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一卷 ------------ 001 最强家族 还没睁开眼睛的时候,花惊澜想,就算她是被自己亲妹妹捆成麻花扔进海里淹死的,也不至于沦落到被阎王殿的那帮小鬼欺负,尤其是在她说出要转世到最强家族的时候,那帮缺胳膊少腿的小鬼就凑一堆唧唧歪歪个没完没了,可是她还是被踢过来了…… “呜呜呜……” 耳边有哭声,花惊澜在心底翻了翻白眼,不是她投胎过来的吗,她还没哭怎么别人就哭上了……?! 不对!她不是进了轮回道了吗?为什么还有记忆?! 睁开眼,入目是一张灰黑色的床帐,破破旧旧还开了两个洞,能直接看到上面漏风的瓦片,身边一个丫头打扮的姑娘不停地抹着眼泪。跪在她旁边的是一个小童,花惊澜惊异于眼前的景象的同时更惊异于自己竟然还认得这两人! 这是什么状况?她看了看自己的手,不是婴儿的手,不是自己那双因为长年训练布满老茧的手,白皙,瘦削,一看就是软弱无力外加营养不良! 这……这……tm是货真价实的魂穿! “大小姐!”皎月惊喜地喊道:“你醒了!” 花惊澜拍着胸口坐起来,张口吐了一个字:“水!” 出云连忙倒了杯茶过来,道:“小姐,院子里没有热水,这是早上的冷茶,您将就着喝吧!” 花惊澜接过来仰头灌了个干干净净,冒烟的嗓子才好受了些,她转头看了看含泪的皎月,还有眼眶泛红的出云,再看了看这破旧穿风的屋子,道:“你们就不能找件厚点儿的衣服给我穿吗?” 外面的梨树才抽芽,这个时候正是冷,但是她身上就盖了床冷冰冰的被子,这模样,没被冻死就是万幸! “大小姐,您最厚的那件衣服湿透了,奴婢给挂在外面了。”皎月委屈地说道。 出云立马脱了身上的外套披到花惊澜身上,道:“大小姐,奴才不冷,您穿我这件吧!” 花惊澜把衣服扔回去,倚着床框整理脑子里的记忆,一句话形容这具身体的处境就是:奶奶不疼,爹爹不爱,扔在小院,自生自灭;兄妹欺凌,下人撒野,远近驰名,恶行昭彰! 再用一句话来形容这具身体的前主人,那就是:先天抽筋,后天残疾,不管从心理还是生理上,都是二百五与脑残的综合体!更佩服的是,她竟然能够在这样恶劣的生存环境下养成死不要脸的破罐子破摔的坚强个性,后越国还真是个人杰地灵的地方! ps:新人一枚,新文一篇,大家走累了过来歇歇脚,轻松逗趣让你开心一笑! ------------ 002 就是寻仇 作为一个执行任务从未失手的百分杀手来说,这样的穿越足以与前世的死法相匹敌。 到了阎王殿的那一刻,她以武力镇压住一帮小鬼,胁迫它们给自己找一个依山傍水地方重新做人,并附加了家世无敌、智慧无双、美若天仙等等一系列投胎条件,然而她实在太疏忽大意,被那群小鬼踢到了这个鬼地方,还要收拾这具身体的前主人,同样也叫花惊澜的灵魂留下的烂摊子! 说起她的前任,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完全就是个悲剧女主角,尽管生下来就跟跳蚤一样努力蹦跶,但还是没人正眼瞧她,当然,她自进入青春期以来肖想过的几位男主角自然也把她当成了路人甲。后越国拢共四个皇子,除开**不予考虑,另外三个她都是屁颠儿屁颠儿的上门去求了亲,可惜连人家大门都没让她进!还有一位是九霄山庄的年轻庄主,这回倒是进了门,不过最后也因为出言调戏下人而被扫地出门。当然,她自诩风流不羁,所以第五个注定就是剔透阁的首席小倌温濯衣,不过现实就是求爱不成恼羞成怒,给人下药被当场逮住,羞愤之余投河自尽……这就是花惊澜脑中信息量最庞大的一团,也是最模糊的一团,因为求了十次亲的五位男主角的面容却怎么也记不起来,就连小倌楼里那个嫁祸她甚至害死她的小倌的长相也不完全记得。而其他人,比如这具身体的父亲,后母,哥哥和妹妹倒是十分清晰…… 花惊澜笑了笑,看来她的前任也是个十分会趋利避害的主儿,不想记得的事干脆就不记得了! “大小姐,您没事吧?”皎月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您别这样笑,笑得怪渗人的……” 花惊澜无语,这是她自以为最亲切最和善的笑容好不…… “皎月,我晕了多久?”她问道。 “从剔透阁送回来已经一天一夜了,大夫来看过,说您……说您没救了……奴婢还以为……”皎月说着又抹了眼泪,转了转又笑道:“不过现在好了,小姐去鬼门关走了一遭又回来了!” 花惊澜伸手抹抹她的眼角,笑道:“那就别哭了。” “大小姐……”皎月呆呆地望着她,擦拭眼泪的动作都忘记了。 “怎么了?”花惊澜将腿从被子下伸出来,出云连忙过来帮她穿鞋。 皎月回过神来连连摇头,颇为高兴道:“奴婢就是高兴!” 两人一块儿又帮她穿上衣服,花惊澜拉开。房门只觉得冷风刺骨,她掂量着以后是要好好锻炼一下身体。 “大小姐,您才刚醒过来,这是要去哪儿啊?”皎月、出云连忙跟过来。 花惊澜一头青丝流泻在背后,微微回眸,那发丝,就像波浪一样颤了颤,她在风中微微一笑,扯了扯贴了两个补丁的衣服道:“当然是去寻仇!” ------------ 003 强劲后援 从后门走出来,花惊澜才深深地觉得需要这个时代的流通货币添置一件冬衣,所以她毫不犹豫地调头往玲珑楼走去。 玲珑楼,后越国帝都烨城最大的妓。院,与剔透阁并称玲珑剔透,两地分居城东与城西,并称烨城烟花之地的双子楼。 说起来花惊澜能活到这么大把年纪还是不容易了,花家的人只当她不存在,下人送来的剩饭剩菜都没有多的,而她还能有银子上小倌楼,自然是有经济来源的。当然,别指望一无是处的她隐藏着什么绝密的求生技能,她纯粹是过去伸手要钱。 花惊澜在五岁时救了一个身受重伤的女杀手,说救,也不过是把自己的半碗剩饭给了别人,不过那个下定决心要痛改前非的女杀手却因为这半碗饭活了下来,为了报恩,她化名素欢进入玲珑楼做了一个清倌。为了躲避组织的追杀,素欢自毁容颜,藏身于烟花之地对她来说也是很好的保护。 所以花惊澜的任务就是从素欢那里要走每月存数不多的银子然后屁颠屁颠的给剔透阁里那位送去。 “大小姐,我们是要去素欢姐姐那里吗?”出云追上来说道:“那我先去买两块桂花糕,素欢姐姐最喜欢了!” 花惊澜瞥了他一眼,道:“我们还有银子吗?” 出云按住荷包道:“这是梅二给的一点银子,是我们这月的伙食,小姐上剔透阁肯定不够……” 花惊澜暗暗叹了口气,伸手弹了他的额头一下,“放心,我不会再抢你们吃饭的银子了!” “小姐……”出云愣住,总觉得今天的小姐……好像变得特别善良! “好了,快去买桂花糕吧!我和皎月在这儿等你!” 出云红着脸连忙跑了,花惊澜找了个背风的地方站着等,生计还是个大问题啊! “府里的人都去哪儿了?”她开口问道,花府里的人都不在,记忆中好像是去了什么地方,但具体什么地方也不太清楚。 “大小姐是问老夫人和老爷吗?”皎月诧异地转过头来,看花惊澜一脸正经的模样,还是解释道:“老夫人和老爷去相梓山拜见了,一时半会儿回不来的。” “相梓山?”花惊澜眉头微微一皱。 “是武林宗师住的地方啊,”皎月道:“开春来要举办比武大会,花家身为四家之首,按照惯例是要去请四使下山的。” 这么一说花惊澜又有些印象了,后越国所在的这片大陆崇尚武学,她之所以遭遗弃也是这个原因,后越国有四大武林世家,花家为首,每年的朝天大会都是由花家去相梓山请第一宗师任南风手下的四大弟子赴四家主持。 花惊澜眼神冷了冷,视线落在来来往往的人之外。 “啊,我的桂花糕!”不远处突然响起出云的惊叫声! ------------ 004 瞬间爆发 出云扑在地上拾散落在泥尘里的桂花糕,而一匹枣红色的脱缰烈马疯狂冲向他……! “出云!”皎月惊叫了一声,只觉得身边有人影晃过,眨眼之间,花惊澜的身影已经出现在了出云身边! 花惊澜挡在出云前面,旋身之际手上已然多了一片冷光,只见飞扬的黑发之间穿插过鲜红的血,枣红色的烈马四肢抽搐了一下,颓然倒在她脚下,破裂的喉管鲜血不止地喷出,很快就积了一小滩! 整个官道安静了下来,众人惊愕的目光集中在站立在血中那个持刀的长发女子身上! “刚才……发生了什么事?”卖桂花糕的大娘看了眼空空的手,她切桂花糕的刀怎么突然不见了! “大……大小姐……”出云望着花惊澜的背影,震惊地说不出话来。 花惊澜头也不回地说道:“你不是要捡桂花糕吗?” “啊……哦……!”回过神来的出云连忙拍干净桂花糕上的灰尘装回油纸兜里站了起来。 “那马……是温雅公主的坐骑!”人群里有人低呼道。 “我也认得,好像还是从西域找来的,世上少有啊……”有人附和道。 “那人杀了公主的马……” “公主不会放过她的!” “姑娘……”卖桂花糕的大娘怯怯地说道:“你快跑吧,你杀了公主的马,抓回去是要抵命的!” “大小姐……”皎月和出云惊恐地唤道。 人给马抵命?笑话! 围观的人见花惊澜非但不跑还诡异地笑起来,顿时有种不寒而栗的感觉: “这姑娘莫不是疯的吧……” “公主来了!” 人群分开一条路,一身鲜红马装的温雅公主捏着鞭子冲了过来,先是看了马才看的花惊澜,那沉下去的脸色分明写满了怒火。 “你好大的狗胆,竟然敢杀了公主的马!”一个小童打扮的人跑了出来,指着花惊澜骂道。 花惊澜眼光直直看着温雅公主淳于茹,缓缓抬起手,将带血的刀放到唇边,伸出舌头轻轻舔了一下,道:“马是好马,不过野性难驯,杀了也不为过。” 长发披靡,眼神嗜血冰冷,脸上还沾着鲜红的血,更不说她带着的唇,看上去简直像从地狱走出来的勾魂使者! 饶是淳于茹还是被这样的人慑住了,张口难言:“你……!” “五妹,怎么不走了?”一束发的男子从人群走出,白衣明亮,上绣着蓝色兰草,腰间系着两块玉佩,隐约环佩相鸣,飘逸卓雅,这样雅致的男人,出现在这样的闹市,自然是鹤立鸡群。当然,排除花惊澜。 “二哥!”淳于茹紧绷的神经总算松下来,避开花惊澜的目光跑到二皇子淳于庄身边,指着花惊澜道:“她杀了我的红衣!” “哦?”其实淳于庄早在茶楼里看到了事情发生的经过,会出现,只是纯粹对花惊澜好奇,正面看着这个女子,也觉得那股扑面而来的杀气让人松懈不得! ------------ 005 马如其主 “嘭!”花惊澜扔了手上的刀,低头看了眼身上的外套,心中哀叹,这破衣服还是她仅有的存货。 “二哥,她杀了我的马,我要她抵命!”淳于茹嚷了起来。 “马如其主,”花惊澜突然出声道:“恐怕比起被你驯服,它更宁愿死。” “你……刁民!”淳于茹气的脸色涨红,挥着鞭子就想上来教训人,却被淳于庄一拦。 “二哥,你拉我做什么?” 淳于茹对她摇了摇头,又抬起头对花惊澜说道:“姑娘出手想必事出有因,不过汗血宝马价值千金,又是我五妹最爱,姑娘只需出购马的银钱,我们就不追究了,这样可好?” 皎月和出云一听顿时跟塌了天一样,千金?!他们现在连千文都拿不出来!如果把这事告诉老爷,恐怕他更宁愿把花惊澜交出去抵命! 是看准了我没钱是吧……花惊澜勾唇一笑,道:“且不说那马是不是会伤到我的小童,但是马的血溅到我衣裙上了。” 出云耷拉下脸:小姐,你是不是搞错主次了? 淳于庄一愣,随即道:“姑娘是想让我们赔你的衣裙?” 花惊澜点点头,“聪明!” “当真是个刁民!”淳于茹叫嚣起来,“二哥别跟她浪费唇舌,这种人非要好好教训!” 淳于庄但笑,“如果姑娘愿意赔我五妹的马,在下就赔姑娘一身新的衣裙。” 花惊澜打了个响指道:“成交!” 看不懂,完全看不懂!围观的群众完全迷糊了,马值千金,那身还有两个补丁的衣裙能值多少钱?这姑娘脑子没问题吧,这个时候还计较这个?! “料子是逍遥王淳于燕送的,补丁是皇后娘娘缝的,月老洒了两滴姻缘露,嫦娥布了几片桂花香……”花惊澜微笑着看着淳于庄,“你说我的衣服值多少金?” “胡说!你胡说!”淳于茹接近暴走,“三哥不可能送你衣服,还有母后怎么可能帮你缝衣服?!什么月老,什么嫦娥?!满嘴胡言!” 花惊澜笑得惬意,你也知道我是胡诌啊,但是我说我的衣服就值这么多,你有本事问你哥问你妈去啊,再不然上天去问问月老和嫦娥啊,看他们会不会搭理你! 一匹破马让我赔千金,陪你坐还差不多! 淳于庄此时笑得也有些勉强了,不过应有的端庄还是保持着,只道:“姑娘,这不可能吧……” 此言完全说出了一干人民大众的心声,明明就是一件破衣裳,你吹牛皮也不能照死里吹啊! “怎么,想反悔吗?”花惊澜撩了撩头发,下巴一扬,“刚刚谁说的我赔马就赔我衣服的?” 事到如今,淳于庄也只能苦笑,他倒想赔,可上哪儿去找月老姻缘露和嫦娥桂花香,还把三弟和母后搬出来挡箭,再纠缠下去也只会显得皇家的人跟市井泼皮无异…… ------------ 006 人总会变 淳于庄带着淳于茹走了,花惊澜也带着自己的丫头小童走了,留下一干傻眼的群众。 一杀猪大叔道:“这么简单就没事了?皇家的人这么好说话?!” 一买菜大婶白了他一眼道:“你要有本事一刀切断发狂的烈马的脖子,把三皇子和皇后娘娘拿出来说事,二皇子也会半句话不说掉头就走!” 看热闹的人纷纷散去,淳于庄回了茶楼,看了眼凭窗而立的男子,道:“三弟,刚才那姑娘你认识吗?” 三皇子淳于燕,长相邪。魅,举止无羁,年仅十六便被封了逍遥王,至今已经四年。 着一身青衫的淳于燕转过身来,神情冷淡,“没有印象。” 淳于庄笑了笑,心下却知道就连他这个视女人如浮云的人也对方才那女子上了心,不是习武之人却能单手切断马脖子,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是个人才! 所以,现在,这位二皇子眼中的“人才”正鬼鬼祟祟从玲珑楼的后门溜进去。花惊澜被玲珑楼老鸨列为黑名单之首,所以每次来取钱都是走的后门。 穿过二楼的长廊,走到最末的房间,素欢已经等在那里了。 已是傍晚时分,玲珑楼也准备营业了,素欢擅长乐器,所以几乎整晚都不能休息,她已经用纱巾遮了面,换好了淡粉色的衫裙,看来一切准备妥当。 “小姐,你这是怎么了?”素欢见带血的花惊澜,不由迎上来问道。 花惊澜摆了摆手道:“是畜生的血。” 素欢松了口气,知道她的来意,转身在妆镜前的小抽屉里拿出了十两银子放到她手里,道:“小姐,素欢这里银钱也不多,省着点儿!” 花惊澜拿着钱,真心觉得罪恶,这些年来她的前任就是这么伸手跟素欢要钱的。 “素欢,你不想离开这里吗?”她顿了顿问道,素欢是自由身,想什么时候离开都可以。 素欢微微沉默,后道:“天地之大,已无我容身之所。” 素欢从没有提过她属于什么组织,所以花惊澜也只是知道那个组织势力很大,遍布五国,个中高手不少。 花惊澜把银子收好,笑道:“素欢,从今以后,我就是你的容身之所!” 素欢一愣,一双过分冷清的眼瞳闪过一丝诧异,还没细细揣摩其中意味的时候,那人已经甩袖出门: “皎月,出云,我们走!” 路上,皎月和出云都疑惑地看着她,欲言又止的模样。 “有话就说。”花惊澜打破沉寂。 “大小姐,奴婢觉得您和以前不一样了……”皎月说着,出云点头。 花惊澜扯出一个笑容,道:“不是一样的眼睛?不是一样的鼻子?” 皎月和出云同时摇头,“是不一样的感觉!” 花惊澜转头看了看阴霾的天空,喃喃道:“人总是会变的嘛……” ------------ 007 略施小计 “小……公子,我们这样是要去哪儿啊?”换上男装的皎月浑身不舒服,小声地问走在前面白衣飘飘的花惊澜。 十两银子,足够花惊澜添置一身上好的行头了,白衣素靴,折扇在手,一头青丝用巾带束起,举手投足之间皆是翩翩佳公子的气质,走在路上也不免让人频频回头。 出云瘪着嘴摸着兜里的一两银子,无比幽怨地说道:“公子,现在只剩下一两银子了,您不是还要去剔透阁吗?” “当然要去,”花惊澜拿扇子敲敲他的头,“不过在这之前,我们还要去另外一个地方。” 跟着胡同七弯十八拐的,花惊澜终于停下了,皎月看着眼前的招牌,难以置信地说道:“赌坊?!” “买大买小,买好离手!” “大!大!大!” “小!小!小!” 跟花惊澜想的一样,又小又挤,还夹杂着男人的汗臭味。 四下看了看,发现中间一桌气氛最高涨,挤过去一看,才发现众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一个矮小的老头身上,准确的说是集中在他手里的银票上。 坐庄的人看他的眼光就跟看着一头肥羊没两样,不断地催促着他下注,老头几次拿不定主意,最后终于咬牙扔在了“小”上,其他下注的人纷纷扔在了“大”上,色盅一开,果然是大! “又是大!”老头嚎叫一声,摸了摸自己的兜,转身走出人群,叨念道:“又输了,再输棺材本儿都没了!” 花惊澜遮住唇笑了笑,低声道:“老头儿,想不想翻本儿?” 老头双目矍铄,灼灼地看着他,“你有办法?” 花惊澜低头在他耳边说了几句,老头思虑片刻后又高声挤了回去。 赌局重新开始,庄家见老人回来,好不客气地奸笑了一下,一边吆喝着让人下注一边跟身边的人使眼色。 “这次押回大的!”老人一张一千两的银票压在了“大”上,花惊澜顺手也把一两银票折成豆腐块扔在了“小”上。 “大!大!大!”老人喊。 “小!小!小!”众人喊。 庄家一开,果然还是小,庄家乐呵呵地收了老人一千两的银票,花惊澜就用扇子支出自己的一两银票,道:“庄家,一赔二是吧?” 庄家瞥了她一眼,推过来一两银子。 花惊澜摇了摇扇子,弹开那个豆腐块儿,好整以暇地说道:“看看里面是多少?” 庄家摊开银票,打开里面包着的那张银票顿时变了脸色,“五千两?!” “是不是不赔啊?” 庄家咬牙切齿地说:“赔,当然赔!” 走出赌坊,花惊澜取了一千两银票,把剩下的交给老头,道:“我收点酬劳不算什么吧?” 老头儿笑得胡子都翘了起来,数着银票不停点头,“应该的应该的!” “小子叫什么?”老头收好银票又问。 花惊澜瞥了他一眼,“我娘教我不要随便跟别人说自己的名字!” 老头一愣,随即哈哈大笑,提溜着两只短腿儿就开跑,“那小子你保重!” “在那儿!追!”远远传来的声音吓了皎月一跳,“小姐,是赌坊的人!” 花惊澜再回头,哪儿还有老头的影子,一咬牙,当下拽了皎月和出云狂奔! ------------ 008 求辱必辱 这一跑,就是华灯点满了,剔透阁正是车水马龙的时候,花惊澜就着来来往往的人进去了,守门的人竟也没认出是她。 “叫老鸨来。”花惊澜进门就冲一个跑茶水的说道。 那人只看了花惊澜这一身行头,就点头哈腰去找老鸨了。 “哎呀,这位客官,您看上哪个少爷了……”老鸨那浓妆艳抹的脸跟着她的声音一块儿,在看到花惊澜的脸后生生转了个弯,“又是你!” 当然,花惊澜在剔透阁的故事那真算得上流传千古了,尤其是前两天“求爱未遂,对其下药,阴谋未逞,羞愤之余,投水自尽”那一出,现在恐怕成了烨城老百姓的时尚新闻了。 废话不多说,花惊澜一张百两银票贴在老鸨脸上,道:“我要见温濯衣。” 老鸨那张麻花脸又拧了过来,垂涎着道:“但是我们濯衣现在有客人……” 花惊澜又甩出一张,“要还没时间我就改天再来!” “瞧您说的,快快,楼上请!”老鸨一边引路一边吆喝,“濯衣,来客人了!” 出云一边心疼银票一边解气地说道:“这还是头一回老鸨看着咱们点头哈腰呢!” 皎月也恨恨地说道:“有钱的是大爷,赶明儿有钱了,我也拿钱砸她!” 花惊澜笑了笑,只当没听见,跟着老鸨上了二楼,穿过走廊去了院子后面独立的阁楼,这楼里除了温濯衣还有另外两个头牌。 老鸨开了门,迎过来的温濯衣显然没想到是花惊澜,更没想到是穿的像模像样的花惊澜,顿时愣住了。 支走了老鸨,花惊澜大爷似的躺在矮榻上,似笑非笑地睨着温濯衣。上上下下打量一番,也不见得有多妖媚,比起其他两个头牌来甚至有些男子的英气,也许是家道中落,不然也不会做了这营生。 “脱吧!”她抛出两个字。 温濯衣静静立在那里,眉宇之间尽是厌恶,“你头一次来这里吗,不知道我卖艺不卖身?还是你今天又跟那个妓子要了银子来补贴我?” “啪!”花惊澜折扇一收,道:“皎月,出云,温公子听不懂话,你们去帮他!” 皎月和出云面面相觑,温濯衣倒是看出了她不像是说话,心里没由来的打了个突,终于正眼看了花惊澜,道:“你想干什么?” 花惊澜转眸一笑,“别紧张,我对你的肉。体没兴趣……皎月,出云,还不动手!” 皎月和出云这回是听懂了,上去就拉扯起来,守在门外的老鸨扑了进来,嚷嚷道:“这是做什么?!” “花小姐,您也知道我们濯衣是卖艺不卖身的,您这……”老鸨一脸为难地对花惊澜说道。 花惊澜连忙摆了摆手道:“就算他倒贴我也没兴趣,不过我倒很喜欢看人跳**,这样吧,脱一件一百两!” 老鸨明显心动了,温濯衣则是连脖子都气红了,不堪这样的羞辱,当即大声呵斥道:“花惊澜!你找死是不是?!” “扒!”花惊澜眼神一利,沉声道。 ------------ 009 让你傲娇 “咚!”重物落水的声音,路过小院的丫头仆人循声过来,只看到池塘里溅起的水花,以及在水里扑腾着的温濯衣。 花惊澜优雅地放下腿,弹了弹长衫,走到池塘边微微俯身对温濯衣说道:“人犯贱才会自取其辱,既然你这么迫切的要求,那我只好降低格调陪你玩玩儿了!” 温濯衣简直不敢相信眼前这个顶着花惊澜脸皮的人跟以前那个是同一人! “怎么?”花惊澜笑道:“委屈了?” “推我入水的账姑且算了,诬陷我下药的事我也大人大量不跟你这个妓子计较了,”花惊澜拍拍手直起腰来,凉凉道:“翻了天也还是个妓子,你又能高贵到哪儿去?” 温濯衣双眼射出熊熊怒火,恨不得扑上去将眼前的女人撕个七零八碎,但他恨就恨在自己此时手无缚鸡之力,只能卯足了劲猛烈拍打着水面! 老鸨连忙上来收拾残局,花惊澜也出了气,领着皎月、出云离开的时候才发现前院到这里的通道全部围满了人,好巧不巧的,她就看到了下午才见过面的淳于庄。 “哟!口味挺重嘛!”错过他身边的时候,她压低声音说道。 淳于庄表情有瞬间抽扯。 “真是太解气了!”回到府里,皎月还意犹未尽地回味着。 出云把热水烧好端了进来,也道:“以前那温公子可没少欺负我们小姐,今天才叫他尝到了厉害!” 回来的时候顺带捎了几床被子,花惊澜摸着厚实的床,满意地躺了上去。 皎月过来放了帐子,道:“小姐好好睡,奴婢出去守夜。” “别守了,”花惊澜拍拍身边的位置道:“你跟我一块儿睡。” 皎月连连摇头,“那怎么行,奴婢是下人,小姐是小姐……” “行了!”花惊澜打断她,“被子不够暖和,凑合着跟你挤了。还有出云,今晚就睡屋里,把新褥子垫上。” “大小姐,男女有别……”出云红着脸说道。 花惊澜嗤笑了一声,“毛都没长齐还敢跟我说男女有别!” 出云小小地反抗了一声,道:“我已经十四岁了!” “对,比我还小两岁……”花惊澜坐起来,任长发铺在肩头,她静静地看着两人,道:“不管你们心里抱了多少疑问,从这一秒开始要绝对的信任我和忠于我。” 皎月和出云对视一眼,纷纷笑道:“不管大小姐变成什么样子,大小姐就是大小姐,是奴婢们唯一的亲人!” 花惊澜扑过去抱住皎月温暖的身子,叹道:“既然都是亲人了,就别满口奴婢奴才的,啊……皎月的身子好软!” 皎月和出云一瞬间羞红了脸,却也没再说话。 ------------ 010 叫你嘴欠 “咚咚咚!”“咚咚咚!” 花惊澜的好梦就在这一顿敲门声中破碎了,她踢了踢身边的皎月,“开门!” 皎月连忙收拾着起来,出云出去应了门,压低声音说道:“梅二,你怎么来了?” “快让大小姐起来,小姐回来了!”那个叫梅二的说道。 出云的声音一下子慌了,“小姐不是跟老爷去相梓山了吗,怎么可能这么快就回来了?” “多半是大小姐落水的事传到老爷耳里了……总之快让大小姐起来吧!”梅二忙道:“我是偷偷过来的,待会儿被小姐看到了不好,先回去了!” 出云送走了梅二才返回房里,皎月已经伺候花惊澜穿好了衣服,看向她的眼神有些绝望,“大小姐,现在可怎么办,小姐一定会打死我们的……” “怕什么?”花惊澜眼皮都没抬一下,“有我在。” 饶是她这样说,皎月和出云还是止不住的发抖,花惊澜见了暗暗叹息,你说这俩孩子能活下来多不容易啊,听到花婉玉要来的消息都吓得发抖。 抬眼望了下窗外,花惊澜呢喃道:“今天的太阳很好啊!” “皎月,搬张椅子出去,我们晒太阳。” 不等皎月说话,她就率先走了出去,皎月咬唇,心想反正急不急都要挨打,索性就破罐子破摔吧! 所以花婉玉进了西苑的时候,花惊澜正素着一头长发懒洋洋地晒太阳。才一眼,花婉玉就明显感觉到花惊澜的不同,说具体,就是以往的花惊澜绝对不会如此耀眼,即便是慵懒的模样,好像也渐渐掩饰不住其本身的锋芒。 花婉玉暗暗称奇,她与花惊澜从小一起长大,不过十日没见,她竟然有这么大的变化,是自己的错觉吗? “花惊澜,听说你又出去给花家丢脸了?”出口是一如既往的高傲,“我娘还担心你死了,没想到挺精神的嘛,正好,我也好久没练鞭子了!” 花惊澜微微看了她一眼,一身鲜嫩的鹅黄色,肤色雪白,娇俏可人,不过眉间那股骄纵之气太过明显,生生破坏了整张脸的平衡。 “你!小姐跟你说话你听到没有?!”清荷,花婉玉的大丫头,此刻正叉着腰对花惊澜颐指气使。 花惊澜理也不想理她,微微眯了眼睛,充耳不闻。 “姐姐今天是怎么了?”花婉玉手放到腰间,道:“话也不说一句?” 当然她并不是真的要知道答案,只是为打人铺排一下而已,在花府的时光,没有什么比挑衅并**花惊澜更让她快乐了! 花婉玉还没抽出鞭子,就见原本躺在藤椅上的花惊澜翻身跃起,动作敏捷如猛兽般扑了出来! 花婉玉一惊,手没拉出已经被花惊澜一个手刀砍伤,她吃痛之际,鞭子已被花惊澜拔出! ------------ 011 杀气慑人 花婉玉退了两步,看向花惊澜,却被她的神情弄得一怔,顿时忘了自己要说什么了! 清荷和绿波见自己主子吃亏,忙上去扶住,后者愤怒地指责花惊澜,“竟然敢反抗小姐,看老爷回来……啊……!” 话还没说完就已花容失色,因为花惊澜手里的鞭子带着厚重的鞭风飞了过去,不偏不倚的抽在了她的嘴上! 绿波惨叫一声捂着嘴滚在地上,花婉玉这才从错愕中恢复过来,怒道:“花惊澜,你敢打我的人?!” 花惊澜微微偏头,轻轻勾唇,轻描淡写地说道:“打都打了,你说我敢不敢?” 花婉玉怒极,抽身就攻了上来。 花惊澜不会武功,前世学的气功在这具身体上也用不上,只能凭借自己瞬间爆发力,争取在最短的时间内制服她! 花婉玉两招打空,又躲过自己的鞭子,再转过身来时竟不见了花惊澜的踪影!她一愣,未来得及回头,脖子上已经多了一个冰凉的东西,她似乎能感觉到那尖锐刺人的锋芒! 花惊澜用匕首扣住她的咽喉,凑在她耳边阴森道:“昨天刚买的匕首,还没用过,不知道利不利,不如你来试试?” “花惊澜!”花婉玉一声大叫,余音微颤,那股让人不寒而栗的气息……这不是花惊澜,这不是花惊澜! “我在呢?”花惊澜依旧一副调笑的口气。 “你快放开我,不然……!” “不然怎么?”花惊澜口气一沉,鞭子已然反手挥出,打中了身后的清荷,惨叫声毕,她才道:“拿我练鞭子?” “呵!”哼笑声过,她道:“妹妹对姐姐不敬,姐姐可以原谅,但是连下人也敢爬到我头上撒野,那就该打了!” 效果已经到位,花惊澜收了匕首,退开两步,将鞭子扔到花婉玉脚边,转身走回藤椅边,道:“没事的话可以走了。” 花婉玉愤愤地看着花惊澜,拾起自己的鞭子也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恨不得将鞭子捏碎,看也不看自己的丫头,飞快旋身离开。 花惊澜冷冷瞥了她一眼,松了松肩膀眯起眼来小睡。 “大小姐,往后怎么办?”皎月试探着说道:“小姐在西苑吃了亏,不定要生出多少事来……” “老爷不倚重大小姐不就是因为大小姐没有习武的天分吗?”出云喜道:“但是今天大小姐只一下就制服了小姐……” “想多了,我不会武功。”花惊澜未睁眼,冷淡道,“去把梅二找来。” 出云顿了一下才喏喏应了声出了西苑。 武功,还真是个大难题。与其说花婉玉是被她制住,不如说是被她吓住,如果是前世的自己尚有一搏的可能,但现在的她没有这个能力,刚才也属侥幸,如果花婉玉继续纠缠她也没有下招……她不会武功,花惊澜的不会武功的缘由,就在梅二身上! ------------ 012 重拾武功 不同的世界有不同的生存法则,花惊澜深信这一点,所以在这个崇尚武功的大陆,她的格斗术不足以取胜,所以才需要梅二。 在她的记忆中,花惊澜的武功是被梅二封住的,理由不得而知,对她来说也不重要,她最迫切的,是要变得强大起来! 再次看向眼前这个老实巴交的中年男人,花惊澜开口道:“我需要武功。” 梅二浑浊的眼睛中似是突然射出了两道光芒,在花惊澜细察之前又迅速隐去,他用苍老的声音说道:“大小姐,您想好了?” 花惊澜武功被封是很小的时候了,所以关于那个时候的记忆不多,但是对封住自己武功的梅二却记忆尤甚,而梅二这些年也以马夫的身份待在花府,可能是与花惊澜的母亲有些渊源。 “梅二,大小姐有了武功老爷一定会对她改观的!”出云急急说道。 梅二摇了摇头,又看花惊澜,“大小姐,就算有了武功,老爷也不会器重你的。” 花惊澜当然知道,光凭这些他的表现,不知道他们是父女的人还以为他们是仇人呢!不过这也不关她的事。 “与他人无关。”她定声道。 梅二没再迟疑,点点头道:“大小姐,梅二只有一个请求。” “说。” “无论大小姐走到哪里,梅二只求随侍在侧。” 忠仆?花惊澜眼神微微波动,却再也找不多任何多的关于他的信息,思忖片刻,她点了点头,“好。” 梅二神色稍稍放松,道:“大小姐,我晚上再来。” 梅二走后,出云才感慨道:“这么多年,我竟然不知道梅二会武功!” 皎月同样点点头,看向花惊澜,“这些事小姐也从未提起过。” “好了,”花惊澜神色敛下,“这些往后不准再提。” 两人纷纷噤声,又点头道:“大小姐放心!” 下了保证的两人却还是掩饰不住自己的欣喜,也许是抱着对花府的期望,也许是对花惊澜本身的喜悦。 花惊澜安静下来,思绪不仅飘回了前世,毫无疑问的,她想回去,杀了想杀她的人,教好那个没娘教的妹妹……不过现在她的身体恐怕都成了鱼虾的腹中餐,要回去,说痴心妄想也不为过吧! 后越国,花府,花惊澜……这个身份,究竟能给她什么? * 占星台,一个白眉雪须的道人突然从蒲团上跃起,目光追着夜空中那刹紫光落到了烨城里! “好!好!好!”道人掐着手指念念有词,好一会儿才放了下来。 “道长,如何?”青衫墨发的男子踏上占星台,问道。 “王爷,”道人向淳于燕行了礼,喜形于色道:“凰星已降世!” “哦?”淳于燕眉梢挑起,“道长可知是谁?” 道人沉吟片刻道:“只可推出大概位置,此人家世不低,且不是朝廷中人。” “哪一方?” “烨城东南方。” 淳于燕凤目微敛:花家! ------------ 013 无巧不书 春寒料峭,傍晚时分,花惊澜被皎月拉出了府,因为今天是个大日子:桃花节。 桃花节,每年桃花大开的时候,烨城东边的桃花河上就会举办桃花节,男男女女都能参加,划着船看着桃花,中间是来来往往的食舫,各家姑娘将做好的点心放在上面,在盘子下面写上自己的名字,过往的人都可以端来吃,如果有意,还可成其好事。男子则放上美酒,推杯换盏。 传说这里有桃花仙子下嫁凡人的千古佳话,于是每年官府都会在这些桃树中选出开的最好的一株,放上最美的灯花,在灯内附上一张婚书。男男女女都可寻找,谁要从这成百上千的桃花灯中找到了桃仙灯,就能向心爱之人表白,如果对方答应,马上就可在婚书上签下名字,由官府主持操办婚礼。 听完了皎月激情澎湃的演说,花惊澜不由腹诽,这年头,当个媒婆都要呛行! 租了一艘乌篷船,花惊澜懒洋洋地吃吃糕点喝喝酒,她对桃仙灯不感兴趣,但皎月和出云却十分热衷,说是抢桃仙灯的场面十分精彩。 花惊澜当时就觉得他们那表情不对,等到夜幕降临,抢灯开始的时候,自己亲眼所见,那才叫一个傻眼! 男男女女就跟打了鸡血一样往岸上冲,岸边停不下那么多船了,有些人就从一艘船跳到另一艘船上去,花惊澜都避免不及给踩了两脚,正打算远离是非之地的时候,一艘画舫就冲着她冲了过来,从船上跳下一群十三点,推搡着她一块儿上了岸! 在人与人的缝隙中,花惊澜看到了那个叉腰在船头指挥的傻x女人:花婉玉,我问候你母亲! “我靠!”花惊澜手和脚都给卡着了,脱身不得,正在心里骂娘的时候,不知是谁推了她一把,只感觉一股强大的力道托着她冲出了人群,回过神来时,人已经到了天上。 好吧,花惊澜承认她还没有把古代的内功融会贯通,所以她现在完全不知道怎么安全着陆,低头一瞧手里还有盏桃花灯,二话不说随手一扔,她估摸着能抓住某艘船沿不至于摔成癞蛤蟆。 “嘭!” 巨大的画舫在水中颤抖,花惊澜一手按着胸部一手险险抓住栏杆,痛的那叫一个撕心裂肺! 完了!完了!这下全平了! 祸不单行从来都是真理,她还没哀悼完自己的胸部,不知从哪儿跳出来一只黑猫,张口就啃了她的手指头! 死猫!小爷要跟你同归于尽! 手比脑子快,于是,花惊澜抓着黑猫一块儿滚进桃花河里了。 ------------ 014 同归于尽 花惊澜当然不会跌份儿到跟一只猫同归于尽,她只是纯粹想淹死那只死猫而已! 一手掐着猫脖子就把它往水里按,她狰狞地笑! 十几盏灯笼打了过来,一个红衣男子就站在火光之中淡淡对身边人说道:“快把花姑娘救上来。” 不是花惊澜好色,是这人确实长得太好看,用一个字来形容就是妖,长发只用玉带懒散系在身后,长衫也并未穿得中规中矩,领口处斜开几分,不羁却不至于放。荡,又是绯红的颜色,整个人看上去神秘莫测。而他单手背在身后,身上带着那股子高人一等的气势,狭眸微眯,眼瞳里说是幽光,不如说是冷光,花惊澜看得出来,他看自己,是带了万分冷漠的。 “王爷,猫没事。”边儿上一个侍卫跪在男子身边道。 花惊澜想喷死他,不就一个畜生吗?还敢爬到她头上来! 淳于燕笑睇着花惊澜,道:“花姑娘适才救了本王的猫,本王定当重重酬谢,不知花姑娘想要什么?” “又是她啊……”三姑六婆开始叽叽喳喳了。 “又是那个花惊澜,老是缠着王爷不放,脸皮也忒厚了点儿!” “看到王爷手上的桃花灯了吗,是刚才她抛过去的。” 花惊澜内伤,卡住猫脖子的手力道愈发大了,那猫嘶鸣了一声,爪子乱舞。 淳于燕从桃花灯中拿出一张官帖,在众人眼前展开,又对她道:“谢谢花姑娘美意,不过本王暂时没有纳妃的打算。” 花惊澜瞪着淳于燕那双狐狸眼就知道自己被算计了,这桃仙灯莫名其妙就到了她手里,还莫名其妙地摔到了他船上,擦!更衰的是当着这么多无知百姓的面儿又被他甩了一次! 嘴角抽了抽,她抬手扔了几欲被她掐死的猫,拍拍手道:“代我问候你全家。” 那猫“喵呜”一声跳上了淳于燕的胳膊,还用碧绿的眼珠子瞪花惊澜,龇牙咧嘴的模样。淳于燕安然不动,依旧笑着,“花姑娘救了本王的猫,本王可以允你一件事。” 花惊澜眉梢一挑,眸中精光暗敛,笑道:“不如逍遥王以身相许如何?” 四周的抽泣声此起披伏,不知是给吓的还是给笑的,不过花惊澜却很满意这个效果。 “好,三日之后,本王亲自上门提亲。” 花惊澜简直怀疑自己出现了幻听,淳于燕竟然……竟然这么干脆就答应了?!那他刚才还拽什么拽?! 周遭一片小心肝碎裂的声音,也不知是谁嘟囔了一句“精诚所至金石为开”,众人看花惊澜的眼神就变了。 那一群“虽然厚颜无耻但终于感动了逍遥王,我们颇为感动”的眼神是什么意思?是什么意思?! ------------ 015 婉玉挑衅 花府里。 “花惊澜!你给我站住!”花婉玉跟在花惊澜屁股后面叫嚣道。 花惊澜赏了她一个白眼,“你让我站住我就站住,你谁啊你?” 花婉玉那叫一个怒,三步并作两步追上去,“花惊澜,你别以为从此以后就能飞上枝头变凤凰,逍遥王那是消遣你呢,你忘了你上门求亲的时候吗?!” 花惊澜停下来,转头笑睨着她,“花婉玉,你送上门给人消遣,别人也不定待见你呢!” “你……!”花婉玉冷笑,“花家出了你这么个不要脸的女儿真是花家的耻辱,我今天就要替我爹管教管教你!”她说罢就抽出腰间的鞭子甩了过去,上次她不慎才会被花惊澜抓住,这次她不会放过她! 花惊澜脸上已然没了笑意,抬手将皎月、出云二人推开,左手迎上花婉玉的鞭尾,用力一合,将飞舞的黑鞭钳在手中。 花婉玉用力拉了两下没有抽出鞭子,怒道:“花惊澜,你有胆子放开,我们公平较量一场!” 花惊澜唇角牵扯出一丝笑意,轻巧将手一松,拍了拍掌心道:“那好。” 两人移到府里较开阔的花园,花婉玉摆好架势,示意花惊澜站在她对面的位置,然而就在花惊澜转身之际,花婉玉手中的鞭子却突然飞出! “大小姐!”皎月惊叫了一声。 花婉玉暗自发笑,她怎么可能让花惊澜做她的对手,她花惊澜算个什么东西,她从没有放在眼里的人,也配和她公平较量?! 皎月和出云作势就要扑过去替花惊澜挡鞭子,花婉玉也以为这一击必然能毁了花惊澜的半只胳膊,然而原本背对着她的人突然转了过来,竟然就在鞭风扫过她衣角的时候以难以看清的速度循着鞭子来到了花婉玉跟前! 花婉玉被骇了一跳,丝毫不敢放松,立刻扬手回鞭。花惊澜听见风声,又一跃退离。花婉玉松了口气,将注意力集中在了鞭子上,每一鞭都是照着花惊澜的脸去的。 花婉玉自以为这次定能好好教训花惊澜一顿,神色不由轻蔑起来,而院子里的阵仗已经吸引了不少人,纷纷围过来观战。 花惊澜闪避之际瞥见一个下人拿着麻绳,她飞起一脚踢飞了鞭子,一个旋身接住,双手一弹,将绳子当做鞭子用! ------------ 016 怒打婉玉 花婉玉吃惊,却道:“花惊澜,你这三脚猫的功夫还指望赢我吗?!” 花惊澜神色冷肃,眼神犀利,手中的绳子就像是活了一样追着花婉玉的鞭子缠! 院中灰尘四起,一黑一黄两个影子相旋对峙,花惊澜突然站定,将绳子一拉,笑道:“抓住了。” 花婉玉一惊回神,才发现自己的鞭子已经被绳子缠了个结结实实,她当下要动,却感觉到一股强劲的内力沿着鞭子冲向了自己的掌心,那样霸道的劲头当真让她心颤了一下,就在松手弃鞭的那一秒,那条黑蜈蚣长鞭生生被震断了! 花婉玉瞠目结舌地看着地上断作几段的鞭子,难以置信地看向花惊澜,怎么可能?!花惊澜明明不会武功,而她今天竟然能将黑蜈蚣鞭震碎?! 花府的下人,包括精明的管家王伯都震惊地看着眼前这一幕,花惊澜,那个曾经连下人都敢欺负的人怎么会在一夕之间变得这么……这么耀眼! 黑色的长裙不显沉闷反而逼出了她浑身的英气,即使赢了花婉玉,她的神色也没几分起伏,真正的睥睨,然而那冷清的眼神却是让人不敢忽视的存在,冷冽、霸道、张扬、沉敛……花惊澜,早已不是往日可比! 花惊澜没空理会别人的想法,将手中的麻绳挥舞起来,抽向花婉玉。起初,花婉玉惊慌之时还能躲避两下,但随着花惊澜的攻击越来越迅猛,她无可避免地挨打。 “啊!”花婉玉惊叫起来,冲一边的下人吼道:“还不快拉开她!” 莫说下人们不敢,就算敢,那花惊澜周身都是强劲的内力气流,撞上去也得跌个断手断脚! 花惊澜下手绝不手软,把花婉玉打得嗷嗷直叫,到最后连躲都做不到了,在地上扑腾着。 “混账!”随着一声暴喝,花惊澜心中顿时警铃大作,下一秒,一个人影已经掠至眼前,抬手打在她左肩上! 好强的力道!花惊澜虽然运动抵御,但在这面前也是不堪一击,人被推出五米开外,又踉跄了几步才勉强站住,口一张,喷出一口血雾来,她冷眉骤敛,抬头看着眼前的不怒自威的中年男人:花百相! ------------ 017 圣旨赐婚 打伤花惊澜的正是花百相! 花百相正值不惑之年,因长年习武周身难掩迫人压力,双目精利如鹰,却又暗掩锋芒! 跟着他后面进到院子里的,分别是白发苍苍却神采奕奕的花老夫人崔秀林,满身珠玉的花夫人苗落香,大儿子花蜚声,与花婉玉为双生子的三儿子花鹊起,以及丫头嬷嬷若干。 “婉玉!”苗落香连忙扑去自己女儿身边,看了她满身的伤痕,尖声冲花惊澜吼道:“花惊澜!我要打死你这个贱丫头!” 花蜚声一身冬日的梅花衫还没褪下,好似个翩翩佳公子。他扶住苗落香,道:“娘,这件事交给奶奶和爹处理,先让玉儿回房,请个大夫来看看她身上的伤。” “奶奶,爹!你们别放过那个小贱。人!”花婉玉被两个丫头搀扶出去的时候还不忘忍痛吼了一嗓子。 “婉玉,你放心,娘会为你主持公道的!”苗落香狠狠地看了花惊澜一眼,叫来身边的嬷嬷扶着花婉玉回房了。 “三天不打,上房揭瓦!”苗落香怒道:“花惊澜,我花家待你不薄吧,你竟然趁我们不在毒打婉玉!” 花惊澜看着这五人,崔秀林神色从容,分不出个情绪,但微微皱起的眉心显示她对自己的不满,而花百相更不用说了,虽然刚才她打自己的一掌是收了力道,但那眼底的厌弃之色是掩饰不过去的,还有震惊残余。花蜚声神色淡漠,仿佛这件事与他无关,苗落香恨不得扒了自己的皮吧,而花鹊起却幸灾乐祸地睨着自己,一脸看好戏的模样。 “你的武功是从哪儿学的?”花百相不是白痴,虽然花惊澜的内力比起他来十分孱弱,但能震碎黑蜈蚣鞭,他只走了短短月余,自然不容小觑! 花惊澜抹去唇角的血迹,站直身子,道:“无师自通。” “死丫头,还敢顶嘴!”苗落香几步走过来扬手就要打她。 花惊澜退身一躲,冷冷瞥了她一眼。苗落香愣了一下,她明显地感觉到,眼前这个人,和以前不一样了! 花惊澜的变化,花家的几人看在眼里,疑在心里。 “我竟然不知道,府里还藏着一个绝世高手,”花鹊起笑道:“以前我们还看走眼了,没想到大姐这般能耐。” “惊澜,”崔秀林跺了跺拐杖,“跟奶奶说,你的武功是跟谁学的。” 这样的态度就值得玩味了,这花老夫人和花百相都关心她武功的出处,看来梅二当年封住她的武功因由不简单,而现在,这平白来的武功,是要交代个说法,花百相不会对她手下留情,这点她很清楚。 “老夫人,老爷,夫人!”一个管事嬷嬷从外跑过来,上气不接下气道:“宫里来人了,快出去接旨吧!” ------------ 018 逍遥王妃 花府里的老老小小跪了一地,花惊澜走在最后,只躲在帘子后,冷眼看着站在前方的太监。 “花惊澜上前接旨!”张公公端着脸长喊一声。 花百相神色微顿,花婉玉变了脸色,这一地的人都没料到这圣旨是冲着花惊澜的,也不知是祸是福。 花惊澜躲是躲不过了,只得上前去,屈膝跪下。 “花氏惊澜,品格端正,贤良淑德,现赐予三子逍遥王为妃,择日完婚。钦此!”张公公上前走了一步,福身扶起花惊澜道:“逍遥王妃,请接旨吧!” 花家上下都被这一棍子打晕了,花惊澜也没料到淳于燕有此一举,只是,来得早不如来得巧,正好解了她的围。 花百相虽然狐疑满腹,但也只能几次三番谢过皇恩,又打点了张公公,这才回到大厅内。 花婉玉一把夺过花惊澜手上的圣旨,尖酸道:“我不相信,这圣旨一定是假的,逍遥王怎么会娶你这个贱。人……!” “啪!”众人回过神来,圣旨已经回到了花惊澜手上,而花婉玉地脸也被甩到一边,她叫嚣着转过头来,“花惊澜,你敢当着奶奶和爹的面打我?!” “纵然我不是逍遥王妃,也是你的长姐,辱骂长姐,也不知道是哪个娘教出来的!”花惊澜睨了苗落香一眼,后者发怒,却被崔秀林瞪住。 “惊澜说的对,没大没小的,”崔秀林又道:“不过,惊澜,拿王妃的身份来压你大娘,这也不是花家的家教。” 花婉玉听闻连忙附和,“你欺负我没关系,你总不能连娘和爹都不放在眼里,如此不孝的人,也配做皇家的媳妇!” 花惊澜又不是傻子,手里有了圣旨还不利用。 “能不能做也不是你说了算,”花惊澜轻蔑地看了她一眼,又转头对崔秀林道:“花老夫人,人不欺我我不欺人,只要府里的人别扰我清净,我自然不会拿身份压人。” “不过这府里下人都敢爬到我头上了,也不知道这个身份有没有用……”语调婉转,意味深长,这分明是警告……她花惊澜,就是个记仇的人! “混账!”花百相出言喝止,“你就是上了天,奶奶还是奶奶,你怎么叫的?!” 花惊澜讥讽一笑,“我不记得我还有姓花的亲人。” “你……!”花百相怒不可遏,扬手就要打人,却被崔秀林用拐杖一挡。她深思地看着花惊澜,“你回院里休息吧,我吩咐下人不准去扰你清净。” 直到花惊澜带着皎月和出云消失在了转角处,花婉玉才敢再开口,“奶奶,您怎么能纵容那个贱。人……!” “婉玉!”崔秀林一跺拐杖,斥道:“注意你的身份,堂堂花府的小姐,一口一个贱。人,成何体统!” 说罢又转向苗落香,“你这个娘是怎么当的?” 苗落香极其惧怕花老夫人,连忙道:“娘,我知道错了,我一定会好好教婉玉的。” “还有,不管你们心里有多大的怨气,惊澜还是我的孙女,更是后越国的王妃,尊卑贵贱不可僭越,开罪了皇家的人,你们担当的起吗?” 饶是不服气,花婉玉也只得应声。花蜚声神色平静,看不出所想,而花鹊起明显对她这个沉寂了十六年的大姐起了兴趣。 ------------ 019 自找没趣 “小姐,咱们这下终于不用被人欺负了!”皎月小心翼翼地捧着圣旨,眼泪都飞了出来。 花惊澜看了眼那个趁手的道具,颇有深意地笑了笑,刚给自己倒了杯茶,院子里就来人了。 王管家领着几个下人点头哈腰地跪到花惊澜跟前,高呼:“拜见王妃!” 皎月和出云挺直了背,扬眉吐气地俯视这几人。 “起来吧。”花惊澜忍住笑意,道:“王管家驾临西苑有何贵干?” 王管家连忙陪着笑道:“大小姐说笑了,奴才是过来问问,您要不要挪个院子?” 未来王妃住这个破烂院子是有点儿不像话,花惊澜道:“不用换了,把这里打点一下。” “是,是!”王管家连忙领着下人走了。 “呸!奴颜媚骨!”皎月笑道。 * 前厅。 逍遥王府的礼箱已经抬了过来,苗落香黑着脸在前院清点,花百相端坐在上,心不在焉地喝着茶。 “这次我这个妹妹算是为花家争了口气。”花蜚声淡淡笑道。 “大哥,你这是要气我吗?!”花婉玉看着一箱一箱的首饰物件送进来,又妒又恨,又听花蜚声这样说,一肚子酸水忍不住往外倒。 “花婉玉,你也太小气了吧,不就一点儿首饰吗,娘平日里给你买的还少吗?”花鹊起奚落她。 花婉玉瞪了他一眼,绞着袖子道:“你懂什么?!” “好了,东西都送到西苑去,你们也散了吧!”花百相起身道。 花蜚声与花鹊起跟着花百相一块儿出了前厅,留下苗落香与花婉玉两母女。 “等等!”花婉玉叫住一个丫头,扯过她的手来,拾起木匣内的衣物,兴奋道:“娘,好漂亮的马装!” 花婉玉捧着的是一套红色绣翔凤金丝的骑马装,她反复抚摸着,眼中光芒暗敛。 * “小姐,逍遥王送礼来了!”皎月兴冲冲地跑回院子里,出云连忙张罗着把东西归置了。 “这可不是聘礼,”皎月从背后拿出一封书信来,笑道:“送礼的人说了,王爷还特地送了封书信来。” 花惊澜抽出信,上面龙飞凤舞的几个大字:“明日骑马,换上马装。” 都说见字如见人,淳于燕的字,看似潇洒却气势磅礴,这个皇子,不简单那……! 花惊澜扫了一眼满屋的珠光宝翠,看到了箱子里的马靴,却惟独不见马装。唇角一勾,她笑了笑:明天就等着看好戏吧! ------------ 020 为我着装 淳于燕一袭红衣立于厅中,真让四周的鲜花都失了颜色,花老夫人和花百相拳拳相迎,将他奉到了上位。淳于燕抿了一口雨前龙井,淡淡道:“澜儿呢?” 花百相一顿,笑道:“王爷请稍后片刻,草民立刻派人去催。” “不用,”淳于燕抬手,凤目中光芒流转,“今天邀了澜儿骑马,她现在应该在换装。” 苗落香一听,脸色微微变了,连忙叫来丫鬟耳语了几句。 这边厢还悄悄话还没说完,那边花婉玉已经换好了马装兴冲冲地飞奔出来,在厅里转了一圈,道:“娘,你看,我漂亮吗?” “胡闹!”花百相连忙喝止,“还不快来见过王爷!” 花婉玉这才看到上座的淳于燕,顿时芳心大动,甚至忘记了身上穿的是他送给花惊澜的马装,福了福身道:“民女花氏婉玉见过王爷。” 淳于燕微微点头,却眉峰微蹙。 花惊澜一身墨黑色从廊子走出,向淳于燕福了福身,道:“见过王爷。” 淳于燕唇角一勾,起身下来虚扶他一把,动作不急不躁,但也显示了他对花惊澜与其他人的不同。 “怎么没有换上马装,今日说好去骑马的。” 花惊澜不着痕迹地看了一眼血色抽干的花婉玉,配合着答道:“惊澜没有马装。” “本王昨日不是送了一套过来?”淳于燕话音一落,花百相和崔秀林都变了脸色,看花婉玉的模样也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王爷说笑了,”花惊澜示意皎月上前,道:“惊澜只找到了一双马靴。” “花二小姐身上的颇像本王赐的那一身。”淳于燕冷眼看过去。 苗落香率先跪了下来,“王爷息怒,许是糊涂的下人送错了房间,婉玉不知情就穿了,还请王爷恕罪!” 花婉玉羞愤欲泣,含着眼泪跪了下来,恨恨地瞪着花惊澜的裙摆。 “爱妃,可还满意?”淳于燕低笑着靠近花惊澜耳边,温热的气息无可避免地打在她的耳廓上。 花惊澜也笑,不过是假笑,若是以前,一个过肩摔的免不了的! “如此,这马装澜儿也不能穿了,迎朱,去把府里早上到的马装取过来。”淳于燕吩咐身边的丫鬟。 “是。”伶俐的丫头快手快脚地走了。 “花夫人与花二小姐也起来吧,这样跪着,澜儿面上也过不去。” 苗落香和花婉玉咬牙切齿,心里把花惊澜咒骂了千遍万遍,这逍遥王摆明了是要给她们难堪! ------------ 021 明码实价 马蹄飞扬,两匹枣红色的骏马在蓝天碧草间肆意飞奔,马上一男一女,皆是红色,男子衣衫疏懒,风过轻飞,女子娇小玲珑,英姿飒爽。 策马狂走一路,花惊澜终于拉了马缰,转眸笑睇着身边的男子,“淳于燕,你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 淳于燕拂袖一笑,道:“得到你的心算不算?” “别开玩笑了,我跟你不熟。”花惊澜敛下笑容。 “马如其主,”淳于燕摸了一下身下骏马的鬃毛,道:“此花惊澜非彼花惊澜。” 花惊澜扯起唇角,那天集市杀马,他也是看客之一。 “条件。”她抱起胸,“咱们明码实价,童叟无欺。” 淳于燕意味深长地看着她,“逍遥王妃这个身份,不算是个天价吗?” 花惊澜仰天大笑两声,“能吃能喝还是能暖被窝?拿点我感兴趣的。”前几天才给小爷使了绊子,帐还没算呢! 淳于燕眸光深敛,“花惊澜,你能在花家立足,不该感谢本王吗?” “我说那圣旨怎么来得那么巧,”跟着花百相的屁股后面就到了,不过:“那是你心甘情愿的,我求你了吗?” 花惊澜微微笑,真不好意思,送上门的就是她的,想拿点什么,对不起,没有! “好,”淳于燕还挺干脆的,“不过圣旨已下,此事已成定局。” 花惊澜策马转身,张狂道:“有本事,我就收了你!” 淳于燕睨着她远去的背影,神色冷冽,“追风逐雨,看着她。” “是!”两个黑影快速从树林窜出,追向花惊澜。 * 一路飞奔回了花府,花惊澜拍拍马身,颇为满意。 步入前厅,才发现花百相和花婉玉几人都在。 花婉玉讥诮笑道:“这不是逍遥王妃吗,这么早就回来了?” 压根不想理会她,花惊澜一屁股坐下,顺手拿了下人要端给花百相的茶仰头喝了一口,道:“有什么事,直说吧!” 花百相看着眼前这个无论是言语还是行为都捉摸不透的女儿,道:“下月初一就是武林大会,我已经将你与逍遥王的婚期推到了之后,你准备一下,今年同你大哥一块儿参赛。” 花惊澜对婚期无所谓,只是这武林大会,倒有点儿意思了。 “好。”她丢下一个字,转身出了大厅。 花婉玉阴毒地看着她的背影:花惊澜,武林大会上,我要让你当着全天下人的面颜面扫地! ps:大家看过一定要放入书架哦~下午两点还有一更。 ------------ 022 青楼闹事 正当苗落香和花婉玉两母女算计着怎么把花惊澜拉下马的时候,花惊澜也在妓。院里琢磨着怎么毁了这桩婚事。 “拿我来当挡箭牌?”温濯衣鄙夷地看着她,“花惊澜,你不是打破了脑袋都想嫁入王室吗?” 花惊澜撩起眼皮看了他一眼,“小爷花钱买你倒酒,可没买你八卦!” 温濯衣一噎,怒火转了两转,却只能吞下,双拳难敌四手,眼前这个花惊澜已经不是当初那个任他白眼的败家女了。 “小姐,咱们回去吧!”皎月小声地说道:“要是让老爷知道非得打死我们不可,再说……你现在身份不同了,出入这样的地方,总归是不好的……” 花惊澜哼了一声,示意出云捶腿用力一点儿,她巴不得闹得人尽皆知呢,最好让住在皇宫里的老头老太太知道,再来一出棒打鸳鸯就齐活儿了! “这位公子,我们濯衣在招待客人,您可不能进去啊……!” “笑话!本公子要见的人还没有见不到的,让温濯衣出来!” 一个回合,门已经被人大力踢开,老鸨正满脸为难地拉扯着一个年轻男子。那男子穿着讲究,器宇轩昂,面上说是怒,不如说是不屑。 温濯衣一身青衫,正自顾自酌着酒,举手之间倒有几分洒脱气概,倒是花惊澜懒懒散散地倚在一旁,衣服也没个章法,一脸颓废相。 绯傲将衣摆一扫,走进屋内,轻蔑地看了花惊澜一眼,道:“后越国第一名妓,也不过如此!” 温濯衣似笑非笑地看了花惊澜一眼,见某人嘴角开始抽扯了,按捺住狂笑的冲动。 “哗啦!” “嘭!” 正在楼下寻欢作乐的男人们被突然从二楼飞出来的人吓了个满堂彩,再抬头看,一个白衣翩翩的少年拉开撞烂的门走了出来,腿一抬踩着栏杆冲底下伸出中指,“小子,小爷脸上写着‘任你嫖’吗?再tm给我多蹦一个字出来,我就让那妓子爆了你的菊花!” 被她指着的温濯衣笑不出来,脸顿时黑得跟锅底一样。 绯傲挨的这一脚可不轻,谁叫他进门就来了个认错人的大乌龙,如今被揍也只能怨天怨地了。爬起来拍拍衣上的灰,一抱拳,他道:“在下眼拙,兄台见谅!” 花惊澜冷冷勾起唇角,“我不见谅你打算怎么做?” ps:亲爱的们一定要收藏推荐,最强动力在于此哦! ------------ 023 四大家族 “绯傲哥哥,你没事吧?”雅座上一个娇小的男子连忙奔过去扶绯傲,又抬头看了花惊澜一眼,道:“发生什么事了?” 粉腮微红,樱唇欲滴,肌肤胜雪,吐气如兰,这分明就是个小丫头嘛! 花惊澜翻身从二楼跳下去,稳稳当当落在绯傲跟前,一个伸手将那丫头拉进自己怀里,凑在她耳边坏笑道:“小爷看上你了!” “好个登徒子!”一声暴喝,一道劲风朝花惊澜袭来,她抽身退开三步,正眼打量这半路杀出来的青衣男子:目中精光毕现,抬手略有疾风,不是泛泛之辈! “小……公子!”皎月突然喊了她一声,凑在她耳边道:“刚才那位公子是绯家的人!” “绯家?”花惊澜狐疑地蹙眉,“什么玩意儿?” “宵小狂徒胆敢出言不逊!”这话正被耳尖的绯傲听到,他双目一瞪,旋身抄花惊澜飞踢而去。 花惊澜抬手挡住他脚的攻势,借着力道单手撑在桌上,双脚一跃,整个人横了起来,直踢绯傲面门。两人过了几招,一个藏青色人影突然插进,强行拉走了绯傲,正好错开了花惊澜的攻势。 拉开绯傲的男子朝花惊澜略一拱手,道:“在下绯闲云,四海之内皆朋友,舍弟有所得罪,还请包涵。” “可是他调戏月妆!”绯傲不服道。 “怎么个调戏法?”绯傲与绯闲云闻声定睛一看,才发现眼前的男子竟然凭空消失,又听到身后的月妆低呼了一声,才纷纷回过头去。 而花惊澜已经搂着女扮男装的月家二小姐月妆退到了门口处。绯傲和绯闲云连同适才救下月妆的月家公子月凉同样震惊不已:这人竟然能悄无声息地来到他身边?! “是不是这样?”花惊澜搂着月妆的小蛮腰,顽痞十足地在她脸上轻啄了一下,得意道:“小娘子,给爷笑一个!” 不出深闺的千金小姐几时受过这种屈辱,还是大庭广之下被人轻薄,当即羞愤难耐,眼圈一红,两颗眼泪就滚了出来。 “混蛋!”绯傲怒发冲冠,几乎和月凉同时起步逼过来。 花惊澜看得明白,三人之中,月凉和绯闲云不相伯仲,绯傲武功最低,而以自己现在的实力,恐怕连打败绯傲的把握都没有。 她极快地在月妆耳边说了句什么,蓦地飞身急退,片刻就隐匿在了闹市之中。 “二哥!”月妆红着脸拉了月凉一下,摇摇头道:“算了,别追了。” “下回见着那小白脸,一定揍得他半死!”绯傲愤愤地说道。 ps:给力的收藏,给力的推荐,大家给长扇打打气!谢谢! ------------ 024 深藏不露 皎月和出云是在面摊找到花惊澜的,她倒好,得罪了四大家族中的两家,溜了不说,还能安安稳稳地坐在这儿吃面! “皎月,出云,来得正好!”花惊澜抬手招呼他们,“叫了你们的份儿!” 皎月还想教训她两句,旁边突然钻出个老头来,一屁股坐到她旁边,笑嘻嘻地说道:“小子,不介意老头讨碗面吃吧?” 花惊澜一眼就认出这个老头是在赌坊里被人豪宰的肥羊。 吸了一口热腾腾的面条,她道:“你兜里揣着几千两银票还跟我这儿讨面吃?” 老头顺了一把白胡子,道:“年轻人,别那么小气嘛!”说着就抢了出云刚捧上手的面碗,心安理得地吸了面汤。 “老前辈有何赐教?”花惊澜再打量这老头,只见他鹤发童颜,双目矍铄,眉中一股精锐之气,却隐于嬉笑之下,这样大隐隐于市的人,又气质“绝非等闲”四个字可以形容! 老头嘴一撇,道:“小子这就没意思了,跟凡夫俗子一般样!” 花惊澜嘴角一拉,笑眯眯道:“正好,面钱给我。”还没夸你就得瑟了! 老头连忙赔笑,支支吾吾道:“老头我刚好输光了,下次!下次绝对给你!” “不如这样吧,”花惊澜想了想道:“你给我讲讲四大家,我就请你这碗面。” 老头子皱起脸,道:“迂腐之人有什么好讲的!”他说着在身上摸了摸,掏出一个瓷瓶儿来,道:“这里有三粒药丸,就抵面钱!” 花惊澜打开盖子,一股清香之气扑鼻而来,再抬头时,老头已没了踪影。皎月不乐意地看着她,“你不是真打算吃吧?” 花惊澜一笑,喂了一粒。不到片刻,只觉得一股热气从丹田涌出,冲撞着要奔涌出来,她连忙运功调息,将这股气融汇贯通于全身。 皎月和出云吓了一跳,“小姐,你的脸怎么了?” 花惊澜摸摸自己的脸,怪异道:“怎么了?” “好红!”皎月急道:“都叫你别吃了,刚才那一定是毒药!” 花惊澜一派神清气爽,这可是好东西!看来那老头还真是只肥羊,下次见面得多讹点东西过来!必须的! 抬手制止了皎月那要奔丧的表情,她道:“跟我说说四大家。” ------------ 025 花容月绯 花容月绯,后越国四大家族,除开天下第一兵器山庄之外,这四家算是相梓山下比较拿得出手的武林高手了。 这个世界,将武功分为十六个等级,又称天梵十六阶。天阶有毕方、青鸟、白泽、霜华,地阶有羽龟、赤蛇、麒麟、凤凰,圣阶有玄武、白虎、朱雀、青龙,神阶有混沌、穷奇、梼杌、饕餮。这四阶由低到高分别是天、地、圣、神,而饕餮为最高阶。之所以要以动物命名,原因皆是修为到一定阶段之后,运功之后内力所成气流会在人后形成动物的轮廓,高手甚至能以内力嘶鸣。普通人修习武功,纵然外功精湛,也未必能入阶。而这四阶中,神阶又称凶阶,但凡年龄在四十以下入了凶阶的人都要被江湖驱逐,关于抑天塔。 花惊澜对这一规矩颇为不屑,不过是一帮老头子惧怕天才的借口,相梓山上高手如云,恐怕也有不少人在四十以下入了神阶的。 不过让她郁闷的是,她发现自己根本就没法将内力蓄成形,别说最低的毕方了,她连一片儿气流的影子都没看到。 “小姐,武功一事急不得。”梅二站在她身后,面有隐忧。 花惊澜回头瞥了他一眼,并未追问,不过从梅二皱巴巴的脸上,她还是能看出他不想让自己参加武林大会的意思。不过她话已经说出口了,断然没有收回来的道理,现在的问题是,她内力不足,比武大会是就是测试各人的入阶动向,她根本没阶,去了也是垫底,如果花婉玉在抽签上动了手脚,到时候少不了一场风波。她听皎月说了,花婉玉是地阶最高的霜华,花百相和崔秀林是朱雀,花蜚声是麒麟,花鹊起是赤蛇。 这么一来,她果然是给花家垫底的。 垫底,这俩字听着可不怎么舒服,她想了一会儿,转身叫了皎月和出云,换上男装去了玲珑楼。 玲珑楼早已人满为患,素欢弹得一手好琴,人多的时候,她几乎能在帘子后面弹上一个晚上。花惊澜领着两人找了个角落窝着。 切切嘈嘈,如珠环佩玉相鸣,素欢的琴声听不出喜悲,却有着十足的穿透力。 “好!”一曲终了,满堂喝彩。 ps:实在抱歉,上午有急事走了,也忘了存预发,现在把两更一起奉上,大家见谅哈! ------------ 026 冤家聚头 花惊澜让皎月送了十两花银过去,顺便告诉素欢她来了。素欢差了丫头过来引她们去后院。 大堂里都嚷着要素欢再弹一曲,素欢穿着一身淡青流苏裙,蒙着薄纱,出来谢过之后便要回后面。 此时,也不知从哪儿飞出了一锭金子,正好砸在她脚边。 “再弹一曲,这金子就是你的!”二楼一个欠扁的声音传下来,花惊澜听着这声音还挺耳熟,扭头一看,果然是绯家的公子哥绯傲。他身边还坐着几张熟脸,月凉、月妆以及绯闲云。 这一瞧,可不得了,雅座首座的那两位,真正儿就是淳于燕和淳于庄来着!上回淳于燕在桃花节陷害她的事儿她可还记着呢!这回要让他把面子里子一块儿丢了! 花惊澜跳上花台,立在素欢身边,抬头睨着绯傲那桌,“素欢没空!” 绯傲一见她就兜不住火了,一拍桌子就站起来,冷道:“笑话,我给钱听曲儿,她怎么就没空了?” 花惊澜嘿嘿一笑,伸手搂过素欢的腰,一脸要不完的样子,“因为素欢姑娘要陪我。” 底下一片哗然,众所周知,素欢是从来不陪客人的。 素欢吩咐丫头将金子捡了送回给绯傲,盈盈一福身,道:“多谢公子抬爱,但素欢今日太过疲惫,实在无心再弹,还请公子见谅。” 绯傲不服,他不甘心凭什么处处都落了花惊澜的下风,又找了老鸨来。老鸨来也没法儿,素欢是自由身,说什么做什么都她自己做主。 花惊澜挑衅的眼神时不时盘旋在淳于燕身上,应该很快就有人认出她是谁,到时候,再让绯傲一推波助澜,“两度在青楼与人大打出手”的绿帽子就要扣在他头上了! “三弟,你这王妃心眼不少。”淳于庄笑道。 淳于燕穿着暗红长衫,斜斜倚在椅上,怀里坐着那只黑猫,碧绿的眼睛也盯着花惊澜瞧,而他只是轻轻地抚摸着它的毛,嘴角噙着淡淡的笑。 花惊澜拉着素欢要走,绯傲果然就沉不住气了,不管绯闲云的制止,飞身跃下了楼。正在此时,玲珑楼的常客就把花惊澜认了出来,私相传了两句,再抬起头来,整齐划一的脸蛋上都揣着意味不明的笑意。 “逍遥王也来了!”有人唯恐天下不乱,吼了一嗓子。 齐了齐了!花惊澜在心底狂笑。 绯傲二话不说,欺身上去就要揍她,却被突然冒出来的两个侍卫架住了胳膊。 淳于燕淡淡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花惊澜,“澜儿,别跟本王置气,本王答应你以后再也不来这里了。” ps:一定要收藏加推荐哦! ------------ 027 人做兽观 花惊澜心窝子被戳中了,尤其是淳于燕还抛给她一个若有若无的媚眼之后,想吐血,真的想吐血,好好的一出绿帽子就被他一句话力挽狂澜了,继“烨城豪放女”之后又多了个“醋闹玲珑楼”的美谈?! 淳于燕,隔着这么远你还跟小爷**,调你大爷! 淳于庄在一边忍着笑,他倒是很乐意瞧见花惊澜吃瘪的样子,一心想破坏赐婚的人反而弄巧成拙成了妒妇,淳于燕应的那句真是妙! 从来还没有人让花惊澜不战而退的,不过她也想的通透,大丈夫能屈能伸,君子报仇也十年不晚! 花惊澜绷住笑,拉了素欢在她耳边低语了几句,然后以最快的速度离开了玲珑楼。 厚颜无耻的淳于燕也跟了上来,还是驾着一辆金金银银的豪华马车从她身边走过,那厮撩开帘子来看着她,“澜儿,要不要本王送你一程?” 花惊澜脸一拉,道:“逛妓院还带个小畜生,你是想玩3p的时候还有只旁观兽?” 黑猫朝她“喵呜”一声,耀武扬威的样子。 花惊澜露出白森森的牙齿,阴测测地说道:“不知道猫肉好不好吃呢……” 那黑猫眼珠子一转,果断钻了回去。 淳于燕大笑三声,扬长而去。花惊澜估计他没听懂那句骂人的,也正因为如此,她更加郁闷。 “小姐……?”皎月在旁边试探性地叫了她一声。 “干嘛?!”花惊澜粗声粗气的转过去吼她。 皎月一哆嗦,瘪着嘴可怜巴巴地看着她。 花惊澜心坎儿顿时就软了,伸手掐了掐她嫩滑的脸蛋,笑道:“皎皎,别气了,晚上公子还等着你搓背呢!” “无耻!”后脚走出来的绯傲一见她调戏丫鬟,鄙夷地看着她。 花惊澜乐了,淳于燕暂时对付不了,这小打小闹的绯傲她还不行吗? “怎么?你嫉妒还是羡慕?不行过来让小爷也调戏你一把?” “你……!”绯傲刚想骂娘,绯闲云在旁踢了他一下,他半道硬是改了口,“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我知道你嘴里吐不出象牙,这是显而易见的事,你不用一再强调了。”花惊澜摆摆手。 “三哥!他欺人太甚!”绯傲冲着绯闲云说道。 绯闲云冷冷睨了他一眼,“别人怎么样不管你的事。” “与你无关的事,与你无关的人,你再怎么蹦跶,也不会与你有关,脑残!”花惊澜凉凉丢下这句话,甩袖走人。 ps:昨日收藏不给力哦~大家看过要放进书架哦,方便找的来着 ------------ 028 我是好人 “唧唧唧!” “唧唧唧!” 花惊澜睁开眼睛,望着黑漆漆的帐子,再次叹了口气,她记得这院子好像是才翻修过的,为什么她一躺下来就能听到满屋的老鼠叫? “唧唧唧!”叫声变得急起来,花惊澜起身沿着墙边一处一处的找,瞥见地上有一小块包子,顺着墙仰头一瞧,很不客气地笑了。 一只老鼠吊在洞外,甩着尾巴使劲儿往上瞪,就是爬不上去,边儿上还有一只老鼠一边从花惊澜嚷嚷一边盯地上的包子。 花惊澜暗叹,果然是米多了长虫,以前她这儿可没老鼠的。 吹了灯又准备躺下,可这会儿老鼠叫的更欢快了,她挑起眉一瞪眼看过去,惊了一下,墙洞上竟然晃着绿油油的两个圆珠子! 只听说猫晚上眼睛发绿的,没想到耗子眼睛也发绿啊! “你瞪我干什么?瞪我也没肉吃!” 室内的灯再一次亮了起来,花惊澜一个点地飞身上去将那吊在半空的老鼠接了下来,顺手把它扔在墙边,转身从桌上拿了块糕点放在它面前,看着老鼠惶惶不安了一阵,但最后还是抱着食物吃起来的样子,她竟然有些感伤。 她的上一世,只有二十五年的光阴,唯一的亲人就是她的妹妹。两人都被杀手组织收养,集中训练,一群孩子抢一个馒头是杀手的必修课,为了目标不择手段,为了活下来不择手段,她八岁的时候就开始杀人,为了一个馒头。其实她早知道妹妹会背叛她,九岁那年,她想跑,是妹妹告了密,她装作不知道,经过一段地狱般的生活之后,她成了组织最年轻的杀手。她出来的第一件事就想杀了她妹妹,但是人就是人,不可能没有感情,她的手软导致她的惨死,也算得上因果报应。 那只眼睛发亮的老鼠不知道什么时候也来到了她身边,甚至还主动亲近她,花惊澜这才发现这只小白鼠的没有尾巴的。 “唧唧唧!”小白鼠冲她叫唤。 花惊澜一手提起它的脖子,笑道:“你也饿了是不是?” 一块糕点递到它面前,小白鼠竟然看都不看一爪子打落在地。 “你吃不吃?不吃我把这些全塞进你肚子里!”花惊澜狰狞说道。 小白鼠吱了两声乖乖跳到地上吃起糕点来,花惊澜不禁感慨啊:她果然是个好人! ps:征文比赛开始了,长扇的《王妃,王爷有喜了》有幸入围,希望大家投上票票哦,谢谢大家! ------------ 029 天煞孤星 第二天起来的时候,花惊澜发现那只没尾巴的老鼠正窝在她枕头边睡的香甜,从来没养过小宠物的她心软了,这白白胖胖的东西多可爱啊……可是为什么它是老鼠,还是只有残缺的老鼠,更可恶的是,淳于燕养的是只猫! 就在花惊澜进行天人交战的时候,皎月上气不接下气地撞开门跑了进来,刚要说话就看见她床上的东西,当即尖叫:“老鼠!” “闭嘴!”花惊澜蹙眉,“这是我养的宠物,叫……玻璃!” 皎月惊魂未定,经花惊澜一瞪才想起自己要说的大事。 “小姐,外面不好了!今天夫人去清泉寺上香,那个主持大师说你是天煞孤星,逮谁克谁!刚才从逍遥王府传出来的消息,说昨晚王府里的一个姬妾暴病身亡了!” 就这两句话的功夫,玻璃也醒了,它麻溜地钻进被窝里然后窝在花惊澜胸口,伸出个头来看着皎月。 花惊澜掀了眼帘瞥了皎月一眼,道:“急什么急?素欢那里有消息了吗?” “还没呢!”皎月见她要起来,连忙过来把帐子系好,又帮她系上鞋子,本来还想替她穿衣服,但是那只老鼠就坐在花惊澜肩头不动,她只好讪讪地把衣服递了过去。 花惊澜一巴掌把玻璃打到地上,厌弃道:“地上爬去!小爷的高低肩都被你坐出来了!” 玻璃一个空中转体安全着陆,舔了舔爪子摇着圆滚滚的屁股朝饭桌的方向跑去了。 里面收拾妥当了,出云才端了洗漱水进来,然后才和皎月一块儿出去张罗早点。 花惊澜系好长发坐到桌前,食指有节奏地敲打着桌面:苗落香母女有下招在意料之中,只是没想到那么巧逍遥王府有人死了,但仅仅这样还不足以让皇帝下旨悔婚…… 独自坐了好一阵,还不见皎月和出云回来,花惊澜起身走出门外,对门外浇花的小丫头道:“去瞧瞧皎月和出云。” 小丫头应了声连忙就去了,不到片刻就慌慌张张地跑回来了,语无伦次地道:“大小姐,不……不好了……” “皎月姐和出云被小姐拦在花园里了!” 花惊澜双眼一沉,嘴角扯出一个冷冽的笑,大步流星朝花园走去。 流言刚起你就按捺不住了,花婉玉,你找死! ps:嘻嘻,大家记得收藏哦~ ------------ 030 杀气重重 “死丫头,看你往哪儿跑!”花婉玉扬着鞭子,大斥一声,快意在脸上交织。 “啊……!小姐饶了奴婢吧!”皎月在地上疼的打滚。 花婉玉心中一口怨气憋了许久,手中的力道愈发狠戾。突然!身后一股迫人的杀气袭来,她下意识退一步回头,却惊骇地发现反光刺眼的匕首正贴着她的脖子划过,冰凉的感觉让她心惊,而刀光后那双嗜血无情的眼睛更让她胆颤! 轻微的割裂声,一把黑色飘飘落地! 花婉玉不敢去看她被割断的头发,不敢去想花惊澜是怎么来到她身后,她脑中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花惊澜是真的要杀了她! 如果她没有退那一步,割断的就是她的脖子! 微凉的风刮出了花婉玉一背的冷汗,她不敢动,一双眼睛瞪大了死死盯着花惊澜,她能感觉到,只要她露出任何一个破绽,下一刀,那匕首绝对会像刚才一样,毫不留情地划向她的脖子! 出云哭着扶起受伤的皎月退到花惊澜的身后。花惊澜睨着花婉玉,微微动了动手腕,刀刃在阳光下有些晃眼,看得花婉玉十足地心慌。 花惊澜举步,一起一落地朝花婉玉走去! 花婉玉浑身轻颤,手越是用力握紧鞭子,越是使不出力来,不可能,她不可能打败眼前的花惊澜…… 退后!退后!她在催促自己。 “不要……不要过来……”她张口,声音微弱。 花惊澜面无表情,瞳孔却深沉阴厉,“如果你长不了记性,我有本事让你到地狱也不敢忘记我花惊澜说过的话!” 霸道的压迫力压住了花婉玉的全身,她一退再退,直到退无可退,脚绊着了花坛,一个踉跄,跌倒在地。 看到跟前的修罗扬起匕首,花婉玉惨白的嘴唇哆嗦着,尖锐的嘶叫破口而出,“啊……!” “你在干什么?!”一声质问,花蜚声人比声快,已经擒住了花惊澜的手腕。 “哇……!大哥……!”花婉玉软着腿跌跌撞撞爬到花蜚声身边,嚎啕大哭。 花蜚声拧着眉头看了她断掉的头发,又看她身上并没有外伤,转头瞥了眼皎月,已大概明白了事情的经过。毫不留情地推开了花婉玉,他转向杀孽之气无丝毫消弭的花惊澜,出言警告:“花惊澜,我不会对你手下留情!” ps:收藏加推荐都不能少哦~ ------------ 031 园中对峙 随着花蜚声来的,还有花鹊起,和到花府拜访的绯闲云、绯傲与月凉、月妆。月妆今日已经恢复女儿装扮,一身淡紫色的衣裙,端庄中又带了两分稚气,十分惹眼。 “想不到还能看到一场好戏!”花鹊起步入园中,眼中是浓浓的兴味与震撼。 “三弟!”花蜚声微微提高声音。 花鹊起耸了耸肩,笑睇着花惊澜,道:“不过大哥,二姐看起来好像不太服气。” “有人找死,我顺手送她一程。”花惊澜调头看向他。 园中花处的女子那紧张的压迫感任谁也不能忽视,从第一眼,绯傲就觉得她十分眼熟,直到她转过头来,他才惊觉,“你就是青楼里的那个人!” “绯傲,不得口出胡言!”绯闲云定声制止,都是武林名门,这又不是什么光彩的事,还要摆在桌面上来讨论一番吗?! 绯傲连忙住口,若是男子,他肯定要上前讨教一番,但她是女子,男与女斗,未免显得他太小气。 月凉低声问月妆道:“你早知她是女子了?” 后者低声回道:“她跟我说的。” 花鹊起见几人神色各异,不由道:“早闻绯四公子剑术了得,不如趁今日切磋一下,也好叫在下开开眼界。” 武林人士,切磋武功常有的事,绯傲也并未推辞,只道:“不知花府哪位出面?” 花鹊起丹凤眼一转,目光流转到花惊澜身上,“二姐意下如何?” 这不过就是花鹊起想看的一场笑话,花惊澜应与不应并无多大干系,但是她现在非常不爽,这口恶气不找人来撒撒,对不起心肝脾胃肾! 刚向前走了一步,花蜚声就错了一步挡在她之前,略微压低声音道:“黑蜈蚣鞭在之前就受过内力摧折,你能震断纯属巧合,不要妄自尊大,丢了花家的脸。” 花惊澜冷冷瞥他一眼,径直走上前去,对绯傲道:“可以开始了。” 绯傲微微皱眉看着她,“你的兵器就是这个?” 花惊澜勾起唇角,“足够了。” 好狂的口气!绯傲心头一震,差点被她骗了过去,无论是男是女,屡屡与自己过不去的人总是她! 花惊澜冷笑,冷冽地瞥了花婉玉一眼,后者顿时一个激灵,躲开她的目光。 ps:收藏在哪里?推荐在哪里? ------------ 032 偏要戏弄 绯傲没料到花惊澜竟然出手如此迅猛,那异常的速度让他着实惊讶了一番,不过片刻,他迅速调整心态,拔出长剑正面对上她。 剑与匕首相撞的那一刻,绯傲不由暗诧,力道刚劲,而且没有后劲,她……竟没有用内力! 附力向前一推,绯傲退开一步,一个摆尾扬剑劈向花惊澜。 花惊澜计算着他剑走的弧度,擦着剑身向绯傲移过去。后者回剑,花惊澜俯身,化开他脚上一踢,以诡异的速度盘旋到了他身后,短刃破空,挥出的弧度干净利落! 绯傲能感觉到刃风在他背后掠过,他抽身跃起,以全套绯家剑术迅猛攻击。 复杂的剑术与强劲的内力仿佛形成了一道风墙迎面朝花惊澜逼过去,她原地不动,只是一双黑亮的眼瞳敏捷地剖析着绯傲全身的弱点。 找到了!花惊澜眼神一闪,就地跃起,以匕首打出绯傲的招式,只是三招缩为两招,弧度减短,力道加大,兵刃相撞时发出清脆的金属声,绯傲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花惊澜的攻势竟然压住了他! “花腔太多,空留破绽!”说话间,花惊澜又一次越过了他,站到了他背后,刷刷两刀。 背上在透风,绯傲迅速退出两丈余,拧紧眉看着花惊澜,道:“你竟然偷学绯家剑术?!” 花惊澜凉凉一抬手,状似悠闲地看了看天,“你光天化日下摆出来,我正大光明地捡过来,偷?可能是;学?算不上。” 绯傲怒不可遏,偷走了绯家剑术还摆出一副不屑的模样,今天不杀杀你的锐气我就不叫绯傲! 在旁观战的几人都看得出来绯傲有些急功近利了,先不说花惊澜本身那诡异的“摸爬滚打式”的武打方法,就她在这段时间内竟然将绯家剑术抄袭过去也足以让人震惊! 之所以说是抄袭而并非是偷学,原因便在于花惊澜将绯家剑术融入了自己技巧之中,招招简洁却更见效果,对冷静不下来的绯傲简直绰绰有余! 绯闲云风轻云淡的脸上终于闪过一丝异样,目光紧紧盘踞在舞动的花惊澜身上! ps:收藏才是王道撒~~嘿嘿! ------------ 033 奇耻大辱 绯傲内力强劲,花惊澜尽量避免与之正面对抗,被花百相打伤之后,虽然有梅二帮着调理,但也不可能这么快恢复,并且,在比武大会之前,越少显露自己的实力越好! 思绪一整,花惊澜加快了速度,格斗术本来就是近身作战,而她更是巧妙地利用了女性灵活柔软的特性,在绯傲不留神时逼近,他一回头便抽身闪开,这一仗,就跟逗猫一样! 绯傲显然也被气着了,剑法越发凌厉起来,花惊澜看他身后隐隐出现一道一丈余的气流墙,半透明的气流渐渐形成一个轮廓。 野兽!花惊澜掩饰不住内心的惊异,原来这就是入阶! “绯傲!”绯闲云适时出言提醒。 绯傲经这一点才猛然回过神来,有些懊恼地看了眼花惊澜,与一个女流之辈对战,对方尚且没有使用内力,他却以麒麟之气相逼,实在不是男人所为! 花惊澜眯了眯眼,她被轻视了! 绯傲似有让步,花惊澜却咄咄逼人,终于将他逼到了花园的假山石旁,她抬手挡住他的右手,另一手将匕首喂向了他的喉咙! 绯傲被花惊澜压着,上半身向后仰着,而她柔软的身体就贴着自己,冷艳的面容只在咫尺之间,说不清楚是怎么回事,一股热气就冲上了脸! “挺纯情的嘛!”花惊澜逗他。 “你让开!”绯傲无心再打,丢了剑就要推她,却被花惊澜抢先一步喝止,“你敢碰我我就叫非礼!” 绯傲的手就僵在空中,脸却越来越红,不知是羞的还是气的,他粗着嗓子低吼道:“这架势是你非礼我还是我非礼你?!” 花惊澜指尖滑过他的脸颊,调笑道:“这可是你自己送上门来的!” 绯傲浑身一个激灵,下意识的运出内力想撞开身上的人! 花惊澜没有动作,闷哼一声接下了这招! 绯傲看她唇角渗出隐隐血色,错愕道:“你有内伤?!” 花惊澜“嘘”了一声,抿了抿唇,道:“你真的要我让开?” “那是当然……!”绯傲矮了半腔。 花惊澜大笑一声退了开来,拉了皎月出云离开花园。 绯傲直溜溜地看着她的背影站起身来,只感觉下面凉悠悠的,然后就听到了月妆与花婉玉的尖叫声! ------------ 034 请贼入瓮 绯傲这一辈子做的最后悔的一件事恐怕就是去挑衅花惊澜了,这个厚颜无耻的女人,不仅在他背后划了“王八”两个大字,还割断了他的腰带……! 花蜚声用假咳来掩饰笑意,而花鹊起十分给面子的大笑起来,月凉和绯闲云都是面无表情,月妆和花婉玉红着脸捧腮将视线移向一边,不敢回头。 绯傲提着裤子,灰头土脸地跟着花蜚声去换了衣服。 花鹊起落在后面,转身去了西苑。 西苑里,花惊澜正盘腿运功,这副身子骨,多年没有锻炼了,所以才这么禁不住事! “四少爷!”皎月在门外扬高了声音。 花惊澜双眸微开,就见花鹊起已经走了进来,面上带着一丝玩世不恭的笑意。 “什么事?”花惊澜淡淡问道。 花鹊起将一个药瓶放在桌上,道:“花惊澜,武林大会不远了,你也敢拿自己开玩笑?” “虽然的确很好笑。”他顿了顿又补充道。 “有事说事,没事滚蛋!”谁tm想跟你套近乎,小爷正烦着呢! 花鹊起不以为意,笑道:“武林大会上,来一场公平的较量!” 他说完转身走出房门,皎月和出云在一边送过他又连忙回到屋子里来,紧张地看着花惊澜,“小姐,您身上没事吧?” 花惊澜摇了摇头,对出云道:“去把梅二叫过来,让他带上伤药。” 出云飞快出去了,皎月捧起桌上的药瓶走到她身边,问道:“小姐,这药能吃吗?” “让梅二看看就知道了。” 不出片刻,梅二就到了,先是紧张地看了花惊澜一眼,见她面色无大碍才松了口气。 皎月将瓶子递到他面前,“梅二伯伯,这药能吃吗?” 梅二将三粒药丸全部倒出,一一检查后才道:“是花府的疗伤药,对治疗内伤颇有功效。” 花惊澜闭了闭眼,道:“给皎月看伤吧!” 直到日头西下,梅二也没离开房间,天色越来越暗,房间里突然亮起了烛光,然后就是一声尖叫,烛台也跟着打翻在地,屋子里恢复一片黑暗! 树影之后闪出两个人来,追风对逐雨道:“你去禀报王爷!” 逐雨离开,追风小心翼翼下到院子,推开门走了进去,背后的门冷不丁“嘭”地关上,火折子重新点起,男装的花惊澜正坐在中央,露出白森森的牙齿,“知道猫是怎么死的吗……?!” ------------ 035 上门寻晦 夜色徐徐而来,整个烨城灯火通明,官道上,一个诡异的场景吸引了人们的注意:一头罩黑布姑且被判定为男性的麻花式人物,正以一种极具创意的姿势十分快速地往前走,背上一大竹竿摇摇晃晃,落着歪歪扭扭几个大字:王府小贼,请恶意围观! 耳聪目明的追风完全无法忽视周围好奇的指指点点,平生第二次对“好奇”两个字深恶痛绝,而第一次竟然就在一刻钟之前! 花惊澜心情很愉悦,一边哼着小调一边牵着他不疾不徐地朝逍遥王府走。 皎月和出云跟在追风后面,前者震惊地看着连膝盖都给捆住了的追风竟然还能以这么快的速度前进!看了一会儿又想笑,憋红了脸低声道:“果然像小姐说的,这样走路跟憋着那什么一样!” 花惊澜回头拍了拍追风的肩膀,“古有段誉凌波微步,今有追风尿步如飞!‘尿步式’三字,当之无愧!” 追风恨不得把一掌把自己拍晕,他是前辈子造了什么孽才会沦落到落到花惊澜手里这样的地步! 花惊澜看他停住了脚步,扯了扯绳子,道:“尿步式,不想要面罩了?” 追风一个激灵,健步如飞。 逍遥王府门前,回去通报的逐雨正在翘首以望,因为据淳于燕所说,花惊澜不出半个时辰就会带着追风上门来。果然,追风是回来了,然而他没想到的是,他竟然是以这样的姿态回来的!然而他更没想到的是,还尾随了这么多观众! 逐雨来不及顾忌追风的感受,果断关了大门进去找正主了! 花惊澜踢了踢追风,邪笑道:“患难见真情啊!” 敌不动,我不动,门内一片寂静,门外安坐如山,围观群众已经双眼冒金光,打着灯笼就等着好戏开场了! “嘎吱……”朱红色的大门重新打开,一身绯红的淳于燕走了出来,眼神扫过四周,原本窃窃私语的人群顿时安静下来。 花惊澜偏头看了眼他身后跟出来的小妾们,笑眯眯道:“哟!办丧事呢,挺热闹的嘛!” 一干小妾红了眼眶,气的。 王府没沾白,淳于燕没沾白,就连身后那帮小妾也是穿的花枝招展,妖艳动人,要不是几个下人裹了白腰带,还以为逍遥王府在聚餐呢! “花惊澜,你不要出言不逊! ps:收藏推荐不能少哦! ------------ 036 明摆着的 这一声“花惊澜”可是让不明真相的人民群众恍然大悟了,先前圣旨赐婚已经成为了烨城十大不可能发生的奇迹之一,今天早上清泉寺刚传出“天煞孤星”的谣言就被逍遥王府的小妾坐实了,这大晚上的,花惊澜要来做什么? 想她当初厚了多大的脸皮才让逍遥王看了她一眼,传出这样的流言,她是怕婚约不保,所以才连夜过来的吧……但是她牵着的那个东西又是什么? 人墙迸射出了一道道名为“八卦”的光波,打了鸡血似的在淳于燕与花惊澜两人之间盘旋。 花惊澜踢了踢身边的追风,道:“今天在我院子里抓了个小贼,特地送过来让逍遥王处置的。” 追风和逐雨冷汗淋淋,后者抱着一丝侥幸道:“小贼应该送去官府……” “谁叫离着王府比较近呢!”花惊澜打断他。 就连不明真相的群众都知道,花府和逍遥王府至少了隔了八条街,这中间儿还有烨城府衙! “你分明是上门来找晦气的!”逐雨瞪大眼睛。 花惊澜以手掩唇,细笑两声,“这都被你看出来了啊!”那模样,分明是说:我就是来找麻烦的,你想怎么着?! “逐雨。”淳于燕冷淡开口,逐雨连忙垂眸退到后面。 淳于燕看着花惊澜,笑了笑道:“澜儿,更深露重,进府里说吧。” 众人皆是一脸失望,还没八卦上呢就要关门内部解决了! “也行啊,”花惊澜琢磨着自己的指甲道:“皎月,上!” 皎月磨蹭了两下,看自家小姐根本没瞧自己一眼,一狠心一咬牙拿出一个布轴双手呈到淳于燕跟前,“王爷……” “没什么,”花惊澜笑眯眯地看着他,“就想跟你要个墨宝。” “不多,就四个字儿,天下第一。”她继续道:“四个字换你手下,值了吧?”说着伸手拍了拍追风的屁股,奸笑道:“不然小爷就把他的屁股拿到剔透阁换银子了!” 众人眼珠子都差点儿瞪出来了:当着逍遥王爷的面儿调戏他的下人,莫非……这两人有一腿?! 追风臀部一撅,哆嗦了一下。关于花惊澜会怎么对付自己,他想过百八十种方法,甚至包括被先杀后奸,然而他却大意地漏了这一条!王爷!我们来生再见吧! “好。”淳于燕薄唇微勾,侧头对逐雨说道:“进去拿文房四宝。” ps:评论区没有留言,我成天搁那儿瞎逛也找不到回复的,大家随便也要踩一脚啊~ ------------ 037 第一下流 一杯茶的功夫,管家连桌子都给抬出来了,淳于燕立于桌前,唰唰唰几笔,几个大字落成,写毕抬眸看向花惊澜,“好了,还多送你一个字,天下第一流。” 逐雨在边上看着差点忍不住笑出来,碍于场合不对,生生憋住,在淳于燕的示意下举起条幅。 连刚识几个字的皎月和出云脸色都有些怯怯,纷纷看向花惊澜。人群里有人憋不住地笑了出来,花惊澜倒是十分淡定,让皎月拿了条幅转身就走。 一干看客不相信,这么明显的讽刺花惊澜没看出来?后招!一定还有后招! 果不其然,花惊澜轻飘飘地来了一句,“走,把它挂在剔透阁的大堂里去!” 举众哗然,有人嘲笑这花府小姐目不识丁,连这般奚落都不知道,又有人鄙夷这花府小姐朝三暮四不知廉耻,明明儿是跟逍遥王订了亲的还见天的往不三不四的地方跑! 不少看热闹的人都亦步亦趋跟着花惊澜去了,等到条幅在大堂里挂起,不少后知后闻的小老百姓急着想看逍遥王墨宝的人顿时炸开了锅。一个衣衫破旧的潦倒文人一拍大腿道:“这哪是天下第一流?分明是第一下流嘛!” 哄堂大笑,不少人还拍桌子叫好,指着花惊澜大笑不止。 花惊澜不得不说,淳于燕真是好手段,来了一顿狂草,第一行写了“天下”,“天”字小到可以忽略不计,如此只剩下字;第二行写了“第一流”,“流”字三点太长,几乎能把“下”字包进去,这么一天,就变成了“第一下流”! “借笔墨一用。”花惊澜转身夺了正奋笔疾书记录八卦新闻的说书先生的毛笔,单脚瞪桌飞了起来,举手成势,落笔劲道。 等她下来时,条幅上的话俨然变成了:“天下第一风流”! “我猜逍遥王想表达的是这个意思。”花惊澜冲众人回眸一笑。 “好!” “好字!”还是那个潦倒的书生,竟然带头喝彩。 一瞬寂静之后,满堂喝彩。 如此,“花惊澜”三个字一夜传遍了大街小巷,不明人士砍头去尾,七零八碎拼凑成了风流艳情故事,其内容大致如下:有一花姓女子,厚颜无耻,下流龌龊,先求亲淳于姓男子在前,后**温姓男子在后,朝秦暮楚,堪称天下第一风流!然而淳于姓男子长情深陷休书挑衅,温姓男子欲罢不能至死不休,二男夺女战一触即发! ps:求抱养~~肿么米有人? ------------ 038 劲爆流言 一夜之家,烨城中流言四起,有人说花惊澜名不虚传,把后越国的美男子玩弄于鼓掌之中,着实堪称天下第一风流!此番言说的人往往是抱着看热闹的心情,还有什么八卦比王室的八卦更好看? 也有人说花惊澜寡廉鲜耻,身为女人却朝三暮四,流连烟花之地而不洁身自好,其恶行抓去浸猪笼都不为过!此番言说的人往往是对逍遥王抱着某种肖想从而对花惊澜的羡慕嫉妒恨! 酒楼内,天桥下,说书者连开三日三宿;春宫阁,密室中,执笔者连画十天十夜!其披靡程度已达到贩夫走卒、沿街行乞者耳熟能详。当然,其中很大一部分都是受畅销的春宫图的影响,不要怪小老百姓思想下流,即使春宫图只是照搬了情节,但合理对事件作出脑补,是人类繁衍过程中必不可少的一部分,虽然这种脑补有点极不靠谱! 作为此事必不可少的女主人公,花惊澜,是十分淡定的,她觉得相对于自己的坏名声,淳于燕才是该急的那一个,因为她根本不在乎“名声”,而淳于燕却不能不要“脸面”。 市井流言是不能传到皇室的,但花府就不同了,花百相几次三番征召花惊澜去“见驾”都被无视之后,直接宣布禁了她的足,花婉玉对此十分得意。 “小姐,刚才素欢姐姐派人来了。”皎月出去了一趟拿着一个小瓷瓶回来,道:“说是某位高人给的。” 花惊澜瞧了瞧,和老头上次给的药是一样的,数数颗数,正好到武林大会开始那一天。 “小姐,这药是治伤的吗?”出云问道。 花惊澜道:“姑且算是。” 顿了一下,她又道,“皎月,更衣,我要出去一趟。” “出去?!”皎月惊了一下,道:“可是老爷不是罚我们不准出去吗?” “他算哪根地上的葱!”花惊澜招了招手,光着屁股的玻璃就利索地爬到她肩膀上。 皎月和出云见如此,心中除了无奈更多是习惯,比起之前,适应一个强大的花惊澜实在太容易了! 花惊澜出来不为别的事,她需要一件兵器,她惯用的是匕首,但这个宝刀宝剑横行的时代,一般的匕首不够看,她需要一把上等货。 ps:走过的路过的留个脚印啊! ------------ 039 匕首之争 烨城最好的兵器店。 “公子想看些什么?”掌柜见花惊澜气度不凡,连忙迎上来说道。 “短刃。”花惊澜根本没正眼看外面货架上的东西,只是用手指敲打着桌面。掌柜的顿时心领神会,吩咐伙计去取内堂的兵刃。 花惊澜只一眼,就相中了那柄黑色焦铜匕首,刚伸手过去拿,就听一声娇喝:“那匕首,本小姐要了!” 花惊澜回头一看,嗬!还真不是冤家不聚头,竟然是淳于茹! 淳于茹没认出女扮男装的花惊澜,一门心思地走到跟前,拿起托盘里的匕首,拔出一寸来看,道:“果然是宝器,老板,这个我要了!” 花惊澜抬手一拦,淡淡道:“我先看中的。” 淳于茹转头看了花惊澜,正欲冲口而出的话生生咽了回去,眼神一婉转,冲她来了一个温柔的笑,“公子,可否割爱?” 花惊澜看她的眼神,琢磨着这小妞儿是想勾引自己,她摸了摸自己的脸,转头看着身后偷笑的皎月和出云,道:“她就真的认不出来了?” 两人齐齐点点头。 花惊澜无语,她一直以为古代人智商低仅属谣传,没想到现在是有人有真相! “吱吱!”玻璃从花惊澜脚边窜出来冲淳于茹叫了两声,吓得她连忙退后一步,掩唇尖叫,“老鼠!” 可这一退就出事儿了,她好巧不巧地踩着自己小童的脚,那小童吃痛一声,条件反射就把她推了出去,淳于茹还没来得及呼救,人就撞进了花惊澜的怀里! 肉痛!心更痛!好死好活地几十斤猪肉砸到自己胸部上,这回算是全压扁了……! 花惊澜张口就道:“胸……”“平了”俩字儿还没说出来,淳于茹就捂着胸口咋呼起来了:“你!你不要要脸!竟然敢碰本小姐的……” 没说完的话就只可意会了。 那小童见自己犯了错,连忙转移视线跳出来捍卫自家主子的贞操:“你这个无耻小人!我家主子千金之躯也是你能碰的吗?” 花惊澜眉梢一挑,掏了掏耳朵,嗤笑道:“就你?一铲子铲过去都不会打磕,你也好意思说你那是胸?”请淡定,小爷说的是自己的胸。 ------------ 040 无尾灵兽 “你……!”淳于茹怒极攻心,指着花惊澜手指打颤,这世界上怎么会有如此无耻的男人! 玻璃拽着花惊澜的衣摆要往上爬,被一脚掀翻后,躺在地上装死。 皎月和出云在一旁偷笑,还不知道这温雅公主知道他们小姐的真实身份之后会气成什么样呢! “怎么?”花惊澜挑眉睨着淳于茹,又扫到店门外月妆正与一个温柔少妇走来,便道:“温雅公主,是女人就该学那边儿的姑娘,纯洁善良美丽可人,什么马配什么鞍,你还指望自己能配个纯金的?” 淳于茹顺着她的方向一看,又忿忿回过头来,瞥见她脸上戏谑的笑容,突然瞪大眼睛,“是你……花惊澜!” 花惊澜没理她,转身倚在柜台上,邪邪一笑,“嘿!姑娘!” 月妆显然已经认出了她,面上泛出微微的淡粉色,低头跟身边的女子说了什么,才道:“花公子,这是我大姐。” 月浮遥听了月妆的耳语后,抬眸看了花惊澜一眼,想是已经知道了她的所作所为,不过眼神中却毫无鄙夷不屑之色,反而十分谦逊地朝她点了点头。 月浮遥也实在惊讶,她原以为名动烨城的女子会是怎样的跋扈嚣张,但眼前人,一身纯色男装,眉宇清秀,双眸清澈,举手投足虽然不羁却份外潇洒,俨然一副坦荡荡的模样,她相信自己看人的眼光,果然,传闻并不可全信。 淳于茹一把心火烧到了五脏六腑,扬着手就向花惊澜冲过去,骂道:“厚颜无耻的女人!” 地上的玻璃突然跳起来,冲到她面前扯着脖子尖声嘶叫,声音尖锐刺耳,吓得淳于茹把手脚都缩了回去,一脸惊魂未定。 花惊澜赏了玻璃一个笑脸,任着它爬上自己肩膀,暗忖着,就是养只畜生也比养个妹妹好啊! 月浮遥定定地看了一会儿在花惊澜手下撒欢的玻璃,慢慢的,眼中露出惊异,道:“敢问花公子,这只可是无尾灵兽?” “无尾灵兽?”花惊澜一边逗着玻璃回过头去,“什么玩意儿?” ps:那啥,同学们偶尔要出来冒个泡什么的~ ------------ 041 猫鼠相见 “天水国崇尚驭兽术,举国上下以能驭兽为尊,传闻能人者可掌控狮虎猛兽,持以己用,更有甚者,能驾驭上古神兽,只是神兽难寻,而无尾灵兽就是神兽的最初形态。这只小兽,长大后也不知是什么样子。”月浮遥说到此,目带激赏地看着花惊澜,“看来花公子是有缘人。” “哦?”花惊澜心思几转,道:“后越国不常见驭兽之人。” 月浮遥笑着摇摇头,“驭兽术乃是天水国的秘术,兽通人性,之所以鲜少出现在其他四国,原因就在于此。” 这么说来,还是人品的问题,花惊澜得意的翘了翘嘴角,连带着看玻璃都觉得顺眼了。 两人侃侃而谈,被无视的淳于茹岂会这么甘心,一拍桌子怒道:“花惊澜,你竟然不把本公主放在眼里?!” “你这个刁民!”淳于茹把腰间的马鞭抽出来,新仇旧恨一块儿算,抡起鞭子就抽向花惊澜,“让你连累我三皇兄!你自己不知羞耻就算了,竟然还拖我三皇兄下水!” 花惊澜广袖一扫,退出店外,捏了捏手指道:“损人不利己,小爷就好这一口!” “再说了,你怎么就知道淳于燕是被我拖下水的?说不定他正乐着呢!” 淳于茹追出来,指着她的鼻子道:“不准你诋毁我三皇兄!” 花惊澜柳眉一挑,用下巴指了指她背后,“不信你问他。” 淳于茹果然转头去看,待看到的都是一脸兴奋的民众之后顿时察觉自己上了当,可这时脖子上已经抵上了一道冰凉的东西,她倒抽一口冷气,“花惊澜,你耍诈!” 花惊澜低笑,“过程不必激烈,目的达到就可,你娘没教你?” “吱吱――!”玻璃不知从哪个角落窜了出来,飞奔着冲向人群,而此时,人群之中也正好分出一条路来,一身绯衣的淳于燕抱着那只黑猫就出现在了花惊澜的视野中。他身旁,还有大冷天摇着扇子装酷的淳于庄。 花惊澜看了眼玻璃,原来它是冲黑猫过去的。那黑猫似乎也对它起了兴趣,跳到地上围着玻璃闻了一圈儿,然后,就跟它主子一样,臭屁地扬起了头! ------------ 042 我上你下 祥瑞茶楼,花惊澜抱了一壶铁观音倚在二楼栏杆上看玻璃百般讨好淳于燕的黑猫,一边暗骂玻璃没出息,一边腹诽这些不请自来的人。 她只想**一下月妆,但是月浮遥揣着若有若无的笑意跟了来,她来了就算了,偏偏淳于燕和淳于庄也厚颜无耻地跟了来,最不可思议的是,淳于茹竟然也稳稳当当地坐在了她的对面! 一桌子的人大眼瞪小眼,花惊澜干脆转过头去听楼下说书。 “澜儿,还在生本王的气吗?”淳于燕一身绯红往花惊澜身边靠了靠,满目柔情地道:“本王已经处罚了追风。” 花惊澜喝了口茶往边上挪了挪,不咸不淡地道:“你确定该被处罚的是他?” 淳于燕一双桃花眼就跟涂了蜜一样,笑得十分妖娆,“澜儿想处罚本王?” 皎月和出云各自吞了吞口水退了两步,果然有些话是听不得的,不被膈应死就被恶心死! 花惊澜百分百想拿鞭子抽淳于燕,顺便再带上两根蜡烛。 纤纤素手提起他的下巴,花惊澜眯了眯眼睛,对上他的视线,眸子深处泛出一股子冷意,“淳于燕,你说退婚的圣旨怎么还没下来?” 淳于燕身体微微向后扬,长臂滑到了花惊澜的腰上,稍微施了力,往他的方向一拉,两人无限靠近。 白衣叠上红袖,两人又是出众的样貌,这番架势任谁看来都是赏心悦目并且带那么点儿猥琐的。 花惊澜的手并没有从淳于燕下巴上移开,只是暗暗用了力,才发现自己根本动不了,压下满腹的惊异,她改为用手抵着他的胸口。 淳于燕一阵低笑,戏谑地看着她,“澜儿这是投怀送抱?” 花惊澜面不改色心不跳,“我上你下。” 淳于燕凤目微敛,定定地注视着她,他知道这女人没有那么容易收服,但是狩猎,一向是强者的游戏。 “武林大会之后,准备上本王的花轿吧!” 花惊澜低头向他靠拢,就在两人的唇就要相触的时候侧脸凑到他耳边道:“如果你不怕断子绝孙的话。” “哈哈哈……!”淳于燕朗声大笑,声音悦耳流畅,宛如潺潺溪流。 “咳咳!”淳于庄看不下去了,指了指身边红了脸的姑娘们,“大庭广众之下,有伤风化吧!” ps:中午停电了,这会儿才更新哈!大家出来冒个泡哦! ------------ 043 容家小姐 “哎哟!”淳于庄的话音刚落,一楼下就传来喧哗,一个衣衫破旧的老头拉着一个女子的衣袖,大声嚎叫:“这什么世道啊,竟然欺负起老头子来了!” 那女子显然被老头逼得有些急了,连忙想摆脱他,却始终挣脱不了,心下一急,就狠狠推了老头一把。老头踉跄两步站稳后,目露凶相,眼见着就要朝那女子扑过去,这时旁边一个男子突然出现,一掌打在他肩上! 那老头整个人飞了出去,直直撞向二楼。 淳于燕抱着花惊澜一个旋身,优雅地坐到了旁边的位置上,连栏杆撞破的木屑都没有溅一片在他们身上。 月妆见状连忙就要去扶起老头,花惊澜去抢先了一步走到老头面前。 那老头悄悄抬起眼睛看了花惊澜,继而嚎的声音更大。花惊澜扯了扯嘴角,一脚把他踹下楼,轻描淡写地说道:“谁打你找谁,跟我嚎什么?” 月妆瞪圆了眼睛,万万没想到花惊澜出手就把人踢下了楼! “老人家!”月妆瞪了花惊澜一眼,连忙跑了下去。 花惊澜撇撇嘴,这姑娘可比她妹妹善良多了,当初她丢自己下海的时候眼睛也没眨一下啊! 淳于燕饶有兴味地抱起自己的猫,道:“澜儿,改日再约。” 他说着就举步离开,淳于庄随后跟上,淳于茹走她身边过的时候讥讽一笑,“花惊澜,你也不是什么善茬。” “不,”花惊澜摇摇手指,冲她眨眨眼睛,“我是好人。” 晃眼之间,她已经翻身下楼,踢了条凳子在那男子跟前,单手踩上,一脸痞相,“小子,打了人怎么说?!” “我只轻轻……!”那男子刚还想解释,看着花惊澜一脸敲诈犯的模样,恍然大悟,“原来那老头跟你是一伙的?!” 月妆扶着老头走了过来,怒道:“将一个老人打成这样,亏你还是习武之人,简直有辱门楣!” 随后而来的月浮遥按了她的手臂一下,转头对男子笑道:“小妹无礼,还请容公子不要介怀。” “我当是谁,原来是浮遥姐姐,”适才的女人,就是容家的大小姐容佩,她道:“我记得你前年才死了丈夫,不是应该守孝吗……?” “啊,瞧我这记性,你今年又嫁人了,上门女婿对你好不好?” 月浮遥脸色难看,月妆怒不可遏,挺身挡在她前面,斥道:“不准你侮辱我姐姐!” ------------ 044 出手伤人 “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大的不知廉耻,小的没有教养!”容佩简直是指着月妆的鼻子骂了,一脸猖獗。 花惊澜大拇指擦过鼻子,在众人眨眼之间来到了容佩跟前,下一秒,只听“咔嚓”一声,容佩就抱着手臂哀嚎起来。 月浮遥与月妆都被这变故吓了一跳,容清连忙扶住容佩,查看她的手臂之后,转而怒视花惊澜,“你胆敢出手伤人!” “我为什么不敢?”花惊澜耸耸肩,“我知道春天来了有些东西很难控制,但是你嫉妒别人也不用表现的这么明显吧,我猜你一定还没嫁人吧!” 满座大笑,容佩二十有五,因善妒被人退了婚。 “花公子,不要……”月浮遥上前一步低声说道,她不想惹事。 花惊澜顿了一下,提过月妆手里的老头,道:“老头儿,你伤哪儿了?” 老头眼中精光一闪,苦着脸道:“哎哟,骨头至少断了三根!” 花惊澜丢开他,向容佩走去,脸上笑意不减,眸中冷气森然,“礼尚往来,我也勉强断你三根骨头算了。” 容清推开容佩上前,迎向花惊澜,“休得猖狂!” “年轻人,你这样不厚道啊!”那被丢开的老头突然冲到容清面前抱住了他的腰,“就会欺负老头女人,要遭报应的!” 容清哪管得了那么多,才踏入烨城就被人打伤,武林大会在即,江湖人士汇集此地,如此一来,容家的颜面何在! 他使力一震,却惊异地发现根本无法摆脱身上的老头,双腿被制,他寸步难行。 正欲抬手拍开身上的人,花惊澜却闪身而至,两个起落,便卸了他的胳膊! 容清冷汗大作,退后两步死死地看着她,“报上名来!” “花惊澜。”花惊澜勾唇一笑,“欢迎报仇,来者不拒。” “花家!好!好!”容清拖着胳膊和容佩狼狈离开茶楼。 周围一片喝彩声,花惊澜回头睨着老头,撇撇嘴道:“老头儿,你的出场也太挫了。” 老头拍拍衣服站起来,摸摸胡子笑眯眯地说道:“小子,伤了容家两个人,等着回去挨板子吧!” 花惊澜讥诮一笑,转而问道:“名字。” “第五道。”老头说完就负手离去,边道:“桌上的药,每日两粒。” 花惊澜转头,才见身边的客桌上多了一个白莲瓷瓶。 ------------ 045 亭内博弈 “儿臣拜见母后。”淳于燕身着赤红爵服拜于皇后司徒敏之前。 司徒敏已年逾四十,保养十分得体,丝毫看不出年龄的痕迹。后越国五个皇子公主,太子淳于戎、三子淳于燕、淳于茹乃是她亲生,而二子淳于庄与五子淳于尚为香仪贵妃所生。 “皇儿快坐,”司徒敏吩咐身边的嬷嬷将才得的新茶泡上,边道:“今日怎么得空来坐坐?” 淳于燕微微一笑,道:“再不来,可不有人就在母后耳边要把耳根子嚼碎了?” 倒茶的嬷嬷手一抖,洒了两滴在桌上。 “苏嬷嬷,退下吧。”司徒敏雍容而笑,“几个孩子中就你会说笑。” 淳于燕狭眸微敛,注视着司徒敏,“三人成虎,母后一向不听信谣言,此次为何如此失措?” 司徒敏见他来便知道自己游说皇帝更改圣旨的事已经传出去了,她笑着抿了口茶道:“皇儿非得娶花家的女子吗?” “非花惊澜不娶。”淳于燕神色闲适,但司徒敏却知他万分认真。 弹了口气,她道:“我看花家的三女儿也不错,不如……” “母后。”淳于燕唤了她一声,微微摇头。 司徒敏一笑,闭口不言,淳于燕从不轻易开口要什么,看来花家的女子,她真要见一见了。 淳于燕从坤宁宫出来,被在逸月亭对弈的淳于戎与淳于庄叫住。 “碰了一鼻子灰?”淳于戎满了一杯茶给推到他面前。 淳于燕摸摸鼻头,笑道:“像吗?” 淳于庄落了子,笑道:“我看像,不是母后挑,是你选的那个人……嗯,太别致了。” “老实说,老三,你到底看上花惊澜什么了?”淳于戎戏谑道:“她的风流韵事可不输于你。”淳于戎到底也没认为淳于燕喜欢上了花惊澜,此时说话也没有轻松,全然没有察觉到淳于燕眼底的不悦。 “大哥,”淳于庄岔开话题,“落子不悔,这盘我赢定了!” “哎呀!”淳于戎一拍脑袋,苦笑道:“都怪三弟让我岔了神,不行,这子重来!” “那可不行!”淳于庄忙道:“下了这么多年的棋,你总的让我赢一回。” “那你就得多练练了,”淳于燕风轻云淡地笑,“大哥的棋艺已经追上父皇了。” “我记得三弟封王那年跟父皇下过一盘棋,至今还是残局,不知道四年过来,三弟的棋艺长进没有?”淳于戎眸色微深,垂眸落子间掩去了深处的锋芒。 “四年过来,荒废不少,改日跟大哥切磋可好?”淳于燕从容道。 淳于庄专注于棋盘上,面上闪过一丝笑意。 ps:收藏在哪里? ------------ 046 找上门来 “小姐小姐!”皎月追魂夺魄地把花惊澜从被窝里拽出来,掐着她的大腿道:“你别睡了!容家找上门来了!” 花惊澜从梦魇中惊醒,瞪大眼睛喘了一口粗气,四肢发软,就像浸泡在海水中一样。 皎月心细,见她这副模样,遂问道:“做噩梦了?” 花惊澜抹了额头的虚汗,深吸了一口气才问道:“容家的人来了?” 皎月这才回过神来,道:“是,容家老爷亲自上门来了!” 容家老爷,容衡远,花惊澜顿了顿,容佩和容清在江湖上都能独当一面了,这样的事还需要他亲自出马? “小姐?”皎月轻唤了声。 “帮我收拾一下。”花惊澜道:“今天穿那套红色清绣白梅纱裙。” 皎月高兴地应了一声,这些衣服都是逍遥王送来的,本来摆在箱子里动都没动,她今日说要穿,想必已经想好了对策。 “小姐……真好看……”等到花惊澜一身红衫上身的时候,出云把眼睛都瞪直了。 淳于燕穿红穿出与众不同的妖,而花惊澜穿红,则穿出了与众不同的霸气。 说老实话,花惊澜并不喜欢红色,太接近鲜血的颜色,她会出现闻见血腥味的错觉。 这让她有杀人的冲动。 “走吧!” 花厅内,崔秀林与花百相端坐在上,苗落香与花蜚声坐于右侧,容衡远与容清坐于左侧,几人脸上分明没有笑意。 花惊澜从偏厅小径走出的时候,花百相端着茶的手重重一颤,一双眼睛死死落在她身上。在旁的崔秀林轻轻一咳,他连忙收回目光,道:“澜儿,你过来,先见过容伯伯。” 花惊澜心情并不好,让皎月搬了张椅子来放在中央,款款而坐,神色疏冷,“有什么事?” 花百相拍案,震得茶杯瓷片一阵响,面上分明有了怒意。 “昨天在茶楼的事你给我原原本本的交代出来!” 花惊澜瞥了得意的容佩一眼,道:“什么茶楼,我不知道。” “你竟然敢不承认?!”容佩大声道:“你和一个老头合伙来讹我们!” “皎月,跟众人说说,我昨儿在做什么?”花惊澜轻轻撩起袖摆,懒懒倚在一侧。 皎月睁眼说瞎话,“小姐昨天在院子里背书。” “你胡说,昨天就是你出手伤了大哥!”容佩急道。 容衡远示意她稍安勿躁,又向花百相拱了拱手道:“花兄,可否让我问令嫒几个问题。” “请便。” ------------ 047 人若犯我,可打可杀 “花小姐说在读书,请问读的什么书?”容衡远站在花惊澜跟前。 众所周知,花惊澜不学无术,别说读书,就是大字都不认得几个。 花惊澜知道他打的什么算盘,遂起身,寒眸对上他的视线,“不多,只一句,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可打可杀。” 说着她偏了头看向容佩和容清,灿烂一笑,“对不对,两位跟大人告状的小朋友?” “你……!”容佩怒极,却被容清一拉,后者暗暗向身边的人使了个眼色。 那人会意,突然出手攻向,大喝一声,“休得辱我家大小姐!” 花惊澜的眼神还定格在容衡远身上,稍一错身,分毫不差地躲过了那人的拳风,同时双手穿插,扶住了那人的脑袋,略一用力,只听“咔擦”一声,那人的身体就软软地滑到了地上……而这一切竟然发生在眨眼间! “容回!”容佩尖叫一声扑了过来。 容衡远大骇,不是容回的武功不好,也不是他的武功不如花惊澜,而是花惊澜的动作太快,且手段狠辣,容回完全不设防,不想她出手就是置人于死地! “你这个疯子!”容佩仰头冲花惊澜嘶吼。 花家的人再不能稳坐如泰山,慌慌忙忙地叫了人去找大夫,但无一不知,这人已经断气。 “不必了!”容衡远缓了一口气,道:“容回主动挑战,拳脚无眼,生死由天,此时我必定不会责怪到花家头上。” 花百相似是松了口气,道:“容兄海量,让花某无地自容。” “只是,”容衡远转向花惊澜,“令嫒小小年纪如此狠毒,花兄实在需要小心提防。” “多谢容兄,是花某教女无方,实在惭愧。”花百相拱手道。 “花惊澜,你最好祈祷比武大会别撞在我手上,否则我一定杀了你!”容佩咒骂着被人架走。 花惊澜挑眉,算是接下这个挑衅。 出了花府,容清几步追上疾走的容衡远,压低声音道:“爹,我们怎么能这么算了?” 容衡远又岂能不怒,他恨不得拧下花惊澜的脖子,只是,“武林大会之前不能闹事,至于花惊澜有几斤几两,武林大会上就会知道,花家,不可能永远踩在容家头上!” ------------ 048 杀意已现 “安排一下容回的后事。”崔秀林满是皱纹的脸上终于不能再保持住虚假的慈宁,她跺跺拐杖转身走出花厅,还道:“惊澜,跟我来。” 皎月和出云十分担心,唯恐花老夫人做出什么伤害花惊澜的事,毕竟这么多年不闻不问任花婉玉欺凌她,再有什么过分的事也只在情理之中了。 花惊澜抬手制住他们,举步跟上了崔秀林。 崔秀林的院子在花府的最深处,里面还修建了一处规模十分可观的佛堂。会天天拜佛的人,除了和尚尼姑就是罪孽深重的人,花惊澜相信,花老夫人一定是后者。 院子里十分安静,嬷嬷丫鬟都是经过**的,轻手轻脚,不轻易发出一点儿声音。崔秀林一进茶厅就屏退了众人,她踱至屋中央,突然停住脚步,转身过来看着花惊澜,一言不发。 “像,真是像。”崔秀林脸上浮出一抹怪异的笑容,上上下下打量着她,“你穿红色的衣服,真是跟你母亲一模一样。” 花惊澜对这具身体的母亲完全没有感情,她不在乎自己的样貌或是穿着,但崔秀林的笑容让她浑身不舒服,多年来养成的习惯让她在第一瞬间告知自己要准备逃走! 崔秀林似乎丝毫不在意她的警惕,更无暇去关心她的神色。 花惊澜如箭一般飞向门口,却在触手可及的时候被一股力猛地扯了回去,狠狠摔在地上。再回眸时,崔秀林已经挡在了她跟前,身后的门已经合上。 “你想杀我。”这是十分肯定的事,花惊澜从地上爬起来。 崔秀林脸上的笑意褪的一干二净,看着花惊澜仿佛看着什么肮脏的东西一般,“你简直你跟那个女人一样让人厌恶!” 花惊澜扯唇一笑,“你就那么害怕她?” 崔秀林听笑话似的大笑了两声,提起眉以一种极轻的口气说道:“你知道她的下场是什么吗?” 扑面的杀气!花惊澜骇住,全身的寒毛都要倒立起来! 大脑刚刚发出警讯,崔秀林就以她难以辨识的速度到了自己面前,巨大的气墙弹得她向后飞去! 崔秀林冷眼睥睨着她,“下去问她吧!” 花惊澜伸手想抓住身边的东西,但挂着八仙过海图的墙却像旋转门一样打开,巨大的黑洞犹如野兽的嘴,瞬间吞没了她! ps:留个言什么的呀,收藏推荐不能忘记撒! ------------ 049 惊澜失踪 墙面合上的那一刻,花惊澜只看到崔秀林冰冷的脸。背后是深深的隧道,她几乎被崔秀林的内力震得晕了过去,又在这隧道中一撞,身体落地的一瞬间彻底失去了知觉。 * “娘。”花百相推门进来,看到端坐于上的崔秀林,眼中闪过片刻怀疑,而后归于平静。 崔秀林神色冷漠地放下茶杯道:“凡是威胁到花家的人,都不应该存在。” 花百相大概知道是什么意思了,他顿了一下,道:“我看容家此次来不仅仅是惊澜的事。” 崔秀林冷笑了一声,“我看着容衡远坐上了容家当家的位置,还不知道他在想什么?花容月绯,四家是按实力排名,容家想成为四家之首,今日不过是来探探虚实。” “容回的事,他竟然肯不了了之,容家可能要在武林大会之后挑战容家。”花百相皱眉道,“容家里莫非出现了跃阶的人?” “容家稍有资质的仅有二子容渡,派人探底。”崔秀林话风一转,道:“让蜚声尽快完成升阶。” 花百相点头,犹豫了一下,还是道:“娘,二弟他没留下什么……” 话未完,崔秀林放在扶手上的手难以自制的收紧,她看着窗外,苍老的眼睛里愤怒、悔恨、伤痛交织,片刻后,归于宁静。 “逍遥王那边你看着办,让苗落香少耍手段,把自己女儿管教好,如果给花家留祸,不管是谁我都不会留情面!” * 花鹊起从花蜚声的院子里走出来,想起花惊澜昨日的惊人之举,忍不住调头往西苑走去,不知道他那个惊世骇俗的姐姐现在在干什么? 刚跨进院门皎月就迎头撞进了他怀里,他扶了她一把,笑道:“什么事这么慌慌张张的?” 皎月眼圈红着,推开他的手怒视着他,“不关你的事!” 花鹊起打趣道:“翅膀也跟着花惊澜长硬了?” 皎月咬着下唇,终于哭了出来,“小姐从被老夫人叫去就再没有回来,已经一夜了!” 花鹊起面上的笑意收敛了下去,蹙眉道:“你现在往哪儿去?” “我去求逍遥王!”皎月哭道:“花家没有一个人关心小姐,王爷是小姐未来夫婿,他定会管小姐死活!” 花鹊起拉住她的胳膊,沉色道:“你以为老夫人会让你出去通风报信吗?” 皎月慌了神,看着他说不出话来。 “你待在院子里,不要把这事告诉别人,我去奶奶院子里看看。” 花鹊起说罢转身走了,皎月失神地回到院子里,没留意到玻璃从她脚边窜了出去。 ------------ 050 花府密室 一口气抽了过来,花惊澜捂着脑门坐了起来,摸到了黏稠的液体,她撇撇嘴角,也不知道会不会破相。 眼前一片漆黑,她摸着石壁站了起来,掏出怀里的火折子吹燃,昏黄的火光亮了起来,她眯了眯眼,才开始打量这件石室。 待看清楚室内的模样,她吓了一跳,陈旧的长案后竟然坐着一具白骨! 花惊澜顺了顺气,她就知道,崔秀林那老东西肯定做了不少亏心事! 石室是密封的,连她滚下来的入口都找不到了,捶了墙面一拳,她转悠到了长案前,绕过白骨才发现椅子后面还躺着一具,她蹲下看,骨头带黑,面前落着一把匕首,看来死之前中过剧毒。白骨的脚边还有一截白烛,她拾起来点燃。 长案上摆着笔墨纸砚,白骨前面摊着一摞纸,残旧的纸张上还有笔墨的痕迹,花惊澜吹了上面的灰尘,念道:“百梅吾夫:我已知时日无多,念及过往种种,后悔不已,只望夫君与儿平安康健,长命百岁,抄写经书一册,为君与儿祈福。妻眉霜绝笔。” 又看了看后面的白骨,她挑了挑眉,看来这封信是白写了,那老太婆紧跟着就把男的送下来陪她了。 又翻了翻下面,的确是笔记工整的金刚经,长案也没多余的摆设,每一样东西都可以移动,所以也没有机关。 拧着眉,花惊澜不期望崔秀林突然良心发现放她出去,难道她要死在这里? 笑了笑,她一屁股坐在地上,望着地上的白骨道:“想不到我花惊澜,前辈子死的窝囊,这辈子还要死的这么窝囊,老天爷也太会玩儿人了吧!” “啪!”有什么东西响了一下,花惊澜刚扭过头去,椅子上的白骨就哗啦啦地散了架,她翻了翻白眼,蹭过去收拣,把衣服扯开的时候一块形状怪异的玉佩落了出来,她把两具白骨并排放在一起后,才去捡了玉佩。 一块剔透的绿玉,形状就如新月一样,看上去很纤细,仿佛一用力就会折断,然而真正让花惊澜奇怪的是,她有种见过这玉的感觉,凝神细想了一会儿,又看了看玉,她确信自己在哪儿见过,只是想不起来了而已。 “轰隆……”花惊澜猛地抬头:对面的墙壁颤抖着缓缓打开…… ------------ 051 密室相谈 转过身的一瞬间花惊澜将玉佩藏入袖中,眯起眼睛看着从漆黑的隧道中走过来的人,她诧异挑眉,“淳于燕?” 淳于燕眉眼一动,道:“红色很适合你。” “你怎么会来这里?”花惊澜微微勾唇,“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这是花家的密室,不是逍遥王府的后院。” 淳于燕用下巴指了指地上,“你的小宠物来求本王救你。” 玻璃冲到了花惊澜脚边,肥嘟嘟的身体绕着她脚不停转。花惊澜捧起玻璃,眼光不由落在淳于燕身边的黑猫上,“这只猫是灵兽?” 黑猫“喵”了一声跳上淳于燕的手臂,撒娇地舔着他的手指。 淳于燕摸了摸黑猫的头,道:“桃花属于嗅觉系灵兽,感谢它吧,它救了你一命。” 花惊澜满头黑线,这只蠢猫竟然叫桃花! 淳于燕走到桌边,拾起那封信,狭眸微敛,“真是有趣,据我所知,花府的二公子叫花百梅。” “你是说,”花惊澜抿了抿唇,“花百相的弟弟?” 淳于燕看了地上的骸骨,饶有兴味地说道:“有情人终成眷属。” 花惊澜翻了个白眼往他来的方向走去,道:“这个密室只能从外面打开,你从哪儿进来的?” 淳于燕举步跟在她身后,“密道的出口就是佛堂的枯井。” 花惊澜顿住脚步,转过头似笑非笑地睨着他,“崔秀林是圣阶朱雀高手,你竟然能在她眼皮子底下进来?”淳于燕,你到底是何方神圣? “何不说说眼下的情况?”淳于燕抚摸着桃花,道:“崔秀林想杀你,据本王所知,你还不能入阶。” 花惊澜抱住胳膊靠着石壁,冷道:“花家连王室的面子都不给?” “崔秀林派了人到王府,说你重病,要毁了婚约很容易,尤其是在皇家有此意愿的情况下。” 花惊澜蹙眉,杀意一闪而过,片刻后,她笑道:“有你在,我不会死。” “不如我们来谈谈你的情况吧,”她话锋一转,道:“我掉下来之前,太子府派人来传话,说是太子妃办了一个赏花会。” “你说我该不该让太子爷对我刮目相看?”花惊澜笑意盈盈,“好让他知道他的三弟逍遥王不只是个会玩女人的人。” 淳于燕倾身向前,食指搭在了她的脖子上,细细地摩挲着,嗓音低哑而危险,“也许,让你死在这里是个不错的选择……!” ------------ 052 威胁 魅惑的五官离自己不到五厘米,她甚至能触到他清浅的鼻息,而抬眸,就能看到那双琥珀色的眼瞳。琥珀,是一种神秘的色彩,是绚烂的金色的一种含蓄体现,就像淳于燕,能误导人的面孔下,带着剧毒。 抬手抚上他的眉,花惊澜道:“危险的男人,真让人情不自禁。” 淳于燕单手搂住她的腰将她拉进自己怀里,在她耳边道:“本王允许你的非分之想。” 花惊澜撇撇嘴,还真是棵水仙,“能不能等出去了之后再**,奸夫?” 淳于燕一顿,继而埋在她肩上低笑。 “淳于燕,我可以帮你得到你想要的。”花惊澜正色道:“但有条件。” 淳于燕敛下笑容,退后一步,看着她道:“你凭什么认为你可以助本王达成愿望?” “因为我是你选中的逍遥王妃。”花惊澜道。 淳于燕眸色一冷,下一刻,花惊澜就被一股强大的力道带着撞在了石壁上,坚硬的石壁几乎要撞碎她的骨头,而让她更痛的是咽喉上的那只手。 忍着窒息的痛苦,她怒视着他。 淳于燕凑近她,冷冽道:“聪明的人不会跟本王谈条件,杀你,就跟碾死一只蚂蚁那么简单,本王随时可以找人取代你的位置。” 花惊澜138看书网瞪出来了他才松了手,淡淡地拍了拍,“能从崔秀林手下活出来,本王就考虑你的提议。” “咳咳咳……!”突然通畅的气流让花惊澜咳得出了眼泪,朦胧中看着他的背影,她冷笑:淳于燕,世上可没有后悔药给你吃! 世界上当然没有后悔药,所以当花惊澜从井里爬出来迎头就撞上了崔秀林的时候,她恨不得摔回井里,现在她的处境就像淳于燕说的一样,就跟蚂蚁一样,别说是崔秀林,就算是花蜚声也能碾死她,很显然,她并不想死,更不想死的跟蚂蚁一样。 崔秀林披着一件长袍站在夜色中,苍老的脸上闪过恍惚,似是叹了口气,半晌才道:“你竟然能走出来。” 花惊澜眯了眯眼睛,“别说你是想下井来救我。” 崔秀林冷哼一声:“救你?” ps:谢谢几位的亲爱的的礼物,么么! ------------ 053 宣战 “好自为之”,崔秀林摔下四个字就转身走人,花惊澜摸着自己的脖子,嗜血一笑,来而不往非礼也! 夜色正浓,花惊澜出了崔秀林的院子,半道上被人猛地扯住手臂,转身的同时,匕首冷光一闪,分毫不差地抵在来人脖子上。 花鹊起连忙松了手,硬着身体不动,笑道:“姐姐,手下留情。” 散去一身杀气,花惊澜抖抖袖子往西苑走去。花鹊起追了上来,道:“我可在这里守了一天一夜,你不想表示表示吗?” 花惊澜斜了他一眼,“感谢你全家。” “你太客气了,”花鹊起敛下笑容道:“花惊澜,我好奇你是怎么从奶奶手下逃出来的。” 花惊澜顿住脚步,昏黄的灯光下能看到她别有深意的笑容,“如果现在有二两花雕,我说不定会有兴趣说说。” “简单!” 花惊澜回西苑换了男装,又抓了一把扇子,长发用锦白缎带高高束在脑后,垂成直瀑般的一束,一身雪白锦衫配一双缀玉靴,广袖一扫,三分潇洒七分自在。这般模样倒是让花鹊起愣了一下,谁想当初声名败坏的花家大小姐扮起男人来竟是这般倜傥。 伸出扇子在他眼前一晃,花惊澜道:“走吧。” 熙熙攘攘的闹市,花惊澜四下打量了一下,突地一笑,“花鹊起,给我几两银子。” 花鹊起莫名,但还是将银钱给了她,花惊澜在小店换了铜板,转眼便消失在人群中。 花鹊起正愕然,暗忖花惊澜耍什么鬼把戏,回头却被突然出现的她吓了一跳。 看她手里的铜板全没了,他不禁好奇,“你做了什么?” “一词记之曰:秘密。”花惊澜摇着扇子,笑道:“走吧,玲珑楼的酒还温着呢!” 红檐藏娇羞,绿瓦赧重重。 烟花之地向来人声鼎沸,红袖善舞,绿衣长吟,莺声娇脆,莫说是男人,就连花惊澜也给酥了骨头。 “公子来了。”素欢蒙着一袭轻纱,将两人迎进了雪阁。 纤纤素手将温好的酒注入杯中,素欢眉眼温润地看着花惊澜,“公子想听什么曲?” 花惊澜拉了她的手,笑道:“坐下来一同喝。” 花鹊起不知两人前事,略微不满地撇撇嘴,旧事重提道:“奶奶从不会放过有损花家威严的人,你前日杀了容家的人,一日一夜,竟然还能活着出来。” 花惊澜凉凉看了他一眼,“我做的事还少吗?” 花鹊起眯眼一笑,而后又听她道:“瞧着吧,花家不会安宁的。” 绝世容颜上浮出一丝阴测测的笑容…… ------------ 054 理想效果 前夜喝了个大醉,第二天一早起来时花鹊起眼皮止不住地跳,果然从茅厕出来拐过花园时就听到两个下人在传闲话: “听说昨天来了一个西域高僧,他说咱们花家有个扫把星呢!” “先前夫人去上香的时候,清泉寺的僧人不也说过吗,是大小姐来着!” “嘘!” “上次夫人上完香逍遥王府就死了一个小妾,今天听说皇后娘娘去相国寺求签的时候求了一支下下签,出寺门的时候险些摔了!” “看来这事是真的呢!” 又一下人加入阵营。 “你们知道的那都不算,你猜我刚才出去买菜时听到了什么?” “快说快说!” “还是那西域高僧,说咱们二小姐天生是当皇后的命!” “这话能乱说吗?杀头的!” “我哪儿敢乱说,现在烨城都传遍了!” “府里养你们是来摆谈闲话的?”一袭紫衣的花蜚声突然出现,喝退了一众悉悉索索的人。 花鹊起一笑,刚想走,就被花蜚声叫住: “鹊起,你昨夜同花惊澜去玲珑楼了?” 花鹊起嘻嘻道,“大哥的消息果然灵。” 花蜚声眉头微蹙,似有薄怒,“娘说过的话你都忘了?” 花鹊起笑容不改,只是眸色沉了沉,“我当然没忘,不过大哥,你不觉得现在的花惊澜很有意思吗?” 花蜚声语重心长地道:“花府是容不下她这样的人的……” 花鹊起转身便走,还道:“我自有分寸。” 花蜚声张了张嘴,最终没有说什么。 花鹊起自然是去了西苑,太阳刚刚升起,皎月和出云搭了桌椅到院子里,供花惊澜晒太阳用。 花惊澜换上女装,墨黑轻拂,一头发丝不曾管束,垂直披在肩后。 “为什么穿黑色?”花鹊起问道。 花惊澜撩起眼帘看了他,又旋身坐下,接过皎月递来的茶,抿了一口才道:“因为血溅在上面看不出来。” “有趣,”花鹊起提了张椅子过来坐到她对面,“何不直接穿红色?” “那我穿黑色干嘛?”言下之意,如果我喜欢红色又何必选黑色。 花鹊起顿了顿转了话题,“昨日那几吊钱你用作什么了?” 花惊澜眉眼一弯,“这么快?” “全烨城都传的风风雨雨了,花家两女,一个煞星,一个凰星。”花鹊起道:“你怎么做到的?”就凭那几吊钱? “乞丐。”史上最强八卦军团。 花惊澜冲他一笑,紧接着弹弹衣服站起来,广袖一扫,“皎月出云,操家伙,太子府赏花去!” ------------ 055 入府赏花 太子淳于戎与太子妃司徒珂结成连理还是一段佳话。司徒珂虽然叫皇后司徒敏一声姑姑,但因为她是大将军司徒威的养女,所以与淳于戎之间并没有血缘关系,而司徒敏也乐意撮合这两人,以巩固司徒家的地位。 淳于庄深爱司徒珂,在太子府邸中专门为她开了一片花园,其奢华程度仅次于皇宫中的御花园,每逢春季太子妃都会邀请一些女眷来府中赏花,这次,花惊澜名列其中。 花园里真正是一片姹紫嫣红,各府女眷也是争奇斗艳,花惊澜一身黑裙在这其中特别扎眼。 司徒珂一眼便瞧见了她,推脱过各家女眷,朝她走去。其实这次的赏花会不过皇后让她寻的一个借口来看看未来儿媳有何过人之处,才得以让逍遥王念念不忘。 花惊澜又何尝不知其中深意,不过她现在更感兴趣的是淳于燕看到自己后的脸色。 “很有意思?”淳于燕不知何时已来到她身后,突然出声说道。 “当然,”无视周围一圈羡慕嫉妒恨的眼神,花惊澜勾唇巧笑,“先前听说皇后有意用花婉玉代替我,可现在花婉玉你恐怕是要不起了,不知道皇家这道圣旨该怎么下啊……” “宫中有神官,是与不是问问便知,你和苗落香母女如出一辙的伎俩能骗得了谁?”淳于燕压低了声音,不让一干刻意来来回回花枝招展的女人听见。 “我不是文盲,”花惊澜笑道:“神官可以问雨问灾,但问不到命数,我猜你老娘已经急得坐不稳了吧!” “即使花婉玉入了太子府,你也逃不了逍遥王府!”淳于燕凤眼一利。 “放心,我会好好回敬你的。”花惊澜抬手用手背碰了碰脖子,意味深长。 远远见司徒珂走来,淳于燕一言不发地转身离开。 “花小姐,”司徒珂浑身一叠大红牡丹锦绣,橘色的长裙犹如天边的晚霞,虽不绚丽却异常夺目,配上她雪白的肤色也是极好看的,“何不与三弟多聊聊?” 花惊澜面带忧色道:“多谢太子妃,但王爷似乎是有心事。” 淳于燕面带愠色的走开,司徒珂自然看得清清楚楚,藏了藏心思,她浅笑道:“市井流言不可信,花小姐不如随本妃去饮茶?” 花惊澜没有推辞,跟司徒珂去了边亭。 ------------ 056 间隙暗生 今日来的女眷,大半是为了淳于庄与淳于燕,花惊澜瞧了一眼,淳于戎和淳于茹都不在。 “花小姐尝尝这茶,是今晨露水熬制的沸水,比古井的水还要甘醇。”司徒珂持起花团锦绣瓷杯,得体的错错盖子,低头含了一口。 花惊澜将茶放到唇边,寻思片刻又放下,似是心事重重。 司徒珂看了一眼,便道:“花小姐大可不必为流言蜚语伤神,时日一久,便可不攻自破。” 花惊澜叹息着摇摇头,苦笑道:“太子妃不知我苦恼何处,奈何落花有意流水无情,无怪天地。” “这话从何说起?”司徒珂抿唇一笑,“当日三王爷请旨可是点了名要娶你。” 花惊澜眉心微蹙,一抹忧色自然露于水眸中,“那不过是赌一时之气,他的心思不在我身上……若不是我,他与妹妹不会闹得这么僵。” 司徒珂眸沉如水,暗地里已经多了一分计较,面上还宽慰她,“圣旨已下,花小姐且安心做新嫁娘吧。” 又匆匆说了两句,司徒珂便借口要去招呼其他客人离开了,花惊澜独自坐在亭里,细品晨露茶。 其实她想要的,不过是司徒珂把淳于燕中意花婉玉这话传到淳于戎耳里,无论司徒珂认为她是有心拆散也好无心诉苦也罢,这虚无缥缈的事给淳于戎琢磨一阵也会琢磨个怪出来。不管花婉玉的帝后之命是真是假,只要淳于燕对她动了心思,淳于戎势必会心忖芥蒂。 宁可信其有这话在皇家权斗中可是至理名言。 “小姐,”皎月紧张地在她耳边说道:“我们一会儿是不是要打架啊?” 花惊澜含着一口茶怪异地瞄了她一眼,“你听谁八卦的?” “不是您让我们带家伙的吗?”皎月依旧紧张。 花惊澜想笑,正了正脸色道:“那你带了什么?” 皎月从袖子里扯出一朵含苞牡丹,瘪瘪嘴道:“就这个。” 花惊澜“噗嗤”一笑,“你还真当我是来选美的?” 皎月把牡丹塞给出云,“我不要了。” 出云没拿稳,牡丹就落在了石阶上。 “牡丹纵有倾国色,不若沉鱼一抹羞。”台阶下,身着紫色长衫头束金冠的男子拾起牡丹,递于花惊澜眼下。 ps:走过路过别忘记冒泡哦! ------------ 057 小心提防 又是一个皇家祸水,淳于戎微微俯身,花惊澜这个角度正好看完他漂亮的双眼。司徒珂就站在他身后,笑容精致,无懈可击。 接过牡丹,她并未起身,只道:“太子请坐。” 此举若是换了别家的女子,肯定要遭一番斥责,但她是花惊澜,做事出格不避美丑的人,太懂礼数反而让人见怪。 “臣妾去去就回。”司徒珂向淳于戎行了礼便退开了。 丫鬟换了新茶,淳于戎见花惊澜把玩着牡丹,不由心念一动,“不知三弟在何处……” 他话未说完,花惊澜就转了眼眸,准确无误地捕捉到淳于燕的位置。这番动作,淳于戎看得清楚。 “将花好好收着。”花惊澜将牡丹递给皎月,又对淳于戎道:“太子与王爷不同。” “哦?”淳于戎挑眉,“不同在何处?” “太子爱牡丹,更爱美人,王爷爱牡丹,甚爱一切。”花惊澜道。 淳于戎不着痕迹地看了一眼淳于燕的方向,“倒没听说三弟喜好牡丹。” “王爷风流倜傥,民女所知也是冰山一角。”你的三弟风流,那不过是冰山一角,换句话说你该好好的彻底的了解一下自己的弟弟了。 戏已演完,花惊澜寻了个借口就出了太子府,淳于燕紧随其后。 “本王送你。”淳于燕召来了自己的豪华座驾,面带春风地说道。 来时那辆小破马车已经不在了,想也不用想是被人打发走了,花惊澜也不客气,踩着凳子就上了他的马车。 马蹄“嗒嗒”响在青石板铺出的街道上,十分清脆,花惊澜微微向后靠着,美眸含笑。 “很好玩?”淳于燕勾唇道。 花惊澜诚实地点点头,“最喜欢兄弟阋墙的戏码。” “淳于戎如果被你三言两语蒙骗过去,才值得本王高兴。”淳于燕饮了一口茶,气定神闲。 “骗不骗得了是一回事,我只想表达一个意思,如果我进了逍遥王府,你就得随时提防着后院起火。”花惊澜下颚抬,眸光深敛。 “退婚的圣旨明日就到,”淳于燕摩挲着杯沿笑道:“花婉玉是帝后之命你也胡诌的出来,本王想看花家怎么收场。” ------------ 058 难以入阶 人逢喜事精神爽,花惊澜起了个大早和皎月一块儿蒸馒头,也是崔秀林那句“重病”说的好,圣旨还真的就以她重病的借口退了婚,还赐了黄金白银若干让她好生养着。 要说这事儿最高兴的,还是花婉玉,她只编了个“煞星”的谎,没想到天上掉下个香饽饽,不仅有望嫁入皇家,还是“帝后之命”,怎么能不高兴? “尾巴都翘上天了。”皎月撇着嘴说花婉玉坏话,又埋怨地看了眼花惊澜,“小姐你也是,干嘛想尽办法退了婚,今天我去拿白面的时候,府里的人都跟冬瓜一样滚到墙那边去了。” 皎月还在唠叨,花惊澜抬眸瞥了墙上一眼,“冬瓜来了。” 第五道冲她招手,道:“小子,跟我来。” 皎月差点摔了手里的蒸笼,然而眨眼之间,两条人影已经如离弦的箭般飞了出去。 急速穿梭在山林间,树味花香从身边一晃而过,周遭已经幻化成一道绿色的屏,疾风从耳边掠过,鸟鸣与山泉叮咚也只眨眼而过,花惊澜追着第五道的身影,全身仿佛张满了的帆,乘风而行! 第五道旋了一个圈停下脚步,朗笑道:“果然是后生可畏。” 花惊澜满意地吐纳了一口气息,抬手拂拂头发道:“从前都是夜里过来,为什么今天这么早?” 第五道满面红光笑眯眯道:“听说淳于家退了你的婚。” 花惊澜一脸夸张地道:“难不成你专程过来看看我有没有痛哭流涕?” 第五道眼中精光矍铄,捋捋长长的胡子,道:“我瞧着你就差敲锣打鼓放鞭炮了。” 花惊澜一偏头,眨眨眼道:“我表现的有那么明显吗?” 第五道抬手,一个瓷瓶划出一道圆弧落在花惊澜手里,“这药一天一粒,和之前给你的药一起吃。” 花惊澜喂了一粒,又道:“我的武功恢复的不错,但是总入不了阶,这是什么原因?” “习武之人入不了阶很常见,何况你的武功还停留在童年时代,能有这样的造诣已属难得。” 花惊澜敛眉看他,“你知道我说的不是这个。” “好吧,”第五道知道瞒不过她,于是照实说道:“修为已足但不能入阶只有两个原因,其一,悟性不足,其二,外力所损。” “我像第一种?”花惊澜眯眼。 ps:要上架了,大家给力收藏推荐什么的,上架后卯足劲更新哦! ------------ 059 毒打皎月 第五道哈哈大笑,却满是赞扬之意,他看中的人怎么可能连这点自信都没有。 “以真气形成气墙最重要是学会怎么用丹田蓄力,丹田力稳,则全身通达,才能将内力散开,透出体外形成兽形,就是入阶。这些日子的调养你也察觉到了,并不是你内力不足,而是你丹田不能蓄力。”第五道眯起眼睛,颇为严肃道:“你的武功被封住之前应该受过重创,你腹上可有刀伤?” 花惊澜眼神一厉,“有,气门处。” “真气被破过,就像龟裂的玉石,会成为永久的瑕疵。”第五道解释道,“丹田不能蓄力,封住武功才是防止伤及性命的上策。” 花惊澜怒极反笑,孩提时代就有人下这样的毒手! “老头,有什么补救的办法?” 第五道贼笑,“补救的方法当然是有的,不过条件是你得拜我为师。” 花惊澜皱着鼻子看他,“你这什么怪癖,冒充世外高人收关门弟子?” 第五道吹胡子瞪眼,“我本来就是世外高人!” 花惊澜心思略一转,道:“你先教我补救之法,我看够不够资格叫你一声师父。” “你倒挺会谈条件,”第五道丝毫未怒,“没关系,反正你跑不掉的。” 回去的路上,花惊澜一直在思索第五道说的方法,补救之法其实很简单,只需练习用真气裹住丹田。但这又是另一番修为了,甚至高于入阶。入阶是以内力打真气形成气墙,而真气壁是在熟练入阶之后以承载更强大真气而对身体实施保护的一种技巧,也就是说她必须先学会这个,才能顺利入阶。 纯技巧性的东西只有靠自己参悟,花惊澜又在林间试了两次,终不能体会,想到不能操之过急,便静了心下山。 远远便听见出云的哭声,花惊澜快步走回西苑,只看了院中情景一眼便瞠目欲裂: 鞭风乱颤,皎月已经昏死在地上,出云扑在她身上挡住鞭子,两人皆是血痕遍布,泣不成声! “不说花惊澜躲去哪儿了,本小姐今天就打死你们!” 花婉玉发狂地挥动着鞭子,那笑声让花惊澜脑中最后一根弦轰然断裂! ------------ 060 婉玉逼迫 “花婉玉,你该死!”暴喝一声,花惊澜抬脚扫起院墙边的盆栽飞向她! 花婉玉略一侧身,鞭子横飞而来,在半空中将花盆震碎,泥土枝叶撒了一地。 “去找大夫!”花惊澜已经扶起皎月和出云,对一旁的丫鬟说道。 丫鬟嗫嚅着往后退了一步,却迟迟不敢有所行动,只将怯弱的目光悄悄投向花婉玉。 花婉玉得势,这花府的下人谁敢忤逆而行,即便是皎月和出云被打死在这里也绝不敢有人吭声! “花惊澜,你终于回来了!”花婉玉趾高气昂地扯着鞭子,眼里眉里都写着不可一世。 “小姐……”出云气若游丝地唤了她一声,嘴角血迹斑驳。 花惊澜浑身杀意怒张,扶住两人身形慢慢僵硬。 花婉玉持着鞭子上前两步,居高临下地看着她,“花惊澜,你今日赢了我,这两个贱婢尚且有救,如果输了……” 花惊澜将皎月和出云放平的瞬间身形骤动,匕首自腿间拔出,贴着手腕划向花婉玉的脖子,锋芒毕露! 然后就在离她一个指头的距离的时候被一股强大的力弹了开来,几个跃身退后,她定睛一看,花婉玉身后竟然出现了一丈余高的气墙,那气流涌动的地方俨然是一只九尾狐! 花惊澜这才忆起,花婉玉是地阶中最高一级的霜华。 花婉玉虽被她的快速惊了一下,但见效果已出不由笑道:“果然如大哥所说,你只是速度惊人,内力远不如我,只要我入阶,你甚至不能近身!” “花惊澜,看你今日怎么躲!”说话间鞭子飞出。 花惊澜忖她今日为何挑衅如此,却原来是有了对策。 “花惊澜,你往哪儿躲?!”花婉玉大喝一声,娇红色的身影跃动,她背后那只九尾狐也爪牙欲动。 鞭子无眼,周围已被殃及不少,花惊澜躲的时候尽量远离皎月和出云,偏偏花婉玉看出了她这一点,大笑道:“你不想挨打,就让他们两人代替吧!” 那火红色的鞭子回身便甩向了地上动弹不得的两人! 黑色的身影一闪而过,花惊澜已经挡在了两人之前,硬生生地接下了这一鞭子! ------------ 061 狂然入阶 鞭子撕裂皮肉的声音让人生寒,花惊澜直挺挺地站在鞭风下,双目赤红。 皎月不知什么时候醒了过来,哑声哭道:“小姐,皎月无能,不能保护您……” 往事在花惊澜脑中飞闪而过,记忆中皎月为她挨的鞭子不少,每每都是被抽的皮开肉绽,而现在,她和出云两人遍体鳞伤,脚不能行,以手攀地向前爬向花婉玉! “二小姐,要打……就打奴婢吧……”皎月气息不稳地哀求。 花婉玉仰天大笑,笑得几乎要流出眼泪来,指着花惊澜道:“姐姐啊姐姐,你竟还要下贱的奴婢来护你!你还活着干什么?你还有脸活着?!” 笑声戛然而止,花婉玉面容狰狞,“既然如此,我就成全你们!” 皎月和出云闭眼咬唇,迎接即将到来的疼痛。 预期的鞭子没有落在身上,皎月睁开眼睛,看着前方挺立的高大身影,喃喃道:“小姐……” 花惊澜单手抓着花婉玉的鞭子,面上早已是一片森寒的笑容,她抚过肩上伤痕,沾了血的手指放在唇间舔了一下,双目一睁,仿佛从血海中爬出的狂魔,全然写着个“杀”字! 花婉玉抽不出鞭子,便想用内力将花惊澜震开,但对方却死死盯着她,纹丝不动! 再抬眼时,她惊异地发现,花惊澜已然有了变化! 微煦的风吹动了她的裙角,黑色渐渐翻飞,花婉玉起先以为是风,然而随着那裙角翻动的越来越凶猛,她无法再掩饰自己的震惊:入阶!入阶!花惊澜在入阶! 全身笼罩在涌动的气流中,花惊澜仿佛置身气流的中心,随着力度的加强,那气流形成的漩涡也越来越大,翻飞的衣衫,乱舞的黑发,无一不在昭示着入阶者的强大! 可恶她还抓着鞭子不肯松手,花婉玉夺不来鞭子却也不会丢兵弃甲,借着花惊澜不动的力道飞身一掌劈将过去! 花惊澜被庞大的力量拉扯地动弹不得,自知挨了这一掌下场必然是元气大伤,于是加速真气的运行,试图在之前形成气墙。 “啊……!”她用尽全力,仰头长啸,一股巨大的气流如同盘旋的龙卷风一样从她周身喷射而出,冲向天空! 花婉玉被这气墙弹开,真气被挫,撞上院墙后滚落在地,身后的九尾狐也消失,她伏在地上,张嘴就是一口鲜血。 “嘶嘶――!”蛇吐信子的声音随着狂卷而来的风钻入人的耳膜,尖锐刺耳! ps:收藏收藏哦,还有大家预订下月的金牌哦! ------------ 062 两败俱伤 急忙赶来的花蜚声简直被这阵仗吓住了,站在院外就能看到那高耸的气墙,宛如一条长龙,将周遭的树木竹林拉扯的东歪西倒,地上的落叶也被卷向空中,卷入那股气流中! 进得院中,才见发出了这般气流的花惊澜浑身杀气,正一步一步走向惊惧缩在地上的花婉玉。 “花惊澜!” 花蜚声喊了一声,岂知非但没有让花惊澜停下,还促使她加快了速度! 眼见那股还没成型的气墙飞向花婉玉,花蜚声也顾不得其他,飞身上前使出十分力道对掌出去。 “嘭!”气流相撞发出巨大的声音,花蜚声只觉一道霸道的力量迅速窜入自己的五脏六腑,震得生疼! 重重退后几步,他稳住身体,将胸腔内涌起的血腥味压了下去! 花惊澜情况并不比他好,整个人被撞了出去,虽然最后勉强站稳,但气墙已经散去,五脏如被绳子绞起来一般痛! 死死抿住嘴唇,花惊澜将血咽回,冷视花蜚声。 那尖啸的声音不见了,竹木也恢复了平静,院子里的一众下人早被吓傻了,花婉玉也惊出了一身冷汗,看见花蜚声额头青筋爆出,她连忙起身去扶他。 花蜚声抬手,示意她不要碰自己。 花惊澜脸色苍白,冷冽地看着花婉玉,“今日放过你,记住,跟我作对,你是在自寻死路!” 花婉玉自恃身份,还想说些什么,却被花蜚声一把攥住了手腕,直接拖出了西苑。 “大哥,你拉我干什么……?” 花婉玉话未落音,花蜚声再也坚持不住吐出一口血来,他连忙运功调息,过了一会儿才将脸色缓过来。 花婉玉被吓住了,连忙问道:“大哥,你没事吧?!” 花蜚声拧眉沉声道:“我跟你说过多少次不要去招惹她,你听没听进去?!” “以前她是王妃,可是现在她什么都不是了!”花婉玉在他的瞪视下声音慢慢低了下去,“我马上就要嫁给太子了,还是帝后之命,将来说不定就是皇后,我为什么要对她低声下气……” “愚蠢!”花蜚声喝道:“别说你还没当上皇后,就算你当上了又如何?你这样私下挑衅花惊澜,她要杀你,我又能救得了你几回?!” 花婉玉同样心有余悸,连忙赔笑道:“大哥,我知道错了,以后再也不犯了。” “那大哥,花惊澜到底是哪一阶啊?” 花蜚声想了一下道:“虽然还没成形,但听声音应该是赤蛇一阶。” “不是没有大哥高吗……”花婉玉笑道。 花蜚声摇头,“我阶位纵然比她要高,但她兽形高达三丈,我只一丈,真比起来,我未必能赢。” 花蜚声心思凝重,他从未听说过兽形高达三丈的人……花惊澜,前途不可限量! ------------ 063 夜半偷香 院子里的人都跟着花婉玉退了出去,一时之间,只剩下花惊澜同皎月出云。事已至此,花惊澜再也挺不下去,仰天喷出一口血雾,人直直向后倒去! 皎月和出云又急又怕却不能动弹,正在这时,梅二出现在了院子里,他先探了花惊澜的脉,封住她的身上的穴道,将她抱进房里,又才折出来处理二人的伤口。 “小姐没事吧?”皎月急急问道。 梅二面色沉重,道:“先前给小姐丹药的高人,怎么找他?” “去玲珑楼找素欢姐姐,她知道!” 梅二看了床上血色尽失的花惊澜一眼,转头道:“尽量不要碰小姐,我先去找人。” 梅二这一去,到了夜里才回来,还带了些热食回来。皎月本来想喂花惊澜两口汤,但都吐了出来,她再也忍不住哭了起来。 梅二拍拍她的肩膀道:“小姐不会有事,只是暂时昏迷了。” “但是小姐这样很吓人……”出云小声道。 “明日就会好的,你们先吃些东西,夜里小姐可能会发热,小心照顾着。”梅二道:“我去玲珑楼等消息。” 皎月和出云两人两两对望,都不肯去碰桌上的吃食。 * “瞧你把自己折腾的。” 半梦半醒之间,花惊澜感觉有人将自己扶了起来,一双大手贴在自己背上,源源不断的真气灌输进她体内,身上的燥热慢慢平息,她也随着舒缓的身体慢慢沉睡过去…… 淳于燕抱着她躺好,指尖拨开她额头汗湿的头发,眼里也分不明是什么情绪。 “王爷,”看了眼两边昏睡过去的人,追风道:“药取过来了。” “熬出来。”淳于燕头也不回地说道。 追风瞧了床上的人,心里愉悦了片刻,只这悄悄的片刻,他连忙折了出去在院子里生了火。 其实他弄不懂为什么他家王爷会对花惊澜例外,只不过就是个胆子大些的女人,当然还是个会捉弄的女人,不过王爷始终是王爷,他这么做总会有道理。 取过放温的药,淳于燕仰头喝了一口,俯身吻上了花惊澜的唇,以舌撬开她的齿,直接将药渡过去。虽然呛了一下,但花惊澜终于是慢慢地吞下了药。 淳于燕就这样一口一口将药喂完,擦拭她唇角的药渍时,手不由一顿,前几日还跟自己谈条件的人,今日竟然这么没生气…… 似是有些怒,他低头狠狠咬上她的唇,泄愤般地吸允着,直到它泛出淡淡的红色才满意地松了口。 追风看着满面春风的淳于燕,顿时有些哑然,进去的时候跟要吃人一样,怎么出来就是一副……偷了腥的模样! 王爷就是王爷,他果然不懂。 ------------ 064 各取所需 花惊澜幽幽醒来,鼻息间隐约有着一股檀香的味道,她撑着身体坐起来,发觉身体并没有想象中那么难受,垂眸一瞥,无意看到了枕边的白色锦帕,她拾起一看,红色丝线正好绣着一个“燕”字。 “大漠沙如雪,燕山月似钩……”喃喃之际,她不觉就念出了这句诗。 回过神来,她轻轻一笑,将帕子放下,这淳于燕,只差敲锣打鼓昭告天下是他救了她花惊澜的小命! 此时梅二正风尘仆仆地从外赶回,推门而入,诧然看着已经下了床的花惊澜。 花惊澜比了个噤声的动作,压低声音道:“让他们两人睡,我们出去说。” 出了门来,梅二松了口气,“小姐脸色好多了。” “梅二,把苗落香与花婉玉买通清泉寺主持的事传出去,”花惊澜顿了一下道:“还有,把我以往在花府的事也一并散播出去,只能添油加醋不能挑二拣三,你明白我的意思?” 梅二略一低头,道:“梅二明白。”说完便匆匆去了。 花惊澜抬头看了眼明晃晃的日头,唇角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 “淳于,你输了!”一个银发女子趁着对面的人喝茶的空档,飞快地偷了棋子。 一身缭红的男子慵懒的放下茶杯,凤目带笑,“九雪,你又不乖了。” 名叫九雪的女子虽然满头银发,但面容姣好,肌肤仿若吹弹可破,看上去不过二八年华,她撅着嘴道:“我可不想被你说教。” “不如说说你那婚事?”她眼珠一转,好奇地道。 “我亦不想被你说教。”淳于燕笑道。 “你就当满足一下我的好奇心,”九雪按捺不住道:“你怎么就同意退婚了?” “我被花惊澜威胁了。”淳于燕眼睛都不带眨地说道。 九雪瘪嘴,“我又不是三岁小孩子。” “好吧,”淳于燕放下玉杯,道:“如今被传帝后之命是谁?” “花婉玉。” “实则是谁?” “花惊澜。” “所以,只要她不嫁入王室,此时与我成亲与否并不重要,”淳于燕道:“花婉玉之事早晚被拆穿,司徒珂善妒,花家与太子府将势如井河。” “无伤大雅却永不相犯?”九雪饶有兴味地嚼道:“那花家的丫头岂不是白看了淳于家的笑话?” 两订两毁已成定局,淳于与花两家颜面扫地,恐怕会成烨城一大笑话。 淳于燕捏了一枚棋子在手中,眸光潋滟,“各取所需而已。” ps:上架在即,大家给力收藏哟! ------------ 065 花家丑闻 一夜之间,花家的丑闻传遍了整个烨城。 先是清泉寺的主持向天谢罪,为了银钱犯戒帮苗落香母女撒了弥天大谎,又有花惊澜在此前遭遇的种种,舆论顿时争锋。有人认为花惊澜本来不知检点,此时系以讹传讹,况且逍遥王府那小妾确实死了。可也有人认为,花婉玉飞扬跋扈乃人人所见,而花惊澜指不定就是因为长年遭到欺压而不得不四处求婚,以求能尽快离开花家,并且这栽赃嫁祸一出总是真的。 总之是众说纷纭,这时又不知是谁谁谁的亲戚从皇宫里带出了消息,说皇后央神官去灵山神峰问天花婉玉之命格,哪知那神官拿到了花婉玉的生辰八字直接说了句“微弱星光,也敢妄谈日月”,皇后当即被气晕了过去。 这笔账自然被算在了花婉玉的头上,但俗话说家丑不可外扬,皇后虽然气得吃了两帖药,但圣旨已下,悔了花家一桩婚,可不能悔第二桩,于是乎她将司徒珂叫到了塌前,语重心长道:“事已至此,把花家那个迎进府里做了侧妃也罢,你且放心,皇后的位置总是你的。” 司徒珂自然满口答应。 “小姐,花家那二小姐当真要迎进府里?”回去的路上,丫鬟问夏不满道。 司徒珂撩开帘子看了眼街边的行人,冷冷一笑,又松了手,躺回椅中,抚摸着指甲道:“还没进门就要骑到本妃头上的人,岂能让她进府!” “奴婢也看不惯她趾高气昂的样子,山鸡一只也妄想飞上枝头变凤凰!”问夏殷勤将茶捧过去,马车却突然一颠,整杯热茶就泼到了司徒珂的衣裙上。 “你这个死丫头!”司徒珂吃痛,扬手就要打问夏。 “太子妃赎罪……”问夏刚要求饶,却浑身一软,倒在了司徒珂脚边。 “你……怎么进来的?!”司徒珂抬眸,被突然出现的花惊澜下了一跳,下意识向后退了退。 “车内是谁,还不给本小姐让道!”花婉玉尖细的声音透过车帘传了进来。 花惊澜勾唇一笑,玩味道:“太子妃想不想除去这个对手?” 司徒珂蹙眉,只犹豫了一秒,便道:“如何除?” 弹指之间,花惊澜已经绕到了她身边,在司徒珂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抓着她的头往案几撞去! ps:感谢江南雨君与q1611397995的礼物和红包,今日加更哈! ------------ 066 耳语威胁 “小姐!小姐!”皎月心急火燎地跑回院子里,高兴道:“宫里又来圣旨了!” “哦?”花惊澜未从书中抬起头,只淡淡问道:“说什么了?” “听说二小姐把太子妃打了,太子妃到现在还昏迷不醒,皇上就怒了,不仅退了婚,还责罚二小姐在家闭门思过呢!”皎月快意道:“这就是恶人自有恶人磨!” “花惊澜,你给我出来!”花婉玉踢了院门跑进来喊道。 花惊澜眉心一皱,目光越过皎月看向她,“你又来做什么?” 花婉玉这才看到皎月身后的她,红着一双眼睛质问道:“这是不是你做的?!是不是你造谣中伤我?!不然皇家怎么会退婚?!” “二小姐,皇家退婚是因为你打伤了太子妃。”皎月打着胆子回了一句,被花婉玉一瞪,顿时缩了缩脖子,但片刻后又将下巴一抬,分明是不怯于她的意思。 花婉玉怒不可遏,“好!好!区区一个贱婢也敢在我面前放肆……!” “怎么?”花惊澜冷笑反问,“又想抽人?” 花婉玉一顿,按在鞭子上的手迟迟不敢动。 花惊澜起身,扫落裙摆上几瓣梨花,邪邪一笑,“还真当你是帝后之命?” 花婉玉咬住下唇,愤怒地看着她,“西域高僧曾说过……” “啧啧啧,真是可怜,”花惊澜打断她,“你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被退婚吗?” “你的帝后之命……是我编出来的……”她说到最后压低了声音,还比了个噤声的动作。 花婉玉终于忍不住滚出两滴眼泪,全身微颤。 花惊澜抬手抹去她眼角的泪水,扶住她的肩膀,微微俯身,对着她的眼睛,道:“花婉玉,我捧你,是为了把你摔的更狠,这你可就要记清楚了,指不定你捡着的馅饼就是我放的毒药。” 花婉玉想动,可掐着肩膀的双手带着压迫性的力道制住了她,她避不开花惊澜的视线! 暗光涌动,花惊澜笑意浅淡,声音低婉,贴着她的耳朵道:“知道我为什么对你一再忍让吗?那是因为我在等一个时机……” 花婉玉背后窜上一阵冷意,死死地看着她的眼睛。 花惊澜唇瓣微启,吐出剩下的半句话,“等一个杀你的时机……!” ps:二更,加更随后。大家多多支持哦! ------------ 067 隔墙有耳 花婉玉回到自己院子里,因出了一身冷汗,又没及时换去衣服,被早春的风一吹,夜里就着了凉。 苗落香以为她是因退婚伤了心,熬了碗燕窝粥就端进了她屋子里。 “娘……”花婉玉一见她就忍不住哭了出来。 苗落香抱住她,拍着她的背道:“乖女儿,别伤心,一入侯门深似海,皇家未必就是好的。” 察觉到她在发抖,苗落香诧异地扶起她,“婉玉,你到底怎么了?” 花婉玉脸色发白,抓着她的袖子颤声道:“娘,我害怕……” “害怕什么?”苗落香道:“你是花府的小姐,谁敢给你脸色看,我找他算账去!” 花婉玉使劲摇头,道:“是花惊澜!她要杀了我!” 苗落香一怔,继而迟疑笑道:“她?她敢……” “是真的!”花婉玉急道:“花惊澜是装的,她不会武功是装的!前几日大哥与她过招还受了内伤,她一直装作不会入阶,但那日她露出的分明就是赤蛇!她说她要在武林大会上杀了我!是真的!” 苗落香见花婉玉吓成这样,也不再疑心,便道:“我去告诉你爹,让他管管那小蹄子!” “不要!”花婉玉拖住她的手臂,道:“我答应了大哥不告诉爹,你千万别说,只要跟爹说我生病了,不能参加武林大会就行!” “可是……” “娘!”花婉玉提高声音喊她,“你不疼我了吗?!” “好好,依你的,依你的!” 风声飒飒,站在门口的花百相阴沉着脸转身离开。 * “小姐,更深露重,先进去吧。”皎月取了披风系在花惊澜身上,道:“你的伤还没好呢!” 花惊澜抬手拂过她脸上的鞭伤,道:“你放心,不会留下痕迹的。” 皎月抿唇细笑,“皎月从来不在意容貌如何,只要小姐不嫌弃就行了。” 花惊澜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你进去吧。” 皎月进了房,玻璃却从门缝里挤了出来,学着花惊澜的样子蹲坐在台阶上,“唧唧”叫了两声。花惊澜点点它的脑袋,刚想说什么,却被院外一股沉风惊住。 不假思索旋身对上身后的一条黑影,广袖挥动时黑铁匕首已然拔出,脚一点地,她飞身向前! 黑衣人出手凌厉,招招紧逼,变化莫测的招数让花惊澜应接不暇,对方双掌裹着厚劲的内力,她近身不得,又记起第五道不可动武的嘱咐,便一跃而后,厉声问道:“你到底是谁?!” 黑衣人不曾言语,只管进攻,花惊澜看他背后气墙逐渐形成,翎羽一展,宽约两丈,扇动之际略有疾风:俨然是一只青凤! 朱雀!花惊澜心下大骇! ps:要上架咯,大家给长扇打气哟! ------------ 068 树大招风 衣袖攒动,花惊澜沉气入阶,劲风冲出的时候黑衣人明显一愣。花惊澜身形诡动,匕首所向,处 处致命。黑衣人轻松闪避,目光却如鹰般凌厉地落在她身上。 “嘶嘶……”蛇鸣破空,花惊澜背后风柱盘旋冲向夜空,黑衣人眼中掠过一抹震惊,下一秒,招 招便要取她性命! 下腹传来一阵剧痛,花惊澜知道自己最多只能做到这样,再强行入阶,恐怕会重伤致命! “小姐!”皎月和出云被惊醒,冲出门来用力朝黑衣人扑去! 黑衣人挥手扫开二人,正欲逼近花惊澜,树影之中突然飞出两人,拔剑刺向他! 花惊澜气一松,背后气墙消失,身体一软,幸好被皎月和出云及时扶住。 来人是追风和逐雨,黑衣人与他们过了数十招之后并不恋战,抽身而去。 看到黑衣人逃走,追风和逐雨也打算离开,却被花惊澜喝止:“站住!” 追风心存余悸,摸着腰间的剑转过身来警惕地看着她。 花惊澜“噗嗤”一笑,“你家王爷呢?” “王爷当然在王府。”逐雨硬着口气答道。 花惊澜从袖中抽出淳于燕留下的锦帕,道:“把这个还给他。” 追风和逐雨倒抽一口气,两人只知道淳于燕夜里来看过她,却不知还留下了这个东西。追风压低 声音对逐雨道:“明哲保身!” 逐雨不甘地垂下头,恭敬道:“这是王爷的东西,还请花小姐亲自归还。” 花惊澜玩味地看着两人,又瞧了瞧手里的帕子,道:“让我猜猜,古代的手帕是定情之物?” 追风和逐雨背脊一颤。 “看来我猜对了,”花惊澜笑眯眯道:“这么说淳于燕还对我芳心暗许啊,不知道我跟他要两个 人他会不会同意……” 追风一咬牙,当即单膝下跪,双手接过锦帕,“花小姐口下留情!” 就算回去被淳于燕打死,也比落在花惊澜手里强! 花惊澜摸摸他的头,“乖,听说逍遥王府有上好的鸿雁酒……” “逐雨定向王爷禀报!” 花惊澜嘿嘿一笑,拍拍追风俊俏的脸蛋,道:“以后别来我院子当夜猫子了,剔透阁正缺新鲜货 ,想去跟我说一声!” 追风和逐雨一缩,化作两道黑影“唰唰”窜入夜色中。 皎月上来把花惊澜上上下下看了个遍,俨然已经对随时随地的突然情况习惯了,嘟着唇抱怨道: “真是让人睡觉都不得安生。” “梅二说树大招风,咱们小姐就是颗大树!”出云得意地说道。 花惊澜捏住他水嫩的脸,大笑道:“没看出来出云除了暖被窝还会拽文!” “啪!”院门被人踢开,十来个家丁举着火把鱼贯而入,分置左右,火影重重中走进一个人来……花惊澜冷笑:果然是树大招风! ------------ 069 颠倒黑白 花惊澜冷睨着苗落香,声音清洌,“有何贵干?” 苗落香走至最前,停住脚步大声道:“请家法!” 下人个个神色肃穆,花惊澜歪着脑袋倒想看看她要请出个什么东西来。 崔秀林身边的嬷嬷双手捧着一个锦盒操着小碎步走了过来,苗落香接过丫鬟递来的帕子擦了手才打开锦盒,从中取出一柄剑来。 苗落香眼神怨毒,呵斥道:“花惊澜,面见先皇所赐的斩妖剑,还不下跪!” 花惊澜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在苗落香的瞪视中越笑越猖狂,笑毕才道:“让跪就跪,你算哪根地上的葱?” 苗落香气结,高举着剑道:“先皇赐剑时曾言明此剑可斩世间妖魔鬼怪,花惊澜,我今天就是杀了你也不为过!” “悉听尊便,”花惊澜凉凉道:“不过我不会站着等你砍,说不定一不小心就会反抗,反抗着一不小心就割破了你的脖子……你知道,世事无常嘛,比如花婉玉,早上可能还是未来皇后,晚上就成了烨城的笑话。” 苗落香眼中迸射出两道杀意,大声喝道:“来人,给我架住她!” 四个粗壮的家丁冲了过来,花惊澜冷笑一声,骤然而动,只见四道冷光闪过,地上已多了四具尸体! 再回神,花惊澜已持着滴血的匕首站在了苗落香跟前。 苗落香惊骇后退三步,强自镇静道:“你敢犯上作乱?!” 花惊澜微蹙眉头,啧啧作声,突地一笑,阴测测地说道:“我明明看见是花夫人拿着御赐宝剑发狂杀了四个人,还想栽赃嫁祸……” 她说着眼神一转,冷厉地扫了眼还剩下的几个人,沉声问道:“你们说呢?” 几个家丁纷纷噤声,生怕成为下一个刀下亡魂。 “你……你颠倒黑白!”苗落香指尖儿都在颤抖,为花婉玉的名声,为花惊澜的无耻,更为自己心底的恐惧! “看来花婉玉都跟你说了,”花惊澜撩开袖子露出手臂上密密麻麻的伤痕,淡淡道:“看到了?这些帐,武林大会上我会一一算清,就算花婉玉不敢上台,花蜚声和花鹊起也逃不过!” “你……我杀了你!”苗落香发狂,挥剑砍向花惊澜。 “混账!”崔秀林的声音及时响起,用拐杖重打苗落香的手臂。 苗落香是背着崔秀林把剑偷了出来,此时见她满脸怒容,顿时脸色灰败,嗫嚅道:“娘……” 崔秀林一拐杖打在她腿弯,直痛的苗落香跪倒在地。 “全天下都知道我花家出了你这么个败德的媳妇,你教唆婉玉还不够,竟敢私偷御赐宝剑,我还没死,你要翻天了是不是?!” 苗落香跪在地上,可怜四十岁一人,哭得不敢出声。 ps:时不时冒泡,有利身心健康~ ------------ 070 一场闹剧 这一下惊动不小,花蜚声与花鹊起纷纷赶了过来。花婉玉跟着就到,看到苗落香跪在地上,连忙过去扶她,急道:“娘,你快起来!” “啊……!”话未说完,腿弯也挨了一拐杖,她不可置信地看着崔秀林,“奶奶?!” 崔秀林怒不可遏,“我明里暗里告诫过你们多少次不要惹事,武林大会在即,天下群雄汇集,你们偏偏按捺不住,挖空心思惹是生非!你们出去听听,烨城里说花家说的多难听!我这张老脸都被你们丢尽了!” 喜事变悲剧,江湖人明着不说,暗地里都在看笑话,偏偏有些人厚颜无觉,崔秀林怎么不气! 花蜚声与花鹊起左右扶住崔秀林,劝道:“奶奶别动怒,免得气坏了身体。” 苗落香垂头低泣,花婉玉犹不心服,道:“这都是花惊澜一手促成的!” 花惊澜无辜地眨眨眼,“下圣旨的皇帝,要娶你的是太子,跟我有一个铜板的关系吗?” 花鹊起拉了她一下,压低声音道:“别再火上浇油了!” 花惊澜耸肩,道:“有人中伤我是天煞孤星是事实,有人杜撰自己是帝后之命是事实,被人揭穿退了婚是事实,奸计不成恼羞成怒是事实,花家名誉扫地是事实……说不定这一出还能著书传颂流芳百世呢!” 崔秀林捏着拐杖手冒青筋。 “奶奶,您别……” “啪!” 花婉玉的争辩被崔秀林一个巴掌打了下去,她怒道:“回房思过!” “奶奶!”花婉玉还想挣扎。 “好了,婉玉!”花蜚声拉起她道:“还嫌不够丢人吗?!” 花婉玉咬住唇,眼泪在打滚。 花鹊起看了花惊澜一眼,转身去扶起苗落香,“娘,我们先回去吧。” 这一场闹剧,差不多要谢幕了。 花婉玉向花惊澜投以怨恨的眼神,然后和苗落香相互搀扶着走出了西苑。 一众下人抬着尸体作乌鸟散,崔秀林转过头来看着花惊澜,沉了沉怒气才道:“你若有本事在武林大会上博个名头,花家从此不会再有人为难你!” 花惊澜想笑,这老太婆算盘倒打得好。 见她不说话,崔秀林缓了语气,“逍遥王与你的婚约已解除,花家才是你的靠山,你自行掂量。” 花惊澜看着她的背影冷笑,世人皆说血浓于水,花家的人却是名声高于一切,所谓家人,不过如此! ------------ 071 匕首相送 第二日逐雨赶了辆马车来接花惊澜,说是淳于燕邀她入府饮宴。 花惊澜想了想还去决定去,主要是她挂念那鸿雁贡酒。据说这酒整个后越国也只有十坛,皇帝稀奇的紧,非爹死嫁母不拿出来。淳于燕封王那一年,拒绝了他的千金银帛,只要了一坛酒。当然,最后皇帝忍痛割爱。 马车停在逍遥王府门前,逐雨伸手过来要扶花惊澜下车,后者愣了愣,望了一眼朱红环伺的高大门楣以及门前两只绑着两朵大红花的硕大无比的石狮子,幽幽道:“里面是不是还列队欢迎了?” 逐雨一愣,寻思她怎么就那么会想,但王爷明显是要给她一个惊喜,于是折中处理,“可能是,可能不是。” 花惊澜跳下马车,身后跟着皎月出门,往那台阶上一走,大门应声而开,淳于燕就站在两排莺莺燕燕的另一端,依旧一身红裳,容貌高过这一干侍妾。 所以,她跨进大门的第一句话就是:“淳于燕,你看着她们下得去手?” 一干侍妾红白了小脸,淳于燕则是朗声大笑,笑的那叫一个百媚生花。 “本王送出去的东西东西从不收回。”淳于燕拿出那张锦帕递给花惊澜。 花前柳下,一俊男,一美女,俊男脉脉含情,那眼神一掐都能出水,搁哪儿看都是一痴情种子,仿佛世界从此只有她,直叫人软了心肝醉了脾胃…… “膳厅在哪儿?”美女双腿一抬,从他身边绕过去。 关于什么风花雪月痴男怨女的戏码就此作罢,一干侍妾吊起的小心肝又落回了肚子里。 老远便闻到了一股酒的醇香,淳于燕将宴席摆在了一座亭内。亭内只两个座位,亭外一众侍妾围成一个圆,淳于燕便如众星拱月般入了席。 花惊澜实在不能理解古代人吃饭喜欢被人围观的癖好,尤其是在一堆如狼似虎、搔首弄姿的女人的围观下。 花惊澜仰头喝了一口鸿雁酒,只觉得甘醇爽口,酒味淡而后劲足,韵味连绵,不愧为酒中珍品。 双眸一挑,她看向淳于燕,巧笑道:“只为酒?” 淳于燕浅酌一口,而后将手边的锦盒推到花惊澜眼前,道:“本王日前听说你与四妹争夺一柄匕首,恰巧有人送了本王一把,不如借花献佛。” 一柄巴掌长度约两指宽的精致匕首镶嵌在盒子中心,花惊澜顿时眼前一亮,抚着匕首道:“你想要什么?” ------------ 072 谁耍流氓 “我想要的,已经拿到了。”淳于燕抚摸着唇瓣,笑容邪魅。 请原谅花惊澜的粗俗,她是真觉得某人笑得太过淫。荡,那模样,分明就是欠虐! “澜儿的唇……味道不错!” 电光火石之间,花惊澜已拔出匕首飞身上前。淳于燕就地借力,身体向后一仰,踢开凳子飞了出去。 “敢跟姑奶奶耍流氓?!”花惊澜大喝一声,那匕首就毫不留情地朝着淳于燕脖子去了,尽管那是他一分钟之前送的。 淳于燕挥退了追风逐雨二人,动作优雅地避着她。花惊澜一直觉得这厮武功不弱,动作甚至快于昨天夜里的朱雀高手,但他周遭又没有任何气流的涌动,这才叫人费解。 抬眸撞上他的视线,花惊澜顿时火冒三丈,不按章法地扑了上去。淳于燕不躲不闪,稳稳接住她,笑道:“别摔着自己。” 话刚说完,人就被按倒在地,花惊澜趴在他身上,就着他的唇啃了下去! 抽气声此起彼伏,饶是淳于燕也愣住了,追风逐雨更是无语,皎月出云别过脸,此系少儿不宜。 花惊澜一抹嘴唇坐起身来,笑道:“谁敢跟小爷耍流氓,小爷就敢跟他耍流氓!” 淳于燕想笑,狭眸中暗光一闪而过,顿了顿又道:“这话只准对我说。” 花惊澜翻身跃起,舔着嘴唇道:“你的味道也不赖!” 如此放浪形骸的人倒是让逍遥王府上上下下开了眼界,淳于燕起身,目光促狭,“逍遥王妃的位置,我给你留着。” 花惊澜瞥了他一眼,道:“我可以有很多男人,但我的男人只能有我一个,要求不高,一:上得厅堂下得厨房;二:穿上衣服是君子脱了衣服是猛男;三:对外目不斜视对内言听计从,除打不还手骂不还口外身高必须超过一米八八,腹肌不得少于六块,最好家有良田千亩钱财万贯,出门八抬大轿进门燕窝鱼翅也勉强凑合。” 追风逐雨斜眼腹诽:你也不怕被自己的口水呛死! 淳于燕眼睛也不眨一下地笑眯眯听完了,干脆道:“要求不高。” 皎月出云掏掏耳朵:他们没有听错?! “至于腹肌是不是六块……”淳于燕嗓音低哑性感,“找个没人的地方,我脱给你看……” 花惊澜暗骂:真tm流氓! ------------ 073 王府纵火 戏唱够了,淳于燕就带着花惊澜去了书房。浓郁的檀香充盈着整间屋子,花惊澜一眼便看见了挂在墙中央的山水写意画,瞄了一眼落款,道:“胸中有丘壑,山水在笔间。” “以后要是没了王爷这份差事,可以考虑转行卖字画。” 花惊澜说的别样认真,倒叫淳于燕忍俊不禁,他道:“你的提议本王会认真考虑。” 他说完拿出一张单子,道:“本王只需要这两味药材。” 花惊澜转身看着他,道:“你逍遥王都找不到的东西,凭什么认为我能找到?” “本王会做,自然有理由。”淳于燕气定神闲地说道。 花惊澜看了眼单子,脑中忽地就滑过一个人影,她眼神敛了敛,再转向淳于燕时明显冷了几分。 “澜儿,别这样看着本王,”淳于燕笑着,说着也不知几分真几分假的话,“本王做这一切,不仅仅是为了自己。” 花惊澜倒没有怒意,弱为强食,这是放之四海皆准的道理,她会受制于人,也不过是因为她处在弱者的位置! 一言不发地转身,花惊澜绕过他拉开门走了出去。 进来的时候还不觉得,书房的前院的梅花竟然还开得这么艳,正讶异,下一秒就觉得事情有些不对头。回头去看,才走出不过几米远的书房竟凭空消失了! 抬头望了望成片的梅花,花惊澜想这大概就是传说中的阵法了。 “你说她能走出来吗?”追风站在阵法外幽幽地问逐雨。 “走不出更好!”让这样的女人当他们的主母,想想都觉得生不如死! 淳于燕还在书房,追风逐雨就这么准备着看花惊澜自生自灭。 花惊澜随手掰了几根树枝往地上一搭,把顺出来的鸿雁酒全部撒在了上面,又吹亮火折子,就着淳于燕的单子把树枝给点燃了。 火光冲起来的时候花惊澜也没闲着,旁边的梅花树一掌一棵,全部掰成小块架到火上。 追风逐雨瞠目结舌,这女人……她就这么破阵?! 淳于燕在书房里听着外面的动静,不由笑了出来,不在意料之中的人多了,可没见过这么不按常理出牌的。 院子里的梅树本来就不多,被花惊澜一折腾,完全的所剩无几了。 淳于燕关了阵法,嘴角噙着笑,抱胸睨着她,“不能用更聪明一点的办法?” “结果不是一样?”花惊澜浅笑着站在熊熊大火之前,忽地眼神一凛,将火堆里燃着的树枝踢向四周。 追风逐雨四处接都没来得及,还是有烧起来的地方,也不知是谁喊了声“走水了”,吱哇乱叫的下人们涌了出来,花惊澜在一片纷乱中纵身翻上院墙,绝尘而去。 ------------ 074 推入陷阱 花惊澜把两味药材说给第五道的时候,他只皱了皱眉,说可能要些时日才能找到,又嘱咐了她一番才离开。 吃过早点之后,花惊澜就把皎月和出云使唤了出去,独自在房里打坐。与花蜚声对掌那一次,虽然受了内伤,但也不是完全没用,第二次入阶的时候明显轻松不少。现在她要做的,就是如何凝聚兽形。 凝神闭目,周遭的一切声音都被放大,人声,鸟鸣,风吹过,甚至树叶落地,她都能听得一清二楚!这是一切依靠科技与判断力的二十一世纪无法办到的! 所以,在花鹊起跨入院门的一瞬间,她便睁开了眼睛。 “小姐,二公子来了。”皎月推门进来说道。 “请他进来。”花惊澜坐到桌边,给自己倒了杯茶。 花鹊起进得屋内,看到漠然而坐的花惊澜,眼光中掠过一抹复杂,撇开花婉玉的事不谈,他还是很欣赏这个姐姐的,不同于花蜚声的墨守陈规,她周遭的一切仿佛都是全新的,他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这了无新意的日子里,每每听到她的消息是最让人高兴的事了。但这样一个人,注定与花家格格不入。 一扫心中压抑,他带上笑容,道:“姐姐,再过三日就是武林大会了,爹让我们去佛堂,有事要说。” 花惊澜瞥了他一眼,“什么事?” 花鹊起眉梢微挑,“不清楚。” 花惊澜凝眉想了片刻,起身随他出了院子。 进了崔秀林的院子,花惊澜发现竟然连一个下人都没有,花鹊起也觉奇怪,推开佛堂的门走进去,只见花百相一人站在中央,不由问道:“爹,大哥和婉玉呢?” 花百相目光落在他身后的花惊澜身上,冷肃道:“惊澜,你过来。” 花惊澜当即眉峰一蹙,右手一挥,匕首已握在手中,右步上前,猛朝花百相左肩刺下! 花鹊起错愕,正欲开头,却发现花百相身后青凤飞出,俨然已经入阶! 还没弄清这是怎么回事,花百相已经截住了花惊澜的右手,扣住她的手腕反手一提,右手送腰,将她朝墙扔去! 又是这招!花惊澜暗叫不好! 墙面一个翻转,眨眼之间,飞出去的人已经隐没于墙后! “爹,这是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做?!”花鹊起追到墙边,却怎么也推不开机关。 花百相散去兽形,背手于身后,道:“花惊澜不能参加武林大会。” 花鹊起皱眉质问道:“难道就因为她伤了大哥?花惊澜也是花家的人,就算她胜了大哥又如何?爹为什么这样对她?” 花百相冷哼一声,“专心参加武林大会,其他的事你不需要知道!” 在墙边遍寻不到机关,花鹊起回头看了眼走远的花百相,满眼挫败。 ps:第一个小高潮来罗! ------------ 075 密室三日 无可避免的,花惊澜又滚进了暗无天日的密道。她不明白古代的人为什么喜欢到处挖坑,崔秀林的正屋中间是陷阱,佛堂的佛堂还是陷阱。 等到火光亮了起来,她发现自己又回到了上次的地方,她叹了口气坐在椅子上,从里面出不去,而以她现在的内力也打不穿那面石墙。 俗话说跌倒了无所谓,再爬起来就是,可她一连在同一个地方跌了两次,那就有点二了,更二的是她竟然对花百相掉以轻心了。原以为那夜的黑衣人是容家派来报仇的人,却没想到竟然是花百相,先试探武功,后推入密室,看来这老东西是想阻止她参加武林大会了。 瞪着对面的石壁直到眼睛酸涩,花惊澜揉了揉眉心,看了眼地上两具骸骨心下一阵恶寒。触到怀里的弯月玉佩,她吹开桌面的灰尘,一页一页读起眼前的经书来。 人不吃不喝三日就会断气,花惊澜实在猜不透,这个叫眉霜的女人为什么还要费尽心力抄写经书。 因为时间有些久了,上面有些字已经模糊,花惊澜就跳着跳着读,脑海中突然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她一顿,记忆的片段仿佛与此刻重合了。 “隔一跳二,来挑一,去选二,先一后二不会错……”她喃喃念出埋于记忆深处的句子,有片刻莫名,不像打油诗又不像童谣…… 目光再触到发黄的纸张,她脑中灵光一闪,一脸翻到经书的中间才发现蹊跷所在,从中间开始,每隔一页就是语句不通的乱文,按照隔一跳二的方法,从第一个字开始,将每隔两个字后的字串联起来,竟然是: “玄息内经……” 将其中所有的纸张挑出来,顺着每两个字后挑一,倒着每一个字挑二,从头到尾一遍,再从尾到头一遍,连起来,竟然是一本内息心经! * 崔秀林已离开花府去迎接相梓山四使,花鹊起对她院内的机关无从寻起,已经过去一日,他编了个理由敷衍皎月和出云,便整日待在了佛堂。 “大哥,为什么爹和奶奶这样讨厌她?” 花蜚声在佛前烧了一炷香,道:“我听娘说,似乎与她母亲有关。” 花鹊起转过头去看着他道:“是把她带过来的,她一定以为是我和爹联手骗了她!” 花蜚声拍拍他的肩膀,道:“爹这么做是为了婉玉,武林大会之后一定会放她出来的。” ps:不好意思哈,更新晚了。。 ------------ 076 武林大会 武林大会当日,相梓山第一宗师任南风作下四弟子晓枝、午渺、暮衫、夜卉驾临千梅湖,与花容月绯四家的当家人齐座上位主持这次盛会。 其中花家有人:花老夫人崔秀林、当家花百相、长子花蜚声、三子花鹊起、四女花婉玉; 容家有人:当家容衡远、长女容佩、二子容清、三子容渡; 月家有人:当家月威、夫人绯诗、长女月浮遥、二子月凉、三女月妆; 绯家有人:老夫人绯衣浓、二子绯春和、三子绯闲云、四子绯傲。 其中月家与绯家是姻亲,绯家长女绯诗是月家夫人。 每年一次,由四家主持的的武林大会,除开给武林新秀定阶之外,还有更新四家排名的作用,家族中不会武功者不在排名之中,根据四家整体的入阶情况来决定领袖者。因花家在烨城,武林大会已经连续在帝都举行了三年。 比武的地点定在千梅湖上,千梅湖,左右约五十丈宽,因湖中打有露水一寸的梅花桩闻名,比武之人在这一片梅花桩中比试高低,也有考验之意。 比武方式很简单,一人坐庄,轮番挑战,胜者留下接受下一人挑战,直到战败为止。 武林大会自古是一大盛事,所以今日千梅湖周围早早就围满了民众。 绯傲早早就来了,一直到四家的人都到齐了也没见到花惊澜的身影,他不由低语:“怎么少了一个人?” “花姐姐不能入阶,也许不来参赛了。”月妆有些失望地说道。 另一边,崔秀林扫了一眼自家的人,眉头一皱,低声问道:“惊澜去哪儿了?” “从早上就不见人了。”花百相如是说道。 梅二闻言迅速隐入人群,他随崔秀林去接四使这几天一定出了什么事! 花鹊起听见两人的对话本想说些什么,却被花蜚声一拉,后者扫了一眼惴惴不安的花婉玉,冲他摇头。 花鹊起攥紧拳头,随后又松开,无论如何,婉玉才是他的至亲,花惊澜……若是挟私报怨,不来也罢! 牛皮鼓一声响,比武已然开始! * “轰!”花府一阵地动山摇,皎月和出云停下手里的活计,竖起耳朵听着外面的动静。 “刚才是……地动?”出云愣愣转过头,恰巧看到了走进院门的花惊澜,他惊了一下,连忙跑过去,“小姐,你这些天上哪儿了?” 花惊澜抓住他的手臂,双眼发光,“快给我弄些吃的!” ------------ 077 霜华相对 “好!”千梅湖周围一阵喝彩声,一青衣男子立在梅花桩上,拱手道:“承让!” 对面的灰衣男子散去身后的兽形,也向他拱了拱手便飞身掠出湖中。 “杨典,地阶青鸟!”使者晓枝宣布道。 “哪位上来挑战?”杨典向人群拱手。 一个褐衣的中年男子纵身飞出,稳稳落在梅花桩上,道:“在下北林城许辅挑战阁下!” 习武之人虽然以阶位衡量强弱,但实力有差,同阶位亦不可同日而语。 两人踏桩而行,溅出水花一尺高,至中间错身交手,兽形已成! 杨典身后一丈宽高的巨鸟展开翅膀,喙爪分明,隐有啼叫,他翻身跃起,落下时如飞鹰捕食,速度极快,直逼许辅! 许辅面颊通红,并不后退,举掌上对。就在两人掌风相撞时,许辅背后气流一涌而出,疾风逼开水面,一匹白马扬蹄而动! 巨鸟啼鸣,白马甩蹄,一青一白两股气流在空中交织相撞,不出二十招,两人各自落于梅花桩上,杨典背后兽形一散,捂住胸口晃了一下,向许辅抬抬手,“杨某甘拜下风!” “承让!”许辅道。 杨典刚走,一个粉衣女子又入了梅花桩,手持一丈二尺火红长鞭,划破气流直冲许辅而去,鞭风灵动,如一条红蛇在空中旋舞。 许辅连连退后,拔出大刀对阵其上。 粉衣女子动作灵敏,三寸金莲点上梅花桩,再配以长鞭,仿佛巾舞长绸热情奔放环绕舞者四周,而这看似柔美的动作却是刚柔并济,招招不输大刀力道,更像长了眼睛,追着许辅而去。 许辅躲过鞭风,一跃来到女子身后,暴喝一声,扬刀欲劈。那女子不回头,背后气墙陡然成形,一只丈余的火红狐狸生生弹开大刀! 地阶最高阶:霜华! 许辅败北而去,女子收起鞭子,向四使拱手,“小女风尘!” “风尘,地阶霜华!”午渺起身道。 “我来会会你!”人群之中一声娇喝,花婉玉跃上梅花桩,将手中鞭子挥出,同时将气墙打出,与风尘同样大小的九尾狐出现在背后。 两个粉妆玉砌的人儿,同是手持长鞭,而一双九尾狐爪尾合抱,何其惊艳! 风尘握着鞭子笑道:“你是花家的女儿?” 花婉玉下巴一抬,“是又怎样?” 风尘微微摇头,“我本以为是另一个……” 花婉玉眉目一纵,她现在最不想听见看见的人就是花惊澜! “那恐怕要让你失望了!”花婉玉一鞭抽向风尘。 风尘纵身避开,眼神一冷,“拿你练鞭也无妨!” ------------ 078 惊澜出现 鞭风所及之处,水花飞扬,一处深红一处浅红,如火焰般的狐狸也在空中争相撕咬,风声飒飒,双方都使出了全力,互不相让! “花家的人,也不过如此。”风尘一笑,似游刃有余。 花婉玉咬牙,“今日定要打得你心服口服!” 风尘面色一肃,真气流窜加速,九尾狐的体积在变大,空气中也流动着若有若无的狐狸的嘶鸣。 众人定睛一看,那九尾狐竟然足足大了花婉玉小半个! 花婉玉握着鞭子的手也紧了紧,她额边渗出汗水,但却坚持着不肯后退一步,勉强抵挡两个回合之后,终于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呼啸的红鞭夹杂着内力飞了过来! 就在这时,一道白影飘入对阵的火红中,高束的长发,飘逸的衣衫,不知从何处来,只见如鸿雁般轻盈落于梅花桩上! 刀光一闪,原本挥向花婉玉的鞭子被拦腰切断,一截沉入水中,溅起几片水花。 “花惊澜!”花婉玉双目圆睁。 端坐在上的花百相脸色一沉,山雨欲来。 风尘看了眼插在木桩之中余音未消的匕首,回头打量着花惊澜,眸光一亮,她从未见过这么适合白色的人,明明是个女子却有着男人的大气,只背手静静立在水面就如同仙境里走出来的俊人儿一般,眉宇间风轻云淡,却又有着让人不敢忽视的强大气场! 花惊澜微微一笑,对风尘说道:“这个人留给我可好?” 风尘一怔,如此平淡的话语却满含压迫力,她丢下手中的断鞭,道:“依你。” 众人还弄不清是怎么回事,风尘已经飞身退出了千梅湖,不少人惋惜不已,但更多的是紧张,刚才一仗分明是风尘胜出,而这半路上冒出来的人一刀便切断了她的鞭子,这一举,有趣! “姐,你看!”月妆拉了月浮遥的袖子道:“那是花姐姐。” 月浮遥带了笑意,对自己夫婿何长安道:“这便是我之前向你提过的那人。” 何长安兴味盎然地顺着她指的方向看了过去。 梅花桩上,花婉玉方寸大乱,“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你不是……” 花惊澜弯唇一笑,“花家这份大礼我会好好回报在你身上的!” 她说着转身面向四使,朗声道:“花惊澜!” 人群交头接耳起来,听过花惊澜名字的人比比皆是,见过花惊澜的人却不多,有了之前的声名狼藉,此刻气质出众的真人站在眼前,倒让人不敢相信。 “花惊澜,我不会怕你的!”花婉玉先发制人,说话间鞭尾已袭向花惊澜。 ------------ 079 石破惊天 刃不在手,眼见那冷硬的鞭子已经扫到了她眼前,花惊澜却纹丝不动,众人不免提起呼吸,这一鞭子说什么都是要挨上的吧! 远远在看台上的绯傲倏地站了起来,被绯闲云一拉才惊觉自己失态。月妆与月浮遥也难免担忧,而花蜚声与花鹊起却是实打实的为花婉玉担心,如果花惊澜阶位是赤蛇,挨打的只有花婉玉而已。 果然,只在片刻之间,花惊澜背后一股劲风拔地而起,一条赤红色的蟒蛇犹如从水中蹿出,带起丈高的水珠盘旋冲向天空,足足三丈有余!蛇身硕大,鳞片分明,在跳动的气流里颤动,仿佛腾于云雾之中!蛇头傲天,巨大的嘴冲天一张,獠牙骇人,犹如从腹部深处发出的嘶鸣声几乎要震破人的耳膜:“哈嘶……!” 举座皆惊,瞠目结舌地看着那鼓腹尖啸的赤色巨蟒冲它的对手恐吓示威! 花婉玉早被吓傻了,那鞭子到底也被弹了出去,而台上,莫说是其他三家,就连崔秀林与花百相也被惊了一下,谁敢想一个从未入过阶的人举手便是天阶赤蛇,而那气墙竟然有三丈高! 气流带动的花惊澜的发丝翻飞不已,她勾唇,走向花婉玉。 花婉玉已被压制的不能动弹,无法掩饰内心深处的恐惧,她颤抖着嘴唇道:“我……我认输……” “声音太小,我听不见。”花惊澜道。 然而却没给她再开口的机会,扫起她的右手凌空一看,骨头断裂的声音伴随着花婉玉的尖叫响起: “啊――!” 花婉玉吃痛险些落入水中,花惊澜却伸手稳住她的身体,阴阴笑道:“还没完呢,别着急。” 花婉玉惊恐地看着她,不住地摇头。 但,饶是她再楚楚可怜也抵挡不了花惊澜喷薄的怒意,一个起落,再废一手! “啊――!” 众人看得心惊,花鹊起猛地站起身来,大喝道:“花惊澜,你住手!” 花惊澜目光中窜动着冰冷的火焰,直直看着花家众人,却抬脚踢断了花婉玉的右腿! 花婉玉满头冷汗,再也站不住了,尖叫一声向后倒去。花惊澜绕到她背后,单手提住了她的领子。 花婉玉泣不成声,断断续续道:“不……不要……不……” 在众人由震惊转为不忍的目光中,花惊澜毫不留情地废了花婉玉另一只腿! 花鹊起与花蜚声先后飞出,花惊澜将昏厥过去的花婉玉扔了出去,花鹊起接住之后转手抛给了花蜚声。花蜚声动作一顿,抱着花婉玉折了回去。 花鹊起落在花惊澜对面,目光似怒又似痛,“你太狠了!” ------------ 080 绝不手软 花惊澜面无表情,“欺我者,打;辱我者,杀;骗我者,碎尸万段!” 花鹊起听得一阵心惊,心惊之余却深有愧疚,花家亏待了她不错,但,“婉玉说什么也是你的妹妹,你这样对她,为免太过分了!” “妹妹?”花惊澜玩味地噘着这两个字,还真是好缘分,上辈子她妹妹把扔进海里,这辈子的妹妹也恨不得杀她而后快! “花惊澜,就此收手,你今日震慑武林,奶奶也会对你刮目相看,今后花家绝不会再为难你……” “花家?”花惊澜冷笑,“我从没把花家放在眼里!” “花惊澜!”花鹊起加重了口气,“若是大哥出手,你今日便没有那么好脱身!” “正好!花家的人,来一个杀一个,来一双杀一双!”花惊澜不再废话,纵身攻向花鹊起。 花鹊起虽然也是赤蛇之阶,但相较花惊澜就逊色太多。三丈巨蟒的气势简直是压倒性的,不过十招,花鹊起便节节败退。 再也按捺不住,花蜚声正欲再起,一旁的绯傲却抢先了一步。 从花惊澜手下拉出花鹊起,绯傲对上她的掌风,内力相撞,两人同时退后两个木桩。 花惊澜抬眸:绯傲身后,冰蓝色麒麟形状逐渐显出四爪,而后是如鱼鳞斑斑的腿,然后是硕大的身体,最后再是狰狞的头部!野兽低鸣,麒成形,鬃须飘忽,冷火粼粼,足有丈余高! “胳膊拧不过大腿,”绯傲沉声道:“你斗不赢花百相的!” 花惊澜只觉得好笑,“看来不止花鹊起一人想当说客!” 绯傲微怒,“你别不识好歹,我这是在帮你!” 花惊澜不记得那么多,只有记忆中的花惊澜夜夜哭泣的声音,只有记忆中皎月与出云满身的伤痕,光凭这些,杀了花婉玉都不为过! 神色一凛,再抬眸已是杀气重重,凌空翻转拔起木桩的匕首,直刺绯傲而去。 看着湖面上缠斗的两人,月妆紧张道:“他们到底谁更强一点?” “不好说,”月凉单手抵着下巴沉思道:“虽然绯傲阶位高于花惊澜,但后者内力实在浑厚,不到最后都说不准。” 月浮遥拍了拍月妆的手,轻笑道:“你这么紧张,是为了谁?” 月妆羞赧低头,低声道:“绯傲是姨娘的弟弟,我担心他又没什么错……” “女大不由娘。”何长安递了茶给月浮遥。 不远处的容佩见这边格外的融洽,冷哼一声,将视线投入战局。 ps:上架前大放送,大家冒泡哟! ------------ 081 对战麒麟 绯傲从未见过这么固执的女人,断了花婉玉四肢,伤了花鹊起不说,还妄图逼出下一个花家的人! 就算她内力再浑厚,不能升阶也说明了实力的差距,就算能胜过花蜚声,也一定胜不了花百相,这又是何苦?! 花百相将她打入密道就是不想让她参加武林大会,她不但要来,还要断了他的念想! 一鼓作气,花惊澜下手更加狠戾,绯傲使用长剑,而她则以寸长匕首相对,丝毫不见处于弱势。 绯傲一直忌惮花惊澜的那套打斗方式,如今又以内力为辅,饶是他阶位高一级也倍感吃力。 赤蛇在湖面卷动,随着花惊澜的动作游动嘶鸣,绯傲丈余的麒麟仿佛就成了它口下的猎物,一个紧盯,一个猛退,水花四处飞溅,仿佛飓风过境,再也不复原形! 绯傲脚下一闪,集中力微微涣散,他暗叫不好,一个俯身躲过花惊澜致命一击,以长剑作花护住背后,待她错过自己到了他身后才直起身来。然而抬眼就被吓了一跳,原本应该在他身后的人竟然还站在他眼前! 冰凉的刀刃贴着他的脖子,只轻轻一下,就能叫他送了命! 绯傲僵住不动,花惊澜与他同站一个木桩,各人只踩脚尖,这样的局势让他们不得不紧紧靠在一起。 “这场面熟悉吗?”花惊澜戏谑问道。 绯傲脸一白,直接道:“你杀了我吧!”花府被割腰带一事重演,他还真不如死了得好。 花惊澜轻声一笑,道:“我不讨厌你。” 绯傲还没来得及体会她话里的意思,就被一股力道推着飞入空中,他微微错愕,看着花惊澜翩跹的衣摆,有片刻迷茫。 刚一触地,绯诗就迎了过来,急道:“傲儿,你没受伤吧?” 绯傲眼神还落在湖中央那个白色的影子上,心不在焉地摇了摇头。 赤蛇打败麒麟高手,这在江湖上实在罕见,本来想在武林大会上教训花惊澜的容佩此时也只能观望了,她虽是凤凰高手,但是一个麒麟高手败了,凤凰依旧有失手的风险。 此时便如花惊澜所愿,花蜚声站了出来。 花蜚声一言不发,直接入阶,只听一声鸟鸣,一只高约一丈宽约两丈的金色凤凰从他背后展出,锋芒毕露,耀眼无比,简直让人不能直视! 花惊澜眯起眼睛,原来花蜚声在最后这几天完成了升阶。 那金黄的颜色就像能绽出光芒般,造成了他全身都在发光的错觉,而站在其中的花蜚声态度冷傲,“花惊澜,现在认输还来得及。” 花惊澜冷哼一声,“笑话!” 花蜚声脸色一沉,凤凰展翅,飞冲上前,由于离湖面较近,远远看上去就仿佛一只活灵活现的凤凰从水面掠过,所过之处破开成一条直线,又像凤爪凿开的一道痕迹! ------------ 082 胜败之间 花惊澜急退三根梅花桩,最后立定,双目一睁,赤蛇长啸一声冲向花蜚声! 凤凰与蛇在空中斗起,蟒蛇张开血盆大口,又将凤凰卷在蛇身中,反复追逐,而灵巧的凤凰却在蛇口下巧妙的飞跃着,喙啄蛇身,真气相碰,双方皆受震颤! 下腹突然隐隐作痛,花惊澜眸色一顿,虽然她修习了玄息内经,但气门被破这一致命损伤一时半会不能扭转,如果再强行运功,真气势必不受控制反弹到自身! 但是!花蜚声就在眼前,让她束手认输绝不可能! “好像出了问题。”绯傲不顾自身的伤,一门心思扑在了花惊澜身上。 虽然两股强大的内力卷得湖面波浪汹涌,但花惊澜那流畅的动作生生一个打顿却是看得出来的。 “看来也只能到此为止了。”容佩心底松了口气,快意道。 在旁的崔秀林脸色早沉得能拧下来水,当着相梓山四使与江湖众人的面,花家的内斗未免太过明显! 花惊澜因腹痛动作滞了一下,就这空档,花蜚声凌空一掌劈在了她右肩,巨大的冲力逼得她划水而退,一退五米远,身后巨蟒形状一松,她连忙集中精力,这才不致让兽形消散! 抹去嘴角流出的血,花惊澜眸色沉郁,咬紧牙关,尽力去忽视腹部的疼痛,继续催动内力! 花蜚声自然也看出了她的不对劲,习武之人对阵,败伤者胜之不武,但花婉玉被废四肢之痛仿佛他切身经历,花惊澜,他是无论如何不会放过的! 花蜚声的速度越来越快,凤凰的鸣叫声几乎盖过了巨蟒,逼到自己眼前来的人,花惊澜只能勉强应付,匕首挑刺,她跃上另一处梅花桩时身形扯,一脚踩空,幸好及时抓住了木桩! 以手借力翻身飞起,她身尚在半空中,花蜚声已然逼近! 狠狠一掌,正中她背心! 强大的内力突破她的气墙钻入五脏六腑,她仰头喷出一口血雾,兽形瞬间坍塌!反手握刃挥退花蜚声,她急急后退,连退十个梅花桩,将两人的距离拉到了最远! 而花蜚声也没紧追,就那么远远的冷冷地睨着她,以一个强者的姿态欣赏弱者的败逃! 鲜血滴入湖水中顿时散去,花惊澜沉重地喘息着,而每吸一口气,冰冷的空气就像要扎穿她的胸腔一样让她痛不欲生! “是不是也要我打断你的四肢,你才会认输?”花蜚声狠毒问道。 只断四肢又有何惧,只要她花惊澜还活着,随时随地卷土重来! ps:四更了四更了,大家不给点嘉奖么,明日六更哦!10号更新三万字,大家一定要订阅哦,长扇的前途就把握在乃们手里了!(*^__^*) 嘻嘻…… ------------ 083 意外跃阶 “王爷,要不要……”千梅湖旁的酒楼上,追风忍不住低声问道。 淳于燕神色清冷,目光微冽,“不用。”若是没用,死了也就死了。 追风不语,转头看向湖中。 夜色降临,湖周围灯光逐增,反射着光亮的湖面将灯光拉的皱巴巴的,而波浪的中心,一紫一白两个人影纹丝不动。 花惊澜不是个会认命的人,她催动真气的同时,也在寻找着一击必杀的破绽!前者难,后者更是难上加难! 金凤长鸣,花蜚声断然出手! 花惊澜心下一凛,尽量以快动作的攻势扰乱花蜚声,她力量不足,不能硬碰硬,拖延时间!她要拖延时间! “嘭!”一掌又盖在了她肩头! “哇”地吐出一口黑血,五脏六腑就如全被震碎了,花惊澜气不能吐,捂着下腹挣扎再退! 花蜚声却是下了狠心,就是要把她往绝路上逼,他要的就是她两个字:认输! 眩晕中,花惊澜仿佛听到了皎月和出云的声音,她在不甚清晰的视野中寻找着两人身影,才看到他俩与梅二焦急地站在湖边,恨不得替她受罪的表情。 没有人会没有感情,尽管前世她作为杀手已经将这两个字关到了最低,但她仍然放过了她妹妹,虽然死在了她手上,但她依旧为浅薄的亲情憧憬着。她不止一次想过活着的意义或是目的,假如前一世是工具,那么这一世呢,纵然之前的花惊澜受过不少苦难,但对她来说,有如皎月、出云、梅二、素欢的人陪在身上,上天也不算亏待于她! 前一世,她为了保护自己而强大,这一世,就为保护她所珍重的情感而强大吧! 再次抬首,花惊澜完全归于沉静,她以玄息内经调适真气,想象如在五脏六腑上裹一层真气壁,将体内的脆弱隔绝在庞大的内力之外,而后慢慢聚纳真气,在丹田汇成一流,自此,满满向全身散开。 真气平稳灌输于每一个毛孔中,她能控制全身每一处的真气,无论收放,皆能得当! 气流汇出身体,不同于赤蛇那般磅礴,但这祥宁的气息却源源不断,有如微风,轻拂她衣角,轻撩她发梢,让她整个人犹如漂浮在空中一般。 惊异于她的变化,花蜚声暂不敢轻举妄动,依照花惊澜赤蛇涌出的力道,他不可力敌。但片刻过后,花惊澜身上的异动也归于平静。 不再给她机会,花蜚声大喝一声,以力扫起湖中的水,成为一束,冲向花惊澜,而他也随在其后,不留任何喘息机会! 就在水柱飞来的那一刻,花惊澜突然睁开眼睛,背后一道金光一飞冲天,拔地三丈余,在花蜚声与众人的抽气声中,以气流形成的金色凤凰扫尾鸣叫,那股劲风扑面而来,震碎水柱,也让花蜚声直直退了一桩! ------------ 084 浴火之凤 谁敢相信,那高三丈,展翅约六丈的巨凤是适才被打得吐血的花惊澜释放出来的?谁敢相信,一朝入阶之人竟然在一天之内连跃七级?谁又不信,那大于常人三倍的兽形之后会是接踵而来的武学奇迹! 莫说是崔秀林等,就算相梓山四使也被花惊澜开了眼界! 虽然顺利入阶,但花惊澜明白自己撑不了多久,解决掉花蜚声,她就该跑路了! 湖边火光弥弥,将那金色的巨凤映成火红,气流涌动之时仿佛带了火光在跳跃,而那凤凰,就在一片火海中傲然重生! 这般气势,谁敢与争?! 花蜚声退无可退,只能咬牙硬上。但花惊澜此势务必要一举拿下,所以压下的力道也是十分,数十个回合下来,花蜚声便吃了一掌!然而就这一掌也让花蜚声滚出了梅花桩的范围! 这一局,花惊澜胜! 也在同时,花惊澜身后的兽形散入空中,消失的无影无踪,火海与凤,仿佛瞬间隐匿。 “花惊澜,我来会会你!”还没人来得及发表感慨,一个娇影又掠出来,从背后袭击花惊澜! “小姐小心!”皎月惊呼。 花惊澜回身,一掌正中胸口,身体被这股力撞开两丈余,然而容佩并不罢休,不给她喘息的机会,出手更狠,分明要置她于死地! 纵然有心,花惊澜和无力躲开这一击,视线已经开始模糊,一个闭合,她全然看不清眼前的事物,只觉得一片金黄团在眼前,再撑不下去,眼帘垂下,她直直倒向后去。 几乎同一时刻,追风逐雨,绯傲月妆、花鹊起梅二从湖岸四方飞出,扑向花惊澜去! 六道身影划出一个个圆拱形的弧度,中心皆在中央那身着白色男装的女子! 然而六人又怎么能和近在咫尺的容佩相比,眼看就要来不及,那一片火光中突然蹿出一抹青色,速度之快,绯傲只觉得有风从耳边擦过,再眨眼,花惊澜身边分明已经站了一人! 那人扶住花惊澜的腰将她抱在怀里,反手拔出背上巨伞,打向容佩腰背,同一时间,飓风从他脚下升起,一道高达四丈的血红色的巨墙从他涌出,快速流动的气流仿佛瀑布一样!仔细一看,一片血红分明出现了野兽的四爪,慢慢向上翻涌出来才是硕大的躯干,兽嘴怒张,獠牙狰狞,咆哮的声音仿若狮虎,伴随着狂乱的风流而来,吹的人几乎睁不开眼睛! ------------ 085 背伞少年 四家连同相梓山四使真正坐不住了,那背伞少年高达四丈的兽形分明就是一只硕大无朋的巨狗!而巨狗,乃是神阶的第一阶混沌! 再看湖中,追风逐雨等人都被这巨大的气流骇住,只立在了梅花桩的边沿处,而其中的容佩已被少年一伞打散了兽形,滚出梅花桩外,险险被容衡远接住! 少年低头看了眼怀里的人,才抬头道:“暗箭伤人,容家人卑鄙!” 容佩早已气血翻涌,只看了容衡远一眼便昏了过去。容衡远面色不佳,声如龙钟道:“来人是谁?” 少年将花惊澜交给绯傲,复将伞插回背上才道:“桑不归!” 但凡有些年纪的武林人士皆是面色一变,桑不归这个名字太特殊,就如十六年前那个名震江湖的人一样! 桑不归面无表情地散了兽形,道:“我只是看不惯有人仗势欺人,别无他意,就此告辞!” 言罢,身如鸟雀,急掠而去! 绯衣浓拍案而起,斥道:“追!决不能让他为祸江湖!” 四大家之人当仁不让,纷纷展开兽形,追踪而去,当空越过时,可谓壮观! “绯公子,把小姐交给我吧!”梅二对绯傲说道。 绯傲横抱着花惊澜的手紧了紧,看她苍白的脸颊,又忆起刚才她俯身说的那句话,一时眼神复杂。 梅二抱过花惊澜,与花鹊起一同离去。而追风逐雨两人早在桑不归离开之时就隐入了人群。 绯傲出神地看着花惊澜,仿佛听不到耳边的喧哗,满脑子都是她的画面,张狂、冷血、受伤、甚至悲伤…… “绯傲哥哥?”月妆站在他身后,眸子深处失落难掩。 绯傲这才回过神,道:“走吧!” 武林大会就此作罢。 梅二将花惊澜送回西苑,喂了两粒第五道留下的药丸,又运功替她调息,好半晌,花惊澜终于幽幽醒来。 “你们干什么?!”皎月的声音从外面传来,“大小姐在休息你们不能进去!” “滚开!”似乎是有人推了她一把,骂道:“老爷吩咐押花惊澜去赏罚堂!” 梅二想动,却被花惊澜一把拉住,她目光深沉,朝他摇头,艰难道:“准备一辆马车,今晚我们要离开花府!金银细软我交给皎月了。” “小姐……!”梅二焦急,经花婉玉一事,花百相绝不会轻易放过她的! “快去!”花惊澜话音刚落,花家的几个嬷嬷就带着几个下人明火执仗地闯了进来。 梅二起身,终于退到一边,眼睁睁地看着她被人拖了出去! ------------ 086 惨废武功 花惊澜被扔在地上,冷硬的青石板地上什么也没铺,就这一下也撞得她眼前一阵发黑! “先人在上,今日花家花百相,要废去不孝女花惊澜武功,逐出花家,永不想干!”花百相站在牌位前,恭敬地上了一炷香,然而说出来的话却震慑了赏罚堂中的另外几个人。 花百相上罢香,转身跪在崔秀林跟前,道:“娘,孩儿不孝,管教无方,才让孽子横行,此是花家之祸,若是不早做防范,势必会酿成如十六年前的惨祸!而这孽子无德,一朝得势,最先遭殃的恐怕是婉玉与她娘!所以孩儿要废去她全身武功,赶出花家,永生不再相认!” 崔秀林本在犹豫,但听到最后两句,神色霎时冷如冰雪,跺了跺拐杖道:“你看着办吧!” “奶奶!”花鹊起不可置信地道:“婉玉与花惊澜一直不和,婉玉先前也对她诸多刁难,即便今日手段激烈了些,也不至于要废了武功赶出花家啊!” “闭嘴!”花百相一甩衣摆站了起来,斥道:“婉玉是你同胞妹妹,今日被废去四肢,你竟然还替花惊澜求情!” 花鹊起“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垂头不甘道:“爹,难道花惊澜就不是我姐姐了吗?” “混账!”花百相抬手欲打,却被花蜚声一拦,他神色冷漠地看了眼花惊澜,又转向崔秀林,道:“奶奶,我也同意废去花惊澜武功,武林不乏极有天分之人,但若像十六年前桑不离一样恣意妄为,斩除异己,不必惋惜!况且若她有一日武功再进,莫说婉玉,我恐怕花家也保不住!” “大哥!”花鹊起怒道:“竟然连你也这么说?!” 花蜚声冷冷甩开他的手,道:“我这是为花家着想。” “不用说了,”花惊澜挣扎着爬起,冷眼扫过花家一众人,道:“今日我花惊澜废去武功,从此生死与花家再无相干!” “逆子!”花百相抬掌运功,一力盖在花惊澜天灵盖上! “爹!”花鹊起朝这边扑了一下,却被花蜚声扣住。 犹如泰山压顶,花惊澜被这千钧力道压弯了腿,双膝一屈,脆生跪地,膝盖下的青石如蛛网般裂开! 花惊澜跪在花百相跟前,背脊挺得笔直,自百会穴涌入四肢百骸的折断之力让她全身每一个细胞都在惨叫,她死咬嘴唇,宁死也不肯发出一丝声音! 剧痛之后,那力量迅速抽出体外,连带着卷走了她护体的真气,从身体深处透出的无力让她几乎昏厥过去! 花百相猛地收回手,花惊澜嘴角和鼻孔淌出鲜血,眼睛虽然张着,但已全然无神! ------------ 087 赶尽杀绝 “小姐!”被几个嬷嬷拉着的皎月和出云此时发狂咬了她们手臂扑跪到花惊澜身边,颤抖着手想去扶她,但目睹她精力耗尽的模样却不敢轻易去触碰,生怕这一碰,她就会散了般! “小姐!”皎月失声痛哭,悲恸欲绝。 直到身体开始适应如潮水般翻涌的疼痛之后,花惊澜才恢复了意识,她动了动手指,无声唤道:“皎月……” “小姐动了!小姐在说话!”出云却看见了,连忙凑到她唇边倾听。 “扶我……起来……”花惊澜只出气,没进气。 “快!扶小姐起来!”皎月抹了一把眼泪,道:“小心一点儿!” 与其说是扶,不如说是皎月和出云把她架在肩上,花惊澜一口气回了过来,一一扫过眼前的人,这一张张嘴脸,她都会深深地刻在心里! 全身都在颤抖,她转过身,双眼死死地看着花府大门的方向,她要用自己的双脚走出去!因为终有一天,她还会回来!等她回来时,烨城将再无花家容身之地! 皎月含着泪倔强地用瘦弱地肩膀撑着她,出云早已以泪洗面。准备好马车的梅二此时才急匆匆赶了回来,一看花惊澜模样,便知发生了什么事,悔恨跟在一侧,早知如此,当初就该带着花惊澜远走高飞,让她一无所知地长大,也比遭受今日酷刑来得好! 终于出了花府,三人合力将花惊澜搬上马车时,她已痛的几乎背过气去,皎月和出云不停地给她擦汗,梅二尽量将马车赶得平稳。 昏昏沉沉不知道睡了多少次,醒了多少次,花惊澜睁眼掠过疲惫不堪的皎月和出云,从窗帘的缝隙看向外面,乌云蔽月,一刀闪电划破夜空,噼里啪啦的雨点就打了下来。 雷声轰轰,将皎月和出云吵醒,二人见花惊澜醒来,心下一喜,又见她嘴唇乌紫,连忙将自己的外衫脱下盖在她身上。 “吁!”梅二停了马车,钻进来道:“这才出城不久,雨太大,可能走不了。” 花惊澜只能点头,以示自己知道了。 这么大的雷雨,马车也不敢靠近大树,只能在旷野里淋着,梅二湿漉漉地缩在马车一角,心疼地看着花惊澜,武功被废,这经脉断裂的痛苦是必须承受的。 “梅二,我没事。”花惊澜勉强笑了笑。 梅二眼眶微湿,忙不迭将头偏向一边。 “轰隆!”雷声跟着闪电,刚滚滚而下的那一刹那,旷野之中似乎渗进了一股不寻常的气息,梅二神色一凛,对皎月出云说道:“驾着马车快走!” 两人还没来得及细问,他已经跃出马车,刀光剑影中黑影绰绰,十来个黑衣人在闪电中身形凌厉! ------------ 088 生死存亡 皎月被吓住,出云一把拉了马缰,猛抽了马一鞭子,马嘶鸣一声拖着马车狂奔起来。 马车在疾风骤雨中颠簸前行,除开拖住梅二的黑衣人,其他几个全追了上来。皎月钻进马车内看顾花惊澜,出云则是青白着脸死命抽打着马。 闪电劈过,一个黑影窜起,扬刀劈向马车,恰好车轱辘在石子上磕了一下,车身一歪,躲过了这致命一击,但车顶四分五裂不可避免。 皎月抱着花惊澜不知如何是好,花惊澜抓住她的手腕低声命令道:“跳!” 三人从马车上滚下,而还在奔跑的马将破裂的马车拖出了三丈远! 皎月和出云摔得不轻,但还是挣扎着爬向花惊澜,因为五六把闪耀着夺命冷光的大刀正横向她们而来! “小姐……!”皎月哑声喊道。 就在此时,梅二杀回,身染雨和血,眼中精光暴涨,背后气流所成白虎爪牙尖利,嘶声长啸!为首的黑衣人向身后人使了眼色,那几人便纷纷退却,包围了梅二。 皎月和出云冲上前去要挡住黑衣人,却轻易被挥开,身如单薄柳絮猛撞到了地上,滚出好远,嘴角血迹斑斑! 花惊澜瞠目欲裂,大喝一声,“冲我来!” 话毕,胸口一团猩热,脱口就喷出一片血雾。血被雨冲刷,片刻不见踪影,花惊澜眼前一团模糊,只看到那个黑影在每次闪电中靠近着自己! 一只带着糙茧的手扼住了她的喉咙,随着力道的加大,她的呼吸越来越困难,整个人被提了起来,撕裂的疼痛下,头与身体简直活生生要被扯成两半! 花惊澜单手抓挠着他的手,本来不多的氧气又被雨水剥夺,窒息的痛楚笼罩着全身! 最后的搏命!花惊澜眼神一狠,猛地抽出腰后的匕首,带着一道寒光掠过,手起刀落,狠狠扎进黑衣人的肩膀!黑衣人没料到她会突然发狠,楞了一瞬,可就是这一下,花惊澜却用最后的力气抓下了他的面巾! 闪电划亮夜空,花惊澜冷眸圆睁:竟然是他?! 山雨瓢泼,黑衣人的声音与面容尽数藏在这夜色之后,他狞笑着加大力道将她举高,在狂风骤雨中,不甚清晰地说道:“去死吧……!” ps:六更了哟,大家也给力一点吧,明日三万订阅撒! ------------ 第一卷 缘就花开时,祸起萧墙东 ------------ 欢乐上架公告,不看白不看哦 怎么?要上架了是不是?是的,长扇上架了。 什么?上架太贵?亲爱的,这比起长扇这颇具危险性的工作来,正儿八经的是物美价廉的潜力股! 如果有幸戳中了你的萌点或看点,这自然是皆大欢喜,如果不幸戳中了你的雷点,长扇还得冒着被喷口水的危险继续更新,还需备用安全帽以防角落处时不时飞来的砖头拍我个血流成河!表面风平浪静实际暗流涌动,作者与读者,暧昧无底线啊是不是啊是不是? 什么?作者太菜!亲爱的,你千万莫要调头,调头也一定要保持一步三回头的高频率秋波暗送标准姿势! 不是长扇拿情节勾引你,也不是长扇想勾搭你,当然如果你愿意给我勾搭另当别论,如果你戳着戳着就戳到了上架章节,就说明你对王爷有喜了保持了一定程度的好感,而长扇的主要任务就是让你进一步陷入爱恋、热恋、深爱到欲罢不能以至一字不见如隔三秋的忘我境界继而对作者爱屋及乌,以金牌红包礼物勾引之! 什么?情节太弱?亲爱的,告诉你一个秘密,每一个作者前世都是奈何桥上卖咸鸭蛋的王婆,不夸别人,专夸自己! 三天一小打,五天一大打,隔三差五调调情玩玩暧昧,时不时勾搭美男子一二三四五,这样的生活你乐不乐啊乐不乐?不乐?!不乐长扇也只能敲敲木鱼念念经顺带说声“阿弥陀佛”以示我乐在其中!还不乐?!还不乐长扇只好牺牲自己以美色相诱之,不过各位扑上来之前先得琢磨琢磨我是男是女! 不过,有了这n多的“什么”事项,长扇还要来个n+1项,卖字不卖身是为码字界最高宗旨啊是不是?所以长扇拒绝恶意威胁、存心找茬以及随地大小便等癫痫人员,此种人员,页面右上的叉叉很符合你心宽体胖的人物形象! 最后,票子准备好了么,票子准备好了的安全帽戴好了么,安全帽戴好了的保险买了么……凡入文者,出现精神错乱、价值观崩塌等后果作者概不负责!如果你具备了以上心理准备,跟着长扇来吧! ------------ 天梵十六阶 为了不让大家混乱,这里备注一下阶位。 天梵十六阶: 地阶:毕方(红色大鹤) 青鸟 白泽(白马) 霜华(九尾狐) 天阶:羽龟 赤蛇 麒麟 凤凰 圣阶:玄武(龟身蛇尾) 白虎 朱雀(青凤) 青龙 神阶:混沌(状如巨狗) (凶阶)穷奇(有翼大虎) 梼杌(人头虎腿、野猪獠牙) 饕餮(人头羊身、腋下长眼) 阶位由低到高,毕方最低,饕餮最高。神阶又称凶阶,若在四十岁以下入神阶,皆被认为是凶,须关入抑天塔,由四家看守。 汗……写完竟然不够两百字,不够两百字长扇只能废话一句凑数了……完事!皆大欢喜!(*^__^*) 嘻嘻…… ------------ 第二卷 后越风云涌,重重觅重重 ------------ 091 风云未出,名动天下 一 夜雨披靡,花惊澜仰头看着天空。雨水冲进眼中是什么感觉她不甚清楚了,窒息的感觉促使着她挣扎,但四肢却仿佛灌了铅,连这最后的力气也没有了…… 死亡,从来都没有远离过她,以前到现在,然而这一次,她却能真正体会到慢慢死去的感觉…… 闪电又过,一团漆黑的影子冲黑衣人袭了过来,张口便咬破了他的手腕! 黑衣人吃痛,甩手连花惊澜一块儿扔了出去。 “小姐!”梅二喊了一声,却脱身不得。 “咳咳咳!”花惊澜趴在泥泞中艰难地咳嗽着,抬眼扫到地上湿漉漉的小东西,无声道:“玻璃……” 黑衣人拉上面巾抬步朝花惊澜走去,就在他要再度出手的时候,伴随着闪电,两个黑影分别从左右两方袭向他! 黑衣人挥手挡了一个,却与另一人对掌时连退十数步,他定身看了眼挡在花惊澜身前的两道身影,振臂一挥,带着他的人迅速消失在夜色中。 “小姐!”梅二得空,这才过来扶起花惊澜。 身形略高大的黑衣人转身看了一眼昏迷过去的花惊澜,只停了一瞬便纵身掠走。而另一人则是扯下面巾,蹲身半跪在花惊澜跟前,探了她的脉,一张俏脸满是忧色,“先把小姐带到玲珑楼去。” 梅二背起花惊澜,素欢帮着扶起皎月和出云二人,两团身影在雨下急速掠走! * 五月后,惠玉山。 “这狗日的天气!”吴团从腰间解了皮囊狠狠灌了几口水,又回头看了一眼有气无力的犯人道:“tm的走快点儿,蚂蚁儿的妈都被你们踩死了,想热死老子啊!” 张三谄媚地凑过去,道:“头儿,干脆把他们脚上的链子摘了吧,这样也能走得快点。” 吴团赏了他一巴掌道:“找死,这些人随便放一个我们也活不了!” 张三讪讪道:“不都穿了琵琶骨了……” 啐了他一口,吴团顶着烈日骄阳审视着五个邋里邋遢的犯人,手脚都被两指粗的铁链捆着,每走一步都会发出“哗啦哗啦”的声音,肩上血迹斑斑,腐烂的伤口还散发着恶臭,因为长时间缺少食物,个个都是面黄肌瘦,但就是这样的人,他也断然不敢掉以轻心。 “水……水……”似乎有人在呻吟。 “头儿,那人好像不行了。”张三指了指第三个说道,“要不给他口水?” 吴团瞪了他一眼,道:“就是要饿着渴着才不会生事,都是些练家子,这一路千万别给我出什么幺蛾子!” “叮铃……叮铃……”山路兜转处,一辆簇新的马车驶了过来,枣红色的骏马后坐着满脸疤痕的赶车人,马车雕镂精致,窗格精细,檐角飞翘,四角分别挂上一个铜铃铛,在风中摇动,铃声可飘出很远。马车用一袭轻纱掩遮,淡绿色的薄幕中依稀可见马车内的人影。 吴团指使两个手下给马车让了路,却不料马车就在他们面前停了下来,正欲探其究竟,帘子撩开,一个着青的小童抱着一个雕花瓷瓶走了下来,道:“天势太大,我家公子见诸位公差辛苦,特送上青涎露一壶让各位解渴。” 说完车上又下来一个丫鬟模样的人,手里捧着一只大碗。 吴团只来得及从尚未完全覆下的帘子里看到一抹白色,青涎露倒不是多名贵,只是尤为解渴,他想了想朝马车内拱手道谢:“多谢公子!” “不必多礼。”马车内飘出清凌凌的一声,嗓音雅脆,仿佛珠玉相碰时发出的悦耳的声音,在这酷热的天气下,清的彷如一道清泉,微凉之下有醍醐灌顶之效。 好个雅致的公子! 吴团也算在官场里滚打了不少年头,见过的人不在少数,深谙一个道理,贵不必雅,雅则必贵。 当下又拱了拱手,接过小童递过来的青涎露,大喝一口又转给其他几人。几个狱卒咕噜几口就喝干了碗底。 “还剩下一些,不如给这几位大哥吧。”小童看着吴团说道。 吴团犹豫了一下,挥手让张三去办。 刚转过身准备再次道谢,吴团却突然手脚一软,踉跄一下,手里的刀也滚落在地,又是“啪啪”几声,其他几人同样站不稳脚了。转过头来怒视小童,却见他一笑,退回了马车边,道:“公子,妥了。” 车内突然飞出一袋东西来,直直砸到吴团脚边,道:“这些死囚的命我买下了,拿了钱便可走,如若不然,就将命留下。” 分明是环佩相扣般动听的声音,却生生让吴团打了个寒战,一个“不”字梗在喉咙里吐不出来。 小童从吴团腰间扯下钥匙,一一开了犯人的锁。那小丫鬟钻进车内抱起食物和水递给赶车人,由他分给了五人。五人一脱桎梏,便坐地大口吃喝起来。 吴团直直看着马车,有气无力道:“没人交差,我也是死!” “意外坠崖如何?”车内人道。 吴团闭眼,这类武功高强的死囚,死在路上的比比皆是,算起来,他还赚了一笔,勉强拿起刀,他爬起来道:“走。” 几个狱卒相互看了眼,便也跟了上去,张三带上了那包银子。 公差走远,那五个犯人也吃喝的差不多了,赶车人又一一断了穿过他们琵琶骨的铁链,走回车边道:“公子,几人都健全。” “无家无亲,现在你们的命是我的,两个选择,一死,二为我卖命。”车内人清冷地说道。 五人各怀心思,其中一人猛地飞出,暴喝一声袭向马车,另外两人从旁辅佐,引开赶车人。 一人打头,剩下两人再随后,三人一起攻向马车中的人。 就在为首的人要触到帘子时,突然从中飞出三道银光,他翻身一躲,握住了飞出来的小刀,刚回头,马车内的人突然跃出,一股冲力将他撞离马车,他落地,正欲还手,人影却身形顿闪,忽地消失在他眼前! 只听两声闷哼,左右两人双足上分别扎了一把小刀,被稳稳钉在地上,为首人大惊,还未动作,脖子上却多了一处冰凉,只听戏谑的声音说道:“现在想选二了?” ------------ 092 风云未出,名动天下 二 另外几人纷纷看过来,都被那把玩着小刀的公子惊了一下,怎么才能说出那种感觉,白色,神圣不可侵犯的颜色,让那人真真穿出了仙的味道,无论甚至何处,泰山崩于前而不动声色的淡然并不是谁都能学得来,而眼前的人,分明没有将他们几人放在眼里,万物皆浮云,浮世乃蝼蚁……这便是睥睨的魄力?! 红玉束发,直发合抱垂在脑后,白袍晶莹,广袖流仙,腰间翠玉带垂下些许流苏,一枚如新月银钩般的玉佩反射着润泽的光芒。骄阳遇她而柔,山风绕眉而过……这,便是花惊澜! 白袖甩过,花惊澜将匕首收回,开口道:“如何?” 五人相视一眼,纷纷单膝跪下,“救命之恩无以为报,愿为公子效劳!” “前事翻过,今后你们跟我姓吧,花殷、花白、花青、花蓝、花褐就是你们的名字。”花惊澜旋身飞入马车,青纱再落。 皎月笑眯眯地将备好的衣服分给几人,道:“前面有河,先去洗洗吧。” 皎月回到马车内,道:“公子不怕那几人跑了吗?” 马车重新走起,花惊澜抿了口杯中的青涎露,道:“他们无处可去。” “真想快点儿回去,素欢姐姐肯定早备好了酒菜等我们了!”出云一脸垂涎道。 皎月戳了他额头一下,“就知道吃!” 花惊澜含笑看这两人逗乐,抬眸看了眼窗外,冲淡平和。 烨城,玲珑楼。 “公子回来了!公子回来了!”丫头上气不接下气地跑进大堂,对着楼阁就是一阵大喊,“公子回来了!” 一时间,绣门纷开,玲珑楼里的姑娘纷纷围到了栏杆前,惊喜道:“公子真回来了?” “回来了回来了!快去通知素欢姑姑!”丫头道。 “啊!”不知是谁惊叫了一声,风一般地冲回了屋子里,尖声道:“我还没上妆!” 风向顿倒,适才惊喜的人又纷纷冲回屋子里,上妆的上妆,上好妆的换身漂亮衣服,换好衣服的多配两只珠钗,配好珠钗的又急急忙忙赶去了厨房。 “公子喜欢云片糕,还有窖藏的花雕……把酒窖里上了年头的酒全搬出来!” “那谁,把门前的稠换了,换前两天才买的新稠!” “桌椅板凳归置了,中间拼个大桌出来!” “公子的房间整理出来了吗……?!真是的,让开,我来!” …… “公子还带了五个男人回来!”丫头站在中间嚎了一嗓子,众人纷纷停下手里的动作,有人问道:“确定是男人?” 丫头点头。 “男人管他干啥,又不能跟咱们抢公子!”不知哪位一笑,带着楼上楼下的人全笑了开,莺声燕语,能比过春日里百鸟啼鸣。 大中午的,玲珑楼还没开张做生意,这一番天翻地覆的动静引来了不少人驻足观看。 素欢从内院走了出来,看着眼前这番景象不由一笑,这人,一月回来一次,也让楼里的人心花怒放。 “素欢姑姑,公子的马车不远了。”丫头出去望了一眼,又回来说道。 素欢一拍手,扬声道:“姑娘们,出去迎公子了!” 莺红燕绿纷纷从两侧的楼阶走下,自觉成为两排,谁也不挤谁,半道上还让别人看看自己的仪容,欢喜的不是一点。 那红雕青纱的马车沿着青石板的路款款而来,素欢唇边笑意渐浓,先下了台阶等在路边。 跟在马车后的五人看这夹道欢迎的架势也愣了一下,有股面面相觑的意思。 “吁!”梅二拉了马缰,跳下马车,将矮凳放好,才道:“公子,可以下来了。” 皎月和出云先下了马车,候在一边,那白衣如玉的公子哥儿才撩开帘子走出来,红唇微启,“素欢。” “公子。”素欢先唤了声,其他的姑娘们才福身齐道:“公子。” 花惊澜笑道:“这才多少日不见,姐姐们都娇艳了!” 一片娇笑声,站在前面的唱诗和歌赋柳腰一摆,上前挽了她的手臂道:“公子先进,妾身们备了吃食。” 花惊澜轻佻地拂了两人脸颊,道:“先说,今晚谁负责伺候公子沐浴?” “妾身!” “妾身!” “妾身!” …… 一片响应之声,花惊澜朗声大笑,抱了唱诗与歌赋的腰,道:“最难消受美人恩啊!” “一回来就知道跟姑娘们说笑,梅二他们也饿了,先进去吧!”素欢笑道。 花惊澜往里走,一片莺莺燕燕也紧跟了上。 “公子每次回来都这样,下次就习惯了。”皎月抿着嘴笑花殷几人。 “这几位哥哥也来罢,酒菜都备好了!”有人上来拉他们几人,可怜花殷几人蹲了一年大牢,被这香艳环伺的模样弄得险些不能自制。 花惊澜接了一杯唱诗递过来的酒,道:“追风、逐雨两人呢?” “告诉他们可以回去了,以后他们的差事由这五人顶。” 人群寂静了一秒,花殷几人含着菜莫名其妙地抬起头,身边前一刻还巧笑嫣然的人突然就变了脸,将他们轰到一边的小桌上,还道:“去去去!原以为是皎月姑娘一等的,没想到是追风、逐雨那两人一等的!” 正从楼上下来的追风、逐雨那叫一个辛酸,从花惊澜买下这玲珑楼他们就被王爷派来当了护院,风里来雨里去苦苦煎熬了三个月每天连个觉都睡不好,到头来竟然还被人这样嫌弃。 冷冷地看着花惊澜,追风道:“我们可以走了?” “什么态度?!” “怎么对公子说话的?!” …… 又是一番狂轰滥炸,直骂的两人灰头土脸,灰溜溜地出了玲珑楼,心里直念叨着逃出生天了,这三月,三娘教子的功夫他们可没少领教过! 花殷五人看着一屋子的女人,顿时头皮发麻。 ------------ 093 风云未出,名动天下 三 烨城夜幕,灯火百万。 玲珑楼内一片热闹,淳于燕绯衣如神祇,和衣斜窝在矮榻上,长发不加束缚,散漫垂在身侧,几缕落于胸口,平添几分邪肆之气。 原本慵懒的目光在看见楼下走来的人后微微一亮。 “公子。” “公子。” “公子。” …… 花惊澜一路走上来,玲珑内的人纷纷让路,唱诗把备好的酒捧给皎月后冲她娇笑一声才旋身离开。 一袭白衣落于淳于燕对面,他坐起身,将头发撩至背后,道:“别来无恙。” 花惊澜抬起酒罐哗啦倒了两碗,推了一碗到他面前,道:“我每月回来一次你说一次,你不烦我也烦了。” “雪顶泉的功效如何?”淳于燕倒不介意,端起大碗豪饮,颇有放荡不羁的模样。 花惊澜抬眸笑道:“现在能跑能跳,算不算功效?” 淳于燕狐狸眼眯起,勾唇道:“这次回来不再走了?” 花惊澜挑眉,“你从哪儿看出来的?” “听说你在惠玉山带了五个人回来,打算长留烨城?”淳于燕淡笑。 微顿了一下,花惊澜摇头笑道:“消息果然灵通。”就算是追风和逐雨也只是知道她带了五个人回来,淳于燕……耳聪目明啊! 喝了一口酒,她笑睇着他,“你会不知道我回来的目的?” 淳于燕大笑,挥袖起身,落到她身边,俯身贴着她的耳朵道:“我们九霄山庄见。” 他说罢就带着迎朱和送朱出了玲珑楼。花惊澜眸底藏着冷意,注视着那绯红色的身影,笑意不改。 “公子,温公子遣人来问,今晚去剔透阁吗?”梅二上来说道。 花惊澜因着淳于燕那只狐狸心情有些郁闷,听这话时犹豫了一下才道:“去吧!” 剔透阁。 温濯衣算不上多热络,只是提前温好了酒。但久久等不到人,不由有些失落,离开桌边,走到窗边往楼下看了一眼,目光有些忿忿,头也不回地说道:“春来,撤了酒……” “酒好好的,又没招你惹你。”清冷的声音打断温濯衣的话,他回头,白衣素素的花惊澜已经站在了门口。 温濯衣用清澈的眼眸看着她,一时也分不清是什么情绪,挥手让春来下去,然后坐到桌边,将烫好的酒倒入杯中,道:“上好的鸿雁酒,喝不喝?” 花惊澜坐到桌边,先抿了一口酒才道:“淳于戎拿来讨好你的?” 温濯衣当即变了脸色,将酒杯往桌上重重一方,怒视着她。 花惊澜面不改色,径直喝着酒,眼皮都没抬一下,“眼珠子要瞪出来了。” 温濯衣深感挫败,从她落水之后,他就再也没占过上风,这女人心,真是海底针,说变就变! “事实就是事实,你回避它也不会改变,你在这儿待了几年,这个道理都没想通吗?”花惊澜淡淡道。 温濯衣神色一顿,垂眸转折酒杯,“我要是没想通,三年前就死了。” “你还活着是因为你弟弟。”花惊澜毫不留情地戳穿他,“他要是死了呢?” 温濯衣手一扫,酒杯摔碎在地上,碎片飞溅,“他不可能会死?!” 花惊澜抬眸,眼中的嘲讽犹如一盆冷水泼在了温濯衣头上,他霎时冷静下来,自嘲一笑,又取了杯子给自己倒上酒,一饮而尽。 “淳于戎扣着他来威胁你,三年你们没有见过一次面,就算他死了也没人知道,你却必须在这儿心甘情愿地当他的禁脔。” 温濯衣笑出声来,“我的武功全废了,不可能逃得出去。” 花惊澜微微笑,单手放在桌上撑着下巴饶有兴趣地看着他,“不如我们换个交易如何?” 温濯衣看她,“怎么换?” “之前说的,我帮你打探你幼弟的消息,你允诺帮我探听淳于戎的近况,现在我对这个不感兴趣了,所以我们就换一个,我帮你找到你弟弟,不管是死是活,事后你都得替我卖命。”花惊澜状似悠闲地说道。 温濯衣彷如听到天方夜谭,“你是来消遣我的吧?” 花惊澜摆摆手,“你认为我不能从淳于戎手里救下你?” 温濯衣看着那墨黑的瞳孔,险些就要相信了她,不过理智战胜了自我,他道:“怎么救?别忘了你是靠我得来的消息才让淳于燕提供你所需一切,现在你也不打算从我这里得到什么了,淳于燕不帮你,靠谁?你?一个武功被废的人?” 花惊澜捂着胸口,似真似假地说道:“真是伤了我的心呢,你怎么能拿刀子捅我心窝呢?” 看她真假难辨的模样,温濯衣提醒自己不要相信,但却又忍不住道:“抱歉……” 花惊澜朗声大笑,眉目戏谑,“濯衣,你还是那么好骗。” 温濯衣怒。 “今天找我来做什么?”花惊澜敛下笑容,“我应该已经提前派了人告诉你没有消息。” 温濯衣看她一脸冷漠,心中不是滋味,但还是道:“九霄山庄三大神兵出世,你尚缺一把兵器,不去瞧瞧?” 花惊澜突然勾起了唇,直勾勾地看着他,半晌也不说话,直看得温濯衣头皮发麻她才道:“濯衣,你找的这个借口一点儿也不好。” 温濯衣有片刻慌乱,但十分迅速地掩饰了过去,微微抬高声音,“什么借口?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花惊澜提了他一坛鸿雁酒,起身道:“我选在这个点儿上回来,你不会那么笨想不到我是为了兵器吧?” “濯衣,”她绕到他背后,将下巴搁在他肩上,对着他耳朵吹气道:“想见我直说,我不会笑话你的。” 温濯衣恼羞成怒的一句“滚”淹没在花惊澜快意的笑声中。 ------------ 094 风云未出,名动天下 四 世事难料,并且比人想象中变化的更快。比如花惊澜受伤。 那夜先受了重伤,后废了武功,素欢带着奄奄一息的她回到玲珑楼时,当真是束手无策。第五道寻药去了不在烨城,而梅二和素欢手中,也拿不出续命的丹药。梅二和素欢以为她会死,别说,等到眼前出现了幻象,花惊澜也以为自己要死。 但恰巧这个时候,第五道回来了,救了她的小命。 内力被废,花惊澜十分虚弱,先前支撑身体的真气全部消失,就像被人抽走了骨头一样,成天只能躺在床上。内力不比外功,勤练就能学会,她这一身醇厚的真气化为乌有,连第五道都觉得惋惜。 之后的时间,温濯衣倒隔三差五过来看看,由此花惊澜也知道了不少关于他的事以及他这么讨厌自己的原因。 温濯衣其实并不叫这个名字,这个象征着屈辱的名字还是之前的花惊澜一时兴起取的,当时的淳于戎正因为得不到他而苦恼,为了最大限度打击他的自尊就让这个名字做了他的……艺名。 温濯衣家原本是武家,为朝廷立过不少汗马功劳,他同样也是少年将军,在战场上颇有威名,可怪就怪生的唇红齿白,就这么荒唐的被太子看中了,随便找了个理由就灭了他一家,除了用来威胁他的人,其他的淳于戎能杀的全部杀了。又废了他的武功,扔到剔透阁来,供人取笑。花惊澜第一次见温濯衣就是他刚来的那一天。 温濯衣从小被当做毒人培养,全身上下都是毒,太子不能近身,于是就打发他来了剔透阁洗衣劈柴。当时的温濯衣年轻气盛,怎么受得了这般屈辱,送来的衣服没有一件完整的。濯衣濯衣,本意为洗衣,温濯衣,意在让他温柔洗衣。淳于戎听闻后,便赐了这个名字让他挂牌接客。淳于戎吃不了这个香饽饽,自然别人也吃不了,所以温濯衣从来也横行霸道,栽赃嫁祸花惊澜又推她入水便是其体现之一。 相对于被传夫妻情深的淳于戎突然好起了重口味,花惊澜更奇怪温濯衣为什么会来看自己。不过,照温濯衣的说法是,兔死狐悲之际所产生的一点惺惺相惜,尽管花惊澜从未觉得自己有多惨不忍睹的遭遇。 后来的事情就很顺畅了,淳于燕想从温濯衣身上得到有关淳于戎的消息,而温濯衣想得到他弟弟的消息,于是花惊澜就做了个中间人。淳于燕不是不想直接找到温濯衣的弟弟,但他找不到,相反,素欢所在的玲珑楼提供的消息来源更多更复杂。 这五个月的时间,花惊澜就在养伤中度过了,雪顶泉就是淳于燕找来的。 当然,世事是难料的,正如现在顶着烈日蹲在溪边正往水囊里装水的花惊澜。 “唉……”数不清自己是多少次叹息了,她看着这蓝天碧水的,心中凄凉,她为什么要一个人去九霄山庄呢,带着皎月出云该是多少,陪吃陪睡陪解闷。 拍了拍喝水喝的不想走的骏马,她拉着缰绳道:“我说你就认命吧!”这话也不知道是说给谁听的。 “唧唧!唧唧!” 哦,花惊澜差点忘了,还有玻璃,这五个月,除了肥肉见长外,并没有太大变化,于是一度想看它长出尾巴的愿望破碎。 玻璃三两下就跳到了马上,无精打采地趴在马背上。 官道上又是“嗒嗒”马蹄,花惊澜回头看了一眼,是一辆四方马车,两旁还有四个伴驾。 来的早不如来得巧,花惊澜往大路中间一站,抬高了声音道:“顺风顺路的,搭个便车如何?” 马车停了一下,马背上的侍卫探耳听了马车里的人说了句什么便虎着脸过来赶人,“公子有客,不便捎人。” 花惊澜眉毛一挑,道:“没关系,我也可以当你家公子的客人!”说完也足点地一跃,穿过几个侍卫跳上了马车。 “退下!”几个侍卫刚要返身来追,便被车内人喝止。 “顺便帮我牵牵马!”花惊澜说完便撩开帘子钻了进去,一股浓郁的药香扑鼻而来,她下意识地擦了擦鼻子,但也被对方察觉,不过那声音并不介怀,“兄台请坐。” 她这才抬头打量马车中的两人,坐在中间面色苍白的那人应该就是马车的人,就是这样的天气,他身上也披着厚厚的披风,整个人裹的严严实实,带着病态的五官隐约潜着乌紫色,是长年顽毒缠身之状。带着药味的热气从矮几上的烧着的小罐子里喷出,而烟雾缭缭中是一个穿着紫衫的男子,相貌十分出色,是让人看了第一眼还想看第二眼的人,也许是太过俊美,眉目之间似乎含了一缕轻浮之意,此时他一双全黑的瞳仁正饶有兴趣地打量着自己。 “多谢!”花惊澜摸了摸自己贴上人皮。面具的脸,拱手向中间那人说道:“公子高姓?” “小姓唐,公子高姓大名?”唐公子咳嗽了一声虚弱一笑,“见笑了。” 花惊澜捋了捋长发道:“无名无姓,人称雪月公子。” “风花雪月……属在下无礼,此等相貌的人也敢妄称风月?”旁边的紫衫公子开口,满脸认真。 知道无礼你还说,你m属性的,找抽呢?! 花惊澜撩起眼皮看了他一眼,道:“真不好意思,这是别人送的。” “唐某深居养病,实在孤陋寡闻。”唐继禾出来打圆场,道:“雪月公子,这位是温公子,也是唐某的有幸之交,虽然萍水相逢,但也是有缘人,不如以茶代酒,小酌一番如何?” ------------ 095 风云未出,名动天下 五 “雪月公子也是往九霄山庄去的?”唐继禾道。 “嗯,”花惊澜点头,“想取一件兵器。” 唐继禾眸色微顿,道:“三大神兵出世,崇月刀威力刚猛,水啸鞭刚柔并济,天丝软剑似柔而刚,不知阁下想取哪一件?” 花惊澜顶着下巴想了想,道:“哪件趁手就取哪件吧。”都趁手的话一块儿拿走也说不定。 温如玉自喉咙滚出不甚清楚的笑声,握拳掩饰一下,才道:“足下倒是自信颇足,九霄山庄不知多少年才能出一件神器,这次能有三件,江湖人闻风而动,觊觎者多不胜数……” 言下之意你能不能摸着一件儿都是未知数,还指望从三件里面挑? 花惊澜并没有多大表情,只点头道:“那就抢着哪件算哪件了,实在抢不到就算了,我这人很豁达的。” 唐继禾一笑,“公子也是爽朗之人。” 花惊澜喝了一口茶,看了一眼他,道:“你也想拿兵器?” 唐继禾一顿,眼帘微垂,“唐某无力争锋,姑且一试。” 花惊澜歪着头,笑道:“你都病成这样了还眼巴巴地赶着来,不带点儿东西回去不值当……不如到时我送你一件?” 温如玉无语,唐继禾仿佛已经习惯了,道:“如此多谢了。” 漂亮话是这样说的,但等到去了九霄山庄因为没有请帖而被拦在外面的时候,花惊澜还是囧了一把,本来唐继禾的意思是要让她一块儿进去,但她看到温如玉那春风待雨荡漾的笑容之后,顿时没了打肿脸充胖子的兴趣,于是挥挥手,果然同两人告别。 牵着小白绕到九霄山庄的后院,她先把玻璃扔了进去,没听到它见到人的叫声,于是也踩着马背翻了进去,刚一落地,面前突然就多了一双靴子,她抬眸:一身穿白底蓝边锦袍的男子,披散着一头白发站在月光下,夜风吹拂衣袖,飘飘欲仙,那发色格外抢眼。 此时此刻,他正一手掐着玻璃的脖子,居高临下地看着花惊澜,问道:“这是你的吗?” 花惊澜站直了身体,无视抽搐的玻璃,回视他道:“你是谁?” 那人指了指玻璃,道:“它吓走了我的小青和小红。” 花惊澜眯了眯眼睛,咧嘴一笑,道:“是它不对,但是你能不能先放了它,它快没气了。” 那人松了手,玻璃非常爽快地放弃了不顾它安危的主人,钻入草丛没了踪影。 那人抿抿唇,转身走到树下,就地一蹲,双手托着下巴仰头看着树枝,道:“小青和小红会不会飞回来呢?” 花惊澜惋惜,这么漂亮一小伙子,怎么脑子有了问题。 她走过去,伸出手指戳了戳他的肩膀,道:“你知不知道剑冢在哪儿?” 那人点点头,花惊澜又道:“你能不能带我去?” 那人犹豫了一下,道:“不过你要先告诉我什么叫成亲?” “一男一女,拜过天地,喝过交杯,然后关上房门创造下一代。”花惊澜眼睛都没眨一下。 那人似乎不懂,又指了指树道:“奶奶告诉我,成亲就像鸟儿一样,一双一双地在树上唱歌……但是我听管家说成亲之后就会有小孩,所以我想看小青小红怎么有小孩的。” 花惊澜汗,“你要成亲?” 他摇头,“大哥要成亲。” “不如你先带我去剑冢,然后我就告诉你怎么生小孩的。”花惊澜诱哄他道。 “好啊!”那人高兴地点点头,果然就带她绕过了院子往九霄山庄深处走去。 剑冢在九霄山庄的背后那座大山天然形成的洞窟中,周遭是用一米高的铁栅栏围出来的宽阔之地,洞口是一扇巨大的铁门,上面是落了锁的,周围并没有看守的人。花惊澜拍了拍大锁,阳光灿烂地看着白发少年,“你有钥匙吗?” “没有。”他答,过了片刻又道:“你要打开这把锁吗?” 花惊澜连连点头。 白发少年上前一步,单手握着锁,用力一捏,只听“咔擦”一声,那锁就这么被捏断了。 花惊澜扶扶额,果然人不可貌相。 “现在可以了吗?”少年笑着看她。 花惊澜推开门走了进去,边道:“现在还不行,要先找到三大神兵。” 少年抓抓头发,道:“三大神兵不在这儿啊!” 花惊澜脚下一个趔趄,回头瞪着他,“你怎么不早说?!” “你又没问我……”少年兴奋地看着她,“你能告诉我怎么生小孩吗?” 花惊澜看着满地的刀剑,心忖来都来了,不拿一样不划算。 “你不告诉我怎么生小孩吗?”少年追着她问道。 “就是一个男人一个女人,睡在一张床上,很多个晚上以后就会有小孩了。”花惊澜一边看着兵器,一边头也不回地敷衍道。 “原来是这样……”少年若有所思,双瞳亮晶晶地看着她,看了一会儿才欢天喜地朝她走去。 花惊澜刚拔起一把匕首放在眼前端详,冷不丁的就被人拦腰抱起,她条件反射地抓住少年的衣襟,听着耳边的风掠过,回头才见两人已经出了剑冢,她不禁皱眉道:“你干嘛?” “我们去生小孩。”少年嬉笑道。 花惊澜揪着他的衣领道:“不是跟你说了生小孩要一男一女吗?” 少年用无辜的眼神看着她,“我是男人,你是女人,不能生小孩吗?” 花惊澜再次尝到了作茧自缚的后果,谁说弱智好欺负的,她抽死他丫的! ------------ 096 风云未出,名动天下 六 然后,花惊澜就被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挟持到了一间装置精美的房间,然后白发美少年把她往床上一按,跟着拉上被子,和她并排躺在了一块儿。 花惊澜瞪着床帐,心想这小子不是扮猪吃老虎吧……? “娘子,你叫什么名字?”美少年侧着头,双目中洋溢着童真。 人小鬼大……她没说错吧! “我叫尉迟玥,奶奶和大哥都叫我玥儿,娘子也可以叫我玥儿,”他说着又皱了皱眉道:“不过奶奶说,成亲之后不能叫名字,要叫相公,娘子喜欢哪一个?” 尉迟玥,九霄山庄庄主尉迟珏的弟弟,她只是没听说过他有疾而已。 “澜儿,”花惊澜微微一笑,“你可以叫我澜儿。” 尉迟玥欣喜一笑,伸手抱住她的腰,亲昵地蹭了蹭她的额头,道:“澜儿,澜儿,澜儿!娘子没有澜儿好听!” 花惊澜勾起他一缕白发,道:“你的头发为什么都白了。” 尉迟玥嘴一瘪,略显伤心道:“奶奶说一直都是这样,但是我知道不是,我听到阿福他们说我是成魔了才变的这么难看。” 是走火入魔吧……花惊澜摸摸他的头,道:“一点都不难看,来,我帮你挽发。” 拉了他坐到铜镜前,花惊澜捧起他一头白发,抽出一缕发丝用来束发,以白缠白,又分别在额边梳下两缕,从怀里抽了一根红绳系在他发结上,长长的红绳能垂到他胸前。 尉迟玥摸了摸绳端的珍珠,对着铜镜一笑,“真好看。” “是吧,”花惊澜放下木梳,道:“这是我送给你的,可不能弄丢。” 尉迟玥重重点头,“澜儿的东西我都不会丢的!” “真乖。”花惊澜笑眯眯地拍拍他的头顶,又道:“你知道三大神兵放在哪儿吗?能不能带我去?” “好啊!”尉迟玥笑道。 整个九霄山庄不可谓不大,九霄山下一片几乎全部开了出来,庄园的布置也十分讲究,亭台楼阁,假山荷池相宜得当,看上去也赏心悦目。 取得神兵的方式很简单,一句话概括就是“武胜者得”,谁能以武功夺得神兵并与神兵契合成功发挥出兵器的潜力,这就算赢,赢者自然可以取走兵器。而九霄山庄为了让天下人猎取神兵,专门建造了一处观武台。花惊澜本以为在这之前神兵肯定会放在剑冢之内,她还掐准了时间早一天来报道,寻思着顺两样走,却没想到提前开始了。 尉迟玥直接带着她去了观武台上,尉迟老夫人和尉迟珏坐的地儿。 “玥儿,到奶奶身边来。”尉迟老夫人见到尉迟玥时眸中闪过一丝讶异,才向他招招手。 尉迟珏神色也略微一顿,自从尉迟玥听到下人们的传言之后,再也不肯束发,甚至不让人碰他,如今却牵着一个男人出来…… 尉迟玥回头冲花惊澜一笑,牵着她的手就走到尉迟老夫人跟前,颇为高兴地介绍道:“奶奶,这是娘子!” 尉迟老夫人和尉迟珏齐齐变了脸色,花惊澜满头黑线,她现在穿的是男装,被一大男人拉着,是有那么点儿重口味的意思。 顿了一下,她粗着嗓子道:“少爷的意思是说,我的名字叫娘子。” 尉迟玥转过头,天真无邪地看着她,“可是娘子的名字不是叫澜儿吗?” 果然,“澜儿”两个字一说出来,花惊澜立马接受到两道炙热的视线,不用回头都知道,是旁边伴着淳于戎的淳于燕。 尉迟老夫人神色从容,威严自不必言,“好了,要开始了。” “澜儿,我们到那边去。”尉迟玥又拖着她坐到尉迟珏后面。 八卦的眼神一直追随着两人坐下,花惊澜十分淡定,无视淳于燕之后,又一一看了从这台上从两边一直延续到观武台末尾的茶案,江湖上有头有脸的人全来了,令花惊澜想不到的是,唐继禾还攀了个上座,竟然就在淳于燕的下桌。 察觉到她的视线,唐继禾放下茶杯朝她微微点头。花惊澜回以一笑,又将目光转向他处,毫不意外地看到了不少熟悉的面孔,花容月绯四大家自然是到齐了,四家主事都在,另外还有花蜚声、花婉玉,容佩、容清,月凉与月妆,绯家的绯闲云与绯傲。还有些许坐上了位置她认不出脸的。 长而宽的道上,摆了一方大鼎,四角上分别合鞘立了四把剑,脚下又挂了四条鞭子,鼎中歪歪斜斜地插了数十把刀剑,都是没有鞘的。见众人的目光有意无意地扫着中间鼎中陈列的兵器,花惊澜暗笑,看来聚众打斗之前还得先辨识出真货才行。 尉迟珏起身,众人肃穆,他抬手一拱,朗声道:“众位武林同仁,观武台前,猎取神兵是九霄山庄百年来的规矩,今日出神兵四件,众位可凭本事夺得!” 台下一阵窃窃私语,花惊澜挑了挑眉,“不是三样,怎么变成四样了?” “九霄山庄对外只宣布了崇月刀、水啸鞭、天丝软剑三把神兵,还有一把,昨日方才完工,也藏在这些兵器中,良马寻伯乐,众位可以一试!” 临了临了还卖个关子,第四把神兵是什么都不知道,也就是说这里的刀剑都有可能是,谁抢到算谁的,这倒让人跃跃欲试了。 忽地,一个青衣女人拍案旋身飞出,束发长冠上两条青带也随风飞起,形影俱急,纵身便跃上大鼎,抽出一支银色鞭子就地一挥,鞭风长啸,气势迫人! 她一出,两边共三个身影飞扑上去……意在夺鞭! ------------ 097 风云未出,名动天下 七 “冷竹夫人!” 人群之中传出一声低呼,花惊澜再抬头去看,那青衣的女人腾空而起将银鞭就地一旋,盘成螺旋状,带着强劲的鞭风袭向攻上来的三个人。 那三人纷纷避开,有人拔剑有人持鞭,各自抢了一件兵器与冷竹夫人对阵。 “冷竹夫人惯用长鞭,而且擅长辨识兵器,她手里拿的就是水啸鞭。”尉迟玥笑嘻嘻地对花惊澜说道,说完又指了指崇月刀和天丝软剑。 花惊澜仔细辨认这些兵器,上面并没有太明显的差别,而尉迟玥隔着这么远的距离却能轻易地认出来……目光转动之际冷不丁对上了尉迟珏的,无视他眼神里的森寒与警告,花惊澜笑着向他招招手。 “澜儿,吃葡萄吗?”尉迟玥剥了一颗葡萄送到她唇边。 花惊澜挑眉一笑,张口含下他两指夹来的葡萄,轻轻一舔,挑衅的看着尉迟珏。满意地看到他抓着椅子的手爆出了青筋,她才依样画葫芦喂了尉迟玥一颗。 尉迟玥一边吃着葡萄一边若有所思地看着花惊澜的嘴唇,脸色微微泛红,“澜儿的舌头好软……” 说完还没等花惊澜反应,他就直接扑了过来要咬她。花惊澜一惊,反手挡住他,却连人带凳子一块儿被撞翻在地,尉迟玥趴在她身上,双手撑在她头的两侧,银色的发丝落到她脖子里弄得她痒痒的。 这番动静,耳聪目明的人全都被吸引了过来,又是这么暧昧的姿势,任谁看到都要浮想联翩,更不用说尉迟老夫人和尉迟珏是个什么表情了。 眼见那边尉迟珏已经坐不住了,花惊澜捂住尉迟玥的嘴,低声威胁道:“你要是不好好坐着,我就不当你娘子了。” 尉迟玥瘪瘪嘴坐起来,道:“那不亲了。” 花惊澜满面笑容地站起来,冲一众三八挥挥手,道:“凳子太不结实了……” 众人腹诽:明明坏的是你的凳子,为什么那尉迟家的二公子会跟你倒一块儿?! “这倒有趣。”淳于戎借喝茶的动作挡住了这句话,看了一眼淳于燕道:“三弟,你说呢?” 太子好男色,这是皇室都知的。 淳于燕眼神凌厉射向花惊澜,嘴角噙着意味不明的笑容,语气里带着自己都没察觉到的生硬,“可惜皮相太差。” 淳于戎轻笑了声,没有说话。 站在淳于燕背后的追风逐雨愤怒,光看那瘦弱的身板,光看那轻佻的眼神,光看那下流的动作,也知道那张人皮。面具下是谁的面孔了,可那人有了他们王爷还不满足,竟然还敢勾三搭四,无耻! 人皮。面具遮得了倾城容貌,却遮不了那双熠熠生辉的眼瞳,花惊澜眼波流转,扫过淳于燕时,静默无痕。 “我只听说庄主未过门的妻子貌若天仙,没想到二公子的容貌也是举世无双。”温如玉看了尉迟玥一眼道:“可惜了一头白发。” 唐继禾低忖,道:“似是走火入魔之症。” “可惜了,”温如玉再叹一声,顿了顿道:“唐兄,在下失陪片刻。”说罢起身离了席。 这一边,冷竹夫人已经收拾的差不多了,冷竹夫人本是青龙高手,此局并没有太大的悬念。 冷竹夫人朝尉迟老夫人拱手谢礼,将水啸鞭收于腰间,回到自己的座位。 花惊澜放下茶杯,对尉迟玥说了句“待在这里”便纵身飞了出去,白衣翩跹,其间两次足尖点地才落在鼎上,正弯腰去取天丝软剑,背后一脉冷风袭来,她侧身一躲,才看见是容佩挥剑而上,同一时间,绯闲云与绯傲也跃至鼎上。 一时间,四人分别于大鼎边沿对峙而立,夜风穿过四人在中间打旋,岿然不动的三方相互警惕! “天丝软剑是我的!”花惊澜低喝一声,便去夺一排软剑中剑柄缀玉的那一把! 其他三人双目一睁,绯傲先用剑将软剑朝天挑起,然后飞身去夺,绯闲云迟半步跃起,先发制人牵制容佩!容佩瞥见他送来的剑,单脚一点身旁立着的刀剑,借力一跃,凌空翻身又踩上绯闲云的刀刃,这一来反而赶上了绯傲!两人同时伸手去夺,绯傲手一偏,将剑打向绯闲云一方,容佩紧跟去夺!一对二,容清见状也加入了阵势! 就在四人围着那剑打转时,花惊澜却悠然地抽出了鼎中另一柄软件,放于眼下,合指轻轻一弹,锐利的光芒晃过众人的眼睑,软剑发出一声嗡鸣,丝丝入耳,余音久久。 她冲四人笑了笑,道:“真是好剑!” “你……”容佩脸色一变,“你刚刚不是说……” 花惊澜偏头一笑,“我刚刚说什么了吗?” 容佩脸色铁青,绯傲三人也一样,才明白过来自己被耍了。 这时,花蜚声持剑而上,背后气流涌出,兽形已成,长凤低鸣着袭向花惊澜。花惊澜软剑在手,反身一刺,柔韧的剑身就穿过他的剑刃,借力弯折,剑尖甩向他耳边! 花蜚声疾退一步,抽剑刺向花惊澜腰间。花惊澜回剑挡他,然而天丝软剑实在太过柔韧,被他剑锋撞上深深一弯,花蜚声剑尖在她腰带上划了一道口子。 花惊澜眉头微蹙,随即舒展开来,握住剑柄的手向后挪了半寸左右。 此时,容佩几人也来夺剑,五人同袭而来,花惊澜凌空一跃,躲开这阵剑锋,落下时先打容佩,如风吹草般的剑刃折向容清,将他的剑打向绯傲,三人一乱,她迅速抽身对上花蜚声与绯闲云! 四家之中,这二人都是用剑高手! ------------ 098 风云未出,名动天下 八 剑影飘忽,莫说是身在其中的人,就连在场外观战的人都发觉了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绯傲与花惊澜视线擦肩而过,看她流畅的使出绯家剑法,心底不由一动,想起了另一个人,但眼前的人,相貌分明没有半点相像。 “他用的不是大哥的剑法吗?”花婉玉惊呼出声。 众人这才恍然大悟,中间那个其貌不扬的白衣少年为什么看起来这么怪异了,他不仅用了花家的剑法,仔细看过,其中容绯两家的剑法招式都有!本家与本家的剑法相对,借二家剑法打一家剑法! 花容绯三家的人身影错落穿梭,目标集中在中间的白衣少年身上,刀光剑影中,少年举剑从容,以融合三家的怪异剑法应战,竟然也足以匹敌。天丝软剑瑟瑟嘶鸣,剑刃相撞时,脆生悦耳。 软剑套住花蜚声的剑,剑身弯过来时,花惊澜两指捏住剑尖,勾唇一笑,“不如花家也来两人?” 花蜚声拧眉,真气流窜,背后凤凰嘶鸣而出,他一入阶,其余几人也纷纷入阶。绯闲云连同容佩都是凤凰,绯傲麒麟,容清霜华。 五个入阶之人将花惊澜团团围住,三凰一麟一狐,看上去也够壮观了。 花惊澜立在中间,握剑而笑,朗声道:“对一个没有内力的人,用得着这么兴师动众吗?!” 原本落回去的心又瞬间吊了起来,五人未入阶之前还有可能打成平手,但这内力一入,一个无内力之人,怎么可能仅以剑法取胜?!众人揣测不断,虽然见这五人入阶,但那白衣少年没有丝毫惧意,莫不是还有后招?! 但无内力者胜天阶高手四位地阶高手一位,这为免也太骇人听闻了! 真气裹着剑锋,花惊澜只挡了一剑便重重退后三步,掌心发麻。她扫了一眼众人,最后目光落在最弱的容清身上,忽地一笑,拔剑便冲他而且! 被她错身穿过的绯傲与绯闲云同时一诧,是不是他们的错觉,这白衣少年的速度竟然比刚刚快了一倍! 容清还没来得及反应,花惊澜已经到了他眼前,只见她眼中冷光一闪,那刺过来的天丝软剑便如蛇一样迅猛! “他没有内力!”容佩大喊一声。 原本退了半步的容清被一语惊醒,立定迎上,抽剑挡去的时候才发现情况远不如想象中乐观! 那天丝软剑仿佛长了眼睛一样,晃得他眼花缭乱,勉强应了几招,他急急后退,容佩迎了上来,其他几人纷沓而至。 “那个人好厉害!”月妆瞪大了眼睛感叹。 月威摸了摸胡子道:“白衣少年虽然没有内力,但他速度却快过其他人,每每相对又尽量不让他人近身,避开了赤掌相搏,而天丝软剑本来就是以柔克刚之物,到他手上正好发挥所长,甚至连裹在剑刃上的刚劲之道也被削弱一半,而这少年本身又有一套诡秘的剑术……果然是后生可畏!” 正如月威所说,花惊澜速度不仅快的诡异,就连刚才借二打一的剑法也不见了,一套全新的剑术让观看的人觉得简直匪夷所思。而她手上的天丝软剑仿佛比刚才更加契合,刺挑弹回处处让人意想不到! “大哥,你看澜儿是不是很厉害?”尉迟玥凑到尉迟珏身边笑道:“我就知道,娘子肯定很厉害!” 尉迟珏这才从震惊中恢复过来,九霄山庄锻造神兵,除开接下订单为雇主打造兵器之外,每隔数年或数十年都会选出上乘兵器相赠天下豪杰,而这少年,仅凭一身剑术也能将天丝软剑运用至此,不得不让人称奇。而称奇之余又不由有些惋惜,他若是内力修为者,今后必定有一番作为。 正在尉迟珏考虑是否宣布天丝软剑的得主时,场中又出了震撼的一幕: 只见场中的白衣少年将容清逼退到一边,正待容清举剑刺他右肩时,白衣少年将用天丝软剑从内侧一挡,然,软剑并没弯折,他却忽地一滑手,一打剑柄,那天丝软剑便脱了手,剑身犹如缠在了容清的剑上快速旋转,剑影连弥,仿佛开出了一朵剑花!而这一瞬间,白衣少年朝后一转,一个旋身,上身微俯,反脚踢在了容清腹侧! 容清被踢飞,白衣少年先行一步握住了天丝软剑,前者整个人狠狠撞在了鼎上,而长剑落地,竟然从中断成了两截! 众人惊叹天丝软剑的锋利时更惊叹那使剑之人,软剑柔韧不易控制,而这少年却敢放手,却能将它用如长剑!此时此刻,几人又不在心底暗暗称好?! 被撞的岔了气的容清不可置信地看了眼地上的断剑,又抬头看了对面的花惊澜,连忙捂着胸口爬了起来,去拔鼎角上的长剑。长剑拔而不出,他又快速从鼎中抽出一把剑来回击花惊澜。 五人再度围攻,花惊澜白衣飘飘,以天丝软剑对敌,周游于五人之中。 容佩看了一眼尉迟珏的脸色,脸色一沉,冲容清使了个眼色,两人配合而上,想以双剑架住天丝软剑,然而软剑回弹,划破容清手臂,他剑一松,退后一步。花蜚声立地补上,拦腰狠狠一剑砍中天丝软剑,剑身嘶鸣,花惊澜被这一震,右手一松,天丝软剑脱手! 这一变故让周遭的人瞪大了眼睛,还没来得及惋惜,花惊澜却就地弯腰,躲过身后绯闲云与绯傲的双剑,左手一甩,寒光冷掠出,一把匕首逼退花蜚声,接住了天丝软剑! 花惊澜一跃退身,左手反手持剑,以握匕首的方式握剑……众人惊诧:莫非她要以左手迎敌?! ------------ 099 风云未出,名动天下 九 几人又是一惊,左手持剑本来不便,而她又是反手,容佩与花蜚声双剑趁机攻上,绯闲云与绯傲从后夹击! 又是惊心动魄的一幕,花惊澜俯身,左手反手甩剑,将交叉的四把剑圈住后用力一抽,那敏捷的速度与力道竟然同时将四柄剑绞断! 举众哗然,抽泣声此起彼伏! 花惊澜拂拂剑身,锋利依旧,丝毫不见折损,轻轻一笑,她道:“果然是神器!” 眉宇间,淡然,轻笑间,自在,动若脱兔,静若处子,方才的凌厉全然不见,周身都弥漫着一股淡泊之气,不为赢了这五人得意,更不为得了这神兵欢欣,平平无奇的五官,此刻看上去却那般生动! 绯闲云垂袖,后朝花惊澜拱手,“绯闲云认输,敢问兄台名号?”如此出众的一个人,竟然从未听过风声! 花惊澜背手立剑,道:“雪月公子。” “多谢。”绯闲云转身离开。 绯傲跟着他走了两步,又转过头来看着花惊澜目光复杂,欲言又止,他总觉得眼前的人十分熟悉,但却又不敢叫出那个名字,那个人,明明已经被废了武功赶出了花家,早已不在烨城…… “绯傲,”花惊澜却叫住了他,翘起唇角,“来玲珑楼找我。” 绯家的人顿时把脸一拉,绯傲更是黑了脸,冷哼一声甩袖走回绯家。 花惊澜摸了摸鼻子,耳边又听到尉迟玥大呼小叫的声音这才反应过来,这里的人恐怕都以为她和尉迟玥有一腿呢! 尉迟珏起身,宣布道:“天丝软剑由雪月公子夺得……!” “等等!”唐继禾身边的温如玉突然站了起来,似笑非笑地看着花惊澜,道:“在下还想一试!” 花蜚声与容清已经退了回去,容佩却站在原地不肯动,咬牙道:“我要再战雪月公子!” 尉迟珏眉头微皱,却听花惊澜道:“无妨,两人可以一起。” 尉迟珏也不便说什么了,向温如玉比了个请的手势。 若说相貌,温如玉也是十分出众的,但看在花惊澜眼里却没有一点赏心悦目的意思,略微思考一下,她将这个归为同性相斥,风流潇洒的人只她花惊澜一人便可,于是这个温如玉也注定是个路人甲。 温如玉向花惊澜略一拱手,道:“雪月公子,请赐教。” 花惊澜冷眸微眯,察觉到背后的容佩已经攻了过来,返身迅猛出击,温如玉不是个简单的公子哥那么简单,她要先解决了容佩! 容佩没料到她来势汹汹,一时间有些应接不暇,将目光投向不远处的温如玉,却见他面带戏谑的笑容抱胸而立,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 就是这一岔神,花惊澜已经捕捉到她的空隙,扫腿击向她的腿。容佩一凛,单手撑地,整个人跃入空中。花惊澜似乎是早料到她有此一举,在她落地之时将剑尖指到了她喉间。 容佩僵住,面色难看。 花惊澜收了剑,冷冷地看了她一眼,武林大会的账,稍后再同她算。 转身,面对温如玉。 两人分别站在大鼎的两边,隔着大鼎牢牢地盯住对方,不触不动,一触即发! 几乎是同时,两人快步奔向大鼎,四目相对,视线并未断开,却同时抬脚踩鼎而上,在空中对过一招! 两人跃至地面,天丝软剑银光闪烁,温如玉身形也是极快,躲闪得宜,花惊澜并不能伤他半分。 期间,花惊澜一直在注意他的双手和双腿,温如玉不用刀剑,一定还有什么软兵器藏在身上,她要提防他突然出招! 果然,在花惊澜一次刺剑之后,温如玉原本空空的双手间突然多了一根弦,他一手一个梭子,在剑身破弦而过时,一手朝上扔出,缠剑身一圈才接住! 花惊澜欲拔剑,却发现软剑竟然抽不出! 她惊异地看着温如玉,后者却是温文一笑,意味不明。 花惊澜攻他下盘,但温如玉的身体却滑得跟泥鳅一样,每每只能碰到衣角,她眉头一拧,右手刺向他腋下。 温如玉略微放松了手,退后之时弦擦剑而过,稳稳三步后,他用力斜拉细弦,如琴弦般发出“铮”一声。 花惊澜看着他手中的弦,眼底闪过一丝兴味,天丝软剑刚刚才绞断了五把上乘兵器,温如玉手中的弦却能过剑不断! “你手中的,是什么弦?” 温如玉笑如春风,“金蛛丝。” “传闻西域有一种金色的蜘蛛,吐出来的丝堪敌刀剑,不过金蛛十年难遇一只,而它的丝更是百年难求……”容佩从旁解说,仿佛在嘲笑花惊澜的无知。 掏了掏耳朵,花惊澜无语,那蜘蛛吐的该是钢丝吧! “说的那么像,你给我找一只出来试试?”花惊澜凉凉道:“既然那蜘蛛吐的丝都是刀枪难入,水火不侵,那蜘蛛也该活成蜘蛛精了吧!” “世界上最难打破的神器恐怕是人的脸皮吧,”她笑,“不是有脸比城墙厚一说吗?我觉得容小姐的脸才是天下第一。” 容佩掐紧了掌心,脸阵青阵白,将愤怒的目光投向温如玉,寻求验证。 温如玉冷淡道:“容小姐实在无知,金蛛丝是一位制造兵器的世外高人打造的细如蛛丝的软兵器,又因在阳光下呈金色,故此得名金蛛丝,与容大小姐口中所说的金蜘蛛实在不沾边!” 容佩这回脸真的绿了,握紧了手中的剑,一脸要撕了两人的模样。也难怪,她堂堂容家小姐,被两个大男人这样奚落,不说怜香惜玉,起码的尊重也该有吧! 花惊澜忍不住笑意,递了个眼色给温如玉,“同道中人。” “共勉。”温如玉也不含糊。 容佩跳脚! ------------ 100 风云未出,名动天下 十 不再理会容佩,温如玉冲花惊澜一笑,“我们开始吧。” 花惊澜左手持剑,道:“请!” 温如玉眼色一沉,甩袖朝她飞去,双手持弦,紧绷如剑般坚硬,一招一式,柔美的出奇,一袭神秘的紫色在并不鲜明的火把下显得十分美丽,就像……就像一只蝴蝶! 温如玉笑里藏刀,以弦而攻,弦丝收放自如,时不时让花惊澜的天丝软剑扑空。 一白一紫两个身影在场中飞舞,对温如玉的金蛛丝,天丝软剑似乎没了优势,本事以柔克刚之物,碰上这神出鬼没的弦丝也一时有些难以招架。 温如玉突然逼近花惊澜,单手掌丝,又想故技重施,以金蛛丝扣住剑身。不过这次花惊澜先一步抽开了软剑,右手以匕首抵上,金蛛丝重重绞在上面,摩擦时尖声刺耳,甚至还隐约可见火花迸出! 各自退了一步,温如玉握了握掌心,道:“能双手持剑的剑客倒少见。” 花惊澜又将匕首收入袖中,勾唇一笑,“你没见过的东西多了!” 说着她快步攻上前去,抬臂刺向他左肩!温如玉双手分上下,绷紧了金蛛丝往左一推,打算将剑挡出去,然而令他想不到的是,原本刺挑过来的天丝软剑竟被花惊澜脱了手,越过他的肩膀向后飞去! 花惊澜背对温如玉侧面,一个转身便闪到了他身后,速度极快,左手擒住飞在空中天丝软剑,单臂圆抡,剑身划向背后的温如玉,身体也随着转了过去。温如玉左脚立定地面,右脚划地而退,手上的梭子就飞了出去,击中天丝软剑,发出“铮”的一声脆响。 软剑攻势被折,花惊澜动作并未迟缓半步,追着温如玉的步子上前。 温如玉应对之间也在观察花惊澜,自从第一次天丝软剑被金蛛丝扣住之后,对方就再也没给过他空隙,动作凌厉不说,不论左手右手,抑或是正手反手都运用自如,过招之时不仅会冷不丁的左手换右手,甚至还把天丝软剑当做匕首来使用,并且她在对战了五位入阶高手之后气息依旧如此平静,无内力之身竟然没有丝毫疲惫之意! 这样的对手,可怕就可怕在一无所知,猜测不到她下一招要怎么出,也看不出她的破绽在哪儿,也许是因为她的速度太快,在他还没看清漏洞的时候又得马上应付她的下一招! “叮!”一声大响,花惊澜错身瞥向声音的来源处,才见温如玉的梭子已经稳稳扎入铜鼎之中,她眉梢一顿,他这是要做什么? “叮叮叮!”紧接着又是好几声,不断有梭子从温如玉袖子中飞出,有的埋入地中,有的嵌在铜鼎上,有的扎在道旁的石狮子上。 这样的声音不绝于耳,花惊澜暗叫不好,眸色一沉,杀气溢出! 就在此刻,温如玉却笑睇着她,足尖一点,身体向后退出丈余,远远地看着她。花惊澜正要去追,脚上被什么东西一绊,她身体往前一栽,脸上传来一丝冰凉,伴随着一丝微疼。她微微扬了头,退后一步。 指尖抹去脸上的湿意,放在眼下一看,果然是血! 花惊澜目光阴鸷,冷冷地看着光线不甚清楚的周遭,唇角突然扯出一丝阴森森的笑容。 “出了什么事?”绯傲不解地看着场中的两人,怎么突然都不动了?! 绯闲云蹙眉看了眼地上神埋入石的梭子,道:“大概,他们两人站的地方,已经全部布满金蛛丝了。” “什么?!”绯傲一惊,又将目光投向花惊澜。 花惊澜搓着指尖的血,四下看了一眼,虽然极不易察觉,但借着火光仔细辨认还是能看到空气中纵横交错的丝线,地面,铜鼎,石狮子,都是丝线的落脚点,数不清楚这空气中又多少根金蛛丝,但她很清楚的是,这些金蛛丝与刚才的不同,现在这里的金蛛丝,十分锋利,她刚刚只轻轻碰了一下,脸就被划伤,也就是说接下来她不能轻举妄动,只要牵在温如玉手中的金蛛丝一动,她就有可能被切断脖子! 温如玉张着五指,数条看的不甚清楚的金蛛丝就从他袖中延伸出去,将花惊澜重重包围! 也不知是谁嘟囔了一句“妙招”,先前沉溺于精彩打斗中的人纷纷来想如何破解温如玉这一招天罗地网。 局势对花惊澜非常不利,首先,她现在不能轻举妄动;再则,天丝软剑被捏住了软肋! 天丝软剑本来就是以相对的自由来对战,最大限度的发挥软兵器的长处来制约对手,而现在空中全都是看不见的金蛛丝,软剑触物弯折的柔韧性却是致命的硬伤! 手脚都不能施展开,又何谈打败敌人?她现在最迫切的,就是要看到空中的金蛛丝,但是,要怎么才能看到…… 似乎是察觉到了花惊澜的束手无策,温如玉笑意扩大,动了动十指,声音微沉:“雪月公子,小心了!” 花惊澜见他起势,双目一睁,当即凌空跃起,她可不想就这么被切了! 弦影骤动,坐于两侧观看的人只能看见弦端在快速的颤动,根本不能看清空气中的金蛛丝在哪儿! 白影浮于空中,花惊澜看着下面移动的弦忽地灵光一闪,然而就在这一刻,容佩却突然从她背后跃起,挥剑砍向她的左臂! 在空中极不易做出动作,花惊澜眉头一拧,只来得及错了错手,但那锋利的长剑还是砍伤了她的左臂,她吃痛下落,容佩却又一脚踢在她左腕上,身形立即乱了章法,滚落下去! ------------ 101 风云未出,名动天下 十一 温如玉见折突如其来的一招,连忙松了手中的金蛛丝,还没来得及皱眉,容佩尖声一笑,举剑挑向花惊澜左腕! 众人惊骇,花惊澜左腕被踢也没放开天丝软剑,而这容家的大小姐竟要伤她筋脉?! 容佩脸上闪过一抹得逞的笑,眼神阴狠,她这一下,岂止是要夺天丝软剑,还要废了她的左手! 突然,一声龙啸在观武台响起,众人回眸,只见一道白影带出一道三丈高的气墙,那气墙中竟跃出一条巨大青龙,冲天盘飞!那啸声,就是从气墙中喷出,犹如真龙在天,磅礴之气简直要撞破人的耳膜! “澜儿!”尉迟玥飞过剑鼎,拔出大刀一把,怒目圆睁,双手一合,强劲的真气裹着刀刃,刀身微颤,似乎在适应那强大的力量,而他纵身跃向容佩,扬刀猛力朝下一砍! “嘭!” 一声巨响,容佩手中剑被拦腰砍断,断刃飞出好远又深插在石板之中! 容佩右手发抖,“啊”地痛呼了一声,将剑柄丢了,抬起掌心一看,竟然乌紫充血了一片! 握着痛颤不已的手臂,她低头一看,大骇不已:那地上尺厚的青石板竟然被砍震出一条米长的裂痕! 尉迟玥转头怒视了她一眼,容佩忍不住后退了一步,怪物似的看着他。 扔下崇月刀,尉迟玥化去兽形,蹲到花惊澜身边,眼圈红红地问道:“娘子,你疼吗?” 花惊澜手臂被划出一道口子,正流着血,那鲜血顺着衣内而下,穿过指缝,一滴一滴地滴在地上。 “流血了!”尉迟玥伸手要去抱她,“大哥有伤药,我们去找大哥!” 花惊澜按了他的手臂一下,看他要哭的模样,不由叹了口气,抹去他眼角的泪水,又拿过崇月刀推在他怀里,道:“乖,去大哥身边,我一会儿就好。” 尉迟玥又把刀扔在地上,倔强地盯着她的手臂,“可是你流血了!” 花惊澜冲他扬起一个笑容,语不惊人死不休,“等我一会儿,我们就成亲好吗?” 周围一阵倒抽冷气声。 尉迟玥抿着唇,似乎非常难以取舍,最后他从怀里掏出一张帕子折了包住她的伤口,拉着她的手道:“快点哦!” 花惊澜点点头。 尉迟玥拖着崇月刀一步三回头地走回尉迟珏身边,而这期间,竟然没有一个人敢站出去争抢崇月刀! 其实答案已经很明显,莫说今天在场的江湖老资格谦让着后生,就是花容月绯四个当家也战不过拥有崇月刀的青龙高手,气墙达三丈,一刀能将石板砍裂的劲道不是谁都有的! 如此一来,三大神兵已去其二,众人将目光移回场中的白衣少年。 花惊澜舒了口气,站起身来,在众人震惊的目光中扔下了天丝软剑。 “你做什么?”容佩不可思议地看着她,刚才她要挑断她手筋也没见她松一下手,这会儿反而将天丝软剑扔了?! 花惊澜无视众人揣测的目光,转身走到剑鼎旁,看着鼎角上的合鞘剑,伸手握住其中一柄。 容清错愕,这是他之前没能拔出的那把剑! 左手还淌着血,花惊澜以带血之手握住剑柄,狠狠一紧,拧眉用力向外拔剑,然而剑刃纹丝不动,死死焊在刀鞘中! 众人提起的心稍微放了放,然,一口气还没喘过去,就见花惊澜右手撑鼎,左手拔剑,仰头嘶吼一声,那剑竟有松动之象! 因为用力过大,她臂上的伤口再度崩裂,血沿着手指潺潺流下,流在剑柄上,又顺着淌在了剑鞘中…… “啊……!”花惊澜冲天大吼,左手一提,伴随着一道金芒闪过,剑已出鞘! 出鞘之声震出很远,只一指余宽的长剑,竟然能发出这样深沉醇厚的余音,剑身光芒难掩,似有灵性,果然是出自九霄山庄! 而此时,端坐的尉迟老夫人和尉迟珏心中的震惊却远远不止于此,因为花惊澜手中的,就是昨日才锻造而成的第四把神兵:狂岚剑! 花惊澜将剑放于耳边,听着剑发出的声音,浅浅勾唇。 容佩看着这样的花惊澜忍不住又退了一步,她不懂,为什么面对这样一个没有内力的人会感到害怕,甚至从他平平无奇做不出多余的表情的五官中看到了浓重的杀意! 对,是杀意!温如玉,包括周遭的人都能感受到花惊澜的变化,即使那样平凡的五官,即使她脸上还带着笑,却让人觉出了风雨欲来的味道! 双眸一抬,花惊澜冷冽看向容佩,背后偷袭,这女人不是第一次做了,计较,是早晚的事,然而她却想将这个时候提前,不满足她倒显得她花惊澜是个好欺负的主儿了! 双眸一弯,花惊澜朝温如玉一笑,“能不能让我先解决一下私人恩怨?” 温如玉点头一笑,瞳清如水,“请便。” 夜风吹拂着她的衣摆,花惊澜转身向容佩,“选一把兵器。” 容佩震慑于她那强大的气势,更惧于她手中的长剑,之前五人战她时,一开始分明感觉到了她并不会使用软剑,但后来却能游刃有余,而现在她拼力拔出了长剑,是不是说明她更擅长这个? 花惊澜挑起双眉,讥诮道:“不敢?” 容佩一愕,到剑鼎前拔出一把长剑,摆开架势面向她。 白衣轻飞,淳于燕由始至终噙着淡笑看着她在场中恣意挥洒,越发的对她感兴趣了,遇强越强,什么地方才是她的极限,他很好奇,也很期待! ------------ 102 风云未出,名动天下 十二 这一次,花惊澜不再跟她废话了,移形换步,以最快的速度打过去。而容佩早有防备,一早便入了阶,将内力注入剑中,全神贯注对战花惊澜。 此时此刻,花惊澜的动作更是快的让人咂舌,莫说是身在其中的容佩,就连在外面观战的人也为免看得有些眼花缭乱,那样的流畅的动作和速度岂是一个未入阶之人能做出来的?! 鬼魅!鬼魅!容佩站在原地,双眼只能勉强捕捉到花惊澜的影子,而她不近身来,她甚至不能看清她的动作! 这是哪门哪派的轻功?! “别东张西望哦!”长剑破空,剑刃摩擦空气的声音伴随着这句话飘过来,容佩一惊,抬眸却见花惊澜已经到了眼前,她连忙提剑一挡,掌心一麻,被震退三步。 容佩紧紧握住剑,方才被尉迟玥震伤,整个手心已经肿了起来,能握住剑都是勉强,更别说打败雪月公子! 她只有一个优势:内力! 她是天阶凤凰的高手,剑术敌不过,反不如赤掌相战,用内力比一个高下! 看她将剑钉回鼎内,花惊澜就已经猜到了她打的是什么算盘了,不过不好意思,此路不通! 容佩举掌攻向花惊澜,掌切她肩膀,花惊澜侧身一躲,对着她忽地一笑。容佩起先还没明白过来是什么意思,但那神兵擦空之音分明已经到了她脑后,她顾不得震惊与错愕,就地跃起躲过那剑风,余光竟瞥见那长剑在对方掌心中如定住了般,随着动作转成一个正圆的形状! 难怪她回剑那么快! 容佩吃惊未完,花惊澜却退后一步,趁她跃起后仰的时候扯住了她的脚踝! 容佩右脚踢向她的手,趁机逃脱,刚刚落地,花惊澜的长剑又追了过去,挑刺劈砍,招式连绵不断,每一个长刺出去之后,本来腋下会留下一个破绽,如果速度够快就能攻其不备,但剑在她手中,仿佛一点定在掌心,随时随地可以以掌为圆心,以剑画出一个三百六十度的圆,这样一来,若是近她之身,反而会被飞旋的剑划中! “好漂亮的剑术!”有人在叹。 这是怎样的剑术?这是怎样的技巧?除开勤学苦练,恐怕最重要的,还是那一点天分吧! 不过让众人为之称奇的剑术在花惊澜的概念里,不过是近身格斗术与游戏的结合,剑做匕首用,而以掌旋剑,这跟用手指玩笔差不多,只是要难出很多。失去内力后,花惊澜反复思量,只有提高速度和减少破绽才有一决高下的资本,而这两者显然不相悖,反而能相辅相成! 快的出奇的招数和难找破绽的剑术,容佩简直不知该怎么应对了,刚挡了左边的剑,右边又来了! 花惊澜无比享受这种将老鼠逼到死角看着它惶恐挣扎的乐趣,现在的容佩,就是这样的处境! 一剑刺出,容佩错身一让,有意让那剑扎入剑鼎中! 趁花惊澜拔不出剑时欺身攻上,容佩嘴角闪过笑,只一掌,只要这一掌打中…… 花惊澜双眸微眯,右手一挥! 广袖扫过,再放下时,众人只看到握着手腕跪倒在地的容佩! “怎么了?!”容清惊呼一声。 花惊澜绕过容佩走到剑鼎前将剑拔出,恣意一笑,右手一抬,带血的匕首露于众人眼前,光亮的刃下两点暗红,一如这夜色一样浓的化不开。 容佩瞪大双眼,脸色惨白,死死握住手腕:她……她的手筋被挑了! “容佩,你怎么了?!”容清忍不住冲了出来,扶住她的肩膀。 “只是不能再用剑了而已。”花惊澜淡笑,眼神里话语里,分不清是奚落还冷淡,“当然,除非她跟我一样学会用左手剑。” 掏出手帕擦拭着匕首,她神情冰冷刺骨,“不过在这之前,我会连她的左手一块儿废了!” “欺人太甚!”容衡远拍案而起。 “我记得容大小姐在武林大会上也偷袭过他人吧,”人群后一个粉衣女子走出来,浅笑盈盈,“今日又要故技重施,若不是二公子刚才出手相救,雪月公子的一手出神入化的左手剑就要毁了吧!” 花惊澜认得这个女子,武林大会上与花婉玉对战的风尘。 “武林大会、观武台猎剑,本来是武林盛事,来的也是武林中有头有脸的人物,容大小姐的所作所为恐怕会为人所不齿!”风尘似有似无看了花惊澜一眼,等到成功掀起波浪又悄悄隐没于人群。 这话说的是真,而先前白衣少年已经两度胜过她,胜败本已成定数,然而容佩却背后耍阴招,先有武林大会重伤花惊澜,再有今日观武台痛下狠手,这女人,名声算是败到极点了! 容衡远脸色不好看,不过这今天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的确是容佩做的不对,况且刀剑无眼,就算他雪月公子有心为之,在大庭广之下也没法追究! “老夫人,尉迟庄主,容某先行告辞!”容衡远说完也不等尉迟珏回答便甩袖而去,容清狠狠地看了花惊澜一眼,才扶着容佩走了。 容家带来的人一走,顿时觉得观武台空了好大一截。 四家已经气走了一家,花蜚声在花百相耳边低声道:“爹,要不要我们也……” 花百相抬手制住他,老奸巨猾地笑道:“静心,继续看。” 花蜚声顿了顿又抬起头来:三把神兵算是已经定主,接下来,就看第四把了! 尉迟珏朝容衡远离开的方向拱了拱手,再看向场中两人,问道:“两位还继续吗?” ------------ 103 风云未出,名动天下 十三 “与有伤在身之人对战,在下就算胜也胜之不武,但若就这样算了,雪月公子恐怕也不会甘心吧。”温如玉笑容无害。 花惊澜撇了撇嘴,这人,想打就打,还要把漂亮话说尽。 “那么,得罪了!”温如玉话落音时,猛地收束十指,将场中布满的金蛛丝再次拉了起来! 花惊澜一笑,再次飞身跃起,不过却在空中猛地翻身,落下时面朝大地,温如玉正好奇她要怎么做,却见她以剑划空,长剑撞在空中的金蛛丝上,发出沉沉地颤抖! 金蛛丝在空中震动的一瞬,花惊澜正好能清晰地捕捉到弦的位置,她单脚点丝,轻盈立在其上! 温如玉一根手指被扯紧,他微微蹙了眉,没想到花惊澜会突然来这招! 花惊澜噙着笑,以剑重击金蛛丝,让环环相扣的如蛛网般的弦全部颤抖了起来,合着长剑发出的低鸣声配合在一起,霎时有种修罗场的意味,而弦上的修罗就踩着金蛛丝飞快冲向温如玉! 看那照头劈来的一剑,温如玉纵身一跃,将袖中的梭子朝后一扔,隔着三丈的距离深深打入青石砌成的院墙中,避开长剑之后,与花惊澜对峙立在金蛛丝上。 火光重重,那一白一紫两个身影犹如定格般漂浮在空中,旗鼓相当的剑术与弦术,真叫人猜不出结局! 当众人紧张兮兮地看着两人时,温如玉却突然一笑,耸耸肩道:“好了好了,别那么凶的瞪着我,我认输还不行吗?” 花惊澜危险地眯起眼睛,左手长伸,手中剑重重砍在脚下的金蛛丝上! 整个网都晃动起来,温如玉却面不改色地道:“其实我根本不会用剑,只是来凑个热闹,雪月公子的剑术大家有目共睹,而且,比起软剑来,似乎更擅长用长剑,在下实在没有胜算。” “铮!”又是一剑,两人再次随着网晃动。 温如玉见花惊澜不说话,先是不着痕迹地看了看金蛛丝,随后自嘲一笑,世界上根本没有能将金蛛丝斩断的兵器…… “这话说的有些早了,”花惊澜的身影在火把中显得格外分明,她直勾勾地看着他,再次举剑,“你没有听到哀嚎的声音吗?” “什么声音……” 温如玉话未说完,花惊澜手中剑再次落下,绷弦断裂的声音让他不可置信地睁大了眼睛:金蛛丝怎么可能会断?! 在众人错愕的眼神中,花惊澜将天丝软剑拾起,冲观武台上的尉迟玥一笑,“我赢了。” 温如玉脸上终于没了笑容,他仔细看过满地断开的金蛛丝,心痛到滴血,金蛛丝是弦术师毕生追求的最完美的武器,今天这数十根金蛛丝竟然齐齐断裂! 旁观者同样心知肚明,这场比试,的确是雪月公子赢了,三次将弦完全震断,金蛛丝不是凡物,那剑,更不是凡物! 尉迟玥本想跑到花惊澜身边,但却被尉迟珏令人拦住了。 尉迟珏走上前来,宣布道:“观武台事毕,请大家到厢房休息,稍后会有宴席。” 众人错愕:这就完了? “第四件神兵不是还没出吗,怎么就完了?”有人问道。 “第四件神兵名为狂岚剑,”尉迟珏指了指花惊澜手中的长剑,道:“已为雪月公子夺得!” 下面静默片刻,就连花惊澜也是一顿,她没想到自己机缘巧合拔出了第四把神兵,不过随随便便就能砍断金蛛丝的剑,也不是那么容易找的。 “在下要夺剑!”有人不甘心,纷纷叫嚷起来。 “诸位稍安勿躁,”尉迟珏扬声道:“狂岚剑乃是百年之剑,方才喂了雪月公子的血,既然能为他拔出,就说明,此剑已认主。” 又是一阵惋惜与不甘,但却再没有人提出质疑。这样一来,人开始慢慢散去。 花惊澜看了看手中的剑,有些不明白,百年之剑是什么剑? “百年之剑,乃是锻造兵器登峰造极的匠师生前打造的最后一把兵器,剑成之日,铸剑师以全身之血喂剑,给剑精魂,合鞘之后再也不能拔出。”淳于燕行于花惊澜跟前,目光落在她受伤的左臂上。 花惊澜抬眸看了他一眼,淳于戎已经不在了,他身后只有追风逐雨两人。 “狂岚剑乃是九霄山庄第一铸剑大师的登峰之作,雪月公子天分不可限量。”尉迟老夫人面上并无喜怒,只是眸底隐隐多了分赞赏。 花惊澜记得尉迟珏说这剑是昨日才完工,那也就是说,那位铸剑师昨日才死在了这剑下? “剑能选人,”唐继禾轻咳了一声道:“雪月公子果然不是凡人,今日实在让唐某大开眼界。” 花惊澜抬手就将天丝软剑扔了过去,“进来之前说好的。” 唐继禾的侍卫接住剑时还有些莫名,这空档,唐继禾回过了神,艰难地看着她,“雪月公子要将天丝软剑赠予唐某?” “有何不可?”花惊澜反问。 此话一出,连着尉迟老夫人也有些惊讶了,这样的绝世好剑,她竟然就这样轻描淡写的送人了? 淳于燕笑意加深,转身离开。温如玉则意味不明地说道:“雪月公子如此辛劳得来的剑,难道要因为一句戏言送出去?” “在我这里只有真话和假话之分,没有戏言这两个字,”花惊澜勾唇笑道:“只是,你千万别还没拿回家就被人给抢了!” 直白却没有丝毫嘲笑之意的话语让唐继禾一顿,随即连连摆手,“只不过顺路捎了阁下一程,以天丝软剑相赠,继禾实在难当此大礼!” “澜儿给你的,你不想要也得要!”那边终于摆脱下人的尉迟玥飞奔过来牵着花惊澜的手,虎虎地说了一句,然后又摸了摸系发的穿珠红绳,喜滋滋道:“澜儿送我的东西我一辈子都会带在身上!” ------------ 104 风云未出,名动天下 十四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尉迟珏也不好发作,幸好那衣袖够宽大,挡住了两人握在一起的手。 “雪月公子不再三思?”尉迟老夫人开口道:“天丝软剑虽不及狂岚剑,但各有所长,公子剑法出众,这样舍弃了未免可惜。” 花惊澜一笑,“我做事向来随性,但也是言出必践。” 尉迟老夫人微滞,随即笑道:“后生可畏,当真是后生可畏!不知雪月公子是哪门哪派,一举夺下两大神兵可谓是一件奇事,老身十分想见见授予公子剑术的高人。” 花惊澜打哈哈,她可没忘记自己是翻墙进来的,转身拉着尉迟玥就走,“走,咱们成亲去!” 尉迟玥欢呼一声,搂着她的腰疾驰而去。 尉迟老夫人那个脸色,顿时晴转多云,跺跺青松拐杖对尉迟珏说道:“派人看着玥儿。” “是,奶奶。”尉迟珏恭敬答道。 末了又朝唐继禾与温如玉道:“两位这边请。” 唐继禾看了看侍卫手中的天丝软剑,在心中默默说了句“却之不恭”。 * 尉迟玥抱了一堆酒菜翻上房顶,喜形于色道:“澜儿澜儿,我给你拿好吃的来了!” 花惊澜取了酒盅放在鼻下一闻,满意地点了点头。 伸长了腿坐在屋脊上,高高束起的长发随着她的动作垂下胸前,在夜风的吹拂下飘向一边。尉迟玥忍不住伸手去抓,细腻的发丝穿过他的指缝的时候,他一愣,呆呆地说道:“澜儿的头发真好看……” 花惊澜一笑,倒了两杯酒,转手递了一杯给他,“喏!” 尉迟玥接下,但却犹豫道:“但是奶奶说过不能喝酒的,说玥儿只有成亲的时候才能喝酒。” 看他理直气壮的模样,花惊澜飞身下去,在草丛里扯了两根狗尾巴草,在他跟前晃了晃,道:“我们现在就成亲行不?” 尉迟玥好奇地看着她,“澜儿,你做什么?” 花惊澜麻利的将狗尾巴草编成两个指环,道:“手伸出来。” 尉迟玥老实地把手拿了出来,花惊澜将指环戴进他漂亮的中指,又扶着他的手给把另一个给自己戴上,然后笑眯眯地拍了拍他的手背道:“成了!在我们那里戴上这个就算是成亲了!” “是吗?”尉迟玥呆呆的,又有些高兴,反复摸着手上的指环,似乎又有些不好意思,月光下如仙般的面容上浮出淡淡的粉色,白色的头发也染上了一层银光,十分漂亮。 他捧起酒杯闻了闻,学着花惊澜的样子一口吞下,却被呛得岔了气,捂着胸口不停地咳。 “哈哈哈……!”花惊澜没忍住,大笑起来,又轻拍着他的背,道:“乖乖的,你还是吃糕点吧!” 尉迟玥瘪了瘪嘴,道:“一点儿也不好喝!” 说完他又看着她脸颊上的细痕,问道:“疼吗?” 花惊澜一顿,眼光瞬间柔和许多。 “是吗?”她邪恶一笑,提着酒壶喝了一口,捧着他的脸对准他的唇含了下去,慢慢的将口内的酒渡了过去,等到尉迟玥一张脸都熟透了才放开他,用拇指轻轻擦拭着自己的嘴唇,低声问道:“现在好喝了吗?” 尉迟玥完全呆住了,直勾勾地看着她的嘴唇,试了几次才说出话来,“好……好喝……!” 话刚说话人就“噗通”一声栽她怀里了。 “找到二公子了吗?”远处传来尉迟珏的声音,花惊澜放好尉迟玥,纵身隐入层叠的院墙之中。 “找到了找到了!二公子在房梁上!”房梁上滚下一个糕点,正好被过来的下人发现,连忙拉开嗓子喊了起来。 尉迟珏闻声赶过来,跃上房顶,看到熟睡过去的人顿时松了口气,余光瞥见旁边的两只酒杯,他皱了皱眉头,将尉迟玥交给下人,然后站在高高的房梁上俯瞰着整个九霄山庄。 百年之剑,数百年难得出现的天才铸剑师用命铸就出来的神兵,一旦认主绝不更改,人死,剑断,那个雪月公子看起来亦正亦邪,只希望九霄山庄此举不会助纣为虐! 这边花惊澜已经成功混入来来往往的宾客中,不过一身白衣外加一张平凡的脸蛋是有些显眼了,不少人走过的人还跟她道贺。正打算找个地儿先换身衣裳,肩膀就被人拍了一下。 她转过头去,是莫名出来,又鬼魅消失的风尘。 她不过十七八岁的模样,一身粉色显得肌肤白皙可人,长发挽成散髻,几丝垂在颊边,发上是一把精致的展开折扇,配了一只流苏钗,缀玉的额链静静垂在额前,而她手中也执了一把小折扇,长长的流苏缠在手腕上。 “风尘。”花惊澜叫出她的名字。 风尘一笑,道:“没想到你还记得我的名字。” 花惊澜双手抱胸,“你能认出我?” 风尘脚步轻盈,走路仿佛都在翩翩起舞,“‘五国女子惊澜现,执狂岚,定乾坤’,这样别致的人儿我怎么会认不出?” 她转过头朝花惊澜一笑,“只有那些有眼无珠之人才看不出你这一身的才华。” 花惊澜眉峰微蹙,看向她的眼神沉了一分。 风尘突然凑到她面前,轻声笑道:“你的戒心是不是太重了,我只是想跟你做个朋友!” 花惊澜眼神并未软化,冷冷睨了她一眼,“我只相信我的判断。” 她说完错身而过,脚步不顿。 风尘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月洞门,突然绽开一个嫣然的笑容,自言自语道:“别致的人儿,果然是很有趣的。” 她并没有追上去,而是转身去了相反的方向,粉色的身影走入夜色中,消失在九霄山庄。 ------------ 105 风云未出,名动天下 十五 月光下,飞檐中,一道白影快速地掠过,在夜深人静时,诡秘前行。 花惊澜哼着小调,清亮的双眸看着夜色下的九霄山庄,屋檐下挂着热哄哄的灯笼,几个家侍边巡逻边打哈欠,睡眼迷茫的模样。 此情此情让花惊澜芳心大悦,一双黑瞳犹如猫眼,在黑夜中绽放着光彩。 九霄山庄坐落在九霄山下,不说上千年,至少有几百年的历史了,一直以来都是铸剑为生,在五国之中,也算是数一数二。不过世人都知道九霄山庄铸剑之术高超,却不知道这里也藏尽了天下剑谱秘籍。当然,这话是从第五道那儿忽悠出来的,她悄悄离了雪顶泉,那老头估计现在正下来找她算账呢! 所以,花惊澜大半夜的不蹲被窝,就是出来顺手牵羊的,在她的观念里,别人的好东西是要拿出来造福自己的。 选了一栋朱红色的阁楼,她轻轻推开门闪了进去,摸到书架旁边,掏出怀里的夜明珠借着光一本一本的翻。 “噗!”细小的声音在头顶响起,她翻书的动作一顿,退后一步抬起头,迎面就砸来一张脸! 她旋身躲开,那脸就“啪嗒”一声砸在了地上。 温如玉坐在地上,抬头怒视她,哑声道:“你就不能接住我吗?!” 花惊澜拿夜明珠照了照他的脸,“脑门上也没进水俩字儿啊……我为什么要接住你?” 温如玉抖了抖衣摆上的灰,整了整头发,“如果不是你把金蛛丝砍断了,我能从房梁上摔下来吗?!” 花惊澜抬头看了看上面悬着的半截金蛛丝,若有所思道:“看来容佩说的也有些道理,不过蜘蛛不是金色的,是紫色的。” 温如玉怒,想到此情此景不宜大动干戈,于是道:“你来干嘛?” “偷书。”花惊澜撇嘴道。 “那你来干嘛?”她反问。 “偷人。”温如玉拂了拂头上发带,自以为风流潇洒。 花惊澜赏他两个白眼,转身去翻书架,“我跟采花贼没有共同话题,抬蹄!” 温如玉一笑,跟在她身边儿说道:“虽然你长的不怎么样,但剑术还不错,不如你给本少爷当个护卫,保证不会亏待你!” 脸皮厚出了镜界,这人成功登峰造极了! 当碰到了不要脸的人该怎么做?如果你不打算不要命的话,请直接无视。 见她不理自己,温如玉再接再厉,“听说九霄山庄未来的庄主夫人倾国倾城,是难得一见的美人,你不想见见?” “不想。”花惊澜头也不抬地说道,“我对男人感兴趣一点。” 温如玉的眼神瞬间就五彩斑斓了,扯着衣服后退一步,正打算说些什么,就听里屋传出一个柔弱的声音,“珏哥哥,是你吗?” 花惊澜与温如玉面面相觑,几乎同一时间夺门而出,还没来得及走出院子,就撞上了迎面走过来的尉迟珏,他眸中冷意盎然,微微抬起下颚看着两人,“你们为什么会在这里?” 花惊澜当然不会告诉他,他们一个是来拜会他的藏书,一个是来拜会他未过门妻子的,于是她道:“月色太美好,我沉醉了,所以走着走着就走到了这里,正巧碰到了温兄。”说完最后两个字,花惊澜顿时觉得有些别扭,温兄温兄温兄…… 见尉迟珏的目光又转到了自己身上,温如玉连忙道:“在下同雪月公子一样。” 尉迟珏显然不信,但就在这时,房门被拉开,一个穿着鹅黄色披衣的女子走了出来,声如夜莺,“珏哥哥,这两位是……?” 峨眉淡扫,粉腮酡红,樱唇诱人,纤纤细腰不足一握,花惊澜在心底给这女子下了结论,三个字:病美人。 尉迟珏连忙迎上去,接过她手中的烛台,道:“夜里这么凉,你先进屋。” 上官清抬起一双剪眸,波光盈盈地看着他,“珏哥哥,这二位公子是……?” 尉迟珏这才转过头来,指了指两人道:“温如玉温公子与雪月公子。” “两位公子有礼。”上官清说着轻咳了一声,温如玉却道:“更深露重,小姐请保重身体。” 上官清对着他展眉一笑,“多谢公子关怀。” 惹来尉迟珏一记警告的瞪视,温如玉又将目光飘向别处。 “清儿,先进去吧,我与二位公子有话相谈。”尉迟珏哄着上官清进了房门才转过来,皮笑肉不笑地说道:“请二位跟我去畅音阁。” 花惊澜拧着眉头,这下可不好办了,尉迟珏可是朱雀高手,打起来没太大胜算,何况温如玉也不像是见义勇为的人。 “两位,请坐。”尉迟珏风度翩翩执出一壶酒,给两人倒上,随后坐下才道:“我知道二位不在九霄山庄所邀宾客之中,无论什么原因,请二位在九霄山庄这段时间委屈遵守九霄山庄的规矩。” 这话已经说的很委婉了,至少比拿起扫把撵人委婉的多。 温如玉耸耸肩,道:“也不算白来一趟,尉迟庄主尽了地主之谊,在下自然有作客之德。” 尉迟珏表情总算有丝松动,又给温如玉斟酒,两人聊的颇为欢快。 花惊澜在风中萧瑟,她是来客串路人甲的么…… 脸上有些痒,她轻轻抓了抓,抬头却看到尉迟珏扑了过来,两人撞翻在地,花惊澜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不用如此热烈的向我表达你的爱意,我的臀部承受不起。” 尉迟珏扬手抓下她脸上的人皮。面具,眼神忽明忽暗,“竟然是你,花惊澜……!” ps:三万更完了是不是,长扇要大红包哦! ------------ 106 风云未出,名动天下 十六 温如玉直直地看着眼前这个白衣翩翩的女子,尉迟珏撕去了她面上的掩饰,落地时,束发的玉冠也滚落了,一头青丝就这样铺散开来,柔柔地洒在肩上。略带清冷的眼神,如玉无暇的面庞,好一个倾国之色! 原来这才是她的真面目,温如玉唇角泛起一丝笑意:真正的绝色在这里! 尉迟珏可没忘记花惊澜的种种恶行,又思及方才她拉着尉迟玥的那一幕,眉头皱的更深,而他最意外的,还是她夺走了天丝软剑和狂岚剑,花惊澜,什么时候变得这样……大有前途? 花惊澜一笑,“好久不见。” 尉迟珏脸更冷了,“花惊澜,马上离开九霄山庄,这里不欢迎你!” “别说的那么不近人情嘛,”花惊澜笑眯眯地说道:“好歹我们也有些磨灭不了的往事,你怎么能对我这样呢?” 尉迟珏怒不可遏,“你……你简直不知廉耻!” 花惊澜身形一动,瞬间绕到他身后,对着他的耳朵低声道:“不如我去会会你那位病美人?” “你敢?!”尉迟珏怒视她,那眼神,就像要活活撕了她一般! 花惊澜轻盈飞起,落在阁楼的栏杆上,微微偏头,邪邪一笑,眉眼里分明是一片戏谑之意,“尉迟珏,你说你,美不过淳于燕,萌不过尉迟玥,正不过温濯衣,说好听点儿是冰山美人,说难听点儿就是面瘫,就连有样貌无内涵的温如玉都要比你出色一点,你凭什么觉得我会对你另眼相待?” 这一番抢白让尉迟珏额头青筋暴跳,温如玉更是无辜地摸摸鼻子,他一句话也插上,怎么平白无故就被骂了? 花惊澜撩起发丝缠于指尖,轻声一笑,向后倒去。 两人的第一反应是去吓了一跳,连忙去拉人,从栏杆往下一下,半个人影都没有:花惊澜跑了! 尉迟珏怒发冲冠,召来下人连夜搜人! * “下去吧。”淳于燕回到房间,对追风逐雨说道。 追风逐雨二人拉上房门退了下去。 嗓子发干,淳于燕给自己倒了一杯冷茶,缓解喉咙的不适。凤眸往床上一扫,挥袖点亮房中的烛台,他看了眼从被子下面露出来的半片白衣,戏谑一笑,“舍得回来?” 花惊澜从被子里伸出半个脑袋,道:“舍不得。” 淳于燕笑容一顿,随即愈发的灿烂,不过眼底却森寒一片,“本王回来时听到尉迟庄主在拿人。” 花惊澜掀开被子坐起来,撑着下颚看着他,丝毫没有被威胁的自觉,“没人敢搜逍遥王的房间,所以我就躲这儿来咯!” 淳于燕仰头喝完杯中的茶,将外衫褪下,剩下一件白色锦衫,手触到腰带时似笑非笑地看了花惊澜一眼,“澜儿要伺候本王入浴?” 花惊澜牵起嘴角,“伺候?不如一块儿洗吧!” 见他神色一顿,她猖狂地笑,“怎么?堂堂逍遥王也有不敢做的事啊……” 话音未落,淳于燕就抱着她一块儿滚入了浴桶,热腾腾的水溅了一地,两人也成功湿透。 因为不经意的拉扯,花惊澜的襟口松了些,漂亮的锁骨就半遮半露地出现在淳于燕视线下,他眯起眼眸,瞳色暗了暗,俯头贴到她耳旁,鼻尖轻轻触在她肩上,似是沉醉其中,“澜儿,不如留在本王身边?” 花惊澜扯了扯湿嗒嗒的衣服,轻推了他一下,道:“温如玉已经没有消息给你了。” 淳于燕冷静了几分,靠着桶沿睨着她,“为什么?” “因为上官铭已经死了。”花惊澜轻轻闭了眼睛,不在意玲珑的曲线暴露在他眼下。 “你在哪儿找到他的?”淳于燕恢复平静,语气淡淡地问道。 “我找到了三年前的一个还乡衙役,三年前上官家抄家的时候上官铭就死了,尸体和上官家的其他人一样扔到了乱葬岗,果腹狗狼。淳于戎为了不让温濯衣寻死骗了他。”花惊澜顿住了语气,若有所思。 “难怪本王找不到,原来人已经不在了。”淳于燕眉间一片阴狠,“上官雁卿知道后会不会一刀捅进淳于戎的心脏?” 花惊澜撩起眼帘看他,“我猜是千刀万剐不解恨。” 淳于燕朗声一笑,“澜儿,你真是同一般女子不一样。” 花惊澜看着他,心中深思,当初被救之后,是淳于燕主动提出带她去雪顶泉,利用千年寒冰水为她疗伤。雪顶泉水极冷,重伤的她根本不敢轻易下去,还是他,竟然跟着到了雪顶泉,陪着她一块儿,用内力护住她的心脉,才让第五道顺利为她疗伤。而淳于燕内力磅礴,运功时却不会形成兽形,这是让她不解的地方,但是这样的一个人,为什么会这样对她? 蒸汽熏红了她的脸颊,淳于燕不由心念一动,戏谑道:“不着片缕你都见过,现在穿着衣服,反而害羞了?” 这是让花惊澜很郁闷的地方,疗伤就疗伤,为什么要脱的精光,白白让这腹黑看了一个月! “哗啦!”她站起身,带起水滴,回眸轻飘飘地睨了他一眼,“男人不都那样。” 淳于燕闭上眼睛,听着那边悉悉索索的声音,确定她躺下了才起身。 换上干净的衣服走到床边,谁知道花惊澜正瞪着圆圆的眼睛看着自己。 “怎么?”他道。 花惊澜指了指一边的矮榻,“你去那里睡。” 淳于燕挑眉,“那是午睡的小榻,这才是床。” “你是带把的还是我是带把的?”花惊澜一语中的。 ------------ 107 风云未出,名动天下 十七 这一夜相安无事,第二天一早给淳于燕打洗脸水来的追风逐雨一见自家王爷被挤下了床,顿时拿眼珠子戳在榻上酣睡的女人。 淳于燕早就起身了,微低了声音道:“把早点送过来,再拿两碟云片糕。” 这云片糕是为谁拿的,两人用脚趾头都能想到,不过也更加的郁闷加内伤,这后越国逍遥王爷多好的条件,为什么偏偏就看上了花惊澜?! “我说,你们俩腹诽能别做多余的表情么?”花惊澜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坐了起来,冷冷地看着他们。 追风逐雨连忙低下头,步调一致地退出了房间。 花惊澜打了个哈欠,瞥了淳于燕一眼,道:“看着我干什么?” “本王还未见过粉黛不施的女人。”淳于燕理所当然地说道,“一般女人从不会这样出现在本王眼前。” “你可以当我不是一般女人或者不是女人。”花惊澜抽了外套穿上,随意将长发一挽,看了看自己的脸,有些犯难了,人皮。面具被尉迟珏拿走了,她要原装出场? “怕花家的人认出你?”淳于燕问道。 “怕尉迟玥认不出我。”花惊澜答道。 冷风飒飒,这一问一答结束后,房间里静得能听得见一根针落地的声音,追风和逐雨端着丰盛的早点进来的时候被这诡异的气氛骇得缩手缩脚,自觉站到角落里,等待传唤。 好在什么事也没有发生。 平平安安吃过早点之后,花惊澜同淳于燕一起上路了,离开九霄山庄的时候,尉迟珏同尉迟玥在门口相送。原来来的宾客基本已经走得差不多了,剩下的,也就他们这一拨。 尉迟珏脸上的黑眼圈明显取悦了花惊澜,她笑眯眯地冲他身后的尉迟玥打招呼。尉迟玥本来落寞的脸上闪现了片刻的迷茫,然后眼睛一睁,冲过来抱着她就是一阵嗅,然后欢喜道:“澜儿,澜儿,你看我的头发,是我自己束的!” “嗯……”花惊澜看了眼,模样挺像的,就是不打整齐,她拍拍他肩膀示意他蹲下来,然后解开他的头发重新挽起。 不得不说,带着无邪的笑容的尉迟玥是动人心弦的,而那一头白发,不但丝毫没减损他的容貌,反而还增添了一股与众不同的出尘。 淳于戎在尉迟老夫人的陪同下走九霄山庄时,正看到他向花惊澜嬉笑的模样,眸光不由闪了闪。 尉迟珏想扶额,他这个弟弟,为什么就对花惊澜千依百顺?早上束发时他死活不让人碰,自己折腾了一个时辰才勉强像个样子,然后就是澜儿长澜儿短的,花惊澜这个祸害! 花惊澜笑得人畜无害,“玥儿想跟我一起走吗?” “好啊好啊!”尉迟玥牵着她的手,兴奋道:“山下好玩儿吗?有没有叫花鸡?” “当然有,”淳于戎笑容无威,如沐春风的模样,“山珍海味,珠玉奇玩,应有尽有。” 尉迟玥似乎不能理解他话里的意思,于是转头看花惊澜,“澜儿,山下真的很好玩儿吗?” 花惊澜眸底有冷光一闪而过,随即笑道:“玥儿跟着我不好吗?” 尉迟玥想了想道:“澜儿去哪儿我就去哪儿!” “老夫人,不如让二公子同本太子一同下山?”淳于戎笑道。 尉迟老夫人这时也认出了花惊澜,再看她腰上系着的狂岚剑,再猜不出来,就未免有些老糊涂了,她转身向淳于戎说道:“太子,孙儿有病在身,不便远行,还请太子见谅。” “不!奶奶!我不!”尉迟玥嚷嚷起来,“我要跟澜儿下山!” 尉迟老夫人眉目一凛,看了他一眼,又恭敬向淳于戎道:“太子莫要见怪。” 淳于戎笑意扩散,双手背在身后,道:“二公子真性情,不识人间险恶,方才无忧无患。” 尉迟珏皱眉看了花惊澜,心忖就是因为不识人间险恶,才不能把他送羊入虎口! “老夫人,”花惊澜拍掉尉迟玥在她身上乱抓的手,道:“我带他下山,一定会将他平安送回来。” “九霄山庄与朝廷向来和睦,不如尉迟庄主与二公子一同下山,也好有个照应?”淳于戎说这话,分明就是没给尉迟老夫人选择,不管你找不找人陪着尉迟玥,这人反正是要下山的。 淳于燕凤目微狭,语气淡然,“本王久慕尉迟庄主棋艺,恰好府中有珍贵的玉雕棋子,还请尉迟庄主赏脸。” 于是,这一行人浩浩荡荡地开走了,碍于淳于燕和淳于戎在场,尉迟珏也没敢明目张胆地来拆散花惊澜和尉迟玥,相反他们三人去了一辆马车,剩下的一辆恰好给了他俩。 尉迟玥多年没有出过山庄,连马车外一只鸟飞过都是新奇的,一路上说个没完没了,笑声不断。 “唧唧!”玻璃不知道什么时候也钻进了马车,冲着偎在花惊澜身边尉迟玥嚎叫。 尉迟玥138看书网,伸手就掐住了它的脖子,扭头问道:“澜儿,这只老鼠好丑。” 花惊澜救下玻璃,看它睁着圆溜溜的眼睛躲在自己身后,不由轻笑,“它叫玻璃,来来来,握个手,大家以后就是一家人了。” 尉迟玥好奇地看着玻璃,摸了摸它的头,一脸严肃道:“可它还是很丑。” 玻璃张口就咬在他的手指上,尉迟玥吓得一躲,撞在了花惊澜身上,花惊澜不打算当人肉垫,侧身一躲,那车马就被尉迟玥活生生撞出一个窟窿来,一人一鼠在地上滚了两圈后差点惊翻了后面的马,花惊澜就站在洞前,在尉迟珏毫不掩饰的仇视下,默默仰头看天。 ------------ 108 风云未出,名动天下 十八 于是战局迅速演变,马车共三方,尉迟珏与尉迟玥一方,淳于燕一方,花惊澜就只能和淳于戎一方了。 淳于戎并未在意为什么花惊澜会突然出现在九霄山庄,也并不关心为什么狂岚剑会在她身上,他现在正一门儿心思地讨好尉迟玥,连尉迟珏都嗅出了一丝不寻常的意味。就在他诱哄尉迟玥到太子府作客的时候,马车突然停住,前方骑马的侍卫来报,说是外面的山路被山雨冲下来的泥石断了。 走在前面的人只好又折了回来,好在路上有官家驿站,住宿也不成问题。 花家的人当然也在其中,花惊澜下车时犹豫了一下,她现在还不想和他们碰面。 尉迟珏故意落在最后,手一扬,那张人皮。面具就落到了她怀里。 抬头去看,却发现他已经追上尉迟玥去了。 将面具戴好,花惊澜才走了下来,尉迟玥奔到她跟前,仔细端详了她的脸,好奇地问道:“为什么澜儿还会变脸?” 花惊澜想了想道:“因为我不是凡人。” 尉迟玥作恍然大悟状,尉迟珏则投来鄙夷的目光。 驿站内早已备酒备菜,江湖人不拘小节,熙熙攘攘地坐满了大堂。驿站的官员给淳于戎专门腾了一张大桌,摆上了最丰盛的酒菜。尉迟玥被食物吸引,先一步跑了过去。 “雪月公子,”唐继禾见花惊澜走来,便起身相迎,“早上没来得及向公子辞行,继禾惭愧。” 花惊澜瞥了一眼与他同桌的温如玉,才道:“无妨,唐公子不必介怀。” “澜儿!澜儿!你吃这个吗?”尉迟玥把咬了一口的桂花糕递到她面前,献宝道:“很好吃的!” 花惊澜就着他的手咬了一口,点点头,就在他身边坐下,然后两人就一来二去的吃着盘中的菜。这番动作自然又惹来不少非议的眼神,而尉迟珏几乎要把筷子捏碎了,最后实在忍无可忍地压低声音说道:“雪月公子,你就不能一个人吃饭吗?!” 花惊澜凉凉瞥他,“一个人没意思。” 尉迟珏险些要破功,便听淳于燕说道:“光喝酒太乏味,不如来行酒令如何?” “没接上来的罚酒三杯!”尉迟珏说这话时是直直看着花惊澜的,“舍弟不算在内!” “为什么不算在内?”花惊澜挑眉,“玥儿的那份我来对。” 尉迟珏微愕,怀疑地目光掠过她面上。 “闲着也无事,不如就由本太子来开头,”淳于戎略一思忖,张口道:“一城烟雨,江南数个秋。” 淳于燕执起酒杯,仰头饮尽,放下时便道:“两度飞雪,关山不相逢。” 尉迟珏也喝酒一杯,道:“三人对饮,淮水过江流。” 转到了花惊澜这里,她端起面前的酒杯,略一思忖,道:“四方尽伏,大漠狼烟直。” 仰头喝了酒,她连尉迟玥的一块儿喝下,阑珊道:“五湖有朋,明月共个圆。” “六峰合抱出,江山尽收眼下。”淳于戎将目光投向淳于燕,后者接道:“七弦琴弦断,子期伯牙会汉江。” “八拜相结交,拜佛拜神拜天地!”尉迟珏利落地接了下句。 “九死一生还,屠鬼屠魔屠修罗!”花惊澜挑衅地看着他,接着又念出尉迟玥的:“十年两茫茫,生生死死奈何桥。” “澜儿,你们在说什么?”尉迟玥只能眼巴巴地看着。 淳于戎朗声一笑,道:“雪月公子真是好文采!不过这样一来,二公子就无趣了。” 花惊澜拍拍尉迟玥的脑瓜,笑道:“吃饱了吗?” 他点点头,又摇摇头,然后又点点头,最后有些气馁地道:“玥儿很饱了,但是还想吃澜儿喂的菜。” 养成了养成了,花惊澜看他矛盾的模样,心头一软,宠溺地捏捏他的脸颊,“那就不要吃了。” “哦。”尉迟玥牵着她的袖子不肯撒手。 这边旁若无人的亲密,实在是让有些人不满意了,嗤笑声,窃语声,指指点点不断。 尉迟珏咬牙切齿,在桌下扣住了花惊澜的手腕,警告道:“别太过!” 花惊澜回头,轻描淡写地道:“尉迟玥不快乐吗?不要把你所谓的面子加诸在他身上。” 尉迟珏一顿,慢慢松开她的手,抿紧了唇。 淳于戎起身,道:“几位随意。” 淳于戎走后,尉迟珏也一言不发地上了二楼。淳于燕笑睇着他的背影,末了才回头来,道:“澜儿同昨夜一样,还是睡本王的床榻吗?” 后台!绝对的后台!闲言碎语的一干人等全部噤声,就算敢当着九霄山庄庄主的面小言两句,也断然不敢当着逍遥王的面儿质疑他的生活作风,在心底感慨一番,众人又纷纷摇头,真正是百思不得其解,虽然说人不可貌相,但也没人质疑他夺了天丝软剑和狂岚剑,可就这么一个相貌只算三等偏下还没有丁点儿特色的人,怎么和尉迟玥亲密无间的同时还和逍遥王又有着说不明道不清的千丝万缕的关系? 总而言之,天下之大,实在无奇不有。 用过饭后也无事,花惊澜就领了尉迟玥一块儿玩捉迷藏,到这儿玻璃可派上了用场,不管尉迟玥藏在什么地方都能顺利找到,为此尉迟玥更是欢喜,一个下午就这么消磨过去。 傍晚时分,天边一朵晚霞带来了马蹄声,花惊澜从窗口望出去,只见十来个人,有男有女,骑着大马朝驿站飞奔而来……! ------------ 109 风云未出,名动天下 十九 扶着窗棂把窗户掩了掩,花惊澜瞧着下面停下的一行人。为首是个虎背熊腰的中年男子,穿着褐色长衫,满腮胡子,模样看起来倒不怒自威,眼中似有精光。在他身后是一对身着藏青色扣腰衫的男女,服饰绣纹皆是一样,男子手持铁扇,女子背背双剑,眉目之间有几分相似。 而走在两人之后的是七八个玄色衣裳的男子,个个呼吸绵长,且走路生风,应该都是练家子,不过其中有个人引起了花惊澜的注意,是个高瘦的男子,面颊有些苍白,弱不禁风的模样与唐继禾倒有几分神似,不过眼神却出奇的亮,走进驿站的时候竟然直觉将目光看向了她的方向。 窗外是看不到房间里的情况的,花惊澜未动,微微眯了眼睛看着他。那人转头之际似乎是笑了一下,然后进了客栈。 “唧唧!”本来蜷缩在桌上打瞌睡的玻璃突然伸长了脖子冲她叫起来。 花惊澜伸手过去,“怎么了?” 玻璃似乎有些焦躁,沿着她的手臂爬到肩上,蹭着她的耳朵。 “澜儿!”尉迟玥抱着一捧五彩的野花进来,高兴道:“这是我和大哥在山上摘的,送给你好不好?” 花惊澜错了眼神看向门外,尉迟珏正背对着站在栏杆旁,露出半个背影。 尉迟玥把一捧花放在桌上,又将花束中的一个花冠拿出来放在她的头顶,道:“澜儿真好看!” 花惊澜一笑,正想说什么,看他半道上挥出去的手,伸手截住,拉过他的掌心一看,沉声道:“刚才谁碰过你?” 尉迟珏听到屋内的动静,抬步走了进来,问道:“什么事?” 视线下移,瞥见尉迟玥掌心的一条黑线,他大惊,“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尉迟玥莫名道:“澜儿,这是什么?” 花惊澜提着他的袖子翻开一看,那条黑线已经快窜到了手腕处,她提下玻璃放在他手心前,“玻璃,找到他!” 玻璃扇动鼻子闻了一下,然后挣脱她的手落到地上,直直跑出了房门。 花惊澜看了尉迟珏一眼,道:“你照顾他,我去拿解药。” “澜儿……!”尉迟玥本想跟着她,却被尉迟珏先一步拉住,“你跟在我身边!” 尉迟玥瘪瘪嘴,终于还是点了点头。 花惊澜站在二楼上,看着玻璃直直跑到大堂中央的那张桌下,对着那个孱弱的黑衣男子叫了两声然后又跑回她身边。 她这才发现,大堂中竟然变了模样,原来摆置好的桌子全部往四角移了一米左右,留下两张桌子摆在中央,一张坐着唐继禾,一张坐着刚才来的那拨人。 周围没有声音,但众人的视线分明集中在他们身上。 什么人,才能将江湖人士退避三舍? 不过不管他是什么人,敢对她的人下手,那他就一定不得好死! 花惊澜持剑,从二楼跃下,指着黑衣男子阴沉道:“解药拿来!” 黑衣男子身形不动,斯文放下茶杯才道:“原来刚才在楼上的是你。” 花惊澜蹙眉,他什么意思? “雪月公子,”唐继禾起身道:“我唐家是否有所得罪?” 花惊澜瞥了他一眼,“你家的奴才?” 此话一出,坐在黑衣男子身边的女子按捺不住了,一拍桌子就要出头,却被身旁拿铁扇的男子压住手掌,她冷冷看了花惊澜一眼才重新坐下。 唐继禾微微一笑,道:“这位是在下二叔,另外三位是在下的堂弟堂妹,这中间可什么误会?” 花惊澜眯起眼睛心中冷笑,又是几个如狼似虎的亲人! 她拉了尉迟玥出来,将掌心摊开放在唐继禾眼下,道:“解毒。” 唐继禾眉梢微动,突然伸手,迅速挑破尉迟玥的掌心,双指压在他手肘下的血脉上,用力一逼,一股黑血从他掌心飞溅而出。这一连串动作一气呵成,几乎在眨眼之间完成,他身边的侍卫递过来一张锦帕,他擦了擦手指才抬头对花惊澜道:“已经没有大碍了。” 尉迟玥捂着掌心,眼泪汪汪地看着花惊澜,“澜儿,好疼!” 花惊澜摸摸他的脸颊,掏出怀里的瓷瓶倒出一粒药丸喂给他,“给你吃糖,不许掉眼泪!” 尉迟玥含着药丸,在她的瞪视下生生将眼泪吞了回去,抿了抿嘴里的东西,又破涕为笑,“澜儿,这糖真好吃,我还要!” “一天只能吃一颗。”花惊澜将瓷瓶扔给尉迟珏,道:“有二十粒,分成两月给他吃。” 尉迟珏握紧了手里的瓷瓶,眸光复杂,他现在完全看不懂这个女人了,第一次见她,她上门来提亲,可是没见到他的面就先调戏了下人。第二次见她,她才以出神入化的剑术赢得天丝软剑和狂岚剑。而现在,她给尉迟玥吃的根本不是什么糖,而是千金难求雪莲丹青,是辅助内功的圣药!而这里,竟然有二十粒之多! 唐继禾看着花惊澜的眼神瞬间变得有些莫测,圣药虽然千金难求,但能这么慷慨相赠的人却难得一见,尉迟玥,果然是傻人有傻福。不过自己所得的天丝软剑也是她所赠,看来这人洒脱不羁确实天性。这样的天性,也需要支撑的资本。 花惊澜拉尉迟玥转身上楼时,才发现这边唐家的三人都看着自己,没有细想他们眼神中的含义,不过黑衣男子说的第一句话倒让她深思。 “本王以为你会挥剑劈过去。”淳于燕站在她身后戏谑道。 “我又不是傻子!”花惊澜翻白眼,唐家的人,不仅是唐继禾,来这几人全不简单,那么敏锐的直觉,简直让人匪夷所思! ps:没有留言没有打赏没有金牌,很忧桑…… ------------ 110 风云未出,名动天下 二十 “天水国唐家,相传是上古毒兽后裔,独门秘籍有两样,一是用毒,二是嗅觉。唐门用毒名扬五国,除非必要,一般行走江湖的人是不会主动去招惹唐家的人。”淳于燕状似随意,唇角笑容不减。 花惊澜蹙眉,这大概就是众人对他们退避三舍的原因了。 “唐家的鼻子都很灵,很远便能辨识人身上的味道,”淳于燕看了一眼腻在她身边的尉迟玥,道:“他身上就是沾着你的味道……” “澜儿,你什么时候得罪唐家的人了?”话语里颇有些幸灾乐祸的味道。 花惊澜没搭理他,目光有意无意落在黑衣男子身上,方才在窗下果然不是她的错觉,唐家的人隔着这么远的距离都能辨识她的味道,在尉迟玥身上下毒引自己出来看似是投机取巧,实则是不将人命放在眼里……不把尉迟玥的命放在眼里! 花惊澜隐在袖中的双拳猛地收紧又放松,收敛了自己怒气,静静地看着堂中的人。 黑衣男子突然道:“堂兄无论走到哪儿都喜欢做好人,”他缓缓起身,目光挑衅,随手一指花惊澜,“那我下在她身上的毒,你打算怎么解?!” 唐继禾眼神陡然一沉,“唐渊,不要胡来!” 唐渊轻轻将鬓发别在耳后,意味深长地看了花惊澜一眼,“不过我想可能轮不到堂兄出手吧,雪莲丹青一次就能送出二十颗的人,身上怎么会没有一两粒解毒丸?” 花惊澜冷笑,这人还杠上自己了是不是? “雪月公子,可否让继禾为你把脉?”唐继禾上前一步走到花惊澜面前。 花惊澜神色疏淡,“不用。” 唐继禾微微一顿,似乎是想继续劝说,却被唐渊先一步打断,他笑容邪佞,“我最讨厌两种人,一种是居高临下看我的人,一种是自视甚高的人。这位雪月公子,两边,你都占齐了!” 花惊澜突然展颜一笑,“我只讨厌一种人,先天不足后天不良长相畸形嘴脸欠抽自以为是看谁都傻二其实自己才是傻二的人,唐渊,很符合你的人物形象啊!” 唐渊果然面色一沉,阴狠地看着她,但片刻之后又恢复冷静,嘲讽道:“将死之人!” 花惊澜单足一跃,坐上二楼的栏杆,懒散地看着他们,“你们不是来抢唐继禾的天丝软剑吗,还不开始?” 唐家几人呼吸一顿,霎时将目光全刺向了她。 绯傲难解地看着吊儿郎当坐在朱漆栏杆上的人,唐渊有唐门毒公子之称,武功平平却奇擅用毒,她到底有没有中毒? 她能再笨一点儿吗?!尉迟珏咬牙切齿,因为她,这麻烦恐怕是惹定了! 花惊澜悠闲自在地晃着脚丫子,旁边递来一颗葡萄,她想也不想地张嘴含了,又道:“脑门上就写着欺师灭祖四个大字,你千万别跟我说你们是好人。” 又来一颗葡萄,她顺溜地吃了。 中年男人唐毕源制止了身旁的唐刻西与唐欢怡,竟看也未看花惊澜一眼,径直转向了唐继禾,眼神隐含怜悯:“继禾,为唐家取得天丝软剑,你辛苦了,唐家的事以后都交给二叔吧!” 唐继禾面无表情,声音低了两分:“不劳二叔费心了,这几年,唐家的事我都能驾轻就熟,一切也都井井有条,二叔本在分堂,为何到了九霄山?” “废话,当然是来堵你的。”花惊澜嚼着葡萄道:“听闻贤侄至九霄山庄猎取神兵,特意赶来相助。” 唐毕源道:“听闻贤侄至九霄山庄猎取神兵,二叔不放心,特意赶来相助,不过看来是晚了一步。” “二叔费心了。”唐继禾声音微冷,“不过天丝软剑已为我所得,二叔不必挂心了。” “堂哥为了夺得天丝软剑,想必耗费了不少体力吧?”唐欢怡笑着打量他。 “不多。”唐继禾回以微笑。 唐欢怡只当他在逞强,便道:“堂兄缠毒多年,身体早已损坏,这次观武台夺剑,体力应该耗尽,以你几个手下断然是胜不了我们的,不如将天丝软剑交出来,自然皆大欢喜。” 花惊澜吐了葡萄皮,最好连着唐家带着唐继禾的小命儿一块儿交代给他们就更欢乐了。 当然,唐继禾并没有说谎,得到天丝软剑他没有动一根手指头,他略略估算,对付过这一场,他该真是到了油尽灯枯的时候了! “想要天丝软剑,便自己来拿!” “公子!”他身旁的两个侍卫不由唤道。 “唐一、唐二,将天丝软剑拿来。”唐继禾硬声吩咐道。 唐一唐二对视一眼,齐齐单膝跪下,捧着天丝软剑道:“请公子稍等,由唐一唐二先对仗!” “呵呵!”摇着铁扇的唐刻西嘲讽一笑,“就凭你们两个?哼!” 唐一唐二一怒,刚要起身,却腿下一软,“噗通”一声跪倒在地。 紧接着周围又是几声倒地声,不少人扶了桌子,只觉得手脚发软。这时,唐渊笑道:“唐家的家务事,还请各位不要插手。” 花惊澜继续晃着腿吃着旁边递来的葡萄,道:“玥儿,我想喝茶。” 然后旁边就出现了一杯茶,花惊澜嬉笑接过,转头就亲了过去,“真乖!” “娘子,我在这里……”左手边传来尉迟玥期期艾艾的声音,花惊澜错愕回头,尉迟玥被尉迟珏挟着稳稳坐在板凳上,那她刚才亲的人是谁……?! 淳于燕摸摸自己的脸颊,嘴角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他这几颗葡萄一杯茶换来美人香吻一个,也算值了吧! “澜儿,葡萄可甜?” ------------ 111 风云未出,名动天下 二一 花惊澜耷拉着眼皮转头看着那个笑得像偷了腥的猫的人,在心中哀叹一声……幸好不是一头母猪! 淳于燕,母猪……花惊澜想着想着就“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淳于燕见她一双黑溜溜的眼瞳不停地转也知道她没想什么好事了,于是笑得更加春风荡漾,单手扣住她的腰,低头个她咬耳朵,“澜儿,你的小宠物在吃醋呢?” 为防断背山演变成三角恋,尉迟珏理所当然要无所不用其极地扣住尉迟玥,所以尉迟玥也只能眼巴巴地看着花惊澜这头。 知道挣也挣不开他,花惊澜索性懒洋洋借着他手臂往后靠了靠,目光落在下面剑拔弩张的地方,口里却说着漫不经心的话,“我抱着小宠物的时候你怎么不吃醋呢?” “谁说我不吃醋?”淳于燕邪魅一笑,在她看不见的地方,琥珀色的眼瞳兴了一缕玩味,“都快把我酸死了……” 他将下巴搁在她肩头,颇为哀怨地说道:“澜儿为什么对别人那么好,偏偏对我那么坏?” “是吗?”花惊澜笑笑,“我觉得我对你才是最好的。”看光小爷的身体,抱了小爷的腰,还尽占小爷的便宜,没剁了你还搁这儿跟你谈笑风生这还不叫对你好?!当然,她也的确打不过他。 “澜儿不如跟我回府吧,”淳于燕又道:“你老待在玲珑楼也不是个办法。” “嗯,的确不是办法。”所以我打算把剔透阁也盘下来。 “去了王府,我们就可以日日相见,夜夜同眠,这样岂不是很好?”淳于燕继续道。 “嗯,的确也不错,一个人睡着太冷。”所以我才把尉迟玥骗出来暖被窝。 “尉迟玥就让他回九霄山庄去吧,澜儿有我就够了。”淳于燕面上带了笑容。 “嗯……可以考虑……”花惊澜略一思索,她对他兜里的银票的兴趣还是非常大的…… “我说,你们怎么还不开打?!”她突然调转矛头冲底下的人嚷道:“小爷搁这儿废话都说了一箩筐了,你们装什么大蒜?!” 看戏的众人一凛,这才纷纷转移了目标,唐渊使的毒药并不重,武功低弱的人才有头晕目眩,全身发软的症状,唐一唐二是要彻底放倒的,其他人不过是给一点警告而已。还没有胆子大的人起来声讨,这边厢两人勾勾搭搭地就演上了,很明显,八卦随时随地都能聚集人们寻求真相的目光,且男女老少皆宜,就连这要聚众斗殴的人也给看得目瞪口呆了! “唰!”一双筷子从唐欢怡手中飞出,直袭向花惊澜。 花惊澜未动,她身后的淳于燕未动,直到筷子几乎沾着前者的衣角,两条人影才从旁闪出,一人剔了一根下去,那筷子不偏不倚地插入了唐欢怡脚前的石板。 “休得对王爷无礼!”追风逐雨二人落在楼下,扶刀呵斥。 唐家几人微微一顿,但并且表现出多大的惊讶抑或惶恐。花惊澜戳了戳淳于燕的手臂凉凉道:“别人不把你这个王爷放在眼里啊!” “没关系,阿猫阿狗不用放在心上,只要澜儿将我放在眼里就是了。”淳于燕笑眯眯地说道。 唐欢怡怒极,被唐毕源以眼神警告后,忿忿在心底骂了句“狼狈为奸”之后便也不再看他们。 追风和逐雨却抽扯了,他们怎么就没看出来,自家王爷这么有毒舌的潜质……?被带坏了,绝对是被带坏了! 后越国的王爷确实和天水国的唐门没多大个关系,且江湖上的人从来是家事高于一切,外人不可干涉,所以就算后越国的逍遥王在这,他们也照样要夺了天丝软剑! 唐刻西将铁扇扫开,一声硬响扫耳而过,他道:“唐继禾,想怎么死?” 唐继禾冷笑,如今唐刻西竟也全然不将他放在眼里了,他们是料定了他行将就木了吗?! “一声响,碎手脚;二声响,断筋脉;三声响,送还天;一道撕,皮肉绽;二道撕,剔骨削;三道撕,魂断桥……两种死法,任你挑!”唐刻西轻蔑地看着唐继禾。 花惊澜继续窝在淳于燕怀里吃葡萄,随口道:“这什么打油诗,挺顺的。” 众人腹诽:你就不能不懂装不懂吗?! “大概是大元铁扇的两种置人于死地的方式,铁扇重,可敲碎人的骨头,铁扇锋利,可割破人的皮肉。”淳于燕说着又喂她一颗葡萄。 众人咆哮:你就不能不揣着明白装糊涂解释的一干二净吗?! 尉迟珏拍拍有些黯然的尉迟玥,心中默默道:玥儿,那样的妖孽,你要不起! 尉迟玥瘪着嘴,直勾勾地看着花惊澜……的葡萄! “到外面去吧,这里贵客太多。”唐继禾道。 唐毕源对唐刻西点点头,阵地便转移到了外面。 暮色太沉,淳于燕派人点了三大堆火,冲天的火光将整块草地照的亮堂堂的,十分有利于楼上楼下的人观战,本着不看白不看的精神,除了先走的容家,其他人一个不落地跟了出来。 唐继禾拔出软剑,模样竟是十分熟稔,莫非他原本也是用软剑的吗? “唐继禾沉疴多年,却能主持唐家大局,不过是因为他的双重禀赋。”淳于燕淡淡道:“后越国尚武,天水国尚兽,各有各的生存之道,因此具有双重禀赋的人是难得一见的,唐家是上古毒兽后裔,有着野兽的敏锐,而唐继禾不仅有这种敏锐,更有雄厚的内力:朱雀!” 花惊澜转眸看着苍白的唐继禾,微微勾起唇角…… ------------ 112 风云未出,名动天下 二二 花惊澜睨着唐继禾手中的天丝软剑,暗忖与在自己手上时有些不一样,又见他衣角翩飞,发丝微张,却没有入阶之状,果然是将内力附在了剑身上。 天边一道闪电划过,紧接着就是一声响雷,驿站外的竹林被风吹的飒飒不止,花惊澜抬头,“要变天了啊!” 又是一道闪电划过,唐刻西手中的大元扇“唰”一声飞向唐继禾,黑色的铁质大扇划破空气的声音清晰明耳,他本人晚大元扇一步,也飞身袭了上去。唐继禾用剑挡过大元扇,身体随之一倒,躲开之后又迅速迎上唐刻西。 唐刻西一拳打空,拳改掌风,接住大元扇后反手一收,那大元扇瞬间收折起来,仿佛一根铁棍直朝唐继禾肩头敲去。 唐刻西原以为自己要得手,却不料唐继禾半路以剑阻截,带着刚劲内力的剑突然一软,剑身弯折,他单手朝上一提,锋利的剑刃划着剑身而过,发出刺耳的声音。 花惊澜挑了眉,这不是她在观武台上用过的招式吗? 唐刻西正愕,又见唐继禾掌风袭来,连忙退后一步,再看手中大元扇,两个大股已被拉出一条深深的痕迹。 “天丝软剑,果然名不虚传!”他笑道。 唐继禾气息微喘,吸入肺中的冷空气呛得他轻咳了一下。 抬头看了看天,唐刻西道:“堂哥,要下雨了。” 唐继禾明白他的意思,自己受不了凉,如果这个时候下起大雨,功力势必会大打折扣,后面除了唐欢怡外,最主要的还是唐毕源。 他握紧天丝软剑,正了正眼色,缓缓拉开架势:速战速决! 剑光骤出,唐刻西连连后退,退至竹边,单脚踢竹,而后跃起,又将大元扇打出,扇刃划向唐继禾后颈。 花惊澜站在楼上看得清清楚楚,那大元扇接近唐继禾时,顶部弹出了几道光刃,本来距离就离得近,这样一来,唐继禾更加危险! 就在刀刃要划上他的颈子的时候,唐继禾突然俯身,右手将剑递至左手,绕背而过,以掌旋剑! 剑身呼啸,唐刻西被这突如其来的一招打乱,只得抽身后退,但那剑锋还是划破了他腹前的衣服,连旁边的几根竹子都不能幸免,连连倒了几根。 “哈哈!”花惊澜大笑,这人真是有趣,她只耍过一次的招数,他竟然能照搬过去! 这边唐家的几人也被唐继禾怪异的剑术震惊了,但看周围的人都是一副了然的模样,心中疑窦更甚。唐刻西不敢贸然轻敌,于是转头看向唐毕源。 唐欢怡本想出来应战,却被唐毕源抬手一挡,他走出,站到唐继禾对面,道:“继禾,最好不要同我动手。” 唐继禾冷笑一声,“不必多说!” 唐毕源似乎是长叹了一声,微微闭了眼睛。 花惊澜坐在窗框上,撑着下巴看着他,唐家只有唐继禾一人入了阶,且是朱雀,应该能轻轻松松赢了他才对…… 然而这个念头刚刚闪过,唐毕源突然双目一睁,背后一股劲道的气流涌出,他踩地飞踏,腾空之时,背后白虎长吼,震得整片竹林都颤了起来! 唐继禾错愕,连连退后数十步,连忙运功入阶,却又敌不过唐毕源的速度,他右手朝上一提,左手在下扶住剑尖,试图挡住唐毕源的劲拳! 唐毕源力道之大,让那被灌输了内力的天丝软剑生生从中弯成一个半圆,而此时唐继禾仍在不停地后退。 他突然顿住脚步,双眉一敛,背后青凤飞跃而出,终于化开了唐毕源的这股力道! 唐毕源退后一步,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吐出一口血来,背后的兽形也顷刻散去。 唐继禾半弯着腰扶住胸口,抬头怒视着他,“你怎么会……?!” 唐毕源没有说话,唐渊却从旁边走出,眉目一沉,背后金芒一闪,一只高达两丈的凤凰啼鸣而出! 唐继禾错愕地看着两人,震惊地说不出话来,为什么他只离开了唐家短短一个月,唐毕源和唐渊武功精进到了这种地步?! 失望的花惊澜转过头去给了淳于燕一个鄙夷的眼神,“你不是说唐家就只有唐继禾一个吗?” 淳于燕扶眉,轻轻一笑,“如果唐毕源没有把握,怎么会轻易来挑衅唐继禾,我正在想,这个把握是什么,原来如此啊……” 花惊澜拿眼睛横他。 “怎么了?”淳于燕身后将她鬓角的一缕散发拉到耳后,亲昵地靠着她道:“舍不得了?” 花惊澜若有所思道:“如果我帮了唐继禾,唐家算不算欠我一个人情?” 淳于燕挑眉,“不一定,如果你能废了唐毕源与唐渊的武功,确保唐继禾不会回到唐门就被人杀了,那唐门一定会欠你一个人情,如若不能……” “我就得冒着被人追杀到天涯海角的危险保护一个一只脚踏进棺材里的病秧子?”花惊澜接着下句。 淳于燕颔首。 “那还是算了吧,”花惊澜摸摸下巴,笑眯眯地说道:“这样不划算。” 在下面的唐继禾可是将这二人的对话听的一清二楚,在这里的江湖人士绝不会有人轻易出手助他,就算有心助他也不一定能保住天丝软剑,唐毕源不会杀他,他的目的在唐门,不会冒着被唐门长老责罚的危险要了自己性命,但是此次他不带回天丝软剑,唐门一样会落到他们手中……! 他眸底幽光一闪,抬手将天丝软剑抛向花惊澜,大喝一声:“雪月公子,接剑!” ------------ 113 风云未出,名动天下 二三 花惊澜抓住天丝软剑,隔着跳动的火焰冷睨着唐继禾,他是非要逼自己淌这次浑水? “唐继禾,你做什么?!”唐渊眉目忽地一凛,口气中满是山雨欲来的架势。 唐继禾微微一笑,道:“天丝软剑本是雪月公子相送。” “什么?!”唐毕源讶异地看向花惊澜,似乎有些不相信,“天丝软剑是他所得?” 花惊澜一扫袖,天丝软剑如梭般扎入唐继禾脚前,她冷冷抱着胸道:“既然送给你了,小爷没有要回来的意思!” 绯傲皱眉:小爷? 唐继禾立直了腰,抬头望着高处的她,缓缓道:“雪月公子,可否施以援手?” 语气极缓,甚至说的很平,没有丝毫的情绪起伏,但在外人看不到的眼神中,花惊澜却分明感受到了破釜沉舟的意味。 其实唐继禾也并非是要将她置于危险之地,只要能得到她的襄助,九霄山庄,逍遥王也都能成为他的后盾,保他离开后越国并不是太大的难题,只要她首肯,只要她首肯……! “澜儿,你这里有一个黑点!”尉迟玥突然探过脑袋来,指着她的额头说道。 淳于燕一顿,迅速拉过她的身体,抬起她的下颚一看,瞬间眼神降到了冰点。 尉迟珏也看到了她眉心的黑点,不由沉下脸,“黑山妖!” 在场的人都是一愣,继而纷纷摇头,黑山妖,是唐门难解奇毒之一,原来刚才唐渊那一句,并非是在诈唐继禾。 “黑山妖,中毒愈深,其神愈妖。”唐渊用手掩了掩唇,笑出声来,“若是在天水国,这毒尚且可救,眉心已黑,就算是大罗神仙也救不了你了。” 花惊澜总算体会到了躺枪的滋味,只因为站在窗口看了他一眼,这人就非要置她于死地,原来这个世界上还真有这么脑残的变态! “追风逐雨!”淳于燕冷声唤人,“拿解药!” 追风逐雨两人快如闪电,迅速袭向唐渊。两人就要靠拢时,唐继禾却现身一拦。他抬头对淳于燕道:“黑山妖并无现成的解药,而后越国长不出解药中的一味引子,所以唐渊身上不会有解药,现在也制不出解药。” 追风逐雨顿住,淳于燕冷声道:“你的意思是,澜儿只能死?” 唐继禾走前几步,拔出天丝软剑,复走到唐渊跟前,道:“唐渊,黑山妖虽不可解,但却可以用药压制,你心思缜密,不会忘了带吧?” 唐渊笑容变得深刻,异常白皙的脸却透露出几分狰狞,“你想以天丝软剑来换诛心丹?堂哥,你为了一个外人,连唐门都能拱手相送?!” 唐继禾神色平静,道:“天丝软剑本来是雪月公子相送,用剑换取诛心丹,合情合理。” 唐渊哼笑了一声,继而放声大笑,笑声越发癫狂,一个拔高之后,声音戛然而止,他低下头,看着唐继禾道:“我不要了。” “你说什么?”唐继禾微愕。 “我不要了,”唐渊扯起唇角,怪异地笑着,“既然你把那个女人看得比唐门还重要,那就让她死吧!” 女人?!众人再次震惊,雪月公子竟是女人! 淳于燕将花惊澜扶在怀里,眸底阴狠一闪而过。花惊澜握住他放在她腰间的手,微微握紧。 “放心,我不会让你有事的。”淳于燕在她耳边说道。 花惊澜微微一笑,心底莫名一暖。 “唐门对我来说一点儿也不重要,我只是想看你痛苦而已!”唐渊张着双臂,朝天大笑。 众人已经分不清唐渊说的是真是假,抑或是他神智是否还清新,不过看他疯狂的样子,对唐继禾的恨意却是不假! “唐渊!”唐毕源按住他的肩膀,“我们此次来只是为了天丝软剑!” 唐渊笑容停住,抿了抿唇角,看了看周围紧张的人,又哈哈大笑,“你看看你们,多好骗!” 唐继禾压抑着怒气,沉声道:“你到底什么意思?” “换,为什么不换?唐门可比区区一个女人重要的多了。”唐渊意犹未尽地看了花惊澜一眼,从怀里掏出一粒红色丹药伸到唐继禾眼前,似乎是带着诱哄的意思,“堂哥,来,诛心丹就在这里。” 唐继禾刚伸手,他却一翻手,药丸滚入灰尘中。 唐继禾握住天丝软剑的手倏地握紧,青筋暴跳而出。 唐渊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堂哥,跪下来,我就把诛心丹给你。” 四周一片冷啸的风,唐继禾死死看着地上的诛心丹,颧骨耸动,将天丝软剑丢在地上,微微低下了头。 “堂哥,你不是最喜欢做好人吗?跪下来,你就是救人救己的大英雄了!”唐渊讽刺道。 屈膝,唐继禾右脚退后,身体慢慢下落,在唐渊跟前单膝折腰,伸手去取诛心丹。 “堂哥……”唐渊突然一脚盖在他肩上,生生压得他弯了腰。唐继禾受不了这股内力的冲劲,闷哼一声,嘴角溢出血来。 “这才对嘛,”唐渊满意地点头,“弄虚作假可不像你的作风,既然要跪,就结结实实地跪在地上!” 唐继禾狠狠擦去嘴角的血,抬头怒视他,“你说话算话!” 唐渊仿佛施舍地看着他,“现在你只能听我的不是吗?你看那个女人,眉心的黑点是不是变大了?” 黑山妖,毒愈深,神愈妖,除开眉心的黑,在死前的一个时辰,人会变得异常美丽,一个时辰之后,容颜会迅速枯竭,死状如枯。 ------------ 114 风云未出,名动天下 二四 唐继禾当然知道,唐门的每一种毒药他都烂熟于心。 刚要去捡地上的诛心丹,从旁却窜出一只白色的无尾老鼠,他一顿,却见它低头反复在诛心丹上嗅着,好一会儿才抬起头来“唧唧”大叫。 唐继禾顺着方向看过去,只见花惊澜微微敛了敛眸,道:“那是毒药。” “唐渊……你!”唐继禾骤然回头,血气翻涌。 唐渊一脸可惜,“没想到骗过了你却骗不了这只小畜生,这畜生,是兽吧!” 玻璃扭屁股跑了,唐继禾正欲起身,唐渊却突下狠手,出尽十分力道,将他打出十米远! 唐继禾撞在地上,身体拖出很远,张口就喷了一地的黑血,眼前一明一暗之间,就多了一双白靴。 “我说,跪也跪了,打也挨了,却还是没拿到诛心丹,你值不值啊?”花惊澜蹲在他身边问道。 唐继禾虚弱一笑,抬眸看她,眼神已经不甚清明,“来九霄山庄时,你也说过相似的话……我做,只是尽力一试,纵然结果不如意,我也只能听天由命……” 花惊澜托着下巴,道:“你可以听天由命,但是我怎么办,我不是白白搭了一条命?” 唐继禾身形一顿,闭了闭眼,“雪月公子若是不嫌弃我这条残命,我倒是可以跟你做做伴,黄泉路上。” 花惊澜勾唇一笑,黑瞳份外清亮,“你也挺会说笑的。” “可惜知音难觅……”唐继禾忍着五脏六腑刺痛的煎熬,尽力吐出,“连累了你……” “你们,聊够了吗?”唐渊阴狠地看着他们。 花惊澜撩起眼帘看了他一眼,那眼神,仿佛六月寒冰,在他满腹冲撞的报复中刺进一根冰刺,唐渊竟愣了愣。 “我没有给你当垫背的意愿,”花惊澜又低头看着唐继禾,“命只有一条,从来都握在自己手里,什么听天由命?是你自己不想活了吧!” 唐继禾喘息重了重。 花惊澜伸出两根手指在他眼前晃了晃,“喂,还看得清我吗?” 唐继禾抬眸,缓缓点头。 “呐,”花惊澜笑眯眯地说道:“你想活下来的话,我可以救你。” 没有条件的,只是他想活的话,她就肯救他? 唐继禾愣愣地看着眼前的女子,他此刻竟又迷茫了,她似乎在让他自己选择……活着,拖着残旧的身体继续唐门的使命,知道耗尽最后一丝力气?死吧,还是死了的好,不用等到唐门在他眼前分崩离析的时候…… 死!真的好吗? 他看着眼前的女子,她明明中了毒,明明只有一个时辰的命,她竟然还能若无其事地说要救自己?可是,他却直觉地相信,只要他点头,她就一定能救自己! 她不美丽,却格外耀眼。 天降大任于斯,或天赋异禀,或品节高清,或……拥得人心! 难怪她能驯服无尾灵兽,难怪她表面轻佻却能引人亲近,难怪她生死之间也能谈笑自然,此种人,乃是天命之人! 不再犹豫,他重重点头。 花惊澜展颜一笑,在腰间摸了摸,摸出大小红色药丸各两粒,放在他手心道:“两粒大丸足以让你升阶,不过考虑到你受了伤,身体底子又不好,先吃两粒小的,半个时辰之后,再服大丸,一个时辰,就可升至青龙。” 这话说的,让人倒抽一口凉气,谁的目光不看向唐继禾掌心的那四粒药丸,谁不为这功效心痒难耐,谁不为这样的好运捶胸顿足?!升阶何其难,普通人一阶可能耗费数年时光,阶位越高升阶越难,但那白衣少年说话的模样并不像是弄虚作假,世上,果真有这样的奇药?! 唐继禾眸光涌动,张口难言,百感汇流成感激二字。 花惊澜想了想,又道:“不过你身体亏损太严重,也就只能到青龙一阶了。” 唐继禾摇头,“如此已是继禾大幸。” 花惊澜又是一笑,“这样吧,回头跟老头儿讨了药给你送去,能不能彻底治好,就看你的运气了!” 她在说什么?!唐家的人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唐继禾从小带毒,唐家人想尽办法,用了尽二十年的时候也只是拖住了他的命,她竟然敢说的这么轻描淡写! 众人耳尖,没有放过“老头儿”这三个字。 花惊澜起身,一扫周遭放光的眼神,将荷包从里翻到外,嬉笑道:“先说了,药丸我已经没有了,别跟我要,还有,也别问我老头儿是谁,问我也不会告诉你们的!” 众人冷嗤一声,纷纷调头。 凭窗而立的淳于燕却是忽地一笑,果然,无论什么时候也能把人气得半死,这样的女子,他无法不在她身上停留自己的目光。 “那药果然那么神奇,为什么你却内力全无?”唐渊冷笑质问。 花惊澜叫来尉迟玥帮唐继禾调息,顺带连尉迟珏也一块儿拉来做了保镖,才抬起头看向淳于燕,轻轻一笑,“淳于燕,一个时辰之后,我要是真死了怎么办?” 淳于燕眉梢一挑,琥珀化金,半真半假地说道:“让唐门给你陪葬如何?” 刚坐起来的唐继禾险些岔了气,尉迟珏连忙扶住。 花惊澜扇扇手,抿唇一笑,“别那么认真嘛,我随便问问。” 唐渊十指都嵌进了掌心,眉头不住地颤抖,从来没有人敢在他面前这样大胆,这个女人,当真是要找死! 花惊澜笑够了才转过头来,睨着他,咧嘴露出白森森的牙齿,“想怎么死?” ------------ 115 风云未出,名动天下 二五 “从来没人敢跟我这么说话……”唐渊刚刚开口就被花惊澜打断,她稍微有些不耐地睨着他,“怎么,没听够?” 唐渊生生顿住,袖中双手一握,一排银针已经飞入指缝,双臂一抬,雪亮的银针就冲花惊澜脸面飞过去! “轰隆!”伴随着雷声,花惊澜朝后一跃,躲开了他的针,那十来根银针就稳稳地扎入了一旁的竹树上,根根发青! 花惊澜握起剑,冷冷站在唐渊对面。 唐渊眯起眼睛看她,“你不拔剑?” “杂碎而已,狂岚剑不用出鞘。”花惊澜一点儿也不客气地说道。 说完又看了看旁边几人,道:“你们可以一起来,省得我一个个等。” “好猖狂的人!”唐欢怡怒喝一声,人已站到唐渊背后,作势要拔剑。 唐刻西悠悠走出,眉目戏谑,“要应战也非不可。” 唐渊并未反对,他只是沉沉地观察着对面的人,如果真如唐继禾所说,她赤手空拳从众多入阶高手手中夺下了天丝软剑,必然有她的过人之处,如果是这样,仅仅是凤凰对她来说恐怕不算什么。她现在身中黑山妖,一般的毒没有效用,那么…… 花惊澜看他动也不动地打量自己,又是抿唇一笑,“在想怎么对付我?” “我呢,没有内力,能打赢其他人,靠的是剑术和速度,也就是说你们想打败我,只需要在速度上超过我就行了。” 好狂的口气!莫说是唐家人,就连在场的其他人也不满地蹙了蹙眉,这样明白的挑衅,分明是告诉对手,即使知道她的弱点也赢不了她! 唐渊不但没有被激怒,反而阴沉一笑,玩味地嚼着两个字:“速度!” 同时,唐欢怡与唐刻西两人也是相视一笑,笑声里是对花惊澜的嘲讽。 “跟唐家的人比速度?!”唐欢怡哼笑一声,“不知天高地厚!” “雪月公子,唐家人是上古毒兽后裔,除开嗅觉灵敏之外,速度也极快。”唐一在唐继禾的授意下解释道。 原来是这样,花惊澜嘴角噙着笑,看着对面的三人。 “快与不快,试试便知道了。”她耸耸肩道。 话落音,唐家三人同时跃起,晃眼之间便围到了她四周。 好快!众人一惊。 花惊澜同样暗叹在心,凌空一跃,腾入空中,而那三人,竟然也如影随形,同时跃起,在空中也没给她留下突破的缝隙。 野兽,果然很快! “唐继禾,唐家的人,就没有什么弱点吗?”她身体一沉,骤然落地,穿过唐欢怡的右手到了她身后。 唐欢怡蓦地瞪圆双眼:她是怎么做到的?! 唐渊、唐刻西二人又迅速围攻过来,花惊澜一退,单脚勾住一根竹子,定在空中。 唐继禾闭着眼睛,听着几人的动静,道:“没有。” 花惊澜撇撇嘴,还真是干脆啊! 唐欢怡拔出双剑砍向她,花惊澜从她头上越过,那棵竹子被拦腰砍成三段,而唐刻西包抄在后,铁扇上利刃弹出,在他掌心犹如玩物一样飞旋,搁向她的喉管。 花惊澜往后一仰,正好压在还没起身的唐欢怡背上,躲过这招后才旋身跳入竹林之中,错身之际,用竹子挡住了几枚银针。 另外三人齐齐跳入竹林之中。 远离了火堆,竹林里光线并不十分亮,不少武林人士纷纷举了火把跟过来,而花惊澜发现,在黑暗中,这三人的动作丝毫没有收到阻滞,这大概又是野兽的本性吧! 眼、耳、鼻,就像是超前进化了一般,三倍于普通人! “这可难办了!”花惊澜叹道:“我只有一个时辰的命了,要死也要拉三个垫背的啊!” 唐继禾闻言微微一笑,并未说话。 就在这空档,唐渊突然双掌合十,从中拉出十枚巴掌长的银针朝花惊澜刺去,花惊澜用剑鞘一挡,却见那几枚针并没有落地,而是迅速被拉了回去。她这才看清楚,针上竟系了线。 正暗忖这穿线的针该怎么用时,那几枚针并没有回到唐渊手中,而是被线一弹,迅速飞起,刺向她的眼睛! 花惊澜连忙一退,又躲过了唐刻西与唐欢怡的攻势,迅速退开三丈远,眯了眯眼,笑道:“原来玩的是绣花针。” 越是小而轻的兵器反而不好控制,唐渊这一手触风改向的绣花针,也算登峰造极了。 一阵大风从花惊澜背后卷来,竹叶吹落了一连天,花惊澜就从这翻飞不止的落叶中如离弦之箭般射向中间的唐渊,而在他之前的唐欢怡与唐刻西竟然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她擦身而过! 好快的速度! 饶是他们,也不禁叹了一句。 太快了!唐渊皱眉看着这顷刻之间便到了自己跟前的人,心底大骇,连忙拉线回针。 花惊澜跟他面对面,知道他回了针,也不急,鬼魅的勾起唇角,一个侧身,单足一点,便闪身到了他背后! 唐渊苍白的脸上闪过一抹不可置信,继而一咬牙,狠狠俯身一弯,将手中力道加大,由着那沾着能放翻一头豹子的麻醉剂银针穿发而过! 然而下一秒,花惊澜却突地消失了! 跟着追回来的唐欢怡与唐刻西在半道顿住脚步,警惕地看着四周:人去哪儿了?! 风声呼啸,竹影婆娑,观战的众人也愣住了,刚才明明还在的人,怎么突然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在上面!”唐渊突然大喝一声,甩手回针,对着几根丝线分别一弹,那几根针就分了开来,犹如花瓣一样向四周散开,又宛如飞蛇一样冲向天空! ps:送金牌送红包哦,嘻嘻!有事没事都可以留个言嘛! ------------ 116 风云未出,名动天下 二六 众人抬头,果然看那一片白色从上空掠下,合鞘之剑直刺唐渊而去! 那宛如细蛇一样针线从花惊澜的四面八方包了过去,然而,本来应该被包在中间的人却突然又不见了! “怎么可能?!”唐渊忍不住大喝一声。 “怎么不可能?”一道冷冽的声音从他背后飘来,他猛地转身,果然是那道诡异的身影! “不可能!”在空中怎么可能突然改变方向,还是在凌空无任何凭依的情况下,并且,不仅改变了方向,速度还快得让人不能相信! “你说你是禽兽的后代我都信了,我当空转个弯儿你就不能信?”花惊澜提起眉毛讥讽道。 “你……!”唐渊怒极,跟着双手一展,袖中针线飞出,拉、回、弹、挑之间,已经横缠了一片竹。 花惊澜看着周遭分布并不太密集的丝线随着绿竹的摆动,又见唐渊站在远处稳稳闭上了眼睛,只是双手展开,十指微颤。 双剑呼啸而来,花惊澜踏地一跃,飞入空中,单手抱住一根竹子,刚刚停下,背后大元扇带起的风又强劲刮来,她推竹去挡,又纵身掠上另外一株,却又是同样,前脚到,后脚唐欢怡的剑就挥了来! 目光再次移回唐渊身上,她略一思忖,就地飞旋而起,以狂岚剑敲击周遭竹木。唐渊神色微动,但却并未慌张。 察觉到身后袭来的两人,花惊澜皱了皱眉头,难道是她想错了? 唐渊的银针缠在竹子上的唯一作用只能是判断她的位置,谨防她像刚才一样凭空消失,但是她分明已经扰乱了他的感觉,为什么唐刻西与唐欢怡两人还能准确地找到她的位置?! “真像一场哑剧。”温如玉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攀坐在了树上,浅笑着注视着这场打斗,均以速度决胜负的战斗,看起来都是赏心悦目,只有竹与风作伴,反而更像是在翩翩起舞。他笑容一顿,高声道:“唐门这样快速的家族为什么偏偏要修习辨识敌人位置的弦术,这只能说明一个问题……” 说明唐门之人生理上有缺陷! 花惊澜勾起唇,身如轻燕,片刻掠至唐欢怡背后,谁知足尖刚落,她头也不回头地举了双剑砍过来! 花惊澜险险一退,上身一俯,右脚反踢上唐刻西的手腕,大元扇飞落,“唰唰”地切断了几根青竹,也割断了唐渊的连针线。 她身形疾向右驰,唐刻西眼神慌了一下,再看过去已经没了白色的踪影,他勉强镇静地退后了一步,侧目看向唐渊,那边没有丝毫动静,而唐欢怡不住地旋身,似乎也没有发现! 一道劲风从唐欢怡的方向刮来,她回过头,睁大眼睛喊道:“在你后面!” 唐刻西惊慌回头,果然看到了花惊澜,他连忙朝前扑了两步,谁知脚下绊到了石子,一个趔趄,直扑倒在地,就是摔了他也不敢怠慢,连扑带爬地踉跄跑到唐欢怡身后。 花惊澜却是站在原地动也没动,直勾勾地看着两人,直看得两人头皮发麻才突然咧嘴一笑,以极轻快的语气诡异地说道:“抓到你们的弱点了!” 唐欢怡与唐刻西同时一惊,纷纷警惕地看着她。 花惊澜脚跟跺地,尘飞扬,人影散,空中还飘着她的声音,“唐门嗅觉出众,以气味辨识敌人的位置,就算敌人从背后攻来,也能提前做好准备,甚至根本不需要用眼睛……” “但是这样,”声音近在咫尺,唐欢怡与唐刻西一凛,连退连回身,花惊澜不知什么时候又到了他俩背后! “但是这样的话,就有一个很大的漏洞,比如风,比如刺激性太强的味道,都有可能混淆你们的嗅觉,所以,只要我站在下风位,让风从你们的位置刮向我的位置,你们就不能闻到我的气味。”花惊澜笑眯眯地问道:“对不对?” 话落音,人又瞬间消失了,风从前面卷来,唐欢怡猛地一回身,双剑合一劈出,果然与花惊澜的狂岚剑一撞! 唐欢怡一笑,道:“别以为只要你才聪明,若是我不能从风中闻出你的味道,那你就一定在顺风下位,我一定能抓到你!” 情势似乎在逆转,唐欢怡此刻已经是有十足的把握。 花惊澜偏头一笑,“那这样呢!” 白影四晃,唐欢怡看得眼花缭乱,而空气中四处都是的她的气味,跳跃性的从四方扑过来,她与唐刻西背靠背,去看唐渊手中的线,竟也是被竹拉得乱颤! “只会躲起来,有本事你出来同我打过!”唐欢怡高声喊叫。 “后面!”花惊澜的声音传来。 两人齐齐回头,果然看见合鞘的狂岚剑从他们之中劈过来。两人就地一滚分了开来,抬眸之时,只看到白影余尾。 “又不见了!”唐刻西挫败地以拳捶地! “左边!”花惊澜又道。 两人齐齐转向左边,花惊澜攻的却是唐欢怡。唐欢怡勉强一挡,退后三步又听她喊道:“右边!” 这次是唐刻西的左边。 “上!”唐欢怡头上。 “前!”这次又攻两人正面! 唐欢怡与唐刻西左右不是,那人明明白白跟他们说了,可还是架不住那诡异的速度,如果她手中狂岚剑出了鞘,只怕他们要血溅当场! 尉迟珏麻木地看着这林中翻飞的白影,这女人,当众漏了别人的弱点不说,甚至还挑衅地说出自己要攻击的位置,这莫不是在告诉别人,就算能知道她要怎么进攻,也绝对躲不过! 这自信,不,这是盲目的自信! ------------ 117 风云未出,名动天下 二七 仅仅靠速度,对阶位较低或没有入阶者可能尚有一定的胜算,在观武台上,她一人对多也许得胜,但也靠得是天丝软剑,而天丝软剑也被她送了人,世上再无第二把,退一万步说,就算天丝软剑在她手中,她也决不能久敌! 现在看来,她的耐力是比一般的内力者较为持久,但入阶与无阶者始终又一定差距,真到了殊死搏斗的时候,吃亏的也是她! 弱点与优势,她都曝于众人眼下,又平白拿了这么多灵丹妙药,她当真的没人盯上她吗? 无奈一笑,尉迟珏暗叹自己操心过余,她本人都不惧,他又在担心什么? 这边的唐欢怡与唐刻西体力已经跟不上了,在花惊澜手下只有挨打的份儿,此番,两人腿弯一人挨了一记,扑跪在地上。 花惊澜踩着唐刻西的手掌,用剑指着他的眉心,转头看向唐渊,“认输吗?” 唐渊手中银针尽数落下,他眉头颤抖,阴狠地看着她,暗暗运功,等到背后兽形稍成的时候,才道:“你断然可以用狂岚剑对我们二人!” 他指的是自己和唐毕源。 花惊澜松开唐刻西,往前走了两步,抱着胳膊望着他背后的兽形,轻轻一笑,道:“你与唐毕源的兽形只能保持一炷香时间,一炷香时间以后,一切都烟消云散。” 唐渊怒目圆睁,定定三秒之后,才散去兽形,哼笑一声,“你怎么看出来的?” “就这么看出来的,真货和假货还是有区别的,不过将内力借给你们的人却不是泛泛之辈。”花惊澜低忖道。 借内力?!闻所未闻,匪夷所思!何况唐毕源甚至是白虎之阶,纵然只能维护一炷香时间,那借力之人内力何其磅礴! 不可信! “呵呵……”唐渊阴沉沉一笑,摊开双手道:“就算你说对了又怎么样?现在已经过了一个时辰了!” 他笑,满眼是得逞的得意。 众人一回身,将目光调向花惊澜,已经过了一个时辰了,她身上的黑山妖该发作了吧! 唐渊笑得艳,花惊澜笑得更艳,笑着笑着,前者不笑了,难以置信地睁大眼睛看着她,“你……你竟然……?!” 唐刻西与唐欢怡已经退回他身边,连忙问道:“怎么?” 花惊澜伸手擦了擦额头,就在众人眼下,那黑点几次就被擦的一干二净。 138看书网脱了框:这又是怎么回事?! 唐继禾也调息完毕,看着花惊澜微微一笑,她果然没有中毒。 “这是怎么回事?”尉迟珏皱眉,难道她根本没有中毒?! 花惊澜“嘿嘿”一笑,道:“我骗你的。” 唐渊身子猛地一颤,扶住胸口张口就喷出一口血来,不甘地嘶吼道:“为什么?为什么!” 唐继禾走至花惊澜身边,抬手深深向她鞠了一躬:“多谢雪月公子救命之恩。” “好说好说!”花惊澜笑眯眯地摆摆手,额头上都刻着耍了人之后的愉悦。 唐继禾拿出一块雕刻着一个“唐”字的黑铜令牌递给她,道:“唐门令牌,见令牌如见门主,继禾无以为报,请雪月公子收下,日后唐门弟子必为公子赴汤蹈火,肝脑涂地!” 花惊澜没有客气,接过来放进怀里,又看了眼眼神各异的唐门三兄妹,吃吃一笑,“我拿令牌,他们是不是也要乖乖听话?” 几人一噎,顿时就咬牙切齿起来。 唐继禾面色已经好了很多,笑起来,眉宇之间也再不是愁思郁结,“唐门弟子,一律如此。” 花惊澜笑的猥琐,惹来周围一片鄙夷之色。 “走了走了!”花惊澜拍拍胸口转身回了客栈。 唐继禾看着她的背影,再次深深鞠了一躬,目光复杂,她说的,她要的,或许她都没有看在眼里。 牵着尉迟玥回了客栈,淳于燕正出门来,看她满面红光的样子,遂问道:“玩的高兴?” 花惊澜点点头,顿了顿又道:“都过了一个时辰了,你还真不怕我死啊?” 淳于燕伸手捏她的脸颊,“连本王都差点被你唬住了。” “若不是你抬头对本王笑,本王都忘记了你戴了人皮。面具。” 花惊澜满意地点点头,“不错啊,逍遥王变得有人情味儿了!” 正走上楼的绯傲听到这话,下意识看了花惊澜一眼:她戴了人皮。面具? 眼神、语气、气死人的个性,分明就和花惊澜如出一辙,但花惊澜分明是被废了武功赶出了花家,短短五个月时间,武功修为又怎么可能达到这种地步…… 月妆见他立在淳于燕门口不动,于是轻推了推他,低声道:“绯傲哥哥,走吧……” 绯傲眼神还落在花惊澜身上,眼见她与淳于燕说笑,他却只能这么干巴巴地看着,她到底是不是花惊澜……? “花惊澜……”错过她身旁时,他终于低低这么喊了一声。 知他是在试探自己,花惊澜动也未动,径直偎进淳于燕怀里,转身看着他。 绯闲云终于拉走了绯傲,花惊澜正想从淳于燕怀里出来,却不防他先一步扣住了自己的腰,一个旋身,房门被他“啪”一声关上,两人变成了面对面的姿势,而她也被他结结实实压在了门板上。 淳于燕勾起她一缕头发,放在鼻下轻轻一闻,“澜儿,你这是在撩我……” 花惊澜一笑,骤然低哑的嗓音让空气中暧昧的因子噼里啪啦炸了开来,“那你给我撩吗?” ------------ 118 风云未出,名动天下 二八 两人的位置从门板换到床板,下去的时候淳于燕明显没省力气,撞得花惊澜骨头生疼,她绷住笑,掐住他的胳膊用力一掀,两人的位置顿时变成男下女上。 花惊澜骑在他腰上,俯身拍拍他的脸颊,道:“你就不能斯文一点儿?”虽然斯文了也是败类,但是总比衣冠禽兽要好得多吧! “本王正致力改变在澜儿心中的形象。”淳于燕笑着说道。 什么形象?娘娘腔?二百五?土地主?对不起,负面形象太多,暂时无法矫正! 喂喂!手往哪儿摸呢! 淳于燕大掌扣住她的腰身,把她往自己胸口拉了拉,低头在她耳边哈气,“本王今日才发现,觊觎澜儿的人可不少!” 花惊澜干脆收了力道趴在他胸口上,特意避开了自己的小胸脯,然后拍拍他结实的胸肌,道:“我还琢磨着给花家人一个惊喜,不能这么早给露了。” “你回到烨城,花百相恐怕睡着也会吓醒。”淳于燕凤目微敛,忆起五个月前那个晚上,道:“花百相为什么要杀你?” “我要是知道,他早就死了。”花惊澜望着床帐,“不过从这点来看,我应该不是他的女儿。” 淳于燕扣着她的后脑勺,有一搭没一搭地抚着她的发丝,“我可以帮你查。” “不用,我暂时还不想知道那么多。”她现在主要紧的,是尽快恢复内力。 驿站内动静变小,花惊澜起身道:“我先走了。” 淳于燕支起下颚,襟口衣服散了一些,蜜色的肌肤就在花惊澜眼皮子底下晃啊晃的。淳于燕的身材她是见过的,很好,如果她血液再丰沛一点,指不定要血溅三尺。这么一男人,根本不用去扑女人,勾勾手指,人就得扑上去! 花惊澜不想承认自己垂涎淳于燕的美色,但是美色是有目共睹的,她垂涎的本质也是众所周知的,她不想掩饰自己的本质,当然更不想放过淳于燕的美色! “澜儿……”淳于燕故意诱惑他,操着一转三折的嗓音唤着她的名字,滚烫的掌心就包裹住她的手,然后撑开她的五指,有意无意地抚摸着她掌心的伤痕。 “铛铛铛!”外面敲更的铜锣声响起,花惊澜微微眯了眯眼睛,伸手摸了一把他棱角分明的下巴,道:“我先走了!” 花惊澜走后,淳于燕才和衣起身,面上分明没了适才的轻佻,眸中全是深不见底的森寒。 夜风更急,豆大的雨点也落了下来,噼里啪啦地盖在房顶上。 穿着夜行衣的花惊澜在房梁上急踏而过,估算了位置后在一处停下,掀开瓦片一看,里面的人已经熟睡。 跳下房檐,她单手勾着柱子,一脚一个解决掉守门的侍卫,将昏过去的人扶坐在地上,而后轻轻推开房门走了进去,正转身关门,一个黑影突然窜到她跟前,还没等她反应,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抓住她的领子将她提了出来,甩袖带上两扇门,然后单脚蹬上栏杆挟着她飞跃而出,冒着大雨冲进竹林之中! 花惊澜着实被惊了一下,速度快到她难以招架,这人是谁?! 冰冷的雨滴打在她身上,她挣扎想摆脱他的钳制,但他掐住她腰的大手突然收紧,几乎要将她骨头捏碎,她吃痛闷哼一声,放弃了挣扎。 黑衣人将抬手将她一扔,花惊澜一个旋身,在地上落稳,直直地看着他,红唇微张,喊出他的名字:“淳于燕!” 黑衣人身形未顿,转身欲走,花惊澜疾步追上,左手一挥,寒光掠过,直劈他肩头! 黑衣人停下,不躲不闪,花惊澜正觉怪异,那狠狠盖下的手却被一股无形的力道撞得险些握不住匕首! 大雨在两人之间倾泻而下,黑衣人终于转过身来,伸手揭下面巾,淳于燕那俊美无俦的五官便映在花惊澜冰冷的瞳孔中。 冷笑一声,淳于燕周身散发出迫人的压力,花惊澜心神一动,竟然被他的气势压低了半分! 这才是真正的淳于燕!好个淳于燕! “你以为杀了淳于戎,上官雁卿就自由了?”淳于燕冷声质问,连眼神,都仿佛是被冰封了一般,比这夜雨还凉,直凉进了花惊澜心底。 “别跟我说现在上演的是兄弟情深的戏码!”花惊澜回视着他。 “淳于戎必须死,但不是现在,劝你收起你的小聪明,不要给本王惹麻烦!” “如果有下一次,你不会像今天这么轻松。” 淳于燕说完转身就走,黑色犹如他周遭的气息,散发着肃杀的味道!冷血无情的模样倒叫花惊澜见识了,帝王之家无庸人,他那张狐狸皮终于撕开了一条缝隙! 淳于燕之所以发怒,是怕她坏了他的事,说捉摸不定,说腹黑狡猾,这个男人比起她来,恐怕有过之而无不及! 他救自己的原因,她不知道,他整日与她虚以委蛇的原因,她更不知道,她身上没有什么可供他谋取的,那为什么这样一个男人要在她身边逗留? 情爱?如果今晚淳于戎死了,他第一件事可能就是拧断她的脖子! 利益?她只身在外,若真是有利可图,也只有第五道而已,但他的武功莫测,似乎根本不需要…… 那么,淳于燕,你想要什么? 抬头定定地看着他消失的方向,花惊澜放凉了眼神,淳于燕,不管你想从我身上得到什么,只送两个字:没门! 直到身影彻底没入墨色的竹影中,淳于燕都还能感受到背后的视线,他微微抿了唇,大步离开。 ------------ 119 风云未出,名动天下 二九 第二天一早山路就通了,唐继禾并未与花惊澜告别就先行离开了,四大家的也纷纷先后离开。因为淳于戎起的晚,所以他们算是最后走的。 驿站又备了一辆马车,花惊澜与尉迟玥、尉迟珏三人便分了出来。一路也相安无事。 返抵烨城之后,淳于戎先行一步回了皇宫,而梅二领了皎月、出云来接了花惊澜,尉迟珏兄弟两人也跟着她一道去了玲珑楼。 尉迟珏对这一决定本来是打死不从的,但迫于尉迟玥对花惊澜的言听计从,又对淳于戎的心思嗅到了那么一丝气息,所以也只能灰溜溜地跟在了后面。 玲珑楼里里外外早就拉开了架势,又正是华灯初上的时候,烟花客都对这姑娘们赞不绝口的雪月公子十分好奇,等人迎了进来,才见是这么个平平无奇的人,顿时又感失望,但见姑娘们热情不改,于是暗忖是不是这小子床上功夫了得。 素欢将花惊澜迎进里间,又吩咐皎月打了水来,等她取下脸上的面具,才端了两样可口的菜来让她垫胃。 “小姐,这就是此行的收获?”素欢捧了那把狂岚剑,本想抽出来瞧瞧,却发现剑身卡在剑鞘中纹丝不动,她神色一顿,放下剑笑道:“看来这神兵是认了主了。” 花惊澜端着酒杯,转眼看着窗外摇曳的树影,乍然感觉一股微凉的风吹了进来,她微微低头,忖道:“好像有些凉了。” 素欢收拾着碗碟,道:“三伏天一过去就该入秋了,天自然也凉了。” 素欢是察觉到她有些异样,便问道:“小姐,可是有心事?” 花惊澜摇摇头,道:“可将尉迟家两兄弟安置了?” “前些日才收拾出来的大宅,一切用具都是新的,按照小姐说的,安排到了东厢房。”素欢又道:“第五老先生来过一次了,恐怕今晚又得来。” 花惊澜一跳,抓起钱袋就翻窗跳了出去,余音还在空中回响:“别跟他说我回来了!” 素欢轻笑,不说他就不知道吗?雪月公子这个名字只怕会在三天之内响彻江湖! 花惊澜这一离开,自然是去了剔透阁。 剔透阁今日与往日不同,似乎是阁里新训成了一批小倌,今日要当众叫价。 花惊澜一时兴起,也想去凑凑热闹,于是便改了道往二楼的雅间去。谁料想,刚回来就遇见熟人,老远就看到淳于燕与淳于庄两人坐在对面,食碟长铺,好不休闲自在。 淳于庄一眼便瞧见了花惊澜,眉目中闪过浓浓的讶异,转头对淳于燕道:“那人可是花惊澜?” 淳于燕不知在想什么,撩起眼皮看了一眼,懒散道:“不记得了。” “三弟真是薄情,连与你定过婚的人都不认识了?”淳于庄戏谑道,目光却紧紧追在花惊澜身上。 “听说她被废了武功赶出花家,我还以为她永不会回烨城,没想到事隔五个月,她又出现了。”淳于庄话里话外都是藏不住的兴趣,听得淳于燕眉头微蹙,口气也就恶了一分,“女人而已,都是记仇的,八成是回来跟花家寻仇的。” 淳于庄仿佛听到了什么天方夜谭,“寻仇?一个武功被废的人,又结了这么多仇家,如果换了是我,早早跑了才是上策!” 他说完又看那边的人一门心思吃着点心看着下面的花台,心思又起,便道:“我去会会她。” 花惊澜早注意到淳于庄起了身,就连刚才他与淳于燕的指指点点也看在了眼里,十分清楚他要朝自己这边来,她端着的一杯酒放在唇边也停了下来,指尖摸索了杯沿两下,便放在桌上。 “好久不见!”淳于庄也不问,直接坐下,揣着如花的笑容道:“好像五个月时间,你变了不少。” 想来看笑话你就直说,只不过不能如你所愿,她这儿没有笑话可听。 将酒杯推过去,她轻轻一笑,“喝一杯?” 说罢她又给自己倒了一杯,两人举过杯,各自饮了酒。 花惊澜单手撑着下巴,挑眉笑道:“五个月时间,你也变了不少。” “哦?”淳于庄颇感意外道:“哪里变了?” “除了笑容更加讨人厌,说话更加欠抽之外,还学会了不会看气氛……你没看出来,小爷现在心情不好吗?”花惊澜笑容愈发的灿烂,口气愈发的轻快。 淳于庄顿了一下,身体朝后靠了靠,神色冷了一些,“这张嘴,倒是一如既往的利。” 花惊澜撩了撩头发,眼波流转,看向下面正堂,心不在焉地道:“你现在就没有觉得不舒服吗?” 淳于庄一愣,下意识问道:“什么不舒服……”话未说完,人就已经反应过来了,他怒视花惊澜,“那杯酒有毒?!” 花惊澜头也不回地摆摆手指,“一点泻药而已,只会让你腿软,绝对没有性命之忧。” “想不到你武功被废之后不止不懂为人进退,反而还变本加厉,你信不信本王……!”淳于庄说着便感觉到肚子一阵抽痛,话口生生顿住,表情有些扭曲。 花惊澜勾唇,戏谑地看着他,“信你怎么?” 淳于庄肚子又是一抽,这下连话都说不出了。 花惊澜抬眸,对上对面淳于燕的眼神,清澈的眸子里是如霜凝的淡漠之光,无喜无悲地看着对方。 淳于燕又岂是凡人,表面谈笑风生,一双狐狸眼笑不及眼底,分明是在与花惊澜对峙。 淳于庄没留意到二人之间的汹涌暗涛,拂袖离去。 ------------ 120 风云未出,名动天下 三十 夜清如水,花惊澜穿过月洞门到了剔透阁的后院,抬头便见一身青衣的温濯衣凭栏而望,距离太远,看不分明他的眼神,但他脸上却是重重的失神,心思不知道飘忽到了哪儿。 “雁卿……”不知怎么的,花惊澜一出口,便喊了他的真名。 温濯衣浑身一怔,低头才看见她,露出一个茫然的笑容,“这个名字我多久都没有听见过了。” “上官雁卿,上官铭已经死了。”长痛不如短痛,哭过笑过也就罢了。 温濯衣神情僵住,继而死灰一片,突然无法直视花惊澜的目光,他转过身,双手撑着栏杆,不住地抬头,双拳紧了又松,松了又紧,绷直的眼神死死看着天空,口微张却拼命压抑着自己的情感。 月色森然下,花惊澜恍惚看到他眼角有光一闪而过。 亲人……这个概念在花惊澜心中是模糊的,亲人应有的样子又该是怎么样的,事隔三年,上官雁卿有多少泪也该流干了,他现在还有眼泪可流? “上官雁卿……”她抬步走向他。 温濯衣捂住眼睛背过身去,单手一挥,哑声道:“你不要上来!” 花惊澜脚步微微一滞,却没有停下,而是继续朝上走。温濯衣听到脚步声来到他身后,心中一点悲化了一丝成怒,他猛地转过身来,怒吼道:“不是叫你不要上来吗?!” 这回花惊澜看清楚了,的确是眼泪,透明的眼泪。 温濯衣胸口起伏着,死死地看着她,道:“满足了?” 花惊澜手颤了一下,抬起来,轻轻放在他颊边,食指勾去他眼角的水珠,定定地看了他几秒,才展颜一笑,“上官雁卿,跟着我吧!” 沉静如水,荡涤人心,不是世上最纯粹的笑容,只因为她眼中的关心,哪怕没有百分百,不,只要有一分,也会让此事的温濯衣别样感动。 她的笑容是宁静的,在月色下,着素衣的女子,微风摆动她的衣袖,腰上的玉佩也轻轻偏动,她笑着,她的手上还沾着自己的眼泪…… 温濯衣愣了一下,情绪稍微安定了一些,才道:“你没有帮我找回弟弟不是吗?我为什么还要给你做牛做马?” 花惊澜偏头一笑,道:“跟着我有很多好处啊,吃香的喝辣的,左拥右抱,美人环伺,出门有车,进门有酒,穿的是绫罗绸缎,戴得是珠翠环玉,往大街上一戳,直接报出我的名号,就是横着走也没人敢管你……” 温濯衣眉毛跳了一下,讥讽道:“在烨城,你都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还指望保别人?” “我不说,你不说,谁知道雪月公子是花惊澜,就算知道了又如何,我花惊澜要保的人没有保不了的!” 细眉一挑,理所当然的模样,要多狂有多狂,温濯衣不禁在心底问自己,这样自大的女人,究竟有什么力量,有什么力量让人信服她的狂言狂语? “我没有武功,没有家世,一旦离开剔透阁身后是永不可止的追兵……花惊澜,这样的人,你要来……做什么?”话到喉咙,那句“也是累赘”生生换成了“做什么”,他现在,就是提起一桶水也觉得费力,为她,又可以做什么? 花惊澜嘻嘻一笑,走到栏杆边,邪邪靠在上面,玩世不恭道:“小爷身边高手如云,就缺个端茶送水的,家世背景如浮云,还欠个捏腰捶腿的,雁卿,说白了,就差你了。” 温濯衣不可谓不动容,见惯了花惊澜的作风,知道她想什么,就一定要做什么,她心中,没有对王室的卑躬,没有对世家的惧意,她爱留恋烟花之地,爱扮作男子,看似放荡不羁,轻佻无知,玲珑楼中剔透阁内却没有一人说她不好,每每回来一次,玲珑楼里恐怕是最高兴的时候,她其实做的不多,但却真实。 虚情假意的人太多,她喜就喜,恶就恶,不掩饰,不造作…… 温濯衣突然笑了一下,顾自摇了摇头,他这是怎么了,突然就觉得这个世上没人能比得过她了…… “我说,你怎么笑得那么下流?”花惊澜突然凑近他,“不会是在想什么不该想的事吧?” 她又懒懒放回去,笑眯眯道:“只是让你端端茶倒倒水,捏捏腰捶捶腿,不是让你给我暖被窝……” 话没说完,人就突然被抱住,她顿了一下,感受到腰上的双臂颤抖中施加了力道,她将手放在他背上,轻拍了一下,“别激动,你真要以身相许我也可以勉强凑合一下。” 温濯衣撇撇嘴,张口,无声说了两个字:谢谢。 花惊澜其实很想问,如果她死了,他会不会也为她哭为她伤心,不过转念想想还是不问了,因为条件不成立,结果当然就不成立。 “温濯衣在哪儿?!”月洞门外传来一声娇喝,老鸨连着几个护院都没拦得住花婉玉,她牵着一个女子横冲直撞地走了进来,看到跟花惊澜抱作一团的温濯衣,面上厌恶、讥诮、不屑一同闪过,“果然是个下贱坯子,当众跟男人搂搂抱抱!” 花婉玉抬头的角度,正好只能看到花惊澜的后脑勺,而抱着她的温濯衣自然就给甩了个正脸,也被指着鼻子骂了一通。 温濯衣见有人闯进来,遂松开花惊澜,指了指房间的位置,示意她进去躲躲。然后沿着楼阶走了下去,眉目清冷地看着花婉玉道:“何事?” 花婉玉怒意直指温濯衣,于是便也忽略了楼上的花惊澜。 ------------ 121 风云未出,名动天下 三一 花惊澜当然不会躲,所以等温濯衣下去之后,她就翻到栏杆上坐着,晃着脚丫子从荷包里掏出一把瓜子来嗑。 花婉玉怒极冷笑,一把拽出身后的女子道:“何事?!身为男子,勾引他人丈夫,你知不知廉耻?!” 温濯衣面无表情,这种事在剔透阁没少发生过,自古以来,地位卑贱者备受非议,这些人,不能较真,等他们骂一通,出出气自然也就走了。 然而今天却碰上了个不肯善罢甘休的主儿,尽管身旁那女子不住地拉她,可她还是扬手抽了鞭子猛地抽在地上,怒指温濯衣,“千人睡万人压的婊子,本小姐今天非要扒了你的皮不可!” 温濯衣还没听过这么难听的话,他脸色一变,厉声道:“这里不欢迎你,花家二小姐,请你离开!” 老鸨见状也怕出事,连忙差了护院来拉,但几个护院又怎么敌得过花婉玉,她一脚一个就给踹到了墙角,老鸨急得跳脚,这可是太子的人,平日里她都不敢说句重话,今天要是给打了…… “贱人!”花婉玉却不管那么多,举手就抽向温濯衣。 温濯衣猛退三步,摆开架势要迎鞭,抬手之际却忆起自己武功全无,而花婉玉是地阶霜华高手,他怎么打得过…… 花婉玉满脸扭曲,脸上快意一闪而过,五月之前被花惊澜折断四肢的蚀骨之痛犹在心间,如果不是她醒来的太晚,哪里容她那么轻松离开花家!既然花惊澜喜欢这个妓子,那就让这个妓子给她还债! 温濯衣退无可退,眼睁睁看那鞭子挥来之际,一个黑影突然跃在他身前,单手接住了鞭子! 花婉玉不料有人插手,怒道:“滚开!不然本小姐连你一块儿抽!” 花殷身形岿然不动,眼神阴狠直视花婉玉。花婉玉愣了一下,这人,好凌厉的杀气! “我说小花,告诉你多少次了,看人的时候要微笑,你这么凶,把别人吓着了怎么办?”清朗的声音从楼上传来,花婉玉错愕抬头,在梦里困扰了她千次百回的声音竟然就这么毫无预兆地出现了! 花惊澜撒袖从楼上走下,无视花婉玉怨毒中夹杂兴奋的光芒,拍了拍花殷的肩膀道:“就算你吓不着母夜叉,你吓着小朋友也不好啊?来,笑一个。” 小花……花殷嘴角抽搐,再说,她什么时候告诉他要对着母夜叉微笑了?他是卖身,不是卖笑! 脸部抽筋,总算也挤出了个笑容,虽然异常扭曲,但只求形似,不求神似嘛! 这对花婉玉来说无疑是天上掉馅饼的的事情,她才想着怎么折磨温濯衣,花惊澜就主动现身了,好,真是好! “花惊澜,你竟然还敢回来!”花婉玉大笑。 “我为什么不敢回来?”花惊澜拂袖淡笑着反问。 “五个月前,你断我四肢,伤我二哥,这笔账还没算呢,你回来得正好!”花婉玉使了力道,却发觉拉不出花殷手中的鞭子,于是便抬腿扫向他。 花殷侧身一跃,将花婉玉带离花惊澜身边,鞭子却仍稳稳地攥在手里。 “花惊澜你这个贱人!你出来跟我打过!”花婉玉吃瘪,又不想扔了鞭子,她料定花惊澜武功全无,但这个下人却着实碍眼! “呵!”花惊澜轻笑一声,击掌两下,“花白花青,把人给我架起来!” 话落音,又是两条人影从暗中飞出,一左一右架住花婉玉的胳膊。花婉玉先是一愣,继而运功想推开左右二人,但这二人仿佛立地生根的藤蔓一样,不仅站得稳,连抓着她手臂的力道也是大得出奇,根本挣脱不了! “花惊澜,你想干什么?!”花婉玉看着笑容灿烂的花惊澜,顿时觉得不妙。 花惊澜慢慢踱过去,笑容一冷,扬手就甩在她脸上,清脆的耳光声响彻了整个院子。 还不等花婉玉抬头来瞪自己,花惊澜反手又是一耳光,只打得她头狠狠一歪。 “婊子?”花惊澜冷笑,手下毫不留情,“啪啪”又是一个耳光,“贱人?” “千人睡万人压?”白袖一挥,再补两个耳光。 “不知廉耻?”再左右一个,成对成双。 这一片巴掌下来,花婉玉已经被打得分不清东南西北了,脸肿得像猪头,嘴角都被打裂了。 花惊澜蹙眉,动了动手道:“皮真是厚,打得我手都疼了。” 院子里冷风吹过,一干看客齐齐嘴角抽搐:果然皮厚! 花惊澜歇了一下,俯身过去,一根指头挑起花婉玉的下颚,看了看她的脸,挑眉道:“花婉玉,知道什么叫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吗?” 花婉玉脸上一阵麻疼,舌头也没了知觉,想说话,却连嘴都找不着了,只得狠狠地看着对方。 “人外人,天上天,天上天外还有我,花惊澜!”花惊澜垂眸一笑,语气意味深长,“我回来了,花家就该遭殃了……” 许是她笑意太过森寒,许是她周遭煞气太过迫人,花婉玉竟感觉到了扑面而来的杀意,冷得她背脊直颤! “你……你以为……”她艰难开口,“就凭这几个人……能撼动花家……?” 花惊澜甩袖仰天一笑,“我一人足矣。” 笑容缓缓敛下,她把玩着腰上的玉佩,道:“听说再过几天你要比武招亲?” 花婉玉浑身一凛,惊慌地看着她。 “别那么害怕,”花惊澜掩唇一笑,人畜无害的模样,“我不会杀你,我只是会让花家,永无宁日而已。” ------------ 122 风云未出,名动天下 三二 把脑门上写了“贱人”两字的花婉玉扔出去之后,花惊澜郁闷的心情总算纾解了不少。那笑容,那眼神,简直亮得刺眼。 一旁的老鸨头皮发麻,垫着三寸金莲就要往外溜,脚还没挪出一步,就听那个轻飘飘的声音唤道:“王妈妈……” 王妈妈全身一僵,再转过来就是满脸谄媚,人也矮了半截,“花公子,有何吩咐?” “我要盘下剔透阁。”花惊澜笑眯眯地说道。 最后,在老鸨满头冷汗双股颤颤的情况下,花惊澜终于如愿买下了剔透阁,还省下不少钱,真是人逢喜事精神爽,所以回去的时候,她还给温濯衣添了两身行头,顺手给尉迟玥买了两串糖葫芦。 回到雪月别院的时候已经夜深了,温濯衣老远就看到那辆红纱马车停在院墙外,拉了拉正跟花殷几人说笑的花惊澜,他指了指马车的方向。 花惊澜笑容浅了一分,并不言语,径直掠过马车进了院门。 “花惊澜!”淳于燕的声音没了平日的疏懒,有些咬牙切齿的意味。 她顿住脚步,抱着胳膊看向从马车里钻出来的人,道:“哟,这不是逍遥王爷吗,有何贵干?” 淳于燕眼神射向她身后的温濯衣,份外冰冷。温濯衣识趣地跟花殷几人走了,这时淳于燕才道:“上车!” 花惊澜蹙了蹙眉,“没兴趣。” 淳于燕压住火气,沉声道:“花惊澜,你要跟本王斗气到什么时候?!” 他的语气让花惊澜颇为不满,她淡淡道:“跟你不熟。” 淳于燕上前一步抓住转身欲走的人,“现在不能杀他!” 花惊澜推开他的手,耸耸肩道:“我不也没杀成吗?” “你别说的这么轻描淡写,”淳于燕道:“我防的了你一次,防不了你两次,他一定会死,但不是现在,明白?” 花惊澜转过身,静静地瞅着他,“你说完了?” 淳于燕皱眉点头。 “慢走不送。”花惊澜跨进门口就要关门。 淳于燕伸手抵住大门,另一手一把把她拽了出来,钳住她的腰身道:“花惊澜,我说什么你究竟有没有听明白?!” 花惊澜可不是个没脾气的主儿,面无表情,毫无预兆,甩手就扇了淳于燕一个耳光,冷冷捏着发麻的手,哼声道:“小爷不是柿子随你捏,我们不同姓不同名儿,半个铜板的关系都没有,我做什么也与你无关!” 淳于燕着实愣住了,他看着甩门走人的花惊澜,不由自主摸了摸脸颊。 这里的一来二去早被追风逐雨两人看的清清楚楚,看到花惊澜打淳于燕时,不由面面相觑,同时在心底竖起了大拇指,果然是一物降一物。 “我看主母好像生气了。”追风说道。 “嗯,王爷好像在吃醋。”逐雨补充道。 那边回味完了耳光的淳于燕彻底暴走了,一掌就劈了黑漆大门。刚走不远的花惊澜被这动静惊了一下,返身回来一看,才做的新门被淳于燕那个妖孽一掌碎尸万段了! 五行欠抽的是不是?! 花惊澜这头怒不可遏,淳于燕那头身形一动,顷刻便到了她身边,反手扣住她的双臂,驾着人就消失在了茫茫的夜色中。 藏在柱子后面的温濯衣以及坐在房顶照顾睡着了的尉迟玥的尉迟珏,满眼失神地看着这两人消失。 不知道在风中疾走了多久,花惊澜骂娘之余不得不承认淳于燕这厮武功是比她高得多了,明明内劲这么强厚却又不在十六阶之内……她眯了眯眼睛,难道他的武功高于十六阶……? 正想着的时候,淳于燕突然将她当空一抛。花惊澜借树而下,刚刚站稳,人就被推撞到树干之上,刚抬起头,嘴上就堵来一片温热。 靠靠靠靠靠靠之!又占小爷便宜! 然而这次淳于燕却不是小打小闹,抑或轻佻浅戏,而是发了狠地啃她,没有丝毫温柔可言。 不知道他在怒什么,花惊澜毫不客气地回敬,直到两人嘴里都充斥着血腥的味道。 谁也不肯示弱,两人都死死掐着对方的腰,就像要把对方生吞活剥了一样,到最后干脆就是大眼瞪小眼,直到喘不过气才暂罢。 淳于燕环着她的腰身,下颚放在她肩头,微微喘息着。而花惊澜也好不到哪儿去,闷红了脸贴在他衣服上大口大口吸气,平息着如擂鼓般的心跳。 淳于燕正过身,低头注视着她的眼睛,一双琥珀色的眼瞳里写着往日花惊澜没有见过的情绪,他道: “我想杀了你,花惊澜。”他的手滑到她白皙的脖间。 彼此彼此。 “但是我突然又舍不得了。”手指在她动脉上摸索。 无毒不丈夫,你不舍得我舍得。 “死了你,这个天下就太无聊了。”他低头,凑近她的脖子,轻轻吻住。 你不是还有只母猫吗? “我想要你……”他咬住她的肌肤,声音格外沙哑。 这个…… 淳于燕动作未停,手上的动作也越来越大胆,隔着衣服揉捏着她的身体。 花惊澜拍拍他的肩膀,“淳于燕,你先起来。” 听在耳中她格外清醒的声音,淳于燕犹如被当头一盆冷水泼下,这个女人,竟然没有一丝动情? 看着他退开三步,花惊澜站直身体,拉了拉衣服,淡淡道:“淳于燕,我不相信情爱,更不相信你,如果你不杀了我,淳于戎一定不能活。” 淳于燕瞳孔一缩,直直看着她的眼睛,清澈而无丝毫杂质的眼睛,花惊澜三个字,就这样重重刻在他心上! ------------ 123 风云未出,名动天下 三三 短短三日,在九霄山庄观武台发生的事就传遍了整个烨城,人人奔走相告,说这犹如死水一潭的江湖终于出了一朵奇葩! 为什么要称之为奇葩,其一,雪月公子实在不帅,名剑配英雄,雪月公子以无内力之身连挑四大家固然很英雄,但长相为免让人失望,尤其是在先见其人后闻其名的一众玲珑楼烟花客的以讹传讹下,雪月公子除了床技了得其他基本一无是处;其二,雪月公子实在太年轻,那看模样,分明只有十七八岁的光景,若是入阶者太过出众,跃阶入了神阶,迎来的恐怕就是灭顶之灾,而雪月公子这遭,剑术太过出众且异常漂亮,先夺天丝软剑,后拿百年之剑,可谓是青年才俊;其三,雪月公子在烨城,无数次感叹烨城地灵人杰的小老百姓无一不感到与有荣焉,出门就吆喝,听说了吗,雪月公子是咱烨城的人! 其实前两点都不重要,重要是这个人在烨城。 当这么一个连夺两大神兵的还甩手送了一件出去且身居玲珑楼以区区平凡相貌受尽无数女子追捧的传奇人物在你身边,你可能就不这么淡定了。地点很明确:玲珑楼;人物很明确,凡穿白衣背剑且相貌平平者先拉过来盘问一番;目标很明确:将八卦验证为真理! 所以,连着这么三天,玲珑楼都给堵了个水泄不通,没钱进门的在门外蹲点,有钱进门的拿了银票想买姑娘们开口。 可这楼里楼外的,无论扫地的洗碗的跑堂的送水的,就是笑而不言,愣是没人露一丝风声。 这一下,可把人心里抓得更痒了,逮着个穿白衣服的就得拿眼珠子戳上好久,白衣一度在烨城绝迹,唯一不高兴的恐怕只有买布的老板。 就在众人挖空心思要找出雪月公子时,花惊澜正坐在雪月别院思索为什么玻璃的尾巴还没长出来。 尉迟玥趴在她身边,时不时戳一戳打瞌睡的玻璃,看它瞪了眼睛又耷拉下来的时候特别高兴,还扯了狗尾巴草去扫他的鼻子。 玻璃终于忍不住了跳起来咬了他一口,这可把尉迟玥吓得不轻,眼泪花都冒了出来,眼巴巴地瞅着花惊澜,指望她来安慰自己。 花惊澜看着看着就笑了,抓过他的手指用手帕包住,“你属猫的吧?” 尉迟玥看着她笑,也不由咧嘴一笑,抹去眼角的眼泪,笑道:“澜儿笑起来真好看!” “花惊澜,你给说清楚,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尉迟珏怒发冲冠地进了花园,一副要兴师问罪的样子。 花惊澜懒洋洋地坐下来,道:“玻璃也咬你了?” “别岔开话!”尉迟珏指着随后走过来的温濯衣道:“我问你,他身上怎么会有飞叶针针谱?!” “那个啊……”花惊澜拖长了声音,“我在你那儿拿的。” 尉迟珏气结,这什么人脸皮才能厚到这种程度,拐了他弟弟不说,还偷了他的武功秘籍,简直……简直…… “是可忍孰不可忍!” 尉迟珏眼见就要破功,花惊澜却拍了拍尉迟玥的手背。尉迟玥听话地蹲在她身边,摇着她的手道:“澜儿,我还想吃糖葫芦。” “乖,明天买给你吃。”花惊澜撩起眼帘看了尉迟珏一眼,那模样,分明是在说你能拿我怎样? 打蛇打七寸,拿人拿软肋,尉迟珏纵然额头青筋暴跳也只能忍了,牙咬切齿道:“飞叶针针谱给你也行,不过你得劝玥儿回九霄山庄!” “成交!”花惊澜爽快地说道:“外加一套飞叶针!” 尉迟珏内伤,趁火打劫,绝对的趁火打劫! “行!”趁火打劫也忍了! “小姐,素欢姑娘派人来说,绯傲到玲珑楼找您。”梅二绕过院门走进来道。 花惊澜想了想,起了身,尉迟玥扯住她的袖子,道:“澜儿,你要出去玩吗?” “玥儿也想出去玩?”花惊澜拉他起来,理了理他的头发。 尉迟玥乖乖地点头,“玻璃一点儿都不好玩儿。” “那好,我们去玲珑楼玩。”花惊澜牵着他的手就走。 尉迟珏本想阻拦,但见尉迟玥满脸的笑容,一时又不忍心,但更不放心他跟着花惊澜那只豺狼去玲珑楼,只能不远不近地跟在后面。 梅二,皎月与出云自然是要跟上的,偌大的院子里就只剩下温濯衣一人,他握着手里的针谱,一时有些失落。花惊澜将剑谱交给他时的满腔激动现在似乎已经冷却了,慢慢沉入心底,因为……他不能光明正大地站在她身边! 攥紧了手中的针谱,他转身回了自己的院子。 由于这雪月公子与玲珑楼关系甚密,来玲珑楼的人日日见增,所以迫不得已,半个下午的时候,楼里就要打开门做生意。 “公子来了!”看门丫头往里面喊了声,最先走出来的是唱诗,一身娇黄,步子又轻,仿佛是蹁跹到了花惊澜跟前,挽住她的手便道:“公子,几日不见,妾身想死你了!” 尉迟珏受不了的冷哼,尉迟玥则是拉了拉花惊澜的袖子,又睁着大眼睛看着唱诗,说道:“姐姐,你能给我买糖葫芦吗?” 尉迟玥本来就是个美公子,又是一头出众的银发,尤其是那清澈的眼睛,看着人时真让人不忍心拒绝。唱诗红着脸鬼使神差就点了头。 尉迟玥一喜,将花惊澜的手从她手里拉了出来,笑眯眯地说道:“你快去吧!” 花惊澜摇摇头:年龄不是重点,卖萌才是关键。 ps:上联:金牌礼物不见影;下联:留言评论一片白;横批:萧瑟…… ------------ 124 风云未出,名动天下 三四 茶烟缭缭,淳于燕肚子坐在书房的落下,把玩着手中的白玉棋子抬眼望着院中几棵被烧得差不多的梅树,嘴角不自觉地溢出些笑意。 “我徒儿在想哪家姑娘呢,笑得那么甜!”九雪突然从窗户下探出个头来,揶揄道。 “九雪,我不是说过很多次了,要走正门。”淳于燕虽然这样说,但话语里却没有半分责备,反而取了茶杯,替她倒了杯香茶。 九雪从窗户翻进去,利落地坐在他对面,喝了口茶才道:“一天到晚愁眉苦脸,我都要分不清你是老人家还是我是老人家了。” 淳于燕一笑,“九雪,怎么才能看透女人的心?” 九雪兴致勃勃地凑过去,道:“果真看上哪家的姑娘了,为师去给你做媒!” 淳于燕摇摇头,说媒?那可不是能说媒的女人。 “真无她不可?”九雪正了正色问道。 淳于燕略微思索片刻,道:“倒也不是,只是无她无趣。” 九雪笑眯眯地点点头,“你不妨先等上一等,放一放看看会不会凉,如果凉不了,那便成了。” “这样就行?”淳于燕有些不信。 “男女情爱能有多复杂?”九雪道:“得宜相助,互遏相补,你若不为政治权宜,倾心最为重要。” 与花惊澜相似?无论脾性或是做事风格都南辕北辙,又何相似之处? 与花惊澜互补?互补也需一方迁就一方,花惊澜断然做不来那种人,难道他又能? 长叹一笑,淳于燕再度摇头,果然不能。 “徒儿所虑之人可是花惊澜?”九雪见他这般模样,便说出心中猜测。 淳于燕也不避讳,点了点头,“难以捉摸。” 九雪微微蹙眉,道:“前几日在相梓山夜观星象,你所说那颗凰星已不在。” 淳于燕一顿,凤眸微敛,“帝王在,凰星降,难道说后越国帝星将陨?” 略微迟疑地摇摇头,九雪道:“凰星在五月之前便隐没于众星之后,时而露出星光,但光芒隐约带紫,恐怕不是祥兆。” 淳于燕神色一寒,凰星带紫,有取帝星而代之险! 九雪看他,心中暗暗叹气,人无完人,纵然淳于燕品性高人一等,有帝王之相,但心中盘结戾气,戾气不消,稍有偏差便可能误入歧途。 微微垂眸避开她的眼神,淳于燕瞬间化去了眉间郁结,笑道:“这次来要留多久?” * 花惊澜到玲珑楼,自然惹来不少炙热的视线,在二楼正位坐下之后,还有不少人借着路过的意思竖着耳朵听动静。 绯傲一看她身边的尉迟玥便清楚了,抿了抿唇道:“花惊澜,果然是你。” “不相信的话,你也不会来了不是吗?”花惊澜指了指对面的位置,“请坐。” 绯傲挥袍坐下,率先饮了一杯酒,目光复杂地看着她,“你的武功真的废了?” 花惊澜点点头,轻描淡写道:“嗯。” “花家……”绯傲想说什么,但看了看花惊澜的神色便也作罢,想来剔透阁外花婉玉脸上被写了字扔到大街上的事也是她做的。 “你这次回来,是报仇的?”绯傲说出这句话时都不觉摇头,只祈祷她不要变本加厉,哪还有她不报仇的道理。 花惊澜见他迟疑中似有话未说尽,便问道:“有何不可?” 绯傲摇头,道:“我只听说容家要向花家下战帖,但这只是传言。” “战帖?”花惊澜顿了顿道:“挑战四家排名?” “花家成为四家之首已有些年头,容家当然不甘其下,况且之前容家弟子死在花府……武林大会不了了之,容家可能如传言一样,出现了跃阶者,如果一举败了花家,容家就会成为四家之首。”绯傲略微担忧地看了她一眼,“你实在不该回来。” “成为四家之首又如何?”花惊澜莫名问道。 尉迟珏突然出声道:“后越国武林,虽然上有相梓山宗师,下有花容月绯四家,但实际上,相梓山不问世事已经多年,而四家中,只有首家才是真正掌握了实权,拥有号召江湖豪杰的权利。” “所以容家一旦成为四家之首,杀容回在先,废容佩在后,这两笔账也够他们把我凌迟处死是吧?”花惊澜似笑非笑地看着两人,眸底戏谑的模样分明是在说她不将容家放在眼里。 绯傲微微有些恼怒,口气重了些,“花家最多只会废了你的武功,你以为容家会那么容易放过你?你有狂岚剑又如何?单凭一把剑就能胜了数不胜数的入阶高手?” 花惊澜缓缓眯起眼,倚在椅上,右手轻轻掩唇,寒光掠过,缓声道:“其他三家也会应首家之召,全力剿杀我花惊澜?” 绯傲吐了一口浊气,总算是说到重点上了,绯家与花惊澜无冤无仇,实在不必大动干戈,他这么做,不仅是想救她一命,最重要的,是不想让其他三家做牺牲品,狂岚剑虽出鞘但并未开锋,这把剑的厉害在什么地方,恐怕还要祭剑之魂! 花惊澜朗声一笑,执起酒壶为他倒满酒,又垂眸为自己斟满,放下酒壶才道:“想见见狂岚剑?” 绯傲一时噎住,未免有些心虚,他抬头见对方垂着眼眸,看不到她的眼神,让他心底更加惶惶,她洞悉了他的想法? 面上微微有些发热,为了自己家族的利益对一个武功全废的女子说出这样冠冕堂皇的话,实在不是大丈夫所为! 花惊澜捻了一块云片糕含在嘴里,看他变来变去的脸色,心道:孩子,你想多了。 梅二将套住狂岚剑的布带抽出,将剑递给了花惊澜,她接过剑放在桌上,风轻云淡地推到中间,道:“不如就以那位跃阶者之血来祭剑?” ------------ 125 风云未出,名动天下 三五 殷红色的流水纹浮雕在剑鞘之上,纵然霸气,但难免有股蒙尘的味道,三百年未出的百年之剑,有幸能见其开锋,将是何等的壮观! 绯家以剑术闻名,此时绯傲见到狂岚剑未免有些心驰神往,目光便钉在了上面,久久难以移开。 等他看了个意犹未尽再回过神时,花惊澜已经扭脸去看下面的歌舞了,一时有些赧,手足无措地也不知道说些什么。 正在这时,一个如洪钟般的声音响起,“哈哈,这就是狂岚剑!” 一个粗犷的汉子大笑两声问也不问便拿起了狂岚剑,扬手想拔,却吃了瘪,一时面子上有些挂不住,便对绯傲说道:“雪月公子?这把剑我要了!” 绯傲莫名,抬头见花惊澜好笑地看着自己,这才回过神来他今日竟然穿了身白,他站起身,刚一拱手,正要解释,却被花惊澜打断:“雪月公子,有人来夺你的剑,你不教训教训这猖狂小人?” 那大汉当即变了脸色,冲绯傲道:“雪月公子,狂岚剑我志在必得,你若想取回,尽管来拿!” 绯傲哭笑不得,这人当着这么多双眼睛撒谎,难道别人都看不到那剑是从梅二手里拿出来的吗……? 然而这个想法在他看到一众放光的眼神之后彻底幻灭了。 “看看,我说狂岚剑不是那坐着的公子的吧,他长得那么美!” “我看也是,都说雪月公子长相平平无奇,先来看来是真!” “不过雪月公子武功出众,咱们先看看再说!” 虽然比起花惊澜是稍稍逊色一点,但也不至于平平无奇吧,绯傲摸着自己的脸,开始怀疑自己的长相。 花惊澜招呼着皎月和出云两人把桌子挪开,高声道:“各位看客,给雪月公子留个地儿!” 这下真正是一呼百应,众人挪桌的挪桌,搬椅的搬椅,瓜子点心全部摆上来,再泡一壶香茶,翘着腿就等着他俩开打了! 绯傲真是百口莫辩,花惊澜分明是把这破事推到他身上了,她躲到一边去看戏,让他来出劳力?还真是奸诈! 花惊澜笑眯眯地招来了素欢,让她给自己搬了一坛花雕,又指使花殷坐庄开赌,赌谁输谁赢。 出云蹲在一边给她捏退,抬起小脸笑道:“公子,这样合适了吗?” 花惊澜躺得跟个二世祖一样,眯起眼睛点了点头,张口又喝了皎月捧来的酒,然后从尉迟玥手里含了一颗葡萄,悠闲自在地看着正堂中央。 台子上,绯傲与那粗犷汉子已经拉开了架势,周围喝彩声助兴声不绝于耳。 尉迟玥提着一串葡萄,自己咬掉一颗,然后又递到花惊澜嘴边,让她咬掉一颗,接着又提到尉迟珏眼前。尉迟珏最看不惯花惊澜这一套,冷哼一声就偏了头。 尉迟玥又给了出云和皎月一人一颗,然后就和花惊澜一块儿腻歪着一人一口的吃。尉迟珏实在看不下去了,干脆甩袖走人,真是什么地儿出什么人,吸的气都让人格外难受! 这边绯傲与那人已经开打,出来夺剑的人名叫马争起,是个江湖草莽,似乎有圣阶玄武之功。 马争起以狂岚剑打向绯傲,后者抬步一跃,避开一击之后飞腿扫向他头顶,也被他偏头躲过。马争起斜身之时,双脚飞跃而起,单掌撑地,以双足打绯傲下盘,绯傲双臂一合挡过他的攻势。 两人一来一去的打了几十个回合,一个不拔剑,一个不入阶,连皎月都打了哈欠,道:“公子,他们得打到什么时候啊,我出来时锅里还温着茶叶蛋呢!” 花惊澜笑眯眯地抓起一串葡萄丢向马争起,“我说你们到底打不打啊,小爷看得都睡着了!” 此语一出,引来众人纷纷响应,一时间楼上楼下的人,手里能抓到的,眼里能看到的,除了庞然大物不适宜搬动之外全部都往楼下扔了去。不知从哪飞了一个生鸡蛋出来,直接盖在了马争起的脸上。 绯傲匪夷所思地看着这一幕:这是什么情况?! 花惊澜瞅了瞅刚才鸡蛋飞出来的方向,这是哪朵奇葩,竟然能想出这么应景的招儿? “住手!”马争起大喝一声,太阳穴鼓动,额头青筋暴跳,手执狂岚剑就地一跺,那台子应声而塌,他与绯傲两人身形不动,原地落下。 不过这一下倒是吓着了一旁围观的人,见马争起发狠,又纷纷将桌子往边上拉了拉,以免不幸被殃及。 马争起没管头上还在往下流的鸡蛋清,而是立定发力,全身上下被气流充盈,衣袖翩浮,已是入阶之兆。绯傲见他双目精芒,内劲浑厚,双掌一抬,白衣也随之微动。 “哼!”马争起冷笑一声,“看来传言也不可信,都说雪月公子内功全无,没想到也是入阶之人!” 绯傲不敢轻敌,倒不是害怕马争起,主要是害怕输了之后,花惊澜那厮又不知道得想什么法子折磨他! “今天就让我来会会你雪月公子!”马争起说着一个反手,狂岚剑在手中旋了一圈,插入二楼的栏杆中,正在花惊澜的对面。 众人屏息,只见绯傲周身气流盘涌而出,气墙约高一丈,一只火色麒麟带着金色的焰立在他背后,哑声长嘶,在这小小的玲珑楼里格外震耳。 而马争起却是冷冷一笑,将气墙逼出! 气墙犹如一道水柱般喷出,约高一丈半,兽形未现,吼声便出,众人定睛一看,才见那气墙之中竟出现了个龟身蛇尾的怪物…… “竟是圣阶玄武!” ------------ 126 风云未出,名动天下 三六 “竟是圣阶玄武?!”人群中自然有人认出马争起的阶位,当下便喊了出来。 麒麟对玄武,这场比试看起来胜负仿佛明了。 一时间,给钱下注的人纷纷倒向了马争起,花惊澜看着那上面堆起来的小山,笑眯眯地点了点头,好事,好事! 绯傲纵然知道悬殊太大也要尽力一试,尤其在看到花惊澜那别样灿烂的笑容之后,她笑,是什么意思呢?他可以输的意思吗? 就在这时,马争起已举手攻上,绯傲险险一躲,还在琢磨着花惊澜的意思,她为什么要那么笑呢?明明他和马争起实力相差这么多,为什么她还笑得出来,难道她就不怕狂岚剑在他手上输了? 输了狂岚剑?!绯傲浑身一个激灵,随即咬了咬牙,这么一把绝世好剑,竟然让他给输出去……不能!不行! 两人均是入阶高手,打起来也就没了轻重,桌椅板凳损失不少,偶尔还撞到个把人,不过这不在素欢的管辖范围内,她尽职尽责地拿着小算盘一处跟一处,桌椅板凳自不必说,瓜果点心也可以顺带捎上一点儿,所以这两人打得越欢,她算得越欢,还抽空叫花白把玲珑楼挂着的那个“损一赔二”的牌子换成了“损一赔十”。 绯傲与马争起当然全不知情,顾自打得欢快。不过只一会儿,两人也渐渐出现了差距,绯傲内力不如马争起,每以内力相搏一次,自身耗损巨大,逐渐就落了下风。 马争起一个飞踢,绯傲躲不过,双手护住面门,却也被那内力震得向后摔去。坏就坏在两人都是凌空,所以绯傲这一撞就直接撞到了花惊澜那儿,他刚勾着栏杆站稳就冷不防被花惊澜踹了一脚,滚下去的时候他回头怒视,却见她比了比中指,笑眯眯地道:“小爷的财路就看你了,雪月公子,你要是输了的话,绯家可是会倾家荡产哦……” 绯傲后悔了,他为什么要眼巴巴地跑来见这么个女人?! 马争起完全不知道他此时心中的愤怒,照打上去,麒麟与龟蛇在空中交汇,内力的比拼,一字记之曰厚,二字记之曰久,这两点,绯傲当真是比不过马争起。 “真没用……”花惊澜撇撇嘴,猛地抬手,将桌上的花雕扫了下去,酒杯如梭直飞向绯傲。 绯傲重重退开两步,眉心一拧,这女人,手劲竟然大成这样?! 花惊澜在楼上比了个饮酒的动作,绯傲不明就已,见她眼中没有一丝玩笑之意,忆起她在驿站给唐继禾的药丸,当下就仰头饮了杯中的酒! 酒杯摔在地上四分五裂,绯傲沉气,一股炙热的气瞬间涌向丹田,他屏气凝神,将这股力溶于自己的内劲之中,然后慢慢输向全身,贯通于每一处筋络之中! 马争起见他化去了兽形,一时摸不到他的章法,却隐约又有些担心,于是出手愈发的凌厉。 绯傲只躲不应,只在尽力消化丹田的真气。 花惊澜给绯傲酒时,同在二楼,却隐身在角落的出一个蓝衣男子看出了其中门道。 他看了眼那狂岚剑,笑道:“那人根本不是雪月公子。” 他身边的青衣女子问道:“为何?只因传言雪月公子不识内功?” 蓝衣男子摇摇头,神色谦逸,“雪月公子若只有这样,岂能在九霄山庄观武台上连夺两兵?” “那……”女子沉吟片刻,道:“狂岚剑在此,那雪月公子一定在此才对,如此一来,雪月公子又是谁?” 蓝衣男子将目光悠然转向捧着酒杯的花惊澜,道:“自然是在的。” 女子不解,又将视线转向楼下的绯傲与马争起。 马争起越打头上的汗珠冒得越大,他不明白为什么对方化去了兽形还能保持这样的速度,而且这速度,分明比刚刚更快! 磅礴的内力从身体深处涌出,绯傲双目一睁,大喝一声,背后气墙激得一旁看客足足退了半米,只听一声虎啸,一只硕大的白虎出现在众人眼前,獠牙尖长,四爪锋利,就地又是一阵长吼,震得人耳朵发疼。 不少人纷纷捂了耳朵逃开,马争起也被骇退半步,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的人,喃喃道:“跃阶……!” 回过神来的众人纷纷哗然,麒麟到白虎,连跃三阶!高手对战中竟然出现跃阶者,甚至比那五月之前武林大会上的花惊澜更让人惊叹! 此时的蓝衣男子也不免有些惊讶了,只是那情绪只在眼底一晃而过。 青衣女子蹙眉道:“就是方才那杯酒,”她说着顺着看回去,自然而然就看到了饮酒作乐的花惊澜,停了一下,又移到她身边的尉迟玥身上,道:“是那白发男子。” 蓝衣男子轻声一笑,道:“切不可以貌取人。” 青衣女子没再接,转口道:“马争起打不过下面那人,要不要我去?” 蓝衣男子略一思忖,就点了头。 花惊澜正看得兴起,酒中的确有药,确切的说她喝的所有酒中都有药,只是她没料到绯傲竟然能这么快完成跃阶,如此一看,他也算是个人才。 绯傲撞力而上,将马争起踢上了二楼,甩脚时才发现那是花惊澜的位置,脚下一闪,马争起就矮了半分,好巧不巧地撞破了花惊澜座前的雕花朱漆栏杆。栏杆四分五裂,马争起也就贴着地滚到了花惊澜脚边。 花惊澜双眼一眯,绝世容颜上原本的笑意收敛下去,美眸中写着山雨欲来。 ------------ 127 风云未出,名动天下 三七 马争起被伤得重,几下都没能起身,跌下去的时候下意识想抓住什么东西,还是好巧不巧的,就抓到了花惊澜的脚,在她雪白的锦靴上留下一个五指印。 还没抬眼看抓着的人是谁,脑袋上就挨了一脚,力道不大,他转过头去,看见一个小姑娘双手叉腰瞪自己,“你抓着我家公子的脚干什么,快放开!” 没等他说话,这边儿又挨了一脚,一个小童同样怒视着他,“你弄脏我家公子的鞋子了!” 不让他喘气儿,背上又挨了一脚,那个白发少年一下一下踢着他的屁股,道:“谁让你抓着澜儿了,拿开你的爪子!” 马争起那个窝火,不但不松手,反而还加大了力道,真想把那什么“公子”的骨头给捏碎,于是抬起头来要看正主儿。不过正主儿没看到,脸上就盖来一只脚,只听一个清冷冷的声音说道:“打哪儿来,滚哪儿去!” 说完马争起就被用力踢了出去,他脸发麻,可还是没看清楚正主儿的模样,但却看清楚了自己落下去的方向,下面那个白衣公子正捏着手指等着他呢! 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腰上就被人抓住,他低头一看,憨憨一笑,正要说话,就被那青衣女子抛了出去,落在人群之中。 青衣女子抬手向绯傲一拱,“这位公子,小女子想讨教两招。” 绯傲与花惊澜同时敛下了眉,这女子单手抛出马争起的轻松劲儿可不只是力大能办到的。 青衣女子面上无喜无怒,神色淡淡地睨着绯傲。 绯傲皱了皱眉头,拱手道:“适才那位大哥要夺狂岚剑在下才被迫应战,既然胜负已分,就没有再战的道理,姑娘何必……” “不必多言,”青衣女子似没将他放在眼里,眼神飘向了花惊澜一桌,道:“小女子只想向雪月公子讨教,公子既不是雪月公子,还请让出位置。” 花惊澜勾唇一笑,这倒是有趣了,那女孩分明是将尉迟玥认成了她,但不将白虎阶位者放在眼里,这么年轻的一姑娘,深藏不露啊…… 绯傲见花惊澜没有出面的意思,便道:“想与雪月公子过招,先打赢在下再说!” “哎哟!”玲珑楼里闹翻了天,方才青衣女子说出这人不是雪月公子时还只是私相揣测,这次竟连本人都承认了,看来他果然不是雪月公子,可狂岚剑在这里,那雪月公子又能躲到哪里去? “好。”青衣女子答应得极快,同时出手的也极快。 绯傲被她的速度惊了一下,连忙抬脚退后一步,错身让开她的攻势,但却没料到,就在两人错开时,那女子竟然反手一抓扣住了他的手腕! 绯傲一怔,随即反应过来,左手擒拿,反扭她手腕,而女子就跟蛇一样滑,竟然从他手中溜了出去,不等他诧异,足下一点,便踢向了他的面门! 抬手一挡,绯傲竟被那股力道震得连退三步! 稳住身体之后,绯傲重新审视起眼前的女子来,她相较一般女子来高些,发饰珠钗也十分简单,且不像后越所制,她并未穿广袖,而是用细细的弦将袖子裹在手臂上,手腕处各有一个很小铃铛,却并不发出声音,所以一开始也没注意到,这女子,应该是弦术师。 弦术师比灵兽还少见,上次与花惊澜对战的那个紫衣男子,今天的青衣女子,这么短的时间内,烨城境内竟然出现了两个弦术师! 青衣女子毫不在意他这样打量着自己,而是收了收身形,双臂一震,将真气打出。气墙汇流时,一条高达三丈的青龙吟啸卷上天空,直直掀翻了玲珑楼的屋顶,残瓦碎木飞溅了一地,引得尖叫声四起,顷刻之间,观战的人都退到了玲珑楼外。 花惊澜瞥了眼不远处的蓝衣男子,嘴角噙了一丝冷笑,不是两个弦术师,而是三个弦术师! 蓝衣男子似乎是察觉到了她的目光,转过头来微微一笑。 花惊澜淡淡收回目光,看着下方的女子。 青衣女子似乎并不打算用兵器,而是摆开架势以赤掌相迎,绯傲只接了几招便节节败退,他震慑于这样的速度,能跟上这样的速度,除了神阶的高手,恐怕只有花惊澜了! 青龙长啸,青衣女子面上无丝毫多余的情绪,下手却招招要命,绯傲疲于应付,终于出现了破绽。青衣女子一掌劈中了绯傲的右肩,绯傲被撞飞出去,撞破了玲珑楼的大门跌了出去。 正门摇摇欲坠,梅二提了皎月与出云,尉迟玥抱了花惊澜安然落在玲珑楼外。 几人落地时,正面这边已经全部坍塌,一阵烟尘过后,玲珑楼的前院,就只剩下里面那扇墙。不过狂岚剑还稳稳地嵌在上面。 绯傲胸口一阵震荡,真气一紊,兽形立即散去,他抬头见青衣女子走了出来,皱眉,又迅速凝结兽形。 青衣女子背后青龙翱翔,她一步一步走向绯傲,终于在他跟前停住,面无表情却一言不发。 绯傲明白她的意思,撑地站了起来,但兽形不稳,白虎艰难维持形状。 青衣女子却没有罢手的意思,青龙一啸,点地一跃,凌空一掌就劈向绯傲的天灵盖! 绯傲连连后退,这一掌躲是躲不开,他只能硬接下来! 做好了迎接冲击的准备,绯傲后足焊地,将内力汇于双掌,击向青衣女子。 双风相斗,输赢在此一役,然而就在这时,长剑出鞘之声乍然响起,青衣女子一顿,便感觉背后剑风慑人! ------------ 128 风云未出,名动天下 三八 剑破长空时飞音冷冽,绯傲还没来得及想发生了什么事,就看见前面青衣女子身形一落,弯与地面,而她背后,是挥剑而来的花惊澜。白衣如鸿,狂岚剑剑光浮动,跟着花惊澜旋身落地之后朝着青衣女子的位置举手劈下! 青衣女子纵身掠走,绯傲也急急后跃,等落定再看,那地上青石砖裂出了一条细长如丝的纹,直蔓延了一丈有余。 青衣女子实在想不到拔出狂岚剑的竟是她,又见地上裂纹如破冰半层,启唇道:“狂岚剑也不过……” 余下的字消失在错愕之中,因为就在她眼下,沿着那条细长的裂纹开始,周遭的石板纷纷碎裂,犹如蛛网一样扩散开来的裂痕一枝连着一枝,发出“嘎吱”的声音,就像凿开的冰面,并未完全碎开时的那种细小的分裂,裂而未碎! “啪!”“啪!”“啪!”“啪!” 接连不断的脆声响起,先前只是出现裂纹的青石板竟然纷纷断开! 这不是裂而未碎,而是外未断内先碎! 青衣女子再看向花惊澜时,眼神就完全变了,那白衣翩翩立于风中的男子明明是弱不禁风的模样,甚至较女子身材还纤细一些,但他却偏偏给人一种别样的冷冽,一如遗世而独立,又如普天之下无仿者,仿佛他手中的狂岚剑,孤独,高傲! 气势是骗不了人的,就连绯傲也被手执狂岚剑的花惊澜震住了,有些人并不需要苦口婆心地证明自己的身份,因为她本身,就是身份的代表! “狂岚低鸣白衣现,白衣公子雪胜仙!”人群之中,不知哪个酸腐秀才喃喃念出了这句话,双眼满含殷切之情。 绯傲默默退到一边,目光稳稳落在花惊澜身上,上次观武台上,她与弦术师并没有真正打起来,今日,她以狂岚剑战青龙弦术师,不知又是怎样的打法! 花惊澜慢慢转过身,睨着青衣女子,抬指抚了抚狂岚剑,道:“狂岚剑还未开锋,不知道青龙高手的血能不能让它满意?” 青衣女子并未被她猖狂的话激怒,而是深敛了眉,双手一抖,缠在袖上的弦全部一松,收入她腕上的铃铛中,宽大的袖子落下时,响过清脆的铃铛声。 花惊澜眯起眼睛,瞥了眼她的袖子,看来这关键还在袖子里。 青衣女子先未动,而是将目光瞥向了站在一旁的蓝衣男子,见他轻轻颔首才运功入阶。 青龙拔地而起,冲天三丈余,劲风夹杂着碎屑扑花惊澜面而来,她握紧手中剑,目光犀利地看到青衣女子手型微变。 青衣女子卷腿攻上,腿风迅猛,花惊澜跃身避开,挥剑刺向她手腕,却被她躲开,只划到了长袖的边沿。 青衣女子眸光一沉,双手一展,八个铃铛从她袖中飞出,稳稳卡在指缝之间,下一秒,她将八个铃铛分别打出,铃铛脆声而响,或缠住檐角或绕住房梁,从四面八方汇集于她手中。 花惊澜后足微顿,审视着她弦丝的布局。不同于温如玉一般犹如整张蛛网,而是以她为中心,向四周散开,就像……就像蝴蝶的翅膀,脉络清晰地朝两边张着! 青衣女子双臂朝两边长长打开,手指微动,几个动作之后,便双眼一利,扫向花惊澜这边。 只一顿,她果然飞身袭来。 花惊澜不明白她的弦是用来做什么,但是提前断了她的弦绝对没错!所以在青衣女子飞身而起的同时,她也跺地而跃,狂岚剑挥满,势必要一剑斩断她牵出的弦丝! 花惊澜的速度绝对够快,绯傲见识过她的速度,并不认为青衣女子能赶上她的速度,世上最好的金蛛丝也是三斩而断,这青衣女子的弦丝恐怕敌不过一击。 花惊澜准确地捕捉到了她弦丝的交汇点,扬手欲劈时,右腋下却一道青影飞梭而来,她猛地一退,果然是那青衣女子! 只见她人横在空中,犹如不可眼量的离弦之箭一样冲撞过来,花惊澜的一躲,并未来得及离开她的手臂范围,所以就像她对绯傲时用的招数一样,一手攀住她的腰身,双腿横扫而上! 好快的速度!花惊澜暗惊,快而敏捷,出其不意! 举手一挡,却不料她双腿灌注了强大内劲,只一下,便逼得花惊澜连退三步! 刚刚站稳,那青衣女子又迅速跟了过来,移动的方式与速度皆是怪异,但却能准确无误地捕捉到花惊澜的位置,几乎是脚踩着脚地跟上,掌风凌厉,内劲醇厚,打得花惊澜节节败退。 绯傲在外看得分明,青衣女子的速度能够这样快,完全是她手中的弦丝在作怪,只要手指一动,弦丝便可在控制范围内拉她去她任何想去的地方,出手之后收手也极快,还不等对方反击,她人已经退出丈外,还不等对方攻上,她又瞬间到了对手身旁! 若两人只比招式速度,段时间内可能是势均力敌,但坏就坏在花惊澜没有内力,而青衣女子乃是圣阶最高青龙!连花百相都不是她的对手,何况毫无内力的花惊澜! 花惊澜应对吃力,青衣女子因为是弦丝所牵,来与去都不按常理,而她有弦丝相助,再辅以强大内力的近身打法,要赢似乎不太可能! 眼神飘向弦丝缠住的地方,花惊澜眉间一沉,借青衣女子攻来之势,快速跃起,单脚踩在她肩上,一个借力,飞向远处! 她分明是想跳出青衣女子布有弦丝的范围,绯傲回头一看,只见那青衣女子将单手一旋,袖中又是一双铃铛飞出,破空袭向花惊澜背后! ps:兔纸同学给王爷有喜了建了一个138看书网,大家有兴趣进去讨论一下哦! ------------ 129 风云未出,名动天下 三九 “小心!”绯傲重重向前踏了一步,冲花惊澜喊道。 青衣女子在打出一双裹着内劲的铃铛之后,袖中又接连飞出数个铃铛,要将弦丝布得更远。 然而事情没有如预料之中一样发展,原本一心思逃的花惊澜却突然转过了身,嘴角噙着邪邪的笑容,单手一斩,狂岚剑便劈开了袭向她的两个铃铛! 随后她身形骤动,速度快到令人眼花缭乱,眨眼之间便与青衣女子之间的距离缩短了一半! 就地弹射的速度与力道不可小觑,青衣女子原以为她要冲到自己跟前,却不料她竟然在半道上生生顿住,她一惊之余又有些后怕,回过神来才要收紧打出去的弦丝,然而手下却被狠狠一滞,她惊愕抬眸,才发现她适才打出的铃铛全部缠在了狂岚剑上! 花惊澜不容她错愕,回剑一拉,另一手将一把弦丝扣住,飞身就着弦丝旋向青衣女子! 青衣女子连忙一退,又把弦丝收紧。因花惊澜是沿着弦丝凌空旋身,所以青衣女子放出的弦丝也都全部缠到了她身上。 青衣女子见她速度不减,终于退了一步,将袖中的铃铛放出,等到花惊澜动作一停,她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打回,以弦带动自己,在对方错身避开她时,迅速缠上对方的腰! 花惊澜全身缠满了弦丝,青衣女子正以为她上身动弹不得的时候,却不料她反手被在身后连同一起缠在弦丝内的狂岚剑剑光一凛,毫无阻滞地切断了弦丝,同时也狠狠切向自己的脖子! 青衣女子一惊,手一松,贴地避开她的反手剑,在她剑身向前的时候,就地拍掌,整个人一跃而起,单掌劈向花惊澜后背! 正在此时,花惊澜一个回身,脚尖点地后仰急退,大约三米的距离之后,右手之剑换到左手,轻松一斩,便听“铮”“铮”几声弦断之音,青衣女子身形一跌,重重一闪后又挂稳。 此时花惊澜作势单脚踢她下盘,青衣女子下意识一跃凌空,缺不料她踢到一半的时候突然收了势,就地一踩,身体划出一个圆,背对着青衣女子左手一个反刺,挑向她右手。青衣女子右手一缩,却正好将手指间放出的弦丝放在了狂岚剑下,只一挑,她右手的弦丝便全断了! 左手断去一半,右手一根不剩,如此一来,青衣女子的弦术便没了多大的作用! 青衣女子落在地上,看着花惊澜缓缓起身,再转过身来,眉心拧了一下,随即恢复平静,终于开口说话:“你使诈。” 花惊澜勾唇一笑,道:“一切都在你眼下,怎么算得上使诈?” 的确,的确都在她眼下,花惊澜的每一招都在自己眼下,但她却输给了那一点出其不意!青衣女子握紧手中的铃铛,暗暗咬牙,如果再来一次…… 绯傲松了口气,只要青衣女子的弦丝一断,便根本不是花惊澜的对手,要赢她,易如反掌。 花惊澜看着对方的人,微微一笑,弯腰勾起滚落在地上的铃铛,双指一弹,便射向青衣女子。青衣女子一侧身,夹住铃铛,质问道:“什么意思?” 花惊澜展颜,眉目生花,墨瞳中是掩不住的锋芒,举手之间便是一股睥睨之势,“再战。” 绯傲皱眉,她有了全胜的把握? 围观的民众因为怕被这打斗波及,便退得远远的,一看青衣女子的铃铛全部落了地,便以为要告一段落,正要上前来祝贺,才听到花惊澜说了这么一句,差点给风闪了舌头。 “这不是赢了吗,为什么还要打?”有人小声问道。 “你不懂,这是大侠与大侠的事!”有人小声答道。 “俺知道,这是俺爹说的英雄惜英雄!”有人小声宣布道。 高手过招,不见血汗便能分出胜负,不少习武之人甚至以知音难觅从而与对手结为知己,这也是高手之间的惬意之处。 然而,花惊澜并不是与青衣女子打着打着打出了感情,而是,如果青衣女子就此认了输,她便不能再次相逼,可狂岚剑,还要用她来祭剑! 显然,青衣女子并没有料到她一肚子的坏水儿,满心以为这人是条汉子,看着她的眼神都变得有些闪,于是抬手一拱,朗声道:“小女子愿再战雪月公子!” 看戏的人津津乐道,但绯傲分明从花惊澜伪善的笑容中看到了一丝不怀好意。 “发生了什么事?”尉迟珏这才从人缝中挤了过来,抬头一看玲珑楼变了样,连忙寻找起尉迟玥来。 “尉迟庄主,二公子在这里。”绯傲侧身让了让,尉迟玥果然在梅二几人的保护下,蹲在椅子上津津有味地吃着葡萄。 尉迟珏这才转头去看中间的两人,略一细想,便讶异道:“那青衣女子是弦术师?” “正是,”绯傲点头,道:“以弦移动,速度惊人,而且打法十分缠人。” 尉迟珏若有所思道:“我听说弦术师中有一类人专习缠术,缠术是一种贴身打法,借助弦术看起来十分诡异,不过数十年来江湖上都没有弦术师的踪影,没想到这次竟出现了两位。” “依庄主所见,弦术师最有可能隐身于哪一处?”绯傲蹙了蹙眉问道。 “琼玉国多崇山峻岭,弦术在地势狭小的地方最能发挥。祖母曾在数十年前于琼玉国见过一次弦术师首座之争,据说场面可谓壮观。只是不知道为什么近年来弦术师纷纷销声匿迹了。”尉迟珏将目光转向花惊澜,眉心一皱,狂岚剑尚未开锋,她是否能赢? ps:再有五个金牌就能加更了,大家有的要赶紧送哦!(*^__^*) 嘻嘻…… ------------ 130 风云未出,名动天下 四十 在驿站与唐门三人对战之时,温如玉曾出言提醒过她唐家人的缺陷,没能与温如玉一战,让花惊澜觉得十分遗憾。以天丝软剑相对之时,温如玉并未入阶,而后戏言认输,更是隐藏了自己的实力。和今天一鸣惊人的青衣女子相比,他着实要低调的多。 地形地势越是复杂多变,对弦术使用者来说越加有利,所以纵然两旁都是屋檐高楼,对花惊澜来说仍然有利,温如玉的金蛛丝狂岚剑三斩才得以击断,而青衣女子的弦丝她挥剑便能断之,一定程度上的空旷地对她施展拳脚十分有帮助。 “请!”青衣女子余音一落,袖中的铃铛便呼啸着飞向四周,兽形低啸,一切似乎比刚才更加来势汹汹! 避其刚,斩其柔,袭其弱处,断其破绽! 花惊澜定住下盘,稳固如山! 青衣女子抽弦而上,身软如蛇,贴花惊澜而打之,而弦较方才多而密,甚至有将她缠在其中的趋势。 然而花惊澜却稳住不动,狂岚剑在手中肆意挥动,双手对换,掌心旋剑,甚至在必要时以指捻住剑柄,这样的打法让尉迟珏与绯傲时不时倒抽一口气,每每看到青衣女子手中弦丝打向她的手腕时,心便提到了嗓子眼儿,生怕狂岚剑被打了出去。但花惊澜手指却灵活异常,轻挑慢收之间将青衣女子耍的团团转。 青衣女子此时也察觉到了异常之处,花惊澜不动,等于完全封住了她的速度,对手原地不动,她以弦丝纵然可以快速变换位置,但却终究要围着对方周身。若是平时,仅仅靠这一手近身缠打也够对方吃一壶了,但今天这雪月公子,不但不动,使剑的方式更是闻所未闻! 虽然雪月公子封住了她的动作,同时也该封住了他自己的动作才是,但她万万料不到的:剑太快!剑太快! 青衣女子一咬牙,袖中铃铛再响,双指弹出一根弦丝,直冲花惊澜脸而去。花惊澜斜身一避,起身时却无意碰到了弦丝,脖间微微一凉,几乎同时她眉头一拧,挥剑斩断眼前的弦丝! 青衣女子见她如此快速地便斩断了弦刃,不由有些讶异,抬头时,正对上一双阴霾的眼睛! 她心中一慑,动作微滞,才见对方左手手背抹过了脖子,带出一缕血色。 果然出了血,花惊澜看着指背的颜色,眼底晦暗。 双眸微眯,下一秒,狂岚剑飞旋而出! 青衣女子就重一躲,却见花惊澜抬膝一踢,她扯弦离开,同时袖中放出数十根弦刃。然而她想也没想过,就在她放出弦刃的时候,花惊澜竟也到了她跟前! 不再给她机会,花惊澜反手握剑,一个深切便断了她所有的弦刃! 她的速度竟然在加快!青衣女子不可置信地睁大眼睛。 绯傲虽然看得心惊,但同时也放下了心,遇强则强,也算花惊澜的一大优势。 花惊澜面色冷凝,煞气十足,几个起落便将青衣女子放出的弦断得一干二净,而这一连串的动作竟然是一气呵成! 就在青衣女子震惊未完之际,花惊澜已经拔身飞袭她正面而来! 花惊澜满脸杀意昭然,青衣女子比不过她的速度,双手合掌向两边一拉,数十根弦丝合抱在一起,她催动内力,将真气汇于弦丝之上,试图挡过这一剑。 花惊澜冷笑一声,当空劈下,对她青龙之气丝毫未避,青衣女子双手一颤,闷哼一声,脚下青石一凹,碎出裂痕! 弦丝与剑刃相撞,青衣女子是卯足了力气抵住,花惊澜又何尝不是全力以赴。后者眼神森寒,双手交叠重重一压,青衣女子不支弯下一膝,骨头与石板相撞发出清脆的响声。 花惊澜并未就此收手,狂岚剑力如千钧,合成股的弦丝很快也抵挡不住,青衣女子亲眼见到第一根弦丝断开,然后便是溃如大水决堤,狂岚剑气势再也压制不住,“铮铮”之声重叠响起,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手中弦丝全部断开,直至最后一根! 狂岚剑剑如修罗,剑气寒意刺骨,劈向青衣女子头顶。青衣女子手中弦尽数落地,铃铛也散了一地,她闭上眼睛,满脸灰败。 就在此时,人群之中突然飞出一条弦丝,在众人紧张不已之时缠住青衣女子的腰将她拖出了刀锋下,但纵然弦快,狂岚剑也划伤了青衣女子的手臂。 花惊澜单足落地,回眸看着出手的蓝衣男子,冷到极点。 蓝衣男子扶住青衣女子,等她站稳之后,才上前一步拱手道:“雪月公子剑术惊人,在下甘拜下风!”他说罢又唤道:“灵修。” 青衣女子手臂已伤,面色有些苍白,但还是往前站了一步,道:“雪月公子,灵修认输。” 花惊澜低头看了狂岚剑,突然双眉一拧,举剑一震,才发现沾在剑刃上的血点尽数飞落在地,丝缕不留,她微微呼了口气,颇为失望道:“竟然没有开锋。” 说着将剑往玲珑楼里一送,狂岚剑稳稳插入剑鞘。 蓝衣男子见她注意力已不在自己身上,不由提高了声音道:“在下欧阳东庭,是灵修的师兄,想与雪月公子结为好友,不知雪月公子意下如何?” 一般这个时候,意思意思说声好,或者客客气气点个头也就完事儿了,皆大欢喜,可偏偏花惊澜现在非常的不高兴,也就懒得应付了他,恶声恶气道:“没兴趣!” 欧阳东庭一噎:蹬鼻子上脸? “早知那破剑怎么都开不了锋,还不如不要!”花惊澜撩起眼皮看了看天,嘟嘟囔囔就来了这么一句。 这话很多人听到了,欧阳东庭,灵修,当然还有尉迟珏与绯傲。 ------------ 131 风云未出,名动天下 四一 其实绯傲很想不通,为什么世界上会有花惊澜这样得了便宜还卖乖的人,偏偏她卖乖还卖得理直气壮! 尉迟珏发誓,他这二十几年发的脾气全是冲着花惊澜一个人去的,在保持了二十年清心寡欲无喜无怒的超然世外的境界之后,他堕落成了凡人!遇到花惊澜,神仙也要变阎王,恨不过一指头戳过去碾死了她! 这赔上他一个铸剑师的大好百年之剑分文不取给了她不说,她没拿回去当菩萨供着就算了竟然还嫌弃?! 嫌弃?!嫌弃九霄山庄的百年之剑?! 花惊澜啊花惊澜,你就等着天来收你吧! 此时欧阳东庭对花惊澜也不十分满意了,原以为他放荡不羁的表面下有着一颗不拘小节的心,没想到他人如其表,自视甚高,不知所谓! 甩袖就准备走人,花惊澜却慢条斯理地喊住了他,“等等。” 欧阳东庭回过头,见她脸上又挂了笑,顿时有些莫名,便问道:“还有何事?” 花惊澜一拍手,素欢就拿着算盘走了出来,面无表情地说道:“桌椅板凳,锅碗瓢盆,瓜果点心共二百两,墙瓦门窗,朱漆透纸,灯烛舞台共一千两,共计一千二百两,花殷。” 花殷捧着那张墨迹都还没干的“损一赔十”的牌子走了出来,麻木地说道:“一千二百两翻十倍,是一万二千两。” “什么?!”欧阳东庭、灵修、马争起愕:讹人?! “什么?!”尉迟珏、绯傲愕:狠招?! “什么?!”一干看客惊:当众明抢?! 花惊澜笑得勾人,广袖轻轻一遮朱唇,轻飘飘道:“拆了小爷的玲珑楼这就想走人?” 灵修在欧阳东庭如火般的视线下头皮发麻,对花惊澜道:“我们没有那么多银子……” “没关系呀,”花惊澜笑眯眯地从素欢手中取过算盘,道:“看在我们萍水相逢的份儿上打个八折给你,又把我那不争气的下人的除去,再减个零头,还剩下九千两。” 绯傲怒,他怎么就成了下人,还不争气的下人?! “你们是打算给现钱还是卖身还债?”花惊澜挑眉睨着三人。 欧阳东庭脸上没了笑容,这可是活脱脱的九千两,卖身都不知道要卖多少年!他怎么就忘记了打烂东西要赔这一茬,早知道刚才就不该让灵修出手……! 灵修看了看他道:“师兄,我们三个人就你长得好看些。” 欧阳东庭眉头瞬间拧成了个“川”,视线冷冷地扫着她。 灵修装作没看见别过头,正站在她视线范围内的马争起浑身一颤,颤颤巍巍走出来,一脸凛然道:“要卖就卖我吧!” 欧阳东庭扶额。 素欢走过去,看了他一眼,依旧面无表情,“你卖没人要。” 马争起霎时万箭穿心:你要不要这么诚实啊?! 沉默在蔓延,好奇的群众等待着最终结果。 “本王来赔如何?”人群分开,绯衣的淳于燕抱着桃花走了进来。 花惊澜眸色一冷,转身便走,还道:“谁付账都行。” 花惊澜一走,尉迟玥与皎月、出云便跟了上去,梅二取下狂岚剑后也跟了上去,尉迟珏与绯傲随在后面。 主角已走,戏也落幕,大家就地解散。 “多谢逍遥王爷慷慨解囊!”欧阳东庭朝淳于燕一躬身。 淳于燕抚着桃花的毛,嘴角噙着笑意,“欧阳公子太客气了,远道而来,不如到府上作客……灵修小姐好像受伤了。” 若要取之,必先予之,欧阳东庭未露端倪,只道:“如此在下便不推辞了。” 灵修看了他一眼,水眸漾漾。 “追风、逐雨,送欧阳公子三位到王府歇息。”淳于燕心思早被远去的人吸引,哪里还看得到眼前这只小雏菊。 灵修没能与淳于燕眼神交汇,心中难免失落,但跟着欧阳东庭上了马车之后便也淡然了,反正是去王府,明日也有见面的机会,不必急在一时。 这边倒是相处甚欢,但花惊澜却是真正的怒了,他淳于燕,要嘛出来找茬,要嘛出来捣乱,他就非得跟自己过不去吗?!死狐狸! 花惊澜一路骂骂咧咧回了雪月别院,尉迟珏倒是高兴了,因为恶人自有恶人磨这一真理再次在她身上重现了,于是连带着看温濯衣的眼神也友善了许多,又顾念着花惊澜最爱殃及池鱼,于是早早拉了尉迟玥回房休息。 绯傲本来想正儿八经地跟她道个谢,虽然口上没有讨到便宜,但他毕竟连跃三阶,这无疑是天降横福,不道谢他心中难安。但见尉迟珏先行走人,他也有些摸不准阴晴不定的花惊澜,于是便在梅二的授意下,住到了厢房。 皎月惦记着她的茶叶蛋,奔去了厨房,出云被她拖过去帮忙,这样一来,整个大堂就只剩下了花惊澜和温濯衣。 温濯衣当然知道她心情不好,但还是想陪着她,于是就默默地坐在了她身旁,翻阅着飞叶针针谱。 花惊澜到底也没有把淳于燕放在心上,转头便消了气,一看偌大的正堂只有温濯衣老老实实陪着她,微微一笑,便撑着下巴端详起他来。 察觉到她的目光,温濯衣抬头问道:“看着我做什么?” 花惊澜抿唇笑,“当然是好看才看你,雁卿,雁卿,你的名字也好听。” 雁卿两个字从她口中喊出,仿若涓涓的溪流从心间流淌而过,温濯衣面上微微一热,低声道:“你莫要再叫我雁卿了……” “为什么?”花惊澜反问道。 “因为……” 出云满脸惊慌地出现在门口:“小姐!不好了……逍遥王爷来了!” ------------ 132 风云未出,名动天下 四二 “他还要上门来找茬不成?!”花惊澜正窝着一肚子的火气,一看出云被吓成这样,一拍桌子就站了起来。 温濯衣跟着起身,不过没说完的话却就此咽在了喉咙里。 花惊澜出去的时候,淳于燕正往里走,一见她满脸怒容,不由道:“澜儿,还在生气?” 出云缩着脖子躲到花惊澜背后,一脸怯怯的模样。 花惊澜冷道:“上玲珑楼找茬还不够,还打算来拆了雪月别院?!” 淳于燕真正是冤枉了,玲珑楼可不是她拆的,而且他还白白搭了九千两雪花银,至于要拆了雪月别院,那更是无稽之谈了,不就是出云开了门也让他进来的时候瞪了他一眼么,用得着吓成这样? 抬手指了指大门外两匹枣红色的大马,道:“花惊澜,我们赛一场,如果你赢了,本王就替狂岚剑开锋!” 花惊澜双眸一亮,微微扬起下巴,道:“当真?” “一言九鼎!”淳于燕说着转身跃出门外,飞身上马。 温濯衣把狂岚剑从里捧出来,花惊澜一把拿上便纵身飞跃出去,稳稳坐上马后,一拉马缰绳,朗声笑道:“淳于燕,你就等着祭剑吧!” 淳于燕一抽马鞭,同样笑道:“谁输谁赢还说不定!” 双马嘶鸣一声,撒蹄飞奔。 温濯衣注视着消失在茫茫夜色中的两人,眉目中难掩失落。 茫茫野原上,两人两马肆意飞奔,时而前后错落,时而并肩而行,总之谁也不肯示弱,马鬃与衣衫在夜风中交叠飞舞,有时两人靠得近了,甚至连衣摆都纠缠在了一起。 花惊澜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志在必得道:“淳于燕,怎么才算赢?!” 淳于燕同样双眸发亮,琥珀色的眼瞳在月色下熠熠生辉,他凤眸一转,指了指上山的路,道:“敢不敢?!” 花惊澜看也未看那峭生生的崖壁,打马调头,直冲向山路。淳于燕动作稍滞,目光定在她飘逸的发丝上,只一眨眼,她便远了许多,他心神一顿,连忙策马追上。 一红一白两人沿着山路蜿蜒而上,两边树影幢幢急掠向后,淳于燕追上花惊澜,大声道:“花惊澜,为本王所用如何?” 花惊澜冷哼一声,“没门儿!” 淳于燕薄唇抿紧,狠抽马屁股,行的更快,花惊澜不甘示弱,举鞭跟上。 斑驳的树影猛然消失,两匹骏马同时冲出了树荫,皎洁的月光洒在两人身上,反射出淡淡的微光。 花惊澜抬头,斜坡上去就是悬崖,而此时身边的人竟然一丝要勒马的迹象都没有! 淳于燕似乎看出她的心思,沉声大喝,“花惊澜,你敢不敢?!” 花惊澜心神一凛,双目一沉,原本要拉马的动作也渐渐放松,抬手就抽了马一鞭子。马疯了似的冲向悬崖,她回头给了淳于燕一个笑容,“淳于燕,你敢来,我任你处置!” 淳于燕狭眸幽光一闪,长袖一挥,也狠狠抽了马一鞭子! 两人的眼睛死死看着前方,再有十米,再有十米就是悬崖了,这个时候,谁先拉缰谁就先输! “八米!”花惊澜唇角笑容扩大,在颠簸地马背上看着前方的距离大喊道。 淳于燕瞥了她一眼,与她齐驱并驾,目光一沉再沉,“五米!” “三米!”花惊澜扶着马鞍,准备跃起。 “一米……!” 淳于燕话未落音,两匹马直直从崖上冲出,整个山巅,只听到两声嘶鸣,两人两马便凌空而起,圆月作背景,峭崖为陪衬,长马当空而跃,几乎是同时,两个身影踩马而起。 两匹马因着两人借力而急速滚落悬崖,两个暗色的影子迅速落入一片黑暗之中,花惊澜还未抬头,背后便是强劲的掌风,她眉头一拧,并不躲开,而当空转身,硬生生接下了这一掌! 淳于燕打在她身上时收了力道,但这一掌,也打乱了她的身形。山风吹飞她的衣袖向上涌动,而她就面对着自己,在急速下坠中笑意盈盈! 单手抓住崖上的枯藤,淳于燕看着坠落的白色身影狠狠皱了眉,下一秒,身体比脑子更快,他松开手中的枯藤,追着她一块儿落了下去! 花惊澜并未施力,而是由着身体被下坠的力道与向上的气流拉扯着,她面上虽有笑意,眼中却冷意不止,淳于燕,你既然对我动了杀心,又何必来救我?! 绯红的身影追着白色落下,淳于燕踩着崖壁,借力而下,终于在凌冽的冷风中抓住了她的手臂,他忍不住怒道:“花惊澜,你想死是吗?!” 手臂被像要被他掐断一样,花惊澜仰头看着他,笑道:“淳于燕,我赢了。” 淳于燕眉头拧的死紧,手上抓住的树枝不支一颤,他回头看了一眼才转过来说道:“这个时候你要计较这个?” “还不承认?”花惊澜挑眉,右手一抬,狂岚剑重重扫向两人紧握的手,“淳于燕,你想杀我,为什么要救我?” 淳于燕略一倾身,将手臂往下送了一点,如此一来狂岚剑便重重击在了他的手臂上,吃痛咬牙,他道:“花惊澜,我不想让你死!” 花惊澜依旧笑着,手又是一抬,眼见那狂岚剑又劈了过来,淳于燕终于将手一松,同时也松开抓住的藤蔓,整个人随着她一起滚了下去! 花惊澜错愕地看着他,“你……?” 淳于燕伸手揽住她的腰,抬手将她的头按进自己怀里,心中莫名的充实之感让他喟叹一声,轻语道:“我陪你一起死。” ------------ 133 风云未出,名动天下 四三 山风在耳边呼啸,全身就像被风贯穿了一般的冷,唯一能感受到的,就是耳边有力的心跳,以及环着自己的双臂。 花惊澜抬头看着淳于燕的眼睛,平生第一次见到了不一样的情绪,而她心中,似乎也有什么东西在破土发芽,淳于燕,淳于燕……她在心里默默念着这个名字,直到接连不断的树枝划破了他的衣袖,她才猛然惊醒,挥手将狂岚剑插入崖壁的缝隙中。 两人因为重力被拉出了好一段距离,但终于还是停了下来,耳边除了呼呼的风声就是他沉重的呼吸,花惊澜低着头,脑子里一片空白。 温热的大掌盖住她握剑的手,和她一起承载着两人的重量,淳于燕低头,注视着她缩起的头,竟然觉得十分可爱,就如九雪所说,倾心而已,倾心而已。 “五个月之前,凰星降世,就在烨城花家。”他静静说道:“从在集市见你杀马那一刻,我便知道你同以前的花惊澜不一样了。” “于是我进宫请了旨,想娶你为妃。” 花惊澜垂眸,道:“为什么后来又同意退婚?” 淳于燕轻笑一声,“我当时已确定你再无嫁入王室的心思,只要凰星不在淳于戎手中,我便没有畏惧,况且你也不像是能安分守己的人,一举两得,我又何乐而不为?” 花惊澜浅笑,听他接着说道:“不过你倒是个天生就会惹麻烦的主,花家,容家,都被你得罪干净了,这样一个人,并不是一个可以掌控的棋子,但我却想看这样的棋子在棋盘中活动。” 花惊澜笑出声来,抬头道:“那刚才呢,又是什么促使你要了结我?” 淳于燕脸色沉了沉,看着她的眼睛道:“凰星带紫,有取帝王星之位而代之之象。” 花惊澜听罢大笑起来,不顾他异常难看的脸色,等到笑够了才道:“你是说我会取代你接手后越国的江山?” 淳于燕一言不发,花惊澜却又是一笑,星眸生辉,“莫说我看不上你这江山,就算我看上了,你若不是做皇帝的料,多的是人来取你的首级,还怕多我一个?” 淳于燕扣着她腰的手更紧了,琥珀色的眼瞳流光溢彩,低头耳语道:“可我不希望那个人是你。”我想杀你,不能下手,我想保你,若有一天你同我兵戎相见…… 花惊澜抬头看了看月亮,敛下笑容,淡淡道:“淳于燕,你又何必害怕?” 淳于燕一顿,狭眸微合。 “我做任何事,都是为我爱之人,江山为敌取江山,天下为敌灭天下,或者说,你能拦我一时,又能拦我一世?” 淳于燕低头对上她的眼睛,心头涌出一丝涩意,“你所爱之人是上官雁卿?”为他不惜入九霄山庄盗取针谱,为他不惜半途取淳于戎首级,为他不惜买下剔透阁与淳于戎作对? 花惊澜没有丝毫犹豫地点头,“不止雁卿,皎月、出云、梅二,素欢,还有尉迟玥……”但凡能真心对我的人,我爱他又有何惧? 淳于燕面上渐渐换了笑色,道:“我们上去!” 话落音,他便拔出狂岚剑踩着崖壁带她攀上了山巅。 两人相视而立,借着月光才能看清对方的脸庞,原本的剑拔弩张不见了,剩下的,只是像轻轻吹过的山风一样的宁静。 淳于燕抬手将狂岚剑一抛,道:“我说到做到,以我之血为狂岚剑开锋。” 花惊澜接过剑的时候却犹豫了一下,道:“就算是你的血也未必能替狂岚剑开锋。” 淳于燕抬起左腕,右手手指在上一挑,一条血痕就泌了出来,他伸手看着她道:“拔剑。” 花惊澜皱眉道:“我说了就算是你的血……” 不等她话说完,淳于燕已经抢先一步扣住了她的剑鞘,重重往后一拉,狂岚剑出鞘之声绵长清越,剑光如月之浮光。 血一滴一滴滴在剑身上,看着并未起反应的剑,花惊澜没由来地松了口气,笑道:“果然,你的血也不能……” 淳于燕却是紧紧盯着剑,突然一笑,对她比了个噤声的动作。 花惊澜蹙眉低头看去,那剑身上的血竟然在微小的颤动! 不断流下的血落在剑身上,但凡是落在其上的,没有一丝滚落在地,而是沿着剑刃慢慢侵入剑中,而此时,狂岚剑也发出了银色的幽光。 淳于燕眼底闪过一抹喜色,左手一扬,划破了右手手腕,高举着双臂,让那血尽数滴在狂岚剑上。 剑身在颤动,连带着花惊澜的手也在颤动,她似乎能听到狂岚剑的低鸣声,抬起头来,却见淳于燕没有丝毫异常,她眉头一皱,听着空气中由剑发出的咆哮,那是对血的咆哮! 血,狂岚剑在渴望鲜血!更多的鲜血! 花惊澜看着被血浸透的狂岚剑上光芒由银色慢慢变成金色,又从金色慢慢转为暗红,而她的手也越来越重,呼啸的风中狂岚剑的执念却越来越大! 淳于燕双腕的血仿佛汇成了一条小溪,正涓涓不息地滋润着久旱的狂岚之剑,那剑仿佛在吸走他全身的血液一样。花惊澜看着他脸色变得苍白,咬牙道:“淳于燕,够了。” 淳于燕置若罔闻,双掌用力,血来的更猛,也看得花惊澜心惊! 看着全身都在颤抖的人,花惊澜心没由来狠狠一颤,她抬手欲抽剑,却被淳于燕一把死死扣住,他琥珀色的眼睛在狂岚剑的暗红中也微微变了色,死死地盯住她,“花惊澜,你想让我白白送命?!” ------------ 134 风云未出,名动天下 四四 花惊澜无法逃开他的眼神,她突然看不懂他了,他不会是这种人,不会是为了一个毫不相干的人付出性命的人,他笑起来的时候像只狐狸,气人的时候却恶的像鬼,他一心一意只为他的江山打算,为什么会说出这样的话? “淳于燕……”她喃喃唤出他的名字,想问的问题很多,却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开口。 其实淳于燕自己又何尝看懂了自己,他只是听从了自己的直觉,他正色看着她,“花惊澜,如果我死了,帮我拿下后越国江山!” 花惊澜更听不懂了,替他拿下后越国江山,他在说遗言还是在讲笑话? 这和她预料中的不一样,不一样! 心思快,手更快,花惊澜单手将他双手扫开,持着狂岚剑后退三步,冷冷看着他道:“淳于燕,你以为你这样,我就会对于心存愧疚?” 淳于燕嘴唇全部没了血色,他虚弱一笑,握着手腕往前走了一步,“澜儿,别闹了,再差一点,狂岚剑就完全……” 花惊澜抬手将狂岚剑狠狠插在石缝中,狠狠撕下自己的衣摆大步走过去,拉过他的手包住他流血的伤口,这时她才发现,自己的双手竟然在发抖! 迅速包好他的伤口,她连忙又推开,皱眉看着他,“淳于燕,我不会感激你。” 淳于燕摇摇头,他不想要她的感激,“我只是想让你欠我一个人情。” 花惊澜神色一松,道:“你待在这里,山崖上有止血草药,我下去采。” 她刚下了山崖,淳于燕身体晃了晃,便仰头倒了过去。 花惊澜久久才采到足够的止血草药,爬上山崖的时候见淳于燕面色死白地躺在地上,浑身一颤,抑制着想冲出来的某种情绪,她慢慢走到他身边,蹲下来探他的鼻息。 还活着……! 连忙将草药嚼碎了给他敷上,又喂了他两粒丹药,接着重新包了他的手腕,花惊澜才舒了口气,拍拍他苍白的脸颊,皱了皱眉,又轻轻将他扶到自己腿上躺着,低头凝视着他。 淳于燕啊淳于燕,其实,是你赢了我…… 两人相偎着在崖边睡了过去,谁也没有看到,他们身后的狂岚剑,暗红之芒不减…… * 花惊澜醒的时候,淳于燕还昏睡着,伸手探了探他的额头,又见他脸色恢复了些,才将他放下,去树林里采了些野果嚼碎了口对口喂给他吃下。 等喂他吃完,花惊澜已经累得舌头都抽筋了,原本以为这挺简单的,没想到还是个技术活儿,对着一个动也不动的人,要让他吃下东西去还真是有点难度。 伸手将他的手捧进怀里,花惊澜叹了口气,心想这回这个人情是欠的有点大了,一把破剑,就能差点要了他逍遥王的命,说出去不被人追杀到天涯海角才怪。 握着他的手,又拂去他脸颊上被风吹飞的发丝,目光复杂。 淳于燕能有多少真心她不知道,但他昨天夜里扣住自己手腕坚持给狂岚剑喂血的时候,她就像没了呼吸一样难受。 “你只是输了一场比赛,而我却输了更多……”她看着他喃喃道。 手突然被人握住,淳于燕死死抓住她的手,目光别样犀利,道:“花惊澜,我把命给了你,你要把心交给我!” 四目相对,目光中似乎有什么冲动而复杂的情绪在涌动,但谁也没有说话,只听山风从两人之间穿过,而淳于燕的那句话仿佛也被风吹走了一样,分不清是真的说了,还是幻听。 花惊澜眸色几变,最后低声一笑,道:“淳于燕,你的命可不值那么多钱,何况,你也没死。” 淳于燕坐起来,伸手抱住她,将她紧紧扣在怀里,低声道:“别动,让我抱一会儿。” 花惊澜不清楚现在是个什么情况,好像有些焦躁,还有些头皮发麻,但却并不想推开他,可是又和抱着尉迟玥的感觉不一样…… 转念一想,他白白流了那么多血,就当是补偿他一下吧。 等到花惊澜背已经僵得发麻的时候,淳于燕才肯松开了她,却又瞬间恢复往日轻佻的模样,趴在她肩头对着她耳朵吹气,“澜儿,我脚软,走不了路。” “走不了是吧,干脆打断了以后都不用走了。”花惊澜板着脸,却暗暗发笑。 拔起狂岚剑,剑身依旧光可鉴人,不同的是剑身已经转为了暗红,起先还以为是血沾在了上面,可擦之不去,花惊澜才终于醒悟过来,狂岚剑已经吸了淳于燕的血。 淳于燕一笑,道:“血总算没有白流。” 花惊澜挥剑,除了颜色,并未看出与昨天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狠狠皱了皱鼻子,她嘟囔道:“白给你抱了!” “你说什么?”淳于燕凑过来问她。 “没事,”花惊澜侧身躲过他,将狂岚剑收回鞘中,道:“下山吧。” “我走不动。”淳于燕站在原地不动。 他流了这么多血,四肢发软是很正常的,她想了想走到他跟前蹲下,道:“上来,我背你下山。” 淳于燕顿时黑了脸,咬牙切齿道:“我就是死也不会让你背!” 花惊澜鄙夷地看了他一眼,“小爷肯背你你就该偷笑了,不想让我背也行,爬着下山吧!” 她说完转身就走,淳于燕低咒了一声连忙跟上,将手臂搭在她肩膀上,冷哼道:“你扶我下山!” 花惊澜撇撇嘴,避开他的伤口扶稳他,而淳于燕嘴角噙着笑意环住她的肩膀,相偎的两人就这样一步一步走下了山。 ------------ 135 风云未出,名动天下 四五 把淳于燕折腾回了王府,追风和逐雨差点没拿眼珠子戳死她,活像她要害死淳于燕一样,但事实是淳于燕想杀她半道悬崖勒马并改为深情告白,不过依照两人的局势,估计说出来也没人相信,于是花惊澜茶都没喝上一口便回了雪月别院。 一进门,皎月出云两人就抱着她手臂鬼哭狼嚎,顶着一双熊猫眼说生怕她被淳于燕大卸八块了,一巴掌扫飞一个,无视前来看热闹的几个蹭饭人,她直接进房关门,把剑一搁便倒在了床上,正打算好好睡一觉,却正好看到了帐子上一张跟她面对面的笑脸。 “嘭!”一个紫色的圆球破门而出,门板噼里啪啦地碎了几块,皎月等人连忙赶来看,才见花惊澜阴森森地从房间里走出来,指着地上那团东西道:“给我拿去剁了包包子喂狗!” 梅二就要动,地上的一团紫连忙爬起来,抖了抖身上的灰赔笑道:“别别别,我就是走错了门,你别那么大的火气啊!” 花惊澜皮笑肉不笑地看着温如玉,“真不好意思,雪月别院的规矩,凡畜生入门,一律剁了喂狗!” 梅二双臂一展,就要上去擒他,温如玉连忙一闪,飞身来到花惊澜面前,讨好道:“我没别的意思,就是想跟你认识认识!” 花惊澜抱着胳膊,顾自冷笑,认识?敢把主意打到她头上来,当真是不想活了! “不如打个八折?” 温如玉看着花惊澜的表情陡然变得阳光灿烂万里无云,当下叫了声不好,抬腿就要跑,可那人偏偏比他快,几步就堵在他的前头,手上一挥,一粒药丸就滚入了他的喉咙。 他瞪大眼睛看着她,“你刚刚给我吃什么了?” “止疼药而已,”花惊澜咧嘴一笑,白森森的牙齿整齐一排,“对付采花贼我有个更好的办法,先阉了祸根再送去剔透阁,看你这皮相,应该能赚不少。”末了还下流地舔了舔牙齿。 温如玉脸都青了,一退再退,“雪月公子,你我往日无冤近日无仇,你你你……不能这么狠心啊!” “梅二。”花惊澜冷喝一声。 梅二刚上前去架起温如玉,岂料他双眼一翻,就地晕了过去。梅二也没扶他,就顺着手让他滚到地上,后脑勺在青石板上磕得脆声响。 “这人是谁啊?”皎月走过来说道。 “采花贼,”花惊澜想了想补充道:“技术不过关的采花贼。” 尉迟珏与绯傲、温濯衣顿时拉下了脸。 皎月满头黑,指了指在地上挺尸的人,道:“真要剁了喂狗吗?狗吃了会不会拉肚子?不如喂玻璃吃算了。” 尉迟珏差点被自己口水呛了个里外通透,果然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被点中的玻璃惊叫一声,扭屁股就冲进了花惊澜的房间。 花惊澜赏了皎月一个爆栗子,义正言辞道:“你小小年纪怎么那么血腥?!” “这种人就应该先阉后卖,去去去,赶紧送去剔透阁,洗干净了把牌子给我挂上!” 温濯衣看不下去了,扭头就走,边走还低声道:“还不如剁了喂狗呢!” 皎月连忙和出云一人一只脚把温如玉拖了出去,也不管温如玉的脑袋是否撞到了墙角,是否撞到了门槛,是否撞到了石阶,总之扔上了马车了事。 花惊澜打了个哈欠伸伸腰,对梅二说道:“把门补上,我等会儿回来睡觉。” 梅二点点头去了。 尉迟珏先一步出了院子,昨夜尉迟玥吵着要吃糖葫芦,他答应了今天一早带他去买。 绯傲迎上花惊澜,言辞恳切,“花惊澜,多谢。” 花惊澜撩起眼皮看了他一眼,“不用道谢,我又不是帮你。” 绯傲早已习惯她的说话方式,笑着摇头,“无论如何,我都该谢谢你。” 花惊澜这才正眼对上他的视线,道:“花容月绯四家按实力排名,你已入阶白虎,接下来绯家是否要向月家挑战?” 绯傲早看出她对月妆似有不同,便宽慰道:“应该不会,其实绯家实力早已超过月家,只因大姐嫁入月家,两家结了秦晋之好,相处也算融洽,倒不计较这个。” 花惊澜点了点头,又从怀里摸出一个荷包扔给他,道:“昨天那药虽然助你跃了阶,但世上没有这么便宜的事,你底子远不如唐继禾,再过几日内力就会反噬,用这些药静心调息,半月之后就能尽数消化。” 绯傲感激地看了她一眼,握紧了手中的荷包,掩入袖中才道:“过去这五个月……你去了哪儿?” 本来欲走的花惊澜听见这话转过身来,冷冷道:“想追问这些丹药是从哪儿来的?” 绯傲一呛,连忙摆手,他不是那么贪得无厌的人,他只是…… 一抬眸,乍然看到她嘴角噙着的笑意,他不由苦笑了一下,若自己是那种得一想二的人,她也不会赠药,更不会心平气和地与他说话,她只是阻了他的追问而已。 她现在何尝不好,又何必死死纠缠过去。 心中释然,他拱手道:“惊澜,就此别过。” 花惊澜微笑颔首,目送他远去。 绕过几座院墙,她来到温濯衣住的院子,见他正摆弄着针谱,于是便悄悄走过去,准备吓他一吓,谁知刚刚到他背后他却突然抬了头,两人目光就这样撞上,他眼底尚未散去的阴郁就曝露在花惊澜眼下。 温濯衣一惊,连忙别过头,合上针谱站起来又去倒茶,“你不是要休息吗,怎么过来了?” 花惊澜坐在石桌边,食指轻轻敲击着桌面,冷声道:“雁卿,你在算计什么?” 温濯衣措防不及,抬头之际,手里的茶杯撞在桌沿上,砰然落地,四分五裂……! ps:来来来,留言什么的飞来吧! ------------ 136 风云未出,名动天下 四六 温濯衣将碎裂的茶杯收拾后,又重新倒上了茶,这才坐到花惊澜对面,面色依然有些白,只是相较刚才冷静许多,“我这样活着,跟行尸走肉有什么区别?” 花惊澜犀利地捕捉到他话里的意思,“你想杀淳于戎?” 温濯衣眼中闪过深沉的恨意,片刻后重重点了头,又道:“不过依我现在的样子,连保护自己都做不到,何谈报仇?” 花惊澜抿了口茶,道:“既然知道就老老实实练习飞叶针。” “杀淳于戎的事轮不到你插手,”她口气冷了冷,将玄息内经推出去,“你只是气门被破,并不是完全丧失内力,想出这个院门,等把飞叶针学会再说。” 见她转身欲走,温濯衣连忙起身,道:“我离开了剔透阁,淳于戎没有找你的麻烦吗?” “没有。”花惊澜头也不回地摆摆手。 不过这件事的确有些奇怪,按理说温濯衣离开了剔透阁,淳于戎应该很快就会发现,可是这么多天过去了,却一点动静也没有。突然想起淳于燕说过的话,该不是他那里有动作了吧! 伸了伸懒腰,花惊澜回房睡了个结结实实的回笼觉。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掌灯时分,肚子早就饿得空空如也,但转了一圈儿才发现皎月和出云都不知道去了哪儿,梅二也不在,剩下的,就一块儿跟她梦周公的玻璃。 把玻璃提起来,她瞪着它圆溜溜的眼睛道:“要不我吃你算了?” 玻璃一爪子就给她拍了过去,“唧唧”直叫唤。 花惊澜嘿嘿一笑,把它捧在手心里,道:“我怎么舍得吃你呢,你也饿了吧,我们出去找吃的?” 华灯初上,花惊澜兜里揣了两个铜板兜了一袋瓜子就走出了雪月别院。 刚进了闹市就被人抓住了脚,回头一看,一个脏兮兮的小脸就戳自己眼跟前来了,无比凄楚地道:“公子,行行好买了我吧,我爹已经死了三天了!” 花惊澜二话不说抬脚掀翻了他,皱眉看着白衫上几个爪子印,一把怪怒,“都死了三天还不拿去埋,还往大街上跑!” 那孩子一愣,马上又摸了摸眼角,道:“公子,我没钱……” 一旁有个二世祖指了指地上的字道:“那穿白衣服的,你识字不识啊,人家是在这儿卖身葬父。” 花惊澜低头一看,地上还果然有这么一行字。她想了想,从怀里掏出那两个铜板放在小孩儿面前,道:“我只有这两个铜板,你去买两个烧饼,分我一个,我帮你一块儿埋了你爹。” 不知道是不是花惊澜的错觉,她仿佛看到小孩儿的嘴角在抽搐。 “公子,两个铜板只够买一个烧饼。”小孩儿垂头摸了摸肚子道。 花惊澜也摸了摸肚皮,为难道:“可是我也一天没吃饭了……” “要不这样,我先去买个烧饼吃,然后再回来跟你一块儿抬着你爹去埋。”她说着伸手去拿回自己的铜板,谁料那小孩儿一缩,颇为愤怒道:“你这人怎么那么小气,两个铜板都要要回去?” “我也跟你一样穷啊!”这才是关键。 小孩儿指了指她身上的衣服,“你这衣服看着都不便宜,怎么会跟我一样穷!”说着他还扯了扯自己身上的补丁以增强说服力。 花惊澜一看,觉得也对。 小孩儿眼睛一飘,就看到了她腰间的弯月玉佩,道:“不如你把这个玉佩给我,就当买了我了。” 花惊澜连忙摇摇头,“这个不行,我还指望着它充门面呢!” “我说!”旁边终于有人听不下去了,这卖身的不像卖身的,买人的不像买人的,蹲大街上好玩儿呢! 方才说话那二世祖往前一走,提起小孩儿的下巴,嘿嘿一笑,道:“小脸儿虽然脏,不过模样倒还端正。” 小孩儿似乎有些怯,连忙退后一步,顺便将花惊澜的两个铜板塞进袖子里。 花惊澜似乎还在思考对策,突然拍手道:“你往前走左转,里面有个剔透阁,你去那儿买也行。” 鄙夷的眼神瞬间射向她,这不是把人家孝子往火坑里推吗? “没关系,”花惊澜一笑,道:“我是剔透阁的老板,你去那儿找一个叫皎月的姑娘,她会给你银子的。” 二世祖已经拿出了十两雪花银冲人晃了,“跟了少爷,这银子就是你的!” 小孩儿眼珠一转,一把夺过二世祖手里的银子,然后顺势往花惊澜身上一撞,冲进人群大喊一声,“大武,快跑!” 众人还没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儿,那地上的“尸体”就跳了起来,连着身上的席子一块儿卷走了。 “抓……抓住那兔崽子!”二世祖一声暴喝惊醒了围观群众,其中一个指着花惊澜的腰道:“公子,你的玉佩不见了!” “一定是刚才那骗人的小贼偷走了!”有人附和道。 “不如去报官吧!”有人提议道。 花惊澜扭扭脖子,道:“只是个玉佩,丢了不打紧,他肚子饿才会做这样的事。” 周遭的眼神就五彩斑斓了,有人说她笨,有人说她傻,当然更多的是说这公子善。 不过最高兴的还是那二世祖,因为他只丢了十两银子,而花惊澜却丢了一块上好的玉,正所谓五十步笑百步就是这个道理了。 他往花惊澜面前走了几步,道:“我看你也是个通情达理的人,本少爷就好结交这样的人,今晚剔透阁来了个新鲜的,不如一同去看看?” 花惊澜笑眯眯地点头,“好啊!” ------------ 137 风云未出,名动天下 四七 剔透阁这一出可算是声势浩大,门里门外都挂了花,说是来了个百年难遇的货色,引着不少人都想来博个头彩,于是早早的剔透阁外边站满了人。 等到花惊澜跟那二世祖挤进人群的时候,只见一泼辣小妞正就着一小叫花子破口大骂,她身边儿两个侍卫脚底下还压着一个人。 “你放开我!”小叫花子大叫,“真是你们老板叫我来的,你看这个玉佩,是他给我来换银子的!” 皎月脸一拉,夺过他手里的玉佩往怀里一揣,道:“我家公子绝不是好人,怎么会那么好心给你银子,八成就是你偷来的!” 花惊澜扶额,难道皎月那丫头觉得她做一个好人的几率比被一个小破孩儿顺了玉佩更小? “不是刚才那小叫花子吗?!”二世祖当空一声吼,冲过去道:“哈哈,真是得来全不费功夫!” 花惊澜正打算默默消失在人群中,却不料被眼尖的皎月看见,她阴沉沉地来了句,“公子……” 花惊澜仰头看着天,“今天天气真好啊!” 皎月把小叫花一丢,冲门里一喊,“公子来了!” 那一屋子莺莺燕燕就冲了出来,跟打了鸡血一样,“公子在哪儿?公子在哪儿?” 皎月冷哼一声,“公子想跑!” 一群莺莺燕燕就地大哭,“公子嫌弃咱们了!不要咱们了!还不如死了算了!” 虽然这一干妖娆女子梨花带雨的模样让不少人软了心肝,但花惊澜却听得头皮发麻,连忙转身道:“皎月说笑呢,姐姐们快进去,别吓着过路的小朋友!” 唱诗与歌赋当即过来拉了她的手臂道:“公子,酒早备好了,就等着您呢!” 那二世祖看得一愣一愣的,玲珑楼每隔一月演的那出原来是为了他啊! 正想上去巴结巴结,皎月一只扫过就飞了过来,打得他鼻血长流,“带着你这叫花子滚!” 二世祖捂着鼻子:他招谁惹谁了? 花惊澜被拥簇着进了剔透阁,刚跨进门一步,又笑眯眯地回过头来,道:“花殷,把那小叫花子给我弄进来。” 小叫花子正想跑,却突然被人拦腰一抗,不管他拳打脚踢抓挠撕咬,可人愣是吭都没吭一声,小叫花子狠狠咬牙,“一失足成千古恨!” 事实就是这样,花惊澜当然不是好人,她本来想以最高成本两个铜板给剔透阁添个把鲜货,可那小叫花子竟然连铜板都不要,抢了她的玉就跑剔透阁来骗人了,皎月深知她心,当机立断先抓后扁,最后,花惊澜不仅要回了自己的铜板,还从小叫花子身上搜刮了一个。 “你不是这儿的老板吗?怎么连叫花子的铜板都要抢!”小叫花肉痛。 素欢拿了算盘过来,道:“鉴于逍遥王的九千两银子还没到账,公子又擅自买了剔透阁,现在我们不仅身无分文,还把雪月别院的地契押了出去。” 综上所述,千万不要跟花惊澜抢银子。 小叫花子不服气,你看那边左拥右抱喝着花雕吃着香糕的人像是欠了一屁股债的人吗?都是穷人,凭什么她穷的这么流油?! “淳于燕来了?”花惊澜捏了捏唱诗的翘臀问道。 “来了来了!”皎月连忙点头,双眼亮晶晶的示意她可以去催帐了。 花惊澜拍拍袖子起身,指了指地上的两人,道:“把他们弄去洗干净,今天跟温如玉一块儿卖。” 她说完抬脚就走,不管后面一阵呼天抢地。 淳于燕果然是来了,还带着欧阳东庭和灵修,灵修那姑娘,前几天打架的时候还看得挺正经,怎么一扭脸儿就跟开了花儿似的,跟淳于燕笑得花儿这样红。 一见花惊澜走来,追风与逐雨连忙进入备战状态。 花惊澜看也没看他俩,往淳于燕身边一坐,瞥了眼他包的严严实实的双腕,笑咪咪地说道:“身体好点儿了?” “澜儿是在关心本王?”淳于燕眉目生辉,“澜儿一句话,胜过灵丹妙药。” 花惊澜点点头,道:“那就好,先把帐结了再说。” 淳于燕回头对追风说道:“你带素欢姑姑去王府取银子。” “是!”追风临走还瞪了花惊澜一眼。 花惊澜笑得风情万种,勾住淳于燕的脖子,凑到他耳边,压低声音道:“怎么?看上人家小姑娘了?” 淳于燕笑得更艳,“澜儿吃醋了?” “我说吃醋有没有好处?”花惊澜眨着大眼睛,痴痴地望着他。 是陷阱吧?是陷阱。 淳于燕看着她眼底晃来晃去的光芒也知道她在算计自己,可他能怎么说,偏偏那双眼睛就能让他心软,于是想也不想就点了头。 花惊澜广袖一扫,从袖中抖出一张纸来往桌上一铺,冲他一笑,“这是花魁大赛的开支明细。” “什么花魁大赛?”欧阳东庭凑过来问道。 淳于燕看着纸上密密麻麻的数字嘴角抽搐,简而言之,她的计划就是,在不花自己一分一毫的前提下举办一个五国花魁大赛,所得利润由她与他五五分成。 “本王好像有点亏。” “不亏不亏,”花惊澜气定神闲,“有我你才有赚银子的机会,我不过从中取点儿利润而已。” 正说着,那边一个光屁股的男孩扒拉着破衣裳就冲花惊澜这边跑了过来,急道:“你别卖我,我就告诉你那玉的来历!” 花惊澜冷瞳微眯,随即又是轻笑,“这也改变不了你被卖的命运。” 一挥手,花殷过来拉着人走了。 “剔透阁许久没有这样热闹了,”淳于燕敛下眼底的一抹精芒,道:“今日要出来的是哪位少爷?” “温如玉。”花惊澜答道。 “噗!” “噗!” 一边喝茶的两人被呛住了,灵修转过头来问道:“你说谁?!” ------------ 138 风云未出,名动天下 四八 花惊澜挑眉浅笑,“怎么,认识?” 灵修刚想搭话,欧阳东庭就抢先一步道:“不认识!” 或许世上有同名同姓的人也说不定,欧阳东庭所认识的温如玉,是空弦一脉最杰出的弦术师,同时也是他们的师兄,小倌楼要卖出初夜的人怎么会是他? 灵修目光复杂地看了眼欧阳东庭,握了握手腕处的铃铛。 这两人倏然变得凝重的眼神没有逃过花惊澜与淳于燕的眼睛,后者一把将前者拉进怀里,佯装亲昵,实则低声问道:“你又在玩什么把戏?”温如玉是在观武台上与她一战的那个弦术师,怎么不明不白地就到了剔透阁? 花惊澜低声一笑,“今日回去的时候从我房里抓了个采花贼,与其剁了喂狗,不过送来剔透阁给我赚钱。” “是该剁了喂狗,”淳于燕冷哼一声,默了片刻又道:“你说这三人是敌是友?” 花惊澜歪头想了想道:“不知道。” “澜儿,本王发现你挺喜欢管别人的闲事。”淳于燕明似真非真地说道。 花惊澜纤纤玉指滑到他的手腕,轻轻一点,“我不也管了你的吗?” 四目相对,两人心中皆如明镜。 花惊澜知道淳于燕用的是苦肉计,并且是打一巴掌给颗糖的收买人心典型模式,说要陪她一起死,话当然是假的,但戏却是真的,因为淳于燕知道,花惊澜自己也知道,她不可能为了一句戏言去死。而以血祭剑,花惊澜敢打赌,如果她没了拦他那意思,他自己也会装昏,逍遥王淳于燕怎么会死在一把破剑上! 淳于燕其实就是想赌一把,也显然他赌赢了,纵然花惊澜口上不言,心里待他已经不同,人对她三分,她对人九分,他的买卖,不输! 可与此同时,看戏的知唱戏的有几分真情,唱戏的也知自己入戏了几分,赔心的交易,向来没有双赢的道理。 锣鼓一声响,将两人拉回现实中,花惊澜放开淳于燕坐到旁边,白袖一拂,神色也冷了下去。 温如玉浑身还在发软,自从醒了发现自己在这么个鬼地方,他就把花惊澜从头到脚问候了一遍,可又能怎么样,也不知道她给自己吃了什么药,就跟抽了骨头一样,只能软趴趴地站着,任那些不入流的眼神在自己身上扫啊扫的。 他抬了头,看着花惊澜的表情恨不得能将她活吃了! “嘭!”灵修手里的茶杯打了,她抑制不住地站起来,“大师兄!” 花惊澜身形不动,看着温如玉瞬间变了脸色,心中颇为惬意。 “花惊澜,你太过分了!”经过这几日的了解,灵修两人已经知道了雪月公子的真实身份,此刻她拍案而起,怒指花惊澜,“你把我大师兄怎么了?!” 花惊澜无辜地看着她,“我能怎么他?不还完完整整地站着吗?” 灵修顺了口气,道:“我要带他走!” “行,你买下就是你的。”花惊澜眨眨眼道:“还奉送春宵十八式一本。” 灵修气得涨红了脸,“你这个女人,怎的这么不知羞耻?!” 花惊澜眼睛倏地眯起,极缓地说道:“你再说一遍?” 灵修将桌子一掀,大喝一声,“说又如何,你今日没带狂岚剑,我现在就能杀了你!” 最先笑出来的竟还是淳于燕,他轻轻揉捏着伤口周围,垂眸而语:“灵修姑娘言重了。” 欧阳东庭眼瞳倏地一沉,他分明瞧出了淳于燕的不悦,思及现在是在烨城,便沉声斥道:“灵修,坐下!” 灵修狠狠地看着花惊澜,却惧于欧阳东庭,缓缓坐下身来。 欧阳东庭朝花惊澜拱了拱手,道:“灵修不懂事,多有得罪,还请雪月公子见谅,恕在下冒昧,在下与他一同长大,此次就是寻他而来,雪月公子要怎样才能高抬贵手,放他一马?” 他刚说完话,下面的温如玉就喊了起来,“花惊澜,我宁愿被你卖了!” 花惊澜兰花指一翘,轻轻掩唇,纵然是男子装扮,偏偏又不显得别扭,“听到了?” 灵修坐不住,单脚踩上栏杆飞了下去,伸手要去抓温如玉,“大师兄,怎么变成了这样?!” 比她更快的,花殷与花白纵身挡住了温如玉,面无表情地说道:“姑娘请回。” 灵修忿忿地看了他俩一眼,转过身来面对花惊澜,竟开始入阶,“你想我把剔透阁也拆了吗?!” 花惊澜举手鼓掌,清脆的声音回响在剔透阁内,“你可知要付出怎样的代价?” 灵修怒,更气结自己竟有那么片刻被她的气势震住,不就是一个武功尽废的人吗?狂岚剑不在她手,又能掀出多大的浪来?! 入阶之势不减,兽形渐成,温如玉不由喝道:“灵修,还不退下?!” 灵修回头,不可置信地看着他,“大师兄,你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温如玉将脸转向别处,咬牙道:“我不会回去的,你跟东庭快离开这儿。” 灵修怒极反笑,眼中似带有泪水,“我今天就是死,也要把你带回去见师父!” “梅二,素欢。”花惊澜微抬声音。 两条人影迅速到了灵修跟前,都是面无表情,却并无不恭,“请姑娘离开。” 欧阳东庭见势不对,也下了楼,站在灵修身后,失望地看着温如玉,“大师兄,你真的不跟我们走?” “他走不走,我说了算!”花惊澜抬袖飞下,轻盈落于众人眼前,她身后,梅二素欢肃然垂手站于两侧,花殷五人铜墙铁壁般挡在中间,尉迟珏与尉迟玥不知什么时候也进了来,冷然立于一边,皎月出云拿着扫把站在另一端……这里,可是她花惊澜的天下! ------------ 139 风云未出,名动天下 四九 “把人给小爷赶出去!”花惊澜一声令下,素欢与梅二先行出招,玄武与白虎双双打向欧阳东庭与灵修。 灵修入阶,青龙挡住两人,欧阳东庭趁机过人,跃向后去,而尉迟玥往他面前一堵,白发张扬,已作入阶之势,“澜儿说了,这里不能过。”而他身后,尉迟玥的朱雀俨然已经张开。 欧阳东庭面色不改,袖中金弦飞出,只见蓝衣一晃而过,竟诡异地就过了两人! 花殷几人将温如玉往后一护,重重叠叠挡在前面,就在欧阳东庭要出手之际,只觉眼角一抹红色飘过,再看时,淳于燕竟不知何处来了他前面,风轻云淡的面上分明暗藏杀意,他心中大骇,身形一顿,再想细看时,尉迟玥与尉迟珏已经从后逼来。 他抽身急退,眼神却停留在淳于燕身上,这位逍遥王爷,武功不在他之下! 接二连三的身影从剔透阁大门跃出,原本兴奋的人群也转移了目标,跟着跑出了剔透阁。 外面混打成一片,带着花蜚声与花鹊起过来要跟花惊澜算账的花婉玉被这阵势骇得直了眼。花蜚声与花鹊起也惊骇不已,两青龙,一朱雀,玄武、白虎,弦术师、崇月刀、内家拳法,这根本就分不清谁是谁,场面何其壮观! 越过打斗的人,花鹊起终于看到了一袭白衣的花惊澜,她身边,紧靠着的是绯衣的淳于燕,莫名的情绪涌上心头,花鹊起动容,她果然还活得好好的…… “大哥二哥,花惊澜在那儿,你们要给我报仇!”花婉玉指着花惊澜,旧伤未愈又添新伤,她现在恨不得能喝了花惊澜的血,吃了花惊澜的肉! 温如玉不知什么时候也走了出来,拧眉看着欧阳东庭,提高声音道:“后越国凡入神阶者皆要关入抑天塔,你要是想好好离开,就此收手!” 花惊澜嘴角牵起一抹玩味的笑,回眸扫了他一眼。这一眼,也让温如玉头皮发麻,讪讪道:“作何?” “原来你是神阶高手……”花惊澜比了个噤声的动作,笑眯眯地凑过去在他耳边说道:“这样一来,我更不会放你走了。” “素欢,回来!”她扬声道。 梅二与素欢及时抽身,尉迟玥与尉迟珏也退出战局,花殷等五人也迅速隐在花惊澜身后。欧阳东庭与灵修立在中央,面对着花惊澜。 “想带温如玉走也不是不行,”花惊澜走出一步,伸出两根手指道:“两万两,两万两我就让你们把人带走。” 灵修怒极,“师兄,不必跟她罗嗦,我们两人又岂会不是这些喽啰的对手?!” 花惊澜笑容不改,只是睨着这二人,微微向淳于燕靠了靠。 欧阳东庭并不是惧于尉迟玥等人,而是发自内心的,害怕淳于燕这个对手,无入阶之状却气压山河,这不是常人能有的功力,他混沌之阶尚且慑他气势,赢?不敢妄谈! “好!”他收势,抬手一拱,道:“还请公子留住我师兄,待我回家取了银子便来赎人!” “师兄?!”灵修不甘。 欧阳东庭不理她,继续道:“君子一言!” 花惊澜接道:“驷马难追!” “东庭就此别过!”欧阳东庭深深地看了温如玉一眼,似乎藏着沉痛。 灵修来回看了两人,没有办法,只好追了欧阳东庭去。 “你要等他带银子来?”温如玉问道。 “我又不是君子,”花惊澜舔着嘴唇,邪邪一笑,看他恋恋不舍的模样,道:“你们俩有一腿?” “咳咳!”温如玉狠狠呛了一下,拿眼睛斜她,“你能不能不要多想?!” 花惊澜耸耸肩,她岂止是多想了,就连他和欧阳东庭的九曲回肠恋都给粗略描绘了一下,“同一师门,朝夕相处,日久生情,天理难容,舍身为他,自弃师门,永不回头?” 温如玉脸一阵白一阵青,咬牙切齿道:“我只喜欢女人!” “可我今天要把你卖给男人。”花惊澜捏了捏他的脸,嘿嘿直笑。 温如玉五脏六腑都要焦了,大喝一声,“花惊澜!” “花惊澜!”一个娇俏的女声与他同时响起,花惊澜回头,才见了花婉玉带着花蜚声与花鹊起二人气势汹汹地来了。 花惊澜笑了,今晚怎么一拨赶着一拨。 花蜚声打从一开始便不喜欢花惊澜,今日一见,更是发自内心的不舒服,他不喜欢事情不在掌控之中的感觉,可花惊澜,非但不在他掌控之中,他甚至不能料到她是下一步有什么动作,与容家对战,他便会提前了解对手的阶位、长处、弱点,甚至连个人偏好也会注意一点,而花惊澜,她做的事,说的话,根本没有几句是真的!永远只带着虚伪的笑容,狠起来却从不手软! 花鹊起未免有些失落,他为花惊澜牵肠挂肚了半年,可她的模样,分明是丝毫没有将他放在心上。 “我二哥已经升阶为凤凰,花惊澜,今日就是你的死期!”花婉玉脸上带着快意与怨毒。 “哦……凤凰啊……”花惊澜拖长了声音,指了指身边的人道:“这儿随便挑一个,你们打得赢吗?” “花惊澜,你不是很神气吗?现在却只能靠这些狗奴才……!” “啪!”只见白影一晃,话没说完的花婉玉脸上已经吃了一记耳光,花惊澜揉着手站在她跟前,淡淡道:“每次见你都忍不住想撕了你的嘴。” “花惊澜……”花鹊起似乎想出言制止,却被她撩起眼帘的模样慑住,那轻描淡写间的寒意仿佛冬日里刺骨的寒风扫向他们三人: “跟我打,你们还不够格,想找茬,让花百相与崔秀林两个老东西来!” ------------ 140 风云未出,名动天下 五十 花婉玉到底灰溜溜地走了,而因为花惊澜那两万两银子,温如玉最终也没能卖得出去。花惊澜为此深表惋惜,连同那个小叫花子和大武一块儿弄回了雪月别院。 把两人收拾干净了,花惊澜倒是眼前一亮,果真跟那个二世祖说的一样,这小叫花子就是脸脏,模样很端正。 狠狠捏着他两个腮帮子,花惊澜一脸垂涎地说道:“叫什么名儿?” 一边的大武要过来帮忙,被花惊澜一瞪,老实木讷地站到了一边。 “锦儿!锦儿!”锦儿连忙大声喊道,再捏下去,他眼珠子都要被挤出来了! “细皮嫩肉的,不像个小叫花子,倒像哪家逃出来的少爷,”花惊澜眼帘一抬,看着大武道:“还顺手带了个跟班。” 锦儿揉着脸眼珠子转啊转的,寻思怎么编过去,可还没等他想好借口,花惊澜就双手叉腰,一脸惬意道:“到时候怎么也得要个万把两银子才能把人带走,皎月,笔墨拿来,贴个招领启事!” 皎月装作没听到,把刚刚煮好的茶叶蛋塞了两个给锦儿,摸摸他的脸蛋道:“饿不饿呀,先吃两个蛋垫着,姐姐等会儿给你炒菜。” 锦儿冲她甜甜一笑,声音洪亮地喊道:“谢谢姐姐!” 花惊澜身体往皎月身上一搭,“皎月,你怎么能把东西给他吃,他是来卖身还债的!” 皎月捏了捏她手臂道:“出云刚刚把蒸好的糕点端到你房间里了,热水也打好了,快去洗洗!” 花惊澜捏了捏她的腰,眨眨眼,“皎月真乖!” 皎月脸一红,又指了指蜷缩在一边的温如玉,道:“这个人要怎么办?” 温如玉正在尽力缩小自己的存在感,被皎月这么一指,顿时背脊一颤,转过来给了花惊澜一个孱弱的笑容,“随便一个柴房我也能睡的……” 花惊澜作恍然大悟状,“本来打算让你住客房的,没想到你癖好这么奇怪,梅二,把他扔柴房去!” 梅二架起目瞪口呆的温如玉出了大门,远远才传来一声吼:“花惊澜,我跟你没完!” 出云将热水倒进浴桶,又把屏风搭好,抹了抹额头的汗水道:“小姐,可以入浴了。” “嗯,”花惊澜已经换了衣服,腰带懒洋洋地系着,领口雪白的肌肤露了出来,看得出云一阵面红耳赤,他转身往外走,“小姐,我再去提桶热水过来。” 花惊澜没拦着他,笑了笑,解开衣服下了水,滚热的水浸泡着皮肤,她幽幽地舒了口气,眯起眼睛来。 “花惊澜,你出来,我有话跟你说!”门外一个不请自来客,还不带敲门的,用脚趾头想都知道是谁了。 “睡了。”她懒洋洋地应了一声。 “别敷衍我,你房里的灯还亮着。”尉迟珏拉长着脸,送尉迟玥回山庄的事她一拖再拖,庄里还有很多事等着他回去处理,总不能天天搁这儿给她打下手吧! 房里静了一会儿,才传出声音来,“那你进来吧!” 犹豫片刻,他还是推开门走了进去,抬眼没看到人,又听到屏风后面的水声,顿时一股热气冲上了头,他怒道:“花惊澜,你耍我?!” “等等,”还没他退出房间,里面便传来一道冷清的声音,“把衣服递给我。” 尉迟珏一阵血冲上头顶,这个女人怎么那么不知羞耻,勾引了玥儿现在还…… 冷笑一声:“花惊澜,你还是跟以前一样不知自重!” 花惊澜顿了顿,凉凉一笑,“我说尉迟珏,你在想什么美事儿呢?出云不在,你顺手帮我递个衣服怎么了?我对你又不感兴趣!” 尉迟珏一噎,还是坚定地退出了房间,“你快点出来,我有话说。” “要嘛把衣服递给我,要嘛就这么说,你决定。” 拳头一捏,尉迟珏快步冲进去,将屏风上的衣服一扯,照着浴桶上就是一盖,眨眼之间又退到了门外,硬邦邦地说道:“现在可以好好谈谈了?!” 水声哗然,尉迟珏凝神静气,控制着自己不去想那个祸害出浴的模样,但听着那哗哗的水声,他又有些莫名的燥热。 花惊澜终于走了出来,因为被热水蒸过,如凝脂般的脸颊上染上了一层薄薄的嫣红,一剪水眸仿佛沾了水雾般朦胧而不自知,粉红的嘴唇也变得深了些,让人不禁有些心猿意马,单薄的白衫因为水的关系有些湿,贴在锁骨的地方似乎还有些透,一头黑发长长披在脑后,鬓角处也被水打湿,几丝贴在颊边,几丝贴在白皙的脖子上,黑与白的对比,看起来格外魅惑。 尉迟珏猛地转了身,道:“你把衣服穿好!” 花惊澜看自己全身上下都已经遮得严严实实了,十分符合古人的穿衣风格,便有些莫名道:“不是穿好了吗?” “不是那个意思!”尉迟珏因为自己嘴笨有些恼怒,看又不想让对方看出他的局促。 “那你是什么意思,”花惊澜双手抱臂,“我看你就是来我不自在的吧!” “我不是……”尉迟珏一时也不知道说些什么,半道上就没了声音。 “走吧!”花惊澜撩起身前湿发放到背后,施施然走出房门。 尉迟珏跟在她身后,不自觉地就低了头,“你就穿这样去见玥儿?” “嗯。”花惊澜懒洋洋地应着,目光已经被天上的一轮圆月吸引了去。 走着走着见前面的人停住,尉迟珏不禁抬头,却惊艳得失了声音…… ------------ 141 风云未出,名动天下 五一 月明星稀,凉风过隙,院子里几株花草正轻轻摇曳着,顺着花草的方向,一抹雪白的人儿站在月光之下,衣袖翻飞,在空中划出一个好看的弧度,她正微微抬眸望着圆月,长指轻轻勾起颊边的头发别在耳后,露出细嫩的耳郭,上面有一颗极不明显的痣。 尉迟珏张口难言,不知为什么,就被眼前的花惊澜惊艳得说不出话来,他从没有见过这样的花惊澜,凭栏独立,寂寥望月,尽管看不到她的眼睛,他似乎也能从她身上感受到一层薄薄的清凉之意。一时间,他有些分不清了,这还是不是花惊澜。他认识的花惊澜,张狂自恃,不循礼数,狂放不羁,不看尊卑,不分地位,一心只做她想做的,不在乎别人的说法,不在乎别人的眼光,甚至……不在乎自己的命。她好像从来没有怕过什么,尽管眼前的对手是比她强百倍的人。她的底线在什么地方,他从来没看清过,又或者,没有谁看清楚过,她在想什么,她要做什么,别人都猜不到。 轻笑一声摇头,尉迟珏暗笑自己,不过是月染愁思,他竟然看出了另一个花惊澜,可花惊澜,到底是花惊澜。 “你笑什么?”花惊澜忽而问道。 尉迟珏咳了咳道:“只是想起了一些事情。” 花惊澜没在说话,目光从月上移开,看向一边的月洞门,有脚步声传来。 温濯衣穿过月洞门便看到月光下的两人,两人都是人上人之姿,就是这样淡然而立,也是别样赏心悦目,他脚步顿了顿,黯然转头。 “雁卿。”花惊澜叫他的名字。 温濯衣走过去,冲两人笑了笑,又将身上的小披解下来系在花惊澜身上,道:“夜里凉,多穿一点。”他喜欢听她叫自己雁卿。 花惊澜握了握他在自己领口忙碌的手,道:“你的手好凉。” “我一向体凉,”温濯衣看了眼她背后的尉迟珏,“你们有事,我先走了。” 花惊澜顿了一下,道:“你去问问梅二,有没有现成的马车,我要送尉迟玥离开。” “二公子……”温濯衣诧异地看了眼尉迟珏,见他面无表情,便点了点头转身去了。 尉迟珏跟在花惊澜身后,好奇道:“你怎么让玥儿回去?”他可是用尽了办法也没让他松口。 花惊澜却只是一笑。 到东边院子里的时候,尉迟玥正上蹿下跳地跟玻璃玩捉迷藏,见到花惊澜来了,他连忙从房梁上跃下,欣喜地拥住她道:“澜儿,我们来玩捉迷藏啊!” 花惊澜朝玻璃招了招手,它乖顺地爬上她的肩膀,尉迟玥看了它一会儿,又忍不住伸手去逗它。 “玥儿,你的戒指呢?”花惊澜问道。 尉迟玥闻言,连忙从荷包里拿出那只狗尾巴草圈放在花惊澜眼前,道:“澜儿,你看,在这儿呢!” 花惊澜笑着摸摸他的脸颊道:“还记得我说过什么吗?” 尉迟玥把玩着草圈,道:“澜儿说过戴上这个我们就成亲了!” “那好,”花惊澜也把狗尾巴戒指戴在手上,在他眼睛面前晃了晃,“成亲之前我们是不能见面的,你先跟大哥回去,三个月后我去接你好吗?” 尉迟玥闻言脸上没了笑容,“澜儿不要玥儿了吗?” 花惊澜想了想道:“你大哥还没成亲,我们要等到他成亲之后才能成亲,等到大哥娶了嫂嫂之后,我就去山庄接你,那时候你就可以永远跟我在一起了。” 尉迟玥还是失落,小声道:“可我还是想跟澜儿在一起,不成亲不能在一起吗?” 花惊澜点点头,“玥儿听话好吗,想我的时候就拿戒指出来看看,还可以给我写信。” “是啊,”尉迟珏怨恨地看了她一眼,才转过头对尉迟玥道:“清姐姐还在山庄等你,你不想她吗?” “我也想清姐姐……”尉迟玥眼里浮现泪光,“可是我不想走……” 花惊澜捧着他的脸,使劲拧着他的脸颊,笑道:“我说过什么,男子汉不能掉眼泪的,不就三个月吗,等着小爷八抬大轿把你娶过来!” 尉迟珏黑了脸,又连忙跟着哄尉迟玥。 尉迟玥似乎察觉到花惊澜不是在和他说笑,终于还是点了头。尉迟珏松了口气的同时又背后阴狠地对花惊澜说道:“你的办法就是让我永远不成亲?!” 花惊澜扫了扫头发,转头看着月亮,“今天的月亮好圆啊!” “花惊澜!”尉迟珏让尉迟玥先走了,压低声音咆哮道:“你三个月后真的要来接玥儿?” “当然不会。”花惊澜想也不想地说道。 尉迟珏愣住,有些愕然地看着她,“你是骗玥儿的?”不知道为什么,他有些愤怒。 “也没有,”花惊澜叹了口气道:“尉迟玥曾经因为练功走火入魔,才导致智力变低对不对?” “是又怎么样?”尉迟珏不解问道。 “还有机会救他。”花惊澜看着他的眼睛道。 “怎么可能……”尉迟珏矢口否定,为了玥儿的伤势他甚至去皇宫求过御医,连御医都说没可能医好了,她竟然有办法?! “我给他吃的雪莲丹青有增长内力之效,等回到九霄山庄的时候,药也差不多吃完了,尉迟玥会开始升阶。”花惊澜淡淡道:“届时他体内内力暴涨,这是一个机会,尉迟老夫人为神阶穷奇,只有她才能控制住发狂的尉迟玥,为他疏通经脉。” 尉迟珏愕然地看着她,“玥儿会升阶……!” ------------ 142 风云未出,名动天下 五二 “花惊澜!”尉迟珏双目赤红地看着她,“玥儿就是因为跃阶才把脑子变成了这样,如果他再走火入魔,就可能会……你怎么能这么做?!” “可能会死?”花惊澜挑眉,神情微冷,“如果他继续这样,也不会活过二十五岁!” 尉迟珏错愕,“你怎么会知道?!” “不要总问一些没有意义的问题,”花惊澜转身朝外走去,“如今箭在弦上,你是打算坐以待毙,还是带他回去赌一把?” 尉迟珏恨恨地看着她的背影,却又不得不承认这是一个机会,是花惊澜给了他机会,他不敢做的决定,她做了,只是要赌上的却是尉迟玥的性命…… 花惊澜出了院门,将玻璃放在尉迟玥身边,冲他笑笑道:“写信的话就绑在玻璃腿上,让它送给我,知道吗?” 尉迟玥瘪着嘴点点头,伸出手,本想抓住她的,但顿了顿,改为抱住了玻璃,“三个月后你一定要来接我。” 花惊澜这次却没有点头,只是笑着。 尉迟珏打马离开,临走却留下一个凌冽的眼神,花惊澜摸了摸鼻子,估摸他的意思,要是尉迟玥出点什么事,他得找她拼命。 “小姐……”皎月来到她身后,道:“二公子定会安然无恙。” 花惊澜注视着马车远去的方向,微微勾唇,她当然不会让他有事。 广袖一挥,她转身跨入大门。 * 余热未散,花府门口天还未亮就来了人修修整整,长形的木块,高圆的柱子,不到两个时辰的时间,一个硕大的擂台就架好了,花府门前自然早早就围了不少人,有一些还是慕名,专门为花婉玉的比武招亲而来。 花府中,崔秀林、花百相、苗落香,花蜚声、花鹊起、花婉玉几人就坐在外面的看台上。花婉玉十分高兴,笑容里夹杂着女儿家的娇羞,时不时偷偷看一眼擂台下的人,看有没有中意的。 花婉玉虽然名声不好,但容貌总归是上乘,又加之花家的名声,要来当上门女婿的的确不少,这一下,也看得花家人心花怒放,从屡屡挫败中找到了一点优越感。 “来来来,把东西给我放好,公子说了,半个时辰必须搭出来!”远处又来一伙人嚷嚷着,扛着木头抬着花稠,就占了花府擂台的对面儿。 “那里怎么回事?”崔秀林见喧闹不止,眉头微蹙,对身边的嬷嬷问道。 “奴婢去赶他们走。”嬷嬷带了几个下人气势汹汹的走了过去:“你们是什么人,不知道今天花府小姐要比武招亲吗?赶快把东西拆了!” 素欢穿着素衣锦绣,盈盈往前一立,面上无笑,“玲珑楼唱诗姑娘今天要招婿,有意者可上擂台,无意者退避三丈!” 那嬷嬷气得脸都在发抖,指着素欢道:“一个小小妓子也敢跟我家小姐同台招婿,我看你们是活倒了!” 话刚说完,花殷就往她面前一杵,凶恶地盯着她,“你说什么?” 那嬷嬷抬头望见花殷,吓了一跳,连忙退了三步,指着他道:“你们……待我去告诉老夫人,要你们好看!” 那边的花府众人早看明白了这边的架势,花婉玉一把抓住苗落香的袖子,有些慌,“是花惊澜!她故意来羞辱我的!” 苗落香拍拍她的手,道:“今天奶奶和你爹都在,她不敢造次。” 花婉玉还是有些害怕,不禁将目光投向了崔秀林。崔秀林面上无碍,心中却掀起巨浪,对面搭台的一众皆是武功高强者,一个横竖三丈的花楼擂台,竟然已见雏形,花惊澜,果然是冲着花家来的! “大喜的日子,不要生事。”她转头说道。 “是,娘。”花百相应了一声。 花鹊起不着痕迹地寻找了一下,并未看到花惊澜的身影,再看身边花百相的脸色,未免有些担心,也不知花惊澜说的那句话是真是假,但挑衅花府是事实,花婉玉早把原话传到了花百相耳中。 果然,不到半个时辰的时间,一座花楼擂台高高立了起来,楼角精细,红绸四绕,连踩踏用的木头都是上等货色,更不用说那看台上的布置,茶果点心精致可人,大红毯子满地铺曳,里与外隔了一层珠翠帘子,也隔去了众人的好奇之心:正主还没到。 跟玲珑楼这台花楼比起来,花家的擂台看起来要逊色的多,不少看热闹的人也被引了过去,这让花婉玉咬唇暗怒。 “嘿!那边儿轿子来了!”有人指了指长街远处。 来的,是一个八抬红纱软撵,隔着红纱,可以看见里面坐了一个凤冠霞帔的女子,想来就是玲珑楼的唱诗姑娘。而软撵之后,是一辆青纱马车,玲珑楼的姑娘与剔透阁的少爷们各站一侧跟在后面,都是些玲珑剔透的人儿,走在街上份外惹人红眼,从剔透阁随着来的人就不少,周边听到消息的人,都被这排场吸引了过来,围到了花楼擂台下。 “那边马车里坐的是谁?!”不少人追着问道。 “听说是玲珑楼和剔透阁新来的东家,也是个相貌堂堂的公子呢!”有知情人士答道。 “能买下两楼的公子哥儿,啧啧,真是大手笔啊!”有人赞叹道。 “你看今天这排场,玲珑楼里清倌姑娘出嫁,连花府的风头都盖了过去,可不是大手笔吗?!” “去看看那公子什么模样?” “走走走!” 人风倒向,纷纷涌去了花楼擂台,都要一睹这公子的面容。 “出来了出来了!”有人兴奋喊道。 皎月撩开帘子,梅二搬了踩凳,出云去扶了花惊澜的手,翩翩白衣,终于露于众人眼下! ------------ 143 风云未出,名动天下 五三 发,是用红玉冠束起,高高秉了一束;衣,是上好的暗绣蜀锦,纹也是用白线绣成,白底白绣,细看才能辨出那高妙的刺绣;靴,是贴玉的素绣,只点缀了几点水纹……光这一身行头,也不知要羡煞多少人,再看那白面如玉的公子,在小童的虚扶下走下马车来,红唇微勾,他身后,数十个粉雕玉砌的人儿同时福身,“公子!” 花惊澜只轻轻一笑,如春风拂面,便转身走向前面的红纱软撵,开口便是珠玉相击般的清越,“唱诗,出来吧!” 红纱中一只玉手搭上她的手心,甚至有些轻颤,“谢谢公子。” 花惊澜将唱诗扶到帘中坐下,身后的几十人也依次入座,并无一丝紊乱,就这盈盈入席,美人如斯,也让人看得目瞪口呆:这样的场面,可不多见! 一个旋身,花惊澜坐在唱诗阁手的桌子,冲素欢点了点头。 花府那边已经硬着头皮开始了,素欢也站上了擂台,高声道:“众位皆知,今日是我玲珑楼清倌唱诗姑娘出嫁之日,公子在此设花楼擂台,我玲珑楼出六个护院,若是谁能赢过这六个护院,便可当即迎娶唱诗姑娘!又,唱诗姑娘是玲珑楼的大姑娘,公子送百金做嫁妆!” 擂台下哗然不止,娶了一个美娇娘,还得嫁妆百金,这简直比天上掉馅饼还值当,一时响应云集,简直要挤破了擂台。 另一边的花婉玉站在擂台上,恨恨地看着对面帘子里看不分明的花惊澜,咬牙切齿。 “常州孟庆虎向花小姐讨教几招!”她正出神之际,一个身形魁梧的汉子跃上了擂台。 花婉玉回头一看,眼底难掩厌恶,心思这般丑陋的人也敢癞蛤蟆肖想天鹅肉,她花婉玉绝对不会嫁给这种人! 花惊澜轻轻抿了口茶,看对面粉色的身影已经跃起,面上不由闪过一丝笑意。 “你在算计对面那个女子吗?”一边的锦儿看着她脸上的不怀好意一阵恶寒,女人争风吃醋还把他的大武也拉出去当了护院,可恶! 花惊澜瞥他一眼,伸手就捏他的脸,“小孩子要多吃饭,少说话,这样才能平安长大。” 锦儿白她一眼,“你把大武还给我!” “怎么,屁股痒了?”花惊澜凉凉看他一眼。 锦儿脸色难看,这女人,发起疯来竟然要扒他的裤子! 勒紧了裤带,他仰起小脸谈条件,“你真的不想知道那块玉的来历吗?只要你放了我和大武,我就告诉你。” “不想。”花惊澜头也没回地甩了他两个字,你想说,我偏不给你机会说,憋死你! 锦儿瘪嘴,过了一会儿才道:“我在一幅画上见过你的玉,本来是两块的,两块合起来是一个正圆,两块分开,一个叫月小满,一个叫月银钩。” 花惊澜“嗯”了一声,“还有呢?” 锦儿摇摇头,“其他的我也不知道了。” 花惊澜的眼神顿时就变了,斜睨着他,饱含无尽鄙夷。 锦儿皱着鼻子怒道:“你那什么眼神?!” “就这点儿筹码也想跟我谈条件?”花惊澜挥挥手,“哪儿凉快上哪儿呆着去。” 锦儿咬住下唇,几番挣扎才道:“如果我告诉你画在哪儿呢?” “在哪儿?”花惊澜笑眯眯地凑过去。 锦儿连忙后退,坚持道:“你先放了我跟大武!” “好啊!”花惊澜一招手,素欢便将大武带了回来。 锦儿一把抓住大武的手,欣喜道:“画就在天水国,你自己去找吧!” 说完他脸上闪过一抹狡黠的笑容,拉着大武飞快跑了出去。 花惊澜头都没抬,悠闲地喝了口茶,淡淡摇头,“梅二,抓回来。” 不到一分钟,锦儿便被梅二提了回来。锦儿在空中乱打乱踢,怒道:“花惊澜,你不讲信用!” “我什么时候不将信用了?”花惊澜咧嘴一笑,“我放了你,又没说不抓你回来。” 锦儿自知上当,脸色几变,狠狠地诅咒她,“连小孩子都骗,你该天打雷劈!” 花惊澜起身,走过去拍拍他的脸颊,眸底意思警告一闪而过,面容也份外冷清,“基本上能说出这句话的人不能划为小孩子了。” 锦儿对上她的眼睛,心头惧意掠过,手脚也不踢了,梅二放下他后,就低着头立在一边,动也不动。 花惊澜暗暗叹了口气,一把将他拉到怀里,捻了一块糕点放到他唇边,诱哄道:“乖,张口。” 锦儿抬头,眼眶红红的,冲她哼了哼,重重别过头去。 花惊澜将他提到膝盖上,一股脑儿把糕点塞进他嘴里,还嘟囔道:“现在的小孩子怎么那么难伺候啊……” 锦儿恨不得在她身上烧出个洞来,她是要噎死他吗?! 挣扎无果,他终于学会了向恶势力低头,坐在她膝盖上,老老实实吃着糕点。一边木讷的大武看了他一眼,又底下头去。 皎月在一边笑,“我就说锦儿喜欢公子吧!” 锦儿恼羞成怒,扭头冲她吼道:“谁喜欢这疯女人了?!” “啪!”屁股上挨了一巴掌,花惊澜面无表情地说道:“食不言。” 锦儿讪讪瞪了皎月一眼,又才将目光转向擂台。 “花小姐好武功,在下自愧不如。”又一个被打走的人,花婉玉勉强笑应,怎么上台的全是些歪瓜裂枣,这样的人她怎么嫁?! “在下愿意一试!”一道清朗的声音传来,她抬头,一个五官清秀的男子走上擂台,手里晃着一把折扇,风度翩翩。 ps:还有一块金牌就累计到10个了,加更的哦,嘿嘿! ------------ 144 风云未出,名动天下 五四 花婉玉瞧着跟前这人,穿着打扮都是不俗,举止也颇有大家风范,相貌堂堂皆是上乘,言谈也十分得体,不由之间已然心花怒放,打了这么久,总算能碰着个顺眼的。 抬眼,苗落香也满意地冲她点点头,粉衣一摆,她拱手道:“公子赐教!” 蓝衫公子将手中折扇一收,冲花婉玉一笑,踏地连走,翩然袭向她。花婉玉退步入阶,背后九尾狐爪牙尖利,玉臂一伸,架住他的双腕,扣手一拧,向左推去,蓝衫公子借力一让,退开两步,又反过来抓住了她的手腕,不让她有机会退开。 花婉玉抽手不得,娇嗔抬眸,却发现对方正对她眨眼,她粉颊一红,正脚一踢,蓝衫公子切过,反勾住她脚踝,往上一提。花婉玉惊慌之余向后倒去,却在半空中被人扣住了细腰,一双大手贴在她腰上,仿佛带了温度,烧得她满脸通红。 这哪是比武,分明是调情! 花惊澜吐了一颗葡萄籽出来,淡淡道:“花殷,帮帮他们。” 正在场中比武的花殷听见她的话,当即一脚将面前的对手踢飞出去,不偏不倚地朝着花婉玉与那蓝衫公子飞去,好巧不巧的就撞在了蓝衫公子身上,两人抱作团滚下来擂台,花婉玉“哎哟”一声摔了个四脚朝天,连忙翻身起来,才有些气急地看着擂台的人,比武规定,凡落下擂台者皆失去资格! 她猛地回头,狠狠看着花惊澜,一口浊气冲了上来:她是故意的! 花惊澜又抿了一颗葡萄,勾唇一笑,“赏!” 这赏的人自然是花殷,他走至台前,向花婉玉拱了拱手道:“拳脚无眼。” “婉玉!”花婉玉差点就压不住脾气,旁边崔秀林沉了一声,“专心比武!” 接下来,但凡是花婉玉看得上眼的,都会被莫名其妙地打下擂台,每每她看到稍微中意的人,都要提防花惊澜那边出阴招,可是千防万防还是没防得完,眼见着打擂台的人越来越少,她怎么能不急! “爹!”她羞愤欲泣,跺跺脚冲花百相喊道。 花百相扶住椅子的手一动,一拍而起,身如轻燕掠向花惊澜的方向,不说二话,举掌便劈! 他动作时,花蜚声与花鹊起也同时跟了过去,这围在两边看擂台的人不明白怎么这两处打着打到一块儿了,不管三七二十一,一声吆喝,就跟着花家人去了花楼擂台处。 花百相是直接冲进了帘子里,花惊澜抬手将茶杯扔出,挡了一下之后抓住锦儿的手臂扔给一旁的大武,双足一点,整个人旋身飞起,避过了花百相的硬掌,但那椅子却没能幸免,应声便四分五裂了。 花惊澜跃到擂台之上,广袖一扫背到身后,微微一笑,“花百相,坐不住了?” 花百相面容冷峻,双足落地,与她相对,精光赤目,眼中不定的光芒似乎在审视着花惊澜。 “我曾说过,等我回来的时候,烨城将再无花家容身之地,”花惊澜眉目中并无几分波澜,平静地仿佛在叙述着一件于己无关的事,但那口气中不屑却教人听得分明,“你猜,我做的第一件事是什么?” 擂台之下顿时人声窃语,揣测着这两人之间有什么恩怨,可还是有眼尖的人认出来了,指着台上的白影道:“那不是被花家废了武功赶出烨城的花惊澜吗?!” 一石惊起千层浪,人头攒动,推着挤着想看清楚花惊澜的面目,半年之前花惊澜震惊武林的场面想必看过的人都不会忘,而花家的那点破事儿,也是街知巷闻,这么一个武学奇才被废,多少验证了花惊澜在花家没有地位一说,偏偏那花婉玉又是个刁蛮任性的主儿,不少人便抱了看戏的心态看着这出祸起萧墙,花惊澜很明显是回来报仇的,可她武功被废,这仇,要怎么个报法? 花鹊起见花惊澜身边尉迟珏与尉迟玥都不在,便明了今日这场仗花惊澜必输无疑,他连忙上前一步,“花惊澜,今日花府有喜事,不想与人动手,你且现行离开吧!” 花惊澜抿唇一笑,道:“我也不想与花家动手,可先出手的,不是花百相吗?” 花蜚声冷睨着她,“你武功早已被废,九霄山庄的帮手又不在,选在今日来挑衅花家,并不是明智之举。” “呵!”花惊澜一笑,猖狂道:“我花惊澜何需帮手,只要有我在,花家上下永无安宁!” 最后一句,并非威胁,而是警告。 “好!”花百相定身入阶,额头青筋暴涨,沉怒看着她道:“老夫倒要看看,你这个孽子如何让我花家永无宁日!” 花惊澜冷眼看着他背后升起的青色凤凰,暗暗将全身之力压向丹田,右腿抬步后移,比开力拔山河之势。 花百相双目一睁,难掩心中震惊,花惊澜竟在入阶! “她怎么可能……?!”花鹊起瞠目结舌,他亲眼所见她武功被废,怎么可能入阶?! 一旁的花蜚声同样的眉头紧锁,花惊澜,太出乎他的意料,她背后,一定有高人指点! 正在众人以为双方要开打之时,一个白发白胡子的老头突然跳上了擂台,一把握住了花惊澜的手腕。 花惊澜一顿,散去周身气流,蹙眉看着他,“你怎么来了?” 第五道吹胡子瞪眼,指着她的鼻子道:“你这丫头真是不孝,竟然甩了我偷偷下山!” 花惊澜凉凉抱臂,挑眉睨着他,“我不是留了字吗?” 第五道跳脚,“‘我走了’叫留字吗?!你这个不知好歹的丫头!” ------------ 145 风云未出,名动天下 五五 第五道正兢兢业业地教训着花惊澜,这边的花百相却散去了兽形,皱眉看着他的背影。崔秀林拄着拐杖连忙走到台上,向第五道拱手道:“敢问这位高人如何称呼?” “我费心费力帮你恢复内力,你倒好,一句话不说就跑了,你这叫忘恩负义!”第五道显然没搭理她,径直对着花惊澜喷唾沫。 不过这句“恢复内力”却让崔秀林与花百相眼前一亮,如若花家能得此高人相助,武林魁首一位势必是他花家囊中之物。 花惊澜捅了捅耳朵,撩起眼皮道:“我求你了吗?” “惊澜,不得无礼!”崔秀林当下一声喝,“怎么可以同前辈这样说话……!” 花惊澜冷笑,见有利可图又来套近乎了?! “我跟我徒弟说话你插什么嘴?!”第五道转过头去就是一阵抢白,“我徒弟早跟你花家半个铜板的关系都没有了,你套什么近乎?!她现在是我的徒弟!” 崔秀林老脸一阵难堪,但见第五道鹤发童颜,心知今日机会可遇不可求,又道:“高人远道而来,想必十分劳累,如不嫌弃请到舍下稍作休息,老身崔秀林,敢向高人请教。” 第五道真正有些不耐烦了,“哪根地上的葱,不认识!” “你是什么东西?!”最没眼力劲儿的花婉玉冲出来道:“敢跟我奶奶这么说话,就是相梓山四使见到我奶奶都得客客气气的!” 花惊澜冲她比了跟中指,第五道也像模像样地冲她比了中指,两人同仇敌忾又不说话,弄得花婉玉一时恼怒不已,刚要开口,只见第五道单手一挥,一股看不见的力道破空扇向她的脸,打得她直滚下了擂台! “婉玉!”花蜚声与花鹊起连忙去扶。 崔秀林与花百相都被这深不可测的内力惊了一下,心中难免添上一丝惧意,此人行为乖张,若是惹恼了他,难保他不会成为花惊澜的帮手,于是反而呵斥起花婉玉来。 花惊澜舔舔牙齿,笑道:“老头儿,这招不错!” 第五道一喜,凑过去道:“叫我声师父我就教你!” 花惊澜下巴一扬,“趁火打劫?” 第五道急得围着她团团转,行为举止犹如孩童一般,“我都被你骗了六个月了,你怎么也得让我赢一回吧!” 花惊澜“嘿嘿”一笑,“我不想给你关门。” 关门,就是关门弟子的意思。 这样的对话,听得崔秀林与花百相是又惊又怒,听得花蜚声与花鹊起是又嫉又妒,这样天上掉馅饼的好事,她花惊澜竟然不要! 擂台下的一干人等何尝又不是这样的心理,只差上门吼一句:你不拜让我拜吧! 花惊澜扇了扇袖子道:“你没事先走,我把这儿打完再说!” 第五道眼睛一鼓,“你的内力还要一月才能恢复,擅自动武,你想这辈子都变成废人吗?!” 他说完就抓住她的手腕,道:“这个月你得老老实实听话!” 话音刚落,只见两道人影一晃,眨眼之际便失去了踪迹。 崔秀林跺了跺拐杖,道:“回府!” 这边,被第五道扯出来的花惊澜笑眯眯地说道:“老头,挺聪明的嘛!” 第五道放开她,洋洋得意笑道:“那是!” “还有半个月,到时候可得还花家一个大的。”花惊澜邪邪一笑,只需半个月,只需半个月她的内力就能恢复如初,第五道故意说成是一个月引花百相上钩,而花百相,一定会在这一个月之内想尽办法逼她出手,借此废了她的内力。 “现在回雪顶泉?”她问道。 第五道摸了摸胡子道:“不,我们要去另外一个地方。” “哪里?” “圣宗山。” * 花府,花家众人端坐一堂,皆是一声不吭。 花婉玉捂着红肿的脸,泪流满面地看着花百相,颤颤巍巍说道:“爹,您要为我做主!” 苗落香心疼地位她擦药,一把眼泪一把鼻涕地说道:“老爷,你看那个小蹄子马上就要翻天了,你可真是要管管啊!” 花百相本来藏着一股火儿,这她这一点,一巴掌拍在桌上,惹得两人立马噤声。 “百相,这事儿你打算怎么做?” 花百相起身道:“娘,这件事您别管了,我会处理的。” 他说完转身,对花蜚声与花鹊起说道:“你们跟我到书房。” 花鹊起心里已经猜到了七八分,所以一到书房便道:“爹,我不同意。” 花百相看了他一眼,倒没有急着训斥,只道:“鹊起,今天的事你也看到了,你就能看着婉玉终身不嫁?” 花鹊起蹙眉,也不能否认,花惊澜是他姐姐,花婉玉是他妹妹,都是骨血亲人,他也不能一味地护着花婉玉。 “爹只是要废去她的武功,你也看到了,她身边能人众多,纵然她没了武功,一般人也难以伤到她,而相反,一旦她卷土重来,遭殃的就不知道婉玉一个人了。”花百相叹息道:“花家屹立百年,爹也不能让它毁在我手里。” 花蜚声扶住花鹊起的肩头,道:“二弟,只要在一月之内逼她出手,所有的事情就能迎刃而解。” 花鹊起垂着眼睛,道:“她说不定已经离开烨城了,我们怎么找到她?” “她人虽然走了,但剔透阁还在,我会想法寻个机会找上去,他们总有办法联络到花惊澜。”花蜚声面色如常,对花惊澜,当真是没有半点情谊。 花鹊起脑海中闪过花惊澜的面容,终于点了头。 ------------ 146 风云未出,名动天下 五六 花惊澜望着眼前云雾缭绕高耸入云的大山,道:“这就是圣宗山?” 第五道住这儿几十年了,点点头道:“这半个月时间你就待在这儿,专心调息。” 花惊澜微微蹙眉,“为什么修炼总是要往深山老林里钻。” 第五道敲了她头一下,“小娃娃懂什么,这叫修身先修心,要想得到最上乘的武功,必须戒除七情六欲,凡人为何不能不断修升,一是天赋不够,二是后天诱惑过多,能耐得住寂寞者有多少,这世间的奇人就有多少。” 花惊澜连忙举手打住,“别说你的长篇大论了,我们上去吧!” 她说完也不等第五道,率先飞跃而起。 两人起起落落,不消片刻便到了山巅,第五道从悬崖上攀下,闪身钻入崖壁上的一个洞窟中,花惊澜险险跟了进去,道:“整个山头都是你的,你又何必弄得这么神秘?” 第五道拧开石门,走进去道:“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老头儿我的宝贝可是很金贵的。” 花惊澜四下打量了一下,洞窟内里十分大,左右还有两条隧道,中间摆满了架子,架子上全是药罐,她瞥见了自己常吃的两种药丸,低头看了眼桌子上满满一大罐的雪莲丹青,不由笑道:“江湖上千金难求的雪莲丹青到你这儿竟跟米一样多!”说着还捻了一粒放进嘴里,嗯,很甜。 “药不多,能给你当零嘴吃?”第五道这说的倒是实话,这里的药,从搜刮起来便没用出去多少,直到五个月前。从她受伤之后,药就未断过,不论饭菜酒水里全加了药,雪莲丹青更是当成糖来吃,没中唐渊的黑山妖,便是受这些药的影响,这里有的,不仅是补药,更多的是奇药,第五道走遍五国,最好的,就是收集奇药。 “等等,我给你找找千年果……” 第五道埋头进架子里找去了,花惊澜打量了洞穴一会儿,忽然看到墙上连了不少黑色的藤蔓,她走了过去,仔细看了看,问道:“你这里种的是什么?” 第五道随意看了一眼,以为她问的是角上的一株矮树,便道:“那就是千年果的引子,千年果是用千年雪莲的花粉配置而成,你吃了这么多补药,千年果应该受用得住。” 花惊澜跟着石壁上的藤蔓往前走,一直走到右边的隧道,然后跟着藤蔓向里,滴滴答答的水声响起,走出隧道一看,内侧果然有一个寒池,伸手一探,竟然比雪顶泉还冷上不少,抬头看了看,果然,是岩缝里的雪水终年渗透下来才形成了这寒池。 她转身看着满壁的藤蔓,只觉得这东西黑的格外诡异,不期然的,黑色的藤蔓中竟然有两处红点,拨开叶子才是两颗鲜红的李子般大小的果子。伸手便摘了一个往嘴里一送,还挺可口,毫不客气地摘了第二个,然后跟着找了过去,才发现只结了两个。 身体有些发热,花惊澜扯了扯衣襟,脱下鞋袜将脚泡在寒池里,竟然觉得十分舒服。这果子果然是补药,她现在只感觉到一股热气在她全身的经脉中窜动。 “千年果找到了。”第五道晃着一个小瓶走过来放在她手边,还不忘提醒道:“这可是大补的药,三日才能吃一粒。” “嗯。”花惊澜懒洋洋地应了一声,倒了一粒吞下。 第五道见她惬意的模样微微笑了笑,转身想去照管一下自己的宝贝,但目光接触到那墙时差点被闪了眼珠子,他冲过去在藤蔓里翻找,“我的宝贝呢?我的宝贝呢!” “什么宝贝啊?”花惊澜回过头,呼了口气道:“我突然觉得好热……” 第五道一回头,瞠目结舌地看着她,“这墙上的果子是你吃了?” 花惊澜点头。 第五道连忙低头寻找,“核呢?” “没核啊!”花惊澜不明白他为什么突然大惊失色,“那果子没核。” 第五道脸色一僵,连忙扶起她的手腕探脉,神色越来越难看。 花惊澜意识到事情有些不对,便问道:“是不是那果子不对?” 第五道暗暗叹了口气,坐在她身侧,道:“你知道你吃的东西叫什么名字吗?” 花惊澜蹙眉,“我以为是什么灵丹妙药。” 第五道气结,你以为你就吃了啊,什么破孩子,逮什么吃什么! “这株藤蔓名为罗刹,藤蔓上结出的鲜红色果子叫做罗刹血,果肉是大补之药,但也是毒药,果核才是解药,这藤蔓,二十年才开一次花,而且一次只结一个果,今年是第三次开花,竟然结了双果,这是百年难得一遇的罗刹双子,我移植过来不过六十年便结了双子,本想保存起来,待双百之年再服,没想到……”第五道是叹,叹的是命,这罗刹双子竟然被花惊澜吃了,他可没有自信再等上一百年。 花惊澜黑了脸,“别惋惜你的双子了,你先告诉我,这两个果子都没核,我该怎么办?” 第五道摇头,“我也没见过双子,不料想双子竟然是没有核的……”他说完忧虑地看了花惊澜一眼。 花惊澜扶额,舒了口气,转过头来,皮笑肉不笑地说道:“你的意思是说,我现在只能等死?” “也不一定,”第五道颇为严肃地说道:“罗刹血世间难寻第二株,的确是集天地精华的圣药,如果你能消化了这两粒罗刹血,不但可以恢复内力,甚至还能得到这株罗刹同岁的精华。” 花惊澜唇角笑意扩大,“那请问这株罗刹活了多少年呢?” “五百年。”第五道笑眯眯地答道。 花惊澜深吸一口气,抬脚踹了过去! ------------ 147 风云未出,名动天下 五七 “好!”擂台之下传来雷鸣般的喝彩之声,素欢唇角带着难辨的笑意看着对面门庭冷清的花府擂台。 “素欢姐姐,你在笑什么啊?”皎月凑在她身边笑嘻嘻地问道。 素欢抿了抿唇,道:“我在笑吗?” 皎月拉了出云做见证,点头道:“在笑的。” 素欢轻咳了一声,道:“没事,想着小姐了。” 皎月“哦”了一声,道:“也不知道小姐跟着老先生去哪儿呢?” 素欢抬眸看着擂台,不管花惊澜去了哪儿,十五日之后她定会回来,只要花府上门挑衅,她只需拖延到十五日之后便可。 锦儿晃着小腿坐在旁边“咔吧咔吧”啃苹果,圆圆的眼珠子就在素欢身上转啊转的,过了一会儿道:“素欢姑姑,花惊澜的内力就要恢复了吧?其实根本用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对不对?” 素欢眸底光芒一闪,转过身去,蹲身看着他,道:“锦儿为什么这么说?” 锦儿撇撇嘴,“她那点小把戏也只能骗骗那些没脑子的,能骗到本少爷吗?她要是真要一个月之后才能恢复内力,笨死才会说出来,但她又不能马上动手,说明她的内力还没恢复……素欢姑姑和她,是在给花家挖坑吧!” 素欢摸摸他的脑瓜,笑道:“锦儿真聪明。” 锦儿抬了抬小下巴,颇有些得意,一边的温濯衣含着淡笑底下头来,道:“那锦儿少爷,为什么你还会栽在她手里呢?” 锦儿一噎,狠狠瞪了他一眼,转过头气鼓鼓地不说话了,看了花婉玉的擂台一会儿,突然眼珠子一转,跳下凳子就跑了出去。 素欢与温濯衣正纳闷他要做什么,只见他手脚并用地爬上擂台,单手叉腰,指着花婉玉的鼻子大笑道:“你这个丑八怪还招什么亲,连着三天都没人来,是我就羞得去跳河了,又刁又蛮,又笨又蠢,是个男人都不会要你!” 素欢这边儿齐齐笑了,花府那边齐齐绿了脸,但双方皆是暗芒一闪:机会来了! * 花惊澜泡在寒池里,浑身就跟火在烧一样,这寒池的水仿佛也要煮沸了一般,烫得她汗水直流。全身针扎似的痛,那内力就像第五道说的,实在是大补,五百年的功力,她还没活到这鬼东西的零头……这样的好东西,她可消受不起! 第五道蹲在一边看她一边忍着痛还一边嘀嘀咕咕地说着自己的坏话,不仅有些委屈,又心疼她的不行,便道:“丫头,你疼不疼啊?” 花惊澜双眼喷火,咬牙切齿:“你说呢?!” 第五道搓了搓手道:“我看你现在状况也挺好的,说不定要不了多久就能完全消化了。” 这话你骗鬼吧!花惊澜哼了哼没说话,身体里成千上百股力道叫嚣着要撕破她的皮囊冲出来,要消化,谈何容易! “不如我陪你说说话?”第五道摸摸鼻子道。 “最好闭嘴!”花惊澜斜了他一眼。 第五道又看了她一会儿,突然想到了什么,转身跑了出去,不到片刻又折了回来,花惊澜瞧见她手里的东西险些内伤,又不想说话,只能恨恨地瞪着他。 第五道把西瓜用篮子装起来泡在寒池里,笑眯眯地说道:“反正我也不能帮上什么忙,吃吃西瓜也不错。” 花惊澜几乎要怀疑这个人是不是口口声声要收她为关门弟子的人了,他现在不是该怀着感同身受的情绪保持沉默与哀伤的心情静静地守在旁边陪着自己吗?!为什么他现在会抱着一个西瓜啃得不亦乐乎?! 第五道吐了一嘴的瓜子儿,摆摆手道:“丫头,你别生气,生气不利于气血运行,万一走火入魔了就完蛋了,西瓜还多呢,等会儿冰给你吃。” 花惊澜垂头,算了,就当没认识过这个人! 又过了半个时辰,花惊澜已经觉得呼吸困难了,她痛苦地闭上眼睛,张嘴大口大口地喘息着,全身的血液都在冲向头顶,强大的劲道正汇集在她太阳穴附近,鼓噪不止,手脚开始颤抖,有什么东西正从全身蔓延出来…… 是血! 全身上下,就连脸上都开始泌着一层薄薄的血珠,细细小小,仿佛汗珠一般。血液被寒池水晕开,从下往上飘出水面,在花惊澜周身散开,仿佛在寒水中盛开的一朵血莲。 第五道一喜,扔下瓜皮飞身跃在她头顶,倒立而下,单掌撑着她的头顶,将内力从百会穴灌输进去。 “我现在运功帮你逼出罗刹的毒血,你只需要控制自己内力即可!” 筋脉碎裂的痛楚,花惊澜是第二次尝到了,她身体里冲撞着罗刹几百年的精魂,就像火焰一样,见隙而过,根本受不得控制,而第五道的内力加入之后,两股内力相纠缠似乎更加难以控制,她极力想将两股内力分开,但它们却越缠越紧,最后竟然汇成一股,犹如洪水一样出闸无收,尽情地在她全身上下奔腾着! 双手紧了松,松了紧,指甲也深深嵌入掌心,她猛地睁开眼睛,大吼一声,周身的水连同第五道一起被她震开,那股霸道的气墙像飓风一样想四周扫开,活生生在水中劈开一个深深的漩涡。 但片刻之后,体内的强力散尽,她感觉眼睛、耳朵和鼻都有液体流出,还来不及伸手去摸,便眼前一黑,倒了过去。 第五道连忙飞身去接住她,将她抱出寒池放在地上,抹去她脸上的血,道:“丫头,成了!” 花惊澜完全昏过去之前只在想:他刚才吃了西瓜好像没洗手…… ps:嘻嘻,金牌已经超过十个了,明天加更两千字,咳咳,话说今天是长扇的生日,大家一起生日快乐哟! ------------ 148 风云未出,名动天下 五八 “半月期限已到,让花惊澜出来应战!”花蜚声站在剔透阁楼下,高声道。 皎月在楼上望了一眼,回过身去看着素欢,道:“素欢姐姐,小姐还没回来,怎么办呀?” “拖。”素欢扫了下面一眼道。 温濯衣起身道:“我去打头阵。” “你内力运行尚未控制得当,飞叶针也没修炼到家,你去打头阵?”温如玉凉凉道。 温濯衣敛眉看他,“那你去?” 温如玉摊摊手,“花惊澜走时可没给我解药,我没有内力,不能应战。” “这里会武功的,就是素欢姐姐,梅二,温公子和花殷他们五人,我们能拖多久?”皎月一一数来,十分担忧。 素欢想了想,走到楼前道:“花家众位,公子尚未回来,还请稍待一日。” 花蜚声自然以为这是缓兵之计,花惊澜不敢出来应战,只想一拖再拖,无论如何,今日也要把这个心腹大患解决了! “半月之前剔透阁挑衅花家,花家有言在先,半月之后请出双方各人来一场公平之战,若是花家胜了,花惊澜与剔透阁日后不得再出现在花家众人眼前,事到如今,剔透阁想抵赖不成!” 半月之前一事,烨城中许多人都是知道的,所以今天也早早围在了剔透阁外,等着这场打斗,但剔透阁迟迟不肯出来人,莫不是让花家说中了,要抵赖? “我去吧!”花殷站出来,道:“公子说好半月回来,只是时辰早晚的问题,车轮战术,能拖多久是多久。” 唱诗已挽了妇人髻,在一旁抓住他的手臂,目中惊惶。花殷拍拍她的手,示意她不要担心。 “花殷说的有理,”素欢道:“不过我们只是为公子争取时间,并不需要以命相搏,如果支持不住,认输便是。” 这话听在耳里,却没人记在心上,对花家认输,无意是在当众打花惊澜耳光,所以这此,就是死,也不能退步! 花殷转身下了楼,花白、花青、花蓝、花褐紧随其后。 素欢隐隐叹了口气,道:“我们也下去吧!” 梅二与她走在最前,这里他们两个武功最高,若是待会儿出了意外,他们势必要立即补上,众人完好,这才是花惊澜交给他们的真正任务。 走下楼来,围观的众人自觉让出一块空地,花家以花百相为首,剔透阁以素欢为首,双双对立。 花殷向前走了一步,拱手道:“花殷,先接花家叫战!” 花百相对身后的花鹊起点点头,后者便扶剑走出来,朝花殷回礼,“花家花鹊起,与阁下对战。” 两人各自躬了身,起身便对上了拳脚。 “皎月,派人去城门口候着,公子回来了报个信。”素欢低声对皎月吩咐道。 此时,烨城外。 花惊澜踢了一脚那小破驴,心里把第五道从头骂到了尾,让他给找匹马,他竟然牵了头驴回来,从圣宗山到烨城,她就是把腿跑断了也跑不回来,那个死老头,竟然真找了头驴回来! 那驴瘫在地上直哼哼,花惊澜也坐在地上,拿了随身的干粮咬了一口,干巴巴的,跟面粉一样。 “叮铃铃!”“叮铃铃!”远处传来马车的铃声,暮色下看得不是十分清晰,她往路中央一站,招招手道:“来人是谁,让小爷搭个便车!” 追风撇撇嘴,低声道:“如果是我铁定不让她上车。” 逐雨点头,道:“不过王爷就是专程来接她的不是?” 待马车走进了,花惊澜才看到了那左右的两个门神,淳于燕正好撩开帘子探出脸来了,狭眸带笑,“澜儿,我可是等了你好久。” 花惊澜挑眉,翻身上了马车,入鼻便是一股沉沉的檀香,她扇了扇,道:“等我做什么?” 淳于燕将她那边窗遮扣起来,再把檀香挪远了些,低头挑亮烛火,勾唇一笑,“当然是与你一道等喜讯。” 花惊澜双眸一合,道:“皇城里的?” 淳于燕颔首。 “只这一件事?”花惊澜抱起双臂,分明感觉他话中有话。 “花百相不能死。”淳于燕直接说出此行的目的。 花惊澜神色微微冷了些,“为什么?” “太子一薨,各方势力都将躁动不已,正是风尖浪口,花百相早晚一死,你不必急在一时,你才劫了温濯衣,花府与朝廷一向交好,如果此时成为众矢之的,朝廷势必会拿你开刀,同样,江湖势力冒进,为了争夺武林元首,为花家上下报仇,将是一个很好的借口。”淳于燕不疾不徐,缓缓道出利害之处。 花惊澜往后一靠,玩味一笑,“那岂不是动不了花家?” “不,”淳于燕笑容愈沉,“等到你有能力震慑天下,或者我。” 定定看了他三秒,花惊澜起身往他身边靠过去,凑在他耳边低声道:“果然能忍啊,你杀淳于戎计划了多久?” “十二年。”淳于燕轻描淡写地吐出一个数字。 “一个人能做多大的事,不是取决于他的聪明才智,因为再好的计谋也会有被识破的一天,真正做决定的,是人,只有你拥有了足够的人,忠心的人,你才能放眼天下,决胜千里。” 花惊澜抿了抿唇,终是一笑,这半月谎称一月之计便是在提醒着她,她尚无能力保护所有人。 “咚!咚!咚!”三声钟响传来,两人同时抬头望向烨城的方向:皇城丧钟。 马车停下,花惊澜撩起帘子,又回头道:“不能死,总能残吧?” “随意。”淳于燕笑道。 ------------ 149 风云未出,名动天下 五九 剔透阁下。 花殷五人已负伤退了出来,梅二、素欢两人正力战花百相与花鹊起,而温濯衣则与花蜚声对敌。 “弯腰!” “抬脚!” 温如玉在一旁伸长着脖子指指点点,温濯衣听得怒从心来,袖中飞出三枚飞叶针杀退花蜚声一步之后,冲他吼道:“你那么会打怎么不上来!” 温如玉耸耸肩,假装没听到他说的话,花惊澜跟他既不沾亲也不带故,还尽给他使绊子,他要是帮忙就是脑袋被驴踢过。 花蜚声双眼一利,内力附剑,招招只取温濯衣咽喉。温濯衣内力尚未复原,而飞叶针也不过才习得三分,暗器之道根本未能熟练掌握,对凤凰一阶的花蜚声着实吃亏。处处避开花蜚声内劲之冲,反而让他处处受制。 而梅二与素欢,纵然也是圣阶高手,但对花百相这样内功修为高深的朱雀高手,也有些应接不暇,还有花鹊起从旁协助,也是节节败退。 “小姐怎么还没回来!”皎月急得跳脚。 出云上气不接下气地跑回来,撑着膝盖道:“出城去找了,有人说的确看到过一个白衣公子,但等在城门口的人却没见到人!” 皎月纵然是不会武功也看得出来梅二他们应对吃力,尤其是温濯衣,嘴角已经渗出了血来,捂住下腹,打的十分吃力。 “让让!让让!”人群后一个不大不小的声音挤了进来。 皎月眼泪都含在眼眶里了,就因着这熟悉的声音,生生破涕为笑,冲场上的人大喊一声:“公子回来了!” 花灯满街,人群分开一条道来,花惊澜就牵着一头小毛驴走了进来。 这边缠斗的几人各自收了手,梅二几人并无大碍,只是温濯衣因着气门被破却强行运行内力自伤了。 花惊澜环视一眼,微微一笑,道:“大家辛苦了。” 素欢与梅二一笑,一个迎上去牵了她的小毛驴,一个把用布袋封起的狂岚剑送了过来。 花惊澜取出狂岚剑,不理会花家众人诧异的眼神,径直走到温濯衣跟前,伸手封住他身上的穴道,又道:“小毛那个包里有药丸,你吃一粒黄色的,其他几人吃一粒白色的。” 素欢取了荷包出来将药分了,但吞下腹,便知是难求的圣药,又小心收好,退至剔透阁大门。 一对四,花惊澜握剑面对花家四人,粲然一笑,“上剔透阁挑衅者,需断臂一只才能活着离开。” 秋风沉沉,竟连花婉玉都不敢贸然开口,周遭也只剩一片呼吸之声。 “狂岚剑为什么会在你手里?!”花蜚声拧眉问道。 花惊澜沉声闷笑,“不是很简单吗?我夺的,自然就在我手里。” “你……你是雪月公子!”花婉玉瞠目结舌,指着她喊道。 花百相老脸完全沉下,若花惊澜真是雪月公子,她的剑法在观武台上是见过的,现在她又有狂岚剑在手,实在不能轻敌! “雪月公子……”花鹊起看着花惊澜,目光复杂,雪月公子这个名字,恐怕现在后越国已经无人不晓了。 “观武台上连夺天丝软剑与百年之剑的,就是雪月公子!”有人说道。 “官马驿站独对唐门三人甚至连剑都没拔的,就是雪月公子!”有人说道。 “玲珑楼里大战青龙弦术师的,就是雪月公子!”有人说道。 “原来雪月公子就是玲珑剔透两楼的东家!”有人说道。 “原来雪月公子就是……花惊澜!”有人说道。 雪月公子,雪月公子,这个名字已经如雷贯耳,谁曾料想,半年前那个武学天才竟然再造奇迹! 人声一浪盖过一浪,挤在前面的,尽力保住位置,站在后面的,搬来了桌子凳子,左右前面的楼上,早就挤满了人,兴致勃勃,谁也不想错过这场打斗! 周围愈沸腾,花惊澜愈兴奋,她将剑立在跟前,咧嘴一笑,“害怕了?” 不用怀疑,这话她的确是对着花百相说的,因为花婉玉早就软了腿,而花蜚声与花鹊起面色凝重,再也不敢掉以轻心,面前的花惊澜,就算不用内力,也完全可以取他三人性命! “笑话!”花百相右脚向前一踏,内力贲张,足足震碎了脚下的石板,他屏气蓄力,背后气墙猛地爆出,一只青凤鸣叫而飞,竟然高达三丈,双翅一展,足足五丈有余! 花蜚声三人被强大的风流吹得向后退去,青凤扇翼,周围较轻的物件已经被吹得东歪西倒,而青色的火焰直直冲上天空,竟将这一片燃得通亮! 看来这半年的时间,花百相也在养精蓄锐。 花惊澜眉一挑,目视着跳动的青色火焰,将狂岚剑横在面前,右手执鞘,左手执剑柄,用力拉出! 开刃之际,金芒乍现,随着她的动作,尖啸的颤音逼得人忍不住捂上耳朵,而那金色的光芒下是呈血色的剑身,鲜红轻盈,在金芒下透露着诡异的光芒,剑身完全出得剑鞘,剑尖甚至带出一片霸道的剑气,轻弹剑身,仿佛水珠入湖,沉声叮咚,却又别样悦耳清晰。 莫说是花蜚声三人,就连花百相都看得暗惊不已,狂岚剑竟然已经开锋,且百年之剑果然不凡,音色剑气便能逼人三寸! 反手扔下剑鞘,花惊澜轻动剑身,狂岚剑贴着花百相的气流,嗡鸣不断。 几乎同时,花惊澜与花百相点地跃起,各自划成一道圆弧逼向对方! ------------ 150 风云未出,名动天下 六十 花百相以掌劈向花惊澜,并在掌上汇聚了十分的力道,若是这一掌能打死她甚好,不能死,至少也要打到她五脏俱碎! 花惊澜身形骤动,白色长袖从他眼前一晃,转眼便错开了他的攻势,左手顺势挥来,那狂岚剑剑气呼啸,花百相急忙收手避开,竟然也被剑气扫到,衣服裂开了一道口子。 花惊澜趁势追击,双足踏空而过,翩若惊鸿,白袖带出一道红光,人与剑仿佛合二为一,冷冽中带着狂放的杀气,没有丝毫掩饰。 花百相连连避开三招,落地俯下身去,背上青凤展翅嘶鸣,巨大的气流墙仿佛一道真气划成的利刃砍向花惊澜,花惊澜抬剑一挡,剑刃与气刃相撞,竟然推得她向后滑出一丈! 花惊澜稳住身体一笑,好个花百相,竟然能将兽形做刃,这边是花家能屹立武林的原因之一吧! 笑容愈发扩大,她飞身一跃,狂岚剑破空而鸣,在空中交由她双手一握,高举成刀朝下猛劈,直砍向花百相百汇! 花百相不避不躲,双腿呈马,稳住身体,双掌向上,青色的焰流冲抵上狂岚剑,青色与红在空中交汇,谁也不输谁半分,都是尽了全力在压制对方,从远处来看,就如万绿从中一抹红,绿色蔓延犹如浪,红色惊心宛如血,这两者相撞,竟一时半刻分不出胜负。 温如玉早收起了玩世不恭的笑脸,仔细端详着这场壮阔的打斗。 “花百相不过朱雀,竟能将气化刃,为何上次的青龙弦术师没有做到?”温濯衣不禁喃喃问道。 “内外兼修者必以其中一项为辅,弦术师主以弦为武器,即使离开内力,也能独霸一方,而专修内力者提早达到这个境界也不是不可能。”温如玉解释道。 “那……”温濯衣本想问谁占上风谁屈下风,但转念一想又作罢,花惊澜此时仅仅以剑相敌,尚未入阶! 同样坐立不安的还有花蜚声三人,花婉玉看得心急,便道:“爹爹仅仅能与花惊澜相制衡,不如我们上前襄助,逼花惊澜使出内力!” 花蜚声一把扣住她的肩膀道:“你现在去完全是在找死!” “爹的力道,花惊澜的剑气,都在巅峰时刻,旁人惊扰,会遭误伤,只有等他们各自收了力道,我们才能上前。”花鹊起也道。 花蜚声放开花婉玉,扶紧腰间的剑,咬牙道:“下次,绝对不给她挥剑的机会!” 花惊澜眯眼看着下面的花百相,恶作剧般一笑,又将剑猛地一压,压得他膝盖一弯,险些跪下。花百相吃力一顶,双臂一震,再次汇力全力一击,终于冲开头顶的狂岚剑! 花惊澜白衣一旋,飞身退开,落地之时,身边迅速围上来三个人。 “以多欺少!”温濯衣斥道,正欲上前帮忙,却被温如玉一拉,他用下巴指了指场中的花惊澜,道:“你看。” 温濯衣定睛一看,才发现花惊澜衣衫微微浮动。 温如玉笑了笑,道:“现在,花家人合力都不是她的对手。” 花蜚声三人见花惊澜开始入阶,相互交换了个眼色,本来是暗自欣喜,等着花惊澜武功尽废的那一刻,但越是等待,越是心惊,她周身旋起的风太过慑人! 那风仿佛立地而起,在她周身形成一层漩涡似的的气流,拔地也是三丈余! 一簇青焰从她脚下一窜,原本无色的气墙瞬间仿佛被点燃一般,火焰瞬间铺开,那巨大的青色火焰之中,一只巨大的青凤盘飞嘶鸣,锵锵清明,脆声悦耳! 花蜚声被陡然放出的力道震退了一步,他抬手遮住风流,从手缝下看花惊澜背后的气墙,竟然忍不住在心底重重叹了口气,然而目光下移,才发现她手中的狂岚剑也发生了变化! 内力才开始注入剑身,狂岚剑的血泣之红便如同水一样释放出来,反而在吞噬着花惊澜的周身的青焰! “这……这到底是什么?!”花婉玉面色青白,甚至忘了躲闪,只能呆呆地看着花惊澜的青焰一点一点被染成血红! 庞大的青焰撩过狂岚剑,带起的那点红色瞬间窜开,磅礴而散,竟然将青焰生生推大了一丈! 满目的红色,而那狂岚剑在一片红色中似乎更加明艳,犹如血色的烙铁,这不同于天阶凤凰的火红,而是彻底被血染透了的红,花惊澜本身的青焰被活活推大了一丈,可见那狂岚剑的霸道! 而那站在一片火焰下的白衣女子,眉发张扬,唇角带着张狂的笑! 花蜚声咬牙,举剑而去,大喊道:“逼她出手!” 他话音一落,花鹊起与花婉玉同时攻上,花百相紧随其后。 花惊澜举步向前,看也不看周身扑上来的三人,狂岚剑剑风一转,三人甚至还没近她身两丈,便被打了出去! 而花惊澜走过去的方向,正是花百相来的地方! 青凤与血凤在空中对峙狂啸,其形大,仿佛凤凰在生,其声大,仿佛凤凰嘶鸣于耳,其势大,仿佛巨兽振翅而过,无一人不护住双眼! 花惊澜能感觉到,手中的狂岚剑在叫嚣着,还能闻到周身,弥漫着的淳于燕的味道,剑能通人性,剑在她手,却能传递着淳于燕的心意。她微微一笑,跺地而起,升入空中,狂岚大挥,剑气如鞭! 花百相不敢轻敌,双手交叉于头顶,硬生生接下她的剑气,整个人同时也被打回地上,只听一声巨响,他脚下的石板,一一碎开! ------------ 151 风云未出,名动天下 六一 花百相被那灌顶而来的巨大真气压得五脏六腑都在颤,脚下的青石板一丈一丈地碎开,他站的地方,更是破开石板深深焊地一寸,他仰头,暴吼一声,双臂架力向上狂推,终于抵开了头顶的狂岚剑,步伐稍挪,离开方才所站的地方。但还未等他站稳,剑啸又至,那巨大的风流夹杂着能让人折骨断筋的强大内力扑面而来,逼得人不敢直视! “爹!”花蜚声大喝一声,袭击花惊澜背后,企图救下花百相。 花惊澜眸色一冷,回身一劈,剑气破空而过,砍中他腰部。剑气没有划破他片缕衣衫,却仿佛一闷棍打在了他肋上,打得他扑出好远,滚了三米张口就喷出血来。 “大哥!”花鹊起与花婉玉同时扑上去扶起他。 花惊澜没有穷追不舍,反身又打花百相。 花百相早已招架不住,不止她背后的血凤,就连那挥出来的剑锋都带着一股血腥的味道,就像现在满身杀气的花惊澜一样,带着让人窒息的压迫力,透着让人胆颤心惊的死亡气息! 花惊澜勾唇看着他,攻势之间游刃有余,“是不是好奇为什么我的内力还没有反噬?” 花百相纵然疑惑,也不会问出口。 花惊澜却径直答了,“因为根本没有一月之期一说。” 花百相瞠目欲裂,知道中了花惊澜的计,但如今箭在弦上,不打不行! “花惊澜!我杀了你!”花婉玉从花蜚声身边跃起,花鹊起甚至没来得及拉她。 “不自量力。”花惊澜冷哼一声,眸底寒光一闪,白衣如影,穿飞而过时,花婉玉的身形被定住。 花惊澜落地,转过身,轻弹狂岚剑,上面的血珠一滴不剩地飞出,她讥诮道:“断你四肢也不得教训,这次索性断的干净些!” “啊――!”花婉玉一声惨叫,她的右臂从肩膀处被削断,鲜血从臂膀喷出,她跪地一喊,顿时昏了过去。 “婉玉!”花蜚声爬不起来,花鹊起连忙飞过去,点住了她的穴道,悲痛地抬起头看着花惊澜,“婉玉纵然千万般不对,你这样也太狠了!” 花惊澜冷若冰霜,“花家废我武功,追杀我至烨城外十里,若不是被人救下,只怕半年前我就只剩下一具骸骨,我太狠?我留下花家人的命就算是最大的恩赐!” 花鹊起震惊错愕,张口便道:“不可能!” 花惊澜冷笑,“不可能?问问你爹。” 花鹊起根本没能说话,她便转向了花百相,杀意一笑,“花百相,那一天,你是用哪只手废了我的武功?又是用哪只胳膊扼住了我的脖子?” “啊!我知道了,是左手!”她话音落时,人也拔地飞出,快如弦箭,只看到一片血红在快速移动,根本来不及看清她的动作,血红之中劈出一道金芒,花百相急急一闪,却还是感到左臂一阵痛,他一扶,狂岚剑竟然撕去了他半只胳膊,白骨森森,露于其外! 花惊澜森森一笑,只觉得一股快意从脚窜起,直冲头顶,眼中嗜血的意味愈加浓烈! 花百相满头冷汗,点下穴道止住血,身后兽形勉强能够维持,他慢慢移向花蜚声的方向,哑声对花鹊起道:“送婉玉和蜚声回去!” 花鹊起这才回过神来,也管不得那么多恩怨,抱起花婉玉交给花府的下人,又连忙来架起花蜚声。 花惊澜目光一转,冷冷移向花鹊起。 花鹊起被这寒气惊得再也移动不了,他满脸悲怆,抬起头来看着她,无声道出三个字:我求你……! 花惊澜定定看了他一眼,这才收回目光。 花鹊起知道,这是最后的警告。 看着花蜚声三人安全离开,花百相这才松了口气,再看向花惊澜时,眼中分明已经有了破釜沉舟之意。 花惊澜咯咯轻笑,抬指拂过狂岚剑,道:“欠多少就要还多少,这是天道,也是人道!” “不必多言,当日没能杀了你,是我花百相此生最大的憾事!”花百相沉脸看着她。 脸上的笑容渐渐褪下,花惊澜抬起头,满目清寒,声音也沉,“既然如此,我就成全你!” 血焰怒张,仿佛一张巨大的嘴,凤凰咆哮,狂岚嘶鸣,两种声音交织在一起,缠在花惊澜身上,而她,就是地狱之门走出的罗刹! 狂岚剑再起,金光冲破红与青,剑气劈斩,花百相左臂断在空中,他吃痛一跪,脚边的石板也被剑气一一震断,蔓延足足三丈! 轻盈的脚步声走向他,他面如死灰,背后兽形将散未散,却再也无还手之力。 离他十米的地方,花惊澜顿住脚步,冷色抬起狂岚剑,眼中杀意滚过,这一剑,是要断了花百相的头! 然而,就在她举剑之时,背后一道劲风袭来,她淡淡转过身,冷眼看着举杖打来的崔秀林。 “再容你猖狂,我花家颜面何存!”崔秀林老声大喝,背后同样是三丈余高的青凤。 可三丈青凤,怎敌得过花惊澜,她白衣一扫,就地旋起,血色巨墙绕成一道飓风,护在她周身,狂岚随她而转,剑气化作利刃从墙中飞出,劈向崔秀林! 崔秀林半道收身,一脚踢开一道,气刃劈入石板之中,震起几片石花。 崔秀林鼓劲而上,势必要冲破花惊澜的气墙打入她近身,但无奈她的力道实在不足以抗衡,抬手将拐杖打出,宛如一柄利剑刺向花惊澜! ------------ 152 风云未出,名动天下 六二(金牌加更) 破空而来的拐杖是含着崔秀林的十分力道,花惊澜并未力敌,而飞身躲过,此举似乎正中崔秀林下怀,待她飞起之际,青凤化刃砍向她! 花惊澜挥剑化去气刃,转身才见崔秀林已经到了花百相身边,她看着她扶起尚撑着一口气的花百相,冷冷一笑,“大可以双凤同战。” 崔秀林此时气得说不出话来,见剔透阁这边红光映天,她便知道大事不妙,赶来之际,才发现婉玉手臂被断,蜚声重伤昏厥,甚至赶不上细问一句,她便飞奔过来,谁想到花百相竟然已被她断了一臂,果然是个孽障! “不要用那种眼神看着我,”花惊澜淡淡道:“我和花家没有一丝关系,你最好不要抱着是我欺师灭祖的心态,你和花百相置我于死地在前,江湖人江湖做法,以怨抱怨,不为过。” 话是真的,谁能挑出半分毛病?!可崔秀林怒、气、伤!早该杀了这个孽障,早该杀了她,当初就不该让她活下来! 花惊澜看着她眼里的恨意,竟然笑出声来,双手一抬,道:“想杀了我?随时恭候。” 崔秀林将花百相安置在一边,立身而起,背后兽形凝聚,目光竟如花百相一样,势必要两败俱伤! 杀!花惊澜脑海中只闪过这一个字,下一秒,她身形诡动,整个人仿佛化作了离弦之箭,直直射向崔秀林! 崔秀林只看得见她的脸,只是一睁一闭的眨眼之间,她人竟然来到了跟前,而自己,尚未作出任何反应:这是何等的速度! “澜儿!”一道声音打破大气也不敢喘的人壁,花惊澜听到声音,身形一顿,猛地停了下来,她贴崔秀林而立,目光中彻骨的杀意让对方为之胆颤。 轻轻退后一步,花惊澜将狂岚剑打入素欢捧着的剑鞘中,轻描淡写道:“将剑洗了。”花家人的血,不配沾在她狂岚剑上! “是。”素欢垂手应了一声。 这时,人群才分开,淳于燕已经换下了一身绯衣,锦白的缎子衬得他仿佛是画上走出来的仙人。 他走到崔秀林跟前,道:“老夫人,请回府吧。” 崔秀林此时才倒抽了一口气,朝淳于燕略略一躬身,道:“王爷,老身先行告退。” 看着崔秀林带着花百相走远了,淳于燕才叹了口气看着花惊澜道:“我就知道会变成这样。” 花惊澜冷冷哼了一声,十分不满。 淳于燕将笑意藏于眼底,牵起她的手,道:“我们进屋去。” 白衣相携,在众人的目视中进入剔透阁,素欢、梅二等人纷纷为这两人让出道来,众星拱双月,无论看在谁眼里,都是这样的惊为天人。 温濯衣跟在最后,目光紧紧追随着花惊澜,眼中爱慕之意再难掩藏。温如玉在他背后轻笑一声,直白道:“这样的女子,着实让人心动!” 淳于燕与花惊澜单独到了院内,前者轻轻理好后者额前的乱发,温柔道:“看看你,把自己弄得多狼狈。” 花惊澜想笑,她也确实这么做了,拍了拍他身上的白衣,道:“你这样,也很狼狈。” “但是我很高兴。”淳于燕挑眉笑道。 “彼此彼此。”花惊澜也是一挑眉。 四目相对,淡淡的别样情绪交织在目光之中,几乎是同时,两人飞身而起,越过剔透阁的院子,冲入山林之中。 两人都不说话,只是静静地穿梭在山林之中,享受着跟风擦肩而过的快感,无声地宣泄着自己的快意,将咆哮的喜悦附于这全力的奔跑之中! 两人不知不觉竟然又来到上次的山巅,花惊澜临崖而望,下面云霭茫茫,她笑道:“再看,这里倒是十分漂亮。” 淳于燕上前一步与她比肩而立,偏头看着她的侧脸,道:“再漂亮,也不及我眼中的风光。” 花惊澜“噗嗤”一声笑,笑睇着他,“皇家是不是专门有个先生教甜言蜜语?” “也许教口蜜腹剑。”淳于燕也是一笑,并不较真。 山风轻飞,两人的衣袖叠在一起,花惊澜舔了舔唇,转过头去,才发现淳于燕已在不知不觉中靠拢,两人的呼吸,头一次贴的那么近。 淳于燕手一扬,扶住她的腰肢,轻轻低下头去,呼吸渐渐沉重起来,他启唇,唤她的名字:“澜儿……” 花惊澜的手颤了颤,缓缓抬起,十指交叠在他腰后。 温柔的唇瓣,就这样碰触着,谁也没有再进一步,都是小心翼翼,都是倍加呵护,那丝丝的甜意,就从对方的温度中,传递到了心间。 凭风而立不知多久,两人终于分开,没有多余的动作,却有些气息不稳,爱人之心皆是如此,碰触之间,便能心乱如麻。 并肩而立,直到天边曙光升起,淳于燕终于道:“该回去了。” 花惊澜点了点头,转身面对着他,伸手抚了抚他微凉的面颊,道:“我先走。” “我会去雪月别院找你。”淳于燕盖住她的手,轻轻一握,然后松开。 白衣如雪,何其洒脱,淳于燕发现自己真的移不开眼了,越是看得多,越是陷得深,不论倾国倾城之貌,不论重情重义之性,不止狂放不羁,不止潇洒随意,她的一言一行,都灿烂到让人炫目,沉沦,也是他心甘情愿! 花惊澜,雪月公子,血色狂岚剑,震惊天下! 而他,此生唯她! ------------ 153 风起云卷 ,乾坤初露 一 烟波江上,青纱画舫漂在江面上,花惊澜一袭白衣凭窗而立,握着手中的弯月玉佩出神,月光下,晶莹剔透的玉身泛着的润泽的光芒。月银钩是在花家的密室中发现,然而锦儿却说在天水国见过玉的画像,难道密室中名为眉霜的女子是天水国之人? “公子,歌赋姑娘夺下了花魁。”皎月来到她身后,说道。 花惊澜点了点头,笑道:“打点些东西,再将歌赋的卖身契取出来。” “是。”素欢转身退下。 “公子,小船来了!”出云撑着小舟到了画舫边,跳上来道:“歌赋姑娘刚刚夺魁,画舫过不去了,只能撑小舟。” 温如玉一扫这满江的大小船只,嬉笑道:“聚集五国名妓的一场花魁大赛,恐怕更多的人是来瞧你。” 花惊澜淡然一笑,深秋的风,寒意已经很重,她下了船,道:“雁卿,陪我过去看看。” 温濯衣从人后走出,穿着与花惊澜同样的白,眉宇之间已经多了一份从容淡定。温如玉也跟着跳上了小舟,道:“我说花惊澜,你软禁了我这么久,也是时候让我走了吧!” 花惊澜示意出云撑船,一边头也不回地说道:“白养你这么久,我还等着那两万两银子呢!” 温如玉瞪着她的后脑勺,道:“那你说你想怎么办吧?” “很简单,去九霄山庄。”花惊澜双眸微潋,尉迟珏传来了消息,尉迟玥尚不能完成升阶,尉迟老夫人压不住走火入魔的他,只能一再地延迟他升阶的时间。 这个对话进行了怕有一月余,温如玉却不敢轻易松开,这条件对他来说,也许是极其简单的,但他怕的是尉迟玥出事,一旦尉迟玥出了事,他无疑就是一个垫背,花惊澜看着不温不火的样子,恐怕到时候恨不得凌迟了他。 “这个不行。”他拒绝道。 花惊澜勾唇,略带戏谑一笑,“一个神阶穷奇高手还怕我不成?” 温如玉摊摊手,“以防万一。”当初她与花家如何,今日还不是断去花百相与花婉玉左臂,君子报仇十年不晚,说是一句意气话,但做起来却未免让人胆战心惊! 花惊澜但笑不言,回眸看着比才的画舫,负手立于船头。 几艘小舟载着一行人渡了过去,两旁的人不由纷纷调头看着这边的看向这边,白衣如是,身旁丫头小童各一人,一双白壁如玉的公子随在身后,抱剑者操事者比邻,六个黑衣侍卫守着一个娇嫩如女子的十岁孩童,这不是雪月公子又是谁?! 花魁大赛连绵半月,有人千里迢迢而来为的就是见雪月公子一面,在这烟波江上等了足足半月,总算等到正主出现。 歌赋捧了古筝走到船头,盈盈向花惊澜福身,巧笑嫣然道:“公子,歌赋已夺下花魁。” 花惊澜颔首,转头示意素欢将东西送过去。歌赋揭了盖上的红布,双目一热,哽咽道:“多谢公子。” 众人翘首一望,朱漆红木盒中只两样东西,一张卖身契,一只玉簪。 歌赋将卖身契收下,将玉簪别在发间,娇羞一笑,道:“歌赋为公子独奏一曲。” 古筝弦动,一曲天上之音传遍烟波江,花惊澜微微闭上眼睛,静心感受这用心弹奏出来的乐曲。 船尾轻颤,一个红衣女子单足稳立于船尾之上,恭敬道:“我家主人邀雪月公子入舫中一聚。” 红衣女子呼吸极轻,立足船尾而身不动,内力颇厚。 花惊澜并未回头,素欢却紧紧向她靠了一步,压低声音道:“公子……” 花惊澜眉梢微蹙,转身之际说道:“等船只散开之后,把画舫开过来。” 花惊澜飞身上了那个足足有她画舫两倍之大的红舫,温濯衣本也想跟上,却被红衣女子一拦,后者面无表情地说道:“主人只请雪月公子一人上船。” 温濯衣抬眸,才发现花惊澜已经进了红舫,素欢朝他摇头,便吩咐出云摇船回去。 花惊澜进的船内,被满目的红色晃了晃眼睛,层层叠叠的红纱之后依稀坐着个红衣的男子,因为距离太远,又加上重纱满布,并不能看清男子的面容。 花惊澜抬起衣摆坐下,睨着对方,“邀我上船,却不敢以真面目示人,阁下的尊容,真的那么见不得人?” 红纱帐内传出一声低笑,男子挥手,两个红衣女子分别一重一重拉开纱帐,直到最后一层,花惊澜终于看清他的面容。 妖媚,花惊澜从未见过美得这样阴柔的男子,她若换上女装,恐怕没有人分辨得出他是男是女,红色,十分衬他。 红色,这点爱好倒跟淳于燕一样,算起来也有一月没有见过他了。 想到便做,花惊澜笑笑,起身道:“先告辞了。” 红衣男子微愕,道:“刚来就走?” 花惊澜双瞳明亮,眸底泛开淡淡的柔意,道:“你我无事,何来对饮而谈的道理?” 红衣男子似是一笑,别有深意地说道:“也罢,代我问候寅时,她现在的名字,叫素欢。” 花惊澜笑容不改,不理会他话中的威胁之意,道:“我只识素欢。” 抽身跃出画舫,花惊澜立在栏杆之上,目送红色画舫消失在漫漫江面上。 素欢来到她身后,道:“公子,可是天宫阁?” 花惊澜回眸冷睨着她,“寅时?” 素欢抿唇,重重一跪,“小姐,素欢请辞。” “素欢姐姐,这是怎么了?”皎月连忙去扶她,“天大的事都有小姐在。” 素欢坚若磐石,摇头道:“这么多年,天宫阁还是找到了我,命里一劫始终过不了,素欢不想连累小姐。” “明日随我一同出城。”花惊澜没头没尾地丢下这句话便纵身飞离江面。 ------------ 154 风起云卷 ,乾坤初露 二 逍遥王府,淳于燕扶袖坐于窗前,绯衣前倾,骨节分明的右手握着狼毫笔,在身前铺着的京都厚宣上重重落下一笔,起点成风,落笔有韵,遒劲有力的字铺开来,是一个“善”字。 窗前烛火一跃,他微抬眉,放下狼毫笔,取过一侧的润湿的锦帕仔细擦过手间,道:“你实在不必翻窗进来。” 花惊澜瞥了一眼他桌上的字,一个旋身靠在他的案前,道:“这么晚了还练字,什么事让你平静不下来?” 淳于燕牵起她的手坐到茶桌前,将烧开的水注入茶壶,直到茶叶全部散开,茶香溢出,他举手倒了两杯才道:“要离开烨城一段时间。” “喵呜……”桃花从桌下跳到淳于燕膝盖上,舔嘴讨喜。 淳于燕抚摸着它柔软的毛,道:“去楼兰国。” “女子国?”花惊澜喝茶的动作顿了顿,心下也觉得怪异,五国之中,仅仅楼兰国皆与其他四国相邻,国力最弱,且是女子掌权,楼兰国男子较少,兵力也该是最弱,竟不知道这样的一个国家,如何在虎狼环伺的环境中残存下来。 淳于燕颔首,如秋水般清洌的眼眸注视着她,“你有心事?” 花惊澜“唔”了一声,不置可否,目光却缠在桃花身上,道:“要借你的灵兽用用。” 淳于燕扶额,故作忧伤,“我原以为你是来看我的,看来是表错情了。” 花惊澜笑了一声,伸手去抓桃花,桃花睁着绿油油的眼睛竖起全身的毛怒视着她,巴巴地往淳于燕身上靠。 一把掐着它的脖子把它提了过来,花惊澜笑眯眯地说道:“听说猫肉是酸的,不知道真正是什么味儿……” 桃花“喵呜”一声,耷拉着尾巴趴在了她怀里。 “这只神兽你从哪儿弄来的?”花惊澜笑问道。 “机缘巧合,最初我并不知道它是神兽。”淳于燕目光柔和,看着浅黄色的光晕下,抱着猫儿的女子。 “跟玻璃一样,”花惊澜绽开笑容,“还没长开,也不知道究竟是个什么东西。” “据说神兽体态愈大,成形所需时间越长,桃花只用了一月,玻璃现已经半年有余,你大概也可以猜猜。”淳于燕抿了一口香茶。 “嗯,还没问,你去楼兰国做什么?”花惊澜东拉西扯地,又岔开了话题。 “两年一度的惯例而已……你要走了?”淳于燕见她起身,不由问道。 花惊澜挠着桃花的肚子,走到窗前,看到楼宇上人影一晃,笑了笑,道:“你府里的侍卫还真勤快。” 淳于燕轻笑,“你来这一盏茶的功夫了,竟然无一人察觉,这些懒东西,等着收拾了。” 花惊澜眼珠一转,狡黠之色一闪而过,“我先走了,等你回来我们再聊。” 话刚说完,人已经消失在了窗前,就如来时一样,只有灯火跳动一瞬。 淳于燕走回房中,取下书案上的一个卷轴,轻轻铺开,描摹清晰的玉佩呈现在泛黄的画纸上,一个状似弯钩,一个状似月盈。 天边一轮明月,追风、逐雨两人隐匿在王府的树影中,背对背,各自看守一面。 “你有没有发觉,王爷最近变了。”逐雨问道。 追风动了动,道:“的确是变了。” “王爷以前最喜欢看的就是五国山河图,现在竟然成日描着花惊澜的画像。”逐雨叹道,“相国寺的高僧果然没有说错,花惊澜这人,不是个福星,就是个扫把星。” 追风在花惊澜手里吃了两次亏,颇有感触道:“可叹咱们王爷偏偏就喜欢上了她,日后成了我们主母,指不定把王府折腾成什么样子。” “王爷对她上了心,她倒对王爷不冷不热的……”逐雨抿着唇正不满时,突然就看到对面一个白影飘下来,黑发张扬,白牙森森,竟然十分像花惊澜! “咱们王爷有什么地方配不上她,倒是她,放荡的样子跟以前一样……” 逐雨看着走近的人,连忙揉了揉眼睛,果然不是幻觉,他连忙拉了拉追风。 追风没有回头,絮絮叨叨道:“王爷志存高远,花惊澜虽然武功天赋出众,但非正非邪,做事又毫无章法,我害怕终有一天她会拖累王爷……” 逐雨扯得更厉害,头上冷汗一颗一颗往下滚,他本来想出声提醒追风的,但花惊澜晃着白森森的牙齿对他比了个噤声的动作,他是当真不敢说了,追风,兄弟真是对不起你了! “太子刚刚葬下,朝里的官员披风而动,正在二皇子与王爷之中徘徊,此次去楼兰国,说不定是一个契机……王爷不会让那女人同行吧……”追风颇有忧虑道:“若是她惹出事来,岂不是王爷还要给她善后?” 花惊澜听着听着就笑了,她原本以为淳于燕身边的铁血侍卫平日里至少是不苟言笑啊,没想到私下里话还挺多,不仅多,而且臭,真是皇帝不急太监急。 “喵呜……!”桃花悠哉地叫了一声,追风浑身一个激灵,顿时会意过来,连忙转身跪下,道:“属下妄议朝政,请王爷责罚!” “不仅妄议朝政,还非议他心仪之人,更该罚!”花惊澜抱着桃花,走他眼跟前。 追风刚要请罚,才听这声音不对,眼皮子底下的鞋子也不对,抬头一看,正对上花惊澜闪烁不定的目光,背脊不由一颤。 “你说这些话我要不要如实跟淳于燕说说啊?”请注意,如实两个字加重了语气。 追风头皮发麻,“花小姐若有吩咐,追风定当万死不辞!” “不会要你命的。”花惊澜眨眨眼,追风抖三抖。 ------------ 155 风起云卷 ,乾坤初露 三 素欢彻夜未眠,守在雪月别院门前等着花惊澜,她十年前逃离天宫阁隐身玲珑楼中,并没有期望过能够从此脱离天宫阁,她只是希望照顾花惊澜长大,尽自己的能力去照顾她,她曾兴起过带她离开花府天涯流亡,但梅二却拦住了她,虽然他未曾明说,但素欢亦感觉到关于花惊澜,她了解甚少,或许她还有更多更大的事要去做。 短短半年之内,她变化实在太大,她只想留在她身边,却不料这一天来得太快,天宫阁有多少势力她从未估算过,只知道每每去领暗杀筒的时候,那签字簿上勾画的是一页页的人名,天宫阁早已渗透各方各处,花惊澜现在羽翼未丰,她万万不能拖累她…… 花惊澜抱着桃花闲步回来就看到在门外踱步不止的素欢,面色沉静,却不由道:“素欢,从未见过你这个样子。” “小姐,”素欢心中难过,却不得不言,“昨夜素欢之话并非一时之气,苟延残喘至今,不过是为了报答小姐一饭之恩,如今小姐功成名就,素欢已无遗憾,还请小姐放行!” 花惊澜不看她,径直从她身边掠过,步至门内,道:“东西可备好了?备好了就启程吧!” 素欢也惊,原本黑漆漆的院子里竟然哗哗亮起几只火把来,皎月率先走出来,道:“公子说了,今日出城。” 温如玉倚在栏杆边,道:“天宫阁的画舫,半个时辰才离开烟波江。” “马车和干粮已经备好。”梅二定声说道。 温濯衣捧了件苏锦披风递给素欢,笑道:“黎明将至,夜更清凉,公子穿得单薄。” 锦儿张嘴打了个哈欠,睡眼朦胧道:“什么时候走呀,我还要补觉呢!” 出云走过来轻推了一下素欢,道:“素欢姐姐,你还愣着做什么?” 素欢动容,眼中湿意顿现,神色再难平静,她看着花惊澜的侧脸,动了几下嘴唇,最终将千言万语化作一声长叹咽于心底,轻走过去,将披风披在她肩头,又转在她跟前将系带抽过来打了一个漂亮的活扣,哽咽道:“公子,别着了凉……” 花惊澜垂眸一笑,将桃花放在地上,道:“我们走吧!” 青纱铜铃马车,在一片秋意中,叮铛上路。 * 花惊澜在睡梦中醒来,尚未完全清醒,睁大了眼睛愣愣看着矮案上静静燃烧的檀香。 “公子,起身吗?”皎月捧了软枕过来,作势要垫在她背后。 花惊澜点点头,坐了起来,发觉马车已经停下,便问道:“到哪儿了?” “再走一炷香的时间就进清同城了,咱们已经离烨城很远了。”皎月放下枕头,改为给她披上衣服,又抽出帕子擦擦她的额头,道:“公子做噩梦了吧,满头都是汗。” 花惊澜暗笑,过了这么久了,她竟然还会从有关前世的梦中惊醒。 皎月撩开帘子,望着外面喜道:“今天天儿不错,进城之前暂且歇歇脚。” 花惊澜四下望了一眼,道:“桃花呢?” “刚才它在路上瞅着一只白猫,闹腾起来,素欢姐姐就把它抱了出去,现在也不知道跑哪儿去了。”皎月细笑一声,“都说猫怀春,怎么桃花还怀秋呢!” 她话刚说完桃花就从马车下窜了上来,仿佛受了惊吓一般,直接跳进花惊澜怀里,恨不得连尾巴都缩到她衣服里。 花惊澜被它弄得一怔,拍拍它的脑袋道:“桃花,求爱不成被狼追?” 桃花还是不肯把头拿出来,花惊澜不耐,扯着它的两只后腿把它提在空中, 凑过去一看,才发现它鼻子边多了三道深而见血的爪痕,它还时不时伸舌头舔一舔。 花惊澜狂笑,桃花从她手中挣脱,一溜烟又跳进皎月怀里,冲着她扯脖子嚎。 “被人家小姑娘打回来了呢!”花惊澜扶桌笑够了才伸出头去,道:“我要看看,谁家的姑娘把我们桃花伤成了这样。” 正说着,几匹骏马从后方奔驰而来,服饰皆不是后越国惯常着用的,身上带着防寒的皮草衣物,风尘仆仆的模样。 马踏飞尘而来,那马上扎着两个细辫子的垂发少女突然转过头来看了她一眼,花惊澜一顿,对方的眼瞳竟然是金色的! 马过的太快,一晃而去,桃花跟她一样趴在窗框上,还低低叫了声,花惊澜方才似乎在女子的马上看到了一团白色的东西,想来就是桃花一眼相中的白猫,那女子,方才应该也是在看猫吧。 摸了摸桃花的头顶,她道:“要是下次碰上了,管它三七二十一,直接放倒睡了,等你把它肚子弄大了,我也好厚着脸皮上门去求个奉子成婚。” 皎月嘴角抽了抽,指了指哀怨的桃花道:“桃花好像是母的。” 花惊澜扶额,“那完了,你送上门去别人都不要。” “喵呜……”桃花舔着鼻子上的伤口叫唤得更哀怨了,一只爪子在脸上挠啊挠的。 花惊澜低头看着它那可怜巴巴的模样,道:“好吧好吧,烈男怕缠女,我去给你制造机会,你要好好把握啊!” “皎月,打马,追上前面的人。” “喵呜!喵呜!”桃花欢喜极了,扑进她怀里又亲又舔。 花惊澜白目,她总算知道桃花为什么总跟她过不去了,同性相斥无类别。 温如玉上了马,只想拿眼珠子戳死马车里的人,这么些天的颠簸,她坐马车倒是舒舒服服,可怜他差点被马颠死,这才休息了多久,她竟然要去帮猫追情人……这个世界真混账! ------------ 156 风起云卷 ,乾坤初露 四 这一赶,就赶进了清同城。 许是后越国的边境城市,城内人来人往,还有不少异域人士,面容、服饰、举止上多少有些细微的差别。 梅二打着马在街上慢慢走着,出云突然指着一边的酒楼道:“公子,那是他们的马!” 花惊澜偏头过去看,果然还是他们的马,几匹黑马的脚上都有白色印记,不是天生,应该是做的什么标记,放在闹市之中,也格外好辨认。 “就这儿吧!”花惊澜撩开帘子走下马车,快意楼的小二连忙迎了出来,谄笑道:“公子是打尖儿还是住店?” 花惊澜的目光跟着桃花一块儿落在了楼下坐着的那几人身上,一旁的梅二道:“先上几个好菜。” 一行人进了酒楼,小二本想将他们往楼上引,花惊澜却已落座。素欢给了小二一点散银,道:“让上菜的快些。” 小二咧嘴吆喝,“好咧!” 素欢与梅二、温濯衣陪着花惊澜坐了一桌,锦儿、大武与皎月、出云又是一桌,温如玉与花殷一桌,花白、花青、花蓝、花褐一桌,这几张桌子便将那带猫女子围了个严实。 花惊澜目光直直看着那黑衣女子,见她转过头来冷睨自己,便冲她笑了笑。女子冷哼一声别过头去,径直吃着饭菜,她身旁的男子道:“吃完便上路。” 花惊澜笑眯眯地起身,走了过去,不请自坐,“姑娘何必急在一时,休息一夜也不妨事吧?” 女子看都不看她,只是身边的白猫狠狠叫了一声。 怀里的桃花一哆嗦,花惊澜顺着它的毛道:“姑娘,你看我家桃花这么喜欢你的白猫,你何不停留一夜,成其好事?” 女子瞥她一眼,道:“三丫不是猫。” 花惊澜反应了一下才明白过来她说的三丫就是身边的那只白猫,“噗嗤”一声笑,拧着桃花的耳朵道:“原来还有比桃花更难听的名字!” “啪!”女子拍桌,就要发作,她身边面黑的男子按住她的手腕,然后转过头来对花惊澜道:“请阁下离开,我兄妹二人用过饭就要赶路。” 花惊澜连忙摆手,痞笑道:“不止桃花想认识三丫,本公子也想认识一下这位姑娘。”她说着摸着下巴,一双眼睛就在女子身上扫来扫去,那模样,连皎月、出云都不想看。 女子眉心一皱,抓着腰上的鞭子警告道:“你若不走,挨了鞭子可怪不得我!” “梓兔!”黑面男子低斥一声,冷着脸对花惊澜道:“阁下请离开!” 无趣,花惊澜撇撇嘴,心不甘情不愿地从回到自己这桌。 那边几人吃完了桌上的酒食,果然便付钱走了,温濯衣看了一眼,问道:“不追吗?” 花惊澜邪邪一笑,“不用追,他们会回来的,我们吃饭。” 她说着还给桃花夹了一片白菜,桃花平时是无肉不欢,今日可能是受了打击,竟然也蔫蔫地吃了。 果然,饭菜才上了桌子,就听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带着撞翻行人的叫骂声一路冲快意楼来了。 花惊澜抬眼,就见那叫梓兔的女子怒气冲冲地扶着鞭子冲到了自己面前,“是不是你偷了我的铜牌?!” 花惊澜淡淡抿了一口茶,嘴角勾起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道:“梓兔姑娘,可不能含血喷人,在场的哪一位看见我拿你的铜牌了?” 素欢点头,她看见了,梅二也点头,温如玉也跟着点头。 梓兔咬唇怒扫他们,抽出鞭子朝地一劈,道:“你拿不拿出来?!” 花惊澜撩起眼帘笑看着她,“会武功就能横行霸道?” 温如玉扶额:你说的是你自己吧…… 赶在后面进来的黑面男子将梓兔一拉,道:“梓兔,不要冲动!” 梓兔回头怒道:“人就跟畜生一样,抽他一顿就知道厉害了!” 花惊澜一口茶差点喷出去,这姑娘看着挺小,怎么说出来的话那么彪悍? 黑面男子上前一步,拱手道:“在下双鹤,小妹无意冒犯公子,还请公子归还铜牌,此铜牌对我二人至关重要。” 花惊澜手一抬,一个巴掌大的牌子就在手指间翻越,“我并非想要二位的铜牌,只是想给桃花找个伴。” “你还讲理不讲?!”梓兔怒不可遏。 花惊澜咧嘴一笑,“不讲。” 双鹤身后几个黑衣金瞳男子同时往前一站,作势要拔剑相向,花惊澜未动,她身后人未动,不过却个个目光如鹰,死死盯着他们。 双鹤扫了一眼,心下便知这里面练家子不少,他们人少势必吃亏,于是便缓了语气道:“公子想怎么样?” 花惊澜指了指桃花道:“把它们关在一起一晚上,成不成就看它们自己了。” 梓兔怒极,从没见过这么野蛮的配种,灵兽之所以称为灵兽是因为它们通人性,竟然能通人性便会如人一样有感情,喜与不喜,也会像人一样表达出来,路上这只幼兽便来缠过三丫,不想被赶走之后,它的主人竟然同它一样不要脸! “我不同意!”她大喝一声,“三丫绝不会与这黑猫配种!” “别说的那么难听嘛,”花惊澜起身,弹了弹袖子,走到她跟前,细细端详着她的面容,脱口便道:“美人薄怒,粉腮添香,我只是成全它又成全自己而已……”她说罢竟然轻佻地用指尖挑起梓兔的下巴。 花惊澜身后一干人黑了脸:你给桃花找婆家就找婆家,自己调戏人家姑娘算怎么回事?! 梓兔大退一步,手中鞭子就要挥出,却在这时,快意楼外传来一声高喝:“雪月公子驾临,还不让路!” ------------ 157 风起云卷 ,乾坤初露 五 “雪月公子?”温如玉皱了皱眉头,外面来的那个是雪月公子,那现在站在他前面调戏别人小姑娘的人是谁? 这一声雪月公子自然吸引了很多人,就连先前要对花惊澜挥鞭相向的梓兔也停了下来,目光移向外去。 花惊澜微微抬眸,果然看见外面来了一辆青纱马车,车外伴了一个小童一个丫头,一个抱剑的侍者,一个蒙面女子,两个公子,最后还伴着五个侍卫。 “公子,请下马车。”丫鬟模样的女子走到马车前,撩开车帘道。 一只素手伸出,扶住车框,低头走了出来,抬眸的刹那,眼波如水,眉间含俏,纵然是穿着男儿装,一身女儿家的娇态也毕露无遗,她抬眼望了望周围呆若木鸡的众人,似乎颇为享受这种备受瞩目的感觉。 “喵呜!”桃花冲着她叫了一声。 花惊澜却一笑,一把抓了梓兔的手将她拉到面前,道:“梓兔姑娘,我们就这么说好了?” 梓兔一把甩开她,狠狠地瞪了她一眼,又将目光转向门外的“雪月公子”。 花惊澜只当她同意了,拍了拍桃花的屁股道:“好了,现在去勾搭你相公!” 桃花挠了挠头,跳下了她的膝盖,小跑到三丫面前,唯唯诺诺地叫唤着。三丫尾巴一翘,傲娇地甩了头就跑出了快意楼,桃花忙不迭跟上。 这边的“雪月公子”已经坐下了,小二点头哈腰地走过去,道:“雪月公子不如请楼上雅间?” “雪月公子”轻轻一笑,道:“这里也挺好。”她喝茶时,抬起眼眸看了梓兔一眼。 小二退下,梓兔却大步走过去,一扫衣摆,在她侧手坐下,直白道:“雪月公子,我能不能见识一下你的狂岚剑?” “雪月公子”将茶杯一放,目中含着浅浅的不悦,“不请自来,姑娘未免太过轻佻了。” 梓兔面色一冷,正要说什么,却被花惊澜打断,后者笑着走过去,道:“梓兔姑娘,不如去我那儿坐坐?在下可是欢迎的很。” 梓兔冷冷睨她一眼,起身便朝楼上走了,双鹤连忙跟上,向小二甩了一锭银子道:“三间上房。” 花惊澜耸耸肩,朝“雪月公子”眨了眨眼睛,别有深意地说道:“女人啊……” 后者不予理会,吩咐小二要住下。 花惊澜回到自己的位置,悠闲地夹了一口菜,往嘴里一松,顿了一下,道:“凉了。” “小二,再上几个菜。”素欢招来小二。 “花惊澜,你对人家梓兔姑娘是什么意思?”温如玉坐到梅二身边,饶有兴味地看着她。 “我能对她有什么意思?”花惊澜一笑,“不过是和亲家搞好关系,免得桃花以后难做。” 温如玉嘴角抽了抽,“你想的还真长远。” “锦儿,过来。”花惊澜转头朝锦儿招招手。 锦儿心不甘情不愿地挪过去,和她保持着半米以上的距离,道:“干嘛?” “这里盛产什么?”花惊澜笑眯眯地问道。 锦儿想了想道:“清同城地处边陲,盛产没有,不过各国的东西都能看到一两样。” “那你说个能讨女人欢心的。”花惊澜捧着下巴问道。 锦儿鄙夷地看着她,正想说你不是女人吗,转念一想,她的确不能算个女人,于是便道:“你想讨好那扎辫子的女人?” 花惊澜乱揉一把他的头,“锦儿真聪明。” 锦儿扶着脑袋伸手推她,大声道:“蛮夷之地的女子有什么好的,又野又凶!” 温濯衣突地眼神一凛,闪电般从袖中射出三枚飞针,正好截住了从楼上飞向锦儿的飞镖,两件事物在空中相撞,“铮铮”落地。 花殷六人同时跃出,纷纷挡在花惊澜与锦儿的背后,扶刀看着楼上的人。 梓兔居高临下地看了花惊澜一眼,冷哼一声,抬着下巴昂头离去。 花惊澜摸着下巴,道:“果然是野性难驯。” 锦儿转过头来怪异地看她一眼,“你知道她是什么人?” “不知道,”花惊澜牵起他的手往外走,“这里只有你才是小神童。” 素欢看着两人走出门,便道:“大家整理一下东西,今晚在这里住下。” 锦儿小小的手握住花惊澜的,又不满她连牵着自己都是松松散散地,于是一把抓紧她的手道:“我是小孩子,这里经常会有人拐卖小孩子的!” 花惊澜回眸低笑,“我不担心人拐卖你,反而担心你把人贩子拐卖了。” 锦儿哼了声没说话,跟着她走了一会儿道:“我们去哪儿?” 花惊澜只管左拐右拐,“去了你就知道了。” 等到两人站在一家饺子铺面前,锦儿惊诧道:“就是这里?” 花惊澜选了一处位置坐下,冲老板道:“来三两饺子!” 老板正忙着捞饺子,应了一声就端了一碗热腾腾的饺子出来,花惊澜把饺子碗往锦儿面前一推,“你不是说这儿的饺子最正宗吗?吃吧。” 锦儿迟迟没有拿起筷子,只是看着她,“你带我出来就是吃饺子?” 花惊澜抬眉一笑,“不吃?不吃就……” 锦儿忙把碗一捧,嚷道:“谁说不吃了?!” 看他一边吃饺子一边偷偷望自己的小模样,花惊澜打心底里觉得乐,小孩子就是好哄,一碗饺子也能让他乐成这样,可拿梓兔姑娘要怎么哄才能让她把三丫入赘过来呢?不然要是桃花跟着三丫跑了,她怎么跟淳于燕说? ------------ 158 风起云卷 ,乾坤初露 六 第二天早上的时候,桃花与三丫的关系明显有了改善,花惊澜大惊小怪地嚷了一句与“雪月公子”顺路的话就厚着脸皮跟在了梓兔一行人后面。 梓兔的心思都在“雪月公子”身上打转,根本没心思搭理她,自然对桃花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还没请教,公子如何称呼?”“雪月公子”上马车之时突然回头来看着花惊澜,打量了她的一拨人,眸底藏着不易察觉的讥诮,对效仿者的讥诮。 很明显,这位冒牌货“雪月公子”将花惊澜一行人看做了对雪月公子的效仿者。 “玄机公子。”花惊澜勾唇一笑,轻轻颔首。 “雪月公子”只是一笑,便低身钻进了马车。 花惊澜也不恼,反而回头冲梓兔抛了个媚眼。 “雪月公子”的马车走在最前,梓兔、双鹤一行五人走在中间,而花惊澜走在最后。 “公子,为何不拆穿他们?”出云问道。 皎月敲了敲他的头,道:“公子自然有公子的打算,你什么事都想知道,干脆你来当公子算了!” 出云委屈地瘪瘪嘴,没敢吭声,黑白分明的眼睛望着花惊澜,还指望着她给出答案。 花惊澜执起茶杯,望了眼外面崎岖的山势,道:“这样不好玩儿吗?” 正在这时,马车突然一颠,马儿乱踢嘶鸣一阵,一道粗犷的声音就叫嚣道:“都给老子出来,打劫!” 花惊澜当即就笑了,探出头去望了望,又对前面赶车的梅二说道:“往前面走走,去看看热闹。” 梅二依言将马车往前赶了赶,正好挤在梓兔与“雪月公子”中间。 梓兔扶着鞭子居高临下道:“现在滚,饶你们一命。” 皎月将帘子抬了个缝,花惊澜看出去,大概二十来个蒙面大盗,手中都持着刀剑,回头过去看,后面也是一拨,加起来大概将近四十人。 为首的强盗往前走了两步,用刀指着梓兔道:“臭娘们儿,给老子滚下来!” 梓兔面色一沉,双腿一夹马腹冲上前去,扬鞭就要抽那人。强盗头子连忙往后一闪,高举着刀喊道:“把这娘们儿给老子打下来!” 梓兔冲去的方向的强盗们突然散开,其中两人拉着草绳迅速往路上一拦,梓兔的坐骑被绊了腿,跪腿俯冲下去,惨鸣一声撞在地上。梓兔提前跃起,虽然被带着向前冲去,但好歹是站稳了,刚落地,周围的强盗就举着大刀围了上去。 强盗头子看了她一眼,道:“烈是烈了点儿,不过长相过得去,弄回山寨去,给咱暖被窝!” 一阵哄笑声,梓兔气白了脸,扬起鞭子就是一阵好抽,双鹤这边死人也纷纷打马冲了进去,却不知道那些强盗用了什么办法,竟然将马一一放倒! 五人灰头土脸地被围在中间,那强盗头子道:“后面的,把马车的人全部给我拉出来!” 后面的二十人应声而动,分别围向两辆马车。 这边花殷五人还没有动作,旁边“雪月公子”马车旁先打起了,只听几声惨叫,几个强盗被打飞出去。 “挡路者,死!”只听马车里传来一声沉喝,马车四周的侍人全部摆开了架势。 强盗头子见有人反抗,抡起大刀就往这边一指,“给老子上!” 那强盗团体围了一大拨去了“雪月公子”那儿,梓兔与双核那里留了十来个,花惊澜这边反倒无人问津,只是花殷几人时不时打飞几个被扔出来的人。 那强盗一伙似乎也不是好惹的,见势不对,连忙相互比了手势,纷纷从路中退了出去,迅速钻入一旁的林中。 “咕咕!” “咕咕!” 山下山上两声鹧鸪叫,“轰隆轰隆”的声音就从山上传来,温濯衣拉着马道:“是滚石!” “嘭!” “嘭!” 滚石沿着陡峭的山坡接二连三地滚下来,惊得马儿乱跳,素欢跃出马车,同梅二等人一起,踢开落下来的石头以防石头砸着马车。温如玉却钻进了马车,凉凉道:“我没有武功,踢不开石头。” 锦儿鄙夷地看他一眼,“贪生怕死!” 温如玉瞪他,“你小孩子懂什么?” 锦儿指了指外面努力蹦跶着躲避石头的大武道:“你看,连大武都比你有出息!” 温如玉靠着马车,一脸我就不出去的意思。 滚石落过,又是几张大网盖了下来,紧接着就是震耳欲聋的叫喊声:成批的强盗从山上涌出! “雪月公子”马车正被网住,她手下人也被滚石砸伤几个,正躺在地上呻吟,这番又挣不开大网,只能束手就擒。 花惊澜带着浅笑,捧起玉杯喝了口暖茶,惬意道:“看来是进了贼窝。” “边陲之境本来就是不管之地,有匪类也是常事。”锦儿有模有样地说道:“这些都是吃不饱穿不暖的人,不然谁没事做强盗!” 花惊澜拍拍他的头道:“强盗就是强盗,义贼还是贼,只要违法乱纪,就没有好坏一说。” 锦儿有些不服,“那也是朝廷无能!” 花惊澜微微笑道:“再清明的朝廷,在野也会有食不果腹之人,如果这就成为你杀人越货的借口,天下之民皆可成匪。” 锦儿皱起小小的眉头,似乎陷入沉思之中。 花惊澜转眸,正好对上温如玉的目光,后者探究地看着她,“花惊澜,让人刮目相看。” 花惊澜瞟了锦儿一眼,“教育下一代,义不容辞。” 这时锦儿突然抬起头来,直指花惊澜道:“你难道就没有做过杀人越货的事吗?” 花惊澜摸摸鼻子望天,“应该没有吧,我可是好人。” 外面一阵纷乱,兵刃短接之声不绝于耳,突然一声箭啸破空而过,便是一声高叫:“官差来了!” ------------ 159 风起云卷 ,乾坤初露 七 瑟瑟长箭之声密密麻麻呼啸而来,素欢与梅二等人退回马车一旁,正警惕从天空落下的剑雨,才发现那乱箭竟然纷纷避开了他们。 “雪月公子”那边死伤不少,梓兔五人离得较远,也没被滚石袭击,只受了些皮肉伤,零散的羽箭也被打落。 正在箭雨之下的强盗被这迅猛的攻势打得措手不及,逃得逃,死的死,顷刻便溃不成军,惨叫声四起。 温濯衣在外冷笑一声,“这次正好,一锅端。” 冷冽的箭雨之后,朝廷的官差便入潮水般涌入,正中央竖了一支红色的大旗,上面标有“后越”二字,等朝廷的人将活着的人抓得差不多了之后,护卫队才分开一条道来,淳于燕便从中走了过来。 追风上前一步道:“后越国逍遥王奉旨剿匪,闲杂人等,一律退避!” 梓兔几人这才回过神来,走上前来,看了眼花惊澜的青纱马车,发现竟然无一人损伤,不免暗惊。而“雪月公子”也从马车上走下,步向淳于燕时,也压下了心中的诧异。 “雪月公子”向淳于燕一拱手,目光停留在他俊逸非凡的面颊上,道:“在下雪月公子,拜会逍遥王。” 淳于燕眸中掠过暗光,不着痕迹地往花惊澜那边看一眼,最后只淡淡点头,“久闻大名。” “雪月公子”被这不冷不热的态度弄得有些尴尬,便立在一边,看着手下人处理伤员。 梓兔与双鹤这才走上前去,朝淳于燕恭敬行礼,后者道:“天水国依托族路过贵国,拜见逍遥王。” 淳于燕虚扶一把,看了梓兔身边的三丫一眼,道:“本王对依托族的驯兽之术如雷贯耳。” 问过虚礼,这一众人才将目光纷纷转向毫无动静的花惊澜一方。 “公子,要出去吗?”皎月小心地问抱着桃花的花惊澜。 花惊澜逗着桃花的下巴道:“你的旧情人来了,要去见见吗?” 桃花懒洋洋地“喵呜”一声,趴在她怀里动也不动,花惊澜顿时眉开眼笑,摸摸它的额头道:“算你小妞儿有良心!” 这便是要下去了,皎月连忙掀开帘子,将踩凳递给了花殷。花殷摆好凳子,花惊澜便由素欢虚扶着走下来。 “雪月公子”目光紧紧看着那抱猫的年轻公子,心中愈发惊奇,衣着相貌皆是不凡,身边侍从个个都是高手,而今听到逍遥王的名号也没见得她有多惶恐,反而倨傲的很,这人,究竟是什么来头! 一旁的双鹤同样疑惑在心,见她身边有兽,只以为是个玩世不恭的富家少爷,现在看来,恐怕不尽然! 对于桃花没有第一时间跑回淳于燕身边,花惊澜还是十分高兴的,也不枉她费心费力一番。 她微笑看着淳于燕,最终是后者先动了,抬步朝她走去,步履沉稳,绯色的衣摆曳地而过。 “拿我当饵?”花惊澜勾起唇,笑问道。 淳于燕一笑,凤眸狭敛,收尽三千华光,熠熠生辉,他用手指点了点桃花的鼻子,惹来桃花一阵柔顺的舔舐之后才道:“没料到你来的这么巧……” “我听追风说,你问他拿了出关的令牌。”他话锋一转,目光之余藏着暗芒。 花惊澜眼波流转,瞥了背脊僵直的追风一眼,道:“楼兰国四天女选婿,你去,我为什么不能去?” 淳于燕笑了,狐狸眼愈发好看,“澜儿可是在吃醋?” 花惊澜抿唇一笑,“是啊,来一个杀一个,来一双杀一双。” 淳于燕先是低笑,最后竟然朗声大笑,他道:“我在楼兰城等你。” 深深凝视她一眼,淳于燕才转身离开,那一眼中,似乎含着别样的情绪。 花惊澜细细玩味一笑,转身对梓兔说道:“梓兔姑娘,我们可以上路了?” 被她叫住的梓兔目光复杂,看向她时不再像之前那样轻视,虽然没有听到她与逍遥王的对话,但从两人的神色来看,关系匪浅。 “我们的马没了,恐怕还需回清同城一趟。”双鹤叹道。 “这简单,”花惊澜转头,道:“追风,给梓兔姑娘五匹马。” 追风心有不甘却不得不照做。 见着五匹马眨眼就牵了过来,“雪月公子”更是错愕不已,她使唤逍遥王的贴身侍卫,竟不需向逍遥王报备! 注意到她的目光,花惊澜转眸看过去,道:“雪月公子也需要马匹?” “不用。”“雪月公子”僵硬地说道。 一行人再次上路,梓兔却故意慢了半步跟在花惊澜的马车旁边,望了马车里一次又一次,终于开口,却不似问句,仅仅是自言自语,“你究竟是什么人……?” 与她同在一侧的温如玉暗暗可怜这被花惊澜诓骗了的无知少女,一时怜香惜玉之情油然而生,转头笑睇着她道:“梓兔姑娘是驭兽一族?” 梓兔并没有多少热情,只是淡淡点了点头。 温如玉却笑容如花,“在下温如玉,有幸与姑娘结识,长路漫漫,不如结伴而行,也好打发时间。” 梓兔直接甩了他一个冷眼,说道:“我很忙。” 温如玉身为采花贼,自然有自己的长处,此时听到别人拒绝的话也完全没放在心上,反而笑得更加热烈,“梓兔姑娘有何必见外,相识即是有缘……” “恕不奉陪!”梓兔一夹马腹,追上了前面的双鹤。 温如玉挫败,摸了摸自己的脸,自从遇上花惊澜,他这张脸似乎就越来越吃不开了…… ps:金牌还差3个又到十,大家加油,明天加更哦! ------------ 160 风起云卷 ,乾坤初露 八 “玄机公子是哪里人士?” 突然看见一张脸凑上来,花惊澜还反应了一下才意识到对方叫的是自己,玄机公子,她随口编的一个绰号,还真有人记得。 “烨城。”她笑睇着对面的“雪月公子”,道:“雪月公子是哪里人士?” 说罢不等她回答又敲了敲头道:“瞧我这记性,雪月公子是烨城人士天下皆知。” “雪月公子”勉强一笑,又道:“我瞧公子与逍遥王关系匪浅,这一趟又是去楼兰城,是否是代朝廷出面?” “不是。”花惊澜执起茶杯,驱散手中的凉意,道:“传闻楼兰国四天女才色过人,雪月公子亦不能免俗,我又怎么缺了热闹?” “哼!”一边的梓兔哼了一声,道:“不过是沽名钓誉,那四个女子已经连选三次,六年已过,明日黄花已变成今日黄花!” “姑娘此言差矣!”同坐在茶肆的一个汉子道:“既然次次都有人争相去看,想来这四个女子一定是天姿国色,不过二十几岁的姑娘,算不得老!” 梓兔冷淡一笑,不置可否,低头便喂三丫去了。 花惊澜放下桃花,指使它把三丫引走,桃花爱理不理地走了过去,只冲三丫叫唤了一声,然后就扭屁股向外面去了,三丫忙不迭地跟上,自从这两只猫勾搭上之后,情势迅速逆转,从前是桃花讨好三丫,现在是三丫讨好桃花,看得花惊澜直笑,看得梓兔直骂。 梓兔骂着三丫,不知怎么的就把矛头转向了花惊澜,恨恨瞪了她一眼,嘴里还嘟囔着什么。 花惊澜放下茶杯一溜烟奔过去坐在了她身边,满脸笑容道:“梓兔,不如我给你变个戏法儿?” 梓兔往边上挪了挪,冷声道:“你又想玩儿什么把戏?”话的冷话,不过眼底的好奇却还是掩饰不住,一路走到与楼兰城比邻的阳古城,花惊澜是变着方法在讨好她,偏偏花样儿又多,是她从前见也没见过的。 “大变活人。”花惊澜冲她眨眼,漂亮的眼瞳里光彩四溢,直看得梓兔有些发呆,又连忙问道:“怎么变?” “比如……”花惊澜回头望了一眼,见温如玉不在茶肆里,便道:“只要我施施法,温如玉马上就会出现在茶肆里!” 梓兔环视一眼茶肆,并没见到温如玉的身影,便道:“我不信。” 花惊澜故作神秘地沾了茶水在桌上画着图案,然后悄悄对花殷使了使眼色,示意他去把茅房里的温如玉“请”出来。花殷嘴角抽了抽,认命地往茶肆后面走。 而梓兔正聚精会神地看着花惊澜在桌面上画的图案,却突然听到一声惨叫,紧接着温如玉就从茶肆前面的房顶上滑了下来,落地时手一收,一根金色的东西一闪而过,飞入他袖中。 花惊澜看他狼狈逃窜的模样,又见他身后好几个持刀人跟着翻了出来,不由笑道:“温如玉,你去个茅房也能跟人掐上,奇葩啊!” 温如玉没好气地瞪她一眼,“跟我半个铜板的关系都没有,他们是来找雪月公子的!”“雪月公子”四个字还咬了重音,那模样,恨不得剥了花惊澜似的。 “雪月公子”立刻起身,面色不善地看着那几人,厉声问道:“究竟怎么回事?!” 同一时间,梓兔与双鹤五人也摸着兵器站了起来,后者低声道:“是兽族!” 追着温如玉进来的几人当然也看到了梓兔一行人,眼神立马就变了,其中一人退出茶肆,抽出腰间的信号弹对天一拉,红色的焰火冲上了天空。 看两边剑拔弩张的模样,花惊澜大概也猜到了一些,梓兔、双鹤是驭兽一族,而来者却是兽族,这样的天敌关系,不怪见面就要掐。 “可是,温如玉,你怎么惹上他们的?”花惊澜怪异地转过头去。 温如玉撩了撩头发,故作潇洒道:“我听见他们密谋要夺狂岚剑,就上去问候了一下,本来想说我知道雪月公子在哪儿的,谁知道他们转过来就拔刀相向了,除了跑,还能怎么办?” “我们堂主马上就到,雪月公子是谁,还不站出来领死!”其中一人叫嚣道。 “好狂的口气!”“雪月公子”身边的丫鬟拍桌而起,道:“我们公子在此也胆敢出言不逊,还不报上名来!” 另一人转头看了“雪月公子”一眼,又见她身后有人抱剑,便认准了人,道:“我乃唐门第一分堂属下,奉堂主之命追踪雪月公子,既然雪月公子在此,还请交出狂岚剑!” 唐门……花惊澜笑了笑,启唇问道:“你们堂主,姓甚名谁?” 那人回头瞥了她一眼,“闲杂人等一律退开,堂主姓名又岂是你能直呼的?!” 花惊澜挑眉,转身拉了梓兔的手,道:“那梓兔,我们走!” “等等!”那人拦上来,道:“阁下可以走,但驭兽一族必须留下!” “为什么?”花惊澜只觉得好玩儿,“要是偏要走呢?” “那就别怪我们不客气了!”那人一声呵斥,围在茶肆外面的唐门弟子纷纷拔刀相向,双鹤几人也纷纷摸到了刀剑,一触而发的模样。 花惊澜还想说什么,却被梓兔打断,她道:“驭兽一族与兽族自古有隙,我族有约,两族弟子相遇,不可退不可避,非要决出胜负不可!” 看她脸上那狠劲儿,恐怕不止是决胜负那么简单吧! ------------ 161 风起云卷 ,乾坤初露 九 双鹤上前一步,对唐门弟子道:“两族弟子相遇,不可退,不可避,我依托一族就候在此地,等贵门解决与雪月公子的私怨!” 花惊澜真是奇了怪了,唐门除了唐毕源一家,她应该没有和谁结怨才对,但今天这些人穿着又与驿站的人不同,那究竟是谁的手下? “雪月公子”伸手接过剑,盈盈一立,不怒自威,“想要我狂岚剑者,上前来!” 唐门弟子似乎有些忌惮,纷纷踌躇,你看我我看你都没有动静。 此时,一阵狂肆的马蹄声与骑喝声自远处传来,唐门弟子面上一喜,纷纷退了出去,摆开阵势恭迎骑马而来的人。 花惊澜偏头看了一眼,是个年轻的公子,他身上架着全黑的披风,面色沉肃,倒不像是有杀气之人。 温如玉往她身边靠了靠,低声取笑道:“看来你现在是唐门上下的假想敌。” 有人在拿年轻公子耳边低语两句,他便抬起头来,先是看了眼“雪月公子”又才看了梓兔一行人。 年轻公子往前面一站,先朝梓兔几人拱手,道:“在下唐门第一分堂堂主唐汾,唐门有私怨要了,劳驾驭兽一族暂且等候。” 花惊澜挑眉,带这么几十号人,别人就五个人,你说这话时还真好意思。 她偏头对梓兔露出一个笑容,“梓兔别怕,我会保护你的。” 梓兔心中有动,却道:“你走吧,若是介入两族争斗,从今以后你便要躲着天下兽族。” 花惊澜回以一个灿烂的笑容,白白的牙齿晃一晃,道:“我不怕。” 这句“我不怕”倒不是义气话,但玩笑之间说出,实在无法估量其中有几分底气,然而梓兔却不想拖累她。 这时,唐汾又转向了“雪月公子”,道:“阁下就是雪月公子?” “雪月公子”淡淡看着他,“是又如何?” 唐汾面色不动,声音亦无多少起伏,一张端正的国字脸上隐约透着几分大气之风,“唐汾愿以黄金万两,买下雪月公子手中的狂岚剑。” “雪月公子”诧然,随即又是轻笑一声,“门主是不比杂鱼喽啰,懂得先礼后兵。” 先前在茶肆中叫嚣的那人在唐汾的冷眼下缩了缩脖子,自觉退到后面。 “在下只想要狂岚剑,雪月公子有任何要求,唐某必然竭尽全力满足。”唐汾很沉得住气。 这人,跟唐继禾有几分相像,花惊澜想起那个病怏怏的人,想他当初去九霄山庄的路上说过的尽力而为大概也是出钱买吧,神兵利器固然诱人,但有命夺下却要面对狠戾的夺兵之人,不如换成银票,用着踏实。 “雪月公子”冷笑,“如果我不卖呢?” 唐汾目光沉如寂潭,“那唐某只能依照江湖规矩,以武力从雪月公子手中夺了。” 啧啧,花惊澜抿唇,气势颇足啊,有人上之人的风范。 这边的“雪月公子”却脸色一沉,将手中剑一举,“你有这等本事,便可杀了我夺下狂岚剑!” 唐汾解开襟口的结,将披风褪下,握住手下递过来的剑,道:“唐某得罪了!” 两人跃出茶肆,以合鞘之剑对上,赤掌相搏,打得十分谦虚。 几十个回合下来,两人竟然也势均力敌,不过双方都没能拔出剑来。 “素欢,去把马车里垫桌脚的那个牌子拿出来。”花惊澜回头说道。 “什么牌子……”温如玉正想问,却突然想起唐继禾给了她唐家的黑铜令牌,她她她竟然用来垫桌脚?! 花惊澜“嘿嘿”一笑,“有问题吗?” 温如玉扶额,转过头去看着外面打斗的两人,道:“没有。” 温濯衣在旁笑了笑,满目温柔地看着花惊澜。 锦儿见过那块牌子,花惊澜嫌桌子太矮了,就连着狂岚剑一块儿用来垫桌脚了,难道那块牌子里面也有文章? 素欢已经取来了牌子,低声在花惊澜耳边道:“公子,要拿出去吗?” 花惊澜目光跟着唐汾,突然见他衣袖无风而动,眉心一蹙,抬手道:“等等,看看再说。” 几人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竟然看到唐汾背后慢慢涌出了一道气墙! “双赋天才,”温如玉摸着下巴道:“唐家竟然出了第二个双赋天才。” 唐汾渐渐入阶,“雪月公子”见状不对,也连忙入阶,却不料一金一蓝两道光芒闪过,她的是丈余的凤凰,而唐汾则是两丈有余的龟蛇:玄武! 入阶一比,“雪月公子”便就输了一截。 唐汾拔出手中长剑,剑音细长,软刺在耳,剑光扫过“雪月公子”的眼睛,前者道:“雪月公子,拔剑吧!” “雪月公子”手扶在剑柄上,却犹豫不动,目光冷冷凝视着唐汾,狂岚剑一拔出,能不能骗过眼前的人…… 唐汾目光也落在她手中的狂岚剑上,如果当真如大哥所说,狂岚剑该是比天丝软剑更出色的兵器,这一路上,他碰到过三个自称“雪月公子”的人,只要狂岚剑出鞘,便能分清眼前这人是真是假! 两边相持不下,众人屏气凝神,就等着这神兵出鞘的一刻,一声轻笑却打断了这紧绷的氛围。 花惊澜白衣翩翩如雪,走到两人中间,目光在唐汾手中的天丝软剑上停了停,便道:“唐继禾是你……?” 唐汾眉梢微蹙,道:“家兄。” 花惊澜点点头,抬手接过素欢递来的黑铜令牌,晃了晃道:“那好,唐继禾是唐门门主,这块牌子,他说见牌如见他,我说什么,你也要听是不?” 唐汾心中大骇,大哥竟然将黑铜令牌送了人,为什么没有告诉他?! ------------ 162 风起云卷 ,乾坤初露 十 花惊澜好看的眼睛弯成一道月牙,她笑眯眯地递出黑铜令牌,道:“你要不要看看是真是假?” 唐汾看着她手里的东西,又反复看了她一眼,最终收起天丝软剑,单膝一跪,“唐门第一分堂堂主唐汾见过门主令牌!” 他一跪,后面的人也跟着跪了下来,一声整齐的高喊“见过门主令牌”之后,四周恢复寂静。 花惊澜看着唐汾道:“你手里拿的是天丝软剑吧?与雁卿过过招。” 唐汾抬起头,不明白她的意思,然而花惊澜却已经退到了一边,另一个白衣的少年走上前来,向他拱手,“请赐教。” 说罢也不等他反应,袖中飞针闪着幽光飞射出来,他举剑一挡,几枚飞叶针落在地上。温濯衣不给他喘息的机会,袖中,脚上,每一个动作出来都能飞出几枚飞叶针,仿佛不尽不竭。 飞叶针重在突袭,打的就是对手的出其不意,而这里地势开阔,对温濯衣非常有利。唐汾以天丝软剑应对,软剑划出柔美的弧度,攻击着温濯衣的手肘与前胸。 大概几十个回合之后,花惊澜双掌相击,道:“雁卿,够了。” 温濯衣丝毫不恋战,迅速抽离战局,退回花惊澜身后。 唐汾被花惊澜的态度弄得有些摸不着头脑,拧眉看着她,目光探究,“你到底是谁?” 花惊澜笑,“算得上认识唐继禾。” 顿了顿,她又道:“想夺狂岚剑,以你现在的剑术与武功根本不够,也不必再浪费时间,而梓兔姑娘与双鹤公子是我的朋友,驭兽一族与兽族今天停战,共赴楼兰城如何?” 唐汾眉头皱得更深,口气坚决,“唐某对狂岚剑势在必得,今日定要会会雪月公子,而两族之争,还请阁下不要插手。门主将令牌赠与阁下,虽然阁下可以随意调遣唐门弟子,但兽族与驭兽族之间的恩怨,就连门主都不能……” “更别提我这个外人?”花惊澜接过他的话,毫不在意地一笑,“那如果我非要插手呢?” 唐汾扶住天丝软剑,沉声道:“那就别怪在下无礼。” 冷清的面容上闪过讥诮的笑容,下一秒,白影忽地一闪,竟生生从他面前消失了! 唐汾绷紧神经,正要动作,却听到背后有人轻笑,他大骇回过身,竟然那白衣公子! 花惊澜拂拂袖子,垂着的眼帘掀起,冷睨着他,“先礼后兵,是因为我有绝对的控制权,如果你有自信可以赢过我,那便来吧!” 唐汾握住天丝软剑的手一阵僵硬,最终无力垂下,何止一个白衣公子,她身边的高手有十来人,最重要的,是她有黑铜令牌,不尊黑铜令牌视为不尊门主! 见他服软,花惊澜终于笑了笑,道:“素欢,将他的天丝软剑取下。” 在众人错愕的目光中,唐汾竟然乖乖地交出了天丝软剑,素欢捧着剑过来问道:“公子,天丝软剑如何处置?” 花惊澜想了想道:“还是把桌脚垫上吧。” “咳咳咳!”温如玉想大笑,但碍于唐门门主的弟弟乌青着脸,他只能以假咳掩饰过去。 “双鹤公子,梓兔姑娘,两族规矩,不可退,不可避,定要分出胜负,现在两族一同去楼兰城,不算退不算避,至于胜负,也并不是非要立刻就分出来吧?”花惊澜转眸看着茶肆里的人。 梓兔又何尝不知道这是花惊澜在帮他们,于是便干脆地点了头,只是眼神愈发地恭敬起来,能与逍遥王平起平坐,能掌握唐门黑铜令牌的人,又怎么会是普通人? 花惊澜广袖一扫,对上“雪月公子”错愕的目光,道:“雪月公子是否方便,可以上路了?” “雪月公子”胡乱点了头,在花惊澜的目光下竟然觉得无所适从,于是便快快折回了马车上。 花惊澜要上马车时被梓兔拦住,她问道:“你究竟是谁?”神色坚定,看模样是不分出个答案来不罢休。 “玄机公子。”花惊澜打着哈哈,故意不正面回答她的问题。 “我问的是真名!”梓兔见她欲走,又是一拦。 花惊澜转过身来面对着她,清了清嗓子正色道:“我的家乡有个风俗,女孩子若是主动问男人名字就是向他求婚,如果男人回答了,就是同意,告诉你名字,你就嫁给我?” 梓兔目光果然犹豫了,然而花惊澜就趁着这一瞬间钻上了马车,余下的只是哈哈朗笑声。梓兔知道自己被诓了。 温濯衣从她身边走过时,低声道:“她不想告诉你时,无论你怎么问都不会得到答案。” 梓兔抬头看他,咬了咬唇,似乎有些不甘心。 温濯衣却是一笑,“放心,她总会告诉你的,等到楼兰城吧。” 梓兔看着那青纱铜铃马车,沉了口气,转头问双鹤,“大哥,你说他这样的人为什么要帮着我们?” 双鹤目光看远,似有深意道:“世间万物,只一个‘利’字,他有唐门黑铜令牌,谁能保证他不是兽族?” “不会的!”梓兔笃定说道,“他绝不会是兽族!” 双鹤按住她的肩膀,“妹妹,他若真是兽族,这番举动的意义就不同了,你该明白。” 梓兔咬住下唇翻身上马,抓起马缰,定声道:“他不会是兽族的!” 看她策马而去,双鹤只能摇头,但转头时眼神却变得犀利,对身后人吩咐道:“留下记号,召集附近的依托族人!” ------------ 163 风起云卷 ,乾坤初露 十一 高大的城门上雕刻着“楼兰城”三个大字,锦儿从马车帘子下探出头去,道:“到楼兰城了!” 素欢从窗户里看出去,不由道:“楼兰城果然以女人居多,就连体力活儿,也都是由女人做。” “你看那些女人,生的腕大腰粗,像男人一样,一点儿也不美。”皎月撇撇嘴道。 “小丫头,这话可不能乱说,”温如玉弯腰看着她,“被人听到了可是要割舌头的!” 皎月眼珠子一瞪,连忙缩回马车里,心有怯怯道:“公子,这不是真的吧?” 锦儿从外面钻进来,白她一眼道:“怎么可能有这么野蛮的人,楼兰国的子民性情温和,我从这里过路的时候,每个人都塞包子给我呢!” “那是因为你是男人。”皎月捏着他的脸颊道:“楼兰城缺的就是男人,你就是留这儿当个小叫花子也绝对能活的好好的!” 正掀着帘子偷偷往外面看的出云突然缩回了马车,拍拍胸口道:“那些女人好凶,净瞪着我看!” 花惊澜一笑,摸摸他的脸蛋道:“那是因为出云生的俏。” 出云脸一红,连忙躲开她的手缩回角落里。 “公子,到了。”梅二拉了马车说道:“西城门上已经开始比试了,现在要去看看吗?” 花惊澜柔柔酸麻的手臂道:“今天不去了,先休息一晚上。” “喵呜!”桃花突然窜上马车,冲着花惊澜直叫。 伸手把它抱过来,花惊澜顺势下了马车,看了眼由唐汾引去的那家酒楼,果然二楼靠窗有个红色的身影正居高临下地看着自己。 “公子……”素欢同样盯着那个身影,靠了过来。 花惊澜并未多放在心上,她一路从后越国跟到楼兰城,可不仅仅是为了看楼兰国四天女选婿,天宫阁,素欢所在的杀手组织,既然他们主动找上了门来,她没有不应战的道理,为了永绝后患,灭了天宫阁又何尝不可! “你可认识那个红衣男子?”走进酒楼,花惊澜低声问素欢。 素欢摇头,“这个公子不过二十岁左右,十年前他还是十岁大的孩子,不过他身边跟有红衣侍女,想来地位不低。” 刚上了楼,红衣侍女便如鬼魅一样出现在他们面前,微微福身道:“我家主人请公子一叙。” 花惊澜眯起眼睛,笑得别样冷冽,“有没有人教过你家主人,请客的时候要亲自上门才显得有诚意……?” “如果没人教他的话,我不介意教教他。” 她说完便错过红女侍女径直走了,梅二转头看了眼脸色难看的女子,又垂下眼去,跟在花惊澜身后。 “我不明白,我们跟在这里,不就是为了找他吗,为什么反而不见他?”温濯衣为花惊澜倒了热茶才坐下来问道。 花惊澜淡淡道:“杀他一人有何难,难的是将天宫阁铲草除根。” 素欢一时竟怀疑自己听错了,梅二与温如玉也纷纷抬头来,目光中带着震惊、诧异。 花惊澜抬眸,清澈的眼瞳一扫众人,“不行?” 众人一个激灵,回过神来,纷纷摇头。 铲除天宫阁,简直是以卵击石,但这话从她口中说出,却仿佛成了箴言,她要做的,迟早是要做成的。 “当然可以,”门外一道声音传来,红衣男子便出现在门口,含笑睨着花惊澜,“雪月公子说行,自然是行的。” 温濯衣与素欢绷紧身体:这人竟然说来就来了! “你们出去吧,”花惊澜对上红衣男子的目光,忽而绽出一个笑容,“请进。” 素欢一行人犹豫了一下才鱼贯退出,又将门拉上,连同两个红衣侍女一同关在门外。 红衣男子顾自倒出一杯热茶,骨节分明的手指将茶杯往自己跟前一揽,道:“雪月公子要为寅时出头。” “跟了你一路,我以为你已经很清楚了。”花惊澜挑眉说道。 红衣男子妖娆地看着她,单手撑着桌面,扶住好看的下颚,另一手食指敲打着茶杯的杯沿,道:“就算雪月公子亲自动手,要铲除天宫阁在五国的分舵也需要至少三年时间,而这三年时间,天宫阁的杀手可能都会领命来铲除叛徒,一天十二个时辰,天宫阁的杀手数不胜数,雪月公子可能连睡觉的时间都没有。” 花惊澜不为所惧,笑睇着他,“那你有什么好的提议?” 红衣男子从袖中拿出一册书,翻到其中一页,道:“这里记载着寅时的真实身份、掩饰身份,最后一次出现在哪里,身体特征以及武功路数,只要这个记录在,寅时到死都是天宫阁的杀手。” 他说着撕下那一页,提起那一页薄薄的纸道:“我想用这个,换雪月公子身上那块玉佩。” 眸底暗光掠过,花惊澜垂眸掩饰眼底的诧异,道:“我如何才能知道你所说的是真?” “如果我没有诚意,就不会让你一路跟到楼兰城来。”红衣男子笑着将那一页记载着素欢资料的纸推到她面前,道:“我也不想平添麻烦。” “消去寅时在天宫阁的文书记载之后,她就能重获自由,天宫阁从今以后也不会记得有这个人的存在。”他挑眉看着她,笑容挑逗:“如何?” “这倒是个不错的交易,”花惊澜不再多想,将腰上的玉佩取下来抛给他,又将纸放在烛前烧得一干二净,这才抬眸凝着对面的人,“你可仔细照看好了,这玉,我是会取回来的。” 红衣男子起身,竟在眨眼之间来到她身后,俯身轻靠在她而侧,低声道:“我等着你。” 花惊澜匕首一挥,他已然退开几步,含着笑转身拉开了房门,扬长离去。 ------------ 164 风起云卷 ,乾坤初露 十二 月下缭云,素欢抬头望着时隐时现的月亮道:“这么多年,我从没想过还能有自由的一天。” 梅二刷马的动作顿了顿,头不曾抬起,“小姐将你看得很重。” “就是因为如此,我才觉得心中难安,她用玉佩换了我的自由,那块玉佩从她离开花府就带在身上,想必意义不同。”素欢叹了口气道。 梅二放下刷子,用帕子搓了搓粗糙的手,道:“小姐说会将玉佩拿回来,就一定会拿回来,你不必多想。” 素欢回头看着他,沉沉道:“梅二,你在小姐身边多年,是为了什么?” 梅二侧身,拍了拍困倦的马匹,道:“缘分。” 素欢轻轻一笑,知他不想细说,便也不追问,只是道:“梅二,你的脸,也是自毁的吧。” 梅二背影僵了僵,没有说话,素欢却继续道:“你为了小姐自毁容颜,我为了活命自毁容颜,我不能和你比,但从今以后,小姐将是我的一切,如果威胁到了小姐,就算让她伤心,我也会亲手了结你!” 梅二这才转过身来,正脸面对着她,他坑坑洼洼的脸上,表情并不十分清晰,“不愧是在天宫阁待过,洞察力敏锐倍于常人。” 素欢却笑,“你以为我看得出来,小姐就看不出来,她不问,是有她的考虑。” 梅二顿了一下,道:“我不会把危险带给小姐。”他自毁容貌,防的就是这一天。 “小姐信你,梅二。”素欢转身离开,裙摆在风中摇曳。 梅二转头看着月色,在心中暗暗叹息,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绕来绕去绕了这么多年,还是绕到了一块儿…… 眉霜,这就是天理吗? * 第二天锦儿起了个早,一溜烟就窜进了花惊澜的房间,冰凉的手伸进被窝去抓她的脖子。 花惊澜一个激灵醒过来,条件反射踹了过去,正好踢中锦儿撅起的屁股,小身子“噗通”一声就滚下了床,在地上磕得“咚”一声。 花惊澜迷迷蒙蒙地坐起来,看着坐在地上捂着额头眼泪汪汪的锦儿,打了个哈欠道:“你坐地上干嘛?” 锦儿红着眼圈,也不知道是痛红的还是气红的,“不是你让我早点叫你起床吗?竟然还踢我屁股?!” 素欢刚刚打了洗脸水进来,看着这架势,不由一笑,放下脸盆拉起锦儿道:“不是给你说了,公子起身的时候容易犯迷糊下手没轻重,我来喊的吗?” 锦儿忿忿地皱起鼻子道:“母夜叉,以后铁定没人要!” 他说完就扭脸跑了出去,脚刚踩到门槛外,就听花惊澜凉凉地说道:“谁昨儿找我要零花钱来着,哎呀,瞧我这记性,一时记不起了,是一两还是十两来着!” 锦儿一个翻身跳了进去,激动大喊,“十两!是十两!” 花惊澜笑眯眯地掀开被子道:“乖,给我穿鞋。” 锦儿忍住一口气,心忖好男儿能屈能伸,于是就蹲下身抓起她的鞋子胡乱给她套上,“这下好了吧?” 花惊澜摸摸他的头,笑道:“小孩子哪儿来那么多脾气,乖,去问素欢姑姑拿。” “素欢姑姑!你听到了,她说的十两!”锦儿蹦蹦跳跳地跑到素欢身边伸出双手。 素欢给了他一锭银子,微微笑道:“省着点花。” 锦儿接过银子道:“我昨天跟大武说好了,今天去吃楼兰城最好的烧鸡!” 他说完就欢天喜地地跑了出去,老远还能听见他喊大武的声音。 素欢将帕子拧好交给花惊澜,道:“锦儿是个会心疼人的孩子。” 花惊澜笑着点头,“是个好玩儿的孩子。”十岁大的模样,却走遍了五国,他至少从两年前开始流浪,身边只跟了一个侍卫。自小就有这份思量的人,前途不可估量。 等花惊澜这边梳洗好了下楼的时候,“雪月公子”和梓兔已经用完早点了,前她一步下楼的唐汾正在吃,花惊澜便坐过去与他一桌。 唐汾并不待见她,只冷冷看了一眼,便继续吃着自己的饭菜。 等到花惊澜慢吞吞的用完饭,时间已经很晚了,街上的人也稀稀疏疏,大部分都涌去了西城门看比武招亲。 “雪月公子”似乎也被她慢的出奇的模样弄得有些不耐,便粗了声音道:“玄机公子,可以走了吗?” 花惊澜看向梓兔,“桃花和三丫呢?” “不知道跑哪儿野去了!”梓兔低斥一声,率先走出了客栈。 西城门。 远远便能看见从高耸的城门楼上牵下来的彩绸,一字排开竟然达数十条那么多,每隔半米便是一条,不紧不松地靠在一起。花惊澜看了眼彩绸下汹涌的护城河,心知这铺开的彩绸便是比武的场地。 四下看了眼,才发现淳于燕早就安然坐在一侧,由楼兰国的护卫队护在一侧,其中好似还有其他三国的使者。 楼兰国四天女招亲,竟然惊动其他四国,但看四国的官员也并不是参加招亲的人,这又是怎么回事? “人来了!”人群一声高喝,花惊澜抬头,便见四个女子从城楼上跃出,沿着彩绸各自滑下,舞袖翻飞,体态轻盈,犹如蝴蝶一样从空中飞下,四人中,分别持琵琶、箫、判官笔与缠腰软剑。 四人流畅滑下,又同时停在半空中,犹如彩蝶点水,将彩绸荡出轻轻的涟漪,抱着琵琶的青衣女子启唇道:“先行比文,请打擂者上前一步!” ps:因为更新量较大,有时情节会跟不上,偶尔多少一个章节问题不大哈,大家不用担心,放心看文哦!别忘记投票哦! ------------ 165 风起云卷 ,乾坤初露 十三 “请小姐出上联!”人群中一个书生向前站了一步,大声说道。 四个女子退回三个,其中握着判官笔的那个粉衣女子独立在彩绸之上,城门上又飞下两道白绸,长长垂在城门之上。粉衣女子旋身飞回,从城门上挥笔写下:“天地四方,广罗大世人才。” 那书生沉吟片刻,便朗声道:“乾坤八面,含昭星罗万象!” 旁边有专人执笔,照着他所说的写下下联。 “彩!”看客高喝一声,人群之中传来滚滚喝彩之声。 第二道白绸滚下,粉衣女子飞身写下第二个上联: “三山五岳,来客,客留,三年五载。” 书生绞尽脑汁也想不出下联,只得拱手认输,退了出去。但对联却无人上前来对, “五湖四海,走燕,燕归,五春四夏!”又一书生上来接上了对联。 人群又涌出一阵掌声,粉衣女子笑道:“接下来便是第三联,公子若能对上便能得擂银一百两。” “芙蓉菁菁暮莺荫萼。”粉衣女子飞身又在第三道白绸上落下此句。 不断有人念着上联试着对出下来,但无奈偏旁要求甚高,一时没人敢出。 一炷香时间过后,粉衣女子道:“时间已到,无人对出此联,那便入下一题。” 粉衣女子退回城楼之上,抱着琵琶的青衣女子与持箫的蓝衣女子同时飞入绸布上,前者朗声道:“我姐妹二人合力奏出一曲,请会音律者到前挑选乐器。” 几人跃跃欲试,上前各自挑了乐器,便等二人开始。 琵琶先音,铮铮脆落,后箫合上,一刚一柔相揉并济,时而高时而低,快慢不一,变幻不息,但速度倒是合适。 下面挑选乐器的几人摸索一会儿竟也能跟上了,慢慢汇流成一曲完整的曲子,这样过了一盏茶的时间,青衣女子琵琶斜抱,十指飞动如影,那琵琶声快却低,仿佛伊人独泣,幽怨难言,此时啸声呜咽,连连绵绵,仿佛不成曲调,随着琵琶声幽咽而已。 此时便有人跟不上了,这调子听着虽然简单,但其中变化却诡怪多端,不少人误以为简单便跳了音,空空露出一截来。 再过半柱香时间,琵琶声又是一扬,继而如千军万马奔腾而来,又如滔滔江水,一发不可逆势,铺天盖地而泄,给人势不可挡的错觉。 果然下面的人一一败下阵来,纷纷放下乐器,摇头而去。 两个女子却一直吹奏到曲尾,会听的人自然听得懂其中的韵味,当下就鼓足劲拍起掌来,说是如潮水也不为过。 “第三关便是斗武了。”梓兔看着城楼上的人,低声道:“这才是最重要的一关。” 花惊澜听罢便抬头看去,见四个女子同时飞身上了绸布,身轻如燕在空中轻动着,持箫的女子大声道:“哪位愿意上前与我四姐妹比过。” “四对一?”花惊澜转头问道。 “四天女一同选婿,当然是四人一同比武。”唐汾睨着上面四人,眼底有光闪过,“正好试试天丝软剑。” 花惊澜一笑,右手轻轻撑着下巴,神色中写着两分慵懒,“素欢,将天丝软剑取给他。” 唐汾看了她一眼,无喜无怒,只道:“我定不会辜负这天丝软剑。” 接过天丝软剑,唐汾衣摆一扫,飞掠上绸布,足尖点住,朝四个女子一拱手,谦逊道:“在下唐汾,要向四位小姐讨教一番!” 持箫女子笑道:“原来是唐二公子,公子严重了,能与天丝软剑过招才是我姐妹四人的幸事。” “请!” 其中的红衣女子最先动作,她飞身跃出之时抽出腰间软剑,那剑便如蛇一样盘出,一挥便打向唐汾右手。 唐汾举剑一挡,同时另一手握住剑鞘,双边一动,天丝软剑低吟出鞘,抬手便化去判官笔一刺。 同一时间,持箫女子又拔剑攻上他后背,唐汾借迎判官笔一势,将剑身弯折,剑尖正好点中持箫女子的长剑,避开一击,抽剑时又花开前面软剑一挑。 第一招毕,那抱琵琶的女子却突然从侧攻出,就以琵琶为武器,双手一抬迎上天丝软剑。软剑穿弦而过,却并未走出多远就卡在了中间,唐汾眼神一沉,便快速拔剑。 四女子快速变换位置,琵琶女总是追着唐汾的剑尖,而软剑攻他背后,长剑攻他正面,判官笔则从他左侧袭来,且四女子速度极快,配合紧密,在十分的默契之下,竟让唐汾有些应接不暇。 正面长剑劈来,他双足后跟稳身要迎,却借力一空,人向后一仰,他一惊,连忙抽身跃起,避开了前后双剑。落在绸布上因为力道不稳,整个人也被穿风的绸布拉得东歪西倒,还不等他站稳,四女子却又连续攻上。 花惊澜在下面看得直摇头,这样下去,唐汾不出十招便会入阶。 “公子,这是王爷差属下送来的圣女果。”追风端着一盘火红的果子走到花惊澜跟前,恭敬奉上。 花惊澜目光越过他看向不远处的淳于燕,正对上他含笑看着自己的目光。 “回去问问你家王爷,来都来了,怎么不上场试一试。”花惊澜捻了一颗圣女果放进嘴里。 追风立刻旋身回去,在淳于燕耳旁低语两声,又连忙走了过来,道:“王爷并无此想法。” “嗯,”花惊澜又磕了颗瓜子儿,笑道道:“追风,我看你和逐雨也挺辛苦,不如把这四个女子赢回来配给你们如何?” 追风大惊失色,连忙垂头道:“多谢花公子,只是追风对王爷忠心耿耿,并无娶妻打算!” ------------ 166 风起云卷 ,乾坤初露 十四 花惊澜看他诚惶诚恐的模样,不由撇撇嘴,难不成你和逐雨两人都不好这一口? 追风自然能明白她白眼中的猥琐含义,抿了抿唇,最终没有说什么,在花惊澜面前,什么东西都只能越描越黑。 看他铁青着脸的模样,花惊澜只能叹一声无趣,挥挥手让他走了,又将目光转向前面的人。 “公子,你怎么老找追风的麻烦?”皎月搁旁边低声说道。 花惊澜瞟了她一眼,“怎么了?你也想学桃花?” 皎月一瞪眼,双颊一红,跺跺脚道:“不理你了!” “这样说着……倒是一夜没有看见桃花了。”素欢四下望了望道:“以往这个时候它该回来找吃了。” 一边的的梓兔道:“三丫也没回来。” “是吗?”花惊澜抬头看她,却见她正好别过眼去。 心思转了转,花惊澜道:“梅二,你去附近找找,桃花说不定会闻着味道找到我们这儿。” “喝!”高处的唐汾突然一声大喝,天丝软剑圈住持箫女子的长剑,反手一拉,剑身相撞,折断了女子的长剑! 花惊澜“噗嗤”一笑,这唐继禾,还真是丁点儿不漏的学了去。 持箫女子双目一震,向唐汾拱手道:“天丝软剑果然非同凡响,请唐公子再接我姐妹十招。” 话落音,四女子齐齐入阶,衣袖无风而动,四处金黄色凤凰飞过,将唐汾包围在其中。 唐汾耳听六路,运气入阶,龟蛇自背后涌出,浅蓝色如海水般的气墙打出两丈高,在一片金黄之中别样显眼。 而此时,四女子仿佛换了人一样,无论速度还是力度,纷纷大了一倍,那琵琶总能想尽办法困住天丝软剑,而其他三人从各方攻上,打得唐汾差点就无还手之力,下盘也是一松,整个人就在绸布上晃动起来。 此时那抱琵琶的女子突然就着锁住天丝软剑的动作,在弦上一拨,铮铮琵琶声刺耳而过,一股弦力夹杂着强劲的内力冲向唐汾,震得他手臂一麻,掌中一松,天丝软剑便脱了手! 温如玉沉了沉眸,道:“这并非普通内力,而是音术。” 温濯衣颔首道:“音术乃是驭兽族分支出来的一脉,强化了声音的攻击能力,并不能驱动野兽。” 花惊澜弯了弯眉,道:“有趣。” 那边琵琶女子已将夺下的天丝软剑反手震出琵琶弦外,天丝软剑余颤未消,刺入插在河这岸的剑鞘之中。 唐汾被持箫女子半打半送带出了绸布之上,他尚未落地就见身边白影掠过,只听一道声音在说:“看着!” 再转过头去时,那白衣公子已经在飞身时用袖子带出了天丝软剑,软剑飞空之时,白影也跟在其后,她稳稳落在绸布上时正好握住天丝软剑。 四女子见花惊澜飞上绸布,同时一惊,她身虽落于绸布之上,但足并未完全沾稠,而是像漂浮在水中的绿萍一样悬浮在上! 四人一笑:这才是真正的高手! “想容!”持箫女子拱手。 “华浓!”带缠腰软剑女子拱手。 “群玉!”持判官笔女子拱手。 “瑶台!”抱琵琶女子拱手。 四人齐道:“敢问公子高姓大名!” 花惊澜抚着手中的天丝软剑,食指轻弹,听着那悦耳的音色,勾唇道:“玄机。” 四女子相望一眼,想容道:“玄机公子,我姐妹四人讨教了。” 花惊澜将天丝软剑举在眼边,看着柔韧的剑身,眯起了眼睛,道:“不必客气。” 四女子同时一笑,刚要动手,却不防她竟先出了招! “第一打!”花惊澜犹如罗汉醉酒般顺剑倒去,软剑便先劈向瑶台手中的琵琶,剑刃穿弦而过,却并未用尽十分力道,只是浅尝辄止,而她却双脚一抬,整个人倒立跃起,借着剑身的柔韧凌于空中,从瑶台头上飞过,“软不可敌时借力!” 越过瑶台落在绸布上时,她又俯身一旋,攻最先赶过来的华浓脚下,等她抽身跃开时才用余势以掌旋剑,剑刃挥向群玉:“第二打,劲力打软刚愈刚!” 群玉用判官笔一挡剑锋侧身而过,挑上前来的便是华浓的软剑,她从侧出,正好劈中天丝软剑,软剑却并未向下弯折,而是被华浓从中改了方向,斜压刺向花惊澜! 花惊澜右手一紧,天丝软剑便如绷直一样朝天一抬,带着华浓的软剑朝天一指,随后便以诡异的速度扬起,当空劈在软剑之上,只听“叮”地一声,华浓手中的软剑便缺了一口! 华浓暗暗惊起,连忙退开一步,花惊澜双手空中交错,将右手剑交由左手,反手一旋,逼开攻她背后的群玉,同时右手在背上一接,又拿回天丝软剑,刺向右后上来的瑶台。 瑶台将琵琶一横挡在前面,天丝软剑撞弦时“铮”地一声滑开,刺在了琵琶木上。 花惊澜对着瑶台一笑,左手相压,天丝软剑一弯,她便将全身的重量压在了剑上,而剑的力道又被瑶台撑起,避开了想容的当头一劈。 瑶台蹙眉迅速抽身,看着花惊澜身后三人同时追上她来。 原以为她此番逃不掉,却不料明明就在眼前的人却突地一空,连带着天丝软剑一块滚下了绸布! 四人正是一惊,才见她单手抓着绸布回过来一个笑容,而后一跃,便从绸布的缝隙中飞了出来,落在了她们四人身后。 花惊澜嘴角噙着一抹惬意的笑,抚着天丝软剑道:“接下来是第三打!” ------------ 167 风起云卷 ,乾坤初露 十五 唐汾站在河岸边,目不转睛地看着那白衣的身影游刃有余地周宣在四天女之中,难掩心中惊奇。他曾听唐继禾说过,雪月公子能以手旋剑,且能双手交换而大,但速度极快,又让人抓不住破绽,剑法诡异出奇,左手远胜于右手! 他所学的那些招式全部是从唐继禾的描述中摸索得来,这人…… “第三打!”那边花惊澜将剑换到了右手,飞身与华浓对刺,双剑相缠时,她无视身后攻上来的其他三人,笑道:“双刃相接强挫弱!” 双剑相缠,看似谁也动弹不了,却在下一秒,花惊澜右手交左,转向身后猛力一抽,“噼里啪啦”的声音伴随着华浓满目的错愕,天丝软剑便将另一柄软剑拉的面目全非! 华浓举起满是缺口的剑,不可置信地看着花惊澜,对方没有用内力,难道以用剑之人差别,天丝软剑真有这么大的威力?! 这边回过身来的花惊澜面对身后三人,双瞳中利光一沉,身形骤闪,在三人尚未反应之时来到了群玉背后,反手一错,便切断了她手中的判官笔! 正待花惊澜要速战速决之时,想容与瑶台却忽地退开三步,一人捧箫,一人操弦,双音相加,竟然在空中划出一道劲风,直冲她而来! 飞身一躲,低头便见脚下的绸布被切成了两段。 “真是有趣!”花惊澜朗声一笑,凌空飞向二人身后。 想容与瑶台连忙回身,声音再起,却发现远远跟不上花惊澜的速度,纵然使用音术能在目光所及乃至判断所及时发出攻击,然而这次却活生生输给了对方的速度! “好快!”唐汾哑然,就算是他也只能看到一片白影在彩绸之间穿梭,完全看不清那招式与出手方向,难道真正的雪月公子,速度竟然快到了这种境界! “停。” 瑶台感觉身边有风一过,正要拨弦,却感觉耳边一片温热,与之相对的,脖子上是锋利的冰冷。 她对面的想容还想要动,花惊澜的反手却到了她脑后,手肘处,泛着冷光的匕首正贴着她的肌肤! 转眸对上笑意盈盈的双眼,瑶台放下双手,轻轻一笑,退开一步,连同其他三人一同福身,“公子已得胜,从今以后,我姐妹四人就是公子的人了。” 一片哗然之声,目光之中尽是艳羡,谁曾想那白衣公子竟然只几招便打败了四天女,还逼得四天女根本没有入阶时间,当真是神兵在手,披荆斩棘! 然而唐汾却十分清楚,纵然是神兵,也要看持有之人,天丝软剑在他手时便远远输于此道! 花惊澜落地,将剑抛给唐汾,眯起眼笑意懒散,“你可看清了。” 唐汾现在真是打心底里佩服了她,赢就罢了,竟然还赢得这般轻松,骨子里都透着一股漫不经心。 “看在你是唐继禾弟弟的份上才免费送你几招,”花惊澜冲他眨眼,“你的天丝软剑,还欠火候。” 唐汾收起剑,朝她深深一躬,道:“雪月公子,请受唐汾一拜!” 花惊澜却是毫不谦虚,拍拍他的肩膀道:“好歹教你几招,这一拜我是受得起的。” 唐汾一笑,连连点头。 这时一旁的梓兔与双鹤却愣住了,既然玄机公子是雪月公子,那现在站在她们旁边的“雪月公子”是谁?! “雪月公子”此时又何尝不是百感交集,招摇撞骗撞上了真身,还搁真身面前耀武扬威了十天半月,这脸可真是丢完了! 转身对淳于燕做了飞吻,花惊澜广袖一拂,道:“我们回吧!” “公子!”想容四人追上来,道:“公子为何要走?” 花惊澜愣了一下,道:“打赢了不让走?你们不想跟我走?” 瑶台摇头,笑道:“我姐妹四人为国招婿,公子既然赢了我们,便可入朝为官,享朝廷俸禄。” 细眉一蹙,花惊澜道:“我没兴趣。” 瑶台一顿,华浓便上前,道:“雪月公子名震五国,楼兰国是惜才之国,为何公子不留下来,我姐妹四人定当尽力服侍公子!” 你想怎么服侍,我充其量就是让你端端洗脸水倒到洗脚水,除了这个你们还能干嘛? “公子可是嫌弃我姐妹四人年龄太大?”群玉犹豫着问道。 花惊澜想了想,摇头,端茶送水这活儿,不分年龄不分性别,只要长得赏心悦目就行。 群玉一喜,道:“那公子是答应留下了?” 花惊澜暗叹一口气,这姑娘怎么听话的。 “我是赢了你们四个,但纯粹是想让你们端茶倒水而已,这就要强留我在楼兰国?” 四女子同时一怔,面上有些难堪,泫然欲泣,看得周围一干眼酸葡萄的人脸都绿了,四个貌美如花的女子竟然只是想带回去端茶送水,有你这么暴殄天物的吗?! 花惊澜摸摸想容眼角的湿意,笑道:“我说,你们哭什么,要不这擂台就不作数,你们再找人打过?” 四人连忙摇头,六年了才等着这么一个,再等几年,真是什么菜都凉了! 这么一想,四人就变得视死如归起来,也不在乎面子的问题,纷纷抓住她的衣袖,道:“公子不想留在楼兰国为官也并非不可,但要先行见过女相!” 花惊澜扶额,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这是缓兵之计,等我进了你们的迷魂阵,还能出得来? 正在她苦苦寻思脱身之计时,诡异的箫声突然响起,咝咝作响,怪异刺耳,那声音从天罩下,众人遍寻出处不得。 “嘎吱――”突然,沉重的铁桥被放下,那城门也缓缓打开…… ------------ 168 风起云卷 ,乾坤初露 十六 高高的铁桥缓缓沉下,盖在了滔滔的护城河水上,将城楼上的彩绸一一压断,沉入水中。 众人屏气举目,却见那打开的城门内竟然风尘滚滚,见不到人影! 这是怎么回事?花惊澜蹙眉,方才出城门之时,里面还是热闹非凡,这才转眼便人踪难觅? 诡异的箫声没有消失,反而越来越近,就在众人猜忌纷纷时,山林中、城中却传来野兽的咆哮声! “吼……!”野兽的咆哮声竟然如雷滚滚,此起彼伏,真如千军万马奔策而来,震得人耳朵生疼! 众人竖起耳朵仔细倾听,不少人腿肚打颤,却也强忍着不敢吭声。 皎月抓住花惊澜的衣服看着四周道:“公子,这是什么……?” 花惊澜抬头,目光越过人群看向远方,这应该是狮虎的吼叫声,但是,狮虎怎么会成群出现在人类密集的地方? “野兽!”站在边上的人终于看清了从城门远处走来的事物,当下吓得软了腿扑坐在地上,“成群的野兽!” “兽王!是兽王!” “兽王来了!快跑!” …… “不行……!后面也有!” 前方扑过来的人猛地回过头,才发现城门外的树丛中,狮虎接连着走出,伴随着声声长吼,竟然密密麻麻站了一片! 一时哭叫声四起,众人软了腿,慌了神,想跑也不知道往哪儿去,除了跟前的护城河,所有的路都被野兽包围了! 这时梓兔与双鹤五人却纷纷走出了人群,向城门的方向走去。花惊澜抬眸看过去,才见领着猛兽走出来的人是几个与梓兔装饰相近的人,手中都持着箫,刚才的箫声,想必出自他们之口。 目光所及,她不由冷了神色。 “公子,那是桃花!”素欢指着其中一人提着的笼子里,那只焦躁的黑猫不正是失踪的桃花! 正要动,手臂却突然被人拽住,花惊澜一回头,才发现是淳于燕。 “澜儿,我将内力借你,斩退猛兽。”他压低声音道。 还不等她回答,他的手掌便贴上她的背,微微一用力,源源不断的力量便输入到她体内。 唐汾大步上前,大声道:“两族之战不殃及外人,依托族可否先行遣散兽王,让城里的老百姓避难?!” 双鹤走上桥来,道:“唐门弟子出来!” 唐汾回头看了一眼,人群便自动分开,将唐门弟子分了出去。 花惊澜跟着人群涌动而走,全身暴涨的内力压得她五脏六腑生疼,她咬牙低道:“淳于……” “这些野兽不是依托族驯养过的兽,仅凭依托族的几个人不能驾驭如此多的野兽,他们并非不想退,而是退不了,一旦两族开战,野兽暴走,城中百姓便要横尸遍野,澜儿,撑住!”淳于燕压在她耳边说完这番话,便加大了内力的输送。 花惊澜闭上眼睛,努力将那庞大的内力平衡灌入全身运走起来,暴涨的真气就如同沸腾水,生生要撕裂她的肌肤! 正在她努力消化淳于燕的内力时,梓兔也被这躁动不已的上百头猛兽慑住,她一把抓住双鹤的手臂,低声质问道:“大哥,你为什么要留最急命令?你明明知道楼兰城到处都是百姓!” 双鹤面无表情,道:“我们只有五人,而唐门有好几十人,如果我不召集族人,楼兰城可能就是我们的丧命之地!” 梓兔甩开他的手臂道:“你胡说!两族之战一向光明磊落,若真要开展,唐门弟子也一定会给我们召唤兽王的时间,你这样做分明就是一己之私!” 双鹤钳住她的双臂,双目怒睁,“梓兔,驭兽一族和兽族不能共存,不是驭兽族亡,就是兽族死!” 梓兔气红了双眼,又挣不开他的手,只得瞪着他道:“这里有上百的野兽,我们几个人怎么能控制得了,你根本就是想让野兽暴走,不分是非地杀了所有人!” 双鹤一把推开她,对另外几人命令道:“让兽王走出来。” “咝咝”的箫声又响起,百兽之中,几只体态硕大的老虎走出,慢慢向人群靠拢,那样凶恶的野兽,老远都能听见它喘息的声音,粗气直喷出来,吓得众人大气也不敢喘。 箫声透着不知名的旋律,几个老虎便悠然走向唐门弟子周围,其中一只走到一半时停住,双鹤背后的梓兔忍不住拿起了箫加强了音律,这才将它们统一。 “吼……!”六虎齐啸,兽风狂涨。 唐汾被唐门弟子围在中间,他定定看了眼四周的猛兽,拔出天丝软剑,高声道:“唐门弟子,不可退,不可避,战兽必胜!” “唐门弟子!” “不可退,不可避!” “战兽必胜!” 唐门弟子几十人并无怯意,高举着刀剑齐声嘶喊,目光如炬扑在猛兽之上,接下来便是一场殊死搏斗! “唐门弟子!” “不可退,不可避!” “战兽必胜!” 这呐喊声仿佛是示威,成功地挑起了六只兽王的嗜血野性,它们四爪定地,微微俯头对着大张着兽嘴尖牙狂吼,随着它们叫声,徘徊在百米外的兽群也开始骚动起来! “唐门弟子!” “不可退,不可避!” “战兽必胜!” 三遍而过,唐门弟子迅速摆开阵势,手中利刃锋利,等猛兽先动! 箫声又变,其中一只老虎猛地跃起扑向唐门弟子,敏捷的速度,巨大的力道,它按倒一人,前掌踩在他胸上,嘶吼一声,张开血盆大口就冲他脖子撕下去……! ps:还有一章来不及写,明天早上更新哈! ------------ 169 风起云卷 ,乾坤初露 十七 “吼……!”巨虎长啸,尖锐的牙齿只需要轻轻用力便能轻易撕破它爪下人的脖子! 众人纷纷闭目不忍去看,唐汾飞身跃剑刺去,却也赶不过那近在咫尺的距离! “嗖”地一声,利刃划破空气发出嗡鸣的声音,而唐汾只看见眼下银光一闪,那巨大的猛虎脖子上就喷出一幕鲜血来,庞大的身躯颓然倒地,四肢还在抽搐。 下一秒,唐汾察觉到脸庞有风掠过,转头过去,骇然发现方才还在右手边的人竟然不知什么时候到了左边,手里正握着划破虎喉的匕首。 双方人马都被震住,这人何时出手,怎么出手,他们竟都没看清楚! 双鹤震退一步,惊愕地看着那个手执血刃的白衣少年,这是何等的力道和速度,竟然能在虎口下抢人! 虎口脱险的唐门弟子被溅了一脸的鲜血,颤颤巍巍地爬起来,退到唐汾身后。 而此时,百兽踌躇前行,野性逐渐暴露,箫声难以控制。 花惊澜不管周围五只蠢蠢欲动的巨虎,径直将冷如寒冰的目光射向双鹤,“把桃花放了。” 双鹤回头,那只黑色的幼兽正在笼中张牙舞爪。 大风带起她的发丝,丝丝缕缕半掩了她冰寒的面,也让她看上去更让人不寒而栗,在她周身的五只巨虎,竟无一只敢向前! “把桃花放了!”花惊澜气息猛地一沉,脚下的石板应声而裂! 双鹤背脊一颤,还没出声,梓兔已经打开了笼子将桃花放了出来。桃花飞奔到花惊澜脚边,冲她“喵呜”一声,又转身跑进了人群里。 花惊澜这才将视线从双鹤身上抽离,而双鹤在她目光移开之后竟然深深回了口气,视线却不敢从她身上转移。 白衣带风,花惊澜越过唐汾走出巨虎包围,黑发张扬,眼神冷冽,那凛冽的杀气骇得巨虎也不敢轻易靠近,竟在她走近之时,踌躇而退。 素欢快速迎上她,“公子,狂岚剑取来了。” 花惊澜接过剑,双目紧闭,又忽地一睁,背后气流拔地而起,冲天的气墙仿佛瀑布一样倾泻而起,强大的气流带起的风卷的她周围的人纷纷躬身稳住了身体。 双鹤抬头,瞠目结舌地看着她背后高达十丈的气墙犹如一道城墙横亘在城门前的开阔地上,他退步大喝:“驭兽音!” 他说着率先吹响了箫,慢慢又有其他几股气流汇聚起来,因着声音的关系,原本被风刮的有些退却的猛兽纷纷发了狂,冲着花惊澜齐齐嘶吼! 百兽长鸣,这是何等的壮观! 然而现在,却没有人有心思去欣赏这种壮观,每个人的目光都集中在花惊澜身上,看着她手里握着的狂岚剑! 花惊澜一抬手,劲风扫飞一只巨虎,沉声道:“走!” 唐汾见她为自己开了路,并没有多浪费时间,快速便带着人退出了巨虎的包围圈,退到了人群集中地。 “吼……!”那冲天的叫声惊得人心脏几欲破裂,而双鹤还在继续催动着野兽,他顶着狂乱的风流一步一步向前,他不相信,依托族的驭兽之术竟然输给一个区区江湖人士! “大哥!”梓兔上前去拉他,“再往前你会受伤的!” 双鹤挣开她的拉扯,却突然看见狂风中心那一抹白色突然凌空跃起,竟然就在那道蓝色的气墙之中飞升起来,更为诡异的是,那气墙竟然没有随她的动作而移动,仿佛生了根一样如屏障一样立在中央! 花惊澜双手高举空中,猛地抽出狂岚剑,那猩红的剑刃一出,迅速将十丈蓝色气墙染成了血红色,她双手举剑,凌空一劈,那道红色巨墙的所有力量便如汇于狂岚剑上一般,带着狂啸的剑气,化作一道红色的巨芒朝下一劈! “轰隆!”巨大的剑气从她周身猛地铺开,磅礴的力道惊得野兽哀鸣,近处的几只巨虎四爪难稳,纷纷后退,张嘴想啸,却根本不能起势! 双鹤丹田用气,想稳住百兽,却没有料到,那庞大的力道撞来时,他手中的箫生生被震碎! 玉箫的碎片划破了他的脸颊,留下一道血痕,梓兔趁他愣住的时机拖着他远离了狂风的中心! 花惊澜凌空,再次举剑,这一剑却是朝着大地全力一劈,不同于方才旋开的飓风,剑气恢弘而下的那一刻,山摇地动,众人纷纷稳住身体,再看花惊澜脚下,铺着青石板的厚土大地,竟然就这样被劈出了一道长而深的沟壑! 巨虎调头狂奔,百兽举地哀鸣,在风中哀嚎四窜,散于山野林间! 梓兔颓然跪地,目光痴呆地看着只顾逃窜的猛兽,脑中一片空白! 纵然是百兽之王,也顶不住狂岚剑之威! 素欢看着径直裂到脚边的大地,抬头见空中的人翩然落下,不由喊道:“公子!” 在她之侧,绯衣飞出,当空接住了那道白影,一红一白在空中相拥旋转,最后缓缓落与裂痕边上。 “澜儿……”淳于燕扶住花惊澜的肩膀,焦急唤道:“澜儿?!” 花惊澜脚下失力,但被他扶着还能勉强站住,她转向众人,道:“百兽已散,两族止步于狂岚剑下!” “澜儿!”淳于燕看她鼻下流出鲜血,不由抱紧了她,顺着她跪在了地上,牢牢扶住她。 花惊澜半睁着眼睛回过头来看了他一眼,勉强一笑,刚想说些什么,便身体一软,昏厥在他怀里。 “澜儿!” “公子!” …… ------------ 170 风起云卷 ,乾坤初露 十八 有些晃,但身旁一片温暖,花惊澜睁开眼睛,刚好看见淳于燕微倾的下颚,他有着非常漂亮的下颚线。 他正熟睡着,面上带着一丝倦容,花惊澜想动,但全身的力气都仿佛被抽干了一样,根本不能动弹,但这番动作却惊醒了淳于燕。 狭眸微开,眼中浓浓的关切之情毫不掩饰,他扶住她的肩膀道:“渴吗?” 花惊澜眨眨眼。 淳于燕连忙从旁倒了一杯热茶,又扶着她靠着自己坐起来,将茶水喂到她唇边。温热的液体流下喉咙,花惊澜舒了口气,感觉五脏六腑都活了过来。 淳于燕拥紧了她,声音中带着不易察觉的害怕,“你已经睡了三天了。” 花惊澜将头靠在他肩上,道:“哪儿那么容易死,不是说祸害遗千年吗?” 淳于燕无声笑笑,琥珀色的眸子下却隐含着一丝心疼,低头吻吻她的额头,道:“我们已经离开楼兰城了。” “嗯。”花惊澜也不想去关心其他人,只想这样静静的什么也不想,好好休息一会儿。 “喵呜……”桃花从帘子下钻了进来,可怜巴巴的冲花惊澜叫唤。 花惊澜轻轻招手,它便乖顺地爬上了她的膝盖,抱作一团。 刮刮它的鼻子,又去戳它的胡子,看它脸颤才笑出声来,无意间扫到帘子下又伸了一张猫脸进来,花惊澜道:“三丫也跟来了?” 淳于燕温柔地抚摸着她的长发,道:“依托族将这只幼兽赠给你了,三丫入赘王府,你是不是也考虑考虑什么时候嫁给我?” 花惊澜心中恍然,嫁人…… 淳于燕见她模样,不由道:“别想那么多,说不定哪天你一时兴起这事就成了。” 花惊澜眉眼生辉,清亮的眸子望着他,“那你这个王爷岂不是很吃亏?” 淳于燕心神一荡,被她张扬却份外清澈的眼瞳蛊惑着,缓缓低下了头,含住她的唇,轻轻吸允着,但也只是浅尝辄止,他双臂一紧,避开她的眼睛将她重重拥入怀中,沙哑的声音敲击着她的耳膜,“我快忍不住了……澜儿……” 花惊澜双手绕到他肩上,拥住他的脖子,低声诱惑着他,“忍不住,就不要忍了……”末了还对着他的耳根吹了口气。 淳于燕眸色转深,一直压抑的欲望慢慢浮出,有一发不可收拾之态,然而却突地听到她一声低笑,便明白过来,这丫头是在逗他。 一把将她抱到身上,他咬住她的耳郭,自喉间滚出的夹杂着情欲的嗓音低低地说道:“我该怎么惩罚你,嗯……?” 花惊澜无辜地笑,“我现在是带伤人员,功劳苦劳比山高,你就是这么对待功臣的?” “那好,我以身相许如何?”淳于燕对上她的眼瞳,说的似真似假。 花惊澜抚上他的脸颊,指背贴在他颊边摩挲着,“那倒可以,不过入赘过来只允许你带着桃花。” “万贯家财,家仆成群,你统统不要了?”淳于燕岂会不懂她话里的意思,他也只愿一心许她一人,但此刻时机不许。 花惊澜想了想道:“把追风与逐雨带过来给我蹂躏就成。” 可怜追风、逐雨两人正左右骑马走在马车旁,正津津有味地听着二人蜜里调油,却冷不丁听到了这句,差点从马上甩了下去……花惊澜,还真是阴魂不散啊! “好。”淳于燕爽快地应了声。 这时跟在追风后面的想容叹了口气,无言仰望苍穹,这人,怎么就是个女人呢? 行到清同城暂歇时,花惊澜才发现想容、华浓、群玉、瑶台四人竟然跟在马车后面,她愣了愣,道:“你们四个怎么还跟着?” 想容面目沉敛,走至她跟前低头道:“公子既然赢了我们姐妹,我们四人定当生死追随!” 瑶台也道:“天下皆知雪月公子赢了我们四人,也尽皆知我四人是公子的人!” 花惊澜翻翻白眼,“天下人都知道我是女人。”又不能帮你们暖被窝,瞎激动什么? 四人之前便已说好,此刻华浓道:“我们姐妹四人明白公子所说,但离开楼兰城之前,我们便已下定决心要追随公子左右!” 花惊澜本还想劝说两句,但转念一想,四个如花似玉的姑娘跟在身边,就算端茶送水都赏心悦目,何乐而不为? 点了头,她道:“那就留下吧。” 四人相视一笑,明眸皓齿齐生艳,惹得周围来往之人纷纷侧目,目光失神。 花惊澜冲淳于燕笑,“看,效果达到了。” 两人正要往客栈里走,花惊澜却在转眸之际看到一柄黑伞一晃而过,她不由顿住了脚步,眼眸微敛,注视着来来往往的人,捕捉那把巨大的黑伞! “澜儿,你看什么?” 花惊澜的目光在人群中急速掠走,搜寻着那个在武林大会上惊鸿一现的背伞少年……找到了! 身形一起,她踩踏着大街上的事物飞掠过去,惊翻了一路行人,引来叫骂声不断。 花惊澜充耳不闻,落地时几个箭步便追上背伞少年,一手按住他的肩膀。 少年停止脚步,转过头来,面无表情,目中无痕,漠然冷视着她,“有事?” 花惊澜淡淡收回手,唇角勾笑,“无事,我认错人了。” 少年转身离开,背上巨伞与他,渐渐消失在重重人影之中。 花惊澜看着他隐匿于人群,蹲下身来将手放在桃花鼻下,笑道:“桃花,记住这个味道。” ------------ 171 风起云卷 ,乾坤初露 十九 “那个人……”淳于燕微微侧头问身后的人。 追风附耳答道:“是在武林大会上救过公子的桑不归。” 淳于燕目光又移回花惊澜身上,顿了一会儿才道:“派人跟着他。” “是!”追风领命匆匆去了。 “走吧!”花惊澜折了回来,对淳于燕说道。 才入客栈,一个巧笑嫣然的女子就迎了上来,她眉心纹着一枚四瓣红花,粉黛薄施竟也别样艳丽。 花惊澜见她朝自己走来,搜索记忆之中,又没有这号人物,却又觉得有些熟悉,这时,对方说道:“这样,你总认得我了。” 低头看她手里捧起的剑,花惊澜突地一笑,这人竟是“雪月公子”,剥下了人皮。面具的面容倒比之前要好看一些。 那女子跟着他们不请自来,毫不客气地就坐在了花惊澜一侧,饶有兴味地说道:“竟然真叫我碰上你了,花惊澜,我们商量个事如何?” “假扮公子招摇撞骗的小人!”皎月在一旁嘀咕道,声音不大,在场的人却谁都能听得见。 女子丝毫未怒,只道:“我叫薇言,我能看看你的手相吗?” 花惊澜还没说话,在旁的温如玉倒是笑开了,“你巴巴地跟来,就是为了给她看个手相?” 薇言皓眸微眯,点头道:“我喜欢看手相,尤其是喜欢看人上人的手相,能拔出百年之剑的人,必定不是凡人。” 她说着将目光转向花惊澜,“我想看你的手相。” 花惊澜喝茶的动作顿住,纤细的食指在杯沿上轻轻一点,随后道:“我不信命。” 薇言不语,却固执地看着花惊澜,仿佛要看到她点头为止。 淳于燕笑睇着她,“眼见为实。” 薇言一顿,旋即道:“那我便找人一试……”她的目光还没移开,便见淳于燕伸出了左手。 花惊澜微愕,抬眸看向淳于燕,他为什么…… 淳于燕只看着薇言,道:“不敢?” 薇言看着他的掌心,神色敛了敛,逍遥王掌纹已出,是为帝命,帝命属天,凡人怎可轻易窥视? 她抬起头看着花惊澜,微微咬唇道:“是否我看过逍遥王的手相便能看你的?” 花惊澜无奈一笑,神色有些懒散,“我说姑娘,你怎么就单单好奇我的手相了?你面前这个才是贵不可言,我跟他没法比。”你看完他的就乖乖走人,我还等着泡个澡舒舒服服睡个觉! 薇言将右手盖在淳于燕左手之上,抬起头来聚精会神地看着他的眼睛,灼灼目光仿佛穿透了他琥珀色的眼瞳,直看到他心底更深处。 围在一旁的人也被吸引了过来,纷纷看着这桌上一动不动的三个人。 淳于燕与花惊澜的目光也落在薇言身上,见她半晌不动,前者正要动作,却突然见她闪电般地抽回了手,仿佛灵魂回窍一般狠抽了一口气。 淳于燕淡淡收回手,并无几分兴趣,随意便问:“本王手相如何?” 外人看不出,但薇言却知道,自己背上已经出了一层冷汗,纵然窥视帝命不可,但淳于燕的命相未免太怪!再看了眼他的眼睛,薇言沉了一口气,才道:“我看不出逍遥王命格,但,逍遥王命中大劫将至,请务必远离天水国。” 她的话只说了一半,花惊澜非常清楚,关于淳于燕她一定看到了什么,不然不会骇成这样! 一把扣住她的手腕,花惊澜冷目相对,沉声道:“你究竟知道了什么?!” 薇言双目一敛,借势反扣她手腕,刚才翻开她的掌心却又被对方扼住脉门狠狠撞在桌上,她吃痛闷哼,抓着几乎被花惊澜扭断的手臂,道:“你让我看了手相,我就告诉你!” 花惊澜将手一松,反手就摊开掌心,“看!” 薇言精神一振,仔细看过她的掌纹,随后又将手盖在她手上,抬起头来直视她的眼睛。 这是必要的过程,花惊澜并未躲闪,但薇言看着看着却突然闭上了眼睛,眉头紧蹙,似乎在借力想着什么,但片刻之后,她却泄了气,缓缓收回手,似叹息道:“我果然看不到你的命数。” 花惊澜眉心一拧,“什么意思?” 薇言直言道:“我修习尚浅,看不到你的命数,不管过去还是将来,全是一片空白。” 花惊澜并不关心她是否能看到自己的命数,只道:“你该遵守诺言。” 薇言轻笑了声,“你对自己的命数就一点儿不好奇?” 花惊澜抿唇不言,眸底山雨欲来,分明已经忍到了极限。 “避开兽族……天命不可窥,我只能言尽于此。”薇言起身欲走,花惊澜却跟了一步,道:“如何改命?” 薇言背脊一颤,继而回头,眸光中带着莫名的光芒,不可置信地看着她,“若我说这是天命,天命永不可违……” “那便逆天而行!”花惊澜立在淳于燕身边,眸中迸出两束利光,让人心颤! 薇言朗声大笑,笑毕才道:“你乃无命无相之人,从你的命数中看不到他人,从他人命数中看不到你,你若想改命……未尝不可!” 命术师崇尚天命不可违,是以借得天意从而能探凡人命数,而眼前这个女子,竟然说出了“未尝不可”四字……! 温如玉回过神来,追上薇言,道:“姑娘留步!” 薇言转过身来,不问他来意,径直道:“阁下命格已生变,我不能再探。” 她说完又看了花惊澜一眼,转身离开,渐行渐远。 “命格已变……”温如玉喃喃,回过头去,目光锁在那片白衣身上。 ------------ 172 风起云卷 ,乾坤初露 二十 夜沉沉凉,花惊澜坐在湖边的大石上,将手中的石子一颗一颗丢进湖里,看着微光中反射着淡弱光芒的涟漪,轻微走了神。 “无命无相之人……”她玩味地嚼着这个几个字,仰头看着天空中微弱的星光,笑了笑,无命无相,当然无命无相,很久以前她就死了,只不过是阴差阳错来了这里。 背后有脚步声传来,她头也不回地问道:“找我有什么事?” 温如玉脚下一顿,继而走到她身边,倚着另一块巨石,看了她一会儿才转头看着湖面,唇角噙着笑,道:“驭兽一族与兽族上千年的斗争,大大小小公开械斗不下百余场,楼兰城却是第一次止步不战,我本来也不相信命数一说,但是我现在开始有些相信了。” 他转过头来,认真地看着花惊澜,道:“我也有想彻底改变的事。” 花惊澜嘴角慢慢溢出嘲讽的笑,“有事拜神,跟我烧纸也没用。” 她从石头上跃下,冷看了他一眼,道:“不要因为那个女人随便说了几句你就把我当做救命的稻草,尚且不论真假,只一条,我不会帮你。” 温如玉连忙追上她,急道:“为什么?” “我做任何事,只因为我想,其他与我一概无关。”花惊澜瞥他一眼,转身离开。 温如玉止住脚步,定定地看着她的背影。 回到马车上时,淳于燕正坐在桌面用笔描着什么,待她走进来时,忽然抬起头道:“不要动!” 花惊澜一顿,维持着姿势问道:“你做什么?” 淳于燕沉沉凝视了她一会儿,手中之笔才又落在纸上,片刻后,终于才将双眉舒展开来,笑道:“好了。” 花惊澜在他身旁坐下,目光跃上纸,微愕,竟然是她着女装的画像。 “我好像从没着过这样的装束。”她看着画卷上的女子,粉腮嫣红,双目含情,盈盈立于梅树之下,流仙长袖扶住半支梅花,淡笑浅浅。 淳于燕放下画轴,道:“澜儿为我穿上女儿装的模样,我在梦里已经梦了数十回,暂不能亲眼看见,就只能画画聊以慰藉了。” 花惊澜抿唇一笑,顿了顿又抬头看他,“薇言所说,你不担心吗?” 淳于燕抬手描着她的细眉,低声道:“澜儿不是说过,要为我逆天而行,我为什么还要担心?” 花惊澜心中叹息,暗自发笑,她一个人惆怅了一晚上,反而这个当事人却跟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一样,闲情逸致颇足。 淳于燕扶住她的腰身,将她偎进怀里,下颚抵着她的额顶,道:“回到烨城,我们又要分开,剩下的时间本不多,何必要让这些事困扰我们。” 花惊澜脑子里什么东西一闪,脱口便道:“不如我住进王府吧!” 淳于燕一顿,惊喜地扶住她双肩,对上她的眼睛道:“你刚才说什么?” 花惊澜看他眼中的笑意,心中的犹豫也消失殆尽,重复道:“我想住进逍遥王府。” “哈哈!”淳于燕将她拉进怀里,用力抱着她,欣喜道:“澜儿要日日穿女装给我看!” 花惊澜把脸一拉,“别得寸进尺啊!” 淳于燕捧着她的脸吻了吻她的唇,深情凝视着她的双眸,道:“答应我好吗?” 花惊澜脸上腾地一热,有些不自在地别开眼睛,不能怪她,是他的眼神太露骨了! “澜儿……”淳于燕追着她的眼睛。 花惊澜东躲西躲,最后干脆一头撞进他怀里,按住他的双臂道:“别闹了……” 她话还未说完便眼前一花,整个人被按倒在软被之上,双目上抬便对上了淳于燕琥珀色的眼瞳。 “淳于……”她唤他的名字,末了才发现喉咙别样喑哑。 淳于燕沉下胸膛,好看的眉目染上一层焦灼之色,却在靠近她时错开额头偎进她的脖子,深深吸了口气,道:“睡吧!” 花惊澜微微一笑,伸手环住他的腰,侧身靠进他宽阔的胸怀中,轻轻合上眼帘。 两人相拥到天明。 * 一路回到烨城,花惊澜没想到还能和桑不归不期而遇。 这一路走来,关于他的传闻越来越多,有人说他继承其父,凶性难改,也有人说这个少年面冷心热,一路过来帮助了不少人。不过有个传闻却是不变,他已经连挑江湖十大门派,出手便是重伤一片,江湖各大门派已经人人自危。 听着这似真非真的传闻,花惊澜不觉想笑,若是比武怎么可能没有伤损,而桑不归至今未杀一人,足见他并非为寻仇而来。 “若换了是我,杀父之仇不共戴天,定是要用血来祭奠先人的。”路边的茶寮,出云一边帮着老板捡馒头,一边嘀咕道。 皎月塞了一个馒头在他嘴里,瞪他一眼,“你做就做,吃就吃,哪儿来的那么多废话!” 出云这一回头,才发现小小的茶寮里又来了一拨江湖人士,正凶神恶煞地盯着自己。 出云噤声,乖乖缩回花惊澜背后,小心翼翼啃着馒头。 “老板,快点,切三斤牛肉来!”一个粗野的汉子拍着桌子喊道。 老板忙得满头大汗,指使着小二飞快切了牛肉送上去,“各位大爷慢用!” 江湖粗人吃喝粗俗,口沫横飞,脚蹬桌凳,酒水撒了一地,操着各地的方言,肆无忌惮高声喧哗。 “这是哪里纠结起来的地痞流氓吧!”皎月小声说道,“以前可没见过这样的人。” 这些人自然是登不上台面的,花惊澜不予评论淡淡移开目光,却听见一道微沉却清朗的声音说道:“老板,包四个馒头,一斤牛肉。” ------------ 173 风起云卷 ,乾坤初露 二一 花惊澜回过头去,便看到站在蒸笼前穿着粗布衣衫背着一把大伞的桑不归,他从怀里摸出银钱,拨出一大半放在铺了一层薄薄的面粉灰的揉面台上,举手接过小二包好的牛肉与馒头。 他转身之际拿出一个馒头大咬了一口,目光不期然落到了花惊澜这边,微微一滞,便又移开。 瞳孔紧缩又放,在他错过身旁时,花惊澜抬头道:“坐下喝口水吧。” 桑不归脚步停了一下,馒头太干,他有些说不出话来,却拍了拍腰间的水囊,不言而喻。 花惊澜有股想留下他的冲动,但还没开口,后来的一行江湖人便抹嘴起了身,无声向桑不归围了上去。 茶寮的老板见状连忙差小二收拾东西,又悄悄来了他们这边,低声道:“各位爷,先躲躲吧!” 这里走来迎往,老板对这种事也是司空见惯,早早便去躲了起来。 桑不归扫了眼围上来的人,艰难将馒头咽下,吃剩下的半个放进布包里系好,这才对上前方的人,道:“名字。” “哈!”为首之人一笑,“桑不归,你连挑江湖十大门派,想为父报仇竟然连爷的名字都不知道!” 桑不归威名远播之后,不乏想以打败他而名震江湖的人专程上门挑衅,他对此也多是不理。 见他要走,那人又拦上去,面色一狠,道:“江南十煞你可曾听说!” 桑不归取下背后大伞撑开,沿着伞上密密麻麻的名字一一找过,最后又合上伞,道:“你们的名字不在伞上。” 他又走,那人却还是不知趣的一拦,“杀你爹,我江南十煞也有份儿,你那伞上,应该没把名字写全吧!” 周围一阵哄笑声,桑不归却不为所动,眸色晦暗莫测,衣袖无风而动,一道真气之墙在他周身震开,逼得江南十煞重重退了一步,脸上猖狂的笑也褪的一干二净,然而其中却还有人在打着眼色比着小动作。 “哈哈!”花惊澜看着看着就笑出了声来,这声音在一众剑拔弩张的情况却显得十分突兀且不合时宜,所以江南十煞中立刻就有人拿刀尖指着她,道:“小白脸,你笑什么?!” “噗!” “哈哈!” “噗嗤!” 花惊澜笑开了,她身边儿温如玉、温濯衣,连着皎月、出云,想容四人也一块儿笑开了,锦儿更是拍着大武的肚子笑得前俯后仰,直拍的大武笑岔了气,花殷几人不敢笑得太猖狂,于是纷纷别过头去。 这一众人笑开了,江南十煞一行人反而摸不着头脑了,面面相觑。 为首的人站出来,怒喝一声,“谁敢再笑?!” 笑声戛然而止,他满以为自己的威慑起了作用,却在片刻的沉寂之后,再度爆发,惊飞了林中的鸟儿,惊得茶寮老板和小二探出头来,莫名抓头:不是要打吗,怎么笑开了? 江南十煞怒了,纷纷拔出刀剑,“唰唰”几声之后,他们将桑不归连着花惊澜一行人包围在了一起。 花惊澜意犹未尽地舔舔唇,目光渐渐沉敛下来,想容瞧见她的模样,便上前一步道:“公子,我们来处理吧!” 花惊澜抬手阻止她,“别脏了手,让花殷去。” 花殷白目,好吧,小姑娘们娇滴滴,他们都是五大三粗。 “啊……!” “哎哟……!” “妈呀……!” 一阵鬼哭狼嚎声中,桑不归背上大伞,默默离开是非之地。 “澜儿,你再这样看着他,我可就要忍不住了……”淳于燕突然在她耳边低声说道。 “忍不住做什么?”花惊澜回头冲他笑,露出白白的牙齿。 淳于燕危险眯眼,压低声音道:“拧断他的脖子。” 花惊澜一顿,随即笑开,歪头看着他,一双眼睛忽明忽暗,“淳于,你现在的模样……真可爱!” 淳于燕一拂袖子,声音冷冷,“可会让你少看桑不归一眼?” 花惊澜腻歪上去,扯着他的袖子道:“成成成,以后只看你,不看他!” 追风与逐雨默默闪远,举头汗颜。 入夜的时候,一行人终于进了烨城,之前说好的,花惊澜要去逍遥王府小住一段时间,便只带了素欢与梅二过去,其他人由皎月引着回去雪月别院。 朱漆门前,逍遥王府的莺莺燕燕早就到齐了,在门前候成两排,搔首弄姿。 远远就望见那绯色的马车行了过来,正端着各式的笑脸准备迎接逍遥王,却不想淳于燕下得车来反而回身去向马车内伸出了手! 一干侍妾纷纷瞪大了眼睛:王爷竟然又带了人回来! 还没等一干人重整精神打算一致对外,却见车内钻出来的是个白衣少年,那脸色顿时就五彩斑斓了:竟然是个男人?! 花惊澜由淳于燕扶着下了马车,抬眸扫了一眼门前的人,阴阴一笑。 一众人顿时就跟背后穿了风一样,那是谁啊谁,那样厚颜的笑容,那样出色的容貌,那样威武的架子,不是花惊澜又是谁?! “嗒嗒嗒!”远处马蹄声奔来,一个锦衣侍卫翻身下马,单膝跪在淳于燕跟前,拱手道:“王爷,皇上急召!” 淳于燕沉吟片刻便道:“你先回去复命,本王稍后便到。” 他说罢握了握花惊澜的手,道:“管事已经安排好了房间,你暂且住在东风园里。” 花惊澜点点头,道:“你去吧。” 淳于燕还没来得及歇息,便又上了马车。 “东风园已经收拾妥当,请公子随老奴过去。”一个花白头发的老翁走上前来,恭敬说道。 ------------ 174 风起云卷 ,乾坤初露 二二 花惊澜进了王府,而出来迎接淳于燕的一种侍妾也被他冷落的干净,讪讪跟在她后面也就进来了,又妒又恨地瞪着她的背影,恨不得将她身上戳出个窟窿来,不为别的,东风园是给逍遥王妃住的院子。 可恼归恼,谁又敢说一句? 陈管事一路引着花惊澜绕过亭台水榭,终于在花园后一处单独的别院前停下,他退开一步,道:“一切东西已经备置妥当,这匾是王爷亲自题字,昨日刚换上的。” 这人,话也不多,点到即止,倒是把淳于燕的好端的好好的。 园内灯火通明,一入院门便是一股扑鼻的菊香,花惊澜转眸,才见院墙脚下摆满了开得大朵大朵的菊花。 “素欢姑娘,后面有单独的小厨房,除开一日三餐,若是公子想什么了,只需知会下人一声,老奴便遣人送到。”陈管事又对素欢说道。 花惊澜径步向前,推开窗格门楣,入眼便是一清的淡绿色,室内焚着幽花香与雅致的布局相呼应,不显山露水却让人十分舒适。 素欢推开寝室,怔了一下,便笑唤道:“公子!” 花惊澜走过去,看了满室高低错落挂满的画像,不由会心而笑,这画像里的人无一不是她,然而却无一例外穿着娇艳的女儿装。 “手脚麻利点儿,将东西捧好!”陈管事又张罗了下人进来,十来个人托着衣服一字儿排开。 “公子,这是王爷日前定制的衣裙,早就备好了,就等公子来了。” 花惊澜淡淡颔首,道:“送进房里去。” 陈管事不揣她意,只殷勤地做事,待衣服放置好,他又叫了四个丫头进来伺候花惊澜,这才离开。 花惊澜坐在桌前,却端详着寝室里的画像,有些出神。 “公子,逍遥王爷是真正上心了。”素欢无偏无倚,平静地陈述着这件事。 花惊澜托着下巴,目光依旧留在画像上,一一扫过时顿了一下,指着其中着红的一幅画像道:“这是前日才画的吧。” 素欢上前看了眼落款,点点头。 “取过来我看看。”花惊澜突然道。 素欢依言将画像取了过来,铺在桌上,花惊澜指尖拂过画中人的眉眼,滑到了衣饰上,在腰间停留了一下。 她轻声道:“月银钩早被天宫阁人取走,为什么他的画里,到现在还有这只玉佩?” 素欢又回头看过墙上所有的画,的确,没有一幅画少了月银钩。 “锦儿说他曾在天水国见过玉佩的画像,这样两块玉佩,竟然让他与天水国联系在了一起。”花惊澜目光沉沉,透着沉思。 “公子可是在担心日前薇言姑娘说过的命数?”素欢问道。 花惊澜抬眸看了她,握着她的手拉着她坐下,认真道:“素欢,你怎么看?” “逍遥王爷城府极深,太子一事他片叶不沾,公子便可知道他做每一件事都是在自己的计划之中,如果他在意这两块玉佩更甚于自己的性命,想必已经做好了万全的准备。”素欢顿了顿道:“公子可还记得那日薇言姑娘看过他命数之后被骇得脸色发青?” 花惊澜点了点头,“她有所隐瞒。” “薇言姑娘有所隐瞒,逍遥王爷亦有所隐瞒,天水国兽族一事既然注定是劫数,便不可避开,虽是劫,又怎知劫后不是福?” 花惊澜不着痕迹地舒了口气,垂眸看着画像上的月银钩,道:“素欢,果然是你看得清楚。” “公子,”素欢顿了顿,道:“素欢知道说这话公子必定不悦,但事已至此,我断然没有遮掩的道理。” “公子心意在逍遥王爷身上,而逍遥王爷心仪公子素欢也能看出,若是逍遥王爷野心凌驾一切,日后势必会使公子为难,公子心明如镜,又不是朝堂这等可拘可束之地能留住之人,与其日后两难,不如趁早抽身。” 花惊澜眸色转深,手,始终在画像上摩挲着,细致的模样,仿佛要拂过画中人每一处线条。 素欢想心中叹息,情一字为何物,叫人处处两难。 她起身,轻轻退出房间,合上门,留给她足够的时间。 独坐了半晌,花惊澜起身,入寝室,褪下了男装。 * 淳于燕半夜才回到王府,过书房时发现里面亮着灯,便驻了步子。 追风来到她身后,道:“公子晚膳之后就进去了。” 淳于燕淡淡点头,道:“你下去吧。” 轻推开书房门,他目光掠过整间书房,却猛地急驻在书案前那道青色的身影上,犹如着了魔般走过去,他撩开珠玉帘子,想真真切切地看清眼前人。 帘子敲击的脆声惹得花惊澜抬起了头,那峨眉淡扫间的惊鸿一瞥,真正让淳于燕压不住眼底的惊艳。 白肤胜雪,粉颊薄红,鹅黄螓首,弯眉素描,一双灿若星辰的眸子此刻正含着浅淡的笑意,俏人的淡绿衬得她肤如凝脂,微风过拂,恨不得比桃而留,缠于她周遭。 花惊澜垂下眼帘,轻轻一笑,“真看傻了!” 淳于燕呼了口气,抬步走到她身旁,目光却舍不得从她身上移开,道:“那些画真不该留。” “为何?”花惊澜抬眸。 淳于燕指侧滑过她颊边,眸子沉敛,语带暧昧道:“将你画丑了。” 花惊澜推开他的手,手指在书案上敲了两下,眯起眼睛笑道:“你给我解释一下这幅画是什么意思。” ps:有莫有红包啊,(*^__^*) 嘻嘻…… ------------ 175 风起云卷 ,乾坤初露 二三 淳于燕低头,注视着她指下的画,微微顿了一下,才道:“就是普通的画而已。” “月小满与月银钩?”花惊澜抱臂睨着他,“你就打算用一句‘普通’的画来打发我?” “原来这两枚玉佩叫月小满与月银钩……”淳于燕扶着下巴,一脸认真地说道。 花惊澜挫败,“你名字都不知道竟然还把画儿藏的那么好,从哪儿找出来的?” “太子府。”淳于燕搂着她坐下,道:“画是临摹出来的,淳于戎将这幅画封存的很好,但我找遍了皇宫也没找到这两样佩饰。” “淳于戎似乎也没将这个放在心上,”淳于燕看着画上的玉佩,道:“不过我却觉得这两枚玉佩不简单。” 花惊澜一拍脑门,道:“不早说,我已经把玉佩给了天宫阁了。” “我知道,”淳于燕点点头,“不过目前来说,这两枚玉佩并没有用,但天宫阁的人也在找这块玉佩就值得深思了。” 花惊澜看着玉佩上的纹饰,道:“说不定是一个惊天的宝藏,人人想,人人夺,就看你下手快不快。” 淳于燕笑了,“如果真是宝藏就好了。” 花惊澜挑眉看着他,“你不是有家财万贯,良田千亩么,还用得着贪这心?” 淳于燕扶住她的腰,认真地看着她,道:“澜儿,留在我身边吧。” 花惊澜倾身拥住他,低声道:“好。” 为所爱之人倾尽所有,花惊澜,赌这个,值了! * “你们说的白猫在哪里?”娇俏的声音扰了花惊澜的午休,翻过身半眯着眼看向园子门口,只见一个红衣女子快速穿过了镂墙绕到了月洞门,四下一看,便对上了自己的眼神。 淳于茹瞪大了眼睛指着懒洋洋躺在铺着厚厚兽皮的藤椅上,张大了嘴,“你……你……!” 墙后莺莺燕燕也跟着她冒了出来,熙熙攘攘地挤了一院子,眼神各异地看着花惊澜。 “公主,我方才看到那只白猫跳进了这院子……”有人说道。 淳于茹却没空理会她,瞪着花惊澜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花惊澜伸了个懒腰,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素欢刚倒上的热茶润润嗓子,才道:“巧合。” “这里是三哥王妃的院子,你在这里怎么会是巧合?!”淳于茹还没从震惊中恢复过来,当然不满她的答案。 “公主,花小姐是王爷接回府的。”有人“好心”提醒道。 淳于茹与花惊澜早就不和,恰巧今天来了,不让两人撞面岂不是太可惜? “喵呜……!”桃花突然从墙上跳下,瞥了众人一眼,直接跳上花惊澜的藤椅,缩成一团蹲在她身边,慵懒地张张嘴,便半眯起了眼睛。紧跟着三丫也跑了进来,无视众人跳到了桃花身边,靠着它蹲下。 一黑一白两只猫就这样任花惊澜的手摆弄着,叫看得人惊了,先不说那白猫,谁不知道王爷的桃花最难伺候,平时除了王爷它谁也不亲近,现如今竟然乖顺到这种地步?! 淳于茹看着两只猫,又看花惊澜随意地挠着桃花的肚子,不由有些羡慕,慢慢向前走了一步,谁知桃花和三丫却同时转过头来,对着她大叫一声:“喵呜……!” 花惊澜轻声一笑,摸着两只猫脑袋道:“别那么凶,乖乖坐好。” 这两只猫仿佛能听懂人话一般,在她话音落时就乖乖地蹲了下去。 “过来。”花惊澜朝淳于茹招招手。 淳于茹向那边走,果然桃花和三丫都不动了,她小心翼翼地带着兴奋去抚摸了一下桃花,它果然动也不动,又摸了摸三丫,还是不动。她顺势坐在藤椅边上,将三丫抱进怀里,三丫刚落在她膝盖上便跳了出去,又跑回花惊澜身边。 淳于茹有些泄气地嘟嘟嘴,但转念一想,只要两只猫肯让她亲近,这已经近了一步了。 抬眸看着抚弄玉盏茶杯的花惊澜,她道:“花惊澜,你杀了我的马!” 花惊澜撩起眼帘瞥她一眼,“你摸了我的猫。” 淳于茹万万没料到她竟然会把这事抵上,不由咬唇道:“可是猫是我三哥的!” “桃花已经嫁给我家三丫,所以是我的。”花惊澜笑眯眯地答道。 “你不是嫁给我三哥了吗,你也是他的!”淳于茹气鼓鼓地说道。 “谁说我嫁给他了?”花惊澜反问,引得院子里的人纷纷侧耳倾听。 “你都住进东风园了,嫁给我三哥是迟早的事。”淳于茹抬抬下巴道。 花惊澜用一根手指头抠着桃花的下巴,道:“你三哥打算对我以身相许,以后改姓花。” “什么?!”淳于茹跳起来。 “什么?!”一干侍妾张嘴,齐齐变成猫脸。 花惊澜嘿嘿一笑,眉头一挑,“我开玩笑的。” 淳于茹舒了口气,一众侍妾拍拍胸口,大气还没来得及喘,便又听她说道:“没有家财万贯,良田千亩,就算他倒贴,我还要考虑考虑。” 众人噎住:你还能再无耻一点儿吗?这么一如花似玉的王爷要对你以身相许你还想着要嫁妆?! “我不管,反正你杀了我的马!”淳于茹不依不饶。 花惊澜看她,“那你想怎么办?” 淳于茹稚嫩的脸上闪现着兴奋,道:“我想见识一下狂岚剑,还要听你的故事,要听最真实的!” 花惊澜扶额,“素欢,送客!” 淳于茹伸手拽住她的椅子,一脸不依不饶,“你不答应我就不走了!” ------------ 176 风起云卷 ,乾坤初露 二四 花惊澜从来没觉得英雄崇拜是一件让人头疼的事,但是她现在深刻地体会到了,看着眼前这个走哪儿跟哪儿,吃着她的饭抱着她的猫,还跟防贼一样盯着她,就连睡觉醒来第一眼看到的,都是阴魂不散的淳于茹! 素欢往往抿唇偷笑,“公子真是有魅力。” 对不起,她可对淳于茹没兴趣。 “要不把皎月出云接过来吧,他两人最喜欢说书。”素欢又提议道。 这次花惊澜是举双手赞成,她不明白淳于茹对自己的恨意为什么会突然变成滔滔不绝的崇拜,但此时支开她却是自己最迫切的需求。 抱了三丫在闹市上闲逛,发现它竟然喜欢吃面炸出来的油果子,等它一口气吃了两个,她又包了几个打算带回去给桃花,刚付了钱,转头便看到了月家的人迎面走来,看到月威身后那个小小的姑娘,花惊澜一喜,挥了挥手道:“月妆!” 月妆回头看她,一时有些茫然,又见她冲自己眨眼睛,电光火石之间便省过神来,对月凉耳语了一句,就连忙退出月家的队伍,拉着她走到一边,道:“你这么快就回来了?” “怎么,我不能回来吗?”花惊澜莫名问道。 “花姐姐,”月妆抿唇看着她,道:“花家有两人断臂。” 花惊澜微笑着看着她,道:“月妆觉得我很残忍?” 月妆并未马上回答,等了一会儿才道:“有因才有果。” 花惊澜“噗嗤”一声,弯眸看着她道:“其他三家无法干涉花家家事,但这次免不了有人会提出来将你连同桑不归一同处置,听说剔透阁一事之后你离开了烨城,我和绯傲哥哥不免松了口气,却不想,竟然又见到了你。” 拂拂她的脸颊,花惊澜眼底里带着不可察觉的柔意,“我不会有事的。” 月妆咬了咬唇,最终没忍住,脱口而出,“但是绯傲哥哥很担心你!” “你不担心我吗?”花惊澜故作失望道。 月妆低下了头,低声道:“我当然也担心你,但是绯傲哥哥……” 这小丫头,明明喜欢着别人,却偏偏要违逆心意牵线搭桥。 “我不喜欢他,”花惊澜直言道:“月妆,喜欢的东西要去争取。” 月妆眼眶有些涩,努力眨了两下,才明白自己的心思已被对方看穿,她小声道:“但是绯傲哥哥他……喜欢你,我不嫉妒,花姐姐这样的奇女子,若换了我,我也会倾心的……” 花惊澜捧起她的脸,抹去她眼角的湿意,戏谑道:“怎么?才说两句话就要掉金豆豆了?” 月妆脸一红,倔强道:“我没有!” 花惊澜正了正色道:“江湖人士在烨城集结,是为了桑不归一事?” 月妆点点头,道:“桑不归半月前向四大家发了战帖,要在烨城千梅湖上决一胜负。” 原来是这样,花惊澜沉吟片刻,才道:“你先回去吧,别跟别人说见过我。” 月妆踟蹰不前,一脸担忧,“花姐姐,不如你先避开一阵子吧,等四大家的人……” “月妆,回去吧。”花惊澜打断她的话,面上带着浅笑。 月妆犹豫了一下,还是点了点头,连忙去追月家的人。 花惊澜转头,抚着三丫的动作顿了顿,嘴角溢出愉悦的笑容:这样的场面,她怎么能够错过! 迅速回王府换回男装,花惊澜握上狂岚剑便要出门。 “公子,可是要去千梅湖?”梅二跟在她身后问道。 花惊澜点头,“梅二,跟我一同去吧!” 梅二抬眼看着她,眼神竟是花惊澜从未见过的认真,“公子,桑不归一事尽量置身事外。” “你也怕因为断花百相左臂一事引起武林公愤?”花惊澜对上他的深如潭晦如海的眼眸。 “桑不归之父桑不离十六年前被武林逼死惨状至今历历在目,梅二只是不想让小姐也卷入这漩涡中。”他道。 “桑不归连挑十大门派却不杀一人,今日又在千梅湖公然挑战四大家,你想,他是为了什么?”花惊澜问道。 梅二摇头,若想为父报仇,他犯不着这么光明磊落。 偏头看了院子外华叶尽黄的将枯之树,她沉沉道:“这一套残存诟病的说法总要有人来反抗……” “我同你一起去!”淳于茹从旁边冒出来,笑道:“有本公主在,谁敢那你怎么样!” 她眼中分明闪烁着“看热闹”三个字眼,花惊澜笑笑,却是默许了。 “梅二,既来之则安之。”素欢走过梅二身边时说道。 梅二叹了口气,望了眼花惊澜,只得跟了上去,不过胸中沉晦之气却淡了许多,只要她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他舍命追随又有何惧? 千梅湖周岸已经围满了人,四大家连同其他江湖人士也已经到场,众人议论纷纷,只等桑不归出现。 容佩自从手筋被挑后,许久不曾出门,尤其是在知道了雪月公子就是花惊澜之后,更是暗恨在心,发奋勤练左手剑,学有小成之后才敢跟着容衡远应桑不归挑战。 目光掠过拥攘的众人,她颇为享受这种为人瞩目的感觉,但眼神一晃,却无意瞥见了如同噩梦一般的白色! 定睛一看,站在他们左手偏后的人不是花惊澜又是谁?! “花惊澜……雪月公子!”她咬牙切齿地唤道。 四家人的目光都被吸引了过来,纷纷聚在那个被人狠到恨不得将她碎尸万段却又毫无自觉的人身上。 “哟!好久不见。”花惊澜回眸一笑,“只有这里不挤,所以我就过来了。” ------------ 177 风起云卷 ,乾坤初露 二五 容佩当即就要冲出去,却被容清狠狠一拉,后者低喝道:“别忘了我们今天来的目的!” 容佩当然知道,先擒桑不归,一洗在九霄山庄之耻! 花惊澜瞥见她手里的剑,笑眯眯地道:“学会左手剑了?” 容佩见她目光射来,却条件反射式地避了避左手,这一举动看在花惊澜眼里,让她更是愉悦。 “我今天不是来捣乱的,就是想看看你们怎么以多欺少,倚老卖老以大欺小的。” 四家脸色皆是难看,却无一人敢上前搭话,目光从她的脸,移到她手中的狂岚剑。 花惊澜抬手将狂岚剑扔给梅二,顾自往前一坐,饶有兴味地说道:“怎么,还没开始吗?” “人来了!” 一声高喝后,人群后方飞出一个黑色的人影来,矫健如鹰,旋身落在湖中央的梅花桩上。 桑不归面沉如水,冷然立在湖面上,朗声道:“桑不归,挑战四大家,请应战者出!” “四大家之前,怎容你一个黄口小儿叫嚣,识相便束手就擒,进入抑天塔便饶你狗命!”有江湖人士不满他的嚣张,张口便顶了回去! 桑不归取下背上大伞,右手持力一挥,一股真气化作利刃飞射出去,击在那人脚下。 握着伞,桑不归目光注视着前方花容月绯四大家的人,道:“桑不归,挑战四大家,请应战者出!” “你这贼子!”容清上前一步,斥道:“连伤十大门派中人,心肠毒辣,手段阴狠,岂有资格与四大家相提并论!” 桑不归似是冷笑了一下,顿了顿便道:“四大家想一起上也无妨,我承诺不伤人性命。” “张狂!”容清脸色铁青。 “桑不归,你父桑不离一事实为江湖憾事,若你能听从四大家教诲主动进入抑天塔,伤人一事四大家便不予追究。”花百相作为四大家之首,理所当然出来压轴。 桑不归背后血红气墙涌出,冲天而上,只道:“请四大家应战!” “花兄,桑不归冥顽不灵,不必再废唇舌,不如我们四家齐心协力拿住他,也好对十大门派有个交代!”容衡远道。 “容家说的极是,”绯衣浓老态龙钟,拄着拐杖走出来,目光冷厉,“桑不离一人造成了多少江湖惨祸,桑不归现在一心为父报仇,不分青红皂白,若是我们对桑不归手下留情,当年之事未必不会重演,如若伤及人命,我四大家也无颜面对江湖同仁!” 月威胡子微动,眯起眼睛道:“少年奇才,百年能出几个?我们将其擒住,交由相梓山发落岂不是更好?” “若是都如十六年前桑不归一样,这样的奇才,不要也罢!”绯衣浓看他一眼。 绯诗按住自家夫君手臂,打圆场道:“娘说的有道,相公所说也有几分考虑,不如将人先擒住在说其他,老爷以为如何?” 月威嘴唇动了动,最终作罢。 花惊澜冷笑,目光只定在桑不归身上,若是四大家公平应战,肯定不是他的对手,但这一群人,分明就是有了万全之策的模样,他们到底打算怎么对付桑不归……? “公子,绯傲与月妆两位过来了。”素欢凑在她耳边低声道。 花惊澜颔首,回过头去冲两人招了招手,晃得两人都是直了眼。 月妆在她身边停住,目光直视前方,压低声音道:“你不是不会来吗?” 花惊澜挑眉,“谁说我不来了?” “可是你说的,让我不要告诉别人看见了你……”月妆对她的反口颇为不满。 花惊澜眼眸弯成月牙状,“我本来打算低调出场的,但是旁边人太多,只能哪儿人少走哪儿了。” 月妆气也不是笑也不是,暗暗舒了口气,道:“绯傲哥哥让你不要插手这趟浑水。” 目光一错,花惊澜看了眼旁边表面仿佛极认真地打量着桑不归实则在偷听这边讲话的人,语带戏谑道:“说不定轮不到我插手。” 绯傲侧目瞪她一眼,又忿忿转过头去。 花惊澜摸摸下巴,心忖这些一肚子坏水的人莫非真的暗藏杀机? “那便由四大家共擒桑不归!”花百相终于一锤定音。 花容月绯四家铺开,当家之人最先跃出湖面,小辈随后,四家总共一二十人都纷纷飞入了千梅湖,同时张开气墙,放出兽形。 颜色、形状各异的兽形飞在空中,从一面扑向桑不归,气流带起乱流的风,卷的湖水平静难安。 桑不归握伞的手一拧,左手扶住伞身,右手缓缓从伞柄之中拔出一把剑来,剑刃遇风而动,竟然薄如蝉翼。 他猛地跃入空中,挥手就剑,剑身软动,亮光点点闪动,竟然仿佛夜空中忽明忽暗的星辰一样! 他一出手,便缴了花蜚声与花鹊起手中的剑,那脱手的双剑又调头刺向了容家人。 空中数十个人影交错,看得人眼花缭乱,但毕竟差别甚大,武功较低的人只几招便被打了出来,绯傲等人都是勉强留下,能够一看的,就只四家当家人。 朱雀白虎将桑不归团团围住,他振臂一动,气墙中巨狗狂吼,血盆大口杀意满露,气势之大,锐不可当! 花百相、容衡远、月威、绯衣浓四人当下交换了眼神,四人从前后左右同时袭向桑不归,绯傲、花蜚声几人封住中间缝隙,将他围住中心。 剑锋所向,桑不归凌空而上,整个人在空中忽而倒了过来,手中剑挥动如风,从中就要贯穿下去! 然而就在同时,四家之人竟然同时抽身向后跃开,急急退到了梅花桩最远处,桑不归一怔,才见湖面上黑影绰绰,他抬头,一个巨大的铁笼竟然从天罩下! ------------ 178 风起云卷 ,乾坤初露 二六 花惊澜倏地起身,皱眉看着千梅湖上方突然出现的巨大铁笼,沉声道:“这是怎么回事?!” “有人!”素欢低呼一声。 花惊澜抬眸看去,才发现跟着在那铁笼之上,竟还跟着一个黑色衣衫的人,就是他将铁笼打进了千梅湖上空,而他也跃到了铁笼上方,举脚重力一踩,整个铁笼仿佛离弦之箭一样,从上罩着桑不归而下,速度之快,竟然没给桑不归喘息的机会! “嘭!”铁笼重重砸在梅花桩之上,溅起片片水花,而原本在半空的桑不归也被沉重的铁笼砸下,困在了梅花桩上! 黑衣人飘然立于铁笼一角,拂了拂下巴上的长须,笑道:“年轻人,莫要焦躁。” 桑不归怎么能不焦躁,他抬头看着那人,目光倏地一沉。 “花百相拜见相梓山宗师。”花百相领着四家之人齐齐向黑衣人拱手,“多谢宗师出手相助,我等才能擒住为祸江湖之人!” 黑衣人微微点头,道:“巧经烨城而已,既然人已抓住,我也功成身退了。” “宗师!”花百相连忙道:“此人凶悍无比,光凭我等恐怕不能制服他,还劳宗师破其气门!” 黑衣人神色一顿,气门一旦破开,再高的内力也仿佛被放了气一般,伤损一生,这样对待一个武学奇才,恐怕…… “气门被破,也只能抑制他一时半刻,只等他关入抑天塔,四大家定然会六留他一命!”花百相看出他的迟疑,又补充道。 的确,只要善加调息,在体内形成真气壁,是可以弥补气门被破的损伤,但,这世上又能有多少人能掌握此道,这世上又能有多少人能得到玄息内经! 花惊澜沉眉一怒,挥袖拔出狂岚剑白影如梭,冲向桑不归! 四家之人连忙堵上,花惊澜却已然入阶,四丈高的血色凤凰仰天嘶鸣,狂岚剑剑气一挥,震退前方的人,连同绯傲在内,毫不留情! 几个小辈被打得滚入湖中,花惊澜单脚踢开铁笼,黑衣人跟着一起,顺势将铁笼用脚一勾,看着她手中的剑暗暗惊讶。 “孽子!”花百相怒斥,“断我一臂,还敢公然挑衅!” 花惊澜周身杀意膨胀,那冰冷的眼瞳扫过花百相,仿佛千年寒冰,冷彻入骨! “桑不归,你打不过那人,走吧!”她转头看向桑不归。 桑不归何尝不惊讶,他原本并不记得花惊澜,在武林大会救她也不过是顺手而已,后来也见过几面,但真正让他认出她的,却是她手中血红的狂岚剑! “狂岚剑……”他当下做了决定,握紧手中兵刃,道:“就算你,也未必能胜!” 花惊澜看着他,突然一笑,“那好,今日你我联手杀出重围!” “哗!”湖面破水之声,那铁笼贴着水面冲着两人而去。 花惊澜与桑不归齐齐跃起,飞身攻向那黑衣人。黑衣人眯起眼睛并未躲闪,似乎在打量着两人,待面对面时,他却突然身形一动,从两人的包围中掠了出去! 好快的速度!花惊澜暗惊,迅速返身跟上! 饶是桑不归也比不上她的速度,但转身之际,却发现那黑衣人竟然已经追上了方才踢出的铁笼! 实在令人咂舌! 花惊澜见黑衣人提起铁笼,心中一叫不好,连忙抽身后退,但却还是敌不过那人的速度,睁大双眼,竟然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巨笼从头罩过来! 手臂被人一拽,她回眸,才是桑不归。桑不归扣住她的肩膀将她一提,用力抛出去,那铁笼便擦着她的鞋尖落下。 重重后退三步,花惊澜抬脚踩住身后的梅花桩,借力而起,跃向铁笼,扶住笼框,十分力道朝上一顶! 铁笼升入空中,黑衣人却是凌空狠狠一踩,那铁笼便重重压在了花惊澜的肩膀上,贴着她手臂狠狠削下,她手肘一弯,以整个右臂接住了他的力道! 黑衣人这一脚力道之大,那铁笼仿佛要削去她半个胳膊一般,火辣辣的疼痛直冲头顶! 桑不归迅速靠过去,举手撑住铁笼,帮花惊澜减轻压力。但两人还没来得及有下一步动作,黑衣人却又是凌空一脚! 这一次的力道竟然大出方才几倍,铁笼颤动发出生于,震得两人同时膝盖一弯,半跪下去,胸腔发懵! 顶住那千钧的力道,花惊澜咬牙想站,但背后却有风一过,不用看便知是那黑衣人,但此刻,饶是她想动,也没了还手之力! 黑衣人飘至她身后,照着她的腰便是重重一踢,直踢得她整个腰生生弯了过去! 花惊澜压住喉间的涌出的血,身体脱控之时全力将铁笼上空中一送。铁笼飞上头顶,花惊澜却扑了出去,撞着桑不归退出两丈余! 桑不归就是借着花惊澜也觉得那力道大的骇然,更不说怀中挨了一踢的人!他连忙扶起她,“你……!” 关切的话还未说出,花惊澜张口就喷出一口鲜血来! 不过几招,速度、力度都是绯傲前所未见,而速度快如花惊澜,内功厚如桑不归竟然在这短短几招之内被打得毫无还手之力,这黑衣人,相梓山圣宗,武功到底达到了什么境界! 就是这短短几招,也让在看之人无一不震愕,相梓山是武林圣山,都知其中习武之人武功甚高,但却不知道,竟然已经高到了这般地步! 花惊澜,你该怎么办?! ------------ 179 风起云卷 ,乾坤初露 二七 将血尽数吐出,花惊澜胸口却是一阵激痛,低头又见铁笼之影落下,她猛推桑不归,“走!” “谁也别想走!”黑衣人当头一喝,铁笼破空呼啸,重重扣入水中,所撞梅花桩竟然都深深入地一寸! “走下!”花惊澜低喝一声,抬腿跳入水中,举剑劈断身下木桩! “嘭!”然而她一动,黑衣人也动,抬脚重踏铁笼,四周的梅花桩再深入水! 她与桑不归每动一下,那铁笼就入水一分,只一会儿,铁笼竟然就没了半截在水下! 花惊澜泡在水中,加快速度,只想赶在黑衣人之前将水中的梅花桩劈开,然而她却怎么也比不上黑衣人速度! 水下木桩密密麻麻,剑挥不开,而她也不能再等木桩砍完的那一刻,她吸气沉入水中,全力游向顶着铁笼的柱子! 只要砍掉其中一排,铁笼就再立不稳! 冰冷的水挤压着她的身体,她正眼看着半暗的水中铁笼仿佛打桩一样刻刻下沉,屏气将手中之剑一挥,与桑不归一起,就着四方铁笼的一边,砍断水下木桩! 然而木桩断开,铁笼却依然在下沉,沉沉的水中,根本不能看清还有哪根木桩撑着铁笼! 喉间一呛,肺中已经没气了! 她与桑不归返身回到水面,却只来得及露出一个头,那铁笼就将他们重重打入水中! “嘭!” “嘭!” “嘭!” 重重三声,铁笼已经完全没入水中,从上方看,只能看到铁笼的边角,而在水中的两个身影,晃了一下便也沉入了幽暗的水中,再无动静! 绯傲一惊,看向黑衣人,急道:“他们会死!” “死有余辜!”绯衣浓冷哼一声。 绯傲看了绯闲云与月凉、月妆一眼,沉声道:“我们将铁笼拉起来!” 月妆自然响应,绯闲云与月凉却犹豫了一下,看向绯衣浓与月威。 “再不救人,他们就真的要溺死在水下了!”绯傲咬牙切齿道。 绯衣浓回头看着他,怒道:“傲儿,不许胡闹!” “我没有胡闹!”绯傲吼道:“他们两人没杀一人,为什么要赔上性命!就连我能跃阶白虎都是拜花惊澜所赐,这是恩将仇报,忘恩负义!” “绯傲!”绯闲云喝声警告他。 “我说的有错?!”绯傲目带讽刺地扫过一众人,突然笑出声来,道:“好!你们不救,我救,若是想阻止,就连我一同杀了!否则,绝不停手!” 他说完便伸手入水中提铁笼,单手不能便扔了剑双手齐用,然而那千钧的铁笼又岂是他能够轻易提起的,他双目赤红,冲水中大喊道:“花惊澜,你不能死!” 同一时间,梅二与素欢也飞身上来,共同提起铁笼。 月妆见状就要上前帮忙,却被月凉扣住手腕。 “公子!”人群之中传出几声惊喝,一行白衣之人纷纷跃入湖中,踏水而行,冲铁笼方向而来! 来人是想容、华浓、群玉、瑶台,温濯衣、温如玉,与花殷几人,几人合力却也不能提起铁笼,想容拿出玉箫,对瑶台道:“击破铁笼!” 箫与琵琶相合,催声愈大,瑶台凌空一跃,素手狂挥,将音化作利刃砸入水下,击打铁笼边沿,然而这样数十次后,铁笼也纹丝不动! 温濯衣面色一白,翻身便入水,遍寻不到机会之后又浮出水面,咬牙道:“花惊澜,你再等一会儿!” “锦儿,去找逍遥王!”他转头冲岸上大吼! 锦儿飞快钻入人群,消失不见。 “公子!”想容四人再次扑到铁笼边,眼眶却已红透。 温如玉双手一展,袖中十条金蛛丝夹着铃铛飞入水中,他蹙眉挑动十指,忽然眉梢一动,喜道:“她没事!” 周边之人齐齐松了口气,却更加卖力! “打开他们!”绯衣浓突然沉声一喝,率先出手打向温如玉。 四大家之人同时攻上,两方之人打成一团,就连绯傲也被绯闲云打飞出去,湖面之上乱作一团。 就在这时,湖水之下却突然亮出了一道血红。 温如玉最先看见,沉声一喝,“大家退开!” 素欢与梅二,想容、花殷几人纷纷退开,就在这一刻,水中突然一道血墙破水而出,冲入空中,扑向天足足六丈! “公子,是公子!”想容狂喜道。 四大家的人也纷纷静了下来,睁大眼睛看着湖水之下,那猩红的一片之中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涌动! “金芒!”素欢高喊一声,“大家再退!” 一片白衣迅速退到了梅花桩的最外边,而四大家的人不明就已,但却跟着退了一半,目光紧紧盯着水中那道越演越烈的金芒! 忽然,一道金芒冲破水面,那金色的光辉撕开红色的血墙,从水中射出,直直晃了人的眼睛,金芒越演越烈,周围之人不得不以手挡住眼睛! 片刻之后,那金芒一瞬沉入水中,还不等众人思考,庞大的气流便夹杂着破水而出的金芒席卷了整个湖面,湖水咆哮,竟然从中生生划出了一道深槽,湖水也被震入空中,再落下时,仿佛狂风骤雨! “嘭!”铁笼应声而裂,一白一黑两道身影在金芒之中冲入血墙,如箭一样升入空中,那铁笼如布一样被撕成两半飞出水面两丈才又落入水中! “公子!”众人齐呼。 花惊澜从血墙中缓缓而下,狂岚剑金芒不减,转而劈向黑衣人……! ------------ 180 风起云卷 ,乾坤初露 二八 狂岚剑金芒破空而过,在湖面上劈开一条长径,却也没能伤那黑衣人分毫,花惊澜落在梅花桩上,急速地喘息着,她清楚地知道,就算桑不归将内力借给她,两人联手,也不可能打败眼前这人! 黑衣人衣袂翩翩,冷冷立在湖面之上,看着她与桑不归,忽而笑了起来,道:“狂岚剑,果然名不虚传!”他举步向花惊澜走去。 “公子!”素欢、梅二,温濯衣与想容几人同时飞身上去,重重挡在她跟前。 黑衣人无视一干人等,双手背在身后,如履平地般走在湖面之上。 “让开!”花惊澜沉声说道。 “公子?!”想容回头看着她,神色焦急。 “让开!”花惊澜双目锐利,直视前方走来的黑衣人,面对如此强大的对手,素欢他们几人挡在前面,也不过是白白浪费几条人命。 素欢等人相视一眼,顺从地按照她的话退开了,但却纷纷握紧着手中的兵刃,如果黑衣人要伤害花惊澜,他们就算拼上性命也要阻止! 就在黑衣人在花惊澜跟前站定的那一刻,桑不归突然挡在了两人之间,面无表情道:“这件事,我没有不插手的道理。” 黑衣人捋着胡子看着他,“年轻人,你现在可以走了。” 四大家之人纷纷一愣:这是要放过桑不归?! “宗师……!”花百相想说什么,却被黑衣人抬手打断,“一而再,再无三,这是我行事的准则,既然两次也捉他不得,这便是上天给他的机会。” 花百相与绯衣浓几人脸色难看,若是此次纵虎归山,难保他日桑不归不会伺机报复! “少年,我对你倒是挺感兴趣。”黑衣人目光移到花惊澜身上,道:“在观武台上连夺天丝软剑与狂岚剑的是你?” “是我!”花惊澜抬眸。 “离开九霄山庄后,力战唐门三弟子并将天丝软剑赠给唐继禾且助他升阶的人可是你?”黑衣人又问。 “是我!”花惊澜沉声答道。 “凭借未开锋的狂岚剑打败青龙弦术师的人可是你?”黑衣人再问。 “是我又如何?”花惊澜挑眉反问。 黑衣人手放在下巴上,道:“断去花家两人左臂的人可还是你?” “还是我!”花惊澜嘴角噙着一抹冷笑,“要为花家的人报仇?” 黑衣人摇摇头,目光隐约带着赞赏,“你可知楼兰城已更名为止步城?” 花惊澜微愕,看着他没有说话,眼瞳中写满探究。 黑衣人忽而大笑起来,道:“果然是后生可畏,凭借狂岚剑可在楼兰城下劈出一条深长百尺的裂痕,另令驭兽一族与兽族纷纷止步,这样的奇才,纵然在相梓山也难见到!” 花惊澜有些糊涂了,但却很清晰地捕捉到他话里休战的讯息,将狂岚剑插入剑鞘,她道:“阁下确定不再动手?” “自然,”黑衣人眯起眼睛笑道:“我若收你为弟子入相梓山修行,你可愿意?” 周边一片倒抽冷气的声音:天上掉馅饼儿了吧?! “没兴趣。”花惊澜淡淡回道。 一片心碎的声音:脑袋被门挤过吧?! 黑衣人愣了愣,才说道:“只有在相梓山你的武功才会大有长进,狂岚剑才能发挥出它真正的力量,这样你也要拒绝?” 花惊澜轻笑,不置可否,但答案已昭然若揭。 黑衣人细细打量着她的神色,似乎在揣摩她的态度是真是假,但见那清澈的瞳孔中并无半分狂喜,也无半分遗憾,当下便明了了,不凡之人皆有不凡之处,她虽然武功出众,但是否要以此名扬天下却还是未知数,物极不喜,己致不悲,这份心态才是难得! “好!好!好!”黑衣人当下说了三个“好”字,转头看向花百相,竟摇头道:“可惜了,可惜了……”可惜花家出了这么个旷世奇才,却被你们扫地出门,若有她在,花家扬名立万雄率武林只怕不是难事! 花百相脸色极其难看,本以为可以借着相梓山宗师将桑不归同花惊澜一同拿住,却不料事情竟然演变成这样,想靠他人只怕不行了,他心思一狠,当即便下了决定:要杀了这两人! 只要相梓山不插手,四大家对付两个受伤的人,也勉强有胜算。 湖面寂静,十几个人立在梅花桩上,心思各异,花百相与绯衣浓相互交换了个眼色,想以突袭打下头阵。两人正待出手的时候,湖岸却传来一阵喧闹,回头一看,才是逍遥王的软撵来了。 不止他,软撵上还坐着一个中年女人,她身着楼兰官服,满额威严,步伐大于一般女子,下得软撵来立在岸边,颇有气势。 淳于燕见到锦儿的时候,心中着实惊了一下,花惊澜竟然会在烨城遭遇如此强劲的对手,而他对此竟然没有收到一丝消息! 现在看到她安全地站在自己的眼前,他绷紧的神经终于松懈,拿出袖中几欲被手指掐破的圣旨,高声道:“后越国皇帝圣旨在此,众人跪接!” 湖边湖中的的人,齐刷刷地跪了一大片,淳于燕拉开明黄色的绣龙圣旨,朗声宣告:“奉天承运,皇帝诏曰,花氏惊澜,于楼兰城救下数百性命,不思求取,品性端洁,今,赐封为雪月公子,享朝廷一品大员俸禄。钦此。” 这突如其来的圣旨叫花容月绯四家齐齐白了脸,赐封为雪月公子,即是说从今而后这个名字只有花惊澜能用,且她食朝廷俸禄,如若轻易对她下手,势必后患无穷! ------------ 181 风起云卷 ,乾坤初露 二九 这也算是飞来横财了吧,花惊澜眯起眼睛,并不关心身后一帮恨得咬牙切齿的人,反而将目光定在那位穿着楼兰官服的女人身上。 “公子,这便是女相。”想容在她耳边提醒道。 花惊澜挑了挑眉,楼兰国女相秦扶,可算得上是楼兰国一大奇迹,二十五岁便跻身庙堂高位,二十八岁成为一国宰相,是多少男子都不敢奢望的功绩,却在这样的社会中被她一介女流之辈实现了,就算她,也免不了好奇。 秦扶今年已经四十有五,于楼兰国任宰相达十七年之久,气度胸襟自然非常人所能比,这一点,光看想容四人对她的崇拜之情便可窥一斑。 “我先告辞了。”桑不归朝花惊澜一拱手,道:“雪月公子,他日再会。” 花惊澜回礼,笑道:“希望我们很快就能再见。” 上得岸来,想容四人便率先走到秦扶跟前,福身行礼,“见过女相大人!” 秦扶微颔首,便将目光移向花惊澜,稳声道:“这位便是雪月公子吧。” “上次楼兰城没能见到让我四个义女都赞不绝口的女子,今日来这一趟,也不算无功而返。” “女相过奖了。”花惊澜并没有多大的情绪波动。 秦扶眼神深邃,道:“雪月公子,可否借一步说话?” 她说罢便转身上了软撵,示意她也跟上。 淳于燕向花惊澜走了两步,道:“澜儿,你还好……?” 花惊澜点点头,冲他一笑,“区区一个笼子还困不住我。” 两人跟着上了软撵,一行人朝逍遥王府的方向去了。 秦扶并没被安排在逍遥王府,在半道的行馆下了撵,花惊澜跟着她行了半条街才见她停下脚步。 秦扶转过身来,双袖一抖,拱手便朝她深深做了个揖,诚恳道:“多谢雪月公子救我楼兰百姓!” 花惊澜一顿,连忙上前去扶她,“实在不必说谢,我不过是在救我自己而已。” 秦扶没有计较太多虚礼,却看着她略微点了头,又从袖中拿出一封明黄色的布轴解了开来,将画中事物放在她眼下,道:“雪月公子可曾见过这样东西?” 花惊澜心中暗惊,这分明就是那枚玉佩月银钩,为什么楼兰国的宰相也在寻找此物? “想必是见过了,”秦扶叹了口气,道:“月银钩与月小满本是两块合圆玉佩,是我楼兰国国主所有,后来因为一些意外流落出去,至今没能找到。江湖有传雪月公子佩有这样一枚玉佩,如今看来,这是真的了。” “月银钩的确曾经在我手上,”花惊澜顿了顿道:“不过在初入楼兰城时,我便将它送人了。” “送给了谁?”秦扶追问道。 “我不认识那人,只知道他是天宫阁门下。”花惊澜道。 “天宫阁……”秦扶念着这个名字,脸色却沉了沉,“怕是无望了。” 月银钩是否真正属于楼兰国还有待考证,花惊澜想了想,道:“月银钩我迟早会拿回来,只是天宫阁行踪诡秘,且分舵遍布五国,要找出来也有些费力。” 秦扶看了她一眼,眸中利光闪过,道:“楼兰国必定倾力相助。” 花惊澜等的就是这句话,笑了笑,便道:“如此多谢了。” “冒昧问一句,”秦扶犹豫一下道:“这月银钩雪月公子是从何得来?” “机缘巧合,从一位已故之人身上取得。”这并没有什么好隐瞒的,只是她不会说这块玉是在花家的密室中寻得。 “已故之人……”秦扶反复呢喃着这几个字,仿佛在推测着什么。 “这里与行馆不远,我送女相过去吧!”花惊澜岔开话题道。 秦扶面色并无松散,相反谜云重重,顿了片刻才道:“逍遥王爷尚且等着,这里距离行馆不远,有侍卫护着我就行,雪月公子先去吧!” 花惊澜点了点头,白衣一旋,转身离开,却不知,秦扶看着她的背影出神。 回到软撵里,花惊澜长长舒了口气,揉着腰道:“我这一把老骨头,都要被踢散了……” 话还没说完,人就被淳于燕拽进了怀里,他拥着她,语气森寒,“为什么要帮桑不归,甚至为了他连自己的性命都不顾?!” “你轻点轻点!”花惊澜大呼小叫,弯着腰直皱眉。 淳于燕眉头一拧,一手就抽了她的腰带,拉开了她的衣衫。 “喂!”花惊澜下意识一挡,“非礼勿视!” 淳于燕笑容含着一丝讽意,“你身上哪个地方我没看过?” 花惊澜想了想也是,在雪顶泉的时候,两人全裸抱在一起都试过,还怕给他看一眼? 这样想着,她主动解了外衫,转过身背对着他,道:“是不是青了?” 雪白的肌肤上,多出来一块比拳头还大的乌青痕迹,似乎还有破裂的血丝,这叫淳于燕心痛之余更是愤怒,单掌盖上她的腰间,轻轻抚摸却又换来她“咝咝”地抽气声,他顷刻间便满脸的山雨欲来。 “宫行止,我不会放过他!” 花惊澜一顿,回头问道:“那黑衣人叫宫行止?” 淳于燕低头为她敷药,冷冷地解释道:“相梓山第二宗师,内功达梼杌,座下还有一名孱弱弟子,历年来游历江湖,没想到今日竟然来了烨城!” 他的动作并不重,但无奈腰实在太疼,花惊澜咬住下唇哼了哼,一会儿才道:“他好像是被花百相利用了。” 淳于燕冷哼一声,“这些自以为是的人,用打一巴掌给个甜枣的方式来收买人心!” ------------ 182 风起云卷 ,乾坤初露 三十 淳于燕说的还比较文雅了,要用花惊澜的话来说,那就是踢一脚又赏根肉骨头,这是标准的训狗模式,看来这还真是某些“世外高人”的怪癖! 不过这一脚的确够狠,花惊澜睡觉都是用趴的,又顾念自己胸前的两座小山丘本来就不够丰满,所以晚上睡在床上也是折腾来折腾去,到最后还是淳于燕把她架到了自己身上并按着她受伤的位置她才安静了些。 老实说淳于燕的胸口太硬,顶得她非常不舒服,原本她想等他睡着了悄悄挪下去,却没想到先睡着的是她自己。 一夜无梦到天亮,等到光线透进窗户里来的时候,花惊澜终于被晃醒,她抬头看了看还睡着的淳于燕,凑上去亲了他的下颚一下,偷乐一笑,才扶着腰起身。 刚坐到床沿上,腰就被人从后圈住,淳于燕将下巴搁在她肩头上,道:“你该多躺一会儿。” 花惊澜无比哀怨,拍了拍胸口道:“再睡下去就彻底没有了。” 淳于燕当即眼神就绿了,他扶住她的肩膀哑声道:“让我看看还有没有……” 花惊澜按住襟口,故意瞪眼道:“士可杀不可辱!” 淳于燕拦腰将她抱回床上放好,然后眼神危险地靠了过去,不顾她的阻拦,轻巧便扯开了她盘腰的带子。 要是这样花惊澜都不明白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的话,这两世为人也算是白活了,但是,她的腰真的很痛! 抓住他的手,她打着哈哈笑道:“淳于,我的腰快要断了……” 淳于燕思及这腰断是为了谁,便硬下了心肠,“乖,我帮你揉一揉。” 算了吧……花惊澜满脸无语。 “叩叩叩!” “王爷,宫里来人请您进宫一趟。” 花惊澜从来没有觉得追风的声音这么悦耳过,尤其是在看到淳于燕黑得跟锅底一样的脸后,更是觉得此声犹如天籁! 她一脸惬意地推开淳于燕,走到门口拉了门,笑眯眯地说道:“小子,好好努力,有你升官发财的时候!” 追风正觉得莫名其妙,才看到淳于燕阴风沉脸地就出来了,背脊颤了颤,他琢磨着,刚才不会是坏了谁的好事吧……? * 花惊澜现在是伤员,所以里里外外都把她伺候的跟佛爷一样,她也正好闲了没事儿,成天逗逗桃花和三丫,同时无比想念玻璃。 离开烨城的这段时间,尉迟珏也会断断续续地传来尉迟玥的消息,消息内容基本大同小异,明里是告诉她尉迟玥不能完成升阶,暗里是告诉她尉迟玥的思念。 可是她现在也再没有什么能帮上他的了,余下的事情还是要靠他自己坚持过来。 “公子,公主过来了。”素欢端着两碟新蒸出来的糕点快步走到院子里说道。 花惊澜看了眼热腾腾的点心,捻起来咬了一块,回头对她说道:“素欢,你的手艺又长进了啊!” “什么东西?”淳于茹果然一进院门就瞄准了她的点心,好奇地问道。 花惊澜把盘子往自己的方向拉了拉,道:“素欢给我做的。” 淳于茹唾弃地看她一眼,“皇宫里想要什么样的点心做不出来?还用得着跟你讨?” 花惊澜笑眯眯地点头,“那最好了。” 淳于茹看她吃的津津有味,这色香味的,在御厨那里也的确没有见过,馋虫就被这好奇心勾了起来,她悄悄伸手过去抓了一块,囫囵吞枣便塞进嘴里,又被烫得嗷嗷直叫。 素欢见状连忙送了杯温茶上去让她顺顺口,花惊澜却毫不客气地大笑,“你们淳于家是不是穷的揭不开锅了,一碟点心也能让你馋成这样?” 淳于茹斜视她一眼,道:“走出宫来正好就饿了,不行吗?” 她顿了顿又道:“不过这点心的味道倒是挺别致的。” “这点心是用古井泉水合出来的,有泉水的甘香,其他水是比不上的。”素欢微微笑道。 “难怪,”淳于茹似模似样地点点头,“回头让宫里的厨子也照这样弄。” 花惊澜喝了口茶,瞟她一眼道:“宫里出事了?” 淳于茹抓点心动作停了下,诧异地看向她,“你怎么会知道?” 花惊澜真想对天翻白眼,“现在就知道了。” “你又诈我!”淳于茹瞪眼。 “淳于燕今天一早就被召进宫了,现在还没回来。”花惊澜抬眸看她。 淳于茹绞着手指,黯然道:“还不是为了大哥的事。” 淳于戎,他不是死了吗? “嫂嫂说是有人下毒害死了他,还抓住了一个没来得及被灭口的家仆……”她叹息道:“自从大哥死后,嫂嫂就变得有些怪怪的,精神也不济,成天到晚都说有人要害她……明明御医已经盖棺定论,可是她……” 淳于燕进了宫,到现在还没回来,那就说明当今的皇帝对司徒珂的话并不是完全不信。 他一向做事严密,难道这次真被司徒珂抓住了把柄? “不说她了,”淳于茹捧起糕点哀怨道:“母后这些日子也真是的,把宫里搅得一团乱,弄得人人心神恍惚,连我也没了胃口……素欢,你的糕点做的好,待会儿我带几个回宫里给母后尝尝。” “是。”素欢应了声,在花惊澜的示意下离开了院子。 花惊澜抚摸着桃花光滑的皮毛,笑道:“多带点儿回去,太子妃那里……也算是我的一点心意。” ------------ 183 风起云卷 ,乾坤初露 三一 “听说宫里冷宫闹鬼了。”素欢将打探得来的消息告知花惊澜,后者沉吟片刻后笑道:“司徒珂这场敲山震虎用得可是妙!” 素欢一顿,道:“公子看出门道了?” 花惊澜眯起眼睛,“有没有门道,今天晚上去皇宫走一趟便知道了!” 是夜,风声瑟瑟。 花惊澜换上夜行衣,快速飞梭于屋瓦之间,在黑暗中前行如鬼魅,不留片点痕迹。 冷宫这边果然破败不堪,她蹲在远处屋檐之后观察着其中的动静,这时夜深人静,整个院子里只能听得见风的声音。 不管那个家仆是不是关在这里面,她进去总要把司徒珂的人杀的片甲不留,让她这个敲山震虎变成哑巴吞黄连! 利落从墙上飞下,她落地时连一片叶子也没有惊起,沿着破败的墙面从冷宫的正门闪了进去。 冷宫里,几支树影斑驳,门窗在夜风下“嘎吱”作响,黑洞洞的门内仅有几张破旧的桌椅板凳,烛台也是许久没有燃过了,灰尘蛛网不少,门外还有呼啸的夜风,怎么的,也让人有种不寒而栗的感觉。 花惊澜摸了摸手臂上的鸡皮疙瘩,正打算走人,却突然听到门外树枝脆裂的声音,她连忙翻上房梁,却在这一刻,门外突然人声大作,数十支火把将整个院落照得亮堂堂的。 花惊澜从门的缝隙中看出去,正看到一身绯衣的淳于燕被包围在其中。 司徒珂自众多侍卫中走出,面上带着狠戾的笑,“终于让我抓到你了!” 淳于燕面不改色,淡然立在原地,轻瞥了她一眼道:“太子妃深夜为何入冷宫来?” 司徒珂一声嘲笑,“我来,当然是为了等你自投罗网!” “根本就没有什么指证你的人,那不过是我用的一出计而已,没想到你淳于燕聪明一世糊涂一时,竟然栽在了这小小的敲山震虎之上!” 淳于燕抬眸凝视着她,薄唇一勾,笑道:“我来这里并不是因为这个原因。” “不用再狡辩了,只等父皇和母后过来,便能定你的罪!”司徒珂眼眶发红,138看书网意交织。 “谁?!”院内侍卫一声高喝,三两人便冲了出去,一看,竟然是一身黑色的淳于庄! 司徒珂不可置信地看着他,“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淳于庄看了淳于燕一眼,道:“和三弟出现在这里的理由一样。” 司徒珂痛心疾首,她没料到竟然这两人联手起来害死了淳于戎! “来人,把他们两人给我绑了!”她大喝一声。 “谁敢?!”一道稚嫩的声音插了进来,娇小的人影出现在院门口,他飞快地走到司徒珂跟前,道:“冷宫里闹鬼这事,是我告诉二哥与三哥的!” “五弟,此事与你无关。”司徒珂并不太将一个小孩子放在心上。 淳于尚生得唇红齿白,面颊还有些苍白之色,他怒的红了脸颊,高声道:“我已经叫人去请父皇母后了,他们片刻便到,看你还敢不敢拿人?!” 司徒珂冷声一笑,“这事恐怕由不得你了!”若是相信她,皇后岂会配合她传出冷宫闹鬼的流言引淳于燕与淳于庄上钩,这样做的含义,恐怕是不敢相信这两人吧! “皇上驾到!” “皇后娘娘驾到!” “贵妃娘娘驾到!” 宫人喊过三声,皇帝淳于饶携皇后司徒敏与香仪贵妃出现在众人眼前。 “母妃!”淳于尚唤了一声便扑到香仪贵妃怀里,道:“太子妃要欺负两位哥哥!” “这是怎么回事?!”淳于饶沉声喝道。 “父皇……”司徒珂刚要说话,就被淳于尚打断,他道:“父皇,儿臣听说冷宫里闹鬼惊了母后的清净,便将这是告诉了二哥与三哥,我们约定今夜一同来捉鬼,却没想到这是太子妃设的圈套!” 淳于饶转头看向司徒珂,“太子妃,你有何话说?” 司徒珂将目光投向司徒敏,咬牙道:“回父皇的话,臣媳的确是有意引出杀害太子的真凶,但并非存心扰乱宫中祥宁,这点母后可以为臣媳作证!” 司徒敏淡淡瞥了她一眼,转头向淳于饶说道:“的确有这一事,她近日闹得臣妾心烦,总说太子是死于他人之手,臣妾对太子之死也心存疑惑,于是便想姑且一试,却没想到引出这么大的乱子来……还请皇上责罚臣妾!” 淳于饶抬头扫了众人一眼,威严而冷,他在几人面前来回踱了几步,目光里透着审视,最后停在了司徒珂跟前,语重心长道:“太子之死对你打击颇大,但此事已查明,不容你再多生事端,况且今夜你也看到了,朕的几个孩子全都出现了,你难道要说朕的孩子合谋起来杀了太子?” 司徒珂连忙低下头去,诚惶诚恐道:“臣媳不敢,臣媳只是对太子一死……” “太子的事已经定论,太子妃应当诚心为太子守孝三年,而不是来挑拨朕的后宫!”淳于饶声音变冷,更是大了一分,分明也将皇后斥责在内。 司徒珂连忙跪下,司徒敏与香仪贵妃亦然。 司徒敏垂下的脸上分明多了一份后悔,她道:“皇上息怒,太子妃只是忧思过切,一时不能静下心来,便做出了这等事情……” “既然在太子府不能静下心来,那就去昭国寺参禅礼佛吧,陪佛祖诵诵经,免得整日将心思花在这些东西上面!”淳于饶拂袖走,并道:“来人,将太子妃连夜送去昭国寺!” ------------ 184 风起云卷 ,乾坤初露 三二 司徒珂带着怨毒的眼神被宫人们拉了出去,淳于尚跟着香仪贵妃走了,皇宫禁卫也退得干干净净,一时间,院子里只剩下淳于燕与淳于庄。 淳于庄向前走了两步,正好停在淳于燕的前面,声音冷冽,“三弟,为什么你会出现在这里,想必你我心中都有数。” 淳于燕撩起眼帘看他一眼,“我不懂二哥在说什么。” 淳于庄不介意他装傻,只是冷讽一笑,“你心里明白就好,太子一事我不予计较,若是你伤害了五弟,就别怪我手下无情!” 淳于燕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转身道:“二哥想多了。” 一路步出冷宫,穿过御花园,遣退了跟在后面照明的宫人,他到池塘边才停住了脚步,微微抬了声音道:“你还要跟到什么时候?” 黑影一晃,花惊澜便出现在了他背后,咧嘴一笑,“没想到你还挺聪明的,竟然想出了这个办法。” 淳于燕回过头,定定地看着她,目光灼灼,“澜儿,为什么会出现在冷宫里?” 花惊澜撩了撩头发,道:“当然是去杀人的,结果去了才发现鬼影子都没一个。” 淳于燕向她走了一步,口气里多了一分强硬,“为什么要去杀那个所谓的证人?” 花惊澜抬着头,凝视着他的眼睛,问道:“我为什么这么做,你不知道吗?” “我不知道,”淳于燕继续走向她,“我想让你亲口告诉我!” 花惊澜抿唇一笑,“那好,我便告诉你,我之所以要这么做……是因为我喜欢你,我不想失去你。” 她昂起下巴,“这个答案你满意了?” 淳于燕欣喜地一把抱住她,“满意,很满意!” 花惊澜拍拍他的肩膀道:“既没有证人,又没有证据,现在你也算高枕无忧了,至于淳于庄,他说未必有人会相信。” 淳于燕却摇了头,道:“父皇一直厌恶怪力乱神之事,今天他却只是将司徒珂送去了昭国寺带发修行,这便说明,关于太子之死,他心中也有疑虑。” “你的意思是,他在保护司徒珂?”花惊澜挑眉。 淳于燕面色凝重,“朝中大臣纷纷递折子要求他选定新太子,但到现在也不见他有任何回应,恐怕他就是在等,等那个沉不住气的人。” 花惊澜握住他的手,道:“你很浮躁。” 淳于燕一笑,“帝王之术,自古不分父子与君臣。” “他再怎么厉害也会老死吧!”花惊澜冲他眨眼睛,“等到他两眼一翻的那一天,这里还不是你的天下?” 淳于燕被她的动作逗乐,抿唇而笑,“澜儿,嫁给我吧!” 淳于燕的求婚来的突如其来,花惊澜当然也没准备好,支支吾吾地就跟着他回了逍遥王府。淳于燕倒也不逼她,而是留给她足够的空间来决定。 * 崔秀林大寿,因为花惊澜在烨城,花家也不敢大宴宾客,只是躲在府里悄悄进行,原本以为这样就能避过她的骚扰,却没想到,骚扰如期而至。 当素欢敲响花府大门时,开门的下人被吓得连滚带爬滚了回去。崔秀林与花百相听闻后和着花家众人赶到了门口。 素欢手一挥,让身后之人把东西呈上。 花百相看着这捧着的二十来个小匣子,不由皱起了眉头,沉声问道:“这是什么?” 素欢一笑,一抬手扫开其中一个匣子,一个鲜血淋淋的人头就摆在了中间,她道:“暗卫二十人全部在此,雪月公子一贺花老夫人寿诞!” 崔秀林与花百相白了脸,花府养的暗卫,竟然被杀的一个不剩?! 这二十个人,便是当初雨夜围堵花惊澜的人马,花百相一直将他们藏的极好,却没想到,竟然还是这样的下场…… 可纵然是这样,事情也还没结束。 三个妙龄女子手里捧着一份书信走上前来,素欢朗声道:“花家花蜚声、花鹊起、花婉玉三人婚约对象退婚约信在此,雪月公子二贺花老夫人寿诞!” “你……!”崔秀林气结,竟然连三个孩子的婚事也被她破坏了,还有什么事是她干不出来的?! “还有什么招,尽管拿出来吧!”她跺着拐杖道。 人群让开一条道来,素欢错身,指着那两口抬上前来的棺材,道:“崔秀林与花百相量身寿材在此,雪月公子三贺花老夫人寿诞!” 崔秀林几乎被气的吐血,一张老脸皱成了一团,怒视眼前之人,一跺拐杖便飞身打向素欢,她一动,花百相与花蜚声几人迅速走出花府大门,将素欢一行人包围在其中。 对付花惊澜不行,但这几个卒子,花家还不惧! “哟!这就忍不住了!”人群之中传来戏谑之声,花家脸色一变。 花惊澜走到崔秀林与花百相伸手,拍了拍两口棺材道:“怎么,两位不喜欢这个?没关系,想要什么字色什么质地的可以说出来嘛,你们成日成日找死,是要备两口棺材才行的。” 崔秀林与花百相彻底被激怒,两人二话不说便返身打了过去,两只青凤在花府跟前拔地而起! 花惊澜笑眯眯的看着两人动作,不避不闪。 崔秀林与花百相岂能不知她此时武功底子,打也打不过,这偷袭一把,总能奏效! 然而他们还没靠近花惊澜身边,沾着她片缕,龙啸之声便震耳响起,只见白发一晃,两人便被这内力震退出去,滑出老远才得以站稳! 花惊澜错愕的看着眼前之人:“尉迟玥?!” ------------ 185 风起云卷 ,乾坤初露 三三 尉迟玥一把崇月刀凛然背在身后,看着被震退出去的崔秀林与花百相,定声道:“不许你们欺负澜儿!” 白衣飘飘,银发如丝,他发上缠着红绳缀玉,竟然还将颊边的双束头发收了过来,扎成小辫一起用红绳绑着,高高的头发垂成一束,几缕挂在他肩头。 尉迟玥回过身来,眼眶微红,带着哭腔道:“澜儿,你不要我了吗?” 玻璃此时也不知道从什么地方窜了出来,就着她的腿就往上爬。花惊澜连忙上前握住他的手腕探他脉象,眉间微蹙,她道:“为什么离开九霄山庄?” 尉迟玥见她脸上没有笑意,脸上闪过一抹受伤,咬住下唇倔强地站在那里,“澜儿,你不要我了吗?” 从怀里掏出那枚狗尾巴戒指,摊在掌心,眼角有了湿意,“澜儿,它散开了,我不知道怎么才能编好它……” 花惊澜心中触动,伸手拂去他眼角的泪水,轻抚着他的脸颊道:“我说过什么,男子汉不能轻易哭的。” 尉迟玥点了点头,又将哭腔逼回去,道:“澜儿,你说好来接我的。” “你大哥成亲了吗?”她问道。 尉迟玥摇摇头,失望道:“大哥说他和清姐姐很久很久都不会成亲,他不想让我下山来找你。” 花惊澜捻过他手里的狗尾巴戒指,“我把这个给你编好,你就回九霄山庄好吗?” “不要!”尉迟玥触电般地收回手,瞪着眼睛看她,“我要跟澜儿在一起!” 花惊澜叹了口气,环视一眼周围看热闹的人,将目光定在花家众人身上,道:“今日就先算了。” 素欢领着众人退下,在她的授意下离开了。 花惊澜这才向尉迟玥伸手,道:“玥儿,我们走吧!” 尉迟玥冲上来将她拦腰抱起,足尖一点,飞跃而出,欣喜道:“澜儿,我们去看流星好吗?” 用手遮了遮风,她问道:“今天有流星吗?” 尉迟玥用力点头,道:“我知道哪儿的流星最多,我们一起去看好不好?” 花惊澜只点了点头,便放心地随着他去了,但没想到的是,尉迟玥去的方向竟然是皇宫。 他避开守卫小心且快速地跃上高高的檐墙,见他熟门熟路的模样,花惊澜不由问道:“你经常来这里吗?” “以前和奶奶来过一次,那天也有好多的星星!”尉迟玥几次跳跃便跃到了皇宫最高处的小阁楼。 “占星台。”花惊澜看着牌匾上的字,这里是皇宫的神官观星占卜的地方。 尉迟玥拉着她走到栏杆边,指着天幕道:“澜儿快看,一会儿就会下流星了。” 花惊澜倚在栏杆上,笑睇着他,“玥儿这么喜欢流星?” “嗯,”尉迟玥仰头认真地看着天空道:“奶奶说对流星祈愿,任何事都能变成真的。” 花惊澜握住他的手,“玥儿的愿望是什么?” 尉迟玥回过头来,认真地看着她道:“玥儿有两个愿望,第一个是不要做傻子,第二是和澜儿成亲。” 花惊澜眸光一颤,抿唇笑道:“谁说玥儿傻了?” 尉迟玥有些难过地低下头,“前几天我把奶奶打伤了,他们……山庄里的下人都在背后说我是傻子,发起狂来谁都不认……” 花惊澜连忙伸手捧住他的脸,十分认真地说道:“玥儿不要信他们的话,奶奶,大哥和我对很喜欢现在的玥儿,玥儿这样也很好。” “真的吗?”尉迟玥双目绽出光辉,亮晶晶地看着她,但片刻之后又低下头去,道:“可是我不想做傻子,我想跟澜儿在一起,如果我不傻,澜儿就不会不要我了。” 花惊澜心中暗暗叹了口气,看着他一时不知道怎么说,目光越过他肩头却看到了天边一擦而过的亮光,她惊喜地道:“流星!” 尉迟玥连忙转过身去,看着空中接二连三落下来的流星,扯着嗓子道:“流星,你听得到我的愿望吗?” “我不要做傻子!我要和澜儿在一起……!” 花惊澜被他吓了一跳,连忙跳过去捂住他的嘴,从来听说别人许愿都是悄悄搁在心里,他这冲天大嚎的倒是第一次见到。 把他拉过来之后又看了看四周的情况,好在这里平时没什么人,不然被几千禁卫军追着跑可不是好玩儿的。 两人坐在地上,仰头看着天空中划过的一片流星,唇角都带着笑意。 尉迟玥的手悄悄爬到了她手边,五指温柔地包裹起她的手来,小声地说道:“澜儿,我会……死吗?” 花惊澜一顿,转头凝视着他,“玥儿不会死的。” “我不会让你死的。”她郑重地发誓。 尉迟玥点点头,目光又沉,“澜儿还是要让我回去吗?” 花惊澜不想骗他,轻轻点了头,道:“玥儿回到大哥身边,等到你病好之后,我就去接你好吗?” “澜儿这次不会骗我了?”他抓紧她的手问道。 花惊澜摇头,“再也不会骗你了。” 尉迟玥扑过去紧紧抱着她的腰,将下巴放在她肩上,小声道:“我不想离开澜儿,我会努力治病,澜儿一定要早点来接我!” 花惊澜手悬在空中,最终还是拍了拍他的背,道:“我会的。” 流星雨并没持续多久,当天边最后一丝亮光划过,她牵着尉迟玥道:“先回雪月别院好吗?” 尉迟玥点点头。 两人从占星台上下来,越过宫廷前门时竟然无意间看见了淳于燕的身影,他一身绯衣即使在黑暗中也尤为显眼,正在宫人的指引下去向御书房。 本来要出宫的花惊澜停了脚步,思忖片刻便跟了上去。 ------------ 186 风起云卷 ,乾坤初露 三四 淳于饶坐在书案后,受过淳于燕的跪拜才端起青玉杯喝了口茶,神色不露端倪。 “父皇连夜召儿臣来不知有什么急事?”淳于燕微微垂首立在一侧。 淳于饶抬起眼帘看了他一眼,淡然开口,“听说你府里住进了一个女子。” “是。”淳于燕道:“就是先前与儿臣有过婚约的花惊澜。” 淳于饶见他坦白,微微点了点头,道:“你可是喜欢这女子?” “前几日楼兰女相请封的女子就是她吧?” 不抬头,淳于燕也知道淳于饶那犀利的目光正打在自己脸上,花惊澜若只是一介江湖人士那便也罢,若与楼兰国牵扯上了关系,淳于饶只怕就要多想了。 “先前的市井流言并不足信,儿臣虽与她解除了婚约,但心中却为她挂念不已。”淳于燕不卑不亢地道:“儿臣喜欢她!” 淳于饶眯起眼睛,态度莫名,“这么说,你是非她不娶?” 淳于燕并未答话,以沉默相应。 淳于饶从明黄书案后走出来,走到他跟前看着他的侧脸道:“朕几个孩子中,只有你最让朕头疼,花惊澜虽然受封,但她先前种种恶名斑斑,又是江湖草莽,要配上皇家恐怕困难。” 趴在房梁上偷听的花惊澜真想冲进去一脚踢得他眼冒金星。 “琼玉国已派使臣入烨城,商讨长公主慕容薇和亲事宜,依朕之意,那花惊澜你要娶也不妨,但这正妃的位置无论如何轮不到她,慕容薇朕也有所耳闻,此女子品性端正,敦厚善良,配与你做正妃朕也放心。”淳于饶不着痕迹地观察着淳于燕的神色,最后道:“你意下如何?” 淳于燕正了正色,抬起头来,“父皇,可否容儿臣考虑几日?” 淳于饶这才有了笑意,背手走到书案前,道:“来尝尝今日新进的茶。” 听这两人又谈起无关紧要的事来,花惊澜才坐起来,拉着尉迟玥飞出了皇城。 “澜儿,你不高兴吗?”尉迟玥跟在她身后,小心翼翼地问道。 花惊澜舒了口气,才道:“没有,我们先回去。” 尉迟玥见她脸色不好看,一路也没有再说话,只是路过闹市的时候要了两串糖葫芦。 而花惊澜的心思已经回到了方才的对话之上,淳于饶竟然想将琼玉国长公主嫁给淳于燕,一旦慕容薇嫁给了淳于燕,那便意味着淳于燕离登上皇位又近了一步,究竟淳于饶是有心将皇位传给淳于燕,还是说,这仅仅是一次试探? 那,淳于燕会怎么答复? 二者择其一,他也有一半的机会,为了笼络朝廷官员,他纳了不少女子,而这次的慕容薇,是不是也将在其中? 她正低头沉思,张目之际才发现尉迟玥竟然停住不走了,她回过头去,“为什么不走了?” 尉迟玥侧身指了指左边的大门,道:“已经到了。” 花惊澜抬头,果然“雪月别院”四个字映入眼中,她不禁低笑,竟然为了这件事走了神。 拍了拍头,她折回去,拍着大门道:“皎月!出云!我回来了!” * 一夜无眠,花惊澜顶着两个黑眼圈看谁都像周公,直到皎月上了早点她还耷拉着眼帘昏昏欲睡。 “这是怎么了?”皎月小心地问素欢。 素欢并不知道,是玻璃跑进了王府她和梅二才赶了回来,本以为尉迟玥出了什么事,回来却看到两人东歪西倒地躺在床上。起初还把她吓了一跳,花惊澜睁着眼睛看着顶上的帐子,而尉迟玥睡的正香,花惊澜一脚顶在他肚子上,与他拉开距离,但尉迟玥双手却死死起抱住她的脖子,几乎要将她勒成两半。 面对这样诡异的场景,素欢一时也不知道怎么说了,只能退出来,所以早上演变成这副模样,她也是摸不着头脑。 “澜儿,你吃这个!” “这个!” “还有这个!” 尉迟玥算是大桌上最兴奋的人了,坐在花惊澜左手边,不停地给她夹着菜,碗里垒起了个小山他还不肯罢休,花惊澜神游去了,心思不在,完全没看到他的自娱自乐,倒是温濯衣在旁边看不下了,打断他道:“等公子先吃过再说。” 尉迟玥回头见花惊澜没有动筷子,不禁有些失落,凑过去问道:“澜儿喜欢吃这些菜吗?” 花惊澜眼睛看着前方,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但分明是没有听到他的话。尉迟玥委屈地红了眼眶,皎月连忙轻推了她一下,“公子?” 花惊澜这才回过神来,睁着疲惫的眼睛环视桌上的人一眼,莫名道:“怎么了?” 温如玉喝了口粥,道:“看看你的碗。” 花惊澜低头,又抬头去看尉迟玥,见他泫然欲泣的模样,连忙拾起筷子吃了一口,道:“玥儿夹的菜就是好吃!” 尉迟玥这才笑了起来,又忙忙给她夹。 花惊澜由着他去了,抬眼看着温如玉,将一只瓷瓶抛了过去,“这是解药,我需要你帮我做一件事。” 温如玉挑眉看了眼玩的不亦乐乎的尉迟玥,道:“我不做无偿之事。” 花惊澜嚼着水嫩的豌豆,道:“算我欠你一个人情。” 温如玉有些怔,之前她无论如何也不肯松口,现在就这样同意,他还有些措手不及。 花惊澜看他傻样,撇撇嘴道:“不够?” “够,当然够,”温如玉收起瓷瓶,眼中精光点点,“花惊澜,你就预备还我一个大的吧!” ------------ 187 风起云卷 ,乾坤初露 三五 用过早点之后,花惊澜叫皎月和出云去集上买些干粮预备着让尉迟玥与温如玉上路用,正张罗马车的时候,风尘仆仆的尉迟珏便撞开了大门,上气不接下气地问:“玥儿呢?” 花惊澜看他狼狈慌张的模样,不由指了指尉迟玥。 尉迟珏上前一把抓住他就要往外走,边道:“玥儿,快跟我回去!” 尉迟玥挣扎着,回头望着花惊澜,十分不舍。 “等等,”花惊澜唤住他,道:“温如玉同你们一同上路。” 素欢也追上去道:“路上用的东西还没备好,尉迟庄主再稍等片刻……” 话音消失在尉迟珏凶狠地瞪视中,素欢不禁退了一步,看着他。 花惊澜皱了皱眉头,走上前道:“尉迟珏,这就是你的态度?” 尉迟珏双眼布满血丝,竟似好久都没有休息过了,他怒视她,“花惊澜,这一切都怪你!” 花惊澜还没说话,尉迟玥就猛地推了他一把,大声道:“不准你说澜儿!” 尉迟珏看着尉迟玥时痛心疾首,眼中隐约有水光浮动,花惊澜心中一惊,便问道:“是不是尉迟老夫人出了什么事?” 尉迟玥听她这样说,将目光投向尉迟珏,迟疑问道:“大哥,奶奶还好吗?” 尉迟珏摇头,他害怕失去唯一的弟弟,现在却要失去奶奶,而尉迟玥同样控制不住,不知哪天就会爆发,然后…… 深吸一口气,他努力平定自己的情绪,然后才道:“玥儿,奶奶不行了……” 花惊澜哑然,尉迟玥竟然将尉迟老夫人伤的这么重?! 尉迟玥上前拉住尉迟珏的衣袖,惶然道:“大哥,奶奶她怎么了?” 尉迟珏看着他,“玥儿,跟我回去见奶奶最后一面吧!” 花惊澜看着两人,尉迟珏悲痛自抑,尉迟玥茫然不知所措,两人相依而立,看不见的羁绊竟然这样深。 “素欢,把千年果取一粒来。”她开口道。 尉迟珏倏地张大眼睛,看着她带着一丝不信,她竟然连千年果这样的圣药都有! 素欢匆匆便出来了,将装好的药放入花惊澜掌心。 花惊澜将药递给尉迟珏,道:“药在这里,人能不能救回来,只能看运气。” 尉迟珏咬牙接过,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并未说话,拉着尉迟玥便奔了出去,温如玉连忙跟上。皎月与出云回来的正及时,赶得上把东西交了,一行三人便匆匆上了路。 花惊澜目送几人远去,半晌才收回视线。 “喵呜……”桃花不知什么时候来到了她脚边,一只爪子爬着她的衣摆温柔地叫。 蹲身把它抱起来,花惊澜摸着它的头顶道:“你的情人呢,去哪儿了?” “喵呜!”三丫在房顶上中气十足地叫唤。 “你们都来了……”花惊澜下意识四处环视,却没有看到意想中的身影,不由的有些失望。 桃花正伸爪子逗着她肩上的玻璃,见玻璃不理它,急得直叫。 花惊澜“噗嗤”一声笑出来,拧着玻璃扔到地上,又放了桃花,“你们仨一边儿玩儿去!” 几乎是下地的同时,桃花与三丫就齐齐地朝玻璃扑了过去,玻璃拽着胖胖的身体飞奔如梭,在院子里窜来窜去,愣是没让两只猫得逞。 “公子……”皎月犹豫着走上前来,看着她道:“方才我和出云在集市上,无意间听说逍遥王府要办喜事。” 花惊澜背脊一僵,听她说下去: “他们都说是逍遥王要迎娶琼玉国的长公主……” 花惊澜淡淡勾起唇角,并没回头,径直走出院子,走出很远才听她低声说道:“他要娶,便娶吧!” 素欢几人有些难过,原来她昨夜彻夜未眠是因为淳于燕。 温濯衣提着一壶花雕与两只酒杯到了荷塘中的八角亭,在花惊澜背后温了温笑容才走过去:“前两日唱诗送过来的酒。” 将两只玉杯铺开,他一一倒满,一股浓郁的酒香从杯中倾泻而出,花惊澜深深吸了口气,笑道:“原来唱诗还藏了这样好的酒。” 见她端起杯子一饮而尽,温濯衣并未劝阻,而是默默为她添满。 “你可能不知道,唱诗有孕了。”温濯衣含着浅笑道。 花惊澜眸中惊喜闪过,“花殷动作够快啊!” 温濯衣浅酌杯中酒,道:“唱诗想为孩子取个乳名,来过两次了。” 花惊澜点点头,提起酒壶给自己添酒,想了想便道:“给小孩儿取名字不能大意,改天把老黄历什么的翻出来,选个良辰吉日再定。” 温濯衣一笑,“你竟然也信这个?” “就是讨个吉利,”花惊澜再添酒,抬眸看着他,“雁卿有什么好提议?” 温濯衣终于忍不住按住她的手,取下她手里的酒壶道:“我不该带酒过来。” 花惊澜促狭笑笑,“这样的好酒你想一人独吞?” 温濯衣看着她,喉结涌动,有什么话似乎要破口而出,但终于在她想笑容下吞了回去,他将手放开,温柔地看着她,“我陪你一起喝。” 花惊澜颔首,将两只杯子满上,又抬手碰了碰他的杯子,道:“雁卿,我是否是孤身一人?” 温濯衣连忙摇头,急道:“你怎么可能是孤身一人,我……和素欢他们不都陪在你身边吗?” 花惊澜转着酒杯低声笑了笑,长舒一口气抬头看着天空,仿佛自言自语,“凡人之所以称俗,便是不能割舍七情六欲,而古往今来,能断情者多,能断欲者少……” ------------ 188 风起云卷 ,乾坤初露 三六 温濯衣将桃花关在笼子里提到了逍遥王府,一脚踹了正在挂彩的大门,冷煞道:“叫淳于燕出来见我!” 王府里的下人楞成一片,有人拿棍棒来赶,但都被温濯衣一一打了回去,这样旁人便不敢冒动,有人急急忙忙跑进府里去向淳于燕禀报。 没想到最后出来的却是追风,他冷着面目道:“王爷正在筹备大婚之事,无暇见你,有什么话,我代为转达。” 温濯衣怒不可遏,但又觉得如果在此失了面子,那边丢的是花惊澜的脸,也是敛下了怒气,将桃花扔到地上,道:“劝你们王爷将自家的猫管好,不要随便上来纠缠,纵然三丫对它有意,却也不是它能拿乔的资本!” 桃花裹在笼子里滚了两圈,无比委屈地哀嚎了两声。 追风打开笼子放了它出来,面无表情的点点头,也不知有没有听懂他的话中话,便道:“我知道了,我会一字不漏地回禀王爷。恕不远送。” 温濯衣只觉得是一拳头打在了棉花上,但又没有无理取闹的理由,胸中暗暗赌了一口气,拂袖便离开了逍遥王府。 追风抱着桃花穿过院子,敲开了书房的门,见淳于燕眼中带着异样的光芒,一时不忍,但犹豫片刻还是说道:“王爷,是温濯衣将桃花送了回来。” 淳于燕心头掠过一抹失望,招手将桃花抱起,垂着眼眸道:“他没有说别的了吗?” “只叫桃花以后不要去找三丫。”追风想了想,还是换了个比较委婉的说法。 淳于燕失了兴趣,挥挥手让他退下。 淳于燕一人坐在书房里,看着桃花百般讨好地舔着他的手,再叹了口气,从皇宫回来那夜,他便知道花惊澜离开了。他与皇帝说的话她都听得清清楚楚,就是因为这样,她离开了吗? “花惊澜,你真的不回来了吗?”握住桃花的爪子,他低声问道。 * 五日之后,尉迟珏传来了尉迟老夫人救了回来的好消息,并允诺欠花惊澜一个人情。 花惊澜收起飞鸽传书,将纸片夹在书中,轻轻一笑,“等尉迟玥的事情解决完再说谢也不迟吧。” 素欢和皎月端了一碟蒸饺进来,后者道:“小姐,刚蒸好的饺子,快来尝尝!” 素欢也带着笑,放下汁水小碗,道:“小叶白菜,包了最上等的肉。” 皎月夹起一个沾了些汁喂到她唇边,一脸急切道:“小姐,你尝尝!” 花惊澜看着她的模样一笑,张口把饺子吃了,点头道:“味道不错。” 皎月心里的大石落地了,她是瞧她这几天没有什么胃口,才变着花样儿来做小吃,就为了让她开心,现在见她笑了,欣慰许多。 “小姐多吃一点儿,待会儿还有炸的,又脆又嫩,可香哩!”她说完放下筷子就匆匆走了出去。 素欢到桌旁坐下,又拌了一个推到花惊澜面前,道:“小姐再多吃一个吧。” 花惊澜依言吞下饺子,打了个哈欠道:“深更半夜的,让皎月明天再做吧,做出来我也吃不下。” 素欢顿了顿道:“我们都挂心着你。” “我知道,”花惊澜嘴角带上一抹笑,“不用担心我。” 素欢轻笑点点头,“我倒是不急,只是上官公子这几日寝食难安。” 花惊澜托着下巴用筷子叉起一个饺子咬了一口,“让皎月把饺子送些给他,他成日成日的练功,也很辛苦。” 素欢点头,又道:“桃花这几天都不在,想是回逍遥王府了。” “那个没良心的小东西,”花惊澜低骂道,末了又问:“三丫呢?” “早出晚归。”素欢言简意赅地说道。 花惊澜摸摸下巴,若有所思道:“我这样算不算棒打鸳鸯?” “算,”素欢认真地点点头,“但若是从洞房里把逍遥王抢出来,应该算不得棒打鸳鸯。” “坏人姻缘要遭天打雷劈,”花惊澜想了想又纠正道:“坏猫姻缘……” “做人不能不厚道,我觉得有必要让这两只苦命鸳鸯终成眷属。” “我也这样认为。”素欢笑道。 花惊澜伸了伸懒腰道:“那就这么决定了,素欢你准备只麻布口袋,明天我把淳于燕打晕了从洞房里拖出来。” “好!”素欢起身拉开房门走了出去,合上房门时对在躲在门边听墙角的几人说道:“口袋越结实越好。” 皎月与出云欢呼雀跃,连忙撺掇着花殷与想容几人去准备东西。 花惊澜在房内听到外面的动静,无声笑了笑,俯首吹灭烛火,和衣上床。 远远躲在树上的逐雨听到院内掩不住的喜色,心瞬间沉到了谷底,他原以为花惊澜喜欢他们家王爷来着,没想到她听到王爷大婚的消息竟然无动于衷,雪月别院还跟办喜事一样,比他们王府还热闹…… 那他们王爷,这回是不是打错算盘了? “我说,这样看起来,王爷是不是有些可怜?”他悄悄问身边的追风。 追风也是怒发冲冠,在他眼里,淳于燕成天抱着桃花在书房里画花惊澜的画像分明就是对她情根深种,这么痴情的种子别说是帝王之家,就是放眼天下恐怕也难找到第二个,她花惊澜竟然身在福中不知福,就……就这么抛弃了他?! “倒不如让王爷娶了琼玉国的公主,”追风咬牙切齿道:“好歹人家还是个公主!” ------------ 189 风起云卷 ,乾坤初露 三七 王府里一片火红,淳于燕也换上了新郎官的吉服,不同于平日的散漫,整个人看上去器宇轩昂,精神十分好。 追风与逐雨心中憋了气,看谁都不顺眼,一早上因为早点、轿子、吉服的事情没少骂人,弄得整个王府愁云惨淡。 参加喜宴的宾客逐渐到了,王府里一片熙熙攘攘,众人就等着拜堂,追风逐雨却发现淳于燕丝毫没有要去城外接轿子的意思,独自坐在新房内自斟自酌。 他不出来,也没人敢冒然去叫他,于是王府里就这样等着,宾客也觉奇怪,等了一个时辰又一个时辰,就是不见新人出来拜堂,但碍于这是皇家婚宴,便也只能揣着疑惑等了。 王府上上下下忙成一团,花惊澜就拿个只麻布口袋,大摇大摆地从后门走了进去,绕过后花园直接来到与东风园毗邻的写意园。 暮色渐至,宾客窃窃私语却不敢离开,花惊澜138看书网地穿过院门,然后猫着腰到了新房,瞅着旁边没人,飞快拉开门闪了进去。 房内红烛摇曳,淳于燕穿着一袭大红吉服伏在桌前,手边还倒了几只酒壶,熏得满屋子都是酒香。 花惊澜纳闷,轻手轻脚走过去,正要碰他,却被突然被他擒住手腕,还没等她反击,淳于燕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点了她的穴道! 瞪大眼睛看着他嘴角的坏笑,花惊澜错愕,“我擦!淳于燕,你阴我!” 淳于燕揉了揉手腕,笑道:“澜儿,这叫兵不厌诈。” 他说完就去解她的腰带,动作流畅不带一丝阻滞。 花惊澜拿眼珠子戳他,“你干什么?” 淳于燕利落地剥了她的外衣,将床上的凤冠霞帔取过来穿戴在她身上,满意地看着她为自己穿上了一身红,他才道:“娶你。” 花惊澜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你今天不是要成亲吗?” “是啊……”淳于抱臂看着她,蹙了蹙眉,又转身从梳妆台上取了胭脂过来,食指沾了一点抹在她唇上,看着她的唇变得殷红才满意地点了点头。 花惊澜张口想咬,却被他躲过,抽过盖头放在盖在她头顶,淳于燕将房门拉开,吩咐道:“拜堂!” 追风和逐雨最先赶到,腾然看到淳于燕房里多出了个新娘子,惊得差点掉了下巴,但看他满脸春风得意的模样,又连忙压下心中疑惑去扶人,这才发现,新娘子是被点了穴的。 两人满背冷汗,该不是他们王爷被花惊澜抛弃之后所以破罐子破摔自甘堕落随便绑了一人就要成亲吧! 淳于燕眼神扫向两人,连带着都要温和许多,“有疑问?” “没有!”两人连忙摇头,又叫来喜娘背着新娘子出去。 花惊澜是被人按着头拜完了堂的,听着淳于燕在一片恭贺声中得意周旋,她就恨得牙根痒痒! 喜娘背她进了房间,扶着她的腿让她坐在床沿上,又正了正她的盖头,也琢磨出来是怎么回事儿了,于是语重心长道:“姑娘,一朝嫁入王府,那可是享之不尽的荣华富贵,我劝你也别犟了,安安心心做了王妃吧!” 喜娘嘟囔着什么身在福中不知福就走了,拉开房门正见淳于燕进来,连忙谄媚一笑,“王爷急了?新娘子在里面呢,不会跑的!” 淳于燕吩咐追风打赏了喜娘,这才走进房内,喜娘乐呵呵地关了门,吆喝着房外的丫头们走了。 听着沉稳的脚步声走到自己身边,花惊澜真想破口大骂,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只能看着胸口喘气。 淳于燕走到她身边,没有急着掀盖头,而是折回桌旁,倒出两杯酒来端到她身旁,挨着她坐下,轻声在她耳边道:“爱妃,该喝交杯酒了。” 喝你大爷!花惊澜冲不开穴道,从盖头下面看着他修长的手指,恨不得狠狠咬他两口。 “爱妃行动不便,那本王来帮你吧!”淳于燕仰头将两杯酒喝下,将酒杯随手一抛,抬手就抽下花惊澜的盖头,扶着她的肩膀将她放倒在床上,俯身对上她的红唇,将酒一滴不落地渡进她口中。 琥珀色的眼瞳别样幽深,他撑起手臂,指尖抚着她的唇,上面的胭脂已经被他吞噬干净,唇瓣已经被他啃咬到比胭脂还红润。 接收她愤怒的目光,淳于燕一声低笑,解了她的哑穴,“澜儿,我解开你的穴道,你安心当我的王妃如何?” 花惊澜皮笑肉不笑地说道:“好啊……” 几乎在淳于燕解开她穴道的同时,她就抬腿扫了过去! 淳于燕抽身急退,立在桌旁,笑意盈盈地看着她,道:“澜儿,我们说好的。” 花惊澜双目一沉,飞身打了上去,“你说的,我可没说!” 淳于燕不疾不徐地避开她的攻势,抓起桌上的酒壶道:“不如我们再来喝一次交杯酒?” 花惊澜每每都是擦他衣边而过,打不上挨不着,真是心也痒手也痒。 淳于燕喉间滚出一声低笑,他提着酒壶仰头喝了一口,红衣一晃便扑到了花惊澜跟前,双手一勾,将她压上了床榻,制住她的手脚,狠狠吻了下去。 不过这次就没有那么顺利了,酒沿着花惊澜的唇角流出不少,滚落在鸳鸯戏水的被褥上。 手脚动弹不得,花惊澜又被他掏干了肺里的空气,只能喘着气怒视他,“淳于燕,你放开我!” 淳于燕眸中有火苗跳动,擦过她的嘴唇,将吻落在她唇角,舔舐过她颊边的酒渍,缓缓向下移去,埋入她的白皙的颈子间…… ------------ 190 风起云卷 ,乾坤初露 三八 十指交握,一双手与她相扣,淳于燕凤目紧紧锁住她的,四目相对,无限旖旎在空气中流转。 漂亮的琥珀色仿佛能将人催眠一样,花惊澜不自觉地放松了身体,直直看入他的眼中,她一直觉得靠近金的颜色都带着一种神秘的冷辉,拥有这样颜色的人也如同金色一样,既迷人又让人捉摸不透。 不受控制,她伸手去触碰他的眼睛,知道触到肌肤的温度她才反应过来淳于燕已经放开了她的手,刚想挣动,却发现腰却被他禁锢的死死的。 “澜儿……”淳于燕喑哑唤她名字,呼出的气息打在她耳侧,竟然犹如野火燎原一般让她燃烧起来,热气蒸腾上了她的脸,不用别人说,她也知道自己的脸现在红成什么模样。 一股前所未有的感觉席卷着她的全身,心脏剧烈跳动的声音仿佛就在她耳边鼓噪,不能抑制这种情感,她抬眸看着淳于燕,红唇微启,“淳于……” 淳于燕低笑,目光中却仿佛含着水一般温柔,他爱她的不知所措,怜她的纯白如雪,修长的指拂过她的额停留在她的下颚上,反复摩挲着,就如同她抚摸着他的眉角般肆意。 一手挑去她的腰带,淳于燕拂开她的襟口,拉开她大红的嫁衣,露出里面白色想亵衣…… 花惊澜心乱如麻,她绷紧了身体,手也紧紧攥着,她在犹豫,该不该推开他……? 突如其来强势的吻打断了她的思考,淳于燕狠狠勒着她的腰,唇舌极尽挑逗之势,撩拨着她的感官,吞噬着她的理智,一点一点攻破她的心理防线。 一吻作罢,他撑起身体来眯起眼睨着张唇喘息的她,语气危险,“还有心思想其他的事……嗯?” 沙哑的声线参杂着情欲的味道显得别样迷人,花惊澜轻轻舒了口气,认真地看着他,“淳于,别让我失望。” 淳于燕瞳孔深处闪过一抹狂喜,滞住一秒,他俯身叹道:“澜儿,你终于是我的了……” 不及体会他话中深意,身上的衣衫已被他尽数褪去,冰凉的空气刺得她浑身一颤,情不自禁地想去靠近温暖的他,当一双藕臂缠上他的肩时,她也无声述说着自己的情意。 十指在她身上游走,沉迷地听着她压低的呻吟,再舔过她咬出痕迹的嘴唇,迫使她无法压抑自己的吟哦之声,纤细的声音在他耳边萦绕,白如雪梅的身体在他身下绽放,当两人合二为一的那一刻,有什么东西在悄悄改变…… * 尽管一夜都没有睡好,但花惊澜还是准时地醒了过来,睁大双眼看着头顶的红帐,她有片刻记忆空白。 转头看到了一张俊美无俦的睡颜,她难以自制地张大了嘴,被子下赤条条的身体她没有感觉错吧,腰上环着的结实的臂膀她没有感觉错吧!伸手摸一摸,腹肌倒是很不错,再摸一摸……快速收回手,好像摸到了什么不该摸的东西! 火又烧上了脸,听到耳边淳于燕的呼吸声渐渐变得沉重,她悄无声息地往旁边挪了挪,试图移出他的控制范围。然而那双手臂却牢牢地锢着她,不让她有丝毫逃脱的机会。 一失足成千古恨,洞房的氛围,还加两杯加了催情药的交杯酒,脑子一热,她……她竟然就睡了淳于燕?! 拉开他的手臂,她钻出被窝正准备悄悄逃离罪案现场,门上却传来呼天抢地叫声: “王妃,王爷有喜了!” 花惊澜腰一闪,直接就冲地上跪去:这这这不是她干的呀! 纯粹是出于淳于燕的刻意勾引又加上种种十分和谐的客观条件下又她主观上没有把持住而酿成的一出惨祸! 大手一捞,她整个人又被拉回了被窝里,淳于燕的手立马冲她胸上招呼来了,她拍他,“昨晚捏了一夜还没捏够吗?” “没有,”淳于燕还带着初睡醒的朦胧,唇也咬到了她布满吻痕的脖子上,用力吸允出一个个紫红的痕迹,含糊不清地说道:“春宵苦短,想就这样和澜儿一生一世。” 你也不怕精尽人亡! 淳于燕翻身压在她身上,故意摩擦着她的身体,“澜儿,又起火了……” 花惊澜假装没听懂,推开他拉过被子包住身体坐起来,又愁眉苦脸道:“我这样怎么出去?” 淳于燕从后揽住她的腰,下巴抵着她的颈子慵懒道:“不出去可不行,一会儿还要进宫里敬茶。” 花惊澜脸一拉,“昨晚上你可没说有这一茬。” 淳于燕挑眉,“谁会在那个时候说这么扫兴的事。” “王爷,王妃,热水打好了。”迎朱、送朱两人候在门外。 “进来吧!”淳于燕毫不介意自己裸着,径直下床取了件外衫披在身上,将长发一撩放在背后,美的妖气横生。 花惊澜缩回床上,顺便把帐子也拉了下来,透过帐子看着迎朱、送朱两人抿嘴偷笑,冲淳于燕翻了翻白眼。 谁知淳于燕一把撩开帐子,双手一伸便把她连着被子打横抱起,举步往内室走去。 花惊澜抓住被角生怕走光,偏头才发现迎朱与送朱根本就没抬起头来,刚一松懈,便被淳于燕剥了被子扔进浴桶。 吃了两口水,她怒视滑进水来的淳于燕,正想说话,却被俯身过来的他吻住,成功地扰乱她的气息之后,他的指尖沿着她的锁骨下滑,声音带着餍足后的愉悦,“澜儿,你身上每一处都有我留下的痕迹……” 花惊澜完败。 ------------ 191 风起云卷 ,乾坤初露 三九 “王爷,王妃,有喜了!”刚跨出门,花惊澜险些被这阵势吓着了,王府里的下人整整齐齐排了一院子,满脸灿笑。 淳于燕如沐春风,笑道:“将银子打赏下去。” 迎朱、送朱欢天喜地地发银子去了,花惊澜才明白过来这是在讨喜。 “追风,马车备好了?”淳于燕又道。 “回王爷的话,已经备好了。”追风十分好奇,好奇昨夜突然冒出的新娘子长什么模样,可一抬头,看见的却是花惊澜的脸,顿时惊得瞪了眼睛:这是什么情况?! 淳于燕心情极好,拥着花惊澜便往外走去,一路挨了不少眼刀,两人总算平安抵达王府门外。 还未踏上马车,耳畔便传来一声低呼:“公子……” 转头便对上温濯衣布满血丝的眼睛,他头发微乱,衣角微折,看得出来,是在这里站了一夜。 被他哀伤的眼神慑住,花惊澜下意识要走向他,却被淳于燕扣住了手腕,“澜儿!” 一愣回头,便对上淳于燕的急切。 害怕?花惊澜竟然在他眼中看到了这种东西! 只是那一瞬间的犹豫,温濯衣也明白了她的心在谁身上,她对自己的好,与她对淳于燕的针锋相对,两者不可同日而语。他从来都是作为一个弱者被她保护在羽翼之下,而淳于燕,才是能和她并肩而立的人。 他转身,纵然再想留恋,也只能决然离开,只希望今后,他能成为守护她的那个人! “怎么了?”花惊澜望着淳于燕,却见他目光越过自己看向后方,她正过身,才发现温濯衣已然消失不见。 眸光暗了暗,花惊澜抿紧唇,看向远方的街道。 马车“嗒嗒”走了起来,淳于燕紧紧扣着花惊澜的十指不肯放松,如临大敌的模样让她失笑,“你用不着这样吧,还怕我跑了不成?” 淳于燕微微一笑,也不知是真是假,“还真是怕。” 花惊澜不置可否,将头转向窗外,心思却已经去了温濯衣身上,有件事,是时候告诉他了,去与留,但凭他自己做主。 * 巍峨宫门前,淳于燕的马车正好与淳于庄的马车碰了面。 淳于庄从马车上下来看到花惊澜时心中着实惊讶了一把,但花惊澜的目光却落在了他身旁的慕容薇身上。 回头望了眼神色冷淡的淳于燕,也不知道他是怎么做到的,竟然将慕容薇按到了淳于庄的身上,还是淳于饶那一出,本就只是试探。 “二哥,二嫂。”淳于燕上前一步,唤了两人。 淳于庄饶有深意地看着花惊澜,对淳于燕说道:“原来三弟已经佳人在怀。”淳于饶半夜召他进宫的事想瞒住上下的人是不可能的,他这个三弟,竟然将功夫做的这样好,不要琼玉国的公主,却反而与他同一天娶了花惊澜。 他审视的目光再次看向心不在焉的花惊澜,这个女人,是不是真有这么大的魅力…… 花惊澜无语地看着他们大眼瞪小眼,更无语的是那琼玉国的公主,一双水眸就在淳于燕身上扫啊扫的,虽然淳于燕是比淳于庄长的好看,但你也不至于表现的这么明显吧。 眸子一敛,她启唇道:“再等一会儿,正好赶中午饭。” 慕容薇这才转过眼来打量起花惊澜来,她与逍遥王同样穿着绯色的衣裙,衬得肤白如雪,逍遥王将红色穿出了倜傥不羁,而她却将红色穿出了冷淡,饶是一身鲜艳似火的红色,也掩盖不了她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就是这个女人,从她手中抢走了这个闻名五国的逍遥王! “王爷,莫让父皇与母后等急了,我们快进去吧。”慕容薇端庄而笑,声如出谷黄莺,娇俏悦耳。 淳于庄对她的贤淑恭德似乎十分满意,应了声便抬步进了宫门。 四人一行作伴,淳于燕一路为花惊澜详说着宫内园林布置的妙处,颇有闲性。花惊澜也一直带着笑,淳于燕说一处,她便留心一处。 “后越的宫室园林虽与琼玉国不同,但格局精妙,真正比起来,琼玉国恐怕还要略输一筹,王爷真该给妾身说说那些能工巧匠,也让妾身开开眼界。”慕容薇跟在淳于庄身侧,温婉笑道。 “皇宫里的园林皆出自名家之手,有些已经有上百年历史,打造之人恐怕已经作古了,公主若是喜爱这些玩意儿,本王改日请几个人来,将王府里的院子修饰一番,虽然比不得皇宫里的,但小也秀,堪作赏玩。”淳于庄如是说道。 “多谢王爷!”慕容薇仿佛得了天大的恩赐一般,喜悦之情溢于颜面。 “真酸。”花惊澜耸耸肩,两个陌生人,脸都没看清楚就进了洞房,这一大清早的,恩爱给谁看? “弟妹方才说什么?”淳于庄口气沉了沉,颇有威胁意味地问道,这里是皇宫,她不在皇室就算了,她若进了淳于家的门,那收拾她的机会多了去了! 花惊澜神色淡淡,平板地说道:“王爷与王妃鹣鲽情深,让人羡慕。” 慕容薇掩唇而笑,娇羞不胜。 花惊澜一个旋身面对淳于燕,借助宽大的袖子的遮掩握住他的手,冲他眨眨眼睛,“王爷,时日不早了,不如我们早些去面见父皇母后?” 说完也不等他回话,也不给淳于庄与慕容薇反应的时间,抓住他的腰便凌步移动,远看上去仿佛是在疾步行走,但那速度却让人咂舌,眨眼的功夫,两人便消失在了苑林的转角处。 ------------ 192 风起云卷 ,乾坤初露 四十 两人停在坤玉宫前,淳于燕笑着理了理她微乱的发丝,道:“澜儿,委屈你了。” 花惊澜皱了皱鼻子,“倒没觉得委屈,只是觉得你挺憋屈的。” 淳于燕目光越发温柔,“人生得一知己,夫复何求?” “别酸了,早开工早收工,走吧!” “儿臣携王妃花氏拜见父皇母后。”淳于燕跪在宫人送来的软垫上,恭敬向淳于饶奉上新茶,花惊澜亦然。 淳于饶一一接过尝了一口,便意味不明地哼了哼声。 这次两人才转向皇后司徒敏,她先喝了淳于燕的茶,顿了顿才接过花惊澜的茶杯,用该铺了两次茶叶,却并不急着喝,漠然而道:“将头抬起来本宫瞧瞧。” 死老太婆!花惊澜在心里骂道。 冷然抬头,她撩起眼帘望着跟前的人,神色不善。这种见人就下跪的规矩她还是没能适应得了,所以理所当然也不会有好脸色给谁看。 而她抬起头的那一瞬,司徒敏的手却是重重一颤,难掩惊愕地看着她。 花惊澜微微蹙眉,见她手中茶杯要翻,伸手去扶,司徒敏却仿佛被电击中一般猛地往后缩了缩,热茶翻腾出来,洒了一些在她衣裙上,她一惊,又连忙起身。 一旁的宫女连忙去扶她,淳于饶也看着她道:“皇后这是怎么了?” 司徒敏勉强笑笑,答道:“适才手没拿稳,惊着皇上了,臣妾惶恐。” 淳于饶摆摆手,道:“只是可惜了这杯儿媳茶。” 司徒敏经他一点才回过神来,弯腰虚扶花惊澜起身,和蔼道:“惊吓了逍遥王妃了,你且先起身,待本宫去换下衣服。” 花惊澜压下心中疑惑点头,她的这张脸竟然能让司徒敏大惊失色到如此地步,花家与司徒家难不成有什么关联? “朕还有政事尚未处理,你二人就在这里等皇后吧!”淳于饶说完便摆驾离开了。 花惊澜莫名地看着淳于燕,才见后者也是沉眉敛目,在为方才司徒敏是失态疑惑。 又坐了一会儿,才见淳于庄与慕容薇姗姗来迟,他二人见高堂一人无有,不禁有些诧异,一旁的嬷嬷连忙上前解释道:“皇后娘娘进内室换衣去了,请二殿下与王妃稍后片刻。” 司徒敏再出来的时候,神色依旧恢复如初,方才出现的情景不过是昙花一现,再难捕捉其踪影。 花惊澜几次对上她的眼睛,也没见她再露出端倪,不由佩服起这个女人来,第一次见她就能打翻了茶杯,转脸却不动声色,不愧是神宫里熬到凤位的女人! 又聊了一会儿,淳于燕便借口先走了。 两人闲步到了御花园,花惊澜才道:“皇后究竟看到了什么才吓成那样?” 淳于燕摇头,面色已冷,“皇宫里的秘辛多不胜数,怎么探得清是哪一桩。” 他说着转过头来看这她,肃目道:“日后不会再勉强你进宫了,这样的场合,能避则避吧!” 花惊澜也是赞同,虽然不清楚原因,但让皇后看到自己的脸就变成那样绝不会是好事,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出了宫她就与淳于燕分了开,独自回了雪月别院。 “公子回来了!”皎月正坐在门槛上打瞌睡,被花惊澜推了一下,才迷迷糊糊挣了眼睛。 素欢与梅二也匆匆走出院子,见花惊澜不但换了女装,还盘上了妇人髻,不由愣了愣,一时也说不清楚是什么感觉,只觉得心头一股酸涩的热流涌过,仿佛看着自己的女儿出嫁归宁一般,异样的酸甜杂陈。 想容与花殷几人走出来时也差点没认出她来,但却从她的装扮中知晓了一件事,那便是他们的公子,真正已经有了心爱之人! 花惊澜扯了扯袖子道:“这样穿着真不舒服,待会儿去换了。” 她环视一周,没有发现温濯衣的身影,便问道:“还有的人呢?” 今早温濯衣黯然回到雪月别院的时候,想容是瞧见了的,思及他现在可能难受,便不好开这个口。 “温公子方才去竹园了。”华浓指了指后院的竹林道。 花惊澜颔首之后便径直朝竹园走去,想容追了一步,想说些什么,却又不知如何开口,心思摇了摇头,只能叹一句有缘无分。 温濯衣就坐在石桌前,有一杯没一杯地喝着酒,听到身后脚步声至,那样熟悉的步伐,他怎么又会不知道来人是谁,但他却不想回头,看到她眉宇中因为别的男人而生出的一股娇媚。 “雁卿。”花惊澜唤他。 温濯衣手一顿,终是将玉杯放下,面上含着浅笑回过头来,“你这样的装扮真美。” “别笑了。”比哭还难看,花惊澜淡淡走过去,在他对面坐下,道:“我来,是想告诉你一件事。” “是你与逍遥王成亲的事吗?我已经知道了……”温濯衣强颜欢笑。 “是上官清。”花惊澜抬眸看着他,道:“你姐姐,她没死。” 温濯衣错愕地看着她,震惊出声,“我姐姐,她没死……?!” “上官清三年前下落不明之后就被朝廷认作已死,由此也躲过了上官家的灭门惨祸,她现在是尉迟珏没过门的妻子,你要寻她,随时可以动身。”花惊澜认真道。 原本的喜悦掺入了一丝苍白,温濯衣目光复杂地看着她,“花惊澜,你就这么想让我走吗?” “为他人而活未免太可悲,现在你已经不是那个生无可恋的温濯衣了,你是上官雁卿,所以,你现在可以自由去寻找你想要的东西。” 温濯衣面色上最后的一点红润也褪的干干净净,冷风一过,竹林里竹叶摩挲着飒飒而响,“我为什么活下来,你不知道吗?”他凄然而问。 ------------ 193 风起云卷 ,乾坤初露 四一 沉默在两人之间流转,久久,花惊澜才叹了口气,道:“雁卿,不是你对我有多少,我便回应你多少才算公平,而对我来说,这样的公平从不存在。我可以将你当做挚友,却不能将你当做心爱之人,若是你分不清这一点,就不能再留在我身边。” 温濯衣何尝不知道自己所说有无理取闹之嫌,而花惊澜对他,早已超过了他对她百倍,若是他因为爱慕她才活下来,才留在她身边,那也是他心甘情愿,而花惊澜,她没有任何理由,救了他,收留他,为他恢复武功,小心地照顾着他破碎的自尊心,他却还要与她为难…… 喉间涌出一阵苦涩,他用手盖住眼睛缓缓抬头,不让眼中的液体流出,却也扪心自问,他还是不配留在她身边吗? 男儿泪,让人心惊。 花惊澜起身离开了竹园,吩咐素欢道:“若是雁卿要走,准备好充足的盘缠给他。” 素欢一愣,怔怔地点头。 心情不免有些低落,花惊澜走回自己的院子里,却见锦儿兴匆匆地跑进来,怀里抱着桃花,大叫道:“花惊澜,桃花有小桃花了!” 花惊澜一顿,眉间染上一层笑意,瞧着桃花圆滚滚的肚子,点点头道:“我还以为它长膘了,没想到是怀孩子了。” 桃花懒洋洋地“喵呜”一声,从锦儿怀里跳进她怀里,舔着她的手指头讨好她。 “喵呜!”三丫从角落溜出来,圆溜溜的眼睛直勾勾地看着桃花,一双猫眼都在放光,耀武扬威的模样。 “幼兽要怀胎十二个月才能产下幼崽,桃花现在才一个月哩。”锦儿小心翼翼地抚摸着桃花的肚子,高兴道。 “你见过神兽产子吗?”花惊澜饶有兴趣地问道。 锦儿摇头,“我没见过,但是我听说过,我还知道怎么给幼兽接生呢!” “大武也知道!”他末了补充一句,“他给幼兽接过生,这个就是他告诉我的!” “哦?”花惊澜抬眸看向他身后的大武,“既然你会给幼兽接生,那桃花就交给你了。” 大武顿了一下没说话,锦儿却咋呼起来,“花惊澜,桃花还有一年才生,你还想让我跟着你一年吗?!” 花惊澜捏着他的耳朵教训道:“我白吃白住地供你,你还不乐意了?” 锦儿一边叫疼一边护着耳朵,“我宁愿去当我的小乞丐也比被你奴役的好!” “那好啊,”花惊澜轻描淡写地松了手,“从今天开始你可以一边当小乞丐一边被我奴役。” 锦儿瞪眼,“你……从来没见过你这样的女人,以后一定没人敢要你!” “真不好意思,”花惊澜凉凉道:“本人昨晚上已经嫁人了。” 这回锦儿的138看书网掉出来了,“竟然有人敢娶你,他就不怕被你奴役致死?!奇葩,真是朵奇葩!” “不是奇葩小爷还不要,去去去,练你的字去。”花惊澜赶他。 锦儿想要桃花不肯走,两人一猫就在院子里跳来跳去,花惊澜正躲向院门口,却见温濯衣走了过来。 温濯衣微微垂了头,道:“容家向花家下了战帖,一个时辰之后,在花府挑战花家武林第一家的称号。” “嗯,”花惊澜眯起眼,“容家有人跃阶?” “容家藏的很深,目前还不知道。”温濯衣道:“不过两家的契约之物分别是千年果与无字琴谱,上次你的千年果送给了尉迟老夫人……” 花惊澜会心一笑,“雁卿陪我去吧。” 温濯衣没有抬头,却是重重点了点。 * 容家要挑战花家,这样的武林盛事自然不容错过,武林大会不了了之,容家人此番挑战是想重写江湖排名,而两家势力众人都知道个七八分,只是不知道容家是谁跃了阶。 绯家与月家收到消息之后便也同其它武林人士一样赶到了烨城,有人在叹,花家的辉煌算是到头了,先双双被废去手臂,又遭容家挑战,武林第一家的位置铁定保不住。 容家来势汹汹任谁都看得出,花家也不是傻子,容家有跃阶者毋庸置疑,但花家有两位朱雀,容家敢战花家,必定是有了入青龙一阶的人,虽然凶险,但要保住这第一家的位置也不是不可能。 崔秀林一眼便看到了许久不曾露面的容家二子容渡,心下叹一句果然如她所料,又看了眼花百相空荡荡的左臂,脸色深沉。 花婉玉看着容家的阵势心中也怕,原本如花娇颜在被花惊澜断去一臂后便如秋风扫过般快速逝去,而今花家逢此大劫,如果再无显赫家世傍身,她以后又该如何在江湖上立足? “大哥,二哥……”她凄然唤着花蜚声与花鹊起。 这两人同样心中压石千钧,花家对容家,要赢,谈何容易! 容衡远从人群中走出,朝花百相拱手道:“花兄,武林大会之时没能分出胜负,实乃憾事,今日容某携容家上下向花家下了战帖,还请花兄不吝赐教。” 花百相面上并无笑意,容衡远话说的再漂亮也是上门来拆台的,但江湖规矩不可破,有人下战帖,接到战帖之人,除非生老病死必须应战,生死由命富贵在天,到时双方对战,如出现死伤一律视为意外,事后不得追究。 容家连千年果这等圣药都肯拿出来,可以说是胸有成竹,而他花百相兢兢业业为花家打拼,难道花家今日真的要断送在他手上?! ------------ 194 风起云卷 ,乾坤初露 四二 容渡极为年轻,生的也很好看,年仅十八身上便有一股同龄人少见的沉着,也许就因为他别样的气度,立在人群之中也格外显眼。 花惊澜攀了个房顶高高坐着,打量着下面的两方人马,然后将目光移到评判桌上的一本破旧的册子上,“那个就是无字琴谱?” 梅二沉沉点头,“无字琴谱是音术中的上乘武功,花家人不懂其中蹊跷,白白搁置了十几年。” 花惊澜看了他一眼,道:“我要怎么才能拿到无字琴谱?”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儿硬抢不太可能,而她不是花家人,要介入其中也不可能。 “公子可同时挑战两家。”梅二道:“江湖有约,挑战之时,若是有第三方介入,两方若要应战,便要放弃之间的约战,而双方的契约之物就是应战第三方的契约之物。” 花惊澜摸了摸下巴,“那好,就把狂岚剑拿去好了。” 梅二为她漫不经心的模样叹了口气,道:“契约之物是不能用的,公子。” “啊?这样啊……”花惊澜还是心不在焉,眼珠子一转,落到桃花身上,又道:“不如让拿桃花除去抵算了!” “后越国认识神兽之人少之又少,且就算认识也不能驾驭,对后越国人来说,神兽并不重要。”梅二面无表情地解释道。 “喵呜……”桃花满含轻蔑地冲花惊澜叫唤了一声。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我好像就没什么东西可以拿出去当契约之物了。”花惊澜托着腮道。 “喵呜!”桃花突然伸长脖子,激灵灵地叫了一声,花惊澜顺着它的方向看过去,才见不远处的房顶上一抹黑影一闪而过,她一笑,飞身掠走,“梅二,我去去就回!” “公子……”梅二想拦,已经来不及。 花惊澜跟着那个在屋檐上快速奔掠的黑影,一直来到城外。她见对方还没有要停下的意思,便使了力截到了他前面: “桑不归,你要带我去哪儿啊?” 桑不归的粗布衣裳在黑夜里看得并不分明,只是背上巨伞形状可辨。他抬起头来看着花惊澜,“只是要走了,想来与你道别,顺便道谢。” “道别我接了,道谢就免了。”花惊澜笑眯眯地说道:“只希望你下回千万别碰上那黑衣人。” 桑不归目光深邃,唇间似乎呼出一声低叹,他转身看向远处隐约可见轮廓的高山,道:“江湖人皆以神阶为凶,又有多少人能像你一样对其坦然相对。” 花惊澜笑容敛了敛,道:“你今日的努力,他日必有回报。” 桑不归迟疑摇头,“恐怕会同我父亲当年一样……” 桑不离的事,花惊澜也从不同的人口中听出了个七七八八,但事情已经过去十六年,真正是怎样,现在也没人能说得清楚了,或许是江湖人对倨傲少年的嫉恨,或许是别有用心之人刻意陷害,或许是少年轻狂不知收敛……凡此种种,造成了桑不离的惨死却是事实。 “人心是最难改变的东西,但却不是不可改变的,物稀所以奇,因奇所以惧,膜拜未知,毁灭恐惧是人的本性,纵然现在他人视你如洪水猛兽,总有一天,他们也会适应。”花惊澜沉静如水,幽深的眸子并不愤世嫉俗,而听在桑不归耳中,分明是她亲身所历一般的沧桑淡然。 “物稀所以奇,因奇所以惧……”他喃喃念出这句话,竟然觉得别样熟悉。 “桑不归能结识雪月公子,幸事!” 花惊澜抿唇一笑,“朋友之间,不必客气。” 她说着从怀中拿出几张银票来,赶在他说话之前道:“若是你认我这个朋友,便答应帮我一个忙。” 桑不归沉吟片刻,“公子请说。” “你游历五国,所见无闻,无论国家兵事抑或江湖动向,我希望你能记载下来,一一修书于我。”花惊澜正色道。 桑不归思索片刻,便道:“公子所欲何为,桑不归无权过问,但凭心意识人,如此便应下公子此求。” 花惊澜展颜一笑,将银票递到他手中,“若银子不够,写在信中,我差人给你送去。” “多谢。”桑不归朝她一拱手,转身离去。 花惊澜眯起眼睛,注视着他的背影直到他完全消失在黑暗之中。 桑不离十六年前惨死,桑不归踏入江湖却并没有为了一己私欲而大肆报复,相反却想竭力改变神阶为凶这一不成文的规定,然而他却选了一个最费时费力的办法。从下向上改变,永远不如从上向下改变来的更快更彻底。 花惊澜脑海中浮现过宫行止的模样,抬头望天:相梓山…… 等她再回到花府时,容家与花家混战已然开始,崔秀林与花百相朱雀在背,青焰茫茫,竟然联手攻向容家二子容渡。 花惊澜看向那立在原地不动的少年,微微眯了眼,在看到他背后窜起的三丈高的青龙时,不由有些失望。不过转念一想,若是容渡入了神阶,容家恐怕也不会让他出面挑战花家。 容家与花家其他人并没有动手,只将赌注压在这三人身上。 崔秀林与花百相双双飞出气刃劈向容渡,容渡背后青龙旋天而啸,双臂一震,数十道气刃从背后气墙中飞射而出,不仅劈断了两人的攻势,更甚者对两人穷追不舍! 崔秀林与花百相也知这样下去赢不过容渡,两人交换了一下眼色,崔秀林便飞身到了花百相背后,双掌一合,便将强大的朱雀内力注入他体内! ------------ 195 风起云卷 ,乾坤初露 四三 青色的火焰冲天而起,竟然高达五丈余,纵然是在容渡背后的青龙前,这六丈的青凤也显得大的过分。 崔秀林将内力渡给花百相后,自身体力不支,踉跄两步由花蜚声扶住,而花百相背后的气墙膨出,震得周围的人都纷纷退后。中间的位置空了出来,只留容渡与花百相对峙。 容渡面无表情地看了眼花百相身后的青凤,猛退三步,背后青龙一展,那庞大的巨龙仿佛飞升出来一样,尖牙长啸,龙嘴一张,冲着青凤咬去! 两力相撞,青色的火焰在空中纠缠,而花百相与容渡也被掩盖在这青色的火焰中,只看见两个时隐时现的人影在一片青芒中交错而动,带出让人眼花缭乱的光影。 “这内力,谁都可以借吗?”花惊澜坐在房顶上看的津津有味。 “不尽然。”梅二答道,“借内力要冒很大的风险,且不说借出者本身要受伤,承受者要承载这么强的内力身体也会受不了,这也是当初公子从逍遥王身上借得内力之后昏睡三天的原因。” 花惊澜看着花百相,“他能支持多久?” “不超出一盏茶时间。”梅二沉声道:“他已经到极限了。” 花家是想速战速决,容渡沉稳没有丝毫紊乱,想必也知道其中的蹊跷,只要拖过一盏茶时间,花家就只是强弩之末了。 果然,一会儿后,花百相神色痛楚,动作也迟缓起来。 容衡远脸上难掩得意之色,他满意地看着自己的二儿子,朗声道:“渡儿,出手!” 容渡听到他的话,动作一顿,随即从与花百相的对战中抽身出来,落地滑出三米远,站定! 花惊澜眯起眼睛,容渡这是要做什么? 容渡原本因气墙翻飞的衣袖渐渐沉寂下来,而青龙也消失不见,背后的青焰不断缩小,到最后竟然仿佛一层薄纱一样附在他身上,而多了这一层朦胧的光辉,他整个人仿佛轻盈了许多,犹如漂浮在空中的尘埃一般。 花百相为这突来的变化沉了脸色,兽形化衣,这连神阶高手也未必能做到的事,容渡区区一个圣阶青龙就能做到?! 不可思议,太不可思议! “梅二,这是什么?!”花惊澜来了兴趣,收起玩世不恭的模样,正视底下的场面。 “兽形化衣,这同气化刃一般,是一种高深的内力修为,只不过要比气化刃难上十倍不止,不怪容家成竹在胸,原来跃阶者的修为已经达到了这种地步。”梅二似是感叹。 “兽形化衣有什么妙处?”花惊澜转头看向他。 “兽形是将内力外放,虽然力量庞大,但范围太大,并不能将所有的内力全部利用起来,而兽形化衣,是将兽形的力量只控制在自己周身,这样一来,每出的一招,便含了兽形的十分力道,威力自然与普通兽形不同。”梅二往下指了指,“公子你看。” 容渡脚下穿风,稳地而起,拔腿便如长剑出鞘一般飞向花百相,其势凌厉,花惊澜坐在屋顶,也仿佛能听见他腿风划出的风声一般。而花百相举臂去挡,却被容渡一脚踢飞出去,连飞带翻撞上花家大门! “轰隆”一声,花家大门应声而碎,花百相不支倒地! “爹!”花蜚声冲上前去扶他,花百相张口喷出血来,身体不堪重负又加上容渡这一踢,让他体内乱窜的内力彻底乱了套,兽形有轰然坍塌的趋势。 花百相双目圆睁,直直看着容渡,推开花蜚声之后抹去嘴角的血迹,又迅速将兽形稳住,六丈高的青焰再次升起。 容渡垂手而立,道:“花前辈,认输吧。” 冷淡的口气述说着事实的感觉让人听在耳里怎么也有股嘲讽的味道,花百相噙着冷笑走出花府门口,往阶前的青石板上一站,硬声道:“胜负未分,岂有认输的道理!” 容渡神色并未任何波动,他说那话,也并非指望花百相真的认输,况且,花百相也不可能认输,他只是在下最后通牒而已! 容渡摆开架势,眉宇中多了一分利色,花惊澜知道,他现在开始才要动真格的了,她抱着双臂,也想看看这个少年究竟能做到哪一步! 崔秀林此时心如刀割,她纵然再顾念花家的颜面,也不忍心拿自己唯一儿子的性命去做赌注,她拍着花鹊起的手,示意他将自己扶向前去。 “百相,”她压低声音道:“凡事不能强求,尽力即可。” “孩儿明白。”花百相口中虽然答应,但神色却格外阴沉,他攥紧双拳,无论如何也接受不了花家在他手中败下去这种事! “花前辈,请。”容渡冷声说道,与此同时,他脚跟起地,前脚掌就地一旋,整个人飞旋而起,手与脚都带着强劲的力道划空紧绷的空气冲向花百相。 花百相边应边退,挡过了容渡的手还来不及消化这股冲击,他腿风又至,无暇顾及许多,他只能举手再挡,然而这接连着几次冲击力仿佛要撞碎他的骨头一般,钻心的疼痛使得他不得不咬牙硬撑! 容渡冷眼看着他的负隅顽抗,第一波攻势过后,脚刚落地便迅速跃起,跃入半空中,右手握拳,以手肘压力而下,击向花百相的头顶! 他眼中,分明是赤裸的杀意! 花百相躲闪不及,在旁的崔秀林撇开花鹊起移形换步迅速来到他身边将他手臂一拽,拖离原地,而容渡的那一击便重重砸在了她肩上! ------------ 196 风起云卷 ,乾坤初露 四四 苍老的身体被压得撞跪在地上,崔秀林挺直腰板张嘴吐出一口鲜血,脸色迅速变得灰败。 容渡退开,微微蹙眉,“花老夫人,我并无意伤你。” “人都被你打伤了你才说这样的话还有什么用?!”花婉玉冲上去抱住崔秀林摇摇欲坠的身体,转头冲容渡大吼道。 花蜚声与花鹊起也连忙上前,分别扶起崔秀林与花百相。 花家对容家,二对一得如此惨状,胜负无暇多想。 “这样就完了,也太没意思了吧!”花惊澜翻身跃下屋顶,落在人群中央,离容渡三米之远。 “你是谁?”容渡转过头来,目光审视。 “花惊澜。”报出自己的名字,花惊澜摸了摸发梢,道:“我想挑战花家和容家,就用狂岚剑做契约之物。” 众人一愣,她竟然舍得拿狂岚剑做赌注! 花惊澜挑眉看向容渡,“不行吗?” 容渡目中怪异一闪而过,“契约之物是不能用的,也就是说你上场便不能用狂岚剑。” “那又如何?”花惊澜再度挑眉,语气神色之间分明是不可一世。 花鹊起此时也惊,她不过朱雀之阶,能胜过花百相也是靠狂岚剑,若是将狂岚剑用作契约之物,她又拿什么和容渡打? 难道这短短几日之内,她武功又有猛进?! 花鹊起所想,又岂不是他人所想,花惊澜路数太怪,让人不得不防。 “狂岚剑乃百年之剑,现已认主,就算容家得胜,要来也是破铜烂铁一把,没有用处!”容衡远立即便道。 花惊澜眯起眼睛笑笑,却不看他,目光依旧落在容渡身上,“百年狂岚剑,我既然肯拿出来,你又何惧胜了我之后不能令它易主?” 容渡目光一顿,先亮后沉,越过她看向梅二手中的狂岚剑,心中澎湃难止,这样的武林圣宝,换做谁都会蠢蠢欲动! “渡儿!”容衡远试图出言提醒,然而容渡此时已经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除了狂岚剑,其他完全看不到。 “渡儿……!” “我同意!”容渡转眸看向花惊澜,“我胜了,狂岚剑就是我的,我输了,千年果与无字琴谱就是你的!” 的确猖狂,他根本没将花家人放在眼里! “好!”但花惊澜却欣赏这样的人,有天分之人,你要猖狂,别人又奈你何?! 她从梅二手中接过狂岚剑,反手插入地上的青石板中,定声道:“狂岚剑在此。” 容渡微一敛气,衣袖浮动,青焰攀衣而附,他快速出手,猛袭花惊澜! 那样迅猛的速度,竟然比方才对付花百相还要快上许多,就在众人为花惊澜捏把汗的时候,却见白影一晃,她整个人生生从容渡的拳风下消失不见! 容渡抬头,见她已凌空而起,便跺地跟上。 轻功他是绝比不上花惊澜的,于是接下来的十几个回合,花惊澜并未出手,而是用轻功吊着他。 容衡远有些纳闷,花惊澜为何还不入阶? 容渡追不上花惊澜,心中暗暗收了轻蔑之态,百闻不如一见,果然雪月公子轻功诡异无方,让人无从下手,而她现在迟迟不肯入阶又是何意? 花惊澜贴着他的手臂躲过一击,快速绕到他背后,左手寒光一闪,匕首切向他的脖子。然而容渡虽然察觉却并未回头,丹田一沉,将身上真气之衣化作兽形狂啸而出! 巨龙盘旋,拔地而起的气流震得花惊澜手臂一麻,手中匕首飞了出去,直直插入花府门前的柱头之上。 花惊澜看了一眼,揉着自己发麻的胳膊,勾唇一笑,“原来不止可以兽形化衣,还能衣化兽形。” 容渡挑眉,“知道又如何,除非你能做到!”语气中尽含轻蔑。 无怪他会这么想,花惊澜披露与世人只朱雀一阶,况先前所见,她并不能兽形化衣,要做到这一步又谈何容易! 花惊澜拍拍手,双目一沉,白衣无风而动,“接下来,动真格了。” “求之不得!”容渡举步攻上,拳脚利落,招招狠辣。 花惊澜退身飞出,跃上花府大门瓦顶,背后锋芒闪过,一道青芒破空而出! 容渡追击的动作并未停滞,若她只是朱雀,入阶时膨胀的气墙根本不能伤他分毫! 然而,就在他近身的那一刻,一道强劲的风流猛地卷出,力道又何止朱雀,他连忙回身一退,落在花惊澜对面,抬头却发现她背后的气墙竟然冲天而去飞出六丈高,而那青色的火焰中汇集起来的兽形也并非是朱雀,而是青龙! 好骇人的内力! 不久前她对战相梓山高人时还不过是朱雀一阶,这短短时间,她非但入阶青龙,竟然连兽形都有六丈之大! 巨龙狂吼,连花惊澜脚下的瓦片也都震碎,细小碎片随着气墙的风流扫飞出去,她一头青丝也被狂风卷起,在白衣下乱舞如鬼魅! 容渡抬头对上她的视线,才发现她神色竟然变了,随着那庞大内力而改变的,还有她周遭的气息! 虽眉目冷寒却无杀戮之意,无杀戮之意却又仿佛从地狱走出的勾魂者一样冰冷无生机,刺骨的眼神让人不禁背后生凉,而她背后,巨龙狰狞,震耳欲聋的吼啸声几欲震破人的耳膜,它蜷缩而俯,稳稳盘在她身后,对着他张开獠牙,虎视眈眈! 白影一闪不见,容渡这才从震惊中回过神来,青色的光芒从左飞来,他眉头一拧,只来得及转身,便见那张冷颜已到面前! ps:剩下的晚些更新哈! ------------ 197 风起云卷 ,乾坤初露 四五 双臂一挡,挨上她一踢,容渡被那股冲力撞下屋顶,落回地面,他急退几步站稳,一刻也不停歇便拔地跃起,冲向空中的白影! 一白一青两道身影在空中快速移动,巨大青芒覆盖着两人,而那巨龙随着花惊澜的动作仿佛活了一样追着容渡撕咬。 容渡被劲风卷的有些招架不住,又花惊澜速度极快,他虽然纵然能将内力收回全身十分使用,也只能勉强相抵,基本处于被动状态! “渡儿,为父来助你一臂之力!”容衡远大喝一声飞身上来,双掌击向容渡的背,将自己的内力贯入容渡体内! 花惊澜眸子微潋,并不乘此追击,而是停下手来任其借力。 容渡双目冷冽,直直看着不动的她,藏在袖中的手不自觉握紧:她为什么就能这么游刃有余?! 容衡远尽力将内力过渡到容渡身上,直至最后一丝可用内力也输入他体内,他才松了口气,道:“渡儿,去吧!” 容衡远已经气虚,容渡却深吸一口气,消化了他的内力,青色巨龙恢复盘飞四丈,不到片刻,又被他收拢回去,化作兽衣。 下一秒,他便如离弦之箭一般射向花惊澜! 花惊澜眼睛一眯,打量着他,速度提高了一些,举手挡过他一踢,嗯,力度也提高了一些。 “你到底要打不打?!”容渡见她只避不还手,心中不由升起一股怒气,出手也很狠戾一些。 花惊澜笑出声来,“亏你还是个高手,怎么这么焦躁?” 容渡双目一睁,脚下连连点地追向她去,拳风所至,却只能沾到她衣袖。 “大姐,拿剑来!”他脸色阴沉,退开三步伸出手去,容佩闻言将手中长剑抛出。 长剑出鞘,容渡一挥,普通的长剑上竟然缠上了青色的暗芒,随着剑尖划过,竟然也带出一缕锋芒剑气! 原来将内力裹在身上之后,竟然连普通的兵器也能变作披靡的神兵利器,容渡,今天真正叫她大开眼界! 容渡此刻已经冷静下来,他剑刺花惊澜而去,挑向她右臂,花惊澜错身避开,左手抬去挡剑,只听兵刃相击时发出的相撞声,两人退开时,她竟发现手中的匕首缺了一个口! 此时容渡也侧目一瞥,才发现方才被打飞的匕首不知什么时候已经不见了,花惊澜竟然在他不知情的情况下取回了匕首! 抬手抚上匕首的刃手,缺口又裂,是被容渡强大的剑气砍裂的,这把匕首是从九霄山庄的剑冢取出,竟然能将让这匕首折损,兽形化衣,果然厉害! 容渡饶是现在占了上风却也不敢放松,时间越是长,他越是摸不准对面女子的底,她主避不攻,仿佛在思量探究什么,若是说兽形化衣是学武之人难以悟到的境界,那他却不得不担心她的态度来,以狂岚剑做赌注,打法玩笑,一招一招仿佛也在试探自己,难道,她真的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参透兽形化衣?! 不可能!这太荒谬了! 容渡暗暗吸了口气,朗声道:“你兵刃已毁,可再选兵器。” 花惊澜将匕首随手一丢,咧嘴一笑,目光邪邪,“不用了。” 容渡看着她,眼神渐渐变得惊骇,她的兽形,竟然在缩小! 容衡远也震惊地看着那六丈高的青龙不断变小,到最后,竟然化作一层薄纱缠在白衣之上,真气带起微风,浮动着她的衣角,她自远处走来,仿佛即将羽化而登仙的神人一样,超凡脱俗。 如果说容家看得错愕不已的话,那花家便是满脸灰败,花惊澜这个曾经为花家蒙羞的废物,竟是他花家最有天分之人,遇强则强,战强愈强,天赋如此之高,当初他们真是被蒙了心,让花家白白失了这样的天才! 而完成兽形化衣的花惊澜只感觉一股充盈的力道包裹着全身,每一处都畅通无比,而那缭绕的真气就在她周身盘飞,巨大的力量冲向她的双手,让她骨头都发起痒来……迫不及待地要试试这兽形化衣的威力! 容渡心底一沉,被对手用兴奋的眼神注视着可不是什么好兆头,尤其是花惊澜这样的对手,他稳住下盘,拉开马步,将手中剑刺向冲自己而来的花惊澜! 然而让人死也想不到的是,花惊澜侧身避开他剑刃时,左手指尖对着他剑身一弹,只听“铮”地一声,那长剑竟然拦腰折断,飞出的半截剑刃带着尖啸的声音飞刺如容衡远脚下的青石板,余音震震! 容渡来不及错愕,他连忙抽身,尽力一退,然而目光所及,那白色的人影竟然比他还先一步消失,他脚下一定,却感觉一股劲风从脑后袭来,他凌空横旋,那白色身影却飞跃当空,足下霸道,就空踏向他! 撑地借力,容渡贴地飞出老远,待站定之时,才发现他方才所处的地方,地上石板已在花惊澜脚下尽数碎裂,他暗惊在心,却没有喘息的时间,因为几乎在石板碎裂的同一秒,花惊澜又如飞箭一样,直刺他而来! 这一击,无论如何是避不了了,他鼓足全身真气,盘若泰山,想硬接下她的招式! “三弟!”容佩惊呼出声。 众人的心提了起来,两人全力相对的一击,结果究竟会怎样?! 花惊澜嘴角噙着笑,掌风破空而过,盖在容渡交叠护在胸前的双臂上。容渡闷哼一声,身形一闪,双脚震入青石之中,仿佛接下了这一招。 花惊澜挑眉,手下施力,容渡双目一颤,脚下再也不稳,他右脚后踏,企图借此缓解这冲力,然而那悍然的力道却推着他整个人贴地而退! ------------ 198 风起云卷 ,乾坤初露 四六 容渡抵住胸口一口气,双脚重重跺地,碎了一路的青石板,被花惊澜打出十米远才得以停下。 花惊澜飘然落地,广袖一扫,单手背在身后,凌然而立。 容渡压住胸口翻涌的气,慢慢调整了呼吸,才抬头看着花惊澜,“雪月公子,果然名不虚传。” 花惊澜轻笑,眉目张扬,“现在认输还来得及。” 容渡一口气堵的更厉害,夸了你还不知足,有你这么糟蹋人的吗?! 但,花惊澜这话,却不是用来威慑他的! 飞身跃入空中,她周身气流猛地一放,青色的火焰才放出一米大小便顿住,从她脚下亮起一簇火红色点燃,顷刻间便席卷了周身的青焰,仿佛野火燎原一般,她整个人裹在一片血红色的火焰之中,那滚滚涌动的气流仿佛有扩大的趋势! 花惊澜眉心一蹙,将双手握拳,又将那原本暴涨的红焰猛地收了拢,在她身上浮成一薄绯色的纱衣! 容渡被骇住,花惊澜竟然再次升阶! 只有神阶高手的气墙才是血红色,她刚才分明已经升了阶,但她却没有放出兽形,反而在第一时间将兽形化衣,好个奇女子! 容渡面上露出一丝笑意,神色平静许多,将眼中的欣赏压在眼底,朗声道:“花惊澜,你不必手下留情!” 花惊澜踏空射出,冷然冲向他,“自然!” 白衣掠至,举手化剑,那磅礴的内劲仿佛缠绕在她左臂上化作小兽,冲容渡咆哮而去! 容渡将全身之内附在手上,护住天灵盖,一寸厚的青芒裹在他小臂之上,接下花惊澜的血红气刃! “唔!”那犹如泰山压顶的力道让容渡生生跪在了地上,膝盖撞破石板,一碎,二碾,三嵌! 容渡整个膝盖完全陷入碎裂的石屑之中,一片殷红之色染湿了他的衣摆,然而他头顶的血色气刃却余威未消,将他周身的青焰也染成了绯色,仿佛吞噬一般,直到他的真气消散而去! 花惊澜垂眸对上他的眼睛,微微顿了一下,下一刻,便收了手。 “咳!”容渡一手撑地一手捂住胸口喷出一口血来,在地上溅开一朵血花。 “三弟!”容佩奔上前去扶住他,急道:“你怎么样了?” 容渡抬手制止她,撑着身体站起来,直视花惊澜,“我认输,千年果你可以拿走。” 容家人满脸挫败。 花惊澜散去气衣走到一旁拿过千年果与无字琴谱,将千年果抛给温濯衣,道:“分成四份,你、素欢、梅二各人一份,想容四人共服一份。” 容渡抬头,不可思议地看着花惊澜,千年果是容家耗费不下千金花三年时间才得到的圣药,她竟看也不看一眼就让下人分食?! “是,公子。”温濯衣垂眸答道。 花惊澜比较感兴趣的是无字琴谱,她翻开一看,无字琴谱果然是无字,随手递给梅二,“是真是假?” 梅二接过仔细辨认过后,喜道:“是真的!” 花百相不由对梅二侧目,从前这个花家看马的下人,隐匿自己是白虎高手的事也罢了,没料到他竟然识得无字琴谱。再看那张坑洼满布的脸,分明是可以毁过,梅二在花府默不作声十数年,却对花惊澜忠心耿耿……这两人之间,又是什么关系? 难道……?! 花百相的目光有片刻惊惶,手脚也是一僵,扶住他的花鹊起转头唤他,“爹?” “没事。”花百相摆摆手,心中不免暗嘲自己疑心太多,若是梅二知晓当年之事,只怕早就告诉了花惊澜,应该只是巧合而已。 事已成定局,梅二收好无字琴谱与狂岚剑,道:“公子,玻璃方才送了信来,尉迟老夫人与二公子都平安无虞。” 花惊澜一喜,转身便走,“那好,明日便启程去九霄山庄!” “花惊澜!”容渡追出一步叫住她,“天长地久,我还会找你的!” 花惊澜脚步一顿,却并未滞留,头也不回地扬手,“随便。” 在人群的目送下离开,温濯衣却不解,“为何不将花百相与崔秀林铲除?” 花惊澜抚了抚袖子,神色冷淡,“现在没空理他们,让他们狗咬狗去吧!” 温濯衣沉默,她要去九霄山庄,是去接尉迟玥,还是送自己离开? 一行人回到雪月别院,才发现门里门外摆满了大红的担子与礼盒,几人正纳闷,却见皎月欢天喜地地跑出来,道:“公子,逍遥王爷来了!” “他来了,你那么高兴干嘛?”花惊澜白她一眼。 皎月讪讪,连忙讨好道:“逍遥王爷是小姐的夫婿,姑爷来了,皎月当然高兴了……” “是吗?”花惊澜眯起眼睛,显然不信,她瞅着自己的时候都没这么热情,还说瞅着一个笑里藏刀的淳于燕! 刚穿过院子进了大堂,就见出云兴冲冲地捧着包银子跑出来,嘴里喊道:“皎月姐,银子分好了!” 这回花惊澜算是明白了, 原来淳于燕拿糖衣炮弹来收买她的人了。 见她进来,原本端着品茶的淳于燕起了身,走向她来,颇为幽怨地说道:“成亲第二天就找不到人,这样的王妃,恐怕五国也只有你一个。” 花惊澜接过温濯衣倒来的茶喝了口才道:“我明日要去九霄山庄。” 淳于燕神色顿了一下,风轻云淡地瞟了温濯衣一眼,藏下片缕冷意,“好……我今晚留在雪月别院。” 温濯衣背脊一颤,轻轻咬牙。 ------------ 199 风起云卷 ,乾坤初露 四七 白衣叠红,花惊澜偎在淳于燕怀里,有一搭没一搭地玩着他垂在胸口的长发。 淳于燕抚摸着她的头,胸腔震动,“这次要去多久?” “不到十日便能返回。”花惊澜道:“我将雁卿送到山庄便回来。” 淳于燕狭眸微敛,环住她的手臂紧了紧,“尉迟玥要跟你回来怎么办?” 花惊澜抬头,水眸含笑,“逍遥王府还养不起个人吗?” 淳于燕低头瞧着她,“可是我不希望他在你身边,你对他,是不是比对其他人都好?” 花惊澜手摸到他下巴上,笑道:“这个其他人中间包不包括你?” 淳于燕挑眉,“你说呢?” 花惊澜起身,双手撑在两边,向下看着他,“我对谁,都要比对你好,知道为什么吗?” 淳于燕伸手撩开她颊边垂下的发丝,道:“为什么?” 花惊澜抿唇一笑,“逍遥王这么聪明,猜猜!” 淳于燕搂住她的腰让两人位置迅速调转,他伏在她身上,舔了舔唇角,“猜不到,我想用做的。” 他的唇还没盖下去,就被花惊澜的手堵住,她摇摇头,“今晚不行。” 淳于燕满目挫败,却也莫可奈何,放下身体压在她身上,埋头在她颈子上平息自己的热切,等到冷静一点儿之后才道:“新婚燕尔,你就要让我独守空闺,澜儿,是不是要给我些补偿?” “好啊,让你王府那些莺莺燕燕补偿你。”花惊澜嘴角噙着笑,别有深意地说道。 淳于燕对上她的眼睛,道:“万花齐放,不如你一朵。” 花惊澜满意地笑了笑,搂住他的脖子,“晚了,睡吧。” 淳于燕侧过身将她包进怀里,以臂做枕让她寻了个最舒服的位置睡去。 一夜到天亮。 与淳于燕一起吃过早点,花惊澜才上了路,待出了烨城,又碰上了容月绯三家,她上前跟月妆搭讪,理所当然就和他们走到了一起。 除开与容家有明显过节之外,其他两家倒对她以礼相待,反正去九霄山庄也不急,花惊澜索性就放慢了脚步一路上游山玩水过去。 “素欢姐姐,为什么公子会对月家的二小姐那么好?”想容看着那边逗着月妆的花惊澜忍不住问道。 素欢正在溪边装水,抬头看了眼,摇摇头道:“公子未同我说过。” “公子人好,对谁都好。”皎月喜笑着插了一句,“我和出云都是公子小时候捡回来的呢!” “那皎月和出云跟着公子岂不是有十年之久了?”华浓笑道:“真羡慕你们!” “这有什么好羡慕的,你们是楼兰国女相的义女,身份地位不同,我们做下人的怎么能和你们比。”皎月带着笑。 “我瞧公子对皎月最好了,”想容也笑,“我们这里,谁敢呵斥公子呀,就你,公子还得跟你笑!” 皎月笑得愈发甜了,“公子和其他人不一样,她说过我们是亲人。” 想了想她又补充道:“公子身边的人,她都当做亲人的。” 想容顿了顿,道:“公子是个好人。” 出云将干粮分了过来,红着脸走到想容身边,道:“想容姐姐,你的,饼……” 想容报以灿烂一笑,接过饼掰成两半,又递了一半给他,“我吃不完,这一半给你吧!” 出云脸更红了,心慌意乱地接过来,胡乱咬了一口,又被哽住,想容见状把自己的水囊递给他,却不想他一喝,又给狠狠呛住! “咳咳咳咳……!”出云捶着胸口咳得喘不过气。 皎月连忙去拍他的背,责备道:“吃个饼喝口水都能弄成这样,除了长的白一点儿,你说你还有什么用?” 出云眼里出了泪,想反驳两句又说不出话,只能哀怨地看着皎月。 花惊澜听到他的咳嗽声,折了回来,问道:“出云吃不下干粮吗?” 出云连忙摆手,“不是的,公子,我只是不小心被呛住了而已……” 花惊澜却非常直接地无视了他,摸着下巴道:“天要黑了,看来我们只能露宿了,干粮吃着的确难受……” 她说着回过头去,高声对月妆说道:“月妆,出云被呛着了,我们野炊算了!” 原本还愁眉苦脸的月妆听到她的话顿时高兴地跳起来,对身边的月浮遥道:“姐姐你看,不是我一个人吃不下干粮!” 出云双目无神,皎月拍拍他的背道:“节哀。” 花惊澜快速分定了三组,一组负责生火,一组负责打猎,一组负责去找野菜,随后她笑眯眯地问月妆,“你想做哪个?” 月妆十分兴奋,虽然说行走江湖餐风露宿在野外猎食也有过,但像花惊澜说的那样用锅来煮着吃却从来没试过,她兴致勃勃地道:“我要去打猎!” “月妆,”月凉蹙眉叫住她,“你留在这里生火,打猎我去就行了。” 月妆不高兴了,倔强道:“我就要去打猎!” 花惊澜笑眯眯地打圆场,“既然不放心的话那就一块儿去吧,反正一次要做这么多人份儿的,不多去几个人也打不够。” “哼!”容佩在旁冷道:“我才不会吃你的东西!” “本来也没算上容家。”花惊澜轻描淡写地说道。 容佩眼睛一瞪,脸上阵青阵白地难看,却又莫可奈何,遂偏了头过去不再说话。 容渡却起身,看着花惊澜道:“公子不要责怪家姐,天寒地冻,我们都想吃点热食,不如我也去打猎吧!” 花惊澜并不介意,便点了头。 ------------ 200 风起云卷 ,乾坤初露 四八 花惊澜便同月妆、月凉一块儿入了山林,与绯傲和容渡兵分两路。 见花惊澜专心找着野兔的洞穴,月凉将月妆拉到一边压低声音道:“月妆,千万不能使用武功!” “我知道了,二哥!”月妆笑嘻嘻地推着他往前走,“我们还是快去找山鸡和野兔吧,我和绯傲哥哥约好了,看谁打的多呢!” 月凉无奈地叹了口气,宠溺地摸摸她的头,“我去那边,你和雪月公子待在一起,别走散了。” “嗯!”月妆忙不迭点点头就奔花惊澜那儿去了。 月凉只得无奈一笑,转身没入黑暗之中。 花惊澜正从草丛中抓住一只兔子举起来,月妆凑上去,“这么快就抓到一只!” 利落地拧断兔子的脖子,花惊澜笑道:“这么小点东西还不够塞牙缝,不如我们去打头大的!” 月妆来了精神,道:“打什么,老虎吗?” 花惊澜摇了摇头:“这林子里应该有鹿,我们去找找。” 她说着抬头看了看头顶的树,点地便飞了上去,月妆见状也连忙攀上了树,紧紧跟在她后面。 花惊澜起先还照顾着她的速度,但突然看到前方草丛有个黑影一窜而过,便将手里的兔子扔给月妆,道:“在这儿等我,我马上就回来!’ 月妆接住兔子,再抬头时就只能远远看到她一个背影,她咬咬唇,想了想一下,还是加快速度跟了上去,不过被倍感吃力,片刻之后便不见了对方踪影。 她丧气地跳下了树,站在原地等待。 一会儿之后她便觉得不对劲,背后好像有什么东西靠了过来,她顿了顿,猛地回身,来不及惊呼一只硕大的老虎便扑了过来! 她挥起手中的野兔打在虎头上,趁它一偏连忙从它爪下逃开。 “吼!”老虎双眼发绿,张开血盆大口一步一步靠近她。 月妆咬唇绷紧身体,全身都在打颤,她退了又退,那老虎却步步紧逼。 “二哥……” 她小声啜泣,老虎却更加威风无惧,退后两步,又猛地向前朝她扑去……! “吼……!”野兽的叫声震慑山林,一片鸦雀被震飞,嘎嘎长叫,花惊澜回过头,却见方才与月妆分开的地方一片红光亮过,她心一惊,连忙抛下手里的鹿飞身赶回去。 同时看到这红光的还有距离较近的月凉,他暗叫一声不好,连忙往红光发源地赶,绯傲与容渡并未看到红光,却听到了这震耳欲聋的咆哮声,二人也不再耽搁,提起手中的猎物往回走。 花惊澜几乎与月凉同时达到,先看了在地上瑟瑟发抖的月妆,见她无事,正打算过去,却发现她裙子上血溅了一片,仔细一看,才发现她目光发直地盯着地上那团黑乎乎的东西。花惊澜移过目光,双目一睁,难掩震惊! “月妆!”月凉冲出树林抱住她,“没事了,二哥在这里!” “二哥……!”月妆抓住他的衣服扑进他怀里,放声大哭。 花惊澜慢慢走过去,看着地上整个头都被劈烂的老虎,舒了口气道:“今晚的事我不会说出去的。” 月凉抬头看了她一眼,“谢谢。” 突然林中一触,花惊澜扬声一喝,“是谁?!” 那树后的黑影一怔,猛地转身跑开,花惊澜正要去抓,却有人比她动作更快,抢先一步截住了那黑影,将人扭了过来。 “饶了我吧,我什么也没看到……我什么也没看到!”那人夹着哭腔喊道。 绯傲走了过来拔出火折子,对着他的脸一照,诧异道:“张海?你怎么在这里?” “是你的人?”花惊澜眸子一冷,俨然已经动了杀意。 容渡不明就以,他只听花惊澜喝了一声,便想也不想上前去抓了人,却没想到是绯家的人,而花惊澜这杀意又是从何而来? “这是怎么了……”绯傲的话卡在喉咙里,目光定在地上已经死去的老虎身上,这是多大的力道,才一掌将头骨全部拍碎,让那虎头仿佛只剩了一层皮?! 花惊澜抬步走向跪在地上的张海,微微抬起下巴,敛下眼眸冷睨着他,语气森然,“你刚才都看到了?” 张海已经被骇得说不出话来了,他连连摇头,手脚并用地往后缩。 “那你就去死吧……”花惊澜冷冷开口,掌风扫下。 张海猛地闭上眼睛,只感觉一阵强风扑面而来,然而那掌却迟迟没有盖在他头上,他悄悄睁眼,却见自家少主拦着了那夺命的一掌! 绯傲拧着眉头,挡在花惊澜跟前,道:“他到底看到了什么,让你不惜动手杀人?” 花惊澜神情冷冽,“自然是不该看的东西,让开。” 绯傲不动,容渡却一手按住他了肩膀,用下巴指了指月妆那边,“是月妆杀了那只老虎。” “月妆,怎么可能……?!”绯傲错愕的话卡在一半,再木也能反应过来容渡的意思了:月妆竟然已入神阶! 难怪,难怪月家从不让她人前显露武功,没想到她竟然已入神阶! 花惊澜冷冷瞥他一眼,“现在你知道了,这个人非死不可。” 绯傲又一次拦在了她跟前,咬牙道:“他是绯家的随侍,就算你杀了他,我奶奶也会疑心。” “那你说怎么做?”花惊澜挑眉。 “我保证他不会把这件事说出去,请你放他一条生路!”绯傲笃定道。 花惊澜居高临下地看了眼这个被吓得面无人色的男人,嗤笑一声,“你的保证我不能相信!” ------------ 201 风起云卷 ,乾坤初露 四九 “花姐姐!”月妆突然唤了她一声,花惊澜回过头去,看着月凉扶起惊魂未定的人。 月妆摇头,道:“不要杀他,我相信绯傲哥哥。” 花惊澜抿了抿唇,终是默认了,她甩袖而走,在绯傲跟前停住,目光却看着地上的张海,“若是他敢说出去,我不仅要杀了他,连他家里的人也别想活下一个!” 绯傲擦过她肩膀,转头过去看她,神色纠结。 容渡拿起地上猎来的野兔道:“我们回去吧!” “二哥……”月妆回头看了月凉一眼,心有余悸。 “没事,我们走吧!”月凉扶着她。 月妆裙子里血迹的事很容易就搪塞了过去,不过这一餐饭却吃得几个人心不在焉,张海面对花惊澜与月妆时虽然目光躲闪,但终究没说出什么,一夜相安无事。 接下来的几日也是风平浪静,绯傲有意无意地跟着张海,也让花惊澜放了些心。 行至夏水城,也该与他们分道扬镳了,月妆依依不舍地腻在花惊澜的房间里,缠着她跟自己下跳棋。 月妆很喜欢这又新鲜又简单的玩意儿,花惊澜便把棋子送给了她。 “花姐姐,我真舍不得你,”月妆苦着脸道:“每次跟爹和哥哥出门都闷得不行。” “好了,”月浮遥在旁边笑她,“多大的人还跟别人撒娇!” “本来就是,”月妆嘟嘟嘴道:“你有姐夫陪着,二哥却要陪着爹,根本没时间跟我一起玩儿。” “我们出门是玩的吗?”月浮遥佯怒瞪她,顿了顿又道:“我去吩咐店家做菜,你去叫爹和你二哥下来。” 说完她又转身对花惊澜道:“公子一路上对月妆多有照顾,临别前就让月家聊表心意,请公子一定要赏脸一起吃个便饭。” 花惊澜笑眯眯地点头,月妆抱起跳棋道:“我先拿回去放了!” 送走两个,素欢合上房门,笑道:“公子是真的很喜欢月妆小姐啊。” 花惊澜一笑,“缘分而已。” “把淳于燕送来的那套男装取出来,我穿那个。”她又道。 素欢抿唇偷笑,揭开箱子道:“王爷送的可不是一套,而是一箱,上好的白底白面蜀绣,都是男装。” 花惊澜顿了一下,忽地一笑,道:“随便取一身出来吧。” 素欢看她唇角掩饰不住的笑意,也颇为欣慰,世间女子良人难寻,逍遥王对她,也算真心实意。 花惊澜穿上衣服的时候才发现襟口的内侧绣着一行小字,她翻出来仔细一看: “夫不在澜儿身边,赠衣相伴,望澜儿一路顺风。” “逍遥王爷真是有心了。”素欢理着她的衣服道。 “小把戏!”花惊澜唇角笑意扩大。 “轰隆!”巨大的声响伴随着脚下一阵,她一顿,“发生什么事了?” 素欢连忙道:“我出去看看。” 素欢前脚跟着出去,花惊澜却突然想到了月妆,也跟着走了出去,转到楼梯才发现二楼的栏杆已经被全部撞毁,而绯家的人都围在下面,躺在地上吐血的人竟然是张海! 花惊澜回头看去,才见月妆立在房门口,背上血红色的气墙立起,兽形尚未形成,却隐约可听巨兽嘶吼声。 月凉也被这番动静惊住了,连忙冲了出来,却见月妆在入阶,连忙冲过去抓住她的手臂道:“月妆!” 月妆被他一喊,顿时清醒过来,看着面前的景象,被吓住,连忙道:“二哥,我不是故意的!” “哼!”绯衣浓却突然跺响了拐杖,怒视月妆,“好一个不是故意的,张海无意撞破你已入凶阶一事,他没有向外人道破,你却狠到要杀人灭口,简直凶残至极!” 绯傲错愕地抬头看着绯衣浓,“奶奶,你怎么会知道?!” 绯衣浓不理会绯傲,径直道:“事实摆在眼前,你还有什么好抵赖?!” 月妆慌了神,抓住月凉的手臂道:“二哥,我真是不是故意的,是张海,他轻薄我,所以我才……” “荒谬!”绯衣浓目带讥诮,“你衣衫无半分凌乱,为逃罪责便想出这样的借口,颠倒是非,血口喷人!” “我……”月妆委屈地哭起来,此时月家月威与绯诗,月浮遥与何长安都走了出来。 月威知月妆入凶阶一事暴露,当下便护在了她身前,道:“老夫人,其中一定有误会,不如等张海醒过来问清楚再说!” “哈……!”此时张海也抽过一口气醒了过来,他满嘴血污,勉强支起身道:“我无意间看见月妆小姐在林中入混沌一阶,将猛虎打死,被她发现,她便威胁我不要说出去,方才她突然叫我去她房里,谁知我刚进去,她便凶性大发要杀了我……” 张海神色痛苦,艰难叙述,言辞恳切,众人是听得清清楚楚。 “江湖规矩,凡入凶阶名不正言不顺者皆要关入抑天塔,由四家轮守,而月家有意包庇月妆才酿成今日之祸,月家此举,不应该给江湖豪杰一个交代吗?!”绯衣浓言之凿凿,步步紧逼。 夏水城又是江湖人士来来往往汇集之地,这番动静早就引来不少人侧目,一时窃语丝丝,看向月妆的目光也多了点厌恶,但更多的是畏惧。月家人大祸临头,焦急不已,为了保护月妆,他们已经想尽了办法,却没想到事情竟然演变至此! “绯老夫人,张海向你通风报信的时候,有没有提到我说过的话……?”花惊澜声冷如冰,切断紧绷的空气。 ------------ 202 风起云卷 ,乾坤初露 五十 “我说过,如果他敢泄露一个字,我不只他活不下来,就连他的家人也休想活下来!”花惊澜目光如刀,吓得张海连忙低了头,唯唯诺诺缩在一边。 “休得猖狂!”绯衣浓斥道:“不要以为你是朝廷御封之人我便不敢与你为难,光天化日你出言威胁,光凭这一点,我便可认为你与月家串通一气!” 花惊澜听得想笑,于是也就真笑了,双手相击“啪啪”鼓起掌来,举步走下楼去,“不得不佩服绯老夫人的忍耐力,更不得不佩服绯老夫人的心机……” 她话锋一转,眉目犀利,“恐怕张海早就将这件事告诉了绯老夫人吧,绯老夫人按捺至此,要等到江湖人汇集的夏水城才让张海演了这一出戏,那你为什么又不敢说是包庇月妆还有容家三公子与你绯家的四公子呢?” 容家人一顿,纷纷看向容渡。 绯衣浓神色冷冽,道:“年轻人不明白其中利害关系,只图一时义气,此举情有可原,况且要处罚也是我四家之事,与你雪月公子有何干系?” “怎么没有关系?”花惊澜咧嘴一笑,回头问月妆,“当着大家的面儿说,张海进你房里做什么了?” 月妆按下提起的心,往前走了一步道:“我本来是要去叫二哥下楼用饭,张海却突然来了,他用这件事威胁我,说……说我不同意他便要将这件事说出去……我一时害怕,才……才打伤了他……” 月妆掩面哭泣,花惊澜却走到张海跟前,冷冷看着他,“说,这是谁指使你的?!” “没有!”张海仿佛被点了穴一样,弹起来反驳道:“没有谁指使我,是我自己……!” 他说到一半才发现自己中了花惊澜的圈套,连忙将目光移向绯衣浓,后者面色阴沉无比。 花惊澜冷笑一声,“都听到了!” 张海嗫嚅着不敢说话,底下头去不敢看众人的目光。 此时绯衣浓却缓过来,道:“绯家管教不严,张海一事自会老身自会处理,眼下当务之急,是要先处置了这个江湖隐患!” “奶奶,月妆并没做错什么,这么多年都没出事,为什么我们就不能网开一面?!”绯傲站出来为月妆说话。 绯衣浓却不与他废话,挥起拐杖重击在他腿弯。绯傲吃痛跪下,又听她说道:“闲云,把傲儿带下去!” “奶奶!”绯傲不甘,但绯闲云却知大势不可违,强行拉了他退到一边。此时,与月家越少牵扯越好。 明眼的人都看得出来,众人已经纷纷开始与月家拉开距离了。 “奶奶……!”绯傲急怒。 花惊澜冷笑一声,绯衣浓这出唱的好,现在月家如果包庇月妆,便成了武林公敌。 她举步走到张海身后,冷道:“绯老夫人何必要等到事后再处理这个人……?” 众人回过头去,却听她道:“张海,要怪,就怪指使你的人吧!” 抬手,白袖一挥,只听“咔嚓”一声,干净利落地拧断了张海的脖子,期间她的目光却是阴厉无比地看着绯衣浓。 “你……!”绯衣浓眼见自己亲信被杀,怒不可遏,气不成言。 花惊澜接过素欢递过来的帕子擦了擦手,冷淡道:“一时冲动,不小心就拧了他的脖子,不过这样的人渣,死有余辜。” “花惊澜!”绯衣浓跺着拐杖道:“你不要以为你武功出众便认为我将你莫可奈何,难不成,你要与整个武林为敌?!” “是又如何?!”花惊澜定声反问。 然这一声却惊了月家上下,竟想不到到最后,平日称兄道弟的人全部不见踪影,反而是这亦正亦邪的花惊澜还肯为月妆站出来。 “雪月公子,”月浮遥眼眶微红,“你实在不必淌这趟浑水……” 事已成定局,躲得一时躲不得一世,就算今日侥幸逃脱,月妆也逃不了整个武林的追捕…… 绯衣浓阴狠一笑,“拿人!” 众人将动,花惊澜却扫地一跃,当前一挡,沉声而喝,“谁敢?!” 众人怔住,一时竟有些不敢上前。 “花姐姐……”月妆泣不成声,泪眼朦胧地看着她。 花惊澜并未回头,只道:“你叫我一声姐姐,我便要护你周全。” 此时正合绯衣浓心意,能合江湖众人之力除了花惊澜,正好一箭双雕! “入凶阶者需天谴,杀人者需偿命,各位武林同仁,大家合力擒住这两人,代天行道!”她高声一喝,自然一呼百应。 “谁敢冒犯公子!”温濯衣袖子一撒,一排飞叶针射向地面,骇住众人脚步。 素欢、梅二与想容、花殷几人也纷纷上前围在花惊澜身边,誓要阻止众人。 花惊澜立在楼下,白衣无风而动,她沉目道:“你们退下。” 温濯衣回眸,见她背后血红色的气流翻涌而出,心一沉,便率先飞身退开:她打定主意要救走月妆,他们不能随行! 见她一干仆人纷纷退开,江湖人也屏气凝神看着她背后的动静。 花惊澜双目一睁,背后气墙如瀑升起,其力之大,撞破了客栈楼顶尚未停止,其风之疾,将周围的桌椅全部掀翻! 众人急退出客栈,从外一望,那六丈高的血墙中,赫然是一只三眼巨狗,声如猛虎,仰天咆哮:“吼……!” 整个客栈摇摇欲坠,月家人也急忙往外退,下一秒,只觉背后劲风袭来,月凉手一空,猛回头去看,那片血色便挟着月妆消失在黑暗之中! ps:八千字更新完毕,新的一年了,希望大家多多支持长扇,荷包多送,金牌多砸,长扇也尽力多更,嘻嘻,新年快乐呀! ------------ 203 风起云卷 ,乾坤初露 五一 绯衣浓看着绝尘而去的人,一张老脸上的两条眉毛简直要皱到一块儿去了,她怒不可遏地跺着拐杖,指着从客栈里跑出来的素欢等人,大喝道:“抓住他们,他们和花惊澜是一伙儿的!” 月威当下站出来,高声道:“入凶阶之人是雪月公子,我武林中人何须拿人质威逼这样下三滥手段?!老夫人这样做未免失态了吧!” 绯衣浓冷哼一声,“花惊澜方才已当着武林人的面杀了我绯家的人,手段狠毒不输当年桑不离,极早抓住她才最重要,大丈夫不拘小节,况且我绯家又不是不明事理之人,定然不会迁怒于他人,还是说,月家为袒护月妆,故意放走花惊澜?!” 月威咬牙,他若再行阻拦,定然会被江湖中人孤立,到时候别说是帮素欢等人,恐怕就连月家也寸步难行! 绯衣浓见他沉默,扬手一挥,“拿下他们!” 素欢一行人迅速靠拢在一起,沉着应对虎视眈眈的江湖人士。 皎月与出云被他们护在中间,前者低声问道:“素欢姐姐,我们应该怎么做啊?” “杀出去就是!”想容冷面道:“这一帮道貌岸然的江湖人士,说的是一套做的是一套,道貌岸然,来一个杀一个来一双杀一双!” “想容,不可胡说!”梅二呵斥一声,现在说这话,无疑是火上浇油。 绯衣浓巴不得花惊澜的人再狂一些,她高声道:“各位江湖同仁都听清楚了?!” “拿下他们!”人群相应不绝。 “嗒嗒嗒嗒……!”一份纷乱且急的马蹄声从远处传来,一行披衣夜行之人飞奔而来,又在破烂的客栈前勒了马。 十来个人纷纷从马上跳下,为首之人大步走进人群来,举手将头上衣帽推落,面色沉肃,冷道:“谁要与九霄山庄的朋友为难?!” “尉迟庄主。”素欢迎了上去微微福了福身。 黑色披风裹身,尉迟珏虚扶她一把,又看着周围的人,最后将目光落在绯衣浓身上,“绯老夫人这是做什么?江湖人,都是以多欺少,以老欺少吗?!” 绯衣浓面上冷硬,“此事与九霄山庄无关,老身劝尉迟庄主不要插手。” 尉迟珏冷笑一声,“若我偏要插手呢?” 绯衣浓未料尉迟珏竟然如此坚决,一时有些难堪,与九霄山庄作对,恐怕就不如声讨花惊澜那样简单了,尉迟家在江湖上威望不低。 “尉迟庄主,这趟浑水,你何必要插一脚?”容衡远上前劝道:“花惊澜不但入了凶阶,还杀死张海,掳走月家三小姐,她现在已经成为江湖公敌,又何必惹九霄山庄一身腥?” 尉迟珏面色无改,丝毫不为所动,“江湖规矩,凡入凶阶者少年必须关入抑天塔,入凶阶之人是花惊澜,与他们何干?杀张海之人是花惊澜,又与他们何干?掳走月家三小姐之人是花惊澜,更与他们何干?!” “一人做事一人当,江湖人,连这个道理都不懂吗?!” 连番质问,让众人纷纷噤了声,绯衣浓老脸也是阵青阵白,几度张口,却说不出话来。 尉迟珏转向素欢道:“我们走吧!” 想容等人收起武器,跟着素欢走出去,人群分出一条道来,竟无人再拦,尉迟珏带着人扬长而去。 路上,素欢忍不住问道:“尉迟庄主可是见过公子?” “下山的路上正碰到了她,”尉迟珏顿了顿道:“她并没有多说,只是将一切事推到她身上,保你们平安。” 素欢听得心一沉,连忙问道:“公子可有交代她去了哪儿?” 尉迟珏摇头,末了又宽慰她,“花惊澜竟然做出这样的决定,那她就一定有了对策,你们暂且在九霄山庄安置下来,静心等她消息吧。” 素欢叹了口气,眉间忧虑挥之不去。 * 其实花惊澜根本没有对策,不过却有个一个决定,待她将月妆安置好了以后第一件事就去毁了那什么破烂抑天塔! “花姐姐,我们要去哪儿啊?”月妆跟在她身后,戚戚然问道。 花惊澜舒了口气,抬头望了望天,想了想道:“我也没有什么好去处,不如去找老头儿吧!” “老头儿是谁?”月妆好奇问道。 “老头儿就是老头,”花惊澜岔开话题道:“我瞧你的武功,是不是有问题?” 月妆点了点头,道:“本来入神阶之后,习武之人便可自行控制兽形阶位,但我从跃阶之后,便无法控制内力,气墙虽出,但兽形不稳,过于巨大的内力稍微控制不住便会殃及无辜……父亲怕我因此惹来祸端,便不让我在外人面前露出武功。” 花惊澜轻笑了声,幽幽道:“如此一来,你便要躲一辈子?” “也不用一辈子,再过二十几年……”月妆口气苦涩,想必这话也是当初月威对她说的。 “关入抑天塔这一说法都是荒谬,可笑江湖人竟然马首是瞻!” 月妆难过地看着她,眼圈发红,“不然又能怎么办?难道我永远都不能回家吗?” 花惊澜摸摸她的头,笑道:“才这点事就要掉眼泪了?” “我一定会让你回家的,不过现在先要解决你控制不了内力这个问题。”她正了正色道:“我保证,等你学会如何控制内力之后,江湖上入凶阶者关于抑天塔这一规矩,必然不复存在!” ------------ 204 风起云卷 ,乾坤初露 五二 两个凶阶少女逃走的消息不胫而走,迅速传遍后越国上下,花容月绯四家发出追缉令,举国上下通缉两人。 花惊澜与月妆易容改貌上圣宗山去寻第五道,到时才发现那老头不在,这可把花惊澜急了个结实,天大地大,那糟老头又神出鬼没的,守株待兔不可能,那现在又上哪儿去找人? “阿嚏!”第五道正往子车的房间走去,一个响亮的喷嚏脱口而出,他揉了揉鼻子,低忖那小丫头不会在背后说他坏话吧! “师父,”子车正在禅房品茶,见他过来,连忙起身相迎,“师父请坐。” 第五道摆了摆手,看他那满口的虚礼不喜欢,便道:“你派个人下山,帮我接两个人上来。” “可是花惊澜与月妆?”子车为他斟满茶问道。 第五道鼓起腮帮子,“知道你还问?” 子车颇有些无奈,算起来他都是一百多岁的人了,比他大上好几十岁的第五道行为举止却犹如顽童一样,已经十余年没来看过他,来就给了他一个烫手山芋。 “你看你脸色,沉得跟那阴沟里的水一样!”第五道吹胡子瞪眼,“你不听我的话还是怎么的?” 子车无奈摇头,“师父,不是我不听您的话,而是相梓山久不问江湖事,就算救下这二人,一旦江湖人群起而攻之,相梓山无理也不能保住这二人。” “我不管!”第五道提高了声音道:“其他事你莫管,你只要把人给我找到就行了,花丫头要是丢了一根汗毛,我就把你全身的毛刮了!” 子车哭笑不得,世上还能找出第二个这么不讲理的人吗? “师父如此在意那姓花的女子,可是她天分过人?”子车追问道。 “岂止是过人,相梓山这一众人,连你在内都不能比,”第五道颇为得意道:“我已经打算收她为关门弟子了!” 子车这下倒是怔住了,第五道再差些年头便要到两百岁,见的人太多,对“天才”这个词自然有些疲乏,但这却是第一次听他这样夸一个人。 “高到何种地步?” “她连吞两粒无籽罗刹血也能活下来且尽数吸收,这难道不是过人的天分……?!”第五道还在滔滔不绝,但子车却从他话里准确地捕捉到几个字眼,“罗刹血?两粒?” 第五道眼睛一瞪,打着哈哈道:“子车,这事就交给你了,我先走了!” 见他脚底抹油,子车连忙上前拦住,虎着脸道:“师父,请您说清楚,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第五道走过去拍拍他的肩膀道:“都一百多岁的人了,怎么净计较那些身外之物?” 子车想吐血,要不是尊师重道四个字压在他头顶,他都想过去揍人,他说道那株身外之物是他花了十年时间走访各国才寻来了,原本孝敬师父无可厚非,但提前结出的罗刹双子他连看都没看上一眼就被人给糟蹋了……这是在剜他的心啊! “那,就这么说好了,你快找人去让花丫头上山来,我还有事!”第五道说完就脚底抹油了,子车偏偏又拿他莫可奈何,只能将气压在胸口。 一人待了一会儿,他也对花惊澜好奇起来,能让第五道如此看重,且能消化了五百年寿数的罗刹双子,的确不是凡人。 又将第五道埋怨了一遍,他才唤门口小童。 小童走进门来,恭敬道:“大宗师,有何吩咐?” “告知行止,让他下山寻花惊澜与月妆,”子车顿了顿,又看到桌上留下的一张字条,便取了过来交给小童,“这是信物。” “是。”小童接过字条便去了。 * 同一时间,花惊澜也在绞尽脑汁想着对策,第五道是找不到了,现在唯一能帮月妆的人只可能在相梓山,不过转念一想,如果相梓山的人也是一帮老顽固,她们去了岂不是自投罗网? “姐姐,吃个包子吧。”一个热腾腾的包子递到了她面前。 花惊澜易了容,换上了女儿装,一路上与月妆姐妹相称。 咬了一口包子,她还在犹豫着要不要赌一赌,若是她只身一人,便省了这道麻烦,但月妆跟着她,她必须考虑她的安慰。 月妆见她一路上眉头始终没有舒展开来,心中也知道扯了她的后腿,但要认命回去的话却说不出口,一是花惊澜已经为了她江湖逃亡,现在后悔,未免辜负了她的一片苦心;二是她害怕被关于抑天塔! 暗暗叹了口气,她不想再给花惊澜增加负担,便将眉头愁思压下,转头看了别处。 目光所及,两个褐衣小童推了一位青衣公子走进茶寮,道:“店家,要六个馒头一壶茶。” “好嘞!客观先坐!”小二利落地搬了一张凳子走,好让那青衣公子的椅车推进去。 “姐姐,你看那人。”月妆拉着花惊澜的袖子小声地说道。 花惊澜抬眸看过去,坐在轮椅上的青衣男子气息不稳,似是体弱多病之态,但面色还算好,而他身后的两个褐衣少年,呼吸绵长,脚下生风,应该是练家子,且武功不低。 月妆悄悄看了那青衣公子一会儿,见他眼睛动也不动,便道:“坐在椅车上那人真可怜,脚不能行,目不能视。” “别盯着别人看,他不是瞎子。”花惊澜压低声音道。 这人举手投足温文儒雅,目光温和却又暗芒在内,纵然身坐轮椅之上,气度气势不凡,不过仔细看,他发间又丝丝白发,应是早夭之症。 摇了摇头,她暗想,这人可惜了! ------------ 205 风起云卷 ,乾坤初露 五三 只这一声微叹,似乎被那青衣公子察觉到,他倏然抬头,与花惊澜目光擦肩而过便转头对身边少年耳语了几句。 那少年走了过来,向花惊澜一拱手道:“两位可是雪月公子花惊澜与月家三小姐月妆?” 月妆惊了一下,将目光投向花惊澜。后者微微一顿,侧目看了看那青衣男子,便点头道:“正是。” 少年从怀里拿出一张字条来奉到两人面前,道:“这是家师要转交给公子的亲笔信。” 花惊澜打开字条一看,微微挑眉,字,是很像第五道的字,她只能说,模仿的很像。 将纸条折好递了回去,她道:“我不认识你师父。” 少年一顿,又折回青衣男子身边,如实说了之后,那青衣男子却让少年推着亲自过来了。 这次青衣男子从袖中取出一张字条来放在桌上,道:“雪月公子请看这张字条。” 花惊澜打开一看,第五道那讨人嫌的话便映入了眼帘,她腹诽一句“作”便道:“我们什么时候启程?” 青衣男子似乎还未结束对她的审视,片刻后才问道:“你如何辨认出那张字条是假的?” “你师父是第五道?”花惊澜不答反问。 青衣男子这才怔了一下,道:“第五道乃在下太师父名讳。” 花惊澜险些一口茶喷出去,没想到第五道那个玩世不恭的糟老头竟然连徒子徒孙都有了! 青衣男子蹙眉,“有何问题?” “没有,”花惊澜连忙摆手,“你看过那张字条吧,那字是第五道的,我认得他的笔迹,最重要的,第五道不会拽文。” 想都不用想也知道,第一张字条是眼前青衣男子根据第五道的字条模仿出来试探她的。 青衣男子面色僵了一秒,随即又风轻云淡恢复如初,按捺住心中的疑惑,他道:“在下聂啸阳,他们分别是华重与金阙。”他指的是为他推椅的两个少年。 “姐姐,”月妆小声插进来,道:“他们是相梓山的人。” “相梓山……?”花惊澜摸着下巴,聂啸阳说第五道是他太师父,那第五道也是相梓山的人了,勾起唇,她笑,这次看来要把师拜了才划算。 “师父命我下山接两位前去相梓山。”聂啸阳道:“不宜久留,两位请随我上路吧。” 花惊澜也没迟疑,拿起包袱便与月妆跟着他去了。 “姐姐,他们真的是相梓山的人吗?”月妆有些担心,“不会是别人冒充相梓山的人骗我们吧?” “不会。”花惊澜道:“我先前要带你找的人就是第五道。” “哦。”月妆应了声,又将目光投向前方。 一行五人为了避免人多眼杂,并未走官道,而是选了山林小路。许是山里湿气太重,月妆竟然在第三日病了发起高烧来。 几人找到一间猎人暂住的茅屋将她安顿下来,想了很多办法月妆的烧都没有退下来。 “不能这么拖下去,”花惊澜道:“必须停一停了,我下山去抓药。” 聂啸阳并未阻拦,而是拿出一个香包递给她,“你将这个带在身上,我能凭借香味找到你。” 花惊澜将香包收好,抚了抚月妆滚烫的额头,对聂啸阳道:“你好好照顾她。” “雪月公子请放心。”聂啸阳点头道。 花惊澜施展轻功急速掠过山间,这一路翻了几座山,城镇太少,要赶在天黑之前将药抓回来。 风在耳边急急掠过,花惊澜停在苍翠山间歇了口气,居高俯瞰,能看到山脚下的小城,她一喜,正要往下走,周身树木却被一阵疾风吹动,她眉头一拧,重心下移,从树上落下,然而劲风却如影随形,她往前走起两步,感觉背后掌风袭来,便就地弯身,从两人腋下穿过,立身一看,才是两个蒙头蒙面的人,从体态上能辨认出来都是女子。 “你们是谁?!”她沉声一喝,但那两人却仿若没有听见一样,径直提掌跟上。 花惊澜握紧手中狂岚剑,冷声道:“若不自报姓名,还要拦我去路,就别怪我手下无情!” 而那两个女子就像听不见她说话一样,眼神无波,眉头不动,只管围着她打,且掌风强劲凌厉,让人不敢小觑。 饶是花惊澜的速度面对他们也显得有些捉襟见肘,她抬手欲拔剑,却不料那两人更快,一个从背后打她,一个单掌按住她的手腕,竟然借她手将狂岚剑压了回去! 花惊澜一惊,心底暗叫不好,这种感觉,她与相梓山宫行止在千梅湖上对决事时曾感受过,然而那时她尚未入神阶,但现在,她已是神阶混沌,面对这两人,却毫无还手之力,竟然连剑都没有机会拔出! “嘭!”就在这片刻,其中一人已经一掌拍在了她肩头。 虽然花惊澜及时后退,还仍免不了被余风扫到,她连飞带退数十步,那两人就却眨眼就跟上,一左一右配合的无比紧密,有主有次,丝毫不乱,逼近着她。 力躲不过,花惊澜又险险从两人手下擦过一掌,她皱眉看着两个,这两人分明没有入阶,内力却如此强大,仿佛……仿佛已不在天梵十六阶之内! 完全不给她喘息的机会,那两人又飞身攻了上来,其中一人终于开了口,却是冰冷无情: “东西交出来!” 花惊澜一怔,原以为是来追杀她与月妆的人……东西?什么东西?! ------------ 206 风起云卷 ,乾坤初露 五四 “我听不懂你们说什么!”花惊澜沉着应对,吃力与两人交手。 “将月银钩交出来!”另一人补充道。 花惊澜更是惊了,这两人竟是来要那块玉的! “玉我已经交给天宫阁的人了,而那也是数月之前的事了!”她并不想逞英雄,她有自知之明,这两人她赢不过! 两人一顿,相视一眼,下一秒,出手更厉! 花惊澜又气又急,忙于应付之时大声道:“我都说了,玉已经交给天宫阁的人了,你们想要,找天宫阁的人去要!” 但那两人摆明了不信,只管道:“将玉交出来!” 花惊澜真是无语,她说假话没人信,说真话还没人信,这什么天理?现在月妆还等着她拿药回去,她没有多余的时间与她们纠缠! 抬脚便要溜,却不想给了这二人一个空隙,两人便双双飞身掌击她背后而去! 这一掌躲不开,花惊澜本来已经做好吃下的准备,却不料手臂被人一抓,她抬眸,便对上了淳于燕的凤眸,心底一喜,她道:“淳于!” 淳于燕速度奇快,将她从二人掌下救出,抬手阻止两人,“两位高人,不知为何而来!” 那二人微微一顿,便道:“我们只要月银钩。” 淳于燕眸色沉了沉,道:“月银钩现在在天宫阁手中,二位找我们也无济于事。” 那二人默了片刻,似乎在考虑着淳于燕的话,但一会儿之后,眼中便露了杀气,“既然如此,你们便去死吧!” 二人再出手,便是招招要命,花惊澜由淳于燕带着,简直为几人的速度瞠目结舌,她以为她的速度便已经快到如鬼魅一样的地步,却没想到这世上竟然还有比她速度更快的人! 寒风像刀一样在身上划过,她完全跟不上淳于燕的脚步,只能由他保护着自己,她眉头越拧越紧,一对二,淳于燕还带着她,肯定吃亏,这场仗不多久就会分出胜负。 抬手又要拔剑,却被人凌空一打,手腕一疼,狂岚剑还是没能出鞘,她垂眸,手背上竟然已经青紫一片,咬紧牙关,她看着两人,难道她竟连一点用武之地也没有吗?! 淳于燕突然扶住她的肩膀将她往外一送,沉声喝道:“走!” 被推出来的花惊澜脚步一滞,见其中一人分出来追自己,一计便上了心头,她扭头,拔腿冲山顶飞去! 几个人影接连跟上,不出一盏茶时间,四人便到了山巅,花惊澜立在崖边,看了眼下面茫茫的一片浓雾,脚下不稳,便踩落了一连串石子,扑簌簌滚入了崖中。 她旋身回过头去,蒙面人已经逼来! “澜儿!”淳于燕大喝一声,抽身出来飞到她身边,扣住她的手腕看着跟前两人咬牙道:“站在我身后。” 花惊澜望着他的背影,怔了怔,目光越过他肩头,对上渐渐逼近的两人,心一横,猛地拉住他的手臂往后一倒,“淳于,抓紧我!” 淳于燕,连同那两个蒙面人都没料到她突然来这一招,淳于燕在空中护住了她的身体,回头却见那两人竟然还不肯放弃,竟然作势也要沿着崖壁追下来! “轰!”狂岚剑金芒乍现,花惊澜举剑劈向崖壁,将那几棵可以攀附的粗树尽数劈去,崖壁上的碎石滚落一片。 两个蒙面人被破退回崖上,冷眼看着两人跌入浓雾中消失不见。 呼呼的风声在耳旁回响,花惊澜抬手猛地将狂岚剑插入崖壁之中,两人下坠的力道带着剑在石壁上摩擦而过,火花四溅,然而却拉不住他们下坠的力道。花惊澜感觉手臂都要被扯断了,她咬紧牙关想将狂岚剑深深插入石壁中,然而却力不从心,眼见剑就要从石壁中滑出来,一只大掌却伸来就着剑柄一拍,狂岚剑便钉入石壁之中,稳稳嵌住,两人身体重重一抖,竟然停了下来! 花惊澜吐了口气,转头望着淳于燕,目光中有什么东西在涌动。 此时淳于燕也是大大地松了口气,贪婪地看着她,“这样的场景似曾相似。” 花惊澜手臂缠在他腰上,看了一眼他们现在的狼狈样,道:“还是想想怎么办吧。” 淳于燕低头看了脚下飘过的浓雾,道:“方才石头滚下去很久才传来声音,下面应该很深。” 花惊澜抬头望着上方,“那就只能上去了。” 话是这样说,但崖壁上空无一物,根本没有什么东西可以让他们借力。 事实摆在眼前,一时间两人都沉默了,逃过了两个蒙面人的追杀,接下来面对的还是生死存亡,但不管怎么说,从这里上去的机会还是要大于从那两个蒙面热手下活出来的机会! “卡兹……!”相拥的身体一落,两人猛地抬头,才是狂岚剑旁边的石子松了! “卡兹!”剑身摩擦石头,狂岚剑仿佛已经到了极限。 两人的身体又是重重一抖,然而这次,狂岚剑却从石缝中滑了出来,再无凭依,两人滚入山崖浓雾之中! “淳于!”花惊澜大喊着淳于燕,拥住她将两人的位置换成上下,“活下来!” 淳于燕鹰目一睁,那凶狠的模样仿佛要吞了她一样,他扣着她的腰将两人位置一换,变成他在下面,“花惊澜,谁准你自作主张了?!” 狂疾的风流几乎要撕开她的嘴,她口不呢过言,便将脸贴于他胸口,“淳于……” “花惊澜,”淳于燕双手钳着她的胳膊,猛地将她往怀里重重一扣,“你休想撇下我!” ------------ 207 风起云卷 ,乾坤初露 五五 淳于燕将花惊澜紧紧抱在怀里,他大声道:“澜儿,我不会让你有事的!” 花惊澜惶急,但手已被他狠狠圈住,她气急,张口咬在他胸口,淳于燕颤了一下,不但没松手,反而将她抱的更紧。 “淳于燕,你不要命……!”话还没说完,两人便“啪”地一声撞在了地上,然后又是“咔擦”一声,好像是手臂脱臼的声音。 两人大眼瞪小眼:这就到底了?那刚才他们争相牺牲的戏码算什么事儿?! 一时两人面上都有些热,便避开对方的眼神,花惊澜坐起身来,道:“你手臂脱臼了,我帮你接。” “嗯。”淳于燕低声应了声。 又是“咔擦”一声后,便相顾无言,满山寂静。 还是花惊澜先破功了,摸着屁股下面的石头大笑起来,笑得眼泪几乎都要流出来了,而淳于燕被她带着,竟也跟着大笑起来。 “哈哈哈哈……!”谁想到这半山腰竟然有块小平地? “哈哈哈哈……!”谁又能想到两人拼了命相让对方活下来,最后却只有一只手臂脱臼? “哈哈哈哈……!”天无绝人之路,大概说的就是这个了吧! 两人笑得意犹未尽,绝处逢生的美妙之处就在于此,两人的心再靠近了一步。 他凝视着她,她凝视着他,两人同时开口:“我好像更喜欢你了……” 如此的默契也够让他们开怀一笑了,淳于燕上前拥住花惊澜,紧紧的,仿佛要将她融入自己的身体里一样,带着骨血不分的誓言,亲吻着她的鬓发,“澜儿,澜儿……” 花惊澜唇角带着笑,伸手环住他的腰,安心地闭上眼睛,享受着四面八方涌来的温暖。 静拥一阵之后,淳于燕敛了神色,问道:“你知道那两人的底细吗?” 花惊澜摇头,“堵上来便问我要月银钩,其他只字未提。” 淳于燕蹙眉,道:“这二人,武功应该与我不相伯仲。” “对了,”花惊澜道:“早想问这件事了,是不是还有不在天梵十六阶之内的武功高手?就像你,和方才那两人,明明没有入阶,但内力却有气吞山河之势。” “天梵十六阶是为兽形高手划分的等级,而高于这十六阶的高手实在太少,所以并未归入其中。”淳于燕正色道:“天梵十六阶的高手能将兽形化衣。” 他说着背后放出一道气墙又迅速将内力收拢,薄薄一层漂浮在他衣袖上,“这边是将兽形化衣,但最厉害的,却不止如此。” 他舒了口气,眉间渐渐纾解,那层薄红也慢慢变轻变小,到最后消失在他身体内,只剩微风在他衣衫边微拂,淳于燕侧目一看,广袖一扫,一道气刃便从手下飞出,击落山石一大片。 “这便是高于天梵十六阶的梵天之阶,入此阶,习武者便如不能入阶者一样,从外表看根本不能看出任何痕迹。”淳于燕收了真气,衣袖静静落下。 “原来竟是这样,”花惊澜感叹,“那老头儿竟然不肯告诉我这其中的奥妙……” “如你所说,方才那两人应该也是梵天,上次在千梅湖出现的宫行止也是梵天?” “不,”淳于燕摇头,“宫行止只是梼杌,不过进入神阶之后,每一阶的差距拉得更大,面对梼杌,混沌一阶的高手是没有还手之力的,桑不归能逃脱,只是因为他碰上了你,运气好而已。” 花惊澜汗了一把,挑衅宫行止是她有些鲁莽。 “宫行止是相梓山宗师,而他的弟子聂啸阳又带着第五道的亲笔信来找我,那第五道也该是相梓山的人,为什么你不认得他?” 淳于燕无奈笑笑,“莫说是他,就连相梓山的大宗师的名讳江湖上都鲜少有人知道,这几人的年龄未免也太大了些。” 花惊澜摸着下巴道:“之前听老头说过,他接近两百岁了。” “那第五道便是圣宗,他的一代弟子是相梓山大宗师,二代弟子是宗师,三代弟子才是相梓山中极少的天赋异禀之人。”淳于燕尽力将知道的说给她听。 “入了梵天还有延年益寿的效用?”花惊澜颇为好奇地问道:“淳于燕,你多少岁?” 淳于燕哭笑不得,“你看我像多少岁?” “外表不足信,第五道行为举止都表现得像个几岁顽童,如果蒙着他的头发,谁知道他活成人瑞了?”花惊澜言之凿凿地道。 “你说的有理,”淳于燕忙不迭点头,“不过你放心,我绝对只有二十岁。” “我二十七!”花惊澜大方地报出自己的年龄。 淳于燕怔了一下,继而笑道:“澜儿又在说笑了,如果我没记错,你明年入夏才满十七。” 花惊澜抿唇笑笑,她是很想告诉他事实,但事实往往却不那么容易让人接受,即便是淳于燕,他接受的底线又在哪儿呢? 注视着她忽明忽暗的神色,淳于燕心绪沉了沉,目光如鹰,锁住她的眼睛道:“以前的花惊澜荒唐不已,但从我那次在集市加你杀死淳于茹的烈马之后,天机道人便告诉我凰星降世,一个人性情突然大变或许还能用疾病搪塞过去,但你的武功与狠劲儿,却不是花惊澜能有的,尤其是你诡异莫测的打斗方式,与后越国的短刃搏法完全不同……” 他深吸一口气,问出了一个久久盘踞在他心中的问题: “澜儿,你究竟是什么人?” ------------ 208 风起云卷 ,乾坤初露 五六 山风过隙,花惊澜抬眸对上他琥珀色的眼瞳,“淳于,你真的想知道吗?” 淳于燕眉心深深皱起,“如果有一天,你像突然出现一样突然消失,我该上哪儿去找你?” 花惊澜心一颤,她竟不知道,淳于燕在担心这个问题…… 指尖触上他眉心,花惊澜靠过去,红唇盖上他的薄唇,轻轻吻了他,在他耳边低声说道:“我不会离开你的。” 淳于燕伸手扣住她的腰,正欲好好亲热一番,上面却传来一声不合时宜的咳嗽声。 两人吓了一跳,连忙分开,抬起头来才发现是梅二。 梅二手上拽着藤蔓,装作没有看到两人的异样,道:“公子,攀着这根藤蔓就能上去。” 三人借着藤蔓攀上崖顶,刚落地,桃花与三丫就围了上来,喵喵直叫。 “就是它们带我找过来的。”梅二扔下藤蔓道。 花惊澜与淳于燕相视一笑,纷纷接住跃上来的桃花和三丫,夸奖似的摸着它们的脑瓜。 “月妆生病了,我们要赶快去找她。”花惊澜这才记起最重要的事来。 三人两猫下山抓了药买了药罐,又火速赶回山上。照顾了月妆一夜之后,她便退了烧,天亮时几人便启程继续赶去相梓山。 相梓山是武林圣山,隐匿在一片连绵的山群之中,云雾缭绕,香焚鼎中,轻风拂面,连空气中浮动着的,都是仙风道骨的超凡脱俗 ,地灵所以人杰,山顶巨门下,灰衣弟子络绎不绝,个个头束玉冠,脚轻如尘,走至聂啸阳身边纷纷唤他“大师兄”。 “大师兄,”花惊澜忍不住笑了笑,问:“二师兄在哪儿?” “是我。”一边的金阙答道。 花惊澜愣了一下,暗笑西天取经人也齐活儿了啊! “雪月公子,请进。”聂啸阳不理会她莫名其妙的笑,径直说道。 花惊澜举步跟上,月妆紧紧跟在她身后,道:“花姐姐,这里的人不会为难我们吗?” 花惊澜还没说话,倒是前方的金阙转过头来,道:“月妆姑娘,相梓山是避世隐居之地,不参与江湖中事,待见过师父之后,是去是留,全凭姑娘自行做主。” 言下之意是你别以小心之人度君子之腹。 月妆嗫嚅了一下,低下头去,颇为委屈。 “看,et!”花惊澜突然指着天边喊道。 几人纵然听不懂她说的什么,第一反应也是转过头去看,就在金阙抬头的那一瞬,她飞身而过,一粒药丸就弹入了他口中。 药丸滚入喉咙,金阙扶着喉咙道:“你给我吃的什么?!” 花惊澜撩了撩袖子,牵起月妆道:“多做少说药。” 金阙脸腾地一红,明白花惊澜是在耍他,又接到聂啸阳的警告,便不再多言,转身去推椅车。 淳于燕牵起唇,徐步跟在花惊澜身后。 山门前阶梯长达百阶,华重与金阙两人合力将聂啸阳抬了上去,在门前落下时,另外两名弟子迎了上来,朝聂啸阳拱了拱手,道:“大师兄,师父已在茶室等候。” 绕过楼宇长阶,几人停在“问一阁”前,有弟子问了门,才推着聂啸阳走进去。 宫行止依旧穿着一身黑衣,面前摆了一张棋盘,正顾自博弈。 “师父,逍遥王,雪月公子与月家三小姐到了。”聂啸阳说完便将轮椅摇到一边,面对三人。 宫行止摸摸胡子,笑咪咪地看着四人,道:“请坐。” “不知逍遥王驾临相梓山有何贵干?” “此次是陪雪月公子前来,宗师有话尽可与雪月公子相说,不必顾忌本王。”淳于燕神色微疏。 宫行止点点头,又转向月妆,“这位便是月家三小姐吧,如此年轻便入神阶,的确是不可多得的人才。” 月妆讷讷,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便将惶惑的目光投向花惊澜。 花惊澜将狂岚剑往桌上一放,开门见山地道:“第五道在哪儿?” 宫行止愣了一下,道:“你为何知道圣宗的名字?” “师父,师公遣人传来的那封书信便是太师父所写,雪月公子与太师父颇有渊源。”聂啸阳在旁解释道。 “原来如此。”宫行止作恍然大悟状,想那日在千梅湖上他要收她做弟子她想也不想便拒绝了,恐怕是这个原因了吧。 花惊澜猜也知道他想歪了,也不想多做解释,就道:“月妆虽然进入神阶,但却无法控制自己的内力,带她来相梓山,便是想解决这个问题。” 宫行止对月妆的情况了解不多,微微敛下神色,从案几下抽出一张请柬来,道:“你可知道,十日之后在抑天塔下要举行武林大会?” 花惊澜挑眉,“那帮人又想做什么?” “前有桑不归,后有月妆,最大的威胁恐怕是你,四大家实力有变,恐怕是借此机会,一惩入凶阶者,二重排四大家之名。”宫行止道:“相梓山也被邀在内。” 花惊澜勾唇冷笑,“我看是想借刀杀人吧,相梓山这把藏在刀鞘中的利刃,就等磨好了出鞘呢!” 宫行止无奈道:“但相梓山却不能坐视不管,四大家有邀,我们是一定要应的。” 花惊澜顿了顿,道:“没关系,我要先见第五道一面。” 宫行止摇头,“师公来无踪去无影,我在相梓山数十年,也只见过他一面。” “那个该死的老头!”花惊澜咬牙,不找他时成天搁眼前晃,找他时连根毛都看不见! ------------ 209 风起云卷 ,乾坤初露 五七 “哈哈哈……”一阵笑声穿风而来,一干人还没反应过来,第五道便已坐到了花惊澜旁边,满面红光地瞅着她,“丫头,这下有求于我了吧,还不赶快跪下来把师拜了!” 花惊澜嘴角一抽,犀利回击,“一跪天地二跪先人,你要是能举掌自裁,我跪跪你也无妨!” 第五道撇嘴,抖着双腿在地上磕,“不行不行,这太不划算了!” 宫行止这才从震惊中恢复过来,他连忙起身一拜,“宫行止拜见师公!” 聂啸阳也肃穆垂头,“聂啸阳拜见太师父!” 第五道仿佛这才留意到他们一般,不耐地挥挥手,“去去去,哪儿凉快去哪儿,别打扰我跟丫头说话!” 宫行止神色恭敬,老老实实站在一边,垂首敛眉。 第五道半个身子都趴在桌子上,脑门往花惊澜那边凑,“我说丫头,你拜我为师又怎么了,喊我一声师父又不吃亏!” 花惊澜白他,“我觉得吃亏了。” 宫行止心碎,拜第五道为师,多少人做梦也想不到的好事,她还觉得吃亏?! 第五道跺着脚想了一下,又道:“你要是拜我为师,我把相梓山也送你玩儿!” 宫行止一惊,连忙道:“师公,这可使不得啊……!” 第五道一个眼刀杀过去,“你师父都不敢插我的话,你胆子肥了是不是?!” 宫行止满额冷汗,连忙退后一步道:“师公勿怒,行止知错了。” 花惊澜却高兴了,眼珠一转,道:“也行,不过我还有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见她终于松口,第五道恨不得把天上的星星都摘给她,更别说一个条件了。 “我要做关门大弟子。”花惊澜笑眯眯地说道。 宫行止一口银牙咬碎,蹬鼻子上脸说的就是这种人吧,她还想做大弟子,把相梓山两位大宗师都挤到后面去?! “那有什么问题!”第五道满口答应,“以后你就是我的大弟子,子车、巫马排第二第三!” 条件讲好,花惊澜起身,扫开衣摆就地一跪,将喝剩的半杯茶递上去,“师父在上,请受徒儿一拜!” 淳于燕满脸阴沉,用一杯新茶换了花惊澜手上的茶杯,自己端着那半杯茶往嘴里送了一口。 这一跪,事已成定局,宫行止悲叹,这下好了,一帮老头子成天要围着一个黄毛丫头作揖鞠躬,端茶递水,这世上,还有没有天理了?! 第五道喝了花惊澜的茶,嘴都快咧到耳朵边,在袖子里掏了掏,又掏出一粒风干的果子来,“来来来,这是为师仅有的一粒罗刹血,你现在服了,便可将体内罗刹双子的功力尽数引出,为师引你入梵天!” 这话听得几人皆是一震,除了月妆,其他几人都知道罗刹血,更知道罗刹双子是何种可遇不可求的天地圣药,就算活上两百岁也未必能见上一面的东西,她竟然一口气就吃了三个?! 宫行止的头摇啊摇,同人不同命,同人不同命啊…… 花惊澜起身走到他身边,像模像样地拍着他的肩膀道:“行止啊,月妆就交给你了,这十天时间,助她学会如何控制内力没有问题吧!” 宫行止双目一睁,先不说她这一来就上纲上线,关键是十天时间怎么可能让一个混沌之人控制好内力?! “那就这么说定了!”花惊澜笑道:“十天后我来验收成果。” “你……!”宫行止张口就要破功,却被第五道那冷飕飕的眼神看得喉咙打结,百转千回后还是认了命,“回师伯的话,混沌之气雄浑庞大,十日之内恐怕难以完成。” “是吗?”花惊澜作沉思状,片刻后又道:“就是普通人不能完成才让你做的嘛,行止别谦虚了!” 宫行止咬牙切齿:你能不能再不讲理一点?! 第五道乐呵呵地摸着白胡子,转头对淳于燕道:“淳于小子,你也跟着一块儿去,到时要你帮忙。” 淳于燕笑着点头,“但凭前辈吩咐。” “那便走吧!” 第五道话落音,三道人影便纵身掠出,快如疾风,眨眼便消失在远山朦胧处,屋内三丫与桃花也飞奔而去。 月妆往前追了一步,张口想说什么,却满目落寞。 “啸阳,带两位去客房。”宫行止面寒如冰,吩咐一声便甩袖而去。 “两位这边请。”聂啸阳转头对月妆与梅二说道,面容冷清。 月妆故意落了步子远远跟在三人身后,袖子里的双手绞成一团。 梅二在她旁边看了一眼,宽慰道:“月姑娘不必担心,公子不日便回。” “我听爹说,梵天高于天梵十六阶,但入神阶之后,每次升阶都很痛苦,她要升入梵天,十天……行吗?”月妆满目忧色。 梅二何尝不担心,只是他已经习惯去相信花惊澜,“公子说过的话从没有食言过,她说十日便返,十日之后就一定会回来。” 月妆将目光移向远方,眉间忧郁难去,十日后的武林大会,若是她不出现接受四大家的处罚,江湖人士必定会责难她的家人……十日,十日,她心中落下一个重重的坎。 金阙将客房打开,道:“内里有东西南北四间厢房,两位可自信选择。” “两位请先休息,晚膳时我会派人来请。”聂啸阳微微点头,便示意华重推他离开。 “等等!”月妆追上他,咬咬唇,目光坚定道:“什么时候才教我控制内力?” 聂啸阳抬起眼帘看她一眼,淡淡移开目光,冷清说道:“月姑娘不必急在一时。” ------------ 210 风起云卷 ,乾坤初露 五八 花惊澜一口气将碗里漆黑的药喝了个干净,抑制着胃里的翻涌,她抬头看着第五道,“这药什么时候才会起作用?” 第五道搭了她的脉,道:“还差一日。” 花惊澜瞪大眼睛,“这臭死人的药还要再喝两碗!” “耐心,”第五道放开她道:“要在十日完成跃阶岂有简单的道理,现在才第五天,罗刹血的药力差不多要被全部引出来了,接下来的五天,便要靠你自己度过难关。” 花惊澜呼了口气,上次将罗刹双子消化的痛苦她现在都还记得,五脏六腑要被撕碎的那种感觉真叫人毕生难忘。 “我先去准备药,今天要运功两个时辰。”第五道说完便走了出去。 “澜儿,”淳于燕握住她的手,柔声道:“我会陪着你。” 花惊澜反握住他的手,抬头看着他,“当初你进入梵天之境的时候,是不是也历经痛苦?” 淳于燕摇头,“我用一年时间才进入梵天之境,相较之下,要轻松很多。” “我一直都很好奇,你的武功是谁教的?” “相梓山两位大宗师门下只有三名弟子,第一宗师任南风,第二宗师宫行止,第三宗师九雪,我的师父便是九雪。” 花惊澜的眼神顿时五彩斑斓了,“这么说,我还是你的祖师伯了!” 淳于燕凤目带冷,“九雪早已脱离相梓山,这个师徒辈分不存在。” “九雪为什么要脱离相梓山?”花惊澜敛了敛笑意问道。 “跟你一样,她是不能在相梓山安定下来的人,子车与巫马为了约束门人便定了相梓山门人不能随意下山的规矩,所以九雪便脱离了相梓山。不过偶尔也回去看看。”淳于燕解释道:“我便是在她云游时收的弟子。” 花惊澜“唔”了一声便脸色一变,手倏地抓紧他的手。 “开始痛了?”淳于燕蹙眉扶起她,“我们去寒水池!” 两人入了水,花惊澜为这席卷而来的痛楚变了脸色,她紧闭着双眼攀附在淳于燕身上,背后血红色的气墙化作一团血雾充斥着整个山洞,时强时弱,将两人包裹在其中。 “别咬伤自己,”淳于燕心疼地看着她,将手送到她唇边,“实在痛的受不了便咬着我。” 花惊澜张口咬住他手掌,大力之后却又是一松,她将头埋进他胸口,低喘着道:“我没事!” 周遭的血雾越来越浓,这是内力增强的趋势,内力越强,收之越难,也越痛苦,今天才第五天,她真的能够承受得了?! “澜儿,别逼自己!”淳于燕急道:“现在才第五天!” 花惊澜搂住他腰的手臂收紧,痛的冷汗直流,好半晌才从疼痛中抽出意识来,“淳于,跟我说说话……” 淳于燕抹去她额头的汗水,为她惨白的脸色揪了心,想帮她,却不敢贸然出手,顿了顿,缓和一下心绪才道:“澜儿,我其实并非司徒敏所生。” 花惊澜睫毛一颤,却没有睁开眼睛,只听他继续说下去。 淳于燕看着空气中漂浮的红色,沉静道:“我八岁时才知道我的母亲是来自民间的女子,名叫上官宓,父皇将她接入宫中却没有给她名分,只为她单独修建了一处宫殿将她幽禁在那儿。母亲并不爱父皇,三年时都待他如陌生人一般。也许是父皇的耐心耗尽,司徒敏寻机将她打入了冷宫,并勒令宫人扣克她吃穿,不到一年时间,她在冷宫就再无人问津。我偷偷进过冷宫,才知道那几年都是上王爷淳于礼在接济她,也因为这样,两人暗生情愫,母亲有孕在身,生下一个男婴力竭而死,恰逢当时香仪贵妃生产,我便想将两人调换……” 淳于燕说到此顿了顿,沉默片刻后才道:“其实当时我是起了杀心,杀了香仪贵妃的孩子,保住我同母异父的弟弟。但连天也帮我,香仪贵妃的孩子生下不到一炷香的时间便没了气。” “他……是淳于尚?”花惊澜低声问道。 “是。”淳于燕抚摸着她的头发,缓和着沉淀多年的心事再涌起的战栗。 “你费尽心思,是想将他扶上皇位?”这个结论并不那猜测。 “淳于饶害了我母亲,还将我过继给司徒敏,认贼作母,这个仇,我一辈子都不会忘记!”淳于燕沉下眼,眸底迸射仇恨的光芒。 花惊澜在水下扶住他的手臂,艰难道:“淳于,别这样……” 淳于燕一个激灵,扶住她的肩膀道:“澜儿,别分心!” “无碍,”花惊澜嘴里传来了铁锈的味道,她抓紧他的衣服,问道:“以后呢?” “母亲过世后,淳于礼不久也郁郁而终,他临死前将自己的势力给了我,现在我在朝中的根脉,一半来自于他。” “我会把后越的江山送到淳于尚手里,不计手段。”淳于燕敛了气息,环紧怀里的人,道:“澜儿,到时我便褪去这一身绯红,也换上锦素如白,陪你一同浪迹天涯,你说好吗?” “好啊!”花惊澜牵起唇,低笑了声,“无钱寸步难行,到时候一定要勒索你弟弟一笔。” 淳于燕抿唇而笑,眸色却不似那般轻松,淳于尚才十二岁,他懂的东西太少,而自己,要让他安坐皇位,势必要付出代价,哪座江山不流血,哪个帝王不心狠,自古以来,巩固帝位,要让群臣归心,剪除兄弟势力才是根本之策! ------------ 211 风起云卷 ,乾坤初露 五九 抑天塔处在一条山谷之中,山谷腹地之中是一条宽浅的大河,正从塔下流过。塔的旁边是用精石砌成宽阔场地,呈扇形绕着塔铺开,四角放置着四只饕餮石像,面相狰狞。 初冬之际,河面有轻烟撩过,除开流水之声,依稀还能听见塔中铁链“哐啷”作响,不过极久才有一声,久无动静,安静的就像一座空塔。 薄阳高升,照进谷中,早早便有了人来,将四只饕餮石像周围的火盆点起。 “今日……难道又有人要关进来?”塔底有人在用沙哑的声音说道。 “呵!”另一人讽笑,“正好,与我做个伴!” 那道沙哑的声音道:“十年了……” “若今生还有出去的机会,我定要杀的那些伪君子片甲不留!”另一人道:“不如此,难泄我心头之恨!” “谁又能救你我逃出生天……?”那人挪动铁链,韶光十年,上闻飞鸟啼鸣,下闻春水向东,塔中仅两个小窗可见日光,依稀可辨,天还是蓝色,云还是白色,斗转星移尚按命数! 另一人也似被这悲戚击中,默不作声抬头,蓬头垢面地看着天空,如果能出去,如果能出去! “手脚麻利点儿,赶在武林众人来之前把东西归置好!”有人在外吆喝,越来越多的人声出现,这还是十年来,抑天塔下第一次来了这么多人。 “掌柜的,搬来这么多桌椅做什么?”小二满头冒汗地问道:“这次能来这么多人吗?” “是啊!”有人插嘴道:“十年前不也只是容家来了么,这次要关的是谁,竟然这么大排场?” 掌柜的拍了两人一巴掌,“你们懂什么,江湖上闹出的几个人一个也没逮着,所以四大家才要来这儿共同商讨大计!” 小二抓抓头,嘿嘿一笑,“管他们商量什么,反正我们有钱赚就行了!” 掌柜的满意地点头,“闲事莫管,这才是为商的硬道理,去,把店里的好茶都拿出来!” 小二应一声连忙欢天喜地的去了。 掌柜的抬起头,看着抑天塔,算计着又要进账多少白花花的银子。 * 四大家广发英雄帖邀江湖人士在抑天塔下聚首,九霄山庄自然也在其中,素欢央尉迟珏将他们也带在一路,尉迟老夫人也感念花惊澜救了她与尉迟玥的性命,便与尉迟珏一同下山了。一同的,还有温如玉与温濯衣。 “皎月姐姐,花惊澜她真的没事吗?”锦儿一路上重复这个问题已经不下十遍了,让皎月都有些哭笑不得,她道:“你不是不喜欢公子吗?怎么现在这么关心她了?” 锦儿扭扭捏捏地说道:“其实她也挺好的,每次出门回来还会给我带糖葫芦。” “梅二不是传了消息过来吗,公子没事。”皎月吃了一口饼,连着喝了两大口水,总觉得吃过了那夜花惊澜做的锅,这干饼就再难下口。 “可是,”锦儿正儿八经道:“听别人说四大家请了相梓山的人,花惊澜再厉害,能打赢相梓山的人吗?” “不是还有月妆小姐跟桑不归吗?”想容插了一句,“这次的声讨是针对他们三人去的,若是公子来了,月妆小姐和桑不归就一定会出现,三个神阶高手,就算是相梓山来恐怕也没那么容易赢过他们吧!” 一旁的尉迟老夫人叹息道:“你们有所不知,相梓山神阶高手比比皆是,甚至有高于天梵十六阶之人,三人不来则罢,一旦来了,恐怕自保尚难。” 皎月听的一阵心惊,“那便让公子他们不来了,打不过还躲不过吗?!” “没有你说的那么简单,”花殷在旁道:“江湖人抓不到公子暂且作罢,但月家势必会被拿出来开刀,月妆小姐不可能坐视不管,最坏的,她自行进入抑天塔都有可能,这样一来,公子又怎会置之不理?” “还有桑不归,”素欢顿了顿道:“千梅湖上公子已待他有所不同,桑不归似乎一心想为父洗清恶名,这次的武林大会,相梓山圣宗驾临,就算冒着被关入抑天塔的风险,他也会一试。” “素欢说的没错,”温如玉紫衫在风中飘荡,他转头看了眼独自坐在一边的尉迟玥道:“花惊澜一定会来,但此行带尉迟玥出来确实失算,他现在已升入混沌之阶,若是花惊澜不能保住月妆,说不定还会赔上他。” “你也说玥儿现在已经是神阶高手了,”尉迟珏苦笑,“我又怎么拦得住他。” 温濯衣看了温如玉一眼道:“温公子为神阶穷奇,这样一算,我们这边也有五个神阶高手,胜算应该会大一些吧!” “千梅湖上一战你们应该也知道,”素欢忧心道:“凡入神阶者,只要能高出一阶,其力量便不能同日而语,纵然五人联手对付相梓山……” 皎月听的晕头晕脑的,但却分明听懂了他们的忧心忡忡,“既然胜算那么小,我们为什么还要送上门去?!” 想容一笑,道:“傻丫头,有些事并不是说因为可能做不到就不去做,你跟了公子那么久,难道不知道她是个遇难而上的人吗?” 素欢颇为赞同地点了点头,嘴角浸出一点笑意,“让她不去,恐怕比杀了她还难受!” 温濯衣递了一块饼给尉迟玥,“别担心了,你也相信她不是吗?” 尉迟玥还撅着嘴,接过他的水,目光灼灼,“我不会让人欺负澜儿的!” ------------ 212 风起云卷 ,乾坤初露 六十 抑天塔下,四大家端坐在上,九霄山庄坐在右侧,其他江湖名门坐在左侧。而众人看站在九霄山庄之后的素欢等人,便纷纷如豺狼虎豹一样,既暗怀心思又份外仇视。 待众人坐毕,花百相才起身上前,走至中央,道:“各位武林同仁,今日四大家召集各位汇集于抑天塔下,只为一件事,那便是将桑不归、花惊澜与月妆三人擒住!” “入凶阶者关入抑天塔之约不可废,纵然是四大家之内的人也不能姑息,”有人站出来说道:“众位说是不是?!” 附和之声高涨,但马上便有人提了,“三人皆是凶阶混沌,如何才能顺利擒住这三人?” “众位稍安勿躁,此事我已禀明相梓山,相梓山高手稍后便可抵达抑天谷。”花百相高声道。 “捉拿那三人固然重要,但江湖规矩也不能废,有能者居之,四大家需要重新排名!”一个大汉站起来嚷道。 “四家实力有变,江湖上其他势力也纷纷涌出,这排名早就该重写了!” “花家已不堪武林之首之任,重新排名!” “重新排名!” “重新排名!” 呼声震天,花百相面色铁青,被容家挤下四家之首一位已成必然,但四家排名尚未重新定下,这些人竟也不将他放在眼里了! 绯衣浓跺着拐杖走出来,高声道:“大家静一静!” “大家静一静,听老身一言!” 人群慢慢安静下来,纷纷将目光投向绯衣浓。 “诸位,四家排名固然重要,但四家因何而生?”绯衣浓一跺拐杖道:“四家因公义而生!” 绯衣浓扫一眼窃窃私语的人群一眼,又道:“既然四家为公义而生,那第一要事便是对付那三个江湖隐患,若是趁此让那三个小畜生钻了空子,武林公义何在,四大家颜面何在?!” “那依照绯老夫人所说,要四大家擒住桑不归三人,也要四家之首能一马当先,如今的花家,”那人轻笑一声,“我看不太可能!” “大家听容某一言,”容衡远走出来道:“桑不归几人一事迫在眉睫,若不赶快定下法子如何捉拿三人,待这三人联手起来报复武林,到时后悔晚矣!” “容兄所言甚是,但依如今而看,只有容家才有领导武林的资格,此次捉拿桑不归三人容兄何不做个领头之人,也好让我们寻个方向!”立马有人巴结上来,满脸讨好地看着容衡远。 容衡远一笑,故作谦逊道:“此事还要看花兄的意思……” 他将目光投向花百相。 花百相脸色难看之极,却压着怒火无处可发,容衡远,分明就是在当众给他难堪! “花兄,你以为呢?”容衡远追问。 “既然有人提了,那便由容兄做主吧!”花百相拂袖退回自己的位置,满脸愠怒。 容衡远要的就是花百相灰头土脸的主动认输,他转过身来面向江湖众人,道:“既然各位江湖同仁看得起我容某,那便由我来领了这个头!” “四大家追踪桑不归已经数月,但始终寻不到他的踪迹,而花惊澜劫走了月妆,现在同样下落不明,这三人武功不低,若要寻找恐怕得费些时日……但如果月家肯相助的话,”他话锋一转,对准月家,“想必一定事半功倍!” 月家上下纷纷沉了脸,月威怒声道:“月妆怎么说也是我的女儿,我眼睁睁看着女儿被关也就罢了,容兄倒是好度量,竟然以为我能设下陷阱去害我的女儿!” 容衡远并不发怒,只道:“我知道这样很为难月兄,但四大家身为武林代表,此时若是不作出表率,恐怕难以服众,况且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若是我容家的人变成今日这等状况,容某也会义不容辞!” “月家早有心包庇月妆,不配为四大家!”有人嚷道。 “十年前一事,月家也出力不少,莫不是换了自家女儿便要自打嘴巴了吧!” “……” 喧闹纷纷,月浮遥握紧何长安的手,道:“相公,月妆她,她该怎么办?” 何长安面上并未显露几分焦虑,拍拍她的手道:“月妆一定能逢凶化吉的。” “索性放弃四大家之位,我宁愿月妆逃了也不愿她被关入抑天塔,过着不见天日的生活!”月浮遥小声啜泣起来。 月凉扶住她的肩膀,蹙眉看向月威,“爹?” 月威倏地站起,沉声一喝,“让我月家放弃四家之位可以,但要让我月某陷害自己的女儿却不能!” “我月家保证日后与月妆再无瓜葛!”他攥紧了拳头,说的咬牙切齿,“各位尽可抓她入抑天塔,我月家定不插手,但是如果谁伤了我女儿性命,纵然拼上我月威的老命,也要让他血债血偿!” 月威放了狠话,一时也没了人吭声,这事换做是谁也做不出来的,感同身受,谁又肯做这样的事? 众人纷纷垂目摇头,也拿不出个主意来。 “月家以为置身事外便能与武林相安无事吗?”绯衣浓质问道:“花惊澜与月妆是一伙的,张海就死在花惊澜手下,这笔账如何算?!” “欺人太甚!”远处传来一声怒喝,众人回头,见一深色人影从山谷外飞掠进来,走前落地,那巨大的伞昭示着他的身份! “桑不归!”一片哗然,众人纷纷乱了神,桑不归竟然敢在这个时候出现! ------------ 213 风起云卷 ,乾坤初露 六一 桑不归背一黑色大伞,一身粗布麻衣,满脸尘霜地立在众人跟前,满目犀利,“所谓的江湖名门,干净了以多欺少,卑鄙下流之事,就凭这样,你们也配称武林豪杰?!” “大胆狂徒,竟然还敢出现在这里!”容衡远当下一声喝。 桑不归立在风中,眼神岿然不动,直视着他,“我来,是为我父亲求一个公道,为所有入神阶者求一个公道!” “桑不离的凶残行径震慑武林,屡屡伤人,弄得江湖人人自危,他有一死,也是咎由自取!”容衡远冷声道。 “我父亲当年为见识各大门派的武功才上门叫战,比武有伤在所难免,江湖上种种祸事,有多少又是他人栽赃?!”桑不归眸光微沉,“不是他本性凶残,而是你们将他逼上了绝路!” “哼!”绯衣浓举步而出,“黄口小儿休得含血喷人,当年桑不离所做天下人皆知,十六年前你不过只是个蹒跚孩童,又怎知当时是非,如今你辗转各大门派之间,伤人无数,不是承袭桑不离凶戾残暴又是什么?!” “有其父必有其子,杀了他!” “抑天塔就在此,废了他的武功将他关进抑天塔自生自灭!” “在武林大会上救走花惊澜就是他,杀了他!” …… 凡此种种,都是要废去桑不归的武功让他自生自灭,喊声震天,不少人跃跃欲试,场面一时竟然难以控制! 容衡远抬头,见谷口又飞进几人,面上一喜,道:“相梓山圣宗到了!” 众人连忙起身,才见那一行人飘然落在扇形一角,为首的,正是第一宗师任南风与第二宗师宫行止。 任南风身后跟着大弟子慕慎,与四使晓枝、午渺、暮衫、夜卉,而宫行止身后则跟着聂啸阳、华重、金阙三人。 容衡远拱手上前,道:“相梓山宗师驾临,容某有失远迎。” 任南风同样是满头白发,白须满布,不过相较于宫行止的随性,他看上去更为严谨一些。任南风乃是天梵十六阶最高一阶饕餮,而他的大弟子慕慎,年仅二十,也入了饕餮,是不可多得的天才。 “四家严重了,”任南风捋了捋胡子,道:“四家此次邀我等下山,就是为了这少年?” 他目光直指桑不归。 然而桑不归手已经摸到了背上的大伞,纵然不能赢,他也绝不会束手就擒! 容衡远抑制住发自心底的笑意,面上叹惋道:“当年桑不离一事才酿成了今日之祸,容某也深感惋惜。” “四家无需自责。”任南风后半句话却没有说出来,自责,那也需要有自责的良心才行! 桑不归目光深沉看着任南风一行人,道:“我本寄希望于相梓山能为家父洗尽恶名,没想到相梓山也与江湖鼠辈一般,只听一面之辞!” “不得口出狂言!”金阙呵斥一声。 宫行止打断金阙,往前走了一步,看着桑不归道:“若是相梓山要收你入山,你可愿意随我们一起走?” 容衡远面色一僵,万万料不到相梓山要用这种方式处理桑不归,有一便有二,那花惊澜那个祸害,必定也会如法炮制! 桑不归捉摸不透他的意思,只是看着他道:“我只想还我父亲一个公道!” “还有,”他转头指着那高耸的抑天塔,道:“要废了抑天塔!” “荒谬!”人群中有人站出来,“相梓山本着仁厚之心才放你一条活路,你竟然还痴心妄想要废了江湖多年的规矩,简直不知所谓!” 宫行止暗叹一口气,顿了顿,道:“桑不归,你父之事已过去多年,死者已矣,不过就让他这么去吧,再追究下去也不会让死者安息。” 桑不归面色陡然沉下,带着不易察觉的怒色环视他们一眼,“我这么做,不只是为了我父亲!”还有那些被关入抑天塔的人,和那些因为少年入了神阶便遮遮掩掩不得安宁的人! “桑不归,你若听从宗师所说,四大家便饶你这一次。”容衡远如是说道。 桑不归冷笑一声,扬声道:“搬出相梓山,不过为了堵上我的嘴,若我偏不遂你们的意呢?!” 容衡远冷哼,“那你今日便走不出这抑天谷!” 双脚放开,桑不归扶上背后大伞,目光如刀如剑,“尽管一试!” “两位宗师!”容衡远朝任南风与宫行止躬身拱手道:“此人不可教,还请相梓山代为处罚!” 宫行止老大不高兴,大老远被人拉过来当苦力使就算了,偏偏还不讨好,他不着痕迹地往谷口望了望:这人怎么还不来啊? 任南风也为难,倒不是他不想帮忙,关键是有人下了死命令,要是敢伤桑不归一根汗毛,就剃光他全身的毛,虽然被一个黄毛丫头威胁确实面上无光,但也得看这人的辈分,连子车与巫马都得叫她一声“师姐”了,他们这些做小辈的还能怎么办? “两位宗师?”容衡远莫名,他们俩似乎在思考什么很严重的问题。 宫行止清了清嗓子道:“人才不可多得,不如给他一炷香时间考虑,之后再做决定……” “不用考虑了!”桑不归不等他说完便打断他的话,“我宁死也不与江湖人同流合污!” 宫行止真想上去抽他,这倒霉孩子,怎么就那么没有眼力劲儿! “好个猖狂的小子,废了他的武功将他关入抑天塔,叫他再狂!”有人乘势嚷道。 “动不动就要废人武功,你被废过武功吗?可知道武功被废的痛楚?”那清洌的声音骤然响起,说话之人背后一寒,便感觉百会一股冷气贯入,他一挣,竟然丝毫不能动弹! ------------ 214 风起云卷 ,乾坤初露 六二 “公子!”素欢一行人狂喜地喊出来。 “澜儿!”尉迟玥冲到花惊澜身边,拥住她红了眼眶,“玥儿好想你,玥儿好想你!” 那白衣如仙的公子双指点在那人百会穴上,嘴角噙着清浅的笑,惊得周遭的人弹跳起来,险些闪了腰,纷纷瞠目结舌:花惊澜,她什么时候到的?! 花惊澜拍了拍尉迟玥的头,道:“我现在有事要处理,玥儿先回大哥身边好吗?” 尉迟玥连忙点头,“我会看着澜儿的,澜儿去哪儿我也要去哪儿!” “好。” 得了花惊澜的承诺,尉迟玥才忙忙退开。 而方才说话那人已经吓得两腿打颤,百会穴上涌入的内劲不会作假,他……真要被废了! 这边的四大家也坐不稳了,明明都在这里,开阔的谷底上,竟然无一人察觉到她的出现! 温如玉审视花惊澜片刻,失笑道:“今时往日,不可同日而语了!” 温濯衣同样也看出了花惊澜的变化,羽化而成仙,她眉目冷淡而疏,仿佛与俗世凡人保持着适当距离的上人一般,可望而不可及。 白袖一扫,花惊澜将手下人扫至容衡远脚下,白衫曳地走上前去,淡淡道:“谁还想废桑不归武功,尽可站上来。” 众人竟然一时被她这仙风道骨的模样骇住,纷纷没了声音,倒是月家的人有些激动,但又不便上前问月妆的下落,只能按捺着。 “花惊澜,月妆呢!”不知为什么,绯傲不希望自己被她遗忘在视线之外,冲上前去便问了出口。 “月妆啊……”花惊澜故意拖长了声音,忽地一笑,道:“被我吸干了功力死了。” “你说什么?!”绯傲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你说的是真的?!” 月家还没反应,容衡远就跳了出来,指着花惊澜道:“如此凶残之人,人人得而诛之!” 花惊澜凉凉看了他一眼,“我说你就信?脑袋被驴踢过还是被门挤过?” 绯傲缓过来一口气,才道:“月妆究竟在哪儿?” “绯傲哥哥……”月妆从山腰飞下,背后气墙拔高六丈有余,巨狗已然成形。 最高兴的莫过于月家人了,才短短时间不见,月妆竟然已经能将兽形凝聚了! 此时月家人再看花惊澜的目光,又岂止感激两个字能形容。 “月妆!”月浮遥就要上前,却被何长安一拉,他冲她摇头。 月妆看了绯傲一眼,又一一看过自己的家人,眼眶红了又红,最后走到花惊澜身边。 容衡远见事态越发不可收拾,便再向任南风几人道:“宗师,桑不归与花惊澜、月妆三人不除不可!” 任南风与宫行止有点儿不高兴了,他怎么就老想着让他们死呢,要是花惊澜死了,他们拿什么跟第五道交代? “我说你别急啊,生怕别人不知道你逼死桑不离心虚似的,桑不归要想报仇的话早冲上容家把你们全家杀的一个不剩了,还轮得到你这厚颜无耻、卑鄙下流的猥琐小人鸡飞狗跳地要废别人武功?”花惊澜噼里啪啦说了一通,最后总结,“别说你废不了,就算你能,我也能打得你先投了降!” 容衡远被这一阵抢白,老脸上挂不住,偏偏相梓山那边又毫无动静,真的急得他心都提起来了,这节骨眼上,千万别出什么幺蛾子! 花惊澜可管不得他心中所想,径直往前走着,目光凝在抑天塔上,冷若冰霜。 “这便是抑天塔吧……”她低声道,又是一声清冷的笑,伸出手,“梅二,剑。” 梅二将狂岚剑捧过去,花惊澜反手抽出剑,点地一跃,飞出三丈高,血色狂岚剑金芒刺眼,跟着那白色身影在空中挥舞,只见一道如硕大弯刀的血色气刃飞出,盘旋而向抑天塔削去,血刃穿塔而过,白影落下,狂岚剑再回鞘中,那抑天塔才发出“轰隆”一声,众人皆抬头,才见塔竟然被生生从中切成了两半,上面的一半已经沿着切面滑开! 这是何等的剑气,竟然一举将抑天塔切成了两半! 桑不归错愕地看着倒下发出震得地面发颤的半截巨塔,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十数年抑天塔,竟然会是以这种方式结束! 温如玉看得发笑,想大笑,想开怀大笑,有人如斯,何愁天下不为之震颤! 江湖众人又何尝不为之震撼不已,错愕不止,说是慑于花惊澜的力量,不如说是被她这样出其不意的惊世骇俗的举动吓住了,她竟然想也不想,轻描淡写就做了,不计后果不计得失,究竟什么东西在她眼中才是规矩,究竟什么东西才会让她触及底线,究竟这样的人,到底在想着什么?! 容渡坐在椅子上,竟然有种手脚无力的感觉,那种感觉,仿佛巨大的刺激后出现的空白时间,不仅你脑中一片空白,他的手脚也甚至为之颤动,不能自已,花惊澜,花惊澜,这个名字,好像就代表着一种东西……! 同样相梓山的一行人也惊得不小,原因很简单,抑天塔是由精钢锻造,剑气穿塔而过就能将塔切成两半,短短十日,谁敢相信花惊澜不仅超越了天梵十六阶进入了梵天之境,还能将庞大的内力控制得如此之好! 天才,这两个字竟然平生第一次让聂啸阳与慕慎为之汗颜,什么才是天才,花惊澜那样的人才能算得上是真正的天才!不到一年时间,连连跃阶升阶,达到就连他们修习一辈子可能也不能触及的梵天之境……这才是真正的天才! ps:长扇这月想冲一下金牌榜,大家多多支持一下哟! ------------ 215 风起云卷 ,乾坤初露 六三 承袭十六年的抑天塔竟然就这样被毁了,一刀被切成两半?! 这让人怎么接受?! “花惊澜,你竟然敢……?!”容衡远脸色发青,半道又念及自己可能不是花惊澜的对手,便将话扯到了相梓山身上,“你竟然敢当着相梓山宗师的面毁坏抑天塔?!” 花惊澜撩起眼帘冷冷地看他一眼,“我做都做了,你说我敢不敢。” “月妆,将塔里的人放出来。”她转口道:“有阻拦者,杀无赦!” 月妆点点头,点地飞向抑天塔,桑不归见状也跟了上去。四大家除月家外争相而动,但月妆一进塔之后,桑不归便将塔前封死,外人进去不得。 只听“咔咔”两道铁链断下的声音,再抬头,两道人影便跟着月妆飞出抑天塔,直接栽进了河里,溅出大片水花! “哈哈哈……!”两人笑,“没想到我还有出来的一天!” “反了!反了!”绯衣浓跺着拐杖的手都在发抖,面前便有三个,若在放出塔里那两个,四大家今日岂不是要血溅当场! “宗师……!”容衡远急急唤道,他实在看不明白相梓山打算做什么,人来是来了,却丝毫没有帮忙的意思! “别有事就求别人,”花惊澜打断他,“反正今天人来的齐,我顺便把新规矩说一说。” 她淡淡扫过众人,“从今以后,四十岁以下入神阶者被关入抑天塔一约被废,抑天塔将不复存在。” 容衡远一口气差点没喘过来,他指着花惊澜的鼻子骂道:“你算什么东西,相梓山前辈与我四大家都没发话,什么时候轮得到你做主了?!” “胜者为王,若是你能胜了我,便由你做主。”花惊澜冷言抵回去。 “我不相信,集我江湖众人之力还收服不了你这孽障!”容衡远一声令下,江湖人士纷纷朝她围了过去。 花惊澜神色不动,她身后,月妆却第一个站出来,兽形出放,巨狗咆哮,护在她跟前,眉目犀利,“谁也不能伤害花姐姐!” 桑不归大伞握在手中,衣衫无风而动,庞大的气流卷着他的衣服一冲向天,三眼巨狗狰狞而出,与月妆一前一后护住花惊澜。 “谁敢欺负澜儿,我就欺负他!”尉迟玥从旁飞出,尉迟珏拉都没来得及,只能看着他放出兽形,那庞大的巨狗,竟然还要高出桑不归与月妆一丈高! 众人错愕地看着立于红色气流中的尉迟玥:竟然又冒出来一个?! 围在花惊澜身边的便是三个混沌高手,眼见那红色之中的一抹白,众人捏了把冷汗,纷纷顿住脚步,莫说是要打斗,被那强大的风流一卷,要上前都很困难! 相梓山的人岿然不动,容衡远此时也不再指望他们了,冷笑道:“规矩尚未被废你们便自恃武功威胁四家,一旦抑天塔之约被废,往日今时凡与四家结怨之人岂不是要群起而攻之,再无约束?!” “哈哈哈哈!真是洗了个痛快!”此时河中的人也飞了出来,湿淋淋地跃到场中,衣袖甩出一大片水渍,其中一人藏在乱发之下的脸邪邪一笑,拔地而起,劲风直逼花百相! 花百相哪里能躲得过他的攻势,而是一旁的温如玉见势不对飞了上去,要截住那人的攻势。如果在这个时候那人杀了花百相,花惊澜要废抑天塔一事绝不可能成功! 背后血色巨墙升起,一只硕大无朋的血色巨虎在墙中张开双翼,其风之劲,竟然吹得周围人东倒西歪! 众人慑住:这便是穷奇! 奇了怪了!今天是什么日子,神阶高手竟然一个接一个的出现! 然而让人更没想到的是,温如玉冲上去之际,那乱发之人背后也放出一道血墙,墙中才是个人头羊身腋下长眼的狰狞怪物,他抬手一扫,便将温如玉扫了出去,扑地滚出几丈远! 一旦入了神阶,每升一阶,那力量便不可同日而语,今日,才真正教这些江湖名门开了眼界! 那人不肯死心,足一飘地便又俯身冲向花百相! 花百相惶然瞠目,除了后退再也找不到其他方式,然而就那人就像箭一样扑向自己,速度快到让他矢口惊呼! 然而就在他掌风所向之时,一道人影又迅速挡在了他跟前,花百相被掌风中的力道伤到,挣扎抬头才见是任南风。 任南风将兽形化衣,挥拳对上那人的掌,只听内劲澎湃相撞之声,那人便被任南风震出十米之外! 从抑天塔中放出的是两人,此时另一个人见同伴吃亏,瞬间入阶,人头羊身的饕餮之兽被放出,他与第一人齐齐攻向任南风! 两道饕餮之力,桌椅板凳卷上了天,逼得江湖众人齐齐后退,有些已经被强大内力扫到,滚了出去! 纵然任南风能将兽形化衣,对战两个饕餮也显吃力,一旁的慕慎点地飞出。他快,但有人比他更快! 白影从眼角一飞,便袭到了场中央两只饕餮巨兽之前! 两个饕餮高手一上一下攻向花惊澜,花惊澜抬手握住在上者手腕顺势将他一抛,那人被甩出,她扬腿一抬,便一脚跟重击在从下俯身攻来之人的背上! 脚下之人撞地而下,石地生生被撞出一个碎凹,兽形散去! 而此时被抛出去的人虽然震惊但也迅速回身,然而花惊澜凌空一跃,眨眼便来到了他背后,抬腿一跺,他便如前一个一样,轰然撞地,兽形骤散! ------------ 216 风起云卷 ,乾坤初露 六四 扇形石地的中央被砸出两个大凹来,血红色的气流被风一吹霎时消失得无影无踪,众人瞠目结舌地看着场中趴在地上半晌起身不来的两人,脑子里一遍又一遍地回忆着刚才发生了什么……刚才发生了什么?! 没人能说出,方才那一幕是怎样的诡异,天梵十六阶最高一阶的饕餮,两个饕餮高手竟然在眨眼之间被打得毫无还手之力! 风,此时此刻,只有风在山谷间流淌而过,只有河水的声音配合着众人不自觉便屏住的呼吸! 玄机与悲风两人只觉得自己是被拦腰折断了,身体分成两半,头是头,脚是脚,动一下便要散开似的。 花惊澜走上前,一脚踏上玄机的后脑勺将他的头狠狠地砸进石头里,杀意昭然,“别给我惹麻烦,我能放你出来,就能杀了你。” 语气不重,却森然如冰! 玄机不甘,吞着满嘴的石屑,道:“四大家关我十年之仇不可不报!” 众人听得一凛,纷纷抬头看向花惊澜,却见她勾唇冷笑,“胜者王败者寇,技不如人而已!” “此仇不共戴天,”悲风在旁说道:“我二人又做错何事,竟然要关在这塔中辜负十年?!” 花惊澜松了脚下力道,冷睨着两人,“认命吧!” 玄机抬头怒视她,“被人撞破,你又何尝想过认命?难道你就不怨恨这些人?!” “那又如何?”花惊澜冷眸微敛,“我可以做的事你未必可以做,这也是为什么你被关入抑天塔而我却能毁了抑天塔,我所说的,并不是让你考虑,而是让你接受。” 她说完冷冷转身,面向容衡远。 容衡远早被骇得喉咙发干,吞下两口口水才道:“关于抑天塔一事,还需……” “难道你还没听明白?”花惊澜斜睨着他,“这件事,我说了算!” 此时谁又敢说个“不”字,此时谁又敢否认的她的狂,天资如此,再狂也是天理! 花惊澜冷冷瞥他一眼,广袖一旋,面向众人朗声而道:“从今日起,抑天塔被废,江湖之中若有入神阶而不能自控者,可向相梓山求助,相梓山不得拒绝!” 众人凉了个透心,竟然连相梓山的主也做了,难道相梓山也无一人能胜过她吗? 任南风与宫行止上前一步,微微垂头,恭敬道:“是,师伯!” 众人心如死灰,也不再想去追究其中原因,只是任南风与宫行止都要对着她低头叫声“师伯”……这世上,天理究竟在哪儿?! “十六年前嫁祸桑不离导致他惨死一事我不再追究,”花惊澜又道:“但若是日后再有此种污蔑入神阶者的行径,我花惊澜,不会放过他!” “桑不归,你可有不满?”她转头问道。 桑不归何来不满,他游走江湖,本也是想为神阶高手寻个公道,至于他父亲之死,既然已成事实,又何必新仇添旧恨? “父亲在天之灵,看到今日一切,想必也会欣慰。”他第一次露出了笑容,满盛感激地看着花惊澜,后越国的江湖,对少年神阶者的恐惧正在被驱散,有什么比这自由行走于阳光之下更让人畅快! 花惊澜颔首,道:“月妆,过来吧。” 月妆含着眼泪,三步并作两步扑到月威怀里,痛哭出声,“爹!” 月家的人都围了上来,为这祸转福音喜极而泣,一家人抱头痛哭。 “来,妆儿!”月威拉着月妆走到花惊澜跟前,重重一跪,“雪月公子对我月家大恩大德,月家上下没齿难忘,日后若有需要月家效力的地方,公子尽管吩咐,月家万死不辞!” 后面的月浮遥、何长安、月凉跟着跪了一地。 “月伯伯言重了,”花惊澜扶起月威,看了眼月妆道:“我既然认了月妆做妹妹,这便是我应该做的,只是月妆功力尚不稳定,还需在相梓山静心修习一段时间。” 月威连连点头,心中颇为安慰,月妆天性纯善,能遇上花惊澜,算是命里有此福荫。 月家团了聚,花惊澜便将目光转向了绯衣浓。 “花惊澜!”绯傲冲出来挡在绯衣浓跟前,眉心紧蹙,眼神中带着哀求,“我求你,不要伤害我奶奶!” 绯衣浓早就豁出去了,认定自己要死在花惊澜手上,将绯傲往旁边一推,怒道:“花惊澜,别人怕你我不怕,要杀要剐你尽管冲着我来!” “奶奶!”绯闲云也上来拉她,“不要意气用事!” “你们放开!”绯衣浓拿拐杖打着两人,“给我放开!” 这真是稀奇的闹剧,花惊澜冷冷别过眼,“真难看。” 绯衣浓三人动作戛然而止,笑话,笑话,绯家上下全都成了笑话! “花姐姐,我想跟爹他们聚一晚再走,行吗?”月妆笑着说道。 “可以,”花惊澜面上终于带了一丝笑意,“我让宫行止等你。” 月妆闻言,小脸一垮,道:“花姐姐不跟我们一起吗?” “是啊,公子留下来吃个便饭吧。”月威也道。 花惊澜抿唇一笑,她倒想,只是怕有个人等不及了。 “公子,逍遥王来了。”梅二上前来说道。 “我先走了。”花惊澜冲月妆一笑。 月妆虽然失望但也理解,便道:“花姐姐要常来看我。” “好。”花惊澜应了下来,那红纱马车已经走了进来。 “澜儿,你又要走了吗?”尉迟玥追上她,道:“这次不管你去哪儿我都要跟着你!” ------------ 217 风起云卷 ,乾坤初露 六五 尉迟老夫人与尉迟珏都跟着尉迟玥来了,抬眼一见红纱马车上的绯衣男子,心中便明了花惊澜的心意不在尉迟玥身上。 “玥儿,跟奶奶回家去。”尉迟老夫人尽力放缓语气道。 尉迟玥看着淳于燕,仿佛也明白了什么,竟然眼眶一红,哭了起来,“澜儿说过要做我娘子的!” 花惊澜心中顿时难过,但小孩子心性又最难哄,她转头看了看淳于燕,见他对自己点点头,心中松了口气,便对尉迟老夫人道:“老夫人,先让尉迟玥跟着我吧,过些日子我会送他回去的。” 尉迟老夫人一向是犟不动尉迟玥的,听花惊澜这样说了随即点点头,看了眼尉迟玥,叹息道:“请雪月公子好好规劝我孙儿,老身在此谢过了。” 此“谢”字是为救他尉迟家两条性命。 花惊澜会意,便道:“老夫人放心。” 走过去擦干净尉迟玥脸上的泪水,她轻笑道:“跟我走吧!” 尉迟玥破涕为笑,牵着她的手道:“澜儿,我要吃糖葫芦!” “好。”花惊澜应道。 “澜儿,我还要吃云片糕!”尉迟玥又道。 “好。”花惊澜又应。 “澜儿……” 两人一说一应,白衣飘飘便带着素欢一行人出了谷,余下一群尚未从震惊恢复过来的人目送他们远去。 出了谷,桑不归追上马车,道:“雪月公子,大恩不言谢,家父遗言有两事需我去做,如今第一件已成,接下来便是第二件,如此,桑不归就在此告辞。” “烨城一约还未作废,你可要记得。”花惊澜含着笑道。 桑不归点头,“就此别过。” 目送桑不归离开之后,马车才又重新走起来。淳于燕瞥了一眼对自己饱满敌意的尉迟玥,道:“从抑天塔下放出来的那两人你打算怎么处置?” 花惊澜有些懒洋洋的,窝在他怀里打了个哈欠道:“先放着吧。” 淳于燕笑了笑,从身旁抽了一张毯子出来盖在她身上,道:“路还长着,先睡一会儿吧。” 花惊澜放下身体,将头枕在他腿上,唇角带着笑便闭上了眼。 尉迟玥在旁看了他们一会儿,然后挪到花惊澜身边,学着她的样子把头搁在她腿上,缩成一团。 花惊澜眉心动了动,却没有睁开眼睛,只是轻拍了他的肩膀一下。 尉迟玥笑了,心满意足地闭上眼睛睡起觉来。淳于燕看得一阵窝火,却又不能发作,顿了一会儿,还是认命地又拿了一张毯子盖在尉迟玥身上。 看着怀中人的睡颜,淳于燕爱怜地抚着她的青丝,唇角始终噙着一丝笑意。 马车走的极缓,已入深冬,在后越国倒是极少见雪,不过雨却是终日不断。 让淳于燕与花惊澜没有想到的是,还没等他们踏入烨城管辖境内,皇宫里就来了人,宣了一道圣旨。 更让他们没有想到的是,这道圣旨竟然与月小满有关! “月银钩重现江湖,没想到这么快月小满就被引了出来。”梅二竟似感叹的一句让花惊澜顿了顿,她问道:“这两样东西,有什么作用吗?” 梅二摇头,“关于这两枚玉佩,我知道的也不多,据说这两枚玉佩牵连甚广,我也只在十多年前见过,没想到有生之年竟然能再见到这两枚玉佩。” 花惊澜从没有说过玉佩是她从花家的密室中取得的,而梅二也没有告诉她,他认识这块玉佩。 梅二抬头撞上她的目光,微顿一下,道:“公子可是有疑问?” “你说见过玉佩,当时带着它的是什么人?”花惊澜问道。 “一位友人,十年前他还曾写信给我,只是后来杳无音讯了。”梅二摇摇头,叹了口气。 花惊澜心头一松,密室中那个名为“眉霜”的女子书信落款是十二年前,与之时间不合,若是梅二的那位友人十年前还活着,那这月银钩就有可能是之前流到了“眉霜”的手中,而梅二所说的这位友人,极有可能是这具身体的母亲。 “月小满竟然在西域圣女手中……”淳于燕自从接下圣旨眉头就没舒展过,此时他喃喃出声。 “有什么问题吗?”花惊澜转过头去问道。 “皇帝下旨让我们三兄弟都去西域求月小满,得到月小满的人便是太子,但,你不觉得有些奇怪吗?”淳于燕道:“从淳于戎密封两玉极为谨慎来看,这一双玉必定牵连着什么东西,可能与王室有关。先是天宫阁的人觊觎着玉佩,后有蒙面人出来抢夺玉佩,现在又是西域圣女……如果双玉是后越国所有,又怎么会辗转流落到他国?” “说不定上面藏着一个惊天的宝藏,”花惊澜天马行空,“或许是前朝前前朝留下的金银财宝,在这双玉上绘制了藏宝图之类,又或者是开启宝藏的钥匙,自然有人来抢。” 淳于燕沉吟片刻,道:“后越是五国最富有的国家,如果真的只是财宝,根本不用以太子之位相搏。” “能让一国统治者趋之若鹜的东西,不是战法兵书就是农商之道……不过这样的东西天宫阁要去又做何用?西域圣女既然得了月小满,为什么还要拿出来?”花惊澜托着下巴道。 “西域圣女十年出关一次,能预言天下大势,能预言个人吉凶,不管在朝在野,都会竞相前往。”淳于燕又道:“皇帝不问大势,只问月小满……” 梅二眸光沉了沉,道:“欲窥究竟,去去便知!” ps:还有一更晚些奉上。 ------------ 218 风起云卷 ,乾坤初露 六六 “现在猜,在哪只碗里?”花惊澜得意地瞟了瞟眼前两只碗,对三个趴在桌子边的萝卜头说道。 “这只……!不!是这只!”锦儿拍着脑门哀叹一声,转过头去问尉迟玥,“你刚才看到了吗?” 尉迟玥垮着脸摇摇头,又将目光投在淳于尚身上。 淳于尚一双黑漆漆的眼珠在两只碗上转啊转的,撑着下巴又望了花惊澜一眼,似乎想从她脸上看到一点端倪,但却无功而返,他把心一横,指着右边那个,道:“在这个下面!” “选好了?”花惊澜笑眯眯地问道:“不改了?” 淳于尚跟锦儿对了对眼神,重重点头,“不改了!” “答案揭晓!”花惊澜将碗一翻,将空空的碗底露给他们看,“哈哈!没有!” 淳于尚脸蛋都急得有点儿红,忿忿道:“怎么会没有呢,我刚才明明看到在这个碗里的!” 花惊澜又把另外一只碗翻开,将里面的骰子推到他们面前,笑道:“心服口服了吧?” 淳于尚拖拖拉拉地把荷包里的银票掏出来放到花惊澜那座小山上,又翻了翻空空如也的荷包,“全都输光了……” 锦儿同样一脸败相,身上输的连个铜板都没有了,撇着嘴看着花惊澜,“为什么只有你一个人赢?!” 花惊澜数着银票,得意的模样看得三人心痒痒的。 “公子,该用晚膳了。”素欢推开门走了进来。 花惊澜把银票往荷包里一放,拍拍袖子站起来,笑眯眯道:“今晚加菜。” 淳于尚与锦儿嘟起嘴垂着脑瓜跟着她下了楼。 淳于燕与淳于庄已经在楼下了,美味珍馐摆了一桌,整个大堂还弥漫着一股酒香味儿。 “有好酒!”花惊澜坐到淳于燕身边,端起他面前的酒杯一饮而尽。 淳于燕提过酒壶又为她满上一杯,“想不到乡野客栈也有这样的好酒,别着急,慢慢喝。” 花惊澜又饮了一杯,瞟了眼心不在焉的温如玉,道:“你这几天怎么了?” 温如玉放下筷子,道:“前几日接到我师弟传来的书信,族里出了点事。” 花惊澜想了一会儿才想起他的师弟是那个叫欧阳东庭的弦术师,她顿了顿道:“你不是背弃师门了吗,还管那么多干嘛?” 温如玉没好气地白她一眼,“我也是人好吧,师门有难我怎么能无动于衷!” 花惊澜抿了口醇香的酒,柳眉一挑,“不好意思,一时忘了。” 温如玉真是哭笑不得,面前美酒佳肴也难以下咽,终是叹了口气,他起身道:“各位慢用,我先失陪了。” 花惊澜夹了一筷子菜放进锦儿碗里,“你看着他干嘛,专心吃饭。” 锦儿“哦”一声乖乖吃着菜,淳于尚抿紧唇瞪着自己面前空空如也的碗,抓着筷子不肯动。 一旁玲珑七窍心的慕容薇见状夹了一个丸子放进他碗里,“五弟,吃个丸子。” 花惊澜眼皮都没抬一下,又夹了两根青菜放进淳于尚碗里,“小孩子要多吃青菜少吃肉,不然只长肥肉不长脑子。” “你才只长肥肉不长脑子!”淳于尚气哼哼地瞪了她一眼,却把青菜喂进了嘴里。 慕容薇见自己的肉丸子被冷落了,面色有些僵,这一路上,花惊澜在淳于尚面前出尽了风头,淳于尚对她现在几乎到了言听计从的地步,这个女人,分明是和她过不去! 笑容不改,她转身为淳于庄盛了一碗汤,道:“王爷,这什锦五彩汤做的不错,您尝尝。” “公主有心了。”淳于庄接过来,如法炮制为她布菜。 “澜儿,我也想喝汤。”尉迟玥期期艾艾地说道。 淳于燕原本笑着的脸瞬间沉了下来,利落地盛了汤放到他面前,半警告半威胁地道:“自己乖乖喝了。” 尉迟玥不满地看着淳于燕,但见花惊澜完全没有理他的意思,也就乖乖地捧起了面前的碗。 “澜儿,多吃菜,你这段时间太瘦了。”淳于燕自己没吃下多少,一晚上光顾着花惊澜了。 不过他说的倒是实在,接连跃阶,她身体是有些吃不消,瘦了是瘦了,不过脸没瘦下去,反而身上某个部位变小了。 这就是花惊澜的隐痛了,人活两世都撞上个胸小的,看看旁边的慕容薇,堪堪一个抵俩吧! 想到这儿她不禁感叹了,真是同人不同胸! 淳于燕低头见她戳着碗里的菜,没多少兴趣的样子,便问道:“菜不合胃口吗?” “淳于,我胸是不是太小了?” “噗!” “噗!” “噗!” …… 喷饭声此起彼伏,还没等众人发表意见,就听一个阴测测地声音说道:“谁再发出一点声音,我就准备三桶白饭让他吃一晚上。” 众人捧碗的捧碗,夹菜的夹菜,通通维持原样,眼皮都没人敢抬一下。 淳于燕面不改色心不跳,“再小我也喜欢。” 花惊澜满意了,一边的慕容薇稳不住了,“这样说……”也太粗俗了! 果然是民间女子,这等难以启齿的事她也敢在大庭广众之下毫无遮拦的说出来,不知羞耻! 撩起眼皮看她一眼,“公主少见多怪了,我说笑而已。” 你说不说笑胸都小! 慕容薇这句话生生梗在了喉咙里,花惊澜那双眼,真能冻死人! 淳于庄假咳了一声,连忙拉下慕容薇。 于是,一顿饭都在诡异的寂静氛围中结束了。 饭后花惊澜去了温如玉的房间,才见他已经收拾好了包袱。她抱着胳膊倚在门口,“要走了?” ps:今天停电了,所以这一更尤为晚。大家有金牌一定要投给长扇哦! ------------ 219 风起云卷 ,乾坤初露 六七 温如玉将装好的包袱放在桌上,微微呼出一口气才道:“我实在放心不下。” “从这里去琼玉国也比较近,”花惊澜走进房间,道:“如果有困难记得来找我。” “那是当然,”温如玉一笑,“我说过,要让你还个大的。” 花惊澜失笑,“你还真是一点儿也不客气,既然你不客气那我也不客气了,我上次说过的,欧阳东庭拿出两万两银子来才能放你走,你是要秋后结账还是怎么的?” 温如玉嘴角抽了抽,打着哈哈道:“有这事吗?” 花惊澜从袖子里掏出一张卖身契来放在桌上,正儿八经地说道:“这可是你签字画押的,不能抵赖。” 温如玉皮笑肉不笑地说道:“原来还有这个东西,我差点就忘了……”废话!他怎么可能会忘!那是他被关进柴房的第一晚上被花惊澜威逼签下的!真是一失手成千古恨! 花惊澜指尖点着桌上的卖身契,旋身坐下,一手托着下巴睨着他,“你看你是要拿点什么出来抵押一下还是怎么的?” “不用那么绝情吧!”温如玉也坐下来,好声好气地说道:“好歹我们也朝夕相处那么久,何况我还指望你帮我的忙,怎么会跑了呢!” “那不一定,万一你所谓的问题突然解决了,基于你这人人品不怎么好的前提下,我觉得还是有必要的。”花惊澜理所当然地说道。 温如玉眉梢直跳,他怎么人品不好了,他什么时候人品不好了?! “你的样子,不会是忘记自己的职业了吧,”花惊澜大惊小怪道:“你从良跟我之前可是个采花贼啊!” 温如玉扶额,“那不是我的职业……” “你除了采花,还会干什么?”花惊澜问。 温如玉怒了,他好歹也被弦术师一族称为三十六代以来相貌最出众的继承人吧,怎么到她这儿就一无是处了?! “那你想要什么?”温如玉瞪了她一会儿,莫可奈何道:“只要你不让我以身相许,其他都行。” 花惊澜眼睛眯起,白白的牙齿露了出来,“就等你这句呢!” 温如玉有种不好的预感,果然她下一句出口就是: “我要你的金蛛丝。” “不可能!”温如玉想也不想地拒绝了,弦是弦术师的命,拿走弦就等于拿走他的命! “别那么紧张,”花惊澜冲他招招手,“我不是要你全部金蛛丝,你意思意思分我一半儿就行了。” 一半……还意思意思?! “我身上一半的金蛛丝够买我好几回了,如果能换我自己,我还搁这儿跟你磨什么嘴皮子?!”温如玉拍案而起,“不行,坚决不行!” 花惊澜撇撇嘴,歪着头看他,“你考虑好了?” “大不了不走了!”温如玉将包袱扔回床上,人也跟着一倒,冷眼看着花惊澜,“慢走,不送!” 花惊澜一笑,转过身来道:“不过现在可不是你能决定的了……” “你是要我把你扒光了找,还是你自己拿出来?” 温如玉从床上跳起来,“花惊澜,你能不能再无耻一点儿?!” “能。”花惊澜眼睛都不带眨一下的。 温如玉思忖,打是打不过的,干脆就借给她玩几天算了,反正自己速去速回,应该也用不到那么多金蛛丝。 这么一想,他气也顺了顺,从袖中拿出两只梭子“啪”一声放在桌上,“你想要的,给你!” 花惊澜显然不相信,皱眉看着桌上的东西,“只这么一点儿?” 温如玉真正想吐血了,这什么人啊?! “那好吧,姑且相信你,”花惊澜抓起东西塞进袖子里,晃了晃卖身契,道:“到时拿着两万两银子过来换你的卖身契和金蛛丝。” “花惊澜,”温如玉叫住转身欲走的她,“金蛛丝你一定要爱惜!” 花惊澜头也不回地摆摆手,“放心吧!” 温如玉还想说些什么,抬眸却只见到她一片白色衣角从门边扫过,抬起的手落了下来,他有些失神地想,自己怎么就指望花惊澜来个临别赠言呢…… “唧唧!”玻璃从门角跳进来,三两下便蹦到桌上,用圆溜溜的眼珠看着他。 温如玉矢口一笑,伸手摸了摸玻璃的头,花惊澜,有时候还蛮有人情味的。 自从上次观武台上一战,花惊澜就对金蛛丝抱着莫大的兴趣,现在从温如玉那诓来了自然要好好利用一番了。 望了眼漆黑的天幕,她眼珠一转,双足一点,踏栏而上,跃上了客栈的房顶。 一间一间地数过去,花惊澜摸到自己和淳于燕的房间上面,将梭子一头缠在房梁上,自己抓着另一头倒挂在窗户上偷看着屋内的情景。 那么巧,淳于燕竟然在脱衣服! 结实的肌理,光泽的皮肤,尤其是衣服褪到一半的时候那种半遮面的撩人真正让花惊澜心漏跳一拍,这厮,脱个衣服用得着这么勾人吗?! “当真是应了那句话,”独自一人在房间的淳于燕突然开了口,“有不如稀,稀不如偷……爱妃,好看吗?” 转过身来的淳于燕正好丢了身上的衣服,赤身裸。体地往窗户边上走,琥珀色的眼瞳放着邪光,大方地让她的眼睛在他身上遛。 花惊澜捂住鼻子,因为倒吊,她头好像充血了! 淳于燕把脸涨红的人拉进来,反手关了窗,看了眼她手里的弦丝,挑眉道:“这是温如玉教你的?” ------------ 220 风起云卷 ,乾坤初露 六八 花惊澜收了弦丝,眼光往别处瞟了瞟,“大冷天的,你还是把衣服穿上吧,免得着凉。” 淳于燕勾唇一笑,抬手将她拉进怀里,薄唇靠近她耳边,“就等着爱妃回来就寝了……” 花惊澜脚下一飘,人就被他打横抱起来,被按在床上的时候她正好抬头撞进了他的眼里。 淳于燕眸光却是幽暗,声音也别样沙哑,“澜儿,你要好好补偿我。” 花惊澜眼皮一跳,“我们说好了,合房的日子分单双的……唔!” 淳于燕已经偏头啃上了她的脖子,沿着线条用舌尖细细掠过,“可是我忍不住了,怎么办……?” 小爷怎么知道怎么办?!你就不能自己解决吗?! “从来没听说过,夫妻之间要分单双的,澜儿,你别折腾我了,乖……”淳于燕扯着她的腰带。 这是谁折腾谁?白天不睡觉晚上还生猛得跟打了鸡血一样,折腾得她一晚上都不能睡,再这么下去,她迟早得被他做死! “嗯……”胸口被温热的唇含住,花惊澜咬唇闷哼一声,五指攥紧了身下的被褥。 “不行……”她咬牙喘息着,原则不能废,有了第一次就有第二次…… 淳于燕沿着她的锁骨舔到她的唇角,轻轻咬着她的下唇道:“澜儿,真的不要吗?” 花惊澜假装没有看到他挑逗的眼神,坚定道:“不要!” 淳于燕低笑一声,修长的指尖却沿着她的肚脐下滑…… 手比脑子快,花惊澜条件反射地抓住他的手:擦,淳于燕,你存心的吧?! 淳于燕还真是故意的,真想勾出她的春情,却不料她悬崖勒马,反倒是自己现在欲火焚身,极度难过! “澜儿……”往她身上蹭了蹭。 花惊澜抬脚,只听“嘭”地一声,淳于燕就连人带被子一块儿被踢到了床下。前者支起身,冷扫他一眼,拉过一旁的被子道:“自己解决!” 淳于燕苦笑,认命地穿上衣服,大冬天的要他洗冷水,他这个王爷,会不会过的太凄惨了一点儿? 追风逐雨见淳于燕走出来,连忙道:“王爷,可有事吩咐?” “不用,你们退下吧。”他轻轻合上房门,“我出去走走。” 怎么说,其实刚才屋里的动静他们是听到了的,淳于燕被踢下床,嗯,这事儿,还确实挺好笑的! 追风、逐雨两人憋着笑回了自己房间。 淳于燕长舒一口气,转身下楼,却不想在转角处碰上了慕容薇。 见到他,慕容薇的满脸怅然立马变成笑容,柔声道:“三弟也睡不着吗?” “是。”欲火焚身当然睡不着,“二嫂也是?” 慕容薇面上带着淡淡的忧伤,眼中却藏着光芒,“冬夜难眠,这是我的老毛病了,所以才跟王爷说了出来走走。” 淳于燕神色淡淡,“那便不打扰二嫂了,本王先走一步。” “三弟!”慕容薇叫住他,“我也是一个人,不如一起聊聊吧?” 淳于燕回过身,正面对着她,冷肃道:“深更半夜,叔嫂相对,纵然本王不怕惹人非议,也要顾及嫂嫂的名声,恕本王无礼。” 慕容薇眼见跟前的男人毫不留恋地调头离开,藏在袖子里的五指都快要掐到掌心里,淳于燕,她本来应该嫁给这个男人的,都怪花惊澜! * 花惊澜再醒来的时候,温如玉已经离开了,素欢和皎月他们去送了他一程,据说他对她贪睡不送的行为非常恼怒。 耸耸肩,心忖这小子也太小气了。 昨天夜里下了霜,外面雾蒙蒙的一片,日头倒是高高挂着,只是被厚厚的云层挡住,透下来的阳光也不那么温暖了,只看得见亮灿灿一团。 “哼!”皎月气哼哼地把馒头泡菜往桌上一摔,“那两个人真是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 还没等花惊澜发表意见,她就双手叉腰转过头将矛头调转,“公子,我们为什么还要带着那两个人?一天到晚不干活就算了,脾气又臭,吃得送过去都不舍得张口,要不是看打不过他俩,我就上去抽嘴巴了,没见过这么矫情的男人!” 皎月说着觉得不解恨,又走到门口,故意大声道:“胜败本是常事,何况输给我家公子也算不上什么丢脸的事,有些人偏偏连认输都不敢,我看那馒头拿去喂狗也比喂了那些人好!” 玄机和悲风两人就跟木头一样站在马车边,对皎月的说教已经免疫,面上也没有多少表情,不过是统一的面色发黄。 要说起来,这两人也算有骨气了,跑是跑不掉,干脆绝食以对,皎月拿给他们的食物决口不沾,等到马车停歇的时候才从河里或者附近的林子里找东西烤来吃,不过大多数时候是饿着的。 不过有了这一茬,花惊澜才正经想起来要怎么处理着两人,收服他们,好像挺难,放了出去,要是捅了篓子她还不好收场。 究竟要怎么处理这两人呢? 目光转到了不停咽着口水的两人,她忽地一笑,道:“皎月,给我做两个嘴笼子,就是套畜生的那种。” 皎月莫名,“要这个做什么?” “既然不想吃那就别吃了,还省了我的口粮,”花惊澜笑道:“皎月啊,一定要做结实一点儿。” “是,公子!”皎月大声应了。 玄机和悲风两人背脊一颤:这也太狠了吧! ------------ 221 风起云卷 ,乾坤初露 六九 等到玄机和悲风两人真被套上嘴笼子之后,最高兴的莫过于尉迟玥、锦儿和淳于尚三人了,他们现在最大的乐趣就是捧着香喷喷的食物站在眼冒绿光的人跟前,慢条斯理地享用。 玄机和悲风真切体会到了什么叫生不如死,以前关在抑天塔的时候好歹一日还有两餐,被花惊澜奴役之后,竟然连口水都喝不上! 两人现在走路脚都是虚的,所以马车一停下来休息,两人就跟漏了气的气球一样软哒哒地靠在一块儿。 慕容薇抱着食物和水悄悄绕过马车走到两人身旁,小声道:“我拿了些吃的,你们先吃点吧,不然这样撑不下去的!” 见两人只是抬头看了自己一眼却兵不动作,慕容薇将吃的喝的放在地上,伸手便去解两人的嘴笼子,还道:“你们小声一点儿吃完,不会有人发现的。” 玄机和悲风心动了,连吞几口口水,任由慕容薇解下了嘴笼子,四只眼睛直溜溜地看着跟前的食物。 慕容薇见状笑了笑,道:“也不知道弟妹为什么对你们这么狠心,瞧你们饿的样子,我看着都觉得发疼,不过你们也别责怪她,她虽然行为举止有些出格,但人是好人,你们先服个软,以后尽量不跟她对着干就行了……不说这些了,你们快吃吧!” 玄机和悲风岂会听不懂她话里的挑拨意思,不过现在他们心里眼里都只有眼前香喷喷的烧鸡! 手刚伸出,还没碰着烧鸡,就听头顶凉悠悠地飘来一句:“哟,廉者不受嗟来之食?” 两人的手生生顿住,吞着口水没了动作,而慕容薇却是吓了一跳,本以为她在马车里,竟不知道什么时候坐到了马车顶上! “弟妹,你怎么在这儿……?”她说着往前一站,护着玄机与悲风,慷慨激昂道:“这事与他二人无关,是我要拿东西给他们吃的!” 花惊澜从马车上跳下来,径直越过她走到玄机与悲风跟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两人,“怎么着,想清楚了没有?” “是老老实实跟着我还是继续饿直到饿死为止?” 慕容薇眉头几跳,极力压制着自己的怒火,面色也冷了下来,“弟妹对待下人为免太苛刻了些吧,嫂嫂我想讨了这两人,不知你意下如何?” 可她的样子,哪像是要讨人的意思,是要抢吧! 抑天塔下发生的事情这里并没有人提过,所以慕容薇将玄机与悲风二人认作是花惊澜的下人也情有可原。不过这话听在玄机和悲风耳里就不舒服了,那女人竟然还想讨了他们?真想拍死她! 花惊澜这才正眼看了慕容薇,抱着胳膊用下巴指了指地上的两人,“我说你挑拨这两个人有什么用?一不能吃二不能用,难不成你还指望他们能帮你对付我?” “你……!”慕容薇所想被当众拆穿,一时面子上有些挂不住,出口也有些冲了,“花惊澜,你别含血喷人!你这样对待下人,论谁都看不过去!” 花惊澜支了脖子问在侧面偷听的皎月,“你看不过去吗?” 皎月哼了一声,“饿死而有余辜!” 花惊澜又抬高声音问不远处竖起耳朵的淳于尚和锦儿,“你们俩看不过去吗?” 两个眨眨眼睛道:“很好玩儿呀!” 慕容薇气结,花惊澜却转过身来,道:“有些事想想就行了,千万不能做,因为做了你不一定付得起代价。” “而有些事,你就连想也是不能想的。” 不知为什么,慕容薇发现自己对上花惊澜那双墨瞳的时候有种心虚的错觉,那样洞悉一切的眼神,难道她知道了什么?是淳于燕告诉她的? 花惊澜蹲下身来与玄机、悲风两人平视,“不是不想让你们走,只是你们走出去就要给我惹来麻烦,还不如带着身边省心,点点头,我们这口头之约就成了。” 玄机与悲风相视一眼,前者问道:“此行可是要去西域?” 花惊澜点头。 “那好,就这么说定了!”玄机头重重一点,抓过那只烧鸡一撕成两半,和悲风大口大口啃起来。 不管出发点如何,只要结果与她所想不谋而合,花惊澜也不想深究其中曲折。 起身扫了慕容薇一眼,她淡淡一笑。 慕容薇看了眼坐在地上狂吃的人,甩袖而去。 出云盛了两碗热汤端给两人,笑道:“天冷喝碗汤,一准儿暖和!” 玄机与悲风也不客气,接过来就灌了一半,口都不停一下又啃上了烧鸡。 花惊澜看他俩吃的那么开心,随口吩咐皎月,“再给他们送点吃的来。” 皎月虽然冷着脸,不过脚下却一刻也不耽搁地去取了。 花惊澜笑着摇头,这丫头,面冷心热的人最吃亏了! 返回马车的时候,温濯衣正在用小刀削着什么,时不时还比划一下,她一时好奇,便凑过去问道:“雁卿,你在做什么?” 温濯衣回头看了她,又将手里的东西摊开给她看,“我想用竹子做几套飞叶针。” “为什么要用竹子做?”花惊澜一顿,“先前九霄山庄给的飞叶针不好用吗?” “不是,”温濯衣摇头,“只是每次用时找回来太难,那套针要是弄丢了就太可惜了。” 花惊澜突然想起了以线穿针的唐渊,便道:“不如将那套针改一改,用线牵引?” 温濯衣想了想道:“行是行,只不过飞叶针力道主刚,普通的线不能驾驭。” 花惊澜摸出那两梭金蛛丝抛给他,“你看这个怎么样?” 温濯衣自然是认得这是温如玉的金蛛丝的,抬目诧异地看着她,“这个给我?” ------------ 222 风起云卷 ,乾坤初露 七十 等温濯衣确信了花惊澜确实要将金蛛丝送给自己,便欢天喜地地研究自己的新兵器去了。 花惊澜看他高兴的模样,唇角也带起了笑意,却惹来了淳于燕一阵冷眼,“这是温如玉抵押在你这里的,你也不不想想以后拿什么还给人家。” 花惊澜“嘿嘿”一笑,转过身去贴他,“淳于,不如你帮我找找?” 对于花惊澜对温濯衣的有求必应,淳于燕是十分吃味的,他哼了哼,没啃声。 花惊澜歪着头凑到他面前,吃吃地笑,“淳于,你吃醋的模样真好看!” 淳于燕一下也怒不起来了,便道:“看我今晚怎么办你!” 花惊澜扶额,此事必须从长计议了! “嫂嫂,嫂嫂!”淳于尚提着一只野鸡跑到她身边,气喘吁吁地催促着,“快快,做你上次给我说的叫花鸡!” 锦儿也提了一只过来,兴奋道:“我也要!” “你们俩,能吃得完一只么?”花惊澜不由摸着他俩的头笑问道。 “我不管,我一个人要吃一只!”淳于尚还颇为得意地扬起下巴,“谁也不能跟我抢!” “我也要吃一只!”锦儿跳了起来,不甘示弱地说道。 他刚说完,尉迟玥也满脸兴奋地提了一只过来,“澜儿,我也要吃叫花鸡!” “听名字也不是什么能登大雅之堂的菜,”慕容薇道:“千万别吃坏了肚子。” “关你什么事,是本皇子要吃的!”淳于尚厌恶地看了她一眼。 “五弟,怎么能对皇嫂这样无礼?!”淳于庄微微提高了声音呵斥道。 淳于尚回头冲他做了个鬼脸,道:“二哥也帮着那个女人,我不喜欢二哥了!” 淳于庄叹息,放软了语气,道:“五弟听话,跟皇嫂道个歉,你想要什么,二哥回到皇宫之后都帮你找来行吗?” 此诱惑颇大,淳于尚犹豫了一下,又坚决转了头,“我现在只想吃叫花鸡,而且我想要什么,三哥和嫂嫂也会买给我的!” 花惊澜暗笑,这小子倒挺会顺杆儿爬。 淳于尚如此喜欢花惊澜,淳于燕喜在心中,看两人的眼神温柔不少,口中却道:“五弟,太傅怎么教你的?” 淳于尚瘪瘪嘴,不甘地看了慕容薇一眼,“太傅说长幼有序,小辈要尊重长辈。” “那好,”淳于燕点头,“接下来你该做什么?” 淳于尚却站在原地,捏紧手里的野鸡不肯动作。花惊澜摸摸他的头,道:“再不快点儿启程之前叫花鸡可就做不好了。” 淳于尚这才走到慕容薇跟前,微微垂头,“皇嫂,尚儿刚才做错了。” 这么乖顺的淳于尚倒让慕容薇有些受宠若惊了,不过还没等她说话,淳于尚便调头跑去了花惊澜身边,满脸稚嫩的笑容看得她暗暗咬紧牙关。 折腾了一个下午马车才又走了起来,淳于尚和锦儿到底是小孩子,折腾累了趴在矮案上就睡了过去。 “看到沙漠了!”外面传来出云兴奋的喊叫声,花惊澜撩开帘子,往山路下一看,碧天浩野,满地金黄! 刚刚转过山头,众人都被这景色迷住,纷纷转了头去看,满眼震撼之色。 “好漂亮的颜色……”花惊澜喃喃说道。 “在沙漠里还要走些时日,趁时间尚早,到镇上换好必需的物品。”淳于燕望了眼无边无际的黄沙,眉宇间却没有那么轻松。 马车沿着山路到了沙市小镇,入目的景象比想象中的繁华,走商交易,热闹非凡,颇具沙漠特色的特产和服饰满街都有,客栈上也标满了当地名小吃。因为西域圣女出关,所以穿着各国便服的人也很多,多是集中在客栈。 “沙漠夜里尤其冷,买好衣服和柴禾,食物和水,骆驼和防沙套。”花惊澜利落地吩咐道。 素欢与梅二几人分配了工作便各自散开了,淳于燕睨了花惊澜一会儿,笑道:“澜儿以前来过这里?” “也算是吧,”花惊澜抵着下巴道:“不过那一次吃了亏。” “冬春多沙暴,真没选到好时候。”淳于燕低笑摇头,“沙漠漂亮,却也异常危险。” “这也它的魅力所在,有多少为了征服这片黄沙而付出生命的人,恐怕数都数不过,”花惊澜喝了口茶润润嗓子,“不过我不喜欢沙漠。” “这次你并不是孤身一人。”花惊澜定定地看着她。 花惊澜心头一软,微微笑道:“我知道……” 她顿了顿转过头去,触目便是黄沙,“只是不知道沙漠背后带给我们的又是什么?” “祸兮福之所倚,总不会是太大的坏事。”淳于燕将点心推到她面前,“先吃些东西吧。” 花惊澜吸了口气,也舒了心,事到如今,没有退缩的道理。 两人正说笑着,几个粗犷的汉子大笑着走进了客栈,满口的胡话,拼了一张桌子便叫店家送水送肉上来。 淳于燕叫了追风,耳语了几句,追风便走向那几个男人,几人说了几句,追风便返身回来,道:“王爷,那几人同意了,说明天一早就出发。” 淳于燕颔首,“今天把该打点的东西打点好。”穿越沙漠,让经验丰富的当地人带路最安全,他们知道哪里不能走,哪里有水源,碰上突发情况也最机敏。 坐了片刻,又有一行人进了客栈,花惊澜抬头,眉梢一挑,“还真是冤家路窄!” ------------ 223 风起云卷 ,乾坤初露 七一 淳于燕抬眸,原来是花百相一行人。 显然对方也看到了他们,脸色皆是一变,连忙转过头选了位置坐下。 慕容薇看了花家断臂的两人,不由道:“那个女孩子倒是挺可人,可惜断了一臂,也不知道什么人这么丧心病狂!” 花惊澜执起茶杯,微微摇动,看着里面飘动的茶叶,道:“你说的那个丧心病狂的人就是我。” 慕容薇错愕地瞪大眼睛,本想敷衍两句带过去,但却发现对面的女子丝毫没有说笑的意思,身上那股让人感觉不到任何气息的存在感是怎么回事?! 慕容薇不知道,淳于庄却知道,这也是他一路上不与花惊澜正面相对的原因,这样恩怨分明的人,尤其是还有这么慑人的能力,得罪不起! “先叫些吃的吧!”他当下岔开了话题。 慕容薇有些头皮发麻,又不着痕迹地看了眼带着淡笑的淳于燕,却是与花惊澜一样的感觉! 一股冷气从脚底下窜起来,这两个人究竟是怎么回事?! “嫂嫂,你看我们买的鹰!”淳于尚提着一只笼子飞奔进来,献宝似的举到花惊澜面前,“好大!” 锦儿却一脸郁闷地走过来,“这只鹰明明是我先看到的,却被你买了!” “谁让你没有银子的!”淳于尚放笼子放在桌上,抓起桌上的馒头撕了一小块去逗它。 那鹰立在里面,微微抬起了头,看也不看他。 淳于尚急了,竖着手伸了进去,“吃呀,你吃呀!” “哎呀!”那鹰猛地朝他手指啄起,他抱着手连连退后几步,差点摔倒,一脸受惊地瞪着它。 “哈哈哈!”锦儿叉腰大笑,指着淳于尚道:“活该!” 两人眼见就要掐起来,却被各自的侍卫抱住,又分别拉开才避免了这一出闹剧。 花惊澜饶有兴趣地看着笼子里的鹰,“鹰是肉食动物,你给它吃馒头,它当然要啄你的肉。” 她说着拔出刀子割了一块熟肉扔向笼子,那鹰扑腾着就把喙伸出了笼子接住,两下便吞了进去。 花惊澜眯了眯眼睛,看来这是被人驯养过的鹰呢…… “公子,东西已经准备好了。”素欢走过来道。 花惊澜点点头,“今天晚上好好休息,明天一早就出发。” * 朝阳初升,花惊澜这边大队人马跟着那几个走商的胡人一块儿上路,走出小镇进入那片神秘的黄沙。 “今天也太冷了!”一个胡人裹紧衣服道。 “昨天夜里下了雪,能不冷吗?”另一个夹杂着不清不楚的抱怨,牵着骆驼往前走。 长长的一个骆驼队沿着沙丘走在半是雪半是沙的沙漠上,在一望无垠的大地上留下一连串的脚印,远处有风吹过,带起的沙尘一层一层地盖下来。 “沙子在闪光呢!”尉迟玥指着远处兴奋道。 “澜儿,沙子为什么会闪光呢?”他扭过头来问道。 “嗯……”花惊澜想了一会儿道:“因为里面有会发光的石头。” “为什么石头会发光呢?”尉迟玥好奇地问道。 “跟星星一样,自己就会发光了。”花惊澜敷衍道。 尉迟玥想了一会儿,又道:“可是为什么星星白天不发光晚上才发光,石头白天发光晚上不发光呢?” “因为星星白天要回去睡觉,所以它就不发光了,石头晚上也会钻进沙里睡觉。”童心无止境啊,花惊澜汗颜了一把,瞎话也差点儿被他问住了。 “哦!”尉迟玥得到了这个答案还挺高兴,好看的脸上带着满足的笑容,“我知道了,石头和玥儿一样,都是晚上才睡觉!” 花惊澜顿时有种罪恶感,欺骗小孩子真不厚道! 过了一会儿尉迟玥又问道:“沙子为什么会飞起来呢?” “因为有风啊!”花惊澜心不在焉地答道。 “那沙子为什么能飞那么高呢?好像天上的云!”尉迟玥又问。 这破孩子,十万个为什么啊? 花惊澜回过头去,正打算正儿八经地教训他两句,张眼却看到天际边漫天的沙尘仿佛海潮一样涌了过来! “起沙暴了!”一个胡人大喊一声,连忙从骆驼上翻下来,使劲拉着骆驼往前奔去。 花惊澜一把抱起锦儿,大声道:“不要慌,把骆驼牵到迎风坡,藏在骆驼后面!” 淳于燕带起淳于尚看她一眼道:“小心!” 风卷着沙尘袭来,骆驼队刚到了迎风坡,滚滚的黄沙就盖了下来,用头巾抱着锦儿的嘴,花惊澜示意他捂紧了自己。 沙尘已经完全覆盖了这片地区,花惊澜抬头只能看到身边一米处的人影,呼啸的风声里面还夹杂着惊慌的尖叫,不过也只是那么一瞬,之后便什么也听不到了。 天地昏黄,也不知道过去了多久,等沙暴过境之后,骆驼和人都被埋了一半,花惊澜掀开盖住头的布巾,抖下一斤沙子,又把锦儿从沙坑里拉出来,拍着他的衣服道:“快去找其他人!” 锦儿吐了一口沙,把头巾扯下拴在腰间,转身就去扒旁边有迹可循的小沙丘。 素欢和梅二、想容和花殷几人也接二连三从沙子里爬了出来,到最后就连淳于庄和慕容薇都出来了,却还没看见淳于燕和淳于尚两人。 “检查一下,看看谁差了谁!”花惊澜对素欢说了话便爬上沙丘顶,迎风坡的沙根本不能将人全部埋完,如果淳于燕还没出来,那可能就是滚下了沙丘! 她立在顶端望着一片光滑的仿佛丝绸一样的沙海,眉头拧了起来,淳于燕…… ------------ 224 风起云卷 ,乾坤初露 七二 “公子,逍遥王与五皇子不见了。”素欢来到花惊澜身后说道,见花惊澜不动,她又道:“下面已经找遍了,还有五皇子买的那只鹰……” “多半是埋在沙丘下面了,这样是找不到了!”一个胡人大声说道。 “就算把沙海给我铲平也要把人找出来!”花惊澜回眸冷视着他。 那人见她神色发难,嗫嚅两声不再说话。 “分头找!”花惊澜一声令下,素欢等人相继动起来。 “澜儿!”远方传来一声呼喊,花惊澜心头一喜:是淳于燕! “公子,是王爷!”素欢喜道。 花惊澜飞奔迎过去,看着两人的狼狈模样,不由松了口气,“我还以为你们被埋在了沙丘下。” “让你担心了,”淳于燕伸手拂去她脸上的沙粒,顿了顿又抬头环视,“其他人都没事吧?” 淳于庄走了过来,看着拿着个空笼子一言不发的淳于尚道:“你们俩怎么去了那么远的地方?不过好在人没事。” 淳于尚难过道:“笼子被卷出去了,鹰飞了……” 这么一听,众人也大概知道前因后果了,淳于庄不由沉下脸色,“是一只鹰重要还是你的命重要?在沙暴里追一只鹰,你差点害了三弟!” 淳于尚垂下头,眼泪在眼眶里面打转,他哽咽道:“我知道错了,对不起,三哥……” 淳于燕按住他的肩膀,笑道:“男儿有泪不轻弹。” 淳于尚使劲点头,眼泪却跟断了线的珠子一样往外滚,一滴一滴打在沙上,迅速消失不见。 “别哭鼻子了,”皎月心疼地走过去,用手绢擦着他的脸,“再哭就成花猫了。” 淳于尚脸上铺着沙,又被泪水一和,流出几条印子来,花惊澜不客气地笑了,捏着他的脸蛋道:“真脏!” 淳于尚腮帮子被她扯变了形,一时痛的什么事儿也忘了,拍着她的手含糊不清地说道:“放开!放开!” 淳于燕看着闹成一团的两人,嘴角噙着笑,道:“启程吧!” 太阳已经高高升起,不过却照样冷的让人发抖,花惊澜把锦儿往怀里揉了又揉,还是忍不住抱怨,“冷就算了,为什么要刮那么大的风!” 锦儿被她勒的喘不过气来,“花惊澜,我会是第一个穿越沙漠没有死在沙暴里却死在女人手臂下的人!” 花惊澜把下巴搁在他头顶,恍若没有听到他的话,“你太小了,还不够挡风的。” 淳于燕轻声一笑,凤目睨着她,“澜儿可以到我这里来。” 花惊澜撩起眼帘看他一眼,“光天化日,抵制糖衣炮弹。” 她顿了顿,又抬头望着前方,漫漫黄沙,也不知道何时才是个头。 “天女城究竟在什么地方?”回过头去问那几个胡人。 其中一人喝了口水,道:“天女城就在沙漠中心的绿洲里,那片绿洲是沙海里最大的绿洲,就跟中原的城镇一样,应有尽有!” “而且也是沙漠里唯一没有沙匪敢侵扰的绿洲!”另一人笑道:“这都是因为圣女在天女城内!” “这片无国管束的沙漠虽然盗匪横生,但对西域圣女却保持着忠实的信仰,从上一次被沙匪洗劫距离今天,已经三十年没有发生过类似的事情。”淳于燕说道:“据说是三十年前洗劫天女城的沙匪出城不到一个时辰就被黑风卷走,一个也没有活下来。” “这就是神对沙匪的惩罚!”胡人道:“圣女是上天的子女,伤害上天的子女,必定会受到上天的惩罚!” 花惊澜微微挑眉,黑风就是龙卷风,也算是那帮土匪倒霉吧! 抬眼瞭望,她眯起眼睛,方才沙暴过境的时候,他们也有东西被卷走,不会那么巧就有沙匪路过吧。 “这沙漠里可有部族?”她想了想问道。 “大小部族接近十个,不过只有一个比较强大,就是可可多亚部族。”胡人黝黑的脸上带着笑,“部族离我们这里很远,我在这儿走了十几年,一次也没有见过哩!” “你听过可可多亚这个部族吗?”花惊澜转头去问淳于燕,后者摇摇头。 “我是听过的,”慕容薇却道:“琼玉国与冽风国比邻,有走商穿过边境将胡地的货物送到大都,也会带来一些沙漠里的消息。” “可可多亚一族是近十年才崛起的,并且迅速吞并周围的小部族或部落,势力范围壮大很快,相信天女城不久之后也会成为下一个目标。” 慕容薇这话却说的不错,可可多亚部族崛起,冽风国想必也很头痛,但中原人缺少在沙漠中生活的经验,最大的可能性就是招安。 “那是什么?!”胡人拉住马,指着远处扬起的沙,“难道又是沙暴?!” 听觉比较敏锐的花惊澜和淳于燕几人却听到了密集的马蹄声,前者勾唇一笑,“一天内遇到两次沙暴的可能性不太大。” “什么意思?!”慕容薇紧张地问道。 “今天交了好运,”花惊澜邪邪一笑,“我们碰到沙匪了!” 慕容薇脸色一白,连忙往淳于庄身边靠。淳于庄握住她的手,心中一紧,却也安慰道:“放心吧,我们还有这么多护卫!” 骆驼也不安地低哼起来,几个胡人面色仓皇,“沙匪!沙匪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花惊澜拍着骆驼,朝后面一声吆喝:“刚才我们的东西被卷走了很多,现在现成的送上门来了,大家不要客气,尽情反抢!” “是!公子!”众人齐声雀跃。 ------------ 225 风起云卷 ,乾坤初露 七三 几个胡人瞪大眼睛,这些人怎么回事,就算是跑不掉你象征性地也要跑一下吧,站在原地等算个什么?! “哦嗬!”大概二十几匹马冲过来将他们团团围住,手里抛着套索高声怪叫,来回转着圈。 那几个胡人往地上一跪,大声道:“东西你们拿去吧,只求你们不伤性命!” 几个沙匪拉了马缰,瞅着想容四人,淫邪一笑,“这几个娘们儿挺俊俏的,带回去让兄弟们快活快活!” 花惊澜还没说话,那几个胡人却往前一扑,跪在马下,哀求道:“几位大爷,你们行行好,放过我这几位妹妹吧!” 那说话的人举手抽了胡人几鞭子,呵斥道:“男的全杀了,女的带走……等等!把那两个男的也留下!” 众人回头,才发现他指的是花惊澜与淳于燕。 “俩男的长的比娘们儿还俊,老子也要换换口味!” “噗嗤!”花惊澜当即笑喷,这口味还真是够重的! 淳于燕脸上早没了笑容,好看的眉梢都快拧到了一块儿。 “你笑什么?!”那人指着花惊澜道:“活腻歪了是不是?!” “啪啪!”花惊澜举手击掌,朗声道:“二十三人,全部扔下马,通通扒光!” 一声令下,素欢、梅二等人旋身而动,一时间“嘭嘭”之声不断,二十几沙匪叫都没来得及叫一声就被踢下了马,爬起来还没站稳就被人踩住了屁股压在地上,又是一阵刀剑破空的声音,二十几个光溜溜的屁股新鲜出炉! 一群强盗捂着下身连忙凑到了一堆,捧着手里碎成条的衣服,愣是一丝也拼不出来! 几十人握着刀剑,面面相觑。 “他奶奶的!”一人啐了地,骂道:“一帮兔崽子,敢耍你爷爷……!” “啪!”话刚说完脸上就挨了巴掌,想容面无表情地说道:“再多说一个字,我阉了你。” 一众沙匪瞪大眼睛,纷纷捂住下体,刀都不要了,这几个女人扒他们衣服的时候眼睛都没眨一下,也不怕再多给一刀吧! 几个胡人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的场景,这才恍然大悟,这里个个都是练家子,难怪有恃无恐! 慕容薇背过身,脸红了白白了红。 花惊澜却饶有兴味地看着这帮人,笑道:“遍地裸男,这场面可不多见!” 淳于燕大掌一伸,盖住她的眼睛道:“不许看!” 花惊澜笑了笑,没有拿开他的手,保持这姿势道:“把马全部牵走。” 花殷去牵马时才发现布下盖了个女人,衣衫破碎,身上还有被凌辱过的痕迹,她此时正满脸惊慌地看着自己。 花殷退开一步,对花惊澜说道:“公子,这里还有个人。” 花惊澜只看了一眼,便道:“给她两匹马,水和食物,让她走。” 那女子一听却连忙从马上翻了下,扑跪在沙上,对着花惊澜使劲磕头,“求你们大发慈悲救救我吧,我一个人不可能活着走出沙漠的!” “我吃的很少的,也不用人照顾,只要让我跟在你们后面就行了!”女子还在不停地磕头,“求你们了!” 两个胡人连忙去扶她,“姑娘是要往哪里去啊?” 女子满脸泪痕,“我要去天女城。” “我们也是,”一个胡人转头,忐忑地看着花惊澜几人,“几位,能不能带她同行?” “王爷,我看她一个女孩子也挺可怜的,不如就带上她吧?”慕容薇小声对淳于庄说道。 淳于庄转头看向淳于燕,询问他的意思。 淳于燕瞥了女子一眼,神色冷淡,“最好不带。” “我也是这个意思。”花惊澜点头道。 “为什么?”慕容薇错愕看着他们,“如果不带她一块儿她可能就会死在沙漠里,我们救下她又有什么意义?” 花惊澜抬头冷睨着女子,道:“别人死,总比自己死好。” “你……怎么那么冷血!”慕容薇怒斥道。 “公主!”淳于庄微微提高了声音,眼神复杂地看了眼淳于燕,道:“三弟会这样说一定有道理,他们听他的吧!” 慕容薇咬唇,目光愤怒。 女子嘤嘤啜泣起来,眼泪仿佛抹不完一样,神色凄楚。 把沙匪丢在了原地,一行人继续行走,女子却牵着马远远地跟在后面,不肯离开。 时至傍晚,天边一朵红霞映红了整片沙海,素欢盛了碗肉汤递给花惊澜,又看了眼在远处瑟瑟发抖的女子,不由问道:“公子,为什么不带上她?” 花惊澜喝了一口热汤,神色冷淡,“胡人说过,沙匪平常是不敢出现在这条商路上的,可是你看今天那帮沙匪,瘦马疲倦,食物和水都快没有了,策马狂奔,慌不择路,甚至连停下来挖水的时间都没有,这说明他们是在逃命。” “在缺少食物和水的情况下,沙匪还留着那个女子的性命,只有一个原因。” “追他们的人是要来救这个女子?”皎月接口道。 “未必。”温濯衣道:“如果来人是要救她,她大可不必求我们带她上路。” 皎月有些骇,扶着胸口道:“那会是什么人?” 淳于燕将煮好的肉切成片放进花惊澜碗里,神情平静,“能让二十个沙匪不战只逃,追来的人来头不小。” 慕容薇一直竖着耳朵在旁边听,听到最后一句不由咽了下喉咙,方才那帮如此凶悍的沙匪也只顾逃命,难道追杀他们的是部族游骑兵?! ------------ 226 风起云卷 ,乾坤初露 七四 日头渐渐沉下,冬天的沙漠,白天与外面温度相仿,但到了夜里就奇冷无比,皎月又添了些柴,转头看那边衣不蔽体的女子,晚上这么冷,一夜过去,她说不定会死在这里…… 心到底软了软,她打了壶肉汤,又抱了两张毯子小跑过去。 女子嘴唇都冻的发紫了,全身都在哆嗦。皎月连忙把毯子给她围上,又把壶拧开递给她,“你先喝点热的吧!” 女子勉强一笑,接过壶的手都有些不稳,久违的热度让她心头一暖,几口便把汤喝了个干净。 皎月一笑,拿过壶道:“我再去给你打一壶来!” 这次皎月又拿了一些肉,推给女子让她吃,女子握着手里的东西,热泪盈眶,哽咽道:“谢谢……” 皎月在她身边坐下来,笑道:“你不用谢我,要谢就谢我家公子。” “你们都是好人……”女子边吃着肉边掉眼泪。 皎月连忙帮她擦,碰到她脸的时候却觉得冰的吓人,于是道:“不如你过去烤烤火吧,你身上好冷!” 女子踌躇地望了火堆一眼,“可是……” 皎月拉着她的手道:“别害怕,你别看公子冷面,她人很好的,这会儿又没人追来,你放心过去烤火,白天我们分开走就是了。” “你们……”女子错愕,皎月却已经拉着她往火堆边走了。 女子望了眼花惊澜,不免觉得羞愧,他们不同意带她,是不是已经猜到了吧…… “嗖――!”箭破空的啸声传来,女子将皎月一推,两人扑倒在地,回头一看,一根羽箭正插在两人方才站着的地方。 皎月起身看着远处并排奔来的几匹黑马,攥着女子的手道:“他们就是来追你的人?!” 女子趴在地上,用耳贴着沙面仔细倾听,突地身体发起抖来,声音带着明显的颤抖,“他来了……他来了!” “谁来了?”皎月想问,但转念一想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连忙拉起她道:“我们快走!” “不……!”女子尖叫一声推开她,往后退,“他来了,我跑不掉的,我跟你们在一起会连累你们,你快走吧!” 皎月发急,又上去扯她,“只要有公子在,没人可以伤害你的,你快跟我走!” 转眼那几个背箭骑马的人已经到了眼前,纷纷从背后抽出箭架起来指向女子与皎月。女子咬紧牙关往前面一站,张开双臂闭上眼睛,死就死吧,死也比落在那个畜生手里好! “嗖嗖嗖!”三声箭响,预期的疼痛却没有传来,女子睁眼,跟前竟不知何时出现了两人! 梅二与素欢将手里的羽箭抛下,突地拔地飞奔冲向几匹马,连连躲过几只羽箭,在马前点地跃起,抬脚将马背上的人踢了下去。花殷五人随后而后,一人押住一个。 梅二翻出他们行囊里的旗帜,抖开一看,是半个黄色日轮,周边还带着火焰的形状。 将人押了过去,梅二把旗帜递到花惊澜跟前,“公子,他们可能是哪个部族的游骑兵。” “让我看看!”慕容薇连忙走过去,眼神却在触及旗帜的那一刻狠狠一颤,“可可多亚……!” 静了一秒,淳于燕转头看着远处,那里还丝毫没有人的踪迹,“他们不远了。” 花惊澜端着下巴睨着女子,若有所思地说道:“看来这次我们还是惹了个不得了的人物。” 女子低下头去,抓紧身上的毯子,低声道:“是……是可可多亚……” “敢私自带走我王的女人,你们别想活着离开沙漠!”被按跪在地上的一个游骑兵狠狠道。 花惊澜眉梢一挑,“原来是家事,我们没有插手的道理……” “不是!不是!”女子羞愤喊道:“我被强迫的!” “不知羞耻的女人,被我王宠幸是你的荣誉,竟然还敢逃走,我们要将你处以石刑!” “封住嘴,太吵了。”花惊澜挥手。 花殷五人利落地点了几人哑穴。 “公子,我们要救她吗……?”皎月小心地问道。 “看对方人多人少,”花惊澜毫无情绪起伏地道:“如果力量是压倒性的……”她说着看向女子,“你就认命吧。” 女子重重一颤,却不得不接受这个事实。 一众人围着火堆坐开,没人说话,只听到柴禾噼里啪啦地烧着,每个人都侧着耳,听着沙漠里的动静。 “我,我叫扎依,是由西一族族长的女儿,我的部落已经被可可多亚一族占领了,只有我逃了出来……”扎依掩住面,“可可多亚一族凶残霸道,只有圣女才能惩罚他们……” “可可多亚一族已经称王,其野心可表,势力吞并,部落征战只是必然,除了顺从就是战斗,别无选择。”花惊澜靠在淳于燕怀里,望着跳跃的火焰说道。 扎依含泪看着两人,却无一不是冷若冰霜,将鲜活的生命用一句冰冷的话来说完,何其残忍?! “不会的,圣女会救我们!”扎依饱含希望地说道:“像三十年前惩罚沙匪一样惩罚可可多亚一族!” 花惊澜轻轻摇了摇头,抬眸向淳于燕一笑,“冷吗?” 淳于燕将她环的更紧一些,嘴角噙着笑,捂着她的手,道:“这样还冷吗?” “好多了。”花惊澜偎在他胸口,尽力贴着他,吸收着他身上放出的热度。 马蹄如雷响彻沙漠,黑压压的马队带着沙尘狂奔而来,在斜照的霞光下反射出一片暗色的红……! ------------ 227 风起云卷 ,乾坤初露 七五 整个马队大概有一百人左右,除开为首的人,其他全部穿着统一的服饰,且这么庞大的部队,除了马蹄的声音竟然静默的没有一丝人声。 花惊澜起了身,眯起眼睛看着他们背后背着的弓箭,千箭齐发,这里除了她和淳于燕,其他人恐怕不能躲过。 百马齐拉,眼前这庞大的队伍竟然片刻便整齐地停了下来,除了风声与马的喘息声,再也听不到其他一点声音。 训练有素,掌握这支军队的人必定不是凡人! 众马之前,一个身穿白色长袍的男子拉着马缰冷眼看着他们,白色的布巾遮去了他半张脸,只余一双翡翠色的眼瞳在外面,短到耳的碎发只在后颈处留下一长缕,用丝带系了放在胸前。黝黑的皮肤,透绿的眼瞳,在这最后的霞光之下,交织出一股血腥的味道。 眉头一拧,花惊澜看向他身后的人。 “嘎――!”尖啸的鹰唳划破长空,一只大鹰在空中盘旋一圈后落在了绿眸男子的手臂上,他一抬手,身后部下将手中滴血的布带扔了出来,扑簌簌滚出来的,竟是一地人头! “是那些沙匪……!”浓重的血腥味顺风飘来,素欢几人也忍不住胃里的翻江倒海,而慕容薇已经半跪在地上干呕起来。 花惊澜冷目看着地上血淋淋的人头,熟悉到已经不能让她作呕的气味在鼻腔中弥漫,她微微抬了抬头,将目光移到绿眸男子身上。 即使他蒙着面,即使他眼瞳中毫无情绪,她却还是能从他的神色中嗅出兴奋的味道……这样的人,最难对付! 扎依双腿一软跪在地上,捂住嘴死死瞪着地上的人头,恐惧与恶心让她拼命想别开头,但越是不想看,那些人头上瞪大的双眼却紧紧揪住了她……从可可多亚的营队里逃出来,她故意找上了沙匪,本来希望借此避开沙鹰的耳目,但……! “扎依,谁也不能从我手中逃脱。”绿眸男子开口了,声音冰凉如夜。 扎依目光愤恨,却满脸灰败,最后的机会,最后的机会也没有了,她知道他处罚背叛者的方式,她不想沦为游骑兵的性奴! 两个骑兵跳下马将扎依拖了过去扔在绿眸男子的马边,绿眸男子冷冷看了眼伏在地上的人才转过头来,俯视着眼前的人,但在扫过那几个被俘的骑兵时明显一利,“一直听说中原人生的美,今日一见果然不假。” “将他们全部带回去!”绿眸男子一声令下,游骑兵立刻上前。 “沙鹰!你不能这么做!”扎依惶急地抬起头喊道:“他们是王室的人,你伤了他们,冽风国会派军队来碾平可可多亚!” 花惊澜忍不住扶额,这女的脑子被驴踢过吧,以他可可多亚现在游骑兵的实力,又加上他们熟悉沙漠,甚至连手指都不用动一下就能用大自然的力量削弱冽风国,这对颇有野心的可可多亚部族来说恐怕是求之不得的吧! “哦?”沙鹰果然起了兴趣,再次打量了花惊澜一行人一眼,面纱下的唇勾起,冰邪一笑,“那就更不能放过了……” “等等!”花惊澜大喊一声,走出人群,抬头看着沙鹰,“我们并非冽风国王室之人,我们只是普通的商人。” 沙鹰垂眸睨着她,“商人?” “是的,商人。”花惊澜唇角染了笑意。 沙鹰眯起眼睛,正视眼前这个面对自己没有丝毫惧意的白面男子,道:“你卖什么?” “水。”花惊澜答道。 “往沙漠里卖水?”沙鹰轻笑。 花惊澜指着脚下的黄沙,道:“我卖的是地下的水。” “绿洲何以不会干涸,就是因为地下有水源源不断,沙漠有些草木下也能挖出水来,但却不方便携带,而我却能将地下的水挖出来,用我的方式存储,这样沙漠部族就不会再被绿洲限制。” 一瞬也不放过他的眼睛,不管怎么侃,只要他肯相信,就暂时没问题了…… “听起来很有趣,如果真的能让地下水来到地面,对可可多亚部族来说十分有利……”沙鹰突然话锋一转,“但是,绿洲不控制在可可多亚手中,我又怎么征服众多沙漠部族?” “我可以将地下水挖掘的地点定在可可多亚的绿洲!”花惊澜提高声音道:“这样可可多亚就可以控制整个大漠的部族,甚至可以不费一兵一卒拿下天女城!” 在一旁的扎依瞪大眼睛,看着两人一来二去,怒不可遏地看着花惊澜,“原来你竟是这样的人!” “沙鹰!你敢打天女城的主意一定会遭到天谴的!你们都会遭到天谴的!唔!”边上有人去堵了她的嘴,扎依被反剪着双手,看花惊澜的目光竟然比看沙鹰还要仇恨! 沙鹰睨了花惊澜两秒,意味不明道:“你的胆子很大。” 花惊澜微微垂头,但双眼却定定看着他,“聪明的商人都会选择与可可多亚的王合作,只是商人都不做亏本的买卖,待水源打通之后,在下想成为与可可多亚部族唯一合作的商人。” 沙鹰朗声一笑,“看来你早盘算好了要独占沙漠商路!” “不怕我事后反悔?”他道。 “利益越大,风险越大,何况可可多亚王是要称霸沙漠的人,自然不会失信于一个普通商人。”花惊澜笑道。 沙鹰拉马,“那便走吧,既然是可可多亚的上宾,我一定会好好款待各位!” “且慢,”花惊澜追了一步,道:“此次前来并没有带开源的工具,请允我派几人回去取。” 绿眸迸射出怀疑的光芒,沙鹰声音拔高一度,却是问道:“你想让谁离开?” 花惊澜转过身,扫了众人一眼,走到慕容薇跟前,伸手扣住她的手腕,沉声道:“容薇,我让花殷几人护送你回去。” 慕容薇瞪大眼睛看着她,却感觉她在掌心写下了两个字:求援! 心中大惊:她竟要自己去求援?! 花惊澜定定地看她一眼,又道:“花殷,你们五人保护容薇去取器具。” “公子!”花殷皱眉。 花惊澜广袖一扫,笑睨着沙鹰:“留下女人与小孩,可可多亚王可满意?” 沙鹰微微颔首,手臂上的雄鹰却突然朝慕容薇扑飞过去,慕容薇吓得跌坐在地上,用手护住脸,一边打一边大喊道:“滚开!滚开!” 花殷一个箭步上前打走了鹰,稳稳挡在她身前。 雄鹰盘飞了一圈又飞回沙鹰的手臂上,低叫了两声。 沙鹰双眸一抬,冷眸直刺慕容薇,“把人带过来!” 他身侧两个游骑兵快步过去推开淳于庄将软在地上的慕容薇拖了出去,期间花殷想拦却被花惊澜以眼神制止。 紧跟上前,她沉声道:“可可多亚王,您这是做什么?!” 绿眸尽是睥睨,沙鹰声音里含着危险,“从来没有人能从我面前安然无恙的离开,既然不知道是真是假,那走出去的人,脸上都要烙下我可可多亚奴隶的标记!” “这和我们说的不一样!”花惊澜提声道:“既然我们都在你手里,是真是假不久就能见分晓!” “你在我手,我又有何惧?”沙鹰冷笑,话落音便高举了鞭子,对着慕容薇的脸挥了下去……! “你敢?!”慕容薇蹬着沙面不停后退,却虚张声势颤声大喝,“本公主是琼玉国长公主,后越国王妃,你敢?!” “啪!”鞭子最终落在慕容薇的脚边,沙鹰抬眸,绿眸却亮得犹如黑夜行走的狼,直刺花惊澜,“开源的商人?” 本想因为慕容薇的特殊身份,冽风国怎么也不能冒着得罪两国的风险不派救兵,却没有想到被人一试就试出来了。 此时的慕容薇也是脸色惨白,明白上了当,惶惶将目光投向花惊澜。 花惊澜微微叹了口气,上前扶起慕容薇和扎依往后退了退,转手将两人推给皎月和出云。 大漠一股直风穿沙而过,从远方铺碾而来,吹动着她白色的衣摆,衣角交叠而飞,花惊澜勾唇一笑,眉目森寒,“既然这样,那就只能杀了你了!” ------------ 228 风起云卷 ,乾坤初露 七六 话落音,素欢、梅二、温濯衣,想容四人,花殷五人箭步上前,一字在花惊澜身后排开。 “好气势!”沙鹰目中闪过嗜血的意味,“能兵不血刃制服二十余沙匪的人,果然不简单……放箭!” 花惊澜眼神一沉,背后一股无形的狂力放出,卷起黄沙,铺天盖地朝沙鹰的游骑兵队涌过去! 狂风肆虐,惊得马嘶鸣不安,就在游骑兵拼命稳住马时,花惊澜已经如箭一样飞出! 手臂上鹰惊飞而起,沙鹰拉住马缰,绿眸一转,却与一片暗白擦肩而过。 素欢、梅二等人相继跃进沙尘中,淳于燕站在原地将风沙催大,只听得乱沙中“啪啪”的断裂声不断响起,一只只折断的残箭被抛了出来! 沙鹰霎时洞悉,举手高喝:“杀!” 一众游骑兵从马背上跳下,冲向淳于燕的阵营,而还困在沙尘中的骑兵,则张弓射箭! “嗖嗖嗖!”乱箭从沙尘中射出,淳于燕眼神一沉,足下一点飞上前去,正待出手,花惊澜却快如闪电般从沙尘中飞出,抬手将黄沙卷起,打乱箭的方向,剩下的几只残箭则由想容与花殷他们处理了。 “这里交给我。”花惊澜按住淳于燕的手臂,满目认真。 淳于燕沉着脸,抬手扫开一支羽箭,定定地看着她,“花惊澜,这个时候我难道还要躲在你身后?” “可是……”花惊澜双指钳住飞过来的羽箭,反手射了回去,击毙沙尘中射箭的游骑兵。 又是一阵狂乱的羽箭射出,淳于燕环住她的腰将她带入空中,凤目中带了暖人的笑意,“澜儿,我有一切的前提,是你在!” 冰雪初融的那份欣喜正像花惊澜此刻的心境,她一笑,“淳于……” 淳于燕眼神倏地一利,抬手将她抛出去,“来了!” 两人分开落下,白绯成旋,一道道气刃从掌下飞出,凌空将箭雨切断,零星飞出去的则由素欢他们处理掉了。 淳于庄与慕容薇躲在马背后,一个错愕惊于淳于燕的武功,一个震慑惧于花惊澜的武功。 沙鹰单手一一展,箭雨停止,数十个游骑兵徒步围向他们,手持刀剑将他们包围其中。 “素欢、梅二!” “追风、逐雨!” 花惊澜与淳于燕同时喊道:“保护锦儿(皇子)!” “嗖!”花惊澜扫开身边两个游骑兵,耳边却突然传来箭啸,她飞身一躲,回眸便见刚才踩过的地方并列插着三支羽箭。 一眼扫过游骑兵的阵势,五十徒步围攻,三十举弓等待,还有二十人立在外围,举刀不动。 而这举弓的三十人也分成几个小拨,分别集中对付她和淳于燕,在他们疏于防备时放冷箭,还有一支搭着箭小队瞄准着躲在后方的淳于庄等人! 花惊澜与淳于燕对视一样,背后狂流一涌,又将风沙卷起,与此同时,左右各持一方,掌风化刃砍断马腿! 后方阵型一乱,沙鹰怒眉一沉,张手一挥,在内厮杀的游骑兵迅速抽身离开,原本站在外围的二十余人齐齐拍马冲进花惊澜这方,借助骑马的优势碾乱想容等人的身形,再举刀相向! 铁蹄相向,刀锋相追,想容等人的气息一乱,接连有人受伤。 皎月躲在素欢身后,听见背后马蹄声响,转头却被冰冷刀光晃了眼睛,高马凶悍冲向她来,她用手挡住眼睛,下意识大喊:“小姐!!!” 正在解决弓箭手的花惊澜双目一睁,精准地捕捉到皎月的位置,却也只看到她在刀下战栗的身体! 抽身掠回,却赶不上刀落下的速度,在旁的尉迟玥手快砍断了马的四肢,但那游骑兵的刀锋却擦着皎月肩膀砍下,只见血滴溅出,她手臂上拉出两个手掌长的刀痕,衣衫破裂,皮肉翻出,鲜血长流! 花惊澜冲过去抱住摇摇欲坠的皎月,点住她穴道,手带着不可察觉的颤抖抚摸着她的脸颊,“皎月!” 血瞬间染红了她的衣衫,花惊澜痛彻心扉,看着她深可见骨的刀伤,咬牙道:“皎月,疼不疼?” 皎月痛得满脸都是泪水,另一手紧紧攥着她的衣袖道:“小姐……小姐别哭……皎月不疼……” “公子,我给皎月上药!”素欢从游骑兵身上抢到伤药,连忙扑了过来。 花惊澜将眼中的那股酸意逼回去,把皎月交给了温濯衣,拾起落在皎月身边的刀,抬脚,一步一步走到从马上跌下在地上挣扎的游骑兵跟前。 白色的衣衫染了一大片鲜血,她冰冷的瞳孔中释放着修罗卷起血浪的杀意,面无表情的脸上是无形的煞气,翻涌逼人的煞气中只写着两个字:杀人! 那人拖着摔断的腿惊恐往后退,喉管中发出恐惧的呜咽声,然而他退一步,死神却向他走近一步。 举刀刃朝下,花惊澜双手握着刀柄,泛着冷光的眼睛直看着那人的脸,缓慢地将刀剑插进了他的心脏,不错过一丝血喷溅出时他扭曲的神情,绝望、痛楚、可怖……直至死不瞑目! 背后又有冷箭飞来,花惊澜旋身抬手,握住那支射向她眉心的羽箭,单掌一合,将箭从中折断,五指一松,断箭便刺入沙中。 抬手之际,白影如鬼魅而掠,在一群黑色的游骑兵中份外显眼,刀起刀落,谁也没有看清她怎么出手,只见刀光掠过,在血与惨叫下,一路杀了过去! ------------ 229 风起云卷 ,乾坤初露 七七 鲜血铺在沙漠上的一种什么样的情景,遍地尸首是一种什么样的情景,沙鹰不是第一次见到,大漠的勇士,至死也不会有血洒疆场一说,因为落在沙中的鲜血,会瞬间失去它鲜活的颜色,但是在尸首中的白衣少年,身上却染满了他部下的鲜血! 白衣穿梭,游骑兵一个接一个倒下,花惊澜脸上点着飞溅的血滴,神色冷的仿佛千年寒冰,手下没有丝毫留情,像一出没有声音的戏,却让人深深从心底发寒! 到最后,素欢与梅二他们纷纷停了手,只看花惊澜一人在尸首堆中厮杀,一众游骑兵犹豫不敢上前,胆战心惊地看着她手中那把滴血的大刀! 沙鹰远远看着花惊澜,取下大弓,从背后抽出一支羽箭,搭在弓上,对准白色身影。然而对方却仿佛多长了一双眼睛般,在同一时间回过了头来! 花惊澜冷眼扫过沙鹰,足下用劲,凌空朝他飞去! 沙鹰双眸一敛,调转箭头的方向,对准前面飞向自己的人,右手一放,羽箭带着破空的力道射出去! 花惊澜速度又增无减,慑人的目光紧紧扣在沙鹰身上,在那箭飞来时整个人向后一仰,双足朝前冲向他! 羽箭擦过她额前,划破她束发的丝带,一头乌发凌空而散,随风张开! 而沙鹰同时也拍马而起,整个人飞身朝后退,长臂一展,又射出第二支箭。花惊澜双目一凛,一刀斩断羽箭,握住半截跃到沙鹰跟前,右脚横空一扫,将他踢飞出去! 沙鹰闷声一声滚在地上,还没爬起来,花惊澜就已经来到了他身后,抬脚将他踢翻,膝盖顶在他胸口,利落地卸了他两只胳膊! 沙鹰本想动,但压在身上的人却仿佛有千斤力道般,让他丝毫动弹的不得,绿眸一抬,撞入她肃杀的眼中! 满头青丝扑来,沙鹰瞪大眼睛看着身上的人:她竟是个女人?! 花惊澜举手,手中箭锋一闪,朝他眼睛狠狠扎下去! 沙鹰双目圆睁,却没有惧意,不躲不避地看着花惊澜,绝地叫板! 快如闪电的箭尖却在在他睫毛处停住,沙鹰狂跳的心有一瞬间死寂,下一秒,箭头已经插在他耳边的沙里。 “沙鹰,不要挑衅我第二次,”花惊澜垂眸冷视着他,目光残酷,“否则,我不惜代价,灭你全族!” 冷彻骨髓的寒意竟让沙鹰出不了声,绿瞳紧缩又放,木然地看着身上之人离去。 夜风早已凉透,火光下,花惊澜转身,对上一众目不转睛看着自己的人,不由抬手抹了抹脸,却抓下一把血迹,她双眼一眯,扫过一地的尸首以及在旁噤声的游骑兵,张了张口,却发现自己叫不出任何人的名字。 恐惧,来自对自身的恐惧从四面八方扑过来,她用手遮住眼睛,微微抬起头,心中寂寥:杀戮,杀戮,杀戮,杀戮…… 温热的大手握住拉下她的手,她看入一双琥珀色的瞳孔中,温暖的颜色仿佛融化了封住她喉咙的寒冰,“淳于……” 淳于燕猛地将她拉入怀中,亲吻着她的额头,眸中带着痛色,“澜儿,别怕……” 花惊澜浑身一颤,紧紧闭上眼睛,双手揪住他的衣衫,他总能一语中的,是啊,她孑然一身的时候,以杀戮为生,依赖自己又害怕自己,不能言说的孤寂就像手上所染鲜血的诅咒,伴随她到死……而今生,她身边聚集了这么多人,却在她双手沾满鲜血的这一刻,让她害怕他们的离去,只懂杀人的花惊澜,毫无人性的花惊澜,他们会不会害怕,会不会胆怯? “公子,”素欢不知何时来到了两人身后,从怀里取出帕子来,抬手擦拭她的脸,“你把自己弄脏了。” “素欢……”花惊澜握紧淳于燕的手,站在原地任她擦着。 “干帕子擦不干净,”想容从水壶里倒了水沾湿手帕,递给素欢,道:“用这个。” 温濯衣也道:“还好准备的衣服够多。” 锦儿笑着跳过来,拉住她的手道:“花惊澜,你太厉害了!” 尉迟玥悄悄走到锦儿身边,伸出手想牵花惊澜的手,却被淳于燕抢先打落,他摸着手背忿忿地看他一眼,却又不敢惹他。 “公子!” “公子!” “公子!” …… 她身边的人,全都来了她身边,眼圈泛红。 花惊澜长长舒了口气,问道:“皎月呢?” “流了点血,吓晕过去了。”温濯衣含着笑,注视着她的面容道。 淳于燕将她散乱的头发理到脑后,重新用发带系住,向躲在淳于庄背后的淳于尚招了招手,“五弟,过来。” 淳于尚胆怯地看着花惊澜,紧紧攥着淳于庄的袖子不肯松手,淳于庄也是满脸复杂,还得照顾着身边受不了血味虚弱的慕容薇。 “淳于,算了,等我换了衣服再说吧!”花惊澜按住淳于燕的手臂道。 淳于燕却沉下了脸,声音凌厉,“尚儿!” 淳于尚吓得咬住唇啜泣,却终于从淳于庄背后挪了出来,磨磨蹭蹭地往花惊澜面前走。 花惊澜摸摸他的头,恶作剧般地把他一把抱进怀里,任他怎么尖叫也不放手,直到他没了力气才松了力道。淳于尚的眼泪早没了,红着眼圈嫌弃道:“臭死了!” 花惊澜狠捏他的脸,“偏臭你!” 淳于尚闪身钻到淳于燕背后警惕地看着她,“要臭臭三哥,只有他不嫌弃你!” “哈哈!”花惊澜笑开,身边一众人也跟着笑开,她一一看过身边的人,最后将目光移到淳于燕身上,“淳于,你真不嫌弃?” “我嫌弃……”淳于燕说着将她打横一抱,边走边道:“所以要赶快洗干净!” “前面有个小绿洲,可以去那儿洗洗……”一个胡人指了指沙漠一方道。 “多谢。”淳于燕点点头,抱着花惊澜大步流星地走了。 素欢从行囊里取了衣服,道:“我给公子送衣服去。” 火堆还燃着,血腥味却已经飘散,沙鹰吩咐手下人将死去游骑兵的尸身就地掩埋后,带着疲残的队伍消失在茫茫的夜色中。 “咕噜噜……”也不知是谁的肚子叫了声,想容“噗嗤”一笑,“打了这么久,才吃饱又饿了,还吃得下东西的出个声儿,我做蘑菇汤!” “我要我要!”锦儿第一个蹦跶起来,方才那声就是出自他的肚子。 众人又重新围到火堆前,笑声随风追着黄沙将方才的一切掩埋过去。 扎依走到皎月身边,用帕子擦着她额头的冷汗,心中沉寂,事到如今,她竟似不会分辨好与坏了,她认为自己恨可可多亚部族已经入骨,但看到他们惨死的模样还是会觉得心惊心痛,这些人,就如同她的族人一样,惨死在刀刃下,但皎月的主子又有什么错?她是为了一个毫不相干的人才被卷入这件事中,为了自己的丫头而愤怒杀人,这里不少人都受了伤,虽然不重,但在游骑兵的轮番进攻下,谁都有可能成为下一个皎月,但却未必有她的好运……所以,错吗?残忍吗? “喂,”想容拍了她的肩膀,递给她一碗热汤,“皎月要明天才醒呢!” “嗯……”扎依接过来,捧在手心,一股暖意从十指散开。 想容又搬了几捆柴禾过来点起一堆,将皎月左右围在里面,头和脚用行囊挡住,确保她不会太冷。 “你们的公子……她是什么人?”扎依鬼使神差地就问出了这句话。 想容停下动作,偏头想了想道:“应该……算个好人吧!” 她说完又顾自笑了,清脆的笑声让扎依的手紧了紧,连杀几十人的人会是好人? 想容搬好了东西才在旁边坐下来,心满意足地喝着热汤,望着星空幽幽道:“小姑娘,没见过战场吧?” 扎依摇头,抬头看着她。 想容哈出一口热气,道:“战场上的人,明明谁也不认识对方,但却要全力厮杀,你死我活,死在战场的人不计其数,死的人有什么错?杀人的人又有什么错?” 扎依一怔,陷入沉思。 “不过,”想容回头来看着她,笑道:“公子说过,别人死总比自己死好,这个世道,这就是天理!” ps:两章三千字,一章两千字,没有少更哈!嘻嘻! ------------ 230 风起云卷 ,乾坤初露 七八 夜风很凉,天边的余霞完全散尽,花惊澜缩了缩胳膊,道:“我们回火堆边去吧!” 淳于燕搂着她的叹了口气,低声道:“想和你多待一会儿。” 花惊澜往他怀里钻了钻,闷声笑道:“那你可得把我捂严实了。” 淳于燕轻笑一声,将她包进怀里,运功驱寒。 “淳于,如果我们真的拿到月小满了,你会怎么做?”花惊澜依旧低着头,似乎问的漫不经心。 “这个东西又不能让,当然自己拿着。”淳于燕十指穿梭在她发间。 “皇帝真封你做太子怎么办?”花惊澜继续问道。 “真的封了……那就名正言顺了。”淳于燕顿了顿道。 花惊澜眉心微蹙,司徒敏不知道他已经起了反心,可是如果他成为太子,要将皇位让给淳于尚就更难了。淳于燕在朝中势力已经稳固,就算他有心让位,那些人又是否会忠心于淳于尚还是未知数,而淳于尚要巩固自己的皇位,势必要做一两件大事,血铺皇殿便是第一桩,只是到时候,又铺的是谁的血? 淳于燕的手竟然来到了她眉间,低笑道:“只听你的气息便知道你皱了眉,是为我吗?” 花惊澜抬起头,索性也不跟他拐弯抹角了,直接道:“你是不是想跟淳于庄同归于尽?” 淳于燕一怔,随即眼神变得深邃,正色道:“他不值得我这么做,不过却可以借此金蝉脱壳……” “你果然是这么想的,”花惊澜对上他琥珀色的眼瞳,“你也舍得让淳于尚成为孤家寡人?” 淳于燕重新将她搂进怀里,“哪个帝王不孤独,我是为了他好。” 这样的淳于燕让花惊澜心头掠过一抹酸涩,“恐怕到时候他会恨你。” 淳于燕的手紧了紧,道:“恨便恨吧……” “公子!”素欢站在远处喊道:“夜太凉了!” 紧绷的气氛一瞬间消失殆尽,花惊澜起身,向淳于燕伸手道:“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吧!” 淳于燕握住她的手站起来,五指收紧,穿过她指缝。 回到火堆旁,花惊澜先去看了皎月,见扎依守在一旁,只探了探她的脉便要走。 “谢……谢谢!”扎依背对着她呛声道谢。 花惊澜笑了笑,并未说话,转身又回了淳于燕身旁。 “那边好像有人过来了!”出云经过白天两次惊吓,心有余悸地指着远处晃动的黑影。 众人回头看过去,只见一行缩胳膊缩腿儿的人晃晃悠悠往火堆这边走,待走得近些了,才认出那一行人竟然是绯容两家。而两家人认出火堆边的是花惊澜之后,脸色顿时变得五彩斑斓了。但偌大的沙漠毫无凭依,又冷得出奇,他们的食物和水也全被流沙卷走,好不容易看到有人生火,原以为看到了希望,却不想是冤家路窄。 绯容两家犯难了,眼见热腾腾的火就在这里,要不要厚着脸皮过去? 绯容两家稍微算跟花惊澜有交情的就是绯傲了,所以其他人也不由将目光投在他身上。绯傲咬牙别过头,就算冷死,他不做那没脸的事! 花惊澜正欣赏着一干人变脸,却突然发现其中还有一张陌生面孔。 “那人是谁?从来没有见过。”她问身边的人。 “绯家长公子绯春和,不会武功,但在星象方面颇有天赋。”淳于燕瞥了一眼道。 花惊澜点点头,又看了那人一眼,的确是仙风道骨的样子,神色也较他人平静。 “诸位,我们的行李被流沙卷走,可否借火一烤?”绯春和突然站出来说道,不卑不亢,十分悦耳。 绯家与容家先前的所作所为他们是记得清清楚楚,现在有求于人,又岂会那么好说话! 两家人见正主花惊澜不发话,纷纷又怒又难堪地别开了头,只绯傲与容渡还将目光逗留在她身上,绯春和也保持着拱手垂首的姿势,没有半分尴尬的自觉。 绯春和面上的淡定从容倒让花惊澜来了兴趣,她戏声问道:“你是不是算好了自己会绝处逢生?” 绯春和整了整袖子,道:“只是算到在下命不该绝。” “哈哈!”花惊澜朗声大笑,偏头看着他,“那算算我的命。” 绯春和抬头看了她一会儿,又看了看天,突然一笑,声音如泉水流泻而出,“在下命不该绝只因碰到了天命之人,雪月公子好福气。” 果然如他所说,他却又如此冲淡平和,也不失为一个世外之人。 没人不喜欢听到别人夸自己,花惊澜当即击掌而笑,道:“你们过来吧,梅二,杀马。” “如此多谢。”绯春和袖风一扫,便坐到了火堆前。 绯容两家犹豫片刻,也纷纷围了上去,一时叹息声四起。 马肉在火上烤出香味,花惊澜低忖片刻,抬眸看向绯春和,“逍遥王近日可有劫数?” 淳于燕一顿,心知她对薇言批出的那段话耿耿于怀,便也仔细听下去。 “逍遥王天星星光日淡,恐有陨落之险,在下以为,忌一字便可无忧。”绯春和道。 “什么字?”花惊澜挑眉。 绯春和侧头看她,“兽!” 花惊澜压不住心中震惊,他说的话竟然和薇言一样,难道淳于燕果真有此一劫?! “不过雪月公子为天命之人,可能尚有转机。”绯春和又道,火光在他面容跳动,她竟然在上捕捉到了丝丝笑意,“祸福相伴,就看逍遥王与雪月公子敢不敢赌了。” ps:今天的更新会比较晚,但是大家放心,会更完的,另外金牌超过十个了,明天加更。 ------------ 231 风起云卷 ,乾坤初露 七九 绯春和的一席话让花惊澜瞬间对他改观,原来仙风道骨是假象,唯恐天下不乱才是真的。他能知天命,字里行间却又迫不及待地鼓动别人违抗天命,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并不是个安分的人。 因为绯容两家食物和水都没有,也只能跟着花惊澜一行人上路,总之一路上没少挨白眼,但好在,天女城很快就到了。 天女城坐落于一片连绵的雪山之下,所以绿洲便在中央雪山水河的两边,的确是一片很大的绿洲,修建完整的天女城就隐在葱郁的绿色下。 入了城,花惊澜对眼前繁华喧闹的街道有些诧异,没想到天女城深入沙漠腹地,却与外面走商交流这么密切。 “公子,扎依就在这里和你们分手吧!”扎依望了一眼来来往往的人,道:“圣女要两天后才会出关,我想去洞外等候。” 花惊澜没挽留,倒是皎月十分舍不得她,又牵着她的手说了好一会儿话才让她走了。 选好了客栈,花惊澜往淳于燕怀里一倒便让素欢给她揉腿,在沙漠行走尤其累。抬眼见绯容两家也跟了进来,她挑眉,原以为他们迫不及待要走呢。 “几位,菜上齐了,慢用!”店家把菜端上来道。 “先用饭吧,今天晚上可以好好睡一觉了。”淳于燕把羊肉切好蘸了酱放进花惊澜碗里。 “嗯。”花惊澜摆正身体,刚吃了一口便发现小二又迎进来一个人,她一喜,连忙招手道:“桑不归!” 背着大伞的桑不归面上闪过惊喜,举步朝他们走过去,梅二腾了位置让他坐下,他才道:“猜到你们也会来天女城,没想到刚入城门就碰上了。” 花惊澜笑眯眯地点点头,道:“你也是来问祸福吉凶?” 桑不归摇头,“听闻西域圣女手中有月小满,我才赶了过来。” 花惊澜微愕,“你也知道月小满?” 桑不归点头,丝毫没有保留的意思,从怀里拿出一个竹筒,将里面的画轴倒了出来,摊开发黄的纸张推到花惊澜面前,道:“这个是在我父亲的遗物中找到,听母亲说,父亲生前常对着它长吁短叹,在外行走时也不断追查图中双玉的下落。” 花惊澜细细看过图中的玉,道:“的确是月银钩与月小满。” “这旁边好像有字。”淳于燕指着一角道。 “我翻遍古籍也没查出这两个字的含义。”桑不归遗憾道:“可能只是一种符号。” 花惊澜指尖压住纸张卷起的边角,摩挲过那两个字,脑中似乎有什么模糊的片断闪过,口一张,便念出“蓬莱”二字。 桑不归一愣,奇怪地看着她,“你认识这两个字?” 花惊澜也被自己惊了一下,又有些莫名,但遍寻记忆,刚才闪过的念头又不在了,便摇头道:“不认识。” 桑不归脸上的期待霎时消失,他收回图卷重新放好,接着方才道:“你们也是为月小满而来?” 花惊澜并不避讳,径直道:“的确,这两块玉身上好像藏着很大的秘密。” 桑不归看了淳于燕一眼,心中有了猜测,但面上却并无表示。 “既然碰到了,那就一起吧,现在五国的人纷纷涌来,这里也难找到住处。”花惊澜提议道:“跟我们一起挤一挤。” “却之不恭。”桑不归颔首。 用过饭,花惊澜洗了个久违的热水澡,从窗户望着外面的星河,不由长舒一口气,听见背后的脚步声,便道:“从这里看大漠别有一番心境。” 淳于燕从背后环住她,贴着她的耳廓,同样举目看着外面的景色,道:“大漠绿原,是要比四周都是沙子好看的多。” 花惊澜就在他手臂里转过身去,背后靠着窗户仰头看着他,浅笑盈盈,“等你自由了,天南地北都能陪着我去。” “嗯,”淳于燕份外享受着此刻的温馨,凝视着她道:“你想去哪儿就去哪儿,带上我们的孩子。” 孩子……花惊澜半是憧憬半是怅然,伸手拥住他的脖子,将红唇凑了上去,吻住他的唇角道:“不如我们现在来做一些应景的事?” 淳于燕的呼吸早乱了节拍,扣紧她的腰肢反客为主含住她的唇,极尽挑逗,辗转啃噬,大手也滑到她腹前,解开腰带扔在地上,就这样将她半举起抱到了床上。 饱含欲望的亲吻让花惊澜差点窒息,然而她却舍不得推开身上的人,全力地配合着他,模仿他的方式回应着他……最后还是淳于燕先放开了她,看她脸都红到了耳朵后面,不由轻笑,含住她的耳垂,低声道:“澜儿,你现在的模样,真动人……” 身上凉了一大半,花惊澜拍拍他的肩膀呢哝道:“有点冷……” 淳于燕将被子扯过来盖住两人旖旎,用性感带磁性的嗓音蛊惑着她,“马上就会让你热起来……” 花惊澜一笑,伸手圈住他的肩膀,低唤着他,“淳于……” 淳于燕这忍了一路的火总算能够尽情燃烧,花惊澜到最后连眼睛都没力气睁开了,昏睡过去还在想,做这事比打架还累人,以后她一定要把单双日换成单单双…… 等到淳于燕餍足了,花惊澜早已熟睡,他喘息倒在她身旁,爱怜地看着她满脸红晕的模样,将她抱进怀里,意犹未尽地吻着她的额头和脸颊。 “别做了……”花惊澜在睡梦中嘟囔了一句。 淳于燕失笑,看着她更是宠溺,也只有她安静睡着的时候才像个依赖自己的小女人,不过仅仅是这样,他也很满足了。 ------------ 232 风起云卷 ,乾坤初露 八十 花惊澜第二天睡醒果然腰酸背痛,起身看到桌上冷掉的早点,她不禁有些埋怨淳于燕,并加大决定要将单双日换成单单双! 素欢推门进来见她已经坐起来了,抿唇偷笑了一下,合上门把热腾腾的小米粥放在桌上,道:“公子,吃点东西吧。” 花惊澜不用想也知道脖子上肯定留下了不少印子,不自然地拉了拉衣襟,她问道:“现在什么时候了?” “午时,再起来晚些,恐怕连午膳也错过了。”素欢还是止不住笑意。 “淳于燕呢?”花惊澜没好气地问道。 “王爷带五皇子去河边了,这会儿应该要回来了。”素欢将帐子支起,道:“我让想容打水进来。” 伸了伸懒腰,花惊澜就着湿漉漉的头发便下了楼,见到花家并不奇怪,奇怪的是却见到了天宫阁的那个红衣男子。 花惊澜勾唇一笑,他果然也是冲着月小满来的。 白衣轻盈,她落座于他对面,指尖敲了敲桌面,道:“不知道你有没有把月银钩带来呢?” 红衣男子抬眸,妖媚的容颜上绽放一朵邪笑,似真似假地说道:“既然知道雪月公子在此,我当然不会那么笨将月银钩带来。” 花惊澜舔舔唇,露出雪白的牙齿,“你就那么自信能从手上逃走?” 红衣男子放下茶杯,道:“如果没有自信,我便不会出现在这里。” 狭眸闪过笑意,他睨着花惊澜道:“在下姬天衣。” “说了我也不一定记得。”花惊澜玩味笑道。 姬天衣笑意更浓,拂过头发,“雪月公子只需要记住我这张脸便可。” “嫂嫂!三哥又给我买了一只鹰!”淳于尚欢天喜地地提着笼子跑进来,花惊澜回头便看到他身后满目笑意的淳于燕。 淳于燕在看到姬天衣时眸色沉了沉,片刻又恢复如初,带着浅笑到花惊澜身边坐下,“吃过粥了吗?” 花惊澜点点头,转眼看到淳于尚和锦儿两人各自提了个笼子玩的不亦乐乎,便撑着下巴道:“我记得有两个人的银子全部输给我了,也不知道从哪儿买来的鹰。” 听她用阴测测地口气说话,淳于尚和锦儿顿时背脊一颤,规规矩矩地站到她面前,淳于尚道:“是三哥给我们买的。” “是吗?”花惊澜笑容更灿烂了,“可是你三哥的钱也是我的钱啊……” 淳于尚头皮发麻,立马堆起笑容上来拉着她的手撒娇,“好嫂嫂,等回了烨城,我一定加倍还给你!” 花惊澜双指一合,掐住他的脸蛋皮笑肉不笑地说道:“如果路上再发生为了追鹰差点被埋在沙子里的事,我就把你和鹰一块儿活埋了。” “我知道了,嫂嫂。”淳于尚被掐着腮帮子,含糊不清地说道。 一旁的锦儿见花惊澜的目光瞟到自己身上来了,连忙把笼子往大武手里一塞,故作无辜道:“我说不买的,是大武偏要!” 大武满脸无语,小祖宗,你这谎说的,也太彪悍了! “我听说雪水河源头的水十分可口,”花惊澜笑眯眯地说道:“那大武就到雪山里给我挑两桶回来如何?” 看着她满眼的刀剑,大武连字都不敢吐,只得认命道:“是,公子。” 锦儿一把从他手上把笼子夺下,笑眯眯地拍着他的肚子,一脸狡黠样,“大武有事做,这个我就代为保管了。” 大武心底频频叹息:近墨者黑啊! 淳于尚羡慕又嫉妒地看着锦儿,心想自己是白被掐了一顿! “公子,王爷,午饭好了。”梅二无声来到他们身后,目光扫过对面的姬天衣。 花惊澜巧笑着看着姬天衣,“不如一起用饭?” 姬天衣起身,红袖一摆,“不打扰了。” 花惊澜笑得眉心都皱到了一起,眼睛一眨也不眨地送姬天衣步出客栈。淳于燕握了握她的手,才见她回过头来,正儿八经地说道:“他穿红色不如你好看。” 淳于燕假咳了一声,连连点头,“谁叫他长的都讨人厌呢!” “是啊,”花惊澜眯了眯眼睛,口气冷了下来,“拿了我的东西还敢来挑衅,的确是有点讨人厌。” 淳于燕面色不改,“他这几天也不会走,时间还很充足。” 花惊澜捏了捏手指,随意地撩过头发,冲淳于燕一笑,“他说他没有带着月银钩,虽然我很想知道月银钩的下落,但是比起这个,我的手更痒,十分想拆了他的骨头,你说怎么办?” 皎月与出云默默捧着从桌子边挪开,把两人跟前的路让了出来。 淳于燕放下筷子,声音顿沉,“那便拆了他的骨头!” 话落音,两人便追风而走,眨眼间便消失不见,速度之快,令人咂舌。 客栈里的人大半都是从外面进来的,而又以武林人士居多,众人也就见怪不怪了,各自拾起筷子吃自己的饭。 皎月、出云也坐回桌旁,一人拉了一个玩鹰的把饭碗塞过去,“快吃饭!” 一旁的慕容薇动了动嘴唇,却忍住了没说,好吧,花惊澜有胆子把后越国五皇子捏来捏去,她的丫鬟吼两嗓子也没什么好稀奇的! “用饭吧。”淳于庄从沙漠走来一直晦暗莫测,甚至连话也说的少了,不知在思索什么,慕容薇早已放弃了要赢花惊澜一番的心思,对淳于庄也更加上心起来,关切道:“王爷,你近日用的少,可是菜不合胃口?” “这里太干,本王多喝水就好。”淳于庄面带笑意道:“公主有心了。” 然而底下头去,笑容顿敛:让他不合胃口的,岂止是饭菜……! ------------ 233 风起云卷 ,乾坤初露 八一 淳于燕与花惊澜追着姬天衣出了城,三人在黄沙上一前两后极速飞驰,花惊澜发现姬天衣的武功一点也不逊于她与淳于燕,当下便与淳于燕对了眼色。 花惊澜一跃而前横腿扫向姬天衣,姬天衣抽身退开,淳于燕又在后堵上,两人一前一后,让姬天衣有些应接不暇。 花惊澜来到他身前,勾唇一笑,“姬天衣,把你的自信摆出来给我看看!” 姬天衣眸色沉了沉,妖媚不复存在,张嘴却吐出了几个似有激将法的字眼:“以多欺少!” “哈哈!”花惊澜朗声大笑,“欺的就是你人少!” 定定看他一眼,花惊澜再度出手,笑容里多了一分狠,在淳于燕挡住姬天衣去路时,一脚踹在了他胸口。姬天衣顺势而退,但也被她踢乱了气息,于是不再恋战,转身朝雪山方向掠去。 只不过他一身红衣在雪白的背景下显得尤为突出,花惊澜是铁了心要狠揍他一顿,人既然已经送上了门,她断然没有放过的道理。 “公子!”大武突然出现在两人眼前。 花惊澜脚下一顿,再转过头去,就发现姬天衣消失在了山脚处,她眉梢陡然跳动,转过头阴晴不定地看着大武,“你说你为什么就那么会挑时间呢……?” 大武皮一紧,连忙道:“是圣女,西域圣女出关了!” “提前了一天……”花惊澜低忖道:“算了,只要姬天衣还想得到月小满,就不愁他不出现。” 淳于燕看了眼远方一片人影,道:“既然我们来的早,就先过去吧。” 两人调头跟着大武去了雪山腰上的洞窟,门口巨大的石门前守着两个侍女,见他们过去,便上前问道:“两位可是想面见圣女?” “后越国逍遥王前来拜会。”淳于燕颔首道。 两个侍女一个开门一个引路,“请三位随我到客室稍候。” 洞内是雕砌整齐的石室,墙上布有西域独有的纹饰,异域风情尤为浓烈。而这洞里石室甚多,绕过一处又一处弯道,总算到了侍女所说的石室。里面还有比他们来的更早的人,一个是扎依,另一个便是姬天衣。 “两位请稍候,待众人到齐,圣女自会出来相见。”侍女说完便退了出去。 扎依见到花惊澜不由弯起眼睛笑了笑,“公子,皎月不来吗?” “她在后面。”花惊澜满心满意被墙上的纹饰吸引了注意力,也不去管一边的姬天衣,面对着墙道:“这些纹饰是什么意思?” 扎依上前一步道:“这间客室的纹饰讲述了一个故事。” 花惊澜扶额,就算是看图说话这些东西也太抽象了吧! “一幅图写的是穷凶极恶的沙匪四处抢掠,”扎依已经指着上面的画开始讲解了,“杀了很多人,毁了很多村庄。” “接着沙匪抢到了天女城,渡过了雪水河,攻破城门进入城内,杀了男人,掳走女人和小孩,抢走金银财宝,还抢走了很多骆驼用来运送财物,最后竟然放火烧城。”扎依继续说道:“大火熊熊,活下来的人纷纷跪地祈求上天。” 花惊澜看第三幅图上貌似有像雨的东西,便道:“最后天上下雨了?” 扎依摇头,“当时圣女出关,指引人们用雪水河的水浇灭了大火。” 花惊澜嘴角抽了抽,“然后呢?” “人们祈求圣女惩罚那些强盗,圣女便将民众引出了城,说道:‘上天看着他们的一言一行,终有一天他们会受到惩罚!’”扎依跟着画走,“然后天边卷来一股黑风,沿着雪水河而走,还将水吸到了半空中,又将水抛出,熄灭城中最后的火苗。” “黑风跟着沙匪的踪迹走去,半天后背掳走的女人和小孩都回来了,还带回了些许金银财宝,并说沙匪都被黑风卷走,埋在黄沙之下。” 扎依饱含热情,激动得不行,有圣女能指引上天惩罚恶徒,惩罚可可多亚一族! 花惊澜摸摸下巴,这跟算命的骗你七年八年有什么区别,不过三十年前那个圣女运气未免也太好了,龙卷风都能让她碰上! 石室传来层叠的脚步声,是其他人到了。 侍女将人引进来,道:“各位请稍等片刻,我去请圣女出来。” 侍女出去了一会儿后,石道中就传来了轱辘碾过的声音,花惊澜眉一挑,这圣女莫不是跟聂啸阳一样坐轮椅的吧? 最先映入眼帘的当然是一双腿,接着才是坐在轮椅上的人,奇怪的是这人竟然穿着后越国的服饰,不过双眼却被白布包住,但看面容,少说三十岁了,而他腰间赫然系的就是月小满! 推他女子也出现在众人眼前,白纱覆面,双目清澈,腕上戴着两个铃铛,她松开椅车时发出清脆的响声。 侍女走前来道:“各位,圣女已到。” 西域圣女全身覆白,身线玲珑,她立在众人跟前并不直接说话,而是附耳到侍女耳旁轻述,而后由侍女转述。 “圣女有言,梅公子的138看书网要好了,此次要下天女城中为各位批言,而来人中不乏后越国人士,期能找到梅公子的亲人。” 众人一听,便纷纷点头。 “敢问圣女,梅公子是……?”花百相突然上前问道。 圣女看了他一眼,又招来侍女,侍女听罢便对他道:“梅公子来这里时已身中剧毒,神志不清,虽然解了毒,但双腿已废,双目不能视物,圣女竭力为其医治,如今双目已复,便趁此次机会让梅公子恢复记忆。只知梅公子是后越国人,衣袖绣有梅花,请各位不妨帮圣女一个忙,细细思量十二年前是否有友人失踪。” 一句“十二年”,花百相便如点了穴道一般,僵直不动…… ps:惊澜身世即将揭晓,大家好不好奇呢?哈哈! ------------ 234 风起云卷 ,乾坤初露 八二 “各位,请下山吧,明日圣女就会到城中。”侍女比了个请的手势,众人鱼贯而出。 花惊澜与淳于燕落在最后,温而不动,姬天衣同样立在原处不动,三人对峙。 “公子,您不走吗?”扎依好奇地问道。 花惊澜错身站在了石室门口,目光淡淡瞥向姬天衣,“你先走,我随后就到。” 姬天衣看着挡在前面的两人,不由一笑,道:“两位,没有拿到月小满之前我不会走的,又何必急于一时,来抢月小满的人不在少数,不如考虑一下我们合作。” 花惊澜撩了撩头发,“可惜我一向没有与人合作的习惯,我比较倾向于对手杀一个少一个的理念。” 姬天衣眼神沉了下去,花惊澜的确是带着笑,可是他分明没有从她眼中看到半分笑意,这人发起狂来可要不得,尤其是狂岚剑在手的情况下。 花惊澜刚要动,手腕却被人扣住,力道不大却犹如枷锁,错愕回头,抓住她的人竟是西域圣女! “请阁下不要在这里动武,”西域圣女开口说话,声音竟然宛如十一二岁的少女,稚嫩无比,她直直看着花惊澜,“你已为天女城带来死亡的气息。” 花惊澜微微蹙眉,手下使力却挣不开西域圣女,很明显对方没有内力,但那股怪力,是什么东西? 姬天衣趁此机会溜了出去,西域圣女这才松开她的手,淡淡道:“阁下手带杀戮,今夜请留在洞中用雪水沐浴。” 花惊澜沉下气息,看了她的双手,转身对淳于燕道:“你先回去吧。” 淳于燕看了眼好似心无杂念的西域圣女,心中仍对方才她扣住花惊澜的一式感到诧异,看来收集到的消息中还有什么漏掉了。 “小心。”他说完便朝西域圣女点点头,领着素欢与梅二等人离开了。 他们走后,西域圣女才向侍女比了个手势,侍女走到花惊澜面前,福了福身道:“请阁下随我来。” 大漠中发生的事,究竟是怎么传到西域圣女耳中的,是扎依?不像,但那句“死亡的气息”又是什么意思? 脑中纷乱一片的时候,侍女却已将她领到了一间石室前,恭敬道:“天命者,请入室净身。” 花惊澜揪起眉头,这对主仆到底是什么意思? 还没来得及开口问,石室门打开,里面又走出两个侍女来,一个扶住她的肩膀,一个俯身跪在她脚下,道:“天童伺候天命者入浴。” 花惊澜这下真昏了头了,进房间还要先脱鞋? 好吧,鞋脱了之后两人竟然又来脱她的衣服?! “喂!”花惊澜往后一退,“说清楚是怎么回事!” 跟在西域圣女身边的侍女浅笑道:“天命者无需惊恐,历代圣女都翘首迎候天命者,入浴净身是向天问事之前的一个仪式。” 然后花惊澜就被扒了衣服扔进了温泉里,说是扔当然是有点夸张,那两个小丫头就笑眯眯地跪在她背后看着她,看得她背后汗毛都立起来了。起身之后,两人又捧来一袭红衫为她穿上,引她去了另一间石室之后,又为她眉心纹上三瓣莲花,然后才道:“请天命者在此休息。” 两人说完退了出去,花惊澜这才静下心来思索,忽地又是一笑,既然人都在这里了,不近水楼台先得月岂不是浪费了? 主意打定,她打开石门走了出去。 整个山洞里石道错综复杂,石室一间接着一间,来来回回走了几圈好像都在原地兜圈子,这些地方全都一模一样! “咔!”前方有石门打开的声音,脚步声相反,花惊澜快步跟上,从后一看才是方才那个侍女,手里还捧着什么东西。 跟着她绕过几条石道,见她停在一处,道:“圣女,该用晚膳了。” 见她进了石室,花惊澜才扶着墙走过去,却不经意碰到了什么凸出的东西,她还没来得及回头去看,脚下一个踩空,人就跟着滚进了漆黑的密道! 石室内,侍女道:“圣女,人是否抓到了?” 西域圣女白纱下的面孔冷如寒冰,“我等的那个人还没出现。” 侍女又道:“我吩咐守门侍者退下。” 待侍女走出去,西域圣女才解开了面纱,面纱下,是一张如幼女般的童颜,她走到梳妆台前,抚摸着妆台上的檀木梳,眼中流出了泪…… * 花惊澜原以为自己又会滚在什么鸟不生蛋的黑洞里,下去才发现满室竟然灯火通明,一抬头,便看到了坐在轮椅上的人! 她爬起来拍拍身上的灰,皱眉打量了一下四周,这个答案会不会来的太简单了些? 但是月小满就在眼前,她没有理由不拿。 取下月小满细细打量,她勾唇一笑,果然是真的! 正准备去找出路,冷不防的石墙打开,从里面滚出来一个人来,她定睛一看,竟然是姬天衣! 姬天衣抬眼,为眼前绯衣加身的人惊艳,但却在看到她脸上得意的笑容后这股惊艳随之消失殆尽。 花惊澜晃了晃手里的东西,道:“验过了,如假包换!” 姬天衣眼神当即一变,举手就要过来抢,两人才过几招,另一扇石墙竟然又打开! 既然没有与人共享月小满的意思,两人便不约而同地飞身躲在梅公子身后的屏风后面。 见姬天衣还要伸手,花惊澜索性将月小满往怀里一揣,抬起下巴觑了他一眼,才屏住气息从缝隙中看滚进来的人: 竟是梅二! ------------ 235 风起云卷 ,乾坤初露 八三 梅二来这里干什么?花惊澜看着他往梅公子身边走去,双眸浮动着光芒,声音微颤,“百梅……” 花惊澜一顿:百梅……花百梅? 梅公子是花百梅,那花家密道里死的男人又是谁? 梅公子不动,梅二刚想上前,石室外突然传来脚步声,他抬首,迅速跃到屏风后面,看到花惊澜与姬天衣时明显一怔,随后蹲身下来。 花惊澜按捺住满腹疑问,继续往外看。 这次进来的,竟然是花百相! 花百相十分迫切,上前就揭了梅公子缠住眼睛的布条,看到一张完整的脸之后,突然像落下心中大石一样,叹息道:“果然是你,百梅。” 既然花百相也认出梅公子是花百梅,那这个人可能就真的是花家二公子了,只是他怎么会在天女城? “百梅,”花百相伸手在梅公子眼前晃了晃,道:“你还认得我吗?” 梅公子没出声,花百相继续道:“百梅,我是大哥,你还认得我吗?” 梅公子依旧没有出声,然而这时墙面忽然打开,花百相见状想往屏风后面躲,花惊澜却抬手飞出一道气刃将他打了出去! 花百相还没来得及惊讶屏风后面为什么会有人,就跟滚下来的三人撞了个真着,四人一触,又纷纷弹开。 花惊澜看着下来的三人,除了桑不归外其他一老一少不认识。 中年男子往梅公子腰上瞥了一眼,脸色顿沉,向花百相道:“把玉交出来!” “我不知道什么玉……”花百相矢口否认,顿了一下又道:“屏风后面还有人,我来的时候,他身上的玉已经不见了!” 中年男子向少年使了个眼色,那人便举步走向屏风,脚到半路,石室的门却又被人拧开,一个青色衣衫的女子出现在门口,乍然对上石室里的几人还愣了一下,但随即看向梅公子身上,顿时有了计较。 花惊澜看着走进来的人,真想拍案叫绝,冷竹夫人竟然也是为了月小满而来,这两块玉究竟牵涉了多少人? “看来抢玉的人还不少,”冷竹夫人冷声道:“那便强者得玉!” 她话落音便凶猛出手,攻向那个少年,她一动,其他三人也动了起来,五人混打成一团,混乱中花百相手中的剑竟然劈向了轮椅上的梅公子! “百梅!”梅二大喝一声压倒屏风冲了出去,还没接近梅公子,却见他竟然自己仰头躲过花百相的剑,翻身一跃,立在了众人眼前! 梅二与花百相均是一震,却见梅公子抬手撕下了脸上的人。皮面具,面具下,是一张少女的脸蛋,她朝石室门口一拱手,道:“恭迎圣女!” 石室门再次打开,这次进来的,是带着十来个侍女的西域圣女。 西域圣女环视众人一眼,声音透着冷,“原本只想捕一只鱼,没想到却来了这么多。” 众人在看到梅公子揭下面具的时候心中便已经明了这是一个计,顿时心中打鼓,莫不是那月小满也是假的? “既然众位来了,就请等本圣女处理完事情之后再行离开。”西域圣女冷冽道。 冷竹夫人是知道花惊澜曾经佩戴过月银钩的,而她现在出现,自然也是来抢月小满,自己对她,毫无胜算。 “圣女,恕我先行辞去!”她抬手一拱便要离开,却被一个侍女拦住,“请阁下稍事等候。” 冷竹夫人眉心一拧,抬手扫向她,竟要强行离开。然而意想不到的事发生了,那毫无武功的侍女非但没躲,反而速度极快地扣住了她的手腕,大力一抛,冷竹夫人整个人竟然都被她抛了出去!力道之大,竟让她狠狠撞在了石墙上! 冷竹夫人抚胸大咳,不敢相信自己竟然这么被扔了出来! 花惊澜沉下了心,果然这些侍女和西域圣女一样,身上有股让人冷战的怪力。 假扮梅公子的侍女走到西域圣女身边,道:“圣女,确实是花百相。” 西域圣女的眼神片刻便像淬了毒一样刺向花百相,“为兄弑弟,今日要让你血债血偿!” 她一说完,身旁的侍女便迅速上前包围花百相。花百相退了一步,焦急地看着西域圣女,道:“圣女,这其中一定有什么误会,我只是想来确认一下梅公子是否是我亲弟!” 那侍女开口了,“如果想确认,光明正大即可,何必潜入石室,更拔剑相向?!” “是你杀了百梅,”西域圣女走上前来,素手一伸,便卡向他的脖子,“是你杀了百梅!” 花百相惧怕她手下的力道,挥剑劈向她,却被她当空捉住剑刃,只听一声脆响,那剑竟然在她手指间折断! “我没有杀他!”花百相恐慌,“如果我杀了他今晚就不会来这儿了!” “做贼心虚,”西域圣女冷笑,“十二年前,你令他身中剧毒滚下山崖,那个时候你便要取他性命,但恰逢我出外云游,救下百梅,让他到天女城养伤,一年之后,他已毒入膏肓,却坚持要离开天女城,我送他入了冽风国,之后便一去不返!” “他是去找你报仇的,他说过,他不杀了你,他死不瞑目!” “他掉落山崖只是意外,后来我根本没有见过他,更谈不上杀死他!”花百相极力争辩。 “那无字琴谱为什么会在你手里?”梅二仇视着他,“无字琴谱是百梅所有,为什么在他失踪后会成为你的东西?!” ------------ 236 风起云卷 ,乾坤初露 八四 花百相哑口无言。 “花百梅死前身中剧毒?”花惊澜出声问道。 西域圣女一顿,点头。 “那他确实死了,”花惊澜道:“我在花家的密道见过一具身中剧毒的骸骨,骸骨的旁边还有另一骨白骨,是一个叫眉霜的女子。” 梅二与西域圣女同时失声喊道:“眉霜?!” 花惊澜看着他们,“怎么?” “叶眉霜是花百梅的结发妻子。”西域圣女似哭似笑,“到最后,他们果然还是团聚了……” 梅二双膝一软跪在地上,仰头大喊,“百梅!眉霜!” “小姐啊……”梅二双眼流下血泪,“花百梅与叶眉霜才是你的生身父母啊!” 花惊澜一颤,却听他接下去道:“十多年前我与百梅、眉霜本是挚友,那双玉本是眉霜所有,她与百梅结为夫妇之后将月小满赠给百梅,夫妻举案齐眉行走江湖。十二年前你已经四岁,眉霜与百梅带你回花家之后我便与你们三人分开,但时常有书信来往,但一段时间后两人就再无音讯。我曾在花府周围打听,的确有人见到他们夫妻回去过,我也看到你在院子里玩耍,但是却始终找不到他们夫妻二人,这两个人就像石沉大海了一样。我四处寻了一年,再回到花家,才发现天资聪颖的你竟然被人破了气门,头似乎也受过伤,根本记不得眉霜与百梅!” “见你在花家受苦,我曾想带你远走高飞,但我不想就这么放弃他们,便自毁容颜在花家做了马夫。花家上下对他们绝口不提,我无从查起……没想到他们竟然死在花家的密道里!” 花惊澜舒了口气,走过去扶他起来,“梅二,你受苦了。” 梅二看着她,颤抖着手抚向她的头顶,“只剩你了,只剩你了……” 听罢梅二的话,西域圣女欣慰地看着花惊澜,“好在,百梅后继有人了。” “惊澜,为你父母报仇,杀了花百相!”梅二怒指花百相道。 “叶眉霜与花百相为什么会死在密道我根本不清楚!”花百相大退一步高声道:“我承认花百梅身上的毒是我下的,无字琴谱也是我拿的,但是花百梅掉落悬崖是意外,叶眉霜为什么会死在密道我更不清楚!一年后我也根本没有见过花百梅!” 花惊澜忆起之前崔秀林的态度,道:“叶……我娘可能是被崔秀林推入密道里的。” 崔秀林憎恨叶眉霜,将她推入密道,叶眉霜在临死前给花百梅留下书信一封,并将玄息内经藏在经书中,恐怕是料到了花惊澜的天赋会引来崔秀林的憎恶,用来防破气门这一手。同时,崔秀林恐怕没想到的是,花百相竟然对花百梅的无字琴谱起了贪念,对其下毒后又将他打落悬崖,却不料他被西域圣女所救,之后花百梅悄悄潜回花府,却在密道里发现已死的叶眉霜,万念俱灰,自杀而亡。崔秀林与花百相已死,西域圣女一心想为花百梅报仇,便用月小满引来花百相,玉一直佩戴在花百梅身上,花百相一定是知道的……事情的经过大概就是这样了,她对花百梅与叶眉霜没有感情,但脑中时常浮现的那些破碎的片段,她总算知道来源了。 这一刻,心中的空缺仿佛也找到了填补的东西,她举步走向花百相,“你放心,你死后,崔秀林也会下去陪你,到时候,你们就一起跟我父母道歉吧!” 花百相见花惊澜眼中杀意顿现,大骇,举目四望,想逃,但他又能往哪儿逃?! 慌不择路,他冲出侍女的包围圈,打开石门跑了出去。花惊澜并不着急,红衣微拂,恍若信步闲庭般走出石室。 西域圣女领着众侍女跟了出去,众人随后。 看着前方那个仓皇逃窜的身影,花惊澜直直跟出了山洞才动了动脖子,足下力劲一跺,红影如箭,片刻便追上了花百相,只见她双手一抬,一声脆响,花百相的脸便以扭曲的姿态无力瘫软在肩膀上,人也扑滚在地上。 冷风过隙,吹动花惊澜绯红的衣裙,长长的裙摆曳地一丈,三千青丝垂在腰际,她回眸,面容冷清。 广袖随风而动,她道:“梅二,将花百相的头割下找人送去花家,尸身……就扔在沙漠里喂鹰吧。” 姬天衣双眸微敛,眼前这个凭风而立的女子,明明穿着火热的红却让人感受不到丝毫温度,冷的就像这山上的千年寒冰一样,顾自存在。寒冰不冻人,只是人要去寒山而已。花家杀她双亲,破她气门,欺凌她十余年,这口恶气,分尸也不足以泄愤! 花惊澜拿出月小满,对西域圣女道:“这是家父当年赠你的,现在我可以拿回吗?” 西域圣女点点头,“事隔十年,也该物归原主,只是没想到上天如此有眼,不但替百梅报了仇,竟然还让我见到了她的女儿,更甚者,她的女儿,就是我要等的天命者。” “天命者,究竟是什么?”花惊澜不禁问道。 “天子是上天之子,为上天管束天下万民,而天命者则是上天的意愿,子在外,已不为所控,天命者的出现,就代表了上天意愿有变,天命所向,才是上天所向。”西域圣女注视着她,“五国,已经数百年没有出现过天命者了。” 天命所向,则是上天所向,这句神圣的话语背后,花惊澜却听出了另一种含义,天意有变,那就意味着天下也要大变…… “圣女!”扎依突然出现,满脸惊慌地喊道:“可可多亚部族打来了!” ps:三更,还有两更稍后奉上。 ------------ 237 风起云卷 ,乾坤初露 八五 花惊澜遥望沙漠,寂静的沙漠中什么也看不到,正疑惑,却听西域圣女道:“祸福相倚,请各位进天女城中避难吧。” 花惊澜屏气细听,却没有听到半点声音,究竟扎依是怎么得知可可多亚部族攻来的消息? 姬天衣趁她不备将玉佩打入空中,花惊澜回神,连忙飞身去夺,然而其他觊觎玉佩之人也纷纷出手。花惊澜还没握紧月小满,手臂便被姬天衣击中,玉佩朝外飞出。一众人纷纷掉转了方向,跟着玉而去! 花惊澜不落人后,这里只有姬天衣能与她相争,其他人她不放在眼里,然而要说轻功,姬天衣绝对比不上她! 加快了速度,余光扫到从山下上来的淳于燕,她用袖子将玉扫向他,“淳于,接住!” 淳于燕掠上来,刚要伸手捉玉,一条金色的锁链从旁飞出,抢先一步勾走了月小满! 这突来的变故让众人都愣了一下,花惊澜顺着看过去,才见月小满飞入了一个紫衣蒙面女子的手中,那女子坐在一个四人抬起的软撵上,拉着玉进了撵中,看了眼便道:“是真的,走!” 这么大的阵势什么时候来到了山腰上她竟然不知道,花惊澜有种被电击到的感觉,第五道不是说能入梵天之境的人不多吗,为什么眼前连同这四个抬软撵在内的五个年轻女子,气息都如此隐蔽?! 紫衣女子一声令下,四人便瞬间转身,如风疾驰。 花惊澜举步要追却被西域圣女拦住:“不要追了,可可西亚部族人马上就到了!” 花惊澜停下,姬天衣与那一老一少都竞相追出。 “婆娑门收回本门月小满,与人无尤!”远处传来这句话,撞击着花惊澜的耳膜,她蹙眉,“婆娑门又是什么东西?” “可可西亚部族?”淳于燕却诧异于西域圣女的话,“天女城外有兵马来袭?这个消息你们怎么得来的?” “是我听到的!”扎依道:“是沙鹰,他带了上千人的族人!” 淳于燕与花惊澜同时屏息而听,但耳边除了风声依旧空无一物,两人默契地对视了一眼,前者道:“先入城再说。” 西域圣女好似完全信任扎依一样,入城后便让城民关闭了城门,而城中人好像也提前得到了消息一般,聚在一起商讨对策。 西域圣女的出现无疑让众人燃起了希望之光,城中颇有威望的老人都纷纷迎上来,恭敬道:“圣女,可可多亚部族就在卡西多沙海之外,很快就要抵达天女城了!” 连地点都知道,难道天女城也会派探子出去? 花惊澜环视城民,大多数是这里的原住人,还有走商,以及这次从各国来的朝臣与江湖人士,也没有拥有武装能力的士兵,到底是谁探知了这个消息? “扎依,可可多亚部族现在到哪儿了?”西域圣女问道。 扎依凝神,似乎在仔细听着什么,“已经过了卡西多,再有一炷香的时间就可以到雪水河下。” 人群躁动起来,更有女人抱着孩子暗暗垂泪。 可尽管如此,花惊澜还是听不到声音,她忍不住捂了捂耳朵,又试着听了听,还是没有任何动静。 情不自禁地扶住额,她转头看着淳于燕,“我的听觉失灵了?” 淳于燕眼神复杂地看了扎依一眼,“恐怕也是似于唐门一样兽族的后裔。” 花惊澜暗惊,这是何等强大的听力! “天女城中都是普通百姓,对强悍的可可多亚部族根本无还手之力,如果强行反抗,反而会招来杀身之祸。”淳于庄说道。 “难道要坐以待毙?”扎依不可置信地看着他。 “归顺。”淳于庄沉声吐出两个字。 天女城城民纷纷看向他,目光阴沉可怕,就连女人也不例外。淳于庄下意识退了一步,不明白自己说错了什么。 “众位冷静下来,”西域圣女的侍女站出来道:“先听听圣女之言。” “我族精于走商之道,无事不勤兵,沙漠已安多年,近来可可多亚部族四处征伐弱小部族,其势不可挡,此乃天命也!”西域圣女稚嫩的声音突然一沉,指着花惊澜道:“天命需问天,天命者在此,我族子民可问上天之意!” 她说完走到花惊澜跟前,垂首道:“敢问天命者,我族子民该何去何从?” 花惊澜看着她身后噼里啪啦跟着跪了一地的人,顿时明白自己是个背黑锅的,就如同三十年前那股黑风一样,她只是恰巧出现在了这里而已,不管是降还是不降,西域圣女的话都能说得走。且不管结果如何,她不用承担任何责任,因为话,是从自己这个“天命者”嘴里说出来的。 真是笑也不是气也不是,就算沙鹰可能因为她而迁怒天女城,但可可多亚部族征伐天女城是早晚的事,这也要算在她头上? “祈求天命者,指引我族去向!”城民举手而拜,其中还有八十高龄的老太太,她花惊澜可受不起! “天命者,”西域圣女直直看着她,目色认真,“此举关系我族存亡,请天命者感知天意!” 花惊澜抬头望了望天,大片乌云不知从何处飘了来了,正好遮住了月亮,她眨着眼睛,听着周边一片严阵以待的噤声响动,心中苦笑,这可不是现代,用高科技武器管他来人多少,上次对战沙鹰的一百游骑兵就让她的人受伤不少,这次来的是上千人,她拿什么保证那么多人的安全? 天命,天命,天命怎么就不顾顾她? 一缕月光从乌云缝隙中钻出,皎洁如雪,有多少个夜晚,她在不为人知的地方仰头看着这轮圆月的时候,都将双手沐在其中,这怎么也不会被玷污的光芒,仿佛能洗去她一手的鲜血…… 但愿,今夜,也同样能洗去她手上的鲜血! ps:还有一更,(*^__^*) 嘻嘻…… ------------ 238 风起云卷 ,乾坤初露 八六(金牌加更) “没有别的办法,归顺。”花惊澜低下头时,面上已经是一贯的冷漠,“可可多亚部族有一千人,且长于征战,如果他们进城,不用半个时辰就能血洗天女城,想活命,只有一个办法,归顺。” “如果可可多亚铁了心要屠城呢?”绯春和突然问道。 花惊澜扫了他一眼,勾唇冷笑,“这里会武功的人少说也有几十上百个人吧,外面来的又不是百八十万的军队,他们要实在想进来……杀了他们不就行了?” 绯春和面色怪异,眼瞳中却闪烁着诡异的光芒,“果然狠啊,不想让对方屠城,却能屠杀对方上千人……哈哈!” 花惊澜一挑眉,“谢谢夸奖。” “圣女……”一旁的扎依有些惧怕这样的花惊澜,不由向西域圣女投去忐忑的目光。 西域圣女转身面向天女城城民,朗声道:“我族子民,可听到上天之意!” “天命有顾,若我族子民归顺天意之后仍遭迫害,上天会惩罚可可多亚部族!” “库因族不违天意,谨遵天命者所言!”天女城长者高声道。 “库因族不违天意,谨遵天命者所言!” “库因族不违天意,谨遵天命者所言!” …… 天女城城民喊声震天,对着花惊澜拜了又拜。 花惊澜捅了捅淳于燕的胳膊,道:“如果后越国的子民也有这么忠诚的宗教信仰,治国也不会那么难了。” 淳于燕挑眉一笑,“愚民可治,却于国无益。” 花惊澜惊喜笑道:“觉悟挺高!” 她说完便慢慢收敛了笑容,转眼看着聚集在一旁的武林人士,道:“为了预防最坏的结果,我们还是提前来分一下工。” “这里除了我好像也没人能胜任督军一位了,那就由我来安排吧,”花惊澜指了指桑不归道:“你和绯家一队……” “你凭什么?”果然有人来叫板了,“四家之首又不是你!” 花惊澜挑眉看了说话人一眼,冷冷道:“你要不是不想听现在就可以出城。” 那人一噎,就又听她道:“其他如果还有不想听我安排的人同样可以出城,我想天女城的城民也会听天命者的话把坏事的人赶出去吧!” 一众人看了看四周不友善的眼神,顿时老实多了。 花惊澜满意地点点头,继续道:“一队里面有强有弱,强者负责照顾一队全局,尽量减少伤亡,桑不归与绯家,桑不归负责。” “你放心。”桑不归点头,走到绯家旁边,惹来许多不快的眼神。 “尉迟玥和月家一队……”花惊澜话还没说完,就被月家的人打断,“不用。” 众人看去,才是一向默不作声的何长安,他神色淡然,“我可以保护月家上下,请雪月公子将二公子派给其他人。” “夫君,你……”月浮遥错愕地看着他,何长安回头给了她一个安心的笑容,“浮遥,相信我。” 花惊澜笑了,这事还变得有趣了,月家竟然还藏着这么一个高手。 “那尉迟玥就与容家一起。”花惊澜扫了众人一眼,有些犯难了,月妆不在,入神阶的高手不够用…… “雪月公子,”唐继禾这才从人群后面走出来,身边还带着持天丝软剑的唐汾,“唐某也能出一份力。” 花惊澜笑着点头,“唐门就和容渡成一队,”她用手指了指右边的人,道:“剩下的人分到这四个队中,绯、容、月、唐门打头阵,尽力斩杀敌人,其他天、地、圣三阶之人在后做补,桑不归、尉迟玥、何长安、容渡在最后,除了照顾全局,还要适时做补,对方不仅人数多,且会用兵法战术,一旦时辰拖的太长,你们就要替换打头阵的人,以绝对力量压制敌人。尽量正面迎敌,一旦被包围也不要让敌人冲进你们的阵营,不要腹背受敌。” 花惊澜回过头看着自己这边的人,道:“素欢、梅二、雁卿,想容四人,花殷五人也分到这四队里面。” “公子,还有他们俩呢?”皎月急忙指着玄机与悲风,“他们俩也是高手啊!” 花惊澜睨着他们,眼神轻蔑,“两个只管睡和吃的人……” “我们也可以帮忙!”悲风脸上一热,连忙说道。 “那好啊,”花惊澜嘿嘿一笑,“你们俩就负责打全军的头阵吧!” 玄机和悲风一梗,这也太会使唤人了! “尽量扰乱敌人视线是你们要做的事。” 这两人都是饕餮高手,在沙漠中力道虽然会打折,但对普通人来说是具有绝对威慑力的。 “最后,就是弓箭手了,”花惊澜转过头去看着淳于燕,巧笑嫣然,“淳于,你和我一起吧!” 淳于燕手指拂过她眉心的三瓣莲,道:“听你的。” “那我们呢……”一道低弱的声音传进耳朵,花惊澜挑眉看了眼说话的花鹊起,作恍然大悟状,“花家啊……随你们的便。” 花鹊起握了握手,最终还是一言不发地退回去。 “众位,”花惊澜环视一眼,道:“如果沙鹰肯接受归降这自然最好,当然这个可能性不大,他一旦要攻城,就是你们出力的时候。” “这里不少人都有过节,我不会说什么让你们暂时放下恩怨的话,反正命是你们的,你们想窝里斗就窝里斗,死了也与我无关,但是!”她神色霎时阴霾,“谁要给我拖后腿还不小心活下来了,我会让你后悔没有死在敌人的屠刀下!” ps:五更奉上,今日完毕哟! ------------ 239 风起云卷 ,乾坤初露 八七 花惊澜扯了扯身上的行头,转头问皎月,“我的衣服放在哪儿的,裙子穿起来太不方便了。” “不行,”西域圣女拦了一下,“与可可多亚部族不知道要耗到什么时候,但是天明时分就要向天请愿,不能耽搁!” 花惊澜转过头似笑非笑地看着她,眼神带了片缕讥诮,“现在还说这个?” 西域圣女又怎么会看不懂她眼神里的含义,心中不由一突,收回了拦住她的手,道:“天命者的确有藐视上天的权利,但世间万物都逃不出一个理字,一切皆有因由,你不相信也罢。有因有果,是你给天女城带来了杀戮之孽,但也能解救天女城。天女城子民依旧看日升日落,可可多亚部族依旧征伐四方部族,只有你身上沾了罪孽,救下天女城上千条性命,罪赎相抵,不过是你一人以命左右天意!这便是天命者,篡改天意而不受惩罚,就算改遍你身边所有人的命格,你到头来也是孤身一人,世间万物因你改变却不会为你停留。” 离的近的人都听到了这番话,沉默着看向花惊澜,改变万物到头来孤身一人,如果不是诅咒,那便是恶毒的箴言! 淳于燕禁不住握紧花惊澜在袖中的手,却发现她的手早已攥紧,骨节扎人! “呵!”花惊澜冷笑一声,“世上生灵无数,每一个都与他人无关,我所做的,不过是为了我自己,他人留则留,去则去,与人何尤,与己何尤?!” “你那样笃信天意,就让上天来救你如何?看看三十年前那股黑风会不会那么巧又卷到了你天女城下!” 她转身便要走,却被西域圣女大力扣住,以无可撼动的力量封住花惊澜的动作。同一时间,身后的素欢、梅二等人已经纷纷拔剑,西域圣女周边的侍女也上前护住她,一时气氛紧绷。 西域圣女手腕的怪力花惊澜不是第一次尝试了,她不会蠢到以为这是神的赐予,既然这个世界存在着众多不可思议的种族,西域圣女与扎依一样,极有可能是兽族后裔,听力、嗅觉、视觉、力气甚至感知都有可能超出普通人很多倍,也可能就是因为这个,所以她们才受百姓膜拜。 “放开。”她回眸冷视着她。 西域圣女蹙眉,手却是颤颤微抖,她不过是为上天传达旨意的人,如何能与天命者抗衡? 五指尽松,她只能目视绯衣圆拂而走,看花惊澜消失在人群之后。 淳于燕早已眉目冷肃,他举目望着花惊澜红色的背影,却对身边的西域圣女道:“若不是澜儿坚持,谁也不会留下保护天女城,纵然是她为天女城带来灾祸又怎样,你既说她有篡改天意之能,那违背天意让可可多亚部族屠城又如何?就算只有我们,一样能走出沙漠。澜儿,永远都不会孤身一人!” 他言罢,追花惊澜而去。 皎月红着眼圈跑到前面,怒视西域圣女,“公子好心救人,你却那么咒她,你……!” “不得无礼!”侍女上前推她。 “皎月!”扎依过来拉人,“不要冒犯圣女!” 皎月却狠狠推开她,直推的她倒坐在地上,“我真后悔让公子救了你,如果不是你,公子又怎么会惹上那些野蛮人,平白惹来祸事她可曾怨过一句,到头来你们全都来指责她!圣女有什么了不起,天意有什么了不起,公子就是公子,只要她开心,做什么都没关系!” “公子说的对,什么人都能做,就是不能做好人!”温濯衣冷笑。 “天命者?”素欢一声冷笑,眼光如毒刺向西域圣女,“自己无能,要将事推给别人做还要把责任推给别人担!” “我们走吧,这种人,不救也罢!”想容带头离开,皎月、出云,梅二、温濯衣、素欢,华浓、群玉、瑶台,还有花殷五人,玄机、悲风相继跟上。 他们走后,桑不归将大伞别在背后,一言不发地跟了上去。 众人正在面面相觑的时候,却听唐继禾轻声笑,“唐门受雪月公子恩惠颇多,恩情不可不报,唐门,永远站在雪月公子一方。” 他说完,也与唐汾一起携唐门众人离开。 “月家唯雪月公子马首是瞻!”月威沉声说道,旋身,月家也跟着离开。 花惊澜一走,也把高手全部带走了,剩下的,武功稍高的,恐怕就只有容渡,其余全是武功平平,别说救人,自保都难。相反另一方,却是高手云集,一行人只是要离开沙漠而已,很容易。 西域圣女不可置信地看着离开的人,难抑澎湃的心绪,天命者一向被认为是独行者,承受天意者不应该被世人理解,为什么却有那么多人选择跟随她? 此时扎依也万分难过,事是因她而起没错,在沙漠里,如果花惊澜不想救她,就不会默许她跟在马队后面…… “你不必难过,”西域圣女此时已经恢复了平静,澄澈的双目看着她道:“一切皆是因果循环,是你带来的天命者,而天命者注定要在天女城中传达天意,你是上天选定的指路人,这是无上的荣耀。” 扎依咬住唇,道:“但是他们要走……” 西域圣女抬眸看了看天,“他们不会走,天会挽留他们。凶悍部族,可可多亚,跟随天命者来到天女城,向天询意,总需要祭品,譬如牛羊。” 扎依震惊地看着她,祭品?是牛羊……还是可可多亚部族?! ------------ 240 风起云卷 ,乾坤初露 八八 花惊澜已经换回了白衫,翩翩佳公子的模样又出现在众人眼前。皎月站在门前的阶梯下,含泪看着她,“公子……” 花惊澜把脸一板,“都看着我干嘛,自个儿该干嘛干嘛去。” “公子……”素欢踌躇着。 花惊澜走过去捏了捏锦儿的苦瓜脸,轻笑如风,“还愣着干嘛,收拾东西准备闪人!” 众人见她笑,皆是松了口气,喜笑着就各自回了房。 淳于燕来到她身边,扶住她的肩膀,道:“还是白色好看。” “红色很难看?”花惊澜挑眉问他。 “也不是,”淳于燕难得一本正经地说道:“只是看得人太多了。” 花惊澜“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这话我爱听。” 淳于燕没顾着旁边有人,伸手就圈住她的腰,“以后天天说给你听。” “咳咳!”温濯衣在旁边咳嗽了一下,道:“刚才城门那边传来了消息,已经能看到可可多亚的人马了,数量好像比想象中多。” “来的这么快,”花惊澜顿了顿扬声道:“出发!” “姐姐!姐姐!”一个小女孩捧着碗马奶酒奔到花惊澜跟前,满脸喜悦地高举起来,“你喝马奶酒吗?” 一旁一男一女夫妻模样的人连忙跟了上来,对着花惊澜弯腰鞠躬,“孩子不懂事,冒犯天命者了!” “姐姐要出去打仗了吗?”女孩子天真无邪的看着她,“姐姐喝了马奶酒再去好吗?” 两夫妇连忙惶惶作揖,“古莎,快把马奶酒端走!” 一旁的民众也纷纷看着,手里捧的全是马奶酒,看来是早就准备好了的,只是见小女孩的父母在斥责她一时也不敢上前来。 小女孩停了一下,依旧倔强地立在花惊澜跟前不肯走。 花惊澜向前走了一步,却听淳于燕在喊道:“澜儿!” 花惊澜转过头去看着他,十分清楚地说道:“我知道我在干什么。” 弯腰接过小女孩手中的马奶酒,她仰头一口喝尽,又把空碗塞给了她,“谢谢!” 小女孩蹦蹦跳跳地走了,花惊澜眸中闪过一丝温暖的笑意,回身看着众人,笑道:“不好意思,我又变卦了!” 锦儿最先响应,“反正你就没正常过!” 皎月掐他脸,“回头不给你饭吃!” “不管你做什么事,我都不问缘由。”淳于燕眸沉如海,包纳着她的一切。 一众人在城民的拥簇下到了城门口,花惊澜环视众人一眼,道:“上城门!” 火把丛点,城民欢呼如潮,花惊澜踩着石梯上了城楼,远望弥漫飞开的沙尘,清冷的月光也显得有些浮躁。 “还是保持之前的安排吗?”桑不归在后面问了一声,她才回过神来,瞥了一眼跟上城楼来的人,其中花容绯三家竟然也跟着一块儿来了。 看着由远到近的马队,花惊澜道:“我们先回避。” 淳于燕颔首,让自己的人退到了后面。他们一行人在路上已经和沙鹰有了过节,现在露面不是上策。 花惊澜返身走去人后,瞟了眼迎面走来的西域圣女,与之擦肩而过时,却听她低声道:“天命者,你逃不掉的。” 花惊澜挑眉,逃?她从来都没想过要逃,面对不能战胜的敌人,回避并不是什么可耻的事,如果逞英雄会让人丢掉性命,这个英雄不当也罢! 尘嚣逼近,骑着黑色骏马的绿眸男子勒马而止,黑压压的人马就与天女城隔水而驻。 “来人可是可可多亚部族之王!”西域圣女遣侍女高声问道。 沙鹰身旁的侍卫走出来,道:“可可多亚大王前来,天女城还不开门相迎!” “可可多亚一族收服各小部落,乃天命所归,天女城愿意归顺,还请可可多亚王不要伤城中一人一马!”侍女又道。 沙鹰一双绿瞳紧紧地盯着城楼上,城楼上站着很多异国之人,但却没有那天的白衣女子,他眸色一沉,招来侍卫耳语几句。侍卫打马向前,高声道:“我王说了,只要天女城交出从后越国来的白衣女子,绝不伤天女城一人一马!” 花惊澜听的想笑,却又听那侍卫接着说道:“其他由各国来参拜圣女的人,我王皆可放行!” 城楼上一瞬便寂静了,只要交一个人出去,便省了战事,这笔买卖太划算。 “休想!”淳于燕眸色晦暗。 花惊澜按了按他的手臂,对西域圣女道:“说我不在天女城。” 一旁的侍女点点头,又道:“天女城中并没来过一位白衣女子!” 这也不算谎话吧,至少她现在穿着男装。 这边话刚落音,沙鹰便打马上前,将手臂上的黑鹰放出,那黑鹰沿着城楼盘旋一圈又回到了他身边。 “她就在城楼之上!”沙鹰嘴角噙着冷笑,“如果不把她交出来,天女城今日不活一人一畜!” “圣女在此,岂容你放肆!”侍女高声道:“违背天意要受上天惩罚,可可多亚部族若不想被上天抛弃的话就应收敛!” “哈哈!”沙鹰讥诮大笑,“顺我者可活,逆我者一死!上天若是不满,便让它来惩罚我沙鹰・可可多亚!” “交出那个女人!” 花惊澜拨开人走出去,冷眼睨着他,“你是想单打独斗还是双方群殴?” 沙鹰在看到她的那一瞬间眼中便绽出了异样的光彩,他从怀里掏出一方红丝带让黑鹰携着飞向了城楼。 花惊澜伸手接过头顶飘下的红丝带,这是什么东西,挑战书? “黄沙为证,我沙鹰・可可多亚,要迎娶城楼上的女子为我的王后!” ps:两更,还有两更稍后。 ------------ 241 风起云卷 ,乾坤初露 八九 花惊澜手一哆嗦,求婚? 淳于燕一个箭步上前扯下她手中的红丝带,扔下城楼。黑鹰一飞而过,又衔着红丝带飞回了沙鹰身边。 求婚花惊澜是见得多了,就是没见过带着军队来求婚的,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根本不是求婚,而是抢压寨夫人! “你不同意?”沙鹰冷冷看着城楼上立在一起的人,“为了这个男人?” 花惊澜摸了摸下巴,这就是所谓的野兽直觉? 淳于燕将她拉到身后,对上沙鹰的视线,“花惊澜是我后越国逍遥王妃,岂容你觊觎?!” “原来她已经嫁给你了……”沙鹰阴沉地笑着,缓缓从背上取下弓箭,怒弓而张。 淳于燕抿紧了薄唇,琥珀色的眼瞳毫不掩饰熊熊怒火,肃杀之意从周身散开,冷如冽风:想跟他抢人?笑话! 沙鹰眸子一偏,看着绯衣后的那片白,她同样看着自己,只是眼神里是迫人的杀意,一如那夜在沙漠里,但,他沙鹰,从来没有想要却得不到的东西! 五指一张,利箭便破空而出,飞向城楼上的淳于燕,对准了他的心脏! 淳于燕突然松开花惊澜的手,跺地而起,在半空中接住那支羽箭,凌空一个旋身便打回给沙鹰,箭的速度与力道,丝毫不必那张大弓逊色! 沙鹰拔剑砍掉飞回来的箭,白刃一举,他身后上千的人马便纷纷拔剑欲起。 “玄机,悲风!”花惊澜大喝一声,“用沙挡住弓箭手!” 话落音两道人影便飞了出去,冲天的血红色巨墙,庞大的怪物释放出来,咆哮声震得人心都在发抖,气流卷起黄沙漫天,马啸人惶惶,沙鹰的军队被这拔地而起的怪物骇住了。 “可可多亚族人,战前不退一步!”沙鹰高喊,“敢退者,杀无赦!” 乱沙中,他拍马向前,马蹄踏入雪水河中溅起白水一片,他一拉马缰,黑马前蹄跃起,他举剑劈向空中落下的淳于燕! 淳于燕神色冰冷,将内力缠绕在手掌之上,顺着刀刃的方向一转一扣,捏住刀刃便从中间折断! 沙鹰一怔,左手迅速从靴子里拔出匕首,横切向淳于燕,淳于燕一脚踩在马头之上,借力之时也用了全力,黑马一头栽进水中,把沙鹰也抛进了河里。 沙鹰落水后迅速起身,用匕首与双臂挡住淳于燕的飞踢,却承受不住那股巨大的力道节节后退,他咬牙,松了一只手,任淳于燕踢上他胸口,并趁他难以收势之时,用匕首扎向他脚踝! 然而匕首却只碰到了他的衣摆,眼前的人便瞬间消失,他回头,那力道骇人的飞踢又从后边袭来:好快的速度! 淳于燕眼瞳中迸射出野兽之瞳一般的光芒,如猛兽一般迅猛,就像要把沙鹰撕成碎片一般,从来优雅从容的男子这次也动了怒: “我的人,你就连看都不能多看一眼!” 沙鹰面上带上了笑,高声发令:“攻城!” 花惊澜扶额,她原以为沙鹰是找来报仇的,结果却为了这么匪夷所思的一件事打了起来,不过荒唐归荒唐,但“攻城”二字她却听的清清楚楚! 再抬起头来时,她冷声下令:“不放一人一马进城,连尸体都不能!” 她翻身立上城楼,狂岚剑已握在手中,下一秒,她身如燕雀掠出,白衣划夜幕而过,左手一抬,狂岚剑金芒闪过,一股劲道之风飞向军队后方,巨大的气刃暗红带金,以不能正面相敌的气势劈翻了一路战马! 她身后,百来个武功高手相继从城楼上跃下,按照之前说的,迅速结成圆阵,冲入敌人腹地。 “淳于!”花惊澜已经开出一条道来,“放倒所有弓箭手!” 淳于燕冷冷地看了沙鹰一眼,才抽身飞向花惊澜。两人对上面,淳于燕沉声道:“对方人数太多,不杀不行!” 武林人说到底也是普通百姓,除了恩怨仇杀,并未见过真正的战场,更不懂什么叫尸横遍野,高手与高手对战,讲的武术切磋,而战场相见,讲的是你死我活! “你和玄机、悲风对付弓箭手!”花惊澜沉吟片刻便抽身飞向沙鹰。 血红的狂岚剑在冲天火光下反射着冰冷的光芒,她居高临下地注视着水里的沙鹰,“现在休战还来得及。” 沙鹰浑身已经湿透,但双目却炙热无比,“花惊澜,做我的女人!” “我,你要不起。”花惊澜冷清地说道:“如果你为了我杀的那些人来报仇我无话可说。因为这么荒唐的理由就让你的士兵送命,你不觉得很滑稽?” “勇士死在战场上才是他们的宿命,死在强大的对手上一点也不可耻,这场战斗也是如此!” 花惊澜冷笑出声,“因为死的不可耻所以就要去死?” “他们是我的部下,为我死去是他们最高的荣耀!”沙鹰扫一眼全力奋战的士兵,激昂而道。 在掌权者的眼里,人命就真的只如草芥?!为达一己私欲而不把人命当做人命的人啊…… 花惊澜眼中的讥诮一缕缕褪去,浮上来的彻骨的冰冷,她握紧狂岚剑,道:“那你就先去死吧!” 话音刚落,余音恍在,她与狂岚剑便化作一道影子掠入雪水河中,光芒绽下,素手中血刃指天而劈,向沙鹰眉心斩下! 云层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结厚,在花惊澜手中的寒光掠过时,那滚滚的乌云中也在闪烁着刺眼的光芒,其中一道,便从空中蜿蜒而下,落向她去……! ps:还有一更。 ------------ 242 风起云卷 ,乾坤初露 九十 “澜儿!”淳于燕触目惊心,那道闪电竟然直直朝花惊澜劈下去! 花惊澜只感觉背后亮光一闪而过,来不及回头,那犹如大叔枝桠盘错而开的闪电就击中了她手中的狂岚剑! 强大的电流让她双臂麻痹,狂岚剑便脱手而出,她呼吸停止一瞬,与剑分离时人被重重向后抛起。沙鹰一惊,拔腿就追,然而追到跟前,还是淳于燕抢先一步接住了她。 “澜儿!”淳于燕抱着花惊澜跪在地上,看着双目无神的她,心中大乱。 花惊澜只有一瞬间失去意识,,在淳于燕接住她的时候就已经清醒过来,她直直看着天上在乌云中盘旋的闪电,心渐渐凝固…… “澜儿,你没事吧?!”淳于燕慌了神,轻拍着她的脸颊道:“你能听到我说话吗?” 花惊澜眼睛眨了眨了,这才转过眼来看他,“淳于,扶我起来。” 淳于燕依言扶着她站起,而一边的梅二早已为她拾回狂岚剑。她接过剑道:“让所有人弃剑不用。” 梅二顿了一下,转身用内力扩音,“所有人,弃剑不用!” 花惊澜手脚恢复了知觉,紧了紧狂岚剑,抬眸看着沙鹰,杀意顿现,“天也不让我杀了你吗……?” “哈哈哈……”她突然仰头狂声大笑,束发的玉带突地断裂,三千青丝便在风中成魔。 众人被这样的花惊澜骇住,沙鹰退后一步,警惕地看着她。 此时西域圣女却从城楼上下来,双手擒住她的手腕,强迫她与自己对视,然而却在对上她那双死寂的眼瞳怔了一下。 “这就是命?”花惊澜脸上的笑容完全散去,语气幽森。 不知为什么,看到这样的花惊澜,西域圣女竟然说不出话来,沙鹰追她而来,一戏屠城,可可多亚部族人应该是向天问意的祭品没错,但为什么她要杀沙鹰时却被闪电击中,利剑离手? 江山由尸骨堆砌而出,是人性的劣根所就,分崩离析时渴求盛世平安,天下太平时却暗藏杀机,江山与人不可改变,那她呢,又是为什么要让这双手染满鲜血? 而早在她双手沾血的第一天开始,她就知道敌人会层出不穷,要杀她的人会随时出现,但她无论如何不想死,就算厌恶,她也眷恋着这个世界里的美好,独行于世,若不想委曲求全,一定会付出相对的代价,她杀死别人的时候也在拿自己的性命做赌注,她活下来了,是因为她强,而不是因为侥幸。而现在,不是为族人报仇,不是为人命雪耻,沙鹰却要让他的族人伸头于利刃之下,仅仅为了霸占她? 太好笑了,真是太好笑了,杀死这些人,有什么意义……? “沙鹰,”西域圣女不敢再等下去,花惊澜现在就像天上盘踞的乌云般,不知何时会降下暴风骤雨,“花惊澜是天命者,既然上天不允她这么做,你身上便寄有天望,请收兵放行!” 花惊澜目中缠绕着阴霾,死死地盯着沙鹰。 沙鹰的喉咙仿佛被什么东西扼住了一样,天命者,她就是那帮老顽固说的天命者,天命所向,乱世所向,待大地混战时,天命者会选中具备统一天下才能之人成为下一个盛世的统治者! 她与众不同,她厉悍如兽,这样的女子,纵然是天命者,也阻挡不了他的渴求! “圣女!有兽逼近!”扎依赶来说道。 沙鹰回头,果然是一头麒麟兽从沙中奔来,上面坐着的就是他最不想看见的人。 麒麟兽有众兽之相,是人间祥兽,但眼前的麒麟兽,却不如传说中一扬乘风驾云,只是速度很快,且气息极为隐蔽。 麒麟兽停在乱战之前,张口嘶吼,声如龙啸,震得人耳心发疼。众人纷纷捂住耳朵,骑在麒麟兽上的老者举杖高喝,“可可多亚族人全部放下刀剑!” 刀剑碰撞的声音渐渐变小,打斗的双方都各自分开,老者严肃的表情总算松动半分,她从麒麟兽上下来,快步走到花惊澜跟前,躬身道:“可可多亚一族天寿老人沙原拜见天命者。” 花惊澜眼皮一跳,“别让我听见那三个字。” 沙原不明就以,西域圣女在旁叹息,“我算错了,天意不在天女城。” 沙原沉肃眉目,沙鹰不听她劝阻私自带兵来了天女城,从天象上看应该有大险,但可可多亚族人并未折损几人,沙鹰也完好无损,天象有变? 她抬头,但无奈上方乌云蔽月,什么都看不到。 又看了花惊澜一眼,沙原朝西域圣女点了点头,道:“我先带这不孝的孙儿回去。” 西域圣女颔首,“天女城愿归入可可多亚之下,请可可多亚王改日来接收城中民册。” “多谢。”沙原说完便转向了沙鹰,冷声道:“还不走?” 沙鹰面上闪过不耐,绿瞳却幽幽看着花惊澜,“下一次,下一次不论用什么方法我都要把你留在可可多亚!” 花惊澜拂袖转身,“恐怕这一生都没机会再见第三面了。” 淳于燕错身挡住沙鹰掠过的视线,“如果再见,本王希望是在战场上。” 沙鹰丝毫不惧,翠绿的眸子对上琥珀色的眼瞳,“我也一样!” 两人都有半句话没有说完,那便是: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西域圣女目光流转,看着那道徐徐而行的白色身影,心中忽然有种预感,挣扎在纷乱的思绪中,正待她要去理清时,一道稀薄的月光却忽然冲破云层打在了那道白影上,白衣回旋,青丝微扬,墨瞳沉静,面容清寒。 有什么东西从思绪的暗流中破冰而出,西域圣女藏在面纱下的唇角弯出一个弧度:原来是这样……原来是这样! ps:四更完毕~ ------------ 243 风起云卷 ,乾坤初露 九一 在花家人四处寻找花百相的时候,花惊澜已经和淳于燕启程返回后越。 花惊澜把玩着手上的东西,脑中反复回响着西域圣女那番话,她这一半的八卦与七国之运有关,但天下只有后越、楼兰、天水、琼玉、冽风五国,七国又从何说起,难道日后还会有新的国家诞生? 淳于燕取过她手里的黑玉,“你一路上都在看这个东西,眼睛不疼吗?” 花惊澜笑了笑,“这黑玉是八卦的一半,西域圣女说是八卦阴匙,那也就是说还有个八卦阳匙,这样才能组成一个完整的八卦。” “月银钩与月小满这双玉已经掺杂着够多的秘密了,没想到这次又得了一个八卦阴匙,不知道还会不会牵连出什么有趣的东西。”淳于燕将玉放好后交给了追风。 “管他的,”花惊澜伸了伸懒腰,“这一路上够累了,不如我们回去的时候把附近的地方也走一走,难得来了冽风国。” 想容闻言便道:“路上要过楼兰国,公子可否让我们四姐妹回去看看女相大人?” 花惊澜在脑中回忆了一下地图,楼兰的都城离他们的路线并没有多远,于是便点了头,“好。” 想容几人一喜,连忙道:“多谢公子!” 花惊澜摆摆手,“反正我也要去拜会一下女相。” 她说罢又转过头拍拍淳于尚的肩膀,“想不想去,楼兰国可全是像想容姐姐这样的美人哦!” 淳于尚想了想道:“有嫂嫂这么漂亮吗?” 这话说的真叫人舒坦,花惊澜眼睛弯成月牙状,“当然没有。” 淳于尚顿时有些气馁,“我那天跟三哥打赌了,说以后一定要娶一个比嫂嫂还美的女子……” 花惊澜笑得百媚丛生,“那你输定了,天下一定找不出比你嫂嫂我还漂亮的女人!” “淳于,你说呢?” 淳于燕摸着下巴笑得得意,“我们赌的可是从蓬莱岛买来的那双拳头大小的珍珠呢!” “蓬莱岛?”花惊澜转头看他,“蓬莱岛在什么地方?” “天水国以东的海上。”淳于燕忖了忖道:“蓬莱岛屿众多,一些小岛上的人与外人隔绝数十年也是有的。” 花惊澜点点头,眼前浮现出桑不归给她看的那张旧画,上面那两个字,应该是“蓬莱”才对,这样的感觉,和读出玄息内经的时候一样,这一切都应该和她的母亲叶眉霜有关才对,就连梅二也不知道叶眉霜的过往,除了花百梅,她身边没有一个亲人朋友,从什么地方来也不知道,如果月银钩和月小满都是她的,那她和“蓬莱”又有什么关系? 脑中的线索全是支离破碎,要将它们拼在一起,就仿佛是要找出一个碎了满地的玻璃器具的原形,何其难! “那我不是输定了?”淳于尚哀怨地说道:“我缠了父皇好久才要到那颗珍珠的!” “也不一定,”想容道:“女相的女儿秦桑今年十一岁,五官精致可人,一旦长开了,未必比不上公子。” 花惊澜拉着转头瞪她,“你这是当众拆我的台呢?!” 想容作望天状,道:“公子,长江后浪推前浪啊!” “死丫头!”花惊澜白她一眼,回头冲淳于尚笑了笑,道:“去看看,长的漂亮就抢回来给你当童养媳!” “好啊好啊!”淳于尚眉开眼笑。 “为什么不给我当童养媳?!”锦儿不服气道:“我也十一岁了!” 大武连忙捂住他的嘴,小祖宗,这话可不能乱说,那老婆是能随便乱娶的吗?! 花惊澜一脸恍然状,“怎么把你忘了呢……” 锦儿满心以为她要把淳于尚的媳妇让给他呢,结果就听她道:“小乞丐配小乞丐,待会儿我们走进楼兰国见到的第一个小乞丐就给他捡回来当媳妇!” “哈哈!”众人忍俊不禁。 锦儿两条小眉毛拧到了一块儿,指着花惊澜的鼻子道:“你偏心!” 花惊澜抱着胳膊居高临下看着他,存了心要戏耍他,“淳于尚是我弟弟,你是我谁啊?” “我是……我是……”锦儿想了半天也没说出个能超过“花惊澜弟弟”的位置,细想起来,他还差点被花惊澜卖了,当下两相比较,就默默地缩回大武身边,垂着脑瓜道:“我还是不要媳妇了。” 淳于尚正得意,又见他抬起头来,眼中闪耀着邪恶的光芒,“那个秦桑肯定没有花惊澜好看!” “你……嫉妒本皇子!”淳于尚张牙舞爪就要过去掐架。 花惊澜和淳于燕一手一个拖到一边,前者道:“都别吵了,不然让你们跟着淳于庄和慕容薇回烨城去!” 两人眼珠子一瞪,立马把话吞了回去。 后边的淳于庄和慕容薇无语了,他俩是洪水猛兽吗?专门用来吓小孩子的!还有,花惊澜那话,分明就是送客的意思吧! 花惊澜笑眯眯地转过头去看着他俩,“皇帝没有给我们多余的经费,游山玩水是我自己掏的腰包,并且没有打算掏你们那份的意思,所以你们请便。” “笑话,我堂堂琼玉国公主,后越国王妃还会缺银子吗?”慕容薇冷笑道。 “那敢情好,”花惊澜冲素欢努了努下巴,“把帐本拿过去。” 素欢拿出一个小册子恭恭敬敬走到两人跟前道:“鉴于王妃买下的珍贵丝绸和首饰以及一路上打赏乞丐,从皇宫拿出的钱早在路上的时候就被花完了,以后都是兑换的玲珑楼的银票……” 素欢劈里啪啦念了一长串单子,又瞟了一眼淳于庄和慕容薇拿出的散碎银子,然后总结道:“把食物一起抵押给公子后,贤王与贤王妃还欠公子两千两银子。” ------------ 244 风起云卷 ,乾坤初露 九二 然后,然后花惊澜就真让人搬光了淳于庄马车上的食物,连慕容薇买的特产都没放过。 望了望天,花惊澜心情愉悦道:“今天的天气真是好啊,不如我们就在这里分别吧!” “花惊澜,没有银子和食物我们怎么走出这荒山野岭?!”慕容薇美目怒睁。 “那我就不知道了,”花惊澜掰着指甲道:“反正又饿不死你们!” “三弟,我是你二哥!”淳于庄压抑着怒气看着淳于燕。 淳于燕笑的风轻云淡,“茶寮前方就是一个小城,皇嫂的金银首饰应该能派上用场。” “另外,”他顿了顿又补充道:“我这次带的银子也花光了。” “五弟……”淳于庄将目光转向淳于尚。 淳于尚弱弱地应了一声,“二哥,我的银子全部输给嫂嫂了……” “真乖,”花惊澜从众多食盒中挑了一块蜜饯塞进他嘴里,“给你吃糖。” 淳于尚喜滋滋的嚼着,这个蜜饯是临走时天女城城民送的,比后越皇宫里的蜜饯要香甜的多。 花惊澜又一一喂了旁边眼巴巴的锦儿和尉迟玥,才道:“歇也歇够了,可以上路了。” 素欢他们开始搬东西,淳于庄和慕容薇在一旁脸都绿了,两个皇子公主,恐怕从来没有受过这种对待吧。 马车绕进另一条路,淳于尚憋了很久,终于忍不住从窗口看回去,尽管早已看不到淳于庄与慕容薇的身影,还是担心道:“二哥他们不会有事吧……” “你那个皇嫂太会花了,”锦儿在一旁道:“一路上就她一个人买东买西的,我连买串糖葫芦都要讨好久才能讨来。” 花惊澜的纤纤玉指就掐上了他的脸,“小爷什么时候亏待过你了,嗯?” “没有没有!”锦儿顺着竿儿爬,“公子对锦儿最好了,要是能再给锦儿找个比秦桑更漂亮的媳妇就更好了!” 花惊澜刚想说话,马车就一颠,前面传来吵闹声。 “公子,前面有一对乞丐母女拦住了去路。”梅二说道。 花惊澜与淳于燕相视一眼旋即朗声大笑,前者拍着锦儿的肩膀道:“锦儿,你媳妇来了!” 见她要往外走,锦儿扑过去就要抱她,却又被淳于燕单手提起,他扑腾着喊道:“我不要媳妇了,我不要媳妇了!” 花惊澜权当没听见,撩开帘子走出去。 一个衣衫褴褛的妇人抱着一个小女孩跪在地上不住地磕头,“各位贵人,行行好吧,孩子都饿晕了,赏口吃的吧!” “素欢,过去瞧瞧。”花惊澜开口道,又从马车上下去。 素欢探了探孩子的脉搏,道:“公子,饿虚了,还没断气。” “拿些吃的过去。”花惊澜吩咐了皎月后,自己也走了过去,看了孩子脏兮兮的脸蛋,又看了看抱着她的妇人,眯起眼睛道:“你不是她的母亲吧!” 妇女眼神闪烁,双手抱紧了孩子,睁大浑浊地眼睛看着她,“谁也不能抢我的孩子!” 花惊澜眸色一沉,“素欢,把孩子抱过来!” 素欢一动,那妇人从怀里抽出一把小刀当空挥舞着,惶惶后退,声音尖利喊道:“谁也不能抢我的孩子!” “抢!”花惊澜话音一落,素欢便制住了妇人,梅二接过孩子扶着给她喂了口水,小女孩先呛了一下,然后才睁开眼睛,看到皎月手里的食物,扑过去抓起来就往嘴里塞。 皎月拍着她的背,“慢点儿吃,还有很多,先喝水。” 小女孩睁着大眼睛看着身边的人,手里的动作却也没停一下,看来真是饿慌了。 花惊澜蹲身下来,看着她问道:“那是你娘吗?” 小女孩忿忿地看了那妇人一眼,“不是,她是我家的下人!” 妇人眼神害怕地缩了一下脖子,却渴望地看着她,“丫丫,你不能再回家了,你跟我走,我以后当你的娘好不好?” “我不是丫丫!”小女孩瞪着她,“早知道我就不该可怜你让爹带你回去,你竟然骗我!” 皎月撩开女孩的衣摆,道:“公子,孩子脚上有被捆过的淤青!” 小女孩瞬间红了眼眶,看着皎月道:“姐姐,我想回家,我好想爹爹……” 花惊澜让皎月给她擦了擦脸,看模样还挺端正,便点了点头道:“你家在哪里,我送你回去。” 小女孩警惕地看着她,然后往皎月怀里缩了缩。 花惊澜顿时拉下了脸,拿眼神戳她,淳于燕走过来扶住她的双肩道:“锦儿才多大点,你还真着急上火了!” “就是就是!”锦儿跳起来道:“死也不娶小乞丐!” “你才是乞丐!”小女孩圆眸怒睁。 花惊澜掩唇笑,往淳于雅肩上一靠,“瞧,多有夫妻缘分。” “走走走,”她向素欢招招手,“老乞丐扔了,小乞丐带走,把她送回家顺便找她爹提亲!” “丫丫!”那妇人发起狂来,要往女孩儿身边冲,素欢扬手劈晕了她,连拖带拽把她扔进一边的树丛,面无表情地拍拍手:“完事!” “我不是小乞丐!”小女孩被梅二抱起来的时候还在极力辩白。 锦儿被花惊澜拉着手,还不忘回头瞪她一眼。 “我发现公子总改不了随手捡人的习惯。”花殷在一旁小声说道:“锦儿是捡的,玄机、悲风也是捡的,这下又捡来一小姑娘……” 玄机、悲风甩白眼过去,捡什么捡,他们是被软禁了! 出云在旁边说道:“花殷,你们不也是被公子捡回来的吗?” 花殷一噎。 ps:两更,还有两更。 ------------ 245 风起云卷 ,乾坤初露 九三 花惊澜走一路捡一路,小时候捡来了皎月和出云,还有素欢,就算长大了换了灵魂还是没改了这个习惯,花殷五人、锦儿,还有现在这个小姑娘…… 花惊澜这边的马车已经够挤了,所以就让素欢把那女孩子抱到了后面的小马车里,淳于尚和锦儿果然还是觉得新奇,跟着就挤了过去,这边反倒空了出来。 “总算只有我们两个人了。”花惊澜立马钻进淳于燕怀里,道:“我头好疼。” 淳于燕温热的手指立马抚上她的太阳穴,以适中的力度轻按着,“还没到楼兰城,你先睡一会儿。” 花惊澜有些疲惫地闭上眼睛,把脑子里连日来的事情全都抛开,趴在淳于燕的膝盖上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醒来的时候脸都酸了半边,淳于燕却还维持着之前的姿势。见她醒了,淳于燕取下她身上的绒毯,问道:“要喝水吗?” 花惊澜坐起身来,指指他的腿问道:“你的腿没事吧?” 淳于燕一笑,“只是有点麻。” 花惊澜靠拢过去,双手放在他腿上敲敲打打,“你就不知道动一下!” 淳于燕斜倚在软榻上,狭眸含笑,眉目温情,“换来澜儿的悉心照顾,就算再坐两个时辰我也心甘情愿。” 花惊澜掐了他一下,责备地看着他,“我可没有给人捶腿的习惯。” “好了,”淳于燕轻笑一声,握住她的双手将她拉倒在自己身上,修长的手指擦上她的眉,“不是说出来散心吗,别皱眉头了。” “唔,”花惊澜趴在他胸口,雪白的衣袖叠在他满身的红上,道:“我发现这些事特别缠人,干脆我们哪天一块儿藏深山老林去算了。” “也好,”淳于燕凤目微沉,“淳于庄回去之后也该有所行动了。” 花惊澜忽地起身,伸了伸懒腰,道:“看来又是一场硬仗要打,这次一定要玩儿个够本!” 她说着撩开帘子,对窗外的素欢道:“停下来,我饿了,咱们去山里打猎,顺便把那丫头扔进河里洗一洗。” “这么冷的天……”素欢面无表情,“扔进河里会冻死的。” 花惊澜假装没听到,转头对淳于燕说道:“冬天里的鱼也别有滋味,今天做鱼怎么样?” “我没意见。”淳于燕想了想道:“追风会做鱼。” 花惊澜一瞬间对古代杀手刮目相看,不仅能练得出众的武艺,就连厨艺也没落下,十项全能啊! “我家就在前面的山谷里!”小女孩从站在马车前,高兴道:“皎月姐姐,去我家吃饭吧,我的姐姐们做的菜可好吃了!” “那……什么!”花惊澜本想叫她,却忆起自己还不知道她的名字,“你家有多少兄弟姐妹?” “没有兄弟,只有姐姐,我是家里最小的,我上面有二十个姐姐!” “噗!”温濯衣没忍住,一口水就喷了出去。 花惊澜扶额,她现在更加佩服古代的家庭主妇,二十个……这罕见的数量! 饶是泰山崩于前的淳于燕此时也不由颤了眉,半晌才道:“是挺能生的……” “不过,澜儿要是……”他一转头来,满目含春,话还没说完就被花惊澜截住,冷冰冰甩给他三个字,“你别想!” “绮罗,你有几个姨娘呀?”皎月问小女孩。 “四个,我娘是大夫人,我有六个嫡姐姐,其他全是庶姐姐,”绮罗说着撩起袖子露出白皙的胳膊,上面有一朵小小的蔷薇,“我的姐姐们身上全部都有这样的花,牡丹、梅花、杜鹃、兰花……什么都有!” 花惊澜吐了口气,她娘一个人就生了七个,合着每年不干事儿尽生孩子去了。 “多子多孙多福气是你们家的传统吗?”她忍不住问道。 绮罗摇摇头,“山谷里的人家都是这样的,我姑姑才厉害呢,她一人就生了十个孩子!” 花惊澜顿时有种世界观崩塌了的感觉,这是哪里来的奇葩,卯足劲生孩子?! “不过你身上的花挺漂亮的,”她走近了仔细端详,“是出生时就带了吗?” “山谷里只有我们翟家人才有这种花,”绮罗点点头,无比骄傲道:“我娘我说我们是百花美人,是百花仙子的转世!” “嗯嗯!”花惊澜忍着笑意,她倒想见识一下……她那个无比能生的姑姑! “姐姐,去我家吃饭吧,山谷里很少来客人,我爹爹一定会很高兴的!”绮罗摇着她的手道。 花惊澜挑了挑眉,“你怎么知道我是女人?” “姐姐的气味不同,”绮罗点点自己的鼻尖,眨眨眼道:“我们的鼻子都很灵的!” 花惊澜的兴趣成功被勾起,道:“素欢,叫他们不用准备东西了,我们去绮罗家。” “那座山谷叫百花谷,姐姐一定会喜欢的!”绮罗蹦蹦跳跳跑回皎月身边,道:“皎月姐姐,我爹爹……” 花惊澜笑容渐渐敛下,目光在绮罗身上停留片刻又转向山谷。 “这次又是什么?”淳于燕来到她身后,无奈道:“不是想好好散心吗,将绮罗送到山谷口不就行了?” 花惊澜也颇感无奈,旋身将脸贴在他胸口,揪着他的衣服抓狂,“可是我好好奇,忍不住怎么办?” 淳于燕一笑,正要说话,却见她抬起头来。 “绮罗手臂上的蔷薇是纹上去的,”墨黑的双瞳中有微光在闪,语气却十分冷清,“百花美人,在一百个婴儿身上纹花,玩儿了命的生孩子,该不是什么风俗传统吧!” ps:还有一更。 ------------ 246 风起云卷 ,乾坤初露 九四 说到底花惊澜也是好奇,不过山谷里却十分漂亮,明明是寒冬冷月,山谷里却一如春天绿意逼人,鸟鸣蝶绕,花香四溢。 “花香……”淳于燕蹙眉,看了眼在前面带路的绮罗,又立刻回头,却发现进谷的路已经消失在一片浓雾之中。 淳于燕脸色顿沉,扣住花惊澜的手指了指身后。两人停下来后,其他人也纷纷止步,看到身后的情景也是一怔。 “哥哥姐姐在看什么?”绮罗手里捧着一丛花,是一路摘下来的。 花惊澜向她招招手,“绮罗,山谷里为什么会有这么大的雾?” 绮罗摇摇头,满脸无邪,“每天都会下雾的。” 她说着牵住花惊澜的手,拉着她往前走,“姐姐快走吧,不然一会儿来不及赶午饭了!” 花惊澜回头冲淳于燕笑了笑,用口型说道:走吧! 马车早已丢在了外面,但这谷里的路却越走越崎岖,雾也越来越大,遮天蔽日,鸟叫声也消失的无影无踪,更没有花香蝶飞。 “姐姐要跟紧我哦,不然会迷路的。”绮罗回头来说道。 “我从来都不知道楼兰城外有这样的地方。”想容掩饰不住自己的惊叹。 花惊澜勾了勾唇,这下倒好了,走到这条路的尽头,到底会是无间地狱呢还是世外桃源? “绮罗,这么长的路你一个人不会迷路吗?”她问道。 “不会,”绮罗道:“我从小就跟爹爹走,这里的每一个地方我都记得很清楚。” 她话刚说完就停在一处山壁前,伸出手在石缝里摸了摸,用力往下一按,面前的石壁轰然打开,里面是一条漆黑的山道。 “到家了!”绮罗拉着花惊澜就往里面走。 花惊澜本以为这条暗道会很长,正诧异没有照明怎么走,绮罗却已经熟练地转过两个弯头,一束强光从洞口打进来,她眯了眯眼睛,脚跨出隧道时眼前便豁然开朗。 眼前,绿野葱葱,碧水环绕,一座木桥贴着水面穿过河,树木葱郁的山腰上架着一片为数不多的房屋,宽阔的瀑布就是从房屋后面穿流下来,水声潺潺。 “好漂亮的地方!”花惊澜忍不住叹道。 绮罗松开她的手朝前奔去,“翘兰姐姐!” 绿茵上,三个女子结伴走来,都是面容姣好,身形玲珑。其中一个蹲下身来抱住绮罗,“又贪玩跑出去了?张婶婶为什么没和你一起回来?” 绮罗瘪瘪嘴道:“张婶婶才不是好人,她骗我出去不准我回家,还用绳子绑我!”她说着撩起裙摆。 翘兰连忙按住她的手,道:“绮罗,不是小姑娘了,不能在大庭广众下做出这么不雅的动作。” 绮罗推开她的手,“我都差点饿死了你还说我!” “绮罗!”翘兰无奈地看着她,“好吧,姐姐错了,跟姐姐说说,他们是什么人?” “姐姐和哥哥是救我的人,是他们把我带回来的!”绮罗欣喜道:“他们都是好人!” 翘兰牵着绮罗上前来,在众人面前福身,“多谢各位救了舍妹,请屋里坐。” 走上山上的小屋,花惊澜这才觉得叹为观止,果然是八岁到十八岁的美人层层叠叠站了一屋子,愣是找不出来一个不美的! 锦儿看的眼睛都大了,“这才是女儿国!” 花惊澜拍了他脑门儿一下,“把眼珠子给我按回眼眶里!” “多谢众位搭救小女,还没请教恩公高姓大名。”一屋子里唯一的男人走上前来,满目感激地说道。 不知道为什么,花惊澜看着他有点儿想笑,拥有五个妻子却有二十个女儿的男人,这女人缘也忒好了点儿。 假咳了一声,她拱手道:“花惊澜。” “这是我相公花于燕。”顺口瞎掰一个名字。 翟老爷朝两人作揖,“原来是花老爷与花夫人,两位请上座!” 花惊澜颔首,又压低声音说道:“冠上我的姓感觉怎么样?” 淳于燕挑眉,无喜无怒,“让你过过瘾。” 翟老爷看着后面的想容几人,又看了看锦儿和淳于尚,捏着胡子道:“花老爷、花夫人真是好福气,女儿如花似玉,儿子也一表人才!” 这把真是好话拍错了位置,花惊澜活生生被一口茶噎住,如花似玉?一表人才!谁的女儿,谁的儿子?! “花夫人,可是茶不合口?”翟老爷连忙问道。 淳于燕轻拍着花惊澜的背,面无表情地说道:“我娘子未满十七。” 未满十七的人怎么可能生的出二十几岁的女儿! 翟老爷直笑,“两位莫怪,莫怪。夫人,给诸位上宾准备午膳。” 这是绮罗身边的女子站了起来,盈盈一笑,“多谢花老爷与花夫人救回绮罗,两位请稍事休息,妾身这就去备饭。” “妹妹也去!”她身边四个女子一块儿跟了出去。 花惊澜扶额,她总算明白翟老爷为什么会误会了,因为他那五个夫人,个个嫩得都跟十八岁一样,和她们女儿站在一起,娇美有过之而无不及! “这地方……”温濯衣托住下巴道:“风水太好了!” 其他人直点头。 “爹,我们去叫姑姑过来吧!”绮罗偎到翟老爷身边撒娇道。 翟老爷点点头,道:“山谷里很久没有来过客人了,翘兰,把后山的几家人全部叫上。” 境如仙地,人如天仙,这是梦中才会出现的完美景色,竟然就这么突然出现在了花惊澜眼前,这究竟是现实,还是梦境? ps:第四更,汗,来的晚了~ ------------ 247 风起云卷 ,乾坤初露 九五 “这地方,美的不真实。”温濯衣抬头望着天空,“你们看,这里面的天和外面的不一样。” 花惊澜顺着看上去,因为四周都是山围着,所以能看到的一片天空极为狭小,不过却极其的蓝,没有一丝云彩。 经他一点,花惊澜才发现四周的温度比外面还要冷些,进来的时候根本没感觉是在上山,这里的海拔应该要高于外面才对。 回头看了看瀑布上的房屋,里面人影穿梭,一些女子也从瀑布旁的小径穿过来,应该就是绮罗说的她的姑姑一家。 “这里面只住了五户人,年轻女子一共一百一十三人,照他们所说,绮罗是百花美人的第一百个,后面出生的十三人身上并没有花图。”淳于燕道:“如果这些花真的是纹上去的,翟老爷应该知道些什么。” 花惊澜眯了眯眼睛,“直接问肯定没有答案,我们自己去找找吧。” 她说着转过身,道:“这里林木极为茂盛,你们四人结伴分开走,沿着山路往山顶找,但是不要冲撞这里的人。” “是,公子!” “淳于尚和锦儿留在这里,皎月、出云也留下,玄机、悲风两人保护他们。尉迟玥跟着我。”花惊澜分工完毕,淳于燕便道:“翟老爷那边交给我了,你放心去吧。” 花惊澜点点头,一抬手,众人四下散开,她则与尉迟玥从入口的山壁旁攀上山。 “澜儿,好多雾!”尉迟玥跟在她身后,兴奋地四处看,“这里的石头也长的好怪!” 是被风蚀过的石头,已经变得残破,奇形怪状且数量很大。 花惊澜拂过这些石头,又拍去手指上的粉末,心中诧异,这明显是被强风侵蚀过的地貌,为什么会成片出现在山腰上,与周围葱郁的树木格格不入,难道这里曾发生过强烈的地壳运动? 但是,怎样凶猛的地壳运动才能把这片地区全部拱成山,四周却没留下痕迹? 越深入越是觉得奇怪,而且这里人的容貌未免也太年轻了些,返老还童会与这里的地形有关? 愈加猜测,花惊澜越觉得自己想法可笑,或许是楼兰国的女人驻颜有术,无论如何也扯不到这些奇怪的事物上。 “澜儿,你快来看!”走在前面的尉迟玥突然喊道。 花惊澜连忙走过去,“怎么了?” “这是老虎的脚印吗?”尉迟玥扭头看着她,“好大的脚印!” 花惊澜心下骇然,怎么可能会有脚印如斗大的老虎?! “不是。”她蹲下身仔细看,脚印是印在石头上的,边角已经残损,但还是能窥其全貌,目测长宽约一尺,依稀能辨尖利的爪子在石头上划出的痕迹。 尉迟玥四下看了看,往她身边靠了靠,“澜儿,林子里好像有什么东西!” 花惊澜起身将他拉到身后,目光如锐紧迫盯着林子里有细微声音传来的地方,但大雾中,走出的却是一个婀娜的身影,是方才出来接他们的翘兰! 翘兰目光扫过他们身后的石块,盈盈一福身,道:“花夫人,午膳已备好,请下山吧!” 花惊澜看着眼前这个面带浅笑的女子,愈发觉得这个山谷不可思议:好轻的脚步! 下了山才发现,出去的人已经被全部寻回,正老老实实坐在草坪上摆好的竹桌旁。整个草坪都被占满了,一百多个貌若天仙的女子将他们围在中间。 “花夫人,请上座。”翟老爷上前来,他身旁还有四个男子,这五个男人,应该就是五家。 花惊澜举步走到淳于燕身边坐下,不着痕迹地打量了一下其余四个男人,又将目光收回到眼前的饭菜上。 “山野之地,粗茶淡饭,还请花老爷和花夫人不要嫌弃!”翟老爷仿若没有察觉到饭桌上的异样,径直笑呵呵地说道。 “翟老爷客气了,请。”淳于燕应了话。 一餐饭倒也吃的其乐融融,饭后花惊澜本要告辞下山,翟老爷却盛情邀他们留宿一夜,推辞几次不脱,淳于燕便答应了。 花惊澜正好奇这一百来人住在什么地方,经由翘兰带上瀑布后才发现一侧有个小山洞,走进去才发现是一间间错落的石屋。这些石屋仿佛是将山中掏空了一般,石屋不小,还有窗户,推开床就能看到下面的瀑布上的竹屋。之所以方才没有发现,是山间的林木太丰茂,将窗户也掩在其中。 “请两位好生歇息。”翘兰说完便退了出去。 花惊澜环视石屋一眼,又转头看下山去,不由道:“真是个奇怪的地方。” “这里的人都很年轻,除了那四个男人。”淳于燕沉吟道:“有早衰之症。” “能生出几十个女儿的人能不早衰吗?”花惊澜蹙眉道:“但只有他们四个有早衰之症,翟老爷和他的夫人完全没有老去的痕迹,这恐怕不是驻颜有术四个字能说完的了。” 淳于燕忽地一笑,“莫不是有长寿之术?” 花惊澜也跟着笑起来,“第五道活了快两百岁了,还不长寿吗,但也没见像他们这样,一点痕迹也看不出来吧!” “确实。”淳于燕摸摸下巴,“世间若有长寿之术,恐怕早引起各国掌权者觊觎。” 花惊澜回想着山上的兽掌印,本来在天女城见过麒麟兽再遇到这样的事也只能见怪不怪了,但那掌印太大,若真是神兽,其威何其可怖! ------------ 248 风起云卷 ,乾坤初露 九六 夜深时分,花惊澜反复难眠,睁开眼睛,她长叹一口气坐起身来。 “怎么了?”淳于燕指尖穿过她的发,揉着她的头,“又头疼?” 花惊澜摇头,沉下脸色认真地看着他,“这山上有一尺大的兽掌印。” “兽?”淳于燕垂下眼眸,“天下之兽皆在天水国,楼兰国从未听说过有兽出现过。” 花惊澜却不放心,“但是沙漠中也出现了兽……” 淳于燕点了点她的额头,“还在想着绯春和说的话?” “世上没有偶然,薇言和绯春和两人都说出这样的话,未必不可信,我有些后悔进百花谷了,”花惊澜皱眉道:“野兽纵然没有人聪明,但却凶猛无比,如果你……” 淳于燕不以为然,他抚着她的脸颊道:“澜儿,不要当我是三岁孩童,我也有保护自己的能力,没有绝对的安全,如果因为一句批言就畏首畏尾,你就不是你了!” 花惊澜眉心被他揉的发疼,心中积压的重力却无形间消散不少。 “越是害怕的事,越是会发生,不如放宽心,既来之,则安之。”淳于燕狭眸中带着亮光,伸手拥住她,道:“澜儿能为我担心,我很高兴呢!” “只有这个时候,我才能感觉到你是完全属于我的。”淳于燕微微叹息。 花惊澜嗅着他身上的味道,低声呢喃道:“我把你放在心底,别人看不见,可不要连你自己也看不见了。” 一声轻笑自淳于燕喉间溢出,他道:“我们现在去看看那个兽掌印。” “好。” 两人自窗口掠出,快速窜向山巅。 心情不同,看事物的感觉都不同,花惊澜再看到那个兽掌印时,心中已经溢满浓重的兴奋。 周围并没有这样的兽掌印,不过却在雾湿的地上找到一串鞋印。 “这不是我们留下的,山谷里的女子也没这么大的脚。”花惊澜道。 “难道山上还住了别的人?”淳于燕疑惑道。 “去找找不就知道了!”花惊澜一挑眉,沿树而上,在树与树之间跳跃前进。 “你!都让你快点儿了,还磨蹭什么?!”一个粗糙的声音压低了在吼。 花惊澜与淳于燕纷纷停下,看着树下握刀前行的几个人。 “二哥,刚才外面那么大的兽掌印,这山里该不是有野兽吧!”另一人畏畏缩缩道。 “什么掌印,只有你看像,我看着就是个坑!”那人推他,“快给老子走,要是今晚上抓不到百花美人,老子活剥了你的皮!” “可是……” 一行人推推搡搡往前走,花惊澜眸底有光闪过,转头对淳于燕道:“不如我们来吓吓他们?” 淳于燕表示赞同。 两人从几个强盗周边的树林窜过,故意弄出声响,果然吓得一行人停了下来。 “二哥……我……我说有野兽吧……!” 那人把刀拔出来,手脚也在发抖,“早听说百花谷难进难出,除了机关,难不成还养了野兽?!” “二哥,要不……要不我们走吧!” “老大他们在外面,回去,回去也是个死!” “山里只有一些个女人,就跟老大说我们已经放过哨了……” “这……” 那人还在犹豫,花惊澜却抽了淳于燕深绿色的手帕在蒙在脸上,脚下一蹬,便从他们头顶掠过! “啊――!鬼啊――!”几个人哀嚎起来,“无头鬼――!” 花惊澜立在树杈上,冲淳于燕笑,“真好玩儿!” 她说罢又抽了一只帕子出来蒙在他脸上,不等他反驳便拉着他一块儿飞了出去! 深色的帕子在黑夜里不易辨识,几个可怜的强盗被吓得屁滚尿流,丢下刀剑抱头狂奔而去。 淳于燕摘下帕子,无奈地说道:“没想到我堂堂一个王爷,竟然扮鬼吓人。” 花惊澜笑道:“是不是别有一番滋味?” 淳于燕不置可否,道:“我们下山吧,那些强盗是来掳人的。” 他话音刚落,山间便响起一声鹧鸪鸟叫,片刻远处又有人回应了一声。从山上看下去,入口处有丛丛火光亮了起来。 花惊澜勾起唇角,“好戏开锣了!” 百花谷里的人早已睡了,所以强盗几乎是无声无息地闯到了山洞里,手中的利刃就这么架到了熟睡之人的脖子上。 等到百花谷里的人惊醒,强盗已经绑了十来个出去了,无一例外先用绳子绑了脚,花惊澜站在远处看着强盗头子身边那个中年女人有些眼熟,道:“那个人……” “没错,就是绑走绮罗的那个女人。”淳于燕道:“百花谷进谷的路太难走,强盗会想出这种法子也无可厚非,只是那个女人,为什么要先劫走绮罗?” 此时绮罗却从山洞里跑了出来,体态轻盈,速度极快,几乎是眨眼间便从瀑布口立到了中间偌大的草坪上。继她之后,百花谷里的女子纷纷奔出来,四处逃窜,却无一不是身形敏捷,踱步如风。 “兽族?”花惊澜蹙眉。 “翘兰姐姐!”绮罗高喊,转眼又看到立在强盗身边的女人,怒道:“是你!” 那女人看到绮罗后眼神就变得温柔起来,她向绮罗伸出手,“丫丫,乖,来娘身边!” “你这个疯女人!”翘兰被捆住了手脚,又冲绮罗大喊:“绮罗,快跑……!” 话还没说完,一把明晃晃的刀刃就架在了她脖子,单眼的强盗奸笑道:“跑?谁敢跑,我就杀了她!” ------------ 249 风起云卷 ,乾坤初露 九七 “都不准动,谁敢动,我就宰了这娘们儿!” “姐姐!”绮罗不敢轻举妄动,站在原地,眼睁睁地看着那女人上前来。 “丫丫……!”女人神情似痴似疯,却对绮罗一脸向往。 “啊……!”还没靠拢绮罗,那女人陡然双目一睁,整个人扑到了绮罗脚下,吓得她跌坐在地,张眼便看到她背上一条狰狞的血痕。 “哼!疯婆子!”单眼的强盗走过去一把拧起绮罗的衣领,凑近一看,“果然都是美人坯子,给老爷子全部带回去!” “老大,这儿还有两个!”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强盗正指着树上的花惊澜与淳于燕。 那强盗头子一眼,“怎么是男人?” “这么漂亮的男人爷还没玩儿过呢!” “抓下来!” 强盗的狞笑声哄闹一片,翟老爷被人摁在地上,长喊道:“对不住你们二位了……!” “你们两个,识相的就给我滚下来!”强盗头子举刀指着翘兰,“不然的话……” “哥哥姐姐你们快跑……!”绮罗话没说话脸上就挨了一巴掌,脚又被捆着,人“咚”地一声就扑倒在地。 花惊澜扫了一眼同样被捆着的素欢、梅二等人,将手指捏的啪啪作响,一抹邪笑乍然浮现,“那我就下来了……!” 音未落,人已消失,那强盗头子一怔,还没来得及细想这是怎么回事,身后便有一道阴测测的声音在说:“我就在你后面,你想怎么样?” 压根不给他回头的机会,花惊澜错手一拧,便卸了他的脑袋。 众人惊变,在旁的几个强盗挥刀砍上来,花惊澜侧身一躲,广袖下扫出一道气刃,便将几个强盗打飞出去。 “全部处理掉!”她立在原地,冷声说道。 “是,公子!”众人齐声答道。 这时百花谷的人才发现,素欢他们竟不知何时挣开了绳子,四处分散而立,只听这一声令下,纷纷出手。 惨叫声四起,一干强盗只有拼命逃窜的份儿! 解开绳索,翟老爷鼻青脸肿地走到花惊澜跟前,“多谢花夫人搭救百花谷上下,无以为报,请受在下一拜!” 花惊澜扶他起来,“翟老爷客气了,快去看看令夫人吧。” “公子,又有人来了!”梅二解决完手边的人,回到花惊澜身边道。 花惊澜抬头,果然看见山的对面又飞下数十人来,为首的是一红衣女子,她点地而落,环视一眼还在打斗的双方,冷声道:“围起来!” 她手型一变,身后数十个红衣蒙面人便上前来将众人围住,而此时花殷也解决了最后一个强盗。 绮罗往翘兰身边缩了缩,害怕地问道:“姐姐,他们是什么人?” 翘兰咬牙护着她往后退,小声道:“众姐妹听我说,轻灵兽一族长在奔跑,待我一声令下,你们便只管逃,能逃得了多少是多少,即便是有人被抓住了也不要回头,百花美人必须在我们这一代开齐百花,请父亲和母亲先走!” “翘兰!”翟老爷低喝一声。 “翘兰姐姐,我不走!”绮罗抱住她的腰,“要走我们一起走!” 翘兰咬咬牙,看了花惊澜他们一眼,先推开绮罗上前对红衣女子道:“这一行人是来山谷作客的客人,他们与山谷无关,可否让他们离开?” “公子,是天宫阁。”素欢在花惊澜耳边低声说道。 楼兰国的人怎么会不知道天宫阁,翘兰他们当然也知道,正是因为知道,所以才不能连累外人,天宫阁来的人绝不止眼前数量,还有更多的人在后面! 红衣女子眼神都未动一下,只道:“将长生不老之法说出,我便放了他们!” 事情变得有趣了,花惊澜偏头看着这一片红色,天宫阁的人出现了,是不是意味着姬天衣也会来? “我们不知道什么长生不老术!”翘兰道:“天下万物皆有命数,根本不可能有人长生不老!” 红衣女子眼神一冷,拔出手中剑就冲她砍过去,“不见棺材不掉泪!” 翘兰脚下一动,人便退出两丈外,红衣女子砍了个空,不由冷笑,高举手中剑,大喝:“如不交出长生不老术,今日我天宫阁便要血洗百花谷!” 数十人相继拔剑,杀气顿现,昭昭弥漫在整个山谷间! “爹爹……”绮罗把脸藏在翟老爷手臂上,整个人都在发抖。 “天宫阁阁主到!”突然远方传来一声高喝,红衣人纷纷垂首肃穆,红衣女子上前几步,单膝跪地,“红缨参见阁主!” 大红色软撵无人相抬御风而下,软撵中坐着一人,在翻飞的红纱下看得不太分明,待软撵要落地时,后面的几个侍女才追上前来抬住软撵,轻轻将其放在地上。 粗略算过,后面又来了至少三十号人。 “这是怎么回事?”软撵中的人出声问道。 “回阁主的话,”红缨福身,“这些都是强盗。”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软撵中的人低笑一声,“长生不老术可问出来了?” 红缨顿了一下,“还没有。” “要问就问知道的人,”软撵中的人声音微冷,“每问一次杀一人,直到问出来为止。” 明明是无比悦耳的声音,说出来的话却这般残忍,让人不禁为之胆颤。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姬天衣,你知不知道黄雀后面又是什么?”花惊澜低笑一声走上前去,双眸一抬,寒光犀利! ps:三更,还有哦! ------------ 250 风起云卷 ,乾坤初露 九八 “哈哈!”姬天衣朗声一笑,从软撵中走出来,“真是人生无处不相逢!” 花惊澜抿唇,笑容愈发灿烂,“你猜你的人今天有多少能活着从这里走出去……?” “如果正面交锋胜算不大,但……”姬天衣长袖一挥,“我天宫阁六十余人难倒不能从两个梵天高手之下抢出一两人?花惊澜,你未免太小看我了!” “你大可一试,”花惊澜冷睨着他,“将月银钩交出来!” “大可一试!”姬天衣原话回敬。 “恭喜你激怒我了!”话落音,狂岚剑闪耀着金芒出鞘,花惊澜纵身掠向空中,当空劈下,一道血红色的巨大气刃,照着姬天衣当头劈下。 姬天衣面色沉下,不敢掉以轻心,循风而退,那道气刃下去,将他的软撵劈的四分五裂,天宫阁门人也被震伤。 再一扫后面的情景,百花谷人只有极少数不是轻灵兽,他们一旦跑起来,要抓住谈何容易,而他被花惊澜牵制着,那边还有淳于燕和玄机、悲风三个高手。 “这个时候还敢走神呢!”花惊澜追上他,狂岚剑带着庞大的剑气刺向他左肩。 姬天衣沉声道:“花惊澜,当初是你用月银钩换了素欢的自由,如今又要反口?!” 花惊澜笑容灿烂,“今时何同往日,将玉交给你的那天我就说过我终有一天会讨回来,而我要讨玉的时候,就意味着是你天宫阁有灭顶之灾之时!” 狂岚剑的威力姬天衣不是没有听过,血红的剑刃缠着一股戾啸之气,为剑开锋的人恐怕武功不低,但月银钩他要,长生之术他也要! 姬天衣不再恋战,以门下人为跳板,径直冲向素欢等人护在中间的翟老爷。他快,有人比他更快! 淳于燕绯衣轻盈而过,人便立在了他前面,浅淡却邪恶的笑容一如花惊澜,“此路不通。” 就这片刻,花惊澜已经追了上来,剑风凌厉逼人! 姬天衣错身,逃开两人的包围圈,纵身退出五丈开外才敢停下来。 一缕黑发从他耳旁掉落,他抬手拂了拂耳,果不其然,摸到一处湿热。 花惊澜却笑了,指尖滑过剑尖上的点点血迹,放在眼下看了看,“我还以为你的血是黑的,没想到也是红的呢……” 姬天衣眉峰一沉,花惊澜这个女人,未免太难捉摸,正邪难分,做事没有路数,更无所谓底线,偏偏这样的人,才摸不清她在想什么! 但是,他此刻却清楚地看到了她眼底的怒意,她在发怒,为什么怒,因为他说要杀了百花谷的人?那血洗沙漠的人又是谁?! “姬天衣,交出月银钩,然后滚出百花谷,我今天就放过你。”花惊澜下颚微微抬起,气势迫人。 “不拿到长生不老术我不会走,且月银钩你也别想拿走!”姬天衣解下腰间软剑,剑刃如游蛇一般袭向花惊澜! 花惊澜抬剑而挡,却发现这剑比天丝软剑要柔软轻盈的多,剑身触狂岚而弯折时,她险些就没躲过刃尖。 眸子敛下,花惊澜旋身而起,姬天衣紧随其后,软剑飞啸,在空中发出“嘶嘶”的声音,竟然宛如蛇鸣! 两剑相撞,花惊澜看准时机捉住他剑刃,反手一折,原以为软剑会被折断,却没想到那剑身却随着她的动作一扭,就如同细弦一样,刚于丝,柔于铁,却刚柔并济折而不断! 姬天衣反手抽剑,花惊澜指尖上被划出一道细小的血痕。 两人各自退开,花惊澜将指尖含进唇里,一股血腥味在口腔散开,她饶有兴味地看着对方手中的剑,问道:“你的剑叫什么名字?” “游蛇剑。”姬天衣笑道:“是不是一点也不输于天丝软剑?” 花惊澜点了点头,“确实。” “以柔克刚,雪月公子在观武台上可谓展现的淋漓尽致,不知今日我的游蛇剑能不能胜了你的狂岚剑!”姬天衣目光灼灼,看着她手中的利剑。 花惊澜将狂岚剑换到左手,眉宇间已是许久不见的认真,“能不能赢,试试就知道了。” 淳于燕默默退到一边,定定地看了花惊澜一眼,发现她唇角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笑容,不由安了心,抽身切入缠斗之中。 一白一红同时飞起,当空一汇,狂岚剑浑厚的低吟,游蛇剑尖细的蛇鸣,两者碰撞时声音俱裂,剑刃交结之处迸出一星火花,姬天衣迅速抽身,凌空旋身反手挥向花惊澜。 花惊澜并未举剑去挡,而是丹田一松,整个人往下骤落。如果这一剑她挡了,那剑就会从背刺穿她的心脏! 脚未沾地,花惊澜于空改向,再次跃起,飞身到姬天衣正面,狂岚一斩,一道血刃锋利射向他去! 姬天衣抽身后退,花惊澜紧追不舍,两人掠进山腰茂密的林木中,带起一阵急风,红白穿树而过,在大雾轻烟中飞速向前! 花惊澜侧身切到姬天衣前面,整个人斜身举剑,一道红刃飞旋出去! 姬天衣连忙抬剑一挡,同时整个人后退,以回避狂岚剑的劲道。纵然用手抵住,游蛇剑还是被击得弯向他胸口,狂岚剑剑气之锋利,在这样的情况下,还是划破了他胸口的衣服! 还没等他喘口气,那道白影又逼了上来,他张目,只见凌乱的青丝被风吹开后露出的那张绝世的容颜上,带着张扬而尖利的笑意:那是对血的亢奋! ps:四更。 ------------ 251 风起云卷 ,乾坤初露 九九 姬天衣急急抽身退开,手中游蛇剑随浮光而动,反扫花惊澜手肘。花惊澜双足踩上旁边的树枝翻身躲开,狂岚剑当空斩下,剑气劈开一道林木,却没斩上姬天衣。 借树而起,她倾身追上去,瞄准姬天衣下一个落脚点去,抢先一步毁了它,“姬天衣,难道你要一直这样只避不战?!” 姬天衣暗暗咬牙,游蛇剑是以柔克刚之物,但那也是在与对手旗鼓相当的时候,她现在气势正猛,他根本不敢从正面迎战! 花惊澜似乎是看穿了他的心思,当即一声大笑,“还想着你的退路?!” 她一路纵横,极尽逼迫,将姬天衣一路追上了山巅。姬天衣本来一路狂奔,前面乍然失去了路,他还稳了稳才停下来,回头要改道,却发现花惊澜已经堵了上来! 花惊澜提着剑,一步一步走向他,嘴角噙着笑,“姬天衣,现在你无路可逃了。” 姬天衣只能苦笑,“看来就算我现在交出月银钩都避不了这一战了!” 花惊澜挑眉,“自然。” 姬天衣敛下神色,丹田吸入一口气才重新举剑。 眼神不错,花惊澜暗道,同时也将狂岚剑举起。 山风吹过,一股花草的幽香从崖底升上来,扫过姬天衣红色的衣摆又旋转着到了花惊澜身旁,风撞入葱郁的树木中,终于停了下来。 风停,便是信号! 两人同时跺地而起,脚下之石深深碎裂,微风成刃,将周围的地也划出道道印记,一红一白两道身影周围仿佛缠绕着强劲的力道,犹如破空之箭,在高岭之巅搏力而战! 姬天衣这次的打法明显变了,游蛇剑的招式变得纷繁复杂,看得人眼花缭乱,因着游蛇剑十分轻巧柔软,远观上去就像是一朵剑花。 起先花惊澜并未放在心上,游蛇剑纵然再柔韧,只要与狂岚剑硬对三剑势必折断,但对战十几招下来,她却发现游蛇剑剑影缠在狂岚剑上游走如花时却并未碰到狂岚剑! 花惊澜心中大骇,如果游蛇剑没有碰到狂岚剑,那手中的麻痒的震动又是从哪儿来,狂岚剑又为何低吟不已?! 见她蹙眉,姬天衣不禁在心中一声赞,她竟能这么快发现其中的问题,但就算是发现了,她也破不了他这一招! “铮!” “铮!” “铮!” 极大的力道从剑身贯穿到花惊澜掌心,这如数十把刀剑齐齐砍在狂岚剑上的感觉一样,纵然姬天衣的剑快,剑气也决不能同时做到这种地步! 关键,关键在哪里?! 姬天衣剑风一偏,游蛇剑刺向花惊澜肩膀,花惊澜连忙举剑一挡,仰身避过弯折过来的剑尖,人随着一翻,与他拉开距离。 看了一眼手中的剑,花惊澜又转向对面的人,游蛇剑并未碰到狂岚剑,那打在她剑上的只能是气刃,气刃视使用者能力大小而定威力,他究竟是怎么做到的,做到将一道气刃碎成几十道! 就在她思索之际,姬天衣飞身攻来,速度加快,剑影难以捕捉,“能用神兵将内力化刃劈砍出来其实不难,你的狂岚剑,可谓其中翘楚,但是要将一道气刃分作成百甚至上前,你又能做到吗?” 笃定的口气让花惊澜沉了眼色,确实,落在狂岚剑身上的气刃数量在增加,若是只有一道,狂岚剑剑气就能将其化解,但一道气刃分做了上百道微小的气刃从各个方向击在狂岚剑上,根本避无可避! 花惊澜深吸一口气,试着将内力汇集在狂岚剑上,但缠缚在剑身上的内劲岂有气刃劲道,缓冲效果不明显。 眉梢一蹙,她猛地将手一松,狂岚剑垂直下落! 姬天衣惊了一下,她在做什么,竟然将剑脱手! 也就是狂岚剑错位的这一下,游蛇剑的招式没能避开,软刃一缠,就与狂岚剑碰出清脆的响声。 花惊澜当空把剑一接,用力将剑一抽,因游蛇剑缠在狂岚剑上,姬天衣来不及收,人也跟着被拖出几步。 姬天衣惊愕之余快速收剑,难以置信地看着对面的女子,“你竟然在打斗中将剑放了?!” 花惊澜旋着剑,道:“你不是第一个这样说的人。” 姬天衣冷冷一笑,“如果方才我动作在快一步,就用把狂岚剑扔下山崖!” “事实上你并没有, 而我也不会给你第二次这样的机会。”花惊澜指尖拂过狂岚剑剑身,眉目犀利起来,看着他道:“姬天衣,再来试试!” 姬天衣沉住气,心知自己不能再拖下去,便一鼓作气的攻上,刚要使出花剑,花惊澜却猛地将狂岚剑反手一扣,右手一道寒光逼向他的脖子! 姬天衣举剑去挡,那匕首却半道改向,朝他左肩狠狠扎去! “嗞啦”一声,他的衣服再被划破。 “躲的倒是够快。”花惊澜低声笑道。 战场上没人规定不能用暗器,况且她的匕首也算不得暗器。 姬天衣提防她的匕首的同时,同时也暗自高兴封住了她的狂岚剑,若没有狂岚剑,他与花惊澜旗鼓相当! “你在傻笑什么?”花惊澜冷眉睨着他,“现在高兴会不会太早了点儿!” 话音落,人便如出弦之箭射了过去,姬天衣连退连打,不避狂岚剑之锋,将花剑使出,却不料这次气刃一处,却遭到了更大的反击,震得他整个手臂都是一麻,游蛇剑险些脱手! ------------ 252 风起云卷 ,乾坤初露 一百 “我一向信奉以牙还牙,这招百花刃味道怎么样?”花惊澜邪邪一笑,“名字是我刚取的,是不是很应景?” 姬天衣笑容有些怪异,“百花刃……?” “就是你说的,一化二,二化四……”她说着将剑一挥,几道气刃同时打出,击碎几方大石! 怎么可能!姬天衣在心底咆哮,她怎么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学会这一招?! 花惊澜咧嘴,露出白森森的牙齿,“接下来,是该好好回敬你一下了!” 姬天衣的震颤尚未消散,花惊澜又以不可抵挡之势攻去,一时间让他有些手忙脚乱,气势也大不如方才。 花惊澜却掖着笑意,拔地而起,当空一斩,几道气刃劈向他的头,姬天衣人倒是避开了,脚下的山石却断裂开来,他脚下一滑,身子一歪,险些滚了下去! 他扭过头来,满脸的如临大敌。 花惊澜看着看着就“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又见姬天衣顺便变得莫名其妙的脸笑得更欢了。 姬天衣从悬崖边上走进来了一些,拧眉看着她,“你笑什么?” 花惊澜拼命忍住笑意,“没笑什么。” 姬天衣看着她顿时就有些怒了,握紧手中的剑,“花惊澜,你以为你天赋异禀就能为所欲为?” “我可没这么想,”花惊澜舔舔唇,“而且是很认真地在和你打。” 姬天衣现在可没从她脸上看到半分认真! “姬天衣,你真相信这世界上有长生不老药?” “为什么不信?”姬天衣反问,“百花谷中的人不就是活生生的例子?” 花惊澜摇摇头,叹道:“这么说吧,如果百花谷的人可以长生不老,又为什么会有人降生?降生的人如果能长生不老,为什么还能长大?” “会生长就意味着会死亡,这么简单的道理你都看不明白?”她敛下笑,“为这样荒唐的理由屠杀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你不觉得很荒谬吗?” 姬天衣怔了一下,片刻之后才静静道:“你我道不同,不相为谋。” 花惊澜耸耸肩,“无碍,我只是想说明,就算你杀完了百花谷的人,也得不到你想要的东西。当然,我也不会让你动百花谷一个人。” 姬天衣唇角有笑漾开,“花惊澜,真看不出来,你还是个好人。” 狂岚剑呼啸而出,花惊澜纵身逼上前去,朗声道:“我以为这两个字一直写在我脸上!” 心境不同,姬天衣感觉手中的剑也轻盈起来,与花惊澜这场对战,才更加酣畅淋漓! 一个山头几乎被两人毁坏殆尽,偶尔踩一下,山边就会有簌簌的石头滚落,两人却打得浑然忘我,压根不理会其他! 回头看一眼天边升起的明日,姬天衣整个人朝崖边掠去,花惊澜追上,广袖翻飞时,他仿佛看到了什么东西飞出来……竟是几道气刃! 脚下岩石被击中,他脚下一空,整个人失重下落! 花惊澜箭步上前,扑地抓住了他的手腕,将他提在了悬崖上! 脚下石头滚飞,姬天衣抬起头来,看着花惊澜道:“我总算明白你刚才笑什么了。” 花惊澜感觉手臂都要被扯断了,身边岩石又松松垮垮,随时都有可能坍塌,“我说你要能动就给我上来,不把月银钩交出来连死都别想!” “呵呵!”姬天衣低笑,“百花刃……我还真是被你唬弄住了!” “没错,狂岚剑上的气刃由始至终只有一道,多出来的,全是我挥剑时手带出去的。” “不过这个名字很好听,我姑且用了,”姬天衣另一手攀上来扣住她的手腕用力外推,“月银钩我不会交给你。” 花惊澜眉头一皱,眼见身下是石头就要坚持不住,“姬天衣,月银钩比你的命还重要?” 姬天衣但笑不语,手下一用力,重重掰开她的五指! 看着那道红色的身影下落,花惊澜一时说不上来是什么心绪,崖边的石头已经在滚落,她连忙飞身远离。 她刚刚起身,崖边就塌了一半,巨石骨碌碌往下滚,余音久久。 身后传来脚步声,她回过头去,无奈地道:“人跑了。” 淳于燕看着这塌了一半的山顶,伸手揭过她颊边的乱发别在耳后,道:“天宫阁的人也离开了。” “长生不老?”花惊澜嘲讽一笑,“明明都知道不可能,却还要痴心妄想。” 淳于燕笑了笑,“天明了,我们该离开百花谷了。” 山下已经被弄得一片狼藉,花惊澜没想到的是山谷里还多出了一个人:女相秦扶。 来来往往的士兵正在收理山贼的尸体,而秦扶正和翟老爷说着什么,想容几人也围在一边。 见到花惊澜,秦扶转过身来拱手,“逍遥王,王妃。” “女相多礼了。”淳于燕虚扶一下,道:“既然女相到了百花谷,我们也该告辞了。” “姐姐,你们要走了吗?”绮罗握住花惊澜的手,仰着小脸满脸不舍。 翟老爷领着百花谷众人上前来,对着淳于燕与花惊澜重重一拜,“多谢逍遥王与王妃搭救之恩,百花谷无以为报,请受我三拜!” 花惊澜抬住他的手臂将他扶起来,笑道:“三拜就不必了,我家锦儿想跟你讨绮罗做媳妇。” “我没有!”锦儿炸毛,“我没有!” 花惊澜捂住他嘴巴,笑咪咪地看着翟老爷,“行不行?” 翟老爷乐呵呵地摸着胡子,道:“绮罗才十岁,不如等绮罗及笄之日再来迎娶……” 花惊澜擒住锦儿乱挥的爪子,“那就这么决定了!” ps:两更,还有哈! ------------ 253 风起云卷 ,乾坤初露 一零一 “女相大人,令千金长的漂亮吗?”锦儿哭丧着脸奔秦扶跟前,指了指绮罗道:“有她漂亮吗?” 秦扶一怔,弄不明白怎么又扯到自己女儿身上了。 “哈哈!”淳于尚指着绮罗笑得猖狂:“这小乞丐肯定没有秦桑好看!” “你才是小乞丐!” 绮罗也不干了,三个小的掐成一团,花惊澜冲满头雾水的秦扶摆摆手,道:“小孩子,不用理会他们,倒是女相,怎么连夜赶到了百花谷。” “早前一直在追踪天宫阁的人,得知他们大举行动,便带人来捕,没想到还是迟了一步,”秦扶有些汗颜,“幸好逍遥王与王妃在此。” “想容前几天还说到相府去看望你,赶的正巧。”花惊澜笑道。 秦扶点点头,“既然逍遥王与逍遥王妃途经楼兰国,一定让楼兰一尽地主之谊!” 花惊澜回头以眼神询问淳于燕,他笑了笑,走上前来,轻揽住她的腰才道:“女相大人客气了,想容四人随本王与王妃四处奔波,能让她们与女相母女相聚,本王与王妃也稍能宽心。” 想容四人喜不自胜,上前来一拜,齐声道:“多谢王爷、公子!” 既然碰到了一起,他们自然也是与秦扶一同上路,离开百花谷时,百花谷众人出谷相送,而秦扶为防天宫阁再次来袭,安排了暗哨在谷外。 离开百花谷不久便是楼兰城,淳于尚从没来过这里,一路上又听锦儿卖弄,心更是痒,还没进城就在问城里好吃的好玩儿的在哪儿。 “楼兰城?”秦扶一笑摇头,“楼兰城早已改名了。” “改名了?”花惊澜奇怪地看着她。 秦扶满含笑意地看着她,“你可记得楼兰城唐门与依托族在城门下几欲开战?” 花惊澜点点头,“那又怎么了?” “当日我楼兰子民被困群兽之中,王妃用狂岚剑震慑百兽,使驭兽与兽两族不战而退,楼兰子民又怎会忘记王妃在城下说的那句‘两族止步于狂岚剑下’,随后楼兰城便改名为止步城。” 经她这么一说,花惊澜好像记得在千梅湖上大战宫行止时,他也说过这话,不过当时她跟桑不归两个人都被宫行止打的头昏脑胀,哪还记得那么多。 人声渐多,秦扶撩开车帘指了指城楼上的大字,“王妃请看。” 花惊澜抬头,果然看到“止步城”三个大字,不由笑了笑,现在的小老百姓真实诚! 马车入了城,老百姓见是秦扶的旗帜,便夹道欢迎,足可见秦扶在楼兰国威望不低。 入了茶楼,秦扶先点了一壶碧螺春才道:“逍遥王妃此次见到天宫阁阁主姬天衣了?” 花惊澜知道她想问月银钩的事,便道:“月银钩并未拿回。” 秦扶目露失望,“月银钩在天宫阁手中,月小满已为婆娑门所得,两个门派都难以觅其踪迹,看来本相是难对女皇复命了。” 花惊澜听她提起婆娑门,便好奇问道:“婆娑门又是什么门派?” “婆娑门行事极为低调,从不显山露水,出现在江湖上十余年几乎无人知晓他们的所在,似乎是在五国漂泊不定,没想到也会为了月小满现身。”秦扶叹道:“这比天宫阁更难找了。” 秦扶曾说过月小满与月银钩是楼兰国国主所有,婆娑门夺走月小满时也说这双玉是为婆娑门所有,而实际上这双玉十多年前是在叶眉霜身上,五国都在找玉尚且不提,那叶眉霜是不是与婆娑门有关系? 如此想了想,花惊澜便道:“天女城婆娑门夺玉时曾言说月小满是他门所有,而依女相之言,双玉又是楼兰国之物,这……” 秦扶笑着摇头,“婆娑门只创门十余年,而这双玉,的确是多年前从楼兰国流落出去,婆娑门为何要这样说我不清楚,只是女皇一直都在寻玉却是真的。” 花惊澜思索一阵也理不出个头绪来,便道:“若是女相大人找到天宫阁阁主的下落,还请及时相告。” “这是自然。”秦扶颔首。 众人一起用过饭,便各自入屋休息。 “你看秦扶的话,有几成是真的?”一进屋,花惊澜便忍不住问道。 淳于燕剑眉微蹙,“不好说,后越国也有双玉的图卷,楼兰国在找玉并不能说明什么,不过婆娑门却值得深究,说不定能找出你母亲的身世。” 花惊澜倒没想过这个问题,在别人看来她是叶眉霜的遗孤,但她不过是借用她女儿身体的一缕孤魂而已。 “澜儿,”淳于燕握住她的手,“说不定查清婆娑门的事情还能找到你的家人。” 花惊澜却笑,“若是她真有家人,十多年前就该找到花家来了,而不是要我去找他们。” “人生在世,缘由种种,也许他们不是不想找你,而是找不到你。”淳于燕点点她的眉心,“最近皱眉的次数太多,年纪轻轻哪来许多忧愁!” 花惊澜推开他的手指,转头看到窗外明亮的灯火,便起兴道:“不如我们去街上走走吧,带着淳于尚他们一块儿去!” 淳于燕自然是满心同意的,差人去叫了锦儿和淳于尚,只他们四人便出了驿站。 城里入夜便灯火通明,热闹非凡,白天忙着劳作的人也趁夜里出来偷偷清闲,花惊澜对着手哈了一口热气,道:“这天儿,好冷!” 淳于燕将她裹的紧些,“要到年关是每年最冷的时候,等开春来就好了。” ------------ 254 风起云卷 ,乾坤初露 一零二 花惊澜双颊绯红,抬头看着他,“年关了,过年要跟皇帝皇后一块儿过?” 淳于燕将她的披风系结实了才道:“说是与他们一起过,不过是一起吃宴而已。” “倒是我们这些皇子,不但能多休息几天,还能领到双倍的俸禄。” 花惊澜忍不住一笑,“你本来就是个闲散人!” “是是,”淳于燕也跟着笑起来,回头一看淳于尚和锦儿跑远了,便牵起她的手道:“人太多了,你抓稳我的手。” 十指交缠,花惊澜感觉一股暖意从掌心渗透进她的血液中,刚才还冷风肆虐的天也变得有些可爱起来。 淳于尚和锦儿守在卖糖人的小摊前面,睁大眼睛看着老伯手里的一勺勺麦芽糖变成娃娃,喜欢极了,转过头来便要买,老伯从淳于燕手里接过铜板给了两人一人一个弥勒佛,又接着去忙活。 淳于尚看着新做出来的猴子,满眼羡慕,“三哥,我还想要那个猴子……” 淳于燕摊摊手道:“问你嫂嫂。” “嫂嫂……”淳于尚有些怯怯地看着花惊澜。 花惊澜今晚上心情却是出奇的好,给了老伯一些碎银子,让他多做了好几个。 “谢谢嫂嫂!”淳于尚握着糖人欢天喜地说道。 “谢谢公子!”锦儿也跟着道。 小孩子就是小孩子,马上又被其他的东西吸引走了,一路蹦蹦跳跳,可乐得不得了。 淳于燕看着两人的模样,不由道:“若是我们以后有了孩子,一家人住在世外桃源,既圆了避世的心愿,又能共享天伦之乐,人生如此,夫复何求。” 花惊澜抿唇一笑,故意装作没有听懂他话里的含义,捏了捏他的手道:“两个小家伙跑不见了。” 淳于燕无奈,只得跟上她的脚步。 “救命!救命啊!”不远处传来女人的啼哭,在这闹市里格外抢眼,瞥见淳于尚和锦儿挤在人墙里,两人也走了过去。 “臭娘们儿,还敢跑!”一个面相丑陋的男子拖住女人的手,大声叫嚷:“你爹把你卖给我了,竟然敢跑,老子回头打死你!” 他说完又冲周围的人瞪眼睛,“看什么看!” 周围的民众一缩,目光有些闪躲。 “走!跟老子回去!”男人拖拽着女人。 “不!我不跟你走!”女人猛地推开他,扑地就是一跪,哭诉道:“各位善人行行好吧,救救我吧,我不想死啊……” 女人身上伤痕斑斑,看起来是遭过毒打。 “臭娘们儿,还花了老子五两银子!”男人一脚踹在她腰上,“看老子今天不打断你的腿!” 花惊澜正看得津津有味,一个傻帽就站了出来,大喝一声:“你住手!” 她回头一看,傻帽有点眼熟。 男人贼眉鼠眼地打量了一下眼前的公子哥儿,口气不善道:“你想怎么样?” “不过五两银子你就把这姑娘打得遍体鳞伤,你眼里还有没有王法?!”白面书生义正言辞的呵斥道。 “王法?!”男人大笑,“老子打买来的女人,天经地义,王法也管不到!” “公子!”那女人却突然挣开男人的手往白面书生脚下一扑,抓着他的衣摆哭道:“公子,你救救小女子吧,我不想死,我真的不想死,你救了小女子,小女子为你做牛做马都甘愿那!” 白面书生犯难了,但见女人十分可怜,便对男人道:“我要买她,多少银子?” 男人眼珠子一转,便道:“反正是个贱人,喂不熟的,你要买也可以,五十两就卖给你!” 白面书生眼睛一瞪,“刚才不是说的五两吗?” “五两那是我买她的价钱,现在价钱不一样了!”男人蛮横道:“五十两,就是五十两!” “公子,小女子求求你了,求求你了!”女人说着竟然在地上猛磕起头来,撞得石板“啪啪”作响。 “这女人真可怜……” “小伙子,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啊……” “买了她吧!” “是啊,买了她吧!” …… 周围感叹声一浪接着一浪,白面书生本就是想打抱不平一下下,没想到惹出这么多事来,五十两银子,他总共只有五十两银子,全给了这贼子,他不是要喝西北风?! 但是如今势成骑虎,他好像没有退路…… “哎哟!出血了!”有人指着女人的额头道。 众人低头一看,地上果然一摊红色。 白面书生一惊,连忙去扶女人,“姑娘请先起来!” 那女子十指紧紧抓住他的手臂,道:“公子不救小女子,小女子宁愿磕死在这儿!” 白面书生一顿,只能道:“我救你便是。” 那男人一搓手,道:“钱拿来!” 白面书生刚摸出钱袋来,一道身影便快速闪过,那钱袋也跟着不翼而飞。 “你……!”白面书生转过头来看着花惊澜,不由一顿,随即惊喜道:“是你!” 花惊澜晃着钱袋,指着两个眼珠子跟着钱袋转的人道:“小丫头,出来行走江湖也不把眼睛睁大点儿,这两个是骗子。” 这白面书生便是女扮男装的薇言。 薇言接住钱袋,不由一惊,回头看着地上的女人,有些不信,“但是……” “血是吧?”花惊澜指了指地上的一滩血渍,笑道:“那不过是染料而已。” “染料?!”薇言睁大眼睛。 “你胡说!”那女人反驳道:“我不是骗子,我是被我爹卖了!” ps:哈哈,第四更赶上了! ------------ 255 风起云卷 ,乾坤初露 一零三 “你小子,别过来捣乱!”那男人走上前来扬手就要打花惊澜,却被她一旋躲过。 那男人见状不对,又去抢薇言手里的钱袋,却被薇言一掌拍开,明明只是轻轻一下,那人却倒地大叫,“打人了,手断了!打人了,手断了!” 这时那个女人也扑到男人身边,双目垂泪,愤怒地指责薇言,“你打伤我男人,我要去见官!” 薇言顿时无语,这两个人,见一计不成又施一计! “那好,我就跟你们去见官!”她上前便要拉那两人,花惊澜却拦了她一下,笑眯眯地说道:“这么岂不是便宜他们了!” 那两人见有花惊澜阻拦,便以为他们是不想惹上官非,便肆无忌惮起来,“赔我们汤药费!” “手真的断了?”花惊澜揣着笑问道。 那男人将手臂高举,“不信你来看!” 花惊澜就着他的姿势扬腿就是一踩,手臂撞在石地上发出清脆的断裂声,男人也跟着哀嚎起来。 花惊澜弹弹袖子,“现在这样才是断了嘛。” “你……我要告你,我要报官!”女人指着她喊道。 “我没意见,反正这里这么多人都看到你们行骗了。”花惊澜挑挑眉道。 女人看了周遭鄙夷的眼神,畏缩之际又恶向胆边生,从怀里拔出小刀来刺向花惊澜。 “小心!”薇言一惊。 花惊澜头都没回,用内力震开那女人,笑睇着薇言,“出门之前有没有给自己看看手相?” 薇言有些赧,低下头道:“你别笑我了。” 花惊澜笑了笑,“跟你也算有缘,一起坐坐吧!” 五人就近选了个小店,点了一锅热腾腾的羊肉汤,花惊澜才问道:“你怎么又回到这里了?” 薇言喝了一口热汤,道:“我是专程来这儿找你的。” “找我?”花惊澜往淳于燕碗里夹了羊肉,顿了一下道:“找我做什么?” “我想跟着你。”薇言面上蒸起粉红色的笑容。 花惊澜有片刻无语,又听她接下去道:“我重新批过天命了,天命者确实是你,只不过与以往有些不同而已。” 花惊澜发现最近一段时间被“天命”这两个字弄得有些头大,她连忙摆摆手,“你别说了,我不想听……” 薇言却不干,径直抓住她的手,急切道:“你一定要听我说!” 淳于燕把花惊澜的手拉出来,淡淡道:“薇言姑娘,澜儿已经说了不想听,你又何必强人所难。” 薇言神色黯了黯,却道:“反正我一定要跟在你身边!” “好啊,”花惊澜随意道:“多一个人帮皎月他们干活儿也不错。” “我不是给你当下人的。”薇言撇嘴。 “随便你。”花惊澜耸肩。 薇言犯难了,纠结了半天还是下定了决心,“那好,我留下来!” 花惊澜放下筷子,看了眼两个吃的欢快的小家伙,才转眸向她,眼神淡漠,“真不知道你们为什么这样执着天命者,就算真的有这样的人存在,凭一己之力去改变天下无异于痴人说梦。” 薇言却痛快地笑了起来,“如果是之前,我也会认为你说的对,但是现在不同了,所以我才来找你。” “几百年来的安定终要生变,天下将变,各方祸事必起,天命者纵然有指点天下的能力,但带来的却是战争与杀戮,就是死亡,所以天命者的出现,未必是件好事。” 薇言压了压声音道:“在你第一次来楼兰城之前,你的凰命以转化为帝命,我一度以为你会成为收服乱世的帝星,但近日你的星辰再变,光芒愈灿却没了凶徵,这意味着五国将维持原样!” 她说的兴奋,仿佛是什么天大的喜事。 花惊澜与淳于燕对视一眼,两人皆是一头雾水。 “我觉得有点晚了。”前者道。 “嗯,是该就寝了,明天还要赶路。”后者道。 “你们俩,吃饱了吗?”花惊澜转过头去问。 淳于尚和锦儿两人乖乖点头,一前一后打了哈欠。 淳于燕一招手,追风、逐雨两人便出现在了店门口。 “把他们两个带回驿站。” “是,王爷!”两人背起哈欠连天的锦儿和淳于尚转身离开客栈。 “我说的是真的,没有骗你们!”薇言急道。 “薇言姑娘,慢慢说。”淳于燕竟对她笑了笑,“不用着急。” 薇言脸颊微红,发现花惊澜正盯着自己,连忙正了正脸色道:“雪月公子,看看你身边的人,逍遥王爷,方才那两个小孩子,都是帝星之命,你与相梓山结缘,与唐门相识,而唐门是兽族,你便拥有了兽族中最大一支的信任,这些围在你身边的人,你没有想过他们为什么会向你靠拢吗?” “因为你是天命者啊!”她激动地抓住桌沿,“你不必征伐天下,而只要有你在,他们就不会轻易生事,五国才得以维持现状!” 花惊澜低声一笑,“帝王之术,权术之心,岂会为了个人而改变;武功再高也敌不过千军万马,单打独斗尚可一占上风,但一对众多,就是愚不可及了;驭兽族与兽族,千年恩怨,械斗不下百场,关系错综复杂,就算唐门一支势力庞大,也有不得已而为之的情况……以上种种,你又凭什么认定我一定能左右?” 薇言见她说的风轻云淡,但字句又切中要点,自己无法反驳,但不会错的,花惊澜一定就是天命者! ------------ 256 风起云卷 ,乾坤初露 104 花惊澜靠着床沿,有一下没一下地梳着头发,满脑子都是薇言的话,而她的话,也正好给西域圣女的预言失灵做了解释。西域圣女认定她为天女城带去杀戮,也言定可可西亚部族是向天问愿的祭品,但那巧合的闪电,不但阻止了她杀沙鹰,更阻止了双方惨斗。 没有杀戮的天命者?五国维持现状? 花惊澜轻笑,五国实力参差不平,开战也是迟早的事。 刚刚放下梳子,淳于燕却出声阻止,“不要动,澜儿!” 花惊澜怔了一下,保持着方才的动作,直到脖子发酸才听淳于燕长舒一口气,“好了!” “你做什么呢?”她起身走到他身边。 淳于燕将画笔放下,拾起画轴道:“看你坐在那里不动,忍不住就画了。” 花惊澜看着画里倚帐而坐的白衣女子,从她手里的木梳看到她唇角的笑,她不由道:“刚才我笑了?” “笑了。”淳于燕起身把她按到自己的位置上,道:“澜儿,我们一起为这幅画题字。” 这才真是戳到了花惊澜的痛处,声音不自觉变低,“你知道我字不怎么样……” 淳于燕将笔放在她手里,又握住她的手道:“我带你。” 双手交叠,细软的笔尖在宣纸上落下,“万里江山媚,不如美人一笑娇。” 他在她耳边念出这句话便放了笔,道:“澜儿可否为了我多展颜?” 有什么东西一下就撞在了花惊澜心上最软的地方,她回头偎进他怀里,“淳于……” 淳于燕轻拍着她的背,柔声道:“睡吧。” 被上天眷顾的滋味如何,花惊澜惊觉自己终于体会到了。 * 将抵年关,他们也没在楼兰国多逗留,不日便启程返回后越。 回到烨城的那天竟然下起了雪,冻得花惊澜缩在被子里不肯出来,在后越国很少看到这样的大雪,淳于尚比谁都兴奋,直嚷着要在王府住一夜才回皇宫。当马车刚在王府门前停下,宫里就派了人来接,说是香仪贵妃念的紧。淳于尚还未封王,所以依旧住在宫里。 送走了这个一步三回头的主儿,花惊澜一跨进大门就看到一堆露出白花花脖子肉的女人,不由哆嗦了一下,这些人还真是不嫌冷。 淳于燕目不斜视,护着怀里的花惊澜便往主院走。 “王爷……!”一干侍妾委屈地唤他。 淳于燕顿住了步子,却依旧没有回头,只用冰冷的语气问道:“陈管事,王府里是否克扣各院用度?” 陈管事诚惶诚恐,“老奴不敢!” “那为什么王府里的人连件御寒的衣服都没有?”淳于燕端高了语气,道:“各院做两件御寒的衣服送去,下次别让本王看到大冬天还衣不蔽体的人!” 这句“衣不蔽体”说的有些言过其实了,不过却说的花惊澜十分开心。 “是!”陈管事应了话又跟在他们身后来到主院。 主院本是淳于燕住的院子,后来花惊澜也搬了进去,因为这个,房间里原本一味的红全部换成了青色,完全按照她的喜好来布置。 冷情的人就是这样极端,一旦确定了一个人,就恨不得把心也掏给对方。 “王爷,燕窝粥已经熬好了,是否现在呈上来?”陈管事低眉顺目,不敢去看过分亲昵的两人。 “拿上来吧。”淳于燕顿了顿道:“云片糕也一并送上来。” 花惊澜烤着炭火不住地搓手,“往年不下雪吗?” 淳于燕褪下披风,道:“嗯,就算有也是极小,从来没有坐起来过。” 花惊澜看着门外鹅毛大的雪花,身上回了暖,不由转口道:“远远看着倒是挺漂亮的。” “这么大的雪,今天还要出门吗?”淳于燕问道。 花惊澜点点头,“梅二恐怕已经等不及了。” 吃过了饭,花惊澜一行人皆穿白色,带着一口巨大的棺材向花府行去,鹅毛大雪一层一层覆盖在棺木之上,在一片白的映衬下,更显冰冷。 花府门口也张了白,守门的下人一见花惊澜的队伍停在了门口,连滚带爬地跑进去找人。 片刻,崔秀林便带着花家上下杀了出来,她初见花惊澜的阵仗还惊了一下,但却不相信她会为花百相披麻戴孝,看了眼中间由八人抬着的巨大棺材,她哑声喝道:“花惊澜,你还来干什么?!” “花惊澜,我爹到底是怎么死的?!”花婉玉眼睛已经肿成了核桃,悲伤瞬间盖过了恐惧,也敢站出来对着花惊澜大声呵斥。 花惊澜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们,冷道:“我杀的,人头收到了?” 如此冰冷的话让崔秀林怒极攻心,险些晕倒过去,花蜚声与花鹊起及时扶住才免了她跌倒。 “作孽啊!真是作孽啊!”崔秀林捶着胸口呼天抢地,悲痛之余又恨恨地看着花惊澜:“后悔当初没有杀了你这个孽障!” 花惊澜冷冷勾唇,“你现在也可以动手。” “花惊澜,我爹的尸身在哪儿?!”花蜚声比较稳重,除了眼神与攥紧的拳头,颇有一家之主的风范。 “扔进沙漠里喂鹰了,”花惊澜道:“应该吃的很干净。” “你……!”花蜚声暴怒,却不敢轻易动手。 “那你今天来又是为何?!”花鹊起同样怒视着她。 花惊澜眸子一转,冷光掠向崔秀林,口气森寒,“今天,我是来杀人的!” ------------ 257 风起云卷 ,乾坤初露 一零五 花家上下震惊之余如临大敌,花惊澜却冷淡道:“我只杀崔秀林一人。” “花惊澜,你不要欺人太甚!”花婉玉破口喊道。 “放心,我会让她死的明明白白。”花惊澜举步跨上花家台阶。 花蜚声三人挡在门前,“花惊澜,我爹尸骨未寒,你还想做什么?!” 花惊澜挥手将三人扫飞出去,“我对他没兴趣。” 梅二、素欢一行人,连带着棺材也一并进了花府,花家人咬牙扶着崔秀林跟了上去。 花惊澜径直来到崔秀林的院子,拔出狂岚剑狠切三剑,房屋轰然塌向两边,底下的密道也显露于众人眼前,她推开密室的门,让那两具白骨重见天日! 梅二手脚颤抖着走到两具骸骨之前,沉痛地跪在地上,“百梅,眉霜,我来晚了……” 此时花家上下也震惊地说不出话来,花府的密道里竟然有两具骸骨,而崔秀林同样诧异,这密道里应该只有一具骸骨才对,多出来的那个人是谁……?! 花惊澜走到骸骨跟前,就地一跪,连磕三个响头,“爹,娘,我来接你们了!” 崔秀林顿时惨无人色,花惊澜说什么,爹?是谁?! 花惊澜不理会众人的震惊,亲手将两具骸骨移到棺材中,让他们并列而卧,又从怀里拿出檀木梳放在两人中间,道:“大仇得报,你们安息吧!” 棺木重新合上,花惊澜这才回过头来看着崔秀林,冷笑道:“很吃惊吧,不仅你的儿媳死在密道中,就连你的儿子也死在了密道里。” “怎么会……怎么会……?!”崔秀林早已不能成声,她当年将叶眉霜推入密道时早就想好了托辞如何骗过花百梅,但他却在听了之后夺门而出就要去找那个妖女,这一找,十多年就再也没有回来过,她以为他是负气离家,谁知他竟然是死在了花府的密道中,与她一墙相隔十几年! “你和花百相还真是母子,”花惊澜继续道:“你杀了我母亲,花百相杀了我父亲,知道我父亲死前有多惨吗?他被花百相下了毒,打落山崖后侥幸活下来,却毒入膏肓残喘一年,他拖着残躯回到花家,却看到了在密室中化成白骨的母亲,崔秀林,他当时是万念俱灰才举刀自杀的啊……” 崔秀林双腿一软便跌滚在地,浑浊的双眼泪水长流,不知是悔还是恨。 “作孽,这一切都是你做的孽,如果不是你杀了我母亲,花家也不至于家破人亡。”花惊澜居高临下地看着她,“自作孽,不可活!” 崔秀林趴在地上,抬头望着她,透过雾蒙蒙的泪水与雪花,看清眼前女子的容颜,低哑喊道:“百梅……百梅……” 花惊澜眼中没有一丝怜悯,能对一个几岁大还是自己孙女的孩子下手,崔秀林也算丧心病狂了。 举步朝她走去,花鹊起却奔来“噗通”一声跪在她脚前,“是我们花家对不起你,但求你不要伤害奶奶,她已经是个老人了,我愿意代她一死!” “鹊起!” “二哥!” 花蜚声与花婉玉同时喊道。 花鹊起只定定地看着花惊澜,“事到如今我早已没有资格叫你一声姐姐,但是,姐姐,你始终是我姐姐!” “姐姐,我求你了!” 看着眼前低下头去的花鹊起,花惊澜不是没有一点动容,与花蜚声与花婉玉一经对比,便知道花家的人只有这么一个还刚直纯良,但她恨的是崔秀林,与他花鹊起无关! “鹊起……”他身后的崔秀林扶住他的肩膀道:“扶我起来。” 花鹊起双目含泪,连忙起身扶她,花蜚声与花婉玉见状也来帮忙。崔秀林立稳之后推开三人的手,目光再也定不下来,闪动地看着花惊澜,苍老道:“你说的没错,今日一切结果,全是我咎由自取……” “奶奶……”花鹊起哽咽起来。 崔秀林转身拍拍他的肩膀,道:“花家日后就交给你了……” 花蜚声面色一变,花鹊起却泪如雨下。 崔秀林定了定心,再次回过身来注视着花惊澜,扯开了笑容,“你的确是个天才,继承了你母亲的才能,继承了你父母的样貌,但是你的性格却没有一点像他们……” “你来找我报仇是对的,我竟然亲手害死了自己的儿子,我是该死,是该死,两条命,也该赔两条命给你……”她叨念着,却突然眼神一利,犀利道:“但是日后你还要找花家的麻烦,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她瞪大双眼,仿佛在等花惊澜一个承诺,一个保证。 花惊澜却笑,“你休想从我这里得到任何东西,花家人不犯我,我自然不会管你们生死,但日后他们见着我最好绕路走。” 崔秀林颤颤巍巍地点头,掷地有声道:“花家人日后永不再犯雪月公子!” “死前立誓,花家上下必须听从!” “……是!” 崔秀林舒了口气,举掌拍向自己心脏,一击过后,她身体重重一颤,侧身滚到在雪地之中,嘴角有鲜血流出,染红了纯白的雪。 “奶奶……!”花鹊起跪在她身边大喊。 花家上下纷纷跪下,嘤嘤哭了一大片。 人死如尘,之前种种便烟消云散了,花惊澜抚了抚棺木,在这一片呜咽中,扬声道:“我们走!” 众人扶着巨棺重新走入一片大雪之中。 ps:今天只有三更哈! ------------ 258 风起云卷 ,乾坤初露 一零六 将叶眉霜与花百梅合葬之后,花惊澜心情也平复许多,连日来的奔波劳累就像画上了一个圆满的句号。 将近年底,年味已经很浓了,王府也在开始置办年货,她所有的家当都在雪月别院,所以就把素欢他们留在了别院,身边只带了皎月和出云两人。 “公子,这是歌赋姑娘敬您的酒。”丫头将酒端上二楼雅阁,喜笑着送出去了酒杯。 花惊澜接过,举杯向台下正在献唱的歌赋,然后一饮而尽。 “好酒!”醇香的酒进了口,她不禁眯了眯眼,道:“酒阁里还有这样好的酒?” 丫头抿唇笑,“是素欢姑姑送来放着的,说是您指不定哪天要过来。” “我去给您打一壶来!” 小丫头还挺机灵,说完就跑了。 琵琶铮铮凿凿,女子婉转低唱,花惊澜倚在软榻上磕着瓜子,看着下面形形色色的人,衣摆散乱地搭在塌上,从骨子里透出来一股慵懒,与这烟花之地格格不入。 “公子,那边的人都看了我们好久了!”皎月借着倒酒的机会在花惊澜耳边低声说道。 花惊澜眼睛都没转一下,毫不在意道:“随他们看。” 顿了顿她又问道:“花殷是不是在楼里?” “花殷大哥他们五人从回到烨城后就在玲珑楼里待命了。”皎月答道。 “让他回去陪着唱诗,月银照拿,另外让素欢从账房取五十两银子给唱诗送去。”花惊澜想了想又补充道:“再给她带些补品去算了,反正王府里多的是。” 皎月点头,以示记下了。 下面一曲作罢,掌声雷鸣而起,歌曲起身福了福,便退到台上,片刻又转上了二楼。 “公子。”她行至花惊澜面前盈盈一福身。 “坐吧,”花惊澜起了身,笑问道:“歌赋,为什么还留在玲珑楼?” 歌赋浅笑,“歌赋在世上已没有亲人,公子对我最好,我想留在这里,为公子唱曲儿。” 唱诗和歌赋本是玲珑楼的头牌,唱诗嫁给花殷之后就剩下她一人,要是她拿到卖身契之后便走了,这楼里的生意恐怕也做不下去。 花惊澜点点头,“留下来也好,有什么需要跟素欢提。” “多谢公子,”素手纤纤为她满了一杯酒,歌赋又道:“这些日子来楼里打听您的人不少,听口音,都是从外地来的。” “这其中抱着好奇心的固然不少,但也请公子留个心,以免好事之徒对公子不利。” 花惊澜勾唇一笑,轻佻地盖上她的手背,“歌赋越来越可心了,公子改日也为你挑个好人家。” 歌赋粉颊微红,垂下眼帘道:“妾身先下去了。” “我说花惊澜,你什么时候才肯让玥儿跟我回去?!”花惊澜正打算回去了,冷不防的尉迟珏从一旁杀了出来。 水眸一抬,她眼中露出几分笑意来,“尉迟珏,这么巧啊!” 他身后跟着来的就是素欢和梅二还有薇言,素欢见他已经和花惊澜打了照面,连忙上前道:“公子,尉迟庄主已经去过别院了,二公子他不肯回去,正在发脾气呢……” 尉迟珏气得脸色铁青,火冒三丈地看着花惊澜,道:“你说到底怎么办?” 花惊澜耸耸肩,道:“没有两全其美的办法。” 尉迟珏抿紧唇,终于叹了口气,道:“长痛不如短痛。” 一行人回到雪月别院却发现尉迟玥不见了,里里外外翻了个遍也不知道人在哪儿,尉迟珏按捺不住找出了院子,花惊澜遣退众人,扯了一根狗尾巴草翻上屋顶,编好一个指圈才敲了敲身边的瓦片,道:“别藏了!” 尉迟玥顶着不知从哪儿弄来的一块黑布瓦片背后走出来,挨着她坐下来,小声道:“澜儿,我要走了吗?” 花惊澜笑了笑,道:“把手伸出来。” 尉迟玥眼里含着泪,犹豫了一下,还是老实地伸出了手,指圈落在掌心,他不禁抬头,“戒指?” 花惊澜拍拍他的肩膀道:“你以前的那个呢?” 尉迟玥一抹眼泪从怀里掏出一个荷包来,将发黄枯旧的指圈拿了出来,“在这里!” 花惊澜将一新一旧在他手上排开,道:“狗尾巴草可以编出很多的戒指,我现在教你怎么编,你回到九霄山庄之后想我的话就自己编戒指好吗?” 尉迟玥低下头去,“可是我编的不如澜儿的好。” “真傻,”花惊澜撑着双手看着黑漆漆的天空,道:“快要过年了,你就不想奶奶吗?” 尉迟玥瘪瘪嘴道:“想,可是我更想跟澜儿在一起。” “玥儿,我才十七岁,以后还有很长很长的时间你可以看到我,但是你奶奶已经老了,很快你就见不到她了,你不伤心吗?” 尉迟玥认真想了一会儿,眼眶红了红,又点点头。 “所以啊,玥儿就跟着大哥回去,好好照顾奶奶和大哥,你现在是家里最厉害的人,你要保护他们。”花惊澜唇角一直带着浅淡的笑,说的别样温馨。 “我知道了……”尉迟玥沉默了一会儿才道:“澜儿会像玥儿保护奶奶和大哥一样保护淳于大哥吗?” “会。”花惊澜不假思索道。 “玥儿要保护奶奶和大哥,不能照顾澜儿,澜儿要保护淳于大哥,不能照顾玥儿,所以我们要分开是吗?” 看他强装坚强的样子,花惊澜心底又软又酸,道:“玥儿很懂事。” 尉迟玥张开双臂圈住她的肩膀,把眼泪擦在她的肩上,“玥儿会保护奶奶和大哥的!” ------------ 259 风起云卷 ,乾坤初露 一零七 在别院留了一夜,送走尉迟玥后迎朱、送朱两人找了上来,花惊澜才记起要进宫赴宴这一茬。 回王府换上了与淳于燕一样的绯色衣裙,上了朱妆,颇有风华绝代的味道,平日里本就带着的疏懒的意味此时也成了点缀风情的绝佳之物。淳于燕牵她上了马车,又见她一脸的不自在,不由笑道:“腊月二十八,宫里大宴群臣,权作年夜饭,你去露个面也就是了。” 花惊澜动动脖子,心思转了转,问道:“每年这个时候,其他几国是不是都要前来贺节?” “这是惯例,后越也有使臣派出。”淳于燕问道:“怎么了?” “今天在玲珑楼里见到了不少异国人,随口问一问。”花惊澜摇头。 开元殿内,花惊澜与淳于燕同淳于庄、慕容薇相对坐在皇帝、皇后左右侧,淳于尚与淳于茹则坐在第二座,位置正好挨着花惊澜。 淳于尚看见她十分高兴了,趁着上面淳于饶与群臣说话时凑到花惊澜身边道:“嫂嫂,我也想看你和三哥养的那对猫!” 去天女城时并没有带上桃花和三丫,他应该是从淳于茹那里听说的。 桃花正专心生小桃花,淳于燕把两只小兽安排到了相梓山,恐怕要等幼兽降生之后才会接回来。 “现在还不行,等以后吧。” 淳于尚正瘪嘴,花惊澜变戏法似的从袖子里拿出一对皮影娃娃塞到他手里,“想玩儿的话玩儿这个。” 淳于尚把皮影娃娃拿到桌下摆弄,兴高采烈道:“谢谢嫂嫂!” 淳于茹也无聊,于是就和淳于尚两人一人拿了一个小声打闹。 这时宫人长喊道:“各国使臣觐见!” 大殿门外八个人分前后走了进来,前方为主使臣,后面为副使臣,各国的献礼也都捧在副使臣手中,八人步调一致,除楼兰国女使,其他三国使臣立在大殿中央时并不俯跪参拜,而是作揖行躬,“拜见皇上!” 使臣觐见时行跪拜礼是礼数,这三国,竟像约好似的端直了脖子,恨不得把下马威三个字写在脸上。 花惊澜见淳于饶脸色变了变,便叹了口气,你说着这些人没事找什么事,赶快送礼敬酒吃饭然后走人,一刻也不耽搁多好! “三国使臣见我后越国皇帝为何不行跪拜之礼?”有人立马就跳出来指责道。 其中一个主使昂着头,直视淳于饶,“我等代天子问候后越皇帝,从来没有一国天子给一国天子行跪拜礼的道理,我等也自然不用跪!” 花惊澜看了眼慕容薇,见她气定神闲,不免有些奇怪了,要说天水国和冽风国不跪尚情有可原,琼玉国才同后越国联姻,现在不跪,就等于直接挑衅,她这个琼玉国公主还能坐的安稳? 淳于燕借饮酒之势压低声音道:“除楼兰国外,这也是其他四国的惯例。” 花惊澜顿时无语,相互打压? 后越国是五国之中最富有的一方,所居位置也是最好,相比起来其他三国无论是物资还是交通都不如后越,三国联手颇有警告震慑的意思。 殿上一番唇枪舌战,这空档除了坐在皇帝眼睛看不到的地方的人能走,其他人根本动不得一下,花惊澜捏了捏手指,隔空汇出一道气打在三人腿上,三人扑拉跪了一地,后面三个副使弄不清楚怎么回事也只能跟着跪下。 自然有人见风使舵的,一个礼官出来朝淳于饶一拜,大声道:“我皇天威!” 慕容薇转头就朝花惊澜看来,眼瞳里似乎带着怒意,不过面上却没有半分表露。 花惊澜朝她耸耸肩,不能怪她,要怪就怪他们扯的太久。 此时三国使臣跪也跪了,也只能借着坡下去,等到淳于饶让他们起身的时候,才又使出了第二计。 “天水国献上的,是鸟兽一对。”天水国使臣将蒙在笼子上的方布一拉,两只五彩斑斓状如孔雀的长尾鸟便露于众人眼前,其色鲜艳,毛羽光泽,引来满座惊叹。 天水国使臣见状又道:“此鸟兽名为蹈舞兽,能闻音起舞,绕音盘飞,舞时双翅大展,犹如凤凰,五彩翎羽能发出灼灼光辉,令人过目难忘!” 笼中的那一对鸟兽的确漂亮,只是闻音起舞,应该属以音驭兽范畴的音术,不过想容说过,天水国有些鸟兽专门为取乐而用,一般的乐器使用者也能使之起舞,真正使用音术的人是取攻击之道,对此也多不精通。 “蹈舞兽闻音才能起舞,敢请皇上派出一人,以七弦琴做乐,使两兽作舞!” 重点就在这里了,天水国既然来找茬,这对鸟兽又怎么会轻易闻音起舞,若是不能让这两只鸟兽舞起来,后越国面子就挂不住了。 “众位亲家可有精通音律者?”淳于饶见无人自告奋勇,只能开口问道。 众人静默,会摆弄七弦琴的倒是不少,但谁又敢保证这两只鸟会跳舞? 这时慕容薇起身盈盈上前,向淳于饶拜了拜,道:“父皇,臣媳倒有一人可以举荐。” “哦?”淳于饶面上一喜,连忙问道:“是谁?” 慕容薇转身面向花惊澜,笑道:“便是逍遥王妃。” “臣媳此去天女城与逍遥王妃朝夕相伴,王妃的多才多艺实在让臣媳佩服,臣媳知道王妃一向谦逊守礼,必是不肯轻易在人前表露,遂斗胆举荐,相信逍遥王妃也不会再推辞了!” ------------ 260 风起云卷 ,乾坤初露 一零八 多才多艺?谦逊守礼?花惊澜还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在她慕容薇眼里变得这么好了! “逍遥王妃,你可会七弦琴?”淳于饶此时问道。 慕容薇在路上偶然见过花惊澜的字,此时便也笃定她不会弹琴,正琢磨着想看好戏,却见她波澜不兴地站起来,道:“七弦琴倒会一些,只是不知能否让蹈舞兽起舞。” 淳于饶面色一松,大手一挥,道:“你只管试试。” 宫人呈上七弦琴,又为花惊澜搬来桌椅,等她坐下,天水国的使臣又将笼子打开,让两只鸟兽走出来,立在大殿中央。 无字琴谱花惊澜已经习的差不多了,只是尉迟珏迟迟没有将七弦琴打造出来,她也就将此事搁置,现在现成的鸟兽就摆在这里,她不如练练手。 手指拨弄了一下琴弦,她脑中浮现无字琴谱的口诀,将内力灌注在十指之上,目光落在殿上的两只鸟兽身上,轻轻拨动了琴弦。 琴声已响,众人便将目光转到了鸟兽上。 曲是好曲,就连慕容薇也着实惊讶了一下,花惊澜会操琴就是意外,没想到技艺竟然如此纯熟,如此一来,只看那两只鸟兽了! 两只绚烂的鸟兽脖子一伸一缩地看着周围的人,似乎有些惊惧,两两挨着,只眼珠四处转动,却丝毫没有闻音起舞的意思,甚至对花惊澜的琴声没有一丝反应,就同两只野鸡一样,时不时用爪子刨刨地。 曲到一半,群臣不免有些失望,淳于饶脸上也不好看了,堂堂后越国,竟然连两只畜生都没办法,传出去岂不成了笑话! 花惊澜气定神闲,曲调婉转,琴声幽越,就在天水国使臣得意而笑的时候,琴声突然一变,原先的信步闲庭的闲适霎时变成山雨欲来风满楼的压迫,两只鸟兽也被吓得一惊,纷纷转头看着她。 众人不由屏住呼吸:鸟兽似乎要动了! 这一声之后,琴声便又婉约起来,两只鸟兽再无动作,只是将头朝向花惊澜,似乎在打量什么。 花惊澜估摸着已经差不多了,便手下放力,已在十指上汇聚多时的力随着拨动时涌到琴弦之上,震得琴弦低鸣作响,每一处琴声便也比方才要响的多也有贯穿力的多。 两只鸟兽忽然抖动起翅膀来,跃跃欲试的模样。 “要飞了,要飞了!”有人低呼道。 众人的呼吸不由再次被拉紧,花惊澜手下动作加快,琴声便如珍珠落地一般,密集而悦耳,两只鸟兽展开双翅,鸣声而啼,五彩的翅羽在灯光的映照下仿佛能发出光芒,十分绚丽。 终于,鸟兽振翅飞起,随着花惊澜的琴声盘旋飞于殿上,还能跟着节奏时不时啼叫一声,羽大而尾长,叫声如乐,仿佛真正的凤凰,让人大开眼界! 一双鸟兽飞到花惊澜身边,围着她时高时低的盘飞着,美丽的羽毛几度与她擦肩而过,十分亲昵,叫人好不羡慕! 一曲作罢,两只鸟兽飞回笼子里,淳于饶当即叫了一声好,群臣便也跟着喝起彩来,花惊澜福了福身,以为没自己什么事了,便想退下,却不料天水国使臣突然道:“能叫鸟兽起舞,我天水国普通乐人也能做到!” 声音之大,足以让殿外的侍卫也听见,群臣鼓噪之声落下,花惊澜转过头去,目光冷了一分:挑衅?! 淳于饶暂且没有发话,花惊澜却在众目睽睽之下走回七弦琴旁,一身绯衣,笑容愈灿。 她又不是当街卖艺的,能出来弹琴就是给你面子了,你不知好歹也就算了,还将她比作伶人,虽然在她的世界没有职业歧视,但在淳于燕的世界就不同了,扫淳于燕的脸,就等于扫她的脸! 花惊澜抱起七弦琴斜在胸前,素手一扫,红袖带出一串琴音,笼中的鸟兽闻声飞出,她反手又是一拨,两只鸟兽齐齐嘶鸣,叫声骇然。 五指按弦,五指扫弦,数声琴音打出,两只鸟兽竟然长叫一声之后朝天水国使臣飞冲过去,尖长的喙围着他啄,直让天水国使臣包头鼠窜。 那两只鸟兽仿佛存了心一样,就是盯着他的眼睛去了,弄到最后,使臣只能伏地抱头,惊慌大叫。 众人憋着笑,淳于饶见差不多了,便道:“来人,将两只鸟兽赶开!” 花惊澜停了琴音,两只鸟兽重新飞回笼子里,那天水国使臣还趴在地上大叫,淳于尚大笑起来,“真有趣!” 那人悄悄抬起头来才发现鸟兽已经回了笼子,而周遭又是一片讥讽之色,他连忙爬起来,脸涨成了猪肝色,指着花惊澜道:“后越国以兽欺人,太目中无人!” 花惊澜神色冷了冷,“畜生不长眼睛,连主人的眼睛也要啄。” “你……!” “这两只畜生是天水国呈上,看起来也是野性难驯,只是畜生不长眼睛也就算了,别养畜生的人也不长眼睛,只怕迟早要被畜生啄瞎了眼!”花惊澜将七弦琴放下,拂袖回到淳于燕身边。 周遭窃声私笑,天水国使臣捂着肿起来的眼睛,哑口无言,只得讪讪退下。 “方才鸟兽一舞真是大快人心,逍遥王妃,你要何赏赐?”淳于饶捋着胡子道。 淳于燕此时起身道:“父皇,不如就将那一双鸟兽。交由王妃调教,畜生不听话,管束管束便也成了。” “好!好!”淳于饶大笑。 天水国灰头土脸,遭众人嗤笑,此时冽风国又上前来,道:“我皇也有一物想赠与后越皇帝陛下!” ------------ 261风起云卷 ,乾坤初露 一零九 原来冽风国的大礼还在后面! 看到看到那个用车子推进来的女子,花惊澜错愕地睁大眼睛,冽风国献上的女子,竟然是风尘! 风尘,花惊澜只见过她两次,却印象极深,第一次是在武林大会时,第二次是在九霄山庄,她样貌年轻,但双眼却十分深沉,是个狡猾的女子,但她却是冽风国这次献上的礼物,这是为什么? 冽风国使臣上前来,拱手道:“皇帝陛下,此女子就是冽风国献上之礼!” 淳于饶面色沉了沉,看着关在铁栅栏里面色苍白的女子,带了愠怒道:“冽风国这是何意?” “皇帝陛下请息怒,”冽风国使臣并不惧,淡定道来,“此女子乃是我国太子殿下从大漠中擒获,此女子乃是兽族后裔,不但奔跑极快,且耳聪目敏。” “那又如何,”淳于饶冷目道:“天水国兽族后裔比比皆是,百姓便是百姓,岂有掳来送人之理!” “皇帝陛下稍安勿躁,”使臣又道:“冽风国并不是要送这女子,而是送这女子的一句话!” 众人皆默,使臣才洋洋得意道:“此女子妙就妙在,她不仅仅是兽族后裔,还能预测未来!” 举众哗然,此时倒在笼子里的风尘也清醒过来,看到周围的人倏地坐了起来,缩到笼子的一角,强自镇静地看着上方的淳于饶。 “那便让她说一句听听。”淳于饶道。 “是,”使臣转向风尘道:“风尘,说出你的预言!” 风尘狠狠地看了他一眼,径直埋头在膝盖上,并不吭声。 使臣不怒,蹲下身来道:“如果你今日不能说出预言,后越皇帝陛下一不高兴,明年的今天就是你的忌日,你还想不想回去见你的家人?” 风尘抬起头来,怒视着他,下唇被咬出血来。 “说吧,将你的那句预言说给后越国皇帝陛下听听!” 风尘转眸,对上花惊澜的目光时停了一下。后者一顿,蹙起眉来,看来战火无可避免地要烧到自己身上了。 “五国女子惊澜现,执狂岚,定乾坤……”风尘看着她,定定地念出这句话来。 耳边传来此起彼伏的抽气声,花惊澜却是岿然不动,冷眼睨着笼子里的人,好一个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恐怕天水国方才那一出,只能是垫底了! 淳于饶眼神冽了冽,“此话何意?” “敢问皇帝陛下,贵国逍遥王妃闺名可是惊澜?”使臣低头恭敬道:“百年神兵狂岚剑可是在她手中?” “如此一来,皇帝陛下还不明白其中的意思吗?” “定乾坤,便是掌握乾坤的意思!” 满堂静默,没有一人敢接话,都战战兢兢地看着淳于饶。而淳于饶瞳色晦暗莫测,看着花惊澜的眼神便冷了下来。 若不是风尘曾在九霄山庄对她说过这句话,花惊澜真要以为是她串通冽风国来陷害自己了。 这话不同的人听到,也就变了味道,她花惊澜若是能掌握乾坤,一则,便意味着淳于燕必有一日登上皇位,二则,她取而代之,成为后越国女皇。 后越不是楼兰,显然前者的可能性较大,淳于饶这种态度,便也说明了他并不想让淳于燕继任皇位! 朝堂之上,果然需步步为营,招招计算,与一国谋生不同于与人谋生,稍有不慎便会陷入进退两难的境地,而与一个国家对抗,需要的往往不仅仅是智慧,就像淳于燕说的,一个人的计谋再高超,也会有被识破的一天,只有拥有足够多的人,足够的力量才能立于不败之地! 花惊澜背上升起一股寒意,现在她说的每一个字都关系着淳于燕的生死! 淳于燕淡然起身,朝淳于饶行了礼道:“父皇,可容儿臣问风尘姑娘几个问题?” “你问。”淳于饶颔首。 淳于燕给了花惊澜一个安心的眼神,抬步踱至铁笼前,居高临下地审视着她,“你可知逍遥王妃在民间的别名?” “雪月公子。”风尘答。这个天下人都知道,她没理由不知道。 “你可曾在九霄山庄参与神兵之夺?”淳于燕又问。 “确实。”她出现在九霄山庄,这件事很多人都可以作证,她也没必要否认。 “你可与逍遥王妃相识?” “不算认识,”风尘犹豫片刻道:“只说过话。” “说过什么?”淳于燕追问。 “就在九霄山庄,当时我将这句预言说给了她听。”风尘道。 淳于燕转过身再次向淳于饶行礼,道:“尽人皆知儿臣王妃的闺名,也知道她别号雪月公子,执有狂岚剑,儿臣以为,此女子之话不可信,九霄山庄夺剑之时,儿臣也在场,并未见到风尘姑娘与王妃谈话。” “那是在夺剑之后,在九霄山庄的一个小院子里。”风尘闻言道。 淳于燕冷视着她,“谁看见了?” 风尘一噎,抬头看着花惊澜,“当时就我和她两个人,我的的确确是将这句话说给她听了!” 花惊澜故作关切道:“风尘姑娘,是不是冽风国逼你这样做的?你不用害怕,只要将真话说出来,后越国一样可以保住你的性命!” 风尘抿紧了唇,这话无疑是在告诉众人她是为了保命才不得不听从冽风国的话污蔑花惊澜! 定了定神,她道:“我所说都是实话,纵然我性命堪忧,也不会违逆天意说出要遭天谴之话,花惊澜,的确是定乾坤之人!” ------------ 262 风起云卷 ,乾坤初露 一一零 “无人可以为你的话作证!”淳于尚站起来道:“你休想挑拨嫂嫂与三哥的关系!” 花惊澜眼中掠过一抹赞赏,不错啊小子,懂得避重就轻! “父皇,”淳于庄此时站起来道:“在天女城时,西域圣女也曾说过逍遥王妃是天命者。” “何谓天命者?”淳于饶道。 淳于饶眼神扫过淳于燕与花惊澜,道:“西域圣女曾言,天命者是可左右天意之人,注定孤独终老。” 花惊澜眼神愈冷,在城门下西域圣女说那番话时淳于庄也在场,没想到他竟然借题发挥,若是让他听到“天命所向才是上天所向”,此番她还不死于万劫不复之地! 淳于燕当即跪下,朗声道:“父皇,可请宫中神官批算澜儿命格!” 淳于庄也跟着跪下,道:“儿臣知绯家绯春和擅长天象,曾得天机道人指点,双管齐下便能知道此事是真是假。西域圣女曾言逍遥王妃注定孤独终老,若此事是真,恐怕对三弟不利,此番也正好一查究竟!” 朝堂之上,由风尘的一句话便引出了两位皇子之争,一时气氛紧绷起来。 淳于庄这招,显然是一箭双雕,如果风尘所说是真,花惊澜是天命者,这样最好不过,连带着淳于燕也会被打入冷宫。而花惊澜命犯杀戮,如果能说出孤独终老四个字来,废妃不可免,即便淳于燕不为她求情,光砍去花惊澜这条臂膀,淳于燕也得暗疼许久! “皇上,绯家与逍遥王妃有过节,就算请来,也未必能公平说话。”司徒敏对淳于饶说道,此时此刻,淳于庄是香仪贵妃之子,而淳于燕才是她名义上的孩子,她断然不能让香仪贵妃占了上风! “母后,有皇家神官在此,而若是绯春和也能证明逍遥王妃并非天命者抑或是天煞孤星,岂不更具说服力!”淳于庄垂首道。 他这样一说,司徒敏反而不好说什么了。 “那便等吧!”淳于饶一声令下,群臣也只能放下酒杯静默等候。 不到一炷香时间,神官到了开元殿,绯春和被人从花家的灵堂请了出来。 两人在路上就已知圣意,叩拜过淳于饶与司徒敏,便道:“夜观星象,需上占星台。” 淳于饶派了心腹太监领两人去了占星台,一炷香之后两人再返回。 “如何呀?”淳于饶已经有些不耐。 “回皇上的话,臣夜观星象,发现王妃之星异常明亮,似有盖过王爷之兆。”神官恭肃答道。 “那是好还是不好?”司徒敏追问道,“可有什么天命之说,天煞孤星之说?” “回皇后娘娘的话,王妃之星乃福星,臣所忧乃是王爷近日恐有灾祸,而所幸则是,王妃之星乃福星,可为王爷化去灾祸,还能为我后越带来祥瑞!”神官朗声道。 淳于饶面色稍霁,便等绯春和说。 “绯公子,请将你所观星象如实说来。”淳于庄眸底隐有急色。 “皇上,皇后娘娘,草民所观与神官相差无几,”绯春和沉稳道:“逍遥王妃之星确实明亮无比,但一不主祸,二不主权,是大富大贵之象,星光带红有煞,星光带紫有天命,而逍遥王妃之星,则青中带紫,青主祥和,又因嫁入皇室沾了紫色注定命中带贵。恭喜逍遥王妃,好福气。” 这两人说的话把一干人唬得一愣一愣的,花惊澜险些以为他们是提前串通好了的,神官是淳于燕的人还说得过去,但是绯春和呢,为什么又要帮她? 司徒敏松了口气,便笑道:“看来本宫这个儿媳命里有福气,能为我儿带来祥瑞!” 淳于饶终于也没了不耐,中气十足地质问道:“冽风国此举意在何为?!” 冽风国使臣扑地一跪,道:“此女子妖言惑众,冽风国定当严惩不贷,还请皇帝陛下息怒,改日再为贵国送上贺礼!” 这样结束再好不过,淳于饶没有再行追究,摆摆手便让他们退下了。 “父皇,王妃身体不适,儿臣想先行告退了。”淳于燕适时说道。 淳于饶此时心中也不免有些亏欠,花惊澜才为后越解围便惹来这等非议,实在有些难为,目光柔和了些,他道:“去吧!” 淳于燕扶着装病的花惊澜出了宫,两人上了马车花惊澜才问道:“那神官是不是你提前收买了的?” 淳于燕摇摇头,道:“并非我收买了他们,而是他们道行太浅。” “那绯春和又是怎么回事?”花惊澜低忖道:“今天这关,也过的太有惊无险了。” “绯春和与绯衣浓不同,并不是恩怨不分之人,他这样做,恐怕也有他的目的。”淳于燕道:“只是我们尚不知道而已。” 花惊澜放下了心,笑道:“不管他那么多,平安过了这关就好!” “淳于庄看来是上了心了。”淳于燕拂着她的头发道:“这样一来,对你的限制可能更大。” 花惊澜仰头冲他笑了笑,“这样的事又不是经常发生,等过了春节,我们一起去相梓山看看月妆和那两个小东西好不好?” “反正闲在王府也无事,带上淳于尚一块儿去吧!”淳于燕笑道。 “你是司徒敏的儿子,而淳于尚是香仪贵妃的儿子,你跟他比淳于庄走得还近有些说不过去吧!”抬手圈住他的脖子,花惊澜道。 淳于燕意味不明道:“我和淳于尚走的近,不管怎么说,在他人眼中看起来都是别有用心,但总体来说,利大于弊。” ------------ 263 风起云卷 ,乾坤初露 一一一 皇宫里的事告一段落,花惊澜派人去追查风尘的下落,却发现这个人又无端的消失了,她暗自发笑,自己与风尘拢共才见过几面,究竟是什么原因让她对自己“青眼有加”? 转念一想,若是她有心,自然会再出现,犯不着自己去找。 “公子,绯二公子来了。”花惊澜正在研究无字琴谱,听皎月进来说了便道:“请他进来。” 绯春和走进大堂见皎月等人围着一张桌子包饺子便愣住了,这样吵闹花惊澜也不生气,反而还有跟他们一块儿闹的架势,这些人,不是她的下人吗? “绯公子请用茶。”皎月上了茶,又重新坐回桌边,教薇言包饺子。 花惊澜笑睇着绯春和道:“今天我们吃饺子,不如一块儿?” 绯春和摇摇头道:“多谢雪月公子美意,不过我稍后便要离开烨城,不便在此逗留。” 今天是腊月二十九,去花家拜过,四大家的人也该各自回家过年去了。 “昨天的事,谢谢了。”花惊澜想了想,还是道了谢。 “帮你也是帮我自己,违天逆命,是要遭天谴的。”绯春和说的风轻云淡,丝毫没有害怕的意思。 “你还怕遭天谴?”一门心思寻思着怎么与天命作对的人。 绯春和明白她话里的意思,便道:“想违天命不代表能违天命,你才是能违天命的那个人。” 花惊澜笑,不置可否。 绯春和也不强迫她相信他的话,有些事情只需要一点充足的时间便能证明,此时又何必多费唇舌。 “今日来,只是希望雪月公子日后认清自己天命者的身份之后,在下能够追随左右。” 花惊澜不由抬眸看着他,“你要跟在我身边?” 绯春和点点头,“此系我毕生愿望。” “好吧,”花惊澜只默了片刻便同意了,“昨日你帮我一次,不管你的愿望能不能达成,也算我还了你一次。” “如此,多谢了。”绯春和起身拱手,“告辞。” “素欢,送绯公子出去。”花惊澜道。 “绯公子,这边请。”素欢恭敬带路。 注视着绯春和的背影,花惊澜弄不明白他这类人心里想的什么,一如薇言,一如西域圣女,如果真有天命,他们就算是能窥天命的那一拨,而他们费心费力一辈子,似乎都在为别人的命操劳,真是莫名其妙! “公子,饺子包好了!”皎月唤她。 “好了,下锅吧!”花惊澜放开心事,喜笑道。 刚吃过年夜饭,淳于燕的马车便到了别院门外,花惊澜给每人封了红包换来每人一句吉祥话,也被过年的气氛感染了,她从没有和家人一起过年,二世为人,这个心愿竟然也能满足了。 回到主院,淳于燕牵着她停在门口,嘴角噙着笑,道:“把眼睛闭起来。” 花惊澜眨眨眼,“有惊喜?” 淳于燕只卖关子,“你闭上眼睛,一会儿就知道了。” 花惊澜抿唇带笑,轻轻闭上眼,由他带着进了房间。身后有房门合上的声音,淳于燕似乎在她身边来回走了两趟,然后才握住她的手道:“澜儿,现在可以睁开眼睛了!” 花惊澜缓缓掀开眼帘,眼前一盏低暗的灯笼将屋内照了个半亮,细软的光线透着别样的温暖,她眼中的惊喜渐渐扩散开来,这满屋子在飞的,分明是五彩斑斓的蝴蝶! “这么冷的天竟然还有蝴蝶!”她情不自禁地走上前去,高举着双手追逐翩翩起舞的小生灵。 “这些不是蝶,是兽。”淳于燕环住她的腰道。 “兽?”花惊澜诧异道。 “是生长在极寒之地的飞兽,这种兽寿命极短,翅膀在夜里能放出浅绿色的光芒,”他说着吹灭了烛台,“你看!” 果然,满屋子飞舞的蝶翅膀的轮廓都能看得清清楚楚,仔细看来,要比普通的蝴蝶大出两倍,悠然盘飞的样子十分优雅。 “这种兽一旦开始发光,便只有三天的寿命,本想留到明日,但今天已是最后一天。”淳于燕柔声道:“这样美的景色,我想与澜儿共享。” 花惊澜向后靠,偎进他怀里,不免有些感叹,“可惜了这样美的东西,寿命竟然不过三天。” “天水国的飞兽谷,据说夜如白昼,若是有机缘,我们日后也可以去看。”淳于燕吻着她的耳廓道。 “嗯……”花惊澜放低了声音,不想破坏这一刻的宁静,过了一会儿才道:“我们好像许了很多愿望,但到目前为止,还一个都没做到。” “澜儿,最迟五年,五年,我就可以陪你走遍大江南北,完成你我所有的愿望。”淳于燕沉声道。 “我慢慢等你,不要着急,把你想做的事做好做完,我们还有很多时间。”花惊澜柔声低语。 淳于燕手臂收拢,喑哑道:“澜儿,昨天那样的事,我保证不会再发生了。” “身为你的妻子,我也应该有妻子的自觉,”花惊澜笑道:“何况我也没受什么委屈。” “虽然我还不知道怎么做一个好的妻子,但做我认为对的,总没有错。”她顿了顿又道:“你别老是担心我这样那样的,我会你的后盾,而不是你的拖累,放心大胆去做吧!” 淳于燕长叹一口气,“得妻如此,夫复何求!” ps:接下来重头戏又来了,惊澜的武功又要精进啦! ------------ 264 风起云卷 ,乾坤初露 一一二 相梓山。 花惊澜抚摸着桃花的肚子,看它一副颇为享受的样子,不由笑道:“真成了懒猫了,我们走时还没这么肥。” 淳于燕点点头,“相梓山的人把它们照顾的太好了。” 宫行止毕恭毕敬地立在一旁,想他一把年纪了,还给个小姑娘鞍前马后的,传出去真没法见人。 骨碌碌的轮椅声传来,聂啸阳从门外进来,递上一张请柬给宫行止,道:“这是九霄山庄发来的英雄帖,说是邀约天下英雄相聚九霄山庄共商大事。” “什么大事?”花惊澜挑眉问道。 “这个倒没提到,”聂啸阳道:“只是昭告了天下要邀约婆娑门。” “婆娑门?”宫行止顿了一下。 “你知道婆娑门?”花惊澜不禁问道。 “几年前在江湖游走时曾有所接触,”宫行止回忆道:“只遇到过一次,婆娑门门人武功奇高,似居无定所,也很少与外人往来,似与蓬莱岛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蓬莱?”花惊澜这次真起了好奇了,“蓬莱这两个字代表的应该不止是地名那么简单吧!” “的确不是,”宫行止放下请柬道:“蓬莱门本是隐居在蓬莱岛上的一个神秘门派,蓬莱门下之人,纵然个个年轻,但却无一不入神阶,也为此成为江湖的隐患,但因为蓬莱岛岛屿众多,且难以寻找,门人也不与外世接触,双方倒也相安无事。” “十六年前,蓬莱门门人突然涌入江湖,声势浩大难挡,其中便有人挑战各大门派武术之人。” “桑不离。”花惊澜念出这个名字,江湖上之所以会有个抑天塔,皆因他而起。 “桑不离武功高强,引起江湖中人的恐慌,种种流言纷扰,各大门派联手四大家追捕他,用计使其惨死后,蓬莱门门人再一次销声匿迹。蓬莱门门人消失的时间与婆娑门出现的时间前后相差无几,且两者相似太大,我以为,这两者是同一。”宫行止摸着胡子道。 “那你可知道月银钩与月小满?”花惊澜追问道。 “师伯说的,可是这个。”宫行止将请柬递到她面前。 花惊澜怪异地接过来,才发现请柬上竟然绘制着双玉的图像,且标明了名字,她顿了一下,又将请柬交给了淳于燕。 “有人在用月银钩作饵引出婆娑门。”淳于燕沉吟片刻便道。 “请柬是从九霄山庄发出来的,这样大的事,不可能有人李代桃僵……难道九霄山庄也牵连其中?”花惊澜有些莫名,上次尉迟珏来时并未透露半点风声,此番又是为何? “这双玉我从未见过。”宫行止审视半晌道。 花惊澜舒了口气,转头对上淳于燕的眼睛,后者道:“若是对双玉耿耿于怀,去一次九霄山庄也无妨。” “师伯此次去九霄山庄可否将啸阳与慕慎带上?”宫行止眯眼笑道:“这二人久在山中,是该出去历练一下了。” 花惊澜白目,“让他们自己去。” “你这个做师伯的带他们出去长长见识再合适不过,”宫行止说着就转头对聂啸阳道:“江湖险恶,你二人太过刚直,跟在你们师伯身边也好有个照应。” 聂啸阳点点头,便对花惊澜道:“多谢祖师伯!” 这师徒两人一唱一和就把事情给说完了,笑得跟朵太阳花一样,花惊澜想拒绝的话就这么卡在喉咙里,长长见识,聂啸阳识得天下武功,比她精明到哪儿去了,还用长见识? 回过神来时,几人已经上了马车,聂啸阳行动不便,慕慎便负责照顾他。 “花姐姐,再过段时间我就能下山去找你了!”月妆抱着桃花和三丫站在山门前不住地挥手。 花惊澜笑着挥挥手示意她回去。 靠着淳于燕坐下,花惊澜思绪便转回了蓬莱门身上,在救月妆去相梓山时,也曾碰到过两个蒙面人,两人武功皆是梵天,开口只管要玉,他们是不是也与蓬莱抑或婆娑门有关? “祖师伯,月小满与月银钩到底是什么东西,为什么会有那么多人争夺?”慕慎突然问道。 说到底,她也参与抢夺双玉的战争很久了,到现在也不知道双玉究竟有什么作用,与她一样的人恐怕不在少数。 双玉,蓬莱,叶眉霜,婆娑门,这几者之间是不是有关联? “究竟是什么,我也不知道。”她顿了顿才回答,“不过肯定不是好东西。” “祖师伯如何笃定双玉不值得争夺?”聂啸阳闻言转过头来问道。 “但凡是非之物皆包藏祸心,能不能躲得过祸还说不定,就别谈福了。”花惊澜颇为正经地说道:“年轻人,不要盲目。” “那祖师伯为何又要争夺双玉?”慕慎好奇地问道:“难道不是为了它背后隐藏的秘密吗?” 秘密是什么,花惊澜并不见得多上心,只是这块玉佩一开始是从她手里拿出去的,竟然接连引出了这么多事,被人围攻,她也得知道是为什么,况且这双玉是叶眉霜所有,送去陪她理所当然。 “有时候你要去抢的东西不见得是你想要的东西,至于我嘛,”她笑了笑,露出白白的牙齿,“纯粹是去凑个热闹而已。” “淳于,你说是不是?”她冲淳于燕眨眨眼。 淳于燕双目含情,丝毫不介意周边有人,揽住她的腰身吻住她的眉角,“只要你高兴。” ------------ 265 风起云卷 ,乾坤初露 一一三 行到九霄山庄外面,花惊澜一行人进了山庄后竟然找不到尉迟玥的人影,几次让下人通传要见尉迟珏也被回绝,尉迟老夫人更是从头到尾都没有露过面,几人顿觉奇怪。 九霄山庄已经聚集了众多的江湖人士,几番打探下来才知道尉迟珏也没出来过,整个山庄只由几个婢子里里外外打理着。 尉迟老夫人与尉迟珏若是有什么理由不可出来见人花惊澜倒还相信,但尉迟玥绝对不可能平白待在屋子里,所以她连夜去了尉迟玥的房间,里面果然空无一人。 怪就怪在玻璃让温如玉带走了,不然要找到尉迟玥方便得多。 尾随一个婢子进了小院,隔空点了她的穴道,压低声音恐吓道:“如果你敢吵,小命就会交代在这里!” 那婢子连忙眨眨眼睛,花惊澜解开她的哑穴,问道:“你们庄主和二公子去哪儿了?” “庄主一直在主院里,许久不曾出来。”婢子慌忙答道。 “二公子和尉迟老夫人呢?” “也是许久没有见到了……” “每日交代你山庄事宜的是谁?”花惊澜将匕首驾到她脖子上。 那婢子全身一绷,惊恐答道:“是……是庄主!” “你先前说没见过他!” “奴婢每日都会给庄主送饭菜,虽然能进他屋内,但却只是在外厅,庄主并不直接与奴婢见面,只是在屏风后面交代完一日需备之事。”婢子神色惶惶,也不像是说谎。 “你可听清楚那是庄主的声音?”花惊澜逼问了一句。 “千真万确!”婢子哆嗦道:“如有半句虚言,奴婢愿受天打五雷轰!” 花惊澜纵身飞离小院,顺手解了女子的定身穴,见她慌忙逃走才从房顶上下来回了自己的院子。 此时外探的温濯衣也回来了,满脸沉肃,“我姐姐也不见了!” “偌大的一个九霄山庄,几人失踪竟然无人觉怪……”淳于燕扶着下巴,“澜儿,你那里可有消息。” “每天给众人传递消息的那个婢子说尉迟珏仍然在主院,只是每天躲在屏风后面不跟她照面。”花惊澜忖了忖道:“上官清也不见了,看来还要再去一趟主院才行。” “我陪你去吧!”温濯衣起身道。 花惊澜抬手阻拦,“不用了,淳于和我去就行,你和素欢他们打起精神来,提防着生变。” 温濯衣此时纵然在心急也只能听从她的安排。 等夜再深些,花惊澜与淳于燕才换上夜行衣跃上九霄山庄房顶,两人来到主院外,从外张望,里面整个一个静悄悄,安静的不像话。 情况好像有些不对,气息很不对,直觉告诉她,这里很危险! 淳于燕似乎也有所察觉,两人比了比手势便从房梁上退下。 “九霄山庄被人控制了。”花惊澜笃定道。 “现在敌人身份不明,而且已经把尉迟珏充作傀儡,贸然打草惊蛇恐怕会伤了尉迟老夫人和尉迟玥。”淳于燕点点头,说出自己的顾虑。 “婢女每天送进主院的饭菜只有一人份,尉迟老夫人和尉迟玥应该被关在其他地方,我们先去找找。” 两人分头行事,从主院向两头一一搜去。 花惊澜尽量细找的都是些偏僻的院落,若是要藏人,人越少出入的地方越安全,但无人居住的院落她进去找了,甚少有人去的后院她也去了,却没有丝毫踪迹。 正在她开始思索九霄山庄是不是有密室或者密道之类的机关的时候,一个鬼祟的身影出现在了她的视野。 那婢子手里提着一个篮子,在这样的深夜里也要四下张望,花惊澜想也不想便跟了上去。 见她几拐几绕又绕到了主院,花惊澜咬了咬牙,还是跟了进去。 那女子没进正屋,而是行到书房,转动架子上的瓷瓶,“哐啷”一声,整排书架从墙面错开,背后出现一道石门,她又转动了墙面上的石锁,石门打开后她便走了进去。 花惊澜闪身进入房间,贴耳于墙直到里面的脚步声渐远她才拧开了石门。 内里是一条长长的隧道,并不宽大,足够三人并排而走,两旁均有烛火,整条隧道都十分明亮。 她循着石道走进去,看到那个婢女转弯入了一间密室,石门落下时她正看到了面色惨白坐在地上的尉迟老夫人! 她旁边有片白色衣角,应该就是尉迟玥没错! 暗喜自己来对了,此时石门又打开,那婢女道:“老夫人,你先吃点东西吧!” 里面没有应声,婢女似是叹了口气又关上石门原路离开。 确定她走后,花惊澜才过去拧开石门,尉迟老夫人正闭着眼,口气冰冷,“我说过不吃了!” “老夫人!”花惊澜连忙走过去。 尉迟老夫人一惊睁开眼睛,喜道:“是你!” 花惊澜伸手要扶她,却被她阻止,“我没事,只是手脚无力,你快看看玥儿,他中了毒!” 花惊澜点点头便去扶躺在地上的尉迟玥,“玥儿你……?” 话未落音,她就被尉迟玥了无生气的模样吓住了,这个面无血色嘴唇乌黑的人真的是尉迟玥?! 先前他头发挡住了还没发觉,扶起他时才看到他胸前一片乌红,她一惊,连忙掀开他的衣服,这一看,直叫她瞠目欲裂:尉迟玥,竟然别人穿了琵琶骨! ------------ 266 风起云卷 ,乾坤初露 一一四 “这是怎么回事?!”花惊澜暴怒,伸手拍打着尉迟玥的脸颊,“尉迟玥,你醒醒!” “雪月公子,玥儿外伤不重,只是身上中了毒,至今未醒,已有两天。”尉迟老夫人沉声道。 “究竟是什么人要迫害你们?!”花惊澜将尉迟玥抱在怀里,低头间无意看到从他手里滚出来的狗尾巴草指圈,心就像被人戳了一刀一样在不停地淌血。 手攥紧,她将尉迟玥背到背上,又扶起尉迟老夫人道:“我们先出去再说!” 尉迟老夫人也是脸色发青,几乎是靠在花惊澜身让她拖着到了石门前。扶她在地上坐好,花惊澜才转动机关,但石门却纹丝不动,又试了几次还是没有动静,她退后两步开始运功。 “雪月公子,”尉迟老夫人气喘吁吁地说道:“这道门是用铁石做成,除非狂岚剑在手,否则是劈不开的。” “现在我们被困住了?”花惊澜蹙眉问道。 “不,这个密道还有一个出路。”尉迟老夫人扶墙起来,道:“你背上玥儿,我来带路。” 花惊澜背起尉迟玥,却见她走的摇摇欲坠,连忙上去扶住她,“你指路就行。” “多谢。”尉迟老夫人转头笑道。 密道太长,一路沉闷,只听得见两人的脚步声交叠响起,花惊澜暗舒一口气,问道:“老夫人可知胁迫尉迟庄主的人是什么身份?” “此次九霄山庄以月银钩之名邀婆娑门前来,那人已知月小满在婆娑门手上,又为何要选在九霄山庄,是否是尉迟老夫人相识之人?” 尉迟老夫人长叹一口气,道:“果真如此……” “老夫人果然认识那些人!” “老身并未见到那两人的面目,只是猜测,但果然是冲着乾坤玉而来的。”尉迟老夫人道。 “乾坤玉可是月小满与月银钩?”花惊澜问道。 “月银钩与月小满合起来是一整块圆玉,又叫做乾坤玉,”尉迟老夫人顿了顿道:“月小满自西域圣女手中出来,雪月公子可知她是从什么地方得到的?” “从花百梅手中,”花惊澜答道,“此双玉是我生母叶眉霜所有,她将月小满赠与我父亲花百梅,机缘巧合之下到了西域圣女的手中,月银钩由我寻得,不过现在已在天宫阁。” 尉迟老夫人忽地浑身一颤,顿住脚步,转过头来难以置信地看着她,“你说叶眉霜是你生母?!” “是,”花惊澜点头,“你认识她?” 尉迟老夫人双目中溢出泪来,满是皱纹的双手忍不住抚上她的脸颊,“果然,果然啊……第一次见你我就该有所察觉,你竟是她的女儿,你竟是眉霜的女儿!” 花惊澜脚下步子并未停滞,依旧带着她往前走,边问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尉迟老夫人整了整心绪,问道:“你可知道蓬莱门?” “知道一点。” “你母亲,便是蓬莱门的门主!”尉迟老夫人沉声道:“乾坤玉便是门主信物,用作号令蓬莱岛岛众!” 花惊澜眉心一跳,双玉的作用竟然是这个,那两个蒙面人如果是蓬莱门的人,来抢乾坤玉自然在情理之中,毕竟门主消失多年,想取而代之也无可厚非。那姬天衣与五国又是为何夺玉? “蓬莱门门人其中一支是否就是今天的婆娑门?”她接着问。 “婆娑门的确是由蓬莱四使之一创立,但其中大部分并不是蓬莱岛众,而是后来收纳的天赋异禀之人。”尉迟老夫人叹了口气,“蓬莱岛岛众数量何其多,十六年前全部隐入江湖,有人从商,有人入仕,现在已遍及五国,有的甚至已经位及权贵。” “我便是蓬莱门传令使,蓬莱岛岛众隐入江湖之后皆与我有信往来,蓬莱岛是不会散的!” “伤害尉迟玥的人是谁?”现在纵然是天大的秘密也比不过她对尉迟玥的焦心,他毒已走遍五脏六腑,如果再拿不到解药…… “不知,如果他们真的想拿到乾坤玉,掌握蓬莱岛岛众去向,就一定回来找我!”尉迟老夫人目光露恨,“这等背信弃义之人,死有余辜!” 花惊澜顿了顿,才道:“老夫人,我母亲她,十二年前便过世了。” “过世了?!”尉迟老夫人矢口喊道。 “我亲手将她和父亲合葬。”花惊澜语气沉了沉。 两行清泪从尉迟老夫人眼中滚出,她痛心疾首,“我看着她长大,看着她接管蓬莱门,也看着她解散蓬莱门……谁知道,人竟然已经没了……” 花惊澜张了张口,也不知道如何安慰她,叶眉霜已经死了十余年,再说多少也是苍白无力。 几人仍在继续走,但密道仿佛没完没了般,尉迟老夫人歇了歇便讲起十六年前的事来。 “眉霜虽然接管了蓬莱门,但并不想在蓬莱岛上隐居一生,当时她告诉我她已经有心仪之人,要离开蓬莱门与他双宿双栖。蓬莱门门主又怎能抛弃门下弟子,我曾极力反对,但还是阻止不了她,于是她便想出了闭关十五年的方法来遣散蓬莱岛众。” “其实蓬莱岛上有许多人也想离开蓬莱岛,但苦于蓬莱门门规严明,一直不得所愿,如此一来,蓬莱岛众便纷纷离开蓬莱,涉足五国。” “但因蓬莱岛众个个武功高强,木秀于林风必摧之,五国的人都盯着他们,桑不离便成了江湖人剿杀蓬莱岛众的警示!”尉迟老夫人说的咬牙切齿! ------------ 267 风起云卷 ,乾坤初露 一一五 “蓬莱门四女使,沽岩、钓江、善由、冗昭也都各自分散,在桑不离的事情发生后,沽岩便创立婆娑门。”尉迟老夫人道。 “十六年前我母亲是以闭关的借口离开蓬莱岛,沽岩身为四使之一,为什么离开蓬莱岛之后就立刻创立了婆娑门?”花惊澜不免疑惑,“这次袭击九霄山庄的人,表面上好像是以月银钩引出婆娑门来,但实际上也可能是沽岩反其道而行之,想借此来得到另一块玉。” 尉迟老夫人沉吟片刻,“公子所说也不无道理,我猜测沽岩可能已经洞悉了门主的想法,所以才创下婆娑门。” 如果沽岩早早知道了叶眉霜的想法,十六年前便可将乾坤玉据为己有,不必等到现在,沽岩创立了婆娑门,却并没有收纳多少蓬莱门门人,这说明她并不想道出叶眉霜闭关的真相,那这次袭击九霄山庄的事应该不是她做的…… “四使的另外三个呢?”花惊澜转口问道。 尉迟老夫人摇头,“四使武功皆在梵天,若他们想躲,没人能找得到,沽岩只是初离开时透露过一些消息给我,后来十数年也无音讯。” 皆是梵天?花惊澜一惊,四使武功都在梵天,那叶眉霜的武功应该也不会低,为什么会死在花家密道? “我母亲她武功如何?” “自然也在梵天。”尉迟老夫人答。 这其中可能又是诸多不为人知的原因,花惊澜静了静心,道:“出口还没到吗,等安置好了你和玥儿,我再去尉迟珏那里讨解药。” “来者两人,一人在梵天,一人在穷奇,你一个人恐怕应付不来。”尉迟老夫人说着停住了脚步,拧开墙上的烛火,石门打开,一股凉透心的夜风灌了进来,将密道里的烛火也吹灭大半。 花惊澜看着外面,震惊地睁大了眼睛:九霄山的后面竟然是这般模样! 尉迟老夫人示意她走出密道,转身又将石门合上,看着眼前巨大的凹洞,道:“这后山是显怪异。” 何止是怪异!整座九霄山后面就像被什么圆形的东西掏空了一样,巨大的凹洞真真是掏走了三分之一的山,石面粗糙,山顶未落,他们走出去就等于直接站在了山的中心! 花惊澜越看越觉得心惊,不是陨石坠落,什么东西能把一座山毁成这样?! 尉迟老夫人对上她的目光,遗憾地摇摇头,“这后山的来源我也不知,我嫁入九霄山庄时便有了,仿佛是多代以前的事,山庄内并没留下记载。” 花惊澜四下看了看,这里三面都是高山,下面是深深的崖,一般人恐怕不能找到,于是她便道:“老夫人和尉迟玥留在这里,我出去拿解药。” 尉迟老夫人扶着尉迟玥坐下,殷切看着她,“万事小心。” 花惊澜抚了抚尉迟玥的头发,转身飞掠而去。 此时的九霄山庄内,已经是高夜举盏,火光通明,目测一下,那是前院正堂的地方,虽然不知道出了什么事,但花惊澜此时也无心顾忌太多,折身便向主院飞去。 足尖刚落在房梁上便觉后侧有掌风袭来,她旋身跃下,顺势回过头去,黑暗中对方的五官不甚清晰。 武功很高,花惊澜直觉判断,尉迟老夫人说过袭击九霄山庄的有两人,一梵天,一穷奇,这人便是梵天! 狂岚剑不在,梵天对梵天没有胜算,她对拉锯战不感兴趣。五招过后,花惊澜便趁机破门而入,快速来到屏风之后,果然看到尉迟珏与上官清双双坐在床沿上,似乎是不能动。 隔空解了两人的穴道,花惊澜抽身对上身后追来的人,又将他带了出去。 尉迟珏带着上官清走出来,大声问道:“花惊澜,你可看到我奶奶与玥儿?” “他们没事,”花惊澜边与对方过招便道:“快去找淳于燕来!” 尉迟珏并不迟疑,拉上上官清就奔出院子。 那人抽身想追,花惊澜冷笑一声,步转身移,手中寒刃冷光冽冽,切到他前方便对着他的脖子抹下! 对方仰头后移,惊觉脖子上破了皮又连退几丈飞上房顶,立定之后才擦去脖间泌出的血珠,开口问道:“你是何人?” 声音很年轻,年龄约在二十岁左右。 “把解药拿出来!”花惊澜双臂一展,飞身落在他对面。 “原来是九霄山庄的人,”那人轻笑,“尉迟玥中毒已深,活不过今晚,你武功不弱,又何必趟这浑水自毁大好前途?” 好狂的口气! 气息一敛,花惊澜沉下声音,“若是不将解药交出来,我保证让你为他陪葬!” “哈哈!”对方一声大笑,面对着她飞身而退,并不将她放在眼里。 花惊澜举步便追,却在看到他身后突然出现的淳于燕顿时一喜,动作便也从容起来。 淳于燕悄无声息来到黑衣人身后,身形如魅,黑衣人惊觉之余连忙飞身躲过,但躲过了淳于燕,花惊澜却又连着堵上,无可奈何的,堪堪吃了她一脚! 这一下花惊澜是用了十分的力道,黑衣人吃痛一声便朝下落去! 淳于燕与花惊澜两人交换了一下眼色,分左右去截,正出招要攻时,另一个黑衣人出现,一手扼住尉迟老夫人的喉咙将她推了进来,大声喝道:“再动手我便杀了她!” “奶奶!”随后而来的尉迟珏拿着火把,花惊澜看清来人的脸,却觉得份外眼熟。 ------------ 268 风起云卷 ,乾坤初露 一一六 “爹!”立在淳于燕与花惊澜两人中间的年轻男子连忙走了过去。 “走!”年长者挟着尉迟老夫人与年轻男子双双飞出主院。 花惊澜三人跟着追上,却突然忆起了那年长者的面孔,“在西域圣女的石室中我见过那个人!” 当时与他一起进石室抢夺月小满的也是一个年轻人,武功不低,却不达梵天。 淳于燕此时也记了起来,“在天女城有人称他们为长青山庄。” “长青山庄?”尉迟珏皱眉道:“倒是有所耳闻,不过长青山庄是走商发家,怎么这两人武功如此之高。” 眼见前方之人落入前院正堂,花惊澜道:“拿到解药再说!” 他们落入正堂中,才发现江湖众人竟然已经到齐,纷纷举着火把围在四周,专注地看着场中对峙的三人。 两个蒙面的黑衣人与一个白衣绣梅的年轻女子相持不下。 此时挟持着尉迟老夫人的两人走到蒙面人身旁,其中一个转过头问道:“拿到名册没有?” 年长者摇头,将手脚无力的尉迟老夫人往前一提,道:“这老婆子始终不肯开口。” 这时那蒙面人忽然瞥到了花惊澜这方,突地一笑,“你二人竟然没死!” 花惊澜一怔,这两个蒙面人……是将她与淳于燕逼落山崖那两人! “萧长青,你与萧梵隐一穷奇一梵天,对他二人还需狼狈而逃?”蒙面人看着年轻男子身上的印记目露寒光。 “师父,徒儿无能!”萧梵隐当即垂头道:“但这二人均是梵天。” “哦?”另一蒙面人似乎也来了兴趣,转头打量着花惊澜,“短短时日便能突破梵天,的确是不简单。” 花惊澜此时却没那么轻松,眼前便有三个梵天高手,她与淳于燕两人未必能赢。 “公子,剑!”梅二来到她身后将狂岚剑递上。 花惊澜转头拿剑时却发现人群后一个鬼祟的身影,她心念一动,大步上前去把那人抓了出来,邪笑道:“月银钩就在这人身上!” 其余几人均是一动,纷纷将目光射向她手中相貌平平的人。 “你……你说什么,我不明白!”那人很是畏缩,十分惊恐的模样。 “别装了,姬天衣,你就是化成灰我也认得出来!”花惊澜将剑搭在他肩膀上,指着中央的黑衣人道:“这几个人都是来抢乾坤玉的,现在乾坤玉的一半在你手中,你是要孤军奋战还是与我二人联手,先讲明了,对方可是三个梵天高手!” 姬天衣无奈,只得将人。皮面具摘下,露出如玉无暇的面容,这笔账不用细算,他便识时务地点了头。 “哈哈哈哈!”其中一个蒙面人目露精光发声大笑,笑毕才道:“没想到今日不仅引出了月小满,还将月银钩也引了出来!” 她说着神色一变,抬手便扼住了尉迟老夫人的脖子,冷冷地看着花惊澜,低沉威胁,“雪月公子,现在就该你们做决定了,是帮我抢夺乾坤玉还是我现在就拧断她的脖子!” 尉迟老夫人双手掐在颈子上的手上面,眼睛却瞪大了看着花惊澜,她艰难地张嘴,无声吐出几个字:救玥儿…… 花惊澜手背青筋暴跳,眯起眼睛道:“尉迟老夫人,还有尉迟玥的解药!” “好,成交!”蒙面人说完便撤了手,将人推到萧梵隐面前,转身面向从一开始就没说过话的年轻女子,“冷梅夫人,现在如何?” 冷梅夫人面色沉静道:“你不会以为我将乾坤玉带在身上吧。” 蒙面人一声冷笑,“那也只好绑了你去找沽岩那个老婆子了!” 冷梅夫人清丽勾唇,衣袖上遍布的梅花仿佛从树上飘落般随风而动,“你大可一试!” 此时姬天衣也与花惊澜拉开了距离,现在这里算他在内七个梵天高手,要夺的却只有他手中的月银钩,他一方,冷梅夫人一方,两个蒙面人与萧梵隐一方,花惊澜与淳于燕为救尉迟家的人随时可能倒戈,如今看来,他的情况最危险! 只有拿到月银钩才有主动权,花惊澜出手便攻向姬天衣,淳于燕随之而动。 蒙面人得意地笑笑,道:“萧梵隐,你也去。” 萧梵隐转身便加入战局,两个蒙面人则是围上了冷梅夫人。 七人便在这不大不小的院子里分成两拨打开,七个梵天高手,动作、身形、力量又岂是一般入阶高手能比,当下便叫整个院子的人看的目瞪口呆,这连个完整的动作都看不到,看不到他们怎么出手,更看不到他们怎么交手,只看到七个身影来回骤移,唯一能清晰感觉到的便是这七个人身上散发出的庞大的内力压迫感,不是狂风暴雨,而是如酷夏的热浪一样,徐徐向人逼近,四面八方汹涌而来,让人无所适从! 七个人分成两边向两边移开,屋院墙瓦被毁不少,众人纷纷退开,就算冒着被伤的危险,也不想放过眼前这场史无前例的战斗! 两边都打得难舍难分,如此一来,萧长青反而落了单,花惊澜瞄准了时机,佯攻姬天衣,却从萧梵隐右手切过去,直逼萧长青! “爹!”萧梵隐一声大叫,连忙抽身去追,淳于燕便移步挡住了他的去路。 花惊澜逼近萧长青,一旁围攻冷梅夫人的黑衣人陡然退出一个来截她,阴沉道:“好个言而无信的小丫头!” 不再迟疑,一错手,狂岚剑尖啸而出,金芒闪耀整个庭院,血色剑刃当空一斩! ------------ 269 风起云卷 ,乾坤初露 一一七 狂岚剑威力何其大,这一斩花惊澜又是下了十分力道,一道红色气刃便铺成墙幕,当下断了黑衣人的来路! 一掌击退萧长青,花惊澜抱起尉迟老夫人迅速抽身而退,与萧梵隐错身时过手一招便各自退回了自己的阵营! 待站定,花惊澜冷眼看着黑衣人,“言而无信从你嘴里吐出来真是让人作呕!” 纵然黑衣人蒙着面,但从那双眼睛,还是能看到昭彰的怒意。 “那尉迟玥的解药你不想要了?”她冷声质问。 “小爷多的是方法让你们把解药交出来!”花惊澜手下用力,狂岚剑闻风嘶鸣。 黑衣人一僵,萧长青却突然飞身朝后山的方向飞去,“尉迟玥就在后山!” 萧梵隐几个纵身便超过了萧长青加速飞向后山,花惊澜将尉迟老夫人推给尉迟珏便追了上去,玄机与悲风两人也跟在她身后赶去帮忙。 两个黑衣人不动,一人盯住姬天衣,一人盯住冷梅夫人,淳于燕便落了下来,护住尉迟老夫人。 五人俱是警惕着对方,一黑衣人道:“与其在这里耗,不如索性去后山放开拳脚一战如何?” 姬天衣看了眼不动声色的冷梅夫人,盘算着怎么脱身。 淳于燕却是笑了,道:“何必要去后山,现在这里我们三对二,你们的胜算恐怕要小的多。” 姬天衣与冷梅夫人都没吭声,算是默认了淳于燕的联手建议。 两个黑衣人相视一眼,心知萧长青与萧梵隐绝不是花惊澜的对手,他们如何现在不必管,但若是花惊澜返回,她们就必输无疑了! 所以,速战速决! 两人同时向姬天衣攻去,姬天衣抽出游蛇剑迎敌,偏偏此时冷梅夫人也插了进来,对黑衣人与对他同样狠戾,便也是要争抢月银钩的意思了! 连对三人,姬天衣疲于应付,不由咬牙看着淳于燕,“你说三对二的!” 淳于燕丝毫没有帮手的意思,耸耸肩道:“显然有人不同意。” 姬天衣又看了冷梅夫人一眼,心中郁结,却在应接不暇时被黑衣人钻了空子,掌风切向他衣前,衣料应声而裂,宛如银钩的玉佩也随之滚了出来! 看到月银钩,三人的眼神都亮了亮,纷纷伸手去夺,姬天衣当然也不会放弃,游蛇剑如蛇窜出,卷住月银钩往回一带,此时冷梅夫人却空手弹出一道气刃打在他剑上,其力之大,让姬天衣掌心一麻! 游蛇剑失力,月银钩朝地上滑去,冷梅夫人伸手去截,却被黑衣人踢中手背,玉佩脱手朝上飞去,四人仰头,目光都聚焦在玉佩之上,但手下都没有放松丝毫,腾空过招,四人相互牵制! 一个黑衣人化去冷梅夫人与姬天衣的招式,抬脚充作跳板借力给另一人,她也同时拉着他们两人往下坠力! 一与三便拉开了距离! 可惜黑衣人动作虽然敏捷,但却被人捷足先登! 淳于燕五指扣住玉佩,旋身便朝后山飞去! 四人同时一惊,又几乎是同时跺地而起,凌空飞跃而起,朝着他的方向追去! 在他们几人缠斗时,花惊澜与萧梵隐几乎同时抵达后山山腰,萧梵隐要去抓昏在地上的尉迟玥,花惊澜便抬剑拦腰砍去,萧梵隐当即俯身,劲刃便刮他衣背而过,削落他一缕头发后撞在了山凹中的石壁上,在石壁上砍出一条巨大的裂缝! 山石微动,有细小泥沙从上方滑下,萧梵隐只来得及瞟了一下,那带着金芒的血刃便又追来! 玄机与悲风已经制住萧长青,萧梵隐纵然躲过狂岚剑此时也等同被俘。 花惊澜扶起面无人色的尉迟玥,却惊觉他身体冰凉无比,连忙伸手探了他的鼻息,感觉指上有微笑触动,她心重重一落,转头看看这萧梵隐,“解药!” 萧梵隐早已没了初见花惊澜时的掉以轻心,况且现在萧长青在他手中,形势不容乐观! “没有解药,”他道:“我方才就已经说过了,尉迟玥中毒已深,现在就算是神仙在世也救不回他!” 花惊澜额头青筋暴跳,反手便断了萧长青的腿骨,惨叫声后,她咬牙道:“我再说一遍,解药!” 萧梵隐看到自己父亲受伤,又气又急,“我早说了没有解药,你伤害我爹也无济于事!” “是吗?”花惊澜面冷如罗刹,扬手又断了萧长青一腿。 萧长青被玄机、悲风二人架着,此番双腿已断,便只能跪在地上,额头冷汗淋漓,脸也唰地全白了。 花惊澜抬脚将他踢倒在地,将尉迟玥交给玄机后往前走了两步,提腿便踩在萧长青的断腿处,声音狠戾,“解药!!!” “没有!”萧梵隐不敢上前,只得大吼道:“没有解药!那个傻子没救了!” “啊……”萧长青惨叫不断,是花惊澜,她几乎是要将他的腿骨碾碎般地用力。 提起狂岚剑,剑刃笔直地指在了萧长青的脖子上,花惊澜目光如黑海,暗潮翻滚,夹杂着迫人的杀气射去,明明能感受她身上磅礴的怒意,但出口的话却又冷且冷静地不像话! “没有解药,你二人今日便要在黄泉为尉迟玥开路!” 萧梵隐眼见那剑锋举起再下落,却张口不能成言,可怖那女子的眼睛竟然还牢牢锁在他身上,仿佛那剑是砍在他头上一般! 剑光未落,便自远处传来一声大喝:“解药在此!” ------------ 270 风起云卷 ,乾坤初露 一一八 剑尖堪堪停在萧长青的脖间,花惊澜抬头看向前方,两个黑衣蒙面人与冷梅夫人、姬天衣一起追着淳于燕而来。 淳于燕停落在她身边,将月银钩递过给她,花惊澜邪邪勾唇,踩着萧长青并没有放松,然后接过玉佩,当着几人的面脱手扔在地上。 几人惊得背脊一颤,却没人敢上前。 花惊澜将剑抵在玉佩之上,挑眉一笑,“都想要这块玉佩是吧?” “花惊澜,解药就在这里,如果想让尉迟玥活命,就将月银钩交给我!”黑衣人上前,举着瓷瓶大喝道:“解药只此一粒!” 花惊澜踢了踢脚下的人,冷睨着他,“这个人你不要了?” 黑衣人冷冷地看了地上的萧长青,横眉道:“没用的东西,死了也罢!” “师父!”萧梵隐不可置信地看着她。 花惊澜的剑就在萧长青与玉佩之间移动,却分明不相信她的说辞,“如果不想救人,方才何必又让刀下留人,现在我手中有两个筹码,拿哪一个出来交换,是我说了算!” “你……!”黑衣人怒极。 “手中有筹码的感觉果然不同,”花惊澜话锋一转,道:“我们换个谈判的方式吧,将解药给我,否则我就毁了月银钩。” 两个黑衣人瞪大眼睛:她竟敢说出这么无赖的话! 花惊澜抿唇笑得人畜无害,“看起来这块玉对你们非常重要,但是对我来说它并没有什么实质的用处,况且我也不知道解药是真是假,不如就用这块玉来赌一赌如何?” 剑刃划过玉佩,发出细微的声音,却将对面的几人心都吊了起来。 “解药拿去!”黑衣人终是将解药抛了出来,随后赶来的尉迟珏拿过解药连忙给尉迟玥服下,约一盏茶的功夫之后,尉迟玥的脸色缓了过来,又经尉迟珏把脉确认没事了后,花惊澜才回过头来看着几人。 “现在解药也给你了,把你的剑从月银钩上拿开!”黑衣人宝贝玉佩的紧。 与尉迟珏一同过来的,还有一众江湖人士,温濯衣一行人自然也赶了过来,纷纷转移道花惊澜身后。 抬手将剑抛给梅二,花惊澜拾起月银钩,又将萧长青踢飞出去,“人不要,玉留着。” 萧梵隐接住双腿已断的萧长青,架起他将他送入人群交在其他人手中才返回巨大的山凹中间,与两个黑衣人站在一边。 现在,黑衣人一方三人,花惊澜一方两人,冷梅夫人与姬天衣各一方,共四方七人。 “你们退下。”花惊澜对身后梅二等人摆手。 梅二与素欢等人相视一眼,心知此等打斗他们也帮不上忙,于是便依言退后。尉迟珏也扶着尉迟玥向后退去。 山风无声,贯穿四方。 花惊澜一手握着狂岚剑,一手抛着玉佩,笑睨着对面的人,“不如这样吧,你们五人过招,谁赢了我就将玉佩给谁。” “想坐收渔利?!”黑衣人冷哼一声,“你的如意算盘未免打得太好了!” 花惊澜一挑眉,“反正这玉佩于我也无益,要可要,无可无,但是你们就不同了,既然非玉不可,那我这算盘就是打对了!” “善由!冗昭!”尉迟老夫人由人扶着走上前来,指着两个黑衣人道:“你二人身为蓬莱使者,见到门主之女也敢如此猖狂!” 两个蒙面人俱是一震,连着冷梅夫人也诧异地看着花惊澜。 “叶眉霜之女?”其中一个黑衣人似乎有些不信。 “门主已逝,按照蓬莱门门规,该由花惊澜继承门主之位,善由、冗昭,你二人还不拜见门主!”尉迟老夫人吃力说话,拼了命想震慑两人。 两个黑衣人俱是放声大笑,纷纷将面纱一摘,两张刀疤狰狞的脸吓得周遭之人一声抽气。 善由上前一步,看着花惊澜眼中多了一层恨,“我正奇怪你为何与叶眉霜相像,没想到竟是她的种!” 她说着又转过身去看着尉迟老夫人,悲乎近狂,道:“你可看清了我这张脸?若不是叶眉霜当年为情郎将蓬莱门解散,我和冗昭又岂会落到这般田地,十五年之约,我二人足足等了十五年啊……!” “期约一过,我们二人便赶回蓬莱岛,可偌大的蓬莱岛何曾有半个人影?!” “那时我们才想通,这不过是叶眉霜玩的一个小把戏而已,”冗昭沉着声,脸上皱痕斑斑,在不甚明亮的火光下显得十分狰狞,“为她一人,竟将蓬莱岛所有人的命拿去作赌,她的女儿,又有什么资格继承蓬莱门?!” 尉迟老夫人心力交瘁,又痛又悔地看着两人,“门主十余年便已过世,十五年之约……她也要能等到那个时候啊……” 善由与冗昭微微仰起头,眼神看着高远处,一阵静默,似乎在平复起伏的心境。 “你真是叶眉霜之女?”冷梅夫人沉吟着,这才转头看了花惊澜。 “千真万确,”尉迟老夫人抢先答道,“冷梅夫人,你能找到沽岩,能否请她回来与门主之女相认?” 冷梅夫人蹙了蹙眉,道:“传令使,你已脱离蓬莱门多年,此事不必作管。” “但十六年前,门主将蓬莱门籍册交与我,如今只有我才知道蓬莱岛众去向,此事怎能与我无关?”尉迟老夫人急切道。 “哈哈哈……!”善由狂笑起来,狠戾且痛恨地看着她,“老太婆,你还看不出来吗?沽岩和钓江与我二人一样,都对叶眉霜恨之入骨!” ------------ 271 风起云卷 ,乾坤初露 一一九 冷梅夫人并没否认善由的话,只道:“我此行目的,只为拿回乾坤玉。” 话题终于绕回月银钩上,尉迟老夫人见已无法劝服三人,遂神色凄凄地由婢女扶到了一旁。 蓬莱岛众散入江湖,多受江湖人士迫害,双拳难敌四手,被制服者也有,但善由与冗昭而人皆在梵天,什么样厉害的人物才能捉住二人将其毁容? “新仇旧恨,姑且就算在你身上吧!”善由目光灼灼地看着花惊澜。 花惊澜忽地笑出声来,一扫众人,眉眼一弯,五官生辉,“新仇旧恨?那今天就来算一算吧,将我与淳于逼落悬崖的事我一刻也没忘记,穿尉迟玥琵琶骨对他下毒的账我也记着,既然要算,就要算的清清楚楚!” “现在我改变主意了,”她阴测测地笑,“不仅要月银钩,还要你们的命!” 利落将月银钩系在腰带上,她回头看着淳于燕,“淳于?” 淳于燕抬手,追风将一柄长剑双手呈上,他双手一合,将剑拔出,金芒骤然而亮,露于众人眼前的长剑竟也是血红色! “此剑名为燕啸剑,本一直放在王府,却不想一路与你走来,竟然比我这个做王爷的还要凶险,现在,不得不拿出来了。”淳于燕凤目藏着锋芒,绝色容颜下是昭然的杀意! 花惊澜与他比肩而立,双剑当空轻合,剑音脆而生波,尖细的声音足以让在场所有人听得一清二楚:燕啸剑,竟也是一把百年之剑! 一双人,一双剑,让其余五人变了脸色! 然而花惊澜与淳于燕却不给他们喘息的机会,双剑划出两幕血墙,直冲五人而去! 五人分两侧而躲,避开百年之剑的锋芒,方才所立之地已被削成两道沟壑,飞石四溅! 见两人势不可挡,其余三人也纷纷亮出兵器,冷梅夫人手中是长鞭,善由与冗昭手中也是长剑,姬天衣自不必说,游蛇剑在手,而萧梵隐亮出的则是一柄短小的匕首。 一旁观战的人已经退出了山凹,只余他们七人在其中。七人成影,每过手一招便撞出如浪的气流,从中心向四周散开,山边的树木草叶被风吹的东歪西倒,仿佛暴雨来临前夕! 花惊澜主攻善由与冗昭,三人打过数十招后,狂岚剑凌空斩下,两人举剑去挡,双剑却从中被断成两段。 善由与冗昭剑断臂麻,相视一眼便向两边退开,萧梵隐突然出现,挡在花惊澜跟前,用短刃来对狂岚剑! 花惊澜微愕,但手下并未迟疑,但萧梵隐被她击得连退一丈之后却终于稳住了脚步,两人面对面,注视着他咬牙硬撑的模样,她不由勾唇,“匕首不错!” 此时善由与冗昭从她背后攻来,花惊澜反手错身时,淳于燕也追二人而来,二对二过手一招,萧梵隐与冷梅夫人和姬天衣也迅速加入战局。 冷梅夫人鞭风凌厉,且招式出奇,每每打得人防不胜防,姬天衣游蛇剑也不输于百年之剑,将以柔克刚之道发挥的淋漓尽致,而萧梵隐的匕首看似不占上风,但实则尺有所短寸有所长,酣战时他做补,也能攻人不备! 如此一来,四方拉锯,各不相让,这局便成了僵局! 尉迟珏正紧绷着身体看着眼前的战局,却突地感觉肩上人一动,他一喜,连忙扶下尉迟玥,撑住他的肩膀道:“玥儿你醒了?” 尉迟玥深吸一口气,却被胸口的伤口扯的激痛,他睁开眼睛,吃力地看了眼尉迟珏与尉迟老夫人,“大哥,奶奶……” 尉迟老夫人泪水纵横,连连点头,“玥儿醒来就好,醒来就好!” 尉迟玥目光一移,便看到了与人缠斗的花惊澜,惊喜道:“澜儿!” 尉迟珏按住他道:“你过去也是给她添麻烦,不要过去!” 而尉迟玥本想强硬过去,却又撑不起身体,只得这样看着花惊澜,片刻才道:“大哥,我想起来。” 尉迟珏依言扶着他站起来,而他的目光却绞在花惊澜身上,皱着眉头道:“他们在欺负澜儿!” “花惊澜未必会输,你乖乖待在这里。”尉迟珏目光灼灼道。 “澜儿!”尉迟玥高喊了一声,笑着冲花惊澜挥手。 见他醒了,花惊澜自是高兴,还抽空朝他点了点头,看得姬天衣是满脸无语,这样的局势下她还敢分神给其他人?! 尉迟玥喜笑起来,攥着尉迟珏的胳膊道:“澜儿她在对我笑呢!” 尉迟珏却没分神去看他,只是忙点了点头,片刻过后却觉得他攥着自己的手力道愈发的大,诧异回过去,却见尉迟玥面色红润的诡异,双眼也精光暴涨,仿佛在极力压制着什么! “玥儿!”尉迟珏骇然,为什么会是回光返照之兆?! “玥儿!”尉迟老夫人扶住尉迟玥摇摇欲坠的身体,惊慌道:“玥儿你怎么了?!” “大哥……”尉迟玥忍着剜心的痛,咬牙道:“我不想让澜儿担心,你……和奶奶……扶住我……” “这是怎么回事?!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尉迟老夫人慌得不知如何是好,一双手捧着尉迟玥的脸颊,又在他衣衫上摸索起来,在寻找着自己也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 “玥儿!”尉迟珏手颤抖着去把他的脉,身体猛地一颤,双目变得腥红。 “澜儿……澜儿……”尉迟玥朝眼前飘忽不定的人影伸出手,视线却模糊起来,胸口的热气再也压不住,他张口,血雾遮去了花惊澜的面容……! ------------ 272 风起云卷 ,乾坤初露 一二零 尉迟玥身体颓然倒地,惊得尉迟珏与尉迟老夫人大叫起来,花惊澜回头便见尉迟玥胸前一片血红,反手挡开冷梅夫人的鞭子便要抽身离开! 然而善由却不容她离开,飞身便挡,花惊澜与她过招,但心思已经全然不在这上面,出手凌厉却破绽多出,就在她与善由错身时,冷梅夫人的鞭子便挥到了她腰间,将月银钩卷走! 花惊澜顾不得玉佩,她落到尉迟玥身边,握起他的手腕替他探脉,脸色也是猛然一沉,“为什么会这样?!” 尉迟珏悲痛摇头,“方才那药我看过,没有问题才对,竟不知道是这样的大补之药,玥儿入神阶之后便不能再涨功力,混沌已是极限……都怪我,如果我再看清楚一点儿的话……!” 花惊澜定了定心神,捧起尉迟玥的脸,轻拍着,“尉迟玥,你睁开眼睛看看我!” 尉迟玥气息微弱,双眼开了一条缝,见她时便想笑,却没有了笑的力气,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但一点声音也没吐出来。 花惊澜的心骤然刺痛,见他手动了动,便连忙扶住,低头却看到他掌心里狗尾巴编成的指环。 “玥儿,别动,我马上救你!”她不察觉间,已经带上了浓重的鼻音。 缓缓的真气注入尉迟玥体内,然而他却像破了洞的窗纸一样,输入的真气也同他的生命一样,伴着穿洞而过的风声流逝而去…… 尉迟玥努力抬着手,将狗尾巴的戒指举高,眼睛却再没有看花惊澜,他无焦地看着漆黑的天空,拼命想将戒指举高…… “玥儿!尉迟玥!”花惊澜喊着他的名字。 尉迟玥的精神已经在开始涣散,在他手颓然落地的那一刻,花惊澜的双眼也陡然睁大,一股排山倒海的疼痛从心脏席卷全身,她无法言语无法思考,长大了嘴想将心中的悲痛嚎叫出来,但整个人仿佛停止了所有的运作一样,那样庞大的痛就在胸口徘徊着叫嚣着,想要撕开她的身体冲出来! 这股痛,就像瞬间烙在了她灵魂上一样,清晰细致,一寸一寸凌迟着她,思考停止了,疼痛却在继续! ‘澜儿,澜儿,澜儿!娘子没有澜儿好听!’ ‘澜儿,你能告诉我怎么生小孩儿的吗?’ …… ‘手伸出来……在我们那里,戴上这个就算成亲了!’ ‘玥儿好高兴,澜儿是我娘子了!’ …… ‘澜儿,你要吃糖葫芦吗?’ ‘澜儿,我想和你一起坐马车……’ ‘澜儿……’ ‘澜儿……’ ‘澜儿……’ 魔咒一样的声音钻入花惊澜的耳中,她抓紧了尉迟玥的手,仰着头,双眼死死瞪着黑如墨的天空,颤抖的嘴唇没能吼出尖啸的悲痛,千百道声音到唇边化作了一声低唤:“玥儿……” “玥儿!”尉迟老夫人尖叫一声晕了过去,尉迟珏扶住她,却忍不住担忧地看着花惊澜,她的状况,更可怖! “澜儿!”淳于燕再无心恋战,连忙从战局中退出,飞身到花惊澜身边,伸手想去扶她的肩膀,却陡然停住,只怕这一碰就散了她所有的心神! 源源不断的真气还在汇入尉迟玥的体内,尉迟珏将尉迟老夫人交给旁人便蹲身对花惊澜道:“玥儿他……他已经去了……你这样是也想随他去吗?!” 花惊澜执意不断,许久之后,她才开口,“玄机,悲风,为尉迟玥灌输真气。” 玄机与悲风怪异上前,扶起尉迟玥将掌心对上,却感觉到他心脉仍未耗尽,不由便静下心来,徐徐将内力注入他体内,保护他最后一丝心脉。 “这是……?!”尉迟珏将要一喜,却在看到花惊澜的脸色之后收敛住。 花惊澜握起剑起身,双眸阴沉地藏在阴影下,“如果没有源源不断的真气,尉迟玥迟早会死。” 尉迟珏低头看尉迟玥一眼,却瞬间失了言语,饶是这里所有的人都将真气输入尉迟玥体内,他也依旧活不到天亮! 办法办法……办法! “扶我起来!”尉迟老夫人此时清醒了过来,她对尉迟珏道:“九霄山庄密道中有一玄冰棺,这是钥匙,你将玥儿放入其中,可护住心脉十日!” 事不宜迟,尉迟珏连忙带人回九霄山庄中取冰棺。 “皎月,将锦盒里的信号烟拿出来,连放三颗!”花惊澜沉声道。 “是!”皎月急急忙忙去了。 在场只淳于燕知道那信号烟的重要性,是离开相梓山时第五道相赠,一颗便做救命之急,如今三颗齐放…… 看着三道火红的烟花飞上天空,花惊澜仰着头,攥紧了的指节青白分明,第五道啊第五道,你一定要能看到信号烟! 第五道是她唯一的救命稻草,虽然这种可能性小之又小,但她绝不可能眼睁睁看着尉迟玥死去! 如孩童般善良诚挚的尉迟玥为什么要死?! 她旋身回过头,看着善由与冗昭:该死的是他们才对! 此时,善由与冗昭已从冷梅夫人手中夺了月银钩,正与姬天衣缠斗,两人见月银钩已到手,便道:“走!” “走?!”一道黑影当空划过,狂岚剑金芒刺眼,善由与冗昭被沉重的剑气逼回,还未抬头便听有人冷冽说道:“往哪儿走?!” “今天,你们全要死在这里!” ------------ 273 风起云卷 ,乾坤初露 一二一 善由与冗昭心下大骇,这陡然暴涨的杀意让人心惊胆战! 花惊澜双目赤红,在空中一旋身便朝二人追去,狂岚剑剑气慑人,仿佛夹着千钧力道的重风从从头压下,善由与冗昭两人被迫朝两边退开,连连触地三次脚下之石都被震碎,化作地裂! 整个山凹都在颤抖,圆顶上不断有山石滚落,其声磕磕敲击着人的耳膜,让人莫名胆寒! 花惊澜早不管什么月银钩了,只管追杀两人。有她猛追在后,淳于燕阻挡在前,姬天衣与冷梅夫人从旁压制,善由、冗昭、萧梵隐三人便捉襟见肘,气势一输,接下来便是节节败退! “尉迟玥之死与我二人无关,花惊澜,你既不重月银钩又何必苦苦相逼!”冗昭终于忍不住长吼一声。 “与你们无关?!”花惊澜仰天大笑,笑声嘶竭,突地又戛然而止,阴狠地瞪视两人,“下毒的不是你们?穿他琵琶骨的不是你们?” 冗昭险险躲开她一招,又道:“解药可是给你了!” “解药?”花惊澜声如寒冰,“你二人给的解药便是害死他的毒药!” 善由一把抓住冗昭道:“你又何须与她多说,今日不是她死就是我们亡!” 冗昭气色一沉,道:“合力!” 随他一说,善由便将手中的月银钩抛向花惊澜。花惊澜扬刀就要毁了月银钩,冷梅夫人与姬天衣以力相挡,挡开狂岚剑后,两人本要去拿月银钩,却又被萧梵隐横空一岔,玉又朝花惊澜飞去。 花惊澜单手接玉,与姬天衣与冷梅夫人对上,而萧梵隐则去阻拦淳于燕。 抽神一看,善由与冗昭两人竟然双掌相合,分明是在借力! 抬手将月银钩抛了出去,花惊澜身形如梭便朝善由、冗昭两人掠去:决不能让她们借力成功! 梵天之力便足难对付,更何况两人合一?! 掠至那盘腿两人的上空,花惊澜扬刀就劈,然而狂岚剑下,一股厚重如盾的真气竟将她的气刃弹了回来,她惊愕之余没来得及完全躲开,被剑气伤了右肩,落地而退! “澜儿!”淳于燕抽身朝她飞去,抱着她避开冗昭凌空的一掌! 再回头去看那地,竟然已被掌风全部震碎! 冗昭满脸涌红,震慑花惊澜之后便飞去抢姬天衣手中的月银钩,此时她无论是速度还是力度都提升了一个层次,姬天衣根本不是她的对手,一招没有对完就被她一掌刮翻在地,张口吐血! 月银钩已经到了冗昭的手里,而从没见过梵天高手借力,也不知道借力能维持多久,冷梅夫人便也踌躇而退,但冗昭此时也没了放过她的心思,转身便朝她攻去! 冷梅夫人的长鞭正好起了作用,若是短兵相接,冷梅夫人定不是冗昭的对手,但因她鞭子灵动,只要逼得冗昭近不了身就暂时保住了自己! 花惊澜吞回口中的血腥味,转头对淳于燕道:“淳于,将内力借给我!” “不行!”淳于燕反对,“不要说你现在受了伤,就算你没受伤也未必能承受得了这么大的力,你忘了上次在楼兰城的事了?!” 花惊澜攥住他的手腕,定定地看着他,目中带煞,“淳于,我要杀了他们!” 渴望亲情的人必然会将来之不易的亲情看得尤为重要,尉迟玥就是她心中的一方净土,是比锦儿与淳于尚还像幼弟的存在,尉迟玥活不下,她心中是何等的悲痛! “我来!”淳于燕钳住她的手腕。 “不行!”花惊澜想也不想便否决了,她不能让淳于燕冒险! “澜儿,”淳于燕扶正她的肩膀,正色道:“你不舍得我以身犯险,难道我就能看着你去冒险?” 花惊澜咬紧牙关看了眼紧追冷梅夫人的冗昭,重重点头! 两人就地而坐,花惊澜将真气灌入淳于燕体内,所有的,一定是所有的,她将丹田内源源不断凝聚起来的力全部输送给了他! 善由拖着疲乏的身体朝两人走去,姬天衣见状也从地上爬了起来,花惊澜赢了总好过让那疯婆子赢! 两人便绕着花惊澜与淳于燕交起手来,萧梵隐本与冗昭一起追打冷梅夫人,此番见花惊澜要将内力借给淳于燕,便抽身上去阻拦! 姬天衣被善由缠住,无暇去阻拦萧梵隐,只得眼睁睁地看着他一掌打在花惊澜背上! 花惊澜虽察觉到背后有人袭来,但借力尚未完成,贸然收回恐怕会挫伤两人,一经思量她便咬牙将这一掌挺了下来! 身体重重一颤,一股鲜血从她嘴角溢出,但她却尽力控制着不动摇! 萧梵隐一股强锐之气打进身体里,和她的真气混搅在一起,圆润之气便犹如被加入了钢针一样扎入她的五脏六腑! 气息全乱,她想收了对淳于燕相对的手,但四掌相对,就像被被磁铁吸住了一样,完全动弹不得! 猛地睁眼,她张口唤,“淳于……” 熟料开口之际又是鲜血涌出,她重重咳出几口血,身体歪斜一下,但前后都有人支撑着,才免了她倒地! 淳于燕自然也察觉到不对劲,但正如花惊澜一样,他也收手不得,她吐出的鲜血让他触目惊心,他连忙高声喊道:“追风逐雨,快把我与澜儿的手拆开!” 何止是他,花惊澜身后的萧梵隐同样脱不了手,他错愕地睁大眼睛:花惊澜竟然在反吸他功力! ------------ 274 风起云卷 ,乾坤初露 一二二 追风逐雨两人连忙赶来,合力掌击淳于燕与花惊澜双手相接处,但却被一股巨大的真气壁反弹开,生生弹出几丈远! 素欢与梅二等人见势不对,也想上来拆开两人,但就如以卵击石,两人相合之手便如千钧磐石落做在地,上前之人俱被弹开! “师父!”萧梵隐惊慌大喊,花惊澜,花惊澜真是要吸走他全身的功力! 较近的善由与姬天衣最先赶来,善由本想打开花惊澜,但一掌盖在她身上时,也像萧梵隐一般被扣住! 善由大骇,心下知道何处不对,便高声道:“冗昭,拿刀断手!” 冗昭目光一沉便从冷梅夫人鞭下抽身而出,捡起地上的断刃举手就要砍断花惊澜的手臂! 姬天衣瞠目,游蛇剑出卷住她的刀刃反手一提,缴走了她的刀! 冗昭一怒,转身一掌击中姬天衣肩膀,姬天衣飞滚而出,游蛇剑脱手! 冗昭接住游蛇剑欲再度断花惊澜之手,但冷梅夫人鞭子从旁飞出,缠住游蛇剑让他动弹不得! 姬天衣寻隙攻上,被冗昭反手一带滚向善由。见善由举掌打来,姬天衣想也没想就以掌相对,谁知这一对,他也脱不了身! 七人便扣住五人,冗昭丢弃游蛇剑,转手想拿淳于燕的燕啸剑。然而此时淳于燕却突地双腿蹬地而起,扫地踢开她的手! 冗昭一退,凌厉的鞭风便朝她背后招呼去了,又向前,岂料淳于燕右手竟然挣开了花惊澜,反手拍过来! 刻意避开与他对掌,冗昭想从上走,却被冷梅夫人的鞭子缠住了脚,落下时避免不了的地与淳于燕单掌相对! 双掌相接之时,冗昭便感觉他手心一股强吸力快速地吸着她的功力,她不免震惊,他竟然能在这样的情况下挣开花惊澜的手?! 淳于燕憋住胸中翻腾的血腥气,强挣开他受内力反弹,重伤难免,但看垂着头的花惊澜并没有太大反应,他不由松了口气,但同时也害怕起来: 这么多的内力她能承受得住吗?! 冗昭已不能脱身,任凭她如何用力都断不了淳于燕的手,而她又被冷梅夫人缠住……既然如此! 她绞着鞭子抬腿将冷梅夫人往前一带,空余的一手使了十成力道朝她胸口打去,冷梅夫人惊骇睁目,双掌相合对向她掌心,带撞到她掌上时,冷梅夫人才知自己上了当! 但事已至此,七个人,全部定住! 花惊澜坐在地上,一头青丝早就散开,仿佛完全失去了知觉,动也不动,仅靠前后的力量支撑着。 她身后连着萧梵隐与善由,而善由又连着姬天衣,这便是三人。 而淳于燕单掌撑着她,身体歪斜而立,掌与冗昭相连,冗昭又与冷梅夫人相连,这方,也是三人。 而这六人的功力,正在源源不断地输入花惊澜体内! 血早被冷凝,饶是如此庞大的力量涌入体内,花惊澜也没有任何反应,淳于燕担心之余,却无法再挣脱第二次,内力被吸,他压不住冲撞的损气,“哇”一声吐出大口鲜血! “澜儿……”他想唤醒对面的人。 “公子!” “王爷!” 武林人士不敢贸然接近,只皎月他们不怕死地跑了过来,却也被素欢与梅二拦着,不让他们近身。 “素欢姐姐,公子她怎么了……?”皎月见花惊澜一动不动,衣服上又沾满了血,脑子里浮现的那个字,怎么也不敢吐出口! 此时尉迟珏已经从密室中抬出玄冰棺,玄机与悲风两人小心翼翼将尉迟玥放入棺中,尉迟珏合了棺盖,看着冒着寒气的棺材目色沉痛。 回头又见七人怪异地僵在一起,不由震惊道:“奶奶,这是怎么了?!” 尉迟老夫人拦住他去路,道:“不要过去,雪月公子正在吸食六人功力!” “吸食功力?!”尉迟珏错愕道:“吸食六个梵天高手的功力?!” 那岂不是会膨胀而亡?! 尉迟老夫人也急得满头大汗,“六人之力,何其庞大,雪月公子如何能承受得了!” 心思一沉,尉迟珏道:“不如断手!” 尉迟老夫人错愕地看着他,却听他道:“如果放任他们这样下去,花惊澜会死的!” 尉迟老夫人几番犹豫,最终还是下了决心,无论如何,她也要保住叶眉霜的女儿,蓬莱门唯一的继承人! 玄机与悲风此时腾出手来,与尉迟珏一起走到七人身边,正要去捡三柄神兵之时,却被冗昭抬腿扫出的腿风震开! 三人一慑,退后半步。 然后冗昭此时也支撑不住了,内力流失太快,这便是她最后一击,如果他们三人再要断手,她也无力阻拦! “砍我的手!”淳于燕突然出声,已气若游丝,他转头看着尉迟珏,神色坚定,“快……!” 尉迟珏心中一凛,却只能咬牙去捡狂岚剑,断淳于燕的手的确最快,如此也保全了花惊澜! “王爷!”追风与逐雨两人以手当足向淳于燕爬去,“不可啊……!” “三剑同举……”淳于燕大口大口地喘息着,每一字仿佛都要耗去他最后一丝力量,“断三人之手……” 这三人,便是他、萧梵隐、善由! 只为保全花惊澜! 只要保全花惊澜! 淳于燕艰难抬眸,看着隐藏在发丝下的绝美容颜,心道:澜儿,你绝对不能有事! ps:二更,还有二更~ ------------ 275 风起云卷 ,乾坤初露 一二三 疯了!这些人都疯了!萧梵隐看着分别拾起狂岚剑、燕啸剑、游蛇剑的三人,心中癫狂,为什么,这些人为什么要这样保全花惊澜?! “若是要断手,断花惊澜之手岂不更快?!”他忍不住咆哮道。 话音落,周遭便是一片森寒目光,堪堪要刺得他体无完肤! 淳于燕已经没力气说话了,虚弱地喘息着,目光无比留恋,流连在花惊澜身上。 冰冷的刀刃就选在手臂的上空,淳于燕却笑了,若是能保住她,失去一条手臂又算得了什么…… “我不要!”萧梵隐惊骇大叫! 尉迟珏三人已经举起了刀剑,然而此时花惊澜却一声低咳,仿佛久噎在喉的气吐了出来,她深吸了一口气才抬起头来,看着尉迟珏道:“不要……我没事……” 话虽如此,但也十分虚弱。 尉迟珏正在犹豫,花惊澜却突然痛哼一声,仰头朝天,周身有徐徐风流涌出,渐渐凝聚,继而成大! 尉迟珏不知,但玄机与悲风两人却知,手中的剑颓然落地,玄机道:“她……竟然在升阶!” 听得一干人瞠目结舌,梵天之境还要升阶?! 但花惊澜周身涌出的气流愈加的大,尉迟珏已经不能睁眼,便也只能相信他二人所说,连忙向后退开。 素欢与梅二也让众人退后,又将追风与逐雨两人带走。 众人屏气凝神,目光聚集在花惊澜身上! 花惊澜只能感觉到痛,全身都在痛,这股痛,就像当日服下罗刹双子一样,体内暴涨的内力仿佛要撕开她这张皮囊喷涌出来,咆哮着,不安着! 其余六人内力已被抽了个七七八八,那庞大的内力就像一个圆球一样从花惊澜身体里渗透出来,越来越大,夹杂大风,开始只是将她包裹在内,后来竟连另外六人也尽数吞没。 透明的风流盘旋着将七人包在其中,竟然有将他们腾空之势! 风势变大,六人牵在花惊澜身上,跟着风流旋转起来,腾空约半丈高,宛如浮萍一样在风球中被拉扯着四处颠簸! 花惊澜紧紧闭着眼睛,感受不到周遭的事物,方才在体内积压的真气慢慢释放出去,身体也越来越轻,这种漂浮的感觉让她紧蹙的眉舒展开来。 整个人,全身心,仿佛都浮游在真空之中,轻盈的感觉贯穿了她的全身,树,虫,鸣鸟,走兽,人声,婴啼,甚至云流,甚至风向,都像化作了实物,在她眼前放大再放大,不是想象,就是发生在她眼帘之下! 以耳代目,以耳成目,万物之变都在她脑中进行! 花惊澜沉静在她自由的冥想中,周遭的人却为她周身散发的光芒而惊艳! 白泽之白,凤凰之黄,麒麟之金,玄武之蓝,朱雀之青,青龙之绿,饕餮之红,这众多的颜色汇集到一起,却又如繁星散开,在她身后叠成一张屏,五彩炫目,美不胜收! 周身的几人纷纷落下,只留她一人还腾空在风球之中,斑斓的光芒在她身后收拢又放,放再收拢,就像活着的事物一样,一张一翕。 花惊澜神色祥和,唇角带笑,饶是在风中,发丝、衣带也纹丝不动,一切都如静止了一般,从玄冥之中走出的仙子也不过如此吧! 众人知神阶不知梵天,更不知梵天竟还能升阶,而这样包纳天梵十六阶的境界究竟又是什么样的境界? 御风而行日行千里?抑或抬手挥袖之间可敌千军?又或是跺脚之间便能毁山裂地? 种种猜想,种种期盼,谁肯将目光挪开一分,只想等那空中的绝妙之人睁开眼睛,此番又该是怎样的风华? 疼痛完全消失,从头到脚都像是重生过一样,花惊澜深吸一口气,将周身的五彩之色与风流慢慢纳入体内,再盈盈落于地面。 众人屏息,却见她缓缓撑开眼帘,眸色和煦如春阳,竟给人一种暖意,即使在这寒冷的夜里! 重生是什么样的感觉,花惊澜算是体会过两次,若是上一次在地狱,这一次便在天堂,每一个毛孔都能察觉风与生灵的悸动这种感觉,足以让人兴奋到全身颤抖! 公子……有人在心底唤。 谁不想开口,开口却都失了声音,谁又想打破这样的宁静? 淳于燕目光带柔,明明是同一个人,之前之后差别竟然如此之大,可能旁人说不出为何,但他却明白,这份气韵便是净化,五彩如神降,这一重境界,便是佛莲! 淳于燕双膝一软,花惊澜却眨眼到了他身边,用双手支扶,这动作,快是快,却能让人看得清楚明白! 飘!就像是飘过一样,不变的动作是为慢,悠然的姿态是为慢,惊人的速度是为快,随意而至是为快! “淳于!”花惊澜将掌心贴在淳于燕胸口,将真气注入他体内助他调息。 不过片刻,淳于燕的脸色就好了许多,他起身来,伸手抚过她脸庞,动容道:“不一样了……” “公子!” “公子!” 皎月等人这才纷纷围过来,想容几人喜极而泣,因祸得福才是人生最大喜事! “公子,他们想跑!”锦儿眼尖,看到勉强站起的善由与冗昭大声道。 花惊澜回过头去,善由与冗昭也看着她。 冗昭痛哭出声,泪流了一脸,她握着月银钩歪歪斜斜走到花惊澜跟前,双手将玉奉上,“若是十六年前蓬莱门便有了你,又何至如斯田地!” ps:还有一更~ ------------ 276 风起云卷 ,乾坤初露 一二四 花惊澜伸手接玉之时,冗昭竟然再也站不稳,双手搭在她手上重重跪下来! “月银钩在此,你若想为尉迟玥报仇便杀了我们二人吧!”冗昭抬头双目希冀地看着她,却死死压低声音,仿佛耳边絮语,“将我蓬莱岛众聚集起来吧,一定要为我蓬莱岛众复仇洗恨……” 花惊澜微微蹙了眉,复仇洗恨?抑天塔已被废,何来复仇洗恨一说? 冗昭说完竟是仰天大笑,双手一叠重击天灵盖,瞠目而亡! 这一变故让众人有些茫然,又见善由走上前来。 她俯下身合上冗昭双眼,低沉叹惋:“事隔十六年,蓬莱门竟然还有一线希望……” 善由双膝跪地,用力抓住花惊澜的手将一个坚硬的东西塞进她手里,道:“我与冗昭杀了尉迟玥,今日一死换你心中平复,但求你放过萧长青与萧梵隐!” 她手下力道越来越大,目光灼灼地看着花惊澜,却又压低了声音,“一定要找到沽岩,她才能带你去报仇,为蓬莱岛众报仇!” 花惊澜漠然看着她举手自毙,这两人,分明在掩饰着什么,先前对她恨得咬牙切齿,却在临死之前留下这样意味不明的一番话。 握了握手里的东西,花惊澜将其收入袖中,善由与冗昭容貌被毁,叶眉霜死在花府密道,这三人武功皆在梵天,若是不想被人发现,完全可以像月浮遥之夫何长安一样隐匿起来,既然三人遭难,蓬莱岛众隐匿蓬莱岛不面世人应该是有更大的仇敌才对! 花惊澜并未对萧长青与萧梵隐苦苦相逼,放他二人下山去了,善由与冗昭已死,两人的尸首抬回九霄山庄由尉迟老夫人处置。 解释清楚缘由,将一众江湖之人安置好后,尉迟老夫人才请了花惊澜等人到大堂,姬天衣与冷梅夫人自然在列。 “冷梅夫人,可否告知沽岩下落?”尉迟老夫人道。 冷梅夫人摇头,“师父已离开婆娑门多日,就连我也不知她去向。” 尉迟老夫人见她不像说谎,便叹了口气,转头看着花惊澜眼中满含安慰,“好在眉霜后继有人……” “老夫人,你说过蓬莱岛众已隐入五国,既然相安无事多年,我也无意继承蓬莱门将他们再召集回来。”花惊澜说着将月银钩放在桌上,“这块玉对我来说已经没有用处。” 尉迟老夫人脸色一变,撑着拐杖站起身来,急急道:“不行,这是你的责任!” 花惊澜挑眉看着她,“责任?” 尉迟老夫人定了定心神,上前牵住她的手对众人道:“失陪片刻。” 花惊澜被她拉进了后室,尉迟老夫人从佛龛下取出一本陈旧的册子来放在桌上,“这是蓬莱岛人籍册,我保存多年,现在是交出来的时候了。” 花惊澜拒绝的话还没说出口,尉迟老夫人便凝重道:“眉霜执意遣散蓬莱门但却留下了籍册,你还想不通其中道理吗?” 花惊澜一顿,却听她继续道:“这个问题我想了多年也未想通,既然十五年之约是假,眉霜也并不打算召回蓬莱门门人,那为什么还要留下这个籍册?” “今日听到善由与冗昭的话,我才明白过来。”尉迟老夫人转身面对佛像,“善由与冗昭面目被毁,可见对手强大,两人潜行十六年,此番出来寻找乾坤玉只为召集蓬莱岛众,她二人口中报仇可能另有他意。” “眉霜十多年前也遭了难,这其中深意……可惜善由与冗昭至死也没想通。” 叶眉霜临走之时留下来蓬莱岛众的籍册,这就说明终有一天蓬莱岛众还是要聚集起来,既然不是为了花百梅,又有善由与冗昭遭遇,蓬莱门十六年前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我并非蓬莱岛人,其中的细枝末节可能要找到沽岩才能问的清楚。”尉迟老夫人将籍册捧给她,“雪月公子,你便接下吧!” 花惊澜犹豫着,看着面前泛黄的本子,犹豫着要不要接下这个烫手山芋。 尉迟老夫人却屈膝一跪,道:“门主,请接下蓬莱岛众籍册!” 花惊澜连忙扶她,“老夫人快起来!” “我虽不是蓬莱岛人,却在蓬莱岛长大,又亲眼看着你娘遣散蓬莱门,收下这籍册成为蓬莱门传令使,如今年事已大,也不知能活多久,见到你我也算功德圆满,蓬莱门给了你血肉,蓬莱岛众便是你的责任!” 花惊澜拉她不起,沉吟片刻,终于点了头,“好。” 尉迟老夫人一喜,眼眶湿润,“好,好,真是好!” 花惊澜扶她起来,犹豫再三,还是没有将善由交给她的东西拿出来,将这些责任推给一个老人,她也做不出来。 回到大堂,花惊澜看了眼冷梅夫人,道:“月银钩不能交给你了。” 冷梅夫人欠身而起,道:“若是改日有了师父的下落,我会与雪月公子联络。” “多谢。”花惊澜颔首。 冷梅夫人转身离去。 眼下就剩姬天衣一人了,花惊澜不由叹息,他倒是对月银钩痴情的紧。 “我说姬天衣,你找月银钩到底是要做什么?”她忍不住问道。 姬天衣气息还虚,有些怅然道:“我曾在师父留下的画中见过这对玉佩,画上女子与你有几分相像。” 仅凭一幅画像? 花惊澜顿了顿道:“你是想找你师父?” ------------ 277 风起云卷 ,乾坤初露 一二五 姬天衣点了点头,道:“这是他留下的唯一线索。” 花惊澜还未说话,梅二便走了出来,“你找他做什么?” 姬天衣回过头去看着他,“找他要一样东西。” “什么东西?”梅二又问。 “醉心箫。”姬天衣反客为主,“你认识他?” 梅二叹了口气,摇摇头道:“醉心箫已经折断,你不用再找了。” 姬天衣动容,不可置信地看着他,“师……” 梅二抬手打断他,“这里没有你师父,他十多年前就死了,醉心箫十多年前也毁了,月银钩与月小满只不过他一位故人之物,你找错了方向。” “我不相信!”姬天衣上前一步,目光灼灼紧迫逼人地盯着他,“你拿出证据来!” 梅二神色冷了冷,“姬无为已经死了,折断的醉心箫也埋在那位故人的墓中。” 花惊澜记得清楚,葬下叶眉霜与花百梅时,梅二的确埋下过两截断了的箫。姬无为,姬天衣,原来是师徒。 姬天衣原本激动的神色渐渐收敛下去,抬起的手也无力垂下,十多年了,他找了他十多年,原来他就近在眼前,如今面对面,他竟也不肯与自己相认? 失落一笑,姬天衣朝花惊澜拱了拱手道:“月银钩与我来说也没用了,就此告辞。” 花惊澜看了看他,又转向梅二,却见他面色如常地退到一边,并没有多做解释的意思,思绪转了转,她便也作罢。梅二纵然是姬天衣曾经的师父,但分离十六年之久,姬天衣创立天宫阁,与他也该没有多少关联。 尘埃落定,花惊澜往外望了望,已是黎明时分,纵然她双眼疲劳却毫无睡意,她离了大堂进入九霄山庄的密室里。 寒意逼人的密室里,只有尉迟珏守在冰棺前。 听到她的脚步声,尉迟珏背脊颤了颤,道:“花惊澜,多谢……” 花惊澜走过去,俯身抚摸着尉迟玥的白发,道:“等把人救回来再说谢吧。” 尉迟珏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要救,难如登天! 花惊澜却十分沉静,嘴角甚至噙着淡淡的笑容,仿佛躺在这里的尉迟玥并不是活死人而只是睡着了一般。 “你肩上的伤怎么样了?”沉默许久,尉迟珏想说点什么打破这寂静。 “只是皮肉伤,包扎过后几天就愈合了。”花惊澜将编好的狗尾巴草戒指放在尉迟玥掌心里,起身道:“你也去休息吧,让玥儿一个人安安静静睡一会儿。” 尉迟珏清楚自己的身份,年迈的奶奶,孱弱的未婚妻,还有这偌大的九霄山庄都压在他身上,玥儿就算不在了,他也不能垮下去! 晨曦已露,花惊澜一个人在九霄山庄游荡,淳于燕找到了她,将披风披在她身上,道:“澜儿,无论如何要睡一会儿。” 花惊澜吐出一口气,倚着他的肩微微合上眼睛,低声道:“就这样让我靠一靠。” 淳于燕避开她肩膀的伤口环住她,用身体挡住寒风,“第五道一定会赶来的。” 花惊澜无声地点点头,又默了片刻,才从袖中拿出善由给她的东西托在掌心,道:“这是善由临死交给我的。” 躺在掌心的,是一个檀木雕制的七瓣花小装饰,雕饰并不多特别,只是上面散发着一股幽香,倒不像是檀木的香味儿。 “七瓣花,和薇言眉心的四瓣花有些相似。”淳于燕低忖道。 “我接下了蓬莱门的籍册,”花惊澜仰头看着他,“可能从今以后又是麻烦不断了。” 淳于燕一笑,将她的头按到自己肩膀上,柔声道:“不要再想这些问题了,从今以后你要学会让我来分担一部分事情。” 花惊澜唇角泛出一朵温馨的笑容,往他怀里钻了钻,深深嗅着他衣服上的香味,这样的香味可以让她安心。 “如果天亮之后第五道还没有赶来,我打算带着玥儿去百花谷。”停了一会儿她又道,“百花谷中的人驻颜有术,也可作长寿之人,若是世上真有起死回生的药,在那里找到的机会恐怕也要大些吧!” 曾经底气十足地教训姬天衣,现在轮到她自己了,她才明白那种生命流逝却又抓不住的无助与无奈,长生不老与起死回生,两者都是天方夜谭,如果奇迹会发生,那就让好人长寿吧! 两人相拥到天色大亮,第五道终于没有出现,而整个山庄也死气沉沉的,仿佛还没有从昨晚的夜色中走出来一般。 花惊澜揉了揉眉心,正要说话,却突然察觉到两道气息窜入山庄! 她按住淳于燕的手臂道:“在这里等我!” 说完也不等对方回答就飘然而去。 追着两道气息而去,但并未靠拢,现在她的听力要比在梵天之境时好上至少几倍,根本不需要靠近就能辨识他们的一举一动! 两人并未在山庄内停留多久,离开时脚步比来时要迟缓一些,花惊澜看了看九霄山庄外参天的大树,飞身上去,立于树尖,看着那两道人影带着善由与冗昭的尸体离去。 飞回山庄时,淳于燕迎上来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有人劫走了善由与冗昭的尸身。”花惊澜淡淡道。 “与尉迟庄主交代一声我们便上路吧。”淳于燕并不打算过问。 花惊澜也正有此意,遂点头道:“好。” ------------ 278 风起云卷 ,乾坤初露 一二六 尉迟老夫人与尉迟珏纵然有万分不舍,也不肯轻易放弃万分之一的可能性,遂让人将玄冰棺装在马车上便送花惊澜与淳于燕下了山。 沿着山路而下,就连平日里话最多的锦儿今天也不吭声了,耷拉着脑袋窝在马车一角。 行到中午,停下来喂马之际,花惊澜回神便扫到了薇言的衣角,便抬起头来问她:“薇言,尉迟玥会死吗?” 薇言转过头来看着她,分明是想从她神色里看出些什么,但终无所得。 叹息片刻,她才道:“如果我说他没救了你会放弃吗?” 众人纷纷停住动作,看向薇言的眼神中满是责备,这样的话,能当着花惊澜的面儿说吗?! 花惊澜却毫不在意,莫名笑了笑,“不会。” 她尽全力,如此还是挽留不住尉迟玥,她也只能接受。 薇言将水递给她,“喝点水吧!” “丫头!”远处传来一声长喊,花惊澜激动地站起身来,连水洒了一裙边都没察觉。 她于地静走而去,迎上第五道时,对方明显讶异了一下,“你竟也升至佛莲了?!” “什么佛莲?”花惊澜转口道:“先别说这些了,看看尉迟玥!” 第五道点点头,双手背在身后,不着痕迹地打量着她,频频点头,不错,快而不生风,穿梭于万物间却不惊扰万物,是佛莲没错! 花惊澜撩开帘子钻了进去,看着冰棺里的人道:“要怎么才能救他?” 第五道仔细看了尉迟玥的脸色,又探过他的脉象,捋了捋白胡子道:“内力暴涨震碎了五脏六腑,只剩一丝心脉。” 他抬头看向花惊澜,“即使救回来也只能是活死人,一生只能躺在冰棺之中,丫头,这样也要救?” “要救!”花惊澜笃定地说道。 第五道思索一阵后道:“欠缺三味草药,需要半月才能找到。” 花惊澜眉心一拧,“但是冰棺只能保尉迟玥十日心脉!” “别急别急!”第五道拍拍她的头,道:“我话还没说完。” “看到你的信号弹我便连夜赶来,你是用什么办法进入了佛莲之境?” “你是说如何升阶?”花惊澜道:“我吸走了六个梵天高手的功力,也许是运气太好,功力暴涨竟也让我活了下来,还将内力全数消化。” “哈哈!”第五道朗声大笑,“丫头,这可不是你运气好,你可还记得罗刹双子,那可是几百年的功力,你以为自己消化完了吗?六个梵天之力只不过是将你体内罗刹双子的功力诱发出来而已。但果真如我所料,罗刹双子能助你升入佛莲之境。” “佛莲之境与救尉迟玥又有什么关系?”花惊澜蹙眉问道。 “莫急莫急,你既然升至佛莲,便可为尉迟玥续命。”第五道笑眯眯地说道。 “教我方法!”花惊澜忙不迭说道。 第五道叹息着摇摇头,“别打断我,让我一次把话说完。” 花惊澜点点头,紧抿着唇听他说。 “以我周游五国之见,佛莲便是武功的最高境界,我是第一个,而你是第二个。佛莲之境是为万物之境,天梵十六阶,梵天之境,佛莲之境,武功越高便越是贴近自然万物,从低到高,先放力再收力,神阶力道庞大,是为震慑万物,梵天将所有劲道缩于一身,便是贴近万物,而佛莲之境,放力时犹如佛之坐莲,能放华光,收力时便犹如与自然融为一体,不动而动,看似不动,实则瞬息万变,这是自然之理,也是佛莲之理,人兽不必说,鸟鸣虫嘶,树叶翕动,风云流变都能察觉一二。你可发现自己耳力与之前有何不同?” 原来其中还大有缘由,花惊澜定了定心神道:“能听远,且清晰无比。” 第五道颔首,“这便是了,徒儿,这世上可找不出第二个有你这般惊天禀赋的人!” “入佛莲之境,内劲运行走势便不同了,用你之法让真气逆行,便能再延尉迟玥十日性命。” “这样一来,便半月有余!”花惊澜忍不住提高了声音。 “你慢慢听我讲内力运行之道……”第五道徐徐便说起起来。 淳于燕听到马车内的声音不由深深舒了口气,只要尉迟玥还有救,花惊澜就不必为此太过自责。 第五道传授完内息之法便去寻那三位草药了,临走还吩咐花惊澜尽快赶去百花谷,因为药引便在百花谷。 花惊澜按照他教的方法在尉迟玥身上运行一周,不知是不是错觉,她竟感觉尉迟玥要好些了。 轻轻一笑,她再看了看棺里的人才将棺盖合上。 下了马车便见淳于燕等在一侧,见她出来便道:“澜儿,我不能陪你去百花谷了。” “朝中有事?”花惊澜问。 淳于燕指尖点到她眉心,安慰她道:“别皱眉,只是一些小事,皇子不能久离帝都,只是该回去了而已。” 花惊澜握紧他的手,“万事小心。” 淳于燕却忍不住拥住了她,在她耳边道:“别太苛责自己。” 花惊澜环住他的腰,“我明白,好好照顾自己,等我回去。” 花惊澜扶着她的肩膀拉开两人距离,将所有的爱意都注入目光中,深深地凝视了她一眼才松开手转身离开。 眼皮没由来地一跳,花惊澜不禁追出一步,“淳于!” 淳于燕回过头来,“怎么了?” 摇摇头,她压下自己的心慌意乱,再次道:“万事小心!” ps:二更,还有二更在晚上~谢谢大家的金牌与荷包! ------------ 279 暮云诡谲,暗潮汹涌 一 等待的时间是漫长的,花惊澜到了百花谷之后简直是数着时辰过日子,二十日已过十五日,第五道并未如期返回,这便像一盆冷水泼到了她心上。 “姐姐,这是娘做的如意糕,你吃一点吧!”绮罗端着玉碟依偎到她身旁,殷切地抬着头。 花惊澜着实没什么胃口,但看到绮罗期盼的模样,也只好象征性地吃了一点儿。绮罗有些失望地回过头去看着皎月,后者却只能叹气。 没有人不盼着第五道快些回来,因为再这样下去,有事的恐怕就不止尉迟玥一人了。 花惊澜瘦了很多,素欢与梅二看在眼里急在心中,除了变着方法给她弄吃的,也找不到更好的办法。 “小姐,你再吃一些吧!”皎月带着鼻音,看她尖瘦的下巴心忍不住抽痛。 “我没事。”花惊澜环视着身后的人,笑笑道:“把饭菜端出来吧!” “哎!”皎月应了声,连忙后厨端食物上来。 花惊澜对着瀑布坐了一会儿,心中不宁。 这时翟老爷走到她身边来,道:“夫人何需如此自责,身边担心你的人也难受。” 花惊澜吐了一口浊气,道:“熬过这几日也就好了。” 翟老爷刚想说什么,翘兰便急急忙忙奔来,道:“爹,女相大人来了!” 翟老爷对花惊澜告了一声“失陪”便跟着翘兰去迎秦扶,花惊澜身形未动,只定定看着飞泻而下的水流。 不过片刻,人声已经到了身后,秦扶走上前来,微微拱手道:“雪月公子可方便,女皇大人有请。” 花惊澜一怔,楼兰国女皇?见她做什么? 秦扶见她面上有疑,便道:“雪月公子不必离开百花谷,现下女皇就在谷外。” 略微迟疑,花惊澜便起身随秦扶去了。 楼兰女皇的轿撵并不显眼,用色十分低调,秦扶走至车前恭敬地撩开车帘请花惊澜上马车。 疑惑地走了上去,花惊澜抬眸之际便对上一张相熟的容颜,她错愕地看着楼兰女皇,“你……!” 女皇楼兰尔雪颔首微笑,道:“坐吧!” 花惊澜依言坐下,却仍为她与自己相似的容貌而惊诧,精致的容颜上少见岁月痕迹,眉宇间透露着一股威严之气。 楼兰尔雪细细地打量着她的眉眼,半晌后才叹道:“果然与眉霜有九分像。” “孩子,”她握住花惊澜的手,道:“朕与眉霜是亲姐妹,朕是你的姑姑。” 姑姑?!这才短短时间,叶眉霜的身份竟变得如此扑朔迷离起来,先是蓬莱门门主,现在又是楼兰国女皇的姐妹?! “九霄山庄发生的事朕已经全部知道了,”楼兰尔雪叹道:“既然蓬莱门已经遣散,乾坤玉便也没有用了,朕无后人,你且随朕回宫,先在宫中研习处理国事……” “等等!”花惊澜打断她,蹙起眉头,道:“其他的事暂且不论,现在我不会离开百花谷。” 楼兰尔雪顿了一下,语重心长地道:“惊澜,朕与眉霜是姐妹,并没有欺骗你。” 这像了七八分的样貌也不是能装出来的,花惊澜摇头道:“我并不是这个意思。” “如果是为了尉迟玥,那朕可以留在行宫等你。”楼兰尔雪又道。 花惊澜笑得怪异,抬眸看着她,“女皇先前派女相出来寻乾坤玉可是为了寻我母亲?” 楼兰尔雪点头,“眉霜离开蓬莱门多少年,朕便寻了多少年。” “女相见过我,是否也将我容貌与你相似这件事告诉过你?”花惊澜又问道。 秦扶第一次见过花惊澜之后便告诉过她。 “那为什么等到今时今日?”花惊澜眸底掠过讥诮,“女皇等的不是我这个继承人,而是我手中这块乾坤玉吧!” 楼兰尔雪并未生气,只道:“朕贸然来找你也料到你会有此一想,此事不怪你,只是你是蓬莱门门主后人一事已经公之于众,不便再行走江湖,到皇宫里来,朕才能保你平安。” 花惊澜眯起眼睛,语气森然,“抑天塔已经被我废除,五国再无曲解蓬莱门之人,我为什么会有危险?” 没给她回答的机会,花惊澜又道:“不用想理由搪塞我,善由与冗昭为什么会被毁了容貌,我母亲为什么会死在花家密道,这些事想必你也知道了,五国之中,除相梓山,谁又能将梵天高手逼到这种程度?相梓山早不问世事,更不会做这样狠毒的事,当年将逼迫蓬莱门的人到底是谁?” 楼兰尔雪微愕,着实没料到她竟然想了那么远,只是,“蓬莱门一事已经过去了,听朕的话,不要再去深究了。” 深究?花惊澜一口气堵在胸口,她为什么要去深究,她巴不得这些事离她远远的,但她不找事,事偏找她,她接下了月银钩与蓬莱岛众籍册,这事,就迟早有一天会找到她身上来! 与其坐以待毙不如早作打算,尉迟玥的事,她不允许发生第二次! 看她眉心戾气,楼兰尔雪不由暗叹,当年眉霜一力遣散蓬莱岛众,而今日她的女儿却想将当年的事全部挖出来,世事往复,纵然过了十六年也依旧避不开这个劫吗? 天象异动,五国有变,从兽从人,这难道就是开始?! “既然你想知道,我便把我所知道的,尽数告诉你。”楼兰尔雪缓了语气道:“眉霜遣散蓬莱门只为两个字……” “宿敌。” ------------ 280 暮云诡谲,暗潮汹涌 二 “宿敌,”楼兰尔雪长叹道:“蓬莱岛岛众之所以要远离世人,并非自愿,而是被迫。” “因父亲是蓬莱岛人,我与眉霜出生之时便分开,我继承楼兰国,她继承蓬莱门。十六年前,眉霜送来了一封绝笔书信。”她说着将书信从匣子里抽出来放到花惊澜面前,道:“信上只有十二个字。” “蓬莱宿敌至,我将遣散岛众,勿寻。”花惊澜念道。 “究竟这个宿敌是指什么?” “我不知道,”楼兰尔雪神色凝重,“如今就连很多蓬莱岛众也不知道,避世是祖训,纵然天赋异禀者甚多,也有不少人平淡度日安于现状,十六年前一事若不是灭顶之灾,眉霜也不会违背祖训遣散蓬莱岛众。” 叶眉霜让蓬莱岛众分散进入五国,即是分化了风险,她并未给楼兰尔雪与尉迟老夫人留下只言片语,那么知道蓬莱岛宿敌是谁的人少之又少,善由与冗昭一死,目前明确的,就只剩蓬莱另外二使,沽岩与钓江。 “蓬莱岛众何以要隐姓埋名,二使面容为何被毁,惊澜,这只说明一个问题。”楼兰尔雪凝视着她道。 “对手太强。”且力量是压倒性的。 “现在你为蓬莱门后人一事传遍了江湖,蓬莱岛人繁衍后代不易,楼兰一脉不能断了香火!”楼兰尔雪重重握住她的手,“纵然蓬莱岛有仇要报,但死者已矣,知知道过去的人又有多少,你又何必为此冒险?” 花惊澜神色变得漠然,“你又如何知道楼兰国能保住我?” “在九霄山庄那晚,善由与冗昭的尸身就被人盗走。” 楼兰尔雪手一颤,见她似笑非笑的样子,心底寒然。 “即使善由与冗昭死了,蓬莱岛的敌人也没想过放过她们,又怎么会放过我,”花惊澜缓缓拉下她的手,道:“所以,你又何必牵连进来。” 楼兰尔雪轻咳了一声,“太医已断定我此生无嗣,你是楼兰家唯一的后人,就算搭上我的性命也要保全你!” 花惊澜缓缓沉下一口气,道:“我能保护我自己。” 她说完便起身下了马车,楼兰尔雪连咳几声撩开帘子唤她,“惊澜!” 花惊澜白衣翩翩,如影而行,眨眼便消失在一片葱绿之中。 “咳咳!”楼兰尔雪捂住胸口紧咳两声,秦扶连忙上来扶她坐好,忧心道:“皇上,要顾着自己的身体。” 楼兰尔雪摆摆手,道:“不碍事……” “只是惊澜,”她顿了顿道:“与她母亲不太想像。” 秦扶对蓬莱门一事也知道不少,当即便宽慰道:“雪月公子自步入江湖屡有奇遇,这是上天眷顾我楼兰。若皇上不放心,臣下便派军队日夜保护!” 楼兰尔雪疲惫地靠着软榻,阖上眼睛道:“也好,我还想在此停留几日,朝中事交给你了。” “皇上,何不入谷?”秦扶不由问道。 楼兰尔雪不再说话,抬手示意她退下。她看得清楚,花惊澜神色戾气太重,气色疲惫,已经是在强撑,现在去逼她并不是好事……念及此她不由担心起来,如果尉迟玥死了,花惊澜脑子里那条绷紧的弦是否就此断裂? * 花惊澜又去了尉迟玥所在的石室,苍白脆弱的他依然安详地躺在冰棺之中,她握住他的手将内力渡过去,一边抚摸着他的白发一边道:“玥儿,再等几天,再等几天你就会醒过来,以后不管我去哪儿都会带着你,再也不会赶你走……你听我的话,乖乖睡完这几天就醒过来……” 运功期间,她一直在絮絮叨叨说着什么,神色竟然十分愉悦,让素欢看得心惊。 她拉了皎月离开石室,出来才道:“王爷什么时候才能赶到?” 皎月摸着眼泪道:“温公子去找王爷了,这两日就该抵达楼兰城的,只是不知道为什么,竟和第五师父一样,迟迟未到。” 素欢朝里面望了一眼,却是再也忍不住,转身便走,“等不了了,你照顾着公子,我出去接王爷和温公子!” “来了!”绮罗从远处跑来,高兴道:“上次来过的哥哥来了!” 素欢和皎月都是一喜,连忙迎上风尘仆仆的淳于燕。 “澜儿在哪儿?”淳于燕满眼血色,想必是日夜兼程而来。 “在里面!”皎月一抹眼泪引他进石室。 温濯衣本也想跟着进去,却被素欢一把扣住,后者神色凝重地问道:“为什么去了这些天?” 温濯衣同样疲惫不堪,却压低了声音道:“烨城里好像有事发生。” 素欢拧着,这些事怎么全部涌到这个节骨眼上了?! “不管怎么说,希望尉迟玥能平安渡过这一关。”温濯衣忧虑的目光被隔在石壁外,他不想看到花惊澜脆弱的模样,这个时候,唯一能安慰她的人是淳于燕! “澜儿!”淳于燕几步并作一步飞奔入石室,一眼看到冰棺旁边的人,心都揪起来了,伸手将她捞在怀里,忍不住责备道:“你怎么能把自己弄成这个样子?!” 熟悉的气息让花惊澜十分安心,她有喜有忧,“朝中的事处理完了?” 淳于燕捧着她的脸,目光微疼,“晚几日也没有关系。” “为什么不照顾好自己?” 花惊澜埋进他怀里,疲惫低喃道:“只有老头儿把草药送到我才能安心。” 淳于燕目光落在冰棺里的人身上,目光晦暗难测,尉迟玥啊尉迟玥,你最好能活过来! ------------ 281 暮云诡谲,暗潮汹涌 三 到淳于燕来,花惊澜才真正吃下了些东西。等到这日傍晚的时候,第五道也终于赶到,配合在百花谷找出的药引,将药材融成了一碗水给尉迟玥服下。 感到手下的脉动又逐渐恢复生气,花惊澜欣喜发狂,转身拥住淳于燕叫道:“活过来了!活过来了!” 淳于燕心口的大石也终于放下,拍拍她的肩膀道:“现在终于可以安心了。” 梅二与花殷将尉迟玥从冰棺里搬出来,前者问道:“尉迟公子能否醒来?” 第五道摸着胡子,不置可否地笑笑,“这便要看天意了。” 他说着转过身来对花惊澜道:“天水国有一处藏水峰,你可将尉迟玥送到峰下由兽族人照看。” 花惊澜一喜,“这么说尉迟玥还有苏醒的可能了?” “机缘天定,这事说不准。”第五道白须轻拂,神色从容而淡,“天水国必有一行,你且带他去试试吧!” 花惊澜笑了笑,心中平静许多,来到后越约一年时间,烦恼之事层出不穷,躲避永远都不是解决问题的办法,唯有强大,不仅仅是力量上的,更是的心理上的! 也唯有强大,才能走的更远! “那好,”花惊澜点头,思索片刻才抬起头来道:“先回烨城。” “澜儿?”淳于燕微愕,他以为…… 花惊澜舒心一笑,“既然玥儿已无性命之忧,你也不用再奔波劳累,先将烨城的事解决了,我们再去天水国也不迟。” 心中阴霾一扫而开,连日来紧绷的神经竟然在此刻舒缓下来,淳于燕定声道:“事不宜迟,我们上路吧!” 一行人走出山谷,花惊澜没料到楼兰尔雪的队伍还没离开。见她出谷,楼兰尔雪亲自下了马车,由宫人扶着走上前路来,立在风中忍不住握拳轻咳。 她面上带了笑,凝着花惊澜道:“可是要回烨城?” 花惊澜见她面色苍白,思及之前自己的态度,不由有些歉意,便道:“有事,需回去一趟。” 楼兰尔雪看了眼红衣如火的淳于燕,眼神并没有太大的波动,只是道:“我前日说过的事希望你能认真考虑一下。” 她停顿片刻又道:“烨城异动不断,想必与逍遥王有关,此行回去,人益少不宜多。” 花惊澜转过头去看淳于燕,后者沉着眉微微点头。 “皎月、出云和锦儿,薇言、想容四人与花殷五人留在楼兰,”她又看温濯衣,“雁卿,你也留下。” 温濯衣一抿唇,眉宇间又几分不满,“我要陪你回去!” “烨城不比从前,此行凶险难定,人多反而累赘。”淳于燕据实以道,“上官雁卿,你也在官场周旋过,其中利害不用我明说。” 温濯衣眸色微沉,再看花惊澜一眼,终于退后一步。 “雁卿,你还有上官清。”花惊澜如是说道。 温濯衣垂着眼眸,不再多言,却落寞萦绕。 一行人重新走起来,跟在花惊澜身边的,便只剩素欢、梅二,玄机与悲风,一路策马狂奔到清同城,却见青天白日城门紧闭。 几人勒马停住,马蹄徘徊,淳于燕抬头望着空无一人的城楼,道:“追风,前去叫门。” 追风打马上前,与城门一丈之遥时停下,扬声大喝:“清同城守将,后越逍遥王在此,还不打开城门!” 接连叫门三次,城内没有丝毫动静,追风只得返回。 淳于燕红衣在风中轻摆,他瞳中闪过一丝杀戮之意,冷声下令,“破!” 突然,几匹马躁动起来,甩动着铁蹄低鸣起来,将背上的人抛来抛去。花惊澜抓紧了马缰,凝神一听,却发觉空气里有断断续续的笛声从远处传来,片刻成大,随笛声而来的,是漫山遍野的兽喘之声! “弃马进城!”花惊澜暗叫一声不好,连忙说道。 淳于燕尚未察觉异样,但见她面色陡沉,便当空跃起,足尖踩着马头朝城楼上飞去。 八人分前后腾空,花惊澜与淳于燕在最前,两人将要跃上城楼时,城楼上却突兀冒出一排士兵来,皆是举臂张弓。 花惊澜一惊,与淳于燕同时错身,“咻咻”箭雨便飞射下来,前后三轮箭不停歇,几人无奈,只能退回护城河外。 花惊澜落在马背上,拉稳了马缰,打马转身而奔,城楼拉开距离。 马蹄飞扬,素欢与梅二也跟在她身后,素欢问道:“公子,发生何事?!” 城楼上箭雨停歇,花惊澜勒马后与淳于燕对视一眼,两人同时心中一沉,看来早有人里应外合,此番是要置他们与死地! “大家听着,百兽将至,各自小心!” 花惊澜警铃大作,周遭沉重的野兽气息又岂止百兽,上次楼兰城百兽之出与今日一比简直是小巫见大巫! “吼……”野兽群声,咆哮声从远处传来,惊得骏马仰天嘶叫。 “想不到司徒敏为了杀我竟然勾结驭兽族!”淳于燕目带深恨,全身笼罩着一股戾气。 司徒敏在清同城截杀淳于燕,想必淳于戎之死她已经知道来龙去脉了,城门不开,百兽围困,这便是薇言口中所说之劫?! “淳于,我们只能想办法进入清同城!”花惊澜沉声道。 淳于燕眉心拢起,“司徒敏的动作太快了,我的势力驻扎在琼玉与后越相交之处,攻入清同城之后我便朝西走,入边境领兵起事。” 他又从怀中拿出一张纸册递给花惊澜,道:“这里有两份名单,墨笔一份交给大将军李兆,朱砂一份是要除掉的人,你回烨城之后领王府死卫尽快剿杀!” ------------ 282 暮云诡谲,暗潮汹涌 四 花惊澜接过这沉重的临危之托,抬眸凝视着他,“李兆可是辅佐淳于尚之人?” 淳于燕重重点头,末了唇角漾开一丝笑意,道:“澜儿,待后越江山以血洗净之后,我便能陪你遨游天下!” “来了!”玄机与悲风沉喝一声。 翠林染霜,低沉的咆哮从野兽喉间滚出,隐匿在一片黑鸦色之下,竟犹如沉滚的雷声夹着冷风扑面而来,又如权杖击鼓之声,磅礴而满含肃杀之气! 花惊澜拔出狂岚剑,勾唇一笑,目光生辉,她看着淳于燕道:“你拿江山相搏,我拿性命作陪!” “千军万马只作媒!”淳于燕同样抽出燕啸剑,朗声笑道:“澜儿,我们烨城相见!” 一夹马腹,两人朝城楼奔去,挥剑砍断飞啸的羽箭,又对上从四面大方扑咬上来的野兽! 利刃割破皮肉的声音此起彼伏,而闻到血腥味的野兽似乎更加兴奋,成堆成堆地朝他们扑去,森森獠牙,尖利爪刺,花惊澜旋剑震开身边野兽,将素欢与梅二纳入保护之下。 素欢与梅二已经从马上跌下,座下之马也被野兽撕了个零碎,两人身上血迹斑斑,衣料已被侵染了大半。 花惊澜拉马回去,扬剑将扑入空中的野兽一劈成二,鲜血喷涌,洒在白衫上,染成了血色梅花! “丝丝……”笛声不断,远不止几人,粗略估计,这里至少有几十个驭兽人! “哈!”淳于燕腾空而起,燕啸剑卷着风流当空斩下,一路惊散了不少猛兽,但不过片刻,群兽便又在笛声的催使下前仆后继的涌上来! 花惊澜抹去脸上温热的血,张眼朝远一望,手下愈发使力,又回头狠狠看向城楼之上,那一排排密密麻麻的长箭里竟不知何时立了一个女人! 是司徒敏! 司徒敏眯起眼睛看着她,眼里说不清是惊惧还是仇恨,只是看花惊澜白衣染红,心中愈发坚定了要杀了她的念头! 手刃百兽,满地铺血,这样的场景她不是第一次见到,但不论过去多久,她都忘不了不在百兽中厮杀女人! 比野兽还可怖的女人! 风吹不起被血浸透的衣服,花惊澜抬头看着城楼上的女人,竟然感觉她痛恨自己要比淳于燕要来得浓烈的多! 第一次敬茶时司徒敏见到她也是大惊失色,今日不惜远到清同城就是为了看她怎么死? 一抹邪笑溢出来,花惊澜瞥了一眼厚重的城门,司徒敏,既然要玩儿,那就玩儿个大的吧! 脚下劲风起,花惊澜双足定力,稳稳扎在地上,周身释放出一波接一波的压迫之气,将周围的猛兽逼开三米外,她双手举剑,沉息将内劲注入狂岚剑中! 司徒敏看着在群兽中独立出来的女子,不由骇住:她要做什么?! 强风绕着花惊澜铺开,带起她衣摆狂放翻飞,被玉带束住的长发也被旋带起在脑后散开,白衣赴血,红与黑交缠在一起,如群魔乱舞,猖狂且厉! 狂岚剑撕耳尖啸,破空一挥,巨大的血色气刃自剑下飞出,撞向牢固的城门! “咚……!”震耳的响声击得司徒敏乱了心神,她连忙高声道:“抵住城门!” 守将连忙吹号找人,一众士兵,一层叠一层,足足叠了十几层厚,人压人挤成人墙,几乎要将城门前的石地踩出一个凹来! 剑气奔走,又是“咚”一声巨响! “啊……!”惨叫声响起,抵在城门上的人被震断了手骨! 守将面无人色,大喊道:“顶上!快顶上!” 城外群兽争鸣,早就没了理性,一旦城门被破,清同城绝对不保! 司徒敏被骇的脸色苍白,双眼却仿佛黏在了花惊澜身上,明明不止一次想移开目光,却做不到! 野兽!果然是野兽! “放箭!”她慌忙大喊一声:“快放箭!” “咻咻咻”箭雨狂下,花惊澜周身仿佛被气流裹住,箭近身而则,她双目紧紧盯着城门,一道,两道,三道……数道血刃齐飞而去,只听“轰隆”一声,城门大破,一众将士被压在铁门之下,哀呼不消! 司徒敏瞠目欲裂,尖长的五指抓住了身边的人,惊恐喊道:“驭兽族人在哪里?!” “娘娘!”守将被她掐着却又不敢碰她,只得大声答道:“驭兽族人都在城外操控百兽,不在城内!” 司徒敏一把将他推开,走到城楼前,看着奔腾兽群中的几人,狠声道:“在城门点火,不能放一只进来!” 守将闻言又连忙差使士兵去搬柴火来,在城门堆高了淋上油点起来,火红的焰舌将城门围了个严实,宛如一道火墙横亘在清同城与群兽之中! 城门已破,花惊澜挥手扫开扑上来的老虎,转身飞向淳于燕,“淳于!” 淳于燕绯衣也被染了个透,瞥过追风几人,道:“他们撑不住了!” “我们合力将群兽赶进清同城,你趁乱离开!”花惊澜斩下横在两人间的兽,与他背抵背靠在一起。 动物的尸身横七竖八摆了一地,纵然是疯狂的野兽也对跟前两人产生忌惮,纷纷围着两人低声咆哮,跃跃欲试却又止步不前! “但是……!”淳于燕犹豫了一下,清同城里可是他后越子民! “不用担心,”花惊澜有些喘,警惕地看着周围,道:“只要我们将野兽往里赶,司徒敏就会方寸大乱,城门已经被点了火,进不去的,何况驭兽族人就在附近,他们能控制住场面!” ------------ 283 暮云诡谲,暗潮汹涌 五 花惊澜与淳于燕两人共同催力,用内力震慑群兽,将百兽往城楼下驱赶,他们一行八个人在奔腾的兽群上驭兽而飞,朝城门跃去! 箭雨不息,花惊澜却已跃过火墙,冲进清同城内。 “澜儿!”淳于燕高喊一声,已夺了一匹马过来,勒住马缰深深凝视她一眼,而后打马西去! “不能让他走,快放箭!”司徒敏在城楼上叫嚣着。 花惊澜目送那绯红色的身影远去,转身砍去一众射箭的士兵,踏地射向城楼! 司徒敏惊恐大叫,“拦住她!拦住她!” 城楼上的守将士兵乱作一团,对花惊澜惧怕不已,拿着刀剑的手直哆嗦,看那城楼下累积的野兽尸身,谁能不害怕眼前杀红了眼的女人?! 花惊澜勾唇一笑,狂岚剑惊斩而下,剑气飞泻,将一众士兵掀下了城楼。余下的几个守在司徒敏前面的,已经是慌不择路,见花惊澜朝他们走过去,有的吓软了腿,连滚带爬地跑了。 司徒敏腿直打颤,抓着城楼的石砌,故作镇静地看着花惊澜,“你做什么……?你别过来!” 花惊澜拖着滴血的狂岚剑,一步一步放慢了朝她走过去,压低声音道:“知道害怕了,我的母后?” 司徒敏一退再退,脸色煞白,“花惊澜,本宫警告你,你别逼人太甚!” 柳眉一挑,花惊澜冷睨着她,“是我逼你还是你逼我,嗯?” “呵!”她转念一笑,道:“我们来说些有趣的吧,听说后越国酷刑不少,其中有一项就是将人身上的肉割成三千六百块,最后一刀才结束人的性命……” “不知道一国之母被切成三千六百块,会是什么样子……?” 司徒敏几乎将嘴唇咬出血来,她脚下一撞,才发现自己已经退到城墙一角,退无可退! “今天赶巧我心情不错,不如我们就来试一试?”花惊澜一指抹下狂岚剑上的兽血,合唇一抿,笑容鬼魅。 胃里一阵翻涌,司徒敏捂着嘴冲她直挥手,“别……别过来……!” “为什么要在清同城阻截淳于燕?”花惊澜见吓够了她,才开始提问,“淳于戎已经死了,淳于燕是你唯一的儿子,你要想保住这个皇太后的位置,应该鼎力襄助才对吧!” 司徒敏稳住心神,抬头看着她,冷哼一声,“本宫的儿子?他就是那个贱人生的贱种……” “啪!”话未落音脸上已经挨了一巴掌,打得她整个人歪撞到石墙上,脑子一嗡,张口就咳出一颗牙来。 花惊澜离她三米远,淡淡地揉着手腕,“现在有新的规矩了,除了我问你答,还不能说任何侮辱淳于燕和上官宓的话。” 司徒敏趴在地上,回头怒视着她,胸口起伏难定。 “很好,”花惊澜满意地点点头,“就算淳于燕是你轻敌的儿子,但是他不知道这件事,你将他扶上王位,同样可以当上皇太后,难道你心甘情愿将皇位让给淳于庄?” 司徒敏咽了一口血水才道:“淳于燕想当皇帝,他下辈子吧!” 花惊澜点点头,这点她倒赞同,淳于燕本来也没打算当皇帝。 “附近的援军马上就到了,你跑不掉的!”司徒敏企图威胁花惊澜。 “还有一个问题,”花惊澜不理她,“你这么大的动静,淳于饶不知道?” “哈哈!”司徒敏仰头一笑,而后扶着墙爬起来,笑怒交织地看着她,“淳于燕通敌叛国,你想不到吗?” “淳于燕的心腹驻扎在琼玉与后越交界处,只要他一去,造反的罪名就坐实了!通敌叛国者,人人得而诛之!” “原来是这样。”花惊澜沉吟,淳于燕既然敢调军队,就说明他已经做了万全的准备。 司徒敏却紧紧盯着她的眼睛,试图从中看到些许端倪。 “呜……”远处号角声响起,司徒敏一喜,背脊也硬了起来,“花惊澜,没有我你休想走出清同城!” 花惊澜看了眼远处,又回过目光来,沉默片刻才道:“你为什么要到清同城来?”这件事完全不用她出面才对,为什么她要冒这么大的险? “因为本宫也是驭兽族后人!”司徒敏说着从袖中拿出一支长笛放到唇边,细长的笛声飞出清同城,不过片刻,两只巨鹰从山林里飞出,冲城楼俯冲而来! 花惊澜神色不动,反手一挥便斩下两只巨鹰。两只鹰叫都没来得及叫一声就被砍断了脖子,她抬眸凉凉看着司徒敏,“别装了,你要是能操控巨兽,就不会站这儿等我了。” 司徒敏一噎,脸色铁青,分明是被说中了心事。 “呜……”号角声越来越近,花惊澜也没了耗下去的心思,便道:“除掉淳于燕后,你打算扶谁上位?” “本宫的儿子,”司徒敏抬起下巴,“后越国的太子,淳于戎!” 花惊澜双目微睁,“他不是死了吗?” 司徒敏不答只笑,眼里盛满讥诮,花惊澜这次算明白了,原来淳于戎那出是诈死…… 既然没有死,淳于戎为什么又要躲到暗处? 思绪一转,原来淳于戎是在等乾坤玉啊,淳于饶那句得月小满得太子位的话,恐怕也是因为这个吧!现在乾坤玉为蓬莱门门主信物一事已经传遍了五国,这双玉对后越国来说就没了价值。 “真是精彩啊!”花惊澜称赞道:“亏得你们能忍那么久!” ------------ 284 暮云诡谲,暗潮汹涌 六 花惊澜拾起狂岚剑,举步朝司徒敏走去。司徒敏大惊,不可置信地看着她,“你这是……?” “看不出来吗?”花惊澜眨眨眼,“当然是送你去黄泉啊!” “你不能这么做!”司徒敏贴在石墙之上,不敢去看那血红的狂岚剑。 “你放心吧,淳于戎,淳于饶这两个人,很快就会下去陪你。”花惊澜抬手伸向她,“你在黄泉路上不会孤独的。” “你……你们这是要造反!”司徒敏身体不断后仰,视花惊澜为洪水猛兽。 “取而代之而已……”花惊澜逼近。 司徒敏还没来得及说话,身体便失去了平衡,惊慌大叫着从城楼上滚下去,五指还在空中乱抓,双目圆睁地看着花惊澜,“楼兰……!” 可惜话没说完就落入了兽群中,被百兽吞咬。 花惊澜避了避目光,沉重又多的军靴踩地的声音愈来愈近,她返身飞下城楼,踹开骑马的守将,夺了他的马大喝一声,“走!” 素欢几人听后纷纷抢了马,随她狂奔而去。 纷繁喧嚣的声音被抛在身后,花惊澜不住地抽着坐骑,如果淳于戎还活着,一定会去找九霄山庄的麻烦,离开九霄山庄时,聂啸阳与慕慎还留在那里,这两人为了不牵连相梓山绝对会束手就擒! “公子,我们去哪儿?!”玄机赶上她问道。 玲珑楼与剔透阁不过一些小角色,淳于戎一定不会放在心上,要找人质一定会找有份量的,尉迟老夫人恰好能胜任这一角色! “星夜兼程,去九霄山庄!” 狂奔两天两夜,一路换了五匹马,总算在第三天夜幕的时候赶到了九霄山,素欢四人已经十分疲劳,花惊澜便提议将他们留在九霄山下,自己独自一人上山。 “公子,”悲风道:“我和玄机陪你去吧,我二人武功稍高,让素欢和梅二留在山下接应。” “不用了,公子,”素欢否决道:“你与玄机、悲风两人进入九霄山庄,我便和梅二则去办王爷吩咐的事,这样两头不耽误。” 花惊澜沉思片刻,将怀里的名单拿出来,郑重地交到素欢手中,又将月银钩附在一起,“你和梅二带了玉和名单赶去烨城找到李兆将军,让他保护好淳于尚!” 素欢点头,“我知道了,公子。” “公子小心。”梅二沉沉看她一眼。 “你们去吧!” 送他二人上马离去,花惊澜才旋身道:“从后山上去!” 三人沿着高山急掠而上,从九霄山后的巨大山凹穿进了九霄山庄后院,花惊澜比了个手势,玄机与悲风两人便朝左右飞去。 花惊澜武功精进不小,穿梭在亭台楼院中犹如无声之风,来去不留片缕痕迹,加之速度又快,不到一盏茶的功夫,她便走完了主院与东院。 在西院与玄机悲风两人碰上,见他们两人摇头,她不禁蹙眉,她能听到九霄山庄里里外外围满了人,但却没有尉迟老夫人的气息声,聂啸阳与慕慎同样如是。 停顿片刻,她指了指底下,闪身便朝主院里飞去。 进了房间,她小心拧开石室机关,却不想石门打开之时,竟然从里面射出几只缠火的箭来! 她错身躲开,刚站定,就听里面传出一道猖狂的笑声,“哈哈哈……!” 果然是淳于戎! 玄机与悲风退到花惊澜身后,三人立在屋子的正中央,这时外面埋伏的士兵也如水般涌进了屋子里,端着长枪将三人围了个严严实实。 一个披着黑衣斗篷的男人从地道走出,火光下他面上罩着的银制面具反射着冰冷的光芒。 脸是遮住了,但那双眼睛还能辨认出来,是淳于戎没错。 “好久不见,花家大小姐……”淳于戎声音沙哑,“现在应该是称逍遥王妃了。” 花惊澜勾唇一笑,“没想到你还能活下来,怎么把脸和嗓子毁了?” 淳于戎丝毫不怒,只阴测测地看着她,“因为淳于燕我才变成了今天这副模样,本想从他身上讨回点东西,但是……哼,竟然我活下来了,他就只能死!” “他不一定会死,但是你就一定会死在这里!”花惊澜冷笑。 “哈哈!”淳于戎嘲讽一笑,“我知道你武功高强,你以为我会无备而来?” 他一招手,手下暗卫从便地道里将尉迟老夫人押了出来! 尉迟老夫人身态疲累,几乎是被架在肩膀上,她垂着头,头发散乱几丝,而白发愈见增长。 她重重地喘息着,艰难地抬起头来,看到花惊澜的一瞬眼中放出光彩,“门主……玥儿……玥儿……” 花惊澜冲她点点头,“玥儿没事了。” 尉迟老夫人的眼睛一瞬间失去了焦距,只是喃喃流泪,“那就好,那就好……” 花惊澜皱眉将目光移向淳于戎,“尉迟珏人呢?” 淳于戎大手一伸,指着外面道:“别着急,出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花惊澜转身往外走,却被层层士兵拦住,她顿住脚步,横眉冷目地看着淳于戎。 “把路让开!”淳于戎沉沉而笑,笑声犹如午夜鸦鸣,让人不寒而栗! 人群分出一条路来,花惊澜飞快奔去前院,搭在院子里的火盆“轰”一声亮起来,将整个院子照得通明,曝露于眼前的场景让她牙关一紧,手也不自觉攥成了拳! ------------ 285 暮云诡谲,暗潮汹涌 七 院子的中央搭着两个高高的木架,木头被血侵染过,就连木桩下也积了一滩凝固的血渍,木架上两个形容枯槁的人被钉在上面,左右手各自被粗大的钢针钉穿了固定在木架之上……这两个人,赫然就是尉迟珏与慕慎! 花惊澜瞠目欲裂,目光转到一旁坐在椅车上的聂啸阳,一瞬只觉得五雷轰顶,就连……就连聂啸阳他都没有放过! “祖师伯……”慕慎还有些神智,抬头起来微小地唤了她一声。 “这三个人太能折腾,所以我就各自放了点血,让他们老实下来。”淳于戎走到聂啸阳身边,只手抬起他的下颚,审视了一会,“啧啧”出声,“还是不如濯衣美丽。” 他转过身来看着花惊澜,“我的濯衣为什么没有跟你一起回来?分别数月,我可想他的紧呐!” 一股怒气冲上头顶,花惊澜脑中的神经在一根根的断裂。 “呵!”淳于戎冷笑,“想动手?” 他一抬手,四周的房梁上涌出一排持弓的黑衣暗卫,另外两个黑衣男子几乎是眨眼便出现在了他身后,花惊澜眯了眯眼:梵天高手! “会武功的人不止在相梓山,也不止在蓬莱岛,”淳于戎让出位置,指了指两个黑衣人道:“花惊澜,不如来试试……” 他话未说话,花惊澜身形骤然而动,瞠目之际便到了两个黑衣人身边,一手扼住一人的喉咙将两人凌空带起然后重重压在地上,力道之大,将石板都震碎开来! 淳于戎看到她反过头来射出的目光,“放箭”两个字还卡在喉咙里,花惊澜便飘至了他眼前,咽喉一阵剧痛,他眼前一黑,整个人已经被提在了空中! 花惊澜双目充血,嗜血地看着他,声音低却含着暴涨的怒笑,“淳于戎,胆子够大啊,你上九霄山前有没有打听一下得罪过我的人都是什么下场?!找两个梵天高手来便以为天下无敌了?” “太子!” “太子!” 周边惊呼不断,花惊澜单手举着淳于戎,目光不转,“谁敢再动,我就拧断他的脖子!” 淳于戎被吊在空中,脚不着地,喉不通气,他呜咽着双眼翻白,双手在花惊澜手上乱抓,却一留神抓落了自己的面具,面具“叮”地落地,露出一张丑陋如鬼怪的脸孔,因缺氧的痛苦让这张脸变得更加狰狞! “那么喜欢挑人手筋,嗯?”花惊澜利落抬手,四道气刃飞出,分别切向他四肢,淳于戎喊都不能喊一声便被挑断了手脚筋! “愚蠢的人才会以为去挑衅他人,你和司徒敏都是这样!”她将他丢在地上,踩着他的喉咙,阴森道:“你知道司徒敏是怎么死的吗?” 淳于戎眼睛陡然放大,抠着她的鞋子,满目仇恨。 “弱肉强食,不管到哪儿都要遵从这一个道理,你是后越太子又如何,在我花惊澜眼里,你就是只待宰的羔羊!” 赤红的双眼腾地转了过去,花惊澜看着一旁的两个黑衣人道:“还不将人放下来?!” 两人迟疑片刻,却也不敢拖延,便连忙去放了尉迟珏与慕慎。 将人抬进房间之后,花惊澜将淳于戎带来的人赶出了九霄山庄,只将淳于戎和两个梵天高手扣了下来。 点了淳于戎的哑穴将他丢到一边,花惊澜迅速看过三人的情况,道:“赶快让人准备些流食来。” 上官清是唯一一个得以保全的人,她本就体弱,淳于戎将她和尉迟老夫人拖进密道之后就再也没管过,此时也已经是奄奄一息。 “你们,”花惊澜叫那两个黑衣男子,“给这两人疗伤!” 其中一人起身之际给另一个人递了个眼色,那人便快速出手攻向花惊澜,而另一人则快速去扶地上的淳于戎。 “找死!”花惊澜眉心一拧,抬手就将来人扫到墙上,又追过去擒住另一人的肩膀,反手一带将他撂倒在地,左腿抬高跺在他腹上,直震得他喷出一口血来! 蹲下身来,看着仰躺在地上的两人,花惊澜眉间戾气不消,“你们不会有第三次机会!” 盛怒的杀意卷在气势之中,迫得两人大气也不敢喘,被玄机和悲风拉起来便推到了床边。这四人便负责上官清与尉迟珏。 唯一让花惊澜庆幸的是,除了尉迟珏和聂啸阳两人的左手手筋断裂之外,其他都完好。 将聂啸阳和慕慎从床上扶起来,花惊澜盘腿坐在两人身后,一掌对一人,将内力注入两人身体。 约过了一炷香时间,大汗淋漓的花惊澜终于停了下来,她扶着晕厥过去的两人躺下,回身一看,那边玄机和悲风也将上官清与尉迟珏放好了。 两个黑衣男子捂着胸口退到一边,再也不敢造次。 九霄山庄的下人端着流食进来,几人都能吃下一些。 尉迟老夫人倒坐在椅子上,失神地看着这一屋子的伤患,神色疮痍,颇有心力交瘁之态。 “老夫人,”花惊澜走过去,用力握住她的手,道:“尉迟珏与尉迟玥两人都保住了,你也要保重自己。” 尉迟老夫人涕泪纵横地点头,另一手盖住花惊澜的手,又哭又笑,“保住了就好,保住了就好……” 花惊澜微微蹙了眉,唤来丫鬟,道:“将老夫人扶去休息。” 尉迟老夫人早已不支,却摇头道:“我就等在这里,等着珏儿醒过来。” 丫鬟拗不过她,便看向花惊澜。花惊澜摆手示意她退下,看着尉迟老夫人的面色,眉心颓然一松:大限将至! ------------ 286 暮云诡谲,暗潮汹涌 八 “公子,这个人怎么处理?”悲风走到花惊澜身边指着淳于戎问道。 “先放着,他还有用处。”花惊澜厌恶地看了地上恶心的人,又别开目光,看着两个黑衣人,道:“可是蓬莱岛后人?” 两个黑衣男子相视一眼,而后点头。 “如果想回蓬莱岛便回去,不想回去现在就可以走,但是如果再让我看到你们为虎作伥,下次就不只是受伤那么简单了!”花惊澜冷视两人。 两个黑衣男子略一思忖便双双抬手一拱,朝花惊澜道了声谢便飞身离去。 “眼下我们怎么办?”玄机道:“素欢与梅二已经赶去烨城,我们是不是要追上去?” 花惊澜再三思索之后才道:“淳于戎在我手中,司徒威一定会带兵来九霄山庄,现在淳于燕的军队远在千里之外,待他起兵之时,也好牵制一方力量。” “老夫人……!”丫鬟一声尖叫,手中杯子落地跌碎。 花惊澜立马转过身,却见靠着椅子的尉迟老夫人已经闭上了眼睛。她合上眼眸,微微吐了口气,道:“将老夫人送下去吧!” “敢问公子,要发丧吗?”管事忍着泪走上前来问道。 “要。”花惊澜咬牙,“声势越大越好,而且还要昭告天下,九霄山庄老夫人是因谁而死!” 管事垂首转身便遣人轻手轻脚将老夫人的遗体抬了出去,一屋子的丫鬟佣人也退的干干净净,花惊澜看了一眼尉迟珏,心中难掩歉疚。 呜咽啼哭声直到半夜才淡下去,此时山庄已经挂满了白,在寒夜里显得别样寂寥惨淡。 夜不能寐,花惊澜便翻上屋顶看着山下的方向,淳于戎还不能死,淳于燕只身在外,又在琼玉国边境召集大军,此时若有不慎,琼玉国就会趁虚而入。而她也不能久留九霄山庄,将司徒威逼急了没有好处。 现在她更放心不下的是淳于尚,司徒敏已死,淳于戎被废手脚,如果司徒威要兵变,淳于尚便是最危险的,淳于庄与司徒威都可能趁乱下手,纵然有李兆护在身边,也不是万全之策,在淳于燕进烨城之前,淳于尚要躲起来! 李兆,淳于燕的心腹,希望你此时能派上用场! “公子!”玄机突然翻上房顶,焦急道:“山下突然来了大批的军队!” “看到是谁的旗帜没有?”花惊澜心一沉。 “司徒!” 看来司徒威早就埋伏在附近了,就等着她上套,淳于戎此时未必有用了,如此一来,她倒忘了还有挟天子以令诸侯这一招。 花惊澜立起身来,道:“将淳于戎带上,我们出山庄见司徒威!” 寒风凌冽,晨曦已露,花惊澜鬓角带霜立在九霄山庄门前,目光落在黑压压的军队上,眸色沉沉地看着为首的穿铠甲别红绫的中年男子,此人正是司徒威! 大队伍停在山门前,司徒威只带了几个副将上前来,走到花惊澜跟前时并不下马,径直居高临下道:“逍遥王妃,久闻大名!” “百闻不如一见。”花惊澜冷冷回敬。 “哈哈!”司徒威捋着胡子笑道:“王妃果然是性情中人!” 花惊澜微微错身,让他看到身后的淳于戎,“这个可是你的侄儿,后越国的太子淳于戎,司徒将军,还认得吗?” 司徒威目中精光毕露,审视淳于戎一会儿,突然大笑出声,“逍遥王妃说笑了,天下谁人不知我后越国太子已逝,现在随便找个面容已毁的人出来就说是太子死而复生,未免太牵强了!” 花惊澜勾起唇角,将淳于戎扔在地上,微微一笑,“果然如此,那我岂不是被这宵小之徒骗了?” “自然!”司徒威道。 “那依将军之意,应该如何处理这人?”花惊澜笑意犹冷,满覆冰霜。 “杀!”司徒威无视淳于戎几欲吃人的目光,冰冷抛出这个字。 “那这人就交由司徒将军处置如何?”花惊澜抬脚将死尸一样的淳于戎踢出去。 “好!”司徒威当即翻身下马,抽出宝剑大步走向淳于戎。 “司徒威……你好大的胆子!”淳于戎声嘶力竭却也发不出多大的声响,被这山风一吹,还不知能进谁的耳。 司徒威却是眼睛都没有眨一下举剑就刺入他腹中,鲜血喷溅而出,他又抽出血淋淋的剑来,笑睇着花惊澜,“如此处理,王妃可满意?” “满意!”花惊澜冷笑,“为什么不满意?” “甚好,”司徒威收下剑,比了个请的手势道:“那请王妃随我走一趟吧!” 玄机与悲风两人要动,花惊澜却抬手制止,意味不明地说道:“既然司徒将军有请,我又岂敢罔顾盛情?” 司徒威大笑着连连点头,“还是王妃明白事理!” “只是不知将军打算如何处理九霄山庄?”花惊澜又问。 “九霄山庄乃名门之后,一门忠烈,如今老夫人被小人所害,朝廷定当抚恤,”司徒威话锋一转,便道:“在下只想请王妃一人,必然不会扰其清静。” “那好!”花惊澜挥袖举步往山下走。 “且慢!”司徒威出声制止,看着花惊澜手中的狂岚剑道:“还请王妃交出宝剑,由在下代为保管。” 花惊澜笑容愈发灿烂起来,动作没有丝毫停顿,抬手便将剑抛了过去,道:“如此,有劳了!” ------------ 287 暮云诡谲,暗潮汹涌 九 花惊澜放下帘子,不由想笑,司徒威未免太看得起她了,竟然派了上千人守在她马车旁。 “司徒威莫不是想取而代之?”玄机低忖道。 “后越过除逍遥王外还有贤王淳于庄,五皇子淳于尚,他恐怕是想挟王以自立。”悲风摇头道。 花惊澜沉默,不管如何,先进入烨城再说。 三人入烨城之后被司徒威安置在将军府,由人里三层外三层地“保护着”,困在窄小的西院。 玄机看着一路沉默的花惊澜,有些沉不住气,道:“公子,这些人根本拦不住我们,为什么不走?” 花惊澜往外瞥了一眼,道:“你知道皇城里现在是什么情形吗?” “那好办,杀出去瞧瞧就知道了!”玄机说的理所当然,眉宇间尽是莽撞之气。 悲风按住他的手臂,“听听公子怎么说。” “皇城里除了李兆就是司徒威手中握有兵权,他既然敢拿我来威胁淳于燕,淳于饶的话就算不得话了,皇宫里还有淳于庄与淳于尚,如果是我的话我会选择扶持淳于尚,不过这对我们来说也是件好事。”花惊澜沉眉道:“今晚我会潜入皇宫探探虚实,如果我走后一个时辰还没回来,你们就离开将军府,找到淳于尚秘密将他保护起来,另行通知李兆。” 夜半时分,花惊澜避开司徒威的耳目顺利出了将军府,一路直奔皇宫而去。烨城里已经戒严了,街道上实行宵禁,除了巡逻的士兵空无一人。 站在皇城前的钟楼顶上,花惊澜看着下面来来回回的巡逻队皱了眉,戒备太严了,根本不能进去。 她心思一转,旋身朝贤王府掠去。 夜色冗沉,贤王府也是灯火通明,花惊澜越过院墙,本打算找去主院,却没想到这更天了王府里还张罗着准备酒食。 沿着灯笼勾勒出来的长长甬道,花惊澜黑衣无声地跃上长宴厅的顶上,将瓦片揭开一个缝隙,正好看到主座上的淳于庄。 淳于庄穿了一袭黑色贴金纹盘绣长袍,在花惊澜的记忆中淳于庄只穿浅色,整个人看起来淡泊飘逸,不想今日皇宫一乱,他便迫不及待地露出了嘴脸。 “不知道贤王连夜召臣下来所为何事?”是司徒威的声音。 “司徒将军以为现在局势如何?”淳于庄慢条斯理地问道。 司徒威停顿片刻,才道:“臣下不明白王爷的意思,还请王爷明示。” “太子已死,逍遥王造反,司徒将军家中已无人可用,将军此时最应该操心的,恐怕是自己的前途。”淳于庄笑道:“大变之时,做出正确的选择方可立足,现在朝中谁可担当大任,司徒将军也心中有数。” 司徒威似是低沉笑了一声,其声微冷,“我司徒一家忠于朝廷忠于皇上,此番也定然竭尽全力保护皇上,贤王这样的说辞,就不怕我回禀皇上吗?!” 淳于庄重重放下酒杯,道:“司徒将军说笑了,忠于后越忠于皇上?如果本王没记错,司徒一家是从楼兰国人,若是让皇上知道司徒一家本是楼兰逃出的罪臣,不知道司徒将军还能不能义正言辞地说出这番话。” 司徒威沉默了,一双精芒毕露的眼睛一刻不移地打量着淳于庄,既然淳于庄抓住了他的把柄,难保日后不过河拆桥,即使将他抚上帝位,对司徒家也没有一丝好处。 “王爷说笑了,”他摸摸胡子,去了威严之气,“过去之事尚且不说,后越对我司徒家多有恩惠,就凭这一点,司徒家也会誓死效忠皇室!” “效忠皇室,不如效忠本王,”淳于庄抚着酒杯阴森说道:“淳于燕不会活着回到后越,而幼弟淳于尚在朝中尚无根基,这盘棋结果已经揭晓了。” “臣下险些忘了,贤王妃是琼玉国长公主……”司徒威朗声而笑,“王爷所说,臣下必定铭记在心!” “司徒将军三思。”淳于庄双眸藏着利光。 “夜已深,臣下不扰王爷安寝,先行告辞。”司徒威起身离去。 花惊澜合上瓦片,神色冷下,淳于庄果然勾结了琼玉国要在边境对淳于燕下手,司徒家竟然曾是楼兰国臣子,难怪司徒敏对她如此恐惧,恐怕是惧怕她与楼兰尔雪相似的容貌吧!既然司徒家有了这一出,这就有了名正言顺取而代之的理由,眼下是要找到李兆和淳于尚! 出了贤王府,花惊澜本打算再去皇城,半道却遇上了追来的玄机与悲风。 “公子!”悲风道:“五皇子现在不在皇宫。” “人在哪儿?”花惊澜眉心一跳。 “王爷离开烨城时便让李兆将军将五皇子接出了皇宫,现在正在李兆的府邸,有重兵看守,素欢与梅二将消息带到了玲珑楼,现在他们在玲珑楼等你。” 花惊澜心低一松,便对两人道:“再去一趟将军府,将司徒威是楼兰罪臣一事告知李兆将军,悲风赶去相梓山,请山中弟子下山襄助李兆,以最快速度赶到烨城,大概黎明时分,人一到就立刻带兵围剿将军府,以杀司徒威为首任,无路如何取其项上人头!” “另外将淳于庄软禁起来,不能让他见任何人!” “司徒威早有反意,他的亲信大军距烨城不过三座城池远,如果在烨城剿杀司徒威,烨城内乱,到时便不能抵住他的三十万大军!”悲风道。 花惊澜转头望了望天色,道:“会有办法的!” ------------ 288 暮云诡谲,暗潮汹涌 十 “司徒威一死,用勤王名义接手他在京城兵力,关城门,锁消息,他三十万亲信大军距离烨城尚远,我会想办法拖延大军行程,只要撑过十日,等淳于燕大军回援,一切就尘埃落定。” 花惊澜再看两人,“记住,一定要杀了司徒威!” 玄机与悲风两人点头,玄机将狂岚剑交予花惊澜,道:“公子小心!” 花惊澜颔首,三人便分两路行事,悲风与她一路来到城门,城门已被司徒威的人把持住,她杀到城楼下,径直用狂岚剑斩了城门,挫伤守城将士,大闹了一通才离开烨城。 出到郊外两人便分开两头走,花惊澜策马狂奔,第二日晌午便遇到司徒威的亲信军,伪装成小兵入军营放火烧了行军的粮草,再行上路。 这一走就是三天三夜,兼程赶到边关,却发现淳于燕大军所驻之地已经遍地狼烟烧残,不见军队片缕影子! 临近的城池都被战火肆虐过,花惊澜下马捡起被火烧毁只剩一半的旗帜,上面还留着一个“连”字,果然是琼玉国的标志! 沉沉喘了口气,花惊澜思考着要上哪儿去找淳于燕,后越国的山势地形她不太清楚,纵然是大批的军队,秘密行军她也无从找起。 “嘎……嘎……!”嘹亮的鸦鸣声称为被夷为平地的战场的唯一声音,两军走的匆忙,尸体匆匆就地掩埋,不少露在外面,已被乌鸦啄食得面目全非,广阔的视野中只剩残尸满地,血腥的味道充斥着这片天空,将数日前的战役以腐烂的形式勾勒在人的脑海中。 握紧手中的旗帜,花惊澜用力一掷,又翻身上马,一拉马缰,挥鞭抽打坐骑疾奔回城。 待到有人烟的地方她便放缓了速度,一路打听着沿着边境寻找淳于燕的军队,连着走过三座城池也没能寻到任何消息,只是听说从战场临近城逃回来的人说淳于燕大败。 琼玉国会突然出兵,恐怕连淳于燕也没想到,内乱未起琼玉国却先得消息,淳于庄这招真是绝! 狠狠咬了一口馒头,花惊澜坐在溪边,就着壶打了半壶冷水仰头灌尽,转眼又看了疲态尽显的瘦马,心忖这么走下去也不是个办法…… 林子里有三个人靠近,脚步虚浮,气息紊乱,听起来也像是赶了很久的路,且武功不低,一人在神阶,两人在圣阶。 三两口将馒头吃完,又喝了一大口水才解了腹中的饥饿感,她埋头装了一壶水起身系在马身上,牵着马便要走。 “你站住!”有两人拦了上来,目光恶狠,“将身上的钱财交出来!” 花惊澜抬眸瞥了三人一眼,见那神阶高手立在一边,神色凄楚,便冷淡道:“一个神阶高手与两个圣阶高手竟然做出这等鼠辈行为,实在丢脸!” 三人都是一愣,花惊澜却径直穿过他们向前走去。 两声长剑出鞘,那两人又追了上来,拿剑挡在她前面,“快把身上的钱财交出来,不然我蓬莱门对你不客气!” 花惊澜眉心一拧,蓬莱门? 瞧三人眼神虚闪,分明是冒充蓬莱门敲诈他人! “三个猖狂鼠辈,竟然还敢骗人!”远处一道高喝,花惊澜抬头,见那背伞的粗布身影不由心下一喜,“桑不归!” 桑不归落地时也愣了一下,眉眼一亮,大步走至花惊澜跟前,单膝一跪,拱手道:“桑不归拜见门主!” 花惊澜愣了一下,无奈一笑,伸手拉他起来,“蓬莱门早就散了,哪里还有什么门主?” 桑不归却执拗道:“家父心中执念为蓬莱岛,桑不归只认门主!” “什么……什么门主?!”一旁人低声惧道。 桑不归这才道:“这三人冒充蓬莱岛众四处行骗欺诈,我追了他们三天,到这里才赶上。” 花惊澜点点头,原来如此。 又看了一眼那个神阶少年,她不禁唏嘘,没想到解了抑天塔之禁,让蓬莱岛众重获自由时也给了这些鼠窃狗偷肆虐的机会。 桑不归取下背上大伞,转身面向三人,“一而再的放过你们,今天绝不会给你们第三次机会!” 持刀两人畏缩后退,又推出那神阶少年,虚张声势道:“你两人都在神阶,何况我们有三个人,你别妄想能赢我们!” 花惊澜不禁想笑,既然打不赢,他们为什么要跑啊? “快上,你!”那两人推搡着神阶少年,“不然不仅你没活路,你娘也没活路!” 少年眼中闪过一抹恨色,背后血色之墙放出,三眼巨狗仰头嘶吼,对着桑不归与花惊澜咆哮不息。 桑不归正要上前,却被花惊澜按住手臂,她举步走向少年。 少年举掌攻向她,却被她轻而易举钳住了手臂,花惊澜手下使力,面色如常地道:“蓬莱岛众隐入江湖是为了过普通人的生活,不管为了什么理由,你都不该做这样的事。” “啊……!”少年吃痛,背后巨狗竟然慢慢缩小,他面色扭曲,惊恐地看着眼前黑衣公子,惊惧他的力量! 桑不归心中一震,花惊澜竟然将神阶高手的外放真气生生压回体内!这是何等强大的内劲! 少年五脏六腑剧痛,他猛地散了兽形,脚一软跪在地上张口喷出一片血雾。 另外两人见势不妙,调头想跑,却被桑不归截住,大伞一挥便将两人扫进溪中,溅起水花一大片。 ------------ 289 暮云诡谲,暗潮汹涌 十一 花惊澜松开少年的手,复牵起马,道:“我们走吧。” 脚还没跨出就被人抱住了腿,她低头看着口角带血的少年,蹙起眉头。少年狠狠喘了两口气才道:“公子,救救我们吧!” “你们?”花惊澜不由问道。 少年跪在地上不肯起身,道:“山里还有很多像我一样的人,我们都是蓬莱岛的后人,因亲人被挟持才不得不做了这勾当,公子武功高强一定能救出我们的家人!” “你们既然有那么多人,为什么不自行动手?”桑不归问道。 “因为我们敌不过梵天高手!”少年双目侵染仇恨,“他们也是蓬莱岛人,却联合外人逼我们做这等下作之事!” 花惊澜将目光转向桑不归,后者叹道:“蓬莱岛已不如从前,许多人隐入江湖之后恶性毕露,隐匿山中做匪类勾当的人不少,抑天塔被毁,这些人就变本加厉,官府的悬赏令一高再高,都没人敢揭。” 心思沉了沉,花惊澜自知不能置身事外,但淳于燕的事迫在眉睫,她抽不出时间来管这些…… “你若相信我便告知我他们藏身的地方,等我解决了手头的事一定赶去。” 少年却不肯松手,死死拖住她的腿道:“朝廷有五车官银明晚会经过红枫谷,如果不阻止,我们就只能白白送死!” 这时水里的两人也爬上了岸,桑不归架着其中一个人问道:“他说的是不是真的?” 那人战战兢兢地点着头。 桑不归又见花惊澜面色凝重,便道:“门主是否在找逍遥王的大军?” “你知道?”花惊澜微愕。 桑不归沉下脸色,“逍遥王的大军暗按计速度,明日也会抵达红枫谷。” 花惊澜更多的是惊喜,“你真的见过他们?” 桑不归轻轻一笑,道:“难道你忘了,是你让我周游五国记下各国地形地势?” 花惊澜抿了抿唇,别说,她还真不记得了,她当时就是想找个理由给他点盘缠,压根儿没想他真去做了! “后越国的地势我都记得很清楚,”桑不归道:“红枫谷两边都是高山峭壁,且十分狭长,易于埋伏,如果在此伏击,山谷里的人就会被包起来,如果碰上了,只用滚石也能让逍遥王折兵不少。” 只片刻花惊澜就改了主意,低头对少年道:“你带路。” 少年一喜连忙起身,连着旁边两个人也一块儿赶着上路。 这天傍晚,花惊澜一行人便到了红枫谷,果然是以红枫闻名,山谷上全是枫树,落叶尽撒谷中,铺了满满一地,大红的颜色仿佛还含着冬日里的冷气。早已经立春了,这里的枫叶竟然还如此红。 听到山谷上隐藏的几道气息,花惊澜轻盈踩着谷壁飞身而上,准确无误地擒住草丛中的人,手一带便将他抛下谷来。 那人惊骇之余还能稳稳落地,见到少年与那两个男人,刚觉大事不好要跑,桑不归的伞已经架到了他脖子上,沉重的力道竟让他挪不开步子! 剩下的几人闻风而逃,花惊澜也没有追的意思,四下打量了一眼便从山谷上下来,看了眼踩点的人,道:“明日运银车就会从这里经过,今天应该是最后一次踩点,山里布置了很多机关。” “你们是什么人?!”被擒住那人叫嚣道:“不知道这是蓬莱门的事,旁人管不得吗?!” 花惊澜勾唇一笑,“你这么说我还偏要管了,你们的人到哪儿了?” “哼!”那人犹不服气,“不知死活的东西,有本事你就跟我来,让你知道我们蓬莱门是不是好惹的!” 桑不归轻咳笑出声来,班门弄斧的确是挺好笑的。 “带路吧。”花惊澜拂袖道。 出谷往前行五百米左右就看到他们驻扎的地方,大部分人衣衫破旧面容憔悴,只少数人喝酒吃肉吵的不亦乐乎。 其中一人喝的醉眼迷迷转过头来,看了花惊澜等人一眼,便一抹油嘴含糊不清地骂道:“几个狗东西,怎么去了那么久?!” 他踉跄着往前走了几步,又睁了睁眼睛看着花惊澜,“这几人是谁?” 花惊澜弯眸一笑,压低声音说道:“取你性命的人!” 她身后的少年却抢先出手,上前就干净利落地拧断那人的脖子,只听“咔擦”一声,那人哼都没哼一声就软软地倒在了地上。 人倒地了才把另外几个喝酒的人惊醒了,有人拿着刀就上前来,“你小子找死是不是?!” 少年仿佛泄恨一般,背后兽形一放,几个动作就把人全放倒了。 “一群乌合之众。”桑不归冷冷别开眼。 “程辙你做什么?!”旁边有人急急上来拦他。 “江选,我们被这群狗东西压迫了这么久,你们就不想报仇吗?!”程辙大声吼道。 周围的人纷纷围上来,个个都红了眼,抓住程辙的江选说道:“谁不想报仇,但如果我们只图一时泄愤会给我们家人带来杀身之祸!” “杀身之祸?”程辙冷笑,“明天抢运银车,他们明知道朝廷这次是设计抓我们,还让我们去送死,你以为我们死了之后家人就能保全了吗?!” 一众人,三四十岁左右的人有,二十来岁的人有,还有十几岁的孩子,一张张灰败的脸上写满了恨意,牙关绷的死紧! “我们的武功敌不过寨子里的梵天高手,但是其他人对我们来说不是问题,”程辙又急急道:“这位公子答应帮我们,我们一起杀回寨子里救下我们的亲人啊!” 数十双眼睛转过来看着花惊澜,满露怀疑。 ------------ 290 暮云诡谲,暗潮汹涌 十二 江选打量了一下花惊澜,失望之余面露讥讽,“只凭他一人,如何能帮我们?” “行的,一定行的!”程辙握拳道。 花惊澜看着这些人,心中微疼,张口便道:“我一定会救你们。” “救?”江选抬高声音,“你知道青山寨里有多少梵天高手吗?” 他说完也不等花惊澜问便自行答道:“六个,足足六个梵天高手,就算你也是梵天,你能赢得了这么多人?” 程辙转过头来目露希冀地看着花惊澜,生怕她反悔,花惊澜却是看得明白,他寄希望于她时也是想用自己的力量反抗蓬莱岛的梵天高手,即使堵上性命,他恐怕都要搏一搏! 扬眉一笑,花惊澜轻快道:“六个而已。” 一众人纷纷瞪大了眼睛:六个……而已?! 程辙也不禁吃惊,他说的是真的?! “我还以为有多少,区区六个梵天而已,”花惊澜走上前去,环视众人道:“这六个人就交给我来处理,你们各自去救你们的家人如何?” “我们凭什么相信你?”江选问道。 “如果你要问早死和晚死有什么区别的话……”花惊澜眸子一沉,“那我也只能告诉你前者没有后者那么窝囊!” 众人一震,程辙抓住机会大声道:“各位都听到了?这是我们最后的机会,能救出我们的家人最好,如果不能,我们就同青山寨同归于尽!” 风声飒飒,没有人开口说话,那便说明众人皆是默认了。 火堆明朗,花惊澜坐在远处看着围着火堆狼吞虎咽的人,喝水的动作顿了顿,“蓬莱岛众竟然沦落至此……” “我父亲当年恐怕也是这种心境。”桑不归幽幽道。 花惊澜转眸看他,“你记恨我母亲?” 桑不归看着她摇摇头,“这又怎么能算在谁的头上,是是非非早就说不清了。” 花惊澜把水递给他,“你还想回蓬莱岛吗?” 桑不归仰头喝了一口,犹豫片刻才道:“其实我对蓬莱岛并没有执念,对这个江湖同样也是,我勤练武功就是为了完成我父亲的心愿,现在心愿已了,无论是江湖还是蓬莱岛,对我来说都没有什么差别。” 花惊澜无声而笑,道:“那你为何还维护蓬莱岛的名声?” “这也是维护我父亲的名声。”桑不归手紧了紧,“我不想让别人说蓬莱岛的人是死有余辜!” 花惊澜对着夜空呼出一口气,静静道:“天下人之多,你又如何能堵住每一个人的嘴,愚昧无知,以讹传讹是人的本性,肃清流言,从来都不是靠人力,而是靠时间。” “你说的越多别人非议的就越多,如果有力量扳正这股风气自然最好,如果不能就要量力而行。” 桑不归望着她的侧脸,“雪月公子”这个名号已经响遍五湖四海,有人骂有人赞,但更多人是抱着一种旁人的心态冷眼相待,她并非从一开始就拥有绝对的力量,而是在殊死搏斗中坚持了自己的想法,一路结缘,不用她去辩解,有人也会将真实带往各地。她说的没错,是对是错根本不是靠辩解,一如花家,一年之前的花家如日中天,说什么是什么,谁又曾考虑过一个女孩子的感受,可一年之后,事实证明花家如花的外表下藏着什么样的丑恶,且天下共知! “门主可要兴复蓬莱门?”桑不归问道。 花惊澜保持着仰头的姿势,道:“过的不好的也只是少数,既然绝大部分知足而乐,我又何必去扰他们清净?” 桑不归垂头想了想,半晌才笑道:“我果然是不能和门主相比的。” “你想多了,”花惊澜偏过头来睨着他,“我只是怕麻烦。” 桑不归但笑不语,她做的事不一定如说的一样,背后的含义,恐怕也只有等时间去证明了。 “公子……”程辙拿着两只烤熟的野鸡过来,“你们也吃点东西吧。” “好啊!”花惊澜大方接过,这些天她忙着寻找淳于燕大军的踪迹,馒头就水的过了,突然闻到这油浑的味道觉得格外的馋。 桑不归也接过一只,两手分了大口大口吃起来。 程辙没有走,在他们旁边坐下,时不时看花惊澜一眼,眼中似有疑虑,却又迟迟不问。 花惊澜咽下一口腿肉,问道:“你是不是有事要问?” 程辙仿佛定了心,目不转睛地看着她,道:“我刚才听到你们说的话了,你真的是蓬莱门门主?” 花惊澜一笑,“我们说你就信了,怎么那么好骗!” 程辙倔强看着她,“我们都听说了,蓬莱门上任门主的女儿在九霄山庄斩除了两个叛使,她身边还带着一把宝剑……” “而且你长的比女孩儿还漂亮,一点儿也不像男人!” 花惊澜扯下一个鸡腿,把剩下的半只扔回给他,“小孩子就要多吃少问,这样才能身强力壮。” 程辙抱着烤鸡还是不肯挪开目光,反而提高了声音道:“我知道你就是蓬莱门门主!叛使也是梵天高手,你连六个梵天高手都不放在眼里,天下间谁还有这么高的武功?!” 这话将其他人也引了过来,一干人等纷纷停下手里的动作,目光闪烁各异,却都是十分认真,屏息凝神地等着她的答案。 花惊澜不理会众人,几口解决完鸡腿,又倒水洗了手才转过头去看着程辙,面色如夜,声音里含进点点霜雾,“知道我是蓬莱门门主,你又想如何?” ------------ 291 暮云诡谲,暗潮汹涌 十三 程辙一顿,随即脱口而出,“当然是报仇……!” “报仇?”花惊澜冷笑一声,“你想杀谁?” “杀欺辱你的蓬莱岛众?杀歧视你的江湖人士?还是杀那些在背后对你指指点点的普通百姓?”不等他说话,她径直接下去,“还是你想用武功向天下证明蓬莱岛众并非仗势欺人之人?” “我……”程辙被堵住,拳头紧了又松松了又紧,却终于吐不出半个字来。 花惊澜却是一笑,神色没了方才的紧迫逼人,“想可以想,但做不能这么做,别人管不了你的思想,但你一旦动手,别人就多的是借口将你除之后快。” 她说罢也不管这一众人有没有听进去,便起身道:“吃饱了就上路吧!” 暮色重重,花惊澜跟着程辙与江选沿着山峰攀上了青山寨所在的青山崖,青山寨前方陡峭,只留一条小路可上去,后方更是绝壁,常人根本不能攀附,如果上不来千军万马,那六个梵天高手在这里的确能够称王称霸。 山寨里还点着火把,花惊澜侧耳一听便判断出六个梵天高手的位置,转过头去对桑不归道:“我去找那六个人,你同他们一起去救人。” “你们的家人被关在哪里?”桑不归问道。 “我知道!”程辙道:“我偷偷去过一次。” “那好……”花惊澜正打算让人兵分两路,却被江选打断,他抬着头道:“我们这里只去一半的人就足够了,剩下的一半人跟你一块儿去!” 花惊澜毫不留情地打击他的自尊心,“你去只会扯我的后腿,我不想费神去照顾你们!” “你……!”江选一句“狗咬吕洞宾”就生生梗在喉咙里,这是别人在帮他们的忙! 缓了口气他道:“我们陪你一起去也好有个照应,万一……” “没有万一,”花惊澜截断他的话,道:“如果我都输了,你们这辈子就别指望能从这里逃出去。” “我这么说够明白了吗?”她目光冷冷,却带着不容人质疑的魄力。 桑不归面无表情地扫了众人一眼,“门主怎么说说你们就怎么做,废话少说!” 花惊澜打了个响指,“这才是硬道理。” 江选纵然不服也只能跟着桑不归与程辙从青山寨前门绕开。 花惊澜大大方方地跳出去,握着狂岚剑走到巨大木栅门前。 “来者何人?!”瞭望台上的人举着火把高声问道。 她笑了笑,举步走到木栅门前,举掌打出一道无形的气刃,将木栅门从中震断,散了的木桩“噼里啪啦”地落了一地,激起烟尘无数,弥漫着整个大门。 “咚咚咚!”瞭望台上的人敲鼓三声,扯开嗓子喊道:“敌袭!敌袭!敌袭!” 花惊澜看着眼前来来去去跑动的人,耳边脚步声凌乱,那六个梵天高手却纹丝不动,依旧在原地。 拆了两座瞭望台,她才往里走,环视众人一眼道:“我要见你们当家的。” 一个刀疤脸举刀上前,“你是什么东西,也敢叫嚣见当家的?!活得不耐烦了吧?!” 花惊澜不予理会,径直往前走,那刀疤脸却大叫一声挥着刀冲上来,她脚步未滞,广袖一扫,刀疤脸便惨叫一声飞出三丈远,在地上滚了几圈之后伏地吐血。 这番架势让周围的小喽啰们胆颤了,纷纷举刀迟疑,不知是谁高喊一声,“兄弟们,干掉他!”也不知道是谁先带的头,将她围的水泄不通的人便举刀挥剑朝她劈砍而来! 花惊澜立定,脚下一用力,一股狂放之气拔地而起,在她周身形成强劲的风流,但凡近身之人皆被弹开,滚撞在地。 如入无人之境,花惊澜衣衫未沾片缕,直直走出众人围困,她突然停住脚步,勾唇一笑:来了! 心声刚落,三道身影便射上房顶,各据一角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她看了眼,三个男人,一长两少。 “阁下与青山寨可有仇怨?”长者看了眼躺在地上横七竖八的人,脸色沉了沉。 “无仇无怨,”花惊澜凌空跃起,足尖点在寨前擂台一角的高竿上,与三人平视,“你三人武功高及梵天,为何要打着蓬莱岛的名号做伤天害理之事?” 长者微愕,转口问道:“你与蓬莱岛是什么关系?” 花惊澜凌空飞行,犹如空中行步,片刻便到了长者眼前,冷视着他,“你不用知道。” 长者大惊,明明看清了她的动作,但速度何以如此快?! 他刚想躲,花惊澜却比他更快,单手扣住他手腕,一个过肩摔便将他扔下了房梁! 长者震惊于这庞大的力量,落地时单手撑地,正要借力跃起,在火光映照下的影子眨眼竟到了他上空,还没等他更改方向,那人便凌空一踏,直踩得他扑趴在地! 这番动静可不小,看得周围一众喽啰瞠目结舌。 “我没看清楚,刚刚是怎么回事……?”沉寂中终于有人问道,却无人能作答。 此时另外两个梵天高手也站不稳了,跺足而下,直劈花惊澜门面而去,身形如箭,分两方夹攻她! 花惊澜踩着地上的人,在另外两人夹攻上来时轻轻一仰身,便从两人的掌风下错开,在两人错愕睁眼之时,她唇角画出一个大大的笑容,单手一扣再旋,便擒住了两人的食指! 两人挣脱不得,却见她笑容一收,手往后一拉,扯得他们撞在一起! ------------ 292 暮云诡谲,暗潮汹涌 十四 两个撞在一起的人连忙相互抵掌,想借力弹开以脱离花惊澜的控制,无奈那扣住食指的力道却像缠了丝,任凭他们如何用力也挣脱不开! 花惊澜将两人向后一抛,动了动脖子,转过头去看着落地站稳的人,微微提了声音道:“还有三个人,一块儿叫出来吧!” 那两人对视一眼,却没有动作。 花惊澜用下巴指了指脚下的人,“我再用点力就能把他碾死在这里,不如试试六个人能不能打赢我。” 目送两道身影飞进后面的院落里,花惊澜才踢了踢地上的人,道:“还躺着干嘛,起来。” 长者吐了一嘴的灰,爬起来就想跑,却又被花惊澜一剑打在腿弯上,这次手下可没留情,直打得他跪在地上半晌起不来身。 花惊澜抱着剑,优哉游哉地绕到他前面,睨着他道:“既然你不想好好站着那就跪着吧!” 长者忿忿看她一眼,压住胸口怒火,质问道:“你到底是谁?!” 花惊澜想了想道:“你惹不起的人。” “不好了……!”远处有人连滚带爬地跑来,跪地喊道:“那些人反了!” 火影重重从青山寨后面绕了出来,桑不归走到花惊澜跟前,瞥了一眼地上的人,垂首拱手道:“门主,所有人都已救出。” “如果你坚持的话,”花惊澜摆摆手道:“那就叫公子吧,顺耳一些。” “是。”桑不归退到她身后。 后面带着亲人走出来的程辙与江选足足六七十人,如此阵营出来,与山寨里的杂鱼分立两边。 江选看见跪在花惊澜跟前的人不由震惊,这片刻的动静她就制服了一个梵天高手?! “谁胆敢找我青山寨的茬?!”一声暴喝凌空而下,一个灰衣老者在前,带着另外四个人跃立众人眼前。 灰衣老者看了程辙与江选等人,冷笑道:“果然是胆子肥了!” 程辙根深蒂固的恐惧袭上心头,他不由闪避了一下,只这一下也让灰衣老者猖狂大笑,“现在滚回去,今天的事就当没有发生过,不然的话……” 江选将程辙拉到身后,咬牙看着灰衣老者道:“今天不是你死就是我亡!我蓬莱岛后人再也不会任你们欺凌!” “哈哈!”灰衣老者刚笑两声,花惊澜便将跪在面前的人一脚踢到了他面前,笑声戛然而止,他转过头来,阴狠地看着她,“敢惹青山寨,你可为自己备好了棺材?” 花惊澜缓缓走上前去,哼笑出声,片刻又停止,她一扫眼前五人,道:“亏你活了这么大的岁数,除了欺负晚辈干些偷鸡摸狗的勾当还会做什么?” “好个猖狂的后生!”后面一个老太婆怒道:“自以为有些斤两便不将蓬莱岛放在眼里……!” 花惊澜摆了摆手,打断她的话,“还敢打着蓬莱岛的名号吓唬人呢,刚才进去那两个人没告诉你吗?” 老太婆满脸皱纹又叠了一层,冷视后方两个年轻人,道:“学艺不精,不足为道!” “上来找你们,主要为两件事,”花惊澜丝毫没有紧张感,顾自说道:“第一,看不惯你们仗着武功高强就欺负别人,活了这么大岁数还不知道死字怎么写,小爷心情好,今天就教教你们;第二,蓬莱门十六年前就解散了,你们打着作古的旗号招摇撞骗,不能让亡者安息,不能让生者安心,更让我这个闲人看不下去,所以,‘蓬莱门’三个字必须从你们嘴里拔出来!” 老太婆听罢大笑,“就凭你?!” 花惊澜眨眨眼,“就凭我。” 下一秒,一道劲风拔地而起,老太婆笑容尚未收回,花惊澜便到了她跟前,举拳作势要打她正面。老太婆连忙抬手来挡,但那拳风未至,眼前的人又骤然消失,她一惊,那股渗人的风便到了她背后! 其他三人见势不对,连忙飞攻花惊澜。花惊澜长笑一声,从四人的包围中抽身离开,落在擂台之上,玩味地看着他们道:“不如你们六人一起吧,省得我费劲。” “好狂的小子,我来会会你!”灰衣老者怒喝一声,举手从她侧面劈来,花惊澜举剑旋身,与他掌风擦过之时将合鞘之剑从他背上砍下! 不过这老者的速度要比方才的几人快得多,花惊澜的剑只来得及切中他的腿弯,剑下有轻细的“咔擦”声。 灰衣老者大骇,连忙飞身退开,从外观看根本不觉她速度快,因为她的每一个动作都看得清清楚楚,但她快是事实,对梵天高手也游刃有余,她的武功究竟到了什么境界?! 花惊澜抬头一看围上的六人,左脚向后一退,抓住其中一人的手掌往前一送,出手时压力,让那人连带着撞飞了斜对面的,撞抱在一起的两人点地一下又迅速飞回。 四人封她前后左右,后来两人封住她上空,以梵天之力相搏,掌风成旋,仿佛一道强劲的气墙从她左右涌拢,硬要将她生生挤扁在中间! 花惊澜索性立在原地不动,也丝毫没有拔剑的意思,但凭那六人围攻而来,衣摆翻飞之中,青丝舞乱却眸沉如水,让人猜不透她的想法! 程辙却紧张地抓住了江选的胳膊,情不自禁地问道:“怎么办?!” 江选也屏住了呼吸眼睛也不想眨一下,生怕错过了花惊澜的一丝动作,但是那立在一众高手掌下的人,分明是风雨不动安如山的姿态! ------------ 293 暮云诡谲,暗潮汹涌 十五 动了!桑不归眸色一闪。 花惊澜目光远视,周身却选出一道气流,先缠衣而动,后将她整个人包裹在其中,渐渐的形成一个圆形的球状真气体。 她就立在里面,翻飞舞动的发丝也沉沉落下,周身再无一丝风流涌动,这让灰衣老者心下一沉,以他六个梵天的真气竟然不能突破她的真气壁! 花惊澜复习着第五道所授真气运行之法,将真气壁控制在一定的范围,只能那六个人送上门来! “使出十分力道,谁也不准退缩!”灰衣老者大喝一声,举双掌朝花惊澜拍去! 一人,两人,三人……花惊澜默默数着碰到她真气壁的人…… “六人。”她轻轻一笑,六个梵天高手尽数被她的真气壁钳住了手臂,不能前不能后。 花惊澜在风流中转过身来看着灰衣老者,勾唇道:“现在如何?” 灰衣老者看着她的真气壁,沉了口气猛地朝其中注入内力,“我就不相信,你这真气壁能承受得了六道梵天之力!” 他话音一落,其他五个人也卯足了劲向其中注入内力,企图将真气壁撑破。 花惊澜摇摇头,静气凝神,收纳着他们的内力。 佛莲之所以威力庞大,不止它内力修为,更在于它的运行之道,如果普通修习内劲的人是从一根大树的根部将内力散发到枝枝叶叶,那佛莲便是从枝枝叶叶将内力集中到树干之上。树根可吸地之养分,而树枝树叶则能吸取天之精华,日月光照,其中差别,不可以时来量! 灰衣老者额头渗出了汗水,他丹田之内已被尽数吸走,为什么真气壁里的人却没有丝毫改变,她竟真的能受得住这股力?! 此时灰衣老者方觉不妙,连忙要收回内力,却惊觉自己不能停下,他再看周围几人,更是满脸痛苦之色,因内力耗损过度流出了鼻血! “奶奶,好痛啊……”一旁的少年低唤了一声。 花惊澜微怔,这六人之中也有个孩子…… 运功收力,她将真气壁上吸到的内力反弹出去,六个人被重击弹开,朝六方飞滚出去。 六人倒地吐血,花惊澜看了眼那个孩子便走到灰衣老者跟前,“被自己的内力重伤感觉如何?” 灰衣老者张嘴还没来得及说话,又是“哇”地一口鲜血,他按住胸口,抬起头来有气无力地看着花惊澜,问道:“你……到底是谁?” “公子雪月。”花惊澜道。 “雪月公子……!”灰衣老者错愕,继而神色灰败,似哭似笑地叹道:“叶眉霜真是生了个好女儿那……” “真儿!”老太婆摇着昏迷的少年惊慌喊道。 花惊澜顿了一下,转身走到少年身边,伸手扣住他的脉。老太婆警惕地看着她,那眼神恨不得活吃了她。 花惊澜不由一笑,“要杀你们方才就做了,还用等这时?” “公子?”桑不归走到她身后。 “耗损太大,休养半个月就没事了。”花惊澜喂了一粒药丸在他嘴里。 “为什么要救他们?”不知是谁问了一句,花惊澜回过头去,才看到程辙与江选背后的人神色渐渐变了。 主与奴,顷刻之间就能改变,一旦改变,主与奴的本质就没有差别,世人皆禽与兽,这话真没错。 花惊澜拂袖站起,冷眼看着他们,“救不救你们我说了算,杀不杀他们也是我说了算,一朝得势就想指手画脚了?” 江选连忙稳了稳众人,又站出来道:“雪月公子便是蓬莱门的门主,门主并未抛弃蓬莱岛众,众人稍安勿躁,且看门主如何处置!” 花惊澜将剑立在地上,淡淡道:“我做什么事不用跟你们交代,现下你们自由了,天南地北,想去哪儿去哪儿。” “门主不打算处置这些叛徒吗?!”江选质疑问道。 “第一,我不是你们的门主,第二,怎么处置这些人我做主,轮不到你,”她说着一一扫过众人,“你们,做主!” “这些人害我们有家不能归,杀了他们,以泄心头只恨!”有人吼道。 符合之声便四起,“杀了他们!” “杀了他们!” 震得花惊澜耳心发疼,而旁边一干喽啰见大势已去也纷纷开始逃窜,她皱了皱眉,道:“不会有一个漏网之鱼!” 桑不归闻声而动,将一干人踢回了寨子里,大绳一捆,一个个敲晕了免得他们哀嚎。 “这些人就送给官府交差吧。”他道。 花惊澜点点头,“听你的。” 桑不归又看跌在地上的六个人,问道:“这个六个皆是蓬莱岛众,公子打算如何处理?” 花惊澜目光却停留在那少年身上,说到底,蓬莱岛众变成这个样子,叶眉霜也要担上一部分责任。 “你们六人,回蓬莱岛吧,”她想了想道:“以后不要再出来了。” 醒着的五人怔怔地看着她,目光是满是不可思议。 “还留恋这里?”花惊澜蹙眉道。 “我们回不去。”灰衣老者说道:“十六年前进出蓬莱岛的密道便被门主与四使修改,谁也不知道入口在哪儿。” 原来是这样……花惊澜低忖片刻又道:“你们去蓬莱等候,过些时日,等我找到了四使,就打开密道让你们回去。” “今日本打算废你们武功,但顾念幼者尚不能辨是非,便放你们一次,离开这里,此后终身不得离开蓬莱,如若有下一次,绝不姑息!” ------------ 294 暮云诡谲,暗潮汹涌 十六 “就这么放过他们?!”程辙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 花惊澜眉心戾气一闪而过,转眸眼神如剑,“你也想跟我打?!” 程辙嗫嚅片刻,终于没有声响。 “那……公子,”江选上前来问道:“我们应该何去何从?” “天大地大,又岂会没有你们的容身之处?”花惊澜道。 “我们都想回蓬莱岛过避世隐居的日子。”江选看了眼身后的人才道:“五国的生活实在不适合我们。” “也行,”花惊澜转念一想,道:“你们也可以去蓬莱等候,等四使返回。” “他们六人不管是喜欢外面还是喜欢蓬莱,从今以后都不得离开蓬莱半步,你们不同,还有选择,想留下的留下,想离开的离开,我绝不阻拦。” 江选点点头,“多谢公子救命之恩!” 花惊澜转眼望了望青山寨,又见晨曦已露,便道:“这里就烧了吧!” 几点星火飞过,青山寨便化作一片火海,在滚滚黑烟中化为尘土。 “公子,就此告辞了。”江选面朝花惊澜,深深地鞠下一躬。在后的蓬莱岛人也纷纷鞠躬,程辙目光复杂,似乎有很多事不明白,但又夹杂着份外的欣喜,他道:“公子,我们告辞了。” 花惊澜微微颔首,目送他们转身离开。 在一片明朗朗的火光下,程辙与江选带着蓬莱岛众下了山,灰衣老者六人也随行其中。桑不归牵着捆成一串的匪类,注视着下山的人,道:“公子不怕他们死灰复燃?” 花惊澜笑着摇头,“他们不敢。” 桑不归笑了笑,手下使力,牵着人往山下去。 朝阳从树叶的缝隙中洒下来,此时的阳光与月光看起来没有多大的区别,给两人身上扑了一层薄薄的银光。 “逍遥王举兵,打着勤王的旗号,”桑不归犹豫着说道:“他是否有称帝之意?” 花惊澜回头看着他,“你也关心此事?” 桑不归摇了摇头,“公子是逍遥王妃,若是逍遥王登基,日后便是后越国的皇后,是不是不再回蓬莱了?” 花惊澜轻声而笑,“我可没有当皇后的命,不过回不回蓬莱也不是这件事说了算。” 桑不归似乎放下心来,神色也轻快了一些。 花惊澜转头睨着他,“不过二十岁左右,你看你都愁成老头了,多笑才能活得久。” 桑不归垂眸点了点头,“公子说的是。” 花惊澜动了动僵硬的脖子,活动着手臂道:“连着这些天也没能睡个好觉,今晚就在红枫谷等他吧,不赶路了。” “我将这些人送去官府,顺道买些酒回来。”桑不归道。 “成!” 下了山两人就分头走了,花惊澜足步轻盈地在满山的红枫里穿梭着,晨光下的红枫谷十分漂亮,妖艳却不过分,犹如琵琶半遮面,恰到好处的展示着它的魅力。 攀到高处,她立在山巅望着远方,仿佛能从暮暮之色中看到淳于燕的旗帜,她微微一笑:淳于,我等着你! * 淳于燕的大军连日奔走,且又要秘密行军,走的都是些人迹罕见的地方,将士们疲惫不堪不说,连粮草也眼见不足。 走了一夜,黎明时分才停下来休整三军,淳于燕坐在大案前看着行军的地图,面色沉重。 琼玉国突然一击他着实没有料到,领兵来犯的是琼玉国的少年将军连荆,此人有勇有谋,且不按陈规,往往出人意料,一路打了三仗,他吃亏不小。 但他不能和琼玉国耗下去,李兆还等着他回援,只要与琼玉国拉开足够的距离,连荆也不敢穷追不舍,待过了红枫谷抵达赤水城,他们就算安全了。 “王爷,先吃点东西吧!”追风端了一碟小菜几个馒头进来。 淳于燕放下地图,眼神却没离开,拿起一个馒头,又问道:“追风,三军从红枫谷穿过你觉得如何?” 追风明白他的意思,连荆行军诡异,曾有截在他们前头埋伏一战,“王爷所虑无非是怕连荆提前到了红枫谷,但这次我们行军极为隐蔽,走的地方也多挑险峻难走,连痕迹都作遮掩,此次要截到我们前面恐怕困难。” 淳于燕又放下手里的食物,道:“传令下去,半个时辰后继续赶路。” “是!”追风拱手退了出去。 淳于燕细细看着地图,临到这个时候,不能再让连荆钻了空子。 “报――!”传令兵拉长了嗓子撩帘入帐跪叩在案前道:“探子来报,后方有敌兵踪迹!” 淳于燕倏地站起,“什么位置?!” “是敌方探子,距离先锋营十五里!” 淳于燕挥手示意他退下,转身沉默片刻他才道:“逐雨,传本王令,立刻启程!” 三军拔营,战马嘶嘶,淳于燕一袭红色铠甲,行于队伍最前,奔赴红枫谷。 “王爷,”副将秦振打马上前来道:“既然敌军追了上来,我们何不在红枫谷埋伏,打他个措手不及!” 若是两国交战,淳于燕必然不会否定这个提议,但现在回援烨城要紧,连荆这边只能放一放。 “先赶到赤水城再说。” 淳于燕沉下脸色,远望着前方层叠的高山,穿过红枫谷就是赤水城,赤水城易守难攻,只要过了这里,第一个关口就算是打通了! ------------ 295 暮云诡谲,暗潮汹涌 十七 天已大亮,花惊澜还坐在山巅之上遥望远方。 桑不归把酒递给她,道:“喝点暖暖。” “谢了。”花惊澜拿着酒囊仰头灌了一口,冲喉一阵呛辣,她猛地把酒咳了出去,捂着嘴瞪着桑不归,半晌说不出话来。 桑不归被她的动静吓了一跳,“怎么了?酒有问题?” 花惊澜只觉得胸口发闷,摆着手狠狠喘了两口气才道:“这酒好辣!” 桑不归一笑,“这是山野乡民自家酿的,喝的就是辣味,专门用来暖身体的。” 他说着大喝一口,又道:“你没喝过这样的酒?” 花惊澜摇头,她喝的酒倒是不少,不过是固定在一两种。 桑不归却仿佛捧着人间美味,津津有味地喝着,“我从小喝这酒长大的,驱寒气很实在。” 花惊澜神色宁静,偏头看着远方,淳于燕的大军怎么还没到……? “公子不必心急,逍遥王抵达红枫谷最快也是晌午,不如你趁这段时间好好休息一下。”桑不归指了指自己的脸。 花惊澜不由抚上自己的脸,“我看起来很狼狈?” “你只是有些疲劳。”桑不归将酒囊放在地上,起身道:“我去猎些食物来。” 花惊澜一个人待了一会儿,闭上眼睛却难以入睡,在草丛里翻了两转,她终于又忍不住坐起来,转眼看到地上的烈酒,拿起来灌了两口,一股火从喉咙直烧到胃里,仰头哈出两口热气,心里这才爽快了些,甩手扔下酒囊倒地而眠。 这番竟然睡过去了,醒过来时饥肠辘辘,鼻边又传来野味的香,她拍拍手往桑不归靠拢,“烤什么,好香啊!” “兔子。”桑不归撕下一只兔腿给她,“刚刚熟了。” 花惊澜道了声谢接过来,边吃着边抬头看天,“时间快到了。” 桑不归抬头看了她,三两下将兔肉分好,包起一块起身道:“我到前面去看看。” 花惊澜微笑着点头,心中却给桑不归打了个满分,只做不说的人总让人很容易放心。 桑不归大约去了一盏茶功夫又急匆匆返回,他急道:“有人来了!” “谁?”花惊澜下意识问道,看他的脸色,应该不是淳于燕才对。 “琼玉国大将连荆的先锋营!”桑不归皱眉道:“果然奇速,他们竟然能绕远路赶超逍遥王的军队!” “先锋营与主军不会间隔太远,琼玉国难道是想前后包抄?”花惊澜扫一眼谷下,“但是先锋营只有百余人,怎么可能挡住淳于燕的去路?” “红枫谷的前方就是赤水城,这座城池易守难攻,如果逍遥王的人马过了赤水城,琼玉国就不能再深入,但是……” 花惊澜心沉了下去,“但如果赤水城与琼玉国勾结,淳于燕就只能被动挨打。” 桑不归正色凝视着她,“公子,现在怎么办?” “如果琼玉国想和赤水城守将搭上线就一定会带着淳于庄的信物前去,”花惊澜想了片刻道:“后越国皇帝绝不可能求助琼玉国,所以这次琼玉国出兵名不正言不顺,只要拿到淳于庄的信物,淳于燕举兵勤王的理由就成了!” 先锋营已经进入花惊澜的听力范围,速度果然很快,直到这百余人接近红枫谷,花惊澜才道:“他们果然不打算在红枫谷停留,我们先走一步,去赤水城等他们!” 话落音两人便反向朝赤水城方向掠去。 赤水城还沉浸在一片祥和之中,虽然也划在边关之界,但这个方向的确不是一般行军要走的路线,所以赤水城丝毫没有大战前线的紧张感。 进了城,桑不归才道:“我们何不直接去找赤水城守将?” 花惊澜摆手否决,“我们不能证明自己,去了反而弄巧成拙,就守在城门口,等琼玉国的先锋营来人!” 就在城门口找了个小茶寮坐着,花惊澜与桑不归没有一刻放松,双目紧紧锁在城楼下的守城士兵身上。 “来了!”桑不归突然压低声音道。 花惊澜转过眼去,只见一个举止闪烁的人在副将面前遮遮掩掩从怀里掏出了什么东西,那副将与他言语两句便起身带路。 花惊澜抛下茶钱,与桑不归尾随上去。 两人似乎可以避开了人多眼杂的大街,专门挑小巷子走,七弯八拐之后来到一座院落的后门。 “这就是守将的宅邸。”桑不归低道。 两人从后门鬼祟进去之后,花惊澜也跃上房顶,居高临下看着两人绕过后院去到主院。 副将向书房里的人禀报了一声就退下了,只那从城外来的人进了书房。 “琼玉国先锋营先锋兵刘志拜见王将军!”那人单膝一拜,从袖中拿出一方小印来,道:“王将军请过目,这是贤王的信物!” 底下有匆匆的脚步声,守将走过去接过小印仔细端详片刻,连连点头,“这果然是贤王之印!” “王将军,琼玉国应后越国皇帝之请,出兵呼应贤王与司徒大将军,追击叛王淳于燕,先下叛王已经到了红枫谷外,请王将军出兵襄助我等,这是琼玉连将军书信!” 花惊澜眉眼一亮,当即从房顶跃下,踢门而入,一脚放倒了琼玉国来的小兵,又将剑搭在守将王将军的颈子上,沉声呵斥道:“赤水城守将好大的胆子!竟然敢与琼玉国里应外合谋朝篡位!” ------------ 296 暮云诡谲,暗潮汹涌 十八 这顶帽子扣的太大,王守将当即吓得掉了手中的书信,桑不归捡起一看,抖开那页纸举到他面前,“人赃并获!” “你们……你们是何人?!”王守将动也不敢动,只大声道:“知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 “我等是皇上的密使,贤王勾结琼玉国里应外合谋夺皇位,现已被软禁在烨城,逍遥王临危受命奉旨勤王,你身为赤水城守将,拿我后越俸禄却为琼玉国卖命!”花惊澜将剑往前一抵,沉声道:“好大的狗胆!” 王守将正哑口无言,两相僵持之时,门外一阵杯碟摔碎的声音,小童连滚带爬地叫人:“来人啊……快来人啊……有刺客!” 花惊澜不予理会,扫了一眼地上的人,道:“琼玉与后越开战,敌国信使入城,守将不先羁押反而引人入府,你这勾当还干的不少!” “冤枉!”王守将大叫一声,“此人只说是贤王信使,来前并未言明是琼玉国之人!” “将军!” “将军!” 重重铠甲相磨与比邻的脚步声涌进这小院落里,花惊澜抓了王守将面对着外面,压低声音道:“王将军,你现在还有最后一次机会,琼玉国的先锋营就在城外红枫谷,若你带兵扫除先锋营接应逍遥王大军入城,待反王平定之后,自然有你论功行赏的时候!” 王守将也不是傻子,这个节骨眼上,谁王谁匪不过是看成败而定,这两人不过是逍遥王派来打开城门的人,一旦城门打开,如果日后又是贤王做了主…… 花惊澜将他往前一推,将他推出书房,道:“如果现在你不听我的话,我管保你活不到后越新帝登基的时候!” 王将军浑身一震,连忙道:“来人啊,把琼玉国的探子给我捆起来!” 花惊澜满意地点点头,将淳于庄的小印和书信收进袖中,用剑推着他往外走,“现在请王将军出兵剿灭敌军!” 王将军神色不甘,贤王有琼玉国做后盾,这场仗情势明了……但,悄悄看了一眼身后的人,他心思一动,趁着走出月洞门的时候一把抓住身旁的士兵朝花惊澜推去好借此脱身! 花惊澜眸中戾气一闪而过,抽出身边士兵的长剑斜下一剑要了他的命! 将手中剑一扔,她抽出袖中书信举高展露在众人眼前,高声道:“王守将通敌叛国,勾结琼玉国,现在证据确凿,我奉命将其斩杀!” 众人噤声,花惊澜又道:“副将何在?!” 迟疑片刻,人群中一个粗犷的男人走了出来,却不是方才将琼玉国信使引进来的那人,他朝她拱手道:“敢问公子,奉谁之命?可有令牌?” 花惊澜眼眸一沉,还要令牌? 正为难之际,她却发现书信之上并未提“贤王”二字,她灵光一动,又拿出淳于庄的小印交给他道:“这是贤王信物,司徒威勾结琼玉国阴谋造反,逍遥王与贤王一在烨城一在边关,两边同时起兵,准备勤王!” 副将接过一看,纵然心底有疑,但贤王的小印却不假,于是恭敬将小印还给花惊澜,道:“末将这就带兵出城迎敌,请上使督查!” 花惊澜颔首,又道:“敌军狡诈多变,副将切记!” 副将再一拱手,挥手带人奔出院子。 花惊澜退到桑不归身边,压低声音道:“速赶到城门边,把方才引信使进来的那个副将除掉!” 桑不归点头,转身迅速从后门离去。 花惊澜让人把昏过去的那个探子堵了嘴一并送到了城楼上,战鼓一响,城中戒严,来往百姓纷纷关门闭户,不到一盏茶的时间,街上便鸦雀无声。 到城楼不过片刻,桑不归便悄悄来到她身后,道:“处理了。” 花惊澜舒了口气,看着城门下整装待发的军队,转身将淳于庄的小印交给他,低声道:“现在局势暂且稳定了,我去红枫谷接应,拿着这方印,现在我们是贤王的人。” 桑不归沉肃点头,“小心。” 花惊澜跃下城楼,几个起落便消失在远处,桑不归握着手里这方印,只觉得格外沉重,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亏得淳于庄送了这一方印来,不然今日还不能收场! 花惊澜在山中急行,脑子里迅速将现在发生的事过滤了一遍,烨城的消息还没传到赤水城,虽然淳于燕在边关起兵,但大部分并不清楚是怎么回事,但这只能拖延一刻,关键是看淳于庄与淳于燕在朝廷中的人有多少,不然就算淳于燕过了赤水城,下一座城池还是会被拦住! 要拿到淳于庄通敌的罪证送回烨城且昭告天下,这样淳于燕便名正言顺,司徒威已死,他的亲信大军也坚持不了多久,只要获得后越一众城池的守将支持,淳于燕夺下后越指日可待! 思及此她加快了速度,一小会儿就到了红枫谷,站在山巅瞭望,远方并没有大军的踪迹,耳中也空寂一片,她不由皱眉,按照桑不归的推测,淳于燕这个时间早该到了红枫谷才对,为什么迟迟没有动静?! 停顿片刻,她便纵身朝山谷下掠去,沿山而行,与红枫谷背道而驰。大约过了两盏茶的功夫,她耳中终于出现纷繁的声音。屏息一听,人声惶惶而乱,行走与打全无章法,脚下一滞,花惊澜错愕,这并不是两军打斗的声音! 不对!人声中还夹杂着猛兽的声音……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 297 暮云诡谲,暗潮汹涌 十九 “吼……”一声震耳欲聋的狂吼,花惊澜忍不住捂住了耳朵,钻心的疼让她皱了眉,飞出河谷,看到的就是一副乱了套的场景,旗帜歪倒,士兵慌逃,而造成这场纷乱的赫然是一只巨大的白兽! 那猛兽就像发了狂一样在军中乱扑,爪子一挥便能掀翻两辆战车,淳于燕骑着战马正在与它周旋。 花惊澜一看它光秃秃的屁股,顿时无语,同是无尾灵兽,这差别也太大了,玻璃长的像只耗子,眼前这只起码有两头老虎那么壮! 不管其他,她飞身而上,当空拔出狂岚剑朝下一挥,并未袭击白兽,仅是以剑啸为慑,震退它! “吼……!”白兽仰天嘶吼一声拔足狂奔而去,转眼就消失在山林之中,花惊澜这才落在淳于燕身旁,“淳于,你没事吧?” 淳于燕目光灼灼,打马来到她身旁,俯身伸出手来。 花惊澜一笑,抓住他的手借力一起,扶住他的手臂就跃上了马背,淳于燕一抽身下坐骑,大喝一声:“驾!” 骏马沿河谷狂奔,直到绕过河道的转弯将大军的视线隔绝在身后,淳于燕才勒停了马拉着花惊澜跳下去,不等她说话便将她拥进怀里,因喜悦而迫切的呼吸声在她耳边有节奏的响起,他低声唤她的名字:“澜儿!” 熟悉的气息充斥在鼻息中,花惊澜闭上眼睛深闻着,贪恋地享受这一刻冲重逢的喜悦。 “琼玉国的先锋营已经抄到你们前头过了红枫谷,”但迫在眉睫的事必须先说,“琼玉国带着淳于庄的小印去赤水城,企图让赤水城守将夹攻你,现在我用淳于庄的名义把赤水城稳住了,只等你大军一到,就能把琼玉国的军队拦在城外。” 淳于燕大掌抚上她的脸颊,低喃道:“得妻如此,三生有幸……” 花惊澜双手滑到他背后,紧紧拥了他一下继而放松,抬眸看着他,“我们先赶到赤水城再说。” 淳于燕点头。 两人再上了马,奔回三军停留的河谷,伤员已经迅速处理过了。副将为花惊澜牵了匹马来,传令兵大旗一挥,庞大的队伍再次行走起来。 “方才那只白兽你觉得眼熟吗?”淳于燕转头问道。 “你说玻璃吗?”花惊澜一笑摇头,“玻璃虽然也没尾巴,但世上的无尾灵兽也不止它一只,何况它才跟着温如玉去了多久,怎么也长不到这么大吧!” 淳于燕点头笑笑,继续催马前行。 绕过红枫谷就是赤水城,而赤水城的守城兵显然已经和琼玉国的先锋营对上了,城内押了不少琼玉国的降兵。 淳于燕带着三军进城之后,赤水城的城门就彻底关上了,连日奔波的将士终于能在这里喘口气。 淳于燕一进城就入住守将府,一整个下午都躲在房间里看地势图,花惊澜也没进去打扰他,而是找了个舒服的地方结结实实地睡了一觉。 等到日暮西下时,她才从厨房找了些吃的,步履轻快地来到淳于燕房外。 轻轻推开房门,她探头进去,淳于燕还专注在眼前的布局图上,悄悄合上门走过去,她走到他身后,看过地图上密密麻麻的标记会心一笑。 淳于燕动了动僵硬的脖子,合起面前的图转过头笑睇着她,“在笑什么?” “没有,”花惊澜将托盘放下,道:“忙了这么久,先吃点东西吧。” 淳于燕牵过她的手让她坐下,“你陪我一起吃。” 花惊澜挨着他坐下来,将碗碟推到他面前,“我吃过了,看着你吃。” 淳于燕用膳的动作都十分文雅,连续数日匆匆行军,竟也从他脸上看不到疲态,她不由好奇了,他这股精力是从什么地方来的。 “你的眼睛,”她顿了顿道:“颜色很特殊。” 琥珀像金,十分漂亮而又神秘的颜色。 “仔细一看,又有些像金色。”她又端详了一会儿才道。 “怎么会是金色,”淳于燕笑道:“我见过母亲,她的眼瞳也是这样的琥珀色。” “兽族和驭兽族的眼瞳才是金色,”花惊澜笑了笑道:“不过并没有琥珀色好看。” 淳于燕放下筷子,刚想说什么,追风便撞开门冲了进来,见他们两人都在,连忙拱手道:“属下参见王爷,王妃!” “免了,何事?”淳于燕问道。 追风面色沉肃,道:“王爷,连荆在城外叫战!” 淳于燕沉下了眉,倏地起身,“去城楼!” 花惊澜看了眼桌上用了不到一半的饭菜,心思凝了凝,这个琼玉国,真是让人吃饭都不得安生! 城楼上火架高搭,花惊澜随淳于燕走至中央,转身面对着下面黑压压的军队。 日头已沉,薄弱的光芒在天边隐匿,琼玉国大旗后跟着帅旗“连”,环视一眼,中央一身银色铠甲的男子傲然立在最前,手中握着一把长枪,这人应该就是连荆。 连荆是琼玉猛将,与琼玉国宰相以智武双绝闻名五国,今日一见,却不想这样年轻。就是这样的人屡出奇兵一路从琼玉边关追击淳于燕到了赤水城? “两军交战,或以数厮杀,或以阵型取胜,冗长而多的队伍竟然被他分成小队,每一部分独立作战,依靠速战速决,这个人,不可低估。”淳于燕目光同样落在城楼下身披银色的连荆身上。 ps:今天太忙了,只赶出来一更,剩下的明天补上哈! ------------ 298 暮云诡谲,暗潮汹涌 二十 “追到赤水城竟然还没有退兵的意思,琼玉国这是难道打算趁机分一杯羹?”花惊澜不禁疑惑道。 淳于燕扶着城墙的石砌,眼神放远了些,“五国相安无事太久了,一方有异,四方将动,这种情况出兵之前,我也想到过。” “那这仗,是要打了?”花惊澜心思一转。 “打是可以打,但唯恐烨城拖不了那么久的时间。”淳于燕眉间似有焦虑,司徒威的亲信大军离烨城并不远,要淳于燕迅速回援拖延之计才能起到效果,如果和琼玉开战,耗时一久,烨城之中就可能一日千变,如果司徒威的亲信大军转而支持淳于庄,那后越恐怕就不得宁日了! 气氛紧绷无疑,众将士纷纷看着淳于燕,只等他一声令下就可出城迎战! “吼……”冲天的嚎叫打破了紧绷的夜,花惊澜一怔,连忙朝城楼下看去,那巨大的白兽竟然是从半山腰径直跳入了连荆的军队中,弓箭手正手忙脚乱的准备着,还没拉开弓就被兽掌扫飞出去! “吼……!”吼声似有痛苦,白兽绿油油的眼珠在黑夜里尤为明亮,它在连荆的队伍中乱窜一气之后便朝城楼奔来,速度之快,令人咂舌! 但更让人错愕的是,它竟然在离城楼约三丈地方跳起,扑上城楼! 巨大的白兽在普通人眼中比兽王更加可怖,就像是从神话中活过来的猛兽,带着残暴和戾气要吞尽所见一切! 下一秒,花惊澜纵身飞出,白影绰约,整个人高出白兽半丈,双足凌空一划,直踏在白兽头顶,如泰山压顶的力道直压着它跌撞在地! “吼……!”白兽被花惊澜死死扣在地上,只能张口巨吼威慑。 花惊澜再看一眼它光秃秃的尾巴,蹲下身来摸摸它的脑袋道:“看你跟玻璃长的有点儿像,说不定五百年前是一家,今日就放过你。” 她说着又指了指对面的连荆,道:“看你屁股后面的人,要扑去扑他们,他们都不是好人,就算你只是只禽兽,好坏不分还是要遭天谴的。” “呜……”白兽突然低哼了一声,蹬动四肢要起来,动作竟然比方才要温顺的多。 花惊澜本意是放它走,却没想到它起身之后不但不走,反而围着她打着圈儿,四肢舞动十分高兴的模样,跟条小狗一样,又是往她身上蹭又是朝她吐舌头。 花惊澜顿时有些莫名其妙,都说训狗是打一棍子给一根骨头,这骨头还没给,它怎么就先巴结上了? “你是什么人?!”连荆稳坐在马背之上,想靠近却慑于巨大的白兽,只打手势让弓箭手准备,与此同时,赤水城上的弓箭手也齐齐张满了弓,双方对峙。 花惊澜抬手象征性地摸了摸白兽的鼻子,转过头对他道:“看我从城楼上跳下来,还用问我是什么人吗?”脑子有问题。 连荆却不以为然,似带着笑,“阁下武功高手,一招便能驯服巨兽,令在下佩服!” 他说着还拱了拱手,“倘若阁下无意参与两国战事,还请回避,在下并无伤害无辜之意。” 花惊澜看了眼他身后的弓箭手,神色冷了冷,这些箭射出来,足以把人穿成马蜂窝! “呜……”白兽巨大的脑袋突然搭在了她肩膀上,刺痒的毛扎得她缩了缩脖子,推它不走,偏偏那厮还挺欢乐地在她脖子上蹭。 花惊澜顿了顿,盖上它的脑门试探性地唤道:“玻璃……?” “吼!”白兽大吼一声,转过头来舔着她的手,前两个爪子搭在她肩膀上将她就地一按,湿嗒嗒的舌头就冲她脸上招呼去了! 花惊澜赶紧躲过,抬起一脚踹翻了它,一抹脸站起来,觉得不解气又加踹一脚,“恶心死了,满口腥臭,你吃什么了?!” 白兽,毫无疑问是玻璃了,翻了个滚趴在她面前,讨好地抬着头,反复蹭着自己的背。 花惊澜大概看懂它的意思,绕过身走过去,拍了它光秃秃的屁股后翻身骑在它背上,颇为感叹道:“体格翻了几十倍,怎么尾巴还在原地踏步?” 玻璃起身,撒开四肢飞快朝山林中奔去,花惊澜身体一晃,只觉得山风呼噜呼噜往嘴里灌,她回头大喊,“我去去就回!” 也不知道淳于燕有没有听到她说话,因为再眨眼时,玻璃已经带着她在树影中狂奔起来。 玻璃体格虽大,但托着一个人跑起来也十分轻快,不愧是灵兽。 不一会儿玻璃便翻过了两个山头,花惊澜远远望见一堆火光,玻璃径直朝那火光过去,火堆前坐着一个披着黑斗篷的男子,火上架着一只兔子,而他手边也摆放着十数只猎物,鹿、兔、野鸡不等。 她下来之后,玻璃便径直奔到了那堆东西面前,哼哧哼哧吃的欢快。 有人在驯养玻璃?她偏过头去,也只看到男子侧面黑铁的面具。 “玻璃,你又去哪儿野了?”男子并没注意到她,只转过头去同玻璃说话,又扒了扒它头上的毛,道:“出去撒野可以,但别把自己弄伤了!” 玻璃哼哼了一声,又底下头去,几口就吞了鹿。 男人啧啧出声,“食量真大,光养活你就够呛了!” 起初花惊澜还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不过是真的确定了,那带着面具的男人,就是温如玉! 这时男人也转过头来,四目相对,花惊澜道:“果然是你!” ------------ 299 暮云诡谲,暗潮汹涌 二一 斗篷男人转过头来,露出没有被面具遮住的一半面孔来,棱角分明却不失温润,这不是温如玉又会是谁?! “你竟然在这里?”温如玉也十分吃惊,末了又转头看看玻璃,“它果然是来找你的。” “你的脸……怎么了?”花惊澜忍不住问道。 温如玉摆摆手道:“还不是你养的小东西弄的。”他说着取下面具,右脸上是几道结了疤的爪印,就这几道印子几乎毁了整张脸,可见当时受伤有多严重。 花惊澜走过去坐到他对面,目光在玻璃身上一扫而过,“玻璃怎么突然长这么大了……” “岂止是长大,”温如玉重新戴上面具,笑道:“它现在正在蜕变。” “我曾听月浮遥说过,无尾灵兽未长大之前都不知道它是什么,玻璃现在的样子,倒像一只巨大的狗。”花惊澜道。 温如玉摸摸玻璃,又道:“它长得太快了,承受不了巨大的痛苦就会在山林狂奔,我的脸就是它长到一只鹿大时抓伤的。” 花惊澜抿了抿唇,心底有些歉意。 “饶了我吧,”温如玉连忙道:“我可不想被你这么看着,我反而庆幸不是现在这个时候被被它伤了,不然这一爪子下来我脑袋就彻底交代了。” 花惊澜却笑不出来,好好一张脸就这么毁了…… “这岂不是要影响你以后的生计?”她顿了顿问道。 “什么生计,我又不是靠脸吃饭。”温如玉没好气地说道。 花惊澜似模似样地点点头,“采花贼竟然不是靠脸吃饭的,看来我以前误会你了!” 温如玉皮笑肉不笑地瞪着她,“好歹帮你养了玻璃这么久,没声谢就算了,还转过头来挖苦我。” 花惊澜转眸一笑,正色道:“你师门的事处理完了?” 温如玉暗暗叹了口气,支了支前面的火,道:“我看这事,就是再扯个几代人也处理不了,算了,不说这个了,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琼玉国与后越国开战的事你不知道吗?”花惊澜道:“现在淳于燕就在赤水城里,连荆追到了城外。” 温如玉面色沉了下来,“没想到局势竟然变得这么快……淳于燕此举是要登上高位?” 花惊澜模棱两可地答道:“姑且算,只是烨城需要尽快回援,没料到连荆竟然这样穷追不舍。” “连荆是个人物,”温如玉微微思索,片刻又道:“你有没有想过去楼兰请援兵?” “楼兰?”花惊澜被这一点,顿时通透起来,她怎么就没想到楼兰! “楼兰是永远的中立国,从不参与四国战事,又因位置特殊,与四国相邻,只要一国出兵,其他三国都会争相出兵,所以这也是楼兰国得以保全的一大原因,如果能请楼兰女皇出兵襄助,这样起码就能拖住连荆。”温如玉分析道。 事不宜迟,花惊澜起身道:“我现在立刻赶去楼兰。”好在赤水城距离楼兰国边境也不远,如果速度够快,明早晨曦时分就能请来援军! 温如玉也跟着站起来,道:“你不带着玻璃?我此番就是将它送回烨城的。” 花惊澜摆摆手道:“你带玻璃赶去烨城,告诉淳于我去楼兰国请援兵,让他即刻启程赶回烨城。” 温如玉吃惊道:“这么大的赌注你也敢下?” “我能从楼兰请来援兵。”花惊澜笃定道。 “你带着玻璃去吧,毕竟它……”“跑得很快”四个字还没说出来,眼前的人就消失在了远方,温如玉摸摸下巴,这才多久没见,花惊澜的武功竟然高到这种地步,看来江湖所言也并非以讹传讹。 等玻璃吃饱里他才翻身骑到它背上,拍拍它的脑瓜道:“现在按照你主人的话,去赤水城!” 玻璃长吼一声拔腿狂奔起来。 赤水城下已经做足战事准备,温如玉远远就见淳于燕要下令打开城门,他连忙大吼一声,“逍遥王稍等!” 身边的弓箭手正要放箭,淳于燕却抬手制止,让人腾出位置等玻璃跳上城楼。 温如玉朝他拱手,道:“逍遥王,多日不见,别来无恙。” “温公子。”淳于燕看了眼巨大白兽,这果然就是玻璃了。 “可否借一步说话。”温如玉瞥了眼城楼下方的连荆,又道:“是花惊澜让我回来的。” 淳于燕颔首便随他下了城楼。 玻璃哼哧哼哧地喘着气,温如玉平声道:“她的意思是让你现在启程离开赤水城,连荆交给她来应付。” 淳于燕皱眉,“这怎么可能?!” “她现在去楼兰请援兵了,天明就能返回,赤水城就是抵挡不住连荆的大军,也能拖延个一天半天的。”温如玉道:“现在烨城不是情势正紧吗?” 淳于燕沉下心思,思考着这个提议的可能性,琼玉,后越,楼兰三国有一个交界口,因为连荆来势汹汹,他沿途走的都是地势较险的地方,刻意绕了一些远路,绕到赤水城,就离楼兰国的边境十分相近了。但要让楼兰调兵也不是一时半刻能够做到的,连荆也不是傻瓜,这出空城计能唱多久也说不准,一旦被他识破,举兵来犯,赤水城这座天然屏障就会被打破! 左右深虑一番,他沉声道:“左右副将听令!” “是!”二人从旁走出。 “留下十万大军等明日王妃带楼兰国援兵赶到!”淳于燕肃穆道:“十万人誓死保住赤水城,如有人不战而逃,你二人提头来见!” ------------ 300 暮云诡谲,暗潮汹涌 二二 情况远比花惊澜想象的好得多,等她赶到楼兰边关时,楼兰的军队已经集结起来了,楼兰尔雪并未离开边关,仿佛就等着她来一样。 领兵的是楼兰国的女将欧阳秉书,大约三十岁左右,英姿飒爽,一股战将风骨不输须眉。 楼兰尔雪将花惊澜送出城,看了眼蜿蜒行出的大军,抓住她的手道:“惊澜,后越事成之后一定要回来看看朕,朕的日子可能不多了……” 花惊澜握住她的手,心底微酸,来之不易的亲人,却总是走到了尽头,“别这么说,你不会有事的。” 楼兰尔雪轻咳一声,“朕的身体朕心里清楚。” 她歇了口气又道:“快去吧,快去快回。” 花惊澜翻身上了马,打马前行时,心中却因为她这四个字而沉重,快去快回……与死亡相伴的滋味,定然不好受! 队伍才走出没多久,温濯衣就跟了上来,他追上花惊澜,郑重道:“这次不管你说什么我都要跟着你去!” 言语表情颇有较劲的意味,花惊澜没忍不住笑,见他瞪了眼又连忙握拳掩饰了一下,道:“我又没说要赶你回去。” “那就好!”温濯衣哼了一声。 花惊澜与欧阳秉书并驾齐驱,她顿了顿才问道:“欧阳将军觉得这一仗该如何打?” 欧阳秉书一笑,“公子说笑了,这一仗,不打为妙。” “不打?”花惊澜微愕。 “楼兰国一向主和,从无与人先战的先例,此次出兵不为胜仗,只为威慑。”欧阳秉书道:“连荆但凡有一丝大局之念,就会知道琼玉国夹在西南角,只会被动挨打。” 的确,琼玉国两边与楼兰与后越接壤,并不能直接与其他两国连通。 “连荆不是个好战的人,”温濯衣突然道:“此番出兵可能与贤王妃有关,可以在临近城池广布贤王失利的消息,琼玉国见无利可图自然就会在攻城上举棋不定。” “楼兰国再从旁协助,这举敲山震虎,恐怕不等连荆下令退兵,琼玉国皇帝就先着急了。”花惊澜顺口接道。 “真是如此。”欧阳秉书点头。 如此一来,花惊澜心里松动不少。 * 果然,等楼兰大军抵达赤水城后不过几日,琼玉国就宣旨退兵,楼兰也在五日后退出后越国境。 司徒威被杀,淳于燕大军返抵烨城后迅速击溃其遗留的亲信军,斩杀皇帝淳于饶。同月,李兆以淳于尚之名出兵征讨淳于燕,淳于燕一路溃败,于黑水崖跳崖自尽。淳于庄因假借皇帝名义向琼玉国请兵,视同叛国,与慕容薇终身软禁在王府之中。 次月,李兆肃清淳于燕残党,辅立淳于尚为帝,年号昭。 * “叮咚!”小小的鱼饵扔进水中发出细小的声音,花惊澜懒洋洋地靠在椅子上,跟着船晃晃悠悠地看着水里的漂浮着信子。 暖洋洋的太阳照在身上,她眯起眼睛,有一搭没一搭地打着瞌睡。 “咬住了咬住了!”皎月突然大叫起来,连忙推着她的肩膀让她拉起鱼竿。 “急什么?”花惊澜慢条斯理地拉起鱼竿,一条肥美的鲤鱼就跳出了水面,她拉着线把鱼支给皎月,“快去,让梅二宰了下锅!” “我来吧!”淳于燕一身素白,与花惊澜同样装束,眉间戾气尽消,全然一翩翩淡泊公子。 “我来就是了!”皎月连忙抱住鱼,急匆匆往里面走,又道:“爷和公子等着吃就行了!” 阳光正好,淳于燕抽来一根钓竿伴着花惊澜坐下,两人轻轻依偎在一起,白衣相叠,颇有几分神仙眷侣的味道。 “这样的结果,你心里没有遗憾吗?”花惊澜看着流逝的江水问道。 淳于尚登基之后,依群臣之谏将淳于燕衣冠冢弃于罪陵,并立书谴责其罪,载于史册,从此背上千古骂名。 然而淳于尚的真实身世是不能告诉他的,所以淳于燕就算再想认回自己的亲弟,却也只能看着他为了淳于饶悲痛万分。 “要说遗憾,唯一的遗憾就是以后再也不能见尚儿了。”淳于燕笑笑道:“名声与墓,与我这个二世人何干?” 花惊澜抚上他的手掌,眉眼生花,“不如我们来说说怎么安排你的身份吧。” 淳于燕似看出她眼底的狡黠,反握住她的手道:“说来听听。” 花惊澜故作沉思道:“不如说你是花家的上门女婿,为了表示入赘的诚心坚持不用本家姓,所以也改成了花,为人忠厚老实所以对妻子言听计从,从不敢拈花惹草只对妻子一心一意,打不还手骂不还口,妻子累了负责捶背,饿了负责做饭,出门鞍前马后,进门床前塌下……你说怎么样?” 淳于燕朗声大笑,搂住她将她拉到怀里,促狭道:“就这点要求?” 花惊澜眨眨眼睛,“太少了吗?我也觉得太少了,不如以后我随想随加?” 淳于燕悄悄将手伸到她胳肢窝,戳她痒痒肉。花惊澜在他怀里翻滚着笑得眼泪都出来了,好不容易逮住他的手,却听他道:“不如娘子听听为夫的打算?” “好……好!”花惊澜一口气都没喘匀,连忙点头。 “我本姓花,娘子是花家收养义女,我二人从小青梅竹马,成年之后自然也水到渠成,八抬大轿,千金聘礼,两人于烨城成亲,家里从商,现奔走五国,游山玩水之际做点小本买卖。” 淳于燕的手就搁在她腰上,花惊澜防着他挠自己痒痒,于是只能“委曲求全”道:“那我不是很吃亏?” 淳于燕大掌改抚上她腹部,压低声音道:“等你生了万贯家财的继承人不就不亏了,为夫保证永不纳妾如何?” “可我们是开妓院的,也不是做生意的。”花惊澜顾左右而言他。 淳于燕箍住她的腰不让她动弹,双眉一扫,道:“就说是做酒水生意。” 花惊澜乐了,圈住他的脖子道:“那我要不要穿女装,不然别人瞧见了还以为我有龙阳之好。” 淳于燕上下打量了她摇头道:“这倒不用了,只要拆了裹胸布就行。” 花惊澜眉一跳,“淳于燕,你讨打是不?” “哈哈!”淳于燕一笑,将她拦腰抱起往船舱里走,“好了,我的寿星公,今天是你的生辰,别说这么扫兴话。” 船舱里,佳肴玉酿摆了满满一大桌,皎月、出云,梅二与素欢,想容几个姑娘,花殷几个,温濯衣与温如玉两人还在为了金蛛丝置气,唱诗在旁哄着怀里娇嫩的婴儿,桑不归在旁擦拭着自己的大伞,锦儿时不时从盘子里偷一两粒花生米出来嚼着,看得大武频频摇头。薇言在旁边拿了个轨壳敲敲打打,到现在也不相信淳于燕的命就这么定了。玄机和悲风似乎对这颇感兴趣,围着薇言看她算卦。 “开放了!”皎月大喊一声,在旁边自顾自的人纷纷放下手里的东西围到桌边来。 花惊澜倒了一杯酒举起来,道:“祝我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 “这话怎么也轮不到你说,去去去,靠边儿站!”温如玉摆手,明显唾弃她。 花惊澜嘿嘿一笑,“反正说来说去就拿几句,不如来点儿实惠的吧!” 敲诈!众人心里跑过这么两个字。 自从淳于燕不当王爷之后,花惊澜似乎就迷上了这个行当,见天地琢磨着怎么从他们手里拿银子出来! 花惊澜无辜地眨眨眼,“我这不是为了大家吗,你们想啊,你们在我手底下混饭吃,如果我先没钱了,你们岂不是要饿死?” “还不如直接饿死呢……”锦儿捂着紧巴巴的荷包,这里就数他最穷。 花惊澜捏着他的脸道:“第一个就要你的!” 众人笑归笑,这生辰礼却不能少的,就近原则,第一个就锦儿了。 花惊澜伸手去掏他的荷包,一边打趣道:“捂得这么严实,藏什么了?” 锦儿急得上蹿下跳,一边躲一边嚷,“你这个女人,就不能像女人一点儿吗?等一会儿不行吗?!” 花惊澜没追他,摸着下巴道:“看你送出个什么花儿来!” 锦儿磨蹭地走回她身边,把手里的东西往她手里一塞,傲娇道:“就这了!” ps:字数多了,有时候就容易卡文,脑子也没有开始那么通畅,更文时多时少,大家包容一下下哦~嘿嘿,要过年了,又忙又兴奋,有点儿犯懒了~别拍哟~祝大家好心情~ ------------ 第三卷 蓬莱有仙路,无人登高峰 ------------ 301 恣意过往,人生轻狂 一 “什么东西?”花惊澜摊开手掌,看着手里方方的小盒子问道。 “胭脂!是胭脂!”锦儿跳脚,“你连胭脂都没有用过吗?!” 花惊澜撇嘴一笑,“小爷我天生丽质,一般不用胭脂的。” 锦儿鼓圆了眼睛,伸手去夺,“你不要就还给我!” 花惊澜抬高了手,笑道:“怎么不要了,送给我的就是我的。” “公子,这是我们四姐妹一起绣的。”想容捧了刺绣出来,笑道:“牡丹春睡,这刺绣可让公子与爷做一张大被了!” 几人低笑出声,花惊澜挑挑眉,也不客气地就接了过来,将绣品抖开,勾唇道:“几个姑娘手艺不错,回去了有赏!” “多谢公子。”想容几人盈盈退下。 温濯衣走上前来,将一个小盒子放在桌上,道:“一只发簪。” 花惊澜拿出一看,是一支白玉挽头玉簪,典雅而大方。 “很漂亮,雁卿,你真有眼光。”她举在眼前,仔细端详了一会儿,道:“可值不少银子吧?” 温濯衣只当做没听到,抽身将位置让给了别人。 温如玉板着脸走过来,“本来你讹了我的金蛛丝这事儿我不该善罢甘休的,但今日是你生辰,姑且锦上添花,就算揭过了。” 花惊澜笑眯眯地伸出手,“礼物呢?” “还要礼物?”温如玉鄙视她,“不是说抵过了吗?” “一事归一事!”花惊澜用指头敲着桌面,“你说你准都准备了,不给我打算给谁啊?” 这精的,温如玉将袖子里的东西拿出来推到她面前,“我也是个穷鬼,你将就着吧!” 花惊澜揭开盒子,是朵十分漂亮的木雕花,用紫檀木雕刻而成,精致细腻,还带着淡淡的幽香。 “公子,这是我们和皎月、出云的。”素欢与梅二走上前来,将一坛子花雕放在她面前,“这酒辗转多时才送到,好在赶上了。” 花惊澜盛了一杯出来,喝去一半又转手递给淳于燕,“你尝尝,很香。” 淳于燕品过之后微微点头。 “公子,唱诗多受你照顾,”唱诗将一套白衫捧上来,笑道:“公子素来喜欢白色,唱诗就以小钱投公子心头好了,小小心意请公子笑纳。” 花惊澜接过白衫,转手给花殷怀里的鼻涕孩儿塞了个红包,又对唱诗道:“好好拿着,不准不要!” 紧接着就是一身黑的桑不归,素欢好劝歹劝总算把他那一身粗麻衣服换了下来,叫他挑个明快的颜色,他却始终不愿意,还说黑色耐脏耐洗,能穿上个好几年。这话说的素欢笑也不是气也不是,最后也只得作罢。 不过桑不归寡言不笑,穿上黑色就更显阴沉,此时他走到花惊澜跟前来,面上总算有了笑意。 “公子,”他笑意下又有些局促,连说话都有些气息不稳了,“我买不起珍贵的物什,这是我去庙里求的平安符,带在身上能保平安的。” 花惊澜双手接过,当即放进了荷包了,又拍拍他的肩膀道:“公子我很喜欢,待会儿允你多喝一盅。” “公子偏心!”皎月在一旁嘀咕道。 花惊澜戏谑地转过头去,“你要是能喝,我就让你喝饱为止!” 皎月捂着脸藏到一边,还犹不甘心地道:“公子就是看中我不会喝,不然你换成银子试试?” “嘿!”花惊澜得意洋洋地道:“不看中你不会喝,我能放这话?” 她说着滋滋味味地品了一口花雕。 玄机和悲风则是垂涎地看了眼桌上的好酒,咽咽唾沫星子道:“少吃多做少说话!” 花惊澜大笑,眼睛完成了月牙,点点头道:“成成成,一人能分一壶酒。” 最后是薇言,她满腹疑问地走过来,眉头还没散开,回头又看了众人期待的目光,便道:“我也没有什么好送的。” “不如送一卦?”她紧接着又道。 众人纷纷摆手,表示对此不感兴趣,薇言咬着唇道:“我的卦一向很准的!” 素欢忍住笑意对她道:“没人说你的卦不准,你看玄机和悲风两人,不是眼巴巴地等着你给看手相吗?” 薇言下巴一抬,“他们还不够格。” 这话可把玄机和悲风打击到了,他们前前后后绕了她好几天都不见她松口,这会儿抛出这句话,双重打击变成惨痛打击。 花惊澜却来了兴趣,伸手出去道:“小爷今天心情好,圆了你的心愿。” 薇言兴致勃勃地抓着她的手研究起来,花惊澜看她一会皱眉一会儿笑的模样,不由问道:“看出什么了没有?” 薇言失望地摇头,顿时有些质疑起自己的能力了,“为什么到现在我都看不到你的命数?” “修为不到家。”花惊澜笑了笑,又转过头去看着淳于燕,“你呢?” 淳于燕耸耸肩道:“我忘记有这回事了。” 花惊澜咧着嘴,露出雪白的牙齿,意味不明地说道:“真的忘记了?” 淳于燕假咳了一声,走到她身边低声道:“不如我们回去看?” 这话说的够明白了,花惊澜小小地羞涩了一下,同样低声道:“什么东西这么神秘……?” “回去就知道了。”淳于燕一双桃花眼对着她眨了眨。 锦儿把脑袋挤进他们两人中间,仰着头好奇道:“锦儿也想看!” 淳于燕摸摸他的脑瓜道:“你太小了,不适合你看。” “哼!”锦儿撇撇嘴道:“龙阳十八式我都看过,还有什么不敢看的!” “噗……!”这可把在一边喝水的大武吓了个够呛,连忙拉着他到一边儿训诫去了,锦儿只听了两句就一溜烟冲回花惊澜身边从桌上抓下一只鸡腿道:“我饿了!” “大家开饭吧!”花惊澜道。 在烟波江上逗留到晚上,烨城内外已经点起了灯火,淳于燕不宜露面,径直回了雪月别院,花惊澜则绕道去了玲珑楼。 “这几日天天有人来打听公子什么时候回楼里,看情形,像是宫里的人。”素欢坐在花惊澜身边,为她温了杯茶。 “有没有说我今日要回楼里?”马车又行了一会儿,花惊澜撩开帘子望着贴着封条的逍遥王府,门前的灯笼早已灭了,连门前的两只石狮子也隐匿在一片阴暗之中。 “照公子吩咐的做了。”素欢将茶递过去。 去了酒味,花惊澜合上眼睛,道:“到了玲珑楼再叫我。” 素欢点头。 过了一盏茶的功夫马车就停在了玲珑楼,两人刚进楼里不过片刻,大批的官差就涌了进来,叫嚷着赶走了客人。 楼里乱成一团,花惊澜素欢把姑娘们全部唤去了后院,独自坐在二楼上等。 待玲珑楼里的人全部走了后,披着黑衣斗篷的少年才步入楼中,他身边并未跟着侍卫,身后的官差在他进来之后也合上了门。 花惊澜不由点点头,是要比往日沉稳多了。 那人走上二楼,立在花惊澜桌面,目光落在她身上,缓缓揭下遮脸的帽檐,眼眶微红地唤道:“嫂嫂……” “现在身份不同了,情不能露于表,这个他没有教过你吗?”花惊澜并未怜惜他眼中的泪。 淳于尚忍回眼泪,带着一股子拗劲道:“三哥为什么要这样做?!” 花惊澜手顿了顿,过了一会儿才道:“我也不知道,他已经死了,你也问不到。” “我不相信他死了!”淳于尚压低声音咆哮道:“你们别当我是傻子!” “三哥谋划了这么多年怎么可能轻易溃败?他能胜了司徒威,却不能胜过李兆吗?!”他激动道:“是不是……是不是……?!” “是什么?!”花惊澜截断他久久不能出口的话,“现在坐在龙椅上的人是你,你老老实实坐稳了就行,作古的事你还想它干什么?!” “嫂嫂!”淳于尚突然双膝一曲跪在了她面前,抓住她的手道:“你告诉我吧,为什么三哥要这么做?” 花惊澜终于叹了口气,指尖拂过他的发鬓,道:“尚儿,做个好皇帝就是对他最大的回报。” 淳于尚咬紧牙关看着她,眼前模糊一片,一眨眼,眼泪终于滚落出来…… ------------ 302 恣意过往,人生轻狂 二 他们是第二天夜里离开的烨城,楼兰尔雪已经让人来催了几次了,出城之时淳于尚的御驾也到了城外。只隔着一幕帘子与花惊澜告别。 淳于尚是个聪慧的孩子,有些事不明说他也能猜到个七七八八,表面是来送她,而实际上,他是来同淳于燕告别。 淳于燕一直听着他的动静,面色微动,目光直直看着那帐帘子。 花惊澜握住他的手,道:“我们走吧。” 愣了片刻淳于燕才点点头。 “驾!”梅二打马,马车四平八稳地走起来,花惊澜终于忍不住撩开了帘子,看着渐渐远去的淳于尚,不由道:“他终究还小。” “生在帝王家,这是他必须接受的。”淳于燕缓了缓面色,又道:“倒是苦了你了,要你夜里奔波。” 花惊澜拂过他眉心,将头轻轻靠在他肩头,“你跟我还用说这么生分的话?” 淳于燕握住她的手拿到唇边轻轻一吻,笑容如花,“从此以后,天高海阔,我对你说过的话也可以兑现了。” 花惊澜合上眼睛点点头,数着马车摇晃的节奏,半晌才柔声道:“楼兰风光不错,我们先去把尉迟玥接回来吧。” 日头朝升西落,时间也慢慢走到了夏天,一路悠闲到了止步城,天却飘起了小雨。 就近找了一家客栈,花惊澜走下马车来,伸手接了接淅淅沥沥的雨点,道:“春末倒是少见这样的雨。” “春雨贵如油,到了夏天这雨就不值钱了。”素欢将伞撑起来。 “爷,小心脚下。”追风也为淳于燕支起了伞。 一行人进了客栈,自然是引人注目的,店家一见门外两辆简而隐华的马车便知来人非富则贵,连忙迎了上来,笑容满面地道:“客官是打尖还是住店?” 素欢走上前递了银子,道:“先开一间上房备好热水,等公子与爷梳洗过后再备饭菜。” 掌柜的接过银子忙吆喝小二引人上楼去,素欢又打点了其他的房间,将这一行二十几个人的住宿安排好。 花惊澜舒舒服服泡了个澡就与淳于燕一同出来用饭,客栈分了一二楼,用饭的地方便选在二楼。 花惊澜与淳于燕两人本来是单独坐一桌,后来锦儿也赖皮地蹭了过去,专门从花惊澜筷子底下抢肉吃。 “我虐待你了是不?”花惊澜忍不住伸手掐他脸蛋,“就跟八辈子没见过肉似的。” 锦儿即使被掐着也很快乐地道:“我在长身体,不多吃肉不行!” 花惊澜皮笑肉不笑地夹了一筷子青菜放进他碗里,“脑子里油长多了就会变笨,省得以后出去丢人现眼!” 锦儿瘪瘪嘴,碗里的青菜倒是吃了,不过下一筷子就戳向了盘子里的肥鸡。 花惊澜扶额,“这什么破孩子,怎么教不听呢,孩子他爹,你就说说?” 淳于燕喝着茶,一时还没反应过来“孩子他爹”是谁,愣了一下才点头道:“是改好好教。” 想了片刻他道:“宫里教导皇子皇孙的夫子们不错,至少皇子皇孙都能教下来,个把个野孩子应该没问题。” 花惊澜一拍手,“正好,去了姑姑那儿就让她给你请个好师傅,专门教你怎么吃饭。” 锦儿瞪大眼睛看着两个一唱一和的人,忿忿道:“我不要师傅,师傅全是老顽固,不会教人专打手心!” 花惊澜却幸灾乐祸,“细皮嫩肉一看就是没吃过苦的,这不正合适?” 锦儿哼了一声,果然抱着碗跑回大武身边,满脸讨好道:“大武,他们的菜没有这桌的菜香,你给我夹块肉吧!” 大武面无表情地夹了块青菜给他,“锦儿,凡事要有节制。” 锦儿彻底不高兴了,在家被人管着,好不容易出来野一回,还是给人管着,他把碗一放,嘟着嘴道:“我不吃了!” 大武点点头,道:“没关系,反正你也吃了很多了。” 锦儿一噎,拿着那双大大的眼珠子戳他,大武权当没看过,其他人也各顾各。 花惊澜“噗嗤”一声笑,夹了一个红烧狮子头放进淳于燕碗里,“淳于,多吃一些。” “多谢娘子。”淳于燕从善如流。 锦儿干嚎一声就冲楼下跑,大武刚要跟,花惊澜就道:“这地方他比我熟,由着他去吧,野够就会回来的。” 温濯衣也笑,“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谁家的小公子,锦儿个小乞丐,也够矜贵了。” 大武灰头土脸地坐下来扒饭。 “你放开我!”这番话音刚落,底下就传来锦儿的怒声。 大武连忙起身去看,只见锦儿被人提在空中,小脸被勒的通红,不停挥着拳头,可提着他那人跟看笑话似的看着他,任凭他那短胳膊短腿儿挥了空。 大武从楼上跃下,抬手就去救人,不想那人却是个练家子,将锦儿向后一抛扔给后边儿的人,与大武过了几招之后推开了他。 花惊澜转眼瞧去,是个衣冠楚楚公子哥儿,不过脸上那笑着实让人生厌。 “不知锦儿怎么开罪了公子?”大武耐住性子拱手赔罪,“孩子年幼,在下代他说声不是!” “稚子年幼尚情有可原,做大人的不问青红皂白便打人,那就罪无可恕了!”公子哥儿面上虽然带着笑,但却是十分不好说话的模样。 大武也有些后悔,方才不该那么急。 “你胡说!”锦儿被人抗在肩上不停折腾,“大武他胡说!明明是他先撞我的!” “掌柜的,”公子哥儿笑眯眯向店家递出一锭银子,道:“方才你就在这里,看到是谁撞的谁了吗?” “这……”掌柜的犹豫了一下,还是接过了那锭银子,昧着良心道:“小孩顽皮,冲撞了公子。” “我说,”花惊澜倚在栏杆上,带着浅笑望着下面几人,“老头儿,大人说谎不要紧,要是带坏了我家小孩子,这事可就严重了。” 掌柜的一噎,脸色变了变,却死死捏着银子,怎么也不想撒手。 “大武,把锦儿抱过来。”花惊澜道。 大武越过公子哥儿走过去,想抱过锦儿,拿着锦儿那人得了公子哥儿点头才松了手。 锦儿张牙舞爪地道:“明明就是他先撞我的,你这个死老头儿见钱眼开!” 掌柜的连忙往后退了一步,垂下头去不抬头看人。 “锦儿!”花惊澜冷了声音,锦儿顿时消停下来,瘪着嘴恨恨地瞪着那公子哥儿。 “小爷今儿心情好,再传授你一句真理,”花惊澜又换上笑容,“被疯狗咬了千万别寻思着咬回去,不然极有可能得病。” 锦儿抬头望着她,“不报仇对不起自己,那怎么对付那条疯狗?” “找到机会,一棍子打死它。”花惊澜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眼睛却是看着楼下的公子哥儿。 “我记住了!”锦儿正了正脸色道。 “上梁不正下梁歪!”公子哥儿哼了一声,转身便走,边道:“掌柜的,两间上房!” “真对不住,公子,小店已经没有客房了……”掌柜的点头哈腰地说道。 “偌大的一个客栈,怎么会连间客房都没有?!”公子哥儿面子上有些挂不住。 “剩下的客房都被楼上那位爷住了,要不公子明儿再来?”掌柜赔笑。 那公子哥儿狠狠看了花惊澜一眼,转身冷哼,“这破地方我还不想住,走!” 掌柜一边赔罪一边送他们出去,背地里抹了张臭脸,转过头来时又是笑脸迎人。 花惊澜摸了摸下巴,低忖道:这变脸也是个技术活儿啊! 重新坐回桌边,锦儿总算乖乖拿起筷子安生地吃了素菜,淳于燕此时才道:“方才那人是个女子。” “不是吧?”花惊澜微愕,什么易容术那么凶残,能将女人易成一张方正的国字脸?! 淳于燕也忍不住笑意,道:“并非易容,而是天生如此。” 这还真是大千世界无奇不有啊,她还没看出来刚才那人是个女人,不过话说回来…… 她笑眯眯地看着淳于燕,“相公,你怎么就那么轻易地看出他是个女人呢?很有经验啊……” 淳于燕假咳了一声,“为夫观察入微……” 话没说话就挨一记狠瞪,他半道改口道:“这天下,恐怕只有澜儿的脚才不是三寸金莲……” ------------ 303 恣意过往,人生轻狂 三 花惊澜扶额,亏得她在花家不受宠,打小没人理会过她,所以也没人给她裹脚,生生要缠断骨头的滋味儿可不好受。 皎月在一旁偷笑,“连我都是裹了脚的。” 周围传来窃窃私笑,花惊澜敲了敲桌子道:“还吃不吃饭了,不吃给我干活儿去,迂腐!” “是!”众人齐答,又捧起碗筷来,不过这次明显要比方才欢快许多。 花惊澜弯起眼眸,愉悦的心情一直保持到用饭结束。 雨停了之后阳光重现,素欢便提议出去走走,花惊澜寻思可能瞧见彩虹,便也欣然同意,可还没走出一条街就遇见了方才那个趾高气昂的国字脸女公子。 女公子看花惊澜眼神都带着傲气,冷哼了一声又一声才拐着弯儿从她前面走了,花惊澜顿觉莫名其妙。 素欢在她身边低笑,笑罢才低声道:“这女公子怕是看上咱们公子了。” 花惊澜顿时被恶心到了,摆摆手就转了方向,道:“走走,换路走,晦气!” 一行人掖着笑跟着她换了道,可不想转过两条街又碰上了那女公子,两人大眼瞪小眼,花惊澜还没调头,那女公子先开口了,“怎么老能碰上你,你存了什么心?” 花惊澜苦笑,就是真存了什么心对着你那张脸也没胃口了吧,身边放着这么个如花似玉的相公谁还有心思看那朵长得歪瓜裂枣的喇叭花? 淳于燕这可不出来宣示主权了,他握住花惊澜的手举到众人眼前道:“不知这位公子三番四次堵在我们前面又是存了什么心?” 女公子见他们交握的手顿时变了变脸色,恍然大悟之际又迫使自己冷静下来,面上闪过一丝厌恶,“原来……” 花惊澜笑开了,往淳于燕身上腻歪,“相公,瞧你说的,哪有三番四次啊,不就两回么,别说的人家就跟发了春的猫儿一样。” “你……你们!”女公子气得红了脸,只是不太明显。 “不知羞耻,当街行龙阳之风,活该教人抓了投河!”女公子气急道。 “哟!”锦儿鬼灵精怪地伸出脑袋来,“别人相好干你这个八竿子打不着的外人何时?别是吃不着葡萄还嫌酸呢!” “你这个兔崽子!”女公子浓眉一怒,又看了面前层层叠叠的二十来人,思及少胜不过多,便也只能讨讨嘴上便宜,“果然是上梁不正下梁歪!” 一甩脸儿又走人了,花惊澜松了好大一口气,“这回该见不着了吧……” 中国文化,博大精深,有句话怎么说来着,有一有二,就有再三再四,花惊澜是真信了,刚走出城门来,竟然抬头又瞧见了那女公子! 女公子一个白眼甩来,站得远远的,生怕跟他们沾上点关系。 花惊澜将脸往淳于燕肩头一扣,“我这是造的什么孽啊……” 淳于燕抚着她的长发,道:“眼不见心不烦,澜儿只管靠在我肩上。” 花惊澜狠狠点了头。 “公子,真有长虹呢!”皎月兴奋地指着半边天道。 花惊澜回过头去,之间初洗碧晴的天空上挂着一道弯如桥的七彩长虹,淡淡的颜色仿佛透明一般,被青山绿水映衬着十分美丽。 “好久没有见过这么大的虹了。”花惊澜欣喜道。 淳于燕与她并肩而立,不过却是看着她,“夏日里雨水多,选些天气好的地方,总能看见虹的。” “那便在止步城多住些时日,”锦儿兴奋道:“止步城可好玩呢!” 皎月刮他鼻子,“就你贪玩!” 没过多时彩虹便消失了,花惊澜也不觉得怅然,吸了一口清新的空气道:“现在是回城还是继续走?” 二十几号人统一意见,都被这雨后旷野吸引,决定再走走。 远处驶来一辆高顶华贵的马车,一边儿的女公子见状迎了过去,喜悦唤道:“大哥!” 马车上下来两个人,一男一女,男的倒没引起花惊澜的注意,反而是那女的,让花惊澜狠狠错了错牙: “风尘!” 风尘跟着男子下了马车,张目对上花惊澜这边,先是愣了一下,后来目光盘旋过淳于燕身上时,便了然而笑,道:“世人都以为逍遥王香消玉殒,却没想到竟是在做世外之人。” 香消玉殒?淳于燕可为这个词沉了脸色。 风尘身边的男人显然来了兴趣,往前走了几步道:“这便是鼎鼎大名的逍遥王?” “逍遥王早已跳崖自尽。”淳于燕不咸不淡地道:“姑娘怕是认错人了。” 风尘扯了扯唇角没有说话,此时男子却将目光转向了花惊澜,笑意渐浓,“这位便是雪月公子吧?” 女公子似乎是吃惊不小,连带着看花惊澜的神儿都变了,传说中的雪月公子,她崇拜的女中豪杰竟是这般吊儿郎当毫不正经的模样? 花惊澜却不理会那男人,径直看着风尘道:“风尘,我们之间恐怕还有帐没清吧?” 风尘拿淳于燕的话还击她,“既然逍遥王已死,那逍遥王妃也应该不在人世才对,我与雪月公子又何来怨恨?” 花惊澜可不吃她那套,眉眼扫开,玩世不恭道:“小爷从没说过自己是个讲理的人,谁惦记着我,我可就惦记着她呢,风尘,今后得小心着了,被我惦记着的人不死也得脱层皮呢!” “你威胁我!”风尘沉声道。 “才看出来?”花惊澜反问。 风尘还想说什么却被身旁的男子打断,男子朝她拱手道:“风尘可能与雪月公子有些误会,此事暂且不提,今日在下是来拜见楼兰国君,雪月公子也来楼兰游历,不如在下做个顺水人情借花献佛如何?” 能说这话,那就是有些来头了,花惊澜还没出声,城中便用来大批官兵,出来在官道边排开,阵仗还不小。一个乌衣礼官迎了上来,往男子跟前长长鞠躬一拜道:“冽风国太子驾临,臣下有失远迎,还望恕罪!” 花惊澜一行人恍然:原来是冽风国的太子。 冽风国皇帝有一子一女,长子赫连淮,次女赫连蓉,是眼前这两人没错了。风尘是跟着赫连淮混饭吃的,那当初献礼一事会不会也是出自这太子的主意? 此番一想,花惊澜却重新审视起风尘了,在九霄山庄时,她不过一无名小辈,风尘断然不会提前想出这计策来陷害她,那出自她口的那句箴言应该是真,如此一来,她可能也与薇言一样,拥有向天问意的能力。 礼官谄媚地迎着赫连淮往城里走,见花惊澜挡在城门口不动,连忙呵斥道:“谁人挡道,还不快让开?!” 赫连淮正打算装模作样说两句,城门却又是一阵马蹄声由远及近,远远看去,才是女相秦扶与女将欧阳秉书。 两人出了城门便翻身下马,黑着脸往前走,礼官以为是他怠慢了冽风国太子,便急急道:“下官见过女相大人,见过将军,这几个山野粗民下官立马赶走……” “你的眼力劲儿都上哪儿去了?”秦扶冷哼一声,“就算认不得我楼兰女太子,也该认得我秦扶的四个义女!” 礼官被一棍子敲晕,晕乎乎地回头看了花惊澜这边儿的人,谁是女太子?要命啊,人太多了,他压根儿就没看到想容那几人呀! 秦扶与欧阳秉书往花惊澜跟前一拜,声音里含着喜悦,“太子,皇上日盼夜盼总算把你盼来了!” 这消息也够快的,花惊澜忖了忖,又虚扶两人一把,道:“两位请起。” 那礼官吓破了胆,从没听说过楼兰有个什么女太子,可巧了,今天怎么就让他给碰上了?! “太……太子饶命……!”他膝盖一软跪在地上,“下官……下官……” “一句话都抖落不出来,你也能做礼官?”花惊澜毫不掩饰自己的讥讽之意,回头瞥一眼还在震惊中的赫连淮三人,提了提声音道:“欺国之民以讨好他国之人,你这官,也算当到头了!” 礼官浑身一软,当即跪坐在地上! 风尘看花惊澜却是越发的难以理解:她何时又成了楼兰国的女太子?! ------------ 304 恣意过往,人生轻狂 四 “皇上近日可好?”马车里,花惊澜问秦扶。 “回太子的话,皇上听闻你来,胃口也好了许多。”秦扶恭敬答道。 花惊澜怎么听怎么别扭,便道:“别唤我太子,我不一定会留在楼兰。” 秦扶不禁抬头看她,“太……公子为何有此一说?” 花惊澜耸耸肩,理所当然地道:“我对治理国家不感兴趣。” “公子!”秦扶急切道:“皇上眼见一日不如一日,难道您要丢下整个楼兰吗?” 花惊澜只觉得烦恼,这一座大山又压在她身上来了,她沉默片刻便问道:“楼兰氏可有同姓亲人?” “无。”秦扶答道。 “那就只剩下外姓了,”花惊澜接道:“外姓中可有出色人选?” 秦扶面色愈加难看,“公子何以如此推脱,臣下大胆言论,皇室除公子外已无人可选!” 花惊澜挑了挑眉,“我怎么听说皇上有一远脉亲戚,其女能文会武,已夺下文武状元,这人不能成事?” “有才也并非有治理天下之能,皇上已经见过此女,驾驭人心,尚欠火候。”秦扶直言不讳,并不打算隐瞒楼兰尔雪作他想的事。 花惊澜颔首,又道:“女相在辅也不能成大事?” “少而恃才,楼兰国决计不能交在她手中用以自练。”秦扶定声道,“公子才是不二人选!” 花惊澜就不明白了,淳于燕能将后越毫无后顾之忧地托付给年幼的弟弟,而楼兰却不敢把江山做赌注交给一个拥有治国之才的女子? 秦扶见她质疑,便叹了口气道:“公子今日所见,也并非全是楼兰之错,人为求活不得已而屈膝,举国亦然。” 花惊澜蹙了蹙眉,将目光投向淳于燕。 淳于燕抿了抿唇道:“楼兰虽然保持中立,但处在四国包围之中,又是女子治国,国力输于其他几国,难免有矮人一等的意味,因为贸易关税是楼兰国库的主要来源,这就等于被他国掌握了命脉。” “但四大国想要互通有无却只能通过楼兰,此事不能做胁?”花惊澜问道。 “四国国力强盛,自然能耗,楼兰却不能长耗,”淳于顿了一下又接着道:“并且为了削弱楼兰这种位置优势,四国也有相应的政策,比如控制贸易数量,或限定国与国之间的贸易,直接将货物卖给楼兰,由楼兰再分卖下去,照样是在互通有无,却省了关税。楼兰也不得不妥协。” “王爷说的极是。”秦扶道。 淳于燕一笑,“我早就不是什么王爷了,女相不必如此称呼。” 秦扶面上浮出一缕敬佩之意,道:“淳于公子舍身为弟,让秦扶叹服!” “女相谬赞了。”淳于燕温柔的目光转向了花惊澜。 秦扶自然也看得明白,淳于燕能舍弃这大好的江山,不能不算上花惊澜这个因素。 行至小镇,秦扶先行一步下马去驿站准备,花惊澜与淳于燕留在马车内。 “没想到楼兰竟然是这种处境。”花惊澜不禁感叹。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楼兰这种天然优势也是四国所害怕的,”淳于燕道:“楼兰一直以来保持中立恐怕也是因为这个原因。” “此消彼长,此长彼消,总之要将局势压平才能保得天下太平。”花惊澜唏嘘,“只是这样的太平又能保持多久?” 淳于燕牵起唇角,“与其操心这个,不如先去见见那位有治国之才的女子,亲眼所见才是真,你也好替你姑姑了了这桩心事。” 花惊澜莞尔,“倒也是。” 两人进了驿站,与赫连淮同桌而坐,风尘本也要入座,花惊澜却冷淡地拦了她,“桌上只四人。” 她,淳于燕,赫连淮,赫连蓉。 风尘心有不甘却也莫可奈何,谁叫现在花惊澜成了楼兰国女太子?! 甘做小人的人一辈子也登不上大场面,一辈子也让人看不上眼,在花惊澜眼里,风尘这样的人,连对手都算不上。 “雪月公子的身份真是扑朔迷离,淮方才失礼了。”赫连淮举起酒杯,“淮敬雪月公子一杯。” 花惊澜也举了杯,说道:“不知者无罪,太子殿下又有何失礼之处?” “雪月公子乃是豁达之人,淮便也从善如流了。” 赫连淮倒是十分健谈的,一顿饭几乎都是他在说,丝毫没有冷场的尴尬,总是不断挑起话题,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是个人才。 赫连蓉则是反反复复瞧了花惊澜好几眼,还是不肯相信眼前这人就是大名鼎鼎的雪月公子,但她身边跟着逍遥王,跟着一众美貌如仙的下人,还带着狂岚剑,世上恐怕没有第二人拿得出这样的排场,无拘无束的性子,狂傲不羁的作风,倒给“雪月公子”这个名字添了几分人情味儿。 好歹也是个凡人,并不似神那样高不可攀。 赫连蓉心底缓了缓,却又因为客栈里的事蹙起了眉,与雪月公子见面便不是个好开头,她现在恐怕就认为自己是个刁钻任性的野蛮公主吧! 这样一想,她连坐都有些坐不稳了,想转头对锦儿好点儿,却不能做的太明显,于是只管埋低了头吃饭,来日方长,不愁花惊澜不对她改观。 花惊澜裹了腹,歇了小半个时辰喝了杯茶便起身道:“我去看看玻璃。” “我陪你。”淳于燕转头吩咐迎朱、送朱两人,道:“你们将热水备好。” “是。”二人恭敬答道。 两道快如闪电的影子在树林中穿梭,很快便追上在山里狂奔捕食的白色大兽。 玻璃体格太大,又因为尚在蜕变期,为了避免伤人事件,花惊澜便让它在山林里跟着他们。 楼兰国也是多山之国,它窜进这林子里甚是欢快,这会儿正在追赶一头母鹿,它追着鹿,花惊澜与淳于燕在后追着它,两人一兽速度相当,在山间一闪而过,片刻便飞出很远。 玻璃终于抓到了自己的食物,心满意足地趴地吃起来。花惊澜立在树上,看着它甩动的头,道:“淳于,玻璃是不是又变大了?” 淳于燕端详了一会儿道:“天天看着它还不觉得,现在一说果然是大了。” 花惊澜忧心了,“这个大头东西,走哪儿吃哪儿,以后发起狂来该不会还要吃人吧?” “别自己吓自己,”淳于燕道:“玻璃现在不是很听话吗?” “你瞧温如玉的脸,它当时可就一头鹿那么大,现在呢,快赶上三只老虎了。”花惊澜偏头看来看去,目光自然又落在它光秃秃的屁股上,纳闷道:“它究竟是个什么品种啊,说是狼,又没尾巴,说是熊,这体态也不对。” “一年前不过一直仓鼠那么大,短短几月的时间就长成这样,就是天水国中也没听说过这样的无尾灵兽。” 花惊澜想了想道:“不如带它回天水国认祖归宗如何?” “反正也要带尉迟玥去天水国,索性寻寻它的家谱,我也好弄清它究竟是什么东西。” 淳于燕点头,“我也好奇,无尾灵兽长成之后尾巴还不显露,恐怕不察觉间捡了个宝贝。” “别说宝贝了,千万别是个祸害才对,”花惊澜飞身下去,摸了摸舔爪子的玻璃,末了又厌弃地看了它一眼,道:“河里去给我洗干净了!” 玻璃绿油油的眼珠子看了她一会儿,转身朝山下奔去。 淳于燕与花惊澜相视一笑,也跟了上去。 吃饱喝足的玻璃十分温顺,巨大的身躯在水里根本淹不到头,他就上蹿下跳地撒欢,还时不时滚一滚身上的水,仿佛故意似的将身上的水抖在两人身上。 “翅膀硬了,啧啧!”花惊澜半笑半怒地道。 玻璃踩着水跑她身边,硕大的脑袋埋低了蹭着她的腿,讨好地吐着舌头,那模样,要多可爱就有多可爱。 花惊澜最后也忍不住脱了鞋袜下水跟它嬉闹起来,淳于燕找了块大石坐在岸上看着,薄唇抿出一股笑意,他目光温柔的看着水里笑如孩童的女子,心底柔软生温,这样的笑,就是看上一生一世也不会厌的。 ------------ 305 暗芒难掩,生死蓬莱 五 与赫连淮同行最不能让花惊澜忍受的,恐怕就是赫连蓉穿回女装了,尤其是她穿回女装之后还秉持着皇宫教育笑不露齿、步不出裙,每天清晨都要看到她那“羞答答”的笑容,花惊澜就会觉得空气也不新鲜了,阳光也不美好了。 倒不是她对赫连蓉的外貌有多大的意见,也不知道是哪个脑残的礼仪老师给了她这等待人意见,武大郎装潘金莲,那感觉,要多别扭就有多别扭。 “丑女!”锦儿从楼上飞奔下来,转头还对着上面追出来的赫连蓉作鬼脸,他对客栈那天的事可记恨的很呢。 其实赫连蓉也没什么坏心肠,这下为了讨好锦儿,多的都花出去了。 赫连淮却好像对花惊澜的经历十分感兴趣,尤其是去天女城的那一段,反复问了好几次。花惊澜曾私下问过秦扶他来楼兰的目的,秦扶也只知道他要面见女皇,其他并没有透露。 除开不美好的人在面前晃来晃去,花惊澜这一趟是走的颇为舒心的,对赫连淮的多番试探她也并没放在心上,既然他有心要问,迟早都会问的。 距离楼兰帝都百花城不远的时候,赫连淮终于带着一幅画像来找花惊澜。 “雪月公子可见过这图上的物件?”赫连淮紧紧盯着她,不想放过她任何一丝的情绪。 花惊澜低头仔细看了画上的图案,抬眸起来,笑道:“虽然八卦图随处可见,但像赫连公子这样精美的图纹却从没有见过。” 赫连淮目露失望,又收回画卷道:“淮唐突了。” “这饰物想必对赫连公子十分重要,日后一定替你留意留意。”花惊澜细笑道。 赫连淮想追问的话也说不出口了,只得起身告辞。直到他与风尘走远,花惊澜才转过头来与淳于燕道:“这世上果然还有这么一对钥匙。” 淳于燕起身从木箱中捧出一个锦盒来,将里面的事物一样一样的摆开,“月银钩、八卦阴匙、檀木七瓣花,这三样看起来没有任何关联的事物如今看来竟别有深意了。” “后越国在找乾坤玉,冽风国如今在找八卦二匙,善由死时交给我的檀木七瓣花,这几样东西都和一个地方串联在了一起。”花惊澜抿唇道。 “蓬莱。”淳于燕看着桌上的东西,不禁好奇起来,“如此一来,我真想瞧瞧蓬莱究竟是个什么地方了。” “我也好奇啊,”花惊澜抬头望了望外面飞过的鸟雀,道:“蓬莱被人传的神乎其神,可惜没找到沽岩,不然我真想现在就去见识见识。” “叩叩叩……” “公子,女相大人请您和爷下楼,再有半日就能到百花城了。”是想容的声音。 傍晚的时候抵达了百花城,花惊澜从马车上下来便听到城内热闹的喧哗声,梅二撩开帘子,她抬眼一瞧这满街的灯火,转头问道:“今天是什么节日吗?” 秦扶笑着点头,“春种过了,时闲,这是专为城里少男少女准备的夏开节。” “开花结果吗?”花惊澜笑道。 “皇上传了旨意,说让公子好好在百花城里走走,不必急着进宫。”秦扶说罢又转过头,对赫连淮道:“冽风太子殿下请随臣入住官邸,明日一早便可面见圣上。” 赫连淮颔首,转手又朝花惊澜拱手道:“雪月公子,先行告辞。” 赫连蓉也上前来向她福了福身,道:“雪月公子,后会有期。” 花惊澜自然是满脸笑容,“公主保重。” 赫连蓉依依不舍地走了,花惊澜又与秦扶与欧阳秉书告了别,这才张狂一笑,眉眼俏人,“各位,爷今天心情好,想吃什么别客气!” 众人欢呼,尤其以锦儿最为热烈,当即拉着大武钻进了人群。 花惊澜与淳于燕缓步行走在来来往往的行人中,后者道:“这让我想起了桃花节。” “桃花节那天,你可是让我当着全城人民的面儿跟你表了一回情,今儿你是不是得还回来?”花惊澜抱着手臂睨着他。 淳于燕假咳了一声,道:“人多眼杂,万一……” “没有万一,”花惊澜上前拉了他的手臂往城里最热闹的地方走,“楼兰离后越那么远,谁能都跟你混个熟脸啊,所以今天就认命吧!” 淳于燕被她牵着,无奈笑笑,笑容里却含着宠溺。 行到城中就被比肩接踵的人堵住,花惊澜踮起脚尖看了看,围在人群中央的是一个圆形的台子,由木板搭成。台子上方吊着成百上千的红色荷包,不停有男子上台去抢荷包。 花惊澜看了一会儿,也大概明白了其中的规则,这些荷包都是由官府赞助,里面或放着银钱或放着首饰,但凡情侣都可报名参加,由男子跳起来摘荷包,得多得少就看运气。 她玩心大发,转身对淳于燕道:“我们也去试试吧,吊的最高那个是最大最多的奖励,你一定要摘到那个!” 淳于燕用身体护着她走到报名的地方,还没说出名字来,人群便爆发出一阵欢呼,回头一瞧,才是温如玉摘了最高的荷包。 “多谢温公子!”皎月脸蛋红扑扑的,双眼兴奋地发亮,正琢磨着是不是一张大银票,掏出荷包里的东西就垮了脸。 温如玉也跟着往下一瞧,原来竟是张官媒帖和十两银票。还没等他笑,旁边就有官差上前来,笑呵呵地说道:“恭喜二位,二位可随我去官府录名,待夏开节过后,由圣上亲自为二位的婚书上提名。” 皎月杏目圆睁,有些反应不过来,这戏言可说大了,楼兰国的皇帝? 温如玉低咒了一声,是皎月眼馋银钱他才勉强过来摘了荷包,没想到竟然惹出这样的事来,他连忙拽了皎月的胳膊把她往台下拉,压低了声音道:“还不走等什么?” 皎月脸皮薄,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儿,不成亲反而还要占着这机会,于是便将荷包扔还给官差,捂着脸钻进了人群。 温如玉跟着皎月回到队伍边上,花惊澜和淳于燕也正好到了。花惊澜便笑他们两人,“瞧瞧你们这骨气,为了十来两银子就敢去摘冠?” 这夏开节与桃花节一样,首冠都是一张官媒贴,等着就是一对儿新人。 皎月藏到出云身后边儿,嗔怒道:“公子只会笑话我!” 花惊澜将目光转向了温如玉,戏谑道:“那便不笑话你了,笑话笑话这个猎香贼!” 温如玉脸上冷的能扫出风来,自从被玻璃抓花脸之后别说偷香窃玉了,戴着个面具就连女子的闺房都不敢进,生怕别人瞧见他就是一嗓子吼出来,白白坏了他的名声! 这一出闹了个好消化,一行人便从头笑到尾,出了主街他们便往相府去,温如玉本来是走在前面的,慢慢的就落到了最后。 这边虽然热闹着,但不代表花惊澜几人不知晓有人跟踪他们。转头见温如玉心事重重的样子,花惊澜便低了声问道:“找你的?” 温如玉面色沉重地点点头。 “有没有把握啊?”花惊澜口气悠闲,就仿佛是在问今晚的月色一样。 “因为没有,”温如玉理直气壮地说道:“所以才来投奔你的。” 花惊澜甩他两白眼,“才回来是谁嚷嚷我不讲信用把金蛛丝给了雁卿的?” 温如玉正色道:“金蛛丝乃身外之物,身外之物生不带来死不带去。”要不是看在有求于她的份儿上,见温濯衣第一面他就把自己的东西抢回来了! “唔。”花惊澜对这倒挺满意的,笑了笑便道:“要我帮你也不是不可能,上回你还欠着我两万两银子,这次意思意思翻个一倍就行。” 温如玉只觉得胸口气血翻涌,四万?她还不如去抢! 花惊澜用眼神指了指身后,道:“来的人可不少哦,看你的决定。” 一咬牙,温如玉重重点头,又道:“把人引到城外去。” 花惊澜打了个响指,“没问题。” 说罢又转向淳于燕,道:“相公,跟我一块儿去不?” 淳于燕摸摸她的发际笑道:“我就不去了,早去早回。” 花惊澜笑眯眯点点头,回去给她暖被窝也行! ps:因为长扇要回老家,所以这两天每天只有三千字一章,(*^__^*) 嘻嘻……另外第三卷前四章修改了章节名,大家不要反复订阅了哈! ------------ 306 暗芒难掩,生死蓬莱 六 花惊澜与温如玉双双飞出城外,山林间玻璃也寻着味道跟了上来,花惊澜低笑一声便转身飞入了林中,双脚一分坐在了玻璃背上。 林外温如玉涉足狂奔,他身后跟了七八个高手,却并不是全力追逐,仿佛知道他逃不出自己的掌心一般,反而渐渐放慢了速度。 温如玉正觉诧异,前方却突然多出五六个人来,他猛地顿住脚步,前有狼后有虎,往林子里一看,鸦雀低鸣,哪里还有花惊澜的半个影子?! “温如玉,你无处可逃了。”清冷的女声先一步开口,“将八卦阳匙交出来!” 温如玉冷笑,“我会蠢到将东西带在身上吗?” “空弦一脉以为将东西托付给你便能安枕无忧!”后又有两人飞身而来,手里还提着一个人,温如玉定睛一看,竟是灵修! “师兄!”灵修双手被反缚,被一个玄衣男子攥在手中。 “向崖,你卑鄙!”温如玉瞠目怒斥。 玄衣向崖将灵修推给身后的人,面对温如玉道:“温如玉,不止你的小师妹在我手上,你空弦一脉的性命也攥在绝弦手中,将八卦阳匙交出来,我保证绝弦从此与空弦一脉相安无事!” “你保证?”温如玉盛怒之余,不由提高了声音,“你拿什么保证?!” 向崖冷峻的面容上闪过一丝讽笑,“温如玉,我还在跟你谈条件是想给两脉之间留个余地,不要逼我把最后的脸撕破!” “弦术师与世隔绝,从不参与江湖事朝廷事,绝弦一脉不走正道,你也配说脸面二字?!” 向崖冷哼,方才说话的女子便将匕首架在了灵修的脖子上,怪异地笑:“温如玉,如果不交出八卦阳匙,你小师妹水嫩嫩的脖子可就保不住了!” 温如玉藏在袖中的拳头握紧,死死看着对面的秋雅,恨不得上去撕了她的嘴脸! 秋雅得意地将刀刃靠近灵修的颈子,却不知怎的,耳后一股风袭来,手下一空,还没来得及反应脸上便挨了一巴掌,直打得她扑滚在地。 温如玉看着骑兽而来的花惊澜,心下顿时一松。 而向崖这边,见秋雅被打先是一怒,转过头去看到骑着巨大白兽的花惊澜又是一惊,心思转了转便警惕起来。 “是你!”灵修回头看救了自己的人,心忖师兄果然来找她了。 花惊澜把灵修放下,又拍拍玻璃的脑袋示意它趴下来,随着环视众人过后,她耸耸肩道:“手滑,你们继续。” “喂,你不打算帮忙吗?!”温如玉气急。 “这里有这么多人,我怎么能打得赢呢,不如你先解决一些,我再寻机帮忙……”她说着顿了顿,又转向向崖,“这位公子说呢?” 向崖摸不清她的底细,猜不出她的身份,也猜不出她的武功,纵然方才她悄无声息地来到了他身后也是有灵兽相助,算不得真本事! “啪啪!”花惊澜击掌道:“回神咯!” 她越是这样漫不经心,向崖越是不敢小觑,反复在她与温如玉之间衡量。 不等他做出决定,温如玉先动手了,袖中金蛛丝飞出,梭子直飞向崖面门! 向崖武功在梵天,要躲过温如玉实在太简单,既然温如玉开了头,他也没有再犹豫的余地,当下便道:“布阵!” 他一声令下,周围的十几人便迅速调整位置团团将温如玉围住,其中一半的人双手高抬,袖中弦丝飞出,破空丝音,花惊澜见温如玉频频在躲,便知那是弦刃。 “叮!叮!叮!”细密的声音不时响起,十来个多交错翻飞,袖中弦丝也在夜里泛着冷光交织起来,顷刻间便将温如玉困在中央。 花惊澜眯起眼睛,温如玉整个人,从脚到头都被斜飞的弦丝挡了个严实,外面的十来人武功也不低,他要想成功突围恐怕不易,况且还有一个梵天高手和一个饕餮高手在外面。 秋雅这时才回过神来,捂着火辣辣的脸仇视着花惊澜,她没弄懂自己怎么就被打了,那男人的手劲儿该是有多大! 向崖拦了她一下,“你的事稍后再说。” 秋雅恶狠地瞪了花惊澜一眼,这才将目光转向温如玉。 温如玉早已十分戒备,目视着周围的人纷纷跳上弦丝,点弦而立! 这一刻,弦丝便起了变化,交错纵横之间竟然能相互滑动,站在上面的人也可以随着弦丝的滑动任意改变方向,且速度十分快。 仔细一看,才是那定在地方的梭子上穿的是活扣! 花惊澜此时难免正色起来,她一直以为弦术有利有弊,用于单打独斗时弦术固然占优势,但若是一多对多,反而会吃亏,但现在看来似乎并不是这样,这么多的弦丝与弦刃交织在一起,对方竟也能够如履平地,这功夫,恐怕不是一年半载能学出来的。 仔细看过他们的交手过程,真正觉得不可思议,双足在弦上滑动,下盘被封是一步险棋,然而这十多个人,没有丝毫的紊乱,竟然还能以他补下! 毫无破绽的打法让温如玉无计可施,要打乱这个阵法只需要断弦,但他手中又没有利刃……! 瞟一眼还在观看的花惊澜,他牙关一咬,双手弹出金蛛丝,梭子穿梭横飞在众多弦丝之中,之后又飞回他手中。 一鼓作气,他双手反转金蛛丝一圈用力猛拉,将对方的阵势带乱! 这阵型一乱,便有不少人从弦丝上跌落下来,温如玉再用力,金蛛丝几乎要扣紧他掌心里! 不过他用的力越大,成股的弦丝受的力也越大,他脚下一定,低吼一声,只听“铮铮”声不断,被金蛛丝扣住的弦丝与弦刃纷纷崩断! 然而与此同时,温如玉手中的金蛛丝也断了,他咬牙握紧拳,将受伤的手掩入袖中。 “金蛛丝果然不同凡响……”向崖一笑,继而阴沉道:“不过你的金蛛丝又能支撑多久呢?” 金蛛丝本来就是世间罕物,被花惊澜分走一些所剩不多,以金蛛丝来断对方的弦丝,实在太不划算! “起!”向崖嘴角噙着冷笑,再次下令! “嗖嗖嗖!”弦丝又在空中绷起来,十几个人纷纷入阶,其中神阶者约有七人,其他都在圣阶,花惊澜总算明白温如玉指责的不走正道是什么了,温如玉武功不过在穷奇,然而派来追他的对手里就有八人在神阶,一人在梵天,弦术师两脉差距竟然这么大,其中猫腻可想而知。 不过她对他们的派系斗争没有兴趣,她比较感兴趣的是他们争夺的东:八卦阳匙。这可赶巧了,八卦二匙又牵扯上了弦术师,都说五百年前是一家这话不可追溯,难道这天下五百年前也是一家? 就在她思来想去的时候,那边的人又开始攻击温如玉。 灵修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偏偏花惊澜又没解开她的手,而她本人也没有丝毫帮忙的意思! “你要是不想帮忙的话就解开我的手,我要陪着师兄!” 花惊澜瞟了她一眼,没搭腔。 “喂……你!”灵修的话还没吐出来就被点了哑穴,她瞪大眼睛看着花惊澜:这女人是来帮忙的还是来害他们的?! 向崖见花惊澜这般模样,便授意秋雅上去擒住温如玉。秋雅腾空时入阶,饕餮之兽带起巨大的血墙,掌风凌厉直袭围困在弦丝中间的人! 众人齐攻,温如玉避无可避,只得睁大了眼睛等受那一道道厚重的内劲! 然而就在此时,他左肩被人一提,整个被人抛了出去,他连忙回头,才见是花惊澜把他替换了出来! “花惊澜!”他惊呼,“小心!” 秋雅被突然出现的人骇住,然而掌风已出不可收回,她也顾不得去想为什么她的速度也顾不得去想后果,用尽十分力道便朝花惊澜头上拍下! 花惊澜凌空一掌将秋雅打开,左手一把扣住身边的弦丝,勾唇一笑,“游戏时间结束了!” 向崖看着被瞬间扫飞出去的秋雅深深皱了眉,下一秒,却听到“铮铮”地弦断之声:她竟然用内力生生将弦丝震断了?! ------------ 307 暗芒难掩,生死蓬莱 七 那力道是怎样的骇人,直让向崖与秋雅等人瞪直了眼睛! 金蛛丝以一敌十的结果是玉石俱焚,那白衣公子的内劲究竟深到何处,竟然能徒手断了这么多弦丝?! 向崖万万不敢轻敌,也不敢贸然上前,三思之后才道:“这是弦术两脉之间的家务事,阁下实在不必插手。百度搜索138看书网,www.13800100.com” 花惊澜笑了笑,松了手里的弦,拂过长袖道:“温如玉欠我四万两银子,他要死了,这账我跟谁要去?” “师兄,你不是只欠了两万两吗?!”灵修瞪大眼睛看着温如玉,这么短的时间,他竟然又欠了一次卖身钱?! 温如玉扯扯嘴角,“说来话长。” 向崖却皱眉看着花惊澜,“阁下是非帮温如玉不可了?” “如果你能给我四万两银子,我随时可以倒戈相向。”花惊澜十分豪爽地说道。 温如玉松了口气:幸好绝弦一脉也是穷光蛋…… “师兄,何必跟她废话!”秋雅怒道:“这人纵然武功再高,也不可能从我们的弦丝下逃走!” 以武功相辅弦术花惊澜只在灵修身上见过,而灵修的武功只在青龙,眼前这向崖与秋雅,一人是梵天,一人是饕餮,他们使弦又是怎样的场景? 温如玉见花惊澜目光光芒也知她心中作何打算,遂出言提醒道:“他们的弦术与我不在一个境界之上……” 花惊澜抬手打断他的话,对向崖与秋雅比了个请的手势。要跟眼前的两人打,原因很简单,既然弦术师也在找八卦二匙,那早晚有一天会碰上,知己知彼才能百战不殆。 跃上玻璃的背,花惊澜广袖一甩朝树林中窜去,既然弦术在狭小的地方才发挥其本身的威力,那她就把这个条件给足了! 而秋雅在她进入林中的那一瞬掖着唇笑了笑,下一秒便追了进去。温如玉与灵修也不迟疑,有他们在,至少花惊澜要看出其中门道并不难。向崖与一众弟子紧跟着就进入了林中。 高山峻岭、茂林蔽天的琼玉国是弦术的发源地,任何精密的弦术都是在琼玉国练就,弦术师在林中就像猛兽归巢,将弦与树的默契发挥到最大。 花惊澜侧耳而听,身后跟来的人向四处散开,弦丝也在林中穿梭,或绕树而过,或破叶而穿,这样多的东西竟然连林中的鸟兽都没有惊走一只,也可见弦术十分的轻细。 “咕咕……”林子里有鸟在叫,花惊澜拍拍玻璃的头示意它停下来,回头瞧着完全寂静下来的山林,隐藏了自己的气息。 把玻璃留在原地,她轻跃上树,足尖刚点过数字,十道弦丝便朝她飞来! 心下一惊,她连忙旋身躲开,然而划过空中时脚无意碰到了什么东西,下一秒便又是十数道弦丝朝自己刺来! 有人!花惊澜单脚蹬上另一棵树的树干之后又迅速掠走,她能感觉到周围有人的气息,但并不多,仅仅四人而已。但这四人并没动作,只是站在原地,那弦丝就像是长了眼睛一样冲她飞来! 沉吟片刻,她朝树林中间跃进,慢慢的,耳中能听到的人又多了两个,且其中都两人都在她听力的边缘,也就是说再远一点儿就会脱离掌控! 她心沉了沉,她的听力范围这么大竟也不能涵盖所有的弦术师,他们的分部到底有多广? 左脚一动,又是“嗖嗖”的弦丝围攻而来,她就地旋身,宽阔的袖子卷起飞来的弦丝合成一束,猛力一拉! 林中树木一片颤动,但却不闻控弦之人有变,这些弦尽数纠缠在树上,根本断不了,无法,花惊澜只得松了手。 既然无法掌握弦丝的变化,那就只能攻控弦之人,花惊澜跺地而起,尽量飞的高些,少碰树木,以最快的速度朝控弦的人飞去。 飞出不过五丈,花惊澜陡然停住了脚步,弦术师的位置在变! 身边几个弦术师在快速地变换着位置,花惊澜调转方向往最近的一个飞去,但扑面却是密集的弦刃,她赶紧错身,单手吊在树枝上,借着月光看了树下的场景,若不是她身处其中,绝对会赞一声漂亮! 云开月现,数不清的弦丝反射着银光,在树林中布成一片,犹如蚕丝一样细的弦丝就像一张蜘蛛网将树林囊括在其中,牵一丝而动全身,只要她碰到其中一棵树,那些环环相扣的弦丝就会将她的位置告诉另一头的弦术师! 蛛网?她笑了笑,那她现在岂不就是落在网上的猎物?等到这些弦丝将她纠缠到精疲力尽的时候,等在一旁的蜘蛛就能出来将她撕成碎片! 小蜘蛛在牵网,大蜘蛛又躲在什么地方……? 不再藏着躲着,花惊澜放开了手脚往前行,只要速度快过那弦丝,自然不用害怕! 一波一波的弦丝从四面八方涌来,她每过一处,那处都被弦丝扫过,树干可破,草叶可夷,威力并不属于神兵利器! 花惊澜侧耳听着周围的动静,神阶高手都在,却察觉不到那个梵天高手的位置,然而弦丝却越来越密集,仿佛已经到了蛛网的中央! 猛地回头,她才发现自己忽略了一个问题,她走到哪儿弦丝就跟到哪儿,但这十几个弦术师能带的弦丝是有限的,这就像牛毛细雨一样多的弦丝又从哪儿来? 站在林间不动,她脑子飞速运转,如果她走到哪儿弦丝就跟到哪儿的话,她刚才走过的地方一定就没了弦丝,但向崖呢,她从另一头到这儿,一路上都没有感受到他的气息,他总不可能凭空消失了吧? 黑夜中,十几个弦术师就能将这个林子布成了迷阵,她实在是不能现象,如果是成百的弦术师,这整片的林子岂不是成了一张密不透风的网牢? 月光再次被云遮去,花惊澜能感觉到周围的弦术师渐行渐远,渐渐在脱离她的感知范围,眉心一拧,她用真气护身,双手开道,斩断扑飞而来的弦丝,硬碰硬地冲撞上去。 弦丝准确地转达了她的位置她的意图,对方一退再退,周围的弦丝瞬间多出十倍,就像一个蚕茧一样涌向她! 花惊澜不得不停下,运功将真气壁打出体外,用球体将自己保护起来,那细软的弦丝重重撞在她的真气壁上,竟然让她为之一颤,这上面,恐怕蕴含了千钧的力道! 周围的几人都在向后退,她咬牙将真气一逼,将圆球扩大两倍,撞开挤压的弦丝成功脱身! 下一刻,她飞身跃向最后一个在她感知范围内的人,然而没想到那弦丝回来的如此之快,很快就追上了她的脚步,旋身避挡之际,最后一丝气息也消失了! 花惊澜僵立在树林之中,对方竟然在这么短的时间就能判断出她能控制的范围,成功让所有人退出这个范围,仅以弦丝作挡……弦术师,果然不好对付! 山林鸟鸣,她背后出了一层冷汗,大话说的过头了,这十几个弦术师竟然就能让她束手无策了……! 找不到人,何谈打败他们?! 忍不住吐了一口浊气,花惊澜无声笑了笑,仰头看着上方的银色弦丝,慢慢出了神: 不动,当初她与灵修对战时,以不动打她的缠术的确能取一时之胜,但放到现在,她不动,恐怕敌更不会动。怎么才能找到他们? 抬起手,用指尖轻轻碰了一下头顶的弦丝,弦丝微动,紧绷的感觉让指尖的皮肤很不舒服,而四周也毫无动静。 她陡然一笑,突然握住那根弦丝猛地一扯,就等着控弦之人攻击她! 弦丝如意料中涌来,花惊澜抬手夹住其中两根,在弦丝退回时紧随其后,一路摊开其他的弦丝,只专心跟那两根,片刻过后,控弦之人的气息就进入她耳中! 周围又是弦丝成雨,花惊澜抓住其中一支,将它们与另一股打上结,又和树上的弦丝牵在一起,拧成麻花状。 她笑眯眯地看着树杈上不停挣动的蝴蝶结,道:“正好,当见面礼还不错!” 揪着那两根弦,花惊澜飞出弦丝阵,扣住弦术师的咽喉,看着他因缺氧而痛苦挣扎的模样,将眼睛弯成月牙状,咧嘴道:“抓到了一只小蜘蛛。” ------------ 308 暗芒难掩,生死蓬莱 八 手中的弦丝松了一根,向崖蹙了眉,他的估计应该没错才对,怎么会这么快破解他的招数? 温如玉与灵修相视一眼,心中稍稍定了些。www.13800100.com 138看书网网 “笑什么?!”秋雅横了两人一眼,“我们的阵法会这么轻易就被破了?等着瞧吧!” 温如玉抿了抿唇,那就等着瞧吧! 既然找到了方法,花惊澜找起人来就很快了,扯了弦丝把捉过来的人捆成麻花牵羊一样牵在身后,等把人找了个七七八八,她才转过头来看着他们,“现在跟我说说,向崖和秋雅在哪儿?” 一众弦术师纷纷傲骨十足地别开了头,连余光都不给花惊澜片缕。 “有本事自己找去!”不知是谁一语戳中众人心事。 “傻大的吧,”花惊澜白目,“这么多人质在小爷手里,还用得着找我去找?” “反正吧,我这人心狠手辣,杀人不眨眼,我就在这儿等,一盏茶时间没出来,数到十我就杀一个,你们觉得怎么样?” 明明是笑着说这话,表情与神态完全不在状态,但却让一众弦术师背脊猛颤,夜风一扫,成凉一片。 花惊澜翻身坐到树丫上,闲得无聊就将树上的弦丝一根一根抽下来,自言自语地道:“要是在白天,你们这技巧也得打个折扣。” “要我说的话,全部换成弦刃,就算来了千军万马,也照杀不误,放弦丝,不等着别人抓吗?” 她说着拨开袖子上被划破的口子,淡淡挑了挑眉。 “你懂什么?”有人讥讽道:“弦术师一脉承袭上千年,如果这阵法还有改进之处,祖先辈的前辈早就做了,还用得着你来指手划脚?” “不动脑子,”花惊澜跳下去,站在那人跟前道:“弦刃比弦丝要轻上许多,为什么不带轻的反而带重的,别说你们学艺不精,控制不好弦刃,害怕误伤。” “阁下此言差矣,”向崖从一旁的树林中走出,道:“弦刃固然好用,但弦术师一向与世无争,并不需要太过锋利的武器。” 花惊澜用下巴指了指挟着温如玉和灵修两人的秋雅,道:“这也算与世无争?” 向崖广袖一撒,抬手拱高,“总之今日是我等技不如人,阁下要带走温如玉与灵修,在下也无话可说,但,弦术师两脉之间的事还请阁下不要过多参与,我输了,并不代表绝弦一脉会输。改日,我定会再来讨教。” 他说罢转身就要走,花惊澜却踩着绑住弦术师的弦,制住他们的动作,阴测测地说道:“栽在我手上了还想轻易脱身?” “那你还想怎么样?!”灵修双手牵着弦刃比在灵修脖子上。 还没等向崖回过身,身边突然白风一起,秋雅惨叫一声就被拍飞出去,下一秒,带着铁力的五指就扼住了他的喉咙,他错愕地睁大眼睛,正对上花惊澜阴鸷的目光。 “对我来说,要杀你们太容易了,让你们进林子是给你们机会,技不如人就别说大话,小心闪了舌头。”花惊澜另一手拍拍他的脸颊,道:“小子,小爷再教你一个道理,输了还逞口头之快的人永远别指望翻身,你的战帖我收下了,让绝弦一脉洗干净脖子,我花惊澜迟早会上门拜访的!” 抬手将人扔出去,花惊澜拍拍手,冲温如玉道:“衣服破了,酬劳翻倍。” 温如玉这喜劲儿还没顺过,就差点被自己一口气噎死。 “咳咳!”向崖扶着喉咙爬起身来,恨恨地看了花惊澜一眼,颇显狼狈地带着人离开了。 看着向崖一行人走了,温如玉与灵修正想上前来道谢,花惊澜却抬手一挡,道:“道谢就免了,把八卦阳匙给我就行。” 温如玉怔住,“你也知道这个东西?” “怎么你不知道?”花惊澜皱眉。 温如玉苦笑一声,“我的确不知道,绝弦一脉为了它将空弦一脉逼到绝路,师父无可奈何才让我谎称带了八卦阳匙,好让空弦一脉有喘息的机会。” 灵修在一旁点头。 花惊澜有些失望,不过绝弦一脉这么肯定,那八卦阳匙应该就在琼玉国才对,把尉迟玥送到天水国后,她定要返程去琼玉国一趟。 * 耳边有细碎的布料声响,花惊澜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见淳于燕已经坐到床边穿鞋,她眯着眼睛抱住他的背,“怎么这么早起来?” 淳于燕扶住她的双手回过头去吻了吻她的唇角,道:“今天要进宫拜见女皇,可不能贪睡。” 花惊澜笑了笑,“丑女婿也要见人,我明白了。” 淳于燕将她双臂放回被子里,“时辰还早,再睡一会儿。” 花惊澜挪过温暖的棉被盖在身上,一双漆黑如潭的眼瞳直直看着淳于燕。淳于燕不禁低呼一声,“澜儿,再这样看着我,今天就不用进宫了。” 花惊澜抿唇一笑,把头缩进去,瓮声瓮气地道:“你去忙,我还要睡。” 淳于燕摇头笑了笑,起身坐到梳妆台前,自行挽发。自从没了逍遥王这个身份,日常的小事都不假迎朱、送朱之手。 花惊澜趴在床沿上看着他笨拙地挽着头发,一股甘甜从心底蔓延到唇角,没有离开高位的落差感,更没有养成娇弱的公子病,淳于燕在学习着如何做一个普通百姓,这样的男人,她很满意。 披着外衣走下床,她接过他的玉冠道:“相公,我帮你。” 淳于燕松了手,看着镜子里那张娇美的容颜,道:“澜儿以后帮我挽发,我帮澜儿挽发如何?” 花惊澜翘起嘴,“那你可得好好学学了!” 两人的笑,发自内心。 ------------ 309 暗芒难掩,生死蓬莱 九 在女相府用过早膳,皇宫里便来了马车接他们入宫。使用138看书网阅读器看千万本小说,完全无广告!马车行到南门的时候,突然传来百官齐拜的声音,花惊澜不禁有些无奈,楼兰尔雪这是赶鸭子上架,非得在群臣百官面前把她这太子之位坐实了才算。 宫中不准行马车,所以过了南门进入内宫之后便换了软撵,花惊澜与淳于燕同乘,宫内的侍官也分离宫墙两侧相迎,垂着头不敢相视。 楼兰尔雪早就等不及了,不顾太医的劝阻,坚持到丰政殿外等着,一张脸因为高兴显出几分红润之色。 花惊澜下了软撵之后便迎了上去,扶住她道:“皇上为何要在殿外等候?” 楼兰尔雪咳了两声,却十分喜悦,目光在她身上流转,仿佛非得把她看出个什么不一样来才甘心。 “微臣拜见太子殿下,”老太医躬身上前来,道:“皇上的龙体实在不宜吹风,还请太子殿下请皇上入殿歇息。” 花惊澜扶住楼兰尔雪进入丰政殿,将她扶上明黄的龙椅,便转身与淳于燕站在一起,双双俯身跪拜。 “后越一事,多谢皇上慷慨相助。”淳于燕道。 楼兰尔雪扶起两人,看着淳于燕不禁频频点头,“好,真是太好了,朕的一桩心事总算是了了,惊澜现在可以安心留在楼兰国了。” 淳于燕与花惊澜相视一眼,两人沉默下去。楼兰尔雪目光在两人之间徘徊,最后定在花惊澜身上,问道:“你不想留在楼兰?” 好不容易淳于燕才摆脱了皇宫的束缚,她又怎么甘心主动跳进这牢笼里,治理江山可不是儿戏,也不是她那随心所欲的性子能够做的来的。 楼兰尔雪面上的光辉慢慢淡下去,拍拍她的手背道:“也罢,也罢,朕也不逼你,你且留在宫里住一段时间,来日方长。” “多谢皇上。”花惊澜沉稳道。 楼兰尔雪转而笑道,“太生疏了,楼兰就剩下你一个人,叫朕姑姑吧。” 花惊澜笑着点头,“姑姑。” 楼兰尔雪连连点头,“御花园里花开得正好,你遂朕出去走走吧。” 花惊澜看向淳于燕,后者道:“皇上,草民可否到翰林院观棋?” “福子,带公子去翰林院。” 淳于燕又向楼兰尔雪拜了拜才跟着内侍总管出了丰政殿。 一路与楼兰尔雪行到御花园,园子里的花果然开的好,现在已经入夏,还有长盛不衰之势。 “今年的花开得尤其久,这是国之喜照兆啊。”楼兰尔雪摘下一朵大红的牡丹花,牵着花惊澜走到假山曲桥旁的亭子里坐下,亲手取下她的玉冠,将一头青丝挽成云鬓,就着大红的牡丹花别住。 “福子,太子这样可好看?”楼兰尔雪退了两步,端详着花惊澜。 “太子天生丽质,这样挽发又少去刻意雕琢,十分自然,风姿与当年的皇上有七分相似。”福总管全然掌握了楼兰尔雪的心态,净挑着好话说。 楼兰尔雪也不知道自己多少年没有扮过女儿装,如今看着花惊澜心中也多了些安慰。 “澜儿日后就着女装吧,”她道:“朕让宫里的师父给你备置一些衣裳。” 花惊澜点点头,又伴着楼兰尔雪在院子里走,听她讲一些陈年往事,其中竟然也有她对素未谋面的姐妹叶眉霜的想念。 花惊澜心中微动,纵然这份亲情不属于她,她也免不了心动,心中真有一个念头,要将楼兰尔雪当做自己的亲姑姑来对待。 “澜儿,你可知道牡丹的花意?”楼兰尔雪突然回头问她。 “花中之王。”花惊澜顿了顿答道。 楼兰尔雪笑着移开目光,落在成片的牡丹花上,“牡丹雍容霸气,男子主国则后为牡丹,牡丹是王却不是皇,你若要继承楼兰江山,朕希望不不以娇弱的牡丹自居,如刀如剑才能保护自己的子民。” 她说着神色有些恍惚,“这也是楼兰氏的宿命,如果还有其他选择,朕也不想将你带上这条路。” 花惊澜触到她眼底的忧伤,连忙别开了目光,脑海中却忆起另一桩往事来。现在楼兰之所以后宫无人,是因为女皇当年为一人而摒弃三宫六院,帝王之情如此,况且又是对极难生育后代的楼兰氏来说,这不仅有庞大的阻力,更是在拿血脉冒险。但事与愿违,就在女皇经太医诊出有孕三月的时候,那位后宫一人起兵造反了。后来的事是所有帝王都会做出的选择,女皇处死了爱人,就连腹中的孩儿也流了,乱臣贼子的血脉留不得,但恐怕当时女皇是悲痛更占多数……被自己最亲近的人背叛是什么滋味,恐怕到死也不会忘记。 楼兰尔雪望着花出神许久,回过神来见花惊澜垂着头,便理了理情绪道:“不说这些了,朕听闻百花城中有人与你为难?” “只是小事。”花惊澜从袖中取出一个瓷瓶放在石桌之上,道:“姑姑,这是我向高人求来的灵药,可养身延年。” 楼兰尔雪莞尔接过,取出一闻,只觉得一股清香扑鼻而来,她含住一粒,就着宫人送来的茶水吞下,再擦拭过唇角,舒一口气看着花惊澜,“澜儿有心了。” 才出来不过半个时辰,她脸上已经疲态尽显,花惊澜暗叹一口气,帝王早夭乃是呕心沥血所致,楼兰尔雪也逃不出这个宿命。 “朕有些乏了,澜儿陪我回宫吧。”楼兰尔雪向花惊澜伸出手。 花惊澜握住她消瘦的手,微微用了力。 ------------ 310 暗芒难掩,生死蓬莱 十 直到楼兰尔雪睡过去之后,花惊澜才出了殿,与福总管说了一声便去寻翰林院,身边并没带人。百度搜索138看书网,www.13800100.com 一路走过去,宫里人并不认识她,只是见她装扮随意,猜测可能是女皇的客人,便福身而过。 楼兰的皇宫果然要比后越简洁很多,少了浮夸奢靡的事物,但亭台楼阁,山水布局依旧十分大气。 不知不觉绕的有些远了,正想回头的时候却听到一声喝马的声音,往前走了一段儿,马蹄声和人声便清晰了。 “公子真厉害!” “公子骑马真好看!” “那是当然,也不看看公子是谁!” …… 一群宫女叽叽喳喳兴奋无比地说着,花惊澜倒好奇了,抬头往远了瞧,才见一个穿黑色马装的公子策马而来,面容俊俏,身材颀长,骑在马背上英姿飒爽的模样,在女人占绝对比例的楼兰国,这样的人才的确值得观摩一番。 花惊澜也趴在栏杆上瞧着下面跑的欢快的人儿,不一会儿就从旁边窜出一匹枣红色的马来,马背上一个红衣女子抽打着马追上了男子。 一红一黑的两个人在马场里尽情奔跑,说是在比赛又不多像,但围墙下面的小宫女们却纷纷闭了嘴。 等到两人跑够了才放慢了速度将马赶回来,这两人,下马时神色全然不同,男子温文尔雅,女子却面容沉肃。宫女们牵了下便要走,女子却冷道:“宫中不许喧哗,如果再有下次,就去领板子!” 几个小宫女连忙屈膝福身,道:“奴婢知错了,乔大人教训的是。” “不过几个小宫女而已,你又何必这么严格。”男子似笑非笑地看着女子。 “哼!”女子抬眸看着他,“宫里可不是给你哗众取宠的地方,曲大人!” “乔大人,曲大人,皇上正找你们呢!”福总管疾步走来,把头一抬,正巧看到了上方的花惊澜,连忙俯下身来,“老奴参见太子殿下。” 这一男一女才是一怔,一没料到上方有人,二没想到太子殿下竟然进了马场! 两人抬头直视花惊澜,却因她素发挽牡丹的静雅惊艳片刻,在福总管的提醒下才连忙跪下,高声参拜,“臣乔敷(曲贤)见过太子殿下!” “起来吧,”花惊澜将碎发撩至耳后,便问福公公,“有劳福公公差个人带我去翰林院,我走着就不知怎地走到这儿了。” 福总管笑道:“太子殿下折煞老奴了,翰林院离这儿也不远,要不老奴带您过去?” 福总管这讨好巴结之意也太明显了,翰林院怎么可能与马场离的近。乔敷低垂的眼眸中闪过一丝讥诮。 “皇上那边要紧,你先带两位大人过去。”花惊澜淡淡道。 “太子殿下说的是。”福总管连忙叫了个小宫女过来,仔细吩咐了一番才高了退。 小宫女许是害怕花惊澜,在侧前带路也走的战战兢兢,大气都不敢喘。花惊澜摸摸自己的脸,她今儿心情不错,应该没有绷着脸吧,有这么吓人? 确实走了好一阵才到了翰林院,里里外外都是儒雅学士,小宫女向花惊澜行了礼道:“太子殿下,奴婢进去禀告大学士……” “你回去吧,我随意走走。”花惊澜拂了拂袖子,便走进这空气里也带着书香的地方。 楼兰国果然与其他几国不同,儒士不分男女,进进出出也恭谦有礼,也能算是男女平等了,这样的民风,其他几国的女人恐怕做梦也不敢想吧。 “自愧不如,自愧不如啊!”一声长叹从围满了人的亭子里传出来,淳于燕一身白衣起身来,拱手笑道:“承让。” 他对方的学士也起身道:“公子不必自谦,翰林院几位下棋高手都被你赢了个遍,这声‘承让’让在下老脸汗颜。” “不知公子何方人士,可有任官之意?” 淳于燕摆摆手道:“在下并无出仕的打算。” 众人皆是惋惜而叹。 淳于燕此时看到了院中的人,便转向她走来,道:“怎么过来了?” 花惊澜弯起眼睛,笑道:“过来看看你会不会被人欺负,但现在看来,混的如鱼得水啊!” “这位是……”与淳于燕下棋的老学士走上前来。 “在下之妻。”淳于燕笑应道。 老学士摸着胡子点点头,又瞥过花惊澜头上的牡丹,道:“夫人可是从御花园过来?” 花惊澜抬手拂过头上的花,颔首。 “这牡丹可是皇上的心头爱,夫人得皇上所赠,实属福气。” 花惊澜与淳于燕相视而笑,后者道:“得蒙皇上垂青。” 又狠狠推辞了一番,两人才得以走出翰林院,花惊澜不禁扶额道:“翰林院的人太热情了!” 淳于燕也点点头,“学风不拘一格,重才惜才,难得。” 花惊澜抿着唇忍不住唇角上翘,“心痒了?” 淳于燕趁着两人广袖交叠时捏了捏她的手心道:“为夫知错了,娘子勿怒。” “乖,”花惊澜道:“以后要老老实实相妻教子,其他的事情想多了会提前衰老的。”他也不能一辈子为淳于尚保驾护航,跟头摔的多了自然会学会走路。 淳于燕双眸一亮,“澜儿可说到孩子了。” 花惊澜装傻,“有吗?我怎么不知道……啊,对了,刚才姑姑说御膳房的糕点做的不错,我们一块儿去尝尝?” 淳于燕还想说什么,她却小嘴儿说个没完,“听说宫里还有秘制的老酒,姑姑存起来舍不得喝的,方才也让宫人去搬了,这可要走快一点了……” ------------ 311 暗芒难掩,生死蓬莱 十一 宫宴从殿内一直延伸到殿外,高低错落的大红晕灯笼点成两排,将整个天禧殿照得通明,酒香四溢,歌舞绕耳。www.13800100.com/top/ 小说排行榜 花惊澜与淳于燕就坐在楼兰尔雪左手下,首轮举杯过后,楼兰尔雪便道:“惊澜,乔爱卿与曲爱卿两位便是此次殿试中的佼佼者。” 花惊澜将目光移过去的时候,乔敷与曲贤双双举杯敬酒。花惊澜颔首举杯,笑道:“两位的确出众。” 乔敷与曲贤谢过之后才坐下,却为她笑容里的深意心中打鼓。 楼兰尔雪闻言饶有兴味地问道:“澜儿可与两位爱卿见过?” “今日在马场见过一面。”花惊澜起身答道,“楼兰国人才辈出。” 楼兰尔雪大笑,招手让宫人抬了一坛子酒送到她面前,道:“朕闻你素爱好酒,这陈年的九酝春在库中封存多年,今日便赐给你了。” 花惊澜福了福身,道:“多谢姑姑。” 楼兰尔雪今日十分高兴,就多喝了几杯,宴席到一半时就撑不住退场了。她走了,百官可不敢走,看着花惊澜这个香饽饽,都想上前来试探一下斤两。于是挨着一个个过来敬酒。 淳于燕九分水一分酒地把酒坛兑上,笑眯眯地看着花惊澜放倒了文官武将,见时候差不多了才道:“众位,太子殿下不胜酒力。” “有劳公子扶太子殿下入宫歇息。”秦扶连忙招来宫人,花惊澜要不装醉,这百来号人就得横着出去了。 夜深幽凉,淳于燕屏退了随行的宫人,与花惊澜相扶着缓缓走在假山树影下。 花惊澜挽着他的手臂将头搁在他肩头上,侧脸看着天上的繁星,两人静静偎依,谁也不想打破这份宁静。 “太子与夫郎真是鹣鲽情深。”女子娇笑声突然从树后传出,花惊澜当即眉心一拧,她竟然没有察觉到这人的气息! 与淳于燕分开,花惊澜冷目看着眼前衣衫披斜的女子,那白花花的肩膀就露在外面。 走进一看,才发现女子是赤着脚的,脚踝上系着红色的丝带,走起路来十分撩人。女子容貌也略显妖媚,眼角上翘,一双不大不小的狐狸眼,很是勾人。 看举止,应该不是宫中的舞姬。 女子并不参拜花惊澜,而是侧身走到淳于燕身边,盈袖暗香从他颊边扫过,轻声软语道:“逍遥王长得果然倜傥……”她说着眉眼一翘,看向花惊澜,“不怪我们太子也栽进了你怀里。” 淳于燕提起她的袖子往外一推,拍拍肩膀道:“姑娘请自重。” 女子先是一愣,继而掩唇轻笑,“逍遥王没有试过,怎知我是姑娘?” 花惊澜无语,就算民风开放的二十一世纪也没人这么明目张胆用这么下流的话挑逗男人吧,这女人从二十二穿过来的? 淳于燕挑眉还道:“勾栏里的姑娘也叫姑娘,未出阁的姑娘也称姑娘,姑娘又怎知我说是哪一个?” 花惊澜比那女子还惊讶,没看出来,淳于燕竟然这么能说! 女子也不恼,却轻盈旋身圈住了花惊澜的手臂,仰起小脸道:“太子殿下,逍遥王如此呵护你,真叫雕玉羡慕。” 花惊澜抬手摸了摸她眼角,抬手见厚厚的胭脂,略带厌恶道:“小小年纪别抹那么多东西。” 名叫雕玉的女子愣愣地看着她推开自己的手,眉间闪过怒意,拦住她的去路道:“听说太子殿下到过百花谷!” 花惊澜停下脚步,转过身去看着她,百花谷,如果她是轻灵兽族的话,自己察觉不到她的气息也在情理之中。 “太子殿下以为百花美人如何?”雕玉见她停下,便接着问道。 “空谷幽兰,各有芬芳。”花惊澜道。 雕玉笑了笑,“太子是认为美了?” 花惊澜颔首。 “既然百花美人在太子殿下的眼中也是美,雕玉身为百花美人之首,又为何不能令太子侧目?”雕玉双目直直对上她的眼睛,颇有不问出个所以然来不罢休的架势。 “雕玉以为,女人之美,不在让男子倾心,更要让女子叹服,太子殿下固然美貌倾城,但雕玉亦不相输。雕玉慑于太子殿下英气,太子为何对雕玉视若无睹?” 这还是个心比天高的主儿,花惊澜不禁轻笑,指了指她身后的淳于燕道:“如你所说,先要让男子倾心,你怎么不问他为什么不倾心?” 雕玉却是妖娆一笑,“女人看男人是看眼睛,太子殿下怎知逍遥王不为雕玉倾心?” 这话说的,底气十足。 花惊澜正儿八经地打量了一会儿淳于燕才道:“小姑娘,乖,回家要糖吃去,姐姐这儿没有。” 说完便拉着淳于燕要走,雕玉却大步追上,不甘心道:“太子殿下为何不让逍遥王自己承认?” 花惊澜眉毛一跳,单脚一扫就把人踹到荷塘里,雕玉扑腾着喝了两口水才抓着荷叶,震惊之余又有些恼羞成怒,美目圆睁怒视花惊澜。 花惊澜摇摇头,回头给了淳于燕一个灿烂的笑容,“相公,我们回寝殿吧。” “百花谷与百花美人与楼兰氏颇有渊源,她能在宫里这般放肆,想必是你姑姑默许的。”淳于燕垂眸看着她道。 “被家里惯坏了的娇丫头,收拾个把回就规矩了。”花惊澜不以为然,“百花谷中女子个个恭谨贤淑,没一个像她这样的,所以说,殊荣太过未必是好事。” ------------ 312 暗芒难掩,生死蓬莱 十二 一夜好眠,第二日一早刚刚起身,福总管就眉开眼笑地捧着两身锦红马装入了殿内,先躬身行了礼才道:“太子,这是皇上亲自入绣坊挑选的锦缎为太子殿下与公子做的马装,今日皇上要出城围猎,请太子殿下与公子先上软撵,待到了围猎场再用早膳。www.13800100.com/top/ 小说排行榜” “公公先行,我们随后就到。”花惊澜笑应道。 皇帝行猎,王公大臣自然要盛装相随。花惊澜与淳于燕出来时,乔敷与曲贤也正要上马。 “拜见太子殿下。”两人见着花惊澜自然停了动作,转身过来行礼。 花惊澜抬手示意两人起身,往前看了眼蜿蜒冗长的队伍,道:“如果只是围猎,去的人也太多了。” “太子有所不知,”曲贤恭谨道:“每年夏时百兽成群而徙,是围猎的大好时机,但却十分危险,百官怎敢轻视。” “太子,请上马。”侍官将马牵上来,花惊澜拍了拍白马强壮的大腿,抓住马鞍骑了上去。 等淳于燕也骑上一匹枣红色的高马之后,乔敷与曲贤才翻身上马。 清脆的铃铛声响起,引得众人纷纷回头去看。花惊澜同样侧过身去,只见一辆铺叠着鹅黄色的马车缓缓驶出,华壁金身,飞檐玉饰,十分耀眼。 马车停下后,白洁皓腕撩开帘子,雕玉身着鹅黄色锦缎曳地裙,珠钗横斜,玉环相鸣,倒比楼兰尔雪华贵许多。 雕玉不似昨日轻浮,只立在马车前向花惊澜福了福身道:“雕玉要陪皇上说话解闷,太子殿下,雕玉先行一步。” 说完也不等花惊澜应声,便钻入马车扬长而去。 花惊澜只笑了笑便拉马前行。 刚走出城门,玻璃便飞奔而来,一路惊了不少人却毫不自觉,径直偎在花惊澜身边撒欢。 “这这……是什么东西?!”在旁随侍的官员惊慌后退。 花惊澜拍了玻璃的脑袋,道:“乖乖跟在一边,别闹。” 玻璃蹭着她的手,乖巧听话的模样。 花惊澜差了人往前去向楼兰尔雪说明缘由,一众人虽心有余悸但也只能勉强上路,前后却是不约而同地与花惊澜和淳于燕拉开了距离。 不过也有胆子大的,乔敷与曲贤便在其中。 “太子殿下竟然驯养着一头灵兽?!”乔敷讶异地看着体型庞大却讨好着花惊澜的玻璃,满眼的羡慕,看了看它后面不由问道:“但为什么没有尾巴?” 花惊澜耸耸肩道:“这我也不知道了。” “听说无尾灵兽成型之前尾巴隐于腹中,太子殿下的灵兽体态如此巨大,竟然还未长出尾巴,这倒稀奇了。”曲贤端详着玻璃道。 玻璃咧着嘴一声嚎,吓得那些集中在它尾巴上的目光纷纷移开。 花惊澜忍不住笑出了声,挠着它的下巴道:“别那么凶,瞧,你吓着别人了。” 玻璃伸出舌头舔她的手,看得一旁的乔敷心惊,玻璃一张嘴几乎能吞下她半个膀子,她竟然敢这么放心把手伸进它嘴里? 花惊澜和玻璃逗乐着,头也不抬地道:“动物有时比人好相处。” 乔敷看了她一眼,又将目光移回玻璃身上。 大约走了两个时辰的时间,终于抵达了皇家围猎场,花惊澜一靠近便听到绿野森森中走兽奔动的声音。 花惊澜跟玻璃行到林子入口处开出来的一条路,微微蹙了眉。 随后跟来的淳于燕见她这般,便问道:“怎么了?” “玻璃近日越来越暴躁了,”花惊澜略显担忧道:“你没发觉最近一段时间,百兽十分狂躁吗?” “曲贤方才说夏时百兽群徙,可能与这个有关。”淳于燕回头看了眼远处已经搭起来的明黄帐篷,道:“澜儿可是担心皇上?” 花惊澜心有隐忧却不能明说,也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这一路走来,连同玻璃再内太异常了,群兽有异,难道有地震?但这持续的时间也太长了,应该不是这个原因。 “太子殿下,皇上请您和公子入帐。”曲贤走近,朝二人拱手道。 “曲大人,你方才所说百兽迁徙是怎么一回事?”花惊澜顿了顿,还是觉得有必要细问一下。 “每年夏时百兽不远万里从四国徙向天水国,太子殿下不知此事?”曲贤颇感意外。 淳于燕也是一怔,百兽从四国迁徙入天水国?简直闻所未闻! 曲贤见二人模样,道:“百兽迁徙每年夏时都会出现,难道后越没有?” 花惊澜抿了抿唇才道:“后越国山林平坦,能养之兽不多,平常也不见多少,许是并不引人注意。” 曲贤释然,笑而补充道:“大半的野兽都是从琼玉国而来,其中不乏珍种,不单是皇上,夏时狩猎已是楼兰国的民俗,太子无需惊讶。” 花惊澜颔首,对淳于燕对视一眼,便道:“先去帐中吧。” 花惊澜垂眸思索片刻,抬头问身边的人,“琼玉国野兽有向天水国迁徙的习惯吗?” 淳于燕也闹不清楚,五国有邦交,百兽千里迁徙一事,他怎么可能从未听说过,后越国也并无异象,怎么琼玉国就这样独特? 花惊澜眸子微敛,道:“不如我们去探探?” 正中淳于燕心意,他道:“先放玻璃入林吧。” “玻璃,去!”花惊澜一招手,玻璃白影一晃便隐入林中。 ------------ 313 暗芒难掩,生死蓬莱 十三 313 暗芒难掩,生死蓬莱 十三 “澜儿,过来看看朕为你准备的弓。百度搜索138看书网,www.13800100.com”楼兰尔雪取出一把双龙头的弓箭递到花惊澜面前,双目含笑示意她试试手。 龙是皇帝才能用的纹饰,花惊澜余光扫到一旁的乔敷,弹了弹弓弦,笑道:“乔大人,我们来比试一场如何?” 乔敷一怔,抬眸对上楼兰尔雪含着精芒的眼神,原本想说的话咽了回去,握紧手中长弓,道:“太子殿下有意,臣下一定作陪。” “一对一多无趣,”淳于燕朗声而笑,转向曲贤道:“曲大人,不如我们也一起?” 曲贤没答话,楼兰尔雪先笑了起来,道:“好好,今日谁拿了魁首,朕便将宫中那只九龙鼎赐给谁!” 此话一出,乔敷和曲贤俱是震住,九龙鼎?楼兰尔雪不是打定了主意要让花惊澜继承帝位吗,现在有此一举又是何意? 两人还在疑惑之际,花惊澜与淳于燕已经上了马,做好了行猎的准备。乔敷定了定心神,她现在还有机会! 花惊澜却是眯起眼睛将笑意隐藏,率先打马而去。 四马齐行,楼兰尔雪无视于群臣探究的目光,道:“小福子,你说这局谁能得胜?” 福总管垂头答道:“那要看太子想不想赢。” “哈哈!”楼兰尔雪大笑,却是赞同地点了点头,如果花惊澜无意继承王位,将乔敷调教出来也可。 花惊澜进入林中之后便没了笑意,听着耳中轻微的动静狂奔前行,淳于燕跟在她身侧,问道:“找到玻璃没有?” “没有。”花惊澜看着前方,树影从身旁快速掠过,越走山林越是崎岖,树叶枝桠几乎是擦着她的脸过去的。 乔敷和曲贤在后感觉到事情不对,前者瞥了一眼花惊澜的坐骑,大声道:“太子殿下,您的马受伤了,而且这里也出了围猎的范围!” “闭嘴,跟上!”花惊澜简洁地甩了四个字给她。 乔敷一顿,眸中阴郁一闪而过,大力抽马加快了速度。曲贤见状一夹马腹跟随其后。 “哼哧哼哧……”林子里终于传来玻璃的喘息声,花惊澜当即勒马停住,几乎将马拉成直立状,她侧过脸去,玻璃猛地从林子里窜出来,低吼了一声便又钻入了丛林中。 追上来的乔敷和曲贤还没来得及问缘由,又见花惊澜打马跟着白兽去了,意识到花惊澜与淳于燕可能是故意引他们两人来林中,便压下心中疑惑与浮躁,专心致志地跟着。 在前方奔走的玻璃突然停了下来,仰天一声长吼,震得山摇地动,差点惊翻了四匹马! 花惊澜眉心一拧,飞身而起,双足重重踏在玻璃身上,直压得它屈膝跪在地上。玻璃尖利的牙齿紧紧咬着,呜咽如雷,四肢抓花了草皮,想要把花惊澜顶起来,面容极其狰狞,一股野兽的狂性从它身上散发出来! “玻璃发狂了!”花惊澜竭力压住它。 淳于燕拨开乔敷曲贤二人,快步走到玻璃跟前,扬腿踢在它颈间,只听它低哼一声便晕了过去,硕大的身体趴倒在地。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曲贤不由问道。 花惊澜走下来,转身看着山峦中的山谷线,听着风带过来的声音,目中的惊愕渐渐转为凝重与惊惧,她猛地回过身,对乔敷道:“马上回去,让皇上带人撤出猎场,退的越远越好!淳于,你和我一起下去!” “到底怎么回事?!”乔敷提高了声音紧紧追出一步。 “不到一炷香的时间,这片山林就会被野兽夷为平地,活人进来只有死路一条,”花惊澜冷肃地看了她一眼,而后转身指着山谷的尽头道:“那边,来的可不仅仅是狮虎!” 乔敷与曲贤一震,同时看了眼地上的玻璃,不仅狮虎,难道还有如这只白兽一样大的野兽?! “只有一炷香的时间,你们尽快赶回去。”淳于燕看着二人,“人命关天!” 花惊澜转身却朝山谷下掠去,淳于燕衣摆一扫随之跟上,乔敷震撼于两人的速度,曲贤拉了她一把,道:“我们快走吧!” 乔敷此时也不敢怠慢,连忙上马。 这边花惊澜与淳于燕沿着山腰急急赶向山谷口,野兽嘶鸣的声音越来越大,淳于燕渐渐也能听见,同时眉心也跟着拧了起来,他沉下脸色看向花惊澜,“澜儿,来得太快了!” 花惊澜攀岩远视,山峦过后是平坦的绿野,茫茫天与地的边界处便是一片黑压压攒动的影子,这场景,又岂能是壮观两个字可以形容,不同清同城那次被群兽包围,这次是真真正正的万兽齐奔! “别说拦了,跑慢一点都被踩得面目全非!”她沉声道。 “不管这次的事是因何而起,我们先离开这里再说,”淳于燕道:“我怕女帝那边……” 花惊澜当即点头,抽身而回。 两道白影在山间起落,几次便落到了方才他们下马的地方,但地上的玻璃却不见了,花惊澜一惊,抬头一看,她与淳于燕的马已被撕得遍地零碎! 四目相对,同时传递着一个信息:大事不好! 屏息而听,山中兽声流窜,但却抓不到玻璃的气息,花惊澜张眼看着茫茫四野,脚步不禁旋动,原地转了一个正圆,确认了玻璃石沉大海的事实。 淳于燕握住她的手臂,琥珀色的瞳孔闪耀着别样的光芒,似乎在极力压制着什么,他喉结上下涌动一下才吐出两个字:“走吧!” 心沉入海,翻起滔天巨浪,花惊澜没顾得他的异样,跺地而起凌空而走,眸色晦暗,反复念着两个字:玻璃!玻璃……! ps:过年了,每天更新的比较少,大家体谅哈!因为回了老家,手机上网不方便,评论区的留言长扇也不一个一个的回复了,有人在问长扇的q,就在这里说吧,1285139638。大家新年快乐呀! ------------ 314 暗芒难掩,生死蓬莱 十四 乔敷与曲贤赶回营地却被告知楼兰尔雪已经带着队伍入林猎兽了。www.13800100.com/ 138看书网乔敷不作他想,飞快上马,边道:“你安排营地官员退出围猎山,我去找皇上!” 乔敷打马入林,时间越是拖的久越是能感觉到危险的气息,御马不见了,随行的队伍并不多,要尽快找到楼兰尔雪才行! 沿着痕迹寻去,却见福总管带着几个侍卫在林里兜圈子。福总管一见她来,连忙相迎,“乔大人!” “皇上在哪儿?”乔敷勒住马。 “皇上和雕玉姑娘去追一只花豹了。”福总管面上有急,“奴才也寻了好久……” 那个死女人!乔敷牙关发紧,又道:“你把人散开,快速找回皇上,找到后安排皇上退出围猎山,越快越好!” 福总管见她沉肃的模样,也不由提起了心,连忙道:“奴才知道了!” 乔敷将马转身,又冲入丛林中。 这一方,花惊澜与淳于燕在林中搜寻,现在玻璃才是最危险的,要在它奔回营地之前截住它! * “皇上,快点!”雕玉一身鹅黄抽打着胯下之马,高声喊道。 楼兰尔雪身体有疾,不能尽十分力,只得勉强跟在她身后,“雕玉,你放慢一些,别摔了!” 雕玉回过头来一笑,“皇上放心吧,今天我一定要猎到那只花豹!您在这儿等雕玉吧!”说完也不再照顾楼兰尔雪的速度,几个来回就消失在了林子里。 楼兰尔雪勒住马,停在原地休息,等福总管他们寻来。 “皇上……!”片刻远处就响起了呼喊声,楼兰尔雪正打算回程,忽地一道影子从身侧的树林窜过,她猛停住,仔细去看,林中却一片寂静。 “皇上……!”福总管的声音渐小,楼兰尔雪刚提起缰绳,身后又是同样的动静响起。 她眉头拧起,猛地抽马狂奔,却不料前方巨大的白兽突然出现,生生将马惊翻! 御马倒地后还没爬起就被白兽双爪擒住一撕成二,楼兰尔雪扶住脱臼的手臂惊骇地看着眼前这一幕,甚至忘了要逃! “吼……!”玻璃满身沾着血,撕了马似乎并不足以宣泄它的狂躁,它碧绿的眼瞳又转向了楼兰尔雪! 后腿一蹲,玻璃作势要扑,楼兰尔雪骇得屏住了呼吸,眼睁睁地看着那巨大的兽爪朝自己脸上砸来! “玻璃!” 花惊澜赶到就见到这样惊骇的场面,她大喝一声,从旁斜飞而出,飞踢上玻璃的肚子,直踢得它翻倒在地,半晌爬不起来。 “姑姑,你没事吧!”花惊澜扶了楼兰尔雪一下,见她摇头又连忙去到玻璃身边,看到玻璃痛得龇牙咧嘴的模样,心中也不好受。 “玻璃,”她俯身抚摸着它的颈毛,“别再伤人了……” 玻璃低声咆哮着,完全丧失了理性,兽性的眼睛中只有撕裂眼前事物的冲动! “皇上!”乔敷也赶到了,见地上死去的马,愣了一瞬。 “快走吧!”淳于燕看着两人道。 “不行!”楼兰尔雪起身道:“雕玉还在林子里!” 乔敷将她扶上马,转身对淳于燕与花惊澜道:“请太子与公子护送皇上回营,臣下去寻雕玉姑娘!” “你送皇上回去,淳于去寻雕玉,我在这里看着玻璃。”花惊澜言简意赅地分配了任务,语气中含着不容置喙的魄力。 淳于燕顺着楼兰尔雪指的方向飞了出去,乔敷看了地上仍在低啸的白兽,也上了马,与楼兰尔雪双双离去。 她二人走后,花惊澜便坐在了玻璃身上,耳边是万兽齐鸣,她知道玻璃一定也听到了,所以它才会这么狂躁。 “玻璃,”她弯腰抱住它的脖子,低声道:“控制自己,不然下一次,我会亲手杀了你……” 玻璃喉间发出咕噜的声音,它听不懂花惊澜的话,被野性占据的脑子也没有往日的温顺,低吼声不断,它不断挣扎着想要起身,但都被压制了,越是如此,它越是狂躁。 兽声已经到了谷口,很快就会踏上这片山脉,花惊澜松开玻璃,看着它道:“玻璃,我们现在要逃命了,乖乖听话,别乱跑知道吗?” 花惊澜慢慢起身,缓缓松开压制它的力道,玻璃终于起身,抖了抖全身的毛,绿油油的眼睛直直望着她。 “玻璃,跟我走。”花惊澜轻声诱哄着。 她试探着走出几步,玻璃站了一会儿,终于挪动了步子。 花惊澜一喜,便加快速度在林中奔跑起来,玻璃慢慢也开始追她。 片刻便赶上了楼兰尔雪,花惊澜坐到恢复理性的玻璃身上与她们并列而奔,伸出手道:“下来!” 乔敷愣了一下,不可置信地道:“你说什么?!” “快下来!”花惊澜眸色一沉。 乔敷还在迟疑,楼兰尔雪却伸出了手,花惊澜把她拉到背后,又对乔敷道:“下来!” 楼兰尔雪拉着乔敷下来之后,玻璃便加快了速度朝营地奔去。 呼呼的风声从耳边刮过,楼兰尔雪用手臂遮着脸道:“澜儿,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不清楚!”花惊澜大声道:“万兽齐奔,再过一会儿就会到达围猎山,此次绝不像你们往年所见的兽徙!” 楼兰尔雪沉默,紧紧攥住花惊澜的衣服,心中却担心起雕玉来。 “我们能赶在万兽进山之前离开围猎山吗?!”乔敷又问。 花惊澜敛了敛神色,沉声道:“这只能看老天了!” ------------ 315 暗芒难掩,生死蓬莱 十五 营地已经空无一人,乔敷便道:“臣下先让曲贤带着官员撤离了。www.13800100.com 138看书网网” 花惊澜点点头,玻璃便朝山下奔去。 “不等公子了吗?”乔敷诧异。 花惊澜抿了抿唇,没有说话,她相信淳于一定能够平安走出来! 速度较快的野兽已经进了山脚,三人正抓紧时间赶路,却冷不防地见曲贤带着人撤了回来,众人一见楼兰尔雪仿佛见到救星一样,纷纷扑过来跪下,感叹声成一片。 “曲贤,你说!”花惊澜将目光一转。 “下山的路也被野兽堵住了!”曲贤强自镇静道:“我们只能退回山上!” “愚蠢!”花惊澜当下一声喝,“现在进山的只是一不小部分,且集中在山脚,如果不能离开围猎山,等万兽进山,你们全都得死,现在还有侥幸而活的机会,再等一时半刻,你们连尸首都找不回来!” 她说完也不再等他们,径直拍着玻璃让它下山! 玻璃冲出去几步,却又猛地顿住,将头一转,望着他们出来的林子张嘴低吼。 “玻璃?”花惊澜一惊,是淳于燕! 果然一道白影从林中飞出,手里还提着一个鹅黄色的人。淳于燕落地时把雕玉扔了出去,突地站不稳单膝跪地,喷出一口血雾来! “吼!”玻璃又发起狂来,甩下花惊澜三人又冲进林子里。 乔敷扶住楼兰尔雪,花惊澜却顾不得去管玻璃了,奔到淳于燕跟前,“淳于,你怎么了?!” 淳于燕一手抓住她的手,力道大的出奇,他勉强道:“澜儿……” 花惊澜看他痛不成言,转头凶狠地看着雕玉,“你做了什么?!” 雕玉惊骇往后退一步,“我……我什么也没做,是他突然发起狂来的!” “澜儿……”淳于燕侧头看着她,花惊澜连忙扶住他的肩膀,错愕地看着他一双琥珀色的眼瞳颜色忽明忽灭地转为金色,神情也随着颜色的改变时而痛苦时而理智。 “澜儿……快打晕我……”淳于燕满头冷汗,极力压制着体内另一股觉醒的力量。 尖锐的疼痛刺破掌心,花惊澜低头看着他指上忽然长出的尖利的指甲,动作比思绪更快的就点了他的昏睡穴。 抱紧倒在怀里的人,花惊澜死死盯着前方,目光放空:淳于燕怎么会变成这样…… “太子?”乔敷在身后试探着唤了她一声。 花惊澜低头见淳于燕指甲已经消失,这才狠狠松了口气,将他交给福总管扶住,转身大步朝雕玉走去。 雕玉目光闪烁,不敢直视她,不住地后退,明明她没有做什么,竟然也控制不住要落荒而逃的冲动! “站住!”花惊澜冷了脸色,雕玉却生生顿住了脚步,转头怯怯地看了她一眼,“做……做什么?” 花惊澜呼了口气,缓和了一下自己的情绪,道:“你赶回女相府取来我的狂岚剑,记住,拿出你平生最快的速度,晚一刻我们就会全部没命!” 雕玉是轻灵兽族,万兽已经进了山,她自然也能听到,在万兽蹄下救这一干酒囊饭袋……?! 楼兰也是她的家,女帝也是她的亲人! “你等着我!”雕玉说完便拔足狂奔! 花惊澜背起淳于燕,对楼兰尔雪道:“姑姑,现在我们往另一头走,能拖延一刻是一刻!” 乔敷与曲贤闻声而动,将所有的马匹都动用起来,猎物全部扔掉,只带足弓箭和刀剑。 野兽的狂吼声在远处如雷而震,一众官员与侍卫齐齐变了脸色,忍不住两腿打颤。楼兰尔雪环视众人,拔出长剑朗声道:“我楼兰国从不慑天地,不畏虎狼,十余年前朕曾率兵斩杀百兽,今日众爱卿随朕再次战兽,楼兰骁勇之兵,凡存活之人,官进三阶,赏金百两!” 上百刀剑同时出鞘,一众侍卫与士兵纷纷举高手中兵刃,喊声震天,“臣等誓死保卫皇上!” 气氛高涨起来,楼兰尔雪便率先策马而奔,其他人则两人共乘一马,余下的人并不多。 花惊澜走在最后,看着昏睡的淳于燕,心中不安愈加扩散,这就是薇言和绯春和说的劫数?究竟淳于燕与兽族有什么渊源,才会在万兽靠近时让他面露狰狞? 林中鸟雀乱飞,小兽长鸣,不顾楼兰尔雪的队伍,惊慌四窜,有的甚至就在马蹄下抢路而逃,整个围猎山乱成一片! 越是乱,越是彰显了那不可预知的危险的强势,灭顶之灾,不可抗拒而来! “轰隆……轰隆……”群兽乱踏的声音就像滚雷一样追撵着他们,整座山仿佛被踩得哽泣起来,低鸣不断,草与木也颤抖不已! 这个时候,原本狂奔的马也惊慌起来,嘶鸣着举蹄乱挥,不知道该向哪儿跑,不少人被甩下马,又被马踢中,惨叫一片。 “继续走!”楼兰尔雪拉马大吼一声,“想活下来就继续走!” 这时队伍也不再整齐前进了,有马的已经走远,没马的只能软着腿忍惧没命的跑,一边跑一边回头,那片兽声就像鬼神一样压迫着他们的神经! 花惊澜足点树尖,几个跳跃便越到了最前,跑不赢了,现在要找一个相对安全的地方躲着,等雕玉把狂岚剑送来! 就在她渐渐失望的时候,山路前突然出现了一道巨大沟壑,横亘于大山之间,她飞身而下,左右一看,这沟壑竟然贯穿整座大山,宽约两丈,深约两丈,从中将山分成了两半! 花惊澜一喜:就是这儿! ------------ 316 暗芒难掩,生死蓬莱 十六 楼兰尔雪与一众官员和禁卫军也到了巨大的沟壑前,众马扬蹄,纷纷于断边停住,也有不少停不住,或被后面疯跑的人马挤落下去的,六米多的高度,就算是草地,也足以让人摔断胳膊。使用138看书网阅读器看千万本小说,完全无广告!于是片刻间下面便哀声一片。 “这怎么过去?”楼兰尔雪下意识就转过头来问花惊澜。 “下马!”花惊澜言简意赅地说道,随后举掌断下旁边两棵粗树,抬脚一踢将其搭在沟壑之上,两树相并,形同于桥。 见她这样做,旁边便也有人如法炮制,好在这沟壑也不宽,纵然桥不多,但跑得够快,还是过去了大半。 楼兰尔雪过了沟壑,转头才发现花惊澜还留在那头,丝毫没有过来的意思,不由急了,“澜儿,你怎么还留在那边?!” 花惊澜望了一眼欲滴的翠绿,深翠成黑,越到远处越仿佛浓稠的墨水一样,肆然而染,将无数危险掩盖在其中。 跃过沟壑,她把晕过去的淳于燕交给曲贤,看着他郑重道:“保护好他!” “澜儿你要做什么?!”楼兰尔雪抑不住拉了她一把,生怕她说出那句话,抢先道:“你就留在这边,两丈有余的沟壑,就算是野兽也不一定能全过来!” 花惊澜微微摇头,如果这些野兽没了理性,前赴后继,这道沟壑片刻就能被填了,后面踩着前面,前行丝毫不会受阻,她要做的,就是让群兽放慢速度! “我去前面,姑姑只管保护自己。”她眸底闪烁着坚持,楼兰尔雪再无法多说什么,目送她回到林子里以后,迅速收拾心情让禁卫军检查弓箭与兵刃形成阵势! 花惊澜飞身上树,抱树而立,这林子里大树很多,就算群兽屠戮而过,也不见得能将所有大树摧毁,但坏就坏在其中有像玻璃一样的灵兽,玻璃现在还不知道藏身在哪儿,但是如果一旦到了楼兰尔雪他们那里,上千人必定凶多吉少! 跃过山巅,花惊澜终于看到下面成片冲上山来的野兽,她旋身成风,震断前方五棵大树,飞身一一踢下山去,也不看后果如何,又迅速掠至一旁,以掌断树,唰唰又送几棵下去。山下又野兽哀嚎声传来,虽然被吼声掩盖下去,但还是能捕捉到。 她并不是要以这样的方法阻挡兽群,因为这一点作用也没有,疯狂奔跑的兽群怎么可能因为这点皮痒之痛停下来,这么做,只是想激怒灵兽! 这么庞大的兽群迁徙而过,怎么可能会是自然原因,不分种类不分强弱合群而奔,只能是有人在背后催动,不管是驭兽族还是兽族,想要驾驭这么多野兽是不可能的,但灵兽就不同了,就如同一山之王,强大的力量足以让弱小臣服,凭求生的本能竭力狂奔,找出灵兽才能拖延时间! 念及此,花惊澜下手越发狠戾,强大的内力犹如出笼之虎,顷刻间便将眼前一片大树劈断送下了山,但一人实在有限,除开与她正面对上的野兽止步难前外,两旁的已经冲过了山巅! 沉住气,花惊澜内力外释,庞大的真气扫成飓风,席卷周遭一片,不少野兽被卷入空中抛了出去! 飓风仍在,花惊澜却移向旁边,手下动作不断,源源不断的大树砸下山去,野兽哀嚎,在一片飓风之中迷了方向,甚至相互践踏,在惊慌中莽撞冲突,死伤不少! “吼……!” “吼……!” “吼……!” “吼……!” 一声挨着一声,四道冲天吼叫几乎片刻就让整个山林寂静下来,震得花惊澜耳心发疼,本想掩耳而过,却发现冲击远大于她的想象,遂连忙运功抵住。 同时,在山这头的楼兰尔雪等人,先是听到那滚如霹雷而来的兽群声,个个都做好了拼死一搏的准备,然而兽群的声音突然止住,就像被刀剑切断了一样整齐。 但还不等他们惊喜,这巨兽的吼声便紧接着响起,纵然隔得距离远些,普通的宫女侍人就算捂住了耳朵最后也忍不住滚跪在地上,幸好声音持续的时间并不长,这一阵缓过来,却还是有不少人耳中流出了血! 楼兰尔雪只觉得五脏犹在震颤,又见身旁不少人耳中流血,霎时将担忧的目光转向了林子,兽群突然停下一定是花惊澜做了什么,她现在就在中间,会出事吗?! 乔敷与曲贤不约而同地看过楼兰尔雪紧握的双拳,心思也飞到了花惊澜身上,脑中只在想一个问题:现在短暂的宁静,会不会暴雨更肆的前兆?! 而这一刻,花惊澜静静立在野兽的包围圈中,环视一种跃跃欲试的野兽,将真气慢慢收纳。 四只灵兽,围猎山的阵营中一共有四只灵兽! 低沉的咆哮从不同的方向响起,兽群中渐渐分出几条路来,巨兽的沉喘声与硕大的掌爪落地时踩出的闷响撞击着花惊澜的耳膜,身后沉重的声音重重落下,四道! 此时,四周的野兽也开始纷纷朝后退去,如同落潮一样,慢慢滑回山腰,止步观望。 花惊澜这才转过身去,抬眸扫过五丈开外的四只巨兽! 初看时那片刻的震悚是骗不了人的,看着眼前这四只大兽,她咬紧牙关,生生将那股欲冲出喉咙的惊呼压了回去,这种情绪只在她胸口徘徊了片刻便散去,唇角一勾,一双如幽潭的眼眸沉如风海敛如雷云,晦暗难辨:一个活人输给几只畜生,那才是要滑天下之大稽! ------------ 317 暗芒难掩,生死蓬莱 十七 四只三米高的灵兽围在四周,想想也叫人毛骨悚然,其中两只长红毛长相似牛,另外两只黑灰色浅皮毛,状似豹类,瞳色都为金,青天白日仿佛也能放出光芒,凶戾的模样格外刺眼。www.13800100.com/top/ 小说排行榜 花惊澜目光在两类兽上游移,到目前为止,她见过的灵兽除开玻璃和桃花、三丫一双小兽,就只在沙漠里从可可多亚部族来的麒麟兽,都说灵兽产自天水国,现在看起来并不尽然。 “吼!”长毛红兽血盆大口一张,吼声几乎能带出一股风来,直冲花惊澜而去。 微微蹙了眉,花惊澜纹丝不动地冷睨着咆哮的巨兽,突地拔地而起,极速射向它,凌空一旋,一足含着千钧的力道猛踢它脖颈! 余下的咆哮声变了调,那巨兽轰然倒地滑出时花惊澜也皱了眉,这兽太硬! 这一脚,足以震慑其他三兽,不等地上那只爬起来就变了色,也不观望,猛地就朝她扑去! 花惊澜借力而上攀在树顶,一抬头,却见一只黑兽竟然也攀着树干爬到了与她相当的位置,不等她惊讶,后方也是一阵风袭来,她一松力朝下一落,那两只兽当空交错又纷纷扑开抱住了树,一扭头,又朝她扑来! 不止上面,下面的两只红兽也追了过来,上下各两只把她夹在中间! 这么大的东西动作竟然这么灵活,爬树的动作一点儿也不含糊,花惊澜微愕,眼见上面四只锋利的爪子扣了下来,她当空急旋,掌风成刃劈在地上,借力弹起,改了方向从双兽的腹部下掠过,稳稳抱住了一旁的大树。 两只黑兽落地,抬起头来巨吼一声,尖长的爪子在地上刨起来,不过两下又朝花惊澜扑咬过去! 花惊澜抽身离开,身稳而慢地在林中穿梭,既不拔足狂奔,也不将距离带远,紧紧控制在山巅一带。 白衣轻飞如雪,形慢而速快,每每都是在兽爪下掠过,撩得四只巨兽玩了命的追扑,越是抓不到越是急,越是急动作就越是快,花惊澜暗暗讶异之际也加快了速度。 “嘶……嘶……!”像细丝一样的哨笛声穿过山林,四只巨兽连同群兽都纷纷顿住动作,仿佛在听着哨笛中的指令! 群兽一动,花惊澜猛地一惊,迅速回身,双掌分开,化劲为刃击打在两只红兽上,立时翻出两道血痕! 红兽彻底被激怒,仰天长啸一声便如斗牛般冲向花惊澜,连带着撞断了周旁几棵大树,力道之大让人咂舌! 两只红兽发狂,黑兽也迅速加入阵营,红兽力大,黑兽速快且敏捷,上下有攻,花惊澜竟然抽不出时间来还手! “吼……!”林中再传一声巨吼,花惊澜一喜,是玻璃! “吼……!”第二声长吼时,四只灵兽竟然停了攻势,将头转向吼声传来的方向。 花惊澜跃入空中,玻璃便如离弦之箭一样射出,稳稳接住了她,一个俯冲落在了地上,奔出几丈又调头回来与四兽对峙! 玻璃狰狞低吼,四兽先是提起前掌,似是要退,然而僵立片刻之后,竟然是向前了一步! “吼……!”玻璃举喉而鸣,群兽纷纷震退,四只灵兽却疾奔而出,扑了过来! 玻璃并不退让,正面与四兽对上,张口咬住一只红兽颈子,扭颈一撕,竟然生生咬下了一块皮肉,鲜血长喷,红兽甚至没有叫一声就倒在了地上! “呜!”玻璃吐出嘴里的肉,转头狠狠瞪上其他三只。 另外三头巨兽惊惧起来,呆愣片刻又冲上来,不过这次是红兽正面而来,两只黑兽从旁压来。玻璃的体格与三兽比起来小太多,三兽夹击它绝对讨不了好! 花惊澜当即跃起,眸中厉色一闪,死一头也是死,死两头也是死,那她也不用手下留情了! 掌刃破空,白袖下无形之刃连着飞出三道,朝两边的黑兽打去,黑兽灵敏,虽然伤了脚但还是避开了致命攻击,但这样一来,却免了玻璃被围攻的危险。但那巨大的红兽也不是那么好对付的,不像刚才那只那样蠢笨,这只根本不给玻璃跃起的机会,凭借身高的优势抬蹄猛踩,封死了玻璃的上边! “吼!”花惊澜错愕,竟然还有其他灵兽! “吼!”一声起,八方响应,几乎同时从围猎山不同方向传来了动静,玻璃也随着吼声一震,一只黑兽趁隙咬住了它的前腿! 玻璃动作被钳住,红兽却高举大蹄从它头上踩下! 花惊澜身化成影,落在玻璃之前,左臂一抬,真气缭绕成圆生生接下红兽一踩,那巨大的冲击力竟然震得她膝盖一弯,咬牙而起,右掌一旋,巨大的气刃从中将黑兽切成了两半! 然而此时另一只黑兽却从她背后偷袭而来,身上顶了红兽之力,花惊澜动弹不得,右手抬躲不及,被黑兽利齿划过,从肩膀到手肘被撕出了一道骇人的血壑! 玻璃狂吼一声,猛扑黑兽,将它扑倒在地之后,张口咬断它喉管,不等它咽气又转身扑向红兽! 花惊澜趁机抬臂将红兽震翻在地,玻璃径直冲上前去就扼断了它的喉咙,一时鲜血长喷! 玻璃犹不解气,将目光转向了山腰上的野兽,群兽纷纷低鸣退让,惊惧不已。 “玻璃!”花惊澜唤住了它,飞跨上它的背,道:“去找淳于!” 她并不想与驭兽之人发生冲突,只要力挽狂澜让雷奔群兽改了道即可,但现在四只灵兽死在她手,更不料山中竟然还有那么多灵兽,想脱身,恐怕不会那么容易了! ------------ 318 暗芒难掩,生死蓬莱 十八 玻璃沿着山巅飞快奔回山腰的沟壑,花惊澜翻身下来,大步走到楼兰尔雪跟前,问道:“姑姑方才可听见林子里的哨笛声了?” 楼兰尔雪凝重点头,见她手臂上鲜血长流,连忙抽出锦帕为她包扎,眼里的心疼掩饰不住。www.13800100.com/top/ 小说排行榜 花惊澜见她这样,便道:“只是皮肉伤。” “姑姑,这里面可有驭兽之人?” 楼兰尔雪失望道:“楼兰国无人精通此道。”原本听闻天水国有人能驾驭百兽,她不太相信,今天却眼睁睁地看见了万兽齐奔的场景,天下之大,果然能人异士奇多! 花惊澜脑子乱成一片,她没有跟驭兽师对上的打算,更没料到山里竟然有那么多灵兽,现在她杀了四头灵兽,就怕群兽大举复仇! 正在这时,耳畔却传来淳于燕一声呜咽,她连忙拨开人走到他身边,才见他满头大汗,身上还裹了好些衣服。 “淳于……”她死拧着眉,握住他的手,却骇然他手下的劲道。 淳于燕微微睁开了眼睛,双瞳颜色变换,分明是在忍受极大的痛苦,体内横冲直撞的东西几乎要把他撕成两半,但他尚留一丝清醒,看到花惊澜担忧心疼的模样,心底一震,张口唤道:“澜儿……” “淳于!”花惊澜紧紧抱住他,声音里带着不可察觉的颤抖,“你到底怎么了?!” “公子时冷时热,恐怕是病了。”曲贤看着淳于燕,却只能说出这么模棱两可的一句话,淳于燕的模样哪是生病能够形容的,癫狂失控的样子简直让人心底发寒! 意识到自己的理智即将崩溃,淳于燕大吼一声,猛地推开花惊澜,撞开前面围着的人,飞身越过沟壑,落到对面时脚下不稳跌撞跪地,下一秒却拔足狂奔朝山巅而去! 花惊澜连忙跟上,不过刚刚越过山巅,淳于燕竟然没了踪影! 目光慌乱地在林中寻找,耳中满是野兽低啸的声音,分辨不出他的气息,事到如今,她再也不能欺骗自己了,速度如此快,瞳色呈金,指甲暴长,擅长隐匿气息……这分明就是野兽! 无暇去思索这是不是旁人说过的大劫,花惊澜只想找到淳于燕,他不能这样!他不应该是这样的! 玻璃从一旁窜出,她连忙坐上去,强自镇静道:“玻璃,去找淳于,快!” 玻璃还没动作,一道鹅黄的身影却从旁相拦,手里端着狂岚剑,上气不接下气地道:“花惊澜,救皇上!” 花惊澜冷睨着雕玉,“让开!” “不让!”雕玉抬起下巴看着她,“林中的灵兽是你杀的,这山中其他的灵兽一定会来找你报仇的,你不能将祸事引给皇上!” 花惊澜仰头大笑一声,却在低下头来时眼神阴鸷无比,“杀了又如何?哪怕万兽在前也不能挡我去路!” 雕玉一震,大声道:“皇上是你唯一的亲人!” 花惊澜不置可否,只道:“让开!”对她来说,只有淳于燕与陪伴着她的人才是她的亲人! 雕玉见她不耐要走,堪堪又是上前一挡,“你当真如此冷血?!” 花惊澜耐心被耗光,冷道:“玻璃,踩过去!” 雕玉几乎是不敢相信这话是她说的,膀子差点就被玻璃扯下,虽然及时躲过,但肩上仍然擦出一道血痕,眼中见血,她怒不可遏,“皇上待你恩重如山,出兵帮了逍遥王还要将皇位传给你,你竟然要丢下她独自逃走?!” “吼……!”一声长啸震天动地,花惊澜目光一颤,这吼声……! 再也顾不得其他,她卷起狂岚剑骑着玻璃就窜入林子,朝着吼声奔去,奔到山腰处却发现万兽竟然在纷纷退却,她一顿,青山斜坡上,悍然立了十来只灵兽,被狰狞巨兽围在中央的,就是淳于燕! “啊……!”淳于燕痛苦地嘶叫,双掌落在地上,蜷作兽形,声音奇大,震得周遭灵兽迟疑不敢上前! “淳于!”花惊澜大吼一声,飞身入空,狂岚剑血色出鞘,一剑下去便斩杀了两头灵兽! “吼……”灵兽哀嚎震天,似怒似惧。 落在淳于燕身边,花惊澜扶住他,“淳于,你清醒一点儿!” 淳于燕尖长的五指抓着自己胸口,几下就血肉模糊,却还在不停的挠,似乎要将心肝抓破才罢休,花惊澜的泪生生就被逼了出来,她擒住他的双手,哭喊道:“淳于燕,你给我醒过来!” 淳于燕的眼睛彻底转为金色,挣脱不了她的钳制十分不安,一双漂亮的凤目此时惶恐地看着她,但面上痛苦不减半分! 他五指深深扎入掌心,庞大的力道渐渐让花惊澜有些力不从心。 “淳于!”她猛地倾身抱紧他,任由他的指甲狂乱扫着自己的背,忍着剧痛,她哽咽道:“淳于,别这样……” 一泪浇心,眼泪落在伤口上的搔痒之疼竟让疯狂中的淳于燕找回了理智,他双手僵在空中,不敢相信她背上一道道血迹是自己所为! “淳于……”花惊澜眼里含着泪,却忍着决堤的胀痛,抬头望着他。 懊悔与痛同时袭上心头,淳于燕大力合起双臂,将她紧紧箍在怀里,百般歉疚,“澜儿,对不起,对不起……” 花惊澜却死死看着他绽放妖冶光芒的瞳孔,他的眼睛没有变回来!动作一顿,她连忙抓下他的手放在眼下一看,尖利指甲也没有消失,堵塞着血与泥,诡异地提醒她一切还没有结束! “淳于……”她惊魂未定地看着他…… ------------ 319 暗芒难掩,生死蓬莱 十九 淳于燕清醒不少,看清花惊澜眼中的不安,四周又是高低不断的巨兽咆哮声,他拉起她来,自然也注意到了自己的指甲,下意识掩了掩才道:“澜儿,你先回女帝身边去,群兽已经按捺不住了!” 花惊澜牢牢抓住他的手,双眼定定地看着他,“我跟你一起走!” 淳于燕金瞳一闪,光芒敛下,“我不能陪着你……” 花惊澜手突地一紧,掷地有声道:“我不管,我一定要在你身边!” 淳于燕无法挣脱她的手,同样无法挣脱她的关心,充实的感觉萦绕着胸腔,周遭的一切都被淡化,他的眼里世界里只能容下眼前这个自己心爱的女子。www.13800100.com/ 138看书网 眼如春寒,唇如晚梅,白衣胜雪,她本遗世独立,却被他拉入尘世,为他铺下一条血路,伴他走到今天,沉溺至死也应该……但她身上的伤痕,却是自己亲手造成…… “淳于,”花惊澜微微笑开,“我方才在林中杀了四头灵兽,伤是它们咬的。” 一旁玻璃哼哧哼哧地舔着她的手臂,十分乖顺。 淳于燕舒了口气,沉眉道:“澜儿,我不能保证能控制住自己。” 这便是妥协了,花惊澜心中一松,拉着他骑到玻璃背上,手中长剑一挥,开出一条路来,扬声道:“会有办法的!” “吼……!” “吼……!” “吼……!” …… 万兽在山中嘶吼,此时在花惊澜耳中已经变得不足轻重了,纵然身后有灵兽追赶,她却带着轻灵的笑,扶稳了玻璃大喊:“玻璃,跑赢了它们就赏肉吃!” 玻璃大吼一声,步子更快,虽然不如其他灵兽庞大,但速度却快的多! “回来了!”正一筹莫展的人们看到驾驭白兽而来的两人,不禁欣喜喊道。 “现在怎么办?”乔敷连忙迎上前来,目光在扫过淳于燕时顿了一下,继而又将讶异掩饰过去。 十来头灵兽在已经跟了上来,狰狞獠牙、咆哮不止,惊得人心发颤! “玻璃,小心点!”花惊澜一拍玻璃,它便如箭一样射出,迎着灵兽而去! 早已有人吓软了腿,哆哆嗦嗦地叫着放箭,乔敷却立马一拦,“将箭留着,后面还有大批的野兽!” 众人先是将目光投向楼兰尔雪,接着才转向花惊澜。 花惊澜看了乔敷一眼,道:“普通的弓箭对灵兽不起作用,乔大人说的对,弓箭用来对付其他野兽。” “轰!”远处山巅传出一道震鸣声,众人回头看去,只见几道血红色巨墙中升起怪异兽形,狂乱的风夹杂着咆哮声冲来,逼得人睁不开眼睛! “公子!”四道身影从林中飞出,齐齐落在沟壑之前,竟是桑不归、温如玉、玄机、悲风、灵修。 “你受伤了?”温如玉皱眉看着花惊澜的手臂。 “没事,”花惊澜摇头,笑道:“你们来的正好,山上下来的灵兽需要你们阻拦一阵。” “交给我们吧。”桑不归当即道,玄机与悲风也点头。 花惊澜又转向温如玉,“能拦住后面蜂拥的野兽吗?” “尽力而为!”温如玉思索片刻,郑重应道。 “只需片刻即可。” 话音落,五人便分别飞出,三人落在与灵兽对战的玻璃身上,两人攀向高处。 花惊澜握了握淳于燕因竭力压制而颤抖的手,沉声道:“淳于,再忍一会儿!” 得到他的点头,花惊澜起身之际,衣袖已然翻飞起来,她道:“姑姑,让众人退后十丈。” 楼兰尔雪依言下令,一众官兵,除开悄悄偷走的,其他也默不作声地向后退去。 澄澈之气从花惊澜身体里涌出,庞大的真气在她周身形成一个半透明的圆球,将她整个包裹在其中,周旁劲风一扫而过,带起树叶与草四处飞散,而随着圆球的增大,急速的风卷的人完全睁不开眼睛! 退十丈怎么够!光是这道风就压的人不得不向后退去! “吼……!”万兽狂鸣,三人一兽对战十来头巨大灵兽自然是吃亏的,渐渐的也拖不住了,桑不归身上早就受了伤,要不是玻璃动作快,他一条腿可能就进了兽嘴! 速度比不过,他们三人只能用内力相压,以飓风压制灵兽的动作,但这也只能拖延片刻,且并不是所有的灵兽都受他们干扰,一开始的劲头过去之后,灵兽也分散了注意力,其中四五只就将目光调转,对准了楼兰尔雪等人。 楼兰尔雪也是一骇,禁不住后退了一步,脚下一飘,若不是乔敷扶着就摔着了。她也曾率军斩杀过野兽,可眼前这样的,哪是人力可以对抗的! 众人都在后退,却只有一人先前走去,楼兰尔雪眼前的模糊,连忙拉了她一把,“雕玉,你做什么?!” 雕玉推开她的手,“皇上,这是百花美人的使命!” 楼兰尔雪还想拦,却在她脸上发现从未见过的坚定神色,这个孩子…… 雕玉抬足奔走,避开花惊澜的巨大风球,竭力稳住身体越过沟壑,往那四头游移不动的灵兽前一站,突地张嘴一口咬在自己的手腕上,见鲜血流出后,又仰头一声长啸! 那声音,不是人的吼声,也不是野兽的吼声,要说贴近,是很像鸟雀的啼叫,婉转而细长! 四头灵兽在她跟前驻足,前爪刨着泥土,似乎在试探,又像是在等待。 雕玉将鲜血逼出体外,连续仰头吼了三声,就在灵兽不耐之时,远处天空却飞来一片黑压压的影子! 有人惊呼:“那是什么?!” ------------ 320 暗芒难掩,生死蓬莱 二十 黑压压的一片影子呼啦啦从天边飞来,眨眼间就涌到了山边,众人定睛一看,竟然是蝴蝶! “蝴蝶!全是蝴蝶!” 连绵不断的蝶群从天边飞来,远远看上去就像在天空架起了一座桥,五彩斑斓的蝴蝶拍打着翅膀,身上粉末扑飞,从天空洒下又被风卷起,四处流窜。百度搜索138看书网,www.13800100.com一时之间咳嗽声四起! 雕玉扯破袖子缠住手腕,随后大退一步,桑不归三人见状也连忙捂着鼻子从蝶群中退出,等退到沟壑另一头再来看那扑飞的蝴蝶,只觉得格外的骇人,源源不断的蝴蝶涌在一起,颜色交缠涌动且密密麻麻,就像蠕动着的软体虫,让人胃里翻涌! “吼……!”山巅上的兽叫声引了众人的目光,纷纷看过去,只见野兽仿佛被什么无形的东西拦住了一样,在山口挤成一片,不能突破过来,越是这样越是暴躁,其中不少狂躁的撞着大树,震得整座山都在颤动,也震得人心颤动! 温如玉与灵修已经用完了身上所有的弦丝,回头望一眼在树与树之间张起来的大网,不免沉重:这可是最后的办法了! 弦丝有限,只能掩住一部分,好在山巅两旁斜坡陡生,野兽即使能走也未必能顺利通过,况且还有一千士兵举箭相迎,也能拖个一时半刻! “吼……!”巨吼而出,一只灵兽不堪困扰从蝶茧中猛扑而出,张着被蝶粉糊了的眼睛朝雕玉扑了过去! 桑不归将雕玉向后一拉,玄机与悲风四掌齐迎,与兽爪对上,双方碰撞之后,各自弹出三米远,玄机与悲风更是一阵痛哼,手臂的剧痛让他们眼前一黑,再回过来时只觉得一双手臂被火燎过一样,炙烤钻心! “吼……!”倒地的野兽迅速爬起,不过刚走了一步,就嘴口流出血来,轰然倒地! 许是知道同伴被伤,蝶茧中的灵兽纷纷怒吼起来,刺拉拉的声音响起,众人听的心惊,竟是那蝶茧从里向外的被掏空! 雕玉双目赤红,牙关咬尽,百花美人养育百年的灵蝶竟然就这样惨死在兽爪之下……! 她将目光移向风球:如今就只能看花惊澜的了! 桑不归为玄机、悲风两人治伤,知道这两人若是再动手臂必然一生残废,而山头上温如玉也快撑不住了……! “公子!”他禁不住朝浮在半空中的人大喊一声! 在圆形的风球中最大限速释放自己的内力的花惊澜陡然睁开眼睛,一头青丝已成狂,交叠在染血白衣上,渲染出几分萧肃的味道! 花惊澜低头看着绽放金芒的狂岚剑,眸色晦暗:狂岚剑,千万要撑住! “吼!”万兽已闯过温如玉的弦丝网,足爪缠着弦丝拖着断裂的大树滚滚而来,气势犹如千军万马阵前破城,直冲山下而来! 而同一时间,灵兽也彻底毁了蝶茧,漫天粉尘一消,灵兽的眼睛也恢复了,吼声中尽是突破困障之后的狂怒! 花惊澜屏气凝神,双手举剑,当空而斩,一道厉风破空而下,仿佛连空气也给劈成了两半,中间一道血色巨墙从天而降,堪堪砸落在那道巨大的沟壑之上,落地成风,由墙面从两边弹开一道疾风,生生将人掀翻,将兽逼开,更是让在前阵的灵兽抵不住连续退了几步! 桑不归带着玄机、悲风两人与雕玉退回楼兰尔雪身边,大声道:“恐怕要继续往后退了!” 楼兰尔雪不敢迟疑,与众人朝山下奔去,然而此时原本疼昏过去的淳于燕却突然睁开眼睛,仰天一声长吼之后,拔腿朝拿到红色巨墙奔去! “王爷……!”桑不归一时情急,刚要追就被雕玉拦住,“我是兽族,奔跑远胜于你,我去!” 说罢她也顶着大风追了出去,桑不归连忙将玄机、悲风两人交给旁人,背后三眼巨狗一放,跟了上去! 绯色巨墙力道千万均,当空压下,围猎山为之一颤,虽无下文,然而却漫山遍野树与土瑟鸣低哑,叫人胆战心惊! 花惊澜全神贯注往狂岚剑中注入真气,十成十的内力全部用了出来,压着那道巨墙向下嵌入,力到最深,她禁不住仰头痛声大喊,而手上也向下移动半分……终于! 顷刻间,那巨墙就震裂了山石,将沟壑朝下砸去,山又是一颤,缓片刻之后,围猎山就仿佛被压断了脊梁一样,任由那道巨墙轰然而下,如刀如斧砍入山脊中! 迸裂的声音从山中发出,喀嚓之声不绝于耳,众人站不稳,连忙抓住了旁边的树,然而眼前却不肯一刻松懈,都盯着那陡然嵌入山中的巨墙,原以为是巨墙消失,却不想片刻之后,围猎山竟然从沟壑向两边崩开! 山……山……竟然被从中斩开?! 这不可能! 纵然是看到了眼前的一幕却也不敢相信,然而天翻地覆的震动却不骗人,从沟壑朝两边延伸的裂纹也不骗人,大山的嘶鸣声也不会骗人,那塌落的山石更不会骗人! “皇上,快走!”乔敷和曲贤拉着楼兰尔雪朝山下狂奔,要避开那龟裂而来的裂缝! “轰隆!” “轰隆!” 山中又是一阵低沉的咆哮,众人一边逃窜一边回头去看,只见那尘嚣飞溅的滚滚山石中仿佛又有什么东西要涌出来一般,一突一突的脉动着,就像人的心脏一样搏动着! “不好!是水!”乔敷大喊一声! ps:还有两更今晚会出来,但是可能比较晚了,大家明天来看吧! ------------ 321 暗芒难掩,生死蓬莱 二一 隐匿在山崩地裂的声响逐渐明显,连绵相倚的大山的石缝中挤出一道水柱来,喷出十数米远,接着是第二道第三道,随后,便是山体崩塌,如同洪水一样的水从崩裂的石缝中喷涌出来,卷着巨大的落石与野兽汹涌而来! 整座大山从中被劈开,大水畅通无阻,野兽嘶鸣,那些冲进沟壑或者站在边沿上的尽数被卷走,几头灵兽也被打水冲下了山! 这一泻千里的景象是何等的壮观,巨大的水流冲到的山下的河谷地区,汇入大河,生生从中间阻断了万兽齐奔的道路! 地动渐渐停止,大山一分为二,上方堤坝的水也放的一干二净,河水倒流,在山中间悬出一条瀑布来。www.13800100.com/ 138看书网两边距离拉开,山上百兽也只能望而却步,纷纷循着山路下山。 花惊澜落回崖边,看着纷纷离去的野兽,心中一松,也是这一下,胸口一阵剧痛,她膝盖发软单膝跪地,狂岚剑就倒在眼前,而那暗红的剑刃此刻也变得模糊起来了,鼻腔有一股暖流涌出…… “啪!” 轻微的一声,却是一滴鲜血滴在了剑身上,花惊澜抬手抚着鼻子,然而狂岚剑的剑身却从那滴血开始龟裂,一寸一寸,犹如蜘蛛网般的痕迹蔓延开来,她不禁睁大眼睛,从中间到两头,裂纹由稀变密,最后整把剑都被碎满了细纹! 手指捂不住不断流出的血,尽管她别开了头,从指缝流出的鲜血仍然滴落在剑身,就像幼鸟破壳般的清脆,狂岚剑从中碎裂开来,化作细小的暗红色碎片散落一地,风吹而扬,尽数飞入水流之中,踪迹难觅! 花惊澜眼前发黑,喃喃道:“果然是百年之剑,受力摧折竟然无丝毫破绽之处……” “澜儿!”楼兰尔雪已折了回来。 花惊澜刚想回头,脚下颤动,所站的岩石松动垮塌,她整个人一歪,便朝两崖之间落去! 呼呼的山风从耳边刮过,花惊澜只觉得身有千斤重,佛莲之境所造就的轻盈与灵聪尽数散去,连后一口呼吸都是从肺中挤压出来,动弹不得…… “花惊澜!”上方一道影子在两崖之间跳跃而下,她努力睁开眼睛,一点鹅黄扑到眼前,阻拦了她下落的势头。 雕玉一手攀着凹凸不平的崖壁,一手拉着花惊澜的手,咬牙道:“你撑住,马上就会有人来救我们了!” 听不到她在说什么,花惊澜眼帘缓缓合上,头重重朝旁一歪。 雕玉大惊,手中拉扯的力道也越来越大,眼见就要支撑不住,上方却传来两声惊呼,回头一瞧,竟是一个人砸了下来! 雕玉活生生给砸岔了气,不但没有拉着花惊澜,就连自己也跟着往下滚,好在紧跟着下来的桑不归和温如玉抓住了她和昏迷的灵修,她松了口气却回过神来,朝下大喊道:“花惊澜!” 一片白影已如柳絮单薄而落,没有半分生气,急速下落的姿态让几人看得心惊,桑不归险些就要下去陪她,却有人比他更快! 白影点崖,一晃而过,速度快到让人来不及眨眼睛,淳于燕几个落旋便接住了下坠的花惊澜,放慢了速度,缓缓落于崖底,站立在水潭较浅处,他低头看着怀里的人,低唤道:“澜儿?” 花惊澜鼻间带血,脸与唇苍白无比,正是因为用功过度的缘故。淳于燕仰头看着这蔽天的悬崖,心中何其震撼,狂岚剑也被震碎,可见内劲强大,这沟壑后面是一巨大的蓄水拦堤,前方山石被毁,后面水势压迫,与她一起将围猎山一分为二,生生将万兽阻断! 复杂的情绪涌上心间,淳于燕将花惊澜放下让她靠在自己怀里,掌心贴着她背后将真气注入。 紧闭的双眸、微蹙的眉心昭示了她的痛苦,淳于燕撩开她颊边的乱发,亲吻着她的唇瓣,低喃道:“澜儿,以后再也不会让你受这样的苦了……” * 这一觉睡的沉沉浮浮,野兽的咆哮,山崩的轰鸣,让人心惊的水势与屡屡掠过的淳于的金瞳与尖指让花惊澜呼吸时起时伏,这笼罩在黑暗中的一切跟随了她许久,最后竟然化作阵阵呜咽之声,有人在她耳旁哭泣…… “小姐……”皎月伏在床边,乍然见到花惊澜手指动了一下,惊得大气都不敢喘,仔细看着她的手,害怕自己看花了眼,待到她眼帘轻颤才喜极而泣,“小姐醒了!小姐醒了!” 一屋子人都围了过来,红着眼眶等着花惊澜张眼。 花惊澜眨了几下眼睛,终于看清眼前好多只熊猫眼,当下就笑了,“几天没睡?” 皎月闻她说话,更是高兴的大哭起来,急切切道:“小姐,你睡了三天三夜了,可把我们吓坏了!” “难怪那么饿,”花惊澜说着要起身,手撑起身体时软了一下,面色微微一变,才经素欢扶着坐起,摸了摸锦儿的头道:“皎月,给我弄些吃的来。” 皎月应了声连忙出去了,素欢眼里含着泪,道:“我去叫王爷,他几天几夜没合眼,直到太医说你没事了他才肯去睡……” “不用了,让他好好休息。”花惊澜环视床前的人,桑不归与玄机、悲风在,温如玉与灵修也没什么损伤,见他们目露关切,这又才问:“皇上可好?” “都没事,最有事的就是你了!”温濯衣难过地别开眼睛,不忍去看她。 “我也没事,你们都去休息吧。”花惊澜顿了顿道:“雁卿留下。” ------------ 322 暗芒难掩,生死蓬莱 二二 众人鱼贯而出,素欢走后带上了房门,闻着房间里焚烧的香料,花惊澜静静道:“你知道?” 温濯衣袖中的手微微握紧,丹田虚空,太医认不出可他是经历过的,怎会不知道这是什么预兆,几百年的功力就这么毁了,那可是佛莲之境,放眼芸芸众生也只出了第五道这么一人,竟然就在这小小的楼兰国给毁了! 花惊澜撑手而起的时候就知道自己的状况了,与气门被破大同小异,只是气门被破尚可修习玄息内经补回,而她…… 见她神色平静,温濯衣不禁道:“你就不觉得惋惜吗?” “已成事实,再惋惜又能如何。www.13800100.com 138看书网网”花惊澜淡淡说道,双眸中的宁静并非是在掩饰而是发自内心,狂岚剑断时她就做好了准备,如果重新选择,她也还是会救楼兰尔雪。 “习武者武功被废是何等的痛苦,又是怎样的灭顶之灾,你可知道?!”温濯衣又痛又怒,他失去过武功,知道那是什么滋味,失去武功就意味着无尽的羞辱与无能为力,她这么骄傲的一个人,怎么能忍受这样的痛楚?! “没有你想的那么严重,”花惊澜笑笑道:“就算我没了武功,不是还有你们吗,你们会一直留在我身边,这样我又担心什么呢?” 温濯衣看着她,几番才稍稍平定了自己的心情,她此刻独有的苍白与脆弱就算再怎么掩饰,也从她虚弱的口气中渗透出来。 克制住想拥住她的冲动,他声音低沉:“我会永远留在你身边……”就算海枯石烂也绝不相弃! 花惊澜点点头,微微闭了闭眼,又道:“他们就由你去说吧,我既不能保护他们,便也不能强行留住他们,愿走则走,要留就留,以后恐怕更凶险……” “我明白。”温濯衣起身,深深凝了她一眼,才转身走出去。 门再响过,花惊澜抬眸对上一双耀眼无比的金瞳,面上升起笑意,“淳于。” 淳于燕显然是才梳洗过的,丰神俊朗的样子看不出丝毫受伤的痕迹,他坐到床边,握住她的手柔声道:“现在好些了?” 花惊澜见他指甲并无异常,呼出一口气,笑道:“哪能好,一身武功丁点儿都没剩下,以后只能被你欺负了。” 淳于燕紧了紧手道:“我已经派人去找第五道了,他一定有办法让你恢复武功。” “我可能跟楼兰国犯冲,回回来都得受伤。”花惊澜摇头苦笑,却不见得有多认真。 淳于燕将疼痛压下,抬手抚着她的脸颊,道:“澜儿,以后我会保护你。” 不禁是他的眼瞳,就连他整个人似乎都变了,具体是哪里花惊澜说不上来,但他眼底的忠诚却无声地安慰着她。武功尽失,她不可能不心疼,但她不是五岁幼儿,哭闹就能解决问题。 偎进淳于燕怀中,她轻轻合上眼,嘴角噙着笑,“这下真是做什么都不行了,不如我们趁此机会隐居起来,什么蓬莱岛什么天命者都不管了,他们爱怎么就怎么?” 淳于燕金瞳绽放着异样的光彩,“与你相伴一生,遨游天下,是我余生所愿。”只要是你想做的,我就是倾尽性命也要去做! 花惊澜将耳朵贴在他胸口,听着有规律的心跳声,浮躁的心也跟着这个节奏平静下来,她道:“先送尉迟玥去天水国吧,见了唐继禾之后,唯一的心事了解后,他们就离开是非之地。” 尉迟老夫人,叶眉霜,并非她不想过问蓬莱岛之事,只是眼下的局势她自保恐怕不能,更遑论与蓬莱岛的敌人对抗,事所能为而为之是为勇,事所不能为而为之是为莽,事所不能为却偏偏还要顶上去送死,那就是蠢了。 能勇则勇固然好,有能而莽也未尝不可,但无能既蠢那就无可救药了! 所以,撂开挑子,一身轻。 淳于燕五指穿过她的黑发,潋滟的眸子里也不知含进了什么情绪,他低头看着她,“等你体力恢复了我们再启程。” 花惊澜点头,便放心地合上眼睛在他怀里睡起来。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她再醒来时身边已经不见了人,身上还盖着厚厚的被子。 皎月刚推门进来,见她要起,连忙放下手里的东西上来扶她,“小姐先吃些东西再睡吧,粥都热过几次了。” 刚才她睡着了,淳于燕又不许打扰,准备好的膳食才没送进来,饿了三天三夜,可有的受了。 花惊澜双臂无力,勉强捧住碗,又是饿了三天,难免有点头晕眼花,于是就让皎月喂着吃。 等到腹中饱满,她才觉得回过了神,问道:“淳于去哪里了?” “小姐睡下后就带着追风、逐雨出去了,现在还没回来呢。”皎月收拾着碗筷道。 素欢也进了来,道:“小姐,曲大人和雕玉小姐来了,要见吗?” 花惊澜实在没什么精神,又滑进了被窝里,打了个哈欠道:“让他们明天再来吧。” 素欢依言出去回了话,曲贤没说什么,倒是雕玉按捺不住了,仗着自己跑的快,躲过了玄机与悲风径直闯进了屋子里,推开皎月扑到床边掀开被子一把抓住花惊澜的手腕,美目圆睁怒斥道:“你怎么能自暴自弃?!” “人又不是靠武功才能活下去,就算武功没了,你还是楼兰国的太子,你还有楼兰国的子民,这点小小的打击就让你爬不起来,你怎配当一国之君?!” ------------ 323 暗芒难掩,生死蓬莱 二三 “嗯,”花惊澜见她义愤填膺的模样,原本还有的一点儿消沉情绪也烟消云散了,忍了忍笑,故作哀伤道:“我的确是不配当一国太子,不如这太子之位让给乔敷算了……” 雕玉错愕,刚跨进门的乔敷听到这话也是一怔,随即冷下了脸,几步走上前来,道:“你当楼兰国是菜市场吗,太子之位是你说要就要,不要则弃的东西?” 花惊澜慢腾腾把被子拉回身上,边打哈欠边点头,“我想要就要,不要就不要了,你想怎么着?” 雕玉与乔敷已经知道她武功尽失,现在看在眼里的她的举动难免有自暴自弃的嫌疑,一时间神色复杂起来,原本准备好的安慰之词也不知怎么说出口了,两人大眼瞪小眼接不下去话。使用138看书网阅读器看千万本小说,完全无广告! “你们没事儿了吧?”花惊澜双眼带着雾气,直直看着她们俩。 两人面面相觑,却又听她接着说道:“要是没事儿就该干嘛干嘛去,我要继续自怨自艾了,不送!” 人比声快,话没落音人又缩进被窝里去了,雕玉和乔敷瞠目结舌,对视一眼又将目光移到旁边的素欢身上,素欢眼眶还红着,面上却换上安心的笑容,冲两人点点头便向外走去。 雕玉和乔敷跟着她出了房间,急急问道:“花惊澜到底知不知道她武功没有了?” 素欢点点头,“我们都知道了,她怎么可能不知道。” 雕玉更不解了,“她几百年的功力可是全废了,竟然一点儿不心疼?”话说完她便觉得有些不妥,花惊澜不消沉是好事才对,自己这口气好像是巴不得她伤心落泪的样子! 素欢也没介意,只道:“小姐与别人不同,她想的做的都和别人不一样,此番如何……也只能等她平静下来再看了。” 乔敷皱眉,她的样子还不够平静吗,昏迷了三天,醒来知道自己武功尽失却还嚷嚷着要睡觉……这平静的过头了吧? 素欢不再多说,又道:“京畿重地,百姓不稳,乔大人一定还有很多事要忙吧,素欢就不留乔大人了。” 乔敷朝房门紧闭的屋子看了眼,暗叹一口气才道:“皇上不在城中,得知太子醒来的消息已经兼程回赶,还请素欢姑娘转告太子一声。” 素欢点头,送了她和雕玉出去。此时雕玉却回过头来,神情莫名地问道:“淳于燕呢?” “爷有事离开了。”素欢回道。 雕玉讥讽道:“果然还是个靠不住的男人。” 素欢还没细究她话里的意思,她人便上了马车。 回到内堂,屋子里坐满了人,温如玉与灵修休整着弦丝,桑不归倚在门边,不知在想些什么,双手受伤的玄机与悲风两人也低垂着头坐在角落处,手旁的茶动也没动,想容摆弄着长箫,华浓与群玉两人手里拿着茶纹丝不动,瑶台看着坐在上方的皎月与出云。温濯衣神色自若地擦拭着飞叶针,与梅二对桌而坐。花殷五个人没精打采地靠着柱子,望着房顶。锦儿小大人似的沉思着,大武垂首恭敬立于一旁。 素欢知道方才温濯衣说了小姐知会的那番话之后,大家心里难免有些动荡,这个时候的确也不好说什么,长久以来躲在小姐的庇护伞下才活得悠闲自在,现在小姐武功尽失,一路上不乏慕雪月公子之名而来挑战的人,这事瞒也瞒不了多久,而消息犹如海涨潮,用不了多久就能传遍,恐怕想象不到的敌人也会如影随形……这样的情况下,又怎能强行留人? 皎月正绣着东西,又指挥着出云磨东西,她上前问道:“这是什么?” 出云额头蒙了一层薄薄的汗水,面上却带着满足的笑,道:“核桃泥,皎月姐说是补脑的,给小姐蒸了吃!” 素欢笑了笑,拿过盅杵,“看你满头大汗的,我来吧!” “谢谢素欢姐姐。”出云说完又去砸核桃了。 清脆的壳碎声与碾磨的声音在厅里往复响起,若是在外听,怎么能猜得出这里面有二十来个人,实在是太过安静。 薇言绕过长廊,摘了碧绿的竹叶握在手里把玩,听到正厅里的声音便走进去看,被这意料之外的一屋子人惊了一下,奇怪道:“你们怎么都不说话?” 皎月撩起眼皮瞪她一眼,继而冷冷地别开,小姐昏迷三天她都不曾露面,到底是个外人,既然是外人,这事也就不关她的事! 薇言见无人搭理自己,便想温如玉走去,压低声音问道:“这是怎么了?” 温如玉看了她一眼,“与我们没有太大的关系。” 薇言被他堵回来,也不好再问了,便冷着脸走到一旁坐下。 “啪!”皎月把手里的针线活一放,道:“我去小姐房里伺候着。” 素欢搁下东西,道:“我也随你去。” 梅二过来收拾了核桃壳,对出云道:“我们去小厨房把核桃做出来。” 出云连忙抱着盅跟他去了。 温如玉起身道:“玻璃在外面,不放心,我去瞧瞧。灵修,你跟我一块儿去。” “嗯。”灵修紧跟着他。 温濯衣一言不发地出了门,桑不归只晚了两步,也朝着同一个方向去了。想容弹弹裙子道:“我去厨房里,华浓来帮忙,群玉和瑶台到外面祥福楼买些可口的吃食回来,公子醒了要用。” 这四人走了,花殷五个高壮的也默默走了出去,不一会儿,院子里就响起劈柴挑水的声音。玄机和悲风两人相视一眼,都是无奈一笑,前者道:“手没法用,我们还是等着吃吧!” “我也等着吃!”锦儿高声附和,拽着大武出了去。 ------------ 324 暗芒难掩,生死蓬莱 二四 薇言眼睁睁地看着一屋子人走到干干净净,旁边一阵响,玄机和悲风也要走了,她连忙起身拦住两人,气鼓鼓地道:“你们有什么事不能让我知道?非得把我排除在外吗?!” 玄机瞟她一眼,没搭理。www.13800100.com 138看书网网悲风又才道:“温公子说的对,这件事的确与你没有太大干系。” “不行!”薇言又拦他俩一下,“我必须要知道!” 玄机错过她径直走了,悲风只得一五一十地把事情说过,薇言听完便愣住了,从花惊澜受伤开始她便在皇宫中打卦看天,见她星宿未陨反而灼灼愈芒才放心地回来,谁知道竟然会得到她武功尽失的消息! 急急去了花惊澜的房间,皎月却拦住了她,“你做什么?小姐还睡着呢!” 薇言知道这个小丫头一直不喜欢自己,此刻也不想与她多说,便硬了硬口气道:“方才他们说过,公子已经醒了。” 皎月真心不喜欢她,停止腰板挡在她跟前,仰着下巴道:“我说小姐睡着就是睡着!” “你……!”薇言一怒就想掀人,这时里面却传出一道声音来,“皎月,让她进来。” 皎月又狠狠瞪了薇言一眼才放了行。 薇言进到房内,素欢刚服侍着花惊澜起身,她一袭水蓝色的长裙裹身,边角滚了同色的刺绣,十分精致秀雅,而她本人一头长发单簪而束,垂下的发又在腰上铺开,更衬得纤腰婀娜生姿。 薇言看傻了,原本要说的话抛到了九霄云外,眼前这举手投足别有一番风味的女人就是那个一言不合就要开打的花惊澜?! 花惊澜坐于桌前,捧起一杯茶来,淡淡道:“坐。” 薇言方才省过神,眼睛却还是挪不开,她今日施了淡妆,虽然不甚明显,但却让人有耳目一新的感觉,原本绝美无双的容颜看上去更添三分俏丽。 花惊澜润过喉咙才道:“有什么事?” 薇言看着她,没头没脑地道:“你怎么穿起女装来了?” “我本来就是女人,穿女装有什么不对?”花惊澜反问道。 “我是说……”薇言顿了顿,有些犹豫,见她眉目闲适,最终还是说了出来,“你的武功不能恢复了吗?” 花惊澜摇头,指尖在杯沿摩挲,“有可能。” 薇言心中一阵难受,却安慰道:“天象有兆,凰星大放异彩,此番劫数说不定是变数。” 花惊澜垂眸轻笑,“薇言,还相信你的天命者一说吗?” 薇言此刻却换上了自信的笑,这是她的使命,生来如此,没有什么比这个更加真实了。 花惊澜见她如此笃定,不由莞尔,“不过现在我没了武功,要完成天命者的使命恐怕有些困难了。” 薇言听她这样说,脸色也沉了沉,狂岚开山已碎,纵然将偌大的围猎山从中劈成两半,但这震慑天下的事却是以她武功全失为代价,这代价未免太惨痛了些! 没有了武功,她又如何…… 薇言不敢多想,天命者的命数她是不敢过多置喙的,而花惊澜现下这份从容却让人十分的佩服和安心。大风大浪见得多了,想必她对以后也有了周密的安排。 不过这话是高估花惊澜了,因为她确实没有什么周密的安排,而是想着怎么隐姓埋名往天水国去。 薇言见她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便道:“你方才叫他们自行离开?” “愿意离开的便可以离开。”花惊澜抿了一口茶。 薇言轻笑而摇头,“恐怕没有一个人愿意离开,我也不会走的,我一定要看到那一天!” “小姐,”皎月推门进来,道:“核桃糕蒸好了。” “拿进来吧,我也有些饿了。”花惊澜笑道。 跟着核桃糕一块儿进来的,还有温濯衣一行人,花惊澜看了看这架势,挑眉道:“一叠核桃糕可不够分。” 花殷五人率先单膝跪下,花殷道:“公子,我五人为公子所救,此生愿为公子效犬马之劳,无怨无悔!” 想容四人也盈盈拜倒:“公子,我姐妹四人也铁了心要跟随你,公子如何赶都是赶不走的!” 玄机嗓门大,往前走了一步,道:“往日我是不服你的,不过如今我不得不服你,玄机愿忠心追随!” “悲风亦然。”悲风道。 桑不归沉默,却是风雨不动的姿态,花惊澜笑着点了点头,转眼看见其他人也沉默着望着自己,便正了正脸色道:“不要再叫我公子了。” 众人脸色一变,却又听她道:“淳于是你们的爷,我往后就是你们的夫人了,改口叫夫人吧。” “是!”众人喜应。 默了默,花惊澜又看向温如玉,道:“弦术师两脉相争一事,我恐怕……” “我明白。”温如玉沉吟,要是往常,他待在花惊澜身边还能求得保障,现在恐怕要将祸事带给她,是离开的时候了…… “明日我便和灵修离开楼兰……”他话未说完,花惊澜便抬手打断,“今后除素欢与皎月作女子装扮外,其他人扮成男装,雪月公子与花惊澜之名要忘干净。” “你俩,反正是要躲着弦术师,不如跟我们一块儿去天水国吧。” 温如玉还在犹豫,淳于燕却从外面走进来,白衣如雪,径直到了花惊澜身边,扶住她的肩头才道:“就照澜儿说的做吧。” 花惊澜握住他的手,抬头问道:“往后你是老爷,我是夫人,取什么字好呢?” 淳于燕略作思索便道:“取字澜吧。” ------------ 325 暗芒难掩,生死蓬莱 二五 依着淳于燕说的,往后淳于燕与花惊澜两个名字都被舍弃了,素欢与皎月他们一律称“澜老爷”、“澜夫人”,又“澜”与“蓝”近音,听着顶多是个普通姓氏。www.13800100.com/top/ 小说排行榜 围猎山被断,大水冲下去也造了不少灾,倒没有伤亡,只需要国库补贴些银子。接到花惊澜醒过来的消息,楼兰尔雪便从外赶回,见她憔悴的模样也不由双眼湿润。她来别院的第一次,花惊澜便表明了不做楼兰太子的心意,楼兰尔雪也无法强求,好在还有个乔敷。经过围猎山一事,乔敷的性子也转了,有曲贤辅佐,日后也能将楼兰撑着走。 花惊澜武功已失,与淳于燕定了心要隐姓埋名,楼兰尔雪便备好了钱粮和马车,又为尉迟玥寻来了一座冰棺,只等花惊澜说启程。 日日都是宫里送来的补品,花惊澜嘴巴都要吃出茧子来了,以前虽然吃的也不差,但也没这么补过,这样进补,还不把人补个好歹出来。不过楼兰尔雪却想也没想这回事,四处搜罗好东西来。 一身白衫已经换成了浅蓝,花惊澜偏好青色,但因为青色做了车纱帐,就换了蓝色,淳于燕自然也跟着她一块儿穿了蓝色。 此时两人正相依着在荷塘边上喂鱼,皎月端着茶水远远看着,笑道:“咱们小姐也会有这相夫教子的一天,真让人大开眼界。” 出云不满道:“小姐平时不也很温柔吗?” 素欢推了推两人,“还不把东西送过去,等着挨骂呢?” 花惊澜悠闲喂鱼,大红的锦鲤在荷叶下穿梭争食,配着碧绿的荷叶,煞是好看。 远远见皎月端着茶水过来,淳于燕便吩咐迎朱,“去打盆水来。” 迎朱伶俐地去了,送朱将果点摆好,皎月到的时候,迎朱也把水打回来了。 淳于燕将花惊澜手里的鱼食取出来,牵着她的手兜水淋了,轻轻用帕子擦拭着,边道:“别玩儿了,先吃些东西吧。” 花惊澜无语,她是在玩儿吗,她是在正经的喂鱼。 这时花殷走进湖心亭来,道:“夫人,有人上门求见。” “什么人?”花惊澜懒洋洋地问。 “是个女子,她没说其他,只说求夫人救她,说的雪月公子的名讳。”花殷道。 花惊澜往淳于燕那里看了一眼,又道:“难为她找到了这里。” 这话听不出息怒,花殷也不知道什么意思,就站着没走,还是淳于燕道:“既然来了,就让她进来吧。” 不一会儿,一个粗衣女子就被带了进来,她见着花惊澜就屈膝跪下,叩头道:“求雪月公子救救小女子!” 素欢低头对花惊澜耳语道:“夫人,是天宫阁的人。” “哦?”花惊澜仔细打量了跪着的女子,启唇问道:“你想我怎么救你?” 女子抬起头来直视花惊澜,道:“小女子不想再过这刀口舔血的日子了,而自天宫阁创立以来,就只有一人活着离开了天宫阁,小女子只能来求您了!” 她说的是素欢,当初换素欢的自由是用月银钩换来的,现在姬天衣寻师愿望落空,除非天宫阁不复存在,否则哪儿那么容易。 “你走吧,我救不了你。”花惊澜淡淡道。 女子没料到她拒绝地这么干脆,咬了咬嘴唇道:“此番来找了公子,绘纱回去便只有死路一条,如果公子不肯救我,那我还不如就此自行了断!” “等等!”花惊澜打断她。 绘纱大喜过望,原以为她同意救自己,却不想她道:“你若想死,出了府门在了断。” 绘纱僵在原地,见花惊澜眸中冰霜冷覆,便咬牙转向了素欢,“姐姐,救我!” 素欢有些为难,她知道那种生不如死的滋味,但这个名叫绘纱的女子,来的太突然了,虽说天宫阁的消息渠道十分广阔,但这个别院是楼兰尔雪专门安排的,这才几日,她就能找到门上,难免叫人怀疑。 “公子并非不愿意救你,而是无能为力。” 绘纱失神地看着她,“姐姐是从天宫阁出来的,绘纱只是渴望自由,难道姐姐忍心见死不救吗?” 花惊澜喝了一口茶,冷冷道:“要我救你,拿出理由来。” 素欢一惊,转头看向她:公子竟愿意帮忙? 绘纱深吸一口气,下定了决心才道:“公子武功盖世,一定有办法的……我知道天宫阁阁主所在!” 花惊澜眸光一动,这倒是个大饵,天宫阁为祸楼兰国,这对楼兰尔雪来说算得上是一个好消息,纵然你武功再高,高手再多,双拳难敌四手的道理是铁硬的,如果能端了天宫阁…… “而且,”绘纱又道:“阁主日前受了重伤,正躲在阁里养伤,此时有人去攻,必定能一举拿下!” 花惊澜抬眸,冷幽幽的地看了她一会儿,直看到绘纱头皮发麻才似笑非笑地道:“你倒是很痛恨天宫阁!” 绘纱目露阴狠,“天宫阁毁我半生,怎能不恨?!” “素欢,先把她安置下来,另外,将曲贤找来。”花惊澜默了片刻便吩咐道。 “多谢公子!”绘纱重重叩头。 待素欢领了人走之后,淳于燕才问道:“澜儿不怕有诈?” 花惊澜浅笑道:“我也想看看姬天衣到底想耍什么花样。” 淳于燕将眸中的忧色隐去,澜儿武功尽失只有这院子里的人和楼兰尔雪几人知道,任他姬天衣本事再大也不可能这么快就知晓,所以,这应该不是冲着她来的。 ------------ 326 暗芒难掩,生死蓬莱 二六 太子已定,皇宫内设宴款待群臣,花惊澜也在受邀之列,皇帝下首座本是太子之位,但已换上太子朝服的乔敷却坚持将她迎上上座。www.13800100.com/top/ 小说排行榜 群臣倒无人有异,花惊澜却浅笑推辞,“我与淳于坐在一起。” 朝中知道她武功尽数的人只有楼兰尔雪、乔敷、曲贤、雕玉和那个为她诊治的太医,这也算是相对保密了。 雕玉的食案就挨着花惊澜的,她一晚上频频看着花惊澜,一会儿叹气一会儿沉思,桌案上的热汤被小宫女换了一次又一次,就是不见她动。 花惊澜甩了她一个冷眼,“再看就挖了你的眼珠子!” 雕玉被这一吓,人往后一仰,按翻了酒杯,洒出来的酒水惊了斟酒的宫女,小宫女低呼一声跌倒在地,撞翻了背后托着热汤的宫女,热汤一盆扑出去,恰好把雕玉浇了个透顶! 花惊澜冷眼瞧着湿透了的雕玉,道:“刁蛮任性的雕玉姑娘竟然是个男孩子,真是让人大开眼界!” 丝竹声早被那一滚惊停了,所以花惊澜这话虽然声音不大,但大殿里的人一定都能听得清清楚楚,所以这会儿都拉直了眼睛看着雕玉:她竟然是男人?! 雕玉跳起来,也不顾胸口上两个鸭梨滚落出来,看着花惊澜不服气地道:“你什么时候知道我是男人的?” “你是男人吗?”花惊澜反问,“充其量就是个人妖。” 雕玉气急,“我跟你往日无冤近日无仇的,你……你……!” “雕玉!”楼兰尔雪沉了脸色,“还不下去收拾了,成何体统!” 雕玉委屈地瘪着嘴,一甩袖子,抛出三滴汤汁才恨恨离去,歪在头上的假发髻也扑簌簌滚在地上,看得周围一众小宫女想笑又不敢笑。 楼兰尔雪尴尬至极,雕玉被她宠上了天,这番又被抓出来是个男孩子,还不知道百官私下里要怎么传一场! 花惊澜抿唇轻笑,转头对淳于燕低声道:“百花美人之首竟然是个男孩子,看来楼兰国的秘密并非只有百花美人了。” 淳于燕点点头,却并不在意,而是为她盛了汤。 直到晚宴结束雕玉都没出现,而楼兰尔雪则邀了花惊澜去御花园。 “澜儿,天宫阁那里朕已经派人去查看了。”楼兰尔雪率先说道。 “如何?”花惊澜问。 “恐怕是真的。”楼兰尔雪颇为安慰道:“朕在位之年能铲除这一心腹大患,也算了了一桩心事,还是澜儿有福气。” 花惊澜轻笑摇头,“姑姑为楼兰殚精竭虑,这是上天的恩赐,与我实在没有多大的关系。” 楼兰尔雪看着她,道:“仔细看来,你真是与你母亲有六分相像。” 花惊澜但笑不语,楼兰尔雪顿了顿又道:“雕玉一事,你有何看法?” “姑姑这样做必然有自己的道理,惊澜不便多问。”花惊澜垂眉敛目,只怕这一问,又要牵扯出很多事来,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楼兰尔雪似乎是看出了她的心思,点点头道:“朕也不强求你,百花美人与楼兰国渊源颇深,雕玉这孩子玩心太重,澜儿,你可否将他带在身边?” 花惊澜挑眉,“姑姑的意思……” 楼兰尔雪叹道:“朕知道这为难你了,但百花美人与楼兰氏的关系是斩不断的,你才是楼兰氏唯一的继承人,朕身体大不如从前,也没有多余的心力去管教他,他在你身边,朕就放心了。” 花惊澜本想拒绝,但话到嘴边又说不出来,楼兰尔雪双鬓已然见雪,她私下问过太医,好生调养不操劳才能缓个几年,如此下去,恐怕熬不过一年。 “姑姑不要担心,”花惊澜软声道:“我一定会好好管教雕玉的。” 楼兰尔雪握住她的手,沉沉点头。 从御花园里走出来,正碰上立在花墙下百无聊赖的雕玉。此时他已经换了男装,青衫翩翩,唇红齿白,比起女装也毫不逊色。 见她走出来,雕玉连忙上前,“你怎么知道我不是女孩子?” 花惊澜越过他慢步往前走,仰头看着皎洁的月色,悠悠道:“刚才很多人都看见了。” “不对!”雕玉不信,“你方才分明无一丝意外,别想蒙我,你到底什么时候知道的?” “踢你下水的时候就知道了。”花惊澜拍拍他胸口,“小爷是女人,还不知道女人长什么样儿?” 雕玉粉嫩的脸上红晕一闪而过,不知怎么的羞涩起来,遮了遮胸前道:“你……”半晌也不知道说些什么,只能垂着脑袋跟在她身后。 “你是不是要走了?”过了一会儿,他又问道。 “嗯。”花惊澜懒散应了一声。 雕玉咬咬唇,支支吾吾道:“我能跟你一块儿去吗?” 花惊澜眼底掠过一丝笑意,“你说什么?” “我想跟你一起走。”雕玉声音稍稍提了一点。 “还是听不到。”花惊澜头也没回,逗着他。 雕玉脸涨红着,又道:“我想跟你一起走!” “哦?”花惊澜故作惊讶地转过身,打量了他一下才道:“你想跟我一块儿去天水国?” 雕玉重重点头,目光中满是希冀,他倒不是多想去天水国,只是觉得待在花惊澜身边肯定比在楼兰皇宫里好玩儿。 花惊澜沉吟片刻,高深莫测地眨了眨眼睛才道:“让你跟我一起也不是没办法……” 话锋一转,她的表情就变得邪恶起来,阴测测地笑道:“你求我啊!” ------------ 327 暗芒难掩,生死蓬莱 二七 花惊澜的一句话气得雕玉在宫里大闹了三天,楼兰尔雪忙着剿灭天宫阁,也没心思管他,不过他犯浑却犯到了乔敷手里,以前顾念着她是女孩子,又有楼兰尔雪护着,乔敷才没下手,这番可闹的好,大大地顺了乔敷的心愿。www.13800100.com/ 138看书网 雕玉在御花园里折磨花草,乔敷二话没说叫人拖去打了三十板子,宫里一下就清净了。 这日花惊澜正和淳于燕下棋,素欢高兴地进来回禀,“夫人,你猜谁来了?” 花惊澜正被淳于燕困死,又被拉着不准走,巴不得谁出来打岔,于是连忙问道:“谁来了?” 素欢让了身子,给聂啸阳和慕慎腾出位置来,两人走上前来,朝花惊澜一拜,道:“见过祖师伯!” 花惊澜点点头,又瞧见慕慎手里抱着的长形布封,便道:“琴做好了?” 慕慎双手奉上,道:“这是尉迟庄主托我们送来的。” 素欢给两人端了茶,好奇道:“你们是怎么找到这里的?” 慕慎一笑,指了指外面,挂着铃铛的三丫“喵呜”一声窜到花惊澜脚边,亲昵地蹭着她。 花惊澜抱起三丫,揉着它的爪子,欣喜道:“怎么不见桃花?” “桃花还未生产,我们奉圣宗之命为你送药。”聂啸阳从袖中取出一枚瓷瓶,道:“围猎山一事很快就传遍五国,圣宗回到相梓山便赶制了这两枚药丸,且让祖师伯无需担心。” 花惊澜接了过来,倒出药丸,霎时馨香扑鼻,她笑了笑,劈开围猎山的事第五道已经知道了,既然他没有亲自来,就说明这两枚药丸只是治标不治本的东西,不过内力尽失,就算第五道有通天的本事,也断然找不出第二株罗刹血来,当然也就不存在标与本来。 吞下了两粒药丸,花惊澜的目光扫过聂啸阳手腕上的疤痕,不免有些惋惜,九霄山庄他与慕慎和尉迟珏都被伤了手脚,却只有他和尉迟珏伤了一条手筋,他双足残废,这无疑是雪上加霜。 素欢将琴的布袋去除,将琴放在桌上,道:“夫人,琴摆好了。” 花惊澜拍拍三丫的屁股,它一纵身跳进淳于燕怀里,她便走到琴边,指尖滑过琴弦,拨动其中一根,弦声清越,铮铮夺人。 “此琴名为七尾琴,耗费的材料都是上品中的上品,匠师也是拔尖的,琴看起来普通,但尉迟庄主说,只要祖师伯试过就知道它的长处。”慕慎在旁道。 花惊澜抚着琴,深棕色的七弦琴,弦声不凡,想必此琴也别有一番奥妙。 她仔细端详了一会儿,回过头来道:“你们此次来,可还有别的事?” 聂啸阳抬头望了她一眼,道:“此次来,是圣宗要我来为你治病。” 花惊澜笑着摆手,“不必了,内力尽失,并不是病。” 虽然第五道交代他们的时候,聂啸阳便隐约猜出有这可能,但亲耳听她承认却有着说不出的震惊,佛莲之境何其高,她竟也能说的这样轻描淡写? 慕慎同样瞪大了眼睛,“祖师伯,你说你的武功……?!” 花惊澜沿着桌旁坐下,道:“武功没有了。” 瞧这一屋子都是心知肚明的样子,聂啸阳和慕慎一时还不知道说什么了,这话也就接不下去,一时间,只能三丫低声叫唤。 “长途跋涉也该累了吧,”淳于燕道:“迎朱、送朱,安排两位住下。” “是!”迎朱道:“两位公子,这边请。” 两人走后,淳于燕金瞳中光芒暗敛,看着桌上的七弦琴道:“不知道这琴能不能比得上狂岚剑。” 花惊澜目光也停留在琴身上,“恐怕要试试才知道了。” “夫人研习无字琴谱已久,何不用来试琴?”梅二站在两人身后道。 “再等一等吧,”花惊澜道:“姑姑那边情况怎么样了?” “捷报频频。”梅二答。 他话音刚落,别院就来了一队士兵,告了战况,皎月兴奋地跑进来,大声道:“夫人,天宫阁被灭了!” 听到这话,花惊澜和淳于燕却是同时沉了脸色,前者道:“那个叫绘纱的女子呢?” 皎月见他们这般模样,有些讷讷地摇头,“来人没说……” “恐怕已经跑了。”淳于燕沉声道。 花惊澜叹息摇头,对桑不归道:“你赶去皇上身边,让她千万好好清点天宫阁的杀手,一定要确认姬天衣的尸首。” “是!”桑不归急掠而去。 “夫人,这事有什么问题吗?”素欢忍不住问道。 “问题就是太顺利了。”花惊澜沉思道:“那个绘纱,就好像是天宫阁送上门来的一样,如果天宫阁这么好铲除,姑姑就不会为此头疼了。” 素欢是在天宫阁里待过的,自然知道天宫阁的厉害,想了想,她又道:“天宫阁的杀手遍布五国,留在阁内的并不多,或许真如绘纱所说,姬天衣身受重伤……” 话说到这里,她的声音戛然而止,转头看向梅二。他是姬天衣的师父,听到这话,心中必定难受。 花惊澜看了眼梅二,见他面上不露情绪,便道:“这恐怕是姬天衣的金蝉脱壳之计,只要看绘纱还在不在军中便知晓了!” 隔了没多久,桑不归便回来了,他沉着脸道:“绘纱果然不见了,天宫阁被一把火烧了,根本就不知道谁是阁主!” 花惊澜冷笑:果然如此! ------------ 328 暗芒难掩,生死蓬莱 二八 “天宫阁想出这么个冒险的方法,到底是想做什么?”温濯衣低忖着问道。百度搜索138看书网,www.13800100.com 众人纷纷沉思,花惊澜却拍了拍手,笑道:“这些都与我们无关了,姬天衣既然想淡出楼兰国的视线,短时间肯定不会出来为非作歹了,也算是皆大欢喜了。” 素欢不着痕迹地看了梅二一眼,也道:“夫人说的对,这样我们也能放心地去天水国了。” “去哪儿?”雕玉突然从外走进来,冷着脸道:“我是来宣旨的!” 他说着高举着圣旨,斜斜看着花惊澜,“还不跪下接旨?” 皎月走上前去拧了拧他的脸,嬉笑道:“果然是个男孩子呀!” “喂……!”雕玉忍着疼跟着她的手走,咧着嘴道:“你这个刁妇!” “你这小子,把别人骗的那么惨,还不许人说你一说?”想容也笑。 雕玉一张脸都给扯歪了,挥着手里的圣旨道:“你们大胆,这是皇上的圣旨,你们都不想活了吗?!” 素欢接过他手里的圣旨递到花惊澜手上,揶揄道:“雕玉姑娘宣旨的时候也省了,不如好好讲一讲这男扮女装的技巧!” 花惊澜大概看了一下,道:“姑姑的寿诞近了,让我们过了再走。” “这也不是什么大事,”淳于燕笑道:“正好趁这个时间,你好好看一看琴谱。” “也好,”花惊澜笑着回过头来,对雕玉道:“你且回去复命吧!” 雕玉这才从皎月的魔爪下逃出来,虎着脸道:“凭什么你说什么就是什么?我偏不走!” “你这破孩子,”花惊澜大笑,“让你走你不走,待会儿可不要后悔。” 不知是不是错觉,雕玉只觉得周遭的人眼神都变得奇怪,跟花惊澜如出一辙,十足阴险的样子,不知道在算计什么。 见他面上露怯,花惊澜更得意了,“玻璃前两天在磨牙,听说灵兽成长的时候吃人肉是最好的了,你说这细皮嫩肉的小孩儿,它肯定吃着香。” 雕玉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你说什么?!谁家养的灵兽是吃人肉长大的?!” “我家。”花惊澜凉凉看着他。 雕玉慢慢朝门口退去,扶着门框道:“花惊澜,你别以为吓我我就会害怕,我是兽族,玻璃也不敢吃我!” “那行,试试。”花惊澜对一旁的桑不归点头,“把人给我绑到玻璃的窝里去。” 桑不归二话不说点了雕玉的穴道,把人抗在肩头冷声冷气地道:“夫人,我有个建议。” “你说说。”花惊澜颇有兴趣道。 “听温公子说,玻璃不发狂时捉来的小猎物是先玩死了再吃,不如在他脚上栓了铁链放在玻璃的洞里,让玻璃戏耍够了再果腹也算不糟蹋了他。” 桑不归面无表情地说着阴森森的话,雕玉只觉得背脊都在打颤,不等他说话,一旁的温如玉取下面具道:“玻璃发起狂来就更不得了了,它只鹿大的时候轻轻挠一下就差点削了我半个脑袋,吃东西的时候,啧啧,更不用说了,非得撕个散碎才肯吞!” 雕玉吞了口口水,围猎山上被玻璃撕了的马他是见过的,这话绝对是有根有据,万一……万一自己真进了洞,不就只有死无全尸的份儿?! “花惊澜!”他猛地大叫,“你要是敢这样对我,皇上不会放过你的!” 花惊澜耸耸肩,“看来有人不知悔改,找条粗点的铁链子。” 桑不归点了头就扛着他往外走,任他苦恼求饶都不应。 皎月回头怯怯道:“不会真让玻璃吃了他吧?” 素欢拍了她脑门一下,“想什么呢?” 皎月摸着头嘿嘿笑,“咱小姐可不是坏人,做不出这样的事。” 众人闹了一阵就各自做自己的事去了,花惊澜抱着琴,与淳于燕一起,来到了别院的后院里。 这座别院是这城里最大的一所,院子里一片葱郁的竹林很是漂亮,前有荷塘新绿,后有竹林相偎,露天的石桌石凳,偶尔沾惹一两片竹叶看起来十分有意境。 拂开石凳上的落叶,淳于燕放了张蓬松的软垫才对花惊澜道:“这样坐吧,你身体受不住凉。” 花惊澜不禁低笑,“我就算没了武功,也不至于脆弱到这种地步吧。” 话是这样说,但她还是坐了下来,淳于燕就在她对面落座,迎朱和送朱把香炉与茶水放下就退离了竹园。 七弦琴横放在桌上,花惊澜抚摸着琴弦道:“听说天水国普通音术师能驾驭鸟兽作舞,技高一筹者能驭兽劳作,再高者可纵兽御敌。” “天水国兽族与驭兽族百年纷争不断,除了族氏不同,对野兽的争夺占主要,一族的壮大,往往是以屠戮他族为代价。”淳于燕金瞳无波,平静地叙述着,“唐门是兽族最大一支。” 要救尉迟玥,直接去找唐继禾就是了,他率领唐门,其中必定有能救他的人。 “不说这些了,”淳于燕斟了茶,将白玉的茶杯往旁边送了送,道:“试试琴吧,无字琴谱是你母亲留下,想必也是无价之宝。” 花惊澜闭眸拨弦,缭缭琴音成曲,绕弦而出,一曲鱼戏莲叶便初成曲调,古琴不凡,所成之音清越婉转,十里可闻,不需内力相辅就能波动这方圆数里的空气,惊动林中敏锐的野兽。 估摸着时候已到,花惊澜便复习着无字琴谱的内容,开始加诸在曲调之中,琴音慢慢有了变化…… ps:停电了,今天只有一更。 ------------ 329 暗芒难掩,生死蓬莱 二九 “啾啾……”两只麻雀落在琴边,在茶杯间跳来跳去,好像能听懂琴声一般。www.13800100.com/ 138看书网 不多时又扑来两只,脆声鸣啼,仿佛围琴起舞,时不时歪着脑袋看着花惊澜,又像是在仔细聆听。 竹园里的鸟雀越来越多,悦耳的鸟鸣声此起彼伏,夹杂着翅膀扇动的声音在院落里来来去去。 一曲终了,花惊澜睁开眼,恰逢皎月推门院门进来:“小姐……” 满园鸟雀惊飞,几乎要花了花惊澜的眼睛,她惊异地看着眼前这场景,又将错愕的目光投向淳于燕。淳于燕对她点点头,笑道:“就如那次在大殿一样,澜儿的琴声能让百鸟起舞。” 一片羽毛落在她手上,花惊澜唇瓣绽开一丝笑容,环视落在院墙树枝上不肯离去的鸟儿,道:“以音驭兽,真是神奇。” 皎月托着糕点走进来,双目染喜,“小姐的琴声竟然能将百鸟引来,如果让外人看到了,少不了又是一番惊叹。” “这可不能让外人知道。”花惊澜道:“你让雁卿去回了姑姑的话,就说我不等她生辰那日了。” “小姐,这是为什么?”皎月讶异道。 “越来越会多嘴,去吧。”花惊澜佯怒地看了她一眼,皎月吐吐舌头便转身去了。 回到院子里的时候,梅二与素欢已经开始整理东西了,花惊澜与淳于燕在前院下棋,直到夜色落下帷幕。 掌灯的时候,温濯衣才提及雕玉与桑不归还没回来,花惊澜这才记起还有两个人不在。 “我去找他们吧。”温如玉笑着起身,刚要走,玻璃硕大的头却突然从门口伸了进来,它哼哧哼哧地走进院子里,温顺地伏下,桑不归和昏过去的雕玉就在它背上。 桑不归跳下来,又把雕玉一拉,后者便一膝盖跪在了地上,直接摔醒了。 迷迷糊糊睁开眼睛的雕玉乍然看见白乎乎的玻璃,惊恐向后退,“别吃我!别吃我!” 桑不归用腿抵住他的背,道:“你先看清楚这是哪里?” 雕玉这才强自镇静下来,抬头见花惊澜戏谑含笑看着自己,不觉得脸上一热,提了提声音道:“你到底想做什么?” 花惊澜撇撇嘴,无辜道:“我能做什么?小孩子不听话,当然要好好教育了。” 雕玉气得想吐血,她这是教育小孩子的能做的吗?! “小姐,宫里又来人了,”想容领着来人进到前院,送礼的公公将十几箱东西放下,朝花惊澜作揖过后又走到雕玉跟前道:“雕玉公子,这是您的请帖。” “请帖?”雕玉狐疑,接过一看,面上却多了一分冷意,随手往怀里一搁,便道:“无趣的东西!” 公公连忙往前作揖,道:“雕玉公子,您可别这样说,皇上说了,让您跟着夫人一块去天水国。” 此话正中雕玉下怀,他强把喜悦压下,故作不屑道:“谁要跟她一块儿去,我又不是不知道路。” 公公面有难色,正想规劝,花惊澜却打断道:“如此甚好,我们今夜就起程吧。” 她一说完,院子里的各人就去收拾东西了,那辆青纱相覆的马车也牵到了大门边,后面装点事物的马车也跟了五辆,还搭上好些马匹,浩浩荡荡的一支。 雕玉眼见着东西慢慢往车上搬了,花惊澜却径直悠闲自在的模样,真打算将他置之不顾了? 花惊澜憋着笑,就等他破功了,可这小子也沉得住气,直到皎月他们搬完了东西来请她了,他还蹲在一边不言语。 “我们走吧。”淳于燕拂拂袖子起身道。 花惊澜点点头,与他一前一后往外走去,临上马车时,雕玉才一鼓作气冲上来,涨红着脸道:“皇上让我跟着你的,你敢违抗圣旨!” 花惊澜笑出声来,见他眼眶发红,不由摇摇头,道:“跟皎月他们坐一辆马车吧!” 雕玉转头,桑不归和温濯衣、温如玉几人都翻上了马,他面色顿时难看,一个大老爷们去和小丫头挤马车,太丢人了! “我也要骑马!” 花惊澜刚坐下,微微蹙眉,“这小孩儿怎么那么多事?” 淳于燕按住她的肩膀,冲她摇摇头,转身撩开帘子对逐雨道:“把我的马牵过来。” 逐雨低头一笑,便依言去牵马,淳于燕的马可是匹烈马,就让那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好好吃一壶吧! 马车终于行走起来,花惊澜躺在锦绣的软枕上,从掀起的帘子看着外面的月色,低喃道:“要入夏了。” “是啊,”淳于燕将薄被掀开,盖住她的腰身,道:“虽然入夏了,但夜里还是很凉。” 花惊澜握住他忙碌的手,起身偎进他怀里,低笑道:“这样才最暖和。” 也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淳于燕的身体好像比以往更加温暖了,就像抱着玻璃一样舒服。 淳于燕环住她的肩膀,将她冰凉的双手放进怀里,暗叹了口气,从她失去武功之后,她的手脚就冰凉异常,尤其是在夜里。以前她有武功傍身,即便幼年带疾也还能抵御,现在是新伤旧病一起来,她虽然不说,但他日日睡在她枕畔,怎么可能会不知道她夜夜忍痛。 可惜楼兰尔雪寻来的珍贵药材就像进了无底洞一样,补不住她身体的缺憾。楼兰尔雪方才松开的大部分是药材,这样进补也不知能撑多久。 没一会儿她便鼻息均匀,马车颠簸,他极力稳住身体好让她睡的安稳,今时不同往日,雪月公子的名号要在世上消失,他们也只能偷偷摸摸出城。 城门是提前留了,他们到时乔敷和曲贤已经等候在侧了。 “夫人睡下了,爷问乔大人可有话要转托?”迎朱询问过淳于燕才走上前去说。 乔敷将一枚金色令牌递下,道:“此令牌为楼兰皇室独有,夫人可凭借此令牌在楼兰畅通无阻,四国也竭尽礼遇。” 牡丹雍容,令牌上雕着一朵绽放开尽的牡丹,与金相配,十分奢华耀眼。 迎朱将令牌双手奉进马车中,又回身来转述淳于燕的话,“爷代夫人谢过乔大人。” “夫人,”乔敷在马上拱手,凝色道:“此行不便相送,还请夫人保重身体,常回楼兰。” 她说完便勒马走至道旁,将路让出来。 马车吱呀而过,乔敷远远目送,心中对花惊澜多了一份尊敬,失去武功放弃皇位,这绝非凡人能做到,从此,她也就知道,世上有这么一个女子是她比不过的。 马车出了城,沿着官道缓缓前行,“嗒嗒”的马蹄声在寂静的夜里别样清晰,穿越山林,远处有水声传来,淳于燕撩开窗帘朝外看,围猎山碎石仍新,山中缝隙里,一条细长的瀑布涓涓不息。 花惊澜微微张开眼睛,远处月色朦胧,山见黑,水见白,在蓝黑的天幕下两色分明,她唇角划出一个弧度,静静合上眼帘。 后方的马车里,雕玉撅着屁股趴在窗户上,一边疼一边感叹围猎山,不管看多少次他都觉得不可思议,能把大山劈开,这怎么看都不像是人能办到的。 手肘一拐,碰到了怀里硬硬的请帖,转而一笑,他是兽族后裔,野兽都能变成人,还有什么是不可能的。 “那请帖究竟是做什么的?”皎月按捺不住,好奇地问道。 雕玉回过头来,轻描淡写地道:“有人邀请我去作客而已。” 捧着杯子却没有喝茶的心思,这张请帖可不是一般的请帖,这是唐门的请帖,邀请轻灵兽族襄助唐门的请帖。天水国驭兽族与兽族已经到了水火不容的地步,双方都在集结势力,加上前段时间万兽齐奔,他就更肯定这次大战不能避免,花惊澜武功尽失,现在去天水国,恐怕是最坏的时机。 难得见到他沉眉肃穆的样子,皎月起了玩心,拉着他的袖子道:“是什么人邀你去作客,竟能让你这般愁眉苦脸?” 雕玉拂开她的手,没好气道:“你家小姐没教过你男女授受不亲吗?” “我家小姐只教过我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管他是公是母,敢挡路的,打了再说!”皎月当即回道,本来是在骂雕玉男扮女装的事,却不知道这番话听在他耳里就变了味道。 是他小人了,就算花惊澜废了武功,恐怕也不会因为驭兽与兽两族的事止步不前。 ------------ 330 暗芒难掩,生死蓬莱 三十 一路野兽纵横,即使再迟钝也该感觉出要发生什么事了,玻璃一长再长,转眼就长到了三米高,但尾巴却还没长出来,因为它在,花惊澜一行人也不能走官道,只能改走林间小道,防着它发狂。百度搜索138看书网,www.13800100.com 花惊澜专心练习无字琴谱,琴声能引来的鸟雀逐渐增多,往往琴声随车走,鸟雀争相追逐,前后追撵交缠,在空中卷出一条长龙,就像雀鸟搭出来的一条长桥,山中樵民偶然看见,惊艳之余将其称为鹊桥会,就像牛郎和织女相会时喜鹊搭出来的天桥一样,而花惊澜久而久之也出名了,被人封了“鹊桥仙”。 淳于燕很喜欢这别号,花惊澜却老大不高兴。 “江湖上很多人的封号都是自封的,”温如玉鄙夷道:“哪怕想个再好听的也得别人认才作数,你这多好,先就给出名了!” “你这是吃不到葡萄心理酸吧,”花惊澜斜他一眼,“风流倜傥的采花公子?” 温如玉脸筋抽动,被面上的铁面具膈得生疼,灵修连忙过来劝阻,将他拉到一边,一边使眼色给他,让他看着旁边淳于燕的脸色。 温如玉抬头对上那双慑人的金瞳,霎时只觉得背上一阵凉风吹过,于是讪讪地别过头。 淳于燕将面纱取过,用小簪簪在她鬓角,华颜遮去一半,但那双漂亮的眼眸却仍让人心醉,他笑了笑,道:“何时能将风华独藏,只为我一人绝代。” 花惊澜牵着他的手撩开帘子,边道:“干脆拿个斗篷,从头遮到脚。” 淳于燕扶着她下了马车,打趣道:“这个方法可行。” “两位客官,打尖儿还是住店?”客栈的小二迎出来,道:“本店刚进了一批上好的龙井,两位可要尝尝?” “这小二倒会揽生意,”皎月笑道:“茶是要上的,但要先上几盘点心来,别饿坏了爷和夫人!” “是是是!”小二点头哈腰的迎着淳于燕和花惊澜进了客栈。 “夫人,我们要在凤阳城停留几日,不如住下吧?”素欢在旁道。 花惊澜转向淳于燕,后者点了头她才道:“就住下吧。” 素欢去安排客房了,淳于燕与花惊澜先上了楼,进了雅间,又听到下面有人说书,花惊澜就叫把房门开着,要听听趣。 “众位看官有所不知啊!”说书人口沫横飞道:“那万兽齐奔是个什么场面,兽鸣声就能震聋了人的耳朵,跑起来更是犹如地动一般,你说这没命地冲过来,别说是人了,连山也能给它平了啊!” “这段听了百遍了,快说那雪月公子劈山的一段儿!”有人在旁边吆喝。 众人纷纷喝应,说书人也兴高采烈地跳了章,直接跳到了花惊澜出场的地方,“且说那狂岚剑……” 这客栈里可聚集了好些人,都听的兴高采烈,眉目飞扬的模样倒好像自己看了那场景一样。 “我听小二说,这个说书人每三日一讲,一讲就是十八场,可赚足了银子。”素欢走了进来,手里还捧着新鲜的葡萄。 花惊澜剥了一颗,点点头继续听。 “这里的人天天听也不腻呀?”皎月掩唇偷笑。 “哪儿会腻,说是回回满堂呢!”素欢也笑。 出云几步跨出了雅间,扶着楼栏大声道:“说的那么精彩,可真有去看过围猎山?” 哄堂大笑,也有人起哄跟着问:“你可见过围猎山?” 说书人一时面红耳赤,正要想两句来调剂调剂,此时却有人大声道:“谁说没人见过,我就见过!” 于是众人又纷纷围了上去,只把那说书人也冷在了外面。 出云回头一笑,脸上旋出两个酒窝,正要回身,楼下却传来一声怒斥:“这些东西竟也能处处说,一路从后越到了楼兰,又到天水,听雪月公子和围猎山这些事都能听得耳朵起茧子了!” 花惊澜正喝茶,举杯的手一顿,这声音听着耳熟啊! 出云从外面跑回来,有些慌道:“夫人,是容家的人!” “容家的人也到天水国来了?”温濯衣诧异道。 “他们可是认识我们的,”素欢道:“这撞上了可不好。” “不找上去和他们见面就好了。”淳于燕转向花惊澜,笑道:“你也累了,回房休息吧。” 花惊澜嘴角藏笑,瞧着他的眉眼道:“这里就数你最显眼,你还敢出去扎眼?” 淳于燕动作顿了顿,“我倒忘了这一出,澜儿说可怎么办才好?” 花惊澜目光流转,戏谑道:“就躲在这里,不出去就好。” 可外面的人却是要逆着她的话似的,吵吵嚷嚷就上了楼,容佩并不清脆却十分尖细的声音便愈发清晰了,“这么大的客栈,怎么连个雅间都没有!” 捎带着就是小二赔不是的声音,急促的脚步声也朝着他们的方向来,皎月138看书网,“嘭”地一声就关了门,正好容家人的脚到了半只在门边,不过这一关,也只来得及看见个影子。 容佩本就在气头上,谁知刚走到这门口就挨了一声门响,心里的火儿一下子就冲了起来,冷着脸对小二道:“不是说没有雅间了吗?这不就是!我就要这间了!” 小二面有难色,道:“这雅间已经有人了……” 容佩不顾一旁容清的阻拦,抬脚就踹开房门,跋扈道:“我倒想看看,谁还敢跟我争东西!” ------------ 331 暗芒难掩,生死蓬莱 三一 容佩瞪大眼睛看着一屋子后背,有些傻眼,这是什么情况?! 容清也有些诧异,踹开门的那一瞬间他分明看到屋子里的转过背去的,这种情况下他们竟然是这种举动,当真让人瞠目结舌! 花惊澜蒙着面纱,悠然地放下茶杯,清洌的眼眸望着门口的人,道:“几位有何贵干?” 容佩正要说话,容渡却抢先一步上前抱拳道:“打扰夫人了,我们马上就走。www.13800100.com/ 138看书网” 此行没有见到容衡远,俨然是容渡当家了,他冷看了一眼容佩,又道:“容某向各位赔罪。” “无妨。”花惊澜笑道。 门再次合上,听着房门外远去的脚步声,她环视周围的人,失笑道:“你们这样也没法见人了,干脆全部戴面纱,从此以后不见天日。” “这倒是个好主意,”温濯衣打趣道:“我待会就出去买来。” “我看还是我去吧,”薇言也忍不住笑,“这里就只有我能出去了。” 花惊澜转头对淳于燕道:“你呢?” “容佩他们都是认识你的,况且你一双眼瞳太惹眼了,现在驭兽与兽族关系势如水火,如果被误认为是一方就不好了。” “这倒不要紧,关键是玻璃。”淳于燕道:“玻璃最近暴走的次数越来越频繁,可能也和两族召集部族有关,它的尾巴还没长出来就达一丈高,现在我们很少走人多的地方姑且能隐瞒过去,再过一段时间恐怕遮掩不住了。” 温如玉目光沉了沉,道:“离开琼玉的时候,师父曾告诉我抑制灵兽增长的办法。” “你怎么不早说?”花惊澜诧异道。 温如玉叹息道:“现在要找出能驾驭灵兽的人尚且困难,何况用音术抑制灵兽增长,这样的人恐怕世间罕有,驭兽一族中可能有这样的人才……”他顿住声音,看向她。 “唐门是兽族。”花惊澜沉吟道:“两族情势不对恐怕就要开战,救尉迟玥需要去唐门,抑制玻璃需要去找驭兽族人。” 怎么看都是两边不是人的活儿。 “也不尽然。”淳于燕想了片刻道:“还记得围猎山驾驭万兽齐奔的驭兽师是从琼玉而来,他们未必是天水国两派中人,不如我们先去寻一寻他们。” “这也可能,”素欢道:“以前行走五国的时候,听闻天水国驭兽大族并不多,有些族人分离出来后就销声匿迹了,大有可能躲到了他国。” “我知道我知道!”锦儿三步并作两步跑到花惊澜面前,道:“驭兽族在天水国就只剩下依托族与伦布新族,而兽族最大一脉是唐门,其他则有狼族、蛇族、巨雕族和大鹰族。其他小族数多且杂,内里又不团结,所以没有汇成一支。” 花惊澜与淳于燕相视而笑,前者道:“唐门中人本身就是灵兽的后裔,自身就拥有过人的听觉与速度,狼族、蛇族等其他部族是否也像唐门一样?” 锦儿摇摇头,“驭兽族名为驭兽,实则也是由兽族进化而来,只是他们传承下来的除了眼仁的颜色呈金色外,其他和我们无二般。而兽族是灵兽后裔,但并不是所有族类都像唐门一样枝繁叶茂,狼族、蛇族等族也是靠驾驭本族兽类来保护种族延续,两族都是以音驭兽,兽族虽然技高一筹,但人数远不如驭兽两族多,除唐门,其他兽族也多避世不见人。” “原来是这样,”花惊澜略忖道:“如果要找驭兽族的人,该怎么做?” 锦儿望着她,“姐姐要找驭兽族人吗?不先去找唐门的人吗?” “反正也没到帝都,况且先前的驭兽族是从琼玉国过来,万兽齐奔必然走的是穷山恶水的地方,说不定没到帝都就能和驭兽之人碰上。”淳于燕说出花惊澜心中所想。 “如果能在之前和驭兽族的人碰上,也免得在帝都遇上,夹在两族中不好抽身。”素欢也道。 锦儿笑道:“姐姐放心,我做乞丐以前认识的人还不少呢!” 花惊澜笑笑,没有点破,诚如薇言所说,锦儿绝非池中物,小小年纪走遍五国,光是这份勇气就不是常人能够拥有的。 大武跟锦儿一起出去了,薇言清点了银两和温如玉一路。余下的人就在客栈休息。 楼下还在讲围猎山的事,花惊澜与淳于燕行去客房,门刚合上就有人来敲,皎月应了声,“谁啊?” “在下容渡,来为方才家姐的无礼向夫人道歉。”容渡端端看着门,刚刚虽然看得不太明白,但那双眼睛实在太像花惊澜了,容佩已经被废了一只手,如果再和花惊澜结仇,往后再有什么冒犯的地方,恐怕就会和花家的人一样,性命不保。 花惊澜冲皎月摇摇头,皎月又朝外面说道:“公子已经赔过罪了,不需多礼,夫人和爷舟车劳顿,现下正在休息。” 容渡微微有些失望,却还是道:“如此告辞了。” 听见门外的人走了,皎月才笑道:“要是知道夫人是谁,他恐怕也不会眼巴巴地凑上来赔罪了。” 花惊澜却笑:“他怕得罪的才是花惊澜。” 皎月不明白道:“他也不能认出夫人啊!” 根本不用认出,就算有一丝相像他也不能冒险,花家花百相和崔秀林死了之后,容家也大不如从前,反而是一直默不作声的月家占了上风,月妆习成归来,月家又因为花惊澜的关系为人所忌惮,且相梓山对月家也多有提点,花容月绯四家的尊卑主次早就改写了。 ps:更新断了好几天,大家包容一下,临近毕业实在是事多,能更就尽力更新了哈! ------------ 332 暗芒难掩,生死蓬莱 三二 次日,花惊澜一行人再出门的时候,因为带着面纱更加惹人注目,走出去就是浩浩荡荡的一队人,这里又是小城,衣衫不俗的一行人让人啧啧惊艳。百度搜索138看书网,www.13800100.com 正上马车的时候,容佩一行人也走了出来,容渡上前拱手道:“昨日未认出是澜夫人,在下失礼了!” 皎月在一旁利嘴道:“昨天就赔了两次不是,事不过三,今天旧事重提,容家的人也太虚伪了!” 容渡面上掠过一丝尴尬,此时梅二撩开车帘,花惊澜露了个脸,道:“不得无礼,容公子,下人鲁莽了。” “这位姐姐本来说的也是对的。”容渡顿了顿又道:“不知道澜夫人是否去向帝都?” “我们此行的目的的确是九合城,但路上还有其他耽搁,如果容公子想寻人结伴,我看就不必了。”淳于燕出言道。 容渡再次拱手,“打扰了。” 梅二放下帘子架起马车,走了没多久,骑马的温濯衣却道:“男人戴面纱太不成样子了,不如仿着温如玉的面具做一个。” 他话一说完,立马得到了出云的赞同,“夫人,出云也想戴面具。” 温濯衣回头看着一旁的桑不归,问道:“你呢?” 桑不归眼神没有一丝波动,道:“夫人让戴什么就是什么。” 温濯衣扯扯嘴角,又问花殷五人,“你们说呢?” 花殷抓了抓脸上飞扬的东西,有些面红耳赤地道:“温公子说的对,让我个五大三粗的人弄这女人的玩意儿,实在是有些难看。” “做面具的银子自己掏。”马车中轻飘飘地飞出这么一句话。 温濯衣脸色变了变,他们身上的银子基本都被花惊澜剥削完了,每日进出银两都是从素欢那儿领的,现在就是彻头彻尾的身无分文! “还是算了吧,”出云最先投降,他私下问过温如玉他面具的价钱,决计不是他能出得起的,“面纱还是不错,又轻又省钱!” “出云说的对!”花殷兴高采烈地道:“戴面具又骇人,我本来就长得难看,这就更见不得人了!” 一个个没骨气的倒戈相向,温濯衣泄气地道:“从善如流。” 花惊澜翘着腿坐在马车里,摘下挡路的面纱,吃着皎月早上才做出来的糕点,心满意足地叹了口气。 淳于燕笑睨着她,递过去一杯香茶,道:“不知道容家的人来天水国做什么?” “肯定是有所图,”花惊澜想了想道:“容渡方才不是还想跟我们结伴来着吗?” “澜儿的意思是容家在寻求驭兽族的庇佑?”淳于燕说出心中所想。 “这倒不敢肯定,反正我看容家里外不顺眼,要是再犯一次在我手里就好了!”花惊澜牙痒痒地道:“哼哼!磨刀霍霍向猪羊!” “容家人那样的个性,肯定会自找麻烦的,说不定走不到九合城,就会结怨不少。”淳于燕注视着她日渐苍白的脸色,道:“你好好养身体,其他的事都不用关心,我会帮你做的。” 他们一行人队伍拉的很长,前面的马车是温濯衣和桑不归几人陪着,后面的马车安置着聂啸阳和慕慎,旁边有玄机和悲风陪着,中间是离开楼兰时楼兰尔雪送的药材和其他物品,出来这些日子,药材越来越少,淳于燕沿路让追风、逐雨两人搜买珍贵药材,让聂啸阳帮花惊澜调养身体。 一个时辰过后,聂啸阳让前面的人停了马车,道:“祖师伯该吃药了。” 队伍停在河边,聂啸阳守着药罐,慕慎看着火,煎药的水是现从山上取的小溪泉水,聂啸阳说用雪水煎药更好,但已经入夏,雪水难找,只能用泉水。 花惊澜跳下马车,皱眉看着聂啸阳面前的药罐子,“这些药我天天喝,少喝一顿又不会死!” “别乱说话!”淳于燕打断她,调头对迎朱道:“你把车里的糖丸取出来。” 糖丸其实并不是糖,也是一味疗养药,不过是甜的,花惊澜成顿成顿的喝药,一天少三次多五次,聂啸阳就想办法把饮药后的服药做成了甜的。 不过对花惊澜来说,药是甜是苦都没关系,只不过天天像个病秧子一样,着实让人心慌。 “夫人,喝药了。”皎月捧着药过来。 花惊澜刚接到药碗,淳于燕脸色微微一变,道:“驭兽族人!” 玄机和悲风两人听力也较其他人好,也相继听到了风中传来的哨笛声,紧接着就是玻璃的狂吼声。 其他的声音花惊澜听不到,但玻璃的声音她却能听清楚,她把三丫往淳于燕怀里一送,道:“快去找玻璃!” “玄机、悲风,你们一起去!” 两人也不迟疑,跟着淳于燕飞身离开。花惊澜望着远方重叠的山峦,玻璃发狂跑出去了,如果撞上兽族与驭兽族人就不好办了。 仰头喝干净碗里的药,又接过迎朱递来的糖丸,吞下后道:“我们先赶路。” “来不及了!”温如玉突然警惕起来,“有什么东西在靠近我们!” 众人迅速围拢到马车旁,抽出武器打量着四方。慢慢的,丝丝的声音在草地树丛里响起,花惊澜立在马车上,缓缓皱起了眉头,这个声音是…… “蛇!是蛇!”皎月突然大叫起来,手脚并用爬上马车,惊恐地大叫,“好多蛇!” 草木翕动,花惊澜看着远处像水浪一样打过来的东西,高声道:“所有的人都站上马车!” 旁边的马被惊吓了,挣脱缰绳疯狂跑出去,花惊澜拉住花殷道:“不用管了!” “这些蛇好骇人!”出云吓得脸色发白。 刚才林子里有驭兽人过路,这些蛇应该也过路,不会攻击人,只要不去招惹它们,让它们过了也就是了。 “梅二,稳住马!”蛇群靠近,架着马车的马匹也躁动起来,梅二拼命勒住马缰,但狂躁的马还是将马车摇晃得东歪西倒,皎月一个没抓稳,要不是旁边花殷拉了一把,险些就摔了下去。 想容也变了脸色,看着那像虫子一样蠕动着蛇,五颜六色的,有毒没毒的,这要是落下去,片刻就能被它们吞噬干净! “夫人!快用琴!”她大叫! 花惊澜这才灵光一现,既然琴声能够召来百鸟,一定也能啄食蛇群! 她坐下来,十指快速在七弦琴上波动,铮铮琴声流开,调子成曲,但马车却突然一颠,继而歪斜着朝一旁倒去! 桑不归飞身而出,一脚踢正了马车,又抽出巨伞把前面的马迎头劈死,马车狠狠往前面一送,马车上的人也跟着往下滑。想容拉住了花惊澜,其他人都是有武功的,护住了皎月、出云就算平安无事。只是马车歪着,站起来尤为艰难。 花惊澜稳住身体继续波动琴弦,脚下只隔了一层木板的地方蛇流穿过的声音简直能让人双腿打颤! 皎月小声呜咽着,想容捂着她的嘴巴不让她干扰花惊澜! 很快鸟群便到了,在马车上方盘旋而鸣,对着下方的蛇群极尽威吓之势,片刻之后就有了效果,薇言撩开窗帘,欣喜道:“蛇果然从马车两边绕开了……!” 然而她话音未落,却突然一声惊呼,指着不远处道:“那是……!” 想容就着姿势偏过头去看,面色更沉,“夫人,是蟒蛇群!” 花惊澜手下一滞,她现在还不能驾驭更大的鸟兽,如果是蟒蛇群,她无计可施! 桑不归从马车顶上飞下来,面带冷色道:“夫人继续让百鸟相护,我去前面斩杀蟒蛇!” “我们也去!”灵修拉着温如玉道。 梅二与素欢也相继跟着去了,薇言同想容几人留在车内保护花惊澜,雕玉攀上车顶,将手划破,以此引来灵蝶! 利刃穿刺皮肉的声音频频响起,在这初夏的太阳下格外森寒侵人,蛇群的嘶鸣声刺激的人耳膜发疼,花惊澜手渐渐颤抖起来,她的身体现在连皎月都不如,没想到竟然连蛇鸣声都抵挡不住! “堵上耳朵!”雕玉突然大声道:“这是蛇幻术!” 她话音刚落,花惊澜就喷出一口血来,想容惊了一下,连忙运功为她护住心脉! ------------ 333 暗芒难掩,生死蓬莱 三三 333 暗芒难掩,生死蓬莱 三三 花惊澜耳边鼓噪,太阳穴也一突一突地跳,那蛇群嘶叫的声音仿佛要撑破她的脑袋,心跳如擂鼓,胸口一阵阵地发疼,好在想容帮她稳住了心脉,但睁开眼睛眼前却一阵发黑,她猛地一手撑在七弦琴上,琴声嗡地一声,低鸣不已,笼罩在马车头上的群鸟也逐渐散去! “让开,我来!”慕慎接替想容为花惊澜运功,想容则去照看没有武功的皎月和出云。www.13800100.com/ 138看书网 “好……好漂亮……”出云面色痴傻,双目失神,直直地盯着前方,呆愣愣地说出这句话! “好强的蛇幻术!”雕玉骇然地看着被蟒蛇围堵的桑不归等人,他武功较高,尚可抵御幻术的侵袭,然素欢与梅二却渐渐不支,虽然拼尽了全力想要反抗,但手脚也渐渐无力,只能任由蟒蛇缠上身来! 桑不归与素欢几人相隔并不远,但是蟒蛇仰立,张着血盆大口拦住了他的去路,又配合驭兽师的音术与蛇鸣声,激得他耳心刺痛,用伞稳住身体,竟然也踉跄了一步! 雕玉又狠狠在手上划了一刀,鲜血直淌,辅以口哨,不多时成片成片的灵蝶就从远处飞来,铺天盖地的粉末犹如风暴一样席卷了这片蛇林,蛇群已不如刚才那样有序,蝴蝶的粉末堵住了它们呼吸的门道,不少大蛇已经开始逃窜,不少小蛇只能被碾死在蛇腹之下! 这样一来,蛇幻术出现缝隙,三不归拖了素欢与梅二两人退出蟒蛇的包围圈! 然而不妙的是,蟒蛇乱奔的方向就是马车的方向! 巨大的蛇尾扫过,生生劈断了马车的一只轮子,马车猛地歪斜继而反倒过来,里面摔的动静不小! “夫人!”桑不归大喊一声,余光却扫到蛇尾再次挥向马车,他抽出花殷的长刀,背后兽形放出,凌空一斩,连断十数条巨蟒! 蟒蛇仰天长嘶,近车的三条竟然同时举尾劈车,马车就在蛇尾之下,他不能贸然动武,就在这岔神的时候,他没防到从背后挥来的巨尾,腰上狠狠挨了一记,若不是以功力护体,这力道足以把他懒腰折断! 可这冲击也不在小,他被弹飞出去,嘴角溢出一丝鲜血,落地时打开巨伞,避开五彩斑斓的毒蛇,随后才借力而起! 但这时已经赶不上营救马车那边,他惊慌之际,一股力道突然从内爆发,马车已碎,三条蛇尾也被震开!紧接着,三条银色的丝线飞出,堪堪缠住了三条巨蟒的尾巴,桑不归追着看去,才是聂啸阳! 只见他单手提着银线,五指一收,竟然不费吹灰之力就将巨蟒扯成两段! 聂啸阳断了巨蟒,回头对慕慎道:“用真气作壁护住祖师伯,我为她疗伤!” 慕慎闻声而动,素欢与梅二从幻境中清醒过来,灵修与温如玉弦丝如雨,温濯衣与花殷几人护着皎月与出云,雕玉继续呼唤灵蝶,薇言小心照看着她的伤势,桑不归用巨伞避开粉末! 如今他们所占之地,竟竟只有这一伞之地! 花惊澜并没完全昏厥,她撑着睁开眼睛,片段地看到围护在她身边的这些人,甚至出云与皎月这样不懂武功的两人已尽力为自己扇去飞进闪里的蝴蝶粉末,她心中一急,一股气冲上喉咙,她张口想吐,却不料是口血。 “好了!”聂啸阳收回银针,道:“这口血吐出来就好了!” 众人听得一喜,精神也振奋不少,冷刀之下,蛇尸遍布,满满的血味与腥臭味让人闻之欲呕。 花惊澜根本站不起来,猛地转身扑地,将胃里的药吐了个干干净净! 聂啸阳见她面色惨白,双目似有涣散之兆,连忙取出薄荷醒脑香放在她鼻下,止住了她的呕吐之后,他才对众人道:“祖师伯不能再待在这里了,再来一人与慕慎一起送她离开这里!” 花惊澜抓住他的手臂,摇头道:“你们都在这里,我不能走,况且也无路可走!” 的确,四周俨然已经成为蛇海,但却还是不见驭兽之人!大蛇可防,让人防不胜防的却是细小的毒蛇! 好在聂啸阳身上各类药物齐全,避开蛇虫鼠蚁的药自然也有,但却不是长久之计,此番若是再见不到驭兽之人,只能求淳于燕早点回来! 哨笛声渐近,蛇也渐渐变多,众人却看到了一丝希望! 慕慎以内力携声,深穿入林道:“不知阁下高姓大名,还请放我等通行,在下感激不尽!” 哨笛声由远及近,一道宝蓝色的影子从众人眼前晃过,定睛一看,才是一个及笄年岁的小姑娘,她肩上盘着一条血红色的小蛇,正俯首帖耳地缠上她的手指! 由面观心,慕慎看得出来这必然是个刁蛮跋扈的女子,在她眼神接触到地上的蛇尸时那森寒地一变,纵然空气还飞着淡淡的蝶粉,也是能看得清清楚楚的。 “你们杀了我的宠物。”女子撩起眼帘看着中央的人,声音不辨喜怒。 慕慎连忙拱手,道:“适才我等惊慌,实在是被逼无奈才出手的,还望姑娘见谅!” 桑不归等人本欲收手,但奈何蛇群没有丝毫的退缩,可想而知是那姑娘并没心软,只得挥剑让血肉横飞! 女子立在树枝直上,冷冷地看着被保护在中央的花惊澜,道:“为了护着个病秧子竟然杀了我这么多的小可爱!” 众人背上生寒,且不说那毒蛇,就是盘踞一地长达几米的蟒蛇也称不上“小”这个字! “她这样的人送到蛇嘴里恐怕也嫌肉苦,”女子摸着小红蛇的蛇信子,突地一笑,“倒是你们,还能让它们打打牙祭!” 她说完拔出腰上短笛,五指变换,音调生奇,蛇越聚越多,仿佛就像个巨大的蛇窝! 皎月早就吓晕过去,出云吓得傻了,只能缩在花惊澜背后,攥着她的衣服道:“小姐,小姐……” 巨大的恨意冲上心头,花惊澜回过头去看着她,双目赤红地仿佛要撕人一般,今日她无能为力任人宰割也只能认命,但若她能活着离开,来日定要让蛇族全族拿命来偿! 女子显然看到了她,讥诮道:“人是病秧子看着讨厌,那双眼睛看着更讨厌,红娘,去把她的眼珠子衔来给我!” “欺人太甚!”桑不归怒喝道,手下愈发狠戾,拔足而起就朝那女子飞去! 女子哨声一响,成百的蛇窜入半空,去咬桑不归。桑不归没走出一半的路程就只能退回来! 女子“咯咯”娇笑,把玩着手里的短笛道:“这一路上都没遇到什么人,这些小东西可是饿坏了,就拿你们当点心了!” 群蛇围攻,眼见就要落入蛇腹,花惊澜坐起身来,猛拨动琴弦,琴声急促而重,将女子的笛声盖了过去。 鸟雀很快从天边引来,围着他们啄食蛇群的眼睛。蛇与鸟类本就是宿敌,现在两方相残,自然打得不可开交。尽管花惊澜手下琴声不断,但所召来的鸟雀毕竟有限,虽能取巧找痛处啄瞎蛇的眼睛,可力量悬殊,这也不能撑多久。 “慕慎,你带聂啸阳走,”花惊澜撑着一口气道:“去林中找淳于,把燕啸剑带上。” “祖师伯!”慕慎应付尚且吃力,何况桑不归等人,他否决道:“这样不可!” “我撑不住了,快走!”花惊澜咬牙道。 聂啸阳将银针扎入她身上各大穴位,也道:“慕慎,速去速回!” 慕慎咬紧牙关,转身要走,谁知那女子却高笑一声,“走?往哪里走?这片林子已经成了我蛇族过路的地方,换句话说这林子里到处都是蛇,蛇善游树,除非你能从林子上面飞过去,不然,你无处可逃!” 慕慎却不理会她的威胁,一脚踢起地上的死马,马尸飞入蛇群中,砸出一个坑来,他用以垫脚。然而蛇群实在凶猛,就像带毒的浪头一样铺天盖地朝他打来,他根本不能抽身,即使用内力震开它们,下一拨又很快围堵上来! 就在这万分紧急的时刻,戛然鸟鸣冲破天际,众人抬头,才是一只巨凤从天俯冲下来,爪喙巨大,叫声震摄长空,羽毛鲜艳,凤尾拖曳,远远看过去就像一团燃烧着的火焰,芳华不可收,仔细辨认,那巨凤上竟然坐着一个人,手持长笛随风而来! ------------ 334 暗芒难掩,生死蓬莱 三四 334 暗芒难掩,生死蓬莱 三四 少女看着那巨凤上坐着的人,脸色变了变,下一刻,便有无数的大鸟从天边飞来,黑压压地犹如一片乌云! 桑不归等人看到这等变化,心下一喜,只管护好花惊澜,奋力斩杀群蛇! 巨凤在他们上空盘旋,扑簌如黑风的鸟群也相继而至,其中竟然有达两米宽的巨鸟。www.13800100.com/ 138看书网群鸟展翅扑飞,利爪相迎,不少蛇被啄食殆尽,只留一片残骸! 蛇群逐渐从他们身边退开,这时坐在巨凤上的人才跃身下来,环视众人一眼,朝中间抱着七弦琴的花惊澜拱手道:“这位想必就是澜夫人,久仰大名。” 花惊澜抬起头来看他,是个十分年轻的公子,穿着素净,气度不凡,手中持着一把玉笛,应该是他的驭兽之器。 “多谢阁下相救。”她有气无力地应了声。 “在下陆刑,慕澜夫人之名而来,澜夫人身受重伤,不必多礼。”陆刑道。 “夫人伤势严重,等救治之后我等再答谢陆公子救命之恩。”素欢扶住花惊澜感激道。 “请赶快为澜夫人医治。”陆刑转过身去道:“蛇群就请交给在下。” “陆刑,又是你!”雷颜,就是方才的宝蓝色衣衫的少女怒不可遏地道:“一路上你挡了多少次,你让我的蛇兽饿死不成?!” 陆刑冷道:“蛇族被禁在兽族之外,不能出不能徙,你竟然将蛇赶到了天水国帝都之地,你这是有违禁令!” 雷颜不屑道:“禁令又怎么样,现在任凭他什么兽族都不能压制我蛇族,兽族的规矩是要改一改了!” “况且这次并不是我们执意要出来,而是应唐门所邀,你一个小小的百灵鸟族长,也敢在巨蛇族前猖狂放肆?!” 雷颜说的对,蛇族力量之大不可小觑,只是陆刑虽然势单力薄,但也用了巧力,几次正面对上他都没从巨凤身上下来,只让鸟群驱赶蛇群,并不尽力拼杀,今日若不是为了救人,他也是不肯和巨蛇族对上。 “你纵然应唐门之邀而来,巨蟒尚且不算,你不该驱赶数量如此庞大的毒蛇,一旦进入主城,伤的可就是无辜人的性命!” 雷颜下巴一抬,道:“我巨蛇族驾驭万蛇的能力超然其他兽族,我若不教蛇伤一人,它们就绝不会伤,又岂是你百灵鸟族能够同日而语?!” “那你还不驱退蛇群?!”陆刑怒道。 雷颜神色阴狠,“这些人杀了我的蛇,我便让它们偿命,你要是不自觉让开,下一个就是你!” 陆刑神色一冷,横吹玉笛,巨鸟更烈,等于直接否了雷颜的警告。 娇美的五官果然扭曲起来,雷颜气得连叫了三声“好”,“竟然敢跟我作对,我今日要让你葬身蛇腹!” 她刚刚举起短笛,几道影子就从林间跃出,走在前面的正是淳于燕三人! 淳于燕落到花惊澜身边,扶着她放到怀里,焦急道:“澜儿,你还好吧?” 花惊澜没有说话的力气,聂啸阳在一旁道:“祖师伯现在已无大碍。” 淳于燕松了口气,紧紧抱住她冰凉的身体,看着七弦琴上的血迹,面沉心也沉。 纵然以前行走江湖时也见过兽族倾巢而出的模样,但玄机和悲风却仍被眼前的景象吓了一跳,蛇堆成山,莫说是看了,就算是听到也让人毛骨悚然,何况是这蛇尸与活蛇扭曲的场景! 后来的两个男子则是到了雷颜身边,青衣男子呵斥道:“你简直太不懂事了!” 雷颜讪讪地垂下头,“大哥……” 同样穿着青色衣衫的另一个男轻男子也道:“妹妹,你这次做的太过火了,我们是应约而来,不是出来为非作歹,快向别人道歉!” 这两人就是雷霆与雷越,与雷颜是同母兄妹。 雷颜不服气地看着他们,“我为什么要道歉!他们自己放着好好的路不走要走到这荒山野岭来,还杀了我那么多蛇兽,没让蛇吞了他们就该知足了!” 雷霆两人是在半路上遇见淳于燕的,两人合力帮他制服了玻璃,又听他提起自己的夫人尚在这边,便知道大事不好,蛇群所过之处万兽难生,若让人出了事,他们今日就罪过了! “道歉!”雷霆沉脸呵斥,“好在今日没有出大事,不然我在这儿就处罚了你!” “大哥!”雷颜跺脚。 “锦儿!”素欢突然惊呼一声,抱着锦儿软下来的身子,这才发现他嘴唇全乌了。 方才受蛇群攻击时,他竟然一声不吭,即使被蛇咬伤了也强忍到现在,这么小的孩子,心性却大! 雷霆与雷越忙赶过去,查看了他脚上的血印道:“不是剧毒,上点药就无大碍了。” “那赶快上药啊!”大武急得满头大汗。 雷越取出药囊来为锦儿治疗蛇毒,雷霆则走到淳于燕跟前,问道:“不知夫人如何了?” 淳于燕脸色极其难看,花惊澜在他怀里,呼吸微弱而艰难,她在忍疼,五脏俱伤的劲道足以让人痛得满地打滚,但她却咬牙撑到了现在! 雷霆看他拳头上青筋直跳,又见他怀里的人面色暗云悄积,这分明是油尽灯枯之兆! 淳于燕的武功之高,他放在在林中就见识过了,若他夫人今日死了,恐怕他不会善罢甘休。 淳于燕冷眼瞥过周遭按兵不动的群蛇,燕啸剑就在手边,他岂止是不会善罢甘休,他会剖了这些蛇做蛇干! 陆刑也解了鸟兽,担忧地看着花惊澜,“夫人的情况恐怕不大好。” 这件事聂啸阳早对桑不归他们透露过,今日花惊澜又受重创,这种情形也在他们的预料之中,只是却比想象中难以承受,就连花殷几个铁骨铮铮的汉子看着这样虚弱的花惊澜也忍不住红了眼眶。 花惊澜每吸一口气都要用尽全身的力气,接连吞下了不少药丸,但也没能让她有丝毫的好转。 “淳于……”她低低地唤着。 淳于燕握紧她的手道:“我在这里。” “我……”她余下的话卡在了喉咙里,她濒死的模样差点就要逼疯淳于燕,如果她说了那些话,岂不是在剜他的心,所以临到嘴边就变成:“玻璃怎么样了?” “它安静下来了。”淳于燕连忙说道:“你累不累,先睡一会儿,我们马上就到下一座民城了,到了我再叫你。” 花惊澜点点头,靠在他的臂弯里喘息,目光一一扫过眼前的人。 桑不归面色冷硬,眉间却有一丝颓然,温濯衣眼神破碎却不肯转过身去,素欢与想容几人早低声呜咽起来,灵修趴在温如玉的肩膀上,薇言与雕玉失神地垂着头。 并未到油尽灯枯的时候,花惊澜却知道那个时候不远了,她想自己这匆匆二世,恐怕就要死在天水国了。 算起来这五国也没有地方是她的家,只是好在淳于燕陪在她身边。 正要闭目休息,一条红蛇却在众人不经意间窜起,直扑她眼睛而来! 甚至来不及惊吓,淳于燕已经捏住了那条红蛇,当着众人的面在手中捏得血肉模糊。雷颜尖叫一声就要冲上去,却被雷霆与雷越拉住。 虽然蛇没有咬到花惊澜,但尖长的獠牙里喷出的毒液却溅了两滴在她唇上,渗入干裂的血缝里,只是片刻,她五脏六腑就痉挛起来! 真是天要人亡人不得不亡,原本还能拖几天,却提前让这条小蛇要了她的命! “澜儿!”淳于燕抱着她惊慌大喊,不停地擦拭着她唇角流出来的黑血,一双手都被染满了血,份外骇人。 “夫人!”“小姐!”众人急成一片,也来不及追究责任。 雷霆一个脚步上前,查看了她的脸色后从药囊里倒出一粒药丸道:“快把这个给她服下!” 淳于燕忙不迭地接过来喂了她吞下。花惊澜还在颤抖,不过渐渐就稳定了下来。雷霆扶着她的脉,眉头讶然皱起,诧异地看了虚弱的她一眼。 花惊澜昏过去之前只恍惚听到:“胎儿恐怕是保不住了……” ------------ 335 暗芒难掩,生死蓬莱 三五 “你们早就知道了?”雷霆诧异地看着淳于燕和聂啸阳。百度搜索138看书网,www.13800100.com 聂啸阳点点头,“已经三个月了,祖师伯的身体一直不好,这个孩子肯定不能留的,只是一直没有合适的时机打掉……” 淳于燕神色凝重地看着床上昏睡着的人,自从有了孩子之后,她的气色比以前更不好,不知道她自己察觉到没有。 雷霆沉吟,的确她这样的身体,不管选在什么时候打掉孩子都很危险,但是,“孩子已经三个月了,再不打掉的话以后会更加危险。” 淳于燕走到床边坐下,轻轻握住花惊澜的手,温柔仔细地注视着她苍白的面容,沉声道:“煎药吧,趁她还没醒。”即使要责怪,到时候也成了既定事实,无论什么,都没有她的活着重要。 孩子……他的手抚到她的腹部,只要她好好的,孩子以后会再有的。 “孩子!”花惊澜惊醒,猛地抓了淳于燕一把,瞪大眼睛喘息着看着他,“孩子!” 淳于燕难过地安抚她,“澜儿,别担心,孩子以后还会有的……” 花惊澜怎么会不知道自己的身体,但是她却忽略了一个新生命的到来,原以为她在这个世界的旅程就要结束,她舍不得的东西还有很多,但是现在不一样了…… 淳于燕看她眼中大放异彩,顿时有种不好的预感,果然她道:“无论如何,我都要保住孩子!” “祖师伯,”聂啸阳推着椅车过去,脸色沉肃道:“不保孩子,你尚且可以保住性命,但保下孩子,分娩之时,极有可能……” 花惊澜面上带着祥宁的笑,隔着被子轻轻拍着自己腹部,道:“我知道。” “淳于,”她向淳于燕怀里偎去,牵着他的手放到小腹上,抬头望着他,“我们留下这个孩子好吗?” 拒绝的话卡在喉咙里,淳于燕实在说不出口,他无法直视她的眼睛,只能低低别过头去。 “只是要供养胎儿,你的身体可能支撑不到分娩之期。”聂啸阳担忧道。 雷霆见他二人这样不免动容,道:“我倒是知道有一种方法可以让胎儿提前长大。” “什么方法?”聂啸阳不敢苟同,“就算早产尚且需要七月,还有四个月的时间!” 雷霆看了眼淳于燕道:“是兽族的催胎法。” 虽然他说的很婉约,但在场的三人都听出来了,有些兽类的寿命很短,那么为了延续种族,驭兽族人就会想办法让有些怀胎的兽在死之前将幼兽产下,换句话说,这是给野兽用的催胎方法,用在人身上……且还要看可不可用。 淳于燕脸绷的死紧,搂住花惊澜的手不由紧了紧,“我不同意!” 花惊澜对雷霆道:“你会这种方法吗?” “澜儿!”淳于燕不由提高了声音,那是用在畜生身上的东西怎么能用在她身上?! 花惊澜笑着摇摇头,示意雷霆继续说。 “我蛇族繁衍富足,不需要这种催胎法,所以也不精于此道。”雷霆沉吟片刻道:“多年前的翡翠鸟族倒是对此道很擅长。” 看他的脸色,聂啸阳不由问道:“翡翠鸟族很难找?” “翡翠鸟族因为十多年前的一场大祸,后人几乎绝迹,翡翠鸟更是难找。”雷霆道:“不过此法并不是唯有翡翠鸟族独有,比较古老的兽族可能会有这种方法,只是风险可能比较大。” “比较古老的兽族,那就是唐门了。”聂啸阳道。 唐门……花惊澜在心中默默念道,随后对雷霆点点头,“多谢了。” “舍妹无礼伤人再先,这点着实算不了什么,澜夫人请先休息,在下告辞。”雷霆说完就退了出去。 门再度合上,室内一刻寂静,花惊澜道:“让桑不归带着唐门的令牌赶去九合城,玄机、悲风两人相护。” 聂啸阳顺着她指的方向从箱子里取出唐门的黑铜令牌,不免又道:“此时去找唐门,对方必定以为祖师伯奇货可居,趁机将你拉入两族大战中。” 花惊澜与唐家几个人只打过照面,唐继禾心思深沉,倒不是人坏,不过这个时候为了唐门的生死存亡,恐怕也会无所不用其极,她心思转了转,道:“让桑不归去找唐汾,把我那本软剑的剑谱一并带给他,让他帮我找催胎法。” 聂啸阳听她这样说,想必是对唐汾这个人信得过,又拿出剑谱,转身退了出去。 淳于燕眉头深深蹙在一起,心疼地看着她,“你又何必非得这样?” 花惊澜神色从容温和,“生死之事,不该宣之于口,但是淳于,现在不是很好吗,就算我走了,至少还有个孩子留在你身边,这样我也放心了。” “不要说这样的话,”淳于燕捂住眼睛仰起头,喉头哽咽,“不要说这样的话……” 他们一起要做的事还有很多,这么早就要说死别的话了? “我也不是一定会死,”花惊澜笑笑道:“说不定哪天天降奇迹,一个馅饼砸下来,我不仅保住了命还恢复了武功呢!” 哪儿来的那么多奇迹?淳于燕也曾经想挽留他的母亲,可她绝气于他眼前,人在说告别的话了,便是知道自己命不久矣了…… “我想睡一会儿了,”花惊澜转眼望了望外面的天色,道:“下午了吧,等会儿用晚饭的时候叫醒我。” 淳于燕扶着她躺下,为她盖好被子,偎在床前跟她说了好一会儿话,等她睡着了才退出房间。 桑不归和玄机三人已经走了,聂啸阳也没说清楚是怎么回事,皎月他们就在外面干着急,这次见淳于燕出来,连忙上前问道:“爷,小姐怎么样了?” 淳于燕环视众人一眼,“她……暂时没事。” 众人一时又是宽慰又是心酸,皎月急着要进去看花惊澜,却被素欢拦住,“别进去了,吵着小姐。” 皎月想想作罢,想来想去也不知道自己能做什么,于是道:“我去厨房做些吃的。” “澜儿有身孕了,饮食你问过聂啸阳再做准备。”淳于燕又道。 “小姐有身孕了!”这是这些天他们听到的最好的消息了,原本因为花惊澜生病愁云惨淡着,此时阴霾因为这突如其来的喜讯一扫而空,欢喜的眼泪都忍不住。 梅二见淳于燕面上没有一丝喜色,不由低声问道:“小姐她身体还支撑得住?” 淳于燕勉强点点头,“目前没有大碍。” 梅二暗暗叹息,只是目前,哪知以后? 淳于燕突然想起了什么,转身问素欢,“你以前在天宫阁待过,可知道翡翠鸟族?” 素欢怔了一下,极力回忆道:“名字是听过,不过这一族多年前就灭绝了,爷突然问起这个做什么?” 淳于燕失望之余摇头。 “姬天衣就是翡翠鸟族后人。”梅二突然道:“翡翠鸟族是否与小姐的病有关系?” “听闻翡翠鸟族精通催胎法,澜儿的身体恐怕不能支撑到胎儿七月大小,所以要让孩子提前长大。” “我虽然没有听过催胎法,但这不同正常成长的孩子,生下来身体会不会有问题?”梅二不禁皱眉问道。 淳于燕又怎么知道,给野兽催胎,只能看得野兽四肢是否健全,怎么也看不出脑子是否正常,如果孩子的脑子出了问题,恐怕她到时候会更加伤心…… “不管怎样,先寻到再说。”他道。 “桑不归方才就是去寻催胎法了吧,”素欢道:“天宫阁已灭,姬天衣更是下落不明,要寻恐怕难。” 淳于燕此时心中却有了猜测,姬天衣费尽心机从楼兰国的视线中淡出,怎么可能不来天水国凑凑热闹! “素欢,你对天宫阁的行事方法熟悉,你去找吧。” “是。”素欢肃穆道。 这样一来,要做的事就有三头,一是寻找催胎法,桑不归与玄机、悲风已经赶去九合城了;二是寻找姬天衣,素欢知晓天宫阁,但恐遇到姬天衣不能全身而退,温如玉与慕慎陪同;三是寻找从琼玉国迁徙而来的驭兽族人,这件事一直是由雕玉在做。 淳于燕大概理了头绪,眼神有意无意地瞟过隔壁门扉紧闭的大蛇族驭兽师,纵然这里是人来人往的客栈,可方圆百里可全是他们的蛇:还得防着他们。 ------------ 336 暗芒难掩,生死蓬莱 三六 雷颜气闷地等着窗户外面,质问道:“为什么不让我出去?!” “让你出去干什么?”雷霆喝茶的动作顿住,冷冷道:“惹祸吗?” “大哥!”雷颜跺脚,“那个金瞳的男人杀了我的红娘,我要让他偿命!” 雷霆的茶杯重重放在桌上,微怒道:“简直混账!” 雷颜眼眶发红,转头又朝雷越撒娇,“二哥……” 雷越看了她一眼,冷静道:“小妹,别生事,那个金瞳男人,且不说是不是两族中人,他的武功高深莫测,也是不能轻易招惹的。www.13800100.com 138看书网网” 雷颜气鼓鼓地道:“好了好了!你们说什么就是什么!” 她火气冲冲地跑了出去,雷越喊都没来得及。 雷越看了雷霆一眼,“大哥,为什么要将催胎法告诉他们?” “无论人能不能救回来,这个人情总是在的,日后纵然是立场相对,那些人也要顾及今日情分。”雷霆叹了口气道:“同时还帮小妹解围,昨天那个情形,如果我不给他夫人救治,只怕那个男人就会捏断你我的脖子。他周围全是入阶高手,甚至好几人都在神阶,应对千条巨蟒纵然困难,但要杀几个人,却易如反掌。” 躲在门外的雷颜听得一阵后怕,别说的那个金瞳男人,就连那个病得只剩一口气的女人眼神也让人不寒而栗,不然她也不会让红娘去啄她的眼睛…… * 时间一晃就过去了五日,花惊澜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心情好些了,精神也比以前好很多,为了孩子,她也慢慢强迫自己进补吃药,气色看起来也好了一些。 但是桑不归三人迟迟未归,梅二不禁担心起来,“大蛇族的人不会骗爷吧?” 聂啸阳在一旁调药,道:“我让花殷出去打听过了,的确是有催胎法,况且翡翠鸟族你也知道。” 梅二只得点头,不过桑不过他们还没回来,着实让人担心,是不是在唐门出了什么问题?又或者卷入了什么意外之中? “祖师伯过来了,这些事不要说了。”聂啸阳轻声嘱咐。 梅二悄悄退出了院子。 因为给的银子足,掌柜硬是挪了一个房间出来给他们住,环境不错,小四合里面有一个精致的花园,种了不少名花异草。不过能种在这种人来人往的地方,想想也不可能是什么太珍贵的东西,掌柜的借机讹钱才对。 不过这的确是附近最合适暂住的地方。 花惊澜由淳于燕扶着出来晒太阳,暖烘烘的阳光打在身上,全身的神经都像是活过来了一样,她用手遮住阳光望着远方的天空,笑道:“今天的天气真好。” 淳于燕难得地笑笑,替她扶住披风的双手却不肯放松,“出来走走也好,这个院子里也吹不进来风。” 聂啸阳推着椅车走到他们身后,道:“祖师伯,我先替你把脉。” 淳于燕帮忙把丝线系在花惊澜手上,聂啸阳将手搭在线上,过了片刻道:“今日没有什么异常,照常吃药就好。” “孩子怎么样了?”花惊澜忍不住问道。 聂啸阳不禁笑笑,“还在还太小,不过知道他很健康就是了。” 饶是这样花惊澜也心满意足了,头轻轻靠在淳于燕的肩膀上,道:“这样就很好了。” 淳于燕握住她的手,“嗯,很好。” 聂啸阳看着眼前这对深情相拥的人,笑了笑就退了出去,就是现在这样的情况,两人站在一起依旧也是羡煞旁人,他这个外人站在这里,实在不合时宜。 从月洞门走出去的时候,正看到一个蓝色的身影从转角一晃而过,他神色微顿,为了以防万一,还是将院落的周围洒满了驱虫粉,雷颜那个女人,也许不像她两个兄长一样难辨真伪,但有时冲动的人更难驾驭。 布好了驱虫粉,聂啸阳才放心地离开,却没想到刚转过墙角就撞在了人身上,他诧异抬头,竟然是雷颜! 雷颜似乎很愧疚,反复看了他几次才道:“我不是故意的……” 聂啸阳挑眉,什么她不是故意的? “我起先不知道她怀孕了……”雷颜扭捏道:“况且是她先瞪我的,我害怕才让红娘去咬她的!” 聂啸阳简直哭笑不得,当时那个场景,谁害怕谁才是对的? “我听大哥他们说那个女人要用催胎法?”雷颜摇着头道:“千万别用,我见过其他族催胎,大多数都是一尸两命……” “雷姑娘!”聂啸阳冷下脸色,“请注意你的措辞!” 雷颜瞪了他一眼,“好心没好报,反正那个女人也只剩一口气了,早死早超生!” 雷颜本是有点愧疚,后听说花惊澜要用催胎法,又觉得她有些可怜,看到她和自己夫君生死相依的模样更觉得她悲戚,本来是怀着好意提醒的,被聂啸阳这一说,仅有的怜悯之心也烟消云散了! 聂啸阳真想站起来教训一下这个嘴上没轻重的东西,可跟一个小姑娘计较又太难看,于是厌恶地摆摆手,“请你离开!” 雷颜瞟了一眼他的双腿,冷笑道:“活该你站不起来!” 再好的脾气也要破功了,聂啸阳袖中几枚银针飞出,依次钉在她脑后的墙上,他沉声道:“再出言不逊,我就缝了你的嘴!” ------------ 337 暗芒难掩,生死蓬莱 三七 三日后,桑不归与玄机、悲风三人回来了。百度搜索138看书网,www.13800100.com桑不归将花惊澜的剑谱归还时道:“唐汾不肯接下此书,只答应帮忙寻找催胎法。” 花惊澜笑了笑,道:“辛苦你们了,皎月,把剑谱收起来。” “夫人好像并不意外。”桑不归不由问道。 “他和唐继禾不一样,太年轻了。”花惊澜选了个中性的说法,实际上就是太愚直了,以利相换他定然不齿,这剑谱翻也不翻就送回来是肯定的。 “现在素欢并没有回来,我们继续上路吗?”淳于燕问道。 花惊澜点点头,“迟早都要跟唐继禾见面的,一路等素欢的消息一路去九合城吧!” “澜夫人可是要去九合城?”陆刑正从院门外走进来,与他一起的,还有雷霆三兄妹。 “正是。”淳于燕道。 陆刑笑道:“去九合城必然要经过榆阳城,澜夫人何不在榆阳城沾一沾百鸟朝凰的喜气?” “百鸟朝凰?”花惊澜微微诧异。 “这是今年朝廷举办的冲喜之举,说是为皇家祝祷,一旦鸟兽族的百鸟朝凰被选上,就能进皇城为圣上祈福。”陆刑喜形于色道:“一旦选上,就是一族的荣耀。” 他顿了顿又道:“夫人身体孱弱,如果能谋得皇室青眼,说不定还能得到什么救治灵药。 ” 他倒是真好心。 花惊澜感激一笑,“多谢陆公子,不过我的身体恐怕支撑不住。” 陆刑略显失望,道:“那日我是被夫人的鹊桥会引来的,夫人所控之鸟虽小,但种类繁多,却驾驭纯属,能在天空蜿蜒成流,着实不多见,或许可一搏彩头。” “陆公子的鸟兽光彩非凡,一举必能夺得魁首。”淳于燕岔开他的话题。 陆刑或是意识到自己追问太过,歉然一笑,道:“我与澜夫人萍水相逢,觉得甚是有缘,如果有朝一日能进宫面圣,我必定为夫人尽力!” “如此多谢了。”淳于燕拱手道。 陆刑话毕,雷霆也上前来道:“大蛇族不能走人多的地方,在此我兄妹三人恐怕要与诸位分别了。” 他说罢转向淳于燕,“君子之交,他日必有再见之时。” 淳于燕深懂他话中含义,道:“雷兄慢走。” 雷颜临走还看了花惊澜两眼,瞥见旁边脸色不善的聂啸阳,不由翻了翻白眼,负气而去。 陆刑留了下来,道:“我与澜夫人顺路,且榆阳城一事也不急,不如搭个伴。” “好。”花惊澜点点头。 皎月等人已经开始收拾行李了,花惊澜叫来灵修,对她道:“你与温如玉皆是弦术师,现在留在我身边徒增危险,所以我希望你从此以后改用长剑。” 灵修诧异地看着她,“可我并不擅用长剑,只要打斗时不用弦即可。” “不行,”花惊澜否决道:“不仅要改用长剑,还要把你身上所有的弦交出来,只留下保命用的。” “为什么?!”灵修不由提高了声音。 “你研习弦术,遇到危险的第一反应就是使用弦,就算给你长剑恐怕到时恐怕也会弃之不用,”聂啸阳见花惊澜面色不好,遂替她答道:“如果在天水国遇上绝弦一脉,不仅你活不了,还会连累祖师伯。” 灵修动了动嘴唇,却无法反驳,他和温如玉被绝弦一脉找到就罢了,如果连累了花惊澜,那真是万死难辞其咎。 “好吧,”她将手腕上系着的铃铛抽出来,又接连着从身上拉出好些铃铛来交给聂啸阳,“这些便是了。” 花惊澜满意地点点头,“给自己改改装扮,不要让人认出来。” 灵修点点头走了。 第二天一早就起程上路,陆刑倒给花惊澜说了不少驾驭鸟兽的方式,让她顿悟不少,可惜她精力有限,一天也只能听半个时辰。 远远看着给巨凤喂食的陆刑,花惊澜不解道:“兽族各栖一地,陆刑身为一族族长,为什么这么执着朝堂?” “他虽然是一族族长,”淳于燕接过话道:“澜儿,你可曾发现他身边没带有其他人?” “大蛇族也是三人结伴而行,可见兽族力量与数量决定了种族的生存,陆刑即便是一族族长,恐怕族人也少。” “说的没错呢!”锦儿从旁边探出脑袋来,道:“鸟兽族的后裔本来就少,何况鸟兽容易控制,近些年不少平民百姓也能操纵一两只鸟雀来讨生活,鸟兽族的后裔本身就不被看中,虽然也有大鹰族和巨雕族,但其他鸟类完全不可同日而语,地位自然也不能相提并论。” 花惊澜伸出手去敲敲他的脑袋,“你懂的还真不少!” “这可是我出生的地方,我怎么会不了解!”锦儿骄傲道。 “说了这么久的话,先休息一会儿。”淳于燕在旁边轻声道。 锦儿调头又去了别的地方,花惊澜则回身靠着软被小睡。 跑了一半,他本来是要去看看巨凤的,但却被大武半道拦住,他欲言又止道:“小主子,既然快到九合城了,您……?” 锦儿不耐烦地甩开他,“平时也没见你这么多话,到了九合城,你的胆子也大起来了?” 大武连忙退开一步:“属下不敢,属下只是担心小主子的安危!” “话多,不该你管的事别管。”锦儿冷冷转身。 大武望着他的背影,似是叹气。 ------------ 338 暗芒难掩,生死蓬莱 三八 在榆阳城与陆刑分开后,一行人径直驱车赶去九合城,不料在路上又与容家的人碰上了。使用138看书网阅读器看千万本小说,完全无广告! 花惊澜只觉得奇怪,起先以为容家的人目标在榆阳城的百鸟朝凰上,没想到他们竟然赶去情势紧张的九合城。 “夫人,爷,容家的人上来拦路。”梅二在车外说道。 “挡了,道不同不相为谋。”淳于燕沉眉道。现在花惊澜的身体不能劳累,这些不知死活的东西为什么净往上凑! 前方一阵喧闹,梅二匆匆走回来道:“容家人有人受伤了,容佩跪在路中求救不肯走。” “谁受伤了?”花惊澜淡淡掀起眼帘。 “容渡,中了唐门毒公子的黑山妖。”梅二答道。 “澜夫人,求你救我三弟一命!”容佩在外哭喊道。 淳于燕掀开车帘子的一角,让花惊澜看外面的情形。 “看她哭的那么凄惨,准是自己惹了祸。”花惊澜顿了顿问道:“容渡呢?” “在马车上。”梅二道:“我去看过,的确是黑山妖,已经昏过去了,面呈桃花红。” “中毒愈深,其形愈妖。”花惊澜微微一笑,“他们在什么地方碰上唐渊的?” “有打斗的痕迹,唐渊想是已经过去了。”梅二压低声音又道:“容佩和容清脸都被毒花了。” “要救吗?”淳于燕扶着她躺下来。 “救吧,”花惊澜道:“容家就剩容渡还是个人的样子。” 淳于燕取出唐门黑铜令牌交给追风让他去前面追唐渊,并吩咐马车继续赶路。 “多谢澜夫人!”容佩站在路边,等他们的马车经过之后才上了自家的马车。 往前没走出多远就碰上了唐渊的队伍,一行大概几十人,随行的还有持大元扇的唐刻西与背双剑的唐欢怡。 追风捧着黑铜令牌退回马车旁,唐渊打马上前来,用马鞭指着马车道:“上面什么人?竟然拿着我唐门令牌?!” 马车青纱缭绕,根本看不清里面的人,唐渊此时心里也是直打鼓,早知道唐继禾把唐门令牌给了花惊澜,此次他有事出行,去看过楼兰国的围猎山,偌大的一座山竟然被从中劈成了两半,万兽齐奔被斩断了去路,这实在是让人不得不服,她现在出现在这里,是否是受唐继禾所邀而来? “我家夫人不便下车,还请唐公子施以援手,救治容家三公子。”想容上前去道。 “你让开!”唐渊凌空一挥手,“一个小小的婢子也配在我面前发号施令,令牌是谁的就让谁出来!” “口气挺大,”马车内,花惊澜按住淳于燕,示意他不要出去,“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唐公子的脾气磨大了,不知道绣花针有没有被磨利?” 唐渊浑身一颤,他死都不会忘记这个声音,就是花惊澜! “既然是雪月公子,故人相会,何不下车一聚?”他拱手,探究地看着马车的方向。 “夫人号澜,人称澜夫人,并不是雪月公子。”想容接过话道。 唐渊皱起眉头,好好地打量了一下这一行人,人数上的确和花惊澜所带的人差不多,只是那时大多数是女子,且刚才那道声音,似乎太过虚弱。 是不是花惊澜,一试就知道! 唐渊眼神一利,双手一翻,一排绣花针冲马车飞去。 “嗖嗖嗖”的声音细小不易察觉,马车周围的人却没有动作,唐渊正疑惑之际,那几枚针却被马车里的一股气扫了出来,速度之快,竟容不得他躲闪! 垮下之马被扎瞎了眼睛,嘶吼一声就将他抛了下来,幸好唐刻西动作快,赶来接住了他。 “见令牌如见掌门,”花惊澜幽幽道:“唐继禾就是这样管束门人的。” 唐渊脸色唰地一变,连忙道:“澜夫人莫要见怪,是在下的错,在下马上为容三公子解毒!” 容渡服了解药,脸色立刻缓了过来。唐渊从马车上下来,对着花惊澜的马车一拱手,“澜夫人此行可是要去唐门?” “正是。”里面又轻飘飘的飞出两字,唐渊实在不能把这声音和刚才挥针的力道联系在一起,按捺下心中疑惑,他道:“夫人既是前往唐门,在下自当保护尊驾。” 花惊澜略一沉思便答:“也好。” “澜夫人!”容佩突然打断他们,在众人的注视下快步走上前来,道:“多谢澜夫人出手相救,我兄妹三人也要进九合城拜会唐门,还请夫人不计前嫌,能让我们随在您马车之后!” 这倒是挺会捡便宜的,花惊澜笑了笑。 “你告诉容渡,让他回后越去吧,”她道:“九合城,不是炙手可热的香饽饽,而是刀山火海,谁沾上都少不了脱层皮。” “夫人!”容佩就地一跪,咬牙道:“生死之事我兄妹三人自行承担,只请夫人稍我们一程!” “你走吧。”花惊澜说完轻阖上眼睛,不再说话。 容佩还跪在地上,望着浩浩荡荡离去的队伍,心中无奈到了极点,九合城已经被重兵把守,除本国之人可出入外,拒不接纳外来之人。五国外交的官员也被移到了榆阳城,就连百鸟朝凰这等大事都是在榆阳城举行,可见管查之严。 “大姐,算了……”容渡撑着身体从马车里出来,眼神看着花惊澜离开的方向,“她说的对,这趟浑水我们蹚不起。” “三弟……”容佩失望地看着他。 “我们折回榆阳城吧。” ------------ 339 暗芒难掩,生死蓬莱 三九 接到城门送来的消息,唐继禾几乎就高兴地坐不稳了,他万没想到花惊澜会在这个时候到九合城来,如果有她加入兽族一方,那就相当于千军万马了! 早早候在了唐门总舵前,直到那辆青纱马车摇摇而至,他才上前道:“澜夫人,好久不见。www.13800100.com 138看书网网” 梅二翻下车,搭好凳子,皎月从一旁掀开帘子,花惊澜一袭蓝色裙装,面上覆着轻纱,由淳于燕扶着走下来。 唐继禾第一感觉是花惊澜便得虚弱了,虽说梵天之境也能隐匿气息犹如常人,但她武功已在佛莲之境一事早已传遍五国,难道说佛莲之境竟是这样的情形? 不等他惊讶,回头却撞上了淳于燕一双亮金色的瞳孔! 被这样凌厉的眼瞳慑住,唐继禾一时无法揣测他的身份,也无法判断他在哪族,因为不管驭兽族还是兽族,都有眼瞳呈金色的种族。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一口棺材竟然从后门的马车抬出来,他错愕地看着花惊澜,“这是……?” “此次来,就是请唐门相助,帮我救回一人。”花惊澜看着他道。 对上她清洌的眼瞳,唐继禾愣了一下才道:“夫人先请进,详情我们稍后再说。” 花殷几人将尉迟玥抬进了唐门总舵,唐继禾也迎着花惊澜和淳于燕走了进去。唐渊几人随在其后。 众人拉开冰棺,唐继禾走上去一看,诧异道:“竟然是九霄山庄二公子!” 花惊澜颔首,“他受经脉爆裂之灾,用冰棺吊住性命,又采用灵药稳住心脉,但人却成了活死人,有高人指点,所以我才来麻烦唐门。” “夫人言重了,”唐继禾略一思忖道:“我修行尚不够,请夫人随我去见唐门长老,他们或许知道一二。” “不过请夫人有个准备,”他继续道:“这等情形唐某闻所未闻,经脉爆裂还能活下来已属罕见,能痊愈的机会不大。” 花惊澜心境早已平和,能救回尉迟玥的命已经是意外之喜,兽族如果能救最好,如果不能,将他送回九霄山,由尉迟珏照顾也无不可。 唐门总舵院落独立,唐继禾带了几个亲信抬着冰棺,只领花惊澜一人去了长老们住的院落,淳于燕因为瞳色的原因被他拦在外面。 长老们居住的院落有些年头了,大门上的铜把手已经褪了颜色,推开门就是一股沉重之风,四合的院子中央是宽阔的石板地,角落里有有口井,井边有棵大树,已经枯死。 正门前坐着一个白眉老人,他正望着树,幽幽叹息道:“春来树还春,这棵树原本抽出了嫩芽,但却在入夏枯死,不祥之兆,不祥之兆啊!” 花惊澜看了眼,树上有很多虫眼,分明是被虫蛀死了,这些人都不给树上药的吗? “大长老,”唐继禾环视一周道:“二长老和三长老呢?” 老人目光幽如古井,动也不动,只道:“一个在井里,一个在炉边。” 花惊澜听得诧异,唐继禾却解释道:“兽族后裔天赋异禀者体质往往异于常人,终年怕冷或终年怕热都属常见。” 花惊澜白目:怪胎! 大长老这才回过头来,打量了花惊澜一下,神色突然变了,眼神也锐利起来,对着她不停地摇头。 “大长老!”唐继禾微微皱眉,“这位是澜夫人,这次是来求医的。” 大长老看了他指着的棺材,却摇头转向花惊澜,“已死之人不可救,将死之人也难救。” 花惊澜神色平静,道:“多谢长老指点,请长老看看棺中之人再作定论。” 大长老信步到棺材前,摸着胡子打量了尉迟玥一会儿,围着冰棺来来回回走了两圈才终于伸出手去探他的脉,探过之后一脸震惊,“何等奇异,这样的人竟也能保住性命!” 难以言喻的失望笼罩在花惊澜心头,他这样说,就也是没有办法了。 唐继禾问道:“大长老,有没有法子让这个人苏醒过来?” 大长老震袖一呼:“老二老三,你们出来看看!” 他话音落,井里的水就被震出三丈高,一个浑身通红的人跃了出来,湿淋淋地站在众人眼前,裸着半个膀子,身上的破衣服也贴在身上,他一把头发抹在一边,凑到冰棺前瞧了一眼,眼神变了变,抬起头对大长老道:“你瞧过了?” 大长老点头,“我看不出来。” 这当口,一个裹着被子的老头子也从屋里走出来,畏畏缩缩地朝尉迟玥看了一眼,又伸手摸了摸他的脖子,叹道:“这小子真是好命啊!” 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道最后却是没有办法。 瞧见三人摇头,花惊澜勉强笑笑,“既然如此,多谢三位了。” “姑娘,这人是谁救的?”二长老兴致勃勃地问道。 “太失礼了!”三长老把棉被往他身上一扔,“在个姑娘面前,你也好意思!” 二长老两下撕了被子,只捧了一块布裹在身上,双眼期待地看着花惊澜。 “一个高人。”花惊澜并不想再与他们多说。 几人看出她是没了心思,又见她眉间灰败,也是个将死之人,纷纷摇头。二长老和三长老眨眼就回了各自的地方,唯独大长老对唐继禾道:“你先将这位公子送出去,我有话同这位夫人单独说说。” “是。”唐继禾眼神复杂地看了他一眼,挥手让人抬着尉迟玥退了出去。 ------------ 340 暗芒难掩,生死蓬莱 四十 “夫人请坐。www.13800100.com/top/ 小说排行榜”大长老将花惊澜引进门,又奉上一杯香茶。 “多谢。”花惊澜坐下,手放在茶杯上却并未端起。 大长老双目内敛,似乎暗藏锋利。 “唐门并无救治方才那位公子的灵丹妙药,而此等症状老朽枉活数十年,也是见所未见,闻所未闻。”大长老捋着胡须道:“既然夫人不肯透露高人姓名,老朽也不便追问。” 他从堂中央供奉的兽神像下取了一个盒子推到花惊澜面前,“夫人名震江湖,曾在九霄山庄下救我唐门血脉,此药为唐门宝物,只此一粒,可保夫人三月性命。” 花惊澜诧异地看了他一眼,就算是她当初救了唐继禾,这样的宝物,他实在不用拿出来,况且她也是将死之人,用这个岂不是可惜了。 不等她说出推辞的话,大长老便道:“我唐门也是知恩图报之辈,夫人如今的状况,恐怕是在围猎山受损所致,我知晓夫人顾虑,断不会趁此要挟,此药既是还了唐门欠下的人情,我也会嘱咐继禾,让他不强留夫人。” 花惊澜感激地接过药,又道:“我身体受损一事还请长老不要告诉别人。” “夫人放心。”大长老颔首道。 从长老院里走出来,花惊澜陷入沉思,大长老这个态度,就是送客了。 她忽地一笑,也是,若是之前的她还可以帮唐门一把,但是现在,在楼兰城时她与依托族有个可大可小的过节,谁知道别人现在还记恨不记恨,没必要因她一个小火花燃了整车柴。 出了院子,再转过两条石子路才走到外院,看守院门的人打开了门,淳于燕正等在外面。 见只有他一人,花惊澜便问道:“尉迟玥呢?” “唐继禾送他回去了,”淳于燕接过她手里的盒子,扶着她往回走,“这是什么?” “这是唐门的遣客礼。”花惊澜笑了笑,语气里满是调侃。 淳于燕会意,“等聂啸阳看过之后再说。” “也好。”花惊澜顿了顿又道:“只是这次没能救回尉迟玥。” “尽人事听天命,不能强求就随他去吧。”淳于燕宽慰道。 花惊澜沉沉呼出一口气,抬头看了看爽朗的天,思忖是时候把尉迟玥送回九霄山庄了。 用饭时花惊澜并没有和唐继禾他们一起,而是单独留在他安排好的院子里。 天气转热,天黑的也晚了,所以用过晚饭之后,天并没有完全暗下来。唐继禾安排的院子僻静,外面少有人走动,种了不少的栀子花树,现在花香正浓,花惊澜来了兴趣,就到花树下走走。 淳于燕跟在她身后,仅一步之遥,随着她的步子时快时慢,待她累了才上去扶一把。 两人相视一笑,清风带起衣角,湛蓝华服上精致的绣纹在空中翻飞,花惊澜与淳于燕十指相握,她笑道:“明天就让花殷他们把尉迟玥送回九霄山庄。” 淳于燕拂去她颊边被风吹乱的头发,道:“不急,等你好了再走也不迟。” 花惊澜低下头去,不着痕迹地叹了口气,转头道:“我们回去吧。” 回到院落里,抬头就见一个穿着白衣墨竹的男子立在石阶上,见他们回来,连忙迎上去,道:“雪……澜夫人!”唐继禾嘱咐过他要称花惊澜为“澜夫人”。 此人正是唐汾,他倒比数月前看着稳重不少。 皎月在石凳上垫了软垫,花惊澜走过去坐下,笑问唐汾:“唐公子此行来所为何事?” 唐汾知道花惊澜要来九合城的消息很是兴奋,他这些日子苦练天丝软剑,自觉小有成就,正想着要向她讨教,正巧她就来了。 他将腰间的天丝软剑往桌上一放,道:“我是专程来向夫人学习剑术的!” 花惊澜摇摇头,“我现在身体不便,不能帮你。” “上次我送过来的剑谱,若是你现在想要,也可以取去。” 唐汾略带失望道:“比起剑谱,我宁愿亲眼一观。” 多老实的孩子! 花惊澜暗笑,又道:“你要是有天分,无师也能自通,要是没有天分,我天天给你耍上一遍,你恐怕也要十年八载才能学会。” 唐汾在她对面坐下,眼神复杂地看着她,“夫人,催胎法可是……为你自己寻的?” 淳于燕金瞳微敛,冷扫他一眼。 唐汾连忙道:“我并没有其他意思,这件事我也没有告诉任何人,不过我翻遍了唐门的密卷,并没有找到相关记载。” 淳于燕的失望写在脸上,紧握的手却被一双冰凉的手盖住,他诧异转头,却对上花惊澜恬静的目光。 无奈地松了口气,他按捺下自己的情绪。 “夫人有身孕了?”唐汾试探性地问道:“但,为什么需要催胎法?” “我不说,你也能猜到不是吗?”花惊澜淡淡道。 唐汾见她虚弱的模样,又听她这样说,不免心中低落,又道:“何不告诉大哥,让他为你们寻找催胎法?” 花惊澜不会告诉他她信不过唐继禾,说起来,也无所谓信不信的过,她武功尽废,有武功底子的人都能看出来,只是抱有疑虑,一时不敢相信而已。唐门长老已经知道她没了武功,送她灵药就说明他们不会把这件事告诉唐继禾,只让她自己乖觉走人,不给唐门带来任何麻烦。但是如果把催胎法一事告诉了唐继禾,他必然知道自己活不久了,若是他背信弃义,她还没离开九合城就会有人找上门来,但若是他仗义相助,倾尽全力,这样一来,她更没有办法给他添麻烦了。 所以先告诉唐汾是对的。 “唐门后人众人,而且又是兽族后裔,根本用不着驯化巨兽,也没有兽衍一说,催胎法,若不是你提及,我真是从来也没听说过。”唐汾纵然不忍却也只能如实告知。 花惊澜点点头,“如此麻烦你了。” 唐汾听得心中愧疚,补充道:“不过我在古籍上见过催胎法的起始之族,便是翡翠鸟族,虽然翡翠鸟族绝迹多年,但一定会有其后人存活,夫人就安心住在唐门,我一定尽全力为夫人寻找!” 花惊澜让皎月去取剑谱,又拿出一个小瓷瓶,诚心地放在他眼前,“这个东西留在我这里也没有意义了,另外这是有助内力提升的丹药,你一月服食一粒,能到什么程度就看你自己的造化。” 唐汾面色难看,他并不是为了这些东西才愿意帮她的! “让你收下你就收下!”皎月一把把东西按进他怀里,“你多费唇舌也不怕累着夫人!” 唐汾脸上发烫,有些不好意思道:“是我想的不周到,多谢夫人赠书赠药。” 刚送走了唐汾,唐继禾又进了院子,花惊澜暗暗叹了口气,对淳于燕道:“你打发他走吧,我们明日就离开唐府。” “好。”淳于燕吩咐皎月扶她进屋休息。 唐继禾见花惊澜扭头进屋了,便知道自己今日可能被拒,但人已经来了,也不能走,便只能留下面对着淳于燕。 “请坐。”淳于燕道。 唐继禾与他相对而坐,微讪道:“看来夫人是猜出我的来意了。” 淳于燕为他斟满了茶,沉静道:“唐公子是聪明人,怎么会看不出我们的为难之处。” 唐继禾看着他,片刻后道:“可是夫人身体有碍?” “她有身孕了。”淳于燕索性直接告诉他,“明日我们就要启程离开九合城。” 唐继禾面带微笑,看不出多少喜怒,拱手道:“恭喜了。” “多谢。”淳于燕抬眼看他,“请唐公子体谅。” “这是自然的,代我向夫人问好,”唐继禾偏头看了天色,道:“天色已晚,明日唐某会将两位送出九合城。” 淳于燕目送他消失在月洞门才折回去,房间里花惊澜已经躺下了,她即使睡着也是满脸倦容,看得他心一阵阵揪痛。 皎月端了药进来,压低声音道:“爷,这是聂公子吩咐送来的药。” 是聂啸阳配了那粒药丸熬制出来的,淳于燕接过来,道:“你去歇息吧。” ------------ 341 暗芒难掩,生死蓬莱 四一 第二天一早,唐继禾就送花惊澜几人出了九合城,临分别时他郑重地提出让花惊澜好好考虑一下他的提议,花惊澜勉强应了下来。www.13800100.com/top/ 小说排行榜 九合城越离越远,花惊澜回过头来,故作轻松道:“现在我们该去哪儿呢?” “去蓬莱怎么样?”淳于燕含笑道:“听说蓬莱景色美如仙境,百闻不如一见。” 三个月的时间,应该够她在蓬莱好好住上一段时间了。 花惊澜抚摸着自己的腹部,只是这个孩子遗憾啊,恐怕无缘来到世上了。 “澜儿。”淳于燕覆上她的手,无声地给她力量。 花惊澜笑着摇摇头,突然想起什么,又掀开帘子对外面的锦儿道:“锦儿,到这里你也差不多该回家了,不在九合城,就在榆阳城停下好吗?” 锦儿十分难过,不舍之情让他空了眼眶,他不想跟他们分开,但是现在也到了不得不分开的时候了。 “榆阳城。”他小声地说道。 花惊澜“嗯”了一声就放下帘子。 一旁的几人都诧异地看着锦儿,皎月问道:“锦儿,你不是孤儿吗?” 锦儿心不在焉地摇头,想说什么,最后抿抿唇又咽了回去。 “嗒嗒!”前方一阵马蹄声狂奔而来,皎月凝神看了一会儿,高兴地手舞足蹈,“夫人,是素欢姐姐!素欢姐姐回来了!” “唷!”梅二停了马车,撩开帘子让花惊澜与淳于燕走出来。 花惊澜远远看着素欢朝自己过来,看她双眼漾泪却满含激动便知道是个好消息。 素欢甚至来不及勒马就从马上跳了下来,快步走到马车边,将面纱一扯,道:“夫人,找到姬天衣了!” 众人欣喜,淳于燕问道:“在哪儿?” “就在榆阳城!”素欢满脸喜色道:“说来也巧,我们在天水国找了这么多地方都没有音讯,谁知他打着翡翠鸟族的旗号大摇大摆地就来了榆阳城,要参加榆阳城的百鸟朝凰!” “姬天衣现在是何身份?”花惊澜问道。 “幽兰谷谷主裴幽。”素欢道:“他身旁只跟了一个女子,看身形像是绘纱,不过两人面容都和以前不同了。” “要改容颜太容易,”花惊澜轻笑道:“又或者,之前出现在我们面前的那张脸本来就不是他的真面目。” “走吧,我们去榆阳城。” “是,夫人!”众人齐答,欢喜之意高昂。 半日功夫就到了榆阳城,榆阳城里里外外张灯结彩,百姓奔走相告,欢欣鼓舞,景象与九合城全然不同。 榆阳城上空时不时飞过一串鸟雀,甚至能看到犹如陆刑所驾驭的巨凤一样漂亮的鸟儿在空中盘飞,来来往往的人都是撑着伞,谨防被不干净的东西淋到。 其他几国也有不少人赶来榆阳城看这百年难得一遇的盛况,榆阳城熙熙攘攘,人们比肩接踵,马车过闹市几近静止。 “这样下去,到官邸只怕都天黑了!”素欢焦急道。 此次前来参加比赛的人,一半人是安排在了官邸,后来的就安排在官邸附近的客栈里,这样百步难得挪动一步,怕是天黑也到不了。 “夜里只会更热闹,”素欢道:“卖艺的看趣儿的能把整条长街塞满。” 外面鸟雀鸣叫,声音清脆悦耳,花惊澜捧出七弦琴,莞尔浅笑道:“都说鹊桥乃牛郎织女相会所架的仙桥,今天让这鹊桥架在长街上,为我们开路。” “铮!”一声响,琴音缭缭飞出马车,盘旋于空。 琴声愉雅,婉转动人,惹得周旁的人频频相顾,以音驭兽的人各持乐器,琴也不在少数,只是这样清脆的琴声却鲜少听闻,不说鸟雀,就是人也闻之欲醉。 “啾啾!” “唧唧!” “嘤嘤!” 鸟雀相聚,状如麻雀大小的各色鸟儿在空中汇成一道活动的长桥,从远处延伸而来,犹如长龙在空中盘飞,继而俯冲直下,看似要撞在青纱马车的顶上,却又个个身形灵活,当空转过了弯,从马车前方直冲出去,从人群的走上掠过! 琴声不断,鸟雀也不断,且飞行速度极快,远远看上去就是密密麻麻地在空中扭成一支。 “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多的鸟!”人群中有人诧异道:“这附近的林子里有这种鸟吗?!” “真是好看,就像鹊桥一样!”小孩跳起来拍掌。 鹊桥所过的地方,人们逐渐分开,鸟雀也越飞越低,几乎与大人比肩而飞,不乱不慌,像是通了人性一样,将整条长街穿了个通透。 “现在可以走了。”花惊澜拨弄着琴弦,柔声说道。 梅二架起马车,一行人数十人,就跟着鸟雀所成的队伍后安安稳稳地穿过了长街。 长街一过,琴声也变,似乎有些低哑,仿佛在同这成千上万的鸟儿道别。 “轰”地一声,鸟雀一散,霎时充盈了整片天空,在花惊澜的马车上盘飞两圈之后齐齐飞离! 这样灵性的场景可不多见,直到鸟雀飞远,众人还痴痴望着天空。再回过头时,那辆青纱马车已经走远。 一到上阳街,天水国专门接待参加比赛的人就迎了出来,见花惊澜一行人数众多,就把他们往里引了引,靠近官邸的地方的客栈要稍大些。 “夫人,我们要参加这次百鸟朝凰吗?”素欢在旁边小声问道。 轻纱遮去了她的容颜却遮不住她灵动的双眸,花惊澜狡黠一笑,“谁说我要参加的?” “那……!”素欢一惊,又回过神来,了然一笑,也不再多问,跟在她后面进了客栈。 客栈不小,进门中央一个四方大堂,一张绣百鸟纹的方形地毯铺在中央,却是不摆桌子的,地毯三方都是楼阶,可上二楼。一楼楼梯后,二楼上,都摆放着八仙桌,吃吃喝喝的人也不少。 引路的人安排好了住处就登记了他们的名字随后告辞,素欢瞎编了一个鸟兽族,送出去“澜夫人”的名号就把人打发了。 一行人刚刚落座,正好点些吃食,陆刑就大笑着从外面走进来,衣衫还有些紊乱,他拱手朝花惊澜一拜,“数日未见,澜夫人别来无恙!” “陆公子好。”花惊澜目光转到他身旁的人身上,“这几位是……?” 陆刑一拍脑袋道:“瞧我,光顾着故人相见的高兴了!” “几位,这便是我向你们说过的澜夫人,方才在长街上,几位也见过鹊桥会了,的确是非同凡响。”陆刑说着又转向花惊澜,道:“澜夫人,这位是大鹰族族长段莫言。” “巨雕族族长宫海蓝,翡翠鸟族族长裴幽。” 花惊澜的睫毛在听到最后一个名字时轻轻一颤,她轻轻放下手中茶杯,一一扫过陆刑方才介绍的几人。 “久仰夫人大名!”说话的是段莫言,他面容粗犷,眉宇间刚毅不折,声音也非常有穿透力,穿着一身黑,衣料属中等。 一身水蓝色长裙的宫海蓝也盈盈福身,“夫人的鹊桥仙让海蓝叹服。” 宫海蓝身姿优雅,裙子是全新的,头饰发钗也十分简朴,但举手投足却十分有涵养。 再就是裴幽了,他手执折扇,略一拱手道:“夫人的鹊桥仙漂亮是漂亮,不过都是些未经驯化的野鸟,恐怕难登大雅之堂!” 花惊澜不动声色地打量着他,这股气息,是姬天衣没错,虽然声音变了,容貌变了,但那眼神却没有变,他现在恐怕正在背地里笑话自己吧。他并不知晓梅二知道他的真正身份,还以为他们全然不认识他。 花惊澜这方的人各怀心思,却谁都没有说话,这人现在可捏着他们的咽喉,实在马虎不得。 “裴兄此言差矣。”陆刑道:“正因为野鸟难驯,才更显得澜夫人份外有天资,让你我这些从小修习此道的人汗颜。” “海蓝是真心喜欢夫人的一曲鹊桥会,”宫海蓝浅笑道:“改日等夫人空闲了,还希望夫人不吝赐教。” “诚如裴公子所说,雕虫小技不能与诸位相比。”花惊澜说罢转头看向淳于燕,“相公,我有些累了。” “我扶你回房。”淳于燕柔声说完,转而朝众人轻点头,“失礼了。” ps:冒个泡~(*^__^*) ------------ 342 暗芒难掩,生死蓬莱 四二 “那个裴幽,嘴巴真坏!”走上了二楼,皎月小声抱怨道。使用138看书网阅读器看千万本小说,完全无广告! “不过陆公子真是交游广阔,”素欢低忖道:“若说巨雕族与大鹰族的族长他之前认识也不可厚非,裴幽是绝对不可能的,初来乍到,他就能和对方攀上关系。” “鸟兽族一向互不往来,你们瞧那陆刑还不是装得跟我们多熟一样。”锦儿在旁道。 进了客房,淳于燕面无表情地道:“少说少错,都出去做事吧。” 皎月吐吐舌头,跟着其他人一块儿退了出去,顺手掩上了房门。 “你那个丫头,话太多了。”淳于燕摇头道。 “话虽然多,但是也知道分寸,不会说漏的。”花惊澜取下面纱,让捂了一天的脸出来透气。 “澜儿怎么看方才那几人。”淳于燕用茶水洗了杯子,倒出两杯茶来。 “都很穷。”花惊澜言简意赅地说道。 淳于燕先是一怔,继而笑出声来,金瞳中满是戏谑,“澜儿的眼睛真犀利。” “再小也是一族,身旁一个人都不带,而且衣服都是崭新的。”花惊澜轻轻一笑,“我算是明白为什么百鸟族都要眼巴巴地赶过来参加百鸟朝凰了。” “一人荣一族荣。”淳于燕笑道:“同行如敌国。” “裴幽不说了,段莫言看上去挺老实,宫海蓝表面上谦逊有礼,实际倨傲自大,陆刑灵活圆滑,谁也不得罪……不过人怎么样,目的都是这场百鸟朝凰,跟我们没有利益冲突。”花惊澜目光空了空,“现在就只是想办法让裴幽告诉我们催胎之法了。” “别想那么多了,”淳于燕的双指抚上她的眉宇,轻轻揉着,“这件事还需要从长计议。” 花惊澜眯起眼睛,隔了一会儿突然一颤,抓住他的手转过头去道:“不如用苦肉计?” 淳于燕蹙眉,“裴幽本来就跟我们有仇,他就算恶意戏弄我们也不是不可能。” “如果我能帮他得到百鸟朝凰的魁首呢?”花惊澜牵下他的手,“翡翠鸟即是青凤,我问过唐汾,天水国虽然尚有青凤存在,但数量不多,要做百鸟朝凰肯定不够。” “这也不是不可,”淳于燕低忖道:“只怕裴幽的目的不在于此。” 花惊澜也不免陷入沉思,姬天衣处心积虑赶上这次兽与驭兽两族大战,肯定不是为了百鸟朝凰这样简单的目的。 不管怎样考虑,去找裴幽是势在必行,关键看他肯不肯据实以告。 次日。 “夫人,”素欢敲响房门,“陆公子邀夫人与爷赴宴。” 这里的吃住都是朝廷包下的,不过也是供应普通菜色,要办一桌像样的酒席,还是要自己掏腰包。 花惊澜与淳于燕相携下楼,抬眼就看到了主位的裴幽,这桌应该是他请的。 “裴公子让陆某代为招呼几位,所以在下才顶了这个名头邀几位下来。”陆刑朝他们拱手道。 “几位请入座。”裴幽拱手道。 偌大的一个圆桌,摆满了珍馐佳肴,陆刑坐在裴幽左手旁,右手边则依次是段莫言与宫海蓝。花惊澜与淳于燕坐在陆刑旁边。 裴幽浅笑睨着花惊澜,道:“同桌用饭,澜夫人何不摘下面纱。” 其他三人的视线都被吸引了过来,淳于燕的面纱早被改成了铜面具,吃饭并不挡路,只是花惊澜这样太明显了。 宫海蓝也笑道:“夫人不防摘下面纱,这个房间里也只有我们几人。” 她倒是很好奇这张面纱下的脸,光是眼睛已经不俗,不知道这娇若杨柳的体态又带着怎样倾国倾城的容颜。 花惊澜淡笑着摘下面纱,忽略几人眼中的惊艳,缓声道:“我一直在病中,苍白之态不宜见人,各位不要见怪。” “哪里哪里!”陆刑道:“夫人天姿国色,不需妄自菲薄。” 宫海蓝掩唇一笑,“夫人这般模样,能把西子比过去,让海蓝好生羡慕。” 花惊澜只笑不应,淳于燕适时道:“内人有病缠身,且怀有身孕,平时膳食都是单独做到,恐怕不能承接裴公子美意。” 裴幽掩去目光中的惊讶,是花惊澜没错,他万没有想到不过短短时间她竟然变得这么虚弱,而她身旁的,一定是淳于燕,可是那双金瞳又是怎么回事? “无妨,大家一起热闹而已,让人把药膳送上来就行了。” 正说着,聂啸阳就敲门进来,道:“夫人,该把脉了。” 他身后,皎月与想容几人分别将药膳端进来,也不多,一小碗粥,两盅炖品,各炖了半盅。 几人的目光不由在她的膳食上晃过,碗里是燕窝没错,不过却浮着淡淡的红色,见是没见过,但好歹听过,这是血燕才对。 陆刑三人的目光缤纷起来,光看他们下人的穿着打扮不俗也知道他们家底丰厚,只是顿顿要吃血燕,这家底可不是一般二般。 裴幽知道花惊澜与楼兰王室的关系,也不感意外,楼兰尔雪为了她,恐怕把国库里藏着的宝贝全部拿出来了。 聂啸阳诊过脉,面上带了一丝笑意,“服了那药果然好了不少。” “那就好。”淳于燕拢好花惊澜的袖子,“先吃点东西。” “夫人得的是什么病?”裴幽假装关怀问道。 “她从小身体不好,又因为怀着孩子辛苦,所以份外虚弱一些。”淳于燕笑应道。 “哦。”裴幽暗自冷笑,饶是现在眼前抱病残躯的花惊澜那暗藏锋芒的目光也不见得虚弱,更不说之前了,虚弱的人能把围猎山劈开?! 裴幽借喝茶掩过自己的情绪,这样子,是在围猎山受了伤,她强撑到天水国来,不会只是为了救尉迟玥吧。他们已经去过九合城一次,应该是无功而返,为什么现在又要到榆阳城来? 不管怎样,他都要想办法让她再回九合城! 花惊澜逼自己吃完了所有东西,忍住呕吐的冲动,她扶着桌子重重喘息。淳于燕忙不迭地抚着她的背,又让皎月倒了茶给她漱口。 缓了一阵才恢复过来,花惊澜欣慰一笑,她吃也就是孩子吃,她多吃一点孩子也可以多吃一点。 裴幽冷眼看着她与淳于燕之间的深情,又听陆刑道:“夫人既然这样虚弱,何必到榆阳城在遭罪。” 陆刑面带忧色,是真实的担心,花惊澜也不像是为了荣耀门楣来参加百鸟朝凰的人,这样做肯定有其他的目的。 花惊澜面有难色,淳于燕叹了一口气道:“这事迟早是要麻烦各位的,其实……我们是在寻一剂催胎法。” “催胎法?”陆刑茫然转向其他几人,段莫言和宫海蓝也是莫名。 “内人怀孕痛苦,听闻兽族的催胎法能让胎儿提早长成,减少有孕的时间。”淳于燕接着道:“可惜我们四处寻访也没找到,只能借这次百鸟朝凰之机向天水国皇室寻求帮助。” “诸位可听说过此法?”淳于燕满含希冀地望着他们。 一个接一个的摇头,裴幽最后道:“裴某也未听过。” 花惊澜与淳于燕相视一眼,纷纷露出失望的神色。 一餐饭各怀心思地过了,对陆刑三人来说不过是多了一个本来就有的对手,而对裴幽来说意义却大不相同。 “公子,你看这局是真是假?”绘纱跟着裴幽身后,忍不住问道。 裴幽面色沉肃,道:“她身体虚成那样,应该是在围猎山受了重创,急着要找催胎法,就是为了保住肚子里的孩子。” “可催胎法危险,母子俱亡几率甚高,他们不知道这个吗?”绘纱问道。 “就算知道他们也得试一试。”裴幽嘴角扯出一个怪异的笑容。 “那催胎之法,要告诉他们吗?”绘纱迟疑。 “要,当然要,”裴幽笑道:“花惊澜武功废了不能用,但她的狂岚剑还在,只要我们进了九合城,一切都还有希望。” 能进入九合城的,都是被双族邀请的人,翡翠鸟族不在其中,巨雕族与大鹰族虽然在列,但他们好像更倾向于百鸟朝凰,根本不会带他们入城。 裴幽缓缓吐纳一口气,锋芒暗敛:花惊澜,你临死之前,也算帮了我一个大忙! ------------ 343 暗芒难掩,生死蓬莱 四三 百鸟朝凰来人太多,朝廷官员每天只看十场,请御用的画师将百鸟朝凰的姿态描绘在画纸上,奉进宫中让皇帝挑选。www.13800100.com 138看书网网 抽签决定,花惊澜与裴幽恰巧都排在了第一天。 隔着两张桌子,花惊澜看他擦拭着自己的箫,神色淡淡的模样。 眼神黯了黯,花惊澜心中忐忑,他是不知道,还是在装。 在她岔神的时候,台上的比赛已经开始,参赛的人所驯养的是喜鹊,黑羽白腹的喜鹊成队从天边飞来,随着音术师吹奏的变化,喜鹊也在空中回旋,宛如一条飞舞的黑色绸缎。喜鹊叫声脆响,又是吉兆,喜庆十足,看得上方的评审连连点头。 喜鹊退场时好不紊乱,待笛音歇,掌声激烈。 “下一位,翡翠鸟裴幽。” 话音落,裴幽就站了起来,走上中央搭建起来的高台。这高台有十米高,不过并不很大,单独的音术师在上面引鸟兽即可,若有辅助的人,就在下面。 裴幽站在十米的高台上,双目凝视远方,缓缓将箫放在唇边,运气吹响。 除非神兵利器,否则音术师以音驭兽都是要辅以内力的,裴幽的箫自然属于上品,内力又在梵天,箫声一出便能听出等级差别来。 旷远清越,众人跟着箫声,顺着裴幽的目光看向远方蔚蓝的天空。传闻翡翠鸟早已绝迹,今日这个翡翠鸟后人若能招出翡翠鸟,当真是要让人大开眼界了! 孤影寥寥,自天际而出! 众人不禁揉揉眼睛,远处那一点两点的零星影子,就是受召而来的翡翠鸟吗? 影子逐渐增加,大概十来只左右便排成整齐的一字朝这边飞来,视力较好的人率先嚷起来,“果然是青凤!” 再近一些,花惊澜也能看到了,青色的巨凤慵懒地闪动着翅膀,鸣声宏啸,天然王者之态!即使高飞于空,也仿佛没有下坠力道的影响,驾驭风流的技艺十分纯熟。青凤身上在阳光的照射下反射着点点晶莹的光芒,近处竟然让人不能直视,青蓝的羽毛随着扇动落下几片,让周围观看的人争抢不已。 “听说这翡翠鸟能在夜里放光,看来所言不虚!”陆刑在旁赞叹道。 “只可惜就是太少了。”宫海蓝惋惜摇头。 陆刑看了上方的审判一眼,道:“百鸟朝凰,未必属于一家。” 花惊澜深以为然,裴幽这几只青凤必然会入选了。 念及此,她冲陆刑一笑,道:“陆公子,能否割爱将你的火凤借我一用。” 陆刑大概猜到她的用意,火凤是他的,如果能借裴幽之势拔得头筹也未尝不是好事,只是火凤难以驾驭,他驯养来也不过傍身,从不做嬉玩之用。 “夫人若不嫌弃,请用。”他颔首道。 皎月与出云抬来琴桌,花惊澜盈盈落座,十指扶在琴弦上,仰头看着裴幽,等他落拍,再起时,她以琴声相合,顺他之调而弹。 裴幽微微诧异,看了花惊澜一眼,见她对自己点头,不由也轻轻颔首,转身将目光集中到青凤身上。 陆刑不禁专注地看着花惊澜翻飞的十指,究竟她这琴声能不能把他的火凤召来?! “戛――!”远处一道火红的影子仰天长鸣而来,速度快速箭雨,仿佛一团燃烧着的火焰,直直冲进青凤盘旋的阵势中。 火凤的个头较青凤略大,且气势凌厉,被十来只青凤追了几许就迅速夺得了掌控权,成为凤首! 火凤叫声尖利,青凤叫声略低,这群鸟儿,一高一低地配合起来鸣叫着,长而华丽的羽毛拖在尾后,摆动起来仿佛活的火焰! 陆刑错愕不已,火凤属雄,青凤属雌,她竟然利用这一点把火凤召来了! 外行人看不出,他们这些人可看得清清楚楚,这一众青凤分明是摆出了求偶的姿态! 裴幽在高台上也气得不行,他掏心掏肺养的十只青凤,竟然被花惊澜召来的野鸟撩拨了! 琴箫合鸣一结束,十来只凤便飞离榆阳城。 不少人还沉浸在其中,面上洋溢着赞叹之情。裴幽转身朝上拱手,审判连连点头。 裴幽从高台上下来,压着火气走到花惊澜跟前,道:“方才多谢夫人出手相助。” 花惊澜笑得狡黠,“我不过是锦上添花而已,裴公子的青凤着实漂亮。” 最高兴的不过陆刑了,凤的珍种本来难求,这次他的火凤算是捡了个大便宜。 他朝两人躬身拱手,道:“多谢两位!” 裴幽气得眉毛发抖,却还得保持笑容。花惊澜伸手虚扶陆刑一把,道:“最该谢的,应该是裴公子才对。” 陆刑精神抖擞,对着裴幽又是一躬,道:“多谢裴公子!” 裴幽深吸了一口气,道:“这本幸事,你我同乐。” “啊!蛇!”原本站在裴幽身边沉默不语的绘纱突然尖叫一声,刷地抽出了长剑,将一条游移在她脚下的小蛇斩成了两段! 绘纱惊魂未定,人群里挤出个青衣少女来,一看地上的死蛇就睁大了眼睛,怒道:“谁杀了我的蛇!” 气焰嚣张,不是雷颜又是谁? “是你!”她朝绘纱走过去,作势就要揪她的衣服。 绘纱一退,裴幽起步挡在前面,冷睨着雷颜,“我们本是鸟兽族后人,与蛇是天敌,你既然知道今天是选拔百鸟朝凰的日子,就不该带着蛇出来,既然如此,就是死了也活该!” 雷颜被一阵抢白,气得跳脚,可怜裴幽把积攒的怒火全都冲着她去了,原本是个小事,但现在看来双方都没有息事宁人的意思。 “你杀了我的蛇,竟然还敢强词夺理,你简直……简直欺人太甚!”雷颜双手一撒,又是两条毒蛇飞出来。 裴幽面色不变,凌空一把就将两条蛇扫在了手里,当着她的面捏死,神色阴鸷,仿佛捏碎的是雷颜的喉咙! 雷颜被骇住,不禁后退一步,回手就把袖子里的短笛摸出来,花惊澜就在她旁边,抬手压住她的手臂摇头道:“雷姑娘,这里是榆阳城,朝廷重地,你若召来大蛇,恐怕死伤无数。” 一句“朝廷重地”提醒了雷颜,民不与官斗,即使蛇族庞大,她也万万不能得罪朝廷! 忿忿将短笛收下,雷颜看了花惊澜一眼,又转向裴幽,高傲道:“今天看在澜夫人的面子上饶了你们!不然我的信蛇就算追出千万里也能找到你那几只青凤的所在!” 言下之意,你偷乐吧,要不是她大方,连着你养的那几只珍种一块咬死! 雷颜捧起死蛇,看了眼花惊澜的肚子,没头没脑地道:“好像大了一点。” 花惊澜一笑,她穿的衣服宽松,根本看不出来肚子的大小,雷颜会这样说,恐怕是心理作用,她对孩子好像挺有执念。 意识到自己说的话太荒谬,雷颜连忙道:“我先走了!” 看她挤入人群,花惊澜笑了笑收回目光,回头正撞上裴幽深邃的眼瞳,她淡淡一笑,裴幽却道:“夫人又帮了我一次。” 他顿了顿,似乎是犹豫了一下,道:“夫人可否移步,裴幽有事相告。” 花惊澜与淳于燕暗暗交换了个眼神,便吩咐随行的人准备回客栈。 厢房内,裴幽与花惊澜相对而坐,桌上摆放的香炉里焚烧着气味寡淡的熏香,夏天用来宁神最好不过。 “夫人之前提及催胎法,”裴幽正色道:“其实不瞒两位,翡翠鸟族对催胎一法颇有造诣。” 花惊澜神色一喜,追问道:“裴公子可有催胎法?” 裴幽摇头,“想必夫人也听说过翡翠鸟族多年前的一场大祸吧,那时我甚年幼,族内的秘方大多失传了。” 这话倒不像是假的,淳于燕与花惊澜一时沉默了,失望再次笼罩心头,只怕又是艰难之道。 “裴公子既然相告此事,必定是有法子得到催胎法,还请公子不吝相授。”花惊澜沉色道。 “夫人严重了,我的确知晓有一途径,只是……”裴幽欲言又止。 “只是什么?”花惊澜紧紧看着他。 ------------ 344 暗芒难掩,生死蓬莱 四四 “夫人可曾听说过双兽山?”裴幽问道。使用138看书网阅读器看千万本小说,完全无广告! 花惊澜将目光转向淳于燕,后者道:“在九合城辖地内,有两座比邻的大山,数百年前兽族与驭兽族大战时以此为界,一直到今天,都是两族的分界线。原本这是一座山,据说是被外力分开,中间才形成了一条险峻的峡谷。” “此峡名为危天狭,深不见底,也极难下去,就算是巨雕族与大鹰族的鸟兽也难以下去。”裴幽接过话来道。 “催胎法与危天狭有关?”花惊澜隐约觉得不好。 裴幽凝重点头,“危天狭中有一古老的兽族在居住,他们肯定知道催胎之法,届时再辅以我族的手法,方能助夫人顺利生产。” “只是这危天狭下是否危险重重就不得而知了……” 淳于燕握住花惊澜的手,对她笑道:“不管如何艰难,总要试一试。” 裴幽没有说的是,双兽山是驭兽族与兽族的重地,这里无疑是两族的信仰之地,这个时候去绝对不是明智的选择,稍有不慎,很可能自陷其中。唐门,又能不能力排众议送花惊澜他们去呢? “多谢裴公子。”花惊澜温声道:“还请裴公子随我们一道进入九合城。” 裴幽颔首,这正是他要的结果。 从雅间出来,两人回到自己的房间,淳于燕才道:“姬天衣恐怕不会这么好心,他的目的恐怕就是要进九合城里。” “不管他的目的是什么,双兽山这一趟我是走定了!”花惊澜眼中绽出光芒,“如果催胎法是真的,被他利用一次也没关系。”如果他敢骗她,那就最好祈祷她不能活着从双兽山下来! “夫人,唐公子前来拜会。”素欢推门进来道。 花惊澜与淳于燕相视一眼:来得正巧。 唐继禾这次来同样是来劝花惊澜的,他没想到花惊澜现在竟然连鸟兽也能驾驭,这个女子身上能发掘出来的东西真是越来越多,这样的机会,他自然要多争取几次的。 谈话时只剩他与花惊澜两人,花惊澜慢条斯理地为他倒了茶,才取出唐门的黑铜令牌放在桌上,道:“唐公子,这是你当日赠与我的令牌,是否凡唐门中人,见令牌如见门主,所求皆应?” 唐继禾沉声道:“自然是,唐门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那好,”花惊澜轻轻一笑,将令牌推回他手边,道:“如今我有一事相求,只要唐公子帮我这个忙,这枚令牌之约就不再作数。” 唐继禾一怔,令牌之约不再作数? 她可知道自己说的是什么吗?纵然她武功超群,可是唐门现在是兽族的领袖之族,有了这枚令牌,她就等于号令了半个唐门,就是天水国皇室也不能拿她怎么样,她竟然要用这个来交换? 事必然不简单。 唐继禾正色道:“夫人请说,只要继禾能办到。” 花惊澜抬手别过耳边,将面纱取下来,露出苍白的容颜,道:“唐公子所求我不是不想应,而是不能应,围猎山一事我身受重创,一身武功全废,如今已是濒死之人。” 唐继禾大惊,张大嘴说不出话来,围猎山的事他知道也相信,但是要让他相信花惊澜武功被废还不如让他相信大山被劈开! 她那世间少有的武功竟然就这样废了?! 花惊澜自然是看到了他眼中的惋惜之情,不过却毫不在意,淡淡一笑,“这件事我本来不打算告诉你的,树大招风,况且我本来也与依托族有过嫌隙,实在没必要给你招惹麻烦……” “你何必这样说!”唐继禾苦笑,从她话里他听出的可不是这个意思,她之前不说,定然是对他心存顾虑,现在才说,却一定是到了不得不说的地步。 “我唐继禾虽然算不上什么正人君子,但趁人之危的事绝对不会做,况且雪月公子先前对唐门有恩,就是让我自毁心脉我也做不出这样的事来!”唐继禾眉宇之间一分毅色,从容道:“黑铜令牌赠与雪月公子断没有收回来的道理,公子有什么难处,请尽管开口!” 花惊澜垂眸一笑,“我并不是信不过你,只是这件事可能会给你带来很大的麻烦,你只需送我过去便可。” 唐继禾瞧着她苍白的脸色,几秒之后才移开目光,道:“雪月公子将天丝软剑与自创的软剑剑谱交予唐汾,这对唐门已是极大的帮助,我寿命难长,公子帮了唐汾,就是帮了我帮了唐门,唐门必倾力相报!” “我此行要去双兽山。”花惊澜直接道。 “双兽山?”唐继禾错愕,“去双兽山作何?” “为了救我腹中的孩子。”花惊澜抚着小腹道:“这是最后的办法,如果不能成,我只有听天由命了。” 唐继禾深深拧眉,她这个样子,必定不能坚持到孩子出生的时候……忆起前段时间唐汾在藏书阁里翻找,他恍悟过来,原来花惊澜是在从兽族寻找能为她延寿的灵药。 花惊澜抬起眼睛来,黑如深潭的双瞳直直看着他,“这是我最后的机会!” 唐继禾浑身一震,被她眼中的决绝震颤,他略微思忖片刻,道:“请公子耐心等待,我会安排好一切,送你去双兽山。” 花惊澜绷紧的弦一松,感激道:“多谢!” 唐继禾起身朝她拱手,转身便离去。他走后淳于燕与温濯衣才进来,桑不归与温如玉也随在其后。 “怎么样了?”温濯衣问道。 花惊澜点点头,“他同意了。” 几人都是如释重负,淳于燕却瞧见她眉宇间的一缕忧色,便问道:“既然他已经同意了,你还在担心什么?” “唐门长老送我保命的灵药,就是为了不牵连唐门,现在我却让唐继禾送我去双兽山……”花惊澜略感愧疚,唐继禾本来也是个病秧子,实在对不住他了。 “若是能抱住你与孩子,我帮他一把也无妨。”淳于燕道。 “我们也是,”桑不归突然道,随后单膝跪在花惊澜跟前道:“门主,我私自联络了蓬莱门后人前来天水国,请门主责罚!” 花惊澜挑眉看着他,“你怎么拿到名册的?” “是我给他的。”素欢从门外走进来,垂首道:“小姐,要怪就怪我吧!” “为什么要这样做?”花惊澜并没有多大的怒意,只是好奇。 “门主的身体……”桑不归沉声道:“现在天水国对门主来说十分不安全,一则是为了保护门主,二则,如果唐门提出对应的条件,即使门主无法应战,蓬莱门后人也会为了门主视死如归!” 花惊澜看他坚决的样子,不由轻轻一笑,伸手扶他们两人起来,望着他们道:“辛苦你们了。” “属下并没有经过门主首肯,还请门主责罚!”桑不归执拗道。 “这一次就算了,”花惊澜淡淡道:“不过绝对没有下一次。” 桑不归面色微变,定声道:“是!” “我本来也不打算复兴蓬莱门,但是既然你将蓬莱门的门人聚集起来了,我也正好宣布这件事。”花惊澜道:“蓬莱门已经不复存在了,融入五国才是上上策。” 桑不归一时说不出什么反驳的话,却隐隐有些不甘,蓬莱门的门人忍辱负重不就是为了等到这一天吗? 花惊澜看出他心中所想,便道:“木秀于林风必摧之,蓬莱门散于江湖最好,如果再次聚集闹事,恐怕会成为众矢之的,威胁太大,不要说江湖人士,就连朝廷都会想方设法铲除蓬莱门。” 其实这都不是最要紧的,最要紧的是蓬莱门从一开始就没有一个正当的理由存在于五国,五国厌恶蓬莱门似乎是与生俱来的,要洗刷掉这些怨隙谈何容易? 桑不归也不想让花惊澜再赠烦恼,点了点头便退到一边。 花惊澜转身面对温如玉,道:“你有什么事要跟我说吗?” 温如玉神色冷肃,“我可能要离开天水国了。” “绝弦一脉的人找到你们了?”花惊澜微愕。 “这是迟早的事。”温如玉看着她,他只是不想连累她。 花惊澜愣了片刻,随后一笑,“也好。” ------------ 345 暗芒难掩,生死蓬莱 四五 三日后,唐继禾才安排人来接他们进九合城,这次花惊澜并没有带那么多人,只让淳于燕与玄机、悲风陪着她,双兽山是个危险的地方,其他人中间,只有玄机、悲风的武功要高一些。www.13800100.com/top/ 小说排行榜 裴幽与绘纱自然在一行中。 穿过九合城,进入九合城后方的山林,马车开始走山道的时候,花惊澜发现山林里竟然寂静无声,甚至连鸟叫声也难得听见,偌大的山林死寂一片,反而是车轮与马蹄的声音成了唯一的音调,这样诡异的气氛实在让人心底发毛。 唐汾并没有随行,同样唐继禾带的人里面也并不是唐门的精英,他恐怕回去受了那三位长老的阻拦。 路上花惊澜曾提过这件事,但唐继禾却一句话带过了,这让她隐隐有些不安,双兽山这个地方,有驭兽族人是肯定的,双面不碰面还好,一旦碰面,就极有可能成为导火索。 “夫人放心吧,”唐继禾宽慰道:“这一方是兽山,要越过了危天狭才会到驭兽山的地界。” 他虽然这样说,可神色中分明没有半点放松,这里纵然是兽族的地界,在这样混乱的时候,界限恐怕也不明显了。 果然,进山不到一个时辰,唐门派出去的人便回来禀报道:“山中又驭兽族族人!” “抓住没有?”唐继禾急急问道。 “没有。”来人摇头。 唐继禾略显失望,挥挥手道:“你去吧!” 探子走后,淳于燕才道:“现在两族的矛盾正在激化,既然我们已经入了双兽山,唐公子就可以回去了,之后的路我们自己走就行。” 双兽山下有兽族的阻拦,不能贸然闯,只有让他亲自带他们进来才行,但是危天狭就在后方,唐门实在不必冒险。 唐继禾听罢却道:“我一定会将两位安全送到危天狭。” 唐继禾想保他们全身而退! 越靠近山顶,周围的人踪越是诡异,终于到了山巅的时候,大批的驭兽族人出现了,金黄色的眸子在大白天也能晃了人的眼睛! 驭兽族中迟迟没有人站出来,唐继禾只得上前拱手道:“在下唐门唐继禾,有要事要入危天狭,请驭兽族人让路!” “你可知两族见面,不死不休这一铁律!”人群后一道脆生生的声音传出,众人让出道来,怀中抱着一只猫兽的灰衣少女看着他道:“今日你入双兽山,是想与驭兽族宣战?” “姑娘,”唐继禾不疾不徐地道:“双兽山是两族的圣山,且这里是兽族的地界,不论两族开战与否,两族中人都不能在双手大开杀戒,况且我们只是借道,并不是要与驭兽族为敌。” 花惊澜从帘子的缝隙看出去,目光微诧,那个抱猫的少女竟然就是将三丫送给她的梓兔! 梓兔看了唐继禾身后的马车一眼,道:“那你们就下山吧,再往前走就是驭兽族的地方了,你们不能过!” 唐继禾微微蹙眉,“我们只是想到危天狭,并非要过双兽山!” “那你们去危天狭做什么?”梓兔问道。 唐继禾下意识看了后面一眼,梓兔见他吞吐不言,不免脸色一沉,道:“你要是不走,恐怕待会儿就由不得你了!” 花惊澜抚摸着怀里的猫儿,拍拍它的头道:“去吧!” 三丫“喵呜”一声从马车上跳下,直奔梓兔而去。 驭兽族人见一只猫兽从马车上窜下,先是一惊,等到梓兔惊喜地抱起它来才认出这是她原先驯养的猫兽! “三丫!”梓兔将三丫抱在怀里,喜形于色,“你怎么回来了?” “喵呜……!”三丫乖顺地舔着她的手指,十分怀念的味道。 梓兔抚摸着三丫,转过头来看着马车,眼神一时有些复杂,三丫既然来了,那马车里的人可能就是花惊澜,围猎山一事,可是让驭兽族的人焦心不已,她现在到双兽山,是站在兽族那一方吗? “怎么回事?!”双鹤突然从人后出现,梓兔连忙回头道:“大哥,他们要借道到危天狭。” 双鹤拧着眉,道:“兽族的人?” 他目光瞥到她怀里的三丫,大惊道:“这是……花惊澜来了?!” 梓兔为难地看了马车,却道:“他们只是来借道的。” “花惊澜”三个字可以算得上如雷贯耳了,让周遭一片驭兽族的人纷纷变了脸色,手也抓到了自己的武器上,人人自危的模样。不说他们,就算是唐门这边的人,也少不了惊诧。 “我已经同兽族说好了,”花惊澜扬声道:“绝不插手此次两族之事,今日前来,纯粹是因为有急事,请驭兽族让我过去,我只到危天狭。” 双鹤握紧手中的短笛,双目喷火地看着马车,仿佛要把那帘子射穿一般,他可没忘记在楼兰城的事,更不说围猎山一事,她竟然能凭一己之力阻拦了万兽齐奔,对驭兽族来说,简直是扎在眼睛里的针! “把他们围起来!”他大声喊道。 驭兽族人迅速将他们包抄,个个手持短笛准备待命。 “我只是要借道去危天狭!”花惊澜沉声道:“我并不想与驭兽族为难,你何必要自找麻烦!” 双鹤心中难平,却也着实害怕花惊澜的力量,遂道:“我怎么知道你说的是不是真的!” 花惊澜冷笑一声,道:“如果我是来找麻烦的,你现在已经是死人了!” 双鹤一颤,连带着周围驭兽族的人也是一震,这可不是虚张声势,而是别人实在有这个能力! 但双鹤却强迫自己不退,死死盯着马车,心中的天平在向一边倾斜,他的双手也慢慢抬高…… “大哥!”梓兔错愕道:“你做什么?!” “这是为了驭兽族!”双鹤一把推开梓兔,猛地将短笛放在唇边,急促的笛声响过,山林中立刻有了动静:是野兽的奔跑声! “驭兽族的人就这样不明是非吗?!”唐继禾呵斥道:“双族尚未开战,驭兽族就私自越过危天狭到了兽族的地界,这是在向兽族宣战吗?!” “我唐门一向少与驭兽族为敌,这是在逼唐门与兽族应战吗?!” 连着两声质问让双鹤也迟疑了,两族现在情势未定,族里的长老一再警告过他们不能私自与兽族的人接触,谨防被有心人利用,但是现在…… “双鹤!”苍老的声音打断了众人的僵持,一个白发老翁骑着灵兽走出来,严厉道:“还不令兽退下!” 双鹤不敢违背,连忙遣散了野兽,自己也退到了一边。 白发老翁从灵兽上下来,朝马车里的花惊澜拱手,“老朽乃是依托族族长鸿雁老人,久闻雪月公子大名,不知公子到危天狭所为何事?” “救命救急,不会妨害两族的关系。”花惊澜郑重道。 鸿雁老人略微思忖便道:“公子与亲近之人可以过去,兽族中人,便免了吧!” 唐继禾还要说什么,却被裴幽一拦。 果然,花惊澜道:“多谢前辈。” 淳于燕扶花惊澜从马车上下来,玄机与悲风两人护在身侧。 梓兔和双鹤是见过花惊澜的,只是没见过她着女装,现在这样娇弱的模样当真和在楼兰城喝退百兽的人无法联系在一起。 鸿雁老人则是留心看了淳于燕一眼。 “多谢唐公子相送。”花惊澜对唐继禾点点头。 唐继禾知道这是最后底线,也不再强求,只道:“继禾在此等待,再送夫人回去。” 花惊澜笑笑转过了身,淳于燕侧身之际道:“多谢。” 一行六人在驭兽族的监视下沿着山路朝山顶出发,不过一刻时间,视野就开阔起来,茫茫云海穿梭在参天大树中,高耸入云的大山仿佛被刀斧从中斩成了两半,中间开口,且稍稍朝两边倾斜。 双山之间是一条长长的铁索桥,在呼啸的山风中摇摆不止,因为桥太长的关系,另一方就像是被袅袅白烟吞噬掉一样,逐渐消失的铁索让人心生寒意,为之望而却步,而走临崖边,低下头去,万丈云雾缭绕,深不见底,陡难歇鸟的地方,就是危天狭! ps:求打赏~(*^__^*) ------------ 346 暗芒难掩,生死蓬莱 四六 山风太大,吹的花惊澜有些睁不开眼睛,而脚下,就是深不见底的云海,根本看不到前路,更不知道如何下去。百度搜索138看书网,www.13800100.com 玄机、悲风两人四处察看,花惊澜却对鸿雁老人道:“前辈,危天狭可有法下去?” 鸿雁老人诧异之际摇头,又问道:“雪月公子要下危天狭?” 花惊澜面色冷凝地点点头,事到如今,她也只能尽力一赌。 “老朽活了近百年,从来没有见过任何人活着下过危天狭。”鸿雁老人毫不客气地道:“连鸟兽都不下去的危天狭,更何况人?” 花惊澜转头看着裴幽。 裴幽笑了笑,道:“以前没人能够下去,不能说以后没有,况且危天狭下尚有古老兽族存活,既是有人的地方,人自然也能寻到方法下去。” 鸿雁老人将震惊压在心底,现在两族中已经鲜少有人知道危天狭下有兽族存在,这个小子年纪轻轻竟然会知道? 捋了捋胡子,他眯起眼睛打量裴幽,“公子是哪一族?” 裴幽微微拱手,“翡翠鸟族,裴幽。” “翡翠鸟族?”鸿雁老人手一顿,继而笑道:“原来是翡翠鸟族。” 他似叹非叹地说了这么一句,再也无话,只是冷眼瞧着几人在崖边寻找,若是裴幽有本事寻到锁天一族,要对付他们也易如反掌,所以,他拦不拦都是一回事。 玄机与悲风无功而返,花惊澜不由失望,怔怔地望着山中的云雾出神,就这样了吗?天也不肯圆她最后一个心愿? “吼……!”撼动山林的巨吼声惊得鸿雁老人等人脸色一变,纷纷严正以待,将目光调转,投向背后的树林。 花惊澜却认识这声音,道:“前辈不必惊慌,这只灵兽是我的,并没有恶意。” 话落音之时,巨大的白兽从林子里窜出,哼哧哼哧地喘息着,金色的眼睛在周遭的驭兽族人身上徘徊之后便慢悠悠地走到花惊澜跟前。 花惊澜抬手拍拍玻璃,道:“你怎么也跟来了?” 玻璃的个头越来越大,光站在人面前就能压迫得人说不出话来,而鸿雁老人看到他光秃秃的尾巴时不由大惊失色:这只灵兽已经接近两丈大小,竟然还没有长出尾巴! 玻璃乖顺地趴在地上,轻轻叼着花惊澜的裙摆示意她坐到自己背上。 花惊澜不明就已,但却照做了,刚刚抓住它脖子上的绒毛,玻璃就抖擞地站了起来。 “玻璃,你要做什么……?” 她话未说完,玻璃就纵身朝危天狭下跳去! “淳于!”花惊澜惊慌地回过身来,朝淳于燕伸出手。 周遭的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一遭下了一跳,听到花惊澜的惊呼,淳于燕伸手就去拉,却擦肩而过,毫不犹豫的,他也跟着跳了下去! 裴幽等人追到崖边,只来得及看到两点消失在云海中的身影! 呼呼的风几乎要撕破花惊澜的嘴,她只能埋头趴在玻璃背上,回头看向上方,却只能看到白茫茫地一片,她大声喊叫,声音却被风撕扯破裂,不知道传到了什么地方! “玻璃!”她抱紧了玻璃,却感觉手臂下有什么东西在颤抖。 她大惊低头,浓厚的白毛中却突然展开一双翅膀,相加长达六丈的双翼突然在她眼下绽放,花惊澜说不出是惊还是惊艳! 下降的速度渐渐慢下来,花惊澜简直不敢相信,玻璃就像一只鸟儿一样在气流中盘旋而飞! 惊恐之后是巨大的惊喜,她忍不住亲了亲玻璃的头,大声道:“玻璃你太棒了!” 玻璃哼了哼声,从容地扇动地翅膀,在白茫茫的雾海中朝下旋飞。 风早已将花惊澜的面纱吹落,盘起的青丝也散开,被风吹向身后,淡蓝色的广袖迎风而展,远远看上去就像一只展翼的蝴蝶! 她迎风看着脚下,苍白的颜色在她眼里再也不是未知,而是希望,能救活她孩子的希望! * 在崖边等了好久也回不过神,梓兔愣愣地看着漂浮依旧的云海,还是不能相信方才那一幕真实发生过! 下面一点声音都没有,那两人一兽,落到什么地方去了? 裴幽眼睛一瞬也不眨地看着茫茫云雾,如果淳于燕救到了花惊澜,现在应该上来了才对,他们两人都没上来,这说明…… 山风寂静,鸿雁老人叹了口气,道:“我们走吧!” “等一等!”悲风大声道:“他们一定还活着!” “我不会走的!”玄机咬牙道:“一定有下去的办法,我再去找找!” 两人说着就要动作,从那云雾之中,仿佛一只蓝色的大鸟冲出来的人却打断了他们,两人惊喜地看着从云雾中冲出来的淳于燕,连忙迎了上去。 鸿雁老人也是惊讶,刚才淳于燕可是毫无凭依地跳了下去,他又是怎么起来的? 淳于燕十指全是鲜血,金瞳仿佛绽放着光芒一般,片刻之后才隐去,他刚落到崖边就转过身去看着下面,沉声道:“下面迷雾太浓,根本不能下去!” 裴幽难掩心中诧异,他现在不好奇怎么下去了,反而好奇他是怎么上来的!就凭一双手?! 几乎是一瞬间,裴幽和鸿雁老人的目光都转到了裴轼卿的眼睛上,这双眼睛,应该是兽族或驭兽族人才有。 裴轼卿广袖一扫,朝鸿雁老人拱手道:“前辈,请允在下在这里寻入狭的路!” “这……”鸿雁老人为难地看着他,现在两族的境地如此尴尬,再引人进来…… “前辈,”裴幽也道:“澜夫人已答应置身两族事外,现在她落入危天狭生死未卜,还请前辈通融一下!” 鸿雁老人再看淳于燕一眼,他那副模样,就算是不同意,恐怕也会来硬的吧!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他们找不到人,自然就会离开。 见他点头,淳于燕旋身便道:“悲风,你下山去找桑不归,让他把聚集起来的人全部带到双兽山来,尽量将城内的绳索全部买下来。” 悲风点地而起,快速朝林中掠去。 “玄机,你去拦住温如玉,让他到双兽山来!” 两人走后,淳于燕转身一看迷雾重重的山崖,翻身又跳了下去,眨眼就消失在几人眼前。 “爷爷,我们也来帮忙吧!”梓兔忍不住道。 “小妹!”双鹤斥道:“他们的事轮不到我们插手!” 梓兔抱紧三丫,强硬道:“花惊澜身边高手众多,现在她跳入危天狭生死未卜,她的人也不会善罢甘休,纵然她保证了不与驭兽族为敌,难保两族交战时不会误伤!” 鸿雁老人沉吟片刻,道:“梓兔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既然如此,便派鸟兽下去寻找。” “爷爷!”双鹤不满喊道。 “不用说了!”鸿雁老人打断他道:“让鸟兽族入双兽山来!” 双鹤恨恨地看了裴幽一眼,甩手大步离去。 鸿雁老人与驭兽族人也相继离去,只留梓兔和裴幽在崖边等候。 约一炷香时间后,淳于燕再次无功而返,这次他不仅满手鲜血,就连衣服和脸也被擦破不少,看起来十分狼狈。 “你还是不要下去了,”梓兔看不过去,试探道:“花惊澜是被灵兽带下去的,一定会平安无事,不如等人来的多了,再一起想想办法。” 淳于燕看着崖下没有动弹,片刻之后,十来只巨大的鸟兽从林上飞出,双翅展开约有两丈宽,像巨大的雕类。每一只上面都坐着一个人,以短笛之音驾驭巨鸟。 十来只鸟兽在崖边盘旋,在这浩淼的云海上就像掠过天际的鸟儿一般,小若燕雀,盘飞一圈之后,鸟兽纷纷沉入云雾之中失去了踪影。 “咻咻……!”云海下有哨声传来,梓兔抽出袖中的短笛回应了两声。 转眼对上淳于燕询问的目光,她沉沉地摇头。 淳于燕目露失望,掩在袖中的手紧紧握成拳,金色眼瞳中的光亮缓缓灭去。裴幽在一旁仔细地打量着他的双手,指甲隐约尖利,这让他心底莫名一颤。 ps:同学们,激动吧,高潮要来了~ ------------ 347 暗芒难掩,生死蓬莱 四七 花惊澜幽幽转醒的时候,发现自己正处在绿林葱野之中,玻璃伏在她身边拱她取暖,见她醒来,低头蹭了蹭她的手臂。www.13800100.com/ 138看书网 花惊澜坐起身来,环视四周,除了草地绿茵之外,几米外还有一条小溪,小溪边的谷地并不宽,两旁大概五六米的样子,再往上就是山坡与山石,她就在小溪的右边。 摸摸玻璃的头,她望着雾气缭绕犹如仙境的地方,喃喃道:“玻璃,你带我来这里做什么?” 玻璃哼了一声,突然抬起头来警惕地看着前方,牙齿也咧出来,喉咙滚出沉重的警告声。 草丛里有声音传来,花惊澜猛地抬头,“谁?!” 一个矮矮的身影从树林里走出,花惊澜仔细看着,待走近了才发现是个几岁大的孩童,他衣服散乱,头发上还沾着几根青草,脸蛋红扑扑的,显然是刚刚玩耍过。他身后不远处跟着一头老虎大小的野兽,皮毛类似豹子,但却与豹子不同,它背上长着的,赫然也是一对翅膀! “你是谁?”孩童居高临下地问她,又看了看旁边的玻璃,笑道:“原来是小神兽!” 花惊澜面上掠过一抹喜色,这里果然住着古老的神兽族! “你是谁?你来这里干什么?”孩童重新问道。 “我是来求药的,我命不久矣,但腹中怀有三月大的孩子,不想带他一起离去,故来叨扰。”花惊澜站起身来,温柔地问道:“你能带我去见你的族人吗?” “你想要催胎法?”孩童声音洪亮地问道:“但是催胎法极为耗损母体,一旦孩子降生,你必然活不成。” 花惊澜没料到这孩童竟然知道催胎法,一怔之余,连忙道:“我的身体撑不到孩子出生那日,这是唯一的办法!” 孩童似乎对玻璃很感兴趣,看了它一会儿才道:“那如果我把催胎法告诉你,你能把这只小神兽送给我吗?” 花惊澜错愕,万万没想到他会提出这样的要求。 “算了!”孩童转而嬉笑,“我逗你的呢!神兽是会认主的,它是你的,除非你死了,否则它是不会离开你的。” 花惊澜松了口气,又听他道:“你跟我来吧!” 孩童是她在这里碰到的唯一的人,花惊澜纵然心存疑虑也只能老老实实跟着他。 神兽托着两人慢悠悠往前走,绕过一条山涧,眼前的景色豁然开朗起来,虽然天上云雾不散,但已经比方才那里淡了很多,稀薄的阳光照射进来,带着并不炙人的暖意。 花惊澜无法形容自己心情,更不敢相信自己眼前看到的,草丛里,山林间,大大小小的神兽,形状与模样十分类似虎与豹,但个头却大出很多,这里半数以上的神兽是有翅膀的。神兽姿态从容,看到生人也并不惊乍,只是悠然地瞟了一眼,便该做什么做什么去了。 这里,简直就像一座梦幻里的仙城,人与兽竟然能这样和平的相处?! “玻璃,这里说不定就是你的家。”她拍拍玻璃的脑袋,高兴道。 玻璃甩甩头,目不斜视地跟着前面的孩童。 “你不要去摸它们,”孩童回过头来道:“这些小东西看起来温顺,一旦惹恼了可不好对付。” 花惊澜连连点头。 又走了几分钟的时间,身旁的河流逐渐宽阔起来,河谷立着竹木搭建起来的房屋,林林总总地竟然延伸了不少,可见这里住了不少人。 “戛……!”天空有鸟叫声惊人,花惊澜抬起头,竟然是一只青色的巨凤,个头起码要大出裴幽养的一个去! “这是神凤,它有三只眼睛的,除了驯养的人,从来不与人亲近。”孩童笑嘻嘻地道。 花惊澜怔怔点头,这里的一切,好像瞬间颠覆了她的世界观,原本有灵兽的存在已久足够奇怪了,没想到竟然还有这样神奇的生物! “红妆!”孩童朝河边吹着短笛的女子喊了一声。 女子连忙起身跑过来,一边整理着他的衣服一边道:“你看看你,怎么又把自己弄成这样?!” 叫红妆的女子偏过头来看了一眼花惊澜,确切地是看她身下的玻璃,突然眼睛一亮,几步窜到她跟前,围着玻璃打转,兴奋道:“这只是什么神兽啊,这个大的个头竟然还没长出尾巴来!” 她伸手要摸玻璃的屁股,却被玻璃一躲,转过头去恶狠狠地看着她。 红妆讪讪收回手,这时那个孩童道:“这个姐姐是来求催胎法的。” 红妆面色微滞,看了花惊澜,道:“是神兽带你进来的?” 花惊澜点点头,“正是。” “让长老们准备药吧,”孩童笑道:“神兽既然带她来,也是想我们能够救她腹中的孩儿一命。” 红妆颔首,“那好吧,姑娘请跟着我来。” 花惊澜诧异地看了那孩子一眼,走出几步忍不住问前面的人,“刚才那个孩童……?” “那是我们锁天一族的族长,九锁。”红妆笑道。 族长?!花惊澜不由多看了那孩子两眼,这么小的年纪,竟然是神兽族的族长?! 红妆见她不信,便道:“族长之位,有能者居之,况且族长已经打理神兽族五十年了……” “等等!”花惊澜脑子有些混乱,艰难道:“你是说他已经五十岁了?” 红妆笑容更大,“你既然相信这世上有催胎法,为什么不信这世上有驻颜之术?” “不过也不是人人能用的就对了,”她接着往前走,“就像这催胎法,你若是有命,就能保住胎儿,要是无命,生产之际恐怕就会连同胎儿一起魂归九天。” 花惊澜敛了敛气息,摒弃脑中的杂念,道:“如果上天怜悯,自然会保住我的孩子。” 红妆打量了她一眼,抿唇一笑,“既然神兽指引你来,你也算的得上天厚爱之人了,且放宽心,随我来吧。” 村中建筑与外面相差无几,这也证明了危天狭并不是与外界毫无联系,只是外面的人不能进来罢了。 突然来了个外人,神兽族人纷纷上来围看,有小孩拍着手叫嚷道:“这个姐姐好漂亮!” “去去去!”红妆轰走了小孩子才推开一扇竹门走进去。 “长老,族长要赠催胎药给这位姑娘。” 竹屋中坐着两个须眉皆白的老者,他们之中放着一盘棋,显然是在对弈。 其中一个回过头来瞧了花惊澜一眼,捋着胡须道:“你去将药采回来,我待会儿就配。” “你随便坐吧。”红妆对花惊澜说了一声就出去了。 花惊澜扶着身体做到一旁,玻璃因为体型太大,只能留在外面。显然神兽族人对它的兴趣比较大,不管大人小孩儿都要上去摸一把,弄得玻璃十分不安。 不知道什么两个下棋的老者也停了手,长胡子的那一个道:“这是你的神兽?” 花惊澜回过头去,应道:“是的。” “它是多久长成这样大的?”短胡子的老者问道。 花惊澜算了算,道:“大概半年的时间。” 两人交换了一下眼神,短胡子老者又道:“姑娘这只神兽非比寻常。” “与前辈谷中的神兽有何不同?”花惊澜不禁问道。 长胡子老者摇摇头,“不可同日而语。” “听老朽一言,”短胡子老者道:“姑娘若是不久于人世,不如将此神兽放在危天狭内,也防它出去祸害世人。” 花惊澜心沉了沉,玻璃是有前科的,现在它发起狂来就是淳于燕也拦不住,也是时候考虑它的去处了。 “听贵族族长说,神兽要主人死后才会离开,既然两位前辈有心帮忙,待我死后,一定派人将它带到危天狭来,还请两位悉心照顾。” 两位老者纷纷点头,这时红妆也回来了,手里捧着几味颜色鲜艳的花草,还抱着一个圆盅。 “药采回来了,长老配吧。” 两位老者将花草分别摘下,斟酌取量,又取了一瓶类似草汁一样嫩绿的汁液加入,不过片刻之后,房间里就升腾起一股异香来。 长胡子老者端着五色的汁液来到花惊澜跟前,道:“此催胎药服下之后,一月之内就能将胎催大到七月大小,届时姑娘是否能顺利生下孩子,就看造化了。” 花惊澜接过来,定定地看了两秒,随后眉头也不皱地仰头灌下! ------------ 348 暗芒难掩,生死蓬莱 四八 度过了最痛苦的前三日,花惊澜才告别神兽族人离开危天狭。www.13800100.com/ 138看书网催胎法本来就是逆天而为,所要经受的痛苦自然不能与一般相较,每日早中晚三次剧痛,其余时间腹部针刺般的疼痛还稍微能够忍受,但也足以让花惊澜冷汗直流了。 玻璃御风而行,到上方时撞上了驭兽族的鸟兽,鸟兽上的人一见花惊澜,猛地吹响了短笛,在上面的梓兔收到了消息,兴奋喊道:“找到了!” 淳于燕连同蓬莱门的人已经在崖边不眠不休地找了三天三夜,乍然一听这个消息,高兴的连表情都僵住了。 下一刻,高展双翅的巨大白兽冲破云海升腾直上,它背上托着的蓝衣女子面容绝美,在朝阳之下,散发着独一无二的光辉! “澜儿!”淳于燕不禁张开双臂去迎接她。 玻璃落到崖边,花惊澜险些要喜极而泣,拥住淳于燕半晌说不出话来。 驭兽族人与裴幽都循声而来,鸿雁老人自是惊诧于长着双翅的玻璃,而裴幽则急急问道:“如何了?” 花惊澜望着淳于燕憔悴的脸庞,强忍情绪道:“淳于,我找到催胎法了,我们的孩子有救了。” 淳于燕先是一喜,继而沉下去,找到了催胎法,就说明这个孩子的成长是在剥夺着她的生命…… 裴幽大失所望,怔了怔又问道:“夫人可见到了崖下的人?” 花惊澜转过身来正要说话,却猛地身子一软,倒在了淳于燕怀里。淳于燕脸色瞬间变得异常难看,抱起她就急速朝山下略去,他身后,蓬莱门几十上百的神阶高手紧跟而去,飞在空中恍若整齐的箭雨,让驭兽族的人也不免心生异样,这样的武功,若是与他们对立,恐怕是后患无穷。 然后鸿雁老人却十分在意玻璃,危天狭下锁天一族的确养有神兽,但他们已不与外界联系长达数百年之久,而花惊澜的这只神兽,恐怕比起锁天一族的还要大上很多,放在外面,始终是个祸害! 脸色一沉,他喝道:“双鹤,派人拦住他们!” 此言正中双鹤下怀,他用短笛召集族人,族人携来巨兽,朝淳于燕离去的方向追下去。 “爷爷,你怎么能出尔反尔?!”梓兔急道。 鸿雁老人冷看了她一眼,“你知道什么?!那花惊澜手下高手众多,身边还跟有神兽,此次她下危天狭恐怕是早有预谋,谁知她下去做了什么?又拿走了什么?不能纵虎归山!” 淳于燕等人在山脚与唐门的人回合,唐继禾见花惊澜平安归来,不免也是一喜,连忙迎上去问道:“催胎法可找到了?夫人怎么样了?” “找到了,她,暂时没事。”淳于燕沉声道。 本来昏迷的花惊澜却突然睁开眼睛,朝后看了看,笑道:“我累得不行,他们却问个没完,所以干脆装晕。” 这句话让周边几人啼笑皆非,淳于燕却温柔笑道:“我们这就离开天水国,他们不会再来烦你了。” “想走?!”远方传来一声暴喝,几人回过头去,只见双鹤与驭兽族人站在鸟兽之上俯飞而来,葱郁的森林中,也有野兽翕动的声音,似乎是来势汹汹! 桑不归率领蓬莱门后人齐齐上前,犹如厚墙般将花惊澜护了个严严实实,桑不归大声道:“我们与驭兽族既无嫌隙又无新恨,驭兽族何必苦苦相逼?!” 双鹤从鸟兽上下来,目光阴鸷地看着花惊澜与她身边的玻璃,道:“双兽山的东西谁也不能带走,她从危天狭下拿了什么,都要悉数交出来!” “当真是强盗行径!”唐继禾怒不可遏道:“你若有本事也下危天狭去找,又何必打着冠冕堂皇的旗号做不入流的事!” 双鹤不以为意,只道:“唐继禾,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打的什么主意,花惊澜是你们那边的人,自然是帮你们的,但驭兽族却不会坐视双兽山的宝物流落在外!今天,要不花惊澜交出东西和神兽,要不就是你们的死期!” “夫人所寻之物与两族无益无妨,你们若是不信,我们也没有办法,但若是要伤我蓬莱门门主,蓬莱门后人不会坐视不管!”桑不归掷地有声地道,同时周遭上百的高手严阵以待。 “你们的武功路数天下知晓,以前尚有花惊澜为你们撑腰,现在花惊澜武功全废,你们又岂是我依托族的对手!”双鹤扬声道。 花惊澜已经虚弱到走要人扶的地步,凡是习过武的人都看得出来这是什么境况,只是没有人肯相信而已,此时这一事实被双鹤说了出来,蓬莱门后人也纷纷动摇起来。 花惊澜眼见局势无法收拾,唐继禾带来的人本就不多,何况这里是双兽山,搬救兵来不及了,如果蓬莱门的人撤走,他们恐怕真的只能任人鱼肉了! 不行!她要保住孩子! “蓬莱门弟子听令!”她猛地上前一步,“我以门主身份命令你们,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如果依托族族人对我蓬莱岛后人一再逼迫,格杀勿论!” “蓬莱岛众迟早有一天要回到蓬莱岛,只有门主才能找到蓬莱四使沽岩,找到回蓬莱岛的方法!蓬莱岛众从来不会任人宰割,何况一个小小驭兽族!”桑不归举剑大喝道。 此话才能安定人心,不少人已经调转了目光,桑不归说的没错,就算花惊澜没了武功,她还是蓬莱门门主,她依旧有调遣四使的能力! 双鹤早已无所畏惧,纵然聚集起来的蓬莱岛众之中不乏梵天者,但要与灵兽决斗还是十分吃力,何况花惊澜还是个累赘,只要拿住了她,还怕其他人不乖乖就范?! 他单手一挥,大声道:“抓住花惊澜!” 灵兽飞扑而来,与站在最前面的蓬莱门后人搏斗起来,灵兽巨大,身形敏捷,就算是梵天高手,要同时应付好几只也难免吃力,况且这是双兽山,两族大战的最前线,绝不会缺少灵兽! 花惊澜一方陷入苦战,虽然唐继禾也召来了不少野兽,但和驭兽族的人无法相比,他们的圈子逐渐缩小,被驭兽族逼得节节败退! 就在这时,眼前突然人影一晃,花惊澜还没惊呼出声胸口就是一阵剧痛,她受冲击朝后一撞,幸好淳于燕及时拉住了她,但就是这样她还是免不了朝前一扑,口中喷溅出鲜血来! 淳于燕急忙为她运功疗伤,在旁的蓬莱门弟子将打伤花惊澜的人擒住,押到了前面来。 桑不归看花惊澜惨无人色的模样,不由从身旁的人手上夺过剑来架到那人脖子上,“说!谁派你来的?!” 那人看着花惊澜猖狂一笑,“蓬莱岛迟早要亡,蓬莱岛迟早要亡!” 桑不归大惊,还没来得及拦住那人,那人就浑身抽搐,口中涌出血沫。旁边押住他的人查看了他的嘴,摇头道:“死了。” 花惊澜血气逆转,紧紧抓住淳于燕的手,吃力道:“淳于,救……救孩子……!” 花惊澜受伤,蓬莱岛内讧,这让驭兽族更加猖狂起来,攻势更加猛烈,蓬莱门不少人都受了重伤,面对灵兽的强势进攻,他们仅能自保,遑论救人?! 淳于燕稳住了花惊澜的心脉,将她送到玄机与悲风受伤,阴沉道:“保护好她!” 玄机与悲风与桑不归三人被唐继禾的人包围起来,他们三人在中间护住花惊澜,而淳于燕抽身飞出,速度快得让人难以用肉眼捕捉! “吼……!”玻璃狂啸一声飞上去接住淳于燕,一人一兽直接闯入驭兽族的阵地肆虐起来! 燕啸剑剑音刺耳,在淳于燕带动下,以撼动山岳的力量斩下,从灵兽进攻最猛的地方杀出了一条血路! 但凡扑上去的灵兽,不是被玻璃咬住了咽喉,就是被淳于燕从中斩开! 就是这一盏茶不到的时间,淳于燕以压倒性的回击迅速压制了驭兽族的进攻,蓬莱门与唐门才有了喘息的机会! 燕啸剑剑尖滴血,淳于燕金瞳绽出冷芒,稳稳立在巨大白兽背上,以内力辅声,声震双兽山:“谁敢上前,定斩不饶!” 饶是在刺目的烈日之下,他身上释放出的寒冰之气也能让人为之冷战,那双眼瞳,仿佛催命的阎罗一样,带着遇神杀神遇佛杀佛的狠戾! ------------ 349 暗芒难掩,生死蓬莱 四九 淳于燕气势,莫说是驭兽族人,就连只知血腥的野兽也不免慑住,纷纷驻足观望,喉间呜咽,且不敢上前一步! “吼……!”玻璃的吼声震动山林,让周遭的野兽与灵兽带着惊惧齐齐后退! 双鹤脸色一变,淳于燕一人竟然就能够扭转战局……休想! 他举起短笛,正要发动攻击,远处却突然传出巨大的鼓响! 远远望去,长长的队伍从山路蜿蜒而来,队前的执帐者高举着天水国的大旗,仪仗队轮着大鼓,声音就是从这儿传出来了。www.13800100.com/ 138看书网 披甲持矛的兵士迅速将山路堵了个水泄不通,大白天也高举着火把,为随之而来的明黄色马车开了路。 野兽惧火,在天水国士兵的逼近下不断退让。 双鹤紧紧盯着那明黄色的马车,天下明黄供皇家,天水国皇室来双兽山做什么?! 马车停下,车旁的随侍官员厉声道:“见到太子御驾还不跪礼参拜?!” 众人一怔,紧跟着就哗啦啦地跪了一大片,山呼千岁。 马车帘子掀开,一个穿着明黄绣飞龙锦袍的少年走了下来,冷声道:“花惊澜乃天水国上宾,依托族竟然私自拦截,简直胆大妄为!” 双鹤头皮一紧,连忙低下头去,大声回话,“并非依托族有意为难,而是花惊澜在危天狭中取走了属于驭兽族的东西,依托族实在不能视而不见!” “满口胡言!”唐继禾斥道,此时花惊澜武功全无的事是瞒不住了,索性捅开了来说,“花惊澜不过为了抱住腹中胎儿而冒险下危天狭寻找催胎法,又岂是你说的取走了驭兽族东西?!” 他说着朝前深深拱手,“还请太子明察!” “唐门一面之辞不足以取信!”双鹤又道。 “依托族一面之辞也不足以取信!”唐继禾以牙还牙。 花惊澜满头大汗,忍痛抬起头来,却被太阳下那耀眼的颜色弄得眼前一暗,身子一软就朝后倒去。 “夫人!”桑不归大喊一声,玄机和悲风也连忙去扶花惊澜。 淳于燕返回来接住花惊澜,抬头看着天水国太子,昔日那张小乞丐一样的花脸竟然威严犹如大人一般,果然是天生的高贵血统! 这位天水国太子,不是别人,真是锦儿! “还不快将澜夫人扶上马车!”夏侯锦呵斥道。 太子的贴身侍卫大武连忙领了人来,淳于燕却绕过他们,将昏迷的花惊澜抱上了马车。 桑不归几人给吓了个结实,虽然之前猜测锦儿的家世不会平庸,但也没想到是天水国太子这样最贵的身份! 夏侯锦冷眼一扫依托族,意味不明地道:“双族近年愈发不知收敛了!” 双鹤与唐继禾背脊一颤,这可是未来天水国的皇帝说的话,如果他有心削弱两族势力,简直是易如反掌! 夏侯锦带走花惊澜,谁也不敢吭声。 花惊澜拿到了催胎法,也免了与两族的摩擦,桑不归带领蓬莱门的人退回了榆阳城,由聂啸阳与素欢随淳于燕进宫去照顾花惊澜。 锦儿将他们安排在较偏远的宫室,确保花惊澜能够静养,同时皇宫里的珍贵药材也不停地花惊澜那里送,让宫里朝堂都不由好奇起来太子带回来的这个人。 听过花惊澜名字的人,也都对她过去那些事如雷贯耳,就连天水国皇帝都想一窥庐山真面目,但是锦儿却拦得紧,硬是不准任何人去打扰花惊澜,皇帝顾念花惊澜照顾锦儿许久,便也不再过问。 花惊澜足足睡了一天才清醒过来,醒来的第一件事就是扶着自己的腹部惊慌地喊着“孩子”! 淳于燕连忙安抚她,“别担心,孩子好好的!” 素欢倒了热水过来,淳于燕喂着她喝了两口,道:“聂啸阳说孩子很健康,在不断长大。” 花惊澜松了口气,“那就好。” “另外他还配了一些止疼的药,让你发作起来不那么痛。”淳于燕又吹了燕窝粥放到她唇边。 花惊澜慢慢吃了一口,打量着周围的事物,道:“这里是……?” “夏侯氏的皇宫。”淳于燕道。 “天水国皇宫?”花惊澜诧异,脑海中浮现出昏迷前那团影子,不由笑了笑,道:“是锦儿吗?” 淳于燕点点头,“颇有帝王风范。” “本来也非池中物。”花惊澜幽幽道。 这时宫门打开,夏侯锦急匆匆从外面走进来,怕吵到花惊澜,拦了宫人的禀报,扑到花惊澜床边眼眶就开始发红,“我还以为你要死了呢……” 花惊澜没好气地看着他,“你就不能说点好听的?” 锦儿撇撇嘴道:“你现在这个样子,我还能说出什么好听的?” 花惊澜忍住伸手轻柔地摸着他的头,笑道:“佛要金身,你穿上太子服也有模有样的。” 锦儿耸耸鼻子道:“那是当然的!” “你好好休息,依托族那帮混蛋我迟早要收拾了!” 花惊澜敲敲他的脑门儿,“才夸了你就开始耍威风了,你想怎么收拾?拿你的百姓去跟他们拼命吗?” 锦儿摸着脑门道:“我才没那么笨,驭兽族又不止依托族一个大族,挑拨离间这种事我最拿手了。” 瞧他还颇为自豪的样子,素欢也跟着笑了起来,笑出声才发现现在身份不对,连忙垂下头去。 锦儿看了颇为受伤地道:“现在素欢姐姐都不跟我亲近了。” 素欢连忙摆手,道:“太子殿下言重了,只是……” “只是?”锦儿挑眉。 素欢没说出个所以然来,倒是花惊澜心情颇好地调停,“素欢,不过一个十岁的娃娃,你别怕他,虽然找个黑咕隆咚的地方,一个口袋罩过去就能狠揍一顿,也算报仇。” 锦儿难以置信地看着她,“太狠了!” 素欢憋住笑,不停点着头,“这主意好!” 锦儿白目。 安静下来,花惊澜才道:“外面是不是闹成一团了?”她失去武功的事已经瞒不住了,蓬莱门弟子肯定不会安分,好则各自离去,不好则是要分崩离析,各自为营。 同时她的身份一暴露,温如玉也处在了危险之中,绝弦一脉一定找上门来,其他人则不足畏惧,但现在有个最大的隐患,就是暗算她的人,到底是谁派来的? 他口口声声说着蓬莱岛,必然是与蓬莱岛又仇,若是私仇,他大可以私下找人报仇,但却找到了她这个蓬莱门的门主身上,必然就是与整个蓬莱门有隙,与蓬莱门有隙…… 她想到了善由临死前交给她的东西,善由与冗昭的容貌被毁,叶眉霜武功被废,蓬莱另外二使藏而不露,蓬莱门这个隐藏起来的敌人,究竟是谁……? “你不要担心。”淳于燕道:“第五老前辈已经赶到榆阳城了,他会带温如玉与灵修离开。” 花惊澜略微松了口气,“那就好。” “一点都不好。”锦儿皱眉道:“他们一走,绝弦一脉就会把帐算在你头上,要是以前当然不足为惧,但是现在你武功没有了,他们恐怕巴不得人人上来踩一脚!” 这的确是个大问题,花惊澜心知肚明,她与绝弦一脉结了怨,就算温如玉逃走,绝弦一脉也会以她为要挟,胁迫温如玉乖乖回来,一个两个弦术师当然不足为惧,但难保他们这次不倾巢而出。 现在双族的人被朝廷压制,不敢对她的人动手,但是难保蓬莱门不会自己内斗,他们暂且不管,绝弦一脉肯定是个隐患,而蓬莱门的敌人会不会那么轻易放过她的人呢…… 在场的几人都是心知肚明,但逃是逃不掉了,只能面对,但面对又能怎样,如果凭借蓬莱门的势力尚且可以一抗,如果蓬莱门的人自己打起来,那就只能自取灭亡了! “我可以将他们全部接到皇宫里来,”锦儿道:“肯定不会有人敢和朝廷作对。” “朝廷与江湖各不相干,过分干预只会引来反弹,”花惊澜淡淡道:“想必你接我入宫,朝中已经有很多人有怨言了吧!” ------------ 350 暗芒难掩,生死蓬莱 五十 夏侯锦低下了头,道:“凡人遇以为于理不合的事情都会一惊一乍,只因为如此,人才会固步自封,不敢向前,凡是都有第一次,由我来开头也未必不可。使用138看书网阅读器看千万本小说,完全无广告!” 花惊澜笑着摇头,“敢冒天下之大不韪有时的确是好事,但是要带来源源不断的纷争,那就只能忍耐,或者用尽办法两全其美。” 夏侯锦神色一沉,“是要我忍耐吗?” “我的人尚处在危险之中也要忍耐,你又为什么不能忍耐?”花惊澜反问道。 夏侯锦望着她散发着光辉的脸颊,心中实在难过,同时又觉得这样的花惊澜,似乎让他产生了错觉,仿佛坐在榻上的不是一个垂死之人,而是淡然从容睥睨天下的王者,她所说的事并非是自身处在四面楚歌的情况下,而是等待着敌人羊入虎口。 “小子,你要学的还多呢!”花惊澜弹了一下他的脑门。 夏侯锦捂着额头不满道:“这里是我的地方,你怎么也要给我留点面子!” 花惊澜舒心而笑,“面子不是别人给的,是自己挣来的,去,忙你的事去。” 夏侯锦依言离开了宫室,花惊澜的笑容也缓缓沉下,素欢见她脸色不好,遂道:“夫人最重要的是养好身体,我们能保护自己。” 花惊澜淡淡点点头,目光幽幽转向窗外,浓烈的阳光让人看着都觉得热,但是她的心底却是一片冰凉,温如玉和灵修跟第五道一起走了,这点她是放心的,而桑不归与温濯衣他们……如今也只有一个办法可以用了。 再回过神来时,素欢与聂啸阳都已经出去了,偌大的房间就剩她和淳于燕。 窗外蝉声不断,花惊澜收了收心思,道:“淳于,素欢他们需要安排一下了。” 淳于燕眉宇笼上一股悲戚之色,轻声道:“你说。” “想容四人与雕玉,让他们回楼兰国去,花殷五人,他们愿意留下就回后越照顾玲珑、剔透两楼,不愿意的话就封了银子让他们自由去,雁卿的姐姐在九霄山庄,他必然是要去找她的,让他带着尉迟玥一起上路吧。另外皎月、出云,素欢与梅二四人,你帮我照顾可好?” 淳于燕沉沉点头。 “桑不归,玄机与悲风本来就是蓬莱岛的后人,蓬莱此役必定分崩离析,让他们离开这里,也不要回蓬莱,隐姓埋名自然最好。”花惊澜歇了一下又道:“薇言本来不与我们一路,让她离开吧。” 顿了顿她又道:“薇言能测算天命,她能不能看出我已经死了呢?” 淳于燕眼神猛地暗下,“澜儿,你这是……” “让素欢出宫去,三天之后,把我的死讯传出去。”花惊澜神色清浅,仿佛不是在说生死之事,“不要让他们接近皇宫,我已经让慕慎联系相梓山的高手,以防万一。” 淳于燕深呼出一口气,釜底抽薪之计,这样做的确能让隐藏起来的敌人无处使力,不过这就等于直接放弃了蓬莱岛的弟子。 “至于蓬莱岛,”花惊澜轻笑一声,“到时我将月银钩拿出来,他们走或是不走,都随他们自己。” “那好,就这样办吧。”淳于燕抽出她背后的软枕,道:“先睡一会儿。” 这一觉就睡到了傍晚,睁开眼睛时就看到满室的霞光,绯红如血,妖艳异常。 淳于燕一直守在一边,见她醒了就为了她倒了一杯茶过来,喂她喝下后道:“虽然你身体不好,但是聂啸阳也说了,还是要下床走动。” 自从服了催胎药之后,花惊澜成晚成晚地睡不着,有时勉强睡着也会被疼醒,今天解决了心头大事,莫名也舒畅了不少,身上好像也没有以前那么疼了,所以淳于燕一说,她就欣然地点了头。 气温降下来了,傍晚还有凉风相伴,外面十分凉爽。淳于燕选择沿着御湖行走,水边凉爽,且水边的荷花开的十分漂亮。 远远的就碰上了夏侯锦,他身后跟着几个宫人,似乎要往哪儿去。 他走过来朝花惊澜与淳于燕微微点了点头,道:“花姐姐要往哪里走?” “就沿着湖边走一会儿。”花惊澜扶着肚子道。 “我是来拜见老师的,就在前面。” 夏侯锦朝前指了指,花惊澜顺着看过去,才见水边跪坐一个男子,长发随意散开,只在脑后缠了用镂纹铜锁束一束红璎珞,垂在发中间,衣服是墨色,隐约绣着水色的莲花,长衫后摆上点缀了北斗七星。再看前方,摆了一张棋盘,上面几颗残棋,稍远一些是一把古筝。他捧了白色的棋子,神色不明地看着远方,黑色的棋盅就在一旁。两色棋子各散了一些在地上。他身后站着一个同样装束的女子,只是脑后两侧编了小辫子,又收拢在中用玉簪挽住固定。神色恭敬而本分。 看不到这人的正脸,花惊澜生了几分好奇,看侧面应该是十分年轻的人,这样的人竟然在皇宫中任太子傅? 夏侯锦上前几步,拱手一拜,道:“拜见老师。” 墨衣男子取出一颗白子落在棋盘上,似乎在思量下一步该走哪儿。直到他执起黑子才道:“太子理应陪着皇上处理朝政,怎么寻到这里来了?” 夏侯锦立直身体,道:“听说老师请辞?” 墨衣男子再落下黑子,悠然道:“我已经没有东西可以教你了。” 夏侯锦目中不舍,“但是老师学识渊博,何不留在皇宫中,教导幼弟?” “天水国只有一个太子,我也只教导太子。”墨衣男子声音由始至终没有一点起伏,他身后的女子也是一直垂着头,连眼睛都没抬一下,两人十分相像。 夏侯锦见他意已决,便也不再强留,片刻后道:“老师,这位便是雪月公子,花惊澜,与燕公子。” 墨衣男子这才回过身来,一双洞黑的眼瞳撞入花惊澜的眼中,让她不由愣了一下:好漂亮的眼睛! 墨衣男子这才起身,抬袖拱手道:“在下燕岚山。” 花惊澜微微低头,道:“花惊澜。” 燕岚山目光在花惊澜与淳于燕身上穿梭来回,后道:“早在太子回宫时便听他提起雪月公子,一直无缘相见,能在走之前与雪月公子见上一面,也让岚山了却一桩心事。” “太傅言重了。”花惊澜淡淡,只是出于礼貌应道。 燕岚山轻微带袖,道:“在下即日就要离宫,恕不能与两位长谈。” “无妨。”淳于燕道。 花惊澜不着痕迹地打量着这个太子傅,年轻是一回事,可他身上那股行云流水般的超然气质却是难得一见,当然,这么年轻就能任天水国太子傅的人肯定不是凡夫俗子。 燕岚山略一欠身,朝夏侯锦行了拜礼才转身离去,他身后的女子亦步亦趋,片刻不落。 目送他远去,夏侯锦十分失落。 “武功不低。”淳于燕突然来了这么一句。 花惊澜微愕,“练家子?” 淳于燕薄唇微扬,“这个太子傅的确不简单,他的武功恐怕不在我之下。” 花惊澜沉吟,教导太子却不贪恋功成名就这一日,能视钱财与权力为身外物,必定有长技傍身。 “锦儿,你这个老师是何方神圣?”花惊澜问道。 夏侯锦摇头道:“我并不知道他的来历,只知道他不是天水国人,他入宫也并非经过选拔,而是父皇一次偶然出游遇见之后破格提拔的。” “不过老师才智过人,在天水国再也找不出第二个这样的人了。” 花惊澜点点头,目光深思。 三日后,花惊澜死讯传遍九合城,丧仪停在皇院别宫,不允任何人看望。素欢等人日日守在皇宫北门之前,但由始至终淳于燕都没有露面,聂啸阳从皇宫出来,转达了花惊澜的意思,将他们的去处安排妥当,又暗中派相梓山高手加以保护。 谁也不肯相信花惊澜死了,连皎月都在宫门前不眠不休守了三天,直到累晕过去,纵然花惊澜为他们安排好了,但不见她最后一面,谁也不肯甘心。 最冷静的人是薇言,只在宫门前站了一天就离开了,不过她却是唯一一个肯定花惊澜没有死的人,星芒犹在,谁能言亡?! ------------ 351 暗芒难掩,生死蓬莱 五一 时值酷夏,花惊澜的肚子也挺了起来。www.13800100.com 138看书网网蓬莱门不出所料,在榆阳城比武决斗决定下一任门主,送过去的月银钩放在了桑不归手里,所有人都一致同意由他交给下一任门主。 朝廷选拔百鸟朝凰的事情尚未解决,蓬莱门又在榆阳城兴师动众,天水国皇室也不能坐视不理,榆阳城的守兵足足增加了三倍有余。 “他们还是不肯走吗?”花惊澜爱怜地抚摸着自己的腹部,宽大的衣服也被高高顶起来,真正是一个月时间,她的孩子真的长大了。 “嗯,”淳于燕满目温柔,道:“还是不肯放弃。” “其他的呢?”花惊澜道。 “绝弦一脉的人也在路上了,只分了一小支去找温如玉,目的地恐怕还是榆阳城。” “他们是笃定那半个八卦钥匙在我手上吧。”花惊澜笑着摇头,“竟然还不肯相信我死了。” “等他们到了榆阳城,找不到人也就算了。”淳于燕沉了沉眸,无论如何,他都不会让任何人威胁到她和孩子。 花惊澜目中含笑,轻轻握起他的手放到自己的腹上,道:“淳于,你摸摸我们的孩子。” 淳于燕手心冒汗,小心翼翼地感受着胎儿小小的心跳,这种将为人父的喜悦之情是他这么长时间以来唯一的支柱。 “我想出去走走,”花惊澜扶着腰站起来,“坐了这么久,腿都麻了。” 淳于燕依言扶她出去,花惊澜走路有些不稳,这些日子她的手脚都肿了起来,还有日日的疼痛折磨得她足足瘦了一圈,吃了那么多的补药也才勉强维持住了身体,她怀这个孩子,比什么都要辛苦。 走到凉亭里坐下,淳于燕刚把放凉的酸梅汤盛出来,突地神色一变,警惕地打量起四周来。花惊澜见状问道:“怎么了?” “有人来了。”淳于燕满眼肃杀之气,手放到了腰间的燕啸剑上,这把剑,这一月,就连睡觉他都没有离身。 沉沉的风声垂着院落中树叶花草的声音,花惊澜早已经没了那个听力,所以根本不知道来人在什么方向。 “小心!”淳于燕目光转到她身后时惊慌大喊,一把将她揽到身后,用手接住了从后方飞出的匕首! “铮!”他随手将匕首摔入一旁的假山,这时五个蒙面的黑衣人从不同的方向飞了出来,将他们团团围住! 淳于燕护住花惊澜,心下暗叫不好,这五个人,全都是梵天高手! “你们是什么人?!”他厉声质问道:“谁派你们来的?!” 五个人沉静如水,根本不为所动,周身满是杀气,握紧手中利刃,在同一时间朝淳于燕攻去! 燕啸剑出鞘,淳于燕一剑挡五剑,竭力逼退五人之后,急急对花惊澜道:“快让玻璃来带你离开!” 花惊澜摸出袖子里的长箫,放在唇边,吹奏出低哑的乐声。 五个梵天高手分成两拨,两人压制淳于燕,另外三人抽身朝花惊澜攻去! 花惊澜急急后退,躲到石柱之后,淳于燕赶回又挡两人的攻势,而剩下的一人则将手中长剑挥出,凌厉的剑锋划破空气朝花惊澜直直飞刺而去! 花惊澜猛地睁大眼睛,笨重的身体根本不能赶在剑尖下移动,况且是梵天高手弹出的力剑! 脚下突然一绊,她脑中灵光一闪,顺势跌坐在地,那柄长剑就从她的发上擦过,一缕发丝从颊边飘下,仿佛还带着没有消失的剑气! 顾不得许多,她抱住肚子连忙起来,转身就要逃。然而来人却不肯放过她,几乎是一瞬间,两个梵天高手就移形换位到了她前面,两把长剑喂向她的脖子! 花惊澜惊恐后退,却感觉身后剑锋凌厉,她猛地朝前弯腰,后面两柄长剑正好撞上了前面的剑,堪堪化去了这致命的危机! 剑锋就在上方,花惊澜此时却感觉下腹一阵热流涌出,翻天覆地的疼痛涌出来,让她一步也动弹不得! “淳于……”她哑声唤道,但话出口却没有声音。 裙子染上了一团红,她意识到:孩子要出生了! 赶来的淳于燕将她迅速抱出四人的包围圈,低头见她裙子上的血迹,脸色猛地一变,“澜儿!” 花惊澜抓紧他的袖子,满头大汗地喘息着,拼尽了全力却说不出一个字来。 但那五人就在身后,淳于燕不得不放开她上前迎战,而那五人此时仿佛改变了心意,并不急着除掉花惊澜,而是专心地围攻淳于燕! “嗞啦!”一道刀伤! “嗞啦!”两道刀伤! 五人就像猫玩老鼠一样戏耍着淳于燕,一人在前一人在后,趁他分身不暇时另外的人又在手臂与双腿补上一剑,但却独独避过了他的要害! 淳于……!花惊澜双目赤红,他的手臂上,腿上,全身……都是血! 随恨意而来的还有蚀骨的疼痛,她扶住肚子艰难爬起来,拖着血滴一步一步困难前行。汗水打湿了她的头发,疼痛让她嘴唇发白,但她双目中光芒璀璨,恨意与决心交替翻滚:她一定要活下去!一定要活下去! “嗯……!”身后是淳于燕吃痛但却努力压抑着的闷哼声,花惊澜心里仿佛针扎一样,但却没有回头,她要保住孩子,保住孩子……! “哐当!”兵刃落地撞击出清脆的声音,花惊澜咬紧牙关一步一步超前走,眼泪模糊了她的视线,但却不能浇灭她心中的火焰! 淳于燕双足被折,倒在地上眼睁睁地看着那五人朝花惊澜走去。 五道黑影团团围在身边,花惊澜停下来,撑着一口气环视着他们,那些剑上,全都是淳于燕的血! “能不能……摘下你们的面纱……?” 五人面面相觑,最后站在她前面的人嗤笑道:“想到阎王那里去告状吗?” 花惊澜浅浅勾起唇,被咬破的唇上泌出几滴血珠,她目光森冷,“记住你们……你们……总会死在……我手上……!” “哈哈!”为首的人一笑,一把就扯下了面巾,肆意道:“那你就要看清楚了!” 其他四人也纷纷揭下面巾,花惊澜微微抬起下巴,望着天空,道:“来了……” “什么来了……?”余音未落,玻璃巨大的影子就笼罩在他们上空,大嘴一张,当即就啃下了一只手臂! 惨叫声响起,其他四人纷纷退让,脸色也都起了变化,谁也没见过这样的灵兽,简直大的离谱! “吼……!”玻璃沉腹怒吼,吓得四人又退一步,那条血淋淋的手臂还挂在它牙齿上! 这番动静引来了皇宫的守卫,披甲士兵涌入,那四人扶起受伤的人快速撤离。 “澜儿!”淳于燕大喊,她裙子上,脚下,全都是血! 花惊澜奋力爬上玻璃的背,根本没有力气再去看淳于燕,合上双目贴在玻璃的绒毛上,低声道:“淳于……等我……” 玻璃猛地扇动翅膀,带起巨大的风流升入空中,眨眼便已远去。 后赶来的夏侯锦看到满地的鲜血,连忙去扶淳于燕,也被他浑身是血的样子吓了一跳,待看清都是浅浅的皮肉伤才松了口气。 见他双足拖地无法挪动,夏侯锦震惊道:“你的腿……?!” “只是断了,”淳于燕的眼睛还死死看着玻璃离开的方向,“不碍事。” 夏侯锦知道花惊澜大概是要生了,让人扶起淳于燕后,对他道:“花姐姐去危天狭下才能顺利生下孩子,玻璃在她身边,你可以放心养伤。” 淳于燕无法说什么,技不如人处处受制,可他不甘心的是,那些人竟然伤了花惊澜和他的孩子!该死! 沉重的无力笼罩着他全身,都是他无能,都是他无能,那些人该死!全部都该死! 双手紧紧握成拳,金瞳放出华光,指甲尖长而出,深深刺入掌心,刺破皮肤,鲜血顺着指缝流出,点点滴落在地……! 夏侯锦担忧地看着他,甚至被他诡异的模样骇住了,淳于燕,好像和往常有些不一样,让人莫名的背脊发凉! ps:亲爱的们,热情在哪儿~(*^__^*) ------------ 352 暗芒难掩,生死蓬莱 五二 花惊澜疼晕过去又疼醒过来,不过眼前的风景又换了一遭,起先以为玻璃会带她去危天狭下,但这昏暗的地方滴滴答答滴着水,分明是个山洞。百度搜索138看书网,www.13800100.com “玻璃……?”她用力,想坐起身来,但腹上的坠痛感让她几乎喘不过气来,十指紧紧抠住身下的泥土,在喉咙徘徊的叫喊被一阵抽痛惊出,她痛苦地高昂起头颅,破碎的喊声冲口而出,“啊――!” 下身传来撕裂的疼痛,花惊澜眼前一黑险些昏过去,咬牙撑了下来,好不容易喘过气来,却不知道什么地方传过来“咝咝”的声音,背上窜上一阵寒意,她竭力转过头去,才见到光线不甚分明的暗处一团黑影在攒动,借着洞外薄弱光亮,待那影子再往外窜一些,方才看清了是个什么东西! 蛇!巨蛇!血色的巨蛇! 花惊澜简直难以相信自己的眼睛,那条蛇昂着头立在她上方,简直大的离谱,浑身血色的鳞片反射着淡淡的光芒,而它张嘴嘶鸣时,扑鼻而来的是浓重的腥臭味,险些要把花惊澜熏晕过去! 呼吸痛苦,花惊澜动弹不得,而那蛇却一声一声低朝她示威,血盆大口几乎能把她整个儿吞下! “吼……!”玻璃从旁跃出,猛扑到巨蛇身上,连带着自己一块儿撞到了山洞的石壁上! 两只庞然大物撞得整个山洞都在颤抖,纠缠在一起滚倒在地! “啊……!”花惊澜嘶哑痛呼,大口大口地吐着气,却没有力气吸进气来,孩子只出去了一半,她却已经没了力气…… 周围的一切都在淡化,自己的呼吸就在耳边浮响,模糊的视线里,一白一红还撕咬在一起,一开一合的视野中,两道影子也渐渐模糊了…… 啪!啪!啪! 有什么腥臭的东西滴在唇上,刺鼻的气味拉回了她的神智。醒过来的同时下体的疼痛也随之而来,花惊澜张开眼睛,被头上悬着的蛇头吓了一跳,仔细一看,才是玻璃叼着巨蛇立在她上方,从它齿缝里流出的蛇血正源源不断地滴入她的口中。 花惊澜瞬时明白了是这些蛇血让她恢复了气力,顾不上那是腥臭无比的东西,她挣扎起来抱住蛇身张口狠狠咬了下去,冰凉的血冲进她的口中,大大吞了两口,她猛地扑倒在地,不停地咳嗽! “咳咳咳……!”每咳一声身上就抽痛一下,下坠的感觉越来越明显,花惊澜抓住玻璃的脚,全身用力,“啊……!” “哇……!”婴儿低弱的啼哭声让花惊澜喜极而泣,她满头大汗地坐起来,将腿间皱巴巴的小孩子抱起来,不住地亲吻着她的额头,苍白的嘴唇颤抖道:“淳于……我们的女儿……我们的女儿……” 洞口的光亮一闪,一个人走了进来,花惊澜眯起眼睛看过去,才是锁天一族的红妆! 红妆走到花惊澜身旁,蹲身下来探了婴儿的脉息,道:“夫人,把孩子交给我吧。” 花惊澜虚弱而又悲伤,又吻了吻自己的孩子才把她放到红妆的怀里,“请把孩子交给我丈夫,他就在危天狭上,金瞳铁面……” 红妆小心翼翼抱起孩子,又看了她一眼,叹息摇摇头,“夫人放心去吧,锁天一族一定会抱住这个孩子的性命。” 花惊澜轻松一笑,双手软软落到地上,缓缓合上了眼睛。 红妆本来打算等到花惊澜咽气后再离开,却没想到合上双眼的女子脸色越来越红,慢慢的身体也跟着颤抖起来,仿佛在竭力压制着什么,她这才回头仔细去审视玻璃身上的血迹,跟着走了两步,才发现洞穴深处的藤蔓中赫然放着一具巨大的蛇尸! 她急急回到花惊澜身边,正想低头去看她唇上的血,哪知刚刚靠近,花惊澜紧闭的双眸突然睁开,一双血红的眼瞳惊得她几乎跌倒! 连忙后退了一步,她试探地唤道:“夫人……?” “啊!!!”全身仿佛要炸裂,花惊澜难以自制地嚎叫起来,痉挛的身体高高拱起,眼中、耳中、鼻间全都涌出了鲜血! 红妆被吓住了,抱紧怀里的孩子连忙往外跑,忽而却感到背后一阵厉风袭来,还不等她回头,肩膀上已经吃了一记掌风,打得她翻飞在地,滚到洞穴的石壁边才停下来。 她吐了口血,艰难地坐起来,惊悚地看着花惊澜,才发现她满身是血,双手抱着头,万分痛苦的模样。 “快走!”花惊澜从牙缝里挤出这两个字来。 红妆在危天狭住了这么久,从来不知道神兽洞里有这样一条巨蟒,这神兽洞中长满了罗刹血,有些甚至已经成长了几千年,那条蛇体型庞大且又呈红色,想必是吞噬了罗刹血的原因,花惊澜的模样,一定是喝了巨蛇的血…… “快走!”花惊澜又爆发出一声咆哮,周身的气流已经呈飓风卷起来! 红妆刚刚爬起来,却不想原本立在花惊澜身边的玻璃也骤然发狂,庞大的身躯在石壁上乱撞,咆哮声几乎要刺破人的耳膜! 红妆咬牙冲出洞外,绕到洞前的石柱旁,用力握住上面的八角石菱奋力一拧! “轰隆!”整个神兽山为之颤抖,低沉的震颤之声从石洞内咆哮而出,厚达三丈的精石锻造的山石门轰然而下,将发狂的花惊澜与玻璃阻拦在了洞穴之中! 石门合上前玻璃险些冲出来的模样让红妆心有余悸,而神兽山因为山石门的骤然合闭,鸟雀惊飞,走兽慌逃,惊动了危天狭内锁天一族的人。 鸟兽与灵兽纷纷而至,锁天一族族长九锁从鸟兽背上跃下,童稚的面容上闪过一丝愠怒,“红妆,这是怎么回事?!” 红妆惊魂未定,睁大着双眼不停地喘息着。 三位长老也相继到来,连同族里的人都被惊动了,年轻的人都赶了过来,个个面色恐慌,但看到合上的山石门时同时松了口气。 九锁看了眼她怀中的女婴,道:“花惊澜和小神兽呢?” 红妆终于冷静下来,单膝跪地道:“族长,我关上山石门实在是情非得已,花惊澜和小神兽都喝下了吞噬罗刹血长大的巨蟒的鲜血,精血暴走,已经控制不住了!” 众人皆惊,九锁却是叹了口气,神色里满是惋惜,能为人所驯服的神兽,本来可以为锁天一族所用,现在…… “山石门安然无恙,族长,随他们去吧。”长胡子的飞鹫长老道。 “这个孩子就是那位夫人所生?”短胡子的鸢啸长老看着红妆怀里孱弱的婴儿问道。 红妆点点头,“是。” 九锁走到她跟前,翻开盖住女婴眼睛的布,仔细打量了一下,随后点点头道:“是个完整的孩子,好好用药,能活下来。” 正欲返回,山石门上却突然传来一声重击,惊得众人个个拿起了武器,警惕地看着巨大的山石门。 “咚!” “咚!” 庞大的力量从内撞击着山石门,门上石屑与灰尘不断掉落,整个神兽山也像地动一样抖动起来,满山的野兽不住地悲鸣,就连同锁天一族豢养的灵兽也躁动不安,惊慌地想要逃窜! 九锁站在众人之前,紧紧地盯着山石门,一下,两下…… 直到接近十来次的震动之后,门内才安静了下来,此时山风凌冽,锁天一族的人俱是惨白着脸色,大气也不敢喘。 “吱!”细小的龟裂声迸出,巨大的山石门就在众人眼睛,从中心一点开始,犹如蛛网一样的裂痕蜿蜒爬开,瞬间就布满了整座山石门! 连九锁也不禁睁大了眼睛,这是何等强大的力道! 普通人,莫说是千年的罗刹血,就算是百年的罗刹血喝下不到一盏茶功夫必定全身筋脉爆裂而亡,而花惊澜吃的吞噬千年罗刹血长大的巨蟒的血,她竟然还能活下来,简直匪夷所思! 所幸是山石门只是龟裂,并没有碎开,而门内再无动静。又静静听了一刻钟时间,确定里面再无半点声音之后,九锁紧绷的神经才稍稍放松了。 “族长!”红妆惊慌喊道:“孩子闭过气了!” 九锁连忙从发中拔出银子,对着孩子的脚心上的穴位扎下,片刻之后,孩子身体猛地一颤,继而张口大哭:“哇……!” ------------ 353 暗芒难掩,生死蓬莱 五三 “哇……哇……哇……!” 婴儿嘹亮的啼哭声从危天狭下传出来,一声接着一声,并不似正常的孩子,这声音竟然能传遍整个双兽山! 而分居双兽山的兽族与驭兽族也被这哭声吸引住了,还没来得及派人去勘察究竟,整个双兽山的野兽与灵兽,甚至鸟雀都鸣叫起来,百种声音,万道嘶鸣汇成一支,响彻云霄,撼动山岳! 两族中人都被这场景骇住了,依托族鸿雁老人神色肃穆地望着危天狭的方向,不得不动容。www.13800100.com/top/ 小说排行榜 “爷爷,这是什么?!”梓兔环视周身仰天长啸的灵兽,诧异问道。 “万兽齐鸣……不!”鸿雁老人定声道:“是万兽齐欢!” “万兽齐欢?”梓兔不解道:“那是什么?” “九天!”鸿雁老人眼中绽出精芒……! “九天一族!”双兽山下,唐继禾目光复杂地望着山巅,这个时候出生的孩子,只能是的花惊澜的孩子,难道…… “大哥,九天一族是什么族种?”唐汾皱眉问道:“百族中有这一族吗?” “传言有上古神兽后裔者,兼有人的智慧与神兽的力量,此一族称为九天,九天族有号令万兽的威慑力,而此族传人诞生,万兽齐欢。”唐继禾道:“所谓万兽齐欢,大概就是这样的情形了。” “门主,朝廷的人来了。”唐门弟子赶到唐继禾身边禀报道。 唐继禾一惊,连忙返身去迎,才是淳于燕坐在椅车之上,由大武带人护送着缓缓行至。 唐继禾诧异淳于燕的双腿,却听他道:“我方才听到孩子的哭声了。” 唐继禾心中“咯噔”一下,看来自己是猜中了。 他点点头,道:“孩子可能就在危天狭下。” 淳于燕神色无喜,对大武道:“推我上去。” 大武依言而行,唐门的人让开路,让朝廷的士兵一路过去。 唐继禾看过淳于燕那双金瞳,缓缓沉了一口气,他何曾想到,淳于燕竟然会是九天一族的传人。 “族长,朝廷的人要到危天狭来。”鸿雁老人听罢弟子的回禀,沉吟片刻便道:“让开道!” 驭兽族弟子传令下去,上山的路很快被清出来,驭兽族族人分别隐入两旁的树丛中,警惕地注视着淳于燕一行。 淳于燕的椅车停在危天狭旁,他静静地看着翻腾的云海,目光一片森然,她一定会活着回来的,一定会……! 随行而来的唐继禾与裴幽注视着一动不动的人,猜不出他想在等什么,等花惊澜吗?她有可能还活着吗? “戛……!”云雾之下,传来巨大的鸟兽鸣叫声,双族之人被吸引过去,突见一只巨大的三眼青凤破云而出,双翅成风,扇动着飞向危天狭边。 淳于燕原本的欣喜落空:不是她…… 巨凤歇在危天狭边,红妆怀抱婴儿走下来,打量了众人一下才走向淳于燕,“花惊澜可是你夫人?” 淳于燕转头望着她,目光落在襁褓之上,沉沉点头。 早在万兽齐欢的时候,锁天一族已经知晓了花惊澜产下的女婴的身份,花惊澜并非兽族后人,而她描述的淳于燕却拥有一双金瞳,如此看来,他们果然是九天一脉了。 红妆把襁褓递过去,道:“是一个女儿。” 淳于燕颤抖着抱过孩子,抚摸着她柔嫩的脸蛋,试了好几次才问道:“她呢……?” 红妆摇摇头,完了才发现他并没有抬头,于是便道:“她……” “别说了!”淳于燕打断她,亲吻着女婴的额头,喃喃道:“这样就好……” 红妆暗叹了一口气。 “孩子取名字没有?”淳于燕隔了一会儿又问。 “还没有,她只让我把孩子交给你……”红妆一鼓作气说完。 淳于燕注视着安睡的孩子,伸手摘下面具,用脸贴着她的小脸,道:“就叫九天吧。” 就近的几人一颤,这无疑是九天一族了! 两行泪水从他眼角流出,滴落在婴儿娇嫩的肌肤上,原本沉睡着九天突然捏起小拳头挣动了一下,继而大哭起来。 啼哭声嘹亮,却仿佛含着别样的悲伤,引得周围的灵兽也纷纷呜咽起来。 淳于燕单手遮眼仰天流泪,巨大的悲痛席卷了全身,他触摸着怀中小小的人儿,脑海里空白一片,他的澜儿……他的女儿……他的澜儿…… 这样的场面有着说不出的诡异,看得梓兔不禁抓住了鸿雁老人的衣袖,这小小的婴孩儿竟然能让万兽齐悲…… 这时,一行灰衣人从驭兽族人中走出,大约二十来个,为首的是一个白胡子老头,他一双利眼在众人身上扫视过来,摸着胡子道:“鸿雁兄,许久不见,别来无恙。” 鸿雁老人冷冷地哼了声,“许久不见,还以为你老早就入土为安了!” 驭兽族伦布新族的族长,江引,朗声大笑道:“驭兽族本来长寿,鸿雁兄这样说,真是让江某伤心啊!” 梓兔十分不喜欢眼前这个老头,确切的说来,依托族一族都讨厌伦布新族的人,尤其是族长江引,这个老头,是出了名的坏。 江引的目光落在裴幽身上,问道:“这位是……?” 裴幽掩下目中汹涌的暗潮,略微拱手道:“在下翡翠鸟族裴幽。” “哦?”江引眼中闪过一丝异样,捋着长胡子道:“翡翠鸟族,多年没有听过了。” “翡翠鸟族久居别地,少在江湖走动,这也不足为怪。”裴幽淡淡道。 “是,是。”江引虚应了两声,这才将目光转向淳于燕和他怀里的孩子,九天一族,果然非同凡响,没想到两族大战竟然还钓出了一条大鱼! 红妆冷眼看过江引,奇货可居,九天一族与危天狭下锁天一族的出现,还真是惹来了不少觊觎! 她走到淳于燕身边,道:“孩子太虚弱,公子如果允许,就将她交给锁天一族抚养。” 淳于燕紧紧抱着九天,喃喃地唤着花惊澜的名字,即便不舍,却也知道九天的情况不容乐观。 “九天一族的后人,”江引突然笑道:“半兽半人,出现在双兽山,必定是要介入两族之间的吧!” 唐继禾皱眉,江引这老匹夫,分明是在把淳于燕往祸事里拉! 淳于燕将孩子交给红妆,柔声道:“我将九天交给锁天一族了,请姑娘悉心照顾,不知澜儿现在身在何处,我想去接她回来。” 红妆神色微滞,“恐怕……” 淳于燕的眼光黯淡下去,心中仿佛千万把刀子在割一样,胸口气血翻涌,他稳住身体道:“那我去可否去见她……?” 红妆能说什么,花惊澜已经被困在山石门内,且那那山石门一旦合上就再也不能打开,他下去又能如何,徒留遗憾。 “嗷呜……!”突然一声狼嚎破空而过,众人只觉得眼前一花,一道影子猛地冲到了两族之中,定睛一看,竟然是一个长发少女! 她双手放在地上,身体呈兽状,浑身上下裹着破烂的布条,但手臂和大腿的肌肤都裸露在外,金瞳野性,龇牙而凶,喉中有着野兽才有的低哑咆哮声。 这分明是个人,但体态动作却像极了野兽! 江引眼底暗芒迸射而出,他高声道:“抓住她!” 依托族与唐门以及其他双族中人尚在呆愣之中,伦布新族的人已经迅速将少女团团围住! 这是何等的好运!江引几乎要仰天狂笑,这少女如果不是九天一族的后人,也绝对是九天一族的近亲,有人形有兽速,却心智不熟,只要控制了她,就能控制住她一脉的族人! 而九天一族,莫说本族,就是旁系支族的后人都是能力非凡! “嗷呜……!”少女伸长脖子朝天一吼,目露凶光,双掌犹如野兽一般在地上轻蹭着,目光在周围移动的人身上游移。 “唰!”一条套绳飞出,少女四肢并用往旁边一窜,本想借机逃出包围圈,却被火把挡了回来,套绳没有捉住她,但围住她的人却不留给她丝毫的间隙! ------------ 354 暗芒难掩,生死蓬莱 五四 少女低沉的吼声在喉管里翻涌着,几次突围不出去之后就暴躁起来,双足一蹬,猛地扑倒身旁的一个人,照着他的脖子咬下去! 一时鲜血横飞,周围的人都被吓了一跳,这真是比野兽还要凶猛! “趁这个机会,给我按住她!”江引的怒吼声唤回了大家的理智,伦布新族的人一个接一个猛地朝少女身上压去。www.13800100.com 138看书网网 “嗷呜……!”少女仰头大叫,凶悍地摔开一个又一个。 “哇……哇……哇……!”九天哭了起来,少女顿住动作,专心致志地看着淳于燕的方向。 挨着近的几人纷纷交换了一下眼神,两人从左右扑过去,却不料少女动作更快,先一步冲了出去,冲到崖边,徘徊了两圈最后停在淳于燕身边。 “呜……!”她低声地呜咽着。 淳于燕无声的双目动了动,转过头来看着她,与他拥有同样颜色的金瞳,多了点兽性,少了点人性。 忍不住抬手摸了摸她的头顶,淳于燕低声问道:“你还在这里干什么?” “你的亲人呢?为什么不去找他们?” “嗷呜!”少女仰头又是一声呼喊,淳于燕听不明白,但却能感受到她声音里的悲伤情绪。 “快回去吧。”淳于燕道。 少女迟疑了一下,最后立了起来。 “别想走!”江引大喊一声,“杀了伦布新族的就想离开?!” 他说着大手一挥,身后伦布新族的人将位置让开,一只巨蟒托着三个人滑了过来。 淳于燕眸子眯了眯,是雷霆三人。 雷霆、雷越、雷颜分别从巨蟒上下来,雷霆上前一步朝淳于燕拱手,道:“没想到阁下竟是九天一族的后人,雷某失敬了。” 雷颜摸摸巨蟒的头,环视一眼,最后目光定在红妆怀里的婴孩身上,问道:“花惊澜呢?” 红妆看了九天一眼,道:“她已经死了。” 雷颜一怔,却也并不意外,微微低了头,抚摸着讨好她的巨蟒。 雷霆见淳于燕双腿用厚木相夹包住,应该是断了才对。 “大蛇族与九天一族向来无恩无怨,我们只要那个狼女,还请燕公子不要插手。”雷霆道。 “大蛇族竟然和伦布新族联手了?!”唐汾压低声音在唐继禾耳边说道:“大哥,情势不妙!” 唐继禾当然也清楚,大蛇族属于兽族,现在却和伦布新族联手,其目的昭然若揭! “悄悄放出消息,让唐门弟子集合。” 唐汾点点头,将藏在袖中的信蛇放出,碧绿色的小蛇钻入草丛中旋即就隐去了影踪。 “呜……!”狼女呜咽起来,一双手紧紧抓住地面,紧迫地盯着雷霆身后的巨蟒。 “哈嘶……!”巨蟒张着血盆大口,尽力鸣叫,泛着银光的鳞片折射着点点光芒。 山风吹过淳于燕的脸庞,他转而对红妆道:“请带九天离开。” 红妆点点头,用短笛召来青凤,然而巨蟒此时却动起来,以一种极快的速度撞向青凤! 青凤嘶鸣一声,巨大的翅膀一挥,将巨蟒扫出几米远,随后抖了抖羽毛,展翅飞上天空,盘旋一圈沉入云海。 目送青凤远去,淳于燕眼中最后一点光亮也消失不见,他缓缓抽出燕啸剑,将剑锋对准了雷霆,眼神嗜血,“谁要动她,就先踏过我的尸体!” “嗷呜……!”狼女转而朝崖下呼喊,似乎在召集同伴。 “公子!”大武慌忙上前,道:“不可!” 莫说他双腿残疾,就算是他现在四肢健全也未必胜得了驭兽族和大蛇族,一旦在双兽山动手,唐门的人也要遭殃! 裴幽在一旁已经做好了撤离的准备,淳于燕的眼睛里分明写着“求死”,那里还有半分的斗志,不过是想发泄一下自己的情绪,安安生生地跟着花惊澜去了! “公子?”绘纱小声询问。 裴幽目光深邃,他前几日才知道花惊澜的狂岚剑在围猎山就已经毁了,而现在花惊澜已经死了,锁天一族就守在崖下,他想闯入神兽洞根本不可能! 顿了一下,他沉声道:“我们走!” 倒不是没有人发现他们离开,但是现在依托族、伦布新族、大蛇族,还有淳于燕四方你防我我防你,气氛紧绷,谁也没有去在意势单力薄的他们。 江引眸色阴狠,道:“现在这个局势,你跟我作对恐怕不是明智之举!” “你走吧!”淳于燕冷眼扫过狼女,没有半分怜惜,只剩冷漠,目光瞬时扫到江引身上,他冷笑道:“是不是明智,试试就知道了。” 狼女迟疑片刻后,猛地沿着崖边窜走。 江引扬声道:“活捉!” 伦布新族族人驾驭野兽或者灵兽朝狼女奔去,随在他们身后的是一道凌厉的气刃,青芒一闪而过,惨叫声四起,那蕴含着巨大力量的一剑,生生将崖边劈开一条裂缝,不少野兽与人都不慎踩空滚落下去! 淳于燕回过剑,眸绽冷风,目空一切,“与你作对,你又能奈我何?!” 狼女已经不见踪影了,江引面上肌肉抖动,朝雷霆看过去。雷霆点了点头,与雷越与雷颜交换了眼色,同时抽出袖中短笛放到嘴边! 三人跃上巨蟒,手指急动,音色变换,诡异的笛声让人毛骨悚然、背脊发凉,下一秒,草木中传来沙沙的响声……! ps:身心俱疲,今天只有一章。 ------------ 355 暗芒难掩,生死蓬莱 五五 榆阳城,唐门分舵。百度搜索138看书网,www.13800100.com 虽然花惊澜为他们各自安排了去处,但没有一个人离开,在宫门前苦等无果之后,他们被唐继禾接到了榆阳城。 蓬莱门的弟子已经连续三天比试三天了,擂台就搭在唐门分舵的外边,月银钩由桑不归保管。初定比试时他曾极力劝阻,但后来他渐渐也明白花惊澜始终不肯插手蓬莱岛一事的缘由了,蓬莱岛后人,人数多,武功高,且来自五国各地,各自怀揣着不同的目的,要统一起来实在困难。而且这里面大多数并不知道蓬莱岛还存在一个藏在暗处从未露过面的敌人,只是盲目地追逐着“蓬莱岛”这三个字。 因为他发出去的消息,原本被花惊澜救下的江选与程辙也从蓬莱赶了过来,但面对如此局势,他们也无能为力,只能在一旁看着。 门外突然传来阵阵急促紊乱的脚步声,江选将窗户推了个缝隙往外看,见唐门弟子行色匆匆,不由皱眉道:“怎么回事?” 这时素欢从回廊绕过来,推开。房门走进来道:“唐门的人被召集去了双兽山,双兽山好像出事了!” 温濯衣站了起来,双目微睁,吃惊道:“两族的战争开始了吗?” “应该是。”梅二道:“两股势力终于无法和平相处了。” “我们现在怎么办?”想容环视着屋子里的人,“皇室现在肯定是戒备森严,如果要去找夫人的话,两族混战时是最好的时机,寻到空隙我们就能溜进去!” “我赞成!”花殷道。 “我是一定要去的,”温濯衣转而看了皎月和出云,“但是你们……” 皎月和出云不会武功,这里又这么危险,把他们留在这里不是明智之举。 “我留在这里保护他们。”桑不归握紧手里的月银钩,眼神坚定地道:“夫人交给我的事我一定会完成。” “我们也留下!”花殷想了想道:“我们五个武功不高,去了也帮不上什么忙,但是保护不会武功的人我们还是能做到。” “那好,”梅二道:“温公子、素欢、想容几人,玄机、悲风,我们几人就趁两族开战的时候混进九合城。” 一众人相互交换了眼神,素欢与梅二就带领众人离开了唐门的分舵。 望着离开的人,程辙不由问出心中疑惑,“门主真的死了吗?” 桑不归眼神冷下,江选不由拉了程辙一下。 程辙难过地低下头,“我不明白,如果门主没有死,为什么要放任蓬莱门分崩离析……” 说到底,他还是不相信当初那么强大的花惊澜如传闻一样武功全废,但混入蓬莱门的奸细挫伤她的时候很多人都看见了,她的确没了武功,到底是没有见到她,不甘心啊…… 桑不归转身大步走出房门,步履匆匆走到唐门内的远望亭,从这个位置正好能将大门外决斗的景象尽收眼底。 几乎是看到的瞬间,他的拳头就倏地收紧,不堪入目啊不堪入目,他一度以为无比团结的蓬莱岛后人,为了争夺门主之位竟然会露出这样不堪的一面! 另一边,温濯衣与素欢一行人飞快地朝九合城前进。九合城内的百姓不能出不能进,城门也紧紧闭着,城楼上朝廷派有重兵把守,火油和羽箭早就备下了,两族中人也不能再从城门出入,而需绕城而过,绕长五倍以上的路程从后方到达双兽山。但这点距离对灵兽来说很简单。 远远便望见紧闭着的城门,温濯衣明白机会不大,但就算是一丁点机会他也要试一试,他死都不会相信花惊澜已经死了! “咻!”一支羽箭破空而来,从他颊边擦过! 温濯衣被迫停下来,素欢等人也相继停下。 “城楼下的人,九合城现在不允许行往,你们赶快走吧!”九合城守将高声喊道。 温濯衣上前一步,扬声道:“我等有急事需要经过九合城,还请守卫大哥行个方便!” 省了一般的套路,守将高手一挥,城墙上一排排羽箭就架了起来。 “冷箭无情!”守将道:“各位速速退走!” 温濯衣咬牙,这就是没有商量的余地了! 朝廷是下了死命令,两族全面开战数百年前也发生过,但是古书记载的规模恐怕也没有现在的大,九合城的西城门早就关闭了,如果群兽暴走,九合城恐怕都保不住,如此情势之下,皇室是断然不会放人进去了! “现在是进不去的,只能等两族一发不可收拾的时候,我们才能趁乱入城!”素欢道。 “那现在我们就这么回去吗?”想容不甘心道。 温濯衣袖中银针紧握,正要动作之时,玄机与悲风却陡然变色,转身向后道:“有人来了!” 众人齐齐回身,才见三道影子从远空疾驰而来,其中一人在前,两人稍后。不等他们看清相貌,后面紧接着追来整齐的一排人,左右展开场景竟然十分壮观,就像一排展翅而来的大雁一样,在天际形成黑影一排! “第五老前辈!”玄机看清了前面的一人。 “后面是温如玉和灵修!”素欢也讶异道。 温如玉和灵修的速度远远不够,他们手中的弦丝都被第五道牵在手中,一带二,才能躲过身后的人! 第五道的速度不慢,后面紧跟而来的人速度也不低,眨眼间便到了城楼之下! 第五道见是温濯衣一行人,俯身飞下,疾走几步才稳住身体,诧异道:“你们怎么在这里?” 温如玉与灵修也相继来到他身后,然而还不等温濯衣答话,远处那一排人也纷纷靠拢,身形速度都是极快,一瞬就将他们包围了起来! “这些人……?”温濯衣警惕道。 “绝弦一脉的人。”温如玉咬牙,铁面下表情凶悍,“追着我们到了九合城!” “你们为什么要回九合城来?”素欢不解,“夫人不是让你们离开这里吗?!” 第五道捋捋胡子,无奈道:“我也想带着他们两人走,但这些人实在太缠人,且我不善对付弦术师,只能回到九合城。” “我们是想借九合城的混乱甩掉他们,”灵修望了一眼城楼上,眼神一沉,“看来现在进城都不可能了!” “我们也是要进城!”温濯衣双手合十随即一拉,十指之间抽出数道弦丝,冰冷道:“但是现在不先对付了眼前的人,恐怕是走不了了!” 素欢等人摆开架势,拿出对敌的姿态,可个个也是冷汗长流,要对付他们谈何容易,绝弦一脉的弦术师里,高手太多,在梵天之上的恐怕就不下五人,他们这里可只有第五道一人能胜过他们…… 绝弦一脉中,一个白衣公子走出来,道:“温如玉,将八卦阳匙交出来!” 温如玉双眼简直要喷出火来,什么狗屁八卦阳匙,他听都没听过,就为了这么个子虚乌有的东西就差点把空弦一脉赶尽杀绝,罪无可恕! “没有!就算有,也绝对不会给你!” 白衣公子名叫周止水,是绝弦一脉最年轻一辈中天分最高的一人,功力在梵天之上,一手弦术也是用的出神入化,且为人阴狠,以前若是碰到,温如玉是绝对要绕道走的! 现在真正面对了,温如玉一时发现也并不如想象中害怕,大不了就是一死! 周止水神色微沉,面上笑意不改,只是让人不由背脊发凉,“既然不肯交出来,那我只有切下你的人头回去交差了!” 数十弦术师同时动作,上百道弦丝与弦刃同时朝中心温如玉站的位置袭去……! * “嘭!”一个人从擂台上滚下来,撞翻了好几个在一旁观战的普通百姓。 台上一个灰衣老者拱手道:“承让了!” “哪位仁兄要上台赐教?”他环视问道。 桑不归立在大门之下,看着灰衣老者打败一个又一个挑战者,方才那个已经是第五个,且连续五个都是梵天高手,四周寂寂,一时无人上台应战,他沉沉吐出一口浊气,心想这就是结果了吧! 往前走去,他正准备拿出月银钩交予老者,一道劲风却突然从背后朝他袭来! 迅速回身,再看到飞出来的人之后,他欲抽出大伞的动作改为双手去接! 出云整个人撞进他怀里的时候他忍不住咬紧牙关,纵然这样也还是狠狠退了几大步,站定之后他抬起头来看向门内:好强的劲道! 沉稳的脚步声走出来,桑不归倏地睁大双眼,矢口喊道:“皎月!” 一个黑衣蒙面人将昏迷的皎月提在手里,冷眼看着桑不归道:“蓬莱门与花惊澜手下之人,格杀勿论!” 他话音一落,周遭竟然同时出现了数十个黑衣人! 桑不归骇然,不要说动作,他们从什么地方出来的他都不知道! 这就是……就是蓬莱门的敌人! “啊……!”第一刀下去见血后,闹市围观的人纷纷仓皇逃窜,尖叫声此起彼伏,蓬莱门后人则被围在了擂台之上。 蓬莱门的人数绝对不输于黑衣人的人数,但在气势上却远远逊于黑衣人。 蓬莱门后人中也不乏武功佼佼者,但普遍下来却是良莠不齐,而经过一通比武,不少人也受了伤,面对这样来势汹汹的队伍时,都忍不住后退。 “嘭!”在门儿的黑衣人将皎月一脚踢了出来,桑不归连忙飞身去接,却不想那黑衣人动作更快,眨眼就来到了他的上方,右腿高举高落! 桑不归震惊之余将手里的两个人抛了出去,以血肉之躯结结实实地挨了一脚! 被踢中的那一瞬间,桑不归觉得五脏六腑都要被踢出来了,巨大的冲击力迫使他撞到地方,碎裂声在耳边炸开,他撞过的地方石板竟然全部裂开! 以前只看花惊澜对付过别人,却没想到真的被梵天高手打中时却是这样五雷轰顶的冲击! “咳!”张口喷出血来,桑不归双手撑着地,竟然半晌也爬不起来。 “哼!”站在他面前的黑衣人冷笑,右手微微抬起,倏地双目一睁:“杀!” 一时只看到黑影如鬼魅般在人群中穿梭,利刃如风般刮过,完全回不过神来的蓬莱岛后人只有挨打的份儿! 桑不归咬牙看着吐血昏厥的皎月和出云,努力撑起剧痛的身体,冲擂台上的蓬莱岛人高喊:“这些人就是蓬莱岛的敌人!是逼我们离开蓬莱岛的罪魁祸首!” 蓬莱岛后人个个闻言惊诧,转头之际,已见桑不归又被踢飞出去,撞在唐门大门前的石阶上,大张着嘴似乎连气都喘不过来了! 桑不归眼前一黑,连忙咬住舌头,异样的疼痛让他清醒了些,他吐出一口血沫,喘息道:“这些人……武功最高也不过梵天……蓬莱岛……足以匹敌!” 这样的话,虽然是自欺欺人,但也明显起到了效果,擂台上的蓬莱岛后人开始正视敌人来! “果然是花惊澜调教出来的东西!”方才打击桑不归的黑衣人阴测测地走到他跟前……! ------------ 356 暗芒难掩,生死蓬莱 五六 温如玉与灵修对视一眼,两人分别朝两边散开。www.13800100.com/top/ 小说排行榜温如玉将手中的梭子深深扎入地中,而灵修手里的铃铛也跟着他布出的线开始走,弦丝缠上弦丝! 只有先取得了主动权,在这场对决中才不至于输的太惨! 然而他们在动时,绝弦一脉的人也在动,手中的弦丝不仅灵活,且数量众多,在展开布网时甚至能生生将温如玉的金蛛丝从地里拔出来,飞出的弦刃更是犹如风中柳絮般随意而动,从素欢等人中间穿飞过去,那细如蚕丝一样的东西,看似无害,抬手一触却能将人手指弹破! 想容四人谨慎地躲避着弦丝,却也不免被密集的弦丝划破了脸颊。素欢与梅二同样也是,玄机与悲风虽然能用内力震开弦丝,但这细小的丝线仿佛长了眼睛一样无孔不入,有时在手臂下,有时在耳朵旁,简直防不胜防! “嘶!”想容又是一颤,有些懊恼地看着这些弦丝,“根本就躲不开这些弦丝!” 素欢同样谨慎后退,道:“其中的弦刃才更需要注意!” 温如玉所设下的梭子几乎全被拔起,他眉间愠怒,袖中的金蛛丝飞旋而去,带起如笛哨一样的声音,在一片白色的金蛛丝中穿插而过,落地后金蛛丝一绷,金色的光芒一闪,这一片的弦丝都随着他的动作而动! 温如玉双手扣紧手里的梭子,用力将这一片的弦丝都扣在手中,咬紧牙关道:“快出去!” 温濯衣一行人会意,连忙抽身从弦丝的缝隙中飞出去! 九合城城楼下,银色的弦丝闪烁着点点光芒,弦丝与弦丝纠缠盘结,在护城河前宽阔的场地上宛如架开了一张蜘蛛网! 四方一定,绝弦一脉的弦术师也纷纷点地而起,跃入这张巨网之中,八方的人涌过来,犹如一只只白色的蝴蝶,身形轻盈而飘然,然而被子这样的人包围着却有种身处蛛网中央成为猎物的错觉! 宛如蜘蛛吐丝一样,同时飞起的绝弦一脉的弟子同时放出袖中的弦刃! 在重重人影中,温如玉分明看到了远在阵外的周止水唇角溢出的笑,他面上一沉,突地冲出阵去,手中的金蛛丝直直朝周止水飞刺过去! 周止水淡淡一笑,“我早中意你手中的金蛛丝了,可惜这天下所有的金蛛丝都在你手中……” 他说着目光偏了偏,在温濯衣手上扫过,颇有兴味地道:“看来还有另一个人有。” 温如玉手中放出五道弦丝,直朝他脸面而去,“劲敌当前,你看的是什么地方?!” 周止水轻蔑一笑,侧身错开,完全不把他放在心上,“空弦一脉,除了首座大弟子,没有人是我的对手,可惜他已经消失几年了。” 空弦一脉远不如绝弦一脉人才众多,这也是他心知肚明的,所以在对方来袭时,长老才会直接让他逃出来,可那八卦阳匙究竟是个什么东西,竟然能让绝弦一脉倾巢而出! “周止水,我手里有没有那个东西你很清楚,这是我们两脉之间的恩怨,与他人无关,你放他们离开!”在场除了第五道其他人根本不是弦术师的对手,况且弦术又是一种远距离战斗的方法,就是第五道速度再快,也不可能同时兼顾那么多人! 周止水仿佛看穿了他的心思一般,悠闲地看着场中的战斗,“这些人的确不是两脉中人,但是他们是花惊澜的人。” “花惊澜可是给绝弦一脉带了挑战书的,”他阴笑道:“如果绝弦一脉不作出一点表率,岂不是辜负了她的期望?” 温如玉拳头倏地握紧,这分明就是趁人之危! 周止水眼睛微微眯起,渐渐地沉肃起来,“那个人,用弦用的并不怎么样……” 温如玉上前一步挡住他的视线,咬牙道:“周止水,你的对手是我!” “是吗?”周止水一笑,身影骤然消失,温如玉双目圆睁,回头去看只来得及捕捉到他的背影,下一秒,温濯衣已经被他踢出弦丝阵,在地方滚出好远,扶起身来就喷出一口血! 温如玉一惊,连忙上去阻拦,然而周止水的动作比他快的不是一点,眨眼又追到了温濯衣身旁! “周止水!”温如玉禁不住大吼一声! 温濯衣胸口气血翻涌,然而手脚却使不上力,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周止水举掌劈来! 下意识双眼一闭,却没遭到预料中的重击,张眼才发现第五道不止什么时候到了他跟前,单手擒住了周止水的手臂! 周止水右手被擒,左手射出一道弦刃,逼得第五道退开一步,他也趁机脱开了他的钳制! 丝毫也不耽搁,周止水连连几退,退入弦丝阵中,左右手各放出一道弦丝,缠在弦丝阵上,固住他在空中的位置。 这是弦术师对抗高手的招数,以弦丝来带动身体,达到身体所不能达到的速度,且来去方向无规律可循! 周止水居高临下地看着第五道:“绝弦一脉高手倾巢而出,老前辈能拦得住我们吗?” 他说着,想容四人已经被分别擒住,被控制在弦术师手中,素欢与梅二已经是遍体鳞伤,毫无还手之力,玄机与悲风武功较高,但也架不住这么多弦术师的围攻,已经开始有些吃力。 周止水冷笑,“你们本就不是我的对手,温如玉、灵修,乖乖跟我回琼玉!” 灵修愤怒地看着他,要回去就真完了! “咻――!”一支羽箭自城楼飞来,射中了擒住想容之人的小腿! ------------ 357 暗芒难掩,生死蓬莱 五七 想容得以挣脱,其他人纷纷抬头看向城楼,紧密如云的箭阵分出一条道来,一个中年将领走出来,中气鼓动,“城下的人若是再不退离九合城,就休怪我们箭下无情!” 周止水等人俱是一怔,却还不等他们说话,城楼上的箭雨就如流星乱飞而下。www.13800100.com 138看书网网 绝弦一脉的人纷纷朝后退,而想容等人也趁机脱离他们的钳制,第五道提着温濯衣,用内力将众人扫至护城河前,两边以中间布起的弦丝阵为界被远远分开。 温濯衣奇怪地望了一眼城楼的方向,“怎么箭只追着绝弦一脉的人?” 箭雨渐渐变小,横斜的箭立在黄土之上,有股强大的阻拦之势,温濯衣这才明白过来,城楼上的人是有心在帮他们! “看来留在城门下就安全了。”温如玉松了口气。 第五道捋捋胡子道:“看来是有贵人相助。” 素欢与梅二几人俱是脸色沉重,现在进不了九合城,绝弦一脉又堵住了他们的退路,现在反倒这样僵持住了。 “我有种不好的预感。”想容突然出声,“桑不归那里只留了花殷五个人,万一他们也遭到袭击怎么办?” 素欢沉了口气,“桑不归那边好歹还有蓬莱门的人在,不会有事的。” “但愿如此。”温如玉道。 * 桑不归肋骨被石阶撞断,动一下胸口就痛得窒息,想要避开黑衣人却始终撑不起身体。 黑衣人眼中的杀意弥乱,劲拳一收,双足用力蹬地,半跃起就朝他狠狠捶下! 桑不归的大伞早就落在一旁,眼睁睁看着黑衣人袭来他却动弹不得,绝望地闭了闭眼睛,他心中暗暗叹息:这样就结束了吗……? 耳旁有风穿过,他倏地睁开眼睛,只见另一道黑影袭来,单手对上了要攻击他的黑衣人! 两人对掌,各自重退三步,后来的黑人退到他跟前,冰冷地说道:“你退下。” 桑不归瞥见他手腕上系着的一块玉石,心神一凛,这块玉石他在锦儿身上见过,是锦儿的帮手! 连忙爬起来,他去推皎月与出云,两人均是面无人色,他咬牙将两人托在肩上朝唐门大门走去,毫无疑问的,花殷五人也是重伤在地。他撑着身体大概检查了一下,已经有三人断了气,花殷与花白勉强存着最后一丝心脉。 皎月与出云没有武功,对方反而没有下重手。 又是几个黑衣人落到院子里,桑不归认出他们手上的玉,放心地将人交给了他们,体力不支,终于昏了过去。 * 双兽山。 满山蛇爬,大武守在淳于燕身旁,顾不得身下全是蛇的残尸,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再看身边的人,他坐在轮椅上动也没有动一下,但周围这些蛇基本是他一人斩杀,他身上也溅满了蛇血,沾染了蛇的恶臭,不过那双金瞳却愈发的明亮,仿佛在绽放生命最后一丝华光! 蛇群怎么都杀不完,唐门的弟子也被逼到了悬崖边,正在坚守最后一道防线,好在唐门善用毒物,对付毒蛇倒也有些办法,不然根本支撑不到现在! “唰!”一柄长剑旋飞而来,直冲淳于燕而去! 大武惊了一下,抬头却见淳于燕微微低头,那剑就擦着他的发结而过,砍下一缕发丝后落入危天狭中。 黑发散乱,沾着蛇血,有股说不出的寒栗味道,淳于燕双目放空,手也在隐隐发抖,他答应了花惊澜不能自裁,力竭而死……算不得自裁吧! “公子!”大武叫喊,却不知道说些什么,淳于燕一心求死,现在除了花惊澜死而复生,谁能燃起他求生的意志?! 唐继禾已经退到了保护圈里,他身体太虚弱,根本无法抵御这种车轮战术,唐汾吃力扶着他,“大哥,再坚持一会儿,唐门的援兵就要到了!” “援兵?”一声冷笑传来,唐渊从驭兽族人后走出,一打折扇道:“是在说我们吗?” 唐汾瞠目欲裂,“唐渊!唐门一支的人在哪里?!” 唐毕源、唐刻西、唐欢怡三人陆续走出,那得意的模样,分明是与江引站在了一边! “唐门一支?”唐欢怡讽刺道:“你听听山下的惨叫声,是不是唐门一支的人?” 唐继禾喷出一口血来,差点从唐汾手上栽倒,愤恨地看着三人,却只有出气没有进气,双目渐渐失神,已然是油尽灯枯! 唐汾聪慧,立马就从中嗅出了怪异,“不可能!” “你们二支的弟子根本不可能这么快赶到九合城,况且一支还有三位长老,根本不可能让你们为所欲为!” “如果有伦布新族的人相助呢?”唐渊冷冷睥睨着他,“一支压在二支头上这么久,是该退位让贤了。” “你们……”唐继禾抓住唐汾的肩膀想站起来,“简直混账……如果唐门一支被灭……大蛇族就会……取代唐门……成为兽族……第一族……” 唐渊将目光投向江引,后者笑道:“我伦布新族保证会让唐门屹立不倒!” 雷霆此时也道:“我大蛇族志不在此!” 唐渊多疑,就算有了这两人的保证,还是不能放心,但是现在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一支要除,这两人也必须要防! “唐继禾,事到如今,你还要垂死挣扎吗?”唐渊质问道。 唐汾咬紧牙关,唐继禾一把按住他的手,吃力摇头,示意他不要冲动,唐门一支他是继承人,不能就在这里断送了! 他猛地吹响口哨,大鸟的鸣叫声从远空响起,唐汾回头,才是陆刑驾驭火凤而来! 唐继禾猛地将唐汾推下悬崖,唐汾一惊,火凤却从他身下穿过,陆刑一把扣住他的肩膀将他带上了天空! “大哥!”他望着颓然倒地的唐继禾,肝胆欲裂! “别挣扎了!”陆刑口气严肃,“他也是为了唐门打算!” 唐汾伸长的手陡然无力。 “想逃?!”江引冷哼一声,举手挥令,他方所有的鸟兽成群出动,犹如跌落而在的蜂巢在一瞬间涌出的毒蜂一样! 陆刑只管驭兽,火凤速度很快,始终能和身后的鸟兽保持一定的距离。 鹰唳冲天,另一方天空飞出大片黑翼,领头的两人分别是宫海蓝与段莫言! 大鹰族与巨雕族,两族都是骁勇善战之流,此时面对伦布新族的鸟兽没有丝毫畏怯! 错身之时,段莫言定声道:“陆兄放心离开!” 宫海蓝一袭淡蓝色裙子翩然立在灰色的大雕上,也道:“在地上我们敌不过他们,但在天上,他们决计不是我们的对手!” 陆刑重重点头,放心带着唐汾飞离双兽山。 宫海蓝与段莫言的加入拖住了伦布新族的一部分势力,但在双兽山上,大蛇族依然占足了优势,唐门弟子有些落入悬崖,有些被巨蟒残咬,人数渐渐变少。但唐继禾却傲然立在风口上,坚毅地看着唐门的人一个个死去! “掌门……!”一个弟子临死前抓住他的衣摆道:“快逃!” 唐继禾伸手去扶他,却握空了他的手,微微怔住,低头才发现他已经断气! “咳咳!”他双手捂住嘴,将口中喷出的血拦在掌心,愤恨地抬起头,看向站在蛇群之后的唐渊:“你以为,江引除了我,下一个就不会是你?!” 江引眼神一动,雷霆短笛声音一变,一条巨蟒疯了似的冲向唐继禾,看势是要将唐继禾撞入山崖! 唐继禾坚实立在原地,根本没有退避半步,就在巨蟒扑来时,一道气刃飞过,巨蟒在他眼前生生被切成两段,尾巴一截还在不停地挣动,连着不少小蛇的尸体一起滚入了悬崖中! 他猛地回头,淳于的剑势还没收回,他黑发张扬,浑身带着一股死寂之气: “要杀人,冲我来!” “公子!”大武喊道:“夫人已经死了,就算为了刚出生的孩子,你也要保住性命!” 淳于燕双目无神,瞳孔里没有半点光亮,仿佛已经全然听不到外界的声音,径直沉沦在他的痛苦中! ------------ 358 暗芒难掩,生死蓬莱 五八 “轰!”山林震动,红妆刚从青凤上下来,便被一响动惊了一跳,低头查看怀里的孩子,兴许是哭累了,这样的动静都没醒过来。使用138看书网阅读器看千万本小说,完全无广告! 九锁驾驭灵兽而来,边道:“跟我去神兽洞看看!” 红妆将孩子交给村中人,翻上青凤随他赶去神兽洞。 “轰!”两人才刚刚接近神兽洞,其中又是一声巨响,红妆不由看了九锁一眼,“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九锁同样也是眉头深锁,花惊澜应该已经死了才对,难道她在死之前打穿了里面的山石门?! 如果真是这样就大事不好了,神兽洞一共五道山石门,原本从里面开始关了三道,就是用来震住千年前的神兽,方才为了关住花惊澜,将最后一道山石门关上了。就像方才看到的,最外面的一道山石门都被花惊澜打出的裂纹,现在这样的动静,莫不是里面起了什么变化! 九锁不敢再想下去,如果将里面的神兽放出来,莫说是锁天一族,双族都要遭殃,神兽好杀戮,不惹得生灵涂炭不会罢休! 念及此,他立刻道:“吩咐下去,让锁天一族所有驭兽师准备,将火油拿出来,围住神兽洞!” 红妆一凛,知道此番可能大事不好了,本想细问一下,但看到九锁凝重的脸色之后便生生将疑惑吞回了喉咙,也不再迟疑,迅速离开去召集村中的驭兽师。 九锁走至山石门前,仔细凝视着上面的裂纹,千年罗刹血果然非同凡响,竟然能以凡人之力震裂这关住神兽的山石门…… “啪!”抬手轻触的地方突然传出一声微响,九锁一怔,往后退开一步,眼睁睁地看着山石门开始剥落,顷刻间,厚达三丈的山石门就在他面前坍塌,溅起几尺高的灰尘! 飞起的烟尘迷了他的眼睛,让他一时看不清楚洞内的情况,为保安全,他连连退后几步,等待烟尘慢慢消散。 看到黑洞洞的洞中慢慢出现两个影子,九锁因震惊而长大了嘴,稚嫩的脸上满是不可置信,“这不可能!” 一人一兽慢慢曝露在阳光下,女子蓝裙黑发,身上被污血浸透,衣袖微动,若不仔细去看,根本不能察觉到她周身涌动的气流! 对上她冰冷如蛇一样的眼睛,九锁满心骇然,不是那双眼太过刺骨,而是那双眼瞳竟然转成了血红的颜色,与之对视时仿佛是被巨蛇盯住一般,一股凉意从脚心窜向头顶! 花惊澜血眸微动,忽而轻灵一笑,人偎向身旁的玻璃,一双带血的手搁在它颈子的绒毛上,对九锁道:“我的孩子呢?” 九锁难以形容心中的震惊,甚至连一个字都吐不出来,这个女人……简直是从地狱里爬回来的! “族长!”红妆从天上下来,看到花惊澜的瞬间也是一惊,错愕道:“你竟然还活着!” 她身后,接二连三的锁天族人到了,灵兽集结将神兽洞前为了个水泄不通,飞鹫与鸢啸两位长老也走到人前,难掩诧异:她竟然还能活下来! “我的孩子呢?”花惊澜波澜不兴地问道。 “在村子里,”红妆艰难道:“我们以为出了事才赶出来,把她留在村子里了。” 花惊澜举步要走,九锁却上前拦住,“等等!” 花惊澜一双血瞳冷睇过去,九锁却分明感觉到扑面而来的警告,他暗暗吞咽了一下喉咙,道:“九天暂时没事,只是那位燕公子恐怕要不好了。” “九天?”花惊澜沉下脸色,“他怎么了?” 九锁转向红妆,后者解释道:“九天是燕公子为你女儿取的名字,可是他得知你……我们以为你死了,所以将消息如实带到了,现在两族在双兽山开战,他也困在其中,且……一心求死。” 花惊澜瞳孔猛地缩放,她跃上玻璃的背,“玻璃,我们去找淳于!” “吼……!”玻璃俯低脖子怒吼一声,双翅大展,骤然成风,吹的红妆等人睁不开眼睛。 “多谢各位帮我照顾幼女,待我救了夫君之后再来带她走。” 花惊澜的声音跟着玻璃的飞升而渐渐变小,九锁目光落在巨大白兽长出的长尾上,劫数难逃之感愈发浓重起来。 “族长,那只小神兽长成了!”红妆也十分惊讶。 九锁暗暗叹了口气,转而对族人道:“数百年前锁天一族将神兽关入神兽洞中,方才那只白兽极有可能出自神兽山,吩咐下去,搜查神兽山,不能放过任何一个地方!” “是!”锁天一族的人各自散去。 两位长老却十分担忧地看着神兽洞,飞鹫长老道:“那只神兽恐怕已经足了一年,若是神兽山中有缝隙可钻,也仅仅可供小兽出入,巨大的神兽断然无计可施。如今山石门毁了一道……” “不好了!”一个锁天族人急匆匆地从洞内跑出来,惊慌道:“第三道和第四道山石门都被震碎了!” “什么?!”九锁失声喊道。 “三道山石门用来锁住神兽,第二道山石门没有关下,第一道山石门也被毁了,现在锁住神兽的只有一道山石门了!”红妆难掩慌张。 “不好!”鸢啸长老目色一沉,立即道:“快去洞内找到焚心箫!” 他话音刚落,一道青影从他身边擦过,根本来不及细看,人影已经钻入了神兽洞! 不是族内的人! “堵住洞门!”九锁大喝道:“务必要拿住闯进神兽洞的人!” ------------ 结局篇 1 御风而行,玻璃巨大的翅翼穿过重重雾霭,拔云而出,将缠斗在一起的宫海蓝与伦布新族族人生生撞开! 奇大的白兽突然从云霄下冲了出来,更是生生甩开了尖啸的鸟兽,怒吼震慑整个双兽山,将混乱的打斗声盖了过去,众人纷纷抬头,循声而去,正看到立在白兽上宛如从地狱爬出来的修罗一般无二的女子,那长如藤蔓的黑发在空中飞舞,强大的杀气让人不寒而栗! 唐继禾用剑撑住身体,勉强回过头去,惊喜之余,心中一块大石轰然落地,果然啊,果然她没有死…… 玻璃扇动的双翅打开扑上来的伦布新族族人,朝崖边飞去,花惊澜素袖一挥,手下血色气刃滚出,仿佛巨大的刀斧横切过去,将蛇群劈退一丈有余! 玻璃双掌落地,花惊澜翩然而起,跃至淳于燕身旁,轻轻握住他颤抖不已的双手,仰头对上他的双眸,“淳于,我回来了。www.13800100.com 138看书网网” 淳于燕紧握的剑砰然落地,他想抚摸她的脸颊,低头却发现自己满手鲜血,动作停滞,花惊澜却一把捉住了他,将他的手贴上自己的脸,满目温存,“我说过让你等我,哪怕是跌到十八层地狱,我也会活着回来!” 淳于燕从来没有这么感谢过上天,他弯腰将她搂紧怀里,“我们的孩子,我取名为九天,你喜欢吗?” “只要是你取的都好。”花惊澜莞尔而笑,听着满山野兽悸动,又抬起头来,道:“我让玻璃送你下山,待会儿去九合城找你。” “好。”淳于燕早已精疲力尽,留在这里也只是分她的神,“一切小心。” 将他抬上了玻璃的背,花惊澜冲他点点头,拍打着玻璃的头让它先走。 “伤了我大蛇族族兽,还想走?!”雷霆暴喝一声,手中短笛骤然旋转,速度奇快,而短笛与气流成声,发出的声音不似吹奏时那么简单,更显诡异。 而蛇群紧接着异动起来,巨蟒抬头,想去纠缠玻璃,同时万蛇均发出沙沙的声音,声音尖锐刺耳,竟然汇成一道道强劲的气流,冲击着人的耳膜。 雷霆一人不足,雷越与雷颜先后加入,蛇群异常兴奋,更是不断有蛇从四周汇入。 花惊澜听得耳中万蛇嘶鸣的声音,整个双兽山,都被大蛇族占领,人斗与惨叫的声音渐渐低下去,而大部分的争斗都集中在空中。 微微阖起眼帘,她听着风声中送过来的踩踏声,好像从很远的地方,隔了数重大山,有野兽的声音传来…… “哈嘶!”一头巨蟒张着血盆大口朝她扑来,花惊澜眉心一跳,倏地睁开眼睛,血瞳肃杀,举手将巨蟒一刀两断! 看着攒动不已的蛇族,她眉峰微敛,“太吵了。” 唐继禾不解地看着她,却见她转身拾起了淳于燕的燕啸剑,点地一跃,身体轻盈如蝶,凌空直上,待飞到足够高度,她睥睨视下,手中剑交叉挥出两道气刃,血红的气刃便夹杂着扑面的疾风斩在悬崖之上,就如天神巨斧碾过一样,分明没有用多少气力,却蛇尸四溅! 雷霆慑住,此时江引却指挥着遍布天空的鸟兽攻击花惊澜。 宫海蓝指引巨雕快速飞去援助花惊澜,而此时的花惊澜却仿佛定在了空中一样,周身突然释放出一重巨大的血红屏障,仿佛火苗燃烧的形状将她包裹在其中,周围竟然收纳了足足三丈有余,那些猛冲上去鸟兽被浑厚的真气壁重重弹开,甚至叫都没来得及叫一声就滚入了悬崖中! 宫海蓝见状连忙撤回自己的鸟兽,一旁的段莫言惊骇之余也连忙将鹰撤离她所能波及的范围! 鸟兽攻击不成,江引带领众族人纷纷后退,挥手之际,大批的灵兽他们身后涌出,就如河水顺溢一样,片刻溢满了了山头,同时伦布新族和依托族的鸟兽纷纷从空中退回双兽山上空,大蛇族的蛇群也从野兽的蹄踩缝隙中退出了山头。 隔着中间的危天狭,双兽山的两边都被灵兽占领,而唐门剩下的几人则被围困在山风凌冽的悬崖边际,情势危急,恐怕稍有不慎就会掉落下去! 驭兽族的鸟兽退走之后,宫海蓝和段莫言才召集自己的族兽飞入危天狭去救人。 唐门的人动作灵敏,不少人已经抢先跃上了鸟兽背上,然而此时灵兽受到催动,甚至不顾下面是无底深渊纷纷跃入空中抱住鸟兽一头栽进云里,嘶吼声晃耳就过去,没有留下丝毫的挣扎痕迹。宫海蓝与段莫言不敢轻易靠近,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唐门的人被一个一个挤下去! 就在此时,花惊澜身形骤动,犹如一根悬刺而来的长箭,带动一片红阵阵扎入悬崖上! 宫海蓝与段莫言大气也不敢喘,下一刻,高山悬崖竟然响起沉重的低吟,立在悬崖上的人也摇摇欲坠:整个翘崖竟然在断裂! 混乱中数道人影被推入了空中,竟全都是唐门弟子!宫海蓝和段莫言会意,连忙上前去救人,无奈巨雕能承受的重量有限,即使是救了人也必须马上放下去,但现在的山头形势,怎么能让他们放人下去! 灵兽倾拥而下,成片成片滚落悬崖,花惊澜单手扶起唐继禾,几个错落便跃入了灵兽的后方,手中燕啸剑当空一斩,便彻底将这个山头劈断! 巨石轰隆下落,花惊澜注视着涌撞而来的高大灵兽,反手握住剑用力插入土石中,震催内力,以剑为中心,激出一波一波的冲击,逼得群兽争相回避,拥挤不堪地朝山下铺碾! 这一番震动过后,灵兽纷纷驻足不前,嘶叫着威吓站在中央的花惊澜与唐继禾。 “咳!”唐继禾咳出一口血来,身体也软跪在地上,有气无力地推了花惊澜一下,“你不用管我……唐门弟子探得……大批的高手涌入了榆阳城,看样子是冲着蓬莱岛岛众来的……你去救你的人吧!” 花惊澜松开剑,扶住他的双臂,眸色认真,“我既然要救你,就绝不会让你死了!” 唐继禾抬头看着她,心底一阵颤动,最后终于笑笑,千言万语化作一句:“多谢。” 花惊澜微微颔首,周身内劲涌出,将灵兽逼退三丈有余,转而朝宫海蓝点点头,宫海蓝会意,这才让勉强支撑的巨雕将唐门的弟子放下。 唐门弟子迅速结成阵势将唐继禾保护起来,然而唐继禾的目光却紧紧盯着花惊澜。 山下有动静传来,花惊澜道:“唐门弟子已经到了双兽山下,应该是来营救你们的。” 众人面露喜色,决战之心更是坚定! 花惊澜拖着燕啸剑,一步步朝前走去,剑尖划着地面,发出微小却刺耳的声音。 唐渊甚至不敢对上她那双血红的眼睛,在看到众多的灵兽也被她的气势逼得节节后退的时候心中更加惶恐,双腿竟然不由自主地朝后退。 江引早已隐入了混战之中,消失的无影无踪,而雷霆三兄妹想要逃走,却无奈野兽阻道,唐门二支的人早已慌得手脚发颤,刚才斩杀灵兽的时候他们可看见了,这可是成百上千的兽中霸主,在她面前也毫无还手之力,何况人力?! 花惊澜素手一抬,剑尖指着雷霆,“大蛇族如果就此退出双族之战,我可以饶你们一命。” 雷霆心下骇然,却矛盾挣扎,江引许了他兽族之尊的位置,如果现在放弃…… “唐公子,她只有一人,不如你我合力除掉她,日后兽族之尊就是你我两族的,如何?!”雷霆扇动唐渊。 唐渊先是一怒,区区蛇族也配跟他争兽族之尊?但紧接着他便冷静下来,摆在他面前的可是花惊澜这个劲敌,生生劈开围猎山而又死而复生的女人! “只要杀了唐继禾,一切就成定局!”唐欢怡上前一步狠戾道。 唐渊心神一动,却听花惊澜一声冷笑,“真没看出来,原来唐门最狠的人竟然是个女人!” 唐欢怡怕极了,可是二支做主这么大的诱惑摆在她面前,她不能眼睁睁地看机会溜走! “花惊澜,你真要与我们为敌?!”她高声质问道:“双兽山全都是我们的灵兽,全都是我们的人,你就算武功高强,双拳难敌四手,你要是现在离开,我们必定不会为难你!” “爷爷!”梓兔不禁抓住鸿雁老人的衣服,担忧而焦急地看着他,“这又是江引的诡计,我们不要管了……!” 鸿雁老人早知江引目的不纯,但他这样引起两族大战又有什么好处,今时今日的景象,竟让他联想到了多年以前天灵驭兽族被赶出天水国的场景,双族开战,不论谁输谁赢到最后必定元气大伤,而伦布新族却利用唐门内斗与大蛇族来主导战局,依托族卷入其中,肯定不能独善其身,到最后得利最大的就是他伦布新族……难道他要凭借此举控制双族?! “爷爷!”梓兔得不到回应,而另一边巨蟒与灵兽跃跃欲试,将矛头对上了花惊澜! 不能让江引独占了先机,鸿雁老人当即下令:“依托族退出双兽山!” 雷霆与唐渊都是一顿,不过很快就镇静下来,就算没有依托族,他们也照样能够赢过花惊澜! 梓兔临走时深深看了花惊澜一眼,依托族置身事外已属不易,但要帮助花惊澜,在这种情况下也不可能! 花惊澜冷峭地看着依托族人撤离,勾唇笑了笑,道:“还有人要走吗?” 唐渊几人皱紧了眉头不吭声。 花惊澜忽然转过头,眺望远方,“你们听到了吗?” “什么?!”雷霆暗自倾听,却也只听到一如往日的风声。 “装腔作势!”唐欢怡讥诮道。 花惊澜淡淡拨开被风吹卷的袖子,道:“万兽齐奔被阻断在围猎山,那被阻断的万兽又去了哪儿呢?” 唐渊心底“咯噔”一声,万兽齐奔的来源是琼玉国,翻遍古籍也找不出琼玉国有驭兽族的存在,这万兽齐奔显然是有的放矢,到底是哪一方的? 花惊澜环视几人,“多年之前,两族爆发一次争斗,伤亡惨重。当时参战的驭兽族古灵兽族以善驾灵兽而被驭兽族推到了最前沿,两族战争结束后,伦布新族趁机将被削弱的古灵兽族赶出了天水国,成为驭兽一族之尊。而依托族是近年才壮大起来的。” “唐门分裂,大蛇族对战依托族,”她讽刺地看着几人,“三个最强大的族类两败俱伤,最后得利的还是他伦布新族!” 花惊澜说的事是显而易见的,各自都是为了不同的目的才凑到一块儿来的,要得到利益肯定要付出代价,都抱着不成功便成仁的决心而来,纵然明白此中道理,但谁都是不见黄河不死心的主儿,心中的丁点儿侥幸成为主导理智的龙头,万一呢,万一成功了呢?! “那又如何?!”唐渊冷道:“依托族现在已经退出战局,伦布新族想置身事外也难!” “不听劝?”花惊澜横眉冷目,肃杀之气昭然,“非得找死是吗?!” 唐渊与雷霆几人齐齐后退,手中的控兽之器乐声齐响! ps:进入结局篇了,有点卡呀,大家别心急哦 ------------ 结局篇 2 “长老,不好了,前方有驭兽师操纵野兽撵山而来!”一个驭兽族弟子连滚带爬地扑到江引身边,满脸惊慌之色。使用138看书网阅读器看千万本小说,完全无广告! “是哪方的人?”江引一把提起他的衣领问道。 “是……是……天灵驭兽族!” “什么?!”江引大惊失色,天灵驭兽族果然卷土重来了! 可现在并不是与他们正面对上的时候,他大袖一挥,“折回山上,从另一条路下山!” “这就想跑了?”唐汾带着大批人马突然出现,将伦布新族和依托族重重包围起来。 江引与鸿雁老人同时变了脸色,唐门是兽族后裔,虽然不以控制万兽为本族战斗,但唐门弟子却个个胜于野兽,身形凌厉不说,又有后天勤加操练,善用阵法,普通的野兽根本不足以与之抗衡。 “那帮废物!”江引低声咒骂着唐渊一伙,环视眼前怒气冲冲的唐汾等人,虽说血战到底也不是不可能取胜,但天灵驭兽族的人却不能正面相对。 “两族大战不可避免,鸿雁老人还打算作壁上观吗?!”江引高声质问道。 “开战本就不是我依托族的本意,都是被你一手挑起,你现在又来挑拨爷爷,简直卑鄙!”梓兔不顾身份冲上前去大声指责道。 “梓兔!退下!”鸿雁老人赶在江引发难前制止梓兔,沉沉看了唐汾一眼道:“两族之战不是一朝一夕的事了,依托族从来没有想过置身事外,驭兽族本是一体,今日若是唐门为难我驭兽族,我断然不会袖手旁边!” “爷爷……!”梓兔气恼地跺脚,就是冥顽不化才会被江引这老匹夫利用,爷爷怎么就想不通这一点! 唐汾早就怒在心头,不管是依托族还是伦布新族,都是唐门的敌人! 他略一抬手,唐门弟子手握刀剑步步逼近,杀气凌厉! 依托族与伦布新族不断后退,大批的野兽与灵兽滞留在山间,相撞相蹄之间冲突不断,狂吼威慑声此起彼伏,瞬间挤满了整个双兽山,看得出来,野兽逐渐濒临暴走! “轰隆隆!” 撼天动地的声音如雷滚滚而来,众人脸色都是一变,张目望去就能看到弥漫的尘嚣,仿佛沙暴来袭,遮天蔽日,步步侵蚀着双兽山! 这番动静,站在高处的大蛇族与唐渊等人不可能看不到,两拨人都是面色大变,天灵驭兽族果然准时到了! 花惊澜将燕啸剑上的血擦拭干净,突地对唐渊一笑。唐渊心里一突,眨眼一看,站在对面的人竟然不知去向! 骤然而僵,一股浓浓的杀气从背后逼过来,他垂眸一看,果然燕啸剑已经架到了自己脖子上! 一旁的唐欢怡与唐刻西被吓得连退三步,纷纷握住自己的兵器,惊慌不已却又一副蓄势待发的样子。 花惊澜单手提起唐渊,将他提溜到一边,漫不经心地道:“这会儿知道害怕了?” 唐渊咬紧牙关大声道:“花惊澜,你要杀就杀!” “别嘴硬,”花惊澜冷淡道:“我杀的人也不少,不多你一个不少你一个,你要是想死我这就送你上路,如果不想死就乖乖闭嘴!” 唐渊咬紧牙关,双目含愤。 “我现在没有时间跟你们耗了,”花惊澜环视几人道:“现在天灵驭兽族的万兽已经到了双兽山,万兽奔踏,是死是活就看你们的运气,不过……” 她顿了顿又道:“我知道蛇族的族兽无论什么地方都能去,雷霆,这危天狭下埋的是个灾难,我要你守在危天狭旁,如果狭中有兽出来,倾尽全力跟上它!” 见她说的认真,雷霆不由心中一震,犹豫片刻道:“我为何要帮你?” 花惊澜单手一挥,一道气刃飞旋而后,他兄妹三人身后的大树被从中切断,轰隆倒地。 她握了握手,笑道:“也许今日你能帮伦布新族为非作歹,但你要防着来日,凭我一人之力,就能让你大蛇族百年内无一兽无一人!” 雷霆眉间闪过戾气,口气也冲,“凭你?!” 花惊澜莞尔,身形却在须臾间移动,眨眼之间她就冲向了雷霆身后的蛇群,几个起落,蛇群中司职领头的几头巨蟒已被斩杀! 群蛇感应而动,却根本追不上花惊澜的动作! 然而花惊澜没有停手的意思,一路杀过去,中间巨蟒大蟒几乎全被斩杀殆尽! “住手!”雷霆以肉眼根本跟不上她的动作,上一刻这里有蛇被斩成两段,下一刻又在几丈之外,而他竟连她片缕影子也没有捕捉到! 他声音刚落,花惊澜已然立在他眼前,只有微动的裙摆证明她方才离开过。 骇然对上那一双仿佛翻滚着血水的瞳孔,雷霆控制不住地后退了一步。 “你到底想让我做什么?!”他即使恼怒自己的没用,也是恼怒对手的太过强大,挫败地嘶喊出来。 花惊澜却收敛了神情,“危天狭下关有上古神兽,很不巧,我出来的时候不小心把关押神兽的山石门击碎了……” 几人听的倒抽气,不为前半句,只为后半句! “所以,”她猛地回过身来,咧嘴一笑,“那几只畜生我有办法收拾,不过我现在有更重要的事要做,追踪它们的任务就交给你了。” “危天狭下的驭兽族,他们可有办法对付神兽?”唐继禾调和了气息,此时才有力气问道。 “不能。”花惊澜直截了当地道:“你们退到双兽山另一端,天灵兽族的万兽齐奔就不能伤到你们,最好不要离开双兽山。” “你方才说唐门弟子到了双兽山!”唐继禾大惊失色。 “生死有命,能不能活,看各自造化!”花惊澜话音一落,迅速打开唐渊几人的嘴,各自喂进去一粒药丸,“这泥土是神兽洞中吞噬千年罗刹血所养血蟒的血和成的,一个时辰内如果不能散去,你们就会筋脉爆裂而死。” “一个时辰之内,我必返回!”余音袅袅,哪里还有她的身影! 唐渊与雷霆几人你看我我看你,最后却是无声达成了共识,纷纷朝双兽山对面转移。 天灵驭兽族是冲着江引来的,这一族善驭灵兽,这一事,大蛇族完全没有必要插手。现在天灵驭兽族围住了双兽山,他们不能走,花惊澜又在不远处,此时再动手无疑是找死。唐继禾是杀不得了! 双兽山下,大战在即! 唐汾一心只记唐继禾可能被杀的仇恨,全然不顾近在咫尺的天灵驭兽族,依托族和伦布新族,他一个也不想放过! 抬手正要下令,忽而眼前一道影子晃过,再定睛一看,两族之间赫然已经立了一个人! 他震惊地睁大眼睛,张嘴却不能言说! “唐继禾没死,你带唐门弟子退到双兽山的另一半山去,越快越好!”花惊澜说罢转身,手中长剑冷芒一过,被驭兽族堵住的地方悍然开出一条道来,她又回过头来,“快走!” 唐汾略作迟疑便下令让唐门弟子尽数从此道穿过,直奔山顶而去,而驭兽族不管是人还是兽都被花惊澜那堪堪一剑震住了,一草一木都不敢妄动! 等唐汾顺利走了,花惊澜才冷睇了眼江引,“我们的账稍后再算!” 江引被她瞧的背上一寒,正欲发作,眨眼却没了她的踪影! 轰隆之声愈加靠近,江引知道此番双兽山是走不出去了,只有凭借危天狭的地势避一时锋芒! 无丝毫迟疑,驭兽两族纷纷退回双兽山。 罗刹血千年之效,初吞下时生不如死,一旦汇入身体中,仿佛将天地万物尽数收纳在意念中,草木成风,虫蚁翕动,她全都能听的一清二楚,就像是初入佛莲之境……不!比之更甚! 身化如风,仿佛一缕空气游走在天地尘嚣之间,不引半分注意就穿过了九合城! “太子有令,给城下之人投放水食……!”守将话未说完,偏过头来却发现城楼上赫然立着一个血衣女子,惊得他差点打翻手里的碗! 将碗一抛,他抽出剑来,指着城楼上鬼魅而立的女子,高声壮胆:“你是何人?!” ------------ 结局篇 3 城楼上有人认出了花惊澜,连忙拉住了守将,压低声音道:“别声张,这就是太子殿下的贵客!” 守将疑惑地看了花惊澜一眼,却也为她的气势慑住不敢上前细问,只得隔了几步拱手道:“夫人可需要在下打开城门?” “不用,多谢。www.13800100.com 138看书网网”花惊澜轻声而答,目光却集中在与城楼数十丈相隔的绝弦一脉。 想容忽而抬头,乍然一见城楼上的人,惊愕地说不话来了,拉着素欢的手臂不停地指着上面。 她这番动静引得周围几人都抬起头来,城楼上衣袂翩翩的人不是花惊澜又是谁?! “夫人!”众人齐呼。 一片黄沙地之隔的周止水也看到了城楼上的女子,当真是好强的内力,他竟然察觉不到她的靠近! 花惊澜飞下城楼,眼见他们衣衫割破,身上伤痕累累,眼中涌出一股戾气来。 “好徒儿!”第五道捋着胡子笑道:“又入佳境啊!” 花惊澜回身朝他拱手,道:“老头儿,多谢你了!” 第五道虽是无奈,却也一笑,“既然你武功已复,我留在这里也无用,暂且先回相梓山了,改日来找我喝茶!” 花惊澜微笑颔首,第五道身影如箭,拔地而起便是十数丈远,片刻就不见了踪影。 “夫人,你的武功恢复了?!”素欢喜极而泣,握住她手仔细看着她的眼睛,“你的眼睛……?” “这些暂且不提,”花惊澜道:“桑不归与蓬莱岛人现在怎么样了?” “我们离开时蓬莱岛人正在决斗选下一任门主,其他的一概不知。”素欢摇头道。 “那好,”花惊澜道:“你们现在进九合城,让夏侯锦给你们安排安全的地方,把尉迟玥的冰棺看好。” 温如玉和灵修连忙上前一步,前者犹豫道:“花惊澜,你的武功真的恢复了?” 花惊澜挑眉,“怎么,不信任我?” 温如玉见她眉宇间全是认真,便笑了笑,“相信你胜过我自己。” “那就好,”花惊澜走开两步,环视众人一眼,最后对温濯衣点了点头,双臂一展,双掌在空中一击,一股强大的气墙从她手下弹了出去,一行人被气墙托起,直退向城楼之上! 即使相隔甚远也能感觉到花惊澜身上那股庞大的内力所释放出来的压力,周止水不由敛下神色,眉头也紧紧皱了起来,沉声道:“布阵!” “是!”绝弦一脉的弟子迅速散开,各自操弦而跃,弦丝与弦刃相交,弦丝与弦刃相扣,只消片刻之间就在中央架起了一张巨大的蛛网! 花惊澜这才回过身面对他们,周止水浮在巨网中央,十指伸展,弦丝从他宽阔的袖袍中射出,仿佛蜘蛛吐出的丝,从各个方向连接在网上! 而左右两侧分别是向崖与秋雅,似乎是扮演着后补的角色。 偌大的一张蜘蛛网,花惊澜勾唇一笑,血色瞳孔华光潋滟,她纵身而起,同时抽出腰间的燕啸剑,身如狂风卷至周止水跟前,红眸一冷,高抬双手合力而下,燕啸剑带出一片薄如纱的红色血墙,照着周止水头顶切下! 周止水无法形容心中的惊骇,他甚至没来得及思考,那双血红血红的眼睛就到了自己眼跟前,他仿佛能听到她的呼吸,能感受到她的温度,然而却怎么也看不到她的动作! 手下弦丝一动,他被力斜带出去,比肩错开那斩立而下的气刃,却也难免心有余悸:果然下手没有半分留情! 花惊澜单脚点弦,方向立改,朝他的方向追去! 一旁的向崖与秋雅都看得一惊,因骇然而心跳骤剧,这哪是人的速度,她竟然能追上弦丝的速度! 周止水被弦丝所牵,随意改变着方向,然而在花惊澜的追击下却先得捉襟见肘,他们所得意的速度与出其不意,在她这里竟然成了空话! “跑得掉吗?”花惊澜冷哼一声,燕啸剑从手脱出,骤然而旋动,划破空气之声尖锐激耳,猛然一剑就砍在了弦丝上! 只听“铮”地一声,也不知是哪根弦断了,周止水动作跟着一歪,然而就这一瞬的滞缓,花惊澜却从他正面袭来,以高出半丈的距离扫腿而下,一脚狠狠踢向他腹部! 周止水连忙以双手合掌而挡,纵然挡住了花惊澜的脚,却因这强大而不能相抗的力道怒睁了双眼,骨裂之声在耳边炸开,他尚不及顾及自己被震碎的双掌,整个人已经重重地向后撞去,跌于蛛网之上! 然而蛛网也没抵住这股力道,四周控制蛛网的人也跟着弦丝下坠的力道而被强制拉离了原位,狠狠朝中间栽去! “稳住!”向崖高喊一声,竭力稳住身体! “稳住?”阴冷如蛇的声音在背后响起,凉风扫过耳根,这酷热的天气竟然让他陡然冒出了冷汗! 花惊澜击其后背,向崖喷出一口血来朝前扑了两步,但却生生用脚撑住了地,将弦丝用手臂绕住,以此稳住下落的势头! 花惊澜立在他身后,笑道:“方才那一脚可只用了一层的力道。” 向崖脸色晦暗深沉,为了稳住网却不得不背对着她,他高喝道:“你要杀就杀,我绝不二话!” 花惊澜露出一个怪异的笑容,“你死多简单,只一条命,但是临死前积点德行吗,千万别让我迁怒了其他人!” “你……!”向崖不甘,却不得不低头示弱于她! “你这个毒妇!”秋雅隔了几人大骂起来,“你且管动手,但凡我绝弦一脉有人低头求饶,我就徒手自毙!” 花惊澜笑出声来,“你倒是有骨气!” “哼!”秋雅高昂了头。 花惊澜身形一动,快速掠至她身后,燕啸剑搁到了她肩上,剑身反射着森森日光,投射在秋雅脸上,激得她一时眯起了眼睛。 低头在她耳边,花惊澜轻声道:“伤了我的人,你猜我会怎么对付你……?” 秋雅话是说的漂亮,但害怕却没法控制,尤其是在花惊澜那双犹如蛇一样的眼睛的注视下! “你们之中,才几个梵天高手而已,我尚在佛莲时都胜我不得,如今还妄想胜我?”花惊澜宛如一只轻蝶,沿着弦丝,飘然落直周止水跟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方才是哪只手伤了我的人?” 周止水肺腑受到重创,一时半会儿根本爬不起来,双手骨头已碎,更是使不上力,而且稍有不妥,他这双手就算是废了,别说使用弦丝这样精细的活儿,恐怕其他也不能…… 念及此,他吐出一口血水来,抬头看着她绝美却携带死亡气息的容颜,“哪只又有何妨,总归是我这个人,何况……我双手已废!” 花惊澜摇摇头,“这只是骨头碎了,好好医治,还能痊愈,你说说哪只手没有伤我的人,我还能免了你的痛苦!” 周止水心中凛然,一股悲风在喉中涌动,这半生而来日日相伴的弦丝……一旦废了手,必定是要舍弃的! 花惊澜粲然一笑,继而眼角掠过一丝冷意,轻立在弦丝上的双足悍然用力,绝弦弟子措防不及,手中弦丝尽数脱落,个别人甚至被弦丝拖拽倒地跟着反弹的弦冲向网中的人! 花惊澜挥手将周旁几人扫开,轻巧地抬起腿,碾落在周止水的右手上,冷淡道:“绝弦一脉竟然有这么多人才,杀你一个应该不碍事吧!” 周止水疼的差点背过气去,这并非只是踩踏之痛,花惊澜还在上面施加内力,先遭断骨再遭内力碾磨骨肉,这种痛,简直叫人生不如死! “我杀了你!”秋雅红着眼睛冲向花惊澜,周止水一句“站住”还没出口,向崖就猛地截住了她将她拉至一旁,高喝道:“你疯了不成!” 花惊澜立在周止水的手背上转过身去,满意听得脚下一声抽气,她才看着向崖和秋雅道:“要杀你们太容易了,绝弦一脉可还有梵天以上的高手?” 向崖不明白她的意思,却也十分谨慎,“绝弦一脉岂止如此!” “那就是没有了,”花惊澜拆穿他的虚张声势,血瞳含笑,让人不寒而栗,“那杀了就杀了!” 向崖与秋雅一颤,却见她身影一晃,便绕到了绝弦弟子的背后,手一个绮罗,那弟子颈骨一声脆响,人就软软地滑到在地。 “中岳……!”向崖嘶吼声未歇,又是第二个第三个跟着倒下! ps:看到大家在评论区的留言了,长扇更新很不稳定大家也没弃文,很感动啊,谢谢大家。结局会尽快写出来,当然这本书是因为长扇要背书考试找工作才得不提前结文了,内容肯定不如情节全部展开后丰满,但长扇会尽力给大家一个满意的结局。谢谢大家,留言区的评论就不回复了。 ------------ 结局篇 4 “住手……!”周止水虚弱地从地上爬起,双目赤红地看着花惊澜,绝弦一脉的弟子在她眼中果真命如草芥吗?! “住手?”花惊澜的双手固定在一人的头顶,只需轻轻一用力,这个脑袋就会折断。www.13800100.com/top/ 小说排行榜 这样的情势下,绝弦弟子早已吓得六神无主,武功最高弦术最精的周止水也挡不过花惊澜三招,其他人怎么能不恐慌?! “若不是九合城守将相助,恐怕我的人也全死在你们收下了吧!”花惊澜冷笑,“想我手下留情?” 周止水在向崖的搀扶下站起来,一口气比一口气喘的艰难,他摇头道:“绝不会,你的人虽然受伤,却都不致命,绝弦一脉只想讨回自己的东西!” 花惊澜往回看了一眼,缓缓放下手,“不管是真是假,今日暂且放过你们,但温如玉和灵修我是护定了,想动他们两人,非绝弦一脉倾巢而出不可!” 周止水心中清楚,绝弦一脉武功最高的人几乎都集中在这里,本来弦术师并不崇尚武功,只是配合弦术修习,能有神阶者已属不易,梵天更是难上加难,花惊澜的武功,甚至超出了佛莲,这样的对手,就算绝弦一脉倾巢而出也未必能赢得了! 他看了温如玉一眼,这样的情势下要胜过花惊澜根本不可能,若是在琼玉国绝弦山的阵法之中,可能还有一丝胜算! “多谢!”他拱手道:“山水有相逢,雪月公子,我们改日再会!” 温如玉和灵修见他们离去,这才从城楼上下来,后者道:“不能就这样放他们走,师父和长老们还在他们手中!” 花惊澜淡淡看她一眼,“真杀了他们你的师父和长老才危险了。” 灵修咬牙,“若是能将他们擒住,用来换回师父和长老也好!” 花惊澜不说话,温如玉却会意过来,“两脉一事总要有个了断,就算现在救回了师父,日后若是有机会,绝弦一脉还会卷土重来……” 他说着转头望着花惊澜,现如今,这个期望就寄托在她身上了…… “我没有白白帮人的习惯,”花惊澜看着他们道:“想让我救空弦一脉,需要东西来交换。” “我以为我们已经是朋友了!”灵修不甘地道。 花惊澜微微勾唇,如墨黑发在风中张扬,烈日炎炎下,那一双血瞳竟看起来森寒无比。 “八卦阳匙。”她红唇微启,道出这四个字。 温如玉直直看着她,想从她眼中看出些什么,然而翻涌的血色实在太霸道,让人寻不到半分缝隙。 “八卦阳匙的确不在我身上,而且我并没有见过。”他道:“待返回空弦山问过师父之后,如果真有八卦阳匙,空弦一脉一定双手奉上!” “好!”花惊澜没有半分迟疑。 “师兄!”灵修急得跺脚,温如玉却紧握她的手腕示意她不要说话。 花惊澜回过身,面朝榆阳城的方向深吸了一口气,温如玉见她面色有异,遂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血的味道。”花惊澜面色渐渐沉下,目光阴鸷,“很浓的血的味道。” 温如玉与灵修同时一惊,然而下一秒,花惊澜已经飞掠而出,转眼消失。 “师兄!”灵修转过头来对温如玉道:“你为什么要答应把八卦阳匙给她,那是空弦一脉的东西!” 温如玉眉头皱起,“你知道八卦阳匙?” 灵修点头,“我在长老的一本古籍中见过,后来绝弦一脉打上门来我才知道我们有这个东西。” 温如玉神色阴沉,果然有这种东西,绝弦一脉一向与朝廷走的近,他们此次来犯会不会是朝廷的指使,如果与朝廷有牵连,那空弦一脉将要面对空前绝后的灾难了…… “师兄,你还没过告诉我为什么答应花惊澜把八卦阳匙给她?”灵修追问。 “八卦阳匙是祸根,花惊澜能救我们一次救不了我们二次,只要绝弦一脉还有人,总有一天会找上门来,唯一的解决办法就是送走八卦阳匙。”温如玉眼神看向远方,“这个东西交给谁都不保险,只有……” “只有花惊澜是吗?”灵修经他一说也明白过来了,现如今,放眼天下,还有几个人是花惊澜的对手。 “花惊澜应该去榆阳城了,我们也去吧。”温如玉道:“跟在她身边比较安全。” * 花惊澜全速赶到榆阳城,呼吸中的血腥味越来越重,这让她浑身的汗毛都直了起来,桑不归、皎月、出云与花殷五人还留在榆阳城,难道卷入了蓬莱岛众的争斗之中?! 唐门分舵所在的朱雀街上早已没了喧闹之声,时时响与耳畔的呻吟声与刀剑碰撞的声音让这一切显得更加萧肃! 满地的鲜血与尸体,有蓬莱岛众,有普通百姓,甚至还有几岁的幼童,皆是倒在屠刀之下! 打斗声不断,蓬莱岛众所对一方都是黑衣人,而黑衣人中也有两方混战,花惊澜来不及管他们,只仔细从充盈与空气中的声音辨认桑不归等人…… 花惊澜一身血衣尤其扎眼,蓬莱岛众都是见过她的,饶是现在她满布血腥,那绝世的容颜仍能叫人一眼就把她认出来! “门主!”有人拼死扑到她脚边,花惊澜低头,从他满脸血污中辨认他的五官:“你是程辙……” “是我!”程辙大哭,“江选哥哥已经死了,蓬莱岛的人就快死绝了!救救我们!救救我们!” “桑不归呢!”花惊澜抓住他的胳膊急急问道。 “我不知道……或许已经死了!”程辙摇头,身上流了太多的血,拼尽最后一口气说完了话,他的神智已经接近溃散的状态。 花惊澜让自己冷静下来,单掌对上他的背,运功稳住他的心脉,然后撕下一旁尸体上的衣服为他包住流血的伤口。 程辙缓缓回过神来,直直看着她,想说什么,却已经发不出声音来。 花惊澜咬破手指,待鲜血泌出后放到他唇边,“喝下去。” 程辙依言舔了一点,花惊澜便赶紧拿开手,她的血早已融入了血蟒的血,那血蟒可是吃千年的罗刹血长大的,普通人,一滴血就能助他们跃阶! 程辙浑身一震,仿佛有什么东西从他胃里烧了起来,他张口,竟发现自己能说话了。 “门主,救救蓬莱岛!” 花惊澜扶起他往唐门内走,“你放心,血染我蓬莱岛岛众的人没有一个能活着离开榆阳城!” 每走一步都有黑衣人挥刀上来,却都被花惊澜的内力震开,渐渐的,打斗中的人的注意力纷纷集中了过来。 蓬莱岛岛众开始向花惊澜身边聚集,黑衣人也分成两拨汇集,三拨人,都跟着她进了唐门。 花惊澜房间里找到了奄奄一息的桑不归,花殷和花白气息尚存,而皎月和出云已然断气! 冰冷的血液在血管里流窜,所有的愤怒所有的痛所有的咆哮都冲向了头顶,她双目圆睁,死死看着地上的人! “对不起夫人……”花殷挣扎着爬到她脚边,“是我没有保护好他们……” 桑不归无颜面对花惊澜,痛苦地闭上了眼睛。然而没过片刻,一双冰冷的手却覆盖在了他胸口上。 倏地睁开眼睛,映入视野中的花惊澜已经恢复冷静,平静的双眼平静的面容,仿佛刚才的事没有发生过一样。 “门主……”他低呼。 “你的肋骨断了,躺着别动,等这件事结束之后,让聂啸阳为你医治。”花惊澜说着又查看了花殷和花白的伤势,花白的武功已经废了,花殷五脏受创,但无性命之忧。 “我不该把你们留在这里。”花惊澜微微抬起头,似叹息似哽咽。 旋身而起,她大步走出门去,裙角翻飞,仿佛血海滚滚,夹带腥风逸散于空气中。 血瞳无波,花惊澜走至众人的视线下,蓬莱岛人殷切期盼与激动早已言溢于表,而另一方,杀戮之意昭然。 黑衣人分居两方,一方在蓬莱岛众旁,一方堵住大门。 观望两眼,立在蓬莱岛众的一方走出一个人来,“我等奉太子殿下之命而来,但为时已晚,夫人的丫头和童子……” 花惊澜抬手制止他,“你们走吧。” 黑衣人一怔,如果他没记错的话花惊澜的武功已经废了,他们一走,如何与这些武功奇高的杀手抗衡? “不走也可,但今日院中的黑衣人都要死在我手中,届时我不会剑下留情。”花惊澜眸色翻涌,沉沉的杀意已经溢出。 男人略作思考,便挥手让自己的人退到四周的房檐上,这样回去他们不能复命。 花惊澜抽出燕啸剑,剑光晃动之时,她人已经到了黑衣人之中,揪住其中一个人干净利落地割断了喉咙,那人甚至叫都没能叫一声就咽了气。 一众黑衣人大骇,纷纷退开,花惊澜并不追,举起剑来,舌尖舔过剑身上的血,新鲜的人血已经将畜生血的腥味掩盖过去,她掀起眼帘来,“在皇宫中袭击我的人是谁?” 一行黑衣人你望我我望你,终于有几人站了出来,为首的人扯下面纱道:“你应该认得我。” “还记得我说过的话吗?”花惊澜森森一笑,“现在该到了践诺的时候了。” 前几日还武功全废毫无还手之力的人,突然就变成了这副模样,几人心中难免生惧,然而他们却是梵天之境,方才见她施展武功,似不在佛莲之境,那他们几人,也有胜算可言才对! 花惊澜根本没有给他们喘息的机会,脚下青石碎裂,她人已拔地而起,速快如风,只听刀刃割破皮肉的声音响起,站在两边的两个的黑衣人已经断气倒地! 为首的人大骇难掩,抓紧剑惊慌地搜寻花惊澜的身影,然而下一秒,这神出鬼没的人,却已经站在了他的眼前,与他仅仅半米之隔! 抬手欲拔剑,却远不及她的动作快,“咔擦”一声,他手臂一痛,竟然无力垂下! 手刀斩断他右臂,花惊澜冰冷一笑,“不会让你那么容易死了……” 挥剑斩杀了他身旁的人,她才转过身来看他。 黑衣人想逃,脚下起风,然而他只跑出了三米远就被花惊澜擒住了脖子重重按到地上! 正面撞在石板之上,鼻骨生生撞碎的疼痛让他惨叫出声,然而颈上那只手却仿佛有千钧的力道让他动弹不得丝毫! 花惊澜又折断他的四肢,微笑着回过头来看向剩下的人,“你们是一起死,还是一个一个的去见阎王?” 众人惊呆,就连蓬莱岛众也是…… 这哪是人,分明就是嗜血罗刹,手起剑落就是条条人命,梵天高手在她面前竟犹如蝼蚁一样! 黑衣人中,八成都在神阶,二成在梵天,除开她处理了的五个之外,梵天高手还有十二个。 黑衣人中无人敢应声,花惊澜这样的速度,不消眨眼的时间就能取了他们的性命,现在谁出声谁就是个死! 风声再起,此时立在房顶上的暗卫也个个惊的出了一身冷汗,她方才的态度……原来竟不是夸大! “区区一个黄毛丫头,竟也敢放肆!”一声暴喝传来,三道人影倏然立于庭院之中,与花惊澜对峙。 三个百岁老人,发须皆白,呼吸绵长轻盈,且众黑衣人面色恭敬,想来武功也不低。 花惊澜笑了笑,三个老家伙,终于按捺不住了。 “佛莲。”她淡淡道:“佛莲而已,也敢在我面前张狂!” 三个老头脸色变了变,活了一百多岁,还真是没有见过这么猖狂的人,纵然她武功高,但面对三个佛莲高手也敢口放厥词,当真是不知死活! “你便是花惊澜?”其中一个问道。 花惊澜挑眉:事到如今还需废话? 见她不说话,另一人厌恶道:“果然是孽种!” 花惊澜眸色一沉,又听那人接着说道:“当初就不该轻信楼兰眉霜只废了她的武功,若是十六年前就杀了她,这个孽种根本就活不下来!” “呵!”花惊澜轻笑一声,含尽讽刺之意,而后看着三人大笑起来,蕴含内力的笑声震得人耳膜发疼,武动较低的人禁不住捂住耳朵,难以忍受这声音! 花惊澜倏然低下头来,笑声戛然而止,眼瞳的颜色仿佛更浓,浓到几乎能让人闻到那血色背后的杀意! “旧恨新仇!” 她低喝一声,身形骤动,手中燕啸剑划破气流,一道巨大的血色气刃如硕大弯月飞出,直冲三个老头而去! 三人纵身避开,人也跃出了唐门府邸,花惊澜紧随而上。 黑衣人与天水国暗卫,还有蓬莱岛众连忙跟了出去,程辙叫来人把桑不归三人也抬了出去。 三人奔出榆阳城,在榆阳林前的一片空地上停了下来。 花惊澜立在中央,三个老头分三方而立将她围在中央。 “你们是什么人?”花惊澜环视三人,问出压在心底许久的疑问,与蓬莱岛作对,废了叶眉霜的武功,毁了冗昭和善由两人的容貌,让蓬莱岛岛众避世不敢面人的势力如今终于露出了冰山一角。 佛莲,如此高的武功境界一时竟然出现了三个,第五道周游五国也没能发现,这些人究竟躲在什么地方?! 一个老头捋了捋长胡子,道:“第六国。” “第六国?!”花惊澜脑子混沌,但这个名称却陡然和另一件事联系了起来,在沙漠中,西域圣女曾说她的命运与七国相连,还将八卦阴匙交给了她,果然除了五国之外还有其他的隐世之国?! “为什么对蓬莱岛众穷追不舍?”她又问道,蓬莱岛众究竟跟高手众多的第六国有什么渊源? “穷追不舍?”老头冷笑了声,“蓬莱岛众本就是第六国的罪人!” ------------ 结局篇 5 结局篇5 “罪人?!”花惊澜眯起眼睛,冷冷地看着他。百度搜索138看书网,www.13800100.com 老头儿冷哼一声,转而见自己一方的人也已经追上来了,阴笑道:“不必多说了,今天你就要死在这里!” 花惊澜环视周围的黑衣人,道:“凭这点人,就想杀了我?” 三个老头同时掌心运气,红如火的真气从体内释放出来,其势逼人,同时周旁的黑衣人纷纷散开,将他们四人包围起来,同时拉开阵势,警惕地看着花惊澜。 长如泼墨的黑发在三股气流的卷动下飞舞起来,纠缠仿佛鬼神的脸,狰狞而妄动! 花惊澜一掌将燕啸剑送飞出去,稳稳钉在大树之上,而后才单足一退,稳住身体的同时也将体内咆哮游走的内劲释放出来! 三个老头的风墙已经成势,形成三个巨大的圆球,快速朝花惊澜飞撞过去! 随后赶来的温如玉与桑不归等人见着阵势不由瞪大了眼睛,这番阵势如何躲得过?! 花惊澜眼见三道风墙夹袭而来,跺地而起,整个人升入空中,与此同时,周身的红色风墙更强劲三分! 三个老头如影随形,纷纷跃入空中,风墙越风墙碰撞挤压,丝丝尖音刺耳无比,惊得周遭的黑衣人纷纷后退。 “稳住内息!”桑不归大喝一声,在程辙的帮助下运功调息,以抵抗这股声音带来的创伤! 风墙逐见缝隙,纵然四人内力相交,却也看得出是花惊澜的红色风墙在开始龟裂,桑不归不由捏了一把冷汗,以她一己之力对三个佛莲高手,太勉强了! “轰!” 四人重重坠地,脚下土地纷纷裂开,犹如蜘蛛网一样的龟裂线向四周延伸开来,而四人身形随之摇晃,仿佛要生生将大地从中撕开,看得人惊心动魄! “嘭!” 红色风墙应声而裂,桑不归等人心猛地往下一沉,然而三个老头却喜上眉梢,花惊澜一人挡他三人佛莲尚且支撑了这么久,若是此次他们没有随行,恐怕派出来的弟子皆要命丧她手! 三人乘胜追击,大喝一声挥掌重击向中间的人! “花惊澜!” “门主!” 温如玉与蓬莱岛人个个惊呼出声,然而不等他们话音落下,一股强劲的气流从中间涌出,犹如波浪泛起的涟漪一样扑向他们! 众人被推的推了一步,然而眼睛却不敢从中心僵持的四人身上离开! 突然,一道红色的气流犹如黑风一样卷上天空,风柱之大,风柱之高,足以让人仰头而视! 温如玉骇然,他们与花惊澜的距离可不远,方才那股扑面而来的气流只是前兆,这道宛如通天巨蛇一样气墙才是她的真正实力! 花惊澜右脚后退蹬着身体,双臂大展,背后的气流犹如瀑布之势猛冲而出,没有一点缓起之势! 三个老头离的近,脑袋几乎都要仰到背后,而这股突然拔地而起的强大气墙猛地撞上他们的风墙的时候,就犹如千钧之力重击在他们胸口,内力碰撞所产生的震创远比他们想象中的大! 三人相互交换了一下眼神,决定避开她的锋芒。 三人挥袖而退,而这一退,也正好看清了花惊澜背后气墙的全貌:蛇! 仿若头顶云霄的巨大血蟒将她困在其中,而巨蟒仰天一呼,而后低下头来,气流中仿佛眼睛的两点红光尤其明亮,巨嘴一张,周围气流被其收入体内,不过片刻,又夹杂着它巨大的嘶鸣声被喷出来! “哈嘶――!” 这叫声,哪像是内力嘶鸣之声,简直就像是山崩地裂之声,足叫人耳膜破裂,痛不欲生! 三个老头面对如此霸道的内劲尚且要稳住内息,更遑论其他人! 视野所及,第六国的弟子不少已经跪地吐血,只有少数内力深厚者勉强站立着! 而蓬莱岛的人更是支撑不住,只是好在温如玉提前让他们撤离花惊澜周围,被这音震波及的要小得多。 温如玉的五脏都仿佛被震碎了一般的剧痛,他抹去唇角的鲜血,看着花惊澜大笑起来:“果然!果然!” 正如薇言所说,天命如斯,天道如是,手握乾坤者,天下亦会为之扭转! 墨发舞张,一双血瞳宛如她背后的巨蟒一样涌动着,杀意就仿若渗进了这风中一样,带着巨蛇的腥味,逼得人五脏六腑都在发疼! “第六国?”花惊澜仰天狂笑,“区区几个宵小也敢杀我之人,今日,我杀你第六国的人,他日,我还要将你第六国举国尽灭,鸡犬不留!” 第六国之人怒火高涨,有几个已经不顾阻拦冲向了花惊澜,可尚未近身三丈内就被花惊澜挥袖扫了出去,撞地飞出又被其他的人接住,然而张口只喷出一口血去就五脏俱碎而亡! 此番第六国的所有人都被激怒,三个老头更是双目赤红。 但怒归怒,却也没有谁失去理智,其中一人高声喝道:“第六国,撤退!” “谷阳长老!” “撤!” “想跑?!”第六国弟子尽数奔离,花惊澜脚下一动,身如离弦之箭,飞快擒住其中一人的颈子,抓起来狠狠朝旁扔去! 名叫谷阳的老头飞快接住那人,另外两个老头则是挡在了花惊澜跟前! 花惊澜双眸一抬,越过他们看向远方的树林,以内力扩声,“还不出来,等什么?!” 众人皆是一惊,就算谷阳三个老头都不例外,纷纷回过头去,才见那树林之中略有翕动,片刻之后,一头巨大的白兽从中跃出,背上还托着一个人! 进跟在白兽之后的,是一行身着白衣的覆面的女子,为首者斗笠遮面,一袭黑衣显得尤为显眼。 戴斗笠的黑衣女人一抬手,她身后的女子纷纷散开,将第六国的人堵住! “你是……!”谷阳只觉得这人熟悉,紧紧地盯着她的面纱。 裙边绣梅的冷梅夫人走上前来,朝花惊澜拱手道:“雪月公子,这便是我们婆娑门的门主。” 花惊澜看着那黑衣女子,出声道:“观望了这么久,终于舍得出来了?” 此黑衣女子就是蓬莱使者:沽岩! 沽岩朝花惊澜拱手一鞠,道:“实在是技不如人,若不是门主武功惊人,面对三个佛莲高手,婆娑门也只是任人刀俎的鱼肉。” 她说着缓缓取下斗笠,斗笠下,是一张刀痕交错面目全非的脸。 花惊澜并未多说,如果换了她她也会这么做。 “澜儿,”淳于燕从玻璃背上下来,远远看着她道:“天灵驭兽族已经进入了围猎山,现在与天水国两族各据一方对峙起来。” 花惊澜点点头,对沽岩道:“你可愿意再回蓬莱门?” 沽岩眸光一动,屈膝跪下道:“愿听门主差遣!” “我将淳于交予你保护,”花惊澜道:“就算你死,也要保住他!” 沽岩心中微颤,眼前的少女与十六年前的叶眉霜有着惊人的相似,叶眉霜隐忍的顾全大局,她的毅然决绝,都带着不可小视的洞察力与决断力! “是,门主!”这一声门主,她将无怨无悔! 花惊澜点点头,将玻璃招来身边,冷冷盯着身边三个老头。 谷阳三人自知不敌,便想以两人之力拖住花惊澜,另一人逃走。然而花惊澜却没有给他们这个机会,血衣骤动,而那燕啸剑也不知何时到了她手中,只见人影一晃,谷阳的手臂已被削断一只! 第六国的弟子见谷阳手臂被残,纷纷退了回来,势要与他们三人共生死! 杀戮在无声中进行,不出一盏茶时间,第六国的人已经全部变成了尸体。 和风无声,玻璃庞大的身体趴在了花惊澜身边,用鼻子蹭着她的手臂。 花惊澜抬起满是血的手,轻轻拍拍它的头,笑道:“听话。” 玻璃哼了一声,惬意地眯起了眼睛。 花惊澜翻身跃上它的背,等蓬莱岛的人也聚集过来才道:“双兽山中封印了一对上古神兽,但封印不多时就会被打破,你们赶快进入九合城与素欢和聂啸阳汇合,让夏侯锦调集九合城所有弓箭手候在城门处,以防神兽袭击。” “澜儿!”见她要走,淳于燕脱口唤道。 “我不会有事的。”花惊澜冲他扬起唇。 事到如今,淳于燕也知道无人能够阻拦她,千言万语到最后化成一句:“小心。” “门主,我派几个梵天高手随你一路去吧。”沽岩道。 花惊澜颔首,沽岩迅速安排了冷梅夫人等五人随她上路。 奔至双兽山,双兽山的两半山都已经被野兽占据,天灵驭兽族一方,唐门、依托族、伦布新族、大蛇族、巨雕族、大鹰族一方。 初入双兽山范围,花惊澜便已经能够听到山下神兽的挣动声,她心底一沉,心想要加快动作了! 玻璃浮于危天狭中,花惊澜领冷梅夫人等五人立在玻璃背上。 她环视双方人马,道:“再有一炷香时间,危天狭下两头上古神兽就会破山而出,想活命的人就离开!” 她的声音足以让整个双兽山的人都听到,但这话却不足以让众人信服。 花惊澜原也没有解释到让他们信服的地步,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信则矣,不信也可。 她抽身飞向唐门所在的位置,瞧也没瞧疼的满地打滚的唐渊三人,径直走到唐继禾跟前,道:“你们与巨雕族大鹰族速速下山,无论何种情势下,也要保住九合城。” 九合城如被神兽所踏,则天下大乱! 唐继禾并不是不相信她的话,只是对面已经被天灵驭兽族的人占领,他们如何过得去? 花惊澜看出他的疑虑,旋身便飞了过去,揪住其中一个驭兽师提到玻璃背上,扬声道:“天灵驭兽族族人,将路打开,放唐门之人下山,伦布新族与你族之仇我绝不插手!” 江引双目一睁,当即大声道:“天灵驭兽族倾全族之力而来,今日敢杀我伦布新族,明日就敢杀他族,切莫相信了这妖女的话!” 花惊澜单手一抬,隔空一个巴掌挥了过去,直打得江引翻扑在地,血水混着牙吐了出来! “我要杀你轻而易举,识趣的就给我闭嘴!”花惊澜冷瞥他一眼才转向天灵驭兽族,“当日在围猎山,你族的六头灵兽也是被我斩杀,今日同样,我无与你们为敌之心,但若要阻我之路,我绝不会手下留情!” 她说着单手将手中的人举起悬在空中,脚下,就是茫茫万丈深渊。 终于有人从成群的灵兽中站了出来,朝她拱手道:“在下伏绿,当日围猎山,我们并不知楼兰皇帝困在上面,多谢雪月公子出手才免了我族灭族之罪!” “希望雪月公子说到坐到。” 他说完就让族人操控灵兽退出一条道来,供唐门的人通过。 伦布新族中有人想趁乱混进去,却被冷竹夫人打了出去,此后唐门的人依次通过狭窄的危天狭吊桥。 花惊澜将驭兽师归还天灵兽族,对伏绿道:“阁下应该识得我的神兽。” 不消她说,伏绿也认得出那百兽绝非常物,却不想进真是传说中的神兽。 “危天狭下本是封印神兽的地方,如今封印将破,两山也将不复存在,若是信我,让你的族人带着你的族兽离开这里。”花惊澜最后一言已经奉上,转身便去到了对面。 打起唐渊三人的手臂,指下挥出一道细细的刃锋,一路过去,将他们三人的掌心割破,她依次过去,将他们体内不能消化的真气打出体外。 待唐渊三人恢复常态,花惊澜才转向大蛇族三兄妹,她指着雷颜道:“你留下,其他人也过桥去。” “为什么?”雷霆皱眉道。 “别担心,”花惊澜淡淡道:“留下她只是预防追丢神兽。” 她说着转向雷颜,“留下你族里最好的追踪蛇。” 雷颜点点头,对雷霆说道:“大哥,你们先走吧。” 到了如今,雷霆也不得不走了,不要说是神兽,就连对面的天灵驭兽族他们也应付不来,若是贸然对抗,极有可能有灭族之忧! 雷霆看着花惊澜,最终朝她拱手,深深鞠躬道:“请一定要让家妹安全归来!” 他说完便转身离去,唐渊一行人灰溜溜地也跟了上去。 “爷爷,我们也走吧!”梓兔拉着鸿雁老人的袖子道。 鸿雁老人对上花惊澜血红的眼睛,却只一眼就急忙别开,拱了拱手便上了吊桥。 如今这边,便只剩下伦布新族,花惊澜咧开嘴道:“给我盯好了江引,别让他跑了。” “是!”冷梅夫人答道。 强敌在前,且有压倒性的力量,江引也莫可奈何。 花惊澜飞到玻璃身上,作势要走,伏绿却突然道:“敢问雪月公子,要如何对付神兽?” “杀。”花惊澜扔过去一个字。 伏绿为她的气势折服,却也知道这话说的容易做起来难。 “若是神兽暴走伤人又怎么办?”伏绿问道。 花惊澜垂眸片刻,重新抬起头来道:“你说如何?” “如雪月公子有能力驱赶神兽,在下可为雪月公子带路,将神兽引至人烟稀少的地方。”伏绿正色道。 花惊澜笑了笑,“你倒肯相信我的话。” “不知雪月公子肯不肯相信,灵兽中也有耳目格外聪锐的,初入双兽山便察觉到它们的不安,只是不知道是什么原因而已。”伏绿道。 “那好!”花惊澜将他和雷颜接到玻璃背上,这才下了危天狭。 而天灵驭兽族的族人砍断了吊桥之后也开始撤离双兽山。 呼呼风声从耳边刮过,花惊澜紧紧注视着雨雾之下,耳中的声音越来越清晰……! ------------ 大结局 (猫扑中文 ) ( ) 危天狭下,锁天一族的人严阵以待,在九锁的带领下,驭兽师与灵兽将神兽洞重重包围起来。 玻璃落在地上,花惊澜环视众人一眼,而后问九锁,“从哪里出谷最为方便?” “这……”九锁略微迟疑,再看了她身旁的伏绿和雷颜,似乎有些不信任。 “神兽一出,这双兽山下的桃花源将不复存在,锁天一族迟早要离开,区区一条出谷的路又有何用?”花惊澜看穿他的心思,锁天一族还妄想能躲在这危天狭下。 九锁闻言片刻便叫人去取来谷中地图,花惊澜听得风中婴孩低弱的啼哭声,心神一动,叫住红妆道:“将九天也带来。” 红妆回头看了她一眼,点点头,骑在三眼青凤上离开神兽洞。 “我先将蛇放开。”雷颜突然道。 花惊澜颔首,转而对九锁道:“带着你的人离开这里,九锁一族灵兽众多,现在离开也来得及。” 九锁不是不知道神兽的威力,只是她一人又如何对付? “吼……!”如撼天之雷般的咆哮声从洞中传出,众人皆是一凛,全身不自觉绷紧。 花惊澜听着洞里的动静,道:“世上有兽才有驭兽师,可有驾驭神兽的驭兽师?” 九锁目光微滞,若说是驾驭神兽,她不就是其中一个吗? 花惊澜看着玻璃,幽幽道:“玻璃只是与我亲近,要驾驭它我完全做不到,倘若神兽洞中的神兽将它的兽性诱发出来,我也没有办法。” 九锁看着在傲然立于洞前的庞然大物,心神一怔,扬声道:“老人小孩退出危天狭,驭兽师带羽兽与战兽留下!” “看守神兽是我锁天一族应做的事,我们断然没有置身事外的道理!”他又对花惊澜道。 花惊澜睨着他,突然一笑,点点头道:“也好。” “我将孩子带来了。”红妆捧着九天走进人群来,又对九锁道:“地图我已经交给安盛了,他正带人退出危天狭。” 花惊澜连忙走过去将襁褓接过来,怀中小小软软的婴孩儿正踢动着四肢,一双金瞳直溜溜地望着她。 禁不住用脸颊贴上她稚嫩的额头,她轻轻喟叹,“我的女儿……” “啊呜!”九天欢快地叫了一声,伸手出来摸她的脸颊。 花惊澜不住地吻着她的手,心中最柔软的地方被击中,没有什么能比生命的延续更加奇妙,这种感觉,她一辈子都不会忘记,从她身上掉下来的骨血,她和淳于燕的骨血! “孩子也要送出危天狭吧?”红妆有些害怕她那双眼睛,小心翼翼地道。 花惊澜又亲了亲九天才把她交给红妆,“带她入九合城找淳于燕。” 红妆对上她的眼睛,鬼使神差地点了点头。 花惊澜飞身坐在玻璃身上,朝九锁伸出手去,“上来!” 九锁也不不迟疑,对驭兽师比出散开的手势上坐到了花惊澜身前。 玻璃展翅而起,花惊澜带着九锁、伏绿、雷颜三人浮于神兽洞对面! 山石开始下落,整个神兽山的鸟雀惊慌逃命,草木发出惊恐的低鸣,颤抖的大山从中开始龟裂,仿佛有什么东西要从里面涌出来! 透过缝隙扑面而来的热浪几乎让人睁不开眼睛,花惊澜命令玻璃再往后退,而此时,一只巨大的兽爪从中伸出来,尖长的爪牙问问卡在裂缝之中,将整个大山从中劈开! “吼……!”神兽山从中坍塌,在溅起的漫天尘烟中,依稀可见庞然大物的黑色阴影! “这里面有两只火神兽!”九锁护住脸面大声喊道。 花惊澜倏地眉头一沉,让玻璃速速离开神兽山,却不想那从山中出来的神兽对天喷出一口火来,险些将他们全部卷了进去! 逃至安全地带,花惊澜这才看清了神兽的全貌! 蛇麟虎爪,龙嘴牛角,全身呈赤色,口中呼喝成火,个头竟然比玻璃大出好几倍! 两只火神兽重见天日,仿佛泄愤似的对周遭山木投之以火,顷刻间,整个神兽山就陷入一片火海! 花惊澜骇然地看着眼前这一幕,实在不能把这样凶悍暴戾的神兽与玻璃联系起来,玻璃也曾数次发狂,但所伤牲畜不过个别,而这火神兽,随随便便就能毁了一座山! 尖啸的箫声响起,她回头,原来是九锁在驾驭灵兽攻击两头火神兽。 “那个方向能够离开危天狭,决不能让它们上山去!”九锁指着一个方向道:“神兽速度太快,九锁一族会牵制它们!” “叫你的蛇把这两头畜生看牢了!”花惊澜对雷颜一喝便提剑从空中冲了下去,笔直地冲向两头火神兽! “你……!”雷颜三人同时一惊,她竟然敢……! 花惊澜踏空而过,跃至神兽右侧,扬起燕啸剑,当空一斩,血色气刃破空而出,长达十数丈的剑形恍若天神之剑从空中劈下,撞地之时,尘嚣崛地而起,山石崩裂,继而山摇地动,而悍如钢铁的危天狭谷底被生生劈出一条裂缝来! “吼……!”两只火神兽受惊,在溅起的尘烟中不能视物,只好朝方向奔窜! 一人一剑足以开山,这是何等的神力?! “就是现在!”花惊澜飞回玻璃身上,沉眸对雷颜道。 三人这才回过神来,雷颜迅速操控族兽追寻火神兽而去,玻璃也紧跟着飞了过去。 危天狭一带多崇山峻岭且地势复杂,庞大的神兽要攀岩而过,自然不能如履平地,所以这两只神兽所过之处,草木皆燃,山崖倾毁,远远望去竟然仿佛被捋成了平地! “它们出了危天狭了!”九锁大喝一声,怎奈玻璃速度不如两只神兽,只能看着它们越跑越远! “出危天狭之后走那条路?”花惊澜转头问伏绿。 伏绿沉吟片刻便道:“向左多是山林,但在白莲滩决不能沿水而上,那里是九合城!” 花惊澜点点头,对九锁道:“让你的族人跟上两口神兽,跟我一起把它们赶离九合城!” 她话音落时,人已射出十丈以外,在远方化成一点。 花惊澜沿着火势追踪两头神兽,除了神兽的咆哮声与九锁一族的人外,她的听力范围内又突然出现了别人的气息! 就在前方! 远远看着那一点青色,花惊澜眸色重重沉下,撇开九锁一族的人全速前进,立在树巅,她望着天空上的人,眼底愕然: 裴幽,他在这里做什么? 思绪刚至,从他方传出一声刺耳的箫声,竟不似普通的箫声,异常的尖细刺耳,竟然她都禁不住催功抵御! 裴幽不过梵天,就算用尽内力也绝不可能有这么强的音震,花惊澜正欲追上去看个究竟,仍在前方奔窜的火神兽突地发起狂来,在山与山之间狂躁乱撞! 视野所及不能看到两头神兽,然而却能看到它们造起的火势,以及滚滚黑烟! 那是驭兽器! 花惊澜一咬牙,就势而起冲向空中的人,单足立在他的青凤上,扼住他的脖子阴沉道:“你在做什么?!” 裴幽不回头也知道是她,他将手中的石箫捏的更紧,沉声道:“花惊澜,我知道凭我之力已不是你的对手,但这件事是翡翠鸟族与伦布新族的恩怨,希望你不要插手!” 花惊澜冷笑一声,“把石箫给我!” 裴幽缓缓抬起来,花惊澜正伸手去拿,此时脚下青凤却突然斜身一翻,她一个不稳,竟然被甩了出去! 等她再想抓住裴幽时,青凤仍在不断升高。 裴幽从上方看着她,“花惊澜,你不要忘了,这是天上,即便你武功再高,也没有翅膀!” 花惊澜落回丛林中,手捏得死紧,极速在林间穿梭前行,抓住他不可能,但她要赶去阻止发狂的火神兽! “九锁,杀了裴幽,夺下他手中的石箫!”用内劲将声音催大,确定传到了九锁的耳中后,她才尽力赶往火神兽的所在地。 悬在空中的裴幽自然也听到了这句话,远远看到九锁一族的羽兽追了上来,他拍拍身下的青凤道:“追上神兽!” 九锁听到花惊澜所说的“石箫”便知道是神兽洞中的焚心箫,而裴幽,则一定是趁机进入神兽洞中夺走焚心箫的人! 跃上九锁一族驭兽的背,他对雷颜与伏绿道:“我去追回裴幽,你们先赶上花惊澜!” 玻璃携着两人走了,九锁眉心一拧,下令羽兽困住裴幽与青凤。 纵然裴幽要朝前许多,但青凤的速度却没有羽兽快,尤其是红妆的三眼青凤,不多时,九锁一族的人就将裴幽围了起来。 “将你手中的焚心箫交出来!”九锁上前道。 裴幽冷眼看着他们,青凤固然敌不过他们,但他的武功绝不会输给他们! 本以为无处可逃的人突然连着青凤一块儿坠向地面,九锁等人错愕之余连忙追了上去,而裴幽却在半道离了青凤,迅速窜入树林之中。 九锁一惊,大声道:“追!” “族长!”红妆突然指着后方道:“有人追上来了!” 九锁回头,咬牙道:“竟是伦布新族!” 来人正是江引,他带领伦布新族羽兽倾巢而出追着九锁一族而来,临到之时,他将人分成两拨,一半留下来牵制九锁一族,一半由他带领追着裴幽而去! 裴幽一边前行一边摸索着焚心箫,虽然他能吹响焚心箫,但不知为何,却总有种不得要领的感觉,神兽闻声而狂并不是他想要的结果,如果不能顺利驾驭这两只神兽,凭他一己之力根本不可能杀了江引! 然而他越是急,手下越是没有章法,远处不断传出神兽的咆哮声,反复试了十几次也没有成功! “裴幽,交出焚心箫!”江引猖狂的声音突然出现,他利眼回眸,阴鸷之意昭然! 江引的身后,是数十头灵兽,裴幽于他不过是瓮中之鳖,要拿住他,全然不在话下! 灭族仇人就在眼前,裴幽略作迟疑,便猛地停下脚步,将焚心箫别于腰间,正面对上江引等人,沉声道:“想要焚心箫,用命来换!” * 花惊澜此时恨不得生吞活剥了裴幽,他根本不能驾驭这两头神兽,然而石箫吹响时,火神兽却一次比一次狂躁! 绿水在前,前面应该就是九锁说的白莲滩,但两头神兽现在已经失去了理智,一味地在山间破坏,根本不能同时起到震慑作用! 风声在耳边呼啸,她一鼓作气超越两头神兽寻水而上,果然不出数十米就看到了“白莲滩”三个字! 望着湍急的河流,她定住脚步回过身去,握紧了手中的剑,心中已然有了决定: 拦住上游的通道! 双手合剑,她跃至江水之上,连斩三次,滔滔的河水飞炸而起,足足溅起数十米,在整个山谷形成一幕厚重的水帘! 一波未歇,她又连斩三次,如此往复! “吼……!”两头火神兽果然压着上游来了,然而却在面对这重重水幕时生生停了下来,迟疑不前,观望咆哮。 花惊澜见时机已到,便冲出水幕,挥剑斩向其中一头! 气刃成剑呼啸着劈向神兽,花惊澜本以为一击即中,却不想那神兽竟然将她的气刃弹了回来! 巨大的冲击将她撞入江中,而燕啸剑不堪如此力道,从中折成两断! 深深扎入水中,水压挤着她的五脏六腑,还未游出水面便听得远处又传来刺耳的箫声,紧跟着就是两声巨大的兽啸,河水震动,火神兽已沿河狂奔而上! 简直混账! 花惊澜冲出水面,一刻也没耽搁地抄近道朝九合城的方向去! 一路上她也试图让火神兽改道,然而后方箫声不断,火神兽就跟打了兴奋剂一样横冲直撞,全然不顾在她在前面挑衅! 眼见离九合城越来越近,但凭她一个人是拦不住了,九合城外汇集了大量的灵兽、野兽,如今恐怕只有万兽齐奔才能阻止发狂的火神兽! 而九合城内城外,不论人或野兽都能嗅到危险与恐惧的味道,震天动地的兽鸣与奔踏声就近在咫尺,谁不为之颤栗?! “太子……!”大武立在夏侯锦身边,道:“我们赶快离开九合城吧!” 夏侯锦目光直视前方,定声道:“我的子民还在城中,我绝不会弃城而去!” “何况,逃,又往哪里逃?” 大武无言以对,与其说九合城危在旦夕,不如说九合城是铜墙铁壁,城外多如牛毛的灵兽与野兽或许是最好的保护,然而如果万兽为神兽所惧,反而践踏九合城,那将是灭顶的灾难! “那里有人!”城楼下不知是谁高喊了一声,众人纷纷循声望去,果然看到黄土与绿林相交之间飞出一道蓝色的影子来! “蓬莱门梵天弟子听令,循此箫声而去,夺下石箫,凡阻拦者杀无赦!”花惊澜话音一落,城楼上数十道影子飞射而出! 眼前万兽踌躇,花惊澜只能远远地看着城楼,她微微闭上眼睛,能听到淳于的呼吸,能听到九天的呜咽,素欢低声的祈祷,想容的哭泣,尉迟玥低微的气息……还能听到人们惊慌地交谈,野兽恐惧的低鸣……她所珍视的一切都在城楼上,所珍视的一切! 决不能让任何人破坏这一切,哪怕不惜代价! “神兽出现了!” 庞然大物拔山倒树而来,让人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那只有在神话中才肆虐横行的怪物竟然活生生地出现在了他们眼前! 抽气声一声高过一声,夏侯锦腿一软,险些摔倒在地! “是不是我眼花?”他颤声问道。 “不是!”淳于燕怀抱着九天,沉眸看着远方的人影,他的妻子现在就在那里,纵然他很想与她并肩而战,但他双腿已断,没有这个能力! 抱紧怀里的孩子,他抿紧唇,低声道:“澜儿,如不能同生,我便与你共死!” 素欢与梅二听到他的呢喃,满心担忧地看着远处,神兽奔踏,已经看不清那本来就渺小的身影,漫漫尘沙中,他们的小姐又在什么地方? 温濯衣将手中的飞叶针握紧,沉着地看着远处,默默地道:惊澜,你一定要平安无事,饶是这九合城倾覆又如何,只要你平安无事…… 灵修不禁握紧了温如玉的袖子,小声而哀戚地道:“师兄,我们能躲过这一劫吗?” 温如玉目光如炬,牢牢地盯着远处,并没有回答她这个问题,因为这本身就不是他能左右的! “门主不会有事吧?”程辙自言自语,他已将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了花惊澜身上。 桑不归神色淡然,他的命早已是花惊澜的,若是她死了,他自然也不会苟活于世! 这一切,都系在一个人身上……! 花惊澜衣衫飞舞,冲天血蟒拔地而起,声嘶之时,她已点地飞起,直冲两只神兽而去! “蛇!好大的蛇!” 高低错落的惊呼声不断响起,然而只有桑不归一行人才知道那是花惊澜的兽形! 巨大的血蟒仿佛活的一样缠住了火神兽,有了方才的经验,花惊澜知道神兽全身硬如铁,绝对不是普通利器何以损伤,如此看来,要杀它们,只有震碎它们的五脏六腑! 神兽恍若将她认作了真蛇,而此时箫声也停,两头神兽也渐渐冷静下来,不像刚才一样无暇顾及她,而是玩似的用爪子拍打着她! 这看似玩耍的动作却每每足以将地面踩陷一块,花惊澜还要避开两头神兽的火势,因此应付起来格外小心。 九锁一族与天灵驭兽族将最骁勇善战的灵兽驱赶到了队伍的最前,谨防神兽冲向九合城。 然而谁都知道这并不能起到根本的作用,只有杀死这两头神兽,真正的危机才会解开! 花惊澜身形骤动,快比风雨,绕过神兽巨大的爪,她移至其中一头的腹下,端足了十成十的功力拍向它的腹部! “吼……!”神兽惨叫一声倒在地上,一时不能站起来,花惊澜心下一喜,果然有用,马不停蹄的,她又冲向了另一头神兽! 见自己的同伴被打倒,另一头神兽忽而仰天一声狂啸,低头之际就朝花惊澜喷出一口火去,不再给她接近自己的机会! 花惊澜险险避开,衣角却已烧着一片,她挥手撕了袖摆,飞身退后三丈与它拉开距离。 此时倒地的神兽也站了起来,两头神兽亲昵地靠近着,头耳摩挲一阵之后便纷纷回过头去,看向了九合城的方向! 花惊澜大惊,飞身冲过去,决不能让它们靠近九合城! “哈……!”两股浓烈的火焰从神兽嘴中喷出,花惊澜只得半道折回,然而两只神兽却齐齐朝她奔来,左右用火将她围在其中! 花惊澜被火熏得睁不开眼睛,待避开火势之后,头顶大风骤生,她一抬头,巨大的兽爪形成一片阴影挥斥而下! 双手一抬架住巨大的兽爪,花惊澜闷哼一声竟被这力道压得单膝跪在了地上! 这撕心裂肺的力道冲击着她的五脏六腑,喉口涌起腥味,她抿紧了唇,但嘴角还是泄露了丝丝血迹! 泰山压顶的力道,花惊澜还没缓过来,另一神兽便挥爪朝她扫了过来! 双目圆整,她猛地顶开头顶的兽爪,抽身欲退,然而爪风已至,背上挨了重重一击,她失重飞向九合城! “澜儿!” “小姐!” “门主!” 那道蓝色的身影被打飞吹来,任谁都能看得到,心脏在这一秒停止了跳动! 沽岩动作最快,飞下城楼接住猛撞而来的花惊澜,连带着她也被撞出好几丈远,让人胆寒! 花惊澜稳住身体后猛地俯身吐出一口血来,沽岩一惊,她却抬手制止她说话,“我没事,只是一口淤血。” 花惊澜稳住身体便再要向前,这时唐门与天灵兽族的驭兽师纷纷上前道:“这关系所有人的生死存亡,驭兽族与兽族决不能坐以待毙!” 花惊澜看出他们的意思,这便是要以兽对战,然而这些灵兽,又怎么会是神兽的对手?! 耳中尚未出现九锁等人的踪迹,蓬莱门的高手也未返回,那把箫,一定要拿到那把箫,九锁一族的人一定知道里面的窍门! 就在她思绪纷乱的时候,驭兽族与兽族已经组织本族灵兽进攻火神兽。 灵兽们缓步向前,在两头大如城墙的火神兽跟前甚至不足一只兽爪大,两头火神兽也就站在了原地,低头端倪着群兽。 “吼……!”两头神兽同时俯头嘶吼,巨大的声音冲击着兽群,本就犹豫向前的灵兽此时惊惧嘶鸣,竟再也不停驭兽师的操控,反而涌向了城楼的方向! “不好!”花惊澜骇然回头! 灵兽反噬,两头火神兽也悠然向城楼走去……不!确切地说是向花惊澜走去! 一把推开沽岩,她飞身冲向两头火神兽,同时道:“让将士放箭!” 花惊澜将两头火神兽带着调了头,背后血蟒乍现,不留丝毫余地的,双掌汇成巨大的气流团击向两头神兽的腹部! 这一击用尽了她全身的力气,两头神兽嚎叫一声踉跄了几步,却稳住身体没有倒地,回过头来时已经是双目猩红,全速冲向花惊澜! 纵使花惊澜速度再快也敌不过两头神兽的夹攻,刚挡了前面的攻击,后背便又袭来! 险险侧身躲过兽爪,却被刮伤了腰,她整个人翻滚落在地上,腰上被拉出了一道深长的血痕! 她小看了神兽,以她的功力竟然毫无还手之力,不愧是活了上千年的怪物! “嘶……!”箫声再起,两头神兽追击花惊澜的动作迟疑了一下,只片刻,又开始躁动不安起来,而城楼上此时火箭如雨,吼声惨叫声嘶鸣声乱成一片,这自然吸引了它们的注意! 火神兽调头便要冲向城楼,花惊澜见那势头,竟有不可阻拦之势,她颓然扶腰站起身来,却一时难以作出多余的动作! 神兽已闯入群兽中,肆意践踏,距离九合城城楼,不过数十丈距离而已! “吼……!”城楼上突然传出一道巨大的吼声,花惊澜愣了一下才分辨出这是淳于燕的声音,然而就这片刻,群兽竟然奇迹般地停止了动作,纷纷调头看着城楼上的人。 火神兽更是止步不前,一动不动地仿佛在打量着什么。 “哇……哇……哇……”婴孩的啼哭响彻云霄,万兽仰天齐嚎,这宛如暴风雨一样骤然密集起来的声音骇得两只火神兽也禁不住退了半步! 花惊澜转头看着飞来的玻璃,暗暗一笑,好样的,不愧是她的女儿!就差这一会儿了! 飞身攀上玻璃,她从九锁手中接过石箫来,道:“这个怎么用?” 九锁摇头,沉肃道:“我也不清楚,焚心箫本是操控神兽之物,不过经方才来看,贸然吹响只会让神兽狂躁。” 花惊澜立在玻璃背上,隔着万兽遥遥看着城楼上的人,深吸一口气,只能赌一把了! 丹田聚气,她运功吹响焚心箫,呼啸的气息透过石制的箫形成声音飘入空气,尖细的声音仿佛是用刀片割着人的耳膜一般,九锁和雷颜、伏绿三人捂着耳朵连忙从玻璃背上飞下去,玻璃则带着花惊澜飞向两头神兽。 箫声一出,两头神兽纷纷掉转了方向,并没有先前的狂躁,只是出神地望着花惊澜。 花惊澜不敢掉以轻心,缓缓运功,将箫声催大,在空气中形成一波接一波的冲击,冲向两头火神兽。 “吱……!”轻微的碎裂声响起,花惊澜倏地睁大眼睛,看着手下开始龟裂的箫,不由在心底咆哮:这什么玩意儿?!这么轻易就碎了! “嘭!”石屑碎开,纷纷落下,东西还稳稳地拿在手中,她松了口气,这才仔细看着在阳光下发光的金色焚心箫。 原来石头下包裹的,竟是这样的东西! 石头碎开的同时,箫声也清朗起来,宛如天籁般悦耳,又如佛音般涤荡人心。 玻璃开始后退,两头神兽竟也跟着她走了出来,眼中戾气消弭,直勾勾地看着她。 花惊澜不动如何运用旋律驾驭神兽,然而两头火神兽就这么站着动也不动,弄得她忐忑不已,生怕一停歇下来,这两头就又不听使唤了。 音符滞留,众人的心也跟着猛地一跳,生怕这两头庞然大物突然翻脸。 箫声停止,花惊澜缓缓放下手,看着这两个东西,抬手朝下一压,“坐下!” 两头神兽微微动了一下,而后竟然真的屈腿趴在了地上! 玻璃托着花惊澜走过去,她试探性地伸出手摸了摸其中一只的耳朵,竟然真的不动了! “哦!!!”欢呼如山,九合城之危已解! 缓缓吐出一口气,花惊澜唇边扬起一朵笑容,低头看着手里的焚心箫,不由再一次感激前人,若不是这箫,九合城恐怕会被夷为平地。 城门大开,梅二推着淳于燕走出来,之后还跟着温濯衣、温如玉与蓬莱岛岛众,浩浩荡荡的一支队伍朝花惊澜走了过去。 停在她跟前,淳于燕向她伸出手,笑道:“过来看看我们的孩子。” 花惊澜握住他的手走了过去,将焚心箫交给了素欢,俯身抚摸着九天红彤彤的脸蛋,笑道:“九天救了我们一命呢!” “是个幸运的孩子。”淳于燕覆盖上她的手,抬眸望着她道:“我亦然,因为遇到了你。” 花惊澜眸中的血色渐渐散去,恢复成黑色的瞳孔盛满动容,她握紧淳于燕的手,无声地诉说着自己的心意。 这时旁边却突然冲出一个人来,猛地从素欢手上夺了焚心箫,高举着道:“谁也不准过来!” 花惊澜抬眸,才是江引。 江引五官扭曲,狂笑着道:“焚心箫是我的了,从此以后两族再无我的对手!” 花惊澜抬手制止欲出手的沽岩,冷眼瞧着他,“你有胆子就试试。” 江引吞了一口口水才将焚心箫放到嘴边,奋力一吹,却发现吹不出任何声音来! 他惊慌地抬起头来惶惶地看了花惊澜一眼,这不可能,这不可能! 然而任凭他怎么努力,焚心箫始终没有一点声音,这时他瘫软跪在地上,失神地看着手中的箫,不可置信地道:“这不可能……这不可能……” 想容一个箭步冲上去夺了焚心箫回来,不住地擦拭,还厌弃道:“你当神兵利器是什么人都能用的呀!” 花惊澜笑了笑,已经无暇去顾忌这些无关紧要的人,目光柔和地注视着淳于燕,她道:“我们离开这里吧!” 淳于燕点点头。 “花姐姐,你们这就要走了吗?”夏侯锦难过地看着她,“接下来要去哪儿呢?” 花惊澜与淳于燕相视一笑,而后道:“走到哪儿算哪儿。” “门主!”沽岩连忙从怀中拿出月小满,双手奉上道:“请您接管蓬莱门!” 花惊澜瞥了眼她手中的玉,月小满,加上她手中的月银钩,就是一块完整的玉了。 婆娑门与蓬莱岛的弟子全部单膝跪拜,“请门主收下掌门信物!” 花惊澜单手挑过月小满扔给素欢,朗声笑道:“既然都叫我门主了,我也没有拒绝的理由!” 沽岩一喜,连忙起身追上她。 驭兽族与兽族纷纷侧立两旁,注视着从中通过的花惊澜一行人。唐继禾率先带领唐门的人拱手鞠了一躬,而后其他兽族也依次鞠了躬:无论之前如何,眼下这个救命之恩是在的。 唐继禾微笑着注视那道蓝色的背影,张口无声道:一路走好。 谁知花惊澜此时却抬起手来,扬声道:“还有见面的机会,再会!” 黄沙古道,万兽送行,此行注定已成奇迹。 很久以后,当人们再提起花惊澜这个名字的时候都不会忘记今日九合城一役,双兽山已不复存在,而传闻从双兽山中放出的两头神兽也再无踪迹,如花惊澜这个名字一样,都成了传说。 很多人都会怀疑事情的真实性,然而却没有人怀疑花惊澜这个人是否真的存在,因为传说一直在延续。(全文完) PS:结文啦,谢谢大家一直以来的支持,希望这个结尾能让大家满意。 没有下一章了,先看看别的吧 〖〗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