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1章 太子被废 “小姐，太子殿下……殿下她……” 美人榻上的女子闻言转头看向浮白，她白皙的脸颊上，浮现出一抹淡淡的笑意，柳眉弯弯，朱唇皓齿。 “可是殿下又来寻我了？”张清瑶的脸上隐约带着一丝羞涩。 浮白垂头，脸色煞白，颤颤巍巍像是怕极了眼前的女子，“小姐，宫里传来消息，太子殿下被废了。” “什么？”张清瑶猛的站起身来，她瞳孔微缩，脸色惨白。 浮白连忙跪下，“小姐，大公子就在外边，老爷请您过去。” 张清瑶心里咯噔一下，这都半夜了，爹和哥哥这会来寻她，看来这事儿多半是真的了。 她不敢耽搁，连忙出去，张子期等在门口，神色复杂，欲言又止。 她这会却全然顾不上他，快步往张毅的院子里去。 “爹——”不论何时，礼不可乱，可只有张清瑶知道，她的半个身子都是僵的。 张毅长叹一口气，看着这个聪慧的女儿，他的心中满是心疼，“陛下下旨，明日三皇子便要离京前去凉州，你们二人婚约早已定下，素来感情甚笃，你可愿同去？” 张清瑶紧咬下唇，张毅唤他为三皇子，说明宫里传来的消息都是真的，他的太子之位，真的被废黜了。 陛下此时下旨让他去凉州，不过是放逐罢了，此生能否再回京都是个未知数。 张清瑶的手紧紧的攥着，“女儿不愿。” 张毅和张子期对视一眼，皆从两人的眼中看到了震惊之色，张清瑶有多爱慕三皇子，全上京的人都知晓。 他们两人都以为她会跟随三皇子而去，却没想到她会拒绝。 张毅看着她，神色复杂，“不去也好，凉州是苦寒之地，你从小没受过什么苦，明日我会进宫求陛下解了这桩婚事。” 张清瑶福了福身子，“多谢爹爹。” 回到自己的院子中，张清瑶整个人都有些恍惚。 她和顾怀川明明还有三个月便要成亲了，她明明马上便要登上太子妃之位了，为了这门亲事，她筹备了整整十年。 从和顾怀川初遇开始，她便开始着手准备，再到她名满天下，得到顾怀川的心，得到陛下的青眼，被亲封为顾怀川的未来太子妃。 整整十年。 整整十年！ 不过一夜，她这十年的努力就像一场笑话一样，竹篮打水一场空。 她拿起腰间系着的玉佩，上面刻着怀川二字，曾经得到的时候有多欢喜，如今便有多恼怒。 她的眼中闪烁着愤怒的火光，身穿一袭华美的红色襦裙，黑发披散在肩头，仿佛一朵盛开的红莲。 她猛的将手中玉佩砸向地面，发出一声清脆的撞击声。 “废物！顾怀川你个废物！” 她的手指颤抖着，似乎在释放所有的愤怒和不满，玉佩在地上碎成两半。 似乎在预示着两人之间的情谊，再难圆满。 …… 晨光熹微，新日已至。 张清瑶斜躺在美人榻上，手中拿着的是一本棋谱。 浮白快步走了进来，“小姐，苏小姐她们来了。” 张清瑶翻阅棋谱的手顿了顿，“说我心情郁闷，身子不适，谁都不见。” “是。” “今日宫里可有什么消息传来？”张清瑶似是随口一问。 “陛下下旨册立六皇子为太子，册封大典就在三日之后。”浮白回答。 张清瑶闻言放下了手中的棋谱，她扬唇轻笑，近乎妖娆，喃喃道，“六皇子……” 听着她的声音，浮白的身子颤了颤，不知怎的，她突然想起了毒蛇，只需一口，便能让人毙命。 这半月整个上京城的贵女圈都唏嘘不已。 本是最令人艳羡的一对，如今一个远走凉州，一个在府中郁郁寡欢。 不过这心疼张清瑶的有，看她笑话的人自然也不少。 苏墨白和苏淑荣两人是孪生兄妹，今日是两人的生辰。 张清瑶是苏淑荣的闺中好友，今日若是不去她这生辰宴，总归说不过去。 张清瑶被浮白扶下马车，短短半月，她瘦了一圈，身子瞧着赢弱不堪，娇娇柔柔的。 瞧见她的那一刻，苏淑荣眼中满是心疼，上前扶住了她，“我知晓你心中难受，可怎把自己作贱成了这幅模样？” 她强撑着笑意道，“无事，不过是这些日子受了风寒，不打紧。” 门前站了一堆贵女，这会儿都转头瞧了过来，到底是未出阁的姑娘家，皆心善。 就算是来看笑话的，这会儿瞧着张清瑶的模样，也不好再落井下石，一个个都围了过来，簇拥着两人往里走。 “今日出府前我那丫鬟担心我，非要我喝碗汤药，我同她周旋了两句，这才来迟了，淑荣你莫要怪罪。”张清瑶笑意盈盈解释道。 苏淑荣无奈的笑笑，“你怎的还和小时候一样这般怕喝药，你都多大人了，还有三个月便要成……” 她的声音到这戛然而止，众人也都安静了下来，所有人都看向张清瑶。 所有人都知晓在三皇子出事儿的第二日，吏部尚书便进宫求陛下解除了这门亲事。 陛下应允，并下旨日后此事不能再提起，以免辱没了张家小姐的名声。 苏淑荣知晓她这话不对，连忙伸手拉住了张清瑶的手，“瑶瑶，是我的不是，没动脑子便说了这话，你莫要放在心上。” 张清瑶咬着几乎没有一丝血色的唇，我见犹怜，拍了拍苏淑荣的手宽慰道，“无碍，你不必放在心上。” 众人瞧着，自觉心中不是滋味，本是情投意合的两人，落得这样的下场，倒真是令人唏嘘不已。 “哟——我当是谁呢！这不是那个攀龙附凤的那位小姐吗？” 苏淑荣回首，瞧见来人是何皎皎，她狠狠的瞪着对方，“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何皎皎冷笑一声，视线却一直停留在张清瑶的身上，“怀川哥哥平日里对某些人有多好，诸位都看在眼里，可如今，怀川哥哥一失势，某人便马上和怀川哥哥撇清了关系，好一个攀龙附凤之辈！当真令人不耻！” ------------ 第2章 初遇新太子 苏淑荣平日里和张清瑶关系最好，性子率真，自然听不得有人这般侮辱她。 “哟，你张口闭口便是怀川哥哥，可我怎的记得三皇子殿下亲口所说，不允你再直呼他的名讳，怎么，如今三皇子失势，你便不将他的话放在心上了？” “噗哧——”众位贵女听了不由捂唇遮掩笑意。 何皎皎痴恋三皇子，这在上京城中是人尽皆知的秘密。 可三皇子的心里只有张家小姐，多次对何皎皎的示爱视而不见，众人也都知晓，不过是揣着明白装糊涂。 如今一切都被放到了明面上，倒有些令人发笑。 何皎皎气的一张小脸通红，指着苏淑荣好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 就在此时，何皎皎的身后缓步而来一位容颜清丽脱俗的美人，“对不起诸位，是我来晚了，刚才来的路上瞧见有个孩子找不着娘亲，耽搁了一段时间。” “姐姐当真是心善。”何皎皎亲昵的拉住了她的手。 这会儿围在苏淑荣和张清瑶身边的人也都过去围到了两人身边。 “是啊，许小姐最是心善了。” “许小姐今日这发簪做工当真精致，可是在玲珑阁买的？” 许如意的脸上泛起一阵嫣红，不好意思的垂下头，“是太子殿下所赠。” “太子殿下对许小姐当真好，真是羡煞旁人。” “是啊是啊。” 张清瑶的眼中闪过一丝嘲讽，正在此时，许如意看了过来，唇角微勾向她点了点头算是打招呼。 张清瑶勾唇笑笑。 苏淑荣看不过眼将张清瑶拉到了后院，“瞧瞧那些人的嘴脸，之前一个个围着你转，嘴里都是恭维的话，这会儿瞧见了那许如意跟见了主人的哈巴狗一般。” 张清瑶眉头微皱看着苏淑荣担忧道，“我知晓你是为我鸣不平，但这话日后莫要再说了。” “她们许家同如今的太子殿下交好，今非昔比，莫要让人听了去，落人口舌。” 苏淑荣的眼中尽是担忧之色，“你说这，三皇子好端端的怎会被……如今剩你一人可如何是好？” 张清瑶知晓她担忧什么，她曾有婚约，对方的身份还那般高贵，就算是如今被贬，可依旧是陛下的血脉。 如此，就算她身份尊贵，是上京贵女，可整个上京，包括整个北襄，必然无人敢娶她，没人敢同天家的人做对。 张清瑶眼中幽深一闪而过，拍了拍苏淑荣的手，“莫要担心，船到桥头自然直，车到山前必有路。” 一切才刚开始。 今日是苏淑荣的生辰宴，众人都围着她转，不多会便将张清瑶挤到了一旁，她也不恼，老远瞧见何皎皎独自一人出去了，她眸光一闪，给浮白使了个眼色便跟上了何皎皎。 何皎皎今日本欢欢喜喜来此赴宴，可瞧见张清瑶那张虚伪的嘴脸便心中作呕。 这会特意出来透透气。 何皎皎站在湖边，忧郁的望着远方，心中满满的都是对三皇子的思念，此时，另一位女子缓缓走近，她的眼中满是怨毒。 随着一声轻微的推力，何皎皎失去了平衡，跌入了湖水中，溅起一圈圈涟漪，湖边的女子瞧了一眼转身离去，留下了独自坠入水中的何皎皎。 不远处，张清瑶面对着眼前的一切，眼中透露着冷静和漠然。 就在此时，她的身后传来了一阵步伐沉稳的脚步声，听声音便知晓是个男子。 张清瑶的脸上闪过不耐，但转过身去时她的脸上却是一副无助的样子，任谁看了都会心生怜悯。 来人一身墨色云绣锦袍，眉眼如画，神色冷冷，却更显风骨。 “小女见过太子殿下。”张清瑶的声音轻软，透着股清甜。 顾景泱的视线悠悠的落在她的身上，他的声线变冷，如玉一般，“你瞧见了。” 他的声音笃定。 张清瑶瞳孔骤然一缩，垂下眼帘，“小女不知太子殿下所言何事。” “若是孤没记错，那落水的是礼部尚书之女。” 张清瑶好似受了惊吓一般，声音都有些颤抖，“殿下的意思是何皎皎落水了？怎会如此，我这就寻人来救她。” 顾景泱看着她，指腹微动，“同孤无关。” 说罢他不再理会她，径直走了过去。 “恭送太子殿下。”张清瑶福了福身子。 他从她的身边走过，一股淡淡的雪后松木的清冽气味直往张清瑶的鼻翼里钻。 如同他的人一般，仿佛云巅之上覆盖着皑皑白雪的山峰，让人难以接近。 张清瑶愣了一瞬，嗤笑一声，少时顾景泱那副凄惨的模样还在她的脑海中挥之不去。 如今这么多年过去了，当真是此一时彼一时，谁能想到当年跪着哀求一块糕点的狗，如今站起来了。 她缓缓地抬起眼皮，冷冷的瞧了一眼顾景泱的背影转身向反方向走去，并没有理会湖中还在挣扎的何皎皎。 “瑶瑶，你可算回来了。”苏淑荣拉住了她的手，笑道，“瞧瞧，你最爱吃的桂花糕，我特意差人准备的。” 张清瑶冲她浅浅笑笑，“今日是你的生辰，怎的记得都是我的喜好？” “你我从小一起长大，情同姐妹，什么你的我的，我的便是你的，今日虽在我苏府，但你想吃什么，便吃什么，谁敢说一个不字，我第一个不愿意。” 众人脸上的神色一僵，方才不知怎的，话题引到了张清瑶和三皇子的身上，有些子嫉妒的，背后刺了她两句。 没想到苏淑荣会这般不给面子。 一时之间，张清瑶眼睛被笑意浸染的格外明亮，“那我就在此，多谢淑荣了。” “你我二人，何苦说谢字。” 不多会苏淑荣身旁侍候的丫鬟便小跑了过来，脸上尽是焦急之色，她在苏淑荣的耳边不知晓说了些什么。 苏淑荣一愣，笑道，“哥哥那边寻我有事儿，我去去便来，诸位不必客套，想吃什么便吃些什么。” 还不等众人说几句恭维的话。 何皎皎身边的丫鬟便哭着跑进来，跪到了许如意的面前。 “许小姐，求您去救救我家小姐，我家小姐方才被歹人陷害，推到了湖中。” ------------ 第3章 胡乱攀咬 苏淑荣看着那小丫鬟，面色铁青。 屋内响起了众人小声议论的声音，不知具体说的什么，但总归是对苏家不利的言语。 毕竟今日是在苏府出的事儿。 许如意忙方才茶盏，一脸焦急担忧的模样，“快带我去瞧瞧皎皎妹妹。” 小丫鬟擦干眼泪，忙带着许如意去寻何皎皎。 苏淑荣的身子晃了晃，张清瑶连忙扶住了她，苏淑荣脸上的笑意有些僵硬，“我去瞧瞧出了何事。” 众人只当没听见方才那小丫鬟的话，装傻充愣，同苏淑荣说了几句体己话后，便瞧着她拉着张清瑶出去。 一出了门，苏淑荣的身子卸了大半力气，扶着张清瑶的手也有些抖，她怕极了，声音有些发抖，“瑶瑶，你说何皎皎不会被淹死了吧？” 张清瑶一愣，忙道，“她身边的丫鬟不是说了，落水，若是身亡，方才应当说落水身亡才是，她断然没事儿。” 苏淑荣闻言有些茫然的看着她，“真的吗？” “自然是真的，我何时骗过你。”张清瑶声音娇软，却充满力量，让人不由的信服。 “可我好怕她死了，话本上都说，淹死的人会变成水鬼，我平日里最爱同她斗嘴，我好担心她半夜来找我寻仇。” 张清瑶轻声安抚道，“不会的，再说了，你想想，因为三皇子她最恨的人是我，就算是寻仇，也落不到你头上。” 张清瑶又说了好些话才将苏淑荣的情绪稳住，两人快步向后院走去。 此时，苏墨白和许如意都守在此处，令张清瑶有些意外的是，顾景泱竟然也在此。 “小女张清瑶，见过太子殿下。” “小女苏淑荣，见过太子殿下。” “不必多礼。”顾景泱的语气平平听不出起伏。 “哥哥，何小姐没事儿吧？”苏淑荣一脸担忧，虽说她平日不喜何皎皎，但这毕竟是一条活生生的人命。 “郎中才刚进去，你别担心，应当没什么大事儿。” 兄妹两走到了一旁，声音渐行渐远，毕竟是苏家的家事，张清瑶不好跟着，只好同顾景泱，许如意两人站在院中。 许如意长长的睫毛如蝉翼一般脆弱的微颤，“太子殿下，皎皎会没事儿吧，我好担心皎皎。” 她红着眼眶望着顾景泱，好似眼前之人是她唯一的主心骨一般。 顾景泱瞧了一眼张清瑶，神色晦暗，才开口道，“何小姐吉人天相，自会无事。” 许如意依旧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若是哪位男子瞧上一眼，必然会心疼无比，可顾景泱却没瞧她一眼，视线落在不远处还未开苞的梅花身上，不解风情。 张清瑶在一旁偷偷打量着二人，眼瞅许如意伸手准备揪顾景泱的衣角，可却被他不着痕迹的闪身躲开。 许如意的小脸立马变的煞白，可她偷偷瞄了顾景泱一眼，他好似只是随意的动了一下，并未注意到她的动作。 思及此，许如意才松了一口气。 一旁的张清瑶一直在旁边瞧着，顾景泱脸上一闪而过的不耐她并未错过。 看来他就是故意的。 想来，这位太子殿下，是不喜人触碰的。 张清瑶的心里有了盘算。 不多会，郎中出来了，“何小姐已醒，只是湖水冰凉刺骨，得了风寒，还需汤药调养些时日，方能大好。” 闻言许如意一副欢喜模样，转头看向顾景泱的眼中是令人难以察觉的爱慕之情，“太子殿下，臣女进去瞧瞧皎皎。” 顾景泱淡淡的点了点头。 张清瑶瞧着许如意的背影，眼中闪过一丝了然，难怪二皇子多次求娶她都委言婉拒，原来她的心思，在顾景泱的身上。 苏淑荣一听何皎皎没事儿，整个人都松了一口气，快步过来拉住了张清瑶的手，“瑶瑶，还好她没事儿。” 张清瑶微微一笑，宛如春花般明媚，“时候不早了，咱们回去吧。” 顾景泱摩挲了一下指腹。 两人正准备行礼告辞，何皎皎在丫鬟的搀扶下缓步走了出来，此时她的脸上红的有些发紫，整个人瞧着都有些眯瞪。 许如意想上前拉住她，可却是慢了一步。 何皎皎径直跪到了顾景泱的面前，“求太子殿下为臣女做主，今日是有人将我推入了湖中，想谋害我的性命，并不是小女失足落水。” 顾景泱唇线拉的很直，毫无情绪道，“你可瞧见那人是谁？” 张清瑶垂在身侧的手蜷了蜷，心中突然有种不详的预感。 果不其然，下一秒，何皎皎指向张清瑶，“就是她将我推下水的，我落水时瞧见了她了。” 苏淑荣不悦开口，“亏着你落水了瑶瑶还担心你，过来探望你，你竟然这般胡乱攀咬。” 何皎皎冷笑一声，“宴会时，张清瑶是不是离开了，就是因为我今晨说了几句实话，她记恨于我，竟趁着我观赏湖景时将我推了下去，当真是狠毒。” 苏淑荣一时语塞，张清瑶确实中间离开了一段时间。 张清瑶轻声委屈道，“既然何小姐说是我将你推下去的，你可有什么证据？” 笑话，推她下去，张清瑶都嫌脏了她的手。 何皎皎冷哼一声，从衣袖中掏出一块香色绸缎花手帕，她指着角落用金线刺上去的瑶字道，“这是她将我推下去时我失手扯住的手帕，求太子殿下为臣女做主。” 不对。 张清瑶眯了眯眼，这块帕子是她的没错，可已经许久未用过了，她打量着何皎皎，何皎皎没这个脑子，此事背后定有旁人指使。 她的视线落在何皎皎身旁一脸无辜的许如意身上。 两人平日里素不来往，不过是见面打个招呼的关系，但也因为没有牵扯，是她的算计吗？ 可若不是，何皎皎清醒之后只见了她一人。 许如意察觉到张清瑶的视线，笑容温软，“皎皎，你可瞧清楚是张小姐了，此事关乎女子名节，断要确认清楚。” 何皎皎声音坚定道，“我瞧见了，的确是张小姐。” 顾景泱看向那块手帕，目光中带着审视，“张小姐可有什么要辩解的？” ------------ 第4章 顾景泱作证 她重重的的跪在何皎皎的身旁，“求太子殿下明鉴，臣女并未推何小姐下水。” 张清瑶并未直接说她当时同顾景泱在一处，就是想看看这位太子殿下会如何抉择。 张清瑶身穿一身单薄的月白绫罗儒裙更衬得她肌肤欺霜赛雪，端的是楚楚可怜，如花般娇弱。 顾景泱的视线落在了她的身上，只见她腰肢柔软纤细，盈盈一握。 莫名的，他不知想到了什么，喉结微动，却在下一刻将视线从张清瑶的身上移开。 何皎皎气急，本是苍白的脸上此时却泛着怒气带来的红晕，“若真不是你将我推下水的，这手帕你作何解释？我分明瞧见就是你。” 张清瑶定定的看着何皎皎，眸色渐渐晦暗，“此事事关我的名节，不论之前你我之间有何矛盾，此事事关重大，何小姐可莫要和我说笑了。” 不知为何，被这样的目光瞧着，何皎皎突然有些心虚，但不知晓想到了什么，她咬咬牙，转头看着顾景阳，一副受了天大委屈的模样，“求太子殿下为臣女做主。” 顾景泱就静静的站在那里，神色平淡，眸光清冷疏离，一言不发。 长时间没有听见顾景泱的声音，何皎皎竟再次开口。 “求太子殿下为臣女做主——” 张清瑶眸光微闪，看来何皎皎今日是非要将她拉下水不可了。 那她就偏不让她如愿。 张清瑶鼻子一酸，眼眶渐渐发红，垂下了头，声音有些飘渺，“求太子殿下为臣女做主。” 顾景泱心弦一颤，不由自主的动了动指节。 他淡淡开口，“何小姐落水时，张小姐同孤在一处。” 说完顾景泱便不紧不慢的缓步离去。 张清瑶愣住，她怎么都没想到顾景泱会突然为她作证，还留下这么一句令人遐想的话。 她同他在一处，孤男寡女这若是传出去，怎么能解释的清楚。 苏淑荣瞧见顾景泱走了，快步上前将张清瑶搀扶了起来，她恶狠狠的瞪了何皎皎一眼，“有些人当真是不要脸。” 顿了顿，她看着眼眶微红的张清瑶一脸心疼，“幸亏今日有太子殿下为你作证，不然今日当真是让这狗皮膏药粘在身上了。” 何皎皎猛的站起身来，泪珠滴滴落下，紧咬下唇，望着张清瑶，“怀川哥哥平日里将你捧在手上疼爱，生怕你受委屈，他那么清冷如月的一个人，为了你竟然一个个警告我们离你远些，不许我们凑上去找你的不痛快！” “你知道上京城都传他什么吗！传他沉溺女色，不堪为储君，他是太子，他怎会不知道，可就算如此，他依旧疼你，爱你，护你。” “可如今怀川哥哥失势，你做的第一件事儿竟是退婚，怀川哥哥那么爱你，凭什么啊张清瑶！凭什么啊！你良心不疼吗！”何皎皎嘶吼的质问出声。 张清瑶闻言指尖不由自主的蜷了蜷。 她飞快垂下头，眼珠子一转，再抬头时，面上已经盈满了泪水，“此事是我对不起怀川，可这是我同他之间的事儿，还请何小姐莫要插手。” 感觉到张清瑶摇晃的身子，苏淑荣搀扶她的手不由的紧了紧，抬眸看向何皎皎的眼神冰冷，“上京城众人皆知，婚约是张世伯进宫求陛下退的，陛下不仅应允，还赐下旨意严明此事不允再议，怎么何小姐这是准备抗旨吗？” 说罢苏淑荣搀扶着张清瑶转身离去。 何皎皎的眼底凝着压抑的恨意，“怀川哥哥会回来的。” 张清瑶的身子顿了顿，后缓步离去。 就算顾怀川能回来又如何，六皇子被封为太子的事儿已然板上钉钉，就算他回来，也改变不了什么。 过程如何都不重要，她要的只有结果。 苏淑荣攥紧了张清瑶的手，轻声安抚道，“瑶瑶，方才何皎皎说的话你莫要放在心上，你和三皇子的事儿，我们心中都清楚。” 出面求陛下解除婚约的是张清瑶她爹。 反观张清瑶，因为此事，郁郁寡欢，那般如春花明媚的一个人，如今却是这般模样…… “多谢你，淑荣，没有你我今日真不知晓该怎么办才好了。” “你我之间何必言谢。” 身旁似乎有一道炽热的视线，张清瑶似有所感，转过头去。 不远处的凉亭中，顾景泱立在中央。 两两相望，空气滞住一瞬，那双深邃漆黑的眼眸像是浸染了墨一般，淡漠而又晦暗不明。 不过一瞬，顾景泱转身离去。 张清瑶垂眸，手指拂过衣袖。 …… 月色如水，窗外弦月如钩。 浮白急匆匆的走了进来，不敢直视躺在榻上的衣衫不整的张清瑶。 “小姐，夫人来了。” 张清瑶黛眉微皱，“速来为我更衣。” 浮白伸手，拿起放置在一旁的儒裙，为张清瑶穿上。 来人一身华丽的锦衣，头发梳成妇人髻，上面点缀着珠宝和发髻。 她面庞白皙如雪，皮肤细腻如丝，完全瞧不出来是孕育了两个孩子的娘亲。 “娘亲。”张清瑶福了福身子，一旁的浮白还在为她整理衣角。 江悦溪皱了皱眉，挥手道，“都下去。” 屋内的丫鬟们动作整齐划一，先是低头行礼，然后缓缓后退，步伐轻盈而有序。 直到关门声响起，江悦溪才坐下。 她眉头紧锁，一声无奈的叹息从她口中传出，“今日苏府的事儿我听说了，你呀，太沉不住气了，不论如何那何皎皎都是礼部尚书之女，你怎好对她下手？” 张清瑶在江悦溪身旁坐下，此时哪儿还有白日那副娇弱的模样。 她冷哼一声，“不论我和顾怀川如何，都是我们二人之间的事儿，同她何皎皎有什么关系，狗拿耗子多管闲事，如此便罢，竟还敢攀咬到我身上，今日怎的没淹死她。” 江悦溪惊了一下，握紧张清瑶的手，问道，“你是说今日何皎皎落水同你没有干系？” 张清瑶冷笑一声，“动她我都嫌脏了自己的手，娘亲放心，不是我推的，再怎么查都查不到我身上。” 顿了顿，张清瑶眼眸流转，垂下头去，“再说了，今日有太子殿下为我作证。” ------------ 第5章 定正小和尚 江悦溪瞧着张清瑶的模样，一阵心惊胆战，她不由自主的攥紧了张清瑶的手。 “你这是准备做什么？”江悦溪的心里突然被不详的预感围绕，“瑶瑶，你不会瞧上太子殿下了吧？” 张清瑶神情微敛，眼眸中的温顺敛去，渐渐有坚决浮了上来，“娘亲，我想要那个尊贵无比的位置，您是知晓的。” 江悦溪面色凝重，“瑶瑶，你听娘说，你同三皇子有过婚约，不论如何陛下都不可能再将你许配给六皇子，你听娘亲的，过些日子这个事儿过去了，娘寻你爹为你找个清白人家嫁过去。” “娘。”张清瑶的语调不高，却隐含着一种让人无法质疑的力量，“娘，既然我来到了这个世上，我便要搏上一搏。” “我将扶摇直上九万尺，直至登顶那最高位。”她的表情很淡，可身上隐含的淡淡威仪却让人心头惊颤。 “瑶瑶，不是娘不支持你，可你本就有过婚约，若不是你爹身居高位，你如今嫁人都成问题，又如何嫁给那新太子？”江悦溪的脸上满满的都是犹豫之色。 “娘，可若是太子求娶，陛下又当如何？”张清瑶唇边勾起一抹笑。 江悦溪欲言又止了好一阵，最终只得无奈的叹了一口气，“你爹有意为你寻门亲事，若你执意如此，娘亲帮你拖些时日。” “多谢娘亲。” …… 一辆马车缓缓驶向山顶，车轮声清脆而有节奏的回荡着。 透过车窗，马车内的女子头发梳成精致的发髻，发上的珠翠轻轻晃动，闪烁着璀璨的光芒。 她身上穿着一袭淡粉色长裙，她的手指修长而纤细，轻轻捏着一方手帕，不时轻拂脸颊，显得格外娇弱。 只是她的眼神中却透露出一丝丝忧愁，似乎心中有着无尽思绪。 终于，马车到了山顶，在庙宇前停下，张清瑶在浮白的搀扶下下了马车。 瞧见她，苏淑荣连忙也从一旁的马车上缓步下来，“瑶瑶。” “你可等久了？”张清瑶唇角微勾，拉住了苏淑荣的手。 “是我的不是，今早临上山的时候才唤你，不过我哥也是，早不知会一声，昨夜我都睡了才差人来知会我，这一来二去的便耽搁了。”说到苏墨白，苏淑荣的脸上满满的都是嫌弃之色。 张清瑶也只好顺着她道，“不打紧，咱俩这不是见面了。” “不过，墨白哥怎的突然想起来青台寺祈福？”张清瑶试探问道。 苏淑荣笑道，“是太子殿下来此为秦贵妃娘娘祈福，我哥如今是太子殿下的门客，便跟着一块来了，不知怎的，又叫到了我头上，我一想，你近来一直都在府中，定然无聊透顶，便唤你一起来了。” 秦贵妃娘娘。 太子顾景泱如今已然十九，据说当年秦贵妃娘娘拼死生下他后，便死于难产。 但秦家的旧事张清瑶是听说过的。 顾景泱出生前三个月秦家就因为意图谋反被诛了九族，满门只剩下了秦贵妃娘娘。 宫里的腌臢事儿一向多不胜数，秦贵妃娘娘到底是死于难产还是旁的什么，那便说不清楚了。 可如今顾景泱竟是为秦贵妃娘娘祈福的，这倒是奇了，毕竟秦家的事儿，到如今都没人敢提起。 只是当年秦贵妃娘娘荣宠一时，这事儿张清瑶倒也听说过，曾经的秦贵妃娘娘，可是上京城第一美人。 张清瑶颔首，轻声道，“我说今日上山时怎的没瞧见旁人，原来是因为太子殿下在此。” 苏淑荣压低声音道，“这会儿四周都围起来，听我哥说，太子殿下要在此吃斋七日，这青台寺七日都不会有外人进来，咱们这几日住在西边，殿下和我哥他们都在东边，我哥特意叮嘱，那头咱去不得。” 张清瑶颔首，“我省得了。” 只是她看向苏淑荣的目光越发柔和了，这次倒多亏了她，七日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既都在此处，总会相见的。 “咱们快些进去吧。”张清瑶笑意盈盈道。 门内，小和尚早已等候多时，瞧着也不过八九岁的模样，小脸圆嘟嘟的，瞧着便招人稀罕。 如今却是一副小大人的模样，“两位便是苏施主和张施主了吧？师傅让我带二人去西院，请二位随我前来。” 张清瑶和苏淑荣对视一眼，两人笑看着小和尚。 张清瑶打趣问道，“小师傅今年多大了？可等着急了？” 小和尚端的一副少年老成的模样，“我法号定正，今年八岁，你们可以叫我定正小和尚，不必唤我师傅。” 两人闻言捂唇对视一笑，皆觉着这定正有趣。 定正瞧着两人，哼哼唧唧道，“早听师兄说你们女子出门是个麻烦，太子殿下和苏公子都来了一个时辰了，你们这才姗姗来迟。” 定正还嫌抱怨不够，“我师傅说，行事要板正，等你们这两个时辰我连都都不敢动。”说着定正便弯下腰捶了捶腿。 张清瑶这会儿也不笑了，招招手道，“浮白，将那盒点心拿上来。” “是。”不多会浮白便提着食盒过来了。 张清瑶伸手接过，递给定正道，“今日是我的不是，来迟了，这些便当我给定正小和尚赔罪的了。” 定正瞧了一眼，一双大眼睛眨巴眨巴的甚是可爱，“这可是丹心楼的点心？我……师兄下山的时候给我买过，可好吃了。” 张清瑶愣住，丹心楼的点心可不是想买就能买到的，也只有上京城的达官贵人才能订到。 “你倒是个识货的。”苏淑荣笑看着定正道，“清瑶姐姐给你赔罪你还不拿着，莫不是不想原谅我们？”说罢她故作恼怒。 定正一个孩子哪儿见过这场面，连忙摆手，“我不是这意思。”说着他连忙接过，一双小短腿倒腾的飞快一边跑一边说。 “两位姐姐等等我，我将糕点放下马上就来。” 苏淑荣闻言捂唇笑道，“定正小和尚倒有点儿意思，这会便施主变姐姐了。” ------------ 第6章 一同用膳 穿过一片用翠竹篱笆围成的菜园，便瞧见了一处庭院，但见庭院内一片郁郁葱葱。 此处，所有上京城内的喧嚣与烦恼好似都被隔绝在了寺庙之外。 张清瑶突然感觉到一种从未拥有过的宁静之感。 定正小和尚虽站在两人跟前，但张清瑶能瞧出来此时他的心已然不知晓飞到了何处。 到底是个八岁的幼童，张清瑶勾唇笑道，“定正小和尚，赶路劳累，我们该休整一番了。” 定正眨着大大的眼睛，不解的看着她，似乎没有听懂她的意思。 张清瑶心中微微叹了口气，到底还是个孩子，“我们是女子，小和尚你是男子，到底是有些不方便。” 眼前女子笑意盈盈的看着他，定正突然红了耳根，说话也结结巴巴的，“那我先走了，若是有事儿你们来寻我便好。” 说完他倒腾着小短腿又跑开了。 苏淑荣一时瞧着有些新奇，“你何时开始会逗弄小孩子了？” “你不觉得这小和尚怪有趣的。” “那倒也是。” 时候不早了，两人在院中各自挑选了一间房进去了。 室内清光明亮，檀香缭绕，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木香，墙壁上挂着一副佛像，佛祖慈眉善目，给人一种平和庄严的感觉。 “小姐？” 不知不觉间张清瑶竟瞧着那佛像出了神，站在门口良久。 听到浮白的声音，张清瑶才堪堪回神，抬脚走了进去。 张清瑶刚坐下没多会，房门便被人敲响。 浮白连忙将门打开，屋外传来了苏淑荣的声音，“唤你家小姐出来。” 张清瑶站起身来，缓步走了过去，这会苏淑荣换了身素净的衣裳，正站在屋外笑意盈盈的瞧着她。 “我哥唤咱们去用午膳。” 算算时间，是到了该用膳的时候了，不过苏墨白不该陪在顾景泱的身边才是吗？ 张清瑶颔首微微一笑，随即两人一起向外走去，此时在苏墨白身边侍候的小厮已经等在门口，瞧见两人出来，忙在前带路。 “我哥怎会突然唤我们去用膳？太子殿下此刻在何处？”苏淑荣问出了张清瑶同样好奇的疑问。 那小厮恭恭敬敬道，“回大小姐的，太子殿下和少爷在一处，少爷还说，小姐等会见了太子殿下定要注重规矩。” 苏淑荣一愣，她最不愿做的便是和这些大人物在一处曲意逢迎，这会儿她便生了退意。 察觉到她逐渐慢下来的脚步，张清瑶眸光一闪，这般好同顾景泱相见的机会，她又怎好错过。 “淑荣，我知你不愿去，可毕竟那是太子殿下，是储君，墨白哥是殿下的门客，咱们若是不去，还不知晓会不会给墨白哥添麻烦。” 苏淑荣咬咬下唇，她知晓张清瑶说的有理，若是不去，太子殿下若是因此多想，那她岂不是坏了事儿。 毕竟顾景泱和顾怀川不一样。 他刚登上太子之位，之前不过是个名不经传的六皇子，他是个什么性子没人知晓，若是个不好相处的，她可开罪不起。 苏淑荣颔首，只是攥着手帕的手不由的紧了紧，低声道，“瑶瑶，待会你看顾着我些，莫要让我惹了殿下不快。” 张清瑶笑了笑，“你放心便好。” 知晓顾景泱在那，两人不由的加快了脚步。 张清瑶一进院落就瞧见站在院内的两人。 听见脚步声，苏墨白回首，但张清瑶的视线却落在一旁的顾景泱身上。 只见他长身鹤立，身穿白衣，头束白玉冠，眉梢眼角尽是疏冷。 张清瑶和苏淑荣两人缓步上前，见礼道，“臣女参见太子殿下。” 顾景泱微微颔首，疏离有礼。 张清瑶垂头，手指嵌入掌心。 顾景泱，你当真逃得过我的手掌心吗？ 眼瞅顾景泱往里走，苏墨白连忙给二人使了个眼色让两人跟上。 屋内顾景泱坐在首位，到底今日是随苏淑荣一同来的，张清瑶收敛了野心，安安稳稳的坐在最角落的位置。 同顾景泱之间的事儿，还需从长计议，不必急于一时，尤其不能在外人之间显露。 桌上摆的皆是素斋，一碗清粥，一盘热气腾腾的馒头，一旁是细切的萝卜丝，再旁边是碗酸菜，色泽鲜亮，酸味扑鼻。 张清瑶对于吃的倒没那么多要求，能填饱肚子便好。 可苏淑荣从小便是锦衣玉食长大的，哪顿用膳不是大鱼大肉，如今瞧着这清粥小菜，不由皱了皱眉。 张清瑶察觉到她开口的意图，连忙暗地里拍了拍她的手。 顾景泱目光带着审视，扫了一眼两人的小动作，到底是没说话。 顾景泱身旁侍候的公公忙忙碌碌的，又是试毒，又是为他布菜，做完一切才恭恭敬敬的退到了一旁。 张清瑶瞧了一眼心中却是不屑。 到底是站起来了，这谱摆的可是比顾怀川当太子时还大。 等顾景泱动筷以后，众人才开始拿起公筷夹菜，自始至终张清瑶都是一副安安静静的模样，甚至头都未抬起，好似眼前摆着的是什么山珍海味。 太安静了。 好似一根针掉地上都能听的分明。 最终还是会苏墨白先开口打破了这沉静，“这素斋太子殿下可还吃的习惯？” 顾景泱的声音淡淡的，“尚可。” 眼看苏墨白开口，苏淑荣再也憋不住了，“哥哥，难不成咱们七日都要吃这素斋不成？” 苏墨白颔首，“既然来了青台寺，客随主便，自然是要用这素斋。” 苏淑荣哀嚎一声，自是能察觉出她语气中满满的都是不甘愿。 张清瑶笑看着苏淑荣，道，“若你不愿用这青台寺的斋饭，不若我来做如何？” 苏淑荣双眸骤然亮了，好似瞧见了救星一般，“若是瑶瑶你愿意下厨那便再好不过了，你的手艺，就算是素菜，断然也能做出不一样的风味。” 这会苏淑荣光顾着欢喜去了，哪儿还记得桌上还有个惹不起的储君。 “哦？”顾景泱眸光幽深，淡淡开口，“想来张小姐的厨艺应当不错。” ------------ 第7章 跟顾景泱哭诉 此时刚吃了一口馒头的张清瑶一噎。 她怎么都没有想到顾景泱会突然开口。 不止张清瑶这样想，苏墨白也是一脸震惊的看着顾景泱。 顾景泱可不是像会多事儿的人，今日唤苏淑荣前来苏墨白是存了些私心的。 只是他没想到苏淑荣竟会唤张清瑶一起，虽说他也算是瞧着两人一起玩闹长大的，但到底不是亲生妹妹，还是有些区别的。 张清瑶清了清嗓子，语气温柔道，“家中娘亲总是为爹爹准备膳食，打小在一旁瞧多了便学了几道手艺。” 说罢，张清瑶小心翼翼的瞧着顾景泱，她在等他接下来的话。 可顾景泱直至用完午膳都未再发一言，好似方才只是随口一问。 张清瑶如厕完出来，此时院里早没了苏墨白和苏淑荣俩兄妹的身影。 只瞧见院中青石台上，顾景泱白皙的手拈着黑白二色的棋子，不紧不慢的落下黑子。 张清瑶淡淡开口，“浮白，你在此处候着。” 说罢她缓步向顾景泱走去，双眸暗的发沉。 她福了福身子，“太子殿下。” 顾景泱微一颔首道，“张小姐在上京城中一向有才女之名，不知可否会下棋？” 她一愣转而笑道，“略知一二。” 说着她便直接坐在了顾景泱的对面，拈起白子，落在残局之上。 她倒是瞧出来了，说不准顾景泱只是随口一问，但机会把握在她的手中，既然他开口了，她何不钻了这个空子。 她微微垂眸，道，“请太子殿下指教。” 张清瑶知晓怎么引起男子的胜负欲。 顾景泱淡淡嗯了一声，并未多言，只是拈起黑子，好似随意落下。 顾景泱下棋，风轻云淡，很难让人察觉出来他的布置，乍看之下平静无波，棋路却诡异莫测。 张清瑶与之相反，她棋风不似女子，杀伐果断，大杀四方，攻城略池，不留任何余地。 顾景泱的视线却落在张清瑶的手上，女子葱白似的手指拈着白子，一时之间，顾景泱竟分不清楚，是玉棋更润，还是女子的手更润。 “太子殿下，承让。”张清瑶眉眼含笑，随着白棋落下，这局输赢，自见分晓。 顾景泱随手将手上的黑子放到了棋盒之中，他收回了手，没太惊讶，慢条斯理道，“孤认输。” 张清瑶无端愣了下神，她怎么都没想到顾景泱竟会直接认输。 莫说皇子，就是上京城中的官宦子弟，也不会轻易同女子认输，男子的面子总归是过不去的。 她本以为，她这次赢了，顾景泱会同她多下几把，到时她再顺水推舟，输上几把，两人一坐一下午，总归会说上几句话。 可这顾景泱倒是毫不按套路出牌。 倒是有趣。 顾景泱端坐在青石凳上，深沉的眸子里藏着探究，“听闻张小姐同皇兄取消了婚约，孤有些好奇，你们二人素有金童玉女之名，又怎这般容易便散了场。” 张清瑶一愣，垂下头，神色晦暗不明，“自古婚姻大事，当属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就算她骨子里是个攀龙附凤之人，可此事也断然不能让顾景泱知晓。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顾景泱喃喃自语道。 “殿下说什么？” 他的声音太小，张清瑶并未听清。 “那日三皇兄走的时候，瞧着可是依依不舍，不知晓，是不是在等张小姐前去相送，可惜，直至走时，都未等到想见之人。” 张清瑶垂眸，眯了眯眼，她不知晓为何顾景泱要突然提起顾怀川。 据她所知，两人之间的关系并不算好。 顾怀川是皇后娘娘亲子，陛下的嫡子，一诞生便顺风顺水，稍大一些便被封为了太子。 顾景泱的母妃秦贵妃娘娘死后，陛下念其年幼，特将其放在皇后名下抚养长大。 可实际皇后并未管过顾景泱，他小的时候没少被他那些皇兄欺辱，皇后在后宫中那是手眼通天的存在。 又怎会不知晓顾景泱的处境，不过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 张清瑶自小便知晓自己想要什么，少时便跟在顾景泱的身后转悠，两人名义上又都是皇后之子。 因此张清瑶也没少见过顾景泱，可他和顾怀川之间一向是井水不犯河水，今日怎的好似在为顾怀川打抱不平？ 她白玉般的手指抹过面颊，凄凄哀哀的说，“事已至此，无须多言，当日之事是臣女的不是，但求太子殿下责罚。” 张清瑶今日未施粉黛，望过来的眼神中带着水汽，我见犹怜。 顾景泱不动声色的摩挲了几下指腹，顿了顿，却又悄然松开。 罢了。 他的喉结滚了滚，随即哑声开口道，“孤并没有怪张小姐的意思。” 他怎的不知，眼前之人是水做的，眼泪说来便来。 张清瑶拿起手帕，擦了擦眼角，才堪堪抬头，一双眼红的好似兔子一般，她的眼中全是委屈，“太子殿下所言当真？” 说着她垂下头，端的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我知晓，上京城中尽是臣女妄想攀龙附凤的传言，可我心中却也是却也是无尽的委屈。” “爹娘养育了我数十载，我应当在他们身边尽孝，虽是心中不愿，可同一男子远走他乡之事，臣女断是做不出的。” 说着，张清瑶的眼泪又上来了，泪光楚楚的看着顾景泱，一双眼眸里也只有他一人的身影。 顾景泱一双漆黑深邃的眸子望向张清瑶，良久没有说话。 她心中咯噔一下，不知晓他是什么意思。 张清瑶的目光惊惧的像是个小鹿，面色惨白。 顾景泱眼眸漆黑，神色复杂的望向她。 他知晓她是个什么样的人，一开始便知晓。 八岁时，他亲眼瞧见她将滚烫的茶水泼在了丫鬟的脸上，那丫鬟的脸皮瞬间便烫红了一片。 开始他也以为那丫鬟是做了什么大逆不道的事儿，后来无意之间才知晓，不过是是因为那丫鬟弄丢了她的一块手帕。 从那时开始，顾景泱便知晓那小姑娘招惹不得，要离她远一些。 ------------ 第8章 顾景泱安慰 顾景泱的心中自有猜测。 张清瑶和顾怀川之间，断然不可能只是因为一句简单的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如今她的眼泪对顾景泱来说，不亚于恶鬼的谎话，是信不得的。 可是…… 顾景泱漆黑幽深的眸子盯着张清瑶。 “哭什么？” 顾景泱的声音倒是没有之前那般冷硬，言语之间好似还透露出些许无奈的意味。 “臣女不是有意的，只是不知怎的，提起三皇子，这眼泪便止不住。”说着张清瑶的身子抖了抖，一副怕极了顾景泱的模样。 “别哭了。”顾景泱沉了声。 不知怎的，一时之间他的心中莫名有些烦躁。 张清瑶愣了一瞬，很快反应过来，可怜兮兮的拿起手帕擦了擦眼角，“既然太子殿下不喜，臣女日后定然不会在殿下面前落泪。” 顾景泱张了张嘴，那句没有不喜不知怎的，好似被堵住了一般，怎么都说不出口。 良久没有听见他的声音，张清瑶小心翼翼的抬头，去看顾景泱的脸色。 她本以为他是厌烦了不想理会自己。 哪儿成想一抬头便对上了顾景泱如同乌墨般的双眸。 这会儿的张清瑶像极了前些日子顾景泱在路上瞧见其可怜随手喂养的那只白猫。 伸出爪子挠了他一下，却还想要他手中的吃食，可怜兮兮的瞧着他。 不知怎的，顾景泱心中一软，明知晓她金玉其外，败絮其中，安慰的话还是说出了口。 “三皇兄远在凉州断也不愿瞧见你如此，张小姐当心身子。” 张清瑶愣住，“多谢太子殿下宽慰臣女。” 她小心翼翼开口，“这些日子臣女一直在家中，甚是无趣，今日能有幸同殿下一起来为秦贵妃娘娘祈福，是臣女的荣幸，这些日子，臣女定然在青台寺，多为贵妃娘娘抄经祈福。” 顾景泱眸光闪了闪，神色复杂，他的声音有些冷，“不必。” 张清瑶闻言，眼圈又是一红，刚止住的眼泪，好似随时又会落下一般，“是臣女的不是，殿下莫恼。” “人都死了这么多年了，没什么好祈福的。”顾景泱唇线抿的很直，眉头微微皱着。 张清瑶一愣，方才她的脑海中有无数种设想，可唯独没有想到顾景泱会这般说。 但她的心里清楚，有些话能接，有些话是接不的得，她只温温柔柔的开口，“殿下可愿再陪臣女下上一局？” 两人好不容易在一块独处，张清瑶自是想尽法子顺竿子向上爬。 还不等顾景泱回话，两道脚步声传来，“太子殿下。” 顾景泱颔首，缓缓站起身来，“该走了。” 张清瑶抬眸望去，来人正是苏墨白和苏淑荣两兄妹，眼瞅顾景泱准备离去，她的心中不免有些失望。 多好的机会，若是两兄妹晚来一会，她便能再多同顾景泱待一会。 但张清瑶面上并未显露出来，福了福身子道，“恭送太子殿下。” 顾景泱并未理会她，带着苏墨白径直便离去了。 等人走了，张清瑶才敢抬头，转头望去才发现苏淑荣的双眸竟也通红，一瞧便是刚哭过的模样。 她连忙上前一脸担忧的拉住了苏淑荣的手，担忧问道，“淑荣，你这是怎的了？可是受了什么委屈？” 苏淑荣瞧着张清瑶，一下子眼圈更红了，言语之间也是说不出的委屈，“我哥哥竟然想让我嫁给太子殿下，我说太子殿下来青台寺祈福，他怎的突然唤我一起，原来竟是打了这个主意。” 张清瑶一愣，轻轻的拍了拍苏淑荣的手算是安抚。 “我竟不知晓我哥哥什么时候竟也成了卖妹求荣的人了。” 张清瑶一哽，顿时都有些不知晓该如何安慰苏淑荣了，她并未觉得嫁给太子有什么不好，相反她期盼无比，可这话总归不能说出口。 她试探问道，“墨白哥也是为了你好，太子殿下身份高贵，若是嫁给太子，你的身份自然也是跟着水涨船高，你怎的不愿？” 苏淑荣冷哼一声，“瑶瑶你怎的跟我哥哥说的一样，身份高贵又如何，太子殿下日后那东宫之中不知晓要入多少女子，我可不愿在里边蹉跎一生。” 顿了顿苏淑荣压低了声音，“再说了，他算哪门子的太子，若不是三皇子犯了错，让他钻了个空子，这会儿他还不知晓在上京城的哪个角落里讨生活。” 她的言语之间满满的都是嫌弃，“少时他跪在地上祈求一口吃食的模样我不信瑶瑶你不记得了，就算这会儿当了太子又如何，三皇子那般清风月朗般的人，陛下都能说流放便流放，他又能在这个太子之位上待多久。” 闻言，张清瑶心中咯噔一下，苏淑荣说的也在理，陛下这般喜怒无常，这太子之位当真说不准，这一点她倒是还没苏淑荣瞧的清楚。 不过一夜，顾怀川的太子之位便被废黜，在此之前并未有任何风声。 既如此，那保不齐顾景泱会是第二个顾怀川。 看来，一切还需从长计议。 张清瑶压低声音，担忧道，“此事你同我说说便罢了，日后莫要再提了，若是让旁人听了去，可是掉脑袋的大罪。” 顿了顿她长叹一口气，“不论如何太子殿下如今都是储君，他少时的那些事儿你也莫要再提起了，若是你不愿嫁给太子你同墨白哥好好说说，你且记住，这事儿日后可万万不能再提起了。” 张清瑶和苏淑荣两人自小便相识，又是一起长大，苏淑荣又是真心待她，张清瑶并不是个没良心的人。 如今的一字一句皆是发自肺腑。 还有一点，不论日后如何，顾景泱如今都是太子，私心里她不希望苏淑荣嫁给顾景泱，若是可以，她不愿同苏淑荣争抢。 苏淑荣擦了擦发红的眼角，颔首道，“我省的了，让瑶瑶你担心了，我会寻哥哥好好说说的。” 想到方才苏淑荣的话，张清瑶试探问道，“三皇子被流放的事儿，你是不是知晓其中内幕？” ------------ 第9章 善行和尚 苏淑荣咬咬下唇，看向张清瑶的眼神有些犹豫，“瑶瑶，如今三皇子已经去了凉州，事已成定局，这事儿陛下也不愿让太多人知晓，你便别再问了。” 张清瑶一愣，神色晦暗不明，方才不过是试探罢了，其实她也不确定苏淑荣是否知晓其中的隐秘。 不过如今她倒是能确定了。 张清瑶知晓苏淑荣心软，看向她的眼神脆弱又无助，“淑荣，我同三皇子之间的相处，这么多年你都看在眼里，若你知晓他犯了什么错惹恼了陛下，一定要同我说。” 张清瑶垂头故作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道，“你说的对，事已成定局，但我想知晓其中的缘由。” 苏淑荣有些犹豫，但明显能瞧出来态度已然软化。 张清瑶趁热打铁，“淑荣，你便告知于我吧，我断然不会同旁人说的。” 最终，苏淑荣还是心软了，她瞧了瞧周围没人，松了一口气，压低声音道，“我无意之间听我爹和我哥哥说起，好似是因为秦贵妃娘娘和秦家的事儿。” 苏淑荣轻声道，“不过这事儿我也不知真假，好似是当年秦家灭门之事儿同三皇子有些关系，陛下一怒之下便罢黜了他的太子之位。” 张清瑶微微皱眉，眼中满是不解之意，“怎会如此？当年秦家被灭门时太子不过是两岁幼童，能同这件事儿有何干系？” 苏淑荣长叹一口气，心疼的看着她道，“这事儿怎么说的清楚，陛下说有干系便是有干系，就算是皇子又怎样，宠辱不过是因陛下的一句话罢了。” 张清瑶的指节无意识收紧，声音很轻，“是啊，宠辱不过因为上位者的一句话罢了，权势滔天，又有谁敢说不。” 苏淑荣被她这话吓了一跳，慌忙拍了她一下，“你还说我胆子大，你瞧瞧你这说的都是些什么话。” 张清瑶回神，神情怅然若失，“是我愚钝了。” 苏淑荣勾唇笑笑，无奈的看着张清瑶，道，“好了，幸亏今日是我们二人在一处，时候不早了，咱们回去吧？” 张清瑶颔首，两人一同向外走去，浮白瞧见了，连忙跟了上来。 “今日这事儿，我会烂在肚子里，断然不会让你难做。” “还是瑶瑶最好了。”苏淑荣看着张清瑶，淡笑道。 …… 夜晚的青台寺，四处掌灯，青石路上一片亮堂。 张清瑶无奈看着眼前的定正问道，“定正小和尚，咱们要去何处？” 定正一副高深莫测的小大人模样，“师傅教导我，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今日张姐姐你给了我丹心楼的糕点，我自然是要报答你了。” 张清瑶憋着笑，看着眼前这个刚到自己腰间的孩子问道，“不知定正小和尚要如何报答于我？这会时候有些晚了，不如我们明日白日再来？” 定正却坚定的摇摇头，“我师叔这日向来神出鬼没，明日说不准便寻不着他了。” “你师叔是何人？”张清瑶有些好奇。 说起师叔，定正有些骄傲的抬起头来，“我师叔就是大名鼎鼎的善行和尚。” 张清瑶一惊，青台寺的善行和尚她是听说过的，有相面之才，当今皇后娘娘之所以能当上皇后。 不过因为善行和尚当年的一句，此女是凤命。 张清瑶心中微微一动，传言天下想寻善行和尚为其相面之人，数不胜数，只不过只闻其名，不见其人。 其中不免达官贵族和皇亲国戚，可若是善行和尚不愿，便无人能逼迫于他。 张清瑶倒是没想到无意之间的一盒糕点，竟然还有这般奇遇。 “定正小和尚，听说你师叔从不轻易给人相面，若是不愿可如何是好？” 定正拍拍胸脯道，“张姐姐你就放心好了，我师叔最疼的人就是我了，我说让他帮你相个面，他自然会帮你相的。” 张清瑶唇角不由自主地上扬，“既如此，我便同定正小和尚你去这一趟。” 浮白眼看这四周越来越偏，心中不由担忧，可眼看前边的张清瑶此时正兴冲冲的，最终她还是闭上了嘴，静静的跟在两人的身后。 黑夜的帷幕低垂，山峰的轮廓在朦胧中若隐若现。 这路陡峭，幸亏浮白拿着灯笼，给两人照亮了前方的路。 定正嘿嘿一笑，“我师叔脾气比较怪，不愿同人一起住，于是便自己住到了这山峰上，只是难为了上山的我们。” 别看定正年纪小，可这路却好似走了无数遍一般，哪儿有坑，哪处滑他倒是跟张清瑶说的清清楚楚。 不远处，微弱的烛光透着窗棂，投射出朦胧的影子，一位老和尚坐在灯下，手上好似拿着什么，似乎在沉思着什么。 定正双眸一下便亮了，激动开口道，“张姐姐，到了，那便是善行师叔。” 说着他便快跑进了篱笆，站在茅草屋前大喊，“善行师叔，善行师叔，定正来了，快些开门——” 屋内的人好似被定正惊扰，转头看了过来。 只见善行和尚头发虽然已经半白，可两只眼睛却炯炯有神，好似能透过世间的一切。 那双眼睛就这么直勾勾的看着张清瑶，她心中一动，隔着窗户向屋内的人福了福身子。 就在此时，门开了。 站在门口的不是旁人，正是顾景泱，他神色冷冷，月下发丝如墨，眸光清冷疏离看向张清瑶。 她心中微微一动，连忙行礼，“太子殿下。” 顾景泱微微颔首，却未多说什么，转身便进了屋，不见了踪影。 定正脚都踏进门了，回首瞧见张清瑶没跟上来，大喊道，“张姐姐，快进来。” 张清瑶唇角微勾，柔声道，“好。”顿了顿她转身看着浮白，“在门口守着，没有我的命令，不许进来。” “是。” 张清瑶缓缓走了进去，只有一张简陋的木床靠墙而立，床边摆放着一张木桌，上面散乱地放着几本泛黄的书。 屋内唯一的凳子此时善行和尚正坐着。 顾景泱和定正小和尚皆坐在地上的蒲团上。 顾景泱坐在中间，定正坐在左侧，右边还有个空着的蒲团。 张清瑶瞧着，一时之间出了神。 ------------ 第10章 抱进怀中 顾景泱是太子，以他的身份自然是矜贵无比，可如今却毫无架子的席地而坐。 除此之外，倒还有些没规矩。 定正热情的冲着张清瑶招招手，“张姐姐，快来坐下。” 张清瑶唇角微微勾起，冲着一直盯着她的善行和尚点了点头，随即缓缓行至顾景泱的身旁坐下。 善行和尚上下打量了张清瑶和顾景泱一番，眸中尽是高深莫测之意。 “师叔。”定正撒娇道，“能不能帮张姐姐看个相？” 善行和尚似乎随意问道，“怎么，你拿这位女施主什么东西了？” 定正嘿嘿一笑，“师叔，张姐姐是好人，我想报答她。” “你倒是有趣，既然是自己想报答人家，却将你师叔我推了出来。”他沉思一会，“不过你今日既然开口了，我便帮这位女施主瞧上一番，但你记得，下不为例。” 定正悄悄的冲张清瑶眨了眨眼睛，开口道，“定正在此多谢师叔。” 善行和尚幽幽看向张清瑶，时不时的眨动着眼睛，手上好似还在掐算着什么。 良久，善行和尚未发一言，张清瑶心中不免有些慌乱，她虽不信，但天下人信，她生怕善行和尚会说出对她不利的话，弄巧成拙。 “施主天庭饱满，本该是极好的富贵命，却命中带煞，六亲缘淡，婚姻有阻，易有危险，但凤凰涅槃，若是度过此劫，贵不可言，但这一生，子嗣单薄，天机不可泄露，老衲言尽于此。” 凤凰涅槃，张清瑶心中咯噔一下。 当今皇后娘娘就是因为多年前被批为凤命才坐上了如今的皇后之位。 既跟凤凰扯上干系了，为何会命中带煞，子嗣单薄。 张清瑶知晓今日的事儿绝不能传出去，子嗣乃是大事儿，哪怕她嫁入平常人家，没有子嗣，那也是大忌。 就算她身份尊贵，可犯了七出之罪，夫君便能休妻，不孝有三，无后为大。 民间尚且如此，皇家更不用言明。 张清瑶恭敬颔首，“多谢大师教诲。” 此时她的心中一团乱，今日这相，早知不看好了，不过事情既然已经发生，便要将危险降到最低。 善行和尚的怪脾气整个北襄是出了名的，他不会出去乱说，定正小和尚还小，好糊弄。 那么如今，便只剩下顾景泱一人了，虽说他不像是多管闲事之人，可既要做，便要做到万无一失。 善行和尚低眉敛目，眉眼之间竟然透露出些许慈悲的意味，“老衲这处平日里过于清净，今日倒好，热热闹闹的，不如老衲赠予两位施主一句话，就当作日后警示。” 顾景泱开口，“请大师赐教。” “所作福德，不应贪著。” 张清瑶心中微微一震，这句话的意思是在做善事儿或者积累功德时，不应该执著于这些行为带来的利益和果报。 她偷偷瞧了善行和尚一眼，他神色淡然，此时定定的看着她，四目相对，张清瑶开口道，“多谢大师教诲，小女子必当铭记在心。” 不知晓是不是张清瑶的错觉，她总觉着这善行和尚是在点拨她。 善行和尚颔首道，“时候也不早了，两位施主快些下山歇息。”顿了顿，他转头看向定正小和尚道，“你还小，下山的路太过凶险，你今夜便留在此处，明日一早我送你下山。” 定正小和尚欲言又止，却被善行和尚狠狠的瞪了一眼，最后他行礼道，“是，师叔。” 张清瑶跟在顾怀川的身后。 屋外，夜色如墨，仿佛可以吞噬一切。 几只乌鸦在树上啼叫，声音凄惨而令人不安。 乌鸦啼叫是不祥之兆。 可张清瑶却从不信这种说法，她不信神佛，不信天命，唯独信自己，哪怕逆天改命，又有何妨。 浮白瞧见张清瑶出来，连忙提着灯笼快步走了过来，只是在瞧见顾景泱的时候，脚下的动作顿了顿。 “小姐。” 张清瑶颔首，转头看着顾景泱，语气柔和道，“太子殿下，天黑山路不好走，我这丫鬟心细刚巧带着灯笼，不如殿下同我们一同下山？” 他的目光落在张清瑶的脸上，显得意味深长，令张清瑶不由的心中一凛。 良久，顾景泱清冷的声音传来，“那便多谢张小姐了。” 常言道，上山容易下山难，这会比方才还要黑些，张清瑶天只要一黑就瞧不见东西。 方才有定正带路还好，坑坑洼洼的都跟她说清楚了，这会带路的是浮白，两人跟着她走，浮白也未来过此处，只记得大概方位。 按照规矩，张清瑶落后顾景泱半步，但这一下子，离灯笼又远，她更瞧不见路了。 张清瑶一不小心，便踩到了一处坑中，随着咔嚓一声，一阵剧痛传来，张清瑶的身子瞬间一软。 但若是此时扑进顾景泱的怀中，难免给他留下一个心机深沉的印象。 那么，赌一把好了。 张清瑶控制着她的身体，朝着顾景泱站立的相反方向倒去，她闭上了眼，此处地势险峻，若是滚下去，不知晓要受多重的伤。 可给顾景泱投怀送抱的人绝对不在少数，她绝不能做其中之一，她要做，最特别的那人。 顾景泱瞧见张清瑶身子向后倾斜，下意识便伸出了手。 预想中的疼痛并未袭来。 下一秒，张清瑶被拥入了顾景泱宽厚的怀抱，鼻尖萦绕着淡淡的松木香，不由的让人安下心来。 她纤细的腰肢，仿佛柳条一般柔软，俩人离的极近，顾景泱能清晰嗅到她身上传来的阵阵幽香。 他揽着她腰肢的手不由微微一动。 听到身后的动静，浮白回首，瞥见两人如今的动作，她身子不由抖了抖，连忙垂下了头。 张清瑶抬头，清透的眼眸撞上了他乌墨般的眼眸。 下意识张清瑶伸出手搭上了浮白的胳膊，挣扎着站起身来，“多谢太子殿下相救，是臣女莽撞了。” 感受到馨香柔软的身体离开他的怀抱，顾景泱指节不由的紧了紧。 他的声音如夜色般清冷，“无碍。” ------------ 第11章 顾景泱看伤口 浮白虽是丫鬟，但一直跟在张清瑶身边侍候，没吃过什么苦，这会一只手拿着灯笼，一只手搀着张清瑶，一时之间有些吃力。 顾景泱站在不远处一直用余光注意着张清瑶，生怕她一个没站稳又摔一跤。 祸不单行，张清瑶脚下滑了一下，浮白下意识便扔掉了灯笼，搀扶她。 等再反应过来的时候，灯笼已经滚下了山，不见了踪影。 浮白吓得脸瞬间便白了，慌忙便要跪下，“小姐，奴婢不是故意的。” 张清瑶漂亮的黑眸锁定她，如今顾景泱就站在身侧，她这般害怕，好似她平日里怎么苛待她了一般。 这丫头平日倒是挺机灵的，到了关键时刻怎的这般愚笨，训斥的话堵在嘴边，张清瑶伸手拉住了她，淡笑道，“无碍。” 感受到手下浮白的身子瞬间颤抖的更厉害了，张清瑶眸光幽深一闪而过，看来要早些将浮白支开了。 “浮白，黑夜中我不能视物，如今我脚又崴了，下山不便，你为太子殿下带路，我在此处等你，你寻了帮手再来寻我如何？” 张清瑶声音柔和温柔，但一字一句落在浮白的耳中却都让她心中微微一颤。 顿了顿张清瑶转头看向顾景泱，“太子殿下时候不早了，您便随浮白下山早些歇息，莫要在山上和臣女一同浪费时间了。” 话虽这么说着，可张清瑶言语之中却满是楚楚可怜之意。 以退为进。 如今便要瞧瞧顾景泱的心肠有多硬了。 张清瑶没想到，闻言他竟直接颔首道，“既如此张小姐独自一人要小心些。” 这一句话给张清瑶打了一个措手不及，但话已说出口，总不好打自己的脸，于是张清瑶只好咬牙道，“太子殿下一路当心。” 浮白一向最听张清瑶的话，虽然心中有疑虑，但她既然都开口了，便还是老老实实的在前面给顾景泱引路下山了。 于是张清瑶便瞧见两人就这么水灵灵的走了。 张清瑶微微张着嘴，愣了好一会，脚步声渐渐远去，只剩下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 转头看看四周，漆黑一片，唯一亮着的，除了天上的星星和月亮之外也没别的了。 张清瑶神情茫然了片刻，她倒是不怕黑，不信鬼神，但此处这般寂静这般偏僻，饶是胆子再大，她也不过是闺阁中的女子，心中还是有些泛凉。 但很快，张清瑶便顾不上害怕了，脚上阵阵疼痛吸引了她的全部注意力，针扎一般的疼痛让她无法再继续站着。 纠结了一番之后，张清瑶拿出手帕，铺在地上，强忍着厌恶坐到了泥地中。 她咬牙切齿喃喃自语道，“什么太子，什么储君，竟然这般心狠，深更半夜将一个弱女子独自扔到了山上。” “等着，以后我定然让你好看……” “不知张小姐想教训何人？孤可否帮的上忙？” 顾景泱清冷的声音传来，有一阵张清瑶还以为是她幻听了，可脚步声越来越近，由不得她不信。 顾景泱回来了！ 张清瑶在心中怒骂，这人怎的走路一点声音都没有，也不知晓听到了多少她方才说的话。 可面上她依旧一副温温柔柔的模样，“太子殿下，您怎的回来了？” “有东西忘在了善行大师屋内。” 张清瑶颔首，她还以为顾景泱这是良心发现了，开口言语中满是善解人意的意味，“既然如此，天色不早了，太子殿下快去快回，山路陡峭，注意安全。” 顾景泱深沉的眸子里藏着探究，径直走到了张清瑶的身旁坐下。 突然身边多了一个人，张清瑶一愣，熟悉的松木香萦绕在鼻尖，她很快便反应过来是顾景泱的。 她有些没反应过来，愣愣的开口，“太子殿下不是着急去取东西吗？” 顾景泱淡淡开口，“孤觉得张小姐说的对，天色已晚，善行大师应当已经歇息了，既如此，孤明日再去。” 顿了顿，顾景补了一句，“不是什么重要的东西。” 这话一出，张清瑶却莫名觉着多了些欲盖祢彰的意味。 若真不是什么重要的东西，怎值得他深更半夜再回来一趟？ 虽不知他为何又突然停下，但张清瑶并未多问，好奇心害死猫的道理张清瑶还是知晓的。 不过这好不容易得来的独处时光，张清瑶还是十分珍惜的。 抬眸望去，天空如墨，寥寥几颗星星在黑暗中挣扎，而月光，却格外明亮，银色的月亮挂在天空，像一盏明灯。 “今夜月色真美。” 一道慵懒软糯的声音传来，顾景泱不由的心中一动，抬眸看去，淡淡的应了一声。 “对了，殿下，浮白这会可下山了？” 张清瑶转头，一时之间竟撞进了一双漆黑的双眸中，四目相对，月光下其实瞧的并不清楚，可莫名张清瑶就是觉着顾景泱的双眸很亮。 顾景泱愣住，他没想到她会突然转头，瞬间他转过头，低声道，“下去寻人去了。” 张清瑶轻轻的点了点头，“希望那丫头动作快点，早些将我接下山去。” 顾景泱答非所问，“伤的厉害吗？” 张清瑶一愣，很快反应过来，眼圈直接变红了，声音中也透着委屈，“我没看伤口，暂且不知晓伤势如何，可是好疼。” 顾景泱的手指紧了紧，拿出火折子，站起身来蹲到了张清瑶的身前淡淡开口，“哪只脚受伤了？” 不是她想的那样吧？ 张清瑶一愣，但还是开口道，“左脚。” 闻言顾景泱伸出手，撩开张清瑶的裙摆，脱下她的鞋袜。 女子那只脚小巧玲珑，白皙如玉，可此时脚踝上却是一片青紫，在火光的照耀下更显狰狞。 顾景泱眸头轻皱，抬头莫名瞧了张清瑶一眼。 从那眼神中张清瑶好似觉着他松了一口气？ 她受伤了，他为何是这般神色？ 张清瑶想了一会，却百思不得其解。 一双温热的大手握住了她的脚踝，惊的她脚趾微动。 顾景泱的动作微微一顿，手下微微用力。 ------------ 第12章 揉开淤青 “啊——” 张清瑶惊呼一声，顾景泱实在是下手太重了，毫不怜惜的按压在她手上的脚腕上，也不知晓用了多大力气。 “太子殿下，你这是做甚？”瞬间张清瑶泪珠挂在眼角，眼圈泛红。 娇软委屈的声音传入耳畔，顾景泱手下的动作微微一顿，不过一瞬，手便又放在了她的脚踝上。 “淤青要揉开。” 张清瑶含泪的双眸亮晶晶的，一脸崇拜的看着顾景泱，“没想到太子殿下竟然还懂医理。” 顾景泱轻应一声，“少时经常受伤，常言道久病成医，便略懂一二。” 这话一出，张清瑶愣住，她知晓顾景泱所指的是什么，不过是之前他挨欺负的事儿，但那件事儿牵扯的人很多，她没有说话的份，也不想上去触霉头。 于是张清瑶好似没听见一般，垂下了头，声音轻柔，好似受伤的小猫一般，“太子殿下轻些。” 这话听的人心里痒痒的。 顾景泱手上动作微顿，没有理会她，可手上的动作却是轻了许多。 良久，他松开了张清瑶的脚踝，为她穿上了鞋袜，从始至终皆是一副神色淡然的模样，好似并没有将她放在心上一般。 张清瑶唇角却微微勾起，太子殿下屈尊为她揉开淤青，不论他是怎么想的，她总归是欠了人情。 人情往来，这一来二去的，想不熟悉都难。 待顾景泱重新坐到她身旁的时候，张清瑶动了动脚，虽说还疼，但已经好些了，“今日多亏了太子殿下。” “孤只当日行一善，张小姐不必放在心上。” 张清瑶仰头看向顾景泱，唇角微动。 就在此时，山下传来了声音，“小姐——” “张施主——” “殿下，应当是浮白寻人来了。”张清瑶声音温和，心中却有些厌烦。 浮白这丫头，平日机灵的很，今夜怎的这般愚笨，她好不容易逮着时间同顾景泱独自相处，她就不知晓耍些小心思，晚些来。 顾景泱猛的站起身来，“善行大师起的早，孤便先上去了。”临走前，顾景泱随手将火折子扔到了张清瑶的怀中。 说罢不等张清瑶开口，人便不见了踪影。 张清瑶莫名瞧了一眼周围，这深更半夜的算哪门子早起，莫名其妙。 听着浮白的声音越来越近，张清瑶连忙打着火折子，“浮白，浮白——” “小姐在这！小姐在这！” 在深夜中声音或许不好辨别，可一抹光亮，却极其显眼，不多会众人便寻到了张清瑶。 跟着浮白前来的还有六个小和尚，他们带着竹编的椅子，放到了张清瑶的跟前。 “小姐你没事儿吧？”浮白担忧问道。 “无碍。” 男女授受不亲，就算是出家之人，到底也是不方便，浮白将张清瑶搀扶到椅子上，四个和尚用力抬起椅子，另外两人在前方打灯。 一行人就这样晃晃悠悠的下了山。 谁都没有注意到，大树后面，顾景泱的身影一闪而过。 …… 晨光微明，雾气弥漫。 张清瑶睡的正熟，却被外面的阵阵交谈声吵醒。 她有些烦躁的皱了皱眉，低声唤道，“浮白！” 嘎吱一声，大门打开，接着传来脚步声，浮白恭恭敬敬的站在床榻边，垂头道，“小姐。” “发生何事了，怎么这么吵闹？” “是苏小姐得知小姐您昨夜受了伤，寻了太医来为您诊治。” “太医？”张清瑶眉头微皱。 “是随太子殿下上山的太医，不知晓苏小姐用什么法子将人请了过来。” “太子殿下可回来了？” 浮白自小便跟在张清瑶身边侍候，她的心思她再明白不过了，当日三皇子被废黜，将六皇子册封为太子的时候。 浮白便猜到张清瑶应当是要换目标了，所以这几日格外注意顾景泱的行程。 这会不就派上用场了，浮白恭敬道，“据说太子殿下今早天还未亮便回来了，定正小和尚同太子殿下一起回来的，这会应当歇息了。” 张清瑶颔首，莫名瞧了浮白一眼，“你这不是挺机灵的，怎的昨夜愚笨成那般模样？” 浮白慌忙跪下，“是奴婢的不是，昨夜太子殿下说瞧小姐的模样伤的极重，奴婢并未瞧见伤口，一时情急并未考虑那么多，还请小姐恕罪。” 张清瑶斜靠在床榻上，模样慵懒，“太子殿下昨夜为何突然又上山了？” “回小姐，昨夜奴婢同太子殿下走了没几步，殿下突然说有东西忘在山上了，转身便回去了，奴婢不敢多想，担心您的伤势，便急匆匆的下山寻人。” 走了没几步。 张清瑶眯了眯眼，不知想了些什么，缓缓站起身来，开口道，“更衣。” “是。”浮白福了福身子。 等一切收拾妥帖，浮白这才出去唤苏淑荣和太医进来。 “摇摇你怎么样了？”苏淑荣快步走到张清瑶的跟前拉住了她的手，一脸担忧之色。 “没事。”张清瑶唇角微勾宽慰道，“不过是小伤罢了。” “我可都听说了，你昨夜可是被抬回来的，怎会是小伤？”苏淑荣连忙招手道，“李太医，快来给张小姐瞧瞧。” “是。” 浮白上前为张清瑶脱下了鞋袜。 只见其白皙的脚踝上有大片红肿，瞧着骇人，苏淑荣吸了一口凉气，“你还说没事儿，瞧瞧你这脚踝肿的。” 李太医凑近瞧了瞧，道，“幸好处理及时，淤青已经揉开，只是瞧着骇人，没什么大碍，擦些药膏，休养一段时间便能和好如初。” 说着李太医拿出一瓶精致的瓷瓶递给了一旁的浮白，“这是雪莲软膏，早晚一次，涂抹在肿胀处，最多两日便可消肿。” 张清瑶唇角微勾，道，“多谢李太医，浮白，送送李太医。” 说着，她给浮白使了个眼色，后者明了，“李太医请。” “下官告辞。” 苏淑荣不满瞧了张清瑶一眼，“你啊，当真不让人省心，你说昨夜那都什么时候了，乌漆嘛黑，你不顾安危竟带着浮白便上山了。” ------------ 第13章 张清瑶下厨 张清瑶知晓苏淑荣说这话是担忧她，她没那么不知好歹。 可定正小和尚带她上山的时候便已经同她说了，善行和尚并不想让旁人知晓他的踪迹。 踌躇了一番之后，张清瑶勾唇笑道，“知道了，下次不会了，让淑荣担心了。” 苏淑荣轻哼一声，不放心的叮嘱道，“下次可万万不能这般莽撞了。” “好。” “时候也不早了，快到用早膳的时候了，你腿脚不便，我差人去端了咱们的饭菜，今日你我二人不过去同太子殿下和我哥哥一起用膳了。” 正好，正合了张清瑶的意，要想拿捏男子的心，便不能一味上赶着，有时张弛有度才能达到意想不到的结果。 于是她点了点头，笑道，“还是淑荣你想的周到。” …… 日子过的飞快，转瞬即逝三日便过去了。 李太医的药果然好用，如今张清瑶脚上的浮肿已经完全消散，只是脚踝处还微微有些泛红。 但缓步行走如今已经没有任何问题了。 从昨日开始，苏淑荣每到用膳时分都会被苏墨白叫走。 张清瑶已然猜到了苏墨白的心思，不过是趁着用膳时间让苏淑荣和顾景泱好好接触一番。 看来苏家，对这太子妃之位是势在必得。 可有她张清瑶在，苏墨白的如意算盘定然会落空。 张清瑶一早便寻了青台寺的和尚，询问了厨房在何处，忙活了一早上终于赶在做饭的和尚做好之前准备好了午膳的菜肴。 她缓步行至正在另一边的锅头上炒菜的和尚道，“大师，这几日麻烦诸位大师了，我无以为报，便做了这些膳食，不知晓合不合诸位的胃口，就当是我小小的一点心意了。” 做饭的和尚转头一瞧，盘子中摆放着色香味俱全的膳食，他随即行一合十礼，“多谢施主。” 张清瑶淡笑着点了点头，带着身后提着两个五层高食盒的浮白缓步走了出去。 那日和顾景泱一起用膳的院子到底在何处，她并不清楚，于是便拉住了路过的和尚询问。 知晓方位后，张清瑶带着浮白施施然前去。 待踏入熟悉的院落以后，张清瑶一打眼便瞧见了守在门口的正是那日跟在顾景泱的身旁为布菜的太监。 “奴才参见张小姐。”太监行礼的声音不大不小，不至于惊扰到屋内的人，却也能让屋内人听的一清二楚。 张清瑶勾唇笑笑，并未因为眼前人是一个太监便瞧不起他，反而语气柔和道，“快到了用午膳的时间了，我为大家做了几道菜。” “您请稍后。”说罢公公便快步进了屋，不多会他便退了出来，“张小姐请进。” 张清瑶颔首，步履婀娜踏入了门庭，只是瞧见里面的人时，她的身形微顿。 屋内只有顾景泱和苏淑荣两人，并不见苏墨白的身影。 张清瑶弯起漂亮的眼眸，冲两人浅浅的笑，她福了福身子恭恭敬敬道，“臣女参见太子殿下。” “起。”顾景泱的声音很淡。 苏淑荣却很是热情，担忧问道，“你的脚可好了？这么远的路，你可是走着过来的？” 张清瑶宽慰道，“多亏了李太医的药，和你近日的舒心照料，已经大好了。” 苏淑荣颔首，松了一口气，“好了便好。” 张清瑶从浮白的手中接过一盒食盒，声音温软，“太子殿下，这些日子臣受伤，劳烦诸位担忧了，臣女做了几道菜，想感谢诸位。” 顾景泱略略一点头，算是应允。 张清瑶松了一口气，给浮白使了个眼色，主仆二人连忙将食盒中的膳食一一摆放整齐。 一盘盘精致的素菜摆放整齐，嫩绿的清炒时蔬，香煎豆腐外皮泛着光泽，香菇炒青菜，香菇肉厚，青菜翠绿。 除此之外，每一道菜肴都细致入微，能瞧出来是张清瑶精心烹饪。 苏淑荣惊呼一声，“瑶瑶你是不知道这几日我都瘦了，今日能吃上你炒的菜，倒也不算白来。” 张清瑶勾唇笑笑，“就你嘴甜。” 顾景泱看着桌上的南瓜粥却出了神。 南瓜是顾怀川最爱吃的东西，这件事儿在宫里当差的人都知道。 那时顾景泱还不是太子，他没有娘，没有母族，他只是在宫里不受人待见的六皇子。 宫中一向踩低捧高，宫中太监更甚，因为去势的缘故，地位低的太监同样不受人待见，早已心理扭曲。 那时宫中小主子最爱欺辱的人便是顾景泱，连带着哪个太监在顾景泱的背后使了手段，都能得到些赏赐。 不知晓是谁开的头，也不知从何时开始顾景泱竟连一顿饱饭都吃不上了。 他曾经吃过张清瑶熬的南瓜粥。 当时他们年纪还小，张清瑶不是顾怀川的太子妃，顾怀川也不愿理会她。 不知晓张清瑶从何处听说顾怀川爱喝南瓜粥，便亲自做了一碗送进了宫。 可当时清风月朗的太子殿下又怎会瞧得上一个小丫头做的粥，当即便拒了。 这碗粥因为没人要，最后被张清瑶扔给了好几日没用膳的顾景泱。 哪怕是旁人不稀罕的东西，哪怕是嗟来之食，于当时的顾景泱来说，他只想活着，只想在那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宫中活下去。 所以他不在意，端着那碗粥，他跑到了皇宫的角落，吃了个一干二净，甚至没有留下一粒米粒。 “嘎吱——” 苏墨白走近，张清瑶瞧的分明，看见她的时候，苏墨白眼中的不满一闪而过。 估摸着是嫌她破坏了苏淑荣和顾景泱之间好不容易拥有的独处机会。 “参见太子殿下。” 随着苏墨白的声音响起，顾景泱这才堪堪回神，他微微颔首，淡淡道，“坐。” 苏墨白随即坐下，看着眼前这一桌子菜，赞叹道，“想必这是张小姐的手艺吧？当真是色香味俱全，我们今日算是有口福了。” “墨白哥谬赞，不过是尽心而为。” “你还是太谦虚了。”顿了顿，他又将话引到了苏淑荣的身上，“这要是淑荣得了夸赞，那尾巴还不得翘到天上去。” ------------ 第14章 你喜欢我哥 张清瑶知晓苏墨白打的什么主意，左右不过是想让顾景泱注意到苏淑荣。 张清瑶虽然心里清楚，可暴露的越早，对她越不利。 倒不如，遂了苏墨白的愿，张清瑶捂唇笑看着苏淑荣。 “哥哥你说这话干什么！”苏淑荣有些气恼，双颊微微泛红，却不令人心生厌烦，反而觉着甚是可爱。 张清瑶的余光缓缓落到了顾景泱的身上，不知晓他在想些什么，低垂着头，视线却没有落在苏淑荣的身上。 顿时，张清瑶唇角的弧度勾起的越发大了。 看来，苏墨白的如意算盘是打空了。 眼看自家哥哥还准备揭她的短，苏淑荣连忙开口道，“太子殿下，哥哥，时候不早了，咱们快些用膳吧！不然等会瑶瑶炒的菜该凉了。” 闻言苏墨白恨铁不成钢的瞪了苏淑荣一眼，给她制造了机会她都把握不住。 不过这话自是不好说出口的，于是苏墨白顺着苏淑荣的话劝慰道，“是啊太子殿下，待会用膳用晚了，您的胃该不舒服了。” 顾景泱轻应一声。 此时张清瑶却已经记下了苏墨白的话。 站在一旁的公公听见两人的声音，连忙上前来，拿起银针道，“太子殿下，奴才来验毒。” 张清瑶倒是没觉着有什么不对，毕竟顾景泱如今身份尊贵，该讲的规矩还是要讲的。 她抬眸望去，正好两人的目光撞上，顾景泱的眉目间带着疏离。 他的声音很淡，“不必，布菜。” 太监有瞬间犹豫，可转头瞧见顾景泱坚决的样子，最后什么都没敢说，垂下头恭恭敬敬的为他布菜。 做完一切，太监恭敬的退下。 张清瑶唇角勾起的弧度却越发大了，对上苏墨白幽深的视线时，她微微点了点头。 桌上的暗流涌动只有一直低头用膳的苏淑荣没有察觉到。 用完午膳，顾景泱率先站起身来，“孤还需为母妃祈福，便先行一步。” 说罢他便径直离去。 “瑶瑶，咱们也回去吧？”苏淑荣笑道。 还不等张清瑶开口，苏墨白便接话道，“娘亲给差人给你送了信，你同我去取一趟。” 苏淑荣闻言欢喜不已，转头看着张清瑶一脸歉意道，“瑶瑶，我怕是不能陪你一块回去了，你和浮白两个人没问题吧？” 张清瑶失笑道，“瞧你这是说的什么话，不必担忧，我虽不认路，可浮白是个认路的。” “那你回去的时候慢些。”苏淑荣担忧的叮嘱道。 “我知晓了。” …… 青石铺就的路径蜿蜒伸向幽深的院落深处。 浮白紧跟在张清瑶的身后。 突然身旁的另一条小路上出现熟悉的身影。 张清瑶心中微动，方才用完午膳顾景泱说去为秦贵妃娘娘祈福了，可如今不知晓为何竟出现在了此处。 不等她多想，她连忙上前福了福身子，“参见太子殿下。” 顾景泱轻应一声，“你脚好了？” 张清瑶一愣，但视线落在顾景泱脸上时，擦发觉他神色平静无波澜，好似只是随口一问罢了。 “已经大好了，让殿下忧心了。” 顾景泱微微颔首，却没接话，越过张清瑶便走，一切都好似巧合一般。 张清瑶恭恭敬敬行礼，“恭送太子殿下。” 他的背影挺拔如松，身形微顿，张清瑶看得清楚，心中却一阵莫名，不知晓顾景泱这是怎么回事？ 她走在路上，沉思这几日顾景泱对她的态度，倒不算太冷淡，想来等何时两人熟悉起来也是指日可待。 回到屋内，张清瑶打发了浮白去偏房歇息，她也美滋滋的上了床榻，闭眼便准备假寐一会。 可还不等她睡熟，敲门声便响起，门外是苏淑荣委屈巴巴的声音，“瑶瑶—” 张清瑶不敢耽搁生怕是有什么急事，连忙披上外衣将苏淑荣迎进了屋。 眼瞅她眼圈微红，张清瑶担忧轻声哄道，“淑荣你这是怎的了？不是去瞧你娘亲给你送的信了吗？怎么欢欢喜喜的去，红着眼睛回来了？” 苏淑荣的委屈巴巴开口，“我娘说我爹过些时日便会进宫求陛下为我和太子殿下赐婚，瑶瑶你说我该怎么办啊！” 顿了顿她拉住了张清瑶的手，“我再没有旁的法子了，我哥平日里最宠我了，可这次不论我如何哀求他，他始终都不肯松口，瑶瑶我知道平日里主意最多，而且你是站在我这边的，一定要帮我。” 张清瑶拍了拍她的手，心中自有盘算。 这事儿莫说是苏淑荣开口求助于她，就算苏淑荣不开口，她也会想尽办法毁了这桩婚事。 只要顾景泱还在太子之位上一日，她便断然不能让他娶别的女人为妻。 若是妾室便罢了，可苏家的盘算张清瑶并不是看不通透，若是求陛下赐婚，求的必然是太子妃之位。 太子妃之位只有一个，除了她，她不许任何人坐上去。 张清瑶唇角微勾，笑道，“淑荣你放心，我一定会想办法帮你的。” 苏淑荣听了这话脸色才好了一些，缓缓点了点头，“多谢瑶瑶。” 张清瑶眼神幽深，笑问道，“太子殿下其实是个不错的人选，你不愿嫁给他，说实话，你是不是心里有旁人了。” 她也不过是随口一问，可令张清瑶没想到的是，苏淑荣双颊马上便红了，一脸小女儿家的情态。 张清瑶双眸微怔，两人是闺中密友，关系最好，圈子也相同，苏淑荣相熟的人她基本都认识，可她怎的没注意她何时对旁人芳心暗许了？ 怪哉，怪哉。 于是张清瑶开口打趣道，“是哪儿家的公子，竟将我们淑荣迷成这般模样？” 苏淑荣咬咬下唇，双颊更红了，低垂下了头。 良久她都没有开口，就在张清瑶准备不再询问的时候。 苏淑荣突然开口道，“其实那人你也认识，同他还甚至熟悉。” 张清瑶一愣，她此生称得上相熟的男子只有两个，她哥张子期和顾怀川。 顾怀川自然是不可能的了，那只剩下！ “你喜欢的人是我哥？” ------------ 第15章 给定正送饭 苏淑荣满脸红晕，此时张清瑶便知晓她的猜测是对的了。 “瑶瑶我的确喜欢子期哥哥，但你一定要为我保密啊。”说起喜欢的男子，苏淑荣面上带着些局促。 张清瑶眯了眯眼，问道，“淑荣，这是什么时候的事儿我怎么不知道？你瞒我瞒的可真紧。” 苏淑荣一脸羞涩，“这种事我怎么好意思开口，我自小便喜欢子期哥哥。” 顿了顿苏淑荣脸色突然变得煞白，“我也知晓子期哥哥对我没这个意思，我也不想强迫于他，只要我时不时能瞧上他一眼我便心满意足了。” 这就是张清瑶和苏淑荣之间最大的区别。 张清瑶这人不达目的不择手段，只要是她想要的，她就会想方设法地得到，哪怕不计后果。 可是苏淑荣跟她不一样，相比于张清瑶她其实更像一个大家闺秀，讲规矩，知礼法，只是考虑的东西太多，没有张清瑶那般无拘无束。 不过张清瑶松了一口气，既然苏淑荣的心思不在太子身上，那就好办多了。 张清瑶也并非无情之人，这么多年两人之间亲如姊妹，苏淑荣对她也是极好的，真让张清瑶对苏淑荣下手，她还有些犹豫，如今倒是省了不少事。 张清瑶勾唇浅笑道，“淑荣，你放心便好，之前我是不知晓，可如今我定然会帮你的。” 苏淑荣一愣，“可是，传闻子期哥哥早已有了心上人，我这般恐怕不妥当，没事儿的瑶瑶，我并未痴心妄想什么，如今这般我已经很满意了，” 张清瑶闻言恨铁不成钢看着苏淑荣道，“你休要听她们胡说八道，张子期是我哥哥，他有没有心上人难道我还不清楚？” 顿了顿张清瑶笑道，“再说了，你若是能让我嫂子那是多好的一件事儿，你我二人还能日日相见，我倒还省去了处理妯娌之间的关系。” 苏淑荣面色发红垂下了头，“但我怕子期哥哥不喜我。” 张清瑶淡笑道，“这有何好怕的，男未婚女未嫁，你不试试怎么会知晓他不会喜欢你，若是他瞧上了，万事大吉。” 顿了顿张清瑶继续宽慰道，“就算你们二人未能喜结良缘又如何，总要试一试的，免得日后想起来后悔。” 苏淑荣咬咬下唇，垂头想了好一会，觉着张清瑶说的在理，于是坚定的点了点头道，“瑶瑶，那便麻烦你了。” “你我二人何苦言谢？” …… 时光飞逝，转瞬即逝。 转眼明日便要下山了，可自从那日和顾景泱一起用过午膳之后张清瑶便再也没瞧见过他。 张清瑶倒是一如往日，每日都先去厨房炒一桌子的菜，再端到午膳的桌上，可这几日都只有她和苏淑荣两人。 甚至连苏墨白的身影都瞧不见，也不知晓两人在忙些什么。 眼看明日便要下山了，哪怕是张清瑶也有些坐不住了。 常言道男女有别，山下人多眼杂，贵女之间勾心斗角，她不好再主动接近顾景泱，免得遭人诟病，被人从背后戳脊梁骨。 可青台寺上却不一样，形形色色的除了和尚便还是和尚。 他们不会多话，张清瑶自然也没那么担心，思考一番后，她决定先去寻底定正小和尚。 她对青台寺并不熟悉，顾景泱的具体位置她也并不清楚，定正年纪小，好哄骗些，若是从他那能套出顾景泱的消息便再好不过了。 午膳时候，张清瑶多准备了几道菜，却是寻了个和尚让他帮忙送去给苏淑荣。 而张清瑶自己则带着浮白去寻了定正小和尚。 院中，定正正在打扫院落，瞧见张清瑶来了，连忙将扫帚放到了一旁迎了上来，“张姐姐你怎么来了？是找我有什么事儿吗？” 张清瑶笑着蹲下身子捏了捏定正小和尚的脸，语气柔和道，“我们明日便要走了。” 顿了顿她指着浮白手中的食盒道，“我多炒了几道菜，不知道你喜不喜欢。” 定正小和尚脸上的失望一闪而过，“张姐姐你是要和太子殿下一起走吗？我还以为你们不是一道来的，你要多留几日，这几日师傅留下的课业太多了，我便没去找你。” 顿了顿定正小和尚瘪瘪嘴，“我还想着先将课业完成，过几日再去寻你和苏姐姐玩，结果你们这么匆忙便要走了。” 张清瑶面带歉意的笑笑，“我们来了这青台寺也有段时间了，家中定然担忧，等过些日子我和你苏姐姐再上山来寻你玩可好？” 定正小和尚虽然有些不舍，但却很听话的点了点头，“那张姐姐你可别忘了一定要来寻我啊。” “好—”说着张清瑶伸手摸了摸定正小和尚的光头，手感还有些奇妙，她又忍不住多摸了几把。 小孩子的情绪便是来得快去的也快，不过瞬间，定正小和尚便忘却了即将离别的不舍，带着张清瑶进了屋。 屋内并不大，但却很整洁，桌上誊抄的经书都摆放的井井有条。 定正小和尚拉着张清瑶坐下，将桌上的东西都收拾进了书柜之中，中间张清瑶提出想要帮忙，却被定正小和尚拒绝了。 “我师傅说了，自己的事儿要自己做，不能假手于人。” 张清瑶一愣，捂唇笑笑，老听起定正说我他的师父，这人听着便满口大道理，她不禁都有些好奇，这是个怎样的人了。 眼瞅定正将桌子上的东西都收拾好了，张清瑶挥了挥手，浮白连忙上前将食盒中的饭菜放到桌上。 两碗米饭，剩下的便是几道瞧着便色香味俱全的菜肴，定正小和尚瞧着双眸骤然一亮。 “张姐姐你真厉害，瞧着比我师叔和师兄他们做的好多了。” 张清瑶闻言不由的想起来第一日来的时候吃的那一桌子菜肴，虽算不上好吃，但却也没有定正小和尚形容的这般夸张。 定正小和尚好似瞧出了张清瑶的疑虑，道，“我师父说不能贪图一时口舌之欲，于是从我记事开始，每日吃的饭菜其实都差不多。” ------------ 第16章 寻找太子 说着定正小和尚的情绪明显有些低落。 张清瑶柔声劝慰道，“你师父这般做定然有他的道理，你莫要多想。” 小孩子就是这般，坏情绪来得快，去的也快，不过几句话的功夫定正脸上的笑意便又挂了起来。 定正笑眯了眼眸道，“我知道了张姐姐！” 张清瑶拿起筷子夹起菜肴便放到了定正小和尚的碗里，不过一会儿功夫，便垒起来了一小碗。 “够了够了，谢谢张姐姐。”定正小和尚连忙摆手，却垂下头吃的欢实。 张清瑶端起碗吃了几口，却明显心思不在这上面，她眼眸一转，长叹一口气放下了手中的碗。 定正小和尚一愣，转头看向张清瑶一脸担忧问道，“张姐姐你怎么了？可是身体不适？” 张清瑶咬咬下唇，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前些日子去寻善行大师的时候，太子殿下帮了我，这几日我一直想感谢他，却没有寻到见他的机会，眼看明日便要走了……” “张姐姐你就因为这个事儿忧心啊？”定正一双大大的眼睛眨巴眨巴看着她。 若是常人此时必定良心不安，可好在张清瑶的良知并不多，不然也不会做出了从一个孩子嘴里打探消息的事儿。 张清瑶缓缓点了点头。 定正小和尚拍了拍胸脯道，“张姐姐，这事儿包在了我身上，我知晓太子殿下在何处，我带你去寻他。” 张清瑶有些犹豫开口，“这样会不会打扰殿下？” 定正小和尚快步上前将大门打开，发现院中没人之后又重新将门关上，这才压低声音缓步行至张清瑶的跟前小声道，“张姐姐我跟你说个秘密，你可不要告诉旁人。” 张清瑶颔首，“你放心，我不会跟旁人说的。” 开始张清瑶只以为定正小和尚说的这个秘密同他自己相关，以为是都是小孩子的事儿，直到他开口的那一刻张清瑶瞬间睁大了双眼。 “其实太子殿下压根就没给亲贵妃娘娘祈福，那些事都是苏家那位公子做的，太子殿下躲在一处院落中，不知晓都在做什么。” 张清瑶没想到顾景泱竟然这般胆大妄为，为秦贵妃娘娘祈福乃是陛下的旨意，可他竟然如此胆大妄为。 这可是抗旨的大罪。 张清瑶眼中惊讶一闪而过，小声叮嘱道，“这事儿你可莫要让旁人知晓了。” 定正小和尚颔首，“张姐姐你放心，我心中有数，你等我一会，我将午膳吃完带你去见太子殿下。” 说着定正小和尚便开始用力扒饭，张清瑶一看连忙伸手拦住，生怕他噎着， “寻太子殿下的事儿没有这般着急，你慢些吃。” 定正小和尚肤色白里透红，微微点了点头，“我省得了张姐姐。” 张清瑶笑着摸了摸他的头，两人随即开始用膳。 …… 顾景泱如今所在的地方自然是知晓的人越少越好，于是张清瑶并未让浮白跟上来。 定正小和尚畏手畏脚的带着张清瑶穿梭在青台寺中，躲避着路过的和尚们。 终于两人在一处隐秘的院子前停下了脚步。 映入眼帘的是一座四面宽大的院落，树荫遍地倒是雅致。 定正小和尚顿住脚步压低声音道，“张姐姐，这便是太子殿下的住处，我便不陪你进去了，你可千万别说是我带你来的。” 说着定正小和尚摸了摸屁股委屈巴巴道，“若是师父知道了该用藤条揍我了。” 张清瑶失笑道，“放心吧，我定然守口如瓶，你便先回去吧，我自己进去寻太子殿下便好。” 定正小和尚颔首，蹑手蹑脚地离去。 张清瑶直到不见了他的踪影之后才敲响了院门。 来开门的人张清瑶倒是熟悉，正是之前用膳时一直在顾景泱身边侍候的那位公公。 “公公我来寻太子殿下，不知您可否通报一声？”张清瑶开口恭恭敬敬道。 谁成想，这位公公竟未进屋通报，反而侧过身子直接让张清瑶进来，他脸上堆满了笑意道，“太子殿下今晨便说了，明日便走了，今日不论谁来直接进去便好。” “多谢公公。”张清瑶福了福身子。 公公带着张清瑶走了进去，想到马上便要同顾景泱相见，张清瑶不由的心中一阵紧张，攥紧了手中的食盒。 公公叩响了房门恭恭敬敬道，“太子殿下，张小姐来了。” “进。” 良久那道清冷的声音才响起来。 公公侧过身子，“张小姐您请。” 张清瑶深吸一口气，打开了房门，此时顾景泱正坐在书案边，他手中拿着一本书，骨节清晰，手指纤长。 张清瑶忙走过去福了福身子道，“参见太子殿下。” 顾景泱微微颔首，放下了手中的书，静然而坐，淡淡道，“不知张小姐前来寻孤所谓何事？” 张清瑶柔声细语道，“前些日子在山上时还要多亏了太子殿下您，那夜色深沉，小女子心中害怕担忧无比，幸好您及时出现。” 这些日子张清瑶也想清楚了，顾景泱到底因为什么回去都不重要。 只要她认为顾景泱帮了她，顺竿子往上爬，那顾景泱就是帮了她。 报恩。 这便是张清瑶接近他的由头。 顾景泱淡淡道，“孤并未帮你什么，张小姐不必放在心上。” 张清瑶勾唇笑道，“太子殿下，臣女知晓您什么都不缺，送什么都难以表达我的感恩之心，便斗胆为您做了几份糕点。” 顿了顿张清瑶的声音有些低落道，“小女没什么旁的本事，也就只剩下这厨艺还瞧的过眼了，还请太子殿下莫要嫌弃。” 顾景泱骨节微动，眼中幽深一闪而过，半晌淡淡应了一声道，“既然如此那张小姐便乘上来。” 张清瑶眼中顿时浮现出止不住的欢喜，一脸笑意盈盈望着顾景泱，眼中泛光。 顾景泱喉间微动，有些不自在的垂下头去，将视线落在桌上的书上。 张清瑶快步上前，动作轻盈，生怕惊扰了顾景泱，打开食盒后将里面的糕点一盘盘拿了出来。 ------------ 第17章 送糕点 能瞧出来每一盘糕点都是精心准备的，细细闻去散发着淡淡的清香。 张清瑶垂头羞涩一笑，道，“太子殿下尝尝可合你口味。” 顾景泱定定的看了张清瑶好一会，微微颔首拿起了筷子夹了一块，尝了一口。 但也仅此一口，好似只是单纯的给张清瑶一个面子一般，转手便放下了筷子，“味道不错，张小姐用心了。” 这不咸不淡的态度瞧得的张清瑶心中一哽，但转念一想，如今是她想要巴结顾景泱，想开之后，她的脸上又挂起了淡淡的笑意。 “太子殿下您喜欢便要。” 顾景泱轻应一声，拿起了毛笔，将纸张铺好，好似准备写什么东西，张清瑶马上便反应过来，“殿下我为您磨墨。” 顾景泱微微一怔，却没有拒绝，淡淡应了一声。 张清瑶随即松了一口气，快步行至顾景泱身旁开始磨墨，她很认真，眼中只有砚台，好似并不在意一旁的顾景泱。 女子身上的清香传来，顾景泱喉间微微滚动，眸光陡然一深，但他很快便克制住了自己垂下头去。 龙飞凤舞的字写在了宣纸上，还未等张清瑶看清楚，他便将宣纸折叠整齐放在了一旁，低声道，“安福。” 门外安福公公垂头走了进来，不敢看两人一眼，他低垂着头从顾景泱手中接过宣纸。 “送去给苏墨白。” “是—” 话毕，安福公公垂头恭恭敬敬出去，并将门为两人关好。 顾景泱淡淡开口制止了张清瑶接下来的动作，道，“张小姐不必再磨墨了。” 张清瑶乖巧的将砚台收拾好，静静地站在顾景泱的身旁。 他拿书的手微微顿住，似乎有些不解扭头看向张清瑶问道，“张小姐还有什么事儿？” 张清瑶微微一愣，心中怒骂顾景泱不解风情，但面上却依旧一副温温柔柔的模样。 “回太子殿下，那日臣女同您下棋，觉着您棋路甚至奇特，不知能否再同您下个几盘。” 笑话，她张清瑶断然不会就这般轻易放弃，尤其是好不容易寻到的两人独处的机会，男女授受不亲，更何况顾景泱平日里住在东宫之中。 顾景泱同顾怀川不同，他心悦她，自然会想方设法寻机会同她相见，可顾景泱不一样。 等下了青台寺以后，再想找机会见面便难了。 张清瑶一双黑眸亮晶晶的看着顾景泱，任谁都难以拒绝她提出的请求。 最终顾景泱微微颔首。 张清瑶一脸欢喜，她早就瞧见一旁的架子上放着的白玉棋子了，于是她快步拿起放到了一旁的桌子上。 做完一切，张清瑶笑着招了招手道，“太子殿下快来。” 顾景泱微微眯了眯眼，身形一顿，却还是站起身来缓缓走到了张清瑶的面前坐下。 男子骨节分明纤长白皙的手执起黑子缓缓落在棋局的正中央。 张清瑶淡笑着坐到顾景泱对面，缓缓执起白子在黑子盘落下。 两人便这样有来有回在棋盘上杀伐果断，互不相让。 终于，黑子落下，白子无处可逃。 张清瑶羞涩笑道，“还是太子殿下您技高一筹，小女子我自愧不如。” 顾景泱把玩着手上的棋子，定定的看了棋局好一阵才缓缓开口道，“张小姐，方才你分明可以借势脱困，但你并未如此，怎么，你想让孤赢？” 张清瑶笑意微僵，她倒是没想到这点小心思会被顾景泱发觉，还不是因为上次顾景泱输了之后便不同她下了。 这会好不容易寻到了由头张清瑶便想多拖着顾景泱下几盘，多说几句话，却没想到顾景泱一眼看穿。 张清瑶在心中喃喃道，棋艺不怎的厉害，别人给他放水倒看的挺清楚。 张清瑶唇角微勾，本就明媚张扬的五官越发艳丽起来，她轻声哄道，“是我的不是太子殿下，还请再给小女一次机会。” 女子软糯的声音传来，顾景泱心中微微一动，还未等他反应过来，便已然开口，“好。” 张清瑶一脸欢喜，纤纤玉手不过瞬息便将桌上的棋子都装进了盒中，将玉盒对调后，她手执黑子稳稳落下。 “太子殿下，您请。” 顾景泱齐齐将白子放至黑子的一旁，一如如今的两人一般，并不亲密，旁的东西却好似融入不进去。 苏墨白迈进院门的时候，透过窗檐瞧见的便是这样的一幕，他脚下的动作不由一顿，眸光幽深一闪而过。 他压低声音小声问道，“安福公公，这张小姐是何时来的？” 安福同样压低声音恭恭敬敬道，“方才奴给您送信的时候张小姐便来了。” 屋内张清瑶刚落下一子，许是赢下了几子，一双眼眸亮晶晶的瞧着顾景泱，颇有些洋洋自得的模样，瞧着却并不令人讨厌。 苏墨白眉头微皱，有些看不透他脸上的神色，他似乎是随口问道，“张小姐自来了之后便一直在同太子殿下下棋吗？” 安福公公微微弯腰，面上却是滴水不漏，“苏公子您瞧您这话说的，这不论是下棋与否，都是太子殿下的事儿，咱家不过是一个奴才，又怎好多说什么。” 顿了顿，他话中好似包含深意，“苏公子觉得咱家这话可说的在理？” 苏墨白动作微微一顿，垂下头让人看不起他眸中的神色，“孙公公所言甚是有理，今日是我的不是，逾矩了，还望公公莫要放在心上。” 安福摆摆手，“苏公子这是说的什么话，咱家不过是一个去了势的奴才，什么话都轮不到咱家开口。” 顿了顿他又道，“太子殿下还等着您呢，咱家便不在这浪费苏公子的时间了。” “劳驾。”苏墨白说完便转身向窗边走去。 安福公公却在背后啐了一口，这苏墨白一向瞧不上他们这些去了势的太监，尤其是面对宫里那些年纪小的，没什么势力的小太监。 厌恶的模样都挂在脸上了，若有的选，谁愿意进宫当太监，安福最厌烦的便是这种两面三刀的人了。 ------------ 第18章 试探谋差事 对于苏墨白那点想将苏淑荣送进东宫的小心思安福公公自然也是门清。 可打心底里安福公公是不想让苏墨白如愿以偿的，在宫中混了这么多年，能在太子殿下身边侍候的人哪儿有什么简单的角色。 无谓就是，旁人敬他一尺，他敬旁人一丈。 后宫女子间的争斗瞧多了，那点子小手段他还是看得清楚的。 就算张清瑶聪慧，可年纪还是太小了些，太嫩了些，跟后宫那些女人比差的不是一星半点。 安福公公虽然瞧得清楚，可并不准备拆穿张清瑶，毕竟，这能入东宫的女子都是顾景泱亲自挑选的。 顾景泱看重谁，他这做奴才的便偏向谁。 “参见太子殿下。”苏墨白隔着窗檐恭恭敬敬向顾景泱行礼。 顾景泱执棋的手一顿，微微颔首，“来了？”随即他将棋子放下，堵住了张清瑶准备逃跑的路线。 张清瑶勾唇微微一笑，眼中得意一闪而过，当棋子落下时，她活像一只偷了腥的猫，洋洋得意瞧着顾景泱道，“太子殿下，承让承让。” 顾景泱打量着棋局，好半天才发觉其中的微妙之处，他垂下头，遮掩住眼中一闪而过的笑意，淡淡应了一声。 张清瑶一扭头，瞧见苏墨白的时候，脸上闪过惊讶的神情，“墨白哥哥你来了，瞧我，跟太子殿下下棋下的太起劲了，居然没注意到你来了。” 说着张清瑶不好意思的笑笑，脸上爬起一抹羞红。 苏墨白神色淡淡道，“刚来没一会，不碍事。” 顾景泱的手微微敲了敲桌面，顿时两人两人的目光便转到了他的身上。 顾景泱的声音淡淡的，道，“苏公子来寻孤所为何事？” 苏墨白好似有些犯难，看了张清瑶一眼之后言语间有些吞吞吐吐。 顾景泱敲着桌子的手顿住，“苏公子但说无妨。” 苏墨白面上闪过一丝惊讶，他竟然没想到顾景泱现在竟然连张清瑶都不避开了，他眼中幽深一闪而过，看来两人在他不知道的时候已经见过多次了。 “回禀太子殿下，皇后娘娘传来消息说您这几日若是得空，帮她从青台寺求块平安符。” 顾景泱淡淡道，“不过一块平安符罢了，母后既然想要，那孤自然会想方设法为母后寻回去，苏公子大可以放心。” 苏墨白慌忙开口，“还请太子殿下明鉴，我并没有这个意思。” 顾景泱却神色淡然，挥了挥手道，“时候不早了，你便先回去吧，记得将那封信传给母后。” 苏墨白有些犹豫开口，“太子殿下明日便要回宫了，不如您亲自将这封信交给皇后娘娘，想必皇后娘娘瞧见您的信自然会欢喜无比。” 顾景泱却好似完全没有将苏墨白的话放在心上，“孤明日回宫还有要事要处理，劳烦苏公子向母后知会一声。” 张清瑶放在桌下的手微微攥紧成拳，她没想到今日来这里竟然听到这样大的一个秘密。 她一直以为苏墨白乃至整个苏家现在都是顾景泱手下的人，却没想到这背后之人竟然是皇后娘娘。 说起皇后张清瑶倒还算得上是熟悉，这都得多亏了顾怀川。 顾怀川是皇后娘娘的亲子，当日张清瑶为了太子妃之位没少进宫哄皇后娘娘开心，此计为曲线救国。 当然，这招也的确有用，后来皇后娘娘确实为了张清瑶和顾怀川创造了不少单独相处的机会。 可如今顾怀川太子之位刚被废黜，张毅便进宫请陛下解除赐婚。 皇后娘娘一向最疼爱顾怀川，平日里对张清瑶有几分好脸色也不过是因为她未来要成为顾怀川的正妻。 可如今她们之间没有了这一纽带，张清瑶能猜测出皇后娘娘必然恨极了她们张家。 若是顾景泱日后一直受皇后娘娘的管束，她再想接近顾景泱便难了。 苏墨白听见顾景泱这么说，虽然还有些犹豫，但却不敢再开口说什么，于是施了一礼，缓缓开口，“太子殿下请放心，臣定然将话带到皇后娘娘跟前。” 顾景泱闻言毫不在意摆摆手，另一只手重新执起棋子堪堪落下。 张清瑶马上反应过来，拿起不同颜色的另一玉盒中的棋子落下。 就这样两人有来有往，谁都没有再理会一旁的苏墨白。 良久他淡淡开口，“太子殿下，臣告退。” 顾景泱轻应一声，视线却始终落在棋局之上，没有分给苏墨白丝毫。 待人走后，张清瑶好似随意开口问道，“太子殿下，我哥哥近日在家中无事，他的棋艺可比我好上许多，若是太子殿下你喜欢下棋，等下山之后我让哥哥去寻你如何？” 顾景泱的手微微顿住，眸中翻滚着晦暗不明的神色，好半天才缓缓开口道，“张小姐这是什么意思？” 张清瑶故作不解说道，“臣女没什么别的意思，只不过因为前些日子您救了臣女，我想要报答殿下罢了。” 顾景泱莫名闷笑一声，“张小姐当真有趣，想要报答孤的恩情，竟然将自家哥哥推了出来。” 张清瑶勾唇一笑，“太子殿下所言矣，其实我那哥哥一直想追随在殿下左右，早就被殿下的才华所征服。” 顿了顿，她清了清嗓子继续开口，“只是一直没寻到机会，作为妹妹私心底，自然是希望哥哥如愿所偿。” 顾景泱良久没有说话，一直盯着棋盘，可张清瑶心里清楚他什么都听见了。 不过张清瑶并不气馁，既然没直接开口拒绝那便还是有机会的。 于是张清瑶继续开口试图加上一把火，“太子殿下，我哥哥虽不算聪慧，却胜在忠心耿耿，若是您平日安排他做些什么事儿，他定能安排的妥妥帖帖。” 顾景泱把玩着手中的棋子，但开口道，“若是张小姐只是为了给张公子谋个差事，孤听说之前三皇兄对张小姐可谓是，要天上的星星都会想方设法为张小姐摘下来。” 顿了顿顾景泱似乎有些不解，“既然如此，为何张小姐要等到如今同孤提起？” ------------ 第19章 下山 张清瑶脸上的神色一僵，她怎么都没想到顾景泱竟然在这等着她，会突然开口拿顾怀川说事儿。 不过片刻，张清瑶的脸色便恢复了正常，“太子殿下，其实我也做不了哥哥的主，今日我同您说这话，不过是因为哥哥早便想同太子殿下您共事。” 顿了顿张清瑶有些难为情道，“只是哥哥他脸皮薄，而且一直没寻到机会同殿下您有所交集。” “作为妹妹，我便只好厚着脸皮来求个恩典了。” 顾景泱定定的看着她，幽深的眸底涌动着辨不分明的意味，半响，他幽幽开口，“好，既然如此，孤便给张公子这个机会，待下山之后让他来东宫寻孤。” 张清瑶松了一口气，她知道顾景泱能这么说，多半是已经信了她的话了。 她垂头，声音温软道，“多谢太子殿下。” 顾景泱轻应一声，“时候也不早了，孤便不留张小姐了，请便。” 说完这话顾景泱站起身来朝书案边走去，缓缓拿起了上面的书，认真地钻研了起来，好似并不在意，还在屋内的张清瑶。 张清瑶垂下头眸光微闪，她也不是什么不知好歹的人，既然目的已经达到，那还不如早早离去给他留个好印象。 张清瑶站起身来福了福身子，恭恭敬敬说道，“臣女告退。” 顾景泱微微颔首，却并未开口理会她。 直到张清瑶开门远去远去，顾景泱才放下了手中的书，定定的看着刚才下棋时张清瑶坐的位置出了神。 良久顾景泱回神，指节微动，冷笑一声。 …… 待张清瑶回到院中的时候才发现苏淑荣已经等了她许久。 张清瑶勾唇淡笑，连忙迎了上去，柔声问道，“淑荣寻我可是有什么事？” 苏淑荣神色自然缓缓开口问道，“就是方才用膳的时候没瞧见你，我有些担心罢了，你午膳可用了？” 张清瑶微微点头，“你放心吧，难不成我还能饿着自己，只是那天我脚受伤的时候，太子殿下帮了我。” 说着她垂下头去让人看不清她脸上的神色，“这不明日便要走了，我便做了几道糕点送去给殿下了，就全当感谢了。” 张清瑶知晓苏墨白今日在顾景泱的院子中看见她了，那么他日后定然会跟苏淑荣提起。 相比于苏墨白然后说起让两人起了隔阂，还不如直接告诉她。 果不其然苏淑荣性子单纯，闻言并未多想，甚至还开口给张清瑶出主意。 “太子殿下身份高贵，你既然是去道谢，怎能简简单单就用几盘糕点糊弄了过去？” 张清瑶张口欲言又止。 苏淑荣不满的看了她一眼道，“你听我的，下了山以后你去寻你爹从你家库房里拿几件宝贝送去东宫给太子殿下，这礼虽然俗气，可谁不吃这一套。” 张清瑶捂唇笑道，“好，多谢苏小姐指点。” “行了，你这人就莫要打趣我了。” 两人笑着相携朝屋里走啊。 时光荏苒，如白驹过隙，短短七日时间，不过瞬息便过了。 转眼之间便到了该下山的时候了。 清晨浮白和贴身侍候苏淑荣的丫鬟将所有的东西都收拾好，放进了马车之中。 就在张清瑶要踏出院门的时候，定正小和尚一双小短腿，倒腾的飞快跑了过来。 “张姐姐，张姐姐。” 听到熟悉的声音，张清瑶立马停下了脚步，回首一脸笑意望着定正小和尚道，“可是有什么事儿？” 可能是因为来时跑得太快，此时的定正小和尚喘着粗气说道，“我们刚下早课，幸好赶上了，我还以为张姐姐已经走了。” 面对这般心思单纯的小孩子，就算张清瑶一肚子阴谋诡计，此时也不免心生欢喜。 她蹲下身子，用手帕擦了擦定正小和尚的脸，柔声细语道，“你放心，我每过一段时间便寻你苏姐姐来青台寺看你。” 定正小和尚有些腼腆的垂头笑笑。 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来的青台寺的，反正从他很小刚有记忆的时候开始他就已经在这里了。 定正不知道他爹娘是谁，也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青台寺上面数他的年纪最小，师兄们虽然对他很好，但却是一板一眼，极其注重规矩，他没有年纪相仿的朋友，平日里都是自己一个人。 可他是真心喜欢这个会送给自己糕点的姐姐，女子本就比男子心思细腻些，面对孩子时更是如此。 定正小和尚心想，如果张姐姐真是他姐姐就好了。 定正小和尚伸出手从怀中掏出一个皱皱巴巴的平安符说道，“张姐姐我没什么好给你的，这是我跟师父求的平安符。” 他有些羞涩的垂下头，此时才发现，或许是因为刚才他着急了，平安符已经看不出原有的模样了。 定正小和尚有些慌乱开口道，“张姐姐我不是故意的，这个不好了，你别要了，等你以后上山来的时候我再让师父重新给你写一张。” 张清瑶眉眼弯弯，脸上没有丝毫嫌弃，温柔的伸出手接过了平安符。 “谢谢定正小师父，这个平安符我就收下了。” 说罢她将平安符折叠整齐，轻柔地放到了荷包当中。 定正小和尚用力地点了点头，一双水汪汪的眼睛单纯无比，“张姐姐时候不早了，我就不耽搁你时间了，下山时你要注意安全。” “知道了。” 张清瑶笑着伸出手捏捏定正小和尚光滑无比的脸颊，打趣道，“要不你送送我，你苏姐姐恐怕这会儿已经上了马车，要不要去跟她打个招呼？” 定正小和尚有些犹豫的看着张清瑶问道，“可以吗？张姐姐。” 张清瑶失笑道，“这有何不可。” 顿了顿她伸手拉住了定正小和尚的书，轻声道，“我这次回家，恐怕要耽搁一阵时间不能再来青台寺，就当姐姐拜托你送送姐姐好不好？” 定正小和尚眼中虽然满是不舍，却还是乖巧的点了点头，“好。” 一大一小拉着手往青台寺门口走去。 ------------ 第20章 回家 马车渐渐远去，定正小和尚颇有些不舍得望着远去的车队。 身旁的和尚拍了拍定正小和尚的肩膀说道，“好了别看了，等会儿回去晚了，师父要教导你我二人了。” 定正小和尚闻言这才依依不舍的收回了目光，跟随一旁的和尚向里走去。 车轮碾过石块，发出沉闷的响声。 马车内张清瑶身着细腻丝绸，衣摆轻轻拂动，她的目光透过车帘，落在车窗外骑着高头大马的侍卫身上。 她眸色微动，缓缓开口问道，“浮白，今日你出来的早，可有瞧见太子殿下？” 提起顾景泱，不知怎的，浮白的手微微颤动了一下，差点儿便没拿稳茶壶，“小姐，奴婢瞧见了，太子殿下就在最前面的马车中。” 张清瑶觉着有些莫名，不解问道，“可是今日发生什么事儿了？” 浮白咬咬下唇，脸色苍白，面色犹豫。 “怎么，如今这是谁给你的胆子，连我的话都敢不听了？”她开口，神色陡然变得严肃。 浮白身子微微颤抖，随即跪下，“奴婢不敢，只是今晨发生的事太子殿下身边的侍卫知会过了，不让我们提起。” “说。”张清瑶的声音有些冷。 “有个下人笨手笨脚的，不知晓偷了太子殿下什么东西，被处以五马分尸之行，行刑时还特意让我们前去观刑。” 说着，浮白的脸色更加惨白，她到底是一个女子，哪儿见过那般血腥的场面，乃至到如今她都依然觉着心有余悸。 张清瑶眯了眯眼。 “你是说太子殿下让人在青台寺行刑？” “是。” 佛门重地，本不该有如此血腥之事，可顾景泱不仅差人做了，还毫不避讳众人，如此作为，当真是狂悖至极。 可张清瑶并未心生厌烦，反而觉着有些有趣。 他既然叫众人前去观刑，那目的不言而喻，自然是想起到一个杀鸡儆猴的作用。 张清瑶摆弄着手中的茶杯，淡淡道，“起来，日后这种事儿我不想再问第二遍。” 浮白这才松了一口气，“是，小姐。” 当马车驶入繁华的上京城时。 车窗外的景象逐渐变得喧闹拥挤，也就在此时，顾景泱，张清瑶和苏淑荣的马车四散开来，向着三个方向而去。 马车稳稳当当的停在了张府的门口，张清瑶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裳，缓缓走下了马车。 江悦溪早早的便得了信儿，知晓张清瑶今日回来，守在门口。 这会瞧见张清瑶，连忙迎了上来，拉住了她的手，担忧道，“你怎的突然想起来去青台寺，一去还是七日，快让娘瞧瞧瘦了没有。” 张清瑶唇角微勾，转了一圈，道，“娘快瞧瞧，我哪儿瘦，青台寺上膳食不错，我反倒还胖了。” 江悦溪白了她一眼，没好气道，“胖什么，娘怎的没瞧出来，还不跟娘进去。” “是。” 母女二人一同踏进府门，一副其乐融融的做派。 等进了张清瑶的闺房，江悦溪猛的松开了她的手，道，“听说太子殿下这七日也去了青台寺？” 张清瑶微怔，不解问道，“娘亲是如何知晓的？” 这事儿她听苏淑荣说起过，虽是陛下下旨命顾景泱上青台寺为秦贵妃娘娘祈福。 可说到底下的是密旨，并未公之于众，因此知晓这件事儿的人并不多。 江悦溪没好气道，“这事儿不仅我知晓，整个上京城都知晓了，你说说你，就算是瞧上了太子殿下，你做事儿也该隐秘些。” “这种如今人尽皆知的事儿你说你凑上去干什么？活该遭人诟病。” 张清瑶眯了眯眼，她怎的觉得此事有蹊跷？ 她缓缓开口问道，“娘，你可知晓这消息是从何处传出来的？” 闻言江悦溪摇摇头，道，“这娘便不知晓了，这上京城内人多口杂，娘亲怎能事事儿都知晓。” 张清瑶颔首，笑道，“娘亲你就放心吧，这次苏家兄妹二人也在青台寺，就算那群人说破了天去又如何，娘亲放心，对女儿的名声不会有什么影响的。” 江悦溪颔首，不放心的叮嘱道，“记着你今日说的话，若是再传出来对咱们张家不利的流言，我也不会再由着你了，你爹那边也不会再帮你打掩护了。” 张清瑶垂头，眸中幽深一闪而过，勾唇甜甜笑道，“知道了娘亲，女儿心中有数。” 顿了顿，她似乎随口问道，“哥哥在何处，今日我回来，他也不知来瞧瞧我。” 江悦溪长叹一口气，“还不是你爹，昨日你哥哥课业完成的不好，被你爹责罚了，这会儿估计还在书房抄书呢。” 张清瑶闻言担忧道，“爹爹这次该没动手打哥哥吧？” “那倒没有，我好说歹说才把你爹劝住，你说说你哥也是，就那么点东西他怎么就学不明白，还不如那个庶子。” 说起张子期，江悦溪又开始喋喋不休的说了好些。 张清瑶垂头听着，时不时的开口劝慰两句。 良久。 江悦溪瞧了一眼窗外，道，“时候不早了，我该去给你哥送晚膳了，你周车劳动了半日，多吃点儿东西，早些歇息。” 张清瑶惊讶道，“光顾着和娘亲说话了，竟将时间都忘了，时候不在了，爹爹应当该回来了，娘亲不去陪爹爹用晚膳？” 果不其然，提起张毅，江悦溪有些犹豫。 张清瑶顺竿子便往上爬道，“爹爹在外劳累了一日，回府之后最想瞧见的人定然是娘亲。” “若是瞧不见娘亲，爹爹恐怕晚膳都用的味同嚼蜡，刚好我这会儿也不累，不如，这晚膳我去给哥哥送如何？” 张清瑶笑意盈盈的看着江悦溪，好似每一句话都是肺腑之言，是真心为了江悦溪好。 一切尽在张清瑶的掌控之中。 果不其然，江悦溪犹豫了一会后最终还是松口，颔首道，“你哥哥的晚膳你多上上心。” 说罢她站起身来，施施然离去。 等江悦溪走后，张清瑶瞬间冷了脸，淡淡开口道，“走浮白，去给哥哥送晚膳。” ------------ 第21章 张子期 张子期的院落中，一片寂静，就算是洒扫的下人，瞧见张清瑶也只是静静地福了福身子。 张清瑶并未在意，微微颔首，这些人定然是得了张毅的信，不能惊扰了屋里还在念书的张子期。 果不其然，走到书房跟前，张清瑶便瞧见有两个下人正守在书房门口。 她缓缓走了过去，道，“我来为大公子送晚膳。” 一般都是如此，张子期被张毅责罚时不是江悦溪来送饭，便是张清瑶，这次两个守卫也并未多想，开门便让张清瑶进去了。 屋内张子期本垂头看书，察觉到有人进来抬头看了过来，瞧见是张清瑶，他松了一口气。 “瑶瑶你回来了？” 张清瑶颔首，示意浮白将食盒放好，又示意她出去，浮白恭恭敬敬地退了出去。 张清瑶勾唇笑道，“哥哥是不早了，用完晚膳再念书可好？” 张子期点点头，行至桌子旁将食盒打开，里面摆放着各色各样的菜肴，“瑶瑶你吃过了吗？一起吃点。” 张清瑶颔首，“好啊哥哥。”说着她在张子期对面坐下，拿出一碗米饭放在桌上。 “这几日在青台寺中过的可还好？素斋可用的习惯？”张子期担忧问道。 “放心哥哥，我一切都好，没什么不习惯的。”顿了顿张清瑶话锋一转开口问道，“哥哥这是怎么了，怎的被父亲责罚了？” 说到这张子期夹菜的手顿住，面色面色有些僵硬道，“还不是因为张行之，哪哪都压我一头，惹了父亲不悦，惩治于我。” 顿了顿张子期有些不解地问道，“当日我便说我要追随三皇子，你为何不愿，若不是张行之的背后有个四皇子，他不过是一个庶子，连台面都上不得。” 张清瑶闷笑一声轻声劝慰道，“哥哥，三皇子如今被贬离上京，你跟着他又会是什么样的下场。” 张子期微微一惊，不可置信地看着张清瑶问道，“难不成你早便知晓此事？” 张清瑶无奈笑笑，“陛下的决策我怎会提前便知晓了，不过是阴差阳错罢了，不过这对哥哥来说又何尝不是一件好事儿？” 张子期手中动作微顿，“好在何处？” “我已同太子殿下说明，哥哥你棋艺精湛，太子殿下允哥哥你去东宫寻他切磋棋艺，不知哥哥你可愿意？”张清瑶的声音中莫名带着蛊惑的意味。 张子期狐疑的看着张清瑶问道，“妹妹说的可是六皇子？” 张清瑶微微颔首，淡淡开口，“正是，不过我也没有逼迫哥哥的意思，若你不愿便算了，我只是给哥哥提个醒。” 张子期垂头犹豫不决，“难不成瑶瑶你更看好如今这位？” 张清瑶神色不变，“这北襄是天家的北襄，这皇位是陛下的皇位，陛下属意谁，这天下便是谁的。” “可……”张子期不免还是有些犹豫。 张清瑶缓缓开口，“如今太子殿下当登上储君之位，身边并未有多少可用之人，这对哥哥来说，何尝不是一个机会。” 张子期咬咬牙，“好，等爹一解开我的禁足我便入东宫去寻太子殿下。” 张清瑶淡笑着给张子期夹了一筷子鱼，“愿哥哥日后，如鱼得水，将张行之踩在脚下。” “借瑶瑶吉言。”张子期哈哈大笑道。 …… 天色渐晚，月色渐浓。 用完膳后张子期又拉着张清瑶说了好多话，但其中多半是跟她抱怨张子期的话。 这一来一去耽搁了很长时间，这会儿她才回到自己的院子，张清瑶垂头闷笑。 说起来张子期和江悦溪两人不愧是母子，行事作风都十分相似，连抱怨的话也是如出一辙。 张清瑶不同她不爱抱怨，她会直接将看不顺眼的人踩在脚下。 时候不早了浮白侍候张清瑶脱衣，转眼之间她身上便只剩下肚兜和袭裤了。 可是张清瑶的脸上没有一丝害羞的神情，缓缓开口问道，“我那二妹妹近来可还安生？” 浮白垂下头，恭恭敬敬说道，“据说二小姐这几日趁着您不在，在二公子的引荐下，见了四皇子。” 张清瑶冷笑一声说道，“她算个什么货色，不过是一个庶女，难不成还做起了想当四皇子妃的春秋大梦？” 浮白闻言不敢接话，头垂的更低了。 “是有好些日子没教她规矩了，竟这般无法无天，明日一早，随我去瞧瞧这个庶妹。” “是。” 一夜无梦。 一早用完早膳张清瑶便带着浮白往张清妙的院子里去。 离的老远张清瑶便听见了从里面传来的嬉笑打闹声，她步履微顿，给浮白使了个眼色。 后者明了，径直上前去打开了院门，顿时院子中没有嘈杂的声音，耳边安静的只剩下阵阵风声。 张清瑶赞赏地看了浮白一眼，才缓缓走进院中。 张清妙面容姣好，清丽脱俗，瞧见是张清瑶的时候身子微微一颤，反应过来后连忙行礼道，“见过大小姐。” 张清瑶这才分了一个眼神给她，声音淡淡道，“这北襄有北襄的规矩，府中有府中的规矩，常言道，无规矩不成方圆，这个道理妹妹应该明白吧？” “是，我明白。”张清妙脸瞬间白了，“大小姐今日是我不好，您便不要同她们一般计较了。” 张清瑶闻言眯了眯眼，不由得多看了张清妙一会儿。 倒是学聪明了，知道给她挖坑了，可惜手段太拙劣。 张清瑶眼神扫过颤颤巍巍，身子发抖的众人，缓缓开口笑道，“今日这事儿便算了。” 顿了顿她言语中略带深意，“不论怎么说二小姐都是主子，就算她犯了错承担罪责的也是你们，下次玩闹之间，我希望你们能考虑考虑后果。” 张清瑶这话说的可谓是苦口婆心，言语之间的意思都是在体恤下人。 张清妙找来的这些丫鬟年纪尚小，瞧着便像入府没多长时间的，这会儿都听见张清瑶放了她们一马，自然是感恩戴德。 “多谢大小姐—” “多谢大小姐—” ------------ 第22章 张清妙 不过想来也是，有胆子在院中和小姐玩闹的也只有这些刚进府邸中的人。 想来张清妙是想看她处置了这些下人，这若是传出去了，她辛辛苦苦塑造的心地良善的口碑可不全毁了。 其心可诛。 张清瑶瞧了浮白一眼，后者马上便明白了她的意思。 浮白开口，笑道，“亏着你们今日遇见的是大小姐，大小姐性子良善放你们一马，若是旁人可没有大小姐这么好说话。” 几人连忙跪下磕头，一副感恩戴德的模样。 一旁的张清妙瞧着这架势，手中的手帕被蹂躏的都不成样子了，笑容也有些冷，“你们还不退下，莫冲撞了大小姐。” “是——” 几人连忙恭恭敬敬退下。 张清妙转头，挤出一抹温柔的笑意，“大小姐，请同我进屋吧。” 张清瑶微微颔首，却走在张清妙的前面进入了她的闺房，进去后，径直坐到了软榻上，那副怡然自得的模样好似她才是这儿的主人。 张清妙瞧着，眸光微闪，但很快便遮掩过去了，开口知会身旁的丫鬟，道，“去给大小姐沏茶。” 张清瑶淡淡开口道，“不必了，这里有浮白侍候便够了，你出去。” 那丫鬟有些犹豫的看向张清妙。 浮白冷哼一声，开口道，“怎的，如今大小姐说话都不管用了吗？难不成你想忤逆主家？” 那丫鬟吓得连忙跪下，“奴婢没有这个意思，还请大小姐莫要怪罪，奴婢这就出去。” 说罢那丫鬟可谓是连滚带爬，手脚并用的跑了出去，那模样就好似有什么恶鬼在她身后追她一样。 张清妙神色一僵，这会儿屋里便只剩下她和张清瑶还有浮白三人了，她面上也不似最开始一般淡定，反而带着几分惧怕。 “大小姐……”张清妙喃喃开口。 张清瑶整理了一下衣裙上的褶皱，淡淡开口，“你若不说，我还以为你早便忘了我的身份，早便忘了……你我之间的差距。” 张清妙慌忙摇头，“我不敢大小姐，我不敢。” 张清瑶的声音瞬间变得冷厉，“跪下。” 张清妙“扑通——”一声便跪到了张清瑶的脚边，“大小姐，今日是我的不是，我不该寻人同我一起玩闹，惊扰了大小姐的清净。” 瞧瞧，多会说话。 明明是在自己的院落中玩闹，和她相隔甚远，可一句惊扰了她清净这话一出，活脱脱好似她张清瑶蛮不讲理一般。 贼心不死。 张清瑶闷笑一声，“就算你性子欢脱，可也总不能不顾爹和这张府的脸面不是？” 这么大一顶帽子扣下，张清妙被吓了一跳，连忙摇头是试图为自己辩解。 “大小姐，我没这个意思，还请您明鉴，我万万做不成不顾爹面子的事儿啊。” 张清瑶神色冷淡，定定的看着眼前这张清丽的脸蛋，道，“不过是一个庶女罢了，难不成你还想飞上枝头，成那四皇子妃不成？” 顿了顿，张清瑶一脸厌恶道，“也不瞧瞧你几斤几两，痴心妄想的东西。” 庶女。 这句话就好似魔咒一般徘徊在张清妙的耳畔，挥之不去，好似随时随地都在提醒着她，她的身份。 张清妙垂下的手紧紧攥拳，手心中的疼痛让她有片刻清明。 她垂头遮挡住了眼中的野心勃勃，“大小姐，我断然不敢有这种心思，同四皇子相见，不过也只是碰巧罢了。” 顿了顿，她轻声细语道，“您说的对，我这种身份怎敢去苛求那位置，传出去岂不是被人耻笑。” 张清瑶冷笑一声，张清妙说的话她一个字都不信。 不过她并未拆穿张清妙的话，淡淡开口道，“今日说的这些话，你可要牢牢记在心里，免得日后作出不合规矩的事儿。” “是。”张清妙垂下头松了一口气，她知道，这关算是过了。 张清瑶冷冷道，“不过今日的事儿，也该让你长个记性，免得日后做事儿没头没脑的。” 顿了顿，她道，“浮白，你在这看着她，晚膳之前让她一直跪着，醒醒脑子。” “是，大小姐。” 说罢，张清瑶不再理会张清妙，施施然离去。 那丫鬟此时正守在门口，此时瞧见张清瑶出来，松了一口气。 张清瑶并未看她，神色淡淡道，“二小姐身子不适，已经上床歇息了，我那丫鬟在屋里侍候，晚膳之前，不得进去叨扰。” 丫鬟动作微顿，可面对张清瑶不敢说出什么不恭敬的话，最后只得福了福身子，道，“是。” 张清瑶昂首，缓缓离去。 …… 眼看便到了该用晚膳的时候了，却还不见浮白出来。 丫鬟守在门口，一脸焦急的盯着紧闭的大门，可想起张清瑶临走时说的话，又不敢上前叨扰。 只得站在门口干着急。 “嘎吱”一声，门开了，浮白面无表情的走了出来，瞧都没瞧给她行礼的丫鬟，径直走了过去。 待浮白踏出院门，丫鬟松了一口气，转身快步进了屋内。 只见坐在椅子上的张清妙一张脸白的不像话，额角还浸出滴滴汗珠。 丫鬟被吓了一跳，连忙上前搀扶住了张清妙，“二小姐，你怎么样了，可是那浮白对您动手了？” 张清妙缓缓摇头，声音却有些沙哑，“并未。” 说着她掀开了儒裙和袭裤，露出了两只红肿的不像话的膝盖。 “去将药膏拿来。” 小丫鬟刚来张清妙身边侍候不长时间，哪儿瞧见过这阵仗，眼眶瞬间便红了，“是小姐。” 她连忙转身在药箱中翻找了起来，不多会回来的时候手中便拿着一个瓷瓶。 冰凉的膏药涂抹至红肿的膝盖，张清妙这会才觉得好了些许。 小丫鬟的言语之间满是心疼之意，“二小姐，要不要请个郎中来为您瞧瞧，这要是留疤了可如何是好？” 张清妙摇摇头，叮嘱道，“不会留疤，你放心便好，但你记住，这件事儿不要让任何人知晓，你可记清楚了？” 小丫鬟不解的看着张清妙，点了点头。 ------------ 第23章 张毅的叮嘱 张清妙垂下头，眼中满是恨意，只因为她是一个庶女便要遭受这一切，便要遭受嫡女的欺辱。 她心中清楚，整个张府，乃至上京城的贵女圈子，没人瞧得起她。 她有什么错，明明都是爹的女儿，她便要平白无故遭受这些。 张清妙的手紧紧攥拳，直到骨节泛白，就在此时她的贴身侍女回来了。 瞧见屋里此时的模样，来人不由眉头紧皱，转头对着小丫鬟道，“你去门口守着。” “是。” 小梨跪到张清妙的脚边，一脸心疼的看着她膝盖上的伤口，“这去青台寺本是修身养性，却没想到大小姐竟还是这般。” 张清妙冷哼一声，“她不是一向如此吗？” 顿了顿她平复了一下心中的不满问道，“四皇子那边如何了？” 小梨勾唇笑道，“四皇子很喜欢您绣的荷包，当即便戴在身上了。” 张清妙脸上的表情这才好了一些，“如今三皇子倒了，我倒要看看张清瑶还能嚣张多久，没人在后边给她收拾残局，她以为她是个什么东西。” 小梨面色不变，“小姐说的在理，以大小姐那般嚣张跋扈的性格，栽跟头是早晚的事。” 张清妙微微颔首，“行了，你也忙了一天了，早些回去歇息。” “多谢小姐宅心仁厚。” …… 张子期这人别的优点没有，但有一点便是做事情不拖泥带水。 昨夜张清瑶才同他说了，让他去寻顾景泱今日张子期便去了。 张清瑶得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张子期已经从东宫回来了。 没等她歇息多久，连忙站起身来往张子期的院子里去。 就快到张子期的院落时，张清瑶迎面和张毅撞上了。 她垂头，遮掩住了眸中的幽深，恭恭敬敬的行礼，道，“爹爹。” 张毅颔首，神色复杂的打量着她，良久才开口道，“跟我过来。” “是。” 张清瑶跟在张毅的身后，一副乖乖巧巧的模样，很快便到了张毅的院中，他带着张清瑶径直踏进了书房。 “坐。”张毅的声音很淡。 此时屋内只有父女两人，张清瑶眸光微闪，随即坐下。 良久，张毅才缓缓开口说道，“是你给你哥哥出主意让他去东宫寻太子殿下的？” 张清瑶早便有预感张毅要问的就是这件事儿，早在心中有了无数种设想，此时他问出了口，相反张清瑶的心中却更加平静了。 “爹爹你这话说的有失偏颇了，想必您也听说了，这次上青台寺的还有太子殿下。” 顿了顿，张清瑶笑道，“女儿有幸同太子殿下下了几盘棋，能瞧出来太子殿下是真喜欢。” “于是女儿便想到了哥哥，哥哥棋艺精湛，就连女儿有时都下不过他，于是便同太子殿下说了此事，殿下说让哥哥去东宫寻他，切磋一下棋艺。” 张清瑶每一字一句都说的不卑不亢，好似现实真的如她所说的一般。 张毅有些狐疑的看着她，不知为何，不知从何时开始，这个女儿说的话，他只能信上其中几分了。 张毅垂头面色平淡，道，“瑶瑶，你哥哥的性子你是知晓的，他并不适合朝堂之上的纷争，跟着太子对他来说并不是一件好事儿。” 张清瑶衣袖中的手微微蜷缩，却在心中冷笑。 张子期怎的就不适合朝堂上的纷争了，自张行之六岁开始，显露出无与伦比的天赋之后，张毅多半心思都落在了他的身上。 张子期自此以后身边便只有一个教书先生的训诫，张毅再未管过其中一二。 可每到检查课业的时候，张毅总说张子期愚钝不堪，不如弟弟聪慧，如今又是如此，开口便是张子期不适合朝堂。 张毅什么都没教导过他，却打着为他好的名头，一个劲儿的否定他。 张清瑶微微颔首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应道，“父亲说的在理。” 张毅盯着她，良久长叹一口气，道，“我知晓你自小听你哥哥的关系最好，你去劝慰他一番，让他离太子殿下远些，这是为了他好。” 张毅这一番话可谓是苦口婆心，可惜张清瑶听不进去一句。 但她还是颔首称是。 眼看张清瑶态度还算良好，张毅微微颔首站起身来道，“去吧，去寻你哥哥。” “是。”张清瑶站起身来福了福身子后转身离开了张毅的院落，出来时她面无表情，径直越过浮白的身边往张子期的院子中去。 离得老远她便听见屋里的怒吼声，“你们一群人是干什么吃的，连张桌子都搬不好。” “大公子恕罪，求大公子恕罪。” 接踵而至的是奴仆们哀求的声音。 张清瑶神色淡淡地推开门，屋里张子期正一脸怒气的站着，脚边跪了一堆认错的奴仆。 “都下去吧。”张清瑶的声音有些冷。 “多谢大小姐，多谢大小姐。”此时奴仆们看向张清瑶的眼神好似将她当成了来拯救他们的人，眼中满是感恩。 张清瑶并不在意微微颔首，等人都出去了，她径直坐下，神色淡然无比。 张子期好半响后克制住怒气，才开口问道，“瑶瑶你怎么来了？” “我听闻哥哥今日去了东宫，本来是来向哥哥道喜的，可惜……” 张清瑶突然长叹一口气，话锋一转，“不过我在路上碰见了爹爹，爹让我来劝慰你，离太子殿下远些。” 张子期闻言顿时好似全身失力一般，跌坐在凳子上，他冷笑一声，“又是这般，又是这般，爹为何总是这般，那个庶子不论做什么爹都会支持。” “唯有我，唯有我瑶瑶，好似不论我做什么，不论我有多大的作为，爹永远都不会将我放在眼里，我到底哪里比不过那个庶子！” 闻言张清瑶一脸心疼的看着张子期，语气中带着坚定的意味，低声哄道，“哥，你听我说，你在我心里是最好的，是最好的哥哥，张行之再得哥的宠爱他也不过是一个上不得台面的庶子，哥哥你何苦为他感到忧心，不值得。” ------------ 第24章 皇后的试探 张子期喃喃自语道，“对，瑶瑶你说的对，就算张行之得爹的喜爱又如何，他永远都是个庶子，他娘永远都是上不得台面的的勾栏院的娼妓！” 张子期突然出声，将张清瑶吓了一大跳，她低声道，“哥，这件事爹早就发话不让人再提起了，你可不能上去触霉头。” 他冷笑一声，“是了，那个娼妓生了个好儿子，连带着爹都高看她一样，是我没用，不如他聪慧。” 眼看张子期陷入自我厌弃的怪圈，张清瑶连忙开口制止道，“哥哥，此一时彼一时，就算他如今得宠的说明不了什么，咱们且瞧瞧，谁能笑到最后。” 张子期闭了闭眼，好半响才将自己的情绪平复过来，微微颔首，“好，我知道了瑶瑶。” 张清瑶试探开口问道，“爹爹让哥哥你离太子殿下远一点，哥哥你是怎么想的？” 张子期手中动作微顿，“这对我来说是个机会，我绝对不会轻易放弃。” 张清瑶颔首，“好，既然哥哥这样选择，我会无条件支持你，爹那边我会想办法，哥哥你想做什么去做就好了。” 张子期看着张清瑶，没来由的眼角有些湿润，“瑶瑶是哥哥对不住你，明明你是妹妹却要为我想办法。” 张清瑶失笑道，“哥哥你这是说的什么话，我们是亲兄妹，我们是一家人，互帮互助难道不应该吗？” 张子期点了点头。 半响张清瑶好似突然想到一般开口问道，“不知今日哥哥你去东宫太子殿下同你说了什么？” 张子期缓缓开口说道，“我刚去的时候殿下好似很忙碌，我便坐在那儿等了会儿，然后有一个公公带着我去了殿下的书房，殿下并未多问什么，我们二人便直接开始下棋了。” 张清瑶眯了眯眼，问道，“哥你再好好想想，太子殿下当真什么都没问吗？” 张子期垂头沉思了一会，突然双眸一亮道，“殿下问我这棋艺是从何处学来，我如实告知说是跟一个乡野先生学来。” 张清瑶闻言不免有些失落，在青台寺时，她都将话说的那般明白了，他还以为顾景泱会问些有用的。 却没想到竟然真的只是寻张子期下棋。 顿时张清瑶没了兴趣，开口道，“时候不早了，我便不在这叨扰哥哥了，哥哥想开些，别再生气了。” 张子期微微颔首站起身来将张清瑶送到了院外，瞧见她缓缓离去才回了屋里。 一边走张子期一边小声呢喃，“真不知道日后是哪家的混小子，这么好的运气能娶了我这么好的妹妹。” …… 东宫。 安福公公恭恭敬敬的进了顾景泱的书房，行礼后开口，“太子殿下，皇后娘娘宫里的嬷嬷在外边候着，说皇后请您去一趟。” 顾景泱握笔的手微微顿住，却是不紧不慢的将书案上的字画整理好之后，让安福侍候他风衣。 做完一切，顾景泱才踏出了东宫的大门，缓步朝椒房殿去。 椒房殿内，富丽堂皇，金碧辉煌。 宫女们穿着碧绿色的衣裙，轻手轻脚的行走，细碎的脚步声在大殿内回荡。 虽是皇后唤顾景泱前来，可是良久，也没有瞧见她的身影。 顾景泱非但不着急，反而端起了一旁的茶杯开始细细的品鉴了起来。 殿内的进贺香炉散发着淡淡的香气，飘散在空气中与顾景泱身上的松木香相融合。 顾景泱眉头微微皱起，眼中浮现出一抹厌烦的暗光，下一瞬，他垂下头遮挡住了眸中的不耐。 就在此时，皇后缓缓走了进来，她步履轻盈庄重，一袭凤袍随着步伐摆动，显得雍容华贵。 她看向顾景泱的眼眸深邃，仿佛能洞悉人心，随着她的到来，宫殿中的气氛更加肃穆，宫女们纷纷垂首行礼。 “景泱来了，是本宫的不是，昨个夜里受了风寒，刚才送走了来请安的嫔妃小憩了一会，等久了吧？” 说着皇后走到凤椅上坐下，话虽如此，可皇后的脸上的神情却好似毫不在意一般。 顾景泱开口淡淡道，“母后多虑了，既然母后身子不适，不知寻太医来瞧过？” 皇后笑道，“无碍，景泱不必放在心上，不碍事。”说罢她挥了挥手，在她身边侍候的嬷嬷给一众宫女使了个眼色。 顿时，大殿内只剩下几个贴身侍候的人了。 这会皇后面上的慈爱瞬间消失不见，她冷冷的看着顾景泱道，“给怀川的平安符可是你亲自去求的？” 顾景泱面色未变，道，“是。” 皇后这才松了一口气，“如此甚好，希望吾儿在凉州那苦寒之地能平安，顺遂。” 突然她话锋一转，道，“听闻这次同你一起去了青台寺的还有那张家的女儿？” “是。” 皇后冷笑一声，道，“之前吾儿还是太子之时，她巴结吾儿巴结的多紧，这会怀川一招失势，她便跟着那群人一起落井下石，其心可诛。” 顿了顿，皇后面带心疼，道，“可怜了吾儿，临走时还想着那个妄图攀龙附凤的女子。” 说罢，皇后紧盯着顾景泱道，“本宫不管那张家女如今起了什么心思，你都给本宫离她远些，莫要让她将算盘打到你的身上。” 顿了顿，或许是皇后的声音突然软了下来，“景泱，母后这般做，都是为了你好，那女子不是什么简单的货色。” 顾景泱闻言垂下头，让人瞧不清楚他眼底的情绪，只听他淡淡开口，“儿臣知晓。” 皇后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似随意开口问道，“听闻那张家的那个，叫什么来着，张子期去东宫寻你了？你们二人都做了些什么？” 下棋一事没什么好隐瞒的。 为了防止打草惊蛇，皇后在东宫安排的眼线顾景泱并未管过。 两人到底在书房内做了什么，自然也瞒不过皇后的眼睛。 于是顾景泱淡淡开口道，“下棋。” “哦？”皇后不免有些狐疑，“本宫怎的不知景泱你何时有了下棋这一爱好？” ------------ 第25章 张子期被训斥 顾景泱垂下头，淡淡开口道，“儿臣一直便喜爱棋艺。” 皇后的心里一直以来都只有她的亲生儿子顾怀川，顾景泱的生死在他成为太子之前皇后可以说并不在意。 他喜欢什么东西，皇后又怎么会知晓。 果不其然，闻言皇后只是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淡淡开口道，“景泱，如今你的身份不一样了，身边不乏会多了些居心叵测之人，你要瞧瞧清楚，什么人可用什么人用不得。” 皇后话里话外都是暗示的意味。 顾景泱知晓她是什么意思，苏家是她的人，她自然希望自己更加信任苏墨白而非张子期。 顾景泱并未多言，只是淡淡的点了点头，“儿臣明白。” …… 傍晚时分，余晖洒落在天边。 屋内，江悦溪，张子期，张清瑶，张清妙围坐在圆桌旁。 桌上摆放着丰盛的饭菜，蒸汽袅袅上升，菜香四溢。 就在此时，张毅姗姗来迟，他的身后跟着一身淡蓝色长衫的张行之。 张清瑶有阵子没瞧见张行之了，这会瞧见他，端的一副公子世无双的模样便有些想笑，一个庶子，竟敢跟他们摆谱。 两人随即坐下，张毅的脸上挂着夸赞的笑意，用筷子夹了一块红烧肉，轻轻的放入了张行之的碗里。 “行之这次的事情处理的很好，但记住不要骄傲，为父看好你。” 张行之从始至终都表现的十分淡然，听到张毅夸奖自己，也只是微微颔首，“我明白了父亲。” 江悦溪手中的筷子忙碌着，不断为张毅夹菜，听到他的这番话时，手上的动作微微顿住。 张毅对张行之这副模样越发满意，扭头瞧见正垂头吃米饭正吃的起劲的张子期却是一肚子气。 他怒道，“一天天就知道吃，也不知晓跟你弟弟学学本事，真不知道我张毅怎么生出来你这么个东西。” 说着张毅的胸膛开始剧烈的起伏，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 张子期放下手中的筷子，脸上的怒气越演愈烈。 他本在乖乖巧巧的用膳，这莫名其妙突然牵连到他身上便也就罢了，还突然挨了一顿训斥，这搁谁谁能好受。 江悦溪眼瞅不对，连忙开口道，“好了老爷，说到底子期年纪还小，再过几年便会懂事儿了。” 平日里一般江悦溪开口，张毅都会给她个面子，今日不知怎的，他冷哼一声，不满道，“还小，还小，他哪儿小了，之行比他还小，不早便懂事了吗？” “我看你就是慈母多败儿！” 张清瑶闻言眯了眯眼，目光落在张行之的身上，此刻的他面色平平，好似同桌上的争吵没有任何关系。 但张清瑶心中知晓，他便是背后推手。 张清瑶眯了眯眼，柔声笑道，“爹，你快尝尝这鸡汤，是娘亲自盯着人做的，香飘四里，可惜我想尝上一口，娘亲非说是为您准备的，不许我提前喝。” 江悦溪闻言一愣，但瞧见张清瑶给她使眼色，她很快便反应了过来她是什么意思。 她捂唇笑道，“你这孩子，同你爹说这些做甚？” 被这么一打岔，张毅竟真的忘记训斥张子期了，江悦溪也不由的暗暗松了一口气。 本来吃的好好的，在吃到烤鱼时，张清妙突然顿住了手上的动作，惊呼一声，道，“爹爹，这烤鱼味道当真不错，我娘亲平日里最爱吃的就是烤鱼了，我可否给她带一条回去？” 江悦溪闻言，脸上的神色一僵，听见那个女人的名字，她浑身都犯恶心，可张毅如今在此，她又不能发作。 张毅颔首，“难为你是个有孝心的，等会寻人问问这烤鱼是谁做的，去你娘院中给你娘烤上几条。” 张清妙闻言大喜，“多谢爹爹，爹爹对娘亲可真好，等我回去将此事告诉娘亲，她定然欢喜。” 张毅淡淡的点了点头，再未开口说话。 张清瑶却看的分明，张清妙还有什么话想说，却被张行之一个眼神阻止了。 其实不用想张清瑶便能猜出来她想说什么，不过是帮她娘从那个小小的院落中出来。 不过有她在，又怎会这么轻易的就让他们如愿，想都别想。 用完晚膳，江悦溪和张毅两人相携离去。 屋内一时之间就剩下张家的四个小辈了，张子期面色不善的瞪着张行之。 可后者却一脸淡然，喝着茶杯中的茶水。 张清瑶有些无奈，她这哥哥什么都好，但只要和张行之对上，多半会失去理智。 眼看使了几个眼色张子期都没有任何反应，张清瑶只好开口道，“哥哥，时候不早了，该走了。” 张子期一向很宠爱妹妹，听了她的话，就算是心中不愿，却还是缓缓站起了身来。 临走时，张清瑶突然顿住了脚步，没头没尾道，“我希望有些人，能时刻谨记自己的身份，有些东西，可不是他能痴心妄想的了的，切莫打肿脸充胖子，最后连一丝体面都失了。” 说完，张清瑶带着张子期径直离去。 张清妙颤抖着双手将手帕蹂躏的皱皱巴巴，她这话说的是谁不言而喻。 可就算如此，张清妙还是没有正面和张清瑶对上的勇气。 张行之轻笑一声，将手中的茶杯放到了桌上，淡淡道，“她倒是比她那个蠢货哥哥要聪慧多了，可惜是个女子，翻不出什么风浪。” 两人停在张清瑶的院落前。 张子期一脸歉意道，“都是哥哥不好，事事落张行之一头，害得你和娘亲也跟我矮上一头。” 张清瑶闻言闷闷的笑出了声，道，“哥哥你这是说的什么话，之前我不就说过了吗？咱们是一家人，何来拖累一说。” 张清瑶低声道，“一家人就是要整整齐齐的互相帮扶，你是我哥哥，不论何时，不论何事，你都永远是我哥哥。” 张子期闻言眼眶有些湿润，用力的点了点头，“你放心瑶瑶，回去我会继续努力的，早晚会赶上张行之的，他不会永远压我一头的。” 张清瑶没说话，就这么淡笑着看着他。 ------------ 第26章 动用私刑 张清瑶心中清楚，张子期所言，不论是会努力，不让张之行压他一头，还是旁的什么都是发自内心的。 只是，有些人天生便要聪慧些。 虽然张清瑶不想承认，但张之行确实在念书上要比旁人学的快些。 但这话断然不能让张子期知晓，她唇角微微勾起，夸赞道，“我相信哥哥会重得父亲青睐的。” 张子期颔首，脸上尽是喜意，两兄妹说了不对几句，张子期便离去了，说要回去念书。 张清瑶缓缓进了她的院子，神色平淡，面无表情。 浮白趴在张清瑶的耳边不知晓说了些什么，她神色陡然变得严肃，快步进了屋里。 此时跪在房中的正是在张清妙身旁侍候的小丫鬟，此时她的嘴被堵住，跪在房间中间，泪眼婆娑。 瞧见张清瑶时，小丫鬟的身子开始微微颤抖，明显是怕极了，止不住的往后边躲。 张清瑶瞧见她这模样，冷笑一声，转头看向浮白淡淡开口问道，“你说你家小姐我很吓人吗？” 浮白身子微微颤抖，却还是摇了摇头，道，“小姐心地良善，受人爱戴，怎会吓人。” 张清瑶点了点头，玩味的看向小丫鬟，声音轻飘飘的道，“到底是谁在背后污蔑我？” 小丫鬟用力的摇着头，一双眼里尽是惊恐。 张清瑶把玩着青葱一般的玉手，缓缓行至软榻旁坐下，道，“让她说话。” “是。”浮白上前将堵着小丫鬟嘴的手帕摘了下来。 小丫鬟一下子呜咽出了声，“大小姐，奴婢错了，奴婢再也不敢了，求大小姐饶恕奴婢。” 张清瑶不解的轻哼一声，道，“既然如此，你倒是说说你做错了何事？” 这话一出，小丫鬟顿时哽住了，她并不知晓自己做错了何事，也不知晓今日为何会被抓来此处，只是下意识的求饶。 小丫鬟垂下头，道，“奴婢，奴婢……” “你也不知做错了何事，本小姐蛮不讲理，将你带到了此处。”张清瑶缓缓开口道。 小丫鬟连忙摇头，眼泪哗啦啦的往下流，“奴婢没这个意思，求大小姐明鉴。” 张清瑶的声音淡淡的开口道，“听闻二小姐最近和四皇子走的很近？” 小丫鬟连忙瞪大了双眼，眼中尽是不解，她摇了摇头，垂下了头道，“奴婢不知大小姐是什么意思，奴婢只是一个丫鬟，不知晓什么四皇子的事儿。” 张清瑶闷闷的笑了两声道，“我既然问出了口，又怎会什么都不知晓，你回答之前可要想想清楚，免得说出了什么会害死自己的话。” 小丫鬟的身子抖的更厉害了，整个人就差埋到地上了，“大小姐，奴婢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张清瑶冷哼一声，“我没想到，你这小丫头竟然这般衷心，只是不知晓我那二妹可知晓。” 小丫鬟声音颤抖，开口道，“奴婢不知大小姐是什么意思，奴婢只是有什么说什么。” 张清瑶神色冷淡道，“浮白，将她指甲拔了，若是她嘴硬，便将她二十个指甲全拔了，我倒是要瞧瞧她嘴有多硬。” “大小姐！”小丫鬟声音凄厉，言语中尽是惧怕的意味。 不多会，进来了几个嬷嬷，跟这些小丫鬟不一样，一个个身强力壮。 不多时，嬷嬷便搬进来一张木椅放在地上，然后将小丫鬟拖到椅子上绑住，让她坐在那里。 小丫鬟的双手被反绑在身前，十指张开，露出的指甲在微弱的光线下显得苍白而无力。 张清瑶看着小丫鬟，声音平静而冷淡，“现在你后悔还来得及，只要你如实交代，我可以饶你一次。” 小丫鬟的身体微微颤抖着，声音中充满了惧怕和紧张，但仍然坚持说道，“大小姐，奴婢真的不知道啊……” 张清瑶轻轻挥了挥手，示意嬷嬷动手。 “是，大小姐。”嬷嬷应道，然后缓缓走向小丫鬟。 她穿着一身黑色的衣服，面容被阴影遮住，难以辨认清楚。她手中拿着一把锋利的铁钳，闪烁着冷冽的光芒。 嬷嬷走到小丫鬟面前后停了下来，目光冷漠地注视着她。小 丫鬟惊恐地看着嬷嬷，眼中满是绝望，她奋力挣扎着，但却无法挣脱束缚，只能感受到手指上传来越来越强烈的疼痛。 嬷嬷毫不犹豫地拿起铁钳，猛地夹住了小丫鬟的指甲盖。 一瞬间，小丫鬟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那声音划破了寂静的夜空，在屋内回荡着，令人毛骨悚然。 浮白站在一旁，看到这一幕，脸上露出不忍之色，她别过头去，不忍心再看下去。 张清瑶却从始至终神色淡然，好似并不在意小丫鬟的生死一般。 张清瑶不由多看了浮白一眼，淡淡道，“怎么，你心疼了？” 浮白吓了一跳，连忙跪下，身子微微颤抖，“小姐，奴婢不敢，求小姐明鉴。” 张清瑶闷笑一声，道，“怕什么，我又没说什么，瞧你吓的。” 浮白松了一口气，但面上却依旧恭敬道，“小姐说的是。” “行了，起来吧。” “是。” 浮白缓缓起身，只是视线不再停留在小丫鬟的身上。 小丫鬟被绑在木椅上，恐惧使她的身体颤抖不已。 她在静谧中发出凄凉的响声，她面前，嬷嬷手持着铁钳，冷酷的眼神没有一丝同情。 “求求您了大小姐，求求您了，别……别这样……”小丫鬟的声音颤抖，带着绝望的哭腔。 嬷嬷却不为所动，她粗鲁地抓住小丫鬟的手指，狠狠地将铁钳夹了上去。 剧痛瞬间袭来，小丫鬟的脸颊因痛苦而扭曲，她尖叫着，指甲与肉体的撕裂之声，如同刀割般的刺耳。 一滴滴鲜血沿着铁钳滴落，与鲜艳的地毯融合在一起，小丫鬟的眼中充满了泪水，她的手指在嬷嬷的力道下显得那么脆弱，像是随时都会被折断的柳枝。 周围的嬷嬷对这幕惨剧视若无睹，小丫鬟的求饶声渐行渐远，最终化为无声的呐喊，她的手指上只剩下血肉模糊的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