开口道:“我有心让他来千味楼做工,这些事情便是我应该做的。” 楚凝雪闻言笑了笑。 她便是知道,自己没有看错人。 无论何时何地,沈听晚都会秉承着自己的良心做事。 这也正是苏怜儿比不上沈听晚的地方! ------------ 第八十六章:集体请辞 从千味楼出来,楚凝雪就回了食鼎楼。 食鼎楼后厨,众人正在一边忙碌,一边等楚凝雪回来。 见楚凝雪回来了,众人都放下了手中的活计,簇拥上去,开口问道:“楚姑娘,你和裴夫人谈的怎么样了?你要回千味楼了吗?” 楚凝雪听到他们询问,微微颔首:“我已经和裴夫人聊好了,明日我就回千味楼。” “太好了!” 众人顿时欢呼起来,都是打心眼里替楚凝雪感到高兴。 楚凝雪打量众人,看到他们眼里的坦诚与赤忱,眼眶不禁有些红了,心中十分动容,终于还是开口道:“不仅如此,我还有一个好消息要告诉大家。” “什么消息?” 众人一听这话,连忙开口问道。 “我与裴夫人说好了,不仅我和千掌柜可以去千味楼,大家,包括前厅在招呼客人的小二,都可以和我们一起回千味楼!” 楚凝雪道。 众人听到楚凝雪这话之后,一瞬间都惊了,呆愣住做不出反应。 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怀疑是自己方才听错了。 好半晌,才有人怯生生地开口问道:“楚姑娘,你方才说什么?说我们所有人都可以跟着你和千掌柜去千味楼吗?” “对。” 楚凝雪看着众人受宠若惊的模样,脸上忍不住扬起一抹笑容,就连语气,也跟着轻快不少。 “你们没有听错,明日,我们就可以一起去千味楼!苏姨娘既然对我们不仁,我们自然也可以对她不义!” 楚凝雪这话一出,众人都很高兴。 可还是有人忍不住担忧的开口询问。 “只是我们集体请辞,苏姨娘会同意吗?” 这人的话一出,众人也跟着沉默下来。 裴夫人愿意接纳他们,这是好事,可是苏怜儿却不一定愿意放他们走。 若是苏怜儿不放人,他们又该怎么办? 楚凝雪听着这话,又看了看众人表情,便知道他们心中担忧的是什么,于是开口安抚。 “她本来就没有把你们放在眼中,觉得你们无关紧要,你们集体闹辞,她只会将你们都赶出去,然后再重新招人进来,自然不会多管你们之后去往哪里做工。” 苏怜儿如今最在意的,只有她楚凝雪会不会离开罢了! 至于其他人,在苏怜儿眼中都是可有可无的。 而她,也会在所有人走后,再离开食鼎楼。 等到了那时候,沈听晚再把真相揭露出来,传遍整个京都。 她倒要看看,还有谁会愿意来食鼎楼找活干! 这么想着,楚凝雪便开口说道。 “明日,你们先去,等你们到了千味楼,我随后就来。” 众人听到楚凝雪这话,又互相看了一眼,最后全都冲着楚凝雪点了点头,应了一声。 “好。” 翌日,再有食客来食鼎楼用膳,就发现食鼎楼还没开门,正疑惑间,就听说宁远侯府聚集了一批人,正是食鼎楼的厨子和店小二,正在闹着请辞! 好事的百姓立马都簇拥到了宁远侯府门前看热闹。 宁远侯府内,苏怜儿才刚起床,就听丫鬟惊慌失措冲进来大喊:“姨娘,不好了,姨娘!” “发生什么事了?” 苏怜儿有些不满地皱眉:“一大清早咋咋呼呼的,像什么样子!” 小丫鬟哪里还顾得上这么多,连忙开口说道。 “姨娘,侯府外面围了一群人,说是食鼎楼的厨子和店小二,都要找姨娘请辞,都不想继续留在食鼎楼了!” “什么?” 苏怜儿一听这话,顿时惊了,猛的从座椅上站了起来。 昨儿她从食鼎楼回来的时候还好好的,今儿怎么突然就闹起来了? 还跑来了宁远侯府门口闹! 这帮贱奴,这是存心要让她丢脸啊! “楚姑娘呢?楚姑娘在这群人里面吗?” 苏怜儿赶忙开口问道。 “门生说,没在请辞的人里面看见楚姑娘。” 丫鬟回答道:“楚姑娘应该不会请辞的,毕竟姨娘你对她这么好,又刚把她升了掌柜的,她没有必要离开。” 苏怜儿一听,顿时长松了一口,觉得丫鬟说的有道理:“楚姑娘不在里面就好。” 只要楚姑娘没走,酒楼里的其他人要走,就让他们走吧! 走了,大不了再招新的回来就是了。 毕竟楚姑娘才是食鼎楼的灵魂。 只要楚姑娘还在,她就什么都不怕! “既如此,那我们就出去看看。” 苏怜儿说着,便朝着房间外面走去,眼中恨恨的出声道:“敢来我宁远侯府门口闹,我倒是要看看,离开了食鼎楼,以后还有哪家酒楼敢要他们!” 凝香院内,沈听晚也已经听说了门口聚集了一群食鼎楼的人正在闹集体请辞的事情。 “苏姨娘还真是活该!” 清云声音愤愤:“她让千掌柜给她背黑锅,还做出这么恶心的事情来!还有人愿意留在她的酒楼才怪呢!我看她的酒楼人都走光了,还怎么开的下去!” 沈听晚并没有附和,只是开口说道。 “清云,玉钏,走吧,我们也出去看看热闹。” 沈听晚说着,站起身来,朝着府外走去。 宁远侯府外,沈听晚到的时候,果然看见门口已经围了不少人。 最前头的赫然是食鼎楼的厨子和小二,后面的,则是围观的百姓。 苏怜儿站在门口,面上满是怒容,看着下面众人。 “苏姨娘,我们今日是来请辞的。” 看苏怜儿出来了,那群人中立刻有一个人率先走了出来,开口道。 “你们这是所有人都不打算继续做了?” 苏怜儿的目光一一扫过食鼎楼众人。 越看,心里越是愤怒。 还真是除了楚凝雪一个不落,全都来了! 好,好的很啊! 这群人当真是不知道死字怎么写。 她倒要看看,离开了食鼎楼,他们这群忘恩负义的,还有谁要他们! 此时的苏怜儿完全忘记了,忘恩负义的人是她才对。 这群伙计厨子,在食鼎楼冷清之时不离不弃,哪怕工钱一降再降,也没有离开。 而现在,他们选择离开,不是因为别的,而是苏怜儿做得那些恶心事,叫他们彻底心寒。 ------------ 第八十七章:真相曝光 “是,我们昨夜想过了,要和千掌柜共进退。如今千掌柜既然已经离开了食鼎楼,我们也不会继续留在这里,还望苏姨娘成全!” 那人应道。 这同样也是其余众人的想法。 苏怜儿听到这人的话,顿时冷笑一声,居高临下的看着他们,讥讽道。 “就为了一个千山,你们连自己的妻子孩子都不顾了?离开了食鼎楼,你们能去哪儿?” “你们以为你们今天来我宁远侯府门口闹了一通,害我丢了这么大的丑,以后还会有别的酒楼敢要你们吗?” “你们都在食鼎楼做了有十几年了,扪心自问,我对你们不薄!” “如今,你们既然执意要走,我也不拦着你们!从今天开始,你们就不是我食鼎楼的人了!” 听苏怜儿这么轻松就同意了,众人心里松了一口气,同时也对苏怜儿彻底绝望起来。 果然和楚凝雪说的一样。 苏怜儿真的没有把他们当一回事。 不然也不会这么轻易就放他们所有人离开。 在苏怜儿心中,食鼎楼还真是有没有他们都一样。 至此,他们心中对苏怜儿,对食鼎楼,便是没有了最后一丝留恋。 “好!那我们就多谢苏姨娘!还请苏姨娘将这个月的月钱结清。” 领头人开口说道。 一听他们还想要钱,苏怜儿顿时更加怒了。 “你们这么多人集体闹请辞,我的酒楼起码要整顿好几天,重新招人再营业,你们还好意思和我要月钱?我没找你们要我的酒楼这几天暂停营业的损失都是好的!” 都要走了,还想要再和她要钱? 真是做梦! 食鼎楼众人听了,心中虽然愤怒,可也早就已经料到了。 按照苏怜儿的抠搜性子,确实很有可能会不给他们结算这月的月银。 只是,苏怜儿不仁,他们同样不必再为她考虑别的。 “既如此,苏姨娘,那我们今日就走了。” 领头人说着,转头看向食鼎楼众人:“兄弟们都听见了吧?苏姨娘已经同意了,从今往后,我们和食鼎楼就再也没有关系了!我们走!” 他这话说完,其余众人立刻应声。 一群人又浩浩荡荡离开了。 苏怜儿低头吩咐丫鬟:“让人重新给食鼎楼招厨子和店小二,月银还是和之前一样。” “是。” 丫鬟应了。 沈听晚目睹完了全程,转身便要带着清云和玉钏离开。 苏怜儿看到沈听晚的背影,眸中恨恨。 方才,她一定已经看够了自己的笑话! 回了凝香院,沈听晚叫来清云,对着她开口说道:“拿点银两,买通一下京中的小乞丐,把食鼎楼的真相传出去吧,切忌,不要暴露了你自己。” “夫人放心,奴婢省得的。” 清云连忙应了,下去办这件事。 随后,不过半天时间,京中就已经传遍了昨日的真相。 原来根本不是食鼎楼的掌柜贪图钱财,换了肉菜,而是苏怜儿自己舍不得成本,让他们用了劣质的肉菜!出了事情又把黑锅都推到掌柜身上! 至于这些厨子和伙计,想必也是因为看不下去苏怜儿这种做法,怕自己成为下一个千掌柜,所以才集体请辞的。 再想想宁远侯府门口那一出,苏怜儿对于众人请辞的反应,便更是觉得众人委屈。 一时之间,京中众人对千掌柜和那些伙计同情有加,对苏怜儿深恶痛绝! 食鼎楼的菜式虽然便宜,也不是她用不新鲜的烂菜叶子糊弄食客的理由! 尤其是出了事之后,她竟然不知悔改,却要将责任推到一个老实的掌柜身上!实在是可恶至极! 苏怜儿手下的丫鬟再想找人去食鼎楼,毫无意外都遭到了拒绝。 没有人愿意去这样一个不把食客当人的酒楼,也不想出了事像千掌柜一样还要给主子背锅! 丫鬟匆匆忙忙回了翠华庭,把这件事告诉了苏怜儿。 苏怜儿一听,顿时气急,手掌往桌子上一拍,怒声道。 “一定是食鼎楼那群贱人把这件事曝光了出来!” 苏怜儿恨得咬牙切齿:“这帮贱人,居然敢和宁远侯府作对,就不怕我让他们吃不了兜着走吗?” 苏怜儿的话说的厉害,可是小丫鬟明白,现在更重要的是食鼎楼那边,于是连忙开口询问。 “姨娘,现在可怎么办啊?” “不仅外面现在传着这些话,奴婢方才回酒楼,发现楚姑娘也不见了。” “她所有的东西都从酒楼里拿走了,奴婢找到楚姑娘居住的地方,也已经人去楼空了!” “你说什么?” 苏怜儿一听这话,猛的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丫鬟。 她只觉得脑袋一阵晕眩,差点就要摔倒在地。 丫鬟见状,赶忙一把将她扶住,小心翼翼道:“姨娘,楚姑娘彻底找不到了。” “不可能!” 苏怜儿下意识的否认,她根本不敢相信楚凝雪会离开! “我给了她这么好的待遇,还让她做了掌柜,她明明昨儿还好好的,不可能就这么不声不响的跟着其他人走了!我要去找她!我要去找她!” 话说到最后,已经带了几分咬牙切齿的意味。 她说着就要往外走,可还没出翠华庭,就看到赵嬷嬷找了过来,脸色同样很是难看。 赵嬷嬷见到苏怜儿,冷声道:“苏姨娘,老夫人请您过去一趟。” 苏怜儿听到赵嬷嬷的话之后,一颗心更加沉了。 看来是事情已经传到了老夫人耳中! 她便立刻派人来叫自己过去。 恐怕这次过去是落不到好,就算不被重罚,也跑不了一顿责骂。 苏怜儿的脸色十分难看,可又不敢不去,只能点头应下。 “好,我知道了。” 说完这话之后,苏怜儿便跟着赵嬷嬷去了寿安堂。 寿安堂里,老夫人看苏怜儿来了,劈头盖脸就是一顿指责。 “苏怜儿,我本以为你总算是有了点用处,没想到,你居然还是和以前一样废物!” 苏怜儿低垂着头,内心对老夫人怨恨到了极点。 她袖袍下的双手攥得紧紧,尖利的指甲都刺到了肉里,面上却不敢表现出分毫。 “母亲,我也没有想到事情会变成现在这样啊!” 苏怜儿忍不住叫冤。 ------------ 第八十八章:惩罚苏怜儿 “你没有想到?” 老夫人听到苏怜儿的话之后冷笑了一声,仿佛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 “你敢以次充好,在有人饮食中毒以后,还不知悔改,把千掌柜推出来做你的替罪羔羊!做这些事情的时候,就没有想过有一天事情败露的后果是吧!” 听着老夫人这些话,苏怜儿的头垂的更低了。 “我也是想节约一点成本,我也没想到这帮下贱的百姓,身子骨竟然这么娇弱,吃出饮食中毒来了!” 老夫人听到苏怜儿这些话,顿时怒了,就连语气当中都带上了几分凌厉。 “事到如今,你还不知悔改!饮食上的东西,是能这样以次充好的吗?你就非要贪那点小便宜吗?” 老夫人越说越生气,直恨不能上去甩她两巴掌。 到底是小门小户出来的,眼皮子浅的很,这么点道理也不懂,做出这种事情来。 现在闹的这么厉害,便是想要挽救都没机会了! 如今,没了食鼎楼,她们最后的经济来源都没了,往后可怎么办啊! 这苏怜儿,怎么就如此拎不清!如此糊涂! 早知如此,她当初就不该如此放心,对食鼎楼的事情丝毫不过问! 老夫人越想越气,指着苏怜儿的鼻子骂道。 “现在食鼎楼人去楼空,我倒是要看看,你要怎么办!这么多人来和你请辞,你还真就让他们全走了?云舟怎么就看上你这么个蠢货了!” 听着老夫人的斥责声,苏怜儿就算心中再多不满,也不敢表现出来分毫,只能语气弱弱的开口说道, “我本以为那帮人本来也不重要,只要有楚姑娘在,食鼎楼不怕好不起来。” 苏怜儿这些话,倒也是真的。 哪怕食鼎楼救不回来了,只要还有楚凝雪在,她们再想办法换个酒楼,换个名字,也不是什么太大的问题。 这么想着,老夫人的神色总算是缓和了一些。 她开口问道。 “楚凝雪现在人在哪里?” 苏怜儿闻言愣了愣,犹豫了半晌,这才开口回答。 “楚姑娘她不见了。” 苏怜儿这话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老夫人一听,顿时愣了一下。 “什么叫楚凝雪不见了?楚凝雪这么大个人,怎么可能会不见了?” 老夫人只感觉一阵头晕目眩。 若是可以,她恨不能现在把苏怜儿掐死! “老夫人,老夫人,您注意身体啊!” 赵嬷嬷见状,赶忙上前,扶住了老夫人:“老夫人,依老奴看,咱们很有可能是中计了!” 老夫人在赵嬷嬷的搀扶下好不容易冷静下来,开口问道:“嬷嬷这话是什么意思?” “楚姑娘本来就是夫人的人,和夫人闹翻的蹊跷,如今食鼎楼人去楼空,她也跟着不见了,会不会是带着食鼎楼众人去了千味楼了?” 赵嬷嬷猜测道:“若是如此,恐怕之前的一切,都是楚姑娘和夫人做的一场戏,目的就是为了搞垮苏姨娘手里的酒楼!” 老夫人一听,瞬间明白了过来,赶忙吩咐:“这几天,让人盯着点千味楼那边,若是楚姑娘当真带着食鼎楼那帮人去了千味楼,立马来和我禀报!” “是。” 赵嬷嬷应了。 老夫人恨得咬牙切齿。 沈听晚,她还真是小瞧了她了! 没想到一切居然都是她的计策! 想到事情最开始是苏怜儿提出来的,如果不是苏怜儿贪图小便宜,想要以此充好,又把千掌柜推出来做替罪羊,也不会让食鼎楼人心涣散! 更不会闹得整个京城人尽皆知! 当真是丢尽了他们宁远侯府的脸面! 苏怜儿这会儿也反应过来,自己很有可能是中了沈听晚的圈套了! 她想起先前自己去和沈听晚炫耀,难怪沈听晚丝毫不慌! 原来她早就知道。 原来一切都在她的计划之中! 沈听晚,这个贱人! 正如此想着,苏怜儿便又听到老夫人开口说话了。 “酒楼倒闭的事情,一大半都是你的责任,就算有沈听晚故意算计,如果你没有做出那些事,她也不会算计成功!” 老夫人的语气十分不好,显然还是觉得苏怜儿的责任更大。 若不是她目光短浅,就算沈听晚想在这上面算计食鼎楼,也不会成功! “你给我去祠堂跪着,不跪上三天三夜,不许出来!你们,在她出来之前,谁也不许给她送吃的喝的!” 老夫人语气冷硬,显然是真的动了怒。 旁边众人谁也不敢替苏怜儿求情。 至于苏怜儿自己,当然是不愿意乖乖接受这些惩罚。 “母亲……” 苏怜儿还想再说些什么来给自己求情,可老夫人已经不想再听她继续说下去了。 她转头吩咐赵嬷嬷:“赵嬷嬷,带苏姨娘去祠堂!” 赵嬷嬷走到苏怜儿面前,对苏怜儿做了个“请”的手势:“苏姨娘,请吧。” 赵嬷嬷的语气同样冷硬。 苏怜儿看出老夫人是真的生气了,也是真的不愿在继续听她说下去。 她就算心里还是不甘心,也不想去祠堂罚跪,可这会儿也知道不能再继续触老夫人的霉头。 不然不仅会让她受到更严重的处罚,还会让老夫人对她更加不满!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只要她还在府中,她的慎儿还是宁远侯府的血脉,她就还有翻身的机会! 想到这里,她只能对着老夫人行礼,装出一副温婉的模样认错。 “母亲,儿媳知道错了,儿媳甘愿受罚,还请母亲消消气。” 老夫人压根就不想再听她说这些废话,直接摆了摆手,吩咐赵嬷嬷,“带她下去!” 赵嬷嬷便对着苏怜儿再次开口:“苏姨娘,这些话就不用再说了,还是尽快去祠堂吧。” 苏怜儿没有办法,只能跟着赵嬷嬷离开了寿安堂,去了祠堂罚跪。 可是寒冬腊月,地砖凉的彻骨,罚跪事小,她能不能撑下来这三天,才是最大的问题! 但苏怜儿什么都不敢说,老夫人现在正在气头上,她若是再反驳,惹的老夫人不高兴,这惩罚恐怕还要再翻上一番才行! ------------ 第八十九章:罚她是应该的 寿安堂里发生的事情很快就传到了凝香院中。 沈听晚听着清云汇报完,嘴角勾起了一抹讥讽的笑容来。 没了食鼎楼,苏怜儿最后的筹码也没了,她怕是就要铤而走险,走上贩卖私盐的道路了! 弄垮食鼎楼只是沈听晚计划中的一部分。 她的真正目的是要靠着私盐彻底毁了苏怜儿! “让苏姨娘之前小人得志,还来夫人面前炫耀!这下好了吧!酒楼不过好了一个月就倒了!看她后面还怎么嘚瑟!要在祠堂里罚跪三天,还不吃不喝,出来怕是要大病一场不可!” 清云冷哼一声,语气中满是得意:“还是夫人神机妙算,知道苏姨娘这酒楼开不了多久,如今,果然被夫人料到了!就是不知道裴慎会不会给苏姨娘送吃的。” “不会。” 沈听晚听着清云的话,开口回了这么一句,她的声音笃定,仿佛早就看透了一切。 “不会吧?” 清云闻言,还有些难以置信。 “裴慎虽然小小年纪就已经心肠如此歹毒,但是苏姨娘怎么说也是他的亲生母亲,他不会对苏姨娘也如此无情吧?” 清云并不觉得一个五岁大的孩子能够这么狠心。 反正若是换做是她,绝对不可能看着自己的母亲受罪,一定是要想办法把她救出来的。 可清云到底不是裴慎,哪里能明白裴慎的想法? “等着看吧。” 沈听晚,没有多说别的话,只是随口说了这么一句。 前世,她把裴慎当亲生儿子,尽心尽力培养了十几年,看着他高中,有所成就,对他的性格自然也了如指掌。 在他心中,根本就没有什么亲情可言! 若非如此,十几年的时光,又怎么会叫他对自己一点感情也没有? 就算是块冰,也该捂化了! 可是裴慎他就是一头彻头彻尾的白眼狼! 在他眼中,只有利益和前途! 而且,他还极其爱面子。 如今,苏怜儿搞出这样丢人现眼的事情来,还闹得满城皆知,连带着他作为苏怜儿的亲生儿子也跟着被人耻笑。 他心里,怕是早就已经恨死苏怜儿了!又怎么可能会去给苏怜儿送吃食呢? 他怕是巴不得苏怜儿会因为这三天死在祠堂里! 才好将对他的影响降到最低! …… 祠堂里,苏怜儿跪在那一排排祖宗牌位前。 身后,还有两个丫鬟一瞬不瞬盯着她,深怕她会站起来偷懒。 这两个丫鬟,是老夫人吩咐赵嬷嬷安排的。 她了解苏怜儿的性子,若是不让人盯着她,她怕不会如此乖巧受罚。 因而苏怜儿尽管已经跪的双腿酸麻,甚至是被石砖并的麻木疼痛的不行,却依旧不敢从地上爬起来。 只能用手不停地锤着双腿缓解,在心中祈祷着裴慎得到消息后会去和老夫人求情。 老夫人疼爱裴慎,若是裴慎替她求情,老夫人说不定会饶了她这一次。 翠华庭里,裴慎刚学完文武回来,就看见苏怜儿的贴身丫鬟急匆匆找了过来。 丫鬟见到裴慎,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忙上前道:“小少爷,你可算是回来了!” “怎么了?” 见丫鬟这般慌张,裴慎忍不住皱眉,开口问道。 小丫鬟连忙开口回答。 “苏姨娘她被老夫人叫走受罚了,这会儿正在祠堂跪着呢!” “老夫人还不让人给她送吃喝,要她在祠堂跪上三天三夜!你快去和老夫人求求情,让她饶了苏姨娘吧!” “不然,这三天过去,苏姨娘身子非得出个好歹来!” 小丫鬟越说越激动,整个人急切异常。 “母亲又做了什么事情,惹得祖母不高兴了?” 裴慎闻言,心中有些不满起来。 他虽是孩童,却也看的出苏怜儿身份卑微,并不讨祖母喜欢。 甚至因为苏怜儿,他也受到了牵连! 也不知道她又做了什么事,才会让祖母如此大动肝火,这样重罚她! 丫鬟立刻就将前因后果一五一十的说了。 裴慎脑海中瞬间浮现出了楚凝雪的模样,一张稚嫩的脸也沉了下去:“好,我知道了,我这就去找祖母。” 他说完,就朝着寿安堂的方向去了。 寿安堂中,老夫人这会儿也想到了裴慎,正想吩咐赵嬷嬷对裴慎瞒着这件事,就有丫鬟来报:“小少爷来了!” 老夫人心里猜测,裴慎八成是知道这件事了,所以才找了过来,要给苏怜儿求情! 想到这里,老夫人不由得叹了一口气,却还是开口说道。 “让他进来吧。” “是。” 丫鬟应了,连忙出去请裴慎进来, 裴慎很快走了进来,对着老夫人行礼问安:“祖母安好。” 见到裴慎,老夫人的脸色总算好了一些。 她面上挂起和蔼的笑容,开口问道:“慎儿来了?今日课业学的怎么样?还顺利吗?” “学的挺好的。” 裴慎点头应了:“先生还夸我了。” “那就好!我就知道我们慎儿天资聪颖,绝不会比别人差!” 老夫人一听,更加笑逐颜开起来:“快来,让祖母好好抱抱。” “好。” 裴慎点头应了,扑进老夫人怀中。 “慎儿今天来找祖母,是听说了你母亲的事情,想要替你母亲和祖母说情吧?” 老夫人一边拍着裴慎的后背一边开口问道。 裴慎却摇了摇头:“慎儿确实是因为母亲来的,但是不是要给她求情。” “哦?” 老夫人一听,顿时有些诧异。 “我已经听我母亲的丫鬟说了前因后果了。食鼎楼开不下去,也是因为我母亲贪小便宜,还搞得酒楼人心涣散,所以才会有现在众叛亲离的下场。” 裴慎一本正经地开口说道:“不仅如此,她的事情还被人爆了出来,丢的,是我们整个宁远侯府的脸面!祖母生气罚她,也是应该的,慎儿没有脸面来给母亲求饶。” 老夫人顿时觉得裴慎十分乖巧懂事。 她不禁把裴慎搂的更紧了一些:“还是我们慎儿聪慧,明白祖母这般做是为何。你那母亲,做事确实太不牢靠了一些。” 她说着,叹了口气:“连累的,还是你啊!” ------------ 第九十章:苏怜儿病了 裴慎也明白这个道理,心中对苏怜儿更加嫌弃。 但是他明面上,却没有表现出来。 毕竟不管怎么说,苏怜儿都是他的亲生母亲。 “祖母,您别因为她气坏了身子。慎儿都明白,知道祖母用心良苦。” 裴慎开口说道:“希望母亲这三天能好好反省,受罚以后能真的知道悔改,别再和以前一样让祖母不省心了。” “是啊!我们慎儿真是乖巧,简直就是祖母的贴心小棉袄!” 裴慎一番话,听的老夫人心中熨帖不已。 苏怜儿也是的,还不如个孩子懂事! …… 祠堂里,苏怜儿一直跪到深夜,双腿都没了知觉,肚子也饿的不行,却始终没有等来裴慎。 她一颗心不由有些沉了下去。 莫非是裴慎去找老夫人求情也没用? 难不成老夫人执意要自己这么不吃不喝跪上三天三夜? 想到这个可能,苏怜儿心中泛上些许愤恨。 她虽然只是一个小小的商户之女,但从小到大也没有受过这样的委屈! 不吃不喝,不眠不休跪上三天三夜。 老夫人不是想要惩罚她,是想要她的命啊! 她转过头,看盯着她的两个丫鬟都已经昏昏欲睡。 自己如今在府中的地位连这两个丫鬟也不如。 她想要偷偷坐一会儿,歇一下,奈何双腿软的她站都站不起来。 她只能用手撑着地面,小心翼翼挪动着自己的双腿,坐在地上,狼狈不已。 还没放松下来,身后就响起了声音。 “苏姨娘,老夫人说了,要您好生跪着,不得偷懒。” 是身后的丫鬟发现了她的动作。 苏怜儿咬牙:“我偷懒,你不说,我不说,谁又能知道?” “苏姨娘还是不要为难我们了,不然,我们只能去把赵嬷嬷找来了。” 那两丫鬟显然不吃苏怜儿这一套,更是直接搬出了赵嬷嬷。 苏怜儿只能恶狠狠瞪了他们两个一眼,又重新跪了回去。 一夜过去,苏怜儿终于支撑不住,一头昏死了过去。 两个丫鬟半睡半醒,苏怜儿受罚,累的她们也在这里跟着受冻。 正这时候,二人便看到了昏迷不醒的苏怜儿,吓了一跳,赶忙将她扶了起来,去找老夫人。 寿安堂中,老夫人得到苏怜儿晕倒的消息,很是不屑。 “不过跪了一夜,就晕了过去,别是装的!小门小户出来的,身子还如此娇贵,这点儿惩罚都受不得!” “老夫人,接下来要怎么做?” 赵嬷嬷开口问道。 “叫府医给她看看,如果她是装的,就让她回祠堂继续跪着!” 老夫人狠声道。 “是。” 赵嬷嬷应了。 翠华庭来了府医,看了苏怜儿的情况,发现她是真的昏过去了,不是装的,禀告了老夫人,老夫人只好作罢。 事情传到了凝香院,清云觉得沈听晚简直神了! 她说裴慎不会去给苏怜儿求情,裴慎就真的没有去给苏怜儿求情! “这个裴慎可真是有够绝情的!苏怜儿可是他的亲生母亲,他居然就这么任由苏怜儿跪着,一直跪到晕过去!” 清云咋舌:“还好当初夫人你没有收裴慎做继子,对自己的亲生母亲都如此薄情寡义,更何况是对继母!这活脱脱就是一只白眼狼啊!” 沈听晚颔首。 确实如清云说的一样,裴慎就是一只白眼狼! 她今生没有收裴慎,可她前世收了! 她到现在都还记得裴慎那狰狞的面孔! 小小年纪,心机深沉,是自己前世蠢笨,没有看出来。 这才被他们一家三口狠狠算计,最后落得那样的下场! …… 翠华庭中,苏怜儿悠悠醒转过来,只觉得浑身无力。 她抬头,看着熟悉的房间陈设,知道自己是回到翠华庭了,心里松了口气,好歹是不用再继续在祠堂跪着受罚了。 “母亲,你醒了?” 耳边,传来有些熟悉的声音。 苏怜儿转头看去,是裴慎。 她的眼眶瞬间有些红了:“慎儿,母亲醒了,让你吓坏了吧?” 裴慎心中其实有些失望。 他巴不得苏怜儿就这么被老夫人罚跪,累死在祠堂里! 若是苏怜儿死了,他没了母亲,说不定就会被记到沈听晚名下抚养! 他虽然同样不喜欢沈听晚,可沈听晚是主母,他过去了,就是嫡子了! 可苏怜儿只是晕了过去,身子有些虚弱,并没有什么生命危险,过几天就能好起来。 他还是苏怜儿的孩子,之后还要依靠着苏怜儿。 这样想着,他装模作样擦了擦眼睛,努力想要挤出一点泪水来:“母亲,你没事就好,慎儿看你被人扶着进来,昏迷不醒的,都快吓死了。” “慎儿不怕。” 苏怜儿看裴慎这般,心里心疼的不行,对老夫人也恨:“若不是你祖母,我也不用受这罪!慎儿,你去和你祖母求情了吗?” “我去了。” 裴慎点头,撒起谎来脸不红心不跳。 “可是祖母不同意。慎儿在祖母那儿都快把嘴皮子磨破了,祖母就是坚持要你受罚,还险些生气,让慎儿陪着你一块儿跪祠堂!” 苏怜儿一听,眼中闪过愤恨。 果然和她猜的一样! 裴慎去给她求情了,只是老夫人不同意! 老夫人简直欺人太甚! 不管怎么说,自己也给宁远侯府诞下了子嗣,是宁远侯府的大功臣,可她居然就这么对待自己! 还差点让慎儿跟着自己一起罚跪! 她怎么能如此狠心! 慎儿还不够是个五岁的孩子,若是跪坏了,可怎么办? 还是因为自己不够强大。 想到先前,食鼎楼有了些许起色的时候,老夫人对自己的态度,和现在简直就是两个模样! 果然,她的眼中只有利益! 自己一旦没了用处,就会这般苛责自己,甚至还想要了自己的命! 以前,她还有食鼎楼,有翻身的能力。 可如今,食鼎楼连带着她的名声都坏了,楼里也没了伙计,她连这最后能翻身的东西都没有了,往后该怎么办? 难不成她要继续过之前的日子,甚至还不如之前吗? 想到这里,苏怜儿脑海中忽然浮现出了当日她在食鼎楼的包厢中听到的隔壁的对话。 私盐! 若是以往,她是绝对不敢碰的! 可如今,她已经快要被沈听晚和老夫人逼入绝境了! 她狠了狠心,锦被下的双手握紧成拳。 也许,这是她现在能翻身唯一的法子! 风险越大,收益也就越大! 不如把那两个人找来,好好问问,说不定,真的能成! 苏怜儿心中打定主意,等养好了身子,就让人去找当初在食鼎楼包厢隔壁谈话的两人! ------------ 第九十一章:他对沈听晚,也有了私心 裴慎见苏怜儿对他没有丝毫怀疑,心中有些鄙夷。 自己这个母亲,实在蠢笨! 他说什么,她就全信了! 不过这样也好,省得他在她身上浪费那么多的心力! 想到这里,裴慎便更不愿意和苏怜儿对待。 毕竟对他来说,苏怜儿对他没有任何助益不说,反而还是他的拖累。 有一个外室母亲,谁又能真的看得起他? “母亲,你这段时间就好好养身子吧。” 裴慎心中虽然有那些想法,可是面上却没有表露分毫,语气严肃的开口说道:“我也要好好复习功课了,再过几日就是童生试了。” 想到童生试,裴慎暗暗捏了捏拳头。 这段时间以来,他一直在刻苦读书,就是为了能在童生试中大放异彩!比过裴修齐! 听裴慎提到童生试,苏怜儿才想起来,再过几日裴慎就要考试了,于是赶忙开口说道。 “对,母亲这儿就不用你多操心了,你好好复习课业才是正事,一定要在童生试里拿下名次!好狠狠打当初那些看不起你,不愿意收你的先生们的脸!” 她如今不过是一个妾室,又不得老夫人喜爱,除了经商,接触私盐,就只能把所有期望都放在裴慎身上了! 母凭子贵。 若是裴慎能在童生考试中摘的案首,她这个做母亲的自然也会跟着沾光,被人尊崇! 沈听晚膝下的两个孩子,裴幼兰是女子,没资格参考,裴修齐倒是可以。 若是裴修齐没有考过裴慎,她倒是要看看沈听晚到时候如何自处! 苏怜儿的话说完之后,裴慎便点了点头,直接应下。 “放心吧,母亲,我一定会的。” 苏怜儿也跟着道:“母亲相信你!一定可以的!” 随后裴慎并没有再多说什么话,而是离开了苏怜儿这里。 凝香院中,清云正带着丫鬟收拾裴修齐与裴幼兰的房间。 明日,又到了他们休沐的日子。 休沐三天后,再过两日,就是童生试了。 沈听晚对裴修齐还是很有信心的。 这段时间以来,她每每去白鹿书院接裴修齐和裴幼兰回家,都会问上一嘴有关于两人的课业情况,每一次都能得到席玉的盛情夸赞。 只可惜裴幼兰是女子,不能参加童生试,武举的道路也走不通。 这个时代,对女子总是不公与苛刻。 不过,多读点书,增长一些才华见识,总是好的。 将来,不管裴幼兰想要走什么样的道路,她都会支持她。 翌日一早,沈听晚便带着裴景严,清云与玉钏一块儿去了白鹿书院,接裴修齐与裴幼兰回来。 到了白鹿书院,几人轻车熟路去了席玉的院子。 还没走进,就听到里面传来了朗朗读书声。 听声音,正是裴修齐! 几人不禁加快了脚步,进了院子,果然看见裴修齐端端正正坐在石凳上,还在背诵功课。 一旁,裴幼兰同样拿着书,在认真听着。 也许是两人太过专注,竟然丝毫没有发现沈听晚几人已经到了。 还是席玉先看见了他们,正要开口招呼。 沈听晚却连忙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示意席玉不要打扰两人背诵课业。 席玉会意,也便没有出声,只是静静听着裴修齐背诵。 等到裴修齐背完,裴幼兰眨巴着大眼睛夸赞,眼中满是崇拜:“哥哥,你也太厉害了吧!这篇课业先生昨儿刚讲,你就已经会背了?” 裴修齐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没什么,不过是我看的时间多罢了,况且马上就要童生考试了,不刻苦一点怎么行?” 白鹿书院的先生都对他寄予厚望,他心中还是很有些压力的。 他如今是宁远侯府的嫡长子,是沈听晚的孩子。 代表的不仅仅是他自己,还有沈听晚。 更何况他底下还有一个裴慎在虎视眈眈! 虽然说裴慎这段时间每每与他比试,都远远不如他,他也不能轻敌。 若是他这次没有考好,不仅会让白鹿书院的先生们失望,更会让沈听晚被老夫人和苏姨娘耻笑! 因而,他这段时间都是夜以继日地在备考复习,一丝一毫都不敢懈怠。 就连习武之时,也不忘学习。 沈听晚看着裴修齐的样子,面上露出欣慰的笑容来。 她知晓裴修齐心中的压力,也看得见他的努力。 对裴修齐能不能夺得案首,她并没有强求。 只要尽力就好。 不止沈听晚这么想,裴景严亦是如此。 他从来都不奢望裴修齐和裴幼兰能有多优秀,他只要他们健康平安,快快乐乐长大就好。 如今,裴修齐与裴幼兰能够有这般出息,已经很让他自豪骄傲了! 沈听晚轻轻咳嗽了两声。 裴修齐和裴幼兰转过头,这才看见沈听晚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站在了他们身后。 两人脸上顿时浮现出喜悦的笑容来,都从凳子上站了起来。 裴幼兰率先扑进了沈听晚怀中,紧紧抱住了沈听晚,将小脑袋埋在沈听晚腰间,含混不清地开口问道:“娘亲,你什么时候过来的啊?幼兰好想你啊!” 看着裴幼兰如此亲昵的模样,沈听晚脸上笑容更甚。 她弯腰,把裴幼兰从地上抱了起来,道:“才来没一会儿,看你和哥哥在念书,也就没有打扰你们。” 裴修齐这会儿也走了过来,对着裴景严打了声招呼:“严先生。” 随后,拉上了沈听晚的手。 裴景严垂眸看着两个粘在沈听晚身边的孩子,心情一时之间有些复杂。 他看得出来,裴修齐和裴幼兰是真心把沈听晚当母亲看待,也是真的喜欢沈听晚。 沈听晚对他们,也是尽心尽力栽培,真心疼爱他们,对他们好。 若是可以,他也希望沈听晚真的能做他们的母亲。 在隐秘的角落,他对沈听晚不知何时,也已经有了私心。 只是,他知晓,自己配不上沈听晚。 哪怕沈听晚与裴云舟最后会和离,镇国公家的嫡女,也不是自己能攀附的了的。 想到这里,裴景严忍不住在心中叹息一声。 他只求能保护好沈听晚,和自己的这两个孩子,就已经很满足了。 ------------ 第九十二章:童生试 从白鹿书院出来,沈听晚问起裴修齐复习的情况,对之后几天的童生试有没有把握。 裴修齐便开口答道:“娘亲,我已经复习的差不多了,但是对童生试还没有十成十的把握。” 沈听晚看的出来,他心里压力很大,深怕自己会考砸,安抚道。 “没关系,娘亲看的出来你很努力,白鹿书院的先生们也看的出来。这不过是你第一次参加童生试,只要尽力就好了。” 裴修齐抬起头来,看向沈听晚,眸中有些忐忑,却还是开口问她。 “那若是我没有考好,没有考中案首,甚至还不如裴慎考得好,也没关系吗?” 沈听晚听到他这话,微微一愣,不知道他为什么会突然说出这些话来。 不过很快,她便明白过来。 老夫人他们一直将他们兄妹两个和裴慎做比较。 之前每次都是他们更胜一筹。 现在,裴修齐怕是在担心自己比不过裴慎,连累沈听晚跟着丢脸,还要被老夫人她们嘲笑。 想到这里,沈听晚不由轻笑。 “没关系。娘亲相信你,也知道你的能力一定比裴慎强,就算你这一次没有考过他,我们也还有下一次机会,童生试人才济济,没有夺得案首也很正常,不用给自己太大的压力。” 沈听晚说着,伸手揉了揉裴修齐的头发。 裴修齐看着沈听晚脸上淡然的笑容,只觉得心中一块石头好像落了地,紧绷的神经也跟着放了下来。 他用力点了点头:“好,娘亲,我知道了。” 沈听晚笑了笑,带着两个孩子拜别席玉,便往回赶。 等到了宁远侯府,裴修齐虽然依旧继续复习功课,却没有在和之前一样紧迫焦虑了,一颗心也踏实了下来。 日子一天天过去,很快就到了童生试的日子。 这一日一早,裴修齐就跟着白鹿书院的考生一起,被先生们送进了考场。 裴幼兰作为裴修齐的妹妹,虽然不能参加考试,但还是跟着先生们一起,去送了裴修齐入考场,给裴修齐加油打气。 同样,宁远侯府内,沈听晚和裴景严几人也去了,目送着裴修齐进了考场。 老夫人也亲自把裴慎送了进去。 苏怜儿本来也想跟着一块儿去送一送裴慎。 她的身子经过这几天的修养,已经好的差不多了。 但是老夫人不同意,觉得她丢人! 如今,因为食鼎楼的事情,她在京中的名声可不好听。 老夫人怕她若是跟着一起,说不定还会连累裴慎,让人连带着对裴慎也指指点点。 苏念儿只好作罢,但她也没有留在宁远侯府,而是带着丫鬟去了食鼎楼。 食鼎楼如今已经关门大吉,楼里一应物件都落了灰。 苏念儿找到食鼎楼的账本,翻找起来。 她是在找那一日她听见的对话中的那两人究竟是谁! 也不知道究竟找了多久,她终于在账本中找到了那两人的名字! 她默默把两人的名字记在心里,回了宁远侯府,就派人去找这两人的住处! 童生试分县试,府试和院试。 裴修齐等人如今参加的就是最开始的县试。 县试共考五场,每天一场。 这五天时间里,考生都不能离开考场,衣食住行全部都要在考场解决。 因而沈听晚等人目睹裴修齐进了考场,就回了宁远侯府。 到了凝香院后,她就收到了苏怜儿带着人去了食鼎楼翻找账本的消息。 她知道鱼儿已经上钩了。 苏怜儿这是被逼到了绝境,打算铤而走险,贩卖私盐了! “让人故意给苏怜儿透露一点信息,好让她能更快找到宋朝和苏言两人,但是不要被她察觉到。” 沈听晚吩咐道。 “是。” 清云应了,便下去做这件事。 不过三天时间,苏怜儿手下的人就查到了有关宋朝与苏言的下落。 保险起见,她还特意让人调查了两人的家世生平。 确定没有什么问题以后,这才乔装打扮,带上面纱,遮住了原本的样貌,带上丫鬟出了宁远侯府,找了过去。 此时,沈听晚带着玉钏清云已经先行一步,等候在宋朝家中了。 待的房门被敲响了,沈听晚等人躲进了前厅的屏风后,遮掩住了身形。 宋朝打开了门,便看见门外站着的女子,身着淡粉色菊纹上裳,月白百褶如意裙,外罩大氅,头顶梳着个流苏髻。 肤色白皙,面上覆着轻纱,遮住了原本的样貌,只露出一双眼睛,眉目间却带着几分市侩之气。 她的身后,还跟了两个丫鬟。 宋朝猜测,她应该就是房中贵人要等的人。 他面上佯装出疑惑的神情,开口问道:“你们找谁?” “找你。” 苏怜儿径直开口,她环顾四周,见周围没有什么人,就压低了声音:“你手里有走私盐的人脉吧?” 宋朝眉心一跳,面上瞬间露出惊恐的神情来:“你,你是谁?你怎么知道?你想干什么?” 看宋朝如此惶恐害怕,苏怜儿心中有些不屑。 原本以为胆敢贩卖私盐的人胆子应该很大才对,没想到居然这就被吓到了。 “你别怕,我不是来揭穿你的,我是来与你合作的。” 她开口道:“不请我们进去坐坐吗?” 宋朝半信半疑地打量着苏怜儿,像是在思考她话语里的可信度。 半晌,他还是把门敞开了,做了个“请”的手势:“请吧。” 苏怜儿带着丫鬟走了进来,一路跟着宋朝到了前厅落座,上了茶水。 “宋公子,我知晓你手中有人脉贩卖私盐,我愿意出五十两银子,换你帮我牵线。” 苏怜儿端起茶盏,轻抿了一口,道。 “你是怎么知晓的?我又要如何相信你?” 宋朝声音警惕。 “宋公子放心,我不是官府的人。如今,你除了相信我,也没有别的路了,不然,我就把这件事揭穿,要知道,朝中如今可正在严查此事,但凡沾了一星半点儿,都是要命的!” 苏怜儿的话语里已经带上了些许威胁的意味:“宋公子,你大可以好好考虑考虑,是相信我,告诉我,还是等着官府的人来将你带回去审问。” ------------ 第九十三章:童生试案首 “你是在威胁我?” 宋朝眯起了眼睛,看着苏怜儿。 “正是。” 苏怜儿颔首,与宋朝对视。 这会儿,她心中其实也紧张的不行,害怕宋朝会不愿意告诉她。 若是宋朝不说,她就真的没有别的翻身的办法了! 她也不可能真的去揭发宋朝,这对她没有好处,反而会惹得宋朝背后之人对她不快。 到时候,她要是在想走贩卖私盐这条路,就肯定行不通了! “好。” 宋朝败下阵来:“我可以告诉你是谁在贩卖私盐,但是你能不能说服他,让你加入,就不是我能控制的了。希望你说到做到,不要把这件事戳到府衙面前。” 见宋朝松口,苏怜儿心中长松了一口气:“那是自然。 “贩卖私盐的是城东方家方夷。” 宋朝道。 “方夷。” 苏怜儿轻声呢喃,念着这个名字:“好,我知道了。今儿我来找过你的事情,你最好把嘴巴闭严实了,别透露出去一分半点儿!不然,要是被我知道了,绝不会饶了你!” “姑娘放心,这件事也关乎我的身家性命,我自然不会透露半分。” 宋朝赶紧点头应了。 他自然不会说出去,因为他们对话的内容已经有人听见了! 苏怜儿这才满意下来,给自己的丫鬟使了个眼色。 丫鬟会意,从怀中掏出荷包,递给了宋朝。 宋朝接过,掂了掂分量,心下有些嫌弃,面上却还是连连道谢:“多谢姑娘。” “我们走。” 苏怜儿说着站起身来,就带着丫鬟离开了。 宋朝一直送到门口,看着三人的身影渐渐消失,直到再也看不见了,才转过身来,重新关上了门。 沈听晚等人也从屏风后转了出来,对着宋朝点头:“做得好。” “这是我应该做的。” 宋朝道。 清云将荷包递给了宋朝:“先前答应你的赏银。” 宋朝接过,再次掂了掂分量,沉甸甸的,就知道里面银两绝不会少! 这会儿,他是真的笑逐颜开起来:“多谢夫人。” “今儿的事,记得烂在肚子里。” 沈听晚叮嘱了宋朝一声。 宋朝闻言,连忙应声:“夫人放心,小的明白。” 沈听晚点了点头,不再说话。 随后便带着清云等人离开了。 苏怜儿从宋朝家中出来,并没有急着去城东方家,而是回了宁远侯府,让人调查有关方家的情况。 贩卖私盐不是小事,一不小心就会招来杀身之祸。 因而她必须小心小心再小心! 好在,调查出来没什么异常,时间也到了第五天。 晚间,裴慎等人就要结束县试了。 她打算等县试结果出来以后再去拜访方夷,谈这件事。 县试结果会在四天后出,通过县试的人才有资格去参加府试,之后就是院试,同样也是通过了府试才能参加,过了院试才能得秀才。 童生试案首则不需要参加府试与院试,直升秀才。 晚间,沈听晚带着裴景严等人出了宁远侯府,直奔考场,去接裴修齐。 县试后,白鹿书院给学子们放了三天假休息。 老夫人也从寿安堂出来,准备去接裴慎。 还没走到宁远侯府门口,就看见了苏怜儿也出来了。 老夫人顿时皱起了眉头,开口问道:“你来干什么?” “母亲,我也想去接慎儿。” 苏怜儿听着老夫人的话,连忙开口回答道。 “你去干什么?你还嫌不够丢人吗?” 老夫人的语气之中满是鄙夷:“给我留在家里。” 苏怜儿袖袍下的手紧了紧,心中愤恨,却不敢表现出来分毫,只能做乖巧模样,点头应了:“是。” 老夫人看她还算乖巧,便没有再多说些什么,只冷哼了一声,就带着赵嬷嬷拂袖离开。 苏怜儿看着老夫人的背影,眸光怨毒,心中更加下定决心要走私盐。 等她勾上了私盐的路子,赚了大钱,倒是要看看老夫人会怎么讨好她! 沈听晚带人到了考场门口的时候,看见白鹿书院的人已经等候在那里了,裴幼兰也在其中。 看到沈听晚,她的眼睛瞬间亮了,和先生打了声招呼,便直直跑了过来,扑进了沈听晚怀中。 沈听晚笑着将她抱了起来。 亏的幼兰瘦弱,沈听晚又年轻,这才能够将她抱起来。 不过到底也是大孩子了,以后恐怕就要抱不动了。 再看考场那边,为期五天的县试终于结束了,考生们三三两两从考场里走了出来。 沈听晚等人赶忙在其中搜寻着裴修齐的影子。 很快,她就在人群中找到了裴修齐的身影,忙迎上前去。 裴修齐看到沈听晚与裴幼兰一起来接他了,脸上瞬间露出了笑容。 “累了吧?一连考了五天,回去以后好好休息休息。” 沈听晚声音里带了些许心疼。 裴修齐原本以为沈听晚会率先问他考的如何,没想到她最开始问的却是他累不累。 他心中顿时涌过一股暖流。 “娘亲,你放心,我不累。” 裴修齐笑着摇了摇头,继续道:“这五天夜里,我都有好好休息,没有给自己很大的压力。” “那就好。” 沈听晚听到他的话之后,点了点头:“去和先生们说一声,我们便回家。” “好。” 裴修齐应了,跑去白鹿书院那儿和先生们道别。 先生们问了考试的情况与题目的难易程度,又问了裴修齐有没有把握,裴修齐都一一答了,觉得考题并不难。 先生们一听,顿时都松了口气,心里有了底,也与裴修齐道了别,叮嘱他回去以后好好休息。 再看另一边,老夫人也已经找到了裴慎。 只是比起裴修齐的轻松,裴慎脸色显然有些不大好看,显然是没有考好。 老夫人本想问他考试情况,看他脸色,瞬间就明白了,心中一时有些烦闷,又安慰自己,裴慎年纪还小,考不过也很正常。 况且结果还没出来,说不定裴修齐也没考好。 这么想着,老夫人心里顿时好受了不少。 沈听晚带着裴修齐和裴幼兰先去了千味楼好好吃了一顿,这才回了宁远侯府。 ------------ 第九十四章:不在榜上 一晃眼四天时间就过去了,到了放榜的时候。 沈听晚本想带着裴修齐等人去看。 他们刚出府门,迎面就遇见了老夫人带着裴慎,显然也是要去看成绩的。 沈听晚对着老夫人行礼,就要离开。 忽然听见远远传来喧哗声,众人不禁抬头看去,就看见有人骑着高头大马,径直朝着宁远侯府奔来。 沈听晚不由顿住了脚步,看向了来人,心中有了些许猜测。 果然,那人到了宁远侯府门前,就停了下来,对着沈听晚道喜:“恭喜裴夫人,令公子高中,夺了童生试案首了!” 此话一出,沈听晚尽管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却还是一时激动自豪不已,忙对着清云使了个眼色。 清云回过神来,给那人递上了赏银:“辛苦大人前来报信。” 那人接过赏银,掂了掂分量,面上笑容更甚:“这都是在下应该做的,令公子年纪轻轻就如此才华横溢,前途不可限量啊!” 老夫人愣愣地看着眼前一幕,心中只觉如遭雷劈。 她万万没有想过裴修齐居然会夺得案首! 裴慎亦是如此! 他震惊嫉妒地看向裴修齐,心中的不甘都快要溢出来了! 如果当初他被沈听晚收下,说不定如今也能在白鹿书院学习,这童生试案首,说不定就是自己的了! 可现在说这些,都是枉然! 童生试案首,是他裴修齐! “这位大人,可知道我孙儿裴慎的成绩如何?” 犹豫半晌,老夫人还是心有不甘,开口问道。 只要裴慎能过了童生试,就还有机会。 虽然比不过裴修齐,好歹也不至于落下太多! 传出去,也不会太难听。 “这……我只知道案首的成绩,并不知晓其他人的。老夫人恐怕还是要派人去看看才能知晓。” 那人有些尴尬的回答道。 老夫人也不多说,微微颔首道谢,随后便只能带着裴慎上了马车,急急忙忙去看成绩。 老夫人等人走后,沈听晚又和送消息过来的那人说了几句。 那人道:“裴夫人,小的还要赶着去通知别家,便告辞了。” 沈听晚点了点头,叫清云恭恭敬敬把人送走了。 再说老夫人这边,她带着裴慎去看结果。 然而到了放榜的地方,赵嬷嬷挤进人群里,从头看到尾,找了半天,却都没有找到裴慎的名字! 赵嬷嬷心下当即一沉。 小少爷不会是连童生试都没过吧? 她不信邪,又从头到尾找了一遍,却依然没有看见裴慎的名字。 她的心沉到了谷底。 不是她没有找到裴慎的名字,而是裴慎真的连童生试都没过!直接落榜,没有任何成绩! 人群外,老夫人带着裴慎坐在马车上,已经等的有些不耐烦了,嘴中不由嘀咕抱怨起来。 “这赵嬷嬷怎么看个榜单看了这么久还没回来?莫不是老眼昏花了不成?” 就在老夫人等不下去,想让车夫挤进去找找赵嬷嬷的时候,赵嬷嬷终于从人群里挤了出来,回到老夫人的马车旁边。 “怎么样?慎儿在第几名?” 老夫人见赵嬷嬷出来了,赶忙开口问道。 赵嬷嬷听到老夫人的问话,有些忐忑不安地回道:“老夫人,老奴没有在榜单上看到小少爷的名字,小少爷好像,没有过童生试。” 老夫人顿时只觉如遭雷劈,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愣了好半晌,才开口问道:“你方才说什么?” “我说,榜单上没有小少爷的名字,小少爷没过童生试。” 赵嬷嬷知道老夫人难以置信,无奈,只好把话又重复了一遍。 “怎么,怎么可能呢?” 老夫人仍然不敢相信:“你是不是看错了?慎儿如此聪慧,怎么会连童生试都没过?” 她手里不由捏紧了裴慎的胳膊。 裴慎被她抓的胳膊生疼,想要痛呼出声,但是看到老夫人这会儿的脸色,还是硬生生憋了回去。 没过童生试这个结果他早就已经预料到了。 五场考试,前四场他还能勉强应付,到了最后一场,他连考题都看不明白意思,更别提去答了! 他只是本来以为,自己看不懂,别人也不一定能看懂,尤其是裴修齐! 说不定他就混了进去呢? 结果没想到,裴修齐不仅答了,还答得很好,直接拿了童生试案首,成了秀才,而他,却是真的连童生试都没过! “老夫人,老奴没有看错。” 赵嬷嬷十分无奈的再次开口说道:“小少爷确实没过。” 老夫人瞬间仰倒在了马车上,只感觉浑身的力气都在一瞬间被抽空了。 赵嬷嬷和裴慎都吓了一跳,赶忙扑到老夫人身边:“老夫人,你可要振作啊!切莫坏了身子啊!小少爷不过五岁,没有过童生试也很正常,之后还有机会!” 赵嬷嬷这话一出,裴慎也终于找到了借口。 他连忙做出一副担忧难过的模样,跟着开口道。 “祖母,慎儿知道慎儿这次没有考好,让你失望了,祖母,你打慎儿骂慎儿吧,就是千万不要气坏了身子,不然慎儿心中难受。祖母放心,慎儿之后一定会更加努力的。” 老夫人总算缓过劲来,听赵嬷嬷和裴慎这一番话,心里也勉强提起了一点精神。 是啊! 裴慎还小,比裴修齐还小了两岁。 这么小的孩子,又才学习没有多长时间,没有过童生试也很正常。 先生都说了裴慎是有天赋的。 只不过是一时的不行而已。 这一次,就当是去感受童生试的氛围了,没过也没什么的。 等到下一次,一定能过了童生试! 不仅能过,还要也拿下童生试案首! 好一雪前耻,让沈听晚嘚瑟不起来! 心下打定主意,老夫人一把抓住了裴慎的手,道:“祖母没事,慎儿不用担心。祖母相信你,下一次院试,你一定也能拿个童生试案首回来!” 听到“童生试案首”这几个字,裴慎心里有些没底,但是对上老夫人殷切的目光,他还是点头应了。 “祖母放心,慎儿明白,慎儿一定会努力拿个案首回来的。” ------------ 第九十五章:见方夷 童生试每隔三年举行一次,三年过后,裴慎也八岁了,到时候,年龄就不是借口了。 毕竟如今裴修齐也不过七岁。 若是裴慎八岁时还拿不到童生试案首,甚至过不了童生试,那真的只能说明裴慎确实不如裴修齐。 老夫人就是明白这一点,才要裴慎一定拿童生试案首回来。 裴修齐拿了童生试案首,而裴慎却连童生试都没过的消息很快传遍了整个京城。 众人议论纷纷,夸赞裴修齐小小年纪就如此惊才绝艳,将来绝对能成大器! 要知道,裴修齐如今不过七岁,七岁就拿了童生试案首,做了秀才,这可是古往今来第一位! 与之比较下,裴修齐连童生试都没过,就显得格外讥诮没用。 毕竟两人同样是裴家的孩子。 大街小巷中,随处都能听见对裴慎的鄙夷。 不过裴慎本也不是什么好种。 虽然身体里确实流着裴家的血,但是毕竟是一个低贱的商户之女所出,还是外室子,就算后来转了庶子,也洗刷不掉他的来历。 如今这般,也是应得的。 翠华庭中,因着裴慎没过童生试,气氛十分压抑。 苏怜儿知晓外头的流言都在说什么,心中愤愤。 这群人竟然如此说她的慎儿,实在可恶! 她一定要让慎儿越来越好,一定要好好打这群人的脸,叫他们知道,慎儿便是最好的。 至于沈听晚名下的那两个继子,不过是两个不知道哪里来的杂种罢了,怎么可能比得过她的儿子! 只不过是一时讨巧,才拿了个什么案首! 等到三年之后,她的儿子一定也可以! 苏怜儿越想越觉得憋屈,心中也已经做好了决定。 翌日一早,她就带上厚礼去拜访了城东方家。 到了方家门口,苏怜儿下了马车,让丫鬟去敲门。 她今日着一件浅水蓝长裙,长发垂肩,用一根水蓝的发带束好,玉簪挽起,簪间缀着细如水珠的链子。 眉如弯月,眼若星辰。 面上依旧戴了面纱,遮住了原本的样貌。 身上裹着一件大氅,将窈窕身形遮挡住。 没敲一会儿门,大门就被打开,门生透过门缝,看向苏怜儿,眸中有些疑惑,开口问道:“这位姑娘,你找谁?” “我找方夷,方家主,麻烦进去通报一声,就说我有一笔大生意想要和他谈。” 苏怜儿直接开口说道。 她已经查清了方夷在方家的地位。 方夷本来只是方家一个庶子,却在三年前突然受了方家老爷的重用,在方家老爷去世以后更是越过方家嫡子,一跃成了方家的新家主。 并且在方夷做了家主以后,方家胭脂铺的生意明显变得越来越好,也越做越大起来,到如今,已经成了京中的胭脂巨头! 方家的财产也与日俱增。 苏怜儿猜测胭脂铺不过是一个幌子,真正赚钱,让方家有了如今财富的其实是私盐! 也正是因为私盐一事是方夷在全权对接负责,所以他才能从一个不起眼的庶子摇身一变成为方家家主! 毕竟,方家是经商世家,比起这些世俗的规矩,更重要的还是利益! 门生听到苏怜儿这些话,又将她上下打量一遍,眼见此人穿着精致,身边还跟着丫鬟,并不是什么普通人,心中便已经有了计较。 想到这里,门生连忙应了一声,便进去禀报去了。 方夷原本正在书房当中查看账本,便听到外面小厮来通禀,说是外面来了个姑娘要见他。 方夷闻言微微一愣,开口问小厮:“姑娘?哪家的姑娘?来这里做什么?” 小厮连忙回答:“不知道是哪家的姑娘,她带着面纱,看不清楚相貌,不过妆容打扮十分精致,想必是富贵人家出来的,而且……” 说到这里,小厮顿了顿。 “而且什么?”方夷听他没了下文,立刻问道。 “而且,这姑娘说是有大生意要和家主谈。” 听到小厮的这些话,方夷顿时来了兴趣。 方家明面上的生意是胭脂,有女子来谈生意,倒是十分正常。 刚到这里,方夷便开口道:“既然如此,那便将人请去前厅,我亲自见她。” 小厮闻言,连忙点了点头,应了一声道:“是,家主。” 说完这话之后,小厮便扭头出去,将方夷的话告诉给了门生。 这门生便立刻回去。 待到了门口,便是直接打开了大门,把苏怜儿请了进来。 苏怜儿环顾四周,发现方家外面看着虽然并不算太夸张,可内部竟然装修的十分奢华,甚至比起宁远侯府还有过之而无不及。 苏怜儿在门生的指引下,一路到了前厅。 一进前厅,苏怜儿就看见上首坐着个约摸三十出头的男人。 他穿着白色对襟窄袖长衫,衣襟和袖口处用金色丝线绣着腾云祥纹。 腰间束着一条青色祥云宽边锦带。 乌黑的头发束起,戴着顶嵌玉小银冠,银冠上的白玉晶莹润泽,一看就造价不菲。 男子唇瓣含笑,五官俊美,周身难掩贵气风流。 此人便正是方夷,也是方家如今的家主。 方夷见苏怜儿带着丫鬟在门生的引领下走了进来,眸光落在苏怜儿被面纱遮掩住样貌的容颜上,眸中划过一抹疑惑。 只不过,这些情绪被他隐藏的很好,他连忙站起身来迎接,并且让丫鬟上了茶水。 “小女子见过方家主。” 苏怜儿对着方夷微微福身行礼。 方夷连忙虚虚扶她一把。 “姑娘不必多礼!” 苏怜儿顺势站直了身子,便听得方夷再次开口问道。 “不知姑娘是?” 方夷实在看不出这人到底是谁,只能直接开口询问。 可苏怜儿却并不回答,而是道。 “方家主可否借一步说话?” 苏怜儿说着瞥了一眼旁边伺候的几个丫鬟。 方夷了然,便开口说道。 “你们都先退下吧。” 那群小丫鬟立刻应声,鱼贯而出。 苏怜儿也遣散了身边的丫鬟。 前厅很快便只剩下方夷和苏怜儿两人。 方夷道:“姑娘现在有什么话可以直说了。” 苏怜儿直接摘下了脸上的面纱,看着方夷开口说道:“我是宁远侯府嫡次子的妾室,方家主可以唤我苏姨娘。” ------------ 第九十六章:与方家主合作 听着苏怜儿的这些话,方夷忍不住一愣。 他自然是听说过苏怜儿的名字的。 尤其是最近几日,因为童生试结果刚出,宁远侯府两个少爷一个中了案首,一个却连院试都没过的事情可在京中传扬的十分热闹。 尤其这没过院试的裴慎小少爷正是苏怜儿所出! 只是方家与宁远侯府向来是没有往来的,和苏怜儿更是没有任何交清。 因而方夷想不明白苏怜儿突然来方家找他做什么? 想到之前门生说的话,在联想到之前他听说的苏怜儿的酒楼倒闭了的事情,方夷怀疑苏怜儿是想投资自己的胭脂铺,下意识就想拒绝。 他可是听说过苏怜儿的抠搜与不负责任的,尽管胭脂铺只是他生意的一个幌子,他也不想让好好的胭脂铺步了食鼎楼的后路! 只不过,苏怜儿什么话都还没说呢,自己也不好上来就驳人家面子。 想了想,还是端端正正的开口问她。 “不知苏姨娘找方某所为何事?” “方家主,明人不说暗话。我来,是知道方家主除了做胭脂生意以外,手底下真正经营的其实还有别的生意。” 苏怜儿也不拐弯抹角,径直说明了自己的来意:“我想加入方家主私底下做的真正的生意。” 方夷听到苏怜儿这些话以后,脸色顿时一凝。 方家胭脂铺只是一个幌子,实际上他做得是贩卖私盐的生意! 可这件事,只有方家自己人知道,这个苏怜儿到底是怎么知道的? 还是说,他现在说这些话只不过是为了套自己的口供? 想到这里,方夷并没有立刻承认。 他上下打量了苏怜儿一眼,随后故作糊涂的开口问她。 “方某不知道苏姨娘在说什么,苏姨娘莫不是对方某有什么误会?方家除了做胭脂生意,还能做什么生意?” 见方夷装傻,苏怜儿干脆挑明了:“自然是贩卖私盐的生意了。” 最后几个字,她特意压低了声调,确保只有她和方夷两个人能听见。 方夷手里的茶盏瞬间被捏紧了,他一颗心也跟着提了起来。 她果然是知道了什么! 贩卖私盐可不是小事! 他一直以来都做的十分小心翼翼。 除了方家他的亲信知道他实际上在做什么以外,没有别人知道。 苏怜儿一个深宅大院里的姨娘是怎么知道的? 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不露出任何破绽,开口说道。 “贩卖私盐可是重罪,苏姨娘可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如此大的罪行,方某可承担不起!方某不过是一个普通的胭脂贩子罢了。” 说到这里,方夷似乎还觉得自己的话不够重,恐怕会让她继续怀疑,于是又道。 “苏姨娘今日过来若是为了个方某说这些话,那就请恕方某招待不周了。” 方夷说着,立刻就要招手叫人进来送客。 可他的手还没抬起,就听到苏怜儿道。 “方家主就不用再和我继续装傻了。我如今既然已经亲自找过来了,手里就自然有方家主贩卖私盐的证据。” 苏怜儿继续道:“当然,我绝不会将这件事告知官府,这一点,方家主大可以放心。我来,是想要和你合作。想来我的事情,方家主最近也听说了,我需要靠着私盐翻身!” 苏怜儿说到这里,面上虽然依旧淡然,可是心中却十分忐忑,怕方夷会拒绝她的请求。 她手里自然是没有证据的,这么说,不过是为了让方夷对她心生忌惮罢了。 不然,她一介女子,还是个小小的姨娘,方夷怕是不会把她放在眼里! 又怎么可能会允许她加入进去? 方夷在听到苏怜儿这些话之后,沉默了许久。 这么长时间以来,他也是小心小心再小心,所以才能够从私盐当中牟利,并且不被人发现。 苏怜儿现在过来直接就说要加入,还说有他贩卖私盐的证据,这让他不得不怀疑。 可他又怕苏怜儿当真有什么证据,到时候只要她一举报,等待他的结局就是个死。 过了好半天,方夷才道:“不知道苏姨娘是从哪里听到的这个消息?” 方夷的语气当中带着试探。 苏怜儿并不蠢,知道方夷问这问题的目的是什么。 她笑了一声,回道:“方家主不必如此试探,我自然是有自己的消息来路,若是告诉了方家主,岂不是害了那个给我送消息的人?” 方夷脸色凝重。 不发一言。 苏怜儿便继续道:“方家主,我苏怜儿今日前来,也是带着诚意过来的,若是方家主实在不愿意合作,我也并不勉强。只不过……” 她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目光直直的看着方夷,嘴角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容。 “只不过,我有一个不好的习惯,那就是见不得我赚不到的银子被别人赚走。若是我真的因为这个习惯做出点什么影响方家主安全的事情来,那就不好了,方家主你说我说的对不对?” 苏怜儿脸上的笑意不减,可是方夷却能够听得出来,她说这些话的时候,语气里那股威胁的意味。 他不敢赌。 贩卖私盐,抓到之后就是个死! 如果苏怜儿真的有什么证据,他惹不起。 可他也并不愿意就这么服软。 方夷讨好的笑着道:“苏姨娘是宁远侯府的姨娘,也不缺方某这点银子,何必将事做绝?” 苏怜儿并不回答他的问题,只冷声开口说道:“方家主,这些事情恐怕就不是你需要了解的了,你只要知道,我今日过来就是为了和你做这笔生意。” “若是成了,咱们两方都有好处,若是不成,那便鱼死网破,两败俱伤!左右方家主只是商人,宁远侯府就算再落魄,也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 苏怜儿说到这里,已经不是逼迫,而是明晃晃的威胁。 就差直说方夷今日若是不同意她的要求,她就立刻拿着证据去衙门举报了他。 叫他全家死无葬身之地! 方夷终于是怕了。 苏怜儿虽然是姨娘,可到底也是宁远侯府的姨娘。 民不与官斗。 他斗不起。 想到这里,方夷重重吐出一口气,这才冲着苏怜儿继续开口道。 “如果方某同意让苏姨娘加入,苏姨娘又能给方某提供什么好处吗?” 商人最看重的自然是利益。 如果苏怜儿给出的利益足够多,他可以让苏怜儿加入! ------------ 第九十七章:卖掉食鼎楼 苏怜儿听到方夷的这些话,心里跟着松了一口气,面上笑容真诚两分,开口道。 “以我本金贩卖私盐获得的利益,我可以和方家主三七分,如此一来,不知道家主是否愿意?” “而且我是宁远侯府的人,虽然只是一个小小的妾室,但也算是官家。” “方家主做这种危险的活计,也需要官府里有人把?我可以做这个人脉,一旦宁远侯府打听到了什么动向,我都会让人立马传给你。” “如此一来,便能够保证方家主的安全。并且,方家主也不需要怕我干嘛反水,毕竟这里面也有我投进去的大笔银子。方家主觉得如何?” 方夷直直盯着苏怜儿,像是在思索苏怜儿的话。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苏怜儿只觉得一颗心都提到了嗓子间。 除了这些,她实在不知道还能够再给方夷提供什么。 若是这些,方夷都不能同意她加入,恐怕她就真的没有什么办法了,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这翻身的机会从自己眼前溜走! 不知道过了多久,方夷总算开口了:“好,苏姨娘既然如此有诚意,方某也愿意让苏姨娘加入,还望苏姨娘说到做到,不把这件事透露出去。” “那是自然。” 听方夷同意,苏念儿长松了一口气,不知不觉间她后背的衣衫已经湿透了。 “从今往后,我们就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了,这件事说出去对我能有什么好处吗?” “苏姨娘明白就好。” 方夷听到苏怜儿的话之后,微微颔首,心中也跟着松了一口气。 随后,他便听到苏怜儿继续道。 “只不过如今我也是第一次与方家主合作,因此前期我投入的银子会少一些,若是收益确实大,也确实安全,我自然会投入更多的银两,这一点,还望方家主不要介意。” 这话说完,苏怜儿便看到方夷点了点头,冲着她开口说道。 “这是自然,苏姨娘的担忧,方某明白。” 苏怜儿心下松了一口气,应声道:“那便多谢方家主了,还希望以后我们的合作能够越来越好。” …… 从方家出来之后,苏怜儿就直接回了宁远侯府。 她叫来了贴身丫鬟,吩咐道:“把我那食鼎楼暂时租出去吧。” 她如今既然已经和方夷达成了合作,前期,就需要投入银子。 可如今,她没有了收入来源,手里根本没有银子可以往里投的。 和老夫人要显然不现实! 若是她贩卖私盐的事情让老夫人知道了,老夫人怕是根本不会同意!更不要说给她银子了! 自己如今也只能先把食鼎楼租出去,靠每个月的租金来投入,等赚了钱有了收益再说之后的事情。 反正食鼎楼现在人去楼空,再开已经不可能,在那放着也是放着,还不如租出去,还能给她回些银子。 “是。” 丫鬟应了。 随后离开了宁远侯府,去往牙行,将食鼎楼挂上出租的牌子。 食鼎楼的位置并不算热闹,所以哪怕是租赁出去,也不会有太多银子收入,最起码,是比其他酒楼要差很多的。 再加上之前发生的那些事情,食鼎楼就更难往外租了。 丫鬟在牙行和牙人谈了半天,给出的金额都很低,毕竟牙人也要从中抽成。 这价格完全达不到苏怜儿的要求,小丫鬟想了想,没同意,而是又去了其他几个牙行。 可是最后得到的结果都是差不多的。 她自己拿不了主意,只能回去再问苏怜儿。 苏怜儿看着小丫鬟回来,还以为是已经租出去了,却又看她两手空空,心里不禁疑惑起来。 还没等丫鬟开口,便立刻出声问她:“食鼎楼租出去了吗?” 小丫鬟摇了摇头,有些欲言又止。 苏怜儿看她这副模样,心中不由的生起了一些不好的预感,于是开口道:“有什么话就直接说,都到了现在这种时候了,还有什么是我听不得的?” 小丫鬟听到苏怜儿的话之后,又犹豫了一下,可是事情就摆在眼前,她不说也不行。 这么想着,小丫鬟开了口。 “姨娘,食鼎楼是可以挂出去租赁的牌子,可是那些牙行给的价格实在是太低了!同样规格的酒楼咱们只拿了别人一半的价格!” 一听这话,苏怜儿也急了。 “那你就没有去别的牙行再问问?” “问了,可结果都是大差不差的!他们都说食鼎楼的地段不好,再加上之前发生的那些事情,咱们又是被迫关门大吉,所以……晦气!” 丫鬟说到最后一句的时候,微微停顿了一下,却并没有隐瞒。 苏怜儿一听,直接就怒了。 “什么话!分明是那群伙计忘恩负义!又因为老夫人罚我跪祠堂跪出病来,这才没有立刻上手整理,才导致酒楼倒闭的!他们凭什么说食鼎楼晦气!那可是我的嫁妆!” 苏怜儿恨不得冲出去将那些说食鼎楼晦气的人的嘴全都给撕了! 小丫鬟听到她的话,连忙开口安抚:“姨娘不要生气,这群牙人都是做生意的,自然要将咱们贬低得一文不值,才好叫他们从中抽成!” 丫鬟的这话说完,苏怜儿的脸色才终于好看了一点。 不过,如今不管怎么样,她最着急的还是银子。 只是一半的价格也太少了! 哪怕是长约,也拿不到多少钱,又怎么能够凑够给方夷的资金? 苏怜儿想着这些,心中不由得着急起来。 她好不容易才和方夷谈妥,若是在银子方面出了问题,恐怕再难让方夷相信自己!这条路也就彻底走不通了! 想到这里,苏怜儿心中便升起另外一个想法。 如今她只能够靠着方夷翻身了,那也就只能孤注一掷,赌上一把! 这么想着,苏怜儿便对着那个丫鬟开口道:“可问过那些牙行,食鼎楼若是直接出售的话,能换多少银子?” 小丫鬟闻言,顿时一惊,连忙开口劝道:“姨娘,这食鼎楼不能卖啊!这可是您唯一的嫁妆了!” 苏怜儿当然明白,可是现在这种情况下,他除了这个办法也没有任何别的出路了。 ------------ 第九十八章:时机一到便收网 苏怜儿忍不住叹了一口气,继续道:“虽然我不想承认,可是现在食鼎楼的名声的确是已经臭了,就算是将来我想要重开食鼎楼,也不会有人买账。” “所以既然食鼎楼出租不出去,那干脆就将它直接卖掉,也好换了银子回来,有翻身的本金!” 她的这些话说完之后,丫鬟虽然有心再劝,却也明白,现在的情况下,苏怜儿说的就是事实! 她没有办法,只能应声道:“有两个牙行说了,若是趁现在这个时机把食鼎楼卖掉,兴许能够换回八成来。比租赁要合算一些。” 听到小丫鬟的话,苏怜儿点了点头。 “那就卖掉!”她语气认真严肃,“你再出去一趟,到各家牙行仔细问问,看看谁家给出的价格比较高,直接买了了事!不过最重要的是要一次性把银子结清,今天就拿回来!” “是,奴婢明白!” 小丫鬟应了一声,拿着食鼎楼的房契地契,便又出门去了。 她依旧去了京城中比较出名的几家牙行询问,最后经过一番比较之后,选了汇通牙行。 她和汇通牙行的负责人签下合约之后,便一手交钱,一手交货,将食鼎楼的房契地契给了人家的同时,也拿到了一大笔银子。 她揣着银票回到宁远侯府,拿给苏怜儿。 看着手中银票,苏怜儿深呼吸了一口气。 接下来,就是将银子拿去给方夷。 这是她唯一翻身的机会了,她绝对不会允许出现任何意外! 与此同时,苏怜儿这边的消息也已经传到了沈听晚的耳朵里面。 玉钏禀报道:“夫人,苏怜儿今日去见过方夷了,回来之后没再出门,只不过她身边的丫鬟倒是出去了两次,奴婢叫人打听过了,第一次出去是要将食鼎楼出租,第二次则是直接出售掉了,就在汇通牙行。” 沈听晚听到玉钏的这些话之后点了点头。 “想必她已经和方夷谈妥了,正准备给方夷送钱过去。不过那食鼎楼现在的情况,可卖不上什么高价,出租更是没人会要。” 沈听晚微微动了动脑子,就把苏怜儿那边的情况猜测了一个八九不离十。 她急需大笔银子,可出租食鼎楼,有没有人租先不说,牙行给出来的价格绝对不高。 所以那小丫鬟才会再次回来。 想必也是她将这件事情并告给了苏怜儿之后,苏怜儿才做下决定,要将食鼎楼直接出售。 准备拿着出手食鼎楼换来的这笔银子翻身。 沈听晚忍不住笑了笑。 苏怜儿的主意打得不错,可惜是注定要落空了。 按照前世的时间线,最多半年,方夷贩卖私盐的事情就会被官府的人给查出来,到时候苏怜儿也要跟着完蛋! 只不过,她可不会坐等事发,她会提前将消息和证据递到府衙去。 叫她高兴不了几天就立刻陪着方夷一起死! 想到这里,沈听晚不疾不徐的开口说道:“叫人继续盯着,时机一到,便将消息匿名送到府衙去!” “是,夫人。”玉钏应了一声,随后便下去叮嘱那些眼线。 …… 安王府书房中。 宋知寒面前摆放着厚厚一沓案卷。 他刚从宫中回来,皇上让他接手调查了贩卖私盐一事。 前世这会儿,他虽然还在打仗,对京中之事并不清楚。 但是他毕竟是安王世子,回京之后也还是听安王说了私盐一事。 因此,他知晓罪魁祸首就是城东方家家主方夷。 但是他手里如今没有证据,没法就此上门抓人,只能徐徐图之,先搜查证据出来。 “墨风。” 他开口。 墨风的身影瞬间从房梁上飘了下来,落在了宋知寒面前,对着宋知寒行礼道:“属下在。” “派人去盯着城东方家的动静,尤其是方夷,一旦有什么异样,立即回来与我禀告。” 宋知寒吩咐道。 “是。” 墨风应了,随后身影鬼魅一般消失。 …… 苏怜儿很快就将出售食鼎楼的银子投了一半到方夷那边。 方夷果然没有让她失望,不过半月时间,就让人秘密送来了银两。 苏怜儿打开一看,居然足足有她投入的三倍之多! 这还只是分了三成的利益,就已经有了这么多! 私盐一事,盈利果然十分巨大! 苏怜儿已经有些后悔自己要的太少了一些。 她赶忙又多加了一些银两,一块儿投了进去,等待着更多的收益出来! 又过了一段时间,苏怜儿手中又积攒了一笔银子。 比之前食鼎楼盈利的时候还要多! 苏怜儿这会儿已经彻底被金钱蒙蔽了双眼,只想赚取更多的钱财! 她把一部分钱寄给了裴云舟,又拿了一部分钱去了一趟寿安堂,给了老夫人。 老夫人看着苏怜儿拿出来的钱,眼睛瞬间就亮了起来。 她最近正在为钱而担忧,都准备再让赵嬷嬷典当一些她的首饰了,没想到苏怜儿居然拿了钱出来! 老夫人高兴之余心里也有些疑惑。 她太明白苏怜儿的斤两了,她哪儿来的本事,一下拿这么多钱出来? 她开口问道:“这钱从哪儿来的?” “我爹寄给我的。” 苏怜儿撒谎不打草稿:“我爹最近做生意,赚了一些小钱,还有很大的盈利空间,就让家里人通知了我,看我要不要参加。” “儿媳知道母亲最近也在因为钱的事情忧愁,所以干脆把食鼎楼卖了出去,用换来的银子投了我爹的生意,这些是最近刚赚来的。” 说到这,她顿了顿,又继续道:“许先生的束脩,我方才已经让丫鬟送过去了,另外,云舟那边,我也让丫鬟寄了银子过去,母亲都可以不用操心。” 老夫人一听,心中顿感欣慰,看苏怜儿顿时顺眼了不少。 没想到苏怜儿虽然没用,她爹倒是会做生意,能赚这些银子,还能想着苏怜儿。 这商户之女的身份也总算是给宁远侯府带来了一点儿好处! “既是如此,你就多投一点银子进去,不要舍不得。” 老夫人叮嘱道:“只要收益够多,投的越多,就赚的越多。” “母亲放心,这些道理儿媳都明白的。” 苏怜儿点头应了,只不过心中对老夫人还是有些鄙夷。 见钱眼开的老东西罢了。 自己没有银子的时候,对自己横眉竖眼。 现在有了银子,就笑得像是一朵花一样。 真是恶心! 不过不管怎么说,这到底也是她的婆母,面上苏怜儿可不敢表现出来分毫不恭敬。 她不想在寿安堂里多留,便随便找了个借口,离开了这里。 ------------ 第九十九章:爬得越高,摔得越惨! 安王府,书房中。 墨风跪在宋知寒面前,正在禀告最近的调查情况。 “回将军,属下最近带人紧盯方家,发现方家家主方夷除了经营胭脂生意以外,私底下果然还在做走私盐的勾当,勾结范围十分宽广,不仅如此,宁远侯府在这件事中也有参与。” 一听宁远侯府也参加了,宋知寒瞬间拧起了眉头。 前世,他可没听父亲提过宁远侯府有参与此事! 况且,私盐可是重罪,沈听晚应当不会这么糊涂,也没有必要参与其中! 看宋知寒的表情,墨风就知道他在想什么,赶忙解释道:“将军放心,不是裴夫人参与了,而是苏姨娘。” 宋知寒一听,顿时长松了一口气。 只要不是沈听晚就好,否则如此严重的事情,哪怕自己想要将她择出来,都有些困难。 只是,苏怜儿一个小小的妾室,又怎么会和方夷勾搭上?她又是怎么知道方夷在走私盐的? 宋知寒心中疑虑重重。 “她参与多久了?” 他开口问道。 “一月有余。” 墨风听到宋知寒的询问,继续开口回答道:“最近方夷投入的银子大部分都是苏姨娘出的,且每次投入的成本越来越高,应当是尝到了甜头。” 墨风这话说完之后,宋知寒的脸色也跟着凝重起来。 牵扯到宁远侯府,他心里下意识还是担忧沈听晚。 他怕这件事会连累到沈听晚。 毕竟私盐一事不是小事! 苏怜儿虽然只是宁远侯府的妾室,可若是抓实了,恐怕对沈听晚这个当家主母也会有所影响。 他还要想办法提前提醒一下她才行。 如此想着,宋知寒便开口说道。 “好好查一查有关于苏怜儿的事情,看看她是怎么知道这件事,又是怎么参与进去的。” 直觉告诉他,这件事没有表面上看起来这么简单。 “是。” 墨风应了。 没过几日,宋知寒就得到了消息,墨风恭恭敬敬的跪在下首,对着宋知寒禀报道。 “将军,苏怜儿能够参与进贩卖私盐的事情当中,正是裴夫人所为。” 一听这话,宋知寒顿时有些惊讶。 “沈听晚做得?到底怎么回事,你仔细说给我听!” 宋知寒这话说完之后,墨风连忙应了一声。 随后,便将自己查看到的所有事情全部和宋知寒讲了。 苏怜儿之所以会知道方夷贩卖私盐这件事情,全是沈听晚的安排。 是沈听晚从食鼎楼开始,在暗中一步步引导苏怜儿去见了自己提前安排好的那个人,最后又引导着苏怜儿方夷合作,参与走私盐的事情。 沈听晚做得隐秘,如果不是墨风提前知道走私盐的人是方夷,从方夷和苏怜儿这两边一同查起,恐怕也很难查到沈听晚身上。 他知道这些之后,心中有些纳罕。 没想到沈听晚不声不响之间居然给苏怜儿挖下了这么一个致命的坑,还真是不容小觑! 原本以为她设计让苏怜儿的酒楼倒闭,已经是极限了,没有想到,他还是小看了沈听晚。 果然,能让将军看上的女子,就是不一样! 够有胆识,也够有谋略! 就是不知道她一个深宅大院中的夫人,是怎么知道方夷在走私盐一事的。 宋知寒听到墨风将查到的那些事情通通说了之后,心中同样惊讶,没有想到一切居然都是沈听晚的安排。 不过他细细思索了一番,也就明白了。 沈听晚这一番,应该是想要借刀杀人,彻底除掉苏怜儿! 如此一来,也就不用自己再想办法提醒她了,她自己那边一定已经做好了准备。 不管沈听晚是怎么知道方夷在走私盐的,他都打算帮沈听晚一把,并且,他绝对不能让别的人发现沈听晚在这件事中也有参与。 “墨风,将裴夫人之前找的那两人安排离开京城,让他们都把嘴给闭严实了,以后都不许再回京。” 想到这里,宋知寒连忙叮嘱墨风。 那两人是这件事的关键。 如今,他们已经没有了利用价值,若是被别人找到,尤其是被苏怜儿的人找到,反水的话,对沈听晚就是致命的打击! 宋知寒绝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必须要在此之前,将一切威胁都扼杀在摇篮里。 “是。” 墨风闻言,立刻点头应下。 他明白自家将军在担心什么,自然不会多嘴。 宋知寒微微松了一口气,却又想起另外一件事,随后开口道。 “这段时间,先继续让人盯着方家和苏怜儿,搜集他们走私盐的证据,不要打草惊蛇。” 苏怜儿如今走私的数额还不够大,参与的时间也还不够长。 若是现在就被抓了,怕是没法判死刑。 更何况,他现在也没有十足的证据,若是贸然出手,恐怕会打草惊蛇。 他如今就是要放长线钓大鱼,等到苏怜儿手里的数额足够让她去见阎王了,他再动手! “属下明白。” 墨风再次应下,随后便离开了王府。 …… 日子一天天过去,翠华庭和寿安堂的日子都肉眼可见的奢靡起来,数不清的珠宝被送进宁远侯府,供苏怜儿和老夫人挥霍。 沈听晚算着日子,看着苏怜儿把越来越多的钱拿去和方夷合作,好换取更大的利益,她知道,就快了,在过一段时间,就该收网了。 便提前叫人去准备好证据,只等着时机一到,就将证据递到府衙之内,叫她再也没有翻身的可能。 爬得越高,摔得越惨! 苏怜儿现在逍遥,可等着她的结果,就是一个死字! 这日,安王府书房。 “将军,我们的人得到消息,方夷今日会去见一位富商。是否要动手?” 墨风恭敬的跪在地上禀报。 他们已经盯了方夷很长一段时间,就等着时机一到便可以收网了。 可宋知寒听到墨风的话之后,却摇了摇头,拒绝了。 “还是没有确切证据,等你们将人抓了,方夷只要说他会见朋友,并没有谈生意,自然就要无罪释放。而且还会打草惊蛇,让他更加小心,往后再想要抓人,便更难了。” ------------ 第一百章:码头抓人 宋知寒说的这些,十分中肯。 方夷本就是一个多疑的性子,否则也不会一开始不直接带着苏怜儿去参与走私,也不带着她去见生意对象。 而只是拿了她的钱,再定时送银子回去。 若是一时着急被他发现端倪,恐怕之后只会隐藏的更深,连蛛丝马迹也不会被他们查到。 墨风听到宋知寒的话,心说的确是这个道理。 好在将军聪明,若是他自己,恐怕就要即刻动手,反而会被方夷抓到错处。 如此想着,墨风又开口问:“将军,那我们现在应该怎么办?” 宋知寒沉默了一会,才道:“仔细盯着方夷,叫人去偷听他和那个富商的谈话内容。他贩卖私盐这么长时间没有出过任何意外,想必也不仅仅只是小心。恐怕背后还有些其他人。 想要抓他,叫他无法翻身,那便一定要人赃俱获才行!” 听到宋知寒这些话,墨风连忙应声。 “是,属下明白!” 离开安王府之后,墨风便叫人去盯着方夷。 方夷并没有发现任何异常,按照约定赴约。 只不过他并不知道自己和那位富商相见之时,旁边已经有不少人在私下盯着了。 尤其是他们的所有谈话内容,都被人听了去。 二人约定了今晚子时会去码头进行私盐交易,一手交钱一手交货,随后并没有多说别的什么,便各自离开。 方夷的警备心很高,甚至是他离开了半个时辰之后,那个富商才又离开。 待到人全部走了,墨风也已经得到了手下回禀来的消息。 他不敢犹豫,连忙回安王府禀报给宋知寒。 宋知寒听到墨风的禀报之后点了点头,应了一声。 “好。安排好人提前设下埋伏,小心些,别让方夷察觉到了。” 方夷是个老狐狸,他让人在他身边监视了那么久,都没有找到什么机会。 今天,总算是让他抓到了这么一个人赃俱获的机会了。 今日,他就要将方夷等人一网打尽! “是。” 墨风应了,退了下去。 与此同时,宁远侯府内,苏怜儿也得到了方夷让人送来的消息,知道今晚码头有一场私盐交易,金额巨大,对方直接要走了方夷手里所有的私盐存货! 因为涉及的私盐太多,方夷担心会出问题,所以想让苏怜儿也派一部分人过去帮忙。 苏怜儿左思右想,侯府里是没有几个能用的人的。 而且若是她让侯府的人出面,老夫人就极有可能会知道她其实在搞私盐生意。 按照老夫人的脾气,怕是不会同意她再继续做下去。 而且还有一个沈听晚在那边盯着,恐怕自己一旦动用侯府的人,沈听晚就知道自己所做的这些事情了。 以她和沈听晚两个人之间这种情况,一旦被她知道,那自己表示只有死路一条。 苏怜儿不敢冒这样的险。 侯府的人不能用,苏怜儿就想到了她爹。 她爹也是商人,只不过做的都是小生意,每年赚来的银两也只能让家里生活稍微好一些罢了。 了尽管如此,他手里总归是有人可以用的。 倒不如让她爹也加入进来。 这样,不仅她手里能有人可用,她爹娘生活也能更加富裕一些。 想到此,苏怜儿便让丫鬟拿了笔墨给她,她亲自写了一封信,交给了丫鬟,吩咐道:“送去城东苏府,交给苏老爷。” “是。” 丫鬟应了,接过信。 苏怜儿想了想,又摘下腰间玉佩,递给了丫鬟:“把这个一块儿交给我爹,让他到了地方后用这块玉佩与人相认,另外,让他多带一些人,以防万一。” “是。” 丫鬟接过玉佩,就退了出去,送信和玉佩去了。 苏怜儿又让另一个丫鬟去了方家送信,将这件事知会了方夷。 是夜,子时,宋知寒带着一百精兵提早埋伏在了码头附近,借着夜色,遮掩身形,远远看着码头。 这会儿,早已经到了宵禁的时间,码头上早就没了人影。 没过多久,远处就传来了人声,远远能看见火光。 众人赶忙屏息凝神,知道是他们要等的人来了! 果然,很快,他们就看到方夷手举火把,带着几十个家丁正朝着码头走来。 这些家丁手中都推着一车麻袋,看样子,里面装着的都是私盐。 到了码头,方夷做了个手势,家丁们都停了下来,一群人就在原地等待。 没多久,又有一队人马举着火把来了。 为首的是个身宽体胖的中年男人,身上披着件清莲绒的灰鼠斗篷,正四处张望着,看着有些猥琐。 此人正是苏怜儿的父亲——苏逍。 苏逍手中紧握着苏怜儿让丫鬟拿来的玉佩,一双小眼睛在码头上四处搜寻着,在看到方夷以后,瞬间亮了起来。 他带着人朝着方夷走了过去。 方夷这会儿也注意到了苏逍这一伙人,因为不认识苏逍,他身后的小厮都紧张地握紧了手里的短刀。 苏逍在方夷正前方几米停了下来。 他看出氛围紧张,怕被方夷误伤,忙把手中玉佩对着方夷挥了挥,道:“方家主,别紧张,是自己人,我是苏姨娘派来帮你们的。” 方夷看到苏逍手中的玉佩,想起下午苏怜儿让人送来的信,这才放松下来,摆了摆手。 身后,小厮们也都放松下来。 苏逍带着人加入了方夷的队伍,对着方夷行礼,态度卑微恭敬:“方家主,之后还劳烦您多多关照。” 方夷上下打量了苏逍一眼,有些鄙夷,但想到此人是苏怜儿的父亲,还是点头,淡淡“嗯”了一声。 暗处,宋知寒和墨风对视了一眼。 墨风做口型道:“应该是苏怜儿的父亲苏逍,被苏怜儿叫来帮忙的。” 宋知寒颔首。 又等了一会儿,远处终于再次有动静传来。 这回来的为首之人身披一件石青革丝灰鼠披风,身后带的小厮都一身黑衣,同样推着车,车上放着的则是一口口大箱子。 方夷看到他,立马上前,对着他打招呼:“严老板,您可总算是来了。” “路上碰到点事,耽搁了。” 严玉说着目光落在了方夷身后那一车车麻袋之上,开口问道:“货都带来了?” ------------ 第一百零一章:共犯苏怜儿 听到严玉的话之后,方夷点了点头应了一声。 “带来了。” 随后,他又继续道:“我手中所有的存货都带来了,按照之前说的,总共有一千二百斤,严老板若是不放心,可以让人查看一番。” 他说着转身,随手打开其中一辆车上的麻袋。 严玉看见里面装的满满当当的全都是盐! 心中便已经有了数。 更何况,他和方夷合作了这么久,从来就没有出现过任何意外。 所以他也是相信方夷的。 这么想着,严玉便开口说道。 “好!严某对方老板还是很信任的。咱们都是合作多年的老伙伴了,就没必要再做查验这种生分的事情了。” 他说着,拍了拍手,身后的小厮立马打开了车上的箱子,里面装着的是满满当当的金银元宝! “银子我也都带来了。” 严玉道。 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两人正要让各自的手下去搬运对方车上的东西时,宋知寒一挥手,隐藏在暗处的精兵瞬间暴起。 “都给我住手!” 随着墨风一声令下,上百精兵手持长刀瞬间把人团团包围了起来。 “你们已经被我们包围了,私自售卖私盐,人赃并获,跟我们走一趟吧!” 墨风从精兵中走了出来,直直看向方夷几人。 方夷几人脸色瞬间变得惨白无比。 但他仍然没有要就此放弃的意思,而是狠声道:“他们人少,我们人多,不要怕!拼了!都给我上!” 他想的很清楚,这帮人不知道从哪儿得来的消息,知道自己今天会在码头与人交易,也不知道他们埋伏了多久,又看到了多少。 总之,如果就此跟他们回去,那就是死路一条! 若是和他们拼了,说不定还能逃出去,换来一线生机,东山再起! 随着方夷一声令下,他身后的小厮立马和精兵缠打在了一起。 方夷则一直在寻找空隙,想要趁着混战的时候跑出去。 然而,他刚找到空隙,遛出人群外,想要逃出生天时,就感觉脖颈一凉,身后,传来了冷厉的声音:“方家主,你这是要去哪儿?” 方夷惊恐地扭过头去,对上了宋知寒冰冷的双眼,久经沙场千万人中浴血厮杀出来的气势,不是他一个小小的家主可以抵挡的。 他当即双腿一软,就要跪倒在地,内心绝望。 完了! 这下全完了! 他虽然早就知道朝中有人一直在调查私盐,可也从来都不担心。 可是他也没想到,这一次奉命调查私盐一事的居然是宋知寒! 另一边,厮斗也已经结束了。 尽管方夷等人带来的小厮多,但是那三脚猫的功夫根本就不够宋知寒带来的一百精兵看的。 墨风吩咐手下控制好这些人,免得有人想要逃跑,又让人清点了私盐和银两,到了宋知寒面前回禀:“回将军,共查货私盐一千二百斤,白银三千两。” “好,带走。” 宋知寒冷声吩咐道。 “是。” 墨风应了,羁押着一众人等跟在宋知寒身后离开。 方夷等人被直接关入了大牢,方家当晚就被封家了,方家所有人也都被抓了起来。 这一夜,城东不停传来哭喊声和叫冤声。 次日,方家涉嫌倒卖私盐,被平西大将军宋知寒抓了个人赃并获的消息很快传遍了整个京城。 大牢内,方夷被捆绑在行刑架上,已经没有了往日的贵气。 他一身衣裳都被鞭子抽烂了,露出的皮肤上满是血污鞭痕,一头长发同样凌乱不堪,遮挡住了大半张脸。 “说,还有谁与你合谋?” 他的面前,墨风手持长鞭,声音冰冷,开口问道。 “还有苏怜儿,宁远侯府的苏姨娘,苏怜儿。” 方夷一字一顿,声音微弱。 这会儿,他已经没了求生的欲望,他只想把苏怜儿也拉下水! 之前,他与别的富商在码头交易了这么多次,从来没有出事过,唯独这一次,他传信给了苏怜儿,让苏怜儿找人帮忙,结果就出事了! 一定是苏怜儿那边出了什么问题,把这件事泄露了出去! 他恨! 早知道他开始就不应该相信苏怜儿,食鼎楼的教训已经足够,苏怜儿就是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家伙! 可如今,他就算再恨也来不及了,只能一口咬死苏怜儿,拉着她一起下地狱! 这虽然也是宋知寒想要得到的结果,可也远远不仅如此。 私盐,事关重大,若是朝中没有人帮他们谋划,以方夷一开始一个胭脂铺老板的身份,是远远没有机会将这生意做得这么大的。 一次走私,就能换来六千两纹银,这么多年,方夷恐怕在里面赚了几百万两不止,就算是上千万两也是有可能的! 可是将整个方家全都查抄之后,却并没有那么多的银子。 剩下的那些,总得有个去处! 宋知寒示意墨风先随自己去将苏怜儿抓回来下了大狱,在想办法继续严刑拷打,逼问方夷背后之人到底是谁! 另一边,宁远侯府,翠华庭中。 苏怜儿同样听说了方夷被抓的事情,心中慌乱的不行。 她都找了她爹过去帮忙了,行事都已经这么小心了,怎么还会被抓? 而且,朝廷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查私盐的?又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盯上方家的? 她身为宁远侯府的姨娘,为什么之前一点风声也没有听说过? 想到方夷很有可能会受不了严刑拷打,将她一块儿招供出来,她心里就更加慌乱害怕的不行。 “快,拿纸笔来。” 她急急吩咐丫鬟道。 “是。” 丫鬟应了,给她拿了纸笔,苏怜儿接过,写了一封信给裴云舟,向裴云舟求救。 她知道裴云舟这么爱她,肯定不会看她就这么因为倒卖私盐死了! 况且,她倒卖私盐也是为了裴云舟在外的生活能好过一些,为了裴慎能读的起书,请的了昂贵的先生! 她做这一切,都是为了宁远侯府,宁远侯府绝对不能就这么见死不救! 裴云舟如今不方便出面,但是还有老夫人,老夫人一定有办法把她从牢里捞出来! 她写信给裴云舟,就是要裴云舟找老夫人求救! 老夫人最疼裴云舟与裴慎,到时候一定会想办法的! 一封信她颤抖着手写完,交给了丫鬟,叮嘱道:“一定要亲自把信交到二爷手里,让他尽快写信给母亲,让她救我!” “是。” 丫鬟应了,也知道事态紧急,接过信封就跑了出去。 丫鬟刚走,外头就传来了一阵喧闹之声,有门生一路跑一路朝着院子里大喊:“不好了!平西大将军带着人把宁远侯府围起来了!说要捉拿倒卖私盐的重犯!” 苏怜儿当即身子一软,差点跌坐在地上。 方夷居然这么快就把她给供了出来! 他们居然来的如此之快! ------------ 第一百零二章:抓人 寿安堂中,老夫人总觉得左眼皮跳个不停,心下烦乱,怎么都无法安定下来,好像有什么大事要发生。 她正要吩咐赵嬷嬷出去打听打听,外头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就听见了门生的喊声。 当即身子就僵住了,还以为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 捉拿倒卖私盐的重犯? 他们府中,哪有什么人倒卖私盐? 方家可是刚因为倒卖私盐被封了家,若是他们也沾上了私盐,那可就彻底完了! 她猛的站了起来,就朝着外面走去。 一定是有什么误会! 这么大的屎盆子,绝对不能扣在她宁远侯府头上! 宁远侯府的名声本就不好,若是再被扣上这么个大帽子,说不得就是个抄家查封的下场! 这让老夫人如何能够不着急! 凝香院中,沈听晚同样听说了方家被查出倒卖私盐一事,已经被抄家了,还有些诧异。 按照前世的时间线来说,方夷这会儿还没有被抓,距离他被抓还有许久,而且他也不是在码头上与人交易被抓的! 更别说,自己原本准备的那些证据,都还没有送到府衙手中。 是谁的本事这么大,竟然能够抓到方夷? 连忙询问清云,“清云,抓方夷的是谁?” “是平西大将军,宋知寒!” 清云打听的清楚,自然知道是谁。 在听说是宋知寒破获了私盐一事之后,沈听晚心中的疑惑就渐渐消散了下去,脑海中不由自主浮现出了宋知寒的身影。 宋知寒的能力有目共睹,如果是他,提早把方夷抓出来,也就不奇怪了。 方夷既然落网,苏怜儿怕是也快了,方夷绝对不会不把苏怜儿招供出来,说不定还会把被抓全都怪在苏怜儿头上。 沈听晚正寻思着,玉钏就从外跑了进来:“夫人,外头出事了!” “出什么事了?” 沈听晚闻言,连忙开口问道。 “平西大将军带着侍卫闯进来了!说是要捉拿倒卖私盐的重犯!老夫人已经往前厅方向赶过去了,咱们也快过去看看吧。” 清云道。 “好。” 沈听晚点头应了,心中有些诧异宋知寒审问犯人的效率居然如此之高! 她站起身,带着清云去往前厅。 整个宁远侯府之中,能够和私盐扯上关系的,自然是只有苏怜儿一个。 所以沈听晚并不着急。 反而是以一种看好戏的心态过去的。 沈听晚到的时候,老夫人已经先她一步到了。 看着把宁远侯府里三层外三层围的死死的精兵,老夫人脸色难看:“大将军这是什么意思?” “老夫人。” 宋知寒对着老夫人行礼,态度虽然恭敬,眼神中却带着几分讥诮不屑。 “您还不知道吧?宁远侯府的苏姨娘与城东方家合谋贩卖私盐,牟利巨大!如今,方夷已经捉拿归案,把苏怜儿供了出来,本将军此次来是将她带回去受审的!” 老夫人听到宋知寒的这些话之后,猛的瞪大了眼睛,身子摇摇欲坠,不敢置信的开口说道, “这怎么可能?苏怜儿不过是个小小的商户之女,怎么会和倒卖私盐扯上关系?” 赵嬷嬷眼看着老夫人就要摔倒,赶忙上前,一把扶住了老夫人。 宋知寒看到老夫人这幅模样,心中冷笑一声,继续开口说道。 “方夷已经全部招供了,并且,我们在抓到方夷的同时,还抓到了苏姨娘的亲生父亲。” 老夫人还是难以置信,苏怜儿不是说她爹做得好生意,才赚了那么多银子的吗,怎么会……怎么会是贩卖私盐这种砍头的勾当! 这可叫她如何是好! 老夫人脑子转的飞快。 宋知寒却已经不再搭理她,只径直吩咐墨风:“带人将苏怜儿从院中带出来。” “是。” 墨风闻言,立刻应声,就要带着身后的几个人去抓苏怜儿。 “清云,给将军指个路,带他们去找苏姨娘。” 沈听晚不咸不淡的开口说道。 墨风毕竟是外男,也不识路,让他自己进去找苏姨娘终究有些不妥。 她这话一出,宋知寒和老夫人都看了过来。 老夫人的眼神怨毒。 宋知寒的眼神里却带着难以言喻的意味。 上次一别,他不知道多久没有见到沈听晚了。 如今,再次相见,还是以办公事的名义。 不过他看到沈听晚在宁远侯府过得很好,没有和前世一样任由老夫人欺骗,总算懂得了反击,还成功把苏怜儿拖下了水,心中一阵欣慰。 她越来越像当初那个在白鹿书院大放光芒的女子了。 “末将谢过裴夫人。” 墨风对着沈听晚行礼,在清云的带领下进了内宅。 老夫人低声训斥沈听晚,“你多什么嘴!” 沈听晚看了老夫人一眼,心中冷笑一声,开口道。 “母亲难不成是老糊涂了?贩卖私盐这样的罪名究竟有多大?难道还用我说吗?如今宋将军都已经带着人来做苏怜儿了,那就意味着她在这件事之中当真是参与了! 若是现在母亲还不速速和她撇清关系,难不成是要等着整个宁远侯府都被她拉下水吗? 我说这些话,也只不过是为了向宋将军表明,我们并不知道苏怜儿做的这一切事情!” 沈听晚的语气不算恭敬,可是她的这些话说完之后,老夫人便不再开口了。 因为她明白,沈听晚说的这些没有任何问题。 若是在这种时候,她还为了苏怜儿说好话,以宋知寒这幅冷面无情的样子,说不得就要把她也一起抓进大牢里去,好好审问一下是不是和贩卖私盐的案子有关。 别的不说,就她这把老骨头,就算是不被人用刑,在那阴寒潮湿的大牢里面待上几天,也要没了大半条命! 老夫人不说话,心中焦急的等着结果。 很快,墨风等人就押着苏怜儿走了出来。 苏怜儿被两个侍卫反剪着双手,姿态狼狈,还在不停地挣扎着:“你们放开我!我是被冤枉的,我没有倒卖私盐!” “你是不是被冤枉的,带回去审问一番就知道了。刑部不会冤枉任何一个好人,同样,也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坏人!” 宋知寒的声音在苏怜儿面前响起。 ------------ 第一百零三章:听晚,你帮帮苏怜儿吧 苏怜儿抬头,对上宋知寒的眼睛,只觉得从头到脚升起一股恶寒来。 宋知寒的威压太重,她不敢再争辩。 老夫人这会儿也看向了苏怜儿,目光审视:“苏怜儿,你不是说这些银子是你爹做生意赚来的吗?怎么就成了与人合谋贩卖私盐了!” 苏怜儿根本不敢看老夫人的眼睛,也不敢说事情的经过,只红着眼圈哀求:“母亲,求你,救救我!救救我!母亲!慎儿不能没有娘啊!” 这会儿,老夫人成了苏怜儿唯一的救命稻草。 她还不想死! 看苏怜儿这幅心虚的样子,在联想到这段时间以来苏怜儿不断地给她钱,她每每问起她爹的生意,她都是搪塞过去的。 老夫人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宋知寒说的怕是都是真的! 苏怜儿确实参与了贩卖私盐一事! 要知道,贩卖私盐可是重罪! 搞不好,他们整个宁远侯府都是要受到牵连的! 就算,他们没有因为苏怜儿受到牵连,裴慎作为苏怜儿的亲生儿子,这辈子也完了! 苏怜儿还真是胆大包天,为了银两,什么事情都做的出来! 还敢瞒着她,撒谎欺骗她! 简直就是不知道死字怎么写的! 沈听晚看着老夫人,心中冷笑。 按照这段时间苏怜儿谋取的利益来看,已经足够她判个死刑的了! 就是不知道老夫人舍不舍得豁出去这一张老脸,去到处给她求情,把她救回来! 不过有宋知寒监察,怕是老夫人有心托人救她,也没机会了。 “老夫人,若是没什么别的事情,人,我们就带走了。” 宋知寒语气冰寒的继续道,一副公事公办的模样。 “母亲,救我!你一定要救我啊!母亲!” 眼看着宋知寒就要带她走了,苏怜儿再次大喊起来:“慎儿不能没有娘啊!母亲,为了慎儿,你也要救我!” “把她的嘴给我堵上!” 宋知寒冷声呵斥。 “是!” 压着苏怜儿的两个人立刻脱了鞋子袜子,把袜子一把塞进了苏怜儿嘴中。 苏怜儿被突如其来的臭气熏得差点没两眼一翻晕过去。 这下,她是彻底发不出声音来了,只能瞪着一双眼睛死死盯着老夫人,眼神之中满是恳求。 宋知寒对着老夫人行礼告辞,就这么拖着苏怜儿离开了。 随着乌泱泱的士兵散去,宁远侯府又恢复了寂静。 老夫人只感觉浑身都瘫软了下来,满脑子都是“家门不幸”四个大字! 这件事若是处理不好,遭殃的不只是苏怜儿,还有整个宁远侯府! 沈听晚冷眼旁观完了全过程,转身就要离开。 老夫人眼角余光看到沈听晚,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猛然开口:“听晚,你等等!” 沈听晚被她这一声呼喊停下脚步,转过头来,看向老夫人。 “怎么了,母亲?” 沈听晚的眼神中满是疑惑:“您还有什么事吗?” “听晚,你帮帮苏怜儿吧。” 老夫人咬了咬牙,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开口说道。 苏怜儿所犯事大,她就算再不想救下苏怜儿这个除了会闯祸以外一无是处的东西,为了裴慎,也必须救! 只是救回来,她也不会再继续留着她了! 这人就是个祸害! 再这么让她继续留在宁远侯府,只会不停地给侯府惹来灾祸,拖累裴慎! 她不可能永远和这一次一样,跟在苏怜儿身后,给她擦屁股! 沈听晚听到老夫人这些话,就仿佛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一般,冷笑了一声:“母亲这话说的好笑,苏怜儿私售私盐,这可是重罪!我怎么帮她?” 老夫人还真是打的一手好主意,居然还想让她帮苏怜儿脱罪! 只不过,她不知道,苏怜儿有现在这个结果,都是自己一手促成的。 她现在求自己救苏怜儿,那可真是找错了人。 老夫人听着沈听晚的这些话,心里也有些发虚。 都是到了现在这种时候,她也只能让沈听晚出手。 想到这里,她便开口说道。 “你是镇国公府的嫡女,又是宁远侯府的主母,况且,先前安王妃还邀请你去参加过安王府的赏花宴,你与安王妃也算相识,这次的案子也是安王世子主持的……” 老夫人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看着沈听晚的神色没有什么太大的变化,这才继续道:“说不定他能看在这些面子上,把苏怜儿摘出来。” “母亲,你怕不是老糊涂了吧?” 沈听晚脸上表情虽然没有什么变化,可是说话的语气却十分凌厉,带着冷笑和嘲讽,丝毫不留情面。 “你以为安王世子还只是一个普通的世子吗?他如今是平西大将军!你觉得他会因为我去参加过他母亲的赏花宴就给我这份面子,给苏怜儿开脱罪名,以公谋私吗?” 老夫人被沈听晚说的更加心虚。 她自然知道不可能。 但是她不相信沈听晚没有别的法子! 这么想着,老夫人便再次开了口。 “听晚,母亲知道,你是有能力的,只要你想,一定能把苏怜儿从牢里捞出来,你就救救她这一次吧!你也知道,私盐不是小罪,她若是实锤了,倒霉的是我们整个宁远侯府啊!” “私盐是她一个人售的,与我何干?当初可是母亲你非要让她进门的!” 沈听晚嗤笑了一声:“母亲放心吧,宋将军不是不分是非之人,只要母亲没有参与私盐一事,就不会受到牵连,顶多就是宁远侯府因为苏怜儿丢丢面子罢了。不过,自从苏怜儿进门以后,宁远侯府因为她,丢脸的次数还少吗?” 老夫人一听这话,顿时急了。 “当初确实是我非要她进门,可那不是看在她给云舟生了个儿子的面子上吗?我是宁远侯府的老夫人,总不能让云舟的血脉流落在外吧?” “况且,我也没有想到她进府之后居然会如此不安分,惹出这么多的事情来!若是我早知道,绝不会让她进门!” 老夫人说到此,在心中叹了口气,十分后悔。 不过很快,她又整理好心情,冲着沈听晚继续开口。 “听晚,你就看在裴慎和云舟的面子上,救救她吧!若是苏怜儿当真因为此事丢了性命,裴慎就完了!” ------------ 第一百零四章:裴云舟的信 老夫人言辞诚恳,可是沈听晚听到之后,却是十分的不以为然。 “我身为镇国公府嫡女,当初嫁到宁远侯府,说不是下嫁也是下嫁,女乒应该知道,当初若不是我嫁过来,宁远侯府如今又是什么光景。” “可是裴云舟他根本就不管这些,我同他成婚到现在不过五年光景,我守了五年寡,可是裴慎却是一个五岁的孩子!” “这意味着什么,母亲难道还要我明说?若我真是揪着这一点不放,恐怕现在,我已经回了镇国公府,和宁远侯府再也没有任何关系了!” “一个外室,一个外室子,我肯让他们进侯府的门,已经是我看在裴云舟的面子上足够宽容了。” “怎的如今苏怜儿犯下了如此大的错,还要我去救她吗?裴慎如何,与我何干?左右不过是个庶子,连童生试都没过的废物,就算没有苏怜儿这回事,将来怕是也不会有什么大造化。” 一听这话,老夫人顿时不高兴了。 沈听晚这一句句的,又是贬低宁远侯府,又是贬低她儿子,又是贬低裴慎的,叫她如何能够不生气? 哪怕沈听晚说的这些就是事实也不行! 于是,下一刻,老夫人就不满的开了口。 “他才五岁,没有过童生试不是很正常吗?裴修齐也是七岁才拿了案首的,你怎么能对一个五岁的孩子如此苛刻?” 老夫人表情难看,继续道:“裴慎是庶子没错,但他也是云舟的血脉啊!你就忍心看他因为苏怜儿被毁了一辈子吗?” “有什么不忍心的?” 沈听晚冷笑一声,反问老夫人:“苏怜儿我救不了,母亲,不管你怎么说,我都不会答应的,要救你就自己救吧!母亲身为宁远侯府的老夫人,总不会没有办法救苏怜儿吧?” 她心中只觉得可笑。 老夫人还真是有足够多的理由给裴慎开脱! 况且,她若是真的想要救苏怜儿,凭借自己也能救! 只不过是要丢光她这一张老脸,彻底磨灭掉宁远侯府早些年积攒的好人脉与人情罢了! 老夫人让她救,无非就是舍弃不了这些。 如今,她既然不愿意救,就要看老夫人舍不舍得了! 老夫人看沈听晚语气如此坚决,是真的不愿意出面救苏怜儿,心里气急。 沈听晚说的确实不错,她确实有能力救苏怜儿。 只是,要她为了苏怜儿,舍弃这张老脸,还要动用宁远侯府积攒这么多年的人情,她怎么舍得? 可是,不舍得,又有什么办法呢! 造孽! 实在是造孽啊! 她怎么就如此命苦! 本该是安享晚年的时候,却还要豁出这一张老脸去救人! 还要操心这个,操心那个! 沈听晚见老夫人的表情就能够猜到她心里现在是什么想法,她心中冷笑,对这老夫人开口道。 “母亲若是没有别的事情的话,儿媳就先告退了。” 说完之后,沈听晚对着老夫人行了一个礼,便直接转身离开了。 …… 苏怜儿与城东方家勾结,涉嫌倒卖私盐一事很快传遍了整个京城。 与此同时,京都小巷子中,裴云舟也收到了苏怜儿让丫鬟送来的信。 他打开一看,瞬间急了。 苏怜儿这段时间给他寄的钱居然都是倒卖私盐来的! 她如今居然还因为这件事被宋知寒给抓走了! 信中言辞恳切,句句悲痛,叫裴云舟也是一阵动容。 一想到苏怜儿这样做都是为了他,他心中又感动又愧疚。 要知道,倒卖私盐可是重罪,苏怜儿为了他,居然牺牲至此! 他无论如何,也要把苏怜儿救出来! 可他自己不好出面,便也只能求助老夫人。 他三下五除二写了回信,递给了丫鬟,道:“一定要让母亲尽快想办法,把怜儿救出来。” “是。” 丫鬟应了,拿着信就往宁远侯府的方向赶了过去。 现在这种时候,时间就是生命,一点也耽误不得。 毕竟他们谁都说不好,苏怜儿在大牢中会不会受不住刑罚,说出什么不该说的事情来! 当天晚上,寿安堂中,老夫人就收到了裴云舟的信。 自从她写信给裴云舟,让他省着点用钱,自己没有钱再给他了以后,裴云舟就再也没有让人给她来过信了。 如今,裴云舟又突然来信了,老夫人心中总算有了一些安慰。 毕竟那么久没有见到裴云舟,她心中还是十分挂念这个儿子的。 可是当老夫人把信展开,从头看到尾以后,脸上就瞬间难看了下来。 她狠狠将信扔到了地上:“苏怜儿,苏怜儿,如今,他的眼里心里都只有苏怜儿,哪里还有我这个母亲!” 老夫人气的声音都在颤抖:“这么长时间没有来信,不知道问一问我在府里的情况,身体是否康健,只知道询问苏怜儿的情况,只知道让我想办法救苏怜儿!我怎么就生了这么个不孝子啊!” 她越想越气,整个人晃晃悠悠的,仿佛被气的不行,几乎就要立刻栽倒下去。 赵嬷嬷一看这架势,连忙上前扶住老夫人的身体。 “老夫人,您消消气,莫要因为苏姨娘,气坏了身子。” 赵嬷嬷开口安抚老夫人:“二爷如此,也是被苏姨娘迷惑了心智,不能怪他。” “这个贱女人,简直就是个搅家精!” 老夫人听到赵嬷嬷的话之后,怒骂一声,恨得牙痒痒。 若不是苏怜儿迷惑,她的儿子本应该听话孝顺,顺着自己安排的路一直走下去,又怎么会变成现在这种情况。 若不是苏怜儿,她宁远侯府在京中的名声又怎么会一差再差,落得如今的地步! 这一切都是因为苏怜儿! 老夫人恨不得亲手杀了苏怜儿! 她是真希望她就这么因为倒卖私盐死了! 但是她不能! 苏怜儿得死,但不能是因为倒卖私盐死的! 为了裴慎,为了宁远侯府的脸面,她也要救出苏怜儿,然后让她干干净净,清清白白地去死! 想到这里,老夫人逐渐冷静下来,吩咐赵嬷嬷:“让人给云舟回信,告诉他,我会想办法救苏怜儿出来,让他不用担心,在外好好照顾自己。” 再怎么说,裴云舟也是自己的亲生儿子。 她还是对裴云舟心软。 她相信,裴云舟现在这样,是被苏怜儿迷惑了,就像赵嬷嬷说的一样,等苏怜儿死了,裴云舟就能好起来了! “是。” 赵嬷嬷听到老夫人的话,连忙应声。 ------------ 第一百零五章:入牢 凝香院内,清云愤愤不平的开口说道:“老夫人可真好意思!居然还想让夫人您去想办法救苏姨娘出来!” “你又不是第一天认识她了。” 沈听晚轻笑。 在苏怜儿被抓走的时候,她就想过老夫人不会这么善罢甘休,就让苏怜儿以贩卖私盐的罪名被处死的。 无他,苏怜儿毕竟是裴慎的亲生母亲。 哪怕是为了裴慎,苏怜儿也不能就这么死了! 听到沈听晚的话,清云撇了撇嘴,却也明白,老夫人就是这么个人,气也没用。 不过,很快,清云又想到了苏怜儿身上,连忙道。 “夫人,老夫人真的会想办法把苏姨娘救出来吗?” “若是奴婢站在她那个角度上,心中如今怕是也要恨死苏姨娘了?这才进门多久,就搞出一样又一样的事情来。” 清云的话,不假,可是沈听晚听到之后,却开口答道。 “恨是一回事,要是有能力救,还是会救的。只不过怕是没那么容易。” 这次私盐的事情是宋知寒在查。 这可与前世不同。 也许,正是因为换了个人,所以私盐的事情被提前查了出来。 安王一家和宁远侯府可没有什么交情,与老夫人更是如此,宋知寒怕是不会这么轻易放苏怜儿离开。 不过,就算老夫人成功把苏怜儿救了出来,苏怜儿也活不了多久了。 老夫人这会儿怕是已经把苏怜儿当成一个祸害了,为了裴慎,她也会想办法杀了苏怜儿! 沈听晚不再说话,心思飘了不知道多远。 …… 刑部大牢中,弥漫着一股鲜血的腥味与不知名的臭味,随处可以听见犯人因为痛苦而发出的哀嚎声。 这儿关押的都是一些犯了重罪被判刑的穷凶极恶之人。 这时候,有脚步声从外面传了进来。 犯人们都好奇地抬头看了过去,想要知道又是谁被抓了进来。 接着,他们就看见两个衙役羁押着一个穿着华丽,打扮精致的女子走了进来。 苏怜儿嘴中还被堵着臭袜子,一路上被熏得连连干呕翻白眼。 到了这儿,已经没了反抗的力气了。 她任由衙役把她拖到了一间牢房门口。 大门被打开,她被一把推了进去,一个没站稳,径直摔倒在了地上。 她的身后,牢门被关上,重新上了锁。 她从地上爬起来,双手总算没了束缚,忙把口中的袜子取了出来,扔在了地上,迎面而来的血腥味与臭味熏得她再次干呕,眼泪都快冒出来了。 “还真是娇气,也不知道是哪儿的小姐夫人,犯了什么罪,被和我们关到一块儿。” 她的身边,响起了一道讥讽的声音。 苏怜儿抬头,看到一个衣衫破烂,满身鞭痕的女子就站在她面前,目露鄙夷看着她。 她上下打量苏怜儿的衣裳,脸上浮现些许扭曲嫉妒的神情来:“长得倒是漂亮,可惜到了牢里,这份漂亮,怕是要惹来灾祸。” 她说着嗤笑了一声,蹲下身子,一把拧过苏怜儿的脸,伸手在苏怜儿脸上划过。 尖利的指甲划过苏怜儿娇嫩的皮肤,仿佛也划在苏怜儿心里,让的苏怜儿浑身不由自主起了一阵鸡皮疙瘩。 女子身上带着一股腐烂物的臭味以及血腥味,她的脸上遍布刀痕,皮肉翻卷,早已分辨不出本来的样貌,只显得分外狰狞可怖。 苏怜儿下意识推开了女子的手,像是碰到了什么恐怖的东西,连忙往后退了两步,有些嫌恶的开口说道:“别碰我!” 女子的手被推开,也有些恼怒。 她狠狠一巴掌打在苏怜儿脸上,骂道:“你个贱人!还敢推我?别在这敬酒不吃吃罚酒!进了这里的人都是要判死罪的!你以为你还是什么世家夫人小姐吗?” 苏怜儿被打的脸偏到一边,女子尖利的指甲在她脸上留下一道抓痕,鲜血登时就涌了出来。 “我和你们可不一样!会有人来救我的!我不会死的!” 苏怜儿吃痛,捂着自己的脸,昂着头,眼中满是恨意,喊道。 她相信,哪怕是为了裴慎,老夫人也一定会救她出去! 女子只是不屑地嗤笑了一声,站起身来:“那就看看是你的家人先来救你,还是你先在大牢里被折磨死吧!” 她这话说完,苏怜儿心中猛地一颤,下意识问她。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苏怜儿心中一阵恶寒。 女子却没有再理睬她,只找了个角落就坐了下来,闭上了眼睛,好像是睡着了。 苏怜儿见状,也只能找了个角落蹲了下来,把自己蜷缩成了一团。 外头,还时不时传来犯人的惨叫声,好像在承受什么极其痛苦的刑法。 每一声惨叫传来,苏怜儿都会吓得浑身颤抖瑟缩一下,再看那女子,却已经睡熟了,丝毫没有被惊醒,好像早就已经习惯麻木了。 苏怜儿内心不由更加恐惧起来,祈祷着老夫人能早些把她从牢里救出去。 到了晚间,牢门再次被打开,苏怜儿抬头看去,就见衙役将一个被打的半死不活的男人扔了进来,随着扔进来的还有三碗饭。 女子听到动静,睁开眼睛就扑了上去,抢过其中一碗饭就吃了起来。 苏怜儿的肚子也饿的咕噜噜叫了起来。 自从被关进来以后,她还没吃过东西。 她从地上爬了起来,同样捡起一个碗,可是凑近一看,却是发霉的馒头和分不清本来样貌还散发着一股恶臭味的菜。 苏怜儿下意识干呕了一声,就把碗扔在了地上。 女子看着苏怜儿嫌恶的样子,嗤笑了一声,三下五除二吃完了手中的饭,又拿起苏怜儿扔在地上的,吃了起来。 苏怜儿看着女子狼吞虎咽的模样,胃里一阵翻滚,内心恐惧不已。 她不敢想象,自己要在这里关上多少天,今儿不过一天,她就已经受不了了。 在看地上被推进来的男子,这会儿好像也终于缓了过来。 他从地上爬了起来,打量起了牢门里的环境。 因为疼痛,他还时不时发出抽气声。 ------------ 第一百零六章:苏怜儿受刑 苏怜儿听到这声音之后,顿时觉得有些熟悉,便看向男子的脸,这才发现男子不是别人,居然是方家家主方夷! 方夷这会儿哪里还有之前的雍容华贵,一身上好的衣裳料子都已经被鞭子抽烂了,露出来的肌肤上也满是血痕,一头长发更是乱糟糟地披散在脸上,遮住了大半张脸,看着狼狈不堪。 方夷也认出了苏怜儿,激动地就要朝苏怜儿扑来,眸中满是愤恨:“是不是你?是不是你出卖了我们!” 苏怜儿吓了一跳,连连后退,解释道:“不是我!我和你都是一条绳上的蚂蚱!我出卖你做什么?而且我爹都是跟你一块儿去的!我疯了吗?你没看见我也被抓进来了吗?” 可是方夷这时候压根就听不进去她的这些话,只骂道。 “如果不是你这个贱人,怎么你一加入,没多久我们就被发现了?就算不是你,也和你脱不了关系!肯定是你那儿出了什么差错,有人泄了密!” 方夷一口咬死就是苏怜儿的原因,张牙舞爪扑过来打苏怜儿。 苏怜儿拼命挣扎,口中不停喊着“救命”。 这边的动静被牢里的狱卒听见,狱卒不耐烦地嚷嚷:“吵吵什么?这么有精力,我看是受刑还不够多!” 一声呵斥下来,方夷立马停手了,苏怜儿也不敢嚷嚷了。 方夷和那女子身上的伤她都看在眼里,白日不停传来的惨叫声也都历历在目,她可不想挨打! 牢房里又安静下来。 狱卒恶狠狠瞪了三人一眼,便走了。 苏怜儿惴惴不安在牢中过了一夜。 翌日一早,牢门就被人从外打开了,狱卒一把将苏怜儿从地上拽了起来,就往外拖。 “带她走,将军要亲自审问她!” 领头的狱卒吩咐道。 苏怜儿听到这话之后,顿时吓得拼命挣扎起来。 审问?在牢里的审问能是什么?不过就是先上一顿刑法,杀杀锐气,再逼问一顿。 若是全都招了,那还好说,若是有一句假话,便是更重的一番刑罚! 尤其是昨天已经看到了方夷的凄惨模样,苏怜儿心中更是还怕。 可是那些狱卒又怎么会给她机会,直接上手将她抓住。 苏怜儿又惊又惧,连忙叫嚷起来:“你们放开我!你们不能动我,我是宁远侯府的姨娘!你们放开我!” 然而,根本没有人搭理她,这几个狱卒很快就把她拖到了外面,上了行刑架。 宋知寒端坐在苏怜儿面前,眸光冰冷的看着苏怜儿。 “我是被冤枉的,我没有倒卖私盐,你们不能对我动刑,你们这是屈打成招!” 苏怜儿犹自在挣扎。 宋知寒听到她的话之后,却是冷笑一声。 “是不是被冤枉的,要审了才知道。” 他说话的声音十分冷硬,丝毫没有要放过审问苏怜儿的意思。 而随着他刚刚的那句话落下,狱卒便立刻扬起了鞭子,狠狠抽在了苏怜儿身上。 沾了盐水的鞭子用力抽打在苏怜儿身上,没几鞭子下去,苏怜儿身上的衣裳就彻底烂了,露出来的肌肤上也多出来了一道道鲜红的血痕。 苏怜儿痛的放声惨叫。 她虽然只是小商户的女儿,可是自幼也是被娇宠长大的,哪里受过这样的刑罚? 几鞭子下去,苏怜儿就承受不住,晕死了过去。 “泼冷水,把她泼醒。” 宋知寒看她晕过去了,吩咐狱卒道。 “是。” 狱卒连忙应了,扭头去端水来。 一盆冷水被瞬间泼在苏怜儿身上。 身上的伤口碰到水,疼的苏怜儿又从昏迷中醒了过来,脸上表情狰狞扭曲。 这会儿,她已经没有喊的力气了,只死死盯着宋知寒。 “既然醒了,那就继续,什么时候招了,什么时候停下来。” 宋知寒冷声吩咐道。 “是。” 狱卒应了,再次扬起鞭子,抽打在苏怜儿身上。 然而,不管狱卒怎么打,苏怜儿都死死咬着嘴唇,不肯说一句话。 她清楚,她若是不招,老夫人还会想办法救她。 可她若是招了,那就真的完了! 狱卒打累了,苏怜儿身上也已经没有一块好肉了,她记不清自己晕过去多少次,又被用冷水泼醒了多少次,身上的伤口都已经疼的麻木了。 “既然用鞭子抽没用,那就上烙铁。” 宋知寒冷声道。 骨头倒是硬,这会儿知道招供就是死路一条了? 他在心里嗤笑了一声。 “是。” 狱卒应了,将烙铁放在火上烤的通红,随后在苏怜儿惊恐的目光中狠狠按在了她的胳膊上。 苏怜儿痛的大叫,双手双脚拼命挣扎起来,却怎么也无法挣脱束缚。 狱卒在将烙铁拿开的时候,苏怜儿胳膊上的皮肤已经被烧焦烧烂,映衬着她本就因为受刑狼狈苍白而又冷汗岑岑的脸,多了几分凄惨。 他如此折磨苏怜儿,可不仅仅只是因为贩卖私盐一事,更多的,是为了沈听晚去报复苏怜儿,为沈听晚出气。 他人不知道真相,可是他知道。 他清楚记得,苏怜儿,裴云舟和裴慎一家三口的温馨场面。 也清楚的记得,他从寒水中捞出来的根根白骨。 她们阴谋诡计害沈听晚,如今,也只不过是暂且收回来的一点利息罢了! 若不是想要让沈听晚自己去认清真相,自我拯救,他恐怕早就想办法闯进宁远侯府,将苏怜儿,裴慎和老夫人全都直接砍杀! 宋知寒强自压下心中愤怒,站起身来,朝着苏怜儿那边走了过去。 一直走到近前,才低头看着她,语气冰冷的问道。 “苏怜儿,你招不招?” “我没有倒卖私盐,我是被冤枉的,我要招什么?” 苏怜儿一字一顿,声音十分虚弱。 不过,这正和宋知寒的想法。 她若是那么快就招了,自己准备好的那些刑法,又该怎么用到她身上? 宋知寒的嘴角扯出一抹笑来。 “好,那就继续。” 这话说完,他又重新坐回了椅子上:“上拶刑!” 随着他一声令下,狱卒拿来了绳子,穿过五根木棍,套住了苏怜儿的手指,用力收紧。 苏怜儿瞬间疼的整张脸都扭曲了。 她已经没有力气惨叫了,只疼的浑身冒冷汗。 十指连心,这样的痛苦,不是一般人能够承受的。 ------------ 第一百零七章:总得有个人背锅 一天的时间下来,苏怜儿不知道被绑在行刑架上受了多少种刑罚。 到最后,她被狱卒从行刑架上放下来的时候,已经没有办法自己站着了,径直就要朝地上扑倒,还是狱卒嫌弃地一把拽住了她,把她朝牢房的方向拖。 牢门被打开,苏怜儿像一条死狗一样被狱卒扔了进去。 她一把扑倒在地上,浑身都痛,只觉得这一天从来没有如此漫长过。 不过好在,今天总算是熬了过去,她没有招供。 她只能希望老夫人早点把她救出去,不然,再这么继续下去,她怕自己哪一天会承受不住,认了罪。 “受刑的滋味不好受吧?” 耳旁,响起方夷的声音:“我劝你别再继续挣扎了,早点认了,还能少受点罪,不然,宋将军有的是法子折磨你。” 苏怜儿对着他那张脸,狠狠唾了一声:“我知道,就是你把我供出来的,是不是?你一个大男人,还没我一个女子能抗,可真是没用!” “你!” 方夷气的不行,一巴掌打在了苏怜儿脸上。 苏怜儿吃痛,想要打回去,却根本没有动弹的力气。 方夷像是知道这一点,拳头雨水一般砸在了苏怜儿身上。 方夷将苏怜儿招供出来,自然是为了转移视线,保护他背后真正的主子。 不过,他也是真的恼恨苏怜儿,他做了那么多年的生意,从来就没有发生过任何意外! 这一次,如果不是苏怜儿,他又怎么会被宋知寒抓到! 一定就是苏怜儿那边有人出卖了他! 他不好过,苏怜儿也别想独活! 苏怜儿不知道挨了多少拳头,最后还是狱卒发现了这边的动静,制止了方夷地行为,苏怜儿才得以有了一丝喘息的空间。 到了放饭的时间,狱卒还是和昨日一样扔进三碗饭来,依旧是干瘪的馒头和分不清本来样貌的菜。 女子吃的狼吞虎咽,苏怜儿也没了昨日的嫌弃,直接将一碗饭抢到了自己面前。 她从昨天被关进来开始到现在,什么也没吃,又挨了一天的毒打,早就饿的饥肠辘辘了。 她清楚,要是自己再这么继续下去,就是不被打死,也会活活饿死! 因此,她还是强行逼着自己把那馒头和菜都囫囵吞枣咽了下去。 没有筷子,便用手。 她的手被夹板夹过,十个指头鲜血淋漓,甚至有些变形,可她不敢停,忍着疼去抓饭菜吃。 不管是菜还是馒头,味道都很差,苏怜儿一边咽一边作呕,眼泪花都出来了,却还是硬逼着自己吃完了。 只有这样,她才有继续活下去的机会,也只有她继续活着,才能够等到老夫人找人来救她! 她不想死! 苏怜儿只觉得这日子跟噩梦一样,她只想要快点结束。 耳畔,传来女子冷嘲热讽的声音:“昨天不还嫌弃呢吗?今天怎么就肯吃了?世家夫人也堕落了?” 那声音落在苏怜儿耳中,格外刺耳,她却没有力气反驳,只觉得屈辱。 吃完了,苏怜儿爬到角落,蜷缩起来,身上的伤口痛的不行,她根本无法忽视,整整一夜,她都被疼痛折磨的没有合眼。 另一边,宁远侯府,寿安堂内,老夫人也总算是琢磨出了救苏怜儿出来的法子。 “赵嬷嬷,你去把苏怜儿的贴身丫头叫来!” 赵嬷嬷听到老夫人的话,连忙应声去了。 不过一会儿的功夫,就把人带了回来。 那丫鬟名叫玉壶,是苏怜儿的贴身丫鬟,知道她不少的事情。 来到寿安堂之后,便冲着老夫人行礼。 “奴婢见过老夫人。” 老夫人见到她之后,上下打量了一遍,随后才开口说话。 “玉壶,你想不想救苏怜儿?” 玉壶本来就因为苏怜儿被抓的事情急的不行,可又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 整个人急的像是热锅上的蚂蚁,现在一听到老夫人这么说,顿时眼睛亮了几分,慌忙跪倒在地上。 “老夫人,奴婢求求您救救苏姨娘,只要您能够救姨娘,奴婢什么都愿意做。” 老妇人听着这玉壶的话,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苏怜儿是个没用的废物,蠢而不自知,可她这丫鬟却是忠心。 想到这里,老夫人便开口道。 “我自然有救她的办法,不过你也明白,她现在犯的这个罪实在太大,想要将她救出来就一定要有一个人背锅。” 玉壶一听这话,顿时愣了一下。 心中便以为老夫人这话是要自己去给苏怜儿顶罪的意思。 毕竟苏怜儿去做这些事情,自己是知道的,也是自己陪着她去的。 若是一定要找一个背锅的人,那必定只有自己最合适。 可…… 玉壶沉默了下来,并没有立刻作出回应。 老夫人看着玉壶脸上的表情变化,差不多就能够猜到她心中现在到底在想些什么。 老夫人十分不屑。 但她却没有浪费太多的时间,直接开口道。 “苏怜儿是在宁远侯府被带走的,可是当时在现场被带走的,是她的父亲。玉壶,我这么说,你可明白了?” 玉壶一愣,很快就反应了过来。 原来老妇人不是要她去顶罪,而是要苏老爷顶罪! 也对,方夷被宋知寒抓,人赃并获的时候,苏怜儿并不在场,在场的只有苏怜儿的父亲。 只要苏怜儿说自己并不知情,都是她爹在与方夷联系,她只知道她爹赚钱了,不知道做的是倒卖私盐赚钱的,宋知寒那边也没有什么理由扣着苏怜儿。 而且,她和方夷接触的时候十分小心,每次都带着面纱,再后来,更是很少见面。 那方夷估计也没想到这些,没有留下什么证据。 不过,不论如何,她们也得试一下。 苏老爷是当场被抓的,肯定没有任何机会逃脱。 与其父女两个全都被抓,被判刑,那还不如想办法择一个出来! 玉壶心中想的透彻,连忙冲着老夫人点头。 “老夫人放心,奴婢明白了。” 老夫人点了点头,继续开口说道:“你去见见苏怜儿,记得将这些事情和苏怜儿说明白了,她现在若是认罪,不止她死,宁远侯府也会受到牵连,慎儿更是会因为她这个贩卖私盐的母亲受到影响,再也没有出头之路。 至于苏老爷,本就是个逃不掉的情况,那便不如全都推到他身上,好歹保全了自己。” 丫鬟闻言,连忙应了老夫人的话。 “嗯,下去吧。”老妇人出声道。 玉壶这才起身,恭敬的退了出去。 ------------ 第一百零八章:是老夫人让我来看您的 随后,便直接去了厨房,让人准备了一些苏怜儿爱吃的糕点饭菜,拎上饭菜,就去了刑部大牢。 刑部大牢中,苏怜儿还蜷缩在角落里,整整一夜都没有合眼,只觉得自己精神都要崩溃了。 哪怕是到了晚上,也还是不断有犯人的惨叫声传来。 这些声音,苏怜儿实在太熟悉了,毕竟她才刚刚经历过折磨! 牢门被狱卒从外打开,三人听到动静,都下意识抬起头来,以为狱卒又要拉着谁出去受刑,害怕的浑身哆嗦。 却看见狱卒身后跟了个丫鬟打扮的女子,手里还拎着食盒。 苏怜儿看到丫鬟,眼睛瞬间就红了,她勉强支撑着自己站了起来,朝丫鬟走了过去,仿佛终于是看见了生的希望:“玉壶,你可算是来了!是不是母亲让你来的?” 玉壶看着苏怜儿如今狼狈的样子,心里也有些酸楚心疼。 她是苏怜儿的陪嫁丫鬟,从小跟在苏怜儿身边长大。 苏怜儿虽然脾气不好,却从来没有亏待过她,相反,她跟在苏怜儿身边,还过了不少好日子。 因此,尽管别的丫鬟在看不起苏怜儿,在觉得苏怜儿怎么不好,在她眼里,苏怜儿也是极好的。 虽然一开始怀疑老夫人叫自己去替苏怜儿认罪,替她去死的时候,犹豫了下来,可无论怎么说,苏怜儿在她心中,还是很重要的。 听到苏怜儿这些话,玉壶连忙开口。 “是,是老夫人让我来看看你的。苏姨娘,他们怎么能这么对你?怎么能把你打成这样?” 她的声音中带着几分哽咽,话说完之后,便立刻上前几步,把食盒放到了地上。 她想要扶住苏怜儿,双手却不小心碰到了苏怜儿的伤口,疼的苏怜儿瞬间倒抽了一口凉气,龇牙咧嘴起来。 玉壶吓了一跳,赶忙放开了苏怜儿,才发现苏怜儿被打的浑身上下已经没有一块好肉了!就连她的双手,也被拉扯的血肉模糊,不成样子。 玉壶惊恐地捂住了自己的嘴,泣不成声起来:“姨娘,你别怕,老夫人已经想到办法了,很快,你就能出去了,等你出去了,好好养身子,现在受的伤肯定很快都会好起来的。” 苏怜儿一听玉壶这话,心中泛起一抹喜悦,急不可耐地开口问道。 “母亲想到了什么办法?” 她就知道,只要自己咬死不认罪,老夫人一定会想到办法把自己救出去的! 玉壶听到苏怜儿询问,下意识的想要开口,却又反应过来什么一样,看了一眼苏怜儿身后不远处的两人,眼神中有些忌惮警惕。 这些话,还是不要被其他人听去的好。 “姨娘,您先吃点东西吧,等您吃饱了,我在和您慢慢说,不着急。” 她说着,蹲下身,打开了食盒。 熟悉的香味瞬间弥漫开来。 食盒里装的,都是苏怜儿往日最爱吃的。 “姨娘,我喂你。” 考虑到如今苏怜儿双手都受了伤,不太方便,玉壶拿起饭菜,小心翼翼一口一口喂给苏怜儿吃。 与昨天吃的馒头相比,今天的饭菜,简直堪比珍馐。 苏怜儿吃着吃着,眼泪就落了下来,滴进了食盒里,心中对方夷更加恨了。 若不是方夷这么轻易把她供了出来,她也不会受到这些非人的折磨。 早知如此,她当初无论如何都不会碰私盐! 原本以为方夷多么神通广大,谨慎小心,才能够在暗地里做了这么长时间的私盐生意。 现在看来,他也不过如此,还不是那么快就被抓了! 而且,方夷不仅被抓了,还把她也给一块儿卖了! 若是可以,苏怜儿恨不得亲手杀了方夷。 可她不能! 她现在不能再和方夷扯上任何关系,她得出去,她还有大好的人生,绝对不可以就这么因为一个方夷葬送! 苏怜儿只觉得自己现在的这一切苦难全都是拜方夷所赐,甚至还觉得是因为老夫人看不起她才会让她铤而走险去贩卖私盐。 更甚者,认为是沈听晚的缘故! 如果不是她扣下银子,再也不给她们,也不愿意认下慎儿做嫡子,她何至于被逼到现在这种地步? 苏怜儿把所有责任和错误全都推到了别人头上,却忘了,有今日这个结果,分明是她自己贪心不足蛇吞象! 她身后,女子伸长脖子,看着餐盒厘的山珍海味,馋的直流口水。 这些东西,别说她被关进来以后了,就是她被关进来之前,也是没有资格吃的。 有钱人家的姨娘,就是不一样,哪怕和她一样犯了事,被关进来了,也还是会有丫鬟来看,来送吃的,想办法救她出去。 不像她,被关进来几个月了,从来没有任何人来看过她,哪怕再过几日,她就要行刑了。 想到这里,女子脸上拂过一抹讥诮的笑容来,眼神有些嫉妒,但更多的,还是可悲与绝望。 如果想着,她便冷声道:“吃的好又能怎么样,还不是和我一个死刑犯一样关在这里!没有活路!等死吧!” 她这话说完,苏怜儿立刻用怨毒的目光看了过去。 “我和你可不一样!” 苏怜儿的话说到这里,不在往后说了。 因为她知道,现在这种情况下,说多错多,暴露太多,反而对她不好。 所以说完这句话之后,她也就不再去看那个女人。 女人心中虽然恼怒,却也没有继续说话。 毕竟狱卒在这里,苏怜儿身边还有一个小丫鬟呢。 苏怜儿吃完了食盒里的东西,总算感觉像个人了。 在大牢里的这两天,她都感觉自己不像一个人,遭遇的,也都是非人的虐待毒打! 随后,苏怜儿便迫不及待的开口询问玉壶。 “玉壶,你快说,母亲想了什么法子?” 若是可以,她想立刻就离开这里。 这恐怖血腥的地方,她真的一秒钟都待不下去了。 玉壶又瞥了一眼苏怜儿身后的两人,看到方夷一双眼睛正死死盯在她身上,赶忙放低了音量:“姨娘,你小声一些,旁边还有人呢!” 她知道,苏怜儿这会儿肯定激动。 苏怜儿也知道她这是在牢房中,不说隔墙有耳了,都不用隔墙,就有两双耳朵在听着她和玉壶的对话,尤其,其中一双还是方夷的耳朵! 她刚刚一时太过激动,竟然把方夷给忘了。 ------------ 第一百零九章:全都推到老爷身上 苏怜儿转头看了方夷一眼,就发现方夷正对着她虎视眈眈。 她不由警醒地朝丫鬟身边挪了挪,和丫鬟咬耳朵,用只能他们俩个人听清的声音悄声道:“母亲怎么说?” 见到苏怜儿这般反应,玉壶也跟着压低了声音。 “姨娘,老夫人说了,让你全都推脱到老爷身上,不管宋将军问你什么,你都说不知道,你就说你只知道是老爷做生意赚了钱,做的什么生意,你都不清楚,和你没有关系。” “反正宋将军抓人,人赃并获的时候只抓到了老爷和他的人,没有抓到你的人,你推说不知情,宋将军也拿你没办法。” 苏怜儿听到玉壶的话之后,直接愣住了,下意识就要拒绝。 “可是那毕竟是我爹!我怎么能这样做?” 她是苏家的独生女,她爹虽然做的都是小本生意,给不了她多么大富大贵的生活,可是也从来没有亏待过她。 她在苏家,也是千娇百宠长大的。 就连她及笄以后,和裴云舟这个厮混在一起,还未婚先孕生下了裴慎,她爹知道了,也没有责怪过她,只是让她娘好好照顾她。 她嫁进宁远侯府做了姨娘,她爹还给了她一家酒楼作为嫁妆。 要知道,那家酒楼已经是她爹手里为数不多比较好的商铺了,却被她给毁了。 尽管如此,她爹也还是从来没有怪罪过她。 如今,她爹牵扯进私盐这桩事情来,也全都是因为她! 是她让她爹拿着她的玉佩去找方夷,去帮方夷一起交易的。 如果不是她,她爹也不会被抓。 如今,老夫人却要她把所有的罪名都推脱到她爹身上,如此大逆不道之事,她怎么做的出来? “姨娘,你要为小少爷想想啊!如果你不这么做,不把事情都推到老爷身上,就只能认了!到时候,小少爷可怎么办?小少爷他才五岁啊!” 玉壶早就料到苏怜儿会拒绝,苦口婆心劝说起来:“难道你要看着小少爷因此没有亲生母亲,然后寄养到夫人手里吗?你也不是不知道夫人有多不待见小少爷!” “若是你没了,小少爷就完了!” 玉壶怕苏怜儿不答应,讲事情说的严重了许多。 不过,这也正好戳在苏怜儿的心尖上。 苏怜儿听着玉壶的这些话,更加急切,连忙开口说道, “不行,不能让他寄养到沈听晚手里!” “是啊!如果小少爷去了夫人手里,肯定会被夫人虐待的!而且你要是因为私盐的事情没了,小少爷这辈子也跟着完了!一旦沾上私盐,那就是死路一条!” 玉壶继续道:“而且,姨娘,你难不成甘愿就这么死了吗?” “可是……” 苏怜儿还是有些犹豫。 她当然不甘心就这么因为私盐死了。 她还不想死,她想活着! 她也不想连累裴慎。 可是要她把锅都推到她爹身上,她又实在不忍心,做不出来。 “就没有别的什么法子了吗?” 她开口问道。 玉壶摇了摇头,叹了口气:“没有了,如今,只有这个法子能救姨娘出去。姨娘若是不愿意,老夫人也没有别的办法了。老夫人还是多替小少爷,也替宁远侯府想想吧!” 苏怜儿沉默了。 宁远侯府的脸面倒是其次,她不是老夫人,并不在意侯府颜面。 她只是不想死,也不想连累裴慎。 见苏怜儿还在犹豫,玉壶便直接把话说明白了。 “姨娘,都已经到了这种时候了,你就不要再犹豫不决了!姥爷是当场被抓住的,绝对脱不开关系,他本就没有什么好的结果了!可是姨娘您不一样!” “现在这种时候就是你和老爷两个人之中,谁能够脱身,那便只有你了!死一个人总比死两个人要强!姨娘,你可千万要想清楚啊!” 玉壶说这些话的时候语气十分郑重严肃。 苏怜儿听着,虽然不愿意,可她也明白,现在只有这么一个办法了。 犹豫许久,她最终还是开口:“好,我知道了。我会按照母亲说的去做的,你回去告诉她一声吧。” 玉壶一听,心里顿时松了一口气,这才开口道:“姨娘能想通就好,想来,老爷这么疼爱姨娘,也是能理解姨娘的做法的。老爷肯定也不希望姨娘出事。” 玉壶这一番话,让苏怜儿心里多少有了些许安慰。 是了,她爹一定能明白她的苦衷,知道她不是故意要把罪都推脱到他身上,她也是没有办法,也是为了裴慎。 “你既然来了,也去看看我爹吧。” 苏怜儿语气低沉的开口说道。 她被关进来两天,都被折磨成了这副模样,她爹比她早关进来,更不用说。 况且,马上要把罪名都推到她爹身上,她多少还是有些于心不忍。 “好,姨娘,奴婢知道了,奴婢会去看看老爷的。” 玉壶点头应了:“姨娘还有什么话要和老爷说的吗?” 苏怜儿听到玉壶发问,低头思索了一番,这才开口说道:“你去和我爹说,无论如何都不能把我暴露出来,我若是被他也招供了,就真的完了,我若是没有被他招供,出去了,我一定会想办法让老夫人救他出去的。” 她清楚,光她一个人说不知情没用,她得让她爹也守口如瓶,不把她暴露出来,还有方夷! 只是方夷如何,不是她能够决定的。 她只能先稳住她爹,欺骗她爹,让她爹先帮她。 至于别的,等她出去了再说。 玉壶也明白了苏怜儿的意思,点头应了:“好,姨娘,我知道了。” “好了好了,时间到了。” 牢门外,想起了狱卒不耐烦催促的声音。 “姨娘,那我就先走了,你在牢里,要好好照顾自己。” 玉壶说着站起身来。 “好。” 苏怜儿点头应了。 玉壶收拾好食盒,拎起食盒,走出了牢房。 牢门再一次被锁上,玉壶从怀中掏出了一个荷包,递给了狱卒,祈求道:“狱卒大哥,您行行好,我还有一个人想要去看看,您也顺道带我过去看看吧。” ------------ 第一百一十章:父慈女孝 狱卒接过荷包,掂了掂里面的分量,脸上的不耐烦这才消退了一些:“行吧,不过要快点,别再像刚才一样磨磨蹭蹭得了。” “好,狱卒大哥你放心,我会尽快的。” 玉壶赶忙点头应了:“多谢狱卒大哥。” 苏怜儿看着玉壶跟着狱卒离开,身影渐行渐远,直到再也看不见了,这才收回目光,又慢慢挪回了角落,蜷缩起来。 只是这一次,她心里多少有了希望。 活着要紧,只要她能活着出去,从这件事中摘除出来,一切就都还有重来的机会。 她还能够东山在起! 到时候,她一定要把这些天受到的屈辱和毒打,全数奉还回去! 另一边,玉壶也在狱卒的指引下,到了关押苏老爷的牢门前。 牢房里同样关押了三个人,苏老爷蜷缩在角落里,一身囚服已经破烂的不成样子了。 他身上同样布满了伤痕,头发凌乱地披散在身上,露出来的脸脏兮兮的,几乎分辨不出本来的样貌。 不过关进来几日,他整个人就瘦了一大圈,可以想象她这段时间遭遇了怎样的折磨。 狱卒将牢门打开,粗声粗气地喊道:“苏老爷,有人来看你了。” 苏老爷抬起头来,看到玉壶从牢门外走了进来,还愣怔了一下,有些没认出玉壶来。 自从玉壶跟着苏怜儿走了以后,他就再也没见过玉壶了。 玉壶本来也只不过是沈府的一个小丫鬟,在他心中也没有留下什么深刻的印象。 如今见到,自然是没能一眼认出来。 玉壶见到苏老爷这副模样,便差不多猜到了他。这是压根就没有认出来自己到底是谁,于是主动开口解释道。 “老爷,我是玉壶,是苏姨娘身边的贴身丫鬟玉壶,您不记得我了吗?” “玉壶?” 苏老爷下意识的重复了一遍,脑子里搜摸许久才想起来,她女儿身边的确有个陪嫁的丫鬟,叫玉壶。 想到这些之后,苏老爷的眼中像是瞬间燃起了生的希望。 玉壶不会无缘无故过来看他,既然来了,肯定是已经想到了能救他们出去的法子! 他赶忙从地上爬了起来,一瘸一拐朝着玉壶走了过去:“玉壶,你怎么来了?是不是老夫人已经想到法子了?” 玉壶自然知道他们的那些计划需要瞒着苏老爷,所以只是对着他开口安抚道。 “老爷,您先别急,老夫人已经在想办法了,一定会把你和姨娘一起从牢里捞出来的。” 玉壶说着,压低了声音,又继续道:“您在牢中,千万不要把苏姨娘给供出来了。若是苏姨娘被供出来了,就全完了!” 玉壶说这些话的时候,神色十分郑重。 苏老爷听到这些话之后也是连忙点头。 “放心,这点道理我还是明白的。我是怜儿的爹,我还能害了怜儿不成吗?” 况且,苏老爷心里清楚,老夫人对苏家是没有什么感情的,也不会在意他的死活。 他要是想从牢里活着出去,便只能依靠自己女儿。 只有苏怜儿先从这件事里摘出去了,才能再来靠苏怜儿去找老夫人求情,救他出去。 因此,这些天,不管狱卒对他怎么严刑拷打,他都守口如瓶,始终没有把苏怜儿给供出来。 听到苏老爷这么说,玉壶心里顿时松了一口气。 只要苏老爷确定不会将苏姨娘供出来,那他们的这个计划就能够成功实施。 随后,苏老爷又问了几句自己女儿那边的情况,玉壶。没有任何隐瞒,一一照实答了。 听到自己女儿也被好一顿严刑拷打,受了不少折磨的时候,苏老爷的眼圈都红了,毕竟他也就只有这么一个女儿。 玉壶看着苏老爷心疼难受的模样,整个人的情绪都十分复杂。 明明是父慈女孝,可现如今,却落的这种局面,一定要死一个才可以。 玉壶怕自己说的太多会暴露什么,所以回答完了这些问题之后,便推脱说自己只给了狱卒一些银子买通,并不能待太长时间。 苏老爷一听,连忙应了,还嘱咐她多去看看苏怜儿。 玉壶心情更加复杂,却只是老老实实应下,没有再说什么。 苏老爷的这些话,她是绝对不会转告给苏怜儿的。 她怕苏怜儿好不容易下定的决心会再次动摇。 另一边,宁远侯府,凝香院中。 “夫人,我们的人看见玉壶带着食盒出去了,我让人跟着她,看她一路到了刑部大牢,已经进去了,应该是去看苏姨娘了。” 玉钏站在沈听晚面前禀告道。 沈听晚听到玉钏这些话之后,微微颔首:“好,我知道了。” 看来,老夫人是已经想到了救苏怜儿出来的办法了! 想来,应该要不了几日,苏怜儿就能从牢里脱身出来了。 “让人继续盯着寿安堂那边,有什么情况再来汇报。” 沈听晚吩咐道。 “是。” 玉钏连忙应了。 …… 玉壶从刑部大牢出来,就回了宁远侯府,去了寿安堂。 寿安堂中,老夫人得知玉壶回来了,让人带了她进来。 玉壶对着老夫人行礼。 老夫人开口问道:“怎么样?都和苏姨娘说了吗?” “老夫人,奴婢已经和苏姨娘说过了,苏姨娘也答应了会配合老夫人,把所有得错处都推到苏老爷身上。” 玉壶说到这里微微停顿了一下,随后才又继续开口说道:“只是,还有方夷在,姨娘想要就这么脱身,恐怕没这么容易。” “这就不用你操心了。” 听着玉壶的这些话,老夫人直接摆了摆手,开口道:“你先下去吧。” “是。” 玉壶应了,退了下去。 待玉壶走了之后,老夫人便喊道。 “赵嬷嬷。” 赵嬷嬷连忙应声,“老奴在。” “去查查方夷,看看他可有没有什么亲人亦或是什么重要的人一块儿被关进牢里了?” 老夫人说这些话的时候语气十分平淡,仿佛只是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事情,但是赵嬷嬷听到了她的这些话之后,却立刻猜出了她心中的想法。 “老夫人是想靠方夷的亲人来牵制方夷,让他改口供?” 赵嬷嬷语气中微微带着些疑惑,但是更多的却是笃定。 ------------ 第一百一十一章:威胁方夷 赵嬷嬷的话说完之后,老夫人微微颔首。 如今,能让方夷不再死咬着苏怜儿的也就只有这一个法子了。 她就不信,方家这么大一家子,方夷会没有一个在乎的人! “老奴明白了。” 赵嬷嬷应了,退了下去。 很快,她就查了出来,方夷有一个妻子,名叫孟枕月,与方夷成婚不过三年,正是恩爱的时候,还为方夷生下了一对龙凤胎。 如今,孟枕月和这对龙凤胎都一起被关入了大牢中。 方夷贩卖私盐的事情已经板上钉钉,证据确凿了,涉嫌的金额又大,死刑是无论如何也逃不过的。 方家其余男丁,不论是知情不报的还是跟着方夷一起走私的,最后估计都会判处死刑。 至于那些不知情的,包括孟枕月和这对龙凤胎,按照律法,应该会被判处流放! 刚生产完没多久的妇人和一对才几个月大的龙凤胎,被送去流放,又能活多久? 怕是连流放路上都熬不过去! 赵嬷嬷将这些都告诉了老夫人。 显然,孟枕月和这对龙凤胎便是方夷能否转变口供的突破口! “好,我知道了。” 老夫人颔首,她站起身来,道:“备马车,我要亲自去刑部大牢一趟。” “老夫人,那腌臜地方,让老奴替您代跑一趟就行了,您就不用去了,都是血污,免得脏了您的眼!” 见老夫人要亲自去,赵嬷嬷赶忙阻拦道。 她知道,老夫人八成是要去找方夷谈。 老夫人闻言,看向赵嬷嬷,沉吟片刻:“也好,这件事便交给你去办吧。告诉方夷,他若是愿意更改口供,我可以保全他妻子和孩子的性命,让他们一路上免遭士兵的毒手,平安到达流放地。” “是,老夫人。” 赵嬷嬷连忙应了。 当天晚上,赵嬷嬷便去了一趟刑部大牢,给了狱卒一笔银子后,狱卒把方夷带了出来,在一个小房间中与赵嬷嬷单独见面。 方夷并不认识赵嬷嬷,所以在见到赵嬷嬷之后,有些疑惑,他上下打量了一遍赵嬷嬷,这才试探性的开口问道:“你是?” “方家主,我是宁远侯府老夫人身边的嬷嬷,我姓赵,你叫我赵嬷嬷就好。” 赵嬷嬷,也不多说废话,直接开始介绍自己的身份。 方夷听到她的这些话之后,瞬间就明白了赵嬷嬷前来的目的。 他忍不住在心中冷笑一声,随后冷漠的开口说道。 “你回去吧,我不会改口供的。若不是苏怜儿,我方家这么多人也不会沦落到今天的地步!左右我是跑不掉了,她也别想跑!” 方夷说到这里,眼神中的恨意几乎化为实质。 他不愿意再多看赵嬷嬷一眼,转身就要离开。 “方家主,你难道不为了你的妻子和孩子再考虑考虑吗?” 赵嬷嬷开口问道:“如果我没有搞错的话,方家主应该有一个成婚不过三年的妻子,和一对刚出生没多久的龙凤胎吧?你确实是必死无疑了,可他们呢?” 方夷的脚步瞬间停顿住,他转身看向赵嬷嬷:“嬷嬷这是什么意思?是想用我的妻子和孩子来威胁我?” 方夷其实对自己的妻子和孩子并不是太过担心。 因为他背后的那个人一定会想办法保住他们。 而且自己也已经给她们偷偷留下了一笔银子,算作她们的退路。 可是赵嬷嬷亲自过来说了这些话。 那意思便十分明显了。 若是他不愿意改口供,说不得自己的妻子和孩子就彻底没了活路! 方夷心中十分气恼,一双眼睛死死盯着赵嬷嬷,恨不能在她脸上看出个窟窿来。 可是赵嬷嬷在听到他的这些话之后,却是轻笑一声。 “方家主,这怎么能叫威胁呢?”赵嬷嬷说着,语气都跟着轻快了不少。 仿佛她现在说的并不是三个人的死活,而是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老夫人是想给方家主的孩子和妻子一个活下去的机会。流放路上会发生什么,方家主应该不会不清楚吧?方家主难道忍心看到自己的妻子和孩子死在流放路上吗?” 她这些话说完,方夷肉眼可见的沉默了。 赵嬷嬷也并不着急,只是又开口道。 “方家主有骨气,可是方家主为何不为了自己的妻子和孩子考虑考虑?那孩子还这么小,实在可怜啊。” 赵嬷嬷说到这里,装模作样的叹了一口气,仿佛是真的有多心疼那两个孩子一样。 方夷依旧沉默着,一言不发, 可是赵嬷嬷却能够看的出来,方夷已经动摇了。 过了一会儿,方夷果然开了口。 “若是我答应了老夫人,老夫人能保证他们的安全吗?” 方夷问道,面上露出犹豫的神色来。 若是可以,他自然是希望他的妻子和孩子都能好好活下去。 他如今已有三十好几,好不容易遇上了心爱之人,娶她做了妻子,还有了孩子,却再也尽不了丈夫与父亲的职责。 他愧对他的妻子和孩子,他们是无辜的,他们甚至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做私盐生意,以为他就是单纯地在卖胭脂。 流放路上何等艰辛,他的妻子身体还没养好,两个孩子又刚出生没几个月,如何能活下来? 但是如今,赵嬷嬷这一番话却又重新给了他希望! 若是宁远侯府愿意帮忙,打点运作一番,自己的妻子和孩子在流放路上一定能少吃很多苦!说不定也真的能平安活下去! 听到方夷这么说,赵嬷嬷心中也跟着松了一口气。 她也怕,方夷不愿意做伪供,而是彻底咬死苏怜儿,死活不放手,一定要把他们整个宁远侯府都拉下来。 所以在听到方夷的问话之后,赵嬷嬷连忙开口回答, “自然。方家主若是能不再继续死咬苏姨娘,而是改变供词,把矛头都指向苏姨娘的父亲,老夫人也会帮方家主保全妻子与孩子的性命,让他们流放路上不会遇到危险,并且给他们一笔银子,足够他们到了流放的地方也能好好活下去。” 赵嬷嬷说到这里,语气更加认真几分:“如何?方家主考虑清楚了吗?” ------------ 第一百一十二章:我招供! 孟枕月温婉的面容在方夷脑海中浮现,紧跟着浮现的还有两个娇小可爱的孩子。 他捏紧了手掌,下定了决心:“我可以答应老夫人,不再继续死咬苏怜儿,希望老夫人能说到做到,让我的妻子和孩子能有一条活路!” “不过,老夫人也不要想着我方夷马上就要死了,就食言而肥,苏怜儿去见我的事情,可不是只有我自己一个人知道,若是老夫人没能做到答应我的这些事情,我的人一定会再狠狠咬上宁远侯府一口。” 他活不下去了,只希望他的妻子和孩子能代替他,继续好好活着。 今生,无论如何都是他对不起他们,如今,这也是他能够为他们做的最后一件事了,只希望老夫人能遵守诺言。 赵嬷嬷听着方夷的这些话,忍不住微微一滞,没有想到他竟然还真的留了后手。 方夷说的这些,她不是没有想过,毕竟他马上就是一个死人了。 人死了,这些事情她们做不做,谁又能知道? 可没想到,方夷也想到了这些。 不过这也正常,毕竟方夷可是能够贩卖私盐的人,若是没有这些心思,如何能做这种生意? 想到这里,赵嬷嬷忍不住开口道。 “方家主果然是个聪明人。” “老身可以答应方家主,只要苏姨娘能成功从这次事情中脱身,老夫人绝对会保证方家主的妻子和孩子的安全。” “好。”方夷闻言,郑重严肃的应了一声。 他说这话的时候,眼睛死死盯着赵嬷嬷,那意思仿佛是在说,若是她们骗了自己,那他做鬼也不会放过她们! 从刑部大牢出来,赵嬷嬷回了寿安堂,将方夷已经答应更改口供的消息告诉了老夫人,老夫人心中的一块大石头总算是放了下来。 不过又听到赵嬷嬷说的方夷最后那些话之后,心跟着悬了起来。 方夷实在聪明,而且这件事,本就是她们弱势,也只能按照答应方夷的去做。 不过,如今刑部那边,没有苏怜儿贩卖私盐的物证,人证也都改口了,她倒是要看看宋知寒还能怎么定苏怜儿的罪! 估计,要不了几日,苏怜儿就会被从牢中放出来了。 翌日,苏怜儿再次被狱卒带了出去审问,主座上坐着的人依旧是宋知寒。 这一次,鞭子还没有招呼到苏怜儿身上,苏怜儿就先嚷嚷开了:“别打我!我招!我招!” 宋知寒有些诧异的抬眸。 明明前两日苏怜儿还什么也不肯说,今天怎么突然又愿意招了? 他是知道宁远侯府派人来看过苏怜儿等人的,心中有了猜测。 莫不是老夫人已经想到了办法救苏怜儿出去,所以苏怜儿才会如此急切? “说吧。” 宋知寒给了一旁的狱卒一个眼神,狱卒赶忙拿起纸笔,准备写供词。 “宋将军,倒卖私盐的事情我确实不知情,这一切都是我爹做的,和我没关系。” 苏怜儿哭喊着说道:“我只知道我爹做生意赚了钱,根本不知道我爹做的是什么生意,宋将军明察啊!我真的没有参与倒卖私盐的事情!” 闻言,宋知寒的表情沉了下去。 他上下打量了苏怜儿一眼,才又开口问她。 “你说都是你爹做的,与你无关,那为什么方夷要把你供出来?” 他虽然早就料到了老夫人会想办法把苏怜儿从大牢里捞出去,但是也没有想到苏怜儿居然会如此狠心,会把所有的罪行都推到苏老爷身上! 若是苏老爷知道自己拼命保护的女儿到头来如此“孝顺”,不知道会做何感想! “我也不知道。” 苏怜儿摇了摇头,一副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 “许是方夷被抓,牵连一整个方家,所以就想要把我们苏家都拖下水。但是我确实没有与方夷合作倒卖私盐,还请将军明察!” 宋知寒并不应答苏怜儿的话,反而转了话题问道。 “你知道你把所有的罪都推到你爹身上,你爹会被处死吗?” 他说这话的时候,一双眼睛直勾勾盯着苏怜儿。 苏怜儿被宋知寒看的有些心虚,但还是点了点头。 “我知道,这也是我前两日受尽拷打也不愿意说的原因!那毕竟是我爹!尽管他犯下了如此大罪,还连累了我,他也是我爹!我实在不忍心把他供出来。” “那你如今怎么又肯说了?” 宋知寒觉得好笑,这苏怜儿编造起谎话来倒是有一套。 “因为我还有儿子,我不能为了我爹,害了我儿子一辈子!而且我是宁远侯府的姨娘,我也要为了侯府的脸面考虑,不能如此自私。” 苏怜儿一副无可奈何的表情,就连语气之中也带着几分哀痛。 这些痛苦,有一半是装出来的。 可也有一半,是真的。 苏老爷对她十分疼爱,如今要送她自己的父亲去死,苏怜儿总归是痛苦的。 宋知寒深深看了她一眼,却也没能再说些什么,只能点了点头,算是认可了苏怜儿的话。 随后,他又看向记录的狱卒:“都记下来了吗?” 狱卒闻言,连忙点头:“将军,都记下来了。” 他说着,把供纸拿到了苏怜儿面前:“签字画押吧。” 苏怜儿将供词从头看到尾,确认没什么问题,心中顿时长松了一口气,赶忙点头应了,在供纸上签字画押了,深怕晚一秒宋知寒就会后悔。 “那宋将军,我现在可以走了吗?” 签字画押完,苏怜儿便迫不及待开口问道。 “这只是你的一面之词,具体的,还要审问过你父亲和方夷才能判定你到底有没有说谎。” 宋知寒道,心中有些鄙夷。 苏怜儿还真是有够心急的,这便想回去了,看来是真的在牢中受够了,呆不下去了。 苏怜儿一听,瞬间就蔫了,不过想到老夫人应该已经把方夷给摆平了,不会再出什么问题,自己出去不过是早晚得事情罢了,她又心里稍微舒服了一些。 “带犯人回牢房,把苏逍带上来。” 宋知寒道。 “是。” 狱卒应了,押着苏怜儿,把她送回了牢房,又去提了苏逍回来。 苏逍被带上来的时候双腿都在发抖,以为自己又要受刑了,心里害怕地不行。 再这么挨打下去,他真不敢保证自己能坚持什么也不说。 宋知寒看苏逍被带了上来,径直开口道:“苏逍我再给你一次机会,是谁让你去码头与方夷一起倒卖私盐的?” ------------ 第一百一十三章:翻供 “没有谁。” 苏逍的回答还是和前几日一样,没有任何变化。 可是宋知寒听到他的话之后却是冷笑了一声:“没有谁?没有谁你怎么会去码头?据我所知,你和方夷素不相识,可从来没有任何往来!” 苏逍一听这话,顿时一怔, “将军,真的没有谁,我就是个路过的,我什么也不知道啊将军。” 苏逍道。 “路过的?” 宋知寒嗤笑。 苏逍这借口还真是有够扯淡的! “这件事当真与你的女儿苏怜儿无关?当真不是苏怜儿让你去的?” 他凑近了苏逍,一双眼睛直勾勾盯着苏逍的眼睛。 苏逍被宋知寒身上冷冽得气势震慑到,压根不敢看他,眼珠子滴溜溜到处乱转:“没有,和我女儿一点儿关系都没有。” 见苏逍还是如此嘴硬,要维护苏怜儿,宋知寒不由大笑出声。 苏逍看着突然开始大笑的宋知寒,愣住了,不明白他这会儿到底是有什么好笑的。 笑够了,宋知寒方才开口:“方才,我们审问了你的女儿,你知道她说了什么吗?” “什么?” 苏逍听到宋知寒这些话之后,一颗心突然就不安得跳动了起来,心中隐隐有了某种猜想,但是他不愿意相信,只能在心中不停地安抚自己。 奈何,宋知寒的话还是打破了他的希望:“她说,一切都是你做的,与方夷联系的人是你,倒卖私盐的人也是你,与她无关,她只知道你做生意赚了大钱,至于你做的是什么生意,她什么也不知道。” 苏逍愣住了,他难以置信的看着宋知寒,像是根本不敢相信宋知寒方才的话。 脑海中又响起了玉壶先前来看他时说的话。 原来,要保住苏怜儿,让苏怜儿先从牢里出去,是这么个保法。 可是苏怜儿如今把罪都推到了他的身上,他真的还能有活路吗? 宁远侯府就算再神通广大,恐怕也救不了一个倒卖私盐已成事实之人! 他才明白,自己这是被苏怜儿给放弃,甚至是做了苏怜儿能离开大牢的跳板! 他完了。 整个苏家,也完了! 若是他倒卖私盐成了事实,盈利金额如此之大,整个苏家又怎么能不跟着受到牵连? 怕是到时候,他被处死,苏家其余人也要跟着被流放! 宋知寒看着神色灰败的苏逍,开口问道:“如此,你还要继续替苏怜儿遮掩罪行,心甘情愿为她去死,甚至连累整个苏家吗?” 苏逍张了张嘴,却没有发出声音。 一边是骨肉相连的女儿,从小疼爱着长大,就算如今苏怜儿做出如此大逆不道的事情,他也做不到出卖自己的女儿。 可另一边是他自己的性命乃至苏家上下那么多口人的未来,他们都是无辜的。 他甚至在苏怜儿给他传信让他去码头之前,都不知道苏怜儿与方家合作在倒卖私盐! 他开始后悔。 后悔贪图金钱,带着人去码头帮方夷的忙。 若是他没有带着人去码头,这一切说不定就不会发生。 方夷还是会被抓,苏怜儿也会被方夷给供出来,可这一切都会与他无关,他虽然会心痛苏怜儿做出了这样的事情,但是至少不用他来选择失去哪一方。 “怎么样?想清楚了吗?这件事到底和苏怜儿有没有关系?到底是不是苏怜儿让你去的码头?” 宋知寒的声音再一次在耳边响起。 这一次,苏逍沉默了很久。 久到宋知寒都以为苏逍不准备再开口的时候,便听到他说。 “和苏怜儿没有关系。” 苏逍一字一顿,一句话说完,仿佛抽干了他浑身的力气。 哪怕是之前受刑,他也从来没有觉得这么痛苦过。 尽管如此,他心中还是存着微薄的希望。 他对苏怜儿不薄,苏怜儿不至于如此没有良心,不顾及他甚至整个苏家。 说不定等她出去了,还会想办法回来救他! 见苏逍如此冥顽不灵,尽管如此还是要保全苏怜儿,宋知寒轻“啧”了一声:“既然如此,把他押回牢里去吧,把方夷带上来。” 都这般了,苏逍也还是不愿意把苏怜儿说出来,他明白,再继续审问,严刑拷打下去也没有什么意义了,他依然不会说的。 攻心之计无用,其他的更不用说了。 如今,也只剩下一个方夷能做证了。 若是连方夷也被收买,更改了口供,那苏怜儿就只能被无罪释放了。 想到这里,宋知寒的神色不由得沉了沉。 沈听晚布局了这么大一盘棋,把苏怜儿给送了进来,自己却没有办法治她的罪,实在是…… 宋知寒忍不住重重的叹了一口气。 狱卒带着苏逍离开了。 很快,方夷便又被押了上来。 方夷看起来比之前更加憔悴了几分,眼中是认命了的绝望。 宋知寒看着他,目光沉了又沉,开口问他。 “方夷,你先前说一直以来与你合作的都是苏怜儿,不是苏逍,可是真的?” 宋知寒本以为,方夷是恨毒了苏怜儿的,自然不可能松口,可他没有想到,自己这话问完之后,方夷竟然摇了摇头。 “是假的。” 方夷想到还在牢中的妻子儿女,以及赵嬷嬷的许诺,沉默了一会,还是开口道:“一直以来与我有联系的人都是苏逍,而不是苏怜儿,整件事苏怜儿都没有参与。” 宋知寒袖袍下的手不由紧了紧。 果然,方夷也推翻了之前的口供。 “那你先前为何要说是苏怜儿在与你合作?” 他开口问道,声音陡然锋利起来:“与你合作的人到底是谁?” “是苏逍,我先前这么说,是觉得是苏逍拖了我的后腿,所以我才会被抓,我想报复他,让他也尝尝失去亲人的滋味。他只有苏怜儿这一个女儿,把苏怜儿也拖下水,就再好不过了。” 方夷早就已经想好了借口,如今便是直接说了出来。 宋知寒神色一沉,继续问他。 “那如今,你为何又更改了口供?” “因为苏怜儿毕竟是无辜的。看着她因为我受刑,我的良心过意不去。” 方夷直接道。 “好一个良心过意不去!” 宋知寒冷笑一声。 如今没有了人证,苏怜儿注定是要无罪出狱了! ------------ 第一百一十四章:苏怜儿无罪释放 他想过苏怜儿不会就此以贩卖私盐的罪名死去,毕竟她是裴慎的母亲,老夫人就是再不喜欢她,为了裴慎的将来,也还是会想办法救她。 可没想到,老夫人竟然能够把她择的如此干净! 不过,就算苏怜儿顺利脱身,回去了,恐怕也活不了多久了! 老夫人不会允许她继续活着的。 只是没能让她定下罪,还是辜负了沈听晚的谋划。, 宋知寒不再逼问有关苏怜儿的事情,反而问方夷的幕后主使。 可是方夷对于这个问题,更是一口咬死,就说只有自己,没有任何其他人了。 宋知寒压根不相信他的这些话,继续逼问:“方家主虽然家境殷实,可是这些年贩卖私盐谋利甚大,别说一个方家,就是十个方家恐怕也是绰绰有余。你现在和我说你背后没有其他人,怎么可能?你如何解释那些金银去处?” 方夷没想到,宋知寒竟然会抓着这一点发问。 但他不敢暴露分毫,若是他被人从嘴里撬出来什么,自己的妻儿,怕是今夜就会惨死! 就连自己,也见不到明天的太阳。 这么想着,方夷继续摇头:“无人指使,我那些银子,都花了。宋将军不信,我也没办法。不过若是宋将军本事大,那就自己去查,查到什么就算什么好了。” 方夷也不多说那些无用废话,反正宋知寒是不相信他的,无论他说什么,都是一样的结果。 果不其然,方夷的这些话说完之后,宋知寒的整个眉眼都跟着凌厉起来。 方夷不怕死。 如果他怕,就不会他做贩卖私盐的违法之事。 “方夷,你当真觉得你现在什么都不说,背后那人就能够保护好你的妻儿吗?杀人灭口,难道他会不懂?” 宋知寒说的不假,能够指使方夷去做这种事的人,自然是心狠手辣,又怎么可能会给自己留下威胁? 可是方夷在听到宋知寒这些话之后却道:“她们什么都不知道,又怎么会被牵扯到?” 宋知寒眉头一挑,“所以你是承认自己背后有人指使?” 方夷一怔。 没想到宋知寒和他说这些只是为了套话。 不过很快,他就反应过来,厉声道:“宋知寒,我什么都不会说,你也没有任何办法,就算你知道又能怎么样?私盐事大,上面恐怕催着你结案呢吧?你就算是想要拖着继续查,也没办法不是。” 说到最后,方夷便笑了起来。 宋知寒神色难看。 但是方夷说对了。 皇帝一直在催,叫他尽快结案。 毕竟人已经抓到了,继续拖下去反而会让朝臣不满。 宋知寒咬了咬牙,道。 “给方夷和苏逍都写好新的供词,让他们画押。” “是。” 狱卒应了。 “把方夷带下去,等他们都画押了供词,再把供词呈给我。” 宋知寒再次吩咐一句。 他要拿着供词,进宫面圣! 狱卒不敢耽误,连忙去做。 当天晚上,宋知寒就拿到了画押好的三张供词。 他仔细看过,确认没有问题后,第二日一早,便带着供词去上朝。 早朝之上,他将供词呈给皇帝,并道:“陛下,这是涉及私盐之事所有人的供词,方夷亲口承认他背后还有主使,臣以为……” 宋知寒的话还没有来得及说完,就被皇帝给直接打断了。 “宋爱卿,方夷此话不可尽信,既然人已经抓到了,那就结案吧。” 宋知寒闻言忍不住一怔,他本来以为自己提交上了这份供词之后,皇帝总会在宽限一些时日,让他把幕后之人抓出来。 却没想到,皇帝竟然是这样的担心。 “可是陛下……” 宋知寒还想再说些什么,但他的话没来得及出口,就听到一旁的镇国公开口说道:“宋将军,你难不成还要怀疑陛下的决定不成?” 随着镇国公这话说完,旁边众人也跟着附和起来。 “是啊是啊,既然人已经抓到了,那就应该结案,何必继续拖着查什么幕后主使。我看那个方夷就是怕死,所以才说出来了这么一些话,想要拖延时间。” “没错,宋将军,不要相信此等小人之话!” “私盐一事,涉及重大,若是不能够尽快结案,恐怕会影响朝廷威信,宋将军应该分得清轻重缓急才对。” 听着这群人的话,宋知寒脸色阴沉了几分。 “朕也是如此觉得,宋爱卿,尽快结案吧。” 宋知寒。虽然憋着一肚子反驳的话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最后只能拱手应声。 “臣遵旨。” 早朝散后,苏怜儿被无罪释放的消息就传到了宁远侯府。 寿安堂中,老夫人收到消息,嗤笑了一声:“总算是回来了,好歹没有给侯府染上污点!也没有毁了慎儿一辈子!” 顿了顿,她又吩咐赵嬷嬷道:“赵嬷嬷,你去给云舟写封信,告诉他我已经把苏怜儿从牢中救出来,让他不用担心,在外好好照顾自己。” “是。” 赵嬷嬷应了 她知晓,老夫人还是心疼二爷的。 毕竟,不管怎么说,二爷都是老夫人的亲生儿子,是老夫人亲自养大的,就算他如今满心满眼都是苏怜儿,完全没有老夫人这个母亲,老夫人也不可能就此不管他了。 ”老夫人,要派人去接苏姨娘吗?” 赵嬷嬷问道。 “不用,丢人现眼的东西,让她自己回来吧!” 老夫人声音里很是嫌弃。 这几日,因为苏怜儿的事情,宁远侯府在京中俨然成了个笑话! 尤其是她这个侯府老夫人。 毕竟,当初可是她力排众议,非要让苏怜儿入门的。 如今,她救苏怜儿从牢中出来,已经仁至义尽,还想让她派人去接她,简直做梦! “老夫人,若是姨娘回来,我们没有一个人去接她,就让她自己回来,传出去,怕是会对侯府的名声更加不利啊!” 赵嬷嬷有些担忧。 毕竟如今苏怜儿在外人眼中,可是清白无辜的。 若是侯府连一个接她的人都没有,传出去,那些世家贵族估计又要说老夫人冷血,急着避嫌,苛待苏怜儿了。 “那就让她那个贴身丫鬟去接她。” 老夫人一想,也是这么个道理,有些不耐烦道。 真是麻烦! 早知道当初就不该让她进门! “是。” 赵嬷嬷应了,让人去通知玉壶去了。 ------------ 第一百一十五章:出牢 凝香院中,沈听晚也得知了苏怜儿今日就会被放出来的消息。 “苏姨娘可真是狠心!苏老爷可是她亲爹,她居然为了脱身,就这么把罪行全部都推到苏老爷身上去了!这是完全不管苏老爷和苏家的死活啊!” 清云忍不住咋舌。 沈听晚在听到清云的这些话之后便将手中茶盏放回到了桌面上,随后语气淡然的开口说道。 “你又不是第一天认识她了,况且,如今也就只有这个法子能把她从牢里干干净净地摘出来,她又怎么可能会放过呢?” 沈听晚倒是并不意外苏怜儿所做的一切。 她这种人一向都是十分自私的,为了自己能够活下去,别说苏老爷,就是整个苏家,她也不会在乎。 就和裴云舟一样。 这样说起来,沈听晚倒是也能够明白为什么他们两个会走到一起了。 物以类聚,人以群分罢了。 不过,就算苏怜儿从牢中出来了又能如何? 老夫人不会让她有几天好日子可过的! 怕是要不了多久,宁远侯府就要有丧事了! 看他们狗咬狗,沈听晚还是很乐意的。 她不介意让这场闹剧闹得更大一些! 这群害了自己的人,她一个也不会放过! …… 刑部大牢中,关押苏怜儿的牢房里,牢门被狱卒从外面打开了。 随后,那个狱卒便冲着她开口说道。 “苏怜儿,你可以走了。” 狱卒的话透着一股公是公办的味道。 苏怜儿听到他的话之后,确实忍不住微微一愣,随后猛的抬头看向狱卒,眼中是满满的不可置信与欣喜。 她连忙开口问那狱卒:“我被无罪释放了吗?” 狱卒对苏怜儿也没有什么好感,毕竟在他看来,苏怜儿就算是和贩卖私盐这件事没有直接的关系,她的父亲苏老爷也是重犯。 重犯的女儿,他能给她什么好脸色? “对,赶紧走吧,圣旨已经下来了,你被无罪释放了。” 狱卒语气冷漠中带着不耐烦的情绪。 苏怜儿却完全不在乎狱卒的反应了。 她只知道,她终于熬出来了,终于无罪释放,可以从大牢里离开了! 苏怜儿赶忙从地上爬了起来,一瘸一拐出了牢房,跟在了狱卒身后,仿佛深怕晚了狱卒就会反悔,又重新把她关回去一样。 牢中实在太可怕了! 她在里面不过待了几日,却感觉每一日都和一年一样漫长! 如今,她终于可以出去了,不用再担惊受怕,也不用再挨毒打,更不用再吃那连猪饲料都不如的饭菜了! 她心里别提有多激动了! 狱卒只是将她带到刑部的大门口便直接扭头又回去了,只留下苏怜儿一个人。 苏怜儿一路出了刑部,站定在刑部门口,感受着阳光照在身上,只觉得恍若隔世。 她就真的这么从倒卖私盐的事情中脱身了,从牢中出来了。 有寒风吹过,她顿时冻得瑟瑟发抖起来。 她身上的衣裳都已经因为这几日的严刑拷打破烂的不成样子了,一头长发也凌乱的贴在脑后,整张脸脏兮兮的,带着血污,身上还散发着一股仿佛馊了一样的臭味与血腥味,完全没有了当初风光无限的苏姨娘的样子。 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打哪儿来的乞丐。 苏怜儿自出生起从来没有这么狼狈不堪过,她心中痛恨方夷出卖了她,想到他马上就要因为倒卖私盐处死,而她却从牢里出来了,她才稍微舒服爽快了一些。 “姨娘,这儿!” 一道熟悉的声音响了起来。 苏怜儿循声望去,就看见玉壶怀中抱着一件雪白的薄绒氅,朝她一路小跑了过来。 苏怜儿赶忙朝着玉壶那边跑了过去。 玉壶到了苏怜儿面前,把手中的大氅给苏怜儿披上,看着苏怜儿狼狈不堪的模样,不禁心疼地红了眼眶。 “姨娘,这些日子,让你受苦了。快上马车吧,外头冷,奴婢已经让小厨房热好饭菜了,等姨娘回去了好好养伤,过去那几天,就全当是做了一场噩梦吧。” 玉壶说着,上前搀扶苏怜儿。 苏怜儿点头应了,蜷缩在温暖舒适的大氅中,她才感觉终于有了从阶下囚变回侯府姨娘的实质感。 她还活着,活着真是太好了! 只要活着,就还有希望! 等她养好了伤,一定还能东山再起! 苏怜儿上了马车,一路无话,回了宁远侯府。 寿安堂内,裴慎知晓苏怜儿今日就要回来,已经等在了侯府门口。 他虽然厌恶苏怜儿倒卖私盐背抓入牢中,害得他也跟着被人鄙夷嘲笑,但是面子上的功夫还是要做,该装的孝顺也还是要装,不能落了别人的口舌。 因而苏怜儿一下马车,就看见了等候在门口冻得一张小脸儿通红的裴慎,登时就红了眼眶,心里瞬间泛起了一股暖流。 不管老夫人对她如何,至少她还有裴慎! 裴慎如此孝顺,心疼她,听说她回来了就在府门口等她。 这就是她在宁远侯府最大的底气! 她赶忙从马车上下来,一瘸一拐地朝裴慎跑了过去,一把将裴慎搂入了怀中,声音哽咽的开口说道:“慎儿,娘终于又见到你了!娘真是想死你了!” 裴慎闻着苏怜儿身上难闻的臭味,厌恶地皱眉,又怕会被苏怜儿发现,只能屏住呼吸,皮笑肉不笑,跟着道:“娘,我也想你,你在牢中受苦了。慎儿差点以为就要这么永远失去娘亲了。” 裴慎说着,挤出一滴眼泪来,看的苏怜儿一阵心疼。 “是娘不好,让慎儿担惊受怕了。慎儿别怕,娘这不是好好地回来了吗?” 苏怜儿说着,伸手揉了揉裴慎的脑袋,手上的脏污也一并留在了裴慎的脑袋上。 裴慎有些受不了了,从苏怜儿怀中钻了出来:“娘,您穿的那么少,快先回屋吧,别冻坏了身子,慎儿已经让府医在院子里等您了,一定给您好好调理身子,让您尽早好起来。” “小少爷真是有心了。” 玉壶不禁感慨道,也跟着劝苏怜儿:“姨娘,您就听小少爷的,还是先进屋暖暖身子吧!左右您现在已经回来了,想要见小少爷,随时都可以见的。” ------------ 第一百一十六章:早日铲除苏怜儿 苏怜儿这会儿也感觉冷,也就点头应了。 “好。” 不过这话说完之后,还是想要去拉裴慎的手。 裴慎眼尖地看见了苏怜儿千疮百孔的手指,不由惊呼了一声:“娘,你的手怎么伤的这么严重?一定很疼吧!” 他想到方才苏怜儿还用这样的手去摸自己的头,只感觉头发都不干净了,心里恶心的不行,想着一会儿哄好了苏怜儿,一定要去好好泡个澡洗一洗,把身上的脏污都洗干净! 苏怜儿下意识也看向了自己的手,疼自然是疼的,只是最疼的时候已经过去了,这会儿,只剩下麻木。 她只希望自己在牢狱中受得这一身伤不会留下疤痕,尤其是脸上的,一定要去干净! 不然,她以后还怎么见人? 而且,她也怕到时候裴云舟看见了,会嫌弃她! “娘没事。我们快先进去吧。” 苏怜儿勉强对着裴慎笑了笑,也没了去牵裴慎的心思了,只想快一点见到府医,让府医给她好好看看,好好养伤。 裴慎见目的达到,苏怜儿果然没有再牵自己,心里松了一口气,赶忙应了:“好。” 几人进了宁远侯府,一路到了翠华庭,府医果然已经等候在那里了。 见苏怜儿几人来了,府医便连忙对着几人行礼,随后跟着几人进了苏怜儿的卧房,仔细看了苏怜儿身上的伤。 苏怜儿受的都是皮外伤,虽然没有性命之忧,但也十分严重,尤其是身上被烙铁留下的印迹,若是养不好,恐怕就要留下疤痕了。 就连额头上的伤痕也很重,恐怕不容易治好。 再就是她在狱中这几日吃不好,睡不好,需要好好休息调养一番。 苏怜儿听着府医的这些话,顿时急了,连忙道:“一定要不惜一切代价治好我的伤,绝对不能够留下任何疤痕。” 她的容貌本就不算特别出众,若是再留了疤,云舟肯定会嫌弃她的! 府医听着苏怜儿这些话,心中一阵无语,毕竟她伤得太重了,想要丝毫不留下痕迹,基本是不可能的,可是现在这时候,他能够看得出来苏怜儿的情绪异常激动,自然不敢触霉头,于是点了点头。 “老夫一定竭尽全力给苏姨娘医治。” 苏怜儿闻言,这才微微松了一口气。 府医给苏怜儿开了药方之后便离开了翠华庭。 玉壶去安排让下面的丫鬟煎药,又让人送了热水上来,服侍苏怜儿沐浴更衣。 裴慎这会儿得了空,就也偷偷溜走了,回了寿安堂,也急急得要沐浴更衣。 和苏怜儿呆了不过一会儿,他感觉浑身刺挠,好像身上也有了苏怜儿身上那种臭味和血腥味。 寿安堂里,赵嬷嬷已经把苏怜儿回府,裴慎在府门口等着的事情和老夫人说了。 老夫人听说裴慎冻的一张小脸通红,还是坚持等着,心中顿时心疼的不行:“多好多孝顺的孩子啊!怎么偏偏就摊上了苏怜儿这么一个娘!净会给他拖后腿!” 只要一想到苏怜儿害的裴慎也跟着被人在背后说闲话,裴慎却还是在知道苏怜儿回来以后去府门口受冻等着接她。 老夫人的心里便更加坚定了要早日铲除苏怜儿的想法,免得苏怜儿继续祸害裴慎和裴云舟,祸害整个宁远侯府! 若不是因为苏怜儿,裴慎又怎么会是现在这个样子? 他说不定已经是宁远侯府的嫡子了,说不定还考上了童生试案首,做了最年轻的秀才呢! 如今这种情况,还不都是因为苏怜儿的拖累! 这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 老夫人越想越气,却又担心自己的好孙儿,于是对着赵嬷嬷开口吩咐道。 “让府医配一些防止风寒的药,让下人去煮了,送到慎儿房中去。” “慎儿在外面冻了这么久,万一冻生病了就不好了。” “是。” 赵嬷嬷听到老夫人这么说,连忙点头应了。 凝香院中,沈听晚也听说了苏怜儿已经回府的消息。 “没想到裴慎居然还会去门口等苏姨娘。” 清云听着下人禀报回来的消息,忍不住有些诧异:“原本还以为凭借裴慎的性格,会因为觉得自己被苏姨娘连累,不再搭理苏姨娘呢。” 沈听晚听到清云的这些话之后忍不住冷笑一声。 “他倒是想这么做。但是他如果真的这么做了,是会被外头的人戳脊梁骨,说他不孝顺的。苏姨娘就算再怎么不好,也是他的亲生母亲,他清楚这一点,就是装也是要装出来的。” 沈听晚这话说完,清云忍不住微微惊讶。 “他这么小的年纪,心思居然就已经如此深沉了!” 要知道,裴慎不过五岁啊! 一个五岁的孩子,居然就已经能思虑这么多,这么能演戏伪装了,这实在太可怕了! 正儿八经的学识武功不怎么样,这种乌七八糟的倒是运用的熟练。 可是沈听晚却不以为然。 “没什么奇怪的,苏怜儿和裴云舟都不是什么好东西,能生出来个什么好东西?上梁不正下梁歪,这句话不是没道理的。” 她说话的语气轻飘飘的,仿佛对这件事根本就不怎么在乎一样。 不过说完了裴慎,沈听晚便又想起来另外的事情。 随后,她便继续开口说道。 “不过,苏怜儿既然已经无罪释放了,方家和苏家的处理结果应该很快也会下来了。” 倒卖私盐,金额如此庞大,难逃一死! 至于他们的家人,就算死罪能逃,也是活罪难免,想必最少也是个流放! 清云听着沈听晚的这些话,也是跟着点了点头,“估计下午刑部就会放消息出来了。” 沈听晚应了一声,没有再继续讨论这件事情。 可是到了下午,果然和她们预料的一样,方夷和苏逍的处理结果就下来了。 两人作为贩卖私盐的主谋,都被判了死刑,于三日后公开行刑! 至于苏家和方家人,不论男女,年龄多大,都被判了流放。 这样的结果,和沈听晚之前料想的一般无二。 不过,这也是他们自作自受罢了。 ------------ 第一百一十七章:去见苏逍 这消息很快就传到了宁远侯府。 仁寿堂中,老夫人听说了这一结果之后,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反应,毕竟现在的这个结果也算是在她的预料之中,毫不意外。 倒是赵嬷嬷,在听到这个消息之后,表情忍不住严肃了几分,凑到老夫人近前,开口问道。 “老夫人,我们要收买狱卒,让他们在流放路上对方夷的妻子和孩子好一些吗?” 赵嬷嬷想的是自己之前和方夷见面的时候已经答应下了这些,而且方夷还威胁了他们,总归是有点麻烦。 可是她没想到,自己的这些疑惑刚刚问出口,就听到老夫人斩钉截铁的开口说道。 “不用。” 老夫人摇头,拒绝的话说的十分果断,甚至冷笑了一声:“到时候他死了,怎么知道我们到底有没有信守诺言?” 方夷害的他们宁远侯府丢了这么一个大脸,还想让她信守诺言,花钱保护好他的妻子儿女? 简直痴心妄想! 赵嬷嬷之前把方夷说的那些话转告给了她。 那时候她还有些担心,可是现在,老妇人根本就不在乎了。 如果方夷真的留了后手,到了现在这种时候,方家人早就应该趁机找上门来威胁自己了。 更何况,她也不准备再多留苏怜儿的活太长的时间,等到方夷的人反应过来,再找到机会咬宁远侯府的时候,苏怜儿早就已经死了。 死无对证,刑部又能拿她们宁远侯府怎么样? 还不是只能乖乖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 赵嬷嬷没能立刻想明白老夫人心里的想法,还以为老夫人是年纪大了,把方夷之前说的那些威胁的话全都忘了,忍不住开口说道。 “可是老夫人,若是那方夷真的留下后手,咱们现在什么都不做,怕是他们还会再反咬一口,到那时候,宁远侯府就没有什么其他的人能够给苏怜儿继续背锅了。” 老夫人闻言朝着赵嬷嬷看了一眼,“你真是年纪越大越糊涂了,等那些人反应过来的时候,苏怜儿还在不在都不一定了,怕什么?” 老夫人的这些话说完,赵嬷嬷也是立刻反应了过来,明白了老夫人的意思,于是连忙点头:“老夫人说的是,是老奴愚笨了。” 老夫人闻言,没再多说些什么,只是摆了摆手叫她下去了。 可她们两个却都没有发现,门后面那个小小的身影。 她们的谈话,被裴慎听得一清二楚。 翠华庭中,苏怜儿已经换了干净衣裳,用了膳,吃了药,便听玉壶说了这件事。 她想到在牢中替她顶罪的苏逍,心中难免还是有些愧疚,吩咐玉壶道:“让厨房做几样酒菜,我要去牢中看看我爹。” 玉壶明白苏怜儿心中的愧疚,忍不住开口安抚苏怜儿:“苏姨娘,您要想开一些。事到如今,咱们也没有办法,您能平安从私盐的事情脱身,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至于苏老爷,他肯定能理解你的。” “我知道。” 苏怜儿道。 可是说完,又忍不住深深叹了一口气,语气哀痛了几分。 “但是他毕竟是我爹,是因为我,他和苏家才会沦落成如今的样子,我总是要再去看看他的。” 哪怕因为这件事情,她爹会怪她,她也得去。 只有这样,她的心里才能够好受一些。 玉壶听到苏怜儿这些话,连忙应声。 “那奴婢这就让人去准备苏老爷爱吃的饭菜,然后陪着姨娘亲自过去。” 玉壶说完,就转身退了下去,吩咐厨房去准备饭菜。 过了小半个时辰,玉壶便将厨房里准备好的饭菜放进了食盒中,跟着苏怜儿一起出了宁远侯府。 为了遮挡住额头上的伤,苏怜儿特意带了个金镶玉蜻蜓额饰,裹上了厚厚的朱砂织锦斗篷,将浑身都遮掩的严严实实的,露出来的一张小脸苍白而又憔悴,怀中还抱了个汤婆子。 主仆二人从宁远侯府出来之后就上了马车。 一路直奔刑部门口。 站在门前,苏怜儿心中无端生出恐惧来,前几日在刑部遭遇的酷刑还历历在目,叫她不由自主的双腿打起了哆嗦。 玉壶看出了苏怜儿的异样,赶忙上前,搀扶住了苏怜儿,安抚道。 “姨娘不用害怕,您如今已经清白了,不会再被抓起来关进去了,您现在是宁远侯府的姨娘,这些狱卒不敢把您怎么样的。” 苏怜儿听着玉壶的这些话,也缓了过来,她用力点头,深吸了一口气:“你说的对,我没必要害怕!” 她如今已经不是犯人了,她是来看望犯人的罢了,又有什么好害怕的? 想到这里,苏怜儿整个人也硬气了一些。 “玉壶,走,我们进去。” 苏怜儿说着,率先抬步走了进去,玉壶紧跟其后。 打点好了狱卒,二人跟着狱卒很快到了关押苏逍的牢门前。 苏怜儿一眼就看见了蜷缩在角落里的苏逍。 苏逍愈发消瘦了,比起上次玉壶来看他,也不过两天时间,他整个人又瘦了一大圈,头上的发也全白了。 因为他已经认罪了,处刑结果也已经下来了,狱卒也没有再把他拖出来严刑拷打审问。 但是他还是因为恐惧绝望一天天消瘦下去,整个人木愣愣的,仿佛一具行尸走肉一般。 之前,他还期待着苏怜儿出去之后能够想办法来救自己,帮他脱罪,帮整个苏家脱罪。 可是到了现在这种时候,他也已经知道,苏怜儿是彻底不可能来救他出去了! 不仅是他,整个苏家也注定要被连累,流放到苦寒之地去! 牢门被从外面打开,他却一点儿反应都没有,依旧低垂着头坐在那里,丝毫不关心又有谁进来了。 “爹。” 苏怜儿看着自己父亲的模样,忍不住开口叫道。 尽管心中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在看到苏逍的那一刻,她还是不可控制得红了眼眶,声音也紧跟着哽咽了起来。 苏逍听到这一声“爹”,一开始还没反应过来,不过很快,她就认出是苏怜儿的声音,猛地抬头看了过去,果然看见苏怜儿带着玉壶走了进来,站在他的面前。 愤怒与懊悔瞬间冲上了他的脑袋,他忍不住质问怒吼起来:“你这个不孝女!你还来做什么?赶紧给我滚!我不想再看见你!” ------------ 第一百一十八章:有你,是苏家的不幸 “爹,我是来看你的。” 苏怜儿被苏逍这么一吼,脸上多少有些挂不住面子。 周围的几个犯人也都好奇得看了过来。 苏怜儿没有办法,只能继续解释道。 “爹,我也不想这样,可是我也没有别的办法啊,我只不过是一个姨娘,又有什么能力救你出去。” 她说话的声音中带着几分悲痛和哽咽,不知道的,还真要以为她说得这些是真的了。 诚然,苏怜儿说的这些话,也只不过是为了糊弄那些看热闹的人罢了,尤其是还在不远处的狱卒。 她好不容易出去了,可千万不能叫她爹再把她给抖搂出来。 苏怜儿说完这话之后,连忙凑近几步蹲下身子,看着苏逍,低声开口说道。 “爹,你可要想清楚,若是我没法从这次的事情中脱身出去,慎儿就完了!爹,你不能这么自私!慎儿他才五岁啊!难道你要眼睁睁看着他的仕途毁于一旦吗?” 苏怜儿的声音压的很低,几乎是只有他们两个人才能够听到。 可是苏逍听到自己女儿这些话之后,差点就被气笑了。 “我自私?苏怜儿,自私的人难道不是你吗?裴慎是你的儿子没错,那我和你娘呢?苏家上下那么多口人呢?难道就可以被牺牲了吗?我们难道就和你一点关系都没有了吗?” 苏怜儿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她一时之间也哑口无言。 苏逍说的没错。 可一边是自己的儿子,一边是自己的父母,她能怎么选?她又能怎么办? 她不想就这么死了,也不想连累裴慎,所以她就只能牺牲苏家。 毕竟慎儿还小,之后还有很大的机会有出息,更何况他还是裴云舟亲生的儿子,之后是可以继承整个宁远侯府的! 若是因为这件事受到牵连,他们才是彻底的翻身无望! 只要自己的儿子将来有出息,能够继承宁远侯府,她会想办法把母亲和苏家所有人都接回来的! 这么想着,苏怜儿便开口说道。 “爹,我知道这件事是我不对。你放心,我会打点好狱卒,让我娘他们在路上不用受罪的,我也会给我娘钱,好让她到了那边能生活的好一些。” 只是,虽然她嘴上这么说,可她身上又哪里还有钱呢? 之前倒卖私盐赚的钱早就在她被抓起来的时候就被查封带走了。 这么说,不过是想安慰安慰苏逍,缓和一下气氛,也好让自己的良心能的去一些罢了。 苏逍冷哼了一声,不愿意正眼去看苏怜儿。 他气恼,可也知道,若是自己站在苏怜儿的这个位置上,也会做出同样的选择。 毕竟人,都是自私的。 更何况,到了现在这种时候,他又能怎么办? 再把苏怜儿也拉下来吗? 那整个苏家才是彻彻底底的死无葬身之地! 想到这里,苏逍冷声道。 “你走吧,从今往后,我只当从来没有生过你这么个女儿!有你,是苏家的不幸!” 苏怜儿闻言,心中松了一口气,知道自己父亲这是想明白了。 她连忙转头看向玉壶,吩咐道:“玉壶,把饭菜拿出来。” “是。” 玉壶应了,把准备好的饭菜拿了出来。 苏怜儿便亲自打开食盒,开口道。 “爹,这是我让玉壶准备的饭菜,都是你先前爱吃的。牢房中伙食不好,您生气归生气,多少吃一些吧。” “女儿知道您生我的气,不想再见我,这件事也的确是女儿不孝,女儿也不继续打搅您了,这就走了。” 苏怜儿说着站起身来,脸上挂着泪珠,退后几步,随后一转身带着玉壶退出了牢门。 连最后,她也要把这场戏唱的尽善尽美。 不明真相的人看了,只会说她是一个孝顺的女儿,因为父亲贩卖私盐被牵连,无端进了大牢,受了这么多的苦。 到了这种时候却还亲自带着饭菜进来看自己的父亲,哪怕父亲因为她没有办法将自己救出去而苛责谩骂,她还是如此的孝顺恭敬。 当真是叫人心生感动。 这些,也正是苏怜儿的目的。 牢门再一次被关上,脚步声渐行渐远,一直到再也听不见了,苏逍才抬起头来,看着放在地上的饭菜。 自从被关进来以后,他就再也没有吃过一点儿好东西,每日吃的,连猪狗都不如。 如今,看着地上的佳肴,尤其这些还是他以前爱吃的,他怎么能不心动呢? 可是想到这些都是苏怜儿送来的,想到自己乃至于整个苏家都是因为苏怜儿才落入了如此境地,想到再过两日自己就要被处死,他顿时就又一点胃口都没有了。 他又缩回了角落,不发一言。 与他关在一起的两个犯人见他丝毫没有要吃的意思,于是赶忙冲上前去,狼吞虎咽争抢着大快朵颐起来…… 边吃还边说:“你这人怎么这样,女儿好不容易进来看你一次,你还对人家如此谩骂,分明再过几日就是砍头的日子了,还不珍惜现在这点温情时光!” “就是,也不知道你心里在想些什么,自己犯了这么大的罪,还要逼女儿把自己救出去,女儿没有办法就对人家甩脸色,不知道的还以为这女儿不是你自己亲生的呢!” “若我是你,肯定不会如此逼迫自己的女儿。本就因为自己的缘故连累了她,现在还这样,哪里像个父亲!” 这二人的话仿佛一把把锋利的刀子,扎在他的心口上,叫他难受的想死。 可是到了这种时候,他再说那些解释反驳的话,又还有什么作用呢? 没有人会相信他。 而且,他不能说。 苏怜儿不为苏家考虑,他不行! 他得为了苏家考虑! 这么想着,苏逍不发一言,由着他们骂自己。 苏怜儿出了刑部大牢,便有些郁郁寡欢。 “姨娘,您别难过了,老爷这会儿在气头上,说出这些话,也不是有意的,您已经尽力了,您也不想看到事情变成现在这样。” 玉壶看着苏怜儿这幅模样,连忙开口安抚道。 苏怜儿听了,表情透出一股难过。 “玉壶,连你都知道我已经尽力了,我也不想这样,为什么我爹看不出来呢?若是我真的希望他死,我今日还会去看他吗?还会给他带那些吃的吗?” “可是他呢?却还是在大牢里说出这样的话,如果不是我反应快,说不得就要被人听出端倪,到时候,之前所做的一切都成了无用功!” ------------ 第一百一十九章:游街示众 “姨娘,你现在可千万不能情绪太激动了,注意身子啊,您的身子还要好好修养呢!” 见苏怜儿这般,玉壶赶忙开口道。 “咱们还是赶紧先回府吧,外头这么冷,姨娘你万一又冻着了就不好了。” 玉壶道。 “走吧。” 苏怜儿点头,又回头看了一眼刑部的大门,眼中带了些许不舍。 她心里清楚,此次一别,下一次,再见到苏逍怕是就在刑场上了! 她在玉壶的搀扶下上了马车,回了宁远侯府。 一晃,两日过去,到了行刑那日。 苏怜儿起了个大早,换了一身素色衣裙,让玉壶准备了苏逍爱吃的饭菜,打算再去见苏逍最后一面。 不论如何,她都是他的亲生女儿,苏逍和苏家也是因为她才会沦落到如今的地步。 苏家其他人是没有办法给断头饭,给他送终了,如今,也只有她能。 行刑的时间定在午时,玉壶准备好了饭菜,就跟着苏怜儿出门了。 行刑前,方夷和苏逍会被铁链拉着游街示众一圈,以警告他人免得再有人起了贩卖私盐的心思。 苏怜儿带着额饰与面纱,挤在人群最前面,看着苏逍与方夷双手双脚带着镣铐被狱卒从监狱里拉着走了出来。 两人这会儿都换上了白色的囚服,虽然遮挡住了身上的伤痕,却掩饰不掉两人满面的憔悴苍白。 不管是方夷还是苏逍,都瘦削了不少,再也没有了当初富商老爷的威风凌凌,有的只是沦为死刑犯即将行刑的恐惧绝望。 两人上了一辆囚车,低垂着头,任由狱卒拉着他们在人群中行走。 不知道人群中是谁率先扔出了臭鸡蛋。 臭鸡蛋砸在囚车上,蛋黄蛋清顿时四溅飞散开来,一股仿若发酵一般的臭味紧跟着弥漫了开来。 “黑心肝的!居然敢倒卖私盐!我说他们方家怎么这么有钱呢!合着赚的都是这违反律法的黑心钱!” 破口大骂声紧跟着响了起来。 这世界上最不缺的就是仇富和落井下石之人! 尽管方家和苏家从来没有迫害过百姓,也不妨碍百姓这会儿对他们痛恨唾弃。 有人带头,剩下的百姓也把带来的烂菜叶子,臭鸡蛋,纷纷砸向了囚车,迎合着破口大骂起来: “就是啊!两个奸商!我是说一个破卖胭脂的怎么可能会这么有钱!合着卖胭脂只是一个幌子啊!就是用来骗骗我们普通老百姓的!” “还有这个苏逍,能培养出个女儿做人家的外室,还生了个私生子,他这个父亲又能是个什么好东西?果然是上梁不正下梁歪!一家子豺狼虎豹!” “我呸!当真是一群黑心肝的玩意儿!赚的还不都是我们老百姓的血汗钱!我们连吃饱穿暖都是个问题,他们呢?实在可恨!” …… 苏怜儿混在人群中,听着周遭百姓的痛骂声,脸上青一阵白一阵。 这些百姓在痛骂苏逍的时候又何尝不是在骂她呢? 若是可以,她真想让这群贱民统统闭嘴! 但是她不能。 她才刚从牢中放出来,若是还如此嚣张跋扈,怕是会惹的老夫人更加厌恶! 她只能忍气吞声。 无数烂鸡蛋和菜叶子砸在了苏逍和方夷的头上,身上。 可是这两个人却丝毫没有躲避。 几日的牢狱生活早就已经把他们折腾的麻木了。 如今,这些烂菜叶,臭鸡蛋和百姓的骂声对于他们来说根本算不了什么。 两个将死之人,又还有什么好在意的? 两人的身上头上糊满了烂菜叶子和臭鸡蛋,甚至脸上都没有幸免。 鸡蛋清和鸡蛋黄从脏污的头发上滑落下来,遮挡住了视线。 囚车绕着京城走了一圈,最后把他们放到了行刑的地点。 两人下了囚车,被狱卒押着,跪在了刑场上。 宋知寒坐在上首,负责监刑。 这会儿,距离午时还有三刻。 人群外不远处,停着一辆马车。 马车里,坐着沈听晚。 她掀开马车帘子,朝着刑场看去,恰好,宋知寒也看了过来,两人目光相对,沈听晚忙放下了帘子。 她总觉得,这位平西大将军看向她时,眼睛里好似带着些许莫名的意味。 宋知寒也收回了目光,看向了跪在场中的方夷。 尽管圣上已经让他结案,但是他却并不想就此草草放过。 方夷背后定然还有其他人,且此人还是朝中官员,此等害虫不除,他心里实在不安! 只可惜,前世,一直到他死,也没听说方夷背后的官员有被人挖出来。 既然圣上不让查,他就私底下偷偷查! 不仅如此,方夷的妻子孩子,他也要派人偷偷保护起来。 如今,他们是唯一有可能知道幕后之人是谁或者手握证据的人,幕后之人绝对会想办法在流放途中对她们下手,以除后患! 除了私盐的事情,他还要查裴云舟的事情。 他要查出裴云舟到底是如何坑害上万将士导致他们全部惨死的! 虽然沈听晚已经对裴云舟的事情起了疑心,开始和宁远侯府对抗,但是,他还是想力所能及的帮帮她,好让她能早日看穿裴云舟的真面目,早日脱离苦海! 除此之外,也能早日让这上万将士的灵魂得以安息! 台下,人群中,苏怜儿眼看着时间一点一点过去,知道马上就要到行刑的时候了。 她转身看向玉壶:“玉壶,将饭菜给我。” “姨娘,要不然还是让我去吧。” 玉壶的声音里透露出些许担忧。 众人方才对苏怜儿的鄙夷厌恶声还历历在目,加上上次在牢中苏逍对苏怜儿的态度实在算不上好,玉壶怕若是苏怜儿去送了,会再次被苏逍甩脸色,会被众人辱骂嘲讽。 “不用,我自己来吧。” 苏怜儿听着玉壶的话,还是摇了摇头。 她知道玉壶在担心什么,但是她必须要去。 “他毕竟是我亲爹,断头饭理应由我来送,况且,这些人方才那样说我,是不知道我也在场,若是知道,定然是不敢说的。毕竟不管怎么说,我也是宁远侯府的姨娘,不是他们普通百姓能招惹的起的。” 还有更深的原因,苏怜儿没有说。 如今苏家倒卖私盐是板上钉钉的事情,当初与苏家有过交情的人这会儿都恨不得与苏家割地为席,免得被苏家牵连。 可她不行。 她是苏家唯一的女儿,如今虽然已经嫁入宁远侯府做了姨娘,但苏逍毕竟也是她的亲生父亲。 ------------ 第一百二十章:断头饭 今日,是苏逍行刑处死的日子,尽管在百姓眼中,她还受了苏逍连累,跟着被关入大牢审问,但是那也抵消不了苏逍对她的生育之恩。 她若是今日不来,没有出面给苏逍送行,喂断头饭,这些百姓怕是就要骂她不孝顺,白眼狼,心胸狭隘了! 相反,她今日来了,这些百姓就不会骂她这些,说不定还会因为她来了,夸赞她,觉得她也没有那么坏。 她虽然不在乎别人对她的看法,但是她毕竟是宁远侯府的姨娘,代表的是宁远侯府和裴慎,能多挽回一点脸面是一点。 至少,不能再落一个不孝的名声! 玉壶见苏怜儿坚持,只好把手中食盒递给了她。 苏怜儿接过食盒,从人群中走了出来,一路走到了刑场外,被两个官兵给拦了下来。 “来者何人?” 其中一人开口问道。 宋知寒也循声看了过来,他自然是一眼就认出了台下站着的人是苏怜儿,心中有些鄙夷讥诮。 把苏逍推出来替她背黑锅的时候毫不犹豫,这会儿倒是又装起孝顺来了? 恐怕苏逍不会领她的这份情! “妾身是苏逍的女儿——苏怜儿,想要在父亲临死前在送送父亲,亲手喂父亲吃一碗断头饭,还望将军成全。” 苏怜儿朗声开口道,说着对宋知寒行了行礼。 台下,百姓们一听她就是苏怜儿,脸色顿时都变了,尤其是那几个方才骂过苏怜儿的,这会儿都不敢说话了。 就像苏怜儿所猜测的那样,他们背后骂的再凶,再难听,当着她的面,也是一个字也不敢说的。 毕竟,苏怜儿也是侯府的姨娘! 身份摆在那里,不是他们这群普通百姓可以招惹得起的! 侯府如今就算再式微,苏怜儿在府中就是再不受宠,他们也不敢招惹! “放她进来吧。” 宋知寒的声音里带了些许讥诮,苏怜儿却全当做没听出来,微微福身行礼,开口回道。 “多谢将军!” 官兵放行,苏怜儿走到了苏逍面前,蹲了下来,把食盒放到了地上。 苏逍抬头,看向苏怜儿,声音冷冷:“你如今还来做什么?唱戏给别人看,好让人家看看你有多么孝顺吗?” 苏逍不是傻子,不会到现在还看不出苏怜儿的目的。 他虽然不会戳穿苏怜儿,但是也不想再给苏怜儿什么好脸色看! 他如今也是看清楚了自己这个从小捧在手心里长大的女儿的真面目,根本不愿意再陪她继续演戏下去! 反正他马上就要被处死,也不在意这会儿会被人骂了! “爹,我知道你还在因为女儿不能救你出去而生气,可是女儿真的没有办法。” 苏怜儿说着说着落下泪来,声音哽咽,她把饭菜端了起来,喂到了苏逍嘴边。 “女儿没有能力,不能救你出去,只能最后再来送送你。事到如今,你也别再和女儿继续怄气了。你放心,等你走了以后,女儿会想办法照顾好娘和苏家其余人的。” 苏逍却根本不愿意吃苏怜儿喂的饭菜。 他径直扭过了头,狠狠“呸”了一声,骂道:“收起你那些虚情假意,别以为还看不出来你到底在想着什么!我不稀罕!这饭菜,你也给我统统拿走!” 苏怜儿的神色不由更加惨白了几分,身子也有些摇摇欲坠。 她猜测到过苏逍会不愿意吃这些饭菜,但是没有想到苏逍的态度居然会这么坚决,丝毫没有要给她留颜面的意思。 苏逍居然已经恨她恨到了如此地步! 老话说,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可她的父亲马上就要行刑了,却连一句好话也不愿意和她说! “爹……” 苏怜儿还想要再说些什么。 就算她今日这一顿饭送的带了些许演戏的意味,也还是有真心的! 她也是真的想要好好再送苏逍最后一程! 毕竟她是苏逍的亲生女儿! 从小到大,苏逍都是真心实意的疼爱她! 可还没等苏怜儿再说什么,就听到报时的衙差道。 “时辰已到!” 上首,宋知寒面带讥讽看向苏怜儿与苏逍,冷冷开口:“苏姨娘,时辰到了,退开吧。” 苏怜儿只能最后又看了苏逍一眼,应了:“是。” 她把没有动过的饭菜放回了食盒里,拎起了食盒,走回人群中,眼泪却已经落了满脸。 “都这会儿,还装什么装?若是真心孝顺,又怎么会把所有的罪都推到苏老爷身上?” 人群外,清云看着这一幕,忍不住有些鄙夷唾弃。 “就是啊!不知道的,怕是都要觉得是苏老爷有问题,苏怜儿只是个什么都不知道的,孝顺的可怜女儿了!” 玉钏紧跟着附和道:“要我说,这苏老爷也是个可怜人,好好的做生意,无缘无故就被女儿给连累了,还招惹来了这样的杀身之祸,连带着整个苏家,都完了!” 玉钏的语气不怎么好。 “他当初若是不心动,没有听苏怜儿的去码头,也不会落得现在这个地步。” 沈听晚的声音清清冷冷响了起来:“可怜之人同样必有可恨之处,没什么好同情的。他不过是刚去帮忙第一天,就被抓了罢了,若是没有被抓,私盐一事能够获取那么大的利益,他尝到了甜头,自然也是会选择继续下去!” 苏家这群人,可没有一个好东西! 要不然,又怎么能培养出苏怜儿这么个女儿来? 如今,不过是狗咬狗罢了!又有什么好同情的? 玉钏一想,沈听晚说的没错,苏逍确实并不无辜! “还是夫人想的仔细清楚!” 她忍不住道:“苏怜儿当着全京城百姓的面做了这么一出戏,想必是想要借此给自己挽回一点好名声,如今看来,她的目的应该是达到了。” 玉钏说的不错,不少百姓看着这一幕,都有些同情苏怜儿,鄙夷苏逍。 苏怜儿虽然是不怎么样,但是还算孝顺,对自己的父亲也是仁至义尽了! 反观苏逍,多少有些不知好歹,得寸进尺! 沈听晚听到玉钏这话,却开口道。 “达到了又如何?她没有几天活头了。这功夫,老夫人想必是已经想好要怎么对付她了。” 苏怜儿怕是到了现在这种时候也想不到,老夫人虽然将她给救出来了,却不会再让她继续活下去! 她如今再怎么表现,也不过是给老夫人做了嫁衣,好找借口说她是自尽的罢了! ------------ 第一百二十一章:秘密进宫 见苏怜儿下来,玉壶赶忙迎接了上去,搀扶住苏怜儿,有些心疼。 “时辰已到,行刑!” 宋知寒收回了目光,冷声吩咐道。 手持砍刀的两个刽子手将放在地上的酒饮入口中,喷到了手中锃亮的砍刀上。 酒花打在砍刀上,更显得刀锋凌厉,泛着寒光。 苏逍和方夷的脑袋都被压倒了前面的平台上。 壮汉挥刀,狠狠砍向了面前的人头。 随着“咔擦”两声,苏逍和方夷人头咕噜噜滚落到了地上,鲜血顿时跟着喷射了出来,洒了一地。 玉壶下意识就要去捂住苏怜儿的眼睛,然而,已经晚了。 苏怜儿看到了苏逍的头被砍了下来,咕噜噜滚落到地上,连眼睛都没有闭上! 甚至,他看的方向还正是自己的方向。 强烈的心虚恐惧与失去父亲的痛苦瞬间直冲苏怜儿的脑门,她双腿一软,就要晕倒过去。 玉壶眼疾手快,一把扶住了苏怜儿:“姨娘,节哀啊姨娘!” 她的声音同样带上了些许哭腔:“您要注意自己的身子啊!不要因为老爷,再损害了自己的身子了!” 苏怜儿虚弱的倚靠在玉壶身上,眼中满是泪光,她挪开了眼睛,不再去看地上苏逍的人头,一字一顿道:“吩咐人给我爹收尸,埋入苏家祖坟。” 因为苏逍是犯了法被砍头死的,苏家如今全家都要被流放,没有办法办丧事,苏怜儿能做的,也只有给苏逍收尸了。 “是。” 玉壶听到苏怜儿的话,连忙应了,随后又开口说道:“姨娘放心,奴婢会让人处理好老爷的尸体,埋入祖坟的。您身子不好,奴婢还是先扶您回去休息吧。” 苏怜儿点了点头,应了:“好。” 行刑结束,周遭百姓这会儿也散了开来。 玉壶扶着苏怜儿,慢慢走回了马车上。 远处,沈听晚看着这一幕,道:“走吧,我们也回去吧,回去以后,派人多盯着一些寿安堂和翠华庭那边的动静,有什么风吹草动,立马来与我汇报。” “是。” 玉钏闻言,立刻应了。 刑场上,宋知寒的目光越过人群,落在沈听晚渐行渐远的马车上,一直到再也看不见了,这才收回了目光。 当天晚上,安王府中收到了一封秘旨,召宋知寒即刻进宫面圣。 宋知寒不知发生了什么,跟着太监去了皇宫,一路到了御书房。 太监传报:“平西大将军到。” “宣,平西大将军觐见!” 御书房内,很快传来了大太监尖利的嗓音。 “将军,请。” 引着宋知寒过来的小太监点头哈腰,对着宋知寒做了个“请”的手势,打开了御书房的门。 宋知寒缓缓走入了御书房中,对着上首身着龙袍的圣上行礼:“末将拜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此时的皇帝面前正摆放着一张棋盘,他手执黑白两子,自己同自己对弈。 “宋爱卿免礼。” 皇帝开口道,随后,又冲着一旁的大太监说道:“你先下去吧,朕有话要单独与宋爱卿说。” “嗻。” 大太监应了,退了下去。 御书房中一时之间只剩下皇帝与宋知寒两人。 皇帝并没有抬头看向宋知寒的位置,只是开口问他。 “宋爱卿,朕不让你再继续深查私盐一事,明明知道方夷背后还另有推手,且那人很有可能是朝中大末将,你是否觉得朕昏庸?” 皇帝说话的语气平淡,仿佛他谈论的并不是私盐一事,而是一些无关紧要的小事。 宋知寒闻言,心中一惊,赶忙开口:“末将不敢,末将以为,陛下如此行事,定然有陛下的道理。” 他活了两世,知晓皇帝并不是个昏庸无能的。 相反,皇帝十分贤明,在位的时候从来不沉迷于后宫美色,对百姓更是体恤,从不横征暴敛,也从未主动挑起过战争。 每当有天灾降临,他总是立马开仓放粮,减轻赋税,救助百姓。 他在位的这些年间,虽然边境偶尔会被其余国家骚扰,发生战乱,但是他总是及时派兵支援,百姓们都能安居乐业,吃饱穿暖。 如此一个爱民的皇帝,又怎么会是个昏君呢? 至于为何不让他继续调查私盐一事,宋知寒后来也有想过,他认为皇帝八成是已经察觉到了什么。 当时朝中那么多大末将在场,很有可能方夷背后之人也在,若是就这么公然让他继续调查深挖下去,恐怕会打草惊蛇! 如今,皇帝深夜秘密召他入宫,谈论此事,恰好证明了他的猜测没错! 果不其然,皇帝在听到宋知寒的这些话之后,抬起了头,将手中棋子放下,随后直直看着宋知寒,像是要透过他的眼睛,洞穿他内心的想法。 他确认宋知寒当真没有因此觉得自己昏庸,这才欣慰地开口道。 “宋爱卿,朕之所以不让你继续调查此事,是因为朕已经有所察觉,方夷背后之人乃是朝中机关大臣!若是堂而皇之继续深挖,怕是会引起朝堂震荡。” 他说着,叹了口气。 朝中几个末将子他都看在眼中,若是可以,他谁也不想怀疑。 但是,事实摆在眼前,私盐一事事关重大,背后之人利欲熏心,胆大包天,必须要查! 更何况,这么大一笔银子,他到底是拿去做什么了? 如果只是挥霍享乐,那还好说。 可若是用来豢养私兵…… 皇帝不再往下想。 他只知道,必须要把这个人找出来,绳之以法! 不然,恐怕会更加滋长背后之人的野心,让他为了利益行事更加肆无忌惮,做出更多有违朝政,祸害百姓的事情来! 想到这里,皇帝缓和了语气,冲着宋知寒继续开口说道。 “朕也算是看着你一步步成长起来的。你的能力,朕都看在眼里,这一年,你给朕带来了很多惊喜。” 宋知寒听了,却连忙跪在地上,冲着皇帝行礼请罪。 “末将不敢当,是末将先前太冲动愚钝,险些坏了陛下的计划。” 看到宋知寒如此反应,皇帝摆了摆手,开口道。 “你起来吧,不碍事。” ------------ 第一百二十二章:苏怜儿病了 宋知寒闻言,这才站起身,随后便听到皇帝又继续开口说道。 “私盐一事,虽然不能明查,但是可以暗中继续调查深挖,朕给予你特权,会让人辅助你继续往下查,若是发现什么蛛丝马迹,即刻进宫回禀!记住,此事切勿打草惊蛇,免得被人察觉。” 闻言,宋知寒立刻应声。 “是,末将明白。” “能为陛下分忧,是末将的职责。末将定然不会辜负陛下所托,将此事查个水落石出!” 皇帝看着站在不远处的宋知寒,颇有些欣慰地点了点头。 几年之前,他还以为这位安王世子就是个纨绔子弟,倒是没有想到,短短几年时间,他能让自己如此刮目相看! 当真是虎父无犬子,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尽管朝中出了居心不良之人,但也还有像宋知寒一样把百姓放在心中的忠臣! 这也让皇帝心里多少有了些许慰藉。 有这样的臣子在,何愁本朝不盛? …… 从宫中回来以后,宋知寒便着手派人去保护方夷的妻子和孩子。 按照律法,方家和苏家剩下的人都被判处流放。 明日,他们就要出发了。 至于方夷背后的那个人,可能会想办法对他们出手。 斩草除根这种道理,只要是个人都会明白。 既然能够做出贩卖私盐这种事,那个人就已经彻底没了良心,也失去了人性,他自然不会手软。 也就不会放过方夷的妻子和孩子,不会给自己任何祸患。 方夷聪明,不可能想不到这一点,所以,他也一定给自己的妻子留下了别的活下去的希望。 或许是人脉,或许是金银,但更多的,应该是他和那人来往的证据! 只有这样,那人才会有所忌惮,不会立刻杀掉她们。 另一边,苏怜儿回了宁远侯府,下马车的时候,忽然发现外头下了大雪。 雪花皑皑,落在她毛茸茸的斗篷上,登时就化了。 她伸手去接雪花,脑海中却是方才刑场上的情景。 这雪花落在她的斗篷上都化了,若是落在她爹喷洒出来的鲜血上,想来应该也是要化了的。 这样想着,她脑海中仿佛浮现出了刑场上一片雪白中显眼的那一抹鲜红。 “姨娘?姨娘?” 耳边响起了玉壶的声音:“姨娘,我们快些进去吧,下雪了,外头多冷啊。您身上还有伤呢,不能受凉。” “好。” 苏怜儿回过神来,点头应了,神思却还有些恍惚。 她进了宁远侯府,朝着翠华庭的方向走去。 没走几步,她忽然滑了一跤,一个趔趄,径直摔倒在了地上,一张脸都埋进了地上的雪里。 她身上本来就有伤,这么一摔,牵动了身上的伤口,痛的“哎哟”了一声。 玉壶吓了一跳,赶忙把苏怜儿从地上扶了起来:“姨娘,您没事把?” 苏怜儿痛的一张脸惨白无比,冷汗连连从额头冒了起来。 她整个身子都依靠在玉壶身上,缓了好一会儿,才终于缓了过来,摇了摇头,道:“扶我回去吧,是牵动了之前的伤口,有些疼,回去给我重新上药吧。” “是。” 玉壶赶忙点头应了。 回了翠华庭,玉壶便让丫鬟下去熬药,又给苏怜儿身上的伤口都上了药,便发现她身上有好几处伤口都崩裂了开来。 她给苏怜儿重新包扎好伤口,又喂她喝了药,苏怜儿就昏昏沉沉睡了过去 次日,苏怜儿却迟迟没有起床。 玉壶心中直觉不对,到了苏怜儿床边一看,就看见苏怜儿脸颊绯红,显然是发起了高烧! 玉壶顿时着急的不行,赶忙找来了府医,给苏怜儿看病。 府医仔仔细细看过,这才开口说道。 “苏姨娘这是昨夜摔了以后牵动了旧伤,旧伤未好,又感染了风寒,加上心中忧思过重,所以才会连夜发起高热。” “我给苏姨娘写个方子,按照这个方子服药,这几日不要优思过多,好好养身子吧。” “好,我明白了,多谢。” 玉壶赶忙道谢,点头应了,吩咐丫鬟跟着府医去抓药煮药,自己则留下来继续伺候着苏怜儿。 这会儿功夫,也不知道是不是烧退下去了一些,还是刚刚人多吵闹,苏怜儿已经醒了过来。 玉壶见她睁开眼睛,神思清明的样子,连忙开口道。 “姨娘,都怪奴婢昨天回府的时候没有扶好您,才会让您摔了,感染了风寒。” 苏怜儿听到玉壶的话之后摇了摇头,有些虚弱地开口道。 “这不怪你,是我心里一直惦念着苏家,没有注意脚下,所以才会摔了。” 听苏怜儿这么说,玉壶赶忙道开口劝她。 “姨娘,老爷的事情您就别放在心上了。这件事不是您的错,你也不想这样,您已经尽力了。如今,你更应该好好养身子,早日好起来,好重整旗鼓,东山再起!” “要不然,咱们失去的这一切,就全都白失去了。姨娘你不能做亲者痛仇者快的事情啊!” 苏怜儿脑海中满是苏逍人头落地的场景,这会儿听到玉壶的话,还有些反应不过来,过了一会儿,她才点了点头,开口回她。 “我知晓,只是那毕竟是我爹,若不是因为我,他也不会落得如此下场,而且,我心中总隐隐有些不安,好像有什么坏事要发生了一样。” 苏怜儿的语气有些低落。 这些事情对她的打击还是太大。 又亲眼看着自己父亲的人头落地,哪里是能够这么快就能将情绪整理好的。 玉壶听着苏怜儿的这些话,连忙开口宽慰她。 “姨娘,您吉人自有天相,而且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不会再有事的!要是有也只会是喜事!” “再说了,你如今是侯府的姨娘,又有谁敢伤害你?您就别自己吓自己了,好好养身子要紧。” “咱们如今还有小少爷呢,小少爷这么孝顺,等他以后出息了,继承了侯府,肯定会好好孝顺您的,到时候要想把苏家接回来,不是易如反掌吗?” “是啊,还有慎儿。” 听着玉壶的心这话,苏怜儿心情也好了一些,又想起裴慎,心里顿时有了希望:“你去把慎儿叫来,我想要看看他。” “好。” 玉壶见苏怜儿有了几分生气,赶忙应下,便出去找裴慎了。 ------------ 第一百二十三章:小少爷真是孝顺 这会儿,裴慎正在书房里跟着许先生念书。 玉壶一路找了过去,远远的,就听见了裴慎朗朗的读书声和许先生不间断的夸赞声,心中不禁油然而生一种自豪感。 小少爷如此努力认真,下一次的童生试一定能夺得案首,一雪前耻,名扬京城!狠狠打那些当初看不起小少爷之人的脸! 裴修齐如今再优秀又如何? 他终究不是二爷的亲生血脉,就算如今他挂着宁远侯府嫡子的名头也没用! 血脉之间的差距,就算说破了大天,这个宁远侯府也不会被他继承! 更何况,二爷心中根本就没有那个沈听晚,等到二爷回来了,沈听晚迟早是会被休弃的! 到时候裴修齐和裴幼兰兄妹两个也都落不着好,没了沈听晚,他们也会被赶出宁远侯府,侯府终究还会是小少爷和姨娘的! 而她,作为姨娘身边最得力的丫鬟,姨娘将来肯定也不会亏待她! 越是这么想着,玉壶的心情就越好。 连带着之前发生的事情,都不能见她难过了。 她走到书房门口,敲响了房门。 书房内,读书声戛然而止。 裴慎有些厌恶地皱眉,他正学的认真,是谁居然这么不识相,这会儿跑来打搅他学习? 书童打开了房门,看着站在门口的玉壶,有些诧异的开口问道:“玉壶姑娘,您怎么突然过来了?是有什么事吗?” “我家姨娘发了高热,想要见见小少爷。” 玉壶说着看向了书房内端坐在书桌前的裴慎。 裴慎眉眼里隐隐透露着些许不耐烦和厌恶。 又是苏怜儿,他这个亲生母亲怎么老是这么分不清轻重缓急! 刚从牢里出来,身上的伤口还没有养好,发烧不是很正常嘛! 至于这么着急让玉壶过来找他,还打断他读书? 她难道不知道,如今对于他来说,读书才是最重要的事情吗? 想到先前听到的祖母也看他娘不顺眼很久了,这一次他娘生病,说不定会是一个好机会! 他实在是等不下去了,不如去提醒一下祖母,好让她尽早对他娘下手! 想到苏怜儿说不定很快就要死了,裴慎才勉强压下了心里的不耐烦,脸上装出一副着急的模样来,猛的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就朝着玉壶跑了过去:“你说什么?我娘病了?” 玉壶虽然方才好像看见了裴慎脸上的不耐烦,这会儿看到他如此着急,也只以为自己刚才是看错了。 毕竟裴慎一直以来对苏怜儿都十分孝顺,又怎么会在知道苏怜儿发了高热以后不耐烦呢? 这般想着,玉壶赶紧应了:“是啊!姨娘昨儿从外头回来,摔了一跤,牵动了旧伤,又感染了风寒,所以这会儿就发起了高热。姨娘心中都是小少爷,小少爷还是先随奴婢回去看看姨娘吧!” 裴慎听到玉壶的这些话之后,有些为难地看向了许先生:“许先生,我姨娘病了,我想先去看看她……” “小少爷,你快去吧,亲人要紧,至于书,等你回来再念,也不迟。” 许先生连忙开口说道。 他巴不得裴慎赶紧走。 裴慎念书地资质太过一般,为人又算不上太刻苦努力,许先生每日还要变着法夸他,实在是太难为他了。 他都快要没有词来夸了! 如今,裴慎走了,他刚好还能休息一下。 “好。” 裴慎赶忙点头应了:“既然如此,那我便去了。” 他与许先生行礼告别,跟在玉壶身后,朝着翠华庭的方向赶了过去。 到了苏怜儿房间门口,玉壶一叠声喊道:“苏姨娘,小少爷来了!” 苏怜儿一听,身上总算有了几分力气,她勉强从床上坐了起来,对着外头虚虚喊道:“慎儿,快进来叫娘看看。” 裴慎急步走进了房间里,就看见苏怜儿穿着一身粉色的寝衣,一头长发披散在身上,脸色惨白。 见裴慎进来了,苏怜儿对裴慎伸出了手:“慎儿,快过来。” 裴慎忍住心中地厌恶,脸上露出担忧的模样来,扑倒苏怜儿床边,小心翼翼握住了苏怜儿的手:“娘,您怎么样了?身子有没有舒服一些?我听玉壶说你发了高热,就赶忙和先生告了假,过来看您了。” 见裴慎如此担心她,苏怜儿心里十分欣慰,她摇了摇头,安抚裴慎:“娘没事,慎儿不用太担心,是娘不中用,还耽误了你的学业。” 听到苏怜儿这么说,裴慎连忙摇了摇头,一脸严肃的开口道。 “娘,你可千万不要这么想!你是我娘,学业怎么能和您相比呢?况且,不过是一天时间罢了,算不得耽误的。” “您要好好照顾自己的身子,赶快好起来!只要您好起来了,慎儿才能放心下来。” “是啊,苏姨娘。” 玉壶也跟着走了过来,听了裴慎的话,接话道:“您一定要快点儿好起来,不然我们都很担心您。” “好。” 苏怜儿点头应了,又冲着裴慎开口说道:“有慎儿这话,娘一定会尽快好起来的,不让你担心。” 裴慎用力点了点头:“嗯嗯。” 这会儿,药也熬好了,丫鬟把药端了上来,玉壶接过药,就要喂苏怜儿喝。 裴慎却忽然开口道:“让我来吧,让我来喂娘喝药吧。” “小少爷真是孝顺,有心了。” 玉壶听到裴慎的这些话,顿时感慨起来,把手里的药递给了裴慎。 苏怜儿也十分欣慰,点了点头。 裴慎接过药,一勺一勺放到嘴边吹凉了,然后再喂进苏怜儿嘴里。 “娘,小时候我生病,您也是这样给我喂药,让我快点儿好起来的。如今,也该轮到慎儿给您喂药了,您喝了药,也一定能快点好起来的!” 提起过去,苏怜儿眼中有了柔光,她一口一口喝下了裴慎喂来地药,只感觉这苦涩的药如今也不怎么苦涩了。 她的孩儿孝顺,那她受这些苦也就值了。 喝完了药,裴慎又从玉壶手里接过了蜜饯,喂苏怜儿吃下:“娘,吃蜜饯,吃了蜜饯,就不苦了。” “好。” 苏怜儿点头应了,把蜜饯含在嘴里,心中满满的幸福。 她有慎儿这样孝顺地孩子,又有什么好担心不能东山再起的? 她一定要快点儿好起来,不能让慎儿再继续担心她! ------------ 第一百二十四章:苏怜儿,不能再留 药有些安眠地效果,加上苏怜儿又还发着高热,本来就有些昏昏沉沉地,所以很快就睡了过去。 裴慎见苏怜儿睡着了,就退了出去。 “我娘这边,你多照顾一些,我就先回书房了。” 裴慎出了卧房之后,冲着玉壶开口说道。 “放心吧,小少爷,奴婢一定会好好照顾苏姨娘的。” 玉壶听到裴慎的话,赶忙点头应了:“小少爷功课要紧,快些去吧,别让许先生等急了。” “好。” 裴慎应了,转身离开,却并没有去书房,反而是去了仁寿堂。 仁寿堂中,赵嬷嬷禀告道:“老夫人,苏姨娘白日里回来就发了高热,刚刚翠华庭里已经请了府医过去看了。不仅如此,苏姨娘还把小少爷也叫了过去,小少爷那会儿正在念功课呢!” “真是晦气!眼瞅着马上就要过年了,一天到晚的,还给我惹出这么多事情来!” 老夫人一听,顿时怒了,骂道:“生病了也就罢了,还要连累慎儿的功课!他难道不知道慎儿读书的时候不能打扰吗?不过是发了高热,至于这么小题大做吗?” 老夫人本就对苏怜儿极不喜欢,现在她还耽误裴慎的功课,自然是更加生气。 “是啊!” 赵嬷嬷赶忙点头应和:“苏姨娘确实是太不懂事了一些。” 老夫人听到赵嬷嬷的话之后,想了想,还是开口道。 “我看,苏怜儿是不能再继续留了。” 说这些话的时候,老夫人的神色逐渐阴沉下来。 “如今,她生了重病,倒不失为一个好机会。” 苏怜儿亲眼目睹了苏逍的死,回来就生了重病,这会儿不就是她下手的最好时机吗? 这样,苏怜儿就算死了,她也可以找借口说她是因为父亲去世,心里难受得紧,所以大病不起。 再加上被连累的原因,外头都在说她也参与了贩卖私盐的事情,连累了宁远侯府和裴慎。 她是为了自证清白,所以才选择了自尽! 如此一来,不仅能不让人生疑地除掉苏怜儿这个祸害,能给裴云舟一个交代,还能彻底把宁远侯府从私盐一事之中摘出来! 当真是一石三鸟! 老夫人正如此想着的时候,外头却突然传来了通报声。 “老夫人,小少爷来了。” 一听是裴慎来了,老夫人脸上的狠辣顿时退散了下去,脸上露出了慈祥的笑容来,开口道:“快让他进来吧。” 老夫人满心欢喜的等着自己的孙儿进来,却没想到,裴慎竟然是一路哭着走进来的。 老夫人见此,顿时心疼坏了,赶忙上前,拉住了裴慎的手,开口问道:“慎儿,你这是怎么了?好端端的,怎么哭了?发生什么事情了?快告诉祖母!” “祖母,慎儿是担心娘亲,所以才哭了的。” 裴慎开口道:“方才,玉壶来找我,告诉我娘亲发了高热,我就赶紧过去看了,看到娘亲病的很严重。” “祖母,你说,我娘亲会不会出什么事啊?” 裴慎说着,抬头看向了老夫人,哭的更加伤心了。 他一双眼睛几乎红成了兔子,泪水不停从他眼中涌出来,流了满脸。 老夫人心里心疼的不行,赶忙从怀中取出了手帕,给裴慎擦拭脸上的泪水。 把他脸上的泪水都擦拭干净了以后,老夫人把他搂进了怀里,道:“慎儿放心,你母亲不会有事的,她不过是发了高热罢了,一定很快就会好起来的。” 话虽然是这么说,但是她心里,却并不这么认为。 她巴不得苏怜儿就这么死了! 如今,她是越来越厌弃苏怜儿了。 她活着,对于整个宁远侯府来说,都是一个祸害! 尤其是对于裴慎,她绝对不允许在出现任何一点可能会毁了裴慎未来的意外! 而苏怜儿,偏偏是最有可能出现意外的人! 看着裴慎哭的如此伤心,老夫人非但不打算取消杀了苏怜儿的计划,反而更加坚定了心中地想法! 裴慎如此善良孝顺,丝毫不埋怨苏怜儿一而再,再而三做出蠢事,拖累了他,反而还担心苏怜儿的身子,甚至因为担心,哭成这幅模样! 要知道,裴慎哪怕是当初挨打,也没有哭的像现在这么凄惨可怜过! 若不是因为苏怜儿拖累,裴慎也不会背上外室子的名声,更不会成为侯府的庶子! 若是没有了苏怜儿,他定然能比裴修齐还要优秀! 就是因为苏怜儿是个废物,所以才一次次的拖累了裴慎! 苏怜儿,无论如何都不能再继续留了! 哪怕知道苏怜儿死了之后会叫裴慎伤心,她也必须去做! 这般想着,老夫人眸中闪过一抹阴狠,不过顾及着裴慎还在,这抹阴狠很快消散了下去。 “真的吗?” 裴慎仰起头来,看着老夫人,眼中还隐隐含着泪光。 “当然是真的了。” 老夫人轻轻拍着裴慎的后背:“祖母什么时候骗过你?慎儿就放心吧,你娘一定会没事的。快,不哭了,慎儿哭的祖母都快要心疼坏了。” “好。” 裴慎听到老夫人的话之后,用力点了点头:“慎儿不哭了,许先生说过,男子汉大丈夫,流血流汗不流泪!慎儿不该哭的,害得祖母担心了。” 听到裴慎这么说,老夫人顿时忍不住在心中叹了一口气。 她的好孙儿,实在懂事! “无碍,咱们慎儿还是孩子,哭也正常!以后啊,一定会成为顶天立地的男子汉,支撑起整个侯府!” 老夫人说着,伸手揉了揉裴慎的头发。 “嗯嗯。” 裴慎用力点了点头,大概是因为哭累了,有些困意上来,忍不住打了个哈欠。 “是不是困了?若是困了,就先在祖母这儿睡一会儿。” 老夫人见状,赶忙开口道。 “好。” 裴慎乖巧点头应了,去了内室,躺到了床上,很快就闭上了眼睛,睡着了。 老夫人见裴慎睡熟了,就从内室走了出来,叫来了赵嬷嬷:“动手吧,不能再继续拖了。” 赵嬷嬷听出了老夫人的话外之意,开口问道:“老夫人,需要老奴怎么做?” ------------ 第一百二十五章:五钱夹竹桃 “你让人偷偷去药堂抓一些毒药回来,记住,要用苏怜儿的名义去抓。熬好以后给翠华庭送去,记得把翠华庭的人都支开,尤其是那个玉壶,千万别叫她看见了。” 老夫人吩咐道。 玉壶是苏怜儿的陪嫁丫鬟是苏怜儿身边最忠心耿耿的,也是她平日里在帮着苏怜儿与裴云舟联系。 之前,裴云舟知晓苏怜儿被抓,也是这个玉壶去通风报信! 如今,他们要对苏怜儿动手,不能不防着玉壶! 等苏怜儿死了,为了防止生出变数,玉壶也不能留! “老夫人放心,老奴都省得的。” 赵嬷嬷应了。 “另外,此事也不要让慎儿发现了。慎儿还小,又孝顺,苏怜儿不过是病了,他都难过成这幅样子,若是死了,怕是会更加伤心。” 老夫人说到这里,不由叹了口气。 别的都好说,她就是担心裴慎。 等到苏怜儿死了,他怕是要狠狠哭上一阵子。 赵嬷嬷听到老夫人的这些话,连忙开口说道。 “老夫人,小少爷还小,不明白您的良苦用心,等他以后长大了,就都明白了。就算以后知道了是您这样做的,也会明白这全都是为了他好。况且,这也怪不得您心狠手辣,谁让苏姨娘自己如此不争气呢?” 赵嬷嬷将责任一股脑的全都推到了苏怜儿自己身上。 老夫人听了之后,也跟着点了点头,声音恨恨的开口说道。 “是啊!若不是她如此不争气,一而再再而三做下错事,牵连裴慎,牵连整个宁远侯府,我如今也不会要了她的命!刚好,再过两日就该过年了,也能用过年的喜气去一去她死了的晦气!” 赵嬷嬷闻言,连忙接了一句。 “老夫人说的是,而且这次赶上过年,她又不过是一个姨娘,也省了给她办丧事。” 她说到这里,微微停顿了一下,随后又继续开口说道。 “只不过,二爷那里,怕是有些不好交代。” 老夫人听到赵嬷嬷这么说,顿时冷哼一声。 “有什么不好交代的?我是他娘,我说苏怜儿是自杀的,他难道还能不信,还能怀疑到我头上来不成?” “要不是苏怜儿这个狐狸精勾引,云舟也不至于要在外面受苦,有家却始终不能回来!没了苏怜儿,他也不会再被苏怜儿迷惑,一天天只念叨着她了!” “老夫人说的对。” 赵嬷嬷闻言,赶忙应和了一声。 她们都不知道,她们以为已经熟睡的裴慎根本就没有睡! 他躲在内房的屏风后,已经把老夫人与赵嬷嬷的话都听入了耳中! 老夫人和赵嬷嬷终于要对苏怜儿下手了,太好了! 他方才的表现果然起了作用! 他就知道,祖母最是心疼他,看到他方才哭成那样,怎么可能会还憋得住气! 只要苏怜儿死了,他说不定就能被寄养到沈听晚名下去了! 到时候,他就不是庶子,而是侯府的嫡子了! 他再也不会低裴修齐和裴幼兰一等了! 再加上他才是宁远侯府唯一的亲生血脉,这个侯府继承人的身份,绝对是他的囊中之物! 这么想着,裴慎的嘴角忍不住微微勾了勾。 他虽然年纪小,却心思狠毒,十分自私自利,为了目的不择手段。 却也正是继承了他父亲和母亲的特质。 裴云舟的苏怜儿,正是这样的人! 当天下午,赵嬷嬷就偷偷离开了宁远侯府,去了京中的药材铺子。 事关重大,让底下的丫鬟去,她心里总是放心不下! 为了防止被人认出来她其实是老夫人的人,而不是苏怜儿的人,她还特意带了面纱,遮住了脸,只露出了一双眼睛,又裹了厚厚的斗篷,遮掩掉了肥胖的身形。 寒风凛冽,夹着雪花,赵嬷嬷冒着大雪一路到了药铺。 进去之后,便有一个伙计迎了过来,客客气气的开口问她。 “夫人可是来抓药的?” 赵嬷嬷闻言,点了点头,随后开口道:“给我抓五钱夹竹桃。” 一听眼前的人要夹竹桃,药铺的小伙计顿时愣了一下,又将赵嬷嬷从头到脚细细打量一遍,随后,有些警惕地开口问道:“夫人可知道夹竹桃是剧毒之物,五钱足以要人性命!” “我自然知晓。” 赵嬷嬷道:“我奉我们家姨娘的命来取药,就不用问那么多了。” 她说着,从怀中掏出荷包,放在了柜台上。 “这荷包,就当是给你的赏钱,不该问的,别问。” 赵嬷嬷语气冷硬的开口说道。 小伙计从柜台上拿起荷包,掂了掂分量,里头沉甸甸的,一看就装了不少银子! 小伙计的眼睛登时就亮了起来,他连连点头应了:“好的,夫人稍等,我这就给您拿药!” 赵嬷嬷看着小伙计一副贪财的模样,心里有些讥讽。 果然是个蠢得,眼里只有钱。 她故意只说是姨娘,却没有说是哪个府上的。 这样,日后苏姨娘服毒自杀的消息传出来,这伙计一听是姨娘就能联想到今天,刚好更加能佐证这毒药是苏姨娘自己让人来买的! 很快,小伙计就拎着打包好的药材转了出来,把药递给了赵嬷嬷:“夫人,这是您要的药。” “好。” 赵嬷嬷点头应了,接过药包,没有再多说什么废话,径直出了药堂,往宁远侯府的方向走。 赵嬷嬷走后没一会儿,药堂里就又有人冒着雪走了进来。 进来的是个看着刚及笄的姑娘,身上披着薄氅,氅上绣着一只绿竹,挂着点雪花,发间簪着两支碧玉簪,皮肤算不上白皙,是淡淡的小麦色,眉宇间透着几分英姿飒爽,正是玉钏。 玉钏径直走到柜台前,从怀中掏出荷包,放到了柜台上,看向了小伙计。 小伙计拿起荷包,分量居然比刚才赵嬷嬷给的还要重的多,顿时乐开了花,脸上的表情也变得毕恭毕敬起来,对着玉钏行礼道:“不知道姑娘要抓些什么药?” “我不是来抓药的。” 玉钏道:“方才进来的嬷嬷,在你这儿抓了什么药?告诉我,这些银子就都是你的。” ------------ 第一百二十六章:趁她病,要她命 “她开了五钱夹竹桃。” 小伙计毫不犹豫开口回答道。 “夹竹桃。” 玉钏呢喃。 她知晓,夹竹桃是毒药,五钱足以使人丧命! 赵嬷嬷开夹竹桃做什么? 莫不是老夫人终于耐不住了,要对苏姨娘下手了? 想到这里,玉钏神色一凌,转身就出了药铺,若是如此,她得赶快回去告诉夫人才行! 另一边,赵嬷嬷冒着风雪回侯府的路上,看到道路两旁不知道什么时候逐渐被百姓围了起来。 这样大的雪,这样冷的天,竟然还有这么多人围着。 她心里疑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居然有这么多百姓凑热闹,便也跟着挤进了人群里,一直挤到最前面,想要看看发生了什么事。 随后,她就看见两个狱卒身后跟了一串穿着单薄囚衣犯人。 这一群犯人里有男有女,甚至还有孩童。 风雪凛冽,冻的他们瑟瑟发抖。 赵嬷嬷眼尖,一眼从人群里看见了苏怜儿的母亲苏夫人! 赵嬷嬷是见过苏怜儿父母的,当初老夫人得知二爷在外头养了个外室后,就带着她去过一趟苏家,见过苏怜儿的父母。 苏夫人看着比赵嬷嬷第一次看见她的时候消瘦憔悴了不少。 整个人瘦的几乎就剩一把骨头了,眼睛也深深地凹陷了下去,眼下还有浓浓的黑眼圈,眼珠子布满了红血丝,面色苍白。 她低垂着头,一副魂不守舍的模样。 如今的她已经完全没有了当初苏家主母的样子。 赵嬷嬷顿时就明白过来,这一串队伍应该是方家和苏家要被送去流放的人! 她都快要忘记了,他们就是今天要被流放出京城,去到边境苦寒之地! 方家和苏家都是因为倒卖私盐被判处流放的,往日与两家交好的人,这会儿硬是没有一个敢站出来给他们送行,自然也没有人替他们打点银两。 因此,狱卒对待这两家人的态度都很差。 毕竟去往边境来回那么长的路,狱卒都是指望这一路上能捞一点油水的,如今,他们却是一分油水都捞不到,自然不会有什么好脸色。 赵嬷嬷猜测,方家人和苏家人在去往边境的这一路上怕是要受不少苦了! 也不知道这苏夫人能不能活着熬到边境。 不过死了也好,死了就能和她丈夫在地底下团圆了! 而且,很快,苏姨娘也会下去,到时候他们一家三口也算是又重新在一起了。 如此一来,还要感谢老夫人让他们一家再次团聚呢! 赵嬷嬷想到这里,忍不住勾唇笑了起来。 行走在队伍中的苏夫人好端端的,忽然浑身升出了一股恶寒来,她总觉得有一双毒蛇一样阴狠的眼睛盯上了她,让她觉得很不舒服。 她顺着目光看了过去,就看见了赵嬷嬷。 只是赵嬷嬷遮掩住了身形与样貌,因此她并没有认出赵嬷嬷是谁,可还没等她在仔细看看,狱卒的训斥声就在身后响了起来。 “看什么看?赶紧给老子走快点!” 紧跟着,就是鞭子挥舞在空中发出的“噼啪”声。 鞭子落在了苏夫人的身上,登时就出现了一道血痕,足以见狱卒这一鞭子抽的有多用力。 苏夫人被这突如其来的一鞭子抽的一个趔趄,差点摔倒在地上,却连痛呼都没有发出来一声。 她好像不知道痛一样,依然表情麻木呆滞,站稳了身形,便继续跟着队伍走了。 雪花落在血痕上,被滚烫的血融化,浸湿了一小片衣衫。 看苏夫人这副模样,狱卒只觉得没趣,狠狠“呸”了一声。 赵嬷嬷看着这一队犯人越走越远,也转身从人群中挤了出来,回了宁远侯府。 宁远侯府,凝香院中,玉钏这会儿也已经赶回来了。 此时的沈听晚正在盘算账本,毕竟到了年底,工人们也要放假了,还得给所有人都发过年钱。 玉钏进来之后,连忙抖落一身雪花,凑到炭盆旁边暖了暖手,并且将一身寒气烤去。 沈听晚听到动静,微微抬了抬头,问她:“查到什么了?” 玉钏闻言,上前几步,禀告道。 “夫人,我们的人发现苏姨娘昨夜从刑场回来以后就病了,小少爷还去看她了,看完她以后又去了仁寿堂,和老夫人哭苏姨娘的病。” “之后赵嬷嬷就乔装打扮出府了,我跟了上去,发现她是去了药堂,买了五钱夹竹桃回来。” “夹竹桃?” 沈听晚闻言,抬起头来,疑惑的又问了一遍。 “是。” 玉钏颔首:“奴婢猜测应该是老夫人耐不住了,想要趁着苏姨娘生病,解决了苏姨娘。” 玉钏的话说完之后,沈听晚跟着点了点头。 “你猜的不错。” 她又继续道。 “在过几日就是年节了,老夫人定然不会等到过年再动手,苏怜儿怕是活不过今晚了。” 沈听晚的这些话说完之后,一旁的清云忍不住咋舌。 “老夫人还真是心狠手辣,怎么说苏姨娘也是裴慎的亲生母亲,她这样做,就不怕裴慎难过吗?她不是将这个孙子当做宝贝一样心疼着的嘛!” 沈听晚听了,忍不住笑了一声。 “苏怜儿若是真的就这么被老夫人除掉了,裴慎怕是根本不会伤心,反而还会高兴并且庆幸苏怜儿终于死了。” “而且,说不定老夫人这么快对苏怜儿下手,正是因为裴慎在仁寿堂对她说了什么。” 要不然怎么裴慎前脚才去仁寿堂哭苏怜儿生病了,老夫人后脚就让赵嬷嬷去买毒药了? 一听沈听晚这话,玉钏和清云都有些难以置信地倒抽了一口凉气。 “小少爷虽然恶毒,但是也才五岁啊,居然就想着要杀了自己的亲生母亲,而且还是利用老夫人去杀,这,这未免也太恐怖了一些。” 清云忍不住开口道。 才五岁的孩子,心思居然就这么恶毒了! 还知道借刀杀人! 这实在太不可思议了一些! “是啊!” 玉钏也忍不住附和道:“夫人,你会不会想太多了?说不定这只是一个巧合呢?老夫人不是早就想要对苏姨娘下手了吗?说不定这一次不过是刚好撞上小少爷过去哭了。” ------------ 第一百二十七章:事不宜迟,即刻动手 玉钏还是不敢相信一个五岁的孩子会心狠手辣到这个地步。 连自己的亲生母亲都丝毫不留余地,这若是真的,那裴慎要是永远都成长不起来,处于弱势还好,若是给了他成长的机会,夫人怕是就危险了! 看玉钏和清云两人都一副难以置信地模样,沈听晚也没有试着说服他们:“到底是不是我想多了,是巧合还是他真的在借刀杀人,之后不就知道了?” 其余人不知道裴慎是个什么样的人,沈听晚还能不知道? 她前世可是把裴慎当成亲生儿子养大的,对于裴慎的性格还能不了解吗? 他就是这样一个惯会伪装,实际上十分恶毒,自私的人,为了自己的利益不惜牺牲一切,就算是自己的亲生母亲也不例外! 那么多年悉心教导培养,到最后,还不是换来寒潭那刺骨的冰水? 至于苏怜儿,她连自己当年一半都赶不上!又屡次三番拖裴慎的后腿,让他成为全京城的笑话。 再加上他又自负,出了问题只会怪在别人身上,从来不会反思自己,怕是早就忍不了苏怜儿了。 私盐的事情不过是一个契机罢了。 没有这件事,裴慎也会想办法借老夫人的手除掉苏怜儿的。 玉钏和清云听到沈听晚的话之后,互相对视一眼,却没在说什么了。 无论如何,她们都是沈听晚的人,自然不会在乎裴慎他们。 另一边,仁寿堂中,赵嬷嬷也回来了。 老夫人见赵嬷嬷回来了,立刻开口问道:“怎么样?” “老夫人放心,药老奴已经买到了。” 赵嬷嬷道:“老奴还特意在药堂和伙计说了是为姨娘买药,等日后苏姨娘死了的事情传到府外,伙计估计很快就能把两件事联想到一起,到时候,他就是苏姨娘自杀这件事的最好证人!” “做得好。” 听到赵嬷嬷的话之后,老夫人连连点头。 对于赵嬷嬷,她向来是十分满意的。 随后,她又继续道。 “既然已经买到了,那事不宜迟,今晚就动手吧。” 她说着,眼中闪过了一道寒光。 “是。” 赵嬷嬷闻言,连忙应了。 内房屏风后,裴慎站在那儿,已经把老夫人和赵嬷嬷的话都听进了耳朵里。 当天晚上,玉壶吩咐小厨房准备了晚膳。 晚膳做好后,玉壶正要给苏怜儿送去,却忽然被小厨房的丫鬟冰纨叫住了。 “玉壶姐姐,老夫人那边也急着要这道清炖金钩翅,不然,这一道先给老夫人那儿送去吧,苏姨娘这里的,你在等一等,等我重新给她做一道。” 玉壶面上顿时露出了些许犹豫的神色。 她有心想要拒绝,但是对面毕竟是老夫人。 姨娘本来就因为私盐的事情惹得老夫人不喜,若是自己这会儿又在一道小小的菜的问题上惹得老夫人不快的话,恐怕老夫人会对姨娘更加不喜。 她自然是不敢如此。 这么想着,玉壶心中犹豫了一下,还是点头应了:“既是老夫人急着要的,那就先给老夫人送去吧,姨娘这边再等等也没什么的。” “那就多谢玉壶姐姐了。” 冰纨赶忙道谢,从玉壶手中的托盘里取出了清炖金钩翅,又道。 “玉壶姐姐,那我就先把这道菜给仁寿堂送去了,灶台这边你先帮我看着点,等我回来了,立马做苏姨娘那一份。” “好。” 玉壶没有多想,点头应了,看着冰纨手中捧着清炖金钩翅匆匆忙忙跑了出去,便坐到了冰纨方才坐着的位置上,帮她看起灶火来。 冰纨跑出了小厨房,却没有去仁寿堂。 赵嬷嬷就在厨房外不远处等着她,看到她捧着菜过来了,赶忙开口问道:“怎么样?” “嬷嬷放心,我已经和玉壶姐姐说好了,她如今正在厨房里帮我看灶火呢,没有起疑心。” 冰纨回答道。 “做得好。” 赵嬷嬷点头,从怀中掏出荷包,递给了冰纨:“这是老夫人给你的赏赐。” “多谢赵嬷嬷。” 冰纨看到荷包,眼睛一亮,赶忙接过了荷包,掂了掂荷包的分量,顿时眉开眼笑起来。 “你就在这附近找地方等着,等上差不多一炷香以后,再回厨房去。” 赵嬷嬷吩咐道。 “是。” 冰纨听到赵嬷嬷的话之后,立刻点头应了。 随后,赵嬷嬷便朝着翠华庭的方向去了。 如今翠华庭中已经没有几个丫鬟了。 苏姨娘本来就只是一个姨娘,按照侯府的规矩,身边侍奉的大丫鬟不过玉壶一个,其他的都是些不打紧的粗使丫鬟。 这些丫鬟最是会见风使舵,捧高踩低,自然是看的出来苏姨娘在府中不得势的。 加上苏姨娘才犯了事,从牢中回来,还生了病,他们就更加不愿意在苏姨娘身边伺候。 恰好玉壶现在也不在,没有人能管着他们。 他们早就三三两两在角落里躲着偷懒了。 赵嬷嬷到的时候就看见翠华庭中不过五六个丫鬟,都躲在廊檐下避风聊天打盹。 她带着人走上前去,轻轻咳嗽了几声,打断了几个丫鬟的玩闹。 几个丫鬟看到赵嬷嬷突然来了,都吓了一跳,赶忙对着赵嬷嬷行礼。 “你们就是这么伺候姨娘的?” 赵嬷嬷冷眼扫过几个丫鬟,训斥道:“当真是越发没规矩了!” “赵嬷嬷,奴婢们知道错了,还请赵嬷嬷饶了奴婢们这一次,不要把此事说到老夫人面前去。” 那几个丫鬟赶忙开口求饶起来。 赵嬷嬷听到她们的话之后,顿时冷哼一声。 “我可以不告诉老夫人,但是你们该受的罚也不能少。” 她说着,打量了一下这几个人,这才继续开口说道:“自己去找管家领罚吧。” “是。” 几个丫鬟顿时都蔫了,成群结队走出了翠华庭。 看几个丫鬟都走远了,赵嬷嬷径直推开了房间门。 房间里弥漫着一股浓郁的中药气味和淡淡的血腥味,赵嬷嬷闻到这味道,顿时皱起了眉头,有些厌恶。 她朝着床上看去,就看到苏怜儿盖着被子躺在床上,面色憔悴苍白。 ------------ 第一百二十八章:你们会遭报应的 第一百一十七章老夫人让我送你上路 苏怜儿听到有人推门进来的动静,还以为是玉壶拿了晚膳回来了,开口道:“玉壶,扶我起来吧。” 然而,回应她的却不是玉壶的声音和双手,而是赵嬷嬷冷冷的声音:“苏姨娘,你可看清楚了,我可不是你的贴身丫鬟玉壶。” 苏怜儿听到这声音之后,猛的转过头,便看到赵嬷嬷站在门口,身后还跟了两个丫鬟,手中捧着个碗。 她心里没来由有些慌乱不安起来。 玉壶不过是去拿晚膳,怎么这么久了还没回来? “赵嬷嬷,您怎么突然过来了?是母亲找我有什么事吗?” 她勉强压下心里的不安,支撑起身子,从床上坐了起来,开口问道。 “确实是老夫人让我过来找你的。” 赵嬷嬷说着朝前走了几步,又继续开口道:“苏姨娘是在等玉壶吗?玉壶短时间不会回来了,她这会儿应该是在小厨房里头帮着冰纨看灶火呢。” 苏怜儿听到赵嬷嬷的这些话之后,心中的不安更加强烈了。 赵嬷嬷怎么会知道玉壶在干什么? 莫非,是赵嬷嬷有意支开玉壶? 可是她有意支开玉壶,又想做什么? 苏怜儿想不通,也不敢想,只能继续继续开口问赵嬷嬷。 “不知道母亲让赵嬷嬷找我有什么事?” 老夫人对她一向不喜欢,这一点,苏怜儿是明白的。 所以她便以为赵嬷嬷这次过来,是老夫人又要让她来找自己立规矩。 苏怜儿这么想着,忍不住心中冷笑。 可是让她没有预料到的是,自己这话说完之后,赵嬷嬷竟然朝着自己笑了一下。 那笑容复杂,温和中又带着几分阴狠,除此之外,竟然还有几分鄙夷和不屑,古怪的很。 随后苏怜儿便听到赵嬷嬷开口说道:“老夫人叫我过来,自然是送姨娘你上路了!” 这话一出,苏怜儿的脸色顿时变了。 送她上路?什么叫送她上路? 老夫人要杀了她? 为什么?就算老夫人不喜欢她,也不必杀了她吧! 赵嬷嬷的声音陡然阴狠起来,她转身,接过身后丫鬟手里熬好的毒药,吩咐道:“你们两个,还不快点给我把苏姨娘按住!” “是。” 两个丫鬟应了,走上前去,一左一右压制住了苏怜儿。 苏怜儿本来就因为生病身子骨虚弱,加上之前还在牢狱中受了这么严重的伤,这会儿根本没有反抗的能力。 她只是拼命地挣扎着,看着赵嬷嬷一步步朝自己靠近,脸上露出了惊恐的表情:“赵嬷嬷,你疯了吗?我可是侯府的姨娘!你居然想要对我动手!母亲要是知道了,不会饶了你的!” 赵嬷嬷一听苏怜儿这话,不由“噗嗤”一声笑出声来:“苏姨娘,事到如今,你怎么还是这么蠢?我方才都说了,是老夫人让我来找你的,送你上路自然也是老夫人吩咐的了。” “不,不可能!” 苏怜儿根本不相信赵嬷嬷的话:“我要见母亲!我要见她!” 赵嬷嬷听着她的这些话,忍不住笑出了声。 “苏姨娘,自从你来了宁远侯府,做下多少蠢事了?这一次还涉及私盐,险些毁了宁远侯府和小少爷,你觉得老夫人还有让你继续留下的理由吗?” 赵嬷嬷欣赏着苏怜儿脸上惊恐的神情,语气里都是不屑。 苏怜儿听了,还是下意识的反驳。 “就算我在私盐一事上闯了祸,不也是想要替母亲分忧吗?” 她犹自在狡辩:“况且,我还给二爷生了个儿子,母亲凭什么要这么对我?慎儿还那么小,难道你们就要让他失去母亲吗?还有二爷,二爷若是知道了,也绝对不会同意的!” 听到苏怜儿这些话,赵嬷嬷脸色微微变化,冷声道。 “小少爷没了你,只会越来越好。一直以来,都是你在一直拖累小少爷。” 说到这里,她微微停顿了一下,随后冷笑一声。 “至于二爷,他怎么知道你到底是自杀的,还是被老夫人毒死的呢?老夫人可是他的亲生母亲,她说你是自杀的,二爷难不成还能怀疑吗?” 苏怜儿这下是真的知道害怕了,也看出来赵嬷嬷说要杀了她不是开玩笑的,她是真的要毒死自己! 她好不容易才从牢里出来,甚至还牺牲了整个苏家! 她不想死! 她不能死! 想到这里,苏怜儿立刻冲着赵嬷嬷开口求饶。 “嬷嬷,求求你,让我再见见母亲,我知道错了,我以后会老老实实呆在翠华庭里,不会再生出那些歪脑筋,也不会再给宁远侯府惹来祸事了。” 苏怜儿说着说着眼泪就从眼眶里涌了出来,因为害怕,她的声音都在颤抖:“慎儿还小,他不能没有母亲!他不能没有母亲啊!” 如今,裴慎已经是她能继续活下去唯一的理由了。 她只能不停念着裴慎,希望赵嬷嬷会看在裴慎的面子上,让她再见老夫人一面。 可她不知道,她不提裴慎还好,越是提,就越是注定了她的死局。 “苏姨娘,你现在后悔已经来不及了。” 赵嬷嬷慢条斯理道:“你也别怪我和老夫人狠心,我们不是没有给过你机会,是你实在太不争气了!为了小少爷,你今日也必须死!” 她说着,上前几步,伸手一把拽住了苏怜儿的下巴,双指一用力,苏怜儿当即痛的“嗷嗷”叫了起来,雪白的下巴上顿时青紫了一块。 她还在拼命挣扎,摇晃着脑袋,口中拼命大叫起来:“救命啊!救命!快来人救救我啊!” 赵嬷嬷手下用力,强行掰着苏怜儿的下巴逼迫苏怜儿仰起头来,狠声道:“苏姨娘,你就别挣扎了,放弃吧,没用的,你这院子里现在一个人都没有,没有人会来救你的。” 听着赵嬷嬷这些话,苏怜儿也已经知道自己彻底没了活路,只能死死瞪着赵嬷嬷,口中恨恨出声。 “你们会遭报应的!你们一定会后悔的!等慎儿和云舟知道了真相,一定不会放过你们的!” ------------ 第一百二十九章:裴慎的真面目 “我和老夫人会不会遭报应不知道,不过苏姨娘你如今是非死不可了!” 赵嬷嬷说罢,就强行掰开了苏怜儿的嘴。 她动作粗鲁,指甲锋利,在苏怜儿嘴旁边留下了一道道血痕。 她把药径直灌进了苏怜儿的嘴里。 苏怜儿不想咽,但是被赵嬷嬷这样硬灌,根本没办法不咽,还被药水呛得咳嗽个不停。 药水从苏怜儿口中溢了出来,流到她的下巴上,一路流进她的寝衣里。 一碗药灌完,赵嬷嬷松开了苏怜儿:“苏姨娘,好好享受你最后的时光吧。” 她说着抬头看向还压制着苏怜儿的两个丫鬟,吩咐道:“放开她,我们走。” “是。” 两个丫鬟应了,松开了苏怜儿。 苏怜儿顿时瘫软在了地上,她拼命地扣着嗓子眼想要把刚刚被强行灌下去的药在吐出来。 赵嬷嬷只是冷冷瞥了一眼她这垂死挣扎的无用功,就带着两个丫鬟离开了。 一炷香前,寿安堂中,裴慎眼看着赵嬷嬷离开了寿安堂,知道她是要动手了! 他佯装出一副什么也不知道的模样,陪着老夫人用完了晚膳。 他在心中琢磨着时间差不多了,赵嬷嬷应该已经对苏怜儿动手了,便开口道:“祖母,我还有些功课没温习,想去书房温习功课。” 老夫人一听,只觉得裴慎十分用功,刚吃完晚膳就想着温习功课,不愧是她的好孙子! “好,那你去吧。” 她点头答应了,又有些心疼。 若不是苏怜儿拖累,自己的孙子这么孝顺用功聪慧又懂事,又何至于成为全城的笑柄,被人看不起呢? 不过想到苏怜儿今晚就要死了,赵嬷嬷已经去动手了,她心里就舒服了不少。 往后没有了苏怜儿,她相信,侯府的日子只会越来越好,裴慎也只会越来越优秀,到时候狠狠打那些人的脸! 想到这里,老夫人又不放心地叮嘱道。 “不要温习的太晚了,早些回来休息,祖母等着你。” 裴慎听到老夫人的这些话之后,连忙用力的点了点头,应了一声。 “好。” “祖母放心,慎儿温习完功课就回来。” 他说着和老夫人挥手告别,随后便出了寿安堂。 离开寿安堂以后,裴慎并没有和对老夫人说的一样去书房,而是转身去了翠华庭。 他身子矮小,一路上又刻意躲着人,加上赵嬷嬷来的路上就已经把翠华庭里的丫鬟都清理出去了。 所以他来翠华庭的这一路上竟然没有一个人看见。 到了翠华庭以后,他就去了苏怜儿的房间,还没抬步进去,就听见了苏怜儿痛苦的呻吟声。 裴慎在心中猜测,应当是毒药的效果已经发作了。 他丝毫不觉得害怕,也没有一丁半点儿对苏怜儿的心疼,推开门便走了进去。 进门之后,裴慎一眼就看见苏怜儿痛苦地在地上不停地翻滚,双手还死死捂着肚子,一张脸惨白无比,嘴唇却是微微发紫的,还有鲜血不停地嘴唇里往外渗,流到了下巴,再滴落到地上,留下一片血渍。 这一幕看着多少有些渗人可怖。 可裴慎看着这一幕,面上却带着微笑。 苏怜儿马上要死了,他也终于不用再继续装了! 不用再在她面前演那一出让他自己都觉得恶心的母慈子孝的戏码了! 这实在是太好了! 往后,他再也不用担心因为苏怜儿被人耻笑了! 说不定,祖母还会因为他年纪小,把他寄养到沈听晚名下。 如果这样,他就不再是侯府的庶子,而是嫡子了! 想到这些,裴慎恨不得大笑出声。 苏怜儿这会儿也发现了裴慎 看到裴慎,她原本绝望的眼中瞬间有了些许惊喜。 她连忙冲着裴慎开口道:“慎儿,快,救救娘!快去叫府医!救救娘!” 因为疼痛,她说话时都在不停地喘气,断断续续的,几乎变了调子。 她甚至都没有发现裴慎此刻脸上表情的不对劲,只想着裴慎赶忙叫人来救自己。 这会儿,她把活下去的全部希望都放在了裴慎身上。 她相信,裴慎这么孝顺,看到她现在这样,一定会立马去叫人救她的! 真是天不亡她! 怕是老夫人都没有想到,她让赵嬷嬷支走了玉壶,和其他所有丫鬟,结果裴慎却突然找了过来! 她们以为自己再也没有活下去的可能了,可是她和慎儿母子连心,慎儿来救自己了! “娘,你怎么了?娘?” 裴慎走到苏怜儿面前,蹲了下来,看着苏怜儿脸上因为痛苦狰狞虚弱的表情,更加鄙夷厌弃。 这副模样还真是丑陋! “娘中毒了。” 听到裴慎的问题,苏怜儿连忙开口说道:“你祖母要杀了娘,她让赵嬷嬷逼着娘喝了毒药,慎儿你快去叫府医过来,救救娘,不然,娘怕是就要撑不下去了。” 苏怜儿本来以为自己的这些话说完以后,自己的儿子肯定会立刻着急的跑出去叫人来救自己,可是苏怜儿没有想到,裴慎在听到她的话以后竟然笑了起来。 他的表情怪异,带着几分苏怜儿看不透的意味。 她心中无端生起一些不好的预感,随后便看到裴慎低下头来凑近了自己,随后开口说道。 “那娘可知道祖母为什么会突然这么急不可耐的对你动手吗?” 裴慎的语气中不是疑问,反而带着点苏怜儿猜不透的味道。 像是嘲讽,又像是鄙夷和不屑。 可苏怜儿很快就反驳了自己的这种想法。 慎儿是她的儿子,亲生儿子,又怎么会对她有这种态度。 只是…… 苏怜儿看着裴慎脸上灿烂的笑容,心中那些不好的猜想,还是不停的往外冒,只不过她不愿意相信罢了。 “为什么?” 苏怜儿到底还是开口问出了这个问题你。 可裴慎听到之后却道。 “因为是我让祖母这么做的呀!” 裴慎笑的更加灿烂了,明明是五岁孩子稚嫩的脸庞,这会儿却透露出了满满的阴狠来。 苏怜儿愣住了,她难以置信地看着裴慎,根本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说什么?” ------------ 第一百三十章:苏怜儿死了 “我说,是我让祖母这么做的。” 裴慎重复了一遍自己方才的话:“你是不是想问我为什么要这样?” 苏怜儿愣愣的点头,她的儿子一向十分孝顺,怎么可能会做出这种事情来。 可是到了这种时候,就算她不愿意相信,也没有任何办法了。 她只想死个明白。 “因为我恨你!” 裴慎脸上的表情逐渐变得狰狞起来:“我恨你只是一个小小的商户之女,士农工商,商人的地位最是低下!尤其外祖的生意做的还并不大!若是外祖有钱还好,可外祖连钱都没有,却要连带着害我也被人说是个商户子!被人瞧不起!” 苏怜儿听到裴慎的这些话,连忙反驳。 “你外祖虽然只是一个小小的商人,但是从来没有亏待过你啊。” 苏怜儿没有想到裴慎居然会这么想,也想不通为什么裴慎才五岁,竟然就会懂这些,甚至因为这件事恨自己。 “娘,难道你没有这么想过吗?难道你没有嫌弃过外祖做生意吗?” 裴慎看苏怜儿这幅假惺惺要劝解他的模样,嗤笑了一声:“别装了,你是我娘,我还不了解你吗?你若是没有嫌弃过,又怎么会把外祖一家卖的这么果断呢?你明明知道和私盐沾上一点儿不是死罪也活罪难逃!” 听着裴慎这些,苏怜儿脸色更加惨白了几分,她连忙解释:“我那也是没办法,若是我因为私盐被处死,你作为我的亲生儿子,这辈子的仕途之路就完了!我也是为了你啊!” 裴慎闻言,冷笑一声。 “为了我?你不过是自私,想自己活命,又怕被人骂不孝顺,所以才拿我来当挡箭牌罢了。” 裴慎说这些话的时候脸色十分鄙夷,他还不懂苏怜儿到底是什么人吗,自私自利,贪生怕死,他今日能够做出杀母这种事,不过就是上行下效,一脉相承罢了。 裴慎越说越气,又继续道。 “若当真是为了我,你当初就不会去碰私盐!现在来和我装什么?” “我碰私盐也是想给你交束脩……” 苏怜儿也来了火气,强忍着痛苦,厉声开口。 可她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裴慎直接给打断了。 “你胡说!若是只是为了给我交束脩,何必去碰私盐?你只是想要过上奢靡的生活,想要给自己撑面子,超过夫人罢了!” “若是你当初没有那么愚蠢,中了沈听晚的计,没有那么贪小便宜,那么凉薄地对待酒楼里的人,又怎么会让酒楼倒闭?又怎么会连我的束脩都拿不出来?” 苏怜儿到这,已经哑口无言了。 裴慎却还在继续说:“我还恨你臭不要脸不知廉耻,在我爹明明已经有了未婚妻的情况下,还去勾引我爹,做了我爹的外室!害得我一生下来就要东躲西藏,见不得光!好不容易进了侯府,还要因为是外室子被人嘲笑看轻,夫人也因为这不愿意收养我!” 裴慎并不觉得自己有任何问题,将自己现在的这些悲惨处境全都一股脑的怪在了苏怜儿的脑袋上。 苏怜儿听到这里,再次反驳。 “可是如果我没有去做外室,又怎么会有你?你是我生下来的啊!” “就是没有你,我也会出生!没有你,我爹还是侯府的二爷,不用在外躲躲藏藏,会和夫人恩爱,我会从夫人肚子里出来,名正言顺做侯府的嫡子!” 裴慎怒声呵斥,眼神中也全都是怨毒,仿佛没了苏怜儿他就真的能成为沈听晚的儿子一样。 不,他前世也的确成为了沈听晚的儿子。 甚至沈听晚对待他比亲生也不差,只不过,他不值得。 他并不知足,甚至还恨沈听晚对他的严厉,最后还将她扔进地下水牢! 苏怜儿万万没有想到裴慎居然会这么想! 往日里他所表现出来的对她的心疼,乖巧,孝顺,懂事居然全都是伪装出来的! 她忍不住开口质问自己的这个亲生儿子。 “你就这么想做沈听晚的孩子吗?” 这话刚刚说完,苏怜儿猛的从口中呕出一大口鲜血来,腹部的疼痛这会儿也比不上心如刀割的痛。 “是。” 裴慎点头,眸中流露出了些许向往。 “如果我是夫人的孩子,我就是侯府的嫡子,也是镇国公府的外孙,身份何等尊贵,又哪里会有人敢嘲笑我?我也可以去白鹿书院念书,说不定今年的童生试案首就会是我!还有那个裴修齐什么事!” 苏怜儿看着裴慎这幅模样,心一寸一寸凉了下来,眼中满是绝望。 她万万没有想到,自己引以为傲,好不容易生下来想要用来傍身的儿子,居然如此恨她!还借助老夫人的手,要了她的命! 她恨! 恨老夫人心狠手辣,也恨裴慎如此不孝! “你这个白眼狼!我是你的亲生母亲,你居然敢如此对我,你和老夫人都会遭到报应的!我就是做鬼也不会放了你们!” 她一字一顿,声音仿佛在泣血。 “这不是娘你教我的吗?” 裴慎听到苏怜儿这些话之后,突兀的笑了一声,随后反问:“难道你不是这么对外祖的吗?我不过是用你对外祖的方式对你罢了。你怎么能这么说呢?娘,你安心地去吧,你放心,等你死了,没了你的拖累,我一定会出人头地的!这不是你一直以为最盼望的吗?” 裴慎说完,最后瞥了一眼苏怜儿因为痛苦绝望狰狞扭曲的模样,转身离开了。 苏怜儿看着裴慎小小的身影越走越远,直到再也看不见了,忽然就笑了起来,笑声凄凉而又绝望。 她一双眼睛直直注视着院外,鲜血不停地从她的嘴角溢出,流落到地上,五脏六腑都痛的仿佛被人锤碎了一般,她却不再挣扎呻吟了。 她知道,不会有人来救她。 她唯一的希望,如今也湮灭了。 现在,她终于也体会到她爹被砍头时的心境了。 大门外,雪纷纷扬扬地落了下来,和她爹被砍头那日一样。 雪下的分外大,不一会儿就落了满院。 院子里银装素裹,寒风阵阵从敞开的大门吹入房内,吹到苏怜儿身上。 苏怜儿却已经感受不到了。 她到死都没有闭上眼睛,始终直勾勾盯着院外,眼中满是绝望与恨意! ------------ 第一百三十一章:逼他回府 小厨房里,玉壶左等右等,都没有等到冰纨回来,心中不由有些着急起来。 她从灶台后站起身,走到厨房门口,往外张望,着急逐渐转为不安,右眼皮一刻不停地跳动着,却始终没有盼来冰纨的身影。 “怎么送个菜去了那么久还没回来?” 她不由口中呢喃:“姨娘生着病,还没吃上晚膳呢!都该等急了!” 厨房门外,有两个洒扫丫鬟经过,口中嘀咕着:“方才好像看见赵嬷嬷带着人捧着药去翠华庭了,也不知道是做什么去。” “我瞅着老夫人可没有那么好心,还给苏姨娘送药去,况且翠华庭的洒扫丫鬟好像都被支走了,老夫人不会是嫌弃苏姨娘接二连三给侯府惹来麻烦,要对苏姨娘动手了吧?” …… 话语落到玉壶耳中,玉壶心里猛的一惊。 若是那两个丫鬟说的都是真的,那冰纨方才怕也是受了赵嬷嬷指使,故意让自己留在这里好拖延时间,让赵嬷嬷她们动手的! 思及此,她不敢在继续在厨房等下去,径直冲出厨房,就朝着翠华庭的方向去了。 心里还在不停地祈祷,希望刚刚那两个丫鬟只是胡说八道,老夫人还没有丧心病狂到这个地步! 那两个丫鬟走过厨房没多远,拐角就走出了个人影。 两个丫鬟赶忙对她行礼:“夫人。” 沈听晚看向玉壶几乎已经快要看不见的背影,知道事情已经成了,颔首道:“你们两个做的不错。” 她说着转头吩咐清云:“清云,赏。” “是。” 清云应了,从怀中拿出了荷包,递给了那两个丫鬟。 两个丫鬟对视一眼,眼睛都亮了起来,赶忙接过荷包,对着沈听晚行礼:“奴婢多谢夫人!” 要知道他们不过是侯府最下等的洒扫丫鬟,一个月工钱不过百文钱。 如今他们不过是帮夫人做了一件小事,夫人赏赐就是一两银子! 这可是他们整整十个月的工钱了! 夫人出手就是大方! 沈听晚听着她们二人的话,又继续开口说道。 “今天的事情,可不准说出去,都明白吧?” “夫人放心,奴婢们都明白的,我们今儿就没见过您,一直在府里洒扫。” 两个丫鬟听到沈听晚这么说,赶忙应了。 她们又不是蠢的,自然知道这件事情事关重大,自己不过是一个洒扫的小丫鬟,若是扯到她们身上,少不得要被发卖出去。 到那时候,可就没有她们的好日子过了。 沈听晚颔首,并没有再理她们,而是带着清云和玉钏回了凝香院。 在赵嬷嬷拿着毒药带着人去翠华庭的时候,沈听晚就已经得了消息,知道赵嬷嬷是要对苏怜儿下手了。 所以她特意让清云找了这么两个丫鬟,安排了这一出,就是要让玉壶知道苏怜儿死的真相! 玉壶是个忠心的,苏怜儿死了,她一定会想办法给苏怜儿报仇。 但是她不傻,知道自己不过是个丫鬟,如今苏怜儿死了,她没了靠山,若是再得罪了老夫人,怕是会被立马赶出侯府。 到时候别说给苏怜儿报仇了,就是她自己想要继续活下去都是问题。 因而她一定会忍,装作什么也不知道的样子,好放松老夫人的疑心,再把这件事告诉裴云舟,让裴云舟来给苏怜儿报仇! 沈听晚了解裴云舟。 裴云舟是真心爱苏怜儿的,不然也不会为了苏怜儿做出那些事情。 他若是知道了苏怜儿是被老夫人毒死了,一定会恨老夫人! 她要的,就是他们母子反目成仇! “夫人,没想到你之前说的都是对的,小少爷居然当真这么恶毒,不仅借助老夫人的手杀了苏姨娘,还在苏姨娘临死前跑去刺激苏姨娘,还真是杀人诛心啊!” 一回凝香院,清云就忍不住咋舌。 一个五岁的孩子,居然能恶毒到如此地步!实在让她意想不到! 还是夫人聪明,居然对小少爷如此了解! “是啊!这小少爷今日还真是让我开了眼了。” 玉钏紧跟着开口:“还好当初夫人你没有收他为养子,不然,以他的性子,怕是不仅不会感恩,还会处处责怪夫人!” 沈听晚听这话,不由想起了前世,今生她没有收养裴慎,但是前世,她收养了。 前世,她含辛茹苦把裴慎培养成才,到头来,裴慎又是怎样对她的? 不管前世还是今生,裴慎始终都是一条养不熟的白眼狼! 他前世能那样对待自己,今生也能这样对待苏怜儿,根本没有什么好奇怪的。 至于是不是生身母亲这件事,对裴慎来说没有任何意义。 恐怕,还会叫他更加厌恶苏怜儿。 沈听晚没有应声,却听到清云再次皱着眉头开口道。 “只是如今苏姨娘死了,小少爷又没了母亲,老夫人恐怕又要打把小少爷寄养在夫人名下的主意了。” 她很担心,裴慎这样的小畜生,若是来了沈听晚这边,恐怕一样会像对待苏怜儿那样对待夫人! 更何况,她们已经有了少爷和小姐,那才是两个真正知道知恩图报的好孩子,至于裴慎,她们不喜欢。 沈听晚听到清云的话之后,微微摇了摇头,开口道, “不用担心。” “不论老夫人说什么,我都不可能收留裴慎。” 况且,如今苏怜儿已经死了,老夫人手里又没有多少银子,交裴慎的束脩都是问题,更不要说接济在外生活的裴云舟了。 裴云舟又已经过习惯了优渥的生活。 有道是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 他怕是在外等不了多久,就想着要回侯府了! 她就是要逼他回侯府! 自己若是收养了裴慎,岂不是了却了她们的一个烦恼? 不过,裴云舟现在不敢回来,无非是因为他们还没有找到裴景严的下落,担心如果他贸然回来,会被裴景严揭发之前的罪行。 那她就要打消他这最后的顾虑,伪造出裴景严已死的假象,好让他能安心回侯府! 除此之外,她已经在让人暗中查找当初裴云舟坑害上万士兵的真相了! 她不信那上万士兵除了裴景严以外会没有一人生还。 只要能找到别的人证和物证,就能把裴云舟乃至整个裴家都绳之以法了!也好告慰这被裴云舟以一己之力牺牲的上万将士的英魂! ------------ 第一百三十二章:她要给姨娘报仇 凝香院,沈听晚房间的屋檐上,允霏嘴中叼着叶片趴着,一片屋檐被她悄无声息撬了开来,扔在了一旁,露出了一小块破洞。 这会儿,她正靠着这一小块破洞,往下看着屋里的景象,听着主仆三人的对话。 这段时间,她跟在沈听晚身边,和随时汇报有关于沈听晚的情况,逐渐也明白了宋知寒为什么会对沈听晚动心。 沈听晚确实与京中旁的姑娘不同。 她聪明,冷静,沉着,擅长玩弄人心,做事狠辣,丝毫不给别人留余地,且对老夫人几人的脾气性格了如指掌!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她和将军还是有些像的。 比如现在,就是她也没有想到这宁远侯府的小少爷小小年纪居然就已经如此狠毒了,但是沈听晚却料到了。 且苏怜儿的死,表面上是老夫人忍受不了苏怜儿一而再再而三犯错,给侯府惹麻烦,拖累裴慎,实际上却是沈听晚一手引导促成的! 如今,她还要再借助苏怜儿的死引导裴云舟和老夫人反目成仇! 如此深的心思和缜密的手段,实在让她心中不由升起敬佩之情。 将军想要将沈听晚娶回家,怕是不容易! 另一边,玉壶一路小跑着回了翠华庭,心中还在不停地祈祷着,希望一切都是自己想太多了。 不管怎么说,小少爷还小,苏姨娘又是小少爷的亲生母亲,老夫人就是看在小少爷的面子上,也不应该对苏姨娘痛下杀手! 小少爷如此孝顺,心疼苏姨娘,老夫人难道会不顾及小少爷的感受吗? 更何况,还有二爷呢! 二爷虽然不在府里,心里却始终惦念牵挂着苏姨娘,老夫人对苏姨娘下手,就不怕二爷知道了吗? 路上,便纷纷扬扬下起了大雪。 雪落在她身上,很快就融化了,好像她当初扶着苏姨娘从刑场里回来时一样。 她一颗心更加不安起来,脚下动作更快。 好不容易跑到了翠华庭,一进门,就看见翠华庭里空空荡荡,连个洒扫丫鬟都没有! 她脑海中顿时浮现出了方才那两个丫鬟说的话。 是赵嬷嬷把院子里的洒扫丫鬟都支走了! 那两个丫鬟说的都是真的! 她一颗心顿时“扑通扑通”跳的飞快,抬步往苏怜儿的房间走去。 刚走到门口,就发现苏怜儿房间的门开着。 朝房间里看,玉壶一眼就看见了倒在地上双目还圆睁的苏怜儿! 苏怜儿脸上表情绝望愤恨,眼神却是死寂的。 她的下巴被抓破了,嘴唇发紫,嘴角还流着鲜血,鲜血一路流到地上,地板上已经有一个小小的血坑了! 玉壶几步冲进房间里,冲到苏怜儿身边,蹲了下来,声音颤抖哽咽:“姨娘,对不起,是奴婢不好,奴婢来晚了!” 然而苏怜儿却一点动静都没有,也没有给她任何回应。 她颤抖着手,去触苏怜儿的鼻息。 尽管她已经知道苏怜儿大概是死了,她来晚了,却还是不愿意相信这个事实,还是抱着那一丝希望。 她的手指触碰到苏怜儿的鼻子,触感冰凉,根本不像活人该有的体温!也确实一丝鼻息也无了! 玉壶瞬间瘫软到了地上,眼泪从她的眼眶中滑落,不知不觉流了满脸。 苏怜儿真的死了! 那两个丫鬟说的都是真的! 老夫人丧心病狂,居然真的丝毫不顾及小少爷和二爷,对苏姨娘下了杀手! 苏姨娘死了,她作为苏姨娘的贴身丫鬟,怕是也不好在府里继续活下去! 若是好的下场,那就是被老夫人找个由头从侯府赶出去,若是不好的下场,怕是要和苏怜儿一样命丧侯府! 凭借老夫人狠毒的性子,苏怜儿觉得很有可能事第二种下场! 她不想死! 如今,她只能依靠二爷和小少爷,可小少爷年纪还小,就是知道了真相,也做不了什么! 那就只有二爷! 她一定要稳住老夫人,想办法找机会把真相告诉二爷。 二爷知道了真相,说不定会保住她,还会给苏姨娘报仇! 想到这,玉壶从地上爬了起来,跌跌撞撞从房门外跑了出去,放声大喊起来:“来人啊!快叫府医!苏姨娘出事了!快来人啊!救命啊!” 寿安堂中,赵嬷嬷已经带着人回来了。 老夫人见赵嬷嬷回来了,开口问道:“如何?事情都办得怎么样了?” 赵嬷嬷抖落一身霜雪,闻言,立刻恭恭敬敬的开口禀告。 “老夫人放心,老奴都已经办妥了,苏姨娘服了毒药,怕是一会儿就要咽气了。” “太好了!这狐狸精,总算是死了!” 一听苏怜儿真的马上就要死了,老夫人脸上顿时露出笑容。 苏怜儿死了,她再也不用担心有人做出蠢事拖累整个侯府,甚至是连累裴慎了。 裴云舟也不会再被苏怜儿迷惑,将来,哪怕私盐的事情再一次被翻出来,也死无对证了! 老夫人心中松了一口气,却又想到什么,不放心的询问。 “没被人看见吧?” “没有,老夫人放心,奴婢特意在行事前把翠华庭的丫鬟都支走了,等她们回去,苏姨娘怕是已经咽气了!到时候,就是大罗神仙来了,也救不了她!” 赵嬷嬷道。 “做的好。” 老夫人闻言,立刻夸赞一声。 这会儿,外头也响起了扑簌簌的下雪声,老夫人透过窗户看去,看到雪下的越来越大,想起裴慎还在书房温习功课,心中不由有些担心。 雪下的这么大,外头肯定很冷,若是她的乖孙儿着凉了就不好了。 她站起身来,打算去书房接裴慎回来。 “老夫人这是要去哪儿?” 赵嬷嬷见状,赶忙开口问道。 “去接慎儿,他去书房温习功课了。” 老夫人道。 赵嬷嬷闻言,便开口说道。 “老夫人披件披肩再去吧,外头冷,当心着凉了。” 赵嬷嬷说着找了一件棕色缎子狐毛披肩给老夫人披上,又拿了手炉给老夫人握着,打了油纸伞给老夫人挡雪,这才与老夫人一起出了门,朝着书房的方向去了。 ------------ 第一百三十三章:为清白而自尽 两人还没到书房,就看见一个小小的身影朝这边跑了过来。 老夫人一眼认出正是裴慎,赶忙出声喊道:“慎儿,快来这儿,祖母在这儿!” 裴慎听到声音,也朝老夫人看了过去,一边喊着“祖母!”,一边冲向老夫人,很快就到了老夫人近前。 他身上已经落了不少雪花,一张脸冻得红彤彤的,仰头看着老夫人,眸中带着些许担忧:“祖母,你怎么来了?外头下了雪,还这么冷,当心着凉了。” 老夫人见裴慎如此关心自己,心里熨帖,在看裴慎冻得小脸通红,心中又十分心疼,赶忙伸手把裴慎拉到了伞下,把手里的手炉递给了裴慎。 “祖母看外头下雪了,知道你没带伞,怕你在书房冻着,特意和赵嬷嬷一块儿出来接你回寿安堂的。” 老夫人笑着开口说道。 裴慎听了,连忙甜甜的应了一声。 “祖母对我真好,是慎儿让祖母担心了。” 裴慎接过手炉,心里松了一口气,还好他看外头下雪了,猜到老夫人可能会放心不下,来书房接他,赶紧从翠华庭跑了回来。 不然,若是等老夫人到了书房,没看见他人,就不好解释了。 “祖母,我们快回去吧。” 裴慎怕再发生什么意外,连忙开口道。 “好。” 老夫人点头应了。 祖孙三人朝着寿安堂的方向走去,还没走到,就看见有丫鬟匆匆忙忙慌慌张张跑了过来,看到老夫人,赶忙行礼穿报道:“老夫人,不好了,翠华庭那边出事了!苏姨娘服毒自尽了!” “什么?” 老夫人闻言心中一喜,知道事情是成了! 估计是翠华庭中有丫鬟回来了,看到了苏怜儿的尸体,以为苏怜儿是自杀了! 不过就算心中再高兴,她面上还是佯装出一副震惊的模样来。 “我娘怎么会突然服毒自尽?她怎么样了?府医过去了吗?” 裴慎的声音紧跟着响了起来,同样带着满满的不可置信。 老夫人想起裴慎就在自己身边,赶忙低头去看裴慎,果然看见裴慎的眼睛已经红了,有泪水不停从他的眼眶中冒了出来。 她心里顿时心疼的不行。 “老夫人,小少爷,是玉壶发现苏姨娘出事了的,府医已经过去了。” 丫鬟赶忙回答道。 “慎儿,别怕,祖母这就带你过去看你娘。” 老夫人开口道道。 裴慎听到老夫人的话之后,连忙用力点了点头,表达出自己的急切和担忧。 祖孙三人便立刻朝着翠华庭的方向走去。 没过多久,三人便到了翠华庭。 还没进门,就看见苏怜儿的房间外,几名洒扫丫鬟都低垂着头站在门口,害怕的瑟瑟发抖。 她们也没有想到,她们不过去领了个罚,回来了以后苏姨娘居然就服毒自尽了! 虽然苏姨娘在府中并不受宠,但也是个姨娘啊!是小少爷的生母! 她的命,绝不是他们几个卑贱的洒扫丫鬟可以比的! 老夫人若是怪罪下来,她们几个怕是都完了! 苏姨娘怎么就这么想不开,好端端的突然自尽了呢! 这不仅是死了她一个,她们这群伺候苏姨娘的丫鬟也落不得好! 可还没等她们继续担忧的想下去,就听到赵嬷嬷的声音响了起来。 “你们几个,就是这么照顾苏姨娘的?” 她目光犀利,落在那几个丫鬟身上。 几个丫鬟顿时都“噗通”一声跪了下来,对着老夫人连连磕头,口中求饶个不停:“老夫人,奴婢们也没有想到苏姨娘会突然服毒自尽,奴婢们知道错了,求求老夫人,饶了奴婢们一命!奴婢们再也不敢了!” 老夫人目光冷冷扫过地上的几个丫鬟:“难不成你们知道错了,苏姨娘就能活过来了不成?” 几个丫鬟闻言,心中顿时一沉,害怕地都要哭出来了。 老夫人却突然话锋一转:“罢了,你们不过是几个洒扫丫鬟,苏姨娘有心真要自尽,也不是你们几个洒扫丫鬟能拦得住的。” 几个丫鬟顿时互相看了看对方一眼,眼中都有些难以置信。 老夫人这话里的意思是要饶了她们了? 她们赶忙道谢,深怕晚了一秒老夫人会反悔:“多谢老夫人!” 老夫人没再看她们,而是带着裴慎和赵嬷嬷径直进了房间里。 房间里弥漫着一股药味和淡淡的血腥味,地上还残留着血迹。 玉壶守在床边,一双眼睛哭的红肿,几乎成了一对桃子,府医站在一旁,一脸无能为力地叹了口气。 再看苏怜儿,她躺在床上,面色惨白,嘴唇却是发紫的,此刻的眼睛也已经闭上了。 听到有人进来的动静,玉壶和府医转过头,看见是老夫人,忙起身对着老夫人行礼。 “怎么样了?” 老夫人摆了摆手,开口问道。 “老夫人,苏姨娘应该是服用了夹竹桃,且剂量已经超过了致死量,老夫来的时候苏姨娘已经咽气了,老夫也回天乏力啊。” 府医叹了口气,开口道。 “娘!” 府医这话说完之后,裴慎顿时大声嘶喊起来,扑到了苏怜儿床边,抱着苏怜儿的尸体,放声大哭了起来:“娘,你不要抛下慎儿啊!娘,你醒醒啊!你别吓唬慎儿啊!” 玉壶看着裴慎哭成这样,也忍不住再一次痛哭起来,心中满是对老夫人的恨意。 若不是因为老夫人,苏姨娘也不会和小少爷天人永隔! 老夫人也装模作样流下了泪水:“慎儿,别哭,你娘是用心良苦。她服毒自杀,定然是因为看到苏老爷被砍头,苏家一家被流放,经受不住打击,加上被连累冤枉,想要以死证明自己的清白!好不拖累侯府和你。” 她说着,伸手揉了揉裴慎的头发。 她在要毒死苏怜儿的时候,就已经想好了苏怜儿的死因! 裴慎从苏怜儿的尸体上抬起头来,扑进老夫人怀中痛哭。 老夫人不停的拍打着裴慎的后背,安抚裴慎,心中心疼的不行。 慎儿如此孝顺,都是因为苏怜儿,所以才会比不上裴修齐和裴幼兰。 如今,苏怜儿已经死了,没有了苏怜儿拖累,慎儿一定能越来越好! ------------ 第一百三十四章:机关算尽,反误了卿卿性命 玉壶看着眼前的场景,心中忍不住一阵冷笑。 她根本不相信老夫人这一套说辞! 苏姨娘明明那么想要活下去,在狱中经历了那样的严刑拷打,都没有认罪,甚至为此不惜牺牲了整个苏家,又怎么可能会在出狱以后,私盐事情也彻底了结以后服毒自尽? 她分明就是被人杀害! 可就算她心中明白,却也不能表现出来分毫,她若是流露出怀疑的神色,一定也会被老夫人杀人灭口! 她还没有给苏姨娘报仇! 她不能死! 沈听晚这会儿也到了。 她和清云玉钏三人还没进房间,就听见了房间里传来的痛哭声,心中顿时有些讥诮。 装的倒是伤心难过,不知道的怕是真会以为苏怜儿的死和老夫人以及裴慎一点儿关系都没有呢! 不过这种时候,就算沈听晚知道真相,也不可能说出来。 她还要借刀杀人,行一石二鸟之计呢。 沈听晚带着清云和玉钏走进房间,对着老夫人行礼:“母亲,儿媳来晚了。” 老夫人抬眸,看向沈听晚,一双眼睛也有些红肿了:“听晚,你来了。怜儿她……她已经去了!她是个傻孩子!何必用死来证明自己的清白呢!宁远侯府难道还容不下她一个苦命人不成吗!” 老夫人说这些话的时候,语气哀痛,仿佛真为了苏怜儿的死不值,也心痛。 可实际上,她这会怕是都要笑出声了。 沈听晚的目光从老夫人身上收回来,随后落在苏怜儿身上,看到她下巴上的抓痕,心里了然。 这么明显的伤,再加上她特意让丫鬟去提醒过玉壶,玉壶不可能还不知道真相! “苏姨娘确实傻。” 沈听晚说着,叹了一口气,才又继续道:“她怕是也没有想到,自己最后会落得这样的下场。” 机关算尽,反误了卿卿性命。 老夫人心中一惊,总觉得沈听晚这话带了些许莫名的意味。 莫不是沈听晚知道了些什么? 但是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可能。 就连苏怜儿的贴身丫鬟都没有发现问题,沈听晚又怎么可能会知道? 还没等老夫人继续深想下去,便又听到沈听晚出声转移了话题道。 “母亲,苏姨娘的葬礼,该怎么处置?” 听着沈听晚这话,老夫人想了想,随后开口道。 “在过几日就是年节了,如今不宜举办丧事,苏姨娘又只是一个妾室,这丧事就不办了,况且妾室不能入祖坟,也只能把她放入棺材,送去苏家坟地吧。想来,她应该也是愿意的。” “那便按照母亲说的做吧。” 沈听晚闻言,点头应了。 苏怜儿这一生一直都想要成为宁远侯府的主母,想要取代她,结果到死,却连侯府的祖坟都进不去,还真是有些讽刺。 很快,赵嬷嬷就让人准备了一口薄棺,把苏怜儿装了进去,让人从后门抬出去了。 裴慎始终拉着老夫人的手,落着泪,哭的嗓子都哑了,看着苏怜儿被小厮抬走,直到再也看不见了,才收回了目光,也算是做足了一份孝子的模样。 “听晚,如今怜儿去世了,慎儿没了母亲,我想着,还是先把他寄养在你的名下吧。” 老夫人转头看向沈听晚,开口道。 沈听晚简直想笑。 老夫人果然不出所料,又打起了她的主意! 她又不是傻子。难道还能真的收养了裴慎不成? 老夫人还真是愚蠢。 “母亲,如今我已经有了修齐和幼兰,实在是没有精力再收养一个孩子。” 沈听晚拒绝的果断干脆,叫老夫人脸色变了变。 若是不能趁着这个机会将裴慎的身份扶正,之后怕是更难了! 如此想着,老夫人便开口说道。 “修齐和幼兰都在白鹿书院,每七天才回来三天,不需要你耗费多大精力。况且,慎儿也听话懂事,想来也不会耗费你什么精力。” “我知道你不喜欢慎儿,但是这孩子可能都没见过自己的生父,生母如今也死了,你就看在他如此可怜的份儿上,收了他吧,用不好叫他成了无人照管的可怜孩子。” 听到老夫人的这些话之后,沈听晚忍不住嗤笑了一声。 “他没见过生父,生母如今又死了,和我有什么关系?是我害得他这样的吗?” 老夫人神色有些讪讪:“自然不是你害的。” “那既然不是我害的,为什么要我来承担这个后果?” 沈听晚反问。 “母亲既然明知道我不喜欢他,就更应该知道我不会收养他,以前不会,现在也不会,将来更不会!母亲还是别老把主意打到我身上了。” 她这话说的丝毫不留情面,老夫人不由被气的脸都有些红了。 “沈听晚,你这是什么态度!不管怎么说,你也是侯府的当家主母,妾室死了,孩子交给主母抚养,难道不是应该的吗?你怎么能如此小肚鸡肠!” “我小肚鸡肠?” 沈听晚闻言,忍不住冷笑了一声:“母亲莫不是忘了,苏怜儿最开始可并不是什么姨娘,而是一个外室!甚至在我入门前,她就已经做了外室,裴慎也只是个外室子,我同意让他们入门,做了姨娘和庶子,已经足够大度! 母亲不如出去打听打听,哪家的主母娘子会认下一个外室生的野种! 母亲这会儿居然还要指责我小肚鸡肠!难道非要我收留一个外室子,把他当嫡子来培养,母亲才满意吗? 若是如此,听晚做不到,也不可能做!母亲若执意要把裴慎交给我来抚养,那我只能去圣上面前,问问圣上,是否有这样的道理,然后自请和离!也好腾出位置,让母亲再另外给他找合适的大度的主母!” “你,你是在拿和离威胁我?” 老夫人气的不行,伸手指向沈听晚。 沈听晚却笑了。 “这怎么能是威胁?儿媳不过是实话实说罢了。” 她语气淡然,带着股不屑。 “之前苏姨娘还在的时候,慎儿说是苏姨娘的孩子,但平时不都是跟着母亲你吗?如今,苏姨娘走了,让他继续和平时一样跟着你,又有什么问题?母亲既然如此喜欢他,就亲自带他,又何必硬塞到我手里?” ------------ 第一百三十五章:裴慎下跪 老夫人被沈听晚怼的哑口无言。 沈听晚说的没错,平日里裴慎确实一直都是跟着她的,苏怜儿不过挂个名罢了。 但是,她这样,还不是怕苏怜儿这个没用的东西会把裴慎带坏了! 可沈听晚不一样啊! 沈听晚是镇国公的女儿,她若是真心愿意带裴慎,还用担心裴慎会不好吗? 镇国公府嫡女,手指头缝里露出来一点东西,都够裴慎受用的了! 她绕这么大一圈,不也正是为了这个? 若是沈听晚不同意,那岂不是白费力气? 这么想着,老夫人便准备再争取一下,于是开口道。 “那怎么能一样呢?苏怜儿和你怎么能比?再说了,母亲年纪也大了,再带着他,多少有些力不从心,母亲也想早些享受天伦之乐。” “我知晓你因为过去的事情对他耿耿于怀,但事情都已经过去这么久了,你又何必和一个孩子计较这么长时间呢?” “纵然云舟有错,苏怜儿有错,可慎儿到底无辜,这出身并不是他自己能够选择的。听晚,我知道你是个孝顺孩子,总不可能真看着我一个老人操劳,也不会忍心看着慎儿被耽误了前途的,是不是?” 老夫人这一句句的,不停的把高帽子往沈听晚的脑袋上戴,可沈听晚却根本就不吃她这一套,直截了当的开口说道。 “母亲说错了,儿媳没有那么大度,既然母亲不愿意继续带着他,儿媳也不愿意,那就把他送出侯府吧。” “他当初可是差点要了儿媳的命,一个五岁的孩童,心思就已经如此深沉狠毒,儿媳可不敢让他继续留在自己身边,万一他再对儿媳下手,儿媳可不能保证每一次都能这么命大的活下来!” “若是此时一时心软,恐怕将来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再者,这孩子刚刚降生,云舟就去世了,如今苏怜儿也没了,怕不是这孩子命中带克,儿媳胆子小,受不住。还是送走的好。” 老夫人听着沈听晚这些话,想都不想的就直接拒绝了。 “不行!你让他离开侯府,他还能去哪儿?” “他怎么说也是云舟的亲生血脉,身上流的是我们裴家的血!怎么能让他流落在外!” 裴慎这会儿也听出了沈听晚还在为过去的事情介意,心中对沈听晚也不满起来。 他当初虽然真的动手把她推下了水,但是她不是也没死吗? 而且自己也因此挨了家法,卧床养伤那么长时间。 他都已经不计较了,她怎么还如此小肚鸡肠,还要计较这件事? 裴慎心中十分愤愤不平,可他忘记了,自己挨家法是因为自己对沈听晚下了死手,是罪有应得! 而沈听晚被推下水,差点淹死,则纯粹是无妄之灾! 他们二者之间怎么能相比较呢? 只不过现在对他有了影响,他才稍微有那么一点后悔罢了。 裴慎怕沈听晚真的将他赶出府去,连忙开口说道。 “夫人,过去的事情,慎儿已经知道错了。” 他心中那些阴毒想法,并没有表现出来分毫,反而做出一副可怜模样。 他“噗通”一声跪到在了沈听晚面前,哭了起来:“慎儿给夫人道歉,慎儿往后绝不会在做出那样的事情来了,求夫人再给慎儿一次机会,收留慎儿吧!” 他心里清楚,如今苏怜儿已经死了,裴云舟暂时又回不了侯府,他一直跟在老夫人身边,做一个庶子,不是办法,也更加难以翻身! 他必须要讨好沈听晚,让沈听晚对他改变看法,收下他才行! 他说着,干脆心一横,对着沈听晚磕起头来。 沈听晚的脸色瞬间阴沉了下来。 清云和玉钏的脸色同样不太好看。 裴慎和老夫人这一唱一和的,是要硬逼着沈听晚收下裴慎了! 而且看老夫人这样,裴慎如此,显然老夫人也是没有想到的。 他下跪磕头,完全不是老夫人授予的。 小小年纪,就已经能如此伪装表现,心思实在深沉恐怖! 老夫人看着裴慎“噗通噗通”一声紧跟着一声的给沈听晚磕头,心中心疼的不行。 裴慎如此听话懂事,为了能让沈听晚收下他,甚至不惜给沈听晚下跪磕头! 反观沈听晚,裴慎都这样了,还无动于衷,实在太绝情了一些! “你起来吧。” 沈听晚冷冷开口。 裴慎立刻停下了磕头的动作,抬起头看向沈听晚,眸中有些惊喜得意。 莫不是沈听晚看他这样,心软了,愿意收留他了? “夫人可是愿意原谅我了?” 他语气带着惊喜的开口问道。 “你想多了。” 沈听晚语气依旧冷淡的开口道:“我的话方才已经说的很明白了,无论如何,我也不会收留你的,如果你们非要逼我收留,那我只能进宫面圣,自请和离。” 沈听晚说着,目光落在裴慎光洁的额头上,脸上的笑容有些鄙夷轻蔑起来:“况且,你要是诚心悔过,知道错了,怎么不早些来与我磕头道歉,求得我的原谅,非要在现在,要我收你为子的时候认错? 你到底是真的知道自己错了,还是只是想让我收你为子,所以才认错呢?而且,你认错也不认的诚恳一些,磕了半天的头,额头都没有红肿一点儿。” 清云和玉钏的眸光落在裴慎的额头上。 可不是吗? 裴慎刚才磕头那么久,额头是一点儿没红肿啊! 两人不禁都“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裴慎脸上也有些挂不住了,心里对沈听晚恨得不行! 他怎么说也是裴云舟的亲生血脉,是府里的小少爷,都已经给她下跪磕头了,还不够吗?她还要自己怎么样? “若是没有别的什么事情,儿媳就先回去了。” 沈听晚说着,也不再看老夫人和裴慎难看的不能再难看的脸色,转身带着玉钏和清云径直离开了。 老夫人看着沈听晚的背影,恨得几乎要咬碎一口银牙。 这沈听晚,实在过分!她的慎儿都已经这样了,竟然还不肯松口! 偏生因为她是镇国公的女儿,手中嫁妆又雄厚,侯府一时半会儿还真就离不开她! 虽然说她现在不往自己身上贴补,可是如果离了她,宁远侯府就彻底完了,连眼前的脸面都撑不起来! ------------ 第一百三十六章:当年之事 老夫人正心中愤怒的同时,便听到裴慎开口说话。 “祖母,夫人看着好像真的很讨厌我。” 裴慎的声音有些可怜兮兮,仿佛真的有多委屈难过一样。 实际上,他只不过因为自己的身份没办法扶正而生气罢了。 老夫人哪里知道裴慎心中想法,只以为他是真的难过委屈,于是连忙开口安抚他。 “没事,有祖母在,等你爹什么时候能回来了,一定想办法让她收了你,让你做侯府的嫡子!” 听到老夫人的这些话,裴慎这才松了一口气。 没错,他还有父亲。 他爹可是宁远侯府的二爷,是真正的主子,沈听晚在他爹面前,又能算什么东西! 这么想着,裴慎的心便安定了不少,冲着老夫人点头应了一声。 …… 苏怜儿死了的消息,很快就传遍了京城。 老夫人对外也是说苏怜儿是受不了亲眼看着苏父被行刑,苏家一家被流放的打击,加上想要自证清白,所以才自杀的。 这话传到药堂里,小伙计自然而然联想到了来找自己买毒药的嬷嬷,便以为嬷嬷是受了苏怜儿的指使。 有了小伙计的佐证,京中众人都对这一番说辞深信不疑。 苏怜儿的名声还因此改善了不少。 京中百姓都说她虽然勾引有妇之夫有错,但是为人孝顺坚贞,能以死证清白,也足以让人钦佩。 连带着裴慎的名声也好了很多。 老夫人从赵嬷嬷嘴里听到这些消息的时候,十分满意。 她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苏怜儿活着没什么用处,死了总算是有了一点儿用处,倒也不算白死了! 安王府书房中,宋知寒高居上座,允霏跪在下首,正在与宋知寒禀告宁远侯府最近发生的事情。 宋知寒早知道苏怜儿非死不可,如今听允霏说了,也是意料之中。 他也看出了沈听晚在这件事背后做的推手,心中欣慰不已。 她总归是没有再和前世一样,任由裴府的人欺负欺骗,她也能靠着自己,替自己报仇,给自己撑起一片天。 如此,甚好。 他总算也可以安心一些。 这么想着,宋知寒便开口继续吩咐道。 “你继续留在侯府,保护好她。有什么情况,再来与我汇报。” “是。” 允霏立刻应了,随后便离开了安王府。 另一边,宁远侯府,凝香院房中,裴景严也在。 “如今,苏怜儿已死,裴云舟在外没了苏怜儿接济,老夫人自己手头也紧,连裴慎的束脩都拿不出来,更别说接济裴云舟了,裴云舟怕是在外更加待不下去,想必不用多长时间,他就想要重新回侯府了。” 沈听晚轻抿了一口茶水,道。 裴景严听到沈听晚的这些话,微微颔首,又道:“但是如今他们找我找的紧,在没有找到我之前,裴云舟怕是不会冒险回府。” 裴云舟能够做出假死脱身这种事,又怎么可能会不顾一切回来? 他现在怕的要死,只要一天没有自己的消息,他就一天不可能冒头。 这一点,沈听晚也清楚的很,所以她也早就做好了计划。 只不过,现在更重要是别的事情。 想到这里,沈听晚便开口询问裴景严。 “你手中有他坑害上万将士的证据吗?” “那一日究竟发生了什么?他如何能在送粮途中葬送如此多人的性命,以至于竟然没有一人生还!” 说到这件事,沈听晚心中就不由燃起一股愤恨之情。 她为那数万将士感到不平! 他们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自己不过是去送粮,没有死在敌人手里,反而是被自己的同胞给害了! 宁远侯府的老侯爷,亦或者是嫡长子,他们是否忠于新帝,这暂且不提,但他们全都是死在了战场之上,英勇就义。 怎的就出了裴云舟这么个贪生怕死的废物!甚至不惜牺牲数万将士性命换自己假死在外逍遥快活! 裴景严想起那一日的场景,也忍不住握紧了拳头,眸中满是厌恶愤恨。 他语气忍不住喑哑几分,开口道:“那一日,他提前在大军的水里下了药,我们喝了水,便全都丧失了武功,浑身瘫软无力。随后,他又把我们故意带入了一处峡谷之中,那里,早有埋伏好的蛮子! 他们借着峡谷天然的优势,对着下方的将士射箭,扔滚石,将士们本来就因为中药,无法反抗,如此一来,腹背受敌,蛮子就和瓮中捉鳖一样,坑害了所有的将士!然后抢走了粮草! 我因为重伤昏迷,那些蛮子以为我死了,并没有补刀,这才让我侥幸逃过了一劫。等我醒来以后,就发现其余将士都已经死了,粮草也被抢走了。” 裴景严说着,声音不由有些哽咽起来。 他眼前又浮现出了那一日的惨烈情景,那样的尸山血海! 那些将士中,最小的不过十几! 他们本来应该有大好的前途与光明的未来,再不济,他们也不该死在送粮草的途中! 他们之中不少人都已经成家立业家里还有等待他们回来的母亲,妻子儿女,他们是家里的顶梁柱,谈起自己的家人,他们眼中满是思念。 可他们却因为裴云舟的一己私欲,再也回不了家,就连尸体,都不能回到故乡,与家人见面。 他们的家人,失去了顶梁柱,又有多么悲痛?又该如何生存! 他们有些几日前还在与他谈天说地,高谈论阔,之后却死在了他的眼前,至死都没能闭上眼睛! 他心中悲凉愤恨,为那数万将士不值! 有道是男儿有泪不轻弹,可如今,他的眼中却不由自主布满了红血丝,也溢满了泪水。 “一切发生的太过突然巧合,尽管我翻找尸体的时候看见有一具被毁容的尸体穿着裴云舟的衣服,我还是通过他身上的胎记发现了他是假冒的。 我因此猜测这件事和他脱不了干系,想到修齐和幼兰还在侯府,就想回京把他们带出来,再告发裴云舟的罪刑。 可我重伤难治,能够撑下来没直接死掉,便已经是福大命大,所以我才离开那峡谷没有多久,便昏迷在了路边。” ------------ 第一百三十七章:如果,你死了呢 “幸亏有一个胡人商队从那里经过,这才将我救下。 只不过我的伤势太重,商队里的大夫,没能彻底将我治好,只暂且保住了性命。 我跟着那队胡商,一路西行,离开了本朝境内,等到清醒过来之时,已经到了它国。 等我的伤势全部养好,再从那边回来,便已经过了四五年了。 这四五年,我也已经想的清楚,万名兵将之死,只有他裴云舟收益最多。所以他一定就是幕后黑手。 我本打算小心进京,先想办法将我的一双儿女带走。 结果我刚到京城就遭遇了侯府的人的追杀!我虽然武功高强,可到底也是双拳难敌四手,受了伤,从他们手中逃脱,已经是极限,之后就遇到了夫人您,再之后的事情,您也都知道。” 沈听晚听着裴景严的这些话,捏紧了手里的茶杯,心中对裴云舟愤恨厌恶到了极点! “你的意思是裴云舟与外敌勾结,合伙坑害了数万将士!” 她一字一顿,每一个字都好像是从牙缝中挤出来的一样。 “是。” 裴景严郑重严肃的点了点头。 沈听晚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底的怒火。 难怪,难怪裴云舟怎么能以一己之力害死上万将士,原来是他还勾结了外贼! 裴云舟就是妥妥的卖国贼! 苏怜儿这般被毒死,还真是便宜她了! 毕竟裴云舟假死脱身,害死数万将士的主意,和苏怜儿也脱不开关系。 至于老夫人等人,恐怕更甚! 这几个,绝不应该有什么好下场! 沈听晚勉强压下心中愤懑,稳了稳心神,这才继续开口。 “裴云舟如今不敢回来,是因为他们始终没有找到你的下落,尽管你手里并没有什么证据能证明他联合蛮子,坑害数万将士,但是你活着就是个人证!他们怕如果他回来了,你会不顾一切去告发他。” 她说到这里,画风一转,语气也跟着变化了一下。 “那如果,你死了呢?” 裴景严沈听晚听到这话之后,微微一怔。 “夫人的意思是?要我故意泄露行踪,然后假死脱身,让他们以为我已经死了,好放松警惕?” “是。” 沈听晚颔首:“如此一来,裴云舟才能放心回侯府,也会在这件事上彻底放松警惕,只有这样,我们才好找他坑害数万将士的证据。而且,这样一来,你也能暂时安全。” 沈听晚的话刚刚说要,裴景严立刻点头应了,甚至没有丝毫犹豫。 “好,夫人放心,我会按照你吩咐的去做,让他放松警惕,回到侯府的。” 沈听晚听着裴景严的话,也是一愣,下意识问:“你便如此信我?要知道,这个办法虽然好用,可对你来说,风险却很大!” 裴景严点了点头,随后嘴角扯出一丝弧度来:“裴景严在这世上没有太多在意的东西,只有这一双儿女,如今夫人对他们极好,我信得过夫人,所以哪怕真的就这么死了,只要能够揭穿裴云舟的真面目,我也无怨无悔。” 裴景严没说完,除了这一双儿女,他如今对沈听晚的感情也很复杂。 一面是感恩,而另一面,却有一些本不该有的心思。 沈听晚听到他的这些话之后,却是狠狠一怔,忍不住微微皱了皱眉头。 再看向他的目光中,便带上了几分复杂,和……心疼。 无关男女之情,只是对他这种愿意为了万人之冤舍生忘死的敬佩和感叹。 房间屋顶上,允霏这会儿也已经赶了回来。 她正想和往常一样,掀开屋顶看看里面在说些什么,就敏锐察觉到了一抹熟悉的危险的气息。 她顿时知晓,是裴景严来了! 她赶忙隐匿了身形,悄无声息从房顶上离开,潜入了附近的大树中,屏息看着沈听晚房中的方向。 心中有些恼怒,看来,她是没法知道裴夫人在房中都与裴景严说了什么,也不能告诉将军了。 屋内,裴景严也察觉到了允霏回来了。 经过了这段时间的观察,他已经确定了允霏对于沈听晚没有任何威胁,但是他还不知道到底她是谁派来的,在沈听晚身边的目的是什么。 因而,在察觉到她来了以后,他便结束了这个话题,请辞了:“若是没有别的事情,在下就先回去了。” “好。” 沈听晚没有多想,点头应了。 不管怎么说,裴景严也是外男,就算他现在是她的护卫,也不好这样与她独自在房中相处太久,容易给老夫人留下把柄。 裴景严起身,对着沈听晚行礼,随后离开了房中,走出凝香院时,他回头,望向屋顶,却并没有看到允霏的影子,心中有些诧异。 莫非,方才只是他的错觉? 那姑娘其实并没有回来? 还是,她也察觉到了自己的气息,所以隐匿身形又躲到了别的地方? 想到这里,裴景严心中不由生出了些许警惕。 他与允霏交手过,知晓允霏的实力比他差不了多少,且她极其擅长隐匿身形,她真要全神贯注隐藏自己的气息与行踪,自己一时半会儿还真找不出来。 “严先生,怎么了?” 玉钏看裴景严盯着屋顶发呆,有些疑惑,顺着他的目光看了过去,却是同样什么也没看见,忍不住开口问道。 “没什么。” 裴景严摇了摇头,收回了目光:“玉钏姑娘,我先走了。” 玉钏闻言,点了点头。 裴景严便直接转身离开了原地。 允霏看着裴景严离开,想他方才应该是在找自己,但是没有找到,心中长松了一口气。 裴云舟同样已经收到了苏怜儿服毒自尽的消息。 他起初听到京中传言,还不敢相信。 分明苏怜儿在被抓走前,还写信与他求救,又怎么会在被救出来以后,突然自尽? 直到收到老夫人让人送来的信,他才知晓,苏怜儿是真的死了! 她怎的如此傻? 苏父死了,苏家被流放,他知晓她心中悲痛,但是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更何况,还有他与裴慎呢。 等到他们的计划成功,苏家众人迟早会被接回京中,不过是受几年苦罢了,她又何必想不开呢? ------------ 第一百三十八章:姨娘死的冤啊 看着信,他脑海中不由浮现出了苏怜儿的模样,心中悲痛,泪水忍不住溢出了他的眼眶。 他虽自私自利,对苏怜儿却是真心实意的喜欢。 除了悲痛,更多的还是无力。 如今,苏怜儿死了,最后可能接济他的人也没了,他手中又没有多少银子,老夫人也指望不上,除了回府,他没有别的路了。 可是回府,裴景严又还没有抓到,所以他心里害怕,也就不敢回去。 斟酌一番,他还是决定乔装打扮,回去一趟。 不管怎么说,苏怜儿死了,他也该去她的坟前,祭奠一番。 他知道苏怜儿已经下葬,却并不知晓她葬在了哪里,还是要回府问问。 想到这里,他让小厮送了回信回去,告诉了老夫人,自己要回去祭拜苏怜儿。 老夫人收到回信,心中可以说是又气又恼。 裴云舟冒着危险回府一趟,没有说要来看看自己,或者看看裴慎,居然想着的还是苏怜儿这个狐狸精! 这个妖精,还真是死了都不安生! 叫她儿子现在还惦记着!实在是太可恨了! 赵嬷嬷看出老夫人的愤怒,连忙开口安抚老夫人。 “老夫人,您消消气,不管怎么样,苏姨娘都已经死了,一个死人,又能翻出什么风浪来?二爷对她现在深情,也正常,等时间久了,二爷自然就把她忘了,不过一个女人罢了,哪里能比的过你和小少爷重要?” 老夫人听到赵嬷嬷说的这些话,心想的确是这么个道理,自己确实没必要与一个死人置气! 左右也不能把人从地里拉出来再杀一遍不是! 这么想着,老夫人的心情才终于好了一点,随后开口说道。 “你说的没错,既然如此,就让他来吧,让人带他去苏念儿的坟墓前看看,也好叫他彻底死心,之后也能够安生一点。” 老夫人这话说完之后,赵嬷嬷立刻开口应了一声。 “是,老夫人。” 不过,她很快又问道。 “只是,让谁带二爷去呢?” 裴云舟还活着的事情知道的人不多,带他去苏怜儿坟前的人,自然要好好选选。 一来,得是早就知道这件事的,二来,得是个忠心的。 这么想着,老夫人的脑海里便浮现出了一个合适的人选——玉壶。 那个丫头是苏怜儿的贴身丫鬟,让她带着自己儿子去看看,也能够让他彻底接受这件事。 随后,老夫人便开口道。 “就让玉壶带他去吧,玉壶是苏怜儿的贴身丫鬟,她如今也对苏怜儿是自杀的这件事深信不疑,让她带云舟去,也能佐证我的话,不会让云舟起了疑心。” “好。” 赵嬷嬷连忙应声,随后又问:“那之后要如何处置玉壶?” “那就让她留在侯府,做个洒扫丫鬟吧。” 老夫人语气轻飘飘的,带着几分不屑。 在她看来,玉壶左右不过是一个什么也不知道的丫鬟,能对她们造成什么威胁? 要是把人赶走了,反倒会叫人觉得他们心虚,生出些怀疑来。 那倒不如继续留着,顶多是给她一点工钱罢了。 “是。” 赵嬷嬷闻言,点头应了。 很快,玉壶就接到了通知,得知了二爷要回府祭拜苏姨娘,老夫人让她带二爷去。 她心中顿时一喜! 果然,之前选择装作什么也不知道,配合老夫人演戏是对的! 如今老夫人怕是也以为她是真的以为苏姨娘是自杀得了,不然,也不会让她带二爷去看她家小姐。 送上门的好机会,她自然不会放过! 她一定要抓住这个机会,告诉二爷,她家小姐去世的真相! 小姐根本不是自尽,她是老夫人让赵嬷嬷过来活活毒死的! 她家小姐死的时候,连眼睛都没有闭上! 还是她在小姐的尸体前发誓,一定会给她报仇,然后亲手合上了她的眼睛,让她安息! 所以她绝对不会放过老夫人和赵嬷嬷。 她没有这个本事报仇,小少爷年纪小,也没有报仇的能力,可二爷是有的! 只要他知道了真相,一定不会坐视不管! 如此想着,玉壶便打定了主意。 翌日,玉壶早早就等在了侯府门口。 没多时,就有身着深蓝素面锦缎袍,裹着赫石织锦皮毛斗篷,头上带着椎帽,遮住本来样貌的男子朝侯府走了过来,停在了她面前。 她知晓,此人就是裴云舟! 她按捺住心中的激动,带着裴云舟进了宁远侯府。 一路到了苏怜儿生前居住的翠华庭,翠华庭里早已经人去楼空。 自从苏怜儿死了,就连丫鬟也不来翠华庭打扫了。 裴云舟摘下了椎帽,双眼猩红。 “二爷,这便是姨娘生前居住的院落。” 玉壶同样声音哽咽,说着便领着裴云舟进了苏怜儿的房间,里面摆放着她今日想要给苏怜儿烧的东西。 裴云舟环顾着苏怜儿生前居住的房间,想象着她生前在这里居住的模样,心痛难忍。 万万想不到,上一次他与苏怜儿见面,居然就已经是最后一面! 若是早知道如此,他无论如何也不会让苏怜儿回来这宁远侯府! 他本来以为,苏怜儿回来了侯府,是享福的,没想到居然会因此丢了性命! 看着裴云舟为苏姨娘伤心,她便明白二爷是真心喜欢她家小姐的。 玉壶张了张嘴,想要说出苏怜儿真正的死因,却还是咽了回去。 她如今还在侯府,到处都是老夫人的眼线,她不能说。 要说,也要等他们离开侯府再说。 这般想着,玉壶开口催促道:“二爷,我们还是不要耽搁太长时间了,早些去给姨娘上香吧。” “好。” 裴云舟闻言,深深吐出一口气,点头应了。 随后戴上了椎帽,跟着玉壶从后门离开了。 二人离开宁远侯府之后,一路去了苏家祖坟,苏怜儿埋葬的地方紧挨着苏逍,因为无人修缮,两座坟墓都十分简陋,只是两个小土堆,竖了个牌子。 裴云舟看着苏怜儿如此简陋的墓碑,心中难免又有些悲痛。 若苏怜儿是他明媒正娶的妻子,绝对不会被埋葬在这里,也不会连墓碑都如此简陋! 玉壶跪到在苏怜儿的墓碑前,给苏怜儿烧纸钱,喃喃叙说起来:“姨娘,奴婢带着二爷过来看您了,您看见了吗?” 她说着,抬起头,看向了裴云舟,一张脸上早已经泪流满面:“二爷,姨娘死的冤啊!” ------------ 第一百三十九章:是老夫人让赵嬷嬷杀了苏姨 裴云舟听到玉壶的这些话之后,顿时一怔,下意识反问:“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怜儿难道不是因为苏家被她连累,她心中愧疚,又不想连累慎儿和宁远侯府才自尽的吗?” 裴云舟听到的所有消息都是这么说的,所有人也都是我这么认为的,可没想到,玉壶现在竟然说她死的冤,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玉壶听着裴云舟的问话,立刻开口说道。 “二爷,其余人不了解姨娘,您还不了解姨娘吗?” 玉壶如泣如诉:“姨娘在牢中受尽刑罚,都忍了下来,甚至为此不惜牺牲苏家,她又怎么会从牢中放出来以后自杀呢?” 裴云舟再次愣住,可是不过一会儿就反应了过来,玉壶说的确实是这么个道理。 他和苏怜儿相识相知相爱了这么久,苏怜儿确实不像是会因此自杀的人。 可是如果苏怜儿不是自杀,她身在侯府,又怎么会突然中毒身亡? 老夫人和赵嬷嬷又为什么要对外说她是自杀身亡? 甚至还有医馆的小伙计佐证,她确实让嬷嬷去医馆买了毒药。 老夫人又为什么要写信告诉他苏怜儿是自杀的,为什么要骗他? 裴云舟心中其实已经有了猜想,但是却不敢相信。 “那到底是怎么回事?怜儿到底是怎么死的?” 裴云舟的脸色凝重起来,语气严肃的开口问道。 玉壶闻言,立刻出声回答。 “是老夫人让赵嬷嬷毒死了苏姨娘。” 说到这里,她不由捏紧了拳头,眸中满是愤怒:“是奴婢没用,听信了其余丫鬟的话,没有守在姨娘身边,这才让老夫人有了可乘之机!” 话是这么说,但是玉壶心里也清楚,她不过是一个小丫鬟,根本就改变不了什么。 如果老夫人真的要对苏姨娘下手,她在不在场都是一样的,只不过是死的人里面会多一个她罢了。 “怎么可能?” 尽管玉壶的话与裴云舟心中的猜想相符合,他却还是下意识反驳出声。 老夫人有什么理由要杀了苏怜儿? 明明他们是一条船上的蚂蚱! 可裴云舟同样知道,玉壶从小跟在苏怜儿身边长大,与苏怜儿情同手足,对苏怜儿更是忠心耿耿,她没有理由也不会欺骗自己! “二爷,奴婢所言千真万确,绝对没有一句是假的!” 玉壶说着伸出四个手指,举到头顶,面容坚决的继续说道:“奴婢愿意发誓,若奴婢所言有半句不实,就让奴婢天打雷劈,不得好死!如此,二爷愿意相信奴婢说的话了吗?” 裴云舟深深看了玉壶许久,深吸了一口气,像是在接受这个残酷的事实。 他开口问道:“那你说,我娘为什么要这么做?他为什么要对怜儿下手?” “二爷有所不知,苏姨娘自从来了侯府,就没有得到过老夫人几次好脸色。” 玉壶缓缓诉说道:“老夫人看不起姨娘出身商贾,觉得二爷如今在外受尽苦楚都是被姨娘害得,觉得小少爷没有进入白鹿书院,没有通过县试,请不到教书先生,也都是被姨娘连累的! 苏姨娘在侯府又要忍受老夫人的刁难看不起,还要提防夫人暗中使坏,却始终不愿意让奴婢告诉二爷您,就是不想二爷因为她与老夫人发生争吵! 姨娘这是一个人把所有的苦都吞进了肚子里啊! 不仅如此,姨娘开设酒楼,和方家合作,做私盐生意,也都是因为老夫人从夫人手里始终拿不到银子,她想要给老夫人减轻负担,也想为小少爷做一些事情,更想让二爷您在外头的生活好一点,所以才会铤而走险的! 出了事情是姨娘自己也不愿意看见的!她本来也不想连累苏家,连累小少爷和侯府! 可老夫人把所有的错都怪在了苏姨娘身上,觉得没有苏姨娘,事情就不会变成现在这样,所以她才让赵嬷嬷演了这么一出戏,支走了翠华庭所有的丫鬟,毒死了苏姨娘! 苏姨娘死的冤啊! 奴婢察觉到不对,赶回翠华庭的时候,苏姨娘连眼睛都没有闭上! 苏姨娘是死不瞑目! 是奴婢在苏姨娘尸体旁边发誓,会给她报仇,才合上了苏姨娘的眼睛! 二爷,你是苏姨娘最爱的人,也是苏姨娘唯一可以依靠的人。 我知晓老夫人是您的亲生母亲,要您为了苏姨娘弑母,不可能!但是奴婢实在不忍您被老夫人欺骗,连苏姨娘去世的真相都不知晓! 求二爷看在当初与苏姨娘相爱一场的份儿上,看在苏姨娘对您如此情深义重的份儿上,看在苏姨娘还为了您生下了小少爷的份儿上,替苏姨娘做主,给苏姨娘讨一个公道!” 玉壶说着,“噗通”一声跪倒在了裴云舟面前,更是对着裴云舟用力磕起头来。 一下一下又一下,玉壶的额头很快红肿一片,她却依然没有停下,还是在不停地磕头,一直磕到头破血流。 她好像感觉不到疼痛一般,大有一种裴云舟不答应,她就不起来了的意思。 裴云舟这会儿被玉壶一番话震惊的半晌回不过神来。 他没有想到苏怜儿在侯府中居然受了这么多的委屈!最后甚至还是被老夫人给毒死的! 他心中后悔,早知如此,他绝对不会让苏怜儿回到侯府! 同样,他对老夫人也充满了怨恨! 老夫人明知道他对苏怜儿感情深厚,却还是对苏怜儿下此狠手! 可老夫人再如何说也是他的亲生母亲,他不可能因为苏怜儿弑母! 他一时之间心中纠结,陷入了两难的境地。 看着玉壶还在不停地磕头,他道:“怜儿的事情,我已经知道了,你放心,我与怜儿夫妻一场,她对我如此情深义重,我也会与我娘给她讨回一个公道!不会就这么让她白白死了。” 玉壶得到裴云舟的承诺,心中这才长松了一口气。 她抬起头来,鲜血顺着额头流了满脸,她却丝毫不在乎,脸上反而有了笑容:“奴婢替姨娘谢过二爷!” 她说着,转头看向苏怜儿的坟墓,道:“姨娘,你听见了吗?二爷说了,会给你讨回一个公道!你在下面,也终于可以瞑目了!” 她说着说着,声音就哽咽了起来,有泪水从她眼眶中滑落,低落到地上,混着鲜血一起…… 两人都没有注意到,在他们身后不远处,站着个带着斗笠的女子,已经把两人的对话都收入了耳中。 ------------ 第一百四十章:流放路上 凝香院中,玉钏从苏家祖坟赶了回来,把玉壶与裴云舟的事情告诉了沈听晚。 “夫人,玉壶已经按照我们的计划,把苏姨娘是被老夫人害死的事情告诉二爷了。” 玉钏禀告道:“只是看二爷的意思,应该不会为了苏姨娘的事情就此和老夫人彻底撕破脸,反目成仇。” 听到玉钏的这些话,沈听晚微微颔首,算是给了回应。 裴云舟虽然喜欢苏怜儿,却也不会单单为了一个苏怜儿就做下大逆不道之事,这一点,她早就已经料到了。 裴云舟还没有对苏怜儿爱到如此地步,也没有愚蠢到如此地步! 不过,经过了苏怜儿这件事情,裴云舟对老夫人肯定已经心生嫌隙,有了不可调和的矛盾,不可能在和之前一样那么亲密无间,互相信任了。 她要的,就是如此。 矛盾总是一点点变大的,裴云舟是个为了利益不择手段极度自私的人,如今,他和老夫人已经有了矛盾,之后一定会随着矛盾越来越深,让他动了杀了老夫人的心思! 想必,到了那时候,他真的杀了老夫人,还能自我安慰是为了给苏怜儿报仇。 另一边,京都郊外,一队人马正顶着凌冽的寒风缓慢前行着。 打头的是两个脸色难看的狱卒,身上都裹了厚厚的大氅,却还是耐不住这寒风,被吹的直打哆嗦。 他们手里都拿着鞭子,嘴中骂骂咧咧的:“要不是因为这该死的方家和苏家,我们也不会快到了年关,还要押着犯人去一趟北寒之地,大冬天的在这受冻,过年还不能和家人团聚!” “就是啊!真是该死!这帮人,都快要过年了,还不老实,赚的钱还不够多吗?还敢走私盐,苦的还是我们兄弟两个!这一趟差事,还一点儿油水都捞不到,真是晦气!我呸!” 在两个狱卒身后,是身着单薄囚衣的犯人。 他们在寒风中被冻得脸蛋青紫,瑟瑟发抖,肚子也不断发出“咕噜咕噜”声,却连一点儿抱怨也不敢有。 他们清楚,狱卒都正在气头上,本来就看他们不顺眼,他们若是这会儿再惹了狱卒的晦气,绝对会被狱卒拿来泄气! 他们,没有一个人真的想死。 一行人沉默的走着。 忽然,有婴儿的啼哭声响了起来,在沉默的犯人群中,显得十分突兀。 众人听到这突兀的哭声,都转头看了过去。 哭声来自方家的队伍,是一个穿着囚服的瘦弱女人。 女人一头长发凌乱的披散在身上,脸色憔悴,形容枯槁,却依然能勉强窥见她精致的五官。 可以想象,在没有落难流放前,她定然也是个五官精致的美妇人。 女人怀中抱着个婴儿,哭声就是从她怀中的男婴嘴里发出来的。 这会儿,女人正在手忙脚乱哄孩子:“辰哥儿,乖,不哭,娘在呢,不哭不哭。” 她的身后,站着个同样身着囚服的丫鬟,手里抱着的则是个女婴。 这会儿,女婴像是受到了男婴的干扰,嘴巴一咧,眉头一皱,也跟着嚎啕大哭了起来。 两个孩子的哭声在人群中显得格外突兀。 不管妇人和丫鬟怎么哄都没用。 妇人猜测,孩子应该是饿了。 可这会儿还没到休息的时候,她根本没有办法给孩子喂奶。 况且,自从进了狱中,她每日就连自己吃饭都吃不饱,更不要说有奶水去喂饱两个孩子了! 更何况,她奶水本来也不多,在方家两个孩子都是有专门的奶娘的。 可如今,方家落魄成这幅模样,哪里还有奶娘? “夫人,这可怎么办啊?” 丫鬟急得都快要哭出来了,她不停摇晃着手里的女婴,试图安抚女婴的情绪:“辰哥儿和希姐儿明显是饿了。” 走在最前面的两个差役自然也听见了队伍中婴儿的哭泣声,他们本来就心里不爽,这下总算是找到发泄的地方了。 两人顿时对视了一眼,便走进了人群中,径直走到了妇人面前,凶神恶煞地呵斥起来:“哭什么哭?流放路上还带两个奶娃娃,真是不安生!还把自己当贵妇人呢!要是我,早把这两拖后腿的给扔了!” “就是!要是因为这两个奶娃娃,耽误了大伙儿到达的时间,后果你承担的起吗?” “两位差爷,孩子这是饿了,麻烦两位差爷通融一番,让我给孩子喂个奶,孩子吃饱了,就不会再哭了。” 妇人祈求道。 两个差役目光落在妇人的胸脯上,有些鄙夷:“流放路上都这样了,你还能有奶喂两个孩子呢?” 妇人一顿,她确实没有奶。 可要她就这么把两个孩子扔了,她又怎么做的到? 她是方夷的妻子,方夷已经死了,这两个孩子是她与方夷唯一的念想与联系了。 况且这两个孩子都是她辛苦怀胎十月才生下来的,是从她身体里掉下来的两块肉,她就是死也不可能把这两个孩子就这么扔在路上,不管不顾,让她们被野狼叼走,又或者是活活饿死啊! “差爷,能不能给他们喝些水,等到了村落,在去给他们讨一碗米汤?” 妇人轻声问道,声音里带了些许苦涩。 这话一出口,她自己都觉得不可能。 她如今是流放的犯人,一个犯人,哪里来的这么多要求? 差役又没有得了好处,又凭什么帮她? 可就算不可能,她也要试一试,如今,这两个差役是唯一的希望了。 两个差役一听妇人的话,不由大笑出声来,笑声里满是讥诮。 “你听见了没有?她居然还想让我们两个去给她讨粥?她还真把自己当夫人了!” “哈哈哈哈!也不看看自己如今是什么身份,居然还敢说出这样的话来!” 妇人在两个差役的嘲笑声中,低下了头,心里的希望一点一点湮灭了。 她的怀中,两个孩子还在不停地哭泣。 流放路上如此艰苦,她一个还在月子中的妇人和两个刚出生没多久的孩子,又怎么可能熬的过去? “还哭?还哭?给老子住嘴!再哭,老子就把你活活摔死!” 差役被孩子哭的有些烦了,怒骂起来。 两个孩子被差役凶神恶煞地模样吓到,顿时哭的更加凶了。 就在差役忍不住要对孩子下手的时候,不远处的大石头后,突然窜出了一队手持刀剑的黑衣人 ------------ 第一百四十一章:遭遇刺杀 两个差役顿时警惕起来,双手握上了腰间的佩剑,看向了那一群黑衣人。 来人大概有十几个,若是真的打起来,他们两个绝对不是对手! 想到这里,二人心里顿时都有了些绝望。 到底是什么运气? 大过年的要送犯人,捞不到一点儿油水也就罢了,居然还碰上了刺杀! 搞不好,他们两个人的小命今天都要交代在这里! “你们是什么人?想干什么?” 看着眼前的这些黑衣人,其中一个差役大着胆子出声问道。 “我们的目标不是你们,我们的目标是方家家主的妻子和孩子,其余人等让开,我们可以饶你们一命。” 领头的黑衣人冷声道。 一听这话,妇人一颗心顿时沉到了谷底。 她知道,是方夷幕后之人出手了! 方夷落马,尽管她并不知道幕后之人究竟是谁,方夷也没有出卖他,幕后之人却还是想要斩草除根,杀了她和她的孩子! 人都是自私的,方家的人这会儿都觉得是方夷连累了他们,连给她一个好脸色看都是奢侈,更不要说这会儿保护她和她的孩子了! 这会儿他们怕是巴不得把自己和两个孩子推出去挡灾,来换自己的生命安全。 至于差役,就更加不用说了。 她不过是个犯人罢了,流放路上,死几个犯人是在正常不过的事情了,用他们三个的命换其余犯人和两个差役的命,差役怕是求之不得! 如今,又有谁能来救她? 难道她今天注定要和两个孩子一起命丧于此了吗? 随着黑衣人这话一出,队伍瞬间散了开来,把妇人和两个孩子暴露在了黑衣人的视野中。 “夫人,别怕,奴婢今天就是拼死,也会保护好你和小少爷小小姐的!” 怀中抱着女婴的丫鬟把还在嚎啕大哭地女婴递给了妇人,随后毅然决然挡在了妇人面前,语气坚定,面上已经带了赴死的决心。 “晴岚。” 妇人看着丫鬟的背影,不由红了双眼。 “夫人,奴婢这条命是您救回来的!您是个好人,不该是这样的下场!如今,奴婢若是能护住您,也值了!” 因为害怕,晴岚的声音都在颤抖,但是她却依旧没有要退缩的意思。 尽管她知道,她一个不会武功的丫鬟,这会儿就算是站出来,挡在妇人面前也没用 只是多一个死的人罢了。 可就算是这样,她还是想尽一份微薄之力,保护好妇人和两个孩子。 “啧啧,还真是感人!好一对主仆情深!” 领头的黑衣人嗤笑了一声,语气里是满满的不屑,显然根本没有把晴岚放在眼里。 “方夫人,原本是有人一直在暗中保护你的我们虽然不知道对方是谁派来的,但是他们如今也已经被我的人暂时拖住了,这点时间,杀了你和两个孩子,足够了!” 这话说完,黑衣人便要立刻对着她们动手。 “夫人,快跑!” 晴岚一看这架势,立刻对着方夫人大喊了这么一声。 方夫人怀中抱着两个孩子,一双眼睛通红,她最后看了晴岚的背影一眼,随后转身逃跑。 然而没有跑出多远,身后就传来了晴岚的惨叫声。 方夫人脚步一顿,泪水不知不觉已经流了满脸。 想起怀中的两个孩子,她不敢停下,只能继续加快了脚步。 晴岚很有可能已经遇害! 她更加要带着两个孩子活着跑出去! 没跑几步,就有黑衣人的身影从天而降,挡在了她的面前,居高临下好整以暇的看着她:“方夫人,你单纯的有些可笑了,你不会真以为你能逃得掉吧?” 方夫人抱紧了怀中两个孩子,愤愤看着黑衣人,可很快,他的身后,更多的黑衣人把她围了起来,让她无路可逃。 “我夫君并没有把你家主子供出来,我也并不知晓你家主子到底是谁,你家主子为什么就不能放我们一条生路?为什么非要如此赶尽杀绝!” 方夫人声音悲愤凄凉的控诉。 黑衣人听了,却是一声冷笑。 “斩草除根,这么简单的道理,夫人难道都不明白吗?” “要怪就只能怪你是方夷的妻子,怪他就这么被宋知寒抓了个人赃并获,怨不了我家主子!” 他说着吩咐其余黑衣人:“动手,别再继续拖延时间了,不然被他们追上来,就不好了。” 他的话说完之后,立马有黑衣人拔刀上前,动手要砍。 方夫人慌忙躲闪,却被那黑衣人将怀中男婴一把夺走。 “不要!” 方夫人惊叫一声。 黑衣人却立刻将男婴扔到了空中,在男婴的哭声和方夫人绝望地喊声中一刀劈了下来。 男婴小小的身体一分为二,哭声戛然而止,落在了地上。 鲜血跟着喷洒了一地,将雪融化一片,露出下面僵硬的土地。 黑衣人的剑尖染了鲜血,一点点滴落下来。 方夫人呆呆看着掉在地上已经没了生息的男婴尸体,只觉得心如刀割,泪水无知无觉落了满脸。 她的孩子,她怀胎十月好不容易生下来的孩子,就这么死在了眼前这黑衣人的手中! “方夫人,不用伤心,你的孩子不过是先你一步去和他爹团聚罢了,很快,我也会送你和你的女儿一块儿过去的,你应该感谢我家主子,这么快就让你们一家团聚了!” 耳边,领头黑衣人的声音噩梦一般再次响了起来。 又有黑衣人上前,眼看就要抢过方夫人手中剩下的女婴。 却忽然有飞镖从远处射来,稳稳钉在了黑衣人的胳膊上。 黑衣人顿时发出一声惨叫。 其余黑衣人也立马警惕地拔刀,四处张望起来。 领头黑衣人心里顿时感觉不妙:“不好,居然这么快就让他们追了上来!还真是一群难缠的家伙!”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远处又有了一批黑衣人赶了过来,很快就与原来的黑衣人缠斗在了一起。 方夫人看着眼前混乱的一幕,心中有些惊疑不定,却把怀中那仅剩的女婴抱的更紧了一些。 她不知道后来的这群人是什么身份,也不知道他们为什么要救她和她的女儿,但是她心中并没有多少感激之情,有的只是满满的警惕。 ------------ 第一百四十二章:救下方夫人 领头的黑衣人眼看自己这一方人马根本打不过对方,心一横,就要趁乱先把方夫人和她怀中的女婴杀了! 他身形鬼魅一般潜入混战的人群中,手中长剑高高举起,就要刺向方夫人的后心! 眼看着长剑就要刺入,他的计谋就要得逞,却忽然有石子飞来,不偏不倚打在了他的剑身上。 领头黑衣人只觉得虎口一麻,手中的长剑居然被石子直接打成了两半。 他震惊地看向手中长剑,心中只觉得恐慌危险。 来人仅用一颗小石子就废了他的武器! 这人的功力根本不是他能比的! “撤退!快撤退!” 他下意识就要带着剩下的黑衣人逃跑,然而已经晚了! 又一粒石子飞出,直取领头黑衣人的肩膀。 石子还未到,磅礴的内力已经让领头黑衣人肩头隐隐作痛! 这石子若是真的打中他的肩膀,非废了他的胳膊不可! 领头黑衣人飞速后退,身着石青宝香花刻丝锦袍的男子手持长剑已经鬼魅般到了他的身后,肩膀被人一把拽住,与此同时,锋利的长剑也横在了领头黑衣人的脖子上! 在看其他人,同样也已经被制服了。 “来者究竟是何人?” 领头黑衣人开口问道。 又有身着月白素面葛布棉袍,面容俊朗的男子从人群中走了出来,站在了领头黑衣人面前。 领头黑衣人见到这男子,一双眼睛里瞬间流露出惊恐的光来,显然,他是认出了男子的身份! 挟持着领头黑衣人的男子见他出来了,也赶忙恭敬喊道:“将军,属下保护方夫人不力,终究还是来迟了一步。” 宋知寒看向地上那断成两半的小小尸体,叹了口气。 他想到过幕后之人一定会对方夫人和她的两个孩子下手,所以让墨风提前带人一路跟着流放的队伍,暗中保护他们。 没想到却被幕后之人察觉到了,那人居然派出了两批人马,一批缠住墨风,另一批则是趁机追杀方夫人。 他们终究还是来晚了一步,没能救下方夫人的儿子。 可怜了这还在襁褓之中的婴儿。 不管方夷如何,这刚出生没多久的孩子终究是无辜的! 幕后之人也足够狠心,对一个还在襁褓中的孩子居然也能痛下杀手! 方夫人这会儿也回过神来,扑到了男婴的尸体旁,看着地上孩子断成两半的尸体,泣不成声。 是她没有保护好她的两个孩子! 他们还那么小,连说话都不会,幕后之人怎么就能如此狠心! “方夫人,节哀。” 宋知寒叹了一口气,开口说道。 方夫人抬起头,看向宋知寒,不由把怀中的女婴抱的更紧了几分。 她一双眼睛通红,带着几分警惕:“你又是谁?为什么要救我?” 就在这一空当,领头的黑衣男子突然猛的呕出一大口鲜血,接着便双腿瘫软,倒在了地上,没了气息。 与此同时,被挟持住的其余黑衣人也跟着吐血,瘫软在地。 一息之间,居然连一个活口也没能留下! 变故发生的太快,宋知寒反应过来之后,脸色瞬间阴沉了几分。 看来,这群人都是死士,口中都藏着剧毒。 见任务已经无法完成,怕暴露幕后之人的身份,便都选择了咬开毒药,自尽! 看来,想要从这帮人身上找线索,查出幕后之人是谁的这条路是走不通了。 宋知寒收回目光,对着方夫人开口说道。 “在下姓宋,是安王府世子。” 说到这里,他停顿了一下,才有继续道:“也是调查方家贩卖私盐一事的官员。” “你是宋知寒?” 方夫人瞬间认出了宋知寒的身份。 “是。” 宋知寒颔首。 面对宋知寒,方夫人的心情十分复杂。 她原本并不知晓自己的丈夫做的是贩卖私盐的生意,直到方夷被抓,她才明白这一切。 她也知道这是犯法的,但不管怎么说,方夷都是她的丈夫,是她心爱之人。 宋知寒抓了方夷,让方家沦落到如此地步,她说不恨宋知寒是假的。 可她心里又十分清楚,宋知寒做的并没有错。 尤其是宋知寒方才还救了她和她的孩子。 而且,按照黑衣人先前说的,很有可能宋知寒一直在暗中保护她和她的孩子。 虽然她不知道宋知寒这样做的目的是什么,但是他对她和她的孩子有救命之恩,这一点是不争的事实。 方夫人思及此,还是对着宋知寒行礼道谢。 “多谢宋将军出手救了我和我的孩子。” 说着,她将怀中女婴抱得更紧,她的儿子已经死了,女儿不能再出任何意外! 而且,这也是方家唯一的血脉了。 方夫人将难过悲痛的情绪收敛几分,这才又继续开口问道。 “不知道宋将军派人一路护送我出京流放到此,是为了什么?” 宋知寒眸光看向不远处畏畏缩缩朝这边走来的两个差役,道:“方夫人,这儿不是说话的地方,你只要知道我绝没有要害你和这两个孩子的想法就好。” 方夫人也知道这会儿时机不对,同样转头看向了那两个差役。 两个差役走到了近前,他们是认得宋知寒的,赶忙对宋知寒行礼。 “圣上让你们护送犯人去北地,你们就是这么护送的?若不是我及时赶来,恐怕方夫人和她的两个孩子都要死在这儿了吧!” 宋知寒声音冷冷,眸光犀利看向那两个差役。 他身上从千万人中厮杀出来的气势自然不是他们两个普通的差役可以承受的。 两人当即双腿一软,就给宋知寒跪下了:“宋将军,小的知道错了,还请宋将军不要把此事告知圣上!” “方夫人和她的孩子,我要带走,剩下的人,你们照旧护送去北地,路上若是再出差错,就别怪我不留情面了。” 宋知寒冷声道。 一听宋知寒要带她离开,方夫人顿时有些诧异地看向宋知寒。 她不知道宋知寒要带她去哪儿,她一个戴罪之身,宋知寒带走她,又要做什么? 莫非是他知道方夷背后还有别人,想要通过她查出幕后之人究竟是谁? ------------ 第一百四十三章:安置方夫人 想到这里,方夫人心中不由有些警惕起来。 若是如此,宋知寒在知道幕后之人是谁之后,她和孩子对他来说就没有了任何价值,甚至有可能会一不做二不休,直接杀了她们! 本以为方夷被杀,方家流放,这件事就会到此为止了。 现在看来,远远不是。 接下来等待她们的,或许才是真正的磨难。 方夫人想着这些的时候,那两个差役连忙应了声。 “是,多谢宋将军。” 他们倒是没有觉得宋知寒要带走方夫人有什么问题,他们只以为是上头的吩咐,宋知寒也是循旨办事。 更何况,只要宋知寒不把他们的事情上报,不追究他们的错,他们就已经心满意足了。 待到二人离开,宋知寒的眸光便落在地上的小小尸体上:“方夫人,孩子的尸体,需要我派人安葬在此处吗?” 方夫人一想到自己惨死的孩子,就心如刀割,泪水继续落个不停:“若是可以,将军能把他带回京城,葬入方家祖坟吗?” “不管怎么说,他也是我夫君唯一的儿子,如今没了,总应该回到祖坟,去守着列祖列宗才对。” “还有我的贴身丫鬟晴岚,她为救我而死,还希望将军能够替我葬了她。” 方夫人说到这里,已经泣不成声。 她还没进方府的时候,就遇到了晴岚。 那会儿,晴岚不过刚刚及笄,她那丧良心的赌鬼爹为了还债要把她卖入青楼,是她把晴岚从她那赌徒爹手里买了下来,带在了身边。 后来她才知道,那天她若是没有买下晴岚,晴岚被卖入青楼,也会选择自尽。 因此,晴岚一直觉得是她救了她的命,又给了她一个能好好活着的机会。 她是个重情重义,知恩图报又忠心耿耿的好丫鬟。 私盐事情东窗事发以后,方府不少丫鬟婆子和小厮,在得了风声以后便连夜卷了钱财逃跑,她也给了晴岚一笔钱,让她走。 晴岚却死活不愿意,坚持要跟着她,照顾她和两个孩子。 在牢狱中时,也是晴岚一直在照顾她,安抚她,帮她照顾两个孩子,还把本来就不够的吃食都分给她吃。 流放路上,晴岚更是帮着她抱孩子,哄孩子。 寒风凛冽,每个人都是衣衫单薄,她却将自己的外衣脱下来裹在孩子身上。 如今,晴岚也是为了保护她和孩子,才被黑衣人杀了。 方夫人不知道宋知寒愿不愿意帮她这个忙,可如今,她能指望的也只有宋知寒了。 不然,晴岚和她的孩子只能曝尸荒野。 “好。” 宋知寒听着方夫人的话,忍不住微微叹息一声,点头应了。 随后,他又吩咐墨风:“收敛好晴岚姑娘和方夫人孩子的尸体,一起带回京城。” “是。” 墨风立刻应了,带着人去附近砍伐竹子,现做棺材,收敛晴岚和孩子的尸体。 方夫人听着宋知寒的话,赶忙道谢:“多谢宋将军。” 可这时候,怀中的女婴却突然哇哇大哭起来。 方夫人才想起孩子到现在还饿着肚子。 她有些羞赧地看向宋知寒,方才已经要求了他这么多,这会儿,她都有些不好意思再开口了。 毕竟不管怎么说,她只是一个犯人,和宋知寒也没有什么交情。 但是怀中孩子哭的厉害,她心里也心疼得紧,最终还是道:“能劳烦宋将军派人去这周边找找村庄。然后问问谁家能给施舍一碗米汤吗?孩子实在饿的厉害。” “好。” 宋知寒的眸光落在方夫人怀中哭泣的女婴身上,点头应了,吩咐下属去了。 很快,他们便带着米汤回来了。 方夫人接过米汤,一叠声道谢,把米汤小心翼翼喂给孩子。 孩子喝了米汤,总算是不哭了,很快就依偎在方夫人怀中睡熟了。 雪花飘飘,寒风凛冽,刺的人骨头疼,周边更是遍地尸骨,可这孩子被方夫人抱在怀里,却酣睡安然。 到底是个婴儿,这世间发生的一切,她都不懂,也和她无关。 看着孩子安静的睡颜,方夫人一颗心也总算安定了下来。 流放的队伍已经走远了,宋知寒等人也准备启程回京。 如今方家彻底败落,远亲近邻全都避之唯恐不及,方夫人又是从京中一路流放出来的,百姓们早都认识她了,对她深恶痛绝,根本不可能收留她,也不可能让她去谁家中做活换取银钱。 宋知寒便打算把她们母女两个先安置在自己在京中的一处小宅子里。 幕后之人已经对方夫人和她的孩子下手了,为了保证他们的安全,避免今天的事情再次发生,宋知寒打算再派几个暗卫暗中保护她们。 等方夫人愿意提供幕后之人的线索,他会进宫去和陛下求情,让他们将功赎罪,能在京中如普通百姓一样生活,免受流放之苦。 回京路上,宋知寒便把他的安排告诉了方夫人:“方夫人,你莫要害怕,我带你和孩子回京,不会伤害你们,我对你们也没有恶意。” “宋将军,你有什么目的,直说吧。” 方夫人听着宋知寒的这些话,也不和他拐弯抹角,径直开口问道。 听到方夫人这么说,宋知寒沉默了一下,这才继续开口道。 “我知晓方夷不是真正的幕后主使,在他身后还有其他人,方夫人能否给我提供些许线索?” “作为回报,我会把方夫人提供线索的事情告知陛下,让方夫人不用流放,可以留在京中,做一名普通百姓。” 方夫人听到这些话,并没有特别惊讶。 她就知道,没有人会无缘无故这么好心救她,还帮她给孩子和晴岚下葬,果然都是带有目的的! 宋知寒就是为了得到幕后之人的真正身份,所以才做这些事情的。 她虽然不知道方夷背后的人是谁,但是方夷生前曾给过她一枚玉佩,那枚玉佩就是方夷与那人联系的信物。 可她并不想把玉佩交给宋知寒。 尽管宋知寒救了她和孩子,她也依然不相信宋知寒。 ------------ 第一百四十四章:除了自己,谁也不信 狡兔死,走狗烹。 宋知寒如今说的好听,会帮她禀明圣上,让她将功赎罪,让她能带着孩子在京中和普通百姓一样正常生活。 可实际上呢? 说不定她把玉佩给了他,他就会杀了自己和孩子! 他要的,不过是线索罢了。 她若是把线索给他了,就成了毫无利用价值之人。 因而,方夫人一番思索后,矢口否认。 “我不知道将军在说什么,我夫君贩卖私盐一事我并不知情,也不知道他背后还有没有其他人指使,更没有将军你想要的什么线索,将军若只是为了这些才来帮我,那怕是要让将军失望了。” 宋知寒闻言,定定地看着方夫人。 他不信方夫人手里什么也没有。 方夷是老狐狸了,他既然敢与人合作,贩卖私盐,就绝对不会不给自己留一点后手! 方夫人是他生前最爱也最信任最想要保护的人,他不可能不知道,如果他死了,方夫人和孩子也会受到牵连。 他一定在生前,就已经给她们铺好了后路,以防万一,让她们手里握着足够的证据。 这样,幕后之人找上门来,也会因此忌惮几分,怕他们会鱼死网破。 不过那人实在阴狠,竟然想要彻底斩草除根。 可是现在,宋知寒虽然救了她们,方夫人也并不相信他,不愿意把东西交给他。 这种行为,也无可厚非,毕竟方夫人才经历了刺杀,又是他宋知寒把方夷送入了大牢,让方家被流放的。 方夫人不因此恨他,已经很不错了。 她若是这么轻易就相信自己,并且把东西交出来,他反而要怀疑方夫人给他的东西到底是不是真的了。 甚至是,她的行为中是否还有什么别的阴谋。 “方夫人不愿意相信在下没关系。” 宋知寒道:“宋某可以等,等方夫人愿意相信在下那一天。只是,方夫人应该知道匹夫无罪,怀璧其罪这句话。方家主背后的人想来也知道方夫人手中有关键性证据,所以才会派人来杀了你,想要借此彻底毁了证据。 宋某可以保护方夫人这一次,但是不能保证每一次都这么及时赶来。 况且,方夫人难道就不想给方家主和那被人砍杀的稚婴孩儿报仇吗?” 宋知寒的这些话说完,方夫人的脸色果然难看了几分,反问他。 “宋将军这话是什么意思?” “方家主之死,不过是狡兔死,走狗烹。如果不是幕后之人,他会铤而走险贩卖私盐吗?会造成如今被处斩,方家被流放的局面吗?” 宋知寒缓缓道:“还有夫人的丫鬟以及孩子,也都是幕后之人为了斩草除根才派人杀害,夫人若是愿意相信在下,在下拿了证据,将幕后之人绳之以法,不也是替方家主以及夫人的孩子,还有那小丫鬟报仇了吗?” 方夫人闻言顿了顿,却还是闭口不言,没有要把东西交给宋知寒的意思。 宋知寒说的没错,她确实想要给方夷、她的孩子还有晴岚报仇! 可是她也并不相信宋知寒真的会帮她! 事到如今,她除了自己,谁也不愿意相信。 宋知寒也知道方夫人疑心很重,这件事一时半会儿急不来,只能徐徐图之。 若是逼得太紧,反而会适得其反。 因此他也就没有再继续逼迫方夫人,而是开口说道。 “方夫人这会儿不愿意相信在下无妨。若是不介意,可以先住在在下给你安排好的院子里。 毕竟现在这种时候,凭借方夫人的身份,回了京城,靠自己恐怕难以带着孩子生存下去。 在下是想要从方夫人手中拿到证据,但也不愿意看着夫人和孩子受苦受难。所以在夫人愿意交出证据之前,在下都会派人保证夫人的安全。” 方夫人一愣,没有想到宋知寒居然考虑的如此周全,还愿意给她安排地方居住。 可眼下,和他说的一样,自己带着孩子,无论去往何处,都是一个死。 想到这里,方夫人便应了一声。 “既然如此,那民妇就恭敬不如从命了。”方夫人说着,又郑重的冲着微微福了福身,“多谢宋将军愿意收留我们母女俩。” 事情就这么定了下来。 一行人回了京城,先在方夫人的带领下,去了方家祖坟。 方夫人原本是想要把孩子葬到方夷身边,可当初,方夷被斩首,方家全家被收入牢中,方夫人也不例外,她根本不知道方夷地尸首被葬到了哪里,有没有在方家祖坟中。 她有些犹豫地看向宋知寒。 她知道宋知寒是行刑官,他说不定会知道方夷的尸首被葬到了哪里,又或者,说不定方夷的尸首就是他安排人下葬的。 “宋将军,我能否问一声我丈夫他的尸体,被葬到了哪里?” 方夫人开口问道:“我想把我的孩子与他葬在一起。” 宋知寒闻言,点了点头。 “方夫人随我来吧。” 他说着径直迈步朝着一边走了过去,方夫人赶忙跟上。 很快,他们就到了一座新建立不久的墓碑前,墓碑上刻着的正是“方家家主方夷之墓”,见到这墓碑,方夫人不由红了眼圈。 方夷是判刑被杀之人,无人收尸的情况下,能够葬回祖坟,还立了墓碑,不用想也知道,这是宋知寒的安排。 这坟墓虽然没有像方家其他先祖的坟墓那样修的华丽,也并不算寒碜,十分完整,给足了他身为家主最后的体面。 方夫人转身,对着宋知寒再次行礼:“多谢宋将军将我夫君葬入方家祖坟。” 尽管宋知寒如此,很有可能是为了她手里的线索,此刻,她心中也还是十分感激。 “方夫人不用客气。” 宋知寒说着吩咐跟来的小厮在方夷的坟墓旁挖坟,给方夫人的孩子下葬。 很快,一个小小的坑就挖好了,孩子被放进了坑里,重新填上,修缮成了个小小的坟墓。 至于晴岚,丫鬟是没有资格入主家祖坟的,方夫人便只能托宋知寒另外找个地方把晴岚好生安葬了。 ------------ 第一百四十五章:为父想要让你和离 两个坟墓修缮好以后,方夫人转身看向宋知寒:“宋将军,能否让我和我夫君单独说些话?” “好。” 宋知寒点头应了,带着人退到了距离方夫人稍远一些的地方。 待的宋知寒走远,方夫人才跪在方夷面前,絮絮叨叨说起最近发生的事情,声音哽咽:“夫君,我来看你了。怪我无能,还是没能保护好孩子……” 宋知寒远远看着,也不知过去了多久,方夫人从方夷坟前站起身来,朝着他走了过来,一双眼睛已经肿成了核桃:“宋将军,多谢你,我们走吧。” 宋知寒点头应了,带着方夫人去了提前给她准备好的小院子里。 院子地理位置有些偏僻,附近居住的人家很少,倒是很适合方夫人如今的情况。 在私盐一事没有彻底解决前,她需要好好避一避风头。 院子虽然不大,但是一应设施都十分齐全,除了主卧还有两间客房,是供宋知寒的暗卫居住的。 方夫人就这么在院子里居住了下来,靠着刺绣赚取报酬维持她和孩子的生计。 另一边,宁远侯府,再过两日就是除夕,全府都在忙碌过年的事情。 侯府里张灯结彩,很是热闹。 因着马上要过年了,白鹿书院也给学子们放了假,沈听晚带着裴景严,玉钏和清云一起去白鹿书院接裴修齐和裴秀兰回家。 本来是个好日子,可一行人到了侯府门口,却遇上了镇国公府的马车。 沈听晚心中有些疑惑,带着两个孩子下了马车。 镇国公也从马车上下来了,见沈听晚手里牵着的两个孩子,下意识就皱起了眉头。 他不喜欢沈听晚这两个抱养的孩子。 在他看来,如今的宁远侯府已经给他带不来任何利益了,有的只是无尽的拖累,但是沈听晚还有用,她年轻貌美,虽然是二嫁身,也依然有人看的上。 用一个已经废弃了的女儿来换取镇国公府和儿子的未来,在镇国公看来,十分划算。 因此,他今日来,就是来劝沈听晚和离的。 倒是没有想到会在侯府门口就碰上沈听晚。 沈听晚对着镇国公行礼:“父亲,您怎么突然来了?” “你如今寡身在宁远侯府,之前又出了那么多事,你母亲放心不下,可她身子又不好,便让我过来看看。” 镇国公语气没有什么太大的起伏。 他的话虽然不假,可他今日过来的目的,却不是这个。 只不过他不蠢,这会儿还在宁远侯府门口,他自然不会就这么把自己来的目的说出来。 沈听晚听了,连忙开口说道:“是女儿不孝,让母亲担忧,临近年关,不能回府尽孝,还要让父亲跑这一趟,过来看女儿。” 沈听晚的话虽然是这么说的,可是心中却对镇国公今天过来的目的有些怀疑。 身为镇国公的亲生女儿,沈听晚与镇国公相处了十几年,对他的脾气性格再了解不过。 在他的眼中,自己这个女儿又能算的了什么,只有利益才是最重要的。 若非如此,当年也不会让自己嫁到宁远侯府来。 母亲担忧是真,可他也不会仅仅因为这一点就过来一趟。 无事不登三宝殿,自己嫁入宁远侯府,对镇国公来说就已经是一枚废弃的棋子,带不来任何利益了,他又怎么会有闲心突然来看自己? 不过沈听晚并没有表现出来,毕竟不管怎么说,镇国公也是她的亲生父亲。 看透是一回事,说透又是另外一回事。 这场面上的体面,总还得继续维持着,毕竟,这也是她的父亲, 听着沈听晚的话,镇国公装模作样的叹了一口气,随后又开口说道:“天寒地冻,在这门口也不是说话的地方,还是进府再说吧。” “父亲请进。” 沈听晚闻言,反应过来,连忙开口说道。 镇国公应了一声,便跟着沈听晚进门,一路到了凝香院中。 两人在房中落座,清云上了茶水。 隐秘处,允霏见镇国公来了,也瞬间来了精神,皱起了眉头。 沈听晚不知道,但是她是知道镇国公对沈听晚做了什么的,在她来保护沈听晚之前,就已经听墨风说了事情的经过。 镇国公这个衣冠禽兽,根本不配做沈听晚的父亲! 哪有父亲会把女儿当物件一样送给别人? 沈听晚也是可怜,就连自己的至亲之人,居然也这么对待她。 如今,镇国公突然来了宁远侯府,绝对没安好心! 她像往常一样,掀开了屋顶的瓦片,透过缝隙往里看去。 屋内,清云和玉钏都被镇国公支开,退到了门外。 镇国公轻抿了一口茶水,这才开口道:“听晚,为父这次来,其实还有一件事要说。” 闻言,沈听晚便道:“父亲请说。” “为父,想要让你和离。” 沈听晚听到镇国公这话之后忍不住微微一愣,随后才又开口问他。 “父亲怎的突然想到让女儿和离了?” 好端端的,镇国公为何突然要让她和离? 她不由想起了很久之前宋知寒的提醒,心下当即一沉,却还是不愿意相信。 镇国公怎么说也是她的亲生父亲,不到万不得已,她实在不愿意相信他会做出那样的事情来。 当然,如果他真的做了,他们的父女情分也就只能到此为止了。 “裴云舟已死,以宁远侯府如今的情况,你继续待下去,又有什么意义?” 镇国公一副苦口婆心,都是为了沈听晚好的模样,道:“当初让你嫁入宁远侯府,是不想被外人诟病,说为父不讲信用,败坏镇国公府的名声。 却没想到,你一嫁进宁远侯府,就守了寡,婆母也不是个好相与的,辛苦你自己操持整个侯府内外。 可裴云舟这个混账,竟然在婚前就隐瞒着你和整个镇国公府,养了外室,还有了孩子! 你大发慈悲同意让那外室和外室子进了宁远侯府,做了妾室和庶子。 于情于理,你都已经做的足够多,足够好了。 这五年下来,为父是看在眼里,疼在心里,到底还是舍不得你。 更何况,如今已经五年多了,你就算是为他守寡,也是仁至义尽,再不需要蹉跎浪费自己的青春。” ------------ 第一百四十六章:必须和离 听着镇国公这些话,沈听晚的心情有些复杂,一时之间没有开口。 镇国公便以为沈听晚是在犹豫,以为她也觉得自己这些话说的有理,便继续趁热打铁的开口说道。 “听晚,当年是父亲做得不对,为了镇国公府,牺牲了你。 如今,为父也已经后悔了。 你也该为自己考虑考虑,总不能就这么留在宁远侯府,做一辈子的寡妇,到死都不能有一个真正属于自己的孩子。 尤其最近宁远侯府还牵扯进了私盐的事情,虽然只是被牵连,但或多或少对侯府有些影响。 你母亲知道私盐一事与苏怜儿有关,担心你担心的吃不下饭,生怕你也被这件事牵连。 为父看着,心中不忍,悔不当初,不该为了所谓的脸面葬送了你的一辈子,让你一辈子被困在这宁远侯府中,不见天日。 如今为父也已经彻底想明白了,你毕竟是我的亲生女儿!我不该如此自私,不顾及到你的将来。所以今天才会来劝你和离。 听晚,你要为自己的将来打算啊。” 镇国公这一番话可以说是做足了一个好父亲的姿态,又是道歉又是帮沈听晚分析当前的局势,好似是真心实意在为沈听晚考虑,为她好一样。 若是前世的沈听晚听到这些话,恐怕会感动的泪落如雨,以为父亲终于懂了自己的艰辛,真要听了他的话,和离归家。 可是她死过一次,前世又过了那么多年,总归是看透了许多东西。 如今镇国公这一副处处为了她好的样子,只会让沈听晚更加心生疑虑和顾忌,担心镇国公让她和离,是打算再把她卖给别的人家,好换取利益。 与裴云舟和离是早晚的事情,但绝不是现在。 尤其是在镇国公说了这一番话之后和离。 她还没有给自己报仇,还没有让裴云舟和老夫人也尝尝前世她的痛苦绝望,没有揭露出裴云舟的丑陋嘴脸,让那上万将士能真正安息。 在这之前,她绝对不会与裴云舟和离。 若是和离,她之前做的一切努力一切布局就全都白费了。 她绝对不会放过他们! 屋檐上,允霏正紧张担忧地看着沈听晚。 她不知道沈听晚的真实想法,她害怕沈听晚会被骗,会听镇国公的与裴云舟和离。 宁远侯府确实不是个好的归宿,裴云舟更加不配做沈听晚的丈夫,但是镇国公绝不会突然如此好心! 她虽然也不知道镇国公让沈听晚和离是为了什么,但是想来也知道他绝对没憋什么好主意! 说不定是要把沈听晚送往新的狼窝虎穴之中! 沈听晚虽然不如允霏知道的多,可同样没有和离的想法,于是缓缓开口说道。 “父亲,我暂时没有要与云舟和离的打算。我既然已经嫁给了云舟,做了宁远侯府的主母,就该肩负起身为主母的职责。 况且,我现在还有了两个懂事的孩子,他们虽然不是我亲生的,但是在我心中,已经与亲生的没有什么区别了。 就是为了他们,我也不会离开宁远侯府。 至于私盐一事,女儿毫不知情,更没有丝毫参与,苏怜儿已死,这件事如今也已经彻底了结,断不会再牵扯连累到女儿身上,父亲大可以告诉母亲,让母亲安心,不用担心我。 还望父亲能支持女儿的决定,让女儿继续留在宁远侯府。” 见沈听晚拒绝了,镇国公脸上伪装出来的慈爱的笑容瞬间有些僵硬。 他已经答应了要把沈听晚送给萧恪,沈听晚不和离怎么行? 必须让沈听晚尽快和离,再送去萧家,做萧恪的妾室。 如此一来,他好和萧大人彻底结成同盟,也好把自己的儿子送入翰林院中,寻个好差事,给将来铺路。 一个女儿,就算再有本事又有什么用?说到底也不过是个赔钱货,还是儿子更好一些。 而且,他那儿子没有太大本事,总得需要自己提前为他铺路打算才行。 便是为了自己的儿子,他也得牺牲沈听晚这个女儿。 只有尽快让她和离,将他送去萧大人府上,等到春围之后,朝廷广纳贤才之时,才好趁机将自己的儿子送到翰林院! 镇国公想到这里,拒绝的话说的斩钉截铁。 “不行,你必须与裴云舟和离!” 在他印象中,女儿向来是懦弱听话的,和她的母亲一个样子,都是好拿捏的。 因此,如今就算沈听晚拒绝了和离,他也没有把沈听晚的话当一回事。 却不想,沈听晚在听到他的这些话之后,竟然反问道。 “为何?” 没等镇国公再说什么话,便听着沈听晚继续道。 “父亲既然是为了女儿考虑,又为何要不顾女儿的意愿,逼迫女儿?莫非父亲方才说的都是假的,是哄女儿的,父亲让女儿和离,其实还有什么别的目的不成?” 听到沈听晚这些话,镇国公怒气上涌,却又不敢真的说什么难听的话,怕聪明如沈听晚,看破了自己的心计,往后便更不好办。 想到这里,镇国公便勉强压下心中不快,继续开口劝她。 “听晚,我是你的父亲,我还能害你不成?我年纪也大了,只想要儿女过的好一些,你哥哥虽然没有什么本事,可到底也是男子,以后走上仕途,日子差不了,可你不一样。 你在这宁远侯府,就是平白耽误青春,还有你收养的那两个孩子,又能给你带来什么? 且不说有一个裴云舟亲生的裴慎在,宁远侯府没法让那个裴修齐继承,便是他将来有了出息,那也不是你的亲生! 等到那时候,真的能够对你多好吗?这种事情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为父也是怕我和你母亲百年之后,只剩你自己一个人,却老无所依!” 镇国公一字一句,皆透着对沈听晚担忧和心疼。 可他话语里的急切,却让沈听晚听出更多的不对劲来。 就算他再心疼担忧自己,也不至于不早不晚,偏偏临近年关过来说这件事。 这里面,实在透着太多蹊跷,容不得她不多想。 ------------ 第一百四十七章:父亲请回吧 沈听晚知道,自己就算在多说什么,也是无用。 镇国公已经打定了主意,又怎么会听自己的话。 这么想着,沈听晚便直接开口说道。 “父亲,女儿不愿和离归家。这本就是当年定下的婚约,断没有现在这种时候反悔的道理,否则害的不只是女儿名声,连带着镇国公府都要跟着被人诟病,女儿不愿父兄前途因为女儿受到牵连,所以父亲还是不要继续多说了。 父亲今日若是为了让女儿和离,所以才来看女儿,那父亲可以回去了,也告诉母亲一声,女儿已经打定了主意,无法尽孝膝下,也是无奈之举。” 见沈听晚居然敢反抗他的意愿,回怼他的话,镇国公顿时觉得自己作为父亲的威严受到了挑战。 可是事到如今,再继续说服沈听晚和离,显然已经不可能了。 他只能再另外想别的办法,逼迫沈听晚和离。 再说他话也是无用,于是镇国公只能甩下一句:“你若如此,便是自作孽不可活,以后再受了苦处,也不要回府哭诉!” 这话说完,镇国公不再久留,转身便走。 沈听晚便连忙道:“来人,送父亲出去。” “不用!”镇国公语气中带着愤怒,一点不留情面,可沈听晚却并没有再说什么话。 待到看着镇国公走远。 沈听晚这才忍不住重重叹了一口气。 清云和玉钏也赶忙进来。 看着镇国公情绪不佳的离开,便怕沈听晚受了委屈。 进来之后看到她依旧好端端的,这才放下了心,却还是开口问她。 “夫人,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好端端的,大人就发怒了?” 清云也忍不住开口问道:“大人不是来看您的吗?” 听着清云的话,沈听晚不答反问。 “清云,我还在镇国公府里的时候,你就已经跟着我了,也见过我父亲许多次,你觉得,他会有闲心单纯来看我一个已经出嫁,给不了家里带来任何利益的女儿吗?” 玉钏不知道情况,可清云是知道的。 所以清云在听到沈听晚这些话之后便沉默了下来,虽然沈听晚是镇国公府唯一嫡女,可镇国公的脾性…… 想到这里,清云诚实的摇了摇头:“不会。” “那大人是来做什么的?” 玉钏开口问道。 “他是来劝我和离的。” 沈听晚没有隐瞒,直接说给了二人听。 她总觉得,镇国公劝她和离没有表面上看起来这么简单,背后说不定还隐藏着更大的阴谋。 而且,她了解镇国公的性格,他今日离去,是因为拿她没办法,不代表他就会这么就此放弃让她和离的念头。 之后,他指不定还会想别的法子来逼自己和离。 看来,她也要尽快让裴云舟回宁远侯府了 裴云舟回来了,她就不是寡妇了,镇国公也没有借口再催着她和离了。 只是…… 她曾经以为,无论如何,镇国公府也会是自己的后盾,却没想到,那也是一个深坑。 她已经没了来途,等大仇得报,何处又是她的归路呢…… “和离?” 清云听着沈听晚的话,顿时有些诧异:“好端端的,大人怎么突然想到要夫人和离了?” 沈听晚摇了摇头:“他说是为了我好,可我却觉得不像。我若是和离归家,便是二嫁身,总会给镇国公府带来不好的影响,父亲极爱脸面,又怎么会允许这样的事发生? 除非,这样做对他的好处更多于坏处。” 沈听晚的声音淡淡的,却透着一股无可奈何的伤心难过。 她的父亲,说不定是已经给她找好了下家。 如今就等着她和离,好把她当物品一样再送给别人,继续给他换取利益。 虽然沈听晚很不愿意相信自己的亲生父亲是这样一个不把自己当人看的人,但是,如今情况,容不得她不这么想。 清云和玉钏一时面面相觑,都有些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她们这会儿心里都十分心疼沈听晚,嫁到了这样的婆家,亲生父亲还是这样的德行。 屋檐上,允霏同样叹了口气,十分心疼沈听晚。 她同意沈听晚的看法,而且,镇国公找的下家说不定就是萧家! 屋内,沈听晚沉默许久,再次开口说道。 “去把严先生请来。” 要让裴云舟回来,就只能先放出裴景严已经死了的消息,这件事,还是需要裴景严的配合,才不会让裴云舟产生怀疑。 她还是要和裴景严商量商量,具体要怎么做。 “是。” 清云应了。 很快,裴景严就跟着清云来了凝香院中。 见裴景严来了,允霏虽然很想知道沈听晚把裴景严叫来,要商量什么事情,但是她也同样担心自己偷听会被裴景严发现,到时候就麻烦了。 因此她只好离开了屋檐,去了院中的大树上躲着,看着裴景严进了沈听晚的房中,在心中猜测他们会商量些什么。 寿安堂中,老夫人也听下人说了镇国公来了的事情,同样有些疑惑,好端端的,镇国公怎么突然找上门来了? 若是以往,凝香院中还有她安插的眼线,她还能知道镇国公来与沈听晚说了什么。 可如今,凝香院的眼线早就已经被沈听晚拔除干净了,她什么也不知道 只是听门房说镇国公走的时候十分生气,好像是与沈听晚吵架了,具体什么原因,却不知道。 老夫人知道了这些消息之后,心中隐隐有些不安,她总觉得镇国公突然拜访,不是什么好事。 如今,宁远侯府可离不开沈听晚,可她又不知道镇国公来到底与沈听晚说了什么,只能干着急。 当天晚上,安王府,允霏就把这件事禀告给了宋知寒。 宋知寒得知镇国公劝沈听晚和离,同样皱起了眉头。 与沈听晚一样,他也察觉到了事情并不简单。 他隐隐觉得这件事背后说不定还藏着别的更大的阴谋。 镇国公早不让沈听晚和离晚不让沈听晚和离,偏偏在私盐一事出了以后让沈听晚和离,难不成镇国公和私盐一事也有什么关联? ------------ 第一百四十八章:今夜动手,杀裴景严 宋知寒皱眉,思索着里面的弯弯绕绕,然而如今对他有利的线索实在太少,一切都只能是他的猜测罢了。 想到这里,宋知寒便开口说道。 “你先回去吧,仔细盯着宁远侯府这边的事情,一定要保证沈听晚的安全。” 至于他自己,也会叫人去盯着镇国公府那边的动向,以防他做出什么偏激的事情来,影响到了沈听晚那边。 “是。” 允霏听了,连忙应声。 “嗯,记得再有别的什么情况,立刻来与我汇报。” 宋知寒又道。 “属下明白!” 允霏再次应声,这才转身退了下去。 待的允霏走后,宋知寒叫来了墨风,让他派人盯着镇国公府,有什么异常情况,便来与他汇报。 宁远侯府,凝香院中。 裴景严已经与沈听晚商量完毕,出了凝香院,连夜离开了侯府。 另一边,裴云舟眼看再过一日就是除夕,自己身上却连半点儿银子也没有,别说是过年了,就是维持基本的温饱都是问题。 他实在忍耐不住,又给宁远侯府去了信,与老夫人要钱,同时,也让手底下的人抓紧时间搜查裴景严的下落。 只有早日抓住了裴景严,他才能安心回到宁远侯府,不用再继续过现在这种隐姓埋名,吃不好穿不好的日子。 老夫人收到裴云舟的信,知道他如今在外吃穿都是问题,心中心疼,但是她手头也没有银子,便又气沈听晚抠搜,把钱捏的死死的。 可她到底是没有办法,无法从沈听晚那边榨出银子来。 最后只能让赵嬷嬷再变卖一些首饰,换了银子,寄给裴云舟应急。 除夕夜,宁远侯府摆了宴席,众人围坐桌边吃了年夜饭,气氛难得平和热闹。 与此同时,裴云舟手下的人也终于有了裴景严的消息。 他们发现裴景严白日里出现在了京中医馆里,疑似是身上的伤还没好,出来买药的。 得知消息,裴云舟手下的人赶忙跟踪到了医馆,问了医馆的大夫,花了点银子,拿到了裴景严如今的居住地址,汇报给了裴云舟。 裴云舟收到消息,心中喜不自胜。 这么长时间过去了,总算是又有了裴景严的下落,这小子还真是能躲!居然在京中藏了这么长时间! 不过好在,再能藏,也还是被他的人给找出来了! 裴云舟按捺不住,赶忙吩咐下去:“别等了,今天晚上就连夜动手,给我杀了裴景严!” 好不容易才找到裴景严,绝对不能再继续拖下去了! 他怕再拖下去,会再次横生诸多的意外。 万一裴景严又不见了,或者是察觉到了他的人找过来了,怎么办? 他如今在外生活艰难困苦,远不如回府潇洒,他还等着回了宁远侯府,重新过上奢靡的生活呢! 自然就要处置了裴景严这个后患。 “是。” 领头的人立刻应下,退了下去,去做准备了。 另一边,裴景严临时居住的院子中。 医馆的人已经来过了,告诉了他,他今天走后,就有人紧跟着进来问了有关于他的事情,他已经按照之前说的,和他们说了,让他今晚做好准备。 按照裴云舟如今的情况,他手下的人说不定今晚就会动手。 裴云舟不知道,这医馆,其实也是沈听晚的嫁妆之一。 医馆里的人,自然也都是听沈听晚的,如今不过是配合裴景严一起演一出戏给裴云舟底下的人看罢了。 “好,我知道了。” 裴景严点头应了。 待医馆的人走了以后,裴景严也着手布置起来。 到了晚上,房间中灭了灯火,黑漆漆一片,裴景严坐在椅子上,始终没睡,房间里静悄悄的,他竖着耳朵,听着院子里的动静。 约摸到了丑时,他听见院子里隐隐有了脚步声,知道是裴云舟的人来了! 他的手不由伸向了腰间的佩剑。 脚步声逐渐近了,很快就来到了门前。 紧接着,窗户被戳了个洞,一根竹管子从洞里伸了进来,紧接着就是一缕白烟被吹了进来。 裴景严屏息凝神,起身走到了窗边,伸手堵上了竹管子上的洞。 门外,几个黑衣人聚在窗边,看着往里不停吹迷药的黑衣人。 吹迷药的黑衣人只感觉竹管子里的迷药好像被堵上了,怎么也吹不出去,他一个用力,迷药反而返回来了! 他回过神来,再想屏息凝神,却已经来不及了。 迷药已经顺着竹管子进入了他的口中,他当即双腿一软,两眼一番,就倒在了地上,被自己带来的迷药给迷晕了。 周围的黑衣人见势不对,心下一沉,知道是裴景严已经发现他们了! 看来想要把裴景严迷晕,然后神不知鬼不觉的不废一兵一卒杀了他是已经不可能了! 不过他们人多,裴景严只有一个人,而且白日医馆里的那个伙计可是说了,裴景严身上的伤还没有养好。 若是裴景严的伤已经好了,他们可能还会怕打不过裴景严。 可裴景严的伤还没有好,他们就不信,他们这么多人,还杀不掉一个重伤未愈的裴景严! 几个黑衣人对视了一眼,当即走到了房门口。 裴景严这会儿也同样移步到了房门旁边,把佩剑从腰间抽了出来。 几乎是房门被黑衣人从外一脚踹开的同时,裴景严的剑也到了。 他一剑直直刺向领头的黑衣人,正刺穿了领头黑衣人的肩膀。 领头黑衣人猝不及防,闷哼了一声。 其余黑衣人反应过来,就想要围堵裴景严。 房间里浓郁的血腥味和药味也弥漫了开来,传入了黑衣人的鼻子里,他们顿时更加自信,确定裴景严确实旧伤未愈! 再看裴景严,尽管是在夜色中,黑衣人也能看见他脸色苍白如纸,十分难看。 他身上只穿了一件单薄的寝衣,还带着斑斑点点的血迹,显然是刚刚他那一剑牵动了旧伤,伤口崩裂了! 果然,裴景严从黑衣人肩膀中拔出佩剑,身形就有些不稳起来,脸色也更加难看了! 他手持佩剑,指着对面众多黑衣人,勉强支撑着摇摇欲坠的身形,眼中满是愤怒。 ------------ 第一百四十九章:掉落悬崖 “裴景严,你的死期到了!束手就擒吧!” 领头黑衣人捂着沽沽往外冒血的肩膀,恶狠狠瞪着裴景严。 裴景严狠狠呸了一声,表情厌恶的冲着这些人开口说道:“一群侯府的走狗!就凭你们,也想杀了我?” 他语气不屑的说完这些话之后,便举起了手中长剑,硬是支撑着身子,从一众黑衣人里杀出了一条血路,随后且战且退,施展轻功,飞向了屋檐,落地时,却因为体力不支,差点摔倒。 黑衣人互相对视了一眼,赶忙追了上去。 若是他们这么多人的包围夹击下,连这样一个重伤未愈的人都杀不死,也不用回去见裴云舟了。 一群人你追我赶,一路到了京都郊外。 一路上,黑衣人好几次险些追上了裴景严,结果都被裴景严扔出的暗器或者迷药逼退了,和裴景严之间始终保持着一段不远不近的距离。 他们心中焦急,有意想要快点杀了裴景严好回去复命。 眼看着裴景严的背影越来越摇晃,他们心中大喜,更加加快了速度,笃定裴景严已经撑不了多久了。 可是这时候,被他们一直追击的裴景严嘴角却勾起狡黠的笑容,方才的一切,不过是他伪装出来的假象罢了! 不装的像一点,又怎么能让这群黑衣人相信他是真的受了重伤,不行了呢? 裴景严一路把黑衣人勾引到了一座悬崖上,眼前就是万丈深渊,这才堪堪停下了脚步,转头看着追来的黑衣人,脸上表情绝望悲怆,大有要背水一战的架势。 黑衣人也看到了前方的悬崖,心中都是一喜。 还真是就连老天爷都在帮他们! 这下,裴景严就是想跑,都没地方跑了! 几人连忙追上去,冲着裴景严开口一喝。 “裴景严,这下看你还能往哪儿跑!” 领头的黑衣人声音里满是得意,他用完好无损的那条胳膊一挥,道:“都给我上!杀了他!” “是!” 一众黑衣人瞬间手持佩剑,冲上前去,与裴景严缠斗起来。 裴景严同样咬紧牙关,握紧了手中的剑,一副要与黑衣人决一死战的模样。 双方你来我往,领头黑衣人看出裴景严明显体力不支,内力也开始滞缓起来,已经频频落了下风。 他想起方才他刺向自己的一剑,干脆也用完好的手提起佩剑冲了上去,在一个空当刺向了裴景严的心脏。 他不知道裴景严其实眼角余光一直在观察他,他早就料到了他一定会冲上来,报刚才的一剑之仇! 因而在领头黑衣人上来时,他并不意外,微微挪步,躲过了他的剑,随后好像是剩下的体力终于用完了,双腿一软,径直朝着身后的悬崖跌去。 但就在他跌落之前,一把拽住了零头黑衣人的肩膀,大有要和黑衣人同归于尽的架势! 只听见她恶狠狠开口道:“今日,我就是死,也要带着你一起!” 领头黑衣人被他这么一拽,居然真的跟着一起从悬崖之上跌落下去! 其余黑衣人慌了神,想要伸手去拉,却已经来不及了。 只能看着两人就这么跌落进悬崖身影迅速消失在视野之中。 几人面面相觑,这悬崖如此之深,从这儿摔下去,怕是要粉身碎骨,绝对不可能生还! 但是为了以防万一,他们还是决定去悬崖底下查找一番,顺便给领头黑衣人收尸。 在一众黑衣人离开,寻找下到悬崖底下的路时,裴景严也已经在空中,拔出了腰间的匕首,一手拽着领头黑衣人,一手把匕首狠狠插入了峭壁之中,堪堪定住了身形。 领头黑衣人抬头看着裴景严,眸光狠毒,语气不屑:“你想干什么?你以为你还能靠着这把破匕首,重新爬上去吗?” 他倒是不怕死,他本来就是死侍,摔下悬崖这种死法,总比受刑来的干脆痛苦。 “我当然不可能靠着这把匕首,重新爬上去了。” 裴景严嗤笑了一声,随后一用力,便把黑衣人甩了下去。 看着黑衣人坠入崖底在视野中消失不见,裴景严再度从腰间抽出另一把匕首,靠着两把匕首,轮流交替移动,没一会儿便摸到了悬崖中间的洞口。 这个洞口,是他之前逃命无意之中发现的,如今用来伪造他假死,再好不过。 至于那黑衣人首领,就会成为他的替身! 他在洞口吹响了哨子,很快,一条藤蔓就被放了下来,露在了洞穴口。 裴景严上前抓住了藤蔓,任由上面的人把他拉了上去。 悬崖上,站着玉钏和一对及笄的双胞胎丫鬟。 这对双胞胎丫鬟,也是当初与玉钏同时进府的,同样会武,只是武功不及玉钏。 前段时间,在裴景严的教导训练下,三人的武功都有了很大的进步。 这一次,沈听晚就把她们三个一起派了出来,帮裴景严伪造假死的事情。 “严先生,你没事吧?” 玉钏上下打量了裴景严一番,看他衣衫凌乱,带了些许血迹,语气中不由带了些许担忧。 “我没事,都是些小伤。” 裴景严道:“人我已经扔下去了,我们也快些下去吧,要赶在他们找到下山的路之前,找到他。” “好。” 玉钏点头应了:“以防万一,我还在你的院子里带了一具黑衣人尸体过来,已经扔在悬崖底下了,到时候可以让他伪装成被你扔下去的黑衣人。” 裴景严颔首。 四人动作极快,施展轻功,一路轻车熟路,很快就到了悬崖底下。 途中,他们听到了那群黑衣人的动静。 这座山地势复杂,想要找到悬崖底下不是这么容易的事情,他们果然在半路迷失了方向。 裴景严四人没有惊动这一群黑衣人,而是加快了脚步,等到了悬崖底下,四人就分开行动,找到了摔下崖底的领头黑衣人尸体。 黑衣人摔得十分凄惨,浑身骨头都碎了,连带着脑浆都开裂了,底下晕染开了一大片血迹。 裴景严把自己身上的衣服换到了他身上,随后用石头把他的脑袋彻底砸烂。 ------------ 第一百五十章:假死脱身 两人本就身形相差不多,毁了头,又换上了他的衣裳,一时之间还真的分辨不出他其实是领头黑衣人。 玉钏又把她带来的黑衣人尸体的头用石头砸烂,浑身骨头也用石头杂碎,伪造成和领头黑衣人同样摔死的模样。 这般,看着就像是裴景严与领头黑衣人同归于尽了。 伪装好后,几人就躲到了附近的大石头堆后,隐匿身形,屏气凝神,等着那群黑衣人找过来。 等了约摸一炷香时辰,远远就听见了有人的声音响了起来:“你们几个,去那边找找,活要见人,死要见尸!若是找到了,就放信号弹!” “是。” 另有两人应了。 又过了一会儿,就听见有脚步声朝这边过来了。 裴景严几人互相对视了一眼,知道是黑衣人找过来了。 果然,不远处,露出了两个黑衣人探头探脑四处寻找的身影。 其中一个黑衣人远远看到了地上血肉模糊的两具尸体,赶忙带着另一个黑衣人跑了过来,放响了信号弹。 没一会儿,黑衣人就都聚拢了过来,对着地上的尸体仔细检查了一番。 因为尸体脑袋都被砸碎了,辨认不出身份,只能看两人身上穿的衣服确认应该就是从悬崖上摔下去的裴景严和领头黑衣人。 众人长松了一口气,认为裴景严是真的与领头黑衣人同归于尽了。 他们就地挖了个坑,把黑衣人的尸体埋了进去,便离开回去复命了。 待的黑衣人都走远离开,看不见身影以后,裴景严几人也从石头后走了出来。 这会儿,天色已经大亮了。 “如此一来,他们应该不会再产生怀疑了。” 裴景严率先道。 “时间不早了,我们也回侯府去吧,不然回去晚了,夫人怕是要担心了。” 玉钏道。 另一边,黑衣人回了裴云舟临时居住的院中。 裴云舟一夜未睡,一直在等着黑衣人的消息,见他们回来了,赶忙开口问道:“如何?真的是裴景严吗?任务完成了吗?” “二爷放心,裴景严已经死了,我们亲眼确认过了,他从悬崖上摔了下去,尸体粉身碎骨,惨不忍睹。” 黑衣人回答道。 裴云舟长松了一口气,脸上顿时露出了惊喜的神色来。 太好了! 裴景严终于死了! 他终于不用再担心自己做过的事情会被裴景严揭穿,终于可以不用再继续过这种躲躲藏藏的日子,能重新回宁远侯府,做他的侯府二爷,继续之前奢靡的生活了! “做得好!” 想到这里,裴云舟忍不住夸赞道,脸上满是得意猖狂的笑容。 裴景严啊裴景严,就算你命再好又怎么样? 最后不也还是死在了我手里吗? 敛下情绪,裴云舟赶忙吩咐黑衣人回侯府报信,让老夫人她们着手准备他回侯府的事情。 如今,他是一天也等不下去了! 另一边,裴景严几人也回了宁远侯府。 凝香院中,清云上前汇报:“夫人,玉钏和严先生他们回来了!” 沈听晚悬了一晚上的心,在听到这句话后才彻底放松了下来。 尽管为了让裴景严假死脱身,他们已经提前布好了局,甚至排练多次确保万无一失,好让裴景严不会有危险。 但是当裴景严真面对追杀,沈听晚心中难免也还是会有些担忧,怕出现什么意外,所以才会派院中会武功的几个丫鬟都出去接应帮忙,以备不时之需。 “让他们进来吧。” 沈听晚缓了一口气,开口说道。 “是。” 清云应了。 很快,裴景严几人就走了进来。 “事情做的如何?” 沈听晚见他们回来,连忙迎了上去,开口问道。 “夫人放心,他们没有起疑,想来应该已经回去禀告二爷了。” 玉钏道。 “好。” 沈听晚颔首,凭借裴云舟吃不了苦的性子,如今他既然得知裴景严已经死了,估计要不了几天就会回宁远侯府了。 她也要开始着手去查,当初他坑害上万将士的事情,到底有没有留下证据了。 寿安堂,老夫人收到了裴云舟让人送来的消息,得知裴景严已经死了,同样十分得意激动。 “这个祸害,总算是死了!如今,云舟没了顾虑,也终于可以回家了!” 老夫人口中呢喃。 因为裴云舟不在侯府的缘故,每年过年,老夫人总觉得府里十分冷清 尤其是今年,有了裴慎在身边之后,就让她更加思念自己的儿子。 明明是阖家团圆的日子,她却只能和裴慎一起念着裴云舟。 如今,她也总算是能和自己的儿子团聚了! 而且,她相信,只要裴云舟回来了,哄上沈听晚几句,沈听晚就会重新交出嫁妆,供养整个宁远侯府。 毕竟再怎么说,沈听晚也是女子,出嫁从夫是刻在骨子里的。 她倒是要看看,等裴云舟回来,她还能怎么猖狂,怎么和自己顶嘴! 可是老夫人还没高兴多久,就听到一旁的赵嬷嬷有些担忧的开口问道。 “老夫人,当初二爷是因为和上万将士一块儿牺牲了,所以圣上才没有追究,如今,二爷死而复生,圣上那边怕是会第一个把二爷叫入宫中责罚,询问当年事情的经过。” 老夫人也想到了这一点,她倒是丝毫不担心,道:“无妨,裴景严已经死了,当初那上万将士也都死在了路上,没有一人生还,他们手里没有证据,也就不能定云舟的罪,到时候让云舟在皇上面前装装可怜,找个说辞糊弄一下就好。 事情都已经过去了这么久,想来皇上也不会再如何追究了。 毕竟再怎么说,我们侯府当初也是立下过战功的,老侯爷还有我的长子,都死在了战场上,皇上若是还要对云舟下手,凉的是所有武官的心! 至于那上万将士,也只能算他们倒霉了。不过,就算他们没有死在送粮路上,到时候上了战场,也还是会战死,都是一样的。云舟只不过是早些让他们死了罢了。” 赵嬷嬷听老夫人一番话,觉得有道理,赶忙拍马屁夸赞道:“还是老夫人深思熟虑,是老奴多虑了。那如今,就只要找个合适的机会,接二爷回来了!” “云舟在外受了这么多苦,等他回来,定然要好好热闹热闹!” 老夫人乐呵呵的,仿佛已经看见裴云舟回来,侯府里欢声笑语热热闹闹的场景了。 ------------ 第一百五十一章:裴云舟回府 裴云舟回来那一日正是大年初七正午。 一连下了好几日的大雪,外头到处银装素裹,白茫茫一片。 天气难得放了晴,宁远侯府门口,小厮拿着笤帚正在清扫地面上的积雪,面前忽然就停了一双蓝色的锦靴。 他抬头,就看见了个身材纤长,穿着件鸦青暗纹番花锦袍的男子。 男子腰间束着一条青色祥云宽边锦带,乌黑的头发高高束起,模样俊郎,眉宇间带着几分沧桑疲惫,眼神里却透露着些许激动,眼中布满了红血丝。 小厮一愣神,总觉得男子长得十分熟悉,却一时半会儿想不起来。 “这儿是宁远侯府吧?” 男子缓缓开口,抬头看向宁远侯府的匾额。 “是,您找哪位?” 小厮开口问道,听着男子的声音只觉得更加熟悉了。 “我是裴云舟,我回来了。” 裴云舟道。 小厮直愣愣地看向裴云舟,眼中满是不可思议,手中的扫帚啪的一声掉在了地上,他总算是想起来在哪里见过男子了。 五年前,他刚进府,只见过几眼二爷。 可是现在,记忆中二爷的模样与面前男子重合,他确实就是五年前便已经死在了送粮路上的裴云舟! 小厮不敢置信的看着裴云舟。 他不是都已经死了五年了吗? 怎么突然又活着回来了? “二爷……您……您不是已经死在送粮路上了吗?” 小厮颤颤巍巍开口,一时不确定面前的裴云舟到底是人还是鬼。 “我没死。” 裴云舟听到这小厮的话,立刻回了一句。 可是话刚刚说完,就打了个喷嚏,心中有些不耐烦,声音也带了几分不悦,但他为了不让人察觉出端倪,表现的并不明显。 他为了伪装出刚回京城狼狈不堪的模样,好与皇上和沈听晚卖惨,身上的衣服并没有多厚实,这会儿站在寒风中,早就冻得瑟瑟发抖了。 偏偏面前的小厮还这么没眼色,不知道先请他进去! 想到这里,裴云舟便直接开口说道。 “先去通知老夫人和夫人,开门让我进去吧,此事说来话长。” 小厮才反应过来,意识到裴云舟衣着单薄,若是冻坏了身子,可不是他一个小厮能赔得起的! 于是他赶忙点头应了:“是。” 随后,便对着裴云舟做了个“请”的手势:“二爷,你快请进,小的这就进去告诉老夫人和夫人!” 他说着转身就打开了侯府的大门,然后一路跑回去通报大喊起来:“老夫人,夫人,二爷回来了!” 裴云舟跟在身后,进了宁远侯府。 看着府内熟悉又有些陌生的环境,一时之间,也叫他心中有些感慨。 整整五年时间,他终于又以宁远侯府嫡次子的身份重新回来了! 寿安堂内,老夫人早得了消息,知道裴云舟今日就会回来,已经牵着裴慎在院子里等着下人进来通报了。 距离上一次见到裴云舟,也已经过去了几个月了,她心中虽然怨怪裴云舟眼里只有苏怜儿,不惦念她这个母亲,但要是说不想裴云舟,还是假的。 毕竟裴云舟是她怀胎十月好不容易生下来的,也是她如今唯一的儿子了。 “慎儿,你想不想爹爹啊?” 她一边等着下人的消息,一边低头问裴慎。 裴慎用力点头,一副乖巧模样:“想。慎儿也好久好久没有见到爹爹了,慎儿很想爹爹,祖母也一定很想爹爹吧?” 他其实并没有多想念裴云舟。 他盼着裴云舟回来,不过是觉得只要裴云舟回来了,他身为裴云舟唯一的亲生子,于情于理都该成为侯府嫡子,而不是继续让那两个毫无裴云舟血脉的东西继续霸占着嫡子嫡女的位置! 他就不信,裴云舟回来了,沈听晚还会和之前一样,如此强势,坚决不收他为养子。 毕竟女子总是要听从丈夫的话的。 她沈听晚就算不愿意,也没有办法。 “是啊!” 老夫人说着,点了点头,有些心疼裴慎小小年纪就要和亲生父亲分开那么长时间,亲生母亲还是个累赘,拖累了他这么长时间。 如今,裴云舟总算是能光明正大地回侯府了,不用再和之前一样躲躲藏藏遮遮掩掩得了。 等到事情安定下来,便可以着手让裴慎拥有嫡子的身份了。 这下,她倒是要看看,沈听晚还能有什么借口,不收下裴慎。 老夫人想着,不由伸手揉了揉裴慎的脑袋,安抚裴慎:“等你爹回来了,一定让你做侯府的嫡子。” “好。” 裴慎点头应了,心中有些得意。 没一会儿,外头就传来了响动,小厮冲了进来,上气不接下气对老夫人开口道:“老夫人,二爷回来了!” “你说什么?谁回来了?” 老夫人佯装出一副震惊激动的模样,看着小厮。 “二爷,二爷回来了。” 小厮也知道自己这一番话有多让人难以置信,又重复了一遍。 “你胡说八道什么呢?二爷五年前就已经走了,如今哪门子的回来?” 赵嬷嬷适时出声训斥起来。 小厮听着赵嬷嬷的这些话,连忙摆手,继续道。 “是真的,小的不敢胡说,二爷没死,他真的活着回来了!这会儿他已经在前厅等着了,老夫人您快过去看看吧!” 老夫人听到小厮这么说,蹭的一下站了起来,随后拉起裴慎,就往前厅的方向小步跑去,一副激动到难以自抑的模样。 赵嬷嬷赶忙追了上去,搀扶住老夫人,深怕老夫人一个激动摔着了:“老夫人您慢些!别着急,小心脚下。” “云舟可能还活着,这让我怎么能不激动?” 老夫人声音哽咽,眼圈也已经红了。 赵嬷嬷叹了口气:“若真是二爷,倒是一件喜事,就是这五年间,也不知道二爷在外是怎么度过的,又吃了多少苦,如今才回了侯府来。” 小厮跟在身后,看着老夫人这副模样,眼圈同样红了。 老夫人一把年纪了,先是没了丈夫和长子,紧接着又没了次子,只剩下一个小孙子,确实怪可怜的。 如今,死了五年的次子突然出现,说自己其实没有死,换谁谁能不激动? 可是这小厮却并不知道,老夫人如今的这一番做派,其实不过是演戏给大家看而已。 ------------ 第一百五十二章:做戏 凝香院中,也有丫鬟进来禀告沈听晚:“夫人,二爷回来了!如今正在前厅等着呢!老夫人带着小少爷已经过去了!” 沈听晚闻言,朝着那小丫鬟抬眸看去,她并不意外。 她早就料到裴云舟近日就会回府,果然回来了。 想起前世经历遭遇的一切,她压下心底的恨意,站起身来,开口道:“清云,玉钏,我们走,去前厅看看二爷。” “是。” 清云和玉钏应了,跟在沈听晚身后,出了凝香院。 几人一路往前厅而去。 沈听晚到的时候,老夫人和裴慎已经先到了,正在前厅开展认亲戏码,祖孙三人抱作一团哀哀哭着。 整个前厅都是三人的哭声。 沈听晚看着这祖孙三人在这里演戏,忍不住在心中嗤笑了一声。 装的倒是像模像样,不知道的还以为老夫人和裴慎是真不知道裴云舟根本没死呢! 她上前几步,走入前厅,面上装出一副诧异疑惑的模样,朗声开口问道:“母亲,这是怎么了?我在院中就听见有丫鬟来报说二爷回来了,如今,竟然都有骗子敢冒充二爷,骗到侯府来了吗?” 老夫人三人听到沈听晚的声音,抬起头来,看了过去。 三人脸上都还挂着泪珠,都是一脸欣喜,听到沈听晚的话,三人脸上都齐齐抽了抽,尤其是裴云舟,被沈听晚说成是骗子,脸色瞬间就有些难看下来。 但是想到沈听晚的身份,以及她手里还握着大把的嫁妆,便又忍耐了下来。 要知道,如今侯府全依靠沈听晚,他回来,也是想要说服沈听晚,重新把嫁妆拿出来,好继续供养整个宁远侯府。 而且他如今回来,因为之前假死,官职都消了,他想要重新恢复官职,回到官场,也要依靠沈听晚的父亲。 若是沈听晚愿意回娘家,找镇国公帮忙,让镇国公在皇上面前美言几句,说不定皇上就能恢复他的官职。 再不济,给他安排一个新的官职也可以。 想到这些,裴云舟便硬逼着自己对沈听晚扬起了笑容,声音哽咽,道:“听晚,你不认识我了吗?” 裴云舟的话说完之后,老夫人也紧跟着解释道。 “听晚,你误会了,不是骗子,是云舟真的回来了!” 沈听晚直勾勾盯着裴云舟,上下打量,心中的恨意翻江倒海,宽大袖袍下的手紧了又紧,她才控制住自己,没有直接一巴掌打到裴云舟脸上。 裴云舟如今穿着打扮的倒像是那么一回事,看的出来在外头生活的不大如意,想来这次回来,也是做好了完全的准备,找好了借口,免得被皇上追究当年的事情。 沈听晚想到这些,压抑下情绪,面上也佯装出了一副诧异的表情来,美目圆睁,伸手指着裴云舟,道 “二爷,你不是五年前就已经和上万将士一起牺牲在送粮路上了吗?如今怎么又活着回来了?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这五年间你都去哪儿了?” “此事说来话长!” 裴云舟说着,叹了口气,像是想到了上万将士,他的眼圈更红了,装模作样擦了擦眼泪,道:“我本来也以为我死定了……” 裴云舟早就想好了完善的借口,就怕沈听晚不问呢,她既然问了,自己当然要借着这个机会好好的说清楚。 不过还没等裴云舟说什么,老夫人就开口道, “听晚,云舟刚回来,这会儿天气这么冷,还是先让他喝碗姜汤,换身暖和衣裳,再慢慢说吧,反正人已经回来了,也不着急这么一会儿。” “母亲说的对,是听晚疏忽了。” 沈听晚闻言,点了点头。 “不管怎么说,二爷活着回来了,都是一件好事!就是可怜了那上万将士,不知道那些将士里有没有和二爷一样幸运的,能活着回来……” 裴云舟听到这,嘴角不由又抽了抽。 他在心中腹诽:原本是还有个裴景严的,不过如今,裴景严也已经死在了他手里! 至于其他人,就更加不可能活着回来了! 要知道,他们手里可是有他通敌叛国的证据的,若是他们活着回来了,把事情的真相说了出来,倒霉的就是他和整个宁远侯府! 毕竟通敌叛国可是重罪!是要连诛九族的! 可尽管心中是这般想法,他也不敢表现出来分毫。 不仅如此,他现在还必须要附和沈听晚,不能让沈听晚察觉到异样。 因此,裴云舟点了点头,应道:“是我对不住他们,希望他们中也有人能活着回来吧。” 沈听晚听到裴云舟这假惺惺的话,心中更加讥诮了几分。 这上万将士都是因为他裴云舟贪生怕死,通敌叛国,卖国求荣,所以才会牺牲,他自然是对不起他们的! 他害死的不仅仅是上万将士的性命,还害的上万个家庭支离破碎! 这些,又岂是区区一句对不起就可以抵消的了的? 那上万将士需要的,也不单单是他这一句轻飘飘而又假惺惺的对不起,血债血偿,他和整个宁远侯府都应该下去给他们赔礼道歉,陪葬! “是啊,但愿他们当中,有人能活着回来。” 沈听晚颔首说了这么一句。 随后又转身吩咐清云:“去给二爷拿件厚实的衣裳来,再吩咐小厨房炖上姜汤,二爷活着回来了,晚间也要好好庆祝一番。” “是。” 清云应了,退下去办了。 见沈听晚如此乖巧温顺,老夫人三人心里都少了几分警惕。 以为是因为裴云舟回来,沈听晚心中对裴云舟还是有情的,所以才如此。 心下对让沈听晚拿出嫁妆继续供养整个侯府,和收下裴慎作为嫡子这件事,都多了几分把握。 “听晚,这些年我不在侯府,辛苦你一直操持家里了。” 裴云舟率先开口,伸手拉住了沈听晚的手。 沈听晚直勾勾盯着自己被裴云舟握住的手,心中一阵恶心恶寒。 她强行忍住把手抽出来的冲动,对着裴云舟笑的温柔可人:“不辛苦,听晚既然做了侯府的主母,这就是听晚应该做的。况且,如今二爷回来了,往后,也能帮听晚分担一些了。” 闻言,裴云舟点了点头,开口回应。 “你说的是,如今我回来了,自然要多帮你分担一些。” ------------ 第一百五十三章:奸细是裴景严 沈听晚这话正中了他的下怀! 既然要帮忙,没有官职怎么帮忙? 只是若他现在就提出要沈听晚回娘家求镇国公给他个官职,就显得有些太操之过急了。 毕竟他如今才刚回来,与沈听晚五年未见,还是要先哄一哄沈听晚,与她好好温存一番,才能让她对自己的情根深种,心甘情愿帮自己的忙。 说话间,清云已经拿了件鸦青素面缂丝棉袍回来,走到了沈听晚身边,开口说道。 “夫人,衣裳拿回来了,奴婢也已经吩咐厨房晚上做些二爷爱吃的菜色了,姜汤也在煮了,一会儿小厨房就会让人送上来的。” “好。” 沈听晚点头应了,赶忙趁机把手从裴云舟手里抽了出来,从清云手中接过了棉袍,看向了裴云舟,眼中含情脉脉:“二爷,让听晚先服侍你换身厚实的棉袍吧,免得冻坏了身子。” “好。” 裴云舟对沈听晚的温柔体贴很是受用,觉得她也没有像苏怜儿和老夫人信中说的那样自傲强势。 到底是个女人,见到自己的夫君,自然是要温情脉脉,用心讨好的。 沈听晚服侍裴云舟穿上了棉袍,裹在厚厚的棉袍里,裴云舟才慢慢感觉身子暖和了起来。 几人落座,清云上了茶水。 沈听晚道:“二爷,快说说这些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吧?” “你这五年间到底都去了哪里?为何前线传回来的消息,都说你已经牺牲了?” 裴云舟拿起茶杯,喝了一口。 滚烫的茶水落入喉咙里,他整个人更加暖和了几分,总算是从刚刚的寒冷中回过神来了。 他这才拿出了回来前就已经想好的说辞,道:“这件事说来话长,五年前,我带兵奉命去边境运送粮草,没想到半路上居然遇到了敌人埋伏,更没有想到我们那一行人中居然出了奸细!” “什么?圣上钦点的运粮军队里居然混入了奸细!” 老夫人声音里满是震惊与难以置信,打断了裴云舟的话:“那奸细是谁?” 沈听晚心中同样一惊。 运粮队伍中确实有奸细,只是那奸细不正是裴云舟自己吗? 看样子,裴云舟这是要贼喊捉贼了! 而且,他要栽赃陷害的对象,很有可能就是裴景严! 毕竟,现在在他们看来,裴景严已经死了。 他们说裴景严是奸细,不仅能解释为什么去送个粮食,都能葬送上万将士的命,还能把裴修齐和裴幼兰从侯府里赶出去! 如果裴景严是奸细的罪名坐实,裴景严和裴幼兰作为他的孩子,都会受到牵连,侯府也不会承认他们是侯府的嫡子嫡女。 裴云舟这一招还真是一石二鸟,阴险歹毒至极! 果不其然,下一秒,裴云舟就开口道:“我怀疑,那个奸细就是裴景严!” “什么?裴景严!他居然是奸细!” 老夫人配合着装出了一副痛心疾首,难以置信的模样:“这孩子我也是看着长大的,他怎么会做出这样通敌叛国的事情来?” 裴云舟听到老夫人这么说,开口道。 “娘,如果可以,我也不希望他是那个奸细,他虽然是个私生子,但从小也是和我一起长大的,在我心里,一直以来都把他当亲兄弟看待。” 他说着,叹了口气。 看着裴云舟和老夫人一唱一和的虚伪丑陋嘴脸,沈听晚心里只觉得恶心。 当成亲兄弟看待? 还真是笑话! 裴景严当初过的是什么样的日子?他这两个孩子在宁远侯府又是过的什么日子?这些只要是个明眼人就能够看得出来! 可是现在她不能提这些,但事已至此,她也绝对不可能坐视不管,看着裴云舟毁了裴景严的名声! “二爷,还是先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吧。” 沈听晚循循善诱,想要听听他到底准备怎么栽赃陷害裴景严。 老夫人也跟着开口道。 “听晚说的没错,云舟你先说说到底发生了什么吧。” 裴云舟点了点头,随后开口说道:“当年,我奉命带着人一路出发,押送粮草去战场,中途休息的时候,我注意到附近有河流,水流干净见底,想到我们带的水源不够,就让裴景严带着人多装一些水,路上喝。 没想到我们喝了他们装的水,就开始浑身无力。 我察觉到了不对,就找个地方让大家稍作整顿,休息一番,第二日在继续上路。 到了晚上的时候,居然就有敌军摸了过来,借着夜色,杀了我们个措手不及!加上我们全都浑身无力,根本没有办法反抗,就只能这么被敌军杀了个片甲不留!” 说到这里,裴云舟捏紧了手中的茶杯。 只听彭的一声脆响,茶杯瞬间碎成了碎片,滚烫的茶水洒了一地,他的手也被茶杯的碎片刺中,鲜血汩汩流下。 老夫人吓了一跳,惊叫一声,随后赶忙冲着赵嬷嬷开口道:“赵嬷嬷你快去把府医请来给云舟包扎!” 赵嬷嬷闻言,立刻应了一声,随后转身朝着外面快不跑出去了。 老夫人又转过头来,看向裴云舟,一脸急切和担忧的开口说道:“你这是做什么?说话归说话,别这么激动啊!你看看你的手,都流血了!” 闻言,裴云舟重重的叹了一口气,才又开口说道, “娘,我是在自责,我身为将领,却没有保护好我的部下,没有完成圣上交给我的任务,害得他们这么多人失去了生命,再也不能和家人团聚。” 裴云舟的语气中带着哀痛,仿佛真的无比自责一般,可只有沈听晚知道,这不过是他装出来的罢了。 若是他还有一丁点的良心,当初就不会走上这么一条路,坑害上万将士的姓名! 裴云舟,就是个彻头彻尾的畜生!就算死上一百次也不为过! 可就算她知道,也不能说,她得拿到证据,才能证明这一切,让裴云舟伏法,给所有死去的将士一个交代! “这都是我的错,若是我仔细一些,检查检查将士们的水,或者亲自带人去灌水,而不是交付给裴景严,说不定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 第一百五十四章:这五年,吃尽苦头 “云舟,这不怪你,你也没有想到裴景严居然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啊!” 老夫人安抚裴云舟道。 她的声音里带了几分厌恶与怒气:“说到底,这都是裴景严贪生怕死才惹下的错,你也是被无辜牵连的,你怎么能把错都怪在自己头上呢?” 她们二人你一句我一句的,就差直接把裴景严的罪过给定下来了。 这时候,沈听晚语气淡淡的开了口。 “母亲这定论还是不要下的太早比较好。通敌叛国不是小罪,裴云舟不管怎么说也是裴家的人,真要是他,我们侯府也会被连累。 而且,他还是修齐和幼兰的父亲,我不觉得能教出修齐和幼兰这样懂事的孩子的人,会是这么一个贪生怕死卖国求荣之人。 在没有绝对的证据之前,还是不要把这样的罪盖棺定论到他身上的好,万一冤枉了他,岂不是寒了我侯府护卫的心? 而且,二爷,你怀疑这件事是他做的,可有什么确切的依据?” 沈听晚说着看向了裴云舟。 裴云舟手里自然是没有什么依据的,毕竟这件事都是他编造出来的,他也没有想到沈听晚居然会帮裴景严说话,怀疑他的话。 他只能干笑了两声,道:“听晚说的没错,怀疑是景严做的,也只是我的猜想,到底是不是他也不一定。我也没有什么依据,只是因为水是他带人去接的,问题就出在这水里,所以才怀疑是他。” “若是这样的话,也有可能是跟去的其他人趁着裴景严不注意,在里面下了迷药。” 沈听晚佯装出一副思考的模样,道:“总之,这件事还不好就此下定论。我还是相信他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母亲和二爷与他接触的时间更久,更了解他,看母亲和二爷开始的表现,显然也是不愿意相信他会是这样的人的。 既然如此,那便也不好就这么轻易的怀疑他,否则传出去,会寒了人心。 二爷还是说说之后又发生了什么吧。” 沈听晚这些话说完,裴云舟和老夫人心中都是十分的不高兴,毕竟这件事他们已经打算好了推到裴景严身上。 沈听晚现在说这些话,不就是故意反驳他们,还是怪裴云舟自己无能? 可无论如何,他们只能顺着坡往下走,若是急于求成,怕是会叫沈听晚怀疑。 想到这里,裴云舟便没有继续在这上面纠结,而是点了点头,说着沈听晚的话往下说,继续开口道。 “之后我本来也以为自己死定了,但是没想到,我居然又醒了过来,在一众死去的将士中间,只不过我也受了重伤。” “而且,我还失去了记忆。我醒来以后就什么也不记得了,只是本能要逃跑,我一路跑,最后昏迷在了山林中,被路过的猎户救回了村子里。 后来,我就一直暂时生活居住在那个村落中。 因为失忆,所以这五年间,我才一直没有回来。 但是我一直在想办法恢复记忆,因为我总觉得我忘记了什么很重要的东西,我必须想起来。” 裴云舟的这些话说完之后,老夫人立刻声音哽咽的开了口。 “我的儿,在外的这五年间,你一定受了不少苦吧?也怪娘,没有确认你到底有没有死,早知道,娘应该多派人出去,再到处找找你,说不定就能得到你的消息,这样,娘也好早点把你找回来的,让你在外少吃些苦头。” 老夫人说着说着,竟然抹起了眼泪。 裴云舟连忙道。 “娘,这不怪你。我也没有想到我居然如此命大,还能活着回来。” 这二人演的好一出母子情深,若是前世的沈听晚见到,恐怕还真要信了他的这些鬼话。 可惜,她早已经知道了一切,又怎么会被他轻易欺骗? 不仅如此,沈听晚听着他们二人的话,看着他们二人在自己面前演戏,只觉得心中好笑又讥讽。 只不过,她面上并没有表露出来分毫,只继续开口问他。 “二爷,那你又是如何恢复记忆的呢?” 她倒是要看看,裴云舟到底多能编瞎话! 裴云舟听到沈听晚询问,便道。 “这说起来也算是意外。我在那个村子里生活了将近五年,这五年间,我为了活下去,吃了不少苦,也体会到了寻常百姓的不容易。” 裴云舟说着,装模作样叹了口气:“说来,我还要感谢那个奸细,让我有了这一番经历,不然,像我这样过惯了富贵日子的公子哥,又怎么知道普通百姓生活的有多不容易?” 沈听晚听着裴云舟这一番话,心中一阵恶寒。 普通百姓生活固然不容易,但又怎么会是裴云舟这种吃不了一点苦,自私自利,贪生怕死的公子哥能体会到的? 不过是为了卖惨博同情罢了。 沈听晚心中这般想着,却没开口,继续听他编。 “大概是在三月前,我上山打猎,结果遇到了山匪。那山匪不仅想要抢走我的猎物,还想把我身上所有的银钱一并抢走,我和他们打斗起来,被他们失手推下了山坡,晕了过去。” “什么?居然还发生了这样的事!” 老夫人惊呼出声,打断了裴云舟的话:“这山匪还真是好大的胆子!” “娘莫要动怒,小心气坏了身子。” 裴云舟赶忙道:“而且,儿子也算是因祸得福了。正是因为这些山匪把我推下山坡,让儿子撞到了脑子,儿子才恢复了记忆。 不过,等我再醒过来的时候,已经被过路的猎户救回了家里。 清醒之后,我终于想起了自己的身份,那时候,我真的很想一死了之,毕竟是我领导无方,才害了那么多人丢掉性命,是我对不起他们! 可我也知道自己身上还担负着这么多将士的冤屈,不能死!我一定要回京城来,将这件事情禀告给圣上,让他彻查。 也是为了这些,我开始认真开始养伤,一养好了伤,我就赶紧回京来了。 也是回到京城,我才知道,这些年居然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情。” ------------ 第一百五十五章:是苏怜儿勾引的我 裴云舟说着,又看向了沈听晚,眼中满是柔情与歉疚:“听晚,说到底,这些年,我最对不起的人,还是你和娘。 对娘,我没有尽到身为人子的职责,这五年间都没有陪伴在娘身边尽孝,还害得娘替我伤心。 而对你,我也同样没有尽到丈夫的职责,这五年,你一定因为我受了不少委屈吧?尽管如此,你也始终没有和圣上提出和离,还是任劳任怨操持整个侯府。 多谢你,听晚,如果没有你,侯府只剩下我娘一个人,还不知道会变成什么样子。 如今,我既然已经回来了,就绝对不会再让你和娘受委屈。 这五年间我欠你们的,都会弥补给你们。” 看着裴云舟这一副含情脉脉的模样,沈听晚只觉得虚伪恶心。 有了前世的经历,这些话对于她来说就和放屁一样,根本不能相信! 但是她不能现在就表现出来,她还没有找到裴云舟通敌叛国的证据,她还需要利用裴云舟来稳住镇国公,免得镇国公再继续逼她和离。 所以,她必须要先稳住裴云舟,不能打草惊蛇。 “二爷,莫要这么说,这也不是你的错。” 沈听晚装出一副安抚的模样:“你也不知道事情会变成现在这样,如今,你能平安回来,已经是一件极好的事了。” “是啊!听晚说的没错,你能活着回来,我就已经很满足了。” 老夫人紧跟着开口道:“你莫要再如此责怪自己了。” 老夫人的话刚刚说完,却又听到沈听晚开口道。 “不过,说起来,听晚倒是还有件事想要问问二爷。” 裴云舟闻言,心中有些疑惑,赶忙道。 “什么事?你说。” “听晚想知道,苏怜儿和裴慎是怎么一回事?二爷明明已经与我有了婚约,怎的又在外头养了外室,还有了个孩子?” 沈听晚说着,把目光放到了裴慎身上。 裴云舟早就料到了沈听晚会问苏怜儿与裴慎的事情,这件事,他也早就和老夫人统一好了口供,想好了说辞。 虽然他深爱的人是苏怜儿,但是当务之急,稳住沈听晚,让她心甘情愿继续为侯府奉献,才是最重要的。 因而他开口道:“听晚,这件事确实是我对不住你,但是,事情绝对不是你所想象的那样。” “那你说,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沈听晚倒是想要知道,裴云舟嘴里到底还能编出什么样的瞎话来。 “是苏怜儿先勾引的我!” 裴云舟义愤填膺道:“我知晓了与你的婚约以后,就从来没有再与任何女子有过拉扯,我从始至终想要娶的人只有你。 可没有想到,我意外认识了苏怜儿以后,苏怜儿居然会给我下药!我也是因为中了药,所以才会和她发生那样的关系,但是我和她绝对只有那一次! 听晚,这一点你一定要相信我。只是我也没有想到,就那一次,居然就让她怀了身孕,有了裴慎。 虽然是她给我下了药,但她说到底,也还未出阁,又有了我的孩子,我也不好就这么弃她于不顾,所以我才把她和孩子一起养在了外面。 我知道这样做对你来说不公平,是我对不起你,我本来是想找个机会与你坦白,看你要如何处置他们的,没有想到,刚与你成婚不久,我还没来得及把这件事告诉你,就被圣上派去送粮了。 再之后的事情,你也都知道。” 裴云舟说着,叹了口气:“不管怎么样,这件事都有我的错。让你受委屈了,听晚,我无话好说,你若是生气,便打我骂我吧!” 他说着,站起身来,面对着沈听晚,径直跪了下去,随后更是开始扇自己的耳光。 老夫人吓了一跳,赶忙伸手就要去拉裴云舟起来:“哎呀,你这是做什么啊?快起来!听晚,你就原谅他吧!这件事,说到底也不是他自愿的!” 沈听晚看着眼前这一幕,只觉得讥讽好笑。 她倒是没有想到,裴云舟竟然这么豁得出去。 不过…… 她用眼角余光瞥了裴慎一眼,便看见了裴慎也正直勾勾看着她,眼中是满满的屈辱与恨意! 裴云舟这么说,无疑让他的身世更加难堪了。 裴慎就算心思再恶毒,再有心机,如今也不过是个五岁的孩子,要想时时刻刻都伪装的乖巧懂事,属实不太现实。 沈听晚收回了目光,也不知道苏怜儿若是听到裴云舟这么说她,心中又会作何感想? 再看跪在地上的裴云舟,巴掌是打了,只是打了这么一会儿,脸也没红,可见他用的力气多小,不过是卖惨,装装样子给自己看,让自己心疼他,原谅他罢了。 裴云舟本来已经和老夫人商量好了演这么一出戏,沈听晚肯定会心疼他,相信他,然后苏怜儿的事情就可以这么轻易的过去了。 可没想到,自己堂堂七尺男儿,跪在地上和她认错,已经足够给她面子了,她竟然还是一言不发。 虽然心中愤怒,但他并不敢表现出来分毫,而且,还得继续硬着头皮演下去。 “我不起来!娘,你别拦着我。” 裴云舟道。 “这件事是我对不起听晚,在听晚没有原谅我之前,我是绝对不会起来的!” 沈听晚心中一阵好笑,但她不能太过分,不然叫他们知道自己已经不是之前这么容易糊弄了,会对自己生出更多防备心理,后面的事情,也就不好继续了。 于是沈听晚适时开口说道, “好了,二爷,你快起来吧。” 听到沈听晚的话之后,裴云舟心中顿时有些得意起来。 他就知道沈听晚心里是爱他的,只要他装装可怜,卖个惨,认错再诚恳一些,她肯定就会什么都相信他,都原谅他! 瞧瞧,如今可不就是这样吗? 刚刚他还以为她变聪明了,不好拿捏了,没想到她依然是个蠢货! 想着这些,裴云舟心中对沈听晚放松了不少警惕。 随后,又开口问道:“听晚,这么说,你是愿意原谅我了?” ------------ 第一百五十六章:她是咎由自取,罪有应得 “母亲说的没错,这件事也不能全怪二爷你,二爷你不是有意欺骗听晚,辜负听晚,听晚就已经很满意了。” 沈听晚说这些话的时候,一副通情达理的模样。 不过是做戏罢了,谁还不会? “况且,哪个男人没有三妻四妾?二爷这样的身份,就是有几个妾室,也是正常的,更不要说还是一个迫不得已的外室了。” 沈听晚这一番话简直说到了老夫人的心坎里,她赶忙应和起来。 “听晚,你能这么想,就对了!” 她说着,拉住沈听晚的手,拍了拍,一副语重心长的模样,开口说道。 “咱们做女人的,尤其是做主母的,绝对不能心胸狭隘,能为夫家开枝散叶,才是最重要的。对于外头的女人,有什么打紧?左右她们无论如何都没办法撼动你主母的地位不是?就算进了府,也不过是妾室!有什么事还是你这个做主母的说了算的!” 沈听晚没有应和老夫人,她不着痕迹的把自己的手从老夫人手中抽了出来,便又冲着裴云舟开口说道。 “二爷,你还是快起来吧,男儿膝下有黄金,你这样跪听晚,听晚受不起的。” 裴云舟闻言,丝毫犹豫都没有,就立刻从地上站了起来,然后又试探性般问沈听晚道:“听晚,如今苏怜儿也已经死了,这件事就算这么过去了吧?” “嗯。” 沈听晚微微颔首:“只是没有想到她居然会做出给二爷下药这样的事情来,她入府的时候那一副恃宠而骄的模样,害得我险些以为她与二爷是两情相悦,我才是那个外来多余的呢!” 沈听晚这番话里带了几分嗔怪委屈,落到裴云舟耳朵里,只以为她是在撒娇吃醋。 裴云舟心里当即更得意了几分,沈听晚因为苏怜儿吃醋,不就是正好说明了她在乎他,心里有他,喜欢他吗? 他虽然不喜欢沈听晚,但是能被沈听晚喜欢,他心中还是十分得意的。 无他,只是他这种男人的劣根性而已。 想到这里,裴云舟便道。 “怎么会呢?那不过是她装出来的罢了!别说是你了,我也没有想到居然会有女子如此不要脸,不注重自己的名声。” “好在听晚你愿意相信我,我也还有机会与你解释,这才没有让她成功离间了我们之间的感情。” 裴云舟的这些话说完,沈听晚便跟了一句。 “是啊,她如今落了这么个下场,也算是报应了。” 这话倒是她的真心话。 只不过,她私心以为,这样的下场,对于苏怜儿来说,还远远不够! 裴云舟听到这话,脸上的表情瞬间僵硬了几分。 不管怎么说,他对苏怜儿是真心实意的,他也是真的不希望苏怜儿就这么死了。 苏怜儿死了,他心里还是很有几分难过和怨恨老夫人的。 可他不能表现出来,他只能勉强点了点头,附和:“是啊,确实是活该。” 说话间,厨房的姜汤也煮好了,丫鬟端了姜汤上来。 裴云舟接过姜汤喝了,体内那点寒气驱散了个干净,只觉得身子暖烘烘的。 到底还是回府好,他不用再省吃俭用,忍饥挨饿的过下去了。 他可是宁远侯府的二少爷!那样实在是太过委屈他了! 老夫人趁热打铁,开口说道。 “虽说苏怜儿是咎由自取,罪有应得,可是孩子到底无辜,既然云舟已经回来了,慎儿作为云舟唯一的亲生血脉,继续做个庶子,多少有些不妥,依我看,不然还是让听晚收下慎儿,让他做个嫡子吧。” 裴慎一听这话,眼睛也瞬间亮了起来。 他今日跟着过来,就是为了这件事! 他按捺住心里的激动,期盼地看向沈听晚。 他虽然不喜欢沈听晚,甚至恨沈听晚,但是也想要做沈听晚的孩子,因为这代表了嫡子的身份! 若是沈听晚答应收下他,他说不定还能和裴修齐裴幼兰一样去白鹿书院读书,外面的人也再也不敢对他指手画脚! “娘说的有道理,虽然苏怜儿可恶,但慎儿毕竟是无辜的。他怎么说也是我的孩子,如今又没了母亲,着实可怜。” 裴云舟也跟着附和起来。 “我听母亲说,我不在这五年间,你收下了裴景严的孩子,做了自己的孩子,那两个孩子也是可怜见的。收两个是收,收三个也是收,依我看,就都收了吧。” 裴云舟的语气没什么急迫性,仿佛只是随口提起的事情,可是连他自己都没有发现,他说这话的时候,眼睛都忍不住瞪大了两分。 至于眼底的算计和急迫,更是无所遁形。 沈听晚瞧了个清清楚楚,心中忍不住冷笑。 她就知道,老夫人肯定会趁着这个机会,让她收下裴慎! 至于裴云舟的这些话,更是一点也不隐藏自己的心思。 到底还是自己亲生的儿子,他还真是在乎。 才刚刚回来,就想着摆正他儿子的身份了。 可是,她又不蠢,怎么会同意? “不行。” 沈听晚拒绝的斩钉截铁。 “为何?” 听沈听晚拒绝的如此果断,丝毫不给他留一点儿情面,裴云舟脸上顿时有些挂不住了。 明明按照沈听晚方才的表现,她应该答应才是,怎么一转到裴慎的话题上来,她就变得如此果决了? “二爷这五年间不在府中,因而不知道,裴慎这孩子,小小年纪,心思却十分深沉,比起苏怜儿,说不定还有过之而无不及!” 沈听晚说着,冷哼一声,眼神冰冷的看了裴慎那边一眼,随后又继续开口说道。 “不仅如此,他还心肠歹毒,满嘴谎言,当初将我推入湖中,险些要了我的命!事后,他还把这件事推给了修齐,害得修齐挨了一顿毒打! 二爷如今回来,不为我做主也就算了,竟然还要让他做嫡子,这是什么道理? 更别说这裴慎在学文学武方面,也是天资极其愚钝,显然不是个可造之材!就连今年的童生试,他连最低的县试,都没有过。 这样一个孩子,实在没有让他做侯府嫡子的必要。 毕竟传出去,丢的也是侯府的脸面!” ------------ 第一百五十七章:上梁不正,下梁歪 沈听晚这一番话说的毫不客气,几乎把裴慎贬的一无是处,可偏偏她说的句句属实,老夫人就是想要替裴慎反驳,都不好出口。 裴慎的脸色就更加难看了。 他死死咬住了嘴唇,心底的恨意怎么也憋不住。 沈听晚怎么就如此小肚鸡肠,看不起他,这些事情都已经过去这么久了,她还要翻出来,说个不停。 “慎儿还小,听晚,你为何要对一个才五岁的孩童抱有这么大的恶意?” 老夫人实在听不下去沈听晚这么贬低自己疼爱的孙子,忍不住替他开口说话道。 “是我对他抱有恶意吗?” 沈听晚闻言,忍不住开口反问了这么一句。 “母亲既然如此说,不如说说儿媳方才那一番话中,有哪一个字是假的,是儿媳编造出来故意污蔑到他身上的?” “这……” 老夫人被沈听晚这些话给彻底噎住了,竟然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毕竟不管怎么说,沈听晚说的这些都是事实,她无从反驳, 沈听晚见老夫人不说话,忍不住嗤笑了一声。 “既然没有,那又怎么能说是我对他抱有恶意呢?我不过是把他做的事情都告诉二爷罢了,难不成二爷作为他的亲生父亲,没有知道这些事情的权利吗?” 沈听晚说完这些话之后,又把目光看向了裴云舟。 “二爷你说呢?” 裴云舟忍不住一哽,随后开口说道。 “若是按照听晚所说,慎儿做的这些事情确实有些过分,但是他毕竟还是个孩子,还有改过自新的机会,为何不给他一个机会?” “不管怎么说,他都是我的亲生骨肉。哪有放着好好的亲生骨肉做庶子,却让不是亲生的孩子做嫡子嫡女的道理?” 裴云舟的这些话,有几分道理,可是沈听晚根本不怕,也早就想好了应对方式。 “那若是我收留了裴慎之后,却又和二爷你有了孩子怎么办?难不成要我和二爷亲生的孩子屈居于裴慎一个外室子之下吗?那以后侯府又该让谁来继承呢?” 沈听晚的语调拔高了两分。 “况且,常言道上梁不正下梁歪,苏怜儿心机如此深,算计二爷乃至整个侯府,她的孩子又能好到哪儿去?难不成歹竹还能出了好笋?” “二爷今日回来,这是大喜的事情,为什么偏偏要在这个时候,提出让裴慎做嫡子的事情?是二爷刚才说苏怜儿的那些都是假的?还是二爷喜欢这个孩子胜过我?胜过将来我们自己的孩子?” 裴慎同样被沈听晚这一番话怼的哑口无言。 他回来,一是因为被沈听晚断了财路,外头日子实在过不下去了,二就是为了让沈听晚收留裴慎,作为嫡子。 毕竟自己因为假死一事已经被官场除名了,说不定以后都不能再进官场,让裴慎做嫡子,以后好歹还能继承爵位。 老夫人也说了,裴慎聪慧,说不定还能靠着科举重新考回官场。 可如今,全部都因为沈听晚不同意毁了。 更何况,沈听晚说的是有道理的,就算他说破大天,只要沈听晚讲刚刚那句话一说,谁也不会同意让裴慎做嫡子的情书,族老们那边,就更是别想了。 他心里生气,又想着事已至此,裴慎不能收为嫡子,那他自己就得想办法回官场,还是要让沈听晚回镇国公府走动,让镇国公帮忙,好让自己继续入朝为官。 还需要用到沈听晚,他就不能与沈听晚置气。 只能忍着,继续哄着沈听晚。 “听晚,你莫要着急,这件事确实是我没有考虑周到,你说的那些话也是对的,怪我一时情急了。” 裴云舟放缓了脸色,柔声开口:“之前五年,我已经辜负了你许多,确实不该在让你为我的错误买单,收留裴慎,这个孩子,就让他继续以庶子的身份留在侯府吧。” “云舟……” 老夫人还想要在说些什么来挽回局面。 要知道裴云舟都这么说了,裴慎作为庶子就彻底不可能再翻身变成嫡子了! 可她没想到,自己刚刚开口,就被裴云舟径直打断了。 “娘,你不必再说了,我心意已决。” 裴云舟的话里虽然是反驳和不同意,可他的眼神却是在安抚老夫人放心。 老夫人只好按下心里的不甘,住嘴不再提这件事。 裴慎同样握紧了拳头,心中愤愤,却又无可奈何。 沈听晚把几人的反应看在眼里,心中讥诮。 “既然二爷都这么说了,就这么定了吧,裴慎的庶子身份不变。” 她开口道:“还希望母亲以后也不要屡次三番再提这件事了。万一我以后有了云舟的孩子,这事对我的孩子来说,岂不是威胁与伤害?” 沈听晚的这些话说完之后,老夫人也只能闷闷的应了一声。 “我以后不会再提了。” 沈听晚点了点头,收回目光,又看向了裴云舟,开口道。 “二爷一路赶路,想来也十分累了,还是早些回房休息吧。如此喜事,我们也要广而告之,举办宴席,好好庆祝一番。” 裴云舟也不想再说下去了,他的目的已经达到,裴慎的事情做不到也就算了,左右自己才是最重要的。 “听晚说的是,那我便回房歇息了。” 他应了一声,转身就要走。 沈听晚却又开口道:“二爷回来得急,凝香院中没有收拾好,便只能叫二爷先去寿安堂住两天,或者去之前苏怜儿住的翠华庭住两天了。” 她这话说完,裴云舟也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妥,去老夫人那边也是麻烦,更别说,他本就对苏怜儿的事情还有些无法释怀,去翠华庭住两天,其实也是好的。 这么想着,裴云舟便又开口应了一声,说道:“那我就先去翠华庭将就一下。” 沈听晚点了点头,没再说话。 不过沈听晚本就懒得和老夫人多说话,等着裴云舟离开之后,便直接离开了这里,回凝香院去了。 老夫人心疼裴慎,却也没有办法,最后只好领着裴慎回寿安堂去,好好哄他几句。 ------------ 第一百五十八章:想回官场,还要靠她 裴云舟死而复生,回了宁远侯府的事情很快传遍了京城。 安王府,宋知寒得知了消息,不由皱眉,想到了之前允霏回来禀告,说沈听晚与裴景严密谋了什么事情。 他猜测,裴云舟提前回来,与前世轨迹不同,估计是沈听晚在背后推波助澜。 裴云舟既然敢回宁远侯府,就一定已经做好了万全的准备,来应付皇上的责问。 他担心的是,裴云舟提前回来了,沈听晚会不会再一次被裴云舟欺骗,重蹈前世的覆辙。 若是如此,他又应该怎么办才好? 宋知寒心情复杂,最终做下决定。 若是沈听晚无法自救,他便是拼死,也要将她救出来! 不过,当年的事情,他也应该要派更多人手去查。 希望能够尽快查出真相,拿到证据。 只有这样,才能够彻底救沈听晚出火海。 想到这里,宋知寒重重叹了一口气,将墨风叫来,吩咐他派更多人手去加紧查找真相。 皇宫里,皇上也听说了这件事。 五年前,裴云舟带着上万将士去送粮,结果全部丧命在送粮路上。 这件事,尽管已经过去了五年,在皇上心中也还是一个结。 当初,就是因为裴云舟死了,宁远侯府一个男丁也没了,镇国公的女儿又嫁入了侯府,他才没有做什么。 毕竟不管怎么说,在明面上,宁远侯府一众男丁都是为国牺牲的,他没有任何理由去治侯府的罪。 他怕会寒了其余将士的心! 可如今,裴云舟居然又死而复生,活着回来了! 那么当年的事情,他就要问个清楚,问问他到底是怎么回事! 毕竟当年牺牲的不仅仅是上万名将士,还有上万个家庭,于情于理,他作为君主,都要为他们讨一个公道! 镇国公府,镇国公听说了这件事,心中惊疑的同时也是无比烦躁。 他原本就在因为沈听晚不愿意和离,他没有办法和萧大人交代而苦恼,正准备想一些办法来逼迫沈听晚和离。 办法还没有想出来,结果现在又出了这么一档子事! 裴云舟回来了,沈听晚就更加不可能和离了! 而且,他也没有理由叫沈听晚和离。 镇国公心中气愤,却也没有办法。 他只能先暂时按下这个想法,安抚住萧大人,再另做打算。 总之,宁远侯府是绝对不能让沈听晚继续留下去了。 就算裴云舟回来了又如何? 五年前发生的事情,皇上可还没忘记。 他最好是能给皇上一个合理的解释,不然,皇上绝对不会饶了他! 就算会放过他,也不可能再让他继续进官场了。 一个空有爵位,没有实权的侯府又能给他,和他的儿子带来什么利益? 其余听说裴云舟活着回来的官员则是动起了重新走访结交宁远侯府的心思,尤其是那些官职卑微低下的。 他们之前对宁远侯府不屑,是因为侯府没了一个男丁,在他们看来,侯府已经没有未来了,就算有爵位,没有人继承又有什么用? 一个外室的裴慎,就算身上流的是裴云舟的血,有裴夫人在,也不可能让他继承爵位! 可现在裴云舟活着回来了,侯府又有了男丁,就不一样了。 尤其是还有一个镇国公嫡女的沈听晚! 京城这拜高踩低的地界儿,沈听晚都能靠着自己一个人撑着整个宁远侯府撑了整整五年,可见她的本事。 如今裴云舟回来,有她这位贤内助,说不定以后裴云舟就重新进入官场,之后怕是就要带着宁远侯府重新崛起! 他们能讨好还是要讨好一番。 只不过,有些人还在观望,想要等等看圣上对裴云舟的态度。 可有些人,却直接打定了主意,备好了礼物,接二连三送去了宁远侯府,借着恭喜裴云舟活着回来的名头讨好侯府。 当然,亲自过去的并没有,只是差人送过去,先挂上个名。 礼物流水一般进了宁远侯府,老夫人和裴云舟收了礼物,都乐的合不拢嘴。 晚间,寿安堂内,老夫人看着赵嬷嬷带人清点整理出来的礼物名册,喜悦之情溢于言表。 这五年间,因着裴云舟假死,宁远侯府没少受这些官员的轻视嘲讽,如今,裴云舟活着回来了,她也总算是扬眉吐气了一回! 要知道如今他们最缺的就是银子! 只是想起白日里沈听晚拒绝让裴慎做嫡子,老夫人就一肚子气,不由抱怨起来:“云舟,白日里你怎的就同意让沈听晚不收慎儿做嫡子,让他继续做庶子了?” 听到老夫人的话,裴云舟忍不住叹了一口气,开口说道。 “娘,沈听晚都已经那样说了,就绝对不可能再收下裴慎了,若是我硬逼着她收,反而会惹得她不高兴,如今,我要想重新回到官场,还要全靠她呢!” 裴云舟心中有些嫌弃老夫人看不清局势,但到底是亲娘,也不能把话说的太重,只能给她好好分析。 “靠我自己想要回官场,基本是不可能的事情,所以这会儿我只能靠着沈听晚,靠着她回去找镇国公帮忙走动,又怎么能惹她生气?万一她不帮忙了怎么办?难不成真叫儿子一身白衣,到最后连侯府也继承不了?更何况,儿子也只不过是暂时顺着她,为的也不过是稳住她罢了。” 老夫人想想裴云舟说的有道理,可要裴慎一直做庶子,不是委屈了裴慎吗?于是又开口问他。 “那慎儿怎么办?” 裴云舟听到老夫人这话,吐出一口气来,说道。 “让慎儿再做一段时间的庶子,等我重新回了官场,还有的是机会让沈听晚松口,收下裴慎。” 裴云舟一副势在必得的模样:“沈听晚现在对我还十分信任,我看的出来,她还是爱我的,想要让她听我的,不过是时间问题罢了。” 见裴云舟如此有信心,老夫人也不好再说什么,只能道:“好吧,那目前也只能这样了。” “如今儿子已经回来了,裴景严也死了,娘你就放心吧,咱们侯府只会越来越好!” 裴云舟道。 ------------ 第一百五十九章:圆房 “你说的没错!” 老夫人点头应了。 裴云舟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又想起来另外一件事,于是开口转移了话题。 “另外,娘,把玉壶放到我院子中来吧。” 自从苏怜儿死后,玉壶就成了府里普通的洒扫丫鬟,一直在外院干着体力活,只等时间到了,就送出府去。 老夫人乍一听到玉壶的名字,还没反应过来,等想起她是苏怜儿的陪嫁丫鬟以后,心中顿时升起疑虑来。 这疑虑倒不是以为裴云舟或者玉壶知道了什么,而是她以为裴云舟看上了玉壶,要玉壶做他的通房丫鬟! 若当真如此,这主仆两还真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玉壶也就不得不除了! 但她并没有表现出来,只是状似无意的开口问他。 “好端端的,你怎么突然想起玉壶来了?你要她去你的院中做什么?莫不是看上她了?” 说到这里,老夫人停顿了一下,才又苦口婆心一般的开口说道。 “娘可要提醒你一句,你如今才刚回府里,还是要以沈听晚为重,暂时还是不要起那些花花肠子了,免得沈听晚知道了以后不高兴,影响了你的计划。” 裴云舟看出了老夫人的警惕,但没想到她居然完全想歪了,心中松了一口气的同时,赶忙解释道。 “娘,你想多了。玉壶不过是个丫鬟,我怎么会看上她呢?我想让她来我房中,不过是因为她是怜儿的陪嫁丫鬟,跟在怜儿身边这么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如今,怜儿已经死了,还是为了侯府,为了我和慎儿才死的,我心里对她有愧,又不能弥补她,就想对她的丫鬟好一些,至少,让她在府里能轻松一些,不用干那些杂活重活。 至于别的,娘你放心,我绝对没有那样的心思!我还是知道轻重的。” 听到裴云舟说他心中有数,老夫人这才放心下来。 不过是要个丫鬟,她也就没当回事,随口答应了下来。 “既然如此,明儿我就吩咐赵嬷嬷去告诉玉壶,让她去你院子里服侍你,你和听晚解释清楚,别让她误会了就好。” “娘,这你就放心吧,儿子都明白的。” 见老夫人同意,裴云舟心里暗喜。 他把玉壶叫来他院子里,并不仅仅是想要补偿苏怜儿,也是因为玉壶是他如今在府里唯一可以完全信任的人。 母亲杀死苏怜儿,虽然是打着为他好,为他儿子好的名头,可那不管怎么说,也是自己的最爱,她这么做,裴云舟到底是有些寒心。 老夫人并不知道裴云舟心中想的这些,只是张口催促起来:“好了,你也别继续在我院子里待着了,赶紧去凝香院吧,你们成婚这么多年,又分离了五年,小别胜新婚,沈听晚这,你还是要多上上心!” “好,那儿子这就去了。” 裴云舟点头应了,起身就朝着凝香院的方向去了。 凝香院中,沈听晚料到裴云舟今晚绝对会来与她圆房。 重活一世,她可不想与裴云舟再有任何的肢体接触,光是看着他,她都觉得恶心,更不要说圆房了! 但她如今和裴云舟还是夫妻,这件事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 正寻思着该怎么办,就听见清云进门禀告:“夫人,二爷来了!” 沈听晚心头一跳,果然来了! 屋顶上,允霏听到这,心中也是一跳,默默握紧了拳头。 她自然知道裴云舟这会儿过来是想干什么! 别说她不想看着沈听晚被裴云舟这么个畜生给玷污了,就是她家主子,想来也绝对不会同意! 她得想想办法,把裴云舟从沈听晚的院子里赶出去才是。 房间中,清云打开了房门,把裴云舟请了进来。 裴云舟一入门,径直看向沈听晚。 沈听晚这会儿换了寝衣,一头青丝披散在肩头,白日里精致的妆容也都卸了下来,看着比白日里多了几分柔和与小女人的娇俏。 沈听晚生的极美,与苏怜儿的柔弱妩媚不同,沈听晚身上多的是大家闺秀的优雅端庄,五年未见,与五年前相比,她更多了几丝坚韧与凌厉的气息,让人忍不住生出征服的欲望来。 裴云舟看着,也觉得与沈听晚圆房这件事不是那么难以接受了,反而还多了几丝迫不及待与期待。 “二爷,你怎么突然过来了?” 沈听晚起身招呼裴云舟。 “听晚,我们本就是夫妻,我来你房中歇息,不是应该的吗?” 裴云舟不答反问。 他几步走到沈听晚面前,就要伸手去拉沈听晚的手,嘴里更是开口说道。 “听晚,这些年是我对不住你,让你受苦了,往后,我一定会好好补偿你的。” 沈听晚忍着恶心,不着痕迹的躲开,没让他碰到自己,随后开口说道。 “二爷,不用这么说,听晚做的一切,都是应该做的,只不过……” 沈听晚语气微微停顿,面上露出些许痛苦的神色:“只是今天晚上,听晚怕是没法服侍二爷了。” 裴云舟见自己没能抓到沈听晚嫩滑的小手,无端多了几分失落感。 听沈听晚这么说,他心里也有些不爽起来,开口问道。 “为何?” “我来了月事,不方便侍奉二爷。” 沈听晚说着,微微低下了头,做出一副无奈模样。 裴云舟的心瞬间沉了下去。 还真是早不来,晚不来,偏偏挑这时候来! 可他就算心中不满意,也不能表现出来。 “无妨,既然来了月事,身子不舒服,那便早些歇息吧。” 他装出一副体贴的模样,道:“反正如今我已经回来了,我们来日方长,也不急于这一时。” “二爷说的是。” 沈听晚心中松了口气,点头应了:“听晚习惯一个人睡了,二爷也早先歇息吧。” 她说着吩咐清云:“清云,送二爷回翠华庭。” “是。” 清云应了,对着裴云舟做了个“请”的手势:“二爷,请吧。” 看着裴云舟随着清云离开,沈听晚彻底放松下来。 只是这么下去终究不是办法,她总不能一直拿月事拖着裴云舟,时间久了,裴云舟肯定会起疑心。 还是要给他找点麻烦,让他没心思把功夫花在自己身上才行。 ------------ 第一百六十章:若是用强,便阉了他 屋檐上,允霏同样长松了一口气。 刚刚差一点,她就要跳下去打裴云舟了,还好裴夫人把裴云舟给哄走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总觉得裴夫人好像并不想与裴云舟发生什么,她好像也是在找借口躲着裴云舟。 无论如何,这件事,她都要去回禀给将军才行。 这么想着,允霏便直接离开了宁远侯府,飞身回安王府去。 她刚刚离开,清云便已经推门回来了。 “夫人,二爷已经走了。” 清云进门道。 “好,给我准备热水,我要沐浴。” 沈听晚道。 见过裴云舟,还差点被他抓了手,沈听晚只觉得十分恶心,她要好好洗一洗,不然总觉得浑身膈应。 “是。” 清云应了,下去准备热水去了。 安王府,允霏已经来到宋知寒眼前,正单膝跪地,将事情禀报给宋知寒。 当宋知寒听到允霏说裴云舟想要和沈听晚圆房之后,整个人蹭的一下直接站了起来。 “你说什么?他要和晚儿圆房!?” 宋知寒一时情急,竟然将自己在心中对沈听晚的亲昵称呼都叫了出来。 可这时候,他已经顾不得这些。 允霏知道他着急,连忙道:“裴夫人已经想了办法推拒,借口来了月事,将裴云舟赶到别处去住了。” 听到允霏这么说,宋知寒这才松了一口气。 可就算是这样,也总不是长久之计。 月事当借口,能拖几天? 宋知寒脸色阴沉难看。 可他气的,不是沈听晚会失了清白。 哪怕沈听晚早已经和裴云舟有过肌肤之亲,他也并不在乎。 只是现在,他已经知道了裴云舟是个什么样的畜生,自然就不愿意沈听晚再被他碰。 更何况,他心中也已经认定,沈听晚是自己的,又怎么会愿意她被别人占了便宜? 如果不是真相未明,不能直接杀了裴云舟,他现在真是恨不能直接冲过去将他砍成八段! 宋知寒深呼吸了几下,压下心中戾气,冲着允霏开口说道。 “她若是有办法自保,你便什么都不要做,若是那畜生用强,你便想办法阉了他,只要人不死就行。” 允霏闻言,微微一滞,却立刻点头应下。 将军对沈听晚,怕是情根深种。 只是她并不明白,为什么不直接杀了他。 可这是主子的事情,她不敢问。 更别说这里面恐怕还涉及到更多自己不知道的事情。 她的任务,便是保护好沈听晚,那便够了。 宋知寒因为担忧着沈听晚那边,所以没有再说什么,让允霏尽快回去了。 待允霏离开之后,宋知寒坐在桌边,罕见的沉默许久。 他现在竟然也有些说不好,自己当初的决定到底是对是错了…… 若是因为这件事,导致沈听晚受到伤害,恐怕他会后悔到恨不能杀了自己。 可他现在,只能在背后慢慢帮助,什么也不能多做。 …… 裴云舟回来这样的大喜事,宁远侯府自然是要大摆宴席,宴请宾客,好好庆祝一番。 翌日一早,侯府里就开始准备起来。 丫鬟小厮们忙着打扫侯府里里外外,老夫人定好了日期,让赵嬷嬷吩咐人写好了请帖,着人一一送了出去。 整个宁远侯府当真是比过年的时候还要忙碌热闹。 只是宴请宾客的请帖还没来得及送出去,皇宫里先派了太监来了宁远侯府。 来的太监是皇上身边的得力老太监谢公公,几乎可以说是看着皇上一步步过来的,很得皇上信任,也很明白皇上的心思,是朝中不少官员讨好的对象。 听说是谢公公来了,老夫人,裴云舟与沈听晚赶忙亲自迎接了出来。 “不知道谢公公突然光临侯府,所为何事?” 老夫人对着谢公公,十分客气得开口问道,说着用眼神示意赵嬷嬷。 赵嬷嬷自然明白老夫人的意思,上前几步把准备好的银子塞给了谢公公:“谢公公,这点银子拿去买点酒喝,您一路过来辛苦了。” 谢公公睨了一眼赵嬷嬷递过来的荷包,“嗯”了一声,收下了,道:“咱家今儿来,是奉了皇上的命,请裴小侯爷入宫一趟的。” 他说着看向了裴云舟:“裴小侯爷,请吧。” 裴云舟早就知道自己起死回生回来,皇上知道了,一定会让他入宫,询问他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所以谢公公来请他,他也并不意外。 他点头应了:“好,有劳公公跑这一趟了,我这就跟着公公入宫。” 说着,他转身与老夫人和沈听晚挥手告别:“母亲,夫人,那我这便去了。” “去吧,路上注意安全,早些回来。” 老夫人点头应了,叮嘱了这么一句。 裴云舟跟着谢公公一路进了皇宫,到了御书房,皇上已经等在那儿了。 谢公公进去通报:“皇上,裴小侯爷来了。” “宣他进来吧。” 皇上从堆积如山的奏折前抬起头,道。 “是。” 谢公公点头应了:“宣裴小侯爷觐见!” 裴云舟进了御书房,对着皇上行礼:“微臣参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皇上直勾勾看着跪在地上的裴云舟,神色晦暗不明。 许久,他开口道:“起来吧。” “谢皇上。” 裴云舟应了,站起身来,便听到皇上再次开口问道。 “说说吧,当初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这五年间你又去了哪儿,怎么一直到现在才回来?” “臣有罪!” 裴云舟说着,“噗通”一声又给皇上跪下了:“是臣办事不力,用人不查,让内奸钻了空子,害了上万将士!请皇上责罚!” “你是说,你的队伍里出了奸细?” 皇上的声音陡然严肃起来。 “是。” 裴云舟点头应了:“臣怀疑奸细是臣的家仆裴景严,但是臣没有证据,也不知道他如今身在何处,是否还活着。” 到了如今,裴云舟依旧想要把锅都推到裴景严身上。 反正裴景严已经死了,死无对证,他也不可能替自己辩解什么,若是皇上能直接听信他的话,再把这件事牵连到裴修齐和裴幼兰那两个小崽子身上,那就更好了! ------------ 第一百六十一章:怀疑 “何以见得?” 皇上开口问道。 裴景严把当初与沈听晚说的一番话又与皇上说了。 皇上细细听了,眉头始终紧锁。 他始终觉得,事情并没有裴云舟说的这么简单。 送粮的队伍中也许确实是出了奸细,但是不是真的和裴云舟说的一样是裴景严就不一定了。 裴景严他不知道,但是裴景严的两个孩子,他是听说过的。 裴修齐一举夺得童生试案首这件事,可是在京中好一阵风靡。 那样懂事聪慧的孩子,不该是由一个卖国贼父亲教导出来的。 这件事,一定还另有隐情! 事关上万将士的生死,还是要好好查一查! 皇上心中打定了主意,面上却不动声色,道:“你说的,朕都知道了,你可有证据证明裴景严就是那个奸细?” “微臣没有。” 裴云舟摇了摇头,在心里咬牙。 皇上果然还是要他拿出证据来。 事情是他编造出来的,他又怎么可能会有裴景严通敌叛国的证据呢? “既然没有证据,就不要妄下定论,朕不想冤枉任何一个将士,在事情没有查明之前,他们都是为国捐躯的英魂,不容亵渎。” 皇上说这话的时候,神色十分庄重严肃。 裴云舟听了,心里虽然不甘,却也只能往肚子里咽,不敢表现出来分毫。 若是他操之过急,一口咬死裴景严就是奸细,怕是反而会引起皇上怀疑。 要怪只能怪沈听晚把裴景严的两个孩子培养的如此优秀,就连皇上也听说了,却对他亲生的裴慎不管不顾! 裴云舟不敢再反驳,只能开口说道。 “皇上说的没错,这也只是微臣的猜想,没有证据。” 他心中恨极,却只能继续演戏。 皇上听了裴云舟的这些话之后,微微颔首,随后又开口问道:“那么之后呢?这五年间你又去了哪里?为何现在才回来?” 裴云舟听到皇上这么问,于是把应付沈听晚的那一套说辞拿了出来,分毫不差。 也是同样演得很好,叫人看不出分毫瑕疵。 说完以后,他对着皇上行礼:“微臣这五年间虽然失忆,夜晚做梦却也每每梦见上万将士的凄惨死状! 若不是微臣轻信他人,也不会造成这样的后果! 微臣自知有罪,辜负了皇上的期望,也对不起上万将士,微臣甘愿受罚,也请皇上责罚!” 裴云舟说着把头一叩到底,砰的一声压在地上,一颗心却是有些不安地提了起来。 虽然事情已经过去五年,他也把错都推到了编造出来的奸细身上,但是也不能保证皇上就不会追究他的过错。 皇上直勾勾盯着裴云舟,脑海中思绪万千。 他总觉得事情没有裴云舟说的那么简单,裴云舟说的也不一定全是真话,他甚至有些怀疑裴云舟自己就是奸细! 只是他手里也没有证据,不能妄下定论,一切也只是他的猜测。 事情虽然已经过去五年,但上万将士的性命不是随着时间流逝就可以被抹去的! 这件事还是要查! 但眼下不能打草惊蛇。 况且如今侯府只剩下裴云舟一个男丁,还被剥去了官职,想来也翻不出什么大风浪! 若是这种时候,他再继续怪罪,不仅会打草惊蛇,还会让其他的臣子寒心,认为他卸磨杀驴,推卸责任。 如此,反而不好。 想到这里,皇上便叹了一口气,开口道。 “罢了,你起来吧。” 顿了顿,他又继续说:“此事你确实有罪,但你也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了代价,这件事便到这里吧。” 说完这些话之后,皇上便不再去看他。 裴云舟一听这话,心中顿时长松了一口气,赶忙道谢:“微臣谢过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嗯。”皇上又应了一声,随后摆了摆手,示意他可以离开了。 裴云舟本来也不愿意在这里多待,如今皇上愿意放人,他自然是忙不迭的要离开,于是叩头应声,说了一声臣告退之后便离开了御书房。 等他走后,皇上转头看向谢公公:“你觉得裴云舟说的话可信吗?” 谢公公是皇帝身边的老人了,自然能够将皇帝的心思猜到一大半。 毕竟伴君如伴虎,他若是没有这般头脑,也没有办法在这个位置上待这么多年。 可就算他知道皇帝心中在想些什么,也不敢妄下推断,于是开口问道。 “皇上这是在怀疑小侯爷说谎吗?” 听到谢公公的这句话之后,皇上沉默不语。 似乎是在等着他接下来的话。 谢公公垂眸想了想,斟酌着开口说道。 “奴才觉得小侯爷的话真假参半,能信,但不能全信。” “裴景严的那两个孩子,奴才也是听说过的。 他们二人在白鹿书院读书,很得先生喜爱赏识,尤其是长子裴修齐,在今年的童生试中还得了案首,这可是史上最年轻的案首。可见这孩子的学识有多深厚,又有多聪慧。 次女裴幼兰虽是女子,也没有裴修齐聪慧,但也不差,而且十分勤奋,虽是女子,成绩却也是书院里名列前茅的。 这样优秀的两个孩子,实在不像是会有一个卖国求荣的亲生父亲。 更何况,若是那裴景严卖国求荣,此刻也应该在敌人的阵营里,为什么我们这边没有任何消息? 所以奴才觉得,裴景严并不一定是这个奸细。” 话到此处,谢公公便停了下来,不再继续往下说。 就算他再聪慧,却也深刻明白皇上的心思,并不是他这种人能够随便揣摩的,就算知道,也得装作不懂。 所以他也只能说到这里。 但是他的这一番话却说到了皇上的心坎里。 皇上道。 “你说的没错。” 他也觉得裴景严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只是,无论这个奸细究竟是谁,无论当年的事情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他现在没有任何的证据,就不能下任何的结论。 皇上又沉默了一会儿,随后开口吩咐道。 “传朕口谕,让宋将军入宫一趟。” “是。” 谢公公应了,退了出去。 ------------ 第一百六十二章:查找真相 军营里,宋知寒正在操练士兵,得知了皇上口谕,匆匆忙忙赶去了宫中,心中猜测皇上这会儿让他进宫,八成怕是与裴云舟有关! 一路到了御书房,谢公公通报后,他走了进去,对着皇上行礼。 “末将叩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宋知寒行大礼,皇帝摆了摆手,示意他站起来。 随后,便直接开口说道。 “朕今日找你来,是还有件事要让你去暗中查。” 如今,满朝文武中,宋知寒是他最看重也最信任的。 虽然宋知寒有功高震主之嫌,可目前为止,他手中最好用的,也就这么一个人。 总之,疑人不用,用人不疑。这种时候,他只能选择相信,和放权。 “不知道皇上说的是什么事?” 宋知寒道。 皇上把他方才把裴云舟叫来问话的事情说了,末了,开口说道:“朕怀疑此事其实是裴云舟自己做的,然后栽赃陷害到了裴景严身上,但是这也只是朕的猜测,没有任何证据。 可无论如何,不查明当年的真相,朕愧对牺牲的上万将士!因而朕想让你暗中调查此事。” “臣遵旨!” 宋知寒赶忙应了,心中一喜。 他本来也在暗中调查这件事,而且他知道的也比皇上多一些。 他没有想到皇上居然这么快就直接怀疑到了裴云舟身上。 不过皇上也确实怀疑对了! 只是他手里同样没有证据,有了皇上这话,他也可以名正言顺调查此事了! 宁远侯府,凝香院中。 “夫人,你说皇上会追究二爷的罪吗?” 清云忍不住开口问道。 沈听晚听到清云这么问,摇了摇头:“不会,他敢回来就肯定做好了完全的准备,宁远侯府如今只剩下他一个男丁,事情又过去这么久了,皇上不会赶尽杀绝。” 这些帝王之术,沈听晚原本不懂,可是前世经历的那些事情,却让她彻底想明白了。 她那凄惨一世也并不单单是裴家所害,所有人都在这件事情上做了推手,只不过裴家最为可恶罢了。 而她,是这其中被牺牲的一枚棋子。 如果皇帝真的会赶尽杀绝的话,那当初她也不会嫁到裴家来了。 只可惜有很多人还看不明白这一点。 不过也正是因为沈听晚想明白了这些,她才知道自己想要报仇并不是这么简单。 她想要裴家所有人的命,可不仅仅是随随便便就能够得到的结果。 更不用说,她完全不想因为这些人渣搭上自己的一辈子,她要先找到一个合适的时机,从裴家离开,而且不会被裴家的这些罪牵扯。 这些才是最难的。 清云听到她说的这些话之后,忍不住愤愤然握紧了拳头。 “那岂不是便宜了他了?” 说完这话之后,清云又不免有些蔫了。 她原本还以为裴云舟这次进宫会被责罚呢! 这下看来,倒是她想简单了。 沈听晚知道清云心中在想些什么,她也想他偿命,可现在并不是时候。 于是,沈听晚开口说道。 “这也不过是暂时的罢了。他欠下的血债,迟早是要偿还的,如今不是不报,只是时候未到罢了。况且,皇上也不是那么好忽悠的,表面上相信了他,说不定背后已经开始让人着手去调查了。” 能做到一国之主的人,心思又怎么会如此单纯愚蠢。 不过是,帝王权术罢了。 顿了顿,她又开口吩咐道:“去将严先生请来。” “是。” 清云应了。 很快,裴景严就跟着清云到了沈听晚院中。 因为裴云舟回来了,裴景严现下很少再出院子。 他毕竟做了裴云舟十几年的陪读,和裴云舟之间互相都十分了解。 就算如今做了伪装,也假死了,他也还是怕裴云舟会察觉到什么异常。 因此,他这几天都闭门不出,尽量减少与裴云舟见面的机会。 裴景严来到院中,对着沈听晚行礼,开口问道。 “夫人找我什么事?” 沈听晚并没有立刻开口说话,反而道。 “清云,玉钏,你们两个去门口守着,别让别人靠近。” “是。” 清云和玉钏闻言,立刻应声,随后退了出去。 房间中便只剩下了沈听晚和裴景严二人。 沈听晚这才开口道:“我想让你这段时间出府一趟,找找当初跟着裴景严一起去送粮的将士们的家属,通过这些家属,找当初送粮的将士,说不定能发现一些线索,或者说不定能找到还活着的人。” 她不相信,万人之众,只活下来了裴景严一个,一定还有别人! 只不过,眼下,她手里能用去调查当年事情的人手实在太少了。 正好裴云舟如今以为裴景严死了,让裴景严出去找人也不会遇上危险,还可以避免他和裴云舟遇上,免得引起裴云舟怀疑。 裴景严听到沈听晚的话之后,便知道她在想些什么了。 他没有多说无用的话,而是直接点头应了下来, “好,我会想办法去查这些事情的。” 裴景严和沈听晚的想法是一样的,只不过之前受制于裴云舟他们的暗探和杀手,不敢出面,只能一直隐藏着自己的身份,根本就没有机会去做这件事情。 现在,裴云舟以为自己已经死掉了,他也就可以放开手脚去查这件事情了。 裴景严离开凝香院以后,就出了宁远侯府,去找那上万将士的家属去了。 沈听晚把玉钏喊了进来,依附在她耳边耳语了几句,玉钏点头应了,随后也出了凝香院。 午时,裴云舟就从宫里回来了。 老夫人见裴云舟平安回来了,心里长松了一口气,赶忙问起裴云舟宫里的情况,皇上都问了他什么。 裴云舟一一回答了,心中也有些担心。 他看的出来,皇上并没有完全相信他说的话,帝王本来就多疑,说不定皇上已经开始怀疑他了! 尽管如今裴景严已经死了,当初留下来的所有证据都被他销毁干净了,事情也都过去已经五年了。 他心里却还是有些放心不下。 只是……想让皇上打消对他的怀疑并不容易。 还有裴景严的那两个孩子,这两个孩子不除掉,留在府中,始终是个祸害。 不说他们多优秀,光是因为裴景严是他父亲的私生子,他们也不能继续留在侯府中! ------------ 第一百六十三章:回府走动 而且,他们现在还小,就已经挡了裴慎的路,就连皇上对他们都印象不错,就更加不能让他们以嫡子嫡女的身份在宁远侯府长大了! 这要是让他们长大了,那还了得! 侯府哪里还会有裴慎的位置? 只是现在沈听晚对这两个孩子喜欢的紧,要让沈听晚同意把他们赶出府去,怕是也要费好一番功夫。 他现在还要靠沈听晚回镇国公府走动,让镇国公帮忙在皇上面前帮他美言几句,好让他能回朝中当官,沈听晚也不能得罪! 脑海中思绪万千,裴云舟还是打算先从沈听晚入手,只要哄得好沈听晚,之后的事情也就能迎刃而解了。 这样想着,裴云舟从寿安堂中出来之后,就去了凝香院。 到了凝香院,沈听晚正在用膳,听丫鬟禀告裴云舟来了,顿时觉得好好的食欲都没了。 裴云舟被请进了院子,见沈听晚在用膳,主动走到了沈听晚身边落座,开口说道:“成婚这么多年,我还没有陪你好好用膳过,是我对不起你,不过现在也总算是能好好陪陪你了。” 沈听晚听着裴云舟的这些话,心中一阵作呕。 清云这时候也拿了新的碗筷上来,在一旁帮着布菜。 沈听晚在裴云舟看不到的地方狠狠翻了一个白眼,等他看过来的时候,便又立刻佯装出一副关心的模样,开口问道。 “二爷今儿去宫中如何?还顺利吗?皇上可有责罚二爷?” 裴云舟听到沈听晚询问,于是把宫里的情况一一说了,末了,补充道:“皇上虽然没有责罚我,但是我总觉得他好像对我产生了怀疑。 当然,我身正不怕影子斜,是不怕皇上查的。 只不过,侯府如今的情况,听晚你也知道。我因为被误以为死了,除掉了官名,现在宁远侯府只空有一个爵位,却没有一点儿实权,里里外外还是要多依靠你。 以前是没有办法,可现在我既然回来了,就想要替你多分担一些,我也不甘心做个闲散侯爷,我想要回朝堂上一展抱负。” 裴云舟说这些话的时候,一副为沈听晚操劳而担忧不舍,又十分信心满满,认为自己回了朝堂之上,一定会有一番作为的样子。 沈听晚听着他这些话,忍不住在心中冷笑一声,不过她还是点了点头,应了一声。 “二爷想要重回朝廷,听晚自然是支持的。” 她这会儿也明白裴云舟来找她干嘛来了。 合着是想要入朝为官,又没有门路,所以把主意打到她身上,想让她帮忙了! 沈听晚自然不可能帮他这个忙。 可她并没有这时候就点明并拒绝,还要让裴云舟把这场戏继续唱下去才行。 果不其然,见沈听晚答应,裴云舟便以为有希望了,赶忙趁热打铁道:“听晚支持,自然最好。不过,我要是想要重新回到朝廷上,还要靠听晚你帮忙。” “我?” 沈听晚佯装出一副没有听出裴云舟话里意思的模样,一脸懵懂地指了指自己。 “我一介深闺妇人,朝堂上的事情哪里是我可以插手的?又如何能够帮得到二爷?” 裴云舟就等着沈听晚询问,好把自己刚刚准备好的那一套说辞拿出来呢,现在听到她这话,立刻开口说道。 “你不能插手,但是镇国公府可以啊!丈人身份尊贵的,在朝中也是一呼百应,更有从龙之功,皇上念着丈人的好。所以只要夫人愿意回一趟娘家,在丈人面前替我美言几句,求求情,让丈人在皇上面前提一提这件事,我不就可以恢复官职了吗?” 沈听晚听到裴云舟这些话,心中更是冷笑连连,只不过,她面上却并没有表现出来分毫,反而装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开口道:“原来如此。” 一听沈听晚应了,裴云舟立刻的开口道。 “那不知道夫人什么时候有空,能回镇国公府一趟?” 裴云舟说这句话的语气里满是迫不及待,仿佛恨不能沈听晚现在就回去替他说好话,明天就能够让他重新回到朝堂之上一样。 却没想到,面对着他的兴奋与激动,沈听晚竟然做出一副为难模样,冲着他摇了摇头,又叹了一口气,开口道。 “二爷,这事我恐怕帮不了你。” “为何?” 一听沈听晚说自己帮不了,裴云舟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了。 他耐着脾气,开口询问原因。 沈听晚便回道。 “二爷有所不知,因为五年前的事情,宁远侯府这些年在京种的名声并不好听。尤其是最近,苏怜儿又和私盐扯上了关系,虽然说她是无辜被牵连的,但侯府的名声也或多或少受了些许影响。” “我父亲前些日子便来了侯府,想要让我与你和离。” 沈听晚说到这里,裴云舟顿时惊叫一声,不敢置信的道。 “什么?丈人想要让你与我和离?” 他不知道居然还有这么一档子事! 镇国公居然想让沈听晚与他和离! 这么大的事情,怎么老夫人没有和他说过? 还是说,老夫人也不知道这件事? 要知道宁远侯府如今全倚仗沈听晚,离了沈听晚,他们便是日子都混不下去! 所以,他说什么都绝对不能和沈听晚和离! 看着裴云舟震惊愤怒的表情,沈听晚心中划过一抹鄙夷轻蔑。 她点了点头,继续道:“是,其实我能理解父亲的想法。他让我和离,也是为了我好,不想看着我在继续这么守寡,给侯府收拾烂摊子。” 沈听晚说着,叹了口气。 裴云舟听到这里,心凉了半截,他试探着开口问道。 “那你是同意了?” “没有。” 沈听晚摇头:“若是我同意了,二爷回府的时候又怎么还能看见我?” 闻言,裴云舟心里长松了一口气,赶忙道。 “夫人说的是,瞧瞧我,都给吓糊涂了。” 沈听晚也不管他的话,只自顾自的继续往下说。 “我拒绝了,虽然那会儿我不知道二爷还活着,但是我既然已经嫁给了二爷,便一辈子都是二爷的妻子,是侯府的主母,我不能丢下侯府不管。” ------------ 第一百六十四章:心有余而力不足 “也正是因为如此,我和父亲大吵了一架,父亲离开侯府时便说了,要我以后都不要再去找他,他就全当没有我这个女儿! 所以二爷,不是听晚不想帮你,只是听晚实在心有余而力不足。 我父亲都这样说了,我就是回去也没用,他不会帮忙的,说不定还要因为这件事,逼迫我与你和离。” 若是这般,便真是要逼死听晚了。” 裴云舟闻言,心里又急又气,却又无可奈何。 沈听晚说的若是真的,那她回去也确实没用。 可是要他就这么放弃入朝做官,他又不甘心! 镇国公府的路子走不通了,那就只有拿银钱出来捐个官职了。 至于这银钱,自然也要从沈听晚身上出来。 裴云舟不敢表现出来任何不满,怕被沈听晚看出端倪。 “这事说到底也是我不对。” 裴云舟说着叹了口气,满脸内疚之情:“对不起,是我害得你和丈人关系变得如此僵硬生疏,若是当初我谨慎一些,不让内奸钻了空子,今日这些就不会发生!” 裴云舟这话说完之后,沈听晚连忙开口道。 “二爷,这不全是你的错,你不要自责。也是听晚无能,不能给二爷分忧。” 沈听晚说着说着,便忍不住低下头去,一副自责模样, “其实,还有一个办法。” 裴云舟适时开口说道。 “什么办法?” 沈听晚问道,心中讥讽。 她就知道裴云舟不会这么轻易放弃! 果然,下一秒,裴云舟就道:“那就是用银子捐个官员出来,虽然不太体面,但也是目前唯一的法子了。等我先入朝做了官,再慢慢往上爬,定然能让皇上重新信任我!” 说到这,裴云舟顿了顿,面露难色:“只是这银子,听晚,你是知道侯府如今的情况的,实在是拿不出太多银子来让我捐一个官员,光是每月慎儿的束脩,就已经是一笔大支出了,所以……能不能先从你的嫁妆里挪一点出来。 当然,你放心,等我有了官职,发了奖赏俸禄,定然都会还给你的。绝对不会拿了你的嫁妆不还!” 裴云舟说这些话的时候语气坚定,仿佛真会还一样,可是沈听晚明白,到了他们手里的银子,又怎么会还自己? 不过是说的好听,怕自己不给他出这个银子罢了。 但是,就算他这么说了,沈听晚也不会给他出! 想到这里,沈听晚立刻装出一副为难模样。 “若是可以的话,我也想拿钱出来帮二爷捐个官职。二爷就是不还,也不打紧。你我本就是夫妻,用不着分的如此清楚,反而还伤了感情。” 看着裴云舟的脸上逐渐洋溢出喜悦得意的神情来,沈听晚在心中嗤笑了一声,继续开口说道:“只是,我现在手里也没有钱。” 裴云舟脸上的笑容再一次僵住了,忍不住问她:“怎么会?你的嫁妆呢?都去哪儿了?” 他可记得,当初沈听晚嫁入宁远侯府,镇国公可给了她不少嫁妆! 如今不过过去五年,怎么可能这么多嫁妆都没了? 一定是她不愿意给自己,所以找借口呢! 裴云舟心中想的,就算没有说出来,沈听晚也明白的很,于是开口说道。 “先前二爷没有回来的时候,我院子里遭了贼,贼人盯上了我院子里的嫁妆,我怕不安全,怕这些嫁妆会遭了贼人的毒手,就让小厮把我的嫁妆暂时运回镇国公府,让我娘帮我看管了。” “我如今手里的现银,也只够给院子里的下人发发月银和赏钱的,距离捐官,差的远了!因此二爷这个忙,听晚怕是也帮不上了,只能二爷自己再想想别的办法了。” 一听这些话,裴云舟顿时急了。 “就不能回镇国公府拿吗?这本来也是你的嫁妆,只是让岳母帮你暂时看管罢了,岳母总不会据为己有吧?” 接二连三被拒绝,还都是他以为稳了,有希望了的时候突然被拒绝,他心态已经快要炸了。 沈听晚继续陪他演戏,开口说道。 “我娘自然不会把我的嫁妆据为己有。可我若是回府拿,肯定会碰见父亲,到时候父亲问起来,我又该怎么说?父亲本就对你有意见,若是知道你还用我的嫁妆捐官,怕是会更加逼迫我与你和离,更何况,上次我早就和父亲闹翻了,他是断断不会给我这些银子的。” 裴云舟一顿,还真是如此。 他恨恨咬牙,这镇国公,怎么的就如此难搞,如此看不上他! 他这是要被彻底断了官路了! “二爷,不是听晚不愿意帮忙,听晚实在也是无能为力,二爷还是自己再想一想别的办法吧。” 沈听晚看裴云舟脸上的笑容已经彻底保持不住了,心中鄙夷。 这就快要装不下去了? 之后她还有的是手段等着他呢! 裴云舟深吸一口气,才忍住没有与沈听晚发脾气,脸上却再也挂不出笑容,口中的饭菜也变得索然无味起来。 他今日过来,就是为了官职来的。 如今,官职没了,他也不想继续再凝香院多留。 也怕自己装不下去,露出马脚,叫沈听晚怀疑。 到那时候才是真的赔了夫人又折兵! 想到这里,裴云舟按下心中不满和愤恨,尽量用平缓的语气开口说道。 “无妨,这件事我本来也该靠自己。” 他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装作突然想起来什么一样,开口道:“我还有其他事要去做,就不继续留在你这儿了。” 他说着放下碗筷,站起身来。 “清云,送二爷出去。” 沈听晚赶忙吩咐。 “是。” 清云应了,送了裴云舟离开。 回来,沈听晚就让人撤了饭菜,还把裴云舟用过的碗筷都扔了,她嫌脏! 等到傍晚,玉钏回来了,对着沈听晚行礼道:“夫人,您吩咐我的事情已经全都办妥了,府医已经答应了。” 她说着,从怀中掏出一个药包来:“这是我按照府医给的单子去药铺抓回来了,服了这药,能让人身体呈现出虚弱之状,但这只是表象,不会真的伤害身体。” ------------ 第一百六十五章:沈听晚病了 “做的好。” 沈听晚点头应了,看向玉钏手里的药包,吩咐道:“把这药拿下去煎了吧,记得避着点人,煎完把药渣给扔了,不要被人给发现了。” “是,夫人放心,奴婢都省得的。” 玉钏点头应了,退了下去。 沈听晚想过了,她现在和裴云舟是夫妻,同房是迟早的事情,用月事躲得了一时,却躲不了一辈子。 当年的事情也还没有头绪。 无论怎么说,她真的不可能与裴云舟有什么身体接触,她实在嫌弃恶心! 思来想去她就想到了装病的法子。 若是她病了,身子虚弱,暂时生不了子嗣,也不能圆房,就可以不用提防着裴云舟对她行不轨之事了。 所以她今日让玉钏拿着银子去收买了府医,打算配合府医演上一出好戏! 为了不被老夫人和裴云舟怀疑,她还特意让府医准备了能让身子变得虚弱的药。 另一边,裴云舟出了凝香院,就去了寿安堂,询问老夫人有关于镇国公的事情。 老夫人一听镇国公让沈听晚和离,也惊了。 她瞬间回想起先前镇国公确实来过一次宁远侯府,还和沈听晚大吵了一架,最后不欢而散了。 那会儿她不知道他们到底说了什么,如今倒是知道了。 看来就是那会儿,镇国公是来让沈听晚和离的,只是沈听晚没有同意,父女俩才吵了起来! 老夫人心中愤愤,这镇国公还真是阴损! 还好沈听晚没有听镇国公的! 不然宁远侯府现在就彻底完了! 老夫人忍不住重重叹了一口气,语气中带上几分怨恨。 “真是没想到,镇国公那日来居然是为了这件事!” 裴云舟看老夫人的样子,就知道沈听晚没有骗他,说的都是真的了。 他的心瞬间凉了一片,对镇国公同样怨恨不已。 他忘了,若不是他自己先贪生怕死,做出那些事情,假死脱身,也不会被官场除名,更不会回不了官场。 这一切,不过都是因果循环,报应不爽罢了。 当然,这只是一个开始,沈听晚要给他们的报应还远远不止这些。 裴云舟知道这些之后,并没有开口说话,可老夫人却是急切起来。 “云舟,这下可如何是好?” 镇国公不肯帮忙,裴云舟就没法回官场! 毕竟以他们自己的能力,想要重新回去,谈何容易? 更别说皇上还对宁远侯府一直有成见。 现在好不容易将宁远侯府的权利彻底拿回去,让他一家成了虚爵,又怎么可能会给他们机会? 听着老夫人的话,裴云舟忍不住叹了一口气,这才开口说道。 “眼下,也只能慢慢改变镇国公对我的看法了。” 他也没有什么好办法,若是有,现在也不至于这么着急了。 母子二人正商量着,有丫鬟突然神色慌张,一路小跑了进来,喊道:“不好了!不好了!凝香院出事了!夫人忽然晕倒了!” “什么?” 老夫人和裴云舟都惊了一跳,两人互相对视一眼。 他们虽然不喜欢沈听晚,但宁远侯府现在就靠沈听晚,他们也不希望沈听晚出事! “府医呢?还不快叫府医过去看看!” 老夫人一叠声催促道。 “清云已经去请府医了。” 丫鬟道:“老夫人,二爷,你们也快过去看看吧!” “云舟,我们走。” 老夫人说着站起身来,赵嬷嬷赶忙过去搀扶,一行人急匆匆朝着凝香院的方向去了。 等老夫人几人到了凝香院,就看见清云和玉钏一脸紧张担忧地守在房间门口,两人眼圈都红红的,一副快要哭出来的模样。 裴修齐和裴幼兰也守在一旁,裴修齐紧紧拉着裴幼兰的手,两人都目光直勾勾盯着房门。 裴幼兰脸上已经挂满了泪水。 他们听说沈听晚晕倒了,就赶忙跑过来了。 他们不知道这是沈听晚的计划,是真心实意担心沈听晚,怕沈听晚出事。 和沈听晚相处这段时间,他们早就已经把沈听晚当成了亲生母亲,离不开沈听晚了。 “哥哥,娘亲不会有事的,对吗?” 裴幼兰声音哽咽。 “嗯,幼兰别担心,娘亲一定不会有事的。” 裴修齐用力点头。 老夫人和裴云舟看到这一幕,心里本来还有些怀疑,这会儿也彻底消散了。 看这群人紧张焦急的样子,也知道沈听晚是真的突然病倒了,不是装的。 几人走了过去。 清云听到动静,抬头看是老夫人几人来了,赶忙行礼:“老夫人,二爷。” 玉钏和裴修齐裴幼兰也跟着行礼。 “现在情况怎么样?好端端的,听晚怎么突然就晕倒了?” 裴云舟装出一副焦急担忧的模样,开口问道。 清云闻言,便老老实实的回答道。 “二爷走后没多久,夫人就觉得有些头晕胸闷,奴婢刚想去请府医,夫人就突然身子一歪晕过去了。” “奴婢也不知道夫人这是怎么了。不过,夫人先前就总觉得身子不大舒服,只是一直没当回事,奴婢劝她请府医来看看,她也一直没时间。” 清云说着说着,声音就哽咽了起来:“早知道会这样,奴婢肯定会早些请府医过来给夫人看看的。” 裴云舟和老夫人对视了一眼,都皱起了眉头。 “好了,别哭了,哭有什么用?” 老夫人有些烦躁地出声呵斥:“府医已经进去了,等府医出来问问到底情况怎么样吧!” 众人在房间门口又心急如焚地等了约摸一炷香时辰,就在裴云舟快要装不下去等不下去的时候,房门终于开了,府医缓缓走了出来,脸上神色有些难看。 裴云舟几人赶忙围了上去,开口问道:“怎么样了?听晚怎么就突然晕倒了?” “夫人是这五年来为侯府操劳太过,身子亏空严重,加上心中忧思焦虑,所以才会突然病倒。” 府医开口道:“夫人的身子,还需要好好调理一番,才能慢慢恢复到原来的状态,在没有调理好之前,都不宜同房有孕,不然身子怕是承受不住。” “这……” ------------ 第一百六十六章:不能服侍二爷 裴云舟与老夫人对视了一眼,心中反而松了口气。 他们本来也不希望沈听晚怀有身孕。 若是沈听晚真的有了身孕,裴慎怎么办? 尤其是裴云舟,他本来就不喜欢沈听晚,要与沈听晚同房,也是看沈听晚生的漂亮,加上他如今不得不讨好沈听晚。 否则,他是不会同意的, 而且,他心里还放不下苏怜儿,还在为苏怜儿伤心难过。 这么一来,他也算是有借口名正言顺不与沈听晚同房,可以暂且为苏怜儿守节了。 苏怜儿死了,他也没有心思在与旁的女人有什么纠缠瓜葛了。 老夫人想了想,主动开口说道。 “听晚这样,也是为了侯府,还是身子要紧,既然如此,云舟,你在听晚身子没有好全之前还是克制一下,不要与听晚同房了。左右你现在已经回来了,往后的日子还长的很,也不急于这一时半刻的,等着听晚的身子养好了再说吧。” 听着老夫人的这些话,裴云舟立刻点头应下。 “娘放心,儿子都明白。” 他做出一副悲伤担忧有十分懊悔自责的模样来,继续道。 “也是儿子的错,这五年来,让她承受的太多。” 不知道的人见到了这一幕,恐怕还真要以为裴云舟对沈听晚有多珍爱歉疚。 实际上,如果不是他们,沈听晚也不会经历那些痛苦折磨,更不至于如此操劳。 裴云舟看向清云和玉钏,吩咐道:“你们作为听晚的贴身大丫鬟,定然要照顾好她,让她的身子早日好起来,不能再有差错,不然,我唯你们是问!” “是。” 清云和玉钏面上应了,心里不屑。 她们都知道裴云舟与老夫人的真面目,自然也知道他们两这会儿的表现不过是伪装出来的罢了! 可就算知道,也不能表现出来分毫,只能在心中吐槽几句。 她们也怕破坏了沈听晚的计划。 见两个丫鬟应下,裴云舟又转头看向了裴幼兰和裴修齐。 “还有你们两个,听晚病了,你们也少往这儿跑,打扰她休息。” 他本就因为这两个孩子是裴景严的孩子而感觉到不舒服,尤其他们还占了裴慎的位置,便更是让他厌恶不喜。 只不过,沈听晚对他们太好,自己也没办法找他们的麻烦。 裴修齐与裴幼兰不知道裴云舟的这些想法,只乖乖点头应了,以为他是真的为了沈听晚好。 “玉钏姑娘,随老夫去抓药吧。” 府医道。 “好。” 玉钏应了,跟着府医离开。 到了无人的角落,玉钏从怀中掏出荷包,递给了府医:“做的不错,这件事可千万不能泄露出去,夫人日后不会亏待你的。” 府医收了荷包,脸上的皱纹都笑的更深了几分:“玉钏姑娘放心,能为夫人做事,是我的荣幸,我绝对不会把这件事说出去的。” 顿了顿,他又补充道:“我给夫人开的药确实都是补气血的,先前那药能让夫人看起来虚弱,虽然不会真的损害身子,但吃一些补气血的药不会有错。” 他活了这么多年,很多事情都能够看得透彻。 这里虽然是宁远侯府,可是谁才是真正有本事,给他们发银子的人,他心里明白。 哪怕得罪了老夫人和裴云舟,也绝对不能得罪沈听晚! 玉钏并不知道府医心中的这些想法,只点了点头,将他的话记下了。 另一边,凝香院内,老夫人与裴云舟进了屋子,就看见沈听晚躺在床上,只穿了一件寝衣,一头长发披散在肩头,脸色苍白,连嘴唇都没了血色,眉头紧锁,看着十分虚弱。 裴云舟赶忙上前几步,装出一副焦急担忧自责的模样,在沈听晚的床边坐下了,老夫人紧随其后,也走了过来,站在裴云舟身侧。 房门外,裴修齐和裴幼兰站在门口,朝着房间里张望。 他们两个想进去,但是有老夫人和裴云舟在,又不敢进去。 清云看着两人又担心又犹豫的模样,不由有些心疼。 她弯下腰,凑到了裴修齐耳边,耳语了两句,裴修齐的脸色瞬间亮了起来。 他环顾一圈,见周围没有老夫人和裴云舟的人,这才小声开口问道:“清云姐姐,你方才说的都是真的吗?” 清云用力点头,安抚道:“所以小少爷,小小姐,你们不用担心。” 她刚才是把事情的真相告诉给了裴修齐。 聪明如裴修齐,自然一下就明白了沈听晚这么做的原因,心里松了一口气的同时也知道自己和妹妹不能露出破绽,免得被裴云舟和老夫人怀疑。 “好,清云姐姐,我知道了。” 裴修齐点头应了。 裴幼兰懵懂地看看裴修齐,又看看清云,不知道清云方才和裴修齐到底说了什么。 房间内。 沈听晚听见动静,转头见是裴云舟和老夫人,声音虚弱开口道:“母亲,二爷,你们来了。” “听晚,你现在感觉怎么样了?还有哪儿不舒服的吗?” 裴云舟脸上满是担忧,开口问道。 沈听晚摇了摇头:“已经好多了,就是有些头晕,我这是怎么了?” 裴云舟把方才府医说的话和沈听晚说了,末了,补充道:“都是我不好,若是我早些回来,你也不会如此。这五年,你辛苦了。” 听着裴云舟的心这话,沈听晚连忙开口说道。 “我没事的,二爷,能为侯府出力,替二爷分忧,本来就是我该做的。” “只可惜,我暂时不能服侍二爷,也不能有二爷的孩子了。” 她说着,脸上表情落寞了下来,伸手抚摸上了自己的肚子。 看着沈听晚这一副模样,裴云舟只以为她是爱惨了自己,所以才一心想要和自己有个孩子,心里不由得意起来,对沈听晚也多了几分鄙夷轻视。 “没事的,我们是夫妻,来日方长,等你身子养好了,机会还多着,不急这么一会儿。” 裴云舟说着,伸手覆盖住了沈听晚的手,安抚似的轻轻拍了拍。 沈听晚努力忍着自己才没有把手从裴云舟手里抽出来。 ------------ 第一百六十七章:邬家 “是啊,云舟说的没错,听晚,这些年你辛苦了,身子要紧,眼下最重要的还是要赶紧把身子给养好了。” 老夫人也开口道:“至于孩子,不急于这么一时。” “好。” 沈听晚弱弱点头应了:“二爷,往后每日用膳你也还是陪着母亲一起吃吧,不用来我这儿了,我如今身子不爽利,生着病,不小心把病气过给了二爷就不好了。” 裴云舟一听,忙把自己的手拿开了。 虽说身子亏空不会传染,但是他也不想被过了病气。 “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好吧。” 他点头应了:“那晚上我也不来你这院子了,免得打扰你休息。你好好养身子,别的事情,有我和娘呢,你不用操心太多。” 不用来陪沈听晚用膳,他求之不得! 但他不知道,这本就是沈听晚计划中的事情。 “好。” 沈听晚点头应了。 裴云舟和老夫人并没有在凝香院留太久,就借口让沈听晚好好休息,离开了。 待的两人走了以后,清云才领着裴修齐和裴幼兰走了进来。 裴幼兰一进屋子,就扑到了沈听晚床边,看着沈听晚苍白虚弱的脸色,担心心疼的眼泪都出来了:“娘亲,你没事吧?你感觉现在身体怎么样了?有没有舒服一点?” 裴修齐虽然知道沈听晚根本没有生病,但是看到沈听晚脸色这么苍白难看,心中也不由同样有些担忧起来。 沈听晚看着两个孩子担心的模样,心里不由涌过一股暖流。 她看的出来,裴修齐和裴幼兰是真的担心她,而不是像裴云舟和老夫人一样,都是伪装出来的。 这一世,她总算没有再收养错孩子,再养出白眼狼来。 想到这里,沈听晚的语气柔软下来,开口冲着二人说道。 “我没事。” 她坐起身子,伸手揉了揉裴幼兰毛茸茸的小脑袋:“放心吧,娘亲都是装出来的,娘亲其实根本就没有生病。” 裴幼兰一愣,有些诧异地看向沈听晚:“真的?可娘亲的脸色看起来很难看,还有刚刚府医都说娘亲身子亏空……” “那是因为娘亲买通了府医。” 沈听晚耐心地给裴幼兰解释起来。 裴幼兰还小,不理解其中的弯弯绕绕。 若是可以,沈听晚也希望她能像个普通的小女孩一样单纯快乐的长大,可这是在宁远侯府,对这两个孩子虎视眈眈的人实在太多了。 她虽然在竭力保护他们,但是总有她保护不到的时候,保护不到的地方。 她希望裴幼兰能明白一些人心险恶,至少,能做到不轻信他人,不被他人利用,保护好自己。 裴幼兰听沈听晚说完,也明白过来。 她虽然还小,没有裴修齐那么聪慧,但也一点就透,也看的出裴云舟不是什么好东西。 知道沈听晚装病,是为了躲着裴云舟,她心里松了口气,还不忘与沈听晚保证:“娘亲没事就好,方才担心死我了。娘亲放心,幼兰绝对不会把这件事说出去的。绝对会为娘亲保守好秘密。” “好,娘亲相信你。” 沈听晚点头应了,脸上也有了笑容。 没一会儿,玉钏端着熬好的药回来了。 她把府医嘱咐的话和沈听晚说了,侍奉沈听晚喝了汤药。 喝过汤药,许是药效发挥作用,沈听晚很快就沉沉睡了过去,裴修齐和裴幼兰见状,也轻手轻脚退出了房间,回自己的房间温习功课去了。 再有两日,他们就要开学了,又要重新回白鹿书院住宿念书了。 白鹿书院的规矩,开学是有小考的,来检测学子休沐期间有没有自己温习功课,是不是都忘光了。 他们可不想小考的时候考砸了,丢沈听晚的脸。 屋檐上,允霏也看出沈听晚这么一出就是为了不想和裴云舟同房了,心里不由替自家主子松了一口气。 看样子,沈听晚不仅不喜欢裴云舟,还嫌弃厌恶的不行,不然也不会每次与裴云舟接触完,就要沐浴更衣,自家主子这下也总算是可以放心了。 幽州,裴景严顺着当初的将士名单和脑海中的记忆,一路快马加鞭到了这里。 他记得,随行的将士中,有一对父子,就是从幽州来的。 那对父子姓邬,父亲叫邬景和,已经四十多岁了,儿子叫邬昭,才弱冠之年。 父子两都十分健谈幽默,一路上,因着有他们在,原本枯燥的旅途都变得有趣了许多。 两人与裴景严的关系也十分要好。 裴景严因此知道邬昭家中除了母亲以外还有个妹妹,叫邬鸣玉,才刚及笄。 邬家家贫,邬昭的母亲陆氏又生了重病,为了给邬夫人治病,父子俩才参军了。 参军能拿一笔不少的银钱,足够陆氏治病得了。 邬鸣玉就留在家中照顾陆氏。 原本,他们都以为不过是送军粮到边境去,不会遇上什么危险,结果没想到居然遇上了裴云舟这么个贪生怕死的卖国贼! 想到此,裴景严不由握紧了拳头。 五年过去了,也不知道邬家如今如何了? 他凭借记忆,一路打听,到了傍晚,终于找到了邬家居住的村落——柳岸村。 又在村里打听了一番,找到了邬家的住址。 听好事的村民说,自从五年前,邬景和和邬昭的死讯传来,陆氏原本就严重的病因为这个沉重的打击变得更加严重,彻底一病不起了! 尽管邬鸣玉夜以继日的照顾陆氏,把抚恤金都拿来请大夫给陆氏看病,也终究还是回天乏力。 三年前,陆氏还是与世长辞了。 村民看邬鸣玉一个姑娘父母双亡可怜,帮着她给陆氏办了丧事。 如今,邬家也只剩下邬鸣玉一个人了。 她也因为父母兄长都死了,脾气性格大变,从原本的活泼开朗变得沉默寡言。 他们不是没有想过给邬鸣玉介绍一门亲事,好歹让她能有个依靠,不用继续这么孤苦伶仃一个人。 但是邬鸣玉都拒绝了。 她整日里除了种田都把自己关在家里,好好的姑娘瘦的只剩一把骨头! 好事的村民说到这里,都不由连连叹气。 战役最终虽然胜利了,但是它给百姓们带来的伤害却是无法逆转的。 像邬鸣玉这样因为战争家破人亡的不在少数。 ------------ 第一百六十八章:像极了苏怜儿 裴景严心中也有些同情感慨,脑海里不由浮现出了邬昭和邬景和的模样。 若是他们知晓自己最终会牺牲,还不是死在战场上,而是被贪生怕死的将领给卖了!陆氏也会因为他们的牺牲撒手人寰,邬鸣玉还因此性格大变,他们还会参军吗? 想来是不会的。 这会儿天色已经黑透了,裴景严谢过村民,想到邬家如今只剩一个邬鸣玉在家,他一个外男贸然拜访,多少有些于理不合,也不太方便,便打算明日在城中买些米面粮油,再去拜访邬家。 这般想着,裴景严就连夜回了城中,找了家酒楼歇息。 翌日一早,他从酒楼出来,买了些米面粮油,想了想,又去胭脂铺子买了两盒胭脂,还去首饰铺子买了点时新的首饰。 他记得,邬昭曾经说过,他的妹妹,最爱漂亮,在陆氏没生病前,经常缠着他给她买胭脂首饰。 只可惜家里贫穷,实在没有闲钱来买这些无用的胭脂首饰。 邬鸣玉就自己做刺绣活计换取银钱来买。 陆氏生病以后,她把喜欢的首饰全典当了,换了银钱给陆氏看病。 邬昭说,自己十分心疼邬鸣玉,他知道邬鸣玉有多舍不得那些首饰,可她还是当了。 家中贫穷,母亲重病,这是没办法的事情, 可他觉得,也是自己这个做哥哥的没用,才叫她一个姑娘家跟着受苦,自己对不起邬鸣玉。 他说过,参军回去以后,一定要用赏银给邬鸣玉多买一些胭脂首饰,好好补偿她! 只可惜,他死在了峡谷里,最终也没能兑现他的诺言。 如今,邬昭没能实现的诺言,裴景严想要替邬昭实现。 他不知道怎么安慰这个家破人亡,只剩自己伶仃一人的小姑娘,只能力所能及帮她一些,也算是让邬昭和邬景和在天之灵看见了,心里能放心一些。 他不会挑这些女孩子家家的玩意儿,只能听店员推荐,买了不少,也不知道有没有邬鸣玉喜欢的。 按照村民说的地址,裴景严找了邬鸣玉的家。 邬鸣玉的家只是一间矮小的木屋,看上去已经有不小的年头了,十分破旧。 裴景严敲响了房门,没一会儿,便有清脆的女声响了起来:“谁啊?” 紧接着,房门就被打开了。 裴景严看向走出来的姑娘就要自我介绍,却在看清姑娘的模样时愣在了原地。 门口站着的姑娘不过二十出头,穿了件打满补丁的桃红撒花袄,宽大的袄子罩在她瘦弱的身躯上,一头长发随意挽了个发髻,脸上虽然未施粉黛,眉眼却依旧精致妩媚 但这些,不是让裴景严惊讶的原因,是这位邬鸣玉竟然与已经死去的苏怜儿有八分相似! 若不是裴景严知道苏怜儿确确实实已经死了,面前站着的姑娘也比苏怜儿看着瘦弱不少,他怕是都要以为面前站着的姑娘就是苏怜儿! 这天底下居然还会有两个毫无血缘关系之人长得如此相像! 实在是太神奇了! 她瞬间就想到了裴云舟,苏怜儿死了,裴云舟对苏怜儿又一往情深,若是这姑娘愿意,他也许可以带她回京都,给沈听晚看看,说不定能派上大用处! 只是,这一切的前提都要她愿意才行。 想到这里,裴景严又按下了这些情绪。 “你是谁?” 邬鸣玉双手紧紧握着房门的边缘,眸中满是警惕地看着面前站着的陌生男人,目光落在男人放在地上的米面袋子上时更带了几分疑惑。 莫非时村里的媒婆又给她说亲了?这男人是被媒婆说动上门来相看她的? 可若是如此,媒婆呢?不应该跟着男人一块儿过来吗? 而且她瞧着这男人面生的很,从未见过,不像是幽州人。 邬鸣玉的话打断了裴景严的思绪,裴景严回过神来,赶忙开口自我介绍道:“邬姑娘,你不用怕,我是你父亲与兄长的战友,我姓裴。” 一听是父亲与哥哥的战友,邬鸣玉脸上的表情有些愣怔下来,心中的警惕狐疑却更重了。 父亲和哥哥的战友不是全部都已经战死了吗? 现在怎么又会有人自称是他们的战友,找了过来? 她怀疑裴景严在撒谎。 可是她如今不过是一介孤女,父母双亡,家中贫困,裴景严骗她又是为了什么? 看裴景严的穿衣打扮,周身气质,身份不说多高贵,但也显然不是他们这些乡野粗人能有的。 邬鸣玉心中疑虑重重,面上不由紧张起来:“不可能,当初朝廷来人说了,跟着爹爹和阿兄一起的战友明明都已经战死了!你怎么可能会是他们的朋友?” 听着邬鸣玉这些话,裴景严也不生气,只缓缓开口解释道。 “我知道你一时之间难以相信我的话,但是我确实是他们的战友。当初的事情也另有隐情,并不是所有的人都战死了。我来,就是想来找找还活着的人。” 他知道自己突然出现,肯定难以一下就取得邬鸣玉的信任。 毕竟事情都已经过去五年了。 他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这个时候来,只要是个正常人,都会对他心生怀疑。 邬鸣玉如此,也是情理之中。 却不想,邬鸣玉听到这话之后,竟然瞪圆了眼睛,声音陡然变得急切起来,冲着裴景严开口道。 “什么隐情?” 她虽然还是不相信裴景严的身份,但是她想知道当初到底是怎么回事! 不过是去送个粮食,怎么会上万将士都丧命在路上! 这五年来,她没有一天晚上不梦到爹爹和兄长亦或者是娘亲的。 梦里,爹爹和兄长浑身是伤,淌着鲜血,面容绝望苍凉,画面一转,便是娘亲临终前面色惨白,双眼红肿,紧紧握着她的手,说对不起她,要先走一步,下去找爹爹和兄长了。 她总在夜半惊醒,之后就再也睡不着,只能不停的哽咽哭泣,活的像个行尸走肉一般。 她原本以为爹爹和兄长是战死的,是死于蛮人之手,她要怨要恨也只能恨蛮人! 可现在,裴景严的出现却告诉她事情另有隐情,当初那上万将士里,还有活着回来的人! 可如果是这样,朝廷为什么不说? ------------ 第一百六十九章:可以帮忙 裴景严看着邬鸣玉反应强烈,于是连忙开口说道。 “邬姑娘,你先冷静。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能先让我进去吗?” 虽然这儿是个孤僻的村落,但毕竟人多眼杂,自己接下来要说的话,还是越少人知道越好,他不能保证这些村民会不会把他的话泄露出去。 毕竟,世人总是爱八卦的。 他不能赌,也不敢赌。 但凡做错一步,完蛋的不只是他,还有远在京都的裴夫人和他的两个孩子! 邬鸣玉也反应过来,她吸了吸鼻子,将门打开,请裴景严进来:“抱歉,我方才太激动了,您请进吧,屋舍矮小杂乱,您不要嫌弃。” “不会。” 裴景严忙开口应了这么一句,随后进了门。 木屋里面是一间打理干净的小院,小院隔了些许薄田,种上了菜苗。 邬鸣玉去屋里搬了两把凳子出来,请裴景严落座,又倒了白水,递给了裴景严:“家里贫穷,只有些白水。” “无妨。” 裴景严接过茶水,他赶了一上午的路,也口渴了。 他把茶水一饮而尽,这才开口道:“邬姑娘,我确实是你父亲和兄长的战友,也是通过他们,我才知道你的。” “你有什么证据可以证明吗?” 邬鸣玉有些迟疑地开口问道。 “你兄长曾经和我说过,你小时候顽皮,上树掏鸟蛋,掉下来,摔掉了两颗门牙,额头还摔破了,现在虽然长好了,但是还是留下了一点疤痕印记,只是被刘海挡住了,所以看不分明。” 裴景严说着看向邬鸣玉被刘海遮挡的额头:“你兄长说,因为你摔破了脑袋,他没照顾好你,他被爹娘好一顿毒打,差点第二天都下不来床。” 邬鸣玉也不由伸手摸向了自己的额头。 那里,被刘海遮挡住的地方,确实有一块小小的月牙形状的浅色疤痕。 她的眼眶,不由红了起来。 脑海里也不由浮现出了五岁时,她掏鸟蛋脚滑从树上摔下来,一头一嘴的血,痛的嚎啕大哭的场景。 阿兄在一旁手足无措,又想要帮她止血,又自责没有看好她。 爹爹娘亲从地里回来知道了以后,拿着笤帚打阿兄,阿兄也不躲,就跪在院子里任由爹爹娘亲打骂。 他也很愧疚没有看好她,害得她受了这么严重的伤。 她虽然是女子,但不管是爹爹娘亲还是阿兄都十分疼她宠她,重男轻女在他们眼中并不存在。 尽管家中贫穷,她也依然觉得过得十分幸福。 可现在,最疼爱她的爹爹娘亲还有阿兄全都不在了。 想到这些,顿时痛的心如刀绞,眼泪不知道什么时候从眼眶里滑落,流了满脸。 这件事,只有她家里人知道,就算是一个村子的村民,也不可能把这么多年前的这么一件小事记得这么清楚。 面前的男人真的是阿兄和爹爹的战友,而且关系一定和兄长爹爹十分要好,阿兄才会把家里的趣事告诉他。 见邬鸣玉哭了,裴景严顿时有些手足无措起来。 他知道,定然是自己方才的话,勾起了面前女子过往的伤心回忆。 他不该说这些,可他也只有这些能证明自己的身份。 他从怀中掏出手帕,递给了邬鸣玉,道:“邬姑娘,抱歉,我不该说方才那些话的。现在,你愿意相信我了吗?” 邬鸣玉接过手帕,擦去了脸上的泪水,道:“无碍,是我一时情绪激动,让你见笑了。这件事除了我家里人,我想没有人还会记得,我愿意相信你。你可以告诉我,当年到底是怎么回事吗?” 听着邬鸣玉这么说,裴景严也跟着松了一口气。 随后,开口对她说起当年的真相。 “当年,我们一万余名将士,在裴云舟的带领下,押送粮草去边疆。这一路上本来都没有任何问题,大家也都以为,只不过是押送粮草,很快就可以回来,可没想到……” 裴景严仔仔细细分毫不差的说了一遍。 邬鸣玉在一旁静静听着,因为愤怒,她不由握紧了拳头,长长的指甲刺进了掌心,她却丝毫感觉不到疼痛。 没有想到,当年的事情居然还有这样的隐情! 她的爹爹和阿兄,居然是被贪生怕死的卖国贼小侯爷给害死的! 他小侯爷的命是命,她爹爹和阿兄的命难道就不是命了吗?那上万将士的命难道就不是命了吗? “事情便是这样。” 裴景严同样恨恨咬牙,道:“我是五年前的幸存者,我来,是想寻找更多的幸存者,寻找证据,揭露当年的真相,给那些死去的将士们讨一个公道!” “裴公子,如果你是来找幸存者的,我爹爹和阿兄确实已经牺牲了,这么多年,他们都没有回来。若是他们还活着,绝对不会不回来的。我很抱歉帮不了你。” 邬鸣玉一张口,声音已经哽咽。 泪水再一次情不自禁落下,流了满脸,邬鸣玉也感觉不到。 如果可以,她恨不得亲手杀了裴景严口中的小侯爷,替爹爹和阿兄报仇!可是她不能。 她不过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穷苦农女,连去京城的路费都拿不出来,更不要说见到小侯爷,再杀了他了。 邬鸣玉正想着这些的时候,却听到裴景严突然开口说道。 “不,邬姑娘,如果你愿意的话,你还是可以帮我们的忙的。” 裴景严的语气郑重严肃,不似在开玩笑。 邬鸣玉一怔,忙开口问道:“怎么帮忙?” “小侯爷有个爱妾,叫苏怜儿,是个商户女,和小侯爷还有个儿子。小侯爷很爱她,但是她在年前被老夫人给毒死了。” 裴景严缓缓道:“我见到你第一眼就发现你的长相和苏怜儿有八分相似,如果你愿意的话,我可以带你回京都,见见裴夫人,说不定能有用。” 这也正是裴景严为什么会将方面事情全都和她说了的缘故。 若非如此,想要争取她跟着自己回京城,这种隐秘事情,知道的人越少才越好。 他自然也就不可能和邬鸣玉说这些。 同样的,如果邬鸣玉不准备随他回京城,也没关系。 因为他不能强求。 只不过,裴景严觉得,邬鸣玉多半是会同意的。 ------------ 第一百七十章:去做苏怜儿的替身? 他从别人口中听到的,父亲和兄长的死对她的打击这般大,他就明白,如果有机会,邬鸣玉是会豁出性命去给他们报仇的。 这又何尝不是裴景严自己心中的想法。 裴云舟不在乎那万名将士,他却想要替他们讨个公道。 毕竟目前看来,活下来的人就只有他一个。 他背负的,是这上万人的冤屈。 他得尽自己所能,给他们一个交代。 邬鸣玉听到裴景严的这些话之后,忍不住怔了怔,她明白裴景严这话是什么意思,可又忍不住想要从他嘴中得到一个确切的结果,于是问他。 “你的意思是让我去做苏怜儿的替身?” 裴景严点了点头,继续开口道。 “不过,这也只是我的想法,具体的情况,还要看裴夫人。” 裴景严这话说完之后,邬鸣玉顿时升起防备心,警惕的开口问他。 “裴夫人是小侯爷的妻子?既然是小侯爷的妻子,她为什么要帮我们?她可信吗?” 闻言,裴景严连忙开口道。 “邬姑娘大可以放心,裴夫人绝对是个可信之人。在下的命就是裴夫人救的,如果不是裴夫人,在下早就已经被裴云舟的人发现并且抓住杀害了。” “裴夫人虽然是裴云舟的妻子,但是和裴云舟却完全不同,她也根本不愿意嫁给裴云舟,不过是父母之命,违背不得。” “而且,裴云舟是在和她成婚当日离开的,贪生怕死,自己逃去安乐享受,却留下她一个人操劳整个侯府,除此之外,裴云舟背着她有了外室,生下一个孩子。 裴夫人对他也是恨之入骨,同样的她在知道这件事情之后,也想要替那上万将士报仇。 这一次,也是她派在下出来寻找可能还活着的将士的。” 邬鸣玉恍然,她几乎没有过多思索,便语气决绝道:“我愿意和你回去。” 果不其然,邬鸣玉同意了。 只不过,裴景严还是开口道。 “邬姑娘,你考虑清楚了吗?” 裴景严担心邬鸣玉不了解侯府的情况,跟他去了京都以后会后悔。 要知道,一旦进了侯府,后悔可就已经来不及了! “宁远侯府不是什么安全的地方,虽说有我和夫人在,会尽力保证你的生命安全,但是老夫人和小侯爷甚至小少爷都不是好相与的,一个不小心,你恐怕就会面临生命危险。” 裴景严提前将这些话都说明白了,便是也觉得,邬家现在就只剩下了她一个,虽然报仇重要,可她不能不考虑这些。 但他的话刚说完,就听到邬鸣玉认真道。 “我不怕死。” 邬鸣玉声音恨恨,又带着满满的悲凉。 “自从我娘走了,家里只剩下我一个人开始,我活着和死了就已经没有什么区别了。 要不是答应了我娘我会好好活下去,我早就自我了结下去找他们了。 如今,我爹和我阿兄的死既然另有隐情,裴公子你又给了我能亲手帮他们报仇的机会,就是死,我也心甘情愿了! 裴公子,你就带我回京城吧,你放心,我绝对不会后悔的!也绝对不会拖累你和夫人! 我不怕死,我只怕我爹和我阿兄,怕那上万将士死不瞑目!怕小侯爷逍遥法外! 明明真正该死的人,是他才对!” 看着邬鸣玉决绝愤恨的模样,裴景严郑重点了点头,应了:“好,邬姑娘,我答应你,带你回京都,去见夫人。” 听裴景严答应,邬鸣玉长松了一口气,脸上终于有了笑容。 她起身,对着裴景严行大礼道谢。 “小女子拜谢裴公子。” 自从娘亲也去世以后,她就再也没有笑过了。 如今,得知自己有机会亲手给爹爹和阿兄报仇,她心中总算又有了些许期盼和希望。 裴景严看到她这动作确实被吓了一跳,连忙将人扶起来。 “邬姑娘,不用客气,要谢也应该是我谢你。你得出现,或许就是我们的转折点。” 裴景严说的不假。 他们现在没有任何证据不说,还有一个裴云舟在后面盯着,沈听晚那边也不好糊弄。 可是有了邬鸣玉之后,只要稍微运作一番,他们就能够轻松不少。 或许还能够让邬鸣玉在裴云舟自己身上去挖一些证据出来。 这是他和沈听晚都没办法做到的事情,只有邬鸣玉可以。 所以他才会说,邬鸣玉或许就是他们的转折点。 这些,邬鸣玉还考虑不到,她只知晓,此去凶险,就算裴景严说了会尽力保护她,但是她也很有可能不能再活着回来了。 所以,她想再最后看一眼他的爹娘阿兄。 于是,她冲着裴景严开口说道。 “临行前,我想再去我爹娘还有阿兄的坟前上一炷香。” 邬鸣玉的爹爹和阿兄就连尸体都没能回来,她只能给他们设一个小小的衣冠冢。 可这也是一个寄托。 裴景严听到邬鸣玉的这些话,忍不住叹了一口气,应声道。 “好。邬姑娘若是不介意的话,可以带我一同去吗?我也想给你的兄长和父亲上一炷香。” 没能把他们带回来,他自己心中也有愧疚。 尽管他明白,这件事和他没有关系。 但无论怎么说,现在活着的,只有他一个。 所以他没办法让自己毫不在意,也没办法让自己不内疚。 邬鸣玉听到裴景严的话,立刻点头应了,开口说道。 “当然可以,我爹爹和阿兄看见你来了,肯定也会很高兴的。” “嗯。”裴景严应了一声。 他来之前虽然买了米面,可没有水果和酒。 裴景严想了想,现在转回去再买的话,一来一回就要浪费掉不少时间,有些来不及了,干脆去了村子里找村民现买,很快他就拎了一兜子水果和两瓶酒回来了。 这下就不差贡品了。 邬鸣玉对着裴景严又是好一番感谢,才拿上贡品,带着裴景严去了村子的后山。 当初在村人的帮助下,她才得以把爹爹阿兄还有娘亲葬在了半山腰。 到了半山腰,看着三座互相依靠的坟墓,裴景严心中不由也有些感慨酸楚。 ------------ 第一百七十一章:现在后悔,还来得及 邬鸣玉把贡品摆上,跪在了坟墓前,絮絮叨叨说了起来:“爹,娘,阿兄,我来看你们了。爹爹,阿兄,你们看,是谁来了?” 尽管已经泪流满面,邬鸣玉却还是硬逼着自己在脸上露出笑容来。 她抬头看向裴景严:“是裴公子!爹爹,阿兄,你们看到他还活着,一定也很高兴吧?女儿没用,到现在才知道你们当年牺牲的真相,你们在九泉之下,会不会怪女儿笨? 要不是裴公子来了,我恐怕这辈子都不会知道当年的真相。 爹爹,阿兄,你们放心,女儿一定会帮助裴公子,给你们还有上万将士报仇!将小侯爷绳之以法,让他付出应有的代价! 女儿马上就要和裴公子去京都了,你们不用替女儿担心,不管能不能成功,女儿都已经满足了。 女儿相信,善恶终有报,小侯爷做出那样的错事,就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希望你们在天之灵,保佑裴公子能尽快找到人证物证。” 邬鸣玉说着,重重对着面前的坟墓磕了三个响头。 裴景严看着面前三个简陋的坟墓,也开口道:“景和大哥,阿昭,你们放心,我一定会尽快找出人证物证,送裴云舟下去给你们和上万兄弟赔罪的!至于邬姑娘,我也会竭尽全力保护好她的。” …… 从后山回来,邬鸣玉就开始收拾行李。 京都与幽州遥远,快马加鞭也要赶上三天三夜,裴景严担心邬鸣玉一个人去京都会有危险。 毕竟她从来没有出过远门。 裴景严一番琢磨后就打算亲自送她去京城,把她交到沈听晚手里后再回来继续找线索。 这会儿天色已经不早了,邬鸣玉用裴景严带来的食材简单做了顿晚膳,两人吃完之后,收拾了行李便进了幽州城,住进了裴景严之前的酒楼中。 夜间,裴景严写了书信,将自己这两日的遭遇和打算说了,招来了信鸽,飞鸽传书把书信送走了。 这信鸽还是他还是裴云舟的护卫的时候培养出来的。 这信鸽只听命于他,也只给他送信,别的护卫乃至于裴云舟它都不听。 他本以为他失踪这么长时间,这信鸽没了他的饲养,应该也已经死了或者逃跑了。 没想到当他吹响口哨的时候,它居然还是出现了。 如今,这信鸽已经用来给他和沈听晚互通消息了。 翌日,宁远侯府,凝香院中。 沈听晚刚刚睡醒没一会儿,正在用早膳,就听见窗户外有异动。 玉钏迈步走到窗前,拉开窗帘,就看见了信鸽。 知道是裴云舟送了消息过来,她环顾四周,确认没人,赶忙把信鸽腿上绑着的信取了下来,放了信鸽进屋,重新关上了窗户拉上了窗帘。 “夫人,是严先生的信。” 玉钏快步走回沈听晚身边,把手中的信递给了沈听晚。 清云则是抓了一把鸽饲料喂鸽子去了。 “好。” 沈听晚接过信,信上一开始只是简单将裴景严离开京城之后的经历说了一下,没有什么其奇特的地方,可是看到后面却叫她忍不住一阵惊讶。 沈听晚不敢置信的将信上的内容仔仔细细又看了一遍,没想到幽州城里居然会有个和苏怜儿长相如此相似的女子,还真是天助她也! 她脑海中瞬间就有了计策。 只是这计策到底能不能施行还是要看那姑娘愿不愿意。 沈听晚想着,提笔写了回信,重新绑到了信鸽腿上,随后放飞了信鸽。 另一边,幽州城酒楼中,裴云舟和邬鸣玉也已经醒了,用过早膳准备出发了。 只是出发时犯了难。 裴景严来的时候是骑马来的,这会儿回去自然也是骑马回去,节省时间也节省力气,可邬鸣玉一个小姑娘,根本不会骑马。 总不能让邬鸣玉走去京都,这就是不眠不休三天三夜也走不回京都。 可若是让邬鸣玉和他同乘一骑,多少有失礼数。 毕竟男女授受不亲。 邬鸣玉看出裴景严的为难,她倒是毫不在意,道:“裴公子若是不嫌弃,就让我与你共乘一骑吧。 裴公子不用有所顾虑,如今我只想早些到达京都,尽快见到裴夫人,好早点给父亲阿兄报仇,至于别的,我不在乎!” 邬鸣玉都这么说了,裴景严也不好再说什么,便点头应了:“好,既然如此,那我们就出发吧!” 他搀扶着邬鸣玉上了马,两人一路快马加鞭朝着京城的方向而去。 路上,裴景严收到了信鸽送来的回信。 沈听晚与他的想法不谋而合,打算让邬鸣玉做苏怜儿的替身,色诱裴云舟,留在裴云舟身边套取情报,还能继续恶化裴云舟和老夫人的关系。 只是这一切都要邬鸣玉同意才行。 毕竟是要邬鸣玉出卖色相,宁远侯府也不是什么安全的地方,不管是老夫人还是裴慎都不是好相与的,邬鸣玉如此,定然会引起他们的忌惮。 到时候,老夫人和裴慎怕是也会像对待苏怜儿一样对待邬鸣玉。 虽说沈听晚会尽力保护邬鸣玉的安全,不让她丧命于老夫人和裴慎之手,但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还是要把利害都和邬鸣玉说清楚,现在后悔还来得及,若是到了京都,遇上了裴云舟在后悔,就来不及了! 裴景严在看了回信以后,就把此次去往宁远侯府的利害关系都和邬鸣玉说了。 末了,他补充道:“邬姑娘,你若是现在后悔还来得及,我可以送你回家。” “不必了,裴公子。” 邬鸣玉语气决绝:“我还是和之前想的一样,我不怕死!若是我的死能换来小侯爷遭到应有的报应,就值了。 就算不能,至少我尝试过给我父亲和阿兄报仇了,多少也帮上了你们一点儿忙,我就是死,也死而无憾了。” 见邬鸣玉如此说,裴景严也没再多说什么,只心里下定决心,一定要保护好她的安全。 不然,他不仅愧对自己的良心,也没有办法和邬昭邬景和交代。 他给沈听晚写了回信,告诉了她邬鸣玉的想法。 之后两人就继续赶路,终于在第四日一早到达了京都。 ------------ 第一百七十二章:去见邬鸣玉 两人进了京都城门口,裴景严先找了家酒楼安排邬鸣玉暂时住下,随后便戴上面具去了宁远侯府。 侯府的门生是认识他的,见他回来了,忙开门让他进去。 凝香院中,沈听晚也知道裴景严今日就会带着邬鸣玉回京,已经在院中坐着等着他了。 没等多久,就有丫鬟来报:“严先生来了。” “请他进来吧。” 沈听晚开口说道。 很快,裴景严就走了进来。 清云把闲杂丫鬟都支开了,院子里一时只剩下沈听晚和裴景严两人,玉钏和清云则是守在院子门口。 听说裴景严来了,原本还懒懒散散躲在树上的允霏也瞬间变得警惕起来,收敛了浑身气息,免得被裴景严发现。 她有一阵子没在府里看见裴景严了,看样子,应该是被沈听晚派出去做事了,如今,应该是做好事回来汇报情况了。 裴景严走入凝香院中,下意识看向了院中的那一棵大树。 与此同时,躲在树干间的允霏顿时心中一紧,赶忙屏住呼吸,不敢发出任何一丁点儿动静,害怕被裴景严发现。 好在,裴景严只是定定地盯着树看了一会儿,就移开了目光,好像什么也没发现一样对着沈听晚行礼。 “夫人。” 树上,允霏顿时长松了一口气。 方才裴云舟看过来的时候她真的快要吓死了。 还以为是他发现自己的存在了。 还好还好,他没有发现。 沈听晚看到裴景严行礼之后,连忙开口说道。 “此次你一路辛苦了。” “我看你信中说邬姑娘愿意做苏怜儿的替身,她人现在在哪呢?” 听到沈听晚如此询问,裴景严便老老实实的回答道。 “我安排邬鸣玉住进了酒楼里。毕竟她的容貌,不好被人瞧见,容易发生意外。若是方便的话,夫人现在就能随我出府去见她。” 听着裴景严的话,沈听晚忍不住在心中感叹,裴景严的思虑周全。 “好。” 沈听晚点头应了:“那我们这便去吧。” 她说着站起身来,对着门口喊了声“清云,玉钏。” 两人听到沈听晚的声音,忙走了回来。 “夫人。” 二人对着沈听晚行礼。 沈听晚冲着二人摆了摆手,随后道。 “随我出门一趟。” “是。” 二人应了。 清云又跟着开口补了一句。 “夫人等我一会儿,外头天冷,我回屋去给夫人拿个披风披上,免得着凉冻着了。” “好。” 沈听晚点头应了,心里熨帖。 她做事总是如此体贴细微。 清云转身就朝屋里跑,很快便拿了一件雪白素锦底杏黄牡丹花纹绫锦披风出来,给沈听晚披上。 随后,主仆三人跟着裴景严便出了宁远侯府。 因着沈听晚如今还在装病,几人并没有从正门走,而是从后门偷偷溜出去的。 允霏远远跟在身后,怕被裴景严发现,一路隐匿身形,十分小心谨慎。 在裴景严的带领下,主仆三人很快到了邬鸣玉被临时安置的酒楼中。 允霏停在酒楼门口,犯了难。 有裴景严跟着,她想要偷听是不可能了,不被裴景严发现她一路跟踪过来,已经很不容易了。 无奈之下,她只能放弃偷听的想法,混进了一楼众多食客中,找了个位置坐下,点了两个酒菜等着沈听晚他们谈完出来。 二楼,沈听晚几人已经到了邬鸣玉居住的房间门口,裴景严敲响了房门,道:“邬姑娘,是我,我带着夫人回来了。” 很快,房门就被打开了。 尽管在信中已经听裴景严说了邬鸣玉生的和苏怜儿十分相似,沈听晚心里也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但是乍一看到邬鸣玉,还是有些愣怔住了。 邬鸣玉生的确实与苏怜儿有八分相似,只是周身气质与苏怜儿却完全不同。 苏怜儿是妩媚妖娆浮夸自大的,而邬鸣玉则是坚韧古朴沉默寡言的。 邬鸣玉看向沈听晚,同样诧异于沈听晚的貌美。 她从未见过像沈听晚这般貌美又气质绝佳的女子。 “邬姑娘,这便是我与你提过的裴夫人。” 裴景严介绍道:“夫人这便是邬姑娘。” 邬鸣玉回过神来,忙对着沈听晚行礼:“裴夫人,快请进。” 她说着,把沈听晚与裴景严请进了房间里。 “清云,玉钏,你们守着门口,不要让任何人靠近。” 沈听晚吩咐道。 “是。” 清云和玉钏应了,一左一右守在了门口。 沈听晚这才进了房间,关上了房门。 三人落座。 沈听晚率先开口,语气严肃:“邬姑娘,你的情况我已经知道了,我需要你做苏怜儿的替身,留在裴云舟身边,替我探取情报,并且挑拨裴云舟和老夫人的感情。 这是一件十分危险的事情。 老夫人心狠手辣,就连苏怜儿的儿子裴慎也不是个好相处的,他们很有可能在察觉到你对他们造成了威胁以后像对待苏怜儿一样,直接要了你的命! 虽然有我和裴景严会尽力保护你的安全,但是我们也不敢保证你一定不会受到伤害。 你想好了吗? 如果你现在后悔还来得及,我可以让裴景严送你回家,再给你一笔钱,让你回去好好生活。” 沈听晚将所有的危险都说的清楚明白,她不需要骗邬鸣玉为自己卖命。 毕竟这件事情涉及的太广,也很复杂,如果邬鸣玉不是真心的想去做这件事情,等到后面发生一点点意外,她都可能会出卖自己,让自己这所有的计划全都变成一场空。 若是那样,就太得不偿失了。 而邬鸣玉在听到沈听晚的这些话之后,也明白她是在担心什么,于是开口说道。 “夫人,我在出发前就已经想清楚了,你放心吧,不管有多危险,我都不会后悔的,就算我将来被他们察觉出了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我也不会出卖夫人任何。” 邬鸣玉语气决绝坚定,丝毫不带一点儿犹豫。 听着邬鸣玉的这些话,沈听晚忍不住深深吐出一口气。 如此,她便能够安心一些了。 ------------ 第一百七十三章:好一手一石三鸟 看邬鸣玉面色如此坚决,沈听晚也不再墨迹,径直开口道。 “那好,既然如此,我会给你在京中重新伪造一个身份,安排你和裴云舟偶遇。” “好。” 邬鸣玉点头应了。 只要能够给父兄报仇,她什么都可以不介意,什么都可以不在乎。 她也不求自己一个人就能够做到那些,只若是能够成为沈听晚手中利刃,狠狠扎向裴云舟,撕下他的皮肉,就足够了。 …… 楼下,允霏不知道等了多久,直把点的酒菜都吃完了,楼上终于有了动静。 她知道是沈听晚几人下来了。 她赶忙招来小二买单,出了酒楼,躲进了拐角小巷子里。 果然没一会儿沈听晚便带着清云和玉钏出来了,裴景严却不见了身影。。 见裴景严没跟在沈听晚身边,允霏顿时长松了一口气。 她总算不用提心吊胆小心翼翼害怕被裴景严发现了。 一路跟在沈听晚身后,看着沈听晚带人从后门重新回了宁远侯府凝香院中,允霏原路返回去了酒楼。 直觉告诉她,裴景严突然带着沈听晚来酒楼肯定是为了见一个身份特殊且重要的人,她得知道这个人是谁,好猜测接下来沈听晚要做什么,再汇报给宋知寒。 她径直走到掌柜的面前,拿出了一袋沉甸甸的银两,放在了桌子上。 看着那一袋银子,掌柜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脸上的表情也变得要多殷勤有多殷勤起来。 他一脸讨好地看向允霏,开口问道:“这位客官,您要什么?住店还是打尖儿?” “我不住店,也不打尖,我是想和你打听个消息的。” 允霏冷着一张脸,严肃道:“今日有没有一个穿着宝蓝撒花缎面圆领袍的男子带着人来住店?他身高大概一尺七,样貌端正俊朗。” 掌柜的皱眉思索了一番,他这酒楼每日登记住店的人不少,允霏这么突然一问,他一时半会儿还真想不起来。 “他姓什么?我可以给您查查。” 掌柜想了想,还是开口问了这么一句。 “姓严。” 允霏赶忙道。 掌柜的翻看登记住客的本子看了看,很快就找到了:“今天确实有个姓严的先生带着个姑娘来住店。” “姑娘?” 允霏心中疑惑,猜测沈听晚方才见的应该就是掌柜的口中的姑娘:“这姑娘住在哪个房间?” “二楼,往西一直走到底那一间就是那姑娘住的房间。” 掌柜的老老实实回答道。 照理来说,酒楼是不能泄露住客的信息的,但是允霏给了掌柜的这么多银子,不管允霏问什么,掌柜的都会告诉允霏的。 这会儿,他的眼里只有这一袋银子。 “好,这袋银子归你了,果盘借我一用。” 允霏点头应了,随手端起桌上的果盘,便上楼朝着掌柜的说的房间走去了。 到了房间门口,允霏敲响了房门。 “谁啊?” 房间里传来女子清脆悦耳的声音。 “姑娘,我是店里的厨娘,来给您送果盘的。” 允霏开口道。 很快,房门就被人打开了。 允霏望向开门的女子,眸中惊诧一闪而过,随即,她便若无其事地把手里的果盘递给了邬鸣玉,面上满是笑容:“姑娘,这果盘是免费送的,以后常来啊。” “好,谢谢。” 邬鸣玉道谢,接过果盘,丝毫没有怀疑,就关上了房门。 门外,允霏定定地盯着房门看了许久。 方才,邬鸣玉开门时,她差点以为开门的是苏怜儿。 但她很快就反应过来,开门的女子虽然与苏怜儿长相极其相似,周身气质却截然不同。 更别说,苏怜儿早就已经死了。 世界上竟然会有两个长得如此相像之人! 也不知道裴景严是从哪儿找到这女子的。 几乎是立刻,她就明白了沈听晚想要做什么。 她是想让这女子做苏怜儿的替身,勾引裴云舟,留在裴云舟身边! 裴云舟本就不喜欢沈听晚,还因为苏怜儿的死对老夫人怀恨在心,若是遇见这女子,定然会因为苏怜儿爱上她,也不会再起碰沈听晚的心思。 不仅如此,这女子还可以作为眼线,在裴云舟身边套取情报,甚至从中作梗,挑拨离间裴云舟与老夫人的关系,让他们的矛盾更加激化。 真是好一手一石三鸟的计策! 允霏都想替沈听晚拍手叫绝! 她不在酒楼多久,而是转身离开,直接就朝着安王府的方向而去。 她要把这件事禀告给宋知寒! 想必,他知道这件事情之后,也会感叹沈听晚的聪慧。 允霏身法迅速,没过一会儿就已经来到了安王府。 只不过,此刻的宋知寒却不在府上。 允霏又急着回去沈听晚那边,怕自己不在的时候,她那边出了什么事情。 若是如此,那才是大错。 所以允霏不敢停留,转身就要走。 但不想才出去没有多久,就碰到了墨风。 墨风看到允霏,还以为是沈听晚那边出了什么事情,脸色顿时一变,连忙将人拦下询问。 “允霏,你这个时候怎么突然回来了?是不是那边出了什么事情?” 墨风表情不怎么好看,毕竟他也知道,自家主子对沈听晚有多看重,若是沈听晚出了意外,怕是他家主子都要发疯不成。 自然,他也是急切的不行。 允霏听到墨风的话,知道他这是误会了,于是连忙摆手,开口说道:“没有没有,裴夫人现在很安全,只不过那边出了一件别的事情,我这才准备回来禀告给将军。” 听到允霏这么说,墨风这才松了一口气,只要不是沈听晚出了事情就好。 随后他又开口道:“将军不在府上,他有别的事情出去了,你有什么话要说的,可以告诉我,我转告给将军便是。” 允霏点头,“也好。” 随后,她便将自己今天发现的这些事情全都告诉给了墨风。 墨风听到之后,同样十分惊讶,“你是说那姑娘和苏怜儿有八分相似?” 允霏点头:“若是她在装扮和性格上再学一学苏怜儿,怕是真要如同孪生姐妹一般。” ------------ 第一百七十四章:不会帮他走后门 “这世间之事,当真是无巧不成书。”墨风感叹一句,并没有再说什么,而是道:“好,这件事我会转告给将军,你先回去吧,继续保护裴夫人,不要让她发生任何意外。” “嗯。”允霏重重点头,应了一声,随后转身离开了这里。 宋知寒夜间才回来,等他回来之后,墨风便将今日的事情禀告给了他。 宋知寒听到这消息之后,也忍不住有些微微惊讶,没有想到,沈听晚竟然还能够找到这样的人。 不过,这样也好,至少有了这位姑娘,裴云舟也就不会再盯着沈听晚,想要和她圆房了,自己也能够安心一些。 至于这姑娘能够彻底赢的裴云舟他们的信任,从而打入内部,得到一些消息或者证据,那就是后话了。 如今,只要能够帮到沈听晚,便足够了。 …… 之后几日,沈听晚表面装病闭门不出,实际上已经派清云动用自己的嫁妆给邬鸣玉在京都打造了一个新的身份,就等着裴云舟出门,好与裴云舟偶遇了! 不仅如此,沈听晚还让玉钏把苏怜儿生前的一些性格习惯,以及她知道的所有通通都告诉了邬鸣玉,让邬鸣玉有意无意的学习苏怜儿的习惯。 这样一来,她本来就生的与苏怜儿相似,再刻意学习苏怜儿的习惯,裴云舟怕是会更加分不清她与苏怜儿。 沈听晚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待的邬鸣玉学习的差不多了以后,白鹿书院也开学了。 沈听晚带着清云和玉钏送裴修齐与裴幼兰去了白鹿书院。 裴云舟为了讨好沈听晚,主动提出要陪着沈听晚一块儿送两个孩子去书院。 沈听晚听后,拒绝了:“二爷,我身子骨还没好利索,怕是会过了病气给二爷,送两个孩子去书院的事情,我一个人就可以了,不用麻烦二爷陪我跑一趟。” 见沈听晚拒绝,裴云舟也乐的清闲,只是看裴景严的两个孩子都能去书院,他的亲生子却只能在家请昂贵的教文先生和教武先生,裴景严心中顿时又有些不爽起来。 裴慎做不了嫡子,那便退而求其次,白鹿书院总要让他去吧? 教文先生和教武先生就是再厉害,还能比白鹿书院的先生厉害吗? 况且,要是裴慎去了白鹿书院念书,也能给他们省下一大笔开支。 要知道白鹿书院的束脩可比教文先生的便宜多了! 这般想着,裴云舟开口道:“听晚,不然让慎儿和修齐幼兰一块儿去白鹿书院念书吧,这样,他们三个孩子在一块儿,互相也能有个照应。 不然府中就慎儿一个孩子,修齐和幼兰都不在,他多少有些孤单。 而且,就算修齐和幼兰是嫡子,但他们终究不是我亲生的孩子,慎儿虽然是苏怜儿用计怀上的,骨子里流的到底也是我的血。 哪有让亲生的儿子留在家中请先生,却让不是亲生的孩子去书院念书的道理? 听晚,你说是不是?” 裴慎在一旁听着,眼睛顿时就亮了起来。 他今日听说了裴修齐和裴幼兰要去白鹿书院念书去了,本就嫉妒的不行,现在听到裴云舟这么说,顿时跟着陆通眼巴巴地看向了沈听晚。 希望她能够同意自己也去白鹿书院念书这件事。 他觉得,现在是裴云舟亲自开口说这件事,沈听晚肯定不会拒绝,心里十分希冀。 沈听晚看着这父子二人的神色,便知道他们心中在想些什么了,忍不住在心中嗤笑了一声。 只不过,她没有表现出来,不仅如此,面上还露出些许委屈的神色来:“二爷,不是我不想去慎儿去白鹿书院,我一介深闺妇人,还没有这么大的本事。 当初,是裴慎自己没有考进白鹿书院,修齐和幼兰也都是自己考进去的,这一点,二爷若是不信,白鹿书院的先生们都可以作证的,母亲也是知道的! 二爷如今这番话说的,好像是我故意不让慎儿去白鹿书院念书一样,没得叫人觉得我是个苛待庶子的主母,让人笑话。” 见沈听晚有些不高兴了,裴云舟赶忙哄道:“没有没有,听晚,我不是那个意思,你误会了。我只是想让慎儿也去书院念书,以后好出人头地,绝对没有要责怪你的意思。” 听到裴云舟的这些话,沈听晚的表情这才好看了一些。 随后,她又继续开口说道。 “慎儿若是想去书院念书,那就再去参加书院入学考试,通过了,自然就可以去书院念书了。” “二爷与我说,我也决定不了这件事,还是要看慎儿自己。” 这话里的意思,就是不会帮裴慎走后门了。 沈听晚很清楚,凭借裴慎的资质,靠自己,这辈子都是进不了白鹿书院的! 尤其这半年,老夫人给他请的先生还是个半吊子,想要进白鹿书院就更加不可能了! 更何况裴慎连童生试都没过这件事已经在京中传开了,白鹿书院也不会要这么一个连童生试都过不去的草包! 裴云舟显然也是知道裴慎的斤两的。 他不像老夫人那么盲目的相信裴慎有天赋,在宁远侯府这段时间,他看过裴慎的功课,他当初也是念过书的,知道白鹿书院有多难进。 凭借裴慎现在这点浅薄的学识,别说进白鹿书院,就是摸一摸白鹿书院的门槛都不配! 可无论怎么说,这到底也是自己的亲生儿子,他断断没有看着裴景严的两个孩子超过自己孩子的道理! 想到这里,裴云舟忍不住再次开口。 “听晚,慎儿还小,再说了,修齐不是也在书院吗?他去年在童生试中还拿了案首,给白鹿书院添了不少光,就不能和院长说说,看在修齐的面子上,给慎儿一个机会吗?” 裴云舟话语里带着讨好和试探,可心中却很是憋屈。 要自己的亲生儿子靠着裴修齐那个野种进白鹿书院,实在是让他气不过! 可不管怎样,只要有这个可能,他就得试! 如今委屈点不算什么,只要不让裴慎输在起跑线上,就行。 ------------ 第一百七十五章:怜儿当真是自杀吗 裴云舟打的主意很好,却不想,沈听晚听到他这些话之后,竟然道。 “二爷,你莫不是糊涂了?修齐就算再优秀,不也是因为书院老师的悉心栽培吗?若是没有老师的栽培,能有他吗?” 沈听晚心中对于裴云舟的反应觉得有些好笑。“修齐是白鹿书院的学生,怎么还能让老师看在修齐的面子上? 更何况,白鹿书院从来没有过走后门的例外,二爷若是真想让慎儿去书院,就更应该敦促他好好用功,凭自己的能力考入书院。而不是走后门,靠别人的面子。 这样,不仅会伤了慎儿的自尊心,也损了我们侯府的脸面,还会让书院里的孩子们看不起慎儿。 总之,慎儿要进书院我不反对,但是想要走修齐或者是我的后门,我不会同意。 先不说走不走得通,就算是我舍下脸面,也不要宁远侯府的脸面,想办法叫他进了白鹿书院,就他的才华,也会在白鹿书院的小考中垫底,到时候还是要被人赶出来。” 说到这里,沈听晚也懒得再和裴云舟浪费时间,于是道:“时候不早了,我先带修齐和幼兰去书院了。” 沈听晚说着,在清云的搀扶下径直上了马车。 而后对车夫道:“出发。” 马车缓缓行驶起来,逐渐离开了裴云舟的视线。 裴云舟死死盯着马车的背影,直到再也看不见,气的咬牙切齿。 这个沈听晚,表面上看着温柔乖顺,实际上这么多天过去了他想让她做的一件都没有完成,全都被她原封不动拒绝了! 偏偏她每一次拒绝的理由都让他没有办法反驳! 裴慎脸上的表情同样好看不到哪里去。 心里一次次燃起希望,又一次次被沈听晚扑灭,他已经快要恨死沈听晚了!装他都快要装不下去了! 这个贱女人,怎么就如此难搞? 如果不是她这个人实在动不得,他是真想找个办法弄死她! 越是这么想着,裴慎就越觉得自己当初的决定是对的。 如果那次推她落水,没人救她,怕是她就直接死了! 那样的话,自己哪里还需要经历现在这些? 分明他才是父亲的亲生血脉,却被那两个野种霸占了嫡子的位置,还事事都压在自己的头上!实在可恶! 另一边,马车上,沈听晚接连打了好几个喷嚏,不用说也知道定然是裴云舟父子俩在背后骂她! 她毫不在意。 裴云舟屡次三番在她这儿碰壁,想要做的事情一件也没有做成,自然要骂她的。 只是这一点火还不够,她还要再加上一把! 当晚,寿安堂中,裴云舟照例与老夫人,裴慎一起用膳。 晚膳桌上却多了一道素烩三鲜丸。 裴云舟看着那一道素烩三鲜丸,脑海中不由有了苏怜儿的画面。 他记得,苏怜儿怀孕的时候,最爱吃的就是这一道菜。 他每每出府陪苏怜儿用膳,餐桌上都必有这一道菜。 如今,这一道菜又出现在了他的面前,爱吃的人却已经不在了,还是被他娘给活活毒死了! 早知道他娘如此心狠手辣,他当初无论如何也不会让她去侯府。 他原本以为,苏怜儿去侯府是享福的,没有想到却直接丧了命! 而他,却什么也不能替她做! 因为老夫人毕竟是他的亲生母亲。 思及此,裴云舟顿时没了食欲。 老夫人没有发现裴云舟的异样,照常吃饭,给裴慎夹菜。 “娘,怜儿真的是自杀的吗?” 冷不丁的,裴云舟突然开口问道。 老夫人听到裴云舟这突如其来的一句话,顿时吓了一跳,忍不住有些心虚,却不敢表现出来分毫,冷下语气,开口说道:“慎儿还在这里,好端端的,提她做什么?他当然是自杀的,娘还能骗你吗?” 她不知道裴云舟都已经回来这么多天了,怎么又突然想起苏怜儿来了。 就连裴慎在听到这句话之后,也是神色微微变了变。 但他很快低下头,装作什么都没听到,继续吃饭。 裴云舟也是神色变化一瞬,不过很快,他便开口道。 “没什么,儿子只是觉得儿子对不起她罢了。” 裴云舟说完这句话之后,忍不住有些自嘲地笑了一声。 “若不是儿子让她来侯府,她也不会丧命于此。儿子本以为让她回侯府,能帮上娘和慎儿,有娘在,她的日子也不会难过,没想到,是儿子太天真了。” 老夫人越听裴云舟的话越觉得不对劲,总觉得裴云舟这话话里话外的意思都是在责怪她。 可是裴云舟怎么会知道苏怜儿是怎么死的? 分明这件事保密的很好,就连玉壶都以为苏怜儿是自杀的。 她没说话,而是道:“赵嬷嬷,把小少爷先带下去。” 赵嬷嬷也明白老夫人的意思,于是立刻上前两步,带着裴慎离开。 等到赵嬷嬷把裴慎带走之后,老夫人这才开口说道。 “你刚刚说的这些话是什么意思?你是在怪我?” “儿子不敢,您毕竟是我娘,儿子哪儿敢怪您呢?” 裴云舟的语气越发阴阳怪气起来:“儿子只是在怪自己太单纯了罢了。儿子如此爱她,又怎么会不了解她的脾气性格?她又怎么会自杀呢?” 他的这些话说完,老夫人顿时急了。 “你这是在怀疑我?” 她语气中带着怒气,脸色也难看了许多。 她就知道,苏怜儿那个小贱人就是个狐狸精,活着勾引她儿子,死了之后还搅的他儿子对她不信任。 就算是她杀的那个小贱人又怎么了?她本就是活该! 老夫人十分愤怒,可裴云舟听到她这些话之后,也是心中冷笑一声。 他就知道,玉壶说的那些都是真的! 虽说知子莫若母,可做儿子的,又何尝不了解自己的母亲? 她对沈听晚能够下手,对苏怜儿,自然也可以! 更何况,如果她没动手,自己说这些话,她的反应绝对不会是这样。 她会生气愤怒,那就意味着,自己说中了! 可就算是明白了这些,又有什么用,苏怜儿到底是没办法再活过来了。 他这母亲,当真是一位“顶好”的母亲! ------------ 第一百七十六章:时机已到 裴云舟径直放下了筷子,脸上表情越发讥讽:“儿子哪敢怀疑您?既然您说了她是自杀,那她就是自杀。只是这饭儿子是吃不下了,娘,您慢用吧,儿子就先退下了。” 他说着,站起身来,径直转身离开。 “云舟!”老妇人忍不住叫了一声。 可裴云舟离开的背影决绝,就算听到了她的声音,也没有再回头。 老夫人看着裴云舟离开的背影,脸色难看的不行。 她不明白,好端端的裴云舟怎么突然就把苏怜儿的死怀疑到她身上来了? 明明这一切都做得十分干净才对! 寿安堂这边发生的事情很快就传到了凝香院。 沈听晚听清云汇报完了,嘴角勾起一抹讥讽的笑来。 寿安堂那一道多出来的丸子,是她吩咐清云去厨房加做,给老夫人送过去的。 老夫人不知道,可是她知道苏怜儿生前爱吃这个。 这还是当初楚凝雪还在千味楼的时候,苏怜儿亲口告诉楚凝雪的,楚凝雪自然也告诉她了。 既然裴云舟负气离开,那也是时候让邬鸣玉出现,与裴云舟碰面了。 只要她做个乖巧懂事的解语花,便能更加激化裴云舟和老夫人之间的矛盾。 想到这里,她不由勾起了嘴角,吩咐道:“清云,你去告诉邬姑娘,机会来了,可以动手了。” “是。” 清云明白了沈听晚的意思,退了下去,离开了宁远侯府。 另一边,裴云舟离开寿安堂后就感觉心里烦躁的不行。 他干脆出了宁远侯府,找了一家酒楼坐下,独自喝起了闷酒。 这一喝,便喝到了明月高悬,裴云舟直接喝了个酩酊大醉,走路都摇摇晃晃起来 眼看着酒楼要打烊了,裴云舟这才依依不舍出了酒楼,朝着宁远侯府的方向走去,脑海中满是苏怜儿的影子。 他忍不住口中不停呢喃起苏怜儿的名字来。 快要到侯府门口时,他忽然听见了少女的呼救声。 “救命啊!救命!你们想干什么?放开我!救命!有没有人能来救救我?” 少女的声音里已经有了哭腔,带着满满的恐惧无助与绝望。 裴云舟忍不住停下了脚步,醉眼迷离地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了过去。 借着月色,他隐约看见两个同样喝醉酒的男人把一个姑娘堵在了巷子口,显然是想对那姑娘做什么不轨之事! 他本不想多管闲事,却在抬步准备走时,瞥见了姑娘的样貌,顿时愣怔在了原地。 脑海中,苏怜儿妩媚娇艳的脸与面前被喝醉酒的男人堵在原地姑娘的脸重叠,他几乎想也不想,就朝着那两个男人冲了过去,口中高喊起来:“放开他!” 两个男人听见动静,转头就看见了裴云舟,见他只有孤身一人,而且同样喝的酩酊大醉,顿时就不害怕了。 “你以为你是谁啊?还不赶紧给老子滚开!还在这玩起英雄救美的戏码来了,信不信老子揍你啊!” 其中一个男人说着恶狠狠地对着裴云舟挥了挥手里的拳头。 “就是啊!识相的,赶紧给我滚!别打扰小爷我们的美事!” 另一名男子紧跟着附和道。 “公子,救救我。” 可这时候,邬鸣玉泪流满面,一双眼睛直直盯着裴云舟,眼中满是哀求。 裴云舟这会儿也清醒过来。 面前的女子虽然长得和苏怜儿十分像,但却并不是苏怜儿! 世界上居然会有如此相像的两个人! 看着邬鸣玉哭泣绝望楚楚可怜望着自己的脸,裴云舟心里不由在想,当初苏怜儿被老夫人毒死的时候,是不是也和邬鸣玉一样绝望。 是不是和邬鸣玉一样,把自己当成了唯一可以救她们的希望? 可他没能救得了苏怜儿,他甚至连苏怜儿的最后一面都没有见上。 思及此,他也不知道自己是从哪里来的勇气,便上前几步,开口喊道:“我是宁远侯府的小侯爷!你们居然敢当街调戏良家女子!再不放开她,就别怪我叫人来把你们送去京兆府尹了!” 两个醉汉一听“宁远侯府”的名头,面上顿时流露出了些许害怕的模样。 就算是喝醉了,他们也还没有彻底失去理智,知道若裴云舟真是宁远侯府的小侯爷,他们是绝对得罪不起的! 尤其宁远侯府就在附近! 因而两人默契地互相对视了一眼,便松开了邬鸣玉,转身逃跑了。 邬鸣玉瘫软在地,裴云舟上前,把邬鸣玉从地上扶了起来。 动作间,邬鸣玉被两个醉汉扯开的衣裳往下滑了滑,露出她雪白的肌肤和胸前高耸的两团,恰好落入裴云舟眼中。 裴云舟呼吸不由有些急促起来,他移开了目光,面上装出一副温柔的模样,开口安抚:“姑娘,那两个坏人已经跑了,你不用害怕。你家住在哪儿?我送你回去吧。” “多谢公子相救。” 邬鸣玉对着裴云舟盈盈行礼,面上还有些惊魂未定,看向裴云舟的目光中满是感激与崇拜:“若不是公子相救,鸣玉方才怕就要遭他们的毒手了!” 她说着,擦了擦面上的泪水,看着弱小可怜又无助,更加惹得裴云舟心生怜惜:“无碍,姑娘没事就好。” “小女子姓邬,名鸣玉,是幽州人士,家中出了变故,来京中是投靠舅舅的,没想到舅舅早在半月前就已经搬走了。” 邬鸣玉说着,叹了口气:“小女子如今无处可去,只能暂时租了个偏远的院子,帮人做一些简单的针线活计,维持生计。” 裴云舟一听邬鸣玉孤苦无依,心中便动起了歪心思。 但他也是因为喝多了酒,未曾反应过来,一个素未谋面的姑娘,为何要将自己的事情讲的这么清楚,只是开口说道。 “原来如此,姑娘也是个可怜人。如今天色也晚了,我送姑娘回家吧。若是姑娘路上再遇见坏人,就危险了。” 裴云舟说着话的时候一副为邬鸣玉考虑的模样。 邬鸣玉也没有推拒,直接对着裴云舟再次行礼道谢。 “那小女子就多谢公子了。” “不必客气。”裴云舟应了一声,随后亲自一路护送邬鸣玉回去。 ------------ 第一百七十七章:成了 路上,裴云舟拐着弯问了邬鸣玉如今的情况,兴趣爱好,性格脾气等,发现居然与苏怜儿十分相似,甚至比苏怜儿还要温柔体贴,善良温婉。 他不由心中再次感慨,莫不是邬鸣玉是老天爷看他失去了苏怜儿,送给他的礼物? 要不然这世界上怎么会有不管是外貌还是爱好都这么像的两人? 若不是他知道苏怜儿是苏家独女,他都要怀疑邬鸣玉是苏家流落在外的女儿了。 他没能留下苏怜儿,现在却来了一个邬鸣玉,便叫他心中不由起了把邬鸣玉养做外室的念头。 只是,就算他有这些想法,也要邬鸣玉同意才行。 也不知道走了多远,总算是到了邬鸣玉居住的院子。 邬鸣玉打开门,把裴云舟请了进去。 院子很小,但是收拾的十分干净整洁,院中还种了些许花草,已经发了幼芽,看着也算生机勃勃,并不荒凉。 可以看出,邬鸣玉平日里就是十分热爱生活的人。 “院子狭小,公子莫要介意。” 邬鸣玉把裴云舟请入屋子,搬来椅子,请裴云舟落座,又给裴云舟倒了茶水喝。 “怎会。” 裴云舟笑着应了一声,随后接过茶水,一饮而尽。 他本就喝的有些醉了,刚刚是因为经历那一遭,才清醒过来。 如今一杯茶下肚,便又迷糊起来。 眼前邬鸣玉浅笑嫣然的身影和记忆里苏怜儿的身影重合。 迷迷糊糊中,他把邬鸣玉当成了苏怜儿,情不自禁伸手拉住了邬鸣玉的手。 他口中轻声呢喃:“怜儿,我好想你。对不起,都是我不好,才会害了你。” 邬鸣玉眼中划过一抹鄙夷,也只是一瞬,很快便化作温柔惶恐。 她顺势软软依靠在裴云舟怀里,在他脖颈间吐气如兰:“公子,你认错人了,我不是怜儿姑娘,我是鸣玉啊。” “鸣玉……” 裴云舟重复了一遍邬鸣玉的名字,一低头,就对上邬鸣玉胸前大片的雪白。 他再也忍耐不住,吻上了邬鸣玉鲜红的唇,一双手也在她身上胡乱游走起来…… 窗外,月光柔柔照射进来,照亮屋内一片旖旎。 院中不起眼的角落,玉钏走了出来,透过窗户看了一眼屋内交叠在一起的两具身影,知道事情已经成了,只是可惜了邬姑娘。 玉钏不着痕迹的叹了一口气,随后悄无声息退了出去。 宁远侯府,凝香院中。 玉钏敲响了房门。 屋内,沈听晚正要入睡,听到动静,开口问道:“是谁?” “夫人,是我,玉钏。” 玉钏道。 沈听晚打开了房门,知道玉钏回来,八成是为了邬鸣玉的事情。 果然,玉钏走了进来,对着沈听晚行礼:“夫人,邬姑娘和二爷已经成了,二爷果然和夫人预料的那样,把邬姑娘当成了苏姨娘的替身,看这样子,他是要把邬姑娘也当做外室养在外头了。” 沈听晚心中微微叹了一口气,随后颔首道:“好,我知道了。” 她并不意外裴云舟会如此做。 毕竟,他如今还要讨好自己,是不敢就这么公然把邬鸣玉从外头带回来,抬为妾室的。 他怕他这么做,会得罪了自己。 不过邬姑娘迟早是要来宁远侯府的,不然她怎么挑拨老夫人和裴云舟之间的关系呢? 想到这里,沈听晚便对着玉钏吩咐道。 “让邬姑娘先把裴云舟哄住。” “是。” 玉钏应了。 这一夜,裴云舟一夜未归。 寿安堂中,老夫人得知裴云舟整整一夜都没有回来,不知道去了哪里鬼混,心中焦急。 她想要把玉壶带来审问,但又怕不是玉壶告诉裴云舟的。 自己这番举动反而会打草惊蛇,会让裴云舟确信苏怜儿就是被她害死的。 毕竟如今玉壶已经成了裴云舟院子里的人,不是她想动就能动得了。 “老夫人,莫要焦急,您的身子要紧,莫要因此急坏了身子。” 赵嬷嬷看出老夫人的不安,上前安抚老夫人。 “二爷如今也只是怀疑,没有确切的证据,苏姨娘毕竟跟了他这么多年,他怀疑苏姨娘不是自杀的,也很正常。 但是,再怎么样,您也是他的亲生母亲,生他养他这么多年,他就是气也只是一时的,还真能因为一个死人和您产生隔阂吗?” 赵嬷嬷道:“他一夜未归,八成是出去喝闷酒,解闷了,等他喝够了,就会回来了。他也不是孩子了,心里肯定还是有分寸的。” 老夫人寻思一番,觉得赵嬷嬷说的对,也就稍微放心了一些,但还是嘱咐道:“让门房看着点儿,等二爷回来了,一定要第一时间通知我。” “好。” 赵嬷嬷应下,下去找门房去了。 另一边,京城小巷院子里,裴云舟刚刚从睡梦中醒来,只觉得头痛的不行。 他睁开眼睛,周围是破旧的木房,简陋的墙壁,简约的床幔外只有一张桌子,两把凳子,真真应了那句家徒四壁。 他有些恍惚,想不起自己怎么会来这儿。 房门突然被人从外推开了,邬鸣玉身着一身做旧的月白绣花长裙从外款款走了进来,行动间有些不自然,一瘸一拐的,脖颈处还露出了青紫的吻痕,暗示着昨夜的疯狂。 她手里端着个碗,汩汩往外冒着热气,见裴云舟醒了,她的脸顿时微微有些红了,好似天边的晚霞,衬托的她更加娇美柔弱。 她把碗放到桌边,走到了裴云舟身边,柔声道:“裴公子,您醒了。” 裴云舟看着面前酷似苏怜儿的脸,脑海中,昨夜发生的一切闪过,他昨夜借着醉意与邬鸣玉发生了关系! 他面上装出了些许愧疚的神情,道:“邬姑娘,抱歉,昨夜我喝多了。” “裴公子救了我,我无能为报,本来就应该以身相许的。” 邬鸣玉越说,声音越发小了下去,脸也更加红了起来:“裴公子能不嫌弃我,我已经很满足了,裴公子不用与我道歉。” 没想到邬鸣玉居然是如此想的,裴云舟昨夜想要把邬鸣玉收为外室的心思顿时又起来了。 ------------ 第一百七十八章:要收我为外室? “姑娘也许不知道我的情况,我是宁远侯府的嫡次子,在府里,我已经有一个明媒正娶的妻子了,而且,我的妻子还是镇国公府的嫡女,我得罪不起。” 裴云舟面上的愧疚更深了几分:“因而我没法把姑娘带回府里……” 听着裴云舟的这些话,邬鸣玉连忙开口说道。 “裴公子不必愧疚,您是小侯爷,我只是个普通百姓的女儿,如今还穷苦无依,本来也是配不上裴公子的,别说明媒正娶了,就是做个妾室,我也是不敢肖想的。” “能与公子相逢一场,被公子救下,我已经很满足了,不敢奢求太多。” 她说着,将桌上的碗端了起来,递到了裴云舟面前,一副关怀担忧的模样:“我看公子昨夜喝多了酒,怕公子早上醒来会头疼,方才特意给公子煮了醒酒汤。 公子若是不嫌弃,就先喝一些,醒醒酒,也缓解一下头痛吧。” “不嫌弃,不嫌弃。” 裴云舟赶忙接过了邬鸣玉手中的醒酒汤,道:“姑娘一番好意,我怎么会嫌弃呢?我感激姑娘还来不及呢! 若是姑娘不介意,我愿意将姑娘养在外头,每月给姑娘一些银子。不说能让姑娘过得多富裕,但肯定比现在要好上许多。 等时机成熟,我再与我妻子说说,将姑娘带回府里,给姑娘一个名分。 就是不知道姑娘如今是否愿意委屈一番?” 裴云舟的语气中带着试探,更多的却还是难以压制的激动。 邬鸣玉对他有情,这自然是最好。 他看到邬鸣玉之后,就已经有了收她为妾的打算。 他已经没了苏怜儿,现在来了一个几乎一模一样的邬鸣玉,这是老天爷送给他的礼物,他又怎么会轻易放过。 就算邬鸣玉不喜欢他,他也会想尽办法让她和自己在一起。 好在只不过是省得他麻烦了。 邬鸣玉听着裴云舟这些话,心中忍不住有些讥诮鄙夷,可面上不仅没有表现出来分毫不说,甚至还露出一副惊讶惊喜的模样。 “裴公子的意思是要收我为外室?” 邬鸣玉问道。 裴云舟方才一番话把沈听晚说的好似仗着家中有权有势,逼迫裴云舟娶她为妻,又小肚鸡肠,刻薄易怒的女子一般。 而把自己则说的好像受尽了沈听晚的刁难,又不得不顺着沈听晚的可怜好男人。 真是让人作呕! 若不是她早就知晓了裴云舟的真面目,怕是也要被裴云舟给骗过去了! 裴云舟没想到邬鸣玉会说的这么直接。 他愣了一下,才应了:“是。” 顿了顿,像是怕邬鸣玉会不同意,他又补充道:“但是,邬姑娘,你放心,我绝对不会让你做一辈子的外室的。等有了机会,我一定会让你进门,给你一个名分的!” 裴云舟信誓旦旦。 这也本就是他心中的想法。 如果没有沈听晚,他甚至想要直接娶邬鸣玉为妻! 他不在乎邬鸣玉的身份地位,也不在乎她的家境状况,他要的,只是这个人,这个可以慰藉他对苏怜儿思念之情的人。 裴云舟的这些话说完,邬鸣玉便善解人意的开口说道。 “我明白裴公子的难处。我本就配不上裴公子,本以为和裴公子不过露水情缘,没想到裴公子居然还愿意收我为外室。” “就是一辈子无名无分,只要能跟在裴公子身边,我就已经心满意足了。 实不相瞒,自昨夜裴公子将我从那两个贼人手里救出来的时候,我就已经芳心暗许了,只是怕裴公子会嫌弃我,所以才不敢说罢了。” 邬鸣玉说着低下了头,一副害羞扭捏自卑的姿态。 裴云舟没想到自己的魅力居然这么大,大的邬鸣玉就这么对他一见钟情,心甘情愿做他的外室,哪怕一辈子无名无分也愿意! 不过想想也是,他昨夜毕竟救了邬鸣玉,加上他是小侯爷,而邬鸣玉只是个穷苦无依无靠的女儿家,就是做自己的外室,那都是高攀得了! 想到这里,他就心安理的觉得这件事情本就是应当。 但他并不会将自己心中的这些想法表达明显,反而道:“其实我昨夜也对邬姑娘一见钟情,加上又喝了酒,所以昨晚才会…… 我平日里绝不是如此轻浮,会对别的女子做出这样事情来的人,邬姑娘大可放心。” “我相信裴公子。” 邬鸣玉见裴云舟这样子,就知道他是已经相信了自己的话。 她在心里不由骂了一句,还真是个愚蠢好色又自大的蠢货! 还要装什么纯情人设! 真是有够恶心的! 如果不是她还要完成裴夫人的计划,为自己父兄和上万将士报仇,她是绝对不会搭理裴云舟这种人的! “裴公子还是先喝醒酒汤吧,不然汤放冷了,效果怕是就没有这么好了。” 邬鸣玉柔声道。 “好。” 裴云舟像是才想起手里还有一碗醒酒汤一样。 他赶忙点头应了,把手里的汤一饮而尽。 脑海中昏昏沉沉又疼痛的感觉顿时缓解了不少。 而且这口中的汤也并不苦涩难喝,反而酸酸甜甜的,别有一番滋味。 没想到,邬鸣玉居然还有这样的手艺。 这一点,倒是和苏怜儿完全不同。 不过想来也正常。 苏怜儿就算是小门小户出来的,也是苏家独女。 苏家虽然是做小生意的人家,家里厨娘还是请得起的,不至于让苏怜儿一个大小姐去洗手作羹汤。 可邬鸣玉不一样,她是穷苦人家的女儿,洗衣做饭自然是从小学习的,更不要说她现在还独自居住,孤苦无依了。 “没想到玉儿的手艺如此好。” 裴云舟干脆改了称呼,夸赞起来:“这一碗醒酒汤下去,便感觉头没那么疼了。” “能帮得上裴公子就好。” 邬鸣玉道。 她在心中嗤笑,这醒酒汤可是她跟着楚凝雪做的,效果能不好吗? “还叫裴公子呢?” 裴云舟打趣:“你既然已经是我的人了,是不是该改口了?” “那鸣玉便称呼公子裴哥哥吧,如何?” 邬鸣玉一张脸又红了。 ------------ 第一百七十九章:神魂颠倒 裴云舟一愣。 当初,苏怜儿刚与他在一块儿时,也是这么称呼他的。 他下意识点头:“好,就叫裴哥哥。” “我还做了早膳,裴哥哥若是不嫌弃,就留下吃了早膳再走吧。” 邬鸣玉道。 “那我自然是要尝尝玉儿的手艺的。” 裴云舟点头应了。 邬鸣玉先朝外走,裴云舟这才跟着她离开。 可起身之后,却看到那床榻上竟然有着一抹艳红。 这是……落红? 裴云舟见了,心中不由得更加感慨。 邬鸣玉是好人家的清白姑娘,她什么都不求,就愿意跟着自己,他理应对她更好才是。 走到门边的邬鸣玉看裴云舟没有跟上来,忍不住回头叫了他一声。 “裴哥哥?” 裴云舟听到这声音,回过神来,连忙道:“来了。” 他的这些反应,其实并没有躲过邬鸣玉的眼睛。 这也正是她计划当中的一环。 邬鸣玉带着裴云舟去了前厅,桌子上,已经摆上了稀粥馒头,其中一碗粥上,还卧了一个鸡蛋。 邬鸣玉有些不好意思:“家里只剩下这些,裴哥哥凑合着吃吧。” “你平日里,就只吃这些。” 裴云舟知道邬鸣玉一个女子,孤苦无依,日子定然不好过,但是也没有想到她的日子居然会如此难过。 他出生侯门,从小到大花钱都大手大脚惯了,哪怕后来假死离开了侯府,日子过得艰难了一些,每日鱼肉也都是完全吃得起的,从来没有像邬鸣玉一样吃的如此差,甚至还不如侯府最下等的杂役。 “不是。” 邬鸣玉摇了摇头:“若是平日,我是舍不得放鸡蛋的,早膳喝一碗稀粥也就罢了,馒头也是舍不得吃的。” 裴云舟听着邬鸣玉的这些话,彻底惊了,越发心疼起邬鸣玉来。 她都过得这么不容易了,还是把不舍得吃的鸡蛋馒头都拿了出来,给他吃。 他不食人间疾苦,又怎么会知道如邬鸣玉这样的底层百姓生活的有多艰难呢? 能吃饱饭对于他们来说已经是十分不容易的事情了。 想到这里,裴云舟忍不住软下声音,对着邬鸣玉开口说道。 “以后,有我在,定然不会让你再过这样的日子了。” 他说着坐了下来,虽然有些嫌弃这稀粥馒头,却也还是在邬鸣玉满怀期待的眼光中拿起粥碗,喝了一口。 只一口,他的眼睛就瞬间亮了起来。 他从来没有想过,只是如此简单的稀粥,都能烧的如此美味,配上煎的酥脆金黄的鸡蛋,顿时让人味蕾大开。 他不由自主就开始大口吃了起来,把一碗稀粥喝了个干干净净,还吃了两个馒头。 要知道,这要是在平日,他对这些东西都是不屑一顾的! 如今,实在是邬鸣玉的手艺太好了,让他忘记了这不过是一些粗茶淡饭。 一顿早膳用完,裴云舟还有些意犹未尽,对邬鸣玉的厨艺更是赞不绝口,夸的邬鸣玉的脸红的不能再红才作罢。 临走前,裴云舟从怀里掏出了十两银子,塞到了邬鸣玉手中,一脸心疼:“这钱你拿着,家中缺什么就买什么,再给自己也买点吃的补一补,你实在太瘦了,我看着都心疼。 往后,有我在,之前的针线活计你也可以不用再做了,都有我养着你呢。” 裴云舟的语气认真,邬鸣玉也没有推拒,直接接过了银子,一副被裴云舟这一番话感动地眼泪汪汪的模样:“裴哥哥对我真好,是除了我爹娘以外,对我最好的人了。” 邬鸣玉的这一番话说到了裴云舟的心坎里,裴云舟拉着她的手,又依依不舍与她腻歪了一番,若不是这会儿是白天,白日宣淫不好,裴云舟恨不得把邬鸣玉如昨夜一般好好蹂躏一番。 一直到离开的时候,裴云舟脑海里还都是邬鸣玉的模样。 只一晚上时间,他就已经被邬鸣玉迷的神魂颠倒了。 若不是怕回去晚了,不好和沈听晚交代,他都不舍得离开。 之后的日子里,裴云舟几乎再没踏足过沈听晚的院子,整日里没事就去找邬鸣玉,和邬鸣玉在家中厮混腻歪,就连寿安堂,他也几乎很少再去,和老夫人之间更是好似有了隔阂。 沈听晚听到消息,乐的自在,她要的就是这样的效果。 就这样过了一月,老夫人率先耐不住了。 她发现了裴云舟的不对劲,让赵嬷嬷派人偷偷跟踪裴云舟,发现了邬鸣玉的存在。 老夫人得知裴云舟居然在外头养了个酷似苏怜儿的来历不明的女子之后,气的摔碎了手里的茶盏。 本以为苏怜儿死了,裴云舟就能安心下来,没想到,这才多长时间,他居然又被人给勾引了! 这一次的人,身份甚至还不如苏怜儿! “赵嬷嬷,派人去警告一下这个小贱人,让她识相点的就离云舟远些,不然,别逼我对她不客气!” 老夫人冷声吩咐道。 她必须要在沈听晚还不知道之前把这个祸害给除了,要不然等沈听晚知道了,怕是要大闹一场! 如今的宁远侯府,可万万不能失去沈听晚! “老夫人,二爷本就因为苏姨娘,在生您的闷气,您若是又找人,对邬鸣玉做了什么,二爷怕是会……” 赵嬷嬷欲言又止,声音里带了些许担忧。 她的这些话没有说完,可老夫人却十分明白她的意思。 “那就警告那个贱人,不许再云舟面前透露出是我派人找了她!” 老夫人道。 一个孤女,她不信她还对付不了了! “是。” 赵嬷嬷应了。 这边赵嬷嬷找人去警告邬鸣玉的事情很快传到了凝香院。 沈听晚吩咐玉钏提前去给邬鸣玉通风报信,让邬鸣玉做好准备。 当天晚上,裴云舟走后没多久,邬鸣玉院子的房门就被人用力砸响了,紧跟着响起的还有叫骂声:“邬鸣玉,你这个贱人!赶紧给我开门!” 邬鸣玉从床上坐起,身上满是欢爱过后留下的痕迹。 她知道,是老夫人派的人来了! 她面上浮现出一抹冷笑,穿好了衣服,不紧不慢下了床,走出去,打开了院门。 ------------ 第一百八十章:设计 门外,站着个嬷嬷,身后还跟了两个丫鬟。 邬鸣玉只看了一眼,便猜到了来人是谁。 她虽然没有亲眼见过,可沈听晚怕出意外,还是叫人提前给她送过画像过来,让她认过人。 画像和真人虽然有些差距,可联系最近发生的这一切,以及沈听晚让人送过来的消息,便很好分辨来人是谁。 赵嬷嬷见有人开了门,上下打量邬鸣玉,眼神中的惊诧一闪而过,随即变得鄙夷不屑。 没有想到,邬鸣玉居然真的和苏姨娘长得如此像! 也难怪二爷会被她迷的神魂颠倒! 不过,这也是好事,二爷对她如此,不过是把她当成了苏姨娘的替身罢了。 一个替身,难不成还能有多重要吗? “你们是?” 邬鸣玉面上露出些许犹豫,开口问道。 “我是宁远侯府老夫人的贴身嬷嬷。” 赵嬷嬷道:“我们来找你,是奉老夫人的命,让你离二爷远一些的!” 她说着,用眼神示意身后的丫鬟。 身后的丫鬟从怀里掏出了一个荷包,递给了邬鸣玉,道:“我们老夫人说了,你若是听话,从此远离二爷,过往的一切她可以和你不追究,这些银子也可以给你。 但是你若是不识相的话,我们也不介意直接把你浸猪笼! 一个勾引有妇之夫,不知廉耻的贱女人,哪怕是死了,也怪不到我们头上!” 丫鬟的话语到了最后,已经带上了几分狠厉的意味 “我和二爷是真心相爱的。” 邬鸣玉语气坚定,眼角余光瞥到了巷子口一抹玄色身影,嘴角勾起了一抹冷笑,只是一瞬,就消失不见,化为了恳求。 “我知道老夫人看不上我的身份,觉得我配不上裴哥哥,我也知道裴哥哥已经有了妻子,我不奢望能够进府,有个名分。 我只想像现在这样,陪在裴哥哥身边,能这样,我已经心满意足了。 求老夫人成全,不要拆散我和裴哥哥。” 她说着,“噗通”一声跪倒在了赵嬷嬷面前。 赵嬷嬷的脸色变得有些难看起来,没有想到邬鸣玉会直接跪下来求她,可很快,她又反应过来,不管邬鸣玉做什么,也不过是想要继续留在二爷身边而已。 就凭这一点,老夫人就不会轻易放过她! 想到这里,赵嬷嬷立刻开口道:“既然你敬酒不吃吃罚酒,就不要怪我对你不客气了!” 她说着,吩咐身后两个丫鬟:“给我把她抓起来,拖到护城河边!” “是!” 丫鬟应了,立马上前,一左一右抓住了邬鸣玉的胳膊,就要把她往外拖。 邬鸣玉挣扎起来:“嬷嬷,你不能这样!再怎么说,我如今也是裴哥哥的人,你们这样对我,裴哥哥知道了,不会放过你们的!” “你还真把自己当个东西了?” 赵嬷嬷嗤笑了一声:“你还不知道吧?二爷这么喜欢你,不过是因为你长得像他已经死了的爱妾苏姨娘!他喜欢的一直都是苏姨娘,不是你!你不过是苏姨娘的替身罢了! 一口一个裴哥哥,如此不知廉耻,不要脸,今天,我就要替你爹娘好好教训你!给我掌嘴!” 邬鸣玉面上顿时有些失神。 一个丫鬟拽住了邬鸣玉,另一个丫鬟则是狠狠两巴掌甩到了邬鸣玉脸上。 邬鸣玉的脸顿时被打的红肿起来,浮现出了两个巴掌印。 她却连哼都没有哼出一声,只偏着头,眼中有盈盈泪水,却死死咬着嘴唇,不让泪水流下,一副倔强又可怜的模样。 看着邬鸣玉这副模样,赵嬷嬷都差点忍不住有些心软了。 难怪二爷会被她迷的神魂颠倒,还真是会装可怜! “给我继续打!” 她冷声吩咐道。 “是!” 丫鬟铆足了劲,眼看又一个巴掌就要落在邬鸣玉脸上。 忽然,有玄色身影出现在邬鸣玉身前,一个用力,一把拽住了丫鬟的手,把她狠狠往地上一摔。 只听见“咖嚓”一声,是丫鬟的手骨头断了的声音。 裴云舟毕竟是将门之后,从小也是学武长大的,只不过他天赋平平,又爱偷懒,所以武功远远不如其它人,只能勉强算上中等,但是对付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丫鬟,还是没有任何问题的。 丫鬟顿时痛的呻吟起来。 “裴哥哥!” 邬鸣玉看着挡在自己面前的玄色身影,喊出了声,声音里满是委屈哽咽,方才还努力含在眼中不肯落下的泪水这会儿流了满脸,配上她脸上的巴掌印,当真是我见犹怜。 裴云舟转头,看到邬鸣玉这副模样,心痛的不行,见另外一个丫鬟竟然还死死拽着邬鸣玉,脸色更难看了几分,他冷声呵斥道:“还不给我放开她!” 拽着邬鸣玉的丫鬟一听这话,骇了一跳,赶忙松开了邬鸣玉,“噗通”一声跪倒在了裴云舟面前,对着裴云舟磕起头来:“二爷,奴婢错了,求二爷饶了奴婢吧!” 赵嬷嬷看着突然出现的裴云舟,脸色也有些难看起来。 裴云舟不是已经走了吗? 怎么突然又回来了? 这下被他看到自己带着人来欺负邬鸣玉,这件事恐怕是不会这么轻易了结了! 赵嬷嬷不知道,半个时辰前,裴云舟与邬鸣玉欢爱完,邬鸣玉缩在裴云舟怀里,和裴云舟撒娇想吃桃花酥。 裴云舟离开,是去给邬鸣玉买桃花酥去了,并不是回宁远侯府了。 这一切,都是邬鸣玉计算安排好的。 “二爷。” 她对着裴云舟行礼。 “是我娘让你们来的?” 裴云舟冷笑了一声。 “二爷,老夫人也是为了你好。” 赵嬷嬷连忙开口解释道:“您如今才回来不久,和夫人的感情也还没彻底修复好,若是让夫人知道你在外头又养了外室,怕是不好和夫人解释。 老夫人这样,也是怕你和夫人会闹矛盾,她是为了二爷你,也是为了咱们整个宁远侯府啊。” 赵嬷嬷的这些话说完之后,回应她的,是裴云舟的一声冷笑。 “为了我好?这话,你们骗骗自己也就罢了!” ------------ 第一百八十一章:长得像她,是我的福气 “沈听晚如今不能同房,也不能生育,我是个正常的男人,也是有欲望的,她不行,我还不能找别人了?难不成要给她一个女人守活寡吗?” 赵嬷嬷听着裴云舟这些话,有些哑然,可很快,又苦口婆心的继续开口劝解。 “二爷,她不过是和苏姨娘长得有几分相似罢了,难不成你要为了她,和老夫人闹吗?” “难道不是你们先逼死了怜儿吗?” 裴云舟反问:“怜儿已经被你们害死了,你们还觉得不够,还要来害玉儿吗?你们到底是为了我好,还是单纯看不得我好?” 赵嬷嬷一怔,还想要再说些什么,裴云舟却已经不想再听了,他冷声道:“带着你的人,给我滚! 看在你服侍我娘这么多年的份儿上,我不会对你动手,但是你要是还不走,就别怪我不念旧情了!” 赵嬷嬷看出裴云舟是真的生气了,不敢再多说什么,怕更加惹怒裴云舟,只能应了,带着两个丫鬟灰溜溜离开。 看到赵嬷嬷和两个丫鬟的背影彻底消失在眼前,裴云舟才转身,把邬鸣玉搂在了怀里,心疼地捧起了她的脸,看着她脸上的巴掌印,内疚的开口说道:“对不起,玉儿,我来晚了,让你受苦了。” “不怪你,裴哥哥,你也没有想到老夫人会突然派人过来找我。” 邬鸣玉软软地依靠在裴云舟身上,一副担忧的模样:“只是,你方才为了我动手打了那个丫鬟,还和赵嬷嬷顶嘴,赵嬷嬷回去了,会不会和老夫人说什么? 我这样,会不会害得你和老夫人的关系变差?你们毕竟是母子,为了我,不值得。 毕竟赵嬷嬷说的也没错,我一个孤女,确实是配不上你的。” 她说着,眼眶里又有泪水大滴大滴滚落下来,好似断了线的珠子,她伸手,擦去脸上的泪水:“可我又实在太爱裴哥哥了,不想离开裴哥哥。都是我不好,都是我的错。” 看邬鸣玉这样,裴云舟一颗心都要碎了,想到赵嬷嬷方才拽着邬鸣玉打巴掌的样子,他心里就升起一股愤怒。 就算老夫人是他的母亲,也不该这样一而再再而三地伤害他心爱的女子! 他已经失去苏怜儿了,不能再失去邬鸣玉了! 在心里打定主意,裴云舟把邬鸣玉抱的更紧了一些,柔声道:“玉儿,你就是太善良了,出生寒门,成了孤女,也不是你的错,怎么能怪到你头上呢? 再说了,我们两个是真心相爱的,我不在乎你的身份,就是我娘不同意,又能如何? 之前,是我考虑的不周到,把你藏在这里,终究不是一回事。 我也没有想到我娘居然会找过来,对你做出这种事情。 你放心,我今日回府,定然会去和我娘还有我妻子说清楚,然后带你回府,给你一个名分,绝对不会再让你受今天这样的委屈了!” 裴云舟的语气郑重严肃,透着无比认真的意味。 在他看来,自己当真深情,可在邬鸣玉心里,却是一阵不屑和讥讽。 但她并没有表现出来分毫,而是道。 “裴哥哥,你对我真好!” 邬鸣玉声音里满是爱慕,仿佛真的有多喜欢裴云舟一样。 裴云舟看过来的目光里,也都是眷恋情深。 可很快,他就听到邬鸣玉又开口道。 “方才,赵嬷嬷说你根本不爱我,只是把我当做你去世的爱妾的替身,说我长得和她十分像,你爱的一直都是你已经去世的小妾。” 邬鸣玉的话说到这里,裴云舟的身子顿时一僵。 他确实是把邬鸣玉当做苏怜儿的替身。 若不是因为邬鸣玉长得像苏怜儿,当初,他就不会把她从那两个醉汉手里救下,也不会动了要收她为外室的心思。 赵嬷嬷说的没有错。 他没有想到,赵嬷嬷居然连这些都和邬鸣玉说了。 他张口,想要解释。 邬鸣玉却先一步伸手,捂上了他的嘴,面上依旧柔柔的:“裴哥哥,你不用说。不管赵嬷嬷说的是不是真的,都不重要。 我只知道,裴哥哥当初从那两个醉汉手里救了我。 若是没有裴哥哥,我这会儿还不知道会怎么样。 如果我被那两个醉汉玷污了,我怕是会想不开一根麻绳了结了自己,是你救下我,才让我免于遭受那些苦难。 若裴哥哥当真是因为我长得像你已经去世的爱妾,所以才这么对我,也没有关系。 能长得像她,是我的福气。 我还要感谢她,让我遇见了你,让我能和你在一起。 至于你到底爱不爱我,不重要,我只知道我爱的是你,你对我也很好,这就够了。” 邬鸣玉的语气真切,目光温和眷恋,没有一丝埋怨,当真是一副善解人意温柔大方的表现。 裴云舟听到这些话,却不由得愣住了。 他没有想到邬鸣玉居然爱他爱到了如此地步。 若是换了平常女子,知道自己心爱的男人对自己好,是因为把自己当成另外一个女子的替身,那肯定是要伤心难过的,就算不闹起来,要分开,也肯定会吵嘴埋怨。 可邬鸣玉没有。 甚至她不仅是没有做这些事情,还说像怜儿是她的福气。 她没有贬低苏怜儿任何一句,甚至温情款款,叫他宽心。 他心里不由对邬鸣玉更加愧疚了几分,连忙开口说道。 “玉儿,你放心,今天的事情绝对不会再发生了,我一定会和我娘说清楚,把你光明正大带回府里,给你一个名分的。” 邬鸣玉闻言,重重的点了点头,目光当中全都是对裴云舟的信任。 她开口应声道。 “裴哥哥,我相信你,就是老夫人不同意也没关系。只要她能允许我继续留在你身边,我就已经很满足了。” 另一边,赵嬷嬷离开了邬鸣玉这边以后,就带着两个丫鬟回了宁远侯府,去了寿安堂中。 老夫人自赵嬷嬷走后,就一直心神不宁,等在寿安堂前厅,听说赵嬷嬷回来了,赶忙叫人进来。 见赵嬷嬷带着人面色难看走进来,她不由皱眉,心里也紧了几分:“赵嬷嬷,怎么样了?那小贱人怎么说?她肯离开云舟吗?” ------------ 第一百八十二章:鹬蚌相争,渔人得利 赵嬷嬷把在邬鸣玉院子里发生的事情说了,随后便跪了下来:“老夫人,是老奴办事不利,没有想到二爷会突然回来,让二爷看到了一切,老奴甘愿受罚! 想来二爷应该很快就会回府,到时候,怕是会来找老夫人要个说法。 而且看二爷的样子,他似乎肯定苏姨娘就是被我们害死的! 他已经彻底被邬鸣玉给迷住了,根本不愿意听老奴的劝告,老奴现在也没有任何办法。” 赵嬷嬷说着,重重叹了口气,面上满是无可奈何与痛心疾首。 老夫人听到赵嬷嬷这些话之后,不由后退了两步,脚后跟碰到了椅子,身子向后一歪,干脆一屁股坐到了椅子上。 因为愤怒,她宽大袖袍下的双手捏的死死的,尖利的指甲刺进了手心里,她却丝毫感觉不到疼痛。 “这个小贱人,还真是有几分本事!” 她恶狠狠的说了这么一句,目光中是愤怒和凌然杀意。 好不容易除去一个苏怜儿,竟然又来了一个邬鸣玉! 又是还用的是一张脸,实在可恨! 她现在就恨不能如同解决苏怜儿一样,解决了邬鸣玉! 可是现在这种情况下,她不能这么做! 裴云舟已经怀疑她了,如果邬鸣玉再出事,她们母子的关系怕是要更差了。 想到这里,老夫人神色萎靡几分,最终摆了摆手,冲着赵嬷嬷开口说道。 “赵嬷嬷,你起来吧,你跟在我身边这么多年了,你的能力,我清楚,这件事,你已经尽力了,我不怪你。而且,你也预料不到云舟会去而复返。这都是那个小贱人的问题!” 赵嬷嬷听着老夫人这些话,从地上爬了起来,面上露出些许担忧:“只是,老夫人,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办?看二爷的意思,应该是要把那个小贱人带回府里,纳为妾室的意思了。” “你今儿也见过那个小贱人了,你感觉她如何?” 听着赵嬷嬷这么说,老夫人开口问道:“和苏怜儿有多像?” “起码八分相像。” 赵嬷嬷回忆了一下,道:“不仅像,甚至比苏姨娘还要难搞,心机也远远不是苏姨娘可以比的。 她应该是早就知道二爷要回来,所以面对我带来的人不慌不忙,一直装的楚楚可怜,对二爷坚贞不渝的样子,就是等着二爷回来看见了会心疼她。 若是二爷真把她带回了府里,怕是没有苏姨娘那么好对付。” 老夫人像是想到了什么,脸色好看了几分:“云舟才回来没多久,就要纳妾,别说是我,就是沈听晚怕是也不会同意。 若是他真要纳妾,就让他先想办法让沈听晚同意了再说吧!” 一个苏怜儿,都让沈听晚闹了一场又一场的,要不是他们想好了说辞,恐怕根本就没有办法哄好沈听晚。 之前还能说是苏怜儿阴谋算计,现在可是他亲自带人回来要纳为妾,想必沈听晚是绝对不会同意的。 想到这里,老夫人微微松了一口气。 赵嬷嬷也立刻就明白了老夫人话里的意思,问道。 “老夫人是想把矛盾引到夫人身上,让夫人和那个贱人去斗?” 老夫人颔首:“是。” “老夫人真是聪明!那就让他们鹬蚌相争,斗个两败俱伤去吧!” 赵嬷嬷拍起马屁。 老夫人面上也露出了笑容。 既然已经想好了应对的方法,她一颗心也就放了下来。 到了晚间,裴云舟回了宁远侯府,便立马去了寿安堂。 老夫人得了下头丫鬟禀告,知道裴云舟来了,便让他进来了。 “娘,我今日来,是想把玉儿从府外带回来,纳为妾室。” 裴云舟开门见山,径直开口道:“娘既然已经让赵嬷嬷带人去找过玉儿了,应该也已经知道我和玉儿的事情了,儿子就不多说了,只希望娘能成全我和玉儿。不要再伤害玉儿了。” 老夫人听到自己儿子的这些话,忍不住在心中冷笑一声,果然和自己猜测的一样。 他还真是沉不住气,比自己的大儿子差远了! 若是他哥哥还活着,哪里有他这么折腾的份。 不过,就算心中是这般想法,老夫人也明白,裴云舟现在是自己唯一的儿子了,不能让母子关系仅仅因为一个女子就生出嫌隙。 更何况不管怎么说,裴云舟到底也是她从小娇养长大的小儿子,更加偏疼一些,自然也是舍不得和他吵架的。 想到这里,老夫人立刻做出一副无奈模样,重重叹了一口气,苦口婆心的开口说道。 “不是娘不同意。你有心爱的女人,娘也替你感到高兴。 娘之所以让赵嬷嬷去找她,也是为了你好。 你想,你如今才刚回来,与听晚的关系还没有修复如初。 好不容易,听晚才放下了苏怜儿的事情,不与你计较,你这就又要纳妾,这新的妾室还长得和苏怜儿十分相似,你怎么和听晚解释? 你知道的,如今你是万万不能和听晚和离的。” 老夫人说着,忍不住又叹了口气:“若是听晚同意,我自然是没有意见的。我这样,也只是怕你会因为她与听晚再生了嫌隙。” 老夫人的这些话说完,裴云舟忍不住微微皱了眉头,问她。 “娘,你当真是如此想的,而不是嫌弃玉儿身份卑微,配不上我?” 裴云舟的声音里带了几分怀疑。 老夫人一听,连忙道。 “怎么?你就是这么想你娘的?” “儿子不敢。” 裴云舟道:“既然娘都这么说了,那如果听晚同意让她进门,娘应该也不会反对吧?” “自然。” 老夫人点了点头。 她不相信沈听晚会同意,就是同意了,也绝对会想方设法把她除掉! 她只要看她们两个鹬蚌相争,就能躲在后面渔人得利。 如此一来,便是最好。 裴云舟哪里知道老夫人心中的想法,还以为她是真的同意了,连忙开口道。 “既然如此,儿子也不打扰娘休息了。” 裴云舟说着对老夫人行礼道别,随后便离开了寿安堂。。 ------------ 第一百八十三章:为你纳妾 从寿安堂出来后,他就去了凝香院中。 自从他遇到邬鸣玉,便几乎没有再踏入过凝香院。 突然过来一趟,还是为了让沈听晚同意他纳妾,他多少有些心虚,怕沈听晚会拒绝,会闹脾气。 凝香院中,沈听晚刚用完晚膳,清云便上来禀告:“夫人,二爷来了。” “好,我知道了。” 沈听晚颔首。 她早就料到了裴云舟今日会来,而且八成是为了让邬鸣玉入府来的。 她早就等着了。 随后,沈听晚又吩咐道。 “让他进来吧。” “是。” 清云应了,退了下去,很快就带着裴云舟进来。 “二爷,您来了。” 见裴云舟进来,沈听晚连忙起身,对着他行礼。 “近几日感觉身子如何了?有没有好些?” 裴云舟忙上前几步,装出一副关心的模样,把沈听晚扶了起来:“都怪我,近来忙了一些,没有时间多陪陪你。” “已经好了一些了,只是府医说暂时还不能同房。二爷如今刚回来,忙一些也正常。听晚不怪二爷。” 沈听晚说着,适时露出了些许忧愁的神色来:“只是听晚如今的身子骨不争气,不能早早给二爷诞下子嗣。 听晚已经想过了,二爷不能一直没有孩子,就算我不能生,也要想办法给裴家开枝散叶才行,所以我已经开始让清云在府外找合适的姑娘了,若是有姑娘能入二爷的眼,纳进府来,替二爷开枝散叶,也是极好的。” 她心下有些讥讽,裴云舟如今什么官职都没有,又有什么好忙的? 无非是被邬鸣玉给迷住了,完全忘记了自己的存在罢了。 不过,这本就是她们计划当中的一环,这样正好。 裴云舟听着沈听晚的这些话,忍不住心中有些诧异,他还不知道要怎么说邬鸣玉的事情,没想到沈听晚居然已经在给他找妾室了! 还真是连老天爷都在帮他! 如此一来,他就可以趁机把邬鸣玉带回来,也就不用烦心了, 这么想着,裴云舟便冲着沈听晚开口说道。 “娘子的身子成了如今这样,说到底也怪我,怪我消失了五年之久,偌大的家业压在娘子一人身上,才压垮了娘子的身子。” “我心中只有娘子一人,本也是不想纳妾的。 但是娘子说的没错,如今侯府只剩下我一个男丁,我膝下还只有慎儿一个血脉,子嗣实在太过单薄。 我今日来,就是为了这件事,只是不知道如何开口,怕会惹了娘子不快,没有想到,娘子想的如此豁达通透,倒是我小家子气了。” 裴云舟话说的冠冕堂皇,沈听晚听了,忍不住在心中冷笑一声。 但她并没有表现出来分毫不对劲的地方,被裴云舟察觉出不妥之处。 她沈听晚只是点了点头,应了一声。 “二爷说的是,我是侯府主母,自然是要替侯府开枝散叶的。前几年,是二爷不在,没有办法,现在二爷都已经回来了,那这件事就不应该再拖。 可是我身子又不行,不找别的妹妹来,怎么办呢? 子嗣重要,我又岂是那般小气,不懂大局为重之人? 只是二爷如此说,可是已经有了满意的人选了?” “正是。” 裴云舟道:“我前些日子在府外救下了一个孤苦无依的姑娘,姓邬,名鸣玉。我看她就很不错,娘子若是同意,我便把她迎进府里,做个妾室。 不过,娘子大可以放心,我纳她为妾,不过是觉得她孤身一人再京中无依无靠,十分可怜,加上我也需要她来给侯府绵延子嗣,绝对没有别的心思。 我的心里,从始至终都只有娘子一人。” 裴云舟这会,是已经被邬鸣玉迷的神魂颠倒,又自认为沈听晚是真心爱慕自己,不会故意找自己的麻烦,所以根本就没有一丁点的怀疑。 就算是有,也被喜悦和激动给冲散了。 “二爷还真是善良。” 沈听晚哪管裴云舟怎么说,只随口敷衍了这么一句,她只知道,这计划是成了。 “既然如此,那就全听二爷的吧,二爷已经有了人选,听晚也省心,可以不用让清云在外头继续找了。 只是,二爷要纳妾一事,母亲知道了吗?她会同意吗?” 沈听晚说着不由皱眉,有些忧心忡忡起来:“先前苏姨娘进门,因为她是个商人之女,母亲可是很不喜欢苏姨娘的,如今二爷看上的姑娘身份还不如苏姨娘,母亲怕是会更加不同意。” “这一点,夫人不用担心。我会说服我娘的。” 裴云舟道。 听沈听晚话里的意思,他也听出苏怜儿在侯府被老夫人多么针对了,就连沈听晚都看出来了! 他不敢想,苏怜儿在侯府到底受了多少委屈! 苏怜儿已经被老夫人给害死了,但是邬鸣玉还活着,他一定要把对不起苏怜儿的,在邬鸣玉身上都弥补回来!绝对不会再让老夫人伤害邬鸣玉! 沈听晚闻言,点了点头,应声道。 “那便好。二爷若是有需要听晚帮忙的,大可以告诉听晚。” “好。” 裴云舟应了,心里欣喜,没有想到这件事居然会进行的如此顺利! 他本以为要说服老夫人和沈听晚都不会是容易的事,要费好一番功夫呢! 结果他还没开口,沈听晚就已经应下了。 至于他娘那边,怎么都好说。 裴云舟心里高兴,本想陪沈听晚多待一会儿,可没想到,他话还没说呢,沈听晚就咳了几声。 她一副病歪歪的样子,裴云舟看了,只怕沈听晚把病气过给自己,便随便找了个理由离开了凝香院。 裴云舟走后,沈听晚脸上疲惫神色一扫而空,那还有什么病模样。 清云开口道:“夫人,二爷这是打定主意了,想必老夫人也拦不下,邬姑娘应该很快就可以进门。” 沈听晚点了点头,“裴云舟并不是多么聪慧的人,尤其是碰上女人以后,脑子就更加不够用了。” 沈听晚之前还以为裴云舟坑杀万名将士,做得滴水不漏,是个真有脑子的,现在看来,不尽然。 恐怕他能够做出这些事情,事集思广益得出来的结果,更有可能,是有其他人给他出的这个主意。 ------------ 第一百八十四章:后日进门 翌日一早,裴云舟去寿安堂给老夫人请安,便和老夫人说了沈听晚已经同意了的消息。 老夫人听到裴云舟这些话之后,整个人都懵了。 她没有想到沈听晚居然就这么同意了! 可还没等她做出什么反应,就听到自己儿子又开口说道。 “娘,听晚已经同意我纳玉儿入门为妾了,你也该履行昨天的诺言,不再阻拦我。” 老夫人咬牙,她自然是不想让邬鸣玉进门的,可话是她昨天亲口说的,裴云舟本来就因为苏怜儿和她有了芥蒂,如果她现在又出尔反尔,怕是会和裴云舟闹得更加不可开交。 想到这里,就算心中再不高兴,她也只能恨恨同意了:“既然听晚都已经同意了,那便由你安排吧!” 反正左右不过是个孤女,就算进门了又如何? 无权无势又无财,她不信她一个孤女还能把侯府搅翻了天不成? 裴云舟如今喜欢她,也不过是因为她长得像苏怜儿,一时新鲜罢了,等新鲜感过了,看她怎么把这个小贱人从府里轰出去! “好。” 裴云舟见老夫人松口答应,脸上有了笑容:“那儿子就多谢娘成全我和玉儿了!至于纳妾的日子就由娘和听晚决定吧。” 老夫人颔首。 裴云舟走后,老夫人就吩咐赵嬷嬷把沈听晚请了过来。 赵嬷嬷找来的时候,沈听晚刚用了早膳,听说老夫人要见她,她并不意外,猜到了八成是为了裴云舟要纳妾一事。 她跟着赵嬷嬷到了寿安堂中,给老夫人行礼。 老夫人见沈听晚来了,面上伪装出几分笑意,假模假样和沈听晚寒暄了几句,关心了一下沈听晚的身子恢复的如何了,得知她还是不能同房,便转移了话题,绕到了裴云舟身上。 “云舟要纳妾一事,昨天他应该已经和你说了吧?” 老夫人开口问道:“听晚是怎么看的?若是听晚不同意,大可以告诉母亲,母亲替你好好训斥云舟,让他歇了这份心思。” 沈听晚听着老夫人的这些话,忍不住在心中冷笑一声。 这老虔婆,竟然又把主意打到了自己身上。 想做那鹬蚌相争渔人得利的事情。 她自然是不会被她得逞。 更别说,邬鸣玉本就是自己的人了。 “母亲,纳妾一事是好事,听晚怎么会不同意?” 沈听晚面上装出些许诧异:“我身为侯府主人,不就应该替侯府开枝散叶吗?如今我既然暂时没有办法给二爷生儿育女,那帮二爷纳妾,不也是分内的事情吗?母亲怎么会觉得我会不同意? 更何况,二爷有了自己看上的姑娘,在听晚看来,也是件好事,还省了听晚在外帮他找寻。” “你当真是这么想的?” 老夫人有些难以置信沈听晚居然会变得如此豁达,分明之前苏怜儿进门的时候,她费了好大一番功夫才让沈听晚同意。 怎么如今邬鸣玉要进门,沈听晚就这么轻而易举答应了? “是啊。” 沈听晚颔首,又反问她:“母亲难道不希望侯府子嗣多一些吗?” 老夫人哑然,只能干巴巴回了一句。 “我自然是希望的。” 随后,老夫人又赶忙道:“我只是怕云舟纳妾一事,会让你受了委屈。毕竟云舟前五年如此对不起你,他如今也才回来不久,就要纳妾。母亲是怕你心里会难过。” 沈听晚听着老夫人假惺惺说心挑拨离间的话语,心里嗤笑了一声。 怕她受委屈? 怕她会难过? 老夫人倘若真的会怕她委屈难过,当初就不会做出那么多事情来! 还真以为她沈听晚是个蠢笨好欺负的不成? 她早晚要让他们把欠自己的全都还回来! 想到这里,沈听晚柔和下表情,开口道:“放心吧,母亲,我不会的。 我不喜欢苏姨娘,是因为她不知廉耻,私下勾搭二爷,做了二爷的外室,还生下了裴慎,之后又给侯府带来这么多麻烦。 可二爷新看上的姑娘不同,虽然是孤女,却不像苏怜儿一样有那么多不该有的心思。 倒是母亲,当初苏姨娘进门之后,母亲就看不起苏姨娘不过是个小小的商户之女,如今,二爷看上的姑娘家室好似还不如苏姨娘,也不知道母亲会不会介意?” 老夫人见沈听晚是真的不在意,还把矛盾又抛给了她,心里有些气恼:“只要她安分守己,不给侯府带来麻烦,我自然不会介意。” “如此甚好。” 沈听晚颔首:“不知道母亲有没有定下纳妾的日子?” 老夫人心中气恼,可又说不出什么别的话来,更是憋闷,听着她这么说,便直接道。 “你是主母,时间就交给你来定吧。” 她才懒得去管这些事情! 沈听晚听了老夫人的话,没管她的情绪,直接开口道。 “那便定在后日吧。左右不过是个妾室,也不用费心挑选什么良辰吉日,还是早些让她入门,也好早日给侯府开枝散叶。” “那就依你的,定在后日吧。” 老夫人点了点头,随口应了。 …… 裴云舟收到消息,得知纳妾的时间就定在后日,心里高兴的不行,迫不及待出了侯府,去了邬鸣玉的院子,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了邬鸣玉。 “裴哥哥说的可是真的?老夫人和夫人当真都同意让我进门做妾,还说后日就能让我进门?” 邬鸣玉听到裴云舟的话之后,装出一副难以置信的样子:“我本以为老夫人让嬷嬷这般警告我,是断然不可能让我进门得了。裴哥哥,你为了说服老夫人,一定费了好大一番功夫吧?” 她的声音里带上了些许委屈,说着就抚上了自己的脸。 她的脸上了药,巴掌印已经消散了,但是还红肿着,可以见得当初那个丫鬟打她的时候用了多大的力气。 见邬鸣玉这副模样,裴云舟心里心疼,也怨恨赵嬷嬷下手太狠,若不是自己回来的及时,还不知道玉儿会被他们怎么欺负! 他伸手把邬鸣玉搂入了自己怀中,柔声道:“自然是真的,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这件事是我娘做的不对,她太冲动了。你放心,等你进府以后,绝不会再发生这样的事情了。有我在,绝不会再允许任何人欺负你,伤害你!” ------------ 第一百八十五章:茶艺满满 邬鸣玉听着裴云舟的这些话,用力点头,做出一副小鸟依人的模样。 “我相信裴哥哥。 我还要努力学习侯府的礼仪规矩,让老夫人尽快放下对我的偏见,这样,裴哥哥就不会夹在我和老夫人中间,左右为难了。” 见邬鸣玉如此乖巧懂事,丝毫没有怨怪老夫人的意思,甚至还想讨好老夫人,好不让自己为难,裴云舟心里越发喜爱心疼邬鸣玉,也越发觉得老夫人做的过分。 “我们玉儿当真是乖巧懂事的姑娘。” 他伸手,抚上了邬鸣玉的秀发。 邬鸣玉靠在裴云舟肩膀上,微眯着双眸,面上满是幸福,眼中却是深不见底的恨意。 若不是为了给爹爹和兄长报仇,她断不可能嫁给裴云舟! 和他相处的每一天,都让她觉得恶心! 到了纳妾那日,因为邬鸣玉只是个妾室,是不用大吹大办的,加上她的家人都已经去世了,也没有什么嫁妆。 裴云舟就给她买了一身新衣裳换了,沈听晚则派了两个丫鬟,去给邬鸣玉梳洗打扮了一番。 坐在镜子前,邬鸣玉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一身杏红色的束腰长裙,衬得小脸白嫩如瓷。 一双秋水剪瞳,明明是大喜之日,眼底却含着淡淡的哀愁,唇若点樱,眉如墨画。 三千青丝简单地挽了一个发髻,一缕青丝垂在胸前,显得娇媚可人。 她今日很美,可惜爹爹兄长和娘亲却再也看不见了。 她记得及笄那日,兄长说过,等她大婚的时候,一定要去城里最好的首饰铺子给她买一整套首饰,让她漂漂亮亮的出嫁。 娘亲也说过,要帮着她一起缝制嫁衣。 爹爹则说,不管她将来嫁给了谁,都要过得幸福,若是她未来的夫君敢欺负她,他绝不会饶了他! 如今,她要嫁人了,却没有像娘亲和爹爹希望的一样,嫁给喜欢的人,反而是嫁给仇人。 宁远侯府是狼窝虎穴,她不知道自己进去了以后还能不能活着出来。 但是,她不后悔。 只要能给爹爹和兄长报仇,她什么都愿意做! 裴云舟找人雇了轿子,把邬鸣玉从后门抬进了宁远侯府。 邬鸣玉下了轿子,到了前厅,沈听晚和老夫人已经等在那里了。 按照规矩,邬鸣玉要给两人奉茶,再把名字加到族谱上,就算礼成了。 早就收到消息的族叔等在一旁,裴云舟和裴慎也都坐在后侧。 尽管赵嬷嬷已经提前和老夫人说过邬鸣玉生的很像苏怜儿,老夫人心里也做好了准备,但是乍一看到邬鸣玉,还是忍不住有些恍惚,险些以为苏怜儿又活过来了。 邬鸣玉走到老夫人和沈听晚面前,对着两人端端正正行礼,接过赵嬷嬷手里的茶水,给老夫人敬茶:“母亲,请喝茶。” 老夫人接过茶盏,却没有喝,而是上下打量了邬鸣玉一番,缓缓开口道:“你如今既然已经进了我侯府的门,就要守我侯府的规矩。 哪怕你只是一个小小的妾室,也是一样的。 我听云舟说了,你之前不过是个孤女,想来也是没念过什么书,学过什么规矩的。 你爹娘没有教你的,那就只能由我来教。 我会派两个丫鬟,到你的院子里,好好教教你礼仪规矩,省的你日后给侯府丢人!” 她的声音里满是鄙夷嫌弃,话语也带上了浓浓的讥诮意味。 邬鸣玉的脸色不由白了几分,身子也有些摇摇欲坠,一双大眼睛里已经有了盈盈泪光,却始终没有落下。 她点头应了,声音哽咽:“母亲说的是,我一定会好好学礼仪规矩,不会给侯府丢人的。” “娘,玉儿才刚进侯府,规矩礼仪可以慢慢学,你这么急做什么?” 裴云舟见邬鸣玉这副泫然欲泣的模样,瞬间心疼起来,不由开口替邬鸣玉说起话来。 “裴哥哥,我没事的。母亲说的没错,我如今既然已经进了侯府,就该好好学习礼仪规矩,不能给裴哥哥丢人。” 邬鸣玉赶忙柔柔劝解道:“你不要和母亲吵,我不想你因为我,和母亲生出嫌隙。” 这话好像是在劝裴云舟不要生气,与老夫人吵,实际上却更把自己衬托的楚楚可怜又乖巧懂事,一副丝毫不敢与老夫人争辩的模样。 老夫人自然听出了邬鸣玉的言外之意,顿时气的脸色铁青。 赵嬷嬷先前说的还真是一点儿都没错! 这小贱人,才刚进门,就已经这么会挑拨离间了,若是让她在侯府待久了,不是要把裴云舟迷的心里彻底没有她这个娘了吗? 不行,这绝对不行! 家里有一个不听她话的沈听晚,就已经够她头疼得了,再来一个,她以后在侯府的日子还怎么过? “一口一个哥哥的,不知道还以为你和云舟是兄妹呢!” 老夫人冷声道:“还真是不知道从哪个山疙瘩出来的,这种叫法!真是骚浪!既然做了我侯府的妾室,就该称呼云舟二爷。 把你过去那些勾引人的手段都给我收起来,别给我丢人现眼!” 邬鸣玉的脸色惨白了几分,她张了张嘴,好像是要解释,最后还是把话都咽了回去,只弱弱应了一句:“母亲说的是,玉儿以后不会在这么称呼二爷了。” “娘,是我让玉儿这么叫我的。” 裴云舟受不了了,道:“不过是个称呼,你至于这么说玉儿吗? 玉儿才刚进门,你就这样磋磨她,是不是我看上的女人只要你不满意,你就都要想办法弄走啊? 娘到底是为了我,为了侯府,还是单纯就是不想看到我好过?” 老夫人听到裴云舟的这些话之后,目光难以置信地看了过去,因为愤怒,她的手都在微微颤抖:“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我是你娘,我还能害你吗? 什么叫我不想让你好过?她才刚进门,你就如此偏帮着她,连你娘都可以不放在眼里,都不在乎了,是吗?” “儿子不敢。” 裴云舟道。 孝大于天,他心里就是再不满,再怨恨老夫人,也不敢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明目张胆地说出来。 他还没有蠢到这个地步! ------------ 第一百八十六章:慎儿害怕 “老夫人,消消气。” 赵嬷嬷赶忙站出来打圆场:“身子要紧,莫要气坏了身子。 二爷,您也少说两句把,老夫人说到底都是为了你好,你这样,多让她心寒啊! 好好的日子,还有族叔在呢!” 裴云舟冷哼了一声,想到族叔,还是假模假样和老夫人道歉:“对不起,娘,方才是儿子说错了,惹娘生气了,还望娘消消气,不要和儿子一般计较。” 老夫人也努力平复了情绪。 这么闹了一通,她彻底没了给邬鸣玉下马威的心思。 她知道,裴云舟如此护着邬鸣玉,她在继续当着裴云舟的面指责邬鸣玉,只会让族叔看了笑话,对他们不喜起来。 她把手中茶盏一饮而尽,递还到了邬鸣玉手中。 沈听晚旁观完了一整场闹剧,心中默默夸赞邬鸣玉,当真是会挑拨离间,瞧瞧把老夫人给气的。 偏偏老夫人还只能硬憋着这口气,不能再寻她麻烦。 裴慎目睹这一切,袖袍下的手不由握紧了,眸中闪过一抹阴狠。 好不容易解决了苏怜儿,沈听晚暂时也不能有孕,结果又来了一个邬鸣玉。 爹爹还如此喜欢邬鸣玉,就连老夫人都不是这个女人的对手。 若是让邬鸣玉生下了爹爹的孩子,那侯府往后哪里还有他的位置? 不行,他绝对不能让邬鸣玉有爹爹的孩子! 他一定要赶紧想个办法解决这件事情! “行了,继续敬茶吧!” 老夫人冷声道。 邬鸣玉把手里的茶盏递还给了丫鬟,又从丫鬟手里接过了茶,递给了沈听晚:“夫人,请喝茶。” 沈听晚接过茶盏,面上带着温婉笑容:“妹妹既然进了侯府,以后我们就是一家人了。平日里若是有什么缺的,不用客气,尽管和我说,我会让人给你备好。” “多谢夫人。” 邬鸣玉一副受宠若惊的模样,赶忙道谢。 “我看花香居还空着,妹妹往后就搬去花香居住着吧,我已经让下人把那院子收拾出来了,另给你配了两个贴身丫鬟——桃花和杏花。” 沈听晚道。 邬鸣玉闻言,连忙开口回答道。 “多谢夫人。” 裴云舟看着沈听晚一副温婉又落落大方,丝毫没有要刁难邬鸣玉的样子,心里也十分满意,和老夫人方才的表现一对比,也让他更加对老夫人感到不满。 明明玉儿进门,老夫人自己也是点头答应了的,真进门了,又搞这么一出! 这不仅是给玉儿难看,也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下自己的脸面! 他这个母亲,还真是年纪越大脑子越不好用了! 裴云舟心中虽然是这么想的,但却并没有表现出来分毫,而是静静站着,等着接下来的流程。 老夫人却是更加不爽起来,觉得沈听晚这副样子就是故意装出来给她看的。 这下好了,她倒是成了唱白脸的坏人,让沈听晚做了那个唱红脸的好人了! 什么给她配了两个丫鬟,说白了,还不是在她身边安了两个眼线! 她有些懊恼,早知道自己就不该如此着急,当着云舟的面刁难邬鸣玉。 沈听晚没管老夫人心里是如何想的,她把茶水一饮而尽,递还给了邬鸣玉。 族叔在族谱上加上了邬鸣玉的名字,就算礼成了。 当晚,因为裴云舟纳妾,沈听晚难得在前厅与众人一起用了晚膳。 因为高兴,裴云舟多喝了两蛊酒,待的晚膳结束,他就已经有些醉了。 沈听晚让小厮帮忙,把裴云舟扶回了花香居,邬鸣玉也跟了回去。 晚膳就算结束了。 沈听晚带着清云和玉钏回了凝香院。 寿安堂中,老夫人自从前厅回来以后,脸色就难看的不行。 邬鸣玉今日的表现,让她心里实在难以安定下来。 她吩咐赵嬷嬷去哄裴慎睡觉,裴慎却没有和往日一样乖巧,反而一改常态黏着老夫人。 老夫人只好亲自去哄。 裴慎缩在被窝里,拉着老夫人的手,一双眼睛不由自主有些红了,看着可怜巴巴的。 老夫人一看裴慎这副模样,顿时心疼起来,连忙开口问道:“慎儿这是怎么了?谁欺负你了?告诉祖母,祖母帮你教训他!” “祖母,没有人欺负我。” 裴慎声音软软,有些哽咽:“只是爹爹新娶的姨娘长得实在太像娘亲了,我一看到她,就想起娘亲。 娘亲要是知道她走了以后,爹爹又娶了一个和她长得这么像的姨娘,还这么喜欢她,为了她不惜忤逆祖母,不知道会不会伤心。” 老夫人听着裴慎的这些话,心中心疼的不行,便更加怨恨起邬鸣玉来。 本来当初苏怜儿死的时候,裴慎就哭的很伤心,好不容易这些时日他慢慢走出来了,没有那么想念苏怜儿了,结果现在来了一个和苏怜儿长相如此相像的邬鸣玉,叫他又想了起来,勾起难过情绪,委屈成这样。 而且,当初苏怜儿在世的时候,可从来不敢在她面前耍什么花样!更不要说这么明目张胆挑拨她和云舟之间的感情了! 这贱人,绝不能让她留在府里! 老夫人正想着这些的时候,便听到裴慎又继续开口。 “而且,慎儿害怕,害怕爹爹有了新姨娘,就不喜欢慎儿了。” 裴慎继续抽抽噎噎,看到老夫人眸中的狠厉,心里有些得意。 他就知道老夫人也容不下邬鸣玉。 “爹爹这么喜欢她,她肯定很快就会有爹爹的小宝宝,到时候,爹爹会不会就把慎儿忘记了?也把娘亲忘记了?慎儿害怕。慎儿已经没有娘亲了,不想再失去爹爹了。” 裴慎哭的越发难过起来,泪水大滴大滴落下来。 老夫人心疼的把裴慎搂进了怀里,轻轻拍着裴慎,安抚他:“慎儿不哭,慎儿不怕,有祖母在呢,慎儿放心,祖母不会让爹爹忘记慎儿的,祖母会保护好慎儿的。” 要不是裴慎这一番话,她都快要忘记了,邬鸣玉现在这么得宠,迟早会怀上云舟的孩子。 她不能让任何人威胁到慎儿的地位! 有一个裴修齐和裴幼兰已经够让她头疼的了,若是再来别的孩子,慎儿该怎么办? ------------ 第一百八十七章:我想看看你 花香居中,邬鸣玉刚刚服侍完裴云舟睡下,身上满是欢爱过后青紫的吻痕。 许是新婚,今夜裴云舟格外卖力,翻来覆去折腾了她好几回,她几次都受不了,恨不能杀了裴云舟,但是在想到爹爹和兄长,还是硬逼着自己装下去。 她清楚,自己绝对不是裴云舟的对手,都已经忍到现在了,不能前功尽弃,不能坏了裴夫人替她谋划布好的局。 好不容易裴云舟睡着了,邬鸣玉从床上爬了起来,叫了水。 热气腾腾的水放了下去,邬鸣玉浑身浸泡在水中,心里一阵屈辱恶心反胃。 她不停的擦洗着身上那些吻痕,一直擦到身上娇嫩的皮肤都泛了红,才停了下来,泪水不知不觉已经流了她满脸。 从今往后,她就再也没有退路了。 她不再是邬鸣玉,而是裴云舟的小妾。 她付出了那么多,一定要裴云舟死无葬身之地! …… 寿安堂里,老夫人这会儿才好不容易把裴慎哄睡着了 这孩子一直到睡下嘴里都念着“娘亲”,脸上也都是泪痕,叫她看的心里难受。 老夫人出了内室,到了前厅,叫来了赵嬷嬷,冷声吩咐道:“明日,你带人去府外买一些红花来,熬成汤药,端去给邬姨娘喝了。 切记,不要让云舟看见了,最好也不要让邬姨娘察觉,下到她的汤里,免得她闹起来。” “老夫人的意思,是想避免邬姨娘怀上二爷的孩子,威胁到小少爷的地位吗?” 赵嬷嬷道。 老夫人颔首。 “若不是如今云舟喜欢这贱人喜欢的紧,我又挑不出她什么错事来,方才就把她轰出去了!” 老夫人恶狠狠道:“今日让族叔看了我们府里那么大的笑话也就罢了,还让慎儿伤心,哭了许久,这个邬鸣玉,就是个彻头彻尾的祸害! 她现在没怀孕就这样了,若是有了身孕,那还了得!” “老夫人说的是,老夫人放心,奴婢明日就去买药。” 赵嬷嬷应了。 两人没有注意到前厅和内室的门缝里,有一双小小的眼睛,正一直盯着这边。 那人不是别人,正是裴慎。 听到两人的对话,裴慎嘴角露出了得意的笑容,他的计划,也算是成功了。 想到这里,裴慎心中高兴,没再多留,怕被二人发现,随后转身回了房间休息。 翌日一早,赵嬷嬷就出门了。 凝香院中,沈听晚得了消息,让玉钏远远地跟了上去,看看赵嬷嬷去做什么。 另一边,花香居里,裴云舟一早醒来便带着邬鸣玉去寿安堂里给老夫人请安。 老夫人见她来了,难得脸色没有黑下来,只开口道:“昨儿我也说了,要教你规矩,今日一早,我已经让赵嬷嬷选了两个大丫鬟出来,一会儿便跟着你一块儿回花香居吧。 既然你已经进了门,便好好学学规矩,以后不要给宁远侯府丢人。” “是。” 邬鸣玉听着老夫人的这些话,乖巧应了:“母亲放心,妾身一定好好学,不辜负母亲的期望。” 裴云舟看着这难得婆媳和睦的画面,心里也松了口气。 他本来还担心,今早带着邬鸣玉来请安,会又生出风波来,如今看来,倒是他想多了。 只要母亲愿意接受玉儿,往后便不会再出什么事了。 从寿安堂出来,邬鸣玉独自回了花香居,裴云舟则是出了府。 他如今在朝中没有职位,沈听晚这边又找不到出路,不死心,便只能去之前的好友那儿走动,看看能不能混一个职位来。 邬鸣玉回了花香居,就开始跟着老夫人派来的丫鬟学规矩,学了一上午的规矩,累的腰酸背痛的。 老夫人派来的人自然不会那么让她好过,说是学规矩,其实就是变着法的折磨她。 一连学了两个时辰,两个丫鬟也都累了,这才放她休息了一会儿。 这空档,有个小小的身影从花香居门口走了进来。 桃花几个丫鬟见了,赶忙行礼:“小少爷。” 邬鸣玉也看了过去,进来的是个看着不过六岁的孩童,有些眼熟,模样虽然稚嫩,但也能依稀看出长大了是个俊俏的公子哥,眉眼之间和裴云舟有几分相似。 邬鸣玉依稀想起昨日给老夫人敬茶的时候,好像看到过他,他就坐在老夫人下首,想到沈听晚先前给她介绍过侯府的情况,加上丫鬟对他的称呼,她猜测他应该就是苏怜儿的儿子——裴慎。 裴慎走到了邬鸣玉面前,眨巴着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直勾勾盯着她,眼睛里带着些许怯生生的光。 “你是谁?怎么跑到我这院子里来了?” 邬鸣玉假装没有认出他的样子,面上带着温柔的笑意,开口问道。 “我叫裴慎,是苏姨娘的孩子,也是侯府的小少爷。” 裴慎自我介绍道。 邬鸣玉恍然,开口说道:“我本以为侯府只有夫人有两个孩子,倒是没有想到原来先前苏姨娘也和二爷有过一个孩子。” 裴慎心里顿时有些不爽起来。 沈听晚的那两个孩子不过是寄养在她名下的,真要论起血缘关系,他们根本就不算侯府的少爷!不过是两个野种罢了! 他明明才是侯府唯一的少爷,是裴云舟唯一的孩子,却被那两个野种爬到了自己头上去。 就连邬鸣玉这个新来的妾室,也只知道那两个继养的孩子,甚至连听都没有听说过他! 这实在是让他气不过,恨不能想办法把那两个野种也弄死! 虽然心中是这般阴狠想法,但是他面上却并没有表现出来,依旧是那副懵懂乖巧天真的模样,点了点头:“是的。” “小少爷,你来这儿做什么?” 邬鸣玉问道。 “我想看看你。” 裴慎开口回答道。 听着裴慎这话,邬鸣玉忍不住有些疑惑起来。 “看我?我有什么好看的?” “你长得很像我娘亲,我很想她,所以我想看看你。” 裴慎解释道。 他说话的时候,面上露出了些许哀伤可怜。 “我可以和你一起吃午膳吗?” ------------ 第一百八十八章:她就在你身边看着你 裴慎殷殷祈求,旁人见了,便是要对他多出几分心疼的情绪来。 可邬鸣玉却摇了摇头,开口说道。 “这怕是于理不合。你是府里的小少爷,我只是一个姨娘,你若是留在我院子里用午膳,母亲知道了,怕是会不高兴的。” “我不会告诉祖母的。” 裴慎听邬鸣玉拒绝,眼圈瞬间就红了,一双大眼睛里蓄满了泪珠,一副随时都要哭出来的模样。 他满脸哀求,伸出手拽住了邬鸣玉的衣袖,摇晃起来,声音带了几分哽咽:“求求你了,邬姨娘,你就让我留下,和你一起吃一顿午膳吧,就一顿。 我娘亲走了好久了,我很想她。 我一看见你,就想起了她。 和你在一起用膳,就好像是我娘亲又重新回到我身边了一样。 你放心,若是祖母责怪下来,就全当是我的错,我会和祖母说,不会让她责罚你的。” 邬鸣玉看着裴慎这副可怜兮兮的模样,心里有些讥诮。 若不是沈听晚早就给她介绍过侯府的情况,她怕是也要被裴慎这副模样骗过去。 还以为他有多喜欢多思念苏怜儿,实际上,苏怜儿的死不都是有他的一份功劳在? 小小年纪,就已经心思如此深沉恶毒,还知道利用自己年纪小来装可怜,博同情。 这样的人,若是永远都不得势也就罢了,若是有朝一日得了势,便更加无法无天了! 这小小的宁远侯府,当真是没有一个好相与的人! 全都是心机深沉! 这裴家,当真是从根上就是烂的! 但是她面上却并没有显现出来,反而流露出了几分同情怜悯,有些纠结的咬了咬唇,像是纠结思考了许久,才终于开口说道:“那好吧,就这一顿,下不为例。” “谢谢邬姨娘。” 听邬鸣玉答应了,裴慎眼中顿时划过一抹得意鄙夷。 他就知道,除了沈听晚那个心肠冷漠的,没有人会看到他那副模样还不对他心软。 这新来的邬姨娘也不例外。 还以为她有多聪明,多厉害,原来也不过是个蠢货!还不是被他玩弄于股掌之间,被他骗得一愣一愣的? 裴慎自以为自己掩饰的很好,没想到他这副小人得志的模样其实根本没有逃过邬鸣玉的眼睛! 邬鸣玉在心中冷笑了一声。 且得意吧。 笑到最后的人是谁还犹未可知! “你喜欢吃什么?我让桃花吩咐厨房去准备。” 邬鸣玉佯装出什么也没发现的模样,声音柔柔的开口询问。 “邬姨娘吃什么,我就吃什么,我不挑的。” 裴慎一脸乖巧,道。 “好吧。” 邬鸣玉点头应了。 裴慎便留了下来。 很快到了午膳的时候,桃花把厨房准备的午膳端了上来,四菜一汤,有荤有素。 午膳都是沈听晚安排的,倒是不会让老夫人插手苛待邬鸣玉。 裴慎站起身子,给邬鸣玉夹菜:“邬姨娘多吃一些,这道炒鸡可好吃了。 我听爹爹说,姨娘先前过得很可怜,吃了很多苦,现在既然进了我们侯府,就要好好补一补,把身子养好了。” 邬鸣玉接了,笑眯眯道谢:“谢谢小少爷,小少爷还真是乖巧懂事。” 她也亲自给裴慎夹肉盛汤,面上都是怜爱:“小少爷这么瘦,也要多吃一些。你如今可正是长身体的年纪,多吃一点,才能长得高高的。” 裴慎看着邬姨娘放在他碗里的肉,眼圈却倏地红了,接着,眼泪就大颗大颗滚落了下来,滴在了饭碗里。 邬鸣玉吓了一跳,放下筷子,赶忙开口问道:“小少爷,你这是怎么了?怎么好端端的,突然哭了?” 她说着,从怀中掏出手帕,小心翼翼地给裴慎擦拭脸上的泪水,动作温柔。 结果裴慎一下哭的更伤心了,他声音哽咽道:“我没事,邬姨娘,我就是想起了我娘亲,所以才突然哭了。 我娘亲还在的时候,也对我这么好。每次吃饭,都会给我夹菜盛汤,叮嘱我好好吃饭,才能长高。 我就是一下有些触景生情,让邬姨娘看笑话了。” “真是个可怜的孩子。” 邬鸣玉叹了口气,语气里满满都是心疼,心下却是鄙夷。 沈听晚先前和她说过,苏怜儿还在世的时候,裴慎很少和苏怜儿一起吃饭,他都是跟老夫人一块儿吃的,就更不要说什么苏怜儿经常给他夹菜盛汤了。 装这一副可怜兮兮和苏怜儿母子情深的样子,实在可笑! 若是苏怜儿九泉之下知道了,也不知道会不会后悔生下裴慎这么个白眼狼,就连死了,都还要利用她来博取同情! 邬鸣玉心中不屑,面上却并没有表现出来分毫,反而做出一副心疼模样,开口安抚他。 “小少爷不哭,你娘若是还在,也一定希望你能开开心心的,快快乐乐的长大,而不是因为思念她,饭都吃不下。” “她说不定就在你身边,只是我们都看不见她,其实她一直都默默陪着你,这会儿,看见你这样,她心里肯定也很心疼难过。” 邬鸣玉这话是安抚的意思,落在裴慎耳中,却让裴慎心里不由一阵恶寒。 要知道,苏怜儿的死,也有他的原因。 若是苏怜儿真的一直跟在他身边,他还真有点心虚和毛骨悚然。 可这些,谁都不知道,他也不能表现出来任何不对劲的地方,让人升起怀疑的想法。 “姨娘说的对。” 裴慎用力点头,附和邬鸣玉的话,随后抽抽噎噎的继续开口说道:“我就是看姨娘长得和我娘亲实在太像了,所以才会这样。” “姨娘明白,你毕竟还小,只是个孩子,想念母亲,是很正常的事情。” 邬鸣玉顺着裴慎的话,附和道。 好不容易擦干净了他脸上的泪水,裴慎也不再哭了,坐在邬鸣玉身边,一边吃,一边说起了有关裴云舟和苏怜儿之间的故事。 “我娘在世的时候,我爹可疼我娘了。他其实根本就不喜欢夫人,他喜欢的一直都是我娘亲。” “夫人不过是因为和我爹有婚约,加上家世背景都比我娘好,所以才嫁给了我爹,做了府里的主母……” ------------ 第一百八十九章:让她不能生育 邬鸣玉在一旁静静听着裴慎说裴云舟如何如何疼爱宠溺苏怜儿,时不时给裴慎夹菜,面上适时露出些许诧异忧伤的神情来。 她知道,裴慎说这些,无非就是在提醒她,她不过是苏怜儿的替代品,裴云舟压根就不喜欢她! 他是想让自己嫉妒苏怜儿,去与裴云舟闹,好和裴云舟之间产生隔阂。 小小年纪,就懂得如何挑拨离间,心机还真是深沉! 若她真是普通女子,真喜欢裴云舟,或许会被他这些话撩拨起愤怒情绪。 可她本就恨裴云舟,对他恨是没有一丁点的感情。 所以裴慎这些话,和他的这些表现,在她看来,不过是一场笑话! 只不过,她配合的很。 裴慎想看的表情,她都有,裴慎想要的反应,她都会给。 这就叫做,将计就计。 一顿饭用完,裴慎如愿以偿看见了邬鸣玉眼中努力掩饰却依旧掩饰不住的嫉妒,心下更加得意,只以为自己的计谋已经得逞了。 桃花杏花上前收拾碗筷的空档,他才装出一副后知后觉的愧疚模样,开口道:“邬姨娘,我是不是不该和你说这些?” “为什么这么说?” 邬鸣玉佯装不解,问道。 “因为邬姨娘长得和我娘很像,现在又做了我爹的妾室,我怕邬姨娘会误会爹爹。” 裴慎怯生生道:“邬姨娘,你千万不要想太多了,爹爹一定也是因为喜欢你,所以才娶你的。我说这些,只不过是因为太想我娘亲了,想找个人说说话,没有别的意思。 我不想因为我害得你和爹爹闹矛盾。” 裴慎这些话,颇有些此地无银三百两的味道。 但是,因着他不过是个六岁大的孩子,便不会有人多想。 所以他平常的作为,旁人只会以为他年纪小不懂事。 可早就看透了裴慎到底是个什么人的邬鸣玉,自然不会被他欺骗。 可她还是点头应了,开口说道。 “放心吧,小少爷,我明白。” 裴慎闻言,连忙继续开口问道。 “那我以后可以常来看看你,叫你娘亲吗?” 他说这话的时候,一双眼睛中满是期许。 他想博取邬鸣玉的信任,慢慢挑拨她和裴云舟之间的感情。 如果邬鸣玉答应,那便最好! “这……” 邬鸣玉有些犹豫:“你叫我娘亲怕是不太行,万一被母亲知道了,怕是会责罚我。” “那就私下里偷偷叫,不让祖母知道。” 裴慎说着,对着邬鸣玉眨了眨眼睛:“邬姨娘,你放心,祖母可疼我了,只要我喜欢邬姨娘,祖母肯定也会慢慢喜欢你的!” “那好吧。” 邬鸣玉点头应了。 “太好了!这样慎儿就不是没娘的孩子了,慎儿就又有娘亲了。” 裴慎笑弯了眉眼,好像真的很高兴。 裴慎在邬鸣玉这儿又呆了一会儿才离开。 裴慎走后,邬鸣玉便变了脸色,道:“桃花,杏花,随我去一趟凝香院。” “是。” 桃花杏花应了。 另一边,凝香院中,玉钏已经回来了。 沈听晚见她回来了,开口问道:“如何?赵嬷嬷出府做什么去了?” “夫人,奴婢跟着赵嬷嬷去了药堂,她是去买红花去了!” 玉钏脸色有些难看。 沈听晚瞬间就明白了赵嬷嬷买红花的企图。 邬鸣玉才刚嫁进来不过一日,老夫人居然就已经耐不住性子,要给邬鸣玉下红花,让她以后都不能生育了! 她还真是心狠手辣,为了裴慎什么都做的出来! 这件事,必须要提前告诉邬鸣玉,让她做好应对的准备。 “好,我知道了。” 沈听晚颔首:“吩咐人去给邬姨娘传消息,把这件事告诉她,让她做好准备。” “是。” 玉钏应了,正要退下,清云进来禀告:“夫人,邬姨娘来了。” 玉钏下意识抬头看了沈听晚一眼。 还真是说曹操曹操到,这下不用她再找人传递消息了。 “好,让她进来吧。” 沈听晚应了。 很快,清云就带着邬鸣玉走了进来。 邬鸣玉带着沈听晚行礼:“夫人。” “你们都先下去吧。” 沈听晚吩咐:“清云,玉钏,守好院子,别让人靠近。” “是。” 清云和玉钏应了,退了出去。 院子里便只剩下沈听晚和邬鸣玉两人。 “坐吧,邬姑娘,这会儿没有外人在了。” 沈听晚一指自己身边的位置。 邬鸣玉走到沈听晚身边,坐了下来,紧绷了一天的神经,也终于放松了下来。 “嫁来一日,邬姑娘感觉如何?可还适应?” 沈听晚问道。 “比我想象中还要恶心一些。” 邬鸣玉笑了笑:“不过,我既然来了,就不会放弃。这一点,夫人可以放心。” 沈听晚看出了邬鸣玉眼里的决绝,有些心疼。 她原本不过是个无忧无虑的小姑娘,若不是因为裴云舟,她这会儿说不定还在父母膝下撒娇,又或者是已经嫁给了自己的心上人。 而不是像现在一样进了宁远侯府,忍着恶心做了仇人的妾室。 可不管怎么说,她已经选择了以身入局,那就再也没有回头路了。 想到这里,沈听晚忍不住叹了一口气,随后又继续开口说道。 “你来的正好,我刚要派玉钏去找你。” 邬鸣玉听到沈听晚这么说,连忙开口问她。 “可是出了什么事?” 沈听晚点了点头。 “今早,赵嬷嬷出了侯府,我让玉钏跟了上去,发现她去药堂买了红花回来。” 说着,沈听晚脸上的神色变得严肃起来:“这红花,估计就是为了你准备的,恐怕这两天就会端来给你喝下了。你要提前做好准备。” 邬鸣玉闻言,脸色顿时白了几分。 她想到老夫人迟早会对她下手,但是没有想到她才嫁进来,老夫人居然就已经要对她下手了。 红花…… 老夫人这是想要让她再不能生育,免得她威胁到裴慎的地位啊! 她想到了午时裴慎来她的院子里与她亲近。 这件事,八成和裴慎也有关系! 说不定就是和之前苏怜儿的死一样,是裴慎教唆老夫人给她下红花的! 她压下了心里的情绪,开口道:“好,夫人,我知道了。多谢夫人,把这件事告诉我。” ------------ 第一百九十章:灌下红花 “你打算怎么做?” 沈听晚问道,眉眼间隐隐透着担忧。 “我打算将计就计,喝下红花。这送上门来的机会自然不能浪费。” 邬鸣玉道,她把下午裴慎来找她,亲近她,想要挑拨她和裴云舟之间关系的事情说了:“我怀疑老夫人这么快就要对我下手也有裴慎的原因。” 沈听晚颔首,也赞成邬鸣玉的看法。 确实,按照裴慎的性子,邬鸣玉这么明晃晃的危险上门了,他不可能无动于衷。 这件事,八成有裴慎在暗中教唆,今儿他又找上邬鸣玉,说不定除了挑拨离间还是为了撇清关系,免得老夫人万一对邬鸣玉下手了,会怀疑到他头上。 裴慎小小年纪,心思可深得很! “那便按照你的想法去做吧。” 沈听晚说完这句话之后,顿了顿,她又提醒道:“只是,你当真要喝下红花吗?这红花对身体的损伤可不小,若是喝了,你以后怕是都不能再有孩子了。” 邬鸣玉年纪还小,这件事结束,她离开了宁远侯府,还能有大好的将来。 她不想邬鸣玉为了报仇,彻底伤了自己的身子。 若是真的喝下了红花,往后后悔就都来不及了。 “夫人,我既然来了侯府,就没有想过全身而退。我也不想怀上他的孩子。” 邬鸣玉语气坚决:“就是老夫人不让赵嬷嬷给我红花,我自己也会想办法弄来的。” 邬鸣玉恨裴云舟,如今这样忍辱负重留在裴云舟身侧讨好她,已经够让她恶心得了。 若是在怀上他的孩子,这个孩子又该怎么办? 她要怎么对待这个孩子? 裴云舟可恨,可孩子是无辜的啊! 她怕若是她将来真的有了裴云舟的孩子,这个孩子会成为她的软肋,会变成宁远侯府威胁她的筹码。 她不希望她的复仇出现任何的意外。 见邬鸣玉面容如此坚决,沈听晚也没有再劝阻,只叹了口气,越发心疼她:“既然如此,那就按照你说的做吧。” 邬鸣玉临走前,沈听晚把清云和玉钏叫了进来。 “如今这宁远侯府,除了凝香院,别的地方都安插了老夫人和裴云舟的眼线,更何况,你身边也有老夫人的人。你今儿来了我院子里,这消息怕是已经传到寿安堂去了。” 沈听晚道:“咱们也要装装样子,免得引起老夫人和裴云舟的怀疑。” 她说着,吩咐清云和玉钏:“清云,玉钏,把邬姨娘从凝香院里轰出去!记得,动静闹得大一些,定然要让老夫人的人知道,我和邬姨娘也闹了矛盾。” “是。” 清云和玉钏应了,赶忙装模作样把邬鸣玉从凝香院赶了出去。 两人都很有分寸,既表现得十分厌恶邬鸣玉的样子,又没有真的伤到邬鸣玉,邬鸣玉也适时装出了一副委屈又楚楚可怜的表情,离开了凝香院,带着人回了花香居。 消息果然和沈听晚预想的那样,传到了寿安堂里。 老夫人听赵嬷嬷禀告完了,脸上不由有了笑容:“我就知道这沈听晚没那么大方,绝对容不下那个贱人!瞧瞧,这不就露出马脚来了吗?果然先前都是故意装出来给云舟看的!” “是啊。” 赵嬷嬷跟着应和一声,又继续道:“这下夫人和邬姨娘也闹了矛盾,倒是不用担心她们会联合到一块儿去了。” 老夫人点了点头,随后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一样,开口问她。 “让你买的红花,都买好了吗?” 赵嬷嬷闻言,连忙躬身回答。 “老夫人放心,老奴亲自去买的,已经买好了。” “好。” 老夫人眼神中闪过一抹狠毒:“事不宜迟,今天就把红花给她灌下去,免得我夜长梦多!” “是。” 赵嬷嬷应了。 花香居里,到了晚膳的时候,桃花和杏花把晚膳端上来,比中午就多了一道药膳汤。 邬鸣玉的眸光直直落在那一道药膳汤上,装作疑惑不解的模样,开口问道:“怎的晚上还有药膳汤?” “这汤是二爷特意吩咐厨房给姨娘炖的。二爷说了,姨娘没进府没遇到他之前,吃了不少苦头,身子肯定也亏损的厉害,如今进了府里,自然要好好补一补,把身子都补回来。” 老夫人派来的丫鬟紫娟笑眯眯道。 “是啊,二爷可真疼姨娘,真为姨娘着想。” 另一个丫鬟紫薇跟着应和,拿起碗给邬姨娘盛了满满一碗汤:“姨娘可要多喝一些,不要辜负二爷的心意。” 邬鸣玉脸上挂着恰到好处的红晕,接过了紫薇递来的汤碗。 汤里带着浓重的药味,她自然不信这会真的是二爷吩咐厨房炖的。 说是二爷吩咐的,不过是个幌子,目的就是为了能让她不疑有他,为了二爷,把这一碗汤全部喝下去。 赵嬷嬷买来的红花,八成就是加进了这一碗汤里! 她装作不知晓的模样,在紫薇与紫娟殷切渴望的目光中,把一碗汤全数喝了进去。 见邬鸣玉喝了汤,紫薇和紫娟对视了一眼,都长松了一口气,眼中划过一抹得意。 一盅药膳,在紫薇和紫娟的不停地催促下,邬鸣玉喝了个差不多。 晚膳用完,紫薇和紫娟收拾桌子,特意把那一盅没吃完的药膳端走拿去后门倒掉了。 两人走后,玉钏出现在了后门,把药膳汤收集进了碗里,交给了随后赶来的桃花。 邬鸣玉叫了水,准备沐浴洗漱。 桃花和杏花刚端来热水,邬鸣玉小腹却忽然剧烈疼痛起来。 她脸色瞬间变得惨白无比,捂着肚子倒在了地上,有鲜血从她的下体汩汩流出,浸湿了地板,在地上流下了一小滩血迹,看着渗人的很。 “我的肚子,我的肚子好痛。” 邬鸣玉声音虚弱,冷汗从她额头不停落下。 桃花杏花吓了一跳,赶忙上前。 紫薇和紫娟知道是药效发挥了,也同样装作慌张惶恐的模样,跟着上前,搀扶邬鸣玉。 两人面上满是焦急担忧,叽叽喳喳开口问道:“姨娘,你这是怎么了?怎么流了这么多血?” 桃花和杏花反而被她们给挤了出去。 ------------ 第一百九十一章:邬姨娘出事了 “杏花,你在这里看着姨娘,我去请府医过来。” 桃花说完,转身就走。 很快,府医就被桃花给带了过来。 寿安堂也收到了消息。 老夫人面上满是喜色与得意,知道是赵嬷嬷下的药成了!邬鸣玉怕是以后都不能生育了! 一个不能生育的废物,她也有理由把她从侯府里赶出去了! 要知道,当初沈听晚允许邬鸣玉进门的理由就是为了让侯府开枝散叶,如今邬鸣玉没了这个能力,自然也没有资格继续在侯府待下去! 恐怕到时候都不需要她说什么,沈听晚自己就会先耐不住,把邬鸣玉赶出侯府! 这可真是一石二鸟之计!彻底解决了自己的所有担忧。 想到这里,老夫人便开口吩咐道。 “走,赵嬷嬷,我们也去花香居看看。” 老夫人说着率先出了门。 赵嬷嬷连忙应了一声跟了上去。 两人还没走出多远,身后就传来了脚步声。 “祖母,我也要去!” 一道稚嫩的声音紧跟着响了起来。 老夫人回头,便看见裴慎小跑了过来,停在了她面前:“祖母,我方才听见丫鬟们说邬姨娘出事了,你们是要去看她吗?我也要去。 爹爹这么喜欢邬姨娘,我也要和邬姨娘关系好一些,这样,爹爹才不会忘记我。 慎儿已经没有娘亲了,不想再没有爹爹。” 老夫人一听裴慎这话,心里顿时心疼坏了。 她伸手抚摸裴慎的头发:“慎儿放心,爹爹绝对不会忘记慎儿的。慎儿会是爹爹唯一的孩子。 我们慎儿这么乖巧懂事,还知道关心邬姨娘,真是个乖孩子。 那祖母就带你一起过去。” “好。” 裴慎一脸乖巧,点头应了。 祖孙二人带着赵嬷嬷朝着花香居的方向去了。 凝香院里,沈听晚听说了消息,也带着清云玉钏往花香居的方向去了。 路上,沈听晚问道:“药渣拿到了吗?” “拿到了。” 玉钏应了:“夫人放心,我已经把药渣交给了桃花,到时候,二爷只要找府医一验,就会发现那一锅药膳汤里加了红花。” “好。” 沈听晚点头应了:“晚些让府医多开一些滋补的药,红花毒性不小,不要让她留下了别的什么后遗症。” “是。” 玉钏闻言,连忙应了。 宁远侯府门口,裴云舟喝的有些醉醺醺的。 他今日跟着过往的朋友在酒楼里喝了不少酒,这会儿才由小厮扶着回来。 一进侯府门口,就看见杏花急冲冲跑了过来。 见到他回来,杏花的眼睛瞬间红了。 她冲到裴云舟面前,大喊起来:“二爷,你可算是回来了!” “毛毛躁躁的,出什么事了?” 裴云舟正因为找不到合适的职位烦着呢,听到杏花这么说,语气里满是不耐。 杏花也不拖沓,直接就开口说道。 “邬姨娘出事了!老夫人和夫人这会儿都在花香居,府医也已经过去了。” “什么?” 一听这话,裴云舟的眼睛瞬间瞪大了,因为焦虑和担忧,他的醉意都少了几分,赶忙跟着杏花朝着花香居的地方去了。 他不过是离开了一个白天,玉儿居然就出事了! 想到苏怜儿的死,他心里慌乱的不行。 害怕自己没有保护得了苏怜儿,也会保护不了邬鸣玉! 他已经失去了苏怜儿,绝对不能够再失去邬鸣玉了! 他绝对不允许! 想到这里,裴云舟连忙问杏花。 “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脚步不停,嘴里同样不停,“我不过是离开了一个白天,玉儿怎么就出事了?她发生什么事了?” 听到裴云舟这么询问,杏花开口回答道。 “奴婢也不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杏花说这话的时候声音哽咽,满满都是对邬鸣玉的心疼。 “姨娘早上还好好的,晚上吃了晚膳,就突然腹痛得不行,随后就流血不止,府医赶来的时候,姨娘已经痛晕了过去。 奴婢急着去找二爷,现在还不知道究竟是怎么回事呢!二爷您快过去看看吧!姨娘在昏迷前,一直喊着二爷的名字。” 听的杏花这么说,裴云舟心里更加焦急心疼了。 邬鸣玉都痛晕过去了,还一直喊着他的名字,这不正是证明了,邬鸣玉已经把他当成了自己在侯府唯一的依靠了吗? 所以才会在这么痛苦的时候还念着自己的名字。 可自己,却没有陪在她身边! 只不过,这些暂且不提,现在最大的问题就是,邬鸣玉到底为什么会这样! 他也不是傻的,也听出了邬鸣玉是在用了晚膳以后才这样的。 所以这问题,肯定就出在晚膳上。 想到这些,裴云舟便开口询问杏花。 “邬姨娘晚膳吃了什么?” 杏花见裴云舟果然抓住了重点,赶忙道:“吃了东坡肉,清蒸大闸蟹,蚂蚁上树,麻婆豆腐,豆腐羹,还有一锅二爷您吩咐厨房煮的药膳汤。” 一听这话,裴云舟愣了愣,问道。 “什么我吩咐厨房煮的药膳汤?我根本就没有吩咐过厨房煮什么药膳汤!” 话说到这里,裴云舟也反应过来了什么,连忙问。 “这药膳汤是谁拿来的,是谁说的是我吩咐厨房煮的?” 听到裴云舟这么问,杏花便立刻老老实实的回答道。 “是,是老夫人派来的紫薇紫娟拿来的,他们说这是二爷吩咐厨房煮的,给姨娘补身子的。” 说到这里,她也想明白了什么,声音都变得颤颤巍巍起来。 “二爷,莫不是那碗药膳有问题?姨娘可是因着是二爷吩咐的,喝了大半呢!” 听见“老夫人”三个字,裴云舟闭了闭眼,宽大袖袍下的手紧了又紧,忍不住在心中道。 娘,你已经害死了苏怜儿,就是连邬鸣玉,你也不愿意放过吗? 你到底想怎么样? 难道看到我失去挚爱,孤独终老,你就高兴了吗? 裴云舟想不明白,老夫人为什么一定要这么做。 今日,不过是邬鸣玉进门的第二日,她就如此迫不及待的要动手。 她进门,明明也是得到了老夫人同意的,老夫人到底又为什么非要邬鸣玉的命! 可这些,就算他想不明白,也不重要了,因为现在被怀疑的人,只有老夫人一个! 裴云舟没有再说什么话,而是加快了脚步,一路小跑进了花香居。 ------------ 第一百九十二章:把杏花赶出去 花香居小小的院子里,这会儿已经站满了人。 房门紧闭,府医还没出来。 见杏花带着面色难看的裴云舟回来了,沈听晚不由勾了勾唇。 她知道,杏花应该把该说的都说了,想必裴云舟现在也已经怀疑到了老夫人的身上。 不过,这还不够。 光让裴云舟和老夫人产生隔阂怎么够? 裴慎既然也在这件事里发挥了作用,自然也不能放过他! 沈听晚什么都还没做,也没开口说话,裴云舟就径直走到老夫人面前,面色难看的开口问她:“娘,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老夫人见裴云舟一回来就质问她,好像邬鸣玉怎么样都是被她害的一样,她的心中瞬间不满起来。 老夫人脸色也冷了下来:“我怎么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一回来就质问我是什么意思?难道是怪我害她变成这样的吗?” “儿子不敢。” 裴云舟道:“儿子只是想知道,儿子今早走的时候玉儿还好好的,怎么这才一天时间,她就出事了? 儿子可听说,玉儿晚上喝的那一锅药膳汤,是娘你派到玉儿身边的丫鬟端来的,还说是儿子吩咐厨房炖的! 儿子可从来没有吩咐过厨房炖什么药膳汤!娘你不应该和儿子解释解释到底是什么情况吗?” 听到裴云舟这么问,老夫人便明白,他已经知道了。 不过这又如何,左右他没有任何证据,还能硬怪到自己头上不成? 想到这里,老夫人松了一口气,随后开口说道。 “我也是好意。我看她实在太瘦弱了,想要给她好好补一补,所以才吩咐厨房炖了药膳汤,又怕她知道是我吩咐的不肯喝,所以才用了你的名义。” 老夫人道:“我做这些,也是为了她着想,你居然就这么看我? 云舟,你实在是太叫我失望伤心了! 你口口声声不敢,可你哪一个字不是在怪我?” 反正紫薇紫娟已经把药膳汤处理干净了,她就是咬死不承认,裴云舟也不能把错都怪在她身上! 所以,她一点也不慌! “是啊,二爷,你是真的错怪老夫人了。” 赵嬷嬷也跟着开口,叹了口气:“老夫人是真的一片好心,送药膳过来也是为了邬姨娘着想,你这样,实在太伤老夫人的心了。” 裴云舟一噎,看着老夫人委屈失望的模样。 心中憋闷。 老夫人毕竟是他的亲生母亲,一个“孝”字压在头上,他就是再生气,再怀疑是老夫人干的,那也没用。 毕竟在没有证据之前,他绝对不能冲撞老夫人。 想到这里,他只好把心里的怀疑都咽了下去,与老夫人道歉:“对不起,娘,是儿子一时着急,所以才说出这些话来,还希望娘不要生气。儿子知错了。” 听到裴云舟这么说,老夫人松了一口气,回复道:“我是你娘,还能真怪你不成,既然你知道错了,那这件事就这么过去吧。” 赵嬷嬷也跟着附和几声,说什么母子情分大过天之类的话。 二人便把这件事情暂且糊弄过去。 不远处,沈听晚看着这一幕,心里讥讽。 房门这时候被府医从里面打开了,与此同时,一股血腥味扑面而来。 听到动静,几人都抬头看了过去, 裴云舟赶忙上前,脸上满是担忧。 还没等走到府医面前,便迫不及待开口问道:“邬姨娘怎么样了?” 听到裴云舟询问,府医回答道。 “二爷,恕老夫无能,邬姨娘是喝了大量的红花,所以才会腹痛流血不止,昏厥过去。老夫虽然保住了她的性命,只是,这红花还是伤及了她的根本,她以后怕是再也不能生育了。” 府医说着,叹了口气,面上满是无能为力。 可惜了,邬姨娘昨日才嫁入侯府,今日竟然就发生了这样的事情。 再也不能怀有子嗣,她这姨娘的路怕是也要走到头了! 就是二爷再宠爱她又如何? 一个无甚背景,又没有生育能力的姨娘,迟早是会被二爷遗忘在这后院之中的。 女人一辈子最痛苦的事情,想必也不过如此了。 听着府医的这些话,裴云舟只感觉眼前一黑,差点摔倒在地。 还是小厮眼疾手快,一把搀扶住了他:“二爷,您要冷静啊,千万要注意您自己的身子!” 裴云舟深呼吸了一口气,冷冷看向院子里的四个丫鬟:“姨娘的院子里,怎么会有红花?你们是怎么照顾姨娘的?” 桃花等四个丫鬟“噗通”一声跪倒在地上,就对着裴云舟磕头求饶起来。 杏花抬头道:“奴婢们也不知道啊!姨娘今日根本就没有喝过什么别的东西,除了那碗打着二爷名头端来的药膳汤……” “啪!” 清脆的巴掌声响了起来。 是赵嬷嬷狠狠一巴掌打在了杏花脸上。 杏花被打的脑袋一偏,脸上顿时就浮现出了一个鲜红的巴掌印,半边脸也肿了起来,嘴角甚至还溢出了鲜血。 可见赵嬷嬷方才那一巴掌打的有多凶狠。 “你个贱婢,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你是想说老夫人在药膳里下了红花,想要害邬姨娘,是不是?” 赵嬷嬷声音冷冷,眼神凶狠得盯着杏花。 杏花闻言,赶忙开口说道。 “奴婢不敢。奴婢没有要怀疑老夫人的意思。” “不敢?” 赵嬷嬷冷笑了一声:“我看你倒是敢的很!一个小小的丫鬟,居然敢当众挑拨老夫人和二爷之间的感情,污蔑老夫人!还真是好大的胆子!” 赵嬷嬷说着,转头看向裴云舟。 “二爷,这样的心思歹毒的丫鬟可不能留!免得日后再做出什么事情来!” “依老奴看,就该把她打一顿,赶出府去!免得她留在府里,继续乱嚼舌根!破坏二爷和老夫人之间的感情!” 赵嬷嬷这些话说完,便听得裴云舟开口说道。 “她毕竟是玉儿身边的丫鬟,怎么处置,还是等玉儿醒来再说吧。” 言下之意,就是他不打算处置杏花了。 他已经对老夫人产生了怀疑,不过是没有证据。 杏花说的没错,邬鸣玉今天一整天除了喝了老夫人让厨房炖的药膳汤以外,就没有喝过别的东西。 最大的嫌疑就是老夫人。 ------------ 第一百九十三章:邬鸣玉醒了 “玉儿什么时候能醒来?” 裴云舟没再说杏花的事情,而是冲着府医开口问道。 “姨娘是因为疼痛过度加上失血过多,所以才会昏厥过去。老夫方才已经帮姨娘止血了,待会儿开个药方,让丫鬟去熬药,解了红花的毒性,便能醒过来了。 姨娘这次伤的狠了,怕是要好好修养身子,否则,以后难保还会不会留下什么别的病根。” 府医道。 “好,我知道了。” 裴云舟颔首,吩咐杏花:“还在那跪着干什么?还不赶紧跟着府医去抓药熬药!” “是,多谢二爷。” 杏花赶紧应了,从地上爬了起来,跟着府医离开了。 裴云舟也走进了屋子。 房屋里血腥味更加浓郁,地上还有一滩鲜红的血迹,因为匆忙没有来得及擦洗干净。 裴云舟走到床边,看见邬鸣玉双眸紧闭,眉眼之间满是痛苦的神色,身上盖着薄薄的被子,露出的雪白脖颈上依稀还能看见昨夜留下的吻痕。 他心里顿时心疼后悔的不行。 早知道今天会发生这样的事情,早上他无论如何都不会出府。 也许他不出府,老夫人就找不到空隙对邬鸣玉下此毒手了! 他说过等邬鸣玉进了侯府,绝对会保护好她,不让她受到任何伤害的,结果他却没有做到,是他没有兑现自己的诺言,没有保护好邬鸣玉。 他在床边坐了下来,伸手握住了邬鸣玉的手。 老夫人和赵嬷嬷等人走进来,就看见了这一幕。 老夫人心里顿时更加不爽起来。 早知道,她就不应该只是让邬鸣玉不能生育,她就该直接要了邬鸣玉的命! 可这时候,她不能表现出来分毫。 还没等老夫人开口说话,就听到一旁的沈听晚开口道。 “我那儿还有一些上好的药材,一会儿让清云拿过来,给邬姨娘喝吧。红花不是小事,身子还是必须要好好调养才行。” 沈听晚说这些话的时候,眸中也有些心疼。 邬鸣玉这一番,确实是受了大罪了。 “还是娘子大方。” 裴云舟赶忙道:“既然如此,我就替她多谢娘子了。” “给邬姨娘下红花一事非同小可,还是要仔细查一查到底是怎么回事。” 沈听晚继续道:“不然,怕是会伤了二爷和母亲之间的感情,也会闹的府里人心惶惶。 等抓出真正的凶手,定然要把他扭送到京兆府!” 她说着,转头看向老夫人,面上带着笑意:“母亲,你说是吧?” 老夫人面色有些难看心虚,她根本就不想细查这件事! 可沈听晚都这么说了,她又不能不答应,不然不就是做贼心虚了吗? “听晚说的是。” 她只能勉强点头应了:“不过这件事请先不急着查,还是先等鸣玉醒了再说吧。既然鸣玉暂时没事,时候也不早了,我便先带着慎儿回去了。” 她说着,没等沈听晚和裴云舟开口说什么话,就直接带着赵嬷嬷和裴慎转身离开了花香居。 老夫人走后,沈听晚也没有多留,随便找了个借口带着清云和玉钏也走了。 房间里一时只剩下昏迷不醒的邬鸣玉和裴云舟两人。 裴云舟始终握着邬鸣玉的手,一直到杏花端着药回来。 她要给邬鸣玉喂药,裴云舟道:“我来吧。” “这……” 杏花有些犹豫,最终还是把药碗给了裴云舟。 裴云舟接过药碗,杏花帮着把邬鸣玉从床上扶了起来。 裴云舟小口小口给邬鸣玉喂药,动作娴熟又有些僵硬生疏。 之前,苏怜儿怀孕的时候,胎像不稳,大夫给苏怜儿配了安胎药。 苏怜儿嫌药苦,每次都要撒娇求着他,让他喂她喝,裴云舟也就学会了喂人喝药,如今,这项能力又用在了邬鸣玉身上。 他好像又回到了那个时候,邬鸣玉也好像苏怜儿,只可惜,她再也不能有他们俩的孩子了。 想到这里,裴云舟就一阵心痛懊悔。 一碗药喂完,他给邬鸣玉仔细擦了嘴,杏花又扶着邬鸣玉躺下,裴云舟就这么在邬鸣玉身边陪了她整整一夜。 寿安堂里,老夫人刚回来,吩咐丫鬟把裴慎哄睡就到了前厅,吩咐道:“让花香居里那两个丫头把药膳汤都给我处理干净了,千万别留下把柄!” 闻言,赵嬷嬷连忙开口说道。 “老夫人放心,紫薇和紫娟都是机灵的,早就已经把药膳汤处理干净了,这一天过去,连渣都不会剩,二爷和夫人就是想查,也查不出什么来。” 听着赵嬷嬷的这些话,老夫人心里这才稍微安定了一些,随后又继续开口说道:“邬鸣玉如今没了生育能力,再想要把她从府里赶出去,不会太难。 就算云舟喜欢她,也只是喜欢她的皮囊。 一个下不了蛋的母鸡,继续留在府里,又有什么用!” “是啊,老夫人,邬姨娘已经不足为惧了。” 赵嬷嬷也赶忙附和道。 …… 翌日一早,邬鸣玉睁开眼睛,只感觉双手被人牢牢握住。 她有些恍惚,梦里仿佛又回到了得知爹爹和兄长牺牲得时候,恐惧,悲痛,迷茫充斥了她的内心。 她甚至来不及悲伤,就要思考要怎么靠自己继续治疗娘亲的病。 一转眼,又变成了娘亲去世,她死死握住娘亲的手,只觉得前途一片黑暗,彻底失去了所有希望。 梦里的痛苦绝望害历历在目,邬鸣玉压下心底的悲伤,一转头,就对上了裴云舟趴在床边安详的睡颜。 昨日发生的一切逐渐在脑海里浮现。 裴云舟听到动静,抬起头,便看见邬鸣玉已经醒了,他脸上顿时浮现出了喜悦的表情:“玉儿,你终于醒了,感觉怎么样?肚子还痛吗?要不要我叫府医过来?” 邬鸣玉摇了摇头,表情有些茫然:“我这是怎么了?” “府医说,你是喝了红花,所以才会腹痛流血不止,直至昏厥过去。” 裴云舟顿了顿,开口道:“你以后怕是都不能有我们的孩子了。” 邬鸣玉的眼睛猛地瞪大,眼中满是难以置信,泪水随后从她的眼眶中流了下来,落了满脸:“怎么会?二爷,我根本没有喝过什么红花啊?” ------------ 第一百九十四章:都怪我 “我知道,玉儿,我知道你没有喝。” 裴云舟看着邬鸣玉这副模样,心痛的不行。 “是有人害了你。” 裴云舟道:“都怪我,我昨日不该出去的。我若是在院中好好陪着你,也许你就不会出事了。” 裴云舟这话说完,邬鸣玉连忙抓紧了他的手,开口说道。 “不,二爷,这怎么能怪你呢?” “要怪,就怪我自己吧。怪我出身卑微,不得老夫人喜欢,怪我长的和苏姐姐太像,让慎儿害怕。都怪我,是我没有福气,不能给二爷生下孩子。” 邬鸣玉说着,越发哭的伤心起来:“都是我的错,等我养好了身子,我就自请和离,离开侯府,再也不会让老夫人和慎儿为难。” “你胡说什么呢?” 一听邬鸣玉要走,裴云舟瞬间急了:“你已经是我的人了,你还想去哪儿? 这件事怎么会是你的错? 出身卑微又怎么了?长的和怜儿像又怎么了? 玉儿,这不是你的错,这是他们的错,是他们容不下你。你放心,我既然把你娶了进来,就不会这么任由他们欺负你! 这件事情,我一定会给你讨回一个公道,我一定会查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 裴云舟说着,握紧了拳头。 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开口说道。 “昨儿晚膳,你都吃了什么,让丫鬟去厨房把那些残羹冷炙都找出来,好好验一验,看看到底是哪一道菜里被人下了手脚!” 裴云舟说完这话之后,便要立刻叫人去查,一旁的紫薇便开口道。 “二爷,昨儿晚膳的菜,怕是已经被厨房处理干净了。” “二爷,还有一道菜还在。” 杏花忽然跪了下来:“那道老夫人借着二爷名义送来的药膳汤还在!昨儿奴婢看见紫薇和紫娟偷偷把剩下的药膳汤拿去后门倒了,觉得奇怪,就偷偷收集了一些药渣回来。 到底是不是药膳汤有问题,让府医验一验就知道了。” 紫娟猛地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看向了杏花,慌乱与心虚瞬间充斥了她的心头,她只感觉完了,全完了! 倘若那药膳汤里被验出了红花,她就无论如何也解释不清楚了。 老夫人一定会把她和紫薇推出来,做替罪羔羊! 到时候她和紫薇,绝对会死的很惨的! 她万万没有想到,杏花居然会偷偷跟着她,把药渣捡回来! 这可如何是好! 紫娟和紫薇的表情变化,没能够逃过裴云舟的眼睛,可是现在,他更惊讶的事杏花竟然如此聪明,能够有条不紊,不声不响的做出这些事情来。 可裴云舟的眉头还是皱了起来。 “你昨天怎么不说?” 杏花闻言,连忙开口回复道。 “昨天老夫人和二爷已经闹的有些不愉快了,奴婢不敢说,怕惹的老夫人更加不喜,也怕冤枉了老夫人,让二爷下不来台。” “你倒是机灵,善解人意,没想到凝香院出来的丫鬟这么懂得察言观色。” 裴云舟话语里带了些许不明的意味。 是了,他想起来,桃花和杏花都是沈听晚安排在邬鸣玉院子里的,他们表面上是邬鸣玉的贴身丫鬟,可实际上,都是沈听晚的人! 这里面,难不成还有沈听晚的手笔? “夫人说过,我和桃花既然来了邬姨娘院子里,以后就是邬姨娘的人了。我们的任务,就是照顾保护好邬姨娘,让邬姨娘顺利给二爷开枝散叶。” 杏花不慌不忙,对着裴云舟叩首道:“我和桃花没有完成夫人交给我们的任务,没有保护好邬姨娘,害的邬姨娘发生了这样的事情。我们理应赎罪,查清楚到底是谁害了邬姨娘!” 听着杏花的这些话,裴云舟也想到了先前沈听晚同意邬鸣玉入府,也是希望邬鸣玉能给府里开枝散叶这件事。 她本就是为了孩子,又怎么可能做出这种事呢。 想到这里,裴云舟便放下了疑心,开口说道。 “那便叫府医过来,好好验一验这药渣吧。” 说到这里,裴云舟语气顿了顿,又紧跟着吩咐道:“别让老夫人那边发现了。” “是。” 杏花应了,转身离开。 “把这两个丫鬟,给我暂时关起来,等验出药渣以后,我在好好审问她们!” 裴云舟看向紫薇紫娟,眼神陡然变得狠厉起来,冲着外面的小厮吩咐道。 小厮连忙应声进来, 紫薇和紫娟只感觉浑身都瘫软了下来,她们想要求饶,却已经被小厮眼疾手快捂上了嘴,拖了出去,关了起来。 很快,府医就跟着杏花来了,杏花手里还捧了一小碗药渣。 “这就是昨儿紫薇端来的药膳汤。” 杏花道。 “你看看这汤里,是否含有红花。” 裴云舟吩咐道。 府医接过杏花手里的药膳汤,仔细查看了一番,面色凝重异常:“回二爷,这药膳汤里确实含有大量的红花。若是老夫没有猜错,应该就是这药膳汤害的姨娘流血腹痛不止,终身无法生育。” 裴云舟听到府医的这些话,忍不住闭了闭眼,一颗心彻底沉了下去。 他想起昨日老夫人的话,心里只觉得讥讽愤怒。 那会儿,他居然还觉得可能事自己错怪了老夫人,误会了老夫人的一番好意,可结果呢? 是不是他不会反抗,老夫人就会一直这样,变本加厉,对他心爱的女人下手! 邬鸣玉已经被她害的不能生育了,下一步呢?他是不是要像害死苏怜儿一样,害死邬鸣玉? 她到底想要做什么! “居然真的是娘。” 邬鸣玉低声呢喃,本就惨白的脸瞬间更白了几分:“二爷,我是不是不该来侯府?若是我不来,事情就不会变成现在这样。 昨日,慎儿来我院子里,说我长的像他娘亲,说你和苏姐姐如何如何相爱,我还以为不过是小孩子童言无忌……” 她说这里,轻笑了一声,泪水从她的眼眶滑落:“我只是想陪在二爷身侧,能每日看见二爷,我就已经心满意足了,我什么也不要,怎么就这么难呢?” ------------ 第一百九十五章:发卖 “我知道我配不上二爷,所以我从来没有想过要争抢过什么东西啊!” 邬鸣玉絮絮说着,像是悲伤难过,又像是无可奈何。 可裴云舟在听到她这些话之后,却是狠狠一怔,连忙问她。 “你说什么,慎儿昨日来了你的院子?” 若不是万不得已,他是绝对不想怀疑到裴慎身上去的。 毕竟裴慎不过也才六岁,还是他和苏怜儿唯一的孩子。 他不愿意相信他小小年纪,就如此心思深沉又歹毒。 他不由想起,当初沈听晚说裴慎把她推下池塘,栽赃陷害给裴修齐的那件事。 难不成,自己的这个孩子当真如此工于心计? 裴云舟正想着这些的时候,便听到邬鸣玉开口应了一声。 “是啊。他说他是太想他娘亲了,所以才会来我院子里,还想叫我娘亲,还求着我让我陪他一起用午膳,和我说了好多苏姐姐和二爷的故事。 说二爷如何疼爱苏姐姐,苏姐姐走后,二爷如何伤心。末了,还让我千万不要因为苏姐姐的事情和二爷争吵,也不要误会二爷,以为二爷对我好,只是把我当苏姐姐的替身……” 裴云舟听着邬鸣玉的这些话,忍不住深吸了一口气,觉得心头压抑。 裴慎这字字句句,不都是在挑拨他和邬鸣玉之间的感情吗? 他可真是自己的好儿子! “老夫人本来就不喜欢我,也许,这么对我,也是怕我以后有了二爷的孩子,二爷会冷落慎儿吧。毕竟我现在只不过是进来侯府,就已经让慎儿如此难过了。” 邬鸣玉说着叹了口气:“二爷,对不起,都是我的错,都怪我,是我不该来侯府的。” “玉儿,你不要胡说,这不是你的错。” 裴云舟把邬鸣玉搂入怀中,轻声安抚。 “可娘和慎儿都如此讨厌我,可怎么办?我不想让二爷难做,而且,我以后都不能有二爷的宝宝了。” 邬鸣玉说着这些话的时候,声音越发破碎哽咽。 裴云舟看着,只觉得心疼的不行,于是连忙开口说道, “你是我的人,和他们有什么关系?是我没有保护好你,这件事既然已经查清楚了,我定然是要给你一个公道的!” 裴云舟的语气有些冷,这件事,他也不打算就这么轻易放过。 老夫人是他的亲生母亲,他动不得,可裴慎不一样,他是他的儿子,小小年纪就敢挑拨离间,老夫人这么快对邬鸣玉下手,也是因为裴慎。 他也该好好管教管教裴慎,免得他在老夫人的溺爱下,越长越歪! 想到这里,裴云舟便柔声开口安抚邬鸣玉。 “你先好好休息,把身子给慢慢养回来,就算你以后都不能生育了,也没关系,我不会离开你的。” “二爷,您对我真好,玉儿这辈子最幸运的事情,就是碰见了二爷。” 邬鸣玉倚靠在裴云舟怀里,声音里是浓浓的依赖。 邬鸣玉伤的重,又哭了好一会儿,没多久就在裴云舟怀里沉沉睡去了。 裴云舟把她小心翼翼放回床上,盖好被子,轻声吩咐桃花杏花:“照顾好姨娘。” “是。” 桃花杏花应了。 裴云舟离开了房间,府医就在外面等着。 “一会儿我需要你跟我一块儿去一趟寿安堂,该怎么说,你都明白吧?” 裴云舟看向府医,冷声道。 “回二爷的话,老夫明白。” 府医赶忙应了。 “好,那你就在这等着。”二爷说着带了两个小厮抬步进了关押紫薇和紫娟的房间。 紫薇和紫娟见裴云舟面色沉沉进来了,知道他应该已经什么都知道了,这会儿来,是来审问她们的了! 两人双腿一软,便给裴云舟跪下了。 她们都不想死! 尤其还是背负着害得姨娘不能生育的罪名死。 二人忙不迭的磕头求饶。 “二爷饶命!求求二爷!饶了我们一命!我们也是受赵嬷嬷指使,才这么做的。那红花,也是赵嬷嬷给我们的!” 紫薇率先开口道:“我们本来就是老夫人院子里的人,老夫人的话,我们不敢不听啊!” “是啊!二爷,我们知道错了,求求二爷,饶了我们一命吧!” 紫娟紧跟着附和起来。 二人都是不停地磕头,眼泪鼻涕流了满脸,因为恐惧,浑身都在颤抖。 裴云舟眸光冷冷看着跪在地上的两个丫鬟,语气仿佛寒冰一样的开口说道:“我饶了你们,那邬姨娘呢?她身体的损伤,由谁来承担? 两个心思如此歹毒的丫鬟,我侯府容不下你们!” 裴云舟说着一甩袖子,冷声吩咐:“来人,给我把这两个丫鬟拖出去,发卖到青楼!” “是!” 他身后的小厮应了,把紫薇和紫娟脱了出去。 一直到两个丫鬟被拖出去很远,还能听见她们的惨叫声和求饶声。 这两个丫头,错就错在不应该在助纣为虐之后还如此快速的出卖了自己的主子。 这种下人,没人会愿意用。 哪怕她们两个今天咬死了不承认,裴云舟也不会将她们怎么样,最多一气之下打发出去也就算了。 可她们实在是蠢! 有这种下场,也都是咎由自取! 裴云舟出了房间,看向府医:“我们走,去寿安堂。” 府医闻言,连忙应声,跟在裴云舟身后离开花香居。 寿安堂里,裴慎正在院子里给老夫人舞剑看。 老夫人面上满是笑容,连连鼓掌夸赞:“我们慎儿真是厉害!” 剑还没舞完,就有丫鬟来报:“老夫人,二爷带着府医过来了。” 老夫人这会儿还没收到消息,不知道裴云舟突然带着府医过来做什么。 照理来说,他现在应该在花香居好好陪着邬鸣玉才对。 想到这里,她心里莫名有些慌乱不安起来:“让他进来吧。” 很快,裴云舟就带着府医走了进来。 跟在他身后的府医手里还拿了一罐药渣。 老夫人看见那一罐药渣,一颗心瞬间就沉了下去,越发不安慌乱起来。 “娘。” 裴云舟对着老夫人行礼。 虽然心中慌乱,可是老夫人却明白,此刻自己不能表现出来分毫不妥,于是勉力压下心里的不安,开口问道。 “你这会儿怎么有空过来了?” ------------ 第一百九十六章:质问 “儿子此次来,自然是为了玉儿的事情。” 裴云舟道:“昨天娘借着我的名义送去的药膳汤,我已经让府医验过了。” 他说着看向了府医。 那府医得了裴云舟的眼神,紧跟着开口说道, “回老夫人,这药渣里确实含有大量红花,邬姨娘会腹痛流血不止,都是因为这一盅药膳汤。” 府医的话说完,裴云舟便又将目光投向了老夫人这边,开口问道。 “娘如今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他语气越来越冰冷,就连目光也阴沉了下去。 “昨日,儿子原本还以为是自己误会了娘,如今看来,儿子猜的一点不错! 娘到底是为什么如此容不下玉儿,现在害的玉儿以后再也不能生育,那以后呢?是不是就要取了玉儿的性命?” 他越说越激动,心中怒气和不满压抑不住,就连语调也跟着提高了几分。 “玉儿从来没有想过要争抢过什么,娘怎么就非要这么对她?她才刚嫁进侯府,她到底有什么错!” 老夫人还是第一次见裴云舟如此愤怒,下意识后退了一步,瞪了赵嬷嬷一眼。 她不知道赵嬷嬷明明说过紫薇紫娟已经把药膳汤处理干净了,这药渣又是从哪里来的! 赵嬷嬷这会儿也有些懵了,不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云舟,娘也不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娘确实只是想让邬鸣玉好好补补身子,没有要害她的想法,定是那两个丫鬟存了害主的心思,所以才做出了这样的事情!和娘无关啊!” 老夫人下意识就要把黑锅推到那两个丫鬟身上。 可是裴云舟却根本就不听她的。 “娘,那两个丫鬟已经把事情的真相全都说出来了,红花就是赵嬷嬷让他们下的,赵嬷嬷是您院子里的老人了,若是没有您的吩咐,她们怎么敢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裴云舟说着,忍不住嗤笑了一声:“您是真把我当傻子,觉得我这么好骗是吗?” 老夫人见瞒不下去,干脆也不再装了,板起一张脸来,冷声道:“是,是我让赵嬷嬷买了红花,那又怎么样? 她出身如此卑微,我愿意让她进门,做你的妾室,已经事大发慈悲!又怎么可能再让她怀上你的孩子?” 老夫人的这些话说完,裴云舟差点都被气笑了。 “娘,你到现在还不肯说实话吗?什么出身卑微,不过是用来唬人的幌子!你只是怕玉儿若是怀孕,会威胁到你这位好孙子的地位!” 裴云舟说着,直接转头看向站在一旁沉默不语的裴慎。 “裴慎!这件事,也是你让你祖母这么做的吧?” 裴云舟径直开口问道。 甚至这一次,对裴慎的称呼也变成了全名,足以昭示他对这件事的愤怒程度! 裴慎听到裴云舟的问话之后,顿时心中一惊,不知道裴云舟怎得突然变得那么聪明,把事情扯到了他身上来。 他就算心思再深沉,再歹毒,到底也是年纪还小,尽管竭力隐藏,可他脸上闪现出的那些许的惊慌与心虚,还是没能逃过裴云舟的眼睛。 便立刻明白,这件事确实是他唆使老夫人做的。 如果不是他,老夫人不会这么快对邬鸣玉下手。 裴云舟的心中,顿时失望到了极点。 他是不愿意怀疑裴慎的,裴慎毕竟是他和苏怜儿唯一的孩子,他不愿意相信裴慎会做出如此歹毒的事情。 可如今看来,事实就是如此,老夫人做出这样的事情,就是因为裴慎! 老夫人见裴云舟开始质问裴慎,瞬间更加怒了,径直挡在了裴慎面前,怒目圆睁,看着裴云舟。 “云舟,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你是被那个贱人迷惑了心智,连自己的亲生儿子都要怀疑了吗?他如今才六岁!你怎么能对他说出这种话!” 裴云舟冷笑一声,怒声反驳。 “正是因为他是我儿子,我才要问问他,这件事到底有没有他的参与!” 这时候,裴慎也终于开了口。 “爹爹,我没有。” 裴慎说这话的时候,声音弱弱的,仿佛带着无尽的委屈与难过。 “没有?没有你为什么要去邬姨娘那里?为什么要和邬姨娘说我和你娘当年如何恩爱?为什么要和邬姨娘说让她不要想太多?我绝对不是因为她长的像你娘亲所以才娶她的?” 裴云舟一字一顿,字字珠玑,每一个问题都让裴慎回答不上来:“你不要说是因为你年纪还小,口不择言!我是你爹,我比任何人都了解你! 裴慎,你实在是让我太失望了! 你怎么就变成了如今的样子? 若是你娘还活着,看着你变成这样,肯定也会十分心寒!” 裴云舟说着,深吸了一口气,闭了闭眼睛,仿佛要把心中翻涌的怒气压下去,却没能成功。 老夫人听着裴云舟这一句句的质问,忍不住厉声开口。 “够了!慎儿这样,还不是因为你非要娶那个贱人回来?慎儿这么小,就已经失去了亲生母亲 他本来在府里就已经因为沈听晚生活的十分艰难了! 你还又重新带了个姨娘回来! 她还和苏怜儿长的那么像,会勾起慎儿的痛苦,也就罢了,可若是那个贱人生了孩子,这府里还能有慎儿的容身之处吗?” 老夫人冷声道:“这府里只有慎儿才是你的亲生孩子,是你唯一的血脉!你怎么能对他如此残忍?为了一个上不得台面的姨娘,在这里说这些话!” 裴云舟也被老夫人这些话说的来了气,同样质问她道。 “娘,你左一个贱人,右一个贱人,你既然如此不喜欢玉儿,又为什么要同意让她进门?你既然同意了,又为什么要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怜儿到底是怎么死的,难道您非要让我当着慎儿的面说出来吗?您以为我真的什么也不知道,那么好骗,是吗? 归根结底,我会娶玉儿回来,还不是因为您?您现在做这些事情到底是想要儿子怎么样!难不成一定要我孤独终老,你才肯罢休嘛!” ------------ 第一百九十七章:请家法 老夫人被裴云舟问的越发心虚起来。 她自然是不敢当着裴慎的面说这件事的。 她不敢让裴慎知道,是她让赵嬷嬷毒死了苏怜儿! 她不想破坏自己在裴慎心中的形象,她是他的好祖母! 老夫人不敢想,如果裴慎真的知道了是自己杀了苏怜儿,他会怎么看待自己! 他那么爱苏怜儿,一定会恨自己,会讨厌自己! 她不能接受这样的结果! 老夫人正想着这些的时候,就听到裴云舟又开了口。 “娘!我叫您一声娘,是因为您生我养我这么多年不容易!可是这不是您一而再再而三伤害我,伤害我心爱之人的理由!您这样做,实在太让我失望了!” 裴云舟说这些话的时候,眼睛都有些红了。 最亲近敬爱的母亲,对自己做出这些事情,这让他怎么能够不伤心,不难过! 可老夫人听到他的这些话之后,不仅不能理解,甚至还觉得有些心寒。 “你也知道,我是你娘,我这么做,不还都是为了你好!我难道还比不过两个女人吗?” 老夫人这话说完,裴云舟便道。 “为了我好?您若是当真为了我好,就不会做出这些事情来!” 听着这话,老夫人也算是彻底明白这事没法善了,干脆道。 “这些事,就是我做的,你如今是想来干什么?兴师问罪?给她出气,是吗?你是连你娘都不放在眼里了,是吗?” 老夫人气的身子微微摇晃起来。 她没有想到,不过是伤了个贱人,会让事情变成现在这样。 这个贱人,到底给裴云舟灌了什么迷魂药? 能让裴云舟比迷恋苏怜儿的时候还要荒唐! 这个贱人,她到底是留不得! “您是我娘,我自然不能把您怎么样,可裴慎是我的亲生儿子,他做出伤害长辈的事情来,我作为他的亲生父亲,总有资格责罚他吧!” 裴云舟目光深深的看了一眼老夫人,随后又冲着下人们开口说道:“来人,请家法!今天,我就要好好教训教训这个逆子,尽一尽我身为亲生父亲的职责!” “你敢!” 老夫人气急,伸手指向了裴云舟:“今天,有我在,我看谁敢动慎儿!” 裴慎也被裴云舟吓了一跳,他没有想到裴慎居然要动手打他! 他想起当初沈听晚请家法打他,他可是整整躺在床上养了好长时间,才下得了床! 那样的痛,他就是现在回忆起来,都本能的害怕腿软! 他不想再承受一次了! 可裴慎正想着这些的时候,便听到裴云舟冷声开口吩咐道。 “来人,给我把老夫人扶回房间里。” 说完这话,他又转头看向了老夫人,开口说道:“娘,您年纪大了,有些事情既然处理不清明,那就只能让儿子来替您处理了!” 院子里的小厮,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时之间都不知道该听谁的。 “怎么?一个个的,是都听不懂我的话吗?是不是我太久没有回来了,让你们忘记了,如今,我才是侯府的主人!” 裴云舟看向那群小厮:“还不动手,就不要怪我把你们都从府里赶出去了!” 一群小厮丫鬟这才上前,先是强行把老夫人和赵嬷嬷给请回了房间里,随后便反锁了房门,把裴慎给捆到了长凳上,拿来了竹板,交给了裴云舟。 裴云舟接过竹板,扒了裴慎的裤子,丝毫不手软,就一板子一板子狠狠打了上去。 裴慎顿时痛的大哭起来,嘴里不停喊着“爹爹,我知道错了,我以后不敢了,饶了我吧,爹爹。” 屋内的老夫人听着外面裴慎的求饶声,也跟着大喊起来。 “裴云舟!你这个逆子!放了慎儿!” “你要是再打他!我就不认你这个儿子了!” “他是你的亲儿子啊!你怎么可以这么做!” “你放了慎儿吧!算是娘求你了!” 话到最后,老夫人的语气都哽咽了几分,几乎变成了哭喊。 赵嬷嬷也紧跟着开口招呼。 “二爷,别打了,老夫人都要哭晕过去了!” “你不心疼小少爷,也得心疼心疼老夫人啊!” 听着这些话,裴云舟丝毫不为所动。 一板子又一板子打在裴慎身上,裴慎细嫩的皮肤很快就红了,随后更是破皮,出血。 裴云舟初始还有些心疼,尤其是听到裴慎的哭喊声。 毕竟,裴慎不管怎么样,也是他和苏怜儿唯一的孩子,是苏怜儿留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血脉。 可是他想到邬鸣玉以后再也不能生育了,心便又狠了下来,不再手软。 裴慎打不坏,可玉儿却是实实在在的不能生育,再也没有办法有自己的孩子了! 他小小年纪,就已经能做出这样的事情来了,若是不打到他怕,怕是他以后还会对邬鸣玉下手! 他必须要让他知道,什么人该动,什么人不该动! 也不知道打了多少板子,一直打到裴云舟的手都酸麻了,他才终于停了下来。 饶是他并没有下死手,裴慎的下半身这会儿看着也已经血肉模糊,十分可怖了。 他这会儿已经连惨叫的力气都没有了,痛的直接晕死过去。 裴云舟把板子往地上一扔,转头吩咐小厮:“把这个逆子扶回房间里去。禁足一月,好好反省反省!” “是。” 小厮应了,手忙脚乱得把裴慎从长凳上解下来,然后抬着人送回了房间里。 房门一打开,老夫人就要冲出来,看见裴慎这幅惨样,只感觉眼前一黑,差点跟着晕倒过去。 赵嬷嬷眼疾手快,一把扶住了老夫人。 她们在屋子里听见裴慎的惨叫声的时候,还以为裴云舟好歹也是裴慎的亲生父亲,不会对裴慎下狠手,只是吓唬吓唬裴慎。 没有想到,裴云舟居然把裴慎打的这么严重! 丝毫不比上一次沈听晚下手差! “老夫人,您要冷静,要注意身子啊!” 赵嬷嬷连忙安抚老夫人。 老夫人又急又气又担忧,双眼通红,恶狠狠瞪着裴云舟:“裴云舟!你疯了吗?慎儿可是你的亲生儿子,你至于为了一个女人,把他打成这个样子吗?” ------------ 第一百九十八章:静观其变 “错了就该罚,不是吗?” 裴云舟反问:“裴慎是我的儿子,玉儿以后的孩子难道就不是我的儿子了吗? 是他,害了我所有未出生的儿子! 更何况,裴慎身上的伤不过是看着严重罢了,都是皮外伤,要不了他的性命,娘也不用这样看着我! 既然你管教不好他,我亲自管教是应该的!” 他说着,转头吩咐府医:“去给小少爷好好治伤!” “是。” 府医慌忙应了,紧接着进了房间。 裴云舟则是直接甩手离开了寿安堂,任凭老夫人在身后气的不行,他也没有任何要回头的意思。 看着裴云舟的背影越走越远,直到消失不见,老夫人无可奈何,只能先回房间,去看看裴慎的情况。 一进去,便看到裴慎趴在床榻上,伤口血肉模糊,整个人还昏迷着没有醒过来。 老夫人顿时心疼的不行,连忙开口问道。 “慎儿伤势怎么样?严重吗?” “老夫人放心,小少爷受的都是皮外伤,没有伤及筋骨,好好休养上十天半个月救能够好起来了。” 府医赶忙回道:“老夫稍后给小少爷开一些伤药,每日擦换,这段时间不要下床走路,也不要碰水。” “好。” 老夫人听裴慎没有大碍,这才长松了一口气,却还是心疼的不行,心中也对邬鸣玉恨到了极点! 定然是邬鸣玉教唆,裴云舟才会对裴慎下此毒手! 这个毒妇! 她当初就不该同意让她入府! “赵嬷嬷,你跟着府医去拿药吧。” 老夫人吩咐道。 “是。” 赵嬷嬷应了,跟着府医离开去拿药。 老夫人这才坐在裴慎的床边,心疼的看着他。 好在没有伤及筋骨,不然她立刻就要邬鸣玉的命! 寿安堂这边发生的事情很快就传到了凝香院。 清云听到之后,忍不住有些惊讶感慨。 “真是没有想到,二爷居然会这么生气,还动手打了小少爷。” “看来,他对邬姨娘是真的上心动情了。” 清云的话刚说完,一旁的玉钏就跟着开口附和。 “是啊,听说小少爷伤的可不轻,都快要把老夫人气死了。二爷这一闹,怕是要和老夫人彻底产生隔阂了。 邬姨娘可真厉害,短短一个月的时间,就能把二爷拿捏住。 我看,二爷现在对邬姨娘的喜欢可是远远超过了当初对苏姨娘的呢! 毕竟,当初苏姨娘死了,二爷知道是老夫人让赵嬷嬷毒死的时候,也没有敢和老夫人公开顶嘴冲撞。” 沈听晚听着这二人的话,微微颔首。 不过,裴云舟这一番举动倒是在她的意料之中。 毕竟他已经失去了一个苏怜儿,自然不想再失去邬鸣玉。 更别说他对苏怜儿本就心怀愧疚,并且把这份愧疚都回报到了邬鸣玉身上。 邬鸣玉又比苏怜儿还要体贴温柔懂事,哪怕被老夫人如此伤害,也没有埋怨老夫人一句,只觉得都是自己的错,自然会更加让裴云舟心疼愧疚。 加上之前老夫人毒死苏怜儿,他一下全部发泄出来,可不就成了如今这样? “这件事,邬鸣玉做的很好,咱们只等着继续看下去就行了。” 沈听晚如此说道。 这种时候,她若是出来说些什么,反而会叫那母子二人生出些怀疑心思,最好的,就是什么也不做,静待事情发展。 清云和玉钏闻言,也是点了点头,没再继续说什么了。 …… 裴云舟和老夫人之间因为这件事,有了隔阂,裴云舟不再每日晨起去给老夫人请安,只陪在邬鸣玉身边,悉心照顾邬鸣玉,就连出府都很少了,深怕老夫人找到机会又对邬鸣玉下毒手。 另一边,裴景严除了找到邬鸣玉以外,还找到了其他死去将士的亲人。 他把当初那场送粮路上发生的真相都告诉了他们,并且鼓动他们一起找有可能还活着的将士。 毕竟人多力量大,一起帮忙找的人多了,找到幸存者的可能性就越大。 这些战士们的家人听说自己的亲人是被裴云舟因为贪生怕死给卖了的,一个个都愤怒不已,恨不得扒了裴云舟的皮。 他们之间不少人,都因为裴云舟,变得家破人亡,妻离子散! 他们全都恨毒了裴云舟。 一个个的都恨不能立刻冲到宁远侯府去杀了他。 可是裴景严却让他们冷静下来,告诉他们,这么做不仅没办法杀掉裴云舟,也没办法让真相彻底曝光,甚至会打草惊蛇,让裴云舟隐藏的更深。 权衡利弊之后,大家都选择了听裴景严的,按照计划行事。 裴景严每每看见他们的泪水,听到他们的故事,都会跟着落泪,在心中对他们感到同情,对裴云舟的恨也越发深了。 好在,他们都有着同样的仇人,不必担心有人会背叛,有了他们的帮忙,自己查到证据的可能性会更大一些。 这日,裴景严到了青州,一路打听,进了青石村,停在了沈家门口,敲响了沈家的门。 开门的是个白发苍苍的老妇人。 老妇人看见裴云舟,愣了一下,开口问道:“小伙子,你找谁?” “您是沈厌离沈兄的母亲吧?” 裴景严试探着开口问道。 老妇人一愣,点了点头,浑浊得双眼透露出些许诧异:“你也是来找离儿的?离儿他没有回来过。” “也?” 听到老妇人说“也”,裴景严一颗心瞬间提了起来。 除了他,还有谁也找了过来? 莫不是裴景严不放心,要对当初将士的亲人都一块儿赶尽杀绝吗? 但是看老妇人毫发无伤,眸中也没有丝毫害怕地模样,又不太像。 想了想,裴景严还是开口问道。 “除了我,还有谁也找来问沈兄的事情了吗?” 老妇人点了点头,回答道。 “来的是两个年轻人,好像是京都来的,说当初送粮路上发生的事情另有隐情,他们是来找证据,找线索的。问我这么多年,离儿可有回来过。” 老妇人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冲着裴景严问道。 “年轻人,你和他们不是一起的吗?” ------------ 第一百九十九章:宋知寒也在查这件事? 裴景严听到老妇人这么问,摇了摇头,回答道:“不是,我是沈兄当年的战友。” 老妇人闻言,猛地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裴景严。 “你是离儿当初的战友,当初和离儿一块去送粮的人,不都牺牲了吗?” 裴景严摇了摇头,开口解释。 “当初的事情另有隐情,沈婆婆,我们进屋说吧。” “好,好。” 老妇人赶忙应了,把裴景严迎进了屋子里,请他落座:“瞧瞧我,一把年纪,都老糊涂了,忘了门口不是说话的地方。” 裴景严进去之后,下意识的打量院子,院子十分狭小,但是收拾的很干净整洁。 “您的丈夫呢?” 他开口问道。 “我的丈夫早在两年前就去世了,如今,家中只有我一个人居住。” 老妇人叹了口气,开口说道。 裴景严一噎,对面前的老妇人更多了几分怜悯。 沈厌离本就是家中独子,牺牲在送粮路上,家里就只剩下两个年迈的老人。 “你方才说,你是离儿的战友,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裴景严听到老妇人询问,便把事情的真相告诉了老妇人。 “我这次来,就是为了寻找更多像我一样的幸存者,收集证据,将裴云舟绳之以法!让数万牺牲的将士能得以安息!” 老妇人没有想到,事情的真相居然是这样。 她心痛自己唯一的孩子就这么成了别人活下来的工具,被当成一个物件一样牺牲掉。 若不是裴景严把真相告诉她,也许,她一辈子都不会知道离儿到底是怎么死的! 早知道会这样,她当初无论如何也不会同意离儿去战场! 她颤颤巍巍“噗通”一声就给裴景严跪下了:“我一把老骨头了,不中用了,想帮上你们什么忙,也帮不了。 我只求求你,一定要早日找到证据,把他绳之以法!我要他,给我的儿子,给那么多将士偿命!” 老妇人说着,就要给裴景严磕头。 “沈婆婆,你这是做什么?你快起来。” 裴云舟吓了一跳,赶忙把老妇人从地上扶了起来:“你就是不说,我也一定会帮你的。我来,本来就是为了这件事。 您还是先告诉我,另外两个来问这件事的人,他们有没有说他们的身份?” 不知道到底还有谁和他一样在查这件事,他心里始终安定不下来。 他害怕这件事会发生什么变故与意外。 若是那样,他怕他们的所有计划都会彻底功亏一篑! 这才是最麻烦的事情! 老妇人闻言,开口说道。 “他们说他们来自京都,好像是什么宋将军的部下。” 老妇人努力回忆着,开口道:“他们还让我务必把这件事保密,不要告诉别人。” 老妇人这话说完,裴景严忍不住皱了皱眉。 “宋将军?” 裴景严低声呢喃,脑海中猛地浮现出了宋知寒的面孔。 来自京都的宋将军,除了宋知寒,还能有谁? 知道查这件事的人是宋知寒,而不是裴云舟,这让他心里松了口气,稍微安定了一些。 只是,宋知寒怎么也突然开始查这件事了? 他又是怎么找到这里来的? 莫不是裴云舟死而复生,让皇上产生了怀疑,所以派宋知寒暗中调查这件事? 裴景严觉得,很有可能就是如此。 不管怎么样,这件事他都要告知沈听晚一声,让她提前做好准备。 想到这里,裴景严收敛思绪,冲着老妇人开口说道。 “好,我知道了,多谢你,沈婆婆。” 裴景严道谢的话语刚刚说完,老妇人就摆了摆手。 “不用,只要你能够查出真相,找到证据,将那个畜生绳之以法,别说这些,就是要我老婆子的性命,我也二话不说!” 听着老妇人这话,裴景严忍不住在心中感叹。 裴云舟作恶多端,早晚会有报应的! 不,他要在这报应来之前,亲手给上万将士报仇! …… 当天晚上,裴景严回了城中酒楼,就把这件事写了下来,叫来信鸽,将信纸塞在信鸽的腿上。 信鸽飞的快,没两天时间,就到了京都宁远侯府,这封信也就传到了沈听晚手里。 沈听晚打开信纸,仔细看了。 因为是飞鸽传书,所以信纸很小,上面的字不多,只点明了宋知寒也在查他们查的事情。 沈听晚看完之后,脑海中也不由浮现出了宋知寒的模样。 她的想法和裴景严一样,八成是皇上对裴云舟产生了怀疑,所以派宋知寒暗中调查此事。 将士的名单,应该也是皇上提供给宋知寒的,就是不知道宋知寒如今查到什么程度了。 但是他知道的,应该不会比裴景严多。 毕竟,裴景严才是亲身经历者。 她给裴景严写了回信,让他接下来再找人的时候也都问问是不是还有别人来找过他们。 不过这一点,就算沈听晚不说,裴景严也会做。 …… 邬鸣玉这一修养就足足修养了小半个月,半个月后,她的身体终于恢复的差不多了,只是,她再也不能生育了。 这半个月的时间以来,老夫人每日忙着照顾裴慎,也没有再对邬鸣玉下过手,裴慎在老夫人的悉心照料下,也终于能勉强下床了。 只是,他被裴云舟禁足了,还出不了寿安堂。 裴云舟除了每日给老夫人请安,几乎都陪在邬鸣玉身边,也很少出侯府找重回官场的门路了。 就是给老夫人请安的时候,他也十分敷衍了事,每次都草草离开。 老夫人看的出来,裴云舟这是已经因为邬鸣玉的事情怨恨上了她,跟她有了隔阂。 她心里越发对邬鸣玉不满不喜起来,却也不敢再对邬鸣玉做的太过分,至少,现在还不行,所以也只能把这气憋在心里。 赵嬷嬷看出老夫人的不爽快,提议道:“老夫人,不如等邬姨娘养好了身子,就让她每日来您这里请安吧。每日的晨昏定省总是少不了的,这是规矩,二爷就是知道了,也不好说什么。 至于邬姨娘来了这里之后怎么样,还不是要看老夫人您的心情? 一个不能生育的妾室,就算再如何受宠,也不过是个妾,难不成还能让她翻天了不成?” ------------ 第二百章:规矩 老夫人一听赵嬷嬷这话,便觉得她说的十分有道理,也同意了她这个提议:“你说的没错,就按照你说的办。如今已经过去半月了,她的身子想来也好的差不多了。 你这就派人去她院子里,告诉她,从明日开始,便要每日来我这儿请安。” “是。” 赵嬷嬷应下,便直接去了花香居。 …… 花香居里,裴云舟难得没有陪在邬鸣玉身边。 这时间,邬鸣玉还在房里休息,房里没有留人,大家都在外面守着。 花香居比起半月前热闹了不少,裴云舟往里面安排了不少丫鬟婆子照顾邬姨娘的饮食起居,就怕再出现什么问题。 玉壶也被安排到了邬姨娘身边,毕竟她之前就是伺候着裴云舟的,而现在裴云舟和邬鸣玉住在一起,她也就自然而然的跟到了花香居里。 自从苏姨娘去世以后,玉壶几乎就成了行尸走肉,留在侯府,就是为了给苏姨娘报仇。 原本,她把所有的希望都放在了裴云舟身上,以为裴云舟这么爱苏姨娘,知道苏姨娘死的这么惨,一定会给苏姨娘报仇。 可结果,眼看裴云舟回来这么长时间,除了把她要了过去,就再也没有提过要给苏姨娘报仇的事情,甚至还带回了一个和苏姨娘如此相似的替身! 玉壶心中不由得万分失落绝望。 她知道,指望裴云舟已经不可能了。 他如今满心满眼都是邬姨娘,哪里还记得苏姨娘?哪里还会想到替苏姨娘报仇? 尤其是,她居然还为了邬姨娘,动手打了小少爷!还把小少爷打的这么严重! 若是苏姨娘在世,知道了,怕是会心疼死! 男人果真是极不靠谱的! 一旦有了新欢,就把旧爱忘的一干二净! 既然裴云舟靠不住,那她就只能靠她自己了! 无论如何,她都要给苏姨娘报仇! 哪怕是豁出去她这一条命! 她也在所不辞! 如今,她留在邬鸣玉身边,照顾邬鸣玉,也十分不用心,不过是敷衍了事罢了。 每每看到邬鸣玉和裴云舟恩爱,她心里都泛起一阵恶心与愤怒,还有替苏姨娘感到不值。 若是当初苏姨娘没死,哪里还会有邬鸣玉进府的份儿? 这些恩爱,本来都应该是属于苏姨娘的! 这个邬鸣玉,也不过是沾着苏姨娘的光,所以才能过上现在这种好日子,得到裴云舟的宠爱罢了! 可这些想法,玉壶不敢表现出来分毫。 所有人都知道她以前是伺候苏姨娘的,现在说不得就有多少人在暗地里盯着她呢。 一旦她表现出来一丝一毫的不对劲,都很有可能给自己引来大麻烦。 到了那种时候,再想要给苏姨娘报仇,就更加不可能了! 赵嬷嬷来的时候,玉壶最先看到,她不敢上前,连忙往旁边走了走,躲了起来。 桃花和杏花看见赵嬷嬷来了,也是顿时如临大敌,脸上神情都变得警惕起来。 赵嬷嬷这会儿已经知道红花的事情会暴露,就是因为这两个丫鬟弄回了药膳汤,才让二爷查出来的,对她们自然不会有什么好脸色。 如今看她们和防狼一样防着自己,心里更加不爽起来,冷哼一声开口说道:“这么紧张害怕做什么?怎么?我还能吃了你们不成?” 二人闻言,连忙开口回答道。 “奴婢不敢。” 这话说完,桃花便又开口问她:“不知道赵嬷嬷来花香居,所为何事?” 这话说完,便换来赵嬷嬷斜睨的一个眼神。 随后,冷冰冰开口说道。 “我是奉老夫人的命令特地过来告诉邬姨娘一声,从明日开始,她便要每日早起去给老夫人请安,咱们可是大户人家,不比她之前那破落地方,每日的晨昏定省是规矩,舍不得!” 赵嬷嬷说着上下打量了桃花一眼:“你们也是从凝香院出来的,这么简单的规矩,应该都知道吧?” “是,奴婢们省得的。” 桃花赶紧应了:“奴婢们会转告邬姨娘的。” 赵嬷嬷从鼻孔里“哼”出一声,也没给她们什么回应,便直接转身离开了。 反正她的话已经带到,若是明天邬鸣玉不能准时去请安,那才算是给了她们发难的借口! 她巴不得如此! 见赵嬷嬷的背影越走越远,直到再也看不见。 桃花和杏花这才有一股如释重负的感觉。 可是……晨昏定省…… 以之前发生的事情来看,老夫人是肯定不会放过邬姨娘的,可没想到,这才过去半个月,老夫人就要邬姨娘每日晨昏定省,她这么做,分明就是故意折腾邬姨娘! 可这种规矩,大户人家都要遵守,她们也说不出什么,就算二爷知道了,恐怕也不能说什么。 这才是最麻烦的地方。 二人心事重重,却只能往回走,准备将这件事情告诉邬鸣玉。 卧房内,邬鸣玉见桃花杏花面色低落的进来,开口问道:“发生什么事情了?” 听到邬鸣玉询问,二人便直接开口将刚刚的事情说了。 “姨娘,方才赵嬷嬷来了。她说,老夫人让您从明日开始,每日早晚都要去寿安堂给她请安,晨昏定省,这是府里的规矩,就是夫人,之前身子好的时候,也是每日都要去的。” “是啊姨娘,老夫人也是看着您身子好了一些,才会让人过来说这些话的,所以,咱们没办法推脱,否则就要被人扣上不孝婆母的名头了。” 听着二人的话,邬鸣玉点了点头,应下了。 “好,我知道了。” 邬鸣玉的神色没什么变化。 她知道,八成是老夫人坐不住了,想要借着府里的规矩打压苛责自己。 毕竟裴云舟可是为了自己将裴慎好好打了一顿! 老夫人能够忍了半个月不对自己发难,已经很不容易了。 所以,这件事她终究是躲不掉的。 不过,她倒是可以借着这一机会,免了这府里每日的晨昏定省。 不过,这也提醒了她,既然妾室要每日去给老夫人请安,那也应该每日都要给主母请安。 这样,她和沈听晚互通消息也有了理由和机会。 这倒不全是一件坏事。 ------------ 第二百零一章:陪你一起去请安 晚间,裴云舟照例来花香居陪着邬鸣玉用晚。 用过晚膳之后,便开口问她。 “今日感觉身子如何了?还有什么不舒服的吗?” “妾身已经感觉大好了。” 邬鸣玉声音柔柔,面上笑容幸福甜蜜:“还要多亏了二爷这段时间悉心照顾妾身,陪伴在妾身身边,不然,妾身哪里能好的这么快。” 听着邬鸣玉这话,裴云舟心中十分受用,便开口应道。 “你是我心爱之人,我陪在你身边,照顾你,都是应该的。” 邬鸣玉闻言点了点头,不过很快,她又转移了话题。 “只是,下午的时候,母亲让赵嬷嬷来了一趟妾身的院子。” 听到“母亲”和“赵嬷嬷”这几个字裴云舟的脸色瞬间冷了下来,连忙问:“她来干什么?她没有伤害你吧?” “没有。” 邬鸣玉摇了摇头:“二爷放心,赵嬷嬷来,只是转告我,从明日开始我就要去给母亲请安,每日晨昏定省,我身子也好的差不多了,这毕竟是府里的规矩,我为人妾室,自然是省不得的。 所以我特意和二爷说一声,免得二爷来时没看到我,会担心我。” 听着邬鸣玉这么说,裴云舟心里这才松了一口气。 晨昏定省不仅是宁远侯府的规矩,更是所有世家贵族的规矩,自然不可能因为邬鸣玉开了例外。 他也不好多说些什么。 只是,他心里还是有些放心不下,怕老夫人会借着晨昏定省刁难邬鸣玉。 想到这里,裴云舟便开口说道, “要不这样吧,我明日陪你一块儿去给娘请安。” 听着裴云舟这么说,邬鸣玉眸中有些担忧,小心翼翼开口道。 “这样会不会太麻烦二爷了?会不会惹的母亲不高兴?若是那样的话,妾身倒情愿二爷不陪着妾身一同过去了。” 听着邬鸣玉的话,又见她这般小心谨慎的神色,裴云舟不由得叹了一口气。 她为了自己进宁远侯府里来,受了太多委屈,甚至连现在这点小事,也要担忧。 是他让邬鸣玉受苦了。 可他没有办法,毕竟一边是自己的亲娘,一边是自己心爱的女人,他夹在中间,只能尽力调和。 对邬鸣玉,他也只能尽力弥补。 如此想着,裴云舟便开口说道。 “不会,我每日本来也都是要去给娘请安的,你如今已经嫁给了我,和我一起去给娘请安,又有什么不妥的?” “那好吧。” 闻言,邬鸣玉点头应了,又道:“除了每日给老夫人请安以外,我还想每日去凝香院给夫人请安。她毕竟是侯府的主母,我一个妾室,也该给她请安的。 而且,桃花杏花都是她送来的,听桃花说夫人还送了不少补品过来,给我养身子,我也要好好感谢她。” “好。” 裴云舟点头应了,不疑有他。 沈听晚和邬鸣玉之间没有矛盾,对他来说是件好事。 不然,他实在不知道还怎么办,才能既不得罪沈听晚,又能护住邬鸣玉。 玉壶在一旁静静听着,心中有几分鄙夷。 裴云舟听不出来,可是她听出来了,邬姨娘这是在示弱,挑拨二爷和老夫人之间的关系。 这邬姨娘,可远远没有表面上那么简单! 只是二爷被她迷的团团转,丝毫没有察觉罢了。 想到这些,玉壶越发替苏姨娘感到不值起来。 当初苏姨娘在府中伏低做小,被老夫人刁难,可从来没有和二爷诉苦过,二爷也没有像对待邬姨娘一样对她如此珍贵,深怕她被老夫人欺负了。 她实在等不下去,想着明日趁邬姨娘与二爷去给老夫人请安,她也要偷偷跟了去,去找小少爷,把当初事情的真相告诉小少爷。 不管怎么说,小少爷都是苏姨娘唯一的孩子,不能让他被老夫人蒙骗在鼓里,连自己的亲生母亲到底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而且,小少爷和苏姨娘感情这么好,眼下又因为邬姨娘,和二爷有了矛盾,肯定对邬姨娘也是不喜的。 就算他年纪小,可是现在,已经没有人会给苏姨娘报仇了,她只能指望自己和小少爷。 而她自己,现在只不过是一个丫鬟,连接触老夫人的机会都没有,就更不用说报仇这种事情了。 所以,她也就只能把希望放在小少爷身上。 哪怕他暂且没有办法给苏姨娘报仇,也得让他知道,苏姨娘到底是被谁杀的。 也免得他“认贼作父”!和老夫人亲密异常! 玉壶在心里打定主意,便只等着时机到来。 凝香院中,沈听晚也听说了老夫人派赵嬷嬷去花香居让邬姨娘每日晨昏定省的事情。 “老夫人怕是八成要借着这个机会为难邬姨娘。” 清云猜测道:“毕竟因为红花的事情,邬姨娘搅得老夫人和二爷之间关系变得如此僵硬,害害的小少爷挨了一顿毒打,她定然是要在邬姨娘身上都找回来的!” “是啊!” 玉钏跟着附和:“而且晨昏定省这个规矩不能坏,二爷也不好帮邬姨娘说话,邬姨娘此番怕是又要受一些折磨了。” 她说着叹了口气,眼中对邬姨娘满是同情。 清云想了想,忍不住再次开口:“夫人,咱们是不是要想办法帮助一下邬姨娘?总不能看着她受苦吧?” “虽说,邬姨娘受苦,会更加激化老夫人和二爷母子之间的矛盾,可是邬姨娘已经没办法再生育了,若是还被老夫人磋磨,怕是要过的更加艰难了。” 玉钏和清云的想法是一样的,甚至,她比清云更加担心邬姨娘。 无他,清云是沈听晚的贴身丫鬟,从小就在府中长大的,没受过多少苦,玉钏不一样,她是贱籍,从小到大,过的都是颠沛流离的生活。 所以她更加能够共情邬姨娘。 至于沈听晚,在听到她们二人的话以后,也是点了点头,随后开口道。 “让人多盯着寿安堂那一边,尤其是桃花杏花,让她们学机灵点,若是老夫人有意刁难邬姨娘,便让他们立马找机会,溜去给二爷报信。” ------------ 第二百零二章:去见裴慎 让邬鸣玉每日晨昏定省,老夫人若是老老实实也就罢了,若是她还是要借着这个机会继续打压磋磨邬姨娘,那也不能算是一件完全的坏事。 只要细心在这上面做文章,那一来,刚好可以继续放大她和二爷的矛盾,二来,也能想办法彻底省了晨昏定省的规矩!让邬姨娘和老夫人之后不再见面。 只要计划得当,就是一石二鸟。 只不过,到底是要再委屈一下邬鸣玉了。 想到这里,沈听晚忍不住在心中叹了一口气。 可她到底是没有再多说些什么。 毕竟就算没有邬鸣玉,她也会想尽办法让她们母子二人生出嫌隙,逐渐疏远。 只不过,有邬鸣玉,会更省力,更安全一些。 “是。” 玉钏听到沈听晚的话之后,连忙点头应了,随后偷偷去往花香居那边,将沈听晚的话告诉桃花杏花。 …… 翌日一早,邬鸣玉便起床,坐在镜子前梳洗打扮起来。 这还是她嫁进来这么长时间,第一次去寿安堂给老夫人请安,表面上自然要做的不落口舌,至少要让裴云舟觉得她十分重视这次请安。 但是也不能打扮的太过隆重,喧宾夺主,那样反而给了老夫人借口说她搔首弄姿,没有侯府的风范,坏了规矩。 这个点很难把握。 不过,好在有桃花杏花在。 沈听晚派来专门服侍保护她的人,自然是聪慧机灵,懂的这些条条框框的规矩,也是十分细心,绝对不会出现任何差错。 一番折腾过后,邬鸣玉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相貌清秀美艳,梳着简单的发髻,也没有装饰太多的银钗珠花,一身天水碧襦裙,端庄大方。 两种截然不同的风格,在她身上融合的很好,所以哪怕这张脸不是那样的姿容绝世,也足够叫男人移不开眼。 她们二人的手艺,很不错。 邬鸣玉都有些惊讶,镜子里的人,竟然真的是自己。 原本有七分像苏怜儿,已经足够她将裴云舟的心抓的牢牢的了。 更别说,她比苏怜儿,更知道怎么去哄骗裴云舟。 她可是用尽了浑身解数,如果裴云舟不为了自己和老夫人决裂,那才是不可能的事情! 门外,裴云舟已经等在了院子里。 房门一打开,邬鸣玉缓缓走了出来,面上带着温柔的笑意,对着裴云舟盈盈行礼:“二爷。妾身让二爷久等了。” 裴云舟直勾勾看着邬鸣玉,双眸中有一瞬间的恍惚。 邬鸣玉这一身打扮,像苏怜儿,又不像苏怜儿。 她的模样像苏怜儿,可苏怜儿却没有她这般柔情似水,温婉贤淑,也没有她这样清丽出尘。 苏怜儿总是娇媚的,让人忍不住想要采撷。 可她却是清丽的,让人无端生出一种只可远观不可亵玩之感。 可一想到这样清雅的女子,昨夜却承欢在自己身下,甚至承欢时还分外迎合孟浪,他心里就不由生出一种满足与虚荣感来。 再清丽出尘又如何,还不都是他裴云舟的女人? 还不是满心满眼都是他? 这让他的征服欲得到了极大的满足! 男人的劣根性,无外乎如此。 “无妨。” 裴云舟将邬鸣玉扶起:“既然收拾好了,那我们便走吧。” “好。” 邬鸣玉应了,她自然看见了裴云舟方才眼神里的惊艳与龌龊,心里一阵恶心反胃鄙夷,面上却丝毫没有显现出来,依旧带着柔柔笑意。 随后,二人便朝着寿安堂的方向而去,桃花杏花紧随其后。 玉壶见两人走了以后,也偷偷跟了上去,进了寿安堂,却没有去老夫人房中,而是去了裴慎房里。 裴慎如今已经可以勉强下床走动了,只是还被裴云舟禁足,出不来院子,就连每日学习功课都是在寿安堂里。 老夫人虽然心疼,这会儿却也不敢触裴云舟的霉头,只能暂时停了裴慎武学的课业,只学文,还专门收拾了个房间出来,供他跟着先生学文,写课业。 这会儿裴慎正在房间里温习功课。 房门突然便被敲响了。 “进来。” 裴慎开口道。 他只以为是老夫人安排的丫鬟给他送早膳来了,却没想到,房门打开,进来的竟然是玉壶。 玉壶进门后,小心翼翼四处张望,确认房间里没人,这才松了口气,把房门重新关上。 裴慎看着进来的玉壶,不由皱眉,不知道她突然来找自己做什么。 自从苏怜儿死了以后,他几乎就没见过玉壶了。 想到这里,裴慎便开口问道。 “玉壶,你怎么突然过来了?” “小少爷,我来是有事情想要告诉你。” 玉壶看见裴慎,眼圈立刻红了起来。 裴慎心一沉,瞬间猜出了玉壶要说什么。 莫不是她已经知道了苏怜儿死去的真相? 裴慎心中慌乱,却不敢表现出来分毫,只装作什么都不懂的样子,疑惑问她。 “什么事情?” 他这话音刚刚落下,玉壶突然就跪倒在了裴慎面前。 “小少爷,苏姨娘不是自杀的,她是被老夫人让赵嬷嬷毒死的!” 玉壶说着,眼中的泪水再也忍不住,流了下来:“小少爷,您是苏姨娘唯一的亲人了,您可一定要给苏姨娘报仇啊!” 裴慎闻言,心中一跳,面上却立刻装出一副难以置信的模样来,惊诧问道。 “怎么会?祖母怎么可能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玉壶,是不是你搞错了?” 裴慎说着这些话的时候,心里有些讥讽。 不过也正因为如此,让他捋清楚了之前的那些事情。 没有想到,玉壶居然知道了苏怜儿是被赵嬷嬷给毒死的! 看来,她之前一直都是在揣着明白装糊涂! 那裴云舟也一定已经知道了这件事,而且还是玉壶告诉他的。 想必,玉壶一开始是打算让裴云舟给苏怜儿报仇,所以裴云舟才会多次提到苏怜儿,刺激老夫人! 但她没有想到,竟然突然出现了一个邬鸣玉,夺走了裴云舟的所有注意。 他还真是小瞧玉壶了! 她倒是个聪明又忠心的! 只可惜,她还是信错了人! ------------ 第二百零三章:我会给娘报仇的 玉壶不知道,苏怜儿的死,真正的幕后推手其实正是他自己! 如今却找到他这边来了,更是直接暴露了她已经知道了这件事的事实。 既然如此,他自然也不会再留着玉壶这么一个祸害! 省得将来有一天,会被她将这件事情彻底曝光出来! 玉壶丝毫没有发现裴慎的不对劲,自顾自哭着 “我没有,小少爷,这是真的。” “苏姨娘确实就是被老夫人和赵嬷嬷毒死的! 也怪奴婢,被赵嬷嬷的人给支走了,等奴婢察觉到不对,赶回来的时候,苏姨娘已经死了! 她到死,都没能合上眼睛! 还是奴婢亲手合上了她的眼睛! 姨娘她死不瞑目啊! 小少爷,如果奴婢所言有半句虚假,就让奴婢天打五雷轰,不得好死!” 说到这里,玉壶便又朝着裴慎的方向膝行几步。 “小少爷,老夫人一直以来都不喜欢苏姨娘,这件事您也是知道的。 她看不起苏姨娘的身世,觉得苏姨娘给侯府丢脸,觉得苏姨娘拖累了您,尤其是在私盐一事以后,她更是彻底容不下苏姨娘了! 奴婢知道老夫人疼爱您,可是苏姨娘毕竟是您的亲生母亲,她才是天底下最爱您的人!她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您和二爷! 二爷如今已经有了新欢,完全忘记了苏姨娘是如何为了他惨死的。 奴婢只能指望您了!您是苏姨娘的亲生儿子,不能不给苏姨娘报仇啊!” 话到最后,玉壶重重的将头磕在地上。 “小少爷,算是奴婢求您了!” 裴慎配合着,适时做出了震惊悲痛的表情来,他用力掐了一把自己的大腿,眼圈儿瞬间红了,泪水也紧跟着落了下来,流了满脸。 “祖母……祖母居然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我娘亲,她居然是被祖母给害死的!” 他说着,装模作样瘫软在了凳子上。 一副难以置信,无法接受的模样。 玉壶看着裴慎泪流满面的模样,还以为自己终于找到了一个可靠的人,安抚裴慎: “小少爷,奴婢知道你一时之间难以接受这件事。可奴婢这么做,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奴婢只是想把真相告诉你,不让你再继续被蒙蔽在鼓里。 你是苏姨娘的亲生儿子,你应该知道苏姨娘死去的真相!” “玉壶,我知道了。” 裴慎面容逐渐变得坚决起来:“我会想办法给我娘报仇的! 你说的对,娘亲才是最疼我的人,我是娘亲唯一的儿子,也是她唯一的亲人了,如果我都不帮她报仇,就没有人可以帮她报仇了。 祖母对我虽然好,但是没有娘亲重要! 谢谢你,告诉我真相。 还好我娘身边还有你这么个忠心耿耿又机灵的丫鬟,不然,我恐怕会被祖母骗一辈子!” 裴慎语气郑重严肃,仿佛真的是这般想的一样。 见裴慎答应要给苏姨娘报仇,玉壶也是长松了一口气。 随后,继续开口说道。 “小少爷,你能想明白,愿意给姨娘报仇就好,苏姨娘泉下有知,也一定会十分欣慰的。” “若是有什么奴婢能做的,小少爷尽管吩咐奴婢,奴婢这条命本就是姨娘的,就是为了姨娘死,奴婢也心甘情愿!” “好。” 裴慎颔首:“这件事急不得,玉壶,你先回去吧,免得被人发现,让祖母产生怀疑。” “好。” 玉壶点头应了,从地上爬了起来,离开了房间。 她不知道裴慎一直眸光深深,注视着她的背影,眼中满是狠厉。 房门重新被关上,裴慎才收回了目光。 原本,他还想留玉壶一命。 只可惜,玉壶自己蠢,撞上来了,就不能怪他,不念旧情了! 另一边,裴云舟和邬鸣玉爷走到了老夫人房中。 老夫人听赵嬷嬷禀告邬鸣玉是和裴云舟一起来的,脸色顿时就变得有些难看起来。 她原本还想今天好好刁难磋磨邬鸣玉一番,可有裴云舟陪着,根本不可能! 这个小贱人,还真是狡猾! 赵嬷嬷看着老夫人脸上的表情,就已经知道她现在是什么想法,于是连忙上前,开口劝说道。 “老夫人,咱们要沉得住气,反正邬姨娘如今已经进了侯府,以后每日都是要来给您请安的。” “想要教训她,总是有机会的。二爷不会有时间每天都这么陪着她的。” “咱们如今就先装装样子,好放松二爷的警惕。” 老夫人寻思赵嬷嬷说的有道理,脸色也缓和了些许,随后便开口说道:“让他们进来吧。” “是。”赵嬷嬷应了一声,让人下去传话。 而老夫人也是端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整理了一下脸上的表情,以免一会邬鸣玉和裴云舟进来之后,被他们看出端倪。 很快,邬鸣玉和裴云舟就走了进来,给老夫人行礼请安。 “儿子给母亲请安。” “妾身给母亲请安。” 二人一同开口说道。 老夫人点了点头,随口应了一声。 老夫人上下打量邬鸣玉,越看越觉得心烦,干脆收回了目光,装模作样开口问道。 “玉儿的身子可好些了?” 邬鸣玉听到老夫人如此询问,连忙应道。 “回母亲的话,已经好多了。多谢母亲关心。” “好多了就好。” 老夫人颔首:“之前的事情也是我不对,你不怪我吧?” 老夫人虽然是这般询问,可语气并没有几分真心,分明就是刻意装出来的,演戏给裴云舟看。 邬鸣玉心中十分鄙夷恶心,却没有表现出来分毫,做出一副受宠若惊的模样,连忙开口回答道。 “妾身不敢。是妾身身份卑微,配不上二爷,不是母亲的错。妾身自然也不敢怪母亲。” 邬鸣玉心中不屑,这一家子还真是贯会演戏,一个个人前装的人模狗样,背地里却一个比一个心黑! 还真是恶心透了! …… 在寿安堂没待多久,裴云舟与邬鸣玉两人就出来了。 “二爷,一会儿去夫人的院子,还是我自己去吧。” 邬鸣玉率先道:“若是你陪我一块儿去,我怕夫人会不高兴。” ------------ 第二百零四章:不该留她性命 裴云舟也想到了,毕竟他当初娶邬鸣玉进门,和沈听晚说不过是同情可怜邬鸣玉,觉得她比较合适,绝对没有半点儿喜欢邬鸣玉的意思。 他这段时日几乎都在花香居,陪在邬鸣玉身边,已经很久没有去过凝香院了。 若是好不容易过去一趟,还是陪着邬鸣玉一起去凝香院给沈听晚请安。 沈听晚心里肯定会吃味不痛快! 到那时候,恐怕会影响了她对邬鸣玉的看法。 老夫人已经十分不喜欢邬鸣玉了,如果连沈听晚也是这样的话,那他的玉儿以后在府中,才是更加难以生存。 如此想着,裴云舟便点了点头应了:“好,那你就自己过去吧。” 另一边,寿安堂里,裴云舟他们离开之后,裴慎就去了老夫人房中,找老夫人。 老夫人见裴慎突然来了,有些疑惑,他这会儿本应该跟着教文先生在学文才对,竟然突然过来,想必是有什么事情。 如此想着,老夫人便对着裴慎开口问道:“慎儿,你怎突然过来了?是不是伤口又疼了?” 老夫人说这话的声音里带了些许担忧与关心。 “祖母。” 裴慎看着老夫人,眼睛倏地红了,泪水紧跟着大颗大颗落了下来,流了满脸。 老夫人吓了一跳,心疼坏了,忙把裴慎搂进了怀里:“哎哟,我的宝贝慎儿,你这是怎么了?是谁欺负你了?怎么好端端的突然就哭了?告诉祖母,祖母去帮你教训他!” “祖母,刚才玉壶跑来找我,和我说,我娘不是自杀的,是你让赵嬷嬷下毒,毒死的!” 裴慎声音哽咽,哭的越发厉害起来:“她说的是真的吗?真的是祖母杀了我娘吗?” 老夫人一惊,脸上表情瞬间僵硬住了。 她有些难以置信地低头看向裴慎:“你说什么?玉壶说,你娘是我让赵嬷嬷下毒毒死的?” 裴慎颔首:“她说,我娘死的时候,连眼睛都没有合上,还是她亲手给我娘合上的。她还说,我是我娘唯一的孩子,我不应该不知道我娘死去的真相。” “呸!她胡说八道!” 老夫人恶狠狠“呸”了一声:“慎儿,你可千万不要听信了这个贱婢的话!我看她是疯了,居然敢这么胡说,来挑拨我和你的感情! 你娘怎么会是我让赵嬷嬷毒死的呢? 她可是你亲娘,我就是再不喜欢她,看在你的面子上,我也不可能害死她啊!你说是不是?” 她嘴上这么说着,心里却有些慌乱起来,害怕裴慎会不相信她。 真是没有想到,玉壶这个贱丫头居然早就已经知道了真相! 那么,她先前配合他们说苏怜儿是自尽的,都是装出来的! 这丫头还真是机灵! 她想到先前裴云舟屡次三番提起苏怜儿的事情,话里话外都在明嘲暗讽是她动手杀了苏怜儿。 她那会儿还奇怪裴云舟是怎么知道这件事的。 现在看来,一切都有了解释! 定然是玉壶这个贱婢告诉裴云舟的! 也难怪裴云舟把她要了过去! 现在,这个贱婢居然还说到慎儿这里去了! 早知如此,当初,她就不应该留下她这一条命!就该让她和苏怜儿一块儿去死!那样的话,也就不会发生今日这样的事情! 老夫人正想着,便听到裴慎又开了口。 “可是,玉壶为什么要这么说,她也没有诬陷祖母的理由啊。” 裴慎声音里带了些许疑惑与犹豫。 老夫人生怕裴慎真的听了那个贱婢的话,于是连忙开口说道, “那贱婢这么说,八成是自己胡思乱想,受不了你娘自杀的事实,所以硬把锅扔到我身上来!” 顿了顿,老夫人继续道:“慎儿,你是了解祖母的,祖母什么时候骗过你? 祖母那么疼你,又怎么可能会对你娘下手呢? 祖母就是爱屋及乌,也不能对她下手啊! 你难道还不相信祖母吗?” 闻言,裴慎郑重的点了点头。 “祖母说得对,我相信祖母。” “玉壶方才的话真是吓死慎儿了。如果真的是祖母做的,慎儿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毕竟一个是我的娘亲,一个是疼爱我的祖母,真要是如此,简直是叫慎儿活不下去。 不过还好,这一切都不是真的。 慎儿就知道,祖母这么疼慎儿,绝对不会做出伤害慎儿的事情来。” 见裴慎相信了自己的话,老夫人顿时长松了一口气。 她从怀中拿出帕子,擦去了裴慎脸上的泪水:“好了,方才不还在学文吗?偷懒跑到这儿,被先生发现,肯定要怪你的,赶快回去吧,别让先生等急了。” “好。” 裴慎乖巧点头应了:“那我继续去读书了。” 他说着对着老夫人挥了挥手,这才转身离开。 等到裴慎的背影彻底消失在眼前,老夫人的脸色瞬间阴沉了下来:“真是没有想到,这个玉壶,居然瞒了这么久,装的这么像,险些就让我和慎儿生了嫌隙!” “老夫人,是老奴办事不力。” 赵嬷嬷主动上前道:“定然是老奴漏了马脚,这才让她知道了事情的真相。请老夫人责罚。” 老夫人虽然心中有气,可是听到赵嬷嬷这些话之后,还是摆了摆手,开口道。 “罢了,这也不能怪你。” “事情都已经过去这么久了,要怪,也只能怪我当初心软,留了她一条命!不过,她既然如此不知好歹,那就不能怪我们心狠手辣了。赵嬷嬷,你应该知道怎么做。” 话到最后,老夫人的语气陡然阴狠了起来。 “是,老奴明白。” 赵嬷嬷点头应了。 归根结底,玉壶不过是个丫鬟。 而侯府,最不缺的,就是丫鬟。 死上一个两个的,是再寻常不过的事情,没有人会过多在意。 就算是玉壶,也是如此。 顶多,想个借口敷衍糊弄一下二爷,也就算了。 他现在一颗心都在邬鸣玉身上,想来也不会对玉壶的事情过多在意。 所以哪怕是知道玉壶死了,也不会深究。 这也正是赵嬷嬷肆无忌惮的原因, ------------ 第二百零五章:杀人灭口 当天晚上,玉壶侍奉完邬姨娘,就要回房间休息。 花香居的几个丫鬟都是轮流值夜,睡在一起的。 今晚轮到桃花和杏花值夜,房间里便只剩下玉壶和另一个丫鬟霜凝。 赵嬷嬷早派人把霜凝支走了。 因此,等玉壶打开房门的时候,就看见了房间里站着的,是神色冷峻的赵嬷嬷。 赵嬷嬷身后,还跟了两个手持长棍凶神恶煞的小厮 玉壶愣了一下,顿时觉得情况不对劲儿,下意识想要逃跑,却已经晚了。 两个小厮上前,一把抓住了玉壶。 玉壶满脸惊恐地看向赵嬷嬷,不知道自己怎得又惹到了老夫人,要让赵嬷嬷深更半夜在房中等她。 她脑海中不由想起了白日里,她把苏姨娘死了的真相告诉小少爷的事情,心中顿时浮现出一种猜想,但又很快被她自己否认了。 不可能! 小少爷和苏姨娘关系这么好,他们两个母子情深,小少爷也答应过会给苏姨娘报仇,他不可能会出卖自己! 然而,下一秒,赵嬷嬷一开口,就让她遍体生寒,感受到了绝望。 “玉壶,还真是没有想到,你居然藏了这么久。我和老夫人差点就以为你是真的什么都不知道了呢。” 玉壶的眼睛猛地瞪大了,难以置信地看向赵嬷嬷。 她还想要再垂死挣扎一下,于是连忙开口:“奴婢不明白嬷嬷在说什么。” “你不明白?” 赵嬷嬷闻言,冷笑了一声:“都到了现在这个份儿上了,你还和我在这揣着明白装什么糊涂呢? 实话告诉你,小少爷白天的时候已经质问过老夫人了。 如今,老夫人已经什么都知道了。” “是你们杀了苏姨娘,苏姨娘为了侯府鞠躬尽瘁,吃了那么多苦,你们为什么要这么做!” 见赵嬷嬷已经都知道了,玉壶干脆也不装了,质问起来。 她知道,无论如何今天都已经难逃一死了! 她恨,恨自己还没有给苏姨娘报仇,恨自己也要死在赵嬷嬷手里! 她不明白,小少爷为什么会出卖自己,明明,他都已经相信了自己的话,答应了会给苏姨娘报仇! 下一秒,清脆的巴掌声就在房间里响了起来。 “你算是个什么东西?也敢来质问我?” 是赵嬷嬷狠狠一巴掌打在了玉壶脸上。 玉壶的脸顿时肿了起来,嘴角溢出了鲜血。 “你也不看看苏姨娘都干了什么事情!拖累了小少爷多少后腿!居然还有脸问为什么!一个商女,死了能让小少爷以后越来越好,是她的荣幸!” 赵嬷嬷冷声道:“你可还真是不识好歹!原本我和老夫人还以为你什么都不知道,打算饶了你一命,没想到你原来什么都知道不说,还敢把事情说出去! 既然如此,那你就不要怪我和老夫人了!” 她说完,从怀中取出手帕,塞进了玉壶的嘴里,眸光落在那两个小厮身上:“这丫头,今晚救赏赐给你们了,随便你们怎么玩,只要记得,玩死了以后把她伪装成自杀的样子,不要让人看出问题来就好。” 那两个小厮脸上顿时露出淫邪的光来。 两人赶忙对赵嬷嬷行礼:“多谢嬷嬷。” “玉壶,好好享受吧。” 赵嬷嬷最后扔下一句话,头也不回离开了房间里,只留下玉壶满脸绝望不甘地面对两个小厮。 赵嬷嬷离开花香居以后,就回了寿安堂。 老夫人这会儿已经哄裴慎睡着了,正在前厅等赵嬷嬷回来。 见她回来了,老夫人开口问道:“事情做的如何了?” “回老夫人的话,都办妥了。玉壶活不过今晚。” 赵嬷嬷冷声道。 “做的好。” 老夫人颔首,眼神阴毒。 凝香院里,玉钏禀告:“夫人,我们的人看见赵嬷嬷带着两个小厮去了花香居,好像朝着丫鬟的房间去了,不知道是去做什么。” “丫鬟的房间?” 沈听晚皱眉,随即就想到了玉壶:“不好,怕不是玉壶这丫头想不开,觉得裴云舟靠不住,找裴慎去了!把事情的真相都告诉裴慎了! 现在,赵嬷嬷过去,想必是要杀人灭口!她怕是活不过今晚了。” 她说着,叹了口气。 玉壶这丫头,倒是忠心耿耿,只可惜,太傻太单纯了一些! 她到现在,都还没有看明白,到底是谁想要苏怜儿的命,到底是谁,不想让苏怜儿活着。 可惜了! 听到沈听晚的话,玉钏和清云也叹了口气。 可她们现在再过去,也没办法把人救下来不说,还会暴露了自己。 斟酌一番,沈听晚还是什么都没做。 左右玉壶也是苏怜儿身边的人,一直以来,都在助纣为虐,并不算什么好东西。 说到底,也不过是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罢了。 翌日一早,在寿安堂替人值夜了一整晚的霜凝拖着疲惫的身躯回房休息,一打开门,就发出了一声尖叫:“啊!” 只见房梁上用一条丝绸吊了个人,那人正是玉壶,看样子她已经吊死多时了。 霜凝吓得脸色惨白,摇摇晃晃跑出了房间,一边跑,一边大喊起来:“玉壶姐姐自杀了!” 玉壶上吊自杀身亡的消息很快传遍了整个宁远侯府。 邬鸣玉率先听到消息,出了房间,去了玉壶的房中。 玉壶虽然才服侍她没多久,但毕竟也是她的丫鬟,如今突然上吊自杀了,她总是要过去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的。 裴云舟陪着她一块儿过去,深怕她会被吓到。 两人到了玉壶的房中,玉壶已经被霜凝几人从房梁上放了下来,平放在地上,脸色惨白如纸,没了气息,显然是断气了有一会儿了。 邬鸣玉看着玉壶的尸体,倒吸了一口凉气,一副受到惊吓的模样 但是她面上虽然是这种反应,但心里其实一点儿也不害怕。 她不是没见过死人,也不是真的单纯无害,更别说,玉壶的真正身份,她也是知道的,所以哪怕是看到死了人,心中也没什么太大的反应,只不过是装出这幅模样来,让裴云舟心疼。 果不其然,裴云舟看到邬鸣玉这般反应之后,赶忙上前,挡住了邬鸣玉的视线,皱起了眉头,只觉得有些晦气。 ------------ 第二百零六章:小小年纪,心肠歹毒 虽然玉壶是苏怜儿的贴身丫鬟,对苏怜儿忠心耿耿,还告诉了裴云舟苏怜儿死的真相,可在裴云舟看来,她和别的丫鬟也没有什么太大的区别。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邬鸣玉整理了一下情绪,随后看向霜凝:“好端端的,她怎么就突然自杀了?” 霜凝听到邬鸣玉询问,身体还有些发抖,缓了缓,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开口回答道。 “奴婢也不知道。奴婢昨夜去寿安堂帮别人值夜班了,没在房中,等奴婢回来,就看见玉壶姐姐已经上吊了。” 霜凝的话说完,在场几人全都皱起了眉头,正是这时候,老夫人的声音从几人身后响了起来。 “许是这丫头太过于思念苏姨娘,所以跟着苏姨娘一块儿去了。” 裴云舟几人回头,就看见老夫人和赵嬷嬷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过来。 几人赶忙对着老夫人行礼。 老夫人眸光落在玉壶身上,眼神有些狠厉得意,却也只是一瞬,就消失不见了:“倒是个忠心的丫鬟,和她的主子一样不怕死。 不过,既然人已经死了,就好生安葬了吧。” “是。” 邬鸣玉应了,吩咐道:“给玉壶准备一口薄棺,找个地方,埋了吧。” 邬鸣玉的话说完之后,立马有两个小厮上前,把玉壶抬了出去。 没有人对玉壶的死起疑心,也没有人想过要验一下玉壶的尸体。 就像老夫人先前想的,玉壶左右不过是个丫鬟,死了就死了,没什么了不得的,没有人会去深究。 “母亲,您怎么突然过来了?” 裴云舟开口问道。 “自然是听说玉壶死了,所以过来看看。” 老夫人的声音里带了几分漫不经心:“毕竟,不管怎么说,她先前也是苏姨娘的人。 既然这花香居里今日死了人,就不用去寿安堂给我请安了,先把这儿的事情处理好,等明儿再给我请安也不迟。” “是,多谢母亲。” 邬鸣玉应了,对着老夫人行礼。 老夫人也没有在花香居留太久,很快就离开了。 老夫人走后,邬鸣玉就去了沈听晚院子里,给沈听晚请安。 到了凝香院,沈听晚见邬鸣玉来了,招呼她落座。 “玉壶死了的事情你应该已经知道了吧。” 沈听晚开门见山,径直开口道。 邬鸣玉颔首,开口问道:“夫人提起这件事,意思是玉壶的死不简单吗?” 沈听晚点头:“她是被老夫人指使赵嬷嬷弄死,伪装成自杀的模样的。” 听的这话,尽管早就知道老夫人心狠手辣,邬鸣玉还是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 宁远侯府的这几个人手里,全都沾满了鲜血! 他们这一个个的,全都视人命如草芥,根本不把普通百姓亦或者丫鬟奴婢当人看! 她在进府前,就已经听沈听晚说过有关于玉壶的事情,知道玉壶原先是苏怜儿的丫鬟,对苏怜儿忠心耿耿,也知道苏怜儿死去的真相。 这会儿,听沈听晚这么说,她也明白了老夫人为什么要杀玉壶,八成是已经知道了,玉壶知道苏怜儿到底是怎么死的了,所以才对玉壶斩草除根! 只是,老夫人是怎么知道这件事的? 玉壶不是一直都伪装的很好,老夫人都已经放下对她的疑心了吗? 沈听晚看出了邬鸣玉的疑惑,道:“是裴慎告诉老夫人的。玉壶应该是觉得通过裴云舟给苏怜儿报仇没希望了,所以把这件事告诉了裴慎。 只可惜,她没有想到,从最开始想要苏怜儿命的人,就不是老夫人,而是裴慎。” 沈听晚说着,忍不住叹了口气。 “小小年纪心肠如此歹毒不说,心机还这般深沉。” 邬鸣玉听着沈听晚的这些话,不由再次倒吸了一口凉气。 裴慎的所作所为,完全超出了一个六岁的孩童能够做出来的事情! 比起裴云舟,还有过之而无不及! 他若是长大了,还不知道会害死多少人的性命! 想到这里,邬鸣玉忍不住道:“裴慎,实在恐怖,他太懂利用自己孩子的身份了。” 沈听晚颔首。 前世,她也是把裴慎当亲生儿子抚养长大的,在他身上,她几乎灌注了所有的心血,恨不能日日夜夜陪同着他。 可就是这样,沈听晚都没有发现他心肠如此歹毒,所以说,他确实很会伪装。 不然,她前世也不会被他骗的这么惨了。 现在他的手里就已经沾了两条人命,老夫人还以为他的孙子是个单纯善良又孝顺的好孩子,还真是愚不可及。 和前世的她一样,蠢的可笑! “裴慎吃了裴云舟的教训,短时间不敢再来找你的麻烦,也出不了寿安堂,不过,你还是要防备着他一些。” 沈听晚叮嘱道,她现在最担心的,还是邬鸣玉的安全。 “夫人放心,我会小心的。” 邬鸣玉闻言,连忙点头应了。 沈听晚便又继续开口说道:“裴云舟那边,不用一直这么黏着他,可以适当的冷落冷落他,免得他以为自己已经彻底拿捏你了,反而对你不上心了。 男人嘛,总是爱犯贱的。 太轻易得到,就不会那么一直珍惜下去,偶尔也要让他吃点闭门羹,他才能更加被你拿捏的死死的。” “好,我明白了。” 邬鸣玉应了。 这话题说到这里,便算结束,沈听晚又转了话题,开口问她。 “近来身子可好些了?还有不舒服吗?” “吃了红花不是小事,过会儿我让清云送些补身子的东西给你,好好补一补,别把身子折腾坏了,再留下别的病根就不好了。” 听着沈听晚的话,邬鸣玉连忙摆手拒绝, “不用了,夫人,你已经送了我很多补品了,鸣玉哪里好意思再收下去?” “给你你就收着。我明白你不想要裴云舟的孩子,但是红花到底是毒,你服用的剂量也不小,若是不好好补一补,落了别的毛病怎么办?” 沈听晚神色里带了几分心疼,她伸手,拉住了邬鸣玉的手:“等这件事情了结之后,我就找个合适的理由送你出府,你总要好好的继续活下去,你爹娘和你兄长肯定也希望你能好好的过日子。” 这段时间,她已经把邬鸣玉当成了亲妹妹。 她是打心眼里心疼她。 ------------ 第二百零七章:冷落裴云舟 “好,我知道了。” 提起爹爹娘亲和兄长,邬鸣玉的眼眶难免有些红了。 她知道,沈听晚也是真的心疼她,关心她,所以才这样,也就没再拒绝,点头应了。 从沈听晚这儿出来,邬鸣玉回了花香居。 没多久,清云果然送了上好的人参过来。 邬鸣玉吩咐桃花小心收好了。 晚些时候,裴云舟来了花香居,照例陪邬鸣玉用午膳。 席间,邬鸣玉问起了有关于苏怜儿与玉壶的事情。 “二爷,您这么喜欢苏姐姐,苏姐姐又是怎么死的?” 她佯装出一副疑惑不解的模样。 裴云舟一顿,他自然不好说他之前假死,苏怜儿在府里被老夫人给害死了。 若是说出来,岂不是显得他懦弱又没用? 他只能真假参半得找借口:“她是自杀的。我娘自她进门开始就不喜欢她,我那时候又因为失忆,还没回到侯府。 她被娘家拖累,染上了私盐一事,差点连累了整个宁远侯府,虽然后来事情调查清楚,她是无辜的。 但是她还是接受不了亲爹死在眼前,娘家一家被流放的事情。 除此之外,她也接受不了城中百姓的指指点点,便自尽以证清白,也好不拖累慎儿和整个侯府。” 裴云舟说着,叹了口气:“说到底,也怪我没有早点回来,不然,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慎儿变成现在这副模样,和他失去了亲生母亲也有关系。 至于玉壶,应该就是娘说的那样,太过思念怜儿,所以干脆跟着怜儿一块儿去了。” 看着裴云舟假惺惺的模样,邬鸣玉心里泛起一阵恶心。 苏怜儿到底是怎么死的,她自然清楚。 裴云舟却连告诉她真相都不敢! 尽管苏怜儿愚蠢又恶毒,对裴云舟却是一片真心。可裴云舟呢?他真的喜欢苏怜儿吗? 她若是听到了裴云舟这话,怕是也会后悔自己为了裴云舟做了这么多事情吧? 不过,心中虽然是这般想法,邬鸣玉的面上却并没有显现出来分毫,只做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叹了口气,才又继续开口说道:“这么说起来,苏姐姐也是个可怜人,至于玉壶,也确实忠心耿耿。” “是啊。” 见邬鸣玉不疑有他,裴云舟心中松了口气。 “二爷,如今我身子也大好了,您也不用再这般每日都陪在我身边。” 邬鸣玉忽然开口道:“不然,传出去,怕是会让外头的人说二爷宠妾灭妻,夫人心里也会有些不痛快的,就更不要说老夫人了。 玉儿不想坏了二爷的名声。” 其实,邬鸣玉不过是不想每日看见裴云舟这一幅恶心的嘴脸罢了。 她怕自己哪一天会忍不下去,装不下去。 加上沈听晚早上与她说的一番话,她也该冷一冷裴云舟。 裴云舟一寻思,邬鸣玉说的没错。 他这些日子因为红花一事,几乎都没出过侯府,整日往花香居跑,确实太勤了一些。 他还是要早些想办法回到朝中当官才是要紧事,不能把时间都用来陪邬鸣玉。 毕竟,现在皇上对他不喜,若是他再传出点不好听的动静,难免皇上不会以此为借口对他开刀。 想到这里,裴云舟忍不住冲着邬鸣玉温和的笑了笑,又开口道。 “还是玉儿考虑的周到。” 闻言,邬鸣玉立刻做出一副十分善解人意的模样。 “为了二爷,这些都是应该的。” …… 当天晚上,裴云舟果然没有再来花香居。 邬鸣玉也终于在嫁入侯府以后睡了个最舒服踏实的安稳觉。 之后的几天,裴云舟也很少再来花香居,总是在外应酬,寻找门路重新回到朝廷,只是他这寻找并不顺利,屡屡碰壁,每每喝的酩酊大醉,才回来侯府。 偶尔,他忍不住去找了邬鸣玉,想要诉诉苦,解解闷,邬鸣玉的态度也都十分冷淡,让的他越发抓心挠肝的难受,却始终寻不出邬鸣玉的错处来。 也不明白,她为什么突然对自己冷淡了一些,只以为,她是因为玉壶的事情受了惊吓。 这样一连过了几日,邬鸣玉对裴云舟的态度才终于有所缓和了下来,让裴云舟心里松了一口气的同时,也对邬鸣玉越发珍惜起来。 他发觉,自己可能已经不是在拿邬鸣玉当苏怜儿的替身,而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喜欢上了邬鸣玉。 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裴云舟有些纠结犹豫。 他本以为,自己爱的是苏怜儿,没了苏怜儿,他便像是失去了一颗心一样难受。 而邬鸣玉,虽然他一开始不承认,却也真的是把她当成了苏怜儿的替身。 只是没想到,自己竟然会真的爱上她。 或许,邬鸣玉太过优秀,甚至比苏怜儿都要更好,让他也没办法不心动。 想明白之后,裴云舟就暂且歇下了这份心思。 毕竟不管怎么样,邬鸣玉现在都是他的妾室,已经和他在一起了。 所以这些事情,也就不重要了。 玉壶死后第七日,凝香院中。 “玉钏,你今晚找几个丫鬟,去裴慎房间里,假扮成苏怜儿和玉壶的鬼魂,好好吓唬吓唬裴慎。” 沈听晚吩咐道。 玉钏听到沈听晚这话之后,忍不住愣了一下,不过很快,她就反应了过来。 裴慎就是再恶毒,如今也不过是个六岁的孩童,对于鬼神一事还是会害怕的。 尤其今天还是玉壶的头七,他本就做了亏心事,害死了玉壶和苏怜儿。 若是什么也没发生也就罢了,若是发生了,他怕是会吓破胆子! 想到这里,玉钏忍不住笑了一声,连忙赞叹起沈听晚:“夫人心思缜密,这么一来,怕不是要把裴慎给吓个半死。” 沈听晚闻言,也忍不住勾起了唇角,随后开口说道。 “不吓一吓他,怕是他真要以为谁也不知道他做了什么,之后就更加无法无天起来,到时候,他对邬姨娘也下了杀手,可就不好了。” 玉钏点了点头,“奴婢明白,一定会把这件事情做好的。” “嗯。”沈听晚应了一声,“去吧。” “是。” ------------ 第二百零八章:吓裴慎 当天晚上,寿安堂。 裴慎早早就上床睡觉了。 夜半时分,窗户突然开了,有风呼呼吹了进来,裴慎从梦中迷迷糊糊冻醒过来,有些不满。 他睁开眼睛,想要下床把窗户重新关上,就看见窗外隐约有两道白色的身影,披头散发,不停晃悠着。 他心里没来由害怕起来,下意识咽了口唾沫,伸手去抹眼睛,还以为是自己没睡醒,眼花了。 结果,他刚把手从眼睛上放下来。 窗外晃荡的人影就进了房间。 这下,他看清了。 那两道白色的身影都披头散发,伸着长长的胳膊,发出阴恻恻的笑声。 “慎儿,慎儿,我那么疼爱你,你居然联合老夫人毒死了我。” 其中一个身影拉长了音调,道:“你知道我有多疼吗?我好疼啊,慎儿。” “小少爷,你怎么能做出这样的事情来?奴婢这么相信你,你知道奴婢死的有多惨吗?” 另一道身影紧跟着开口:“你还奴婢命来!还奴婢命来!” “啊!” 裴慎吓得发出一声尖叫。 是娘和玉壶! 怎么会是她们! 今天是玉壶的头七,她一定是怨气不散,回来找自己报仇来的! 是鬼!是鬼!! “你们别过来!你们别过来!” 他吓得语无伦次,拼命后腿,双腿抵到了床脚,一个趔趄,径直摔倒在了床上。 那两个身影丝毫没有要放过他的意思,飘忽着跟着他到了床前。 “你怕什么呀,慎儿?让老夫人杀我们的时候,可没见你害怕啊。呵呵呵呵,今天是奴婢的头七,奴婢特意带了姨娘回来看看你啊!呵呵呵呵呵。” 其中一道身影声音凉飕飕的开口说道。 另一道身影则是对着裴慎伸出了手:“慎儿,娘一个人在下面好孤单啊!要不然,你陪娘一块儿下去吧!” “啊!不要!” 眼看身影的手就要碰到裴慎的脸,裴慎终于承受不住这样的惊吓,两眼一翻,便是直接晕了过去。 两道身影见裴慎就这么晕了过去,有些不屑地“呸”了一声。 这会儿,这边发出的动静终于惊动了侯府守夜巡逻的小厮和丫鬟,院子外逐渐有了急匆匆的脚步声,亮起了火光。 两道身影互相对视了一眼,在众人赶来之前从窗户悄无声息退了出去,离开了寿安堂。 等到丫鬟赶来,敲响了裴慎房间的房门,房门里只剩下昏死过去的裴慎一人。 “小少爷?小少爷?您怎么了?发生什么事情了?” 门外,丫鬟语气带着些许急切的拍着门,却始终没有等到裴慎回应。 害怕裴慎出事,她只能让开身子,让小厮把房门踹开。 一群人乌泱泱进了房间,就看见裴慎已经昏死了过去,脸上的表情满是惊恐。 丫鬟慌忙去请府医,又把此事禀告老夫人和二爷。 老夫人房中,老夫人好不容易才睡下,就有丫鬟慌慌张张跑了过来,还没进门,就被赵嬷嬷给拦住了。 “发生什么事情了?” 赵嬷嬷皱着眉头,开口问道。 “嬷嬷,不好了,小少爷不知道是怎么了,竟然吓晕过去了,奴婢们已经去请府医过去了。” 丫鬟慌忙回答道。 “什么?” 赵嬷嬷一惊。 好端端的,怎么会突然吓成这样。 莫不是之前被二爷打的,打出了心理阴影,所以做噩梦了? 赵嬷嬷赶忙转身进了房间,叫醒了老夫人,把事情告诉了老夫人。 老夫人瞬间清醒的同时,也是心中一惊,随后便是心疼不已。 印象里,裴慎什么时候被吓成过这样? 哪怕是之前被沈听晚打,也没成这样啊! 都怪裴云舟!如果不是他为了邬鸣玉将裴慎打了一顿,也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心中这么想着,老夫人也不敢浪费时间,她赶忙下床,披了件衣裳,就带着赵嬷嬷朝裴慎的房间走去。 到了裴慎的房间,府医已经在里面了。 裴慎还没有醒,老夫人进了屋子,府医正在给裴慎把脉。 看着裴慎小脸惨白,老夫人心疼坏了,她立刻转身吩咐赵嬷嬷:“快,让人去叫二爷过来。” “是。” 赵嬷嬷应了,连忙吩咐丫鬟去叫裴云舟。 等府医把完脉,老夫人赶忙开口问道:“慎儿怎么样了?” “小少爷是惊吓过度,晕过去了,加上先前旧伤还没好,怕是会发几天的高烧。这段时间要好好修养身子。” 府医道:“一会儿我给小少爷开点药,这段时间不要再受到别的惊吓了。” “好。” 老夫人连忙应下。 没一会儿,裴云舟也来了。 看着裴慎昏迷不醒的样子,他心里多少还是有些心疼愧疚。 毕竟,不管怎么说,裴慎也是他唯一的孩子。 老夫人见裴云舟来了,顿时气不打一处来,指责道。 “你看看慎儿被你吓成什么样子了!他以前可从来没有这样过!” 裴云舟一听这话,心中也有些不痛快,忍不住粗声道。 “做错事了就要受罚,我也是为了慎儿好。” “你!” 老夫人闻言,气的不行。 “老夫人,注意身子啊。”赵嬷嬷赶忙上前打圆场。 “二爷,您也别再说这话惹老夫人生气了。都是来看小少爷的,有什么事情,等小少爷好了再说吧。” 老夫人冷哼了一声,转过头去,坐到了裴慎床边,不再搭理裴云舟了。 …… 凝香院中,玉钏和清云卸掉了脸上鬼一般的妆容,换回了往日里常穿的衣裳,叽叽喳喳和沈听晚说着方才在寿安堂发生的事情。 “夫人,您不知道,小少爷被我们吓成什么样子了!他居然当场就晕过去了!有胆子借刀杀人,没胆子面对,呸!” 玉钏语气里满是嫌恶。 “是啊!看看他害怕的,这一下,怕是得病上几天了!” 清云附和道,语气里带了几分幸灾乐祸:“老夫人怕是会奇怪,好端端的,怎么就给吓成这个样子了。” “就是要老夫人奇怪。” 沈听晚道,嘴角勾起了一抹冷笑:“裴慎就是心思再狠毒,说到底也不过是个六岁的孩子,又做了亏心事,害怕是很正常的事情。” ------------ 第二百零九章:说胡话 “裴慎怕是根本想不到是有人假扮成了鬼,故意吓唬他。 不过,不管怎么说,他受到惊吓,怕是会连续做上好几天的噩梦。 老夫人又心疼他,看他害怕成这个样子,肯定会日夜不分地陪在他身边,她肯定也会奇怪,裴慎到底是被什么给吓成了这个样子。 所以她肯定会查。 老夫人不一定会相信鬼怪之说,只会觉得裴慎是做了亏心事。 只要是她生出一丝一毫的怀疑,就会撕开这个口子,以后裴慎再想要利用老夫人,就没有那么容易了,。 那样的话,咱们今天做这一出,就不算白做!” 玉钏听着沈听晚的这些话,眼睛瞬间亮了起来。 她说夫人怎么突然想到让他们去扮鬼吓唬裴慎,还是挑在玉壶头七这样的日子。 原本她以为夫人只是单纯地想要吓唬吓唬裴慎,教训教训他。 现在看来,夫人不仅仅是想要教训和吓唬裴慎这么简单,而是想要借着这个机会让老夫人和裴慎也产生隔阂! “夫人这招真厉害!” 清云不由开口夸赞道。 “也不知道等老夫人知道了小少爷的真面目会是什么表情。” 玉钏听着清云的话,跟着附和起来:“小少爷原本在府里靠的就是老夫人的宠爱,所以才能这么肆无忌惮,借刀杀人。若是连老夫人也不疼他了,看他之后在府里要怎么生存下去。” 要知道,像宁远侯府这样的豪门贵族,府里的下人最是会见风使舵的。 若是他们察觉到小少爷彻底失宠了,不说怎么欺负小少爷,但是绝不会像现在这样对小少爷如此恭敬了。 一个没了母亲,父亲和祖母都不疼爱的庶子,能有什么好日子过? 当晚,府医走后没多久,裴慎果然就发起了高烧。 老夫人赶忙吩咐赵嬷嬷煮了药,给裴慎喂下去,又寸步不离陪在裴慎身边,照顾裴慎,给他擦拭身体降温。 整整一夜未睡。 天快要亮的时候,老夫人实在是有些撑不下去了,趴在裴慎的床边,就要睡着了。 她毕竟年纪大了,忙前忙后照顾了裴慎一整晚,这会儿已经是极限了。 然而,还不等她睡着,就听见裴慎口中好像在低声呢喃着什么。 她凑到了裴慎耳边去听,想听清楚他到底再说什么。 只听见裴慎声音里满是惶恐害怕:“娘,玉壶,你们不要来找我!我也是没有办法,所以才这样做。 要怪,你们就怪祖母和赵嬷嬷把!是她下的命令,所有事情都是她让赵嬷嬷做的,和我没有关系。” 老夫人脸上的表情瞬间僵硬住了。 她有些难以置信地扭头看向还紧闭着双眼的裴慎,他显然是做了噩梦,正在说胡话。 可想到裴慎方才说的胡话的内容,老夫人只觉得毛骨悚然,遍体生寒。 她一直以为裴慎是不知道苏怜儿和玉壶死去的真相的,可刚听裴慎的话,他分明是知道的! 甚至,他也有参与! 所以,他才会像现在一样,这么心虚,这么害怕! 难道,裴慎不是因为被裴云舟打了,留下了阴影,所以才会吓到,而是因为参与了苏怜儿和玉壶的死,以为她们两的鬼魂回来找他了,所以才吓成这样? 想到这里,老夫人只觉得一阵心寒。 她想起了她吩咐赵嬷嬷给苏怜儿下毒那一天,裴慎和她说的话,以及她让赵嬷嬷去把玉壶处理了那一天,也是裴慎和她说了些话。 好像,她每一次做这些事情的时候,都是有裴慎先来和她说了什么,她才会这么做…… 她不敢再细想下去。 她也不愿意相信自己捧在手心里,向来表现的乖巧天真懂事的孙儿,内心里居然心机深沉如此恶毒不说,甚至还如此凉薄! 她可以为了侯府,为了裴慎,杀苏怜儿,杀玉壶,但是裴慎不可以! 因为苏怜儿再怎么样都是他的亲生母亲,她是打心眼里疼爱裴慎的! 若是一个人连弑母都做的出来,还有什么是他做不出来的? 尤其他如今才不过刚刚六岁! 老夫人猛地从床边站了起来,方才的困意这会儿消失的无影无踪。 她立在裴慎床边,直勾勾看着裴慎。 如果真的和她想的一样,那么裴慎是不是也会和对待苏怜儿一样对待自己? 她想到裴慎方才说的胡话,他让苏怜儿和玉壶不要找他,来找她和赵嬷嬷,来找她们做什么?除了索命,还能做什么? 老夫人深吸了一口气,只觉得自己好像是第一天认识这个孙子。 她不敢再继续在房中待着,转身出了房间。 房间外,赵嬷嬷还守在那里,见老夫人出来了,赶忙迎接了上去,开口问道:“老夫人,是小少爷醒了吗?” “没有。” 老夫人摇头:“我有些乏了。你让人在这儿守着慎儿吧。” “是。” 赵嬷嬷应了,吩咐了两个小丫鬟守在房间里,确保裴慎醒了能有人第一时间发觉到。 随后,则是跟着老夫人回了房间。 看着老夫人疲累的模样,赵嬷嬷便想服侍老夫人睡下。 “老夫人,您也忙碌了一整晚了,到现在都还没有合眼呢。老奴知道您是担心小少爷的身子,但是您也要多注意您自己的身子,好好休息不是? 不然,小少爷还没好起来您先累垮了怎么办? 若是小少爷知道了,肯定也会心疼您,觉得愧疚的。” “赵嬷嬷,我还不乏。” 老夫人摇了摇头,忽然开口问道:“你觉得慎儿这个孩子如何?” 赵嬷嬷一怔,不明白老夫人怎么突然问起了这个来。 她试探性地回答道:“老奴觉得小少爷乖巧孝顺,又聪慧懂事,是个好孩子。老夫人,怎么了吗?好端端的,你怎么突然问起这个来了?” “我方才在房中照顾慎儿的时候,听见慎儿在说胡话。” 老夫人叹了口气,把她听见的和她的猜想都告诉了赵嬷嬷。 赵嬷嬷一惊,显然也没有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她和老夫人一样觉得难以置信。 ------------ 第二百一十章:去救救邬姨娘吧 “老夫人,会不会是您听错了?” 赵嬷嬷宽慰道:“小少爷也是在我们眼皮子底下长大的,他如今才六岁,进府的时候不过五岁,这么小的孩子,怎么可能会有这么深的心机? 而且,苏姨娘死的时候,他哭的多么伤心,老奴也是看在眼里的,这件事怎么会和他有关系?” 老夫人叹了口气:“但愿吧,我也希望只是我听错了。” “老夫人,您还是先不要想这么多了,还是先好好休息休息吧。” 赵嬷嬷道:“天都已经亮了,您一夜未睡,就是铁打的身子,也是熬不住的啊!” “好。那我休息了,你也去歇息吧。” 老夫人道。 “是。” 赵嬷嬷应了,退了下去。 赵嬷嬷走了以后,老夫人上了床,准备睡觉,脑海中却翻来覆去都是裴慎那句话,搅得她思绪难宁。 花香居中,邬鸣玉自然也听说了裴慎这边发生的事情。 她一猜就知道这件事肯定是沈听晚的手笔。 她是不信什么鬼神之说的。 若是真有鬼神,裴云舟害死了上万将士,又怎么能到现在还好好的活着呢? 他早该去给那上万将士陪葬了! 不是鬼神,那就只能是人为的了。 而宁远侯府中,知道玉壶和苏怜儿一事真正的幕后推手其实是裴慎的人,除了他自己,也就只有沈听晚了。 裴慎也是活该,连自己的亲生母亲都下得了手! 小小年纪就已经心肠歹毒,凉薄冷血到了这等地步,等他长大了,那还了得? 今日这事,也算是让裴慎吃个教训,让他暂时收敛一些,省得他之后再继续这般肆无忌惮地害人性命! 翌日一早,邬鸣玉醒了以后,照例去寿安堂给老夫人请安。 老夫人一夜未合眼,听到邬鸣玉来给她请安了,干脆也不睡了,只吩咐道:“让她进来吧。” 很快,邬鸣玉就走了进来,规规矩矩对着老夫人行礼。 老夫人目光直勾勾看着邬鸣玉,越看越像苏怜儿。 她越发想起裴慎昨夜的胡言乱语。 心中烦躁的厉害,看邬鸣玉也越发不顺眼起来。 左右裴云舟今日也没有陪在邬鸣玉身边,跟她一起来给自己请安,她干脆黑了脸色,也不让邬鸣玉起来,就这么让她保持着行礼的半蹲姿势,质问起来:“昨夜发生了什么事,你可知道?” “回母亲,妾身都听丫鬟说了。” 邬鸣玉应了。 老夫人不让她起来,她就不能起来,只能硬撑着,在心里骂这个老瘟婆,合着是想把气都出到自己身上! 她双腿已经开始有些酸软起来,身子也有些摇摇晃晃。 桃花杏花见这副模样,都皱起了眉头,互相对视了一眼,准备趁着老夫人不注意就开溜,去找二爷报信,把这件事告诉二爷,让二爷赶紧过来,给邬姨娘撑腰。 “既然你都听说了,昨夜为何不来看慎儿?” 老夫人道:“虽然慎儿和你没有血缘关系,但是你既然嫁给了云舟,和慎儿也就是一家人了。慎儿还要叫你一声姨娘。你这个姨娘,就是如此当的不成? 慎儿受了这么大的惊吓,居然连看也不看,问候也不问候一声! 还真是冷血无情! 也不知道云舟怎么就看上了你!除了一张和苏姨娘相像的脸以外,简直就是一无是处! 这么长时间,让你学规矩,你都学到狗肚子里去了嘛!” “妾身知错,请母亲消消气。” 邬鸣玉咬牙认错。 老夫人分明就是在借着裴慎的事情在故意找茬,对她发脾气! 可她现在,什么都不能说,只能忍下。 “既然知道错了,就给我去院子里跪着,好好给慎儿祈祷,慎儿什么时候醒了,你什么时候起来!” 老夫人冷声道。 “是。” 邬鸣玉应了,起身走出了房间,就在院子里跪了下来。 桃花和杏花赶忙跟了出去,站在邬鸣玉身后。 桃花见老夫人和赵嬷嬷都没有跟出来,给了杏花一个眼色,杏花明白过来,转身就溜出了寿安堂,朝着裴云舟的院子去了。 桃花也没空着,转身出了寿安堂,去了凝香院。 凝香院里,清云见桃花急匆匆来了,知道八成是邬鸣玉出事了,赶紧带着她去找了沈听晚。 见到沈听晚,桃花把在寿安堂发生的事情说了:“夫人,看老夫人的样子,怕是不会轻易放过邬姨娘,我已经让杏花去找二爷了。” “好,我知道了。” 沈听晚的脸色也有些难看。 她自然是不可能就这么看着邬姨娘被老夫人欺负的。 她起身,道:“清云,玉钏,我们走,去寿安堂一趟。” “是。” 玉钏和清云应了,跟着沈听晚朝着寿安堂的方向去了,桃花紧跟在身后。 另一边,裴云舟这会儿也正准备去寿安堂,给老夫人请安,顺便看看裴慎的情况。 他刚走出院子,就看见杏花匆匆忙忙慌慌张张跑了过来,顿时停下了脚步,心中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 杏花和桃花向来是跟在邬鸣玉身边,寸步不离。 这会儿杏花慌慌张张跑来,分明是来找他的,莫不是邬鸣玉出了什么事了? 杏花看见裴云舟,眼睛瞬间亮了。 她跑到裴云舟面前,给裴云舟匆忙行礼,随后就开口道:“二爷,不好了!邬姨娘方才去老夫人院子请安,被老夫人借口小少爷的事情罚跪了!现在还跪在院子里呢! 奴婢看邬姨娘脸色不大好看,像是马上就要晕过去了!赶忙偷偷溜出来找您。 您快过去看看,去救救邬姨娘吧! 邬姨娘先前因为服用了红花,现在身子还没大好呢! 这会儿罚跪,哪里受的住啊!” 杏花的声音里满是焦急担忧。 裴云舟的脸色瞬间就黑了下去,他也不在耽搁,就朝着寿安堂的方向跑去了。 杏花赶紧跟在身后。 此刻,寿安堂里,沈听晚已经到了。 她一进院子,就看见了跪在院子里的邬鸣玉。 邬鸣玉见她来了,身后还跟着桃花,知道是桃花去请她过来的。 ------------ 第二百一十一章:护短 邬鸣玉有些责备地看了桃花一眼。 她原本就是不想惊动麻烦沈听晚的。 本来看桃花杏花走了,还以为她们是去找裴云舟了,没想到她们居然是分开行动,把沈听晚也给叫来了。 沈听晚给了她一个眼神,示意她安心,随后佯装出一副诧异的表情来,朗声道:“好端端的,邬姨娘怎么跪在院子里?这是怎么了?” 寿安堂房间里,赵嬷嬷也赶紧禀告老夫人沈听晚来了的事情。 老夫人不由皱眉,有些疑惑。 自从沈听晚身子不适以后,她就干脆免了她的晨昏定省,让她好好在凝香院里休养身体,她也已经很久没有再踏足寿安堂了,今儿怎么又突然过来了? 她自然不会觉得沈听晚是为了邬鸣玉来的。 在她看来,沈听晚和邬鸣玉的关系虽然没有很差,但是也没有好到哪儿去,沈听晚不可能为了邬鸣玉专门跑到她这儿来,给邬鸣玉求情。 就是不知道,她今天过来是为了什么。 想到这里,老夫人也不再犹豫,开口说道, “让她进来吧。” “是。” 赵嬷嬷应了,出去请沈听晚进来。 沈听晚进了房间之后便对着老夫人行了一礼。 “你怎么突然想到来寿安堂里了?” 老夫人径直开口问道。 “这不是听说昨晚慎儿被吓到了,所以特意过来看看。” 沈听晚微笑着温和道:“虽说我不喜欢这孩子,但是他毕竟也是府里的小少爷,是云舟的亲生血脉,万一吓出个好歹来,就不好了。” “难为你有这份心思,还想着来看看慎儿。” 老夫人听着沈听晚这么说,脸色稍微好看了一些:“不像外头那个,知道慎儿昨儿病了,都不知道来看一眼!” 说到这里,她的语气里又带了些许愠怒:“平头百姓出来的,就是上不得台面!” 沈听晚知道老夫人是在骂邬鸣玉,于是开口说道。 “母亲莫要生气。邬姨娘才来府里没多久,不懂规矩也很正常。” 她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才又继续开口说道。 “再说了,邬姨娘先前还因为红花大病了一场,这会儿身子还没彻底好转,母亲这么让她在院子里跪着,她怕是受不住。” 提到红花一事,老夫人有些心虚起来,却还是没有要放过邬鸣玉的意思,只冷哼了一声:“既然学不会这府里的规矩,就好好学一学! 平头百姓出来的女儿家,又不是什么王孙贵族家的姑娘!哪里就这么娇气!便是跪上一会都不行!” 听着老夫人的话,沈听晚也算是明白过来,老夫人今天就是故意找茬,非要让邬鸣玉跪着! 沈听晚虽然怕自己说太多会被老夫人看出端倪,但她也没办法就这么看着邬鸣玉一直跪下去。 于是,再次开口说道:“母亲说的是,可二爷本就心疼邬姨娘,若是知道了今日的事,恐怕……” 沈听晚的话没有说完,老夫人却已经明白了她的意思,也是跟着脸色微微变化了一下。 可又想着,自己若是就这么服了软,便是要叫人明白,自己一个做母亲的反而怕了儿子了。 这么想着,老夫人便道:“不过就是跪一会儿,能怎么样?就算云舟来了,我也是这般说!” 沈听晚还要再开口,可老夫人没给她再说话的机会,直接道:“行了,你不用再多说这些无用的话,坐下吧!” 沈听晚闻言,知道老夫人是打定主意了,于是只能叹了一口气,坐下了。 虽然没能让老夫人放过邬鸣玉,但她心中并不是很着急,因为她明白,裴云舟现在想必就在来寿安堂的路上了。 另一边,裴云舟和杏花一路小跑,总算到了寿安堂,果然看见邬鸣玉还跪在院子里。 这会儿已经是初春,有了些许太阳。邬鸣玉低着头,额头已经起了一层薄汗,口中念念有词,身子则微微摇晃,一副随时都要支持不住,晕过去的模样。 她的身旁,桃花脸上满是焦急担忧,不停地朝着院子外张望,见到杏花带着裴云舟来了,眼睛瞬间就亮了起来:“二爷!” 邬鸣玉听见这二字,也抬头看了过去,一双眼睛瞬间通红一片,眼中有泪水在滴溜溜打转。 裴云舟看到邬鸣玉这副模样,顿时心疼坏了。 可很快,心中翻涌起来的就是愤怒。 他本以为老夫人这段时间对邬鸣玉的态度有所好转,应该不会再为难邬鸣玉了。 结果没有想到,她居然会把裴慎生病的气都撒在邬鸣玉身上! 他还是把老夫人想的太好了一些! 她简直就是不可理喻! 裴云舟快步上前,来到邬鸣玉面前,就要把邬鸣玉从地上扶起来,并开口说道:“玉儿,别跪了,快起来。” 邬鸣玉有些犹豫地看了一眼房间,道:“二爷,是母亲让我跪的,没有母亲同意,我不敢起来。我不想二爷因为我再和母亲闹矛盾了。” 她声音哽咽,满是委屈,泪水从眼眶滑落,落了满脸。 她又赶紧从怀中掏出手帕,轻轻擦拭。 见邬鸣玉这一副懂事体贴,为他考虑的模样,裴云舟心里更加心疼。 他不由分说,一把将邬鸣玉从地上拉了起来。 邬鸣玉猝不及防把裴云舟拉起来,只觉得一阵头晕目眩,就要倒下。 裴云舟吓了一跳,赶忙把邬鸣玉搂进怀里,面上满是担忧焦急:“玉儿,你怎么了?可是身子不舒服?都怪我,早知如此,我今天就该陪着你一块儿过来。” “我没事,二爷,我只是没吃早膳,又跪了许久,一下站起来,身子没适应过来,我缓一缓,休息一会儿就好了。” 邬鸣玉声音柔柔,有些虚弱:“二爷不用担心。再说了,这怎么能怪二爷呢?要怪也只能怪玉儿笨,到现在还没有学透府里的规矩。” 看邬鸣玉即使这样也没有要责怪老夫人的意思,裴云舟顿时心疼坏了。 到了这种时候,她甚至还以为是自己做的不够好,没有学好规矩,所以才会被老夫人责罚。 裴云舟温柔地抚摸着邬鸣玉的长发,道:“玉儿,这不是你的错。 你放心,既然我来了,就会为你做主的。” 他说着,搂着邬鸣玉,径直进了房间。 ------------ 第二百一十二章:大胆刁奴 房间里,老夫人正要带沈听晚去看看裴慎,就听见外头丫鬟传裴云舟来了。 两人只好顿住脚步,看着裴云舟搂着邬鸣玉一脸心疼地进来,老夫人脸色瞬间难看起来。 她本来还以为裴云舟是来看裴慎,是来给她请安的,现在看来,他分明就是听说邬鸣玉被她责罚,来给邬鸣玉出头来了! 裴云舟看到沈听晚也在房间里,愣了一下,下意识松开了搂着邬鸣玉的手。 沈听晚见他这副畏缩的模样,心里嗤笑了一声,面上却没有表现出来。 “母亲,玉儿做错了什么,怎么好端端的,你就要她在院子里跪着?” 裴云舟收回目光,直直的看向老夫人,声音里带了满满的指责与不满。 老夫人还没开口,赵嬷嬷就主动上前开口说道。 “二爷,老夫人这样,也是为了邬姨娘好。邬姨娘既然嫁进了侯府,就要学侯府的规矩的。总不能还和在外头的时候一样,这要是传出去,不是让外面的人笑话吗?” 赵嬷嬷话刚刚说完,裴云舟就狠狠一脚踹了过去。 “老刁奴,这里哪有你说话的份!” 这一脚,直接踹中了赵嬷嬷的心口,把她踹到了地上。 赵嬷嬷痛的“哎哟”一声,捂住了自己的心口。 自从她成了老夫人的心腹嬷嬷,在府里,谁见了她不是恭恭敬敬的。可今天,裴云舟居然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丝毫不顾及老夫人的颜面,一脚把她踹翻在了地上! 这已经不仅是在踹一个普通的老嬷嬷这么简单了,他踹的,是老夫人的脸面! 果然,老夫人见裴云舟二话不说,踹倒赵嬷嬷,脸色越发难看了起来:“云舟,你这是什么意思?” 她气的声音都有些颤抖起来。 “怎么?母亲,我身为侯府的二爷,连教训一个嬷嬷的资格都没有吗?” 裴云舟反问,眸光冷冷看向赵嬷嬷:“真是好一个大胆刁奴!你一个奴才,邬姨娘如何,也轮得到你来置喙?你算是个什么东西?还敢教邬姨娘规矩,你自己的规矩学明白了吗?” 他早就看赵嬷嬷不爽很久了。 毕竟,再怎么说,老夫人也是他的亲生母亲。 他有气,不能发泄在老夫人身上,但是可以发泄在赵嬷嬷身上! 更何况,自从他知道老夫人是让赵嬷嬷动手,毒死的苏怜儿,也是让赵嬷嬷动手,给邬鸣玉下了红花开始,他就已经有了要杀了赵嬷嬷的心思! 只不过他一直找不到机会,也找不到借口动手罢了! 方才他踹赵嬷嬷那一脚,不过是把他对赵嬷嬷的不满都发泄了出来罢了。 他刚才那一脚的力度,绝对不小! 他毕竟也是将门之后,从小学武,武功虽然平平,但是全力一脚的伤害也不会差,尤其赵嬷嬷还上了年纪。 这一下,怕是要让她在床上躺个十天半个月的不可! “云舟,你这是什么意思?” 老夫人坐不住了,开口道:“我身为侯府的老夫人,身为你的母亲,邬鸣玉的婆婆,居然还不能给她立立规矩了?你就如此偏袒她?为了她,要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她的声音里带了些许愠怒,显然是对裴云舟刚刚的所作所为十分不满! 不过,这也难怪,赵嬷嬷是老夫人的贴身嬷嬷,同样代表着老夫人的脸面。 裴云舟对赵嬷嬷出手,和对她出手是差不多的。 可想而知,裴云舟有多生气愤怒,做得又有多过分! 老夫人自然是不可能眼看着自己人被打,却什么话也不说。 若是如此,她就再也没有任何威信可言! 而裴云舟在听到老夫人这话之后,竟是忍不住冷笑了一声,随后开口说道。 “母亲要立规矩,我没意见。但是母亲到底是真的想要让玉儿学规矩,还是想打着规矩的幌子,故意磋磨玉儿,就只有母亲自己知道了。” “更何况玉儿的身子还没大好,母亲就这么急着责罚玉儿,到底是想让玉儿快点学会规矩,还是想干脆让玉儿永远也好不了?也省得母亲之后再担惊受怕! 母亲若是如此容不下玉儿,那不如干脆让玉儿和怜儿一样去死好了!反正母亲也不是第一次下手了! 怜儿都已经死了,要再对一个玉儿下手,想来母亲应该已经十分熟练了吧?” “你!” 老夫人被裴云舟这一番话气的不行,伸手指向裴云舟:“你就如此看我?在你眼里,我就是这样的人?” “母亲是什么样的人,儿子不敢胡说,儿子只相信自己眼前看见的。”裴云舟冷声道。 “母亲若是如此不喜欢玉儿,玉儿以后也不用再来寿安堂给母亲请安了,省得打扰了母亲休息,成了母亲的眼中钉肉中刺!” 裴云舟语气冷漠,丝毫不给老夫人留脸面。 他这话是要直接断了府里晨昏定省的规矩。 “胡闹!” 老夫人闻言,立刻呵斥了一声。 “晨昏定省是祖上留下的规矩,京中哪个大户人家不晨昏定省的?你这是想要干什么?是想要让侯府沦为全京城的笑柄吗?” “这件事说到底不还是咱们府里的私事吗?” 裴云舟反问:“一件小事罢了,母亲不说,我们不说,又怎么会传到府外去?还是说,母亲存心想让侯府的名声变得难听起来?” “二爷,您别为了我和母亲吵了。” 眼看两人越吵越激烈,互相之间谁也没有要退让的意思,邬鸣玉柔柔开口了:“这件事说到底也是玉儿的错。 二爷,我明白你是心疼玉儿,但是玉儿同样也心疼您,我不想让您夹在我和母亲之间,左右为难。” 她的眼圈红红,声音里带了几分委屈,看的裴云舟越发想要护着她,也看的老夫人咬紧了牙,恨不得把她直接掐死! “你这个贱人,给我住嘴!” 老夫人怒吼道:“一天天的,净会嚼舌根子,规矩规矩学不会,勾引男人倒是一套一套的,真是不要脸的东西!” “母亲,我没有。” 邬鸣玉忍不住争辩一声,越发委屈起来。 ------------ 第二百一十三章:好戏退场 裴云舟也怒了,直接顶撞老夫人道。 “母亲,你实在太过分了!你怎么能这么说玉儿?” 老夫人当着他的面,都骂的这么难听,那自己没有陪在邬鸣玉身边的时候,老夫人岂不是骂的更加难听,做的更加过分? 也难怪邬鸣玉如此委屈! 她就是受了这样的委屈,她都不愿意告诉自己,都不愿意责怪老夫人,再看看老夫人呢? 他今天说什么,也要免去府里这晨昏定省的破规矩,省得以后再让老夫人找到借口刁难邬鸣玉! “母亲,您这话说的确实过分了一些。” 沈听晚也缓缓开口道:“邬姨娘怎么说也是府里的姨娘,虽然出生平平,但也是好人家里出来的闺女,她不过是不会府里的规矩罢了,你又何必如此指责她,说出如此难听的话来?” 见沈听晚也开始帮邬鸣玉说话,裴云舟心里越发有了底气。 “母亲,今天,我就把话放在这儿了,从今天开始,玉儿不用再来每日早起给您请安,晨昏定省的规矩也到此为止,这对谁都好!” 裴云舟道。 “好!好!好!” 老夫人气的一连说了三个“好”:“你们一个个的,还当真是要反了天了!行!既然如此,那就取消晨昏定省,我如了你们的愿!我看,你们也压根没有把我这个母亲放在眼里!” “老夫人,您消消气。” 见老夫人这样,赵嬷嬷忍着痛从地上爬了起来,安抚老夫人:“当心气坏了身子。” 裴云舟冷笑一声,却顺着赵嬷嬷的话开始往下说。 只不过,他的话究竟是什么意思,不言而喻。 “母亲,儿子不敢不把您当母亲,儿子也是为了您的身子着想。玉儿一时半会儿学不完府里的规矩,与其让她来一次你院子里,就惹你生气一次,还不如干脆让她往后都别来了。” “这样,岂不是对你,对玉儿都好吗?至于府里别的规矩,我会慢慢教玉儿的,定然不会让她给府里丢人。 您现在如此生气,儿子也不好在说什么。您消消气吧,儿子不打搅您了,也不继续留在这里,惹得您心烦,儿子这就带着玉儿走。” 裴云舟说完,丝毫不给老夫人反应的机会,便直接带着邬鸣玉离开了。 沈听晚见主角都退场了,这场戏也算是唱完了,便没有要继续留下去的意思,对着老夫人行礼道:“那儿媳也不打搅母亲休息了,至于慎儿,儿媳还是之后再来看吧。” 她说完,同样转身离开。 偌大的寿安堂顿时只剩下老夫人和赵嬷嬷两人。 赵嬷嬷扶着老夫人坐下,老夫人气的大口大口直喘粗气:“这个逆子!这个逆子!” 她原本以为,只要没了苏怜儿,裴云舟就会和她期望的一样,慢慢好起来。 可没有想到,没了苏怜儿,居然又来了一个比苏怜儿还要难对付上百倍的邬鸣玉! 她这会儿已经开始后悔当初毒死苏怜儿了。 至少,苏怜儿不会像邬鸣玉一样,如此光明正大堂而皇之挑拨她和裴云舟的关系,还让的裴云舟屡次三番忤逆她! “老夫人,您消消气,消消气。且让邬姨娘得意几天,她如今已经没了怀孕生子的能力,短时间内,二爷和夫人都不会说什么,可时间久了,夫人肯定会坐不住的。” 赵嬷嬷安抚道。 “到时候不用你说,夫人也会想办法把她从府里赶出去的!” 听着赵嬷嬷的话,老夫人一寻思,的确是这么个道理。 邬鸣玉就算现在再受裴云舟喜爱又如何? 她没有身份地位,又没有娘家给她撑腰,还没了生育能力! 还能翻出什么花来? 男人嘛,总是喜新厌旧的。 到最后,不还都是要靠孩子才能捆住他的心。 她迟早是会被裴云舟厌弃的。 况且,不孝有三,无后为大! 一个不能生的妾室,主母也会把她赶出府去! 更别说,沈听晚当初愿意让邬鸣玉进府本就是为了让她给裴云舟生孩子的,现在孩子没法生,就算暂且不会把她赶出去,想必也会再找个人进府来。 一旦有了新人,邬鸣玉还算什么? 她就不信,这个狐狸精这么有本事,能够死死拢着裴云舟不成! 想到这里,她心里稍微舒服了一些,看赵嬷嬷面色不太好看,又始终捂着胸口,想起她方才被裴云舟狠狠踹了一脚,不由关心道。 “你也去找府医看看吧,方才云舟那一脚用了不小的力气,若是不行,你就好好卧床休息几天。” “好,多谢老夫人。” 赵嬷嬷连忙应了。 她现在疼的厉害,要不是顾及着老妇人这边的情况,早就没有办法继续坚持下来了。 现在老夫人松口说让她去看府医,她也是缓了一口气。 …… 之后的几天,老夫人都没有再去过裴慎的院子,照顾看望裴慎。 自从老夫人听到裴慎说的那些胡话以后,心里就对裴慎有了芥蒂,尽管她不愿意相信那些事情是裴慎做的,但终究还是有了怀疑。 她本想把照顾裴慎的事情交给赵嬷嬷,但是赵嬷嬷胸口那一脚,伤的不轻,这几日都在卧床静养,下不了床,更不要说照顾别人了。 无奈之下,她只好让本来就负责照顾裴慎的丫鬟小厮继续照看裴慎,而她,就是从丫鬟小厮口中偶尔问一声,了解一下裴慎的情况,知道裴慎逐渐好转起来了,也就没再管了。 这些事情自然也都传入了沈听晚耳中。 “夫人,您真是太厉害了!事情果然都按照你的料想发展下去了。老夫人这一番肯定是对小少爷已经产生了怀疑,所以才会连看都不去看小少爷了!” 清云声音里满是崇拜。 “是啊!这要是以前,小少爷被吓成这样,老夫人不得心疼死?怕是要整宿整宿地守在小少爷身边,寸步不离,怎么可能会像现在这样,把小少爷丢给丫鬟小厮就不管了。” 玉钏也附和道。 她们全都没有想到,事情竟然真的会走到现在这一步。 沈听晚实在料事如神,老夫人和裴慎想要和她们夫人斗,是根本就没有机会的! ------------ 第二百一十四章: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 听着二人的话,沈听晚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反应,只是开口问道。 “裴慎的情况现在如何,他恢复的怎么样了?” 听到沈听晚询问,玉钏便连忙将自己知道的事情全都说了出来。 “奴婢打听过了,小少爷已经清醒了,但是因为受了很大的惊吓,畏畏缩缩的,怕是还需要一段时间才能恢复到之前的样子。” “他身上的伤也好的差不多了。已经可以正常下床走动。估计要不了几天,老夫人就会恢复他之前的课程,让他继续学文学武了。” “好。” 沈听晚点头应了。 既然裴慎已经清醒了,那他应该也已经察觉到了老夫人对他前后态度的转变,定然心里会产生怀疑。 他不是个会坐以待毙的人,肯定会想办法解决眼前的困局,就是不知道,他会去做些什么了。 沈听晚并不着急,裴慎现在已经被她算计的死死的,就算他再想出别的什么主意,也没关系,她总会有应对的办法。 …… 晨昏定省的规矩被取消了,邬鸣玉的日子也清闲了不少,但是她还是会每天去给沈听晚请安,互通消息。 寿安堂中,裴慎房间里。 裴慎刚在丫鬟伺候下喝了药,苦的他整张脸都皱成了包子。 自从他醒了以后,祖母就再也没有来看过他。 他直觉不对劲。 若是以前,祖母肯定会寸步不离陪在他身边,而不会像现在这样,只是让两个丫鬟照顾自己,连看都没有来看过自己一眼,就连赵嬷嬷,都没有来过。 这几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他有些坐不住了。 老夫人是他府里唯一的靠山,若是连老夫人也不喜他了,那他就真的完了! “绵意,祖母和赵嬷嬷最近在忙什么啊?” 他状似无意地开口询问身边的丫鬟:“自打我醒来,都还没有见过她,我都有些想她了。” “老夫人最近没忙什么啊。” 绵意并不知道真相,所以在听到裴慎这话之后,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反应,老老实实回答道:“倒是赵嬷嬷,前些日子被二爷踢伤了,如今还在房里修养,怕是有一段时间下不了床了。” 裴慎有些诧异的挑眉,继续和绵意打听赵嬷嬷是怎么惹怒了裴云舟,才被裴云舟踹伤了,老夫人又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让他们来照顾自己,而没有再亲自过来看过自己的。 在打听完了以后,他只感觉心里凉了下来。 若是他没有猜错,八成是老夫人贴身照顾自己那一晚,发生了什么事情。 所以老夫人如今才会对他如此冷淡! 难不成,他惊吓过度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胡话? 想到这个可能,裴慎只觉得懊悔,一颗心也有些沉了下去。 不管怎么样,他都要先试探一番,看看到底是不是和他猜想的一样才行。 这般想着,他下了床,披了件外衫,就去了老夫人房间里。 绵意见状,赶忙跟了上去。 到了老夫人房中,老夫人听丫鬟通报裴慎来了,有些疑惑。 裴慎这会儿不应该在房中好好修养身体吗?怎么突然来她这儿了? 到底是她之前真心疼爱过的孙子,老夫人还是开口道:“让他进来吧。” 裴慎进了房间,直直奔向老夫人,就要和往常一样扑进老夫人怀里。 老夫人脸上虽然还是带着和以前一样慈爱的笑容,眼里却没了宠溺,见裴慎扑来,她甚至下意识伸手挡了一下,挡住了裴慎的动作。 因着老夫人这一挡,裴慎一颗心彻底沉了下去。 他知道,老夫人待他是真的和之前不一样了。 但是他脸上并没有表现出来,只一副疑惑不解的样子,看着老夫人:“祖母,怎么了?你怎么都不愿意抱抱慎儿了?” 老夫人看着裴慎脸上天真无邪,又带着些许受伤的表情,下意识有些心软,正要伸手去抱裴慎,那一日裴慎发烧说的胡话却又在她脑海里回想起来,她最终还是放下了手。 “没怎么,只是慎儿如今已经大了,不是小孩子了,也不能再和以前一样整日窝在祖母怀里,对祖母撒娇了。” 老夫人笑道:“坐吧,最近我有些忙,都没抽出时间去看看你,你身子如何了?” 裴慎依言乖乖坐下,心里却丝毫不信老夫人找的撇脚借口。 “我身子已经好多了。” 裴慎乖乖回答道:“让祖母担心了。” “好多了就好。” 老夫人颔首:“祖母还没来得及问,那天晚上到底是怎么了?你怎么就被吓成这幅样子了?” 那日裴慎胡言乱语后,老夫人想起,那一天正是玉壶的头七。 她本来是不信鬼神之事的,但是裴慎被吓成这样,发高烧说的胡话都是有关玉壶和苏怜儿的,这不得不让她多想。 俗话说,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 裴慎如此,一定是有原因的。 而裴慎在听到老夫人的问话之后,面上表情瞬间凝固了一下,随即又开口说道:“就是做噩梦了,梦见娘亲去世时候的场景了。” 他说着眼眶微微有些红了:“娘亲一直在哭,和我说她好疼,我想去安慰她,可是她一抬头,就变得好可怕。慎儿没用,就被吓到了。” 这话真假参半,是裴慎能想到唯一的应对答案了。 他这会儿几乎已经可以肯定,自己发高烧的时候肯定是不知道说了什么胡话,这才引起了老夫人怀疑! 不然,她也不会有这样的问题。 老夫人听到裴慎的解释之后,并没有立即开口,而是直勾勾注视着裴慎的表情,半晌,才又开口说道。 “原来是这样,我原本还以为你是被你爹打了,受了惊吓,所以才会这样。但是看你发高烧的时候都一直在喊娘亲,玉壶,又不太像。” 裴慎干笑了两声,心里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又燃起了些许希望。 老夫人看起来并不打算现在就揭穿他。 那也许,老夫人只是怀疑自己,还没有确定。 说不定自己还有机会,能够重新博取老夫人的信任与喜爱。 ------------ 第二百一十五:白鹿书院的比试 之后几天,裴慎恢复了学文学武,每日时不时就会去老夫人面前晃悠,和老夫人撒娇卖乖,但是老夫人总是在找各种借口躲着裴慎。 时间久了,裴慎也察觉到了,老夫人这一条路已经走不通了,他必须要尽快在府里找到新的靠山,不然,他就真的全完了。 他可不愿意一辈子当个没有出路的庶子! 他把主意打到了沈听晚身上。 沈听晚是侯府主母,还是镇国公府嫡女,现在暂时又不能生育,手里握着侯府的经济命脉,若是自己能获取沈听晚的原谅,说不定能一举翻身,从庶子变成嫡子! 况且,这宁远侯府,说到底还是沈听晚说了算。 至于老夫人,既然她已经对自己产生了怀疑,就不能再留了! 若是自己弑母的事情曝光,那就全完了! 但是他不能自己动手,还是要靠沈听晚。 沈听晚既然本来就和老夫人不对付,那他就再加一把火,让沈听晚干脆动手,杀了老夫人! 另一边,凝香院中,沈听晚收到了白鹿书院的邀请。 白鹿书院举办了一场文武大赛,这一次比赛是开放式的,书院邀请了白鹿书院所有学子的家属前去参观,若是有其余人想要去参观,也是可以进去看看的。 沈听晚也收到了邀请,比赛的时间就定在三日后。 沈听晚自然是要去看看的。 若不是裴景严这会儿还在外地调查,一时半会儿没有办法赶回来,她都想带着裴景严一块儿去看看。 看到自己的两个孩子在台上发光发亮,裴景严心里肯定会十分欣慰自豪。 寿安堂中,老夫人也听说了这件事。 要知道,平日里白鹿书院都是不让除了书院的学子与家长以外的人进去的。 如今难得有机会,她自然是要带裴慎一块儿去见见世面的,顺便也看看沈听晚那两个孩子,在白鹿书院中到底混的怎么样了。 虽然她如今对裴慎已经不怎么关心了,但是他到底是裴云舟的亲生血脉,总不可能真就对他不管不顾了。 正好,这些日子,赵嬷嬷的伤也养的差不多了,可以带上赵嬷嬷一块儿。 当晚,老夫人主动叫来了裴慎,与他一起用晚膳。 自从裴慎发烧说了胡话以后,老夫人就没有再和他一起用膳过了,如今,难得一起用膳,裴慎还有些受宠若惊。 饭桌上,裴慎一脸乖巧懂事,不停地给老夫人夹菜:“祖母,你要多吃一些,好好养养身子。” 老夫人面上带着慈祥的笑容,对裴慎夹来的菜却一口没动,见裴慎吃的差不多了,这才开口道:“祖母今日叫你来,是有事要与你说。” “什么事啊?祖母你说。” 裴慎抬头看向老夫人,目光扫过老夫人堆的满满当当根本没有动过的饭碗,知道她是在嫌弃自己,心里有些不满,面上却丝毫没有表现出来,一副懵懂的模样。 “白鹿书院三日后要召开文武大赛,修齐和幼兰都要参加,这场比赛是公开的,届时,祖母想带着你一起去白鹿书院看看,增长增长见识,也看看你这两个哥哥姐姐在白鹿书院学的到底怎么样。” 老夫人道。 “好,孙儿全听祖母安排。” 裴慎应了。 晚膳过后,老夫人借口赶走了裴慎,让赵嬷嬷去凝香院递了口信,告诉了沈听晚一声,文武大赛她会带着裴慎一起过去看看,让他们出发的时候等她们一块儿。 对此,沈听晚倒是没什么意见。 老夫人想带着裴慎去看看,那就看吧,左右不给她惹出什么麻烦,不在比赛上捣乱就好了。 不过,她相信,老夫人不会这么没分寸,在白鹿书院搞什么幺蛾子。 三日时间一晃而过。 文武大赛当天,沈听晚一早起来,在梳妆镜前打扮了一番。 镜中的她头戴发钗,身穿白色纱裙,腰间系着红宝石璎珞,眉目精致绝美,肤如凝脂,吹弹可破,一双清澈明亮的眸子顾盼生辉,让人一眼看去,既觉得身姿窈窕,但又不失清雅。 清云满意地上下打量沈听晚,连连夸赞:“夫人,您生的实在太漂亮了!奴婢就是女子,也要跪倒在你的石榴裙下了! 今日文武大赛,不仅大少爷和大小姐会成为最耀眼的学子,您也一定会是最耀眼的夫人!” “就你嘴甜。” 沈听晚轻笑。 “哪有啊,夫人,奴婢所言句句属实啊!” 清云赶忙道:“玉钏,你说是不是?” “是啊!” 玉钏赶忙点头应和。 看着两个丫鬟嘻嘻哈哈没个正形的样子,沈听晚心情难得放松了下来,面上笑容也越发盛了。 另一边,寿安堂中,老夫人和裴慎也已经收拾完毕了。 两人带着赵嬷嬷在宁远侯府和沈听晚碰面,一行人分开坐,上了两辆马车,一前一后朝着白鹿书院的方向去了。 在路上,沈听晚就已经了解了这一次白鹿书院文武比赛的规则。 文武比赛是白鹿书院的传统,自白鹿书院创办以来,每年都会开办一次,旨在促进学子之间的友谊,激发他们学习的热情与动力,也是对学子这一年所学成就的考察。 此次比赛共有三日,第一日比文,主要比诗词歌赋,四书六艺。男生一场,女生一场,以抽签来决定对手。 第二日比武,主要比箭术骑术剑术,还有对打,不过都是点到为止,若是胆敢有人公报私仇,恶意中伤同窗,必然严惩不贷! 对此,沈听晚便是心中明白,毕竟白鹿书院绝对不会允许恶意残害同窗的事情发生。 这也正是白鹿书院的底线。 武比同样男生一场,女生一场,用抽签来决定对手。 第三日就是颁奖,由于此次比赛男女是分开的,因此颁奖也是分开的。 不管男生还是女生,都是评选出文武比赛各自的前三名,同样也有奖品,但是只有第一名才有。 文笔第一奖励的是文房四宝,而武比第一则是奖励兵器库的兵器任选其中一件。 ------------ 第二百一十六章:讨好裴修齐兄妹 沈听晚当年在白鹿书院读书时,也曾参加过书院的比赛,还拿了女子组文比第一,很是风光了一把。 至于武比,她在武学方面实在没什么天赋,因此并没有获得什么名次。 更别说,他们这种高门大户的女子,家中一般都是不会允许她们学武的。 沈听晚也不过是背地里偷偷学了些日子。 到了现在,沈听晚更是早已经把当初学的忘的一干二净了。 马车行驶了不知道多久,终于停了下来,玉钏掀起帘子,打断了沈听晚的思绪:“夫人,我们到了。” “好。” 沈听晚回过神来,点头应了,从马车上下来。 老夫人的马车在前,她早就已经先行一步带着裴慎下了马车。 白鹿书院门口也已经停了许多马车,不少贵妇人都下了车,这些人都是白鹿书院学子的母亲,她们互相攀谈着,三两成群,进了白鹿书院。 也有一些只是单纯来带着孩子进白鹿书院长长见识的,也都纷纷进了书院。 沈听晚和老夫人也走进了书院,在书童的带领下,到了白鹿书院的后院。 那里,已经腾出了一大块地方,用来给学子们比试。 白鹿书院的学子与先生们都站在院子里,排列整齐,一个个目不斜视,在他们的正前方,则是白鹿书院的院长穆怀安。 穆怀安见来参观比赛的人都来的差不多了,让书童给众人搬了椅子,坐在了院子外围,上了茶水,便是一段漫长的讲话。 等他讲完,比赛也正式开始了。 男子的文比先开始,先进行抽签,决定各自的对手,在逐渐淘汰一直到进入决赛决出胜负为止。 裴修齐抽到了第五组,这会儿还有准备的时间。 没有抽到的学子都可以退到外围,去家长身边准备。 裴修齐和裴幼兰都退了出来,在人群中寻找沈听晚的身影。 “大少爷,大小姐,这边!” 玉钏的声音响了起来。 两人眼睛瞬间一亮,顺着声音的方向看去,果然就看见了玉钏和玉钏身边的沈听晚等人。 两人赶忙冲了过去。 到了沈听晚近前,见老夫人带着裴慎也来了。 两人先是规规矩矩地对着老夫人行礼,喊了一声“祖母”。 老夫人上下打量面前的两个孩子,忽然就起了心思。 裴修齐和裴幼兰虽然不是裴云舟的亲生子,但是裴景严的孩子。 裴景严是裴老爷在外的私生子,这两人身上也算流着裴家的血脉,又有出息,还得沈听晚喜爱,如今更是宁远侯府正儿八经的嫡子嫡女。 尤其是裴修齐,还拿了案首,要知道,这可是全京都年纪最小的案首! 这么发展下去,他的前途绝对不可限量! 而且,自己先前如此不喜这两个孩子,他们方才却还是如此老实规矩地叫自己祖母,给自己行礼,这不比表面老实,实际心思深沉的裴慎好多了? 若是自己对他们好一些,把他们当成亲生孙子孙女,将来,宁远侯府说不定会比交给裴慎更好! 自己也能安享一个晚年! 想到这里,老夫人面上不由自主就带了慈爱的笑容,笑盈盈应了:“哎。修齐幼兰在书院念书都辛苦了,等休沐回家,可要好好休息,补一补身子,瞧着都瘦了。” 裴修齐和裴幼兰被老夫人突如其来的热情慈爱口吻给惊到了。 印象中,老夫人对他们可是从来没有给过任何好脸色的! 不管是他们还不是侯府的嫡子嫡女的时候,还是做了嫡子嫡女以后,都是如此。 他们知道,老夫人是不喜欢他们,甚至还巴不得他们死了的! 可如今,老夫人居然对他们露出了如此慈祥和蔼的笑容,和亲生祖母一样关心他们。 这在以前,可是从来没有过的情况!应该是裴慎的专属才对! 他们心里不由有些毛骨悚然起来,也生出不少猜测,怀疑老夫人是又想到了什么坏主意,想要害他们,顿时都警惕起来。 不过心中想法再多,面上却还是乖巧的应了:“好,多谢祖母。” 裴慎的眼神则是暗了暗。 透过老夫人方才的语气,他怀疑老夫人是已经准备把注意力都放在裴修齐和裴幼兰身上去了! 他怕是马上就要变成老夫人的弃子了! 看来,自己要加快进度讨好沈听晚,让沈听晚早日喜欢上自己才行! 沈听晚心中则是有些轻蔑地嗤笑了一声。 她自然是看的出来老夫人态度转变的原因的。 老夫人还真是愚蠢又爱见风使舵。 她不会以为自己现在对裴修齐和裴幼兰好一些,他们就会把她之前做的事情全部都忘记了吧? 实在可笑! 众人心思各异,却都没有在面上表现出来。 场上,第一轮比试已经开始了,随着先生出题,众人都把目光放到了场上,暂时抛空了方才的心思,认真看起比赛来。 尤其是老夫人,时不时叮嘱裴慎:“好好听,多学着一些。回去以后若是有什么不明白的,再请教请教先生。” 裴慎心中虽然不屑,却还是老老实实的应了一声。 “祖母说的是,慎儿记下了,一定会好好学着,回去也多请教先生。” 裴慎语气乖巧,仿佛是真的恭敬听话的孩子一样,可实际上,他现在心里在想些什么,也就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至于沈听晚那边,则是和裴修齐裴幼兰二人说着话,并没有过多关注老夫人和裴慎两个人的反应,只当他们根本就不存在。 就在这个时候,比试也已经开始了。 最先比的是作诗。 两位学子依次上台,先生以秋为题,让两位学子作诗,并进行诗句接龙。 身着蓝袍的学子率先开口:“空山新雨后,天气晚来秋。” 身着白衣的学子不甘于后,紧跟着开口说道:“湖光秋月两相和,潭面无风镜未磨。” “自古逢秋悲寂寥,我言秋日胜春朝。” “八月秋高风怒号,卷我屋上三重茅。” “莹烛秋光冷画屏,轻罗小扇扑流萤。” “秋风萧瑟,洪波涌起。” ------------ 第二百一十七章:他更优秀 二人你来我回,就这么斗了起来,最终停顿在了白衣学子的“洛阳城里见秋风,欲作家书意万重”时,蓝衣学子停顿住了,先生开始倒计时:“三,二,一。” 蓝衣学子抓耳挠腮,眉头紧锁,还是没有想出诗句来。 时间到了,他对着白衣学子微微行礼,面色谦寻:“是我输了。” 第一轮就这么落下了帷幕。 先生宣布道:“本轮比试寒川胜。” 寒川对着台下众人行礼,神色之间也没有半分倨傲。 随着两人退场,下一轮抽到的学子也上台开始继续进行诗句接龙。 “紧张吗?” 沈听晚一边看着台上两人比赛,一边冲着裴修齐开口问道。 裴修齐听到沈听晚这么问,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有一些。” 这还是他第一次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作诗,与他人比赛,尤其,台下的人还有沈听晚,他怕自己发挥的不好,会丢了沈听晚的脸。 毕竟,他如今是京都出了名的神童,是最年轻的案首。 若是这一场比赛,他拿不下第一,怕是会被不少人嗤笑。 他心里还是很有一些压力的。 沈听晚明白他心中所想。 她伸手,轻轻抚摸裴修齐的额头,安抚道:“不要紧张,我相信你的能力,不管你能不能拿到第一,你都已经证明过你自己了。 这只是学院之间的友谊赛,输赢并不重要,不用太过放在心上,你要享受的,是这三天的过程。 也要确定,自己在这三天之内能否有所收获,别的都不重要,所以不要给自己太大的压力。 而且,无论如何,我和幼兰永远都为你感到骄傲。” “好,我知道了。” 裴修齐仰头,望向沈听晚面上平和的笑容,脸上也有了笑意。 他用力点头,紧张的心境放松了不少,有一种无形的力量在支撑着他,让他紧绷的神经松弛了下来。 看裴修齐这般模样,沈听晚微微笑了笑,随后又看向了裴幼兰,问道。 “幼兰紧张吗?” 出乎意料的,裴幼兰摇了摇头:“我不紧张。我这段时间都有在好好努力,不管能不能拿第一,我都已经尽力了。而且我相信事在人为,对不对,娘亲?” “没错。我们幼兰能这么想,实在太好了。” 沈听晚颔首。 裴幼兰没有裴修齐那么高的天赋,但是心态很稳,也愿意吃苦,下得了功夫努力钻研,因此这一段时间下来,她的成绩在学院里同样十分出类拔萃。 尤其在一众女学子中,更是十分耀眼。 很少有女学子能和她一样下苦功夫钻研,甚至在武学一方面也丝毫不留余力。 沈听晚已经在为裴幼兰的未来考虑了。 她看的出来,她是真心喜欢读书,喜欢习武的。 她不希望她走上自己的老路,被困在一方后院之中。 她希望她能不浪费自己的才华,有自己的一方天地,来实现自己的理想抱负。 只是,这对于女子来说实在不易。 这世道,对女子还是有太多不公。 正寻思着,台上,新的一组已经比试结束,下了台。 先生也开始叫新的一组比试学子的名字:“下一组,裴修齐对祁然。” “修齐,到你了,上去吧。” 沈听晚道。 “好。” 裴修齐颔首,走上台前。 下方众学子的亲人以及来观看比赛的其余闲杂人等看到裴修齐,都喧哗开了: “裴修齐?是不是去年拿了童生试案首的那个学子?” “没错没错,就是他!据说他可是我朝以来最年轻的童生试案首呢!这白鹿书院还真是人才济济啊!今日,也算能让我们一睹童生试案首的风姿了!” “那这一次比试,男子组的第一怕是非他莫属了吧!” “我看差不多,不过这种事情,没有结果之前,谁都说不好。” “那就继续看吧。” …… 裴修齐摒弃台下众人的话语声,心无杂念,对着对面的祁然行礼。 祁然他是认识的,在童生试中排名仅次于他,在白鹿书院一众学子中同样十分优秀。 祁然同样对着他行礼,面上带着浅淡笑意。 “那就开始吧,这一轮以春为题作诗,同样是诗句接龙,从裴修齐开始。” 先生道。 “爆竹声中一岁除,春风送暖入屠苏。” 裴修齐脱口而出。 “春风又绿江南岸,明月何时照我还。” 祁然紧随其后。 “春江潮水连海平,海上明月共潮生。” “好雨知时节,当春乃发生。” “春蚕到死丝方尽,蜡炬成灰泪始干。” …… 两人你来我回,足足对了小半个时辰,依然没有停歇的意思,台下,不管学子还是亲人都已经目瞪口呆了。 众位先生则是面露欣慰,看着台上二人。 两人能抽到一起,是书院众位先生也没有想到的。 这一场比试比起前面的四场实在精彩太多,终于,在对了约莫一个时辰的时候,祁然词穷了,主动对着裴修齐行礼认输了:“我认输,是我不行。裴兄果真厉害,我自愧不如。” “祁兄也很厉害。” 裴修齐同样对着祁然行礼。 “本场,裴修齐胜!” 先生宣布道。 台下,众人回过神来,纷纷鼓起掌来。 老夫人已经看的有些呆了。 她一直知道裴修齐是优秀聪慧的,从他靠着自己的能力进入白鹿书院,又拿下了童生试案首开始,她就知道了。 只是,她当初沉浸在裴慎的伪装中,坚信裴慎比起裴修齐也丝毫不差劲,只是裴慎没有得到裴修齐那么好的资源,又有一个苏怜儿在给他拖后腿,所以才暂时比不过裴修齐罢了。 可现在,看着裴修齐滔滔不绝,出口成章,丝毫不吃力的模样,她再也没有办法做到继续自欺欺人了! 她必须要承认,裴慎就是比不过裴修齐的。 就算给他和裴修齐一样的资源,他同样是比不过的。 他和裴修齐差的实在太远太远了! 想到这些,老夫人心里越发起了想要把裴修齐作为宁远侯府未来接班人好好培养对待的心思。 裴慎心中则是危机感浓浓。 他也没有想到裴修齐居然如此厉害!他之前一直以为裴修齐不过是运气好罢了。 没有想到,他和裴修齐已经不在一个世界了…… ------------ 第二百一十八章:态度转变 更多的夸赞声也此起彼伏的从周围响了起来。 “这裴小公子还真是闻名不如见面啊!今日一见,当真是才华横溢!不愧是全京都最年轻的童生试案首!看来,今年这书院的男子文比第一是谁,已经一目了然了!” “是啊是啊!实在是太厉害了!也不知道裴夫人是怎么培养出如此优秀的孩子来的,真是让人羡慕啊!” “这小公子年纪轻轻就已经如此聪慧,锋芒毕露,等他在白鹿书院学成,定能得皇上青睐!将来的成就绝对不会差!看来,武将辈出的宁远侯府也要出一个文人了!还是奇才!” …… 老夫人听着周围人对裴修齐,对宁远侯府的夸赞,只觉得脸上倍有面子! 自从裴云舟带领上万将士全部丧生在送粮路上以后,她就再也不曾听过有人夸赞宁远侯府了。 京中百姓提起宁远侯府,无一不是鄙夷厌恶唾弃! 可如今,靠着裴修齐,却扭转了局面! 台上,裴修齐目不斜视,充耳不闻众人的夸赞,丝毫没有骄傲的模样,只静静下了台,走到了沈听晚面前,开口说道。 “娘亲,我比完了。” “哥哥,你好厉害啊!” 裴幼兰星星眼看着裴修齐,眸光中是满满的崇拜。 要是她也能和哥哥一样聪明一样厉害就好了。 “做的不错。” 沈听晚也道:“我和幼兰都为你骄傲。” “祖母也很为你骄傲。” 老夫人突然插了一句,道。 裴修齐有些诧异地抬头看向老夫人。 只见老夫人脸上的笑容都快要溢出来了,眼里是满满的喜悦与得意,他顿时有些不自在起来。 老夫人什么时候像现在这样夸赞过他,甚至还为他感到骄傲过? 她这样说,就不怕裴慎不高兴吗? 沈听晚看出了裴修齐的警惕不安,安抚地拍了拍他的头,示意让他安心,不用害怕。 台上,比赛仍然在继续。 白鹿书院一共有男学子一百五十名,女学子五十名,经过一上午的比试,最终留下了七十五名男学子进入下一轮比试。 女学子的诗词比试则是放在了下午。 中午的时候有半个时辰的时间用来给学子和前来观看比赛的众人用午膳,学院有食堂,众人可以去食堂用膳,只不过需要花费一些银子,也可以选择自己带食物。 大多数人都去了白鹿书院的食堂。 沈听晚一行人也不例外。 书院的伙食算不上如何丰盛,但是也有荤有素,营养全面。 裴修齐和裴幼兰端来了几样肉菜,众人找了个位置坐下用膳。 期间,老夫人一直在给裴修齐夹菜,面上笑容就没停下来过:“修齐,多吃一些,你现在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可要好好补一补,这样才有力气继续学。” “谢谢祖母。” 裴修齐咽了口唾沫,有些艰难地和老夫人道谢,越发觉得老夫人古怪起来。 他居然不给裴慎夹菜,反而给自己夹菜。 裴慎则是快要把手里的筷子都给捏碎了,脸上一直维持的乖巧都快要装不下去,面前的饭菜他也丝毫胃口都没有,只死死咬着牙。 这个裴修齐,抢了他的嫡子之位也就算了,如今,还要连祖母都一起抢走! 沈听晚观察着几人的表情,不动声色的用膳。 饭碗里却突然被夹进了肉菜,是裴修齐和裴幼兰。 “娘亲,你也要多吃一些,好好补补身子。” 裴幼兰脸上带着甜甜的笑容。 裴修齐虽然没有说话,却细心地剥了虾,把剥好的肉都放进了她碗里。 沈听晚心里不由涌起了一股暖流,眼睛也泛起些许酸涩。 前世,她尽心尽力对裴慎好,把裴慎当亲生子照顾培养,也没有换来裴慎丝毫的感恩。 今生,她总算是没有再看错人。 裴修齐和裴幼兰都是孝顺恭敬,知恩图报的好孩子。 她把他们当亲生子女照顾看待,他们也同样把自己当亲生母亲孝顺。 在这偌大的宁远侯府,他们就是她唯一的亲人。 沈听晚点了点头,应下这两个孩子的叮嘱。 一顿午膳用罢,众人没休息一会儿,就到了下午的比试。 下午先是女子的诗词比试,裴幼兰抽签抽到了第三组。 众人本以为女子的比试会比起男子简单许多,没有想到,在白鹿书院,完全巾帼不让须眉,就算是女子,也都各个腹有诗书气自华。 不少贵妇人在台下看着,已经开始暗中挑选满意的女孩作为自己将来内定的儿媳妇了。 很快就到了裴幼兰上场。 台上主持的先生也换了个女先生。 白鹿书院与别的书院不同,它招收女学子,自然也有女先生。 白鹿书院招人收人都是只看才华能力,不看性别。 也算是少有的对待女子与男子都十分公平的学院。 沈听晚突然想到,若是裴幼兰愿意,可以留在白鹿书院,做一名女先生,教导更多女子成才,走出后院,拥有自己的人生, 只是,这件事现在来说还太早了一些,还是要等以后,看裴幼兰自己的意愿才行。 “下一场,裴幼兰对乔知鸢。本场比试依旧是作诗,题目是雨。开始。” 台上,女先生道。 裴幼兰缓缓走上台,对着站在她对面的红衣女孩行礼,随后朗声道:“好雨知时节,当春乃发生。” 乔知鸢紧接着道:“南朝四百八十寺,多少楼台烟雨中。” “沾衣欲湿杏花雨,吹面不寒杨柳风。” “小楼一夜听春雨,深巷明朝卖杏花。” “清明时节雨纷纷,路上行人欲断魂。” …… 两人你来我回,也过了整整一炷香时辰,最终还是以乔知鸢不敌落败,台上的女先生宣布了裴幼兰的胜利。 台下众人再次鼓起掌来,脸上神色都十分诧异:“这小姑娘也很厉害啊!居然能说出这么多诗句来,比起不少男学子都厉害啊!” “她好像是裴修齐的妹妹,这宁远侯府还真是人才辈出啊!有个裴修齐就算了,他的妹妹居然也如此才华横溢,以后怕是会成为京都第一才女了!” “可惜了,是个女子,若是男子,在朝堂上的成就定然也不会差!” ------------ 第二百一十九章:文比第一 老夫人听在耳中,与有荣焉。 没有想到裴修齐聪慧就算了,裴幼兰一个女子居然也这么有才华。 从前,她一直觉得女子是不用如何用心培养,读多少书的,毕竟女子不能走仕途之路,只要等到了及笄乖乖嫁人,嫁一个对家族有用的人就好了。 可现在,这么多人夸赞裴幼兰,让她改变了主意。 裴幼兰读书厉害,也是好事,说不定能让那些原本看不起宁远侯府的高官贵族的夫人看上她。 瞧瞧这次比赛,来了多少贵夫人,不少人可都是他们宁远侯府往日里高攀不起的人家! 可现在,这些贵夫人看着裴幼兰的脸上无一不是欣赏与喜爱。 裴幼兰脸上并未有丝毫骄傲的神色,她走下台来,便直接冲进了沈听晚怀中,仰起头,眼神里满是笑意:“娘亲,我也赢了。” 沈听晚看着裴幼兰一脸求夸奖的表情,不由笑了起来,她伸手摸了摸裴幼兰的头,夸赞道:“我们幼兰也很棒!” “是啊,没想到幼兰居然也如此聪明。” 老夫人也紧跟着夸赞了一句。 裴幼兰身子一僵,看向一张老脸笑成了褶子的老夫人,弱弱地应了一句“谢谢祖母。” 她趴在沈听晚耳边,用只有他们两人能听见的声音,开口问道:“母亲,我怎么感觉祖母今天怪怪的?她看我和哥哥的眼神都好奇怪,我好害怕。” “不用怕。她是觉得你和哥哥有出息,今天表现的很好,给宁远侯府,给她脸上都增光了,所以她才这样。” 沈听晚悄声安抚道:“说不定,她现在知道你们的能力了,以后都会对你们越来越好的。” “那裴慎呢?她这样,不怕裴慎会不高兴吗?” 裴幼兰更加奇怪了:“我和哥哥又不是第一天这样,她以前也没有对我们有什么好脸色,不是一直觉得裴慎要是进了白鹿书院,会比我们还要厉害还要聪明吗?” “她不喜欢裴慎了。” 沈听晚解释道:“她发现裴慎没有她想象的那么好,但是你们很好,所以她想对你们好,让你们以后出息了,可以孝敬她,让整个宁远侯府发扬光大。” “我呸!我才不会孝敬她!别以为她现在对我和哥哥好一点了,我们就会把她以前做的事情都忘记了!她不就是想利用我们,所以才讨好我们?我们才不会上当呢!” 裴幼兰也听明白了老夫人的用意,狠狠呸了一声,脸上满是嫌恶:“我和哥哥要孝敬的,只有娘亲。” 老夫人看着裴幼兰和沈听晚在那咬耳朵,却听不见她们在说什么,心里有些不爽快起来。 有什么话,是她一个做祖母的不能听的? 她全然忘记了自己之前是怎么对待裴修齐兄妹的。 她理所应当的觉得,她现在既然决定对裴修齐兄妹好,把他们当亲生的孙子孙女看待,他们也应该知恩图报,立马孝敬她,把她当亲生祖母才对。 台上,比赛还在继续…… 经过整整一天的比赛,到了晚上,文比决赛过后,文比的结果便出来了,男子第一裴修齐,而女子第一则是裴幼兰。 结果公布以后,众人都没有太多诧异,因为兄妹两人的实力实在太突出了,大家几乎都已经料到了这个结果。 只不过,众人纷纷簇拥到了沈听晚几人面前,开口夸赞,恭喜起来: “沈夫人,您这两个孩子是怎么养的啊?怎么这么聪明不说,还长的这么好看,不像我家那臭小子,一天天的,让他念点书,就跟要他的命一样!” “是啊,我看,以后这两孩子绝对会有大出息的!尤其是裴公子,还这么小就已经做了案首,将来前途指不定多光明呢!到时候还希望能多多提拔我家这孩子。” “哎,裴小姐定亲了没有,若是没有的话,要不要考虑考虑我家孩子?” …… 沈听晚面前簇拥了一大群人,老夫人面前也同样挤满了人。 不知晓府中关系的众人挤不进沈听晚那边,就开始夸赞起老夫人来: “老夫人,您可真是有福气啊!儿子娶了个这么好的媳妇,还有这么优秀的孙子孙女,以后可有福气享了!” “是啊!我看这两孩子就都是乖巧孝顺懂事的好孩子!将来出人头地了,绝对不会忘了您和宁远侯府的,宁远侯府怕是要重振光辉啦!” “老夫人,您也教教我们,这么好的儿媳妇上哪儿找的吧。” …… 老夫人的虚荣心越发膨胀起来,一张老脸上笑容也越发灿烂起来,脸上满是得意,双手还装模作样摆着,假谦逊的开口说道:“哪有哪有,这两孩子不过是运气好罢了。” 当然,也有外围看热闹嫉妒吐酸话的: “再聪明又有什么用,又不是侯府正儿八经的嫡子嫡女,不过是两个继养的杂种罢了!又能是什么好东西?” “就是,一介女子,学这么多干什么?还不是浪费钱?要我说,女孩子就该老老实实呆在家里,学学女红,读读女则女戒就够了,做这些事情也不嫌丢人现眼!” “不过是两场文比拿了第一罢了,有什么好得意的。等明日的武比,这两细胳膊细腿的,指不定被人怎么打呢!” …… 沈听晚听在耳中,并不介意。 人不可能做到人人喜欢。裴修齐和裴幼兰如此优秀耀眼,遭人嫉妒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至于明日的武比,她也并不担心,不管是白鹿书院,还是裴景严,都有好好教他们习武,他们念书的同时,练武也从来没有松懈下来过。 裴修齐不仅在念书方面是一把好手,习武方面也同样很有天赋,就算拿不下明日武比第一,也绝不会被人欺负。 至于裴幼兰,她就更不担心了。 这小丫头知道自己天赋比不过裴修齐,训练起来更是不要命的练。 玉钏好几次半夜看见她在院子里扎马步,十分刻苦。 勤能补拙,她如今真要和裴修齐打起来,还指不定谁输谁赢。 ------------ 第二百二十章:武比 白鹿书院毕竟是书院,就算有修武学,但也是习文为主。 书院里虽然也有教武先生,但和裴修齐比,定然不是一个阶层的, 因此,她对于裴修齐和裴幼兰还是很有信心的。 到了明日,他们自然会用实力让这些说酸话的人把嘴巴给闭上! 当晚,沈听晚几人用了晚膳,留宿在了白鹿书院。 白鹿书院为了这几日的比赛,给学子的亲人们都准备好了客房,客房虽然不大,但是收拾的十分干净温馨。 沈听晚和老夫人各有一间房,裴慎则是跟着老夫人睡。 翌日一早,用过早膳,就开始武比了。 照例是男子一组,女子一组,抽签决定对手。 裴修齐抽到了第三组。 众人在外院等候,武比最开始比的是射箭。 场地已经清空出来了,在十米开外的地方放上了两个靶子,抽到第一场的两人拿着弓箭站到了线外,每人有三次机会,三局两胜定胜负。 两人显然射箭的能力都不是很好,三局下来,都没有射中靶心,还是以其中一人险胜。 射完箭后比就是近身搏斗。 沈听晚几人在台下看着,前两轮比赛都有些枯燥,没什么看点,到了第三轮,先生报出“裴修齐”的名字,围观众人瞬间就打起了精神。 不少人都想看看文学如此出众的裴修齐,在武学上是不是同样如此有天赋。 裴修齐深吸一口气,缓缓走了出来,与他抽到一起比试的男生叫温询,生的十分高大,看着与裴修齐差不多大的年纪,却整整比裴修齐高了一个头,身材也十分魁梧。 和温询比起来,裴修齐就显得十分瘦小。 场外众人看到两人这庞大的体型差,都下意识觉得裴修齐输定了。 最先开始的依然是射箭。 裴修齐熟练的拉弓上弦,他没有和其余学子一样一箭一箭的射,相反,他把三支箭一起放了上去,而后瞄准靶心,稳稳射了出去。 众人见他一口气射出了三支箭,都十分诧异:“裴小公子这是知道自己肯定赢不了,所以放弃挣扎了吗?居然三支箭一块儿射,这是不想浪费时间啊!” “确实,裴小公子生的瘦瘦弱弱,文文气气的,哪里会是温小公子的对手?还不如放弃认输来的好,还能不那么丢人现眼。” “是啊,毕竟人无完人,裴小公子在文学上有如此大的造诣天赋,已经不是我们能比的了,在武学上没有什么天赋也是很正常……” 那人话说到一半,戛然而止,脸上的表情由感慨化为震惊。 只见裴修齐射出去的三支箭居然都稳稳当当正中靶心,没有一丁半点儿偏移! 再看温询,他只射了一支箭,虽然也同样正中靶心,但是比起裴修齐的三箭齐射,就要逊色了不少! 谁胜谁负,已经一目了然了。 众人都惊愕的张大了嘴巴,完全没有想到会是这么个结果。 原本以为裴修齐只是读书厉害,没想到箭术居然也如此了得! 还真是人不可貌相! 温询看着裴修齐那张靶子,也知道自己就算剩下两箭都射中了靶心,也输了。 因为他做不到像裴修齐那样三箭齐发,还能每一箭都在靶心上。 他果断放下弓箭,对着裴修齐行礼,道:“这一轮,我认输,是我不敌裴兄。不知道裴兄之后能否教教我箭术?这三箭齐发的本事,我也想学。” “其实我的箭术也是跟着教武先生学的。” 裴修齐谦逊一笑,同样对着温询行礼:“至于三箭齐发,只要温兄多练,就能做到,并没有什么特殊的技巧。” 先生看着两人互相探讨十分友好的一幕,也十分满意地含笑点了点头,看向裴修齐的目光中满是赞许:“我宣布,射箭裴修齐胜,接下来,近身搏斗,二人都可以选择自己趁手的武器。” 比武场旁边,早已经一字排开了不少兵器,供比赛的学子挑选。 裴修齐选择了剑,温询则是拿了砍刀。 为了安全起见,书院给学子们准备的刀都是没有开刃的,这样,就算比试过程中不小心没有把握好分寸,武器打到了人身上,也不会让人身受重伤。 场外,更是随时有大夫等候,以免出现意外。 两人在台上站定,互相鞠躬,随着先生一句“开始”,温询率先持刀进攻。 他身材比一般这个年纪的孩子要高大一些,舞起刀来同样虎虎生风,有一股无人可挡的味道。 至于裴修齐,虽是一把长剑,可胜在轻巧灵敏,不攻不挡,先是闪避,躲开对方的招式。 可就这么几个动作,内行人已经看出了门道。 知道今天的胜者,只会是裴修齐。 刀的确厉害,刀法若是练得好,便可以一力破万法,神挡杀神,佛挡杀佛。 但是,现在的问题是,他们年纪都还不大,学这些武器也没有多长时间,只能说是刚刚入门。 再加上刀笨重,就算能够舞起来,也是破绽百出。 看似厉害,实际上问题很大。 很容易就被人抓住破绽,一击即中。 果不其然,裴修齐很快就闪身到了对方身后,挥剑刺了过去。 温询有心回身格挡,可是刀重体慢,根本就来不及,以至于眼看着剑搭上自己的脖颈,依旧无能为力。 双方停下,同样代表着温询已经输了。 先生宣布道:“本场比试,裴修齐胜!” 台下瞬间响起了一片掌声,几个懂武学的人看向裴修齐的眼中满是狂热。 这小子,根骨极佳,又具有天赋,真是难得的文武双绝的奇才啊!这下可真是让宁远侯府挖到宝了! 这沈听晚怎的就有如此好的运气? 原本以为她嫁入宁远侯府守寡就完了,没想到她居然还能逆天改命,收养这么聪明出色的两个孩子,丈夫也活着回来了,她的好日子,怕是还在后头呢! 温询面上满是敬佩,对着裴修齐行礼。 “是我输了。” 裴修齐同样对着温询行礼,道:“承让。” 随后他从台上缓缓走了下来,到了沈听晚身边。 老夫人目光一直注视着裴修齐,眼中满是惊叹。 没有想到,裴修齐不仅读书厉害,练武同样也不差劲! 她不得不承认,沈听晚挑选孩子的眼光比她要好的多。 方才他和温询那一场打斗,有来有回,比起上面两场,简直精彩太多! ------------ 第二百二十一章:裴幼兰武比 老夫人心中怎么想的裴修齐不知道,只是面对众人的夸赞,他脸上依旧没有丝毫骄傲,看的那些世家贵族夫人越发满意起来,有女儿的恨不得当场与裴修齐定亲。 只可惜沈听晚始终是不停推脱,丝毫没有要今日就给裴修齐说一门满意地婚事的意思,他们也只好把这个想法埋在心里,等之后再另寻机会。 被簇拥的人群中,只有裴慎在努力掩盖内心的嫉妒与不甘,勉强维持着脸上的笑容,对着回来的裴修齐道喜:“大哥,恭喜你。” 裴修齐看向裴慎,神色冷淡了几分,淡淡“嗯”了一声,没有多言语。 他可记得裴慎当初对他们兄妹俩做的事情,还有他对沈听晚做出的事情,他也清楚这个外表乖巧的弟弟内心里到底是如何歹毒! 裴慎瞬间眼眶一红,就要做出委屈的表情来。 只可惜,这会儿根本就没有人在意他,就连老夫人也沉浸在一片夸赞声中,没空管他。 沈听晚倒是看见了,只是心里更加鄙夷嗤笑了几声。 台上,比赛仍在继续。 只是有了裴修齐和温询的珠玉在前,之后的几轮比试就都没有了什么亮点。 很快,武比男子组结果就出来了,裴修齐成了当之无愧的第一。 下午,就是女子组的比赛了。 用过午膳,稍作休息,比赛就开始了。 裴幼兰先去抽签了,她抽到了第四组。 女子组的比赛比起男子组更少了几分看点。 白鹿书院的女学子本来就少,在白鹿书院认真学武的女子就更是凤毛麟角了。 因而很快就轮到了裴幼兰上场。 女先生在台上道:“第四轮,裴幼兰对叶夕雾。” 裴幼兰走上台,也再次引起了一场不小的轰动。 作为裴修齐的妹妹,裴幼兰昨日才在文比拿了女子第一,众人同样也很好奇裴幼兰在武比是不是也能和裴修齐一样出乎众人意料,拿下第一。 只是,在叶夕雾上台后,认出她的人便觉得她反而比裴幼兰更有可能拿下女子组第一。 原因无他,叶夕雾出身将门,除了在白鹿书院习武以外,休沐时都会跟着爹爹去军营训练。 她与别的女子不同,不爱女红,就爱舞刀弄剑。 叶夕雾如今虽然也不过八岁,但是身高上比起裴幼兰整整高了一个头,身上穿的也是干练的骑装,外貌十分英气,一头长发扎了个简单的马尾,面对裴幼兰时,脸上满是自信的笑。 台下,沈听晚看不出叶夕雾的门道,玉钏倒是看出来了,轻声道:“夫人,幼兰小姐这次对上的,是个练家子,怕是没那么好赢。” “哦?” 沈听晚仔细打量叶夕雾,开口问道:“那依你看,幼兰赢得可能性大吗?” “奴婢以为,很有可能是打成平手。” 玉钏回忆了一下裴幼兰学武的进展,道。 沈听晚颔首:“我相信她,况且,输了也无妨,她只要尽力,就足够了。” 女子武比和男子武比一样,也是先比射箭。 台上,裴幼兰拉弓上弦,她没有和裴修齐一样,一次射出三支箭。 她毕竟是女子,就算再怎么勤学苦练,在力量上也还是比裴修齐要弱上一些。 一次三支箭,她怕自己根本拉不动弓弦,不过两支,倒是可以。 只是,这毕竟是比赛,她没有裴修齐那么自信,面对的还是叶夕雾,她也不敢拿乔,还是选择了老老实实一箭一箭来,稳中求胜。 另一边,叶夕雾也是同样如此。 六箭射出,女先生看了,不管是裴幼兰还是叶夕雾,都是同样三箭全部中了靶心,这一轮,平局。 台下众人都有些诧异,诧异裴幼兰一介女子,学武居然也丝毫不输给男子,虽然不及裴修齐,但能做到如此,在女子中也已经是翘楚了。 这下,她和叶夕雾之间到底谁输谁赢,还真不一定了。 台上,两人已经开始选自己的兵器。 裴幼兰选了长鞭,叶夕雾则是出乎众人意料地选了长枪。 两人站定,互相对着对方行礼作揖。 女先生道:“开始。” 叶夕雾率先举起长枪,挡在身前,冲了上去。裴幼兰则是面色谨慎,同样举起鞭子开始抵挡。 刹那间,长枪与鞭子纠缠在一起,甩出道道劲风,看的台下的人眼花缭乱。 两道身影已经打成了一团,不过片刻,两人就已经交手十几招。 叶夕雾眸中露出了些许诧异与兴趣盎然,裴幼兰则是脸上越发谨慎起来,眉头紧锁,双唇紧抿,手中的鞭子也捏的紧了几分。 下一瞬,裴幼兰像是想到了什么,先扬起了鞭子,朝着叶夕雾甩来,叶夕雾紧接着跟了上去。 鞭子和长枪再一次缠绕在一起,裴幼兰的鞭子宛如灵蛇一般十分灵活,一下又一下进攻着。 叶夕雾望着眼前不断飞舞的鞭子,不由有些眼花,逐渐落了下风。 裴幼兰抓准时机,手中的长鞭又朝着叶夕雾面门抽了过来,叶夕雾下意识拿长枪去挡,结果,下一刻,鞭子被收了回去,反而打向了叶夕雾胸前,轻轻拍在了叶夕雾胸口。 “啪”的一声,胜负已分。 双方都停下了手,两人互相行礼作揖,道:“承让。” 女先生好半晌才从方才的打斗中回过神来,道:“这一轮,裴幼兰胜。” 台下,众人也才回过神来,爆发出了雷鸣般的欢呼声和惊诧声。 裴幼兰面上也扬起了笑容,不过,只是胜利的喜悦,却并没有半分骄傲。 她能赢,也是耍了个小聪明,真要和叶夕雾硬碰硬,她还真没有把握能赢过叶夕雾。 叶夕雾的实力实在强悍,她清楚,自己想要保护哥哥和娘亲,就不能止步于此,还是要更加刻苦才行。 台下,玉钏不由出口夸赞起来:“真是没有想到,不过几天没见幼兰小姐,幼兰小姐的功夫居然又上了一层楼,实在是太厉害了!奴婢本来还以为她会和叶姑娘打成平手,没想到她居然赢了!” ------------ 第二百二十二章:哥哥保护我,我保护娘亲 台上,裴幼兰从台上下来,径直冲到了沈听晚身边,扑进了沈听晚怀里。 沈听晚忙蹲下身把裴幼兰抱住 裴幼兰趴在沈听晚肩膀上,眼神中满是求夸奖,她撒娇卖乖一般开口道:“娘亲,我刚刚厉不厉害?” “厉害厉害!我们幼兰就是全天下最厉害的小姑娘。” 沈听晚夸奖道,脸上带了笑容。 裴幼兰“嘿嘿”笑了起来,还不忘记自谦:“那没有,比起娘亲来,还要差一点。幼兰要好好练武,以后还要保护娘亲和哥哥呢!” 沈听晚一怔,想起最开始时,她请裴景严当裴修齐和裴幼兰的教武先生的时候,曾经问过裴幼兰要不要学武,裴幼兰回答的就是要保护哥哥。 没想到过了这么长时间,她真的有在为这个目标好好努力,而且,保护的人里,除了裴修齐,还多了一个她。 她心里不由暖洋洋的,脸上的笑容更甚:“好,我们幼兰真棒,我等着我们幼兰以后保护我。” “嗯嗯。” 裴幼兰用力点了点头。 身旁,裴修齐听了裴幼兰这话,也有些愣怔。 他以前一直以为,裴幼兰说这话,只是随口说说的,毕竟,他是哥哥,是男子汉,他更应该保护好裴幼兰和沈听晚才对,怎么能轮到裴幼兰保护他呢? 那他这个哥哥,岂不是太没用了一些。 况且,他练武,最初的目的也是为了能保护好裴幼兰,再也不会让人和之前一样欺负伤害他们,就连他那么用功念书,最开始也是如此。 却没想到,幼兰竟然是这种想法。 他愣了愣,还是开口说道, “幼兰,我是哥哥,应该我保护你才对。” “那哥哥保护我,我保护娘亲。” 裴幼兰想了想,笑眯眯道。 “好。” 裴修齐点头应了。 沈听晚看着这对兄妹,不由想到了远在千里之外的裴景严。 只可惜他今日没能来,没能亲眼看到他的两个孩子如今变得如何的优秀聪慧,不然,他也一定会很为他们感到骄傲吧。 不过,就算他没有来,她也会把今日发生的事情都写下来,告诉他,让远在千里之外的他也开心开心。 老夫人看着三人其乐融融的一幕,总觉得自己被排斥在外了。 裴修齐和裴幼兰居然都没有提到过要保护她! 不过想想也是。 自己先前毕竟从来没有给过这两兄妹任何好脸色看,他们现在心里没有自己正常。 只要自己之后对他们好一些,他们总会慢慢把自己当亲生祖母看待的。 这样一想,老夫人心里就又好受了许多。 台上,比赛照常进行,只是第一已经毫无悬念。 最后女子组无比第一结果出来,也确实落在了裴幼兰身上。 明日,就是颁奖礼了,也是沈听晚留在白鹿书院最后一晚。 明日过后,她就要回去宁远侯府。而裴修齐和裴幼兰,则是还要在等两日,才到休沐的日子。 为了奖励两人在文比和武比中都拿了第一,沈听晚打算回府后就出去给两人都买一些小礼物。 许是沈听晚明日就要走了,裴幼兰今日格外黏着沈听晚。 只是,他们都没有想到,今晚,会来一个不速之客。 裴慎到的时候,裴幼兰正缠着沈听晚要她给自己讲睡前故事,见裴慎突然过来了,众人都有些诧异。 几人东张西望,以为老夫人也一起过来了,结果却并没有看到老夫人的身影。 “夫人,我有话想要和你说。” 裴慎站在门口,怯生生地看着沈听晚:“你可以出来一下吗?” 沈听晚皱眉,她心里已经大概猜到了裴慎来找她是做什么的。 如今,对于裴慎来说,老夫人已经不和以往一样对他好了。 而裴云舟因为邬鸣玉,对他已经不喜起来,还动手打了他,邬鸣玉也不是个好相处的,且没了生育能力,早晚会在府里倒台,那剩下的,也就只有自己了。 只是,她没有想到他居然这么快就过来了。 她原本还以为他至少会等到他们回了宁远侯府以后再来。 结果还在白鹿书院内,他就已经耐不住性子了。 大抵是裴修齐和裴幼兰的表现太过耀眼,老夫人的表现也让他心生忌惮与恐惧,所以才不得不让他现在就来找自己,寻求新的靠山。 她心里讥笑了一声,面上却并没有表现出来分毫,只是神色冷淡地问了一句:“怎么?有什么事?老夫人呢?没有跟着你一起过来吗?” “没有,我是偷偷过来的。” 裴慎摇了摇头,回了这么一句。 自从他被吓到,身子好了以后,老夫人就越来越不关注他了,对他的看管自然也越发松懈下来。 就算在白鹿书院里,也同样不例外。 他只不过是找了个出恭的借口,就顺利跑了过来,老夫人甚至没有丝毫怀疑,也没有要让丫鬟跟着他的意思。 他越发看出来老夫人已经准备放弃他了,因而他才会耐不住性子,现在就跑来找沈听晚。 他必须要在回宁远侯府前,让沈听晚对他的态度有所改善,至少,得让她不再和之前一样如此厌恶自己。 “夫人,我有话想要单独和您说,您能出来一会儿吗?就一会儿,求求您,我保证,不会耽误您太多时间的。” 裴慎继续道,脸上露出了些许哀求与可怜兮兮的表情来。 这下,不只是沈听晚,玉钏,清云,裴幼兰和裴修齐也都皱起了眉,心中有了几分警惕。 他们直觉裴慎没安什么好心。 “好吧。” 沈听晚却应了,从床边站起身来,就要朝着裴慎走去。 “娘亲。” 裴幼兰顿时有些不安地喊道。 “没事,幼兰,你等一会儿,娘亲待会儿就回来给你讲故事。” 沈听晚安抚地揉了揉裴幼兰的头发,声音温柔。 “好吧,娘亲要小心,要是有什么不对,就叫我们。” 裴幼兰只好应了,还不忘提醒道。 “好,娘亲会的。” 沈听晚点头应了。 她走到门外,站在裴慎面前,脸上笑容退散开来,取而代之的是冰冷。 ------------ 第二百二十三:都是祖母让我做的 沈听晚居高临下望着裴慎脸上可怜兮兮的表情,道:“不用在我面前装出一副可怜的样子来,这一招对老夫人有用,对我没用。说吧,你来这里找我是干什么的?” “夫人,我知道你因为当初我推你下水的事情,很讨厌我。” 裴慎小心翼翼开口道:“我今天来,是想来和你道歉,也是想和你解释当初的事情。” “哦?之前不是说你是不小心吗?怎么?你还要解释什么?” 沈听晚冷笑了一声。 “不是的,夫人。不是我不小心的。” 裴慎一边辩解,一边小心翼翼朝着老夫人居住的房间的方向望了一眼,道:“其实,是祖母让我推你下去的。 夫人,我知道我说这话,你可能会不信,但事实就是如此,是祖母让我这么做,然后再栽赃陷害给大哥。 你知道的,我那会儿才来府里没多久,一直都是跟在祖母身边的。如果不是祖母逼我,要我这么做,我根本不敢推你下去。 我也不知道祖母为什么要我这么做,但是我不想在继续当她的替罪羊了。” “哦?” 沈听晚挑眉,双眸直勾勾盯着裴慎,心里只觉得鄙夷好笑。 裴慎为了能讨好她,还真是什么话都说的出来,居然还好意思把当初推她下池塘的事情污蔑到老夫人身上去! 不过,她也知道他为什么要这么做,无非是想让自己不再那么讨厌他,和老夫人之间的嫌隙越发大,甚至起了杀了老夫人的心思。 挑拨离间,借刀杀人,是他惯用的招式了。 沈听晚心中虽然这么想,面上却佯装出了一副诧异的神情来,好像已经听信了裴慎的话一样::可是,母亲为什么要这么做?她为什么想要我的命?你又为什么现在才把这件事的真相告诉我?” “我也不知道祖母为什么要这么做。可能是因为她并不喜欢你,她只是想要你的嫁妆,杀了你,嫁妆就都归侯府了。” 裴慎见沈听晚相信了,心里有些得意。 原本还以为沈听晚会有多难缠,没想到,她也不过是个蠢货! 只要他装装可怜,就会相信所有他说的话! “我现在才把这件事情说出来,是因为我不想再继续替祖母背锅了。 夫人,这段时间相处下来,我发现你是个好人。是祖母不好,我不想你被祖母害死,我也不想再被你误会了,我是真的很喜欢你,很想做你的孩子。 而且,我知道,我娘亲其实根本不是自杀的,她也是被祖母给害死的!我想替我娘亲报仇!我知道,这个侯府现在能帮我的,只有您!” 裴慎面上满是恳求,一双眼睛红彤彤的,盛满了眼泪,仿佛下一秒就要从里面流出来。 沈听晚没有立即开口说话,可是这时候,裴慎却直接“噗通”一声跪倒在了沈听晚面前,对着沈听晚磕起头来。 “夫人,我知道你不喜欢我,也不喜欢我娘亲。我娘亲生前也做了很多对不起你的事情,我现在来说这些,并不是奢望你能帮我给她报仇,也不奢望你能收留我,我只希望你能让这个真相公之于众,让众人看清祖母的真面目!” 沈听晚冷眼看着裴慎不停地给她磕头,一直到裴慎快要装不下去了,她这才开口:“你起来吧。” 裴慎心里顿时一喜:“夫人,你愿意相信我了?” 裴慎高兴的不行,还以为自己这一场戏成功骗过了沈听晚,却听到沈听晚道。 “这件事,我会让人去查的,如果你说的是真的,我会帮你。” 沈听晚说着,缓和了面色:“既然你是被老夫人推出来做替罪羊的,根本没有要害我的心思,我自然也不会为难你一个孩子。你先回去吧,不要让老夫人起了疑心。” “好,多谢夫人!” 裴慎赶忙点头应了,从地上爬起来,离开沈听晚他们这里。 沈听晚看着裴慎的背影,面上浮现出一抹冷笑。 她的身后,清云和玉钏缓缓走了出来,两人面上都是鄙夷嫌恶。 显然,她们也已经听到了裴慎方才的一番话。 “这小少爷,还真是心思歹毒,心机深沉!到了现在这种时候,还在伪装!” 玉钏狠狠“呸”了一声,声音里满是嫌恶:“老夫人虽然人不怎么样,但是一直以来都是真心实意的疼爱他,护着他,想要把他培养成材,可是他现在居然说出这样的话来,甚至把所有的错都推到老夫人身上,装的自己一副多无辜,多可怜的样子! 如果老夫人知道了他今天的所作所为,也不知道会不会后悔自己对他掏心掏肺,觉得自己眼瞎!” 玉钏的话说完,清云紧跟着附和。 “就是啊!他简直是比裴云舟还要白眼狼!就算是裴云舟,也都还惦记着老夫人的生养之恩,没有想过要对老夫人下手,可他呢?真是畜生!” “要不是我们早知道他的真面目,恐怕都要被他给哄骗过去!谁能想的到一个七岁的孩童居然如此恶毒! 老夫人若是听到了方才那一番话,怕是都会后悔当初非要让他进府做嫡子!” 沈听晚看着两人义愤填膺的样子,不由轻笑出声:“这么生气做什么?为了一个烂人,根本就不值得。左右他再怎么算计,也算计不到我们头上。我们都清楚他们的真面目,就让他们去狗咬狗吧!” “夫人说的没错,反正老夫人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玉钏冷哼道:“让他们撕个鱼死网破,我们渔翁得利才好呢!” “我们回屋去吧,不然,幼兰该等急了。” 沈听晚说着,率先抬步进了屋子,清云和玉钏紧随其后。 房间里,裴幼兰坐在床上,努力抻着头往门口的方向张望,见沈听晚带着清云和玉钏进来,这才松了口气:“娘亲,你总算回来了。裴慎刚才都和你说什么了?他没有伤害你吧?” 看着裴幼兰一脸担心焦急的模样,沈听晚心里涌过一股暖流。 她快步走上前,走到裴幼兰身边,柔声安抚道:“放心吧,凭他的能力,还没法伤害到我呢。他来,不过是和娘亲说了一会儿话,现在已经走了。没事的。” 裴幼兰似懂非懂。 她不知道裴慎和沈听晚到底说了什么,但是她相信沈听晚,沈听晚不想说,她就不问。 ------------ 第二百二十四章:难民 翌日一早,就是颁奖仪式。 院长发表了漫长的感言以后,宣布了男子组文比,武比第一都是裴修齐,而女子组文比,武比第一都是裴幼兰的消息,让他们各自挑选了自己喜欢的武器。 裴修齐依旧选择了长剑,而裴幼兰选择的也依然是鞭子。 沈听晚在台下,默默记在了心里,打算到时候把这件事告诉裴景严,让他因材施教,分别教导两个孩子各自喜欢的武器。 颁奖仪式结束以后,沈听晚等其他参观人员也要离开白鹿书院了。 裴修齐和裴幼兰和其余学子一路送到了白鹿书院的门口。 尽管他们还有几天就可以回家了,却依然十分舍不得沈听晚,尤其是裴幼兰,看着沈听晚上了马车,不由就红了眼眶。 裴修齐见状,赶忙拉住了裴幼兰的手,无声安抚裴幼兰。 沈听晚和两个孩子道了别,便上了马车,出发回去。 裴修齐和裴幼兰则是一直站在书院门口,直到再也看不见沈听晚的马车了,这才重新回了白鹿书院,继续念书练武,期待几天后回到宁远侯府。 回宁远侯府路上,一路无话,快要进京的时候,马车却突然急停了下来。 沈听晚心中疑惑,不由掀开了车帘,开口问道:“外头这是怎么了?” 她一边说着,一边抬头往外看去。 只见马车外齐排排跪了几个衣着肮脏破烂,面黄肌瘦的百姓,正对着他们的马车磕头。 沈听晚不由皱眉。 “夫人,他们突然冲出来,拦住了我们的马车。” 清云解释道。 “你们这是怎么了?” 沈听晚开口问道,望向那几个难民。 “夫人,我们是从扬州来的,是来京中逃难的。一路奔波到这里,想讨口吃食和水,我娘实在饿的渴的不行了,所以我们才拦下夫人的马车的。求求夫人,赏我们点吃的和水喝吧!” 跪在中间身穿蓝色破布衣衫,一脸尘土的中年男人说着,再一次对着沈听晚磕起头来。 其余几人也跟着开始磕头。 沈听晚看向他们周围,果然看见有个白发苍苍的老妇人坐在一旁,看起来好像是病了。 她瘦的只剩下一把骨头,身上衣衫同样破烂不堪,盖着些许杂草,正用希冀祈求的目光看着她,时不时还发出几声喘息与急促的咳嗽声来。 有些远古地记忆瞬间在脑海深处被唤醒了。 沈听晚迅速放下车帘,吩咐道:“清云,把我们的干粮和水远远地扔给他们。” “是。” 清云应了。 她虽然不明白沈听晚怎么突然语气里带上了几分紧张,但还是跟着做了,把干粮和水包好,扔到了那几个难民面前。 中年男人赶忙伸手把干粮和水捡了起来,跑到了老妇人身边,把干粮小心翼翼掰碎,混着水,一点一点喂给老妇人吃。 其余几人则是不停地继续给沈听晚磕头:“多谢夫人,多谢夫人。” “好了,你们也不要继续拦在路上了,赶紧让开吧。” 玉钏道。 “好,好。” 几人赶忙应了,退到了一边。 马车继续行驶。 路过几人身边时,沈听晚忍不住开口:“你们若是到了京中,最好不要四处走动。若是想给你们的母亲看病,找好一些的药铺。这是给你们看病用的银两。” 她说完,从马车窗帘里往外扔了个荷包出去。 中年男人一愣,赶忙上前把荷包捡了起来。 打开一看,里面赫然是二十两银子! 别说看病了,都够他们暂时在京中安顿下来了! 他面上顿时浮现出狂喜与感激,眼圈儿也跟着红了。 今儿还真是遇上救命的贵人了啊! 他还来不及道谢,再一抬头,马车已经走远,看不见了。 马车上,沈听晚皱眉沉思。 她想起前世,比这会儿还要在晚一些,瘟疫突然就开始蔓延开来。 最初,就是从扬州开始的,随后逐渐蔓延到了各地,就是京中,也依旧不能幸免! 那段时间,家家户户紧闭房门,但凡有感染的病人,都被集中管理到了难民营,进行统一救治。 但是因为太医迟迟没有研究出能够治疗瘟疫的药方,加上瘟疫蔓延的太快,发现的太迟,最终导致数以万计的百姓死于这一场瘟疫! 在那数万的百姓背后,是更多家破人亡的家庭。 不论是平民还是达官贵人,死神平等掠夺着所有患了疫病的人。 沈听晚至今回想起来,依然记得瘟疫过去以后,为了悼念在瘟疫中去世的人们,举国百姓都换上了白衣,家家户户门口都挂起了白番,唱起了灵歌,整整三日三夜,不曾停歇。 所有人都沉浸在悲痛之中。 重生后发生的事情实在太多,一件接着一件,以至于她都快要忘记了这件事。 还是方才看到那几个难民,她才突然想起来。 算算时间,距离疫病彻底爆发,只剩下一月时间。 这会儿,扬州那边应该是刚刚蔓延开来,只是扬州知府并不知晓这是瘟疫,还以为是初春感染了风寒罢了。 而方才那个老妇人,应该就是感染了疫病。 沈听晚给她们银子,让她们去好一些的医馆找大夫治疗,就是希望那好一些的大夫能够发现这并不是感染了风寒,而是瘟疫! 她没有能力阻止瘟疫的发生,就只能尽量让它发现的快一些,结束的早一些,让百姓伤亡也能减少一些。 “夫人?夫人?” 耳边响起了清云有些担忧地声音,打断了沈听晚的思考:“夫人,您怎么了?” “我没事。” 沈听晚被清云的声音拉回飘远的思绪,随后摇了摇头,又开口问道:“我们到了吗?” 如今,瘟疫才刚从扬州开始出现,她还不能把这件事说出来,不然,怕是会被人怀疑误会。 不过,虽然不能说,倒是可以提前在府里防范准备起来。 前世,因为这疫病,宁远侯府和镇国公府同样损伤惨重。 她既然重活一世,自然要保全宁远侯府和镇国公府,不再发生前世的悲剧,毕竟,府里的下人都是无辜的。 “到了。” 清云颔首。 沈听晚下了马车,进了侯府,与老夫人和裴慎分别,就回了凝香院。 ------------ 第二百二十五章:他们流着侯府的血 一进凝香院,她便一边思索,一边开始有条不紊地吩咐起来:“清云,玉钏,你们一会儿就出府,去药堂多抓一些艾草,白花蛇舌草,半边莲,还有苍术回来。 回府以后送到我这儿还有花香居里,让下人日日熏药,务必每一个角落都要熏到,对了,再送一些到镇国公府去,让我娘也吩咐下人给镇国公府都熏上。” 艾草,白花蛇舌草,半边莲和苍术都是前世研究出治疗瘟疫方法的大夫提出的预防的药材。 前世,老夫人同样感染了瘟疫,是她衣不解带,日夜操劳,寸步不离的照顾老夫人,这才把老夫人从鬼门关里拉了回来。 这一次,她自然不会再和前世一样如此舍己为人。 至于老夫人能不能熬过这一场瘟疫,就全看她自己了! “是。” 清云和玉钏应下,随后,又忍不住开口问道。 “夫人,好端端的,怎的突然要熏起药材来了?” “没事,只是方才路上遇到难民,看到那个老妇人好像是感染了风寒。如今正是初春,风寒高发,备一些药材熏一熏,总是好的。” 沈听晚语气淡淡的开口说道。 瘟疫这种事情可大可小。 她真要是说出来,这两个丫头对自己忠心耿耿,不会说出去也就罢了,最多只会感叹一句自己料事如神。 可如果这消息泄露出去呢? 她一个深闺妇人,竟然能够准确无误的预言瘟疫。 往小了说,是巧合,是她聪慧,有见地,能未雨绸缪。 可往大了说,那就不是她能够承担的起的后果了。 能够预言灾祸的人,不是神佛就是妖怪,那样的话,等待她的结果就只会有一个,那就是死! 更有可能,会有人怀疑这场瘟疫是不是沈听晚一手导致,只为了做那种能够预知未来的“神”,有她不可告人的秘密。 就算退一万步来讲,没有人会这样想她,也没有会觉得她是什么神仙妖怪,只以为是巧合。 可到时候,死伤众多,她却能够提前对瘟疫做出防治,还并没有把这个事情告诉所有人,以致于所有人都被瘟疫波及,只有她安然无事。 就这么一个理由,也足够她死上一万遍了。 人心,永远不能试探。 所以沈听晚一早就想好了理由。 这些药材,对风寒也有防治之效,除了这几样,别的她一样不买,哪怕将来瘟疫爆发,别人也不过最多说她幸运,不会有别的想法。 清云听着沈听晚的这些话,忍不住开口道。 “夫人考虑得真周到,奴婢一定把这件事办好。” “嗯。”沈听晚点了点头应下一声,随后就没有再说什么别的话了。 翌日一早,清云和玉钏就出门去采买了一堆沈听晚说的药材回来,送去了花香居,把熏艾的法子以及沈听晚的考量与邬鸣玉说了。 邬鸣玉收了药材,感谢了沈听晚,就开始吩咐桃花杏花认认真真按照沈听晚说的熏起院子来。 凝香院中,同样开始熏艾。 清云和玉钏也送了药材去了镇国公府,镇国公对这些东西不屑一顾,倒是国公夫人悉数收了下来,按照沈听晚说的,给镇国公府都熏上了。 就这么整整熏了三日,院子里到处弥漫着艾草的香味。 时间也来到了裴修齐和裴幼兰休沐的日子。 因着文武大赛,裴修齐和裴幼兰各拿了第一的事情,两人在京中的名声都已经传开了,并且被赋予了神童的称号,让宁远侯府的名声也跟着水涨船高,逐渐好了起来。 沈听晚一早带着清云和玉钏就要去白鹿书院接裴修齐和裴幼兰回来,老夫人突然从府里走了出来,叫住了沈听晚。 她面上带着慈祥和蔼的笑容,开口问道:“听晚,是要去接修齐和幼兰回来吧?” “是的,母亲。” 沈听晚应了,已经猜到了老夫人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果然,下一秒,老夫人就开口道:“我和你一块儿去接他们吧。” 沈听晚闻言,忍不住在心中冷笑一声,不过她的那些情绪并没有表现出来风寒,而是面上佯装不解,径直开口问道。 “母亲不是不喜欢他们吗?怎么如今突然想到要和我一块儿去接他们了?” 要知道,老夫人以前可是连他们上白鹿书院都是不同意的,更不要说去接他们了。 老夫人听着沈听晚的问话,面上浮现出些许尴尬的神色来,眼中也浮现出一抹恼怒,不过转瞬即逝。 她气沈听晚如此不给她面子,竟然问出这些话来,这不是当众下她的脸面嘛! 可她也得承认,沈听晚说的这些都是事实。 不过,她已经想好了要改变对这两个孩子的态度,自然也就不怕沈听晚这点刁难,于是开口说道。 “那都是过去的事情了。过去是我老糊涂了,眼里只有慎儿,觉得只有他有云舟的血脉,如今,我也已经想通了,修齐和幼兰才是府里的嫡子嫡女,只有他们好了,侯府才能好。” 老夫人道:“况且,他们虽然不是云舟亲生的,但是身上说到底流的也是侯府的血。我也不能如此狭隘,厚此薄彼。 之前是我这个做祖母的不称职,如今,我既然想通了,自然就想弥补回来。” 听着老夫人这一番恳切的话语,沈听晚只觉得心中讥讽。 说白了还是因为老夫人看清了裴慎的真面目,裴修齐和裴幼兰又足够优秀,给她长了脸,不然,她又怎么可能会想到要对他们好? 要知道,她之前可是恨不得杀了他们呢! 正想着这些的时候,沈听晚又突然意识到了另外一件事。 老夫人刚才说,他们流着侯府的血,这是什么意思?她这是承认了那件事? 沈听晚不准备胡乱猜测,而是直接对着老夫人发问:“母亲说修齐和幼兰流着侯府的血,是什么意思?” 老夫人听到沈听晚这话之后也是忍不住僵硬了一下,没有想到自己情急之下竟然把这些话给说出来的。 ------------ 第二百二十六章:裴景严是老侯爷的私生子 裴景严的身世,她从来没有和别人说过。 虽然当初侯爷也并没有正面承认,可那本就是事实。 这裴景严,并不是什么下人护卫,而是老侯爷的私生子。 沈听晚是嫁过来的新妇,自然不会知道侯府的这些密辛,可不管怎么样,这都是不争的事实。 她想要借这两个孩子的光,那就得承认他们的身份。 这么一来,就有些麻烦了。 沈听晚目光直直的看着老夫人,继续逼问:“修齐幼兰是裴景严的孩子,母亲说这话,难不成是裴景严的身世有什么问题?” 以沈听晚的身份,的确不应该知道这些事情。 可前世,她一个人打理整个宁远侯府几十年,再多密辛,她也逐渐知道了。 只不过,裴景严的身份,一直不被人承认,老夫人今天突然提起这些,是想要拉拢两个孩子。 可她想要得到,就得有所付出。 天底下,哪有白吃的午餐? 老夫人被沈听晚步步紧逼,一时之间竟然说不出话来。 要她承认裴景严的身份,她是不愿意的,可不承认,她和裴修齐裴幼兰就没有任何关系。 就算她是侯府的老夫人,她们是侯府名字上的嫡子嫡女也没用。 他们不会同自己亲近! 老夫人沉默着,不知道怎么回答。 沈听晚便道:“母亲既然不愿意说,儿媳也就不问了,时间快到了,儿媳要早点去接他们两个回来,母亲还是先回府去吧。” 沈听晚这话说完之后,就要越过老夫人上马车,直接离开这里。 “等等。” 老夫人见沈听晚要走,便下意识拦住她。 沈听晚停下脚步,看向她:“母亲还有什么话要说?” 老夫人好一顿权衡利弊,最后忍不住叹了一口气,开口说道:“其实,裴景严是老侯爷的私生子。” 这话说完,沈听晚心中忍不住一笑。 逼的老夫人承认裴景严的身份,对他们之后的事情,有莫大的帮助。 至少,他们不敢轻易对裴景严动手了。 不过,就算心中这么想,沈听晚还是立刻装出一副惊讶模样,震惊的问老夫人:“裴景严是公公的私生子?母亲说的可是真的?” 老夫人点头,又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先让我上马车吧。” 沈听晚闻言,想了想,应道:“也好。” 随后,便和老夫人一起上了马车。 不过沈听晚留了个心眼,没让车夫立刻架马离开。 老夫人知道沈听晚的想法,也就不瞒着了,直接开口说道:“这件事说来话长,当年,我生了云舟没有多久,侯爷就把尚在襁褓的裴景严给抱了回来,取名叫裴景严。一个还不足月的孩子,能是哪里来的? 更别说,侯爷对裴景严可以说是宠爱非常,甚至比云舟还要多一些。我便逼问了侯爷,问他,裴景严是不是他的私生子。 侯爷没有回答我这个问题,却硬是要让裴景严成为宁远侯府的小公子。 我气不过,和他大吵一架。 结果,没多久,他就打仗去了,只留下一个裴景严被乳母照看着。 侯爷这一去就是好几年,我便让裴景严当了下人。根本不让他做小少爷。 等到侯爷再回来,虽然气恼,却因为顾及我娘家的权势,什么也没说。 再后来,裴景严就成了云舟的护卫。 只不过,我没想到,他前些年竟然会抱回来两个孩子,说是在外面和一个女人生的,那女人为了给他生这两个孩子死了,他便把孩子带回来抚养,还找了乳娘给他们。 和侯爷当年的行为,一模一样,不过,裴景严在我眼中也是个下人,这两个孩子我便没有多在意。” 这些,和沈听晚知道的差不多,不过从老夫人口中说出来的,更加详细一些。 沈听晚没有开口,只沉默着思考这些事情。 老夫人却又赶忙跟着说了一句:“听晚,我这些话说的,都是真的,所以这两个孩子,身上流着的,也是侯府的血。我也算他们嫡亲的祖母。 之前做那些事情,是我不对,可是现在,我年纪大了,也已经想明白了,慎儿不中用,云舟如今和我又生了隔阂,这两个孩子如此优秀之后侯府还要指望他们的。” 老夫人说这些话的时候,语气罕见的带上几分真诚。 老夫人心中的那点想法,沈听晚现在已经能够猜的明明白白的了。 不过这些对她来说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老夫人这是准备承认他们两个的身份。 她想要借着这个机会和修齐幼兰拉进关系,她自然是要推一把的,不然怎么逼的老夫人正式承认了裴景严的身份呢。 沈听晚心中几番算计,面上却并没有表现出来分毫。 想了想,开口道:“母亲这些话说的有道理,既然母亲有悔过的意思,听晚这个做儿媳的,自然不能不从。更何况,我也希望母亲能和他们好好相处。” 见沈听晚难得如此好说话,老夫人心中松了口气,赶紧应了:“是啊!毕竟咱们都是一家人,家和才能万事兴啊! 今日便让我和你一块儿去接他们回来吧,我也好亲自给他们赔个不是,和他们也亲近亲近。” 沈听晚听着老夫人的这些话,点了点头,随后又开口说道:“不过……这两个孩子对母亲已经不亲近,毕竟母亲之前做得那些事情足够叫他们伤心,若是母亲想要和缓和她们二人的关系,那就需要时间,和诚意。” 老夫人闻言,也跟着点头:“这些,我都知道的,只要他们愿意给我这个机会,我一定好好对他们,毕竟不管怎么说,也是一家人不是?” “如此便好。” 沈听晚应了一声。 只要她有所准备,那她就可以直接狮子大开口了。 不过,沈听晚并不蠢,没有立刻将自己的心思表达出来,而是催促着车夫去白鹿书院。 这些,她都得慢慢来。 一行人就这么朝着白鹿书院的方向去了。 她们走后,裴慎从侯府门后走了出来,面色阴沉地看着马车的背影。 ------------ 第二百二十七章:她不会还来接我们吧? 他一早起来就去了老夫人房中请安,老夫人却根本不愿意见他,只让赵嬷嬷出来推脱还在休息,让他去找先生练习功课。 可结果呢? 她分明已经起了,而且还盛装打扮了一番,跟着沈听晚去接裴修齐和裴幼兰了! 这还是老夫人第一次为了别人骗他! 裴慎的拳头攥的紧紧的,一直到再也看不见老夫人的马车,才转身走了回去。 沈听晚等人一路行进,很快就到了白鹿书院,与往常一般轻车熟路进了书院,只是如今身后还跟了个老夫人和赵嬷嬷。 书童见到老夫人和赵嬷嬷,眼神之中也有些诧异,却聪明地什么也没问,只带着沈听晚等人去了席玉的院子,裴修齐和裴幼兰像往常一样已经等候在那里了。 见沈听晚来了,两人赶忙冲了上去,却在看到沈听晚身后的老夫人以后,两人的身影都是一顿,脸上的表情也僵硬了一瞬,齐声喊道:“祖母。” 老夫人忙点头微笑起来。 沈听晚知道裴修齐兄妹俩心中的疑惑诧异,主动上前,牵起了他们的手,对着席玉点头微笑:“席先生,辛苦您这周照拂他们,我这就带他们回去了。” “好,裴夫人慢走。” 席玉点头应了,眸光不着痕迹落在老夫人身上,很快移开。 沈听晚几人出了白鹿书院,老夫人这才开口道:“祖母知道,祖母以前对不起你们兄妹两个,对你们兄妹两个也不好。祖母如今已经知道错了,以后会好好对待你们。你们不会责怪祖母吧?” 裴幼兰想到先前沈听晚与她说的,知道老夫人是看她和哥哥优秀,所以讨好他们,心里有些鄙夷,面上却没有表现出来,只一脸乖巧道:“祖母是长辈,怎么会有错?” 见裴幼兰如此识相乖巧,老夫人脸上的笑容不由灿烂了几分。 这小丫头片子就是嘴甜! 也难怪沈听晚如此喜欢她,坚持要她在白鹿书院念书。 怕是私下里和沈听晚也说了不少好听话。 “你们不怪祖母就好。往后,祖母都会跟着你们娘亲一起来接送你们去白鹿书院。” 老夫人道。 “这样祖母会不会太辛苦了?有娘亲来接送我们就好了,祖母身子要紧。幼兰和哥哥都不想祖母太累了。” 裴幼兰声音里带了些许担忧,哄得老夫人心里暖融融的。 “无妨,祖母不怕这点辛苦,能看着你们上下学,祖母心里高兴!” 老夫人乐呵呵道。 “母亲,先上马车吧。有什么话回府再说。” 沈听晚适时出口。 她看出来裴幼兰快要装不下去了。 到底还是孩子,能勉强迎合老夫人到现在已经很不容易了。 毕竟,不管再怎么说,老夫人也是他们的长辈。 孝字当头,他们必须要装。 “好,那就先上车吧。” 老夫人应了。 裴幼兰心中顿时长松了一口气。 等上了马车,再次出发,朝着宁远侯府的方向去了,裴幼兰道:“娘亲,祖母以后不会真的都要跟着你一起来接送我们吧?” 她方才那么说,就是希望老夫人不要来。 “放心吧,就算她要来,也接送不了几次的。” 沈听晚安抚道。 至多还有一个月,瘟疫就要蔓延开来了。 到时候,家家户户都会封锁门户,禁止外出,在白鹿书院学习的学子们也同样会被封锁在白鹿书院里,一直到瘟疫过去,才能从书院回家。 而且,裴慎也不会这么干看着老夫人对裴修齐和裴幼兰献殷勤。 他就算现在已经对老夫人绝望了,也不会容忍她对裴修齐兄妹两好! 老夫人这么做,等于是在把他往绝路上逼,他被逼急了,迟早是会对老夫人下杀手的! 就是不知道这次,他没了帮手,打算如何做。 见沈听晚语气如此笃定,裴幼兰虽然不知道原因,但是还是没来由地相信她,心中也松了口气。 接不了几次就好。 沈听晚看着幼兰的模样,忍不住摇头笑笑。 老夫人和裴慎的事情,她没心思管,她现在最要紧的,就是裴景严的事情。 这件事,她总要和修齐幼兰说了才行。 只不过现在这时候,如果突然提起来,恐怕会让幼兰和修齐有些疑惑。 左右这次休沐会回宁远侯府待几天,也就不急于这一时半刻的,她再找合适的机会开口也就是了。 马车继续前行,很快就到了宁远侯府。 几人下了马车,就要回各自的院子中去,老夫人突然叫住了沈听晚几人:“中午带上修齐和幼兰一块儿来寿安堂吃个饭吧。两个孩子难得回来一趟,也要好好聚一聚。” 没有说在前厅一块儿聚,无非是老夫人不想看见邬鸣玉。 “好。” 沈听晚倒是不觉得有什么问题,点头应了。 老夫人现在是利用各种时机拉进自己和修齐幼兰的关系,只可惜,这两个孩子不会买账。 见沈听晚应了,老夫人也是松了一口气,她还怕沈听晚不会同意来着。 只要沈听晚松口,以后就可以想办法逐渐拉近和他们二人的关系。 宁远侯府,总归会在她们二人的影响下,重新辉煌起来的。 老夫人心中的这些想法,沈听晚清楚的很,只不过她没有点破。 和老夫人分开之后,她们就回了凝香院中,清云带着两个孩子下去沐浴更衣。 沈听晚则是让玉钏拿了纸笔过来,写了信给裴景严,在信里告诉了她文武大赛以及老夫人态度转变的事情,另叮嘱他这段时间小心感染风寒,把预防的法子也写了下来。 只不过,老夫人说的私生子的事情,她倒是还没有说。 这件事,需要时间去做,现在和裴景严说了,反倒是让他平白担忧。 写完以后,裴修齐兄妹两也沐浴更衣完回来了。 “娘亲,你在给谁写信啊?” 裴幼兰凑上前,开口问道。 “在给你们严先生写信。” 沈听晚道。 想到裴景严离开也有一段时间了,心里肯定也很挂念两个孩子,于是道:“你们要不要也给严先生写封信,和他说说话?” ------------ 第二百二十八章:他是英雄 “好呀。” 裴幼兰应得很痛快。 不知道为什么,每次看见严先生,她心里都会涌起一股别样的熟悉的感觉来。 她很喜欢严先生。 严先生这次离开了这么长时间,她也十分想他。 沈听晚把笔递给了裴幼兰,裴幼兰便坐下端端正正写起信来。 裴修齐在一旁看着,沈听晚也没冷落他,叫玉钏同样拿了新的纸笔过来,让裴修齐也写信。 儿子女儿送过去的信,裴景严见了,一定很高兴。 另一边,寿安堂中。 老夫人一回了寿安堂,就让赵嬷嬷吩咐厨房准备午膳,还叮嘱了,一定要准备的丰盛一些。 赵嬷嬷刚去厨房,裴慎便来了。 老夫人见裴慎来了,心里顿时涌起一股不耐烦与心虚感来。 “祖母,您感觉身子好些了吗?” 裴慎佯装出一副不知道老夫人上午离开了侯府的模样,开口问道,声音里带了些许担忧:“我早上想来给您请安,赵嬷嬷说您身子不适,还在休息,没让慎儿进门,您现在感觉如何了?” “好多了。” 老夫人随后说道。 这话说完,像是想到什么一样,又开口继续说道。 “对了,今天你修齐哥哥和幼兰姐姐从白鹿书院回来,午膳我让他们来寿安堂一块儿吃了。他们难得回来一趟,我们一家也应该好好聚一聚。” 裴慎脸上的表情有一瞬间僵硬,心中更是十分恼怒不满。 可是这些情绪,他不敢表达出来分毫,连忙收敛下去,做出一副乖巧模样,点了点头,应了一声好。 凝香院中,两个孩子已经把信写好,交给了沈听晚。 沈听晚将信放进信封里,仔细封好,叮嘱玉钏快点寄出去。 玉钏连忙应下,拿着信离开。 待玉钏走后,沈听晚便问两个孩子,“你们都给严先生写了什么?” 裴幼兰嘻嘻笑着回应:“告诉严先生,他不在我也有好好学习,好好练武,还有告诉严先生我得了文比第一,武比也是第一,还有还有……” 裴幼兰竹筒倒豆子一样,把自己写的那些事情和沈听晚重复了一个遍。 不过都是些日常小事。 沈听晚摸了摸她的头,随后又看向了裴修齐,问他:“修齐写了什么?” 裴修齐也没瞒着,语气认真的回应。 “文武进益,一切安好,注意安全,勿念。” 他的信交给沈听晚的时候,是折起来的,沈听晚只隐约看着字数不多,没想到,竟然只有这么十几个字。 这孩子,还真是简洁。 沈听晚没说什么,只是点了点头。 结束这个话题之后,沈听晚又试探性的开口,问他们两个:“修齐,幼兰,你们对你们的父亲是什么看法?” 沈听晚这话一出,二人统统沉默了。 就连裴幼兰,脸上的表情也瞬间落了下去。 等了等,裴修齐才又开口说道:“爹他……很好。虽然二爷说爹是叛贼,但我不相信,爹一定不会做那种事情的。” 裴幼兰也紧跟着开口:“我也不信!爹爹应该是大英雄!怎么可能做那种事情!” 这两个孩子,虽然在裴景严离开的时候还很小,甚至还不懂事,可他们这几年,也多多少少听过别人嘴里,自己的父亲是个什么样的人。 他们相信,裴景严不会做出那些事情的。 哪怕……哪怕他已经死了,也绝对死的清清白白! 听着他们的话,沈听晚只觉得心中一暖。 只要他们相信,那就最好。 怕就是怕这两个孩子对裴景严不信任,甚至是和他陌生到有所隔阂的程度。 她揽过幼兰,将她抱在怀里,又拉住裴修齐的手,郑重开口说道:“你们的父亲,绝对不是会叛徒,他是英雄!这一点,以后你们会知道的。” 两个孩子闻言,重重点头。 随后,便听到沈听晚再次开口说道:“不过,今天我还有另外一个事要给你们说。” 说到这里,沈听晚不由自主的停了下来,深呼吸了一下,才又开口说道。 “老夫人对你们突然改了态度,就是觉得你们两个很优秀,想要和你们拉近距离,之后亲近一些,也好沾你们的光,借着你们的优秀,来抬高宁远侯府,想要让你们重振宁远侯府。” 沈听晚这话一出,裴修齐顿时皱紧了眉头:“不会让她得逞的!我们优秀和她有什么关系,凭什么给她带去好处!” 裴幼兰也跟着不满的开口:“就是就是!她以前这么对我们,甚至差点打死我哥,我绝对不会原谅她的!” 二人义愤填膺,却不想,沈听晚这个时候竟然摇了摇头,坚定的吐出一个不字来。 裴修齐和裴幼兰的表情皆是一怔,看向沈听晚,便听她道:“她要沾就让她沾,只不过,这是有前提和代价的!” 二人皱眉,不解的看着沈听晚。 沈听晚知道他们到底还是孩子,懂得不够多,便慢慢给他们解释。 同样的,要把最重要的一件事告诉给他们。 “修齐,幼兰,我现在要告诉你们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你们要保证,知道了这件事情之后,所有的行为都按照我说的去做。” 二人闻言,没有丝毫犹豫,就点了头。 沈听晚要说什么,对他们来说不重要,听沈听晚的话这件事,也不需要叮嘱,因为他们从来都是如此。 沈听晚见到二人点头,深呼吸了一下,郑重开口:“裴景严,你们的父亲,不是下人,他是宁远侯府老侯爷的私生子,所以你们,也不是下人出身,你们的身上,同样流着宁远侯府的血,流着老侯爷的血。” 这话一出,二人彻底震惊,不敢置信的看着沈听晚。 他们的父亲,是老侯爷的私生子? 怎么可能? 他不是裴云舟的护卫吗? 沈听晚能够猜到他们心中的想法,于是开口将老夫人今天和自己说的那些话,通通告诉了他们。 二人闻言,更加震惊。 沈听晚留足了时间给他们消化这个消息。 却没想到,裴修齐很快就反应了过来。 他对着沈听晚问道:“所以,娘亲现在说这些,是想要让修齐和幼兰接受老夫人的亲近,借机让她承认爹的身份?” ------------ 第二百二十九:是宁远侯府欠我们的 听到裴修齐的话,沈听晚忍不住欣慰的笑了一下。 裴修齐到底是聪明,能够猜到自己的打算。 可这还不够。 她道:“不只是要承认,更是要上族谱,过明面,承认他身份的同时,也承认你们的身份。让你们彻底压裴慎一头!” 沈听晚没说,他们的父亲还活着,而现在的这件事,对他们将来的计划,有很大帮助。 这些事情,太过复杂,说多了,只会给他们两个徒添烦恼。 裴修齐听着沈听晚的这些话,想了想,重重点头。 “这是他宁远侯府欠我们的!” 裴幼兰也跟着开口:“哥哥怎么做,我就怎么做!” 沈听晚一阵欣慰,摸了摸两个孩子的头,随后道:“老夫人今天叫我们一起去寿安堂用午膳,这便是你们两个的机会了。” 这话说完,裴修齐便郑重的应了一声:“娘亲放心,修齐知道怎么做。” 沈听晚听到裴修齐这么说,点了点头,开口应声。 “好,幼兰呢?如果你……” 她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裴幼兰给打断了:“幼兰也知道要怎么做!” 沈听晚本来想说,幼兰是个女孩,不如裴修齐有心思,怕她会露出破绽,也怕她会害怕,让她可以不去。 但是裴幼兰知道,给老夫人施压,只有哥哥一个人可不够,她得跟着添柴加火才行。 沈听晚听着裴幼兰的话,笑了起来。 “好孩子,你们两个都是娘亲的骄傲。” …… 到了用午膳的时候,沈听晚果然带着打扮一新的裴修齐和裴幼兰来了寿安堂。 一起在这里用膳的,除了沈听晚他们三个,就只有老夫人和裴慎了。 之前邬鸣玉的事情,让裴云舟和老夫人彻底生了隔阂,裴云舟便不再来老夫人这里用膳。 不仅如此,甚至还经常性的刻意不和老夫人出现在一个地方。 就连之前沈听晚她们去白鹿书院也是。 一个是侯府主母,一个是侯府二爷,又都是孩子名义上的父亲母亲,哪有一个去,另外一个不去的? 不过就是因为老夫人说了要去,裴云舟才不去的。 更别说,他现在除了和邬鸣玉在一起,就是想尽办法的想要继续回去当官,自然也没空过来吃什么午膳了。 对此,沈听晚觉得,眼不见心不烦,挺好。 几人很快入座,丫鬟布好了菜,老夫人就一直在不停地给裴修齐和裴幼兰加菜,叮嘱他们多吃一些,努力扮演一个慈祥的祖母形象。 至于裴慎,则是几乎完全被她忘到了一旁。 沈听晚不动声色在一旁把裴慎脸上越发扭曲的神情都收入眼里。 至于裴修齐和裴幼兰,却不约而同的对老夫人表达出了冷漠和不喜的情绪。 甚至连表面上的那点尊敬,都不继续伪装了。 老夫人一张热脸贴在冷屁股上,心里也忍不住跟着一颤。 忍不住心道,从白鹿书院接到他们两个的时候还好好的,怎么这会儿又对自己冷脸相向了? 难不成是沈听晚和他们说了什么话不成? 这个沈听晚,开始说的好好的就行结果这么一会儿功夫,就在背地里和他们说了自己的坏话!实在可恶! 不过,就算老夫人心中是这种想法,现在也不能表达出来什么。 因为她知道,这两个孩子对待沈听晚有多好,多敬爱,如果自己现在对着沈听晚发难,不仅不能消除他们对自己的不喜情绪,反而还会让这种想法更上一层楼。 甚至,还会让他们觉得,自己果然和沈听晚说的一样。 所以,就算心中不甘心,老夫人也一一忍下了。 不仅如此,老夫人还开始讨好起沈听晚。 这两个孩子最听沈听晚的话,只讨好他们,却不讨好沈听晚,也没用。 不过,沈听晚对于老夫人的讨好,虽然一一接下,积极回应,却并没有真放在心上,只当是看了一场猴子戏。 午膳过后,老夫人便开口道:“修齐和幼兰如今也大了,不好再继续住在你院子里,他们也该有自己的院子了。 我看,不如就把还空着的雅韵阁和琉璃苑给他们住吧。至于丫鬟小厮就由听晚你来安排吧。 往后,他们也与慎儿一样,休沐时每日都来我院子里请安,用膳也都在寿安堂,这般,我也不会太孤单,这寿安堂里,也能热闹一些。” 老夫人的想法很简单。 这么做,一石二鸟。 一来,可以展现以及对两个孩子的看中。 二来,也能够彻底断绝沈听晚在自己不知道的地方对着他们二人说自己坏话的可能性。 小孩子嘛,都是记吃不记打的,只要自己对他们足够好,以往的那点小事,很快就会被忘记了。 当然,前提是沈听晚不从中作梗。 所以老夫人才用这个办法,减小沈听晚的影响。 沈听晚听着老夫人的话,并没有说什么,点了点头应了。 雕虫小技而已,在她的谋划之前,都是无用功。 裴修齐和裴幼兰听着,虽然也有些诧异,却还是压下情绪,不咸不淡的对着老夫人开口说道:“多谢祖母。” 可他们的情绪稳定,这时候裴慎却不是这样了。 雅韵阁和琉璃苑算是凝香院以外环境最好的院子了,裴慎早先就打了主意,等自己再长大一些,就把这两座院子其中一间讨要过来,让自己居住。 可没想到。现在这两间院子却被老夫人做主安排给了裴修齐和裴幼兰他们两个野种! 他心中嫉妒的不行,却只能忍着,宽大袖袍下的双手攥的紧紧的,想要开口说些什么,却明白,现在的自己,什么都不能说。 老夫人已经对自己越来越不喜欢了,甚至还对他们两个人这么好,如果这个时候自己再说些什么的话,不仅不能阻止老夫人的决定,恐怕还会让自己在老夫人心中的形象变得更差。 那才叫真正的得不偿失! 众人心思各异,老夫人这个时候又开了口:“行了,你们都先回去吧,听晚留下来,我还有一些话要和你说。” 听到老夫人这么说,几个孩子都应下了。 ------------ 第二百三十章:试探 清云带着裴修齐和裴幼兰回凝香院去收拾东西,裴慎则是被赵嬷嬷送回去继续上课。 等到人都离开之后,老夫人便对着沈听晚开口说道:“这两个孩子,为什么对我这般不喜欢?” 沈听晚闻言,忍不住在心中冷笑一声。 孩子哪里会无缘无故讨厌一个人,自然是因为你自己做了什么不好的事情被他们记恨了。 可这些话,沈听晚没有说。 她道:“母亲多虑了,他们两个只不过是一时之间没有办法和母亲亲近起来,只要母亲多给他们一些时间,往后也对他们多多关心,便可以逐渐拉近距离了。” 听着沈听晚的这些话,老夫人心中也觉得有些道理。 毕竟她这时候也不可能直接问沈听晚,是不是她在自己不知道的地方做了什么手脚,所以才让这两个孩子对自己如此不喜。 可她又必须想办法避免这件事情。 想了想,老夫人再次开口说道。 “听晚啊,这两个孩子和你最亲近,你总要和她们多说一些我的好话才行,今天早上,我和你说的那些话,你要记得。 无论如何,他们身上流着的都是老侯爷的血脉,我也是他们的亲祖母。” 沈听晚心中不屑,却还是主动开口说道:“母亲的话虽然有道理,可是母亲也要明白,孩子不会考虑那么多,更何况,他们也不一定知道自己的身世,又怎么和母亲亲近呢?” “这……”老夫人哽住。 沈听晚再添一把火:“母亲,裴景严离开的时候,这两个孩子虽然年纪还小,可到底是对裴景严有感情的,不如母亲从这方面下手去打听打听?” 老夫人皱眉。 若是可以,她是不愿意提这件事的。 可沈听晚说的没错,在府里,两个孩子最亲近的人,除了沈听晚,也就只剩下已经死去的裴景严了。 不管怎么说,裴景严都是他们的生父。 若是沈听晚这条路走不通,那她就只能从裴景严这儿下手。 沈听晚看出了老夫人的犹豫,再接再厉道:“母亲,血浓于水,若是这两个孩子知道了自己的身世,看在自己是裴家血脉,您又是他们的亲祖母的份儿上,定然是会对你亲近几分的。” 听着沈听晚的这些话,老夫人沉默下来,最后也只是道。 “这件事,我还要再考虑考虑。” 话虽然这么说,但是沈听晚看的出来,老夫人已经心动了,接下来,就要看裴修齐和裴幼兰的了。 至于她,话尽于此,再多说,就容易被老夫人察觉出来不对劲了。 想到这里,沈听晚主动开口道:“母亲,儿媳还要过去看看修齐幼兰,就先离开了。” “嗯。”老夫人摆了摆手,示意她可以走了。 等到沈听晚离开以后,老夫人就叫了赵嬷嬷,询问此事的看法。 赵嬷嬷猜测着老夫人的意思,道:“老奴以为,夫人说的有道理。老夫人不如试着打探打探大少爷和大小姐的口风,再做定夺也不迟。” “那便照你说的做吧。” 老夫人道。 她现在,也没有什么别的办法了。 …… 沈听晚从寿安堂出来以后,则是把老夫人找她探口风的事情告诉了裴修齐和裴幼兰。 她估计老夫人最快今天就会有所行动,让他们做好准备,加以应对,好说服老夫人正式承认裴景严的身份,让他得以上裴家的族谱。 对于沈听晚的话,裴修齐和裴幼兰自然是满口应下。 这件事对他们来说,也很重要。 果然,当天晚上,老夫人就去了雅韵阁。 雅韵阁如今是裴修齐的住所,沈听晚已经给他安排好了小厮照顾他。 老夫人到的时候,裴修齐还在书房温习功课,看的十分认真。 见到裴修齐深夜还如此刻苦努力,老夫人心里也十分欣慰。 难怪这孩子能有如此成就,不仅脑子聪明,还如此刻苦努力,将来,不闯出一番大事业都难! “大少爷,老夫人来了。” 小厮开口道。 裴修齐才从课本中抬起头来,见老夫人已经站在书房门口,忙起身,从书案后面绕出来,对着老夫人行礼:“祖母。” “哎,快起来吧。” 老夫人忙笑盈盈道:“修齐,这么晚了还如此刻苦努力啊?” 裴修齐淡淡“嗯”了一声,心想果然被母亲给猜对了,老夫人当真如此耐不住,今晚就来了! 他脸上装出一副毫不知情的模样,开口问道:“不知祖母深夜找孙儿何事?” “也没什么,过来看看你。” 老夫人没有直接开口,反而是扯了一些别的理由。 裴修齐便应着,也不着急。 二人又说了一会有的没的,老夫人这才斟酌着用词开口问道。 “修齐,你觉得你爹是个怎么样的人?” 裴修齐闻言,心道果然来了。 他不疾不徐的开口回答道。 “爹爹走的时候我还小,对他没有太多的印象,但是他毕竟是我的亲生父亲,我不相信他会做出通敌叛国的事情来。” 裴修齐一字一顿:“我很想他,毕竟,他曾是我和妹妹在这个世界唯一血脉相连的亲人。虽然如今我和妹妹有了娘亲,但毕竟不是亲生的,和爹爹还是不一样的。” 老夫人若有所思,继续试探着开口问道:“那如果除了你爹爹,其实世上还有其他和你们血脉相连的人呢?” 裴修齐话里的意思很明显了,有血脉关系的和没有的终究是不一样的,哪怕沈听晚对他们再好,与他们也终究没有血脉关系。 裴景严在他心里的份量,怕是比沈听晚还要重一些。 这就是差距。 而这,也就是她的突破口。 老夫人等待着裴修齐的回答,便听到他说。 “若是除了我爹爹,世上还有其他与我和妹妹血脉相连之人,那我们自然是要把他们当亲人对待孝顺,将来有所成就了,也不会忘了他们。” 裴修齐说到这里,突然停了下来,又扭头去问老夫人:“祖母突然问这个做什么?” “没什么。” 老夫人摇了摇头:“你早些歇息吧,祖母就不打扰你继续温习功课了。” “好。。” 裴修齐点了点头应了。 ------------ 第二百三十一章:让他们认祖归宗 老夫人离开雅韵阁后,转身就去了琉璃苑,也就是裴幼兰的住所。 裴幼兰没有在书房里念书,而是在院子里习武,将手中的鞭子甩的虎虎生风的。 听见有人走来的动静,她立马停下动作,转身见是老夫人,忙对着老夫人行礼:“祖母,您来了。” 老夫人是不喜女子舞刀弄枪的,她总觉得女子就该在后院中,学学《女德》《女戒》,琴棋书画。 刀剑之类,那都是男儿家的东西,女子学这个,不伦不类的,像什么样子? 往后就是要嫁人,恐怕也不好嫁出去! 但是对裴幼兰,她虽然看不惯,却也没有出口呵斥。 她知道,自己如今都不得裴幼兰信任喜爱,若是再端出长辈的架子,教训她,怕是会惹的她对自己更加不喜。 因而,她面上仍是维持着慈爱的笑容,对着裴幼兰点头:“祖母晚上睡不着,便想来看看你。这么晚了,还在练功,很累吧?” “幼兰是女子,在武学上天生不如男子,所以更加要勤加训练才行。” 裴幼兰一板一眼道:“不然,怎么保护哥哥?” “怎么不保护祖母?” 老夫人皱眉,忍不住问道。 “祖母有二爷,还有裴慎,这些都是和祖母血脉相连的亲人,自然不需要幼兰保护。” 裴幼兰道:“但是哥哥只有我。” 老夫人恍然,原来也是血脉的关系。 “那如果还有别人和你血脉相连呢?你会保护她吗?” 老夫人开口问道。 “那是自然,如果血脉相连,那就是一家人,幼兰自然是要保护的。” 裴幼兰道,声音里不由自主带了落寞:“只可惜爹爹已经走了,只剩下我和哥哥互相扶持。虽然娘亲对我很好,但是我也想和裴慎一样,有别的家人,真正的家人。” 看着裴幼兰一副落寞难过的样子,老夫人心中若有所思。 看来,不管是裴修齐还是裴幼兰,都把血脉关系看的很重,都渴望世界上还能有别的与他们血脉相连之人。 她开始犹豫起来。 若是可以,她自然是不想把裴景严的事情说出来,承认他的身份的,但是以如今的情况,想要亲近这两个孩子,除了说出裴景严的身份,似乎也没有别的什么办法了。 “祖母,您在想什么?” 裴幼兰有些疑惑地声音在耳边响起,打断了老夫人的思绪。 老夫人回过神来,摇了摇头,道:“没什么。” 顿了顿,老夫人又开口道:“幼兰,如果你亲生父亲真是裴家的血脉,而不只是一个护卫,那你会怎么做?” “如果我爹真是裴家血脉,那我就又有家人了!我就是名正言顺的嫡女。那我自然要替我爹守护好裴家,和哥哥一起让宁远侯府重振光辉。” 裴幼兰知晓老夫人这是上当了,忙道。 这正是老夫人想要听到的。 从琉璃苑回来以后,老夫人便叫来了赵嬷嬷:“赵嬷嬷,你方才也听见修齐和幼兰的话了,这件事,你怎么看?” 听到老夫人询问,赵嬷嬷连忙开口说道。 “老奴以为,不管是大少爷,还是大小姐,心里都十分渴望能有一个血脉相连的亲人,而不是夫人那样与他们毫无血缘关系的母亲,若是老夫人这会儿将他们的真实身份说出来,他们定然会十分欣喜。” 赵嬷嬷的话说到这里,忍不住微微停顿了一下,随后才又继续开口说道。 “只是,若是您说出了裴景严的身份,承认了他也是老侯爷的孩子,他们怕是会希望老夫人您能让裴景严也上族谱。 毕竟小少爷当初也不过是二爷的私生子,也上了族谱,他们定然是不希望老夫人您厚此薄彼的。” 老夫人听到赵嬷嬷的这些话,也忍不住沉下心来,因为她明白,赵嬷嬷说的,就是现在最大的一个问题。 承认裴景严的身份,那就是在打自己的脸。 毕竟当年自己对裴景严可是十分不喜,甚至苛待的。 如果这个时候突然向外公布这件事情,恐怕也会被人提起这些。 反倒是对自己的名声有所损害。 可是…… 她也不能眼睁睁看着侯府就这么没落下去。 这两个孩子,不说裴慎,就是裴云舟小时候都比不过。 甚至是十个裴云舟,都比不上一个裴修齐! 如果能够让他们两个认祖归宗,将来他们的成就不可限量,也就意味着宁远侯府的未来成就不可限量。 现在宁远侯府虽然还一直支撑着没有倒下,却也不过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罢了。 如果没有沈听晚,宁远侯府便彻底成了破落户。 裴云舟还活着又能怎么样?他现在想要再回到官场之上,很难很难。 更别说,他也并不是那块料。 振兴宁远侯府,根本没办法指望他。 若是自己的大儿子还活着,或许还有机会,可是现在…… 不说也罢! 总言而之,言而总之,她现在都只有一个选择了。 那就是,让这两个孩子认祖归宗。 裴修齐可以振兴宁远侯府,裴幼兰长大以后也可以嫁一个对宁远侯府有帮助的人家,只有这样,他们裴家才能够继续这样的荣华富贵。 赵嬷嬷看着老夫人的表情变换,忍不住开口道。 “老夫人,左右现在裴景严已经死了,也掀不起什么风浪来,就算让他上了族谱,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更何况,咱们这么做还能顺带让大少爷和大小姐感激您,说不定他们还会因此亲近您。这不就是我们最开始的目的吗。 至于老夫人您的名声问题,咱们也可以想想别的办法,只要明面上过得去,想必也就不会有人多说些什么的。” 听着赵嬷嬷的这些话,老夫人好好思索了一番。 她觉得,赵嬷嬷说的有道理。 她现在没有选择的余地,那些便都不重要了。 想到这里,老夫人便又对着赵嬷嬷开口说道。 “既然如此,那明日便将云舟他们都叫来,将这件事公之于众,然后再请族叔过来,给裴景严上族谱。” “是。” 赵嬷嬷应了。 ------------ 第二百三十二章:母亲,你疯了吗 翌日一早,赵嬷嬷便吩咐人去了裴云舟等人的院子,只说老夫人有要事要说,把他们都叫来了寿安堂。 沈听晚也在其中。 她自然是知道老夫人找他们是为了什么事。 昨日老夫人已经找过修齐和幼兰了,今天肯定是已经想好了决策,准备把裴景严的事情彻底公布出来。 这正是她们做这么大一场戏的目标。 几人到了寿安堂,老夫人已经等在寿安堂前厅了。 众人与老夫人行礼过后落座,丫鬟上了茶水。 老夫人见人都到齐了,便开口道:“今日我叫你们来,是有事情要告知你们。” “什么事情?母亲请说。” 沈听晚道。 “这件事说来话长,裴景严其实并不只是一个普通的护卫,而是老侯爷的私生子。” 老夫人径直开口。 这事情,其实在场的众人全都心里有数,可是现在老夫人说出来,众人的表情还是有了些许变化。 裴修齐与裴幼兰对视一眼,装模作样露出了震惊诧异的表情来,一副难以置信地模样,看着老夫人。 老夫人说完,看着两人脸上的表情,道:“修齐,幼兰,我知道你们一时之间难以接受这件事,但这件事确实是真的,你们的亲生父亲,确实是你们祖父的私生子,你们身上流的,也确实是裴家的血。” 裴云舟的脸色有些阴沉了下来。 他自然早就已经知道这件事了,只是,他不明白母亲怎么突然就把这件事给说了出来? 他这几天早出晚归,忙着早日回到朝廷中的事情,并不知晓老夫人对两个孩子态度的转变,但也知道老夫人这般做不是什么好事。 裴慎的脸色则是彻底阴沉了下去,无尽地恐慌在他心底蔓延开来。 裴景严居然是裴老侯爷的私生子! 这么说,裴修齐和裴幼兰也根本不是什么野种,他们身上流的也是裴家的血! 老夫人之前从未和他说过这件事,现在却突然把这件事当众说了出来,这不明摆着就是要承认裴景严的身份,让裴修齐和裴幼兰嫡子嫡女的身份变得更加名正言顺吗? 那他怎么办? 先前裴修齐和裴幼兰还不是裴家血脉,他都被他们压了一头,如今,他们成了裴家血脉,自己往后不是再也没有出头之路了? 一时之间,众人心思各异,可这些表情变化却全都被沈听晚收入眼中。 沈听晚面上浮现出些许讥讽的笑容,不用想也知道,老夫人要给裴景严上族谱,裴云舟和裴慎无论如何都不会答应! 只可惜,他们都拗不过老夫人,就算再不愿意,最后也只能看着。 沈听晚默不作声,静静等着接下来的进展。 “这么说,你是我们的亲祖母?” 裴幼兰率先开口道:“我和哥哥原来在这个世界上,还有亲人,我们不是孤儿了?” 闻言,老夫人连忙开口回答道。 “不是!当然不是!你们身上流的是裴家的血!我就是你们的亲祖母。” 裴幼兰的脸上顿时爬满了惊喜和高兴的神情,可很快,她又冷静下来。 “那祖母为什么不早点把这件事说出来?而是要等到现在?” 裴幼兰佯装不解:“既然我爹也是祖父的孩子,为什么他却只能以护卫的身份活在侯府,不能被外人知道和承认,可裴慎之前和爹爹一样,都是私生子,为什么就可以上族谱,还成了府里的庶子?” 老夫人僵硬了一瞬,她知道,她把这件事说出来,迟早就是要面对这些问题的。 “这件事说来话长,原本我也是不知道的,可是后来,我在老侯爷的手札里看到了他写下来的一些话,这才确定了景严的身份。 当年,他的确是老侯爷亲自带回来的,可是我一直以为,他只是一个孤儿,却没想到,竟然是老侯爷在外面的孩子。 这么多年,他的身份从来没有被承认过,确实是我对不起景严,也对不起你们。 如今,我也老了,也想明白了,你和修齐身上流的,都是侯府的血,我既然知道了这件事,就不应该让这件事继续这么隐藏下去,我该让你们知道真相才行。” 老夫人说着这些话的时候,语气真诚中夹杂着几分悲痛。 不知道的人看到,或许还真要相信她几分,可是现在在场的这几个人,大多数都知道真相,自然也就不会相信她。 沈听晚听着老夫人这些话,忍不住在心中嗤笑一声。 她本来还以为,老夫人会做出取舍,哪怕会因为这件事毁坏自己的名声,她也要让裴修齐和裴幼兰认祖归宗,往后振兴整个宁远侯府。 却没想到,到了这种时候,她竟然还做这些自欺欺人的事情。 沈听晚还没看到,就看到老夫人转头朝着自己这边深深看了一眼。 那意思,就是在警告沈听晚不要乱说话。 沈听晚也懒得和她掰扯这点细枝末节,左右老夫人的好名声,她也不会给她留下也就是了。 只不过,不是现在。 她之后还有的是机会,不急。 沈听晚没有开口说什么,裴修齐却开了口。 “那祖母如今把这件事说出来,是不是也打算让我爹入族谱,就和裴慎一样,做府上的庶子?” 他这话一出,裴慎绷不住了,一双眼睛直勾勾看着老夫人,深怕老夫人会同意。 裴云舟也同样看向了老夫人,整颗心都悬了起来。 却不想,老夫人在听到裴修齐的这些话之后,居然十分认真的点了点头。 “是。”老夫人继续道:“你们说的没错,同样是裴家的孩子,既然裴慎能上族谱,裴景严就也应该上族谱。 虽然他们不是一辈人,可说到底,道理也是一样的。 我今天把你们全都叫过来,就是为了这件事。 晌午,我就会让赵嬷嬷去请族叔过来,正式给裴景严上族谱,记为老侯爷的庶子。” 这话一出,裴云舟率先开口反对起来。 “母亲,你疯了吗?裴景严可是卖国贼!让他上族谱,岂不是玷污我们裴家的名声?” ------------ 第二百三十三章:我爹不是卖国贼! “我爹不是卖国贼!” 裴幼兰紧跟着喊道,直直看着裴云舟:“你说我爹是卖国贼,你有证据吗?” 她到底年纪还小,根本受不得裴云舟如此污蔑自己父亲,所以急切开口质问了这么一句。 可是这时候,老夫人竟然也跟着附和一声。 “幼兰说的不错,这件事还没有查清楚,还是不要妄下定论的好。” “况且,景严也是在我的眼皮子底下长大的,我相信他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裴云舟听到自己母亲的这些话之后,他的脸色更加难看了。 他不明白老夫人怎么突然就要承认裴景严的身份了,她明明先前那么厌恶裴景严,不愿意提及他的身世,如今,竟想让他上族谱! 他虽然因为裴慎害的邬鸣玉再不能生育一事对他不喜,但不管怎么说,他也是自己和苏怜儿的孩子,是他唯一的孩子。 他现在都只能以庶子的身份在府中住着。 若是让裴景严上了族谱,裴修齐和裴幼兰岂不更加名正言顺,到时候,裴慎在府中不是越发被他们压的抬不起头来了? 想到这里,裴云舟的表情再次凝重起来,语气也沉了几分。 “母亲,就算你不信,我也没有证据,但是事情就是他做的。这件事,圣上迟早都会查明!若不是他做的,自然皆大欢喜。 可如果就是他做的呢? 他若只是一个护卫也就罢了,不会连累我们侯府,圣上最多责怪我们御下不严。 可如果你这会儿承认了他的身份,让他上了族谱,到时候这罪可不是我们侯府能承担的起的!” 裴景严道:“我知晓娘你心中的考虑,但是也要为了侯府着想,侯府上上下下这么多条性命,不该跟着一起冒险!” 老夫人直直看着裴云舟,目光如炬:“我自有我的考量,若这件事当真是他做的,我也会找圣上说明,后果由我一人承担!我心意已决,你不用再说了。” 裴云舟气的面色铁青,还有些不甘心,对老夫人越发不满起来。 裴慎脸色同样难看。 裴云舟想到的,他自然也想到了。 他和裴云舟一样,同样不希望裴景严上族谱。 他知道,老夫人这么做,是想讨好裴修齐和裴幼兰! 如今,她眼中已经彻底没有自己了,只有裴修齐和裴幼兰。 为了他们两个,她恨不得亲手毁了自己的前途! 想到这些,裴慎忍不下去,开口附和了一声裴云舟的话,冲着老夫人道。 “祖母,我觉得爹爹说的对。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这件事还是要慎重考虑。” 老夫人看向裴慎,眼中已经没有了丝毫慈爱,有的只是冰冷与不耐烦。 “我说了,这件事,我已经决定好了,裴景严的身份与你是一样的,你都上了族谱,他为什么不能?” 老夫人冷声道。 失去了之前对裴慎单纯善良的滤镜,她几乎都能猜出裴慎说这一番话的目的,都是为了自己的利益。 她既然已经决定放弃裴慎,转而培养裴修齐和裴幼兰,自然就不可能再让裴慎在府中翻起什么风浪来! 裴慎一噎,面色有些难看。 老夫人这话,无疑是把他的脸面按在了地上践踏,显得他十分不堪! 但是他这会儿却不好表现出来。 他感觉的到,因为他方才的话,老夫人对他已经不满到了极点 他若是再继续说下去,违背老夫人的意愿,不仅无法改变老夫人的决定,还会让老夫人对他越发不喜厌恶。 这老不死的,如今已经挡了他的路,他不能再让她继续在府里好好活下去了! 所有敢挡他路的人,都该死! 沈听晚则是心中有些讥诮,开口帮腔道:“母亲说的没错。 裴景严到底是不是叛徒还没有下定论,至少,在没有证据之前,他是清白的,是为国牺牲的英雄。 再说,论身份,裴景严的身份与你是一样的,既然当初你都能上族谱,他为什么不能? 你身上流的是裴家的血,他身上流的就不是了吗? 更不要说,修齐和幼兰还如此优秀,给侯府争光。 如今,京中谁不知道侯府出了两个神童? 身为神童的亲生父亲,又是为国牺牲的英雄,却连上族谱的资格都没有吗? 这事若是传出去,怕是会让外人耻笑!说咱们宁远侯府不近人情!” “听晚说的没错。” 老夫人道:“赵嬷嬷,去请族老来吧。事情我已经说完了,也该给景严上族谱了。” “是。” 赵嬷嬷应了,退了下去,去请族老了。 “走吧,我们也去前厅等族老过来。” 老夫人说完,率先起身,走了出去 沈听晚赶忙给裴修齐和裴幼兰使了个眼色,也起身跟了出去。 裴修齐会意,拉着裴幼兰的手,就追了出去,主动拉上了老夫人的手,面上露出些许感激。 老夫人感受到了手中的小手,裴修齐的手与裴慎不同。 他虽然不过比裴慎大两岁,在府中却从小做惯了下人的活计,后来被沈听晚收为嫡子,又开始练武习字,年纪还小,手上就已经有了老茧。 裴慎自幼就是娇生惯养长大的,之前没有回侯府的时候,跟着苏怜儿与裴云舟,也从来没有做过什么粗活。 就算后来要读书习武,凭借他每日习武的程度,还不足以长出老茧来,摸着也是白白嫩嫩,一看就是没吃过苦头的。 老夫人握着手里裴修齐的手,想到裴修齐先前在府中过得苦日子,心中也不由有些心疼起来。 “祖母,谢谢你让我爹上族谱,也谢谢你把真相说出来,谢谢你相信我爹不是叛徒。” 裴修齐仰起头,看向老夫人,说着说着,声音就有些哽咽,眼圈也有些红了,可他却强撑着,没有让泪水落下。 “我知道,这件事让你承受了莫大的压力,二爷和裴慎都因为这件事对你不满。 这份恩情,我和幼兰都记在心里,往后,我们一定会好好孝顺您!” 老夫人望着裴慎这副模样,心里一阵熨贴。 这孩子就是知恩图报,懂事孝顺,又聪明。 “是啊,祖母,你放心,以后有我和哥哥在呢,我们一定会好好读书,好好习武,让侯府越来越好,让祖母您也可以安心养老。” 裴幼兰紧跟着道:“有我们在,以后谁也不能欺负祖母您!” “好好好,你们都是孝顺懂事的好孩子,祖母相信你们。你们心里也不要有太大的压力与负担,这本来也是祖母应该做的。” 老夫人道。 裴修齐和裴幼兰与先前完全不同的态度和对她的亲昵,让她越发确定自己这番做法的正确性。 ------------ 第二百三十四章:上族谱 沈听晚跟在身后,看着前面祖孙三人其乐融融的模样,面上也勾起了笑容。 她就知道裴修齐聪慧,能领悟她的意思。 老夫人方才为了让裴景严上族谱,与裴云舟和裴慎如此争论,大动肝火,这会儿心里正是不爽的时候。 让裴修齐与裴幼兰上前安抚她一会儿,给她一点儿甜头,她才能更坚定要给裴景严上族谱这件事。 看这样子也知道,裴修齐与裴幼兰将老夫人哄的很开心。 而在沈听晚身后,裴云舟与邬鸣玉,裴慎也跟了出来。 裴云舟和裴慎都是死死盯着老夫人的背影,眸中满是不甘心,却又无可奈何。 很快,几人就到了前厅,各自落座。 赵嬷嬷这会儿也带着族老来了。 见族老来了,老夫人赶忙上前,把有关于裴景严的事情和族老说了:“族老,我今日请您来,就是想让您做个见证,让裴景严以庶子的身份上我裴家的族谱。” 族老也很有些诧异,显然他也是不知道这件事的。 “既然老夫人已经决定好了,那便去宗祠吧。” 他对于这件事倒是没有什么异议,只是有些惊讶老夫人之前既然让裴景严以护卫的身份留在侯府,便是根本不打算说出有关于他的事。 可是现在,她却突然又改变了主意。 他不明白是什么让老夫人做出了改变,但是他也没有多问。 几人进了祠堂,给裴家的列祖列宗上了香。 因为裴景严已经死了,就省了他亲自上香的步骤,由族老代为进行。 族老将有关于裴景严的事情和裴家的列祖列宗说了以后,便取出了族谱,把裴景严的名字加了上去。 至此,裴景严的身份便算是彻底被承认,过了明面了。 族老给裴景严上好族谱以后,老夫人感谢了族老,就准备吩咐赵嬷嬷亲自送族老离开侯府。 可这时候,裴云舟却突然开口说道。 “既然裴景严已经上了族谱,裴修齐和裴幼兰是他的孩子,也就没有道理记在我和听晚的名下,做什么嫡子嫡女,他们应该跟他们父亲的名字写在一起才对。” 裴云舟这话是为了自己打算,也是为了裴慎打算。 有他们两个在上面一直压着,裴慎不会有任何机会。 所以他必须想办法。 以往没有机会改变这个现状,那也就算了,可是今天这大好的机会送上门,他不能放过。 他心里明白,裴景严上族谱的事情已经彻底尘埃落定,自己现在说什么都是没用的,不过,左右是个死人,也翻不出什么风浪来。 可是他却可以趁着这个机会,把裴修齐和裴幼兰两个人从嫡子嫡女的位置上拉下来。 他们又不是没有自己的父亲,何必要记在自己名下? 更何况,真要论起来,裴景严是自己的弟弟,这两个孩子,也就是自己的侄子侄女,要叫自己一声二伯。 远上一步,就大不相同了。 那样的话,侯府未来的继承人,依旧只能是自己的儿子裴慎! 裴云舟心中想的很好,裴慎听到他的这些话之后也是心中一喜。 却不想,老夫人竟然直接开口道:“你这是说的什么胡话!景严已经去世了,你把这两个孩子记回他的名下,他们岂不是就成了无父无母的孤儿?这如何能行!” 老夫人当然不会同意,她本来就是想着和这两个孩子更加亲近一些,若是记回裴景严名下,那裴景严又不是自己亲生的,这不是拉近距离,反而是将关系拉得更远! 老夫人这时候只觉得裴云舟是个目光短浅的,只看到自己一个人的利益,不知道为了整个宁远侯府考虑! 裴云舟听着老夫人的这些话,忍不住想要再次开口说些什么。 可他意图已经被老夫人察觉,便直接开口说道:“赵嬷嬷,云舟最近累坏了,有些脑子不清,你把人送回去吧!还有裴慎,也一起带回去!” 赵嬷嬷最是了解老夫人心中的这些想法,于是连忙点头应了一声,来到裴云舟面前,开口说道:“二爷,请吧?” 裴云舟心中恼恨不已,可是当着族老的面,又不敢真的忤逆老夫人,毕竟那样会落下不孝的名声,所以最终,也只能愤愤看了一眼老夫人,一甩袖子,扭头走了。 邬鸣玉看了沈听晚一眼,随后连忙跟了上去。 裴慎也被赵嬷嬷带着离开了这里。 等他们全都走后,老夫人这才又冲着族老开口说道:“云舟年幼,想事情不够稳妥,所以才说出这些话,族老不要见怪。” 族老自然是不想掺和这里面乱七八糟的事情。 而且,他也听说了裴修齐和裴幼兰的事迹,知道他们将来一定能够带着宁远侯府再上一层楼。 这不只是宁远侯府一家的发达,对他们整个氏族都有莫大的好处! 所以,族老也是和老夫人一样的想法。 现在听到老夫人这么说,连忙应下,附和几句将这件事情揭了过去。 族老没有在宁远侯府久留,很快就离开了这里。 当晚,裴修齐与裴幼兰主动留在了寿安堂,陪着老夫人用膳,又不停地给老夫人夹菜,直哄的老夫人眉开眼笑,心里乐呵的不行。 唯有裴慎,望着满桌丰盛的饭菜,再看着老夫人三人其乐融融的模样,压根没有拿起筷子的兴趣。 一顿饭没吃几口,他就以学业繁忙为理由,先告退了。 老夫人也懒得管他,他走了,她还觉得眼不见为净。 倒是裴修齐注意到了裴慎的不满,默默记在了心里。 从寿安堂离开以后,兄妹二人并没有回各自的院子,而是去了凝香院,把寿安堂发生的事情都与沈听晚说了。 这会儿,沈听晚也把这几天侯府发生的事情写了下来,寄给了裴景严。 如今,事情已经告一段落,也该让裴景严知道了。 她在听裴修齐说了事情经过以后,道:“无妨,你们照常哄好老夫人就行,不用管他。” 她知晓,裴慎怕是已经忍不下去了,估计很快就要对老夫人动手了。 至于裴修齐与裴幼兰,他们不常在府中,倒是安全一些。 他就是想对他们下手,也找不到机会。 ------------ 第二百三十五章:瘟疫爆发 几天之后,开学的日子到了,裴修齐和裴幼兰要回去白鹿书院,老夫人则是亲自和沈听晚送他们回去。 二人到了之后,也是拉着老夫人的手好一顿不舍,直说的老夫人心中一阵动容,只觉得自己这次的决定实在是好,能够让他们两个对自己亲近。 往后,肯定也能够对宁远侯府越来越好! 可她不知道,裴修齐和裴幼兰这些,都是表面上做做样子罢了,实际上心中对于老夫人十分不屑。 另一边,远在京都千里之外兰陵。 裴景严终于收到了来自沈听晚的信。 不过,却是第一封信。 他打开看了,在看到裴修齐和裴幼兰的字迹以后,他的眼眶倏地红了。 离开宁远侯府这么长时间,尽管他知道他们有沈听晚的照拂,在府里会生活的很好,不会被人欺负,可他心里还是止不住的思念他们。 没想到沈听晚如此心细,不仅告诉了他有关于裴修齐和裴幼兰的事情,还让他们亲自给他写信。 他将两人的信仔细看了,小心翼翼叠好,藏进了衣服内的暗扣里,最贴近心脏的地方,随后出了客栈,按照沈听晚说的法子,去药铺买了药。 他住在客栈,四处奔波,不好熏艾,就干脆把东西制了香囊,戴在身上,效果也是一样的。 又过了五六天,裴景严再次收到沈听晚的第二封信。 间隔这么短的时间收到两封信,这让裴景严忍不住心中一沉,怀疑是不是宁远侯府里面发生了什么事情,不由得担忧起来。 修齐幼兰是他的孩子,他不愿意他们出事,同样的,也不愿意沈听晚出事。 他对沈听晚的感觉,到底是不同的。 甚至想过,这一切尘埃落定之后,能不能,和沈听晚在一起…… 裴景严过于担忧,所以在收到信的第一瞬间就把信拆开。 等看到信上的一切之后,裴景严忍不住瞪大了眼睛。 他没想到,竟然是这么大的事情。 可是信中沈听晚说的不错,这件事对他们来说,是一件好事,对他们将来的计划,也会有所帮助。 裴景严将信仔细收好,继续去加紧完成自己的任务。 日子一天天过去,不过半月,京中涌入的难民就越发多了起来,也有不少百姓甚至达官贵人开始出现咳嗽发热,卧床不起的症状。 京都的药堂医馆日日爆满,挤满了生病的患者,远在京都之外的扬州,更是八百里加急,一封密信送入了宫中。 皇宫里,早朝时,皇上收到了扬州的信,展开看了。 信是扬州知府写的,信里详细描述了扬州在半月多前有百姓开始出现咳嗽发热,卧床不起的症状。 最初扬州医馆里的大夫以为不过是天气变化,所以感染了风寒,并没有放在心上,开了风寒的药,便让他回去了。 结果药吃下去,病情却没有丝毫好转,甚至还随着时间的推移越发严重了起来。 甚至还出现了腰酸,头痛欲裂,四肢发麻等症状,喉咙更是刀割一般说不出话来。 不仅如此,扬州不少百姓也都开始相继出现了这种症状,短短半月时间,已经有不少百姓死于这一场“风寒”。 大夫们开始怀疑这根本不是风寒,而是瘟疫! 知府这时候也终于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写信到了京都,找皇上求助,尽快研制出治疗瘟疫的法子。 然而,已经晚了,扬州更多的百姓意识到不对劲,纷纷开始逃难去别的地方,就导致其余州府也都开始出现这种情况。 再加上因为不少百姓病重,这会儿又是初春,本是农忙耕种的时候,农田直接都被荒废了下来。 如此一来,这一年的收成不说能有多好,能否让百姓吃饱喝足,不引起饥荒恐怕都是个问题! 皇上将信看完,脸色瞬间就阴沉了下来。 不少官员生了病,告了假,他也是知道的,他本来也察觉到了不对劲,没想到居然是瘟疫! 看着早朝上寥寥无几还没有被传染依然坚挺着的官员,皇上道:“方才朕收到了扬州知府的来信,信上说了最近京中肆虐,不少人感染的不是风寒,而是瘟疫! 扬州已经有不少百姓死于这一场瘟疫了,京中以及其他州府想来应该也有了吧?” 这话一出,朝中官员的脸色瞬间都变了,一个个面面相觑起来。 他们虽然暂时还没有染病,但是家中妻子儿女,奴仆丫鬟总有几个是生了病的! 他们是知道瘟疫的可怕的。 这若是瘟疫,岂不是很快就会在家中蔓延开来,若是不能尽快找到治疗的法子,怕是他们一个也跑不掉,全部都得死! 皇上看着众人惊惧的神色,也知道他们心中所想。 “从今日起,朕会开仓放粮,救济百姓,并将所有患者都集中到一处。朕会命太医院所有太医对这些患者进行救治,尽早研究出治疗瘟疫的法子。 另外,没有患病的人家从今日起也都不得出门,各州府之间同样严令禁止放人出入。 这件事,便交由宋将军全权负责。” 皇上说着,看向宋知寒。 “是,臣遵旨!” 宋知寒出列应下。 早朝散后,宋知寒出了宫,就开始着手处理此事。 他先是带人去了京中最大的医馆同心源找馆长,准备征用他的医馆。 同心源这会儿到处挤满了患者,大夫们一个个忙的脚不沾地,医馆中弥漫着患者头痛腰痛发出的沙哑呻吟声。 宋知寒带人一进入,立马吸引了众人的目光。 忙碌的药童苦着脸一溜烟小跑到了宋知寒面前,道:“这位官爷,您也是来看病的吗?” “我不是来看病的,我找你们馆长有事要说。” 宋知寒道。 药童一愣:“那您稍等片刻,我去和我们馆长说一声。” 他说着,转身跑去了医馆后院。 等他再出来时,便领着宋知寒一块儿去了医馆后院,馆长方唯安已经等候在那里了。 见宋知寒来了,他赶忙上前对着宋知寒行礼:“草民见过宋将军,不知宋将军光临此处,找草民所为何事?” ------------ 第二百三十六章:府中也有人被传染了 “方大夫快起来吧。” 宋知寒将方唯安扶起,道:“我来找你,是想征用你的医馆。想来方大夫也已经发觉了,外头那些百姓得的根本不是普通的风寒。 今日,圣上得了扬州知府传来的消息,这病正是从扬州传来的,是瘟疫!” 尽管方唯安心中早就已经有了猜测,可在听到“瘟疫”二字,得知自己的猜测被证实以后,他还是不可避免地颤了颤。 “这次瘟疫来势汹汹,京中乃至全国都已经有了不少百姓患了此病,圣上已经下旨要开仓放粮,救济来京中投奔的难民。也命我封锁城池,把所有患者都集中起来,一起治疗。 很快,太医院的太医就会出宫,共同研究治疗此次瘟疫的药方。 我想征用你的医馆,暂时用来供所有患者居住。 当然,我不会白白征用,等到瘟疫过去,我会将你的贡献告知圣上,给你求来应有的赏赐。” 宋知寒说明了自己的来意。 “若是草民能帮上宋将军的忙,是草民的荣幸。” 方唯安说着,面上露出了些许难色:“只是草民这医馆虽是京中最大的医馆,但恐怕也无法容纳所有的患者……” “这一点,方大夫不用担心,我会命人尽快在你的医馆旁边搭建出难民营来,如此,应该足以容纳患者。” 宋知寒也想到了这一点,道。 “好。” 方唯安应了。 城中爆发瘟疫的消息,很快蔓延了整个京城,家家户户将所有商铺中的粮食哄抢一空后闭门不出,深怕感染瘟疫。 宋知寒也命人封锁了城池的各个出口,严令禁止任何人进出,以免瘟疫继续蔓延。 与此同时,一封封密信八百里加急送到了各个州府,各个州府也都开始纷纷效仿京都的做法。 同心源里,宋知寒亲自带兵挨家挨户把所有的患者都带来送到了这里,又令士兵加急建造难民营出来。 太医院的太医也都赶到了同心源中,聚在一起,商讨这一次瘟疫的治疗法子。 宁远侯府中,沈听晚也已经知晓了京中的情况,知道负责这次瘟疫的是宋知寒。 前世,她已经经历过一次瘟疫了,知道瘟疫带来的危害有多大,会有多少人因为这一场瘟疫失去性命。 她不希望今生百姓们再一次重蹈前世的覆辙。 她记得,前世研究出瘟疫治疗法子的是一位女游医,名为林以棠。 算算时间,这会儿她应该还没有研究出治疗瘟疫的法子。 她原本是打算自己派人暗中调查寻找林以棠,但是她知晓如今京中封锁,林以棠又不在京都,她想要派人找她,难如登天。 现在,能在京城出入自如的恐怕也就只有负责这一次瘟疫的宋知寒,她只能匿名把林以棠的消息告诉宋知寒,让宋知寒派人寻找。 她正准备提笔给宋知寒写信,玉钏急匆匆地跑了进来,面色难看:“夫人,不好了! 外院负责采买的小厮青藤从昨夜开始发高热咳嗽,一直到现在,吃了退热药也没有褪去,还开始头疼了!好像是感染了瘟疫! 奴婢已经让人把和他一块儿居住的小厮都单独隔离出来了,现在青藤的房间里,只有他一人,没有别人敢进去,都怕会被传染,这下可如何是好啊?” 沈听晚神色一凌。 尽管她已经在府中尽自己最大能力做了防范,但该来的还是来了,侯府还是有人被感染了。 但是好在她前世已经经历过一次瘟疫了,有应对的法子,因此她心中并不慌乱,安抚玉钏道:“不要慌张,你拿先前我让你们准备的面巾,捂住口鼻,带我过去吧。 他既然感染了瘟疫,就要送去同心源,和其余人一起接受治疗。” “是。” 玉钏应了。 她原本心中十分着急慌张,但是看到沈听晚如此冷静淡定,她心里的慌乱也慢慢平息下来,按照沈听晚说的,戴上了面巾。 沈听晚也站起身来,拿出早就准备好的面巾,戴上,跟着玉钏去了外院青藤居住的房间。 外院的小厮都是八个人一起居住在一个房间里的。 这会儿,和青藤一块儿住的七人都被单独安排在了一个房间里,见玉钏带着沈听晚来了,其余丫鬟小厮赶忙对着沈听晚行礼:“夫人。” “你们两个,捂上口鼻,把青藤从房间里抬出来,跟着我一起出府,把他送去同心源, 至于另外七个和青藤一起居住的人,先关在房间里,观察七天,没有和青藤出现同样的症状,再放出来。” 沈听晚有条不紊地吩咐道,随手指了两个看着身强力壮的小厮。 “是。” 被指到的两个小厮应了。 他们虽然害怕被传染,但是沈听晚身为侯府主母,都跟着他们一起进去,把人送去同心源了,他们作为下人,又怎么能退缩呢? 两人依照沈听晚的吩咐,捂住口鼻,进入房中,把发热发的昏昏沉沉的青藤抬了出来。 沈听晚带着他们出了侯府,一路去了同心源。 原本热闹的街道上如今空无一人,尽显荒凉与萧瑟。 瘟疫不过蔓延几日,京中就已经出现了伤亡,有些人家门口已经挂上了白幡。 沈听晚看着城中景象,心里同样有些不是滋味。 重来一次,她依然会为了那些在瘟疫中失去性命的百姓感到惋惜难过。 一路到了同心源,远远的,沈听晚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一身绯色官服的男人带着侍卫正站在同心源附近监工,指挥着将士加快进度建造这座临时的患者营。 男人身姿颀长,气质清冷,浑身都散发着生人勿近的疏离气息。 他的发丝如墨,以玉冠高高束起,俊美无俦。 这人,正是宋知寒。 宋知寒这会儿也听见了动静,转头看来,便看见了身着海棠粉襦裙的女子缓缓朝他走来。 女子面上带着面巾,只露出一双秋水一般的双眸。 在他身后,还跟了两个抬着患者的小厮。 只一眼,宋知寒就认出来,这人是沈听晚。 ------------ 第二百三十七章:送信 宋知寒没有想到会在这里遇见沈听晚。 他原本是打算想办法送消息去宁远侯府,让沈听晚小心瘟疫的。 却没想到,宁远侯府已经有人被感染了,沈听晚是来送患者来的。 她居然就这么亲自带人把患者送了过来,丝毫不怕被传染! 他心里生起些许责备与担忧,快步上前,走到了沈听晚面前。 “宋将军,我是来送患者的。” 见宋知寒过来,沈听晚率先对着宋知寒行礼,开口道:“这是我府里的采买小厮,从昨日起开始发高热咳嗽,到现在已经出现了头疼腰痛的症状。 和他有过密切接触的七人我也已经把他们单独关在了府中房间里观察,若是出现了同样的症状,我会将他们也送来此处。” “你们两个,把患者抬入同心源安置下来。” 宋知寒随手点了两个侍卫,吩咐道。 “是。” 两个侍卫应了,上前从小厮手里接过了青藤,把他送入了同心源。 “麻烦宋将军了。” 沈听晚道。 “这是我应该做的。” 宋知寒道,忍不住提醒出声:“倒是裴夫人,千金之躯,实在不该不注意自己的身子,亲自将人送来,若是染了瘟疫,便不好了。” “毕竟是我府里的下人染了瘟疫,我总要出面。” 沈听晚听出了宋知寒话语里带的责备担忧,心中有些疑惑。 她道:“宋将军不必担忧,我之前认识一位游医,听她说起过预防瘟疫的法子,倒是和这一次的瘟疫十分相似。 若是宋将军信得过我,可以按照我说的做,并且吩咐下去,让城中百姓都效仿起来。” “裴夫人请讲。” 宋知寒心中诧异,没有想到沈听晚居然会有预防瘟疫的法子。 “宋将军可以让人在院中熏艾,熏艾可以有效预防瘟疫蔓延开来。不过,熏艾的材料除了普通的艾草,还需要白花蛇舌草,半边莲以及苍术。” 沈听晚道。 “好。在下都记下了,多谢裴夫人将此法告知在下,在下会命令将士执行下去的,若是有用,将来等瘟疫过去,在下会在圣上面前如实告知夫人的功绩。” 宋知寒应了,吩咐下属记下:“外头不安全,裴夫人还是早先回府吧。” 这瘟疫蔓延的厉害,得了瘟疫之人又如此痛苦,他实在担心沈听晚也会感染瘟疫。 “好,那我便先回去了。宋将军也要注意防范,与病患接触可以都带上面纱,能隔绝一些。 另外,若是有患者去世了,切勿将尸体送回家中,就算是尸体,也同样有让人感染的可能,都只能焚烧处理,包括患者用过的东西,也都要焚烧。” 沈听晚应了,又细细叮嘱了几句,这才对着宋知寒行礼告辞,便带着小厮离开了。 宋知寒看着沈听晚的背影逐渐远去,直到再也看不见了,这才收回了目光,随后,按照沈听晚说的吩咐了下去,开始实验沈听晚说的法子是否可行。 另一边,沈听晚带着小厮回了侯府。 到了侯府后,她又吩咐小厮把青藤用过的东西都焚烧干净,便回了凝香院中。 进了凝香院,沈听晚吩咐道:“清云,拿纸笔来。” “是。” 清云应了,很快拿了纸笔来。 沈听晚接过纸笔,就把她知道的所有有关于林以棠的线索都写了下来,随后小心翼翼叠好,给了玉钏,吩咐道:“想办法把这信送到宋将军手中,但是不要暴露自己的身份,别让宋将军知道是谁送来的。” “是。” 玉钏应了,心中有些疑惑。 方才沈听晚出去的时候,分明见到宋知寒了,为什么不直接把要说的事情告诉宋知寒,而是要回府以后以匿名信的形式告诉宋知寒? 这信上到底写了什么,是不能让沈听晚暴露自己的身份的? 玉钏虽然心中疑惑,但她并没有多问,她相信沈听晚这么做,总有自己的道理。她不愿意说,她们就不问,只管按照沈听晚吩咐地去做就是了。 玉钏不再说话,乖乖接过了信,转头出去了。 当天晚上,又有百姓把家中被传染的人送到了同心源。 侍卫赶忙迎接了上去,帮着把患者抬了进去,就要离开的时候,忽然被叫住了。 年迈的老妇人颤颤巍巍把手中的信递给了侍卫,道:“这是我在来的路上碰到一位带着面纱的姑娘给我的,她拜托我帮忙把信带来这里,交给宋将军。 麻烦你传递一下,那姑娘说了,信上有十分重要的内容。” 侍卫皱眉,接过了信,开口问道:“那姑娘长什么样子?” “那姑娘戴了面纱,模样看不清明,但是出手阔绰,身上穿的衣服也都是好料子,想来也是有钱人家的姑娘。” 老夫人回忆了一番,开口道。 “好,我知道了,我会把这信交给将军的。” 侍卫应了。 老夫人走后,他就转身回了同心源,在后院找到了宋知寒,把事情和宋知寒说了,随后把信也递给了他。 宋知寒同样有些疑惑诧异,想不出是谁给他送信。 他摊开了信纸,看着信上熟悉的字迹,心下了然。 他一眼便认出,这是沈听晚的字迹。 再看信上的内容,他神色逐渐带了些许欣喜。 如今,太医院的太医已经商讨了很长时间,却还是没有研究出治疗方案来,眼看患病的人越来越多,去世的人也逐渐增多,京中每日都沉浸在悲伤的氛围中。 他心里焦急,却又无可奈何。 若是沈听晚说的这个游医当真能治疗这一次的瘟疫,那么多的患者,就都有救了! 只是,他有些不明白,沈听晚为什么方才不直接把有关于这个游医的消息告诉他,而是要以这种匿名的方式送信给他? 莫非他不想让自己知道送信的人是她? 他想到先前沈听晚教他预防瘟疫的法子,也是说听一个游医说的,猜测她口中的游医应该与她现在让自己找的游医是同一个人。 思来想去,他决定等找到游医以后,问问她认不认识沈听晚,再做判断。 ------------ 第二百三十八章:林以棠 “按照信上说的,立马派人去找信上的大夫,找到她以后,立马把她送来京都!” 宋知寒神色严肃,将信交给侍卫,吩咐道。 “是!” 侍卫应了,接过信,下去办了。 当晚,就有几名侍卫加上暗卫骑着骏马,出示了安王府的令牌以后,飞驰出城,开始到处寻找有关于林以棠的下落。 城中,在用了沈听晚的方法以后,疫病暂时得到了控制,没有再继续蔓延开来,但是同心源中的患者情况却越发严重起来,每日都有尸体被宋知寒手下的人拉去京都郊外焚烧。 焚烧后骨灰也无法带回,只能找个地方好生安葬,等到疫情过去,再带他的家人前来祭拜。 短短半月时间,因为瘟疫,京中已经死了百余人。 宋知寒焦急得等着消息,希望手下的人能尽快找到林以棠。 远在京都千里之外的青州城中,同样也在遭受瘟疫。 青州城最大的医馆百草轩成了收留所有被感染患者的临时地点,大夫门在里面忙进忙出,研究治疗瘟疫的法子。 按照宋知寒派来的人送来的消息,他们在医馆里里外外都熏了艾草,随行出入人员也都带上了面纱。 这一日,百草轩门口,来了个身穿白衣,脸上戴着面纱的姑娘。 药童看见那姑娘,赶忙迎上前,道:“姑娘可是同样感染了瘟疫,来医馆治疗的?” “不是,我是游医。” 那姑娘摇了摇头:“半月前游行到此,看见了此地瘟疫蔓延,我来,是想帮着你们一起,尽早研究出治疗瘟疫的法子,解救百姓的。” 那药童闻言一怔,上下打量面前的姑娘,她带着面纱,看不清样貌,但是也能认出这姑娘年纪很轻,心中不由就带了些许诧异。 要知晓,学医历来不是一件容易事,学医的女子更是凤毛麟角,少的可怜。 毕竟,女子学医不如男子,是没有出路的,一般的医馆不会要女大夫,朝中更不会让女大夫进宫做太医。 而且大夫年龄与资历越深,接触过得病人越多,医术才能越发高明。 可眼前的姑娘年纪还如此轻,显然是没有多少阅历的,她真的能给此次疫情带来帮助吗? 不是他轻视眼前的女子,在药童过去几年的见识中,事实确实就是如此。 “姑娘稍等,我进去先和院长说一声。” 药童道。 不管怎么样,面前的姑娘都是好心来帮忙的,就算帮不上忙,他也该提前知会院长一声,让他来做定夺。 “好。” 那姑娘点头应了。 她看出了药童的诧异与不信任,却并没有放在心上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 她在外游历那么长时间,给不少人家治过病,那些人开始见到她的样貌的时候,都不敢相信她真的会医术,还医术如此高明。 她早就已经习惯了。 实力会证明人不可貌相,哪怕是女子,也照样可以不困于后院,靠着一手医术行走天下,救百姓于水火之中! 药童转身跑进了百草轩中,找到了院长柯嘉恒,将外头姑娘的事情告诉了他。 柯嘉恒听他说完,同样皱眉,伸手捋了捋自己长长的胡子,道:“带我出去见她吧。” “是。” 药童应了,带着柯嘉恒出了百草轩,见到了那姑娘。 柯嘉恒上下打量姑娘,同样有些诧异。 “姑娘,这位就是我们百草轩的柯院长。” 药童介绍道。 “柯院长好。” 姑娘对着柯嘉恒行礼。 “姑娘,方才药童已经和我说了你来此的目的。 姑娘想来帮忙,老朽自然是同意的也很感谢姑娘愿意在这时候主动上门加入百草轩。 只是这百草轩中被感染的患者十分之多,这次瘟疫的传播效果也极强,你一个女子,孤身一人,确定要来我们百草轩帮忙吗?很有可能你自己也会被患者感染,染上瘟疫。” 柯嘉恒径直开口道:“要知道,我们如今还没有研究出治疗瘟疫的法子,你若是不幸被感染了,是要忍受莫大的痛苦,甚至牺牲性命的。” “柯院长,您说的这些,我都明白。” 那姑娘道:“我既然来了这里,自然是已经考虑清楚了你所说的。 我不怕被感染,我只希望能尽自己的一份绵薄之力,尽早帮助百姓早日治好瘟疫,恢复健康。” 柯嘉恒看向面前的姑娘,看她年纪虽然还小,但是眼神十分坚定,毫无惧色,内心也不由肃然起敬,道:“好。姑娘,敢问你姓什么?叫什么名字?” “我姓林,名以棠。” 林以棠道。 “林以棠……” 柯嘉恒皱眉呢喃这个名字,总觉得有些耳熟,好像在哪里听过。 还是药童先一脸震惊地开口了:“柯院长,林以棠林姑娘不就是宋将军再找的人吗?前些日子,他派人送来口信,不就是要找一个叫林以棠的年轻女大夫吗?” 柯嘉恒这才猛地想起到底是在哪里听说过这个名字! 宋将军千里迢迢派人送口信,到处寻找的女大夫,居然就在他们眼前! “宋将军?找我?” 林以棠同样皱眉,有些疑惑。 她并不认识柯嘉恒和药童口中的什么宋将军,她也从来没有去过京都,不知道他们口中的宋将军怎么会认识自己,又为什么如此大费周章找自己。 看出林以棠的疑惑,柯嘉恒解释道:“宋将军就是那位鼎鼎有名一举歼灭敌国的平西大将军,瘟疫蔓延,京中同样有众多百姓被传染了。 宋将军奉圣上之命解决此次瘟疫问题,我们如今的举措都是宋将军派人送消息下来的。 前些日子,我们收到了宋将军的消息,让我们留意一个叫林以棠的游医,若是遇到了,立马送消息到京都,他会亲自派人接林大夫去京都。 林大夫,若是老朽没有猜错,宋将军找的女游医应该就是你。我会送消息到京都,这段时间,你就先留在我们医馆吧。” 林以棠心中依旧疑惑,她是听说过平西大将军的名头的。 这样的英雄,谁能没听过? 可她实在想不明白他怎么会开始主动寻找她,她应该还没有那么大的名气,能让平西大将军都听说过她的医术才对。 但是她并没有多问,她知道,柯院长知道的也十分有限,他方才说的,应该就是他知道的所有东西了,她还有疑问,也只能等见到宋将军再问了:“好,那就有劳柯院长了。” 去京都也好,那儿医疗资源最丰富,医术好的大夫也最多,在那儿,她说不定也能早些研究出治疗瘟疫的法子来。 “林大夫请进。” 柯嘉恒把林以棠请进了医馆,又吩咐药童给林以棠收拾个单独的房间出来,看着林以棠跟着药童走了,他便去了书房,取了笔墨,给京都去信,告诉宋知寒有关于林以棠的事情。 宋知寒收到柯嘉恒的信已经是三日后,看到信上的内容以后,他就立马派人快马加鞭前去青州城中接林以棠。 ------------ 第二百三十九章:老夫人感染瘟疫 这些日子,宁远侯府也发生了事情,除了先前被感染的小厮以外,老夫人也感染了瘟疫,开始发起高热来。 沈听晚收到消息以后,心中直觉不对。 算算日子,老夫人感染瘟疫的时辰居然比前世要早上许多! 她心中顿时明白过来,应该是裴慎借着这一次瘟疫,对老夫人下手了!所以老夫人才会提前染上瘟疫! 要不然老夫人这些天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好端端的,没有感染源,又怎么会比前世还要早突然染上瘟疫? “清云,戴上面纱,跟我走,去外院一趟。” 沈听晚说着,自己也戴上了面纱。 “是。” 清云应了,戴了面纱,跟着沈听晚去了外院。 到了外院后,沈听晚吩咐清云把外面所有小厮和丫鬟都叫了过来。 “先前负责焚烧青藤用过物品的人是谁?” 她开口问道。 很快,从人群中走了两个小厮出来,道:“回夫人的话,是我们焚烧的有关于青藤地东西。” “所有青藤用过的东西,你们都焚烧干净了,确认没有残留吗?” 沈听晚问道。 府中唯一能让人感染上瘟疫的也就只有青藤用过地东西了。 “回夫人的话,青藤用过的东西我们都已经烧干净了,没有残留的。” 那两个小厮回答道。 沈听晚皱眉:“那你们焚烧之前,有什么人来过这附近吗?” 两个小厮面面相觑,努力回忆了一番:“好像,小少爷来过。” 沈听晚恍然,那看来就是裴慎趁着小厮不注意,偷偷藏了青藤用过的东西,弄到了老夫人的房间里,老夫人这才会比前世提前感染瘟疫。 这裴慎还真是无孔不入,心思歹毒! 不过,这样也好,也能趁机一举除掉裴慎和老夫人两个人! “好,我知道了。” 沈听晚颔首:“你们两个,戴好面纱,跟我去寿安堂。” “是。” 两个小厮应了,戴上面纱,跟着沈听晚去了寿安堂。 寿安堂里,这会儿,老夫人还没有被人送去同心源。 她是昨晚开始发高烧的,现在已经烧的有些神志不清了,整个人昏昏沉沉的,头痛的好似要爆炸了一般,浑身也酸痛的不行。 府医已经来看过了,确认老夫人就是感染了瘟疫无疑。 如今,治疗瘟疫的法子还没有研究出来,府医也无能为力。 赵嬷嬷陪在老夫人身边,面色担忧,照顾着老夫人。 裴慎同样也陪在一边,面上戴了面纱,一双眼睛红彤彤的,一副担忧的模样,任谁看了都会觉得他孝顺,不怕自己被感染,也要陪在老夫人身边,跟着赵嬷嬷一起照顾老夫人。 老夫人烧的昏昏沉沉的,醒来几次,看到裴慎都坐在自己身边,心中多少也带了些许安慰,对裴慎也没有那么厌恶了,心中还多了几分感动与愧疚。 患难见真情。 自己如今感染了瘟疫,只有赵嬷嬷和裴慎在自己身边照顾自己,足以证明他们两个对自己的忠诚与孝顺。 而她,先前还冷落嫌弃裴慎,甚至为了讨好裴修齐和裴幼兰,承认了裴景严的身份,让他进了族谱,也彻底打断了裴慎继承侯府的路子,让裴慎彻底被裴修齐和裴幼兰压了一头。 想到这里,老夫人心中越发愧疚起来,她缓缓转头,看向裴慎,开口道:“慎儿。” “祖母。” 裴慎听老夫人叫他,也赶忙看了过去,主动伸手拉住了老夫人的手,声音哽咽:“祖母,你感觉怎么样了?头还疼吗?还难不难受?” 赵嬷嬷也同样看了过来:“老夫人,都怪老奴,没有照顾好您,这才让您感染了瘟疫。老奴罪该万死!” 她从小时候就跟着老夫人,陪在老夫人身边了,这几十年,她早就把老夫人当成了亲人,她是看着老夫人一步步走到今天的,老夫人对她也一直不薄。 如今,老夫人病成这副模样,还很有可能会因为这一场瘟疫失去性命!她恨不得代替老夫人去受这份罪! “赵嬷嬷,这不怪你。” 老夫人摇了摇头,道:“是我老了,身子不行,遭不住了。慎儿,先前是祖母不对,对不起你,冷落了你这么长时间,祖母错了。” 她说着,叹了口气,又把目光放到了门外。 这会儿,她感染瘟疫地消息应该已经蔓延阖府上下了,裴云舟应该也已经收到消息了,可是他却一直到现在,都还没有来看自己。 尽管她与裴云舟因为邬鸣玉和苏怜儿的事情心生嫌隙,但是不管怎么说,裴云舟到底是她的亲生孩子,是她怀胎十月辛辛苦苦生下来一手抚养到大的。 可现在,她身患重病,能不能熬过去都不知道,裴云舟却连看都不愿意来看自己一眼。 他当真就如此怨恨自己? 老夫人开始怀疑自己当初毒死苏怜儿到底是不是对的。 是不是苏怜儿没死,事情就不会发展到如今这个地步。 原本,她以为苏怜儿是裴云舟和裴慎的绊脚石,是他们的后腿与包袱,以为苏怜儿死了,就皆大欢喜了。 可结果她没有想到,死了一个苏怜儿,又来了一个比苏怜儿还要难缠的邬鸣玉,她和裴云舟也因此有了隔阂。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啊…… “老夫人,二爷这会儿许是在忙,等他忙完了,一定会来看您的。” 赵嬷嬷注意到了老夫人的目光,安抚道。 老夫人苦笑了一声:“赵嬷嬷,你也是看着云舟长大的,这会儿,你就别安慰我了。” 她说着,叹了口气,挪开了目光:“也许,当初我真的做错了。” 另一边,沈听晚带着两个小厮径直去了寿安堂,却没有去老夫人的房间看望老夫人,而是让清云和玉钏在寿安堂里搜索起来。 老夫人昨夜才染上瘟疫,裴慎定然还没有那么快有机会把东西销毁,东西一定还藏在寿安堂中!就是不知道到底被裴慎藏在了哪里! 捉贼自然是要人赃并获的! 清云和玉钏手脚麻利在老夫人院子里仔仔细细里里外外翻找起来,不放过每一处角落,尤其是裴慎的房间,却始终没有找到什么可疑的东西。 寿安堂其余的丫鬟嬷嬷则各个面面相觑,不知道夫人在找什么。 见没有收获,沈听晚的目光落在了老夫人的房间里。 看来,东西还在老夫人的房间里了。 “清云,玉钏,我们进去吧。” 沈听晚道。 “是。” 清云和玉钏应了,跟在沈听晚身后。 丫鬟这会儿才敲响了老夫人的房门,道:“老夫人,夫人来了。” 老夫人望向门口,有些诧异,没有想到,这会儿,沈听晚居然会来看自己。 但是想到先前府中有小厮被传染了,沈听晚都亲自过去了,还把人亲自送去了同心源,也就不奇怪了。 毕竟一个小厮她都亲力亲为,自己身为她的婆母,她自然是要比对待小厮更加慎重的。 这会儿来,估计也是来送自己去同心源的。 “让她进来吧。” 老夫人开口道。 房门打开了,沈听晚走进了房间里,一眼就看到了坐在床边紧紧握着老夫人手的裴慎,眸中带了些许讥诮。 还真是和苏怜儿死的时候一个样子,真能装啊! “母亲。” 沈听晚对着老夫人行礼。 ------------ 第二百四十章:是裴慎想要她的命 “我听下人说您从昨夜起就开始发热,今早府医诊断是感染了瘟疫,特意过来看看。您现在感觉如何?身子可有好些?” 沈听晚开口问道。 “这感染上了瘟疫哪里还能有好些的时候。” 老夫人冷笑了一声:“我知道你来,是想送我去同心源的。” “这是之后要做的事情,在这之前,母亲,我还有件事要做。” 沈听晚道。 “什么事?” 老夫人问道。 “咱们府中第一个被感染的,是个采买小厮,他要时长出府,所以被感染了,也很正常。可是母亲,你常年待在寿安堂中,又怎么会突然被传染上瘟疫?母亲难道就不觉得奇怪吗?” 沈听晚缓缓道。 老夫人脸上的表情瞬间凝固了。 沈听晚说的没错,这样看来,她这瘟疫感染的确实稀奇,连个传染源都没有。 要知道,外院那个被传染的小厮,她可是连见都没有见过的,又怎么会被传染? 难不成,是有人想要害她,故意让她感染了瘟疫? 想到这个可能,老夫人第一个怀疑的就是邬鸣玉。 除了这个贱人,她实在想不出来还有谁想要她的命! 可是她自从上次裴云舟大闹一场后,就再也没有踏入过寿安堂半步,又是怎么做到把瘟疫神不知鬼不觉传染到她身上的? 见老夫人这副表情,沈听晚就知道她已经猜到了是有人要害她,让她故意传染上了瘟疫。 “母亲,我来,就是想要调查这件事。” 沈听晚说着,吩咐清云道:“让他们两个进来吧。” “是。” 清云应了,走到了门外,将那两个小厮带了进来。 这两个外院小厮还是第一次进内院,有些惶恐不安,赶忙对着老夫人行礼。 “这两个小厮,都是外院的小厮,青藤,也就是那个感染了瘟疫的小厮用过的东西都是由他们焚烧的。” 沈听晚介绍道:“他们说了,在焚烧东西的时候看见过裴慎出现在附近。” 沈听晚说着,看向了裴慎。 裴慎尽管带着面纱,遮住了下半张脸,也依旧能看出他这会儿面色不太好看,显然是心虚害怕了。 但是他还是强行装出一副镇定委屈愤怒的模样来,看着沈听晚,道:“夫人这是什么意思?这是怀疑我害的祖母感染了瘟疫?” “是。” 沈听晚毫不否认。 老夫人的心瞬间凉了下来。 尽管她已经没有先前那般疼爱裴慎了,但是裴慎毕竟也是她一手带进府里,付出过真情实感的。 她知道裴慎没有她想象的那么单纯善良,但是她也没有想到有一天,裴慎会真的对她下手,要了她的命! 明明她方才还觉得自己对不起裴慎,还与裴慎道歉! 到头来,最可笑的人居然是自己! 她不敢相信这是真的,不敢相信真的是裴慎想要她的命! “听晚,是不是你弄错了?怎么会是慎儿呢?” 老夫人声音里带了些许苦涩和难以相信。 “到底是不是她,母亲一会儿就知道了。” 沈听晚说着吩咐清云和玉钏:“给我搜!” “是。” 清云和玉钏应了,动作干脆利落开始在房间里搜查起来。 老夫人有些疑惑:“你这是?” “母亲,您是昨晚才感染上瘟疫的,时间这么短,让你被传染的东西肯定还没来得及被拿走销毁。 方才,我已经让清云和玉钏搜查过寿安堂其他地方了,都一无所获。如今,就只剩下您的房间了。那东西,很有可能就在您的房间里。” 沈听晚一边解释一边观察着裴慎脸上的神色。 在看到裴慎眼中的慌乱心虚与恼羞成怒以后,沈听晚了然,她猜对了!东西确实还在老夫人的房间里! “夫人,您就如此讨厌我?要将这样的罪名栽赃陷害到我身上来?” 裴慎自然不会就这么坐以待毙,事已至此,他清楚,若是真让沈听晚搜查出来什么,那他就真的全完了! 为人子嗣,却害死了自己的亲祖母! 就算裴云舟不会杀了他,侯府也容不下他。 他一个孩子,若是在这个关头,被侯府赶出去,就只有死路一条! “到底是我栽赃陷害你,还是这件事就是你自己做的,你自己心里清楚!我可没有功夫来栽赃陷害你。” 沈听晚冷声道。 然而,清云和玉钏翻遍了房间,也没有找到什么可疑地东西。 他们都停下了动作,看向了沈听晚,皱起了眉头:“夫人,我们没有找到什么东西。” “夫人,我都说了,根本不是我,我根本没有做过要害祖母的事情,你还不相信我,非要搜查,现在,你愿意相信我了吧?” 裴慎眼中露出了些许得意,随后,他转头看向老夫人,又是那一副可怜巴巴的表情:“祖母,真的不是我害你生病的。 我是您亲自带回府里的,又一直养在您身边,您对我的好,我都记在眼里,又怎么会做出这样大逆不道的事情来?您可一定要相信我啊祖母!” 老夫人见清云和玉钏没有找出什么东西来,也有些动摇了:“听晚……” 沈听晚却忽然快走几步到了老夫人床边,把老夫人的被子一把掀了开来,随后吩咐赵嬷嬷道:“扶老夫人下床。” 赵嬷嬷愣了一下,有些疑惑地看向沈听晚,不知道她这又是玩的哪一出。 “清云,玉钏,你们来。” 见赵嬷嬷还愣在原地,没有动静,沈听晚又喊道。 “是。” 清云和玉钏赶忙上前,把老夫人扶到了床下。 随后,沈听晚一把将还坐在床上的裴慎也给拽了下来,又把床垫也给用力掀了上去。 果然,床垫下放着一件平铺好的粗布衣裳! 沈听晚伸手,隔着帕子将那衣裳从床垫底下抽了出来,扔到了地上。 见到那衣裳,裴慎脸上的表情瞬间难看的不能再难看了。 “你们看看,这是青藤的衣裳吗?” 沈听晚看向那两个小厮,开口问道。 “回夫人的话,这确实就是青藤的衣裳。” 那两个小厮上前,仔细确认了一番,开口道:“没想到,这儿居然还有遗漏。” 老夫人哑然无语,事已至此,她就是再不愿意相信,这也已经成了事实。 ------------ 第二百四十一章:关入柴房 “裴慎,如今人证物证确凿,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沈听晚转头看向裴慎,声音陡然变得严肃起来。 裴慎不甘心地抿了抿唇,看着沈听晚的眸中满是怨毒。 明明他已经成功让老夫人染上了瘟疫,老夫人甚至一点儿都没有怀疑到他头上,还对他心生愧疚! 可偏偏这个时候沈听晚跳了出来,揭穿他害得老夫人感染瘟疫的事实! 他恨! “慎儿,你实在太让我失望了。” 老夫人的声音紧跟着响了起来,她的声音里满是疲惫。 她疼爱了这么久的孙子,居然当真如此怨毒,想要她的命! 她回忆起先前裴慎发高热说的那些胡话,也终于明白过来,当初她的那些猜想,都是真的! 裴慎就是一头心思深沉,自私自利的白眼狼! “失望?” 裴慎嗤笑了一声,事情已经被揭穿,他也不再继续装下去了,他恶狠狠转头看向老夫人:“祖母,你以为我想这么对你吗?还不都是你逼我的! 如果你没有突然对我产生隔阂,还把关爱都分给了裴修齐和裴幼兰,甚至还为了讨好他们,承认了裴景严的身份,让他上了族谱!我又怎么会这么做! 你有没有想过,你这么做,对我来说意味着什么? 我本就是府里的庶子,一直以为唯一能依靠的人就只有你!可是你却亲手把我逼到了绝路! 我做这一切,都是你逼我的! 如果你没有先做出那些事情来,我又怎么可能会对你动杀心!” 裴慎的声音里满是愤怒,他嘶吼起来,完全不见了当初乖巧听话懂事的模样。 沈听晚冷眼旁观,看着裴慎发疯。 她清楚,这才是真正的他! 老夫人吓了一跳,望着眼前的裴慎,只觉得自己好像竟然是第一天才真正认识这个孙子似的。 她感到心寒。 她确实对裴慎产生了隔阂,也确实为了讨好裴修齐与裴幼兰让裴景严上了族谱,斩断了裴慎继承侯府的可能性。 可是她从来没有想过要害死裴慎! 就算他一生庸碌无为,她也会保他一世安宁,让他过一辈子侯府小少爷的生活,只因为不论如何,他也是裴云舟的亲生子,身上流的是裴家的血! “母亲,你现在看明白当初我为什么不愿意收下裴慎,作为我的孩子了吧?如果再给你一次机会,你还会让他进侯府吗?” 沈听晚声音幽幽地响了起来,带了几分讥诮。 老夫人缓慢而坚定地摇了摇头。 只有设身处地才能理解别人的感受,老夫人总算是领悟到了,她当初就是引狼入室! “来人,把裴慎给我拉下去,关入柴房!没有我的命令,不许把他放出来!” 沈听晚吩咐道。 “是。” 那两个小厮围观了一切,都有些感慨小少爷居然如此大逆不道,心狠手辣! 听到沈听晚吩咐,二人赶紧应了,上前把裴慎给拖了下去。 “母亲,这件事也已经说清楚了,我这就送您去同心源吧。” 等到裴慎被拖走后,沈听晚开口道:“至于裴慎的事情,我会告诉二爷的,怎么处理他,也交由二爷定夺吧。” 老夫人叹了口气,只觉得自己瞬间苍老了许多:“就按你说的做吧。” “赵嬷嬷,我们走吧。” 沈听晚吩咐道,说着率先走了出去,清云和玉钏赶忙跟了上去。 赵嬷嬷上前,将老夫人搀扶起来,也跟在了沈听晚身后。 几人一路朝着宁远侯府外走去。 侯府外,已经准备好了马车。 花香居内,裴云舟在院子里不停地徘徊,时不时朝着院门口望。 他已经收到了老夫人得了瘟疫的消息,但是还不知道是裴慎害得她得了瘟疫的。 他身为老夫人的孩子,尽管因为苏怜儿与邬鸣玉的事情,和老夫人有了隔阂,闹得几乎彻底决裂了,但是如今老夫人当真面临生命危险,可能熬不过瘟疫好了,他心里说不担心不着急还是假的。 只不过是因为邬鸣玉和苏怜儿,他不愿意就此低头,去看看老夫人。 邬鸣玉在院中站着,看着裴云舟不停地在院子里徘徊,面上露出了些许讥讽的笑意,她自然知道裴云舟为何如此。 “二爷,你怎么了?” 她开口问道,声音一贯的温柔,带着些许担忧。 裴云舟停下脚步,看向了邬鸣玉,摇了摇头:“我没事。” 见裴云舟不准备说,邬鸣玉继续道:“我听桃花说母亲好像病了,从昨夜开始就发起了高热,府医已经去寿安堂了。 母亲该不会是感染了瘟疫吧? 只是,母亲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府里又只有一个外院的小厮被感染了,还早就被夫人送去了同心源,她和那小厮可是没有半点儿接触,怎么会也突然被传染了瘟疫? 还真是奇怪。 二爷,我们要不然过去看看她吧?” 裴云舟顿时有些诧异,看向邬鸣玉:“玉儿,你不怪她吗?她如此不喜欢你,还指使赵嬷嬷让你永远没有办法有我们的孩子了,你还愿意去看望她?” 邬鸣玉这番话同样让他在心里产生了疑问。 邬鸣玉说的没错,老夫人很少离开寿安堂,又怎么会染上瘟疫,传染源是谁? 他原本还没有想到这一方面,只是单纯地担心老夫人的情况。 如今,邬鸣玉这么一说,他也开始怀疑起来。 “二爷,妾身与你说实话,你不要责怪妾身。” 邬鸣玉装出一副犹豫的模样,开口道。 “你说,我不会怪你。” 裴云舟赶忙道。 “母亲先前对我做了哪些事情,妾身要是说心里不责怪她,不埋怨她,自然是假的。” 邬鸣玉柔声道,声音里带了几分委屈:“毕竟妾身自认识二爷开始,就从来没有贪图过什么,只是喜欢二爷,想要与二爷白头偕老而已。 但是她毕竟是二爷的母亲,如果没有她,就没有二爷。 而且,她也是我的婆母。 孝字大于天。 她如今病的这么严重,我们总该要过去看看的。 我知道二爷您心里肯定也很担心她。 况且这次的瘟疫非同小可,京都已经有不少人死于瘟疫了,母亲又上了年纪……” 邬鸣玉说到这,顿了顿,没有再说下去,但是裴云舟明白邬鸣玉话里的意思, ------------ 第二百四十二章:他不管,她才好杀 他想的比邬鸣玉更多,更深一些。 老夫人身子本就不好,如今感染了瘟疫,太医还迟迟没有研究出能治疗瘟疫的方子,她能不能熬过去还真不好说。 指不定,这就是他与老夫人的最后一面了。 不管怎么样,孝字大于天,若是老夫人都病成这样了,他也没有去看看老夫人,日后传出去,肯定会被人戳脊梁骨,对于他想要重回朝堂不利。 更何况,无论怎么说,那也是他的亲生母亲,如果自己连他死前最后一面都没能见到的话,恐怕将来也没有办法原谅今天的自己。 还是多亏了邬鸣玉点醒他,要不然,他再继续这么犹豫下去,怕是都赶不上见老夫人最后一面! 想到这里,他缓和了脸色,柔声道:“玉儿,你说的没错。我确实该去看看她。不管怎么样,她毕竟是我的母亲。” “二爷能想通就好。” 邬鸣玉温柔地笑了笑:“我陪二爷一块儿去吧。” 如今老夫人即将倒台,她自然要更加努力稳住裴云舟,让他彻底爱上自己,也好对自己掏心掏肺,好让她找当初事情的证据! 没有人证,她不相信就连所有的物证也都被裴云舟给销毁了! 两人出了花香居,朝着寿安堂的方向去了。 快要到寿安堂时,正好碰见沈听晚带着人从寿安堂里出来,见裴云舟与邬鸣玉走了过来,沈听晚停下了脚步,远远地对着裴云舟行礼:“二爷。” 裴云舟赶忙上前,把沈听晚扶了起来,面上带了几分愧疚:“我来晚了,夫人,辛苦你了。” 他说着看向了跟在沈听晚身后被赵嬷嬷搀扶着走的十分吃力的老夫人。 老夫人面色苍白虚弱,嘴唇毫无血色,脸上写满了疲惫,在看到裴云舟以后,她的眼眸明显亮了一瞬,却在看到裴云舟身后紧跟着的邬鸣玉的时候,又熄灭了下去。 “府医已经来看过了,确认母亲就是感染了瘟疫。” 沈听晚道:“方才二爷不在,不清楚情况。 瘟疫是裴慎害得母亲感染的。他私藏了青藤穿过的衣服,偷偷放进了母亲的房间里,人赃并获,他也已经承认了,这会儿,我已经让小厮把他关进柴房里去了。就看二爷您要如何处置他了。” “你说什么?这……这怎么可能?是不是弄错了?” 裴云舟猛的瞪大了眼睛,看向了沈听晚,眸中满是难以置信。 他不敢相信他的亲生儿子居然会对自己的母亲下此毒手! 要知道,老夫人一直都十分疼爱他,除了之前莫名其妙非要让裴景严上族谱以外,可以说是从来都没有亏待过他一分一毫,他又怎么可能会做出这样大逆不道的事情? 裴云舟这段时间有意远离老夫人,自然也不清楚老夫人已经没有和从前那样宠爱裴慎了,在他看来,老夫人那么做,无非是年纪大了,老糊涂了。 哪里又能知道,裴慎会做出这些事情的确是有原因的。 当然,这也不能否认,裴慎本就是一个畜生的事实。 “二爷,事实就是如此,不信,你可以问问母亲。” 沈听晚开口说道:“我知晓你不愿意相信他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毕竟他是你的亲生儿子。可这一切是已经发生的事情,所有人都看到了,我也没必要用这种话来骗你。 我早先就说过,他就是生性恶毒,不然当初也不会推我下池塘,只不过没有人愿意相信我罢了。” 她这话如今落在老夫人耳中格外讥讽。 老夫人脸上不由浮现出了一抹苦笑:“听晚说的没错,确实是裴慎害了我。” 听到老妇人主动说出这些话,裴云舟下意识往后退了两步。 最初的震惊过后,取而代之的就是滔天的愤怒! 老夫人如此对他,他也只是与老夫人有了隔阂,从来没有对老夫人下过杀手,可裴慎居然会因为裴景严一事,想置老夫人于死地! 要知道,裴慎现在也不过六岁的年纪! 小小年纪,居然就已经如此恶毒冷血! 连一直对他十分宠爱的老夫人他都能下的了手,还有什么是他下不了手的? 他想起自己先前为了邬鸣玉动手打了裴云舟,让的裴云舟在床上躺了十天半个月下不来床一事。 怕不是裴慎也因为这件事对他怀恨在心,对他也起了杀心? 想到这里,他不由有些毛骨悚然起来。 沈听晚注意到裴云舟脸上的表情,不由勾起了嘴角。 她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她要裴云舟对裴慎心生畏惧,不管裴慎的死活,这样,她才好借着这件事弄死裴慎。 “二爷,您没事吧?” 邬鸣玉适时上前,目露担忧,搀扶住了裴云舟。 裴云舟回过神来,摇了摇头,收敛了脸上的恐慌,道:“我没事。既然他犯下了如此大错,就先把他关在柴房好好反省反省,等我想到了处理他的法子再说吧。” “也好,那就按照二爷所说的去做吧。” 沈听晚应了。 “咳咳咳。” 老夫人忽然开始剧烈咳嗽起来。 赵嬷嬷吓了一跳,慌忙给老夫人拍背顺气,裴云舟则是条件反射往后退了几步,深怕老夫人会把瘟疫传染到他身上一般。 好一会儿,老夫人才终于缓了过来。 她自然也注意到了裴云舟方才的动作,心底生出几分悲凉来。 到头来,真正关心自己,不怕被自己传染的,居然只有陪在自己身边几十年的老嬷嬷。 “我们还是先把母亲送去同心源吧。” 沈听晚不动声色把几人神色收入眼底,道。 “夫人说的对,还是母亲的身子要紧,赶紧送她过去吧。” 裴云舟赶忙附和道。 老夫人心中有些讥讽。 送她去同心源哪里是担心她的身子?是怕她留在府中,会吧瘟疫传染给他们吧! 就算去了同心源又如何? 太医们还没有研究出治疗瘟疫的法子来,她去了那里,也不过是和更多的人一起等死罢了! 但是将患病的人统一送去同心源集中治疗,是圣上的规定,她不能违背。更不要说如今侯府上的人,除了赵嬷嬷,也没有一个是能指望的上的了。 继续留在侯府,怕是除了赵嬷嬷,连愿意好好照顾她的人都没有。 “走吧。” 老夫人开口道,声音里多少透出来了几分悲凉。 随后几人出了宁远侯府,上了马车,一路朝着同心源的方向而去。 到了同心源,之前还在建造的患者集中营这会儿已经彻底建造完毕了,不少患者都搬了进去。 门口巡逻的侍卫远远看见了沈听晚几人的马车,赶忙迎上前来,拦住了车夫,道:“马车只能到这里,不能再往前了。你们也是来送病人的吗?” ------------ 第二百四十三章:老夫人死了 帘子被掀开,沈听晚几人下了马车,对侍卫道:“是,我母亲昨夜起开始发高热,府医确诊是感染了瘟疫。” 侍卫转眸看向老夫人,冲着身后使了个眼色,立马有两个药童上前,把老夫人搀扶进了同心源。 人已经送到了,沈听晚便带人一块儿离开了。 与此同时,同心源中,宋知寒也得知了这个消息,并且收到了来自青州城的信,信上说了他们已经找到了林以棠,宋知寒赶忙吩咐暗卫快马加鞭去青州城接林以棠来京都。 如今,时间就是人命! 同心源内,几乎每天都会有百姓因为瘟疫去世,太医却始终对瘟疫药方没有头绪,宋知寒只能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林以棠身上了。 宁远侯府中,沈听晚几人送走了老夫人就回了侯府,沈听晚吩咐府中丫鬟把老夫人用过的物品全部烧毁,并且把寿安堂老夫人的房间都暂时封了起来,不让人进入。 赵嬷嬷也被隔离到了单独的房间在做观察。 吩咐好了一切,沈听晚想到了还关在柴房里的裴慎,转头看向裴云舟:“二爷,要和我一块儿去柴房看看裴慎吗?” 裴云舟赶忙摇头:“不用了,此等白眼狼,把母亲害成这样,已经不配做侯府的小少爷了。家丑不可外扬,这件事还是不要外传出去了,至于他怎么处置,全交给夫人定夺吧!” 言外之意,就是不打算管裴慎的死活了。 这也在沈听晚的意料之中。 就算是亲生儿子又怎么样?他现在已经知道了裴慎的本性。 所以他恼怒,他痛恨,同样害怕。 这也就导致了,他不会留下裴慎的性命,因为他也怕有一天自己会不知不觉的被裴慎弄死! 可这一切,正是沈听晚想要的。 “好。” 沈听晚应了一声,随后又继续开口说道:“那我先去看看他吧。” 柴房里,裴慎蜷缩在角落,面色阴沉望着大门的方向。 事已至此,他知道自己再挣扎也已经没有用了。 等待自己的,绝对没有什么好结果。 房门外,传来小厮行礼的声音:“夫人。” 紧接着响起的是沈听晚的声音:“将门打开吧。” 门被打开,沈听晚走进了柴房,居高临下看着蜷缩在角落里的裴慎。 裴慎这会儿也不装了,冷笑了一声,看向沈听晚的眼中满是恨意:“你还来干什么?看我到底有多惨吗?沈听晚!我今天有这个结果,还不是拜你所赐!” 沈听晚听着裴慎的这些话,忍不住嘴角扯出一抹嘲讽的笑容来。 她不回答,却开口说道。 “我已经把你做的事情告诉二爷了,二爷也已经不打算管你的死活了。” “裴慎,听说过一句话吗?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不是不报,时候未到!你小小年纪,就作恶多端,现在,你的报应也该来了!” “我做了什么恶?我只不过是想拿回属于我的东西罢了,我有什么错?” 裴慎丝毫没有要悔改的意思。 事到如今,他依然觉得,错的都是别人,他自己一点儿错都没有。 “如果不是因为你,我娘就会是侯府的夫人,我也是名正言顺的嫡子,这侯府,本来就应该是我的! 如果不是我娘屡次三番拖我的后腿,还和私盐扯上了关系,差点毁了我的前途,我也不会让祖母对她下手! 如果不是祖母与我有了隔阂,还想扶持裴修齐和裴幼兰,彻底断了我成为嫡子的路,我也不会对她下手! 这一切,都是他们咎由自取,我又有什么错?” 裴慎声音里满是愤怒。 “你害死了这世上最爱你的人。” 沈听晚声音冷冷:“苏怜儿惹上私盐,与自己的贪心有关,但归根结底,还是为了你。至于老夫人,如果你没有做下之前那些事,她也不会如此对你。 这一切不过是你咎由自取罢了!怨不得别人! 如今,你就关在这柴房中,好好反省吧!” 沈听晚说罢,径直转身离开。 大门再次关上,裴慎隐约听见门外,沈听晚吩咐道:“看好裴慎,没有我的吩咐,不允许他离开柴房半步!也不许给他送吃食和水。” “是。” 小厮应了。 沈听晚最后看了柴房一眼,带着清云和玉钏回了凝香院中。 三日后,同心源派人来了宁远侯府,敲响了侯府的大门。 门生打开门,见门口站着的是个药童,心里顿时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 果然,只听药童开口道:“麻烦您通知裴二爷和裴夫人,老夫人今早在同心源去世了,这会儿,宋将军已经命人把她的尸体拉到郊外焚烧了,特意让我来知会你们一声。” “好,我知道了,我这就去通知二爷和夫人。” 门生赶忙应了,一路跑去了书房。 裴云舟这会儿正在书房中,门生找进来,就开始大喊起来:“二爷,不好了!方才同心源派人送消息过来,说老夫人她,已经走了!这会儿,尸体都被拉到了京都郊外焚烧了!” 裴云舟手中的笔一顿,立马在纸上晕染开了一大片墨渍。 尽管心中早就已经猜到了老夫人极有可能熬不过这一次疫情,但是真的听到了这消息,他还是有些悲痛与难以接受。 “通知夫人了吗?” 好半晌,他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开口问道。 “还没有。” 门生摇了摇头。 “去通知夫人。” 裴云舟道。 “是。” 门生应了,赶忙去了凝香院,把这则消息告诉了沈听晚。 沈听晚并不诧异,老夫人身子本来就不好,又感染了瘟疫,加上裴慎给她的打击实在太重,同心源里又那么多病人,药童与大夫不可能像前世自己照顾她那样衣不解带,无微不至。 她熬不过几日,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沈听晚语气平静:“让下人在府里都挂上白幡,现在这种特殊时候,不能给老夫人办丧事,只能一切从简,等瘟疫过去以后再补办。” “是。” 门生应了,下去做沈听晚吩咐的这些。 很快,宁远侯府上下就忙碌起来,挂上了白幡与白灯笼。 祠堂里,也摆上了老夫人的牌位。 沈听晚与裴云舟对着牌位磕了头,上了香,晚上在祠堂中守灵七日,这丧事就算办好了。 到了第七日,裴云舟想到了裴慎。 老夫人被裴慎给害死了,总要让这个罪魁祸首到老夫人牌位前磕头赎罪。 于是他开口问道:“裴慎怎么样了?你如何处置他了?” ------------ 第二百四十四章:裴慎死了 听着裴云舟这话,沈听晚好似才想起裴慎一般,惊呼了一声:“这几日实在太忙,我把他给忘记了,他这会儿怕是还关在柴房里呢!” 话虽然这样说,可实际上沈听晚根本没忘,不过是故意的罢了! 而且,她走前还特意吩咐了,没有她的命令,不许给他送饭送水,这会儿,十天过去了,裴慎怕是早就已经活活饿死在柴房里了! 裴云舟就是想见,也只能见到他的尸体了。 “不碍事,让小厮带他过来,给母亲磕头赔罪吧。他总该知道这件事的。” 裴云舟道。 “好。” 沈听晚面上不显,点头应了,转身吩咐清云道:“让人去把小少爷给带来吧。” “是。” 清云应了,退了下去,去了柴房。 柴房门口守着的两个小厮正昏昏欲睡。 清云轻轻咳嗽了一声,惊醒了两个小厮,随后开口道:“带小少爷去祠堂吧,二爷和夫人要见他。” “是。” 两个小厮应了,转身将门打开,便看见裴慎倒在角落里,饿的瘦骨嶙峋,脸色死白,身上已经有蚊虫在啃噬了,他却毫无动静,显然是已经死去多时了。 两个小厮猛的瞪大了眼睛,面面相觑,一时之间不知如何是好:“这……” 虽说裴慎害死了老夫人,难逃一死,但是死在了他们手里,性质就完全不一样了! 他们也是这会儿才想起来,这十天时间里,他们一点儿吃食和水都没有送进柴房过。 开始裴慎还在闹,可是过了几天之后,就没了动静。 裴慎……是被活活饿死渴死在柴房里的! “既然死了,就带着他的尸体随我一块儿去祠堂,告诉二爷和夫人吧。” 清云眸光淡淡落在裴慎尸体上,声音平静。 两个小厮赶忙应了,进了柴房,把裴慎的尸体拖了出来,跟着清云一路去了祠堂。 祠堂里,裴云舟和沈听晚还跪在老夫人的牌位前,听到动静,两人转过头,就看见清云带着两个小厮,手里还拖着什么回来了。 走到近前,他们才发现,两个小厮手里拖着的正是裴慎的尸体! “二爷,夫人,奴婢过去的时候,小少爷已经死了,应该是活活饿死的。” 清云禀告道。 裴云舟一个趔趄,险些就要往后倒去,沈听晚忙扶了他一把,面上带了些许愧疚与诧异:“这么多天里,丫鬟与小厮居然没有给他送过饭与水吗?” “回夫人的话,之前是您说,没有您的吩咐,不许给小少爷送吃食和水的,我们就一直没送。” 那两个小厮“噗通”一声跪倒在地,颤颤巍巍道。 “我说不送就不送?我每日如此忙碌,哪里记得这事?” 沈听晚反问:“你们看管着他,就不知道让人问问我?我本意也只是想饿他两天,让他好好反省反省的,谁知道……” “罢了。” 裴云舟忽然出声,打断了沈听晚的话:“他害死了母亲,本也该死。如今他死了,应该也是天意,让他下去陪着母亲,给母亲赎罪!你们两个,下去吧。” 两个小厮见裴云舟没有要计较这件事的意思,顿时长松了一口气,赶忙应了,退了下去。 待小厮走后,沈听晚看向裴云舟,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裴云舟却抢先一步开口道。 “夫人,我明白你是无意的,不是真的要饿死他。” 裴云舟的声音里带了几分讨好。 他清楚,如今老夫人死了,裴慎也死了,他唯一能依靠的只有沈听晚了,若是这会儿,他得罪了沈听晚,沈听晚走了,那侯府就彻底完了! “二爷明白就好。” 沈听晚的话语里带了些许意味不明。 裴慎害死老夫人后被活活饿死一事说出去终究不光彩,裴云舟与沈听晚一番商议,还是决定对外说裴慎是照顾老夫人,不慎被传染了瘟疫死的。 于是,侯府才办完老夫人的丧事,又办了裴慎的丧事,只是裴慎的丧事比起老夫人就简约了许多,就连他的尸体也没有进裴家祖坟的资格,只能让小厮抬走,去了山上草草找了地方埋葬。 与此同时,京都城门口,几批快马带着一辆马车飞驰而入,进了京城,直奔同心源,马车里坐着的,正是日夜兼程赶来的林以棠。 宋知寒得知消息,知道林以棠到了,赶忙等在同心源门口,看着马车远远驶来,最后停在了同心源面前,车帘被掀开,穿着白裙,戴着面纱的白衣姑娘从马车上走了下来。 宋知寒知晓,他应该就是沈听晚所说的林以棠了。 他有些诧异林以棠居然如此年轻,却没有丝毫轻蔑的意思。 他相信沈听晚,她既然写匿名信让自己找林以棠,觉得林以棠能解决这一次的瘟疫,那她就一定可以! “林大夫,请进。” 宋知寒主动上前,把林以棠请进了同心源。 在来的路上,林以棠就已经了解了京城的大概情况,她虽然疑惑宋知寒为什么会找上她,却还是毅然决然来了。 她是大夫,就是要拯救如今在疫情中水深火热的百姓的。 在来的路上,日夜赶路的同时,她也在研究这一次的瘟疫,寻找治疗的药方,这会儿,她心里已经有了个底,只是还需要有人协助她去完善以及实验。 她把自己的想法与宋知寒说了,希望他能找人来协助她,原本还担心宋知寒会信不过她,毕竟她看着还如此年轻,又是女子。 没想到宋知寒居然想也不想就答应了,随后就吩咐太医院的一众太医协助她完成治疗瘟疫的方子。 太医院的太医起初都不相信她,认为宋知寒是疯了,居然让一个看着这么年轻的姑娘来主导这一次瘟疫的治疗,但是很快,他们就被她的能力给折服了。 他们不能不承认,他们的医术确实不如林以棠。 在林以棠的带领下,半月后,瘟疫的药方总算被研究了出来。 众人按照药方,煎了第一包药,随后在一众病人中征求愿意主动试药的人,很快,就有被瘟疫折磨的生不如死的人站了出来,愿意试一试。 一碗药下去,众人都紧张期待地等待结果。 翌日一早,那人居然真的奇迹般地退烧了,头痛也缓解了许多! 见药有用,众人都打起了十二分精神,原本已经湮灭的希望又重新燃了起来,就连煎药也有了动力。 试药的那人吃了一周的药,病情竟然彻底好了起来! 同心源的众人在看到这一幕之后,顿时爆发出了欢呼声。 ------------ 第二百四十五章:她也是重生的? “林大夫实在太厉害了,居然真的这么快就研究出了能治疗瘟疫的药!” “太好了,这下百姓终于有救了!” “还真是长江后浪推前浪啊!林姑娘年纪轻轻,居然医术比我们这群老头子都要高明!我们当初还真是有眼不识泰山啊!” …… 无数的夸赞声潮水一般包围了林以棠,林以棠脸上却没有丝毫骄傲的神色,只道:“我能这么快研究出药方来,也离不开各位的帮助。说起来,这药方应该是我们一起研制的。 不过,不管怎么说,药方既然已经研究出来了,我们还是赶紧把它运用到治疗百姓上吧。 瘟疫早日被控制住了,百姓也能早日恢复过往平静的生活。” “林大夫说的没错。” 宋知寒眸中也带了些许喜色,主动开口附和了一声:“我们还是赶紧熬药,治疗病人吧。我已经让人把药方送去别的地方了,想来很快瘟疫应该就能被控制住了。” 他说着,转头对林以棠深深行了一礼:“林大夫,我代表全百姓感谢你。等瘟疫过去了,我定然会和皇上说明你的功绩,给你求赏。” 尽管林以棠十分谦虚,把功劳平分到了大家身上,但是宋知寒知道,若是没有林以棠,光靠这一群太医,这方子怕是不知道还要多久才能被研究出来。 “宋将军不必多礼。” 林以棠道。 “我对这些身外之物没有什么兴趣,我只希望,百姓能够逃离瘟疫的折磨。” 在林以棠的药方下,瘟疫很快就得到了控制,不仅仅是同心源,各地被感染的百姓都慢慢好了起来,生活也逐渐恢复了正常。 看着百姓一个个离开同心源,宋知寒不由在心中感慨林以棠确实厉害。 他想到前世,这会儿,他还在边境打仗,国内瘟疫蔓延的如此严重,虽然没有波及到边境,但是他也听说了,知道后来瘟疫得到解决,是因为一个年轻的女大夫研究出了治疗瘟疫的方子, 现在想来,他那个时候听说的女大夫应该就是林以棠。 他不由又想到沈听晚先前的所作所为,想起她曾经说过她有一个游医朋友,教过她瘟疫的预防方法,还用匿名信的形式让他找林以棠,心中不由有了些许怀疑。 他主动找到了林以棠,试探性地开口问道:“等瘟疫结束后,林大夫打算去哪儿,在京中林大夫可认识什么朋友?” 林以棠摇了摇头,道:“等瘟疫结束以后,我打算在和之前一样云游四方,四处行医,给百姓治病。至于京都,我这还是第一次来京都,自然在京都也没有什么朋友。” 宋知寒一顿,心下了然。 林以棠果然根本就不认识沈听晚! 那沈听晚怎么会知道预防瘟疫的法子,又怎么会知道林以棠? 他想到重生以后沈听晚在侯府的所作所为,与前世完全大相径庭。 她好像从一开始就知道裴云舟根本没有死。 甚至,她好像早就有了对付他们的计划! 种种疑点汇聚在一起,宋知寒心中不由得冒出一个十分大胆的想法。 沈听晚很有可能也和他一样重生了! 想到这个可能性,宋知寒瞬间就觉得沈听晚所做的一切都能说的通了。 当真是老天有眼,不仅给了他保护沈听晚的机会,也给了沈听晚亲手报仇的机会! 他心里虽然震惊,面上却没有表现出来,继续装作闲话一般与林以棠寒暄了几句,这才离开。 这件事如今只是他的猜测,还没有证实,他要找机会,试探试探沈听晚才行。 瘟疫情况稳定以后,宋知寒下令放开了原先的封锁,各个城池之间又可以再度和之前一样互通往来,百姓也能自由出入了。 只是由于瘟疫带来的影响,百姓还需要时间恢复,修养生息,才能慢慢回到之前的生活。 因为京中还有不少百姓需要治疗,林以棠暂时留在了同心源帮忙,她的名声也逐渐传遍了全京城乃至全国上下。 与此同时,京都千里之外,陇西。 裴景严是在瘟疫情况被稳定了以后快马加鞭疾驰来到这里的。 他这一路奔波,也从那些牺牲将士的家属口中,打听到了越来越多的将士的信息,其中有一对兄弟就是来自陇西。 到了陇西以后,他像之前一样先是找了家酒馆住下,随后给沈听晚写了封平安信,汇报了他目前的情况。 将信寄出以后,裴景严在街上买了些许粮油米面,随后就一路打听,去了那对兄弟两居住的村子——青莲村。 那对兄弟姓林,哥哥叫林知许,弟弟叫林知轩,是一对双胞胎,都不过弱冠的年纪,参军的时候,二人都是刚刚新婚没多久。 青莲村不远处的紫烟村中,林家。 林知轩神色慌张,一路狂奔,冲进了家中。 院子里,他的妻子麦夏青正与嫂嫂余笙一起缝着手中的衣服,哥哥林知许则是坐在一旁劈柴,他们的孩子则是坐在院子中间打闹嬉戏,一副其乐融融的模样。 看到林知轩神色慌张冲了进来,几人不由都皱了皱眉,有些疑惑。 “轩郎,你这是怎么了?匆匆忙忙慌慌张张的,外头发生什么事了?” 麦夏青率先上前,从怀中掏出手帕,给林知轩擦额头上的汗水,声音温柔,带了些许疑惑与担忧,开口问道。 “哥哥,不好了,裴家派人找过来了!” 林知轩望向林知许,喊道:“我方才去城中,看见了裴景严!还好我跑的快,这才没让他发现我,他肯定是来找我们的!裴家不会是发现我们当初做了逃兵的事情,派他来斩草除根了吧?” 他的声音里满满都是恐慌。 “你说什么?” 林知许同样吓了一跳:“事情都已经过去这么久了,就算要来,他们也早该来了才对。知轩,你是不是看错了?” “是啊,轩郎,这儿距离京城这么远,他们怎么会突然找过来?” 麦夏青皱眉附和道。 六年前,林家兄弟两应召入伍,跟着大军去送粮。 大军将要抵达边境时的一个夜晚,众人都已经休息了。 林知轩尿急醒了,把林知许也给叫了起来,陪他一块儿出去如厕。 二人出了营帐,却看见不远处主帅的营帐居然还亮着光。 ------------ 第二百四十六章:逃兵林家兄弟 他们原先并没有在意,只以为主帅是还在忙碌所以没有歇下,结果他们在树林里如厕完回来的时候,居然看见主帅送着一个身宽体胖的蛮人走了出来! 他们两慌忙躲在了树后,观察着情况。 他们看见主帅裴云舟面上满是恭敬畏缩,全然没有了白日里的时候面对他们的嚣张狂妄,对着那个蛮人点头哈腰。 那个蛮人则是气势十分嚣张,看着裴云舟的脸上满是轻蔑鄙夷。 “明日,我就会在他们的水里下药,然后把他们引入峡谷中,到时候,将军完全可以来个瓮中捉鳖,将这一批粮食全数收入囊中。” 裴云舟点头哈腰道:“我只求主帅能让将士们绕我一命,若是到时候我们战败,主帅能看在我投诚的份儿上,饶我宁远侯府上下的命。” “你放心吧,我回去以后会把你的功绩禀告给大王,到时候大王自然会秉公行赏。” 那蛮人道:“若是所有汉人都像你一样识相,我们大王也不用大动干戈。” 后面的话,林知许两兄弟没有再听下去。 他们满脸惊恐地互相对视了一眼,悄悄蹿回了树林深处。 到了个无人的地方,林知轩率先开口道:“大哥,我们趁着现在跑吧!裴主帅和蛮人有了勾结,若是我们明日继续跟着他,怕是会死无葬身之地!我们的妻子都还在家中等我们,我们不能就这么被他害死了啊!” “可是,逃兵是重罪,被发现了是要砍头的!而且,要是我们走了,其余弟兄们怎么办?难不成我们要眼睁睁看着他们送死吗?” 林知许有些犹豫。 这一路行军过来,他们与其余人也早都建立了深厚的感情。 这会儿,要他看着他们眼睁睁去送死,他实在于心不忍! “我们现在趁着夜色逃跑,没有人会发现我们的。等我们跑了以后,就带着妻子搬家,隐姓埋名生活,我们不过是两个小兵,就算失踪了,也不会有人注意到的。 大哥,我知道你不忍心,可是,光凭我们兄弟两人,又能做什么呢? 就算我们现在把真相告诉所有人,也不会有人相信我们的!更何况如果被主帅听到了,我们就是个死! 所以只要我们留下来,就是送死罢了! 我们不能就这么被白白害死了啊! 你忘记了吗?大嫂还在家里等你,她还怀了你的孩子!” 林知轩劝说道:“老天爷既然让我们看见了这一幕,那就是不希望我们也丧命于此啊!” 林知许想到还在家中等待的妻子,想到临出发前妻子微微隆起的小腹和眼中的担忧,殷切的嘱咐,还是重重叹了口气,在心中下了决心。 林知轩说的没错,他可以在战场上牺牲,但是不应该成为他人活命的垫脚石! 裴云舟和裴家人的命是命,他们的命难道就不是命了吗? “好!我们走!” 林知许咬了咬牙,开口道。 两兄弟又最后看了一眼营帐的方向,随后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他们一路逃亡,回了陇西。 在逃亡路上,他们就听说了裴云舟率领的军队全军覆没的消息。 他们心中虽然悲痛那么多无辜将士的生命,愧疚自己什么也做不了,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们被害死,却又无可奈何,只加快了赶路的速度。 到了陇西以后,他们想办法给妻子报了信,让她们先搬家到了紫烟村,他们随后隐姓埋名,也到了这里,与妻子团聚,生活到了现在。 “大哥,青青,我敢确定我绝对没有看错!那就是裴景严!” 林知轩声音恨恨:“他既然没死!那他当初肯定也知道裴云舟的计划,是裴云舟的手下!亏弟兄们当初还和他称兄道弟,这么相信他!结果他竟然和裴云舟那个狗杂碎一起出卖了我们! 他如今找过来,肯定也是裴云舟发现了什么,所以让他找过来的!大哥,我们不能再继续留在这里了,我们跑吧!离开这里,跑到更远的地方! 不然,要是被裴景严找到我们,我们就全完了!” “如果确定是裴景严找过来了,那我们确实不能再继续留在这里了。” 林知许听着自己弟弟的这些话,也是面色沉沉:“真是想不到,他和裴云舟居然是一伙人,还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 “事不宜迟,我们今晚就搬家吧,趁着裴景严还没有找过来,我们早先离开这里的好。” 余笙道。 几人开始收拾家中的行李,一个个内心都十分沉重,他们不知道自己该搬去哪里,事情已经过去这么多年,他们原本以为一切都已经结束,尘埃落定了,结果没有想到如今他们还有因为这件事四处奔波,逃亡流浪。 另一边,裴景严也已经到了青莲村。 他一进村子,就开始和村民打听有关于林家兄弟两妻子的下落。 被他抓住的村民摇了摇头,道:“林嫂子一家早都搬家了,不住在这里了。” 一听他们已经搬家了,裴景严顿时皱眉,随后又再次开口问道:“那你知道他们搬去哪里了吗?” “好像是搬到附近的村子去了。” 村民回忆了一下,摇了摇头:“至于具体是什么村子,我也不太清楚。不过,你可以问问他们的邻居,他们两家关系好的很,他们的邻居应该知道他们搬去哪里了。” 他说着给裴景严指了路。 裴景严连连道谢,就按照村民所说的方向,找到了林家的邻居,与他们打听邻家妯娌两的下落。 那邻居是个四十出头的妇人,她上下打量了裴景严一番,眼中带了些许警惕与狐疑:“小伙子,我看你不像是本村人啊!你找她们妯娌两个做什么?” “大娘,你放心,我没有恶意的。我是他们丈夫的朋友,我找她们两个,只是想要和她们打听一些事情。” 裴景严赶忙解释道。 邻居恍然:“原来是那两个后生的朋友啊!他们搬去隔壁紫烟村了,你去那儿打听打听吧,记得别打听那两个后生,就打听妯娌两就行,那两后生都改了名字,你打听他们,怕是打听不出来。” 裴景严一愣,一下没有反应过来邻居话里的意思:“大娘,你说林家兄弟两都改了名字,是什么意思?” ------------ 第二百四十七章:希望你们能作证指控裴云舟 裴景严表情凝重,心中也是十分惊讶。 林家兄弟不是都已经死了吗?又何来改名字一说? 莫不是,林家兄弟两其实还活着,只是隐姓埋名,所以妯娌两个才会搬家? 想到这个可能性,裴景严心中顿时激动起来。 若真的是他想的这样,那他只要找到林家兄弟两个,裴云舟勾结蛮人,害死上万将士一事就有人证了! 那他就可以回京城去,想办法和沈听晚直接把这件事告诉皇帝! 这么一来,裴云舟想不死都难! 裴景严压下心中的激动,等着那人的回复。 “你是他们的朋友,都来找他们了,不知道他们为什么要改名字?” 邻居皱眉,眼中带了些许狐疑:“我只能告诉你这么多了,多的我也不能再说了,如果你真的是他们的朋友,也不要多说什么。” 裴景严闻言,怕打草惊蛇,于是连忙开口说道。 “大娘,我确实是他们的朋友,找他们只是想请他们帮忙,绝对没有别的恶意。” “若是他们还活着,对我来说,是天大的好事!” 邻居还有些将信将疑,没有再回应什么。 裴景严知道,从大娘这里打听不出来什么别的有用的东西了,便和她告别。 从邻居家里出来以后,裴景严就快马加鞭,去了紫烟村, 这会儿太阳已经快要落山了,裴景严到了紫烟村以后,就开始找人打听问路,果然得知林家妯娌两个并不是寡妇,都有丈夫,还有了孩子,生活十分幸福美满! 他心中越发激动起来,笃定林家兄弟两个一定还活着! 他一路打听朝着林家的方向去了。 与此同时,林家,众人已经收拾好了行李,背上大包小包,准备出发了。 他们经过一下午的商量,决定暂时去洛阳定居。 然而,他们刚关上房门,准备离开的时候,竟然远远地看见身着锦衣的男子朝着他们的方向走了过来。 只远远一眼,林知许与林知轩就认出来了,那男子正是裴景严。 两人互相对视了一眼,想也不想,就对着身后的妻子儿女大喊了一声:“你们先跑!我们两个留下来殿后!快走!” 妯娌两个还有些犹豫,她们害怕,怕自己这一走,就再也见不到自己的丈夫了! 但是想到还年幼的孩子,她们可以和丈夫一起死,可是孩子不能!孩子还小,还有大好的人生!况且,她们也还需要活下来照顾孩子! 因而,尽管心中极度不适,她们还是眼含泪花的看了林家兄弟一眼,随后头也不回的,拉着孩子飞快跑了。 裴景严自然也注意到了林家兄弟两个,他开始是没有认出他们来的。 毕竟当初随行的将士众多,他并没有和所有将士都打成一片,再加上过去了这么长时间,他早就已经模糊了大多数人的长相。 还是林家兄弟两个视死如归的愤怒表情与那一声吼吸引了他。 他瞬间就明白了他们两个就是自己要找的人,而且他们还很有可能已经知道了自己在找他们,并且产生了误会,正准备带着妻子和孩子逃跑,离开这里! 裴景严心中顿时有些庆幸起来。 庆幸自己刚好赶上了他们准备离开,不然若是错过了,想要再找到他们,怕是会难上加难! 裴景严连忙跑过去,眼看着林家兄弟两个一脸视死如归,就要和自己动手,裴景严连忙开口说道。 “你们不用害怕紧张,我没有要害你们的意思,这儿也不是说话的地方,若是可以的话,我们还是进屋说吧。” 林知许与林知轩根本不信裴景严的话,但是也知道当初的事情不好就这么公开说出来。 况且,他们清楚裴景严的功夫十分高强,光凭借他们两个,是绝对打不过裴景严的,裴景严要求进屋说,他们根本拒绝不了。 进屋也好,进屋说个清楚,要杀杀,要剐剐,还能给妻子和孩子多争取一些逃跑的时间。 因此,林知许主动转身打开了房门,走进了院子。 林知轩紧跟了上去,裴景严紧随其后。 三人进了屋子,关上了房门。 “说吧,你是怎么知道我们兄弟两个还活着的?是裴云舟吩咐你来杀了我们的吧?你们这群蛮人的走狗!!若不是你们,数万将士们也不会死!都是你们为了一己私利,害死了他们!你们不得好死!” 裴景严听到他们的话,神色越发激动起来:“你们知道当初事情的真相?” “是!我们都偷听到了!” 林知轩狠狠道:“你别以为你杀了我们,就可以安全了,我们就是做鬼,也不会放过你,放过裴云舟!” 闻言,裴景严压下心中激动,开口道。 “不不不,你们真的误会我了。我不是裴云舟派来的,我来找你们,就是希望你们能够出面作为人证,指控裴云舟当年做的事情,让他得到应有的报应,也为那上万兄弟复仇!” “我之前虽然是裴云舟的护卫,但是对于裴云舟之前所做的一切,我完全不知情。” “胡说,如果你不知情,又怎么能活着回来?那可是蛮人大军!又是瓮中捉鳖的办法,根本就不可能有人活下来!” 林知许根本就不信裴景严的话,在他看来,裴景严一定就是裴云舟的走狗,毕竟他们都是裴家人!又怎么会不是一丘之貉! 裴景严也知道他们不会轻易相信自己,于是安抚了二人几句之后,便把当年的事情经过仔仔细细说了,随后又说了自己一路是如何找过来的。 其中千辛万苦,本不足外人道,可如今,也只有这些,才能够让他们相信自己。 “现在,你们愿意相信我了吗?” 裴景严问道。 林知许和林知轩对视了一眼,将信将疑。 “我能找到你们,也是一路已经见过了许多弟兄们的亲人,是他们当中有人知道你们,我才能一路打探,找过来。” 裴景严继续道:“我找你们,也是想你们能和我一起回京都给当年的事情作证!裴云舟当初做出那样的事情,害死了上万将士们,却逍遥法外这么多年,现在也该受到应有的报应了!” 他声音恨恨,干脆脱下了自己的上衣。 林家兄弟两在看见裴景严身上大大小小的伤疤时都怔了一怔。 这些伤疤纵横交错,缠绕在裴景严裸露的上半身上,大多都是旧伤,还有不少致命伤在小腹与胸口的位置,显得狰狞可怖。 难以想象裴景严这些年经历过多少次生死危机。 “这些是我在裴云舟身边做了这么多年护卫,留下的,其中,还有不少是那一次送粮的时候留下的,以及他们发现我没有死,还活着的时候,派出杀手追杀我留下的。” 他没有证据能证明自己与裴云舟不是一伙的,但是他身上的这些伤不会有假。 ------------ 第二百四十八章:人证 林知轩还有些犹豫,倒不是他不相信裴景严,只是他和林知许当初是逃兵,这在军营中,是要杀头的! 他怕若是自己和哥哥去了京都给当年的事情作证,会因为当初做了逃兵同样获刑,关入牢中! “裴大哥,是我和弟弟误会了你。” 许久,还是林知许率先开了口。 “我愿意与你回京,为了当初的事情作证。” 他语气坚定,声音决绝。 “大哥!” 林知轩瞬间有些急了,喊出声来。 林知许知道林知轩在担心什么,他开口道:“知轩,你不要在说了,我心意已决。 这些年来,我总是在做噩梦,梦中都是兄弟们惨死的景象,他们质问我,当初明明知道真相,为什么不说出来?为什么要眼睁睁看着他们去送死? 这些年来,我一直饱受着良心的折磨,若不是你和笙儿,我早就已经下去找他们赔礼道歉了。 我后悔了,我后悔当初没有直接戳穿裴云舟的阴谋,哪怕我势单力薄,就算说了也改变不了什么,但是好歹我良心上能够过得去,我也已经尽力了,而不是和现在一样。 如今,赔罪的机会就放在我眼前,就算我此次去了京都,会因为当初做了逃兵,被关入大牢,我也不后悔!只要能看到裴云舟被绳之以法,我就死无遗憾了! 只是,我的妻子和孩子,就要拜托你来照顾她们了。” 他如今,唯一放心不下的,也就只有自己的妻子和孩子了。 “大哥,这不是你的错……” 林知轩还想要再劝阻一番。 “不用再说了。” 林知许径直打断了林知轩的话,看向了裴景严:“裴兄,我只有一件事想要请求你。” 裴景严已经猜到了林知许想要说什么,他道:“林兄,你放心,不管你们是否决定随我回京作证,我都不会暴露你们家人的事情。” “多谢。” 林知许对着裴景严行礼:“事不宜迟,我们今日就启程吧!” 他说完,转头看向了林知轩:“知轩,家中就靠你了。告诉你嫂嫂,这辈子,是我对不起她,总让她等我,若是我还能活着回来,定然会用下半辈子好好补偿她!” 林知轩嘴唇嗫嚅了两下,双眼不由有些红了,他想要阻拦林知许,但是他了解林知许的脾气性格,知道他已经决定好了的事情,自己就是说再多,也是没有用的。 “大哥,你放心把,我知道了,我会照顾好嫂嫂的。” 最终,他还是开口应下了。 “裴兄,我们走吧。” 林知许说着站起身来,跟着裴景严一起,走出了家门,看着两人的背影渐行渐远,直到再也看不见了,林知轩才移开了目光,起身去找嫂嫂和妻子,与她们解释事情的经过。 另一边,裴景严带着林知许回到县城以后,买下了一批骏马,当晚,就给沈听晚写了信,告诉了她林家兄弟的事情,只是,在信中,他抹掉了林知轩地存在。 不是他不相信沈听晚,而是他知道,隐瞒林知轩还活着的事情,同样是欺君之罪,若是皇上追查下来,他也是要受罚砍头的! 他不想沈听晚也背负如此风险。 她这一辈子,已经很不容易了,她为自己做的,也已经很多了,自己不该再让她因为这件事情陷入危险之中。 信寄出去以后,翌日一早,裴景严与林知许就出发了。 他们刚骑马出了城,身后就传来了喊声:“大哥,裴兄,你们等等我!” 裴景严与林知许回头,就看见林知轩骑着马追了上来,两人心中顿时有些惊讶起来。 “知轩,你怎么来了?” 林知许皱眉,开口问道。 “大哥,昨晚我想了一夜,想清楚了,我不该如此自私,我也该和你一样,负起责任,当初逃跑,是我拉着你跑的,我不该让你一个人去承担。” 林知轩语气决绝:“况且,那上万兄弟中有不少人都对我极好,我不该如此懦弱胆怯,对不起他们。所以,我决定和你们一块儿回京做人证,不管会面临什么样的惩罚,我都不怕!” “可是弟妹和笙儿她们……” 林知许声音里带了些许担忧。 “林兄,倘若你们此次进京,当真无法再回来,我会照顾好你们的妻子和儿女,不会让他们受到任何欺负与伤害。” 裴景严开口道:“而且,虽然你们是逃兵,但是,你们说出了当年事情的真相,也算是将功抵过,我相信皇上圣明,不会追究过去的事情的。” “多谢裴兄。” 林家兄弟两对着裴景严行礼。 “事不宜迟,我们这就出发吧,时间紧迫,我们也要早日赶回京城,戳穿当年事情的真相。” 裴景严道。 “好。”二人应声。 随后,三人一拍马屁股,朝着京城的方向日夜兼程赶了过去。 三日后,宁远侯府,沈听晚收到了裴景严的信,得知裴景严已经找到了人证,正在往京中赶的事情,大喜过望。 只要等到裴景严带着证人回来,当年的事情也能落下帷幕了。 只不过,光找到人证还不够,还差物证,至于这物证,就要从裴云舟身边下手了。 当晚,沈听晚在院中摆下酒宴,吩咐清云请了裴云舟与邬鸣玉过来。 她在裴云舟的那一碗酒里下了迷药。 待的裴云舟与邬鸣玉来了以后,她主动迎上前来,对着裴云舟行礼:“二爷。” 裴云舟赶忙伸手,把沈听晚扶了起来,神色温柔,开口问道:“听晚怎的突然想起约我们一块儿用膳了?” “实在是这段时间京中与家里发生了太多的事情,母亲走了,慎儿也走了。修齐和幼兰又还在书院念书。 如今,家中只剩下我们三人。我一人在院中,实在孤单寂寞,就想请二爷和邬妹妹一起聚一聚,也好给我这冷清的院子添一点人气。” 沈听晚解释道:“况且,自从我病了以后,也许久没有和二爷一同用膳了。” 裴云舟听到后头,顿时有些心虚起来。 他本来就不喜欢沈听晚,更别说后面她生病,暂时无法生育,自己又有了邬鸣玉了。 若不是因为留着沈听晚还有用处,他早就把她抛到一边儿去了,又怎么可能会想到平日里来陪陪沈听晚? 不过,心中虽然是这般想法,裴云舟却不敢表现出来。 “是为夫不好,这段时间太忙碌,都没有好好陪陪你。” 他赶忙上前,伸手去抓沈听晚的手,声音里带了些许愧疚:“之后,我一定多抽出时间来,经常陪陪你。” ------------ 第二百四十九章:物证 沈听晚忍着恶心,不着痕迹的躲开,开口道。 “听晚明白二爷忙碌,听晚不怪二爷。二爷快坐吧,我已经让清云吩咐厨房准备好了酒菜,咱们今日就好好聚一聚。” 她说着落座,裴云舟也坐到了她的身边,邬鸣玉作为妾室,则是坐在下首。 很快,清云和玉钏就上了酒菜。 各色菜肴摆满了一张桌子,透着诱人的香味,其中有不少菜都是裴云舟喜欢的。 他没有想到,过去这么多年了,沈听晚居然还记得他喜欢吃什么。 他只以为沈听晚是心中深爱着他,根本离不开他,所以才会连这些都还记得。 他不知道,其实这些都是邬鸣玉告诉沈听晚的。 邬鸣玉如今对他,已经可以算的上是了如指掌,这点小事,自然不在话下。 沈听晚主动举起酒杯,敬裴云舟:“二爷,这一杯,听晚敬您,家里现在就只剩下二爷您一个顶梁柱,听晚也帮不上二爷什么忙,二爷这些日子四处奔波辛苦了。” 裴云舟不疑有他,只觉得心里被沈听晚这么一捧,十分爽快。 他也举起了酒杯,与沈听晚碰杯:“我身为侯府二爷,又是如今家中唯一的男人,这本就应该是我做的。况且,我不在这些年,夫人你也受了不少苦,现在我回来了,你也该享福了。” 他说着,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沈听晚见他喝了酒,给邬鸣玉使了个眼色,邬鸣玉也跟着沈听晚给裴云舟敬酒:“二爷,妾身也要敬你一杯,若不是你救了妾身,还把妾身带回府里,妾身现在还不知道在京中哪里流浪,又或者,早都已经死了。” “玉儿,好好的日子,可不要说这种晦气话。” 裴云舟呵斥了一声,也举起酒杯,喝了杯中的酒。 两杯酒下肚,他就觉得脑子有些混混沉沉起来,只觉得自己今日的酒量格外的差,这酒也格外的醉人。 沈听晚看出了裴云舟的昏昏欲睡,给清云使了个眼色,清云上前给裴云舟又斟了一杯酒。 沈听晚再次举杯敬裴云舟。 裴云舟喝完这第三杯酒,一头栽倒在了桌子上。 “二爷?二爷?” 沈听晚装模作样叫了几声,又推了裴云舟两把,确认裴云舟真的昏迷过去了,这才站起身来。 邬鸣玉也跟着站了起来。 “动手吧。” 沈听晚说着,吩咐道:“你把他先送回房间,然后开始搜房间,我和清云玉钏去书房和院子里的其他角落找找,不管有没有找到,两个时辰后都来我的院子集合。” “好。” 邬鸣玉应了。 桃花杏花上前,帮忙把裴云舟扶了起来,邬鸣玉带着他们离开了,沈听晚和清云玉钏则是紧随其后,开始搜寻起来。 书房,沈听晚仔仔细细翻遍了每一个角落,依然没有发现什么可疑的地方,不由皱眉,开始思索起来。 她不相信像裴云舟这样的人,会不给自己留后手,当真把所有的证据都给消灭干净了。 但是他到底把证据藏在哪里了? 沈听晚坐在书桌前,双目巡视着书房的每一个角落,最后停在了书房角落的瓷瓶上,瓷瓶里,种着一株梅花。 不管是前世还是今生,沈听晚几乎都很少踏进书房,因此她并不了解书房的布局,但是,她看的出来,这瓷瓶造价不菲。 老夫人和裴云舟因为自己不给钱,都拮据到了缩衣减食的地步了,却也没有把这个瓷瓶典当出去换钱,她心里直觉不对劲。 她站起身来,朝着那瓷瓶走去,伸手,想要把它拿起来,却意外发现,它是连在矮几上的,根本取不下来! 她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 这瓷瓶既然拿不起来,那很有可能机关就是在这瓷瓶上! 她试探性地转动着瓷瓶,只听见“咯吱”一声在她身后响起。 她转过头,就看到书架缓缓从中间打了开来,露出了里面的一条密道。 沈听晚压下内心的激动,走进了密道,身后的书架又再一次重新合上了。 沿着密道,沈听晚很快走到了一间密室里。 密室陈设十分简单,只有一张石桌和一个书架。 沈听晚上前,翻找书架上的书籍,很快就在其中一本书籍里找到了一枚玉佩和一封信。 她把信打开,上面正是裴云舟的字迹! 这是裴云舟与蛮人的通信,信上详细写了他任命带着上万将士去边境送粮,让蛮人派人与他接头,他会想办法把粮送到蛮人手里,并且让上万将士有来无回!至于那玉佩则是信物。 看完这些信,尽管沈听晚心里早有准备,也还是因为愤怒不可控制得捏紧了手里的信。 裴云舟居然贪生怕死到了如此地步,直接把上万将士的性命都卖了! 他的命是命,上万将士的命难不成就不是命了吗? 一个人怎么能自私丑陋到如此地步? 沈听晚把信收好,贴身放了起来,又把那枚玉佩同样收入怀里,这封信和玉佩都是裴云舟私通外敌,致使上万将士白白牺牲的最好证据! 加上裴景严手里的人证,到时候,裴云舟乃至于整个宁远侯府一定都能得到应有的报应! 她收好东西,就出了密道,回了凝香院中。 清云,玉钏和邬鸣玉都已经在那里等她了,显然,他们都没有找到什么东西,神色中都带着些许沮丧,看沈听晚来了,顿时都把希冀的目光放在了她身上。 “我找到了。” 沈听晚径直开口道,她说着把信和玉佩从怀中拿了出来。 “太好了!” 邬鸣玉率先出声,不由自主红了眼眶。 她在裴云舟身边隐忍了这么长时间,委曲求全,和裴云舟虚与委蛇,如今,终于找到了裴云舟通敌叛国的证据!她也终于可以给父亲和哥哥乃至上万将士报仇雪恨了! 沈听晚明白她内心的复杂情绪,伸手轻轻拍了拍邬鸣玉的肩膀:“邬姑娘,这段时间,辛苦你了,也多亏了你,事情才能进行的如此顺利。 等这件事情了结以后,我会给你一笔银子,足够你后半辈子好好生活的。” “多谢夫人。” 邬鸣玉对着沈听晚行礼。 ------------ 第二百五十章:梦中人是宋知寒 “如今人证和物证都已经齐全了,只等裴景严回京,我在找个合适的机会把这些证据呈上去,与裴云舟和离!” 沈听晚狠声道:“裴云舟也该得到应有的报应了!” 因着高兴,几人在院中不由就多喝了些酒,到分别的时候,沈听晚已经喝的有些醉了。 晚间入睡以后,她又梦到了之前的那个梦。 只是这一次,梦中之人的面容不再和先前一样模糊不清,而是逐渐清晰明朗起来,赫然是宋知寒的模样! 她看见前世宋知寒在她被裴云舟几人害死以后,闯入水牢之中,给她收敛尸骨,神情庄重而又肃穆,眸中满是心疼与悔恨,隐隐还有泪光溢出。 她看见他将她的尸骨小心翼翼敛入怀中,仿佛对待什么绝世的珍宝一般。 她看见他亲自持剑,杀了裴家满门,鲜血弥漫整个宁远侯府,却洗不掉他眼里的愤恨。 她看见他为了她舍弃一切,功名前途,带着她上山入庙,一步一叩,日日为她念经超度,青灯古佛,陪伴在她身侧,一直到自己也垂垂老去,永远的合上了双目。 翌日,沈听晚从梦中醒来,昨夜梦中所见到的一切还历历在目,她的眼角还留有泪珠。 那像是一场梦,却更像是,她以一个魂灵的角度陪着宋知寒过了一辈子。 六十年,不算很长,却是一个人能够付出的余生。 这种庄周梦蝶般的奇异感,让她一时之间还有些难以重新回到眼前这个二十几岁的沈听晚的身份里。 她心中沉闷,回想起今生宋知寒与她初见时看她的眼光,之后对她的帮助,以及他与前世完全不同的行踪,顿时觉得一切都明朗起来。 她知道,那根本就不是梦,而是前世宋知寒在她死后为她做的一切! 梦,不会如此真实,不会与现在这个时节发生的一切,有各种牵连。 宋知寒很有可能和她一样重生了!所以他才能这么快凯旋归来。 因为前世他的作战经历已经让他对蛮人了如指掌! 可是,沈听晚又想到他前世为自己做了那么多事情,可自己却什么也不知道! 甚至他重生以后也依然在暗中保护自己,帮助自己,丝毫没有要告诉自己一切真相的意思。 沈听晚心中震惊,不明白宋知寒为什么要一直默默无闻地为她做这么多事情,她想不出理由,除了宋知寒喜欢她以外,好像也没有别的理由了。 可是,宋知寒又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喜欢上她的? 又为什么会喜欢她? 沈听晚想不明白。 她这会儿心情十分复杂,有震惊,也有感动。她没有想到,这个世界上,居然还有人如此毫无保留的帮助她,爱她,为了她不惜舍弃一切。 她曾经以为,自己和裴云舟和离以后,就不会再与别人相爱结婚了,可是现在,宋知寒的出现打破了她的设想。 如此情深义重,说不心动,自然是不可能的。 更何况,还有那相伴的六十年。 他从未变改,日复一日为自己诵经祈福,沈听晚看在眼里,暖在心头。 她决定,等到所有事情结束,尘埃落定,她要找个机会,去好好问问宋知寒,至少,她也要谢谢他,谢谢他不管前世还是今生默默为自己做的一切! 房门被敲响,打断了沈听晚的思绪。 “进来。” 沈听晚收敛了情绪,开口道。 清云端着铜盆,推开门走了进来,在看到沈听晚以后,愣了一下:“夫人,你怎么哭了?发生什么事了?” 沈听晚同样一愣,伸手去摸自己的眼角,才发现自己居然真的不知道什么时候落了泪。 清云上前,拿出锦帕,为沈听晚拭去了眼角的泪水,眸中有些担忧。 她几乎从来没有见到沈听晚哭过,她就仿佛是永远压不倒的人,没有任何事情可以让她柔弱到需要哭泣的程度。 如今竟然会看到沈听晚落泪,清云害怕,这一夜之间,发生了什么难以预料的事情。 “无妨。” 沈听晚摇了摇头:“不过是做了个梦,不碍事。” 前世,双双重生什么的,说起来还是太荒谬了,她不打算告诉任何人,除了同样重生的宋知寒。 见沈听晚不愿意说,清云也没有多问,只是道:“若是发生了什么让夫人难为的事情,夫人一定要告诉奴婢,就算是上刀山下火海,只要奴婢能做,奴婢都万死不辞!” 她语气坚定,声音决绝。 沈听晚心中涌过一股暖流。 她一直都知道,清云是个忠心耿耿的丫鬟,不论前世还是今生。 “好。” 她点头应了,忽然开口问道:“清云,你觉得宋将军为人如何?” “宋将军?” 清云皱眉:“夫人说的是平西大将军,宋将军吗?” “正是。” 沈听晚颔首。 清云想了想,开口道。 “奴婢觉得,宋将军心怀天下百姓,为人正直,有勇有谋,家世好,门第好,样貌也好,在京中算是数一数二的好男儿。” “而且他对小姐有恩,救过小姐,也帮过小姐。所以,奴婢觉得,他人挺好的。” 说到这里,清云停了下来,不过她心中却忍不住有些疑惑,沈听晚怎么突然提到宋知寒了? 清云也没按下这疑惑,直接开口问了沈听晚。 “夫人,好端端的,您怎的突然问起宋将军来了?” “没什么。” 沈听晚摇了摇头:“只是随便问问罢了。” 像宋知寒这样闪闪发光的人物,任谁都会夸他一句千好万好。 她越发想不明白,宋知寒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上她的,又为什么会喜欢上她,为她做出这么多。 明明前世,他们之间几乎没有什么交集。 另一边,安王府门口来了个抱着婴孩的妇人,敲响了安王府的门。 门生打开门,诧异的打量着妇人,有些疑惑的开口问道:“这位夫人,你找谁?” “我找宋将军。” 妇人开口道:“麻烦您通知他一声,就和他说,方夫人找他。” “好。” 门生应了,转身回了府中,一路去了教练场。 宋知寒这会儿正在教练场练功,见门生来了,停下动作,开口问道:“什么事?” “回将军,外头有个妇人,自称是方夫人,说她有事要找您。” 门生回答道。 一听到“方夫人”这三个字,宋知寒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快把她请到前厅来吧。” ------------ 第二百五十一章:幕后之人 这段时间,京中发生的事情实在太多了,一件连着一件,他每日都忙碌的不行,还要留意宁远侯府的情况。 尽管如此,他也没忘了当初私盐的事情。 这段时间以来,他一直派人去方夫人的院子里送粮送水,尽可能地给予方夫人帮助,尤其是瘟疫期间,他知晓她一个妇人带着孩子不容易,更是派了嬷嬷去帮她。 眼下,方夫人忽然找上门来,莫不是终于愿意相信他了? “是。” 门生应了,退了下去。 宋知寒也赶忙去了前厅。 到了前厅,方夫人很快跟着门生走了进来,见到宋知寒,对着他行了一礼。 “方夫人快起来吧。” 宋知寒忙开口道:“不知方夫人今日上门来,所为何事?” “我是来与宋将军道谢的。” 方夫人缓缓开口道:“这些日子,多亏了宋将军派人照顾我和我的孩子,不然,我们母女两个怕是早就已经死了。 宋将军对我和我的孩子有再造之恩,我无以为报,只能把这个交给宋将军。” 方夫人说着,从怀中掏出了一枚玉佩,递给了宋知寒。 宋知寒接过玉佩,仔细打量。 玉佩质地莹润剔透,一看就造价不菲,更重要的是,玉佩上面还刻了个小小的“沈”字! 这是镇国公府的玉佩! 宋知寒不由捏紧了手里的玉佩。 其实,幕后之人是镇国公他并不意外,他早先就已经查到了些许事情,知道方夷贩卖私盐一事,很有可能就是镇国公府指使的,只是他始终没有证据,因此也就不好把自己的猜测告诉皇上。 如今,方夫人送来了这枚玉佩,就不一样了,足以证明这件事就是镇国公做的! “当初,我与宋将军说我不知道唆使夫君贩卖私盐的人是谁,并不是撒谎,我确实不知道,但是我有信物,这就是信物。 夫君过去就事靠着这块玉佩与那幕后之人接头的。” 方夫人解释道:“过去,我之所以没有把这件事告诉宋将军,是因为我不相信宋将军,我以为宋将军和那幕后之人是一样的人,为了达到目的不择手段。 我怕我把这玉佩拿了出来,宋将军就会觉得我已经没用了,会对我和我的孩子痛下杀手!所以我选择了隐瞒。” “那方夫人如今又为什么愿意把玉佩拿出来,把这件事告诉在下了呢?” 宋知寒问道。 “因为我发现宋将军你是个好人,你与那人是不一样的。” 方夫人一字一顿道:“瘟疫这件事,若是没有宋将军不怕被感染,没日没夜呆在同心源中照顾患者,跟着侍卫一起维持城中秩序,安抚百姓,恐怕城中百姓伤亡会比现在还要多得多。 我看的出来,宋将军,你是真心为百姓着想,希望百姓能过得好。 我不相信这样一个心怀天下百姓之人,在拿到证据以后,会要了我和我孩子的命。 而且,宋将军,你先前说的没错,我丈夫确实有错,但是幕后之人的错只会比我丈夫更重!我丈夫已经死了,他连我和我的孩子都不愿意放过,若不是宋将军,我们早都死了! 我总不能一辈子活在宋将军的庇护下,让我的孩子和我一起担惊受怕吧? 只有幕后之人彻底倒台,我和我的孩子才能安全。” 宋知寒点了点头,并没有太过意外,方夫人给他玉佩是考虑到了这么多东西。 相反的,如果她没有这么多的考量,宋知寒也不会轻易相信她的话。 “方夫人,你放心,宋某不会伤害你和你的孩子,不管是现在还是以后,都不会。 你拿出了证据,便是功臣,我会把此事告诉圣上,让他对你们母女俩额外开恩,免去流放,能名正言顺在京中生活。” 宋知寒神色慎重,承诺道。 方夫人赶忙起身,再一次对着宋知寒行礼:“如此,那便多谢宋将军了。” …… 送走方夫人以后,宋知寒便直接进了宫中面圣。 皇宫,御书房中,太监上前禀告:“皇上,宋将军求见。” “哦?” 皇上正在批阅奏折,听闻此话,停下了手中的笔,开口道:“让他进来吧。” 瘟疫一事,宋知寒处理的十分不错,他还没有赏赐宋知寒,只等着瘟疫彻底过去以后,才好好奖励他。 没成想,宋知寒却先找上门来了,想来应该是有什么十分重要的事情要禀告自己。 很快,宋知寒就走进了御书房,对着皇上行礼:“末将参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宋爱卿快起来吧。” 皇上开口道:“宋爱卿今日入宫见朕,可是有什么要紧事要与朕禀告?” 宋知寒起身,从怀中拿出了方夫人给的玉佩,道:“末将确实有事要告诉陛下,末将已经查到了方家贩卖私盐一事的幕后真凶。” “哦?” 皇上顿时来了兴趣,开口问道:“是谁?” “陛下看看这个就知道了。” 宋知寒说着,呈上了玉佩。 皇上对太监使了个眼色,太监立马走到宋知寒面前,拿过了玉佩,递给了皇上。 皇上接过玉佩,仔细端详,在看到玉佩上刻着的“沈”字时,目光顿时一凝。 “皇上,这块玉佩是方夷的妻子给我的。” 宋知寒道:“自从皇上让末将调查此事以后,末将就派人暗中保护了方夫人,末将以为她定然是知道幕后之人究竟是谁的,就算不知道她手里也一定留意证据。 而那幕后之人为了不暴露自己,也一定会派人杀了方夫人。 末将的人跟着他们离开了京城,在郊外,果然碰见了刺客,想要对方夫人下手! 末将救下了方夫人,把她和她的孩子带回了京城,这一点还请皇上责罚。 方夫人毕竟是带罪之身,又已经判了流放,末将不该没有和皇上禀告就私自带她回京,住了下来。” 宋知寒说到这里,对着皇上行礼。 “无妨,朕明白你心中的顾虑与考量。这件事,也确实是朕想的不够周到,没有考虑到方夫人的安全。” 皇上摆了摆手,道:“你尽管继续说下去。” “是。” 宋知寒应了,把他与方夫人之间的往来都一五一十说了出来,也说了玉佩的来历,语毕,他道:“按照这枚玉佩来看,这幕后之人很有可能就是镇国公!” 皇上端详着手里的玉佩,听着宋知寒说完了一切。 他自然也早就认出了玉佩的主人是谁,他只是有些不愿意相信。 贩卖私盐是重罪,镇国公这是知法犯法!尤其这私盐的涉事金额还十分庞大,几乎抵得上国库了! ------------ 第二百五十二章:碰面 如今瘟疫情况刚刚稳定下来,正是国库空虚的时候! 镇国公贩卖私盐所获取的盈利,不知道能救济多少百姓,养活多少将士! 想到这里,皇上心中就一阵火起! 但是镇国公在朝为官这么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更不要说他势力在朝中也渗透的很深,朝中不少官员怕是都与他有所联系。 如今他固然犯下了重罪,但是如果按照律法,剥夺他的官职爵位,将他处斩,将镇国公府上下满门流放,怕是会引起朝中动荡! 眼下瘟疫才刚刚稳定下来,正是风雨飘摇的时候,可经不起再发生什么问题了。 宋知寒看皇上的脸色,也猜到了皇上的顾虑与担忧。 “宋爱卿,此事,你是怎么想的?你觉得,朕应该如何处罚镇国公,才能既达到了警示朝中其他官员作用,又不会寒了他们的心?” 皇上看向了宋知寒,开口问道。 “皇上,在此事之前,末将还有一事要与皇上禀告。” 宋知寒道。 “什么事?” 皇上开口问道。 “是关于瘟疫的事情,镇国公之女,也是宁远侯府的主母裴夫人在这次瘟疫中帮了末将很大的忙! 是她被末将提供了预防瘟疫蔓延传染给别人的方法,控制住了瘟疫继续蔓延下去,也是她告诉了末将可以找林神医帮忙。 这次的瘟疫,也是林神医带着各位御医研究出了治疗瘟疫的方子。” 宋知寒道。 “裴夫人……” 皇上呢喃,脑海中有了些许印象:“就是那个培养出了两个神童的裴夫人?” 裴修齐和裴幼兰的事情,他也是有所耳闻的。 尤其是裴修齐还是自建国以来最年轻的童生试案首。 “正是。” 宋知寒道。 “想不到镇国公的女儿还有如此本事。” 皇上道:“如此说来,这次瘟疫能够这么快稳定住情况,还要多亏了你口中这一位裴夫人? 这裴云舟还真是好福气。 宁远侯府一家子都不怎么样,娶了个媳妇儿倒是个好的,收养的两个孩子更是聪慧。” 他若有所思。 宋知寒这话其实也提醒了他该怎么处置镇国公。 “朕明白了。” 他缓缓开口道:“明日,朕会传令让裴夫人入宫,她做出了如此大的贡献,我自然要好好奖励她一番,还有那位林神医,朕听说她还只是个二十出头的姑娘?” “是。” 宋知寒颔首。 “当真是江山代有才人出!巾帼不让须眉啊! 一个二十多岁的姑娘,医术居然就如此高超了!让她就这么做一个江湖游医,还真是可惜了她了。看来,朕这不招女官的规矩,也要好好改一改了!” 皇上爽朗地笑出了声。 与此同时,京都郊外,三匹骏马飞奔入城,正是裴景严三人! 他们日夜兼程,总算是在今日赶回了京都! 进了京都以后,裴景严便径直去了食鼎楼中,自有食鼎楼的掌柜派人去宁远侯府给沈听晚送信。 沈听晚收到信,得知是裴景严带着人回来了,连忙从后门出了宁远侯府,去了食鼎楼中,上了二楼包厢雅座,裴景严带着林家两兄弟等在里面。 见沈听晚来了,裴景严起身行礼:“夫人。” “你一路辛苦了。” 沈听晚细细打量裴景严,见他没有受伤,只是消瘦了些许,下巴上也冒出了些新长的胡茬,心中放松了一些。 “无妨,是我应该做的。” 裴景严说着伸手指向林知宇,道:“这位就是我信中和夫人说的,当年与我一同跟着裴云舟去边境给大军送粮的众多将士中的一个。” 说着,他又伸手指向了林知轩:“这位,是他的弟弟,当初是跟着知宇一起进军的,也目睹了裴云舟与蛮人勾结。” “弟弟?” 沈听晚有些疑惑地看向了林知轩,裴景严给她的信里并没有提到过林知轩。 裴景严看出了沈听晚的疑惑,颔首解释道:“是。我原本是不打算把林知轩的存在告诉你的。 因为他们是逃兵,在得知裴云舟与蛮人勾结,要害死大军以后,他们就跑了,一直隐姓埋名生活到了现在。 我找到他们以后,知宇兄愿意做人证,但是知轩兄不愿意。逃兵若是被发现,是要杀头的。 因而我隐瞒了知轩兄的存在,不希望他因此受到牵连,我也怕事情败露,皇上会察觉,若是告诉你,你也会因此受到牵连。 夫人,抱歉,这件事我对你有所隐瞒,请你责罚。” 沈听晚恍然,裴景严隐瞒林知轩的存在,也是希望她不会受到牵连。 她自然不会生气。 “我明白你也是为了我好。” 她开口道:“你没有错,我不会怪你。” 她说着抬头看向了林知宇两兄弟:“你们的事情,裴先生在信中已经和我说过了,可我一定要告诉你们,给当年的事情作证,很有可能会因为自己逃兵的身份同样受到责罚!” “裴夫人,我们既然来了,就不会后悔。当初我们做了逃兵,硬生生看着上万兄弟牺牲了性命,被裴云舟这贪生怕死的无耻之徒给出卖了! 如今,机会再一次摆在我们眼前,我们绝对不会再因为贪生怕死而做第二次逃兵!” 林知宇语气坚决:“我们一定要亲眼看见裴云舟为自己当初做的事情付出代价!哪怕是死,我们也算是给上万兄弟报仇了!下去了,也不会没脸见他们!” “是啊!裴夫人,我和大哥再来之前就已经考虑清楚了。我们不怕死,做错了事就是要承担后果的,我们是这样,裴云舟也该是这样!” 林知轩紧跟着开口道。 “好。” 沈听晚点头应了:“你们先在食鼎楼住下吧,这儿是我的产业,不会有人伤害你们的。” “好,多谢裴夫人。” 林家兄弟两赶忙与沈听晚道谢。 “至于你们逃兵的事情,我会求陛下看在你们愿意站出来当人证的份儿上,网开一面,饶了你们的。” 沈听晚继续道:“你们不用担心,贪生怕死是人之常情,陛下会理解你们的。” ------------ 第二百五十三章:入宫面圣 林家兄弟互相对视了一眼,对着沈听晚再次深深行礼:“多谢裴夫人。” 不管沈听晚最后能不能保住他们的性命,至少现在她都做了。 裴云舟何德何能有这么好一个妻子? 从食鼎楼出来后,裴景严并没有跟着沈听晚一块儿回宁远侯府。 他毕竟是外男,沈听晚现在又还没有和裴云舟和离,若是三更半夜,与裴景严走到一起,传出去,总会对沈听晚的名声产生影响。 他是在翌日早晨回了宁远侯府的。 他回了宁远侯府后,侯府也接到了宫中传来的圣旨,以沈听晚在瘟疫中贡献颇深的名义让沈听晚进宫领赏。 沈听晚想起先前宋知寒说的,若是她的法子确实控制住了瘟疫的蔓延,他会在圣上面前说明,想来如今就是他已经与圣上明说了,所以圣上才会让她入宫。 正好,她也可以借着这个机会,把裴云舟做的事情都说出来,当面告御状! 裴云舟听见了沈听晚要入宫领赏,赶忙亲热得凑了上来,挽住了沈听晚的胳膊,道:“夫人,如此好的机会,你可一定要在皇上面前替我多美言两句,替我求个官职回来。” “二爷放心,听晚会的。” 沈听晚心中讥诮,面上却不动声色应了。 她不会给裴云舟索要官职,但是她会直接要了裴云舟的命! 临行前,她特意给了裴景严一个眼色。 裴景严明白了沈听晚的意思,在沈听晚走了以后,也出了宁远侯府,去了食鼎楼中,带走了林家两兄弟,去了皇宫门口候着。 与此同时,沈听晚也坐着马车,入了宫中,一路在太监的指引下到了御书房,随着太监的传报,沈听晚走进了御书房,对着正前方明黄色的身影行礼:“臣妇参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起来吧。” 皇上道,上下仔细打量了沈听晚一番,眸中有些诧异。 没有想到沈听晚竟然如此年轻漂亮,在宁远侯府这些年的蹉跎,并没有磨灭她的颜色,反而使的她越发成熟内敛起来。 “朕今日召你入宫,是听闻宋将军说了你在此次瘟疫中所带来的贡献,若是没有你,这一次的瘟疫怕是也不会结束的这么快。” 皇上缓缓开口道:“朕如今便赏赐你黄金百两,白银千两,再封你为一品诰命夫人,如何?” “臣妇多谢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沈听晚赶忙行礼谢恩,面上露出了些许犹豫的神色,道:“只是,这一品诰命夫人,臣妇怕是受不起。” “哦?” 皇上有些疑惑地挑眉,看向了沈听晚:“为何?” “臣妇要告发宁远侯府嫡次子裴云舟通敌叛国,致使上万将士丧命!” 沈听晚语气坚定,道:“同时,臣妇也要休夫!还请皇上同意。” “你说裴云舟通敌叛国,致使上万将士命丧边境?” 皇上眯起了双眸,此事他之前确实怀疑是裴云舟所为,只是他一直没有证据,所以把这件事交给了宋知寒去调查。 没有想到,宋知寒还没有调查出个所以然来,沈听晚却发现了事情的真相! “是。” 沈听晚颔首。 “你可有证据?” 皇上开口问道。 沈听晚从腰间拿出了玉佩和一叠书信,正是从裴云舟的书房密室里找出来的,她把两样东西递了上去,道:“这是臣妾从侯府书房密室里找出来的,请皇上过目。” 皇上给了身旁的大太监一个眼色。 大太监立马走了过去,从沈听晚手里接过了东西,呈给了皇上。 皇上接过玉佩和书信,仔细看了,脸上的神色瞬间变得难看起来。 半晌,他把书信和玉佩重重摔在了书案上,呵斥了一声:“好个裴云舟,居然敢做出这种通敌叛国的事情来!” “皇上,除了物证以外,臣妇还有三个人证。 一个是裴景严,是臣妇两个孩子的亲生父亲,也是宁远侯府老侯爷的私生子,一直以来都以裴云舟的侍卫的身份留在宁远侯府,保护裴云舟的安全。 护送粮食一事他也跟着裴云舟一块儿去了,但是他死里逃生,活着回来了。 回来以后,臣妇碰巧救下了他,并收留了他,是他告诉了臣妇事情的真相,另外两个人证也是他找来的。 那两个人证是林家兄弟两,也是大军中的一员,只是他们提前听到了裴云舟与蛮人的交谈,知道裴云舟通敌叛国,就连夜逃走了,这些年隐姓埋名,苟且偷生到了现在。” 沈听晚道:“臣妇还有一个不情之请,望皇上能够同意。” “什么不情之请,说来听听?” 皇上开口问道。 “臣妇知晓林家兄弟两个是逃兵,是要砍头的重罪,但是臣妇还是恳请皇上看在他们二人愿意做人证的份儿上,将功抵过,饶了他们一条性命。” 沈听晚道。 “好,朕答应你。” 皇上道:“他们三人如今在哪儿?” “就在皇宫外等着。” 沈听晚道。 “传他们三人进来吧。” 皇上吩咐道。 “嗻。” 大太监应了,退了下去,很快就带着裴景严三人走了进来。 三人进了御书房,赶忙对着皇上行礼。 皇上询问了他们有关于裴云舟一事的经过,三人也都一五一十说了,所说当年之事一般无二。 至此,皇上彻底信了这一切。 他的脸色已经难看的不能再难看了,心中更是怒不可遏,冷声道。 “来人,传朕旨意,拿下宁远侯府,将裴云舟押入大牢,所有知情者,一律杀无赦!” 那可是上万个英魂,被裴云舟一人坑杀!若不是沈听晚找到了当年的人证物证,怕是真要让裴云舟逍遥法外! 到时,那上万将士的英魂如何能安息? 所以他绝对不会放过任何一个知情人! “至于你们,先回去吧。” 皇上望向跪在下首的沈听晚几人。 “是,臣妇/草民告退,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沈听晚几人行礼,退了出去,一路出了宫中,在宫门口,沈听晚看见了宋知寒。 他等候在那里,好像是早就知道了她今日要入宫,所以特意在这里等她一样。 沈听晚想起先前梦里的一切,想到宋知寒前世今生为她做的一切,心情一时之间有些复杂起来。 她转过身,对着几人开口。 “你们都先回去吧。我已经与皇上求情过了,皇上也同意了,你们不用担心。” ------------ 第二百五十四章:袒露心声 “多谢裴夫人!” 林家兄弟面上顿时一喜,连忙对着沈听晚行礼道谢。 裴景严看着不远处的宋知寒,心中突然有些危机感,可他到底是没有说什么,同样点了点头应了一声,带着林家兄弟二人离开。 等着几人离开之后,沈听晚主动对着宋知寒开口说道:“去我的酒楼吧。” “好。”宋知寒应了一声。 两人上了各自的马车,到了食鼎楼,径直上了二楼包厢雅座。 “清云,玉钏,你们都在外面候着。” 沈听晚吩咐道。 “是。” 清云和玉钏应了,去了门外。 房中一时只剩下沈听晚和宋知寒两人。 宋知寒正思量着该如何开口的时候,沈听晚先开口了。 她道:“宋将军,谢谢你。” 她语气郑重,带了些许复杂的情感。 宋知寒以为沈听晚是在谢他与皇上禀告了她在瘟疫中的贡献,赶忙开口道:“不用客气,裴夫人,这本就是我应该做的,皇上的赏赐,也是你应得的。” “不。” 沈听晚摇了摇头:“我不是说这个。” 宋知寒闻言,面露疑惑,不解的看着沈听晚,并不明白自己还有什么值得她感谢的事情。 对于宋知寒这表情,沈听晚并不意外,她整理了一下情绪,再次开口。 “谢谢你前世替我收敛尸骨,替我报仇,替我念经超度,为了我青灯古佛放弃一切权势地位。谢谢你今生重生回来一直默默帮助我。” 沈听晚语气十分严肃郑重,甚至说到最后,站起身来,对着宋知寒郑重行了一礼。 宋知寒顿时僵住。 好半晌,他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你是什么时候开始知道的?” “我很早之前就做过一个梦,梦到前世,我死后,有人为我收敛尸骨为我报仇,为我做的那一切。可直到前几天,梦里人的相貌才终于不再模糊,我才知道,那人是你。” 沈听晚没有任何隐瞒,将一切都说了。 宋知寒一时有些沉默,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他做那些事情的时候,从来就没有奢望过沈听晚会知道。 却没有想到,她竟然梦到了前世。 见宋知寒没有开口,沈听晚便再次主动开口询问。 “宋将军,你也已经知道我是重生的吧?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知道的?” 闻言,宋知寒叹了一口气,回答道。 “从你告诉我瘟疫的预防方法,让人匿名告诉我有关于林神医的事情开始,我就有所怀疑,到我试探了林神医,她说她在京中没有朋友,便确认了这件事。” 沈听晚讶异,“宋将军怎么会知道那封匿名信是我写的?” 宋知寒听到沈听晚如此询问,也没隐瞒,径直道。 “你的字迹,我一眼就可以认出。” 沈听晚闻言,微微一怔。 宋知寒对她的了解,远比她想象的还要深,仅仅凭借她的字迹就能认出她来。 “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 沈听晚问道,尽管她心中已经猜到了原因。 宋知寒与她无亲无故,对她如此好,无非是因为爱她。 可是她想不出来,自己与宋知寒前世似乎也没有什么交集,他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上她的? 宋知寒深吸了一口气,毫无隐瞒,坦白道。 “心向明月,天地可鉴。” 说出这句话的同时,他双瞳幽深,藏着无穷无尽的缠绵爱意。 既然沈听晚已经猜到,他自然也没有隐瞒伪装的必要。 沈听晚看着宋知寒的表情,心中一阵复杂,忍不住疑惑的问。 “为什么?前世我们似乎也没有什么交集。” 闻言,宋知寒微微一笑,道。 “你还在白鹿书院念书的时候,我就已经注意到你了。你很有才华,先生说起你都赞不绝口。文武大赛上,我也在场,亲眼看着你绽放光芒,从那时候开始,我就已经被你吸引了。” 回忆起往昔,宋知寒的语气有些轻快。 他对沈听晚,是一见钟情。 那时的他,还只是个纨绔子弟,虽然进了白鹿书院,对学习却并不上心,倒是喜欢练武,文武大赛上,他拿的是武比的第一名。 只是,沈听晚似乎并没有印象。 他一直都想找机会与沈听晚结识,可男女之间,到底是不好接触。 再后来,他知道沈听晚已经有了未婚夫,也就主动放弃了。 只不过没想到,命运弄人,沈听晚最后会落得一个那样的下场。 少年的惊艳,并不足以持续一生,可她的优秀,仿佛永远取之不尽,让人一次次的惊讶。 他将心爱女子放在心底,不敢宣之于口,怕为她引来不必要的流言蜚语。 若是能见她夫妻恩爱,琴瑟和鸣,子女孝顺,或许他也能够放手,去过自己的生活。 可是边疆苦寒,压在心底的少年濡慕,并没有同他预料当中一样,逐渐淡忘,反而在五千多个日日夜夜里,不停的被他回忆起。 沈听晚这三个字,被他念了百万遍,千万遍,相思爱慕,从小小枝桠,长成参天大树,根茎爬满整颗心脏。 想要拔出去,怎么可能?会疼的鲜血淋漓! 可他不敢说,不敢问,只想着,能叫她安稳生活。 却没料到,他放在心底,不敢触碰的美好,竟成了他人算计中的小小棋子,操劳一生,反为他人做了嫁衣。 寒潭水冷,他不敢想,沈听晚受了多少苦。 所以裴家该死,碎尸万段难解他心头郁恨! 再后来,六十次寒来暑往,已经故去的人,活成了他心头禁忌,没人敢再提起。 他青灯古佛一生,却明白,自己守不住这戒律。 他的心,不静。 午夜梦回,小僧总说,师父,你又叫了那姑娘的名字。 他不敢说,不敢问,只将小僧打发出去,将这份情,诵成经,一遍一遍,为她祈福来生。 这些,好似已经十分久远,远到,他只记得白鹿书院惊鸿一瞥,却不记得,六十年清贫凄苦。 此刻,他心中明月,再次落在人世,在他面前,端端坐着,问他,为什么喜欢她。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 第二百五十五章:我愿意 沈听晚努力回忆文武大赛,那都已经是好多年前的事情了。 她没有想到不过是文武大赛上的惊鸿一瞥,就让宋知寒记到了现在,为她做了这么多。 她心中一时颇为复杂,如此情深义重的感情,她到如今才得知,却又不知该如何应对。 说不心动,自然是假的。 毕竟那六十年,她也曾陪着他一步步走过。 “我知道,你对我还够不了解,也不能完全信任我,但是,我希望你能给我一个机会,给我一个让你了解我的机会,可以吗?。” 宋知寒继续道:“我已经错过了你一世了,我不想再错过第二世。” “可我已有夫婿,就算我会和裴云舟和离,一个二嫁身,又如何配得上京中赫赫有名的平西大将军?想要嫁给你的贵女怕是能从京城一直排到幽州。” 沈听晚声音里带了些许犹豫。 她知道,自己如今的身份,无论如何都是配不上宋知寒的。 “就算你不介意,你的父母,也不会同意的。” 听着沈听晚的话,宋知寒微微松了一口气。 她没有斩钉截铁的拒绝,那就证明,他还有机会。 “这件事你不用担心,只要你愿意给我这个机会,我自然会去说服我爹娘。况且,我早就和我娘说过我心悦的是你,她也早就已经同意了。” 沈听晚想起安王妃之前邀请她去参加赏花宴,在赏花宴上帮她说话,看她的眼神又是如此复杂。 她恍然,原来,在那个时候,安王妃就已经知道了。 也难怪她会邀请自己,还帮自己,合着是想观察观察自己儿子的心上人到底如何。 想到这里,沈听晚心中莫名有些紧张起来:“所以当初赏花宴安王妃是故意邀请我去参加的?” “是,这件事我原先并不知情,是你参加了以后,有人告诉了我,我才知道的。她没有吓到你吧?” 宋知寒问道。 沈听晚摇了摇头:“没有,安王妃人很好。她,对我印象如何?” 问这话时,她声音里不由带了几分紧张。 宋知寒听出来了,脸上不由有了笑容,安抚道:“我娘对你赞不绝口,十分满意。所以,你不用担心,至于我爹那边,凡事也都有我,自然不会把压力放到你身上。 我说过了,你只需要给我一个机会就好,剩下的我都会解决。 你,愿意给我这个机会吗?” 宋知寒的话说完,二人彻底沉默下来。 沈听晚没有开口。 宋知寒的心便逐渐沉了下去。 直到,他以为沈听晚不会给自己回答的时候,却听到沈听晚缓缓开口道。 “我愿意。” 她双目直直看向宋知寒,声音虽轻,但是十分坚决。 她不能否认,自己确实对宋知寒心动了。 六十年寒来暑往,是她们一起经历的,她能够确定他对自己的心意,确定他不会负自己,所以,她也愿意给他一个机会。 听沈听晚答应,宋知寒一时之间甚至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好半晌,他才反应过来,激动之余想要去拉沈听晚的手,却又克己守礼,不敢触碰,怕叫她不喜。 他实在太高兴了,他等了足足两世,终于等来了沈听晚愿意给他这个机会! 另一边,御林军已经到了宁远侯府门口,随后动作井然有序的包围了整个侯府,大太监手中拿着圣旨,气势汹汹令人砸开了宁远侯府的门。 宁远侯府内,早有眼尖的门生一溜烟跑去了后院,与裴云舟禀告:“二爷,不好了,大太监带着御林军朝着侯府的方向来了!” 裴云舟这会儿还不以为然,沈听晚毕竟是进宫领赏的,御林军要来也不该来他府里,来他府里的,该是皇上赏赐的金银珠宝才对。 “无碍,许是京中有其他人家犯了错,大太监是去带着御林军找他们的。” 裴云舟道。 他话音才落下,宁远侯府的大门就被人用力砸开了,紧接着,大太监就带着御林军闯了进来。 周围住着的百姓被这一番动作惊到,都好奇又害怕地看了过来,不知道是发生了什么事。 裴云舟听到动静,心里一惊,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赶忙带着邬鸣玉去了前厅迎接,到了大太监面前,神色讨好,开口问道:“公公,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 他一边说一边打量大太监身后的御林军,不由害怕地咽了口唾沫:“您这是……” “我奉圣上之命,特意来封锁整个宁远侯府,将通敌叛国,坑害上万将士的叛贼裴云舟捉拿入宫!” 大太监一字一顿道。 裴云舟吓了一跳,猛地瞪大了眼睛,往后退了几步,有些难以置信地看向大太监:“公公,您这是说什么呢?我怎么会通敌叛国,坑害将士呢?通敌叛国的明明是裴景严才对。” “人证物证皇上都已经拿到了,裴云舟,你有什么问题,还是跟着咱家进宫以后,去皇上跟前说吧。” 大太监丝毫不给裴云舟面子,他一挥手,冷声吩咐道:“来人,给我把裴云舟带走!” “是!” 立马有两个御林军走了出来,一左一右钳制住了裴云舟,把他强行拖了出去。 随后,大太监目光落在在场众多丫鬟小厮身上,吩咐道:“把侯府所有的侍卫都给我找出来,当场斩杀!” 裴景严说过,他回京以后,就遭到了侯府侍卫的追杀,这些人,都是当初事情的知情者,是帮凶,都该死! “是。” 御林军动作迅速,开始在整个宁远侯府搜索起来。 很快,他们就找到了侯府所有的侍卫,统统斩杀。 宁远侯府空气中弥漫起了一股浓郁的血腥味,不断有鲜血喷洒而出,婢女们各个吓得面如土色,哆哆嗦嗦的,还有不少人,当场被吓哭了出来。 只有邬鸣玉神色淡定,看着一切的发生,心中格外轻快,一直积压在心底的大石头这会儿好似突然被搬走了。 她知道,是沈听晚已经把证据交给了皇上,所以才会发生这样的事。 裴云舟终于要得到应有的报应了,她也终于给她爹爹禾兄长,给那上万将士报仇雪恨了! 大太监也注意到了邬鸣玉,却什么也没说,见御林军把人都杀干净了,就带着裴云舟离开了。 不过一盏茶功夫,裴云舟通敌叛国,坑害上万将士的消息就传遍了整个京城,任谁提起裴云舟,都会忍不住唾弃两声。 那可是上万个将士,上万个家破人亡的家庭! 他们对于裴云舟的恨,甚至超过了对蛮人的。 ------------ 第二百五十六章:去看裴云舟 到了晚间,沈听晚回了宁远侯府,自然也听说了这件事,邬鸣玉在前厅等她,见她回来了,迎了上去,对着她深深行了一礼。 沈听晚赶忙把邬鸣玉扶了起来。 “裴夫人,谢谢你给了我亲手报仇雪恨的机会,也谢谢你让我能成功给我爹和兄长报仇。” 邬鸣玉道:“明日,我便打算离开宁远侯府,回家中去了。我今儿来,是特意与夫人告别的。” “不等看着裴云舟死了再走吗?” 沈听晚道:“明日,我可以带你一块儿去牢中看看他,总该让他知道你的真实身份,好让他死,也能死的明白一些。 他犯下如此大错,要不了两日,想来就该处斩了。你可以等看着他亲眼死了,才回家去,到了你爹娘兄长坟前,也好将此事告诉他们,好让他们,也让那上万无辜牺牲的将士瞑目!” “好。” 邬鸣玉点头应了。 沈听晚说的没错,左右也不差这一日两日的。 翌日一早,沈听晚刚要带着邬鸣玉去刑部大牢,大太监便带着圣旨来了。 沈听晚忙带着邬鸣玉跪下接旨,裴景严同样跪下接旨。 如今,裴云舟已经被抓入大牢,裴景严也不用在躲躲藏藏了,可以光明正大摘下面具,以裴家庶子的身份出现在裴家,府中下人也已经知道了裴景严的真实身份。 眼下,裴景严三人就是宁远侯府的主子。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念宁远侯府主母救治瘟疫有功,且搜查出叛贼,大义灭亲,特封为长宁郡主!赏黄金百两,白银千两,赐郡主府一座,金银珠宝一箱! 裴家庶子搜查证据有功,封为宁远侯,赏白银千两! 林氏兄弟虽身为逃兵,但做人证有功,将功抵过,赏白银百两!钦此!” 大太监拿出圣旨,念道。 “臣妇/微臣/草民接旨,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沈听晚几人赶忙磕头接旨,从地上爬了起来。 清云上前给大太监塞了银子,沈听晚又亲自送了大太监离开,随后就带着邬鸣玉去了刑部大牢。 她昨夜已经让玉钏打听过了,裴云舟被压入皇宫后,皇上亲自审问了他,随后就让人把他押入了刑部大牢。 证据确凿,明日,他就要处斩了! 打点了刑部的差役一些银子后,差役领着沈听晚几人进了牢中,一路走到牢房最深处,见到了裴云舟。 裴云舟这会儿衣衫破烂,躺在稻草堆上,浑身上下都是鞭子抽打过后的痕迹,伤痕累累,一头长发也凌乱地披散着,若是不说,根本认不出他是曾经的裴家二爷。 听到动静,他抬起头来,看到是沈听晚和邬鸣玉,眼睛瞬间亮了起来。 他从地上爬了起来,踉踉跄跄冲到了牢房门口。 “郡主,人就在这儿了,你们和他说吧,小的先走了,有什么事您在叫小的。” 差役恭敬道。 “好,你先下去吧。” 沈听晚点头应了 见差役走了,裴云舟急哄哄开口问道:“听晚,玉儿,你们是来救我的吗?我就知道,你们不会放弃我的!你们快告诉皇上,我都是被冤枉的,我根本没有做那些事!” “可是皇上手里人证物证都有了,事情确实就你做的啊。” 沈听晚露出一副疑惑地表情:“通敌叛国,致使上万将士丧命,这可是重罪!二爷,你怎么能做出这样的事情来呢?我又怎么才能让皇上放了你?” “你不是立了功吗?你就不会用功劳邀赏吗?我可是你的丈夫,若是我死了,你和宁远侯府就都完了!” 裴云舟有些不耐烦了。 “可是皇上早上已经送了圣旨过来,封我做了郡主,宁远侯府也给了裴景严继承,你的死活又怎么会和我们有关系呢?” 沈听晚嗤笑了一声。 “你说什么?” 裴云舟愣住了。 他猛地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看向了沈听晚:“裴景严明明已经死了!” 是啊,他的手下还把裴景严那被摔的分辨不出样貌的尸体给带了回来,他现在又怎么可能继承宁远侯府? “他没死,严先生就是裴景严。” 沈听晚道。 裴云舟往后退了两步,脑海中浮现出了一直带着面具的严先生的形象。 难怪他总是带着面具,从来不以真面目示人,原来,他就是裴景严! 他竟然不知道,他找了那么久的裴景严就躲在宁远侯府! 他猛地抬头看向了沈听晚,状若癫狂:“都是你做的,是不是?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知道的?你到底是谁?” “我就是你的妻子,沈听晚啊!” 沈听晚冷笑了一声:“只是,我已经不是你印象中的沈听晚了。一切确实都是我做的,裴景严是我救得,也是我让他以严先生的身份留在宁远侯府的。 毕竟,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你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裴景严就在侯府! 至于人证,是我让裴景严找回来的。 物证,是我和邬鸣玉把你灌醉以后去你的书房里找出来的。 还有苏怜儿的死,你娘和裴慎的死,也都是我在背后推波助澜的。 这些,都是你们应得的! 你还不知道吧?邬鸣玉的爹爹和兄长是当初跟着你一块儿去送粮食的战士中的其中两个! 他们都被你给害死了!邬鸣玉是裴景严找来的,与你的相遇也都是我们安排计划好的!” 裴云舟一退再退,退无可退,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这会儿,他才真正感受到了绝望。 他恨,他后悔,他不甘心! “就算这样,你也还是我的妻子。” 他狠声道:“我死了,你也不会好到哪儿去!” 沈听晚看向清云,吩咐道:“清云,将休夫书拿出来。” “是。” 清云应了,从怀中取出了休夫书。 沈听晚径直把休夫书从牢房的缝隙里扔了进去。 休夫书落在地上,裴云舟目光直视着休夫书,难以置信道:“沈听晚,你居然敢休夫?我朝从未有过休夫的先例,你居然敢休夫?!” “你如今是叛贼,而我是新封的郡主,休了你,有何不敢?” 沈听晚反问:“我已禀明圣上,圣上也已同意,我朝从未有过休夫的先例,那就从我开始开创先河吧! 还有邬鸣玉,你也不用担心,等你死后,我会代替你写好放妾书,放她自由。 裴云舟,你自私自利,作恶多端,为了一己之私害死上万将士,你早该想到有今天!你就等着明日斩首后下去给那上万将士赔罪吧!” 她说完,转身看向邬鸣玉:“邬姑娘,我们走吧。” “夫人,等等,我还有话想要和他说。” 一直沉默不语的邬鸣玉忽然开口道。 ------------ 第二百五十七章:告老还乡 裴云舟脸上死寂的绝望瞬间退了下去,又燃起了希望,他抬头看向邬鸣玉:“玉儿,我知道,我对你这么好,你一定不会像沈听晚这个毒妇一样就这么看着我白白去死的,对不对? 只要你能想办法救我出去,我就抬你做侯府的主母,不计较你帮着沈听晚找物证,欺骗我的事情。” “呵。” 邬鸣玉冷笑了一声,撕去伪装,她再也不用和之前一样在裴云舟面前做出温柔贤惠,软弱可人的模样来了。 她居高临下,看着裴云舟,眸中是毫不掩饰的憎恨和厌恶:“你错了!若是可以,我恨不得亲手杀了你!但是我不能。 国有国法,我不能私下动刑,因为你这么个人渣,赔上我的一生! 到了现在,你依然不觉得你有错,你对我再好又如何?你害死了我爹爹和兄长,你只能是我的仇人! 至于什么侯府主母的位置,我也根本不稀罕! 我只是想与你说,我是故意喝下红花的,因为我根本就不想有你的孩子! 你娘说的没错,我确实是在主动勾引你,想要害死你,害死整个宁远侯府。 只可惜,你根本不愿意相信你娘的话。” “贱人!你们这两个贱人!我就是做鬼,也不会放过你们的!” 裴云舟怒吼起来,仿佛彻底失去了理智,扑上前,隔着牢房门努力伸出手想要去够沈听晚两人。 沈听晚忙拉着邬鸣玉退后了几步,看着裴云舟垂死挣扎,脸上表情越发讥讽鄙夷。 裴云舟挣扎了两下,却始终够不到沈听晚二人,只能气的不停怒吼。 沈听晚嗤笑了一声:“邬姑娘,我们走吧。” “好。” 邬鸣玉点头应了,随后头也不回得跟着沈听晚离开了大牢,身后裴云舟的嘶吼声越来越小,到后面也彻底听不见了。 自有狱卒会进去收拾他,让他闭嘴。 另一边,镇国公府。 镇国公也收到了入宫的旨意。 这会儿,宁远侯府刚刚发生大变,镇国公实在想不到皇上突然召他入宫是为了什么。 难不成是因为沈听晚在瘟疫中有功,封了郡主,所以让他这个老父亲也跟着沾光? 他一路跟着太监进了皇宫,到了御书房,对着皇上行礼:“微臣参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起来吧。” 皇上从奏折中抬起头来,看向跪在地上的镇国公。 镇国公从地上爬了起来。 “镇国公,你有个好女儿啊。” 皇上慢条斯理,开口道。 听到皇上这话,镇国公心中顿时长松了一口气。 果然,他猜的没错,皇上召他入宫,就是因为沈听晚在瘟疫中立了功,又揭发了裴云舟的罪行,是来夸赞他培养出一个如此好的女儿来的! “不敢。” 他忙谦虚道:“听晚不过是一介女子,不中用。能给陛下分忧,能为国出一份力,是听晚的福气。不知道陛下能否看在听晚的份儿上,给吾儿宥礼寻份差事? 宥礼虽只是我府中庶子,但是比起听晚,只会更加聪慧,陛下若是能给他一个机会,绝不会让陛下失望。” 皇上看着镇国公一副恬不知耻的模样,猛然呵斥了一声:“给沈宥礼谋差事?你知不知道,要不是因为你这个女儿,朕即刻就会要你的命!查封你整个镇国公府!” 镇国公吓了一跳,不知道自己哪句话触怒了皇上,慌忙跪了下来:“皇上息怒!不知臣犯了什么错?” “你还有脸问朕!方家的事情,背后之人到底是谁,镇国公心里难道不清楚?” 皇上反问。 镇国公顿时只觉浑身瘫软下来。 方家的事情都已经过去这么久了,他本以为都已经结束了,没想到现在皇上居然又旧事重提,而且看他的样子,显然是已经知道是他在背后做的这一切! 原来,这才是皇上让他入宫的真正原因,不是让领赏,而是让他受罚! 贩卖私盐,那是死罪! “皇上,老臣知错!” 他猛地对着皇上磕起头来:“求皇上看在臣这么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的份儿上,放过臣,饶臣一命!臣也是一时鬼迷心窍,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皇上冷眼看着镇国公跪在地上,不断磕头,许久才开口道:“你在朝中也有几十年了,应该明白贩卖私盐的严重性。朕可以看在你女儿的面子上,饶了你一命。 但是,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镇国公的位置,你是别想在继续做下去了,自己归还贩卖私盐所得银两,随后告老还乡吧。” 皇上想过了。 镇国公毕竟在朝为官数十年,与朝中各方势力纠缠颇深,他若是因为此事对镇国公动手,要了镇国公的命,怕是会引起一众老臣心中恐慌,引起朝堂震荡。 最好的办法,就是让他告老还乡,在慢慢抹除他在朝中的影响。 镇国公心中顿时长松了一口气,归还所有银两,告老还乡总比国公府被封,自己被砍头,妻子儿女被流放要强。 他忙磕头谢恩:“老臣遵旨,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从皇宫离开以后的第二天早朝之上,镇国公递了奏折以自己年事已高,力不从心为由告老还乡了。 皇上也没有揭穿他,就这么同意了他的请求。 镇国公告老还乡一事传遍了京都,朝堂众人也都为之震惊了一番。 他们任谁都没有想到一直在朝堂上十分活跃的镇国公会突然告老还乡,甚至都不给自己的儿子在朝中铺路,就走了。 翌日午时,沈听晚带着邬鸣玉出了郡主府。 自昨日她把休夫书给了裴云舟以后,就搬出了宁远侯府,去了皇上御赐的郡主府中居住,邬鸣玉也跟着她一块儿搬了出来。 尽管裴景严说,她可以继续留在宁远侯府,凝香院永远都会是她的院子,她也还是走了。 她看的出来裴景严说这话的时候看向她的眼神,她已经答应了宋知寒,自然不会再与别的男人有什么纠葛。 更何况,她已经休夫,继续留在宁远侯府也名不正言不顺。 裴景严对她而言,是值得信任的朋友,但绝不是可以托付的人,这并不是说裴景严不好,而是她对裴景严,从未有过非分之想。 更别说,他现在的身份。 就算她对裴景严有好感,一个嫡弟之妻,如何能够再嫁给他这个兄长? 她想,聪慧如裴景严,定然也能明白她的意思。 ------------ 第二百五十八章:行刑 出了郡主府后,两人径直随着人群朝着刑部大牢的方向去了。 再有一个时辰,裴云舟就要被斩首了。 这会儿,他也该坐着囚车,出来游街示众了。 沈听晚带着邬鸣玉挤在人群中,看见不少百姓怀中都拿着篮子,篮子里装的是烂菜叶子,臭鸡蛋,显然,这些东西都是一会儿用来招呼裴云舟的。 时辰一到,刑部大牢的门开了,裴云舟站在囚车上,被几个狱卒拉了出来。 他身上的囚衣比起昨日更加破烂了几分,身上也新添了几道伤痕,一头长发凌乱而又肮脏,不过几日时间,已经有了白发,露出来的脸同样脏兮兮的,额头还被烙下了一个“囚”字。 显然,昨日在沈听晚和邬鸣玉走后,他遭到了狱卒的盛情款待。 百姓一看他出来了,瞬间沸腾起来。 不知道是谁带的头,第一个臭鸡蛋飞出去,准确无误砸在了裴云舟的额头上,鸡蛋破碎,散发出浓郁的恶臭,粘腻腐坏的蛋清蛋黄顺着裴云舟的脸流了下来,滴在他的囚衣上。 紧接着,无数的臭鸡蛋烂叶子朝着裴云舟砸了过来,谩骂声也紧跟着响了起来。 这些百姓中,有不少人都被裴云舟害的失去了自己的父亲亦或者儿子,兄弟。 裴云舟好似已经被差役折腾麻木了,面对百姓的愤怒,他没有做出丝毫的举动,只低垂着头,默默忍受着,脸上的神情麻木又绝望。 囚车一路前行,等到了地方,车上到处都是臭鸡蛋和烂草叶子,裴云舟身上也没有一处不挂满了这些污秽,浑身散发出一股恶臭。 差役嫌弃得打开了囚车的门,把裴云舟拽了下来,带到了刑场上,随后给了他的双膝一脚,裴云舟闷哼一声,顿时跪倒在了地上,他的面前,就是闸刀。 赤裸着上身的壮汉站在他身后,望着他的眼神同样鄙夷愤恨。 行刑官坐在最上首,赫然是宋知寒。 这次案件皇上本来就是吩咐他去查清的,如今,监督行刑的自然也是他。 他居高临下冷眼看着裴云舟,眸中同样满是愤恨鄙夷。 人群中,沈听晚把目光挪到了宋知寒身上,眼中不自觉带了些许柔情。 行刑场上,宋知寒好似感受到了什么,也转头看了过来,恰好对上了沈听晚的双眸。 沈听晚慌忙别开了目光,只感觉一颗心如擂鼓一般“噗通噗通”跳个不停。 刑场上,宋知寒见沈听晚的模样,不禁好心情地勾了勾嘴角,移开了目光。 时辰到了,他开口道:“时辰已到,叛贼裴云舟,斩立决!” 随着他话音落下,大汉弯腰捡起地上的酒碗,一饮而尽,随后将口中的酒液都喷到了闸刀上,他举起闸刀,把裴云舟压在了断头台上。 裴云舟吓得浑身瘫软,一股恶臭从他的裤裆处席卷开来,是他直接被吓尿了。 大汉脸上满是嫌恶,手起刀落,鲜血喷涌而出,裴云舟的人头紧跟着咕噜噜滚落在了地上,一双眼睛还瞪得溜圆,眼中满是不甘绝望愤恨。 邬鸣玉望着裴云舟的人头,心中一直积压的大石头好似突然落了地,她移开了目光,脸上也终于有了真心的笑容。 爹,娘,兄长,你们看见了吗?女儿给你们报仇了! 等他到了下面,你们一定要让他好好给你们,给上万将士赔罪! 另一边,镇国公府,大门被人用力砸响了。 门生推开门,就看见门口站着几个壮汉,手中各个提着家伙事,一个个凶神恶煞往府里张望,领头的正是兵部尚书裴青寂。 见门生开门,他立马呵斥道:“把沈宥礼给我交出来!不然,别怪我不客气!” 门生吓了一跳,弱弱开口问道:“不知道大人找我家少爷什么事?” “什么事?” 裴青寂冷笑了一声,眸中满是愤怒:“他害死了我的女儿!杀人偿命,赶紧给我把他交出来,不然,就别怪我大闹沈府了!” 门生一惊,万万没有想到沈宥礼在外居然闯出了这么大的祸事,把兵部尚书府家的小姐给害死了! 如今的沈府可今时不同往日,若是以前,镇国公还没辞官,靠着权势兴许还能把这件事给压下去,可现在,镇国公已经没了官职,也没法在和裴青寂抗衡了! 难怪最近几日沈宥礼都躲在府中,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合着是在外头闯了祸,在家里躲灾呢! 门生知晓此事非同小可,语气越发畏缩起来:“大人您稍等,我这就进去禀告我家老爷。” 他说着,一溜烟小跑了回去。 镇国公正吩咐府中丫鬟小厮收拾行礼,准备带着妻子孩子回乡下去,便看见门生慌慌张张闯了进来:“老爷,不好了!少爷在外头闯祸,害死了兵部尚书府的小姐,兵部尚书已经带着人找上门来了!要我们交出少爷呢!” “什么?” 镇国公猛地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看向门生。 他同样没有想要沈宥礼居然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沈宥礼人呢?赶紧让他给我过来!” 镇国公吩咐道。 他要搞清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沈宥礼可是他唯一的儿子,就算只是一个不成器的庶子,自己如今也已经没了官职,他也不可能让他就这么死了!让沈家从此绝后啊! “是。” 旁边的小厮立刻应下,下去请沈宥礼过来。 很快,沈宥礼就被带了上来。 “你这个混账!在外面干了什么?兵部尚书如今都找上门来了!” 见沈宥礼过来,镇国公忍不住怒吼起来。 沈宥礼一听到“兵部尚书”四个字,忍不住瑟缩起来,随后,他就“噗通”一声跪倒在了地上,抓住镇国公的裤脚,就开始哭求起来:“爹,你一定要救我啊! 我不是故意要害死他女儿的!我只是看她长的好看,一时喝多了酒,鬼迷心窍,我也没想到她性子居然这么刚烈,宁死不从,就咬舌自尽了啊! 爹,你救救我,救救我,我以后再也不敢了!你一定要救救我啊!” 镇国公气的一个倒仰,看着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沈宥礼,伸手指向他,气的嘴唇直哆嗦:“你这个逆子!逆子!” 他才因为私盐的事情辞官,沈宥礼就惹出了这样的祸事! 他就是想保沈宥礼,都没有能力! 电光火石之间,他想到了沈听晚。 如今,沈听晚正因为瘟疫的事情,和揭发了裴云舟罪行的事情在京中风头正盛,皇上也对她十分看重,还被封了郡主! 若是沈听晚愿意帮忙,说不定能保住沈宥礼,摆平这件事! 想到这里,他吩咐道:“快,去郡主府把大小姐给我请回来!” “是。” 立马有丫鬟应了,就要退下。 “慢着!从后门走!别从前门!” 镇国公赶忙叮嘱道。 这会儿,兵部尚书正带着人堵在前门口呢!若是从前门出去,不是正好撞上他们了吗? 兵部尚书也不是傻子,不可能猜不出来他让一个丫鬟出去,是去搬救兵的! “是。” 丫鬟应了,从后门离开,朝着郡主府的方向去了。 ------------ 第二百五十九章:求救 “老爷,那前门怎么办?兵部尚书还带着人堵在那里呢!您若是迟迟不见他们,他怕是会直接带着人硬闯进来。” 门生问道。 镇国公看向大门的方向,道:“去请他们到前厅坐着吧,我亲自去会会他们。” 一直把他们拦在门外,不让他们进来也不是办法,如今,他只能尽量拖延时间,好争取让沈听晚过来了! “是。” 门生应了,去请兵部尚书进来。 镇国公府门外,兵部尚书也已经等的有些不耐烦了,他正准备强闯进去,门生便将门给打开了。 兵部尚书见开门的只有门生一人,没有沈宥礼,顿时皱眉:“沈宥礼那崽子人呢?” “大人,我们老爷说,先请您去前厅坐坐,他也好了解了解情况。” 门生颤颤巍巍开口道:“沈宥礼毕竟是我们老爷的独子,我们老爷如今还什么也不知道,自然也没法就这么把他交给您。” “行,那我就进去和他好好说说,他这个混账儿子在外面都干了什么!” 兵部尚书冷声道,转头看向跟在他身后的几个壮汉:“你们几个,跟我一块儿进去。” “是。” 几人应了,跟在兵部尚书身后,一行人就这么进了镇国公府。 另一边,丫鬟一路狂奔,也到了郡主府门口。 郡主府内,裴修齐与裴幼兰今日休沐,也听裴景严说了他们在白鹿书院这几天宁远侯府发生的巨变,一时之间还有些难以置信和接受。 因着想念沈听晚,他们缠着裴景严带他们来了郡主府看望沈听晚。 郡主府里十分热闹,清云和玉钏吩咐厨房做了一桌好酒好菜,欢迎裴修齐和裴幼兰的到来,也送别邬鸣玉离开。 明日一早,邬鸣玉就要离开京城,回家乡去了。 除此之外,宋知寒也来了。 自沈听晚答应要给他一个机会开始,他就时不时出现在沈听晚面前。 裴景严也看出了两人之间的关系,更加明白自己和沈听晚之间已经没有可能了,便收敛心思,以好友身份自居。 至于裴修齐和裴幼兰,他们之前一直是记在沈听晚的名下,可是现在,沈听晚已经离开了裴家,裴景严也成了宁远侯。 他们继续管沈听晚叫娘,实在不合适。 可是两个孩子太喜欢沈听晚,又舍不得她。 最终,还是宋知寒主动开口道:“既然这关系已经有了,也没必要强行去掉,虽然听晚现在已经和裴家没有任何关系,可干娘还是能继续做的。” 宋知寒的这话,正好说到了众人心坎里。 沈听晚同样点了点头,“那以后,我就做你们的干娘,你们还可以继续叫娘亲。” 她的这些话说完,两个孩子的表情这才好看了许多,乖巧应下。 这功夫,丫鬟已经敲响郡主府的大门。 很快门生就打开了门,见到站在门口神色匆忙慌张,满头大汗的陌生丫鬟,愣了一下,开口问道:“你找谁?” “我找郡主,郡主在吗?麻烦你进去告诉她一声,我是镇国公府的丫鬟,府里出事了,老爷让她赶紧回府一趟。” 丫鬟声音急切,开口道。 “好。” 门生应了,转身回了郡主府,一路到了沈听晚居住的院子,把门外丫鬟的事情告诉了沈听晚。 原本还其乐融融的院子气氛一时之间有些凝滞下来,沈听晚也不由皱眉。 她已经听宋知寒说了镇国公贩卖私盐的事情了,也知道之前镇国公打算将她作为筹码,卖给萧恪好给沈宥礼铺路一事。 如今,她对镇国公已经彻底心寒了。 她本以为,就算镇国公再自私自利,她也终归是他的亲生女儿,血脉相连,结果,她没有想到,镇国公从来没有把她当女儿看待过。 在他眼里,自己不过是为镇国公府带来利益的筹码!他从未想过她的以后,没有想过她若是当真嫁给了萧恪,会被折磨成什么样子! 现在镇国公府派丫鬟来找她来求救,她虽然不知道镇国公府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但心中却一点儿都不担心焦虑。 宋知寒有些担忧地看向了沈听晚。 沈听晚摇了摇头,给了他一个安抚的眼神,暗示她自己没事。 她只是一时之间心情颇有些复杂罢了。 “我知道了。” 她开口道,看向院中众人:“看来,我要先回镇国公府一趟,处理一些事情,在回来了。” “需要我陪你一块儿去吗?” 宋知寒开口问道,声音里带了些许担忧。 沈听晚摇了摇头:“不用,没事,相信我,我一个人可以的。” 无论如何,镇国公都是她的亲生父亲,这件事也总要有一个了结的。 宋知寒虽然还是有些不放心,却也点头应下了:“好,如果有什么需要,你尽管找我。” “好。” 沈听晚点头应了:“清云,玉钏,我们走。” “是。” 清云和玉钏应了,赶忙跟了上去。 三人出了郡主府,便看见那丫鬟等在门口,神色焦急,在看到沈听晚出来以后,眼睛瞬间亮了起来,赶忙迎接了上去,行礼道:“奴婢参见郡主。” “说吧,发生什么事了?” 沈听晚开口问道。 丫鬟把镇国公府的事情从头到尾仔细说了,随后“噗通”一声跪倒在了沈听晚面前,哭求道:“求郡主跟奴婢回镇国公府一趟,救救大少爷!” 沈听晚听完事情大概经过,心中讥讽越发盛了。 镇国公不惜牺牲她也要给沈宥礼铺路,结果,他如此看重的沈宥礼居然就是这么个愚蠢好色又废物的家伙,还害死了兵部尚书的女儿。 要知道,兵部尚书老来得女,就这么一个宝贝疙瘩,疼的不行,如今,不仅被沈宥礼糟蹋了,还死了! 他是无论如何都不可能放过沈宥礼的了。 就算镇国公叫她去了镇国公府又如何,她不可能再为了这个对她没有丝毫关怀与爱的父亲和兄长赌上自己的前途与命运。 况且,杀人偿命,本就是天经地义的事情。沈宥礼本也应该受到责罚。 但是这些,她不会与一个丫鬟说,她知晓,她就算与她说了,也没用。 “走吧。” 她开口道。 丫鬟一听,以为沈听晚是同意了,赶忙从地上爬了起来,就领着沈听晚去了镇国公府。 ------------ 第二百六十章:国有国法,家有家规 这会儿,镇国公府前厅,镇国公已经快要撑不下去了,他一直盯着大门的方向,在心中焦急催促沈听晚怎么还没来! 兵部尚书的脸色同样难看:“你若是再不把沈宥礼那个混账交出来,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尚书大人,消消气,消消气……” 镇国公还想在劝劝兵部尚书。 兵部尚书已经听不下去了,他猛地从座椅上站了起来,开口吩咐道:“给我搜,给我把沈宥礼这个混蛋找出来!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你若是再敢阻拦我,别怪我把此事告到圣上面前!” 镇国公想要阻拦的动作顿时停住了。 他才因为私盐的事情惹怒了圣上,若是这会儿让圣上知道他这不成器的庶子还害死了兵部尚书的女儿,那就真的全完了! 他不敢赌圣上会不会反悔,要了他们整个镇国公府的命。 可若是就这么看着兵部尚书把沈宥礼找出来,带走,他同样不忍心。 正在这时,外头传来通报声,沈听晚来了。 镇国公听的这一声通报,只觉得长松了一口气,眼下,他已经把沈听晚当成唯一的救命稻草,也终于意识到了沈听晚的重要性。 兵部尚书听到沈听晚来了,脸色越发难看起来。 沈听晚最近名声在京中正盛,他自然也是听说了的。 他这会儿也明白了,镇国公之前就是在故意拖延时间,等着沈听晚过来。 “好你个镇国公,居然敢和我玩阴的!我告诉你,就算郡主来了又如何?你儿子害死了我女儿!这是事实!我今天就算动不了他,我明日也会告御状!只要我还活着,就绝对不会放过你儿子!” 兵部尚书狠声道:“我就不信,连皇上也不愿意给我做主!” 说话间,沈听晚已经走进了前厅,一眼就看见了气势汹汹的兵部尚书和他身后的几个大汉。 她快步上前,兵部尚书见她过来,心不甘情不愿地行礼。 “裴大人,您快起来吧。” 沈听晚忙开口道,给了玉钏一个眼神,玉钏赶忙上前,把兵部尚书扶了起来。 “裴大人,事情我在来的路上已经听丫鬟说了。” 沈听晚缓缓开口道。 兵部尚书面色一沉:“怎么?郡主是打算包庇沈宥礼这个孽畜了?” “不。” 沈听晚摇头:“国有国法,家有家规,沈宥礼做出如此丧心病狂的事情,害裴大人痛失爱女,他就该受到惩罚,我不会包庇他。” 镇国公一愣,猛地抬起头,难以置信地看向沈听晚。 他让丫鬟去叫沈听晚回来,自然是想让沈听晚帮忙保住沈宥礼的,可结果现在沈听晚居然反过来站在了裴大人这边! “听晚!” 他不由呵斥出声,声音里带了些许警告:“沈宥礼可是你的兄长!” 兵部尚书同样也没有想到沈听晚居然是站在他这边的。 他本来也以为沈听晚肯定是想让他放了沈宥礼的。 “父亲,我知道。” 沈听晚转头,看向镇国公,心中有些讥诮。 她自然知道沈宥礼是她的庶兄,正是因为沈宥礼是她的庶兄,她才会回来,不然,她都不会回镇国公府! “父亲有没有想过,沈宥礼如今在外闯出了这么大的祸事,如果裴大人把这件事捅到了皇上面前,会怎么样?” 沈听晚反问:“我不过是个小小的郡主,还是个没用地女子,若是皇上真的怪罪下来,我除了保全我自己,可做不了别的什么。 到时候,要被抓走的除了沈宥礼,怕是还有镇国公府其他人! 孰轻孰重,父亲难道还不明白吗?难不成父亲要为了一个不成器的沈宥礼,连累镇国公府所有人吗?” 镇国公一噎。 沈听晚说的没错,皇上若是真的怪罪下来,再扯起之前私盐的事情,后果确实不是他能承担的起的。 沈宥礼是他的儿子没错,但是他确实不可能比得过镇国公府所有人。 皇上已经看在沈听晚的份儿上,饶了他私盐的事情了,再闹出沈宥礼的事情,皇上还真不一定会继续念着沈听晚的功劳。 见镇国公沉默,沈听晚就知道,镇国公已经想清楚了。 她看向了兵部尚书,道:“裴大人,我会交出沈宥礼,不过,不是交给您,而是交给京兆府。他犯下如此大错,自然有朝廷来审判责罚他。 不管最后的审判结果如何,我都毫无异议!也绝不会在背后做什么手段,这一点,裴大人大可以放心。” 将沈宥礼交给京兆府,是她能为沈宥礼做的唯一一件也是最后一件事情了。 她不可能包庇沈宥礼,同时,她也清楚,若是沈宥礼落入了兵部尚书手里,会是怎么样的下场! 面对自己的杀女仇人,兵部尚书定然会用尽手段折磨沈宥礼,让他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把他送去京兆尹,虽然最后很有可能会处死,但好歹不用受这么多折磨。 兵部尚书看向沈听晚,许久,他开口道:“好,我相信郡主,定然不会在背后搞那些乱七八糟的,不然,我必然把此事高知圣上!” “裴大人放心。” 沈听晚说着,转身看向镇国公:“父亲,把沈宥礼叫出来,送他去京兆府自首吧。” 顿了顿,她又转头看向兵部尚书:“裴大人若是不放心,可以跟着一起去,但是要保证不会对沈宥礼动私刑,他犯了什么错,该受到什么样的惩罚,都自有国法定夺。 裴大人是兵部尚书,应该要比我一个女子更明白,滥用私刑也是犯法的。” 兵部尚书看向沈听晚,不得不承认她确实与别的女子不同,清醒,理智,又有气魄,还有胆识。 只可惜镇国公愚昧,放着这么好的一个女儿不懂的疼爱,拼命去保一个惹祸的废物儿子,也难怪昔日辉煌一时的镇国公府如今会落得如此下场。 “好。” 兵部尚书点头应了:“郡主放心,下官自然明白。况且一言既出,驷马难追,下官既然已经答应了郡主,就不会再对他动手。” “我也相信裴大人。” 沈听晚笑道,见镇国公府的丫鬟小厮还没有动作,语气陡然严肃起来:“还不快把沈宥礼叫出来?难不成还要我让丫鬟去搜吗?” “去把沈宥礼叫来吧。” 镇国公叹了口气,声音里满是沧桑,仿佛一瞬间苍老了十岁不止。 “是。” 丫鬟们应了,退了下去。 很快,沈宥礼就被丫鬟们带了回来。 ------------ 第二百六十一章:是父亲对不起你 沈宥礼本来以为镇国公叫他来,是已经让沈听晚把这件事给摆平了,兵部尚书也已经走了,心中还长松了一口气,有些得意。 结果没想到,一进前厅,就看见了兵部尚书还带着人站在那里,面色银鹭,见他来了,立马看了过来。 沈宥礼被兵部尚书这么一瞪,顿时吓得双腿一软,一屁股就坐倒在了地上,转身就手脚并用想要逃跑。 见到沈宥礼这副没出息的模样,沈听晚嫌弃地皱眉。 她一直知晓这个庶兄是个不成器的,但是不成器到如此地步,她着实没有想到。 这就是她爹的眼光,再没用,只要是男子,就要比女子好上千倍万倍。 她所做的一切,到头来都比不过沈宥礼男子的身份! 沈听晚心中讥诮更甚,对镇国公也已经彻底绝望,只想要快点解决这件事,回到郡主府,那里,才是她真正的家,还有她爱的,也爱她的人在等着她回去一块吃晚膳。 想到这儿,沈听晚的心情好了些许。 她吩咐道:“还不快把人给我抓回来!” 镇国公的丫鬟还没动,清云和玉钏先动了。 两人手脚麻利,三步并作两步就跑到了沈宥礼身边,把沈宥礼给强行拽了回来。 沈宥礼害怕地浑身发抖,拼命朝着镇国公的方向看去,大声质问起来:“爹,你不是说让沈听晚回来救我的吗?现在又是怎么回事啊爹?” 镇国公躲开了沈宥礼的目光,不言不语。 “父亲确实是让我回来救你的。但是我根本救不了你。” 还是沈听晚开口了。 “你做了什么事,心里不清楚吗?做错事了就该承担责任。我们会把你送到京兆府,至于京兆府那边会怎么处理,那都是你应该承担的。” 沈听晚道。 “不!不要!” 沈宥礼大喊起来。 他清楚,若是真把他送去京兆府,只有一个结果,那便是死! “爹,你救救我!救救我啊!我可是你唯一的儿子啊!难道你就要这么看着我去送死吗?” 他看向镇国公,祈求起来。 镇国公干脆别开了头,不再看他。 沈宥礼看镇国公这副模样,只觉得心里绝望。 他不知道前厅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镇国公突然就要放弃他了。 他又扭头看向沈听晚:“听晚,你是郡主,你一定有办法救我的,求求你,救救我吧,只要你救了我这一次,我以后再也不敢了!” “杀人偿命是天经地义的事情,你强抢裴小姐的时候难道没有想到如今的结局吗?” 沈听晚冷声呵斥:“玉钏,清云,你们带人把他给我扭送去京兆府尹!送完后,你们不用回来了,直接回郡主府里等我吧。 他若是愿意自己承认错误,交代事情经过,说不定还能少吃一点苦头,若是不愿意,府尹会怎么对他,和我们可就没有关系了!” “是。” 清云和玉钏应了,带着人上前,强行把沈宥礼给拖走了,兵部尚书带着人紧随其后,跟了上去。 待院子里的人都走空,只剩下沈听晚与镇国公两人后,镇国公才把头转了过来,神色颇有些复杂地看向了沈听晚。 曾经,他以为女子是除了生育以外没有任何用处的,而女儿,同样不过是他用来给自己,给儿子铺路的筹码棋子。 就算沈听晚自幼才华横溢,天资聪慧,进了白鹿书院后更是屡屡被先生夸赞,而沈宥礼却十分平庸,甚至有些烂泥扶不上墙,他依然觉得,镇国公府和自己的未来都要靠沈宥礼。 所以他毫不犹豫地把沈听晚嫁入了宁远侯府,来成全他的名声,随后,见宁远侯府已经废了,沈听晚却还有用,又准备把沈听晚送给萧恪,好给沈宥礼铺路。 甚至因为沈听晚不愿意和离而生气,想要对沈听晚暗中动手,逼她和离。 做这些事情的时候,他从来没有考虑过沈听晚会如何,她的将来又该如何度过。 他心安理得的觉得,女子本就该为了家族牺牲,能给家族换来利益,是女子的荣幸。 可现在,他因为私盐被迫辞官,告老回乡,一直想要扶持的儿子也因为嗜酒好色惹上了人命官司,怕是不能再从大牢里出来了! 只有沈听晚,这个他看不起的女儿,靠着自己的能力,被皇上破格封为了郡主,甚至还间接救了他和整个镇国公府! 他心情十分复杂。 兜兜转转,在他看来最没用的女儿反而是最有用的。 “听晚。” 镇国公开口,想说些话缓解缓解父女间的关系。 “父亲,没有什么别的事情的话,我就先回去了。郡主府里,我的干儿子和干女儿还在等我用晚膳。” 沈听晚径直打断了镇国公要说的话。 她看的出镇国公眼中复杂的情绪,也知道他要说什么。 她做不到原谅镇国公,她也清楚,镇国公想要对她服软无非是因为他如今能够依靠的,只有她了。 “待沈宥礼的事情了结以后,你也离开京城,带着我娘回老家颐养天年去吧。” 她继续道。 镇国公口中不由有些苦涩,他动了动嘴唇,还想再说些什么。 “父亲,你之前做的那些事情,我都已经知道了,不管是你和萧大人之间的交易,还是你暗中贩卖私盐的事情,我都知道了。” 沈听晚干脆把话挑明了。 镇国公心里一惊,他不知道沈听晚是怎么知道这些事情的,一时慌张起来:“听晚,你听我解释。” “父亲,你不用和我解释什么,我都明白。” 沈听晚道:“这些事情都已经过去了,我不怪你,但是,我也不可能当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如今,已经是我能做到的极限了。” 她这话的意思已经很明了了。 镇国公也听出来了,他这会儿心里只剩下后悔了:“我知道了,听晚,是父亲对不起你。” “没有什么别的事情,我就先走了。” 沈听晚道。 显然已经不想在就这件事和镇国公继续说下去了:“若是沈宥礼当真被判了死刑,他死后,我会回来帮忙处理丧事的。” “好。” 镇国公点头应了,面容苦涩。 沈听晚径直转身离开。 镇国公看着沈听晚的背影渐行渐远,直到再也看不见,才艰难收回目光,整个人仿佛失去了全部力气一样,跌坐回太师椅上。 ------------ 第二百六十二章:不告而别 沈听晚出了镇国公府后,便朝着郡主府的方向去了。 没走几步,她便看见了宋知寒站在不远处等着她,见她来了,宋知寒脸上担忧的神色才退了下去,好像长松了一口气一般,对她笑了起来。 见到宋知寒,沈听晚原本因为镇国公府而沉重的心情也逐渐松缓了下去,脸上总算是有了笑容。 她几步跑到了宋知寒面前,开口问道:“你怎么过来了?不是让你在郡主府里等我吗?” “我不放心。怎么样?事情解决了吗?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让你这么急匆匆回去?” 宋知寒道。 尽管他知道沈听晚已经不是前世那个沈听晚了,但是镇国公毕竟是她的亲生父亲,和宁远侯府是不同的。 就算沈听晚说了她自己能解决,他也相信她可以,但是他心里也还是会有些担忧,放心不下。 所以他在沈听晚走后不久就跟了出来,一直等在镇国公府附近,查看情况。 沈听晚明白宋知寒的担忧,心里不由涌过一股暖流,她摇了摇头,道:“我没事,修齐和幼兰他们还在家里等我们,这会儿说不定已经等急了,先回去再说。” “好。” 宋知寒点头应了。 两人一边朝着郡主府的方向走去,沈听晚一边把镇国公府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说了。 听着沈听晚说完了事情的全部经过,宋知寒越发心疼起沈听晚。 镇国公府的水太深,甚至比他想的还要更严重一些。 好在,她很清醒,没有被镇国公说动,真的要动手救那个混账。 “听晚,你做的对。” 宋知寒道:“沈宥礼确实不能救。” “我明白。” 沈听晚颔首:“不用替我担心,我已经想清楚了。我父亲既然从来没有把我当女儿看待过,我也不用为了他伤心,两世,我做的已经足够偿还他对我的生育之恩了。 我会给他们养老,毕竟,他是我的亲生父亲,但是,除此之外,别的事情,我什么也不会做。 我已经和他说了,沈宥礼的事情结束以后,他就会搬回乡下。” “好。” 宋知寒颔首。 两人说话间已经到了郡主府门口,远远的就看见裴景严带着裴修齐和裴幼兰等在门口,邬鸣玉也在一旁守着,几人看见沈听晚和宋知寒来了,眼睛都亮了起来。 裴幼兰更是直接挣脱了裴景严的大手,朝着沈听晚冲了过来,一把扑进了沈听晚怀里。 沈听晚弯腰拉住裴幼兰的手,脸上笑容越发盛了。 “不是让你们在府里等我吗?你们怎么都出来了?” 沈听晚开口问道。 “修齐和幼兰放心不下你,一定要来门口等你,我们就一块儿跟出来了。” 裴景严解释道。 其实他心里也放心不下沈听晚。 只是,以他如今的身份,已经不适合把这句话说出来了。 沈听晚心中不由暖融融的:“我们都进去吧,早就过了饭点了,都饿了吧?” 一行人进了郡主府,回了院子,院子的空地上,丫鬟已经摆好了圆桌,见沈听晚几人回来了,立马动作有序地开始上菜摆盘。 沈听晚几人落座。 待的菜上齐,清云和玉钏也回来了。 沈听晚见她们回来了,不由开口问道:“如何?他自己招了吗?” “招了。” 清云赶忙回答道:“他怕京兆府尹真的会对他用刑,一看见京兆府尹,就把什么都说了,只求京兆府尹不要判他死刑。” “他求也没用。” 沈听晚冷声道。 证据确凿,他自己也承认了,镇国公现在还没了官职,她也不打算出手帮忙,沈宥礼这次是死定了! “好了,不说这晦气事,赶紧吃饭吧” 沈听晚道。 众人也没再多说别的,动起筷来。 一桌好酒好菜,待的众人吃饱喝足,已经月上柳梢头了。 沈听晚率先举杯,与邬鸣玉相碰:“邬姑娘,明日你就要走了,往后,若是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你尽管来找我。” “好,多谢郡主。” 邬鸣玉点头应了,也与沈听晚碰杯。 其余几人也都相继和邬鸣玉碰了杯。 众人说笑,不知不觉都有些醉了…… 翌日一早,郡主府秋水轩中,邬鸣玉收拾好了行李包袱,在桌上留下了一张字条,便离开了秋水轩。 出了郡主府之后,一路朝着京城外的方向去了。 她没有惊动任何人,尽管沈听晚昨夜说了今日要亲自送她离开京都。 她向来不喜欢离别。 来京都这么长时间,她在心中,早已经把沈听晚当亲生姐姐看待了。 一路出了京都,邬鸣玉才雇了一辆马车,朝着幽州方向去了。 另一边,一直到邬鸣玉出了城,沈听晚菜从梦中沉沉醒来,一看时候已经不早了,昨夜贪杯,喝的实在有些多了,这会儿脑袋还有些晕乎,带着宿醉的疼。 她从床上起来,房门被人敲响,清云的声音紧跟着响了起来:“郡主,您醒了吗?” “进来吧。” 沈听晚道。 房门被推开,清云端着铜盆走了进来,道:“奴婢已经吩咐厨房准备早膳了,还煮了醒酒汤,想来一会儿玉钏就会送醒酒汤上来了。 奴婢先服侍您穿衣洗漱,等用了早膳,咱们再送邬姑娘出京。” “好。” 沈听晚点头应了,随口问道:“邬姑娘醒了吗?让丫鬟给邬姑娘也送一份醒酒汤过去吧。” “奴婢已经吩咐丫鬟给邬姑娘也送一份儿过去了。” 清云道。 话音才落下,房门就被人急急敲响了:“郡主,邬姑娘房中没有人,奴婢只在她桌子上看到了一封信。” 沈听晚一怔,道:“将门打开吧。” 她猜测邬鸣玉八成已经趁着她还没有睡醒先走了。 清云打开了房门,从丫鬟手中接过了信,递给了沈听晚。 沈听晚接过信,打开看了起来。 信上字迹娟秀工整。 “郡主,当您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已经在回家的路上了。 很抱歉,我失约了,明明昨日答应了今天要等你送我出城,结果我还是一个人悄悄不告而别了。 谢谢你这段时间对我的照顾,也谢谢你给了我一个亲手给爹爹和兄长报仇的机会。 等有机会,你若是来了我的家乡玩,我一定好好招待你。” 她将信合上,看向了大门的方向,与邬鸣玉相处那么长时间,她其实也已经把她当成妹妹照顾了。 她是打心眼里心疼和喜欢邬鸣玉。 她既然选择了不告而别,她也尊重她的决定,只希望她在家乡能过的快乐,后半辈子能真正为自己而活,不会被在宁远侯府的这一番经历所束缚…… ------------ 第二百六十三章:行刑 京兆府,因为人证齐全,加上沈宥礼自己已经认罪了,镇国公又辞退了官职,沈听晚也丝毫没有要保他的意思,有关沈宥礼害死兵部尚书之女的判决很快就下来了。 杀人偿命,沈宥礼理所应当被判了死刑,并于明日午时处斩。 听到判决的时候,镇国公虽然心里早有准备,却还是有些难以接受。 他派人将这则消息告诉了沈听晚。 沈听晚听闻消息,回了一趟镇国公府,有条不紊地吩咐下人准备丧事要用的物品。 到了明日午时,沈听晚带着小厮去了京兆府。 到了京兆府,却没看见镇国公的身影。 他实在没有勇气亲眼看着沈宥礼死在自己眼前。 沈听晚也理解,毕竟镇国公为了给沈宥礼铺路,做了这么多事情。 如今,所有的事情都白做了,沈宥礼还要死了,反而是自己这个他一直看不上的女儿顺风顺水,成了镇国公府过得最好的,还成了他唯一的依靠。 他一时之间接受不了也很正常。 沈宥礼的罪行还没有到要游街的地步,行刑便是直接在菜市口举行的。 兵部尚书这会儿也带着妻子来了。 他原本还担心沈听晚会在背后给京兆府尹施压,要他们对沈宥礼从轻处理,他都已经准备好写御状,状告沈宥礼了。 没有想到沈听晚说不会插手,就真的没有插手。 得知判决结果的时候,他连夜撕了御状,和妻子抱头痛哭,哭他们的宝贝女儿命苦,就算沈宥礼马上要得到应有的报应,他们的女儿也无法活着回来了。 不过好在,沈宥礼没有逍遥法外,他们虽然没有保护好他们的女儿,但是至少,他们给他们的女儿报仇了! 京兆府尹见双方人都到了,就让衙役把沈宥礼从牢中提了出来。 他已经换上了囚衣,但是身上还算干净,也没有伤痕,显然,在他主动招认罪行以后,并没有吃过苦,受过刑罚。 只是,尽管如此,他脸色依旧灰败惨淡,眼中满是绝望,眼下更是乌黑一片。 他被清云带来京兆尹被迫自首的时候,心里还是怀抱了一些希望的。 他虽然不过是个庶子,却也是镇国公府唯一的男丁,做下的事情就算再荒唐,镇国公和沈听晚也应该会想办法救他的。 把他送来监狱,不过是为了堵兵部尚书的嘴,好让他名正言顺从这件事情中脱身,就是受苦,也不过是受一些皮肉之苦,也只是他们想要让自己受点教训,知道错了,以后不敢再犯了罢了。 结果,一直到他的处罚结果出来,他才知道,镇国公和沈听晚是真的放弃他了!他是真的难逃一死! 明白这些的时候,他就彻底绝望了。 昨夜整整一夜,他都因为恐惧绝望没有合眼。 衙役放开了他,他就软软跪在了地上,害怕地浑身发抖。 沈听晚见沈宥礼这一副恐惧的模样,别开了目光,心中没有丝毫心软。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害怕有什么用? 做错了事情总是要付出代价的。 他害死裴小姐的时候,裴小姐不也同样绝望害怕?如今,不过是让他也尝尝这番滋味罢了。 有衙役搬了闸刀上来,放在了行刑台正中央。 “时辰已到,行刑!” 随着京兆尹话音落下,衙役一把把沈宥礼的脑袋按在了闸刀上。 沈宥礼顿时惨叫一声,双腿之间一股水渍紧跟着流了下来,一股难以言喻的臭味顿时弥漫了开来。 他是直接被吓尿了! 尽管如此,闸刀也还是迅速落了下来。 只听见“咔擦”一声响,他的人头就咕噜噜滚落到了地上,还惊恐地瞪大了双眼,鲜血喷洒出来,浓郁的血腥味也弥漫了开来。 沈听晚这才将目光转了回来,望着沈宥礼的头颅,脸上表情依旧没有丝毫变化,仿佛死的只是一个与她无关紧要的人,而并不是她的兄长一般。 “麻烦府尹大人了,我这便将他的尸首带回镇国公府安葬了。” 沈听晚对着京兆府尹行了一礼,道。 “郡主言重了。” 京兆府尹忙道。 沈听晚开口吩咐道:“把大少爷的尸体送回镇国公府,收殓起来吧。” 立马有小厮上前,把沈宥礼装进了早已经准备好的棺材里,抬走了。 事情已经结束,沈听晚也离开了原地,只是转身的时候,看着双眼还有些红肿的兵部尚书夫妻俩,开口道:“此事是宥礼对不住令千金。 如今,他虽然已经得到了应有的报应,但是听晚也知道,这无法抹平二老心中痛失爱女的伤痛,听晚代替父亲与他再次与二老道歉。 若是将来二老有什么需要听晚帮忙的地方,听晚能帮上一定会帮。” 这是她能给兵部尚书夫妻俩唯一的补偿。 镇国公告老还乡,她还是要继续留在京中的。 她不想因为沈宥礼和兵部尚书府结下梁子。 而且,兵部尚书如此疼爱自己的女儿,她心中其实是有些羡慕的。 兵部尚书夫妻二人虽然心中有气,却也明白,这件事和沈听晚没有任何关系。 于是开口说道。 “郡主言重了,我虽然年纪大了,但也不是老糊涂,这件事和郡主没有什么关系。是我和沈宥礼之间的私仇。 现在,他既然已经死了,我也不会因此连累镇国公府其他人,更不要说是郡主您了。 若不是您,说不定我现在还在给皇上写御状,给我女儿讨一个公道!还要看着沈宥礼逍遥法外呢!” 兵部尚书对沈听晚还是有些敬佩的。 他看的出来,沈听晚与京中其余女子不同,若她不是女子,说不定就不仅仅只是一个郡主的身份了。 与兵部尚书告辞以后,沈听晚回了镇国公府,镇国公府里里外外已经挂上了白幡,府中哭声一片。 沈宥礼的棺材就放在前厅正中央,底下,他的生母站在那里,哭的鼻涕一把泪一把,镇国公夫人同样站在一旁,红了双眼。 沈宥礼是犯了刑法被处死的,自然没法风光大葬,只能把他在府里停灵三日后葬了。 ------------ 第二百六十四章:安王同意了 这三天时间里,沈听晚都在镇国公府忙前忙后,处理丧事。 到了第三日,她带着小厮亲自把沈宥礼下葬,回了国公府,事情也算是彻底结束了。 明日,镇国公就要带着众人离开京都,回乡下养老去了。 沈听晚也打算回郡主府好好休息一番。 明日,镇国公等人就要走了,她作为他们的女儿,无论如何,也是要送一送他们的。 更何况,还有自己的母亲。 见沈听晚要走,镇国公张了张嘴,显然是想要与她说什么,可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 他清楚,沈听晚已经知道了他做的所有事情,他说什么都没用了,沈听晚不会原谅他。 他只是后悔,后悔当初那样对沈听晚。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若是之前他没有将事情做到这种地步,也不会落到现在这般下场。 另一边,邬鸣玉日夜兼程赶路,也总算回了家乡。 到家以后,她便在镇子上买了好酒好菜,去了爹娘和兄长的坟前看望。 她跪在坟前,絮絮叨叨:“爹爹,兄长,对不起,女儿不孝,这么长时间都没有来看你们。 你们在下面,不知道是不是已经见到了裴云舟那个孽畜一家,女儿亲自给你们报仇了,把他们一家子都送了下去,给你们还有上万将士们赔罪了! 你们若是见到了他们,一定不要轻易饶了他们! 我很想你们。 娘亲,对不起,我没有听你的,好好生活,忘记一切。我实在做不到看着害死爹爹和兄长的凶手逍遥法外,过着快活日子! 不过还好,我成功了。 虽然,我现在已经不干净了,还没有了生育能力,往后,恐怕不能如你们的愿嫁人,再重新拥有一个新的家了。 不过,没关系,我已经给你们报仇了,我这辈子,也没有什么遗憾了,至于以后,我会尽力像当初答应娘亲的那样,好好生活,你们不用担心我。” 不知不觉,邬鸣玉脸上已经落满了泪水…… 翌日晌午,沈听晚带着清云和玉钏送镇国公一家出了城。 “听晚,往后就只有你一人在京中了,你要好好照顾自己。” 软弱了一辈子的镇国公夫人临到分别,伸手握住了沈听晚的手,红了眼眶,叮嘱道。 她也终于明白了,沈听晚与她,与其余女子都不同,她不需要像他们一样依附于男人生活,她靠着自己,就能闯出一番天地。 只是要她和沈听晚一样,她还是做不到的。 “娘,放心把,我会照顾好自己的。” 沈听晚点头应了:“你和父亲回了老家,也要照顾好自己,若是有什么需要的,可以写信告诉我。” “好。” 镇国公夫人点头应了,依依不舍得上了马车。 看着马车缓缓启动,逐渐消失在视野里,沈听晚收回了目光,回了城中。 城门口,宋知寒等候在那里,见她回来了,走了上来,道:“他们走了?” 沈听晚颔首,有些疑惑:“你怎么来了?” “我来,是有个好消息要告诉你。” 宋知寒道:“我已经把我们的事情和我父亲说了,他也同意我们两个在一起了!” 沈听晚一怔,有些诧异地看向宋知寒。 安王居然真的就这么同意宋知寒与她在一块儿了? 他不嫌弃自己是二嫁身? “真的?” 她还有些难以置信得开口问道。 “自然是真的,我难不成还能骗你不成?” 宋知寒笑了起来。 早在沈听晚答应给他一个机会开始,他回去以后,便已经和安王说了他与沈听晚的事情,表明了自己此生非沈听晚不娶。 安王当即就大发雷霆,拒绝了。 就算沈听晚如今已经和裴云舟和离,还因为在瘟疫中立功,并且大义灭亲,揭发了裴云舟的罪行,被皇上封为了郡主,他也依旧觉得沈听晚配不上宋知寒。 不为别的,就为沈听晚二嫁身的身份! 宋知寒战功显赫,还颇得皇上重用,自回京以来,替皇上办成了多少事? 如此天之骄子,又怎么能娶一个二嫁之身? 但宋知寒丝毫没有放弃的意思。 他直言告诉安王,自己此生非沈听晚不娶,不管安王同不同意,他都会娶沈听晚。 他已经错过了一世沈听晚,不想再错过第二世了。 安王被宋知寒气的不行,还是安王妃出来打圆场,暂时缓解了父子两之间的气氛。 之后的日子里,宋知寒始终坚持不懈,丝毫没有要改变自己想法的意思,加上安王妃也时不时给安王吹枕头风,劝安王想开一些。 毕竟是宋知寒娶妻,将来,那娶来的妻子是要和宋知寒过一辈子的,若是宋知寒不喜欢,不愿意,安王就是再看得上也没用。 沈听晚虽然是二嫁身,但样貌端正,家世好,还十分聪慧清醒,很有能力与手段,与京中其他女子都不同,她是靠着自己,做上郡主的位置,被皇上看在眼里的。 要知道,这在京中,从前可从未有过。 比起这些,区区一个二嫁身又如何? 宋知寒都不在意,他们又有什么好在意的? 娶妻,除了样貌家世,更重要的不还是品格能力吗? 像沈听晚这样的,才与宋知寒相配! 除此之外,更重要的是,宋知寒喜欢沈听晚。 安王受不住妻子和儿子的两面夹击,也仔细想了,安王妃说的没错,他虽然还是有些不能接受沈听晚是二嫁身,但是他这辈子就宋知寒这么一个儿子,他总不可能真因为这件事和宋知寒断绝关系了吧? 因此,在苦想挣扎了几日后,安王把宋知寒叫来了书房,同意了宋知寒与沈听晚在一起的事情。 宋知寒得知安王同意,自然高兴,第一件事便是把此事告诉沈听晚。 当然,其中的艰难他并没有说一句。 沈听晚这几日已经够忙了,他不希望再因为他的事情,让她徒增苦恼。 他先前就说过,沈听晚尽管给他一个机会就好,剩下的,他都会解决的。 如今,他也算是做到了。 沈听晚脸上也有了笑容。 虽然宋知寒什么也没说,但是她也知道,想要让安王同意,定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她心中不由涌过一股暖流。 宋知寒待她,真的很好。 ------------ 第二百六十五章:可愿嫁我? “如今,我父亲也已经同意了,这段时间,我的表现,你还满意吗?你是否愿意嫁给我?与我一同守护这家国百姓?” 顿了顿,宋知寒小心翼翼地开口问道。 沈听晚一怔,没有想到宋知寒会突然问出这个问题。 宋知寒看沈听晚怔然的模样,赶忙解释道。 “我知道我突然问,是有些冒昧了,但是,我实在不想再和前世一样错过你了。” 今生,能与沈听晚重新开始,是他前世苦苦坐在佛前,苦求六十年,才终于求来的,他不想再错过了。 “我愿意。” 沈听晚轻笑。 宋知寒的眼睛瞬间亮了,他望向沈听晚,还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方才说什么?” “我说,我愿意嫁给你。” 沈听晚重复道。 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沈听晚能感觉得到宋知寒是真心实意喜欢她的。 不管是前世还是今生,都是如此。 她也明白,自己的这颗信,早就在陪他的那六十年的日夜里,属于他了。 她愿意嫁给他。 当晚回去,宋知寒便把这个消息告诉了安王与安王妃,安王妃也十分高兴,着手便开始准备宋知寒与沈听晚之间的婚事来。 虽然只见过沈听晚一次,但是她是打心眼里喜欢沈听晚这个儿媳妇,看着儿子终于得偿所愿,她也是打心眼里替儿子感到高兴。 尽管沈听晚的父母都离开了京都,回了老家,该有的礼节也还是要有。 翌日一早,安王妃就派丫鬟嬷嬷出府采买聘礼,送去了郡主府。 成箱成箱的金银珠宝,首饰铺子流水一般送了进来,足足有四十八担之多。 安王与安王妃就宋知寒一个孩子,宋知寒如今要成亲,他们几乎把半个安王府都送了出去,来表示对沈听晚的看重。 沈听晚与宋知寒要成婚的消息也很快传遍了京都,有人嫉妒沈听晚一个二嫁身居然还能嫁给宋知寒,认为沈听晚根本配不上宋知寒。 当然,也有更多的人记着沈听晚在瘟疫中做出的贡献,对她们的恩情,认为沈听晚完全配的上宋知寒,并衷心祝福他们能百年好合,白头偕老。 郡主府里,清云和玉钏清点这会儿安王妃派人送来的聘礼,登记造册,沈听晚则是写了一封书信回家,告诉镇国公与镇国公夫人她要与宋知寒成婚了。 就算她没法原谅镇国公的所作所为,他毕竟也是自己的亲生父亲。 如今自己要成婚了,他和镇国公夫人自然是要前来参加她的婚事的。 信写好后,她吩咐人寄了出去。 婚期已经定下了,就定在下月初八,是安王妃找她要了生辰八字以后请先生算出来的好日子。 除了镇国公夫妇两,她还写了信给邬鸣玉,希望她也能来参加她的婚礼。 宁远侯府中,裴景严和两个孩子自然也收到了沈听晚的邀请。 看到沈听晚幸福,他自然是高兴的。 只是,看着她要嫁给别人,他又有些嫉妒。 倒是两个孩子,没有那么多的心思,只是单纯地替沈听晚感到高兴,他们都见过宋知寒,知道宋知寒对沈听晚的好。 “修齐,你们干娘的婚礼,你带着妹妹去参加就好,我就不去了。” 裴景严道。 “爹爹为什么不去?” 裴幼兰有些疑惑,看向裴景严。 “爹爹忙,走不开,你们好好给你们干娘准备好贺礼,替爹爹祝福她,就当时爹爹已经去过了。” 裴景严说这话的时候虽然极力掩饰,声音里却依然不可避免地到了些许落寞与苦涩。 裴幼兰没有察觉出来,可裴修齐都感觉到了。 男人最懂男人,他看的出来,自己的爹爹其实喜欢干娘,只是干娘并不喜欢爹爹,她喜欢的是宋将军。 裴修齐不知道怎么安慰裴景严,只能点了点头,答应了:“好,爹爹你放心,我会照顾好幼兰,给干娘也准备好贺礼的。” 顿了顿,他又补充道:“你也想开一些。干娘嫁给宋将军,一定会幸福的。要是不幸福,我们再帮你把干娘抢回来!” 裴景严不由被裴修齐这话给逗笑了。 看着小家伙一脸严肃认真的样子,他心里原本的苦涩也不由淡了些许下去。 虽然他很希望裴修齐和裴幼兰能把沈听晚从宋知寒手里给他抢回来,不过,他更希望沈听晚能过得幸福。 毕竟她的前半生跟着裴云舟,在群狼环伺的宁远侯府,实在太苦了! 宋知寒定然是比他更有能力让沈听晚幸福的。 “好。” 他伸手,揉了揉裴修齐的脑袋,点头应了。 …… 等快到日子的时候,早就收到消息的镇国公夫妇赶了回来,临时住进了郡主府里,邬鸣玉也同样赶了回来,住进了郡主府。 这会儿,距离沈听晚与宋知寒成婚只剩下短短三四天的时间了。 镇国公夫人给沈听晚悉心准备了一套全新的凤冠霞帔,镇国公也把手中的大半财产都给了沈听晚,不仅仅是作为嫁妆,也是作为补偿。 沈听晚都一一收下了。 …… 到了成亲那日,郡主府处处贴上了大红喜字,十分热闹喜庆。 沈听晚也换上了凤冠霞帔,装扮一新,美艳的好似九天之上的仙子。 院子里摆满了嫁妆与彩礼,细数下来,足足有一百担,比沈听晚第一次成婚时还要多的多。 这规模,早就已经超过了寻常郡主成婚,更不要说,她还是二婚。 宋知寒一身喜服,骑着高头大马等在郡主府门前,一颗心激动地“噗通噗通”跳个不停。 时至今日,他依然还有些不敢相信,只觉得一切都和做梦一般,美好的不真实。 沈听晚就要嫁给他了,从今天往后,她就是他的妻子了。 郡主府门口,早已簇拥了不少看热闹的百姓。 他从马上下来,进了郡主府,一路到了沈听晚的院子。 见宋知寒来了,玉钏赶忙吆喝起来:“新郎来了!” 房门被打了开来,沈听晚在清云的搀扶下,缓缓走了出来,喜扇半遮面,却将她的容貌衬托的更加明显。 只一眼,便让宋知寒惊艳了。 宋知寒一直都知道沈听晚很美,大婚之日绝对会更美,但是真的见到了,他还是会被惊艳到,一时之间呆愣在原地,不知道做什么反应。 还是沈听晚见他愣住了,轻笑了一声,他才回过神来,也有些不好意思,道:“你今天很美。” ------------ 第二百六十六章:得偿所愿(大结局) 见宋知寒难得这副恍惚无措的模样,众人都不禁笑了起来。 清云把手里的红绸交到了宋知寒手中,宋知寒便拉着红绸,引着沈听晚,朝外走去。 出了郡主府,八抬花轿已经等在那里了。 见宋知寒牵着沈听晚出来了,围观的百姓都忍不住惊呼,当真是郎才女貌,好一对璧人! 喜婆帮着掀起了花轿帘子,宋知寒亲自扶着沈听晚上了花轿,动作小心翼翼,好似在对着举世无双的珍宝。 沈听晚放下轿帘,宋知寒也重新上了马,队伍缓缓行驶起来,朝着安王府的方向去了。 安王府也早已装扮一新,贴满了“喜”字,安王妃与安王站在门外,欢迎着来往的宾客,脸上洋溢着笑容。 见迎亲的队伍来了,两人脸上的笑容更盛。 宋知寒下了马,掀开帘子,对着沈听晚伸出手来,搀扶着沈听晚下了花轿。 两人便这么一路进了安王府中。 到了堂前,安王夫妇与镇国公夫妇都端坐上座。 随着喜婆高呼的一声“一拜天地”,宋知寒和沈听晚便对着天地叩拜。 而后,在“二拜高堂”的声音中,又朝着双方父母叩拜起来。 望着下首的女儿,镇国公夫人的眼眶不禁红了,眼中有泪光闪烁。 人群中,说好不来参加婚礼的裴景严还是来了。 他隐在人群里,看着沈听晚走完了一整场婚礼的仪式,被送入洞房,这才沉默着转身悄悄离开了安王府。 宋知寒眼尖地看见了裴景严的身影,却什么也没说,移开了目光,开始招呼起其余宾客来。 房中,沈听晚端坐床上,听见清云忽然惊呼了一声:“这桌上居然摆了糕点,还都是郡主你喜欢的。” 沈听晚一怔,她的视线被红盖头挡住了,看不分明,却也闻到了房中淡淡的糕点香味。 “郡主,这是将军特意吩咐厨房给您准备的,怕你会饿,您早起忙碌了一天,先吃一些,垫垫肚子吧。” 将军府的小丫鬟解释道。 “宋将军还真是贴心啊!” 清云忍不住感慨,伸手去接沈听晚手中的喜扇。 这般本是于礼不合的行为,宋知寒却丝毫不在乎,他在意的只有沈听晚会不会饿。 沈听晚望向桌上,果然看见了一桌色香味俱全的糕点,肚子也忍不住“咕噜噜”叫了起来。 她也没拒绝,便坐到了桌边,吃了几块糕点。 小丫鬟悄无声息退了下去。 待吃过糕点以后,自有人进来收拾桌椅碗筷,再上合卺酒与瓜子花生之类。 沈听晚也被搀扶着回到了床边坐下,等着宋知寒的到来。 日暮西沉,前厅的宴席总算是散了。 宋知寒早就没了心思招待宾客,一颗心全在后院沈听晚身上,他被宾客灌了不少酒,脑子却还是清醒的,等送走了来往的宾客,他便要朝着新房去。 安王与安王妃把宋知寒的急切看在眼里,见他筵席一散就迫不及待朝着新房走去,老两口相视一望,都笑了起来。 “瞧这孩子心急的,看来,我马上就能抱上孙子了!” 安王妃乐呵呵道:“你也别再对听晚那孩子有偏见了,镇国公是什么德行,别人不知道,你还能不知道吗? 听晚能靠着自己,走到今天这一步,有多不容易,你应该也清楚。 她的能力,绝对在京中其他姑娘之上! 你又何必因为一个二嫁身而看不起人家? 况且,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她与裴云舟的婚事,也不是她能决定的。” “好了,你不用说了,我知道。” 安王打断了安王妃的话,声音里带了些许无奈:“你天天和知寒在我耳边念啊念的,我耳朵都快生出老茧来了! 你放心吧,我既然已经同意了让她进门,就不会再为难她,往后,她就是我安王府的人了,过去的事情就让她过去吧,只要以后,她能好好和知寒过日子就好。” 见安王世真的想通了,安王妃笑了起来:“你能想通就好。” 另一边,宋知寒快要走到新房时,忽然顿住了脚步,道:“出来吧。” 下一瞬,裴景严的身影便出现在了他眼前。 “大晚上的闯入我安王府的后院,可不是什么好习惯,宁远侯。” 宋知寒的神色冷了冷。 “抱歉,此事确实是我做的不对。” 裴景严道:“我来,只是想与你说,好好照顾她,如果她在你这儿过得不好,我一定会回来,把她带走!” “放心,我好不容易才娶到了听晚,自然会对她珍而重之。” 宋知寒看向房间的方向,眼神温柔。 “那她,便交给你了。” 裴景严说完,最后望了一眼新房的方向,转身离开,消失在了宋知寒的视野中。 宋知寒也进了新房,清云和玉钏对着他行礼,退了下去,带上了房门。 房中只剩下沈听晚与宋知寒两人。 沈听晚喜扇高举,挡着面容,可她听见了行礼声,便知道是宋知寒来了。 她一颗心不由“噗通噗通”跳的飞快,分不清是紧张还是期待,双手也不由攥紧了一些。 宋知寒看着坐在床上的沈听晚,一颗心同样跳的飞快,还有些恍惚。 整整两世,他终于得偿所愿,娶到了沈听晚。 他上前几步,接过沈听晚手中喜扇。 烛光下,沈听晚仰起头,眉目温柔含情的望着他。 宋知寒伸手,将她拉到桌边,斟了酒,递了一杯给沈听晚,一双眼睛亮晶晶的,星子一般:“听晚,我很高兴,终于娶到你了。” 自重生以来,他唯一的目标,就是把沈听晚从宁远侯府这个狼窝虎穴中救出来,让她看清宁远侯府一家的真面目。 至于娶她,他虽然也想过,但是却并不打算强求。 重活一世,他只希望能看到沈听晚健康快乐地活着,别无他想。 可老天终究待他不薄,让沈听晚也重生了,还让她梦见了前世他所为她做的一切。 最终促成了他们的一场婚事。 沈听晚接过酒杯,与宋知寒喝下了合卺酒。 重活一世,她原本并没有要再嫁人的打算,但是,宋知寒的出现改变了她的想法。 一个人,从一开始就是为她而来,处处保护,事事忧心,不求回报的为她付出一切。 这样的人,她想,他与裴云舟是不一样的。 她愿意再试一试。 月光柔柔照射进来,落在沈听晚面容上,宋知寒放下酒杯,主动凑进一步。 沈听晚也不退却,将手递了过去。 宋知寒心中一动,拉住沈听晚的手,弯腰将人抱了起来,一步步朝着喜床的方向而去。 将人放在榻上,宋知寒反手摘落床帘。 红色的轻纱帷幔,遮住床榻上的身影,隐下一室旖旎。 于他们二人而言,此生已得偿所愿,了无遗憾。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