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1章 区区小妖怪? 夜幕低垂,星辰高悬。 “咯吱...” 随着一阵稀碎的声响传出,从幽邃林中,一道庞大的身影缓缓沿着小径往前走。 浓密虎色毛发,四肢粗壮紧实,勾刺的植草被无声拨开。 金熠毛发夹杂白色的点缀, 金色瞳孔凛冽,银光烁亮,能看到双瞳上方的中央有着一抹凹陷的竖痕。嘴角有两根獠牙露出,如冰锥森然。 赫然是只庞大的猛虎。 虎身巨大,兽首宽面似有着一张威严人面,体周面上,尤其是四足之上,黄黑相交有着长长的毛发好似浓烈的烈火无风摇曳,尾部如长鞭摇晃,在月色下带起一道道虚影。 那巨虎四肢粗壮有力,肌肉紧实,迈着虎步从深幽林中踏出,沿着小径踱步向前,走出林丛。 轻轻一跃,跳到一块大石之上。 “呼...” 跃到大石上后,他端坐而下,上半身支起头颅高高昂起。 腹腔鼓动,一呼一吸。 随着巨虎闭目吐纳,高悬上空的弯弯月白,有着丝丝缕缕的月华落入其体内。 “咔...咔咔...” 随着时间推移,晶莹云烟的月华如飘絮入体,巨虎体内忽然响起一阵阵清脆声响,一股力量在凝聚,身体渐渐开始发生蜕变。 其身体开始散发出淡淡的光芒,那光芒柔和灵异,伴随着每一下呼吸,他身体开始出现变化,四肢逐渐变得更加修长,肌肉线条流畅而有力。 “咔咔”声越来密集,巨虎身体经历着蜕变,他脊椎开始缓缓伸展,整个身体缓缓地从大石上站了起来。 蜕兽化形。 他双手——不,现在应该称之为双臂,从浓密的金色毛发中伸出,手指修长,指尖锋利如刃。 他炯炯有神闪烁光泽的瞳孔有着莫名的复杂,兽首上的威严人面在月下更加明显。 “嗷...可...算...化形了。” 低头看着自己挺拔魁梧的身姿,他一双金色瞳孔有着灵性闪烁,忽然吐出人言道。 似乎许久没口吐人言,语调上有些迟缓与艰涩。 “妖怪?我这不会是成了巡山小钻风吧?” 钟黎抬手抚摸自己毛茸茸的虎脸,语气低沉带着疑惑道。 自己穿越成老虎,来到这个世界也有好些年日了。 一切都是如此的突然。虽然初期有些茫然和惶恐,但随时间的推移。 钟黎也只能无奈叹息,安然接受自己穿越成一头老虎的现状了。 花了一些时间,终于适应了兽身四肢爬行的行为。 钟黎发现自己正处于一座深山老林中,此处看不见一丝人烟。 他也不知道自己穿越到了何处。 而且他发现自己记忆中似乎多了一些东西。 好似自身的血脉发生了一些变化,有一些若有若无的信息隐藏在血脉当中。 是一段关于修炼的功法,是血脉传承记忆。 “嘶,这不会是个洪荒世界吧?” 接下来的日子,他唯唯诺诺,谨慎摸索着记忆中的功法开始聚月吐纳修炼。 守着自己的一亩三分地,不敢轻易出山走远。 生怕遇到一只恐怖大妖现世,让自己的虎生夭折。 如此情况下,钟黎白天觅食,运转功法淬炼身体,晚上修炼吐纳,吸收月光精华。 岁月匆匆。 直到今日,钟黎才终于蜕去兽身,化成人形,直立而行。 钟黎抬起金色瞳孔遥望着天际,银光璀璨,星河如幕。 突破化形,有了一定的修为实力,血脉中也有新的信息涌现。 他闭上眸子感悟着血脉中的信息。 钟黎抬起手,啪嗒一声打了个响指。 遽然间。 一束幽蓝色的火焰自他指尖跃然而出,它轻盈的摇曳着,却散发着令人心悸的高温。 钟黎睁开眸子凝视着这一束妖异的火焰,眼中闪过了一丝讶异。 他能清晰感受到这火焰中蕴含的力量,远非寻常之火能比。 “这是...妖火?”钟黎语气中带着一丝疑惑低语道。 根据记忆中的功法,妖形有神,自身聚灵,能唤出一道妖火。 可自己手上这一束幽蓝色火焰温度奇高,更蕴含着莫测的力量。 与记忆中功法对比的妖火完全不一样。 钟黎尝试着操纵这束火焰,心念随之而动,火焰时而在指尖旋转,时而如灵蛇般蜿蜒上升。 他能感觉到这束火焰,有着净化之能,可炼化之力,能焚烧万物。 “有点不太像呀。” 钟黎暗中思忖着,指尖轻轻一弹,幽蓝火焰消弭。 化形之后,他耳聪目明,一股无形的感知蔓延开来,能洞察数千米内四面八方的一切动静。 钟黎看着自身光滑有着金色毛发的身体。 妖力自体内溢出,汇聚于体周缕缕金色毛发上。 这些毛发逐渐延长、交织,在钟黎体周缠绕而动,它们互相缭绕、编织,形成一层绵软而坚韧的布锦。 不一会儿,钟黎身上已经有着一件玄衣带着兜帽的劲装着身。 脸上毛发交织成一张无脸面具。 既然蜕兽化形,钟黎打算离开这处深山老林了。 他现在还无法完全化作人形,需要一些遮掩身上妖怪的痕迹。 不说钟黎本身就是群居人类灵魂,就说这些年来,他实在是嘴馋了。 没有盐巴调味的野味,他真的受够了。 他想要来一份特辣大份的黄焖鸡!再来两瓶冰镇阔乐! 大口的璇着肉,大口喝着快乐水,这才是生活啊! 巴适! 只是出山之前,钟黎还是心慌。 他只是一只刚化形的小妖,放到这个世界,实在有些不够看。 一定要掩盖好自身的妖怪身份才行。 免得被正道人士来个除魔卫了道。 钟黎裹紧身上的劲装,带上兜帽,把身上一切妖怪的特质给遮掩。 趁着月色朦胧,也没打算等天亮。 下定了决心,沿着小径,朝着山下走去。 接下来就是小妖出山了。 希望这个世界别那么的黑社会就行。 要是日后运气不错,能化形成人,他就打算在一处僻静的城镇安家。闲暇之余,就出去走走看看这大江河山的风貌。 ------------ 第2章 老庙 大源山数百里,山高地险,老树繁茂。 “轰隆隆——” 忽地。 雷声震天,月光与星光骤然消失,被一大片乌云遮蔽,一阵狂风卷起,带起凄冷凉风。 豆大的雨滴毫无征兆般倾盆而下,打在茂盛的树叶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 天气瞬间从月朗星稀转变乌云密布的黑暗。 山脚下,背靠大山,有着一座破败的庙宇。 老庙孤立于风雨之中,岁月在其上刻出了斑驳的痕迹,墙体剥落,露出了内里的黄土和碎石,仿若被岁月啃噬。 屋顶上瓦片残缺不全,四处塌陷,雨水从缺口处倾泻而下,形成一道道小瀑布,打在残破的地砖上,溅起尺高的水花。 老庙四周的树木在风雨中摇曳,枝叶在风中发出哗啦啦声响,伴随着雷鸣和击打瓦片的声响。 呈现出阴冷而死寂的氛围,偶尔几道闪电划破夜空,照亮黑暗,庙宇显得更加破败而孤寂。 庙内只有一座残破不堪的神像,在屋顶缺口上流露下的雨水中,泥塑的碎石不断被雨水侵蚀。早已没有了原本的面目。 “这丫的鬼天气,说变天就变天。快,前面有个破庙,咱进去避避。” 黑暗的雨夜中传来一声敞亮的嗓音。 紧跟着,一阵混杂在雨声中的,密集啪嗒的脚步声响起。 三道健壮的身影单脚跨过腐朽的门槛。 打头的是一个身材魁梧的壮汉,一身粗衣麻布,脸上有着浓密的络腮胡,一双瞳孔炯炯有神,五官粗狂。 其后两人亦是一袭粗衣麻布在身,身材粗犷,却没有打头的壮汉魁梧。 三人身后都背着一个箩筐,只是箩筐被遮掩严实,看不出里头是什。 三个壮汉进入庙宇后,都不禁打了个寒颤。 打头的壮汉名叫铁牛,另外两位是他亲兄弟,二牛和三牛。 “这都快天亮了,整这么一场大雨。” 铁牛在门外大声说着,声音盖过雨声传进庙里,他微眯眸子,环视了一圈庙内的情况,透过闪烁的雷鸣,能看到里面破败的神像和死寂。 冷若坟茔。 仔细看能发现他们三人半只脚还在门槛外,身子微微后倾。 身后两兄弟闷头不声,半个身子淌着雨水,两人都各自观察着四周的情况。 俄顷。 铁牛才真正迈过门槛,领着两人朝庙内走去,找了个相对干燥的角落,抖了抖身上的雨水。 三人都呈三角站立,耳边在啪嗒的雨声中,倾听着周围的声响,目光凌然扫视着周围,缓缓的放下身上的箩筐,放到了地上。 铁牛魁梧的身子忽的松弛了紧绷般,深深的呼了口气,“歇脚会儿,么有事。” 两人闻声,却没第一时间松懈。 仔细看,能发现,铁牛的手伸入到箩筐内,身子虽松懈了,但是眼中有着一抹警惕在闪动。 噼里啪啦的雨声在寂静的黑夜中响起,凉风吹动,阴寒弥漫在空气中。 半晌。 “好啦。” 确定老庙内确实没有其他声响。 铁牛啪嗒的一下坐到了地上,另外两兄弟也是松懈了心神,大马金刀的坐在了地上。 铁牛和两人开始收拾周围干燥的树枝,开始生起火。 “大哥,这大源山,似好多年都没出啥事了。”三牛埋头找寻生火干柴,粗声粗气地说道。 “么出啥事才好咧,这世道,能安稳活着几年就不错咯。”二牛在旁搜寻着,接话说道。 铁牛这时却没了方才那般多话,默默地堆砌着干柴,有一些表面沾了雨水的树杈,他拿着就放到自身粗衣上狠狠地摩擦。 在老庙角落处摸出一团干燥的草屑绒,从箩筐里掏出了个火折子。 二牛和三牛还在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 两人的声音在雨夜中传出,混杂在拍打的雨声中,周围的寒冷似都被驱散了一分。 忽地。 一抹火光在三人一旁阴冷的黑暗中突兀亮了起来。 二牛和三牛的声音戛然而止。 铁牛看着手中冒着一缕缕轻烟的火折子,额头上顿时冒出了一层冷汗! 三人抬头望去,老庙的另外一个黑暗角落,一团火光摇曳中散发着淡淡的光亮。 在这火苗亮光下,有一个侧着身子对着他们的身影。 只是火光没有往常的那般红火与温暖,在火光的映衬下,那身子的黑影被拉的很长很长。 破败的神像在这抹阴影下,被遮蔽了大半个身子。 那黑影侧着身子,面对着微弱的火光,身子正好埋在了黑暗中,看不清面容。 三人蓦地脸色大变。 铁牛三兄弟,在进庙之前,就已经完完整整的扫视过了一圈环境。 如此诡异的大变活人,三人不用想也知道。 他们遇到事了! 铁牛和两兄弟,额头上涔出豆大的冷汗。 脸色异常的难看,心中惴惴跳动。 “锵——” 三人猛地从各自的箩筐中拔出了一把砍刀。 铁牛三兄弟手持砍刀面对着火苗中的那道身影。 铁牛脸色难看,眼中示意了一下两兄弟,砍刀微微朝着大门处偏了偏。 两兄弟心领神会,各自背上箩筐,三人身子呈斜三角缓缓地挪动,朝着庙外走去。 此处老庙明显不能再待了,就算被大雨浸湿了风寒,也好过与这莫名的鬼东西待在一起。 火光中的身影就这么静谧的待在黑暗中,不露面容。 三兄弟提着心,目视着那道身影,不断地朝外走去。 三人心中提起的心疯狂的跳动,额头上的冷汗混杂着雨水,浸湿了整个身子。 无声无息中,四面八方一股漆黑如墨的黑暗笼罩而来。 短短一瞬间,本还能借着浅薄光亮视物的环境像是被黑暗吞噬了般。 眼见黑暗如潮水压迫,三人粗犷的大脸瞬间变了色,停下了挪动的脚步。 黑暗不断侵蚀而来,像是有意识的逼迫着三人朝那唯一的火光去。 铁牛脸色阴沉如水,周围黑暗中混杂着雨声,一阵凄厉的鬼哭之声环绕响起。 他目光转动瞟了一眼那火光着的身影,又看了一眼记忆中的老庙大门。 一咬牙,一跺脚,壮着胆气喊道:“朝外走!” ------------ 第3章 青面噬人鬼 铁牛大步率先一脚踏入侵蚀而来的黑暗中。 两兄弟刚想咬牙跟上。 黑暗中猛地伸出了数双几近惨白的手掌,朝着他们三人抓来。 三兄弟心中猛地一颤,脸色唰的煞白。 三人手中砍刀却在此时同一时间对着面前手掌就砍了下去。 “曰李娘亲!” 铁牛瞪着大眼,一声大吼骂咧出声。 三兄弟一刀下去,黑暗中蓦地响起一声凄厉惨叫,几只纯白的手掌掉落在地。 三人精神一振,眼中精光大放。 三兄弟行走山路多年,每人一柄屠刀在手,煞气沉,只要不是厉鬼,一般小鬼面对三人都得退避三舍。 铁牛端着这口胆气,刚想吆喝突进黑暗中,想朝着外冲。 霎时间。 面前黑暗鬼影重重,凄厉无比的鬼哭狼嚎之声响彻整个雨夜。 阴寒气息扑面而来,密密麻麻的狰狞鬼面张牙舞爪朝三兄弟抓来。 铁牛三兄弟刚起的胆气被眼前骇人一幕吓得魂都飞了。 当即踉跄蹬蹬连连后退。 倒退的身形不由自主的往那抹火光的黑影跌退。 前有鬼影重重,后有诡异黑影。 铁牛三人心起胆寒,浑身颤栗。 二牛和三牛颤抖着口齿,两人心头砰砰颤动,下意识的双手握着砍刀,眼中戾气涌现,猛地原地一转身,朝着那道火光中的黑影用力一刀砍去。 结果, 两人刀口在这时候诡异一转,朝着对方的脖子劈砍过去。 铁牛眸子转动,就看到了,两兄弟刀口转瞬间砍在了对方的脖子上。 鲜血喷溅,两颗头颅咣当的砸落在地上。 铁牛脸色惨白。 他这时候,踉跄的身形稳住,终于看到了那抹火光中烧的是何物,也看到了黑影面容。 只见火光惨幽幽,几颗头盖骨堆砌,燃烧着微弱的火苗。 而那道黑影,青黑如死灰的面容,披头散发,扭曲恐怖的面容微微转动,一双被剜出眼球的黑洞,直愣愣的盯着铁牛,一抹狞笑裂到了耳根。 铁牛瞬间如坠九幽冰狱,全身血液凝滞,脸上毫无血色。 兄弟诡异惨死,眼前鬼面恐怖。 铁牛三魂七魄瞬间被吓没了影,直怔怔的僵在了原地。 手中砍刀也无力的径直跌落。 青面厉鬼口中狞笑着缓缓张大,对着铁牛,张开血盆大口,就要一口啃食下去。 “啪嗒。” 忽然,一声不大不响的践踏声在黑暗中蓦地响起。 声响虽不大,却惊醒没了魂的铁牛。 而那狰狞厉鬼,恐怖的面容骤然一变。 黑洞洞的双目看向黑暗之中。 只见一道高大身影缓缓踱步向前,每一步都如同重锤击打在大地上,似震的整个破庙都在颤抖般。 身躯凛凛,一袭玄衣劲装包裹浑厚体型,胸膛横阔,手臂粗大,能看到劲装下的肌肉虬结。 戴着一张无脸面具,一双金色瞳孔在黑暗中冷冽无声落在那青面厉鬼身上。 似有万夫雄厚气势扑面压来。 如同天上降魔主,好似人间太岁神! 那厉鬼似乎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威胁,它面容变得更加扭曲恐怖,发出一声尖锐的嘶吼。 钟黎脚下步伐不快,只是踏出了两步,整个人却已经出现在了厉鬼面前。 钟黎感知中,前面那看似恐怖的厉鬼,落在他眼中,只是丝丝缕缕飘动的一抹黑气,看起来很似微弱。 看着嘶吼着的厉鬼,如同一只雏鹰尖啸般可笑。 钟黎缓缓抬起手,指尖轻轻一弹,一束幽蓝色的火焰跃然而出,它轻轻摇曳,却散发出令人心悸的力量。 钟黎手指轻轻一扬,手尖幽蓝火焰朝着厉鬼飞去。 一声凄厉尖锐的惨叫声响起,厉鬼被幽蓝色火焰所吞噬,化为一缕青烟,倏然间,没入了钟黎的身体内。 整个庙宇内的阴寒气息随之一扫而空,四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骤然被一声雷鸣撕开。 转瞬之间,微弱的光亮倾斜而来,噼里啪啦的雨落击打声再次响起。 取而代之的是一股潮湿的清新气味在空气中弥漫。 铁牛咣当一下跌坐在了地上,魂不附体的他渐渐涌现起劫后余生的心绪。 他愣愣地看着眼前这位玄衣劲装的神秘侠士,心中的恐惧渐渐平息。 而钟黎却在此时感受那缕厉鬼化作的青烟落入体内。 十二口窍穴蓦地一震,其中一个窍穴一阵松动,体内一股妖力蓬勃升腾。 身体控制不住的一颤,磅礴的在体周外激荡。 霎那间。 他妖力交织的毛发劲装和面具,蓦地消弭成虎色金熠的毛发。 露出了那张兽首宽面的虎首獠牙,青黑相间的毛发如烈火燃烧般摇曳,尾部如长鞭虚晃,带起一片片虚影。 “嘶!妖怪!!” 铁牛全程目睹钟黎妖力激荡的失控,显露出原形,刚魂归的心神倏然间再次被吓飞,再也忍不住,双眼一白,啪叽一下,昏厥了过去。 钟黎金色眸子有些无奈的落到了铁牛身上。 他完全没想到,自己除去一只厉鬼,居然还能吸收其阴气,壮大自身妖力。 这一时心神激荡没控制住浑身妖力,暴露出原形。 一只厉鬼阴气壮大的妖力,钟黎心中估算了一下,似乎能抵得上自身默默修炼的数十日之久。 钟黎不由眨了眨眼。 自己一个妖怪,好像还能除妖魔? 心里思忖着,转眸看向了地上两具掉了脑袋的二牛和三牛。 感知中,两人还有一点气若游丝的气息。 他走上前,拾起两颗头颅,直接按在他们各自的身躯上。 他金色眸子转到一旁的石灰墙上,虎爪子直接抓了一把石灰,就是往两人脖子上一抹。 钟黎口中轻轻一呼,丝缕白气轻吐而出。 缠绕在两人的脖颈上,断口上顿时严丝合缝接了回来。 两人心脏跳了,呼吸也喘了,人活过来了。 看着两人恢复生机,钟黎点了点头。 他体内妖力可吐出,根据记忆中的功法描述。 妖力有着万般妙用。 可吐出黄气,迷人心神;可吐黑气,遮人耳目;可吐灰气,令人昏睡;可吐白气,治病救人。 钟黎体周上妖力缭绕,火焰摇曳的毛发交织而动,形成一套兜帽罩头的玄衣劲装笼罩全身。 虎首毛发编织成无脸面具,金色瞳孔余光瞄到躺尸的铁牛,僵硬紧绷着身体,还有不均匀的呼吸声。 钟黎也没揭穿他,找了个干燥的角落就席地坐下。 感知放开,倾听着噼里啪啦的雨滴拍打声传响。 他打算在这老庙歇息一晚,等待破晓。 刚下山就遇到青面噬人鬼,这让钟黎心里有点犯怵。 他收敛着气息,把自己融入到黑暗当中,只有无形的感知散开。 静谧破旧的老庙,只剩下雨水拍打瓦片的声响。 黑暗,孤寂,寒冷。 刚想打算闭目养神。 钟黎虎首微微转动,金色瞳孔落到老庙门口处。 只见那破败没有门扉的大门处,随着一声雷鸣声响起,伴着微弱光亮,不知何时,一道诡异的身影无声无息的伫立在那。 ------------ 第4章 显出原形吧! 黑夜幽幽,寒风漫漫。 钟黎皱着眉头,清澈的目光能借助淡淡的光亮看清门外的人影。 人影四肢异常细长,在淡薄的光亮下显得格外突兀,手臂细瘦,犹如两根枯枝。 身体干瘪如竹竿,瘦小的身躯支撑着过分长的四肢,整个身形在光亮下显得诡异 清凉的夜风吹起,潮湿的空气中有一股异常腥臭的味道在弥漫。 钟黎敏锐的目光能看到其枯槁无人气的面容,一双黑色瞳孔毫无感情看向老庙内。 只是那诡异人影瞳孔并没有注意到收敛气息的钟黎。 其目光落到了铁牛三兄弟身上。 悄然无声中,一股阴冷气息弥漫而来。 “咯吱。” 那人影动了起来,身影僵硬无比,上半身没有常人的动态,只有下肢脚步缓缓迈动而来。 铁牛本有些放松的身躯,蓦地感应到空气中的阴冷气息,瞬间僵硬了起来。 他死死闭上的双目微微颤抖着,额头上豆大的汗珠流淌而下。 就算闭着双眼,铁牛也感知到了有诡异的东西朝自己走了过来。 铁牛强忍着身体的颤栗,恨不得自己能陷入昏厥当中。 这一个小破庙,有青面鬼也就罢了,突然冒出个泯灭青面鬼的神秘人,还没等铁牛惊喜。 却没想到居然是只老虎妖怪! 自己装死混过,好不容易等妖怪对自己没了兴趣。 可这怎又来了一只诡异人影啊! 感受到自己被诡异人影盯上的铁牛,已经心如死灰了。 一旁的钟黎无声无息看向着诡异人影。 是个一身灰色麻布裹身,面容枯槁诡异,身体细瘦异常的老人。 黑夜中走来,活生生就是一只厉鬼般。 但钟黎却能感受到其身上有着游丝般凡人气息。 只是其身上一股微弱阴邪气息缭绕掩盖了那人气。 那阴邪黑气,倒是比刚才的青面鬼要浓厚一点。 ‘这世界果然是危险的紧。’ 钟黎心里思忖着,眼前这诡异老人估计是个邪修。 他能清晰的从其身上嗅到一股淡淡的血腥味。 钟黎目光落到铁牛三人身上,心中无奈的叹了口气。 只好站起身,缓缓走出了黑暗。 他心中红旗飘飘,还做不到无视铁牛三人被此人害命。 毕竟自己刚把两人给救活。 钟黎一动。 诡异老人僵硬的身体不动,头颅蓦地转动,看向钟黎,毫无情感波动的眼珠子有着一丝悚然闪掠而过。 空气中腥臭的恶臭味道开始变得浓郁了起来。 钟黎闻到腥臭皱起了眉头。 “我...青鬼...是...你?” 诡异老人卡壳般发出尖锐犹如指甲刮黑板的刺耳声。 躺在地上的铁牛听闻此声,尾椎骨一股刺冷难受从脚底板直传脑门,浑身泛起一阵鸡皮发麻。 钟黎眉头皱的更深了。 那诡异老人直怔怔的目光落在钟黎身上,忽然莫名有着恍然涌现。 阴冷的目光有一抹欣喜闪过。 “居...然是...只...精...怪。” 钟黎听闻诡异老人的话语。 他隐藏在面具下的面容面无表情,感知却发散开来,暗暗警惕着四周。 他只要一动身,就会有一抹很淡很淡的妖力不受控逸散。 此人看来是察觉到了自己身上的妖力变化。 结合诡异老人的话音,之前的噬人青面鬼看来是其专门放养到老庙中的。 ‘养鬼术?’ 钟黎心绪转动。 自己之前把青面鬼消灭,这邪修应该是和那青面鬼有着莫名的联系,感应到老庙这边的情况,这才赶了过来探情况。 看着眼前诡异老人,面容枯槁渐渐扭曲恐怖笑了起来。 钟黎心神感知却朝着雨夜中散开。 黑夜如墨,雨夜冰冷。 躺在地上的铁牛,僵硬着身体,死死的屏住呼吸,不敢发出任何一丝声响。 他没感觉到钟黎的气息,只是在黑暗中能隐若感知到一具高大的身影伫立在黑暗中,与那细瘦诡异的老人对峙。 相对的,诡异老人,浑身散发出阴邪恐怖的气息,本就寒冷的雨夜,渐渐有了彻骨的冷冽涌起。 不断的侵蚀着铁牛的身体,令其面容逐渐没了血色。 阴冷的气息在弥漫,嘴唇发紫微微颤抖着。 正当钟黎感知雨夜之外,是否还有其他人之时。 诡异老人嘴角缓缓咧到耳根发出刺耳的笑声,面露狰狞。 僵硬细瘦的手臂忽地从怀中掏出来一张完整人皮! 整张人皮栩栩如生,只见这人皮一出,其面容瞬间流露无比地怨毒,空洞的眼洞,无舌无齿的口腔张大,狰狞扭曲朝着钟黎就扑了过去。 “人皮附身!你这精怪就替了我那青鬼吧。” 诡异老人面容扭曲狰狞,说出的话也不卡壳了。 他这人皮是活生生从壮年汉子身上剥下,再把其身上血肉剁碎用来侵染人皮,蕴含极强的怨念,只要沾之就会被人皮附身,失去身体掌控。 这刚显形的精怪,就甭想逃了他的人皮噬魂了。 只见人皮落在钟黎身上,诡异老人笑声更是尖细难听了,可还未等他心中欣喜,就忽然瞅见那张人皮无形中散发出一股惊恐的嘶吼,晃悠悠的恹了气息掉在了地上。 “呃?!” 诡异老人无神的眼瞳猛地收缩。 自己这一手人皮噬魂,就算是与他同道门人,想要破他这个法,要么炼制的檀香灰防身,要么就是纸人替身,哪有人皮附身却自己恹灭了气的? 诡异老人细瘦的身体不再僵硬,异常灵敏猛地朝庙外跳出,与钟黎拉开了距离。 阴寒的眼中有了一抹凝重闪过,“倒是老道我小瞧了你这精怪。” “老道我就让你这精怪显出原形来!” 一股淡淡怪异的苦涩药草味忽的弥漫在了空气中。 钟黎金色眸子冷淡了下来,感知却没敢放松。 他余光看了眼地上躺着的铁牛三兄弟,又转眸看向诡异老人。 钟黎身形刚想动作。 那苦涩的味混杂在腥臭之中,从他鼻腔窜入体内。 他眸子一凝,刚才体内压下的妖力忽的再次激荡了起来。 钟黎凝着眉梢,周身体表猛地升腾起一股磅礴的气息。 钟黎妖力编织的劲装霎那间消弭化作浓烈火焰摇曳的毛发,他控制不住肌肉虬结地四肢缓缓撑地,指尖长出锋利的爪子,闪烁着寒光。 庞大的虎身开始缓缓膨胀长大,浓密的金色毛发覆盖全身,在黑暗中随着浅薄的光亮拉起一道恐怖庞大的阴影。 兽首宽面有着一张威严的人面,四足之上黄黑相间的毛发如缭绕的烈火无风摇曳。 尾部如长鞭摆动,显露出一片片虚影。 金色瞳孔冷冽野性,直视面容僵住只剩下惊恐的诡异老人。 恐怖的气息席卷而出。 一时间。 诡异老人面无血色,身体微微地颤栗着,眼中无神缓缓抬起,把眼前庞大无比的虎身收入眼中。 他看着眼前如魔神般散发着恐怖威势的身影。 他... 只是想看看此精怪原形到底是何物,再作打算对策罢了。 这究竟是什么恐怖魔神?! 钟黎迈步如战鼓般走出,威严沉闷嗓音响起。 “你不是要让我现出原形吗?” ------------ 第5章 这世道果然很危险 诡异老人面色如土,身体不再僵硬,浑身犹如筛糠颤抖。 看着眼前庞大巨虎,毛发如那火焰缭绕缠身,磅礴升腾的气息铺天盖地汹涌。 诡异老人心如死灰,双腿宛如灌了铅般沉重。 ‘这是神魔?!’ 他认知中,精怪成形,不过是运用了精气幻化而成的障法罢了。 只要破除那层障法,其本质也不过是一只能人言的刍豢(chú huàn)。 眼前这个违反天地纲伦,能化作虎首人身的怪物到底是哪般精怪啊?! 这难道是传说中真正修行得道的大妖?! 可——这不是话本小说上杜撰的吗?! 精怪一身血肉凝聚了精元,是他这等修法之人难得进补的补品。 可他要的不是这么一尊传说能真正化形的恐怖大妖啊! 钟黎一身金熠毛发烈火般摇曳,磅礴大雨滴落也只是顺着毛发滴落,肯定无法浸湿他身体一丝。 他金色瞳孔冷冽如冰倒映老人诡异身躯,四足粗壮,每一步迈出,都如同重锤击打在老人心中。 钟黎看向老人身上缕缕黑气盘旋,其中还夹杂丝缕的血色怨念。 他虎目微垂,居高临下看着老人细瘦的身体,杀意骤然而起。 老人干瘪发紫的枯唇开合,颤巍想张口说话。 “吼!!” 钟黎虎口张开,一声震天撼地兽吼照着老人咆哮而起。 磅礴大雨骤然一滞,下落的成片大雨被震碎,破旧斑驳的老庙哗啦啦震荡。 老人只觉天地旋转无尽黑暗笼罩而来,整个身体彷如吹散的云烟霎那间支离破碎,随风而灭。 独留一身空荡荡的衣裳掉落在地。 一缕只有钟黎能看到的青烟窜起没入了他体内,再次壮大自身的妖力。 声势震天的咆哮散去,静止一瞬的大雨再次落下,啪嗒击打在虎身上。 钟黎金色瞳孔中有一抹凶戾涌现,他轻晃了下虎首。 不知道那老人使出的是什么手段,钟黎刚化形的妖力有些暴躁逸散。 让他心中不由涌起野性的戾气。 钟黎迈步走出,体内妖力鼓动,控制流转,庞大的虎身缓缓伸展,身体从地上站了起来。 渐渐重新化作虎首人身,身形悄然一动,消失在了黑夜当中。 半晌。 钟黎离去不久后。 只有雨声拍打瓦片的声响。 老庙内,铁牛面如土色悄然睁开了眼眸,静静倾听着外面声响。 确定那人形妖怪真的离去后,他才磨磨蹭蹭颤栗的坐了起来。 “大...哥。” 一声茫然的嗓音突兀的在夜中响起。 铁牛瞬间汗毛倒竖,透过浅薄的光亮,他看到自己两个本身首异处的兄弟俩,缓缓挣扎坐了起来。 他闭目之际陷入黑暗中,并没有注意到钟黎救了他两兄弟的举动。 就算他看到了,也不会觉得钟黎是在救人。 这会,看着自己兄弟俩死而复生坐起来,他亡魂皆冒,铁牛觉得兄弟他们肯定是诈尸了。 哪有枭首还能活过来的啊! 铁牛面无血色,惊恐万分看着两兄弟。 “我...这是还活着?” 三牛轻轻的扭动了一下脑袋,有些不敢置信的说道。 “我怎...也没事?” 二牛双手猛地扒拉着自己的脖颈,之前历历在目的情形还在他脑海回荡,那剧痛与死寂是那么的清晰,那冰冷如狱的死亡情景不断的回荡在脑海中。 二牛面目难以置信,他明明清晰的感受到自己被枭首了。 刚才难道是幻觉? 二牛和三牛面面相觑,他们都清晰的还记得刚才的一幕。 两人目光转到惊恐不已的铁牛上。 看着颤抖着嘴唇,面露恐惧的铁牛,两人知道,自己是真的活过来了。 “大哥,咱没诈尸,我和三弟真的活过来了。”二牛眨了眨眼,指着自己身后的淡淡的影子:“你看,我和三弟都有影子咧。” 铁牛惊恐了片刻,看着眼前的两兄弟,借着浅薄的光亮能看到两人脸上带有血色的神情。 感官中也并没有冰冷无息的气息。 铁牛狠狠地呼吸了几口气,这才相信自己的两兄弟真的活过来了。 发现这一幕,他颤颤巍巍的走上去,看了看两人身后那抹浅浅的阴影,伸手搭在两人粗糙的手臂上。 能清晰感受到两人身上的温度。 这一发现,铁牛不由狠狠地倒吸了一口凉气:“娘咧,真是活的!” 他这会不由想起,那虎首人身的钟黎。 这哪是什么妖怪? 肯定是仙神下凡,见三兄弟遭遇危险,怀有慈悲,助他们灭厉鬼,起生死。 回想之前的一幕,铁牛哪里还不知道自己两兄弟是怎么活过来的? 脑中想法一冒出来,他慌忙的朝着庙外,五体投地惶恐不断跪拜喃喃念叨。 二牛和三牛见自己大哥如此,都不由一愣。 之后,铁牛给两兄弟敬畏的述说了一遍,他俩枭首之后的情形。 听闻铁牛叙述,两人都倒吸了一口冷气,也慌忙敬畏学着自己大哥姿势,不断朝着庙外跪拜。 ... 走远的钟黎并不知道老庙内铁牛已经把他敬为了仙神。 黑夜之中,他悄然找了个隐秘黑暗之处藏了起来。 钟黎皱着眉头,内视体内激荡的浑厚妖力。 “这还没下山,就遇到了一只厉鬼和一个邪修,就连原形都被显露,这世道果然很危险。” 重新妖力编织衣物穿戴上。 这次钟黎交织好黑衣劲装后就切断了与体内妖力的关联。 如此之后,体内再次出现损伤或者妖力不受控也不会令衣物消散了。 “这次化形有些仓促,还需夯实一下自身妖力控制才行。” 钟黎收敛气息,闭目陷入内视状态。 开始稳固刚才的妖力提升。 这次消灭的青面鬼和邪修带来的修为提升,属实让钟黎有些猝不及防。 这些年,他都是按部就班汲取星月精华修炼成形。 自身的血脉上的功法也没此等能吸纳阴气化作提升的功效。 钟黎思绪转动,冥冥中有一丝感悟,自己似乎只要除妖魔,只要其本身存在浊气阴气,都可以被他吸纳从而壮大自身。 而那些凡人或者正道修行之人,就没有这般效果了。 这应该还需要看这些妖魔或者邪修伤人害命积攒的煞气戾气。 “看来我这妖怪,还是个正经妖呢。” 心思活络间,也不妨碍在稳固着体内妖力。 刚才那诡异老人手段不强,但却还是让钟黎着了道。 归根结底,还是自身妖力没能如臂使指。 稍微的冲荡,就令钟黎有些失措,从而导致妖力的失控。 在落入繁华人间之前知道问题所在,倒也是让钟黎不由感到庆幸。 雨声渐渐沉寂,萧瑟寒风吹拂,乌云散开,皎洁银白的弯月悬挂,散落匹练月白照耀大地。 经过一夜的修行,钟黎终于是稳固了体内妖力,也夯实了修为。 就算再次出现妖力冲荡,他也能不露虎身原形保持着人身。 ------------ 第6章 守护灵 ... 晴空万里,烟云涛涛。 钟黎缓缓睁开了双眸,看着天边发起的金光烈日,雨夜只是下了半个夜晚。 他从隐秘之处走出,妖力自体内溢出,汇聚在脚下,经过一夜的雨水,只有泥泞的烂路,但对于钟黎来也并无大碍,走起来如平坦小道。 身形不快,只是简单的踏出两三步,高大的身影已经出现在百米开外,悠然信步却也行至百尺。 “这妖力倒是好用,简单运用也能有如此缩地成寸的效果。” 钟黎心中感叹,感知朝着远方放开,他没人带路,还需找到人行小道才行。 可惜,老庙遇到的铁牛撞破了自己的原形,不然也可以问询一下这个世界的情况。 好在老庙之外是有人行的足迹的。 倒也不至于迷了方向。 走了半个时辰,后面大源山也已经成了群峦起伏的一道险峻的线。 周围茂盛老树愈发稀少,地面泥土也不再昏暗,偏现了褐色泥泞,钟黎虎目眺望,能发现远处一条平坦小道蜿蜒的尽头有一道栅栏围起的村子。 有着人气的小村子。 钟黎没有第一时间走去。 他面具下的眉梢一路上就蹙了起来。 这条小道上,若隐若无的有着一抹淡淡的腥臭味。 小道外的树丛中,他敏锐的目光还能看到散落的白色骨架。 就在钟黎面露思索,观察着四周之际,一声清脆的女子声传来,似乎是在唱一首歌谣。 “乌云起,乌云起,片片愁云压枝低。 “月儿隐,月儿隐,声声哀嚎夜未息。 “奈何红尘世俗梦,断了世间欢与喜。 “九十九世悲。 “愿以此生定平安,不作浮萍随波流。 “奈何命途蹉与舛,散了人间烟火气。 “九十九生寂。 “这恨难平,此怨不绝。 清冽的嗓子带着一股子冷漠,悠悠从林间远处传来。 闻听女子声音,似有种没了世俗冷暖般感情。 钟黎循着声音,眸子抬起望去,透过林间的间隙能看到数百米外,有一道身影端坐在一块石头上。 他回眸看着前方的村子上空弥漫着的一缕淡淡的黑气,又看了看树林间陷进泥土一半的白骨。 犹豫了下,还是朝着女子那边走了过去。 闲庭信步却也咫尺,穿过稀疏的树丛,逐渐接近那道端坐于石头上的身影,女子清脆的嗓音更清晰了。 落入眼帘是一个衣裳破旧打了众多补丁的女子。 似是一个乡村小姑娘,年纪有着二十来岁岁,面容清秀,皮肤是健康的小麦色,透露出日洒雨淋下的痕迹,她一头长发挽起盘了个髻。 身上粗布衣裳虽然破旧,却洗得干净,穿在她身上,却有种朴素无华的美感,她双手轻轻的搭在膝盖上,手指细长,指甲缝里藏着劳作的痕迹,那是田野间泥土的颜色。 小姑娘清唱着歌谣,声音中有着一抹说不出的凄凉。 钟黎踩踏林间枝叶的脚步声清晰响起。 过了一会,女子的清唱停歇,她缓缓抬起头,清净的眼睛倒映着钟黎高大身影。 女子眼中不悲不喜,平静无波,对于钟黎的出现并没有感到惊奇。 “壮士,请不要好奇靠近。” 女子声音清脆,宛如山间清泉,纯净而通透。 钟黎闻言,停下了脚步,落在女子的侧身。 靠近了他才发现,女子身子有些微不可察的虚幻之感。 钟黎微眯起眸子,妖力汇聚到双目之上,再看向女子却发现了别样的变化。 微熹晨光透过树叶间隙洒落斑驳的阳光,也落在了女子的身上。 钟黎心中一动,有些惊讶。 洒落的阳光落在女子身上并没有消散的迹象,反而是其身上有道微弱的玄黄气息在日光下显得璀璨,彷佛得到了滋养。 这看似正常人的女子居然是一道鬼魂。 而且还是能肉眼可视的鬼魂,要是没有道行的人看去,只会认为这就是个再正常不过的农村女子。 钟黎眸子微垂,看向女子身下的石头,眉头微微蹙起。 凝聚妖力的双眸能清晰看到,她身下的石头上有着一缕淡淡的灰气侵蚀着女子。 使其无法脱离身下石头。 “姑娘,你是因为身下石头的纠缠才存于世间?” 钟黎怀着疑惑出声道。 女子名为陈依依,闻言面露诧异,转眸朝着钟黎望去。 “壮士,能看出我身而为鬼?不怕?”陈依依冷漠的目光中带着一丝好奇。 她因为一些特殊原因,虽然化作了鬼魂,但依然能被寻常人看见。 只是一般人,就算修有道法在身的之人,也很难察觉出她是一只鬼魂。 而且,就算识破她的根本,在老林中遇到一只鬼魂,不说惧怕,起码也不该是一副眼前这人般好奇吧? 陈依依目光落在钟黎身上,能感觉到其隐隐有种想靠近一探究竟的欲望。 察觉到这一点的她,多年不起波澜的心思不由泛起了一丝涟漪。 “不惧烈日光照存于世间,姑娘就算身而为鬼,必然也是行善积德,未行一件恶事。我有何可怕?” 钟黎话音一落,陈依依眸子一震,陷入了沉默中。 一股前所未有的情绪泛起,她原本早已冷却的内心有了一丝波动。 “小女子本名陈依依。原本是那边大源村的村民。只因村子常年遭受厄难,十年前我被选中,祭死成鬼,作为护佑村子平安而存在。” 陈依依冷漠的目光中带着一丝眷恋看着远处的小山村。 听闻此话,钟黎神情惊讶。 这是守护灵? 所以她坐下的石头是故意为之? “壮士还是速速离去吧,常人与鬼在一起,难免会沾染浊气。” 陈依依也知道钟黎为何疑惑,掀起一丝涟漪的心情,也难得眼前男子不惧怕她,不由就对他解释了句。 平日间,她会迷惘了前往村子的道路,一般人想进村,都会经过她这里。 只要不是马贼或者歹心之人,都能从她这里经过而进村。 陈依依只以为钟黎也不过是有一些特殊的常人罢了。 “在下钟黎,姑娘想回村看看吗?”钟黎思索了片刻,出声道。 难得遇到一个行善之魂,随手之劳,可以帮忙解决女子坐下石头的禁锢。 而且他也需要女子帮忙介绍一下这方世界。 自己人生地不熟的,就怕不小心触犯了禁忌引来祸端。 有个熟人熟事帮忙,也会少很多麻烦事。 虽然这是一只女鬼。 陈依依闻声蓦地一震,冷漠的瞳孔泛起了光芒,她淡然的神情也有了变化。 “我想!” 陈依依毫不忌讳的坦然说道。 她在石头上站起身,抚平了一下身上的衣服袖口,屈膝对着钟黎敛衽行了一礼。 “小女子陈依依,恳请先生能助我回乡探望。” 故地就在眼前,陈依依却只能眺望,自从被祭死之后,就再也没见过自家亲人了。 她本以为人鬼殊途,这一生就如此为守护村子而孤独一身。 听闻自己能摆脱地缚,她早已沉寂的心思,开始跳动了起来。 ------------ 第7章 尸缚钉 两人虽然只是短短的接触了几句话语,但陈依依化作这一方鬼灵,是有着一定的感应能力。 这些十年间,人与鬼她都遇到过,是好是坏一眼便知。 她从钟黎这里感应到的是真切的善意。 而且能一眼看穿自己根基与地缚石的存在,此人一定有着不凡的手段。 陈依依能感觉得到眼前男子隐隐有种恐怖的危险。 加上听闻能离开此地回故地探望亲人,不管如何,陈依依都不可能拒绝。 钟黎微微颔首,陈依依不顾自身,化作此方鬼灵护佑乡村,这份执着与善良,让他不禁生出几分敬意。 钟黎低垂眸子看向她脚下的石头。 石头表面粗糙,底部布满了青苔,而陈依依所在位置倒是光洁如镜,灰石看似普通。 石头下倒是长满了翠绿青草,随风而动。 只是这石头落在钟黎的眼中,却蕴含着一抹邪异的气息,将陈依依的鬼灵之身与石头紧紧的相连。 钟黎抬手只是竖起食指,在半空画了个半圆,轻轻一勾,束缚陈依依的那缕淡淡的灰气便飞了过来。 钟黎微微一吸气,那缕灰气就被他吸入了体内。 “果然。” 感受到体内妖力微微有所提升,钟黎心中不由暗道一声。 钟黎若有所思看了眼手指。 他刚才若有若无的感觉到了抵抗。 只是那抵抗非常非常的微弱。 这灰气果然是有主的。 陈依依身子顿时感觉到一股沉重感悄然而逝,身体蓦地涌起一阵前所未有的轻松。 她自由了。 这地缚石上的法就这么简单被破除了? 陈依依眸子蓦地瞪大,她看向钟黎,眼中有着敬畏和感激。 她已经在此地十年之久,对于这地缚石的禁锢之强,早已了然于心。 她要想自己摆脱起码也需要数百年之久。 “先生大恩,依依没齿难忘。”陈依依敛衽行了个大礼。 钟黎摆了摆手,“举手之劳,陈姑娘不必客气,倒是在下有些疑惑想请教姑娘。” “请教不敢,先生请问,依依定当知无不言。” “姑娘自愿成为此地鬼灵,为何会被地缚于此?” “先生有所不知,世道兵荒马乱,马贼恶人烧杀抢掠,又有鬼祟祸害一方,依依所在村子常年遭受其害,民不聊生,是村长请了高人相助,得到庇护之法,因为依依本身体质特殊,可被祭死化作鬼灵护佑村子方里。” 说到此处,陈依依目光微垂,神情有些复杂,“只是那高人说,为了避免依依化作鬼灵沾染世间七情六欲失了理智,成为那鬼祟作恶,就开坛做法,需我自愿地缚于此,不可擅离,才能护佑村子平安。” “高人还说,人鬼殊途,说我平日里万万不可接触村民,除了自身鬼气可能会沾染凡人,轻则小病缠身,重则身亡命殒。还说我鬼灵之身会迷了烟火气,会失去鬼灵庇护之能。” “这才有了依依束缚此地十年之期。” 陈依依说着话的同时,神情也在转变,声音也低沉了不少。 她在大源村途径过道,运了手段,想路过村子的常人只要陌生面孔都会经过陈依依这里。 要是寻常人家,没伤过人害过命。 没煞气恶意缠身,她也就放其过去了。 要是那些煞气缠身,陈依依也就不会隐觅身形了,会直接现身取了其性命。 这些十年,马贼歹人,陈依依手上没有一百也有八十条人命在手。 就算鬼祟一类也有不少被化作鬼灵的她所吸收。 这些年的她谨记当初高人所说,庇护村子平安。 自身也因为常年行善积德,虽然无法突破地缚石,但是自身鬼灵力量倒是强了很多。 钟黎听完陈依依叙述,沉吟了片刻: “陈姑娘,你在此地如此之久,可有发现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陈依依闻言脸色有了变化,她抿着唇,轻声道: “依依这些年也接触到了不少人,所谓的七情六欲也肯定沾染了不少。” 钟黎轻轻地呼了口气,想到了方才看到村子上空的那缕黑气。 他心情莫名的有了一些沉重。 陈依依在此地那么久了,听她意思,村民或者亲人,这十年内,完全没有来过哪怕一次探望她的。 不管是何种缘由,虽然有着人鬼殊途的说法,但是人的感情与亲情岂会因为这莫来由的原因而减少思念? 明知道自己的亲人自愿供身化作鬼灵庇护村子平安。 人心都是肉做的,就算那些村民可能因为这个缘由而感到忌讳不敢贸然过来。 但生而养育陈依依的亲人,真的仅仅因为这个忌讳就不敢踏足此地了吗? 加上石头上那缕灰气的邪异,陈依依的情况可能并不只是简单的地缚于此那么简单了。 钟黎不知道陈依依身上鬼气是否会侵害凡人,但是他却知道其身上那淡淡的纯净玄黄气息可以令人精益充沛,小病不侵。 只要陈依依一直如此行善,钟黎感觉有可能会让她成为这一方土地神。 不过,这也只是他的猜测而已。 钟黎还不知道这个世界到底是哪方修真界。 “陈姑娘,可否跟我说说当年你遇到的那高人是如何模样的?有哪般本事?” 陈依依眼中闪起了回忆的光芒,微微思索了片刻,轻声道:“那人一身灰衣长袍,面容记不太清,他自称是四方游历的道士,身上背了个被黑布盖得严实的箩筐,倒也没什么特殊的。” “要说本事,倒也没见到过,至于我化作鬼灵,还是因为这人以不传之秘理由,熬制了一碗黑水让我喝下,才成了如今这般摸样。” 说着,陈依依目光微垂,看向灰石底下的翠绿青草: “我原本的尸身就埋藏在这石头之下,这块石头就这么压在我上头,我也不知那人施了什么手段,当我醒来就发现了自己被地缚在了此地。” 钟黎眉头轻挑,感知透过石头下的泥土,往下探去。 确实感知到地下有着一具骸骨。 忽地。 钟黎神情一凝,感知里他能‘看到’陈依依的尸骸被几枚尖锐的木头深深的钉在了地里。 虽然他不懂道法。 但是起码知道,如此行径的木钉尸身。 怎么看也不是什么正儿八经道法。 而且他也没听说过,需要人死殉身成为鬼灵才能庇佑一方平安的啊! 钟黎心中思忖着,面具下的虎首眸子微微眯了起来。 ... 此处的数里开外,有着一座庙观,观内有着一个面容清瘦,老气横秋的人,此人满脸褶皱,颧骨高耸,一双眼睛深陷在眼窝之中,此人眉毛稀疏而杂乱,眉梢微微上挑,眉宇之间有着一缕戾气。 他双手干枯如柴,指节粗大,指甲长长,他手中正把玩着一块黑色的石头片。 庙观内陈设简陋,周围摆设着各种大大小小的黑色石头,墙壁上还有一些扭曲怪异的图案。 忽然,他不远处一块黑色石头发出碎裂声。 “咔。” 老人眸子转动看了过去,眼中有着惊疑: “我这是哪落下的尸缚钉被破了?” ------------ 第8章 大源村 庙观内的老人,一袭灰衣长袍,裸露在外的肤色比常人黑呦,眉目横竖,五官看上去异常的凶戾。 就算只是一位老人,别人看到其面容也难免会犯怵,不敢直视其双眼。 此人眼睛眯起,眼中泛起了疑惑,看着那块碎裂的黑色石头。 手中把玩的黑色石头也停下了动作,空出的右手,大拇指在食指与中指之间来回轻点,神情面露思索。 “这些年落下的尸缚钉,即便是最久远的的也还差了不少岁月,怎会有一只出了差错呢?” 老人喃喃自语,眉头渐渐皱了起来。 “我记得这块黑石是......” 就在此时,观外响起一阵的脚步声,并传来一道怯弱的声音。 “师傅,弟子给您做好了今早的膳食。” 只见门外有一道瘦小的身影走出。 手里捧着一碗热气腾腾散发着怪异味道的糊状物。 老人眉头微微一挑,眉头皱的更深了,思索的心绪被打断。 他缓缓抬起紧锁的眸子看向门外。 眼中仿若深幽古井冰冷。 门外那瘦小身影感受到老人的目光,浑身蓦地一震,背着外面的光线,看不清这瘦小人影的面容。 只能看到其手中的大碗在微微地颤抖着。 老人眼帘开阖间有一缕烦躁冷意闪过,他缓缓的朝外走了过去。 他斜目瞥了一眼跟前弟子手中的大碗。 面无表情的伸手直接把碗夺了过来,一时用力过大,碗中的糊状物还洒了出来,洒落的糊状物,能看到其中夹杂着一缕缕猩红的色彩。 空气中散发的怪异味道更加浓郁了。 老人也不顾热气腾腾,仰头就把碗中的糊状物给吨吨吨的灌入了口中。 伫立在一旁的弟子,是位少年,只是面容五官竟长的畸形。 眼嘴歪斜,肥头大耳,甚是丑陋。 “我的好弟子呀,你在师傅我这也不少年头了,该下山了呢。” 老人灰衣袖袍一抹嘴上残留的糊状物,咂巴了下嘴,语气淡淡道。 少年闻声,神情渐渐扭曲了起来,本就畸形的五官,显得异常恐怖。 老人伸出干枯如柴的手朝着少年肩膀正要拍下。 忽的,老人手僵在了半空中,横眉眼睛猛地瞪大,面无表情的神情瞬间沉了下来。 “大源村!” 老人咬牙挤出几个字眼,他这会想起之前思索的尸缚钉是哪里的了。 门外的少年见老人变了脸色,如释重负连忙让开身子,靠在门沿旁。 心情阴沉,老人匆忙转身从观内黑暗角落取出一个箩筐,反手背在了后背上。从观内跃出,几个连跳轻点消失在树林间。 少年隐藏在阴影下的眼中闪过不明的光芒,看着老人消失的方向。 ... “陈姑娘,这世上可有仙人?” 陈依依闻言眨了眨眼,略微思索了一番,摇了摇头,说道:“从未听过这世上有仙人一说,倒是知道这世上有很多害人命的鬼神,是否有仙人依依确实不知。” 陈依依有些不解的歪了歪脑袋看向钟黎。 眼前男子虽然一身黑衣劲装裹身,又戴着面具。 身躯凛凛,透过包裹的劲装能看到结实的体型,胸膛宽厚,手臂肌肉虬结。 能看出来钟黎有着一身强横的力量。 对于钟黎头戴兜帽,脸戴面具,她也并未有多么在意。 这世道乱的很,面目不示人者大有人在。 听到陈依依话语,结合之前看到的种种,钟黎表情变得有些疑惑。 他一只老虎都能修炼蜕兽化形,以为山下随意就能遇到修仙者之类的强者。 却没想到陈依依完全没听说过有这类人的存在。 难道是因为现在修仙界深居浅出,不显人间的原因? 从广大穿越者经历来看,修仙界修行无岁月,闭眼睁眼数百年。 陈依依没听说倒也算正常? 钟黎金色眸子陷入了沉吟。“我们走吧,去你的村子里看看。” 陈依依微微颔首,眼中充斥了期许的目光,眸子抬起望向大源村方向。 陈依依落在前头,领着钟黎往大源村那边走去。 这期间钟黎也询问了一下陈依依这个世界上的一些凡尘俗事。 可惜陈依依知道的也不多,她出生至今常年待在大源村内,只知道百里之外有一个小城镇,因为路途遥远,陈依依也没有去过。 大源村一直都是依靠不定期路过的商贩买卖交换日常所用。 钟黎从陈依依这里了解到,这个世界兵荒马乱,没有一定本事出世,去随意走动,都有可能丧命。 不管是落山为寇的胡匪,还是青天白日都可能会遇到鬼祟之类的危险。 一般寻常百姓都不会涉足太远行走。 “你们这里没有官府衙门吗?” 钟黎心中琢磨收集到的信息,有些疑惑,如此兵荒马乱的世道,有些不应该。 “官府衙门?”陈依依摇了摇头:“早些年倒是听长辈说起过,只是都说世道乱,都跑了,再也没人主管事了。” “......” 钟黎皱着眉头点了点头,记在了心头。 两人数百米距离,走了一会也到了大源村外。 “先生,这便是依依所在的村子了。” 钟黎靠得近了,抬眸望向村子的上空。 晨光微熹,照耀而下的金色光芒洒落在村子上。 只是那缕缕的黑气盘旋在村子空中,把整个村子都笼罩在内。 这里黑气落在钟黎眼中也不多。 钟黎心中本就有所计量,如今再看到黑气,心情不免对于陈依依的身世有了些沉重。 此处有陈依依这方鬼灵庇护,为何还会产生出黑气? “先生,在看何事呢?我们进村吧。”顺着钟黎的目光看了眼,并未有什么发现,神情有些迫切的说道。 钟黎点了点头,往村子里走去。 陈依依亦步亦趋紧跟其旁。 大源村依靠树林所建立,有着数百户瓦木房建立。 青石板铺就的小路蜿蜒伸展,两旁是一排排简朴而整齐的房屋,屋顶覆着厚厚的青瓦。 钟黎走进村子,目光环顾四周,眼神瞬间凝了起来。 落在他眼中,整个村子每家每户都有一丝黑气在缭绕。 当他目光落到村子中央时,钟黎神情变了颜色。 只见村子中央,有一株老树盘根,粗壮的老根如一条条蟒蛇般蜿蜒到每家每户。 村子中黑气,在此棵老树上尤为明显。 透过金色眸子,能看到这棵老树似若隐若无有生命呼吸般。 两人走进村子,立刻就引起了村民的注意。零散的村民先是一愣,随后脸上露出了热情的面色。 陈依依眸子朝着人群看去,十年归期,她只想看一眼自己多年未见的爹娘。 只是环顾四周,她眉目之间有了疑惑。 并没有在村民内看到熟悉的身影。 她清澈的眸子越过村民看向村子里头。 这一眼望去,却是让陈依依愣在了原地。 她——没看到那印象中熟悉的房屋。 一旁的钟黎见她神情变化,身体微微朝前走了一步,挡在了她前面。 那些村民纷纷看到两人,乌泱泱小跑的围了上来。 “太好了!可算又来外人了!” “祭奠的事情有着落咯!” “别让他们跑了!” “......” ------------ 第9章 心脏 村民有人嗓门喊得大声,惊醒了在房屋内的其他人。 不一会儿。 每家每户都闻声冲了出来,看到钟黎和陈依依两人,都脸露惊喜,迫不及待的就围了上来。 这些村民的面庞显得格外瘦削,每个人的双眼都是深浅不一的凹陷在眼窝中,他们皮肤暗淡,脸颊透着憔悴。 在这闷热时段,他们怪异的每个人身上都穿着厚厚的粗布麻衣,一层披着又一层,显得两条腿彷如两根麻杆。 凹陷眼窝的瞳孔像是在凝视深渊般,透着莫名的阴森看着钟黎和陈依依两人。 即使是在温暖的光照下,村民的身上似笼罩着一股令人不寒而栗的阴霾。 就钟黎的金色瞳孔下,能清晰的看到每个村民的身上都缠绕着一缕非常微弱的黑气。 而落到陈依依的眼中。 她看着围拢过来的不是一个个活生生的村民。 ——而是一团团纠缠不休的深寒怨念。 在陈依依的感官中,这些村民都仿佛有着另外一副面孔。 狰狞而扭曲,阴森而冷酷。 察觉到这些的她,心中顿时涌起了不详的预感。 面目清秀的她脸色渐渐覆盖上了一层阴翳。 在阳光的照射下,她小麦色的肤色逐渐呈现死尸一般的惨白色,一双清澈黑瞳也莫名有了冰冷的深邃。 暖阳光照下,不知何时,涌起了一阵冷冽的寒风。 让围笼上来的众多村民齐刷刷的打了个寒颤。 感受到莫名寒意的村民都纷纷停了下来,有些惊疑不定的面面相觑。 就在此时。 一个沙哑略带颤抖的声音打破了纷杂:“你...是陈依依?” 说话的是一个看起来年纪颇大的老人,脸色布满了沟壑的皱纹,身体佝偻,却隐隐能看到他腹部的衣服处有些鼓胀。 他看向陈依依,浑浊的眼中带着一丝不确定,脸颊却涌现起了惊惧,无法相信当初那个被他们亲手埋葬的少女会再次出现。 他是大源村的村长。 此话一出。 周遭的村民瞬间宛如炸了锅般,纷纷没了方才的热情,面露惶恐推搡着后退。 “怎么...可能。” “那丫头不是死了吗?” “眼前这这姑娘...” “这是...鬼?!” “嘶——” 十年岁月,本已模糊的记忆逐渐在村民的脑海中涌现。 记忆深处那张模糊清秀的面孔缓缓地清晰了起来,渐渐与眼前少女的面容重合。 霎时间。 微熹的阳光照射下,大源村上空蓦地出现了一团阴云笼罩,遮掩半边天空,挡住了落下的光亮。 一阵阴冷寒风徐徐吹起,树林枝叶摇摆,宁静的林间响起一阵哗啦啦声响。 钟黎漠然看着周围村民的惶恐的脸色,又看了下旁边脸颊埋在阴翳下的少女。 “村长,我的爹娘呢?” 少女冷冷的话语清晰的在村民耳中响起,犹如寒气绕耳,直传众人心底。 那村长却没回应,咬了咬牙,看着周围后退的村民,他鼓起勇气,对着后退的村民大吼道: “我们那么多人,就算是鬼,人气足,冲也能把她给冲散,更何况,她不一定就是那死去的丫头!而且你们又能退到哪里去?!” 言罢,村长却是把手伸到了腹部鼓胀的衣服内。 钟黎眸子微眯,注意到村长的小动作。 周围村民听到村长的吼声,面色一阵变化,似乎被村长的话语激起了什么回忆,后退的脚步停了下来,惶恐的神色变得阴沉不定,目光森森的看向陈依依。 “我——” 一阵冰冷邪风吹拂而动,在大源村内盘旋,吹起了陈依依的鬓角,露出了那阴霾下苍白的面容,凛冽的嗓音带着幽幽响起。 “我的爹娘到底在哪!?” 村长浑浊的目光闪烁不定,神情透着惶恐,颤抖着声音出声道:“依依,毕竟人鬼殊途,你贸然进村,会害了自己和村子的。” 陈依依眼中黑瞳有着寒意溢出,面无表情的看着村长:“哦?只要村长你告诉我爹娘在哪,我立马离开。” 村长身子一颤,强作镇定,眼珠子微微转动,神情透着悲伤道:“他们......他们死了。” 闻言,陈依依瘦弱的身子猛地一震,她的心仿佛被重锤击中,整个人摇摇欲坠,黑色瞳孔骤然收缩。 “死了?怎么会...怎么死的!?” 虽有预兆,但她完全没预料到是这般结果! 村长避开了陈依依的目光,他声音低沉,带着一丝哽咽: “几年前,村长生了一场瘟疫,村子很多人都没熬过来,你的爹娘...也没能逃过。” 陈依依眼中黑瞳寒意更甚,目光落在村长身上,只有她能看到,一抹恶意的谎言在村长身上萦绕着,眸子森冷无比直视村长: “我护着村子一年四季如春,你个贼老鬼都没死,我爹娘怎会死!你当我是三岁孩童好骗!?” 陈依依身上鬼气骤然翻涌,周围空气温度下降,凄冷如鬼音绕耳声响起。 “说!我爹娘到底是怎么死的!” 青天白日下,阴风阵阵,村民一股森寒之感袭来,就算身上有着厚厚的粗布麻衣,他们也能感到全身寒意入体。 他们颤抖着唇,没有一个人回复陈依依的话。 因为他们回答不了。 他们也不敢回答。 陈依依眼中黑瞳寒意,冷冽如冰,扫视了一圈在场的村民。 见没人回答她的问题。 村长感受到陈依依身上的鬼气,脸上的惊恐更甚,他不自觉地后退了几步,手伸到了腹部衣服内,结结巴巴地解释道:“依依,我...我没有骗你,你爹娘真的是因为那场瘟疫才...才去世的。村子里的其他人都可以作证!” 陈依依却根本不信他鬼话,惨白的素手缓缓抬起,对准前方的村长老人正要伸出。 见她完全不为所动,村长一咬牙,猛地从腹中掏出一个贴着黄纸符箓的玻璃罐子,而罐子内,赫然有一颗缓缓跳动着的心脏。 他举起对着陈依依狰狞脸色声厉内荏: “不许动,你看——” 村长话音未落,眼前一花,他手中忽的一轻,他嘴上的话瞬间僵住了,浑浊的目光瞥到了自己手上空荡荡的。 刚掏出的罐子哪里还有影。 他沟壑般皱纹的面孔抑制不住的扬起恐惧,浑浊的眼瞳颤栗看向陈依依旁的那个高大之人的手上。 不知道何时那人手上正捧着一个贴着一张黄纸符箓的玻璃罐子。 看到那十年来一直贴身存放的玻璃罐子被夺走,村长神情瞬间没血色。 “噗通。” 村长老人一下子跪在了地上,整个身体宛如泄了气般,面如死灰。 陈依依神情一变,转眸看向钟黎手中的玻璃罐子。 随着那心脏的跳动,陈依依清晰感觉到自身本早已失去的心跳声,忽然有了动静。 周围的村民见到钟黎手上的玻璃罐子,一个个都神情大变。 随着村长的丧气一跪,那跪地的声响敲击在了所有村民的心中,有些个村民像是想到了什么恐怖的事情,失了魂的就撞破人群,朝着外冲出。 异变骤然突起。 “噗嗤!” 钟黎神情赫然一变,金色眸子一凝。 只见,那几个撞破人群想跑远的村民,胸前被一根粗壮仿若蟒蛇的老树根扎穿。 老树根随着村民胸前的血液流淌在其上,那血液渗入老树根中,似血管般蠕动吸收着村民的血液。 转眼间。 那些被扎穿的村民被吸干了般,变成一张干瘪的人皮。 村子中央的老树缓缓把蟒蛇般的老树根收回。 老树不高,只有枯枝没有树叶,寒风吹动,树枝微微摇曳,在上空阴云的笼罩下,宛如鬼物张牙舞爪。 眼见几人变成一张张干瘪的人皮,周围的村民霎那间脸色惨白一片。 一些本还想逃跑的村民全部停下了自己的脚步,神色惨白又脸色惶惶。 相互间挤在了一起,颤抖着身子。 目光在陈依依和老树间来回转动。 钟黎眸子落在那颗老树上,眼中带着思索,伸手却把手中玻璃罐上的一纸符箓撕破,便递给了旁边的陈依依。 陈依依面无表情,对于老树的异动并没有反应,只是把玻璃罐子接了过来,她素手直接穿过了玻璃罐,指尖点在了里面的心脏。 那颗心脏化作一缕轻烟消失在眼前。 陈依依顿感身心涌起一阵充实的心安。 “陈依依你不是要找你的爹娘吗!” 惨白了脸色的村长,余光也瞥到了后面老树的动作,神情带着诡异阴仄仄对着陈依依说道。 ------------ 第10章 真相(一) 村长老头话出,陈依依还沉浸在心脏的事情未反应过来。 周遭的村民却先神色大变,着急慌忙的抢着想阻止村长把话说出口。 “村长,不能说啊!” “你会害死我们的!” “我就说当年的事不能干,不能干。” “这腌臜老鬼,想我们死!” “......” 一众村民互相拥挤,颤抖着身体,惊恐的神情,加上深陷的眼窝,面目阴暗,宛如活脱脱的厉鬼。 一时间村民群情激愤,面目可憎,似乎想到村长要是把事实说出来,可能会引来的恐怖后果。 有些人双瞳渐渐有着血丝蔓延,凶戾之气横在眉目间,一咬牙,就要朝着村长老头扑去。 陈依依眼眸阴冷冷一凝。 那些想扑上来的村民猛地一顿,定在了原地,眼睛惊恐的瞪大,一股刺骨的深寒笼罩了全身,干裂的嘴唇发紫颤抖了起来。 陈依依面孔埋在阴翳下,整个身子蓦地出现在村长面前,黑暗深邃的冷冽目光直视老人。 “呵呵,迟早都是死,早死晚死而已。” 颤颤巍巍的村长,抬起浑浊的目光,阴风下嘴唇发紫,沟壑皱纹的脸颊隐约出现灰暗的斑块。 竟是尸斑! “你爹娘,在这里!” 村长在村民惊恐的目光下,一把撕开了身上粗布麻衣。 钟黎面具下的神情一震,瞳孔收缩。 陈依依心神如遭雷殛,眼瞳巨震,全身冰寒凝结。 只见村长衣服下的上半身,有着几块鲜活的肉块粘连在其身上,能看到这些肉块还在蠕动着,像是活物般在吸食着老人的血肉。 这些肉块每一次蠕动似都能看到老人虚弱一分,身体瘦小一丝。 陈依依目光带着难以置信,落在老人身上那几块血肉上。 不知是否幻觉,那几块血肉在她目光下,有那么一瞬停顿了下。 陈依依虽在入村看到村民的时候,就有着不祥的预感,但是当看到村长身上蠕动的肉块后。 那心中的恐惧与不安,不断地蚕食着她的理智。 她缓缓抬起颤栗的眸子,看向周围浑身裹着厚厚粗布麻衣的村民。 清幽的目光似能穿透村民的衣服看到其身体下的情况。 对上陈依依目光的村民脸上惊恐进一步扩大,双手紧紧拥抱着自己,似乎这样就能掩盖住身体下的情况一般。 陈依依脸色再也没有了健康的小麦色,宛如死尸般惨白,眼瞳掠过每一个村民时,逐渐收缩,直到眼中没了那一抹黑,只有森然的眼白。 村长的眼神中透露出一种绝望与恐怖,他的声音沙哑而低沉,彷佛来自地狱传响:“这些...都是当年的报复,来自你爹娘的报复。” 村长面容阴森而骇人,“你爹娘在我们每个人的肚子里!” 村长话语一出,猎猎寒风呼啸。 咔嚓—— 天上乌云滚滚,一道雷霆电光轰然炸响。 宛如天谴的雷鸣,把村民魂都吓飞了,脚下一软,纷纷噗通的站不稳跌坐在地上。 神色死寂般惨白,他们一时间竟呼吸浅而快急促。 钟黎面容阴沉如水,双手狠狠地攥紧了拳头。 “为什么!”陈依依凛冽透骨的声音咆哮而尖厉。 她无法接受这个残酷的真相,她刚拿回的心在颤抖,不是因为寒冷,而是愤怒和悲彻。 “我守护了村子十年。” 陈依依无法理解,无法相信眼前看到的,声音泣血而凄厉。 “我把村子当作最重要的存在。” “为什么。” “你们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为!什!么!” 陈依依声音如厉鬼尖啸,面目恐怖,一双瞳孔睁大只有苍白,直视所有人。 村长闻言,避开了陈依依那厉鬼噬人的森冷目光。 眼神在痛苦中闪过一丝释然,幽幽开口: “那不过是当年阴山道人,迷了你的记忆罢了。”村长脸上灰斑更明显了,浑浊的目光有了灰暗:“你是不是以为自己是自愿祭死来保护村子的?” 说到这里,村长神情有了嘲弄。 一旁的钟黎心中叹息了声。 当初听到陈依依所说的自愿,他就觉得不对劲了。 就算陈依依自己是自愿的,但是她的亲人呢? 难道也会为了村子而放任自己的闺女自愿死去吗? 村长的话语就像雷击,击在陈依依的心神上。 她笑了,绝望的笑了。 原来自己一直都像个小丑活着被摆弄,死了也还是被摆弄。 “能活着,谁会想去死?你也不例外。但是谁让你是那阴命呢?只要你死去就能化作那鬼灵,阴山道人再开坛做了法,你便可化作那鬼灵庇护村子了。” 村长话出口,脸色也红润了,气也顺了,开始倒豆子把当年的事情一五一十的给说了出来。 大源村当年,确实因为经常遭遇胡匪和散商的欺压,穷困潦倒,导致村子常年处于惨无天日的处境。 他们祖祖辈辈生活于此,这里有着田地勉强能养活村民,加上世道本身就乱。 不能搬离亦没有手段自保。 就在这种绝望的情况下,村子来了个老道士。 他自称可以保村子一生平安,只是条件有点苛刻。 就是要选一个人出来祭死。 陈依依就是那个不幸被选中的人。 她好不容易在这个混乱的世道活到了如今,怎肯轻易就舍了性命? 更何况,她还有两位需要她照顾的爹娘。 她要是死去了,她爹娘该怎么办? 就算她愿意,陈依依的爹娘好不容易养大的闺女又如何愿意? 面对残酷的事实。 她们家极力抵抗,最后还是被村子里的壮汉强行绑了去,随阴山道人做法祭死。 在陈依依被祭死之后,尸身埋葬在村子外,阴山道人做法令她化作鬼灵后,迷了她记忆。 这才有了陈依依自愿庇护村子的十年岁月。 事后阴山道人警告村长和村民,因为祭死之人有可能会被人唤醒原本篡改的记忆,叫他们看好陈依依的家人,别让其乱了自己的法,恢复陈依依的记忆。 否则其会化作怨念厉鬼,报复他们。 刚开始村民还能看着陈依依的爹娘,不让其捣乱。 但最后村民实在有些厌烦了这种没日没夜的看守。 看守他们俩的村民恶向胆边生,又想到他们家的田地,加上两个老人手无缚鸡之力。 他们串通了村里一些人,简单的计划一番,就手握屠刀挥向了两位老人。 这屠刀下去,本就因为自家女儿死去蕴含极深怨恨,现在又因为村民的恶念丧了命。 两位老人死后怨念爆发。 直接化作了怨念厉鬼在村子里屠戮村民。 村长一看好不容易好起来的情况,竟被几个心生恶意的村民给破坏了。 悔不恨的村长连忙请来了阴山道人。 在阴山道人神情凝重下。 他竟说出了个骇人听闻的解决办法。 那就是,让全村人把陈依依爹娘尸身血肉分食干净,只留骨身埋在村子中央。 他再开坛做法,压制两怨鬼的鬼力。 虽然阴山道人所说的做法过于惊世骇俗,但在村民束手无措的情况下只好如此。 全村人依次分食了两老的尸身,骨身埋入村子中央。 最后阴山道人,说这只是暂时压制两鬼,他们还需要在每年的阴月阴日用活人血浇灌那片土地。 否则两怨鬼还是会突破他的压制。 ------------ 第11章 真相(二) 听着村长的讲述。 空气中的温度不断降低。 大源村上乌云遮蔽了半边天,寒风凄凄,那风咽声好似猿啼鹤唳。 陈依依整张面容埋在一片阴翳中。 狂风尖啸,把她头上挽起的髻给吹散。 一头乌黑长发散落朝后纷飞。 遽然间, 天空上竟不知何时下落着一片片雪花。 三伏天的大源村上空下起了雪! ‘鬼祟尚有恩仇意,人间只余名利心。’ 钟黎看着一旁少女身上慢慢涌起的黑气,无奈的在心中叹息了声。 村长孱弱的身体呈现起一块块灰暗尸斑,他眼中浑浊无光,有着死意弥漫,声音透着彻骨的冰冷: “在你守护村子的这些年,没了胡匪,也没了欺压咱的商贩,有的是那些热心好善之人。” 村长满是沟壑皱纹的面容,阴霾了一片,“我们为了祭奠你爹娘的怨念,把路过村子的他们都杀了取血,浇灌在那片葬了你爹娘骨身的土地。” “一开始确实如阴山道人那般,你爹娘化作的怨鬼真的被压制了,可还未等我们放心一段时日。” “村子里所有分食了血肉的人,身上都出现了拇指大的血块。” “不管是用刀剜掉还是火烧,第二天一觉醒来,那血块还会出现。” “不断地蚕食着我们的血与肉生长着。” “浇灌的土地不知何时,开始出现了一棵枯树,不断地生长。” “这棵枯枝老树,被我们以人血浇灌,数年岁月,竟有了生命般,那蜿蜒的老树根把村子围了起来,整个村子的人再也出不去了,浇灌了血,老树就会生长,不浇灌,老树会噬人,你爹娘也会出现屠戮。” 说到这,村长神情狞笑,仰天狂啸。 “哈哈哈,报应,全是报应啊!” 空气弥漫着阴冷,他眼中带着疯狂的光芒,盯着披头散发,面容昏暗的陈依依,大声道: “来啊!把我们都杀了!为你爹娘报仇!” 此话一出,那些跌坐在地,浑身颤栗,神情惊恐的村民,手脚并用想从地上爬起挣扎着想逃离。 但是周围阴冷气息不断侵蚀着他们的身心,这些人早已没了爬起的力气。 “那——” 陈依依无情如冰寒地狱升起的声音响起。 “那阴山道人在何处?” 陈依依抬起阴翳下的脸颊,惨白的面容上淌着两行血泪,那双只有白色的瞳孔,蕴含着滔天的憎恨与悲砌。 一缕缕黑烟气息在她身上升腾而起,如同索命黑蛇,蔓延在村子内,慢慢的纠缠上每个村民。 被黑气缠上的村民在挣扎的痛苦中,不断地嘶嚎着,在绝望中失了生命气息。 “杀了我!”村长并未回应,神情有着歇斯底里,眼中是疯狂的怨恨, “你恨我?怨我?” 陈依依空洞双眸直怔怔看着村长眼中的怨毒。 陈依依五官逐渐扭曲了起来,眼中血泪不断流淌,无尽的怒意,滔天的仇怨冲天而起。 “我的命,我爹娘的命,他们的血肉,我十年的守护。” 她长发在狂风中乱舞,天上片片雪花落下,陈依依双眸映照着村长那丑陋的面容,她眼中有着前所未有的歇斯底里。 “你怨我!” 陈依依瘦细的手掌如铁钳一般牢牢掐住村长的脖颈,把他提了起来,她的声音在风雪中回荡,冰冷而颤抖,充满了深深的绝望和怨愤: “你们迷了我记忆,还用木钉锤钉了我的尸身,束缚不让我离开,让我守护着你们这群腌臜混沌十年。” 陈依依声音尖锐而刺耳,仿若透入了人心。 “你们杀害我爹娘,啖噬他们血肉,还要用人善之血浇灌他们骨身,污了他们灵魂。” “你怨我!?恨我!?” 陈依依眼中透着疯魔,身上的黑气缠绕上村长身体,她的手更加用力,村长的脸色由红转紫。 “你们用血浇灌了这片土地,却不知浇灌的却是你们自己的坟墓!” 陈依依望着村长眼中那怨毒,目光看穿了他的内心,冷冷说道。 “你想死在我手里,凭此刻怨狠化鬼?” 村长闻言眼中终于露出了恐惧,但他身体被黑气侵蚀,万蚁噬心的痛苦折磨着他身心。 陈依依随了他心愿,黑气上犹如有着无数蛇蚁不断啖噬着村长每一寸血与肉。 村长身体疯狂的抽搐,钻心刺骨的剧痛与煎熬不断侵蚀着他。 让他感受着最痛苦的死法。 村长扭曲的面容有了后悔,怨毒的眼中有了悚惧。 陈依依手上紧紧掐着他的脖子,直到村长的身体彻底瘫软没了气息。 狰狞扭曲的面容,死不瞑目直怔怔的看着少女。 少女松开死去的村长,任由他的尸体坠落在雪地上,她的身影在风雪中却显得格外孤独而凄凉。 陈依依淌着血泪的眸子,望向大源村内,黑气凄冷的蔓延着,侵蚀着每一个村民的生命。 一时间。 整个大源村阴风阵阵,鬼哭狼嚎之声回荡。 雪花飘落,覆盖了村民与村长的尸体,也覆盖了少女的绝望。 一缕缕黑色的气息,从村民和村长身上升腾而起。 狞恶的面容,阴森的魂体。 村长和部分的村民,竟真的化作了鬼体。 陈依依面无表情看着漂浮而起,阴气沉沉的村长鬼体。 只是它们鬼眼中没有一丝理智,只有狰狞的疯狂。 虽然这些鬼体没有理智,但好似秉承着生前的遗愿。 纷纷面露凶相看向陈依依,阴恻恻的哀嚎朝着她扑了过去。 然而少女神情冷冽如冰,黑气滚滚从身上升腾,与那些扭曲的鬼体纠缠在一起,形成一幅阴森恐怖的画面。 “你们以为化作厉鬼就能逃脱这无尽的痛苦了吗?”陈依依的声音在冰冷中响起,她的身影仿佛融入了黑暗中,“这里,将是你们永生永世的囚笼。” 无尽的凄厉哀嚎声在大源村上空响彻云霄,滚滚黑气翻涌,把这些鬼体全部缠绕,把其埋入了这片生养它们的土地中。 哀嚎声渐渐消失,它们面容逐渐陷入深土中。 而村子中央的那棵老树,那无数蟒蛇般的老树根扎入村民的尸体上。 把其尸骨拖入了泥土中掩埋。 独留少女瘦弱的身体,神情悲痛伫立在雪地上。 风儿开始没了喧嚣,乌云也随风消散,金黄的阳光徐徐照耀而下。 似乎感受到少女的悲恸,一小截老树根忽然窜了过来,落在少女面前,轻轻地环绕其温柔而动。 “爹... “娘... 陈依依双眸淌下了泪,神情有着无限的眷恋,伸出手轻捧起小树根,用小脸摩挲着,那树根上粗糙的表面,仿若父母那双满是老茧的手掌。 小树根轻柔的缠绕在少女的身上,犹如父母的环抱。 “我是不是打扰到了你们感人的团聚呢?” 恰在此刻,一道不合时宜的声音响起。 钟黎眸子抬起望了过去,一瓦片房的屋顶上,只见一个灰衣长袍的矮小身影背着个箩筐落在上面。 ------------ 第12章 阴山道人 “我就知道这群贼民,会坏了道爷我的好事。” 房顶上的灰袍身影矮小,面颊深陷,肤色黢黑,横眉有煞,眼睛狭长而锐利,深邃而阴暗,鼻梁钩起,嘴唇淡薄,嘴角带着一丝讥讽的残忍。 整个面部给人一种强烈的凶戾感。 陈依依螓首抬起,眼角还挂着血痕,显露的黑瞳倒映着老头身影。 记忆中的面庞豁然出现在眼前。 少女身上鬼气骤然攀升,乌黑长发无风飘动。 而环绕陈依依的小树根转动,好似目光看向房顶上的身影。 像是看到仇人就在当前,枯枝老树哗啦啦的摇曳而动,一根根蜿蜒如蛇的老树根攀沿而动,朝着老头的房屋窜去。 “哟,小丫头这鬼气可不同凡响呀。” 老头深陷眼窝的眼睛微眯,看着陈依依一身黑气滚滚与老树如蟒蛇的树根。 他袖袍遮掩的手掌伸出,手中握着一个尺寸大的小鼓。 这小鼓椭圆形状,鼓面略微凹陷,透着一抹诡异的暗红色,边缘略高于中心,光线落下,这红色显得深沉而鲜亮,彷佛有血液在其中缓缓流动。 赫然是个人皮鼓! 阴山道人干枯如柴的手掌啪地一下拍击在人皮鼓上。 “咚——” 深沉而回响的鼓声中夹杂着一阵鬼哭哀嚎声传出。 随着鼓声回荡,整个大源村彷佛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笼罩,空气似乎在这一刻凝滞了般。 陈依依的身形微微一震,她的黑瞳中闪过一丝痛苦,身上黑气滚滚似乎被鼓声所撼动,翻涌而激荡,身体蓦地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禁锢在原地 老树的根须在接触到了房屋的瞬间,也停下了动作,有着无形的力量把其牢牢的钉在了原地,粗壮的老树干上竟裂开了一道道裂痕,不断有猩红从中流淌,并发出一阵低沉的呻吟,似乎在承受着莫名的痛苦。 阴山道人见状,嘴角的讥讽更甚,这大源村的一切可都是他的计划中的一环。 自己布下的局,还能让这一家子给翻了不成? 陈依依面容阴冽,眼中赤红涌现,鬼气弥漫,翻涌的黑气滚滚,长发疯狂地舞动,想挣脱出那股禁锢的力量。 “小丫头片子,就你那点阴气就甭想挣脱我这血鼓了。” 阴山道人微眯的眸子落在浑身黑气滔滔的陈依依身上,冷声说道。 “小子我们井水不犯河水,我尸缚钉是你小子破的吧?” 说着,他阴鸷的目光落在了钟黎高大的身子上。 阴山道人不顾陈依依的挣扎,似乎很自信自己的手段。从房屋上一跃而下,缓缓地朝着钟黎走了过来。 阴山道人另一只手始终藏在灰衣长袍内,面露凶相,目光咄咄直视钟黎。 “小子你竟敢坏了本道爷的好事,你门道长辈是没告诫你规矩?”阴道眯着狭长的眼睛,声音尖锐刺耳,如同夜枭啼哭。 “哦?不知道你说的是什么规矩呢?”钟黎金色瞳孔落在阴山道人身上。 透过凝聚妖力的眸子,只见老头身上纠缠着无数张嘶嚎痛苦的面孔。 煞气弥漫隐隐有着血腥味在空气中蔓延。 目光微微转动,看向了被定在原地不能动弹的陈依依和那棵老树。一缕微不可察的妖力窜出,落在陈依依的身上。 阴山道人落在几米外不再靠近,目光打量着钟黎黑衣劲装的身型。 他心绪快速转动着,自己的尸缚钉常人触之肠穿肚烂,就算修法门道之辈,只要远观就能知道他老道尸缚钉是故意为之。 只要不是莽撞愚昧之人,都会有所顾忌,不会轻易靠近。 眼前这位面戴无脸面具,一袭黑衣劲装包裹着浑厚的体型,胸膛横阔,手臂粗壮,清晰能感受到其身上那雄厚的气势。 阴山道人不知此人底细,敢接触自己尸缚钉,方才自己血鼓有意扩散到此人身上,似也没有任何反应。 他有些把握不住此人的门道。 听闻钟黎话语,阴山道人眸子闪过一丝恼火,心中虽恼,却未形于色。 阴山道人冷哼出声,试图以气势压人,往前走了几步: “哼,规矩是天地方圆,这大源村是道爷的局,任何人都不得干预,你小子坏了道爷的好事,便是与道爷为敌!” 钟黎闻言,却是嗤笑出声,并未将阴山道人的威胁放在心上:“道爷的局?你还挺给自己臭脸面子啊?这大源村因为你,方圆内生灵涂炭,这就是你所谓的规矩?” 阴山道人眼中闪过一丝狠厉,“生灵?小子,这世道邪的很,想活命就要取了别人的命!” 话音未落,阴山道人另一只掩藏在袖袍中的手,遽然间挥手一扬,一抹惊鸿的森寒径直朝着钟黎面孔刺来。 他手中持着一柄白骨森森的长剑! 阴山道人阴冷的眸子流露着残虐,淡薄的嘴唇张开猛地一口黑血血污如利剑劈头喷出。 阴山道人心中狠戾,他这尸狗血白骨剑手段,就算门道人一个不慎也会着了道。 尸狗血遮眼,白骨剑刺面,只要稍微被尸狗血沾身,没有他事先解药,沾染了身体就犹如烈日灼雪消融。 眼见钟黎就要罩面被自己尸狗血糊脸,阴山道人心中一阵冰冷杀意涌起,可还未等他得意,就忽然见钟黎毫尺间犹如有一道无形的墙挡住了尸狗血和白骨剑。 “锵——” 金石交鸣声回荡于空气中。 “什么?!” 阴山道人深陷眼窝的眼睛蓦地瞪的比铜铃还大。 他预想了无数种钟黎会出手应对的情况,唯独想不到竟是这诡异的一幕。 自己炼制的尸狗血像是淌在一面透明的镜子上滑落,感受到手中无法寸进一毫的白骨剑。 阴山道人神情骤然泛起惊骇。 “污人眼,刺人面,真是好手段。” 钟黎眸子冷冽,抬起腿一脚踹了出去。 “砰——“ 阴山道人直觉腹中一股庞然巨力袭来,一口腥臭血红喷出,整个身子倒飞而出,在地上翻滚了好几圈才停了下来。 老头满脸泥土混杂血水,披头散发,狼狈宛如厉鬼,数次挣扎着想从地上爬起,却根本使不上力气。 阴山道人面目骇然,口中止不住的呕着血。 ‘这什么人!?’ 钟黎一脚下去,竟把阴山道人踹了个半身不遂,要是力气再稍微大点,都能直接把老头给踹死了。 “陈姑娘,此人就交给你了。”钟黎的声音冷如寒冰,不带一丝情感。 一股阴寒噬人的气息铺面而来,阴山道人猛地抬起老脸,眼中倒映出一个黑气弥漫周身的少女,居高临下眸光凛冽犹如深寒九幽升起的冰冷。 周围蜿蜒着无数渗人老树根须,那就像地狱深处伸出的鬼手。 “啊——” 阴山道人那沙哑的惨叫声凄厉无比,青天白日下,就这一嗓子犹如绕耳鬼啼,能把人吓死。 钟黎别过脑袋,不再看眼前那血腥的一幕。 看到阴山道人的手段和其身上纠缠的冤魂恶念。 这鬼老头一双手上不知造了多少人命债。 就钟黎猜测,大源村被这阴山道人看上的那一刻,就注定了其悲惨的命运。 就算没有陈依依爹娘化作的怨鬼屠戮,也肯定会被阴山道人其他手段所屠村。 就是可怜了经过大源村的那些心善之人了。 埋尸在这个噬人的恶村中。 ------------ 第13章 离去 阳光温煦,清风吹拂,林间的摩挲声伴随着雪花的融化,大自然彷佛在默默的哭泣,泪水湿了这片多灾多难的土地。 钟黎站在大源村这片土地上,目睹了陈依依一生的悲剧,心中感到一种难以言说的沉重。 他目光穿过大源村上空盘旋上升的黑气,那些黑气,就似这世间摆脱不了的苦难阴霾,笼罩着整个天地,也笼罩着钟黎的内心。 钟黎仰头望天,深深地呼出了一口浊气,似要把心中的苦闷随着气息呼出。 他微微抬起眸子,金色的瞳孔直视上方悬挂的炎阳。 他强健的妖身体魄,对上金灿灿的旭日也能感到逐渐增强的炽烈与酸涩。 炎阳的光辉,照亮了大地,却照不亮人心的那抹黑暗。 人性与太阳是这个世界上最不可直视的东西。 旁观了大源村一切的他,都能感到陈依依那深深的绝望与悲恸。 半时辰后。 “噗通。” 陈依依脸挂泪痕,来到钟黎的面前,双膝跪地,正要匍匐磕头。 一道清新的气息靠近,高大的身影屈身蹲下,她的双肩被一双沉稳的大手按住。 陈依依眸子抬起,抿着唇,望着与她平视的钟黎。 钟黎微微叹了一声,对着她摇了摇头。 心有不忍的他,实在无法接受一位凄苦的女子这么跪拜。 可陈依依的黑瞳眸子中带着一丝祈求望着他。 钟黎对上这么一双清澈的哀求眸子,只见其眸子深处还有着一丝绝望的淡漠,他心中猛地一颤,双手上的力气也松了下来。 钟黎神情带着一丝不忍,站起身,目光微垂,金色眸子倒映出少女的娇小身姿。 阳光透过稀疏的树梢,斑驳地落在了眼前少女身上。 少女神情透着感激,她动作显得那么的庄重而虔诚。 她匍匐弯下身子,将头触地,磕下一个重重的头,额头与大地的接触发出一声沉闷的响声,那是她心中衷心的感激之情的回响。 一次, 两次, 三次, 每一次磕头都像是在诉说着她心中那无尽的谢意和对钟黎恩情的铭记。 每一次的额头触地的回响,也深深的在钟黎的心底深处响起,敲击着他的灵魂。 周围的空气彷佛在这一瞬间凝固,只有偶尔飘起的破碎雪花和陈依依的磕头声。 陈依依抬起头,眼中深含感激,她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还有一丝沉寂: “先生大恩大德,依依无以回报,若非您出手相助,依依与父母之仇,将永生不得报。您的恩情,请原谅依依只能来世再为先生做牛做马了。” 陈依依神情透着复杂,有歉意有请求有漠然,“不知依依可否能看到先生面具下的样貌?” 钟黎轻轻叹了口气,上前一步,将陈依依轻柔扶起,他已经看出了少女心中已有死意。 心念一动,脸上的无脸面具瞬间消弭,露出了一张宽面虎首。 “还请陈姑娘别嫌弃我这般吓人样貌才好。” 陈依依神情微微一愣,旋即,少女嘴角轻轻一笑,如暖春绽放的花朵娇艳: “先生的容貌是依依这一生见到过最温柔的。” 清澈晶莹的眸子倒映着钟黎的金瞳虎首,带着感激的铭心,誓要把其容貌印在记忆最深处,少女轻轻敛妊行了一礼。 “先生请原谅依依的任性,依依想随爹娘团聚,那么多年,依依想他们了。” 陈依依嘴角挂着一抹淡淡释然的笑意望着他。 钟黎张了张嘴,劝说的话语涌上喉咙间,却又缓缓合上了。 看着眼前少女脸上的淡然和沉静,心中仿若被水泥堵塞般难受,他知道,对于陈依依来说,这个世界只有绝望和苦难。 她的心随着大仇得报,早已随着她父母的离去而破碎。 钟黎沉默了片刻,最终点了点头。 他知道,有时候,尊重一个人的选择,才是最好的决定。 陈依依目含深深的感激,神情眷眷,有着歉意,一行泪水从眼眶中滑落,“可以的话,希望先生能送依依一程。” 钟黎心情更沉重了,犹豫了片刻,轻轻颔首,手指轻弹,一束白色火苗自他指尖跃然而出,它轻盈的摇曳着,散发着淡淡的温暖。 “陈姑娘,我们虽然相识短暂,但我会永远把你铭记在心中。” 他轻轻将手中的白色火苗递了过去,那火苗在微风中轻轻摇曳,却没有任何的热度,只有温暖和光明。 “这火焰,是我赠予你的一份礼物,它能带走你的所有痛苦和悲伤,愿你能在另一个世界与你爹娘幸福团聚。” 陈依依伸出手,接过了那束火苗,她流淌着泪水,眼中闪过释然与期许。 “谢谢先生。”少女声音带着颤抖,“依依能遇到先生,是依依这一生最大的幸运,来世,如果还能相遇,依依希望能以更好的方式,报答先生恩情。” 钟黎微微一笑,他笑容中带着一丝苦涩,一丝祝福。 陈依依将手中那束火苗紧紧的捧在手心中,双手轻轻的将其按在胸膛上。 白色的火苗泛起光洁的光芒,把少女的全身给笼罩在其中。 陈依依只觉得前所未有的温暖在心中涌起。 钟黎静静的站在一旁,看着陈依依那脸带清灵笑意的面容渐渐变得透明,最终消失在空气中。他心中充满了复杂。 钟黎把心中的苦闷狠狠的呼了口气吐出,他眸光放到村子中央。 只见那棵老树,微微摇曳着树枝,像是对着钟黎摆着手。 钟黎抬手对着老树扬了下,手指轻弹,一抹白色火苗轻盈飞出,轻轻地落在了老树树干上。 火苗逐渐变大,把整棵大树包裹了起来。 钟黎金色的眸子望去。 老树上那淡淡的黑气被火苗净化化作清气升起,清气中似有两和蔼慈慕的老人展颜对着钟黎露出感激,轻轻躬身拜谢。 老树在白色火焰下化作一缕轻烟,消散在这片天地间。 当一切归于平静,钟黎转身离开了大源村,他的身影在洒落的余晖中被拉得很长。 在他转身那一刻,一股磅礴妖力弥漫在大源村内,周围房屋与人为痕迹犹如炎阳融雪,渐渐化作云烟消散在空气中。 深深的地下黑暗中,有着一阵鬼哭哀嚎,无数扭曲狰狞的面孔,承受着痛苦不断在嘶嚎着。 钟黎留下的妖力化作囚笼把这些鬼体永生永世禁锢在此,其中阴山道人的面孔不断被周围的鬼体撕碎,撕碎后再次重组,如此反复。 ------------ 第14章 狸花猫 ...... 钟黎重新戴起无脸面具,穿行在林间小道,微风吹拂,荡起一片清风凉意。 沉重的心情随着清新的微风吹动,他脚下步伐渐渐地奔跑了起来。 纯粹的肉身体力的发挥,钟黎奔跑的速度越来越快,彷佛要将心中那抹苦闷都随着体力的损耗而抛诸脑后。 随着他的速度提升,周围的树木开始变得模糊,只有风声在耳边呼啸。 钟黎渐渐感到一种畅快的自由。沉闷的心情也有了纾解。 跑了许久,直到身体感到了一丝疲惫,他才渐渐放慢了脚步。钟黎来到了一片开阔地,这里有一片清澈的湖泊,湖水在阳光的照耀下波光粼粼,反射出耀眼的光泽。 他走到湖边,深深地呼吸着新鲜的空气,湖水的清凉和微风的清爽让他心情逐渐平静了下来。 钟黎坐在一块岩石上,凝视着湖面,思绪飘远。 看着清澈的湖面,钟黎站起身,妖力自体内溢出,他轻轻的脚步踏在湖面上。 一抹淡淡的涟漪从脚下荡漾开来。 清爽的湖风吹拂,钟黎整个人如履平地一步步朝着湖中心走了过去。 速度不快,钟黎只是简单的踏出了一两步,整个人已经却咫尺天涯出现在百米外。 湖面如镜,波光粼粼,倒映着蔚蓝的天际,像似整个天穹落到了脚下般。 钟黎脚尖轻轻在湖面上一点。 呼—— 他整个人腾跃数米高,身形轻盈如鸿羽,凌空的畅快迎面而来。 眺望湛蓝的天穹,他心中豪气大涨,畅快地一声虎啸悠长。 声纹震荡,在湖面荡漾开一道道波纹。 轻扬的身形落下,脚尖再次轻点,整个人再度飞跃而出。 在半空中,他感受着夹杂着风声的清爽风声,那种畅快无比的感觉让他露出了陶醉之色。 钟黎一时之间就像个玩腻的小孩,在半空中肆意滑翔,尽情享受舒畅的快感。 身体轻盈似要随风飞起,前所未有的自由,就像挣脱了身上的一切束缚,自由而惬意。 他体内妖力随心而动,迎面而来的清风。 心中似有一道桎梏悄然裂开了一道裂痕。 四周的宁静随着湖面的波光让他心境更加开阔,他闭上眼睛,深深吸了一口气。 感受着自然的舒意与自己体内的妖力共鸣,他意识逐渐的集中了起来,一种轻盈的感觉在他的身体中蔓延开来。 脚下再次轻点湖面,身体随风轻跃而起,他缓缓睁开眼睛,金色的瞳孔中闪烁着一抹光亮,钟黎开始运转着体内妖力,身随心动。 随着妖力的流转,滑翔的身体缓缓的升起,就像一片轻盈的羽毛,被风味轻轻托起,不再下落。 天地间的束缚悄然间消散,钟黎完全脱离了桎梏,他身体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 体力妖力操纵蔓延,他整个人骤然间笔直冲天而起。 耳边风声呼啸,眼中的苍穹似就在眼前般。 钟黎神情畅快,妖力蔓延周身,迎着风,直冲天际,撞破云朵,悠然的停滞在空中。 凌空而立,他放眼望去,眼前的大地风景犹如一幅动人的画卷,缓缓展开。 下方是连绵起伏的大山,它们巍峨壮观,山峦叠嶂,被郁郁葱葱的树木覆盖,彷佛是天地的脊梁,支撑着这个世界。 阳光从云层的间隙中洒落,将山峰染上了一层金色的光辉,使得山巅的起伏的更加巍峨。 他的脚下,湖水如镜,湖面反射着天空的蔚蓝和山的翠绿,波光粼粼。 湖边的树木倒映在水面上,随着微风轻轻摇曳,树影婆娑,为湖面增添了几分生动。 钟黎的目光环顾而视,他能看到远处有一座巨城,高墙伫立,城中有着炊烟袅袅升起。 他在空中悬浮,感受着风的轻抚,心中的烦闷随着眼前壮丽的景色得到了净化。 忽然,钟黎金色眸子一凝,身形快速的从天穹之上落到湖面上,脚尖在湖面上轻点迅速的消失在树林间。 “差点忘记这里可不是前世那个和平的世界了。” 钟黎收敛气息,靠着妖身强悍的体魄,化作黑影在林间小道朝着远处疾驰。 “我一个小妖定要谨慎行事,这可是个修仙世界,要是冒出一尊鼠先锋,我这个虎妖怕要被吃干抹净啊。” 在还未摸清这个世界的上限时,钟黎这只才刚修炼化形的小妖,还是别那么明目张胆在天上飞才行。 钟黎感知蔓延慢慢停下疾驰的速度,落到一条大路上。 他刚才在空中看到了那座大城就在这条道路的方向。 虽然不是官马大道,此路倒也宽敞。 他蔓延的感知没有任何发现,敛息好似一个江湖客,漫步在大路上。 一路上走走停停,时不时的还停下在路边歇息会,注意力观察在自己来时的路。 心中微微的叹了口气,还好没太张扬。 “刚才还好回神够快,要是再待在空中,怕是要招来危险呢。” 钟黎不急不缓,一路上倒也平安了,不知是还早,那些穷山恶贼之类的倒也没见到过。 不过,这一路上,不知是否离城太远,并没有遇到其他人迹行走。 一路上死寂幽幽,只有林间清风伴耳。 走了大约半个时辰,炎阳已是高挂在头上,树林响起一阵自然的虫鸣声。 忽地,此时一股淡淡的香火味传来。 钟黎目光循着香火味望去,能看到前方百米大路的一隅角落,隐匿在几棵大树的浓荫下下,有一座小小的土地庙。 钟黎眼中沉思了片刻,还是抬起脚走了过去。 这土地庙风格古色古香,木质结构显得沉稳而庄重,覆盖着青瓦片,瓦片上长满了苔藓,庙宇外墙上涂以淡黄色。 庙门口摆放着一个石香炉,有三炷香还在烧着,已经烧到了后半截。 是自制的土香。 是那种红纸裹着,里面有着草药粉末和一根木签,这种香耐燃,香味也淡淡好闻。 钟黎缓步走近,看了一眼石香炉,又抬起眸子看了看周围。 这荒郊野岭的,竟还有土地庙被人供奉。 他目光落到庙门,透过敞开的门扉向着内望去。 却意外地看到了一双熠熠竖瞳的眼睛,有个小小身子揣着爪子蹲在最里面,透过微弱的光亮,赫然是一只狸花猫。 钟黎微微一愣,竟没想到这小小土地庙内有一只狸花猫。 看到狸花猫,他神情饶有兴趣蹲下身子朝里头看去,双手伸出拍了几下,嘴里对着小猫咪,就是几声轻轻的喵喵声。 可刚喵两声,钟黎就整个人僵住了。 因为他看到那狸花猫歪了歪脑袋,那双琥珀似的竖瞳上感到了一丝灵性的懵懂,一道清细的声音响起: “你在作甚么?” ------------ 第15章 大猫与小猫 钟黎眨了眨眼,眸子看着里面在昏暗中冒着光的琥珀色。 狸花猫的声线细细软软,似不像人那般的声带结构,虽口吐人言,却声音偏中性,辨不出男与女。 ‘自己这是遇到了当地土地神了?’ 香火袅袅,小庙中的狸花猫歪着脑袋。 左歪一下,右歪一下。 “你在看什么?” 狸花猫脸上数根猫须颤颤,再次出声道。 “你是土地神吗?” 钟黎闻言,眼中有着好奇,轻声道。 “什么是土地神?” 狸花猫眨了眨那双在昏暗中闪烁着琥珀色光芒的眸子,似乎对钟黎的问题感到困惑,它微微站起身来,优雅的伸了伸身子,尾巴轻轻摆动。 “土地神,乃是守护一方土地,受人供奉的神明。” 钟黎微微沉吟了片刻,耐心的解释道。 狸花猫闻言沉默了下,旋即围着香炉踱了几步,小猫步从小庙内走了出来,轻轻一跃而上,蹲在庙顶上瓦片感受到旭日的温暖阳光,屈伸身子懒洋洋伸了个舒服的懒腰。 “那我就是土地神。” “那你有什么神通吗?” “神通是什么?” “......” 钟黎思考了下话语,才说:“神通,就是常人所不能,呼风,唤雨,变化等。” “那我会抓耗子,他们都抓不了,那这就是我的神通。” 钟黎看着它圆溜溜的眼中透着清澈的懵懂,顿住了。 他透过金色眸子落在小猫身上,能看到一抹淡淡清灵气息缭绕,很微弱,却纯净。 钟黎摇了摇头,说道。 “那你不是土地神。” “可他们烧香给我,叫我帮抓吃了他们粮食的耗子,我守护了他们的粮食。” “抓耗子不是神通。” “可他们抓不到。” “......” 钟黎张了张嘴,被它给噎住了,他看了看土地庙,又看了下那袅袅燃烧的土香。 看来这就是一只普通受到香火或者精气的蕴养开了灵智的小猫。 并不是他想象中的土地神。 “这庙子不是你的吧?” “我看没人要,这里暖和,就住下了。” 钟黎心思转动,眼珠子一转,看着狸花猫毛发上漂亮的斑纹,心中有了一个邪恶的计划: “这不是没人要,你占了庙子吸收了香火,是要得到天庭的准允才行。” 狸花猫盯着他,开口问: “天庭是谁?” “管土地神的人。” “那我不是土地神,他们管不了我。” “......” 钟黎脑袋有些痒痒,看着狸花猫那琥珀色清澈的蠢蠢,他觉得自己要朴素点说才行。 “你不是土地神,吃了别人的香火,占了别人庙子,天庭会找你的麻烦的。” 狸花猫歪了歪脑袋,盯着他,眼睛圆圆滚滚的。 钟黎没看出它是何情绪,但是钟黎心想,它应该很迷茫吧。 “为什么找我麻烦?我帮他们抓了耗子。” “他们不管耗子,只管土地的香火,你吃了这里的香火,别的土地神就没有了。” “那我不吃就是了。” “那不行。” “为什么?” “你能把之前吃的香火还回去吗?” 狸花猫抖了抖脸上的猫须,垂下小脑袋看了看自己的身子,又看了看底下的石香炉。旋即,摇了摇脑袋: “不能。” “那天庭有规矩,香火要是私自被吸纳,是会被诛杀的。” “......” 狸花猫眸子蓦地瞪大,直怔怔的顿在了原地,好似被吓到了。 温暖的阳光落在小猫身上,身上斑纹的毛发吹拂而动。 良久后,它才再次开口,声音中似有一丝委屈: “我只是看这里没人才住进来的,是他们烧香叫我帮抓耗子的,我不帮他们捉耗子就是了。” “可你吸了别人的香火了,要是被天庭发现,他们肯定会来找你的。” “那怎么办?” “你害过人吗?” “没有。” “那你吸过人精气吗?” “没有。” 钟黎埋在面具下的眸子微微眯起,“那你罪不大,就算他们来找你,也不会诛杀你。” “真的吗?” 小猫闪着光的眸子凑近,似为自己逃过一劫感到很是开心。 “但是——” 小猫刚落下的心随着这声但是又提了起来。 钟黎看着小猫那清澈无辜的眸子盯着他,心中小小的涌现起一抹罪恶感。 “但是他们发现你要是偷吃香火,还是会找到你把你给关起来。” “关哪里?” “没有光亮的黑盒子。” “!” “也可能是镇压在一座塔底下。” “!!” 狸花猫想着钟黎所说的情形,瞬间瞪大了眼睛,小巧的猫脸上有着害怕的焦急,它不想被关起来。 一时间小猫有些焦躁了起来,急的在小庙顶上踱步。 “我不想被关盒子里,也不想被压塔底。” 看着有些着急着团团转的小猫,钟黎觉得时机差不多了: “也不是没办法避免。” “什么办法?” “离开这里就好了,让他们找不到你。” “是哦!” 狸花猫眼中一震,似乎有种被醍醐灌顶的震惊,猫脸上有着能逃脱的开心,还有一种‘你好聪明’的情绪望向钟黎。 想到目前的处境,小猫眼珠子一转,猛地从小庙上一跃而下。 立马朝着树林间中就跑了起来。 猫轻盈的身子何其之快,加上还是一只有些许修为在身上的猫妖,几乎瞬间就化作了一道闪电,瞬间出现在数十米外。 矫健的四肢无声无息,只能看到一抹淡淡的灰色影子。 “呃!” 钟黎神情僵住,张着嘴,愣愣的看着已经跑远快消失在树林间的小猫。 刚还未得意起来的心思瞬间错愕了起来。 呼吸间,钟黎不由轻笑了下,微微摇了摇头。 他双手撑着膝盖站了起来,正要转身离开此处。 一抹灰色的小身影忽然再次落回了小庙上。 “你帮了我,我想报答你,要我帮你抓耗子吗?” 小猫那细细软软的声音响起,瞪着光亮的眸子看着钟黎。 钟黎微微一愣,金色的眸子旋即发亮,与狸花猫那琥珀色的眸子对视。 “我不用你帮我抓耗子。” “可我只会抓耗子。” 林间微风吹拂,地上的树叶打着旋,缓缓飘远。 “那要不你跟着我?” 狸花猫歪了歪小脑袋。 “有耗子会找你?” “也可以这么说。” 狸花猫眨了下眼睛,似在思索着,身后小尾巴微微的摆动着: “那好吧。” 钟黎眉梢一挑,眼中喜色溢于言表。 “那就靠你了。” 狸花猫从小庙顶一跃而下,落到了钟黎的脚旁。 钟黎转身嘴角微扬,转身朝着大路道上走去。 “我以后可以叫你狸花吗?” “啊?” “你有名字吗?” “没有。” “那就叫你狸花可以吗?” “为什么?” “你身上的毛发斑纹是漂亮的狸花。” 小猫迈着小碎步,小脑袋微微扬起,沉吟了稍会儿。 “好。” “在下钟黎,日后便请狸花多多关照了。” ------------ 第16章 阴坟 蔚蓝的天空吹拂着悠悠的清风,天边的云彩随着风,缓缓变了形状,一会变成两坨圆的,一会变成一根长的。 温煦的旭日洒落的光芒有了炙热,林间的凉风卷起热量。树叶打着旋飘远。 一条宽敞的大路道路上,一虎一猫,步履不急,走在边上。 狸猫看到打卷飞起的叶子飘过,眸子一转,就扑了过去,拍下叶子后,又看到一旁一株小花在摇曳。小脑袋一歪,嗷的一下张开嘴把小花吃了下去。 回过头,看到钟黎走远了,踏着小巧四肢朝着青年奔跑过去。 有时候也会走进树林中失了身影。 但是钟黎感知一直落在其身上,知道只是被大树遮挡了。 狸花记得他身上的味道,只要味道淡了一丝,狸花就会停下玩耍,快速追到钟黎的身边。 钟黎步伐轻快,心情美妙。 风声卷动着钟黎的心情。 过了会,青年浑厚轻快的嗓音响起: “狸花,你多大啦?” “啊?” 狸花嘴边露出一角昆虫翅膀,听闻声音,小舌一卷,把嘴上的虫子吞咽下肚。 “你多大啦?” “好多年了。” “几多年?” “很多年。” “那你是什么时候开始可以说话的?” “很多年前。” “一直在土地庙吃了香火就能说话了吗?”青年眸子微垂看了眼脚边的狸花猫。 “不是。” “那是吃了什么好吃的东西,还是夜晚吸收了日月精华吗?” “不是。” “......” 钟黎迈出的步伐微微一顿,旋即,很快调整回来继续朝前走。 “狸花,以后尽量别在常人面前说话了。” “为什么?” “他们会害怕。” “为什么?” “因为别人没见过会说话的猫。” “那他们会害怕你吗?” 钟黎闻言一愣,停下了脚步,狸花见他停下,也就停了下来,转头舔着自己身上的毛发。 钟黎缓缓蹲下,尽量降低声音: “狸花,看出来啦?” 狸花闻声沉吟了片刻,似乎在思索此话的意思。 半晌,狸猫小脑袋一歪: “我们一样的,只是你大个,像你这样站起来行脚,我不惯的。” 钟黎面具下的金色眸子,落在狸花身上,透着淡淡的妖力,能看到其身上那一抹很是微弱的纯净气息。 “狸花怎么看出来的?” “就是闻到的。” “闻?” “你身上味道和给我烧香那些人不一样。和狸花我身上的像。” 钟黎不由沉吟了起来。他看了看自身,目露思索。 狸花能嗅到他身上的气息不一样,是不是代表别人也可以? 狸猫琥珀的竖瞳看着钟黎,眨了眨眼,福灵心至好似能看懂此时青年的心思般: “狸花鼻子很灵的。没人能比狸花更灵了。” 言罢,狸花还耸动了一下小巧鼻子。 钟黎听闻此话,妖力凝聚到眼眸中,定定的看向狸花的鼻子。 一抹很淡很淡的不易察觉的灵光,与它身上的纯净气息有一丝微妙的不同,应该是和狸花那敏锐的嗅觉有关。 狸花见他沉默,再次开口出声: “有人烧香,他们身上都会有不同的气味,要是那些难闻的,不管他们烧多少香,狸花都不会帮他们抓耗子的。” “是他们身上腌臜吗?” 狸花摆了摆小脑袋,否认道: “那是一种很呛猫的气味,是从他们身体内传出来的,不是那种身体外的,看到这些人,狸花会很不好,会很热躁。” 钟黎若有所思,有些理解狸花说的味道是什么了。 “那我身上味道是什么样的?” 狸花微微拱动了一下鼻子: “很好闻的味道,比我抓的虫子和耗子的味道都好,可是我不想吃。” 钟黎有些哭笑不得,狸花把他拿来与耗子比较。 虽然狸花没有解释明白,但是他理解狸花说的应该是一种善念与恶念的气味。 “狸花你这不是有神通么。” “什么神通?” “你应该可以看出坏人和好人。” “那是什么?” “狸花不知道好人吗?” 狸花摆了摆脑袋,清澈的瞳孔看着钟黎。 钟黎对上狸花的眸子,话语顿了下。 “就是你想帮他抓耗子的人就是好人。” “哦。” “狸花以后要是闻到那些你觉得难闻的人,可以告诉我。” “做什么?” “因为是坏人。” “坏人怎么了?” 钟黎对上狸花那如湖水澄澈的眸子,微微斟酌了一下: “坏人会把好人杀掉,这样狸花以后只能闻到那些很难闻的味道。” 狸花听到此话,小巧鼻子顿时撅了起来,像是鼻前就环绕了一股难闻的气味般: “狸花不要闻。” “那狸花以后闻到了,记得告诉我。” “好。” 钟黎站起身子,继续朝着前方走去,狸花也紧跟在后。 只是偶尔要是遇到一只飞虫飞过,狸花立马又扑了出去。 狠狠地在泥土上滚了一圈,小爪子拍了几下飞虫,似玩腻了,就一口给吞了下去。 抖了抖身子上的泥土,一个箭步朝着钟黎跑去。 钟黎走在前头,狸花亦步亦趋掉在后头,都没有说话,只默默地行着路。 似越来越靠近那巨城,渐渐路上出现了人影。 只是这些人看到钟黎一袭劲装头戴兜帽,都是远远的看了眼,就匆匆离去。 倒是走之前,新奇的目光看着一人一猫的组合。 狸花倒是不怕生,迈着小碎步,见周围没人,它仰头问: “我们去哪?” “去城里。” “去城里做什么?” “城里有好吃有好玩的。” “什么好吃的?” “还没见着。” “什么好玩的?” “......” 钟黎目光垂下,眨了眨眼,看了眼也在看着他的狸花。 “什么好玩的?” “进城里就知道了。” “哦。” 对于狸花这偶尔好奇的性子,钟黎都耐着心回答。 只是属实没想到会讲话的猫是这样的性子。 ... 看到牝阳城已经是下午了。 隔着远远的,钟黎敏锐的视力看到了城墙上的三个大字。 行人逐渐多了起来,狸花也牢记不能轻易说话的告诫。 “听说了吗?城里建桥的事情停下来了。” 钟黎与狸花靠近,发现城门口处有个茶摊,摊位上有两个男子在交谈着。 “知道,这建桥的人都死了好几个了,能不停下来吗?” 钟黎闻声,脚下一转,走了过去坐了下来。 狸花也跟了过去,钻到桌子底下,小爪子扒拉在桌腿上,正想伸爪子磨一磨,就感受到一缕视线落在身上。 狸花身子一顿,小脑袋转动,抬眸正好对上了钟黎的目光,它眸子一眨不眨与其对视了一会,怯怯的收回了爪子,趴在了桌底下,蜷缩着身子闭上了眸子。 (__ノ、_)!!Zzz 那两个男子见钟黎靠近,瞄了一眼,倒也不忌讳,继续说着。 “那你知道这建桥为何会死人吗?” “那倒确实不知。” “说出来你可别怕。”那起头的青衣男子压低身子一脸神秘朝着他灰衣伙伴轻声道。 “嗯?这...”灰衣男子似乎想到了什么,微微皱起了眉头。 这年头,鬼祟之事并不稀奇。 “看来你也想到了,城里有人说,那桥建在了一座阴坟上,触了禁忌。” “什么是阴坟?”灰衣男子虽然面露惴惴,可耐不住那好奇心,不由问道。 ------------ 第17章 打生桩 这茶摊由几根竹竿搭建,上面覆盖着稻草编织的遮阳棚,四周挂着用竹片串成的风铃,微风吹来,能发出悦耳的叮咚声。 茶摊的主人是一个年迈的老翁,穿着朴素的布衣,肩上搭着一条有些发黄的汗巾,他围在一口大铁锅旁煮着茶,悠然的茶香四溢。 看到钟黎一袭黑衣劲装,浑厚体型,横跨的胸膛,老翁倒也不怵,带着和蔼的笑意,走了过来。 而另一桌的青衣男子没第一时间回应,反而抬头看了看牝阳城方向,随即,压低脑袋,轻声的说道: “这牝阳城有个习俗,女子要是没有成过亲就横死了,是不能进祖坟的,家里人就会悄悄找个地把尸体给埋掉,不能立碑立坟,就是阴坟了。” 声音虽然压低着,可茶棚空阔,他声音能清晰的传远。 茶棚主人老翁听闻此话,倒也不甚为意,似乎习以为常了,开口问道: “客官,这是歇脚,还是来一壶热茶呢?” “来壶茶吧。” “好咧。” 老翁转身离去,继续煮茶。 钟黎瞄了一下光滑的桌面,温润的黄褐色有着清晰的木纹,很干净。双手搭在桌面,目光转动,看向熙熙攘攘的城门口。 只是他注意力却是放到了一旁的两人身上。 “没有立碑也没有坟,也不知道这里埋了人,所以就把桥搭在了上面?”灰衣男子神情恍然接上话。 可灰衣男子刚说完,眉头一挑,问道:“可是,建桥的时候不是要挖基脚吗?难道没有发现尸骨?” “尸骨听说是发现了,大家都还恭敬的拜祭了一番,随后便把尸骨换了个地方埋了,可那个......那个,并不满意。”青衣男子说完,神情一副‘你懂的’模样跟灰衣男子挤眉弄眼。 不一会儿,老翁将一壶茶连同一个干净的瓷碗拿了过来,小心翼翼地放到了钟黎桌前,轻声道:“客官,请慢用。” 钟黎点了点头,然后提起茶壶为自己倒了一碗茶。 这时,一道小小身影跃到了桌面上,琥珀色的眸子看着那碗热气腾腾的茶水。 钟黎瞥了一眼已经把小脑袋伸到了碗里的狸花,又看了眼周围,伸手挡住了狸花的小脑袋,朝着转身离去的老翁说道: “店家,有破瓷碗吗?” “啊?”老翁有些诧异的回身探了下头,看到桌面上不知何时多了一只狸花小猫,神情恍然。 随后,老翁从炉下拾了个缺个口子的瓷碗出来,用净水冲刷了一遍,擦拭干净给钟黎送去。 “劳烦店家了。”钟黎道谢一声。 老翁含笑微微颔便转身忙碌去了。 钟黎往缺了口瓷碗倒着茶水,推到狸花面前。 “那后来呢?”灰衣男子背对着钟黎,他好奇心完全提起了,不由追问道。 只是,青衣男子却是微微一愣,轻轻伸长了脖子看向钟黎那桌。 只见狸花佝着小身子探着头,伸出粉嫩小舌头正要舔着茶水。 猫须却似乎感受到热烫,狸花晃了晃脑袋,屁股一坐,前肢撑着,低着头看着碗中的茶水,似在等待茶水凉掉。 青衣男子惊奇的看了一眼,倒也识趣的收回了目光。 灰衣男子见他如此,也想回头看一眼,可又觉得转身动作太明显,就按下了心中好奇,继续问道:“你倒是说说后来怎样了?” 青衣男子余光瞥着钟黎那桌上的狸花,嘴上却开口道:“之后建桥一直不顺,城里富商李大户就去请了城外的天清道观道士来看看。那道士来了后,就四周查看了一番,就说大家触碰了阴坟的怨气,这桥是建不了了。” “那不建了?” “那怎可能,大家好不容易凑了钱打算在城里的那条河上建桥,钱都花了,桥肯定要建的。” “那怎办?” 青衣男子很满意自己的同伴捧哏,一脸神秘的凑了过去,说道:“那天清观的道士说了,想建桥可以,要想平了这阴坟的怨气,就要选一对年满九岁的童男童女‘打生桩’,就可以顺利把桥建起来了。” “嘶。”灰衣男子顿时瞪大了眼睛,吸了一口气。 钟黎提着茶壶倒着茶水的手也顿住了,面具下的眉头蹙了起来。 他不清楚‘打生桩’是什么,但是听到童男童女这些词,加上两男子的神情,这肯定不是什么好事。 “那谁家的孩子被选中了?”灰衣男子赶忙问道。 青衣男子惋惜的叹了口气,摇了摇头:“谁家有就选谁。” 灰衣男子神情愣住了,面露无奈扼腕叹息。 之后两人喝着茶,就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对于城中建桥的事,他们除了惋惜,也只是看个热闹。 “两位,不知可否告知在下,何为‘打生桩’?两位的茶水钱在下请了。” 钟黎喝着茶,犹豫了一会,还是没忍住,出声对旁边两人问道。 听到此话,两男子都是微微一愣,灰衣男子微微侧身,正好可以光明正大的看下,刚才自己同伴看到了何事 当他看到一只狸花猫端坐在桌上,喝着茶水,也不由面露惊奇。 随即,两人对视了一眼,向着钟黎拱手致谢了一番,沉吟了片刻,其中一人就把打生桩的事,娓娓道来。 打生桩,是这边当地的一种习俗,在建桥前,为了防止神明与邪祟惩罚,确保建桥顺利,要抓来一对童男童女活埋在桥墩内,让其成为该地的守护神,平息鬼神怨气,维护建桥的顺利。 听完两人叙述,钟黎眉头就紧锁了起来,对两人致谢下,就掏出了几枚铜板,付了两桌的茶水钱,带着狸花离开了茶棚。 留下两男子和老翁面面相觑,他们不知为何突然感到空气中的温度降低了许多,心中有种心惊肉跳的感觉。 直到钟黎走远,炎阳高照,热浪袭来,冲刷掉了周围的寒冷,他们才回过神来。 ... 钟黎和狸花来到城门口处,正打算跟随人们进城。 这时却见一对满脸泪痕的夫妇哭泣着,两人手里还拿着一根绳子,踉踉跄跄的从城里走了出来。 一路上其他人都赶忙避开了他们,纷纷叹息摇头。 等两夫妇走远,城里一些人就开始窃窃私语了起来。 “看来孙家夫妇俩这是要去寻死了。” “哎,这事要是放到咱们身上,估计也要寻死了。” “没办法,这会活着比死了还难受。” “......” 钟黎闻声,进城的脚步顿歇了,直接转身,朝着城外走去,目光落到前方夫妇俩身上,就跟了上去,狸花紧跟其后。 钟黎脚步不快,却眨眼出现几米开外,狸花见此,小巧的四肢就也跑了起来。 当钟黎跟上来时,见孙家夫妇俩正坐在一棵树下哭泣着。 ------------ 第18章 五大境界 钟黎也没掩饰自身,踏着脚步声朝着两人走了过去。 似乎感受到钟黎身上有股烦躁的气息,狸花安安静静的跟在其身边。 孙家俩夫妇听闻脚步声,泪眼朦胧抬眸看了过去。 只见一个高大魁梧的无脸面具之人,一袭黑衣劲装包裹,浑厚的气势扑面而来。 两夫妇哭泣声顿时就停住了,孙言连忙挡在了妻子前,眼睛瞪大,带着忐忑与警惕看着钟黎。 “两位可是因为城里那建桥的事哭泣?” 钟黎知道自己这身装扮过于招摇凶悍,他也就停在了两人不远处,轻声问道。 见这么个壮汉身着一身神秘装束,两夫妻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的面面相觑了起来。 孙言见人离他们几米远,没有再靠近,心中忐忑也少了几分,又想了下自己本就是来寻死的,也就觉得没什么可怕的。 壮着胆气上前了几步,对着钟黎拱手说道:“不知壮士可要问询何事?” 钟黎听出了孙言语气中的警惕,他也没太在意,摇了摇头,再次开口轻柔说道: “两位要是因为建桥那事,在下可以帮忙。” 对于这种残忍的封建观念,钟黎没遇到还好,遇到了,他肯定是要管一管的。 孙言身后的王氏听闻此话,心中仿若有一根救命稻草伸来,她赶忙走了出来,噗通一下跪在了地上,满脸泪水,祈求道:“恳请壮士能救救我那两个苦命的孩子,只要能救下孩子,你让我们夫妇俩做什么都行。” 说着,王氏哭泣着就要给钟黎磕头。 钟黎连忙伸手虚抬,王氏被一股无形的力气抬起了身子,慢慢站了起来。 王氏哭泣声霎时间就顿住了,孙言在一旁也感受到了妻子奇异的变化,面色一变,他知道他们这是遇到高人了,赶忙拱手道: “恳请仙长救救我们孩子。” 王氏见无法下跪,神情恭敬,连忙跟着丈夫有些别扭的恭敬拱手。 “我不是什么仙长,只是有一点道行在身罢了。”钟黎摆了摆手,感知悄然放开,“先别着急,你们先回答我几个问题,我才好想法子救你们孩子。” 钟黎可还没摸清这个世界的上限,可不敢贸然就出手,下山到现在,遇到的不是鬼就是鬼修和邪道士。 他还是要谨慎点为好,要是这城里的情况太过复杂的话,超出了自身能力范畴,钟黎也只能放任了。 “高人你请问。”孙言眼中有着光,神情透着希望。 钟黎点了点头,沉思了片刻,他声音平静而温和,尽量让孙家夫妇俩感到安心: “你们可知道这城里或者周边,可曾出现过什么仙人或者有道行的高人?” 孙言夫妇俩闻言微微一愣,互相对视了一眼,显然对这个问题感到了意外。 孙言思索了片刻,然后摇了摇头: “回高人,我们夫妇在这牝阳城居住多年,从未听说过有什么仙人或者高人的存在。”孙言言语中带着一丝迷茫,“城中倒是有几个医术高深的老者,也不过是正常医术。” 钟黎微微颔首,面具下的目光深邃,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那城中可有其他异常之事,就是那个建桥的事故,或者有什么不寻常的人?比如天清观的道士。”钟黎继续追问。 王氏这时忍不住插话,神情上有着一丝愤恨和恐惧。 “城里建桥之事,确实死了好些个人,这些人大多数都死的很凄惨,大家都知道是有鬼祟在作怪,所以他们就请来了天清观的道士查看,确实是触怒了阴坟的怨灵,为了平息怨灵,就提议用‘打生桩’的方式来平息怨气。”王氏的声音带着颤抖,“可我们的孩子是无辜的,凭什么要被当了那‘打生桩’去平息怨气!” 钟黎却微微皱了皱眉头,这些他都知道,并不是他想要的信息,他正打算详细的问询一下情况,孙言却在此时出声了。 孙言见妻子情绪不稳,轻柔伸手拍了拍王氏的后背,却也知道眼前高人想知道的并不是这些,赶忙开口道: “怨灵的事情,常年就有了,一般只要家中备着一些道观取来的黄纸符箓,都能避免。” “只是这次,可能是因为触碰到了禁忌,招惹到了怨灵缠身,要是黄纸符箓在身还好,可大家总有没了符箓防身的时候,只要一有机会,那怨灵就会来索命,根本防不胜防,死了些个人,大家这才请了道士来帮忙。” “可道士对于此事也无能为力,无法除掉那怨灵,这才提出‘打生桩’的提议,才能镇压那怨灵,报大家的平安。” 钟黎皱起的眉头有了缓解,要是真如孙言所说那般。 这次遇到的鬼怪,估计还没陈依依来的强。 他本来还有些担心天清观道士的修为问题,以为是某个修真者在行事。 现在看样子并不是,连一个符箓都能阻止的怨灵都无法解决,就算是修士,估计修为连杂鱼期都没有。 就钟黎知道的,修真界分为五个境界,最上等强横无法抵抗看不出修为的叫老祖境; 其次,强很多但能感觉到修为的叫前辈境; 然后就是实力差距不大的叫道友境; 实力较弱的但是有前辈境或者老祖境背景的叫小友境; 实力弱没有后台但是又会惹人厌的叫杂鱼境。 如此看来,这天清观的道士也不过如此,就算有后台,估计也就杂鱼境可能。 不过为了保险他还是要问清楚。 想到此处,钟黎继续开口,问道: “那天清观你们去过吗?他们有多少道士,道行如何?” “那天清观是牝阳城唯一一处道观,大家的黄纸符箓就靠他们炼制了。”孙言说着,沉思了片刻,才继续说:“那天清观平时是青阳道长主持,身边有三位小道童,而这次就是青阳道长给城里探的桥。” 钟黎面具下的神情有些古怪,眨了眨眼。 他没想到这天清观是连杂鱼境都没有啊。 这怕不会是连修真者都算不上的普通道士吧? 思忖了片刻,钟黎看了看眼前夫妻两人,他感知蔓延朝着城那边放开,并没有感知到什么威胁。 不过,为了避免是平常百姓没遇到修真者的情况,不懂行。 他还是要谨慎点。 钟黎想了片刻,体内妖力流转而动,口中两缕气息缓缓吐出,遽然间没入到孙家夫妇身体内。 孙家夫妇只觉得一股暖流突然涌入了体内,原本疲惫的身体瞬间充盈着一股前所未有的力量,连日来的忧愁和恐惧都一扫而空。 他们震惊的发现,自己眼前一切都变了,像是整个世界有一层朦胧的面纱被掀开了般,呈现出一副鲜活的景象。 而且他们本有些模糊的视力也能清晰看到百米外牝阳城墙上的一道道裂痕。 耳边能清晰可闻远处城门口的人声鼎沸,仿佛就在跟前一般。 孙家夫妇俩眼中充满了震惊和疑惑:“这...这是?” “我赋予了你们部分的修为力量。去吧,你们亲自把自己的孩子救回来。请放心,我也会在你们身边看着的,你们尽管去做。”钟黎解释道,“这力量只能维持一段时间,你们要抓紧时间。” 王氏神情激动与惊喜,她现在感觉自己无所不能般,但知道这是眼前之人暂时赋予他们的,她神情敬畏又是恭敬的躬身拜谢着。 孙言也是满脸震惊和惊喜。 两人恭敬拜谢之后。 在钟黎的教导下,不一会儿,就熟悉了身体上的变化,身形悄然一闪,瞬间出现在数十米外,朝着城中疾驰而去。 钟黎看着两人远去,他对着身旁的狸花说道: “走吧,我们也去看看。” ------------ 第19章 青阳道长 牝阳城城内街道两旁店铺林立,街道行人络绎不绝,一派繁荣景象。 只是这繁华背后,有许多路人在交头接耳,神情间带着忧虑和惶惶,都在讨论着同一个话题——那座建桥的事故。 牝阳城城中央上有一条河,把城分成了两边。 以往日子,因为这条河,人来人往的很不方便,尤其水涨的时候,就更是麻烦了,甚至还有人因为过河淹死过。 于是在牝阳城首富李大户的带领下,每家每户有出钱有出力的打算在宽阔的河段上建一座桥。 在城中建桥的河畔处,只见基脚已经挖好,本立好的桥墩也被拆掉,地上散落着一堆工具和材料。 周围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压抑的气氛,流淌的河水似都在低沉着不安。 河畔西周,临时搭建了一座竹棚,竹棚下摆放着一张八仙桌,上面摆放着香案和三牲祭品等。 香炉中云烟袅袅弥漫,营造出一种庄肃而神秘的氛围。 竹棚四周,插满了五色令旗,每面令旗上都会有符文,随风飘动,发出猎猎声响。 八仙桌前,青阳道身着金丝银线的道袍,头戴道冠,手持铜钱剑,脸色凝重,肃立于前。 他身后有着三位小道童手捧经卷,口中念念有词,他们声音虽然稚嫩,却透着一股庄严的肃穆,令人心神镇定。 青阳道长从香案上取下三支香,点燃后高举过头,向天、向地、河各拜了三拜,然后将香插回香炉中。 接着从怀中掏出一张黄纸符箓,用朱砂笔在其上迅速画下几道复杂的符文,口中念念有词,挥舞着铜钱剑开坛做起了法。 竹棚外李大户带着众人围在了外面,忧心忡忡的看着青阳道长做着法事。 忽然,一阵阴风吹过,河畔响起一阵渗人的鬼哭之声,周围空气霎时间变得寒冷,众人一阵骚动,神情惶恐。 青阳道长面色一沉,手中黄纸符箓无火自燃,他神情沉重,目光有着一抹灵光闪动。 一道黑气云雾般的影子从桥墩出现,青阳道长目光一凝,他手中铜钱剑随着黄纸符箓的燃烧,一剑刺出。 那缕影子顿时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遽然间如遇烈阳照耀,又骤然缩回了桥墩。 围在河畔外的李大户众人见状,都无不悚惧。 眼见黑气云烟消失在空气中,青阳道长和周围众人都不由松了口气,神情惴惴。 青阳道长抹了一把头上的冷汗,收起了铜钱剑。 李大户见青阳道长似乎击退了那怨灵,他看了看自身贴着的黄纸符箓,神情惶恐,小心翼翼的走了过去。 “道长,这已经是你做法三次了,这怨灵真的没办法铲除吗?每次只能由道长您做法击退,这样下去也不是个办法啊。” “是啊,道长你想想办法啊。” “这要是没道长你在,我们活都做不了。” 李大户开了头,一时间,人心惶惶,周围所有人都是纷杂开口说道。 他们都是建桥之人,花了钱出了力为了城里百姓不说。 现在还要摊上这么一个怨灵缠身,属实是让在场众人都怨声载道,跼蹐不安。 “.....” 青阳道长脸色阴沉看着围过来的众人,心中也是后悔不已。 自己就不该答应这份差事,说什么能保大家建桥平安的。 当初接到牝阳城的委请,还以为只是区区一道小小怨气的祸害罢了。 当真的勘察完现场后,才发现,这居然是一座阴坟怨灵,根本不是他这点微末道行可以解决的。 等他想脱身的时候,那阴坟怨灵却早已缠上了他,和在场的这些人一样,稍有不慎,就会被怨灵索命。 “等今晚子时一到,我再开坛做法,把童男童女打生桩定下,化作守护,就能压制此处阴坟怨灵了,大家稍安勿躁。” 虽说后悔不矢,但青阳道长现在也只能安抚好众人才行,没有李大户出钱出力帮忙,他一个人也难以为继。 童男童女打生桩,是他修道秘术里面唯一一条能压制阴坟怨灵的法子。 一听青阳道长说起打生桩,众人都是面面相觑,嘈杂的话音也停了下来,纷纷面露踟蹰。 让他们决定一对九岁孩童,活埋于桥墩,想想此事,他们也是于心不忍。 但一想到自身性命攸关,他们又不得不这么做。 青阳道长看着众人脸色,他神情更是难看了。 李大户看出青阳道长脸色阴沉,心中一紧,知晓此刻万不可让道长心生退意。他连忙上前,用尽量平和的语气说道: “道长,我们深知,您所提议的打生桩之法,也是无奈之举,但也是对这怨灵最有力的制衡。我们能理解道长的悲恸,这不仅是为了我们自己,更是为了整个牝阳城的百姓安宁。” 青阳道长闻言,脸色终于有所缓和,正要开口说话,一道气恨声却在此时响起。 “还我们家孩子!” 众人听到声音,霍然一愣,循声望去。 只见王氏神情愤懑,身旁有着孙言,两人从远处快速走来,速度看似不快,眨眼间却已经出现在了众人当前。 青阳道长看到两人身形速度,神情赫然一变,瞳孔收缩,看着孙家夫妇俩。 李大户众人见到是孙家夫妇俩神情愤愤,都不由脸色一变。 不知为何,他们感觉两人身上有一股庞然的气势扑面而来。 李大户也是神情惊疑不定,被孙家夫妇两人气势震慑到了,看两人来势汹汹,他对旁边自己的一壮汉使了个眼色。 那壮汉会意,挺起胸宽的胸膛一步跨出,挡在了两人身前,一脸戾气呵斥道: “孙言管好你家婆娘,你们这是要做什么?要是打扰了道长的法事,坏了事,你们担待的起吗?” 王氏快步而来,横眉冷面,一想到自己两个孩子就要没了命,心中只有一口恶气无处发泄。 感受着身体内磅礴的力量,王氏脚下不停,看都不看这壮汉一眼,朝着壮汉就是一巴掌甩出: “滚!” 啪的一声脆响,壮汉在众人震撼的目光下,上百斤重的身体直接横着飞出,摔在几米外,半边脸红肿如包,直接昏了过去。 “什么!” 青阳道长和李大户众人,眼睛顿时瞪大,神情骇然。 李大户脑瓜子嗡嗡的,看着王氏悍妇气焰腾腾走来。 他瞬间慌了神,蹬蹬后退,嚷嚷叫道: “拦住她,快!给我拦住她!” 李大户被王氏的霸气给震慑没了胆气。 他带来的护院,一听李大户的话,看了看王氏,一咬牙,纷纷围了上去。 李大户见他护卫都包围了上去,脸上慌神的表情也镇定了不少,一想到刚才自己的丑态,他不由有些恼怒,声音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 “孙言,你们的孩子能被选为打生桩,化作守护神,那是他们的福气,这是为了整个牝阳城的安危。” ------------ 第20章 乱拳打死老师傅 钟黎收敛气息,隐藏在人群中,遥遥看向河畔处,目明的眸子清晰看到那边的情形,耳边也能听到那边的声响。 狸花似乎有些玩疲了,趴在了钟黎的宽厚的肩上,闭上了眸子歇息。 周围人似乎都没注意到自己身旁有一个高大魁梧之人,纷纷探头看向河畔处。 ...... “我囊死你个贼娘亲养的粪蛆。” 王氏听闻李大户的话,怒火冲天,张口就一阵爆火怒喷。 “你们的命是命,我们孩子的命就不是命是么?要当守护神你个贼子自个当去!你们一群老爷,要两个九岁孩童救命,狗活了那么大个!” 王氏蓄着一口怒气开喷,声势震天,就连河畔两岸的人都听到了那中气十足的怒骂。 那夸张的威力,让在她一旁的孙言也不由一呆。 就连围上来的壮汉都是被王氏怼的愣在了原地。 在大庭广众下,退至身后的李大户被怒喷的一愕,随即,脸色一阵白紫变化,神情无比难堪,气急败坏大吼道: “给我打死这个泼妇!每人奖赏十两!” 俗话说,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十两已经够维持一家百姓一年的消费了。 李大户带来的壮汉目光炯炯,露出了贪婪看向王氏,踏步抬起粗壮的手臂,握紧了拳头对着王氏就是一拳捣出。 一旁的孙言脸色一变,生怕妻子受伤,正要挡在其身前。 却见王氏怒火如同火山爆发,她的动作迅猛而精准,每一巴掌都带着风声,准确无误地落在了冲在最前面的几个壮汉的脸上。 “啪!啪!啪!”几声清脆的巴掌声响彻河畔,那几个壮汉被打得横飞而出,眼睛一闭直接昏了过去,只有其中一人,似乎体魄够强横,趴在地上,捂着红肿脸哀嚎起来。 李大户等人见此一幕,满脸惊骇不已。 一旁的青阳道长也是神情惊讶。 完全没想到看似一个普通的妇人竟如此强悍。 这难道是隐藏的武道高人? 李大户看着踱步靠近的王氏,神情惊惧,胆气有了惧怕,嘶声吼道: “这是妖妇,一定是妖妇!” 此话一出,周围众人都是脸色一变。旋即,看向孙言夫妇两人都是满眼惊恐。 王氏听闻此话,本就沸腾的怒火更是如同浇上了一桶油,彻底爆发出来。她的脸色变得愤激,眼中仿佛有火焰在燃烧。 也不言语,直接迈步向着李大户走去。 就在此时,青阳道长站到了李大户面前。 手持铜钱剑,神情凝重,看着王氏和孙言两人。 “住手!” “就是你个贼牛鼻子,让他们抓了我的孩子。” 王氏见到青阳道长站出来,怒意一下就炸了,抬起手就是一巴掌甩出。 青阳道长神情一变,手中铜钱剑挡在了面前。 “铛——” 青阳道长顿时感觉一股巨力袭来,脚下蹬蹬的后退了两步。 手握铜钱剑的虎口一阵剧痛,铜钱剑也是一震,颤抖不已。 他目光望向身子只是微微一颤的王氏,眼中满是震撼。 青阳道长虽然道法不强,但是手上功夫却是高深。 自己数十年的武道修行,竟被眼前这普通的妇人随手一巴掌就给击退了? 眼见王氏一击不成,还要上前,青阳道长神情一震,赶忙喊道: “孙夫人,冷静!请听我一说!” “我不听。”王氏冷声回道。 身形瞬间出现在他面前,一击再出。 青阳道长双目圆瞪,被她速度吓到了,慌忙举起手中铜钱剑再挡。 王氏仗着一身强横妖力附身,狂猛毫无章法,大力出奇迹双手不断地拍出。 青阳道长只能举剑勉强的抵挡着,王氏那速度,力量仿若一位武道臻至化凡的宗师。 虽没有章法,单就是那速度和力量就已经让青阳道长使了全力抵挡。 “咔嚓——” 青阳道长手中铜钱剑突然发出一阵清脆的碎裂声,直接哗啦啦的破裂无数铜钱掉落。 青阳道长脸色一变,他连忙交叉双手抵挡在身前。 “砰——” 青阳道长顿时感觉双手犹如被千钧重锤击中,整个身子蹬蹬一连后退了数米才停了下来,一双手颤抖不已,只见他虎口溢出鲜血流淌滴落。 “你还要不要你孩子了!” 眼见王氏得势不饶人还要捶他,青阳道长目眦欲裂,出声吼道。 闻声此话,王氏这才停了下来,怒目看着他。 一旁的李大户众人见能压制怨灵的青阳道长也不是这王氏的对手,一脸惶恐,纷纷退出数米远。 身后的孙言也是神情愕然,没想到平时和和气气的娘子有如此狂暴的一面。 “我孩子被你们藏哪了?” 王氏怒视一圈,对上她目光的人无一不是神情惴惴,避开了她眼睛。 “孙夫人,建桥之事,已经惹了那怨灵,要是不解决它的怨气,牝阳城必将血骨累累。” 青阳道长见她能沟通了,赶忙晓之以情动之以理说道。 阴坟被掘,怨灵被惊。 不能把怨灵铲除,这牝阳城的所有人都会遭其报复。 除非全城搬离此地。 “我管你谁死,谁要我孩子的命,就先杀了我!”王氏横眉冷眼道。 青阳道长虽然双手剧痛无比,但还是强忍不适,柔声说道: “孙夫人,你们家世代在牝阳城,就算还你孩子,怨灵不除,整个牝阳城的百姓和你孩子,都会有生命之危。” “以两孩童救众城百姓性命,贫道心中也是愧疚万分,实属不忍,但这是牝阳城全百姓的性命啊。” 王氏听到此话,心中怒火也稍微平息了一些,可她还是无法接受用自己孩子被作了那打生桩: “那你们就自个再想法子,无论如何,我这个做娘的都不会让我孩子替了你们的命的!” 青阳道长张了张嘴,眼见王氏固执不退,他也无话可说了,目光落到了李大户身上。 这事情,虽然自己也被怨灵盯上了,但他自己还有活路,大不了放弃经营了多年的道观,远走他乡。 至于牝阳城的百姓,他真的无能为力了。 李大户眼见青阳道长目光落到了他身上。 他神情闪烁不定,看了看怒意涛涛的王氏,随即,对着身旁一人说道: “把孩子还给他们。” 李大户想的是,王氏是惹不起,但不代表没有别人可以替代。 他打算趁着时间来得及,让人再去寻其他童男童女作了那打生桩。 现在起码要先安抚好这爆炸的王氏才行。 李大户身旁这好似管家的中年人躬身应道,带了几个人一阵小跑离去。 约莫半晌时间。 李大户的管家神情慌乱,满头大汗,带着人踉跄的跑了回来。 “不好了,老爷,他们孩子,不见了!” “什么!” 李大户还未等王氏反应,率先大惊失色,惊呼出声。 他满脸铁青,一把揪着管家的脖领子,唾沫星子喷到了其脸上。 “到底怎么回事!人呢!” 王氏瘟神的孩子不见了? 在他的眼皮底下不见的? 一想到这个,他余光就看到了王氏和孙言神情大变。 两夫妻,身上一股深邃狂暴的气势骤然攀升。 ------------ 第21章 这不是我的孩子 王氏听到孩子不见了,整个人如遭雷击,脸上血色尽失,难以置信的失声道:“你说什么?我的孩子不见了!?” 孙言闻声也是脸色大变,怒视着李大户:“李大勇!你把我孩子藏哪了?!” 两人气势汹汹踏步靠近,好似地面都在颤抖般。 李大户脸色瞬间变得苍白,额头冒出了冷汗,在这种会被锤爆的紧要关头,他心绪前所未有的通透,脑中灵光一闪,伸手朝着怀中猛地掏出数张交子,举起挡在面前大喊道: “你们别冲动!我都要还你们孩子了,我何必再来这么一出!” 王氏巴掌都抬起了,她眼中充斥着怒火与焦急,看到李大户举起的交子,眼中多了一丝清明,手上动作马上顿住了。 一旁的孙言听闻李大户的话也是皱着眉头,目光也落在了他手中的交子上。 王氏怒哼了一声,手一伸,把那数张交子薅了过来,揣入了自己的怀中。 她狠狠瞪了一眼李大户,向孙言使了个眼色,她率先运用起体内的妖力,直接把一旁愣神的管家给提了起来,朝着李大户的府院奔去。 孙言心领神会,伸手直接提起了李大户的脖领子,紧跟身后。 “哎哎,轻点轻点。”李大户知道现在不能惹恼两人,只是嘴里嘟囔了声。 只是孙言听不听就不关他事了。 而作为牝阳城首富的李大户,那堂皇的府邸,就没人不知的。 两人速度奇快,眨眼间就出现在数十米远。 片刻会儿。 还留在原地的人,看着远去的孙家夫妇,都面面相觑。 孙言夫妇他们都认识,两人怎半天不见,就变了个人似的。 要当初他们俩有现在这身本事,那打生桩哪还轮得到他们? 青阳道长有些肉疼的看了一眼,地上散落的铜钱,又看了看有些肿胀的手臂。 “你们在这看着那阴坟。” 他转头朝着自己带来的三位道童说道。 也不等他们回应,体内内劲运起,身形轻盈的窜出。 童男童女打生桩是他的主意,青阳道长还是要去看看情况才行。 主事的人都走了,三位道童只好遵从吩咐,他们虽然没有几分道行,不过维持住法坛还是可以的。 ... 钟黎见众人离去,身上妖力流转,敛了身上气息,缓步朝着河畔那边走去。 他留给孙家夫妇的妖力,能维持一整天,只要孩子不是被人带出城或者被残害了。 钟黎相信他们都能把孩子给找回来。 实在找不到,他可以让狸花帮忙找一找。 他魁梧的身形走来,却没有惊起任何一个人的注意,三位道童指挥着其他人,维持着法坛的供给。 浑然没看到有一人走了过来。 钟黎对于阴坟出现的怨灵有些兴趣。 刚才青阳道长做法他就看到那怨灵了。 落在他眼中,那怨灵浑身如一道漆黑影子般,看不出男女,那阴气很淡薄微弱,不过倒是比之前在老庙遇到的青面鬼强一点。 难怪能在青天白日下现形。 不过落在钟黎眼中也就那样。 钟黎走到了河畔桥墩处,看着那黑漆漆的坑洞,里头有着一股莫名的阴冷气息弥漫。 似感受到那阴冷的气息,他肩上的狸花蓦地睁开了眸子,站起身,琥珀色的眼睛瞪得瞪得大大的,毛发炸起,对着那黑暗的坑洞发出低沉的嘶吼声。 “好啦,狸花没事。” 钟黎伸手抚顺了狸花身上竖立的毛发,手中一抹淡淡的妖力流转没入它身体,驱散了空气中的那股阴冷气息。 似有了钟黎的安抚,狸花瞪得大大眸子有了些许茫然,看了看四周,刚才的危险感已消弭,取而代之的是一股温暖气息。 随即,狸花它也注意到了坑洞,竖立的毛发被抚平,它眸子看向坑洞,开口出声: “这里面有怪东西。” “我知道。” “好像是耗子。” “不是。” “能吃吗?” “......” 钟黎转眸看向肩上的狸花。 “狸花想吃?” “是耗子想吃。” “这不是耗子。” “那是什么?” “是鬼。” “什么是鬼?” “......狸花性子真是好奇呢。” “什么是鬼?” “我抓起来,你看看吧。” “好。” 说着,狸花瞪着好看的眸子直勾勾看着坑洞中,小小猫脸,似有着无限的好奇。 钟黎屈膝蹲下身子,他感知放开探入坑洞的黑暗中。 能‘看到’有一道黑影不断在里面朝着洞口撞着。可却有道无形的力量薄膜阻挡着。 那层薄膜在黑影的撞击下,不断地变淡,看样子只要不消半天,这黑影就能冲出来。 钟黎手掌五指摊开,对着坑洞中的黑暗,妖力流转,一股吸力从掌心出现。 那道黑影蓦地一震,一声凄厉似惊恐声还未响起,就化作了一道黑气被吸了出来。 钟黎金色眸子垂眸望去,掌心中一团黑影成团,只见这团黑气中,有一张狰狞的面孔不断哀嚎挣扎着,可钟黎的手掌中,犹如一方禁锢小世界。 “狸花要吃吗?” 狸花从他肩上跃下,迈着小猫步在他粗壮的手臂走来,有些小心翼翼的靠近那团狰狞黑气。 狸花有些犹豫的伸了伸爪子想触碰,可有些被那狰狞的面孔吓到,始终不敢拍下。 “不是耗子。” “这是鬼。” “狸花不想吃。” 说着狸花探着小脑袋闻了闻,随即,像似闻到了什么奇怪味道,嫌弃的打了个噗呲,脸上小胡子微微一颤,转身一跃回了钟黎的肩上。 钟黎其实是想实验下,狸花这只开了灵智的猫妖是不是能吸收这怨灵。 现在看来,似乎也不过是自己这只虎妖比较特殊罢了。 见狸花对这怨灵没兴趣,他掌心蓦地升腾起一团妖异的幽蓝色火苗。 手中黑气转瞬在火焰中湮灭,连一丝气息都没留下,消散在空气中。 一抹青烟倏然一动,没入了钟黎的身体内。 一股气息在体内流转升腾,他妖力提升了一小截。 处理完这里的怨灵。 钟黎身形一动,转瞬间消失在原地。 钟黎刚离去。 竹棚的法坛处。 三位道童陡然一震,三人都脸带惊疑不定,对视一眼,随即,目光都落到了河畔旁桥墩的坑洞处。 他们三人都感觉到空气中一直存在的那股阴冷气息消散了。 ... 李大户的府邸处。 管家颤颤着指着路,王氏就这么一路拎着他的脖领子冲进了那堂皇的院子。 孙言手里拎着的李大户弓着身,乖乖不作声。 “就是这里了,昨日你孩子就一直好生伺候着,安置在房......” 管家指着一幢小房子,神情惴惴解释时,目光落入房中,却愣住了。 孙言夫妇顺着管家目光看去,神情一愣,脸上蓦地升起欣喜之色。 两人连忙把管家和李大户给放下,朝着里头冲去。 只见那敞开大门的房子内,两个目光有些呆滞的孩子,直怔怔的端坐在椅子上。 看到这一幕的李大户揉了揉有些疼的屁墩,不由松了口气,但随后,眉头一凝,望向愣在原地的管家。 “爹,娘。” 稚嫩的孩童声传出。 “我苦命的孩——” 王氏声音哭咽刚起,正要欣喜把两好似吓坏的孩子抱住,却在此时,顿住了。 “这不是我的孩子!” ------------ 第22章 鲁班欺鬼术 王氏神情大变,宛如触之蛇蝎般,一声尖叫,把眼前的两个孩子一把给推开。 旁边正要一同上前拥抱的孙言,脸色一变。 他以为自己的妻子受了刺激才有这番举措,闪身而动,伸手扶住了就要跌倒的两个孩子。 可手刚碰到孩子的身体,孙言也是神情剧变,松开了手。 他脸色阴沉,眼中有一抹灵光,望向跌倒在地上的两个孩子。 门外的李大户,听闻动静,神色也是一变,跑了进来,看着地上两个孩子,面容也是变了色。 这时,后脚正好赶到的青阳道长也正好听到了王氏的声音,连忙进屋,看了过去。 只见,几双眼睛落在地上的两个孩子身上。 “爹,娘,痛。” 似毫无感情的稚嫩童声传出。 两个孩子,跌倒在地上,没有哭泣,也没有叫喊,甚至一丝痛苦的表情都没有。 身体僵硬的躺在地上,只有一双手臂,朝前伸着,似要想寻求爹娘的帮助般。 他们的神态木讷呆滞,两只眼睛瞪着大大的,漆黑的瞳孔中没有一丝光彩,就像是两个空洞镶嵌在脸上,没有孩子的纯真与活泼。 有的是一种不属于活人的冷漠和呆滞。 动作僵硬宛如两个提线木偶般诡异。 看到如此诡异的两孩童,李大户倒吸了一口凉气。 孙言脸色难看,王氏神情失了神般,青阳道长凝重着脸色。 几人都被眼前的景象给吓住了。 王氏和孙言刚才触碰到孩子的身体,是感觉到其身体是宛如一块木头的僵硬感,不似人体的那种血肉触感。 两人有妖力附身,透过眸子看去,他们眼中两个孩子完全变了样子。 他们眼中,地上只是两块雕琢成人形的木头! 那是什么孩子啊! 王氏看到眼前一幕,瞬间慌了神,身体摇摇欲坠,她不知道自己孩子到底是不见了,还是被化作了两块木头。 看着地上孩子样的木头,她脸色煞白,神情惶恐与无助看向自己的相公。 “怎么会这样。” 王氏啜泣,再也没有了方才的强势,只有一个脆弱的母亲。 孙言脸色阴沉,连忙搀扶着自己的娘子,他心中虽也有些慌神,但作为一家之主的他,不能把这脆弱的一面暴露出来。 他转身神情冷冽如冰,低吼道:“说!到底怎么回事!我们孩子呢!” 李大户和管家两人打了个寒颤。 李大户看着孙言那噬人的目光,脸色一抖,一脚踹在了一旁管家屁股上:“赶紧说,到底怎么回事!” “老奴冤枉啊!适才老奴回来只望见房子是空的,孩子也不见了。现在这般情况老奴是真的不知道啊。冤枉啊!” 管家直接趴在了地上,感受到空气的冰冷,他匍匐在地磕头,哭喊道。 “是鲁班欺鬼术。” 正当孙言脸色越来越阴沉之际,一旁的青阳道长神情有些凝重的说道。 孙言和王氏的目光瞬间转向青阳道长,眼中有急切和怒意,他们急需要一个解释。 青阳道长深怕牵连了自己,赶忙解释道: “鲁班欺鬼术,乃是一种古老的术法,传言说是木匠祖师鲁班所创,用以欺骗和驱使游魂野鬼。施术者会制作一些精巧的人偶,再通过特殊的仪式赋予其短暂的生命,让它们模仿活人的行为。” 可如此解释并不是孙言夫妇所要知道的。 青阳道长眼见他们俩目光灼灼看着自己,有要爆发的冲动,他微微后退了一步,声急语快说道: “两人别急,鲁班传人都是正直人士,此人不过是想救两位孩子而已,并不会伤害到孩子的,说不定他正在城里寻找你们夫妻二人呢。” 此话一出,在场所有人都愣住了。 孙言难看的脸色也不免有所缓和。 王氏听闻自己孩子没事,慌神的脸色也被惊喜所取代: “道长,你说的可是真的?我孩子真的没事?” 青阳道长闻听王氏诚恳的话语,嘴角抽抽。 不过慑于两人的实力,他心中的苦闷只好咽在肚子里,正要开口安抚,屋子里头却传来一道错愕的声音。 “孙大哥,嫂子,你们没事吧?” 几人微微一愣,都循声望去,只见屋子的里头,走出一个身影,手中正牵着两个孩童。 他手中不正是两人的孩子吗? “齐兄?你怎么会在这里!” 孙言和王氏听到这熟悉的声音,眼中露出不敢置信的神色。 只见一个身着青衫的中年男子牵着两个孩子从里屋走了出来。这男子面容刚毅,眼神中透露着一股子正气,却是他们昨日认识的益友,齐元。 两个孩子看到孙言和王氏,脸上露出了惊喜的笑容,挣脱了齐元的手,欢快地跑了过来:“爹!娘!” 王氏看到孩子们安然无恙,心中的大石终于落地,她蹲下身子,紧紧地抱住了两个孩子,泪水止不住地流了下来:“我苦命的孩子,你们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 钟黎隐匿在一片阴影中,脸色有些古怪的看着在场的几人。 齐元是位手艺极其高超的木匠,应邀而来,是来帮助牝阳城建桥事宜的。 入城之时,遇到孙言,两人一见如故。 当得知孙言家中两位孩童被选中为打生桩时。 因无法忍受让两位孩子来作那打生桩。 就今早,他带着两个做好的木头人,趁着李大户府邸人都去了河畔,他独自潜入了房子打算把两孩子给救走。 却没想到,中途管家回来了。 他只好无奈带着孩子先藏了起来。 等管家慌忙离开后,他再施法让两木头人替了俩孩子的模样。 可还没等他离开此处,孙言夫妇就拎着李大户闯了进来。 起初他还以为孙言夫妇是被强迫抓来的,可在黑暗中的他观察了片刻,这才知道了,貌似自己好心办了坏事。 事情搞清楚后。 孙家夫妇和齐元都是哭笑不得。 青阳道长也是松了口气,不过一想到阴坟的怨灵还未解决,他才放下的心又提了起来。 唯独李大户,脸色难看,看着一家团聚的孙家夫妇。 李大户阴沉着脸,眼中阴霾一片,扫视了一圈在场的所有人,语气阴恻恻的开口道: “可真是欢庆的一幕呢。” 不知何时,一抹乌云笼罩了整个牝阳城上空,一阵阴风在府邸内吹拂而动,天空瞬间暗了下来,空气温度骤然降低。 孙言等众人神情愕然。 目光转动看向了李大户。 只见李大户身后的影子忽然一阵蠕动,缓缓地在众人目光下站了起来,凄冷的眸子闪着绿莹莹落在了几人身上。 而房屋内,有一片黑暗涌现,淹没了房屋内的光亮。 一道身影四肢着地,扭曲着身体从黑暗中爬了出来。 “来了,就都别走了吧!” ------------ 第23章 走鬼人 乌云压顶,凄冷的凉风在城中卷起,风中似有着那猿啼鹤唳的哭咽声。 这瞬间的变天,让街道上的行人都变了脸色,纷纷惴恐跑回了家中,紧闭了门窗,都以为那建桥触及到怨灵禁忌要来向众人索命了。 霎时间,街道上一片死寂,凉风阵阵。 只剩下河畔处,那三位道童瑟瑟抖抖身子挤在一起,口中不断念着那道经。 李大户的府邸中。 “也好,都聚在了一起,省的我一个个去麻烦了。” 李大户半边脸埋在了阴翳中,眼中阴冷幽幽。 他身后那庞大身影从黑暗的影子里走出。 赤面,宽口大眼,头生犄角,嘴角裂开至耳际,露出尖锐的獠牙,有着四只粗壮手臂,浑身赤红,如同被鲜血浸染,空洞的大眼闪烁着幽绿森然。 散发着一股令人遍体生寒的气息,温度骤降。 而房屋内爬出的赫然是一只无头身体干枯的鬼物。 无头鬼物身躯上每一根骨头都清晰可见,它的皮肤不复存在,只剩下一层薄薄的、干裂的皮膜,紧紧地贴在骨骼上,透出一种诡异的苍白。 四肢细长,关节处骨头突出,显得异常扭曲和狰狞。 它没有头颅的颈部断口上参差不齐,仿若被某种巨大力量粗暴撕裂。断口周围,还残留着干涸的暗色血渍,黑褐色的斑点在苍白的皮膜上显得格外刺眼。 “我...的头,我要...头。” 此鬼物,无头却似乎能感知到周围有人,断颈上有着一缕缕淡淡的黑气在涌动,仿佛在无声地呼吸,一股毛骨悚然的低沉呜咽声响起。 孙言夫妇感受着周围弥漫的阴冷,看着李大户身边两只恐怖鬼物的靠近,一下子就慌了神。 自古以来,凡人遇鬼,除了有道行的道士和尚能降服之外,常人遇见除了逃跑根本没有别的活路。 现在还有两孩子在身边,就算有着妖力附身的他们,天生的恐惧令他们根本提不起一丝反抗的想法。 “你居然是走鬼人!” 青阳道长神情满是悚惧看向李大户,看着两头恐怖的鬼物,似感受到空气中的阴冷,他身子微微在颤抖着。 他额头上淌着豆大的冷汗,他一身道法都在剑上,没了铜钱剑的他,面对能操纵两头鬼物的走鬼人,根本就是砧板上的鱼肉。 此话一出,一袭青衫的齐元倒吸了一口冷气,神色惊惧: “血屠扣门扉,亡尸走鬼人。” 齐元直接变了脸色,“你在牝阳城种鬼养鬼,建桥那阴坟也是你搞的鬼吧!” “你们如今知道了又能如何?” 李大户嘴角勾起了一抹残忍的狞笑,他声音仿若深寒地狱传来,低沉蕴藏着恶意: “你们好好造了那打生桩,在今夜子时埋了这两童男童女,让我养出那小鬼,不就什么事都没了?” 听到李大户的话语,青阳道长神情一变。 顿时知道了自己这是遭了算计。 霎那间,青阳道长心思转动,瞬间明白了牝阳城建桥的一切,只不过是李大户的一手谋划! 自己被请来探查建桥阴坟事宜,明显就是李大户其中的盘算。 就青阳道长了解的走鬼人,桥墩处那一座阴坟,怕也是李大户偷偷埋进去的。 目的不过是为了孙言家中那一对龙凤胎,他计算好了建桥的破土时日,只要按照今晚子时把童男童女活埋在土里做了那打生桩,再随一些时日的蕴养,这样养出来的小鬼最厉害。 据说,这样的小鬼不怕鬼差不惧道法,煞是厉害的紧。 “你算计好了贫道无法除掉那怨灵,被阴坟怨灵盯上的我,为了活命,笃定我会施了那打生桩的法子。” 青阳道长咬牙切齿,面色难看望着李大户。 “真是好计谋,建桥善事你来做,打生桩这般伤天理的恶事由老道我担着,最后你再收了那养的小鬼。” 李大户面容透着阴鸷,目光残忍的落在王氏怀中的两个孩童上: “你自己本身道行不够,可怨不得他人,这孙家夫妇俩要是识相,遂了我愿,牝阳城不还是要依仗你天清观的降鬼符箓?” 说着,似乎想到了之前被王氏骑脸的一幕,李大户脸色不免阴沉了起来。 要不是在大庭广众下顾及走鬼人这层身份,就王氏那番对自己的耻辱一幕,他又怎会轻易忍了去。 他李大户作为牝阳城首富,可不单单只是有钱而已,权势声望他都有。 在如今官府不管事的世道下,只要牝阳城还在掌握他手中,利用走鬼人秘术,暗地里,只要够隐秘,他就将拥有源源不断的人来饲养鬼物。 本顺利的一幕,却不知为何,被这变了样的孙家夫妇给搅和了。 如今人都进了他府邸,他怎还会让他们逃了去? “李大勇,你这走鬼人,竟造那打生桩的孽饲养小鬼,暗中又以城中百姓饲鬼,你必将会遭了那恶报的!” 青阳道长怒斥,声音中带着无法抑制的愤怒与颤抖。 李大户不为所动,他目光冷冽如霜,眼中带着狠厉的寒意,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 “恶报?我保城中百姓安稳营生,不过是用了一些人作了我那鬼物养分,以小成全了大家,我自得每家每户该给我供奉长生牌位才是。” “好了,这时辰也不差了,几位就安心上路吧!” 话音落下,包围几人的两头鬼物似得到了某种无形指令。 李大户身后赤面鬼物,发出一声震天咆哮,一身虬结恐怖肉块,如鲜血赤红四只粗壮手臂挥舞,带起一阵狂风。 爬行的无头鬼物断颈处黑气更浓,凄厉的呜咽绕耳,似在众人心底响起,无形的恐惧在他们心头涌现。 青阳道长和齐元眼中有着惊惧,脸色透着凝重。 青阳道长见状,虽没了铜钱剑在手,面容沉凝如水,从怀中掏出了两张符箓,双手掐诀,口中念念有词。 齐元紧锁着眉头,额头渗出冷汗,从袖中取出几枚木制的小人。 正当几人要拼死相搏之际,李大户脸色蓦地大变。 青阳道长和齐元两人都是面色一愣。 只见那两头恐怖鬼物,纷纷转了向,浑身阴寒滚滚,狰狞的身体紧绷,对着房屋外的屋檐下的一片阴影,发出一阵忌惮的嘶吼。 “谁!谁在那里!” 李大户感受到自己两头鬼物传来的深深忌惮,他神情大骇,连忙后退,躲到了赤面鬼身后,对着那片阴影就是厉声大吼。 阴冷而昏暗。 一道高大身影从黑暗中缓缓踱步走了出来,步伐沉稳而缓慢,每一步落下都似乎在地面上激起了一圈圈的涟漪。 他身影在阴云遮蔽的昏暗中显得异常高大,黑衣劲装紧贴着肌肉线条,彰显出他那不凡的力量。兜帽下,无脸面具的苍白与冷漠。 随着他的接近,四周的空气似乎都凝固了,连那两头原本凶恶的鬼物也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威胁,发出低沉的咆哮,却不敢轻举妄动。 ------------ 第24章 一眼 钟黎那高大身形刚从黑暗中走出,一股庞然的威势猛然扑面压来。 钟黎金色眸子转动,扫视了一圈众人与两只鬼物。 两头恐怖鬼物似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威胁,浑身紧绷,不断发出低沉咆哮。 “砰——” 猛然间,两头鬼物,仿若有一股天塌地陷的重压临身,轰然被压趴在地,整个身体死死的紧贴在地面上,动弹不了分毫。 地面上顿时裂开一道道触目的裂痕。 李大户神色骤然惊恐,身体上似有着一座泰山天倾般压来,他双膝噗通跪下,咔嚓声响,他顿感一阵剧痛,眼睛瞪大,满脸痛苦之色,他膝盖骨直接碎裂,地面上的青石铺就地板出现两个碎裂的坑洞,一抹鲜红溢出。 “什么人!” 李大户神色惊骇,眼中颤栗,瞪大着双眼,死死的看着眼前高大的身影。 “仙长!” 孙言和王氏两人见到钟黎出现,神情涌现惊喜之色。 他两人虽得到了钟黎的妖力,但一生平民的他们,想让他们提起勇气对付两头恐怖鬼物,还是有些难为了他们。 不过,要是真当李大户的两头鬼物威胁到他们的孩子,两人估计也能克服那心中的恐惧出手。 钟黎虽给他们的妖力不多,但要抗衡两头鬼物还是可以的。 只是看他们两人恐惧的样子,能发挥出那妖力一半的实力都够勉强的了。 钟黎看着那微末道行的青阳道长没了铜钱剑,和那鲁班传人的齐元。 两人都是一脸决然,怕是也没有能对付李大户的手段。 钟黎趁着来时,也摸清了这牝阳城的底细。 并没有发现有其他修真者的踪迹或者邪修的存在。 见整个城里貌似就李大户这一个走鬼人的存在,感知了下李大户的气息,估摸了一下他身边两头鬼物身上的鬼气。 钟黎在暗中有些疑惑的摇了摇头,都不过是寻常的鬼物,根本不似那些邪修修真者的蕴养的鬼物。 “仙长?” 青阳道长和齐元听闻孙言两夫妇的话音,脸色都不由愣住了。 两人目光在地上李大户和两头鬼物身上看了看,又忌惮的看向了钟黎那黑衣劲装下浑厚的体型。 神情都不由渐渐扬起了无以复加的震撼。 就青阳道长知道的走鬼人。 自古以来便是令人闻风丧胆的存在,走鬼人精通操纵亡魂与鬼物之术,能够召唤出无数恐怖的鬼物怨灵,甚至能够借助鬼物的力量,进行各种禁忌的仪式,增强自身的力量。 李大户身为走鬼人,本应是这牝阳城中无人能敌的存在,然而在钟黎面前,他的所谓强大,却只是被钟黎一眼扫过,就被轻松镇压了。 那两头浑身鬼气森然的鬼物,便如同破烂玩偶般被无形的巨手压垮,只能发出凄厉的哀嚎,再也无法动弹。 齐元有着鲁班传承,掌握着各种术法,能以木制小人召唤巨木力士。 他就算凭寿元召唤力士,心中也是丝毫没有把握能正面抗衡这两头鬼物。 两人本以为自己早已经见识过世间的奇能异术了。 然而钟黎的出现,却彻底颠覆了他们的认知。 这位在孙言夫妇口中称为“仙长”的人。 真是传说的仙人不成? 可世间真的有仙人吗?! 两人心神震荡。 李大户心中泛起了惊涛骇浪。 他自从成为走鬼人以来,凭着手中秘法,以操纵鬼物横行,就算一些有着深厚道行之人,都会被他鬼物所压制。 他手中的无头鬼,能慑人心魄,可在人最深处激起他们心中恐惧,就算有着道行之人也无法抵抗,便会失了自身三成的道行。 他的赤面鬼,有着强横的体魄,能抵抗符箓术法威力,就算灌以真气的铜剑刀戟也能抵抗一二,只要稍有不慎,便会被赤面鬼那四只粗壮手臂锤击断骨呕血。 像现在这般无力如面临仙神般的情况,就算是他有生之年中也是闻所未闻。不,就是传言都没有眼前来的荒谬。 一时间里,李大户心中泛起了滔天巨浪,思绪万千震惊不已。 钟黎目光落到了孙言夫妇两人身上,淡淡的看了眼被抱在怀里不知所措的两孩子。 见他们都没事。 钟黎摆了摆手,啪嗒一声清脆声响起,一束幽蓝色火苗蓦地出现在他指尖上。 他指尖上的那束幽蓝色的火苗,虽小,却散发着令人心悸的力量。 火苗微微摇曳,周围阴冷的温度忽地一扫而空,一股磅礴炽烈的温度骤然攀升。 火苗的光芒映照在每个人的脸上,青阳道长和齐元额头上溢出了一层细密的热汗,眼中都露出了难以置信的神色。 他们能清晰感受到,这火苗中蕴含的力量,远超过了他们所能理解的范畴。 他们能感觉到这束火焰,有着净化之能,可炼化之力,能焚烧万物。 李大户看着那幽蓝色的火苗,心中的恐惧达到了极点。 钟黎屈指轻轻一弹,轻盈的火苗缓缓化作两束,飞向了两头地上趴着的鬼物。 火苗靠近时,两头鬼物的咆哮声变得更加凄厉,它们拼命挣扎,却是徒劳。 火苗轻轻触碰到了两头鬼物身上。 凄厉尖锐的鬼嚎声响起,赤面鬼和无头鬼瞬间被幽蓝色火苗给吞噬消弭殆尽,化作一抹云烟。 还有两缕只有钟黎能看见的淡淡青烟,悄然间,没入了钟黎的体内。 钟黎微微感受着十二口窍穴的动静,其中一处窍穴,发生了松动,似很快就能完全破开的迹象。 李大户眼睁睁看着两头鬼物如纸糊般被焚烧殆尽,地上竟连一丝灰烬都未留下。 嘶—— 看到这一幕的几人都猛地倒吸了一口凉气。 钟黎看了一眼李大户,走鬼人没了鬼物护身,也不过是强悍一些的凡人。 感知也巡视过了周围,并没有残存的威胁。 钟黎沉吟了片刻,手指轻轻在孙言和王氏身上一点,收回了他们身上的妖力。 “李大户就交由给你们处理了。” 钟黎话音一落,也不等他们反应,遽然间,消失在了青阳道长和齐元的面前。 青阳道长和齐元瞳孔收缩,面面相觑。 旋即,两人蓦然把目光落在了一脸懵逼的孙言夫妇身上。 神色热情,围着他俩一阵输出: “孙大哥(孙兄),你们是怎么认识这位的?” “这真的是仙人不成?” “恳请两位一定要给在下引荐引荐!” “......” 天边的阴云不知何时散了,露出高悬的烈阳,散落金灿灿的光芒,驱散了牝阳城中的阴冷。 房屋内的百姓满脸惊疑的走了出来,茫然看着天上散去的乌云。 钟黎走在街道上,他怀中忽然从衣服里探出一个小小脑袋,抖擞了下脑袋上纷乱的毛发胡须,琥珀色的眼瞳眨了眨,微微扬起,看着钟黎的下巴: “喵,弄完啦?” “嗯,好了。” “那我们去哪?” “狸花想去哪?” “有耗子抓吗?我饿了。” “我带狸花去吃鱼可好?” 狸花眸子蓦地一亮,小胡子抖了抖,小猫脸似有着莫名的开心,挣扎着露出身子。 “那狸花能吃两条吗?” 钟黎听闻狸花的话,心情莫名似得到了净化般,不由小心思涌起。 “那狸花可要付钱的哦。” “什么是钱?” “就是吃鱼的代价。” “那我抓耗子跟你换鱼吃。” “......” ------------ 第25章 狸花与鱼与耗子 ... 最终,钟黎还是丑拒了狸花用耗子换鱼的想法。 狸花在钟黎怀中探着脑袋,大大的眼睛透着一丝思索: “不要耗子吗?” 它嗅着钟黎身上舒服的气息,懒洋洋的伸了下身子,调整了个姿势,它有些不想动了。 “那怎办?狸花想吃鱼。” 钟黎笑了笑,看着毛茸茸的小脑袋,没忍住伸出手撸了一把: “那等狸花有钱了再还我吧。” “可狸花没钱。”狸花舒服的微眯起了眸子。 “没事,日后就有了。” “那狸花能吃鱼吗?” “可以,咱这就去吃鱼。” “狸花想吃两条。” “好。” 狸花闻言,眸子睁开,眨了眨,小脑袋被钟黎顺着毛发撸着,小猫脸上却露出了思索似的。 ‘有银子,可以吃鱼,狸花要赚银子!’ 狸花心中暗暗的许下了个决定。 这会天空烈日高悬,阴云散去,晴空万里,风儿带着一丝顽皮轻拂,卷起烟尘,打着旋,溜走了。 牝阳城的人们见着天变了样,又打开了窗探出了头,望了望外面。 没了阴冷,没了昏暗。 一切仿若没发生过一般。 人们渐渐打开了门窗走了出来,带着些许的茫然瞭望着天际。 钟黎漫步走在牝阳城的石板街道上,感受着阳光带来的温暖和生机。 城里的人都又涌了出来,继续开始了今天一天的营生。 街道两旁,店铺林立,这会都打开了门。 摊贩的叫卖声开始此起彼伏。 怨灵不怨灵什么的。 还是先营生赚了今日的银子再说。 市井之中,小贩推着满载时令水果的板车吆喝着。 有个捏面人的手艺人淡定的从小摊下的空间里钻了出来,开始专注地捏着各种形状面人。 一个摊前,一位手脚没了那般矫健的老人,干脆就稳坐在椅子上,看住了小摊。 钟黎走过一家布庄,能看到老板娘打开了大门,不时回头和一位没来得及离开的顾客在讨价还价。 铁匠铺里,又再次响起了铿锵有力的锤铁声。 药铺的郎中则在细心地检查着药柜上的各种草药,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药香。 钟黎的目光最终落在了一家装饰华丽的酒楼前,酒楼的招牌上写着“醉月楼”三个龙飞凤舞的大字,笔力遒劲,显然是出自名家之手。 酒楼门口,两个穿着整洁的伙计正探着头遥望城里河畔方向,大有一副变天,就立马转身关门的势头。 这下了山,进了城。 还没好好的吃上一顿呢。 钟黎驻足看了一眼,迈步走了上前,门口伙计眼尖,立刻便知道这位壮士肯定是要来花银子,立马迎上前来,面带笑容,热情地招呼道: “客官,是打尖还是住店?咱醉月楼有上好雅间,也有招牌大菜,您看您是需要用餐还是小憩片刻?” 钟黎一身神秘装束,那扑面而来的浑厚气势让伙计笑容更热情了,只是热情中多少带了一丝谄媚。 对于钟黎怀中露出那颗小猫脑袋也是视若无睹。 钟黎微微颔首,回道: “来你这儿自然是要好好品尝一番,给我找个雅间,把你们的肉菜都上一遍。” 顿了顿,怀中狸花动了动,钟黎轻笑会意:“你们这儿什么好鱼?” 伙计眸子发亮,立刻热情回答: “客官,我们这儿有清蒸鲈鱼、红烧鲤鱼、北湖醋鱼,还有时令的荷花鱼片,都是新鲜打上来的,味道鲜美得很,您看您想来哪一种?” 钟黎听闻伙计的报菜名,没忍住,咽了下喉咙: “都要!要你们店里最拿手的做法。” 说着,他抬手丢了一坨金灿灿的狗头金给伙计。 这是他在山上那些年日子无意中捡到的,只能说深山多是宝。 抬脚就往酒楼内走去。 伙计瞳孔一缩,慌忙的接住狗头金,连忙恭敬的迎请钟黎进酒楼,神情透着火热对着里头一声嘹亮的吆喝: “一间上好雅间!!” 伙计便引着钟黎上楼,穿过大厅,来到一处装潢典雅的雅间。 轻轻推开门,一股淡淡的檀香扑鼻而来,让人心神宁静。 雅间的装潢以清新脱俗为主调,四壁挂着几幅山水画,笔触细腻,意境深远。 房间的中央摆放着一张红木圆桌,桌面光滑如镜,四周摆放着几张雕刻精细的靠背椅,椅背上雕刻着竹叶图案。 桌上铺着一尘不染的白色桌布,上面摆放着一整套青花瓷餐具,瓷质细腻,图案典雅。 雅间的一角设有一个小巧的香炉,香烟袅袅升起,为房间增添了几分禅意。 钟黎金色眸子扫视了一圈房间,满意的点了点头。 伙计恭敬退下,轻轻带上雅间大门,双手端着狗头金就转身匆忙下楼去了。 钟黎走过去坐了上去,雅间靠窗,能看到牝阳城如今熙熙攘攘的街道。 钟黎欣赏着风土人景。 不一会儿,钟黎点的菜肴便陆续上桌,浓郁的菜香味弥漫在空气中,伙计一边摆放,一边介绍着佳肴。 介绍完,伙计识趣的退出雅间,关上了大门。 色香味俱全的佳肴摆满了整个桌子,狸花嗅到了香味,从钟黎的怀中跳了出来,落到桌子的一角上,琥珀色的瞳孔微微一缩,望着眼前升腾着香气的菜。 目光特别是落到了那几条鱼上,猫脸上的小胡子颤了颤,似有些不敢置信眼前看到的一幕: “这得抓多少耗子呀?” 狸花这些年帮那些供它香火的人抓耗子,也是了解到,一些凡人信息的。 在得知钱的代价后,狸花也了解这满当当的一桌子菜肴是多么稀罕。 钟黎脸上的面具瞬间消弭,露出宽面虎首,咂巴着嘴,闻着那香气缭绕的菜肴。 听到狸花有些愣神的话语,钟黎微微一愣,旋即,脸上透着笑意。 他给狸花在面前摆了一份碗筷。 “吃吧。” 说罢,钟黎迫不及待拾起筷子夹起了一块清蒸鲈鱼肉,在热气的蘸汁上蘸了下,直接喂入了口中,鱼肉的鲜美和佐料的香气在舌尖上交织,让他不由眯起了眸子。 狸花望了望钟黎,又看了看眼前的碗筷。 随后伸出小爪子,握住了筷子,有些笨拙的动了动筷子,目光犹豫的落到了桌上眼花缭乱的菜肴上,学着钟黎的动作,伸出了筷子,对着一条红烧鲤鱼夹起一块鱼肉。 啪叽。 狸花眨了眨眸子,目光落到了从自己筷子上掉下的鱼肉。 看着鲜美散发着诱人香气的鱼肉,它眯起了眸子,满脸认真,再次伸出筷子,把那片鱼肉小心翼翼的夹了起来,眼睛一眨不眨,缓缓的喂入了嘴里。 “喵唔~” 狸花眸子瞬间眯了起来,嘴里咂巴着,小猫脸扬起幸福。 钟黎瞅见狸花笨拙用着筷子吃鱼样子,望着小猫那幸福的模样,心灵宛如得到了瞬间的净化。 随后,一虎一猫,开始了风卷残云的大快朵颐。 ------------ 第26章 妖与鬼与人 ... 李大户的府邸里,人来人往。 青阳道长声望是牝阳城里除了李大户最大的那位。 当他召集了城里众人来此处,把李大户所作所为做了一番解说后。 便引来了众人一片哗然,纷纷面露震惊。 随后,李大户在众人一片的谴骂声下被处决了。 没了李大户这位首富,青阳道长成了牝阳城现在唯一的支柱。 纷纷要在城中给青阳道长建一座庙观,让其能常驻在城里。 青阳道长也没推辞,顺理成章的成为了牝阳城的守护。 处理完李大户的事情。 青阳道长就匆匆去了孙言家中,而齐元也在其中。 “道长,齐兄弟,我是真不认识仙长呀。他那般高人岂是我这般凡人能搭识的,仙长他也不过是看我那俩孩子苦命,才使以援手罢了。” 孙言一脸无奈,他们面前两人满脸期盼都要贴到他脸上了。 “那位现在就在醉月楼里,我们这次前来,是想孙兄能为我们引荐一番。” 青阳道长换了一身朴素的道袍,姿态放低对着孙言拱手,轻言道。 一旁的齐元也是热切的点了点头。 处理了李大户后,他们专门去河畔看了一番。 果真看到了那处埋着阴坟的桥墩,里面的怨灵失了踪迹。 青阳道长看到这一幕,瞬间就明白,肯定是那位高人顺手给解决了。 了解了情况的青阳道长和齐元,虽早有所预料,但还是难免心中震撼。 窥见高人就在身边,两人说什么都要上门拜见一番才行。 要是那位仙长心情甚好,指尖随便漏出一点道行,那都能令两位受益无穷。 “可是,看仙长先前那般,似不喜他人打扰吧。我们如此贸然去了,怕是会惹恼了仙长。” 孙言有些面露为难。 他本意是想安抚好了孩子,就亲自带着妻子去拜谢的。 对于仙长这般人物,他觉得应该多要敬畏,不可轻易惊扰才是。 他自己去拜谢还算合情理,要是再带人去叨扰。 孙言觉得就过于僭越了。 “这...” 此话说完,青阳道长和齐元都是神情一愣。 互相对视了一眼,回想之前,钟黎那般淡然的离去。 明显是不想过多的被叨扰才说了那么一句的。 可让他们两明知道有这么一位高人在此,又不能接近。 这也太为难人了吧? 就在几人为难之际。 一声不大不响的脚步声在宁静的屋外响起。 声音虽不大,却清晰的落入了三人的耳中。 他们神情一震,循声望了过去。 只见一袭黑衣劲装,面戴无脸面具的魁梧身影出现在客厅外,缓步朝着几人走了过来。他脚旁还有一只小猫踏着小猫步,紧跟在旁。 那漆黑熟悉的装束,一下子惊醒了青阳道长和齐元他们。 三人都脸带惊讶与敬畏朝着钟黎走去,恭敬拱手行了一礼。 钟黎在李大户府邸那时就记下了青阳道长的气息,当时的离开,也不过是想等他们把事情处理完,自己也能趁着时间,去饱食一顿口腹之欲。 和狸花吃完饭后,他就循着气息过来了。 他下山到如今,都还不清楚这个世界的情况。 好不容易遇到个有点修为的人,还是些鬼修,都来不及打听情况,就被他给收拾了。 现在青阳道长和齐元两人明显都是有修为道法在身的,钟黎应该可以从他们身上打听一些这个世界的事情。 钟黎见他们要行礼,抬手一挥,三人便要躬身的动作顿住了,一股柔和气劲慢慢把他们托了起来。 青阳道长和齐元都是神情一震,面带异色,心中对钟黎更是敬畏。 孙言却是习以为常。 “不必如此,此事不过举手之劳,况且对于湮灭鬼物对我也有益。” 钟黎开口轻声说道。 “我自幼便在罕有人迹的深山修行,与世隔绝,对于外界的世事知之甚少。此次也算是修有所成,打算入世,我初至此地,还望两位能为在下解惑。” 青阳道长和齐元闻言,面露恍然,两人相互对视了一眼,心中了然,对于修道之人来说,闭关修炼数载甚至数十年都是常有的事。 青阳道长微微点头,表示理解,清了清嗓子,恭敬的为钟黎介绍这方世界的基本情况: “此界分有九大州,永州、江州、青州、幽州、阳州、戎州、次州、弇州、吴洲。牝阳城处于永州内,大洲外是一片广袤的郫海。” “自古以来,阴阳交错,世界人妖鬼共存,人修有道法,能降妖除鬼;妖魔为深山妖刍,能化作人形,可小道知道,它们不过只是施了障法,本根实则还是那刍豢,只要破了那层障法就能让其显出原形;而鬼,人死为鬼,妖魔也如此。” “两者都会因为自身死后的怨念深浅会化成那怨鬼,一般孤魂只会化作那毫无理智的冤魂,只有极少数才会保留生前理智成为那鬼修,它们以阴气与人精气为食,自修鬼道。” 说到此处,青阳道长顿了顿,神情有了苦涩,语气带着低沉: “妖与鬼,都能以人为食,壮大自身修行。” “人族在九州勉强苟活,虽修有道法,但是此法残缺不全,没了传承,面对大多数怨鬼与妖孽都是难以抗衡,只能做到驱赶与防范。” 似被青阳道长的情绪感染了,齐元也是面露悲苦,也是补充了一些情况。 钟黎听着两人的述说,脸色渐渐凝重了起来。 他也算是简单了解到了这个世界的情况。 九州大地,妖鬼肆虐,人族危在旦夕。 根本不是他以为的那样,是个洪荒世界,倒是类似他前世知道的聊斋诡异世界。 人族修有道法,其实自古有道法成修真。 只是相传,人族自有修道之人追求长生,道生阴阳。 分为,一元,两仪,三才,四象,五行,六合,七星,八卦,九宫,十方仙等境界。 只是如今人族失了道统,此境界只在传说中相传,根本没有依据。 就青阳道长这样的,也不过是内有真气能驱使简单的道法符箓。 想要除妖鬼,还需要开坛借天地法。 要想真正迈入修道,成了那一元境,也是绝无可能。 因为人族的绝望,很多人都修了天怒人怨的邪术,来获取邪道修为。 就连青阳道长,也掌握着几种。 而那打生桩就是其中的邪术。 可别看青阳道长在牝阳城施了那打生桩,但往好的说,他起码是为了牝阳城的城中百姓而担了这份罪孽。 而其他修道之人,几乎没有人不是炼鬼物,食人丹,造孽术的。 钟黎一边听着一边沉思着,其间也问了一些他前世了解到的信息。 就在钟黎打算再询问时,他神情微微一顿,转动身子,金色眸子朝着门墙上看去。 “哟,都在这呢?咱还寻思着,咱那没出息的师弟是谁杀的呢。没想到只是一个小老道士和一个只能以寿元驱法的鲁班恹子?” 一道乐呵声在门墙上方响起。 青阳道长和齐元神情猛地一惊,抬头望去。 门墙上的有道身影显得格外突兀,他的样子平平无奇,一身粗布衣裳洗得发白,与普通百姓无异,神情乐呵呵似有什么快乐事般,露出一排白森森的口齿。 然而,当他站在那里,却仿佛与周围的环境格格不入,一种难以言喻的气息在弥漫,使得空气似乎都凝固了几分。 两人对上他那双黑色瞳孔,似没有丝毫温度般,有的是令人心悸的冰冷。 一股不寒而栗从心底泛起直上脑门,两人狠狠的打了个寒颤。 ------------ 第27章 白无终 此人一副中年佃农模样,轻飘飘的从门墙上落了下来,仿若一片落叶,他脚步虽轻,却清晰的敲在人心头中般。 只是不知为何,落入他们眼中,此人五官有着诡异的不协调感。 他的双眼漆黑如墨,没有一丝光亮。嘴角的笑意似乎永远定格,但那笑容背后,却透露出一种让人毛骨悚然的冷漠。 “咱那师弟虽不出息,但咱还是要顾及一番同门师弟情谊才行,看来咱那师弟是你们两个用了腌臜手段给暗害的吧?” 脸上那乐呵呵的神情扬着个灿烂的笑容,露出那白森森口齿。 他眼中只是一左一右倒映着青阳道长和齐元的身影。 却无视了一旁的钟黎和孙言。 前者,就像一个站在那的江湖客般,身上毫无煞气缠身,怕是个刚出道的雏。 后者,牲畜罢了。 “是你们自己自缚,还是要咱亲自出手呢?” 乐呵呵的嗓音中仿若有着一柄冰冷的刀刃,轻轻划过。 令青阳道长他们三人只觉一股寒意在心底涌起。 青阳道长和齐元对了一眼,微微的后撤了一步,落在了钟黎后侧。他们结合此人的话语,再看此人,他们知道,绝非善类。 自身那点微末道行还是别在仙长面前献那丑戏了。 青阳道长和齐元都是心思通透,压根没想过要在钟黎面前刻意表现一番。 超出自身能力范畴,弱就是弱,怂就是怂。他们并不觉得此番行为有何可耻的。 孙言明显感觉到气氛的异常,陡然打了个寒颤,悄然挪动步伐,把自己完完全全的缩在了钟黎身后的影子里了。 狸花遛进房屋内,不知道去了哪。 三人微妙动作把钟黎推在前头的举措,让中年男子迈步前进的身形,陡然一顿。 中年男子脸上的笑容,微微一僵。 宛如两潭死水的瞳孔转动,似带着一缕疑惑落在了钟黎的身上。 钟黎缓缓转动了身子,眉梢微微蹙起,此人身上纠缠着一团团深寒恶念。 能清晰看到有一道虚幻的人影笼罩其上。 透过那抹人影,能看到此人只不过是被某种术法操纵而已。 本体根本不在这里。 察觉到这一点的钟黎,金色眸子微眯,体内妖力缓缓流转,正想试试可否透过那抹人影找到其本体之际。 中年男子眼中疑惑还未完全消散,瞳孔遽然间收缩。身形一震,乐呵呵的神情猛地僵住了。眼睛蓦地瞪大,似看到某种巨大恐怖般。 “咱——” 声音刚起,此人神情剧变,双眼唰得翻白,身子一软,直接跌坐在了地上。 随即,此人身上那股不协调的诡异感骤然消失,他翻白的眼睛里充斥着迷茫,神情没了乐呵呵,只剩下无措,忽的一声怪叫,似丢了魂儿,爬起身,一头撞到了大门上,咣当一声。昏了过去。 看着突兀的一幕,钟黎眉头紧锁。 青阳道长和齐元见此情况神情一愣,面面相觑。眼中有着迷茫。但是彼此间都能看到对方眼中有着一抹骇然闪过。 ...... 在牝阳城数百里外,一座与牝阳城差不多规模的巨城。 此名为平绛城。 平绛城在附近百里内外,都是赫赫有名,主要是因为城中有一幢娼门“媚春楼”。 许多外城人都会慕名而来,或者流连忘返,千里迢迢来此寻香。 这媚春楼与其他寻常青楼不同,这个时辰,青楼都是不开门做生意的,白天是留给姑娘们休息养神。 而媚春楼却是十二时辰全天开放,根本没有关门打烊一说。 五层高装潢的建筑,耸立在平绛城中,外观装饰华丽,飞檐翘角,雕梁画栋。楼体被漆成了朱红色,显得格外醒目。 大门前挂着的巨大匾额,上面用金色的字体写着“媚春楼”三个大字,笔势飘逸,充满了风流韵味。 媚春楼里头楼内,布置得极尽奢华,人来人往,各色人等络绎不绝,其中不乏富商巨贾、文人墨客,甚至有些身着官服的官员也在此出入。 媚春楼主要出名并不是因为其全天开放,主要是其里面的姑娘,各个都是倾国倾城,闭月羞花。 随便任何一个女子放在别的青楼内,那都是闻名全城的头牌。 在媚春楼这,你只要有钱,想待多久就待多久。 姑娘还任君采撷,绝不抗拒。 只是唯一瑕疵的就是,这些姑娘虽然样貌姿色各个都是国色天香,唯独姑娘们的神情有些许的不自然。 少了那么一丝人气。 但是面对如此姿色貌美,客人们也会选择性忘却,都能任君采撷了,还要啥自行车? 这日,媚春楼一间隐秘的阁楼中,忽地响起一声恐慌的尖啸。 忽地,整个媚春楼为之一静,所有本还在谈笑风生的姑娘直怔怔的一顿,僵在了原地。 唯独有几个老鸨神情惊慌,朝着某个方向望去,随即,连忙仓皇跑了过去。 正当客人迷惑之际,僵住的姑娘们,又瞬间恢复了动作,似刚才的一幕并没有发生过一般。 “莲衣姑娘,刚才你怎么了?” “嗯?顾公子,奴家安好。” “可,我看你方才...” “顾公子,我们还是花前水月,莫在想那没得事啦。” “呃,不好意思,莲衣姑娘,在下还有事,今日就先不打扰了。” “哎,顾公...” 有些人沉迷温香软玉中没察觉到方才的异样,但还是有些人注意到了这一幕,脸色有些惊慌打算离开媚春楼。 然而。 就在他们想离开之际,却发现,媚春楼不知道何时大门已经被紧闭,一些没有主的姑娘,目光幽幽的看了过去,缓缓的朝其走了过去。 姑娘们在阳光下,肤色更白了,唇也更嫣红,带着浅笑,还是如此的倾国倾城。 可那些人却莫名感觉到一股没来由的寒意。 “别过...” “......” 媚春楼那间阁楼中。 光亮昏暗,中央有一个巨大无比的丹炉,丹炉下有着火焰熊熊。 丹炉旁还有一个巨大的“臼”和吊挂在房梁上的“杵”。 丹炉前,有个青年狼狈的跌坐在地。 此人名叫白无终,此时只见他一头乌黑长发洒落披头散发,额头上渗出细密的冷汗,面色惨白,眼中充斥着恐怖,神情透着惊恐。 “那是甚么?!” 白无终回想方才看到的那一幕,心中跳动不止,久久无法回神。 他今日有些要紧事,他施了秘法一缕元魂附身在一人身上,打算寻自己那位在牝阳城主事的师弟商讨,却发现自己的师弟居然死了。 此事随意打听就知道,是自己师弟走鬼人身份败露了。 想着自己正好又来了,就打算去看看到底是何人能有如此本事,循着气息找上门,却发现只是两个有许些真气道行的道士和鲁班传人。 带着疑惑的他当场走了出来打算施以手段,问问情况。 这才注意到被他无视的那位黑衣劲装江湖客,莫名的不对劲。 还没等他仔细看清,透过元魂就看到,那人身上蓦地升腾起一股滔天汹焰。 如同一尊魔神在世,瞬间震散了他那一缕元魂。 这让他猝然回归心神。 “来人!” 青年顾不得方才见到的恐怖了。 连忙一声朝着外吼道。 话音落下,大门突然打开,几个被捆绑如破烂麻袋般的人棍给扔了进来,人棍扔起来后,大门又悄然关了起来。 青年平复了会心神,站起身,神情还残留着惊惧走了过去。 目光落到了门口几道不断挣扎的身影上,他随手拎着一具身体,不顾其恐慌挣扎,朝巨大的“臼”走去,直接随手把人扔了进去。 他一拉旁边的“杵”绳。 房梁上的杵,垂直落下。 砰—— ------------ 第28章 传承 ... 钟黎脸色沉吟,眉头紧锁,金色眸子微垂。 方才那人的出现,他还没来得及探查其本体所在。 那一缕元魂就消散了。 回想刚才的情况,钟黎有些头疼。 要是他没看错的话。 他妖力刚起,正打算探过去,那人身上的元魂就如同纯阳融雪般,直接就没了... 让他有些饶头无奈。 青阳道长见钟黎陷入了沉思,不敢轻易打扰,就给齐元使了个眼色,两人一起朝着那昏厥的中年男子走了过去。 他们两人蹲下身子检查起了此人情况。 “没了魂。” “嗯,三魂七魄,只剩一缕残魂在身。” “应该是有人施了附魂秘术。” “此人只是一具载体。” “......” 青阳道长和齐元看了片刻,相互看了一眼,就清楚了情况。 两人神情有些难看。 他们都知道,此人只是被附魂,原主还不知去向。 而他们的面貌已经被此人发现了。 按照方才的话,此人是李大勇的师兄。 一个走鬼人的师兄。 手段定然无法与仙长比较的。 这不。 仙长随意动动一缕仙气,就让其附身元魂破散。 可, 他们两个没货啊! 这露了面容,还被得知了底细。 仙长要是就此离去,那他们两人都得双双吹灯啊。 青阳道长和齐元脸色沉凝,站起了身,恭敬的来到了钟黎面前,谦卑的伫立在旁。 孙言看了看两人,又望了望钟黎。 脸上带着感激之色,声音略显沙哑地说道:“钟先生,今日之事,我孙言铭记在心。若非您出手相助,我那孩子恐怕已遭不测。” 钟黎抬眸望去,微微颔首,声音带着平静的温和:“不必多礼,也不过是随手之劳,孙兄弟先去忙,我还有点事想跟两位谈谈。” 孙言张了张嘴,还想说些什么,他知道钟黎是不喜他再次多礼,他这才恭敬拱手行了一礼,缓缓退去。 钟黎转眸看向青阳道长和齐元两人,目光带着沉思,似在斟酌着语言: “我知道你们心中的想法。” 青阳道长和齐元闻声,神情蓦地一震,眼中透着期许。 “你们是想从我这里得到道法或者你们认为的仙法传承吧。” 钟黎微抬眸子,目光落到他们身上,轻声道。 青阳道长和齐元神情透着窘态,但是却异常的坚定对上钟黎的眸子。 可钟黎下面的话却让他俩面容瞬间没了血色。 “我修行的功法不适合你们,也没有能传授给你们的道术或者秘法。” 钟黎摇了摇头,破灭了两人的希望。 青阳道长神情有了一抹绝望,身子一颤,摇摇欲坠。 齐元稍好,双手攥紧着拳头,指节泛白,紧咬牙关。 “真的没任何办法吗?”青阳道长面露凄凄,“老道自知天赋不高,岁数年迈,可老道想知道我们人族是否还有前路可行!” 齐元脸色沉凝,眼中透着茫然。 如今世道,妖鬼祸世,人族累卵之危,还有邪修道士环伺。 牝阳城这般平和的景象,还是因为有李大勇这位走鬼人要以那城中百姓饲鬼,才保全了一方平安。 这是何等的讽刺啊! 钟黎看着面前两人面容露出那失了那精气神的悲相,他眸子一凝,浑身一股气势骤然攀升: “人族的前路不是靠问出来的,也不是靠他人施舍就能铺就的。你们身为修者,修得是本心,修得是道。” 钟黎声音铿锵有力,每个字都如同重锤击在青阳道长和齐元心上。 “青阳道长你为了城中百姓,不惜担了那打生桩的罪孽,背负世俗的骂名,也要平了那阴坟的怨灵。”他目光如炬,看着青阳道长:“人族是没有了传承,可传承是何?人之将在,传承自在。” 钟黎的话语如晨钟暮鼓,响彻在两人的耳畔,青阳道长和齐元两人本丧了气的表情蓦地一震,目光似有微光在闪烁。 青阳道长和齐元被钟黎的话语深深触动,他们开始反思自己的过往,自己是否太过执着于形式和外在的力量,而忽视可能存在的另一条道路? “人族传承断了,没了那道法,没了那功法,也没了那前进的路。”钟黎的声音在屋内回荡,他的目光深邃,“可你们想过没,人族以往的先辈,他们本就没有传承,本就没有道路。他们是如何在绝望之境走出那么一条路的?” “他们靠的是别人的传授?还是邪术修道?亦或者放弃生存?” 钟黎顿了顿,望着天际上的太阳,说: “人族先辈披荆斩棘给你们留下了道法,留下了修道信息,也留下了能前行的道路,还留下他们并没有放弃的思想。” “道法是断了传承,修道没了功法,前路也迷了方向。” 钟黎目光转动,对上两人眼睛,“那为何你们不做一回那先辈呢?” 话音很轻,却重重的落在了两人的心底深处! 青阳道长和齐元神情有着震撼,眼中光亮逐渐扩大,有着要燎原的迹象。 对啊! 没有法我们可以造。 没有功我们可以创。 没有路我们可以挖。 先辈们从无到有给他们创造出了修道之路。 留下如此之多的信息,就说明有路可走,他们只要循着踪迹,总能走出一条新的前路。 难道他们还能比先辈们那般要来的艰难? “人族存在的本身就是一种传承。你们无法完成的事可以传承给下一代去完成,人族能存活到至今,靠的不是修道,是那坚韧不屈的意志,是传承到至今的信念!” 钟黎的话如同一股清泉,仿若滋润了青阳道长和齐元干涸的心灵,他们的眼神逐渐变得明亮起来,仿佛看到了一条全新的道路。 在两人心神动荡之时,钟黎接下的话,让他们神情一喜,眼中有着光亮闪烁。 “功法与秘法我确实没办法帮你们,不过,倒是可以给你们一些旁物。” 说罢,钟黎朝着屋内走去,向里头的孙言喊道:“孙兄弟,在下想借你府上的文房四宝一用。” “仙长请稍候,我这就为您准备。” 随后,屋内响起一阵些许慌乱声响。 片刻,孙言便将一套精致的文房四宝拿到了客厅的桌上,青阳道长和齐元连忙上前帮忙布设研墨,准备好了笔墨纸砚,三人恭敬站到一旁。 钟黎走上前,提起笔,蘸了墨。思索了片刻,便流畅地在白纸上写下一行行简洁有力的字迹。 不一会儿,钟黎放下了笔,“这篇道德经虽并非修道功法,却也能明心见性,你们可自行参悟。” 顿了顿,继续说道:“至于方才那人的事情,你们不必担忧,我会出手处理的。” 说完,钟黎也不等他们反应,直接消失在了原地,抱起正在抓耗子的狸花,便离开了孙言的房屋,把方才那中年男子也一并带走。 青阳道长和齐元恭敬地朝着虚空深深一拜。 随即,目光不约而同地落在了桌上铺开的宣纸上,上面墨迹未干,字字珠圆玉润。 “道,可道,非常道...无名,天地之始。” 青阳道长和齐元不由自主地念出了声。 随着两人心神渐渐沉浸到这篇经文中,仿佛整个世界都安静了下来,只剩下他们和桌上的《道德经》。他们开始逐字逐句地研读。 时间在不知不觉中流逝,两人仿佛忘却了外界的一切,只专注于经文中的每一个字。他们的脸上逐渐露出了思索的神色,时而皱眉,时而舒展。 终于,青阳道长和齐元几乎同时抬起头,他们的眼中闪烁着前所未有的光芒,仿佛已经触摸到了某种至高无上的真理。 两人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那一抹深深的震惊。 青阳道长深吸了一口气,缓缓说道:“这篇《道德经》,虽然不是修道功法,但它好似让我明白了修道的真谛,修心。心若不动,万物皆静。” 齐元点了点头,眼中有着前所未有的光芒:“修道,修的是心性。心性若正,道法自然。” 孙言站在一旁,虽然他并不完全理解经文的深意,但看到青阳道长和齐元如此专注与震撼的表情,他知道此经文让他们受益匪浅。 随后,青阳道长和齐元带着迫切的神情,拜辞了孙言。 虽他们没获得道术传承,也没有得到秘法。 但却破了心中的那一抹迷茫,并还收获了一份非同凡响的道经,两人心中出现从未有过感悟和对未来的憧憬。 他们, 有了一个可前进的方向。 青阳道长回了自己道观,开始收集和整理现有的道法知识,尽可能地还原和补全失落的信息,同时,开始探索新的修道方法。 齐元也跟随而去,他本身就是飘摇不定,只不过因为鲁班传承有损寿元,与道法相差甚远。可道根本源,两者都有其各自的妙处。独自闭门造车,不如相互扶持,互相借鉴。 两人打算携手同舟共济,誓要走出一条新的道路。 ... 钟黎找了一处清净之地,把那男子扔在地上。 此人失了魂魄,就如同一具行尸走肉,没了神。 “狸花,你看看这人,是否能寻到一丝元魂附身的迹象?” 虽然没了方才那附身之人的踪迹,但是钟黎想到了狸花那似神通一般的嗅觉。 ------------ 第29章 去杀人灭口 钟黎从青阳道长和齐元那边得到了这方世界的情况。 说实话,他心中有些凝重。 倒不是因为担扰人族如今的局势。 而是没想到这方世界会如此的黑社会。 不管是否修有道法的平凡人。 都知道这个世道有着害人命的妖魔鬼怪。 这是一个黑暗混乱的世界,毫无秩序可言。 就如青阳道长所说的情况,这方世界原本是有修道正统传承的。 只是在岁月的历史长河中失去了传承。 不管是书籍的残留还是口头的传承,在青阳道长和齐元说辞中。 这些都没了,唯独有的都是那些——炼人丹、食人魂、驭鬼神等。这些残忍无道的行为成为了这个世界的常态。 好一点的,就像齐元的鲁班欺鬼术,可以施法驱使木头成兵。 可鲁班传承有一个很大的缺陷,施展的术需损耗自身寿元。 就如此的情况,能让一方人族完全失去了正道传承。 就可以想象的出,这方世界的黑暗是多么的恐怖了。 修道成真也肯定是存在的。那就代表青阳道长所说的那个修真境界也是有的。 现在没遇到,不代表没有。 而且钟黎有理由怀疑,青阳道长所知道的信息也有可能是被篡改过的。 一个人的见识和他本身的眼界是有很大关系的。 正道是没了传承,可邪道还在。 这才是令钟黎最为担忧的情况。 如今他的实力虽看似很强。 可那都是基于他没遇到那些邪道修真者而已。 要是让那些邪道修真者知道了,有他这么一头化形虎妖的存在。 他还不得被人抽筋剔骨,抽血炼魂? 在没完全遇到修真者前,看来日后还要谨慎些为好,手段要多加隐藏才行。 钟黎深吸一口气,平复下心中的波澜。 方才附身在此人身上的那一缕元魂,应该是一位能施展元魂附身之术的道法士。 此人或许会有关于修真者的信息,就算是邪道,钟黎都需要得到一些关于这方世界更深层的信息。 这关系到日后他要是遇到修真者,该如何应对的关键。 还有就是,此人已经见识到他的特征模样。 钟黎眼中有着一丝寒冷杀意闪过。 他需要杀人灭口! 短短的呼吸间,钟黎心头飞快的思忖着,心中已经有了定计。 狸花从他怀中跳了出来,落地懒洋洋地伸了个懒腰,微微抬起琥珀色宝石般的眼眸看了看钟黎,似感受到钟黎莫名有些沉重的心情,眨了眨眼睛,随即,转头看向地上的男子,轻轻走了过去,小小脑袋凑了上去,轻轻地嗅了嗅。 刚嗅了片刻,狸花小猫脸嫌弃的撇开了脑袋: “狸花不知道钟黎说的元魂是什么,不过,此人身上有两种气味。一种是这人的味道,另一种很轻很淡很远——好臭。” 钟黎金色眸子一亮,他都做好狸花那嗅觉无法寻到那人踪迹的准备了。 “狸花,能知道那淡淡的味道在哪里么?” 狸花小鼻子皱起,似闻到了很冲的味道,两只小爪子抬起扒拉着小鼻子,连连后退,好一会儿。 它才缓过劲儿来,似知道钟黎很看重此事,犹豫了片刻,小猫脸挤成了一小团,对着某个方向又轻轻嗅了嗅。 “很远。在那...额...那也有。” 狸花抬起小爪子在那个方向大致的点了几下。 钟黎轻蹙起眉头望着方向,沉吟了起来。 应该是元魂的气息太过分散,也可能是隔着太远了。 狸花也只是勉强能感知到,提供了一块扇形的范围。 不过能得到一个方位,已经很不错了。 钟黎想了想,蹲下身子,轻声道: “狸花,能帮我找到这人吗?” “因为他是坏人吗?” “嗯。” “那好吧。” 虽然有些犹豫,但狸花还记得钟黎说过,坏人会把好人都杀掉,日后就只剩下那些气味很难闻的坏人了,狸花不想这样。 说着,狸花迈着小碎步,朝着那个方向化作了一道灰影窜了出去。 钟黎看它如此积极,神情微微一愣,没第一时间跟上去。 “钟黎,走呀。” 狸花跑出数十米远,才发现钟黎没跟上,停下身子,回头歪着小脑袋,大大的眼睛,带着疑惑看着还在原地没动弹的钟黎说道。 “来啦。” 钟黎指尖悄然啪嗒一个响指打响,一缕幽蓝色火苗落到了地上那人身上,直接消融化作轻烟消散。 看到这一幕,钟黎眸子掠过思索,自己这妖火威力过于强悍了吧? 随后,他身形闪动,出现在狸花跟前,一虎一猫循着那一丝气息,离开了牝阳城。 如今晌午时分。 烈日高挂,火辣辣的热浪滚滚,树林上有着知了不知疲惫发出嘹亮的尖叫。 狸花刚开始,领着钟黎走着还挺快。 不过出了城后,速度就慢下来了。 方才在城里应该是那元魂的气息较为浓郁。 如今出了城,狸花说那味道很轻淡了,要集中精神才能闻得到了。 如此一来,一虎一猫,开始还能沿着大路走着,可因为那味道并不会绕路。 他们就偏离了大路,循着气息进了那树林中。 钟黎和狸花深入密林,阳光透过树梢,斑驳陆离地洒在地面上,形成一片片光斑。 枯黄的枝叶铺满了地面,散发出腐朽的气味。 四周鸟鸣和虫声逐渐响亮了起来。 他们也渐渐朝着深山越靠越近。 钟黎看了看方向,眉梢不由蹙了起来,前方高山险峻,树木茂盛,看样子是要翻过前面的大山了。 而且大山后面群山峻岭,不知还有多远。 这一路上,狸花走走停停,猫的性子又有着好奇心,看到飞过的虫子总会扑过去,玩弄一会,就一口吃了下去。 不过钟黎倒也耐心,也算作简单的休息下,暗自观察四周。免得遇到什么妖或者鬼。 一虎一猫就这么走走停停,越过了一座大山,等到太阳快落到半山腰时,狸花还在探着气息走着,钟黎却是此时,身形一闪,把狸花抱了起来。 微眯起金色的眸子透过面具,穿过树林的间隙,看向前方百米外一处小山谷。 狸花乖巧的被钟黎抱着,它虽不谙世事,却有机灵,知道钟黎这是发现了什么。 狸花顺着钟黎看去的方向嗅了嗅,琥珀色的眸子眯了起来,也看了过去。 之前光顾着寻那气息了,倒是没注意到别的味儿。 “好腥的味道,还有一股骚味。” 狸花眨了眨眸子,它视力没有钟黎看的那么远,只能闻到气味。 钟黎感知一直放开着,已经注意到前方有东西挡在了他们的面前。 他犹豫了片刻,随即,目光一凝,把狸花轻轻的塞进了怀中,身形闪动,化作一道黑影飙射向前。 钟黎的感知中并没有危险的示警,他也不打算避开了,反倒是要瞧瞧这挡在他们前面的到底是何物。 他悄无声息的接近了山谷,眼前的景象让他眉头一皱。 只见那山谷有条大蟒蛇,它的身躯粗壮如水桶,鳞片在斑驳的阳光下闪烁着幽幽的绿光,蛇身盘绕,形成了一个防御姿态,而那高高抬起的蛇头,不断地吐着蛇信子。 而数十米长的大蟒蛇前面,正人立而起站着一头猪。 钟黎目光透着古怪落到了这头猪妖身上。 “你这条臭蛇痞,俺今日就要把你身上那层蛇皮给剥了,吃蛇肉!” ------------ 第30章 小个子猪妖 这片小山谷,草木显得格外稀疏,地面上有着一道道粗大的蛇痕,不远处有着一个洞口。 大蟒蛇身形巨大,蛇信在空气中快速吞吐,盘绕而起的身躯,足够数米高,居高临下的看着不远处站着的头猪。 这头人立而起的猪妖,头颅有毛棕色,黑色猪鼻,嘴角有着两根弯起的獠牙,大约三尺六寸高。 身上居然还穿着不太合身子破烂衣裳,袒胸露乳,皮肤呈现出一种病态的苍白,上面布满了粗糙的毛孔和稀疏的黑毛,身下还有一条宽大的黑色裤子。 肩上扛着一根比它身子还粗大的骨棒,上面沾了干涸血迹。 两者对峙,两者身形相差巨大,但是猪妖身上隐隐透着凶悍的气息。毫不畏惧的盯着眼前大蟒蛇,双眼血红,眼中透着凶狠,它的獠牙尖锐,嘴角还挂着一丝涎水,显然对面前的大蟒蛇垂涎三尺。 “看看什么看?你个臭蛇痞,不能说那人话,老猪我就偏要大声嚷嚷。不服?来咬老猪我啊!” 猪妖神情狠厉,露出白森森的獠牙,放声嘲讽着。 大蟒蛇的瞳孔微微收缩,它眼中有着一抹灵智闪烁,虽无法人言,却也能听得懂这头猪妖的话语,它蛇瞳闪过一丝恼火,然而,它却还是不为所动,眼中竖瞳冷冷的注视着猪妖。 猪妖见大蟒蛇岿然不动,猩红的眸子中闪过一丝烦躁,嘴上却继续骂道: “怎么了?长虫,你那眼睛瞪得跟铜铃似的,是不是看上你猪爷爷我了?告诉你,我这身肉可不是那么容易吃到的!” 说着,它把肩上粗大的骨棒狠狠的砸在了地面上,不断做着挑衅的动作。 “你以为你个头大就能吓唬老猪了?哼,瞧你那副怂不了吧唧模样,就会在那儿吐舌屁。呸!怂包!” 猪妖一张猪嘴噼里啪啦的不断骂嚷出声,那场景,让在树荫下的钟黎瞪大了眼睛,像极了前世菜市场买菜的大妈。 大蟒蛇似被这猪妖的挑衅激怒了,盘绕的蛇身缓缓蜿蜒动弹,瞳孔透着冷冽凶芒,蛇信吞吐的更快了。 猪妖见状,血红的眸子微微一动,眼中有着冷静,继续挑衅谩骂道: “来呀,你这条卧了屎的臭蛇,别光摆着那臭脸,有种过来啊!” 这猪妖身子不高大,却十分嚣张得劲,无比的猖狂,不知道的人,听它的谩骂声还以为大蟒蛇是什么小寸青蛇呢。 大蟒蛇闻声,瞳孔一缩,积攒的怒意再也忍不住,蛇身快速盘旋而动,硕大的蛇头猛地张开腥臭大口,獠牙森寒渗着一抹绿幽幽的光泽,尖牙有毒。 然而,大蟒蛇一口咬下,却只啃了一口满满的空气,哪还有猪妖的影。 “就你这蠢蛇,还想吃你俺老猪?下辈子吧!” 还未等大蟒蛇警惕缩回身子,一道嚣张狂傲的声音在它上头响起。 只见猪妖不知何时出现在了大蟒蛇的上空,握着大骨头棒子,奋然对着它脑袋砸下。 砰—— 势大力沉的骨头棒子,狠狠地砸在了大蟒蛇的脑门上。 大蟒蛇庞大的身躯被猪妖这一击打的直接砸在了地面上,满目眩晕,脑袋瓜子嗡嗡作响。 “就你这智商,活该被我剥皮吃肉。” 猪妖血红的眼中闪过灵性,有着一缕不屑,手中骨棒趁着大蟒蛇晕头转向,咣咣砰砰的不断用力砸着蛇脑袋。 “身子大了不起啊?笨重还看不清。” 猪妖手中骨棒不断举起砸下,嘴里还喋喋不休嘟囔着。它手中骨棒不知何物的骨头,坚硬无比,敲在蛇头上,响起一阵头颅碎裂声,顿时血肉飞溅。 不一会儿。 大蟒蛇庞大的蛇身瘫在了地上,失去了生息,恹了气。 只有那蛇身还缓缓蜿蜒而动。 猪妖三尺六寸身子,灵敏非凡,又力大无穷。 不远处的钟黎看的一清二楚,这猪妖在谩骂之际,下半身不断蓄力,趁着大蟒蛇怒昏了头冲过来。 它早有准备,猛地跃到了半空中,它身子小,又蓄了力,速度奇快。 大蟒蛇根本没注意到猪妖已经出现在它的上空,猪妖趁着下落加速度的势头,全力出手,一骨棒下去,再坚硬的蛇头骨也是被砸的晕了神。 这猪妖,还是个趁人病要人命的家伙,硕大骇人的大蟒蛇就这么被一只小小猪妖给结果了。 “这身子是有点大,倒是能吃上十天半个月的。” 猪妖见大蟒蛇咽了气,却没放松警惕,又是抬起骨棒就是两三下猛砸。 直到蛇头一片血肉模糊,它才罢了手。 猪妖深深的吐了一口气,血红眸子慢慢淡了下来。 从硕大的蛇头上跳了下来,缓缓的走到了大蟒蛇身后,单手扛着骨棒,另一只手直接伸出抓住蛇尾,准备拖着走。 一旁的钟黎,这时缓缓地从树荫下走了出来。 钟黎金色的眸子中有着好奇。 他透过妖力凝聚看去。 居然在这猪妖身上看不到半分黑气! 身上隐隐还有着一抹淡淡的玄黄气息。 竟然和陈依依一样。 是一只行善事的妖! 这猪妖看似和钟黎化形类似。 可仔细观察着猪妖的举动,就能发现,它虽人立而起,但其行动之间,仍带着野兽的本能与粗犷。 它行走显的笨拙,不似化形妖怪那般自如,偶尔还会用四肢着地,显露几分野性。 它双手虽然能抓握骨棒,但是手指之间并未完全分化,仍保留着几分蹄子的特征。 与钟黎的化形完全不是一回事。 钟黎不加掩饰的走出,猪妖瞬间就警惕了起来,四肢伏地,龇牙凶狠,满目血红,手中按在骨棒上,对着钟黎发出一阵威胁的嘶吼。 “你是谁!” 猪妖眼中有着一缕惊慌闪过。 它时刻警惕着周围,此人突然出现在如此近的距离,让它慌了神。 而且在它感知中,此人宛若普通凡人一般,毫无气息流露,身着似那江湖客,却没本分煞气缠身,反而还有股淡淡好闻的气息。 察觉到这一点的它,内心瞬间泛起了波澜,当它对此人露出那么一丝敌意。 它内心深处仿若有着天崩地裂般的危机涌起,不断地冲击着它的理智。 猪妖瞳孔骤然收缩。 此人, 相当危险! 钟黎并没有回答猪妖问题,他尽量温和,轻声道: “我并无恶意,正好路过此处,看到你与大蟒蛇的战斗,心生好奇而已。” 猪妖眸子眯起,见钟黎确实没有敌意,但是心中的警惕却没有丝毫稍减,紧紧握着骨棒,似乎随时可能发动突袭。 “没恶意?那就别挡道,我还有事忙。” 猪妖冷冷的说道,随后,看了一眼大蟒蛇的尸体,眼中闪过一缕无奈可惜。 它以为钟黎是看上了这条大蟒蛇。 它打算让给对方了。 猪妖趴伏在地,正对着钟黎,缓缓地挪动身子,目光一瞬不瞬的看着他,想要离开这里。 ------------ 第31章 猪氒 钟黎见他如此的警惕,倒也理解,微微拱手道: “在下钟黎,足下怎么称呼?” 猪氒(jué)是他给自己起的姓名,他认为自己开了灵,就该有一个名。 猪氒毛发下的眉梢紧锁了起来,眼中倒映着这怪人的魁梧身影,有些恶狠狠的说道: “我凭啥子告诉你。” “我观足下,身有玄黄气,实属是很好奇。” “什么鬼玄黄气,我听不懂。” 钟黎闻言,面具下的眉头蹙了起来。 这世道,人人几乎都沾染了一丝浊气,就算是青阳道长言说正直的鲁班传人,身上也是有着很细微的浊气。 如今看到一个妖身上没有浊气就算了,身上居然还有行善之后积攒的玄黄气。 他如何能不好奇? 不过此妖虽身有玄黄气,却有着异常的警惕心,要按照正常的办法询问,肯定是问不出什么来的。 不过,钟黎也是无奈,谁让他装束如此神秘,加上他独自一人出现在这荒山野岭,人家不警惕才怪呢。 钟黎微微沉吟,思绪飞快运转,琢磨着怎么办。 呼吸间,心中就有了定计。 悄然无息中,他一抹细微的气息从身上窜出,落在了猪氒身上。 猪氒目光始终盯着钟黎,身子紧绷着,见钟黎一直没有动静。 他四肢趴伏猛地用力,如同一道离弦之箭,窜进了树林中,失去了身影。 钟黎静静看着猪氒快速消失在了茂密的树林中。有了这缕气息在,钟黎并不怕他真的失了踪迹。 这只猪妖太过警惕,钟黎也不好拦着。自己贸然接触确实是有些不妥,要想了解情况,还是要暗中观察才行。 钟黎目光放到了一旁地上的大蟒蛇,若有所思了起来,收敛心神,感应着投放出去的那缕气息,能清晰的感知到猪氒快速在树林中移动。 钟黎并没有第一时间跟上去,只要那缕气息不被发现,他就能感应到。 ... 猪氒四肢着地,耳畔伴着风声化作一道黑影,眼观四路耳听八方,随时注意可能会出现的危险。 他疾驰的身影轻巧而矫健,穿行在树林中。 “今日出门真是倒了个大霉头,怎么遇到这么个怪人!” 猪氒嗅着空气中的气味,他记下了那怪人的气味,要是其跟上来,他就能第一时间发现。 不过,猪氒眼中透着疑惑,那怪人的气息一动未动,并没有跟上来。 “我呸,虚伪的家伙,不就是眼红老猪的猎物吗!说那啥子的玄黄气。” 猪氒身形不停,速度不断加快,他对这方圆数里很熟悉,不断绕着路。 疾驰了一段时间后,就会停下来,小巧身子藏在树冠上,露出小巧眼睛,看着四周。 等了盏茶功夫后,竟再次绕了一大圈,又疾驰而去。 如此反复几次后,猪氒确信方才那危险的怪人没跟着自己后,这才朝着记忆中真正的方向奔去。 远在数十里外的钟黎,见心神那缕气息终于不再绕弯,径直快速的行进,他金色眸子一亮,看了眼在他怀中已经酣睡着狸花,也没打扰。 钟黎目光落到地上的大蟒蛇上,妖力流转而出,把那庞大的蛇身卷成一团,无形力量托付着蛇身,身形忽地腾飞而起,朝着那缕气息的方向低空飞行而出。 如今这方世道黑暗无序,钟黎好不容易遇到一个身负玄黄气的生灵,只要确定其真正性情,他是不介意埋下一颗种子的。 猪氒放慢了速度,路过树林间,正好遇到了一只野生獐子,就一棒子敲死,一手扛着骨棒一手拖着比他大几倍的獐子,穿过了茂密的树林。 前方出现了一片竹林,高耸的竹子相互依偎,形成了一道天然的屏障。 透过竹林的间隙能看到前方有着一栋简朴的房子静静地矗立着。 这栋房子是用竹子搭建而成,屋顶覆盖着厚厚的茅草,墙壁上爬满了翠绿的藤蔓,房子的门前是一片平整的土地,上面摆放着一些农具和日常用品,显得朴素而实用。 他站在竹林的边缘,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感受着熟悉的气息。然后大声喊道: “老头子,还活着没!” 他的声音在竹林中回荡,惊起了几只栖息在竹叶间的小鸟。猪氒拖着獐子一边喊着一边走着,手里一用力就把獐子甩到了房子前。 “来啦,没死呢。” 只听房子后传来一阵苍老的声音,一道不慢不急的脚步声响起,一个身体健硕的老人从房子后走了出来。 老人头戴一个竹笠,手里拿着锄头,头发已经花白,身子骨却很健朗,脸上虽有皱纹,却掩盖不住他那矍铄的精神。 老人看到猪氒,脸上露出了慈慕的笑容,他的声音沙哑而温和: “不是去逮那大蟒蛇去了么?” 猪氒闻言,脸上神情像吃了苍蝇般难受,“别提了,俺老猪蹲了那条长虫几天了,好不容易引出了洞,施了点小伎俩,宰了它。半途却跑出个怪人给截了。” 说着,猪氒脸色不愉,很是不耐烦的挥了挥手: “把这獐子拖了去,宰了,俺老猪要吃肉,真是晦气。” 老人听着猪氒不客气的语气,也没生气,还是一脸的温和,只是听到他说遇到怪人,神情微微一顿,然后平静说道: “哦?那你没事吧?” “俺老猪能有屁大的事,要不是顾忌太晚了,老猪非得跟他拼命。” 猪氒一脸的戾气,目光狠厉道。 老人眼中闪烁一抹担忧,他太了解猪氒了,知道肯定是遇到危险人物了。 不然,他怎会放弃那心心念念的大蟒蛇。 为了那条大蟒蛇,猪氒都不知道忙活了多久。 “还不快去!” 猪氒见老人不动弹,木着脸,瞪着眼斥声道。 老人名叫,方白青,与猪氒已经在这片竹林中共住了十多年。 方白青闻声,连忙应声,就要上前拖着獐子进屋。 然而,他身子骨虽然健朗,力气却明显不大。 拖动起来,老费力气了,艰难地一步步挪动着。 “去去去,你这糟老头,可真是耽搁时候。” 猪氒看着方白青费劲的模样,眼底深处快速闪过一抹忧愁,嘴上却毫不客气把老人当苍蝇似的推开。 被推搡后退的方白青脸上笑呵呵,也不恼,看着猪氒小身板扛起比他大的獐子,拖在地上就要往房子里走去。 忽然,一道雄厚嗓音在一人一猪上空响起。 “多有惊扰,还请莫怪。” 一团庞大的黑影从上空落了下来,砰的一声,一条粗大的大蟒蛇砸在了地上。 猪氒闻言瞬间警觉,猛地转身,把肩上的獐子砸了过去,他遽然间闪身出现在方白青的面前,浑身散发着凶悍气势,四肢伏地,龇牙咧嘴,露出尖锐獠牙,眸子血红,直勾勾的盯着那高大的身影。 钟黎脚踏地面,单手抬起,轻拍在獐子身上,把其缓缓放到了地上。目光落在了前方的两道一高一矮身上。 ------------ 第32章 被当作刷经验的工具人 “你到底想干嘛!” 猪氒双目赤红,浑身散发着狂暴威势,他的毛发根根直立,如同钢针一般,四肢上的肌肉紧绷,一声狂啸嘶吼道。 一股狂猛暴风以他为中心轰然爆发,把周围竹林吹得弯曲发出哗啦啦声响,枝叶犹如巨风席卷,不断落下卷飞。 猪氒的咆哮声如同雷霆,在竹林中响彻云霄。 钟黎感受着猪氒那股狂暴的气势,却并未回答,目光落到了被其隐隐护在身后的方白青身上。 见钟黎不为所动,猪氒浑身凶悍气势不断攀升,他觉得此人处心积虑跟踪自己,肯定不怀好意! 适才钟黎说的好奇。 猪氒是一个子都不信的。 在这人吃人的世道,好奇? 那是死人才会有的东西! “小子,回答我!” 猪氒双目血红,隐约有着被戾气掩了理智般,那股凶悍的气势还在升腾。 钟黎眉梢轻蹙了起来,这猪氒暴躁异常,想正常沟通看来是有些困难了。 “我真无意冒犯,不过是看到你身有玄黄气,想跟你好好聊一聊,只是你警惕心太深,还如此暴躁。” 钟黎有着些许无奈,轻轻说道。 “你骗鬼呢!当俺老猪是那混沌孩童不识数是吧?跟了我一路,你说只是聊聊?” 猪氒根本不信眼前这一身黑衣劲装裹身,魁梧身形,横跨胸膛的怪人说的一个字,呲牙咆哮着。 “算了,我还是问你身后这位老先生吧。” “你敢——” 猪氒眸子彻底如鲜血欲滴,四肢伏地,肌肉虬结爆发出狂猛力量,地面在他力量作用下,顿时裂开一道道裂痕,神情狠厉,就要暴起冲出。 “砰——” 钟黎轻轻一抬手,虚空一按。 猪氒猛地一颤,身上犹如一座泰山压顶压来,整个身子轰然倒塌,砸趴在了地面上,地面顿然塌陷三寸。 猪氒浑身骨骼,不断发出细密令人悚然的咯吱声响,他赤红双目,眼中狂暴被惊骇给覆盖,无论他如何使劲,完全动弹不了丝毫! 猪氒神情骇然,眼中有了一抹绝望涌起,却还能发出声音,一字一声,咬牙切齿道。 “别...有种...冲我来!” 钟黎望着他还在挣扎抵抗着自己的力量,身子肌肉疯狂蠕动,粗大的青筋冒起,似有破裂的迹象。 无奈的钟黎,伸手虚空朝着他身上轻轻一点。把那股庞然的力量给解开了。 猪氒瞬间感觉身上庞大的压力骤然消失,他身子猛地窜起,护着方白青连连后退,神情无比忌惮,倒是没有方才那般冲动了。 钟黎本意也不是想伤了猪氒,不过,亮了一下肌肉倒是让他冷静了不少。 “老先生,你和他是什么关系?人与妖像你们这般和睦可不多见啊。” 钟黎目光越过猪氒落到方白青身上,魁梧的身形伫立在原地没动,温和的说道。 “你屁——” 猪氒虽安分了不少,可本性暴躁,见对方无视自己,忍不住怒斥出声。 “嗯?” 可话还未出,钟黎金色眸子一凝,一股滔天的恐怖便席卷而来,猪氒顿感世界犹如失了颜色般,整个人仿若被一股死亡危险侵袭,猛地打了个寒蝉,等回过神来后,刚才一幕仿佛没出现过一般,只是他后背已被冷汗浸湿。 “我没问你。” 钟黎温和的声音有了一丝冷意。 方白青拍了拍猪氒的小身板,从他身后站了出来,对钟黎拱了拱手道: “猪氒他多有冒犯壮士,还请多多包涵,他本性如此。生性有些多疑。如有冒犯,小老儿向壮士恕罪。” 说着,回身拍了拍扯着他衣角的猪氒,便继续说道: “要说关系吧。其实小老儿是猪氒的俘虏。” “俘虏?” 钟黎闻声微微一愣,完全没想到是这么一个结果。 方白青神情透着淡淡的笑意,似在追忆着往昔: “此事说来话稍长,小老儿一家老小本在是清源山下,大清村子的村民。可惜,这世道不太平啊。十三年前,村子遭了胡匪的抢掠,抢走了村子钱财,掳走了姑娘,杀了几个人,留下了一村子绝望的我们。” 方白青嘴里虽说着那年残酷的往事,神情却并未有多少悲伤,倒是很平静的述说着: “胡匪是走了,只是留下破败不堪的村子,本挡邪的黄纸符箓也碎了。村子内的血腥味,隔着老远就被闻到了,就引来了不该来的东西。夜色都还未黑,差不多就黄昏,村外就出现了几只妖魔,把村里的人分食而噬。” “妖魔数少,我们村民还挺多的,妖魔吃饱后,就把剩余的人,赶着朝着它们的老巢走去。一路上走走停停,饿了就吃人,饱了就休息。直到最后就剩小老儿一人了。” “小老儿我想着应该也逃脱不了被吃的命运,却没想到,猪氒这时候出现,把几只妖魔给杀了。我本以为猪氒也会如那些妖魔一般会把我给吃了的。” 方白青说着却停了下来,神情竟泛起了疑惑,侧过身子,回头朝着猪氒便问出了深藏内心许久的问题: “我当了你十三年的俘虏,我也是问过你多次,为何这么多年了,你一直没有把我给吃了?” 钟黎闻言,神情也是顿住了,金色的眸子落到了那三尺六寸高的矮小身子上。 “俺老猪不吃人不行啊!就你小老儿屁事多。” 猪氒脑袋撇开,眼中带着闪躲。 “可这么多年了,除了最初你会把我关起来。可之后,你只是让我给你做饭,做衣裳之外,也不限制我自由。有妖来吃我,你就杀,有人来你要么是吓跑,要么就是杀。” 方白青蹲下了身子,目光温煦平视看着猪氒,轻声说道: “这些年,我知道世界虽大,但是却唯独只有此地才是我的安身之所,我无处可去,我没了亲人,却有了在乎我的人。” “你在我心里早已不是妖魔。” 方白青声音很轻,可却让猪氒身子微微一颤。 “算了,小老儿不问就是啦。” 见猪氒脑袋转动,根本不与自己对视,方白青轻轻一笑,也不再追问。 多年来也知道猪氒现在窘迫,不是对方不肯说,是猪氒就这性子,有着很强的自尊心,面子薄,不大好意思说出口。 钟黎看了看猪氒身上的那缕玄黄气,沉吟了片刻,一个答案出现在他心中,对着方白青问道。 “老先生,你第一次见到猪氒,他是什么样子的?还是他就是如此这般大小?” “当时的猪氒很大,起码有一丈高,尖嘴獠牙,甚是骇人的紧,那身子就像一座小山,后来年岁里,他就慢慢在变小,直到成了这般小巧。” 方白青沉吟眨了眨眼,缓缓说道。 “老先生你方才还说,他会把人给吓跑?” “是有这么回事。”方白青点了点头。 一旁的猪氒,任由两人交谈,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般。 钟黎心中了然,目光落到了猪氒身上,缓缓说道: “猪氒,你想继续变强吗?” 结合方白青的话语,钟黎大致已经知道猪氒为何身上有着玄黄气了。 究其原因。 猪氒尝到了玄黄气的甜头。 当初吃了方白青村子的妖魔,被可能刚出山的猪氒给杀死,天地汇聚的一丝玄黄气凝聚到了他身上。 让其发现自身有了些许变化。 之后日子里,他琢磨着自己杀掉那些带有煞气的之人或者妖魔,就能增加身上的玄黄气。 他感知天生敏锐,似乎发现玄黄气有着能让他变强的作用。 就把方白青留了下来,当作了——刷经验的工具人? ------------ 第33章 拳拳到肉 猪氒顿时面露狐疑,皱起眉头,抬起眸子看向钟黎: “你目的是为哪般?” 这怪人很危险,实力也很恐怖。 猪氒倒是相信其有那能力让自己变强。 可对方图啥呢? 忽然,猪氒想到了个答案,眸子眯了起来,警惕了起来说道: “你想把老猪我养肥了,再宰了吃?图我这身血肉吧!” 钟黎看着猪氒一脸“我看穿你想法”的模样,微微的叹了口气: “我对你这身猪膘没有任何想法。” “你才猪膘,俺老猪这一身都是结结实实大补血肉!”猪氒梗着脖子凶着脸道。 钟黎闻言忽的一顿,金色眸子微垂,看向了猪氒,一眨不眨的看着。 空气中有些安静,猪氒本还想硬气跟钟黎对视的,可一个呼吸间,他就开始不安了,脖子微微缩了下,身子似有些不再挺直了。 钟黎直到盯着他浑身似有针扎般难受后,这才移开了目光,正当猪氒松口气想装模作样抹一把被冷汗浸湿的额头毛发时,钟黎下面说出的话让猪氒整个身子毛发都炸了。 钟黎从怀中把睡得挺香的狸花轻轻捧了出来,找了个干净的位置把它放下,嘴里说道: “你这只猪,属实是欠揍。” 猪氒瞪大了眼睛,连连后退,他虽然没听说过‘欠揍’这个词,但是却明白了其中含义,“你这家伙,俺老猪我就知道,终于不再隐藏了吧!” 事到如今,猪氒还嘴硬着,看到这一幕的方白青嘴角都微微抽了抽。 他目光落到钟黎身上,很识趣的,小跑了起来,躲远了去。 方白青知道,这人是真的没恶意,不过是猪氒一而再再而三的挑拨,让对方有些恼火了。 不过也好,猪氒着性子太过暴躁,正好让他吃点苦头,长长记性。 方白青一边心里想着,一边跑到了那只睡着的小猫旁,似有几分吃瓜的架势,看着钟黎和猪氒。 钟黎体内妖力流转,猛地升腾而起,身上的黑衣劲装和脸上的无脸面具蓦地消弭,显露出,虎首人身,双臂肌肉虬结,横阔胸膛,宽面虎首,青黑相间的毛发如烈火燃烧般摇曳,尾巴如长鞭虚晃,露出一成片的虚影。 “嘶——” 猪氒看到钟黎显出的原形,瞳孔赫然收缩,眼中一片骇然,猛地倒吸了一口冷气: “你是妖?!” 方白青也被眼前的一幕给骇到了,神情大变。 钟黎虎窍猛地喷出一串白气滚滚,似要把心中因为猪氒激起的躁火给喷出般,他金色眸子冷冽直视着僵在了原地的猪氒身上。 “看来我还是太客气了。” 钟黎耸了耸肩骨,虎首左右摆动,发出了一阵骨头脆响,他缓缓抬起手,捏着指关节,面无表情朝猪氒迈步走去。 高大的身形,踱步向前,每一步落地都似重锤击打在大地一般,似震得整个竹林都在颤抖般。 虎躯凛凛,雄厚狂猛的气势扑面而出。 猪氒额头上冷汗直流,他后面早已被浸湿透了。 眼中颤栗看着眼前这般如一尊天地魔神走来的钟黎。 那无形的威势似要把整个天地都给撕开一般。 “我——” 猪氒话音刚出还未起,钟黎身形瞬间出现在他面前,无数只拳头覆盖了他全部视野密集如炮弹朝他砸来。 “啊——” 伴随着一阵肉体碰撞的沉闷声响,凄厉的惨叫声响彻整个竹林。 一旁的方白青见此,竟放下了方才那担扰的心,神情一副不忍直视,眼睛却完全没挪开的意思,看着被钟黎不断胖揍的猪氒,那场残暴的场景,那凄惨的惨叫。 真是—— 让小老儿很是兴奋啊! 半晌后。 钟黎满脸的神清气爽终于是停下揍猪氒的拳头,拍了拍手,伸了伸筋骨,狠狠地放松了一把。 “果然,还是要动弹动弹才好,我这身筋骨不然都要生锈了。” 地上的猪氒浑身上下都是硕大的紫青肿包,已经完全看不出原样了,哼唧哼唧的喘息着,眼睛被肿包遮掩,看不清事物,但是神志倒还清晰,只觉浑身无比肿痛,却没有伤到分毫骨头。 “!@#¥*&……” 猪氒趴在地上动弹不得,哼哼唧唧艰难的发出了声音。 钟黎虽完全听不懂他在说啥,不过极有可能是这家伙还不服气。 一想到如此,钟黎抬手摸了摸自己的下巴,沉吟了片刻,他缓缓的吐出了一口白气落到了猪氒身上。 “嘛了你个老虫——” 猪氒全身被白气包裹,一身的紫青肿包肉眼可见的消弭,直至消失,猪氒口中的话也清晰了。 然而,猪氒本还剧痛的身体,仿若清风拂过缓缓消散,他眼睛顿时瞪得如同牛眼般大,口中的话也停住了。 一旁的方白青看到如此神仙手段,神情震撼,瞪大了眼睛。 猪氒腾的一下从地上跳了起来,全身的疼痛真的消失了,刚才的剧痛彷佛没出现过一般。 神情震骇,看着自己浑身上下。 正当猪氒陷入震惊之时,一抹庞大的黑影笼罩而来。 猪氒身子一颤,有些哆嗦的缓缓抬起眼睛,便对上了一双金色的虎瞳。 黄昏落下,黑暗垂幕。 不得不说,钟黎很久没有这么舒畅过了。 一连几次,揍了猪氒,然后再治好,再反复。 难怪前世小时候,有些家长总喜欢揍小孩,而且还是夫妻混合双打。 (PS:虚构虚构,没有别的意思。) 原来拳拳到肉是辣么的爽啊! 猪氒这会彻底是安静了,脸上鼻青脸肿看不出样貌,身体倒是好。 揍爽了的钟黎,只是治好了猪氒身体的紫青肿包,他脸上的没治,打算留着给他当个纪念。 揍了又治,治了又揍。 猪氒属实是被揍怕了。 这会他才终于相信,钟黎是真的对他这身血肉没想法了。 还有猪氒看着钟黎这般虎首人身的模样,心中的震撼无以言表。 同时心中也是兴奋异常。 原来妖精,是真的能化形成人的。 虽然他已经有些趋向化形,可猪氒知道,他不过只是形似而已,要想真正化形,那还差了很远。 远到他都认为此路根本不存在。 钟黎妖力运转,毛发交织而成,形成兜帽劲装,面具显露,目光落在老实的猪氒身上: “想不想像我这般真正化形?” 猪氒猛地抬起了头,虽他心中有着一丝猜想,但当这份猜想真的来了,他又有点不敢置信: “你愿意教我?!” 钟黎点了点头。 他也不是白揍猪氒的,在揍的过程中,也渡了一丝妖力探查了他身体。 顺便也检验了下他的性情。 结合了方白青的话,钟黎对于猪氒还是很满意的。 他有着很强的自尊心。 自尊代表强大的意志力。 这也是钟黎为何会显出原形让其看到的原因之一。 让猪氒知道了钟黎是真心实意愿意教他。 一只有着极强自尊心和懂得行善积攒玄黄气的猪妖,势必能在这个世界掀起一股不一样的风暴。 ------------ 第34章 传授 “跟我说说,你为何要俘虏这位老先生却没有把他吃了?” 钟黎虽猜到了猪氒大致的想法,不过还是要详细问问才行。 猪氒已经完全被钟黎给揍服气了,加上对方又愿意教他化形,也就没有那么深的防备心,便把他的这些年的经历给说了出来。 猪氒本身是一头山中野猪,在山中经历了弱肉强食的残酷环境,有了野兽血肉的滋补,渐渐就开了灵智。 当年遇到方白青,就是他刚开灵智下山之时。 猪氒本身皮糙肉厚,加上是残酷环境脱颖而出的妖。 实力比一般寻常妖魔都要强上几分。 当时分食方白青村子的妖魔,刚经历过一场屠戮,正浑身索绕着村民的怨念恶业。 猪氒当时下山正好饿了,也没多想,上去就把那几只妖魔给屠了。 结果恰好帮村民报了仇,释放了那浓厚的怨念恶业。 懵懂的猪氒隐约间能看到好似有好多人在虚空中拜谢着他。 第一次遇到如此情况,猪氒心情实在是有些微妙。 随后,一缕淡淡的玄黄气凝聚在了他身上。 这时,他就明显感觉到自身发生了变化,他眼睛看向惊恐颤抖在原地的方白青,就有了不一样感官。 猪氒透过瞳孔看着方白青,冥冥之中有一抹明悟告知他,此人不可吃。 有些不明所以的他,倒是因为吃了几只妖魔饱了肚子,就也没把方白青给吃了。 当这个念头一放下,他顿时感到身上缠绕的玄黄气增强了。 玄黄气的积攒,让他明显的感知到身体在变化。 彷佛有一股温暖而强大的力量在强化他的身体。 他本有些混沌的头脑也灵活了。 他能清晰感受到周围山林的风吹草动更加活灵活现了。 天地间彷佛在他面前展现出了不一样的样貌。 他心中涌现出一种前所未有的明悟。 猪氒目光重新落在方白青身上时时,就会发现有一种特殊的气息,把他们两给连在了一起。 也发现了自己好像能把这种连接给斩断,只是如此做的后果,却清晰的反应在了他的脑海中,会消耗玄黄气。 猪氒顿时也就明白了,要是失去了玄黄气,他之前感受到的一切也将消散。 有了玄黄气的凝聚,猪氒也能开口说话了,也有了很多奇妙的想法了。 他渐渐发现,这天地间是存在有很多闪闪发亮的光点。 特别是夜晚,那些光点环绕在他周身,让他感到一阵清晰的渴望。 他想把这些光点吸入体内。 可始终无法掌握窍门,只能被迫的等待一些零散的光点没入他体内。 但就算如此,他也比别的妖多了一大优势。 猪氒知道半夜光点最密集最浓郁的时候,他会在那个时候让自己身体沐浴其中,就算无法真正做到吸收。 那零星的光点也能供他实力的增长。 如此下来,猪氒便明白,自己要积攒更多的玄黄气才行。 之后,就如同钟黎猜测的那般了。 他把方白青救下之后,便开始了各种尝试。 直到有一天,方白青遇到了一个在猪氒眼前浑身缠绕着黑气的凡人,他才真正的意识到如何去增长自身的玄黄气了。 救下方白青,或者杀死这些身上缠绕黑气的凡人或者妖魔,都能增加他自身的玄黄气。 钟黎听着猪氒的讲述,神情透着古怪。 方白青则是眨了眨眼,这才知道为何猪氒这些年会如此待他。 “老头,你要想走就走,反正我是不会拦着你的。” 猪氒把脑袋撇到了一边,也不看方白青,闷声说道。 方白青闻言,神情微微一愣,随即,脸上扬起一抹轻笑: “我这小老儿,还能去哪?这里有吃有住,别人求都求不来呢?我为何要走?” 猪氒听闻此话,转过脑袋,抬起眸子,眼中有着疑惑问道: “老头,你没听清楚吗?我在利用你啊!” “那又如何?”方白青眼中透着清明:“小老儿我倒是没想到,我还能有如此实在的用处。这不挺好的么?在如今这般世道,能被别人所需要,这何尝不是一件幸事呢?” 猪氒沉默了,他想起了这些年遇到的那些落草为寇的凡人,也看到了,一些流落在街头,无处安身的凡人。 他们, 要是能被人所需要。 又如何会落到这般田地? 钟黎目光落在了一猪一人身上,心情着实是有些复杂了。 月色洒落着浅薄的月光,天上高悬着星辰闪烁。 稍微收敛了一下心中的思绪。 钟黎抬起手,伸出手掌在虚空中微微一旋,一抹微风扬起。 无数的熠熠光点密集汇聚而来,在钟黎手中形成了一个光团闪烁着温润的光芒,牢牢的吸住了猪氒的目光。 方白青虽然看不到钟黎手中的光团,但隐隐能感到周围空气中有股清灵的气息在弥漫,微微呼吸了一口空气,他顿感自己的身体变得轻盈有活力,仿佛岁月的重担在这一刻被卸下,一种难以言喻的舒适感在四肢百骸中蔓延。 方白青蓦地瞪大了眼睛,连忙快速呼吸,似要把周围的灵气狂吸入身体般。 钟黎看他如此,倒也没阻止。他把手中的灵气团轻轻一抛,径直的没入了猪氒的体内,一缕妖力流窜而出跟着进入到他身体里。 “静气凝神,感受我的妖力在你体内的流动,记下其运行轨迹。” 钟黎浑厚嗓音带着一丝认真响起。 猪氒脸上透着惊喜,随即,闭上了眼睛,静静的感受体内深处的变化。 钟黎意念操纵着妖力在猪氒体内流窜,直到他能自行运转后。 便收回心神,目光转动,落到了已经醒来,在扑腾抓虫子的狸花身上。 “狸花,过来下。” “啊?” 狸花嗷呜一下,把一只小虫子给吞了,睁着大大的琥珀色眸子看向钟黎。 “过来下。” “哦。” 狸花迈着小碎步,轻盈走了过来。 “钟黎,要吃虫子吗?” 说着,狸花小爪子在空气中抬起一抓,便伸出小爪子里的虫子递给了钟黎。 钟黎蹲下身子,笑了笑,摇了摇头: “你自己吃吧。” “虫子很好吃的。” “真不用,你吃吧。” “好吧。” 狸花看了看小爪子上的虫子,又看了看钟黎,歪了下小脑袋,还是把虫子给吃了。 “狸花,我教你修炼,想学吗?” “修炼是什么?” “能让你吃到很多好吃的。” “能挣钱吗?” 钟黎闻言一愣,问道: “狸花为何要挣钱?” “挣钱能买鱼吃。” “可以。”钟黎犹豫了会,回道。 “那我要修炼。” 钟黎手中再次汇聚来一团灵气,照着方才的动作,没入狸花体内。 “咦,身体里有耗子在动!”狸花蓦地睁大了眸子,惊奇道。 钟黎闻声失笑,“那不是耗子,狸花要记住身体里这些运转轨迹。” “哦。” 方白青缓了缓因为急促呼吸的动作,看了看跟钟黎交谈的狸花。目光转动,眼中带着温和看着身上似在冒着微光的猪氒。 ------------ 第35章 降身术 夜幕低垂,华灯初上,平绛城中的喧嚣逐渐的褪去。 媚春楼的繁华成了城里喧嚣的缩影,从朱红大门的缝隙中透出的幽暗光影,彷佛是这个深夜最为妖娆的诱惑。 袅袅弦乐起,轻柔而缠绵。 莺歌燕语,妖娆婀娜身姿的姑娘们来来回回招呼着人客。 门前与院内挂着红灯笼,照亮如白昼,光晕在夜色中摇曳,映照出一成片朦胧的春意。 夜晚里,媚春楼比白日,有着雕梁画栋,金碧辉煌的璀璨,隔着城墙外都能遥遥看到那灯红酒绿的灿烂。 媚春楼在寻常人都不知道的后院处,一道隐蔽的侧门悄然开启,门后有一条曲折的石板小径,两旁是一片树丛,夜风中吹拂着枝叶发出沙沙声响。 有一个掩在昏黄暗淡光晕下的身影静静的提着灯笼站在门前。 静谧的幽幽夜色下,这身影伫立在门前一动不动,只有暗淡的光晕能模糊看清,有一对一眨不眨的眸子直勾勾的望着曲折的石板小径。 透过光亮,看到一张宛如死尸惨白的脸蛋,五官精致,嫣红小嘴,曼妙的身姿。 “真不想来你这鬼甚子窝。来一次就少一次做男人的快乐,真贼娘的晦气。” 浅浅的脚步声在夜色中响起,一道人影从石板小径的黑暗中走了出来。 那人影缓缓走近,身形在昏暗的灯笼光晕下若隐若现,彷佛是从夜色中剥离出的一道幽魂,静谧的黑暗中只有他的脚步声在回荡,每一步都似踩在了夜色的心跳之上。 此人落到光晕前,身着一袭青色长袍,显露出面容清秀的脸,好似一个风度翩翩的俊年郎。 只是方才此人的话音却完全破坏了那风流儒雅的气度。 俊年郎名为贾正英。 贾正英走近,目光落到门前那貌美的女子脸上,眼中有着一抹挣扎和色欲。 “可惜这等美人被你如此糟蹋了。” 说着,犹豫了会儿,贾正英神情带着纠结还是伸出了手,直接朝着眼前女子面前抓去,狠狠地过了一把手瘾。 贾正英眼中挣扎彻底消失,充斥着火热,手伸了进去,粗暴的动作,让眼前女子露出了一大片雪白的肌肤。 女子眼睛直怔怔也不眨眼,就这么看着眼前的贾正英,对于身上露出的雪白也无动于衷,面无表情微微转动了脑袋,鲜艳的红唇开合: “可摸够了?” 竟是一个男人的浑厚嗓音。 贾正英神情火热霎那间宛如被泼了一盘冷水,整个人僵在了原地,眼中的火热彻底消散,取而代之是深深地厌恶,手腾地从雪白中抽出,放到自身衣裳上擦拭着,表情像是沾了那屎般难看: “你就不能不说话啊!坏老子兴致,我呸。” 女子神情僵硬,不似常人活现,伸出纤细惨白的手把自身衣裳随意缭上,“走吧。” 言罢,提着灯笼进了后院。 贾正英早已失去了那一副风度翩翩的气度,嘴里不断骂骂咧咧: “真特娘晦气,白无终,就你这求人办事的态度,老子还就不去了。” “可以。” 女子曼妙的身影迎着光晕缓缓朝内院走去,声音透着冷漠。 独留贾正英在原地,看着浅薄的光亮渐渐被黑暗完全吞没。 他看着前方身影正不停歇远去,脸色有了一丝狰狞,发出一声低沉的嘶嚎。 随即,脚步迈动朝着前方那抹光亮追去。 两人穿过后院,顺着一条走廊,来到一道房门前。 女子推开掩着的大门,露出里头黑压压宛如深渊的房间,没有一丝光芒。转身目光落到了身后的贾正英身上。 贾正英木着脸,径直迈步一脚踏在了黑暗当中。 脚步落下,身后大门关上。 还未等眼前黑暗侵蚀而来,房内遽然间亮如白昼,显露出一间干净整洁,却有着火热热浪的房间。 巨大的丹炉热气滚滚,伫立在房内。 只是这股热气中却透着浓郁的血腥气味。 “白无终,你叫我来到底想作甚?” 贾正英朝房间里头走去,目光环视了一圈四周,最终落到丹炉前的一个身影上。 “我需你的降身术,探个人。” 白无终转过身,语气透着冷漠,眸子古井如渊。 贾正英眼睛眯起,“你白无终都要探的人,你让我出手?” 说着,贾正英面容细密的青筋冒起,嘴角裂开,露出森然的口齿,散发着冷冽的寒意,狰狞着脸色: “你想我死吧!” 白无终对他的变化视若无睹,平静的说道: “你不开,现在死。” 话音刚落,周遭环境缓缓扭曲变化,空气中飘浮着丝缕的鲜红云烟,浓郁的血腥味弥漫在房间里。 原本干净整洁的房间已经不复存在,有的是一片血海尸山的恐怖景象。 房间的墙壁、地板,甚至天花板,全都被鲜血染红,粘稠的血液缓缓流淌,汇聚成一滩滩血洼。 尸体横七竖八地躺在地上,每一具尸首都血肉模糊,所有尸体都带着惊恐和痛苦的表情,仿佛经历了难以想象的恐怖,身体似被什么巨物砸成粉碎般。 贾正英目光转动,发现尸体竟缓缓的动了起来,扭曲着残破的身体,慢慢的挂着血肉朝着贾正英爬动。 贾正英狰狞的面容收敛,似无事发生般,有的是风流儒雅,风轻云淡的说道: “开坛的代价,我要三瓶血炼丹。” “一瓶。” “好。” 话音一落,贾正英就感觉眼前的尸山血海骤然消失,又恢复了干净整洁的房间,根本不似存在一般,他眼中不由闪过一丝悚然。 “把你要探的人的东西给我。” 白无终从怀中掏出一张画纸,扔了过去。 贾正英接过画纸的同时,不断地从怀中掏出东西。 香炉、土香、符牌、令旗等。 似贾正英怀中有着个无形的大空间般,大大小小物件十余样落在了地上。 只是贾正英单手捏着画纸一抖,展开了手中画纸,定睛一看,神情一变,抬起难看的面色,说: “就这?” 贾正英抖了下画纸,完全摊开举起朝着白无终。 画纸上,画着一个栩栩如生身着黑衣劲装,戴着无脸面具的魁梧壮汉。 赫然是钟黎的形象。 白无终漠然不说话,只是目光淡淡的看着他。 “生辰八字没有,随身物件也没有,你就给我一张画?” 贾正英见白无终不说话,怒目而视说道。 白无终还是淡淡的看着他,也不言语。 呼吸间。 烛光在摇曳,把两人的影子拉长,空气中的温度缓缓地开始降低。 “怎么探?” 贾正英撇开了与白无终对视的目光,满脸晦气用力的把手中画纸收了回来。 “所有。” 白无终平静的从嘴里吐出了两个字。 “我——” 贾正英想骂脏,但还是深深地吸了口气,又缓缓地吐了出来,似要把面前之人对他的苦闷全部吐出般。 随后,他一屁股坐到了地上,嘴中不断的骂骂咧咧着,不断地整理着从身上掏出的物件,摆了起来。 ------------ 第36章 虎须被扯了一下 降身术, 是贾正英的拿手秘术,可以无视距离和无视本体同意直接降身取而代之。 最重要的是,降身还能获取其脑子中的所有记忆。 只是记忆信息逻辑会过于冗余,要是处理不好,反而会被反噬。 以上... 贾正英都做不到,上述的一切都是书中的描述。 至于贾正英,他只能一缕意识降身旁观当前原身的现状,从而获取到一些破碎的信息罢了。 不过,如此代价却是要损耗他的数年寿元,具体多少,还要看降身之人的情况来判定。 就贾正英知道,他要是施展降神术到白无终身上,可能会直接损了十年寿元。 损耗的寿元与获得的信息不对等,贾正英不到万不得已的情况下,是不会使用这降身术的。 贾正英现在慑于白无终的实力,只得无奈的准备着设坛。 白无终有一手出神入化的炼血丹技艺,以人血肉炼制成丹,浓缩了精华元气,可以增长一定寿元。 一瓶血炼丹有十枚,起码可以增长五年寿元。 可别小看这一瓶只有五年寿元的血炼丹。 那可是需要十个青壮男子才有可能成功炼制。 这还是因为白无终炼丹手艺高深,一般人去炼这人丹,怕是十个青壮男子连一年寿元都未必能炼制成。 一瓶血炼丹,贾正英要是降身术把握的住,是还有可能小赚一笔。 贾正英摆正一张只有三尺高古朴的木桌,把香炉摆上,点燃土香,符牌洒落,令旗围着木桌竖起。 白无终神情看不出心绪,见他开始开坛设法,悄然无声的退了几步远,目光带着莫名的光芒看着贾正英。 贾正英把那张画了钟黎的画像摊在了桌子上,画像下方还有几个词,是牝阳城这个字。 贾正英盘膝坐下,黄纸符箓摆弄,铺设在画像之上。 他从怀中掏出一把锋利的匕首,轻轻的划破自己的手掌,让鲜血滴落在黄纸符箓上,他滴落的血液,似不同常人,呈现出一种诡异的暗红色。 随着血液的滴落,黄纸符箓慢慢化作一摊液体混杂血液中,缓缓的没入画像当中。 贾正英垂眸看着画像中钟黎的魁梧的形象,目光中有一丝凝重闪过,心思悄然一动,右手食指中指并起,在左手掌心中的刀痕上一抹。 流淌着鲜血的伤痕竟直接愈合了,看不出有被刀割过的迹象。 他不等掺杂了黄纸符箓的血液完全没入画像,双手啪的一击合十,闭上眼睛,口中念念有词,声音低沉而晦涩。 忽然,房间内烛光一阵摇曳闪曳,密封的空间内,不知道从何处吹起一阵阴冷的风,将桌上的符纸吹得四处飞扬,但是画像却一动不动留在了桌上。 贾正英盘膝的身姿挺拔,肌肉紧绷,神情肃然,口中晦涩的念词渐渐快与急不断念叨。 就在此时,一缕轻烟似的气息从贾正英头顶上窜出,倏然间,穿出了房间,跃过媚春楼的大院,楼墙,霎那间消失在黑夜中。 ...... 远在深山之中的钟黎。 弯弯银月高悬,月白的光芒洒落在竹林中。 浅薄的月光中,有着丝丝缕缕的月华,漂浮而动,随着天地间的灵气,缓缓地落入竹林中的两道一猫一猪身上。 钟黎目光放在狸花端坐的小巧身子上,清晰的感知着探查着狸花身体内的气息流动。 对于猪氒,他倒放心,开了灵智有着玄黄气加持,有着很好的基础,只要妖力在他体力带着转一圈,猪氒就能熟练运转修行起来了。 他现在已经能随着他体内气息运转,天地间灵气晃悠悠的没入了其体内,夜间里,还有着银月月华如飘絮滑落。 而狸花,心性纯净,性子却好奇,对于体内的变化,有着十足的好奇,还需要钟黎帮忙才能静下心来,跟随他妖力运转着。 方白青也没多待,知道三位妖修行,不是他这个凡人可以接触的,带着一丝艳羡的目光看了看三道大小不一的身影,就去忙自己的去了。 他小老儿,还没吃饭呢。 夜色渐浓,银月如钩,悬挂在深蓝的天幕之上。月光透过竹林的缝隙,洒在地面上,形成斑驳的光影。 恰在此刻,一抹淡淡不起眼的气息从天穹之上,划过夜色,骤然一落而下,直接从钟黎的脑袋中窜了进去。 “嗯?” 放在狸花身上的心神骤然收回,一股好似被蚊子叮了的感觉涌上心头。 感觉来的突然,他眉梢忽的蹙起,感知全力放开,数千米内的情况一目了然,然而他的虎须莫名似被某力道用力的扯了下,只觉得一痒,那感觉就消散了,好像完全没出过一般。 “什么鬼?” 钟黎放开的感知一无所无,金色眸子中充斥着一抹警惕与茫然。 ...... 白无终的房间内。 “你——” 贾正英眼睛蓦地瞪到了极限,两行鲜红的血泪流淌,神情剧变,霍然转头,转头的动作用力过大,能清晰的听到清脆的骨头咔嚓声,满目血红中,有着怨毒和惊恐,死死的看着白无终,嘴巴张开,正要说话。 “砰——” 贾正英整个身子忽地膨胀了起来,宛如一个破碎的西瓜,直接爆成了无数碎块。 血肉白的红的黄的黑的洒满了整个房间。 被碎肉糊了一脸的白无终,脸上的淡然再也无法保持住了,瞳孔猛地收缩,面色骤然剧变。 深深地倒吸了一口冷气,一股彻骨的冰寒在脊椎直冲脑门再急转直下,让他浑身鸡皮疙瘩都起了满身。 眼中是颤栗的惊恐。 白无终瞪大了惊悚的眸子,身子在颤抖着,看着眼前一片血红的景象。 心中一股滔天的恐怖抑制不住的泛起,不断敲击着他的心神。 再血腥再残忍的场景,白无终都亲手缔造过。 可他现在,被眼前这一幕,差点吓没了魂! 呼吸间。 “嗬哧。” 白无终猛地喘息着,呼吸着房间混杂腥与臭的气味,刚才冲击太强,他都忘记了呼吸的本能。 他颤抖着身子打算动弹一下,结果,似身心都被巨大的恐怖笼罩,力气都被抽干般,刚动了下,扑通的一下,直接跌坐在了地上。 贾正英只是透过画像简单的探了一下那人的情况,竟然直接死无全尸!? 白无终始终注意着贾正英的,就连方才小动作他也看到了。 见过贾正英几次施法,他也算是了解到一些门道,知道贾正英收了力道,施展了降神术。 不过他也没阻止,可就是这保守的施展,却让贾正英直接丧了命! “不...不行,要离开这里,把此事告知师傅才行!” 良久,白无终浑身有着寒意蔓延,感觉到身体有了力气,他连滚带爬的站了起来,疯狂收拾着房间里的东西。 ... 钟黎眨了眨眼,有些摸不着头脑,挠了挠头。 自己的虎须是被谁撩拨了一下? 实在想不通的他心中泛起了莫名其妙的疑惑。 ------------ 第37章 今日缘来日见 沉睡的夜幕被温煦的旭光掀开了被子。 翠绿的竹林中,一缕缕的阳光透过枝叶缝隙,洒落在了青苔覆盖的小径上。 晨雾缭绕,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竹香和晨露的气息。 猪氒盘膝坐在地上,身上沾染了一层露水光泽。 随着第一缕阳光的洗礼,猪氒缓缓的睁开了双眸,感受着体内的变化,他深吸一口气,彷佛要将这片竹林的灵气吸入体内,然后缓缓吐出,一团白色的雾气从他的口中飘出。 修炼了一个夜晚,猪氒身上发生了微妙的变化,他的皮毛变得光滑亮丽,彷佛每一根毛发都经过了精心的梳理,闪烁着淡淡的光泽。 原本凶相野性的面孔上,一双眼睛有着晶莹的灵性,那抹原有的野性也悄然消失。 仔细看去,还能发现他手指间已经有所分化,蹄子的特征逐渐隐去,有几分修长手指的迹象。 猪氒感受着体内翻天覆地的变化,力量有了长足的增长,他感官能感知到百米外的动静,目光所至之处能清晰看到每片叶子上的纹路。 这都是以往都没有的变化。 “哈哈,老猪我成了!” 猪氒站起身来,神情透着惊喜,一声长啸惊起周围竹林一阵风吹沙沙响。 “成了,就来吃点东西吧。” 一声温润带着略微沙哑的嗓音响起。 “老头,我现在很强!强的让我自己都感到害怕!” 猪氒循声望去,看到房子屋内大门敞开,方白青正在摆着碗筷,热气腾腾的香气飘了出来,猪氒能嗅到那诱人的食欲香味。 连忙迈着脚步朝里头走去,这刚走出几步,猪氒就愣在了原地,他垂下眸子看了看自身。 他身体挺拔,虽还是猪身猪相,但他内在的骨骼已经有了变化。 人立而行的本能是那么的自然。 再也不似以前那般,别扭与不自然。 猪氒伸出手,看了看自己已经有几分趋向凡人手指的手掌。 “别再看自己啦,咱们不吃猪肉。” 方白青望着外面愣神的猪氒,脸上挂着一抹笑意,打了个趣说道。 “什么不猪肉的,俺老猪现在已经彻底脱去了那刍豢愚昧了!就算是猪肉真摆在我面前我也能吃了它!” 猪氒眼中有着自满的惊喜,仰首阔步踏步走入屋里,似已经完全把自己当成人形一般。 大马金刀一屁股墩坐在椅子上,看了看自己面前的勺子和碗,他神情不满的嚷嚷: “我要筷子!” 说着,就把一旁方白青的筷子给夺了过来。 脸上透着自得,笨拙的尝试着要拿稳筷子,结果一连几次下来,根本拿不好,啪叽一声,猪氒有些愣神的看着掉落在桌上的筷子。 方白青摇了摇头,识趣转身离开,进了厨房,给自己重新拿了双筷子。 当他回来的时候,就看到猪氒已经放弃筷子的想法,拿起自己多年来的御用勺子,闷头开始吃了起来。 “嗯?那个谁呢?” 猪氒吃了几口后,手里的动作一顿,抬起了眸子四周瞧了起来。 却并没有看到钟黎的身影。 “钟黎啊。他们天刚亮,就走了。” 方白青端起一碗粥,夹了一筷子咸菜,掺到白米粥里,扒了一口,说。 闻言猪氒一愣,“就这么走了?” 这时,他注意到方白青说的话语中多了个们,不由疑惑问道: “他们?他不是一个人吗?还有谁?” “你不知道?他带了一只猫,和你一样能讲话。” 猪氒眨了眨眸子,他隐约记得貌似钟黎揍自己之前还真把一只小猫从怀中捧了出来。 那只小东西也是开了灵智的妖精呀? “哼!跑的倒是快。”猪氒埋头有些心不在焉的扒着碗里的,心里默默把钟黎这个名字记在了心底深处,还有那魁梧的模样。 方白青瞥了他一眼,知道他口是心非的性子。 他回想起今早钟黎找到自己的情形。 跟猪氒讲了下自己今早和钟黎的交谈。 “老先生我就不再久留了,特来跟你告辞。” 当时的方白青也是很意外,“你不带猪氒一起吗?” 方白青以为钟黎传道授业,是打算收猪氒为徒呢。 既然收为徒弟了,那肯定要带着一起离开的吧? 辗转反侧了一晚上没睡好的方白青,却没想到,钟黎并未打算把猪氒带走。 钟黎摇了摇头,金色眸子落到了还在修炼的猪氒: “我并没有收徒的意思,我也不过是看他身有玄黄气,怀有善念,打算推他一把罢了。” 他目光落到方白青身上,继续说道: “请老先生帮我转告他,去做自己想做的就成,有缘我们终会再见。不过,要是当相见之日,他失去了那善念。我会亲手把今日的缘给取回的。” 说完,钟黎辞别了方白青,把还在修炼的狸花轻轻的收拢在怀中,用轻柔妖力环绕,令其不受其扰。 随后,转身迈出几步,眨眼间就消失在了方白青的面前。 猪氒怔怔看着碗中的汤粥,清澈的汤水倒映出自己的面孔,能看出自己眼中的失神。 “果真是个怪人。不对,是怪妖。” 猪氒小声的嘟喃了句,随即,闷头继续吃了起来。 却是把钟黎的话牢牢的记在了心中。 ...... 钟黎穿过了险峻山脉,跃过茂盛的树林,飞过湖泊。 而今早的离开,是早有的计划。 教授了猪氒修炼化形的功法,他并没有传授更多。 钟黎血脉之中,还有很多力量技巧并没有传授。 血脉中的的术法,和妖力的妙用等技巧。 他都藏了一手。 不是因为钟黎藏拙不愿教。 而是两者相处本就不深。 他愿意埋下一枚缘分种子,可不代表就要倾囊相授。 这也算是对猪氒的考验。 毕竟他不会把猪氒带在身边教导,未来的变化不可预测,是好是坏,他是完全不知的。 要是猪氒能在这危险的世界活下来,直到两人再次相遇。 只要,猪氒还有玄黄气的缠绕,保持初心。 是不介意传授更多的修行信息给猪氒的。 他还在猪氒身上留了一手,只要猪氒的玄黄气完全消失了。 到那时候,钟黎无论是多远都会把今日埋下的因果给了结了。 钟黎思忖着,赶着路。 少了狸花的带路,他的速度快了不少,大约半个时辰,掠过险峻的山脉,穿过高大的山峰,终于眼前景色大开,一片广阔树林中有着一条宽阔的大道蜿蜒远去。 狸花是沿着直线的距离带路的。 看到蜿蜒的大路,虽还有山峰阻了视线,但是路沿着的方向,却让钟黎知道,他要找的人,就在这条路的尽头。 落在山腰一处茂密的丛林中,透过枝叶的间隙看着下方的大路。 他散开的感知始终观察着周围,探查了一番。 身形腾空飞起,朝着下方飞行而去。 ------------ 第38章 背着女尸的人 再次花了半时辰飞行赶路,穿过高山。 眼前大变模样,前方数里远一座巨城出现在眼帘中。 钟黎这会儿目光落到了前方离巨城几里外的大路或者小道上。 透过眸子往下落去,钟黎眉头轻蹙了起来。 只见,下方整片大地都在隐隐透着丝丝缕缕的阴气。 而小道或者大路上,零散能看到几个人身上背着个一人高的层层布条包裹的东西,步履蹒跚朝着巨城方向走去。 钟黎脚步落在地面上,身形随动,在原地留下一抹淡淡的影子,身子霎那出现在百米外。 怀中的衣襟忽然一阵翻腾动弹,一个小巧憨态的小猫脑袋挣脱冒了出来。 大大晶莹如宝石的眸子,眨了眨,软萌的一双毛耳动弹了几下,伸了脖子,看着前方。 狸花终于脱离了筑基的修行,小巧的鼻子微微拱动了下: “钟黎,那味道就在那座大城里。” 说着,狸花一双琥珀色的大眼,带着光亮遥遥看着巨城,似想到了什么,它粉嫩的舌尖微微伸出舔了舔。 钟黎保持速度,金色眸子有些宠溺的看着狸花毛茸茸的小脑袋: “狸花是饿了么?” “嗯嗯。想吃鱼。” 狸花点了点小脑袋,它想起了在牝阳城吃的那一顿丰盛的菜肴了。 “那我们走快些,让狸花进城挣钱买鱼吃。” 钟黎有了点想逗弄狸花的小心思,轻笑道。 “狸花有银子。” 钟黎闻声一愣。 却见狸花小脑袋埋进了衣襟内,钟黎透过感知能看到,狸花身体弯一团,它伸着爪子在小肚子的毛茸茸中抓挠了下。 在他有些愣神的目光下,狸花从小肚子的毛发中掏出了一小锭银子,从他衣襟中冒了出来,高举着银子,小猫脸有着开心: “钟黎你看,狸花有银子可以买鱼吃。” 钟黎眨了眨眼,目光微眯落到了它的小肚子上。 “狸花你这哪来的?” “在城里时候,那个孙言的屋子里看到的。” “呃...” “狸花可以买三条鱼,我吃一条,给钟黎你两条。” 说着狸花小脑袋微微晃了起来。 “好,我吃两条。不过,狸花下次可不能在别人房子里拿别人银子了。” “为什么?” “那是别人的银子。” “可我看到啦。” “看到也不行。” “为什么?” “房子里有人住,里面的银子都是有人有主的。” 钟黎耐心的给狸花解释着。 “好吧。那要是房子外面我看到的可以拿吗?” 狸花一对毛耳对微微耸下,小脸的开心有了收敛。 “只要不是人身上掉出来的,你可以拿。” 狸花淡了的开心又扬了起来。 “那狸花知道啦。” “狸花的肚子里还有多少银子呀?”钟黎感知并没有直接探查狸花的身体。 “狸花只有这一块。”狸花埋头把银子放回了小肚子里,嗡声道。 钟黎估摸着,狸花是把东西藏在了毛发里,应该不是自成的纳物空间。 一虎一猫说话间,已经来到了大路上。 因为前方有人,钟黎放慢了速度。 狸花也从他怀中跳了出来,伸了伸懒腰,迈着小碎步,活动着有些僵硬的身子。 不过,钟黎看似走的很慢,实际一步就出现在了数十米之外,而经过一夜修行的狸花,已经有了一丝妖力凝聚,也能做到这般,缩地成寸。 不一会儿,钟黎跟狸花就看到了前方有两人背着大大的包裹走着。 他刻意的脚步用了力践踏地面,让自己的脚步由远而近响起。 前方两人听到身后脚步声,似有被惊扰了般,有些慌乱的朝大路边靠,侧着身子缓缓看向身后。 两人一中年一少年,在晨曦额头上都有着细密的汗水,他们衣衫褴褛,布料上补丁叠着补丁,透着生活的艰辛。 中年人和少年样貌有着几分相似,应该是一对父子。 两人肤色都被阳光晒得黝黑,不管是少年还是中年,两人黝黑的皮肤,脸色却透着苍白,都有一股子深深的疲倦的虚弱,眼窝深陷,嘴唇皴裂,似很久没摄入过水了。 两人身后的包裹异常的庞大,几乎要将他们身体给压弯,靠近了钟黎才发现,这包裹里里外外缠绕着厚厚的布条,很沉。 而在高处往下看时,就看到向着大城方向的路上,都有着不少这样的人背着同样的包裹。 两人看到钟黎高大魁梧的身子,脸上有些忐忑,微微后退,尽力想掩着身后的包裹,像是怕东西会把其抢走般。 钟黎面具下的眉头皱了起来,放缓脚步,金色眸子看了过去,能看到他们身后的包裹上冒着一缕缕极其微弱的阴气。 而落入他眼里,能看到两人身上的精气正缓缓的被他们身上的包裹所吸收。 眸子眯起,感知放开透过层层布条看到了包裹最深处。 看到里面的东西后,钟黎眸子微微一缩。 两人身后的包裹里,赫然是一个体无寸缕的女子,身子肌肤如尸体般苍白,瞪着大大的死灰眼睛。 突然,似乎感知到有人在看它们,女子的脑袋微微转了个方向,缓缓的侧了过来。 死灰的眼睛,惨白的脸色,红紫的薄唇。 忽的, 她们咧开了唇,露出了森然的口齿。 在笑。 钟黎眸子闪掠过一丝冷冽寒意。 悬挂在高空的太阳,照耀而下的阳光,温暖的温度,却突兀的覆盖上寒意,阴冷的气息在空气中弥漫。 让中年和少年两人齐齐打了个寒颤。 他们两见钟黎停下了脚步,面对着他们,无形的压迫扑面而来,让两人脸色渐渐扬起了惶恐,双腿微微颤抖了起来。 脚边的狸花,扬起了脑袋,看了看钟黎又看了看两人,它也不甚在意,就转开了眸子,去了一旁扑腾飞过的花蝶和虫子。 “两位,你们可知自己身后背着的是何物?” 钟黎感知褪去,脸色有着肃穆,对着两人缓缓说道。 闻声,两人神情一震,神情骤然警惕了起来,双手紧紧的护着身后的包裹,不断后退,与钟黎拉开着距离。 看着两人护着命般不断后退。 他眼中泛起了疑惑,却也没动,保持着一定的距离。 “你们只要背着身后东西一时,就会要你们一时的命。” 钟黎望着他们身后包裹阴气不断侵袭吸收着两人的精气,不由轻声说道。 两人听闻此话,竟没有多大反应,互相对视了一眼,只是神情有着挣扎和复杂,看向钟黎没动弹,他们也就没再后退。 中年人目光落到自己身旁,矮了自己一个头的儿子,见其脸上没有少年该有的精神和饱满,有的是如失了年岁般的苍白和虚弱,眼中有着深深的惭愧,他咬着皴裂的唇艰难说道: “我们当然知道,不过就是一具死人尸罢了。” 话音落下,周围的阴冷气息还在不断的弥漫着。 ------------ 第39章 这操蛋的世界 钟黎的眉头皱的更深了,他没想到两人是知道自己身后背着就是一具死尸的,看他们两神情虽有些害怕,但身后包裹却护的更紧了。 “那你们不要命了吗?” 钟黎望着两人精气不断被身后东西吸收,沉着声说道。 父子俩闻声微微一愣,面面相觑。 中年人名刘全,小的叫刘其书。 刘全见钟黎没有靠近,也不像看上去那般凶相,倒是客气,心中警惕稍减,身子弯了下,双手反抱身后包裹,往上颠了颠。 眼前这位壮士,虽看着魁梧,却能感到一股温和的气息,刘全脸色略带苦涩说道: “只是一时的虚弱罢了,还要不了这条命。” 钟黎更不理解了,这两人看样子是完全知道自己身后的东西到底是何物。 既然知道,竟还一副害怕有人把东西抢走般,就算精气被吸也不在乎。 “在下实在困惑,你们身后这东西虽是死尸,但如今吸收了二位的精气,它已经有了一定的气候了。你们可是在以自身精气喂养此物成了那鬼祟啊。” 钟黎皱着眉头,语气带着一丝严肃说道。 他以为两人不知道事情的严重性,不由把话给挑明了。 眼睛凝起,看向两人,没有浊气也没有鬼气,也就是两个普通之人。 一听到鬼祟,霎时,父子俩神情一变,蓦地打了个寒颤,齐齐的颤抖了起来,都是面露悚惧,可是却害怕了一会,脸上只是透着挣扎与惶恐,却并未把身后的包裹放下。 刘全神情透着挣扎,多年来的生存经验,让他知道,眼前之人,似不解他们为何如此不要命,看样子还有着想帮他们的想法。 可他表情有着艰难的苦涩,语气中带着无比的苦楚,说道: “我知道,我们都知道,可我们能怎办呢?” “此等差事只能青壮才能应接下来,虽然要了我们的精气,可只要能送到平绛城里,我们俩每人都能有二十两银子的报酬。” “我们应承下此事,虽未被告知是何物。可我们又不傻,都背了那么多时日了,哪能还不知道这是个会要人命的鬼物呢?” “可那是足足四十银子呀!” 刘全一口气把心中的苦闷说了出来,苦闷虽吐出,但他脸上却更加苍白了,眼前还隐隐有些发晕,身子微微地摇晃了起来。 “爹,你怎么了?”刘其书明显察觉到了刘全的变化,神情顿时紧张了起来。 钟黎听着刘全的话,心情瞬间沉重了。 见刘全虚弱摇晃着身子,他无声的叹了口气,几步走出,走了上去,伸出手搀扶住了他。 而就在他手伸出时,钟黎透过感知,能清晰看到,包裹里的女尸面容逐渐狰狞了起来,死灰的眼睛瞪着大大的,似要穿透布条扑到钟黎身上般。 能感到女尸正疯狂的吸收着两人身上的精气,以此壮大自身,打算突破那层层包裹的布条。 刘其书正着急紧张自己父亲之时,空气中弥漫的阴冷在加剧,身心忽的感到一股深沉的虚弱涌现,眼前一阵模糊,身子也晃了起来。 钟黎见此,金色眸子顿时冷了下来,冷哼一声,一丝妖力逸散而出。 那两具女尸顿时如遇蛇蝎,霎时间,狰狞的面孔顿住了,面露惊恐。 忽的,脑袋转了回去,闭上眼,停下了动作,一动不动恢复了那死尸模样。 安静,乖巧。 就连无时无刻不在吸收两人精气也停下了。 钟黎两只手各搀扶着父子俩,手中渡了一缕气息过去,两人顿感精神一震,本虚弱竟瞬间消弭,一股活力缓缓的在身体深处涌现。 眼睛不晕了,身子也不晃了。 见两人没事,便松开了手。眼中有着沉重,看着父子俩。 他只是暂时压制了两具女尸对两人的精气汲取,并没有彻底泯灭这两鬼祟。 此事对他来说虽只是举手之劳。 但对两父子却是四十两银子的救命钱。 钟黎感受到了这个世界的人命是如此的淡薄。 父子俩感受着身体的活力,之前就算有炎日照耀,都能感到的阴冷也消弭了,现如今他们只感到暖阳的舒适,体内的寒意被驱散,有的是无比的温暖。 感受着一切,他们哪还不知道,自己这是遇到贵人了! 互相对视了一眼,把身后包裹缓缓落下靠在身子上,躬身就要拜谢。 “不必客气。”钟黎再次伸手阻止了两人的拜谢。 他神情有了迟疑,他从山上往下看到的,不过都是些为了讨银两的普通人罢了。 “咱父子,感谢先生的出手。” 刘全给钟黎介绍了下两人各自的名氏。 “你们确信自己只要把东西送到平绛城就能得到二十两报酬吗?” 钟黎怕两人会遭了有心人的算计,不由出声问道。 “此事倒是千真万确,平绛城百里内的镇子村子都有所耳闻,此事已经有很多年头了。” 顿了顿了,刘全伸手扶着包裹,目露感激: “只是,这东西邪乎,每个人一生也不过只能送这么一次,就算拼了命也要送,他们也不会答应的。” “我和大儿从平明镇那边来,已经走了几日了,平绛城就在前方,只要把东西送过去,有人会在城门口把东西接下。” “大伙都知道,这东西是邪,一趟送下来,回家都会生一场大病,熬过去也就好了。” 钟黎心情却并不平静,鬼祟吸收精气的同时,还会把身上的阴气沾染到活人身上。 要是命够硬,日后养好身体,倒是有可能熬过去。 但是, 这个贫瘠的世界,人都要拿命去换银两了,又有多少人舍得用补品去养身体的? 无非都是靠着那虚无缥缈的运气去硬熬。 而且钟黎并没有从刘全语气中听出有抱怨或者被害命的怨恨。 反而还有一丝感恩... 他很难想象一个蕴养鬼物的组织,用鬼物吸收平民的精元的同时,还能得到对方的感恩戴德。 这些人不过只是为了那二十两银子,就能把自己的命给出卖了。 真是个操蛋的世界啊! 钟黎沉默了,脸色有着沉重。 他深深地呼出了一口浊气,似要把心中的烦闷给吐出般。 他前世国泰民安,吃饱穿暖。 根本无法理解这等用着生命换取钱财的行为。 钟黎目光抬起,遥遥看向远处的巨城。 隔着如此的距离,他都能看见那巨城的上空,盘旋上升着厚重的黑气,他找的人也在那城里。 心中有着苦闷堵塞,他心头气不顺很不爽。 他打算决定管一管这闲事。 和做不做善事没关系,他就是单纯瞧着这个世界如此糟糕而不爽。 气不通畅,会影响他化形成人的修行,这可不行。 “既然如此,我帮你们一把。” ------------ 第40章 尸妓怨(一) “既然出手了,我就再帮你们一次吧。” 说着,转动目光,落到一旁玩耍的狸花身上喊道:“狸花走啦。” 狸花闻声,把嘴里叼着的虫子咽下,望向他,似感受到他现在的心情变化,轻轻迈动小碎步,一跃而起,直接落入了他怀中衣襟里。 也不管刘全父子俩错愕的神情,他单手搭在两人的肩上,妖力逸散而出,环绕住他们和身后的包裹。 神情一凝,妖力流转而动,身形骤然一闪,一阵风卷起,几人瞬间消失在了原地。 从上空俯瞰而下,能看到大路上有一道模糊拉的长长影线的黑影极速闪过。 钟黎全力疾驰,感知放开,只要路过有人的地方,就会溢出一丝妖力,落到其身上的包裹上,把那里面的鬼祟给压制。 也渡了一丝气息,恢复了他们本虚弱的身体。 大路上的人,只觉得眼前似有一阵暖风吹拂而过,身上本阴冷的感知骤然消失,疲乏虚弱的身体莫名的有了活力涌现。 一时间,都是愣在了原地,有些不知所措。 可当感受到头顶上炙热的烈阳后,他们才想起要继续赶路。 而这回,他们脸上都有了希冀的期盼。 刘全父子两人只觉眼前一花,身子一轻,似天地在反转。 眨眼间。 刘全父子便发现自己已经站在了平绛城的城门外,眼前的城墙高耸,城门上刻着三个大字——平绛城。 “这...”刘全神情惊异,眼中充斥了不可思议。 他赶忙转头看向一旁,看到自己儿子也在,这才松了口气。 可当他回头看了一眼,却愣住了。 眼前哪还有钟黎的那高大魁梧的身影? 刘全父子俩带着震撼,环顾四周,眼前的一切如此的真实,他们真的是跨越了数里的脚程出现在了平绛城城门处。 钟黎收敛了气息,在一旁静静看着两父子,他们呆滞了片刻,才缓缓平复了心神,背着包裹朝着城里走去。 平绛城日上三竿,城门口就热闹非凡,各种形式的人,络绎不绝。 他隐藏着气息,跟在了刘全父子俩身后。 他要跟上去看看情况,在不了解情况下,钟黎也不好贸然出手。 解决此事虽简单,但是他还要考虑一下,为后来人解决一下后患才行。 掐了源头,不顾其他人的死活,那无异于断人活路。 这些人拼了命用自身精气蕴养了鬼物,只为了那二十两,对富贵人家可能不多,但对他们却是救命稻草。 他们明知道损了精气就是损了自身命,但还是义无反顾去做了。 也就说明,自己的命换来的银两可以挽救他们生命中更重要的东西。 这也是,钟黎明知道那包裹是女尸鬼物时,没有出手解决的原因。 刘全父子进了城门,身后包裹硕大,一下子就引起了人的注意。 就在他们茫然四顾找寻什么之际,城门里,有一处简陋搭建的木棚,显得有些破旧,却很稳固,顶部覆盖着一层褪色的布幔,四角用木棍支撑着,能抵御风雨。 木棚的前面摆放着一张长桌,上面堆了几本账本,桌后坐着一个中年文士,头戴一顶方帽,身穿青色长袍,正埋头翻阅着账本,手里的笔不时在纸上做着记录。 长桌周围站着几个魁梧的壮汉,目光凌厉,看着城门口,似在寻找着什么。这些壮汉个个体格魁梧,肌肉线条分明,一看便知是经过训练的武者。 刘全俩父子那硕大的包裹瞬间就吸引了壮汉的注意。 “你们两个,这里!” 一位壮汉朝着刘全大声吼道。 声音洪亮一下子就引起了刘全父子和附近人注意。 但是除了刘全父子,其他人只是简单看了一眼,一副见怪不怪的模样,就各自忙自己的去了。 只剩刘全他们有些茫然的看着壮汉,当确定真是在喊他们时,刘全和刘其书对视了一眼,有些忐忑背着包裹走了过去。 “可是送那白物的?” 桌后的中年文士抬起眸子,看了眼刘全父子,见他们背着包裹,话虽是问,但神情却了然笃定。 “是,我们从平明镇接的白物,特送来平绛城。” 刘全听到白物两字,瞬间明白这就是他们此次的交接人。连忙招呼儿子把身后的包裹解下。 等刘全和刘其书把东西解下后,走出两个壮汉,从怀中掏出两张黄纸符箓啪的拍了上去。 符箓贴上后,壮汉开始检查了一遍包裹的表面,看到独有封条没有解开过的痕迹,对着中年文士点了点头。 “行了,把东西交给我们,你们来记录一下吧。” 刘全父子听闻此话,连忙把这东西让了出去,神情期许走上前。 简单的问了几句,中年文士把两人的姓名记录在册,便在桌下的一个箱子里翻出两沉甸甸的袋子,还掏出了一把铁秤,扔到桌上,响起哐当声。 “行了,你称一下,没事的话,就可以走了。” 刘全满脸喜色小心翼翼拎起袋子,双手捧着颠了颠,随即,他儿子刘其书则拿起铁秤,仔细的检查了下,确保数量足够,确认无误后,刘全和刘其书一人一袋收好,脸上露出感激的笑容。 “多谢大人。”刘全父子俩恭敬说道。 中年文士倒是耐心等两人检查完,才挥了挥手,示意他们可以离开了。 直到两人离开。 两个壮汉又确认了下包裹上的符箓无误后,又贴身感受了一下,片刻,才把东西抱起,朝着城里跑去。 留下几人继续盯着城门口。 钟黎全程目睹了中年文士他们熟练的操作流畅。 眸子看了眼刘全父子俩,又转动目光落在了两个抱着包裹离开的壮汉上。 沉吟了片刻,他迈步跟了上去。 很快,钟黎跟着两人来到了城里最高最大的娼门“媚春楼”前。 放了一缕感知落在两壮汉身上,望着两人从一处偏门进了那富丽堂皇的媚春楼。 他怀中狸猫的小巧脑袋露了出来。 它小巧鼻子只是微微动弹嗅了下,蓦地小猫脸像是吃了酸梅垮了,小爪子伸出捂着鼻子: “好臭,好臭。钟黎,那人气味就在这里面。” 听闻狸花的话,钟黎眸子一凝。 那女尸竟然与此行一致,倒也巧了。 看着眼前飞檐翘角,雕梁画栋,无比装潢华贵的青楼。 幽香逸散在空气中,人声鼎沸的朱红色大门。 钟黎带着一丝好奇把感知朝着里面蔓延了进去。 感知如清风拂过,很快把整个媚春楼都扫了圈。 里面情景霎那出现在了他的脑海中。 他金色眸子骤然收缩,他身上毛发根根竖起,遍体生寒,令人作呕的欲望抑制不住的从心底深处涌起。 外人朝里头望去,只有香气缭绕,莺歌燕语,妖娆婀娜的姑娘们,雪白曼妙的身姿,闭月羞花,沉鱼落雁的容貌。 可金色眸子映出的却是一幕幕令人毛骨悚然的场景。 那是一具具死去的只有苍白肌肤的死尸,而这些死尸,与常人一般无恙,在装潢华丽的房间中,正招待着一个又一个的客人...... ------------ 第41章 尸妓怨(二) 第一次见识到传说中的青楼,钟黎完全没想到看到竟是这一幕。 媚春楼里面的每个姑娘有着里外两层面孔。 正常的外相貌美如花,一颦一笑勾人心魄。 而里头那层,才是原本的样貌,红紫的唇,灰暗的眼睛,苍白的皮肤。 白日开着都是人声鼎沸的青楼,落到修有道行的人眼里,俨然成了是一处鬼祟弥漫之地。 钟黎是真无法想象,里头的一切要是被当面揭穿,这些每日来此寻香的人会如何发疯。 就算他没有亲身经历,只要稍微想象那场景。 身体就抑制不住的不寒而栗。 难怪此城的上空盘旋着那么厚重的黑气。 这里女尸鬼祟足有数百之多! 钟黎伫立在朱红色大门外,看着不断的有人朝里面去,然后被那些女尸鬼祟给招呼接走。 却久久未见有多少人会从里头走出。 就算有零散的人走出,也是一步三晃,一副被掏空虚弱至极的模样。 观察了良久,钟黎面沉如水。 这里面的每个女尸鬼祟都有着一道极其微弱的气息连接着。 这些气息统一从一间阁楼中散出。 钟黎金色眸子冷冽如冰,脚步迈出,缓缓的朝着朱红色大门里走去。 脚步踏入的瞬间,那弥漫在空气中幽香云雾,霎时变成了冷寒阴气阵阵。 周围莺歌燕语,琴弦乐声,人声鼎沸。 所有人都没有发现他们之中来了一位不速之客,仍旧在寻香快活。 钟黎迈着步伐,缓缓穿梭在人群中,周围的人,亦或者那一具具不知死去了多久的女尸鬼祟都不自觉的让开了身子。 这里面还有着一些长年累月在媚春楼营生的小厮和老鸨。 小厮都是些体型魁梧的壮汉,落在别人眼里可能认为是为了维持这里安生,处理那些可能出现的闹事之人。 但是落在钟黎眼中,却是知道,这些壮汉只不过身强体壮,阳气足能在此处待的更久罢了,加上每个人内衬中都贴满了数十张黄纸符箓。 而那些老鸨招呼客人的同时,能看到她们都有意和姑娘们保持着距离。 眼中虽有着对生意火爆的狂热,但也有着一抹一闪而过的惧怕。 明显是知道和自己生活在一起的这些姑娘都是些什么东西。 钟黎踩着步伐,穿过前厅,走出庭院,来到大厅,周围的人员逐渐稀少。 他沿着一条长长的走廊前行,最终停在了一扇与周围墙壁颜色相同的房间门前。 此处要是不注意观察,很容易就会错过,根本想不到此处会有一间房间的大门在。 钟黎手搭在门扉上,正准备轻推开大门,门内却突然传来一道清冷的声音。 “出来吧,我知道你就在那里。” 闻言,钟黎手上动作一顿。 神情立刻变得严肃起来。 他感知一直敞开着,此处黑气虽厚重,但是落在他眼中也不过是费点力气,就能吹散的事。 他全身的气息都收敛得很好,除非对方的修为与他相当,否则很难察觉到他的存在。 虽房内的这位显然有些道行,但绝不至于能够察觉到他。 就在钟黎疑惑之际,里头却再无动静。 他感知没入其中,看到里面那道身影端坐在房内,眼睛紧紧闭着。 其神情淡定自若,像是笃定此处有人存在般。 只是其眉头时不时跳动,却显出此人内心并不平静。 看到这一幕,钟黎不由嗤笑了一声。 他没想到自己还会遇到这种无厘头被诈的情况。 果然, 约莫一分钟,里面没有了动静。 隔了一会儿。 那位再次开口。 “出来——” 未等话说完,大门响起被推开的咯吱声。 清冷声音瞬间被打断,里头的人被惊得一颤,人猛地睁开眸子,朝房门望去。 钟黎推开门,大大方露出了气息,朝里头走去,看到了中央巨大的丹炉,还有房梁上吊着的杵和底下的臼。 金色眸子带着冷冽落在了那道面色剧变的白无终身上。 只见白无终额头上渗出了豆大的冷汗,眼中倒映那令他恐惧了一晚的高大身影。 本早有预兆会被找上门的他,当那道恐怖如魔神的身影真的出现在面前时,他身体还是控制不住地微微颤抖了起来。 白无终不过是为了保命如此一直往复对着空气言说。 他怕,要是被人找上门来,还没给他说话的机会就灭了自己。 却没想到这一幕来的如此之快。 钟黎迈步朝里走去,身后大门无风自动,关上了门。 房间内,布置整洁,一尘不染,似昨晚发生的一切并未出现过般。 只是钟黎环顾了一圈,却清晰感觉到一股诡异的气息。 敏锐的嗅觉能闻到空气中令人作呕的腥臭味。 眉梢微蹙,他抬起手轻轻一挥。 一股清风自起,荡起一阵暖风舒意,清风如暖阳融雪洗涤而过。 房内的诡异气息与那隐隐的腥臭味瞬间荡漾无存。 白无终瞳孔骤缩,脸上的苍白进一步扩散,犹如外面那群死尸一般惨白。 他房内布置的诸多手段竟被轻轻一挥袖给消弭殆尽,不留一丝痕迹。 他端坐的身形如坐针毡,坐立不安,看着迈步而来的钟黎。 “你——” 钟黎金色眸子带着凛凛,居高临下俯视白无终,寒冽的嗓音带起低沉响起。 “这是在等我?” 白无终额头上的冷汗不断的渗出,淌过眼睑沿着脸颊滴落,响起啪嗒声响,似他心中跳动的声音。 他缓缓张开口,刚想说话,却发现,喉咙干涩无比,声音有着沙哑而颤抖: “在下白无终,只是知道前辈,一定会来罢了。” 白无终心中有着一抹深深的绝望。 当真正面对眼前这位存在,他知道以往自持的骄傲到底是多么的可笑。 就算是他那位见过几次面容,敬畏如惧的师傅,也绝没有如今自己面临的这般恐怖的压迫感。那彷佛是面临一尊擎天巨人俯瞰自己的威压。 自从眼睁睁看着贾正英那惨烈的一幕后,他怀着巨大的恐惧,打算离开这里。 结果当他施法联系自己师父,告知此事时。 他亲爱的师傅却回复他,不可擅离媚春楼。 之后,不管他如何询问,再也得不到半点有用的讯息。 面对这一情况,白无终绝望了。 他一晚未眠,心头无比恐慌,本觉得自己隐秘附身术法,并不会暴露自身踪迹。 可他冥冥之中却有一抹危险示警,自己要是还留在此地,绝对会被钟黎找来。 白无终有命门被他师傅拿捏着,根本无法抛下这里的一切独自逃命。 这才有了现在钟黎开头遇到的一幕。 白无终眼中有着颤栗,抬起眸子,看向钟黎,咽了口唾沫,润了润沙哑的声音: “在下自知冒犯了前辈。事到如今,我只求前辈能饶我一命。” ------------ 第42章 门道界 钟黎面具下的神情肃穆,金色眸子透着冰冷。 思绪却在快速转动。 目前,他能轻松一掌下去,把此人给结果掉。 但这对之后的平绛城却是毁灭性的打击。 他能感知得到,此人关系着媚春楼的一切。他术法联系着这里的女尸鬼祟,操纵着这里的所有。 此人要是一死,这里面的那些女尸鬼祟都将会暴露在众人面前。 那结果,将不堪设想。 而且媚春楼一倒,平绛城其他魑魅魍魉都将出现,打算把这里的残存的利益钱财都瓜分一通。 能屹立不倒如此多年的媚春楼,一天十二时辰开门。 他稍微想一想,都不敢想象其中的财富到底有几何。 当这些财富无人无主之时,他不知道平绛城会爆发出何种混乱。 思忖之际,钟黎闻言,眸子一凝,看着白无终,心中有些恍然,说: “昨晚,我感知到些许的异常,是你在捣鬼?” 听闻此话,白无终却是微微一愣。 在他心中想来,他以为钟黎的到来就是因为昨晚自己做的手脚。 现如今听到眼前这位前辈的话,他的到来并不是因为自己昨晚的冒犯? 钟黎的一句话,让白无终心思瞬间活络了起来。 “昨晚确实是在下冒犯到了前辈。” 说着,白无终缓缓从地上站了起来,带着忐忑对着钟黎深深的弯腰行了一个大礼。 白无终心思疯狂转动,眼前这位高人,不是因为昨晚之事到来。 那就只可能是牝阳城那一次的相遇才是此人来找自己的原因。 可,当时自己也不过是借了传魂体说了几句话而已。 等他察觉到异常,还未等他观察时,自己那缕元魂就被震散了。 根本没来得及冒犯这位。 要是这位前辈不是因为自己的冒犯而来。 白无终结合所有信息,再联想这位虽裹挟庞大压迫而来,却没有第一时间灭杀自己。 那肯定是有所顾忌。亦或者想从自己这里探取一些情况。 白无终心思瞬转,内心中的绝望也有了一丝缓解。 “说说吧。你这青楼这数百的女尸鬼祟是为何?别告诉我只是为了那凡俗钱财。” 钟黎眸子眯起,沉声问道。 白无终敬畏异常,并未有所隐瞒: “这些尸妓,除了收敛钱财的同时,还有为了收集人丹与收集精气。” “人丹?”听到此话,钟黎心中一凛。 白无终闻言心中一愣,神情却不动声色: “人丹就是靠那些凡俗之人血肉,运用特殊炼制手法,炼化成丹,名为血炼丹,可以增加寿元。” “此物在门道界中也是稀罕之物。在下正修有此术,稍有天赋,能稳定炼出血炼丹。” 说着,白无终袖袍轻轻一抖,数个瓷瓶落入手中,双手捧起,恭敬的递出。 钟黎目光落到他手中几个瓷瓶,他能隐若嗅到那淡淡的血腥味,以及一股微弱的生命气息,他没有接过,金色眸子中的寒意更甚了: “这些所谓的血炼丹,是以多少凡人性命为代价?” 白无终浑身蓦地一颤,他额头上冷汗潺潺流淌,他能感受到空气中不断下降的冷意,声音有些颤巍: “一瓶成丹需要十个青壮男子。” 钟黎面无表情,看不出此时任何情绪,只有空气中弥漫的寒意,预示着他现在心情的不平静。 “你继续说,为何要收集凡人精气。还有你说的门道界也一并说来。” 白无终心中虽有诧异,但是神情完全不敢表露出来: “媚春楼收集精气我也不知道,我只负责汲取,是在下师傅嘱咐,他会派人隔段时日过来取走。” “至于门道界,这是九州内修有道术之人自成一界,相传古来有着修真一说,还传下了一元入道至十方仙境界传言。 可九州并没有修真的传承,只有修道术的相关,门道界就是因为此而存在的,虽未入修真,但都在研究如何才能入那修真,就有了门道界。 如今门道界境界分有,武通,后天,先天三大境界,在下愚钝正好是先天。” “门道界的人,都有在炼人丹,炼元丹,抽精元,养鬼祟。” “只是一般都不会轻易炼人丹,都是炼元丹,元丹只需要凡俗之人血液搭配一些药草即可炼出。” 白无终一口气,把所有知道的都说了出来。 他算是看出来,这位前辈,不在门道界内,本事却大的恐怖。 自己都把身上所有的血炼丹摆在眼前了,这位却完全没有半分意动。 要知道,自己手上这些血炼丹要是在门道界内露出,势必会引起一波混乱的抢夺。 而现在他有的却是那胆战心惊的压迫与寒意。 钟黎眸子中流转着寒意,沉思了片刻,手轻轻一挥,白无终手上的几个瓷瓶悬浮而起。 体内妖力调动,一束幽蓝色火苗骤然升腾而起。 白无终神情蓦地悚惧,眼中透着无比惊恐,望着那束幽蓝色火苗,他能从火苗上感受到一股令人心悸,能焚尽一切的威能。 钟黎手中火苗轻轻一弹,在白无终愕然的目光下,落到了瓷瓶上,眨眼间。几个瓷瓶如雪消融,直接化作了一抹轻烟。 连一丝灰烬都没留下。 “嘶——” 白无终深深的倒吸了一口冷气,眼中有着震撼。 “你师傅是谁?现如今在哪?” 钟黎眸子抬起冷厉落到白无终身上继续问道。 白无终拱手弯着身子,打了个寒颤,不敢有所怠慢: “在下师傅名号道人,其余一概不知,每月初五他会派人来平绛城收取汲取的精气。” 钟黎沉吟了片刻,知道白无终该说的都说了。 “我不管你如何,你把媚春楼关了,你说的所有尸妓都给我处理了。还有周遭帮你运送女尸的人都安置了。三日后,我需要你把一切都妥善处理了。” 说完,钟黎手一挥,一抹清风吹拂而动缠绕上白无终身体,两本书籍从他怀中飞出。 手抓住书籍,在白无终惊愕的目光下,直接消失在了原地。 钟黎身形出现在平绛城城中,迈步朝着城中一个方向走去。 媚春楼的关门,必定会引起平绛城的大动作。 至于白无终的性命,留着三天后再说。 他感知放开,在城里探寻着。 日后平绛城没有了运送女尸的差事,对那些苦等救命的人来说,是天大的打击。 他还要做另一手准备才行。 很快,他停在了一家看起来颇为富丽堂皇的府邸前,这家府邸的大门上挂着一块金光闪闪的匾额,上面写着“李府”两个大字。 钟黎知道,这是平绛城内的一户富商,李家的府邸。 没有犹豫,直接迈步走了进去。门口的守卫看到他的装束,正要上前阻拦,却被他轻轻一挥手,便软倒在地,陷入了沉睡。 钟黎走进府内,他的声音在府内回荡:“李家的主人,出来一见。” 话音落下,他抬起眸子,能清晰望到李府上空盘旋着一缕淡淡的善缘气息。 ------------ 第43章 红绡与翠袖 “可恶,那媚春楼实在是可恶。不管是外城还是城里,有多少人进了那青楼没了踪迹,这些人怎么就不自知呢?” 李府内,大厅的主位前,有个身穿锦袍的中年人来回踱步,神情充满了愤恨。 “老爷,可别气坏了身子,那媚春楼根深蒂固,又有人使那外道邪术养女尸鬼祟,不是我们能招惹的啊。” “哎,老爷您已经尽力了,要是让那媚春楼事后人知道咱李府从中作梗,怕也难逃命数啊。” 李府主人,李良义身边有两位美颜娇娘,神情有着忧愁,柔声劝说着自家老爷。 李良义停下了焦急的步伐,长叹了一声,眉宇间尽是无奈与忧愁。 他知道自己两位娘子所言非虚,媚春楼的水太深,不是他这一个富商能触及的。 目光不由自主落到两位娘子身上,眼中显露着怜爱与宠溺。 两位美娇娘,一位名为红绡,一位名叫翠袖,她们的样貌在平绛城里也是倾城国色,她们各自有着一双秋水般清澈的眸子,肌肤白皙如雪,容貌还带有几分妖娆,却又透着一股子清冷。 可透过两位美娇娘的本相,能发现其两人有着一丝不真实感,她们头发似有微微波动,身体也有着莫名的虚幻感。 这种不真实感,寻常人是看不出来的。 但是李良义却很清楚,自己的两位娘子并非是普通凡人,而是修行有成的狐妖,她们的美貌和气质,都是通过幻化而来,虽然美丽动人,但却缺乏了凡人的真实感。 她们一举一动,虽惟妙惟肖,但总有那么一丝不自然,像是精心编制的舞蹈,虽美丽,却也少了那一抹随性的灵动。 两人之所以留在李良义身边,也是当初在她们还是小狐狸的时候,恰逢她们受伤,被李良义给救下,并为她们提供了庇护之所。 从那以后,李良义的形象就刻在了两位狐妖的心中,等她们开了灵智,有了些本事也就找到了李良义留在了他身边,帮助其成为平绛城慷慨仁义的富商。 而两位与李良义相认时,也没隐瞒身份,大大方方言说了自己是修狐之妖。 虽一开始李良义还有许些的忐忑害怕,可细心接触下,他发现两位确实怀着报恩之心而来,他也就放下了戒备心。 三人也在接触的日子里,倾述心声,最终共结连理,成了夫妻。 李府能有如今的规模,不仅是李良义的智慧仁义,还有两位狐妖的帮助。 在李良义得知,那媚春楼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狱深渊时,就一直想方设法从中作梗,打算警告世人,言说此处的危害。 但因为自家娘子警告此处极其危险,他也不好大动干戈,只能暗中散播信息,效果却微乎其微,根本无济于事。 只能眼睁睁看着寻常人家踏入这媚春楼被吸了精元,损了阴阳,甚至丢了性命。 正当李良义陷入沉思苦恼之时,外面一道浑厚嗓音惊醒了三人注意。 “李家的主人,出来一见。” 声音很近,是从府邸里头传来的,三人悚然一惊。 都面露惶惶,难道他们做的事被媚春楼事后人发现找上门来了? “没那尸臭味,应该不是媚春楼的人。” 红绡琼鼻微微嗅了一下空气中的味道,眼中有着一抹疑惑说道。 “反而有股淡淡好闻的气息,走,我们去看看。” 翠袖也动弹了一下小翘鼻,眸子有着一抹淡淡的好奇闪过。 “嗯,此人前来应该并无恶意。” 两位美娇娘相视看了一眼,然后都看向李良义,等待他做主。 “既然两位娘子都如此说了,那走吧。” 李良义虽眼中有着警惕,但是多年来,他知道两位娘子有着趋吉避凶本事,既然她们都说没事,那肯定是没事。 说着,李良义携同两位狐妖娘子朝外走去。 他们李府人员不多,除了门外护守,里头就一些上了年纪和十来个青壮维持府内一切事宜的下人。 李良义出了大厅,带着几个青壮就朝着外头匆匆走去。 过了院门就看到一个身形高大魁梧,头戴无脸面具穿着神秘的壮士静静站在大门处。 李良义看到大门两旁晕倒在地的两个护守,眉头霎时皱了起来。说道: “你是何人?为何要伤我府中人?” 钟黎金色眸子落到了红绡和翠袖身上。 映入眼帘的是两只四肢着地的狐狸。 那美娇娘的身形,却是虚幻的一缕云烟幻化而成的。 他沉吟了片刻,身后大门无风自动轻轻关上。 一股淡淡的清风吹拂而动,带起一阵舒心暖意,除了李良义三人,其他李府人脸带祥和直接晕倒在地。 三人见此一幕,神色一惊,红绡和翠袖连忙挡在了李良义面前,面露凶相,呲牙对着钟黎。 红绡和翠袖对视一眼,都能看到对方眼中那抹忌惮,她们都从钟黎身上感到了一股若隐若无的恐怖。 “你究竟是谁?来我们李府有何贵干?”红绡的声音中带着忌惮,但同时也有一丝好奇。 钟黎对两人视若无睹,在此之前钟黎就感知到此处有着两只狐妖的存在。 他本以为是潜藏在凡人中偷偷汲取精气修行的妖。 可走到府邸门前却发现,其上空盘旋的善缘,却好像不是那么一回事。 如今看到两只狐妖凶相毕露,挡在李良义面前,这让钟黎更加确信,事情不能单看表象。 钟黎目光平静地看着眼前两只狐妖,他能感受到她们身上的妖气并不强,而且她们的气息中并没有那种阴邪浊气,反而有一种淡淡的清灵之气,这说明她们并没有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 “在下钟黎,李家主不知如何称呼?” 李良义眉头紧锁,望着钟黎这魁梧身形,又看了下挡在自己身前的脸露凝重的两位娘子。 心中虽然感激,但也知道不能让她们独自面对来人。 他轻轻拍了拍红绡和翠袖的肩膀,示意她们退后,然后自己向前迈了一步,拱手行了一礼,用镇定的声音自我介绍道: “鄙人李良义,是这李府的主人。不知阁下光临寒舍有何指教?” 他的声音中透露出一丝威严,但更多的却是谨慎和试探。面对眼前这位让自家娘子都如临大敌的人物,李良义不敢有丝毫怠慢。 钟黎见李良义如此镇定自若,心中对他的评价不禁高了几分。语气平和地回应道: “在下前来,并无恶意,不过,在讲述要事之前,李家主你是否知道你家两位娘子的真实身份?” 李良义闻言,脸色赫然一变,神情有着严肃: “鄙人两位娘子还轮不到阁下来评议。知与不知又与你有何干系?” 钟黎眸子落到李良义的脸上,见他如此态度神情,心中了然,也不绕弯子了,直接开门见山地说道: “三日后,媚春楼将关门不再开业,届时平绛城恐有大变,我此次前来,是希望李家主可以出手帮助那些有难之人。” ------------ 第44章 走一趟 李良义听闻此话,神情沉凝,心中却是一惊,脸上不动声色声音有些冷: “我不明白阁下在说些甚么,李某安分守己行商,媚春楼关不关门和我并没有任何干系,至于你说的出手相助......” 他稍作停顿,心中盘算着如何措辞: “若真有困苦之人,我李某自当会尽量相助,要是阁下没别的事情,就请离开。” 李良义认为是自己以往暗中对媚春楼生事引起了他们的怀疑。 而眼前此人今日这番前来,先是展示实力,再挑破自家娘子身份,又搬出媚春楼关门之事,他有理由相信是自己哪里露了马脚,才会有现在这般的试探。 他绝不能露馅。 “老爷。”红绡在李良义后面扯了扯他的衣摆,小巧脸上有着惴惴,小声怯怯喊了声,像是有什么恐怖的事物在跟前般。 “老爷,他没恶意。”翠袖也是眼眸只敢余光落到钟黎身上,也是满脸慌慌,小心翼翼的发声。 李良义侧过身子,看着两位娘子宛如蜷缩起来的小猫般,有些不明所以。 红绡和翠袖两人眼中深处有着惴恐,她们虽什么都没感知到,但是内心深处却有着一个声音疯狂的示警着眼前这人的恐怖,两人稍微正眼看去,都自觉仿若有种直面仙神一般的存在。 虽眼前之人,很是恐怖,但是两人却实实在在没有感受到一丝恶意与敌意。 倒是能嗅到此人身上那好闻的气息。 红绡和翠袖深知此人的可怕,甚至可能比媚春楼那走鬼的都强一些。 看到自家老爷有些鲁莽了,她们赶紧打算拉一拉老爷才行,免得真冲撞了。 钟黎因为媚春楼的事情,心情本就不太美好,稍微有些控制不住身上逸散的气息。 见两位美娇娘惶恐惧怕,他无声的呼了口浊气,收敛着身上的气息。 随后,他就迈步走了过去,说道: “是在下失礼了,不过,因为事情有些急,就不客套了。李家主请麻烦备一下文房四宝。” 说罢,钟黎直接朝着内屋就走了过去,也不顾李良义的错愕。 “老爷,快跟上。”红绡连忙拉扯李良义的衣袖,催促道。 翠袖在一旁连忙点头。 李良义见两位娘子如此慌张,心中顿时一惊,就算知道那媚春楼水深,自家两位娘子以往虽有烦忧,却根本没有今日这般慌乱过。 见此情景,他心中顿感不妙,连忙携两位娘子跟了上去。 因为李府下人都昏睡过去了,事情只得李良义本人亲自忙活了。 从自家娘子那里得知眼前此人不简单后。 他就放下了身段,为钟黎忙着取来文房四宝。 两位美娇娘在旁帮忙一起,神情慌慌,不敢怠慢。 李良义给钟黎拿来了文房四宝,在旁边研着磨,红绡摊着纸,翠袖拎着笔筒摆放。 “那个,阁下所说媚春楼关门此事不知是因为何事?” 李良义研好了墨,站落到一旁,神情带着一丝恭敬问道, “嗯,是真的,因为是我让他关门的。” 钟黎微微颔首,走上前提起笔开始在纸张上写着字,轻声回道。 此话一出,三人神情都是一震,彼此面面相觑,都能看出对方眼中的震惊。 钟黎的话虽轻,但是三人都没有怀疑,是不是事实,他们抽空去看一眼便知。 而且能挥手间就能令李府下人都昏厥,红绡和翠袖虽然也能做到,但绝对做不到如此这般的轻描淡写。 “那一窝子的尸妓鬼祟属实过腌臜恶臭了,又在汲取百姓精元,我正好来此办事,看到了也就出手了。” 落入李府宅子后,此地那善缘气息更浓了,钟黎看到李良义就知道,此人是难得一见的有审慎的善良之人。 他也就把事情简单的说了一遍,让李良义有所准备。 李良义三人闻言,都是脸上有着一抹难以置信的不真实。 这是媚春楼作孽太多遭报应了? 钟黎不管他们心情,调动了妖力,手中毛笔不断挥洒书写,思绪回忆着前世记忆,手上速度不断加快,渐渐写字的手快到出现了幻影。 半晌。 他写下了最后一个字,吐出了一口气息,放下了手中的毛笔: “李家主,此物你慎重保管不可轻易示人,至于怎么做,你有经验,我就不过作多插足。我只有一个要求,外城数百里内听闻要来运那尸妓的人,你要收拢来做此事,当然只要困苦之人,都可以。” 钟黎话语停下,目光落到两位狐妖身上: “你们两位身上并无浊气缠身,你们跟随李家主多年,也多有行善之事,日后两位定能修成那狐仙道果。” 说着,钟黎手指两缕妖力轻弹,缓缓没入了红绡和翠袖的体内。 两人顿时感觉一道温暖热流在体内流淌,洗涤而过,身上本还残留的一丝淡淡的兽性顷刻间消弭。 五官更加敏锐了,嗅觉也更清晰了。 只感觉世界被掀开了一层薄纱,展现在眼前的事鲜活的景色。 一阵感悟悄然在心头上涌现,平时修行的阻塞感也刹那没了。 取而代之的是前所未有的清灵通透之感! 红绡和翠袖神情带着震撼和惊喜,连忙显出了原形,匍匐在地对着钟黎磕头便拜: “多谢先生厚赐,我们定会好好修炼,不负先生所望。” 李良义虽不知道自家娘子得到了哪般的赐赠,但见娘子原形显露诚恳拜谢,便知肯定非同凡响,他连忙对着钟黎行了个大礼: “李某多谢先生仁义,在下定当妥善处理此事,不辜负先生所托!” “日后,要是遇到无法解决的困难,可以去这里找一个叫方白青或者猪氒的帮忙。就说我吩咐的。” 钟黎承下了三人的礼,又在纸上画下一个简易的舆图路线,轻声说道。 说着,也没等三人反应,倏然间,消失在了原地。 留下三人面面相觑。 钟黎留给李良义的是一份大致的制糖技术,还有一份以工代赈的完善操作流程。 只要李良义能把他写的东西吃透,不中饱私囊,尸位素餐,媚春楼遗留的问题就能得到妥善的处理。 而且他留下的两缕妖力,能在一定程度增强两只狐妖的实力,只要他们谨慎行事,不暴露自身,她们实力应该足够护住李良义完成此事。 三天后。 清风凉意,暖风徐徐。 钟黎和狸花这几天难得平静的在平绛城里吃吃喝喝。 这三日里,平绛城媚春楼关门之事传遍了城内城外,此事轰动之大,让整个平绛城所有人都为之震惊。 媚春楼的关门,李府却在这时出头,安抚民心,做出了一系列的举措,吸引住了其他人的目光,让一些因为媚春楼关门而没差事的人都得到了一份差事。 钟黎怀中包裹着狸花,悄然间出现在白无终的房内。 白无终也静候多时,恭敬的站在一旁,神情带着忐忑垂眉微抬不敢直视钟黎。 事情办完,剩下,就轮到处理白无终这条性命的时候了。 “附近你所说的门道界聚集地在哪?带我走一趟。” 钟黎金色眸子落到白无终卑恭的身上,淡淡的说道。 ------------ 第45章 突破 “最近的门道界聚集地在哪?带我走一趟。” 白无终闻声,神情略微有些为难与纠结,眸子微抬小声慎微道: “我身上被师傅下了命门,没有准许是不能离开此地的。” 说着,白无终撩起衣袖,他手臂上有着一个猩红的符咒印记。 钟黎听话此话,金色眸子无声中淡淡的望着他。 周围空气莫名的冷冽了起来。 豆大的冷汗缓缓从白无终的额头上流淌而下。 金色眸子开阖间,寒意消弭,钟黎微抬手,啪嗒一声清脆声响起,一束幽蓝色火苗跃然而出。 他手指轻弹,火苗跳跃而出,轻轻地落在了白无终手臂的猩红印记上。 白无终的脸上闪过一丝惊恐,但随即被一抹恍然所取代。 这束幽蓝色火苗并不炽热,却带着一股净化的力量,轻轻地触碰他手臂上的猩红符咒。 只见那猩红的符咒在幽蓝火苗的触碰下,开始缓缓的消散,如同晨雾遇到朝阳,逐渐变得稀薄,最终完全消弭殆尽。 白无终顿时感到一股轻松舒意传遍全身,一种久违的自由悠然而生。 眼中闪过一丝难以置信的震惊与惊喜,似没想到束缚自己一生的符咒就这么轻易被解开了。 “多谢前辈解咒。”白无终声音中带着颤抖和感激。 钟黎并未多言,转身朝着门外走去,白无终连忙跟随其后。 “前辈,这些尸妓恕小人能力有限,属实不好处理。” 出了门,白无终连忙走到钟黎一旁侧着身子,带着敬畏如惧,说道。 只见门外的院子,一排排整齐站满着一个个尸妓鬼祟,如同失去了灵魂的木偶,静静地站立着,空洞无神的眼睛,一眨不眨看着前方。 虽每个尸妓鬼祟都貌美如花,肌肤如雪。可看着眼前数百之多僵着身体,那密集空洞的眼睛,莫名诡异的气氛弥漫在空气中。 这些尸妓鬼祟,都是由死尸运用特殊手法炼制,再让青壮男子运送过程,被汲取精气,化成实体鬼祟,运到媚春楼来。 再由白无终这位走鬼人建立联系,加以控制。 要是多给几天,白无终倒是可以费点事处理掉。 但三天里因为要忙着处理钟黎交代的事情,这些尸妓鬼祟倒是没时间再去处理了。 钟黎的眸子落到这一排排站立不动的尸妓鬼祟身上。 每一只尸妓身上都多多少少带着一缕极其微弱的黑气升腾。 数百之多的尸妓汇聚的黑气纠缠在一起,盘旋在媚春楼的上空。 钟黎眸子中有着深邃如渊,体内妖力调动运转,手掌张开抬起,一团人头大小的火焰升腾而起,轻轻一抛,朝着尸妓群中扔出。 幽蓝色火焰带着一抹心悸的威能在空中划过一道优美的弧线,落在了尸妓群中,接触尸妓的身体,便如同活物般迅速蔓延开来。 它们身上丝丝缕缕的黑气骤然被火焰吞噬殆尽,身体随着火焰的蔓延,如烈阳融雪霎那消散化作一缕青烟飞出。 这火焰蔓延庞大,却不似寻常火那般,周围一草一木都未被燃烧,把所有尸妓燃烧殆尽,一缕缕的青烟跃腾飞出没入钟黎的体内。 白无终目睹了这一切,眼前火焰蔓延汹汹,心中震撼不已。 钟黎金色的眸子中一抹精光闪掠而过,十二口窍穴猛然一震,一个窍穴破裂开来,化作一股蓬勃的妖力汹涌而出,流遍全身四肢百骸。 磅礴的气势骤然就要破体而出,但早有准备的钟黎心神沉凝,稳稳控制住体内升腾的妖力,静静地流淌在体内。 他突破了。 一道血脉中的讯息随着他突破涌现在脑海中。 钟黎眸子开阖间,心神有着感悟。 ‘聚形散气?’ 身体可化作云烟,隐匿遁走,能日行万里。 白无终站在一旁,能明显感觉到一丝惊心动魄的气息从钟黎身上逸散,只是来得快去的也快。 钟黎无声中深吸了一口气,将体内的妖力缓缓平复,淡淡的瞥了白无终一眼。 白无终心领神会,小心翼翼连忙在前方带路: “平绛城城外数十里有一座山谷,那里常年云雾缭绕,是附近门道人会聚之地。” 两人一前一后,从媚春楼后院大门走出,穿过一条幽暗小径,出了平绛城。 一路上,白无终介绍着门道界内的一些潜在的规矩和时事。 钟黎也没回应,静静地听着,只是继续前行,白无终也不敢发问,默默地领着路。 白无终知道钟黎实力,施展身法,全力疾驰,脚不沾地,化作一缕黑影窜出。 钟黎闲庭信步悠然随着白无终速度,不紧不慢。 大约半个时辰,两人来到了一座幽静的山谷入口处。 这里云雾缭绕,视线受阻。 白无终站在云雾前,闭目感应了一番,然后侧过身子恭敬谦卑说道: “前辈,就是这里了。” 钟黎感知如清风拂过呈扇形没入云雾之中,穿透云雾,探查着山谷内的一切。 金色眸子蓦地一凝,眼中闪掠过一丝寒意。 “接下来,你自由行动,不必在意我的存在。”钟黎淡淡地说道。 说着,完全收敛了身上的气息,立在了白无终身后,像是其携同一起的魁梧护卫般。 白无终心中虽有疑惑,可也不敢发问,对着钟黎恭卑行了一礼,道了一声得罪,就挺直了腰背,神情肃穆,器宇轩昂,迈步踏出走进了云雾之中。 钟黎默默地跟在其后。 两人沿着小径深入山谷,周围的云雾逐渐变得稀薄,最终完全消散。 眼前豁然开朗,一个隐藏在群山环抱之中的幽静山谷展现在他们面前。 整个山谷面积极大,占地上足有百亩还多,在中心处,有着宫殿式的楼阁,各式各样穿着异服的人来来往往。 而中心处的空地上,有着一处很宽阔的青岩铺就的广场,里面有很多人如同小商贩摆着摊位。 钟黎目光微微抬起,看向半空之上,金色眸子缓缓冷冽了下来。 黑如深墨的黑气凝聚在上空,厚重而压抑,阴冷而瘆人。 这黑压压的一成片,不断纠缠在一起,散发着深寒的恶念。 见此情景,钟黎目光看向广场四周那些小货摊的上。 只见几乎每个货摊前都有几个铁笼摆着。 里面赫然囚禁着赤身裸体的男男女女,男女老少,应有尽有。 也有一些铁笼中关着奇异生物。 钟黎透过目光,能看到其上有着微弱的奇异气息,眼中带着些许的灵性,应该是开了灵智的山精水怪之类的。 没有铁笼的摊位,摊前也摆着一些似白骨铸就的器具。 这些器具散发出一股股阴冷的气息,显然是用人骨或者妖骨炼制而成的法器。 白无终心中忐忑,神情却面色如常,面如冠玉,缓步走出。 两人虽然接触不多,但是白无终深知,这位前辈对于门道界常态的炼人丹,食人魂,驭鬼神有着不一样的看法。 他不知这位前辈看到此地的一切会有和感想。 就在他心中暗暗叫苦之际,一道讥讽的笑声从一旁传来: “哟,走鬼门的白无终耶,可真是稀罕,怎么今日有如此闲情?带着护门狗来此地啊?” 声音一出,白无终神情猛地大变,眸子带着冷冽如冰的恐怖骤然转头望去。 ------------ 第46章 门道小会 白无终转头望去,只见一名身着青色长衫似书生正站在数米远,嘴角带着一抹讥讽的笑容,书生看着风流儒雅,眼中却透露出一丝阴险和狡诈,破坏了其身上那一份儒雅的气质。 白无终脸色陡然阴沉如水,眼中一抹阴冷血红闪过,周身升腾起一道鬼物黑影笼罩其身。 面目蔓延着青筋血红,浑身肌肉虬结暴涨,脚下猛地一踏,宛如离弦之箭飙射而出。 身鬼融魂! 见到书生出言讥讽,白无终直接就怒火喷发,全力出手,裹挟着冰冷杀意的硕大拳头一拳捣出。 “你那个道......你疯了?!” 书生还想继续讥讽出声,神情却是猛地一变,眼中有着惊愕,他袖中一抹冰冷寒芒长剑滑落被手掌握住。 书生仓促举起长剑挡在面前。 “锵——” 拳头与长剑碰撞,白无终脸色透着狰狞,猩红的眸子带着疯狂,拳头裹挟着千钧巨力,压弯长剑轰然砸在了书生的胸膛上。 书生面色潮红,眼中有着震撼,整个身子如同破烂麻袋倒飞而出,在空中喷洒一口鲜血血污。 砸落在地面上,翻滚了好几圈,勉强用长剑驻地稳住了身形,披头散发,身上沾满了泥土灰尘狼狈不堪,他霍然抬头,神情癫狂对着白无终吼道: “白无终,你这是在找死!” 说着,口中还在不断呕出鲜血。 他眼中有着难以置信的惊骇。 刘文彦实在没明白,白无终为何会突然暴动。 门道界中人,多多少少都有些竞争关系在其中。 他们在外每个人都要表现出各自的凶悍,要呈现出各自的底气与不好惹的气度。 门道界可是典型的弱肉强食,是个谁弱就吃谁的世界。 刘文彦不过是按常规套路正好见到白无终打算讥讽,展示一下肌肉而已。 可他完全没有要在这里动手的想法啊! 门道中人在外还好,随便你弱肉强食,但这里可是聚集了众多门人,有着两位先天大圆满高人坐镇的门道小会啊! 你白无终一个先天刚成的小道走鬼人,凭哪般自信敢在这里出手的?! “刘!文!彦!我要你死!!” 白无终身体在鬼物融魂之下,开始升腾起一阵灰烟气息。 身体缓缓的在拔高,面目蔓延着一道道血色纹路,一双眸子赤红有着凶戾冰冷,衣物之下的块状肌肉如青岩石块。粗壮的手臂上突起一根根青筋,显露出狂猛的气势。 整个人如同一尊噬人的怒目金刚,只是他现在身后潺潺流着冷汗,浸湿了后背。 心中一阵哇凉哇凉,趁着刘文彦呕血,白无终快速瞥了眼一旁的钟黎。 见钟黎伫立在原地并未动弹,其无脸面具上看不出一丝情绪。可白无终心脏却砰砰乱跳,心中有着一丝松了口气的感觉。 他目光转动重新落到拄剑跪在地上的刘文彦身上,眼中一抹深深的寒冷杀意闪烁。 刘文彦本也是先天初境,与白无终实力相当,正常情况下,两者只要不是鱼死网破,都是难分高下的。 可刘文彦并不知道,白无终这是发了哪门子的疯,如此不计后果,就因为自己一句讥讽就要以命相搏。 白无终踏着步伐裹挟着杀意朝着刘文彦走去,脚掌践踏在地面上,深陷结实地面上,裂开一道道裂痕,每一步的沉闷声都如同死神嘶鸣不断靠近。 刘文彦感受着扑面而来的冰冷杀意,脸上蓦地涌现出骇惧。 白无终, 真要在此地杀了他! “你,别乱...来...” 刘文彦面对白无终的杀意,真的是怕了,如今他猝不及防一击下,受了伤,堵了气,面容惊恐颤抖着声音带着一抹求饶说道。 钟黎冷眼看着眼前一切,金色眸子开阖间,抬起脚步,朝着广场那边走去。 白无终注意力始终放在钟黎身上,见其并未动怒离去。 心中的忐忑也终于松懈了,他身上气势蓦地消弭,脸上血丝蔓延消散,身上纠缠的鬼气隐觅,身体肌肉虬结也缓缓平缓了下来。 冷冷的警告了一眼刘文彦,转身朝着钟黎追去。 刘文彦见白无终离去,刚因为冰冷杀意屏住的呼吸,待空气中的冷冽褪去,他这才急促的喘息了起来,眼中带着惊恐和怨毒看着远去的白无终。 ... 钟黎感知放开,观察着这门道小会,脸上面无表情,眸子中只有寒冷,看着周围的事物与那升起的黑气。 此处他还未真正查看,钟黎知道这种地方一般都是有着一定的秩序维持。 白无终因为一句讥讽出手伤人可能问题不是很大,但要是直接杀人,那可能会惊动这里的人遭到格杀。 他还不想那么早暴露自身,他还要再多留意探查一番才行,虽然这个门道小会,都在做着天怒人怨的事。 但看如此多人在此,都习以为常,他知道这是这个世界的病态。 “前辈,还请莫要因为方才那渣滓的话语伤了火气。” 白无终连忙走到钟黎的身旁,目光瞥着四周,见没人注意,小心翼翼轻声说道。 “去做你要做的。” 钟黎冷冷的瞥了他一眼。 “是。” 白无终心中松了口气,面色恢复如常,领着钟黎逛了起来。 随着钟黎越看越多,心中冰冷就越甚,眼中如深渊凝视的眸子泛着幽冷。 一旁的白无终只觉肌肤莫名有一阵针扎的刺痛般寒意,心中顿感不妙。 就在白无终心中忐忑万分之际,一声吆喝引起了两人注意。 “储物袋咯,快来看看,传说中的储物袋!” 钟黎脚步一顿,循声望去,只见不远处有个小摊位,围拢着众多人。 白无终见钟黎有了兴趣,连忙走在前头,为其开道,朝那小摊走去。 “什么垃圾储物袋,不就是个缩小术法?连物什重量都还保持原样,你这算哪门子储物袋!” “一个破袋子绘制了缩小符咒,要庞大真气驱使不说,放个石头,你这袋子都得破,你还储物?” “走了走了,真是笑话。” “此术能附着在布袋上,倒是奇妙,喂,你这东西我出一瓶炼元丹换不换?” 钟黎跟上望了过去,摊位前是一个一身破烂道袍着身的年轻道士,头戴歪斜高冠,端坐在摊前,举着个破旧布袋子,只是年轻道士脸上有着阴鸷,眼中带着凶戾。 “炼元丹可以换,但我要十瓶!” “嘶——” “你个破道士,你怕是想疯了吧?” “还十瓶,老子一瓶都嫌弃。” “小子,我劝你好歹,就一瓶,换还是不换!” 那位要用一瓶炼元丹换道士破布袋的人,眯起了眸子,冷声说道。 “哼,穷鬼,一瓶就想换小道我这宝贝?我还真不知好歹了,你可以试试?” 年轻道士面对那人冷声威胁,完全也不怵,满脸戾气回道。 “你——好好,出了门道小会,我有你小子好看。” 那人脸色一变,怒意涌起,阴恻恻道。 说完,深深的看了道士一眼,转身离去。 周围人见热闹没了,骂骂咧咧的转身也走了。 白无终余光瞥见钟黎注意力都落在那道士手中的破袋子上,眼中一抹神采闪过,从怀中掏出十瓶血红丹药,直接朝道士抛了过去,说道。 “这袋子,我要了!” ------------ 第47章 当一回那妖魔(一) ... 道士连忙接过丹药,眼中闪过一丝贪婪,但看到白无终周身凝实的真气时,他的眼神中多了几分忌惮,也没多说什么,只是将布袋递给了白无终,随后迅速收起了丹药。 “还真有白痴上这个当?” “你懂什么,估计那丹药里面留了法,等出了小会人家可是要连本带利取回来的。” “哟,还真有可能,快走吧。你撞破人家好事,小心被盯上,人家可是先天境。” “啧啧,手段倒也不差。” “......” 有些人未走远,见真有人去用十瓶炼元丹换那破袋子,不由纷纷讥笑出声。 那破烂道袍的道士听闻旁人所说,神情微微一变,眼中有些惊疑不定,抬起袖袍遮挡,连忙取出十瓶炼元丹检查了起来。 白无终见此,神情有着不屑,冷漠瞥了道士一眼。 见周围人走的差不多了,他双手捧上布袋子,递给了钟黎。 钟黎接过布袋,轻轻抚摸着上面铭刻的符咒,他感受着其上真气流窜的纹路咒法。 能明显感觉到其中不稳定,但能在一个普通布袋子上绘制符咒,绘制此布袋子的人,定是有着不俗的精湛符法。 手指轻轻捻来一枚石子,尝试放入其中,一抹淡淡的光晕闪过,石子骤然缩小落入布袋子中。 钟黎感知投入其中,细致入微的观察着布袋子上的符咒纹路的运行路线, 心神完全沉浸在这些符咒之中,他的脑海中逐渐构建起一个完整的解析网络。 此物虽然简陋,也只是一个简单的缩小术法绘制在其上。不过倒是能给钟黎提供很好的参考思路。 呼吸间。 钟黎的心中闪过一丝明悟,心中有了些许想法,等离开这里后,他可以好好研究下这‘储物袋’的思路。 随手把布袋子放入怀中,目光抬起望向广场方向,一旁的白无终看到,心领神会,连忙走在前头带路。 踱步向前,目光在一个个摊位上扫过,钟黎金色眸子中寒意不断在弥漫着。 这里面大多数摊位都是用着生灵血肉去炼丹修法。 只有极少数人,摊前摆着草药,但摆着草药的旁边还有一些瓶瓶罐罐,里面装着奇异脏器,显然是一同贩卖成套的炼药材料。 其中能看到,这些玻璃瓶罐中的脏器,类似心脏,还在缓缓跳动着,好似是从活体上硬生生剜出般。 也有一些摊位贩卖各式各样的尸体鬼祟,青面獠牙,皮肤灰白,指甲锐利,有着一抹绿幽幽尸毒,有些像钟黎前世所知的僵尸。 就连一些摆放长剑刀戟的摊位上,这些器物都残留着血迹和怨气,一些刀剑身上有着一抹刺目猩红的血芒闪烁。 犹如是浸染在活人血当中被喂养过的器物。 摊主毫不在意的拎着这些有着沉重怨念煞气的刀剑向过路人推销着。 那浓郁的血腥味让面具下的钟黎,眉头蹙起,眼中寒芒四溢。 他怀中的狸花,在进入这里时就闭上了感知嗅觉,陷入了沉睡。 每个摊位走下来,钟黎都能看到厚重的黑气从其主人身上升腾而起。 就连来参加此次门道小会的人,都个个缠绕着黑气业障。 这些人修行不够,根本无法察觉出自身上或其他人有着的业障黑气,只懂得怨念越重威力越大的道理。 放眼望去,没有一个人是干净的,活生生像是来到了一个深渊地狱般。 迈步走过,钟黎目光最终落在了一个最大的摊位前,那里聚集了很多人。 他缓缓走了过去,白无终注意力可没放松过,连忙走前开路,这一路上走来,他能感受到钟黎身上若隐若无散发出的冷冽气息,心中不禁忐忑不安了起来。 当钟黎走进那个摊位时,金色眸子顿时眯了起来。 只见前方空地上摆了个巨大无比的铁笼,里面有着干涸血污块和流淌着猩红的血水,支离破碎的残骸洒满了整个铁笼。 这满是腥臭血污残骸中有着一个只有七八岁的小女孩,她身体瘦小,浑身赤果,眼中只有麻木灰暗,嘴角残留着猩红和碎末。 从一些散碎的残骸中,钟黎能看到人类的手指节。 透过金色眸子望去,那小女孩身上纠缠着深深的怨念和无数张狰狞扭曲的面孔。 一抹深沉的黑气从其身上升腾而起。 感知落到小女孩身上,钟黎眼瞳收缩,他能清晰感知到小女孩身上有着生而为人的气息。 这是一个被有意驯养,聚万千怨念于一身的凡人女孩。 摊位前有着一个穿着华丽道袍的男子正滔滔不绝的介绍着什么。 男子的声音洪亮,带着一丝蛊惑,眼中闪烁着炙热的光芒,彷佛在推销一件稀世珍宝。 “诸位门道同友,这可是难得一见的好货色,这可不是普通的小女孩。 此女是天生的阴命阴脉阴神,是修成阴神的绝佳载体。 若能以她为引,不断喂养血肉,施以术法集万千怨念而成,孕育成阴神,其定能成为一具不惧烈日灼烧的鬼神!” 男子的话音中充满了诱惑,仿若已经看到了自己借助此女培养成强悍鬼神的景象。 周围的人群听到男子的介绍,面面相觑,眼中透露出贪婪,有的则是显露出不屑或者怀疑。 道士男子环视一群,继续介绍说道: “此女不仅天生阴命,更是可以汲取血肉的精元,吸纳死气怨念,她的体质能在汲取血肉同时不断的增强。 只要能一直喂养下去,再炼制成阴神加以控制,绝对能万法不侵,刀剑不入,铜身铁骨。” 道士男子话语中透着对这女孩的无情和冷漠,仿佛只是一件冷冰冰的工具,而不是一个活生生的人。 钟黎闻听此人的介绍,闭上了双眸,心中有着沉重堵塞,他透过感知看去,此女已经彻底失了理智与灵性,有的是被刻意驯养成麻木的啖噬本能。 是对血肉的渴望—— 其身上缠绕的业障黑气,在这小会中也是数一数二的存在。 这是一个被人专门蕴养成鬼的存在。 钟黎睁开双眸,转身决然朝着外面走去。 在一旁的白无终掩在袖袍中的双手微微颤抖着,他能感觉得到钟黎身上不断逸出的寒意,见其离去,他赶忙跟了上去。 来到门道小会的入口处,钟黎停下了脚步,目光抬起,环着整个山谷上方扫视了一圈。 感知落入山谷的整个门道小会中,除了中心楼阁里有两道身影让他稍有瞩目之外,暂未察觉到有修真者的存在。 没有修真的存在,只有一群腌臜秽恶的家伙会聚在此。 思忖于此,钟黎眸子眯起,眼中一抹彻骨寒意闪烁而动。 那他这只虎妖,就当那么一回妖魔罢! 他的双手缓缓抬起,掌心向上,蓬然一声,两团火焰在掌心跃然而出。 手掌心猛地一抛,两团火焰抛飞在空中划出两道弧线,火焰刚抛飞,掌心中再次跃起新的火焰,手上一抖再次抛飞。 四团火焰如同流星般朝着山谷四个方位飞出,悄然无声中落入山谷边缘处。 砸到地面上的火焰就这么静静燃烧着。 没有燃起周围一草一木,宛如一朵摇曳着的火红花朵。 正等待着绽放的那一刻。 ------------ 第48章 当一回那妖魔(二) ... “那个...前辈...您这是?” 白无终额头渗着细密的冷汗,神情透着敬畏如惧,眼中带着颤栗,心中有着极度的不安,看着钟黎往天空抛了四团让他心悸胆寒的火焰,咽了口唾沫小心翼翼问出声。 他心中隐隐有了某种恐怖的答案,身体不由自主地变得无比谦卑,站在一旁。 闻言,钟黎转身回眸目光落到白无终的身上,眼中有着思索在闪过。 他此行本是为了解决白无终这个对牝阳城构成威胁的隐患,原本希望借此机会探查一些关于修真者的信息,却不料所见之处尽是污秽与黑暗。 思绪在转动,钟黎心中忽然对白无终这条性命有了别的想法,思索片刻后,对着白无终说道: “你的命,可以先留着。” 惊喜来得如此突然,白无终猛地瞪大了眼睛,随即连忙恭敬地躬身道: “多谢前辈饶命之恩!” 白无终本想直接跪地磕头以示感激,但不知为何,他本能地停止了这一举动,只是拱手弯腰表示谢意。 他没有继续追问钟黎为何要留下他的性命。作为一个心思细腻的人,他明白,有时候,少问多听才是明智之举。 “白无终,你可真是好胆,在门道小会出手,竟还敢在此逗留。” 就在此时,刘文彦带着几名身穿统一服饰的男子走来,这些人服饰上都绣着一个血红符文,他们是门道小会的秩序维护,专门维护安定,处理此地突发事件。 每个人都是先天初境,即便是在此地拥有先天大圆满修为的强者也不敢轻易造次。 刘文彦脸色苍白,嘴角还残留着血渍,身上混杂着泥土,眼中望着白无终充满了怨毒,他指着白无终和钟黎,对着身边几人恭敬道: “就是这两人,无视门道小会的规矩,肆意对我出手。” 几位先天初境的男子目光中带着戏谑,他们望向白无终和钟黎,脸上露出残忍的笑容。他们已经很久没有遇到敢于挑战门道小会权威的人了。 可是一个难得的机会,那些敢于破坏门道小会规矩的人,无一例外,都将成为他们的玩物和战利品。 “他说的可真?”其中一位看似领头的男子走上前,脸上带着戏谑,微眯的眸子落到了白无终身上。虽然他的话语是在询问,但语气中却充满了不容置疑的肯定。 在这里,说谎和污蔑是行不通的。拥有先天初境修为的人都能洞察秋毫,无论说话多少,只要互相对质,都能查出一丝破绽。 白无终见状,脸色凝重,他正要身鬼融魂,打算全力出手时,钟黎缓缓地从他身后走了出来。 “哼,还想负隅顽抗?真是找死!” 刘文彦见白无终周身涌起的真气,望着钟黎走出,不由冷哼出声,神情中满是不屑和讥讽。 钟黎的金色眸子冷漠地扫过眼前这些人,他能清晰地看到他们身上缠绕的黑气和业障。 几位男子见钟黎这高大魁梧的身影走来,嘴角扬起了残虐的笑容。 钟黎体内妖力运转,他的大手轻轻一挥,一股无形的寒风迎面而出,空气中蓦地刮起一阵冷冽如冰的呼啸,风中宛如锐利的刀刃形成,骤然卷出。 寒风如刀笼罩而来,这几人脸上凶戾的神情顿时僵住了,空气颤抖着,寒风掠过,仿若无形的利刃,在他们的脸上划过,出现了一道道血线不断扩大。 眨眼间。 惨叫声还未响起,眼前几个活生生的人已被寒风吹散成一阵血雾,身上衣物和铁器都被粉碎成齑粉,随风飘散到大地之上。 位于几人后面的刘文彦有幸躲过一劫,他的瞳孔骤然收缩成针芒大小,一股彻骨的冰寒从尾椎骨蔓延至全身,整张脸孔失去了血色,只剩下无尽的震撼和不可置信。 “别,饶——” 刘文彦的瞳孔颤栗,刚要抬手求饶,钟黎淡淡地瞥了他一眼,手上轻描淡写地再次一挥。 鲜红的血雾飞扬而起,飘散远去。 白无终猛地倒吸了一口冷气,脸色瞬间变得苍白,眼中充满了震惊。 他虽早对钟黎的实力有过高估,可他发现自己还是低估了。 这挥手间泯灭先天初境强者的手段,就算是传说中入道的一元境修真者恐怕也难以做到这般骇人的一幕吧! 这难道真的是天神下凡吗?! 收拾了眼前几人,钟黎眼中覆盖上一层冷冷的寒意,看向中心广场之处,缓缓踱步朝那边走去。 几缕青烟倏然间没入了钟黎的体内,体内妖力开始奔腾而动。 白无终见钟黎远去,赶忙抖了抖有些发软的双腿,带着一丝踉跄跟了上去。 ... “这次门道小会,荣幸诸位门道同友的到来。现在开始这次小会的拍卖会。” 广场的高台上,一位身着华贵长袍的中年人正站在一张铺着红毯的桌子后面,目光锐利,气质沉稳,是这次主持门道小会拍卖的。 他声音洪亮,蕴含真气传远,有着一丝沉重的威严: “今日,我们将展示各位委托拍卖的珍宝,希望诸位能找到心仪之物。” 说着,中年人目光落到台下人群,扫视一圈,先天后境的真气逸散在体周,威慑着众人。 所有人目光都聚集到此人身上,静若寒蝉,见大多数人都眼中透着敬畏,他微微一笑: “首先,我们拍卖的是,南乙道长提供的绝佳炼制阴神载体的阴女。” “此物,我相信各位也见南乙道长有过展示介绍,这里我就不再多说了。” “起拍价为十瓶血炼丹或其他等价交换物。现在,拍卖开始!” 说罢,之前钟黎见过的那个巨大无比的铁笼被四个壮汉,一人一角肩上扛着抬上了高台。 浑身赤果,满嘴血污的瘦小女孩,匍匐在铁笼中,手里还拿着一根残肢在默默啖噬着。 人群中修有阴阳道法的人,眸子有着一抹光亮闪过,能模糊看到女孩身上有着一道道纠缠在一起的怨念,不断狰狞嘶嚎着。 随着女孩的进食,还能看到其身上肉身体质有着些许的提升。 众人目光带着火热看向台上那阴女。 虽需要费事去炼制,但一具能成那阴神尸祟,又能靠进食血肉增长体质,道法不侵,刀剑不入,不惧烈日。 只要成功炼制加以控制,估摸着就算遇到先天大圆满强者也能周旋一番。 随着中年人的话音落下,台下的人群开始纷纷出价。 忽的。 “我出价——” 一道森冷嗓音仿若寒气绕耳,在众人心底传响。 “用你们的命!!” 周遭沸腾的纷杂声骤然停滞,纷纷脸露凶戾怒火,循声找寻。 声音落下—— 四周蓬然一声起。 整个山谷四周猛地爆发出耀眼的火光,四道火墙高达近百米,轰然升腾而起,蔓延开来,化作一道圆环把整个山谷给围了起来,形成一个巨大的火圈。 霎时。 一道高大身影从后方上空踏空走来,一步一脚印,践踏声在空中响起。 声响不大,却如同雷霆冲击落在了每个人的心头上。 ------------ 第49章 当一回那妖魔(完) ... 火光冲天,烈焰如幕。 天地彷佛为之一肃,嘈杂的风声戛然而止,山谷云雾缭绕的上空骤然被撕开了一道口子,金熠的阳光倾斜而下。 高大身影如身披天穹,阔步踏空而来,每一步落下,都仿若伴随雷鸣般的轰鸣声,似震得所有人心脏都在回响。 身躯凛然,浑厚体型被一袭玄衣劲装覆盖,胸膛横阔,双臂硕壮,鼓起的肌肉虬结如磐石。 一双金色瞳孔透过无脸面具凛冽无声俯瞰而下。 磅礴气势似裹挟着天地之威扑面而来。 白无终呆滞原地,仰头看着缓缓腾空升起,凌空而立的身影。 心中的那股震撼无以复加,不断冲击着他的心神。 随着钟黎每一步的踏出走来,所有人戾气表情僵住了,众人眼中瞳孔猛地收缩。 在一片沉寂之中,一个低沉的怒喊打破了寂静: “何方宵小,在此装神弄鬼!给我死来!” 广场高台上的那位身着华贵的中年人,名为吕绝。 他面色阴沉,目光抬起看向那凛凛身躯。因为落在最后方,虽感到一股厚重气势袭来,却并未感受多深。 至于滞空手段,对于他们修行道法的人来也不算难,只要做好万全准备,也可做到这般有模有样。 而周围升腾的火墙,那更是笑话,不过是术法幻化罢了。 吕绝心思辗转,眼中有着不屑。 他周身真气升腾而起,脚掌一踏地面,一杆长枪从暗格飞出,大手一握枪杆,手臂砰然壮大一圈,突起青筋,屈膝弯下身子,身体转动一圈,身随枪动,手中长枪猛地掷出。 一抹寒光撕裂空气遽然破空袭出。 裹挟千钧巨力的长枪蕴含他全力真气出手,带起一连串尖啸飙射而出。 吕绝深呼出一口浊气,眼中透着傲然,似已经看到那人被自己长枪轰碎的场景。 他自觉就算是先天大圆满强者面临他这一枪也要避其锋芒。 话音响起,到此人出手也不过呼吸之间的功夫。 场下众人见先天后境强者出手,僵住的神情有了各式的情绪,不屑、凶戾、讥讽。 化作一道寒光的长枪轰然迸撞砸中。 然而, “噹——” 一声震耳欲聋如钟鸣声响彻云霄,那绵长的颤音刺耳响起。 所有人目光所至,神情大变,头皮发麻。 吕绝神色剧变。 只见他的长枪落到钟黎半寸间犹如击在了一块透明铁壁上。 长枪颤抖着无法寸进一毫,却见尖锐枪头寸寸碎裂化作齑粉,霎那间,飞散无息。 见此一幕,心中猛然涌起胆寒,一股生死危机疯狂涌现,吕绝瞳孔收缩,身形一动,化作一模糊影子快速朝外窜出,脚不沾地,疾驰而去。 钟黎冷冽的眸子瞥了那人一眼,也不作理会,踱步向前。 “甚么玩意!?会死!一定会死!” 心头惴恐,额头泛起了细密冷汗沿着脸颊流淌而下。 他脸色有着狰狞的惊恐,真气疯狂调动,全力疾驰,头也不回,朝着山谷外飞驰。 众人神情震撼之际,有人见吕绝逃之夭夭,顿感不妙。 来到火墙边缘,吕绝面色难看,头冒冷汗,他能感觉到迎面扑来,令人心悸的炽热。 这哪是他娘的术法幻化! 他快速回头瞄了一眼身后,见钟黎没追来,一咬牙,真气流转遍布全身,脚下践踏大地,轰然一声响,整个人如离弦之箭化作一抹黑影直撞火墙之上。 “啊——” 凄厉的惨叫只是响起一瞬,如卡壳般戛然而止,吕绝整个人触碰火墙那一霎那,直接化作了一缕缥缈云烟消散。 有些眼神敏锐的人注意到吕绝的逃命,看到这一幕,顿时骇地心神惧裂,脸色刹那惨白。 钟黎的身影如同一座擎天巨山压来,前所未有的压迫笼罩而来。 “这...这到底是什么人?” “他身上有妖气,这是一只妖魔!” “管他什么玩意,大家一起弄死他。” “快!快请两位前辈出来!” “......” 一时之间噪杂声纷嚷而起。 恐惧氛围瞬间弥漫在空气中。 就在这时。 两道身影从后方一幢华丽楼阁中轻跃而出,稳稳的落在了高台之上。 两人一左一右并肩而立,他们的到来似抚平了一丝众人心中恐惧。 左侧之人,是个身材魁梧老者,一袭青色长袍,绣有云纹,随风轻摆。隔着衣裳能看到那一块块如岩石般肌肉, 右侧之人,则是一位看着不过三十许的中年文士,面如冠玉,眉目剑意,一袭白衣胜雪,眼中透着冷冽,如冰刃锋利,手持一柄血红剑身长剑。 两人一出,目光落到凌空而行的钟黎身上,瞳孔微微一缩。 “何方妖孽,胆敢肆意妄为。” 中年文士声音清冷而有力,如寒冬冷风吹拂,直刺人心。 老者则并未说话,只是静静落在一旁,眼中倒映着钟黎那高大的身躯。 两人能清晰看到钟黎身上浑厚的妖力弥漫,两人神情一震,眼中蓦地充满了贪婪。 “是季子维季前辈和白锦白前辈。” “恳请两位前辈出手拿下此妖魔!” 有人见两位先天大圆满强者出现,表情大喜,急声忙道。 钟黎金色眸子开阖间,并未理会出现的两人,周身遽然间弥漫一层云雾气息升腾,身影骤然掠动,脚掌迈出,凌空踏在了人群的头顶上。一圈淡淡的涟漪白气荡漾开来。 “哧——” 脚下人群,脸孔赫然惊恐,整个人如同泄了气的气球,浑身化成一缕云烟泯灭殆尽,徒留衣裳掉落在地。 “嘶——” 见此恐怖一幕,周遭所有人脸色唰得苍白,纷纷脸露狰狞惊恐,运转真气想要逃离。 然而,钟黎身形看似不快,人却已经刹那间不断的踩踏在人群的头顶之上。 涟漪白气在空中荡漾,如同死神镰刀,触及之人,魂灭身陨,唯有地上衣裳可证明其存过于世上。 钟黎眸子冷冽如寒霜。 季子维和白锦两人见此脸色骤变,随即,神色却是涌上一抹火热。 “一元境修真者?!” 看到钟黎涌起的妖力,他们两瞬间意识到,这绝对不是现在门道之人所修,定是那传说中的修真。 此想法一出,两人眼中充斥贪婪与火热,抑制不住紧紧盯着钟黎身影。 两者相视一眼,互相一点头,先天大圆满真气骤然而动,身形瞬间闪烁,消失在原地。 只见两人须臾间出现在钟黎两侧。 季子维老者白发如霜,根根毛发直立而起,澎湃的真气如热气升腾,猛地一声大吼,身上响起一阵沉闷声,伴随声音,他身体硕壮肌肉膨胀而起,一道道猩红纹路弥漫全身,硕大的拳头应声举起,朝着钟黎轰然砸出。 白锦手中一柄血红长剑闪烁猩红光芒,一剑刺出,一阵鬼哭狼嚎之声刺耳响起,无数猩红面孔从剑身狰狞而出,如地狱恶魔撕咬而出。 钟黎面无表情,淡淡的瞥了两人一眼,嘴上缓缓张大,深吸一口气,一声震天虎啸轰然咆哮而起。 天地骤然为之一滞,波痕声浪呈浑圆蓦地扩散而出,整个大地似被震的在颤抖。 “你不是一元——” 季子维和白锦脸孔惊骇刚涌现,声波触及,两人连带衣物与长剑仿若吹散的云烟,支离破碎化作尘埃随风陨灭。 一声虎啸惊云霄。 声波如浪席卷而出,周遭波及的人,纷纷随烟而散。 刹那间, 一片真空地带出现,纷嚷之声静止。 只剩下外围一些人,眼中颤栗,脸色苍白,失了神,丢了魂,扑通一声跌坐在地,口中喃喃不知所云。 钟黎却不管他们,身形闪动,不断收割着在场剩余之人的性命。 白无终双股颤颤,骇然失色看着钟黎如同死神降世。 眼中早已没了焦距。 不知过了多久。 钟黎来到了高台之上,他身后徒留一地衣裳,目光落在那个巨大无比的铁笼中,只剩啖噬本能的女孩身上,眼中透着沉重。 他手指轻抬,幽蓝火苗跃然而出,轻轻一弹,落入其中,火苗落在女孩身上,遽然间,吞噬了其身体,如清风吹拂,化成一抹云烟随风而散。 “倏——” 钟黎霍然出现在了白无终跟前,眸子微垂,落在他身上: “我留你性命,此地善后你应该知道该如何去做。” 说罢,他身形一闪,直接消失在了原地。 俄顷。 山谷升腾的火墙瞬刻消散,独留炙烤的热浪空气。 和, 空荡荡没了人烟山谷与那白无终跪在了地上的孤寂身影。 ------------ 第50章 狸花学神通 日升风起,风落,云漫漫。 一成片的清风云烟从一座山谷中飘浮而出,掠过山谷林间,卷起枝叶飘絮。 仔细望去,能看见云烟之中有着一小小只的狸花猫,瞪大了眸子看着自己身子被云烟卷起,漂浮在空中。 云烟轻盈落在了一座山峰顶上。 缓缓凝聚成形,黑衣劲装包裹雄厚的体型,头戴无脸面具,粗壮的双臂抱着一只狸花猫。 聚形散气之术倒是好用,能把身体与一些死物化作云烟融入清风之中飘远而去。 钟黎如一片轻盈的落叶,身子盘坐在一棵茂盛的树冠之上。 金色眸子遥遥随着风,看着这世界的一草一木,听着耳边蝉鸣声。 他又抬头望了望湛蓝的天际。 十二口窍穴,不断震动颤抖着,丝丝缕缕的青烟没入体内,磅礴的妖力激荡而起。 最终滚涌而动的妖力,慢慢安于回平静。 沉重的心情随着清风被抚平,钟黎深深的吸了口气,再缓缓吐出一窜长气,似要把心中那一抹沉闷给吐出。 怀中狸花似感受到了钟黎的不平静内心,静谧无声蜷缩着身子,陷入在他的臂弯中,被温暖大手抚着柔顺的毛发,闭上眸子,轻轻摇曳着小尾。 手上抚平着狸花身上的毛发,那柔顺的舒适感,也抚平了他沉重的心情。 钟黎经历门道小会的事情,也算是了解到了这方世界的通病。 修真传统失了传承,就连山精妖怪也是如此。 而作为人与妖死后化作的鬼祟,亦是。 因为修真传承失了道统,人类与妖、鬼为了生存都走上了歪路。 互相之间,都在相食而噬。 钟黎几乎是能肯定这一切的背后有着一双无形大手在刻意为之。 整个九州世界就宛如一个牢笼,被人圈了起来,散播着黑暗道法,炼人丹,食人魂,造孽术。 岁月的潜移默化下,造成这方病态的世界。 就算有善心之人,也需借助这些人丹道法才能得以生存抗衡妖魔。 好点的道法,也就是黄纸符箓,能驱邪防妖。 怨念强一点的冤魂还需开坛借法去压制,根本做不到翦除。 唯有以恶制恶。 唯一可能有效的就是玄黄气了。 可这个九州遍布了黑暗,你要翦除妖魔就要修邪术,污了自己的手。 就算你一时得到了玄黄气,下一次修行又会被消耗掉。 加上玄黄气,只能惩恶扬善,救灵于危难才有机会得到。 钟黎想到玄黄气,他默然想到了自己湮灭那些身缠黑气业障的生灵得到的青烟。 在他看来,玄黄气有着一定功效可以辟邪增强自身感官,对于增强自身实力倒是十分有限。 要是修道正法,玄黄气倒是能增强术法威力。 只是这玄黄气就像消耗品一样,没了,效果也就失去了。 而只要沾染了业障黑气,就会抵消玄黄气。 而他自己湮灭那些业障黑气生灵上得到的青烟,却是实实在在的提升了自身的实力修为。 从门道小会出来,他能感觉,从中得到的青烟足够他默默修行十几年之久了。 虽然如此,但他体内的十二口窍穴,也不过只是破了一个,第二个虽有所松动,但要完全破开还需要一些助力才行。 按照之前的突破经验,这十二口窍穴的突破代表一部分血脉功法的讯息,也可能代表一门神通术法解放。 目前看来,玄黄气和他得到的青烟是两者不同的东西。 这青烟能提升他自身实力修为,更有可能是他这只虎妖的天赋神通。 心中思绪万千。 钟黎感受着清风轻拂的舒意,他金色眸子垂下,目光落到了臂弯上的狸花身上: “狸花,要不要跟我一起去看看这个世界的真相?” 闻声,狸花睁开眸子,扬起小脑袋,清澈的眸子中有着懵懂: “什么真相?” “就是看看为什么有那么多的坏人。” “找坏人吗?”狸花犹豫了片刻,门道小会那会它虽陷入了沉睡,但那里的气味还是让它记忆深刻。 “坏人是不是不会做鱼给狸花吃?” 沉默了片刻的狸花忽然说道。 钟黎眸子眨了眨眼,不知为何和狸花交流他每次都能感到一股清灵之感,心灵像被狸花净化了般。 “嗯,他们反而还会把狸花抓起来,做成鱼的形状来吃。” 听到此话,狸花身子顿时就僵住了,毛茸茸小猫脸木了,似慌了神。 “狸花不要被做成鱼。” “那狸花要跟我一起吗?” “那要去哪里找坏人?” “还不知道。” “为什么有那么多坏人?” “应该有人刻意如此做。” “那是什么人?” “不知道。” “不知道吗......” 狸花垂下小猫脸,陷入了沉思,小尾巴微微摇曳摆动,小声呢喃着。 “总会遇到的。” 钟黎抬起了头,金色眸子中有着深邃的光泽,倒映着整个湛蓝的天穹。 一个世界只有极端的黑暗,迟早会有一日迎来清算的一天。 所有生灵都无法独善其身。 虽目前看来,这世界还未见修真,可,能令一个世界成了只有邪术道统存世,必定有修真大手操纵着一切。 自然规律演变,讲究阴阳平衡。除了外力干扰能形成这方世界九州,钟黎想不出还有哪种可能。 黑暗既然一定会来,那他不妨先把黑暗的源头找出来,斗上一斗。 毕竟,自己可是妖啊! 心中思忖着,钟黎目光有着一缕冷意闪过。 随即,又看向狸花的小身子,沉吟了片刻,道: “狸花,你想学法术神通吗?” “那是什么?” “嗯,就是这个。” 钟黎抬手轻弹响指,一束幽蓝火苗跃然而出,微风轻轻吹拂,火苗摇曳而动。 狸花瞪大了眸子看向火苗,它站起了身子,沿着钟黎的手臂小心翼翼想靠近,可似想到了什么回忆,又有些犹豫。 可它感官中并没有感觉到以往遇到的火束那般炽烈感。 “不热。” “嗯,我能调动变化,你看。” 说着,钟黎体内妖力运转,火苗蓬然一声,成了一团拳头大火焰。 他轻捻来一片树叶放进了火焰当中。 只见这片树叶,安然无恙,还是那般的翠绿。 “我可以控制这个。” 狸花闻声,眸子瞪着大大的,看着那片树叶,它缓缓靠近,想抬爪子来回在火焰上伸出又收回。 钟黎耐着性子看着狸花的好奇。 对于他血脉中说到的妖火,钟黎觉得自己这妖火好像是变异了。 他能轻易操纵着火焰的变化。 意念中能感受到,这束火焰中,好似有着三种独特的功效。 焚烧万物的燃烧。 净化之力的纯净。 炼化之能的锤炼。 也可以由他控制,燃烧与否,只要他想,就能让这束火焰,失去燃烧的能力,成为一束摇曳的花朵。 狸花爪子最终还是探了进去,它端坐在钟黎的手臂上,双只爪子带着强烈好奇,不断地扒拉着火焰,乐在其中。 “真的耶,钟黎你看,不烫。” “那狸花想学吗?” “想。” 血脉当中的术法神通是可以传授的。 只是钟黎隐隐有着感觉,狸花学了去,估计不会像他这般。 ------------ 第51章 改良缩小袋 ... 猫性子天生好奇好动,狸花说着想学,心思却会因为纷乱的好奇,无法静下心认真的完成一件事。 不过,因为之前有过教狸花修炼的经验,面对狸花,钟黎也能很好的耐住性子。 尝试了几次,狸花端坐在钟黎的双腿上,眼皮子颤颤了数次,才完全闭了起来。 在钟黎柔声的安抚下,狸花渐渐进入到了内视体内的修炼状态。 要传授术法神通,需要被传授者完全放开身心,传授者的意念要进入其体内观察引导妖力神通的构造运转。 不过,这需要极大的信任才可进行。 而狸花纯净的心思,很轻易就信任他人,加上与钟黎这些日子的相处,它就更没有所谓的戒备心了。 倒是省去了不少功夫。 钟黎妖力缓缓流转没入狸花体内,引导着狸花观察体内的妖火神通运转,心头却在想着要教教狸花防范意识才行。 免得,钟黎那天不在,被人花言巧语给骗了。 有了狸花纯净的信任,敞开心神,它已经能静下心随着钟黎的教授而运转线路了。 钟黎的传授引导进行的非常顺利,这不由让他感叹,一个有着很好天赋的学生,传授教导起来是真的很舒服。 半个时辰,悄然随风而逝。 钟黎收回了没入狸花体内的妖力,目光落到狸花小小身子上,不由眨了眨眸子。 他的术法神通传授真的是水到渠成,没有丝毫阻碍,一遍引导传授下来,狸花就已经可以熟练掌握构造的运转方式了。 正当钟黎心思兜转,这是狸花天赋之强还是自己传授更好时。 蓬然一声。 一束红色火苗腾的一下在狸花的头顶上冒了出来。 炽热的温度扩散在空气中,能隐约看到空气中扭曲的热浪。 感受着微微的炙热,钟黎脸上不由透着一抹不出所料的神情。 狸花这妖火,温度奇高,但却没有他那三种功效,而且看着应该也做不到像他那般随心所欲控制燃烧。 “喵呀~钟黎你快看,我也能放出火了。咦?火呢?” 狸花眸子睁开,随着熟练的运转,它意念一动,明显感觉到有一束火苗跃然而出。 没注意到自己头顶上火苗的狸花眨了眨眸子,大大眼睛有着小小疑惑,身子开始不由在钟黎身上打着转,寻找着自己的火在哪。 它这么一动,那束火苗静静燃烧着,把钟黎身上的毛发编织的衣物都给燎到了。 不过,因为是妖力凝聚的布锦,狸花那点火苗还是无法点着的。 “在你头上呢。”见不停打转的狸花,钟黎不由笑出声提醒。 “啊?” 闻言,狸花停下寻找,屁股端坐下,眼睛努力往上翻,抬起双爪子扒拉着头顶。 “看不到呢。” “要控制它呀。” “怎么控制?” “你不是感受到了火么,动一下。” “哦。” 在钟黎耐心指导下,狸花终于能任意操纵火苗的释放了。 “喵嗷~钟黎我能喷火啦!嗝~” 狸花嘴巴张开,一声恶龙咆哮,一束红色火焰窜出,燃烧着空气,茂盛树冠的枝叶也被火焰烧的焦黄打了卷。 狸花学到了新本领,玩的不亦乐乎,这不,一下把树冠给点着了。 “嗤——” “啊,着火啦。” 狸花瞪大了无辜的眸子,因为是它的妖火所燃,认主,倒也不会伤到它自身。 钟黎摇了摇头,轻轻一缕气息吐出,燃起的火势顿时给吹熄。 他脸上面具消弭,神情透着严肃,把乱动的狸花按在了腿上,垂眸认真的盯着它,开始给狸花说教。 “狸花,你这火可不能轻易滥用,这火烧起来了,可是会把一切都给烧没的。” “还有,要是遇到陌生不认识的人,要警惕,不能巴拉巴拉——” “......” 狸花瞪大了眸子,身子有些扭捏地端坐,仰着小脑袋,盯着不断说着话的虎首钟黎,摇晃的小尾巴蓦地僵住了。 半晌,好动的狸花,小小脑袋因为被塞入了过多的知识,前肢两爪子有些无处安放,踩水般动弹着。肉垫上绽放开梅花。 小猫脸隐隐有种读书听课时的呆呆表情。 “钟黎,我饿了。” 见钟黎大有念叨到天黑的架势,狸花眸子快速眨了数次,小脑袋有一道灵光闪过,出声打断了他的絮叨。 望着狸花小猫脸期许的目光,钟黎微微愣了会,随即,神情蓦地恍悟。 “走。那咱们去吃饭!” 说着,刚要打算动身,他忽然想到了什么,停住了身子,伸手从怀中掏出了那个绘制了缩小术法的布袋子。 “不去吃饭吗?” “狸花是喜欢用筷子还是勺子呀?” “能不用吗?” “......也可以。” “那走啦。” “再等会。” “作甚么?” “我给你弄个小东西。” “什么东西?” “等下你就知道了。” “哦。” 钟黎手中捏着布袋子,抱着狸花落到了地面上,把其放到了地上,让狸花先自个玩会。 他心神感知放开,没入手中的布袋子中。 眼睛盯着袋子中的符咒纹路,就站在原地一动也不动。 一旁的狸花,盯着看了会钟黎,歪了歪小脑袋不明所以,望了会,就被眼前飞过的花蝶给吸了注意力,小小身子一个飞扑过去,嗷呜一下吃进了肚子里。 方才虽没有把钟黎所有话都记住,但是狸花倒是记住了一点。 火,不能随便放。 不一会,狸花就扑腾在树林中,也没离多远,玩得不亦乐乎。 斑驳的阳光倾斜而下,落在钟黎身上,虎首金熠的毛发闪着光泽。 大致几盏茶的时间。 钟黎终于露出了笑意。 他体内妖力流转而出,随着指尖注入到布袋子里。 把里面的符咒纹路作了一番修改。 紧接着,他四周望了眼,拿着布袋子对准一块石头: “收!” 随着钟黎一声喊道,那块石头像是被一股无形的力气吸住了,飞了起来,在空中慢慢缩小,直接窜入了布袋子中。 钟黎轻抛了下布袋中,轻盈如无物,眼中不由透着高兴。 简单的纳物袋就被他改良成了。 他不过是把袋子上的缩小符咒加以改良,在缩小的同时还能减轻物什的重量。 而袋子也只是普通袋子,没有任何特殊的。 与传说中涉及空间的储物袋完全不是一回事。 就算如此,钟黎也是高兴不已。 他目光寻了一圈,找来几根粗大的质地不错的硬木和青石,竖指蕴含妖力,如利刃开始削着木头。 很快,就做了一套锅碗瓢盘出来,木筷木碗木勺,石锅。 看着眼中有些粗糙的碗具,他满意的点了点头,随即收入了布袋子中。 他看着这小袋子破旧的简易布料。 “回头,用一些好点的布料重新做一个。” 说着,钟黎目光寻到还在乐此不疲抓着虫子玩耍的狸花。 “狸花,走啦,去吃饭,” “来啦~嗝。” 狸花听到声音,小脑袋看向钟黎,迈着小碎步就跑了过来。 ------------ 第52章 道人 ... 离平绛城千里外,永州主大城内,车水马龙,民生鼎沸,热闹非凡。 街道络绎不绝的商贩精神饱满的吆喝着,人来人往的平民百姓脸上也是带着笑意,神情透着祥和满足,身上衣着光鲜。 偌大的城市里,到处熙熙攘攘,商铺林立,吃酒的喝肉的、戏班唱戏的、说书的、戏法的、弹琴的,城市虽繁华喧闹,但井然有序,好不繁荣昌盛。 这里的平民百姓安居乐业,不为生活琐碎苦恼,都各自有着充实的生活与营生。 而城里有一处道观,周围有着葱郁的树木,金碧辉煌的道观在金熠旭日中露出璀璨的面容,琉璃瓦在阳光下闪烁着刺眼的光芒。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令人肃然起敬的香气,殿前有着一个巨大的香炉,插满了各异的柱香,有沉香、青木香、云香等,香炉中缭绕的烟雾缠绕着每一根飞檐,袅袅升起。 道观内,彩绘的神像端坐在莲花宝座之上,神情安详而又庄重。 旁边有位道士穿着宽大的道袍,头戴高冠,手执拂尘,面对来人诵读着经文,声音低沉而悠远。 进出观内的信男信女们络绎不绝,他们脸带虔诚进观出观,每个人神情都似有所获般。 玄妙观,在永州主城内赫赫有名。 只要心有所求,凡事所恼。 都可以到玄妙观上了香,随了香油钱,定能得偿所愿,大大小小的事情都能得到一个结果。 小到物什丢失,大到求子求女。 一应俱全。 除了一些匪夷所思胡闹所求,玄妙观就没有不应验的。 也是因为如此,这座主城才能如此风调雨顺,时和岁丰,民和年丰。 而道观背靠大山,最里头有一处幽静不受打扰的大宅内。 正厅中有一个身披青色道袍,袍上绣有云海缥缈云纹的道长,鹤发童颜,目光明亮,透露出超凡脱俗的气质,细长的眉毛平添了几分威严。 照耀倾斜的阳光透过窗棂,为他镀上了一层金色的光晕,周身散发着淡淡的光辉,端是一副神仙下凡的模样。 道长无名无姓,独有道号,名道人。 是这间道观的观主,平日里,都是手下道士在外主持,正常情况下,他都是在观后的宅子里。 此时,他正眉毛蹙起,看着手中一张红纸符箓,只见符箓从中裂开,成了两片废纸,其上的朱砂符文,暗淡无色。 “我那徒弟还有这等本事?竟能破了我的符咒?” 道人神情透着思索,手掌握紧,一抹火光闪过,手中一扬,飞灰洒落。 “记得前些时日,他给我传讯说是遇着高人了?” 道人垂眸,嘴里喃喃自语着。 “算了,人没死,能破了我的符咒,看来是有所机遇。” 说着,道人踱步往宅子里头走去。 “那平绛城里的媚春楼估摸着也没了,这没了凡人精气,倒是多了一番事。” 话音落下,道人眉头也紧锁了起来,这会也到了宅子里。 宅子里头还有一间密闭无窗的房间,巨大的门扉上,遍布了红纸符箓,其上还有晦涩难懂的符文,鲜红的色彩。光亮落在其上,能看到鲜红欲滴的光泽,好似那活人血。 空气中隐隐透着怪异的气味,分不清是哪般。 道人来到门前,伸手一把推开大门,只身走了进去。 人入房间后,大门紧跟着自动关上。 昏暗的房间内,弥漫着奇异的静谧,与外界的喧嚣有着鲜明的对比。 墙壁上挂着几盏煤油灯,微弱的光芒摇曳,投射出长长的阴影,房间内墙壁上画满的诡异的符文与红纸符箓,这些符文似在缓缓流动。 房间的中央,摆放着一座巨大的祭坛,祭坛由未经雕琢的黑石砌成,四周摆放着铜制的法器与香炉,在微弱的光亮下,泛着冷冽的光泽。 而祭坛中央之上,有着一个巨大的肉球,这个肉球直径约莫一丈,表面光滑而有弹性,呈现出一种诡异的粉色。 肉球微微起伏着,似在有意识的呼吸着,其外面还能看到脉络般的纹路浮现,又很快消失,如有生命一般在搏动。 肉球表面布满了密密麻麻的细小孔洞,这些孔洞中不时有着微弱的光芒闪烁,像是有无数双眼睛在窥视着四周。 道人目光落到着肉球上,神情有着一抹火热,他缓缓走上前,双手捏了个奇异的法诀,闭上了双眸,嘴里在念叨着一长串晦涩不明的术法。 随着道人的念叨,整个肉球表面的脉络变得更加明显,表面上的那些细小孔洞突然喷出一股浓郁的雾气。 雾气弥漫在整个房间内,道人睁开眸子,落在其上,只见肉球起伏在加剧,脉络般的纹路愈加明显,随着雾气的浓郁。 肉球下方的三寸间,忽然出现了一个口子,一个圆滚滚肉乎乎的东西随着雾气中就滚了出来。 此物一出,肉球的动静就慢慢停了下来,口子也消失了,雾气就停止了。 只见祭坛上,有一道粉嫩展开了身子,落到了道人的脚边。 道人神情埋在了阴暗中,弯下腰把那东西给抱了起来。 微弱的灯光摇曳,照出了一丝明亮,道人怀中赫然抱着一个尺寸似刚出生的婴儿! 只是这婴儿甚是怪异,不哭不闹,安安静静。 从偶尔动弹的四肢身体发现,能看出来这并不是死物。 “修道修法,不过尔尔。” 道人抱着粉嫩的婴儿出了房间,来到另一处房内,这房内摆着一个巨大的丹炉,底下常年燃着火,热气弥漫着空气中。 “牝阳城吗?” 烧着柴火的房间,响起道人的呢喃声。 还有, 重物锤击在某物的沉闷声响... ... 钟黎聚形散气卷着狸花小身子,回到了平绛城中。 因为媚春楼的关门,最近城里都是议论纷纷,但还是被李府李家主的举措给吸了注意。 对于媚春楼的事情,除了男子们的扼腕叹息之外,也就是家中妇人与闺中女子最为开怀了。 钟黎找了个牙人租了个房屋,打算在此处逗留些许时日。 既然决定要探寻这方世界真相,他也作了一番思考,虽然目前也没什么头绪,不过他打算先留在平绛城探听一二。 因为刚毁了门道谷的小会,虽没在其中找到修真的存在,不过,一个门道界聚集地被覆灭,应该会引来一些牛鬼蛇神的动静。 他在门道谷内留下了一些气息痕迹,就算人不在那边,他也能集中心神感应到那边的动静。 而且到时候只要有一丝苗头动静,这些蛇神肯定也会到平绛城探寻一番情况。 如此这般,只要不是大罗金仙降世,钟黎总能找到一些线索痕迹。 “官人,城里就这一处院子符合您的要求了,只是...此房子闹鬼祟,官人您要是挂心,咱这边也没符合您要求的房子了。” 一位牙人站在一处院子门前却没进去,神色惴惴,恭敬的对着身旁的钟黎说道。 ------------ 第53章 租房 牙人神情带着为难,又有些忐忑,晌午时分末,他接到了这位要求奇特的客人,身边还跟着一只狸奴。 别人找房子大抵都是选择价格低廉,或者离城中较近的房子。 这位一看就是江湖客的壮士,看他一身神秘装束,估摸着也不差银两,却非要找城里最僻壤的宅子。 而平绛城因为媚春楼的生意火热,也间接为城里带来了许多的富商走商。 这也导致,能在城里谋一份营生的百姓,生意不错,都能在城里置地一处好宅子。 这不,城里本住在幽僻边缘的人家,有了钱财就搬离此处,这里的房子越来越少,渐渐成了废弃的宅子。 而面前这一幢,还是因为原主人念旧,才保留了下来。 可这唯一一处房子,在近年来,又有着闹鬼祟的传闻。 后面就再也没人到过这里头租赁房子了。 要是钟黎没来,估计,这片区终会成为一处毫无人烟的僻壤之地。 钟黎驻足瞧了眼敞开着大门里的院子,说:“就这里吧。” 闻言,牙人神情一愣,随即,忐忑没了,难看也没了,转为笑脸相迎,“官人,那我这就为您安排。” 说罢,他赶忙就为钟黎搞定了一切流程,交了银子签了契约,牙人急匆匆的就跑了。 人家要租,他一个小普通老百姓哪管那么多? 反正该说的不该说的,他都讲清楚了。 闹鬼祟? 人家都不怕,他担扰个啥子劲! 看人家那样子,反而他该替鬼祟担心一下才对。 钟黎身上的银两,还是上次在牝阳城和狸花吃饭的时候,让店家小二帮找的零。 不然,他就只能用金石子去付了。 只能说,这也是多年来在深山独自修行的好处。 带着狸花到城里狠狠地搓了一顿好吃的后,钟黎就问店小二寻了个牙人,帮他找了这么一处僻静的房子。 “狸花,暂时这就是咱们的家了。” 钟黎推开破旧沉重的大门,发出一阵吱呀声响,门扉上有着一层淡淡的飞灰掉落。 这座房子也有不少的年岁了,外墙已经斑驳,露出了底下的灰褐色砖石,屋顶上的瓦片参差不齐,一些地方还长出了青苔,还有几株长势不错的瓦松,很是好看。 迈步走了进去,狸花跟在一旁,好奇的到处看了起来。 里面门窗紧闭,窗上都有了一层灰尘,院子里还栽着两棵树,枝叶茂盛,钟黎也没看出来是什么品种。 院子内生长着野草,清风吹拂,草叶子随风摇曳着,带起一阵清爽的芬芳。 钟黎看着这里头幽静的房子,神情颇为满意,周围虽离城中有数千米远,但对他来说也就一步的距离而已。 大门关上,他身上面具消弭显露出虎首,这也是他为何要选这僻静之处。 整日戴着面具,也是让钟黎颇为不舒意。 狸花在院子有些不安分,许是来到了陌生的环境,走起来都小心翼翼,小巧琼鼻像只小狗不断的嗅着这里又嗅嗅那里。 似嗅到了某气味,小脑袋扭过头抬起说道: “钟黎,这里真有鬼耶。” “没事,小鬼而已。” “那我们还要住在这里?” “嗯,住一段时日吧。” “那鬼怎么办?” “狸花怕鬼吗?” “我学了神通,我能烧死它!” 狸花跟着钟黎身后往里头走去,身子埋在了钟黎的影子里,探着小脑袋朝着房子里望。 “那倒不必如此。” “为什么?” “这房子是他们的,我们这算是打扰人家了。” “这样啊。” 狸花大眼睛眨了眨,小琼鼻还在嗅着空气中的味道,小猫脸有些紧绷,像是害怕会突然冒出个鬼影。 院中静谧无声,只有清风吹过荡起的枝叶风声,这会晌午已过,阳光金黄明亮,倾斜在房顶之上,上头的青苔瓦松亮起了一阵光彩。 钟黎目光逡巡了一圈,金色眸子望向前方,跃过正房,感知落到了后房里头,“看到”了三道虚幻的身影。 他也没在意,反而还面带笑意,推开了正房房门走了进去。 这宅子挺大,有正房后房与东西厢房再加一个灶房。 一虎一猫住在这么空大的宅子显得有些空荡了。 房内简洁空荡,有着一层灰尘,还要打扫一番才行。 在找房子的时候,钟黎就购买好了用具,全都放到了缩小袋里头。 “狸花,把东西拿出来吧。我们把房子打扫一下,今晚就住这了。” “哦。” 狸花屁墩坐在地上,直起了身子,露出了肚子毛发上崭新的小布袋子。 钟黎买了块春罗让人织就了两个缩小袋,一虎一猫各自拥有一个。 给狸花的那个袋子里面,装了一虎一猫两的日用需求品,之前做的那一批锅碗瓢盆都在狸花那里。 他给狸花做了几个御用小木碗,平时能盛水和吃饭用。 而他自己的袋子就装着银两和山上捡到的金子。 狸花弯下身子,露出布袋口子,小脑袋和小爪子就伸了进去。 缩小术只对死物作效。 不一会儿,狸花就往外掏出了一些扫帚簸箕之类。 一虎一猫开始对着房间大扫除了起来。 ... 昏暗无光的后房里,三道身影聚在一起,身影都很瘦小。 两成人高的身影,一个是年轻貌美的女子,一个是上了年纪的老妇人。 唯独一个小个子,三尺高,是个小孩。 “娘,又来人了!怎么办?” 小孩鬼眼眶的眼珠子在转动,语气虽急,但是却有着热切的好动,对着女子说道。 “气味有点奇怪,好似不是凡人。”老妇人眸子像能透过后房看到外面般,嗅了下空气中的气味,有些疑惑道。“真是的,好不容易才安定了些日子,怎得又来人了?” “没事,等天暗了,把他们吓走就成。” 年轻女子神情驾轻就熟说道。 “那娘让我去,让我去!” 小孩鬼睁大了眸子,一副急不可耐的神情,嚷嚷着。 “好啦,让你去,让你去。不过,你可不能真把人给吓恹了。” 女子眼中有着宠溺,神情带着严肃说道。 “知道啦,娘,都那么多年了,我也不再是小孩子啦。” 小孩鬼神情有些不服气道。 “人小,鬼又不大,在你娘眼里,你就还是个小孩,甭管多少年了。” 女子神情慈慕,抬手摸了摸小孩的头顶,说着,忽然想到刚才自己娘亲说的话,转头看了过去,说:“娘,你说那人不似凡人,是真的吗?” “倒也不是,就那气味有些怪,寻常凡人身上大多烟火气,这人我闻着就挺舒服的。” 老妇人神情有着疑惑,眼中闪过一丝好奇。 听闻此话,一大一小两娘儿俩都是对视了一眼,有些茫然。 “还是把人吓走吧,这宅子也破旧,还有咱三鬼在这,不得离去,这人鬼殊途。让他们沾了我们身上的鬼气,就不好了。” “那就等天暗,让小逸去吧。” “好咧!定当把他们吓走。” ------------ 第54章 一家三口鬼 狸花后肢人立而起,前肢小爪子肉垫都展开伸长了些,正有些别扭的握着一把扫帚,小猫脸认真扫着地上的灰尘。 扫帚比猫都高,用起来有些费劲。 一些狭小钟黎不方便打扫的角落,都是由狸花费心费力打扫的。 扫出来的灰尘被堆成了一小堆。 狸花眨了眨眸子,转头看向了一边正在收拾房梁、房上的蜘蛛网与飞灰,腾空悬浮的钟黎,心里有着羡慕,它也想飞,不过,它知道,自己修行还未到。 心中暗暗许下要认真修炼的决心,随即,继续认真的打扫起房里的灰尘。 花了半个时辰,一虎一猫,把房内打扫干净。 看着一尘不染的房间和大厅,钟黎心中满满的成就感。 “狸花。” “嗯?” “把我们之前买的家什都拿出来布置了吧。” “家什是什么?” “就是你缩小袋里面的那些,桌椅板凳床,被褥头枕这些。” “哦。” 不一会儿,狸花就从缩小袋掏出了一大堆物什。 开始在房间内布置起来。 两一大一小家伙,把整个宅子,除了后房,都整洁收拾了一遍。 就连院子内的杂草也被钟黎稍稍的用妖力给拔草除根了。 至于屋檐上的青苔,就让狸花去处理了。 上面的瓦松倒是留了下来。 整个宅子都收拾了干净后,已经是黄昏了。 看着这宅子一点点在他们自个收拾下,渐渐有了人气,钟黎满意的点了点头。 他又转头看了看院子两棵茂盛的树,树叶繁茂,看着葱郁,但是入秋的话,这枝叶得落一地院子。 思索片刻,他们虽可能住不了那么久,不过还是打算稍微给它修剪一下才行。 拔了草,修了树,这天也暗下来了。 狸花也饿了,在抓着虫子吃了。 这会,那收拾的劲还没降下来,钟黎又跑进了灶房,点了煤油灯,开始生火做起了饭。 还好前世做过饭,也知道如何蒸熟米,自燃的火苗也不用柴火,直接一团里火扔到了里面,能很好的控制火候大小。 等米蒸熟,他随便用热油炒了满满一大锅肉。 虽厨艺不算好,但是他有观察入微的感知力,能清晰观测到食物的熟透程度,完美的控制火候。 就这样,热腾腾的米饭出炉,炒的纯肉片就加了些豆豉酱汁就起锅了。 “狸花,来吃饭啦。” 钟黎摆碗筷,给狸花的两个御用木碗盛了米饭,放了肉,就对外喊了声。 话音未落,一道灰色身影就蹿了进来,落到了饭桌上。 狸花已经入了修行,它身上毛发一尘不染。 “好香。” 狸花瞪大了眸子看着亮锃锃的米饭和油泽光亮的肉片。 它看了看自己小木碗的肉和颗粒饱满的米饭,转眸看向钟黎: “钟黎,这你做的么?” “嗯,狸花试试吧。” “好。” 说着,狸花就探着小脑袋进了小碗里,粉嫩小舌尖一卷,就把油亮的肉片卷进了嘴里。 似乎肉片有些大片,一边尖细的牙啃着肉片,右边啃累了又卷到了左边啃咬起来。 “狸花,好吃吗?” “好吃。” 狸花对于能吃的都觉得好吃,肉片能吃所以好吃。 “好吃就行。” 钟黎望着狸花有些费劲的咬着肉,食欲也上来了。 端起碗,拾起筷子就夹了几片肉在白花花的米饭上滚了一圈,把油花蹭黄了的米饭就着肉一同喂进了嘴里。 柔软的米饭,沾了热油渍的味道,米饭的香甜味道中有了咸香,咀嚼在嘴里,在舌尖上一下子爆了开来。 一天的劳作加上自己辛勤的饭菜,那美味瞬间从口中咽下得到了满足。 一虎一猫就这么埋头大快朵颐,好不畅快。 不知何时,屋外夜幕升起,遮蔽了白日,璀璨星辰漫天闪烁,月光明亮洒在了院子中。 灶房外,一道小个子身影,眨着小眸子,望着屋内背对他的一大一小的两个身影。 见狸花那小尾巴垂在桌边摇摇晃晃,似透着其主人美妙的心情,让屋外的杨小逸手痒痒想去薅顺那尾巴上的毛。 他又转眸看向背对着门的钟黎,其埋头在饭碗中,那高大魁梧的背影,虎背熊腰,看着很是雄厚。 杨小逸咂巴了下小嘴,咽了口不存在的唾沫,他有些被那阔厚的背影吓住了。 可驻足了会儿,小脸蛋上鼓起了勇气,身形化作一抹月光下的影子,顺着黑暗就溜了进去。 因为埋头吃饭,钟黎毛茸茸的虎首并未被杨小逸发现。 杨小逸顺着黑暗来到了饭桌下,听着上头扒饭咀嚼的声音,小鼻子忍不住轻轻地嗅了下,本想闻下饭菜香的,却闻到了一股舒服的气息。 眨了眨眼,小眼中有着疑惑,随后,晃了晃脑袋,小脸蛋变得惨白,眸子幽幽,缓缓的从桌底下冒了起来。 “啊——” 一声凄厉略显稚嫩的尖叫声响彻上空。 杨小逸脸色苍白如纸,神情惊恐,摔倒在了地上,眼中倒映着钟黎那宽面虎首。 “呀,钟黎,是鬼!” 狸花被吓的炸了毛,耳朵猛地竖起,如同含羞草般反应,它眼睛瞪得大大的,瞳孔紧缩成了针尖细小,全身紧绷,形成了一个蓬松的圆,直接在桌子上腾的一下跳了起来。 不过,钟黎放下了碗筷,捧住了狸花,抚顺了它身上的毛: “没事,小鬼而已。” 说着,钟黎有些没好气的瞪了眼瘫倒在地上的杨小逸。 杨小逸被威严虎首的一双金色眸子盯住,小小身子打了个寒颤,颤抖着唇,不知所措。 “你一只鬼,我都没怕,你怕啥?”钟黎有些无奈的抚顺着狸花受了惊吓的小心脏,没好气的对杨小逸说道。 “你...你...是妖怪!” 杨小逸颤抖着身子,瑟瑟发抖,浑身都苍白如纸。 “真是,扰人吃饭。” 钟黎并没有理会他,有着他大手的抚顺毛发,手中狸花猫渐渐平复了被吓的心情: “别管他,狸花,继续吃吧,没事的。” 狸花大大的眸子瞳孔也恢复了,这会儿,眼中有着大大的好奇望着杨小逸。 以往遇到那些鬼祟,狸花都会躲的远远的,这会再看,倒发现,除了有些冷,也不是那么可怕了,想着瞬,狸花就重新把注意力放回自己的御用小木碗的肉片上了。 后房的黑暗中。 听到杨小逸那熟悉的尖叫声。 秋娘老妇人和女子杜丽娘都是神情一变。 身子化作一缕云烟,倏然间,蹿了出去,顺着黑暗,就找到了有着光亮的灶房。 两人在屋外双视一眼,忽然,面目就化作了青面,披头散发,身上衣裳也成了白色长袍,朝着里头就蹿了进去。 ...... 钟黎端着饭碗,扒着饭金色眸子落到了一旁正襟危坐的一家三口鬼身上,眼中有着一丝疑惑,嘴里咀嚼着米饭肉,有些含糊不清的说道: “你们怎么都是老弱女子小?你们男人呢?” 秋娘和杜丽娘两都是面面相觑看着眼前这位虎首人身的...怪人? ------------ 第55章 虎仙 “回...虎仙大人,我们都是孤儿寡母,孩子他爹在一次行商就失了联系,这世道并不太平,孩子他爹可能是遭了不测。”杜丽娘垂着螓首,余光看向钟黎,轻声回答道。 说出此话时,杜丽娘神情倒是平静,不知道是因为年久早已放下了,还是因为自身都已成鬼,并不在乎生前之事。 就连秋娘老妇人望着钟黎也只是有着忐忑,神情并未有多少悲伤。 而杨小逸,目光滴溜溜转,始终看着安静吃着饭的狸花,一双小手放在膝盖上,有些无处安放,在乱动着。 钟黎也没在意杜丽娘对他的称呼,咽下了嘴里的米饭,放下了手上的碗筷,目光中闪烁着思索。 他在这三只鬼身上只感觉到一股阴冷鬼气,但是却并不侵人,反而是舒心的凉意。 可他们鬼体又很脆弱,感觉在白日里青壮身上的阳气都能把他们给冲散。 也就是晚上鬼体在月下更加凝实,犹如活人般。他估摸着,他们连害人都做不到的。 “那你们又是如何成这般模样的?” 这方世界钟黎也算有初步的了解,虽有着魑魅魍魉能成精。 可要化身成鬼,条件还是苛刻的,除了生前强烈的执念和怨念之外,剩下就是环境因素导致的了。 看宅子之前,他就感知搜寻过一番,并未有何奇异发现。 这三只老弱女子小的鬼,看着与正常人无异,有生前的记忆和灵智,也不像是因为执念与怨念成的鬼。 只是人死为鬼,要是没汲取到精气成长,凭念成鬼,是天生弱于人的,还是无理智的孤魂。 听闻此话,杜丽娘神情有些微妙,脑袋撇到了一旁,杨小逸收回了注意力,眨了眨眼,偷偷的瞄了自己太婆一眼。 秋娘老妇人脸带惭愧和自责,幽幽叹了口气: “是老身在后房除草时,望见土里长了一些野生菜叶子,我这看着和街市卖的那些也像就采摘了回去给做了菜。” 杜丽娘望着自己娘亲自责的表情,有些不忍,就主动说道: “那日我们食了晚膳,就昏了过去。当我们回过神来时,就变成了这般模样,而且好似还过去了好些年时日。宅子也换了主人。” 钟黎闻言,眉头忽然蹙起,他知道野生菌子有剧毒,可没听说过野菜有如此强烈能毒死人的效果啊。 就算一些有毒的野菜叶子,也不过是身体上先不适,是有时间救治回来的。 但听她们的话,根本没有反应的机会,就直接没了命。 不过,因为这方世界有着鬼神精怪,至于能长出一些些古怪致命的植物,那也不是没这个可能。 而且他们既然是因为意外身亡,那就更不可能化成如今鬼身躯体了。 他们还不是孤魂野鬼。 唯一原因,就是这个宅子还有着其他的古怪,是他没注意到的。 “你们成了鬼祟后,在此处逗留多久了?为何没有离去?” 杜丽娘轻轻叹了口气,眼神中透露出一丝无奈: “我们变成这般模样,已有十几年的光景了。也尝试过离开这个宅子,但是走不了多远,身体就会变得虚弱,甚至会有消散的迹象。所以我们只能在这里逗留,无法远行。” 秋娘老妇人接着说道:“这些年头我们也没遇到传言说的阴差带我等去投胎,我们也就一直如此了。” 钟黎沉思了片刻,神情有些肃穆,缓缓问道: “那你们这些年可有遇到过什么古怪之事?或者来过什么奇怪的人?” “虎仙大人,有的,我见过,有一天白日,娘亲和婆婆她们都在睡梦,就我醒着,我就看到后房的院子里有个光头人在附近搜寻着。” 杨小逸眸子一亮,举起了小手,脱口说道。 杜丽娘和秋娘都是对视了一眼,脸上有着茫然。 钟黎眼中透着思索,“光头人?他长的何样?” 杨小逸小脸有着思索,缓缓把自己当初看到的人模样给讲述了出来。 许似小孩见识过少,他是述说的同时手上还不断的比划着,还说那是个妇人。 钟黎心中描绘出了杨小逸所说之人的样貌,问道: “你们可知道何处有尼姑庵?” 杜丽娘这会也没了开始见到钟黎那般忐忑和慌乱了,沉吟了片刻,带了一丝迟疑说道: “据说,在城外向北有,但具体在何处,妾身就不知了。” 钟黎指尖落到桌面上,缓缓敲击了起来,微微颔首表示回应,看他们样子,该知道的也都说了,便说道: “在下钟黎,会在此处住些时日,还请不必在心我的存在。” 杜丽娘和秋娘老妇人拉着杨小逸连忙致歉连连说着不会,两人都听出了钟黎这是在送客。 可杜丽娘见眼前这位虎首人身,名钟黎的怪人如此好说话,她鼓起勇气,小声问道: “不知虎仙大人,可否让我们投胎转世?” 钟黎金色眸子抬起落到了他们身上,语气温和,摇了摇说道: “我并不懂超度经法。” “是小女子唐突了。” 杜丽娘连忙敛妊行了一礼,手牵上杨小逸小手正要和自己娘亲离去,却听钟黎忽然出声。 “不过,我可以帮你们问询一番。” 没想到还有希望的杜丽娘连忙拉着杨小逸,脸上带着惊喜,鞠躬行礼感谢: “多谢虎仙大人挂念。” “谢虎仙大人。” 一家三口鬼在钟黎有些头疼的目光下,致谢了一番,才回了那后房。 之后,钟黎看着已经凉掉的大锅肉和米饭,随手扔了两束火苗进去,控制着温度,来了一次微波。 在几人聊着的同时,狸花早已偷偷吃饱,在外面幽幽的散着步。 吃完饭后,心中已经有了定计,不过,他打算明天再去处理此事,就收拾了一下自己和狸花的饭碗后,回了房屋,打算睡一觉。 狸花见他回房,也跟了上去。关上门后,吹灭了煤油灯。 钟黎竟忽然显出了虎身原形,稍微控制了一下体型,轻轻跃上了布置好的大床,蜷缩成一团闭上眼,睡了过去。 多年来一直虎身生活,虽化形人身,可习惯了那么多年,他觉得还是这般舒服。 黑暗中,闪烁着幽幽绿光眸子的狸花,眨了眨眼睛,借着窗棂外洒进来的浅薄月光,看着毛发金熠,微微如烈火般摇曳,身躯庞大蜷缩在床上的钟黎,小脑袋歪了歪,眼中略带着一丝茫然。 狸花目光转动看了眼外面银白的月光,似乎觉得夜生活才开始,怎能那么早睡呢? 思想斗争了片刻,又转眸看了下钟黎,似下了个艰难的决定,轻轻一跃,没入了钟黎那暖暖的金熠毛发当中,温暖的毛发,舒服的气息涌来,狸花瞬间被困意所笼罩。 ------------ 第56章 道人线索 翌日。 钟黎神清气爽的睡了个大懒觉,日上三竿才醒过来。 简单带着狸花收拾了一番,他来到宅子的后院,那里有着一片空地长满杂草野菜。 野菜看着和普通的菜叶子没有何不同,但是钟黎目光落到上面能看到一抹淡淡的诡异气息缭绕在这片土壤上。 钟黎随手一团火焰扔出,把这片杂草野菜都给烧了个干净,露出了灰褐色的土壤。 体内妖力搬运,他抬起手,轻轻一挥,地上一成片的土壤被卷到一旁。 随着土壤被挖开,一个表面有着奇异晦涩符文的石盒露了出来。 钟黎手轻轻一招,石盒缓缓飞了起来,落到了手中。 他皱了皱眉,金色眸子落在其上,丝丝缕缕极其微弱的诡异气息在弥漫,钟黎眯起眼睛,能看到一缕很淡很淡的气息在空气中延伸了出去。 而蔓延去的方向正是杜丽娘所说的北边方向。 钟黎望了眼气息蔓延的方向,思索了一会儿,把手中的石盒打开。 目光落到石盒里头的东西,他眉头蹙了起来。 “怎么都是这些恶心玩意啊?” 虎首神情上透着嫌弃,只见盒子里,放着颗干枯形似心脏的深褐色东西,上面布满了裂纹,像是干枯了无数岁月风化,散发着一股令人作呕的腐败气息。 一抹阴沉的气息从中逸散开来,促使周围的空气都变得沉重和压抑了起来。 钟黎能清晰感觉到,这玩意上缠绕着一抹类似鬼气的诡异气息,即使这玩意干枯,那些负面气息都还在其表面上缓缓缭绕着。 明显是这玩意导致杜丽娘一家三口变成鬼祟的。 一束幽蓝色火苗在手掌心中跃然而起,把手上的石盒笼罩在内。 霎那间。 整个石盒化作一缕灰烬洒落在地。 钟黎眸子深邃,沿着天际望向北边,感知化作一道直线,顺着蔓延而去。 如此,钟黎的感知能大大增强直线探知距离。 ... 离平绛城大约百里之外,有一座孤峰,峰顶云雾缭绕,若隐若现间,可以看到一座古旧的庵堂,这座庵堂与一般的尼姑庵不同,它没有华丽装潢,也没有香火鼎盛的热闹,反而有一种孤寂和荒凉。 庵堂的门扉紧闭,上面雕刻着一些诡异的纹图,这些纹图在阳光的照射下,显出一抹阴森之意,周围的树木长得异常扭曲,宛如鬼爪伸向空中,树干上布满了青苔和藤蔓,有着一股说不出的压制沉重。 庵内昏暗而寂静,只有几缕微弱的光线从窗户的缝隙中透了进去。 里头一间房内,房子里很黑,黑暗中能隐约看到有个庞然大物几乎塞满了整个房间。 就在此时,那巨物在黑暗中动弹了起来,似有层层叠叠潮涌在晃动。 一抹古怪至极的细细声音在房内响起,像是无数个人同时说话又不统一那般的混杂声。 声音汇聚在一起,密密麻麻听不出任何清晰的内容。 “够了。” 细密的纷杂声中,一道清晰尖锐的声音高嚷响起。 那巨物蓦地一顿,古怪的细密声音也停下了。 “厌魂木已碎,我等无法再出,静待方可。” 声音渐渐和蔼,不再尖锐,随着声音落下,那巨物层层叠叠的潮涌渐渐安于寂静,完全黑暗的房内,再也看不出一丝动静。 ... 钟黎感知收回,眉头紧锁了进来,他心头莫名升起一股很弱想出去的冲动,而且方向就是那个北边。 冲动来的快,去的也快,不过是一瞬之间就消散了。 但是钟黎还是清晰感知到了。 他金色眸子有着思索,垂眸看了眼地上灰褐色的土壤。 “这石盒有古怪,竟还能迷惑心智。” 钟黎心神兜转,喃喃自语了声。 方才他感知延伸出去大约有近百里,估摸着距离还是太远,并没有发现有尼姑庵。 让钟黎在意的是,自己不知不觉中好像中招了。 那股冲动虽已经没了,但这反而挑起了他的好奇心。 就在钟黎思索之际,宅子外的大门忽然响起了敲门声,打断了他的思绪。 他眸子抬起望了过去,感知自然而然的就延伸了出去。 透过门墙看到门外之人,钟黎眉头挑了挑,脚步迈动,朝那边走去。 “别敲了,跳墙进来。” 钟黎来到院子前,对着外头喊了声。 “是,得罪了。” 外头一抹淡淡恭敬的声音响起,一道身影从院墙上腾起,轻盈的落在了院子内。 白无终落入宅子内,正要恭敬行拜,定睛却看到一张宽面虎首,魁梧的身影,整个人一颤。 噗通一声跌坐在地上,脸上唰得煞白,眼中充满了惊恐,额头上蓦地渗出细密的冷汗: “前...辈?” 金色的眸子开阖间带着一丝好奇,落在白无终的身上,钟黎沉闷的嗓音说道: “你为何没逃?” 钟黎着实是很好奇,这白无终怎么还敢出现在自己面前的。 他当初因为那媚春楼和门道谷里面的那些生灵的善后,才留了其一条性命。 他本以为,这白无终会照吩咐完成他的嘱咐后就跑了。 听着熟悉的嗓音,白无终平复了一下怦砰直跳的心脏,神情有了丝血色,颤抖着身子缓缓站了起来,恭敬对着钟黎就是一个大礼行拜: “前辈...所咐,在下不敢怠慢,已经妥善处理了一切,特此前来跟前辈禀报。” “行了,起来吧,先回答我问题。”钟黎有些不耐烦的摆了摆手。 “是。前辈神通广大,在下不敢逃。” 白无终神情已经平复了下来,但眼中还是残留着惊惧。 “哦?” 钟黎饶有兴致的看着白无终,一股无形的压迫席卷而出,直到白无终额头冷汗潺潺流下,才收回了气势: “说吧,此次过来有何事?既然说留你一命了,我也不会反悔。” 白无终神情大喜,终于是放下了心中的忐忑和惴恐。 见识过,钟黎那轻描淡写如神降般湮灭门道谷一众之后,白无终就没想过要逃走。 他觉得,如此神仙修为,不管他逃到哪里去,肯定都会被找出来。 所以,在花了一天时间妥善安置门道谷里面的情况后,他就回到了平绛城,稍微探听了下,便知道钟黎在城里,就连忙赶了过来。 “回前辈,前辈是否可以看到在下身上的恶业?” 钟黎金色眸子落到白无终身上,淡淡的说道: “漆黑如墨,冤魂缠绕,恶臭无比。” 白无终听闻此话,却是神情一喜,刚想说话。 神情却是一僵,眼前猛地感到一黑,整个世界成了一片黑白无色,耳边寂静无声,眼前钟黎的身形骤然擎天般高大压来,一双金色瞳孔如两颗巨大的旭日,然而有的不是炎热,而冰冷无比的寒意。 他蓦地身体一颤,一股死亡的侵蚀笼罩而来。 白无终连忙收敛喜色,直接跪在了地上,后背已经被冷汗浸湿: “请前辈恕罪,在下没那等意思,询问此事是因为与我那道人师傅有关。” 他嘴唇皴裂,脸上没了血色,额头淌着冷汗,眼中有的是无限的惶恐。 刚才他真的以为要死了。 钟黎眸子开阖冷意散去,声音有着冷冽如寒说道: “说。” 白无终敬畏如惧,娓娓道来,他道人师傅的事情,之前之所以没说。 是他处理门道谷的事情时候,在季子维和白锦的住所里找到了一些关于他师傅的线索。 “据他们所说,我师傅道人,身修功德法,鬼祟邪法不浸。” ------------ 第57章 一张人皮 白无终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 “功德法?” 听闻此话,钟黎眉头挑动,眼中有了丝兴趣。随即,目光望着白无终身上的深厚恶业,心中有了一个猜想。 “你有几位师兄弟?” “十位。” “还活着几个?” “两个,我和一位师姐。” “怎么死的?” “除了牝阳城的李大勇师弟,其余人都被师傅派去做了他事,就再也没了音讯。” “你这身本事是如何学成的?” “初学之际会被赐予书籍自行领悟,入门之后,由师兄或者师姐言传身教。” “你师傅呢?” “鲜少露面。” 白无终随着钟黎的问询,回答的声音越来越轻,言语中逐渐有着一丝不可置信,眼中有了一抹深沉的惊惧。 “看来你也想到了。” 钟黎目光望着变了脸色的白无终,语气中带了一丝玩味: “你说,你为你师傅收集凡人精气,是借他人之手于你?” “是。” 心中有着一抹冷意涌起,钟黎对这位未曾见面的道人有了兴趣。 看来这是个会卡bug的家伙啊。 这道人假借他人之手培养恶徒,积攒业障,等时机成熟,再找机会收割。 真是仅凭一人之力,就做到了祸害全天下的功绩。 一人作恶不可怕,可怕的是,这个恶人在不断的培养下线,企图瞒天过海,以这等手段修功德。 加上这方世界,妖鬼横行,人人修有邪术。 他这身功德简直是无往不利! 白无终的脸色从最初的惊惧逐渐变得苍白,他的眼中闪过一丝迷茫,随后又被深深的自嘲所取代。 他的嘴唇微微颤抖,似乎想要说些什么,但最终只是发出了一声苦涩的叹息。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他喃喃自语,声音中带着一种说不出的凄凉和悲哀。 他终于明白了自己和师兄弟们在师傅眼中不过是棋子,是工具,是用来积累恶业和功德的牺牲物。 他的心中涌起了一股前所未有的不甘和愤怒,但更多的是一种深深的无力感。 望着有些失魂落魄的白无终,对于这位虽身缠业障之人,钟黎心中倒是有了不一样的想法。 白无终看不到业障还好,在得知自己是一棵饱满的韭菜后,又遇到了钟黎这般行事处风后,白无终心态渐渐起了些奇妙的变化。 “你会超度经法吗?” 钟黎并没有在意白无终这般可悲姿态,这是他应有的劫难,自己留了他一命已经是他自身天大的命数了。 白无终闻言,微微一愣,平复了下心中的凄凉与悲哀,有些不明所以轻声说道: “在下懂得一些皮毛。” “我后房里有三只鬼灵,你去为他们做行超度,助他们解脱。” 钟黎摆了摆手,下了逐客令,转身就进了灶房,打算做顿吃的,慰劳下自己。 “是。” 恭卑的回应了声,白无终也识趣,就独自朝着后房去了。 在昏暗的后房中,白无终眼中带着微妙的复杂,望着上方三只鬼祟,对他盈盈行了一礼,便化作一片微光消散在了天地间。 超度经法,白无终只是知道,却还是第一次使用。 正常门道人,遇到鬼祟,不是术法湮灭,就是收作阴气化作自用。 根本就没有超度作法一说。 面对平日里宛如蝼蚁般的三只鬼祟脸带感激对着自己拜谢,白无终心中莫名有一丝奇妙而又说不出的奇特感涌起。 要是钟黎在这,就能告诉他,他身上的业障有了一丢丢一丝丝的减少。 白无终怀着前所未有的思索走了。 “永州主城吗?” 钟黎捧着一碗清汤挂面,嗦着面,喃喃道。 狸花在房子周围找到了个耗子洞,自己解决了温饱。 道人所在的线索也是白无终从门道谷里翻出来的。 目前门道谷那里还没有动静,钟黎觉得自己这么等下去也不是个办法。 既然遇到不一样的家伙,钟黎打算去见识一下。 也看看这家伙有没有修成了那功德金身。 而且这位如此行事之人,按照钟黎了解的套路,此人,必定有大秘密在身。 而主城方向正好以北,这样也正好可以探一下那里的尼姑庵。 看看是否存有修真的踪迹。 钟黎嗦完面,收拾干净之后,就准备出发了。 他走到院子里,眼中带着一丝思索,对狸花说道: “狸花,我要出去一趟,你要留着看家还是跟我一起?” 悠然散着猫步熟悉周遭环境的狸花闻声,转过小脑袋,盯着他看了眼: “你去哪?” “想去主城那边看看。” “去做什么?” “就是去看看。” 狸花望了眼才刚熟悉没多久,还有些陌生的环境,又看了看钟黎,迈着小碎步走了过去: “那我也去。” “狸花是怕生?” “什么是怕生?” “就是害怕待在不熟悉的地方。” “那狸花怕生。” “那走吧。” “嗯。” 脸颊显露出面具戴上,悠然轻轻一点地面,身子就轻跃而起,越过院墙,狸花轻盈的迈小碎步蹿上高墙跟了上去。 一虎一猫,悄然无声,出了城,沿着北边的一条大路踏上了行程。 钟黎发现自己是有些闲不住的,在山里那些年还是虎身还好,可能是因为惜命,倒是闲得住。 但化形之后,就有些想念世俗的花花世界了,而且这方世界所谓的门道界还尽是些外道邪术,自己只要不是遇到那些修真老怪,实力方面倒是能自保无疑。 一路走来,钟黎也不急,风吹云起,远处的山峦起伏,层峦叠嶂,周围苍翠欲滴,能听到松涛阵阵。 路过一条小溪,清澈的河水潺潺流过,透澈见底,溪水淌过鹅卵石,带起清脆叮咚响声,清灵悦耳。 一大一小看似走的不快,却也是一步踏出在数十米远。 偶尔狸花还会被一些奇特事物给勾了好奇。 白云悠悠,湛蓝的天空纯净而无边。 一个时辰后。 速度有快有慢的行进着,很快看到了一座孤峰。 云雾缭绕间,能看到一座古旧的庵堂。 钟黎抬眸望去,感知悠悠探了过去,然而,他眉头蹙了起来,他的感知到了山腰处就如泥牛入海没了反应。 第一次遇到这般情况,让他不由迟疑了起来。 就在此时,钟黎金色眸子淡然转动落到了前方。 只见一条小道中央,不知何时正站着一个身体扭曲成一种诡异姿态的人,松松垮垮的仿若没有骨头支撑般,清风吹拂,就像一张人皮纸被吹得摇晃,皮肤呈现出不自然的灰白色,像久未见阳光的苍白,又带着一丝病态的透明。 那怪人心口处还有个大洞,透过这个洞,还能看到里面的血肉模糊,心脏不翼而飞,只有肌肉和血管扭曲着,血液也已经干涸,变成了深褐色。 怪人的四肢以一种诡异的角度弯曲着,却还能站立而起。 扭曲的脸庞上双眼瞪得大大,直勾勾的望向钟黎。 ------------ 第58章 任月婵 狸花看到这一幕,不由得停下了脚步,往钟黎的脚边靠去。 就在钟黎感知探去时,这怪人忽的如一阵风吹动,整个人如一张薄薄纸张脚不沾地掠飞而动,蹿进了一旁的树林中。 钟黎目光转动望向那怪人,只是静静的看着。 那个怪人落到斑驳光影下,似感觉到钟黎并未有动静,停了下来,死灰的眸子一眨不眨的看着钟黎。 “不是坏人。” 狸花小巧琼鼻嗅了嗅,忽然出声说道。 钟黎妖力凝聚在双瞳上,也没在此身上看到黑气,倒是能看到一抹淡淡的诡异气息。 不似鬼气也不是阴气,却也没有凡人那般气息,很怪异。 有些类似介于人与鬼之间。 “走,我们去看看。” 钟黎思索了片刻,还是迈步朝那边走了过去。因为这东西,明显是有意引他过去,而那边正是孤峰的尼姑庵方向。 这东西估摸着多多少少都与山上的庵堂有些许关系。 狸花迈着小碎步跟了上去。 那怪人见钟黎走来,身形悠悠飘起,如随风而动,向着前方飘去。 随着怪人的前行,上空照耀下来的阳光竟逐渐昏暗,周围的树木也茂密了起来,只有斑驳稀少的光线透过枝叶洒落。 宁静的树林中,虫鸣声也不见有响起,只是清凉的呜呜风声,透着一抹凄冷的氛围。 怪人速度逐渐加快,飘了一段距离,就会转头看向钟黎,似乎生怕其没跟上般。 很快,钟黎前方出现了个村子,那怪人朝着村口就飘了进去,进去之前还回头望了一眼他,见人还在,才进了村子。 来到村口后,钟黎也瞧见了里面的情况。 房屋由树木建成,道路整齐,四周还有着茂盛的树木,枝叶繁茂,户数不多,就数十户木屋。 狸花紧跟其后宛如跟屁虫,小猫脸看不出表情,却能从紧绷的走势看出来,它有些害怕。 钟黎目光朝里头望去,眼眸微眯,眼神瞬间凝了起来。 只见,里头清风依旧,数十个怪人目光直勾勾的看着村口的钟黎。 扭曲着的诡异姿态的身体,看不出男女,松垮没有骨头,胸口都有个大口子,看不到里头的心脏,有的是一片深褐色的血肉模糊。 虽站立在地上,倒还不如说是整个人飘着的。 那轻风荡过,能看到这些怪人,身体扭曲的摇曳着,如随风拂柳。 这些人身上的骨头都没了,只剩下一身皮肉人皮,心脏空荡荡,干涸的血迹。 如此诡异恐怖的一幕,就算是钟黎也不免心头一紧。 一道灰色身影蹿起,落入了钟黎的怀中,狸花小脑袋都不敢冒出来了,只有一双小猫耳露出,微微抖了抖。 “把我引来此处,到底所为何事?” 钟黎脚步轻慢缓缓走进了村子,淡淡的说道。 这些怪人没有鬼气没有人气,属实怪异的很,反而有点像人皮血肉成了精的精怪。 只是这是人皮成精,那原本的身体主人又是遭了谁被钻了心剜了骨的? 活生生全身骨骼被抽离,那痛苦的怨念就算无法全部人化作怨鬼,但也应该有个别能凭怨化鬼才对。 可钟黎扫视了一圈,这村子宁静的就像是个再正常不过的村子,正常一丝的鬼气也没。 “行了,后边那位,还请出来。” 进了村子,钟黎眉头就蹙了起来,目光越过这些怪人,落到它们身后,语气淡淡道。 “还请阁下莫怪,小女子并不是故意怠慢阁下。” 一道清灵的嗓音在这伙怪人身后响起。 只见这些人皮怪人向两边散开露出一道口子,露出它们身后的一个女子。 女子身穿白裙,眉目温和,柔情似水,一袭白衣长裙裹在身上,显露出那婀娜身姿。 只是,钟黎的目光落在其身上,能清晰的看到一缕很淡很淡的黑气盘旋在她的头上。 这是个活人。 “钟黎,这是个坏人。” 狸花小脑袋在他怀中动了动,悄无声息的说了句。 白衣女子走出,轻盈的向着钟黎敛妊行了一礼: “小女子,任月婵见过阁下。” 钟黎对于这些动不动就行礼参拜的形式属实是有些烦恼,有些不耐烦的摆了摆手说道: “说罢,为何要引我来此处?” 任月婵目光温和,眼中有着好奇,她轻轻的摇了摇头: “欲引阁下而来,并非小女子意愿。” 她目光微抬,朝着一旁的云雾缭绕的孤峰望了过去: “其实小女子也是昨夜才得到梦托,在外等候阁下的到来,真正引你来此的是山上静宁庵的师太。” 钟黎闻言,皱了皱眉头,昨晚那个石盒的东西,就算是他也着了道,听眼前这位的说辞,这静宁庵的尼姑是早有所料,认为自己一定会来。 “你的意思,我还要上了这山,见到里面的师太才知道原因?” 对于这种受限于他人的摆布,钟黎打心底的反感,语气蓦地冷冽的说道。 “是的。小女子引在下过来,是因为上山有着术法结界,还需小女子为阁下你开法行路,方能上山。” 面对钟黎的冷冽口吻,任月婵面色不变,轻柔说道。 “那我要是不去呢?” “阁下随意。小女子不敢阻拦。” 任月婵似乎已经预料到钟黎的回答,白皙的脸蛋,有着恬静淡然。 钟黎金色的眸子冷冽无声落在她精致的面庞上,不知为何,对于她那淡定的神情,他心中莫名有股不爽。 他缓缓抬起手,对准任月婵,体内妖力悄然而动,一股吸力涌起。 只见任月婵淡然的神情骤然一变,刚想动作,整个身体却完全不受控制,飞了过去。 钟黎大手如铁钳般牢牢的掐住了她白皙的脖颈,声音透着冰冷,说: “我倒要看看,你在玩什么手段。” 任月婵白皙脸蛋憋红,眼中再也没了淡然自若,取而代之的是一抹深深的震惊。 属实没反应过来眼前这位到底施了那般手段。 她之所以那么淡定,除了自持自身先天大成实力之外,还有凭依身边这数十个人皮精。 这些人皮精,是她收集到的尸体,洗净了身体,剜了心抽了骨,再到这方阴地开坛施了术法蕴养而成,最后再加以炼制施以控制。 便会成无魂无魄,只有三魂中的一丝爽灵存在。 不沾怨气、不濡阴气、不生鬼气。 反而有着一丝淡淡的清灵气息。 每一只人皮精,无骨无肉,刀剑击在其身犹如入了棉花,根本无法刺穿。 反而只要被人皮精沾身,就会被吸骨抽髓,化作一只崭新的人皮精。 是她任月婵手里最好用的工具。 钟黎的出手,一下子,激起了人皮精的动静,纷纷朝他飘了过来。 面目扭曲狰狞,病态的皮肤在阳光下透着诡异的苍白,空洞的眼窝带着深不见底的黑暗,张开大口,露出两排白森森口齿,扑了过来。 而任月婵淡薄的红唇掀起,一道寒芒从她口中飙射而出。 钟黎无视任月婵口中之物,只是冷眼看着逼近的人皮精,另外一只手抬起,一束火苗跃然而出,轻轻一挥手,一成片的火幕骤然拉起,燃烧空气,靠近的人皮精,触之霎那间化作一缕灰烬消散。 “叮——” 一声清脆金铁交击声响起。 任月婵眼瞳赫然收缩,神情呆滞。只见自己霜刃银针击在眼前此人无脸面具上,连个印子都没留下。 这可是她蕴含先天真气全力一击啊! 一个面具难道还是先天至宝不成?! 而她余光看到那一片火幕,白洁的额头上渗出了细密了冷汗,心中泛起惊讶,震惊,最后尽数化作了无穷的惊骇。 她炼制的数十个人皮精居然被一把火给烧没了。 不念口诀,不掐术法,即可挥手扬火! 这到底是那般神仙人物?! ------------ 第59章 借尸不死之人(上) “放...开我!” 任月婵眼中又惊又惧,精致的五官从白皙到红再到紫,气息紊乱,呼吸不顺,艰难出声道。 一双素手伸长想胡乱抓绕在钟黎的身上,却并不够修长,只能抓在了粗壮如铁铸的手臂上,她锐利的指尖如利刃划在上面,却连那黑衣劲装都无法割裂一分。 看到这一幕的任月婵,心中直想骂娘,这衣裳难道也是一件至宝? 钟黎冷冽的金色眸子开阖间,松了松手上的力道,让其能缓口气,但是并未完全松开。声音带着毫无情绪波动,道: “说吧。” “我说——” 任月婵窒息的呼吸了口空气,一股氤氲的真气猛地自体内涌起,眼中一丝寒意骤起,脸颊有着一抹杀意涌现,浑身真气灌入纤细的长腿上,对着钟黎的下身就是猛地一脚踢出。 “说你娘——啊!!” 话音还未落下,钟黎眼中蕴着寒意,大脚抬起对着那条纤细的长腿就是一脚踹出。 凄厉的惨叫声,尖锐而刺耳,响彻整个林间。 尖叫声宛如夜枭啼鸣。 任月婵那条纤细的长腿,被钟黎毫不留情一脚给踹折呈现了个不规则的弯曲。 额头细密豆大的冷汗流淌而下,精致的面容因剧痛和扭曲,苍白无色的脸颊有了狰狞。 眼见自己施了浑身解数都无法挣脱,任月婵目光垂下,看着断折的长腿无力垂在空中,面容有了一抹凄然。 钟黎眼看这家伙始终不肯开口,眉头微蹙,看着其头上清晰可见的黑气,也懒得询问了,正打算运起妖火扬了她。 任月婵发丝散乱,面容再不复方才的淡然,只有狰狞的扭曲,也感受到了钟黎的杀意,她眼中布满了血丝,惨然一笑: “我不会放过你的。” 说着,她纤细的手指锐利如刀,掠过一道寒光森然蓦地划过了自己的脖颈。 鲜血蓦地喷洒而出。 钟黎皱着眉头,在血线还未完全喷出时,手中用力一甩,把任月婵的身体扔了出去。 地上一袭白裙凌乱,身体抽搐倒在地上,脖颈汩汩喷涌着鲜血的任月婵,一双布满血丝的瞳孔直勾勾的盯着钟黎,直到变得死灰。 等候了片刻,钟黎忽然抬眸转身看向了某个方向远方,眼中闪过一抹惊奇,身形一闪,骤然消失在了原地。 距离此处的数里之外。 阳光如洗,无情的炙烤着一片乱葬岗的荒凉之地,倾斜的阳光金黄,撕开了这片古冢的阴森寂静。 四周杂草在阳光下显得生机勃勃,在这边坟茔的一角,有着一座普通的坟墓,没有墓碑只有一堆拱起的土堆。 土堆上没有坟头草,泥土看着像是刚埋没几天。 忽然,这土堆传来一阵轻微的颤动。 颤动逐渐变得扩大,泥土开始松动且起伏,有股躁动的力量在土里挣扎。 忽的,一只苍白的手破土而出,指尖沾满了泥土,在空中挥舞了几下,似乎在寻找着什么,紧跟着,另一只手也伸了出来。 两只手掌很大,手上除了苍白,还能看到掌心的老茧,双手五指张开,扒在地面上,一用力,一个身影缓缓地从坟堆上撑起了上半身。 这个人浑身沾满了泥土,一张中年汉子的脸,轮廓在阳光下显得清晰可见,苍白无血色,一双瞳孔从死灰逐渐有了光泽,本平静的胸膛,渐渐起伏,呼吸急促了起来,随着呼吸的喘息都带着泥土的气息。 眼中死灰被光亮所覆盖,漆黑的瞳孔逡巡了一圈,见周围没人,从土地里站了起来,粗犷的脸庞从苍白无色到有了血红涌起。 整个人从一具尸体逐渐活了过来,她垂眸检查了一遍身体,眼中有着一丝惊恐闪烁,神情透着一抹狰狞,声音沙哑如野兽低吼: “可恶!可恶!居然毁我躯体。” 说罢,任月婵皱着深深的眉头,检查起自己这副身体。 身体完整没有外伤,但任月婵神情透着嫌恶。 就在她站起身要离开此地时,一道淡淡的嗓音在空气中响起。 “果真还活着。” 任月婵神情霍的剧变,骤然转头循声望去。 只见,黑衣劲装,魁梧身形,不知何时悄然落在了几米开外,无脸面具下的金色瞳孔落到其身上。 眼看熟悉的身影出现在面前,任月婵这颗早已冷掉的小心脏,开始疯狂跳动。 那粗犷的面颊,刚涌上的血色,顷刻间又成死尸般惨白,神情有的是惊恐,眼中充斥着颤栗: “你......到底是......何人?!” 望着任月婵现如今不一样的躯体,钟黎金色眸子里,涌起了好奇。 就在刚才,他见任月婵失去气息死去之后,就察觉有些不对劲,自己居然没有如往常那般吸收到青烟气息。 本来他还怀疑是不是自尽的人,不会诞生青烟气息。直到他等了片刻后,钟黎就感觉到有股莫名的生息从其尸体上飘了出来。 显然,这任月婵还有着其他手段,钟黎就随着那缕生息找了过来。 顺着生息过来,果然,看到了一个原本死透的尸体,被那缕生息窜入了体内后,重新活了过来。 “我倒是有些好奇,你是男是女?” 钟黎饶有兴致的看了看眼前这中年男子,语气中带了探究问道。 闻言,任月婵神情一愣,属实是没想到对方想问的是这个。 “我告知于你,能否放过我?” 任月婵沙哑的声音带着艰涩,眼中有的是一抹屈辱的凄凉。 “可以考虑。” 冷漠而平静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让人听不出情绪。 但任月婵却知道,眼前之人大概率是不会放过自己的,不过,她还是想尝试一番,继续开口问道: “那要是我再告诉阁下,关于静宁庵的事情,可否放了我?” “可以考虑。” 如出一辙的话语,一样的冷漠与平静。 听闻此话,任月婵狠狠地咬破了发紫的唇,低沉而嘶哑声: “你就是想我死!” 话音一落,任月婵眼神忽地涣散,气息瞬间消散,亦如方才那般,直勾勾眼睛瞪的大大,死死的盯着钟黎高大的身影,身体直直倒下,失去了生息。 “我倒看看,你还能复生几次。” 钟黎早有预料,目光抬起,感知中望着那抹微弱而不可见的生息掠过天际,朝着远方飞去。 他再次闪掠而动,化作一抹黑影蹿出远驰。 ------------ 第60章 借尸不死之人(下) 数里外的一处小村子, 这座小村子坐落在一片开阔的田野之中,四周被郁郁葱葱的树木所环绕,一条清澈的小溪从村边流过。 只是小村子今日却没有了往日的劳作,有的是一阵哭泣呜咽声传响。 村子的中央看去,有一座临时搭建的灵堂,灵堂前挂着白色的幡幔,上面写着黑色的“奠”字。 灵堂内摆放着一口黑色的棺材,棺材前摆放着香炉和供品,香炉中香烟缭绕,供品上摆放着各种食物和水果。 村子里的居民们都穿着白色的孝服,脸上带着悲伤的表情。 他们有的在灵堂前跪拜,有的在帮忙准备丧事,还有的在安慰着死者的家属。整个村子都弥漫着一股悲伤和哀愁的气氛。 一抹所有人都没看不到的生息,从天而降,落入那口黑色的棺椁中。 霎那间,在哭泣声中,黑色的棺材板轰隆一声爆开,掀飞。 一道身影赫然从棺材中飞起,双手上的指甲凭空伸长,抬手对着悲伤表情僵在脸上,愣住的村民,挥手斩出。 “咻咻——” 一片锐利的寒芒朝着人群骤然袭去。 望着本已死去多时的老者忽然诈尸爆起,众人还没来的反应,便被一成片的锐利寒芒所笼罩。 而掀起棺材盖的老者也不看眼前结果,眼中的死灰正缓缓涌起的光泽,却又瞬间消散,刚升起的生命气息,还未蔓延就再次消弭,整个人重新跌落回棺材中,眼睛瞪大望着天空,又成为一具尸体,仰躺在棺材中。 正当寒芒掠过就要斩在村民身上时,一阵清风吹拂而动,那些锐利寒芒顷刻间被吹散成点点光辉。 那些面对生死寒芒袭来的村民,脸色还未反应,心脏砰砰乱跳刚起,寒光就已消散,就如同刚才一幕根本没出现过一般。 事发突然,众人都还未反应,一切又再次尘埃落定,他们面面相觑,怔在了原地,心神未回之时。 棺材板从天而降砸落在地,砰然一声巨响,才把他们惊醒。 紧跟着,一片惶恐嘈杂打破了悲伤的氛围,在村子里霍然响起。 钟黎收敛气息,落在一旁,不顾周遭慌乱逃窜的村民,只是望着天空再次溜走的那缕生息,金色眸子闪烁着一抹森然寒意,身形一闪再次跟了上去 接下来的几次。 一路跟随而去,任月婵化作的那缕生息,总能在钟黎到来之前,快速自戕逃离。 钟黎眼中的寒意越来越甚,从最开始的女子身躯,到乱葬岗的中年男子和死去的老者。 之后的几次,任月婵都能在一些死去的尸体上复生,又再次自戕。 一连近十次之后。 一间昏暗狭小的空间内,任月婵再次睁开双眸,眼中再也没有了怨毒,有的只是那深深的恐惧。 脑海中那道高大一袭劲装黑衣的魁梧身影仿若擎天巨人正一步步靠近,占据了她全部心神。 犹如那纠缠不休的梦魇,根本无法摆脱。 “为什么?还能跟上来!” 任月婵瞳孔死灰颤栗着,惨白的脸色再也无法恢复血色,身体不断的颤抖着。 她只不过是,偶然之下,路过静宁庵的孤峰山下,遇到一位要寻路上山之人。 任月婵一眼就看出此人,体质特殊,寿元充足,身强体壮,精气神足,血气饱满。 最重要的是,此人似乎心神被冲,灵智有缺,明显是受了某种术法的影响。 这种天赋异禀的元阳之人,要是修道正统术法,定能一日千里。 可没有道统的九州,此人只不过是一株珍贵的宝药罢了。 任月婵眼见如此体质,直接就下了死手,把其血肉炼成了人丹,增强了自身真气。 之后,在这座孤峰下炼化修行之际,她就发现,这座山,有着一道术法结界阻挡着常人靠近,就算是她这般先天境都无法突破。 面临这道术法结界后,她瞬间明白,是山峰上的静宁庵的那群尼姑在唤人上山。 具体为了何事,她也不知。 但她却知道了,静宁庵唤来的人,都是各种珍稀体质之人。 得知这一发现后,她欣喜之下,就在山峰下建了个小村子掩人耳目,平时让人皮精在外蛰伏探查,只要有人路过,就会把人引来此处。 要是寻常人那就直接让人皮精抽骨吸髓化成崭新人皮精。 要是那等珍稀体质之人,就直接出手炼化成丹,壮大自身。 而要是有着道行之人,就会遇到她数十只人皮精的围困,外加上她这位先天在旁干扰,也只得避其锋芒。 此等做法无往不利,她一直持续了数年。 直到遇到钟黎。 她初见钟黎之时,却见其浑厚身形,也没有被术法影响的迹象,又看其身上没有半分真气归铭在身,她有些抓摸不准,就打算引到山中试探一番再做打算。 却没想到,对方直接蛮横不讲理率先出手,直接覆灭了她一具躯体。 任月婵思绪万千之间,前所未有的恐惧与生死弥漫在心底。 虽初见钟黎时,任月婵也为其骇人听闻的手段所震惊,可还不到完全的绝望。 可现如今,她真的快要绝望了 她瞳孔激荡抬起,望向周围。 狭小的空间里,昏暗的光线从木板的缝隙上透进房内,周遭干净无物,只有四道身影安静无声盘坐在旁。 任月婵目光刚落到四道身影上时,周遭猛地爆开,轰隆一声响起。 耀眼的光线炸亮而起,整个房间内的木板都飞射而出。 身体狠狠地一个颤抖,任月婵抬眸望去,瞳孔蓦地骤缩,只见半空之上,一道高大的魁梧身形屹立在空中。 浑厚的威势铺天盖地宛如天倾一般笼罩而来。 如一尊仙神身上衣摆随风簌簌而响,无脸面具中的金色瞳孔冷冽而深邃俯视而来。 温暖的阳光倾斜而下,有的只是空气中的寒意弥漫,任月婵并未感到一丝暖阳。 “呵呵,阁下何必要如此赶尽杀绝呢?” 任月婵神情悚惧望着天上的身影,凄怆一笑,幽幽说道。 半空中的钟黎并未回应,他跟随了此人近一个时辰了,每次都能被其逃脱,宛如不死一般,每次都能借尸复生。 刚开始他也不过是因为好奇此人到底能复生几次,才一路紧追不舍。 却没想到,此人复生像是无穷尽般,根本不会力竭。 现在看到此人身边的四道身影,感知落到其上,钟黎冷然的眼瞳微微一缩。 见上空这位不回应,任月婵苍白的脸色有了一丝血色,她目光落到身旁四道身影上,缓缓轻声说道: “阁下,应该就是传说中的修真者了吧。没想到我有幸能得一见,真是恐怖的存在,希望未来的日子里,不会在遇到阁下才好。” 话音落下,她浑身真气轰然爆起,身体亮起一阵微光,整个身体顿时原地炸开。 浑厚的真气余劲席卷而出,把另外四具躯体笼罩,身体被撕裂,化成了齑粉随风飘散。 钟黎金色眸子开阖间,便看到五道微弱几乎不可察的生息,冲天而起,朝着五个方向倏然远去。 他静静地看着天际之上,眉头紧锁。 在之前的跟随之时,他就尝试过能否捕捉任月婵的那缕生息,可不管他的妖火还是妖力,竟都无法影响到其存在。 如今分散成五道,除非他运气逆天,否则只能眼睁睁看着任月婵从他面前逃掉。 深深呼了口气,身形在空中转动,蓦地朝着来时的方向飞行而去。 不过,他已经记下了任月婵的本源气息,只要在一定距离内,钟黎就能察觉到其的存在。 ... “可恶,怎么会这样!?” 数里之外一处湿润的丛林之中,一只碎了壳的蜗牛发出一道不明凄厉的呐喊。 ------------ 第61章 改天换日 静宁庵,孤峰下。 半空之中,黑影惊鸿拉起一道长长的黑线,宛如天际的笔触划过,正以惊人的速度掠空而来,穿梭在繁茂的林海上。 下方的树木被呼啸的风声掀飞无数飞叶,如一阵海浪般翻涌。 钟黎的金色眸子凝望着不远处那座被云雾笼罩的孤峰上的古旧庵堂。 淡漠的眼中有着古井无波的深邃,飞行的速度极快,对着孤峰之上的庵堂疾驰飞去。 身形没入云雾缭绕的山峰之中。宛如一颗石头投入云海之中,不带起一丝波澜。 遽然间。 眼前景象忽地天地反转变化。 钟黎眸子一凝,眼瞳微缩,眼前景象赫然变了个样,飞行的自己,莫名的脚踏在结实的地面上。 方才还阳光如洗的湛蓝天空,霎那间变了天。 天空之上如天幕被泼上了一层浓墨,黑压压的乌云密布,整个天际昏暗成了一片,压抑的空气中弥漫着厚重的气息,凄冷的风声带起一阵凄厉的呜咽。 外面所看到的孤峰与实际进入山中之后,竟是两个完全不同的世界。 目光抬起逡巡一圈,昏暗无光的树林中,云雾缭绕在林中,遮蔽了周遭的环境,无法看得更远。 就算是钟黎的视线也受到了阻碍,只能看到百米外的事物。 一处小小的孤峰之中,竟出现这般改天换日的情况。 不由让钟黎内心一凝。 体内妖力运转调动,无形的感知如清风扩散扫视而出。 随着感知的蔓延,钟黎金色眸子的瞳孔霍然收缩。 他察觉到如今自己身处的环境与入山之前看到的大相径庭。 感知不断扩散,这里的地势大小竟异常的广袤,根本不像是一座山峰之内。 神情透着凝重,他抬起眸子朝上方山巅望去。 高耸入云,没入乌云之中山峰,再也看不到孤峰山巅上的庵堂。 擎天高大的巨峰,犹如撑起了天穹般屹立在大地之上。 如此惊人的变化,斗转星移般的改天换日。 钟黎怀疑自己是遇到了修真者的手段了。 知道自己这次是来对了地方,钟黎心中有着惊喜,但也有着凝重的谨慎。 身上气息收敛,身形没入阴暗之中,无声无息如同一抹黑暗幽灵朝着山巅之上蹿出。 ... “三年了,三年了啊!到底要怎样才能离开这个鬼地方?!” 云雾缭绕的树林中,云深不知何处,一声凄凉的嗓音带着一抹漠然,在寂静的林中小声响起。 “你就安静休息会儿吧。咱们好不容易寻了这么一处僻静地,要是再引来那些玩意,就又要逃命了。” 一棵庞大的巨树下,粗壮数根蜿蜒在土地里生长,其中一根粗壮的树根下,有着一个洞口被腐败枯黄的树叶遮盖着,里头有两道身影趴着,四只眼睛透过树叶缝隙观察着外面。 “这鬼地方你就不想出去?” “行了,活着就有希望能出去。莫要再多说这些负气言了。” “陈兄,你为何能如此的淡定处之?” “哎,陆兄,你望我神情虽坦然,实际我心中也是惶惶的紧啊。” 陈兄说着,偏过了脑袋,目光落到陆兄的脸上,神情有些无奈: “倒是陆兄你,你心口不一,又在戏弄在下。” “......” 地洞中两人,一人名为陈子宏,另外一人名陆得清。 陆得清面容显得憔悴,胡须凌乱,眼神中透着疲惫却没有不安。 他虽在说着负气话,可神情却透着刚毅,眼中隐隐闪烁着一缕精光。 衣衫褴褛,多处被荆棘和锐石划破,露出了下面结实的块状肌肉,身体却并不瘦小,手臂和腿部的肌肉都异常的粗壮。 陈子宏则稍微显得年轻一些,尽管同样风尘仆仆,但他的眼中却有着一股坚毅的光芒。 他的头发被一根简单的布带束在脑后,脸上布满了风霜的痕迹,但双眼睛却依旧明亮。 他的衣着同样破旧,身上小麦色的肌肤也有着结实的肌肉,手臂肌肉却不粗大,看着如岩石坚硬般,让人一看就知道力量浑厚。 两人手中都紧握着武器,陈子宏的是一把长剑,虽然剑锋已不再锋利,但他观察外面的闲暇之余,还会用身上破旧的衣角擦拭。 陆得清则是握着一把短刀,刀柄上缠着磨损的布条,有了能更好的握持。 陈子宏也知道他不过是为了,聊表孤寂,才说的这些话。 两人在此处这座山林中已经徘徊了三年久。 他们相互依靠,身陷囹圄当中,要是不靠一些言语排解郁气,怕是要疯癫在这个鬼地方。 两人小声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天南海北,雪白的,大雷的,只要能想到的,他们都会聊上一聊。 只是仔细观察,会发现,两人嘴上虽说着话,但眼睛却警惕异常看着四周,身体在松弛和紧绷之间不断切换。 像是随时提防着可能会出现的危险。 云雾缭绕,细若蚊呐的话语,伴随着风声,被掩盖无声,只有在两人耳边之间传响。 “咔嚓——” 寂静的环境中,忽然响起一个声音。 陈子宏和陆得清眼睛瞬间凝起,神情透着凝重,停下了口中的唠叨,一双瞳孔闪掠起精光。 耳朵微微动弹了下,清晰听见了一个沉重的脚步声,踩在干燥的枝叶上发出咔嚓声响。 那沉闷的脚步,能听出其主人高大壮硕的身躯。 陈子宏和陆得清互相对视了一眼,眸子都眯了起来,眼中都透着了然之色,手中的武器稳稳的紧握着。 “精魈。”陆得清嘴巴动弹,无声中,嘴型说出个语词。 陈子宏微微点了点头,眼中闪过一缕冷意,轻抬起手,对着脖颈狠狠抹过。 陆得清轻点下颌,随即,聚精会神听着外面的动静。 两人屏住呼吸,松弛的肌肉,缓缓地紧绷膨胀而起,块块结实肌肉隆起。 外面的脚步声,缓缓的靠近他们附近。 直到一双覆盖浓密毛发的大脚出现在他们的视线内,脚掌宽大,脚趾粗长,尖端锋利如同利爪,每一步落下都让地面微微震颤。 空气中散发着一股难以言喻的恶臭,像是腐败的肉块和潮湿泥土的混合气息,还夹杂着一丝刺鼻的血腥。 这股气味随着它的接近,越来越浓烈,几乎让人窒息。陈子宏和陆得清两人却神情不动分毫,冷冽的光泽在眼中闪烁。 大脚离他们不到三尺远,很近。 但是两人静止宛如一块毫无气息的树根,身体完全融入粗壮的树根当中。 直到毛发的大脚背对着他们,缓缓开始走远—— 陆得清眼中一抹精光闪掠而起。 身形如同一只蛰伏许久的健硕猎豹,仿若离弦之箭飙射而出。 三年相处,两人默契自有,陈子宏略慢一丝,手中青筋暴起,双腿脚掌蹬地,手中用力一刨地面,整个人轰然爆出。 昏暗光线下,两人眼中带着冷冽的杀意,骤然杀到大脚怪身后。 陆得清手中短刀扬起对着眼前怪物的天灵盖猛地刺下。 陈子宏借着助力,平行与地面飙射飞出,单手持握长剑贴着身体,对着怪物的双腿关节一剑削去。 ------------ 第62章 诡幕神 精魈, 体型庞大,肌肉虬结,犹如古树盘根般粗壮的四肢充满了爆发力。它的皮肤呈现出灰绿色,上面布满了苔藓和泥土。 陆得清单手攀附在精魈的身体上,手中短刀霍然拉起一道刀芒直刺扎入巨大头颅的天灵盖中。 “噗呲——” 寒光刀刃直直没入里头只剩下刀柄在外。 陈子宏手中青筋暴起,手中长剑猛地划出一道森寒剑芒,横切精魈毛腿关节。 力道仿若千钧,硕大的毛腿被直接削断。 “吼——” 精魈感受到剧痛骤然一声长啸刚要嘶嚎而起。 骑在它头上的陆得清脚掌践踏在其身体上借力,大腿弯曲,膝盖顶起,直接顶在了它的后脑勺上,巨大的力气掼下,精魈口中含风直接面朝地面扑倒在地,吃了一嘴的泥土,口中嘶嚎也没发出。 陈子宏长剑得手,单手撑地,猛地翻身腾起,长剑干净利落的直接刺入,精魈粗大的脖颈。 精魈本想挥舞砸出的双臂顿时停止,掉落在地上,整个身体一抽一僵,失去了气息。 两人配合无间,从出手到结束,也不过是短短的一个呼吸间。 陈子宏手中长剑插入精魈的脖颈狠厉的搅动,确定了其完全死去才拔出了长剑。 而陆得清膝盖还用力顶着它的后脑勺,感受到其彻底死去,呼出了口浊气这才拔出短刀。 两人互相对视了一眼,无言中,陈子宏转动目光在四周逡巡,目露警惕,浑身紧绷。 陆得清眼观六路耳听八方,手握短刀开始肢解精魈。 精魈为山怪,肉身可食用。 恰在此时。 一道尖锐而刺耳的嗓音忽的在周围响起。 “哟,还真钓出了两人啊。” 话音落下,陈子宏与陆得清神情大变,想也没想,身体猛地直接朝着云雾之中蹿去。 然而,他们刚疾驰一瞬,就停下了身体。两人神情凝重,相互背靠背屹立,握持手中武器,看向各自的方向。 “既然是钓人的诱饵,周围怎会没有设困呢?” 循声望去,只见两人周围的云雾中,有模糊人影慢慢踱步向前,走出了八道高大身形。 而为首有着一个精壮身影,血红赤目,面目畸形,不似人类,狰狞的面庞,嘴唇裂开至耳根,露出锯齿状的尖牙。 身躯异常强壮,带着不自然的扭曲,四肢关节异常粗大,手指和裸露在外的脚趾长着锋利的爪子。 它的背部隆起,脊椎骨凸起,有着一排尖锐的骨刺,从颈部延伸到了尾部,身后还有一个尾巴,末端长着一个骨锤,布满了倒刺。 其余都是如此这般模样。 “人魈众,范文山” 陈子宏握持着长剑,神情沉重,低沉说道。 话音落下。 周遭围过来的几个身影一顿,赤红的双瞳中闪过一抹耻辱的光芒,狰狞的面孔逐渐扭曲恐怖,口中裂开,发出尖厉的嘶吼声。 为首的那家伙,神情阴沉,声音冷冷尖细响起: “给我杀了他们。” 七只人魈强壮的身躯包围而来,眼中的赤血闪烁起嗜血,脚踏地面,身形骤然爆起,扑向两人。 陈子宏深吸了一口气,眼珠子在眼眶一阵快速转动,除了后背身后,面前袭来的人魈都被他映入眼中。 他低声口中念叨出一道晦涩难懂的口诀,左手闪起一道淡淡荧光,抬起长剑,手扶剑身往上一抹,带起一道血线。 剑身氤氲闪起一道血红寒光,单脚踏前一步,手持长剑猛地向着扑袭而来的身影挥剑而动,道道森然剑芒划破空气而出。 迎面而来的四道人魈神情一变,手中尺长爪子挥出抵挡。 “锵锵锵——” 一时之间,陈子宏竟压制了面前四只人魈,使其只能疲于抵挡。 背靠的陆得清,伸手在怀中掏出了一张皮纸符箓,食指中指并齐竖起,口念道诀,手中符箓用力一甩,化作一道火墙,燃烧空气,阻挡在身前。 炎热温度炙烤着空气,发出滋滋声响。 陆得清屈膝弯腰,眸子一凝,整个人猛地转身,仿若闪电冲向陈子宏一侧的一只人魈。 反手持刀刃一道锐利寒芒径直划过一只人魈的脖颈。 硕大的头颅眼中透着难以置信的光彩飞起。 陈子宏身随剑动,剑招变动,剑芒呼啸压制着三只人魈。 陆得清动作快如闪电,抓住机会,辗转腾挪,手中短刃出手,两颗脑袋再次飞起。 眨眼间。 三个人魈枭首躯体倒地。 外围指挥的人魈范文山,见三个同伙被斩,面容扭曲阴沉,身后长尾的骨锤砸在地上,眼中有着一抹疯狂在闪烁。 很快,包围而来的四只人魈被两人合力,逐个枭首杀死。 火墙这时候也燃烧殆尽,显露出那三只被灼烧了毛发的人魈。 它们见地上四具尸首,神情一变,停住了扑袭的身体,眼中有了一抹的惊惧,身子微微后退着。 眼见它们停手,陈子宏和陆得清,眼神转动,相互之间默契心生,身形猛地闪掠而动,就要从面前缺口疾驰冲出。 突然,异变突起。 两道长长黑影突兀出现,轻盈一触,就要点在了两人的身上。 陈子宏和陆得清刚蹿出的身子,神情赫然骤变,竭力抬起手中武器挡在身前。 “噗呲——” 两人蹿出的身形霍然停滞,面色潮红,鲜红血液从口中喷洒而出。 转瞬间,两人面色虚白,身体萎靡,身体摇摇欲坠,相互间依靠,才勉强站稳。 陈子宏和陆得清两人霎时间面色苍白如纸,眼中一抹惊恐,望向前方。 只见,他们面前不远处,那个人魈范文山。 全身笼罩在一个诡异而庞大的虚幻身体之中。 影影绰绰漆黑如黑影般的诡影,无数条长状触手挥动在空气中。 两条诡影触手在他们两人面前缓缓摆动。 “你疯了!诡幕神你都敢召!” 陈子宏瞳孔收缩,看着范文山身上笼罩着的庞大诡影,嘴角不断呕着鲜血,失声吼道。 “呵,我都身随而融了,还在意其他?” 范文山身体在两人惊惧的目光下,开始缓缓融化,血肉慢慢的融入到笼罩自身的诡异黑影上。 见此一幕,不远处的三只人魈也是神情色变,四肢着地正想逃窜而出。 然而,诡幕神的黑影触手,如穿过空间直接出现在三只人魈面前,扎穿了其身体,肉眼可见下,触手在蠕动,三只人魈浑身血肉,像是被吞噬般,转瞬消失殆尽。 “妈的,真特娘疯子。死都要拉咱俩陪葬。” 陆得清口中吐出血沫,骂咧出声。 “此山不可离去,整日活在恐惧中,还不如搏一次机会。” 范文山身体逐渐消融被身上笼罩的虚幻身体给吞噬殆尽。 那诡幕神那庞大虚幻的诡影竟有了几分凝实。 “怎么办?” 陈子宏面色凝重如水。 两人竭力用了武器阻挡,却只是轻轻的触碰,就已身受重伤。 “老子特娘这几年都活下来,烂命一条,还怕死?”陆得清苍白的面色,硬着气:“跑!” 话音落下。 陆得清和陈子宏刚想动作。 “咔嚓——” 忽然。轻微的脚踩地面枝叶的声音蓦地响起。 声响很轻,却在整个幽静的树林中回响。 诡幕神庞大的虚幻身体霍然一顿,似感到大恐怖,身上无数触手瞬间而动,循声刺出。 只见一道高大魁梧的身影缓缓从云雾中走出。 巍巍身躯,玄衣劲装裹身,显露那横阔的胸膛,肌肉虬结的手臂透过劲装呈现如铁铸般。 头戴一张无脸面具,一双金色瞳孔如古井深邃,冷冷落到了诡幕神那庞大的虚幻身体上。 ------------ 今晚掐点更新,还在修改。 ------------ 第63章 修真功法(上) 周围的空气温度骤然降低,一股彻骨的冰寒弥漫而起。 诡幕神那庞大而虚幻的身体,遽然间发生变化,身上裂开无数道裂痕,密密麻麻的绿色瞳孔蓦地睁开,齐刷刷看向走来的魁梧身影。 一股无形的波动在空气中蔓延而出。 陈子宏和陆得清只是被那些眼瞳余光扫中,身体就如同时间静止般被定在了原地,就连眨眼也做不到,只有瞳孔猛然颤动,心神巨震,一股死亡气息从心底蔓延。 诡幕神如影随形的无数条长状触手骤然刺出。 如同穿过空间,直接出现在钟黎面前,猛地扎下。 踏出的脚步忽然一顿,被眼前密集的眼瞳注视,钟黎眉头蹙起。 就连触手上也出现了密密麻麻的绿色眼瞳,森然的盯着钟黎。 钟黎体内磅礴的妖力升腾,蓬然一声,幽蓝色火焰笼罩全身燃烧而起。 那些长条状触手触碰钟黎身上的幽蓝色烈焰,瞬间如跗骨之蛆被点燃,顺着触手蔓延而去。 虚幻黑影被顷刻间燎原,一道高频尖锐的嘶吼声响起,眨眼间,诡幕神就如烈日融雪被焚烧殆尽。 一缕青烟气息窜出没入了钟黎的体内。 陈子宏两人身体霍然间恢复,两人目睹眼前一幕,眼瞳骤然收缩,脸上有着震撼和不可置信。 “多谢前辈救命之恩。” 两人对视一眼,都能看到对方眼中的震惊。望着钟黎身上笼罩全身,令人心悸的幽蓝火焰忽的消弭。二人赶忙拱手作揖道。 诡幕神, 诡谲之物,他们在此处山中三年,早已深知其之恐怖。 虚幻诡影,刀枪剑戟无法伤其分毫,道法符箓不沾,还有触之必死的触手,令山中所有人闻之色变。 然而,这般恐怖的存在却被眼前之人浑身烈焰给焚灭。 令二人为之震惊的同时,心中对钟黎充满了敬畏与惊惧。 钟黎金色眸子落到两人身上,眼中掠过一丝惊奇。 两人身上有着一股清灵的气息在弥漫,在这个断了正统道法的世界,这两位居然没有一丝浊气在身。 见两人浑身衣衫褴褛,面容憔悴,皮肤粗糙,但眼神中有着刚毅光芒闪烁,估摸两人在这里被困也有许久了。 “你们在此地多久了?可了解此地的情况?” 闻言,陈子宏和陆得清两人也在打量眼前这位装束神秘,衣着光鲜,实力强悍的神秘人。 也明白眼前这位应该是刚进入此地不久。 陈子宏恭敬介绍了自己与陆得清,并开始讲解这处地方,回应道: “回前辈,我等二人在此处已有三年,此地界,被误入的生灵名作诡山,分有三层,我等正处于第一层。” “我等都是因为早些年,得到一件奇物,被引导而来,每个人得到的奇物各不相同。” “进入此地之后,大约一旬时日,那件奇物就会融入体内,出现一些讯息,都是各不相同的修行之法。” “进入诡山之后,再也无法出去,大家都言说要上到三层以上才可出去。” “可整座山中,布满了各种山精妖怪,鬼物妖魔,巡查着落入此地的生灵,只要双方遇见,只有各死一方才能彻底摆脱。” “而刚才那只诡谲物,是有一位此前落入这里之人,故意暴露出自身得到的修行之法。” “只是不知道是此人故意漏的一部分内容,还是原本就是如此,只要是被召唤出的诡谲物,都不可控制,反而会被反噬殆尽。” “此人留下的功法表述,可有细微的成功可以融合诡谲物,增强自身实力,并拥有诡谲物的能力。” “只是,到目前为止,没有任何一个人成功过。” “我和陆兄都认为这不过是那人的阴谋罢了。” “而我们融合的奇物上,得到的讯息里面,就阐述了只要我等能把得到的修行功法修炼到一定境界,即可突破当前层次,往上而去。” “但是我和陆兄天赋愚钝,还在一层修行。” 陈子宏一口气把该说的信息都言说了出来。 这些事情对于活着的人都不是什么秘密,只要能活下来,迟早就能了解到,他也没什么好隐瞒的。 而且对于眼前这位前辈的实力,估计根本不需要修行此处得到的功法。 听闻陈子宏的话,钟黎眉头微微蹙起, 思索了片刻,沉声问道: “你们得到的功法可否借我一观?” 话音出口,钟黎觉得自己行为多少有冒昧逾越了,就又说了一声: “只要你们肯把功法借我观看,我可带你们离开此地。” 在探寻此地的时候,他发现,这里虽然内成一方小世界,却只是被一所大阵所笼罩而已,只要他想,是可以直接突破这所大阵甚至破坏阵法,恢复原貌。 只是钟黎还未完全了解此处的情况,不好贸然出手。 但要送两人出去,他还是可以做到的。 “什么?!” 陈子宏和陆得清本都在考虑要交出功法用来博取,这位实力高强的前辈庇护了,没想到,却是得到了能离开此处的机会! 一时间,两人都惊愕失声道。 “难道你们不想出去?” 钟黎有些疑惑的出声说道。 “我等日日夜夜都在想如何能逃出此地,恳请前辈成全。” 两人连忙恭敬鞠躬作揖,诚恳的说道。 心心念念的出路就在眼前,两人都是面露狂喜。 陈子宏两人也没有任何怀疑,就这位前辈焚灭诡幕神的实力,他们也没有任何可选择的余地。 “在下,这就给前辈把功法抄录一份。” 说着,两人就把周围的腐败枝叶给扫除,并铲平地面上的泥土,露出一块干净平整的地面。 他们捡起一根树枝就在地面上书写着文字。 钟黎屹立在一旁,垂眸望着地面上呈现的功法,感知却一直没收回,扩散在周围,观察着四周。 半晌。 随着两人落下最后一个字,钟黎也把两人所得到的功法记在了心里,并参照血脉中的功法作了个对比。 只能说,修炼化形之后,过目不忘已经是基本技能了。 片刻功夫。 钟黎金色眸子中有着一缕冷意闪掠而过。 看完功法的内容后,他敢肯定山巅上面的尼姑庵绝对有着一些关于修真的信息。 两人这都是残缺不全的修行之法,观看残缺的功法,管中窥豹,能看的出来,要是完整全篇的功法,是完全能做到引灵气入体,修成道真,入一元境修真的。 只是,钟黎能隐隐感觉到这功法要是能补全,肯定不会如此这般简单就让人得了去修真的。 结合陈子宏所说的情况,与这所大阵内的山精妖怪,鬼物妖魔。 困兽犹斗,这是有人特意在养蛊啊! 而很不巧,自己也是那一只蛊虫。 那些落入此地的人,应该都是有着特殊体质能修行功法的人。 例如,修行五行灵根,双灵根,单灵根,天灵根之类的。 至于陈子宏说的此地分有三层,应该就是对应他们功法的修行层数。 ------------ 第64章 修真功法(下) 心绪流转间,钟黎心中有了一些其他的想法,目光落到两人身上,缓缓说道: “我观你们这份功法,猜测只要去到对应层,与你们相融的那份奇物应该就会补全功法的残缺。” 钟黎想起来,在平绛城宅子里找到的那块似干枯心脏的东西,估摸就是两人所说的奇物了。 只是那东西已经被钟黎给烧了。 而且就算知道,他也不可能把这诡异不明的东西给留下来的。 要想知道后续的修真功法,他只好跟两人明说了。 修真功法他是不缺,但是不妨碍他可以收集起来作为参照,毕竟他到现在还没弄清楚修真境界的具体实力划分。 单单只是知道个境界,还不知道对应实力匹配。 陈子宏和陆得清闻言,都是微微一愣,相互间对视了一眼,默契随心,陆得清眼中忽然有了一抹狠厉的精光闪过,恭敬轻声问道: “前辈可是知道些内情?” “还未确信,不过是一点揣测。” 钟黎目光看了眼陆得清神情上的狠厉,摇了摇头。 “前辈可带我们见到那幕后之人?” “你们可是想报复?” 被拆穿想法,陆得清神情也未有变化,倒是有着决然的冷厉: “我等入此地三年中,见识各种鬼怪妖魔啖噬落入此地的人,也看到为了求生,失去那生而为人的人性与妖魔混作一类。” 陆得清苍白恢复了些许血色的神情,只见其上憔悴的面容,透着一股杀意,冷冷道: “把我等玩弄于鼓掌中,这些年,担惊受怕的活着,要不是我和陈兄运气善好,早已化作一杯黄土,埋在这无人能知的山中。 既然有机会见着此番可恶之人,我等又怎会轻易错过,我知道,我们实力低微,但是我心中有股窝囊气,让我一定要在此人的面前吐上一口,我这三年来未曾漱过水的恶臭唾沫。” 说着,陆得清鞠躬作揖狠声说道。 陈子宏亦是如此,躬身作揖。 闻听此话,钟黎面具之下的神情不由露出一抹轻轻的笑意,口中一缕白气轻吐而出,化作两缕白烟落入两人体内: “那就走罢。” 白烟没入身体中,两人都是蓦地瞪大了眼睛,只觉体内有着一股暖流蔓延到身体的四肢百骸,身体上的重伤被暖流抚平,虚弱尽数消弭。三年来积攒的暗伤也在顷刻间被治愈。 神情涌起无比震撼,一股前所未有的胆气在心头上涌现,眼中有着敬畏如神的光芒,望着眼前仿若仙神的存在。 钟黎踏步向前,落到两人的面前,“放轻松。” 话音落下,他双手搭在了两人的肩膀上。 脚下一步踏出,三人直接消失在了原地。 钟黎带着陈子宏和陆得清两人,一步踏出,眼前的景象骤然变化。 原本昏暗繁茂的树林消失不见,取而代之是一片山谷荒地。 四周依旧云雾缭绕,脚下有着深褐色的泥土,丝丝缕缕的掺杂一抹红色的气烟升腾而起,云雾中,好似还能听到一些凄厉的嘶嚎声。 翻涌的云雾氤氲而动,偶尔还能看到一抹黑影搅动着云雾闪掠而过。 荒凉而空明。 “这里是...” 陈子宏和陆得清两人眼睛瞪得铜铃大,望着眼前的一切,他们身处诡山三年中,还是第一次来到这第二层中。 只是,他们震惊的不是眼前所见的景象,而是两人只觉得方才眼前一花,眨眼间就出现到了这方地界的速度。 这难道是传说的大挪移术法? “你们看看,功法是否得到了补全。” 钟黎眸子抬起看向四周,逡巡了一圈,声音带着平静说道。 “是。” 两人闻言,平复了心中的震惊,闭上眼睛,开始感悟心中与他们相融的奇物。 见两人安静静心感悟。 钟黎缓缓踱步朝着云雾中走去。 以两人为中心,他慢慢的踱步环绕走了一圈,感知收缩成一条直线如雷达扫描而出。 感知掠过而动,把方圆数里内的情况尽收心底,宽面虎首的神情上逐渐冷冽而面无表情。 “哈哈哈。果然又有新鲜口粮上来了。” 一道猖狂的声音在上空忽然响起。 壮硕的身影从天而降,轰然砸落到地面上。 顿时尘土飞扬,碎石飞溅,云雾翻滚。 陈子宏和陆得清蓦地睁开双眼,满脸警惕循声望了过去,手中长剑短刃倏然紧握。 钟黎脸色闪过一丝凝重,望了望天空,倒是漏了上方的感知。 “不错,不错,在这诡山之中还能有如此成色的口粮。” 烟尘散开,只见一道破旧蓝白布衫身影缓缓显露了出来。 圆领上方处,一颗覆盖鳞片的扁平的头颅延伸伸长,硕大的脑袋两侧有着两只竖瞳眼睛,长长的嘴部说话间开合,露出里头两排森然的尖齿。 这棵怪物头颅之下,手上长有爪子,人身而立,只是裸露在外的皮肤上,零零散散长着一些绿色鳞片。 而周围,几道身影,都是长着怪物头颅,穿着衣裳是人身的怪人生物。 “人怪。” 陈子宏眼中眸子转动,看着周围六道高大的身影,轻言说道。 人怪, 吞噬了此地妖魔的妖元,由人转变而成的半人半怪的怪物。 “哟,居然是两个干净不噬妖元的家伙。可真是稀罕,真稀罕啊。” 它抬起手上爪子,轻轻摩挲自己的头部,嗓音中带着火热与贪欲,似有些抑制不住心中的饥饿,有些不好意思: “干净的人肉......只要起了火......掺点精怪血调味......肯定很香......” 一边说着,嘴边垂下粘稠的恶臭唾液。 狰狞的头颅在颤抖,上下两排尖牙在开阖,眼中的贪婪愈发浓郁,仿若已经吃下了天下美味般。 看着眼前鳄鱼头那狰狞姿态,陈子宏和陆得清都不由一阵头皮发麻。 说着它神情透着贪婪,目光转动,看向了外面的高大魁梧,与他们一般身形的钟黎。 眼中深处闪过一丝谨慎,抬起手,摆了摆,对着钟黎指出:“弟兄们,先把那家伙给老子宰了,那身紧实的肉,足够咱们好好吃上一顿了。” 声音微顿,嘴边滴落着唾液,再次看向陈子宏两人: “这两个等下再去料理。” 话音落下,他身边四只人怪,面带狰狞,嘴巴裂开,露出寒锐的尖齿,嘴边流淌下一抹浓稠的涎水,纷纷目光带着嗜血的光芒落到钟黎的身上。 四道高大身影闪掠而动,扑向钟黎。 ------------ 第65章 静宁庵 独留鳄鱼头人怪和另一个人怪盯着陈子宏和陆得清。 陈子宏和陆得清两人眨了眨眼,相互对视了一眼,神情透着古怪,看向面前的两只人怪。 他们两人还以为,这些人怪会趁着前辈未反应过来之际,来全力围攻他们俩。 结果却没想到,这鳄鱼头一眼就看出前辈的不凡,遣出四只人怪去对付前辈。 虽然他预感是对的。 但是... “......” 鳄鱼头朱大年,为了提防眼前两人的动作,就给予了尊重,眼中满是贪欲紧紧地盯着他们俩。 然而,预料中的慌乱和惊恐,朱大年都没见到,反而见到两人神情上古怪之色,见此一幕,朱大年微微一怔。 两人双眼中透着一丝......怜悯? 那是怜悯吧?! 察觉到这一点的朱大年,瞬间顿感不妙。 扁平的脑袋霍然转头看向钟黎的方向。 就在此时,数道黑影在几声沉闷的砰砰声中,倒飞而回。 高大的身躯,砸落在地面,砸出四道深深的沟壑,朱大年神情剧变转身望去,只见自己的四个同伴,身体支离破碎,瞪大了惊恐的眼睛,怔怔的看着他。 那眼中的震惊与...怨毒,直勾勾的落到了朱大年的身上,让它身体狠狠的哆嗦了下。 “咯吱。” 脚踏在泥土上的声音回荡在空气中。 听闻身后的脚步声,朱大年,骤然转身,双手举起,膝盖一弯,直接噗通一声跪下,身躯匍匐在地,长长的嘴部直接扎入了泥土中,成五体投地姿势: “大人饶命!” 一声凄凉哀怜的声音嘹亮响起。 那悲戚的声音一出,让陈子宏和陆得清都是呆立原地,面若呆鸡,就连钟黎踏出的脚步也是一顿。 朱大年身边同伴,神情震惊,还未从四位同伴丧命中回过神,就闻听到惊天地泣鬼神‘饶命’二字。 它瞬间被惊醒,身体蜷缩直接噗通也跪了下去,大声嚷喊,饶命。 钟黎停下的脚步再次迈步走来,似闻到空气中的气味,他皱了皱眉头,俯瞰望去,缓缓开口说道: “你们食人族?” 朱大年听闻耳边传响的冰冷嗓音,身体一颤,神情昏暗,心中涌现万念俱灰,从泥土中拔出了那长长嘴部抬起头颅。 “呵...呵,只是...为了活。” 朱大年那狰狞的头颅,露出谄媚的神情,惨然说道。 “物竞天择,竟然是你们自己选择了如今的身份,你们能啖噬他人,就应该要做好被他人屠戮的准备。你们自戕吧。” 说着,钟黎转身背对向陈子宏和陆得清两人走去。 望着此人毫无防备的露出后背对着自己,朱大年神情有着死灰和挣扎。但最后,眼中光亮灰暗,垂下了头颅。 然而,它身边的同伙却不是这般想法,它见此人如此托大,神情瞬间狰狞凶戾,猛地扑了出去。 一抹幽蓝色的火苗亮起跃然跳出。 在朱大年惊恐的目光下,它的同伴霎那间化作了一抹轻烟随风消散。 “算了,还是我送你一程吧。无痛。” 听闻此声,朱大年目光抬起望去,眼前一束幽蓝火苗轻盈摇曳缓缓落在了自己身上。 身体被火焰吞噬,焚灭那一瞬,朱大年眼中有着一抹凄凉的感激闪掠而起,最终形成一缕青烟没入了钟黎的体内。 虽早预估了前辈实力高强,可当再次面临此时此景,陈子宏和陆得清还是难免心生震撼。 这轻描淡写,举手投足间就覆灭几个先天大成境的人怪。属实是让两人为之敬若仙神。 “如何?” 钟黎出声惊醒了两人震惊的心神。 赶忙恭敬回应,陈子宏作揖出声,有些惭愧的说道: “时间暂短,我等还未来得及完全静下心领悟就被它们的到来给阻了感悟。” 言辞微顿,接着继续说道: “不过,在下确实感知到了功法在补全,只要等些时长,定能所成。” “好,你们继续,我为你们护法。” 说罢,钟黎抬头了眼天空。 “是。” 随即,两人再次闭上双眸,陷入了心神感悟当中,继续观测体内奇物的动静。 ... 半个时辰后。 荒凉的孤峰,破旧的庵堂屹立在山巅之上,紧闭破旧的门扉,刻画着诡异纹图,旁边的一棵老树,微风吹拂而动,那稀少树叶的枝丫不断的摇曳着。 山下的云雾中,忽的被搅动,三道身影缓缓的从中走了出来。 陈子宏和陆得清望着前方那座破旧在山巅之上的尼姑庵,能清晰看到大门上的牌匾歪歪扭扭写下了三个大字:静宁庵。 两人初次来到这困了他们三年,最终的山巅,神情透着冷冽的恨意。 钟黎金色眸子落在庵堂之上,感知无形如清风抚柳延伸而出。 忽的。 他眉梢蹙起,感知落入庵堂中,却无法完全透入其中,被阻挡在了外面。 一时间,钟黎沉吟了起来。 来到山巅之后,陈子宏两人的功法都补全了大部分, 确实是修真功法,但其中还是缺少最重要的一部分,因为无法做到完全引灵气入体固本成真。 而钟黎参照血脉功法对比,花了点时间参透,发现这残缺的修真功法,根本不能修炼。 因为这是成套的子母功法,散落在外面的都是子功法,要是修炼所成,必定会遭到母体功法的操纵。 具体会发生何种结果,完全看功法其主人的心情了。 得知这一情况的两人,本还惊喜终于能修有传说中的修真功法的心情,瞬间跌入了谷底。 结合情况,这静宁庵里面必定存有一个或者多个修真者的存在。 一想到这般情况,钟黎心中顿时升起了谨慎,金色眸子落在大门之上,踱步缓缓走了过去。 陈子宏两人紧跟其后。 上到跟前,庵堂的墙壁大门上,画满了诡异的纹图,头上微弱的阳光透过乌云照射而下,似有一道诡异的光泽在窜动。 凝聚妖力的眸子看着墙上的纹图纹路,能清晰看到这些纹路上流转着灵光,串联而成,形成一个笼罩整个庵堂的大阵。 钟黎这才明白,自己的感知就是被这大阵所阻碍的。 他抬起手,缓缓触碰上去。 “滋——” 一道透明波纹光罩荡漾开一阵涟漪。 钟黎的手冒起了一阵青烟,被隔绝在了门墙外半寸之间。 金色眸子中闪过一抹疑惑。 他能感受到一股阻力的阻挡,也感受到了手指间上极其微弱的——痒。 这大阵的威力,似乎出乎预料的弱。 手中微微一用力,往前按了下去。 “咔嚓——” 一阵清脆的玻璃碎裂声响起。 落到钟黎身后的陈子宏两人清晰看到了眼前这庵堂上仿若有一面镜子般破碎了。 门墙上的纹图纹路,忽的失去了诡异之感,颜色都变得暗淡了,呈现出墙上那破旧的石灰。 ------------ 第66章 天道形缺 静宁庵的大阵被破除,钟黎感知倏然间蔓延而出。 破旧而不大的庵堂,里头的一切尽数收入心底。 钟黎眉头瞬间紧锁了起来,神情上出现了一抹嫌恶而又难忍的纠结感。 落入其中的感知蓦地收了回来。 仿佛看到了什么令人无比恶心的东西。 他的手搭在了门扉之上,本想用力推开走进去的。却迟迟不想用力。 落在他身后的陈子宏两人眨了眨眼,都是面面相觑,不知道前辈为何突然迟疑了起来。 钟黎深呼了口气,手中猛地一用力,一个庞然的巨力轰然爆发。 “轰——” 整个朱红色破旧的大门瞬间爆轰而出。 直接砸在了里头,如同一个不停歇的炮弹,直冲庵堂里,穿透数道墙壁,砸穿了一个房间的墙,停止了冲势。 就在此时。 一阵古怪至极的细细声响蓦然在空气中响起,那是无数个人集体说话又不统一话音的混杂声。 急切而语快。 汇聚在一起,密密麻麻的根本听不出任何一点清晰的内容。 陈子宏和陆得清神情色变,面容扭曲了起来。 像是身上有着无数只虫子在身上爬行而动的骚痒。 “厌魂木的气息!终于来了!!” 那细密的纷杂声中,响起一道尖锐的声音。 高声而尖细。 “轰隆——” 一声巨响爆起,天空忽然一暗,一个庞大无比的黑影仿若笼罩了整个天地,出现在半空之上。 巨物背着光影,只看得到有着层层叠叠潮涌般的晃动。 那巨物从天而降,猛地砸落院子的空地内,一时间尘土飞扬,石屑飞溅,钟黎眯起了眸子看向烟尘翻涌的中心。 随着烟尘散去。 陈子宏和陆得清目光望了过去,神情骇变,陡然转头,挪开了目光,脸色一阵苍白。 “你身上有厌魂木的气息,快给我!” 那尖细的声音如同挂黑板般刺耳难听。 钟黎强忍不适,眯起眸子,看了过去。 只见院子中央空地上,一个畸形的庞大怪物屹立在那。 说是怪物又不太妥,因为这东西,是由无数具尼姑赤果果纠缠在一起而形成的。 她们的身体已经无法分辨出原本的形态,皮肤上布满了各种疮痍和溃烂,黄色的脓液和血液混合在一起。 在怪物的某些部位,甚至可以看到一些已经孵化的苍蝇,它们在这些腐烂的肉块上产卵,孵化出更多的蛆虫。 怪物的头部,是由几个尼姑的头颅挤压在一起形成的。她们的嘴巴张开,露出了残缺不全的牙齿,舌头上也布满了蛆虫。 当怪物发出声音时,可以看到它的喉咙里充满了粘液和腐烂的肉块,这些肉块随着它的声音震动,不断地有蛆虫从里面掉落出来。 “厌魂木...厌魂木...快给我!”那些尼姑声音密集尖锐而刺耳,汇聚在一起,不断回荡着,无数双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钟黎,似乎在他身上寻找着什么。 “闭嘴!” 一道尖锐的声音高昂响起,那些急切想动弹说着话的尼姑陡然停下了声音,缓缓的闭上了眼睛。 “施主,可否能把厌魂木交给老尼?” 那道尖锐的声音缓缓变得和蔼,是个满脸枯槁行将就木的老尼姑,怪物身上的尼姑在它开口说话时,都闭上的眼睛。 钟黎眯着眸子,让眼前视线变得有些许的模糊,心中忍着不适感,却没有正面回应,冷漠的问道: “你是修真者?” 听闻此话,那老尼悠悠一声长叹,惆怅说道。 “老尼不敢说是修真者,但却懂的修真。只要施主能把厌魂木交由给老尼,老尼可以教给你真正的修真道法。” “哦?你不会想说的是,你山下那三层大阵中靠着养蛊一层层往上爬而补全的修真道法吧?” 钟黎声音依旧透着冷漠。 “那怎可能,那只不过是引导灵气入体开脉疏通经络的辅助功法罢了。真正的功法另有其他。” 老尼的声音和蔼之中带着一抹淡淡的柔和,落在耳朵彷佛如慈母的呢喃,让人忍不住放松了身体的戒备。 “这么说,你山下布下的大阵,只是为了选出能真正可修真之人?” 钟黎听着老尼姑中那柔和的声音,金色眸子中冷冽闪掠而过。 “修真一途本就是逆天而行,夺天地之造化,砥砺而行,老尼也不过是在选出一人能继承衣钵的天赋之人。” “只是收徒?”钟黎倒是没有拆穿它,话锋一转,再次问道:“那你又是如何落到这般田地的?” 老尼姑声音依旧和蔼,却越发的柔和: “修真之路,何其艰难。没有正确的引导,没有充足的资源,没有天赋异禀,想要修真,难如登天。老尼虽然有幸接触到修真,但终究是时运不济,资源匮乏,又行差踏错,才落入了这般田地。” 随着老尼姑的话音落下。 陈子宏和陆得清两人忽然神情流露出思慕的恬静,整个人出了神般,缓缓的开始向着眼前的大怪物走上去。 “可惜,我倒是想给你东西,不过你没有一句话是真的,让我很难办啊。” 说着,钟黎抬手一左一右拍击在陈子宏和陆得清的肩上。 两人身体蓦地一颤,神情霍然清醒,脸色骤变,眼中充斥着惊恐,脚下连连后退,躲在了钟黎的宽大的身后。 他们两人刚才清晰感觉到了自身突然不受控制,想要投入到眼前怪物的身体,与它们成为一体。 “道友?” 老尼姑见钟黎不为所动,反而还把身边两人给唤醒,浑浊的目光闪过了一丝诧异,语气中带着试探道。 “我可不想当你的道友。” “道友何至于此?” “那作为道友,在下一直有个困惑不得而知,不知可否告知?” “洗耳恭听。” “为何这方九州失了修真,断了传承?” 此话一出,老尼姑眸子瞬间眯起,语气中不再和蔼,声音中有着不明的情绪: “居然还有漏网的。” 其他的尼姑霍然睁开了眼中,直勾勾瞪着大大的看着钟黎,身体不断的纠缠蠕动,想把钟黎给揉进身体一般。 密密麻麻的尼姑再次开口声调一致,话音却不统一,细密的声响响起。 空气中骤然一股庞大的威势弥漫而起。 “没想到,这方天地居然还漏了你这么一个修真。” 那老尼姑的声音混杂在那细密纷杂声响中传荡而出。 钟黎眉头皱起,大地忽然在颤抖,蔓延的感知,明白是整座大山在震动。 “难怪如此,我初见你时就察觉有所不对,你身上气息灵渺而绵长,居然没有任何缺失,虽然不知你是何等境界,但是一个连天道形缺都不知的修真者,估摸就是偶得机缘误入一元境的小家伙吧。” 细密声中,老尼姑喃喃自语说道。 随着它的话语声,整个山峰开始剧烈颤抖,大地在开裂,静宁庵在崩塌。 察觉这一幕的钟黎,神情凝重,感知延伸而出,发现山体在崩碎,空气中庞大的威势不断在凝聚。 “小家伙,怪就怪你自己吧。厌魂木我会在你尸体上自己找出来的。” 老尼姑的声音逐渐尖锐,一双双瞳孔泛起了血红看着钟黎。 地面上一块块碎石缓缓腾空升起。 这整个山体大阵被老尼姑操纵聚能,庞大的压迫凝聚而来。 钟黎望着脚下碎裂的大地,体内磅礴妖力骤然升腾而起。 “靠近我。”伸手把身后两人抓了过来,钟黎低沉的嗓音说道:“抓紧了。” 磅礴气息席卷而起,钟黎身上妖力编织的劲装霎那间消弭化作浓烈火焰摇曳的毛发,四肢粗大,肉掌缓缓踏在地面上,指尖上长出锐利爪子,闪烁寒芒。 庞大的虎身开始慢慢膨胀渐大,浓密的金色毛发覆盖全身,金熠光辉洒落,镀上了一层金色光芒,恐怖的身影拉起一道庞大的阴影。 兽首宽面有着一张威严的人面,四足之上黄黑相间的毛发如缭绕的火焰无风摆动。 尾部如长鞭挥动,显露出一成片的虚影。 金色瞳孔凛凛而视,落在了眼前的怪物身上。 恐怖的气息骤然席卷而出。 霎那间。 那纠缠在一起的尼姑瞳孔收缩,眼睛瞪得无比巨大,呆滞了口舌,把眼前庞大恐怖与它们一般大小的虎身收入眼中。 看着眼前这只如同屹立在天地中散发着恐怖威势的魔神。 陈子宏和陆得清满脸呆滞,双手紧紧抓住一缕金色毛发,趴伏在虎背之上,看着身下着恐怖的身影。 “你不是......一元境......你居然是化形大妖!?” 老尼姑浑浊的目光中充斥着无比的恐惧,颤栗着失声道。 钟黎虎掌抬起,蕴含着磅礴妖力,一脚踏下,一股浩瀚威势顺着山体轰然蔓延而出。 不断震动的大山瞬间停止了颤抖。 一阵破碎的声响从山下传响。 一刹那。 天空上的乌云顷刻间散去,露出了湛蓝的天穹。 整座孤峰的云雾尽消,山林里头,一道道鬼怪妖魔,仿若受到了无形威压,身躯随风而散,消弭在空气中,化作一缕缕青烟窜上山巅之上,缓缓没入了钟黎的虎身。 钟黎巨大的虎身四足迈动踏出,虎掌落下,一道气劲荡漾出一圈涟漪白气,落到眼前这只恶心的怪物身上。 纠缠在一起的赤果果尼姑神情瞬间泛起了惊恐,遽然间,一个个如云烟消散,独留那残缺的身体老尼姑瘫软在地上,仰头看着眼前这只恐怖的虎妖。 “为何九州断了修真传承?天道形缺又是什么?” 低沉而厚重的嗓音带着威严响起,硕大的金色虎目瞳孔,冷冽透着野性俯瞰着老尼姑。 “咳咳。” 老尼姑身体残缺气若游丝,浑浊的目光有着昏暗,艰难的咳嗽了声: “你在老尼我这得不到答案的,自己去寻吧!” 言罢,老尼姑正要接着说,天空中忽然一道晴空霹雳响起,轰然一声,一道雷霆落到了老尼姑身上。 老尼姑那残缺的身体化作一抹黑色灰烬,一抹清风吹过,飞散而消。 钟黎瞳孔收缩,抬起虎首看向天穹之上。 然而,湛蓝的天空之上,白云翻涌,毫无动静,仿佛刚才的雷霆似幻觉一般。 ------------ 养书的彦祖和仙女们,今天很重要 周一是要评选三江的日子,本书还缺一些追读,在此向各位读者老爷们,抽空可以帮个忙给个追读数据。 追读不用短时间内看完整本书,只要点到最新最后的正文章节:自动阅读或者等足1分钟,滑动到最后一页,即可算是追读。 主要是要阅读1分钟才算,所以麻烦各位可以帮忙给个追读。 其实最好是自动阅读调到最快,让它自动到底即可。 拜托各位读者老爷们了! 这真的对我很重要! 拜托了! 这里给各位上图啦!! ------------ 第67章 线索 ... 碧空如洗,云淡风轻。 破碎山体,倒塌的庵堂,山巅的孤寂被洒落的金色光辉驱散,悠然的清风拂过,荡起一阵清新的气息。 钟黎硕大的虎首抬起,金色眸子如古井深邃望着天穹之上。 青天白日,凭空而现的雷霆没有激起一点波澜。 仿若根本没有出现过般。 “天罚?” 巨大的虎首转动,威严而低沉的嗓音从虎首上轻缓吐出。 庞大的虎身渐渐缩小,金熠的如烈焰的毛发收敛,汇聚编织而形成黑衣劲装穿着在身,最后重新恢复虎首人身。 钟黎垂眸看了一眼地面上那一摊焦黑的地面,沉吟了片刻,随即,往崩塌的庵堂走了过去。 一只小巧的身影从钟黎身上掉了下来,轻盈的四肢稳稳的落地站住。 狸花前肢伸直,后肢迈后,伸展着有些僵硬的身子,猫口张大到极限,打了个哈欠,微微晃了下小脑袋,大大的眼眸子看着四周,迈动着小碎步跟上钟黎的身影。 唯有陈子宏和陆得清两人呆立原地,相互对视了一眼,都能看出对方眼中那残存的震撼。 破旧的庵堂倒塌已经没了原本的模样,钟黎感知落入其中,搜索着四周。 钟黎的手掌轻挥,碎石与梁木被无形的力量牵引,纷纷向两侧移开,露出了隐藏在废墟之下的一处幽暗空间。 浮尘飘扬,一束阳光透过缝隙,照亮了这片角落空间。 在这个狭小的空间里,一排排古老的书架静默地倒塌在地,表面覆盖着厚厚的灰尘,地上掉落了各式各样的书籍。 把周围碍事的碎石块清理干净。 钟黎金色眸子看着周围掉落的书籍,拾起了一本,拂去封面上的灰尘,就开始旁若无人看了起来。 狸花似乎知道钟黎想要找到一些讯息,它懂事的看了看,认真垂首翻着书页的钟黎,又转眸看着掩埋在角落废石中的书籍,迈步走了过去。 弥漫在空气中的灰尘扬起,粘上了猫须,狸花觉得有些痒,晃了晃小脑袋。 大大眼睛看着表面深厚灰尘的书籍,猫口一股清气吹起,灰尘随即被吹散,狸花探下小脑袋,小嘴张开咬着书籍边缘。 四只爪子紧紧的摁在了地上,每只肉垫上都开绽开了花,用力把书籍从倒塌的石头下努力往外拖。 “喵呜~” 碎石下的书籍被拖了出来。 狸花用力过大,嘴里还咬着书,连猫带书一起往后打了个滚。 也不甚在意,起身晃了下身子,迈着轻快的小碎步往钟黎脚下走去。 钟黎翻动书页的速度很快,感知扫描而过,几个呼吸间,就把一本书籍上需要的内容记录在了心中。 “多谢狸花。” 狸花走了过来,靠在裤脚上,摩挲着身子,钟黎垂下眸子,蹲下身子,接过狸花递过来的书籍,金色眸子对上狸花那清澈的眼瞳,笑了声道。 狸花歪了歪脑袋,眼中似乎有着能帮上忙的欢快情绪,随即转身继续寻找着被掩埋在碎石堆下的书籍。 钟黎直接盘坐在了地上,开始快速翻看着手中的书。 这时,陈子宏和陆得清也带着些许的迟疑走了过来,神情带着敬畏悄悄望了眼虎首的钟黎,小心翼翼的加入了狸花找书的行动中。 在两人一猫的帮助下,钟黎身边堆满了各式的书籍。 随着一页页翻阅着手中的书籍,时间在不知不觉中悄然流逝。 阳光逐渐变得柔和,金色的光辉开始向西边倾斜。 狸花似乎有些疲倦,它蜷缩在钟黎的脚边,金色的眸子半眯着,偶尔发出一声满足的咕噜声。 陈子宏和陆得清他们将找到的书籍轻轻放在钟黎的旁边,然后继续在废墟中寻找。 他们整理着书籍,动作变得熟练,不再像刚开始那般小心翼翼。 钟黎的金色眸子在月光下显得更加深邃,他似乎完全沉浸在了书籍的世界中,对外界的变化毫无察觉。 神情时而皱眉,时而恍然。 狸花的咕噜声渐渐变得规律,它已经进入了梦乡。陈子宏和陆得清把最后一本书籍找出,也感到了疲惫,他们坐在钟黎的对面,背靠着墙壁,静静地望着四周。 ... 时间悄然而逝,从白天到夜晚,再到清晨,微熹的旭光照耀而下,破开山峰的雾气,带来了一丝凉意。 钟黎终于合上了手中的书籍,深深的呼出了一口浊气。 虽没有在这些书籍中找到具体想要的答案,但却找到了静宁庵老尼姑目的,也发现了一些关于修真者的线索。 老尼姑原本并不是静宁庵的人,她只不过是机缘来到空无一人的静宁庵,得到了此处的传承。 据书中记载,老尼姑得到了传承时,天地尚未大变,九州依旧有着修真传承,但具体是何时造成如今这般,修真不再入世俗传承就不得而知了。 只是知道,天地大变之后,静宁庵就开启了大阵,封闭了山门,隐于山中。 老尼姑却在隐蔽山门的同时,还悄悄地在外布置了手段,引来了一些体质特殊的凡人进山,被困于大阵之中。 至于老尼姑说的传承衣钵,根本就是子虚乌有,那不过是老尼姑需要修炼成套子母功法所为。 在山中布下大阵,凡人进山后,会修炼那套子功法,三层修满即可进入庵堂。 结果就是男的被老尼姑吸了修为,炼了魂魄,增强自身。 女的就直接成为尼姑合为一体,成为那只恶心的大怪物。 然而,就是这般天怒人怨的修行,老尼姑也不过只是一元境圆满的修为。 而所谓的厌魂木,是她派人找了一处特殊地势的地方埋下,为了吸收那片大地的本源,有凡人居住就会汲取精气,两者结合将储备在厌魂木中。 此物原本是为了解决老尼姑修行功法隐患而准备的。 然而,却没想到天地大变,被迫封山锁阵,老尼姑再也无法离开静宁庵。 只能祈求有人能发现厌魂木,从而触发上面的术法携带厌魂木亲自前来静宁庵。 只要有了厌魂木,老尼姑就能融了众尼姑为一体,突破一元境成那两仪境修为。 整座山中大阵的一切是老尼姑布下的试炼,只不过是优胜劣汰,成为最强,再成为老尼姑的养分罢了。 而剩下,老尼姑所说的天道形缺,修真者为何消失,在九州断了传承,这些都未曾在书籍中找到。 但钟黎却从其他辛秘书籍中的只言片语里,得到了一些简单的线索。 修真者并未消失,只不过是因为某种原因归隐山中或者离开了九州。 至于所谓的天道形缺,则是毫无线索。 一天一夜过去。 钟黎抬眸望向旁边两人,陈子宏和陆得清依靠在废墟边,微眯着眸子歇息着。 似感受到目光的扫视,他们精神一震,神情带着尊畏,低眉顺目站直了身子,等候钟黎的发话。 ------------ 第68章 玄妙观的道人 ... “你们手上那份子功法,虽静宁庵的尼姑都死去,但我是不建议你们修炼的。” 钟黎的话音刚落,他便感到了些许的不妥。自己这样的言论,似乎显得有些站着说话不腰疼。 在这方世界,凡人渴望修仙乃是常态,明知有修仙功法在手,却要他们放弃修炼,这岂非强人所难? ‘我钟黎何时变得如此自命不凡,以至于能够左右他人的人生抉择了?’ 不知不觉中,钟黎发现自己心态有了些许变化。 屹立一旁的陈子宏和陆得清,原本认真地聆听着,却迟迟没有听到钟黎后续的指示,这让他们感到有些困惑。 他们自然也清楚,自己手中的子功法存在巨大的缺陷,甚至可能被母功法所操控,最终沦落到像那老尼姑一样,成为人不人鬼不鬼的怪物。 然而,要他们就此放弃,不进行任何尝试,心中终究是心有不甘。 两人本以为眼前的这位前辈会继续劝说他们放弃修炼,却见钟黎皱着眉头,似乎陷入了沉思。 钟黎意识到自己的天真和多管闲事,深吸一口气,抛开了那些自以为是的想法。 人生百世烦恼,如何能做到事事皆顺他意,他又何必自寻烦恼呢? 想通了这一点,心中好似百窍俱通般畅快,浑身更是有了难以言表的舒适,像是想通了难题的成就感。 钟黎抬眸,目光再次落在陈子宏和陆得清两人身上,心中已无负担,语气轻松而淡然: “这份子功法其中的利弊你们自有考量,我自不该多言说。” 言语微微停顿,继续接着说道: “不过,如果你们愿意,可以前往牝阳城寻找青阳道长或齐元。他们虽然修为不深,但心性纯良。你们可以带着这套子功法,与他们共同探讨,或许能够找到一条适合你们自己的修炼之路。” 陈子宏和陆得清两人闻言,神情都是露出了惊喜之色,他们本以为会遭到这位前辈的出言阻挠,不得他们研究修炼。 他们如果不听劝阻,仍旧一意孤行,日后要是再次相遇,难免会让前辈难堪。 没成想却是得到前辈这一番话,两人欣喜之余,连忙躬身行礼道: “多谢前辈指点,我们定当不负前辈指点。” 钟黎摆了摆手,神态轻松惬意。 体内妖力运转,面具显露戴上,悄然一个响指打起,一束幽蓝色火苗跃然而起,指尖指弹,火苗落地,迅速蔓延,如活物般不燃一草一木,把静宁庵的一切都给燃烧殆尽。 “那就在此分别吧。” 说罢,他找到了在旁玩耍的狸花,聚形散气卷起它的小身子,化作一道随风的云烟漂浮而动,掠过山间树林,悄然远去。 “恭送前辈。” 两人屹立山巅之上,恭敬行拜,目送钟黎化作的云烟远去。 在这座吃人的山中大阵里,陈子宏和陆得清两人都保持准则底线,不沾染一丝浊气,只为了生存。 钟黎不介意指点一声,至于他们如何选择,那就不关他的事了。 ... 曙光初露,白雾蔼蔼。 永州主城,永临城。 聚形散气隐蔽在清风当中,钟黎大约半个多时辰后,便看到了那巍峨的城墙。 悄然落到树林间,钟黎沿着大道朝城门走去,脚旁紧跟着小狸花,它一路上,新奇不已,左看看右看看。 抬头看向城墙,拱形城门之上,永临城三字龙飞凤舞,铁画银钩,尽显磅礴大气。 随着熙熙攘攘的人群进了城中,眼前是一条足够容纳八辆马车并行的青砖铺就的大道。 如此宽敞的大道上竟是人满为患,喧闹嘈杂不止。 入眼的繁华,有种让钟黎颇为有种梦回前世的错觉。 眼前除了未见高楼大厦外,其中的繁华程度丝毫不比前世差。 车水马龙,民声鼎沸。 永临城的繁华,即便是在清晨,也已经展露。街道两旁,店铺林立,商贩们早早地便将货物摆放整齐,等待着顾客的光临。 各式各样的招牌随风轻摆,发出“吱呀吱呀”的声响,似乎在向过往的行人招手。 街道上络绎不绝的商贩,满脸红光,早早便将货物摆放整齐,人来人往的平民百姓脸上精神饱满,带着祥和的笑意走动。 钟黎的目光在人群中穿梭,竟看到的所有人全都是一副安乐祥和的表情。 这座城市的活力与繁荣,各种声音交织在一起。 让他很难把平绛城所见到的背女尸一幕与眼前的一幕相结合。 两个城的一切仿若是两个世界一般。 “哎呀,最近上山采药都不太顺了,找到的草药也才这么些。” 随着钟黎和狸花混在人群中观察着,这会儿终于是发现了个妇人有些苦恼的与自己的同伴交谈。 钟黎循着声音望了过去,只见,那妇人年纪三十出头左右,脸上虽带着苦恼,但精神却显得异常饱满,穿着一身朴素的棉布衣裳。 身后背着个箩筐,里头被一大堆草药给塞了大半空间,面前摆放着一堆新鲜的草药。 这些草药叶片饱满,色泽鲜艳,还带着清晨的露水,显然是刚刚采摘不久。 就算不识得草药的品质,看着外观形象,钟黎都知道这箩筐中的草药肯定价值不菲。 而这位妇人所说的不顺,这是在愁苦没有装满整个箩筐? 这不由让他感到一丝凡尔赛。 她的身旁跟着一个年纪相仿的男子,男子的肩膀上扛着一个扁担,两头挂着沉甸甸的竹筐,里面也装满了各种草药。男子的额头上挂着汗珠,但脸上却带着憨厚的笑容,似乎对妇人的苦恼并不以为意。 “别担心,王大嫂,最近山上的草药是不太好找,那不妨去玄妙观烧香祈福一番?”男子安慰着妇人,声音中带着乐观。 王大嫂闻言,眉头微微舒展,脸上的苦闷霎那消散,扬起笑意,点了点头道: “倒也是,近些日子我倒是少去玄妙观祈福祭拜了。难怪采药不顺,我这就过去还个愿。” 说罢,那妇人一副理所应当,苦恼尽消的神情,背着箩筐就转了个方向与同伴分开了: “李大哥,那我先去一趟玄妙观,你就先回去吧。” “好咧。” “......” 钟黎闻听两人所说,眉头忽然微蹙,两人的交谈声音不大也不小,附近的人都听到了,结果大家都一副见怪不怪。 反而,两人的交谈似乎激起了一些人的心思,便跟身边人嘱咐了句,便朝着妇人离开的方向走去,也有些人闻听两人对话,表情恍然,带着虔诚的神情,独自转身而去。 竟一时间内,有不少人,都放下了手中事,前往所谓的玄妙观祈福去了。 听到玄妙观,周围的人群,就算不去烧香祭拜,也都是一脸虔诚模样。 似乎这个玄妙观在永临城百姓心中是无比重要的存在。 钟黎望了望妇人离去的方向,看着周围人群祥和的神态与精神,莫名感觉到一种奇妙的不详在心头泛起。 要是他没估错,这个玄妙观肯定与白无终师傅道人有关。 思索了片刻,钟黎轻蹙眉头,把狸花抱在了怀里,身形一步踏出,朝着玄妙观的方向走去。 盏茶时间不到。 钟黎望着金碧辉煌的道观在金熠阳光下露出璀璨光芒,琉璃瓦闪烁着刺眼的金光。 看着殿前那插满了各式柱香的香炉。 密集的平民百姓络绎不绝的进进出出,神情无比庄严虔诚。 感知顺着道观蔓延而出。 周围一切事物尽收心底,听着人群的还愿与祈福。 他渐渐发现了一丝不同寻常的变化。 只要每个平民百姓在道观内祈福了,都会有一缕气息没入他们身体内。 那气息让钟黎古怪奇特,有着玄黄气又有着淡淡属于他人的古怪气息,两者混合在一起,潜藏在百姓的身体内。 一抹淡淡的善缘出现在他们身上。 整个道观看去,竟真的是在帮城中百姓完成祈福祝愿! 直到钟黎的感知没入道观大山之后的大宅内。 他金色眸子一凝,身形一动消失在了原地。 出现在道观的后山的宅子前。 钟黎眼瞳收缩,望向前方的一道身影。 只见,一个身披青色道袍道人屹立在宅子前的空地上,盘坐在蒲团上,闭目养神。 鹤发童颜,透露出超凡脱俗的气质,细长的眉毛平添了几分威严。 照耀倾斜的阳光为他镀上了一层金色的光晕,周身散发着淡淡的光辉,端是一副神仙下凡的模样。 道人似乎察觉到什么,忽的睁开了双眸,眉宇间带着一丝恬淡的清灵,眼中带着一丝平静看了看四周,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和煦的微笑,声音平和而深远,如同山间清泉般流淌而出: “山风有信,云水无涯。不知哪位道友,远道而来,何不现身一叙?” ------------ 第69章 福泽万民的道人 道人的声音在空旷的院子内回荡,余音袅袅,如清风拂过。 然而,回应他的只有那轻拂的微风和偶尔传响的鸟鸣声,四周依旧静谧,仿若没有任何生命存在的迹象。 道人恬静的眸子里带着清明,神情和煦,见四周无声,倒也并未着急,他方才就察觉到一股若有若无的气息出现在了自己周围。 虽无论如何探查,都无法确定这股气息的来源与确切位置,但他确信,玄妙观内出现了一位高人。 金熠的光辉洒落在道人的上身,一抹淡淡的金黄光华笼罩其身,显得道人周身气质非凡。 他缓缓站起身,轻微转动了下脑袋,眸子似在环顾四周,眼中却是淡然自若,仔细望去能发现其眼中并未聚焦,恬淡风轻,语气依旧平和: “既然道友不愿现身,那贫道也不便强求” 声音虽温和,但语气中却多了一丝不容置疑的威严: “不过,若是道友有何指教,不妨直言,贫道定当洗耳恭听,尽力而为。” 依旧没有回应声,也无丝毫动静,就连刚才道人察觉的气息,也已经荡然无存,好似刚才的觉察只是幻觉一般。 道人见状,嘴角勾起了一抹淡淡的笑意,似乎对周围的静谧并不感到意外,他缓缓在四周踱步走了起来: “道友既然不愿现身一见,那贫道就先行告辞了。” 说罢,道人转身朝着宅子走去,步伐从容,似乎真的准备离开。 然而,就在他即将伸手打开宅子大门的瞬间,他的身影突然变得模糊,下一刻,竟然凭空消失在了原地。 隐匿在一旁的钟黎,金色眸子转动,望着一角屋檐下的一处阴影。 只见,那抹暗影略微比别处更黝黑,似乎还在微微波动着,要是道行达先天圆满者,仔细望去就能看到那里有一道很淡的人形轮廓扭曲着光亮。 而落在钟黎的眼里,道人那清晰的身影,毫无变化站在那里,恬淡的眸子中有了一丝凝重,扫视着院子内。 钟黎望了他一眼,转眸又看了看大门紧闭的宅子,透过感知,能清晰看到宅子里头的房间内有一个巨大的粉色肉球立在一个祭坛上。 金色眸子中,有着一丝冷冽闪过。 他转身一步踏出,身形一闪,消失在了原地。 转瞬间。 出现在了永临城之中。 独留道人一人,在那观察着四周。 钟黎踱步走在大街上,眉头紧锁。 除了那宅子里面的肉球,他并未发现眼前道人有任何一丝浊气和阴气。 反而,道人落到他眼中,周身弥漫着一层薄薄的玄黄气笼罩全身。 整个人在这层玄黄气中显得仙风道骨,神态怡然。 当真是一副功德高人的形象。 “狸花,刚才那个是好人还是坏人?” 钟黎有些抓摸不定,不由垂眸望向怀中,询问了一下怀中的狸花。 闻言,懵懂的狸花从他怀中露出了小脑袋,眨了眨眸子,清细的嗓音说道:“不好不坏。” 听到此话,钟黎的眉头皱的更深了,陷入了沉思。 按理来说,眼前这位就是那白无终的师傅道人了。 那老尼姑的书信中也有道人的画像,还有其是玄妙观观主的信息。 结合情况来看,刚才看到的那人确实就是道人无疑了。 “等等,不好不坏?” 钟黎眉头忽然一挑,望向狸花问道: “为何是不好不坏?” “就是不好不坏啊。” “他身上有好些玄黄气,不该啊。” “玄黄气是什么?” “嗯,玄黄气就是好人的意思。” “可他闻起来也不似好人,也不算坏人。” 望着狸花纯净的眸子,钟黎沉默了。 他想到一个可能,就是此人有着恶念,但却被玄黄气给掩盖抵消了,所以才造成了狸花那嗅觉只闻到个不好不坏的结果。 尚且结合方才所见,城中百姓到玄妙观祈福之后,没入体内的玄黄气和那缕气息。 他看到道人之后,就明白,那是他的本源气息结合了玄黄气,以道法手段赐福给每一位来祈愿的平民百姓,为其赋予上一丝善缘。 而一丝善缘,只要不是匪夷所思之事,都可以帮助百姓避祸就福。 最后,百姓香火祈愿,遇有危害,都会消耗这丝善缘,度过危机。 便能为道人积攒玄黄气。 思索片刻,钟黎抬起眸子,看向周围熙熙攘攘,热闹非凡的街道,看着祥和精神饱满的百姓。 感知落在其中一人身上。 轻盈如风,拂过全身。 钟黎的神情凝重了起来。 随即,他感知再次蔓延而出,一连探查了数人的体内。 结果,钟黎心底蓦地一沉,不出他所料。 这些人身上没有那丝善缘的存在,但是其体内却都蕴藏着一丝道人的本源气息! 察觉到这一点的钟黎这才发现,只要自己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动手杀了那道人。 暂且不管,道人身上那层玄黄气可能会引发的反噬。 其留在百姓体内的本源气息,终会爆发,这些普通百姓,都将会与道人一同陪葬! 想到这个结果,一时之间,钟黎神情凝重,心情首次有些举棋不定了起来。 按照目前看到的结果,估计整个永临城的百姓都被道人以道法蕴藏了一丝本源气息。 但凡有一丝本源气息消失,都将会惊醒道人。 从目前来看,明面上道人的所作所为始终都是在造福全城百姓。 可暗地里却能操纵着全城百姓的生死。 如此行事准则,就与其表面形式作为完全不符。 除非,钟黎能不顾全城百姓的性命,覆灭道人。 从刚才见到道人后,钟黎就莫名感到一股不详,这才导致他没有现身,转而观察为主。 道人修为不入修真,却早已达到了先天大圆满境。 实力在修真不出世的九州中,也是独一档的实力存在。 甚至,他面对任何人都立于不败之地。 玄黄气能破邪鬼祟,邪术外道不侵,遇妖魔也能福缘齐天,也能逢凶化吉,外加自身实力本就不俗。 说道人为九州实力第一者,都毫不为过。 还有就是,方才钟黎感知探查到的那个房间里的肉球。 虽其上有着诡异的奇怪感,但钟黎却明显从肉球上面,感觉到了一股生而为灵的气息存在。 简单的说就是,那颗肉球是活的! 他本想只是来看看,这位能卡bug的道人是何人,且看看是否能得到一些关于九州现状的线索。半途又顺道去了静宁庵,得知老尼姑这般修真者都忌惮道人。 这才有了钟黎心怀好奇而来。 要是钟黎没估错的话,道人应该能沟通天地灵气,引灵气入体,只要能巩固灵气在体,开拓经脉,打通窍穴,便能入道修真。 就道人目前,本源气息散落到全城,只要他收回全部本源气息,他实力定当能突破先天,入那一元境。 只不过,这道人没有修真道法,全靠身上玄黄气的奇异方能沟通天地灵气,也只是短暂能成一元境罢了。 终究不是长久之计。 心绪万千转动,钟黎不知不觉中停在了原地,川流不息的人群,都无意的避开了他,从他身边错开而去。 “妈的,又是你这个疯子。给老子滚,再让老子见到你,就把你扔城河里!” 就在这时,一道怒骂声在周遭响起,响亮的声音惊起了思忖的钟黎,也引来了一大堆人群的围观。 ------------ 第70章 高人 ... 钟黎心神被周遭纷杂的窃窃私语拉了回来,他目光循声望了过去。 只见一幢堂皇建筑的朱红色大门前,几个魁梧大汉正对着一个青衣长衫男子凶神恶煞,大声呵斥。 “你小子要是再踏入咱兰香院,我就打断你的腿。”为首的魁梧大汉,恶狠狠的对着眼前男子呸了一口唾沫在他脚边。 青衫男子面容寻常,浓黑的眉毛下,双眸清澈明亮。 他望着面前壮硕的大汉,眉头皱了起来,声音沉稳而清净说道: “来者是客,我又不会差了你们的花茶费。” 面前壮汉闻言,黝黑的面庞透着凶恶,语气不善说道: “对于别人是客,对你?” 怒目双瞳盯着青衫男子,毫不客气的说: “你就是个找茬的,当初要不是你跑得快,我们定要把你腿打断。你今日还想再来?真当我们兰香院没人是吧?” 说着,壮汉凶狠走上前,伸手用力推搡青衫男子,满脸警告: “人家来咱兰香院是找乐子的,你倒好,姑娘不要,酒水不喝,琴音不听,反而到处闯人客房,坏人好事。上次事,我们还没找你算账,你倒是自个上门来了。” 青衫男子眉头蹙起,身体没躲,被壮汉推搡后退了几步,脚步沉稳,他望了眼越来越多的群众,对着面前壮汉认真道: “此次前来,在下也不过是想寻香雅事,绝无半分闹事之意。” 为首的壮汉听到此话,勃然大怒,一挥手对着吼道: “又来这套?还当上次戏弄老子不够?真当老子是傻子不成!弟兄们,给我上!” 话音一落,为首壮汉率先动手,他身后几个魁梧汉子狠声回应,满脸凶恶,快步上前,对着青衫男子就是一顿拳脚相加。 周围群众见此,纷纷退后避开,唯恐殃及池鱼。 然而,男子却是眉头轻皱,对于围攻而来的拳脚,不急不缓,脚踏步伐,身形矫健,轻松躲避几人的围攻。 辗转腾挪间,男子见事不可为,便错过几人的围攻,脚下轻点,施展轻功,一个纵跃踏空而起,脚尖轻点在群众的肩上,嗖得一下,整个人飞掠出去,眨眼间,就没入一个巷口中,消失了身影。 “妈的,一个有些武道在身的疯子。闲得来咱兰香院找茬,真是倒了大霉运。” 壮汉见男子离去,眼中含怒望着其消失的背影,吐了口唾沫在地,愤恨怒骂出声。 几个魁梧汉子也是满脸怒容,转身进了大门离去。 周围百姓,是见怪不怪,见热闹没了,也就散去了。 唯有钟黎若有所思望着青衫男子离去的背影。 一缕妖力气息从身上悄无声息的窜出,不动声色的依附在了青衫男子的身上。 众人只以为,青衫男子不过是有些武道实力之人。但是落到钟黎眼中,却能清晰看到其身上那浑厚的真气,臻至先天大成的实力。 只要这位男子有那么一点念想,弹指尖就能把兰香院的护卫给制服了。 然而,他却只是避让,并没有动手的意思。 而且最让钟黎在意的是,此人身体内居然没有玄妙观道人那一缕本源气息在身。 看其熟悉城中环境轻松离去,此人就算不是永临城的居民,也肯定在此逗留已久。 永临城的繁荣离不开玄妙观,只要不是刚来,但凡是有些许好奇之人,都不可能不去玄妙观参观一番。 在感受到城中百姓对玄妙观的信赖之后,必定会去尝试祈福还愿。 而且看此人明显是有目的性想进青楼搜寻些什么。 在这永临城中,一个没有遭到道人本源气息入体之人,就像是一黑棋篓子中多出一枚白色棋子,是如此的醒目。 ... 永临城一间狭小昏暗的房间内。 青衫男子关好门窗,检查了便房间内外,见自己留下的暗线未曾被动过,他这才深深的呼了口气。 抬起手,修长的手指轻轻抚过脸庞,指尖在耳后轻轻一挑,一张薄如蝉翼的人皮面具应声而起。随着面具的揭起,一张完全不同的面孔显露出来。 房外的阳光透过窗棂照射进来,落在其脸颊上。 脸庞线条分明,鼻梁挺直,唇线分明,眉梢间透着飒然之气,乌黑的浓眉下,眸子清澈凌厉,肤色似因风吹日晒略带粗糙。 男子名叫陈昭桂,已经待在永临城有十年之久了。 他走到窗前透过间隙,望向外头,视线清晰能看到香火云烟鼎盛的玄妙观,看着那座道观在阳光下显得格外金熠灿灿。 陈昭桂面容被阴翳所遮盖看不出情绪。 盯着外头看了盏茶功夫。 他转身回到屋内,房内十分简陋,四壁萧然,墙面上的白灰已经斑驳,露出了里面的土坯。 房间的一角有一张木板床,床上铺着一张陈旧的草席和一条洗得发白的薄被,床边放着一个破旧的木枕。 他走到房间的一个昏暗角落,角落在摆放着一个破旧的木头箱子。 他蹲下身子,把箱子打开,里面摆着各式法器和符纸。他轻车熟路地从中挑选了几样东西,然后走到屋子的正中央,开始布置起来。 用朱砂在地板上画出一个晦涩玄奥的法阵,法阵中央是个形似八卦图,乾坤方位摆放着令旗,随后,他将一炷土香点燃,插在法阵正中央,袅袅云烟渐渐在房内升起,不一会儿,居然在房屋上方弥漫了一层浓郁的云烟层。 接着,陈昭桂从木箱中取出一张泛黄的符纸,上面用血红色的墨水画着一些诡异符号。 他将符纸平铺在法阵的八卦图案上,陈昭桂盘膝坐下,然后从怀里摸出一把小巧的铃铛,轻轻摇晃起来。 铃声清脆而富有节奏,随着铃声的响起,屋内的光线似乎变得更加昏暗起来,法阵上的符纸开始无风自动,发出淡淡的蓝光。陈昭桂神情肃穆,口中念叨法诀,声音低沉而有力。 随着陈昭桂念叨法诀,房间上空云烟慢慢搅动汇聚,逐渐凝聚,最终化作成一只双瞳漆黑的鬼怪黑鸟。 这只鬼怪看起来像是一只乌鸦,身体有着云雾缭绕般虚幻,不似实体。 黑鸟在法阵上盘旋一圈后,落到了法阵中央,一双黑瞳抬起望着陈昭桂,似乎在等待其吩咐。 陈昭桂脸颊被阴翳所遮掩,看不出其表情,一道淡淡低沉而平缓的声音响起: “你提供的线索有缺。” 黑鸟乌鸦闻言,黑眼珠子眨眼而动,直怔怔的望着陈昭桂,冷冽沙哑的声音响起: “这也不能怪我,此城有那个老道士的存在,长年累月积攒了庞大的真元覆盖全城,能阻碍我感知所得,我得到的讯息也是残缺。” “你认为我姐是女子,所以才三番四次让我去青楼寻找?实则,你根本就是在混乱猜测!” “喂喂,你可不能随意污我啊。”黑鸟黑眼珠子在眨眼转动,甚是诡异,“虽然你姐线索有些残缺,但我保证绝对保真!” “那我姐可还活着?” “这个倒是不残缺,你姐还活着。” “那为何不让我去玄妙观试试?” “嘿嘿,你可是我看着长大的,本事也是我传授的,那老道人可不是你能招惹的,虽然你现在本事大了,只要谨慎而行,也能遨游九州,可这老道人可不是个什么好东西,他那一身本事,我看望眼九州,修真不出,恐难有敌手。” “我只是去祈福还愿寻我姐线索,也不招惹他,为何也不可?” “都说那老家伙不是好东西,他的道法赐福还能好?” 陈昭桂听闻此话,眉头轻蹙,对于眼前这只鬼怪黑鸟的话,他还是听的。 黑鸟见他沉默脸色阴翳,黑瞳眼中泛起一抹微不可查的情绪: “方才我为你卜算了一次天衍。近日,会有一位高人出现在永临城,你去找到他。只要你能求得此人帮忙,应该就能找到你姐” 陈昭桂眉头轻挑,眼中带着一抹疑惑: “什么样的高人?如何才能寻得?” “如同天上降魔主,好似人间太岁神。” ------------ 第71章 肉粽 陈昭桂听闻此话,背着窗棂,埋在阴翳之下的神情,直接怔住了。 是哪般高人?才能配得上人间太岁神此等尊谓? “如同天上降魔主,好似人间太岁神。”陈昭桂低声重复着,心中揣摩着这句话的含义。 黑鸟见他沉思,也不打扰,只是静静地站在法阵中央,周身有土香云雾缭绕,仿佛与周围的昏暗融为一体。 “就此一句话?那我该如何辨别这位高人?”陈昭桂追问。 黑鸟并未回应,只是眨着眼睛,眼珠子在转动,歪了歪脑袋,眼中透着一股清澈的懵懂。 见它如此模样,陈昭桂微微的叹了口气,知道这又是所谓的残缺。 “我的天衍是不会错的,既然是为你卜算,那将会是你的机遇,其实你也无需刻意去寻找,缘分到了,高人就自然会出现。” 说完,黑鸟的身影逐渐变得虚幻起来,最终化作一团云烟,消散在空气中,法阵上的符纸也失去了光芒,变得平淡无奇。 陈昭桂沉吟了片刻,才站起身,将房间内的布设都收了起来,放进木箱子里,把木箱子放到昏暗角落里。 手里捻着那张薄如蝉翼的人皮面具,然后思绪了会,还是收了起来,便转身打开门,走了出去。 既然有高人入城,陈昭桂知道天机难觅,但还是想多尽人事。 轻轻关上房门,布置好暗线,微熹阳光洒落,陈昭桂走在巷子往外走。 旭日如洗,天上阳光把他身影拉长,他身着青衫,步履稳健,却带着一股难言的孤寂。 ... 钟黎坐在一个开设于街道一角的摊棚下,不远处就是一条繁忙的街道,就算是偏隅一角,摊棚的主人也是忙碌着招呼来往的客人。 永临城的繁荣,让见识过这个世界黑暗的他多少有些不太真实。 桌上摆着七八个刚从锅里捞出的肉粽子,热气腾腾,散发着糯米和肉的香味。 狸花就趴在桌子上,眼眸子清澈明亮看着散发热气的肉粽子。 钟黎剥开粽叶,露出了里面饱满软糯的糯米和腌制得恰到好处的肉。 随后把肉粽子放到了狸花面前。 狸花猫须触碰到热气,微微挪后了下身子,微微晃晃小脑袋,小巧鼻子嗅了嗅,闻着空气中弥漫的香味。 肉粽子热气太甚,狸花尝试探着小脑袋靠近,却被猫须上的感官给逼着撤回,一连几次都被热气逼退,闻着近在眼前的香味,却不能立刻下嘴。 狸花端坐在桌上,动弹了身子,小猫脸似有些生气,一阵时高时低的“咕噜”声自它身体内发出,似乎在抗议这肉粽子不识好歹,太烫了。 一缕淡淡的妖力化作的黑气从钟黎身上飘出,缭绕在周围,他脸上面具消弭露出一张宽面虎首。 周围百姓却一如既往,不为所动,就算是摊棚主人路过时,还对钟黎客气的笑了笑。 妖力化作的黑气吐出,可遮人耳目,迷幻视觉。 剥开粽叶,钟黎张开虎盆大口,便把粽子一口给吃进了嘴里,肉香和迷香在口中交织绽放,那舌尖上的味蕾传递的咸淡香味,让他忍不住眯起了眼睛。这粽子的味道,让他想起了一些久违的记忆。 而一旁的狸花,畏畏缩缩试了几次后,终于没忍住香味的诱惑,颤着小猫胡子,一口咬在了热气升腾的肉粽子上。 “客官,这粽子怎么样?俺这可是用上好的糯米和新鲜肉食做的,味道绝对地道。” 摊主是个中年汉子,皮肤黝黑,正好经过,见钟黎吃着神情享受,不由憨厚一笑。 “味道很不错,肉很入味,很好。” 钟黎点了点头,称赞道。 摊主闻言,笑得更开心了:“那是,俺这可是祖传手艺,况且俺做出的粽子是经过玄妙观祈福的,吃了祛病延年,福寿安康!” 钟黎颔首笑了笑,手里继续剥开粽叶,摊主面带灿烂笑意继续招呼其他人去了。 还真是处处都有玄妙观啊。 这已经不知道是第几次听旁人提起玄妙观了。 金色眸子看着手中色泽诱人,香气十足的粽子,眼中有着一丝不明的情绪闪过。 再把手中的粽子一口闷给喂进嘴里咀嚼。 看着有些艰难吃着粽子的狸花。 虎脸上扬起一抹淡淡的悠然惬意。 “狸花,肉粽可好吃?” “好吃。” “那还要再吃个吗?” 狸花抬着小脑袋,嘴边毛发油亮光泽,猫须上还沾了糯米粒,小尖牙还在咀嚼着嘴里的米和肉,有些含糊不清说: “狸花还想再吃个。” “那我再给你剥个。” “咕噜。” 身边摊棚不大,却坐满了来往的商客,声音纷杂。 对于一虎一猫的对话,旁人也毫无所觉般自顾说着话。 “听说了吗?孙家那边出事了。” “哪个孙家?出何事了?” “哎,就是城里那大户孙家。” “哦?” “你可不知,他们家今日里,闹腾的很,听说是昨夜闹鬼祟了。” “真的假的?” “那当然真,孙家都在城里贴了告示要请高人帮忙。” “那为何不请玄妙观的道长去处理?哪还有能比玄妙观的道长还高的高人?” “这你就不懂了,技艺各有专精,即便是道长神通广大,亦非无所不能。听闻此次孙府的鬼祟颇为棘手,玄妙观的道长们虽已施法,却未能彻底根除。”一个看起来颇有几分见识的客人,摇头晃脑地说道。 “竟有此事?那孙家不是有难了?”旁边有人担忧地问道。 “那倒不至于,玄妙观的道长们虽未能解决鬼祟,但也稳住了局面,让孙家有时间去寻专精的高人。”那人故作神秘地说道。 “原来如此,那孙家张贴告示,广求能人,也是情理。”有人点头表示理解。 “......” 钟黎对那些客商的讨论不置可否,甚至眼中还流露出一丝冷意。 在明白玄妙观那道人福泽全城的同时,还控制着百姓性命之后,他就花了点时间在城中探查了一番。 整座永州主城,几乎都被道人的本源气息所笼罩。 这气息的威慑,别说鬼祟妖魔了,就算是同等道行之人进城,都得战战兢兢,收敛声息,不敢有丝毫异动。 ------------ 第72章 孙家 ... 这时,粽子也吃完了,狸花身子小,却也吃下了两个。 钟黎忽然目光转动,看见一个熟悉而又陌生的身影,手里正拎着一大张黄纸,朝着一个方向走去。 熟悉,是因为那人身着青色衣衫,身形与方才在兰香院遇到的那人一致。 陌生,却是他面容不再普通,一双清澈凌厉的眸子,脸庞棱角分明,一副俊俏飒意的面容。 最关键,此人身上有着钟黎缠绕在其身上的一缕妖力气息。 感知蔓延而去,顺着那人手上的黄纸展开,纸上内容映入心中。 见那人完全消失视线内,钟黎这才结账离开,跟了上去。 狸花轻盈一跃从桌上跳下,落在钟黎的脚边迈着小碎步。 道人能在一州主城盘踞之久,且不论他背后培养徒弟为恶四方,就他那一身玄黄气,钟黎就对他有不小的想法兴趣,而且道人又与静宁庵老尼姑相识。 与老尼姑封山锁阵不同,道人盘踞城中,大大小小发生在城中的事情,肯定能事无巨细被其所知。 很有可能道人掌握关于九州的信息,会比老尼姑更全更多。 况且其不是修真者,这方天地天道对他的束缚也可能很有限。 至于,钟黎为何没出手,主要是因为玄妙观在永临城根深蒂固,影响力太深,贸然出手,会牵一发而动全身,永临城的现状繁华将如同镜中花水中月,直接破碎。 他需寻个合适的机会。 而面前这个体内没有蕴含道人本源气息的青年,就可能是个机会。 ... 陈昭桂行走在大街上,目露思索,孙家给的赏钱很多,他这些年光顾着寻找线索,花支开销甚大,这次是个不错的机会,可以赚取一些银两。 所以他就把孙家贴出的黄榜给揭了。 他脚步落在旁人眼里看似走的不快,实际却是运用了一些真气赶路,整个人仿若没有重量,如同轻羽而动,穿梭在人群中。 就在他快要抵达孙府之际,陈昭桂却停下了脚步,目光转动看向不远处的一处。 只见一个老妇人在街边摆摊,摊上摆满了各式各样的手工编织品,有箩筐、草帽、簸箕等。 只是此时摊子摔翻,东西散落了一地,老妇人正满脸焦急的收拾着。 陈昭桂没有犹豫,立刻走上前去,蹲下身帮老妇人捡起地上的东西,他的举止温和而快速,很快就帮老妇人把摊子恢复了原状。 “多谢这位公子,多谢多谢。”老妇人感激地说道。 “举手之劳,不必客气。”陈昭桂摇了摇头,轻声回应道,说着,从怀中掏出了一张画卷,摊开给老妇人看,“老奶奶不知你可曾见过画中之人?” 老妇人些许浑浊的目光聚精看了眼,神情有些愧意摇了摇头,“不曾见过。” 陈昭桂闻言,温和的笑了笑,本就不没抱多大期望,倒也不算失望。 随即,跟老妇人简单聊了下,把画卷递给了老妇人,并留下了个地址,言说要是有消息,可到此处留信告知。 老妇人也没拒绝,把画卷收了起来。 陈昭桂这才继续朝孙府走去。这种小善举,十年来,他只要见到就一定会帮忙,并留下一张画像。 只不过,每日积累的善举,到了今日,还是没有得到开花结果的消息。 不一会儿,就抵达孙府了,只见孙家大门敞开,陈昭桂手持黄榜,里头见到有人而来,便乌泱泱有一群人涌了出来,将他恭恭敬敬的迎了进去。 此番热情,让陈昭桂有些错愕。 进了大堂。 他打量着府内的众人,只见这些人神情大多面色憔悴,精神萎靡。 看来是被黄榜上的鬼祟之事折磨的不轻啊。 不过陈昭桂看了一圈,这些人身上都没有阴气缠身迹象。 他直接问道:“你们府上到底发生何事?请详细说来。” 这时为首的一个面容富态唇边留着鼠须的中年男人走了出来,是孙府的管家,神情带着忐忑惶惶: “此事我等也不是很明白,就在昨夜,府上不知道为何,经常能听到到处滴落水声的声响。我们还以为天公不美,是要下雨。” 说到此处,周围的人都面容惴惴,相互挤在了一起,似乎空气蕴着冷意,那胖管家小眼睛惶恐转动: “可,天上高悬明月,并无下雨之意,我们四处检查了一番,却发现并无任何漏水之处。可那滴水声却是越来越清晰,越来越近,仿若就在我们跟前。 之后半夜,我们除了能听到滴水声,还能听到很细微的呜咽声。像是有人在我们耳边轻声哭泣般。 扰的我们根本无法入睡,整夜提心吊胆。” 陈昭桂眉头一皱,示意管家继续说下去。 “滴答——” 还未等管家继续述说,陈昭桂耳边顿时响起了一声清脆的滴水声。 那宛如滴落在心头的响声,啪嗒一声在耳边清晰而响。 一股莫名的寒意忽的在空气中弥漫。 这声音不大不响,却是让在场所有人都变了脸色,神情透着惊恐,面面相觑。 “就是这个声音!又来了!” 管家神情变色,几乎是喊出来的,整个大堂都回荡着他的声音。 陈昭桂神色凝重,目光转动,眼中有着一抹灵光闪烁,望向孙府了一角阴影处。 只见,那边不知何时,站着一个浑身湿漉的白色身影,乌黑长发垂下,遮掩着面目,露出了一边惨白的脸蛋,瞪着大大的眼睛,空洞的看向陈昭桂。 其身上水滴沿着它的身体滴落,破碎在青砖石板上。 恰在此时,孙府内,忽的凭空有着云雾缭绕而出,眨眼间,整个孙府内昏暗了起来,空气中温度骤然降低。 “噗通——” 一阵邪风吹拂而来,除了陈昭桂,刚才还站着孙府众人,眼睛一翻,尽数昏倒在地。 陈昭桂心中一沉,余光瞥了一眼大门,只见大门敞开,却看不到外界景色,只有一片昏暗云雾在搅动,似一张深渊入口般。 陈昭桂目光回转,眼睛开阖间,他神情阴沉如水。鼻前一股浓郁的尸臭缠绕,水滴声啪嗒响起,那声响就在耳边,那道白色身影,竟不知何时,出现在了他几米外。 ------------ 第73章 狸花出手(上) (PS:晚上还有更新。) 孙府内。 云雾袅袅,冷冽幽幽。 青天白日之下,竟在这一刻,只剩下一丝微弱的阳光透过云雾洒落。 那浅薄的微光落在陈昭桂身上,昏暗的阴影似在微微晃动而拉长。 本还能听到街道上的嘈杂声响,也在这一刻,都消失了。 面前这只鬼祟,长发如墨般披散盖住 ------------ 第74章 狸花出手(下) (PS:晚上会加更。) 钟黎金色眸子望了望陈昭桂和那两个道士,随即,思索了片刻,蹲下身子,对着趴伏在地的狸花,体内妖力顺着手没入了小猫咪体内: “狸花,饭后要活动一下。” 狸花懵懂的睁开了清澈的眸子,直直的盯着钟黎: “活动什么?” “你看那边,是不是有两个坏人?” ------------ 第75章 玄妙观惊变 ... “多谢陈先生出手相助!这是我们老爷吩咐给您的酬金。” 孙府胖管家携同几人,每个人都端着一个精致的雕花银盘,银盘上整齐地摆放着一排银元宝,每锭银元宝都闪烁着温润的光泽,显得格外耀眼。 “陈先生,这是我们老爷的一点心意,请您务必收下。” 胖管家的脸上堆满了恭敬的笑意,语气 ------------ 第76章 妖魔钟黎(一) ... 钟黎横阔的胸膛,身躯凛凛,戴头无脸面具,踱步从缭绕的云雾当中迈步走来。 脚步声不大,却如晨钟暮鼓在众人心神中回荡。 周围道士念叨的口诀刹那间停滞,高台上的玄风道长,目光冷厉,手中掐诀法印,似被无形力量打断,停止了动作。 而百姓头上的精元气息倏然间重新没入了身体内。 ------------ 第77章 妖魔钟黎(二) 钟黎收着力,身形如同鬼魅般在道人周围移动,拳掌蕴着庞大力道不断轰击在其身上。 道人身上金光在钟黎的攻势下,闪烁而动,似有着要崩溃的迹象,眼瞳微微收缩,一抹冷汗悄然出现在道人的额头上。 两人的战斗越来越激烈,广场上的气流被他们的力量搅动,形成了一股股小型的旋风。 就在道人身上金光浅薄 ------------ 第78章 妖魔钟黎(三) 见此一幕。 陈昭桂心神巨震,神色悚然,眼中透着无比的惊惧。 再也没忍住隐觅的身形,从云雾中走了出来。 这绝对不是他想要遇到的高人,这是只妖魔! 两张符箓从衣袖抖落手中捻住。 陈昭桂神情无比凝重,双手符纸合十,口中念叨有词,一柄长刀出现在手中紧握。 催动体内真气,霍 ------------ 聊一聊(上架那点小事) 各位读者老爷们,咱首章节上架只需要8点起点币,换算一下只需要0.08元。 虽然没有干净利落在今天6章更新里,把道人篇给解决,但是,细心的读者老爷们,肯定能从只言片语中看出来主角的那个布局的! 毕竟我都把线索穿插在了这些章节里面啦。 所以,咱希望各位还在养书的读者老爷们可以给个首订。 毕竟首订决定书后续的推荐。 目前2W收藏,到现在快12个小时了,才298首订... 咱也不求月票,不求其他的,求个首章节的订阅,只要第一个上架订阅就可以啦。 养书的各位老爷们,拜托了~~ 目前更新1.4W字,已经极限拉。 (ps:对了,我有三个亲妹妹,还有两个单身。) ------------ 第79章 姐姐(6K) ... 陈昭桂全身弥漫着玄墨黑气,丝丝缕缕的黑气缭绕升腾而起,一双眸子黑暗无瞳。 身形如同黑色闪电,出现在巨大的宽面虎首上方。 眼前钟黎的虎躯,身上有着触目惊心的伤痕,毛发暗淡,血痂凝固了毛发,汩汩流淌着鲜血。 他手中长刀有着淡淡的黑气缠绕,眼中只是迟疑了一瞬。手中长刀便拉起 ------------ 第80章 消失的修真界(6K) “真的?晚辈恳求前辈能帮我姐姐恢复。晚辈定当做牛做马报答前辈大恩大德。” 陈昭桂闻听此话,神情大喜,本就已悲恸绝望的他蓦地听到这个消息,怎能不让他欣喜,大喜过望后,他连忙就想双膝跪地,报谢前辈大恩。 钟黎眉头蹙起,望着陈昭桂要跪下的姿势就感到头疼。 他大手一挥,一股无形劲力止住了其 ------------ 第81章 黑东西(6K) ... 一个月悄然而逝。 此刻的钟黎带着狸花,悠然的走在了永临城出城的大道上。 这一个月里钟黎开始督促着狸花好好修行。 白天淬炼身体,晚上吸收日月精华。 偶尔也会劳逸结合,在城里逛逛。 一虎一猫形成了很好的良性修炼方式。 相互督促。 直到陈昭兰心满意足 ------------ 第82章 无题 夜幕低垂,星辰点缀天际。 整个村子外的繁茂树林被夜风吹拂,枝丫摇曳,发出哗啦啦的声响,偶尔有几声夜鸟的啼鸣划破寂静的夜空。 村子上空,只有几缕几乎消散的阴气在缓缓盘旋,仿佛刚才那一幕从未发生过。 刚才屋内的那一幕,让钟黎下意识地以为是邪祟作怪,没有多想,便直接将其焚灭。 事后 ------------ 第83章 无题 当那浑厚的嗓音在两人耳边响起时,姜玥和苏凝宛都是神色剧变,两人伸手一拍腰间的储物袋,清脆的剑鸣声悄然响起。 身上一股灵韵的气息升腾而去,蒸发掉身上被汗水浸湿的素衣白裙。 一人一柄闪烁着锐利寒芒的长剑紧握在素手中。 洞穴内的气氛骤然紧张,姜玥和苏凝宛的心跳加速跳动。 两人对视一 ------------ 第84章 喝碗茶而已(6.4K) ------------ 第85章 鬼城(6K) ... 钟黎旁若无人仰头把茶碗里的茶水给一口饮尽。 “吨吨吨。” 大口饮着茶水的吨吨声在茶棚内徐徐响起。 同桌的两个壮汉,面对钟黎这般从容不迫的姿态,一时之间,都愣住了。 其中的壮汉也不过是试探的一句,算是惊醒同伴,也是对钟黎的警示,他们本以为此人会有所顾忌,却没想到竟 ------------ 今天请假。 我需要调整一下,这几天剧情太水了。 ------------ 第86章 离火城(4K) 高耸的城墙,拱形的城门之上,铁画银钩写着三个大字:离火城。 云雾缭绕的城门处,几辆马车穿过雨幕,从敞开的城门穿梭而过。 驾车的壮汉,颤着胆气,目不斜视,眼中有着惶恐直勾勾的望着前方。 根本不敢多看一眼城门两侧伫立守城的东西。 随着马车的进入,城中弥漫的凉飕飕的阴森感。 全球就没人不知道乌克兰的败家,前苏联解体,他们分得了不少好东西,可这些年,差不多就被他们卖光了,阿曼说他们渠道不难,这话还真没错。 凌祈的聪明才智当然听得出这弦外之音,说实话以她现在的水平和势力,加上方惜缘远在美国,如果没有汪凝的支持根本不可能和青炎会对抗。当然她不会做出那么愚蠢的行为,现在一切的行动都以保护家人为目的。 但那一旦捏碎,他将会直接给传送出古宗决斗场第九层,回到第八层。 即便如此,叶暮已经很满足了,他又不是符修,若非因为炼器需要,他根本就懒得去钻研这些符阵。 已经熄灯的宿舍楼一片静悄悄,房间里只有空调运行时产生的轻微噪音。借着月光,关影默默地坐在‘床’上,看着对‘床’上那个身影隐没在空调被里,只能瞧出模糊的轮廓。 走私集团又不是恐怖分子,这种动机很不符合他们的身份,基本上可以忽略不计。 “你们有没有想过,一旦哪天被林风那些人知道,太子府怕是要呆不下去了。”那人说完看着其他几人,虽是张天宇亲信,毕竟都是看在好处的份上,太子府侍卫的差事绝对是美差,俸禄也高。 此刻的叶暮,就像一只勤勤恳恳的蚕,以神识之力为丝,编织着一个叫鼎的蛹。 “……可以。”爱德华又是一个停顿,深深看了苏进一眼后,拿出手机打了个电话。 “宇鸿,你现在有什么打算?”宋帝王满脸欢喜的看着盘宇鸿,那神色要多喜欢就有多喜欢。 “雄爷说得没错,我已经订好了机票,和您是同一航班的,只不过头等舱没位置了,我订的经济舱。”上官奋强如实说道。 出门的那一刻,肖景瑜感受到了天边太阳的温暖。这是肖景瑜第一次彻彻底底的觉得自己被阳光温暖到了。 他看着我,动了动嘴唇好像要说什么却没有说出来。过了好久……他红着眼眶紧紧的抱住我。 只是人无完人,她坐在一个高高在上的位置久了。便不知人情冷暖为何,整日里尔虞我诈阴谋算计,一把年纪了竟然一点亲情都不顾。 沈铎恍若未闻,进了屋,一路又把我拖到卧室,姜妈年纪大了,跟不上沈铎,气喘吁吁上楼的功夫,沈铎已经把门大力的关上。 许晴如这个时候已经彻底的开始发狂了起来,披上了一件长袍之后,她的娇躯在这个时候已经在疯狂的颤抖了起来。 白浩这个名字还没有在崔伟的脑海中彻底成型,崔玲玲便已经将这个名字说了出来。 自从二房的人回来之后,夫人就跟炸了似的,什么都不顺眼,脾气也大的很,最可怜的,就是他们这些伺候的人了。 “你要不高兴了,随时可以走,没有人拦着你,但你来这里打人,欺负人,就有点过了吧!?”赵韫直接怒斥说。 傅庭渊这次回来,无声无息,整个桐城的关系网,谁都没有惊动,这个男人经过五年的蛰伏,实力已经到了深不可测的地步。 ------------ 第87章 焚城(6K) ... 空气中弥漫着丝丝缕缕的灰暗气息,被在场的俩孩子和女子吸入了体内。 黄良颤抖着身体,失神的望着眼前的一幕。 空气中弥漫着的浓郁血腥味。 眼前倒映着地上,那一张张熟悉的面孔尽是瞪着惊恐的瞳孔死去的人。 那刺目的血液汩汩不断的流淌而出。 他的瞳孔收缩,望向尸体堆 这感觉很奇妙,诺言完全放松身体之后,就感觉自己被战斗服的动作所带动,虽然略显僵硬,但并不影响战斗,这是卡尔勒在分心控制他的战斗服。 子楚端起茶汤喝了一口,又问道:“那姑娘长什么样,把咱儿子迷成那样?”说着就把汤碗递回给赵姬。 “咯咯咯咯咯……”铁门后面那个模糊不清的身影发出了一阵如同家禽般的怪异笑声。 这就让苍茫不禁想到了南宫雨柔,她只是闲聊间,就已经给了苍茫肯定的答复,这就越发说明了南宫雨柔在佣兵工会的身份不一般。 打手们冲了出来,一下将雀儿压到了地上,夺走砍柴刀,只听得雀儿疼痛地大叫了一声,一动不能动。 俄罗斯的机械化部队,在罗克看来其实都是纸老虎,用约瑟夫的方式对抗机械化部队,效果显着。 李天浩以前在世界各地执行任务,都是以地为床,以天为被,他决定今天晚上就住在琉璃桥下。 很简单的一个事实,所有麻风病人都被送到罗本岛,然后与世隔绝,他们没有人探望,永远不能返回大陆,就像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一样,罗克甚至都不敢肯定,岛上还有没有麻风病人的存在。 她缝的是最简单的那种,就是皮套上套上布收紧一些,皱皱的不打眼还挺好看。 不过,放甜蜜素这事,她是不赞同的,那味道和白糖能是一个味道吗? “是!”夜辰都下令了,自然没有人再违背,桃一和扬赤霞心中再有疑惑,也只能听从夜辰的号令行事。 洪义见状立即拍手鼓掌,在他的带动下孟涛、蒋坤他们也是鼓掌表现庆祝。 叶天还的确是有些惊讶,五米的确是相当厚的距离了,这也怪不得这家伙脸色傲然了。 所以此时的四位元婴高手都是相互堤防着,他们都看得出来眼前这人的修为并不高,大概也就是金丹中期的模样,根本没放在眼里。 “兄弟们,死战到底,所有活下来的人,重赏一千紫金币。”夜虎厉声喝道,虽然他没有赏赐一千紫金币的权力,但是他相信,只要守住这个矿,家主一定不会吝啬。 画面转到人类主城这里,淮刃正被五花大绑的绑在黑龙姬的闺房里,就等新婚之夜一杆进洞,一发入魂了。 “我让你这么做,自然是有我的道理,好了,不要再问那么多的为什了,天色不早了你也早点休息。”程瑞离开了餐厅,回到自己房间里面。 如此几轮下来,黑灵梦算是彻底服了,她只是黑化状态,不代表没有智商,正常生物所具备的知难而退的智商她还是有的。 “冷月,在看什么呢?”姜家老者看到姜冷月看着罗振山和朱世虎进入封绝极阵,有点发呆,立即询问道。 上百支力量外放的箭矢,绽放出无数道刺耳的破空声在天地间炸响,“啾啾啾”的响声连天空中的人都可以听到,可见声音有多响亮。 ------------ 抱歉,今天搬家了。 叶潜看着疯狂的希里克,心里一点办法也没有,而现在正抓着他的,也是一只希里克,这只希里克对那只希里克发动音波进攻,但希里克就像什么也没感觉到一样一个劲的攻击。 “黄阶七重,能厉害到哪里?”雷虎脸色揶揄的说道,显然他是不信的。 奥妮克希亚也是通过这种方式聚敛了大量的财富,她手中的商队几乎掌握了大半阿尔纳斯帝国的对外贸易,这也是为什么那些大领主和她关系密切的原因之一。 但是,这些警察公事公办,又是受命而来,当然不会轻松的放他走。 就将它给烧毁了,等这次他回到学院,还想着再写一份天风化云掌的掌谱。 雪狐展开军体拳,可最终被点倒。姜卓方散开灵力,对青鸾的灵力波动一清二楚,所以每次靠近他,他的目光,都会锁定青鸾攻击的方向。 和风尘仆仆的凯瑞丝,已及下面躺了一地,满身血污,匍匐呻吟的士兵们相比,艾维尔亚反而更像是一个高高在上,身份尊贵的领主。 办公室内,被标准的工作柜台分隔出来的空间中,人的声音和打印机的声音混杂在一起,显得嘈杂而忙碌。 玉灵一听到,服务员问话,边四处看着,一楼的里面,坐满的食客。要是等一会,就没有时间,和四人吃完,溜达的时间,也就会不够。 巫拳以十二祖巫之象化入巫拳,一共有十二大招,每招有九种变化,合为十二招一百零八式。 那罗仁说声:“来得好。”把手中银锤往铜人上噶啷这一枭,架在旁首,冲锋过来。 “府主。已经看清那几人的模样,可以了吧。”三长老问道。他情急之下,竟然忘了称呼张九灵观主,反用起其在天师府的称呼来。 风原点点头,说道:“多谢国师大人告知,我这就去写。”风原拿着纸走了出去。 即便如此,还是慢了一步,等她出现在曦泽闭关的洞穴中时,曦泽已经与金袍修士对峙到一起了。 轻轰了一声,炼丹鼎中一道青光直冲而出,随后,鼎口依然漂浮着一团青色气雾,一颗青色丹药从鼎中旋即漂浮而起,停留在鼎口。 “还是说我们已经弄错了坐标了,进入了一个三星帝国的范围了吗?”顾问傻眼的看着眼前,充满了疑惑的问着周围的手下,真的是搞不懂眼前到底是怎么回事了。 “师父,我好紧张,他们看起来都好强。”陆奇说道,但暮夜没有回应。 公孙瓒在中山国下攻城足足攻了五日,损失人马不计其数,只得暂令撤军。中军营帐中,公孙瓒眉头紧皱,只得召集众将还有谋士议事。 杨浩眯起眼睛,望了远处沉默的豫章王杨暕一眼。恰巧杨暕也向他望来,眼中一片冰冷。 另外一方面张东海的医术,可以让跟着他练的人不会落下暗疾。羊肉烤熟之后。 “我敬你是条汉子,我放你走,你可以去打听打听,或者直接去余青龙的别墅看看,如果你还想加入飞虎帮的话,你就来找我,要想报仇,也可以来找我!”陈光大咧咧地说道。 “燕姐,我家三代单传,你这是准备我家断子绝孙吗?太邪恶了。不准用撩阴脚。”陈靖阳喊道。 且说,黄帝及众人在嫘祖洞吃住已经数十天。白天嫘祖与众姐妹解茧缫丝,晚上她一人在洞内纺纱织绸,甚是忙碌。 仙象宗宗主卢向天、血手真人以及城主府的几位高层,相互交换了个眼色,从彼此眼中都看到了浓浓的忧虑。 用过饭,叶禄生知道他们是要谈什么大事了,知道陆老爷要他留在这里的目的是要他学习一二,但叶禄生就是感觉坐在这里很不舒服,便说什么也要出去透透气,他出门时向后一瞥,看见陆老爷摇了摇头。 休息了半个时辰,就在他们要动身出发时,刘丑挪动肥胖的身体要去方便,急急向树林深处奔去,于是他们便一起等他。 原来周若琳和青儿所看到的情形居然与此前以为是虚幻的情景极为相似。 记过依然是没到两分钟,央漓又满脸幽怨的回来了,来来回回七八次,剩下的人终于感觉到不对劲,冲到胡同拐角,结果发现先去的人全都横七竖八的躺在地上,眼窝青紫深深凹陷。 这个时候房间的电话铃响了。陆瑶赶紧接通。她还以为张东海打过来的电话呢。 伴随着一道五彩斑斓的彩色光芒升起,艾布纳的眼睛猛地一亮,直接将那些个手机、纪念币之类的东西扫到了一边,率先打量起那张普普通通的一页纸起来。 她要让这个令自己一次次丢脸的家伙彻底被抹去,她要让所有的轮回候选者明白,监察者的威严神圣不可侵犯。 如果他能成功,仅仅肉身就堪比一名宇帝,肉身力量绝对同代无敌。 “皇上息怒,我们现在正在转型期,由代理人向专制帝皇转变,这种情况完全是可以预料的。”魏贤道。 还好,木林是药师,对他如朋友一般,供给他丹药修炼,他很感动,便一直当着木林的护卫,却没想到,最后木林还是将他如商品一般送给了林轩。 他要做的就是让内心处于清澈空灵的状态,将有关审讯室的猜疑从脑子里删掉,然后在面对佘璇的时候,尽可能的不要思考相关的事情。 “就你这么笨,不添乱就好了,哪还指望你能帮忙干什么事。”他嫌弃的说着,用脚扶起一张凳子,把竹篓放在上面,然后就在竹篓里翻找。 ------------ 第88章 魔念心生 随着穆苍和无厌化作的青烟没入钟黎的体内。 他体内澎湃的妖力滚涌喷薄而出。 周身体表上那浓郁的妖力激荡着空气。 庞大的虎身纠缠的威势冲天而起,与整座离火城的火狱交相呼应。 宛如屹立天地间的一尊恐怖魔神。 十二口窍穴的第二口在汹涌而来的妖力冲荡,势如破竹直接被奔腾的妖力冲破 在这样的残酷环境下成长起来的黄台吉,虽然一直执行与蒙古诸部上层权贵联姻的策略,但是对科尔沁诸部也好,对其他蒙古部落也好,除了利用之外,并没有什么真正的信任。 安静,出奇的安静,只有一两只野猫从不远处蹿过,韩峰心中一句明了,那些被自己揍过的家伙,想必也已经打了电话给这边了,不然这里也不会这么安静了。 陆羽刀势沉稳甚至简拙,但偶尔却又如雨点般诡异飘忽,始终禀持着一个原则,出刀最为省力,落刀处却必然是对手最薄弱的部位。 这件事可马虎不得,自己都把话放出去了,若是拿不出钱来,不仅老妈这里无法交待,二房那边也会丢了面子。 期间,杜灿真的好几次想溜,但是一看到田芯那冰冷的神情,再看看身边两个有点没精打采的家伙,他就郁闷了。 陆羽最近太忙,苏倾城也忙,也就没时间帮他打点行头,所以穿着很随意,再说现在苏氏上下,还真没有人不认识他,所以穿啥其实都是一样。 兔子也是急了,来了野性,开始还击。在美食面前,它没有尊严,可在打斗上就不一样了。 既然老天都这么帮助自己,自己说什么··都不能错过这个王牌。 天空之中的太阳已经高高挂起,韩峰胯下正骑着哈雷才刚出火车站不远。 “好……好的,我明天就跟上官总裁签合同。”鲁东喜不敢拒绝,点头答应了林峰。 在下缆车之前,姜遇就拉起来他那一条围在贺桑桑脖子上的,包住贺桑桑一半的脸颊。 到底是怎么把那套衣服带出去的呢,贺桑桑陷入了沉思,那个休息室门口都是有保安的,没有邀请函根本进不来,这一点他们都忽略了。 城墙上的军士几乎全都下城拿起了刀剑,只留着几名造诣极高的弓手和枪械师负责定点击杀和支援掩护。 说完这些余晚晚看向季司承的眼神就变了,没有了讨厌和警惕,但也谈不上很熟络的那种。 不只是这个海贼,一时之间,整条船上接连响起了武器落在甲班上的声音。 如果有人能现在将莫玄解剖开来,就会发现莫玄现在的双腿胸腹中的肌肉血管都变成了黑红色,就连脏器上都有着黑红色的筋膜覆盖。 可惜他已经没有机会说下去了,楚天和已经扭断了他的脖子,悄然回到了楚晴的身旁半跪下来,从衣兜里拿出了一根草莓味的棒棒糖,还有一个棱形吊坠。 黄震交给杨尚武去训练右翼军,自己则全身打杀磨练肉身,因为有了十几粒洗髓丹和其他丹药。资源上暂时足够!每天都是带足干稂入山修炼!有时三五天才回一次,最长的一次十二天才回军营。 面前的洛之然还在哭哭啼啼,林柒柒满脸歉意的朝他伸手,想要向他道歉。 当戈尔登的尸体砸落坑底之时,军狼也变身完毕——变成了一只三十公分左右的灰毛麻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