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一卷 第1章 闺蜜齐穿越,你离我也离 哗啦! 宋玥浮出水面,一只手紧扶着岸边大口喘着气,腹部忽然传来一阵巨疼,她死死咬着牙,摸了摸肚子,还没等喘口气水面上已经浮现了一圈圈红晕,一股热流从下半身涌出。 “嘶!” 疼! 湖水冰冷,侵蚀她的四肢百骸,下半身宛若撕裂般疼,宋玥强撑着身子爬上岸,倒在了地上蜷缩着身。 闭眼之前她看见一抹浅绿色身影朝着这边走来,宋玥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拉住了对方的裙摆:“姐妹,帮忙打个120。” 说完她便晕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宋玥疲倦的睁开眼,打量着眼前古香古色的房间建筑。 “你醒了。” 女子低沉的声音传到耳边。 宋玥朝着对方看去,还是那抹浅绿色,看着对方脸上的关切眼神,有些眼熟。 “如今是北楚十九年,这里是靖国公府,我是靖国公府二夫人叶嘉嫣,一个时辰前在后花园荷花池救了你。”叶嘉嫣说话时紧盯着宋玥。 两人对上视线。 熟悉的感觉扑面而来。 “嘉嘉?”宋玥试探道。 叶嘉嫣没忍住一把扑了过来,紧紧搂着宋玥,嚎啕大哭:“你他娘的终于来了,我一个人在这鸟不拉屎的地方呆了三个月,要郁闷死了。” 面前哭得一抽一抽的女子是炮灰一号。 也是她的闺蜜! 两人正聊着,忽然砰的一声巨响。 大门被踹开。 裴知晏站在门槛上,眸光阴沉地盯着宋玥:“装死很好玩?” 宋玥看着来人,眼底浮现一抹浓浓恨意,原主一心一意对他,可裴知晏心里有个白月光,就是女主。 女主此时是寄养在靖国公府的表姑娘,又是秀女身份。 裴知晏爱而不得,但却处处维护女主。 但凡和女主沾上边儿的,裴知晏就会失去理智。 宋玥嫁过来才一年,被惩罚的次数已经数不清了,原主本就是难孕体质,好不容易怀上孩子,出来散散心,刚好碰上掉入湖水里的女主。 又很不巧,裴知晏就在附近,及时将女主救起来,第一反应就是责怪宋玥心思恶毒,将人推下水。 女主的话模棱两可。 原主嘴笨解释不清。 裴知晏为了让宋玥长教训,直接将她丢入池子里,辩解的机会都不给。 想到这,宋玥深吸口气,恨不得一拳打爆裴知晏的脑袋! 渣男! “宋玥,表哥为了找你,差点将整个湖都给翻一遍,你怎么躲在这啊。” 女主阮拂龄的声音从身后插入,娇俏动人的脸上闪过担忧和怒气:“表哥很担心你。” 担心? 可她看裴知晏嗤笑,眼底尽是不屑,哪有一丁点担忧的样子? 叶嘉嫣往前一步挡住了宋玥的身子,怒呵:“你这个混账,竟然将玥玥害得小产了,那可是你的血脉,那你根本不配做人!” “小产?”阮拂龄惊呼,上下打量着宋玥:“宋玥你小产了,怎么不说一声呢,这可是表哥的第一个孩子,你也太不小心了。” 裴知晏在听到小产的那一刻,眼眸一缩,震惊地看向宋玥,对上宋玥冰冷的目光时,他有些恼怒:“我不稀罕你生的孽种。” “裴知晏!”叶嘉嫣一拳挥在了裴知晏的脸上。 啪的一声! 清脆响亮。 所有人都愣住了。 裴知晏眉头紧皱,目光狠厉瞪着叶嘉嫣,手里的拳头攥得嘎吱嘎吱响。 “二表嫂,你这是做什么?”阮拂龄惊呼,娇小玲珑的身子凑过去,踮起脚尖拿出帕子擦拭裴知晏的脸。 叶嘉嫣指着阮拂龄:“你闭嘴!这是人家夫妻两人的事,你一个外人插什么嘴,姑娘家搂搂抱抱像什么样子,不知羞耻!” 被人当面指责,阮拂龄小脸一白,手上的动作往前也不是,退后也不是, 羞愤地跺跺脚,捂着脸呜呜咽咽地跑了。 裴知晏蹙眉:“我念你是二嫂的份上,不跟你动手。” 说完又对着榻上的宋玥说:“就算没了孩子,也是你自找的!” 末了,拂袖而去。 叶嘉嫣气愤不已抬脚就要跟上,却被身后的宋玥叫住:“嘉嘉你回来!” 宋玥心口紧绷,呼吸有些艰难,叶嘉嫣只好停下脚步,转头抱住了宋玥:“玥玥,别听他胡说,是他自己造孽,不关你的事。” 宋玥摇摇头,她根本就不在意裴知晏。 从第一面见阮拂龄,她就觉得有点眼熟,说话语气太招人反感了,她问:“你有没有觉得阮拂龄很像某人?” 叶嘉嫣猛的点头。 仅是猜测,也不敢确定。 对女主的结局,两人都是知道的,入宫选秀被皇帝看中,从小小贵人一路晋升成了贵妃,皇贵妃,最后母凭子贵成了一国之母。 阮拂龄的儿子刚出生就被册封了太子。 两人面对面坐着,宋玥已经整理好情绪了,问起叶嘉嫣:“接下来你有什么打算?” “她是女主,我能有什么打算?”叶嘉嫣气馁,讲述自己每次遇到女主都会倒霉。 不止是三爷裴知晏,就连二爷裴燕川也极其偏袒女主。 有一次叶嘉嫣不小心提了阮拂龄的缺点,就被裴燕川给撂脸子了,还将她闭门思过,直到昨日才解除禁足。 叶嘉嫣对这个便宜丈夫心死了,干脆就在院子里躲清净。 宋玥冷笑:“我这个人锱铢必较,阮拂龄欠我一条命,这事儿不能就这么算了,她想继续做女主,也得看我答不答应!处理完女主,咱们一块和离,远走高飞。” 宋玥勾唇,冲着叶嘉嫣招招手低声研究了计划,叶嘉嫣小鸡啄米似的点头,拍着胸脯保证,俨然将这几个月学的规矩全都抛之脑后:“玥玥,有你在,老娘什么都不怕!” 两人想法达成一致,毁了女主晋升之路,再想法子脱离靖国公府,带着十里红妆游走山河,去过潇洒自由的日子。 宋玥点头,浑身一股子疲乏劲儿袭来,她暗叹这副身子实在是太弱了,又经历过小产,要是不好好调理,她真担心能不能活着离开靖国公府。 她闭上了眼:“嘉嘉,我睡会。” “好。”叶嘉嫣替她拉起被褥,心疼的额摸了摸宋玥的脑门儿,还好没发烧。 ------------ 第一卷 第2章 以彼之道,还彼之身 这一觉,宋玥睡得很沉。 等醒来时嗓子有些沙哑,一开口宛若被刀刮了似的疼,强撑着身子坐起来,环顾一圈显然已经不是她第一次住的院子。 “嘉……” 一开口,嗓子疼得快冒烟儿了。 陪嫁丫鬟云冬听见动静推开门进来,焦急地扶着宋玥:“夫人,您终于醒了。” 终于? 宋玥蹙眉。 只见云冬吸了吸鼻子,哽咽:“您已经昏迷了三天三夜了,三天前三爷将您从二夫人的院子带回来,您就一直睡着。” 捕捉到有效信息,宋玥紧攥着云冬的胳膊:“那嘉嘉……我是说二夫人现在怎么样了?” 嘉嘉是绝对不会允许自己被裴知晏带走的,除非嘉嘉遇到危险了! “二夫人骂了表姑娘不知羞耻,表姑娘没想开跳河了,老夫人得知后很生气,便将二夫人罚跪祠堂,等表姑娘什么时候醒来,什么时候才让二夫人回去。” 宋玥倒吸口凉气,眸色阴沉:“你的意思是阮拂龄到现在还没醒?” 云冬点头:“表姑娘落水被救起来,又受了惊吓导致昏迷,至今还高烧不退。” 该死! 阮拂龄一定是故意的。 宋玥掀开被子要下地,却被云冬拦住了:“夫人,您身子还很虚弱,不能下地啊。” 姐妹有难,她哪还能坐得住。 砰! 门被推开。 裴知晏阴沉着脸走了进来,厌恶地看着宋玥:“龄表妹至今没醒,也有你一份罪孽,若不是看在你小产的份上,罚跪祠堂也有你一份!” 被人指着鼻尖辱骂是个恶毒的女人。 宋玥简直快气炸了,恨不得给对方两个大耳刮子。 但现在还不是冲动的时候,宋玥深吸口气,紧咬着牙故作一副愧疚模样:“三爷,妾身……妾身自知有罪,愿意弥补龄表妹。” 裴知晏拧眉:“你又在耍什么花样?” “三爷忘了么,妾身会医术。”宋玥眨眨眼,一脸诚恳:“还请三爷给妾身一个将功赎罪的机会,让妾身去看看龄表妹。” 这话裴知晏半信半疑。 宋玥继续说:“这几日府上一定请过其他大夫,龄表妹至今没苏醒,越拖延下去,对龄表妹的损伤会越大,不如让妾身试一试,说不定龄表妹就能醒呢。” 这话说到了裴知晏心坎上,继续昏睡的确不是个法子。 “你要是敢耍花样,我绝不姑息!” 威胁过后,裴知晏决定带着宋玥去试试。 宋玥乖巧懂事地紧跟在裴知晏身后,七拐八拐地来到一处叫兰花汀的院子。 院子里种着各种各样的兰花,大部分都是珍稀物种,大片大片地绽放,整个院子都是兰花的香气。 而且兰花汀极大。 环境优美,比她住的听雨阁大了足足三倍。 书中阮拂龄的人设是寄人篱下的孤女,自强自立,凭借着聪明才智和锦鲤运气,一步步走上人生巅峰。 宋玥强压怒火进了门,再看屋子里的摆设,奢侈二字不足以形容。 “进去吧,别让我知道你在耍花样。”裴知晏紧攥着宋玥的手腕,恶狠狠地威胁。 宋玥仰着头泪眼朦胧地看向对方,眼神都是怯怯的,小脸惨白如纸,单薄的身子摇摇欲坠。 见此,裴知晏面色有些不自然地松开了手,低声安抚:“孩子以后还会再有的。” 孩子? 你也配! 宋玥在心里狠狠吐槽,跟着丫鬟进了屏风,看着榻上宛若睡美人般的阮拂龄。 怒火高涨。 她恨不得掐死床上的人。 刚要凑近,一旁的老嬷嬷却抬起手朝着宋玥身上摸过去,嘴里头说着:“为了保险起见,奴才需要搜一搜三夫人身。” 宋玥听了直皱眉,看来她这个三夫人在府上还真没什么地位,连个奴才都敢欺辱。 她极力地压制着暴脾气,咬着牙摊开手,任由老嬷嬷搜身,哽咽道:“嬷嬷,我是真心来探望表妹的,绝不会伤害表妹。” 声音透过屏风传到了外头。 裴知晏坐在椅子上眉头拧得直打结,清了清嗓子,提醒里面,老嬷嬷听见动静只好作罢。 “三夫人,您可要小心些。” 宋玥靠近床榻边上,她清楚地看见了阮拂龄的眼皮子轻轻抖了一下,凑近些也能看清,她的脸上覆上一层厚厚脂粉,使得整个人看上去虚弱至极。 她弯腰刚要伸出手,阮拂龄忽然睁开眼,看见宋玥时,嘴角露出一抹不易察觉的嘲笑,随即又变成了惊恐,伸手推开了宋玥,张嘴刚要喊出来,却被宋玥提前一步喊出。 “啊!” 宋玥顺势朝着桌子角碰去。 惨叫声划破长空。 下一秒她清楚地看见一抹修长高大的身影冲了过来,裴知晏先是看了眼阮拂龄,又看了眼地上躺着的宋玥。 “表……表哥,我是受了惊吓,轻轻一推。”阮拂龄一脸柔弱无辜地解释:“我……我以为宋玥要掐死我。” 裴知晏抿唇没有说话,大步走向了宋玥,弯腰将人横抱起。 “表哥?”阮拂龄焦急地喊。 这次裴知晏只留下一个背影,并未回头,阮拂龄盯着背影,有些懊恼,她只是轻轻一推而已。 裴知晏一路将宋玥抱回了听雨阁,怀里的人已经昏迷,额上正在潺潺流血,滴滴答答流了一小路。 云冬慌了,跪在地上不知所措,嘴里喊着夫人。 “快去请大夫!”裴知晏怒喊。 屋外小厮飞奔而去。 很快大夫就来了,替宋玥诊脉后,皱着眉:“夫人刚刚经历小产,身子还没痊愈,又被重力撞击伤了脑袋,这……” “能不能治?”裴知晏不耐烦地问。 大夫点头:“能治是能治,只是需要一些时间。” “少啰嗦!该怎么治就怎么治!” 在裴知晏的催促下,大夫赶紧开了药方子,没一会儿屋子外头就开始熬药。 裴知晏低着头看了眼自己的衣裳还沾染着血,他眉头拧紧,犹豫了一会正要离开,却听见宋玥嘴里呢喃着什么。 “表妹,表妹,别过来,我……我害怕。” “救救我,救救孩子。” 宋玥额头冒着一粒粒硕大的冷汗,双手紧攥着被,呜呜咽咽地喊着:“母亲,女儿好想你。” 裴知晏的身子忽然紧绷,望着宋玥,眼睛里浮现了愧疚,她嫁给自己一年,平心而论也没什么大错。 又没了孩子,受了重伤。 裴知晏叹了口气,叮嘱云冬好好照顾宋玥,随后扬长而去。 ------------ 第一卷 第3章 女主惊慌,兄长上门做主 人一走,宋玥唰的睁开眼。 她病得太严重了,整整三天都没有喝过药,被人扔在榻上不闻不问,要是不想想办法,可能就撑不过去了。 今天去看阮拂龄,本来就抱着受伤的心去赌一把。 原著裴知晏是个大男子主义,怜惜弱小,疾恶如仇,每次阮拂龄都是以弱小姿态出现在裴知晏面前,加上原主后期被逼得有些咄咄逼人了,才会让裴知晏处处维护女主。 可要是她比女主还弱呢? 何况,她还没了孩子,这个孩子又是裴知晏亲手弄没的,眼下局势对她有利,所以她成功勾起了裴知晏的愧疚。 阮拂龄根本就不敢让她诊脉。 所以她一去,阮拂龄肯定会醒来。 果不其然,一切如她所料,阮拂龄不仅醒了还失手推了她。 这次她也让阮拂龄尝尝什么有理说不清。 宋玥抬起手摸了摸额头,这一下力道可不轻,差点就将她撞成了脑震荡。 “云冬,你过来。”宋玥在云冬耳边嘀咕几句。 云冬点头。 接下来两天宋玥都是昏迷不醒的,就连药都灌不下去了。 这下轮到女主着急了。 阮拂龄听说宋玥还昏迷着,强撑着病体来到听雨阁,还特意挑了裴知晏在的时候来。 “姑娘,您的身子还没痊愈呢,大夫吩咐不能下地啊。”老嬷嬷扯着嗓子喊。 阮拂龄哭得梨花带雨:“都是我的错,失手推了宋玥,害她昏迷不醒,我该死,要是宋玥醒不过来,我就以死谢罪。” 说话间人来到门口,惊讶地看着屋子里的裴知晏,柔柔地喊了声表哥。 裴知晏往前一步扶住了阮拂龄:“你身子不好就别下地了。” “表哥……”阮拂龄捂着脸流泪,一双通红的眼睛泪水盈盈,装满了委屈。 裴知晏心疼极了。 下一秒。 云冬扯着嗓子:“不好了,三夫人快不行了。” 阮拂龄一听心里咯噔一沉,宋玥要是死了,她可就要背负杀人的恶名了。 裴知晏也顾不得心疼阮拂龄,大步朝着里面走,阮拂龄紧跟其后,她倒要看看宋玥是不是真死了。 裴知晏摸了摸宋玥的鼻息,气息真的是微弱,近乎没有了,脉搏更是时有时无,脸色呈现灰白色。 这幅状态,分明是濒临死亡前的样子。 他慌了,声音略微颤抖:“快请大夫!” 云冬一边哭一边指责阮拂龄:“表姑娘,我家夫人明明没有推您入水,您为何不说清楚呢,夫人与您无冤无仇,您为何要下这么狠的手,将夫人置于死地?” 阮拂龄蹙眉。 “啪!”老嬷嬷抬手一巴掌狠狠地打在了云冬脸上,怒道:“小贱蹄子,谁让你胡说八道的,明明就是三夫人自己命短,和我家姑娘又有什么关系?” 这一巴掌打得太快了,阮拂龄连阻挠都没机会,她眼看着裴知晏的脸色阴沉如水。 阮拂龄气恼:“方嬷嬷,谁给你的胆子动手打人?” 方嬷嬷后知后觉地察觉了裴知晏极寒的眼神,吓得一哆嗦,跪在地上:“三爷,老奴是看不惯有人污蔑姑娘,姑娘在府上孤苦伶仃的,老奴实在是太着急了。” 这话方嬷嬷经常说。 从前听着倒没什么,可今日裴知晏却觉得有些讽刺。 “你家姑娘住最好的院子,锦衣玉食地伺候着,府上谁不怜惜,怎么就成了孤苦伶仃了?” 见裴知晏恼了,阮拂龄心慌了赶紧掩嘴咳嗽,单薄的身子似是要将肺都给咳出来了,眼眶含泪望着他,喃喃地喊了句表哥。 裴知晏别开眼,脑子里想的却是宋玥。 这一年他对宋玥也并非一点感情都没有,初嫁过来,揭开红盖头时,那一双娇羞明亮的眼睛直勾勾盯着自己。 又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宋玥变得不可理喻? 云冬顶着巴掌印脸蛋,冲着裴知晏磕头:“夫人嫁过来时,可是身子健康的,要是宋夫人知道了,怎么受得了啊。” 这话无疑是给了裴知晏狠狠一击。 他浑身一震,如鲠在喉。 宋玥快病死了的消息很快就传遍了靖国公府,叶嘉嫣也来了,她听着府上的长辈还研究着怎么将此事压下去,撇清阮拂龄的责任,试图给宋玥按上一个病死的假象。 她咬牙,这帮人简直是混账! 老太太急急忙忙赶来,站在床前探了一眼后,嫌弃的往后退了退,心知肚明人肯定是活不成了。 接下来就是等着断气,处理后事了。 “人要是断气了,为了靖国公府的名声,这件事不能传扬出去。”上首的老太太一脸肃穆地看向每个人,还特意在叶嘉嫣身上停顿了一会,试图警告。 叶嘉嫣乖巧垂眸,敛去眼中的讥讽。 “只是……万一老三媳妇死了,总该要给宋家报个丧,只是宋家兄长是个粗鲁的,若是闹起来。”老太太揉了揉眉心,一脸的不耐烦,看向了一旁沉默不语的裴知晏。 裴知晏还在发呆,听这话低声回:“祖母,人还没死,说不定大夫能医好。” 老太太也不想当众留下心狠薄凉的印象,清了清嗓子无奈道:“我只担心宋家要闹着要追查宋玥的死因,这身子骨的脉象是骗不了人的,提前做好准备罢了,人要是救活了,自然更好。” 宋家门楣并不次于靖国公府,尤其是宋家大公子还是去年的武状元,前途似锦。 真要闹起来,也够靖国公府喝一壶的。 “外祖母,若是将人火葬呢?” 四周寂静无声,阮拂龄忽然开口,一句话让在场的人都愣住了,阮拂龄也顾不得许多了,她还要选秀呢,绝对不能顶着杀人犯的名声去选秀。 只要宋玥尸骨无存,宋大公子就算是闹起来,又能如何? 叶嘉嫣忍不住抬起头看向了不远处的裴知晏的神色,又看了眼便宜丈夫裴燕川。 两兄弟皱着眉,但谁也没开口反驳。 叶嘉嫣叹了口气,想不明白了女主这么心狠手辣,究竟哪里好了? 真是眼瞎! 越是怕什么越来什么。 门外管家匆匆来报:“老太太,宋大公子来了。” “什么?”阮拂龄蹭的一声就站起来了,满脸的惊慌失措,着急地看着老太太:“外祖母,一定不能让宋家人见着宋玥。” ------------ 第一卷 第4章 你尽管带人走,谁敢拦试试 “为何不能让我见着妹妹?” 外头传来冰冷的声音,紧接着宋曜站在了门槛上,阮拂龄脸色微变,还要阻挠却被宋曜绕开,大步阔来,看清了榻上的人后,宋曜勃然大怒:“这是怎么回事儿?” 叶嘉嫣见状猛的掐了一把大腿根,抽抽噎噎起来。 阮拂龄见状不妙瞪了一眼叶嘉嫣:“二表嫂身体不适就回去歇一歇吧,这里也用不上你。” 这时候撵人了? 叶嘉嫣没去碰阮拂龄,也不给她碰瓷的机会,瞪着对方:“你失手推了玥玥,现在玥玥还有口气在呢,你竟敢撺掇众人毁尸灭迹,你真是恶毒!” “老二媳妇!”老太太怒喝。 叶嘉嫣扬起脖子:“靖国公府就是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偏袒一个草菅人命的凶手,算是让我见识到了靖国公府的不知羞耻。” 老太太被气得差点儿晕过去,怒指着叶嘉嫣,又看向了裴燕川:“还不快管管你媳妇。” 裴燕川上前拉住了叶嘉嫣的手腕;“你别添乱,跟我回去!” “砰!” 宋曜抬起脚狠狠地踹在了裴燕川的心口上,雷霆大怒:“我看今日谁敢动二夫人一下!” “宋曜,她是我的妻!”裴燕川被踹出去老远,紧捂着心口怒瞪对方。 叶嘉嫣挣脱后,怒指着裴燕川:“一家子烂心肝的东西,我要与你和离!” 裴燕川还以为自己听错了,不可置信地看着叶嘉嫣。 叶嘉嫣没理会他,对着宋曜说:“三天前玥玥被裴知晏丢入池子里,当场就小产了,还将玥玥关在院子里,又逼着玥玥去给阮拂龄赔罪,被阮拂龄推着撞在了桌子角当场昏迷不醒,这帮人还在玥玥床前商量着如何毁尸灭迹,隐瞒罪证,将责任推给丫鬟,不给宋家一个交代!” 叶嘉嫣的语气很快,一口气说完。 在场的人脸色齐齐大变。 阮拂龄眼皮跳了跳,心里头涌起一阵不安,不敢去看宋曜要吃人似的眼睛,朝着裴知晏身后躲过去。 裴知晏下意识地挡住了阮拂龄的身子:“这件事不能怪她,她只是刚苏醒,失手推了一下。” “砰!” 宋曜怒极,一拳头狠狠地打在了裴知晏的脸上,高大的身子浑身怒气满满,一把揪着裴知晏的衣领子:“玥儿是你的发妻,你竟敢如此作践,谁给你的狗胆!” 砰! 又是一拳。 重重地打在裴知晏的脑袋上。 裴知晏并没还手。 倒是老太太气得大叫:“宋曜,这里是靖国公府,不是你撒野的地方,你怎么能随意打人呢,岂有此理!” 宋曜扭过头目光阴狠地看着老太太,吓得老太太浑身一哆嗦,支支吾吾:“你敢!” “区区靖国公府也敢草菅人命,我倒要看看,天底下还有没有说理的地方了!” 宋曜脱下身上的披风搭在了宋玥身上,将人抱起,抬脚就要走,老太太见状赶紧对着裴知晏吩咐;“快拦住他,不能让他带着宋玥离开靖国公府!” 裴知晏反应过来,上前一步拉住了宋曜的胳膊:“她仍是我的妻,靖国公府也给她请了大夫,若是死后也应该葬入裴家祖坟,你不能带走。” “照这么说,你们靖国公府故意阻挠宋家兄长,是要打定主意要活活拖死玥玥了?好歹毒的心思,也不怕遭报应!”叶嘉嫣没了顾忌,什么话都敢怼。 老太太语噎,狠狠瞪了一眼叶嘉嫣,等这件事解决了,回头再收拾她。 裴知晏不予理会,拉着宋曜道:“不是她想的那样,她是我的妻,我自然会让大夫好好医治。” 宋曜停下脚步:“不必了,宋家自有良医给玥儿医治。” 老太太嘟囔:“宋玥嫁过来身子就不好,只是掉下水而已,谁知道这么不经折腾,靖国公府固然有错,但你也别太过分了。” 宋曜咬牙切齿。 “来人,去把三夫人抢过来。”老太太命令。 她就不信了,这么多人抢不到宋玥。 这话叶嘉嫣都听不过去了,她抬起手猛地一掌劈在了桌子上,桌子顿时四分五裂,她从地上捡起两根当做武器,对着宋曜说:“你只管走,今日我拼死也要你带着玥玥离开靖国公府!” 宋曜眼眸闪过错愕,然后点了点头。 叶嘉嫣挥舞着木棍,身形极快地将闯入进来的小厮给打了出去,左一棍,右一击。 横扫踢腿,将三五个围攻上来的小厮踹飞老远,手上的木棍狠狠地插入其中一个小厮大腿内。 “啊!” 惨叫声划破上空。 鲜血流淌。 叶嘉嫣的脸上也溅出许多血,她此刻眸色阴沉,满脸杀气,像极了从地狱里爬上来的罗刹。 “谁想死,尽管上前试试!” 大家都被叶嘉嫣的满身戾气吓着了。 小厮们纷纷不敢上前。 宋曜抱着人大步离开,老太太还要再说什么,却被叶嘉嫣一记凌厉的眼神给吓得一哆嗦,嘴里喊着反了反了。 “宋大公子没有离开靖国公府前,谁也不能离开这个屋子,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叶嘉嫣的话透着一股子狠劲儿。 大家许是被叶嘉嫣给吓得没恍过来神,错愕得不知该怎么办,直到外头丫鬟说宋大公子已经走了。 叶嘉嫣才松了口气,将手上的木棍往地上一扔,下颌高高扬起:“青桔,咱们回叶家!” “是!” 老太太见状一口气没上来晕了过去,阮拂龄也被吓得不轻,一只手紧紧拽着裴知晏的衣袖;“表……表哥,现在怎么办?” 宋曜这么一走,事情肯定会闹大的。 那她还怎么选秀? 还怎么做母凭子贵做皇后? 裴知晏的脑子也是懵的,习惯性的安抚:“出了事我扛着,与你无关。” 阮拂龄闻言悄悄松了口气。 倒是裴燕川神色有些奇怪,他和叶嘉嫣成婚好几年,从来没见过她耍过武功,今日也是第一次看叶嘉嫣动这么大的怒火。 “二表哥。”阮拂龄朝着裴燕川看去。 裴燕川却是神色复杂地看了一眼阮拂龄,眼神没了往日的温和,多了几分探究。 阮拂龄见状心里咯噔一沉。 二表哥怎么会用这种眼神看自己呢? ------------ 第一卷 第5章 撕破脸皮,众人指责 靖国公府门外 宋曜抱着宋玥一步步朝着宋家方向走,他满脸都是愤怒,步伐很沉,小心翼翼地抱着怀里的人。 三天前,宋玥派人给他送了封书信。 要他三日后来靖国公府一趟,还叮嘱他不论什么情况一定要将她给带出靖国公府。 宋曜担心了三日,掐着时间来了靖国公府,在看见宋玥躺着的那一刻,他怒火直冲天灵盖。 也庆幸父亲带着母亲去了外省探亲不在府上,否则母亲要是知道玥玥变成这副模样,该有多心疼。 与此同时叶家那边,叶嘉嫣顶着一身伤回到了叶家,跪在了叶老爷身边,说起了靖国公府种种。 气的叶老爷当即决定入宫告状。 “父亲,这些事都是源自一个叫阮拂龄的女子挑拨的,父亲别忘了参奏这个。”叶嘉嫣提醒。 这是宋玥和叶嘉嫣语气商量好的,一定要毁了阮拂龄的名声,断绝她入宫的可能! 宋叶两家一块去了宫门口敲鼓告御状。 鼓声阵阵,引起了百姓们围观看着,大家都在好奇,这两人怎么凑在一块了。 “是靖国公府差点弄死了宋家女,听说是为了个表姑娘,还拖着不肯医治,简直太坏了。” “裴三夫人死了?” “还有一口气呢,听说都病了好几日也没人管,还是宋家兄长上门探望无意发现不对劲,将人带走了。” “这靖国公府也太歹毒了。” 人群里议论纷纷。 宋曜仰着头,红着眼跪在宫门口前:“天理昭昭,求皇上给宋家做主。” 此事闹得越来越大。 彼时的宋家。 叶嘉嫣从宋家后门来探望,看着床榻上的闺蜜身子单薄,脸颊枯瘦,额上还留下伤疤,胳膊腿淤青斑驳,她心疼地掉眼泪。 宋玥急忙安抚:“哭什么,我这不是好好的么,咱们应该庆幸脱离了原著轨迹,起码不是个早死的命运了。” 真要按原著走,她两一个血崩而亡,一个缠绵病榻数十年,眼看着夫君娶了一个又一个的小妾,还有两只手都数不清的庶子庶女,成日围在她身边转悠,诚心要气死她。 可偏偏她命长,硬是死不了,活着也遭罪。 反倒是那两兄弟,一文一武,一个位高权重成了一国宰相,一个统率三军,成了女主最坚强的后盾。 她倒要看看闹这么一出后,靖国公府还能不能顶住压力,这二人是否又能扶摇直上。 至于阮拂龄么。 她就不信事情闹大了,靖国公府还保得住她! 文武百官也不会允许这样的人入宫选秀的。 叶嘉嫣梗着脖子嘴硬:“谁哭了,只是迷了眼而已。” “你别忘了提醒叶家去靖国公府抬嫁妆,不能白白便宜了他们。”宋玥走得不甘心。 没能亲手惩治那些恶人。 还有裴知晏,他身上可不止背负着一条人命! 现在两家算是撕破脸了,她日后要是提过分的要求,旁人也会站在她这边,和离一事也简单多了。 叶嘉嫣点头,冷笑道:“这不用你说,我肯定不能轻饶了靖国公府,不死也要脱层皮,等这些事办完,我直接剃度出家,咱们远走高飞!” 宋玥早就想好了要改名换姓,又能和叶嘉嫣一块,日子总算是有盼头了。 此时靖国公府被人告御状,百姓们议论纷纷,议论最多的就是裴家两位少爷是非不分,为了一个表姑娘争风吃醋,虐待发妻。 还有人说表姑娘阮拂龄是个狐媚子,小小年纪净会勾引人,没羞没躁。 丫鬟说给她听时,阮拂龄气得差点儿晕过去,当即就要去找老太太做主,半路上遇到了裴知晏和裴燕川。 “二表哥,三表哥,你们去哪?” 裴燕川没回应,连一个眼神都没给她,大步往外走,他要去接叶嘉嫣回来。 有些事肯定是误会。 裴知晏停下脚步,神色复杂地看向了阮拂龄:“我今日只问你一句话,那日当真是玥玥将你推下水的吗?” 阮拂龄闻言心里咯噔一沉,慌乱不安地看向裴知晏,一脸委屈。 “当日在湖边还有不少奴才呢,表妹,你真的要我一个个审问吗?”他问。 “表哥……我。”阮拂龄哭了,眼泪大颗大颗地流淌,可怜兮兮的说:“是方嬷嬷误会了,我从未说过是宋玥推我的,我当时被吓坏了。” 裴知晏拧着眉头盯着阮拂龄,那眼神陌生得很,像是第一次见着她,他当时明明记得在岸边上,阮拂龄虚弱地倒在方嬷嬷怀里,哭得泣不成声,手指着宋玥,满脸惊恐和欲言又止。 虽没有明说,但意思很明显,就是宋玥推的。 他才会一气之下将宋玥扔在水里,想给宋玥个教训的。 万万没想到宋玥竟然有了身孕! 那个孩子……裴知晏心里隐隐泛起酸涩,深吸口气望着阮拂龄,眼神中带着责怪。 吓得阮拂龄哭得更凶了,跪在地上:“表哥,都是我的错,我愿意给宋玥以命抵命,消了宋家的怒火。” 裴知晏不为所动,就这么平静地看着她。 阮拂龄见他真的动了怒,一咬牙朝着旁边的柱子冲过去,身后的方嬷嬷大惊失色:“姑娘!” 一声尖锐的喊声打断了裴知晏的沉默,他一个箭步冲上拉住了阮拂龄,阮拂龄身子一软倒在了他怀中。 裴知晏见状弯腰将人抱起朝着院内走:“快去请大夫!” 殊不知他怀里的人嘴角悄悄扬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弧度,又极快地消失不见了。 ------------ 第一卷 第6章 推卸责任,宋家反击 大夫来替阮拂龄诊脉:“姑娘这是受了极大的惊吓,加上之前落水,身子受损,才会导致突然晕厥。” “那我家姑娘可有大碍?”方嬷嬷担忧地问。 大夫叹了口气:“暂时无碍,开几服药调理就是,只是心病太重,若不及时解开只怕会拖垮身子。” “这……”方嬷嬷欲言又止地看向了裴知晏,一咬牙跪在地上:“三爷,我家姑娘失手推了三夫人不假,可姑娘刚刚醒来,身子柔弱着呢,怎么会有那么大的力气,分明是三夫人身子本就不好,姑娘无辜成罪人了。” “三夫人好歹还有个娘家兄弟撑腰,不似我家姑娘……”孤苦无依四个字,方嬷嬷却是不敢再提了:“三爷,您要怪就怪老奴吧,老奴只看着姑娘落水,误以为是三夫人推的,姑娘是不知情的。” 方嬷嬷说完砰砰磕头。 不一会儿额前便呈现青紫。 裴知晏的确很生气,抬起脚狠狠踹在了方嬷嬷身上:“混账!要不是你说不清,哪会有这些糟心事!” 方嬷嬷挨了一脚差点背过气,趴在地上半天起不来身,哭着抹泪:“三爷,老奴是心疼姑娘,一时着急,求三爷饶命。” 彼时榻上的人呜咽醒来。 阮拂龄紧咬着唇,泪眼朦胧地望着裴知晏:“表哥,是我……是我的错。” 看着阮拂龄虚弱模样,裴知晏的怒火消了七分:“你先好好养着,宋家那边,自有我来扛着。” 阮拂龄轻轻点头。 目送裴知晏离去后,阮拂龄坐稳身子,拿起帕子擦拭眼角,掀开被子下地弯腰将方嬷嬷扶起来:“嬷嬷,可有大碍?” 方嬷嬷捂着心口,疼得龇牙咧嘴,刚才那一脚踹得可不轻:“姑娘不必担心,老奴无碍,今日老奴瞧二爷似是恼了您,三爷一如既往向着您,您可要想想法子啊,趁着流言蜚语还没闹起来,赶紧平息这件事。” 真要闹起来,靖国公老太太再怎么疼爱她,也不会为了她一个人毁了靖国公府的名声。 …… 宋家 宋玥喝了药后,整个人精神好了不少,打了个盹的功夫就听青桔凑在叶嘉嫣耳边说:“三爷站在叶家门口一个多时辰了,执意要见您,要给您负荆请罪。” 叶嘉嫣嗤笑:“又在耍什么把戏,肯定是为了给阮拂龄求情呢。” 相对裴知晏,裴燕川稍稍还有点良心。 不管原因,至少还上门了,不像裴知晏,妻子都快死了也没出现。 “我记得女主有心悸的毛病,手里还攥着一颗保命丸,将来就是用这颗保命丸救了当朝太后,所以才会宫斗一路顺畅。”宋玥拍了拍叶嘉嫣的肩:“不如咱们将保命丸弄来?” 那颗保命丸,是女主机缘巧合之下得来的。 一共两颗,一颗给了靖国公老太太,也因为这颗保命丸,老太太对阮拂龄是百般疼爱。 叶嘉嫣眼珠子一转立马会意。 小丫鬟一路哭着朝宫门口飞奔,对着宋曜说:“不,不好了,夫人快不行了,少爷您快去看看吧。” 宋曜一听魂儿都快吓没了,顾不得许多,当即打马朝着宋家飞奔。 刚才小丫鬟这一嗓子,喊得人尽皆知,宋家娘子真的要病死了,宋曜一口气请了好几个大夫,太医来给宋玥医治。 “宋娘子伤势太重了,只怕是药石无医了。” “不成了。” 所有人都这么说。 叶嘉嫣站了出来,指着其中一个太医问:“李太医,两年前靖国公府老太太病危,后来却突然好转,是否是您医治的?” 李太医点点头,像是想到了什么,激动地对着宋曜说:“那次靖国公府老太太是服用了一颗保命丸才会转危为安,若是宋娘子也服用,说不定有奇效。” “保命丸?”宋曜疑惑。 “阮拂龄手里就有一颗!”叶嘉嫣拔高声音提醒:“她失手差点杀了人,为了补偿,拿出保命丸也无可厚非。” 宋曜一听也顾不得许多起身就要去靖国公府,意外得知裴知晏来了,宋曜咬牙:“来的正好!” 宋曜对着裴知晏也不客气:“玥儿性命垂危,保命丸许能救她一命,你速去将保命丸取来。” 裴知晏脸色微变;“当真?” “李太医亲口所说。” 裴知晏二话不说飞奔回府,找到了阮拂龄,将保命丸的事说了,阮拂龄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心里是一万个不乐意。 “这……” “表妹,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这次救了宋氏,宋氏也不好再追究你的责任了。” 在裴知晏看来,保命丸不仅可以救宋玥,还可以让宋家饶了阮拂龄的无心之失,抵消流言蜚语。 保命丸有多珍贵,阮拂龄心知肚明,白白给了宋玥,她是不愿的,只好委婉的说:“表哥,不是我不肯给,只是外祖母身子每况愈下,若是没了保命丸续命,万一有个什么,就是我的过错了。” 裴知晏蹙眉,祖母的身子不是好好的么? 宋家索要保命丸的消息很快就传到了老太太耳朵里,老太太斩钉截铁地一口回绝。 “宋玥那副身子骨就算是吃了保命丸也未必管用,白白浪费,事情已经闹到这个地步了,也不值当一颗保命丸。” 老太太经历过一次生死,所以也不肯让阮拂龄将保命丸给了宋玥这个短命鬼。 裴知晏蹙眉。 等了裴知晏一炷香时间,叶嘉嫣提醒:“他耳根子软,这一去就未必能回来了。” 宋曜一听,怒气冲冲:“也没指望真的将保命丸拿来,靖国公府既然这么看重这个,我倒是非争来不可了。” 匆匆出府,跨上马背离开 仅仅半个时辰后 一辆奢华的马车停靠在靖国公府门口,帘子撩起,是惠王走下马车,匆匆入府,直接去找靖国公老太太。 “皇上口谕,尽快让靖国公府主动交出保命丸,平息谣言。” 老太太见着惠王出面,脸色变得难看,惠王极少过问臣子家的事,在朝中极有威望,手握兵权,又是皇帝的亲叔叔,就连皇帝也忌惮三分。 竟然为了宋玥亲自来了靖国公府讨药。 “皇上……这事儿传到了皇上耳朵里?”老太太有些慌了。 惠王点头:“宋曜是皇上看上的人才,外面的动静闹得这样大,又有李太医作保,力证保命丸的作用,皇上岂有不允之理?” “这件事有误会,且保命丸是我那外孙女的私产,皇上怎么……”夺人所好四个字,老太太没敢说。 可在场的人都是人精,自然听明白了。 惠王挑眉:“此事因阮姑娘所起,又是秀女身份,皇上给足了国公府面子,否则就不是派本王私底下传口谕,而是直接下圣旨了。” 一句话堵得老太太哑口无言。 她哪敢反驳,喃喃着:“既然惠王来取,自然听从,只是我也不知保命丸还在不在,来人,快去请姑娘来一趟。” 惠王清清嗓子提醒:“保命丸若是没了,日后若是再出现一颗保命丸,皇上都会治靖国公府欺君之罪!” 老太太犹如醍醐灌顶,瞬间清醒,赶紧派人取保命丸来。 ------------ 第一卷 第7章 算计失败,朝堂羞辱 阮拂龄得知惠王带着口谕来的,她又惊又气。 “姑娘......”方嬷嬷凑上前,自以为聪明地建议:“不如咱们送一粒假的如何?” 阮拂龄摇头:“不可!李太医见过真的保命丸,假的根本糊弄不过去,万一宋玥吃死了,别说宋家不会善罢甘休,就连惠王也会追究。” 所以这颗保命丸无论如何也藏不住了。 她咬着牙取来放在锦盒里,亲自去送。 老太太见她来,惨白着脸身子还单薄,心疼地上前搂着:“你怎么出来了?” “外祖母,是我的错,这颗保命丸可否让我亲自送到宋玥手上,若不看着她痊愈,我良心难安。” 阮拂龄想过了,既然要送,就要大大方方地送。 也让大家看清她的惨样,混淆视听,勾起百姓的同情心,扭转局势! 老太太很快就明白了阮拂龄的用意,点点头:“也好,省得你内疚。” 于是大街上多了一道风景。 一名女子身穿浅色长裙,手捧着锦盒,身姿摇曳地朝着宋家方向走。 她五官绝色,脸色惨白,一双杏眼微微眨动闪着泪光,紧抿着唇像是受到了极大的委屈。 阮拂龄扬起下巴,期待着能从人群中听见赞赏。 砰! 一只臭鸡蛋砸在了她身上。 暗黄色鸡蛋液顺着衣裳滑落,映衬在浅色衣服上格外显眼。 还伴随着一股恶臭味,熏得令人作呕。 她愣了。 “装什么装!宋家等的都快火烧眉毛了,放着马车不坐,非要走着去,这是要活活拖死宋家娘子!” “真是居心歹毒!” “小姑娘看着干干净净,心怎么这么恶毒呢,我听说宋家娘子还没死呢,这小姑娘就要毁尸灭迹。” “宋家娘子的孩子没了,她吓得昏迷了三日,最后还是宋家娘子拖着病体上门赔罪,结果呢,给她推倒撞在桌角,这才性命垂危。” “装柔弱是她惯用的伎俩,可别还没到宋家门口就晕了过去。” 阮拂龄傻眼了。 一句接一句诋毁,谩骂冲着她来。 臭鸡蛋,烂菜叶,小石头朝着她身上砸去。 顷刻间,阮拂龄被人包围了。 “啊!” 她失声大喊。 马车后的惠王瞥了眼,摇摇头,让侍卫赶紧救出阮拂龄,接过她手上的锦盒,打开确认无误后递给了侍卫:“快快送去宋家。” 侍卫飞奔而去。 阮拂龄被扶上了马车,委屈又难堪地红了眼,看向了对面的惠王。 惠王皱了皱眉,实在是难以忍受臭味,下了马车:“送她回去。” “是。” 坐在马车里,她还能听见百姓的指责,嘲讽。 阮拂龄愤愤地攥着拳,又气又怒:“怎么会变成这样!” 难道不是百姓见她可怜,扭转局势么。 微风吹过,帘子挑起露出一角。 一抹熟悉的身影一闪而过。 叶嘉嫣!! 原来是她在背后捣乱,可恶! 她本就没走多远所以马车很快就停下了,帘子再次挑起,下了马车。 马夫皱着眉躲得远远的,一脸嫌弃的表情。 阮拂龄气红了脸,捂着脸进了靖国公府,极快地逃回去洗了个澡。 足足换了三次水,抹了香蜜,这才罢休。 “去请大夫,就说我老毛病犯了......” 阮拂龄朝着榻边走,方嬷嬷欲言又止。 她察觉不对,停下脚步拧着眉:“怎么?” “姑娘,外头设了个赌局,说您三日之内必定会犯病,而且病得不轻,十日之内或许还会以死谢罪。” 方嬷嬷起初听丫鬟聊起时,气得不轻,伸手在两个丫鬟身上拧了两下。 如今闹得人尽皆知。 方嬷嬷也顾不得许多,赶紧来找阮拂龄商量对策。 “一定是二少夫人做的。”方嬷嬷道。 阮拂龄此刻的脸色阴沉如水,眼底暗藏杀气。 “二少夫人太缺德了,设了这么个赌局,明摆着让您进退两难。” 方嬷嬷撇撇嘴:“要不,您去找二爷?” 阮拂龄想起白日裴燕川看她的眼神,摇摇头,咬牙切齿道:“再等等吧,现在做什么都是错的。” 她太被动了。 只等宋氏醒来后,她必定不会轻易罢休。 此时反击,宋氏万一有个好歹,她就更说不清了。 ... 连续三日宋家都没消息传出。 宋曜为了给妹妹祈福,拿出私房钱在灾区捐赠米粮和布匹,并扬言什么时候人醒来什么时候停止。 全京城的人都在等,宋家娘子今日醒来没? 早朝上宋曜毫不客气地指责了靖国公教子不善,纵容行凶。 靖国公一张老脸涨红,气得刚要反驳,和宋曜交好的大臣七嘴八舌地开始讨伐。 “听闻那位表姑娘从小寄养在靖国公府,琴棋书画,诗词歌赋都是顶好的师傅教,住的院子更是比嫡长女还要宽敞,靖国公耗费这么大心思培养表姑娘,不仅仅是因为怜惜她失了母亲吧?” “这有什么,那表姑娘可是秀女。” 众人又将此事推向另一个高度。 靖国公府不仅纵容表姑娘欺负宋家娘子,还有意培养此女进宫争宠。 北楚帝目光阴森森地落在了靖国公身上。 “皇上,老臣冤枉啊。”靖国公跪在地上:“这些都是外界的揣测,一个女郎哪有通天的本事争宠,只不过身子弱了些,府上的人多了几分疼惜,仅此而已。” “那裴知晏为了此女,亲自动手将我妹妹按在水里,导致妹妹当场小产又怎么说?”宋曜逼问。 靖国公提着口气,恨不得将裴知晏揪过来狠狠打一顿。 “小产后还不许大夫医治,逼着身子虚弱连路都走不稳的人去给阮拂龄赔罪,靖国公,有你这么羞辱人的吗,真当我宋家无人了?” 宋曜连声质问。 文武百官个个都盯着靖国公。 他们只听外头流言蜚语说起这些。 是真是假还不知。 但现在,信了八分。 靖国公刚想说这是误会,一抬头就对上了叶大人似笑非笑的眼神。 仿佛他一开口辩解,叶大人立马就戳破谎言。 同为亲家,叶大人根本就没打算帮着隐瞒。 “靖国公的确教子无方,不止裴知晏混账,裴燕川也没好到哪去,我家小女也被欺负了。” 叶大人扭头冲着北楚帝告状:“我家小女嫁过去也才一年,就因为和这位阮表姑娘拌嘴,结果被禁足好几个月,这位表姑娘可真是手段高明,哄得两位公子倾心不已,连结发妻子都顾不得了。” “叶大人!”靖国公出声:“你也要落井下石吗?” 叶大人回过头,当即嗤笑:“宋娘子还没死呢,这位阮表姑娘就当众提出火烧毁迹,可见心狠,要不是宋大人恰巧上门探望撞破此事,说不定过几日老夫就要白发人送黑发人了。” 一群人指着靖国公嘲讽他不会教儿子。 靖国公为官几十年,还是第一次享受被人群围指责,羞愧得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 第一卷 第8章 褫夺封号,赏罚分明 为安抚宋,叶两家,北楚帝赐两人县主封号,将靖国公府褫夺国公之位降为靖安侯,赐裴家两子各三十板子以儆效尤,另将阮拂龄秀女之名从待选名单上除掉,自此以后永不选秀。 此事暂告一段落。 退朝后还没走出殿门,靖安侯被气晕了过去。 短短一日内靖安侯府成了全京城的笑柄。 “还是你有法子治她!”叶嘉嫣心情舒畅的大笑:“老娘憋在心里几个月的气总算是舒坦了,爽!裴燕川这几日应该是不能再来了,日日阴魂不散蹲在叶家门口,烦死了。” 三十个板子下去,至少也要躺十天半个月。 北楚帝这次罚的不可谓不重。 靖安侯府丢了爵位没了名声,整个府邸都会记恨阮拂龄。 宋玥摸了摸小腹,这笔帐才哪到哪,她孩子的命还没算呢,还有原主一条性命,都不能白白算了。 “咱们不能掉以轻心,你别忘了女主光环,她可是打不死的小强,一路锦鲤遇贵人。” 宋玥都想好了,派人时时刻刻盯着阮拂龄遇到的人。 这些人非富即贵,要么就是身居高位,或是暂时落魄将来一飞冲天的人物。 若能拉拢极好,若不能就只能毁了。 叶嘉嫣心疼她:“你先养好身子,也不急于这一时,要是你把空间带来就好了。” 空间? 宋玥险些忘记这事,抬起手摸了摸身上,身上空空如也,她又赶紧翻身下地,在她的妆匣子里开始寻找。 “云冬!云冬!” 云冬唉了声,撩起帘子走了进来:"姑娘有什么吩咐?” 从靖安侯府回来后,云冬就改口喊她姑娘。 “你有没有见过我戴过一只玉镯,是三彩色老坑玻璃种。”宋玥按照原主的记忆,对这只镯子有些印象。 云冬点点头:“姑娘忘了么,这镯子半年前您就丢了。” 宋玥脸一垮。 “丢了?”叶嘉嫣拔高了声音:"最后一次见镯子是在什么时候?” 说到镯子,云冬也是一脸气愤:“半年老太太的生辰宴上,表姑娘说您的镯子很独特想要瞧瞧,您脱下来后递给了表姑娘,结果又被老太太给临时叫走了,等回来时,表姑娘却说镯子已经归还您了,您因为此事还和表姑娘起了争执,结果……” 云冬气的腮帮子鼓鼓的。 “结果表姑娘一哭二闹,大家都不要我追究了,是不是?”宋玥脑海里已经浮现了当时的情景。 镯子是在阮拂龄手上丢的,那肯定是被她给藏起来了。 莫非阮拂龄也发现了空间的秘密? 宋玥和叶嘉嫣对视一眼,两人脸色变得凝重,叶嘉嫣咬牙:“都怪作者,什么品性都能当女主,还好意思抢你的东西,这件事不能就这么算了。” 宋玥点头,这镯子肯定是要夺回来的。 …… 靖国公府的牌匾被摘下后,换成了靖安侯府。 宫里的侍卫当众打了裴知晏,裴燕川两兄弟各自三十板子,裴知晏常年在军中练军,身子强壮,可裴燕川是提笔的,挨了十个板子就快受不住了。 一旁观刑的老太太瞧着心疼的直掉眼泪。 裴燕川死死咬着牙,脸色惨白,没熬住晕了过去,裴知晏对着行刑人说:"要打就打我一人吧。” “那不成,皇上有旨罚的是两位爷。” 三十板子后,宫里人才离开。 老太太赶紧指挥小厮将人抬进去:“快,快请大夫。” 这板子都是实打实的挨下来了,两人后背都见了红,裴知晏脸上渗出豆粒大的汗珠,咬着牙说没事。 “那么粗的板子打下去怎么可能没事,你就别逞强了。”老太太抹泪,抱怨道:“这罚的也太重了。” “皇上没赐死罪就不错了。” 门外靖安侯走了进来,他脸色阴沉,冲老太太行礼喊了声母亲,接着目光锐利的盯着两个儿子:“丢人现眼的东西,让老子的脸都被丢尽了!” 靖安侯拳头紧攥,恨不得再给两人狠狠揍一顿。 “你这是做什么,要不是宋曜执意要闹,又何必会沦落到这个地步?”老太太这是将宋家给埋怨上了:“给了保命丸还不够,还连累了国公府被贬。” 这口气她咽不下,等宋玥回来,这笔账她一定会加倍找回来。 “父亲,儿子知错。”裴知晏认错。 他不该不问清楚就将宋玥丢入荷花池,害她伤了身小产,更不该同意宋玥去找表妹,裴知晏艰难的抬起头:“父亲,儿子定会重振侯府,夺回爵位。” 有了认错态度,靖安侯脸色舒缓多了,坐在椅子上叹气,一抬头看见了阮拂龄怯生生的站在门槛上,眼中含泪,一副柔弱无骨无辜模样。 往日靖安侯见着了,肯定会心疼的问几句,可现在正在气头上,而且侯府被贬也和阮拂龄有关,不免语气生硬起来:“你不好好养着,怎么来了?” 阮拂龄得知皇上处罚了侯府后,牙根子都快咬碎了,她双膝一软跪在地上:“舅舅,是拂龄不懂事,还请舅舅责罚。” “罚?”靖安侯冷嗤:“我只盼着老三媳妇能转危为安,尽快回了侯府,还有老二媳妇也一同回来,再修复两家关系,时间一长这事儿就慢慢消了,如若不然,裴家的脊梁骨都要被人戳断了,一个个都不消停!” 靖安侯不悦,这话还有迁怒责怪的意思。 阮拂龄脸色一白,手中帕子攥的更紧了,老太太气归气,但还是心疼外孙女柔弱无依的模样,对着靖安侯说:“现在不是来硬的时候,只能对外宣称我病了,过几日,我亲自上门去瞧瞧两位孙媳,我这个长辈的面子,总要给两分吧?” 丢掉的面子要捡起来,其他账,来日方长。 靖安侯也是这个意思,临走前瞥了眼阮拂龄:“到时候你也跟着一道去吧。” 阮拂龄心头一哽,乖巧点头。 ------------ 第一卷 第9章 门前请罪,收拾白莲花女主 为了挽回靖安侯府的名声,老太太不得不放下身段去了一趟宋家,阮拂龄一同跟来。 站在宋家门口,老太太仰着头看了眼牌匾,胸腔里的怒火一簇簇地往上翻涌,深吸口气调整好情绪后,抬步上了台阶。 掐此时叶嘉嫣刚从宋府出来。 “二表嫂?”阮拂龄眼尖,一下就看见了来人。 叶嘉嫣扬眉,瞥了眼两人嘴里嘟囔:“真是倒霉遇到这两个扫把星。” 老太太不悦宋玥,对这个老二媳妇同样是反感,要不是叶嘉嫣多嘴,那日宋曜也不会知道真相闹起来。 “老二媳妇还愣着干什么,过来扶我一把。” 叶嘉嫣忽然冲着老太太龇牙,露出森森寒意笑容,气势汹汹地朝着老太太走来:“原来是祖母来了,快……” 老太太冷不丁地想起了叶嘉嫣那日的凶狠模样,下意识地后退,缩回了手:“不,不必了,我今日是来探望老三媳妇的,你怎么也在这,正好,你跟我一块劝劝老三媳妇尽快搬回去,都是出嫁的人了,老住在外头算怎么回事儿?” 语气里尽是责怪。 叶嘉嫣根本不惧老太太威胁,撇撇嘴:“要回去也不是不可以,让裴燕川亲自抬轿来迎。” “你说什么?”老太太瞪大眼,手颤抖地指着叶嘉嫣:“你是不是疯了,你可是靖安侯府媳妇!” 叶嘉嫣撇撇嘴,抬脚绕过了老太太,头也不回地说:“既然老太太没有诚意,那就无话可谈了。” 说罢,也不管老太太惊讶的表情扬长而去。 老太太气的心口起伏,久久才说了句:“简直是大逆不道!” 听这话门口的管家嗤笑一声。 老太太赫然回过神看向管家,管家二话不说直接对着小厮吩咐:“少爷吩咐了,要是闲杂人等来了,直接轰出去,别让不干不净的人玷污了咱们宋家门楣。” 砰! 大门关上了。 将几人阻拦在门口。 老太太心中的怒火瞬间就从四五分怒涨九分,嘴皮子颤抖的厉害,两人吃了个闭门羹。 “宋家欺人太甚!” 看着紧闭的大门,阮拂龄轻轻捏了捏老太太的手心,老太太深吸口气,配合地晕了过去。 “不好了,不好了,老太太晕倒了!”阮拂龄大喊。 带来的丫鬟手忙脚乱地扶着人。 阮拂龄转身就去扣宋家大门:“快来人啊,老太太晕了过去,快请大夫啊。” 她心想着只要宋家不开门,肯定会落得个见死不救,冷漠无情的骂名,到时老太太装装病,说不定就能借此挽回些名声。 至少让旁人知晓,一个巴掌拍不响,宋玥在靖安侯府也不是个好相处的。 她声音越来越大,还朝着身边丫鬟使了个眼色,丫鬟也扯着嗓子喊,那架势,像是老太太快不行了。 门外 宋玥听着只冷笑。 “姑娘,奴婢看外面的人越来越多了,咱们怎么办?”云冬担忧。 宋玥却不急,她知道这两人打的什么主意。 见时机成熟,她吩咐打开门。 宋玥看着老太太倒在阮拂龄怀里,睫毛一抖一抖的,她讥笑装的可一点儿都不像。 一个箭步冲过去时,许是太着急了,宋玥在门槛处被绊了一跤,扑通趴在地上,然后连滚带爬地扑到了老太太身边,力气极大的从阮拂龄怀里将人一把抢过来。 “祖母!祖母你怎么了,快醒醒啊。”宋玥一只手狠狠的掐着老太太,哭得泣不成声,使劲摇晃:“您别吓唬我啊,我……我不知道您今日来了,老天爷,这是怎么了?” 阮拂龄猝不及防地被推开,手掌触地,掌心传来火辣辣的疼,再看宋玥一袭浅色长裙披头散发,哭成泪人儿,她皱着眉。 “章管家,你好大的胆子竟敢将我祖母拦在府外!”宋玥怒斥。 章管家哭丧着脸:“姑娘,奴才是担心老太太又来作践您,太医说您不能再折腾了,奴才这才擅自做主地将人拦在外面,求姑娘饶恕。” 两人一唱一和地将来龙去脉解释了一遍,根本不给对方开口解释的机会,宋玥在老太太手里吃过亏,面上不显,手上的力道却是渐渐加重:“表妹你也是,明知祖母身子不好,还求着祖母上门,你这不是存心折腾人么,万一祖母有个什么三长两短,我定不饶你!” 阮拂龄脸色渐渐阴沉。 老太太就遭罪了,身上被掐得剧痛,紧咬着牙强忍着,她要是醒来就前功尽弃了。 宋玥可不客气,抓紧机会使劲掐。 “祖母,是孙媳的错。”宋玥不顾形象地嚎啕大哭。 门口围观的百姓见状纷纷夸赞宋玥孝顺。 “宋家娘子都病成这样了,还跑出来,真是孝顺。” “靖安侯府放着好好这么孝顺的媳妇不要,偏偏宠着一个搅事精,真是糊涂。” 听这话老太太好几次差点就醒了。 “你们别胡说,祖母是真心实意来接我回府的,可不是装晕陷害宋家。”宋玥扯着嗓子带着哭腔辩解。 一句话吓得老太太又紧紧闭上眼。 她不能醒。 醒了就成了笑柄了。 宋玥见老太太嘴皮子都在哆嗦,差点忍不住笑了,绷不住时就大声哭,一副被吓坏了的样子。 阮拂龄终于反应过来了,伸手去扶却被宋玥一把挥开,阮拂龄顺势倒在地上,委屈道:“三表嫂,你可是还在怪我?” 怪? 宋玥恨不得杀了她。 当着众人的面,宋玥高高扬起手一巴掌毫不留情地打在了阮拂龄脸上。 清脆响亮。 阮拂龄懵了。 “你平日里闹也就罢了,祖母年纪大了,身子又不好,何必折腾祖母呢,我自然要怪你!” 宋玥掌心微微麻,心里爽翻了。 要她装! 只要阮拂龄敢晕过去,她保证会让其后悔。 阮拂龄捂着脸,眼泪还在眼眶里打转,深吸口气:“都是我的错……” “祖母你快醒醒啊,只要你能醒来,我愿意去寺里代发修行,祈求您的平安。”宋玥冲天举起三根手指,将阮拂龄要说的话全都说了。 阮拂龄再次愣住了。 “诸位做个见证,我愿意吃素三年换祖母平平安安,若违背誓言,就让老天爷罚我一辈子嫁不出去,不得夫君宠爱。” 宋玥一脸真诚,让在场不少人纷纷替她感动。 “宋家娘子可真是孝顺!” ------------ 第一卷 第10章 抢功劳,提前偶遇 “大夫来了!”有人喊了声。 众人纷纷让开一条路。 大夫背着药箱子上前,摸了摸老太太的脉象,许大夫道:“老太太怒急攻心导致的昏迷,加上之前落得病根子,怕是不太好啊。” 许大夫,是靖安侯府的坐诊大夫,平日里就给老太太诊脉。 刚才一直躲在人群里。 宋玥极快开口,将矛盾指向了阮拂龄:“表妹你真是糊涂啊,明知祖母最疼爱你,向来有求必应,竟还拖着祖母来宋家,害得祖母怒急攻心晕了过去!” “三表嫂你可不要冤枉人……” “你们上门为何不提前说一声,我就是让小厮抬着也到了祖母跟前。”宋玥声音拔高,盖过了阮拂龄。 一旁的许大夫犹豫着要不要开口,门外一阵阵马蹄声传来。 宋曜翻身下马,看见大门口围着这么多人,又看见了靖安侯府老太太和阮拂龄,眉头拧得能打结。 “兄长,快,快去请太医,祖母被表妹气晕了。”宋玥冲着宋曜眨眨眼。 阮拂龄想开口阻挠,宋曜已经离开了。 眼看着局势不受控制,阮拂龄只好冲着老太太喊:“外祖母您快醒醒啊。” 可她哪里知道,老太太早就被宋玥给掐晕了。 既然要装晕,宋玥成全! “来人,快将老太太抬回靖安侯府。”宋玥吩咐。 云冬赶紧吩咐两个小丫鬟从宋玥手里接过老太太,宋玥站起身,身子晃了晃,惨白着小脸,摇摇晃晃地叫人准备马车:“我要去菩萨面前替祖母求平安,来人,快备马车!” 宋玥本就要去寺庙,正好今日顺水推舟给自己赚取一个孝顺的名声。 名声这东西,有的时候能起到至关重要的作用。 至少眼下,她扭转了局势。 “三表嫂。”阮拂龄极快地拦住了,她眼眶含泪:“就让我去寺里替外祖母祈福吧。” “表妹,祖母一旦醒来看不见你,必定会更伤心难过,往日咱们的恩怨先放在一边,祖母身子最要紧,别任性了。” 宋玥软了语气,一副商量的口吻,盯着阮拂龄脸上的巴掌印越看越爽,恨不得左右再来几个。 阮拂龄略有深意地打量着宋玥,明明之前还是个锯嘴葫芦,怎么突然就变得能说会道? 打乱了她的一切计划。 宋玥抬起手轻轻碰了一下阮拂龄,阮拂龄像是被针扎了一样弹开,她正要委屈却见宋玥诧异的盯着她,摊开白净的双手:“这……这是怎么了?” “这个表姑娘还真是爱演戏。” “瞧那副模样就招人讨厌。” 阮拂龄气不过低头寻找痕迹,却发现连一个针眼都没有,她呼吸一紧,不得不硬着头皮解释:“三表嫂,是我太谨慎了,抱歉。” “表妹,马车快走了,你不去照看祖母吗?”宋玥背对着门口,冲着阮拂龄似笑非笑。 阮拂龄脑子嗡的一下炸开了。 果然,是故意的! 众目睽睽之下她岂敢说不照顾? “三爷。” 云冬忽然开口提醒。 宋玥身子一僵,有些不可置信,昨儿才挨了三十个板子今日就能下地溜达了? 她回过头果然看见男人脸色苍白,微微弯腰,一只手扶着侍卫站在人群中。 裴知晏的目光紧紧盯着宋玥,眼底划过一抹惊喜,再抬起头朝着一旁的阮拂龄看去,脸上还有巴掌印,而且眼底还有泪光闪烁。 阮拂龄咬了咬唇,故意露出那半张巴掌脸,低着头什么都没说:“没关系的,只要三表嫂消消气,就是再打两巴掌我都能忍受。” 宋玥就站在那,她不屑和裴知晏解释,只提醒了一句:“表妹还是快回去瞧瞧祖母吧,可别耽搁了祖母的病情。” 一句话立显高低。 一个只顾着哭,一个却心里装着长辈。 阮拂龄心头一哽。 “姑娘,马车备好了。”云冬指了指马车。 宋玥扶着云冬的手朝着马车走,小小单薄的身子从裴知晏面前走过,她巴掌大的脸颊,五官精致,脸色虽惨白却难掩倾城之色。 裴知晏本就对她有几分愧疚,下意识地想伸手却被宋玥不着痕迹地避开,直到上了马车。 “趁着天还没黑,尽快去天照寺。” “是。” 马车走远。 阮拂龄闭了闭眼,她竟然被宋玥三言两语就给逼得下不来台,挨了打,还要被人白眼。 可恶! “表妹,回去吧。”裴知晏低沉道。 京城百姓对裴家人不甚友好,时不时地伸出手冲着两人指指点点,裴知晏脸色有些难看,心里还惦记着老太太,当即就回去了。 闹剧散了 摇晃的马车里叶嘉嫣笑得快直不起腰了:“这么好看的一出戏就错过了,真是可惜,女主在你面前吃瘪,想想就爽得很。” 宋玥摸了摸手心,那一巴掌力道可不轻。 “我打听过了,天照寺这几日的确是来了一位神秘夫人在寺里祈福,身边还有个力大无穷的侍女跟随。” 宋玥点头:“那就是咱们要找的人。” 原著中此人被女主机缘巧合救下来,成了女主的倚靠,以至于日后帮了女主一个大忙。 这段时间阮拂龄被靖安侯的事牵绊住了,这机缘么,就成了她们两个的。 坐了两个时辰的马车抵达了天照寺脚下,又走了半个时辰的台阶才抵达了寺内。 安置在两个厢房内,叶嘉嫣仗着身手不错,亲自出去打探消息,莫约一个时辰后就将神秘夫人的作息时间弄到手,只等着偶遇。 机会来得很快,次日她们就在寺内遇到了一位穿着朴素的妇人,她跪在蒲团上,手里攥着佛珠对着佛像嘴里念叨着阿弥陀佛。 宋玥跪在一旁,双手合十:“求佛祖保佑靖安侯老夫人身体康健,无病无灾。” 连续三日,她们都在佛堂前遇到。 每一次宋玥都是在老太太祈福。 终于,这位夫人忍不住朝着宋玥看去,宋玥没有回头,闭着眼仍诚心祈福。 祈福后,夫人问起了宋玥:“姑娘身上这是什么香?” 宋玥蹙眉,低着头闻了闻微微一笑:“许是药香味吧。” 她日日熏药,衣服上都沾染药味。 夫人叹了口气:“小小年纪身上就有这么重的药味,真是可惜。” 宋玥莞尔,起身扶着云冬的手慢慢离开,刚踏出殿门外头一阵轰隆隆的雷声响起。 “姑娘,快下雨了,咱们快回去吧。” 说话间大雨倾盆而至。 宋玥抿了抿唇,她就在等这场大雨呢。 就是因为这场大雨,山体滑坡,那位夫人突发疾病,没有药及时医治,是女主救了夫人,结下了良缘。 但这一次,缘分是她的了! 外头暴雨连天,雷声阵阵。 宋玥站在屋檐下,听着里面的动静。 “不好了,夫人,夫人犯病了。”丫鬟惊慌失措。 宋玥轻轻勾唇。 夫人身边的丫鬟找遍了寺庙,都没有凑齐一副药方子,偏偏山体滑坡,前路被阻,急得那丫鬟跺跺脚:“现在可怎么办?” ------------ 第一卷 第11章 赠药救人,冒雨取药 “不好,夫人晕过去了。” “这可怎么办?” 宋玥听着里面的动静并没有着急赶过去,下一瞬,捂着心口晕在了云冬怀里。 “姑娘!”云冬慌乱不已,赶紧将人拖入佛堂内找了个根柱子靠着,从怀里掏出了一个白瓷瓶,轻轻地扶着宋玥,将一粒药递入后,不多时宋玥就醒了。 身后之人见状赶紧上前,有些难为情的开口:“姑娘,我家夫人突然晕厥,不知你们这是什么药?” 云冬赶忙将白瓷瓶纳入怀中,一脸警惕:“这是我家姑娘救命的药。” 那人脸色涨红。 宋玥摸了摸心口,朝着另一边看去,然后叮嘱云冬:“云冬,不得无礼。” 云冬讪讪低头。 宋玥缓慢地撑着身子站起来,从云冬手里将白瓶递给了讨药丫鬟:“这是治我心悸毛病的药物,你瞧瞧是否能用得上。” 讨药丫鬟许是会些医术,恭恭敬敬的伸手接过之后凑近鼻尖嗅了嗅,眼眸倏然亮了起来;“姑娘,可否赠药?” 丫鬟觉得说这话许是有些唐突又道:“姑娘,我们可以买,您开个价吧。” “不必了。”宋玥摆摆手,手搭在了云冬胳膊上:“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你快去救人吧。” 丫鬟看了一眼宋玥,记住了模样,点点头转身去救人。 那夫人服了药后很快就醒了,呼吸也顺畅许多,丫鬟又惊又喜,顺势指了指身后,却发现身后早就空空如也了。 “咦,刚才还在这呢?” 夫人姓徐,徐夫人叹了口气:“今日多亏了她,改日一定登门拜访。” …… 宋玥回到斋房,看了一眼叶嘉嫣,有些担心:“这么冷的天,你可要做足准备。” “怕什么,最多就是回去躺几天。” 叶嘉嫣不以为然。 她装在白瓷瓶里只有一粒药,而且药效还被她减半了,最多只能挺五六个时辰,到了半夜,那位徐夫人肯定还会犯病。 到时还会上门求药。 和她预料的一样,半夜就有人来敲门了。 “姑娘,姑娘。” 云冬点燃了烛火去开门,门口赫然就是白天讨药的丫鬟,那丫鬟略带歉意地说:“我家夫人又犯病了,不知可否求药?” “我家姑娘统共就带了那点药,现在也没了。”云冬为难道。 丫鬟有些不信。 宋玥匆匆套上了衣裳走了出来,她面色苍白,虚弱无力,还没走几步就倒下了,云冬一个箭步冲上前:“姑娘您怎么了,您是不是又犯病了,您怎么这么糊涂啊,将药给了旁人,那可是您的救命药。” 宋玥捂着心口喘不过气来。 丫鬟见状有些自责:“姑娘当真没有药了?” “出来的急,也没多带。”宋玥撑着口气,心口起伏的厉害。 屋外大雨瓢泼,雷声阵阵,狂风怒吼听得人心里发颤,叶嘉嫣忽然来了:“刚才听见有人说话,这么晚了……玥玥?” 叶嘉嫣冲了过来,扶着宋玥探探鼻息,一把将人抱起放在了床榻上,伸手就冲着云冬拿药。 云冬表示药已经给了旁人。 叶嘉嫣大喝一声糊涂。 “二夫人现在可怎么办,外头这么大的雨,山路难走,可要是没有药,奴婢担心姑娘会撑不住。”云冬是带着哭腔说的。 叶嘉嫣瞥了眼窗外,深吸口气:“我去取药。” 眼看着叶嘉嫣身形利落,讨药丫鬟几次欲言又止,最终不忍心道:“这位夫人,外面漆黑一片,山路难走,您一个弱女子只怕是有危险。” “区区山路还难不倒我。”叶嘉嫣冲入了雨内,一眨眼身影就与黑夜融为一体。 讨药丫鬟双手合十嘴里念叨着,盼这位夫人能平安无事归来。 这一等就是一个多时辰。 叶嘉嫣回来时脸色惨白,浑身湿透,将一瓶子药递给了云冬,云冬赶紧给宋玥服用一粒。 恰好讨药丫鬟也来探消息,见着叶嘉嫣真的回来了,眼睛都瞪圆了,激动道:“夫人取来药了?” 叶嘉嫣蹙眉,瞥了眼讨药丫鬟,有听说她也需要这药救人,只好大方地给了一小瓶,莫约七八粒。 “多谢夫人。”丫鬟跪在地上,冲着叶嘉嫣狠狠磕头。 徐夫人服过药后脸色渐渐好转,睁开眼已是天亮了,她问:“药从哪来的?” “回夫人话,昨儿救您的是宋家娘子和叶家娘子,半夜是叶家娘子冒雨下山去取的药。” 丫鬟一五一十的把昨日的险境说了一遍。 “宋家娘子,叶家娘子?”徐夫人思索片刻,恍然:“那不是这阵子闹得沸沸扬扬靖安侯府的两位夫人?” “正是。” 徐夫人第一次见宋玥就闻到了她身上有股药味,那药和她常年吃的药味相差无几。 “想不到宋家娘子小小年纪就得了心悸的毛病。” “夫人,宋家娘子那是被气的,前阵子差点吐血死了,许是伤了心肝儿,这次要不是宋家娘子赠药,叶家娘子取药,咱们可怎么办?”丫鬟想到这都觉得后怕。 这次夫人出门是给即将出征的大将军祈福,原定三日就要回去的,却不曾想突降大雨,耽搁了行程,又突发了心病。 若不是恰好遇到这两人,不敢想象后果有多严重。 下了两日的大雨终于停下。 宋玥没想到第一个上山的人会是阮拂龄,初见她时,满身泥泞,浑身湿淋淋的,巴掌大的小脸惨白,手里还拄着根木棍艰难的走了进来,冻得浑身发抖。 阮拂龄身上还背着个包袱,像极了一路乞丐。 跟着她一块来的,还有裴知晏,脸色呈现苍白,衣衫湿透粗喘着气,看见宋玥的那一刻,他眉头一拧。 “裴知晏不是被打三十板子?”叶嘉嫣疑惑。 宋玥也纳闷呢,耸耸肩:“谁知道呢。” 她的关注点不在于裴知晏,而是阮拂龄,两人对视一眼,阮拂龄艰难地往前挪动脚步,正要打招呼,却看见了徐夫人从另一头走了过来,只见徐夫人面色红润,手里攥着檀木珠子转动,根本就不像是发病的。 阮拂龄傻眼了。 ------------ 第一卷 第12章 女主来晚一步,毁了便宜丈夫晋升之路 徐夫人居然没病? 这不可能! 阮拂龄冒着大雨一路攀爬上山,就是为了给徐夫人送药的。 只见徐夫人朝着宋玥和叶嘉嫣走去:“宋娘子恢复得如何?” 宋玥莞尔一笑:“多谢夫人关心,已经无碍了。” 徐夫人是来跟几人告辞的,临走前还说:“等我得了空就去拜访两家。” “好。” 阮拂龄眼睁睁地看着徐夫人从自己的身边擦肩而过,连停留都不曾,她嘴唇轻轻颤抖。 “宋玥,你早就知道徐夫人在这,所以你是来找徐夫人,而不是来给外祖母祈福的是不是?”阮拂龄忍不住冲着宋玥发难。 宋玥拧眉。 叶嘉嫣轻嗤;“这是恼羞成怒了。” “宋玥,你犯了错故意躲在这躲清闲,你可知外祖母差点病得多严重,你太没良心了。” 阮拂龄紧攥着指尖,浑身气得直颤抖。 走了几步远的徐夫人闻言停下脚步,回头看了一眼身后,隐隐有些担忧。 “表妹你在说什么呢,哪位是徐夫人?”宋玥眨眨眼,一脸无辜。 从始至终她就没问过徐夫人的姓氏。 徐夫人也未曾透露。 “你还在装!”阮拂龄紧咬贝齿。 “这位姑娘认识我?”徐夫人折返回来,上下打量着阮拂龄,压根就想不起来什么时候见过她。 阮拂龄语噎,她能说她是冒雨来送药的么? 又怎么解释她一定知道徐夫人会犯病? 这一切实在是解释不清。 而且徐夫人还是几个月前才搬来京城,也不见客,一般人根本不认识徐夫人。 “表妹认识徐夫人?”宋玥疑惑地大声问。 阮拂龄只好硬着头皮解释:“曾和徐夫人有过一面之缘,只是那时年纪小,夫人不记得罢了。” 徐夫人了然,也没怀疑。 “听闻徐夫人身子不好,还有心悸的毛病,所以记忆比较深。”阮拂龄试探性提醒。 徐夫人掩住眼底的诧异,打量了眼阮拂龄,丫鬟告知这位就是最近闹得沸沸扬扬的表姑娘,顿时眼底多了三分不喜,又瞥了眼裴知晏。 裴知晏对着徐夫人恭恭敬敬行礼:“徐夫人。” “裴三郎。”徐夫人叹气摇摇头,长得倒是一表人才,可惜了,头脑不清楚居然为了个表姑娘作践自己的妻子。 这样的人,她肯定是看不上的。 “是晚辈。” 徐夫人客气道:“多谢你的夫人救了我一命,改日定登门拜谢。” 裴知晏蹙眉。 徐夫人已经转身离开。 “你救了徐夫人?”阮拂龄拔高声音,有些不可置信:“徐夫人是徐大将军的母亲,也是表哥的顶头上司,你会不认识徐夫人?” 她才不信呢。 “你当真救了徐夫人?”裴知晏往前一步,语气里还有几分兴奋,他将徐大将军当成榜样,多少次想表达自己的敬仰,可徐大将军并未理会,这么多年好不容易有了机会和徐大将军一块上朝共事。 还有这两日北楚帝突然下旨让徐大将军领兵出征,裴知晏做梦都想去。 这几天他连身上的伤都顾不上了,想尽一切法子搭上徐家,是阮拂龄来探望他,说徐夫人在寺里。 于是裴知晏不顾一切地来了。 “所以,你们是来找徐夫人的?”宋玥问。 她不信,这两人肯定是打着幌子给老太太祈福才来寺里的。 阮拂龄还没开口,裴知晏点点头。 “自然不是,我们是来给祖母祈福的。”阮拂龄找补道,往前一步想要去拉宋玥的手,却被叶嘉嫣挡住了:“有话就说,别拉拉扯扯的。” 阮拂龄深吸口气:“表嫂,徐大将军即将出征,你能不能去找徐家人说说情,让徐大将军带着表哥一块去战场,保家卫国,战场杀敌是表哥最大的心愿。” 宋玥嗤笑,原著里因为阮拂龄救了徐夫人,向徐家提了此事,徐大将军毫不犹豫答应了,将裴知晏破格提为副将,一路照拂,甚至好多次军功都让裴知晏领着。 短短两年,裴知晏就成了将军,威名远扬。 再后来,徐大将军在战场上受伤,差点就死了,再也无法领军,裴知晏当即代替了徐大将军的位置。 也因此成了北楚国最年轻的将军。 裴知晏有权势后,最感激的便是阮拂龄了,为了她,连命都豁出去,这也为阮拂龄日后地位奠定了基础。 想去打仗? 做梦! 宋玥嘴角勾起,她要亲手斩断了裴知晏去战场的可能,于是点点头:“好,男儿保家卫国就是盖世英雄,我……我这就下山去找徐家人说说情。” 阮拂龄没想到宋玥会这么好说话,到了嘴边的怪罪咽了下去,激动道:“表哥,太好了,你终于可以实现理想了,只要你能建功立业,我就受再大的委屈也无所谓。” 瞧瞧这张小嘴儿,一张嘴就把功劳给揽了过去。 裴知晏看向阮拂龄的眼神多了份感激:“多谢表妹。” 叶嘉嫣看不过去了,撇撇嘴:“你倒是会借花献佛,有本事你去求徐夫人,何必来抢玥玥的功劳?” 阮拂龄一愣,白皙的小脸上浮现了委屈,她慌乱的摆摆手解释:“我,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太激动了,表哥,是我的错。” 一开口就是委屈,眼眶泛红,委屈巴巴。 裴知晏还沉浸在喜悦里,又看了眼宋玥,宋玥大度道:“不碍事的,表妹年纪还小,我不计较。” 裴知晏欣慰不已,当即夸赞了她几句。 宋玥懒得和两人纠缠,于是道:“快带着表妹去洗漱吧,湿淋淋的万一着凉可就不好了。” 经提醒,裴知晏也顾不得许多赶紧带着人去了厢房。 人一走,宋玥狠狠地吸口气,有这两人在,就连空气都污浊了。 “你真的要帮他去找徐家?”叶嘉嫣问。 宋玥摇头:“怎么会呢,只是推波助澜一把,让她知道什么是自不量力!” 同时宋玥还细心的发现了一件事:“原著里女主误打误撞救了徐夫人,可我怎么觉得女主像是早就知道这件事呢,她是怎么知道徐夫人得了心悸呢?” 叶嘉嫣愣了愣:“你是说她今天是来救人的?包袱里藏着的是药?” “应该是。” “等我找机会探一探。” 宋玥点头,如果女主也是重生的,那就有些棘手了,她们必须要更加小心谨慎。 她目光一抬,朝着一旁竹签台走去,将裴知晏的生辰八字写下来,递给叶嘉嫣。 “裴知晏要是个孤煞的命,和三军八字不合,这样的人绝对不适合上战场。” 叶嘉嫣瞬间明悟,她感叹:“为女子与小人难养也,玥玥,绝对不能得罪你,这股机灵劲儿,老娘喜欢!” 宋玥咧嘴一笑。 ------------ 第一卷 第13章 有仇报仇,暴揍便宜公爹 这头两人回到厢房,阮拂龄打了个喷嚏,换了干净的衣服后,方嬷嬷捧着热气腾腾的姜茶来,她淡淡瞥了眼吩咐道:“倒了。” “姑娘?” “倒了吧。”她拖着疲惫的身体来了寺里替裴知晏争取行军打仗的机会,她病得越重,裴知晏就越愧疚。 将来功成名就那一日,绝对会把这份恩情记在心里。 方嬷嬷只好遵从。 “一会去寺里打听,这几日宋玥叶嘉嫣两人是怎么搭上徐夫人的。” 抢了属于她的功劳,究竟是有意还是无意? 阮拂龄懊恼,被老太太的病缠住身子不得空,以至于让这两人捡了便宜。 可那又如何,最后掌权的是裴知晏。 只要裴知晏向着自己,将来还是为她所用。 正想着门外传来了敲门声。 “表妹。” 是裴知晏。 阮拂龄冲着方嬷嬷使了个眼色,方嬷嬷立马会意,起身去开门,忧心忡忡的说:“三爷来了,姑娘她身子好像不太好。” 裴知晏皱眉。 “姑娘自小身子娇弱,前阵子又落水,还被人打了一巴掌,跪了一日祠堂,身子还没好利索又淋雨上山,实在是......”方嬷嬷心疼的抹了抹眼角。 裴知晏紧绷着脸:“我去找大夫。” “三爷,何必麻烦呢,这寺里就有现成的大夫。”方嬷嬷提醒:“也不知三夫人方不方便。” “救人性命自然是方便。”裴知晏决定亲自去找宋玥。 “走了?”裴知晏皱眉,居然连声招呼都不打。 “宋娘子还给您留下一句话,说事不宜迟,怕是来不及徐大将军出征前去求情,才会不告而别。” 裴知晏闻言眉头松了,宋氏还是向着他的,为他筹谋。 想到这他决定回去以后和宋氏好好过日子。 折返回来,方嬷嬷见裴知晏身后没人,又抹了抹眼泪:“三夫人这是记恨上我家姑娘了,老奴这就去求三夫人,哪怕是把头磕烂了,只要三夫人消消气……” 方嬷嬷作势就要往外走,裴知晏皱眉,盯着方嬷嬷的眼神越发不善。 “宋氏已经下山了。” “什么,三夫人宁可下山也不愿意救姑娘?”方嬷嬷扯着嗓子干嚎,话里话外指责宋玥心狠手辣。 裴知晏沉声:“谁给你的胆子诋毁宋氏!” 要不是他行动不便,定要狠狠责罚这刁奴。 这刁奴没少惹是生非,继续留在表妹身边,迟早会害了表妹。 方嬷嬷噶的一声停住哭,脸色讪讪:“那三夫人为何这么着急下山?” 裴知晏没解释斜睨了眼方嬷嬷,吓的方嬷嬷立马闭嘴。 屋子里的阮拂龄也听见这话了,心里咯噔一沉,暗自猜测是不是宋玥又说了什么,才会让裴知晏冲方嬷嬷发火。 推开门裴知晏进来。 “表哥。”阮拂龄咳嗽几声,一副虚弱不堪的模样靠在床头。 “我已经派人去请大夫了。” 至于宋氏,阮拂龄识趣的没提。 ... 宋玥下山后找了个酒楼等了一会叶嘉嫣。 嘴里嗑瓜子,时不时瞄着外头动静。 嘎吱门推开,叶嘉嫣神秘兮兮走了进来。 “你猜我碰见了谁?” 宋玥瓜子一丢,两只眼睛亮晶晶的盯着对方:“快说快说。” “是咱们那位便宜公公,就在对面,身边还带这个年轻貌美的姑娘,啧啧,为老不尊!” 叶嘉嫣一脸鄙视:“上梁不正下梁歪!” 宋玥摸了摸下巴,开启吐槽模式:“老太太在府上装病,他居然敢来喝花酒,我记得原著里靖安侯就是个表里不一,冷漠自私的,就是他怂恿裴燕川让你给女主试药,害的你中毒躺在榻上几十年,求死不得。” 原本是看热闹,被这么提醒,叶嘉嫣立马就不淡定了。 “靠!这人渣,坚决不能轻易放过。” 叶嘉嫣怒上心头,撩起衣袖打算给对方个教训。 她都想好了,带着麻袋把人暴揍一顿。 宋玥一把拉住了叶嘉嫣,弯了弯唇,大方的拿出银票带给她怀里低声说几句。 叶嘉嫣听得一愣一愣的:“能行?” “保准让他挨打还没处诉苦。” “听你的!” 叶嘉嫣拿着银票就出去了,片刻后又回来了。 不多时几个男子手里提着棍棒走了过来,准确无误的找对房间。 嘴里骂骂咧咧:“小贱人居然敢背着我偷情,看我不打断你的腿。” 砰! 推开门,男子一把揪住正在颠鸾倒凤的二人。 靖安侯被吓的一哆嗦,怒瞪着来人:“你是谁?” 回应的却是一个响亮大耳光。 “混帐东西居然连我的女人都敢偷!” 男人劈头盖脸一顿打,靖安侯气恼的想要回击,却发现身无寸缕,咬咬牙只好遮遮掩掩。 男人不仅打了靖安侯,还打了女子。 惨叫声不断,立马吸引了不少人探过脑袋看。 靖安侯暗叫不妙,赶忙捂着脸躲起来。 叶嘉嫣给了小厮几两碎银子,让人不必客气去揍一顿。 靖安侯愣是不敢露出脸,被人狠狠暴揍,心里又气又慌乱。 对面的叶嘉嫣瞧着恨不得上去补两脚。 “这人渣就这么打一顿都不解气。” “不解气就去报官,告他强抢民女。”宋玥提议。 叶嘉嫣立马就让脚程快的小肆去报案,宋玥却道:“不用这么麻烦,直接打翻烛台,京兆尹肯定会来。” 烛台掉落,火烧屋子很快就冒出浓烟。 叶嘉嫣和宋玥早早就避开回了马车上。 没多久靖安侯的身份就被人给认出来了。 “堂堂靖安侯不知羞耻白日宣淫,老太太还病着呢,真是不孝!” “真是丢人现眼!” “一家子烂心肝的东西,前脚差点害死了人,现在又做出这丑事。” 大街上看热闹的百姓议论纷纷。 宋玥咧着嘴笑:“古代讲究名声,靖安侯这张老脸算是丢尽了。” “那是他活该!” 靖安侯是被人抬回去的,脸上鼻青脸肿,衣裳不整,差点没被人给打死。 他还记得京兆尹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看他,眼神里还有鄙夷和轻视。 靖安侯咬牙切齿,今日是被人算计了。 “查,把今日动手的全部给我查出来!” 那个女子是他准备赎身的小妾翡翠,今日他心情不佳,正好大街上遇到翡翠出来买胭脂,翡翠有心勾引,靖安侯半推半就,就去了酒楼喝点酒听听曲解闷。 几杯酒下肚,来了情绪便成了事,谁料半路上冲进来个男人,非说翡翠是他娘子,逮着他便是一顿揍。 靖安侯如何不气? “要让本侯抓到,非剥了他的皮!” 气归气,可人却是无影无踪了,像是人间蒸发。 至于翡翠也被老鸨带走关起来。 靖安侯气的不轻,越发笃定自己被人陷害了。 得到消息的老太太气的顾不上装病,赶紧来找儿子,一看儿子被打成猪头,又气又心疼。 “你糊涂啊,家里姨娘不要偏去找妓子!”老太太恨铁不成钢,这段时间靖安侯府名声本来就差,现在更是雪上加霜。 靖安侯羞愧地低着头:“母亲,儿子知错。” ------------ 第一卷 第14章 将军是个美男子 靖安侯在就酒楼白日宣淫的事很快传遍了大街小巷,甚至连说书先生都开始添油加醋,绘声绘色地说起了当时情况,一度让门票暴涨好几倍。 “靖安侯府一家子烂心肝,有个不知羞耻的表姑娘,拎不清的两位公子,还有个遇事就病倒的老太太,如今又多了个没良心受不住寂寞的侯爷……” 大街上人人都在笑话靖安侯府。 宋玥跟叶嘉嫣坐在马车内,听着闲话,叶嘉嫣乐得直不起腰来,宋玥劝她低调些。 “这都是靖安侯府的报应。” 好不容易平复了心情,宋玥摸了摸下巴:“咱们虽然救了徐夫人,但这是暂时的,还是需要信得过的人去军营,彻底断绝了裴知晏的后路。” 军营里还是有自己的人撑着最好。 手里有权,皇帝老子都不怕。 叶嘉嫣轻拍宋玥:“你兄长宋曜能文能武,他又疼你,在书里他下场可不好。” 宋玥眼眸一亮,要是兄长去打仗,将来接替裴知晏的位置,那是最好不过了。 “瞧我,怎么把兄长给忘了。”宋玥一拍脑门,立即让马车调转方向回宋家,叶嘉嫣却道:“家里来信,我母亲染了风寒,我得回去瞧瞧。” “也好。” 两人分道扬镳。 宋玥回了宋家时恰好宋曜也从外头回来,宋曜见她来,一脸怒火:“早知靖安侯府是这么个烂心肝的,我就该拼死拦着不许你嫁过去。” “兄长,这不怪你,所幸我现在已经没事了。”宋玥拉着宋曜坐下,又讨好似的端着茶递上前,小声嘟囔:“兄长消消气,气坏了身子不值得,我今日找兄长是有件事和兄长说。” 宋曜点头:“你说。” “兄长有没有想过保家卫国,上战场?” 说到这时,宋玥明显看见宋曜眼眸一亮,胸膛挺起,然后又松懈了,沉声说:“我倒是想,只是投入无门。” 宋曜十三岁那年就偷偷从军,结果还没出去呢,就被宋大人给活捉回来了,当即就将宋曜吊在树上狠狠打了一顿。 那次宋夫人也没求情。 还说什么他敢偷偷摸摸去,就再也不认他这个儿子了。 无奈,宋曜只能熄了心思。 这一晃就是五年了。 “兄长,若是徐大将军肯提携,兄长是否愿意去?” “徐大将军?”宋曜拔高声音,那可是他的榜样,是北楚的战神,屡战屡胜。 私底下大家称徐大将军是北楚的保护神。 “兄长若是愿意,我可以试试看。”宋玥也不敢把话说死,万一有什么意外呢。 “你可不许做什么傻事。”宋曜担忧,他想过了,就算是今年去不成,等过几年有机会了一样可以去,只是多等几年。 宋玥拍着胸脯保证:“兄长放心,绝不会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 还没等宋玥有什么动作,徐家已经派人上门邀请宋玥去徐家做客,宋玥一愣。 这么快? 宋玥赶忙接下了请帖,表示明日一定会到徐家。 接了请帖的还有叶嘉嫣,但叶嘉嫣要留在叶家照顾叶母,所以推辞了,只有宋玥一个人去。 次日宋玥穿戴整齐后,扶着云冬赶往徐家。 刚到门口管家恭敬地走了过来,冲着宋玥行礼:“宋娘子,我家夫人恭候多时了。” 靖安侯接二连三的出事,宋玥对外已经被称作宋娘子,而不是裴三夫人。 宋玥点头,一路跟着管家进门绕过了长长的走廊,入眼便是一片花海,姹紫嫣红,争相绽放,格外妖娆动人。 “宋娘子。”徐夫人在长廊尽头的座位上冲着她招招手。 宋玥微微笑上前。 桌子上还摆放着琳琅满目的小点心,看着就有食欲。 “徐夫人。”宋玥行礼。 徐夫人怜惜地拉着她的手:“不必多礼,坐下吧。” 落座后,徐夫人拿出一只锦盒递给了宋玥:“我和宋娘子一样都有心悸的毛病,这药是我托一位高人制成,宋娘子若是不嫌弃就带回去吧。” 宋玥心知肚明,她的药量减半,所以药效远不如徐夫人吃得好,她大大方方的接下:“多谢徐夫人。” 徐夫人摇了摇头,叹了口气:“我膝下没有女儿,瞧着你总觉得有些怜惜之情,小小年纪……唉……” 宋玥在靖安侯府的遭遇,徐夫人都打听了,又气又怒,听说宋玥回来了,便迫不及待地让人将她请来。 “古人云,大难不死必有后福,许是我的福气还在后头呢。”宋玥莞尔一笑,十分豁达。 “你这孩子真是心地善良,被靖安侯府欺负成那样,还要替老太太祈福。”徐夫人有些恨铁不成钢,话刚落,云冬气鼓鼓地说:“徐夫人,我家姑娘就是顾忌太多了,总是被人欺负,那日从寺里被赶下山。” “云冬!”宋玥蹙眉。 徐夫人挑眉,按住了宋玥,冲着云冬说:“你继续说。” 云冬垂眸不敢再多言。 徐夫人见她不肯多说,只好看向了宋玥:“宋娘子,你来说。” 在徐夫人的再三逼问下,宋玥只好艰难开口:“我和夫人萍水相逢,赠药只是举手之劳,可不知为何裴家三郎知晓,想让我同夫人提及能否让徐大将军带着就裴家三郎一同去战场。” 宋玥说完小脸涨红,急忙冲着徐夫人解释:“夫人,我从未有过此意,更无意用什么小恩小惠来威胁。” 徐夫人听后怒极反笑,将怒火压制轻轻拍了拍宋玥的肩:“靖安侯这些日子没少托人和徐家攀关系,都被徐家拒绝了,如今又来威胁你,真是恬不知耻!” 宋玥低着头紧攥着帕子:“裴三郎文武双全,是颗好苗子,尤其是位好兄长。” 好兄长三个字咬得很清晰。 徐夫人还没反应过来,当即冷笑:“我瞧就是个糊涂拎不清的……” 嘴里念叨着兄长二字,徐夫人忽然问起了宋玥:“你家兄长宋曜可想去战场?” 宋玥抬起头有些懵懂。 徐夫人是个爽快性子,当即就让人去请徐大将军过来一趟,在外人眼里,徐大将军是神圣不可侵犯的存在。 可在徐夫人这,徐大将军就是个普通儿子,随叫随到。 果不其然徐大将军得了号召,当即就放下了手头上的事来了一趟,原以为徐大将军是个四五十岁的粗狂将军。 映入眼帘的却是身材高挑,面容阴柔俊秀的少年郎,若是在大街上见到,未必能猜到对方是个将军。 那张脸……实在是过于帅气。 宋玥咽了咽嗓子,书上也没说徐大将军长得这么好看啊。 “母亲。”徐大将军拱手行礼。 徐夫人道:“这位就是赠药的宋娘子,若不是她,你就见不着我了。” 宋玥汗颜。 徐大将军立即抬起头看了一眼宋玥,眼神停顿了几秒后,他拱手:“多谢宋娘子救命之恩,他日定当……” “别他日了,就眼下吧。”徐夫人打断了徐大将军的话:“宋家有个小子资质不错,你提拔提拔,这次将他带上战场吧。” 徐大将军蹙眉。 “嗯?”徐夫人挑眉,一只手搭在了心口上,还未呻吟那头徐大将军无奈点头:“是。” 徐夫人展颜一笑。 ------------ 第一卷 第15章 原生家庭的痛,闺蜜来温暖 徐夫人知晓儿子公务繁忙,便不多打搅,挥挥手;“你先去忙吧。” 徐大将军一脸无奈,临走前冲着宋玥微微一笑:“宋家娘子,告辞。” 宋玥起身回了个礼,目送徐大将军离开。 “宋娘子。”徐夫人拉着宋玥闲聊几句,等着外头微风吹起,丫鬟轻声催促:“夫人,起风了。” 宋玥起身告辞:“时辰不早了,我也该回去了。” 徐夫人依依不舍,难得和宋玥聊得这么投机,心生怜惜舍不得放开,直到宋玥轻轻咳嗽两声,她才赶紧说:“你大病初愈还是尽快回去,等病好了,一定要多来看看我。” 儿子去打仗,府上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徐夫人觉得有些孤单寂寞。 “好。”她一口应下。 从徐家离开,宋玥想起叶嘉嫣说起叶母病了,她决定去瞧瞧,于是叮嘱马夫去叶家。 叶,宋两家一直都是世交,关系极好。 两家离得也不远,仅隔着一条马路,叶嘉嫣的父亲是礼部侍郎,叶母膝下两女一子,叶嘉嫣是嫡长女。 宋玥没少来叶家,一报上名讳,管家也是认识她的,亲自将她引入。 “叶伯母现在怎么样了?” 管家道:“我家夫人只是前两日染了风寒,并无大碍,宋娘子,这边请。” 拐了个弯来到一处院子,还没凑近就听见叶嘉嫣拔高声音:“想要我回去,必须八抬大轿,否则就死了这条心吧,人人都知靖安侯府是什么样的人家,母亲怎么还能把我往火坑里推呢?” 宋玥一只脚跨入门槛,有些尴尬的不知该前进还是后退。 好在叶嘉嫣这时冲出来了,见着宋玥,脚步加快一把拦住:“去我院子里坐坐。” 连拖带拽地离开了。 叶嘉嫣气的腮帮子都是胀鼓鼓的,坐在椅子上心口起伏,挥挥手,让丫鬟全都退下了。 宋玥也不多说,倒了杯茶塞给她。 “京城这个地方是一刻也不能多待了。”叶嘉嫣紧攥着杯子,吐槽道:“这个年代的人都在意名声,我和你不同,你兄长建功立业已经熬出头,可以给你撑腰,我弟弟才八岁,叶家怕坏了名声,耽误了他日后仕途。” 叶嘉嫣说到这眼眶一红:“难道女子命还比不上莫须有的名声?” 说白了就是重男轻女。 这是叶嘉嫣心里的一根刺,在现实世界,叶嘉嫣就是个孤儿,被父母丢弃在福利院,后来被养父母接走和宋玥一家成了邻居。 宋玥站起身搂着叶嘉嫣:“要是叶家敢逼你,就去宋家,日后我的就是你的,咱们还和从前一样。” 叶嘉嫣噗嗤一笑,心里暖多了,指尖擦了擦眼角:“借着这副皮囊才喊一声母亲,我才不在意,只是有感而发,都怪裴燕川趁人之危。” 这些日子叶嘉嫣陪在宋玥身边,裴燕川日日都来叶家当说客,彻底将叶夫人给洗脑了。 “他挨了三十板子还能不消停?” 叶嘉嫣嗤了声:“这五日一日不曾落下,凭借三寸不烂之舌,硬是将情况扭转,就连父亲也松动了语气。” 裴燕川的口才确实是原著第一,其中还有一人战百官的名场面,愣是将阮拂龄的污点给辩解成了无辜。 “裴燕川应了我父亲,会从靖安侯搬出去,自立门户。” “嗯?”宋玥惊讶。 难道裴燕川不支持白莲花女主了? “被伤过一次,我再也不信他了。”叶嘉嫣倒是很坚定,从靖安侯府死里逃生,是坚决不会再回去的。 那帮人一点人性都没有。 宋玥抿了抿唇,对裴燕川并不抱有幻想也不曾劝叶嘉嫣,毕竟原著里裴燕川纳了好几个妾,庶子庶女十几个,对叶嘉嫣这个嫡妻太过苛刻了。 “你姑且先忍一忍,攒够银子找个合适的时机,咱们就行动。”宋玥道。 叶嘉嫣咬牙:“成!只可惜了靖安侯府那么多嫁妆,没法子拿出来,白白便宜了这群混账。” 叶母知道宋玥来了,特意赶来,宋玥佯装怒道:“二嫂,既然二哥有悔改之意,你就原谅他一次吧,你可是叶家嫡长女,坏了名声日后他们怎么过?” 听到这话,叶母停下脚步,心满意足地离开了。 知道人走了,叶嘉嫣撇撇嘴问起了徐夫人的事办得怎么样了,宋玥也没瞒着:“啧啧,原著里也没写过徐大将军的样貌,今天见着,此乃极品。” 叶嘉嫣扑哧笑了。 “徐大将军是出了名的孝子,徐夫人发了话,他当场就答应了。” “那就好。” 此时云冬凑近:“姑娘,靖安侯府的人去了宋家,您快回去看看吧。” 宋玥挑眉。 叶嘉嫣拍桌而起,轻轻一个力道瞬间将桌子都给拍塌了,宋玥看了一眼,嘴角轻抽,安抚道:“不必了,在宋家的地盘上靖安侯占不到便宜,我瞧你脸色不对劲,这两日也累坏了,好好休养,有消息我会派人给你传信。” “那好吧,要是有危险,你可要及时告诉我。” “好。” 匆匆从叶家回了宋家,果然在大门口看见了靖安侯府的马车,宋玥撩起帘子,不是旁人,正是裴知晏以及他身后的阮拂龄。 “表嫂,我听说徐大将军出征在即。”阮拂龄解释:“实在是情况紧急,担心赶不上出征,是我擅自做主,表嫂要怪就怪我吧。” 从前阮拂龄一直喊她的名字,宋玥,自从搬出来后反而学会了规矩,一口一个表嫂。 可惜,她不稀罕! 早知道是这两人,她就不该着急回来。 “表嫂,难道你没去徐家?”阮拂龄惊讶,撩起帘子慢慢走下来,单薄瘦弱的腰不盈一握,走起路来摇曳生姿:“表嫂可是还在生气?” 宋玥静静地看着阮拂龄表演。 “三少夫人也太小家子气了,我家姑娘都低声下四求你了,怎么还端着,三爷可是你的夫君,替夫君谋划难道不应该?”方嬷嬷撇撇嘴,一副瞧不上她的姿态。 方嬷嬷……宋玥的视线转移,目光阴沉地盯着她看,嘴角勾起弧度:“你们主仆一唱一和,我可一个字都没说呢。” 方嬷嬷语噎,脸色讪讪地看了一眼身后的裴知晏。 “那三少夫人为何不提,是等着三爷亲自求您么?”方嬷嬷大着胆子回应。 “玥儿,你当真要我求你?”裴知晏拧着眉问。 这蠢货,不仅相信了阮拂龄,就连她身边的嬷嬷都相信,三言两语就被挑拨了。 宋玥一脸无辜:“三爷可不要听方嬷嬷挑拨,我今日去过徐家,也见过徐夫人,已经举荐了。” 裴知晏的眉头瞬间松了,然后不悦地瞥了眼方嬷嬷,方嬷嬷吓得赶紧躲在了阮拂龄身后。 这嬷嬷,裴知晏也早就看不顺眼了,看来得找个机会和表妹提一提,得好好敲打敲打才行。 看身后马车车轱辘上还沾着泥土,应该是从天照寺一路赶回来的,估摸着还不知道靖安侯的事呢。 裴知晏往前一步想伸手去扶一把宋玥,却被宋玥避开;“三爷还是快回府上看看吧,今日府上又出事了。” 裴知晏的手尴尬地举在半空,一听又字,眼皮跳了跳,顾不得许多赶紧上了马车,带着阮拂龄一路赶回靖安侯府。 ------------ 第一卷 第16章 自作多情上战场 靖安侯府气氛尴尬 老太太坐在高堂上揉着眉心,脸色已经隐隐有些不好,现在全京城都在看靖安侯府的笑话。 一旁的靖安侯自知犯了错,弓着腰在老太太面前赔罪。 “祖母。” “外祖母。” 裴知晏和阮拂龄一前一后地赶回来。 老太太懒懒地掀开眼皮瞥了眼二人,淡淡哼了哼,阮拂龄往前一步:“外祖母,府上很快就有喜事了。” 老太太哼哼:“府上能消停两天就不错了,还指望什么喜事儿?” “外祖母是真的,三表哥已经入了徐大将军的眼,不日就会跟着徐大将军一块去出征。” 话音落,老太太整个人都精神了许多,不可置信地看着裴知晏:“这是真的?” 裴知晏点点头。 “怎么会这么突然,徐大将军是皇上最信任的将军,一手提拔,这些年大权在握,多少人想巴结徐大将军投入无门,徐家此次迁入京城,我听说皇上有意要封异姓王之位,却被徐家拒绝了。”靖安侯激动起来,京城为官没有人不知道徐家的份量有多重。 要是被徐大将军亲自提携带在身边,飞黄腾达指日可待。 “咱们靖安侯府虽有侯爵之位,可到底不是实权,若是在军中建功立业,手里有了兵权,那才是祖宗上烧高香了。”老太太激动得话都说不全了。 说白了要是有了实权,即便靖安侯府犯了错,皇上也不会轻易说贬就贬。 裴知晏要是军中站稳脚跟,日后靖安侯其他的晚辈仕途可就不愁了。 老太太再三确定:“徐大将军真的会提携你?” “嗯。”裴知晏点头,宋氏救了徐夫人一命,再提这么个小要求,他想着徐家应该不会拒绝的。 老太太双手合十嘴上念叨着菩萨保佑。 倒是靖安侯问了一句:“徐大将军怎么会突然提携你?” 裴知晏正要解释宋玥救了徐夫人的事,却被阮拂龄打断:“表哥能文能武,尤其是武功骑射才京城世子翘楚,徐大将军许是想培养表哥,在京城结交人脉。” 裴知晏皱着眉看向阮拂龄。 阮拂龄撒起谎却是脸不红心不跳的,几句话哄的老太太眉开眼笑,将刚才靖安侯府被人笑话的事抛之脑后,甚至开始安慰起自己:“哪个府上没有腌臜事,又不是要命的事,时间长了就淡了,晏哥儿能搭上徐大将军这条路子,确实值得庆贺。” 在老太太看来,她孙子裴知晏十分优秀,是徐大将军有眼光。 老太太当即决定要庆贺。 靖安侯道:“母亲先别着急,儿子这就派人进宫打探消息。” 万一弄错了,空欢喜一场,那靖安侯府可就真的没脸了。 老太太点头:“也好。” 于是靖安侯十分积极的出去打听去了。 阮拂龄借口出去换衣裳,在廊下拦住了裴知晏,解释道:“表哥可是恼了我刚才为何没提宋氏?” 裴知晏一只手束在后腰处,沉声回应:“这件事的确是宋氏的功劳,你不该不提。” “表哥。”阮拂龄眼眶含泪,委屈道:“上战场打仗这件事是多少男儿的梦,我不想表哥日后去了军中,会被人耻笑是靠着表嫂求情才上战场,在我心里,表哥英明神武,只是缺了个机会,所以我才不说。” 裴知晏一听解释,眸色瞬间温和了。 “刚才大堂上人多,我想着私底下和外祖母提一提,念着表嫂的好,咱们都是一家人,你们夫妻一体,何必计较这么多呢。” 一副苦口婆心都是为了你好的架势,让裴知晏认可地点点头:“难为你小小年纪想了这么多,表妹,辛苦你了。” 日后他立下功劳,定会护着她的。 阮拂龄微微笑:“咱们都是一家人,不说这么见外的话。” 很快靖安侯就打听到消息回来了,脸上难掩喜色:“今日下午徐大将军的确是入宫去求见皇上了,恰好皇上在和秦大人聊事,听了一嘴,徐大将军向皇上举荐一人要一块去战场,听说还是谋了个副将的职务。” “果真?”老太太激动万分:“晏哥儿去了战场,靖安侯府还愁不能翻身么?” 老太太一高兴,大手一挥直接赏赐全府上下三个月的月例,并让人给裴知晏收拾行李。 “这一走还不知何年何月才能回来。”老太太伤感的抹眼泪,想起了病殃殃的宋玥,气的不轻:“这本是妻子该做的事……” “外祖母,表嫂还在休养,等身子养好了咱们再接回来,一家人和和睦睦的过日子,表哥也能安心在外头打仗。”阮拂龄冲着老太太眨眨眼,老太太会意,也不在诋毁宋玥了,一门心思地给裴知晏准备要出征用的东西。 四季要穿的衣服鞋袜,还有各种防身携带的药,阮拂龄连觉都不睡了,没日没夜地开始整理。 裴知晏好几次看见了都劝她去休息,阮拂龄却道:“下人办事我不放心,旁人都盼着表哥建功立业,我只希望表哥能平平安安。” 说着阮拂龄从怀里掏出一枚黄色圆形的符:“这是我在天照寺求的平安符,表哥可要贴身带着。” 裴知晏接过感动至极。 “表哥快回去歇着吧,这里交给我。”阮拂龄扬起一抹灿烂笑容,心里掐算日子。 估摸着明日就能下诏书,封裴知晏为副将军。 这一去就是两年。 等他回来,就是扬名天下的将军了。 她生怕自己这两日做得不够多,足足整理了两大车东西,吃喝用的样样齐全。 直到天快亮了,实在是熬不住了才去歇了一会,并叮嘱:“宫里诏书若是下来了,记得喊我起来。” “姑娘放心吧。”方嬷嬷应了。 ------------ 第一卷 第17章 空欢喜一场,打脸现场 清晨皇宫大门被缓缓打开,一支禁卫军冲了出来,领头的是内务府大总管,嘴里喊着:“快,快。” 一行人飞奔。 偶尔有几个出摊的百姓探过脑袋看这架势,咂舌:“这是怎么了?” “听说是皇上新封了一个副将。” “副将?” “我家婆子有个亲戚是在府上当差,昨儿下午靖安侯老太太赏了全府三个月月银,就为了庆贺这事儿,裴三爷虽然有些拎不清,但好歹也有些真本事,算是熬出头了。” “裴三爷?” 靖安侯府天不亮就打开大门了,就等着第一时间迎接圣旨,探信的小厮一波又一波地盯着城门口。 乍一看宫里出来人了,拔腿就跑,生怕比谁慢了一步赏赐就没了。 “老太太,大喜,大喜啊……” 小厮粗喘着气,弯着腰指了指门外:“宫里宣旨的已经出发了。” 老太太这一夜都没怎么合眼,早早就起来穿戴整齐,坐在大堂等候消息了。 这会儿笑得嘴巴都合不拢了。 “快去派人去迎,摆上烛火和香案。”老太太吩咐。 靖安侯昂首挺胸,眉宇间多了几分傲气,俨然是将昨日被打的狼狈给抛之脑后了。 谁让他生养了一个好儿子呢。 “晏哥儿呢?”老太太找了一圈,才发现裴知晏还没来呢,赶紧派人去催促。 正聊着裴知晏已经走进来,看着府上大动干戈,他皱了皱眉:“祖母,这阵仗会不会太大了。” “你可是靖安侯府一个副将,将来也算是靖安侯府在军中的人脉,要不是徐大将军出征在即,就该摆上几桌热热闹闹。”老太太慈爱地拉着裴知晏的手:“晏哥儿,等你战胜归来,祖母定会将今日不足给补上。” 一切有条不紊地准备齐全。 靖安侯时不时看向门口。 安静如鸡。 一点动静也没有。 老太太却不以为然。 直到听见了门外传来热热闹闹的声音,老太太喊道:“来了来了。” 这时管家却急匆匆赶来,脸色有些煞白:“老太太,内务府大总管路过咱们府上,朝着西北街方向去了。” “什么?”老太太还没反应过来,下意识地问:“会不会是走错了?” 靖安侯摇头:“这么大的事肯定不会弄错的。” 内务府的人猴精一样,怎么可能连靖安侯府的门都走错了? 况且,前几日内务府的人还来了一趟,将靖安侯府的牌匾给撤了,又怎么错了。 裴知晏的脸色隐隐有些难看。 西北街…… 那不是宋家方向? “快,快派人出去看看。”靖安侯率先反应过来。 …… 内务府的人一路飞奔到了宋家才停下,大总管亲自上前敲门,守门人打开了门,看着禁卫军被吓得不轻,赶紧去找管家。 管家很快来了。 “宋大公子在何处?快接旨吧。” 管家飞奔去禀告。 宋玥心里早就有了预备,私底下已经备足了,亲自将大总管迎入府中,大总管一向高高在上,可对宋玥竟然多了几分客气。 “宋家娘子不必客气,老奴是来宣旨的。” 宋玥点头。 很快宋曜就从校场赶回来,浑身湿透半路上被丫鬟拽去换了件衣裳,才来见人。 见着宋曜,大总管笑眯眯道喜:“宋大人,恭喜您了。” 宋曜还是一头雾水。 “宋曜接旨!” 众人齐齐跪在地上。 大总管打开圣旨:“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即日起命宋曜为西南将军,掌十万兵,即刻前往西南,不得有误。” 西南将军? 宋玥愣了,这不是两年后裴知晏的位置么,怎么这么快就给了宋曜? 这十万兵权份量不可谓不重。 宋曜激动万分,冲着皇宫方向磕头:“末将领旨谢恩。” “宋将军,恭喜恭喜啊,您可是这么多年皇上封的第二位将军,这可是天大的荣耀。”大总管道喜。 宋曜谦虚的笑笑,给在场的封了赏,尤其是给了大总管更为丰厚,大总管笑得眼睛都合不上了。 临走前甚至还对着宋玥行了个礼,宋玥一脸莫名其妙。 人走后,全府上下都来恭贺。 宋玥倒也没多想,冲着宋曜贺喜:“兄长终于能如愿以偿,可以领兵打仗了。” 北楚的第二位将军,说出来她都觉得无比自豪。 宋曜手握着圣旨,脸上笑意隐隐减退,将宋玥拉到了一旁,低声问:“此事是不是与你有关?” 前两日宋玥才说过会助他去军营,今日就被封将军了,实在是太巧合了。 宋玥正要解释救了徐夫人的事,还没开口,只觉得一道炽热的视线盯着自己,她转过头,看见裴知晏一副要吃人似的表情。 “宋氏,你耍我!” 裴知晏眼看着宋曜被封了将军,心里极其不是滋味。 上一届武状元就是略逊一筹,他心里极其不服气,认为是评审的不公,只因为宋曜入了皇帝的眼,这帮人就故意偏袒宋曜。 和宋玥成婚后,对她冷淡,也有一部分原因和宋曜有关,心里憋着那口气,吐不出憋得慌,更加不待见宋家人了。 宋玥蹙眉。 宋曜挡住宋玥,目光不善地盯着裴知晏:“给我撵出去!” “宋曜!”裴知晏气恼至极,怒吼道:“你该不会真的以为自己是凭借真本事得来这一切吧,要不是宋氏救了徐夫人一命,以恩情威胁徐夫人逼着徐大将军举荐你,你真以为自己能当大将军?” 裴知晏满脸不屑。 宋曜蹙眉。 见过无耻的没有见过这么卑鄙无耻的,宋玥简直想跳起来骂人,明明逼着她去找徐夫人的人是裴知晏。 现在居然倒打一耙。 “裴知晏,你真卑鄙!”宋玥嗤笑,满脸鄙夷:“是我瞎了眼看错了你,真是个小人伪君子!” “宋氏!”裴知晏怒了。 “宋将军,怎么还不准备?” 一道冷冽的声音从门外响起。 银色铠甲映入眼帘,徐大将军高大的身姿迈过门槛,目光先是从裴知晏身上扫了一圈,眼底划过冷淡,随后又不着痕迹地看了眼宋玥,最后将视线落在了宋曜身上。 “徐大将军。”裴知晏道。 徐大将军斜睨了裴知晏:“在本将举荐宋将军之前,皇上就有此意让宋将军领兵出征。” “这不可能!”裴知晏不信,那么多人凭什么只有宋曜可以去? 徐大将军耐着性子解释:“一年前宋将军率领三百人收复柳城山匪,未曾伤百姓一分一毫,又是皇上钦点的武状元,宋将军今日能率将,有何不妥?” 裴知晏语噎。 那年山匪,皇上要是给他机会,他也一样可以。 望着裴知晏阴沉的脸色,徐大将军面无表情地说:“皇上待选的名单中也有裴三郎的名字,至于为何被筛掉,裴三郎应该多反省。” ------------ 第一卷 第18章 女主颠倒黑白继续诬赖 徐大将军说完后便不再理会裴知晏,对着宋曜说:“一个时辰后,城门口汇合。” “是!”宋曜拱手应了。 人来得急匆匆,走得也是着急。 宋玥对着宋曜仔细叮嘱几句,说不完的话,宋曜揉了揉宋玥的脑袋:“放心吧,你只管好好休养,谁要是敢欺辱你,兄长必定咽不下这口气。” 这话是对着裴知晏说的。 裴知晏像是想到了什么,脸色羞愧,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扭头匆匆离开。 靖安侯府的人见裴知晏回来了,老太太站起身迎上前:“晏哥儿,是不是圣旨弄错了?” 裴知晏紧绷着唇,看着一切摆设宛若被人狠狠打了一巴掌,从牙缝挤出两个字:“不是。” “表哥,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儿,宋玥难道没有向徐夫人举荐你?”阮拂龄紧攥着帕子:“她这个人怎么心思如此狭隘,出尔反尔呢。” “此事怎么和宋玥又扯上关系了?”老太太不解地问。 阮拂龄这才说出事实:“宋玥明明已经答应了我们,会向徐夫人举荐表哥的,她竟敢阴奉阳违!” 老太太听后脸色一冷,当即大骂宋玥胳膊肘往外拐,自己的丈夫不帮着,却帮着娘家兄长。 真是糊涂! 这时靖安侯也打探完消息回来了,皱着眉说:“原本皇上是有意要让晏哥儿去战场的,也不知是哪个缺德货,竟说晏哥儿和三军八字相克,不宜上战场,皇上便将晏哥儿的名字划掉。” “皇上怎么如此儿戏?”老太太不满。 靖安侯道:“我托人向秦大人打听,秦大人说靖安侯府近日事情频频,许是冲撞了什么,皇上当即就清算了几人的八字。” “那宋曜也算了?” 靖安侯点头:“算了,是三军主帅的命格,势力极旺。” 老太太怒极反笑:“到底是谁在背后算计咱们靖安侯府,因为一个小小八字,就毁了晏哥儿的前途。” 八字和三军不合,也就意味这辈子都不能去战场了。 这不是彻底断了裴知晏路子? “查,一定要给我查出来。”老太太发了狠。 靖安侯咬牙切齿地点头,他一定会将此人给揪出来的。 可恶至极! 裴知晏到现在脑子都是嗡嗡的,像是做了一场梦,整个人都是浑浑噩噩的。 老太太深深地看了一眼裴知晏,又看了眼外头的布置,捂着心口喊着:“还不快把东西全都撤了。” 靖安侯府气氛十分严肃。 无人敢乱说话。 被整个靖安侯府主子骂了数遍的罪魁祸首叶嘉嫣,此时揉了揉鼻尖,不停地打喷嚏。 她不慎在意的看着书信,信中绘声绘色地写着今日裴知晏在宋家吃瘪。 只要想想那个画面,叶嘉嫣脸上的笑意就没弯下,似是想起什么,她掏出妆匣子里唯一值钱的首饰,一支并蒂海棠钗装在锦盒内,正要出门迎面就遇到了叶母。 “去哪?” 叶嘉嫣张嘴就来:“去探望宋娘子。” 如今宋曜成了大将军,叶母也巴不得叶嘉嫣多和宋家走动,破天荒地拿出一张银票递给她:“现在靖安侯日子不好过,你暂且住在家里倒也没什么,这个先收下。” 是一张千两银子银票。 叶嘉嫣毫不客气地收下。 叶母叮嘱几句一定要和宋玥搞好关系,说不定将来还要求着宋家呢,叶嘉嫣敷衍地点点头。 目送叶母离开后,叶嘉嫣带着银票去了珠宝阁花了八百两买了一整套首饰 ,虽然有些肉疼,但事情办成了,总该给些谢礼。 将东西亲自送到了钦天监府邸交给了钦天监首正大人嫡长女林秀冉,若不是林秀冉在父亲面前说了好些话。 批八字的事也传不到皇上耳朵里。 林秀冉望着精美的朱钗假意推辞几番,叶嘉嫣硬是塞了过去,林秀冉这才收下,并拍着胸脯保证绝对不会说出去。 安抚好了林秀冉,叶嘉嫣顺路又去买了几样宋玥爱吃的点心,去找宋玥,宋家早早就准备好了瓜果点心和茶水就等着她来了。 宋玥领着叶嘉嫣去了小库房,大气地随手一指:“看上什么就拿什么,不必跟姐妹客气。” 这里摆放的全都是皇上赏赐下来的。 金银珠宝,绫罗绸缎,古玩字画简直看花了眼。 叶嘉嫣两眼放光,她什么时候见过这么多好东西,伸手摸了摸这个,摸摸那个,随后又放下了。 “怎么了?”宋玥问。 “这东西太显眼了,不如换成银票携带方便。” 宋玥点头:“这事儿你放心,我会寻找渠道将这些都换成银票,到时候五五分账给你送过去。” 叶嘉嫣拍了拍宋玥的肩,宋玥脸一垮,瞬间倒吸口凉气,叶嘉嫣表示抱歉,她一激动给忘了自己力道。 这些日子叶嘉嫣也觉得自己的力气变大了许多,比她在现代更厉害了,有时一不注意就把茶杯给捏碎了。 “兄长走了,宋家就剩下我一人了,你若是能搬来就更好了。”宋玥道。 一个人守着偌大的宅子,怪孤单的。 叶嘉嫣摸了摸下颌:“等过两日我和母亲提一提来陪你,你兄长封了将军,她巴结你家来不及呢,今日出门前还给了我千两银票。” 铁公鸡拔毛真是不容易。 “裴知晏从军的路子算是彻底断了,那裴燕川呢?”叶嘉嫣问。 宋玥也想在这个问题,单是扳倒了裴知晏,裴燕川这个未来首辅的威力也不可小觑。 ------------ 第一卷 第19章 恼了表姑娘,罚跪祠堂 靖安侯府 裴知晏从满心欢喜变成了失望,他走在路上,经过任何一人都觉得有人在嘲笑他。 他心里郁闷到了极点。 手提一壶酒朝着二房院子走去,裴燕川一点也不意外他能来,两人坐在凉亭。 微风徐徐,吹在脸上还有一股热燥,裴知晏也不客气,落座后将酒放在桌上。 “二哥。”他疑惑道:“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了。” 短短几日,他从美誉满城的世家公子变成了众人嘲讽对象,实在是想不通。 裴燕川神色淡淡地问:“你可有想过原因?” 裴知晏嗤一声:“若不是宋曜来搅合,哪有今日的事,他定是看不惯我,所以才会处处与我作对,罢了,本来还觉得亏欠宋氏,今日之后,我和宋氏扯平了。” 宋玥被他小惩后没了孩子,这笔账他还完了。 日后也不必对宋玥心怀愧疚了。 裴燕川拧眉,又问:“宋氏那边你打算什么时候接回来。” 裴知晏摇头,今日他眼看着宋曜被册封西南将军,抢走了属于自己的荣耀,这口气他还没平复呢。 只要见着宋玥就想起这事,所以,他暂时不想看见她。 “难不成二哥还接回叶氏?”裴知晏反问,想起叶嘉嫣在府上撒泼,还敢拿着木棍对着老太太,他觉得这样不孝长辈,大逆不道的人不该留在靖安侯府。 裴燕川这阵子想过许多,他还没有休妻的打算,叶家那边也打点差不多了,就差个机遇将人接回来了。 前几日他隐约在老太太面前提了几句,老太太对叶嘉嫣的态度十分不喜,好在并未阻挠将人接回来。 “现在靖安侯府处于风口浪尖,等过些日子再说吧。” 裴知晏嗯了声,举起酒壶大口大口地喝着,辛辣入喉,似只有这样才能将心中不悦一扫而空。 小厮匆匆来了,凑在裴知晏耳边嘀咕:“三爷,表姑娘……” 话未落,裴知晏脸色微变,急忙起身对着裴燕川说:“祖母罚了表妹跪祠堂,还要给表妹找个人家。” 裴燕川蹙眉:“怎么这么突然?” 祠堂 阴冷潮湿还有几分肃穆,阮拂龄跪在祠堂内望着一排排黑漆漆的牌位,眉间闪烁冷意,指尖紧攥。 “姑娘,三爷来了。” 紧接着裴知晏出现在眼前。 阮拂龄脸上立即浮现了泪意,苍白着小脸可怜兮兮地看着裴知晏:“表哥,对不住,都是我害了你。” 一袭白衣鬓间连支朱钗都没有,素净的小脸上满是泪痕,柔柔弱弱的模样让裴知晏的心瞬间就软了。 “表哥,若不是我得罪了宋玥,她也不会阳奉阴违地欺骗你,害得你空欢喜一场。” 阮拂龄睁着无辜的大眼睛,眼泪大颗大颗地流淌:“我是个祸害,害了表哥的前途,我……我该死。” 裴知晏叹气:“此事与你无关,二哥已经去劝说祖母了,偌大的靖安侯府还不至于没有你的一席之地。” 外界流言,裴知晏也头疼。 “表哥。”阮拂龄从怀里掏出一本书双手奉上:“这是我娘留给我的,听闻长公主殿下痴迷医术,若是表哥投靠长公主,说不定还有转机。” 裴知晏蹙眉。 “还有件事还望表哥转告二表哥一句,前两日我身边的丫鬟见着二表嫂去了钦天监府邸,昨日二表嫂去了朱钗阁花了八百两银子买了套首饰送去了钦天监府,我估摸着是送给了林大姑娘。” 裴知晏倒吸口凉气,紧接着他愤怒至极:“竟有此事,叶嘉嫣竟敢害我!” 紧接着裴知晏就想到了一定是宋玥在背后出主意,两人通过林姑娘买通了钦天监,故意损坏他的名声,再由宋曜抢走了属于自己的将军之位。 裴知晏怒上心头转身离去,阮拂龄急忙起身,将医书递过去:“靖安侯府现在声名狼藉,若想扭转局势,还需借助力量,长公主殿下是陛下的亲姐姐,在朝廷内很有威望。” 裴知晏心一软,接过了医书:“表妹,你受委屈了,祖母那边我会去劝劝。” “表哥,无妨。”阮拂龄故作大方地笑了笑。 催促着他快些离开,人一走,阮拂龄脸上的笑容消失得无影无踪,方嬷嬷瞧了眼,顿时有些心慌。 姑娘来了靖安侯府后,这还是第一次被罚。 今日因三爷落选副将的事,老太太怒急攻心将此事迁怒到了姑娘身上,看姑娘的眼神也不似往日疼爱。 还要给姑娘选夫婿…… “姑娘,老太太是不是想将您远嫁?”方嬷嬷心寒了,对老太太掏心掏肺,靖安侯府遇到点事就想着撇清关系。 真是没良心。 阮拂龄又何尝不寒心呢,她嘴角勾起,她的命运只能掌握在自己手里,旁人休想插手。 “姑娘,长公主真的会帮三爷吗?”方嬷嬷担心这个节骨眼上,长公主会嫌弃靖安侯府的名声,不愿掺和。 阮拂龄坚定地点头:“她一定会的。” 怒气冲冲离开的裴知晏攥着医书去了一趟老太太院子,裴燕川苦口婆心的劝,老太太仍是一脸怒,见着裴知晏来,没好气的问:“你也是来给龄姐儿求情的?” 裴知晏点头,见老太太更生气了,赶紧解释:“祖母消消气,其实孙儿是被人算计了,龄表妹也是无辜的。” 紧接着裴知晏看向了裴燕川:“二嫂前几日就去了钦天监府上,昨日又花了八百两银子买了朱钗送给了林大姑娘,断了我的前程,替宋曜谋取了前程,这事儿不赖龄表妹,祖母,龄表妹一心替靖安侯府着想,她也是好心,只是某些人出尔反尔。” “还有这事儿?”老太太惊得站起身。 裴知晏生怕她不信,让老太太可以自己去打听。 “快,快去打听。” 等了莫约半个时辰后,人就回来了,小厮道:“昨日二少夫人的确是去了林家,也买了八百两银子的首饰。” “岂有此理!”老太太气得拍桌子,震得茶杯哐当响,目光阴沉地看向了裴燕川:“这些日子你也没少去叶家,难道就一点儿也没察觉?” 裴燕川黝黑的眸子里划过怒气,冲散了对叶嘉嫣的仅存的感情。 她不该对靖安侯府下手的。 “此事若是真的,是我愧对二弟,我一定会给二弟个说法。”裴燕川道。 老太太忽然冷笑:“宋氏和叶氏两人终究是靖安侯府的媳妇,没道理一直在外头待着,你们两个想想法子,尽快将人接回来。” 在眼皮底下,她自然有法子收拾。 两兄弟齐齐应了。 ------------ 第一卷 第20章 徐家宴会公主发难 “阿啾!” 宋玥坐在廊下看书,冷不丁地打了几个喷嚏,冬云还以为是着凉了,赶紧道:“姑娘,外头起风了,咱们进屋吧。” 放下书,宋玥坐起身摸了摸眼皮:“今日不知怎么了,眼皮跳得厉害。” “姑娘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宋玥摇头,她自己的身子自己清楚。 彼时门房的人送来一张请帖:“姑娘,徐老夫人昨日进京了,两日后在京城举办一场宴会。” 徐老夫人? 那不就是徐夫人的婆婆。 原著里对这位徐老夫人描写极少,虎门将女,巾帼不让须眉。 “叶家可有请帖?” “奴才特意打听了,叶家也有。” 这么说嘉嘉也去,宋玥接过帖子,准备去库房里挑选几样。 转眼便是徐家举办宴会这日,徐家来了京城后一直闭门不见客,这还是第一次宴请,所以京城有头有脸的人家大部分都来捧场。 马车停下,宋玥撩起帘子就被眼前的景象咂舌了。 一眼看不到头的马车。 “玥玥。” 身后传来熟悉的喊声。 她回头。 叶嘉嫣从马车上跳下来,三两步地朝着她走来,挽着她的手腕:“一大早母亲就将我从榻上揪起来,要不是翰哥儿吵闹得紧她也来了。” 原本叶母是想带着八岁的叶翰来的,临走前叶大人提一嘴,今日贵客云集,可别闹了笑话。 翰哥儿正是调皮的年纪,加上风寒未愈,所以叶母只能打消了想法,叶大人安抚:“徐家就在京城,日后见面的机会多着呢。” 叶母只好作罢,催促着让叶嘉嫣赶紧去。 两人手挽着手一块往徐府大门走,遇到相熟的姑娘,还会打个招呼,闲聊几句。 倏然背后传来了一声冷嗤。 “长公主。” 众人行礼。 眼前的妇人莫约三十多岁,穿着件月牙白素锦绣着几层层叠叠牡丹花的抹胸襦裙,外罩着件浅绯色小褂,面容白皙如玉,五官精致出挑,脸上保养极好,连一丝丝细纹都看不出来,只见她眉头轻轻一拧,视线从两人身上一扫而过。 宋玥和叶嘉嫣两两对视,都感受到了这位大长公主莫名其妙的敌意。 “前阵子靖安侯府老太太病了,你们身为晚辈不去尽尽孝,还穿红戴绿地招摇来参加宴会,哪有半点孝顺?”长公主一脸不悦。 果然,是冲着她们两个来的。 长公主封号为昌凝,是皇帝的胞姐,并未嫁给世族子弟,而是嫁给了江湖侠客,美其名曰不计较身份高低,只追求两心相悦,许是跟着侠客驸马相处久了,久而久之昌凝长公主也学了个疾恶如仇的性子。 譬如现在,昌凝长公主在人来人往的大门口就对着他两分发难。 “长公主有所不知……”一位夫人还要开口劝,却被昌凝长公主呵斥打断:“不论原因如何,长辈终究是长辈,若晚辈连孝道都没了,人人效仿,岂不是乱套了?” 昌凝长公主指着宋玥;“莫要以为你兄长攀附上了徐家,你就可以为所欲为了……” “长公主。”叶嘉嫣想拉着宋玥,却被宋玥抢先一步,她仰着头:“长公主此话我不甚明白,我兄长上战场杀敌,保家卫国,又是皇上亲封,我从未在外借着兄长的名义胡来,今日徐家宴请诸位夫人,我们出于礼貌来宴客,敢问长公主,宋玥有何错?” “你!”昌凝长公主有一瞬语噎,随即恼羞成怒道:“你婆母还在府上躺着呢,你怎么好意思来赴宴,如此不孝之人,有什么资格跟本宫站在同一处?” 昌凝长公主大手一挥:“来人,将宋氏和叶氏给本宫撵出去。” “长公主!” 徐夫人面带微笑赶来,解释道:“前些日子宋娘子和叶娘子日日去天照寺祈福,又怎么会不惦记靖安侯府老太太呢。” 身后有不少人附和此事:“是啊,我还在庙里遇见了两位娘子呢。” 昌凝长公主蹙眉:“宋玥无礼顶撞本宫,难道本宫还不该罚?” 众人闻言忍不住嘀咕,长公主太不讲理,偏偏在徐家举办宴会的时候来闹,故意给人难看。 “宋娘子的病也好得差不多了,是不是应该回靖安侯府伺候了?”昌凝长公主步步紧逼。 叶嘉嫣呼吸急促,几次要开口都被宋玥给拦住了,宋玥冲着徐夫人微微屈膝,双手将贺礼奉上:“今日徐府设宴,我们二人就不去凑热闹了,等改日再登门。” 徐夫人气得脸色涨红,紧捂着心口,呼吸有些不通畅,丫鬟见状脸色一变赶紧对着身后小厮喊:“快,快去请大夫,夫人犯病了。” “夫人!”宋玥上前扶住了徐夫人,从怀里掏出了一只白瓷瓶倒出一粒药塞入了徐夫人口中。 很快徐夫人就醒了,呼吸顺畅多了,拉着宋玥的手:“你是徐家邀来的贵客,来都来了,没道理就这么回去了。” 徐夫人执意要让宋玥和叶嘉嫣进府做客,昌凝长公主见状也不好闹的太难看。 徐家在皇帝心里的地位,她还是知道的。 一群人进了徐家,又恢复了热闹景象。 徐夫人带着宋玥和叶嘉嫣去了偏厅略坐,徐夫人道:“昌凝长公主这么多年都是这个性子,你们不必介怀。” 宋玥和叶嘉嫣对视一眼,纷纷摇头,嘴里称不敢。 人家是长公主,和长公主对着干无异于以卵击石。 “长公主竟在京城应该知道靖安侯府做的那些事,怎么会对我们两个发难?”叶嘉嫣疑惑。 疾恶如仇的人难道不应该是长公主对着靖安侯发难么? 徐夫人道:“此事我也略有耳闻,长公主入宫去见了皇上,给裴知晏求情,还查到了钦天监头上。” 宋玥蹙眉。 “我估摸着十有八九是靖安侯府打通了长公主这条路子,否则长公主不会帮衬靖安侯府的。”徐夫人道。 很快宋玥就知道了原因,长公主给了一支治哮喘的秘方给李夫人,李夫人感激涕零。 长公主自己说得高人所赠一本天书,上面专治各种疑难杂症。 ------------ 第一卷 第21章 倒打一耙蠢公主吃瘪 这天书什么时候出现的?”叶嘉嫣绞尽脑汁想着剧情,压根就记不住这本天书存在过。 宋玥的脸色却是一点点的沉了下来。 之前还不确定,现在已经百分百确定她的空间手镯在阮拂龄手里。 “那不是什么天书,而是空间书架子上的一本医药古籍,上面记载着一些偏方。” 叶嘉嫣脸色也跟着变了,一把拉住了宋玥;“玥玥,这东西不能落在女主手里,必须尽快拿回来。” 宋玥点头,正好她还有嫁妆在靖安侯府,是时候取回来了。 徐家宴会举办的很隆重,宋玥和叶嘉嫣却没有心思多留,花园里到处都是人,她两露个脸之后就要走。 可偏偏昌凝长公主不愿意放人。 “你们两个又要去哪,主人家还没发话呢,你们来来回回折腾,可有将徐家放在眼里?” 叶嘉嫣咬牙:“这狗屁长公主怎么这么多事,烦死了。” 宋玥递给她一个安抚眼神,然后满脸无辜地抬起头看向昌凝长公主,捂着心口微微喘气:“长公主,不知宋玥哪里得罪了长公主,还请长公主示下,宋玥一定会改。” 宋玥一副乖巧懂事的模样。 反观昌凝长公主嚣张跋扈咄咄逼人的样子更让人不喜,能被徐家邀请的全都是达官显贵,不少夫人都看不惯昌凝长公主的做派。 昌凝长公主听着耳边议论声,长眉挑起,不悦地看向宋玥:“你这话何意,倒显得本宫欺负了你。” 宋玥紧咬着唇,摇摇头:“长公主误会了,宋玥未曾这么想。” “你向来被人污蔑惯了,逆来顺受的脾气,唉!”叶嘉嫣叹气。 昌凝长公主像是找到了发泄口一样指着叶嘉嫣:“叶娘子,你在背后怂恿林大姑娘更改靖安侯三公子命格,导致三公子落选西南将军一职,你可知罪?” 此事被戳破。 叶嘉嫣脸色微变。 恰好今日林秀冉也在,只见她紧紧攥住了手上的帕子,低着头两肩瑟瑟发抖。 叶嘉嫣很快回过神,扬起眉头没有回应,苦笑道:“原来是因为这个,长公主既然听了靖安侯府的话,那便是吧。” “这叫什么话?”昌凝长公主气不过:“这难道不是事实么,你花了八百两银子买了首饰收买了林大姑娘,林大姑娘的父亲不就是钦天监首正?” “长公主是不是误会了,林大姑娘和叶娘子关系一直不错,两人有走动也不代表就是收买,这么大的事,岂是林大姑娘三言两语就能改变的。”徐夫人站出来开口替叶嘉嫣辩解。 宋玥极快地说:“徐夫人有所不知,我丈夫裴知晏骨子里执拗要去投军,知道我兄长被皇上册封西南将军后,还曾去宋家闹过一场,当时宋家,还有传旨公公皆可作证,如今此事已成定局,靖安侯府不死心又去找长公主府颠倒黑白。” “这话怎么说?”徐夫人诧异。 宋玥望着昌凝长公主阴沉的脸色,欲言又止。 “要说便说,本宫倒要看看你能说出什么天花乱坠出来!”昌凝长公主哼道。 “那长公主可要恕宋玥无罪才行。”叶嘉嫣道。 昌凝长公主碍于众目睽睽只好应了:“若是事实,本宫自然不会计较。” 有了这话就好办了。 宋玥道:“诸位都应该知道我母亲是善于医术,至于师从何处不便说,母亲又将医术传给了我,其中就有一些孤本医书作为陪嫁……” “玥玥差点被靖安侯府害死,宋将军将人带出来时,什么都没拿,不曾想这嫁妆竟被人给霸占了,还将孤本医书拿来送人。”叶嘉嫣毫不客气地看向昌凝长公主。 眼看着昌凝长公主吃瘪,叶嘉嫣藏在心里的窝囊气终于吐出来,舒坦多了。 “这么说刚才长公主给我的秘方其实是宋娘子的嫁妆?”李夫人惊讶。 昌凝长公主俏脸一沉。 “难怪长公主会处处帮着靖安侯说话,原来是拿了靖安侯偷来的医书,拿了好处却为难别人。” “宋娘子真是可怜,摊上这么个行为败坏的丈夫。” 瞬间昌凝长公主也成了众人讨伐的对象:“某些人为了点好处,不辨是非,胡乱冤枉人。” 昌凝长公主怒火中烧,不敢相信自己居然是被人给利用了,她问:“你有什么证据证明医书是你的?” 宋玥看向徐夫人:“劳烦夫人准备笔墨纸砚。” “这有什么。”徐夫人一声吩咐,很快笔墨纸砚就端上来了,宋玥脸不红心不跳地提笔写了两副药方子,随后递给了昌凝长公主:“长公主一定是瞧过医书了,瞧瞧是不是一模一样?” 昌凝长公主不信邪,一把扯过看了眼,瞬间脸色又青又白,她攥紧了手中纸张:“好你个靖安侯府,竟敢欺骗本宫!” 说罢,昌凝长公主拂袖而去。 实在是没脸继续待着了。 叶嘉嫣见人离开了,悬着的心狠狠松了,此刻她手脚冰凉,浑身冒冷汗,一只手撑着宋玥。 宋玥也没比她好哪去。 医书上的内容她只记得三五个,要是昌凝长公主继续多问,可能就要露馅儿了。 好在,昌凝长公主恼羞成怒没细想。 这下不仅摆脱了叶嘉嫣怂恿林秀冉算计裴知晏,还顺带抹黑了靖安侯府卑鄙无耻的罪名。 “这靖安侯府真是不知羞,连孙媳妇的嫁妆都敢私自偷拿送人。” “人不要脸天下无敌,靖安侯府也忒不要脸了。” 徐家宴会瞬间就变成了讨伐靖安侯府。 宋玥一脸愧疚地看向徐夫人:“夫人,是我们搅了徐家宴会,真是对不住。” 徐夫人摇头:“与你们无关,都是靖安侯府的人奸诈狡猾。” 再加上一个昌凝长公主识人不清。 当然这话徐夫人不敢当众说,毕竟还要给长公主保留些颜面。 越来越多的人同情宋玥。 也有不少人夸赞叶嘉嫣讲义气,叶嘉嫣无奈道:“我若不帮衬些玥玥,说不定下一个被活活烧死的人就是我了。” 这么一提,所有人都在说靖安侯府的表姑娘心狠手辣。 “偏偏这么个心狠手辣的玩意儿却被靖安侯宠成了宝贝。” 众人摇头。 “靖安侯府的命数也快到头了。” ------------ 第一卷 第22章 上门问罪医书主人是谁 靖安侯府 阮拂龄在两位表哥的求情下,重新回到了老太太身边,她越发的小心翼翼:“外祖母,我听说今日徐家设宴,两位表嫂也去了。” 徐家设宴,整个京城有头有脸的人都去了,偏偏没给靖安侯府请帖,老太太心里憋着口气呢。 又听两个不孝孙媳宋氏和叶氏也去了,心里头更堵了。 “这两个混账……真是没良心。”老太太捂着心口,等两人回府,她必定会变本加厉的折磨,方能泄愤。 阮拂龄半跪在地上给老太太捶腿,状似不经意间说:“外祖母,昌凝长公主也去了徐家宴会,前两日三表哥和驸马爷偶遇,相谈甚欢,我听说昌凝长公主极喜欢钻研医书,便将收藏多年的医书给了表哥,只要表哥能入了长公主的眼,说不定还能帮着说说话。” “果真?”老太太诧异。 阮拂龄点头。 恰此时裴知晏走了进来,他后背的伤这些日子一直反反复复,本该卧床修养,可事情太多,以至于走路还不是很方便。 走到老太太身边行礼。 “晏哥儿,你真的见着了驸马?” 裴知晏点头:“在郊外遇到驸马,聊了两日,孙儿已经将医书给了驸马,驸马还保证一定会转交公主。” 老太太眉梢染上喜色,一把拉着阮拂龄起身:“这事儿怎么不早说?” “我担心事还未办成,又让外祖母空欢喜一场。”阮拂龄垂眸,她这次是有十成十的把握。 因为她派了人去徐家打探,已经知道昌凝长公主在大门口羞辱宋玥和叶嘉嫣的事。 效果显著,她才敢和老太太开口。 老太太心疼的将握着阮拂龄的手:“你这孩子也太小心了,这些日子外祖母身子不适没顾上你,你莫要往心里去。” 阮拂龄乖巧点头。 “老太太,昌……昌凝长公主来了。”管家连滚带爬的赶来,仔细看就会发现衣服上赫然还有鞋印。 “长公主来了?”老太太激动,决定亲自起身去迎:“快,快随去我去迎一迎。” 人还没走几步,昌凝长公主带着浩浩荡荡的队伍赶来,老太太跪在地上行礼:“给长公主请安,不知长公主驾到,有失远迎,还请长公主恕罪。” 昌凝长公主瞥了眼在场几人:“本宫手里有一本医书,是何人的?” 阮拂龄心一喜,她知道昌凝长公主极喜欢钻研医术,甚至达到了痴迷的程度,现在肯定是来谢她的。 不等阮拂龄开口,裴知晏便道:“是府上表妹的。” 昌凝长公主视线落在了阮拂龄身上:“抬起头来。” 听这话,阮拂龄慢慢抬起头,然后对上了一抹狠厉视线,她脸上的笑意慢慢凝固,心里咯噔一沉。 “啪!” 昌凝长公主将手中的书狠狠的砸在了阮拂龄的脸上:“不知羞耻!这书明明是宋娘子的陪嫁,却被你偷来占为己有,还敢送给本宫,害的本宫丢尽了脸面。” 猝不及防的被砸,脸上传来钝痛,她伸手一摸,竟隐隐有些血迹,顾不得疼赶紧辩解:“长公主,此事是不是有误会,这医书的的确确是臣女的。” “还敢胡说八道!”昌凝长公主怒不可遏:“今日徐家宴会上宋娘子当着本宫的面亲口说的,这本医书乃是宋夫人给的陪嫁!” “不可能!”阮拂龄急了:“宋玥是胡说的,长公主请您相信臣女。” 昌凝长公主怒极反笑,找了个椅子坐在,一只手撑在膝盖前,身子前倾,目光犀利:“那本宫问你,这医书可有其他人看过?” 阮拂龄摇头。 “那为何宋娘子能当众写下医书内容?”昌凝长公主来之前已经打听过阮拂龄的家世,父母早亡寄养在靖安侯府:“宋娘子的母亲医术高明是人尽皆知的,而你,又从哪里学的医术?” 被问的哑口无言,这幅身子的确不会医术,是机缘巧合之下学的,距离成为神医还有一年多时间。 “臣女……”阮拂龄语噎,小脸涨红。 “表妹,这医书真的是宋氏陪嫁?”裴知晏简直不敢相信这个事实,表妹怎么会偷拿宋氏嫁妆呢? 这种勾当,表妹怎么会做? “谁给你的胆子这么做的?”老太太刚才有多怜惜阮拂龄,现在就有多憎恨,恨不得将人给掐死。 阮拂龄摇头,委屈巴巴的看向了裴知晏:“表哥你要相信我,这医书真是我的,许是宋玥之前偷偷看过,她本就擅医术,会几个偏方也不足为奇,这也不能证明医书就是她的。” 她脑子转的飞快:“这医书是我几年前买的。” 裴知晏半信半疑。 “若是不信可以派人去听雨阁查一查,看看有没有人动过宋玥的嫁妆。”阮拂龄举起三根手指,说的信誓旦旦:“这医书若是我偷拿了宋玥的,便让我不得好死,死后无葬身之地。” 这医书本就是她的。 见她说的这么肯定,裴知晏信了,于是派人去听雨阁打探。 老太太在一旁对着昌凝长公主赔罪:“家丑不可外扬,不曾想闹到了长公主面前,真是罪过。” 昌凝长公主根本不给面子,冷冷一哼:“今日本宫丢了脸全都是因为靖安侯府,此事若是查不明白,本宫决不轻饶!” “是是是。”老太太赔笑。 很快小厮就回来了:“三爷,夫人的嫁妆并无人动,连锁都是好好的。” 昌凝长公主当即冷笑:“这好办,请宋娘子来一趟便知是谁在说谎!” 阮拂龄点头表示认可:“就听长公主的。” 见她如此坦然,昌凝长公主心里多了分疑惑,皱了皱眉很快又想着不论是谁撒谎,都是骗了她。 她心里的怒火总要有一个人来承担。 “来人,即刻让宋娘子和叶娘子一并过来。”昌凝长公主叮嘱:“不论如何一定要将人带来,知道吗?” 侍卫点头:“属下明白。” ------------ 第一卷 第23章 叶娘子当众辱骂靖安侯府 徐家宴会已经接近尾声,宋玥觉得屋子里有些发闷,便带着云冬出去透透气。 站在廊下远远地就看见昌凝长公主身边的侍卫来了。 她眉头一皱。 “姑娘,是长公主身边的人。”云冬急了。 宋玥猜测肯定是昌凝长公主去了靖安侯问罪,阮拂龄必定是说了什么,所以长公主派人来找她去靖安侯府对质。 医书上的内容她只知三五个,禁不住质问。 宋玥急忙对着云冬嘱咐几句。 “姑娘,那你怎么办?” “嘉嘉会来救我的。” 云冬一听咬咬牙,转身进了宴会内。 宋玥整理好情绪后佯装没看见两个侍卫,迎面而上,侍卫是认识她的,立即将人拦住,以命令式的口吻说:“长公主有令,让宋娘子即刻去一趟靖安侯府回话。” 宋玥点头。 另一名侍卫还要进去找叶嘉嫣,宋玥道:“叶娘子刚才已经离府了,你们这样贸然冲进去,会惊扰徐家贵客,我跟你们去就是了。” 侍卫嗤了声,仍往里走在门外匆匆瞥了眼,确实没找到叶嘉嫣,便信了宋玥的话。 “宋娘子,走吧。” 宋玥紧跟着两人身后,目光坦荡。 人前脚刚走,叶嘉嫣后脚就从柱子后走出来,一脸慌张地冲着徐夫人告辞,徐夫人见状便问:“叶娘子的脸色怎么这么难看,是不是身子不适?” “不,不是……” 云冬红着眼进来,带着哭腔说:“叶娘子,我家姑娘被长公主的侍卫强行带去了靖安侯府问话,求您快救救我家姑娘吧。” 语毕,震惊四座。 “什么?” “长公主竟敢让侍卫带走宋娘子?” “简直太嚣张了。” 叶嘉嫣紧攥着拳,起身就要走却被徐夫人给拦住了:“今日徐家宴请,长公主在徐家人眼皮底下将徐家客人强行带走,我理应要给宋娘子个交代。” 于是徐夫人要亲自去一趟靖安侯府。 徐家宴会提前结束。 靖安侯府 宋玥再次回来,有些恍然,看着大堂上坐着的昌凝长公主,以及一旁候着的老太太,裴知晏,阮拂龄…… 一个个都到齐了。 老太太狠狠剜了眼宋玥:“宋氏你好大的胆子,竟敢欺骗长公主,还不快跪下磕头认错!” 侍卫踢脚狠狠地踹在了宋玥的膝盖处。 宋玥身子一软,猛地跪在地上,众目睽睽之下嗷的一口,鲜血四溅,老太太离得近,被喷了一脸,当场就懵了。 “宋氏!”老太太气得跳脚,一脸嫌弃的抹了抹脸,抬起手便狠狠的掌掴在宋玥脸上。 一巴掌极响亮。 宋玥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外祖母!”阮拂龄想要阻挠已是来不及,赶紧低头去看宋玥,人已经昏迷还怎么问话? 堂上的昌凝长公主皱着眉,不悦地斜了眼老太太。 老太太被瞧得心肝儿一颤:“长……长公主,臣妇只是一时失手,臣妇立即让人将宋氏给弄醒。” “快!”老太太指着宋玥就要再次动手。 一盆水泼了下来。 宋玥紧紧咬着牙关,心里想着嘉嘉快来,她快要顶不住了。 “长公主,宋氏装晕也不是头一次了,臣妇有的是法子将她弄醒。”老太太可没忘记前些日子在宋家门口,宋玥是如何对她的。 老太太觉得这就是个好机会,刚伸出手上前要以牙还牙,倏然一抹身影极快地闪过。 快到还来不及看清。 嘎吱一声清脆声响。 老太太还没回过神,手腕处传来剧痛,定睛一看,叶嘉嫣一只手紧攥着她的手腕,力气之大似是要将骨头给捏碎了。 “叶嘉嫣,你要造反不成?”老太太怒吼。 叶嘉嫣看着地上湿淋淋的宋玥,怒火袭上心头,强忍着没有将老太太暴打一顿,松开手,弯腰扶着宋玥。 “玥玥,玥玥……” “叶氏,长公主面前你也敢造次?”老太太怒了,正要告状,便看见阴沉着脸色走进来的徐夫人。 徐夫人目光复杂地看了眼地上的宋玥,以及,宋玥嘴角边的血迹,愤怒直冲天灵盖,直接看向昌凝长公主:“长公主在徐家宴会上将宋娘子带走,若不给个交代,今日我便要入宫讨个公道!” 若是其他夫人敢在自己面前放肆,昌凝长公主早就让人掌嘴了,可对方是徐夫人。 徐大将军的母亲。 徐大将军还在出征的路上,北楚帝有多看重徐家,昌凝长公主心里有数,面对徐夫人的怒火,昌凝长公主不得不温和了语气:“徐夫人误会了,本宫只是来找宋娘子问几句话,不曾想……” 昌凝长公主看着地上的鲜血,浑身湿透昏迷不醒的宋玥,说没动刑,谁能信? 她有些说不下去了。 叶嘉嫣将宋玥抱起时,宋玥惨白着脸睁开眼,紧紧抿着唇对着老太太说:“祖母若是想要医书,晚辈不敢不给,只求祖母将剩下的嫁妆都还给宋家吧。” 老太太火大:“我何时贪你嫁妆了?” 宋玥被吓得一哆嗦,往叶嘉嫣怀里缩了缩,叶嘉嫣狠狠瞪了眼老太太,那架势恨不得将老太太生吞活剥。 吓得老太太瞬间萎了气势,咽了咽嗓子。 “欺负玥玥好说话算什么本事,有本事咱们去请京兆尹来审一审。”叶嘉嫣扬声,压根就没把老太太放在眼里,转头又将阮拂龄痛骂一顿:“靖安侯府养你一场,你不知恩图报就罢了,还要陷靖安侯府于贪图嫁妆的名声。” 阮拂龄眉头微蹙。 “还有你!”叶嘉嫣转头痛骂裴知晏:“玥玥嫁给你之后,几次被羞辱,你却视而不见,你要是心里有这个表妹又何必娶玥玥,直接娶了阮拂龄不就行了?” 裴知晏被骂的脸色铁青,拳头捏得嘎吱嘎吱响,叶嘉嫣却丝毫不以为惧,当众骂了一句:“懦夫!眼睛瞎了错把鱼目当珍珠,孬种!” “够了!”裴知晏脸一沉。 徐夫人却十分赞赏地看着叶嘉嫣:“叶娘子骂得好!” 叶嘉嫣深吸口气对着徐夫人说:“夫人,玥玥身子弱,经不起气恼,我先带她出去了,今日多谢您上门解围,改日一定登门道谢。” “你这孩子道什么谢,日后谁敢为难你两,就是跟我徐家过不去!”徐夫人目光扫视在场,即便是迎上了昌凝长公主的视线也毫不示弱:“长公主,一会咱们御前请皇上辩一辩是非吧。” 昌凝长公主脸色讪讪,哪还能继续追究,只好将责任都推给了靖安侯府,老太太见状心慌了:“长公主,您刚才可不是这么说的,医书……” “先不说医书的主人是谁,你们这般作践孙媳妇,就连本宫都看不过去了,靖安侯老太太可别倚老卖老,仗势欺人!”昌凝长公主撇撇嘴,只恨自己从来没来过靖安侯府。 老太太噎得脸色涨红。 ------------ 第一卷 第24章 混淆视听认作义女 昌凝长公主痛骂了老太太后,连带着阮拂龄也不放过:“小小年纪竟有如此心机手段,靖安侯府怎么留你这么个祸害?” 阮拂龄瞬间脸色惨白,单薄的身子摇摇欲坠,抬起头迎上昌凝长公主怒气沉沉的脸色时,连辩解都不敢。 一旁的徐夫人脸色渐渐缓和。 这头叶嘉嫣正要带着宋玥离开,宋玥垂眸间忽然就瞥见了阮拂龄白皙的腕间露出了一抹绯红,水头极足闪着寒光。 宋玥眼眸一亮,立即拽了拽叶嘉嫣的衣袖,极快的说:“阮拂龄的左手上戴着镯子。” 叶嘉嫣身子一僵,不着痕迹的回过头果然看见了手镯,两人对视一眼,彼此心领神会。 “徐夫人!”宋玥虚弱开口,柔柔的替长公主开解:“也不怪长公主误会,表妹她年纪小不懂事,我……我不怪她。” 有宋玥开口,徐夫人自然给面子,见她单薄瘦弱的身子躲在叶嘉嫣怀里瑟瑟发抖,越发心疼。 昌凝长公主也顺着宋玥的话说:“本宫是被人蒙蔽的,徐夫人消消气。” 她最怕的是闹到了御前,北楚帝本就对她嫁给江湖侠客有所不满,这些年态度很冷淡。 只是外人不知罢了。 再说她和阮拂龄非亲非故,实在是没有必要替阮拂龄得罪了徐夫人,权衡利弊之下,那本医书的真假就不那么重要了。 当务之急是撇清自己。 “你就是太好说话了,被人欺辱成这样还要顾及靖安侯的名声,靖安侯府却三番两次的欺负你。”叶嘉嫣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在众人没有反应过来时,一把抓住了阮拂龄的左手举起,指着腕间的老坑玻璃种春彩玉镯;“这是你最喜欢的镯子,被人哄骗了也不肯说,背地里唉声叹气,真是没用!” 宋玥惊讶极了;“这镯子怎么在表妹这?” 阮拂龄脸色微变,急忙将手捂住可她力气哪比得过叶嘉嫣,根本挣脱不开,她道:“你们看错了,这镯子是我娘给我的陪嫁!” “陪嫁?”叶嘉嫣冷笑:“半年前老太太生辰宴,你非要借看这镯子,偏偏老太太这么巧让丫鬟喊走了玥玥,等回来时找你要镯子,你推脱说还给了玥玥,如今却大摇大摆的占为己有,阮拂龄,你真不要脸!” 许是叶嘉嫣当众粗鲁惯了,这么直白的骂出来,竟没人觉得不妥。 阮拂龄心口起伏,看向了裴知晏。 “老太太当着众人的面说说看,这镯子究竟是谁的?”叶嘉嫣懒得怼裴知晏,直接调转方向瞄准了老太太。 老太太恨不得将叶嘉嫣的嘴给堵上。 该死的,什么都敢往外说。 徐夫人和昌凝长公主也一同看向了老太太。 “这镯子……”老太太犹豫了,懊恼阮拂龄糊涂,怎么就敢戴出来了呢。 “外祖母,这镯子真不是宋玥那只,首饰而已,大同小异,你们真的看错了。”阮拂龄死死的护着镯子不松,对着丫鬟使眼色,丫鬟上前握住了叶嘉嫣的手,试图掰开。 叶嘉嫣嗤笑不自量力,抬起手一巴掌将丫鬟给扇飞出去,丫鬟直接晕了过去。 阮拂龄瞪着叶嘉嫣:“你们为何一而再的羞辱我,是要逼死我么?” “死?”叶嘉嫣松开手,将阮拂龄往地上一丢:“今日你要是敢死,我们姐妹二人亲自给你披麻戴孝守灵,给你跪下磕一万个头。” “你!”阮拂龄娇小玲珑的身子被甩在地上,她瞥了眼手镯,既然她得不到,那宋玥也休想得到。 于是阮拂龄心一狠。 宋玥极快的察觉那一抹异样神色:“不要!” 阮拂龄的手趁机触地,借用巧劲儿将镯子往地上一磕。 铛的一声! 手镯碎成数瓣儿。 宋玥眼睁睁看着镯子碎了,心里咯噔一沉,低头间视线和阮拂龄对视几秒。 阮拂龄眼底分明划过一抹得意。 她捡起地上的三瓣儿断镯,指尖不小心碰到了断口,划破了一道小口子,沁出血珠,宋玥瞥了眼,深吸口气站起身。 “玥玥。”叶嘉嫣有些懊恼,都怪她,直接摘下来就好了,何必跟阮拂龄置气呢。 宋玥冲着叶嘉嫣摇头;“不怪你。” “这肯定是个误会,几年前我就瞧见表妹戴过同样的镯子,宋氏,许是你看错了。”裴知晏不忍看宋玥一脸失落的表情,又道:“我定会寻来一只一模一样的赔给你。” 一模一样? 宋玥攥着玉镯,心都在滴血。 她抬起头看向裴知晏:“事到如今,你还要袒护她?” 裴知晏蹙眉,他不明白不就是一只镯子么,何必这么认真,大不了赔偿十个八个的。 又何必将事情闹大。 宋家嫡女什么时候眼皮子这么浅薄? 宋玥读懂了裴知晏的情绪,可笑的是她竟然一点也不生气,毕竟不是原主,早就死心了。 “宋氏,有什么话日后我们慢慢说。”裴知晏压低声音:“你同徐夫人好好解释,认下此事,你算计我名声的事,我可以不计较了。” 宋玥真想问一句,多大的脸? 怎么好意思说出这种话来。 “裴三郎的糊涂果真是叫我开了眼界。”徐夫人早有耳闻裴知晏对宋玥的种种冷漠:“难怪外界传领不清的裴三郎,就凭你这副模样,还有脸去战场?是非不分,误国误军,皇上果然是慧眼如炬。” 被徐夫人当众羞辱,裴知晏脸色涨红。 徐夫人拉着宋玥:“宋娘子莫要难过,为了这种狼心狗肺的人实在是不值得,先走吧。” 她瞧着宋玥浑身还是湿淋淋的,担心会着凉,同在京城住着,算账有的是机会。 昌凝长公主也不想过多掺和,敷衍几句后又叫人送上等的药材去宋家,当做赔罪,随后便溜之大吉。 临走前,宋玥仔细的盯着裴知晏:“裴三郎,我的嫁妆单子稍后送上,还请靖安侯府莫要阻拦我抬走嫁妆。” “胡闹!”老太太当即不乐意了:“龄姐儿许是有错,但你是靖安侯府的媳妇,嫁妆抬走了,让旁人怎么看待我靖安侯府?” 真要让宋玥抬走嫁妆,靖安侯的脊梁骨都要被人戳破了。 老太太指着裴知晏和阮拂龄:“你若是有气,要打要罚随你,气消了,就搬回来。” “老太太真会说笑,宋娘子几次死里逃生,侥幸命大活下来,莫说宋娘子愿不愿意回来,我也不会同意宋娘子回靖安侯府的。”徐夫人讥讽,这么多年极少生这么大气,她叮嘱道:“嫁妆的事不必担心,少了一个子儿,我都饶不了靖安侯府,你先回宋家休养。” 老太太几次忍着徐夫人,这会儿憋不住了:“徐夫人,这是靖安侯府的家事,你这样插手,是不是太过分了?” 徐夫人下颌扬起:“玥儿是我的义女,你欺负我女儿,我岂能容忍你?” 宋玥一愣,心里更多的是感动。 老太太语噎,气的不知该如何回应,只能眼睁睁看着徐夫人带走了宋玥和叶嘉嫣。 望着府上乱糟糟的,以及即将面对的流言蜚语,老太太喉咙涌起一抹腥甜,咬着牙硬是给咽下去。 回过头,她看见了罪魁祸首阮拂龄,质问:“你不是说医书是你的么,怎么会弄成这样?” 阮拂龄抿唇;“宋玥和叶嘉嫣相互配合,混淆视听,蒙蔽了徐夫人……” “啪!” 老太太再没忍住反手一巴掌打在了阮拂龄脸上。 ------------ 第一卷 第25章 伯府退婚,族人上门逼婚 阮拂龄不敢置信地捂着脸,颤颤巍巍道:“外祖母……” “别喊我!”老太太怒到了极致,这阵子因为阮拂龄闹出不少幺蛾子,让靖安侯被人看尽了笑话。 种种行为让老太太寒透了心。 “从今日开始你搬离兰花汀,去揽月阁小住几日,过几日我让人送你回阮家。” “外祖母!”阮拂龄慌了,扑通跪在地上:“外祖母,我在靖安侯府住了九年,早已经将这里当成自己家了,我哪也不去。” 许是阮拂龄哭得可怜,老太太忽然弯下腰,抬起手轻轻地擦拭她腮边的眼泪,说出来的话却十分残忍:“龄姐儿,你若不愿意回去,那便去庵堂赎罪吧。” 冰冷无情的话吓得阮拂龄忘记了哭,整个人呆愣愣地看着老太太,老太太冷着脸拨开了她的手,拂袖而去。 阮拂龄瘫坐在地上,连哭都忘记了。 她明明是女主,怎么会变成这样? 莫不是被夺舍了女主气运? 不,不会的。 “龄表妹,祖母还在气头上,你暂时先搬去揽月阁,等祖母气消了说不定就让你搬回来了。”裴知晏低声劝。 他心里同样很烦躁,甚至开始怀疑自己处处维护阮拂龄究竟是对是错。 阮拂龄的心思根本就不在裴知晏身上,她低着头看着左手手腕上的红痕,是被叶嘉嫣给掐的,她咬牙切齿。 叶嘉嫣! 你不让我好过,我也饶不了你! 等裴知晏离开后,她对着方嬷嬷低语几句,依稀能听见忠义伯府几个字。 …… 从靖安侯府出来 徐夫人不放心亲自将宋玥送回宋家,知晓她一个人独居,便道:“玥儿,我膝下无女,又对你和叶娘子亲近得很,不如你们二人就做我的义女吧。” 宋玥点点头,落落大方地喊了声义母。 叶嘉嫣也跟着喊了声:“义母。” 一下子有了两个女儿,徐夫人脸上扬起笑容,紧接着摸了摸宋玥的脸颊:“日后受欺负了,就派人去徐家找义母,别自己硬扛着,知道吗?” “是。” 徐家还有一堆事,徐夫人叮嘱几句之后就被丫鬟喊走了。 宋玥换了身干净的衣裳,拉着叶嘉嫣坐在屋子里,叶嘉嫣心疼的拿着膏药给她涂抹脸颊:“这老虔婆下手可真狠。” 不过老虔婆也没占便宜,她捏老太太的劲儿很巧,不出三日,老太太的腕骨必断! “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我病好了去参加宴会,没道理一直不回靖安侯府。”宋玥摸了摸脸颊,疼得皱紧眉头,叶嘉嫣见状赶紧放柔了力道,在她脸上轻轻吹了吹。 宋玥咧嘴:“不疼了。” “就装吧!” 宋玥想起被摔碎的玉镯,赶紧从怀里取出断了的残镯,一共三瓣儿,刚好是三种颜色,浅绿,浅紫,红色。 “你快试试还灵不灵。”叶嘉嫣道。 她点头,将手镯拼凑在一块闭上眼召唤空间,眼前瞬间出现了一抹云雾缭绕,迷迷糊糊看不清,仿佛置身在云端,脚下悬浮。 不知过了多久,耳畔传来了叶嘉嫣的声音,她立即回神,睁开眼冲着叶嘉嫣摇头:“雾气蒙蒙的什么也看不清,应该是损坏了。” “女主真是贱!”叶嘉嫣想想就一肚子气。 宋玥安慰:“东西坏了总比落在她手里强,以后再想法子修复吧,嘉嘉,今日你真勇猛。” 想起叶嘉嫣今日在靖安侯府大打出手,还将裴知晏骂了个狗血淋头,宋玥抱着叶嘉嫣不撒手:“你真是我偶像!女侠,以后你去哪可一定要带着我。” 叶嘉嫣伸手戳了戳宋玥的额头:“那是必须的!” 傍晚时分叶母派人来找叶嘉嫣回去,宋玥道:“我好着呢,你快回去吧。” “那我明日再来探望你。” 匆匆离开后。 叶嘉嫣打算和叶母提一提,先搬来宋家住几日,一只脚刚跨进门就看见叶母沉着脸坐在椅子上。 她眼皮下意识地跳了跳。 “跪下!”叶母呵斥。 叶嘉嫣犹豫再三还是跪下了。 “我不过是让你参加宴会,你倒好给我捅出这么大篓子来,竟敢当众顶撞老太太,训斥小叔子,还敢怒怼长公主,谁给你的胆子?”叶母听闻后,简直气疯了:“你可知错?” 叶嘉嫣梗着脖子:“今日情况紧急,且靖安侯府几次三番地欺负玥玥,我和玥玥唇亡齿寒,相互抱团抵抗,有何错?” “还敢狡辩!”叶母拍桌,怒道:“你倒是耍了威风,痛快了,你可知菡姐儿的名声被你连累,原本定好的忠义伯家亲事被你给搅散了。” 叶嘉嫣挺直的背脊忽然一垮,有些错愕,这事儿她知晓一些,叶紫菡今年十四岁也该议亲了,这阵子叶母忙着和忠义伯夫人周旋,定的是忠义伯的嫡次子。 对叶家来说,次女嫁次子,对方又是嫡出伯府出生,算是不错的婚事了。 若是因为她,这门婚事黄了,叶嘉嫣心里确实有些过意不去。 叶母冷哼:“好好的姑娘家学得如此粗鲁不堪,我平日就是这么教你的么,菡姐儿处处敬你,这会儿被人嫌弃退婚,你自己去同她解释吧。” 叶嘉嫣心情复杂。 她和叶紫菡差两岁多,两姐妹感情极好,菡姐儿不似她这般直爽,是个地地道道的大家闺秀。 要是被要退婚,肯定接受不了。 叶嘉嫣起身拔腿去探望叶紫菡,刚到院子就听见两个丫鬟私底下议论:“二姑娘哭了大半个时辰,这会儿没动静了,会不会是想不开了?” “二姑娘知书达理,头一次遇到这样的事……” 叶嘉嫣闻言一着急直接踹开门。 只见叶紫菡坐在桌子旁,呆愣愣的目视前方,被踹门声惊醒,抬起头看向了来人,吸了吸鼻子喊了声:“长姐。” “是我对不住你。”叶嘉嫣没了脾气,这个时代极看重名声,是她连累了叶紫菡。 叶紫菡摇头:“不怪长姐。” “你年纪还小又如此优异,将来一定会觅得如意郎君的。”叶嘉嫣安抚道。 门外传来嗤声。 “全京城谁不知晓叶家嫡女威猛,一般的门第根本降不住。”叶母气不过地跟来,冷嘲热讽:“叶家养你十六年,你就是这么回报叶家的?” 隐隐有些迁怒的意味。 叶紫菡反倒安抚起叶母:“母亲,长姐无错,忠义伯府竟有顾虑,我不嫁就是了,就是坏了名声,我一辈子不嫁还不成么?” 叶母捂着心口:“你们姐妹俩要一块气死我是不是?” 叶紫菡缩了缩肩。 叶嘉嫣难得没有开口反驳,她拍了拍叶紫菡的手:“此事因我而起,我去找忠义伯夫人解释……” “别!”叶紫菡反手拉住了她的胳膊:“长姐,我虽柔弱却也有骨气,忠义伯府我是不肯再嫁了,何况,在我心里长姐并无过错。” 听着妹妹这话,叶嘉嫣既然欣慰又内疚。 这可把叶母气得够呛:“好好好,你们姐妹感情深,倒成了我的不是了,可别忘了叶家不止你们两个姑娘,旁支嫡女庶女未嫁人的还有不少呢,族人那里又如何交代?” 两人无语。 叶嘉嫣犯愁。 和叶母预料的一样,叶氏族人知晓叶紫菡被退婚后,当晚就上门了,其言下之意就是必须让叶嘉嫣这个罪魁祸首去靖安侯府赔罪,再想法子将叶紫菡嫁出去。 叶母听后险些气晕了。 ------------ 第一卷 第26章 公府上门提亲叶母扬眉吐气 这一夜叶家都没消停,叶嘉嫣也是没合眼,绞尽脑汁想着忠义伯府这层关系。 “姑娘,天亮了。”青桔道。 叶嘉嫣抬起头看了眼外头,神色复杂地问:“族人都走了吗?” “还未。” 那帮人硬是逼着叶母给个交代,赖在大厅不肯离开,叶母也不能将人撵走,只能耐着性子周旋。 “去瞧瞧。”叶嘉嫣坐不住了,可别真将叶母气出个好歹来。 刚凑近大厅就听见有人说:“叶家能走到今天这个地步实属不易,不能因为嫣姐儿一人,毁了身后姑娘的路子啊。” “嫣姐儿既然嫁出去了,一直赖在叶家也不是个办法,不如尽快回靖安侯府,做媳妇得受点委屈也不算什么,谁不都是这么过来的,靖安侯府三郎是个拎不清的,可二郎文采卓然,将来肯定是有出息。” 紧接着她听见了叶母的叹气。 “你总该给大家一个说法。” 众人逼着叶母要说法。 门外叶嘉嫣的拳头紧了又松,松了又紧,反反复复克制自己没有冲进去,就在此时小厮匆匆跑来。 “夫人,徐夫人和齐国公夫人上门了,奴才瞧着还带上了媒婆,看样子是来上门提亲的。” 话落,在场众人都愣了。 叶母揉了揉耳朵,不敢置信:“你刚才说谁来了?” “是徐夫人和齐国公夫人。” “徐夫人?” “莫不是给徐大将军提亲的?若是攀附上徐家,那叶家可就出息了。” “未必是徐夫人来提亲,徐大将军刚刚出征多有不便,齐国公夫人膝下还有两子未成婚呢。” “齐国公府也成啊,咱们叶家门楣是高攀不上齐国公府的,若是叶家姑娘高嫁,其他姑娘的身份自然水涨船高。” 徐夫人和齐国公夫人的到来直接让众人惊醒了,扫除了一夜的疲倦,叶母还是浑浑噩噩的。 叶家勉强能和徐家有点瓜葛,还是沾了叶嘉嫣的面子,至于和齐国公府更是从未有过来往。 齐国公位列三公,齐国公夫人更是长公主嫡女,郡主身份,膝下两个儿子 更是十分出色,多少姑娘想要嫁过去,齐国公夫人眼界高得很,根本瞧不上。 无论两家是谁提亲,叶母都不敢想。 “叶夫人,我们擅自登门拜访,有些唐突,还请叶夫人勿怪。”徐夫人温婉的笑声由远及近。 不多时两人的身影一块出现。 众人眨眨眼,揉揉眼睛,拍了拍脸颊,确定眼前的两人就是徐夫人和齐国公夫人。 齐国公夫人穿着件水红色掐丝锦缎绣着大朵海棠花裙,雍容华贵的姿态往那一站,便是贵妇气质。 嘴角挑起笑,冲着叶母打了个招呼。 叶母回过神,赶紧让丫鬟去沏茶,热情地请二人上座,齐国公夫人挥挥手:“既是来做客,哪有坐主座的道理,叶夫人不必客气。” 齐国公夫人坐在了右下首位置,随即笑:“今日我是来替家中犬子向叶二姑娘提亲的。” 此话一出,叶母咽了咽嗓子,被巨大的惊喜砸得不知该如何开口回应了,还是徐夫人打圆场笑:“叶二姑娘闺名在外,知书达理,温柔善解人意……” 徐夫人当众将叶紫菡狠狠夸了一遍,叶母有些受宠若惊,谦虚笑了笑,齐国公夫人又看了眼好友徐夫人,接了句:“昨日在徐家宴会上,我瞧叶娘子不畏强权,十分讲义气,甚是欢喜,叶家如此好的家教,想必二姑娘也不会逊色,不知叶二姑娘是否婚配?” 叶母有些哭笑不得。 他们几人坐在大厅里将叶嘉嫣说了一夜,结果还误打误撞落入了齐国公府的眼。 这事儿上哪说理去? 也只能厚着脸皮应承着了。 “叶夫人,我也喜欢叶娘子,恰好我膝下无女,打算将叶娘子收为义女,你看如何?” 徐夫人一句话又让在场众人愣了愣。 叶嘉嫣被徐夫人收做义女了? 这可是天大的福气。 叶母感觉像是在做梦一样,整个人踩在云端上晕乎乎的,一清早就被两个惊喜给砸晕了。 “自然……自然是愿意,承蒙夫人厚爱,是嫣姐儿的福气。”叶母道。 徐夫人笑了笑,送上一份厚礼:“这是给嫣姐儿的见面礼。” 一整套赤金头面,分量不轻,叶母咂舌,暗叹徐夫人出手好阔气,齐国公夫人清了清嗓子:“叶夫人,这会儿也该轮到我了,叶二姑娘可曾许配?” 不等叶母回应,叶家族人立即说:“不曾不曾,叶二姑娘至今还未婚配。” 齐国公夫人点了点头,从衣袖里掏出一块质地极好的玉佩放在了桌子上:“既如此,那两家就定下婚约吧。” 干脆利落,没废话。 整个议亲过程叶母都没插话,不到半个时辰就定下了,手里握着齐国公夫人塞过来的玉佩,她还觉得是做梦呢。 这就定了? “至于婚事,等过两日我家国公爷回来了,再亲自上门商议,如何?”齐国公夫人问。 叶母除了点头就剩点头,连连附和说好,甚至连定下哪个儿子,叶母都没来得及细问。 直到齐国公夫人和徐夫人走了,叶母掐了一把掌心,疼意袭来,她骤然回过神,又看了眼在座的族人们。 “菡姐儿真是好福气,竟入了齐国公夫人的眼,高嫁齐国公府。” “没了个伯府,来了个国公府,真是造化弄人。” 一群人对着叶母恭维。 那态度简直和昨夜咄咄逼人截然相反。 叶母脑袋晕乎乎的,也没时间和族人们周旋,挥挥手称还有事起身便离开,在廊下看见了叶嘉嫣,她问:“你何时和徐夫人关系这么好了?” 叶嘉嫣便将自己在天照寺救了徐夫人一命说了,叶母恍然,心里的大石头算是落地了。 “算你将功赎过了。”叶母扬眉吐气,这些日子被忠义伯夫人没少折腾,就为了促成这门婚事,耗费不少银子。 昨日忠义伯夫人派人将叶紫菡的庚帖送回,还说什么降不住叶家女,无福消受的话来。 气的叶母憋着口窝囊气。 叶嘉嫣趁机道:“原本不该我救,是玥玥给了我这个机会,昨日徐夫人也收了玥玥为义女,现在宋家就她一个人住着,她身子还不好……” 叶母心情不错,大手一挥:“宋娘子也是可怜,你就多去陪陪吧。” “多谢母亲。”叶嘉嫣乐了。 至于靖安侯府何时回去,叶母还想再提,叶嘉嫣却道:“现在靖安侯府就是过街老鼠,人人避之不及,咱们叶家又何必着急凑上前,母亲若是将我逼回去,万一被人说成助纣为虐,岂不是冤枉了母亲?” 叶母听后觉得有道理,便不再催促:“等过些日子再说吧。” “母亲英明。”叶嘉嫣不忘拍马屁,去探望了叶紫菡后,见她小脸红扑扑的,便知晓解开了心结。 她松了口气转身回去收拾几件衣裳就去了宋家。 叶紫菡还特意做了些点心送来,交给她带给宋玥尝尝,叶嘉嫣接了,轻轻拍了拍她:“我小住几日就回来,府上有什么事就派人去宋家找我。” ------------ 第一卷 第27章 打脸伯夫人上门告状 齐国公夫人亲自上门替嫡子求亲叶二姑娘的消息很快就传开了,忠义伯府得知消息时。 忠义伯夫人正在用膳,冷不丁的听后连筷子都没拿稳:“这怎么可能呢,叶家嫡女嚣张跋扈,公然殴打长辈,这样的家教怎么会被齐国公夫人看上?” 而且叶家的门楣和齐国公府差太多了。 忠义伯夫人膝下也有待嫁的女儿,早就瞄过齐国公府,托人几次去齐国公夫人那探话,都被齐国公夫人不轻不重的婉拒,说什么哥儿年纪还小,暂不着急。 殊不知,两个儿子一个十九,一个十六,都是成婚的年纪了。 这般说辞就是不愿意。 几次被拒绝,忠义伯夫人也就死心了。 只是万万没想到被自己拒绝的叶二姑娘竟然成了香饽饽,才隔了一夜,就被齐国公夫人亲自上门定下了。 忠义伯夫人瞬间没了食欲,脸一垮,心口也闷得厉害,她这头瞧不上的人被齐国公府捧着,还不知外头该如何说忠义伯府呢。 “怪我瞎了眼,竟信了她的鬼话!”忠义伯夫人咬牙切齿,昨日方嬷嬷登门向她求一株百年人参。 之前忠义伯夫人欠了阮拂龄一个人情,加上和靖安侯府走的也算亲近,忠义伯夫人就给了,又见方嬷嬷欲言又止,多了个心眼打听了几句,才知叶嘉嫣在靖安侯府大打出手,打伤了老太太。 忠义伯夫人一听瞬间就反感了,她喜欢乖巧懂事的,担心叶二姑娘娶进门和叶嘉嫣一样。 于是一不做二不休当即派人上门退婚,生怕叶家缠着不肯退,还叫人说了一些难听的话。 好在顺利的拿回了庚帖和订婚信物。 “徐夫人昨日在靖安侯府还认了宋娘子和叶娘子为义女,这门婚事就是徐夫人亲自保媒的。” 忠义伯夫人越听越难受,就跟吃了死苍蝇似的恶心:“昨日徐夫人就认了叶娘子为义女?” “是。”嬷嬷点头。 忠义伯夫人怒色满满,似是想到了什么,对着嬷嬷说:“去库房再取半截人参送去靖安侯府,一定要亲自探望老太太。” 嬷嬷会意。 靖安侯府 老太太被气晕过去两次,大夫守在床前不敢离开,还是匆匆赶回来的裴衡川携带一家子回来了,才堪堪缓解了老太太的情绪。 裴衡川,靖安侯府嫡长孙,年前被派去了巡视山东河堤,于昨夜归来,连洗漱都不曾直接来床前侍奉。 老太太拉着裴衡川的手哭诉:“靖安侯府怎么就变成这样了。” “祖母先别着急,身子要紧。”裴衡川安抚,说了许久的话老太太的心结才算是打开了些。 清晨裴衡川还要进宫见圣,便让妻子沈蓉来作陪。 沈蓉出自大家族沈家,其姑母是宫里的沈贵嫔,膝下还孕育一子,前途不可限量。 论出生,沈蓉是三个孙媳妇中最高的,当年这个孙媳妇也是老太太亲自求娶的。 手段,样貌都是一等一的好。 沈蓉敛眉掩去疲倦,伸手替老太太捶腿,脸上挂着得宜的笑容,宽慰道:“二弟和三弟是有本事的,只是差了个机遇罢了,只要三兄弟齐心,恢复爵位也是迟早的事,至于两位弟妹,许是心里有气,等冷静下来,慢慢就想通了,女子终究还是要以夫为重。” 不怪老太太喜欢沈蓉,三言两语就哄的老太太心花怒放,阴霾一扫而空。 “蓉儿所言极是。” 气氛刚刚缓和。 外头传忠义伯夫人派人送来了人参。 老太太心情不错,让人进来,嬷嬷见着老太太行了礼,道:“昨日表姑娘派人上门寻人参,伯夫人连夜寻来一颗送上,又担心不够,所以让奴婢再送来一颗。” 老太太闻言脸色一凝。 沈蓉蹙眉,听出话音不对,又看了眼盒子里的半只人参,实在是不够看的。 怕是专门借着送人参来传话的。 “喜鹊。”沈蓉使了个眼色。 喜鹊接过人参,随手递给嬷嬷一只荷包,嬷嬷掂量后语气缓和道:“昨儿表姑娘身边的方嬷嬷亲自登门,提了句叶娘子动手打了长辈的事,仅此而已。” 老太太掌家多年,岂会不知方嬷嬷的题外话,正要开口却被沈蓉轻轻捏了捏手,沈蓉温声道:“许是表妹太着急才会上门讨药,多谢伯夫人。” 方嬷嬷见话已经带到,也不多留,将东西放下就走了。 人一走,老太太就按捺不住了:“快派人去打听,出什么事儿了。” 等待期间,沈蓉什么都没说,默默地给老太太捏肩。 片刻后消息打听回来了。 昨儿阮拂龄派人去忠义伯府讨药时提了一句叶嘉嫣打人的事,导致忠义伯夫人当日就退婚了,结果呢,今儿早上徐夫人就带着齐国公夫人上门提亲了,狠狠的打了忠义伯夫人的脸。 忠义伯夫人自然是不高兴,借着送人参的机会反过来敲打老太太,趁机告了一状。 老太太心口起伏:“龄姐儿怎么会这么糊涂!插手忠义伯府的婚事做什么,白白得罪忠义伯夫人,将来叶二姑娘要是知晓,定也要恼了咱们的。” 之前在气头上她罚了阮拂龄,等冷静下来又何尝不心疼呢,毕竟是自己一手养大的。 可现在,老太太已经对阮拂龄没有耐心了。 沈蓉听的频频蹙眉,府上最近发生的事全都是因为阮拂龄,她心底不喜,当着老太太的面又没法说,道:“孙媳从山东带回一些小玩意来,也许久未见过两位弟妹了,一会我去趟叶家。” 老太太紧拉着沈蓉的手:“蓉儿,靖安侯府就剩你一个人拿事了,辛苦你了。” “祖母,都是孙媳应该做的。” 沈蓉起身,顾不上休息匆匆洗了脸,画上精致的妆容便带着礼物出去,坐上马车后她才长叹口气。 “大少夫人您又何必往自己身上揽呢,明明都是表姑娘的错。”丫鬟道。 沈蓉冷笑:“如今当家做主的不是我,若是我,早就处死了这惹事精,我收拾烂摊子,那是因为将来继承爵位的是夫君!” 好端端的国公府竟然被贬成侯府,沈蓉心底怒火中烧,恨不得杀了阮拂龄都不解气。 侯府继承到了她夫君头上时,还不知剩下什么了。 马车行驶一半时才得知叶嘉嫣搬去了宋家,沈蓉诧异:“倒是不知她们两个关系什么时候这么要好了。” 反正也要去一趟宋家,于是沈蓉就先去了宋府。 门房的人来报消息说是沈蓉来了,宋玥挑眉,和叶嘉嫣对视一眼。 宋玥坐起身:“这位可不是什么善茬。” 靖安侯府三位嫡孙,裴衡川对阮拂龄的偏爱不次于裴燕川,裴知晏两人,可沈蓉手段高明,嫁过来后对阮拂龄一招捧杀,让阮拂龄几次吃瘪后,更是将裴衡川看的很紧,不给见面的机会。 一来二去的裴衡川有了自己妻子,孩子之后对阮拂龄的疼爱就淡了。 原著里沈蓉最后过得也极好,掌管靖国公府,一辈子幸福美满,子孙满堂。 没点本事岂能让女主三番两次吃亏,最后还能过上好日子? ------------ 第一卷 第28章 跪地磕头八抬大轿求回去 ^宋玥犹豫片刻后派人去请沈蓉进来,叶嘉嫣撇撇嘴:“这样的人你理会她做什么。” 八百个心眼儿,稍有不慎就给你挖了个大坑。 原著里也是个冷血无情的人,只不过没有参与暗害两人罢了。 “沈蓉不仅是靖安侯府长媳,还是沈家嫡长女,主动上门示好,咱们没道理将人拒之门外,不如听听她怎么说。”宋玥见她不愿意见沈蓉,又道:“你想想,阮拂龄害得靖安侯府被贬,最恨她的就是沈蓉了。” “裴衡川将来可是要继承侯府的,她也是当家主母,如今侯府还剩什么了?” 听这话叶嘉嫣才松了眉。 不一会儿便看见丫鬟领着个年轻貌美的少妇走了过来,端庄娴雅,一颦一笑像极了书卷里写着大家闺秀。 这便是沈蓉了。 难怪会将裴衡川哄得千依百顺。 “二弟妹,三弟妹。”沈蓉面带微笑地迈着步子走进来,亲昵的拉着两人的手:“去一趟山东没想到回来就发生这么多事,三弟妹,你身子还好吧?” 沈蓉担忧地看向宋玥。 “多谢大嫂关心,我……咳咳……”宋玥掩嘴轻轻咳嗽两声,挤出笑容说了句话尚可。 沈蓉赶紧伸手拉着宋玥进屋坐下,长叹口气:“不瞒你说,我现在也是一肚子怒火,这表妹太不知分寸了,将侯府弄成这副模样,偏老太太疼得跟眼珠子似的,害了侯府。” 沈蓉红了眼眶:“三弟妹,你受苦了,你可千万要休养好身子,别落下病根,天大的事也不如身子重要。” 不得不说沈蓉很会说话,站在受害人的角度替她打抱不平,也没打算劝她以丈夫为天,博取了不少好感。 宋玥轻叹。 “都是做媳妇的,尤其是高门大户的媳妇尤为难做,一个孝字压得喘不过气来。” 沈蓉哽咽,拿出帕子擦拭眼角,感慨侯府种种不易。 叶嘉嫣挑眉:“长嫂今日是来劝我们回去的?” “自然不是!”沈蓉一口回绝,咬牙切齿道:“侯府现在人人喊打,我怎么会将两位弟妹推入火坑,况且三弟妹受了这么大的委屈,侯府就应该有个姿态。” 叶嘉嫣眉头舒展,坐在一旁轻轻拨弄茶盖,低头间敛去了眉眼的讥讽,又听沈蓉说:“当年我嫁给裴衡川时,裴衡川对龄表妹的疼惜比起两位弟弟有过之而无不及,龄表妹掉几滴眼泪,裴衡川心疼得跟什么似的,我堂堂沈家嫡女,何时受过这种委屈?” 沈蓉眉眼划过无奈:“可那又如何,人家是老太太的掌上明珠,我也只能打落了牙齿往肚子里咽,男人嘛,没有那么多弯弯绕绕,只要你掌握好尺寸,占据了男人的心,将来就是女人最大的依靠。” 宋玥敛眉不接茬。 叶嘉嫣指尖摸了摸茶盖上的花纹,无聊地直叹气。 “二弟文采卓然,三弟武功高强,两人将来都有极好的造化,可惜了,被龄表妹给毁了!”沈蓉气愤地将帕子扭得不成形:“否则,靖安侯府三兄弟团结一致,能文能武,必定能在朝堂占领一席之地!” 沈蓉抿了抿唇,目光在两人身上徘徊,见两人依旧不发表意见,不禁暗暗皱眉,知晓这件事远比自己想象的更加麻烦。 难道是没听懂自己的意思? 沈蓉温和开口:“不知两位弟妹今后是如何打算的?” 宋玥眸色闪烁,眼底划过一抹笑意,终于忍不住说出真实目的了,她扬眉,伸出两根手指:“要么裴知晏从靖安侯府一步一叩首,八抬大轿来求我回去。” 沈蓉嘶的一声吸了口气,又听她说:“要么和离。” “这……”沈蓉被噎得死死的,这个条件简直要多离谱有多离谱,不论是哪一条,裴知晏都不可能答应的,她看向了叶嘉嫣,却见对方瞥过头,点了点头:“我也是。” 话说到了这个份上,沈蓉知道多说无益,她们现在正在气头上,背后又靠上了徐夫人有了底气,想要回去绝对不是这么简单的。 于是沈蓉也不再劝,拉拉扯扯聊起了别的。 就在此时沈蓉的贴身丫鬟脸色发白进来了,沈蓉眼皮跳了跳,心里涌起一阵不安。 直到丫鬟说:“大少夫人,表姑娘一把火烧了揽月阁,火势蔓延,八成是……” 在场三人脸色一变。 沈蓉蹭得站起身,她才刚回府又闹了幺蛾子,她脸色十分难看,看了眼宋玥和叶嘉嫣,正以为两人不会跟着她回去,宋玥立即对着云冬说:“我身子不好,你带些人回去帮帮长嫂。” 叶嘉嫣也立即对着青桔说:“你也去吧。” “是。” 沈蓉点点头,起身就走。 等赶到靖安侯府时,远远地就看见了一处火光漫天,沈蓉着急地走进去,小厮和丫鬟匆匆地提着水桶在浇火。 站在揽月阁外,火势熏得她有些睁不开眼,不得已又往后走了几步,沈蓉看见了方嬷嬷跪在地上痛哭流涕,她上前问:“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儿?” “回大少夫人话,我家姑娘昨儿晚上就把自己一个人关在屋子里,不吃也不喝,今儿清晨喊来了老奴,将抄写了一百遍金刚经送去老太太院子里,又支开了其他人,等老奴赶回来时,揽月阁已经从主屋起火了,姑娘……姑娘定是存死心了。” 方嬷嬷哭得泣不成声,嘴里喊着姑娘命苦。 命苦? 沈蓉嗤笑,住着最好的院子,被多少人捧在手心里疼爱,不过是吃了点苦头,就命苦了? 她揉了揉眉心,问起身边人:“老太太那怎么样了?” “老太太刚才派人来传话,让大少夫人尽快灭火,一定要找到表姑娘。” “还有其他么?” 丫鬟摇头。 沈蓉蹙眉,她还以为老太太会心疼的晕过去呢。 揽月阁的火在两个时辰后灭了,整个揽月阁已经被烧没了,只剩下一些断壁残垣,黑漆漆地冒着白烟。 “多派几个人进去找。”沈蓉吩咐。 “是。” 又过了一个时辰,终于找到了一副烧焦了的遗骸,早已经看不出什么外貌。 “姑娘!”方嬷嬷扯着嗓子大喊,冲着骸骨磕头。 沈蓉见状叹了口气,喊来了管家让其准备一副上等棺木,她则亲自去老太太那汇报。 她赶到时老太太已经得知阮拂龄死了的消息,正坐在榻上,红着眼眶,目光呆滞。 “龄姐儿小时候就聪明伶俐,乖巧懂事,有一次我领她去天照寺祈福,占了一卦,她明明是……”老太太说着哽咽了,抬起头看向了沈蓉:“龄姐儿是极贵之命,八字旺咱们靖安侯府啊,怎么就死了?” 沈蓉诧异,不曾想居然还有这么个说法。 “祖母,逝者已矣,您节哀。”沈蓉故作伤心地挤出两滴眼泪,等着老太太情绪略稳定些才问:“祖母,龄表妹的事情要不要通知阮家那边一声?” 老太太深吸口气点了点头。 沈蓉会意,正要起身往外走,身后的人又叫住她,问起了今日去宋叶两家可有什么收获。 “府上发生这么大的事,两人也该闹够了回来了。” 阮拂龄死了,老太太对阮拂龄的那点怒火也烟消云散了,就剩下怜惜了,可对宋玥和叶嘉嫣就没有那么宽容了。 只记得要不是这两人闹,靖安侯府也不会落得今日这个地步! 沈蓉迟疑了片刻后,还是将宋玥提出的两个要求说了,老太太怒目圆瞪:“痴人说梦!” ------------ 第一卷 第29章 两日内再不回来就休妻 沈蓉皱着眉。 现在二房三房名声都臭了,可大房还未被波及太多,看老太太的架势是要将大房也给拉下水。 “祖母,两位弟妹许是在气头上,等气消了自然就想通了。”沈蓉小声劝。 老太太只觉得自己没了面子,加上阮拂龄死了,受了些刺激,急需要将怒火发泄出去。 任凭沈蓉怎么劝,老太太执意要见裴衡川,谁也阻拦不住,无奈,沈蓉只能派人去请裴衡川来。 等了大半天裴衡川才被小厮急匆匆叫回来。 “祖母。” “衡哥儿!”老太太哽咽:“你姑姑就这么一个女儿,我对不起她啊。” 裴衡川知道家中失火,阮拂龄命丧当场时整个人愣了下,感慨万千,他安慰道:“祖母,您节哀。” “如何能节哀?”老太太拍着胸脯,情绪激动:“要不是宋家咄咄逼人,想方设法地算计龄姐儿,她又怎么会存了死的心思去谢罪。” 老太太转过头捡起一旁搁置的佛经,厚厚一摞;“这是龄姐儿连夜抄写的,到死还记挂着我的身子。” 沈蓉轻轻叹气,心里却不认可老太太,明明是阮拂龄自作自受,害得宋玥小产又差点死了,宋家人不过是讨一个公道罢了。 裴衡川默默听着。 “你去一趟叶家和宋家,找两家的族人,把话说清楚,三日之内若是两人不归家,靖安侯就休了她们二人!”老太太发了狠。 裴衡川面露难色,可看着老太太一副摇摇欲坠,被气狠了的模样,到了嘴边的拒绝又给咽了回去。 “是。” 好不容易哄睡了老太太,沈蓉拉着裴衡川出去了。 “蓉儿……” “今日我见着两位弟妹,二人态度坚决,必定不会妥协。”沈蓉继续支招:“这是二房和三房的烂摊子,你莫要插手,至于祖母那,派个人去传个话便是了。” 裴衡川也不想去,明明就是靖安侯不占理,今日他入宫去见皇上,半路上见过同僚,个个都对他避之不及。 就连皇上言语间也是多次敲打,让他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才好。 “你先稳住祖母,至于丧事,按照规矩办,我去找二弟三弟聊聊。” 沈蓉点头。 丫鬟见人走远了,才上前小声嘀咕:“大少夫人,奴婢派人打听过了,二爷三爷从府外赶回来直奔揽月阁,他们已经完全会失去理智,伸手扒土,根本不相信那烧焦的人就是表姑娘,二爷还被烫伤了手,三爷动手打了人。” 沈蓉一点也不意外,嘴角翘起讥讽:“这个表妹真是不简单呐。” 三兄弟疼她如珠如宝,偏偏不知足,毁了自己的大好前途。 好在裴衡川及时醒悟,从心里将阮拂龄一点点地剔除。 …… 这头裴衡川在院子里找了一圈也没找到两人,还是小厮说在揽月阁,于是裴衡川赶紧朝着揽月阁跑去。 远远地听见裴知晏的嘶吼:“怎么可能死了呢,一定是假的,你们这群混账是怎么看守的?” 裴知晏抓着小厮狠狠地踢打,将小厮打得趴在地上起不来身,眼看着就要将人给打死了,裴衡川一个箭步冲上前拉住了人:“三弟!” 看清来人后,裴知晏才停下手,赤红了双眸像个疯子一样:“大哥?” “你看看自己像什么样子!”裴衡川不悦,一手一个将裴知晏,裴燕川一块拎着走。 两人挣扎。 裴衡川拗不过两人,又松开了,他冷着脸看向二人:“龄表妹已经死了,你们要死要活的给谁看?” 这是裴衡川第一次对两个弟弟失望。 太不理智了。 裴燕川抬起眸,抿了抿唇有些气恼地说:“是靖安侯府容不下龄表妹,要将她许配出去,龄表妹胆子那么小,如何受得了?” “都是靖安侯府的错!”裴知晏也是这么想。 裴衡川气不过,抬手给两人各自一拳,将两人打翻在地:“看看你们说的什么混账话,要不是龄表妹犯错在先,谁能害她?你们眼里还有没有靖安侯府了?” 挨了一拳后,两人捂着脸,裴知晏的情绪慢慢稳定下来,他苦笑:“一切都好好的,怎么就变成这样了呢。” 眼角瞄过一抹身影闪过,裴知晏看清来人后,冲了过去,跃身而起一脚狠狠地踢在来人的胸口上。 “啊!” 方嬷嬷猝不及防的被踢倒,趴在地上竟硬生生的呕出一大口血来,惶恐地看着来人:“三,三爷?” “都怪你,要不是你误导龄表妹,认错了是宋氏推了人,我又怎么会害了宋氏没了孩子,宋曜也就不会来靖安侯府,一切的源头都是你!”裴知晏气急了,对着方嬷嬷连踢带踹。 方嬷嬷捂着脑袋嗷嗷惨叫。 “三弟!”裴衡川拽住了人:“你闹够了没有?龄表妹已经死了,你如今最对不起的人就是宋氏,你应该尽快将宋氏哄回来,好好补偿,否则你就是对不起两个女人!” “祖母说,你们两个要在两日之内将人带回来,否则就将两人休出府。”裴衡川道。 裴知晏愣了。 裴燕川犹豫了片刻,转身就往外走,看样子应该是去接人,裴知晏后知后觉的也跟上前。 可裴衡川不放心,起身跟了过去。 ------------ 第一卷 第30章 怒怼三兄弟恬不知耻 云冬和青桔两人从揽月阁离开直奔宋家,云冬大口喘着粗气:“揽月阁被一把火给烧光了,表姑娘特意支走了身边人,还抄了一夜的经书,让方嬷嬷送去老太太那,被找到时只剩下黑漆漆的一副残骸了。” 青桔点头:“奴婢也瞧了眼,可惨了。” 两人拍了拍胸脯,一副被吓得不轻的架势。 宋玥倒了两杯茶递给两人,看着两人咕咚咕咚一口气喝完,她又看向了叶嘉嫣。 “你觉得呢?” “每本书的女主都有锦鲤气运,不应该这么容易死了。”叶嘉嫣压根就没信。 除非她亲眼看见阮拂龄躺在那,再狠狠地搓一搓她的脸皮,确定是本人,否则她不信。 宋玥认可地点头:“我也这么想,阮拂龄这个身份已经臭名远扬了,又被人嫌弃,如今只能金蝉脱壳。” 两个丫鬟有些发懵。 “姑娘在说什么呀,难不成表姑娘没死?”青桔疑惑,她明明都看见表姑娘的遗骸了。 宋玥摇头:“其实想查一查阮拂龄死没死,也很简单,只要派人去查揽月阁或者宋家最近有没有少一个和阮拂龄身形相似的丫鬟就行了。” “我还有几个可靠的陪嫁在靖安侯府,查这事儿也不难。”叶嘉嫣又对着青桔吩咐几句,宋玥则让云冬取来些碎银子:“出门办事没打点可不妥。” 两丫鬟点头准备再去一趟靖安侯府,出门时和传话的小丫鬟差点撞了个满怀。 两人揉着脑袋哎呦。 宋玥抬头:“怎么了?” “姑娘,是靖安侯府的三位爷来了,就在大门口呢。” 宋玥一听立即皱着眉:“他们怎么来了,真是冤魂不散。” “是不是给阮拂龄报仇来了?”叶嘉嫣问。 毕竟女主死了,这三人可都是女主的头号粉丝,叶嘉嫣站起身,怒气满满:“还真以为咱们是软柿子随便捏呢!” 说着叶嘉嫣撩起衣袖就朝着外走,要给几人点颜色看看,宋玥上前拉住她:“依我看未必,你先别冲动,说不定还有意外发生。” 白日里沈蓉才来一遍,现在三兄弟齐齐上阵,应该不是来找茬的,说不定是求她们回去的。 叶嘉嫣的脾气也就宋玥能压制,她点头,紧跟在宋玥身边:“反正他们嘴巴不干净,我揍他们,你就负责躲远点。” 宋玥煞有其事的点点头:“行!” 两人来了正厅,让管家将三人放进来。 不出意外,三人脸上不同程度的悲伤,裴知晏眼眶红肿,裴燕川紧绷着唇,唯有裴衡川脸上虽有难过,却是状态最好的。 比起两个弟弟,裴衡川的状态是最好的。 宋玥不得不配合沈蓉的手段,能将裴衡川驯化到这个地步。 “二弟妹,三弟妹。”裴衡川打了个招呼,又看了眼身后的两个弟弟,裴燕川的视线紧紧盯着叶嘉嫣:“嫣儿,你出来也有些日子了,是该回去了。” “龄表妹已经死了,你再也不必担心被人误会了,这下你总该满意了。”裴知晏声音低沉:“龄表妹以死谢罪,代价已经足够大了。” 裴燕川点头:“一条人命没了,就算有再大的怒火也该消消气了。” 三兄弟一唱一和,就好像宋玥跟叶嘉嫣两人不乖乖回去,就是得寸进尺,不识时务了。 宋玥目光紧盯着裴知晏:“一码归一码,阮拂龄的过错是她承担了,你的过错呢?” 裴知晏挑眉,拔高了声音:“你什么意思,难道还要我也死了才肯满意?” 看着裴知晏眼底的愠怒,以及憎恨,足以说明他此刻因为阮拂龄的死,已经彻底恼上她了。 之前宋玥差点丢了性命,加上小产,裴知晏心里肯定是愧疚的,对阮拂龄有所不满。 现在阮拂龄死了,局势立马就调转了。 “宋氏,你别过分!”裴知晏道。 “三弟!”裴衡川及时拉住了裴知晏,板着脸摇摇头,裴知晏这才安静下来。 紧接着裴衡川深吸口气对着宋玥说:“三弟妹,三弟已经知道错了,日子总要往前看,夫妻之间没有过不去的坎儿,孩子么,日后还会再有的,你就给三弟一个机会吧,若是再拿乔,祖母那边也说不过去了。” “祖母说,两日之内你们再不回去,就……休妻。”裴燕川道。 宋玥和叶嘉嫣一听休妻,脸色瞬间变得难看起来。 休妻跟和离差别可太大了。 叶嘉嫣冷笑:“我们无错,凭什么休妻,真以为靖安侯府是什么好地方么,我们姐妹可不稀罕,要走也是和离!” 裴燕川被怼得脸色涨红:“你就这么想离开靖安侯府?” 叶嘉嫣毫不犹豫地点头:”是!” 裴燕川语噎。 一旁的裴知晏看向了宋玥,一句你也是堵在嗓子眼,半天没敢问出来。 “休妻二字你们也配说出来?”宋玥抬起下巴,一脸傲气:“真以为宋家好欺负,有本事我们御前争个是非黑白,如何?” 三人被怼得无话可说,还是裴衡川皱着眉来了句:“事不至此又何必再闹大了,你们难道就没有夫妻情分了?” “没有!”两人同声回应。 裴衡川闻言眉头拧得能夹死一只苍蝇,心口处憋得厉害:“女子以夫为天,你们就算不为了自己着想,也该为了家族着想,女子和离哪是这么容易的?” “这就用不着裴大公子操心了,我好不容易捡回一条命,可不想再入火坑,白白丢了性命。” 宋玥已经冷了脸,对着管家吩咐;“送客!” “宋氏!”裴知晏气得跳脚,手指着宋玥:“你怎么这般不知好歹,我们已经上门迎你回府了,错过了今日,你可不要后悔!” 叶嘉嫣见不得别人指着宋玥,顺手抄起桌子上的茶杯狠狠地朝着裴知晏的方向砸了过去。 裴知晏躲闪及时才没被砸到。 茶盏碎了一地。 他愕然。 “啰嗦什么,三个大男人跑到了府上咄咄逼人,还敢威胁了,这天底下有没有王法了?”叶嘉嫣对着管家说:“去找几个护卫来,这些人若是再不肯走,直接打出去!” 裴知晏被叶嘉嫣的粗鲁气得不轻,没好气地对着裴燕川说:“宋氏胆子小,有些主意肯定是叶氏在背后怂恿的。” 裴燕川蹙眉。 “你放屁!”宋玥爆粗口,两手叉腰:“老娘已经为了你死过一次了,这条命如今是宋家的,不是你靖安侯府三少夫人了,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什么德行,全京城的人都在辱骂你,还以为自己是什么香饽饽呢?” 裴知晏傻眼了,他何时见过宋玥开口骂人? 在他印象里可都是温柔贤惠,端庄大方,隐忍求全的。 眼前的人是宋氏? ------------ 第一卷 第31章 发现端倪乘胜追击 宋玥没好气地哼哼:“裴知晏如今是你高攀了宋家,别恬不知耻的再送上门来被我羞辱!” 三人都被骂懵了。 三张嘴愣是不敢反驳,脸色一阵青一阵白,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直到管家铁青着脸真的带上了一群护卫拿着大棒子来撵人,三人才如梦初醒,总不能和管家打起来。 无奈,裴衡川只好带着两个弟弟先离开了宋家。 “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这话说得不假。”裴燕川气得好半天才憋出这么一句。 “祖母那又该怎么交代?” “只能如实说了。” …… 宋家 宋玥拉着叶嘉嫣:“嘉嘉你消消气,先坐下。” “我倒是不生气,只是这三人脸皮太厚了,未必会善罢甘休。”叶嘉嫣要不是顾虑家族名声,被休了又如何,大不了改名换姓离开京城,日后逍遥快活。 “这几日我看了不少古籍,也有出嫁女子脱离户籍,既不靠夫也不靠娘家的例子,独立门户。”宋玥转身将书籍找出来递给叶嘉嫣看:“这本书的下半截还没找到,等我打听打听,咱们不能再等了,要尽快脱离靖安侯府。” 古代有连坐的罪名,一人犯罪,全家遭殃。 要是真的被靖安侯府给连累了,她们才冤死了。 叶嘉嫣眼前一亮:“这倒是个好办法,改名换姓也不是不可,只是总要有个户籍,来来往往也方便,否则还没出城就被当成他国细作抓起来了,得不偿失。” 这些日子叶嘉嫣何尝不是在了解当地的法律呢。 宋玥抿了抿唇:“我来想法子。” 忽然她觉得手腕处传来一股灼热,低着头看了眼,一条红线在手腕上若隐若现,比血脉细,再仔细看时已经没了。 “怎么了?” 宋玥揉了揉眼睛,红线没了,她摇头:“没什么。” 许是自己看错了。 这时云冬和青桔再次赶回来,云冬道:“姑娘,真让您猜对了,揽月阁一共四个大丫鬟,八个二等丫鬟,十二粗使丫鬟,再加上方嬷嬷,一共二十五人,奴婢按照名单只找到了二十四人,独独缺了个粗使丫鬟海棠,奴婢生怕看错了,找了几圈也没找到海棠。” “没惊动旁人吧?” “姑娘放心,府上正乱着呢,奴婢还是拜托了秋菊,冬梅,云彩几人找的,她们嘴巴严,办事谨慎又小心,又是您的陪嫁,是绝对不会出卖您的。”云冬道。 宋玥这才松了口气,对着叶嘉嫣道:“阮拂龄肯定就藏在京城的某一个地方呢。” “难道就让她白白这么跑了?” 宋玥嗤笑:“没亲手讨债,怎么可能轻易饶了她。” 她看向云冬;“这个海棠是什么背景?” “回姑娘话,海棠今年十三岁是被家里人卖给了靖安侯府,为期三年。” 话未落,宋玥激动起来:“这么说海棠是活契?” 云冬点头。 宋玥大骂阮拂龄真是愚蠢,胆子真大,居然敢对活契的海棠下手,也可能是阮拂龄一时着急,想着找了个低调的人弄死了,没来得及细查。 宋玥顾不得许多对着叶嘉嫣说:“咱们换一套衣裳,即刻去见海棠父母。” 叶嘉嫣对宋玥向来都是信任的,二话不说就跟着去换了一套男装,脸上还特意涂抹了一层黑乎乎的,又贴了个大痦子,根本看不出原来的模样。 从后门乘坐小车一路去了极偏僻的地方,在一栋摇摇欲坠的破草屋前见着了海棠的父母和兄长。 年迈的父母正在喂养鸡鸭。 年轻男子斜靠在摇椅子上,嘴里叼着根草,哼哼着歌曲,皱着眉一副愁苦模样。 “咳咳!”叶嘉嫣清了清嗓子。 男子抬起头瞥了眼来人,嗖的一下站起身扭头就想跑,却被叶嘉嫣一把抓住,抬起脚狠狠地踹在了男子的膝盖处。 “嗷!” 一声惨叫。 男子惊恐求饶:“我一定会想法子尽快还钱,求求大爷饶命。” 叶嘉嫣松开了手,将一张欠条扔在了男子脸上,随即又拿出了卖身契,一脸狠意:“签了这个,欠债就一笔勾销,否则,我打死你。” 男子哪敢不从,麻溜地签下名字又按了手印,叶嘉嫣捡起递给了宋玥,宋玥检查之后确定无误后收起。 “这里有一千两银子,你去办件事,事成之后我再给你一万两银子。”叶嘉嫣道。 男子还以为自己听错了,揉了揉耳朵,又有些胆怯:“不,不成,我办不成。” “混账!”叶嘉嫣一嗓子,吓得男子一哆嗦:“我只要你妹妹海棠,将人送来,仅此而已。” “啥?”男子愣了:“就这么简单?” “三日之后若是看不见海棠,我剥了你的皮!”叶嘉嫣临走前瞥了眼地上的石墩子,当着男子的面,猛地劈下。 砰! 石墩子碎成数瓣儿。 男子整个人都吓傻了,眼睁睁地看着一行人走了,手里还捏着一千两银子发呆。 片刻后又回过神咧着嘴笑:“哈哈,爹娘,咱们要发财了,我……我这就去靖安侯府接人。” 男子一刻都没停留,撒欢儿站起身抬起脚就跑,生怕耽搁了。 叶嘉嫣回到了马车上,宋玥心疼地赶紧拿起她的手看,她低着头吹了吹:“你傻呀,那么大力气干嘛?” “说来也奇怪,我居然一点儿也不疼。”叶嘉嫣看着微微红的手掌,只有些许麻木,跟被蚊子咬了差不多。 宋玥嘴角一抽,随手拿起了一只茶叶盖递了过去,叶嘉嫣伸手拿起用力一捏。 茶叶盖竟然碎成了沫儿! “这……”宋玥惊住了。 ------------ 第一卷 第32章 上门要人大胆猜测 宋玥惊讶于叶嘉嫣居然力气这么大:“也许这就是传说中的金手指?” “这是好事儿!”叶嘉嫣收起力道,揽住宋玥的肩:“日后我保护你,谁敢欺辱你,我打爆他的头!” “嘉嘉,我有主意了!”宋玥脑袋里灵光一闪:“和离女子后自立门户其中有一条就是科举!你这么厉害,去参加武状元选拔吧,若是成了武状元,就可以向皇上提一个要求。” 叶嘉嫣愣了:“还有这事儿?” “起因是有一个女扮男装的姑娘意外被公主给看上了,被皇帝钦点为驸马爷,可这姑娘若是揭穿身份便是欺君之罪,这姑娘又不能真的娶了公主,于是隐晦提醒过公主,公主发现了对方身份后,气恼至极,但气归气,总不能真的杀了她,于是就向皇上提出请求,让准驸马去参加科举,若是赢了就让皇上应允一件事。” “后来准驸马科举第一,成了文状元,就像皇上坦白了自己女扮男装的事,皇上震怒,但有言在先也只能赦免了姑娘的罪,后来又有姑娘效仿,想要脱离夫家,便女扮男装参加了武状元,一路过五关斩六将成功做了武状元,当即求了皇上应允和离,还单独赐了府邸,给了皇族姓氏,自此之后历朝历代对女子保留了这个习俗。” 上一届武状元是宋曜。 已经是五年前了。 北楚帝重武,每隔三年都会选一次武状元,算算日子,下一届就是来年了。 叶嘉嫣咬咬牙:“我听你的,回去之后我好好练一练。” 练? 只怕是一拳头就能砸死人,宋玥对叶嘉嫣信心十足。 此时 靖安侯府三兄弟回去之后,沈蓉早早就在等候了,见三人垂头丧气,身后空无一人就知道结果了。 意料之中。 “两位弟妹不肯回来。”裴衡川说。 沈蓉点头,指了指里面:“祖母已经派人问过几次了,快去回话吧。” 她才不去呢,白白挨骂。 三人硬着头皮去见老太太。 老太太冷冷一哼,笃定宋玥和叶嘉嫣肯定会被休妻给吓着了,一定会乖乖回来赔罪,见三人身后没人,冷笑:“叶氏和宋氏是不是跪在外头反省呢?” 三人闻言互相看了一眼,都指着对方开口,老太太又自顾自地说:“早知今日又何必当初呢,让两人跪……” “祖母!”裴衡川听不过去了,急忙打断:“祖母,两位弟妹没回来。” 老太太诧异:“没回来?您难道没说休妻的事?” “祖母,孙儿说了,只是两位弟妹说了,休妻绝不可能,除非和离。”裴衡川说的算是客气的,可老太太接受不了:“放肆,出去一趟连脸都不要了,还敢和离,简直笑死人了。” “祖母,宋氏说若休妻,宋家就要去御前争一争。”裴知晏紧接着回应了一句。 这句话噎得老太太脸色涨红,好半天才说了句:“真是不嫌丢脸,宋家族人就由着她来?” “祖母,若是宋氏存了心思不回来了,宋氏又有宋曜撑腰,宋家族人肯定会争取和离,绝不会让宋氏顶着被休的名声耽误了宋家其他姑娘,宋氏和叶氏态度非常坚决。” 裴衡川实话实说。 至少他没有看到两人的犹豫,以及对裴知晏和裴燕川的半点感情。 那架势像是在看瘟神。 甚至巴不得和靖安侯府脱离关系。 老太太只觉得自己的脸都被打肿了,要是靖安侯府还是当初的靖国公府,谁又敢这么和她说话? 越想越气,老太太一口气没上来,身子直挺挺地晕了过去。 “祖母!”三人慌了。 门外的沈蓉叹了口气,这事情是越来越麻烦了,尤其是那两位软硬不吃,实在是愁人。 “大少夫人。”丫鬟在沈蓉面前低语几句,沈蓉脸色瞬间变了;“人呢?” “就在后院。” 沈蓉顾不得老太太这边,赶紧去了一趟后院,看见五花大绑的男人,男人嘴里叫嚣:“快把我妹妹放了,否则我就要去官府告你们!” “这是海棠的哥哥,海棠是揽月阁的粗使丫鬟,突然就消失不见了。”丫鬟道。 沈蓉眼皮跳了跳,隐约觉得事不对劲,靖安侯府的幺蛾子已经够多了,决不能因为一个丫鬟闹到官府。 “去找!” “是。” 沈蓉瞥了眼男人:“好端端的找你妹妹作甚,海棠已经卖给靖安侯府了。” “我妹妹是卖活契,今日我带着双倍赎金来赎她,按照规矩,你们就该将妹妹交给我。”男人早就编好了理由:“当初家里迫不及待才卖了妹妹,如今我们有银子了,自然要赎回,我老子娘年纪大了,必须要妹妹在身边伺候。” 沈蓉蹙眉,耐着性子坐下喝茶,直到丫鬟一遍一遍地来提醒,人不见了,最后沈蓉没了耐心:“你开个价吧,海棠机灵府上也欢喜,实在舍不得放人。” 丫鬟已经拿来了几锭银子。 可男人看了一眼,立马瞥过头:“不必了,我就要人!” “贪多贪足,当心什么都没了。”沈蓉摆摆手让人再加几锭银子,可男人仍旧不为所动。 沈蓉气不过:“你开个价。” “我只要人!” 沈蓉蹙眉,眼底已经划过不悦,男人却道:“来之前我已经叮嘱过我几个好友,若是我没有活着从靖安侯府出去,就去报官。” 无奈,沈蓉只好再让人去找海棠,她则留下继续和男人周旋,大手笔地给了五百两银子。 男人仍是不为所动。 她继续试探,拿来了五千两银子放在男人面前:“你收下这个,将你妹妹的活契改成死契,这个就是你的了。” “大少夫人不必再浪费口舌了,我只要妹妹!” 五千两银子已经是沈蓉的极限了,一个丫鬟才二两银子,沈蓉也不会为了海棠继续花钱。 收起银票,沈蓉坐在椅子上耐着性子等,她就不信等不来海棠。 “大少夫人,海棠会不会是偷偷离府了?”丫鬟小声嘀咕。 男子听见了,梗着脖子说:“绝对不可能,海棠昨儿晚上还给家里送了口信,说府上给她安排了个事儿,事成之后会给一百两银子,我爹娘急得一晚上没睡,今儿就派我来务必要将海棠接回去。” 沈蓉听这句话渐渐察觉不对劲了。 “我妹妹可是伺候府上表姑娘的,表姑娘死了,总不能让我妹妹殉葬了吧?今日要是不交出妹妹,我定会去官府告!”男子说。 沈蓉眉头拧得能打结了,顾不得许多当即叫人看着男子,她起身朝着外头走。 “立即将表姑娘身边伺候的人全部带回院子,一个都不许少!”沈蓉怒了。 她心里已经有了个大胆的猜测。 ------------ 第一卷 第33章 断定假死沈蓉试探 安静狭小的院子里跪着几十个人,她们的嘴里塞上了一团,手脚都被捆住了,身边还有数十个护院手里拿着木棍守着。 看这架势,几十人都被吓得不轻。 为首跪着的是方嬷嬷,此刻一脸灰白,忐忑不安地环顾一圈,眼珠子滴溜溜地转悠,脑子里不知在想些什么,额上冷汗涔涔。 嘎吱一声刺耳的推门声传来。 方嬷嬷立即回头看,对上了沈蓉审视的目光后,她心虚地别开眼。 沈蓉继续往前走,手里还提着一本名册,来到了廊下,丫鬟搬来了一张椅子递上。 “青禾是何人?”沈蓉指着名单上的名字问。 人群里一个丫鬟被提出来,顺手摘掉了她嘴里的一团布,青禾战战兢兢的磕头求饶。 “好端端的求饶什么?”沈蓉挑眉问。 青禾一愣。 沈蓉一个眼神示意,青禾被两个婆子带入了一旁的柴房,不一会儿就传来了青禾凄厉的惨叫声。 凄厉瘆人。 令人不自觉地头皮发麻。 又过了会儿青禾被人拎出来了,往地上一丢,一副被打断骨头,气息奄奄的模样。 沈蓉沉声:“将这两日表姑娘的行踪仔仔细细地说一遍,每个人都做了什么,接触什么,说错一句话,杖打二十棍,打死不论!” 众人吓得惶惶不安。 尤其是方嬷嬷,不自觉地咽了咽嗓子,她跟着阮拂龄在府上多年,也是见过沈蓉的手段的。 狠起来,可不好糊弄。 沈蓉的视线一直都在方嬷嬷身上来回巡视,见她脸色发白,就知心里肯定有鬼。 “方嬷嬷可曾见过一个叫海棠的丫头?” “海棠?”方嬷嬷拔高声音,脑袋摇的跟个拨浪鼓一样;“没,没有。” 沈蓉嗤笑,将视线落在了青禾身上,青禾趴在地上断断续续的说:“奴婢见过海棠前一日被方嬷嬷叫来,说是让海棠办些事儿。” 方嬷嬷身子一软,在沈蓉面前她就是想抵赖也不成,只好改口:“是老奴,老奴记错了。” “打!”沈蓉道。 方嬷嬷被当众打了二十棍,险些将后半截腰都给打断了,方嬷嬷抬起头对上了沈蓉狠厉眼神,吓得连连求饶。 “说,表姑娘到底在哪!”沈蓉没了耐心,厉呵:“找不到表姑娘,我会将你们全都卖了!” 众人都被吓得不轻,也顾不得许多,将知道的全都说了出来,方嬷嬷却死死咬着牙不肯承认:“大少夫人,表姑娘已经葬身火海了,绝不会有错的。” “海棠是做粗使丫鬟的,去年夏日粘知了不慎从树上摔下来,一只腿瘸了,那日在火海里的尸骨恰好双腿不对称,你还敢撒谎!”沈蓉冷着脸怒喝。 方嬷嬷傻眼了,她怎么就没注意到这个? 见实在是抵赖不过了,方嬷嬷垂下头:“一切都是老奴的主意,表姑娘也是迫不得已,海棠,也是老奴打晕了扔在了屋子里,大少夫人要打就打老奴吧。” 沈蓉瞳孔一缩,有些不可置信。 她只是随便编了一个理由,故意诈方嬷嬷的,没想到还真被自己给猜对了。 阮拂龄没死。 死的只是一个粗使丫鬟。 沈蓉心中怒火蹭的一下怒涨,一把揪住了方嬷嬷的衣领子:“老刁奴,早就不该留着你在靖安侯府,闹出这么多事端,来人,将方嬷嬷捆起来,带去见老太太,其余人都给我看好了。” 一想到阮拂龄惹了祸还想要逃跑,沈蓉就气得不轻,走近老太太院子时,听见了怒骂声。 “休妻!必须休妻,这天底下还有没规矩了,害死了人,还敢如此张狂。” 老太太抹泪。 沈蓉进门后看见三个兄弟站在一旁不说话,老太太立即指着沈蓉:“一会你亲自走一遭,务必要让宋氏和叶氏回来一趟,否则,靖安侯府豁出去也要休妻,逼死了人命还能逍遥快活,简直没天理了。” 等老太太撒泼之后,沈蓉轻叹口气:“祖母,两位弟妹许是在气头上,宋家和叶家都不好招惹,不如再等等。” 话到了嘴边沈蓉犹豫了一下,忽然试探道:“祖母,表妹的丧事要是通知阮家,那抬来的嫁妆……” “阮家害了一条人命还敢要嫁妆,做梦!”老太太一口回绝:“那些都是我陪嫁给龄姐儿母亲的,也是靖安侯府的。” 沈蓉抿了抿唇瓣,脑海里忽然有了个大胆的猜测,阮拂龄诈死的事老太太究竟知不知情? 凭着老太太对阮拂龄的宠溺,说不定会用这个法子。 她脑子转得飞快。 沈蓉叹气:“祖母,刚才有个男子拿着赎金来赎个活契丫鬟,在府上闹腾开了。” “这种小事交给管家不就行了,何必你亲自插手?”裴衡川蹙眉,并没有将这件事放在心上,甚至觉得沈蓉不分轻重。 沈蓉又怎么会听不出丈夫的责怪,她无奈道:“这丫鬟是个活契,而且还是揽月阁伺候的,突然就在侯府失踪了。” 说这话时沈蓉不着痕迹的在打量着老太太,却见老太太眼底划过一抹心虚。 沈蓉咬牙,几乎可以断定这事儿就是老太太出的馊主意了。 想借着阮拂龄的死,逼着宋玥和叶嘉嫣回来,还让世人知道靖安侯府的表姑娘引火自焚了,又给了阮拂龄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 一箭三雕。 亏她还信了,被人蒙在鼓里耍的团团转。 简直太气人。 “不过就是来讹银子的,给他就是了。”老太太敷衍道。 沈蓉却道:“祖母,靖安侯府的活契可不少,若是人人效仿,岂不是乱套了?” “蓉儿,你又何必用这点小事来打搅祖母。”裴衡川一脸责怪。 沈蓉闻言心里一哽,有些哭笑不得:“不是我非揪着不放,我给了五千两银子,此人也未松口,还说要是不将海棠交出来,就要告官府。” 一听说要告官,几人这才慌了。 老太太对着裴衡川说:“你,你快去处理此事,莫要将此事闹大,靖安侯府可丢不起这人了。” 裴衡川立即点头出门了。 ------------ 第一卷 第34章 对薄公堂羞辱裴知晏 看着丈夫远去的背影,沈蓉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对着老太太说:“祖母,夫君一个男人未必懂这些,我去看看。” “也好。” 沈蓉追上了裴衡川,刚要开口解释就被裴衡川给打断了:“我知道你一直对龄表妹不满意,这些年我也一直很少在你面前提及她,如今人都死了还要被人污蔑,蓉儿,你太让我失望了。” 沈蓉愣了。 “从今日开始龄表妹的事你不必插手了,日后多敬着祖母一些。” 说完裴衡川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沈蓉心里堵得慌,紧紧地攥着拳头,她仿佛又从丈夫的眼睛里看见了熟悉的眼神。 对阮拂龄那种深刻在意。 “夫人,现在怎么办?”丫鬟问。 沈蓉道:“将方嬷嬷捆起来送去庄子上,记得要悄悄的,不许让任何人发现了,剩下的那些人堵住嘴,也一并送去庄子上。” 她突然就没了心思现在戳穿了,她要让裴衡川彻彻底底地对阮拂龄死心。 裴衡川去见海棠兄长,先是言语间威胁,然后又将人狠狠暴揍了一顿,还扬言只要再敢闹下去,就要了他的命。 海棠兄长本就是个无赖,被人威胁惯了,还有几分小聪明立即扬起脖子说:“你就是杀了我,我也要将妹妹带回去,我若再不离开靖安侯府,我的朋友就会去报官!” “自讨苦吃!”裴衡川一拳打在了海棠兄长脸上。 随后赶来的裴知晏拎着海棠兄长的衣领子:“说,是不是有人故意派你来闹事的?” 海棠兄长神色闪闪烁烁不肯吱声。 “是不是宋玥?”裴知晏问。 海棠兄长根本就不认识宋玥是谁,被裴知晏摇晃着脑袋,根本说不出来话,却被裴知晏默认了。 于是裴知晏气就不打一处来,起身就要去找宋玥问个清楚,裴燕川拦住了他:“你先别冲动。” “除了宋氏这么恶毒之外,又有谁会揪着龄表妹不放,人都死了,还不消停,二哥,咱们是看着龄表妹长大的,岂能不管不顾?” 裴燕川闻言松了手,任由裴知晏离开。 …… 宋家 宋玥正在书房里整理书籍,她想找找还有没有其他法子能独立户籍,云冬来敲门:“姑娘,不好了,裴三爷突然闯入府上,还打了好几个人,拦都拦不住。” 裴知晏又来了? 宋玥抬起眼皮:“去报官。” “啊?”云冬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直到宋玥又重复了一遍,云冬才回过神,赶紧派人去报官。 在等候京兆尹来时,裴知晏已经在府上砸了个稀巴烂,一边砸还一边辱骂:“宋氏,你这个蛇蝎心肠的女子,人都死了还不忘造谣,简直该死,你给我滚出来!” 宋玥压根就不着急,生怕裴知晏砸得不够多,特意从库房里挑选了几件贵重珍藏的古玩,砸碎了之后叫人拾起残渣混在地上。 “姑娘,这可是大人最喜欢的瓷釉。” 话音刚落,啪的一声砸碎了。 要不是怕晚上睡得不安稳,她甚至将把祠堂搬出来,给裴知晏砸。 解气就行。 终于,在裴知晏喊了半个时辰后,宋玥才姗姗来迟,抬眸瞥了眼猩红着眼的裴知晏。 “别以为躲在宋家,我就不能将你如何了,宋氏你好歹毒的心肠,居然怂恿海棠兄长去靖安侯府闹事!” 裴知晏一个箭步冲了过来,伸手就想去掐宋玥的脖子,只是眼前银光一闪,手背上传来剧痛。 “啊!” 宋玥来之前刚好在库房里挑选了一只纯银打造的狼牙棒,上面还有倒刺,她敲击的那下,可是用足了劲儿。 裴知晏立马就后退了好几步,脸色极为难看,不可思议地看着宋玥,端庄柔弱的宋玥何时变得这么粗暴了? “宋氏,你好狠毒!”裴知晏咬牙切齿。 “何人报官?” 京兆尹房大人粗犷的声音传来。 宋玥举起手:“大人,是我,裴知晏擅自闯入宋家,还将宋家砸了个稀巴烂,我实在是制服不住才派人去报官。” 一改刚才的狠厉模样,面上多了份无助和惶恐,指着满地残渣,房大人看了一眼地上,目光一瞟,弯腰瞧了瞧残渣顿时倒吸口凉气:“都是裴知晏砸的?” “全府上下都是人证。”宋玥道,不屑地看向裴知晏:“靖安侯府的三爷该不会抵赖不承认吧?” “是我砸的又如何,我今日是来要个公道的,你还敢报官,简直不知羞耻!”裴知晏对宋玥最后的期待都没了,眼底只剩下怨恨。 宋玥就怕裴知晏不肯承认,既然认了,她定要让他涨涨教训,顺着裴知晏的话继续追问:“今日房大人就在这,咱们之间有什么对错,不如说个明白,若是我错了,我给你磕头赔罪都成,可被你这么无凭无据的污蔑,我宋家也不是好欺负的!” 房大人听着两人吵起来,顿时头大,都是名门望族,他哪个也得罪不起。 就在此时房大人又听说有人击鼓鸣冤,要状告靖安侯府私自扣人,一听又是靖安侯府。 房大人更觉得头大。 “房大人,咱们去公堂审问如何?”宋玥扬起下巴,一脸坦然:“我行得正坐得端,不怕对峙,倒是有些人就未必了。” 裴知晏紧咬着牙,他的确没有证据,只知道近期阮拂龄只得罪过宋玥,肯定是宋玥在背后诋毁阮拂龄。 这些都是他的猜测。 “裴三爷,这边请吧。”房大人道。 众目睽睽之下,裴知晏不去就是心虚没理,他咬着牙:“去就去。” “房大人等一等!”宋玥礼貌地喊住人,当着房大人的面让丫鬟尽快将地上的残渣全部收入大箱子,足足装满了三个箱子,一并抬着跟在宋玥身后。 房大人也没阻挠。 几人到了公堂之后,击鼓鸣冤的就是海棠的老子娘,她们哭诉两个时辰前儿子带着赎金去了靖安侯府赎人,可迟迟没回来,他们闯入去问,结果被靖安侯府的下人给轰出来了。 无奈,两人只能来找官府了。 “那个泼皮无赖污蔑人,不打死已经是仁至义尽了,你们还敢闹!”裴知晏怒瞪着两人。 宋玥挑眉,真不知原主是怎么看上就裴知晏的,头脑简单,四肢发达,就是个蠢货! “你们是不是收了银子,故意去靖安侯府找麻烦的?”裴知晏威胁:“还不快如实交代,否则,就是死路一条。” 海棠老子娘被吓得瑟瑟发抖,一时不知该如何回应。 “裴三爷,这里是公堂,不是你随意撒野的地方,口说无凭你可有证据?”宋玥反问,面上的肃杀之气不次于裴知晏。 他蹙眉。 “只会仗势欺人算什么本事?”宋玥满脸鄙夷,气的裴知晏咬牙:“只要审问,必定能有个结果。” “这么说海棠的兄长的确是在靖安侯府了?”房大人追问。 裴知晏点头:“此人去了靖安侯府讹诈银子,已经被侯府关起来了。” 房大人又问:“海棠兄长和侯府是什么关系?” …… “可有卖身侯府?” “可有伤人?” “按律法,靖安侯府是无权擅自处置海棠兄长的,若是海棠兄长真做了什么事,侯府应该将人捆起来送入官府。” 几句话让裴知晏哑口无言。 宋玥拱手:“大人英明,不能总是因为自己的猜测就断定事实,还请大人还宋家一个公道。” 房大人被捧得有些晕乎乎的,脸上扬起得意,立即派人去靖安侯府将海棠兄长带来审讯。 ------------ 第一卷 第35章 问心无愧不如开棺查验? 等候期间,宋玥又察觉了手腕上酥酥麻麻的灼热传来,她低着头看了眼,浅浅的红线若隐若现。 相比较上次,这次更加清晰,红线缠绕一圈,宛若戴在手上一根红绳子。 宋玥激灵一下。 瞬间猜到了这极有可能和空间有关。 难道是空间在修复? “宋氏,你现在后悔还来得及,若是真将此事闹大了,你我之间就再也没有缓和的可能了。” 听这话,宋玥差点没忍住笑了。 多大的脸才敢这么说? 一次次地伤害自己,还缓和? 宋玥仍旧鄙夷地看向了裴知晏:“你还真以为自己是三个月前的裴三爷?” 裴知晏蹙眉。 “你如今可是大街上的老鼠人人喊打,连狗看见了都要嫌弃一眼,你凭什么认为我会非你不可?”宋玥嗤笑,压低声音道:“实际上我看见你就恶心得想吐了。” “你!”裴知晏气得不轻,拳头刚刚举起。 啪! 堂上传来巨响。 房大人清了清嗓子,算是提醒。 裴知晏只好收回了拳头。 当海棠兄长被带上来的时候就剩下一口气儿了,宋玥啧啧,靖安侯府的人下手可真够狠的。 好好一个人就给打成半死不活。 海棠娘看见儿子躺在地上嗷的一声就扑了过去:“胜儿,胜儿你醒醒啊,我是你娘。” 好在海棠兄长撑着口气睁开了眼,看着自己所处的地方,尤其是看见了房大人之后,激动地跪在地上:“大人,求您给草民做主啊,靖安侯府还要草菅人命,杀人灭口!” “混账!”裴知晏没忍住,一脚踢了过去。 噗! 海棠兄长哪受得了这一脚,当即就被踹晕了。 “裴知晏!”房大人的脸色气得脸色一沉,这里是公堂,对方也太不给面子了:“你若是再搅乱公堂,本官就要依法惩办你!” 裴知晏抿了抿唇不再吱声。 房大人又叫人给海棠兄长弄醒,趁此期间,房大人问起了裴知晏:“今日为何去宋家闹,又砸坏了那么多贵重物品。” “正好,所有人都在场,就是宋氏指使了海棠兄长去靖安侯府闹,故意抹黑已死之人的名声,我登门只是气不过,失手砸了几样东西,仅此而已。” “仅此而已?”房大人被气笑了:“真是好狂妄的口气。” 那些东西不少都是御赐之物,还有一些稀世珍宝,价值万金,就这么被砸坏了。 还仅此而已? 房大人又问:“宋娘子,他说的可是事实?” “自然不是。”宋玥摇头:“我根本不认识堂上的几人。” “还敢狡辩!”裴知晏冷哼;“若不是你心里不舒坦,又怎么会污蔑龄表妹?” “那请问裴知晏,我污蔑什么了,人家要的是自己亲妹妹,怎么就扯着污蔑了呢,你们若是问心无愧直接将人交给人家那不就行了?”宋玥反问。 众人恍然大悟。 是啊,海棠一家子只不过是要海棠这个丫鬟而已。 阮拂龄死了,跟海棠又有什么关系? 根本扯不上污蔑。 裴知晏语噎。 此时海棠兄长也醒来了,嘴里还大口地吐着血,手指着裴知晏:“请裴三爷将妹妹还给我。” 裴知晏哪里知道海棠已经死了,愤愤地让身边随从回去将海棠那个丫鬟带来,随从一听赶紧说:“海棠不在府上。” “海棠年纪小又是粗使丫鬟,从来不得罪人的,从未超过两日不给家里送消息,这几日我日日都梦见海棠被人给害了。”海棠娘哭天抹泪:“当初要不是给他爹治病,我们是舍不得卖孩子的,如今省吃俭用将赎金凑足了,靖安侯府却不肯放人了。” 裴知晏后知后觉地发现事情远比自己想象的更复杂。 “求裴三爷将海棠还给我们吧,我们只是小小百姓,不敢得罪人,也不要银子,只求一家子团聚。” 海棠老子娘在堂上哭得泣不成声。 “裴知晏,也请你还我一个公道,还有赔偿那些损失。”宋玥指着门口的三个大箱子。 裴知晏瞬间心乱如麻,支支吾吾根本拿不出证据也解释不出来,可他就是认定是宋玥指使了海棠一家子去靖安侯府闹事的。 只是海棠又去哪了呢? “大人,我有一个提议。”宋玥道:“海棠既是靖安侯的丫鬟,身边肯定有熟悉的同伴,只要召来一同审问,肯定知道线索。” “靖安侯府岂是说审问就审问的?” “不过是审问几个丫鬟,若你坦荡,又何必心虚?”宋玥反问。 裴知晏压根就不是对手,三言两语就败下阵,脸露难看,这时海棠娘忽然说:“靖安侯府发生一场火灾,唯独我家海棠没了,说不定就是拿了我家海棠的命抵了侯府表姑娘的性命,让表姑娘假死离府,改名换姓过逍遥快活日子去了。” “这绝对不可能!”裴知晏反驳。 “大人敢不敢让我去瞧瞧表姑娘的棺椁,人虽被烧得面目全非,可骨头却摆在那呢,我自有法子断定此人是不是我家海棠。” “你混账……” “海棠娘,你可别胡说,靖安侯府怎么会这么卑鄙无耻呢,堂堂靖安侯府为了洗脱罪名肯定是不介意你去瞧一眼的。”宋玥及时开口打断了裴知晏的话。 宋玥看向裴知晏:“要么让海棠娘看一眼棺椁也好死心了,要么就审问海棠的同伴。” 所有人都看着裴知晏,等着他回应,海棠娘提出来的要求本来也不过分,若是靖安侯府不肯妥协,那才是心虚了。 用一个丫鬟的命换了表姑娘的自由,这事儿还真像是靖安侯府的手笔。 宋玥要的就是这种效果,不论靖安侯府怎么选择都是被动,流言蜚语只会越来越多。 她就是要让阮拂龄一辈子都别想顶着自己的脸再出来招摇撞骗! 除非,她易容一辈子。 “裴知晏,此事你该不会知情吧,等过几日又出现一个什么模样相似的人出来,换了个名字,继续生活?”宋玥小声猜测:“若是这样靖安侯府也太无耻了。” 裴知晏简直快被气晕过去了:“你别胡说八道,阮家就她一个姑娘,哪来什么相似的姐妹?” 宋玥唇角扯了个勉强笑容:“那倒是我小人之心了。” 这可是裴知晏亲口说的,阮家就这么一个姑娘。 再来第二个就不对劲了! 房大人当机立断地派人去了一趟靖安侯府,说明原因,要听听老太太的意思。 老太太正在喝药,听闻传话,手里的药没端稳直接摔在地上。 溅地满地药汁。 “去把沈蓉喊来!”老太太激动道。 小厮却道:“老太太,一个时辰前沈家派人来请大少夫人回去,说是沈夫人犯了头疾,大少夫人惦记着就赶回去了。” “怎么这个时候回去了?”老太太不满,认定沈蓉就是故意的,同时心里也没底,真要看了棺椁,看出什么端倪来,靖安侯府的脸就别想要了。 ------------ 第一卷 第36章 继续讨要 太夫人皱眉:“府上这点东西都没给你准备?” 宋玥摇头:“倒也不是,只是管家给准备了几样点心和茶具,孙女觉得有点单薄,所以厚着脸皮来求祖母。” 就这两样东西别说送给蒋,谢两家了,就是送去穷亲戚也是拿不出手的,太夫人深吸口气,对丫鬟叮嘱:“去告诉夫人,将郡主的嫁妆返还一部分交给三姑娘自行处置,另外,再去知会管家,给三姑娘准备两份厚礼。” “是。” 她想了想,又道:“玥姐儿,你还没去过蒋,谢两家,不如让你大哥抽空带你一同去吧。” 不给宋玥解释的机会,太夫人已经起身朝着屏风那头走了。 宋玥耸肩,宋衡川要跟便跟,反正不受待见的也不是自己,从昨日宋衡川的一举一动看,蒋夫人跟谢侯夫人根本就看不上宋衡川这个蠢货! “什么?又要给嫁妆?”元茯苓听着丫鬟的话,险些气吐出血来,又不敢对传话的人发火,只好问起:“是不是三姑娘又说了什么?” 丫鬟道:“三姑娘要准备谢礼,拿不出银子只好去找太夫人,太夫人便妥协了。” 元茯苓一听气更是不打一处来,耐着性子将丫鬟送走,又看向一旁的管家:“究竟是怎么回事儿?” 管家叫屈:“夫人,三姑娘半个时辰前的确是要准备一份厚礼,说是去拜谢恩人,老奴按照规定准备,可三姑娘也没说个章程,扭头就走了,谁知道三姑娘竟然去找太夫人了。” 这三姑娘太奸诈了。 正说着,人就来了,宋玥心情不错地哼着曲儿来到了蔷薇院,冲着元茯苓笑眯眯道:“夫人,我来取母亲嫁妆。” “玥姐儿,这嫁妆……”元茯苓一脸为难,正要卖惨,谁知宋玥压根不听解释,扭头就要走,嘴里嚷嚷着:“那我去找祖母要吧。” “你站住!”元茯苓气得头疼,压根就拿宋玥没法子,简直就是个泼皮无赖! 这事儿闹到太夫人面前,也是少不了一顿苛责,最终还是要交出一部分,于是元茯苓让心腹取来一大箱子交给了宋玥。 宋玥打开箱子看了眼,皱了皱眉。 元茯苓赶紧吩咐:“再去搬!” 直到搬了三箱,宋玥才心满意足地离开了,又叫人准备了两份厚礼,半个时辰后要离府。 派人将消息通知了宋衡川。 意料之内,他称病没来。 宋玥只好独自一人去了两家拜谢,她短暂地自报家门之后,两家都很欢迎,她略坐半个时辰,就找了个借口离开了。 事情办完,看着时间还早,她又去去了一趟珍宝阁,掌柜的见着她极快地赶来:“小主子,可是有什么吩咐?” 她点头,说出来意:“能不能在最短的时间内准备出一批仿制品?” 掌柜的一听愣了愣,不明所以但还是点头:“小主子有多少?” “莫约四十箱。” 一听数量,掌柜的道:“三个月之内。” “不行,时间太长了,十日之内就要全部运送过来。”宋玥道。 她本以为昨日挑拨了靖国公府和沈家,会让两家反目成仇,没成想,两家居然提前成婚。 这种情况对于北楚帝而言是非常不利的,她必须要打破平衡。 掌柜的咬咬牙:“十日时间虽紧迫,可小主子需要,那我便试一试。” 听掌柜的这话,宋玥道:“我知道母亲当年走得太着急了,许多铺子都被其他人接手,您这些年来维持这间铺子实属不易。” 她掏出两万银票放在桌子上,掌柜的一看激动得热泪盈眶,刚才之所以不敢保证,就是要去筹钱。 现在钱有了,掌柜的底气就足。 “小主子放心,我一定给您办妥,只是不知您需要什么样的仿制品,可有图?” “明早我给你送来。” 掌柜的点头,两人意见达成一致,宋玥才折身回靖国公府,回府后又去了一趟蔷薇苑。 恰好管家正在跟元茯苓商议聘礼的事,院子里摆放着满满当当的几十个大箱子。 一半打开,一半还扣着。 见着宋玥来,元茯苓满脸警惕:“你怎么来了?” 宋玥晃了晃手上的点心:“听说兴味斋的点心最好吃,我特意买来给大家分享,夫人可要尝尝?” 元茯苓现在看见宋玥就脑袋疼,又怎么会馋对方的点心呢,找了个借口说不吃,将手上的账本合起来,目光警惕的盯着宋玥。 宋玥撇撇嘴:“不吃拉倒。” 她扭头就走。 回到了月华阁,她坐在了凉亭内将点心全都拆开,招呼着其他人过来尝尝。 一开始几个丫鬟还有些扭扭捏捏不敢,云冬带头吃了两口,其他人才敢拿。 张嬷嬷无奈:“姑娘,您这样会惯坏她们的。” 宋玥轻笑:“我对她们的要求并不高,只要离开月华阁,能替我办事,不丢了月华阁的脸就行。”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一味地压制,并不能真正的收获人心。 “从今日开始,除了国公府给你们的月例之外,月华阁也会单独再给你们一份。”宋玥道。 几个丫鬟一听瞬间眼睛就亮了起来:“多谢姑娘。” 吃饱喝足后,宋玥缓缓开口:“你们在府上有没有关系不错的丫鬟,小厮,一定要信得过的,写出个单子出来。” 几人二话不说点头。 宋玥庆幸当初元茯苓为了监视她,送来的丫鬟个个都是认识字的。 很快她就得到了一份名单,张嬷嬷压低声音说:“姑娘,没用的,这些人的卖身契不在您手里,未必会替您办事儿。” 看过名单之后,宋玥将每个人的名字都记着:“只要利益到位,没有拉拢不来的人。” 她想着若是拉拢不了,又对自己不利,那便杀了! “绿萝!” 叫绿萝的丫鬟上前。 宋玥吩咐:“你跟花房海柱是同乡,又知他家境不易,我有件事需要他去做。” “姑娘您吩咐。” … 傍晚 元茯苓刚从宋瑶那回来,满脸焦躁地坐在椅子上,又问起:“国公爷可回来了?” “回夫人话,国公爷暂未回来,不过叫人来传话,让您不必等着了,晚些时候直接去书房。”丫鬟丹若道。 元茯苓点头:“那便传膳吧。” 忙了一整日连口水都没来得及喝,嗓子都冒烟儿了,又渴又饿。 忽然院子里传来了一声尖叫。 “啊!” 元茯苓眼皮倏然跳了跳,嘴里大骂一刻也不消停:“快,快去看看怎么回事儿!” “夫,夫人,奴婢刚才看见一条蛇从花盆里钻出来。”丫鬟喊。 元茯苓眉心一紧,她最怕蛇了,一想到院子里钻来了蛇,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所有人都把这小畜生给找出来!” 于是,蔷薇院开始地毯式的搜寻,到处找蛇。 找了许久也没看见蛇的踪影。 “会不会是你看错了?”元茯苓站在台阶上问发现蛇的丫鬟,丫鬟信誓旦旦的保证:“夫人,奴婢不会看错的,那条蛇就从奴婢眼前爬过,还有其他人也看见了。” “是啊,夫人我们都看见了。” 见几人都这么说,元茯苓也不再怀疑,丹若道:“夫人,许是蔷薇院许久没有人住过,里面残存的玩意儿,奴婢这就派人在院子各个角落撒一些雄黄粉,咱们动静这么大,说不定被惊吓跑了呢。” ------------ 第一卷 第37章 砸了宋衡川 蔷薇院闹了蛇,元茯苓早就没了睡意,愣是看着丹若带着人将里里外外撒上雄黄粉才松了口气。 “多派几个人巡逻,找一找。” “夫人放心。” 元茯苓累极了,回了屋刚坐下又听有人喊了句蛇出来了,吓得她一激灵,站起身出去了,果然看见一棵树上垂下半截尾巴,吐着嘶嘶的声音飞快地在树干上扭动。 “快,快抓住!”元茯苓大喊。 一群人围着蛇转悠。 直到将蛇给打死,丹若赶紧叫人处理干净:“夫人,现在就剩下偏房那边没有搜了,奴婢担心会不会有漏网之鱼。” 元茯苓不作多想:“快带几个人好好查一查,可别让蛇在里面搭窝了。” “是。” 偏房被推开,整整六十六抬嫁妆摆放了一屋子,丹若叫了胆子大的人进去搜查。 殊不知屋檐上趴着个人,宋玥扒开了房顶上方的砖瓦,居高临下清楚地看见了一只只箱子被打开,露出了里面的聘礼。 衣裳首饰,古董字画,精美华丽,看着就价值不菲。 她目光一瞬不瞬地盯着。 一个时辰后偏房里检查完毕,宋玥起身离开,翻过屋檐成功回到了月华阁,马不停蹄地坐在椅子上提笔就写。 将聘礼里包含的东西写出了一大半。 张嬷嬷就在一旁伺候着,看得瞠目结舌,这提笔姿势,还有字迹,果然是个认识字的,而且书读得未必比二姑娘少。 宋玥看着摘抄好的单子,叠起来放在了秘制竹筒内,藏于袖中。 次日清晨宋玥要出去一趟,在门口被管家给拦住了:“三姑娘怎么又要出门?” “我听说章记的包子好吃,想买点尝尝。” 一听说是为了包子才出去的,管家眼底立马就露出了鄙夷,一个嫡女也太小家子气了,居然为了口吃的大清早就出去。 “三姑娘要是想吃,可以让丫鬟代买,您又何必亲自跑一趟呢,您毕竟是嫡女,抛头露面有辱国公府脸面。” 管家笑眯眯地指了指身后的路,要让宋玥知难而退。 宋玥挑眉:“你这是在教我规矩?” “三姑娘这么说就是冤枉老奴了,老奴只是为了国公府的脸面……你怎么打人?” 话未落,一巴掌猛然打在了管家的脸上。 管家捂着脸不可思议。 宋玥揉了揉发麻的掌心,嗤笑:“我出门吃个包子怎么就辱没了国公府脸面了,我如何,也轮得着你来教训?” “发生何事?” 靖国公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不悦道:“一大早闹什么?” 管家立即走到了靖国公面前,指了指脸上的巴掌,委屈道:“国公爷,老奴只是心疼三姑娘,这么早出去吃口包子不值当,没想到三姑娘就动手了。” 宋玥撇撇嘴,连一句辩解都没,转而看向了靖国公,眨眨眼等着对方开口。 “就为了个包子?”靖国公拔高声音,有些恨铁不成钢的看向宋玥,小家子气,真馋! 宋玥反问:“我从未在京城逛过早市,想去见识见识,昨日吃了些点心,味道的确不错,又听说章记包子极有名,日后旁人问及,我什么都不知道,那国公府就有脸面了?” 靖国公发现这个女儿嘴皮子很利索,三言两语就能把人怼得说不出话来,他深吸口气看向了管家:“由三姑娘去。” “国公爷?”管家诧异。 谁家嫡女一大早亲自去买包子? 那不是自降身份么。 “由她去!”靖国公沉声,宋玥就是个反骨,也不算是有脸面的嫡女,做些接地气的事,也能情有可原。 这么安慰自己后,靖国公还对着管家表示:“日后三姑娘要出门买吃的,不必阻挠,直接放行,只要三姑娘在一个时辰内回来就行。” 管家闹了个没脸,讪讪点头:“是。” 宋玥心满意足地跟靖国公打了个招呼之后离开,前脚走,后脚靖国公就派人跟上了宋玥。 这丫头,最近很不让人省心! 宋玥出门没多久就知道背后有人,她也不怕,直接去章记买了包子,趁着刚出炉,白白胖胖的包子散发着诱惑人的香味,拿起一个咬下去,绵软适中,味道确实不错。 “掌柜的,再给我来一些。”宋玥起身,趁着人多的功夫将竹筒放在了一旁的桌子上。 很快就有人拿走,又拎着包子不动声色地离开了包子铺。 宋玥吃饱喝足之后才慢悠悠的回府。 一只脚刚迈进花园就看见了管家正低头训斥几个花匠:“勤仔细检查,可别让蛇鼠之类的跑出来了。” 管家说话间瞥见了宋玥,下意识地捂着另一边脸,大半个身子往后靠了靠,宋玥撇撇嘴:“府上闹蛇,怎么不去月华阁查一查?” 管家知道宋玥是个刺儿头,赶紧说:“三姑娘放心,半个时辰后就有人去月华阁。” 见他识趣,宋玥才没多说离开了。 这一日宋玥过得极舒坦,变着花样弄吃的,仿佛外界的事都跟她没有关系。 张嬷嬷欲言又止提醒:“姑娘,您从夫人那拿来了三大抬嫁妆,夫人心生恨意,一定会想尽法子挑拨您跟大公子的,其实大公子人并不坏,只是架不住夫人和二姑娘挑唆,你们毕竟是亲兄妹,总有一日大公子会看见您的好。” 宋玥闻言讥诮一笑:“大可不必了。” 她早就对宋衡川死心了。 两辈子的仇恨算在一起,宋衡川必须要付出代价。 刚过了一日的消停日子,傍晚就看见了宋衡川铁青着脸走进来,怒斥她:“你怎么好意思逼着母亲将嫁妆给你保管,这些年母亲兢兢业业为了这个家,连你也要落井下石,嫁妆呢,在何处?” 宋衡川刚才知道母亲累得病了,他赶紧去看,发现母亲红了眼,追问之下才知道宋玥以他成婚为由,要走了三大抬嫁妆。 宋玥站起身,视线跟宋衡川平齐:“这嫁妆是我母亲留下,有我一份,你一个人占了六十六抬,我不过是拿来了三抬,你有什么资格说我?” “你这是什么态度,我是嫡长子,将来是要继承国公府的,你凭什么跟我比较?”宋衡川气道:“小小年纪就想着男人,真是不知羞!” “大公子,您怎么能这么说话呢,姑娘可是您的亲妹妹,况且这嫁妆本来就是属于姑娘的,郡主不在,夫人代为保管,现在姑娘大了,要回嫁妆又有何不对,老奴记得二姑娘十岁的时候,夫人就带着二姑娘学算账了。”张嬷嬷实在是看不下去了。 不怪姑娘看不上大公子,这大公子实在是拎不清。 三抬嫁妆而已,连大公子的零头都比不上。 “放肆!”被人戳穿心思后,宋衡川恼羞成怒的踢脚踹张嬷嬷,宋玥眼疾手快的抄起圆凳朝着宋衡川伸出来的脚狠狠的砸下去。 ------------ 第一卷 第38章 恶人先告状 宋玥力道不轻,一凳子砸在宋衡川的腿上,凳子瞬间四分五裂,眼看着对方脸色煞白,露出了痛苦表情。 “宋玥!”宋衡川低吼,捂着腿哀嚎不止,目光凶狠地瞪着宋玥:“我也逃杀了你!” 宋玥弯腰捡起地上的半截木棍怒指着宋衡川:“你再敢放肆试试!” 凶狠之气爆发,眸光是死一般的沉寂,竟吓得宋衡川有些错愕,不可能,一个乡下野丫头怎么可能会有这种气质? “姑,姑娘,您消消气。”张嬷嬷回过神来,大着胆子上前劝。 宋玥冷声:“这里是月华阁,不是你随便撒泼的地方,你再敢胡作非为,就不止是被砸了。” 她的视线落在了宋衡川的脑袋上。 吓得宋衡川跛着脚往后退了退,咬牙切齿道:“你给我等着!” 人走后,张嬷嬷跪在地上:“姑娘,都是老奴嘴快,惹得您犯错,要是大公子去太夫人那告状,老奴一人承担。” 宋玥脸上的冷意散去,弯腰将人扶起:“此事与你无关,他要告便去告。” 太夫人现在还有求于自己,又怎么会给宋衡川做主。 而且这事儿宋衡川本就不占理! 宋玥眼珠子滴溜溜转悠,忽然冷笑:“他不去告状,我还要告状呢。” 说完,宋玥提着裙子一路朝着凝晖堂跑。 一边跑还不忘一边抹眼泪。 等到了凝晖堂时果然看见了宋衡川的影子,坐在椅子上,捂着腿哀嚎不止,一旁的太夫人心疼极了。 “祖母。”宋玥喘着粗气进来。 太夫人埋怨地看了眼宋玥,斥责道:“你怎么将人打成这样,他可是你嫡亲兄长,要不了多久就要成婚了,玥姐儿,你这么毛躁的脾气什么时候能改一改?” 宋玥噘着嘴委屈。 “祖母,宋玥野性未改,根本就不像是咱们家的孩子!”宋衡川瞪着眼睛怒道。 这话就有些违心了,只要是见过嘉华郡主的,都知道宋玥长得多像嘉华郡主。 宋衡川继续说:“别院失火,一个活口都没留下,偏偏只有她活了下来……” “这些年你从未去别院看过我一次,又怎么会知道我不是?”宋玥反问,她抬起头看向了太夫人:“祖母,下个月月初就是我进宫面圣的日子,要不然,我求皇上彻查如何?” 皇上两个字就像是一块大石头沉甸甸地压在了太夫人的心坎上,太夫人脸色阴沉,看着宋玥,敢怒不敢言。 她知道这丫头犯浑起来,不管不顾的。 “你少拿皇上……” “你闭嘴!”太夫人呵斥宋衡川:“你也是,连个兄长样都没有,几次三番地针对妹妹,玥姐儿怎么可能不是宋家血脉,日后再让我听见这样的话,我绝不饶你!” 宋衡川脸色一变。 太夫人看向宋玥,意味深长道:“家丑不可外扬,有些事闹大了,引起无端的猜测,对国公府没有任何好处,玥姐儿,你打人就是不对,还不快给兄长赔罪,今日这事儿就这么算了。” 太夫人当起了和事佬,朝着宋衡川使了个眼色,宋衡川极度不甘心,不情不愿地看向了宋玥:“除非你给我斟茶赔罪,否则,休想让我原谅你!” 斟茶赔罪? 宋玥怒极反笑,她侧过头看向了太夫人:“我有些疑惑,还请祖母解惑。” 太夫人眼皮跳了跳。 “我母亲当初离开府上时,留下了十里红妆,按理来说我也有一部分继承权,昨日是您下令让夫人给我一部分,今日大哥去月华阁要我将嫁妆交出来,究竟是祖母的意思,还是大哥自己的意思?” 宋玥毫不客气地质问,眼尾瞄见宋衡川脸上浮现心虚,他赶紧解释:“宋玥,你怎么敢这样对祖母说话!真是没规矩,我不过是说教你几句罢了,也是为了你好,不知好歹。” 太夫人只知道宋衡川被宋玥给打伤了,并不知原因,乍一听宋玥的话,立马就明白了。 这大孙子是被人给利用了! 背后之人挑唆了宋衡川去找宋玥麻烦。 太夫人深吸口气,看向了宋玥:“你母亲的嫁妆自然有你一份,等你日后出嫁,该给你的一分都不会少。” 得到满意的回应,宋玥微微笑,冲着太夫人屈膝:“多谢祖母解惑。” 随后她又轻蔑地看向了宋衡川:“作为嫡长子,无德无才无能,不友爱手足,这样的兄长不要也罢,祖母若要我道歉,我宁可去跪祠堂!” 说完,宋玥扬长而去。 宋衡川被人指着鼻尖骂,整个人懵了一会,等反应过来宋玥已经走远了,他气急败坏,正要动怒却被太夫人眼底的失望惊住了:“祖母?” “是谁让你去月华阁要嫁妆的?”太夫人问。 宋衡川摇头,支支吾吾说没有,太夫人一拍桌子:“川哥儿,玥姐儿是你嫡亲妹妹,你行事不要太过!” 被太夫人教训,宋衡川哪敢反驳,嘴唇紧抿一脸的不服气,心里将所有的错全都算在了宋玥头上。 “来人,送大公子回去!” 太夫人挥挥手,有些恨铁不成钢身为国公府嫡长孙竟然是这样的格局,太令人失望了。 “祖母……”宋衡川还想解释什么,太夫人已经站起身朝着里面走,几人架着宋衡川送了出去。 听着外面的叫喊,太夫人又气又怒,对着心腹道:“去一趟蔷薇院,府上娶亲之前要是再闹出幺蛾子,这府上就容不下她了。” 消息传到元茯苓耳朵里,她惊得手脚冰凉,又听太夫人敲打,脸色一阵青白变化,喃喃解释:“许是川哥儿听错了,闹出误会,私底下我定会好好劝劝川哥儿,让母亲放心。” 送走传话之人,元茯苓气得眼前一阵阵发黑:“自从这小野种回来,就没有一件事儿顺利。” “夫人,您再忍一忍,等沈姑娘嫁进来,您就有了帮手了,何苦招惹太夫人生气,至于三姑娘,还愁以后没有机会收拾么?”丹若劝。 元茯苓点头:“也只能如此了。” ------------ 第一卷 第39章 三姑娘砸了祠堂 祠堂阴冷潮湿,宋玥跪在蒲团上望着眼前漆黑的牌位,其中还有一个是她母亲,嘉华郡主的。 她起身,将牌位搬起来,砸了! 门口看守的婆子愣住了:“三,三姑娘?” “人都没死呢,立牌位做什么,真是晦气!”宋玥拔下头上的簪子将牌位上的字全都扣掉,又用脚踹得稀巴烂才算作罢。 婆子目瞪口呆,根本不敢拦。 等太夫人身边的嬷嬷来时恰好看见这一幕,她脸上闪过错愕,顾忌着三姑娘的脾气,也就没多问,反而温声说:“三姑娘,太夫人让您回月华阁,不必跪着了。” “那怎么行,我毕竟犯了错。”宋玥身子笔直。 嬷嬷道:“哎呦,我的好姑娘唉,您就回去吧,太夫人怎么舍得罚您,这事儿错不在您。” 话说到这个份上,宋玥才就着嬷嬷的手慢慢站起身,她也不想跪这帮冷冰冰的牌位。 嬷嬷还不忘替她抚平皱褶,笑着说:“三姑娘,太夫人说了从明日开始亲自教您管账,还有郡主的嫁妆也一并给您过目。” 宋玥知道这是缓兵之计,是怕她闹出什么幺蛾子出来,耽误了府上成婚,将她紧紧看着。 正好,合了她的心意。 “也好。” 嬷嬷将宋玥送回月华阁,一路上没少说好听的话哄着,张嬷嬷大老远就看见人回来了,看着嬷嬷这态度,惊得下巴都快掉了。 她迎上前,上下打量宋玥。 “张嬷嬷,三姑娘就交给你了。” 张嬷嬷嘴里唉唉应着,扶着宋玥进门,宋玥抽出手,轻笑:“我并未受伤,嬷嬷放心。” “那大公子呢?” “我占理,祖母又不是不讲理的人,自然会向着我。”宋玥莞尔一笑。 这话,张嬷嬷不信,太夫人要是讲理之人,当年许多事就不会发生了,对宋玥这般,不过是忌惮罢了。 … “人送回去了?”太夫人坐在椅子上,手里捏着一串佛珠,面上祥和,另一只手上还攥着本经书,嘴里念叨两句。 柳嬷嬷点头:“送回去了,老奴说了好些话劝,三姑娘毕竟年纪小,吃软不吃硬。” 这事儿太夫人也发现了。 越是来硬的,她反弹得越厉害。 柳嬷嬷欲言又止。 太夫人抬起头瞥了眼对方,将手头上的经书放在了桌子上:“有什么事就直接说。” “太夫人,三姑娘在祠堂将郡主的牌位给砸了,还将上面的字迹抹掉,说什么人都没死,给立牌位,也不嫌晦气!” 太夫人手上的佛珠猛然一顿,脸色微变:“她真的这么说?” “是啊,老奴亲耳听见的。” 太夫人呼吸急促,忽然开始极快的转动佛珠,心口渐渐起伏,懊悔道:“早知道今日,当初就不该心软。” 她一时心软念着国公府血脉,便留宋玥一命,没想到十几年后,宋玥竟是个讨债鬼! 早知,她就该亲手捂死。 “将今日看守祠堂的全都打发了,别传出什么话出去。”太夫人沉声吩咐。 对外,嘉华郡主就是重病而亡,知道真相的人并不多,太夫人又让柳嬷嬷亲自去给靖国公传话,将此事告知。 接下来几日宋玥日日都在太夫人这候着,从天不亮到天黑,太夫人为了不见她,专门在隔壁辟出一间屋子,找来一个算账先生先教她一些基础的看账。 宋玥也是耐着性子敷衍着,一日不曾落下来凝晖堂。 这日清晨云冬手里提着章记包子回来,冲着宋玥点头:“姑娘,事儿办成了。” 宋玥诧异:“这才第八日。” 这些日子云冬隔三岔五就要出去一趟,要么买点心,要么买包子,管家见了也是睁只眼闭只眼。 就是为了让云冬能够出入自由,方便对府外传递消息。 没想到这么快就传来好消息了。 宋玥找来张嬷嬷问起了婚礼流程:“按照规矩,靖国公府何时下聘?” 张嬷嬷道:“回姑娘,应当是成婚前十日,由大公子亲自带着两只活雁带着聘礼,挑好时辰去沈府。” 前十日,算算日子那还有五天左右时间了。 她一口咬着香喷喷的包子,唇齿留香,味道极好,填饱肚子后她照旧去了 凝晖堂。 转眼,就到了宋衡川下聘的日子。 一大早宋玥就去了凝晖堂,太夫人今日坐在高堂上,看上去心情不错,见她来还主动给了个笑脸,当众将沈如韵夸了一顿。 “沈家是簪缨世家,百年流传,跟咱们府上也是门当户对,沈大姑娘才貌双全,端庄贤惠,温柔大方。这几年在京城也是名声颇好,将来要是嫁进门,你可要好好尊敬长嫂,不许犯浑。”太夫人细细叮嘱。 要不是见过沈如韵,宋玥就信了这话。 丫鬟橘红的死,还不知道有没有沈如韵的参与。 “过去的事就过去了,做人要心胸宽广,没道理一直揪着此事不放,我一把年纪了只希望府上和和睦睦。” 敲打之后,太夫人才让宋玥去了隔壁继续学算账。 宋玥懒得戳破,这都快半个月了,她学的只是一些皮毛,算账师傅也只是教一些浅薄的东西,说得又快,生怕她听懂了一样,更不曾让她实践,也不会提问。 日日都在敷衍着。 实际上这些东西宋玥早就学过,而且是宫廷算了几十年账的内总管亲自教。 之所以留在凝晖堂,不就是为了今日? …… 靖国公府今日下聘,大门全都打开,宋衡川早早就起来准备了,管家亲自将装着活雁的两只笼子提了过来,交到了宋衡川手上。 宋衡川接过看了眼,两只雁眼睛炯炯有神,一看就精神,他满意的点了点头;“办的不错。” 管家谄媚道:“大公子放心,绝对没有人发现。” 宋衡川脸上笑意更浓,到了吉时后带着聘礼队伍浩浩荡荡地朝着沈家方向走。 两家隔着两条街,本不算太远,但为了重视沈家,宋衡川特意饶了大半个京城,让众人知晓靖国公的诚意。 听着人群里传来的夸赞,宋衡川骑在马背上,仰着头露出了得意笑容,将积攒了大半个月的窝囊气全吐了出去。 这时小巷街头忽然传来了一阵热闹的喇叭声。 伴随着阵阵鞭炮。 竟是正好碰见有人成婚。 双方就这么撞见了,宋衡川眉心一皱,对方率先说话了:“我们让一让。” 见新郎官识趣,宋衡川又看了眼四周看热闹的人群,大方的叫人封了红包 给对方添喜。 “多谢宋大公子。” 新郎官谦逊有礼,笑着接纳,让迎亲队伍靠在一旁,将路给让出来,两个队伍走到一半时,宋衡川胯下的马儿像是受了惊,突然嘶鸣起来,胡乱地来回踱步。 宋衡川脸色微变,紧紧攥着缰绳,可谁知马儿压根不听指挥,还在兴奋地乱晃。 他本就被夹在人群中央,马儿在原地发了疯,众人见状纷纷要避让。 嘎嘣! 一只箱子落地。 “哎呦!” 抬轿的被压住脚,连连后退,这一退就连累了身后的抬箱子的人也跟着受力没站稳。 砰! 一个又一个的箱子落地。 抬箱子的人乱成一团。 宋衡川还在马上,他死死的攥着缰绳生怕马儿脱了缰,可他前些日子本就受了伤,这会儿伤口复发,已经隐隐有些撑不住了。 马儿驮着宋衡川开始横冲直撞,众人吓得抱头鼠串,纷纷落荒而逃。 就连迎娶队伍也被连累了,花轿都被撞翻在地。 宋衡川见状咬咬牙,从怀里拔出匕首,一刀刺入马脖子上,鲜血迸出,马儿吃痛才算是安静下来,随后身子一软倒在地上,宋衡川及时跳下来,贴身小厮见状赶紧上前:“大公子您没受伤吧?” “去查查这马怎么突然发了疯!”宋衡川脑子里第一个想到的人就是宋玥。 要是宋玥使坏,他饶不了她。 ------------ 第一卷 第40章 以假换真 街头的热闹很快就处理完毕,下人又重新牵了一匹马来,宋衡川翻身越过,回头看了眼抬箱人正在重新整理聘礼,他铁青着脸:“都麻利些,别耽误了时辰。” 在宋衡川的催促下,半个时辰后,送聘队伍继续出发。 迎娶队伍同样出发。 两支队伍擦肩而过。 等上了沈家门时已经迟到了整整一个时辰,沈尚书跟沈夫人就坐在高堂,迟迟等不来宋衡川的消息,脸色已经渐渐变得难看起来。 “来了,来了,大人,宋大公子来了。” 话落,宋衡川便赶来了,解释道:“岳父大人,刚才在路上耽搁了,抱歉。” 见他诚心解释,沈尚书倒也没有多为难,朝着沈夫人使了个眼色,沈夫人微微笑,打圆场道:“一家人不必赔罪。” 接下来便是走流程,宋衡川对着两人发誓一定会对沈如韵好,喜婆便让宋衡川将聘礼单子递上。 沈夫人接过看了眼,脸上的态度立马有了变化:“既然靖国公府这般重视,那就什么都不必多说了,你去见见韵姐儿吧,她在后院等你。” “是。”宋衡川恭恭敬敬地拱手退了出去。 等到了后花园,果然看见了沈如韵早就在等自己了,看见宋衡川,沈如韵脸上露出娇羞表情。 “如韵。” 沈如韵点点头,睁着水汪汪的大眼睛盯着宋衡川,满心欢喜,只是话还没说几句呢,丫鬟急匆匆的来到了沈如韵身边低声说了几句话,沈如韵脸色瞬间就变了。 “这怎么可能呢?”沈如韵不信。 宋衡川忙问:“怎么了?” 沈如韵抬起头认真的打量着宋衡川,现在还不好下定论这就是他的错,沈如韵道:“还是先去前厅看看吧。” 见她不可能说,宋衡川眼皮跳了跳,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于是赶紧跟着返回大厅。 只见刚才还对着自己笑脸相迎的沈夫人,此刻阴沉着脸,再看刚才抬来的聘礼已经全部都打开了。 他蹙眉。 “韵姐儿,你怎么出来了?”沈夫人朝着沈如韵使了个眼色:“这不关你的事,你先回避。” “母亲,女儿也想知道是怎么回事。”沈如韵站在沈夫人身边不肯离开。 沈夫人想了想,毕竟是给沈如韵的聘礼,在场听听也无妨于是就同意她留下。 “岳母,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儿?”宋衡川心里觉得沈家莫不是拿乔了,觉得聘礼少,故意找事。 沈夫人清了清嗓子道:“你们两个还没正式成婚,宋大公子还是称我一声沈夫人吧。” 她话锋一转,手指着大厅里摆放的箱子:“这些都是宋大公子亲手准备的聘礼?” 宋衡川被沈夫人这番话驳了面子,脸上隐隐有些不高兴,但顾忌场合还是隐忍了,他点头:“是。” 沈夫人怒极反笑:“按照规矩这些聘礼都是要重新清点入库,等过些日子一并当做嫁妆送回靖国公府的,可你们靖国公府也太不诚心了,竟然拿赝品滥竽充数!” “不可能!”宋衡川矢口否认,气愤道:“沈夫人,我堂堂靖国公府嫡长子又怎么可能用赝品娶如韵呢?” 沈夫人见他一脸气愤不像是作假,又想着靖国公府把持着的人是元茯苓,心里多留了个心眼,指了指其中一个箱子:“你亲自去看!” 闻言,宋衡川快步走到了箱子面前,弯腰查看,将一只青瓷釉拿在手上,仔细端详之后脸色阴沉,又去了另外一只箱子,随手拿起名人字画,上面的字迹都是错的。 压根不需要仔细看,一眼就知道是假的。 “这,这怎么可能呢?”宋衡川傻眼了。 他想不明白这些怎么都是假货? “宋大公子,我沈家可是众目睽睽之下打开箱子的,绝没有可能调包,今日下聘依我看就算了吧。”沈夫人叫人扣上箱子,又叫人给抬回去。 宋衡川闹了个没脸,连一声招呼都不打扭头就走。 这是沈夫人第一次对宋衡川有了不满。 “母亲,我看他好像不知情的样子,会不会是被人给算计了?”沈如韵问。 沈夫人蹙眉,何尝不是憋了一肚子火呢,她转头看向了沈尚书:“大人,这事儿……” 沈尚书冷哼;“急什么,等着靖国公府上门赔罪。” 靖国公竟敢将沈家的脸面踩在脚底下,那就怪不得自己翻脸无情了。 …… 靖国公府 宋衡川一路又将聘礼抬回来,路过之人不少好奇纳闷,纷纷盯着瞧,宋衡川只觉得这辈子都没这么丢脸过。 直接来到凝晖堂。 太夫人看见宋衡川回来,赶紧问:“我听说你去的路上不顺,可有大碍?” “祖母,沈家将聘礼退回来了。”宋衡川气红了眼,拳头紧紧攥着:“沈夫人清点聘礼时,发现里面大部分都是滥竽充数的假货!” “什么?”太夫人脑子嗡的一下。 宋衡川继续说:“众目睽睽之下孙儿亲自查看,的确是低劣假货。” 太夫人不信,撑着身子去了外院看见了六十六抬嫁妆摆在院子里,叫人给打开,随手查看,越看脸色也沉:“去,去把元氏给我带过来!” 很快元茯苓就被带来,当她看见院子里的聘礼时,眼皮跳了跳,又看着太夫人一副恨不得活刮自己的表情,大感不妙:“母亲这是怎么了?今日不是下聘的日子么,怎么还没出发?” “啪!”太夫人一巴掌挥在了元茯苓脸上。 元茯苓猝不及防的挨了打,脑子嗡嗡的,捂着脸无辜地看着太夫人:“母亲,究竟发生什么事了?” “这里都是假货,我问你,你究竟是怎么办事的?”太夫人气恼不已,懊悔当初将嘉华郡主的嫁妆交给元茯苓。 眼皮子浅薄的玩意,竟敢在这种事上动手脚! 元茯苓懵了,直呼冤枉不可能,起身去查看,越看也心惊,就连她都能看出来的假货,更别说太夫人慧眼如炬。 “这,这是怎么回事儿?”元茯苓懵了。 宋衡川皱着眉头,脸上赫然就是失望和怨恨。 “一定是有人要故意陷害儿媳,母亲,儿媳疼川哥儿还来不及,又怎么会在聘礼上做手脚,这么简单的错一眼就会被人发现,到时就是整个靖国公府的脸面了,儿媳不会这么蠢的。”元茯苓哭着解释。 元茯苓举起三根手指头发誓:“母亲,这些聘礼都是儿媳亲手装的,绝对不可能是假的,定是有人调包。” 太夫人嗤笑:“你可别说是玥姐儿做的。” 这些日子宋玥早出晚归都在自己眼皮底下,何况这么多嫁妆,凭她一己之力根本不可能调换。 “母亲,儿媳不是这个意思。”元茯苓硬着头皮说,要是被她抓到是谁在背后捣乱,她剥了她的皮! 太夫人凝思片刻后道:“你赶紧重新选一副聘礼出来,送去沈家赔罪。” 宋衡川错愕:“现在?” “快去!”太夫人催促。 ------------ 第一卷 第41章 再凑嫁妆 偏房窗户下宋玥正在拨弄算盘珠子,指尖轻轻一滑,发出算珠轻轻撞击的声音。 她嘴角轻勾,沈家今日丢了这么大的脸,可不是宋衡川再送礼就能解决的事了。 外院热闹,柳嬷嬷得了太夫人的示意,让三姑娘今日不必再学算账了,柳嬷嬷进门时,宋玥正低着头看账,一副愁眉不展的样子,而算账先生靠在椅子上昏昏欲睡。 柳嬷嬷皱了皱眉,清了清嗓子发出动静。 算账先生快速醒来,立马正襟危坐:“嬷嬷,我刚才正在思考下一笔账怎么算呢。” 柳嬷嬷没戳破,朝着宋玥走去:“三姑娘,太夫人让您回去歇一歇。” “那怎么行,先生说笨鸟先飞,一日不可懈怠。”宋玥头也不抬地回:“我本就比旁人落后,又怎么能偷奸耍滑?” 柳嬷嬷语噎,讪讪地抬起头看了眼外院动静,又看了眼安安静静算账的三姑娘,心里犯嘀咕。 搬聘礼足足花了两个时辰,太夫人一口气硬是给凑够了八十抬嫁妆,请了十几个人清点。 外面管家来报沈家来人了。 而且是沈夫人亲自来的,进门时脸色有些难看,太夫人笑脸相迎:“沈夫人怎么亲自来了,应该是靖国公上门赔罪才是,今日闹了误会,让沈家生气了,这不,我这个老太婆亲自找人清点,足足八十抬。” “沈夫人,迎娶沈姑娘,靖国公府可是诚心诚意的。” 太夫人放低姿态,又将新的聘礼单子送到了沈夫人手上。 俗话说得好,伸手不打笑脸人,此举让沈夫人的怒火成功消了一大半,沈夫人挤出一抹难堪的笑容:“您是长辈,做晚辈的岂敢让您上门。” 沈夫人又看了眼一旁不说话的元茯苓,眼眸微动。 “沈夫人,实不相瞒,这些聘礼都是存放在外头大库房的,许是被不知分寸的下人给偷偷换了,靖国公府一定会严查,到时再给沈家个交代。”太夫人亲昵地拉着沈夫人的手:“可千万不要因为这点事断送一桩姻缘,沈姑娘那孩子,我是极满意的。” 被人捧着聊,沈夫人脸上的笑容多了几分真诚,也不再端着了,看了眼摆放满满的箱子。 太夫人道:“既然沈夫人也在场,不如亲自查验。” “这……这就不必了吧。”沈夫人推辞一番,架不住太夫人亲自拉着她的手在聘礼箱子旁来回查验。 沈夫人来时的怒火已经全部消失了:“既是一场误会,大家别伤了和气。” “对,对。” 太夫人将沈夫人拉去了正厅聊,还让宋衡川过来赔罪,宋衡川照做,当着沈夫人的面许诺了不会亏待沈如韵,沈夫人这才给了宋衡川个台阶下。 偏房的宋玥将手上的账本合起来,慢慢站起身,柳嬷嬷立马警惕地看向宋玥:“三姑娘今日不必去给太夫人请安了,府上来客人了。” 看着柳嬷嬷如临大敌的模样,宋玥只想笑。 不就是怕她出去搅合? 宋玥点头,起身离开看着满满一院子的聘礼,她觉得有些刺眼,宋衡川根本就不配用母亲的陪嫁娶媳妇。 尤其那人还是沈如韵! 经过廊下时看见了一脸忐忑的元茯苓,她啧啧摇头,叹了口气,元茯苓听见声音回过头,眯了眯眼看着她。 宋玥用嘴型骂了一句蠢货! 元茯苓瞬间火大,脚下刚迈一步就被身边的丫鬟扯住衣袖阻止了,宋玥脸上的笑意更浓,径直离开了凝晖堂。 回到月华阁,宋玥坐在窗台前沉默,手中攥着的帕子被搅得没了形,云冬端茶小心翼翼地递上前。 云冬觉得,姑娘的脸色比前些日子有人砸了月华阁时还要难看。 周身散发着寒气。 倒是张嬷嬷胆子大凑上前:“姑娘,您消消气。” “气?”宋玥手握着茶,嘴角勾起讥笑:“我气什么。” 太夫人力挽狂澜劝说了沈夫人促成这门婚事,可她怎么瞧着沈如韵那么碍眼呢? “嬷嬷,我母亲当年留下的嫁妆今日全都给了宋衡川,是不是连同我的那一份也给了?” 答案是毋庸置疑的。 嘉华郡主十里红妆,百抬嫁妆,经过今日的折腾已经没了。 为了迎娶沈如韵,太夫人真是豁出去了。 张嬷嬷一脸为难:“姑娘,国公府爱面子,不会让您就这么稀里糊涂出嫁的。” 国公府嫡女嫁女,嫁妆太少会被人笑话死了。 宋玥摇头,她在乎的并不是嫁妆多少。 等到了月明星稀,打听到消息,靖国公府和沈夫人商量了两日后重新将聘礼送去沈家,并让沈夫人留下几人看着聘礼。 “奴婢听说沈夫人离开府上前是高高兴兴的,还是大公子亲自将人送出门的。”云冬道。 宋玥淡淡嗯了一声。 她在等,等太夫人怎么处置元茯苓,等宋衡川怎么对元茯苓反目。 直到后半夜了,也没个消息。 一夜未眠。 次日宋玥照例去凝晖堂请安学算账,进了门就被柳嬷嬷给请去了正厅:“三姑娘,太夫人在正厅等您。” 宋玥嗯了声跟着上前。 屋子里哭声不断,元茯苓哭成泪人儿,就连衣裳都是昨日的,看样子是一夜没回去。 “玥姐儿,是不是你派人闹了一场,将聘礼给换了?”元茯苓扯着沙哑的嗓子:“你真是糊涂啊,这么做只会让国公府没脸!” 宋玥挑眉。 “宋玥,没想到你如此冥顽不灵!”宋衡川不知从哪跳出来,怒气冲冲地指着她的鼻尖:“说,那些被调换的聘礼在何处?” 她没理会宋衡川,抬起头看向太夫人,等着对方发话。 “你别看祖母,我已经找到证据了,就是你收买了人故意在昨日送聘礼时闹一场,趁机将聘礼换下来。”宋衡川怒道。 宋玥神色平静地看向宋衡川:“证据呢?” “不见黄河不死心!今日我就要你看看证据!”宋衡川对着外头喊了一声 ,被拖进来一名年轻的男子,冲着宋玥磕头:“姑娘,小的没用被抓住了,小的上有老下有小,您可别怪小的。” “此人就是昨日新婚队伍里的其中一人,他亲眼看见有人趁乱掉包箱子里的真物,还有我已经派人去查了,昨日那对压根就不是夫妻,是来外人。”宋衡川道。 宋玥面色仍旧平静,问:“那你倒是说说我是什么时候见过你的?” “十五日之前。” “我只吩咐你一人?” “还有其他人。” “其他人又是谁,叫什么名字,住在何处,昨日既然看见了抢聘礼,你为何不去报官,又为何被靖国公府的人给抓住了?” 宋玥一连串的质问让男人有些发懵,紧张地咽了咽嗓子,看向了宋衡川。 宋衡川狠狠瞪了眼男人:“继续说!” “我……”男人支支吾吾:“我只是按照吩咐办事,不知其他人,我是本地人,露过脸,依靖国公府的势力被抓住又有什么难的?” “宋玥……”宋衡川疾言厉色要打断,宋玥却猛地看向了宋衡川:“我离府之前,才三个月大,又是怎么知道假货是仿照真货做的,我可从未见过聘礼单子!” 一句话问得宋衡川失语。 是啊,货虽是假的,可那是照着真货做的。 即便要换,也总得有机会见过真货吧? 宋衡川质疑的看向了元茯苓。 ------------ 第一卷 第42章 三姑娘打了夫人 元茯苓心头一跳;“三姑娘前些日子提着包子去过一趟蔷薇院,许是那个时候记住了。” “胡闹!”太夫人没好气的呵斥,六十六抬聘礼,一眼就能记住? 这话传出去还不得被人笑掉大牙。 宋玥冲着太夫人屈膝,一副事不关己的淡然模样:“祖母,我还要跟着先生去学算账,先走一步。” 太夫人狐疑地看着宋玥怎么这么淡定,要之前的性子,一定会大吵大闹,非要个交代。 今日这是怎么了? “你先别走!”元茯苓拦住了宋玥;“一定是你收买了我身边人,自从聘礼搬上来,蔷薇院就闹蛇,是你从中捣乱。” “啪!” 宋玥毫不客气的一巴掌打在了元茯苓的脸上:“我不指望你待我如亲生,却一而再地污蔑我,元茯苓,你当真我宋玥是个软柿子好拿捏?” 元茯苓捂着脸气的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我相信母亲不是那样的人!”宋衡川抬脚往前一步,挡住了两人,高大的身子站在宋玥面前,居高临下:“倒是你,一而再地挑事,这些年也未必老实本分,说不定就在外面认识一些不三不四的人,做了这些事。” 闻言,元茯苓脸上露出了得意笑容,轻轻碰了碰宋衡川的衣袖:“川哥儿,唉,这孩子……” 宋玥绕过宋衡川上前一把揪住了元茯苓的衣领子:“与其在这里猜来猜去,不如去京兆尹那,求大老爷彻查清楚,走!” 她力气极大,将元茯苓拎起就往外走,吓得元茯苓赶紧制止:“胡闹,这事儿怎么能报官?” “不报官,难道是你心虚?”宋玥鄙夷:“全京城都知道了靖国公府抬着假货上门,还有什么遮遮掩掩的?” 元茯苓被噎得说不出话,急忙朝着宋衡川求救,宋玥立即看向了宋衡川:“怎么,连你也不敢报官,生怕被查出是参与的其中一员?” “你胡说八道什么!谁不敢报官。”宋衡川气得跳脚,扬言要去报官。 太夫人怒吼一声;“够了,闹闹闹,还嫌不够丢人么?” 宋玥噘着嘴:“母亲不止嫁妆在夫人手里攥着,还有那么多铺子,现在聘礼是假的,那铺子不知还在不在呢。” 闻言元茯苓心里咯噔一沉,恨不得拿针将宋玥的嘴巴给缝上,她紧张不安地看向了太夫人。 太夫人一记凌厉的眼神甩来:“元氏,去将郡主的嫁妆铺子账本拿来。” “母亲?”元茯苓心里咯噔一沉。 “去拿!”太夫人今日铁了心要彻查,究竟是谁在背后捣乱。 拗不过太夫人,元茯苓只好派人去拿账本,管了十年,账本也有厚厚的一箱子,太夫人粗略地看了一眼,都是盈利的,她脸色稍缓和。 元茯苓委屈道:“母亲,儿媳一直兢兢业业不敢有半点怠慢,三姑娘这话太让人寒心了。” 宋玥啧啧道:“你处心积虑地上位,图谋的不就是这些,没有你,多的是人愿意兢兢业业。” “……你!” 三姑娘的嘴巴实在是太毒了,一句话就戳到了元茯苓的心窝子,叫人半天都喘不过气来。 恰这时靖国公回来了,昨日他出门办事今儿早上才回来,一进城就听说了昨儿的闹剧,气得他脸色铁青,赶回来质问清楚。 “国公爷。”元茯苓委屈地朝着靖国公走过去:“您可要给妾身做主啊,妾身整理聘礼的时候,您也是在场的,怎么可能抬出去之后就变成仿的呢?” 靖国公点头:“不错,那些东西有一大半都是我过目的。” 有了这话,元茯苓哭得更加委屈了。 太夫人皱了皱眉,下意识的将视线落在了宋玥身上,东西被靖国公看过,靖国公绝不可能老糊涂纵容元茯苓做出这种事,毁了整个靖国公府的名声。 所以,也只有宋玥有这个动机了。 宋玥垂眸,佯装没有察觉落在身上的怀疑目光。 “玥姐儿,过去几年将你送去别院,是国公府亏欠了你,现在只要你将聘礼拿出来,我保证会既往不咎。”靖国公语气温柔:“人哪有不犯错的,即便是你兄长和二姐姐,小时候也犯过错,知错能改善莫大焉。” “父亲,这丫头就是野惯了,什么事儿都敢做。”宋衡川却觉得根本没有必要浪费时间,直接将宋玥抓起来,严刑拷打,肯定可以逼问出结果来,再将人送去庄子上囚禁,也只有这样,靖国公府才能恢复平静。 宋玥抬起头看向靖国公,眼神平静的宛若一汪湖水,波澜不惊,淡淡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就在这时小厮匆匆赶来:“国公爷,宫里来人了,要接三姑娘入宫。” 话落,在场的人纷纷变了脸色。 尤其是宋衡川,他急道:“父亲,不能再让宋玥入宫了。” 他眼底已经浮现一抹杀气。 靖国公同样眼中闪现杀气,但也只是一瞬间就消失了,可极快的微表情还是被她轻易捕捉。 宋玥眯了眯眼。 一大家子都盼着她死呢。 “玥姐儿?”靖国公语重心长道:“我知道你心里不服气,皇上怜惜你,可不会一辈子护着你,只有国公府才是你永远的家。” “父亲所言极是,女儿都记着了。”宋玥漫不经心的敷衍着。 靖国公犹豫再三还是决定给宋玥最后一次机会,他转身对着宋衡川怒斥:“胡闹,你看看你哪有一点兄长的样子,来人,将大公子送去祠堂,跪足三个时辰!” “父亲……”宋衡川不满。 碍于靖国公的眼神,他不情不愿的点头。 门外的人再次催促。 靖国公才对着宋玥说:“我正好要入宫,走吧。” 紧跟在靖国公身后。 门外已经停靠一辆奢华的马车,礼公公看见了宋玥来,赶紧下了马车,笑着迎过来:“三姑娘,您终于来了,皇上惦记你好些日子了,今日好不容易得空,就盼着见您呢。” 宋玥微微笑:“让皇上久等了。” 礼公公亲自扶着宋玥上了马车,才冲着身后的靖国公屈膝:“国公爷,皇上催得急,先走一步了。” 靖国公只能笑着点头,目送马车离开,望着马车的背影他长叹口气,蓦然眼皮跳得厉害。 再次入宫,宋玥却一点儿也不慌张。 “三姑娘,有件事您可要做好心理准备。”礼公公欲言又止,激动得连话都快说不全了。 宋玥点头:“公公您说。” “是,是关于郡主的,郡主极有可能是回来了……” ------------ 第一卷 第43章 入宫告状 母亲回来了? 宋玥敛眉,虽然早就有了心里准备,可从其他人嘴里知道消息,还是非常激动。 比她更激动的就是北楚帝了。 北楚帝看见宋玥,眼眶含泪:“玥姐儿,表姐要回来了。” 论辈分,嘉华郡主是北楚帝的表姐。 北楚帝就这么毫无形象地坐在了龙椅下方的台阶上,手里攥着一封书信,书信都被捏得不成型,一看就是反复看了许多遍的。 等着北楚帝的情绪平复了,才慢慢站起身,逐渐恢复了帝王气息,他冲着宋玥笑,却见宋玥小心翼翼的不敢靠近自己,他眉心一皱,看向了礼公公。 “皇上,奴才去接三姑娘时,恰好靖国公府前一日发生了些事,昨儿靖国公大公子对沈家姑娘下聘,六十六抬聘礼全都是假的,说来也奇怪,那些聘礼可都是郡主的嫁妆,当年长公主给郡主的嫁妆可是十里红妆,依长公主疼郡主的表现,怎么可能陪嫁假的呢?” 礼公公摇摇头,觉得有些匪夷所思。 北楚帝脸色微变:“胡说,表姐的嫁妆怎么可能是假的,宋开封呢?来人,去召宋开封!” “皇上!”宋玥吸了吸鼻子,跪在地上:“皇上,您还是送我回别院吧。” 北楚帝被宋玥吓了一跳,赶紧将人扶起来,宋玥却固执的耍起脾气,摇摇头:“靖国公府非要诬赖让我赔偿聘礼,找来莫须有的证人,说什么我在外头认识不三不四的人换走了六十六抬嫁妆。” “这不是胡说八道么,三姑娘小小年纪哪有这本事,要是真认识什么人,又怎么会差点儿死在了别院,奴才还记得三姑娘第一次进宫,可没少帮着靖国公说话,那一身的伤药,奴才看着都心疼。”礼公公也气不过道。 这话无疑是在北楚帝的心头上又浇了一层油,瞬间挑起了北楚帝的怒火。 一想到宋玥在别院受苦,北楚帝就懊恼自己没有照顾好宋玥,愧对表姐,他脸上露出了难过跟愤怒。 “皇上,母亲即将回来,我有一事还请皇上成全。”宋玥跪直了身子,冲着北楚帝磕头:“您即位以来,为了母亲,招兵买马让多少百姓怨声载道,一旦母亲回来,必定会被人非议。” 话刚说到这,北楚帝便勃然大怒:“谁敢!” “皇上,您能护着母亲一时,抵不过流言蜚语,何况母亲也是个要强之人。” 北楚帝一听,脾气软了下来。 礼公公见状赶紧道:“三姑娘,您想怎么着?” “求皇上下令,以母亲捐赠的名义,捐赠一半的嫁妆给朝廷,送去边疆安抚战士们。另找一处寺,对外宣称当年母亲是为了朝廷一直都在寺内祈福,从未去过他处,此次回来,也是到了太祖皇帝定下的时间,功德圆满。” 这些事她早就想过了,母亲和亲,若要回来,必遭流言。 她要母亲堂堂正正地回来。 还要让诋毁母亲的那帮人,无话可说。 北楚帝眼前一亮,弯着腰将宋玥给扶起来:“不愧是表姐的女儿,果然天资聪慧。” 他一时高兴只想让人回来,却不曾想过后果。 “三姑娘聪慧!”礼公公竖起大拇指夸赞。 此时门外传来靖国公觐见的声音。 宋玥浑身下意识地一哆嗦,北楚帝瞧见了,他眉心一皱,气不打一处来:“你在靖国公府被人欺负了?” 宋玥慌张摇头。 “皇上,三姑娘人微言轻,又不受待见,连聘礼这种事都被诬赖,哪能不受欺负唉。”礼公公道。 北楚帝一听,气道:“让宋开封滚进来!” 隔着大老远靖国公就听见这话,他眼皮跳了跳,硬着头皮跟着小太监进门,弓着腰跪在地上:“微臣给皇上请安。” 北楚帝冷冷一哼,并未叫起,还是宋玥朝着北楚帝使了个眼色,北楚帝才道:“罢了,看在玥姐儿一片孝心的份上,起来吧。” “微臣多谢皇上。”靖国公缓缓站起身,他飞快的看了眼宋玥,见她一脸坦然地站在北楚帝身边,眉心拧地都快打结了。 “父亲,女儿听说边关战事吃紧,这些年劳民伤财,作为北楚的一份子,已经代替自己将母亲遗留给女儿的嫁妆全部捐赠出去了。”宋玥一路小跑来到了靖国公身边,一脸笑嘻嘻。 靖国公闻言脑子嗡的一下,还没反应过来:“你,你说什么?” “父亲,女儿将嫁妆捐给朝廷了,是以母亲的名义捐赠的。”宋玥又重复了一遍,眼底讥讽的笑容看得靖国公一阵火大。 靖国公正要发火,礼公公道:“三姑娘可真是贴心孝顺,靖国公好福气啊。” 经提醒,靖国公才猛然回过神发现自己处于何处,一抬头便看见了一双阴森森的眼睛,吓得他挤出笑容:“是,是,玥姐儿聪慧贴心,是微臣莫大的福气。” 看着靖国公吃瘪,宋玥心里暗爽。 她倒要看看靖国公府拿什么捐赠嫁妆! “皇上,事不宜迟,臣女就跟父亲今早回去张罗嫁妆,尽快变现送去边关了。”宋玥道。 北楚帝点头,临走前又赐了宋玥十个锦衣卫当护卫,还没等靖国公开口拒绝,宋玥一口应下:“多谢皇上赏赐。” 从皇宫出来,靖国公整个人还犹如从水里捞上来一样,浑身都湿透了,今日他清楚地感觉到皇上对他起了杀心。 等坐上马车后,他才回过神。 宋玥就坐在对面。 父女两互相看了一眼,靖国公脸上的怒火压制不住:“你捐赠嫁妆,为何不告诉我一声?” “我这么做也是为了靖国公名声着想,昨日聘礼的事闹出去,靖国公府已经被人耻笑,我捐赠嫁妆,皇上乃至百姓,以及边关的将士们都会夸赞靖国公府,有何不妥?”宋玥反问。 “你!”靖国公迟早要被宋玥给气死,又问:“你可知锦衣卫是做什么的,怎么敢将人带进府,过两日你进宫一趟,将锦衣卫还回去。” 宋玥扬眉:“父亲难道不知,我在靖国公府如履薄冰,随随便便一个莫须有的罪名就能将我带走,没有锦衣卫护着,我只怕夜里都睡不安稳呢。” 再次被堵了回去,靖国公呼吸急促。 “父亲什么时候还给女儿一个安稳,女儿自然会将锦衣卫还回去。”宋玥咧着嘴笑。 她才不傻呢。 分得清好坏,更不可能被靖国公给忽悠了。 ------------ 第一卷 第44章 把嫁妆捐给朝廷 父女两回到靖国公府,一个脸上笑吟吟,另一个则是阴沉如水。 进府后没多久皇上就下旨。 众人跪在地上接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嘉华郡主忠心为国,实乃国之幸,即日其册封嘉华公主,钦此。” 宣旨公公话一落,所有人都蒙圈了。 太夫人忐忑地看向了靖国公:“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儿?” 她都已经多久没有听过嘉华郡主的名字了? 北楚帝怎么突然就册封公主了? 靖国公铁青着脸,感觉自己先是被人狠狠打了一巴掌,羞愧地抬不起头来,还要双手接旨。 “国公爷,奴才就在这等着,您快准备吧。”宣旨公公道。 靖国公身子一僵,朝着宋玥看去,要是眼神能杀人,宋玥都不知死了多少遍了。 一行人站起身,回到内院后,太夫人急忙追问:“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儿?” 于是靖国公才将捐赠嫁妆的事说了。 “什么?”太夫人眼前一黑,身子晃了晃差点儿栽倒在地,她坐在椅子上,抬起头看向了宋玥。 “宋玥,又是你做的好事!”宋衡川及时赶来,怒问:“谁给你的胆子竟敢做出这么大逆不道的事!” 宋玥反问:“我母亲的嫁妆有一半是留给我的,我想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有何不可,在你看来是大逆不道,可皇上刚才还下旨夸母亲为民为国呢,宋衡川,你声音再大些,宫里的人可还没走呢!” “你!”宋衡川终究是不敢得罪外面的人,声音渐弱了。 元茯苓幽怨地看向了宋玥:“聘礼的事还没解决,郡主的嫁妆怎么拿得出来?” “聘礼的事是你监管不当,与我无关!”宋玥及时堵住了元茯苓的话。 只要元茯苓敢提一句异议,宋玥就敢闹出来,扯破所有人的脸面,元茯苓抿了抿唇,终究是没敢继续跟宋玥闹起来。 太夫人阴沉沉地看向了宋玥:“这是你的主意?” 宋玥不语,算是默认。 “好好好,你胆子越来越大了,这么大的事竟也不知道商量。”太夫人又气又怒,却又不敢拿宋玥如何。 现在宫里人就在外头,为今之计只能将准备给沈家的聘礼重新拿出来,应付宫里那边。 八十抬,全都上缴给宫里。 宋衡川的心都在滴血,眼睁睁看着即将要抬去沈家的聘礼,被宫里人一抬抬的给带走了。 他紧咬着牙差点儿没站稳。 “兄长应该高兴才对,你现在是公主之子,身份水涨船高,日后沈姑娘嫁进门,身份同样上涨。”宋玥继续说着戳心窝的话,一个是公主,一个是妾室抬上来的。 宋衡川要是执意认元茯苓做母亲,那就是自贬身份。 元茯苓脸色一白,岂会没听明白,她看向了宋衡川,却见宋衡川道:“一日为母,终身为母,你少在这挑拨。” 宋玥摇头,直叹这人是没救了。 自甘堕落! “祖母,我乏了,先回去歇着了。”宋玥打了个哈欠,屈膝之后扭头就走。 无人阻挠。 太夫人不是不想拦,而是她早就看见了带刀的锦衣卫就在外面候着,果不其然,宋玥一走,锦衣卫也跟着走了。 “母亲,沈家那边还等着下聘呢。”元茯苓颤颤巍巍道。 太夫人死死咬着牙将喉间那一抹腥甜给咽了下去,还未等开口,靖国公道:“去库房,再将账面上的全部凑出来。” 元茯苓有些不太乐意,这不是倾其所有要给宋衡川么。 代价太大了。 太夫人道:“再等等吧。” “母亲,等不及了,靖国公府跟沈家唇亡齿寒,咱们必须跟沈家捆绑在一块。”靖国公一脸凝重。 话说到这个份上太夫人心惊不已,只好妥协:“去拿账来!” 元茯苓脸色一颤。 …… 月华阁 靖国公府全府上下都在为了八十抬聘礼忙的焦头烂额,唯有宋玥心情不错的斜靠在贵妃榻上,嘴里吃着点心。 张嬷嬷从外头赶回来,看见杵在门口的十个煞神,吓得两股战战,赶紧跑进门。 现在她对三姑娘是越来越佩服了。 整个国公府,根本没有对手。 “姑娘,老奴刚才听说二房的人也回来了,二夫人刚进门就被太夫人的人请走了。” “太夫人还有心思见二夫人?”云冬诧异。 张嬷嬷嘴角一抽,说出心里的猜测:“十有八九是为了聘礼的事。” 这些年账面亏损,一大部分是靠着郡主的嫁妆度日,现在嫁妆没了,之前的聘礼也没了,还要再凑出八十抬,这可真是难为靖国公府了。 不拿二房去填补,根本就没辙。 宋玥换了个姿势,嘟囔道:“晚上让小厨房做一份荷叶糯米鸡,再加一份清炖鸭汤。” 她要补补。 张嬷嬷连连点头;“成,老奴记着了。” 又见姑娘面色淡然,显然是没将外头的闹剧放在眼里,张嬷嬷又将心思放回了肚子里。 这时月华阁门口传来了吵闹声,张嬷嬷蹙眉:“听着好像是四公子的声音。” 四公子,二房嫡长子。 宋玥又打了个哈欠,将脑袋搭在了手腕上,继续看书,丝毫没有受影响,并没有打算见四公子宋衡枫。 … 凝晖堂气氛凝重 二夫人桃氏坐在椅子上喘着粗气,目光狠狠地瞪了一眼元茯苓,元茯苓心虚地别开眼。 “一家人不说两家话,二房暂时拨出来一些,等日后大房再还回来,枫哥儿年纪还小,暂时不急。”太夫人厚着脸皮说。 桃氏被气笑了:“母亲,枫哥儿今年也有十三了,川哥儿这么的时候早就定下沈家姑娘了,二房子女多,我总不能厚此薄彼,传出去一个苛待的名声,看在川哥儿是我从小看着长大的份上,二房最多出五抬。” 这还是看在二老爷的份上,否则,桃氏一分都不想掏。 这些年她被元茯苓打压,好处没沾到,还要自掏腰包,岂会开心? 太夫人皱着眉不说话。 一旁的宋衡川脸色涨红,几次想要开口都被元茯苓给拽住衣袖拦住了,这一幕被桃氏见着,她冷笑:“依我之见,还是尽快将丢失的六十六抬嫁妆找到,余下的十四抬凑起来也就不费劲了。” 太夫人瞥向桃氏:“事情哪有那么简单。” 桃氏又道:“沈家嫡女虽好,可毕竟不是王孙贵族,八十抬也有些多了,不如商量商量减少些呢?” 这话更是让太夫人没脸,前一日她才信誓旦旦地对着沈家保证,甚至还让沈夫人亲眼看过了八十抬嫁妆。 现在说减少,岂不是太夫人自打嘴巴? ------------ 第一卷 第45章 全府凑嫁妆 “那怎么行,话已经说出去了,哪能轻易反悔?”太夫人一口否定。 桃氏撇撇嘴,小声嘀咕;“这也不行那也不行,让二房掏银子就行了。” 要是以往听到这话,太夫人肯定会狠狠训斥桃氏,可如今有求于人,她也只能装聋作哑。 “二婶这不是存心为难祖母么,祖母也是为了一大家子着想,咱们都是靖国公府的人,一荣俱荣,要是大哥娶不上媳妇,四弟也未必好说亲。”宋瑶站出来说话。 她自以为是帮着太夫人,博取一点好感。 可却让桃氏心存不满,像是找到了发泄口,冷笑道:“你母亲自诩对川哥儿视如己出,倒不如先将体己都拿出来补上,实在不够,也不是没法子,你失了青白,再去韩家那边提一提聘礼的事,依你国公府嫡女的身家,至少也有三十抬,你年纪还小,等出嫁时,国公府再补给你不就行了?” 戳心谁不会? 桃氏三言两语就揭开了宋瑶的遮羞布。 宋瑶瞪大眼,又气又羞死死攥着手里的帕子:“二婶……” “少在这假惺惺,错是大房犯下的,大房的底还没掏干净就要二房做垫背,我告诉你,不可能!”桃氏态度坚决。 太夫人瞪了一眼桃氏:“有事说事,何必说这些?” 桃氏委屈:“母亲,二房那么多姑娘哥儿还没议亲呢,一转眼就到年龄了,我愁得不行,没敢跟您说,二房底气本就薄哪比得上大房,再逼下去,二房还活不活了?” 桃氏算是看出来了,太夫人偏心,根本不管二房的死活,既然如此,她又何必顾念。 二房的利益谁也别想碰。 “川哥儿,总不能因为你一人就要整个府上都跟着吃糠咽菜吧?”桃氏看向宋衡川,讥讽道:“你就忍心看着底下的弟弟妹妹说不成亲?” 宋衡川被怼得脸色一阵青一阵白,那句不娶了,挂在嘴边始终是说不出口。 他跟沈如韵两情相悦,又是青梅竹马,娶她为妻是他最想做的事。 桃氏又道:“实在不行再等两年……” “够了!”太夫人越听越窝火,及时将话打断,想起靖国公的叮嘱,沉声道:“二房出三十抬,余下的大房自己想法子。” “母亲……”桃氏炸毛了,蹭得站起身:“我自个儿的嫁妆也不过这些,您这是要逼死二房么?” 太夫人闻言气得嘴皮子哆嗦:“你这叫什么话?” 桃氏道:“您明明有法子,却偏要不顾二房死活,儿媳实在不能理解,人心都是肉长的,大房的孩子是个宝,二房就是草不成?” 这话问得太夫人下不来台,仿佛只要太夫人松口,那就是让二房彻底寒心,二房的子女也会因此恼上了太夫人。 太夫人语噎,脸色有些难看。 “母亲,先不说二房拿出多少,只要大房掏干净了,剩下的咱们想法子。”桃氏见太夫人脸色不对,又赶紧改了口。 事已至此,太夫人进退两难只好点头。 元茯苓不干了,掏干净大房,那岂不是连她的老底都要搭进去? 目光一转对上了宋衡川殷切的眼神,元茯苓拒绝的话卡在嗓子眼,实在是说不出口了。 “大嫂不会舍不得吧?”桃氏似笑非笑。 元茯苓干笑两声:“怎,怎么会呢,只是瑶姐儿也大了。” “事有轻重缓急,瑶姐儿才十四岁,再拖延两年也不是问题,大不了到时候公中多给瑶姐儿出一份,我保证二房不会跟瑶姐儿计较。”桃氏笑眯眯地堵住了元茯苓的嘴。 “母亲放心,我不会眼睁睁看着瑶瑶受委屈的。”宋衡川道。 元茯苓心里恨死了宋玥,都怪她,弄出这么多幺蛾子,她迟迟没有回应,一旁的宋瑶先哭出来:“明明是宋玥犯错,怎么就赖到咱们头上来了,母亲,女儿没有嫁妆,将来还怎么活?” 此话一出,宋衡川脸色微变。 宋瑶眼巴巴地看着宋衡川:“大哥为何不去找宋玥说清楚,只要她肯开口向皇上说明,不就什么都解决了?” 桃氏笑出了声,从前还觉得宋瑶是个机灵的,今日一看,真是蠢货! 果然,太夫人看向了宋瑶:“胡说什么!皇上已经下旨,如何收回?” 被训斥后,宋瑶缩了缩脖子,仍是一脸委屈和不服气:“那也是宋玥的错,就该宋玥去平息。” “玥姐儿捐赠的是属于她自个儿的那一份,何错之有?”桃氏反问。 说白了,嘉华公主的嫁妆本就是给宋玥留着的,这帮人只是代为保管,有些东西占据时间长了,还真以为是自己的呢? 不知羞耻! 桃氏倒想看看这位素未谋面的三侄女,倒是好本事,一出手就将府上收拾得毫无反击之力。 小姑娘,不简单。 “瑶瑶,你当真不愿意先拿出一部分?”宋衡川看向宋瑶问。 宋瑶闷着脸不说话,表情已经说明一切了。 宋衡川眼底划过失望,这些年他对宋瑶掏心掏肺,结果到了关键时候,这个疼爱的妹妹却退缩了。 他又看向了元茯苓。 同样,元茯苓也避开了宋衡川的视线。 这一刻,宋衡川心寒了。 眼看屋子里吵来吵去,闹个没完,太夫人一拍桌子,锤定音:“下午就抬过来。” 桃氏还想再说什么却见太夫人阴狠的脸色,她不甘心地努努嘴,不情不愿地应了。 “我那里还有三十抬,余下的就从大房出。”太夫人看向元茯苓:“一抬也不许少,听见了吗?” 元茯苓被看的头皮发麻,由不得拒绝。 最后太夫人将所有孙子辈支开了,太夫人对着两个儿媳道:“先等沈姑娘进门,等人进门后,等她怀上孩子,再让川哥儿哄着将账一一填平。” 桃氏傻眼了。 这不是欺骗沈家吗? “万一被发现了……”桃氏犹豫。 “沈如韵满心眼里只有川哥儿,只要川哥儿肯用手段,好好哄着,沈如韵也不会跟沈家说起此事,毕竟人都嫁过来了。”元茯苓道。 太夫人闭了闭眼,只觉得老脸火辣辣。 但为了靖国公府,也只能这样了。 “咱们时间不多了,等沈家上门就晚了。”太夫人催促,让两人赶紧回去准备。 桃氏拗不过,但架不住太夫人松了口会给桃氏管家,还许诺了两个庄子出去,桃氏这才去筹备。 不到三个时辰,东平西凑终于是将八十抬嫁妆勉强凑齐了,太夫人不放心,亲自查验过之后才算是松了口气。 为了避免夜长梦多,太夫人当即吩咐了宋衡川即刻将东西抬去沈家。 再出什么岔子。 她这把老骨头也折腾不起了。 ------------ 第一卷 第46章 牵扯二房 沈家看着如数的聘礼,虽变了花样,但好在东西没错,沈夫人也说不出什么来。 不过还是心存疑惑,但转念一想,认为是靖国公府财大气粗,高高兴兴地收下了聘礼,还不忘将宋衡川给夸了一顿,并按照约定日子让两人成婚。 对于两家还要成婚的事,宋玥咂舌。 “太夫人这是豁出去了,得罪了不少人才凑够这么多。”张嬷嬷道:“老奴听说二夫人气得不轻,还有夫人那边,打发了好些个下人,缩减开支,二姑娘也闹得不轻,因这事儿大公子和夫人二姑娘生了嫌隙。” 不闹才怪! 有些人只有触及自己的利益,才知道肉疼。 接下来两日,宋玥哪也没去,就窝在了月华阁歇着,这半个多月起早贪黑地去凝晖堂,实在没趣。 二房的人倒是上门几次都被云冬以她身子不适为由给挡了回去。 “姑娘就不担心会得罪二房吗?”张嬷嬷担忧道,照这么下去,姑娘会把府上的人得罪了个遍。 宋玥打了个哈欠,道:“道不同不相为谋,整座府上不连累我就不错了。” 这话太深奥,张嬷嬷理解不了,但她觉得姑娘一副荣辱不惊的样子,压根就不着急,连带着自己也跟着有了底气。 因二十抬聘礼,桃氏没少在院子里抱怨,二老爷听了几句嫌烦扭头就走了。 还有好几次桃氏去凝晖堂请安时看见了靖国公,桃氏神色幽怨,连带着靖国公也有些不自然,匆匆离开了。 桃氏憋着一肚子的气儿没处撒,直到府上开始裁新衣,将料子送去了琼花院,这可让桃氏找到了由头。 一路赶到琼花院,对着管家劈头盖脸一顿骂:“不长眼的东西,也不看看今日府上的主子是谁,还真当自己是千金小姐呢?” 桃氏指桑骂槐,宋瑶红了眼眶又气又怒。 元茯苓闻讯及时赶来,将宋瑶护在身后,桃氏扬起脖子:“实在不行就去太夫人那要个公道。” 一听要去太夫人那,元茯苓深吸口气劝说宋瑶忍一忍,因聘礼的事儿太夫人到现在气儿还没消呢。 没有处置她,也是因为府上快要办喜事儿了。 要是大房再闹出什么幺蛾子,太夫人不会放过自己的。 所以,在沈如韵没有进门之前必须要忍耐。 眼看着桃氏将所有的布料全都拿走了,宋瑶哭得泣不成声:“母亲,难道就任由女儿被作践么?” “怎么会,等沈氏进门,母亲保证会让你过上之前的日子。”元茯苓轻轻拍了拍宋瑶的肩:“川哥儿疼你,你可将他哄好了。” 宋瑶吸了吸鼻子:“母亲放心吧,女儿日日都去大哥那赔罪,大哥已经不计较了。” 哄宋衡川,那还不是手到擒来? 只要她哭一哭,保准对方会心软。 这几日桃氏在府上出尽了风头,任谁见了都不敢招惹,甚至太夫人那,对桃氏的所作所为也是睁只眼闭只眼。 傍晚 夕阳西下 宋玥坐在院子里的秋千上轻轻晃悠,闻着花香,眉头轻抬,惬意十足地感受着微风吹过脸颊。 “姑娘,国公爷来了。” 宋玥挑眉。 望着月华阁门口站着的靖国公,她犹豫片刻,冲着云冬点头。 不一会儿靖国公进来,他强忍着怒火:“我有话要单独跟你说。” “这里没有外人。”宋玥眯了眯眼,笑话,靖国公之前可是对自己动了杀心,她怎么可能会跟他单独相处。 万一想不开对自己动手怎么办? “玥姐儿,是关于你母亲的。”靖国公低沉道。 宋玥稍有犹豫,一记眼神,云冬会意带着人退到了安全距离。 靖国公认真地打量着宋玥的眼神:“前些日子你在祠堂将你母亲的牌位给摔了?” “是。” “你怎么知道你母亲还活着?” 宋玥扬眉反问:“国公爷究竟要说什么?” 听着一句扎心的国公爷,靖国公又气又怒:“我是你父亲!” “不生不养不维护,算什么父亲?”宋玥轻飘飘的一句话彻底激动怒了靖国公,他攥紧拳头,似是下一秒就要挥过来。 宋玥脸上挂着笑:“你已经打过一次,你我之间就断了联系,你若再敢动一下,我定会废了你的手!” “你!”靖国公愣了,不敢相信宋玥居然这么大胆会威胁自己,他气得心口起伏,拳头捏的嘎吱嘎吱响却不敢真的动手,末了,叹了口气:“你怎么就不明白我的良苦用心呢。” 看着靖国公惺惺作态,宋玥懒得戳破。 见对方软硬不吃,靖国公没辙了,只好说:“皇上下旨说你母亲在天台山潜心修炼十三年,是太祖皇帝的旨意,现在已经功德圆满,北楚国运昌隆,要让你母亲回来,你怎么想?” 宋玥眸色淡淡,在她心里,靖国公没有一点儿信誉。 “母亲归来,是北楚大功臣,国公爷应该感到荣耀才对。” 靖国公心头一哽:“可你母亲压根就没去天台山,而是去……” 话说一半靖国公卡住了,看着宋玥这么淡定,就猜到了她肯定早就知道了 真相。 “你早就跟你母亲联系上了,为何不告诉我?”靖国公质问。 要是他早就知道这件事,又怎么会这般对待宋玥。 “国公爷素来想说什么就说什么,也不管有没有证据,既然如此又何必来质问我呢?”宋玥漫不经心的从秋千上站起来:“趁着母亲还没回来,国公爷应该想想等母亲回来,有些事该如何弥补。” 想到嘉华要回来,靖国公脸色煞白,脑海里不禁浮现出当年和嘉华过日子的一幕幕。 在嘉华面前,他根本抬不起头。 只怪她太强势了,又足够招摇,光芒太盛未必是件好事。 靖国公缓了语气:“这阵子你跟着你祖母学账,为何又停了,虽有些艰难,还是要学。” 宋玥没吭声。 靖国公闹了个没脸,清了清嗓子尴尬道:“还有几日府上就要办喜事儿了,你也跟着学一学吧。” 说完,靖国公匆匆起身离开。 没多久月华阁客人不断,太夫人,桃氏,四公子,五姑娘,府上除了元茯苓跟宋瑶,宋衡川三人没露面,几乎都来了。 宋玥将大门敞开,来者不拒,热情招待。 当桃氏第一次看见宋玥时,整个人都傻了,紧张的咽了咽嗓子:“你……你是玥姐儿。” “二婶。”宋玥乖巧喊了声。 桃氏回过神,在宋玥面前不自觉气势就矮了一截,呆没一会儿就走了,总觉得像是坐在嘉华面前被训斥。 渐渐地嘉华公主功德圆满的消息越演越烈,大街小巷,全都传开了。 ------------ 第一卷 第47章 亲娘归来 宋玥也在一日日地期待着。 这日太夫人派人请她过去学算账,宋玥又一次去凝晖堂,太夫人对她客气多了。 指了指一旁新作的衣裳:“你瞧瞧有没有喜欢的。” 宋玥瞥了眼,很给面子地指了指其中两匹,太夫人立即让人将衣裳送去月华阁。 一同前来请安的还有宋衡川跟宋瑶,这两人像是掐准时间,齐肩走来,宋瑶一改往日的乖巧,扬起头像只骄傲的孔雀。 宋衡川更甚,下巴都快抬到天上去了。 “祖母。”两人齐齐行礼。 这么快就和好了? 宋玥暗叹真是低估了这两人的感情。 “我听说母亲快要回来了,宋玥,你可要收敛些,别吓着母亲,尽快多学学规矩,省得丢了母亲的脸。”宋衡川不屑道:“母亲素来讲规矩,重礼仪。” “三妹妹,大哥说得极是,要是让母亲知道你之前种种所为,肯定会罚你,不过没关系,我会替你求情的。”宋瑶眨眨眼道。 嘉华公主一回来,她也跟着沾光了。 尤其是宋衡川作为公主唯一嫡子还护着自己,日后谁还敢欺负自己? 想到这宋瑶尾巴都恨不得翘起来。 宋玥眨眨眼,一本正经地问:“母亲?你们的母亲难道不是元氏么,好歹叫了十几年了,说改口就改口,那元氏又算什么?” 真是不知羞耻! 宋衡川被人戳得下不来台,脸色微变:“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母亲大度,自然不会跟……元氏计较的。” 倘若有一日嘉华回来,元氏身份就尴尬了。 他再称一句母亲就有些不合规矩了。 论身份,元氏没有一点可以跟嘉华比较的,这么多年他早就叫习惯了,日后私底下再叫就是了。 宋玥讥讽一笑。 “元氏这么多年没功劳还有苦劳,我会求母亲给元氏一个正经名分。”宋衡川道。 宋瑶听后感激得不行。 愚不可及,宋玥已经说厌倦了,都这个时候了居然还在维护元茯苓。 “三妹妹,难道你不希望家族和睦么?”宋瑶步步紧逼:“一笔写不出两个宋字,只要你肯消气,我愿意接受任何惩罚。” “瑶瑶,有我护着你,不必惧怕她。”宋衡川自信,在嘉华公主眼里也一定是自己这个儿子重要。 他才是延续香火,传宗接代的。 宋玥只是个野丫头,一点感情都没有,怎么跟自己比? “大哥,是我之前不该和三妹妹计较,毕竟她年纪小,我该大度的,只是我突然来了个妹妹,我怕有人跟我抢大哥。”宋瑶委屈的红了眼,可怜兮兮地看着宋衡川。 宋衡川一脸心疼的哄着宋瑶。 两人旁若无人的亲昵。 宋玥实在是看不下去了,看向了太夫人:“祖母,账今日还学吗?” 太夫人才像是刚刚恍过神来,点了点头,叫人去拿账本,直接忽略了两人。 宋瑶咬牙,像是一拳头狠狠打在了棉花上,有种无力感。 转眼就到了宋衡川成婚这日 府上一大早就准备起来,鞭炮声不断,整个府上都是喜气洋洋的,宋玥一早起来眼皮就在跳,换上了新衣裳,跟着出去看热闹。 宋衡川一袭大红色喜袍,整个人十分有精气神,五官俊朗,身姿挺拔,往人群里一站,便是极耀眼的。 “川哥儿。”元茯苓不知何时出现,她身穿枣红色大褂,梳着鬓头上还戴着一顶红宝石金冠,看上去极富贵,一身打扮直接就将旁边的桃氏衬托没了形。 这身打扮极张扬。 宋玥暗觉得好笑,这大概是元茯苓在母亲回来之前最后一次这么高调了吧。 “今日你娶亲,作为母亲非常高兴。”元茯苓拉着宋衡川的手说起了家长里短。 小时候宋衡川病了,是元茯苓衣不解带,不许任何人插手亲自照顾一个多月才让宋衡川转危为安。 还有马车惊厥,也是元茯苓舍命救下了宋衡川。 诸如此类,说了十几种。 宋衡川感动得当场就对着元茯苓跪下:“多谢母亲大恩大德,儿子无以为报,将来定会孝顺。” 众目睽睽之下,元茯苓见目的达到,拿出帕子轻轻擦拭脸上的泪痕,将人扶起来:“好孩子,只要你过得舒心,我受点委屈都没什么,你快去吧,别错过了时辰。” “是。” 宋衡川起身上马,带着迎亲队伍吹吹打打的赶去了沈家。 元茯苓转过身时冲着宋玥挑衅一笑,仿佛在说,你使劲浑身手段也是徒劳无功。 宋玥眉心微微动了动。 今日靖国公府宾客云集,绝大部分都是冲着嘉华公主的身份来的,朝廷为官的都知道,自从北楚帝下令册封公主后,凡是提出异议的都被惩罚了。 轻则被训斥,重则被罚板子,还有更甚贬官。 之后北楚帝再轻飘飘说一句:“公主为国为民捐赠近百抬嫁妆,又为民祈福十三载,若有人要比肩公主,朕同样重赏,如今质疑公主,岂不是在寒了公主为国为民的心?” 怼得众人下不来台。 谁能又嘉华公主的魄力,捐赠那么多嫁妆。 为此不少人将靖国公埋怨上了:“瞒的好紧啊,一点消息都没透露。” “就是,怪不得突然将三姑娘接回来了。” “真是不地道,亏咱们称兄道弟多少年。” 靖国公被怼的哑口无言,还只能厚着脸皮跟着赔罪,独自将窝囊气给咽下去。 看着儿子成婚,他的脸上才勉强露出一丝丝笑容。 一个时辰后 新郎官将新娘子迎回国公府。 元茯苓见状迫不及待的赶往大堂,二胡不说一屁股坐在了高堂上,稳稳当当的坐好,对着喜婆催促:“别耽误了吉时,快拜堂吧。” 喜婆点点头,扯着嗓子喊:“新人拜天地。” 宋衡川手提着大红绸慢慢转过身,等着靖国公也坐在了椅子上后,随着喜婆喊了声:“一拜天地。” 两位新人拜天地。 “二拜高堂。” 宋衡川率先弯腰,可沈如韵却迟迟没有动静。 元茯苓眼皮跳了跳,看了一眼宋衡川:“川哥儿?” “母亲还没回来,再等等母亲吧。”沈如韵隔着红盖头说。 一句母亲,显然指的并不是元茯苓。 元茯苓脸色瞬间发白,当着满堂宾客前,她竟被沈如韵给落了面子,元茯苓咬着牙:“如韵,别耽搁了吉时,今日公主未必能回来,总不能一直耗着吧。” 沈如韵道:“再等等。” 人群里有人议论,哄笑,都等着看笑话呢。 元茯苓差点没维持住脸上的笑,转过头看向了靖国公,靖国公冷了脸:“先拜高堂,日后你想要孝顺婆母,有的是机会。” 见靖国公发话了,沈如韵犹豫片刻后慢慢有了动作,宋玥却道:“想要拜高堂也不是不行,让元氏挪一挪位置。” 靖国公闻言没好气瞪了眼宋玥:“胡闹!” “你存心惹事是不是?”宋衡川瞪着宋玥,对着红盖头底下的沈如韵说:“生母养母都是我的母亲,嫁鸡随鸡,你还能挑剔不成?” 蒙着红盖头的身子微微一颤。 不知是被气的还是害怕。 僵持之际,门外传来喧闹声,小厮扯着嗓子喊:“公,公主回来了!” 话落,犹如一滴冷水入油锅,瞬间炸开。 “嘉华公主当真回来了?” “怎么挑这个时候回来了。” “快去瞧瞧怎么回事儿?” 宾客们一溜烟的朝着门外看去。 元茯苓仍稳坐在椅子上,一只手紧紧的攥着把手,心跳如雷。 ------------ 第一卷 第48章 不屑坐高堂 靖国公府门前停靠着一辆枣红色马车,领头牵马的乃是一对雪白狮子骢,昂首挺立像是打了胜仗。 阳光下,雪白的毛发亮的惊人。 马车帘子挑起,一名青色衣裳女子走下来,面色恭敬,抬起胳膊弯腰小心翼翼的将马车内的人扶下来。 只见女子落地,她身穿浅绯色映着牡丹花摇曳长裙,胳膊上挽着鹅黄披帛,脚踩蜀锦制的月牙白镶嵌珍珠绣花鞋,迈开步子,身姿曼妙。 从背影看,女子乌黑的发鬓挽起一个鬓,鬓间还戴着一顶赤金小凤冠,两侧各斜插两支凤钗,凤钗栩栩如生,宛若随时都要振翅而飞。 这身打扮一看便是非富即贵。 再看女子鹅蛋脸皮肤细腻,一双眉眼灿若星辰,保养极好看不出脸上有一丝一毫的皱纹。 下巴轻轻一抬,露出精致的五官,顿时惊为天人。 “这……嘉华公主?” 人群里有人认出了女子。 可不就是十三年前就消失的嘉华公主? 嘉华公主目光在人群里匆匆搜寻,脚步加快,身后的侍女急忙跟上。 “母亲!” 嘉华公主忽然身子一顿。 宋衡川眼眶含泪激动地朝着她走了过来,随后双膝一软跪在地上:“不孝子给您请安了,母亲您终于回来了。” 看着宋衡川,嘉华公主眉心一拧,脸上并没有浮现喜悦,反而是讥讽居多:“本宫可担不起宋大公子一句母亲。” 宋衡川一愣。 在场其他人也愣了。 莫不是嘉华公主出去几年人也变傻了,连自己的儿子都不认识了? “母亲,我知道您一定是埋怨儿子这么多年都没去看望您,您要打要罚,我都认了,您消消气。”宋衡川磕头:“母亲,今日是儿子大喜,您又刚刚回来,咱们晚些时候再叙叙旧如何?” 嘉华公主没空理会宋衡川,眼皮轻轻一抬,忽然看见了一抹小小的身影,她眼泪立马就没控制住,身子晃了晃。 “公主,那是姑娘。”侍女道。 嘉华公主脚下犹如千万斤沉,连步子都迈不动了。 “母亲。”宋衡川还在自顾自地说,只盼着今日嘉华公主别闹起来,让他顺顺利利的成婚,他伸手拉着嘉华公主的衣袖,还未触及,却被对方狠狠一甩。 宋衡川错愕。 嘉华公主一步步朝着台阶上的小姑娘走过去,宋玥吸了吸鼻子,强忍许久的眼泪在这一刻轰然爆发,小小声的喊了句母亲。 “我的儿!”嘉华公主一把将人揽入怀中,哽咽道:“是母亲来晚了,你受委屈了。” 宋玥在这一刻,终于真真切切的体验到了什么叫做偏爱。 母亲连宋衡川都没多看一眼,第一个看的人居然是自己,宋玥激动了,使劲嗅了嗅属于母亲的香味。 太好闻了。 嘉华公主连夜赶路,错过多少追杀,历尽千辛挖苦终于在这一刻都觉得值了。 她小心翼翼地拉开了距离,轻轻摸了摸宋玥的脸颊:“日后有母亲在,谁再敢欺负你,本宫撕了她!” 宋玥傻眼了,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母亲竟然说出这么霸气的话。 她果然是随了母亲的性子。 身后被人忽视的宋衡川在众人的讥笑声中回过神,不甘心地咬着牙爬起身再次凑到嘉华公主身边;“母亲,今日儿子成婚,有什么事咱们私底下再说可好?” 嘉华公主嗤笑:“你认错人了,你母亲在高堂上坐着呢。” 一句话让元茯苓顿时坐卧不安,脸色火辣辣,她委屈的看向了靖国公,可靖国公此刻已经顾忌不上元茯苓了,慢慢站起身朝着嘉华公主走去,神色不自然地喊了句:“嘉华,你回来了。” 嘉华公主挑眉斜了眼靖国公,眼底的怒气非常明显,靖国公心虚的别开眼。 “罢了,既然国公府在办喜事,就不打搅你们了。”嘉华公主笑得温婉,手牵着宋玥的手:“走,去月华阁。” 宋玥乖巧点头,再没了之前的戾气。 “等等!”靖国公尴尬地上前一步拦住了去路:“今日好歹也是川哥儿成婚,你自然要接受大礼。” 靖国公转过头冲着元茯苓使了个眼色,元茯苓咬着牙,脸色一阵青一阵白,极不情愿地站起身:“是啊,公主您现在走了,岂不是不给才川哥儿面子,毕竟您可是生母,这么多人看着呢,可别耽误了吉时。” 这话一出口仿佛只要嘉华公主不坐下,那就是不在乎宋衡川这个亲儿子,任性妄为,将国公府的颜面踩在脚底下,必定会惹恼一群人。 宋玥抿唇有些担忧眼前的局势。 “生养之恩大于天,他既认了你做母亲,本宫又岂会夺他人所好,川哥儿,从今日开始你就是元茯苓的亲儿子,日后你要孝敬的人也是养母,你放心,本宫绝不会争风吃醋。” 嘉华公主一开口,再次震惊所有人。 这是连亲儿子回来都不认了? “你说什么呢,川哥儿可是你亲生的……”靖国公急着打圆场,嘉华公主一抬手打断了对方:“本宫不计较这些,更不想让川哥儿为难,何况,本宫精力有限,实在是腾不出时间照顾已经成婚了的川哥儿。” 嘉华公主说完便领着宋玥扬长而去,半点都没给宋衡川留面子。 这无疑是一记响亮的耳光重重地打在了宋衡川脸上,更是告诉众人,嘉华公主并不看重这个儿子。 宋衡川铁青着脸。 “川,川哥儿。”元茯苓鼓足勇气来到了宋衡川面前。 实际上昨天她就收到消息,今日公主许是会出现,所以她才会盛装打扮,又处处抢占先机,却不曾想人家压根就不在乎。 一句生养之恩大于天,反而衬的自己没有格局。 拜堂停了一半,二拜高堂迟迟没有拜,隔着盖头的沈如韵尤其委屈,心里暗自责怪公主不懂事。 大婚之日计较太多了。 喜婆看了眼情形,犹豫了片刻干脆直接喊了夫妻对拜,将高堂省略。 伴随着一句送入洞房,婚礼结束。 国公府的气氛变得有些诡异。 有人看热闹,有人在背后嘲笑。 “放着当公主的娘不要,偏认一个妾扶上来的,宋大公子真是糊涂。” “他糊涂又不是头一次了,仗着是公主嫡子,没少张狂。” “没想到过了这么多年,公主的脾气还是这般……不给面子。” 嘉华公主乃是天之骄女,除了样貌才华出名,就连脾气也是一等一的火爆。 京都贵女无人能及。 此刻的嘉华公主却化身为女儿奴,卸下了脸上严肃表情,温柔地看着宋玥:“这么多年是母亲亏欠你了,日后母亲一定会加倍补偿你。” 宋玥摇头,她知道母亲的不易,当年被逼和亲,隐忍多年客气他乡,到死都是惦记着自己的。 这辈子,她只想好好守护母亲。 母女两虽然第一次见面却有说不完的话,嘉华公主摸了摸宋玥的脸颊:“瘦,这阵子要补一补,女儿家还是丰盈些好看。” “好。” 这时侍女绣书来到嘉华公主身边:“公主,二夫人带着一家子来拜访。” 话音刚落外头又传沈如韵来了。 “她怎么来了?”嘉华公主蹙眉,新娘子这个时候不是应该在新房么? 嘉华公主稍作犹豫:“真是没完了,一个个弄虚作假给谁看?” 绣书清了清嗓子,嘉华公主闻言才收敛了些,扬起下颌,气势十足:“带进来吧。” ------------ 第一卷 第49章 本宫只有一女 沈如韵连婚服都来不及脱就直接来月华阁请安,在门口正好遇见了桃氏,红着小脸喊了句二婶。 桃氏似笑非笑:“侄媳妇这个时候来拜婆母,也不怕那边婆母生气?” 在嘉华公主没有传出要回来之前,沈如韵对元茯苓可是亲切得不行,现在又不肯得罪嘉华公主,晚了! 几人进门 桃氏一看见嘉华公主时,脸上的笑瞬间收敛了,不自觉放低了声音:“大嫂你可算是回来了,许久不见,你倒是一点儿变化都没,真是让人羡慕。” 十几年前两人还是妯娌,桃氏被嘉华公主死死地压住,连一口喘气的机会都没有,甚至、在嘉华公主手上吃过数次亏。 久而久之,桃氏心里就留下阴影了。 看着对方,不自觉的两股战战。 嘉华公主轻轻颔首:“二弟妹的嘴巴还是这么甜,坐下吧。” 桃氏笑着唉了一声,坐在一旁椅子上。 沈如韵一袭红色喜服格外刺眼,她站在了嘉华公主面前:“母亲,儿媳来给您敬茶了。” “敬茶?”嘉华公主眉心一皱:“本宫怎么记得敬茶是明儿,怎么本宫不在的这几年,京都城更改规矩了?” “未曾,未曾,怕不是侄儿媳妇担心刚才失礼,特意过来赔罪的。”桃氏笑着解释。 嘉华公主哼了哼不说话。 沈如韵接过丫鬟递来的茶,冲着嘉华公主跪下,高高举起:“还请母亲喝茶。” 这杯茶,嘉华公主并没有接,甚至就当做沈如韵查无此人,自顾自地跟桃氏闲聊起来,桃氏有些尴尬。 “本宫记得环姐儿今年也十二岁了吧?” 宋环,是桃氏的大女儿。 冷不丁地被提及女儿,桃氏有些诧异:“是,公主好记性。” “玥姐儿一个人怪孤单的,明儿开始你将环姐儿送来月华阁,本宫请了杨嬷嬷亲自教规矩。”嘉华公主一开口,桃氏又惊又喜,杨嬷嬷可不是什么奴婢,曾经教过上一代皇后,是多少人家花钱都求不来的。 但凡是经过杨嬷嬷的手教,及笄后都会被各大家族争抢回去当主母。 桃氏激动万分,她就知道这一趟来对了。 “成,成,你放心我一定回去叮嘱环姐儿,绝不会跟玥姐儿抢。”桃氏算是看明白了,嘉华公主不是冷漠无情,而是一门心思的扑在了宋玥身上,只要对宋玥好,保准儿会哄得公主心满意足。 “枫哥儿年纪也不小了吧?”嘉华公主欲言又止。 桃氏心都快跳出来了。 嘉华公主揉了揉眉心:“等本宫想想,这孩子一定是个不错的,可不要埋没了。” 听到这话桃氏恨不得给嘉华公主磕一个:“那我就替枫哥儿多谢公主了。” 两个孩子都未来都有着落了,这应该是桃氏这段时间最开心的时候了,她瞥了眼一旁手都在颤抖的沈如韵。 嘉华公主压根连一个正眼都没给,拉着宋玥,看了眼她粗糙的手指直皱眉头。 “公主,您放心,奴婢保准能给姑娘的手养得白白嫩嫩。”绣书反应极快道。 嘉华公主不止一次地叹气。 “如韵!” 耳边一道不悦的声音传来:“你在做什么?” 宋玥回过头,只见宋衡川怒气冲冲地赶来,一把将沈如韵给扶起来,沈如韵的手都在抖,她惊讶道:“夫君,你怎么来了?” 宋衡川没好意思说前头宾客都走得差不多了,他实在承受不住那帮人的讥讽,嘲笑,干脆就回了后院,去了新房没看见沈如韵,丫鬟说来了月华阁请罪。 他一听就着急了,二话不说就来了。 果然看见沈如韵跪在地上,偏几个坐着的人谈笑风生,宋衡川的怒火一下子就窜出来了。 “母亲,我知道您心里有气,可如韵是无辜的,您不该将怒火撒在如韵身上。”宋衡川额上青筋暴跳:“请母亲给如韵说一句赔罪的话,毕竟,如韵是嫁过来要陪着儿子过日子的,不是被人欺负的。” 桃氏一听这话瞪大眼看向宋衡川:“川哥儿,哪有长辈给晚辈赔罪的,你是不是糊涂了?” “二婶,如韵第一天来靖国公府就不受待见,将来底下的人又该怎么看待她?”宋衡川说得理直气壮:“我身为丈夫,有义务护着她。” 桃氏哭笑不得,都不知该笑还是其他的了,干脆闭嘴,看向了嘉华公主。 毕竟人家才是母子俩呢,这么多年不见,哪能没有感情? 嘉华公主轻轻抬起头视线越过了宋衡川,落在了沈如韵脸上:“沈姑娘就没什么想说的吗?” 一句沈姑娘,就是不认可沈如韵这个儿媳。 沈如韵小脸一白,她在家中也是娇生惯养,何曾受过这种委屈? 她红了眼看向了宋衡川:“夫君,是我要来给母亲请安赔罪的。” “如韵。”宋衡川温柔地拉着沈如韵的手,深吸口气:“今日我一定要替你讨个公道。” 嘉华公主噗嗤笑出来了:“一个不守规矩的新娘子眼巴巴的凑到本宫面前来,本宫看在刚进门的份上没撵走,已经是给了脸面了,宋衡川,你放肆!胆敢在本宫面前耀武扬威!” 话音刚落,只见一抹身影极快地闪过,踢脚狠狠地踹在了宋衡川的膝盖上。 扑通! 人跪在地上。 宋衡川发懵,脸色微变。 “母亲?”沈如韵反应倒是快,拦在了宋衡川面前:“夫君也是担心我,所以才会一时糊涂,还请母亲手下留情。” 宋衡川回过神来,不敢相信母亲竟然对自己下手:“母亲,我可是您唯一的儿子!” “唯一?”嘉华公主嗤笑:“本宫从来不重男轻女,更没觉得儿子比女儿可靠,宋衡川,今日本宫心情不错,懒得跟你计较,倘若再有下一次,休怪本宫翻脸不认人!” 嘉华公主看着两人就烦,一声令下,让人将两人给请出去。 宋衡川想过无数次母亲回来之后,他的待遇会如何提高,唯独没想过嘉华公主会这么冷血无情。 他被沈如韵扶着站起身,目光忽然落在了宋玥身上,他紧紧咬着牙:“又是你在别后撺掇!” 宋玥错愕。 “啪!”嘉华公主毫不留情的一巴掌打在了宋衡川脸上:“放肆,当着本宫的面就敢诋毁玥姐儿,本宫看你这些年的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 这一巴掌打得可不轻,脸上直接落了五个巴掌印。 宋衡川捂着脸,又气又怒,气急败坏道:“母亲可别后悔!” 哼! 他气的拂袖而去。 他就不信了,自己是嘉华公主唯一的儿子,她会为了宋玥放弃自己。 等着吧,早晚有一日母亲会哭着求自己回心转意的。 沈如韵眼看着宋衡川离开,她急着说:“母亲,其实夫君也是一片好意,只是嘴笨……” “你不过是第一次嫁给他,倒像是早就接触上一样,沈姑娘,这就是你的好教养?”嘉华公主撇撇嘴,一脸不屑。 沈如韵的脑子嗡的一下炸开了,脸色一阵青一阵白的看着嘉华公主,喃喃着不知该如何反驳。 “滚出去,少在本宫面前碍眼!”嘉华公主毫不客气道。 沈如韵是捂着脸哭着跑出去的。 这一幕看的桃氏紧张的咽了咽嗓子,她知道嘉华公主生气,没想到这么不待见亲儿子跟儿媳。 桃氏立马会意,绝不能跟这两人扯上关系。 ------------ 第一卷 第50章 给女儿撑腰 宋玥也是被自家母亲这一番操作给惊呆了。 嘉华公主回过头立马转换一脸温柔:“没吓着你吧?” “没……” 儿子成婚当日挨了打,绝对是京都城第一个人,宋衡川怒气冲冲的从月华阁出来,脸上的巴掌印是骗不了人的。 消息传到了元茯苓耳朵,她有些错愕:“真的是公主打的?” “夫人,除了公主还能有谁这么大胆敢打大公子?” 元茯苓想想也是,她震惊之余赶紧带着人去新房探望,看见了宋衡川时,果然看见了巴掌印。 “川,川哥儿,这是怎么了?”元茯苓一脸心疼。 宋衡川捂着脸不说话。 元茯苓只好问下人,才得知是嘉华公主打的,元茯苓倒吸口凉气:“公主怎么能动手打人呢,十几年不见了,好歹也是亲儿子……” 这话无异于火上浇油,让宋衡川的脸色更加难看,一旁的沈如韵见状小声说:“公主许是在气头上。” “你不必帮着说话了,她有什么可生气的?”宋衡川哼哼道。 沈如韵细细解释:“三妹妹在别院多年,过的什么日子,公主一定提前调查了,还有三妹妹回靖国公府后又是什么日子,也瞒不过公主的。” 嘉华公主肯定是气恼宋衡川没有护住宋玥,反而还针对宋玥,所以才会发了脾气。 “说来说去还是为了宋玥,难不成我一个嫡长子,还不如一个养在外头一次没见过的野丫头?”宋衡川气道。 沈如韵知道丈夫正在气头上,有些话即便是说了也听不进去了,她轻轻叹气。 “是不是玥姐儿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元茯苓嘟囔;“这天下哪有狠心的父母?” 宋衡川气恼的一拍桌子:“又是宋玥!” 见丈夫恼上了宋玥,沈如韵赶紧说:“夫君,公主现在对养在别院的三妹妹愧疚得很,你越是针对三妹妹,公主就越是讨厌咱们。” 母女两时隔十三年才见面,而且宋玥过得很不好,试问,哪个当娘的忍心? 宋衡川又不一样了,是靖国公府金尊玉贵长大的大公子,锦衣玉食,养得又好,根本不必公主操心。 两者对比,公主肯定是心疼弱者。 元茯苓还要再说什么,沈如韵往前一步,语气温柔:“母亲您就不要再劝夫君了,公主正在气头上,保不齐会迁怒什么人,万一连累了二妹妹就不好了。” 这话是提醒也是威胁。 元茯苓有了忌惮之后,果然不再胡乱开口,她意味深长地看了眼沈如韵,抿了抿唇什么都没说,起身离开了。 原本热闹的靖国公府因为公主回来的缘故而沉静下来,靖国公也听说宋衡川挨打了,他没敢去找公主质问,反而去了凝晖堂。 “公主心里肯定是有怒气的。”太夫人手里攥着佛珠,一日都没有露脸了,她眉头紧锁,眼睛里似是有万千愁绪化散不开。 从知道公主早晚有一日会回来那天起,太夫人就食不下咽,睡不着觉,浑身没劲儿。 就连今日喜宴,也是没出席。 “您毕竟是长辈,公主不会对您如何的。”靖国公自我安慰。 太夫人没说话,闭着眼回想起当年是她亲手给嘉华公主倒了一杯酒,将人给放倒,又将嘉华公主身边的人支开,亲自将人送上和亲的马车内。 甚至连喜服都是她亲手换的。 临下马车前嘉华公主睁开了眼,那一双平静犹如深渊般眼神直勾勾盯着她。 这眼神,她记了十三年。 “谁也没有想到有朝一日公主能回来,你可有什么打算?”太夫人看向靖国公。 府上连公主牌位都做好了,年年上供,就没指望她回来。 现在回来了,还是不会一兵一卒,悄无声息回来的,让人防不胜防。 靖国公沉默了。 “太祖已死,如今在位的也没人能压住,当年嘉华可是唯一一个支持当今皇上的,这些年皇上的心思如何,文武百官谁又不知?”太夫人发愁,手上的佛珠转动得越来越快了:“她就是杀人放火,也有人兜着。” 想着嘉华的性子,太夫人脑袋嗡嗡响。 说出这番话时她俨然没有顾虑到靖国公阴沉的脸色,明明嘉华公主是自己的妻,却又这么多人惦记着。 “她早就身败名裂,又服侍过多人,实不相瞒,儿子只要一看见她,心里就觉得恶心。”靖国公满脸厌恶。 太夫人蹙眉:“不管你心里怎么想,她终究是回来了,依她的性子绝对不可能同意跟元氏平起平坐的。” 靖国公沉默了。 这么多年元茯苓对他温柔又小心翼翼,当年他也允诺过她,日后她就是国公府主母。 若要食言,元茯苓必定对自己失望。 “都这个时候了,还计较什么名分,你别忘了瑶姐儿还没成婚呢,她要是心里不痛快,给瑶姐儿添堵,你后悔都来不及!”太夫人道。 靖国公咬咬牙:“我回去跟茯苓商量商量。” 靖国公府一夜灯火通明 嘉华公主住在了月华阁主院,宋玥主动搬去了偏院,两院离得近,各自坐在门口都能看见对方的距离。 直到夜半三更,嘉华公主才依依不舍地松开手,让宋玥回去歇一歇。 人一走,嘉华公主的脸色瞬间就阴沉了。 “公主,大公子回去之后没多久元氏就去新房那边了,国公爷也知道大公子被打,去了凝晖堂,太夫人这几日身子不好,日日吃斋念佛……”绣书一一汇报。 嘉华公主冷笑:“本宫能回来,有些人当然会坐卧不安了,欺辱过玥姐儿的,本宫一个都不会放过!” 当嘉华公主听说别院起火,差点将女儿烧死,嘉华公主气得眼泪都出来,将这笔账算在了元茯苓头上。 “公主,奴婢觉得姑娘不仅长得像您,连性格也是,聪明机灵。”绣书道。 公主还愁不知怎么回来呢,三姑娘就以捐赠嫁妆直接堵住了那帮老顽固的嘴,又以修行为由正大光明地回来。 单凭这一点,三姑娘就聪明! 嘉华公主扬起下颌,脸上露出骄傲:“那是,本宫的女儿自然不会差。” 只是很快嘉华公主就笑不出来了,她面色阴沉,上辈子她死后灵魂漂浮在上空,眼看着宋玥被人欺负,又看着宋玥怎么死的,只恨自己不能代替女儿。 也不知怎么,她一睁眼竟又活了过来。 这一次嘉华公主不惜一切代价回北楚。 幸好,女儿没死。 给了她补偿的机会。 “今日本宫怎么没看见宋瑶?” 宋瑶是嘉华公主心头第一仇人,千刀万剐都不为过,当年宋瑶不知羞耻地占了玥姐儿的嫁妆,仗着玥姐儿痴痴傻傻,多少次折磨羞辱。 这笔账,嘉华公主会加倍讨回来。 绣书摇头:“奴婢也没瞧见。” “罢了,一个屋檐下总不能跑了。”嘉华公主嘴角扬起笑,又叫人准备几套衣裳首饰,准备明日送人用。 连夜赶路嘉华公主总算是能好好歇一歇了。 次日,天不亮新婚夫妻要敬茶。 嘉华公主早就叮嘱过绣书,要提醒她起来,到了时间绣书便将人喊醒,伺候洗漱。 穿戴整齐后,嘉华公主对着镜子瞧了眼。 “母亲!” 欢快的笑声传来。 紧接着便是宋玥手提着衣裙蹦蹦跳跳走进来,脸上洋溢着灿烂笑容,嘉华公主脸上也笑开了花,冲着她招手:“玥姐儿。” 宋玥揉了揉眼睛,生怕一眨眼母亲就不见了,她掐了一把掌心,疼得倒吸口凉气。 嘉华公主脸色微变赶紧将宋玥的手拿来,看着掌心微红,眼眶也跟着红了:“疼不疼?” “母亲,不疼,我只是想看看是不是在做梦。”宋玥笑意吟吟的说。 嘉华公主一听更加怜惜对方,又看着她鬓间太素了,随手拿起簪子往她头上簪:“一会随我出门逛逛,我给你置办些衣裳首饰。” 她的女儿自然是要配得上最好的,只要是京城时兴的样子,她都给宋玥安排上。 ------------ 第一卷 第51章 公主不认儿媳 敬茶是在凝晖堂 可太夫人称病,只好改在了正院大厅,已经来了不少长辈了,尤其是族人一辈早早就来了。 靖国公坐在主位上,他的身后站着元茯苓,另一只主位倒空着。 不是元茯苓不想坐,而是担心坐下后,公主会给她难堪,到时候下不来台,丢脸的反而是自己,干脆就站在了靖国公身后。 两人还特意穿上了同款的棕红色衣裳,看上去像极了恩爱夫妻。 宋衡川带着沈如韵来了,他看着主位上空着,皱了皱眉:“母亲怎么还没来?” 一句母亲,下意识的让元茯苓差点就接话了,她抬起头环顾一圈,暗自猜测嘉华公主会不会不来了? 正想着人来了。 嘉华公主手挽着宋玥进门。 所有人都站起身,等嘉华公主坐下后,众人行礼:“给公主请安。” 嘉华公主摆摆手:“都不必多礼,坐!” “谢公主。” 落座后,宋衡川不情不愿地冲着嘉华公主行礼:“母亲,昨日是儿子说错话了,还请母亲见谅。” 昨夜沈如韵劝他今日认错,给长辈一个台阶下,嘉华公主就能原谅他。 “错在何处?”嘉华公主挑眉问。 宋衡川眉头紧皱,隐隐有些不悦:“母亲!” 身后的沈如韵轻轻拽了拽宋衡川的衣袖,示意他不要惹怒公主生气,宋衡川不得已只好放低语气:“是儿子不该顶撞母亲,误会了三妹妹。” “那你该对玥姐儿赔罪才是。”嘉华公主道。 宋衡川飞快的看了眼宋玥,打心眼里是不愿意赔罪的,这比杀了他还难受。 可当着众人面,宋衡川还是照做了:“三妹妹,对不住了。” 宋玥点点头:“大哥,日后做事要稳妥些,这次就算了。” “……你!”宋衡川气到失语。 嘉华公主瞥了眼靖国公:“好好的嫡长子怎么养成这幅自大模样,连手足都容不下了,国公爷当真放心让他继承国公府?” 一句话瞬间犹如一盆凉水浇到了宋衡川头上,他面露惶恐,不安地看向了嘉华公主。 “老靖国公当年也是出生入死,受人尊敬,要是他知道晚辈这般不成器,死也不会安生的!” 这话也只有嘉华公主敢这么说了。 其他人面面相觑,一句话不敢插嘴。 靖国公脸色讪讪:“公主消消气,川哥儿平日里还是很懂事的,毕竟又是嫡长子……” 靖国公就差没指着公主的鼻子说,那也是你儿子! 谁料嘉华公主压根不买账:“国公府的爵位,贤者居之,未必非要嫡长。” 这话不仅宋衡川慌了,就连靖国公也傻眼了,他清了清嗓子:“公主,这可不是闹着玩的。” “母亲,我就这么不堪么?”宋衡川又气又不甘心的反问。 嘉华公主毫不遮掩脸上的嫌弃,这一抹嫌弃深深刺痛了宋衡川的心灵,他不明白,自己究竟做错什么了? 为何……亲生母亲会这么嫌弃自己? “竖子而已,难堪大任!”嘉华公主站起身,根本不给沈如韵敬茶的机会,拍拍手,让人将赏赐发下去。 府上的姑娘每人一套衣裳和一套首饰。 给沈如韵的也是如此,没有任何区别。 沈如韵的小脸当场就有些挂不住了,差点没绷住哭了,桃氏见状道:“公主一番好心,侄儿媳妇可要谢谢公主。” 谢? 人都走远了。 这对新婚夫妻已经被公主嫌弃了。 气氛尴尬,公主一走,其他族人也觉得没意思,纷纷找了理由离开了。 刚才还热热闹闹的大厅瞬间就寂静了。 宋衡川气红了眼,发出低吼声:“母亲为何要这样羞辱我?” “川哥儿,是不是因为我的缘故,所以公主有了嫌隙,不如这样,我去找公主赔罪吧。”元茯苓道。 沈如韵飞快的瞥了眼元茯苓,小声道:“母亲现在去找公主,只会让公主更恼。” 昨日,元茯苓压根就不该占着主座,让公主没脸,结果惹恼了公主不说,还被嫌弃。 元茯苓语噎,委屈的不知该怎么办才好。 “国公爷,公主去凝晖堂了。”小厮来报。 靖国公闻言脸色微变,蹭的起身朝着凝晖堂方向飞奔。 凝晖堂 太夫人听说公主朝着这边走来了,她眼皮跳的厉害:“该来的躲不掉,罢了,请进来吧。” 不到片刻嘉华公主的身影出现在太夫人面前。 一同而来的还有宋玥。 看着母女二人相似的面容,又想起两人的做派,太夫人顿时觉得头疼不已。 嘉华公主进门便坐下了。 太夫人见状只好站起身:“公主。” “坐吧。”嘉华公主漫不经心的敲了敲桌子:“听闻这段时间太夫人派人教玥姐儿学账,正好本宫有空,过来取走账本,验收下成果。” 学账? 那只是一个由头而已。 算账先生也只是个半吊子,平日里只负责看守宋玥。 “这……”太夫人看向了一旁的丫鬟。 丫鬟立即道:“回公主话,算账先生家中有事已经离开靖国公府了。” “跑了?”嘉华公主嗤笑,瞥了眼丫鬟,丫鬟被盯的头皮发麻,赶紧低着头。 “那账本总有吧?”嘉华公主的指尖在桌面上发出噔噔的声音,绣书便将嫁妆单子放在了桌子上,其中一半被划掉,还有一小半是给了宋衡川做聘礼,余下的庄子,铺子,还有七成都在。 意思很明显,这些都要物归原主。 太夫人看了眼嘴皮子哆嗦了一下,为了让宋衡川成婚,她的库房已经所剩无几了,还有账面上也是亏损状态,实在是没有多余的钱给嘉华公主了。 支支吾吾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太夫人恨不得直接晕死过去才好。 怎么就招惹了这么个煞星呢。 “砰!” 嘉华公主拍案而起。 巨大的声音吓得太夫人一哆嗦,险些没站稳跌倒,她脸色苍白的看向了对方。 “这些铺子大部分已经亏损了。”太夫人硬着头皮说。 嘉华公主嗤笑一声:“去把元茯苓给本宫带过来。” 话音刚落绣书指了指外头,靖国公带着人正好赶来了,当靖国公看见桌子上摆放的嫁妆单子,恨不得扭头就走,当自己没来过。 “公主这是做什么?” “本宫的陪嫁怎么就落在元茯苓手上了?”嘉华公主咬牙切齿:“但凡是对玥姐儿好些,用了就用了,可你们却在府上享福,亏欠了我的玥姐儿,今日要是少了一个子,便拿板子来填补吧!” 身后的元茯苓惊恐瞪大眼。 拿板子填? 她就是有十条命都不够赔偿的。 “公主,做生意有赚有赔,这些年元氏也不易,要不是她支撑,国公府未必会有今日。”靖国公软了声音说好话。 嘉华公主指着靖国公的鼻尖:“你可敢替元氏担保,这些全都是赔钱买卖,而不是被人做假账?” 那架势仿佛只要靖国公敢开口,被查到之后,板子就要落在靖国公身上! 靖国公动动嘴,一时无语。 他不敢赌。 也知道嘉华公主不是说着玩的,而是真的能打出人命来。 ------------ 第一卷 第52章 不给面子 所有人都被嘉华公主的气势震住了,元茯苓心慌得很,跪在地上:“公主,是我经营不善,加上胡乱补贴在府上,所以亏损许多,还有一大部分是贴补到了川哥儿的聘礼中,所以没记账。” “这钱也不是花在外人身上,公主消消气。”太夫人笑着打圆场。 嘉华公主嘴角勾起一抹嘲讽:“去把沈如韵给本宫带来。” “公主!”太夫人急了,人家进门第二日就闹得不可开交,日后还怎么过日子? 这不是明目张胆的欺负沈如韵么。 可谁也拦不住嘉华公主。 很快一群人又重新齐聚到了凝晖堂。 “母亲。”沈如韵对着嘉华公主屈膝行礼。 嘉华公主朝着元茯苓看了眼,元茯苓硬着头皮说:“如韵,是这样的,当初公主离府时,有些嫁妆是我在保管,有些填补在聘礼上了。” 沈如韵眼皮跳了跳。 “现在对不上账了,你也是这个家的一份子,既然公主执意要回来,不如就给公主吧。”元茯苓劝道。 这话说得极有技巧,变成了嘉华公主咄咄逼人了。 沈如韵紧绷着脸,这才进门第二日就被索要聘礼,这不是明摆着欺负人么。 “元氏说错了,我母亲要的是坏账,而不是明面上给沈姑娘的聘礼,两者不能混为一谈。”宋玥及时开口。 不论是沈如韵还是元茯苓,她都讨厌。 她只是不想看见元茯苓浑水摸鱼。 沈如韵立即看向了元茯苓,眼神有些埋怨,元茯苓在心里默默瞪了一眼宋玥,嘴上却不敢顶撞,道:“前些日子聘礼被换……” 话一说出口,太夫人就觉得不对,她总觉得今日公主就是来找后账的,索要嫁妆只是一个借口罢了。 “聘礼被换,国公府可查到了什么蛛丝马迹?”嘉华公主顺着话问。 众人沉默。 嘉华公主又看向靖国公:“本宫怎么听说有人质疑是玥姐儿胆大包天换了聘礼?” 靖国公支支吾吾,心虚得别开眼。 一群人被质问得连头都抬不起来了。 嘉华公主瞬间红了眼:“今日不给本宫个交代,谁也别想全须全尾的走出这间屋子!” 门外一只脚刚迈进来的桃氏乍一听这话,吓得赶紧缩回,趁人不备扭头就跑。 太吓人了。 有些热闹可是看不得的。 嘉华公主随手一指:“拖下去问话,要是不招,杖毙!” 丫鬟正是元茯苓身边的丹若,吓得还没来得及求救,就被两个孔武有力的侍女给拖下去,当众行刑。 惨叫声在耳边不断响彻。 元茯苓的脸色惨白,身子摇摇欲坠。 “玥姐儿,你母亲正在气头上,你快劝劝。”太夫人看向了宋玥。 现在也只有宋玥能制止嘉华公主了。 宋玥一脸茫然地看向太夫人,无辜地眨眨眼:“祖母要我说什么?” “太夫人又何必为难一个孩子,若是没有本宫,有些罪就是她背负了,你们好歹也是亲人,就这么看着丧良心的人污蔑玥姐儿,连个公道都没有!”嘉华公主冷冷一哼,恨不得将在场的人全都千刀万剐。 太令人生气了。 太夫人被怼得哑口无言,最后闭了闭眼,只好沉默不做声了。 靖国公看了眼沈如韵。 沈如韵皱了皱眉,犹豫再三还是上前:“母亲……” “你喊错人了,本宫没你这个儿媳妇!”嘉华公主毫不客气道。 沈如韵小脸涨红,又气又羞,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靖国公道:“如韵是无辜的,你又何必迁怒她?” “无辜?”嘉华公主瞥了眼人畜无害,看似温柔端庄的沈如韵:“沈家办宴会,死了个丫鬟叫橘红,还有宋瑶为何会落水,你别告诉本宫只是巧合?” 一席话瞬间让沈如韵脸色惨白如纸,不可置信的看着嘉华公主。 没想到这件事都过去这么久了,竟然传到了公主耳朵里,她脸色讪讪,飞快的看向了宋玥。 太夫人算是看出来了,今日嘉华公主的气不出,事儿是没完的,搞不好嘉华公主还要去沈家问责。 “你想怎么解决?”太夫人问。 嘉华公主:“本宫要一个公道。” 太夫人深吸口气,手指着元茯苓:“拖出去,杖打三十!从即日开始,元氏不再是国公府夫人,而是元姨娘,任何人不能称作夫人,二姑娘宋瑶也不再是国公府嫡女,从明日开始二姑娘每日都要去月华阁晨昏定省,另,将二姑娘将来嫁妆全部赔偿给三姑娘。” “母亲!”元茯苓尖叫。 她跪在地上冲着太夫人磕头:“母亲,不行啊,怎么严惩我都行,瑶姐儿是无辜的,她还小啊。” “小?”太夫人怒吼:“玥姐儿比瑶姐儿还小,你当初怎么就不多替玥姐儿想想?” 元茯苓语噎。 她巴不得宋玥去死,又怎么会怜惜呢? 元茯苓将所有希望都落在了靖国公身上:“夫君……你倒是说句话呀。” 靖国公别开眼,根本不敢去看元茯苓的脸色。 嘉华公主啧啧嗤笑,这嘲笑声宛若一把盐洒在元茯苓的伤口上,这些年元茯苓一直觉得自己才是靖国公心里的那个人,绝对不是嘉华公主能比的。 今日看着靖国公在嘉华公主面前连一句反驳都没有,她有些失望。 “如此你可满意了?”太夫人看向了嘉华公主,语气隐隐有些责怪。 嘉华公主下巴挑起,侍女从门外拖进来一个人,赫然就是算账先生,看见来人,太夫人险些没坐稳,惊恐的看着嘉华公主:“你……” “太夫人这么喜欢念佛,不如从今日开始就吃斋念佛,两耳清净,如何?” 嘉华公主看似询问,实际上压根就没给对方选择的机会。 太夫人脸色灰白,闭了闭眼:“也好。” 得到了满意答案,嘉华公主慢慢站起身,眉头高高扬起,视线落在了沈如韵身上:“国公府的眼光真是不行,怎么就看上沈尚书的女儿?” 沈如韵听到这句话如遭雷击,整个人都傻了,瞬间羞愧红了眼,跺跺脚,捂着脸扬长而去。 没有人阻挠,眼看着沈如韵离开。 “这下你满意了?”靖国公怒了。 嘉华公主啧道:“倘若本宫早一天回来,本宫觉得不会让沈如韵进门!” “你!”靖国公被气的说不出话来,眼皮子一抽一抽的跳。 一直在一旁观战的宋玥恨不得给自家母亲拍手叫绝,三言两语就气的人说不出话来。 她也没想到母亲会盯着几次三番给沈如韵难看。 看上去像是有什么深仇大恨一样。 沈如韵是哭着从靖国公府回到了沈家,崩溃大哭,沈夫人听丫鬟说起前因后果,气不打一处来:“欺人太甚!沈家也不是软柿子,随她拿捏,一只破鞋怎么敢欺负到沈家头上来了,给三分脸面不要,那就别怪沈家不客气了。” ------------ 第一卷 第53章 上门求和 沈夫人听说嘉华公主要回来,还有打算要上门拜访,可还没等有什么动作呢,女儿就被人欺负回来了。 这口气,沈夫人忍不了。 “靖国公府一而再地闹出幺蛾子,咱们沈家必须有点动作了。”沈夫人沉声。 沈尚书却犹豫了片刻,对着沈如韵说:“其他人又是反应?” 沈如韵闻言停下了哭,将府上昨儿到今日发生的事一五一十地说了,沈夫人冷哼:“都这么多年了,还是死性不改的臭脾气……” “好了。”沈尚书打断了沈夫人:“如韵是新媳妇,公主的脾气又不是只针对如韵一人,再等等。” “可是……” “闹僵了也改变不了宋衡川是公主亲生儿子,将来如韵还是要再公主手底下过日子,难不成你想夫妻俩感情不和?”沈尚书看得远,现在北楚帝对嘉华公主维护得很,谁敢顶撞说半个不字? 沈夫人咽不下这口气:“难不成还要任人拿捏?” “都过去十三年了,你也不想想谁能忍下当年的憋屈,等气儿发泄出来,就好了。” 在沈尚书的劝说下,沈如韵的情绪渐渐平复。 “你亲自陪着如韵回去一趟,带着贺礼,尤其是三姑娘那份。”沈尚书看向沈夫人,语重心长地叮嘱。 沈夫人会意。 … 宋衡川出去一趟才知道妻子回了沈家,养母元茯苓被贬成了妾室,还有宋瑶也成庶出,甚至连祖母也被罚吃斋念佛。 他去了一趟靖国公书房,找到靖国公便问;“父亲,她一回来就搅得家里动荡不安,还不如不回来呢。” “住嘴!”靖国公训斥,慌张地看了眼门口,见四下无人才松了口气:“这话以后不要再说了,她终究是你母亲。” 母亲? 宋衡川心里委屈,既是母亲为何昨日成婚宴上不给自己面子,今日连敬酒茶都没喝? 这算哪门子的母亲? “你母亲吃软不吃硬。”靖国公娓娓道来:“当年你母亲要不是为了你们兄妹俩,没人能让她离开靖国公府,这么多年,必定是知道了玥姐儿过的什么日子,心里存着气呢。” 宋衡川低着头不说话了,当年宋玥被送走,他才多大,又如何能护着宋玥? 而且就算没有自己护着,宋玥不照样活好好的? “想跟你母亲修复关系,先跟玥姐儿缓和。”靖国公算是看明白了,嘉华公主还是一样的护短。 他见宋衡川脸上露出不忿,又道:“你刚出生时,你母亲亲力亲为,从不假手于人,有一年冬日里你被寒风吹病了,你母亲哭得险些晕死过去,找来了多少个太医才将你治好。” 宋衡川抿了抿唇:“这些年元……元姨娘待儿子也是视如己出,母亲不该小心眼针对她。” 靖国公拧眉,也不怪嘉华公主生气了,亲生儿子处处维护一个妾室,能不寒心? “这话以后不要再说了,你心里知道就行了。”靖国公叹了口气:“你就算不想缓和关系,也该为了自己的仕途着想,继续作对,二房三房的嫡子都盯着那个位置呢,只要你母亲上奏一句话,国公府世子的旨意一定能请下来。” 宋衡川猛然惊住了:“母亲,她……她怎么敢,我才是她唯一的儿子,更是她将来的依靠。” 靖国公却摇头:“你母亲的想法和他人不一样,你莫要赌这个。” 话说到这个份上了,宋衡川哪还有怒气了,也不敢跟嘉华公主较劲儿了,心里只剩惶恐。 他要是做不成世子,全京城的世家子弟都会笑死他,他还有什么脸面立足京城? 还有,大房现在就剩下一个空壳子了。 将来的仕途,的确还要仰仗嘉华公主。 “母子之间哪有隔夜仇,亏欠了玥姐儿,同样也是亏欠你,川哥儿,在翅膀没有硬之前又何必得罪你母亲呢?” 在靖国公的谆谆教导之下,宋衡川豁然开朗:“儿子明白。” 外头传沈夫人带着沈如韵来拜访公主,靖国公对着宋衡川道:“快去吧。” “是。” 拜别了靖国公,宋衡川飞快地朝着月华阁方向奔去。 时隔几日,沈夫人再次来了靖国公府,心境已经大不相同了,她脸上挂着柔柔的笑容。 身后的仆人手里拿着厚礼。 沈如韵乖巧的站在沈夫人身边,两人脸上看不到一点怨气,倒像是来做客的。 站在月华院外略等片刻,嘉华公主才将人请进去。 进了院,沈夫人一眼就看见了凉亭中央坐着的女子,一袭烟笼纱长裙,鬓间一支小凤钗,伴随着动作轻轻摇晃。 女子手执团扇,轻轻煽着,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容,眸光盯着另一处。 沈夫人顺着视线看去,可不就是宋玥跟宋环正在不远处学规矩,再看教养嬷嬷她总觉得有些眼熟,定睛一看,赫然就是杨嬷嬷! “嘶!”沈夫人倒吸口凉气:“公主居然将杨嬷嬷请来教两位姑娘规矩?” 简直是暴殄天物,浪费! 沈如韵挤出一抹苦笑:“现在三妹妹是公主捧在心尖上的人儿,二房那边竭力讨好,连带着四姑娘也跟着沾光。” 要说二房命好呢,要是早回来一个月,说不定桃氏也会针对宋玥,可偏偏桃氏回来的晚,还没动手呢,嘉华公主就回来了。 沈夫人听着心里不是滋味,越发不敢小觑宋玥了。 “真应了那句话,有其母必有其女啊。” 绣书看见来人,轻声提醒,嘉华公主才慢慢悠悠的转过身,视线落在了沈夫人跟沈如韵身上,连半点起来招待的意思都没有。 沈夫人有些尴尬,笑着上前:“听说公主昨日回来,今日特来拜访。” 她指了指身后价值不菲的首饰。 “这些都是给三姑娘赔罪的,当初在沈家,沈家的确是照顾不周,还请公主见谅。”沈夫人主动戳破当初的事。 嘉华公主这才给了个好脸色:“绣书,奉茶。” “是。” 绣书领着两个丫鬟送上茶水点心,请两人入座。 嘉华公主将扇子转手递给了绣书,白皙的指尖搭在了茶盖上,轻轻的捏着茶盖儿又放下,叹了口气。 沈夫人赶紧追问:“公主是不是有什么烦心事儿,说出来,说不定我还能帮忙呢。” “哦?”嘉华公主挑眉一笑:“旁人说的话本宫听得不真切,本宫只想知道当初沈家宴会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沈夫人一听对方还要揪着不放,心里有些不高兴,可面上却不显示,思索片刻后才说起前因后果。 ------------ 第一卷 第54章 放低姿态 “是韩二公子碰巧路过好心救了宋二姑娘,至于橘红的死,沈家也已经查清楚了,这丫头是个惯犯,偷了东西被人察觉便转头栽赃给了三姑娘,这件事是沈家的错,还请公主见谅。” 沈夫人姿态放低。 有些事已经成了事实,就算她想粉饰太平,公主许是早就查到了线索,倒不如大方的承认。 “公主,等过两日我将橘红一家子送到您这来,要打要罚,随您心意。”沈夫人笑着说。 嘉华公主脸上笑意渐浓,手抬起了茶盏捧到唇边喝了两口,又拿出帕子轻轻擦拭嘴角边,从鬓间拔下一支赤金簪子抬手递给了沈如韵:“今日敬茶礼忘了给你,拿着吧。” 金簪倒是不稀奇,稀奇的是上面小凤凰的图案。 寻常人家只能戴一些花花草草制成的式样,可嘉华公主则不然,可以佩戴符合身份的凤钗。 沈如韵双手接过:“多谢公主。” “大少夫人应该改口了。”绣书提醒。 沈如韵又惊又喜:“多谢母亲赏。” 嘉华公主嘴角勾起弧度:“本宫听说你厨艺不错,尤其擅几样点心。” 不等话说完,沈如韵即刻站起身:“儿媳这就去做,还望母亲不要嫌弃。” 很快沈如韵退下了。 嘉华公主又将其他人给支开了,收起脸上的笑看向沈夫人:“本宫知道昨日拜堂时如韵迟迟没有拜过元氏,足以说明这孩子懂分寸,知书达理,今日两家把话说开了,本宫也就不藏着掖着了。” “沈家宴会的事本宫可以不计较,但罪魁祸首乃是元氏跟宋瑶,元氏暂且不提,宋瑶毕竟是个晚辈,她坏了名声,一直留在府上,只会带坏本宫的阿玥,但本宫一个长辈贸然处置了宋瑶,倒显得本宫咄咄逼人了。” 沈夫人佯装没听懂:“公主是嫡母,有权处置府上的庶出,谁也不会多说什么。” 嘉华公主勾唇,斜了眼绣书。 片刻后绣书将桃氏领进来。 桃氏早就得了吩咐,见着沈夫人后,二话不说主动将太夫人和元茯苓的算计全盘托出。 “国公府迎娶侄儿媳妇已经是倾其所有了,元氏这些年霸占大嫂的嫁妆,亏空太多……”桃氏说的眉飞色舞,瞥了眼脸色逐渐阴沉的沈夫人:“府上就是打算等侄儿媳妇怀上孩子之后,逼着侄儿媳妇将嫁妆拿出来填补。” “这不可能!”沈夫人震惊偌大的靖国公府竟然这么无耻,竟惦记孙媳妇的嫁妆。 桃氏撇撇嘴,从怀了掏出一张字据,上面清晰的写着宋衡川成婚的聘礼,其中有二十抬是她二房出的,这二十抬聘礼是暂借,两年后归还,落笔就是宋衡川的大名。 这下就由不得沈夫人不信了,她心口起伏,伸手就要去拿字据,却被桃氏抢先一步收起来叠起放入怀中。 沈夫人的手落了空,她看向了嘉华公主:“公主让我知晓这些是何意?川哥儿是您的亲儿子,这笔账,将来也要公主归还。” 嘉华公主嗤笑一声:“本宫是有公主府的,将来搬离国公府,这烂摊子爱谁接谁接,至于亲儿子么,也要看能不能扶起来才是。” “公主……” “若是扶不起来,本宫自有其他法子。” 唯一的儿子就是个讽刺。 沈夫人被嘉华公主的狠给惊住了,她绝对敢相信公主有朝一日会大义灭亲。 “公主,想沈家怎么做?” 嘉华公主转过身,看向不远处的宋玥,嘴角染上宠溺笑容:“沈家促成宋家跟韩家的婚事,本宫就许诺如韵将来的孩子一个爵位。” 按规矩,靖国公府和公主府各有一个爵位,公主府的爵位只要嘉华公主松了口,愿意给谁就给谁。 沈夫人确实动摇了。 在国公府跟公主之间,她很快选择了公主府:“公主请放心,我这就回去安排,还请公主善待如韵。” “这是自然。” 沈夫人匆匆离开了。 桃氏忍不住问:“大嫂要将宋瑶许配给韩枫还不是您一句话的事儿,何必去求沈家?” 嘉华公主垂眸未解释,靖国公府执意要娶沈如韵就是想跟沈家绑在一块,可她偏要两人反目成仇。 逼着沈家不得不站在自己这边。 至于宋瑶,不过是个借口罢了。 此事若是沈家不同意撮合,嘉华公主便毫不客气的针对沈如韵,法子么,有的是。 照样可以让两家离心。 许久她才回应了一句:“不过是想看两人闹腾起来,凑个热闹罢了。” 桃氏点头。 沈如韵回来时沈夫人已经离开了,她赶紧将新出炉的点心放在桌子上,乖巧的服侍嘉华公主服用。 嘉华公主朝着绣书看了眼,绣书便亲自将宋玥和宋环请来一块吃,看着宋玥满头大汗,嘉华公主拿出帕子轻轻擦拭她的脸颊,笑眯眯道:“这可是你大嫂亲自准备的,吃吧。” 一句大嫂,让宋玥瞬间就明白了母亲这是接纳沈如韵了。 她点头,净手后拿起点心放入嘴里,入口即化,甜而不腻:“味道极好,多谢大嫂。” 沈如韵脸上露出笑容:“三妹妹不嫌弃就成。” 宋玥招呼宋环一块吃,在这个家,她唯一能放下戒备相处的就是宋环了,满脑子里就只有吃,一点心眼都没。 宋环看了眼桃氏,见自家母亲不吱声,她立即捡起一块递到嘴里,吃的香甜。 凉亭内气氛融洽。 宋衡川大老远就看见这一幕,犹豫再三,还是硬着头皮进去了:“母亲,二婶。” 嘉华公主心情难得不错:“你媳妇手艺精巧,你倒是有福气。” 宋衡川意外嘉华公主竟然会夸了沈如韵,而且态度不错,他悬着的心渐松了。 “庄子上送来了一些野味,咱们凑个趣儿,都留在月华院用晚膳吧。”嘉华公主一开口,没人反驳。 宋玥看了眼嘉华公主,思索片刻,才开口:“母亲,一家人难得凑齐,不如让父亲也来吧。” 靖国公来了,那才热闹呢。 嘉华公主立马赞许的看了眼宋玥,不愧是自己的女儿,瞬间就明白了自己的心思。 在嘉华公主左右为难时,宋玥开始撒娇,嘉华公主拗不过只好松了口,并叮嘱让宋衡川亲自叫人。 “好。”宋衡川也很高兴父母能凑在一块。 于是月华院早早就开始准备。 小厨房也开始忙活起来。 宋衡川去找靖国公时,正巧元茯苓也在,他将此事一说,靖国公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说公主邀我去月华院用膳?” “是!” 一旁的元茯苓脸色一僵,她来本是想说沈如韵好不容易嫁过来,第二日就被气跑了,于理不合。 这才刚挑起靖国公的怒火,就被一盆水给泼灭了。 ------------ 第一卷 第55章 看清形势 “川哥儿,我听说如韵是哭着离开的,刚才沈夫人亲自将人送过来,是不是沈家那边来找麻烦了?”元茯苓问。 宋衡川摇头:“岳母是来拜见母亲的,还给三妹妹带来了不少首饰,而且母亲还赏给了如韵一支赤金凤簪。” 元茯苓咂舌。 这才短短几个时辰,几人的关系就缓和了? 靖国公还沉浸在嘉华公主邀自己上门吃饭的喜悦中,这么多年,他跟公主同桌吃饭的次数屈指可数。 “夫君……”元茯苓吸了吸鼻子,有些委屈:“看着你们一家子团聚,妾身真替你们开心,只要公主能消气,我受委屈也不算什么,只是瑶姐儿那边,从早上哭到现在,妾身实在是哄不住了,夫君能不能去看看?” 宋衡川蹙眉,暗叹宋瑶在这个时候闹事也太不懂事了。 “川哥儿,瑶瑶可是你看着长大的,她怕你日后有了玥姐儿就不要她了,哭得伤心欲绝,由嫡贬庶,她心里不痛快着呢。”元茯苓红着眼看向了宋衡川。 眼巴巴地看着,宋衡川哪有心思拒绝,想着用晚膳的时间还早,就点头答应先去看看宋瑶。 元茯苓这才露出欣慰笑容:“瑶姐儿要是知道你们去了,肯定会开心的。” …… 月华院 天色渐黑,满满一大桌子的美味佳肴,看着就极有食欲,嘉华公主坐在主位。 宋玥坐在一旁,右手边是宋环,对面是桃氏跟沈如韵。 又等了半个时辰。 嘉华公主的脸色已经渐沉下来,她看向绣书:“国公爷跟大公子呢?” “回公主话,二姑娘身子不适,国公爷跟大公子都在琼花院陪着呢。” 一听这话,嘉华公主拿起筷子:“不等了,咱们吃!” 沈如韵一看这架势,心里不禁有些埋怨丈夫糊涂,明显就是元茯苓耍的手段,故意拖着两人不肯放人。 好不容易和嘉华公主缓和了关系,又要被添堵。 饭桌上众人心思各异,唯有宋玥跟宋环吃得开心,宋环吃得满嘴流油,有些含糊不清地说:“大伯母这里的饭菜比我母亲院子里好吃百倍。” 这话是真情流露。 嘉华公主嘴角露出笑意,又亲自盛了一碗汤递给了宋环,桃氏见状受宠若惊:“大嫂,这丫头是个没心眼的,您别往心里去。” 嘉华公主笑:“本宫倒是很喜欢环姐儿,真诚率真,若是喜欢,可以日日都来大伯母这吃。” 上辈子宋玥被靖国公府所有人欺负,也只有宋环私底下偷偷给宋玥送吃的,给宋玥的伤口抹过药。 有一次宋玥被人推到了荷花池子里,还是宋环大着胆子救了宋玥,只是从那以后,宋环就被针对了,圈在院子里直到出嫁。 就凭这个,嘉华公主也会护着宋环一辈子。 “多谢大伯母。”宋环自顾自地吃着,指了指碗里的鸡腿,大方地分享:“三姐姐,你太瘦了,你吃不吃?” 宋玥摇头:“你吃吧,我已经填饱肚子了。” 说完宋玥还打了个饱嗝儿,宋环这才相信了,低着头大口大口地啃鸡腿,俨然一副没心没肺的样子。 又过了半个时辰,嘉华公主看着两个孩子吃得差不多了才将筷子放下,并叫人将膳食撤下,重新上了茶水点心。 宋环还想伸手去拿,被桃氏瞪了一眼,立马缩回了手,老老实实的靠在了宋玥背后,无聊地把玩着对方的秀发。 月华院外面依旧没动静。 嘉华公主道:“今日就散了吧。” 有了公主发话,桃氏才拉着宋环离开,沈如韵故意留后一步,看了一眼嘉华公主眼底隐藏的怒气,深吸口气抬脚离开了。 人走后,嘉华公主脸上的怒气瞬间消散了,她本就不愿意看见那对父子俩,不来正好。 “母亲生气吗?”宋玥仰着头问。 嘉华公主摇头,轻轻摸了摸宋玥的耳朵:“有什么可生气的,我早就不在意了,你且记着,日后别把一门心思放在男人身上,都是靠不住的。” 宋玥毫不犹豫地点点头。 …… 沈如韵从月华院出来犹豫了半天,还是准备去一趟琼花院,还没进门就听见里面传来了欢声笑语。 她皱眉。 “大少夫人,大公子这太过分了,要是被公主知晓,肯定会生气的。”丫鬟道。 沈如韵有些失望,这是第一次嘉华公主宴请,本是缓和关系的极好机会,却硬生生的被错过了。 她心里不禁腾升一股无名怒火,恨其不争! “回去吧。” 回到听雨轩,沈如韵却没有睡意,愣是又等了一个时辰才将宋衡川给盼回来。 宋衡川进门便看见妻子脸色发白坐在床榻上,快走两步:“是不是母亲又为难你了?” 沈如韵摇头,坐直了身子问:“夫君今日不是说好了去月华阁么,怎么突然留在了琼花院?” 宋衡川理直气壮:“瑶瑶由嫡贬庶,心里不太痛快,哭了好几个时辰都哄不好,她毕竟是我亲妹妹,我怎么能不管,至于饭,改日再吃也是一样的。” 听着这话,沈如韵就知道再说什么都是徒劳。 “是不是因为这个,所以母亲将气撒在你身上了?”宋衡川握紧妻子的手:“明日我会亲自跟母亲解释清楚,如韵,让你受委屈了。” 在沈家,沈如韵也见识过沈尚书的妾室为了争宠,常常使用各种下作手段。 可她总是向着母亲那边的。 沈如韵轻声提醒:“夫君,你的嫡亲妹妹是三妹妹,母亲是公主,元姨娘只是个妾室,瑶妹妹更是庶妹,远比不得三妹妹亲近。” 一说这话,宋衡川不愿意了,紧绷着脸:“如韵,元姨娘在我心里犹如母亲,若不是她百般照料,我也不会有今日,再说瑶瑶贴心懂事,比宋玥那个刺头更值得疼爱。” ------------ 第一卷 第56章 公主发怒 沈如韵没想到宋衡川骨子里居然这么排斥宋玥,明明大好的前程就摆在眼前,为何就不懂珍惜呢? 这一刻,沈如韵甚至理解了嘉华公主为何一回来就冷了宋衡川。 八成是早就知道了宋衡川的德性。 “如韵,瑶瑶贴心懂事,惹人怜惜,以后你就会知道瑶瑶的好,至于宋玥,表面上过的去就行了。”宋衡川说着指尖落在了沈如韵的衣带子上,沈如韵心思复杂,早就没了兴致,后退一步站起身:“夫君,我先去洗漱。” 宋衡川只当她气儿不顺,也没当回事儿。 这一等就是月上中梢也不见人回来,他有了困意,便歇了。 窗外,沈如韵坐在椅子上,长叹口气,从前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年郎形象在心里已经渐渐崩塌。 … 次日一早 宋环早早就来了月华阁,跟在宋玥身边说闲话:“昨儿我母亲回去之后,骂了大哥哥跟二姐姐。” 宋玥轻笑。 两人一块去学规矩。 上午元茯苓还特意带着宋瑶来赔罪,一副柔柔弱弱的模样,还故意穿上了低领子衣裳,露出了脖子上半遮半掩的红痕。 “公主请恕罪,昨日妾身也劝过了国公爷,可国公爷心里惦记着瑶姐儿,所以耽搁了晚膳。”元茯苓捏着嗓子娇柔道。 嘉华公主斜了眼元茯苓:“十几年前的把戏,元姨娘也不嫌腻得慌?” 被人戳破,元茯苓脸色一僵:“公,公主,妾身不明白您在说什么。” 嘉华公主也懒得解释,目光一抬,凝视眼前的少女,宋瑶今年十四岁,长得花容月貌,肤色白皙,个子又高挑,往人群里一站便是焦点。 这样的脸,在嘉华公主脑海里早就根深蒂固,乍一看见宋瑶,嘉华公主隐藏在心里几十年的怒火瞬间腾升,连眉间都是厌恶。 宋瑶被这份强大的压迫感压的抬不起头来,震惊的望着眼前人:“母……母亲。” “放肆!”嘉华公主怒斥:“谁准许你这么喊?” 一声厉吼吓得宋瑶身子一软跪了下来,委屈巴巴的看向了元茯苓,想哭又不敢哭。 “公主,您是国公府主母,瑶瑶是国公爷的女儿,按规矩应该喊您一声母亲,您若是为了昨日的事情生气,妾身可以给您赔罪。”元茯苓身子往前一迈,挡住了宋瑶。 嘉华公主精致的面容隐浮杀气,骇的元茯苓身子一激灵。 “公主,韩家派人来提亲了。”绣书及时开口。 嘉华公主脸上的怒火顷刻间又消失了,她似笑非笑的看向了元茯苓:“将人请进来吧。” 元茯苓慌了。 她才不信韩夫人会这么突然上门,肯定是嘉华公主在背后运作了什么。 很快韩夫人来了,冲着嘉华公主恭恭敬敬行礼:“臣妇给公主请安。” “韩夫人不必客气,坐吧。”嘉华公主指了指一旁的位置,韩夫人忙道不敢,视线落在了元茯苓身后的宋瑶身上。 “公主,前阵子家中不孝子在沈家宴会上救了宋二姑娘一命,今日我是来上门赔罪的。” 韩夫人姿态放低。 嘉华公主却笑了:“韩夫人严重了,要不是韩二公子舍命救人,说不定宋瑶就溺亡了,说起来应该是本宫上门道谢才是。” “不敢,不敢。”韩夫人连连推辞,犹豫着下一步该如何开口时,宋瑶扯着嗓子说:“我不嫁,韩家就死了这条心吧,那个登徒子我死也不会嫁!” 韩夫人一愣,恍如被人狠狠打了一巴掌,脸色有些难看。 “公主,此事要慎重啊,这件事肯定是猫腻,瑶姐儿是被人陷害的,当初在沈家,韩二公子压根就不是客人,却处心积虑的接近了瑶姐儿,求您给瑶姐儿条活路啊。”元茯苓慌了,冲着嘉华公主磕头,早知道今日韩夫人登门,昨日她说什么也不会将就靖国公跟宋衡川扣下来。 韩夫人脸色讪讪:“公主,许,许是臣妇来的不是时候。” “底下的姨娘不懂规矩,让韩夫人见笑了。”嘉华公主脸上略带几分歉意,而后目光一凌:“绣书!” 绣书上前,抬起了元茯苓的下颌,左右开弓! 啪啪作响。 元茯苓被打的哀嚎不止。 宋瑶被这一幕给吓得不轻,连求饶都忘了。 “韩夫人,等本宫跟家里人商议,过几日再登门拜访。”嘉华公主站起身,亲自将人送出去。 韩夫人受宠若惊,连连摆手称不敢。 “本宫早就听说过韩二公子仪表堂堂,十几年前便是能文能武,可惜,耽搁了这么多年,若是能打起精神奋斗,说不定将来还有不小的造化。”嘉华公主毫不吝啬对韩枫的夸赞。 在整个韩家,韩枫是最有出息的。 尤其是北楚帝暴毙之后,北楚大乱,韩枫乱世中凭一己之力将新帝扶持上位。 之所以扶持新帝,也仅是因为当年韩枫落魄时,新帝夸了韩枫几句,便被他记在心里。 韩枫,也是嘉华公主要拉拢的人之一。 韩夫人错愕:“多谢公主夸子,逆子……” “韩家家教严谨,本宫可不相信堂堂韩家二公子,风流倜傥,会跟后院一个姨娘扯上关系,且那姨娘还是本宫亲自抬举上来的,人品本宫也是信得过。” 韩夫人诧异的看着嘉华公主,哆哆嗦嗦:“公主的意思是我儿是被冤枉的?” “算不上冤枉,顶多是被算计。” 韩夫人惊的不知该说什么才好,失魂落魄的离开了府邸,从靖国公府回去。 韩大人见着韩夫人这幅表情,笃定是被人羞辱了,他气恼:“沈夫人也真是的,明摆着是要你送上门被羞辱,公主岂会善罢甘休?” “不,不是,大人误会了,公主并没有羞辱我,反而对我十分客气,还夸了枫哥儿,说枫哥儿当年是被人给算计,耽误了这么多年不得志,若是重振旗鼓,将来必有造化,公主还说过些日子会上门赔罪。”韩夫人道。 韩大人傻眼了:“公主当真这么说?” “这种事我又怎么会开玩笑。”韩夫人一脸认真。 门外韩枫脚步顿住了,脸上的惊讶迟迟未散。 “只是宋家二姑娘对这门婚事似是很抵触。”韩夫人想起今日宋瑶的模样,忍不住皱眉,这样的儿媳妇送给她,她都不要。 “既然公主说过几日上门,说不定还有其他安排,再等等。”韩大人道。 韩枫闻言不以为然,他娶宋瑶,不过是报仇,当年算计自己的人就是宋瑶生母。 母债子还,仅此而已。 ------------ 第一卷 第57章 韩家求亲 韩家上门求亲的事很快就传到了宋玥耳朵里,听着宋瑶哭着喊着不嫁,她皱了皱眉。 宋环凑上前:“二姐姐心气儿可高着呢,满脑子里都是裴昭,哪会看得上大一轮的韩枫?” 裴昭…… 他这辈子都不可能再多看一眼宋瑶了。 午间,杨嬷嬷放了她们歇一会。 两人一路小跑去找嘉华公主,元茯苓跟宋瑶就跪在院子底下,一个双脸红肿,一个哭得泣不成声,身子东倒西歪随时都要晕过去。 “绣书,给两位姑娘端冰镇乳酪过来。” “是。” 宋环一听眼睛都亮了,拉着宋玥坐在了椅子上,宋玥抿了抿唇侧过头看向了母亲:“以二姐姐的身份嫁给韩枫并不委屈。” 嘉华公主很想保护好女儿,但一想到女儿迟早是要嫁人的,不谙世事未必是好事。 所以她也不藏着掖着了,道:“宋瑶自然是配不上韩枫的。” 从前宋瑶是国公府嫡长女,如今不过是个小小庶出,哪配得上韩枫? 很快绣书端来了冰镇乳酪,撒上了一层桂花糖粉,宋玥手里拿着勺子挖起半勺吃了一口,冰凉可口,就连口腔里都是甜滋滋的,舒适得连她眉心都舒展开来。 宋环更不用说了,脑袋都恨不得扎进去。 嘉华公主看着两人,脸上露出了宠溺笑容,伸手将宋玥鬓间滑落的一缕秀发别到耳后,手里的扇子不停,轻轻地对着两人扇。 宋玥脑子里却在念叨着母亲一句配不上,总觉得母亲像是早就知道些什么了。 扑通! 元茯苓栽倒在地,身子软了过去。 “母亲!” 月华阁门外冲进来一人,宋衡川大步流星走进来,脸上尽是焦急,将元茯苓小心翼翼地扶起来。 “大哥!”宋瑶像是看见了救星一样扯住了宋衡川的衣袖,哽咽道;“我,我不想嫁给韩枫那个登徒子。” “不嫁不嫁,有我在,没有人逼着你嫁。”宋衡川温柔安慰,目光一转,看向了凉亭子里有说有笑的几人,尤其是看见了宋玥跟宋环在吃东西,一副看热闹的表情。 宋衡川当场就急了:“我知道母亲气恼昨日元姨娘留着我跟父亲没来月华阁用膳的事,可昨日也是有原因的,您又何必用这种法子惩罚元姨娘,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您当真如此心狠吗?” 嘉华公主刚才分明听见宋衡川一着急脱口而出的那句母亲,她嘴角翘起讥讽。 时隔十三年,这个儿子从未问过一句她这些年过得怎么样。 第一次见面,纵容了元姨娘霸占了高堂之位,屡屡替元姨娘说话,今日又用怨恨的眼神望着她。 嘉华公主脸色渐渐沉下来,缓缓站起身。 “嘉华,你这又是何必呢?”靖国公随后赶到,他看向元茯苓脸上的巴掌印,又气又心疼,从宋衡川手上将人抱在怀里,看了一眼嘉华公主跟宋玥,叹了口气,转身带着人极快离开。 “站住!” 嘉华公主一声令下。 砰! 月华阁大门紧闭。 直接将靖国公拦住在门口。 “你这是何意?” 嘉华公主没有理会靖国公,而是看向宋玥,宋环:“你们觉得今日之事谁对谁错?” 宋玥道:“元姨娘不分是非对错诋毁母亲名誉,已犯下大错,二姐姐当着外人面撒泼,更是坏了规矩,母亲罚的没有错。” 宋环也扯着嗓子喊:“大伯母是主,元姨娘是奴,主子要罚奴才根本不必讲对错。” “你胡教什么!”靖国公没好气冲着宋环喊了声,吓得宋环缩了缩脖子, 紧紧攥着宋玥的衣袖:“我,我……” “四妹妹说的没有错,今日母亲就是打死了元姨娘,也没有过错!”宋玥挺胸而出。 靖国公气道:“小小年纪嘴里喊打喊杀,成何体统,从前你在别院如何放肆,没有人管你,可这里是国公府,还轮不着你放肆!” 宋玥蹙眉。 “是么?”嘉华公主轻轻拍了拍宋玥的肩,示意她不必害怕,她慢条斯理的走下台阶,眼神盯着靖国公:“一个妾胆敢在本宫面前耀武扬威,难道不该罚?” “可母亲罚的太重了,这么热的天气,元姨娘跟瑶瑶这么瘦弱的身子如何能经受得住?”宋衡川不满道。 嘉华公主反手一巴掌狠狠的打在宋衡川脸上:“你妹妹才三个月大就被送去别院,她又有什么错?” 宋衡川的脸被打偏了,这是他第二次被嘉华公主打了,回来两日,被打两次。 他捂着脸,虽不敢发脾气,可心里却固执的认为:“宋玥被送走,并不是元姨娘跟瑶瑶的错,母亲怪错了人。” 一句话噎的嘉华公主半天没喘过气。 她冷笑连连,看了一眼靖国公怀里的元茯苓,清楚的看见对方嘴角轻微上扬。 明显是得意的笑。 不得不承认,这十三年,元茯苓只作对了一件事,那就是将宋衡川养的很成功。 一心一心护着她。 连自己这个亲生母亲都不认了。 眼看着嘉华公主要发怒,靖国公这才恍过神,对着宋衡川说:“川哥儿,这可是你母亲,不许乱说话。” 宋衡川想起父亲的提醒,为了爵位和仕途,他暂且忍了,不情不愿的低着头:“母亲,儿子并无他意,还请您宽宏大量。” 嘉华公主又怎么会稀罕这份赔罪,挥挥手让人放行。 靖国公临走前对着嘉华公主说:“你们母子间十三年不见,你手段过于激烈了些,慢慢来,川哥儿毕竟是你的亲儿子,感情都是需要培养的,你这样只会让川哥儿离你越来越远。” 亲儿子? 嘉华公主冷笑。 “母亲,只要您保证以后不会针对元姨娘,对宋玥跟瑶瑶是一样的,我还会将您当成最尊敬的母亲。”宋衡川道。 听着这么扎心的话,嘉华公主脸色有些不自然。 宋玥看不过去了,上前拉住母亲的手,软软的喊了一句母亲,嘉华公主闻言脸色又恢复不少。 “都是你从中挑事!”宋衡川怒瞪着宋玥:“你就是嫉妒瑶瑶比你优秀,故意挑拨离间。” “川哥儿!”靖国公及时打断:“休要胡说。” 这话简直是戳心窝子,一旦公主发怒,谁也吃不了兜着走。 ------------ 第一卷 第58章 本宫没这个儿子 嘉华公主从未这么失望过,她看向了宋衡川:“本宫怎么会生养你这么个蠢货,为了旁人顶撞本宫。” “绣书,通知宋家族人一并到场,一个时辰后本宫有要事宣布。” 话音落,靖国公瞬间觉得大事不妙;“公主……” 宋衡川眼皮也跟着跳了跳,他只是想吓唬吓唬母亲,没想过真的翻脸无情。 “把人都给本宫撵出去!” …… 太夫人得知月华阁发生的事,眼皮跳的厉害:“元氏这么多年心思养大了,不知分寸,偏要作死去找公主麻烦。” “太夫人的意思是今日公主要处决元姨娘?” “哼,依公主的性子又怎么会轻易饶恕?”太夫人想躲避都避不开了,手里攥着佛珠,双手合十念叨着阿弥陀佛:“什么时候是个头儿啊。” 紧接着太夫人又听说公主要请族人来,太夫人心里咯噔一沉:“好端端请族人做什么?” “奴婢不知,这会儿月华阁谁也进不去。” 太夫人一听这哪还能坐得住,撑着桌子站起身,疾步往外走,等看见族人一个个来了的时候,太夫人赶紧问:“公主呢?” “公主还在月华阁。” 太夫人想了想还是要亲自去一趟月华阁,却被靖国公给拦住了:“母亲,儿子已经深思熟虑过了,有些事不是步步退让就能换来和睦,随公主闹吧,有些事终究要有人扛着。” “混账,那可是公主……”太夫人急了,宋衡川上前一步扶住了太夫人,劝道:“祖母,我相信母亲一定是故意吓唬咱们的。” 他根本不相信这个世上还有人不在乎自己的亲生儿子。 对,母亲只是在气头上,故意吓唬自己的,想逼着自己妥协,所以才会闹出这么大动静来。 宋衡川想过了,等今日之后他私底下会去找嘉华公主好好聊聊。 只要嘉华公主肯妥协,他保证日后会孝顺对方。 太夫人被宋衡川半推半就的按在了椅子上。 “太夫人,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公主这么突然召见我们,是不是府上有何事?” 族人们一头雾水,纷纷问向太夫人。 面对质问,太夫人哑口无言,只敷衍几句,可族人哪是这么轻易罢休的,又问起:“公主会不会是对国公府有所不满?” “别胡说,公主怎么会不满呢?” 几人议论纷纷。 太夫人干脆不吱声了。 很快桃氏进来了,身后还领着几个半大的男童,太夫人见状没好气道:“这里是家族讨论,你带着这么几个人来做什么?” 桃氏缩了缩脖子:“这是公主的意思。” 搬出公主,太夫人语噎,目光在几个男孩子身上徘徊,有一股不详的征兆在心底蔓延。 很快就连三房的人也来了,连带着还带来好几个男孩子,三房是庶出,三夫人垂眸站在桃氏身边,一句话也不说。 没多久,外面喊了一声公主到! 紧接着一袭华衣锦服的嘉华公主带着宋玥走进来,众人见她来纷纷行礼,嘉华公主挥挥手:“不必多礼,都坐下吧。” “公主,你究竟是何意?”靖国公急了。 嘉华公主走在首位坐下,沉声道:“今日召见诸位来,是想通知大家一件事,从今日开始本宫要跟宋衡川断绝母子关系,从今往后,他不再是本宫的儿子。”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惊呆了。 宋衡川脑子嗡的一下,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母亲刚才说,要跟我断绝关系?” “是!”嘉华公主点头,继续朗声说:“因为你不配做本宫儿子,本宫没有你这么愚蠢,没担当的儿子!” 被羞辱后,宋衡川脸色唰的一下就白了:“就因为今日您严惩了元姨娘,我说了你几句,你就要跟我断绝关系?” 嘉华公主懒得再看宋衡川,直接将视线落在了脸色同样难看的太夫人脸上:“本宫决定将宋衡川从族谱上摘除,从今日起,他不在是嫡子,本宫决定从族中,还有二房三房中挑选三个男孩子放在膝下收养。” 太夫人被震惊的不知该说什么,她就知道嘉华公主召见族人肯定要闹大事。 果不其然。 “嘉华,那可是你亲儿子!” “太夫人难道还没听清楚吗,本宫膝下没有宋衡川这个儿子,他尽管去认元茯苓为母,本宫不拦着,他不稀罕本宫这个母亲,有的是人争着抢着要给本宫当儿子!” 嘉华公主从第一天回来就有这个心思了。 宋衡川不稀罕的东西,多少人惦记? 从今日开始,她就要让宋衡川亲眼看着,没了公主之子的头衔,不再是嫡子,他能蹦跶到什么地步! “公主别闹了,我可以让元姨娘过来给你赔罪,不管怎么说,川哥儿都是你十月怀胎生养的,咱们做长辈的何必跟个孩子计较呢?”靖国公回过神来,冲着嘉华公主红了眼。 那架势,像是一匹恼羞成怒了的狼。 随时都会冲着她扑过来,将她撕碎。 ------------ 第一卷 第59章 大开杀戒 靖国公上前拉住了嘉华公主:“公主您病了,我扶着您回去歇息。” 他手中力道加重,另一只手几乎是钳制住嘉华公主的肩,欲要将人连拖带拽地给带走。 “诸位,公主自从回来之后就有些意识不清,我先带着公主回去歇息。” 众人闻言有些失望。 原来公主病了。 嘉华公主啧啧笑出了声:“宋开封,这么多年来,你的手段还是一点儿都没变呢!” 话音刚落门口十来个锦衣卫堵住了去路。 靖国公呵斥:“让开!” 锦衣卫纹丝不动。 靖国公几乎低吼:“来人!” “开封!”太夫人在背后颤巍巍地喊了一句:“别胡闹,快放开公主。” 有太夫人这话,靖国公瞬间清醒过来,对上嘉华公主眼底的寒霜下意识地松开收到。 啪! 嘉华公主毫不客气的一巴掌打在靖国公脸上:“来人,宋开封以下犯上挟持公主,即刻上报朝廷,求皇上褫夺国公位份!” 此话一落,太夫人几乎快要站不稳了,嘉华公主今日这是要彻底毁了靖国公府啊。 “公主,万万不可啊。”太夫人跌跌撞撞地朝着嘉华公主走去,身子一软跪在地上。 吓得靖国公赶紧将人扶起来:“母亲,您怎么能跪她?” “本宫乃是君,你们是臣,本宫如何跪不得?”嘉华公主拔高声音怒斥,又对着桃氏使了个眼色:“先将孩子们带出去。” 桃氏嘴皮子都在哆嗦,颤颤巍巍地将几个孩子带出去,宋玥却执意不肯走,桃氏拗不过。 “我要陪着母亲。” 母亲被人羞辱,她岂能不作为? 嘉华公主微微一笑,算是默认。 等几个孩子被带走之后,嘉华公主抽出锦衣卫手上的刀反手极快地将靖国公的一整条胳膊砍断。 “啊!” 一声惨叫划破长空。 快准狠,谁也没看清怎么回事儿,只看见地上掉落一只胳膊。 嘉华公主的身上溅出不少血迹,映衬在雪白的脸颊上,宛若地狱里爬上来的罗刹,浑身散发着杀气。 靖国公支撑不住倒在地上哀嚎不止。 太夫人傻眼了。 其他族人被吓得一动不敢动。 怪不得要将孩子给带走呢,原来是公主犯了杀气。 靖国公仰着头看向嘉华公主。 “真以为一个低贱的妾室就足以让本宫拈酸吃醋?本宫今日就告诉你,何为君,何为臣!”嘉华公主用剑尖指着靖国公:“本宫连你都瞧不上,又怎么会在乎其他,宋开封,今日本宫只是简单给你一个教训,若是再敢以下犯上,本宫必定会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太夫人紧忙挡在了靖国公面前:“公主消消气,您说怎么办就怎么办,我们听您的就是了,一日夫妻百日恩,何必呢?” “少在这扯东扯西,这时候不装死了,玥姐儿回府一个多月几次被栽赃欺辱,你又在哪?”嘉华公主丝毫不给面子:“莫要再试探本宫的底线,否则,本宫会将宋家祖坟都掘了!” 太夫人被嘉华公主吓得不轻,哆哆嗦嗦连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心里将元茯苓给骂了数十遍都不解气。 贱人,何必招惹不该招惹的呢。 嘉华公主抬起头看向了一旁不吱声的宋衡川,在这一刻,宋衡川终于意识到了什么叫做一厢情愿。 他母亲是真的要跟自己断绝关系了。 而且从来都没有想过认自己。 宋衡川神色复杂地看向嘉华公主,一句求情的话都说不出来。 “族长?”嘉华公主看向了族长:“劳烦你抬出族谱,今日就将不孝子宋衡川的名字从本宫名下划去,日后生死各不相干。” 族长咽了咽嗓子,面对嘉华公主压迫性的威胁,根本就没有选择的余地,点了点头:“是,是。” 宋衡川眼睁睁地看着族长将族谱翻开,亲笔划去自己的名字,他如鲠在喉 。 “从今日开始,若要本宫知晓你在外打着本宫的名义招摇撞骗,今日宋开封是什么下场,你便是什么下场!”嘉华公主道。 宋衡川被盯得不寒而栗,四周仿佛有一股寒气从脚下渗出,凉飕飕的,令人惊恐。 发过狠之后,嘉华公主又像是个没事儿人一样重新坐在了椅子上:“国公府的爵位全因本宫才有今日,所以本宫有权利决定是谁来继承国公府,一年之后,本宫会亲自上奏朝廷挑选国公世子,只要宋姓男子,五服之内,都有可能。” 这话等于是告诉族人们,支持了嘉华公主,就极有可能孙子辈得到世子的位置。 若不支持,那么世子之位肯定花落别家。 世子的位置,多么大的诱惑啊。 巨大的利益面前所有人都忽略了疼晕过去的靖国公,纷纷对着嘉华公主示好。 “各家商议名单,明日派人送入月华阁,本宫会亲自挑选。” 嘉华公主说完便带着宋玥扬长而去,路过靖国公身边时,两人连一个多余的眼神都没给,就这么直接离开了。 族人们也都纷纷散去。 太夫人惊慌大喊:“快去请大夫。” … 族人们一离开靖国公府,元茯苓就派人去打听消息,宋瑶劝她:“母亲,父亲跟大哥都是一心一意向着您的,公主就算再有本事,也不会抛弃自己的丈夫跟儿子,最多就是发脾气,等气儿消了还是拿您没法子。” 元茯苓微微一笑觉得很有道理,她摸了摸红肿的脸颊,气得咬牙切齿:“公主下手太狠了,这一笔账我迟早要清算,我也不是软柿子随便拿捏。” 宋瑶点头,似想起什么来到元茯苓身边:“母亲,公主真的去了天台山祈福吗,我怎么看父亲好像很厌恶公主?” “祈福?”元茯苓嗤笑,满脸鄙夷:“她不过是仗着有几分姿色胡乱勾引人,尤其是当今皇上,不过是裙下客,这样的贱人根本不配做国公府主母。” 宋瑶睁大眼满脸都是好奇。 多余的话元茯苓也不敢跟宋瑶深说,以免惹火上身,这事儿牵连太广了,不管宋瑶怎么追问,只含含糊糊地应了过去。 “姨娘,姨娘……哎呦。”丫鬟沉香跑得太着急,在门槛上还摔了一跤,重重的跌坐在地。 元茯苓皱了皱眉不悦地看向沉香:“可打听到消息了?” 沉香惊慌失措地点头,粗喘着气,急得宋瑶上前拎着沉香起身:“是不是公主妥协,答应了大哥的要求?” 沉香摇头:“不,不是,是国公爷受重伤了。” “国公爷怎么受重伤了?”元茯苓眼皮跳了跳,呵道:“你还不快说,是要急死我么?” 元茯苓等不及了,翻身下地就要探望靖国公。 ------------ 第一卷 第60章 断他一臂 大夫及时给靖国公止住了血,又给服用了止血药跟保命药,护住了靖国公的心脉,才将人保住。 “我的儿!”太夫人心疼得快晕过去了,扶着床头站立,听说没有性命危险之后才松了口气。 元茯苓赶到时第一眼看见的就是地上的血迹,宛若绽放的梅花,红的妖娆。 她眼皮跳了跳,忐忑地迈进门,看见了靖国公脸色惨白如纸躺在榻上,一旁的太夫人哭得眼睛都红了。 “母亲,夫君他怎么样?”元茯苓小心翼翼地问。 太夫人猛地抬起头看向了元茯苓:“都是你在背后怂恿了国公爷冷落了公主,贱人!” 被人辱骂,元茯苓一脸委屈。 一旁坐着的还有被吓得心有余悸的宋衡川,也深深抬起头看了眼元茯苓,或许,昨日他们要是去了月华阁用膳。 今日母亲就不会这么生气了。 “祖母,我娘也是好心来探望父亲的。”宋瑶从身后跟来,忍不住替元茯苓叫屈。 若是以往,太夫人或许还会给宋瑶几分好脸色,可今日,太夫人呵斥:“没眼力见的东西,这榻上躺着的是你父亲,要不是你昨日非要闹,何至于让公主大发雷霆?” 来得路上元茯苓就已经知道前因后果了,她做梦都没有想到公主居然砍掉了靖国公的胳膊,还将宋衡川除名了。 “母亲您消消气。”元茯苓这个时候哪还敢拿乔了,跪在地上磕头赔罪:“都是我的错,您可千万要保重身子啊,我会赎罪,亲自照看国公爷。” 太夫人连气都生不起来了,身子一软坐在榻上,看向了宋衡川:“川哥儿,公主心肠软,你若肯赔罪,说不定还有最后一次机会,一旦世子的位置落在族人手里,这个家必定没有你的容身之地了。” 宋衡川垂眸,掩去了眼底的抗拒。 “依你母亲的性子,你不道歉,此事不会善罢甘休,她知道什么最拿捏人心,你的仕途地位,你的官职……她想要严惩一个人,不会轻易算了。”太夫人语重心长地说。 宋衡川听不下去了,站起身:“祖母,我这就去月华阁赔罪。” 不敢想象,没了爵位没了官职,他还有什么价值? 元茯苓刚想开口却被太夫人一记凌厉的眼神给阻止了,吓得她惶恐不安地坐在了原地。 “自以为拿捏住了川哥儿就能拿捏住公主,偏偏失算了,蠢货!”太夫人破口大骂。 昨日公主宴请父子两的事,太夫人也是刚刚才知道,一口气堵在心里不上不下,她恨不得亲手打死元茯苓。 都一把年纪还好意思招蜂引蝶,耍出下作手段! 不知羞耻。 元茯苓被骂的抬不起头,连带宋瑶也跟着倒霉,太夫人凌厉如鹰般的眼神直勾勾盯着宋瑶:“韩家那门婚事,你要么嫁,要么去死。” 宋瑶骤然一愣。 “母亲,都是我一个人的主意,跟瑶瑶无关,韩二公子压根就不是真心想要求娶瑶瑶的,我……我这就去月华阁赔罪。”元茯苓肠子都悔青了,她怎么知道这么多年过去了,公主的脾气不降反增? 连自己的丈夫都能下去手。 “公主若是肯原谅你,也就罢了,若不肯,靖国公府也没有你的容身之处了。”太夫人警告道。 元茯苓惴惴不安的起身,一并将宋瑶扶起来朝着月华阁方向走去。 偌大的屋子里忽然安静下来。 太夫人的目光落在榻上儿子身上,心疼的掉眼泪:“我的儿……” … 嘉华公主在府上大开杀戒,瞬间震慑住了所有人。 月华阁门口跪着好几个人。 其中就包括宋衡川。 他身子跪的笔直,眉头紧拧,目光有些呆滞。 “大哥,公主怎么这么狠?”宋瑶怯怯的声音忽然从背后传来,她眼眶红肿,吸了吸鼻子,还想再说几句却看见宋衡川眼底的不悦,识趣的闭嘴。 这一抹不悦恰好被元茯苓给捕捉,她叹气:“川哥儿,你是不是在怪母亲?” “母亲?”宋衡川轻呵打断:“元姨娘还是谨言慎行,别再被人抓住把柄了。” 元茯苓心肝儿一颤,小声说:“我真没想到一次晚膳而已,会闹出这么大的事来。” 听着母女两的哭声,宋衡川只觉得心烦气躁。 正午的日头照在脸上有些发烫,几人湿了背脊,望着紧闭的大门,各怀心思。 院内却是截然相反的气氛。 嘉华公主亲自教宋玥,宋环两人题字,一笔落下,两人看的认真,脸上不曾浮现焦躁。 转眼便是两个时辰。 “三姑娘进步飞速,倒像是一直养在公主身边一样。”杨嬷嬷止不住的夸赞。 宋玥有些心虚,她的字乃是三朝元老亲自教的,又有北楚帝亲自盯着,又岂会差? 宋环探过脑袋,眨眨眼:“三姐姐写的真好!” “环姐儿也不错。”嘉华公主微微一笑,让两人歇一会,喝点茶水吃点心。 期间绣书倒是说起外面,嘉华公主也只当做没听见,打算亲自教两人下棋。 “歌舞倒是未必要学会,但作为当家主母,棋艺一定要学会。”嘉华公主不愿让二人学女红,歌赋。 在她看来,那都是可以取而代之的。 大家族内斗中,必须要学会自保和手段。 两人听的认真。 傍晚时分,嘉华公主才宣布今日的课程暂时结束,宋玥跟宋环双双站起身,冲着嘉华公主行礼。 “多谢母亲。” “多谢大伯母。” 嘉华公主脸上洋溢笑,绣书见状才小心翼翼的凑上前:“公主,门外还跪着呢。” 她挑唇,漫不经心的端起茶递到唇边喝了两口,复又将茶盏放下,问:“靖国公如何?” “回公主,人已经醒了,太夫人寸步不离的守着,不许任何人靠近。” 嘉华公主弯了弯唇,靖国公放在十几年前也是文韬武略,智勇双全,最引以为傲的便是骑射,做梦都想有朝一日领兵打仗,征战四方。 今日她断他手臂,比杀了他还难受。 ------------ 第一卷 第61章 宋衡川跪地求原谅 月华阁的大门终究是开了。 宋环露出脑袋看见齐刷刷跪着一排人,其中就有元茯苓跟兄长,还有二姐姐,她唬了一跳。 又缩回脖子,朝内跑。 “三姐姐,是不是我眼花缭乱了,怎么看见大哥哥和二姐姐跪在外面,一个个脸色煞白。”宋环还不知道白天发生什么事,只觉得奇怪。 平日里大哥哥跟二姐姐眼高于顶,怎么会跪在外头? 宋玥手里拿着果子,嘎嘣咬了一口还没说话就被宋环连拖带拽地赶去了门口。 “你瞧!” 门外人听见动静,赫然抬起头看向了二人。 宋衡川的视线落在了宋玥身上,眼底一闪而逝的嫉恨,但很快就调整成了羞愧:“三妹妹,我……我想见见母亲。” 三妹妹? 宋玥不觉得有些好笑,抬起头看了一眼天空:“真是奇了怪,太阳怎么从西边儿出来了。” 被宋玥羞辱,宋衡川脸上浮现尴尬。 “三妹妹,得饶人处且饶人,何必呢,我们是真心知道错了。”宋瑶嫉妒地看着宋玥。 几日不见,宋玥就像是换了个人一样,穿着最新款式的锦衣华服,鬓间朱钗闪得睁不开眼,蜡黄枯瘦的小脸也日渐丰盈,就连肤色都白皙了许多,眉眼精致,比刚入府时强太多了。 在整个国公府,宋瑶一直对自己的容貌很自信,甚至放眼整个京都,也是无可挑剔。 可今日,在宋玥面前,她竟有一种被比下去的挫败感。 雍容华贵,妩媚嫣然,周身还散发着浑然天成的贵气,宋瑶瞧着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倘若自己是公主亲生,一定会比宋玥更优秀。 “你们错在哪了?”宋环眨眨眼,一脸无辜地问。 宋瑶没好气瞪了一眼宋环:“我在跟三妹妹说话,哪有你说话的份。” 宋环撇撇嘴。 “我也很好奇,错在哪了?”宋玥下巴轻抬:“难道你承认昨日是故意装病,强行留下国公爷跟宋衡川?” 宋瑶语噎。 “是我,是我,不关瑶姐儿的事,要打要罚我一个人认了。”元茯苓及时开口,将宋瑶护在身后。 宋衡川提着口气,不耐烦地看向了宋玥:“你去通传,我要见母亲。” “你母亲不就在你身边跪着呢么?”宋玥反问。 宋衡川脸色微变,懒得再跟宋玥扯嘴皮子,没好气道:“你究竟传不传?” 宋玥居高临下,都这个时候了还敢嘴硬,真不知是谁给了他这么大的底气。 “大哥,别因为我跟三妹妹置气。”宋瑶小声说。 无奈,宋衡川只好缓和了语气:“三妹妹,我跟母亲之间有误会,想解释清楚,还请你通传。” 宋玥的回应是叫人重重关上大门。 哐当一声,震耳欲聋! 宋衡川看着紧闭的大门,错愕片刻,随即死死咬着牙,气恼不已,几次想要冲过去却被元茯苓给按住了:“大公子可千万不要功亏一篑。” 于是,宋衡川又硬生生跪下来。 这一跪就是三天三夜。 嘉华公主愣是连面儿都没露。 最后还是重伤的靖国公亲自来了一趟月华阁,紧闭的大门才重新打开,丫鬟去禀报时,绣书将人拦下,像是早就知道了靖国公一定会来,便亲自去将人引进门。 “公主呢?”靖国公苍白着脸色问。 绣书指了指凉亭方向,果然看见了一抹绯红身影端坐在那,手里还捧着一卷书,从侧面看,嘉华公主的气质多了份温婉。 凑近后绣书轻声提醒。 嘉华公主才将书放下,抬头斜睨了一眼来人,凌厉的视线让靖国公背脊发凉。 连带着伤口都在疼。 他硬着头皮上前,清了清嗓子:“公主,咱们和离吧,是我配不上您。” “和离?”嘉华公主像是听见了什么天大的笑话,她回来之前也不是没想过和离。 可有些事还未办完,她岂能轻易罢休? 嘉华公主嗤笑一声:“本宫只能丧偶!” 靖国公错愕,脸上青筋暴跳:“我知道公主心里有气,您究竟要如何才肯善罢甘休?” 他都已经得到惩罚了。 “阿玥在别院险些被火烧死,你又是怎么解决的?”嘉华公主质问,一想到这,她的心就忍不住颤抖。 那么乖巧可爱的女儿,怎么忍心下得去手? 靖国公的怒火被戳破,瞬间软了下来,他有些无奈,紧接着嘉华公主又质问:“阿玥回府时,几次三番被针对,你这个做父亲的可曾维护一次,宋开封,本宫今日明明白白告诉你,既犯了错就要承担后果。” 靖国公忽然抬起头认真地看向嘉华公主:“公主可曾想过有一日玥姐儿知道你的过去,还有玥姐儿的名声被牵连,镇南王府会不会嫌弃玥姐儿?” 事一牵扯上宋玥,嘉华公主的怒火就止不住地往上翻涌,未开口,宋玥不知道何时来到眼前,一脸平静地看着靖国公。 那眼神,鄙夷,讽刺。 刺得靖国公心里一阵火大,明明是自己的女儿,却敢用这种眼神盯着自己。 赤裸裸的挑衅! 可在嘉华公主面前,靖国公只好将这份窝囊气硬是给咽下去了,他软了脾气:“玥姐儿,镇南王妃是个挑剔的性子,你若因为家族坏了名声,将来嫁过去,岂不是会受委屈,有些事不能时时刻刻依靠你母亲的不是?” 靖国公低三下四的跟宋玥说话,这还是头一次。 宋玥抿唇,她很想说压根就不在乎裴昭。 这门婚事她想退掉。 她看了一眼嘉华公主。 “混账!你吓唬她做什么,她能懂什么?”嘉华公主没好气的呵斥,伸手将宋玥揽入怀中,要不是顾忌宋玥,她前些日子就不是简简单单斩断一只手那么简单了。 最终还是嘉华公主妥协了:“让门口的人回去,日后守规矩,少在本宫面前碍眼!” 绣书点头。 靖国公见好就收,从怀里掏出一摞银票:“这些是给玥姐儿的补偿,也是我这个做父亲的一点点心意。” 银票粗略一看至少两万两银子。 能在这个节骨眼上掏出银票,足以说明靖国公是真的穷途末路,没法子了。 宋玥屈膝:“多谢国公爷。” 那一声父亲却是不肯再唤。 靖国公也不指望母女两的气儿就这么消了,淡淡嗯了一声,起身离开,看着靖国公佝偻着背影,宋玥脑海里只有两个字,活该! ------------ 第一卷 第62章 沈如韵赠嫁妆 嘉华公主语重心长地拉着宋玥:“阿玥可知母亲这么多年……” “母亲什么都不必说,女儿都知道。” 迫不得已的和亲,是母亲这么多年受苦了,她将脑袋搭在嘉华公主肩上,犹豫着怎么开口要退亲。 她有些烦躁。 靖国公府寂静了几日 元茯苓也收敛许多,日日都在蔷薇院闭门不出,只敢偶尔熬一些补药,让丫鬟送去靖国公院子里。 就连宋衡川也消停了。 沈如韵倒是时不时的去月华阁请安,有时还会坐下跟嘉华公主闲聊几句,嘉华公主倒是没有为难她,仍允许她尊称一句母亲。 这日沈如韵亲自将一本账册送来,递到嘉华公主面前:“这是母亲当年的嫁妆,儿媳拿出一半赠与三妹妹。” 嫁过来也有些日子了,沈如韵算是看明白了,这个家最不能得罪就是宋玥了。 哄好了宋玥,嘉华公主才会对你另眼相待。 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沈如韵也是没法子了,只能狠下心将嫁妆分一半给宋玥。 只求将来嘉华公主能看在孙儿的份上多多照拂。 “你倒是个聪明人。”嘉华公主嘴角扬起笑意,将东西收下,并给了个承诺:“一人做事一人当,本宫不喜迁怒,你只管做你的大少夫人,没人能动摇你的地位。” 沈如韵感激涕零;“多谢母亲。” 有时沈如韵还会指点宋玥一些琴棋书画上的事,嘉华公主也会馈赠一些首饰做赏。 两人心照不宣地保持这种默契。 “明日你随本宫去一趟韩家。”嘉华公主道。 沈如韵诧异,随即想了想这种场合的确不适合宋玥去,她赶紧应了,又道:“母亲,若是二妹妹抵死不愿意,又该如何?” 她听说宋瑶对这件事很抗拒,宁死不嫁,万一闹出人命,岂不是会连累其他姑娘? 嘉华公主不以为然:“要死便拖出去埋了,当初算计时就该考虑后果。” 这话听得沈如韵脸色火辣辣。 当初算计,她也参与其中了。 嘉华公主佯装没看见,自顾自地聊起其他,沈如韵敷衍地应付着,没一会借口院子里还有事先回去了。 回到院子沈如韵便叫人去喊宋衡川回来。 片刻后人就回来了;“是不是月华阁那边为难你了?” “没有。”沈如韵摇头:“公主这些日子并没有为难我,还邀我明日去韩家。” “去韩家?” “嗯,八成是为了韩枫跟宋瑶的婚事。”沈如韵打心眼里也觉得韩枫配不上宋瑶。 韩枫都二十几岁了,宋瑶才十几岁的小姑娘,年龄上就不配,再者便是韩枫名声太差了。 宋衡川紧拧着眉,宋瑶是他看着长大的妹妹,他怎么忍心嫁去那样的人家? “就没有其他法子了吗?” 沈如韵摇头:“公主的脾气你也知道,这事儿没牵连咱们已经是万幸了,宋瑶嫁过去说不定是件好事儿呢,留在府上,将来还不一定能找到比韩家更好的婚事。” 至少嫁去韩家,还能做个正经嫡妻。 否则,哪一日公主脾气不顺,让宋瑶吃尽苦头,还不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夫君,我知道你很心疼宋瑶,可现在咱们自身难保,等将来咱们站稳脚跟,再给宋瑶撑腰也是一样的。”沈如韵生怕宋衡川会想不开又做出什么事来,所以赶紧提醒。 宋衡川深吸口气:“罢了,就这样吧。” …… 午后 宋瑶不知从何处得来消息,明日嘉华公主要跟沈如韵一块去韩家,她急得不行,在屋子里乱转悠。 “不行,不行,我才不要嫁给登徒子呢。” “可是姑娘,公主的意思谁敢违背?”轻荷劝。 宋瑶扭曲了脸,愤愤道:“要嫁就让宋玥去嫁,总之我才不嫁。” 她左思右想之后决定冒险一把,对着轻荷小声嘀咕几句,轻荷惶恐不安地瞪大眼:“姑娘,这要是被人发现了,是要重罚的。” “少啰嗦,快去!”宋瑶气恼地拍在了轻荷肩上。 她不指望宋衡川能帮自己了,这些日子她没少去找宋衡川,大部分都是避而不见。 两人之间俨然没了之前的亲昵了。 那就只能靠自己了。 从妆匣子里将东西拿出来放进包裹内,递给了轻荷,轻荷硬着头皮接了,纳入怀中悄悄离开。 人前脚刚走,后脚消息就传到了宋玥耳朵里。 “姑娘,二姑娘身边的轻荷从后院离府了。”云冬道。 宋玥躺在踏上翘起二郎腿晃了晃,宋瑶要知道明日母亲去韩家肯定会坐不住。 她故意释放消息让宋瑶知晓。 果不其然,宋瑶按捺不住了。 “姑娘,裴世子真的会见二姑娘吗?”云冬皱眉,二姑娘可是坏了名声, 裴世子那样风光霁月的人儿怎么可能会跟二姑娘扯上关系呢? 宋玥微微笑:“毕竟一块长大,总不会见死不救。” 裴昭是个耳根子软的,处处听镇南王妃的话,论拎不清,未必比宋衡川逊色。 要是镇南王妃在一旁时不时的提点,裴昭肯定不会轻易去见宋瑶。 可偏不巧,镇南王妃前天就去寺里祈福了。 落单的裴昭要是看见过去的捧在心尖儿上的人处于危难之中,岂会置之不理? ------------ 第一卷 第63章 宋瑶不甘心算计 镇南王府 小厮将人领进门时,裴昭正在看宗卷,瞥见轻荷,眉头一皱,还未等开口轻荷已经将东西放下,里面赫然全都是这些年裴昭送给她的小玩意。 雕刻着玉兰花的扳指,亲手雕刻的木簪,上面也是玉兰花式样,只因宋瑶极喜欢玉兰花。 所以裴昭绞尽脑汁想尽一切法子搜刮这东西东西,博美人一笑。 “瑶妹妹怎么了?”裴昭心惊。 轻荷道:“世子,我家姑娘说想见您最后一面。” 对于靖国公府近日发生的事,裴昭略有耳闻,他眉宇间染上焦急,看着那些物件,心肠当场就软了。 “世子,姑娘说不敢连累您名声,私底下远远见一面就成,也当做跟过去有个了断。”轻荷声音颤抖道。 裴昭脑子一热瞬间松了口:“好。” “世子,姑娘明日会去大昭寺祈福,姑娘若是知晓您来,一定会很高兴的。” 裴昭点头:“明日我会去的。” 从前轻荷也没少替两人传话,来往镇南王府后门只需通传一声就行了,此事,镇南王妃并不知晓,所以轻荷来的很顺畅。 回去将消息传给宋瑶,宋瑶心惊不已:“昭哥哥真的会去?” “姑娘,世子亲口说的,绝不会有假。” 宋瑶心跳如雷,紧紧的攥着手上的帕子,这是最后一次改变命运的机会了。 与其嫁给韩枫那个登徒子,她宁可做昭哥哥的妾! 为了明日能顺利出门,宋瑶特意在脸上涂抹了一些脂粉,去了一趟凝晖堂,想明日出门一趟去给靖国公祈福。 太夫人看着宋瑶柔柔弱弱模样,一时有些犹豫,宋瑶跪在地上:“祖母,孙女真的知道错了,日后再想去寺里祈福就难了,祖母若是不放心,可以让人跟着孙女。” 听她这么一说,太夫人松了口:“罢了,去吧。” 为了稳妥,太夫人还是派了两人跟着宋瑶。 宋瑶欣喜不已,连连道谢。 这一夜对于某些人来说注定有些煎熬,就连宋玥也没心思睡下,天际泛白就醒了。 “姑娘怎么醒这么早。”云冬听见动静撩起帘子伺候洗漱。 宋玥神秘兮兮的笑:“睡不着。” 好不容易熬到了用早膳的时间,陪着嘉华公主用膳,早就有些心不在焉了。 外面传沈如韵来了。 宋玥放下筷子。 沈如韵进门乖巧的伸出手想要服侍嘉华公主,嘉华公主难得的问:“可曾用膳?” “用过了。” 嘉华公主放下筷子,沈如韵端来茶水递上,伺候着漱口后,嘉华公主看向了宋玥:“今儿出门路上注意些。” “母亲放心吧。”宋玥一大早就央着嘉华公主许自己今日出门。 连理由都没说,对方就答应了。 一行人各自出门。 云冬凑上前:“二姑娘已经朝着大昭寺方向去了。” “走!”宋玥也迫不及待的上了马车,帘子被风吹起,掀开一角,她看着大街上热闹的摊贩,竟觉得有些不真实。 看见两个半大的孩子在推搡,其中一人说:“你是我娘救的,你就要什么事听我的。” 对方听后将举起的手慢慢垂下,任由另一个捶打。 宋玥蹙眉:“停下!” 马车忽然停下,云冬看向宋玥:“姑娘,怎么了?” 只见宋玥神秘兮兮的笑了,叫马车改去了北苑,先去探望了凌一等兄弟,推开北苑的门,八兄弟都在院子里练武。 乍一看宋玥来了,凌一上前:“小姐。” “你身上的伤怎么样了?”宋玥关心的问。 凌一摇头:“多谢小姐关心,已经没大碍了,属下多谢小姐救命之恩。” 若不是宋玥重金请来大夫,不计其数的珍药砸下去,他的命早就没了,其他人见状也是纷纷上前:“多谢小姐。” “小姐,属下的伤已经好了,您有任何吩咐尽快提。”凌一道。 宋玥客气道:“我今日来的确是有些事要吩咐。” “小姐尽管吩咐。” 宋玥说起计划:“大昭寺内宋瑶要算计裴昭,恰好镇南王妃也在寺里祈福,我要你们兵分两路,一个去拦截裴昭,另一面去刺杀镇南王妃,让宋瑶成为镇南王妃的救命恩人。” 凌一不解;“小姐,宋瑶一旦成为镇南王妃的救命恩人,得势后定会与您为敌,而且裴世子可是您的未婚夫,裴世子愚孝,也会对宋瑶感激涕零。” “我知道,就按我说的办。” 不用脑子想也知道宋瑶肯定是想用下作手段勾引裴昭,再闹的人尽皆知,逼着裴昭不得不妥协纳了宋瑶。 这法子太愚蠢了。 即便最后成功了,只要镇南王妃不松口,宋瑶就剩下死路一条保全靖国公府的名声。 可宋玥的目的并不是这个。 她要借此机会将镇南王府架在火上烤,但凡镇南王妃敢对宋瑶不好,便会落下一个恩将仇报的名声。 宋家两女岂能都入镇南王府? 拗不过宋玥,几人便开始分头行动。 “我在天香楼等你们消息。” 去了天香楼点了个最大的包厢,让人上了一桌子美味佳肴,透过窗户外还能看见后院的景色。 为了打发无聊的时间,宋玥还特意拿来了书翻阅,云冬嘴里嚼着点心,时不时的看向窗外。 忽然楼下传来了一阵骚动。 云冬好奇的探过脑袋,然后激动的回头:“姑娘,是八王爷,好像是被人给缠住了。” 一听是赵知晏。 宋玥飞快起身趴在窗户上。 果然看见了赵知晏站在马车旁,脚下跪着个女子,看不清脸却对着赵知晏磕头。 周围还围着许多人,对着马车指指点点。 “马车太快撞到了人,好像是相依为命的弟弟被撞的伤势不轻,八王爷是出了名的心地善良,肯定不会不管不顾的。”云冬道。 宋玥的视线顺到一旁,果然看见了莫约七八岁的小男孩躺在的地上,脸色苍白闭着眼,他的身子下方流出不少血。 ------------ 第一卷 第64章 还人情 女子只顾着哭,伸手紧紧拽着赵知晏的衣摆不松。 许是她的视线太过于炙热,赵知晏一抬头轻易捕捉到了宋玥的视线,宋玥一愣。 正要往回缩,却见赵知晏张张嘴,说了两个字,人情。 宋玥错愕。 她就不该好奇的伸出脑袋。 “姑娘,八王爷刚才好像在看您。”云冬四处瞅瞅,确定是看这边没错。 宋玥懊恼,好好的看后窗的景色不好么,她揉了揉鼻尖,起身下楼,冲着赵知晏乖乖的行礼:“八皇叔。” 赵知晏淡淡嗯了一声。 “求求您救救我弟弟,他才七岁,是我在这个世上唯一的亲人了,他要是死了,我绝不独活。”女子哽咽的喊着。 宋玥这才看清女子,衣着朴素容貌确实一等一的好,娇艳欲滴四个字形容也不为过了。 怪不得,赵知晏会找自己帮忙。 “八皇叔,当务之急是先找大夫给这位小男孩医治。”宋玥道:“靖国公府正好有两位大夫,医术高明,不如我将人带去靖国公府,如何?” 女子一听立即看向宋玥:“多谢姑娘好意,冤有头债有主,是公子所撞,自然公子承担,我岂敢麻烦您。” “你究竟是想治病还是想借此机会诬赖我八皇叔?”宋玥毫不客气的指责。 女子脸色瞬间涨红。 “你再啰嗦,你弟弟的血都流干了!”宋玥撇撇嘴,声音极大。 众人一听立即指责女子:“小小年纪不学好,怎么诬赖人呢,亏我刚才还觉得她哭的可怜呢,原来是个惯犯。” 被人指责,女子慌了,下意识的松开了赵知晏的下摆:“不,不是我的,我只是担心弟弟送去其他人家,最后会被不管不顾,诸位踢皮球,我这个无依无靠之人又该去找谁?” 女子红了眼眶看向赵知晏。 赵知晏儒雅的脸庞上没有一丝丝愠怒,反而看向了宋玥。 “我是嘉华公主嫡女,你我无冤无仇我为何要针对你?”宋玥想了想:“既然你不放心,那我便在对面酒楼包下一间屋子,找来大夫给你弟弟治病,若有任何怠慢,你站在大街上喊一嗓子,到时候让大家谴责我如何?” “可是……” “姑娘,孤男寡女共处一府,传出去可就难听了,你为何执意揪着我八皇叔不放?” 宋玥可不是个好招惹的,几句话刺激的女子羞愧不已,暗自垂眸抹泪:“我跟弟弟是来投奔亲戚的,在这里人生地不熟,难免有些紧张,既然姑娘这么说了,那我便带着弟弟打搅姑娘了,只要弟弟安然无恙,我即刻就走。” 宋玥妥协了,叫几人准备马车送两人回靖国公府。 女子临上马车前还依依不舍的看向了赵知晏。 等人走后,人群也谁拿了。 宋玥揉了揉鼻尖看向了赵知晏:“八皇叔可招人惦记。” 赵知晏苦笑不得,他只不过是下马车来酒楼,谁知道突然蹿出来一个孩子,他啥也没干,就被人讹上了。 换做其他人,或许早就将人给打发了。 可偏偏赵知晏是出了名的老好人,没脾气,又是犯了错在先,总不能将人给拖下去。 有损名声的事,他不做。 “这两人看着不像是北楚人,我定会彻查清楚,你暂且将人看紧了。”赵知晏道。 宋玥乖巧点头。 许久不见,赵知晏上下打量着小丫头,他还记得上次见面时小丫头还是个枯黄瘦弱的小鹌鹑,眼睛里有一股野性的偏执,像个浑身长满刺的刺猬。 可今日见着,赵知晏又觉得眼前的小丫头比之前更加锋利了,一张嘴不饶人。 着实讨喜。 也不枉费他之前帮她。 宋玥心里想着还有其他事要办,便不再多说,屈膝行礼后又转身上了楼,在她转身之际,赵知晏脸上的笑意渐渐收敛,望着马车刚才消失的方向极有深意的看了一眼。 中途被打搅也没有影响宋玥的心情。 终于在傍晚十分等来了好消息。 凌一来汇报:“小姐,镇南王妃今日在大昭寺后院被刺了一剑,宋瑶以命相救,属下那一剑刺歪,宋瑶失血过多却并没有性命危险。” 末了,他还特意补充了一句:“当场许多人都看见了,裴世子也瞧见了。” “很好!”宋玥十分满意,让凌一这段时间低调行事,接着便要起身回府了。 靖国公府内远比宋玥想的还要热闹。 大老远就听见元茯苓扯着嗓子哭,原来是宋瑶被人送回来了,一同赶来的还有裴昭。 裴昭站在大厅,身上还沾染了不少血,神色苍白的望着远方,瞥见宋玥来,他焦急的走过去:“玥儿。” 一句昵称让宋玥瞬间反感,皱眉头道:“裴世子,我跟你还没熟到那个份上,还请唤我一句三姑娘。” 裴昭失神,只好喊了一句三姑娘。 “今日的事是个意外,瑶瑶她忽然遇到刺客……” “这叫什么话,难道不是镇南王妃遇到刺客,瑶瑶拼命相救的吗?”元茯苓打断了裴昭的话。 裴昭语噎。 宋玥对这些事并不关心,她起身就走,裴昭又往前一步拦住了她:“三姑娘,我们之间是有婚约在身的。” 宋玥耐着性子看向裴昭,她记得上辈子裴昭先是纳了宋瑶做妾,没多久便扶做平妻,几乎是专房之宠。 满心欢喜都是宋瑶,记得有一次,宋瑶不小心崴了脚可把裴昭心疼坏了,罚了几个打扫的下人,还亲自给宋瑶揉脚。 这会儿怎么就不喜欢了? “裴世子究竟想说什么?”宋玥脸上带着讥讽笑容,这辈子第一次见面,她亲耳听见他跟镇南王妃在寺里是如何诋毁自己的。 这会儿装什么深情? 简直比宋衡川还恶心! “三姑娘,今日瑶瑶为了救家母受重伤,我不能坐视不理,还请三姑娘多多包涵。” 裴昭一副我都是为了救命之恩才这样。 宋玥懒得理会他,绕开裴昭起身往外走,她现在更好奇的是院子里的那对姐弟怎么样了。 ------------ 第一卷 第65章 助一臂之力 裴昭盯着宋玥离开的背影发呆,她好像从头到尾都没有正眼看过自己一眼。 沉思之际,元茯苓冲着他喊了一句人醒了。 裴昭及时回神,匆忙赶去了屏风另一头。 宋瑶是被疼醒的,费劲地睁开眼,元茯苓扑了过去:“瑶瑶,你怎么这么傻呀,你要是出了事,我还怎么活?” 一旁的裴昭听着心里不是滋味,看向宋瑶:“瑶妹妹,你,你还好吧?” 看见裴昭,宋瑶终于想起来了。 今日她原本是要约裴昭私底下见面,趁机迷晕了裴昭,两人生米煮成熟饭,逼着裴昭对自己负责。 没想到偶然遇见两个刺客在议论,要杀了镇南王妃,宋瑶当即就改变主意了。 她打听到镇南王妃去了后院,便大着胆子跟过去,果然看见镇南王妃被刺客围剿。 当时镇南王妃身边只有两个侍女跟着,根本不是刺客的对手,宋瑶壮着胆子大喊一声有人来了,吸引不少人注意这边。 眼看着刺客就要离开,宋瑶脑子一热冲出去,挡在了镇南王妃面前,结结实实地挨了一剑。 再之后便什么都不知情了。 “王,王妃现在怎么样了?”宋瑶关心地问。 裴昭道:“母亲受了轻伤,受了点惊吓。” “你都命悬一线了,怎么还关心他人,谁准许你出去的。”元茯苓大哭,心里却乐开了花,救了镇南王妃,可谓是时来运转,这下镇南王府就是想甩开她们都不行了。 宋瑶抿了抿唇:“王妃终究是长辈,又是昭哥哥的母亲,遇到危险,我岂能不管,幸好,王妃无碍。” 听宋瑶这么一说,裴昭越发心疼起来:“瑶妹妹,你现在应该好好休息,别多想。” …… 月华阁 宋玥回来时母亲跟沈如韵还没回来呢,她看向张嬷嬷:“送回来的两个人呢?” “回姑娘话,那个男孩子已经没有性命危险了,那个姑娘在偏房躺着呢。” 宋玥先是去探望了小男孩。 人已经清醒了,睁着无辜的大眼睛直勾勾盯着宋玥,他惶恐地缩在角落,张嬷嬷小声道:“大夫说这孩子许是发过热,烧坏了脑子。” 怪不得看着有些不对劲,宋玥听着小男孩肚子里发出咕噜的声音,便叫人准备吃食来。 看着小男孩狼吞虎咽,宋玥又问起女子来时什么反应。 “姑娘您吩咐过一定要将两人分开,那女子起初说什么也不愿意跟小男孩分开,又哭又闹,后来大夫来了说小男孩无碍,她又不闹腾了。”张嬷嬷道。 宋玥不露声色地看了眼小男孩,又看他裸露在外的肌肤满是掐痕,深深浅浅的痕迹一个套一个,小男孩忽然举起一块点心递给了她,黑白纯净的瞳孔里染上笑意。 她微微笑:“你吃吧,我吃过了。” 小男孩像是没听懂,犹豫了一下,又自顾自地低头吃起来。 “找个人陪着他,给他吃食,别饿着肚子,也别吓唬他。”看着小男孩,宋玥想到了过去自己的苦日子,心有感触。 起身去了偏房看见了女子正坐在椅子上,将脑袋搭在了两腿之间,听见脚步声才缓缓抬起头,怔怔地看向了宋玥,激动道:“姑娘,我想看看我弟弟。” 宋玥弯腰坐下:“你弟弟已经苏醒了,他没事。” “我要去看。” “你坐下!”宋玥沉声。 女子顿住身形,回过头看向宋玥。 “你今日在大街上说过你是来寻亲的,你找谁,对方是什么人?不如告诉我,我或许可以帮忙。” 女子犹豫,一脸警惕:“不用了,我只想等弟弟身子好了,你能放我们离开。” 见她不肯说,宋玥也不强求,点了点头:“你弟弟身子的确是虚弱,需要好好养一段时间,这些日子你就跟着张嬷嬷身边做事吧。” 张嬷嬷人精一样,岂会看不出女子在撒谎。 出了门便对着宋玥说:“姐弟两一块出来逃亡,弟弟浑身伤痕,手脚都是冻疮,姐姐反而十指纤白如葱段,太奇怪了,而且老奴瞧着姐弟俩压根长得就不像,姑娘将这样的人带回来,会不会有危险?” “多几个人盯着,除了月华阁之外,哪也不许去。”宋玥叮嘱。 张嬷嬷点头:“姑娘放心,老奴会注意的。” 她收留女子不过是看在赵知晏的份上,等过几日,她就会将人送出去。 “阿玥。” 宋玥闻声抬头,看见了嘉华公主跟沈如韵回来了,她欣喜上前迎接:“母亲,大嫂。” 嘉华公主见她面色如常,悬着的心松了。 “三妹妹可知道今日二妹妹在大昭寺救了镇南王妃的事?”沈如韵问。 今日沈如韵跟着嘉华公主去韩家,足足呆了一日,嘉华公主愣是没有提及两家婚事。 直到府上传来消息,嘉华公主临走前才跟韩家说起婚事:“韩二公子年纪也不小了,未必能等得了府上姐儿,本宫打算从旁支中选一位年龄相仿,才情品性绝佳的姑娘。” 一听不用娶宋瑶了,韩夫人二话不说就答应了。 是谁都比二姑娘好。 当事人韩枫也是同意的。 嘉华公主这才心满意足的离开了韩家。 沈如韵甚至觉得嘉华公主压根就没打算让宋瑶嫁给韩枫,今日只是走个过场。 “我知晓。”宋玥点头:“刚才在大厅已经见过裴世子了。” 沈如韵抿了抿唇,看着母女两人脸上压根季就没有担心和生气,反而一脸从容。 她就知道自己多心了。 “母亲,二姐姐跟裴世子本就青梅竹马一块长大,要是两人能成,女儿乐意退婚成全。”宋玥赶紧表态。 嘉华公主诧异,没想到女儿的想法跟自己一致。 “三妹妹,裴世子不论是人品还是地位在京都城都是翘楚,要是因为这点儿事就放弃这门婚事,实在可惜,而且二妹妹救了镇南王妃,镇南王府有的是其他法子谢她。” 沈如韵好心建议。 宋玥虽是公主嫡女,可毕竟养在别院十三年,多少大家族还是很忌讳这个的。 再说裴昭那样的夫婿,就是打着灯笼都难找,就这么放弃了,实在可惜。 “罢了,既然阿玥不喜,就不必强求。”嘉华公主轻轻摸了摸宋玥的脸颊;“这天底下好男儿多的是,阿玥又不是非裴昭不可。” 在嘉华公主看来,宋玥能配得上世上最好的男子。 沈如韵嘴角轻轻一抽:“可二妹妹坏了名声,即便三妹妹退婚,镇南王府也未必会迎娶二妹妹做世子夫人。” 嘉华公主挑眉,这就不是她该操心的了。 这头裴昭陪到了天黑才离开。 回到镇南王府时,镇南王妃阴沉的脸色坐在大厅等他回来,见他来,赶紧问:“宋瑶怎么样?” ------------ 第一卷 第66章 羞辱前婆婆 大昭寺遇刺就这么巧宋瑶也来了,要是没有猫腻,镇南王妃第一个不信,她问起:“你怎么会出现在大昭寺?” 裴昭一愣,只好实话实说。 “混账!”镇南王妃气不打一处来:“我说今日怎么这么巧呢,原来是早就安排好了,倒是我小觑这丫头了。” 众目睽睽之下算计自己,平白无故成了自己的救命恩人,镇南王妃心里实在膈应。 “母亲,瑶瑶心思没有那么复杂,许是误会了。”裴昭还想辩解,镇南王妃气道:“京城这么多地方,为何偏偏选了大昭寺,宋瑶今日要是被刺死了,我就相信她巧合,偏偏活了下来。” 吃了个哑巴亏,镇南王妃气得不轻。 裴昭不语。 “我还听说今日公主带着沈如韵去了韩家,可有此事?”镇南王妃质问。 裴昭点头,今日公主回来的时候路过大厅,他还拜见了公主,可公主对他的态度似乎并不怎么友好。 “明日你随我再去一趟国公府,我认下宋瑶为义女,记住了,不论如何不能妥协让宋瑶进门,镇南王府丢不起这个脸。” 镇南王妃岂会让宋瑶如意? 裴昭向来不会忤逆母亲,这次也不例外,何况他也确实没有想过要娶宋瑶。 “母亲,跟三姑娘的婚事会不会有变动?”他焦急地问。 镇南王妃看不上宋瑶的同时也看不上宋玥,两人都是一路货色,只不过现在宋玥有人撑腰了。 “自然不会。” 裴昭松了口气,拱手道:“母亲早些休息,儿子先退下了。” 次日清晨 镇南王妃便带着一马车的贺礼去了靖国公府,裴昭陪伴左右。 琼花院内宋瑶一听说镇南王妃来了,又喜又惊,正要起身却被元茯苓给按住来:“镇南王妃那性子我了解,她绝不会轻易答应让你进门的。” “那,那怎么办?”宋瑶慌了。 元茯苓深吸口气:“瑶瑶,你且记得,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熬过这一截,日后你就是世子夫人了。” 元茯苓的手轻轻的按在了宋瑶的伤口上,宋瑶先是一愣,随即像是想到了什么,咬咬牙:“母亲,我听您的。” 她已经没有选择的权利了,必须搏一搏。 伤口很快就被按出血,宋瑶疼得差点晕死过去,死死咬着牙,疼得满头大汗。 “瑶瑶,记住了,你此生唯一的心愿就是能和世子白头偕老,明白吗?”元茯苓叮嘱。 昏死之际宋瑶轻轻点头,紧接着便两眼一翻彻底晕过去。 元茯苓将被子拉起盖住了宋瑶的伤口,起身将手上的血迹擦拭干净,面露惶恐地叫人去请大夫,又叫人去请国公爷。 “不好了,二姑娘不好了。” 丫鬟一路跑一路扯着嗓子喊。 镇南王妃一进门就听见喊声,她眼皮跳了跳,眼看着琼花院乱了起来,元茯苓忐忑不安的站在了廊下,哭得泣不成声。 裴昭隐隐有些着急,想要上前却被镇南王妃给拦住了:“昭儿,回来。” 得了母亲的提醒,裴昭退回。 “走,去给公主请安。”镇南王妃岂会看不出元茯苓的心思,她着急忙慌地带着裴昭赶往月华阁。 只要公主开口,一切都好办。 听下人禀报镇南王妃带裴昭来探望,宋玥刚刚吃了个虾饺,皱了皱眉,嘉华公主却连头都没抬,又夹起一只翡翠饺子放在了宋玥碗中:“先吃。” 天大的事也比不上女儿填饱肚子重要。 一旁伺候的沈如韵见状,无声地叹气,眼看着宋玥慢条斯理地吃完,嘉华公主才肯叫人请门外两人进来。 镇南王妃进门时脸色略有不悦,她出门做客,还没有哪一家敢晾她这么久。 “嘉华。”镇南王妃跟嘉华公主是闺中密友,一直称呼对方姓名。 嘉华公主连站起来都不曾,淡淡点了点头。 倒是其他晚辈冲着镇南王妃屈膝行礼。 这架势,压根就没将镇南王妃放在眼里,甚至还有些怠慢。 “本宫听说你昨日在大昭寺遇刺,还准备去府上探望,没想到你今日就来了。”嘉华公主张嘴就来。 镇南王妃似笑非笑:“谁知道这么巧呢,这帮刺客就盯上我了,不过好在我身边的人机灵,及时将人赶走了。” 嘉华公主笑笑不接话。 “我早就想上门探望你了,奈何一直抽不开身,这些年你还好吧?”镇南王妃就见不得嘉华公主那副荣辱不惊,高高在上的模样,叹了口气:“一别十三年,没想到还能再见面。” 对于镇南王妃小心眼的性子,嘉华公主早就了然,勾唇笑:“又不是死了,怎么会回不来?” 两人看似闲聊,实际上谁也不让着谁,嘉华公主的态度让镇南王妃碰了一鼻子灰。 她来之前,甚至想过为了女儿的婚事,嘉华公主一定会放低姿态求自己。 可现在,竟叫她一时间不知该说些什么才好。 “一转眼咱们都是做长辈的了,三姑娘也出落得亭亭玉立,你也有儿媳妇了,沈姑娘做姑娘时便是闺名在外,真是有福气。”镇南王妃将视线落在宋玥身上,脸上做出一副十分欣喜的模样:“可惜了,我膝下没有一个像三姑娘这样的女儿,真是遗憾。” 砰! 嘉华公主将茶盏重重的放在桌子上,没好气地训斥:“今日换茶了?” 绣书诚惶诚恐地跪在地上:“公主请息怒,云雾保存不当,沾染霉气,是奴婢擅自做主将云雾换成了顾渚紫笋。” 听这话,嘉华公主轻轻挑眉,看向镇南王妃:“本宫记得你是喝得惯顾渚紫笋的,这杯茶赏你了。” 镇南王妃不可思议地瞪大眼,等反应过来后心口起伏的厉害,震惊不已地看着对方。 “怎么?从前你不也是一样喝本宫剩下的?”嘉华公主掩嘴一笑。 “……你!”镇南王妃从前是家里次女,地位远不及嘉华公主,更是对方的小跟班。 不论嘉华公主做什么,镇南王妃都会第一时间附和,久而久之两个人走的近,嘉华公主有什么好东西都会想着镇南王妃。 当初嘉华公主怀着宋玥时,也是镇南王妃主动要跟她结娃娃亲,还特意求了圣旨。 没成想三个月后,嘉华公主就出事了。 这事儿就这么搁置了。 ------------ 第一卷 第67章 公主看不上裴世子 镇南王妃捂着心口,这么多年她走到哪都被人尊敬,任谁不是客客气气的,就算出去参加宴会,主人家也是笑脸相迎。 何曾受过今日这般羞辱? “公主……”镇南王妃呼吸急促,恨不得将那盏茶砸在对上的脸上。 嘉华公主眼眸流转,眼底乍然闪过一抹寒气,瞥了眼裴昭:“本宫早就听说裴世子年纪轻轻就得了重用,是京城多少姑娘梦寐以求想嫁的儿郎。” 裴昭谦虚道:“公主谬赞,都是世人赞誉,其实晚辈并没有那么优秀。” “裴世子何必妄自菲薄?”嘉华公主弯了弯唇,面上虽带着笑,可笑却未达眼底。 仔细看还能发现这笑容里还蕴藏着滔天的怒火。 上辈子裴昭是怎么作践宋玥的,她历历在目。 裴昭被盯的抬不起头来,弓着腰半天都说不出话来,好在嘉华公主很快挪开视线:“本宫还有些事,恕不远送。” 这还要撵客人了。 镇南王妃不曾想时隔多年居然再次见面会被人这般对待,她一时难以接受,可当着下人的面,她实在是拉不下脸,只好阴沉着脸起身带着裴昭离开。 看着人离开,沈如韵再次验证了自己的猜测。 公主压根就打算接受这门婚事。 “阿玥你记住,男人不论身份,一定要有自己的主见,而不是一味的听从他人安排,这样的人注定靠不住。”嘉华公主捏了捏宋玥的脸颊:“裴昭耳根子软,的确不是个良婿,只会同情弱者,只要有人哭一哭,撒个娇,他就会心软。” 宋玥非常认可的点了点头。 … 镇南王妃在月华阁吃瘪,只好灰溜溜去了凝晖堂,见着了太夫人,太夫人一看镇南王妃的脸色就知道肯定是在公主手底下没讨到便宜。 且公主昨日就派人来传过话,一家女绝不可能进一家门,关于宋玥的婚事安排,她自有分寸。 太夫人哪还敢插手宋玥的婚事,所以面对镇南王妃时也是坐卧不安,笑呵呵的打着太极拳。 一而再的吃瘪,镇南王妃实在是有些坐不住了。 “太夫人,二姑娘危险了。”丫鬟来报。 太夫人起身:“怎么会这样,昨日不是说没有危险了吗?” “刚才琼花院的大夫说,二姑娘的伤口绷开,加上二姑娘不肯医治所以才会伤势加重,现在二姑娘高烧不退,嘴里说胡话呢,您快去看看吧。”丫鬟道。 太夫人急匆匆的扶着丫鬟的手朝着外头走,身后的镇南王妃就跟吞了黄连似的,心里发苦,恨得不行却只能硬着头皮跟上前。 琼花院内哭声不断,丫鬟婆子进进出出,还有丫鬟手捧着水盆,里面俨然已经被血水浸透了。 太夫人直接去了内屋,一眼便看见了榻上脸色雪白如纸的宋瑶,还有一旁哭的伤心欲绝的元茯苓。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儿?”太夫人问。 元茯苓停下哭声,哽咽道:“母亲,瑶姐儿不知怎么就高热不退,嘴里一直喊着不愿意嫁给韩家,当初的事瑶姐儿可是被算计的。” “算计?”镇南王妃按捺不住了,再不出手就怕一会就摘不干净了,她道:“谁会算计宋二姑娘,这事儿沈家应该给个交代才是。” 话音刚落,外头沈如韵就走进来了。 是嘉华公主通知她来的。 沈如韵冲着太夫人屈膝后,道:“沈家举办宴会闹出了事,沈家的确是有一部分责任,元姨娘,二妹妹的所有治疗费用,沈家一力承担,绝不会推辞,如今最要紧的就是治好二妹妹,人命关天啊。” 一同前来的还有宋衡川。 宋衡川抬头看向了裴昭:“当初在沈家闹出的事,裴兄也有一部分责任。” 这语气分明就是威胁! 镇南王妃怒极反笑:“这叫什么话,宴会不是镇南王府办的,人也不是镇南王府救的,怎么就跟昭儿扯上关系了?” 宋衡川没有理会镇南王妃,一直盯着裴昭看,当初镇南王府不认可跟宋玥的婚事,两家合谋,要让宋玥在沈家坏了名声,再由宋瑶落水被裴昭救起来,两人众目睽睽之下搂抱在一块,裴昭肯定是要对宋瑶负责的。 这样一来就能顺理成章的将婚事换给宋瑶了。 可事情却莫名其妙出现了差错,导致宋瑶被坏名声,宋玥完好无损,镇南王府又不肯认账。 还想回过头迎娶宋玥,将宋瑶弃之不顾,这世上哪有这么好的事,让镇南王府随便挑挑拣拣? 裴昭被盯的有些不自然,他抿了抿唇。 若是宋瑶没有被坏名声,他也不介意娶,可现在人尽皆知宋瑶已经坏了清白。 他堂堂镇南王世子,怎么能迎娶宋瑶呢? “宋兄……” “咱们两家这么多年交情了,瑶瑶又舍命救了王妃,若是这个节骨眼上王府弃之不顾,是不是太冷血无情了?”宋衡川质问。 裴昭语噎。 镇南王妃刚在公主那受了气,现在又要被宋衡川怒怼,心里的怒火蹭蹭往上涨,救命之恩四个大字更是令她膈应。 “大公子这话就冤枉昭儿了,昭儿可是跟你嫡亲妹妹三姑娘有婚约在身的,总不能两个姑娘都嫁给昭儿吧,传出去,靖国公府的颜面何存?”镇南王妃深吸口气,妥协道:“世子夫人的位置只有一个,二姑娘执意要进府也不是不可,那就只能委屈二姑娘做妾了。” 这话说的宋衡川无以辩驳。 要是嘉华公主没有回京,他肯定会想法子让宋瑶做正室,可现在,让宋玥做妾? 那嘉华公主还不得亲手杀了他? 镇南王妃看着众人不说话的表情,心里长长松了口气,一个妾而已,养着就是了。 裴昭点头:“是啊,总不能委屈三姑娘。” 两个都给他,裴昭觉得自己一定不会厚此薄彼,一方面也是成全了宋瑶,另一方面又能迎娶宋玥。 “世子大可不必勉强。”沈如韵忽然开口,指着榻上的宋瑶:“公主说二姑娘跟三姑娘毕竟是姐妹,二姑娘危在旦夕,什么都可以先紧着二姑娘来,至于三姑娘么,公主打算留在身边养着,日后再给三姑娘另择夫婿。” 镇南王妃脸色唰的一下变得难看:“你说什么?” 裴昭也愣了。 倒是元茯苓跟榻上的宋瑶情绪变得激动起来。 要是公主主动退出,那镇南王府还有什么资格拒绝? 沈如韵收回视线看向了镇南王妃,一字一句道:“公主的意思是要三姑娘跟世子解除婚约。” “这不可能!”镇南王妃急了:“我儿是多少姑娘的梦中情人,公主又岂会退婚?” 离开他儿子,上哪找到这么好的未婚夫? “如韵,公主当真要退婚?”太夫人眼巴巴的问。 沈如韵郑重点头:“祖母,我怎敢假传公主旨意,公主说裴世子……不堪大任,将来也护不住三妹妹,所以即便没有二妹妹的事,公主也要退婚。” 这话已经极不客气了,一点都没给镇南王妃留面子。 ------------ 第一卷 第68章 当街被打 实际上公主的原话跟态度远比她现在说的还要恶劣,嘉华公主将裴昭贬得一无是处。 甚至还说宁可一辈子将宋玥留在身边也不会进镇南王府半步的话来。 镇南王妃又气又怒;“欺人太甚!简直欺人太甚,你以为我们稀罕靖国公府的婚事么,退就退!” 她的脸面一而再地被嘉华公主踩在脚下,镇南王妃也不打算给嘉华公主留面子,怒气冲冲的对着太夫人说:“既然两家无缘,那便作罢,至于救命之恩,也未必非要以身相许,等二姑娘出嫁时,镇南王府会出一份丰厚嫁妆。” 说完,镇南王妃拽走了裴昭。 连头也不回,看样子气得不轻。 “王妃!”元茯苓急了,起身就要去追却被太夫人伸手拦下,元茯苓着急的瞪了一眼沈如韵;“刚才镇南王妃明明已经妥协会让瑶姐儿进府,你又何必说那些戳心窝的话,招惹她发火?” 宋衡川看向沈如韵的眼神同样不满。 沈如韵心里压抑不住酸涩,低声说:“我不过是个传话的,一切都是公主的意思。” “你!”元茯苓语噎,她岂敢说公主半个不字。 沈如韵委屈地看向了宋衡川:“母亲说三妹妹的婚事肯定要退,至于二妹妹能不能争取嫁过去,全凭本事,二妹妹命悬一线,即便是嫁不成,镇南王府也休想好过,现在要比较的就是耐心。” 太夫人错愕:“公主当真这么说?” 沈如韵点头。 这话让太夫人若有所思,听公主的意思大概是希望宋瑶嫁过去的,她纳闷,公主怎么会忽然转了性支持宋瑶了? 许是看出了太夫人的疑虑,沈如韵解释:“母亲还说,她虽不待见二妹妹,但也不想看见镇南王妃迎娶高门大户的贵女。” 太夫人听后嘴角一抽,话说得就不能委婉些? 说白了,就是公主讨厌镇南王妃,存心让宋瑶去膈应人家。 思来想去太夫人一脸凝重道:“去外面多请一些大夫来,记得将此事闹大。” 元茯苓思索片刻后就懂了。 人是救镇南王妃才变成这样的,要是镇南王府不管不顾,落下一个冷漠无情的名声,将来谁还敢将女儿嫁过去? 这是要逼着镇南王府不得不妥协。 接下来几日宋玥的日子就潇洒多了,上午跟宋环一块学规矩,有时下午会跟宋环一块上街闲逛。 两人走在大街上宋环手里举着一根糖葫芦,张口咬下,含含糊糊地说:“刚才我听许多人都在议论镇南王府冷血无情,不仅上门退了婚,还去刺激了二姐姐,三姐姐,你真的要退婚?” 宋玥点头,她巴不得跟镇南王府撇干净。 “宋玥!” 一声尖锐的叫声传来。 下一秒唰的一下长鞭袭来,宋玥还没过神,脸颊处传来钝痛,她愕然抬起头。 只见身后马车上一名明媚少女手里握着长鞭,居高临下气势汹汹的瞪着她。 “三姐姐!”宋环看着宋玥脸上的伤,吓得将手上的糖葫芦全都扔了,掏出帕子急的去捂宋玥脸上的血:“三,三姐姐疼不疼?” 宋玥抬起手摸了摸脸颊,血迹顺着白皙的脸颊往下流淌,她又看了眼来人,眯了眯眼。 隆庆县主。 镇南王妃的侄女,庆王妃的宝贝女儿。 庆王,又是北楚帝的皇叔,太祖皇帝第八子,年轻时候在战场上受过重伤,一直深居简出,未曾参与过皇权更迭的斗争中。 在军中颇有威望,就连北楚帝见着庆王也要客客气气的。 隆庆县主能出现在这,宋玥还真是意外。 “就凭你也敢嫌弃昭表哥,仗着有人撑腰便无法无天,算什么东西,今日我就好好教训你。” 隆庆县主气不过提着手里的鞭子还要再打下来,鞭子末端快准狠地打在了宋玥的肩上。 啪! 皮开肉绽。 血肉模糊。 宋玥疼得脸色煞白。 “三姐姐!”宋环一个箭步挡住,转过身怒瞪:“你究竟是什么人,居然敢当街行凶!” 隆庆县主下颌一抬,傲气十足的说:“你给我让开,否则休怪我连你一块打。” 宋环身子未动,坚定不移的护在了宋玥面前。 “呵!还请讲义气。”隆庆县主冷呵:“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长鞭再次甩来,宋环吓得闭上眼,宋玥忽然伸出手一把握住了鞭子末端,手心传来火辣辣的疼。 宋玥一把推开了宋环,极快地顺着鞭子身形朝着隆庆县主闪过来,掐住了对方的虎口处,将鞭子夺下。 隆庆县主一愣,伸手还要再去抢:“宋玥,你好大的胆子竟敢夺本县主的鞭子,不想死的话快点还回来。” 宋玥气急,扬起手中长鞭毫不客气的抽了回去。 啪! 隆庆县主脸色惨白,咬着牙瞪着的宋玥:“你敢打我!” “打?”宋玥冷哼,毫不客气的一巴掌搭在了隆庆县主白嫩嫩的脸颊上,娇生惯养的县主哪是宋玥的对手,她被打蒙了,发鬓微乱,粗喘着气,欲要还手,宋环冲上前揽住了隆庆县主的腰,给宋玥腾出时间。 “三姐姐,我帮你!” 宋玥轻轻挥了挥手上的长鞭,吓得隆庆县主瞪大眼:“你敢!” “啪!” 一鞭毫不客气的落在了隆庆县主的脸颊上。 皮开肉绽,鲜血四溅。 隆庆县主懵了,随即爆发一声哀嚎:“我的脸!” 众人都被这一幕看傻眼了,娇滴滴的三个小姑娘怎么就下手这么狠呢? 等隆庆县主身边的人发现不对劲时,人已经受伤了,她们赶紧冲上前,宋玥攥着鞭子,一把拉住了宋环:“走!” 两人掉头就跑。 对方人多势众,留下只会倒霉。 隆庆县主捂着脸崩溃大哭:“我的脸,快,快请御医。” ------------ 第一卷 第69章 上门算账 镇南王府 庆王妃接到妹妹的求救信,立即带着女儿赶回京城,她气恼:“嘉华的脾气倒是一点也没改,太不讲情面了。” “何止不讲情面,是完全就没将镇南王府放在眼里。”镇南王妃气不过,年轻时就爱拔尖,都这把年纪了,还是这般。 庆王妃眼皮轻轻一抬,讥笑道:“那副残破的身子也就有人惦记,我若是她,早就一头撞死了。” 姐妹两相视一笑。 “罢了,退了婚事也好。”庆王妃端起茶笑着喝了两口,慢悠悠将茶放下,拿起帕子轻轻擦拭嘴角,淡淡道:“至于那个宋瑶,执意要入镇南王府,也不是不可,你膝下庶出也有没成婚的,纳进来便是,何至于让外面的人对你议论纷纷。” 镇南王妃受到点拨,瞬间豁然开朗:“长姐所言极是,我怎么就没想到呢?” “你呀,这是被气糊涂了,失了理智。”庆王妃轻轻叹了口气:“皇上初登基时,重武轻文,已经得罪不少人,如今知道悔改,大力发展科举,这些日子连续提拔了多少个文官,我听说还常去后宫坐坐,照这样下去……” 庆王妃眉头紧皱,眼底有些烦躁:“怎么就突然想开了呢?” 按照原来的计划,北楚帝迟早会大动干戈打一仗,这京城肯定就会空下来 。 甚至北楚帝三番两次地派人给庆王送信,让庆王来京都镇守,这意思不就是让庆王日后监国? 庆王府就等着这一日呢。 现在强攻计划取消了,北楚帝纹丝不动,怎么让庆王不急? 镇南王妃赶紧劝几句:“皇上膝下无子,这皇位迟早坐不稳的,咱们再耐着性子等等。” 话音刚落就听外面传来了哭喊声。 庆王妃眼皮忽然一跳:“好像,是隆庆的声音。” 紧接着丫鬟进门:“王妃,不好了,县主受伤了。” 一听这话庆王妃哪还能坐得住,赶紧起身上前查探,果然看见了几个丫鬟搀扶着宝贝女儿隆庆进来。 只见隆庆手捂着脸,衣裳血迹斑驳,吓得庆王妃三魂丢了两魂儿,气恼道:“刚才人还好好的,怎么就变成这样了?” “母妃,是宋玥!她动手打了女儿,您可一定要给女儿撑腰做主啊。”隆庆县主现在恨不得手撕了宋玥才好。 镇南王妃一听是宋玥干的,眼皮跳得更厉害了,赶紧说:“先进去,找个太医来瞧瞧,治伤要紧。” 很快太医来了,看了一眼隆庆县主脸上的伤,直叹气摇头,庆王妃怒问:“这到底是怎么了?” “回庆王妃,县主脸上的伤痕深可见骨,必定会留下疤。” 一听要留疤,隆庆县主险些哭晕过去,崩溃地冲着庆王妃道:“母亲,我要杀了宋玥!” 庆王妃也是气得不轻:“她好大胆子竟敢将你伤成这副模样!岂有此理。” 安顿好隆庆县主后,庆王妃当即就要去找宋玥算账,镇南王妃一脸愧疚:“若不是我喊你们来,也不会闹成这样,长姐,我陪你一块去要个公道吧。” 庆王妃屏住呼吸,咬牙切齿:“此事与你无关,我今日非要这贱人偿命不可。” “长姐!”镇南王妃为难道:“宋玥可是嘉华的心尖子,肯定会拦着。” “那又如何,将人伤成这样,她还有理了,给她面子尊称一句公主,若不给面子,不过是一只被人玩弄的破鞋而已。”庆王妃气狠了,二话不说带着侍卫怒气冲冲的赶往靖国公府。 …… 靖国公府 宋玥跟宋环两人一路跑回府,管家大老远就看见了,赶紧迎上前,宋玥道 :“去请太医!” “是。” 宋环委屈巴巴:“三姐姐,那是什么人,为何无缘无故打你,你脸上流下好多血啊。” 宋玥大骂一声倒霉,还要笑着安慰宋环:“我没事,一点儿都不疼。” “你骗人,都流了这么多血。” 宋玥摇头,看见云冬赶紧问:“母亲可在府上?” 云冬道:“公主今儿上午被蒋夫人邀约出门做客了。” “即刻派人去给母亲送信,让母亲尽快回来。”宋玥眼皮跳了跳,总觉得不好。 她带着宋环朝着月华阁走,半路上遇见了沈如韵,沈如韵被她两的样子吓了一跳:“怎么这么多血?” 宋环道:“还不是在大街上遇到了一个疯子。” 沈如韵赶紧让两人去月华阁又叫人去请大夫,她看着宋玥脸上触目惊心的伤疤时,猜测肯定会留疤。 两人刚回到月华阁,管家匆匆来报庆王妃跟镇南王妃带着许多侍卫上门了,说要找宋玥。 沈如韵这才知晓宋玥当街打伤了隆庆县主,看架势,对方应该伤的比宋玥还要重。 “派人去门口拦着,不许任何人闯入月华阁,再派人去给母亲送信,让母亲尽快回来。”沈如韵道。 管家点头。 这头庆王妃跟镇南王妃两人气势汹汹进门,直奔月华阁,两人来靖国公府时,太夫人那边就收到消息了,手里攥着佛珠直叹气:“造孽啊。” 不得已,她还要跟出去看看。 一同收到消息的还有元茯苓,宋瑶跟宋衡川,三人正好在一块。 宋瑶一听眼泪就掉下来了:“宋玥为何就是要跟镇南王府过意不去,这么做,岂不是让我一辈子也进不去镇南王府了? 元茯苓同样生气,大骂宋玥就是个惹事精,她转头看向丫鬟:“隆庆县主伤势如何?” “奴婢听说是毁了容,庆王妃是提着剑上门的。” 元茯苓诧异:“这么严重?” 母女两对视一眼,两人眼底满满幸灾乐祸。 丫鬟又看向了宋衡川:“三姑娘跟四姑娘都躲在了月华阁,大少夫人也在月华阁,还叫人拦在门口谁也不许进。” 宋衡川本不想管闲事,一听说沈如韵也参与进去了,他哪还能坐得住,起身就往外走。 元茯苓赶紧叮嘱丫鬟去盯着点儿消息。 此时的月华阁早就被围起来。 沈如韵眼皮跳了跳,手里攥着帕子有些紧张,期盼着嘉华公主早点回来,这头宋玥处理好伤口之后,拍案而起:“明明是隆庆伤人在先,我又何必惧她?” 沈如韵却将人拦住:“你是晚辈,外面人多,出去肯定会吃亏,先耐着性子等一等。” 只要将嘉华公主盼回来,一切都好办。 她急得不行,可偏偏人迟迟没回来。 ------------ 第一卷 第70章 娘亲撑腰 “庆王妃,三姑娘跟四姑娘也受了伤,您……”管家话未落,庆王妃提脚就踹:“放肆!这里哪有你说话的份儿,还不快将宋玥交出来。” 管家挨了打,捂着脸一句话不敢说。 得到消息姗姗来迟的桃氏,看着月华阁门口围着许多人,她眼皮跳了跳,大着胆子凑上前:“庆王妃,有什么话好好说,何必兴师动众呢。” 庆王妃斜睨了眼桃氏,压根就没将对方放在眼里:“靖国公府不会教女儿,本妃就替你们教,一炷香之内再不将人交出来,休怪本妃翻脸无情。” 桃氏蹙眉,只觉得庆王妃太过于霸道了。 “靖国公府好歹也是百年世家,从未有人敢如此登门放肆,您好歹也是王妃,这样为难一个晚辈,显然是未曾将国公府放在眼里。”桃氏状胆,继续说:“未问前因后果,便带人上门,庆王妃,你好大的胆子!” 被人威胁,庆王妃眯了眯眼看着桃氏。 镇南王妃轻轻拽了拽庆王妃的衣袖,转而对着桃氏说:“宋玥当街隆庆县主打毁容了,现在又躲在里面不出来,庆王妃爱女之心着急,上门讨个说法,何错之有?” 桃氏诧异,没想到宋玥居然胆子这么大,闯这么大的祸,她看了一眼紧闭的大门,又稳了稳心神:“公主现在不在府上,来龙去脉也不是你一人说了算,不如等公主回来,若玥姐儿真犯错,公主定会亲自给庆王府个交代。” “啰嗦什么!”庆王妃一把拨开了桃氏,眸光一凌:“给我砸门!” “等等!” 太夫人及时赶来,粗喘着气:“庆王妃不问自来,这般上门实在冒失,若要公道,府上又不是没长辈。” 庆王妃气急:“那你们护着人又算怎么回事儿,叫人出来,一并说个清楚。” 太夫人语噎,随即对着门那边喊:“开门,让玥姐儿出来。” “母亲,不可!”桃氏慌了:“大嫂还没回来呢,等大嫂回来再交出玥姐儿也不迟,万一玥姐儿有什么闪失,咱们可怎么跟大嫂交代?” 护不住宋玥,依嘉华公主的脾气会直接掀翻了靖国公府。 太夫人脸色一顿。 “太夫人,一人做事一人当,这事儿与您没有关系,本妃也不会迁怒您,至于嘉华公主行事霸道,若要找后账,尽管来找本妃。”庆王妃叫人将太夫人扶到了一旁。 桃氏却不肯让开:“不,不成。” 庆王妃耐心耗尽,一个眼神就让人将桃氏给拽开,桃氏看见了宋衡川,就跟看见救星一样:“川哥儿,快,快劝着庆王妃,庆王妃正在气头上,玥姐儿肯定会吃亏的。” 宋衡川神色迟疑,就这么站在那纹丝不动。 “川哥儿!”桃氏喊。 对方仍旧没动。 庆王妃嗤笑一声:“给本妃砸开门!” 院子里的人有些慌了,沈如韵站在廊下,面露焦急,今日就这么不巧锦衣卫也被公主给带走了。 院子里只有丫鬟婆子,连一个能打的都没有。 宋环往前挡在宋玥前面:“三姐姐,一会儿要是情况不对劲,我拖住他们,你快跑。” 那一脸认真的模样,让宋玥不禁笑了。 外面那么多人,又怎么轻易跑得掉? “她们是冲着我一个人来的,我有母亲护着,不会有事的,你们不必插手,躲在一旁。”宋玥叮嘱。 沈如韵拧眉沉默。 砰! 一声巨响。 外面的侍卫在砸门。 一下又一下,声音巨大,砸得人心坎上咯噔一沉。 庆王妃眼看着门摇摇欲坠,她攥紧了手上的剑,嘴角勾起一抹嗜血的冷笑。 “住手!” 一声怒喝。 侍卫忽然停下手上动作。 众人回过头,庆王妃看清来人之后,眉梢轻轻一挑,只见嘉华公主逶迤而来。 她脸色阴沉如水,所过之处人群下意识地给让开一条路。 “大,大嫂,你可算是回来了。”桃氏激动得都快哭了。 嘉华公主凌厉的目光落在了桃氏身边的侍卫身上,竟不自觉地让侍卫松开了手。 桃氏道:“庆王妃跟镇南王妃冲进来谁也拦不住,非说玥姐儿打伤了隆庆县主,执意要个交代。” 嘉华公主沉声点头,继续往前走来到了庆王妃身边,目光一挑,瞥见她手上握着的剑,嘴角勾起冷笑:“这是何意?” “你女儿伤人,我要个公道而已!”庆王妃丝毫不惧。 “伤人?” 话音落,沈如韵叫人将门打开,身边赫然站着宋玥跟宋环,沈如韵道:“母亲,三妹妹挨了两鞭,肩和脸,尤其是脸,大夫说会留疤。” 宋玥惨白着小脸就站在门槛上,委屈巴巴的看向了嘉华公主,这一眼,直接挑起了嘉华公主的怒火。 她心疼不已地打量着宋玥。 “母亲,是隆庆先打伤了我,我才反击的。”宋玥轻轻啜泣。 嘉华公主心疼地将人揽入怀中,轻轻拍着她颤抖的肩:“莫怕。” “你小小年纪伤了人还敢撒谎,果然是没教养!”庆王妃呵斥,满脸鄙夷地看向了嘉华公主:“果真是应了那句话,上梁不正下梁歪!” 宋玥听后身子微微一动,却被嘉华公主轻轻按住了,嘉华公主抬起头,屏住呼吸目光阴沉的盯着庆王妃。 “今日我定要将宋玥带走,亲自跪在隆庆面前赔罪!”庆王妃沉声道。 嘉华公主嘴角勾起:“倘若本宫不放人呢?” 庆王妃动了动手上的剑,随时都会举起砍下来的架势,嘉华公主脸上的笑意渐浓,目光环视一圈。 “别以为有人给你撑腰就可以为所欲为,嘉华!你不配跟我讨价还价,看在过去的情分上,我可以饶了宋玥一命,她必须跪下磕头认错。”庆王妃怒道。 当年庆王妃跟嘉华公主就是死对头,庆王妃嫁给了庆王之后,更是眼高于顶,一辈子顺畅惯了,压根就没将嘉华公主放在眼里。 “嘉华,玥姐儿……”太夫人刚一开口,嘉华公主便投去一抹凌厉的眼神,吓得太夫人刹那间闭嘴。 嘉华公主嗤笑:“同为人母,你女儿受了伤,我女儿一样受伤,你却带人吓唬我女儿,庆王妃,你好大的胆子!” “来人!”嘉华公主扬声,身后不知何时多了无数锦衣卫,个个杀气凛凛,随时都会扑面而来。 所有人都愣了。 他们明明就在现场,却不知锦衣卫什么时候来的。 嘉华公主下颌抬起:“即刻派人去给庆王,镇南王送信,要他们二人亲自上门来接人。” 庆王妃跟镇南王妃一听瞬间意识不妙。 “嘉华,你这是要做什么?”镇南王妃道。 ------------ 第一卷 第71章 诛杀全部 嘉华公主后退两步,挡住了宋玥跟宋环的视线,霸气十足道;“本宫今日就让你们看看什么是规矩,什么是公道!” 一声令下 锦衣卫身子犹如鬼魅般,身形利落的在侍卫中穿梭。 哗啦! 根本没有给对方拔剑的机会。 只需一炷香的功夫,几十个侍卫全都被抹了脖子,一剑毙命,死不瞑目地躺在地上。 空气中瞬间弥漫着浓浓的血腥味。 所有人看傻了。 庆王妃看着自己带来的侍卫全都死了,她震惊地看着嘉华公主:“你,你疯了!” “啪!” 嘉华公主冲上前一巴掌猛地拍在了庆王妃的脸颊上。 镇南王妃傻眼了。 “本宫今日就教教你,何为规矩!” 庆王妃怎么也想不到会挨打,她错愕,回过神之后又气又怒,捂着脸,嘉华公主却道:“区区庆王也敢在本宫面前放肆,不自量力!” 打完了庆王妃,嘉华公主又将目光落在了镇南王妃身上:“本宫今日就直接告诉你们,只要皇上还在皇位一日,就无人撼动本宫的地位,本宫捏死你们,犹如碾死一只蚂蚁!” 镇南王妃觉得嘉华公主肯定是疯了。 这样大逆不道的话她居然就这么恬不知耻地说出来了。 简直不要脸! 宋玥鼻尖一红,原来这就是被人护着的感觉,真好! 嘉华公主担心会吓着身后的宋玥,叫人尽快将一地的尸首处理干净,她厌恶地皱眉,叫人将庆王妃跟镇南王妃带去大厅候着。 她转过身安抚两人,看清宋玥的伤势后,嘉华公主气得想要杀人,沈如韵咽了咽嗓子:“母,母亲,太医说三妹妹的伤看着吓人,养一养或许不会留疤,刚才我是故意说得严重。” 嘉华公主怒气稍减弱。 “大伯母,是不是我们惹事了。”宋环瘪瘪嘴。 嘉华公主神色温和地看向了宋环:“街上发生的事大伯母已经知道了,你们做得对,受欺负了就一定要还回去,打不过就跑。” 听着嘉华公主的安慰,宋环强忍的眼泪终于控制不住了。 身后的桃氏见状,心都快提到嗓子眼了,见嘉华公主对女儿态度,她又觉得女儿傻人有傻福,莫名其妙就入了公主的眼了。 “大嫂,今日的事闹大了,皇上会不会怪罪?”桃氏有些担忧。 一般人打就打了,那可是庆王妃。 还是北楚帝的长辈呢。 嘉华公主不以为然。 只怕那人要是知道自己众目睽睽之下搬出他的名号,笑得嘴巴都要合不拢了。 事实上,消息传到北楚帝耳朵时。 礼公公一脸忐忑:“皇上,公主这次闯下大祸了,杀了庆王妃带来的那么多人,还动手打了庆王妃,庆王那边可不好交代啊。” 说了半天也不见北楚帝有什么反应,礼公公小心翼翼地抬起头竟看见了北楚帝脸上露出了一抹诡异笑容。 “皇,皇上?”礼公公喊。 北楚帝斜睨眼礼公公:“朕又不是聋子,听见了。” 礼公公缩了缩脖子,苦着脸:“奴才已经打听过给隆庆县主看伤口的太医了,太医说,深可见骨,必留疤痕。” 隆庆县主是庆王妃最小的女儿,从小就捧在手心宠着长大,被三姑娘毁了容,庆王肯定不会善罢甘休。 “朕记得库房里还有年前波斯上贡的蜜雪膏,快去取出来,送去靖国公府。” 听了前半截,礼公公就走等后脚反应过来,错愕道:“皇上刚才说要送给谁?” “自然是给阿玥!”北楚帝催促,他要亲自拿着蜜雪膏送去靖国公府上。 “皇上……” “休要啰嗦!”北楚帝瞪眼。 礼公公哭笑不得,他就知道这些年只要一遇到嘉华公主的事儿,甭管对方是谁,皇上谁的面子也不给! 午时 靖国公府大厅 厅里站满了人,就连太夫人也没敢坐下,忧心忡忡地看着庆王妃跟镇南王妃两人阴沉的脸色,她叹了口气。 不一会儿嘉华公主赶来。 那脸色不比两人好多少,眼底还有遮掩不住的杀气。 太夫人眼皮跳了跳。 嘉华公主坐在了上首位置,冰冷的眸子在两人身上徘徊,没说话,等着动静。 片刻后外头传庆王跟镇南王来了。 庆王妃像是有了靠山一样,挺直了胸膛,转过身果然看见了庆王跟镇南王匆匆而来。 “王爷。”庆王妃脸上的巴掌印赫然明显。 庆王来之前就已经听说了来龙去脉,他面色阴沉的往那一站,如鹰一般锐利的眸子紧盯着堂上坐着的人,粗狂的声音喊了声:“嘉华!” 嘉华公主轻轻挑眉,一只手搭在桌子上撑着站起来:“庆王叔是来替庆王妃赔罪的?” “赔罪?”庆王脸一沉:“你的女儿打伤了人,你又将人扣押,还要本王给你赔罪?” “王叔这话就有些颠倒是非黑白了,第一,动手打人的是你那位不知分寸的宝贝女儿隆庆,她挨了打,我女儿也挨了打,如今她毁容也是咎由自取,第二,庆王妃目无尊法,带人冲入靖国公府,本宫不过是自保,她吓坏了本宫女儿,本宫扣押又有何不妥?” “强词夺理!”庆王妃呵斥。 嘉华公主反问:“原本是两个孩子之间的争执,各自受伤也公允,本宫没有找你们算账已经是抬举你们了,别给脸不要脸!” 一旁的太夫人听着嘉华公主嘴里的话一句比一句戳心窝子,根本不惯着对方,她听得都心惊胆战,想劝说嘉华公主收敛点,可一抬头对上了嘉华公主的凌厉眸子,太夫人识时务地闭嘴。 这种事儿,她根本插不进嘴。 “嘉华!莫不是你出去一趟,连尊卑都忘记了?”庆王怒喝。 嘉华公主嗤笑:“论尊卑?” 她一步步走向庆王,扬起下巴:“庆王莫不是忘了自己的出身?” 庆王瞳孔一缩,怒目横眉望着对方,拳头攥的嘎吱嘎吱响。 “论身份,本宫母亲乃是太祖嫡长女,镇国大长公主,位列超一品位同副后,太祖皇帝驾崩前早已给过本宫嫡公主身份,位列一品。庆王叔生母卑贱,不过是罪奴上位,侥幸怀了身子才破格成贵人,本宫尊称一句庆王叔,已经给你脸了!” “……你!”庆王活了这么大岁数,还是第一次被人揭开了伤疤,出身卑贱是他的痛处。 当年要不是出身,他也可以争一争那个位置的。 “嘉华,你太放肆了!”庆王妃怒喝。 嘉华公主挑眉一笑:“本宫今日就告诉你们,若不给阿玥赔罪,你们一个都别想离开靖国公府!” “你敢!”庆王妃说完就后悔了,她现在才知道嘉华公主就是个疯子,杀伐果断,没什么事做不出来。 ------------ 第一卷 第72章 皇上来了 嘉华公主慢悠悠回过身坐在了椅子上。 所有人都站着,唯独她一人坐下,傲气的没有将所有人都放在眼里,似笑非笑:“庆王妃若是不信,尽管试试!” 几人被扣在了靖国公府,院子里齐刷刷一排锦衣卫。 若嘉华公主一声令下,几人根本没有还手的余地。 庆王妃忽然有些后悔来了靖国公府,她紧张的看向了庆王,庆王抿了抿唇,脸色一阵苍白。 一旁的镇南王忽然笑了笑:“两个孩子之间的玩闹,确实不能大题小做,庆王妃也是爱女心切,嘉华你莫要动怒。” 镇南王说着还朝着镇南王妃使了个眼色,是要对方说些软话,镇南王妃心里一万个不乐意,可面对形势也不得不妥协:“是啊,今日庆王妃只是想吓唬吓唬三姑娘,哪会真的对三姑娘动手呢。” 嘉华公主不予理会。 在场的人看着嘉华公主的脸色,没有人上前求情。 “你若是将事情闹大,那些御史不会轻易罢休的,何必呢?”镇南王笑着说。 “鱼死网破对谁都没有好处。”镇南王妃劝。 嘉华公主仍是不说话,反而慢悠悠地开始品茶,最后镇南王的脸色有些挂不住了,脸色渐渐暗下来。 就在此时外头传皇上来了。 众人恍若看见了救星一样。 只见一抹月牙白色身影闪现,紧接着便是一张俊朗无双暗含笑意的容颜出现在众人眼前。 北楚帝一露脸,众人纷纷跪地请安。 “给皇上请安。” 谁也没想到这事儿居然惊动了宫里,北楚帝竟然还来了。 “皇上!”庆王声音颤抖,跪在地上:“求您给本王一个痛快。” “求皇上做主。”庆王妃喊。 可北楚帝的视线落在了里面的嘉华公主身上,见她俯身跪下,北楚帝大步流星上前,弯腰亲自将人扶起来,温声道:“表姐,朕不是说过了么,日后见着朕不必行礼。” 嘉华公主一改刚才的霸气,面上浮现委屈,眼底隐约还有泪光闪烁,一看这架势,北楚帝慌了:“表姐,你说究竟是怎么了,朕替你做主。” 此话一出,身后跪着的几人懵了。 “皇上!”庆王气得不轻。 嘉华公主冲着人群里的宋玥招招手,宋玥立马就知道了母亲的意思,二话不说眼泪噼里啪啦地往下掉落,可怜兮兮的看着北楚帝。 “我就这么一个女儿,受了这么多年罪,好不容易享几天福,被人当街怒打毁了容,这还不算,庆王妃跟镇南王妃带兵硬闯入靖国公府,将这孩子吓得不轻。”嘉华公主语气低沉,难掩愤怒:“要是阿玥有个什么三长两短,我还怎么活?” 北楚帝一看宋玥脸色苍白,安抚几句,又从礼公公手里接过一瓶蜜雪膏:“女儿家毁了容就不好了,朕一定会给你找最好的大夫,将脸治好。” 宋玥点头。 无论前世今生,北楚帝对她都没得说。 蜜雪膏一拿出来,庆王妃差点气得吐血,这么贵重的东西居然全都给了宋玥。 “皇上!”庆王第三次喊人。 北楚帝这才恍然,看见了门口还跪着一群人,他蹙眉:“庆王怎么还跪着,起来吧。” “皇上,嘉华屡屡出言不逊,羞辱本王,殴打王妃,还请皇上做主。”庆王身子跪的笔直,大有一副你不做主我就不起来。 北楚帝脸露难色。 “皇上,臣妇好歹也是长辈,嘉华公主没有将任何人放在眼里,您不能纵容啊。”庆王妃气不过道。 嘉华公主脸上一点慌张都没有,她对着北楚帝说:“我承认,我动手打了人是不对,但事出有因,我可以向庆王妃赔罪。” “表姐?”北楚帝摇头。 表姐为了他吃苦十三年,他绝不会让表姐受任何委屈,北楚帝看向庆王妃的眼神已有不满,正要开口,嘉华公主话锋一转继续说:“皇上,庆王妃目无法纪是事实,无非就是仗着庆王手握京大营,隆庆公然在街头行凶,必定是仗着庆王的势,论罪,庆王夫妇的罪才要重重的责罚。” 庆王妃瞪大眼,心里忽然涌起一阵不安,紧张的咽了咽嗓子。 “表姐说得对。”北楚帝瞥了眼庆王:“庆王,从即刻开始就将京大营的权利上缴,另庆王府的兵力不可超过一千,其余人等全部充入军营。” “皇上!”庆王懵了,他苦心经营了几十年的权势就这么轻而易举的被没收了? “京都城乃是天子脚下,岂容他人放肆?”嘉华公主又继续说:“镇南王妃怂恿之过,也该严惩。” 镇南王妃眼皮一跳。 “即日起褫夺镇南王妃诰命夫人的品阶,另,镇南王一府罚俸两年。”北楚帝道。 嘉华公主看着镇南王夫妇脸色铁青,心里仍觉得不痛快,这两人就该死! “表姐,还有什么想说的吗?”北楚帝眼巴巴的问。 嘉华公主思索片刻道:“兵权上交,即刻放出府,若不交,便扣押在靖国公府如何?” “就听表姐的。” 北楚帝连连点头,连一句反驳的话都没有,还是一副生怕嘉华公主不解气的模样。 直到嘉华公主满意的点头。 接下来便是等待消息。 北楚帝派人去了镇南王府,跟庆王府,当场将庆王的兵权收回,又将庆王带来的兵全部扣去了京大营。 “皇上!”庆王紧捂着心口,身子摇摇欲坠:“你这是要寒了本王的心啊,还不如给本王一个痛快!” ------------ 第一卷 第73章 公主威武 嘉华公主捡起地上的一把匕首扔给了庆王:“要死便死,本宫看谁敢拦着!” “你!”庆王气的呼吸急促,额上青筋暴跳,失望的看向了北楚帝:“皇上,你就这么容忍嘉华插手国事?” “胡说!”北楚帝呵斥:“表姐何时插手国事,不过是替阿玥要个公道而已,庆王,你休要造谣!” 见北楚帝铁了心的偏帮,庆王气得翻白眼,差点儿就没忍住晕过去,一旁的庆王妃连哭都不敢了。 镇南王夫妇更是跟哑巴一样,只观望。 “靖国公府好歹也是名门望族,你们带兵潜入还有理了,可曾将朕放在眼里?”北楚帝忽然发怒斥责。 天子发怒,周遭杀气腾腾。 不禁令人心生寒意。 庆王抬起头看向了眼前的天子,有那么一瞬间,他觉得北楚帝只是借刀杀人,借着这次闹事的机会收走兵权。 明明之前对自己是格外信任,书信来往时还说过要他监国代政。 不,不会的,一定是自己多虑了。 庆王愣神时禁卫军上前回应,庆王府驻守的兵已经处理完毕,北楚帝斜睨了眼庆王妃:“教女不善!隆庆县主实在担不起隆庆二字,即日起褫夺隆庆县主封号,贬为庶人!” 庆王妃的脑子嗡的一下炸开了,她身子晃了晃一口气没上来晕了过去。 这头礼公公见势头差不多了,赶紧对着北楚帝说:“皇上,几位大臣还在等您处理要紧的事呢。” 这头嘉华公主见好就收:“皇上别耽搁政务,改日我带着阿玥进宫请安。” 北楚帝点头。 来也匆匆去也匆匆。 人一走,屋子里的压迫感消失了。 嘉华公主对着太夫人说:“阿玥身子不适,本宫先带着回月华阁了,至于这些闲杂人,撵出去就行。” 这架势半点面子都不给。 好像是在撵阿猫阿狗。 庆王撑着身子站起来,视线跟嘉华公主平齐:“本王打了无数仗,替朝廷立下汗马功劳,今日天子……” “少王自己脸上贴金,你打了胜仗,该享的福一样不落,你功高盖主在天子脚下闹事,皇上罚你也是应该的。”嘉华公主一脸鄙夷:“何况你也并非百战百胜,迦南一仗,死伤无数,只是给你留点颜面罢了。” 嘉华公主毫不客气地戳穿了庆王,让庆王瞬间哑火,不可思议地看向了对方。 “今时不同往日,本宫的逆鳞便是阿玥,若再有人动阿玥一根头发丝,本宫不介意亲手送她去见阎王爷!”嘉华公主的威胁简单粗暴,张狂至极,临走前还不忘说:“继续闹下去只会晚节不保,本宫随时奉陪!” 说完,嘉华公主便带着宋玥离开大厅。 大厅里陷入死一般的寂静。 庆王呆呆的久久回不过神来。 几人是灰头土脸地离开了靖国公府。 今日之后,嘉华公主威名如雷贯耳,更知道嘉华公主脾气不好,谁都不放在眼里。 桃氏拍了拍胸脯,庆幸自己今日又坚定的站在了嘉华公主这一边,她暗暗下定决心,从今日开始她要牢牢的抱住嘉华公主的大腿。 脸色最难看的就是宋衡川了,从头到尾嘉华公主连一个多余的眼神都没给他。 他像个局外人。 … 镇南王府 隆庆县主对着镜子看了一眼伤疤,眼泪大颗大颗的流下,嘴里发出嚎叫,一脸绝望。 闻声赶来的裴昭进门便听见了叫声,他身子一顿,站在门口看着屋子里满地碎渣,狼狈不堪。 “县主,王爷王妃一定会给您做主的,您消消气,太医说伤口绝不能沾上泪水……”丫鬟劝。 隆庆县主气的咬牙切齿:“宋玥,本县主跟你势不两立!” 屋子里的丫鬟发现了裴昭,急忙提醒,隆庆县主转过身看见了裴昭,巴掌大的小脸裹着一层厚厚的纱布,通红着一双眼睛,委屈至极:“表哥,你当真要娶那样跋扈不懂规矩的野丫头?” 裴昭清了清嗓子,愧疚道:“表妹,我代她向你赔罪。” 隆庆县主不吭声。 “婚姻大事媒妁之言,不是我一人能决定的。” “可姨母也不喜欢她,就连公主也不赞成这门婚事,你又何必执着?”隆庆县主不解,宋玥除了脸蛋长得略微好看些之外,一无是处。 她不满:“我听姨母说,是你还不肯放弃这门婚事。” 裴昭语噎。 公主心高气傲给母亲脸色看,母亲一向是被人捧着的,自然受不了这份窝囊气,所以也愿意退婚。 是他不愿。 从他记事开始,就知道他有一桩娃娃亲,未来的妻子是靖国公府三姑娘宋玥。 他都已经习惯了。 “表哥!”隆庆县主跺跺脚。 裴昭道:“我会给你找最好的大夫,一定会将你的脸给治好,何况,今日的事并不怪她。” 隆庆县主闻言诧异的看向裴昭,水汪汪的大眼睛盛满了愤怒:“你的意思是我咎由自取?” 两人起了争执。 “县主,出事了,您快去前面看看吧。”门外丫鬟急匆匆来报。 隆庆县主蹙眉,二话不说赶去了外头,她看见了母妃被人抬回来,一旁的庆王脸色惨白,被人搀扶着。 “父王,母妃!”她焦急上前:“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儿?” 庆王深吸口气,没做声。 倒是镇南王妃一把将隆庆县主给拉过来,还未开口,褫夺隆庆县主位份的旨意便下来了。 隆庆县主身子猛然一晃:“皇上为何要废黜我?” “够了!”庆王呵斥,瞪了一眼隆庆:“从现在开始你已经不是县主了,少给本王惹事!” 隆庆县主,也是如今的赵轻颜被吼的脸色发白,噘着嘴差点要哭出来,镇南王妃将人拦在了身后,趁着庆王不备,低声将来龙去脉飞快的说了一遍。 “皇,皇上亲自去了靖国公府给宋玥撑腰?”赵轻颜愣了,还有嘉华公主怎么敢大开杀戒? 赵轻颜一抬头对上了庆王一记阴狠表情,嘴角一哆嗦,就知道自己惹事了,她缩了缩脖子。 恰好这时庆王妃醒来。 “母妃。”赵轻颜扑到了庆王妃怀中,委屈的嚎啕大哭。 庆王妃心疼的将人揽入怀中,细细安慰几句后,便哄着人先回庆王府,赵轻颜吸了吸鼻子,不情不愿的离开了。 人走后,庆王夫妇跟镇南王夫妇对视一眼。 “去书房。”镇南王道。 庆王点头。 临走前镇南王妃叫住了裴昭:“昭儿,你也来。” 裴昭随即跟上前。 偌大的书房内,气氛沉闷,谁也没有开口说话,裴昭抬起头看向几位长辈,几次想要开口都被镇南王妃眼神阻拦。 终于,庆王率先打破了沉默:“嘉华究竟是怎么回来的?” 镇南王摇头:“我已经派人去南疆打探消息了,她回来确实突然,估摸着是皇上私下没少费功夫。” “当初知道嘉华和亲的人少之又少,若真相揭穿,世人又该如何看待嘉华,靖国公府也不会有她容身之地!”庆王妃道。 一个和亲的女子在异国他乡十三年,还不知受过多少屈辱呢。 许久没开口的镇南王妃忽然道:“今日你们也看见了嘉华的脾气,她是个没皮没脸的,根本不惧流言蜚语,还有皇上对嘉华的态度,若是让皇上知道是谁在背后算计嘉华,只怕不会轻易罢休。” ------------ 第一卷 第74章 众人惶恐 “皇上弑兄夺位本就不光彩,今日又纵容嘉华滥杀无辜,有些事隐忍未必换来安稳。” 庆王这辈子都没受过这种屈辱。 今日在嘉华公主手上体验了一把,什么叫做恨极了一个人。 镇南王看向庆王。 两人相视,对方眼底均是杀气腾腾。 “嘉华今日杀了三十多个侍卫,这些侍卫都是良民,无故被杀,总要讨个公道才是。”庆王道。 镇南王认可地点头。 等送走了庆王夫妇,镇南王眉头紧锁,目光落在了裴昭身上:“你还想娶宋玥?” 面对质问,裴昭的心一寸寸凉了,卡在嗓子里的话终究是不敢说出口。 “你娶轻颜。”镇南王道。 “王爷?”镇南王妃惊呼,轻颜虽好,可现在已经毁了容。 镇南王沉声:“轻颜毁容,大半是因为镇南王府的缘故,她是嫁不成了,昭儿若不娶,庆王府不会善罢甘休。” 镇南王妃语噎,她又岂会看不出今日庆王妃看她的眼神,已经有些不满了。 若不是她叫来庆王妃和轻颜聊起靖国公府的事,赵轻颜也不会出门去找宋玥算账。 “至于脸上的伤,养一养,只要能传宗接代又有何妨?”镇南王一锤定音,让镇南王妃即刻准备聘礼。 “这么着急?” “京都城局势紧张,早些准备。” 一个儿媳妇而已,镇南王并未放在心上。 镇南王妃点了点头:“是,妾身这就去准备。” 从始至终裴昭连一句话都插不上,他抿了抿唇,认命般妥协了。 … 靖国公府 院子外的血迹被清理得差不多,张嬷嬷带着丫鬟撒上了柚子水,点了好几个檀香炉子熏一熏。 空气里的血腥味逐渐被香味代替。 嘉华公主心疼地给宋玥伤口上抹药,看着血痕,她气得不轻:“赵轻颜果真是被教坏了,今日她若在场,本宫非要她跪着向你求饶!” 宋玥咧嘴一笑,轻轻拽了拽嘉华公主的衣袖,声音娇软:“母亲,她的伤势比女儿重。” 那根鞭子,嘉华公主亲自查看过了,是用特殊皮质做的,而且鞭子的末端还有倒刺弯钩,上面还沾染着血肉。 要是普通的鞭子也不至于会伤得这么深。 “小小年纪用这么狠毒的兵器,实在可恨!”嘉华公主恼怒赵轻颜专门打脸,其心思实在是恶毒。 “好在你也不是个吃亏的性子,当场还击。”嘉华公主十分欣慰,摸了摸宋玥的发鬓:“记住了,日后谁敢给你脸色瞧,都不必忌讳,母亲给你撑腰。” 宋玥小鸡啄米似的点了点头。 一旁听着的沈如韵嘴角轻抽,抬眸看了眼宋玥,小声道:“三妹妹年纪小,我担心日后会名声有损。” 嘉华公主不以为然:“名声那东西又不当饭吃,可有可无。” 说完她看向了沈如韵,微微一笑:“今日多亏了你派人守在月华阁拖延了时间,绣书!” 绣书会意,端来了一只小匣子递到了沈如韵手上,沉甸甸的,一打开竟然是满满一箱子的粉色珍珠,颗颗饱满圆润,透着光泽。 沈如韵也不是没见过好东西,但是手上的这一箱子,想要收集就绝非易事,就连沈家也不过收藏了五颗而已。 “母亲,这太贵重了。” 嘉华公主弯了弯唇:“如韵,本宫听说用粉珍珠碾碎了敷面,功效极好,你带回去给沈夫人试一试,再替本宫传一句话,沈尚书清正廉明了一辈子,区区一个尚书实在委屈,终究是没有实权,也招人惦记。” 这话听得沈如韵心里咯噔一沉。 “一盒子粉珍珠而已,还未必能入得了沈家的眼,如韵,人要学会拎得清,本宫日后也会将你跟宋衡川区分开来。” 沈如韵硬着头皮道谢,她总觉得嘉华公主话里有话,是在敲打自己,沉思之际外面传宋衡川来请安。 嘉华公主没好气道:“撵出去,什么脏的臭的都往本宫跟前凑?” 此话一出,沈如韵脸色有些尴尬,她没想到嘉华公主会这么嫌弃自己的丈夫。 了解公主的脾气,她一个字都没劝。 临走前仔细关心了宋玥几句,要她好好休息。 沈如韵出门便看见了宋衡川在门外徘徊,见她出来,宋衡川迎上前:“母亲没有为难你吧?” “没有。” 宋衡川忽然看见沈如韵身后的丫鬟捧着一只精致盒子:“这是?” “这是母亲赏的。” 宋衡川佯装不懂:“刚才母亲为何不见我?” 沈如韵蹙眉,看着丈夫眼底的清晰表情,她懒得戳破,摇摇头表示不知,今日庆王妃来府上时,她明明就在外面听见了宋衡川的声音。 今日这么好的机会,但凡是向着点儿宋玥,也不至于会被嘉华公主嫌弃。 可宋衡川不仅没抓住,反而落井下石。 一而再的教训让宋衡川没有一点反省,沈如韵也懒得再说了,直接说要回沈家一趟。 “我陪你一块回去。”宋衡川讨好道。 沈如韵面露犹豫,终没有拒绝。 这头沈夫人也听说了靖国公府的闹剧,又听说女儿这个节骨眼上回来,还以为女儿也被波及,赶紧出来迎。 “如韵。”沈夫人上下打量。 沈如韵道:“母亲放心,女儿完好无损,一点伤都没,这是婆母赠给女儿的粉珍珠,说是给母亲磨碎了敷面。” 沈夫人诧异。 “母亲,女儿想吃锦竹做的点心了。”沈如韵提醒。 沈夫人会意,拉着沈如韵去了后院,让人招待了宋衡川去找沈大人,等晚些时候再一块用膳。 支开了宋衡川,沈如韵的手都在颤抖,窝进沈夫人怀中哽咽,今日她也被吓得不轻。 “如韵,莫怕。” 等沈如韵的情绪渐渐平复之后,才开口将公主的话重复了一遍,沈夫人脸色一沉:“当真是公主的意思?” “是。”沈如韵点头:“今日女儿亲眼看见皇上给婆母做主,一切都是婆母在主导,外面都传庆王受尊敬,可皇上今日为了婆母,丝毫不给面子,那些锦衣卫杀人不眨眼,皇上连一句苛责都没有。” 她相信只要婆母再说一句靖国公府的不好,靖国公府今日都要跟着遭殃。 沈夫人陷入沉默,她后悔当初让沈如韵嫁去靖国公府蹚浑水,明明说好了,是让她女儿当家做主。 现在可倒好,日日谨小慎微伺候别人。 金尊玉贵养大的女儿,何曾这么憋屈过。 “公主敢开口,难保皇上也知情,只是还未发作。”沈如韵想了想,这或许是皇上再给沈家最后一次机会。 沈夫人听得心惊肉跳。 沈大人对外清正廉明,实际上如何,她心里清楚,沈家根本经不起查,沈家现在是被人架在了火堆上炙烤,进退两难。 “只怕咱们投靠了公主,会惹来其他人不满。”沈夫人叹气。 沈如韵道:“母亲,如今坐在皇位上的人还是皇上,这京都城的天就不会变,皇上能上位,又岂会是个糊涂的?” 一语惊醒梦中人,沈夫人骤然惊醒,她蹭的站起身:“此事我会尽快跟你父亲提一提。” 事关家族生死存亡,沈夫人不敢耽搁起身就去找沈大人,借口将沈大人给支出来。 足足聊了一个时辰。 沈夫人又匆匆赶回来,将一枚锦囊递给沈如韵:“如韵,趁着天色还没黑,将这个带回去。” 沈如韵瞬间会意,紧攥着锦囊起身就走。 另一头宋衡川还等着用膳,又听说沈如韵要走,当下皱紧眉头,等出门时丫鬟说人已经走了。 宋衡川脸色一沉。 现在就连沈如韵也敢轻视自己了。 ------------ 第一卷 第75章 不做妾室 傍晚 月华阁正在用膳,丫鬟来报说大少夫人回来了,宋玥的脑袋从碗里抬起来:“大嫂不是才回去么,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嘉华公主笑而不语:“给大少夫人添一副碗筷。” “是。” 很快沈如韵急匆匆赶回来,冲着嘉华公主行礼,又将锦囊双手奉上:“这是我娘给母亲的谢礼。” 嘉华公主接过打开看了眼,嘴角勾起:“这么着急赶回来,一定没用膳吧,快坐下。” “多谢母亲。” 一顿饭,宋玥吃的舒心,看得出嘉华公主的心情也不错,时不时还给宋玥夹菜。 沈如韵倒是用得不多。 半个时辰几人放下筷子。 嘉华公主留沈如韵谈话,宋玥率先回去了,她打了个哈欠,张嬷嬷凑上前 给她铺床。 宋玥眯了眯眼:“今日祖母那可有什么动静?” “太夫人?”张嬷嬷一愣,神色怪异道:“凝晖堂那边请了两回大夫,太夫人吓得不轻,吃了三颗保心丸。” 宋玥摸了摸下巴,太夫人接二连三地被吓,估计都不想在靖国公府待着了。 她百无聊赖地拿起一本书瞧,看完一本也不见沈如韵从母亲院子里出来, 干脆就不等了,洗漱之后便睡下了。 次日睡到了日晒三竿才起,嘉华公主不许她请安,每日宋玥都可以睡到自然醒。 美其名曰是为了长身体。 穿戴整齐后,宋玥去了主院,一抬眼就看见了沈如韵也在,而且脸上笑意吟吟的。 “大嫂。” 沈如韵看见了宋玥,笑着回应了一句:“三妹妹。” “大嫂什么事儿这么高兴?” “今儿早上皇上下旨册封我父亲为英国公,还赐了一座新府邸。” 沈尚书一跃成为三公,这是多大的荣耀,当初老国公爷上战场杀敌积才被太祖赐侯爵,升国公还是因为嘉华公主和亲,太祖补偿才给了国公位置。 而沈尚书直接被册封三公,也就意味着皇上要重用。 沈如韵昨夜回去之后一夜未眠,刚醒来就听说了好消息,她又惊又喜,赶紧来月华阁报个信。 “原来如此。”宋玥双手拱起道喜。 沈尚书是个大贪官,藏匿在沈家的锦衣珠宝富可敌国,但沈尚书又不能明目张胆地奢靡花销,只能背地里,憋屈不说还要谨慎。 但凡有人举报,沈家一旦被搜查,沈家就是死罪。 现在北楚帝赐爵位换府邸,也就意味着给沈家一个将功赎罪的机会,就看沈家能不能把握了。 宋玥刚坐下,又听绣书匆匆道:“公主,沈国公搬家时发现了地底下藏着前朝宝藏。” 话落,宋玥嘴角勾起,看来沈家弃暗投明了。 嘉华公主脸上笑意渐浓,看向了沈如韵:“等吃过饭,你回去看看沈家搬家可有需要帮忙的。” “母亲,儿媳还是留在月华阁帮忙吧,沈家那么多人哪就需要儿媳亲自帮忙了,去了反而还会添乱。” 沈如韵说完还将自己收藏的书籍拿出来递给了宋玥,宋玥一看全都是孤本,具有收藏价值。 “多谢大嫂。”宋玥道。 “三妹妹喜欢就好。” 早膳十分融洽,嘉华公主也不许沈如韵再站着伺候,许她坐下,又将靖国公府一半的管家权交给了她。 沈如韵推辞。 “你暂且管着,日后总会用得上。” 如今靖国公府管家权在桃氏手里,嘉华公主一句话,桃氏亲自将一半的账本和钥匙送来。 “多谢大嫂体恤给我找了个帮手,侄儿媳妇,要是有什么不懂的尽管来问我。”桃氏笑得一脸和善。 沈如韵点头:“好,到时二婶可别嫌我愚笨。” “怎么会呢,侄儿媳妇七窍玲珑心,不嫌弃我这个长辈就不错了。”桃氏笑。 紧接着桃氏又神秘兮兮的看了眼宋玥:“今儿早上镇南王妃亲自去了庆王府下聘了,给赵轻颜和裴世子定下婚约。” 宋玥诧异:“娶赵轻颜?” 裴昭怎么跟赵轻颜扯上了? 他不是对宋瑶情有独钟么,没想到就算没有自己,宋瑶也做不成妻,到头来也只是可怜的妾室。 不,说不定连镇南王府的大门都摸不到。 “一大早二姑娘那边就寻死觅活,还请了大夫来,元姨娘哭着跑去找国公爷做主。”桃氏撇撇嘴:“镇南王府也不是什么好地方,二姑娘也真是的,怎么就偏喜欢往镇南王府凑。” 嘉华公主低头喝茶,并未应话。 “大嫂,二姑娘坏了清白又被韩家跟镇南王府嫌弃,依我看,实在不宜留在靖国公府了。”桃氏大着胆子说。 宋瑶坏了名声继续住在靖国公府,只会带坏其他姑娘的名声,桃氏心疼自己的女儿,可不想被连累。 嘉华公主默默将茶放下,看向宋玥:“阿玥觉得该怎么处置?” 宋玥思索片刻:“二姐姐执意要裴世子,不如母亲就成全了吧,一顶小轿送去,镇南王府也不好将人撵走。” 她要宋瑶亲眼看着裴昭娶亲,赵轻颜压根就不是个善茬,她倒要看看在赵轻颜手底下,宋瑶能讨什么好! 桃氏嘴角一抽:“玥姐儿,二姑娘可是去做妾的,国公府头一个女儿就做妾,传出去不好听。” 她宁可让二姑娘找个普通人家做妻,实在不行打发去庄子上,自生自灭也可以。 “谁说做妾?”嘉华公主笑:“今日就是镇南王府双喜临门的日子,咱们靖国公府的女儿自然是要做平妻的。” 桃氏一脸为难:“怕是镇南王府不乐意。” “那可就由不得她!” 次日早朝 有大臣说起宋瑶在大昭寺舍身救了镇南王妃的事,还说宋瑶差点断送一条性命,将宋瑶狠狠夸了一遍。 “宋二姑娘也是个痴情种子,跟裴世子青梅竹马,可惜天不遂人愿,有情人不能终成眷属。” “张大人此话怎么讲?” “裴世子昨儿已经跟庆王嫡女下聘了,宋二姑娘总不能上门做妾吧?” “那救命之恩就是做世子夫人也使得,怎么做妾了?” 朝堂上因为宋瑶跟赵轻颜谁嫁给裴昭的事争执起来,镇南王虎着脸,上前打断。 “诸位是不是误会了,本王怎么听到有消息传镇南王妃许给了宋二姑娘一笔丰厚嫁妆?” 人群为首的赵知晏忽然看向了镇南王求证。 镇南王点头:“确有此事。” “瞧,你们都误会镇南王了,人家是给了嫁妆之后再给聘礼,绝不会辜负宋二姑娘。” 听这话镇南王眉头紧皱:“八王爷,这话不对。” “怎么不对?难得是传闻有误,不是宋二姑娘濒临挣扎之际镇南王妃亲自许诺,嘉华公主为了救人,亲自退了世子跟三姑娘的婚约,腾出位置给二姑娘?”赵知晏诧异:“难道逼着三姑娘退婚就是个幌子,其真正目的就是要迎娶庆王嫡女?” 被赵知晏一张嘴,镇南王成了别有用心,他抬起头看了眼上位者暗含质疑的眼神,赶紧辩解;“自然不是,镇南王府怎么会辜负二姑娘呢,只是二姑娘身份低微,做当家主母确实不合适,王府已许了贵妾身份。” “妾?”赵知晏挑眉:“救命之恩怎可用妾来打发。” “可不是,镇南王是不是也太冷漠无情了。” 镇南王被夹在众人之间指指点点,他心里堵着口气,差点背过去,最后只好咬着牙松了口:“那便以平妻之礼相待。” 赵知晏拱手:“王府知恩图报,大气!” ------------ 第一卷 第76章 心比天高 早朝散去,镇南王是铁青着脸回来的,去了一趟镇南王妃的院子:“再准备一份聘礼去靖国公府,给宋瑶下聘。” “宋瑶?”镇南王妃有些发懵。 镇南王将早朝上发生的事一五一十说了,镇南王妃气得不轻:“咱们家嫁娶还要被人指指点点,靖国公府欺人太甚!” “够了!”镇南王揉了揉眉心:“宋瑶的事情不解决,咱们就要背负一个忘恩负义的罪名。” 无奈,镇南王妃只好妥协,憋着一股子气又重新准备了聘礼,看上去可比给赵轻颜的寒酸多了。 抬去了靖国公府,宋瑶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是八王爷帮我说话的?” 她竟入了八王爷的眼。 日后她也是有人撑腰了。 “你何时认识八王爷了?”元茯苓好奇追问。 宋瑶犹豫,她其实也没见过几次八王爷,连句话都没说过,她猜测可能是在某个宴会上,她一鸣惊人,让八王爷对自己心生怜惜。 “姨娘,我不用做妾了,我是平妻,跟赵轻颜平起平坐。”宋瑶激动万分。 元茯苓也替她高兴:“赵轻颜毁了容,你跟裴世子又是从小的情分,你肯定会压过她一头,等早些诞下嫡长子,将来她必定争不过你。” 宋瑶傲气的挺直脖子,她觉得自己肯定会将赵轻颜压在身下。 自从有了镇南王府的婚事后,宋瑶的病飞速好转起来,日日都去太夫人那请安。 一来二去太夫人对宋瑶还真有几分关心。 直到宋瑶提及:“祖母,孙女若是多带些嫁妆去镇南王府,就不会被赵轻颜比较下去,也不会丢了靖国公府的颜面。” 太夫人的脸色一下子就拉下来,莫说是嫁妆了,她库房早就被搬空了,她掀起眼皮子斜了眼宋瑶:“瑶姐儿,嫁妆都是有规格的,你大哥才成婚不久,府上暂时拿不出太多给你,赵轻颜是王府嫡女,你逊色一等也不算没脸。” 宋瑶不高兴的噘着嘴:“祖母,当初不是说好了,等大哥成婚后就让大嫂将嫁妆拿回来的么?” 见宋瑶质疑自己,太夫人有些寒心了:“胡说,我何时说过这种话,瑶姐儿,府上才消停几日,再说哪有你一个小姑娘来要嫁妆的,不像话。” 宋瑶还想再说些什么却被太夫人以身子不适为由给撵走了,气的宋瑶离开凝晖堂后,回过头来狠狠瞪了眼身后。 思索再三宋瑶决定去一趟听雨轩。 大哥一向疼自己,定不会看着自己寒酸出嫁。 莫约等了一个时辰左右才见着了宋衡川,宋瑶委屈的大步上前,柔柔的喊了声大哥。 “这是怎么了?”宋衡川心疼的将人拉到一旁椅子上坐下,伸手倒了杯茶递上前:“我听说八王爷在早朝上替你说话,已经按照你的心愿跟镇南王府那边定下了,为何还闷闷不乐?” 宋瑶有些心虚,支支吾吾的不敢去看宋衡川的眼睛,在对方的一再逼问之下,才松了口说起陪嫁的事:“大哥,我原本也是府上嫡女,如今变成庶出不说,还要被克扣陪嫁,到了镇南王府还不得被人笑话死了,日后谁还能看得起我?” 宋衡川松了口气:“这点你放心,我怎么会看着你委屈出嫁,前几日你大嫂已经还给三妹妹一些嫁妆了,想必这几日腾出时间就会给你准备一份。” “什么?”宋瑶一愣。 沈如韵竟然给宋玥准备嫁妆了? 她怎么一点都不知情。 宋瑶抿了抿唇,心里有些不乐意,都是妹妹,为何沈如韵会厚此薄彼,明明之前沈如韵对自己极好。 她也对沈如韵犹如亲姐妹一样,到头来却事事都想着宋玥,真是喂不熟。 “好了,这件事你就别担心了……” 从二房拿完账本回来的沈如韵正好看见这一幕,兄妹两坐在一块,一个红了眼委屈模样,自己的丈夫低三下四的哄着宋瑶。 从前看倒是不觉得,如今再看总觉得有些刺眼。 “咳咳……”沈如韵清了清嗓子,打断二人,宋衡川见她回来,微笑起身:“你回来了。” 宋瑶也拿起帕子轻轻擦拭眼角,喃喃喊了一句大嫂。 看着宋瑶这幅姿态像是受了多大委屈,沈如韵再想到宋玥的落落大方,她忽然觉得血脉传承非常重要。 一个养在别院没学过规矩的人,能在极短的时间内脱胎换骨,浑身上下散发着一股贵女气质。 再看眼前的人,扭扭捏捏没有半点大家闺秀的气派。 “二妹妹怎么了?”沈如韵含笑问。 宋瑶摇头:“没,没什么,只是许久不曾跟大哥亲近了,过来瞧瞧。” 沈如韵也懒得戳破,笑笑就要离开却被宋衡川一把拉住了衣袖:“如韵,你前几日不是给三妹妹准备了嫁妆么,二妹妹即将要出嫁,长嫂如母,你也给二妹妹准备一些吧,就按照三妹妹的标准即可。” 看着宋衡川的嘴一张一合,沈如韵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呢,歪着脑袋视线落在了宋瑶身上。 宋瑶理直气壮的抬起头:“大嫂,难道我不是你妹妹么?” 沈如韵简直要笑了,一是气恼宋衡川的拎不清,二是笑宋瑶的厚脸皮,再者恨自己瞎了眼,怎么就看上宋衡川这样的人呢? 见妻子看自己的眼神有些不善,宋衡川心里有些不自在,低声道:“瑶瑶是我从小疼爱的妹妹,我怎么能忍心看她受委屈呢,如韵,日后我定会对你好的。” 这话,沈如韵听着就觉得恶心,深吸口气,沉声说:“给三妹妹嫁妆,无关乎其他,而是靖国公府给沈家的聘礼占用了母亲留给母亲的嫁妆,我才物归原主,夫君,二妹妹的嫁妆应该由元姨娘跟祖母去安排才对,何况,镇南王府不是给了一批嫁妆作为谢礼么,二妹妹还想压过赵轻颜不成?” 宋衡川语噎。 当初聘礼的事闹得不清不楚,也没个结果,终究是他理亏了。 “大嫂若是不愿,我也不会勉强,是我,是我自作多情了,误以为自己可以跟三妹妹一样。”宋瑶吸了吸鼻子,委屈的冲着宋衡川屈膝:“大哥,我没关系的,你别因为这点小事跟大嫂闹不愉快,是我不该来的。” 说罢,起身便离开了。 “瑶瑶!”宋衡川还追了出去。 沈如韵揉了揉眉心,一脸烦躁。身边的丫鬟道:“大少夫人,大公子怎么对一个庶出妹妹这么上心,但凡有一半留给三姑娘,公主也不会这样冷落大公子。” 可不是么,但凡对宋玥上心,她也不至于日日都去月华阁讨好宋玥。 谁都指望不上,才能依靠自己。 “随她去吧。”沈如韵耸耸肩,给嫁妆是不可能的。 ------------ 第一卷 第77章 上门闹事 这头宋瑶在外面碰了一鼻子灰,转身去了蔷薇院,冷着小脸,元茯苓见状赶紧迎上前:“这是怎么了?” 在元茯苓面前,宋瑶从不掖着藏着,终于露出了本来面目。 她死死咬着牙:“还不都是沈如韵为了讨好月华阁那边,霸占了我的嫁妆不给。” 说起来龙去脉,元茯苓自然是站在宋瑶这边:“现在公主风头正盛,就连你父亲还有祖母都要避其锋芒,出嫁前不要跟公主硬碰硬,等有一日你站稳脚跟再说。” 宋瑶想了想觉得对,便不再计较了,转念一笑:“幸好大哥承诺,许我十台嫁妆。” 加上府上凑一凑,倒也不至于太难看。 元茯苓脸上笑意更浓。 一转眼入了冬 外面刮起了冷风,吹在小脸上凉飕飕的,宋玥抖了抖肩,起身进了院,坐在窗台下跟就宋环肩并肩坐着,一块练习大字。 宋环坐的端正,这几个月在月华阁改变了不少气质,就连桃氏也不忘夸赞,果然是宫里出来的嬷嬷,手段就是不一般。 习字后,云冬才问:“两位姑娘午时想吃些什么,刚才公主那边来传话,今儿上午府上来客人,就不陪两位了。” “来了何人?”宋玥诧异问。 云冬道:“是宋家旁支姑娘,还有族人送来的三位公子,公主单独辟出一间院子置办了一间学堂,让三位公子住在学堂,初一十五过来请安。” “旁支姑娘是做什么的?”宋环睁大眼睛问。 云冬摇头不解,张嬷嬷应道:“是给韩家准备的。” 宋玥恍然,韩枫跟宋瑶的事儿不了了之,可母亲却不愿意放弃了韩枫,又给准备了一门婚事,也是在变相的提拔韩枫。 “我明白了,大伯母这是要当红娘子了。”宋环咧嘴笑,在嘉华公主眼皮子底下久了,她了解了对方的脾气,已经由当初的惧怕变成了坦然随意。 她知道大伯母是个讲理之人。 张嬷嬷点头:“四姑娘猜对了。” 宋环笑得更欢,凑在宋玥耳边说:“昨儿元姨娘去找我母亲,让母亲给二姐准备些嫁妆,被母亲给训斥了一顿,满府都知道元姨娘为了给二姐姐张罗嫁妆,脸皮都豁出去了。” 这事儿宋玥还真不知情。 元茯苓在府上这么多年,怎么可能没有积蓄? 桃氏本就看不惯元茯苓,能给一个子儿才怪。 “不过大哥哥也不知从哪弄来了十台嫁妆给二姐姐了。”宋环道,说完她即刻捂嘴,恼怒自己怎么就嘴快了,她紧张的看向了宋玥。 宋玥莞尔:“他是他,我是我,愿意给谁就给谁。” 她早就对宋衡川不抱希望了。 两人闲聊着外头传来了请安声,张嬷嬷探过脖子看了眼,走了过去没一会回过头看向了身后:“三姑娘,四姑娘,是琳姑娘来了。” 琳姑娘,宋琳,旁支嫡女今年十六岁,走进门来举止得宜,冲着两人笑:“三妹妹,四妹妹。” 两人对宋琳都有些陌生,不过宋琳看上去温温柔柔的,很平易近人,几人很快就拉近关系。 宋琳将见面礼送上,每人一套价值不菲的首饰。 宋玥看了一眼道:“琳姐姐破费了。” “哪里,三妹妹不嫌弃就罢了。”宋琳笑容温柔,留下说了一会儿话便去给其他人请安。 打过招呼后宋琳转身离开。 “这位琳姐姐还真是大方。”宋环摸了摸锦盒里的赤金首饰,沉甸甸的还有一定的份量。 这金簪,确实太奢侈了。 张嬷嬷道:“也未必每个姑娘都有。” 果不其然,丫鬟很快就打听到其他人都送了些什么,给宋瑶的是亲手绣的四个荷包,对应春夏秋冬。 给太夫人的是一株灵芝。 桃氏的是四匹浮光锦。 宋玥嘴角勾起笑,这位宋琳也是个妙人儿,不怪被母亲选中。 宋琳是在靖国公府出嫁的,嘉华公主特意给宋琳选了个院子布置,十分大方地置办了一套丰厚的嫁妆,给足了牌面。 不知道的还以为是靖国公府嫁嫡女呢。 韩家人上门来迎亲,也是嘉华公主亲自坐镇,将宋琳一步步送到了韩枫手上。 今日的韩枫情绪有些激动,紧紧地拉着红绸,在迎娶宋琳之前,嘉华公主还特意派人将宋琳的名字和画像送到韩枫手头上。 让韩枫亲自确认过之后,才促成这门婚事。 宋琳温婉大方,善解人意,比起宋瑶简直好太多了,并且这段时间通过嘉华公主的谋划,韩枫不仅洗脱罪名,已经在京城崭露头角。 这让韩枫原本死寂的心渐渐复燃。 “你是本宫看中的人,本宫的眼光岂会差?”嘉华公主自信一笑。 一旁的媒婆催促:“新郎官,吉时快到了,走吧。” 韩枫拜别了嘉华公主。 迎亲队伍敲敲打打离开了靖国公府。 期间无一人敢上前闹事,婚事办得十分顺畅。 接下来嘉华公主又让宋玥跟宋环两人一并去学堂,美其名曰是要跟三个小公子培养感情。 看着府上置办学堂,规模不小,还特意请来名师教导,宋衡川彻底坐不住了,气得在院子里大发雷霆。 “本以为只是说说罢了,竟真的将不三不四的人带进来,竟要取代我!”宋衡川粗喘着气怒道。 无人敢劝。 就连沈如韵见着了也只是皱了皱眉头,转身就走,多一句安慰的话都没有。 丫鬟忍不住劝:“大少夫人,公主这么做是不是彻底放弃大公子了,那将来您怎么办?” 沈如韵无畏地摇头,公主早就承诺过她会许她未来的孩子一个爵位,这就足够了。 “由他去。” 自己拎不清,就别怪旁人以同样的方式对待他。 也不知是不是宋衡川开窍了,竟开始频频去月华阁请安,有时还专门蹲守在宋玥去学堂的路上,给她送一些稀奇玩意或是吃食。 可宋玥懒得理会他,拽着宋环快走几步。 “三妹妹,我知道之前是兄长糊涂,日后兄长补偿你可好?”宋衡川笑着说。 宋玥挑眉,凝着对方的眸子,那里分明藏匿无数的恨意。 “你究竟要怎么样才肯原谅我?”宋衡川面露愧疚,语气低沉:“族人送来的又怎么能比得上咱们血浓于水呢。” 看着宋衡川装可怜,宋玥只觉得好笑,要不是有人危及宋衡川的地位,他是绝对不可能来赔罪的。 未等宋玥开口,管家急匆匆从眼前跑过去,许是走得太着急了,还在门槛处绊了一跤。 动静引起几人的注意。 “出什么事儿了?”宋衡川问。 管家道:“外头,外头来了一群人跪在门外,说什么要让公主给个交代。” 宋玥一听眉头紧皱:“这叫什么话?” “是前些日子公主在月华阁门口杀了许多侍卫,那些侍卫都是良民,她们的家眷找上门了,门外还堆积不少棺椁。”管家一开门差点被吓死了。 几人赶紧起身去外头看,果不其然看见了门外跪着上百个人,个个披麻戴孝,掩嘴痛哭。 年纪大的至少有八十多岁,最小的还被人抱在怀里。 四周已经聚集不少看热闹的百姓。 “公主草菅人命,还我夫婿!” “还有我儿。” “草菅人命!” 跪着的人齐刷刷的都在喊。 “宋玥!”宋瑶不知何时从身后出现,她怒道:“这事儿也因为你而起,你赶紧赔罪,否则连累了咱们国公府的清誉。” 宋瑶觉得膈应,再过些日子她就要出嫁了,现在闹得沸沸扬扬,真是晦气。 ------------ 第一卷 第78章 宋玥护母 宋玥斜了眼宋瑶:“我赔罪?宋瑶,你动动脑子,外面这些人明显就是被人煽风点火送来的,我赔罪岂不是认可了母亲的罪?” “那我不管,总不能让人一直跪在外面,被人指指点点,先安抚再说。”宋瑶建议。 一旁的宋衡川看了眼门外,又看了眼宋玥:“瑶瑶所言极是,先安抚要紧,别再把事情闹大。” 宋玥翻了个白眼没有理会两人,目光在人群中搜寻一圈,她抬脚迈过门槛站在门口台阶前。 朝着云冬使了个眼色,云冬很快拿来了一只铜锣。 砰! 铜锣清脆声响起。 在场瞬间寂静。 所有人都看向了宋玥。 “人死不能复生,诸位的心情我能理解,既要个公道,也不是不可以。”宋玥扬声:“你们一一登记姓名,还有死去的人在何处当差,你们都有什么诉求。” 众人沉默片刻后举起手大喊:“我们要以命抵命!” “对,以命抵命!” 有人开口便有人跟着附和。 宋玥的脸色一点点沉下来,思索片刻后决定去报官,同时派出许多侍卫看守在外。 不料此举立即引起有些人的不满,他站起身激动道:“你这是要做什么,是想光天化日之下杀人灭口吗?” “对,你以为天子脚下是你为所欲为吗?” “靖国公府还有没有天理了?” 人群中炸开了锅。 宋玥再次敲锣:“凭你们空口无凭如何能证明跟棺椁里的人是亲人关系,我问几句怎么就恼羞成怒了,莫不是心虚,靖国公府就摆在这,还能跑了不成,等京兆尹的人来一一查明,交代自然少不了,若是你们执意要闹事,必定是被人给怂恿收买了。” “对,三姑娘言之有理,你们要讨个公道何必在乎一朝一夕,这么多人守着国公府还怕跑了不成?” 人群后方一句公道话,镇住了在场闹事的人。 “就是,就是,这肯定是被人挑拨了,还不一定从哪挖出来的人摆在靖国公府门口故意恶心人呢。” 宋玥顺势看向了说话的人,有些眼熟,再仔细一看,可不就是赵知晏身边的侍从么。 “谁知道会不会官官相护……” 话音未落,宋玥极快的说:“既然如此,我提议可以让庆王府的主子来撑场子,瞧瞧我们会不会官官相护。” 今日的局很明显就是庆王府做的,她自然要将庆王府拽下来。 “这话说的在理,这些侍卫都是庆王妃亲自带去靖国公府的,怎么庆王妃反而躲起来了?” “我听说那日庆王妃就是故意在公主面前挑衅,还差点伤了人家三姑娘,公主是一气之下才大开杀戒。” “庆王那位被废黜的县主当街纵马行凶又不是没瞧过。” 眼看着越来越多的人开始说起庆王府,门口跪着的人才逐渐慌了,众人面面相觑。 一听庆王府要倒霉了,宋瑶激动不已:“三妹妹,我刚才想过了,这件事的确是庆王府做的不对,咱们不能就这么轻易罢休了,一定要保住靖国公府的名声。” 庆王府遭殃,也就意味着赵轻颜跟着倒霉,将来一同嫁去镇南王府,她就有机会将赵轻颜踩在脚下。 宋玥岂会看不穿宋瑶的心思,她后退一步,将位置空出来让给宋瑶:“这么好的机会就交给你了。” 宋瑶一愣,看着这么多人她心里有些发毛,赶紧后退两步,讪讪一笑,宋环嗤笑:“二姐姐怎么躲在了三姐姐身后?” 宋瑶小脸发白,瞪了眼宋环后冲着宋玥道:“三妹妹有公主撑腰,犯了事也不算什么,我毕竟不同,是即将要出门的,尤其对方还是庆王府,我若伸手,旁人会以为我落井下石。” 宋环被这话气的哭笑不得,两手叉腰:“你现在怂恿三姐姐,难道不是希望三姐姐借着大伯母的势力压垮庆王府,你坐享其成么?” 被人穿戳心思的宋瑶小脸腾的一下就红了,咬咬牙,不敢反驳,宋环哼了哼,拉着宋玥:“三姐姐,外面都是一些被人撺掇的,咱们进去吧,家里会有长辈出头的,万一这群人发了疯不管不顾的伤害了你,可怎么办?” 宋环的大半个身子还挡在宋玥面前,看着前头几个跪着的人一脸凶神恶煞,心里有些发怵。 “放心,此事我心里有数。”她不想事事都依赖母亲。 宋环想了想:“那我陪你。” 说话间已经有人去庆王府了,等待的过程中还有人欲要上前说理,都被侍卫给拦住了。 很快京兆尹带兵来了。 “是何人在此闹事?”京兆尹怒问。 跪着的家眷冲着京兆尹磕头:“青天大老爷,求您做主啊,我们家男人不明不白就死在了靖国公府,可让我们一家老小怎么活啊?” 宋玥跨步上前:“大人,若是因为靖国公府断了他们一家子的活路,靖国公愿意安置他们,给他们提供谋生的活儿。” “你们杀了人,还想拿钱堵住嘴么?”妇人扯着嗓子怒喊。 宋玥挑眉:“庆王妃无故带人冲入靖国公府为了赵轻颜讨个公道,在靖国公府内胡乱闯,我母亲不过是依照律法办事,冤有头债有主,此事还扯上了庆王妃,你们为何不去找庆王妃,反而是来靖国公府门口闹事?” 视线一转落在了京兆尹身上,宋玥不慌不忙道:“北楚律法,无端擅闯我们是正当防卫,按律无错。” 京兆尹哪敢说宋玥一个字不是,连连点头:“三姑娘言之有理。” “大人!”妇人哭喊…… “此事起因都是因为赵轻颜当街纵马行凶,庆王妃爱女心切,这么多人死了,首当其冲应该请庆王妃过来一趟。” 宋玥打断了妇人的话,又说:“这些自称为家眷的人,应该调查户籍宗卷,记录在案,靖国公府会酌情给予一些人道赔偿。” 一听调查户籍,其中一部人已经慌了。 她们有不少都是冒充的。 冒名顶替来闹事被查出来可是大罪。 京兆尹看着宋玥小小年纪临危不乱,眼底尽是赞赏,他点头,宋玥又道:“大人,此事关乎靖国公府的名声,为了避免有人怀疑官官相护,我建议就在国公府门前现场查看,让百姓瞧瞧,有罪必罚,国公府并非草菅人命。” 这个提议很快就被京兆尹采纳了。 不远处有辆马车正盯着这一幕,他嘴角勾起弯笑:“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丫头真是一天一个样儿。” “王爷,您真是多虑了,三姑娘压根就不是被欺负的性子。”侍从撇撇嘴,三姑娘这性子,不欺负别人就不错了,他小声嘀咕;“也不知将来谁娶了三姑娘,压根就压不住。” 赵知晏闻言眉头一皱:“用不着你操心!” ------------ 第一卷 第79章 硬刚王妃 嘉华公主回府之前就听说靖国公府门口的热闹,绣书急着要回去,担心三姑娘会吃亏。 可嘉华公主却欣慰一笑,转头让马车去了酒楼:“阿玥不是个软性子,本宫总不能时时刻刻护着她,走,去听曲儿。” 靖国公府不少人去了庆王府请人,管家一次次的汇报,消息传到庆王妃耳朵里,庆王妃气得呼吸急促。 “果然是上梁不正下梁歪,这野丫头跟她母亲一个德行!” 架不住门外的人越来越多,庆王妃也不好装聋作哑,她简单收拾了一番,乘坐轿子去了一趟靖国公府门前。 “庆王妃来了!”人群里有人大喊了一声。 众人视线转移。 轿子落地,帘子撩起,两个丫鬟搀扶着庆王妃走了过来,庆王妃的脸色惨白如纸,身子纤弱,有气无力地倚在丫鬟肩上,走几步路便喘得厉害,仿佛随时都要倒下了。 “庆王妃怎么病得这么严重?” “这不是病,是受了伤,那日皇上也来了靖国公府给公主撑腰,好歹也是皇上的长辈,怎么就下这么狠的手?” “公主面前,皇上乖巧的不像话,根本不像是一国之君。” 庆王妃听着议论声,她拿着帕子垂眸轻轻咳嗽,连话都说不全了:“三,三姑娘。” 宋玥蹙眉。 下一秒,庆王妃竟然直接对着宋玥跪下来。 “呀!”宋环吓得赶紧将宋玥拽到了一旁,避开了这一礼。 庆王妃抬起头:“三姑娘消消气,是轻颜被我惯坏了,她不该冒犯你,如今她深受重伤也毁了容貌,生不如死,只要你肯原谅轻颜,我愿意以死谢罪。” “堂堂庆王妃居然给宋三姑娘下跪道谢,也太不像话了。” 人群里非议声达到了顶峰。 宋瑶见势头不对,连连后退,背脊撞到了宋衡川,两人对视一眼,宋瑶道:“大哥,我心口疼。” “我扶你回去。”宋衡川扶着宋瑶慢慢往后退。 宋环见状跺跺脚,气死她了,这两个胆小鬼居然就这么跑了,果然是对两人不能抱有太大希望。 忽然听见人群里传来哗然声。 众人纷纷倒吸口气。 宋环极快的回过头,只见宋玥当众将蒙着脸的面纱给摘下来,一张小脸除了眼睛之外,一条贯穿整张脸的伤口赫然出现在众人面前。 “赵轻颜的确是该死,她初来京都城便仗势欺人,连我这个公主嫡女都没放在眼里,私底下还不知如何嚣张跋扈呢。”宋玥下巴一抬,指了指脸上的伤疤:“如今赵轻颜毁了容却得了一桩好婚事,这笔买卖怎么算都不亏,我自小养在别院十三年,受尽磨难,我母亲怜惜我还来不及,却被你当众逼得大开杀戒,如今还要被人逼迫认罪,是何道理?” 庆王妃蹙眉,没想到宋玥嘴皮子这么利索。 “庆王妃,我倒想问一句,你为何要带这么多侍卫上门挑事,是不是已经预算到皇上那日来拜访我祖母,所以故意为之,今日又怂恿这么多家眷来闹事,最终目的是想诋毁皇上的清誉,让文武百官,全城百姓乃至整个北楚都认为皇上是非不分,黑白不辨,混淆是非让皇上陷于流言蜚语,不得民心?” 宋玥目光直勾勾地盯着庆王妃,眸底的森森寒意直叫人背脊升出一股不祥的预感。 “你这叫什么话,我岂敢对皇上不敬,三姑娘,你这是冤枉死人了。”庆王妃捂着心口哭喊,可面上却一闪而逝有过心虚。 来靖国公府闹事只是其次,最重要的是让所有人都知道北楚帝对嘉华公主不轨之心。 让北楚帝尽失民心,趁机拉拢一些权臣。 她万万没想到竟然被宋玥给看透了。 “皇上那日只来了靖国公府半个时辰,从未下令对庆王妃严惩,不过是斥责你几句教女不善,怎么庆王妃一副病殃殃模样?”宋玥毫不客气的揭开真相。 这些日子她跟在了嘉华公主身边,学会了一个本事,对方不要脸,含含糊糊时,就不必客气的揭穿。 至于名声这东西,越是在意,就越是受拘束。 用嘉华公主的意思就是大不了离开京都城,找一个有山有水的地方逍遥自在。 宋玥忽然弯腰一把握住了庆王妃的手腕,庆王妃极快的反应过来:“三姑娘要做什么?” “庆王府的脉象强健有力,身子康健……咦,这脸上是什么?”宋玥顺势还在庆王妃的脸上抹了一把,高高举起,指尖上赫然便是一抹粉白。 人群里传来哄笑声。 “堂堂王妃怎么会用这么不入流的手段去陷害一个小姑娘,真是掉价。” “女儿当众撒泼,当母亲的又能好到哪去?” 被人耻笑,庆王妃心口起伏恨不得昏死过去,她目光死死的盯着宋玥:“三姑娘在别院十三年,自称受尽磨难,又怎么会医术,三,三姑娘,你这样为难我,无非就是仗着你母亲撑腰罢了。” 宋玥解释:“我在别院日日都要山上采药,晒药,久而久之就跟着学了一些把脉,治不了病,但能断出一个人的脉象康健有力还是病弱膏肓,还是能笃定的,若是庆王妃觉得我胡说八道,请太医来看看不就知道了?” 请太医? 庆王妃压根就没那个胆子。 她呼吸急促。 脸色发青有些下不来台,只恨不得晕死过去。 宋环忽然指着人群里被人提着衣领赶来的人,喊:“何太医来了!” 宋玥勾唇,主动上前迎何太医,何太医粗喘着气,看着门口的阵仗,骂人的话愣是给咽了回去:“这……谁要瞧病?” “是庆王妃。”宋玥指了指快要昏厥的庆王妃。 在请京兆尹跟庆王妃来之前,宋玥为了稳妥起见,还派人去请了何太医来。 还真让她给猜着了,庆王妃果然是要装病。 何太医点头走到了庆王妃身边,弯着腰伸手就要把脉,却被丫鬟一把拒绝:“王妃从未说过身子不适,三姑娘又何必咄咄逼人?” “没病?”何太医诧异,回头瞅了瞅宋玥。 宋玥只好赔笑将何太医请到府内喝茶,并叮嘱一定要最好的茶水点心招待。 何太医犹豫再三给了宋玥一个面子,跟着丫鬟进了门。 “来人,去给庆王妃搬一张椅子来,今日的事情处置起来,一时半会完不了,还请王妃耐心等一等。”宋玥吩咐。 片刻后便有人搬来椅子,庆王妃是站起来也不是,晕过去也不是,气的心口起伏,她就不该来! 宋玥看向京兆尹:“大人,咱们可以继续了。” 刚才说话的同时京兆尹已经派人去取户籍簿子,此刻已经查出一部分了, 指着其中一人;“你跟侍卫张散也不是亲戚,你是何人?” 被戳中的人神色一慌,他哪知道谎言这么快就被揭穿了,瞠目解释:“是远房亲戚,张散家里死绝了。” “那你又是怎么知道张散是死于非命呢?”京兆尹继续质问。 妇人面露惶恐:“这……左右都是邻居,多少肯定是知晓些。” “胡说!张散的老宅压根就不在京城,说!你到底是何人,竟敢冒充张散家人,来靖国公府门口闹事,好大的胆子!” 妇人本就没见过什么世面,哪经得住这般气势,吓得腿都软了,趴在地上瑟瑟发抖。 京兆尹又将视线看向了另一人:“你是何进的兄长?” 中年男子支支吾吾道:“是,表,表兄。” “你是七日前才来的京城,你又是如何知晓何进死于非命?你可别告诉本官,你恰好来京城探亲。”京兆尹一眼就看穿了男子在说谎,他眉头一凌,吓得男子脸色惨白说不出话来。 一口气问了七八个人,结果都是一样的。 宋玥瞥了眼庆王妃。 见她脸色淡然,视线落在其他人身上,她暗自皱眉,这些家眷有一些必定是真的。 “大人!这群人必定都是被人怂恿而来,我建议全都拖去大牢再审问也不迟,省的闹大了,人心惶惶。”宋玥立即道。 庆王妃脸色微变:“刚才三姑娘不是要说公平公正,都已经审到这个地步了,不如一审到底?” ------------ 第一卷 第80章 再赢一局 宋玥嗤笑:“即便这里有真的家眷,那这些冒名顶替的人又怎么说?庆王妃,这些侍卫可都是你亲自带来的,你是不是应该给个交代?” 庆王妃蹙眉解释:“庆王府已经给每家侍卫发放了一百两作为赔偿,这些家眷许是在安葬的时候知道了些真相,所以才会不甘心来靖国公府要个公道。” “对,我们就是知道要办丧事了,才知道家里的顶梁柱死了,我们只是普通老百姓,要个公道怎么了?” 人群里有机灵的冲出来,扯着脖子涨红了脸喊,并对着京兆尹说出了家庭住址以及跟死者关系。 庆王妃又继续说:“人为财死鸟为食亡,那些冒名顶替的为了补偿钱财,趁机来闹事也无可厚非。” 这话倒也在理。 “这些侍卫跟了本妃十几年,为了保护本妃无辜枉死在了靖国公府,本妃岂能寒了这帮人的心?”庆王妃缓缓从椅子上站起身,目光直视宋玥:“那日本妃在靖国公府并未伤人分毫,不过是要个公道,倒是你们喊打喊杀,屡屡以下犯上,是何道理?” 宋玥眯了眯眼,早知道这个局是给母亲跟皇帝设下的,要借着此事,让北楚帝落地一个纵容的恶名,还要让嘉华公主背负草菅人命,仗势欺人的罪名。 庆王妃揉了揉眉心,长叹口气:“本妃也不想将此事闹成这样,三姑娘,人死了,她们不肯罢休,本妃又能如何?” 许是庆王妃的话给了她们很大的鼓励,事情又迎来的反转,所有人都看向了宋玥。 “既然王妃执意要闹,那晚辈只能奉陪到底了。”宋玥淡淡一笑,扬起下颌,朝着不远处的角落使了个眼色。 “求大人做主!” 一声哭喊,众人让开了路。 只见一名妇人怀里抱着个襁褓,身边搀扶着蹒跚老人慢慢走了过来,两人身上同样穿着粗麻衣裳。 “大人,我是李朱的妻,我的丈夫跟他们一样,都是庆王妃身边的侍卫。”妇人哭得嗓子都沙哑了,泣不成声地抱着怀里的孩子,跪在了京兆尹面前:“大人,几日前李朱被装在棺椁送回家,夜里我守夜时发现棺椁还有动静,打开后发现我丈夫还活着。” 此话一出,庆王妃瞬间瞳孔一缩,不可置信的看向了妇人,目光阴沉。 妇人身子抖了下,大着胆子继续说:“夫君说,侍卫被抬走时还有几人是残存一口气的,全都被庆王妃下令补刀杀死,夫君他终究是重伤不治而亡。” 听说人死了,庆王妃又松了口气,冷笑:“本妃记得你,是你讹了本妃千两银子,本妃没给,你转过头来栽赃陷害,想不到小小妇人竟然这般贪心,看在你死了丈夫的份上,本妃不予你计较了。” 妇人听后瞪大眼:“我何曾讹过王妃银子?” “王妃,您就是心太善良了,才导致被人欺负。”丫鬟道:“这妇人太不知足了。” 被人污蔑,妇人气的涨红了脸。 “大人,我有个建议,可以开棺验尸就知道这妇人所言究竟是真是假了。”宋玥道。 庆王府本就是宋玥关注对象,凌一私底下来报过庆王妃将这些尸首全都装上棺椁,并未集体埋葬。 她便留了心眼,派人继续盯着。 没想到庆王府会找来许多家眷,宋玥便猜到了庆王府的目的。 “我这里还有我丈夫临终前写下的遗言。”妇人高高举起一封书信。 庆王妃脸色大变,咬咬牙朝着身边的侍卫使了个眼色,对方刚动身子就被京兆尹给呵斥住了:“大胆,你还敢当着本官面前杀人灭口,抢走证据不成?” 侍卫蹙眉,忙道不敢,只是一时脚滑。 京兆尹命人将妇人保护起来,还将遗言接过看了眼,收入怀中,妇人痛哭流涕:“求大人给个公道。” 京兆尹道:“你放心,此事本官不会袖手旁观的。” 有了此话,其余人不敢贸然开口了。 庆王妃冷了脸:“一个无知妇人的话不可信……” 京兆尹这头直接下令请来仵作,当场开棺查验,他道:“锦衣卫的刀都是特制的,不同的武器使用出来的伤口也是不一样,验一验便知。” 见对方忽略自己,明显是偏袒宋家,庆王妃大感不妙,赶紧派人去请救援。 宋玥冲着庆王妃挑衅一笑:“王妃为了污蔑母亲,诋毁皇上,这么下三滥的手段都使的出,不过这计谋么,太低端了。” 看着对方的眼神,庆王妃脑子一白,忽然反应过来:“你早就知道了!” 人证物证全都有,就等着她带人上门呢。 一而再的被羞辱,庆王妃脸色异常难看,起身要走时却又发现里三层外三层,早就被围的水泄不通,根本就出不去。 宋玥也不急了,慢慢等待。 这事儿闹得这么大,庆王府想要独善其身,那是不可能的! 文官御史也不会轻易罢休。 最后庆王连面儿都没露,只派人来告诫庆王妃,莫要牵扯上庆王府,庆王妃听后脑子嗡的一下。 她咬咬牙看向了宋玥:“今日之辱,本妃记着了!” 末了,庆王妃忽然拔下头上的簪子抵在了脖子上:“你处处紧逼,我也无可奈何,只求要个公道,三姑娘,今日我认栽了,我以死谢罪还请你高抬贵手,饶了庆王府。” “王妃,不可啊!”丫鬟劝。 宋玥就这么平静的看着庆王妃,她可不是被吓唬大的,叫人将丫鬟拨开,声音冷静:“庆王妃若真的愿意以死谢罪,我保证不会继续追究了。” 两个丫鬟被按住,无人阻拦庆王妃。 庆王妃握着簪子的手都在颤抖,雪白的脖子上已经刺出了血痕,再使劲,她有些下不去手了。 宋玥故作诧异:“王妃怎么还不动手?” “你!”庆王妃被气的眼前一黑,恨不得冲上去将簪子戳在宋玥身上,她看得出,宋玥是真的犯浑,也是不怕出事儿。 真要死了,也太憋屈了。 “够了。” 太夫人忽然从门后走出来,及时拦下了庆王妃手上的簪子,意味深长的看向了宋玥:“庆王妃可是皇亲国戚,岂能容你这般放肆,玥姐儿,见好就收吧。” 庆王妃顺势也将簪子放下,她掩面痛哭流涕。 宋玥撇撇嘴,难得没有当众反驳太夫人。 京兆尹将闹事者带走,驱散了看热闹的人群,很快靖国公府门口恢复了平静。 “王妃受惊了。”太夫人道。 庆王妃哼了一声,拂袖而去。 太夫人看着满地狼藉,还有纸钱,膈应的很,阴沉着脸看向了宋玥:“跟我来!” “太夫人找阿玥有何话,不如带上本宫?” 嘉华公主慢悠悠的从一侧走过来,她脸上带着笑意,一副悠然自得的模样。 那架势,分明就是一直在旁边看热闹。 太夫人怒问:“你就这么容忍她胡来?” “胡来?”嘉华公主挑眉:“本宫倒是觉得阿玥有勇有谋,小小年纪临危不乱,没有被庆王妃给唬住。” “你!”太夫人一忍再忍,终于是忍不住了:“这些天看在你们母女团聚的份上,做些出格的事,我便忍了,现在你们是一点儿也没有将靖国公府放在眼里,任由旁人诋毁,我不能忍了,从今日开始玥姐儿由我亲自教导。” ------------ 第一卷 第81章 你能教出什么好东西 嘉华公主像是听见了什么笑话一样,毫不顾忌的笑了:“你能教导出什么好东西来?” “宋开封忘恩负义,宠妾灭妻。养了几年的宋衡川,胆小如鼠,无情无义,本宫岂敢将阿玥交给你?” 被人当众指着鼻尖骂,太夫人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快要被气晕了,哆嗦着半天都没说出话来。 “阿玥,今日你做的没错,被人欺辱了要是不还手,那才是愚蠢呢,旁人不义,你也不必留情。尊重,是相互的。”嘉华公主今日心情不错,抬起手摸了摸宋玥的发鬓:“绣书!” 绣书捧着锦盒上前,打开一看,里面有三套精致的首饰,嘉华公主道:“挑一套戴着,剩下的给你大嫂跟环姐儿。” “多谢母亲。” “多谢大伯母!”宋环极有眼力见,冲着嘉华公主咧嘴笑。 嘉华公主顺手摸了摸宋环:“记得跟你三姐姐多学一学护身的本事。” 宋环小鸡啄米般点点头,紧跟在宋玥身后,两人的视线都被首饰给吸引了,压根就没看太夫人要吃人的眼神。 “好了,都回去吧,余下的事本宫自会处置。”嘉华公主叮嘱。 两人手拉着手进门。 等人走远了,嘉华公主才施舍般给了太夫人一记眼神:“老老实实的在凝晖堂养着总比去了宗祠,或者乡下家庙来的强。” 说完,嘉华公主头也不回的出门。 太夫人被震慑住了,捂着心口愣是连一句话都不敢反驳,又惊又怕,许久才敢骂一句造孽啊。 … 庆王府 庆王妃下轿时脚都是软的,强撑力气跌跌撞撞的朝着书房方向走去,站在书房门口好半天才屏住呼吸,敲了敲门。 “进!” 硬着头皮推开门,瞬时压迫感传来,庆王妃脸色骤然发白,惶恐的看向椅子上坐着的男人,颤抖着声喊了一句王爷。 庆王睨了一眼来人,眸色阴寒如冰,吓得庆王妃赶紧解释:“都怪宋玥这丫头太奸诈了,居然派人去查伤口。” “人已经处理了吗?” 庆王妃咽了咽喉咙:“已经派人处置干净了。” 那些动手的侍卫已经被灭口了。 刀器也被销毁。 京兆尹那边即便是找到伤口不一致,也没有证据证明就是她派人动手的。 庆王的视线落在了庆王妃脖子上的细小血痕上,他挑眉:“王妃终究是狠不下心,舍不得荣华富贵。” “王爷。”庆王妃一脸委屈,十几年的夫妻情分难道真的要看着自己去死吗? 庆王沉声:“此事已经闹大,文官定会大做文章,为了庆王府的未来,王妃要有个心里准备,弃车保帅也是无奈之举,不过本王会尽力保住王妃的。” 庆王妃呼吸一紧,背靠着门框差点儿没稳住身子软下来。 彼时侍卫进门递上一封密信,庆王接过打开看了一眼,眉头紧皱,只见书信上写着八王爷跟公主交往频繁。 “原来是他也在背后参与了。” 庆王气的将书信捏碎。 一个两个的都跟自己作对。 该死! 瞬间又想到什么,庆王问:“今儿十五,解药就不必给了,等着嘉华主动上门求解药吧。” 十五,天色渐黑 宋衡川感觉呼吸不通畅,早早就站在廊下等待,他捂着心口,沈如韵只是瞥了眼便收回神色。 “大公子看上去好像很难受的样子,少夫人,咱们用不用去请个大夫。” 丫鬟担忧道。 沈如韵摇头:“不必了,他若不适自然会主动去请大夫来。” 白日里宋衡川再一次退缩,将难题留给了宋玥,沈如韵是打心眼里看不求宋衡川的。 作为一个男人还不如一个女子有担当。 太没出息了。 宋衡川抬眸看了一眼时辰,四周寂静无声,他有些不悦,疼意从四肢百骸蔓延,疼的他呼吸渐渐加重,面露痛苦之色。 整整十三年了,每隔三个月他都会毒发,他只需要站在廊下等着侍卫送解药就行。 十三年风雨无阻。 可今日却迟了半个时辰还没来。 痛意加重,宋衡川额上青筋暴跳,脸上豆大的汗珠儿顺着脸庞滚落,滴落在衣领子上,汗水浸透了衣裳。 砰! 没有撑住,身子一软倒在地上。 “少夫人,大公子好像昏迷了。” 沈如韵这才站起身出门,果然看见宋衡川倒在地上浑身颤抖,脸色发白,一副痛苦模样。 “将人扶进屋,再去请大夫。” “是。” 大夫很快来了,给宋衡川诊脉后断定他是中毒了。 “中毒?”沈如韵诧异,她正疑惑呢,大夫又说:“看脉象,大公子体内的毒应该已经有好些年了,这些年一直在服用压制毒的药所以才没有侵蚀心脉,这次应该是毒发之后没来得及用药的缘故,才会承受不住,晕了过去。” 沈如韵又一次震惊了,宋衡川居然早就中毒了? 又是谁在背后给他下毒。 “多,多谢大夫,我丈夫的毒可有解?”沈如韵忐忑的问。 大夫摇头:“这毒复杂,老夫未曾见过,也不敢贸然动手解毒,大少夫人还是另请名医吧。” 大夫又走了。 只留下沈如韵对着宋衡川发呆,思索片刻后,她决定去一趟月华阁。 彼时宋玥正在院子里散步,乍一看沈如韵匆匆来了,好奇道:“大嫂怎么来了?” “母亲呢?” “母亲刚歇下。” 沈如韵一听脚步顿住,转过头看向了宋玥:“刚才夫君在廊下晕倒了,大夫说夫君是中毒所致,而且夫君体内的毒已经有许多年了,我实在不知该怎么办了。” 宋衡川毒发了? 算算日子,也的确到了发作的时候了,宋玥先将沈如韵安抚:“放心吧,一时半会儿死不了人,只是受些折磨而已。” “三妹妹知道这事儿?”沈如韵惊讶。 “偶然听说。” 送解药的就是凌一。 这事儿也是凌一告诉自己的,但具体什么毒,她并不知道,只知道一次两次没解毒,死不了人。 知道死不了人,沈如韵也不再多问了,耸耸肩:“这么晚那就不打搅母亲休息了。” 宋玥含笑将人送出门。 转头她就去问树上的凌一:“为何解药迟了?” 凌一道:“上头没有按照约定时间将解药放在约定地方,在地上留下了一句话,让公主去庆王府取解药。” “解药在庆王府?”宋玥惊讶,她摸了摸下巴,难不成庆王还想用解药威胁母亲? ------------ 第一卷 第82章 身份异常 次日清晨宋玥去给嘉华公主请安时,隐约听见靖国公的声音传来,站在门口,果然是他。 “川哥儿好歹也是你的亲骨肉,你当真要看着他死?”靖国公怒问。 嘉华公主头也不抬,只回了一句人各有命。 “嘉华!”靖国公气的浑身发抖:“都是你生养的,你也亏欠了川哥儿十三年,川哥儿纵然有错,咱们做父母的又何必跟个孩子计较呢,要打要罚我不拦着,这次涉及生命,你不能不管。” 听着父母在争吵,宋玥没进去,转头去了学堂。 三个年纪相仿的哥儿冲着宋玥乖巧的喊了声三姐姐好,宋玥坐下后,三人才规矩坐下。 夫子今日讲四经,宋玥听着听着就神游了,等恍过神来时,课程已经结束了。 “姑娘,快回去看看吧。”云冬冲着宋玥使了个眼色,一脸焦急。 宋玥蹙眉,起身往外走,云冬道:“藏珠今日钻了空子,跑去了听雨轩,割血给大公子喂了药,大公子现在已经醒了,执意要将藏珠纳入院子。” 藏珠,半个月前她在大街上还赵知晏一个人情带回府上的女子,今年十六岁,还有个弟弟身受重伤,养在偏房。 这半个月藏珠一直做洗衣裳养花草的活儿,老实本分了半个月,一不留神竟让她钻了空子。 “大公子为了藏珠,还吼了少夫人,现在公主被国公爷缠的脱不开身。”云冬道。 宋玥拧眉:“派人去一趟八王爷府上,问问藏珠究竟是什么身份。” “是。” 等待回信的过程中,宋玥去了一趟听雨轩。 人是她带回来的,这事儿就跟她扯不清关系。 “大嫂,大哥不过是纳个妾,你何必这么生气,而且藏珠姑娘还救了大哥,日后大哥发作了,还有藏珠在一旁救人呢,你难道忍心看着大哥饱受折磨?” 宋瑶阴阳怪气的声音传来,还伴随着女子低低的抽泣声,还夹杂着宋衡川的怒斥指责。 宋玥快走几步迈过门槛,便看见宋衡川将藏珠护在身后,一脸警惕的看向沈如韵。 沈如韵则是红着眼站在一旁不说话,见着宋玥来,背过身去擦拭眼角。 “人是三妹妹带回来的,你怎敢轻易处置!”宋衡川低声道。 宋玥挑眉目光落在了藏珠身上。 藏珠垂眸,半蹲下身子:“三姑娘,我只是听说大公子中毒一时担心,所以大着胆子跑来,我小时吃过一株灵芝草,体内的血可解百毒,没想到还真对大公子的毒好用。” 宋玥疾步朝着藏珠走去,快速的一把将人拎出来。 “哎呦!”藏珠惊呼。 宋衡川急了,上前要阻挠却被云冬给按住了。 “宋玥,你究竟要做什么,你就见不得我好是不是!”宋衡川怒吼。 宋玥反手一巴掌抽在藏珠脸颊上:“我曾警告过你,不要轻易踏出月华阁!你竟敢偷偷跑来,你好大的胆子!” 挨了打的藏珠捂着脸朝着宋衡川求救。 “来人,将藏珠捆起来。”宋玥一声令下,两个力气大的嬷嬷拿着粗绳子按住了人,将人五花大绑堵住了嘴。 藏珠惊恐不安的看向宋玥,呜呜咽咽的挣扎,宋玥扬起下颌:“带下去,不许任何人接近,她要是再敢反抗,直接杀了!” 一听这话,藏珠瞬间停下挣扎,连动都不敢动了,任由嬷嬷将她拽走。 宋玥转过头视线落在宋衡川身上:“你既然知道她是我带进府来的,就不要试图沾染,否则,我放干她的血!” “你!”宋衡川发现,宋玥现在的行事作为简直跟嘉华公主一个德行,阴狠毒辣,说到做到。 宋瑶还要张嘴,对上宋玥不耐烦的眼神后,她撇撇嘴沉默了。 “大嫂放心,我定不会让藏珠进了听雨轩,此事是我的疏忽,还请大嫂见谅。”宋玥对着沈如韵赔罪。 沈如韵救了她好几次,此事也的确是她的疏忽,她暂时不想因为这件事跟沈如韵之间有了隔阂。 “三妹妹哪里的话,我是明媒正娶进门的,又怎么会跟一个不入流的贱妾比较呢。”沈如韵释怀一笑。 宋玥点头,转身离开。 只留一屋子的人沉寂,沈如韵回头瞥了眼令自己失望的丈夫,抬脚就走,唯有宋瑶留下陪着宋衡川说了几句话不痛不痒的话。 宋衡川越发无力,明明自己才是府上最尊贵的嫡长子,现在却变成笑话,连地位都保不住,如今更是连一个丫鬟也留不住。 “大哥,若是你哄一哄公主,说不定公主日后心软,也会待你跟今日的三妹妹一样。” 宋瑶改变思路了,不能一味的怂恿宋衡川跟公主对着干,宋衡川在靖国公府没有地位,自己是半点好处都沾不上。 甚至连继承家业的资格都没有,也就意味着将来不会给自己撑腰做主。 这可不行。 宋衡川必须要讨好公主,继承家业,做世子,只有这样才能成为自己的依靠。 “学堂还有三个人虎视眈眈盯着呢,那日我瞧着他们对三妹妹献殷勤,待遇极好,大哥,若是等三人养大成人,再后悔就晚了。”宋瑶苦口婆心的劝。 宋衡川何尝不羡慕宋玥的待遇,走到哪都被人捧着,他现在只是拉不下脸。 烦躁道:“此事我心里有数,你不必多说。” … 出了门往月华阁走,半路上就接到回信,宋玥拆开一看,身子差点没站稳,藏珠竟然是南疆郡主! 此次藏珠来京都是南疆皇帝授意。 至于什么目的,暂时还不得知。 她纳闷,藏珠第一个目标可是赵知晏,上辈子压根就没有这个人存在,而且藏珠在月华阁大半个月了,也没见过母亲,更没有积极靠近过。 宋玥再看信的末端,上面更是写了个惊天秘密,宋衡川压根不是嘉华公主亲生儿子,真正的宋衡川在十三年前大病一场被送去庄子上养了两年才回来,回来之后样貌有了变化不说,还性情大变。 至于真正的宋衡川,却不知所踪。 看见这个消息,她不知该喜还是忧,原来不是兄长不疼自己,而是这位兄长是假的! 难怪两人互相看不顺眼。 那真正的兄长又在哪呢? 宋玥恼恨自己上辈子怎么就没多关注靖国公府呢,对真假兄长完全不知情。 倘若,母亲知道这个消息,会不会被打击的受不了? ------------ 第一卷 第83章 被人惦记 回到月华阁时,绣书将她拉到了一旁:“姑娘,公主正在跟国公爷谈事,您等等再进去。” 宋玥蹙眉,这都快两个时辰了,还没谈完? 略微思索后起身去找宋环。 今日学堂休学一日,桃氏正要带宋环出门做客,见着宋玥来,立即喜笑颜开将人拉到身边:“玥姐儿来了。” “二婶,父亲跟母亲在谈事,我想跟四妹妹出去闲逛。”宋玥说明原因后,桃氏二话不说点头同意,大方的给了宋环一张银票,叮嘱她:“你好好保护你三姐姐,看中什么就买什么,一并给你三姐姐带一份儿,知道吗?” 宋环盯着银票瞪大眼,她母亲何时对自己这么大方了? 错愕之余又问:“母亲不是约好了要带我去舅母家做客?” 桃氏不在意的挥挥手:“我同你舅母有事商议,带着你也是累赘,你就陪着你三姐姐出门散散心。” 宋环小鸡啄米似的点点头,眼看着桃氏高高兴兴离开,她才转过头看向了宋玥:“有三姐姐在,母亲从来都未发过脾气。” 何止呢,现在在桃氏眼里,月华阁的事情就是一等一的大事,任何事都要靠边儿。 不怪桃氏这么重视月华阁,实在是嘉华公主给桃氏的好处太多了,惠及家人,连带着整个桃氏家族都跟着受惠。 比如桃氏的兄长多少年原地踏步,却在前几日突然晋升,桃氏兄长的两个儿子,全都安排进了内阁,前途一片光明,连带着桃氏的嫂嫂对桃氏也是感激涕零,没少往桃氏这送东西。 桃氏在娘家总算是扬眉吐气了,腰杆子倍直。 照这么下去,二房何愁没有出头之日? 所以桃氏总要隔三差五给二房的人松松皮,尤其是对自己的儿女,一而再的警告,不许招惹宋玥不高兴。 但凡是宋玥看上的,二房子女必须拱手相让。 这话宋环耳朵都听出茧子了。 宋玥噗嗤一声笑了:“二婶看着倒是比刚回来时,年轻不少。” “人逢喜事精神爽呗。”宋环耸耸肩,又关心的问:“对了,你脸上的伤可好些了?” 宋玥的脸上还戴着面纱,不过伤疤有了蜜雪膏之后淡了不少,已经结了粉色的痂,估摸着用不上三个月就能恢复如初。 “放心,不会落疤的。” 宋环拍拍胸脯:“那就好。” 她还指了指身后的两个脸生的丫鬟:“这是我舅母那边送来的两个会武的丫鬟,母亲说,只要咱们两个出门就带着。” 宋玥挑眉笑。 两姐妹一块出门,宋玥惦记着藏珠的事,派人去了一趟八王爷府,有些事也应该当面问个清楚。 “姑娘,八王爷一个时辰后在凝香阁等您。” 凝香阁,顾名思义是卖香料的地方,全京城最大的香料铺子,宋玥点头, 趁着还有时间跟宋环在大街上买了些吃食,又去听了皮影戏。 “三姑娘!” 耳畔传来一道温柔呼唤。 宋玥都不必睁眼就知道对方是谁,她眉头紧皱,暗叹怎么这么倒霉,遇到了裴昭! 裴昭欣喜不已,没想到会在大街上遇到了宋玥,激动上前,看着她脸上的面纱,眼底浮现惋惜,问:“三姑娘的伤怎么样?” “都戴着面纱,如何能好,裴世子已经是定下婚约的人了,少来招惹我三姐姐,免得又要传出去闲言碎语,给我们惹麻烦!” 宋环嗖的一声挡在了宋玥前面,两手叉腰,像极了护护犊子的老母鸡,一脸警惕的仰着头看着对方。 裴昭一愣,尴尬的后退两步,目光仍是落在了宋玥身上:“我,我只是担心三姑娘的伤。” “用不着你担心!”宋环继续怼,压根就不给裴昭接近宋玥的机会,几句话怼的裴昭面色难看,只好站在一旁,简单道别。 “三姐姐,咱们走!”宋环像是看见瘟神一样,赶紧拽着宋玥离开,宋玥被逗笑了,乖乖跟着宋环朝着凝香阁方向走。 宋玥压根就没将裴昭放在心上。 他自以为品德高尚,怜惜弱小,实际上沾花惹草,见异思迁,耳根子软根本就不是靠山,彻彻底底的伪君子! “世子,靖国公的姑娘咱们招惹不起,还是快点走吧。”小厮道。 裴昭的视线盯着两人离开的背影久久不能回神,他心中酸涩,明明宋玥才是自己正儿八经的未婚妻。 可她怎么就非要退婚不可呢。 若是嫁给自己,他定会好好对她。 “世子,走吧,表姑娘还在等您呢。”小厮道。 裴昭一想到赵轻颜,眉头拧的能夹死一只苍蝇,眼底的厌恶遮掩不住,但想到母亲的叮嘱,他不得不硬着头皮赶去了庆王府。 刚站在庆王府门口就见管家匆匆出门,险些和他撞了个满怀,管家及时止住脚步,看见了裴昭顿时眼前一亮:“裴世子!” 裴昭眼皮一跳。 管家抓住了他的衣袖:“姑娘病了,正嚷嚷着要见您呢,您快去瞧瞧吧。” 连拖带拽,生怕晚一步就会发生什么严重后果,到了院门口,就听见撕心裂肺的呐喊声。 “贱人,背着我偷偷摸摸抹胭脂,要去勾引谁?” 紧接着便传来了求饶痛哭声。 裴昭蹙眉。 守着门口的丫鬟眼尖的看见了裴昭,飞快的钻入屋子里,仅仅片刻,辱骂声跟哭声戛然而止。 气氛安静的宛若刚才就像是一场幻听。 “昭表哥。”赵轻颜一袭素白长裙翩然走出来,见着来人,加快脚步,狠狠撞入来人怀中,柔柔弱弱的哭泣。 裴昭有些不自然的抬起手轻轻拍了拍她的肩。 赵轻颜仰着头:“我听说你还要一同娶了靖国公的小庶女?” “家中长辈的意思。” “那这么说,你和她并非青梅竹马?”赵轻颜脸色缓和。 裴昭沉默,他跟宋瑶说起来也算青梅竹马,而且母亲私底下说过,将来要纳宋瑶入府,等她生了孩子再扶正。 赵轻颜拧眉,猛然一把推开了裴昭,神色徒然闪过一抹阴狠:“这么说,你心里有她?” 被推了一下,裴昭回过神,摇头:“怎么会,我和宋二姑娘清清白白。” 赵轻颜紧盯着对方的眼睛看了又看,才算是相信了,拉着裴昭去花园:“府上新开了一株并蒂莲,母亲说是好兆头,咱们一块去沾沾喜气。” 许是走的太快了,赵轻颜脸上的面纱忽然被风吹起,露出深褐色伤疤,宛若一条毛毛虫蔓延在白皙无瑕的脸颊上。 裴昭骤然一愣。 倏然想起刚才见过宋玥,她也是蒙着脸,会不会她脸上的伤疤也跟赵轻颜脸上的一样? 赵轻颜见他盯着自己的脸看,赶紧捂着脸,又羞又气:“要不是宋玥,我也不会这样,我与她誓不罢休!” 说罢,赵轻颜没了心思去逛花园,跺跺脚捂着脸跑了。 “世子,世子,您快去追姑娘啊。”丫鬟劝。 裴昭的脚步却宛若千斤重,过了许久才去追。 … “瞧什么呢?”宋玥没好气的斜了眼刚进门就盯着自己面纱的赵知晏。 赵知晏见她每次都跟炸了毛的刺猬一样,无奈笑笑,从怀里取出一只瓷瓶放在桌上:“生肌膏,抹了试试。” 生肌膏三个字瞬间让宋玥来了精神,大名鼎鼎的生肌膏,价值万两也不过是一点点。 对方居然给她拿来了一瓶! “这……”宋玥笑眯眯收起,大方的冲着赵知晏道谢:“多谢八皇叔。” 赵知晏无奈扶额,他不过比她大了六岁而已。 似是想到什么,赵知晏看了眼一旁乖巧不说话的宋环,宋环身子一抖:“我,我去楼下看看。” “四妹妹?” “你放心,我不会乱走,一会就来。”宋环咽了咽嗓子。 赵知晏却道:“你这丫头不必避讳,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事。” 宋环一听赶紧坐回去,乖巧的跟个鹌鹑一样不说话,赵知晏道:“你可知有人上报要求娶你。” 一句话宛若惊天大雷,瞬间让宋玥愣了。 “是广嘉王。” 广嘉王? 北楚帝的亲侄儿,还有一重身份,先帝嫡长子,曾经的前太子。 “先帝驾崩前,皇上曾许诺广嘉王会允诺一件事,广嘉王托了几位朝中德高望重的大臣亲自求到了皇上面前,执意娶你为妃。”赵知晏看着宋玥的小脸一寸寸白了,尽量缓和语气:“阿玥,广嘉王抛开身份之外,他人品尚可,德才兼备,是个可托付之人。” ------------ 第一卷 第84章 宋玥筹谋 宋玥嗤一声,单是前太子这个身份就足以让人心惊胆战了,也就北楚帝大度不计较。 否则早就被暗杀了。 她依稀记得上辈子北楚帝死后,广嘉王也紧跟着大病一场,次年就死了,算算日子,这位广嘉王还剩下四年寿命。 赵知晏打量着宋玥:“皇上不会轻易杀了他。” “可他们之间隔着杀父之仇。” 赵知晏摇头,欲言又止,索性改口:“即便没有广嘉王,很快就会有其他人要娶你,说不定还会被迫和亲。” “为何?”宋玥不解,她招谁惹谁了? 赵知晏轻轻叹了口气,不作答,转而给自己倒了杯茶抿了一口,宋玥冷冷一笑:“娶了我,便是拿捏住了皇上?” 经过这几日闹事,人人都知道宋玥是嘉华公主的逆鳞,嘉华公主又是北楚帝的逆鳞。 娶了宋玥,不就等同于拿捏了北楚帝。 “京兆尹查出那日死在靖国公府的侍卫身上还有其他刀痕,找到了新证据,庆王妃那边也已经认罪,皇上震怒,将庆王妃贬成了庶人,并打了五十大板,若不是有人求情,皇上会直接杖毙谭氏。” 此举之后,大家更加笃定皇上这是在给嘉华公主撑腰。 “皇上还下令,近三个月内的婚事不许大肆操办。” 镇南王府跟庆王府的婚事就定在两个月后,这同样也是在警告镇南王府,今日镇南王在朝上时脸色那叫一个难看。 宋玥抬眸:“若我不嫁呢?” “嫁不成这个,总会嫁另一个,皇上护得住你一时,护不住你一世,除非,你早已嫁人。”赵知晏眸色微闪。 一旁听着的宋环急了:“那怎么行,三姐姐哪能随随便便找个人嫁了。” 宋玥深吸口气:“若是不嫁,这些人不会死心,会想尽一切法子坏了我的名声,会让派人刺杀,掳走,我成了母亲的软肋,逼疯了母亲也就等于逼疯了皇上。” 赵知晏轻叹,算是默认。 宋玥紧紧咬着唇,闭了闭眼调整好呼吸,又问:“那藏珠呢,八皇叔打算怎么处置?” “我派人去靖国公府接走。” “也好。” 藏珠心思深沉,不可小觑,她刚要劝,赵知晏便道:“放心,她活不过今夜午时。” 宋玥这才松了口气。 “至于你兄长的事,暂时还没有头绪,我若查到定会派人通知你。”赵知晏道。 宋玥拱手道谢:“多谢八皇叔。” 看着时辰差不多了,她带着宋环离开,临走前赵知晏又叫人给她带上了许多珍稀的香料。 她未拒绝,笑着接受了。 上了马车,宋环急了:“三姐姐,以后咱们就别出府了,好好呆着就不会有人算计你了。” 一辈子被困在靖国公府? 那怎么行。 宋玥道:“我会跟母亲商议的。” “也对,大伯母那么聪明厉害,肯定会想到法子。” 再次回到月华阁时,靖国公已经离开了,她去请安时看见了嘉华公主失魂落魄的坐在窗户边儿上。 宋玥犹豫着要不要上前,绣书将人拉回来:“姑娘,让公主一个人静一静吧。” 闻言,宋玥后退两步出了门,小声问:“靖国公同母亲说了些什么?” 绣书道:“还不是因为大公子解药的事,靖国公发了好大的脾气,后来屋子里发生争吵,砸坏了不少东西。” 她现在怀疑宋衡川被掉包的事,靖国公肯定是知情的。 “绣书,当年母亲临走前,元姨娘只生养了宋瑶一个吗?” 绣书点头:“那是自然,公主身份尊贵,岂敢有人越过公主生下嫡长子。” 宋玥陷入沉思,要是有人在母亲嫁进门之前就怀孕了呢? 越想越觉得有可疑,她赶紧回了屋叫来了张嬷嬷:“嬷嬷,你同我说说府上的姨娘吧,在母亲进府之前,所有伺候过靖国公的女子都要说。” 张嬷嬷点头,开始回忆:“国公爷在没有迎娶公主前,只有两位通房,秦氏和方氏,都是太夫人院子里的丫鬟,后来秦氏犯了错被元姨娘送了庄子上,没多久就病死了,方氏倒在府上,只是几年前跌入池子里被淹,现在已经神志不清了。” “公主入府后怀大公子时,倒是抬举了两位姨娘,元姨娘跟死了的那位。” 张嬷嬷忽然道:“还有一位!” “谁?” “是太夫人的娘家侄女儿,范表姑娘,差点就嫁给了国公爷做嫡妻,后来圣旨赐婚,表姑娘宁死不做妾,便被太夫人送回娘家去了,这么多年倒是没有听说过表姑娘如何了。” “表姑娘和国公爷关系可亲近?”宋玥追问。 张嬷嬷点头:“老奴那时还是国公爷院子里的掌事嬷嬷,国公爷对表姑娘可比对元姨娘强百倍,说起来,元姨娘能得宠,还是因为表姑娘呢。” 宋玥疑惑。 “元姨娘的眉眼像极了表姑娘。” 听到这话,宋玥心里就有数了。 “姑娘,关于表姑娘的事知道的人少之又少,这么多年过去了,连老奴都差点儿忘了,表姑娘温柔善良,性子刚烈,差一点儿就成了国公夫人,老奴听说表姑娘回范家时还被奚落过,后来范家搬去了陵城,就再也没消息了。” 宋玥摸了摸下巴,越来越觉得这位范表姑娘可疑。 “凌一!” 凌一身影闪过。 宋玥低声叮嘱几句,凌一诧异之余点了点头,即刻动身出发,眼看着人走了,宋玥轻轻拍了拍张嬷嬷:“从今日开始,嬷嬷不要离开月华阁,谁召见也不许去。” 张嬷嬷不解。 “嬷嬷,我是为了你着想。” “姑娘,老奴听您的。” 进了屋,她提笔将宋衡川的模样给画下来,坐在椅子前仔细瞧,思来想去后带着画像去找桃氏。 桃氏现在管家,或许有些事桃氏能有法子。 二房一片安宁,桃氏不在府上,她陪着宋环呆了一会儿桃氏才从娘家回来,笑眯眯的给两人带了份吃食。 宋玥接过道谢:“二婶,我有话单独想和您说。” 见宋玥心不在焉,桃氏收起笑容冲着她道:“这会儿外面阳光正好,咱们去外面坐坐。” 桃氏将身边人打发了,坐在凉亭内,宋玥也不拐弯抹角直接将画卷摊开,看清来人,桃氏问:“川哥儿可是又做了什么混账事,得罪你了?” “我想请二婶亲自画出我母亲走后一年跟前一年,宋衡川的模样。” 桃氏点头:“这也不难。” 叫人拿来了画笔,桃氏略思索片刻后很快就在纸上画上人,少年意气风发,目光炯炯,眉眼跟宋玥还有几分相似。 后一张么,突然就跟变了个人一样,一脸凶狠跟自私。 “二婶没觉得这是两个人么?”宋玥越发笃定宋衡川是被掉包了,她指了指后一张画像:“一个人的穿衣打扮可以有变化,但骨骼是改变不了的,如今的宋衡川,跟母亲没有半点相似。” 桃氏一愣:“你,你是谁现在的宋衡川不是你嫡兄?” 宋玥点点头。 “这……这怎么可能呢。”桃氏震惊。 “母亲被太祖下令送走祈福,靖国公府连三个月大的婴儿都不肯放过,执意送走,却以嫡长子为由留下了宋衡川,偏偏宋衡川又病了一年多,等回来后,性格大变,而伺候我母亲的那些人,全都被靖国公府送走了。”宋玥深吸口气:“从我第一次见宋衡川便觉得冷漠,连个做兄长的气度都没有,如今才知晓,原来那只是鸠占鹊巢的孽种!” 桃氏的视线还落在画像上久久不能回神,一年之内两个人怎么可能长得相似。 “我,我确实记得宋衡川病了以后送去了庄子上休养一年,回来之后就不爱说话了,有些许日子躲在听雨轩不肯出来,我只当是他受不住你母亲离开,现在仔细想想的确可疑。” 桃氏蹭的站起身:“怪不得那阵子你父亲执意要你二叔调离京都,说什么怕连累二房,等日后安排稳妥再让二房回来,要不是桃家遇到事,我非回来不可,偶然撞见宋衡川,还纳闷短短一年怎么就跟变了个人一样,你祖母只说了一句身子不好,吃了药,停不下来嘴导致胖的改变了不少。” 桃氏也就没多想,毕竟不是自己儿子。 可现在看来,太夫人分明也是知情者! ------------ 第一卷 第85章 三姑娘手段 齐国公夫人临走前意味深长的看了眼韵怡县主,这一眼,足以让韵怡县主背脊发凉。 等人退下了,她才猛的恍过神来。 徐侧妃看向了太后:“这门婚事是早就定好的,若是推迟,等叶家那丫头嫁过去抢先一步生了长孙,那韵怡还有什么指望?” 当初她求徐夫人让两兄弟一起娶亲,就是还有所指望。 太后脸色一沉:“齐国公夫人态度坚决,你又不是没看见,哀家还能硬逼着人娶她不成?” 太后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要怪就怪你女儿沉不住气,大庭广众之下打了宋玥!” “可宋玥竟敢去齐国公府告状,显然是没有将咱们放在眼里!”韵怡县主有些不服气。 听这话,太后气不过道:“混账东西,宋玥今日剜血救了哀家,刚出宫门就被你打了,究竟是谁不将规矩放在眼里?” 提到这个太后就生气,就差指着韵怡县主的鼻子辱骂一句蠢货! 韵怡县主瞬间就像泄了气的皮球,缩了缩肩躲在了徐侧妃身后,太后瞥了眼越发心烦:“这阵子少给哀家招惹是非,莫要连累了安王府!” 语气里尽是不耐。 徐侧妃母女两人哪还敢多说什么,赶紧低着头老老实实的跪着。 “来人,将库房里肌雪膏送去齐国公府,交给宋娘子!”太后扬声吩咐。 … 宋玥并非真的想耗在齐国公府,等齐国公夫人回来了便要告辞,齐国公夫人拉着她:“在这里没有人敢欺负你,你好好休养吧。” “多谢夫人美意,刚才是我太冲动。” “你这孩子不必见外。”齐国公夫人也是越想越生气:“早就知道韵怡县主刁钻跋扈,没想到胆子这么大,他日不知还会给齐国公府招惹多少麻烦。” 宋玥垂眸。 这时宫里的赏赐下来了。 整整五瓶进贡的肌雪膏,价值千金,是太后赐给宋玥养伤的。 谢恩之后,宋玥辞行。 “少在这假惺惺,这不正是你想要的结果么?” 一名男声突兀的传入耳中,他冷着脸目光不悦的紧盯着宋玥。 看男子的衣着打扮,宋玥也猜到了对方的身份,还未等开口,齐国公夫人走到男子身边,提脚就踹:“混账东西,要不是你瞎了眼,我何至于跟着你受气?” 男子被踹一声不敢吭,反倒是十分委屈:“这其中许有误会,天之骄女哪有几个没脾气的?” “还敢犟嘴!糊涂蛋,被人算计了都不知道,你要气死我是不是?”齐国公夫人还嫌不过瘾,又狠狠踹了两脚:“今日我就把话放在这,这门婚事我不同意,你若执意要娶,我就当没你这个儿子,开族谱将你逐出齐国公府一脉,省的日后招惹祸端,给我们惹事!” 男子脸色煞白:“母亲,哪有这么严重?” “你给我闭嘴!立马给我滚去跪祠堂,没有我的吩咐不准起来!”齐国公夫人叉腰怒骂,丝毫不给面子。 连踹带骂将人给赶走了,齐国公夫人回过头时看见了一脸呆滞的宋玥,有些难为情的笑了笑。 ------------ 第一卷 第86章 宋衡川中毒 望着宋玥扬长而去的背影,宋衡川惊恐的看着刚才割血的匕首,他怒吼: “宋玥!” 太夫人急了,赶紧叫人去请大夫:“你先别急,她许是吓唬你的。” 很快大夫来了,证实匕首上的的确确是抹了药,而且凶狠无比,若不及时解开,会导致难以生育。 作为男人,宋衡川岂能接受自己不能生养? 他气的要冲出去找宋玥算账:“我要杀了她!” 太夫人急忙将人给拦住了,安抚道:“川哥儿,你消消气,那丫头现在身边全都是锦衣卫,你根本近不了身。” “祖母,难道就由着她胡作非为?”宋衡川不满,下一瞬脸色微变,浑身一股剧痛袭来。 这痛意,似曾相识。 他不解。 明明才毒发过,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怎么可能又毒发一次? 不等多想,宋衡川倒在地上,痛苦的哀嚎。 太夫人吓坏了:“快,快将三姑娘请来。” 丫鬟苦着脸:“太夫人,三姑娘出门了。” “混账!这个时候怎么出门了,还不快去追!”太夫人呵斥。 宋衡川疼了一个多时辰,恨不得拿脑袋撞地面,一次又一次,连脑门儿都磕破了,太夫人生怕将脑子给撞坏了,赶紧叫人按住了宋衡川。 消息惊动了靖国公,他匆匆而来,看着宋衡川这幅模样,又了解了前因后果,瞬间动了杀心。 “这孽障人在何处?” “靖国公找我?” 宋玥笑眯眯的迈过门槛,自动认领孽障二字,她弯腰坐在椅子上,手里捧着油纸包着的热气腾腾的包子,嗷呜咬了一口,香甜可口,软糯适中,唇齿留香。 她眨眨眼,无辜的盯着靖国公:“国公爷可真是心狠手辣,明知道解药在庆王府,只要你开口,庆王必定给解药,怎么就忍心亲儿子饱受折磨呢?” 她紧咬着亲儿子三个字。 靖国公瞳孔一缩:“你胡说八道什么!” 宋玥咬着嘴里的包子,耸耸肩,继续看热闹的表情:“找我也没用,我给宋衡川下的药,不过是提前催促他体内的毒爆发,死了不人,但他体内原本的毒死不死人,我就不知道了。” “你!”靖国公险些要被宋玥气死了,手一抬,又看见门外齐刷刷站着的锦衣卫。 靖国公只好放下手:“你这么做就不怕你母亲知晓吗?” 宋玥打了个饱嗝儿:“自然知晓,我知道靖国公今日在月华阁呆了三个时辰,我这个人向来锱铢必较,谁招惹母亲,我必定十倍还之,要么大家一起死 ,要么安安分分,相安无事。” 她又拿起一只包子放在嘴里咬,用一副人畜无有害的脸颊对着几人,眨眨眼:“我和母亲哪一日要是遭遇不测,别怪我没提醒你们,我买了一支暗卫队,会不计一切代价的追杀你们,直到你们陪葬为止!” 靖国公简直要被宋玥给气疯了,就是个泼皮无赖! 太夫人刚要开口,宋玥咽下包子,道:“追杀名单里,还有整个范氏家族。” 太夫人脸色骤然一黑。 吃饱喝足,宋玥站起身揉了揉肚子:“正所谓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靖国公一而再的挑衅,那我只好亲自走一趟庆王府,要么就入宫去请安了,母亲的气,总该有人承受才是。” 靖国公忽然笑了:“你尽管去吧。” 宋玥挑眉,看了眼靖国公,眸色深沉又笑了,二话不说抬脚入宫,云冬在身后阻挠:“姑娘,难不成你真的要入宫?” “自然!” 她入宫,见着了北楚帝,这阵子她明显感觉到北楚帝的变化,收敛了戾气,整个人都明媚许多。 “阿玥,你怎么来了?”北楚帝一脸宠溺的看着她。 宋玥乖巧的挽起北楚帝的手,指尖不经意的略过脉象,确定无事才松了口气,像极了晚辈对长辈的撒娇:“我有事想求皇上。” 北楚帝挑眉。 宋玥压低声音:“我想请皇上下旨将范氏家族全部召入京安置。” “范氏?” 宋玥低声在北楚帝耳边嘀咕几句,北楚帝眼前一亮:“果真?” “我何时骗过皇上?” 北楚帝二话不说立刻拟旨,盖上了玉玺,交给了礼公公,宋玥及时补充:“一定要按照范家族谱上的名单来,少一个都不行。” “姑娘放心,老奴定会办妥当。” 又陪着北楚帝聊了会儿,北楚帝教她下了两盘棋,发现宋玥的棋艺竟然跟自己十分相似。 “我母亲教我的。”宋玥脸不红心不跳的说。 北楚帝即便是输了,也是甘之如饴,脸上笑意渐浓,忽然小声问:“你可有相看好的宅子,朕赐一座公主府给你们住如何?” 宋玥摸了摸下巴,认真思考:“我对京城还不算熟,等我这几日去大街上转一转再做回复如何?” “那你母亲那边……” “是我要求搬离靖国公府,换个新环境。”宋玥想也不想的回。 北楚帝笑容灿烂。 出宫后北楚帝还特意给她许多赏赐,宋玥欣然接受,等看见嘉华公主已经是傍晚了。 “怎么这么晚才回来?”嘉华公主担心的问。 宋玥也不瞒着:“我去了一趟凝晖堂,教训了宋衡川,又入宫一趟。” 她跟宋衡川感情不和也不是秘密,嘉华公主连理由都没问,只看她没受伤便拉着她用膳。 看得出嘉华公主情绪不佳。 宋玥还没弄清楚宋衡川究竟是不是范氏亲儿子,所以不敢贸然跟嘉华公主开口。 饭后,宋玥陪着嘉华公主闲聊。 直到哄着对方笑出来,心里的大石头才算是落地。 门外吵闹声不断。 宋玥皱眉,叫人将外面都打发出去。 嘉华公主也没心思对付外头,瞧着耳根子安静了,便不再多说。 一夜安宁 次日靖国公炸开了锅。 太夫人听到圣旨下,她有些坐不住了:“皇上这是将范家连根都召入京城了?” 出嫁的,没出嫁的,一个不许差。 少一个就罚范家族长,以抗旨为由治罪。 这不是明摆着要将范家一锅端么。 “太夫人,圣旨是三姑娘亲自求的。”丫鬟拂红道。 太夫人心里咯噔一沉,直觉不妙:“快,快去将三姑娘请来,就说我有要紧的事商量。” ------------ 第一卷 第87章 步步筹谋 红拂亲自去了一趟月华阁,站在廊下等了许久愣是不敢催促,她掀开眼皮看了一眼里面。 三姑娘正捧着一本书看得津津有味。 她捏了捏手心,暗自有些着急。 终于张嬷嬷走了出来。 红拂就跟看见救命稻草一样,急得一把抓住了张嬷嬷的衣袖:“嬷嬷,太夫人想见三姑娘,劳烦您通传一声吧。” 张嬷嬷轻轻拂开了红拂的手,面无表情道;“我只是个下人,哪敢做主子的主儿。” “可太夫人还等着呢。” 张嬷嬷仍旧面无表情,在她眼里,月华阁的主子才是主子,其他人她不认! “再等等吧。” 说完头也不回地去干活。 无奈,红拂只好继续等待。 宋玥打了个哈欠,又翻开一页,云冬在一旁伺候。 一个时辰后,凝晖堂的另个丫鬟来催促,红拂才大着胆子上前:“三,三姑娘,太夫人让您尽快过去一趟。” 宋玥头也不抬:“求人就要有求人的态度,今日我是不打算离开月华阁了。” 听这话,红拂瞪大眼,难道还要让太夫人亲自来找三姑娘? 见三姑娘油盐不进,红拂无奈只好离开,将宋玥的话一字不差地说给了太夫人听。 太夫人咬咬牙:“去月华阁!” 她现在也不指望宋玥尊老爱幼了,那个德行,跟嘉华公主简直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一炷香后,太夫人到了月华阁如愿见着了宋玥,没好气地追问:“是你求了皇上召了范家入京?” 宋玥点头。 “你为何要这么做?”太夫人心口起伏。 宋玥嗤笑:“祖母难道不是心知肚明么,十几年前犯下的错,难道就这么算了?” 太夫人紧盯着宋玥,试图看出些什么,对方脸上只有挑衅的笑容,她耐着性子问:“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她道。 太夫人不敢赌,可一想到范氏全都要入京,她哪还能坐得住,又问:“你想怎么样?” 宋玥轻轻吐出两个字:“真相!” 太夫人脑子嗡的一下,果然不是无缘无故地针对范氏,必定是知道了些什么,她赶紧解释:“玥姐儿,你不要听信外面的闲言碎语,有许多事祖母是有苦衷的。” 懒得理会太夫人,她自顾自地翻阅书。 “玥姐儿,祖母单独跟你聊聊。” “祖母有什么直接说吧,我身边离开人,我不放心。”宋玥道。 太夫人再次被噎住,脸色涨红,还想说什么靖国公冲进来:“母亲,这死丫头不懂规矩,您又何必忍让,咱们走。” 宋玥头也不抬:“忘了告诉你们了,这屋子里我刚才点了熏香,是带毒的,一刻钟后就会发作。” 靖国公努力压制的怒火瞬间止不住了,冲过去要找宋玥麻烦,脚步一动,瞬间一名锦衣卫出现。 哗! 利剑出鞘。 寒光四射,泛着腾腾杀气,挡在了靖国公面前。 “若再动一步,直接杀了。”宋玥语气淡然,像是在说什么玩笑话。 靖国公瞪大眼,呼吸急促:“宋玥,我是你老子!你敢弑父!你不要命了吗?” “我认你,你便是父,我若不认,你算个什么东西?”宋玥将手头上的书放下,蹭得站起身:“怀胎十月的是母亲,你未曾养过一日,有什么资格在我面前称之为父,一把年纪也不嫌臊得慌。” “你!”靖国公何曾见过这么粗鲁的人,偏偏被怼得一句话说不出来。 宋玥嗤笑:“我的手段想必国公爷见识过,国公爷不要挑战我的耐心,惹毛了母亲,或许母亲还有所忌讳,我可不会,大不了一起死!” 她越是表现得在乎,对方就越是轻易拿捏,步步紧逼。 对付靖国公这种人,就是要比谁更能豁得出去。 靖国公目光紧盯着宋玥:“你连你母亲的感受也不在乎了,她这么护着你,你怎么这么自私?” 宋玥冷了脸:“要撕破脸,我奉陪到底!” “来人,撵出去!” 锦衣卫毫不客气地将人给撵走。 母子俩被赶出来,太夫人看向靖国公,长叹家门不幸:“咱们现在被困在京城,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现在可怎么办?” 难道要她眼睁睁地看着范家入京? 靖国公深吸口气,继续敲门:“我要见公主。” 锦衣卫道:“公主身子不适,不见任何人,从今日开始月华阁由三姑娘掌管,国公爷有什么事就跟三姑娘商议吧。” 说完砰的一声将门再次关上。 “哎呦!” 太夫人忽然捂着心口哎呦叫唤起来,身子不受控制地往下倒,靖国公吓了一跳,赶紧伸手将人扶住,下一秒他自己也浑身不适。 靖国公又猛然想起刚才宋玥说在屋子里点燃了有毒的熏香。 “快,快请大夫!” 两人是被抬回了凝晖堂。 大夫来后给两人诊脉,施针后放了血,又熬了药才算是将两人的心脉护住了。 “幸好只是闻了一点,若闻得多了,只怕会瘫痪在床。”大夫道。 太夫人不可置信:“宋玥究竟要做什么,在屋子里点燃熏香是不是疯了?” 靖国公一只手捂着心口,脸色铁青,心里不止一次地懊恼当年就该将这孽障捏死。 “昨日你究竟同公主说了什么,惹恼了宋玥?”太夫人第一次埋怨地看向了靖国公:“明知道她们母女两是个不讲理的,又有人撑腰,为何还要招惹?” 靖国公汗颜,低声道:“我只是提醒嘉华一些事。” 他昨日只是隐晦的提及了宋衡川的身世问题,他只是想借此机会威胁嘉华公主收敛。 完全错漏了宋玥这个小魔王。 … 圣旨下 范家只能马不停蹄的赶入京都城,由京兆尹带兵守在城门口挨个儿检查,一个个逐个放行。 范家哪见过这个阵仗,直接懵了。 “没有皇上的允许,从今日开始凡是沈姓人不许擅自离开城门口半步,否则就是抗旨不遵!”京兆尹冷声吩咐。 范家人第一时间去找太夫人。 七十多岁的范老夫人来到太夫人面前哭诉:“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儿,京兆尹看着我们就跟看着犯人一样,人来人往的瞧着,让范家以后日子还怎么过啊?” 太夫人是范老夫人的姑姐,如今的范家家主是太夫人的嫡亲弟弟,太夫人揉了揉眉心,一脸无奈,只好借机安慰范太夫人别着急。 “这一大家子入京,也没个落脚地方……” 话刚开口,太夫人赶紧说:“我已经给你们相看好了宅子,靖国公府人多嘴杂,我担心会打搅你们休息。” 太夫人可不敢让范家人住在国公府,出了什么事,她根本就承担不起。 范老夫人瞥了眼太夫人,抿了抿唇有些不高兴,在太夫人的再三解释下,勉强同意不住在靖国公府。 “涟漪呢?”太夫人忽然问。 范老夫人冷哼:“当年你耽误了涟漪的终身,她一辈子没嫁人,就养在庄子里独来独往,好好的嫡长女就这么白瞎了,要不是这次圣旨赐下,她还未必肯出庄子呢。” 太夫人自认理亏,只好不停的赔罪,范老夫人这才叫人去请范涟漪进门。 ------------ 第一卷 第88章 亲母子实锤 范涟漪站在凝晖堂院子里,陌生又熟悉的地方,她十几年前小住过两年,一眨眼再次回来已经是二十多年了。 “表妹!” 一句表妹,让范涟漪瞬间红了眼,她娇嗔看向了来人。 靖国公眼眶同样红了。 “大哥,表妹这么多年不见,还是这般容光焕发,一点儿也不像是上了年纪的。” 身后桃氏的声音赫然出现,打断了两人刚刚重逢的喜悦。 桃氏的身后还跟着宋玥。 见着宋玥,靖国公的脸色又沉了:“你怎么来了?” “府上来了客人,我作为主人家,来看看而已。”宋玥眨眼,视线落在了范涟漪脸上。 仅仅一眼,宋玥就笃定宋衡川便是范涟漪的亲儿子! 像,简直太像了。 眉眼间和范涟漪简直一模一样。 “你是?”范涟漪温柔地看向了宋玥。 宋玥上前一步:“我是公主嫡女,宋玥!” 一听宋玥的名字,范涟漪轻微地皱了皱眉,这些日子她没少听外面的人说起宋玥。 跋扈蛮横,是个小霸王。 “你……”靖国公还想说什么,可当着桃氏跟宋玥的面,他只好咽了回去,装作和范涟漪不熟,拉开了距离。 宋玥瞥了眼靖国公,嘴角弯起一抹讥讽。 她倒要看看能憋住几时! 几人一同进门,宋玥一出现,太夫人的嘴角都跟着抖两下,下意识地拿出帕子抵在鼻尖处。 “玥姐儿你怎么来了?” 宋玥乖巧行礼:“自然是来欢迎几位亲戚的,范家长辈初来京都城,肯定没有落脚之处吧?” 桃氏接口:“这有什么难办的,都是亲戚,国公府别的不多就是屋子多,只要范太夫人不嫌弃就行。” 范老夫人一听二话不说就应下:“那就打搅了。” 几人说话太快根本没有给太夫人阻挠的机会,桃氏甚至已经拟定好了几个院子:“这些院子环境优雅,又大又宽敞,只需要再添一些物件儿就行,母亲放心,儿媳一定会办得妥妥当当。” 太夫人脸色沉下来:“范家人多,未必愿意住,再说我已经给范家找到院子了。” “原来范老夫人不愿意住在靖国公府啊,那真是可惜了。”宋玥惋惜。 范老夫人不知缘由,她干笑两声:“侄儿媳妇盛情邀约,我这个老婆子不好拒绝晚辈,只好笑纳了。” 太夫人心里堵得慌,还没法子当众解释。 “当年表妹离开靖国公府后,这一晃也有二十多年不见,不知表妹许的是哪一户人家,可有带孩儿来?”桃氏装糊涂地问。 范老夫人清了清嗓子,有些难以启齿道:“涟漪不曾许配,至今还是单身。” 桃氏惊讶捂嘴。 进门后的范涟漪垂眸,手里捏着帕子,露出半张侧脸像极了受委屈无措的模样。 宋玥就这么直勾勾盯着靖国公。 视线过于炽热,靖国公连看都不敢看范涟漪一眼,他深吸口气,只能将自己的情绪压下来。 略坐片刻后,宋玥待不住了起身告辞。 范老夫人道:“这一路没少听说关于三姑娘的,我瞧着乖巧得很,不似传闻那般顽劣不堪。” 这话令太夫人皱起眉头,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桃氏,终究没说出半个字诋毁宋玥的话。 “这孩子打小就没有亲娘在身边照顾,刚回来时性子许是有些野,不过好在心地善良,现在已经养回来了,至于外面的流言蜚语,都是糊弄人的,信不得。”桃氏道。 范老夫人了然:“原来如此。” 就这样,范家一家老小全都住在了靖国公府,由桃氏亲自挑选了三间大院子安排。 还特意将范涟漪的住处安排在了和靖国公一墙之隔。 经此一事,太夫人笃定宋衡川的身份肯定是暴露了,她急忙找来了靖国公:“你要早做准备,依公主的性子不会善罢甘休的。” “那孩子已经死了……”靖国公道。 太夫人傻眼了:“不是说养在庄子上好好的吗?” “生了一场重病,十五岁那年就死了。” 太夫人忽然觉得眼前一黑,差点儿没站稳倒下,她努力克制自己,急得不行。 不敢想象要是嘉华公主知道这个消息会是什么后果。 靖国公也没有想到有一日嘉华公主还能回来,以至于那个孩子,当初高烧不退庄子上来报时,他压根就没打算给请大夫,拖延几日后就这么病死了。 “封儿,俗话说一夜夫妻百日恩,成过堂拜过亲,情分也是不一样,否则这样下去,靖国公府讨不到半点便宜。”太夫人心里发慌。 自从嘉华公主回来,但凡是跟靖国公走得很近的,无一例外全都被嘉华公主给拉拢走了。 “夫妻?”靖国公嗤一声,眼底是毫不遮掩的嫌弃。 十三年不见,还不知她在外面是如何的低贱求讨好。 这样的人,他是看一眼都嫌脏。 “封儿,范家那边你可千万要盯住……”太夫人忧心忡忡地说。 … 靖国公府有了范家进门,突然间热闹起来。 奴仆们开始搬家,大大小小的箱子就有近百抬,范家族人都安排在了客院,动静之大,让一墙之隔的蔷薇院颇有不满。 元茯苓坐在院子里听着另一头吵吵闹闹,她皱眉:“二房真是糊涂,怎么能将范家带进门,这不是明摆着引狼入室么。” 被吵的还有宋瑶,她噘着嘴进来:“姨娘,府上怎么多了那么多泥腿子?” “嘘!”元茯苓赶紧将人拉过来,低斥:“别胡说,范家可是你祖母的娘家,当然你祖母听着了不高兴。” 宋瑶瘪瘪嘴。 “你不在院子里绣嫁衣,怎么来这了?” 宋瑶叹气,她身后的丫鬟却道:“还不是听雨轩那边动静太大了,大公子也不知怎么,在院子里骂了一天,大夫来来往往,吵的姑娘实在静不下心来绣嫁衣。” 宋衡川失血过多导致身子虚弱,太夫人心疼孙子,叫人在院子里熬补血的药,对于藏珠被带走的事儿,宋衡川极其不满意,不敢去找宋玥麻烦,就只好在院里辱骂撒气。 起初宋瑶还会去劝两句,后来烦了,干脆就称病不去了。 “川哥儿自个儿领不清,错失了大好前程,公主这个当亲娘的,可真心狠。”元茯苓啧啧。 这要是换成自己儿子,元茯苓保证贴身照顾,绝不假手于人,也不允许送宋衡川对宋玥这般态度。 宋衡川失血过多的消息传到了范涟漪耳中,她焦急不已,手里紧攥着帕子想去听雨轩看看。 却被丫鬟给拦住了。 “姑娘,不如等国公爷来了,再去也不迟啊。” 范涟漪死死咬着唇,只好耐心等待。 天色渐黑,一抹熟悉的身影闪入院子里,范涟漪望着来人,眼泪便控制不住的掉下来。 靖国公心疼极了,往前一步将人揽入怀中安慰:“表妹。” “你答应过我会让川哥儿过好日子,可如今,川哥儿被人欺负,身受重伤,我这个当亲娘的连看都不能看一眼,这不是要了我的命么。”范涟漪哽咽。 范涟漪呜呜咽咽的趴在了靖国公肩头哭泣,又道:“再说公主怎么这么心狠,纵容那丫头这般心狠手辣。” 当年范涟漪不愿意做妾,更不愿意在公主手底下讨日子,便离开了靖国公府。 离府当日就发现怀了身子,靖国公便将人安置在了别院里,十月怀胎一朝分娩,长子出世,靖国公欢喜不已。 “封郎,是不是公主发现什么了?”范涟漪忽然问。 她一直觉得皇上下旨让范家入京有些蹊跷,太突然了。 靖国公深吸口气,沉默了。 范涟漪惊讶抬头:“当,当真知道了?” ------------ 第一卷 第89章 罚跪 范家入京,住进了靖国公府,以至于府上的开支都变多了,不过好在桃氏提前打过招呼,先全部记在公账上支。 沈如韵整理账本时,忍不住问:“二婶可知范家为何入京?” 她总觉得这事儿有些诡异。 桃氏皮笑肉不笑:“当年作孽,现在还债,侄儿媳妇这事儿你不必插手,公主不会迁怒你的。” 见她不肯说,沈如韵只好作罢。 “我听说川哥儿昨儿又晕倒了,人还好吧?”桃氏探过脑袋关心的问。 沈如韵垂眸遮掩了眼底的嫌弃,昨日宋衡川宠幸了一个丫鬟,被她撞见,她站在门口听着污言碎语只觉得恶心。 至于白日里宋衡川的辱骂叫喊,她并没放在眼里,含含糊糊地应了。 两人从中公出来,边走边说着闲话。 到了月华阁前,沈如韵才跟桃氏挥手告别,进了月华阁发现,范家的长辈居然也在。 “听说这些日子公主跟靖国公府的几位长辈生了嫌隙,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将来三姑娘还要从国公府嫁出去……” 沈如韵进门就听见这些话,她抬起头瞥了眼来人。 范老夫人。 一旁的嘉华公主兴致不错地低头看摆在前面的茶盏,脸上带着笑意,见沈如韵来,笑问:“你来了。” “母亲。”沈如韵低头请安。 嘉华公主喊来绣书:“宫里赏了几匹华锦,你挑两匹带回去做衣裳。” “母亲,这么好的东西就留给妹妹吧。” “本宫已经给阿玥跟环姐儿留了两匹。” 沈如韵见状笑着接纳:“多谢母亲。” 随后她将账本放在了嘉华公主面前,嘉华公主平日里是极少翻阅的,可今日,她却认认真真的看起来。 从头到尾范老夫人说的话,嘉华公主愣是连一个字都没回应,恼得范老夫人坐下也不是,站起也不是,硬着头皮干等着,面前更是连一杯茶都没有。 直到宋玥从学堂回来,嘉华公主才将账本合起来,看了眼时辰:“也该传膳了。” 这才正眼看了一眼范老夫人:“本宫就不留范氏了。” 一句范氏,连老夫人都没尊称,显然是压根就没将人放在眼里,气得范老夫人嘴皮子都在哆嗦,只好称一句告辞。 宋玥望着范老夫人的步伐,面上露出了玩味表情:“范老夫人这一代,六个孙儿八个孙女,十二个重孙,多子多福,还有好几个都是有才的,未出阁的姑娘也有样貌优秀,其中,还有两个是待选的秀女。” “秀女?”嘉华公主嗤笑:“本宫已经亲自将两人的名字从秀女上划掉了。” 宋玥惊讶。 “这样的人入宫也只能添乱。”嘉华公主道。 就连沈如韵也很惊讶,嘉华公主连靖国公府的事都不管,居然管着宫里的事儿。 嘉华公主看向沈如韵的眸色温和许多:“阿玥,你先回去,我同你嫂嫂还有话要说。” 宋玥乖巧点头,转身离开。 … 凝晖堂 范老夫人是带着一肚子怒火来的:“公主身份虽尊,毕竟是你儿媳,你就拿她一点法子都没有?” 太夫人正在念经,手上的佛珠猛然一顿:“你,你去找公主了?” “来了府上岂能不去见公主?”范老夫人觉得太夫人有些太大惊小怪了,她冷哼:“我那位三儿媳也是出自将门世家,一开始脾气有些执拗,傲气凌人,可时间长了,敲打几次,还不是老老实实地端茶倒水,连一句怨言都不敢说。” 啪嗒! 太夫人将手上的佛珠拍在了桌子上,震惊不已站起身:“我问你,这些话你都跟公主说了?” 看着太夫人突然生气,范老夫人有些心虚,咽了咽嗓子然后点头,太夫人气得不轻:“她是君,脾气自小古怪,你那位三儿媳又是什么身份,如何能比较?” “都是儿媳,如何不能比较?” 太夫人冷笑:“你以为封儿的胳膊是怎么断的,别怪我没提醒你,哪一日你说错什么话,惹她不高兴,她就是杖毙了范家长辈,也没人敢追究。” 范老夫人震惊得合不拢嘴:“她,她怎么敢?” 太夫人又重新坐下,思来想去还是没有跟范老夫人说实话,要是对方知道,范家是公主的眼中钉,怕是要吓死了。 “你尽快找好院子搬出去吧。” 范老夫人抿了抿唇,一听就是太夫人的托词,含含糊糊地应了,眼看着太夫人动怒,只好服软。 太夫人揉了揉眉心,不得不撑着精力应付着。 这时红拂走进:“太夫人,表姑娘去探望大公子了。” “什么?”太夫人瞬间不淡定了,怎么涟漪也在这个时候作妖? 生怕别人没看穿是不是? 太夫人站起身:“走,快去瞧瞧。” 范老夫人暗自纳闷,只觉得太夫人一惊一乍太夸张了。 听雨轩 范涟漪昨夜跟靖国公哭诉了大半夜,还是忍不住来探望宋衡川,站在院子里丫鬟禀报通传后,她进门。 宋衡川就坐在椅子上,一脸的苍白虚弱。 “川……”范涟漪差点儿喊出来,她哽咽红了眼眶,看着自己朝思暮想的儿子,恨不得扑上前抱在怀里。 宋衡川是知道这位表姨,第一次见面就觉得无比亲切:“表姨。” 范涟漪摸了摸宋衡川的肩:“都长这么大了。” 两人还没说上话,外头丫鬟便来请人:“大公子,公主请您即刻过去一趟。” 闻言,宋衡川的眼睛都亮了。 这还是公主第一次主动召见自己,他赶紧整理衣裳,准备出门,范涟漪将人拉住:“大公子,我正好要去给公主请安,不如咱们一块?路上还能闲聊几句。” 宋衡川没拒绝。 这一路范涟漪不知盯宋衡川看了多久,欣慰之余又觉得嘉华公主心太狠,正思索着,已经到了月华阁门口。 嘉华公主就坐在院子里,沈如韵就坐在一旁陪着说话。 见两人来。 沈如韵站起身。 “给公主请安。”宋衡川道。 范涟漪心酸不已,公主连一句母亲都不许他喊了,这样的人根本不配做母亲。 嘉华公主眼皮轻抬,斜睨了一眼范涟漪,故作疑惑:“这位是?” “回母亲话,这位是范家表姨,二十多年前曾陪伴在祖母身边。”沈如韵的脸色微微有些苍白,看向范涟漪的目光有些鄙夷。 “给公主请安。”范涟漪低头请安。 嘉华公主大度的摆摆手:“不必多礼。” 话锋一转看向了宋衡川:“本宫听说昨日你在听雨轩发了好大的脾气,是对何人不满?” 宋衡川瞳孔一缩,诚惶诚恐道:“公主,我……” “多大的人了,怎么心眼儿这么小,亏你还是府上长子,如何给底下的弟弟妹妹做榜样?”嘉华公主毫不客气的当众指责,让宋衡川羞愧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看着亲儿子被指责,范涟漪的心都快碎了,赶紧站出来打圆场:“公主,有些事也怪不得大公子,许是有什么误会。” “误会?”嘉华公主挑眉,冷哼一声:“都传到本宫这里来了,还有什么误会,你一向做事不严谨,又是个好大喜功愚笨不堪,庆幸当初本宫没有将你视作继承人,否则,靖国公迟早会毁在你手上。” 这话就有些侮辱人了,范涟漪听得火冒三丈。 可宋衡川也不是第一次听了,甚至早就习惯了,默默低着头,连一句反驳的话都不敢说。 “混账东西,滚去院子外跪着,没有本宫的允许不准起来!”嘉华公主道。 宋衡川不仅没有生气,反而心底里还有一丝丝小雀跃,之前公主骂得远比今日狠得多,而且还是将他撵走。 今日居然要他在月华阁门口跪着,说明,公主的心已经逐渐回暖了,也不是完全不在意自己。 “公主,月华阁门外人来人往,是不是不太妥当?”范涟漪急了。 嘉华公主斜了眼宋衡川。 “公主,我这就去罚跪。”宋衡川起身就走,身子直挺挺地跪在门口,生怕晚了一步公主就收回命令了。 ------------ 第一卷 第90章 新婚夜受辱 范涟漪朝着沈如韵看过去,期待身为妻子的沈如韵总该劝一劝吧,可沈如韵就像是没看见一样,压根就没打算开口。 瞬间,范涟漪对这位高门大户的儿媳妇很不满意。 “公主……”她还想说什么。 嘉华公主脸上已经显出不耐烦:“表姑娘若是悲天悯人,见不得人间疾苦的性子,就该出家作姑子,本宫教育人,还轮不着你在这说三道四。” 范涟漪的脸色赫然发白,眼眶里蓄满了泪水,指尖都快嵌入掌心,理智告诉她,不能冲动。 她垂眸赔罪。 接下来几日,嘉华公主总能找到理由严惩宋衡川,罚跪,抄写经书,变着花样地来。 沈如韵就当没看见。 早就来月华阁,晚上天黑了才回去。 眼不见心静。 一转眼就到了宋瑶出嫁的日子,靖国公府一大早就热闹非凡,按规矩,应该是嘉华公主这个嫡母来送嫁添礼。 可嘉华公主又怎么会抬举宋瑶,借口不适并未出现。 此事就落在了太夫人身上。 太夫人喝了新人的茶,又叮嘱红盖头下的宋瑶将来好好过日子,才在喜婆的催促下,将宋瑶送上花轿。 作为生母的元茯苓是没有资格出现在婚礼现场的,只能偷偷地在后院等着消息。 女儿冷不丁嫁出去了,元茯苓还有些不自在。 镇南王府同时娶亲,作为新郎官的裴昭并没有去靖国公府,而是亲自去了庆王府。 一路上吹吹打打,好不热闹。 “这么大喜的日子,新郎官的脸上怎么一点儿笑容也没有?” “庆王府那个毁了容,靖国公府那位清白不在,换做谁能高兴?” “这倒也是。” 人群里议论纷纷。 裴昭骑在马背上,脸色隐隐泛青,一只手紧紧攥着缰绳努力压制着心里的憋屈。 两台花轿一前一后地落在镇南王府门口。 裴昭木然地按照喜婆的吩咐踢轿,掀开帘子,将人迎出来,两位新娘一袭大红嫁衣,格外璀璨。 在众人的欢呼声中,迈过火盆子,进了镇南王府。 今日镇南王府的宾客并不多,甚至还有几分冷清,凡是有头有脸的都没敢来。 只派人送来了贺礼。 拜天的后,裴昭的心里更不是滋味,也就意味着从今往后再和三姑娘扯不上任何关系了。 随着喜婆的一句送入洞房。 裴昭的衣袖被一左一右拽住了。 “昭表哥。” “昭哥哥。” 两人同时喊住了他。 裴昭皱眉。 就连喜婆都愣住了,她还没见过喜堂刚拜完,两位新娘子就开始抢人的,多少有些上不得台面。 “昭儿!”镇南王妃朝着裴昭使了个眼色。 裴昭轻轻拂开了宋瑶的手:“你先回去,晚些时候我再去探望你。” 红盖头下的宋瑶气的脸色扭曲,无奈只能被人搀扶去了新房,丫鬟刚关上门,宋瑶便将红盖头扯下来:“毁了脸的狐媚子,我呸!” “夫人。”丫鬟轻轻戳了戳宋瑶的肩,为难地看了一眼四周。 宋瑶这才恍过神,抬眸看向屋子里的格局,这一眼差点就将她气晕了,屋子又小又窄,还不如她出嫁前的屋子宽敞呢,就连摆设也是十分寒酸。 架子上只有廉价的花瓶点缀,一桌酒席,摆着龙凤烛,几样干果,连屏风都没有,一眼就看到头。 “这是什么院子,赵轻颜呢,住在哪?”宋瑶问。 丫鬟赶紧去打听,片刻后回来:“夫人,这是清秋院,世子夫人住在澜花院。” 澜花院,她听过,院子又大又宽敞,跟裴昭的书房紧挨着,她还曾去瞧过一眼,当时的谭氏还笑着说,这间院子将来要做婚房的话,还问过她喜欢什么样子的装饰。 她本以为这次自己会住在澜花院,没想到却被打发来了清秋院,清秋院还是第一次听,而且从名字上看就晦气。 “夫人,镇南王府连晚膳都没给咱们准备。”丫鬟吸了吸鼻子,有点儿委屈。 宋瑶火大。 看向了窗外,天色已经黑下来了。 “世子呢?” “世子就在澜花院。” 宋瑶深吸口气:“再等等,我就不信会被一个丑八怪给比较下去。” 这一等便是一夜,喜烛燃尽也不见裴昭回来,眼看着到了请安的时辰了,宋瑶不得不换了一身嫁衣,重新梳妆打扮。 她紧攥着拳,发誓昨夜的耻辱定会讨回来。 换上一袭娇俏鹅黄色长裙,宋瑶带着丫鬟去了前厅,可没走两步在门口处就被人拦下:“夫人,王妃说了您不必去敬茶了。” “为何?”宋瑶柳眉倒竖,不满地盯着门口婆子。 婆子道:“这是大夫人的意思,您莫要难为老奴。” 宋瑶被气哭了,新婚之夜遭遇不公平待遇,现在连她敬茶的资格都要被剥夺了。 简直太过分了。 另一头主厅 赵轻颜一脸娇羞地冲着镇南王妃敬茶,镇南王妃看她蒙着脸,心里不是滋味,脸上却还要撑着笑意,将人拉起来:“轻颜,以后就是一家人了,不必见外。” “是,母亲。”赵轻颜低唤。 一旁的裴昭垂眸。 镇南王妃知他心里不痛快,面上叮嘱他好好对待赵轻颜,便将人给放走了。 赵轻颜看着丈夫大步离开,秀眉一拧。 “轻颜,宋瑶进门已经是不争的事实,我了解昭儿,他自小怜惜弱者,今日不去,迟早也会去的,你要想法子将昭儿的心给拉拢过来,至于宋瑶,不过是个败坏名声耍尽手段,不入流的庶女,我根本没有放在眼里。”镇南王妃拉着赵轻颜继续劝:“现在最要紧的就是尽快诞下嫡长子。” 出嫁前,谭氏没少叮嘱赵轻颜一定要乖巧听从镇南王妃的话,闹起来,对她没有半点好处。 赵轻颜乖巧点头:“母亲的话,轻颜记住了。” … 时隔一夜都没出现的裴昭果然来探望宋瑶了,大老远就看着宋瑶坐在廊下发呆。 裴昭见状心里有些不是滋味,抬步上前:“瑶瑶。” 宋瑶赫然回头,惊喜地看着来人:“昭哥哥!” 他往前坐在了对面位置,看了一圈院子,他知道母亲之所以让宋瑶住在清秋院,是心里对宋瑶逼婚有气。 “委屈你了。” 宋瑶摇头:“不,不委屈。” 话音刚落,小厮匆匆进门递给了裴昭一只香囊,裴昭好奇接过,打开里面是几幅帕子。 宋瑶一眼就认出来了,这帕子是自己的。 “这是何物?”裴昭问。 小厮支支吾吾看向了宋瑶:“这是韩二公子派人送来的,说是要物归原主,还说要祝夫人,子孙繁茂。” 一听这话,宋瑶气得差点儿昏死过去,气不过:“胡说八道,我何曾给那个登徒子送过帕子?” 裴昭看着帕子下方绣着一个瑶字,这手帕,他也曾见过宋瑶随身携带,今日韩枫将东西还回来,不禁让裴昭一下子就想到那日在沈家,宋瑶衣衫不整地挂在韩枫身上那一幕。 裴昭眼底的心疼和怜惜退散。 将帕子递给了宋瑶:“我还有事,过两日再来探望你。” “昭哥哥!”宋瑶一把拉住了裴昭,泪眼婆娑:“我是被人算计了,这么多年咱们的情谊你还不知道吗?” 要是从前裴昭或许还会心软,可后来他知道宋瑶在靖国公府是如何欺负宋玥,心里就已经犯膈应了。 那帕子,更是刺眼。 他拂开了宋瑶的手,语气仍旧温柔:“你好好歇一歇,缺什么就告诉丫鬟。” 说完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昭哥哥!” 任凭宋瑶怎么喊,愣是连头也没回。 宋瑶气的一巴掌打在了传话小厮身上,将帕子扯烂:“到底是谁在背后害我?” ------------ 第一卷 第91章 算计婚事 自那之后宋瑶就没见着裴昭了,即便是打发了丫鬟去请,也是被裴昭以公事为由给驳回了。 直到回门那日,镇南王妃给两边准备了回门礼。 宋瑶成婚后才第一次出门见人。 镇南王妃拉着赵轻颜的手仔细叮嘱,生怕准备得不够多,对宋瑶只说了一句:“早去早回。” 宋瑶越发委屈地看向了裴昭。 今日她若一个人回去,指不定被人怎么笑话呢。 赵轻颜瞥了眼宋瑶,抬起手挽着裴昭的胳膊:“父王早早就派人来催促了,夫君,咱们快些回去,别让父王久等了。” 裴昭点头。 宋瑶连话都没说眼看着二人亲亲热热的离开了,她气得快哭了,环视一圈,总觉得大家看她的眼神都不对劲。 嘲讽,讥诮,鄙夷…… 就连镇南王妃也是一个字都不愿意多说,打了个哈欠,扶着丫鬟手臂离开了。 回门日元茯苓早早就去凝晖堂等待了,一听说人回来了,便迫不及待地出去迎。 这一看宋瑶孤零零一个人回来,元茯苓脸上的笑僵了。 “姑爷呢,怎么没跟你一块回来?” 宋瑶吸了吸鼻子:“陪着赵轻颜去了庆王府。” 元茯苓蹙眉,又看了一眼宋瑶身后有些寒酸的回门礼,元茯苓瞬间怒火高涨:“这些都是镇南王府准备的?” “嗯。” “那赵轻颜呢?” 宋瑶脸色一沉,没说话。 元茯苓立即明白,女儿在镇南王府过得并不好。 “按规矩世子的确是应该陪着世子夫人回门,等晚些时候让世子来接你便是了。”太夫人开口,算是给了宋瑶一个台阶下。 元茯苓想着身后还有不少范家长辈在,勉强挤出笑容:“可不是么,你和世子青梅竹马,可规矩就是规矩,别因为这点小事就跟世子闹别扭,知道吗?” 宋瑶点头。 太夫人只觉得没脸,早早就准备好了宴,结果裴昭连门都没登,还让范家的人看了笑话。 “二姑娘是庶出能嫁给镇南王世子做平妻,已经算是高嫁了,就是不知将来三姑娘会找什么样的人家。” 也不知是谁说了这么一句话。 太夫人立即朝着来人看了一眼,范家二房夫人,范老夫人的二儿媳妇冷氏。 冷氏微微笑:“我家都是有个懂上进的小子,就是不知能不能入得了公主的眼。” 范老夫人笑:“这么一说魁哥儿年龄跟三姑娘还真相仿,两人凑成一对,也算是知根知底。” 两人同时抬起头看向太夫人,眼巴巴地等着回应。 太夫人眼皮跳了跳,赶紧说:“我素来不插手府上晚辈的婚事,再说玥姐儿年纪还小,暂时不急。” “小?今年也十三岁了,这么大的姑娘也该定下婚事了,等及笄后再成婚。”冷氏道。 太夫人恼了冷氏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别说嘉华公主不可能同意,她都不会答应。 范魁今年十八了,只考了个秀才身份就一直停滞不前,冷氏平日里护得紧。 就单从身份上,两人也不匹配。 按照嘉华公主的心思,宋玥就是将来嫁给皇子也是低嫁,又怎么会看上范魁? “祖母,我倒是觉得三妹妹嫁给范家表弟是件好事儿,表婶知书达理,善解人意,将来定会包容三妹妹,否则依三妹妹的脾气,谁家能容下?再说,三妹妹毁了容,再嫁人也难了。”宋瑶道。 冷氏听有人支持自己,激动道:“就是,我一定会包容三姑娘,将她视为己出,而且魁哥儿定不会嫌弃三姑娘毁了容。” 太夫人不悦地瞥了眼宋瑶。 宋瑶就当做没看见,自顾自继续说:“三妹妹若是嫁入范家,母亲一定会提拔范家,等日后范家表哥加官进爵,自然就配得上三妹妹了。” 这话瞬间让范氏等人起了心思。 谁都知道嘉华公主时至今日的地位,只要公主肯开口,必定能成事儿。 门外忽然传来桃氏的声音:“两家愿意亲上加亲,又何必玥姐儿不可?” 跟桃氏一块来的,还有宋玥跟宋环,乖巧地跟着桃氏身后。 宋瑶看着宋玥摘下了面纱,露出了白嫩光滑的脸颊,她不可思议道:“你的脸好了?” 不仅脸好了,而且皮肤比之前更加光滑细嫩,一张小脸用国色芳香,明媚动人来形容一点儿也不为过。 宋玥长眉一挑,不屑地看了一眼宋瑶。 宋瑶像是在背后说人坏话被抓了个正着,她心虚的别过头。 桃氏抬起下巴,看向太夫人:“公主就这么一个宝贝疙瘩,还想留在身边几年。” “女子迟早都是要嫁人的,嫁谁不是嫁?”冷氏撇撇嘴。 桃氏蹙眉,她在想今日要是换成嘉华公主在这,还不得扒了冷氏的皮? 冷氏不以为然,上前一步拉住了宋玥的手,将手腕上一只成色不错的手镯套在了宋玥手腕上:“三姑娘,我是真心喜欢你的。” “够了!”太夫人赶紧打断:“当着孩子的面做这些做什么,玥姐儿,还不快将镯子还回去。” 宋玥的怒火在太夫人开口之后熄了,她褪下镯子却被冷氏按住了:“姨母,三姑娘年纪小可以暂时定下来,暂时不急。” “我的婚事祖母可做不了主。”宋玥慢悠悠开口,将镯子褪下,嫌弃地塞回了冷氏怀里,又拿出帕子擦拭手指。 冷氏一愣,尴尬地拿着镯子,恼怒宋玥的不知好歹。 “三妹妹,表姨母也是好心,你怎么这么不懂事呢?”宋瑶阴阳怪气道。 宋玥斜睨了一眼宋瑶:“看来昨儿的帕子还没给你长教训。” “是你干的!”宋瑶猛地瞪大眼,气呼呼地冲了过来:“你为何要害我,宋玥,你好歹毒的心!” 宋玥一把掐住了宋瑶的下颌,渐渐收紧力道:“不该管的事少插手,否则,我不介意让人再送些贴身之物到裴世子手上。” “你!”宋瑶被掐得还不了手,脸也憋得通红,目光狠狠瞪着宋玥,元茯苓慌了:“三姑娘,还请手下留情,二姑娘也只是开个玩笑罢了。” 宋玥倏然松开手。 宋瑶身子一软瘫在地上,捂着心口咳嗽。 “女儿家的婚事怎可胡乱开玩笑,元姨娘,你僭越了。”宋玥手指着元茯苓:“拖出去,杖打二十!” “是。” 众目睽睽之下元茯苓被两个粗使嬷嬷拖了出去。 板子声很快就响起,元茯苓死死地咬着唇不肯喊出来,等板子打完,她都快昏厥了,再次被拖进来时,宛若死狗一样趴在地上,后背血淋淋的。 宋玥弯腰蹲下身,指尖掐住了元姨娘的下巴,猛地一抬:“这只是小小警告,再有下次,直接杖毙!” 起身后,宋玥目光轻轻一瞥,落在了冷氏身上,冷氏吓得脸色苍白坐在椅子上连句话都不敢说。 “祖母,我的婚事母亲自有分寸,要是有谁不长眼算计,您应该知道母亲的脾气,宁为玉碎不为瓦全。”宋玥眸色发寒,她真是没想到范家居然将主意打在自己身上。 不知死活。 太夫人的脸色一阵青白,愣是连一句呵斥的话都不曾说。 ------------ 第一卷 第92章 纳为妾室 宋玥目光一抬不屑地看向了冷氏,眼中是毫不遮掩的嘲讽和鄙视,看得冷氏脸色火辣辣,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她早就听说宋玥性子野惯了,谁能想这么不避讳? 这样的人就是倒贴进门,她也不敢留下啊。 元茯苓趴在地上脸色惨白如纸,费力地抬起头盯着宋玥,眼神如刀,又羞愧。 “碍眼的东西,还不快拖出去!”宋玥抬手,叫人将元茯苓拖走。 宋瑶气恼不已地跟了出去。 屋内寂静 其他人见状也纷纷找了理由退下,可桃氏却道:“范老夫人请留步,我今日正好有事要同你商量。” 范老夫人眼皮跳了跳。 “咱们都是实在亲戚,我也就不拐弯抹角了,我娘家还有个弟弟,而立之年,至今未娶。”桃氏叹气,故作难为情:“二十年前他对表妹一见倾心,偶然得知表妹至今未嫁,托我说媒,桃家愿意八抬大轿,三媒六聘迎娶涟漪表妹。” 话落,太夫人的脸色瞬间就变了,正要张嘴却对上了宋玥一张似笑非笑的眼神盯着自己。 太夫人咽了咽嗓子。 桃氏继续说:“老夫人放心,我那位弟弟是个有上进心的,绝不会亏待了涟漪表妹。” 范老夫人硬着头皮道:“涟漪性子倔强,有些事我未必能做主。” “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难不成是老夫人没看上咱们桃家?”桃氏诧异道。 “怎么会呢,侄儿媳妇你说笑了……”范老夫人脸色讪讪。 一旁的宋玥兴致不错地端着茶喝了两口,又同宋环说起了悄悄话,俨然又恢复了那个纯真无邪的小姑娘模样。 仿佛刚才都是错觉。 这时云冬送来一盘点心上前,压低声音:“表姑娘打扮成丫鬟模样去了书房。” 宋玥脸上的笑意瞬间收起,顿时觉得有些恶心,将茶盏砰的一声放下,众人立马被动静给吸引了。 纷纷朝着宋玥看去。 “与其在这里猜测,不如让表姑娘亲自来问问,实在不行,咱们也别落地一个强行成婚的名声。”宋玥一脸凝重地看向桃氏。 桃氏聪明的立马会意,笑着起身:“玥姐儿说的是,我去找表妹。” “桃氏!”太夫人也看出端倪了,眼皮跳得厉害,赶紧安抚住了桃氏,对着身边的丫鬟说:“去,去请表姑娘!” “祖母,谁请不是请,何必非要拂红亲自去?”宋玥瞥了眼拂红,这一眼竟吓得拂红立马缩回了脚。 太夫人暗道不妙,张嘴道:“涟漪毕竟是我娘家侄女儿,胆小不愿见生人,你们贸然去,吓坏人家。” 宋玥微微一笑:“祖母,二婶办事儿您还不放心么?” 桃氏立马配合地看向了太夫人,面上露出委屈:“母亲,当真是看不上我?” 众目睽睽之下太夫人又怎么会承认,她赶紧解释:“怎么会呢……” 话未说完,桃氏便急匆匆地带着丫鬟离开,太夫人急了,猜测肯定是范涟漪去找靖国公了,两人在一块被人盯上了,她赶紧朝着身边丫鬟使眼色。 丫鬟悄悄退出去,不一会儿又回来了,在太夫人耳边嘀咕几句后又看向了宋玥。 宋玥则慵懒的靠在椅子上,手捧着茶优哉游哉地喝着,太夫人却气够呛,凝晖堂门口两侧已经被两个锦衣卫拦住,只进不出,将人给挡了回来。 … 这头桃氏一路匆匆地赶往书房方向,等到了门口她停息脚步深呼吸,沉声道:“派人盯着前后门,不许任何人出来。” “是。” 桃氏敲门。 小厮打开门探过脑袋看见了桃氏,瞬间吓得魂儿都快没了,正要喊人却被桃氏一把揪住脖领子:“给我按住!” 小厮来不及喊便被堵住嘴,拖到一旁。 “夫人。”桃氏身边的丫鬟拉住了人,小声道:“今日此举您可就得罪了国公爷和太夫人了。” 哪有弟媳妇去捉奸兄长的? 桃氏嗤笑,她压根就没将靖国公和太夫人放在眼里,决然地推开门,快步朝着书房走去。 等到了门口果然听见了屋子里传来暧昧动人的声音。 桃氏满脸鄙夷,正要推开门却被一只手给拦住了,她回过头,可不就是嘉华公主? “大嫂?” 嘉华公主给了个欣慰眼神,而后提脚狠狠的踹开门。 砰! 房门被大力踹开。 冷风刮过。 屋子里的人被惊到了,靖国公扯着嗓子大喊:“混账东西,竟敢擅自闯入……” 帘子撩起,靖国公看清来人后,瞬间变了脸,而后赶紧将帘子挡住,匆匆翻身下床。 满屋子飘荡着一股子靡腻味。 过来人一眼便知发生了什么。 “你,你怎么来了?”靖国公清了清嗓子,不悦地看向了来人。 嘉华公主下颌一抬,绣书即刻上前要撩帘子却被靖国公挡住:“放肆!你不过是个奴婢,竟敢管主子的事?” 嘉华公主也不多言,弯腰坐下,朝着桃氏使了个眼色:“本宫跟国公爷还有几句话要聊,你先去忙你的吧。” 桃氏会意,带着人退下。 “青天白日我宠幸一个丫鬟,公主不会不允吧?”靖国公理直气壮。 嘉华公主笑而不语,指尖轻扣在桌子上时不时发出咯噔咯噔的声音,听得人头皮一阵发麻。 “既是一个丫鬟,本宫便替你做主纳她为妾。” 绣书即刻接话:“公主大恩,还不滚出来谢恩!” 榻上的人轻轻抽泣,不敢言语。 靖国公道:“你莫要吓坏了她,等日后我再带她向你敬茶便是。” “宋开封,你左右其他可别是强抢民女,故意抹黑靖国公名声吧?”嘉华公主嗤笑,眼底渐渐露出不耐:“本宫耐心有限,识相的就乖乖出来,否则闹了个没脸,可别怪本宫没提醒你!” “公主执意如此吗?”靖国公咬牙切齿。 嘉华公主冷笑,对着绣书道:“去将太夫人请来。” “公主!” “还不快滚下来!”嘉华公主怒喝。 见实在是糊弄不过去了,床帏撩起,一抹素白中衣女子缓缓走出来,身子一软跪在地上:“给公主请安。” “涟漪!”靖国公急忙挡在了范涟漪前面,他焦急的看向嘉华公主:“都是我的主意,是我要纳涟漪为妾。” 在嘉华公主面前,范涟漪只能是妾。 嘉华公主嘴角勾起讥笑,伸出食指对着靖国公:“本宫有些话要亲自问问这位洁身自爱的表姑娘。” “公主……” “若不让,本宫可就来强的了!”嘉华公主语气低沉,已有不耐,靖国公脚下刚挪动一步,范涟漪急忙抓住了靖国公的衣袖。 靖国公身子停顿。 “来人!”嘉华公主耐心耗尽。 锦衣卫出现将靖国公一把拽走。 范涟漪娇弱的身子微微颤抖,不敢抬头看向来人。 嘉华公主眸底泛起若隐若现的杀气,死死咬着牙才逼着自己冷静下来, 她站起身,居高临下。 而范涟漪卑躬屈膝地跪在她脚下。 “公,公主,我和国公爷两情相悦,还请公主成全。”范涟漪跪地磕头。 嘉华公主笑出了声,弯腰握住了范涟漪的下巴,猛地一抬,逼着对方不得不仰头。 苍白羸弱的小脸上满是泪痕,一副我见犹怜的模样。 “大嫂!” 折返回来的桃氏扯着嗓子喊了一声。 及时将嘉华公主的理智拉回。 “大嫂,人已经抓住了,不如带去凝晖堂,让大家评评理?”桃氏大着胆子按住了嘉华公主的胳膊。 真怕嘉华公主一生气,拿刀直接将人给杀了。 嘉华公主深吸口气,松开了手,拂袖转身:“一并带走!” ------------ 第一卷 第93章 珠胎暗结所生的外室子 凝晖堂 太夫人忽然觉得心口发闷,紧张地盯着外面看。 忽然砰的一声巨响。 吓得众人一哆嗦。 所有人朝着大门口看去,只见嘉华公主浩浩荡荡地带着人来,身后还带着两个人。 两人只穿雪白中衣,范涟漪披头散发,靖国公衣衫不整。 太夫人看这模样恨不得马上晕死过去。 范老夫人也是一头雾水,思索片刻后脑子就回过味了,二话不说冲上前,狠狠打了范涟漪一巴掌:“糊涂东西,怎么就鬼迷心窍,被人给带歪了,你可是范家嫡长女,潜心修炼二十年,无欲无求,究竟是谁在背后威胁你了?” 范涟漪挨了打,也收到了范老夫人的警告,她紧咬着唇不吭声。 “放肆!”绣书上前呵斥:“胆敢在公主面前造次,你是不想活了吗?” 许是绣书太过凌厉,竟吓得范老夫人连连后退,结结巴巴地看向了嘉华公主。 哪知对方压根没有理会,直径走到了太夫人面前。 太夫人不自觉地站起身:“你,你想怎么办?” “闹来闹去,不外乎就是为了那桩事,本宫倒想成人之美,太夫人,本宫要见人。” “见什么人?”范老夫人大着胆子追问。 嘉华公主呵道:“掌嘴!” 啪! 一巴掌狠狠地落在了范老夫人嘴巴上。 范老夫人被打得一个趔趄没站稳,跌坐在椅子上,惊恐的瞪着绣书。 太夫人看了眼被打的范老夫人,一颗心沉入谷底,她苦笑:“非要闹到这个地步么,不就是一个妾,又不会影响到你。” 嘉华公主脸色铁青:“太夫人执意装糊涂,那本宫也只好让你尝尝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滋味了。” “你!”太夫人语噎。 她知道对方说的人是谁。 也不知是谁通知了宋衡川来,他匆匆进门,第一眼看见了范涟漪穿的单薄被婆子按在地上。 宋衡川顿时气恼:“这是作甚,表姨是府上的客人,怎么能这般对待?” 说完宋衡川还将婆子推开,弯腰将范涟漪扶起来,并让人取来衣裳给范涟漪披上。 动作一气呵成。 连头都没抬,更没有关注在场的形势。 太夫人眼看着嘉华公主的脸色越来越沉,她清了清嗓子:“川哥儿!” 宋衡川这才环顾四周,发现在座有不少人在,尤其是嘉华公主那双眼睛,盯得他浑身发毛,又看向了靖国公衣衫不整,大约猜出什么,他放缓了语气:“公主,当年表姨跟父亲终成遗憾,您何不成人之美呢,表姨也不会对您有任何威胁。” 嘉华公主脸上露出古怪的笑容:“到底是血浓于水啊。” 一句话其他人并未听出不妥,可范涟漪却听懂了,她愕然抬头,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可能。 当年那事做得十分隐秘,绝对不会有人知晓的。 嘉华公主弯腰坐下,手里不知从哪掏出来一串佛珠,攥在手心轻轻转动,急促的呼吸渐渐平稳下来。 “母亲。”宋玥站在了嘉华公主身后,轻轻捏了捏对方的手。 她想安慰,又不知从何开口。 而且看得出,嘉华公主更紧张,两肩都在抖动。 她知道母亲在担心,一旦问出口,万一得到的是死讯,母亲肯定是接受不了。 嘉华公主握住了宋玥的手,深吸口气,目光徒然看向了靖国公:“本宫只问你一句,人在何处!” 靖国公喉咙一紧,心中越发不安。 “公主,您不能这样仗势欺人,父亲可是你丈夫。”宋衡川大言不惭道,大半个身子还将范涟漪护在身后。 嘉华公主猛然抬起头用一双恨意十足的眼睛盯着宋衡川,杀意不遮掩,吓得宋衡川浑身都僵住了。 母亲,竟然真的要杀了自己。 “放涟漪和川哥儿离开京都城,我就告诉你。”靖国公缓缓开口。 嘉华公主冷笑:“来人,将范涟漪和宋衡川两人按住,乱棍打死!” 锦衣卫上前按住两人。 靖国公慌了;“难道你就不想知道真相了?” “宋开封,你没有资格跟本宫谈条件,今日本宫问不出真相,定要血洗靖国公府!” 嘉华公主拍案而起,气势汹汹震的众人瑟瑟发抖,不明真相的范老夫人赶紧看向了太夫人:“长,长姐,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儿?” 太夫人见事情闹到这个地步,已经没有抵赖的必要,赶紧说:“嘉华,别闹出人命,有些事实在是迫不得已,你也别怪我们。” “当年你离开后,川哥儿一病不起,我们也是找了许多太医也没法子医治,无奈之下还是个游方郎中上门说川哥儿命格孤煞,不宜留在靖国公府,必须要送走,否则是养不活的,为此,我只能将川哥儿送去别院养着,可那时靖国公府被人视为眼中钉,贸然丢失了一位嫡长子,必定会被人怀疑,所以,我便做主将如今的茂哥儿找回来,充当川哥儿,等日后川哥儿年纪大些,再换回身份。” 太夫人老泪纵横,说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哭得泣不成声。 宋衡川眼皮一跳:“祖母,什么川哥儿,什么茂哥儿,我不就是川哥儿吗?” “你,你是涟漪所生的茂哥儿。”太夫人只好被迫承认宋茂的身份。 宋衡川懵了,回过头看了眼背后的范涟漪:“你,你是我亲娘?” 范涟漪脸色煞白,没想到太夫人会这么直白承认了,她泪眼婆娑,撞入宋衡川怀中:“茂哥儿,我的茂哥儿,为娘也是被迫无奈啊。” 宋衡川眼底不仅没有失望,反而脸上露出笑容:“难怪我第一次看见娘亲就觉得亲切,原来你竟是我娘亲!” “咳咳!”太夫人赶紧提醒。 宋衡川,也是如今的宋茂回过神来,高大的身子更是将范涟漪给挡得严严实实。 “我知道当年娘亲本来就是要嫁给父亲做正妻的,是公主仗着身份强行霸占了嫡妻身份,娘亲被逼无奈才离开了靖国公府,说起来,这事儿也不怪娘亲。”宋茂仰着脖子理直气壮。 这话太夫人没有反驳。 桃氏气不过道:“你娘亲珠胎暗结还有理了?你一个外室生养的庶子,霸占了嫡长子身份这么多年,享受了锦衣玉食,还敢在这乱叫什么!” 宋茂语噎。 嘉华公主缓缓站起身,视线跟宋茂平齐:“是啊,本宫何尝不庆幸你不是本宫亲生的呢,难怪本宫第一眼看见你,觉得无比厌烦。” “你!”宋茂脸色涨红,而后又恍然大悟:“难怪公主一直对我针锋相对,不停地打压,贬低,原来是早就知道真相了!” 听着宋茂倒打一耙,嘉华公主怒极反笑。 清脆的笑声在大厅内回荡。 太夫人终是忍不住上前打了宋茂的肩:“混账东西,公主是你嫡母,岂能这般顶撞嫡母?” “她也配……”宋茂本就不喜嘉华公主,从他懂事起,就听见不少风言风语,说他的母亲是如何如何。 好不容易人回来了,没有一眼是待见自己的,宋茂巴不得跟嘉华公主撇的一干二净。 “够了!”嘉华公主打断几人的拉扯,眼色凌厉:“本宫再问你一遍,本宫的川儿究竟在何处!” 太夫人和靖国公面面相觑,有些心虚。 嘉华公主朝着绣书使了个眼色。 “打!”绣书吩咐。 锦衣卫提起木棍狠狠地打在了范涟漪跟宋茂身上。 厚重的木棍敲打在后背上,发出沉闷的声音,范涟漪身子本就娇弱,趴在地上久久起不来身,脸色也刹那间惨白。 “死了,已经死了。”靖国公脱口而出。 “封儿!”太夫人急忙呵住。 大厅内瞬间安静如鸡。 所有人屏住呼吸。 太夫人的心都快从嗓子眼跳出来了,惊惧的看向身后之人。 ------------ 第一卷 第94章 兄长没死 嘉华公主耳朵倏然嗡嗡作响,脑海里浮现出小小年纪的川哥儿,乖巧懂事,从跌跌撞撞到牙牙学语,乖巧的来到她身边请安,一双眼满是倾慕,口齿清晰地喊她一句母亲。 从北楚离开,嘉华公主满脑子都是两个孩子。 经历上辈子,她恼恨宋茂,得知他不是自己的亲儿子,嘉华公主高兴得好几天没睡着。 她的川哥儿绝不会是自私自利,连妹妹都护不住的人。 现在却告诉她,人死了。 嘉华公主喉间涌出一抹腥味,没忍住,噗的一声喷出来,身子晃了晃,眼前一片漆黑栽倒在绣书怀中。 “母亲!”宋玥箭步冲上前。 嘉华公主怒急攻心晕了过去。 “请太医,快去请太医!”桃氏慌乱喊。 宋玥对着绣书说:“先将母亲抬回月华阁。” 绣书力气极大,轻松将人抱起来带走,几人慌乱离开,临走前,宋玥脚步猛然一顿,回过头来视线落在了靖国公身上。 那凌厉的眼神看得靖国公心里直发毛。 “锦衣卫!” 宋玥命令:“守住这里,任何人不得离开,若有人敢乱闯,就地处决!” “是。” “玥姐儿……”靖国公的声音在背后喊。 宋玥只留下匆匆背影。 … 月华阁 宋玥拿出银针护住了嘉华公主的心脉,指尖搭在脉象上,和预料的一样,怒急攻心所致。 好在没什么大碍。 “云冬,去煎药。”宋玥提笔写了药方子,递给云冬。 “是。” 桃氏担忧道:“你母亲没事儿吧?” “伤了肺腑,没有性命之忧。” 桃氏松了口气的同时又气不过道:“一家子烂心肝的东西,怎么能这么欺负人。” 弄死了嫡长子,用一个卑贱庶子来冒充嫡长子,享受了嫡长子应该享受的一切,还要反过来对付嘉华公主。 她都恨不得弄死宋茂。 宋玥眸色微暗,在确定了嘉华公主没有性命之忧后,她起身:“二婶,府上暂且就交给你了,除了你之外,任何人都不许靠近母亲,我要出去一趟。” 桃氏一脸凝重地点头:“你放心去吧。” 宋玥不敢耽搁马不停蹄地去找赵知晏,不巧的是,赵知晏在一个时辰前出城办事去了。 “追!”宋玥道。 她跨上马背,手握缰绳,策马飞扬,一路朝着城门外方向飞驰,手上马鞭高高扬起,不停地抽打马背。 “驾!” 尘土飞扬,穿过荆棘树丛,沿着小路飞奔。 终于在一个时辰后看见了熟悉的马车。 “八皇叔!”她喊。 马车上的人还以为是自己幻听了,他揉了揉眉心,哭笑不得,怎么就老是想起那丫头? “王爷,王爷,宋家三姑娘来了。”侍卫道。 赵知晏一愣,撩起帘子看去果然看见风尘仆仆,一脸灰扑扑红肿着眼睛的宋玥出现在眼前,宋玥勒住缰绳跨下马背,粗喘着气息来到了车前:“八皇叔,我有话要说。” 赵知晏一只手提起宋玥,将人带入马车内。 “其他人退下!” 周边安静。 宋玥呼吸急促,目光灼灼地说起了今日的事。 “八皇叔可有我兄长的消息?” 赵知晏别过头倒了杯茶递上前,却被宋玥给拒绝了,宋玥按住了赵知晏的衣袖:“八皇叔一定知道对不对!” 看着小姑娘执着的表情,赵知晏深吸口气:“十三年前你兄长得了肺痨被庄子上的人嫌弃,还剩口气丢去了乱葬岗,一路爬到了街边遇到了路过的慎郡王妃,慎郡王妃认出宋衡川,便将其带回府上收为养子,本王这次去秦安,就是去看看他。” 宋玥喜极而泣,顶着一头鸡窝似的头发,身子往前一凑:“当真?” 赵知晏好气又好笑:“本王骗你作甚?” 压抑在心里的委屈瞬间爆发,她嗷呜一声哭出来,赵知晏手忙脚乱地拿出帕子替她擦拭眼泪。 哪眼泪越擦越多,根本就没有收敛的意思,赵知晏只好耐着性子哄:“人又没死,哭什么,等找回来不就一家子团聚了?” 宋玥吸了吸鼻子,要不是母亲还昏迷不醒,她恨不得跟着赵知晏去秦安找兄长。 停下哭,宋玥一脸认真地盯着赵知晏:“八皇叔大恩大德,宋玥铭记于心,将来必定相报。” 赵知晏道:“成,本王记着了。” 宋玥心里惦记着母亲,匆匆跟赵知晏挥手告别:“八皇叔,你一路小心,我在京城等你回来。” 看着哭啼啼还抽泣的小姑娘,赵知晏一脸无奈点头:“好。” 挥手分别后,宋玥心里的一块大石头落地,赶紧折返回京城,这一路快马加鞭来来回回耽搁了三个时辰。 她赶回靖国公府时,已经是下午了。 月华阁门口站着一抹熟悉的身影在徘徊,沈如韵焦急的上前:“三妹妹,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儿?” “大嫂,有些事我暂时解释不清,晚些时候再说。”宋玥道。 沈如韵见她神色匆匆,也不好阻挠,只好让开路。 宋玥进门时嘉华公主才刚刚醒来,面色苍白,双手紧紧握着拳,浑身都在颤抖。 “母亲。”宋玥迎上前,弯腰趴在嘉华公主耳边说:“母亲,兄长没死,就在秦安,八皇叔已经带人去迎兄长回来了。” 嘉华公主眼前一亮,不可置信地看着宋玥:“你说真的?” “母亲,是真的。” 嘉华公主喜极而泣,情绪同样很激动,将宋玥揽入怀中;“阿玥,太好了,日后你兄长回来定不会欺负你,他会保护你。” 看着母女相拥,桃氏也忍不住感动,拿出帕子轻轻擦拭眼角:“真是菩萨保佑,人还活着,大嫂也算是苦尽甘来了。” 经桃氏提醒,凝晖堂的人还被圈着呢。 “杀了他们简直太便宜了。”嘉华公主一想到一双女儿被折磨,差点都丢了性命,她恨不得将靖国公府的人千刀万剐都不解气。 宋玥眨眨眼:“宋瑶去了镇南王府,被嫌弃。宋衡川,不,他不配用兄长的名字,应该是宋茂,享受惯了锦衣玉食,就应该让兄长狠狠地踩在脚下,至于范涟漪,就让她做个低贱的妾室。” 有些人杀了,反而是解脱。 可这些年她跟兄长遭的罪,又谁来偿还? “至于靖国公……”宋玥犹豫了。 嘉华公主对着绣书吩咐:“入宫求取一道旨意,废黜宋开封国公爵位。” “是。” 嘉华公主想要起身,奈何身子软绵绵的,她强撑着口气站起,看见了外面徘徊的沈如韵,眸色微暗:“让如韵进来。” 丫鬟将人请进门。 沈如韵担忧道:“母亲无碍吧?” “你坐下,本宫有话同你说。”嘉华公主指了指对面的位置。 沈如韵垂眸坐下。 “你若愿意和离,本宫许你一纸和离书,给你丰厚嫁妆,认你为义女,再许你一个郡主身份。” “母亲,儿媳不愿意和离。”沈如韵摇头,她是沈家嫡长女,一旦和离,不论理由,底下的弟弟妹妹如何娶亲嫁人? 何况沈家也不会同意的。 沈如韵跪在嘉华公主面前:“母亲,不管将来遇到什么事,我是我,他是他,还请母亲许我一个未来,将来允许我收养一子。” 成亲再嫁,她丢不起那人。 所以她只好放弃宋茂,只要一个未来。 嘉华公主点点头:“本宫允了!” “多谢母亲。”沈如韵磕头道谢。 此时的凝晖堂 众人根本坐不住,焦急地在屋子里来回走动,冷氏幽怨的看向了范涟漪:“妹妹好大的本事,偷偷做了这么大的事也不说一声,如今得罪了公主,真是害惨我们了。” 一下午,冷氏没少说风凉话。 范涟漪垂眸就当做没听见。 宋茂扶着她坐下,并安慰:“娘亲,儿子一定会护着你的。” 范涟漪闻言感动不已。 可上首坐着的太夫人就没怎么宽心了,她几次欲言又止,语气里抱怨道: “怎么就偏偏克制不住,偏要在这个节骨眼上闹事?” 这话是埋怨范涟漪,也有对靖国公不满。 靖国公尴尬解释:“母亲,都是儿子情不自禁,跟涟漪无关,要怪就怪我一人吧。” 太夫人冷哼:“怪不怪的我说了不算,罢了,听天由命吧。” ------------ 第一卷 第95章 兄长归来 傍晚 冷风吹起,屋外肃静,所有人都屏息凝神,没了精力骂人,将视线一致对外,盯着那道门。 等了许久,也不见有人来。 终于有人打破了沉静:“我听说有人一气之下能……气死。” 太夫人的眼珠子轻轻一动。 靖国公眼底划过亮色。 但也只是仅仅一瞬间两人又沉默了,均看出对方的惊恐。 嘉华公主要是真的被气死了,今日在场的所有人必死无疑。 “阿弥陀佛,公主一定会平安无恙。”太夫人双手合十,颤抖着声音替嘉华公主祈福。 这一夜实在是太漫长了。 次日天蒙蒙亮,桃氏亲自来了一趟,撤走了锦衣卫,同时还一并带来了圣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即日起废黜宋开封靖国公爵位,贬宋衡川为废人,钦此!” 靖国公,如今的宋开封脸色蓦然发青,跌跌撞撞地扶着椅子站起身朝着宣旨公公走去:“皇上就没有其他话么?” 宣旨公公根本不屑回应,将圣旨塞入宋开封怀中,便扬长而去。 徒留宋开封一脸尴尬。 “大哥,公主昨日已经醒了,看在两个孩子的份上,公主留你一命。”桃氏语重心长地叹了口气。 太夫人的心蓦然一松:“你说公主醒了?” 桃氏点头:“公主有令,赐范涟漪为贱妾,无诏不得擅自离开靖国公府,另茂公子即日搬离听雨轩。” 等桃氏说完了,太夫人居然有些不可置信:“公主还有其他吩咐吗?” “没了。” 太夫人诧异不已。 公主居然就这么轻轻松松地放过了众人? 范老夫人担惊受怕了一夜,赶紧说:“长姐,我们范家就不多打搅了,今日便搬离靖国公府。” 再待下去,她担心会被吓死了。 太夫人现在已经管不上范老夫人了,也巴不得他们离开,省得添乱,二话不说就让桃氏协助范家人离开。 临走前范老夫人对着范涟漪说:“从今日开始,你不许自称是范家姑娘,范家没有你这种丢人现眼的姑娘!” 范涟漪身子一颤:“母亲……” 范老夫人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靖国公府暂时恢复了平静,就连宋瑶离府也没有人多问一句,宋瑶只灰溜溜地离开了。 宋茂累了一夜回了听雨轩,下人已经在开始搬东西,廊下赫然站着沈如韵,他朝着沈如韵走过去,深情款款道:“如韵,我现在只有你了。” 沈如韵不着痕迹地避开了宋茂的接触,她不止一次地后悔嫁过来,又无比庆幸自己没有站错队。 否则,今日她也跟着受牵连。 “母亲大度不计较你的过失,你应该去忏悔。” “母亲?”宋茂不悦:“她自视甚高惯了,怎么会将我们放在眼里,她明明早就知道我不是宋衡川,却眼睁睁看着你嫁过来,如韵,她心思歹毒,你不要被蒙骗了。” 沈如韵没想到都这个时候了,宋茂还不知悔改! “如韵,改日我们去拜访岳丈大人吧,你替我说说情,或者咱们谋一个外放,你放心,我会对你好的。”宋茂道。 京都城已经没有他的容身之地了,他必须要离开这。 沈如韵不作答。 宋茂只当他答应了。 … 范涟漪的行李被人搬到了蔷薇院偏院,身边跟着两个嬷嬷,她坐在了屋子里默默垂泪。 门口的婆子瞥了眼:“丧良心的东西,用自己儿子霸占了嫡哥儿的身份,还装的纯情,我呸!” “下三滥!” “不知羞耻!” 门口的辱骂一句比一句难听,范涟漪脸色涨红,手里的帕子攥得很紧,心口起伏。 “我还以为什么货色呢,进门头一天就装扮成丫鬟模样主动送上门,天底下就没比她更不要脸的了。” 范涟漪仿佛成了瘟神,人见人骂。 谁也不敢靠近半步。 宋开封和范涟漪用奸生子调换了正儿八经的嫡长子一事瞬间传了出去,大街小巷人人都在辱骂。 “宋开封也太丧良心了,一双儿女这么折磨,他就该天打五雷轰!” “造孽啊。” “日后谁还敢娶范家嫡女?” 连带着范家也跟着遭殃,新买的府邸门口被人丢烂菜叶,臭鸡蛋,被人指着骂。 让范家众人躲在屋子里愣是一步都不敢出现。 京都城骂了好几日 终于传出消息,嘉华公主的嫡长子被丢弃在乱葬岗捡回一条命,是被慎郡王妃给救了。 皇上下旨召慎郡王一家子入京。 慎郡王妃因救人,被皇上嘉赏为慎王妃,而慎郡王也跟着讨到好处变成了慎王。 慎王入京那日,嘉华公主早早就起身打扮了,情绪激动不已,派人去门口等着消息。 终于,侍卫匆匆来报。 “公主,慎王府的马车已经进城了。” 话音落,嘉华公主再也忍不住了,拉着宋玥疾步朝着门口方向走,两人恨不得插上翅膀。 慎王府的马车本该要入宫谢恩的,但慎王特意绕了一圈,经过靖国公府停下了片刻。 长长的队伍停靠在靖国公府门口,马车帘子撩起,一抹青色身影弯腰从马车内钻出来,下了马车,来人身子高大,双肩单薄,可那张脸瞬间就让宋玥泪奔。 兄长那张脸果然酷似母亲! 兄长气质温文尔雅,芝兰玉树,一举一动都能看出骨子里的谦逊有礼。 来人撩起衣袍,双膝跪在地上,重重地冲着嘉华公主磕头:“儿给母亲磕头请安。” 嘉华公主箭步冲下去,弯腰将人扶起来,看着眼前的少年郎,和记忆力里渐渐重叠。 是川儿,是她的川儿! “川儿……不,从今日起,母亲给你换个名字,叫臻儿,如何?”嘉华公主语气温柔,眼底尽是愧疚。 她简直该死。 两辈子都没有发现宋衡川被调包了。 “多谢母亲赐名。”宋臻眼尾泛红:“母亲保重身子。” 嘉华公主微微笑。 宋臻视线挪到了宋玥身上,清澈的眸光中带着疼惜,他冲着宋玥温和道:“阿玥。” “大哥!”宋玥鼻尖一酸,扑到了宋臻怀中。 从今日开始她也有兄长了,而且兄长是疼自己的。 宋臻摸了摸宋玥乌黑的发鬓:“乖乖吃饭,养好身子,你太瘦了。” 宋玥仰着头看着宋臻,其实宋臻也很瘦,单薄的身子就连衣裳也是松松垮垮的。 “公主,有些话不如回来再说。”慎王小心翼翼的打断对话。 嘉华公主温柔一笑:“臻儿,我等你回来。” “好。”宋臻冲着二人挥挥手。 ------------ 第一卷 第96章 册封靖王 马车渐渐远去,很快连个影子都看不见,嘉华公主还是迟迟不肯离开,直到丫鬟催促:“公主,外面风大,咱们进去等吧。” 嘉华公主才回府。 任谁都能看出今日的嘉华公主心情不错。 “今日大公子回府,公主大手笔地赏了全府上下。” “我瞧大公子跟公主长得就像,彬彬有礼,看大公子对着公主跪下,我就忍不住。” 奴仆们的讨论传入了各个主子耳朵里。 元茯苓挨了二十棍子醒来之后才知道宋衡川压根就不是嫡长子,而是外室子冒充的,她惊讶不已。 当听说范涟漪也被安排在了蔷薇院,元茯苓不淡定了:“真是瞒得好紧啊,不声不响得连儿子都生了。” “姨娘,范姨娘到头来还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被范家嫌弃,被太夫人嫌弃,也就剩个名不正言不顺的茂公子高高兴兴。”丫鬟努努嘴,正好看见窗外宋茂的身影。 元茯苓挑眉。 “公主并未严惩茂公子,只叫人将听雨轩给腾出来,让茂公子搬走。” 元茯苓摇头叹气,一脸看好戏的表情。 现在靖国公府靖国公被贬成庶人,宋茂又成了外室子,名声已经跌入臭泥坑里。 根本就不用公主插手,宋茂的日子也不会好过。 正如元茯苓所料,宋茂高高兴兴去看望范涟漪,正好看见两个奴仆嘴里说着羞辱人的话,气得宋茂举起拳头朝着两个婆子挥去。 “老刁奴,胡说什么!”宋茂瞪眼。 两个婆子挨了打,一点儿也不慌:“哎呦,茂公子真是好大的脾气啊,现在你可不是什么主子,吃喝全都是宋家的,要不是公主心地善良,早就将你打死了。” 眼看两个婆子挨了打都没把自己放在眼里,宋茂气得不轻,撩起衣袖还要打。 婆子却脸色一沉:“茂公子可别不知好歹!” 宋茂的一拳头没落下反而被婆子捏住,力道渐渐收紧,宋茂的脸色变得有些难看。 “你找死!”宋茂气狠了。 婆子冷笑,猛地一挥手将宋茂推开老远,她居高临下:“茂公子还是识趣些,今日是大公子回府的日子,要是触了霉头,可别怪我没提醒你,公主可要重重罚的。” “你!” 宋茂心口起伏,还要再说却被范涟漪给拦住了:“茂哥儿,够了。” 将人扶起来,范涟漪苍白柔弱的小脸满是疼惜,轻轻挥手拂去他衣裳皱褶:“公主还在气头上,犯不着招惹她。” 宋茂咬牙将怒火压下来:“她那样冷血无情的人,不过是做做样子,让世人看得,就算是真的宋衡川回来了又如何,也不会招她待见。” 婆子斜了眼宋茂:“茂公子说错了,今日起大公子改了名,叫宋臻。” 臻,珍也。 宋茂脸色微变。 “茂哥儿。”范涟漪将人拉到了一旁:“你父亲现在怎么样?” “父亲?”宋茂叹气,宋开封将自己锁在了院子里,任谁也不见,他求见好几次也没见着,他摇头。 范涟漪又问:“那太夫人那边呢?” 他去过一趟凝晖堂,太夫人只叮嘱他好自为之,也没有见自己。 “茂哥儿,你一定要放低姿态,求得太夫人站在你这边,至于大公子,你敬他,莫要耍脾气,咱们来日方长。”范涟漪仔细叮嘱。 她现在懊悔不已,早知入京会被人瓮中捉鳖,她宁死也不会来,这样至少会保证宋茂的地位。 门外铜锣声响,鞭炮声不断,喧闹声瞬间响起,引得两人看向窗外。 “今日大公子回府,开宗祠记族谱,公主有令,所有人都要去观礼,每人赏赐三个月月例。” 管家敲锣打鼓,扯着嗓子喊。 宋茂嗤一声。 他倒要看看嘉华公主能认回什么东西来,那宋臻又是否将嘉华公主视作亲生母亲。 此时的靖国公府外喧闹声不断。 嘉华公主亲自下帖,凡是接到帖子的人家皆来上门祝贺,沉寂许久的靖国公府顷刻间门槛都被踩烂了。 宋家族人也被邀请来了。 偌大的府邸变得人潮涌动,一眼望去到处都是人。 嘉华公主换上了绛紫色长裙,两鬓斜插六支小凤钗,整个人端庄大方,贵气逼人,单是往那一坐,就叫人心生敬仰。 太夫人姗姗来迟,她活了这么大岁数还没见过靖国公府一下子来了这么多宾客。 有头有脸的全都在。 “太夫人,恭喜啊,喜得佳孙。”有人冲她道喜。 太夫人脸上的笑容僵了片刻后微微笑:“多谢。” 她抬起头看向了嘉华公主,乖觉坐在了右下首的位置,不一会儿她又看见了宋开封铁青着脸进来,身后还跟着两个锦衣卫,宋开封坐在了太夫人的身边。 宋开封看着这么多人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他只觉得所有人都在嘲笑自己。 “开封……”太夫人劝他今日别扫了公主雅兴。 宋开封动了动唇,他压根就不想来,是锦衣卫生拉硬拽逼着他不得不来,他正要说什么,却瞥见了范涟漪也在人群中,身后同样站着锦衣卫。 那一刻,难听的话被咽了下去。 终于在半个时辰后 随着一声尖锐的叫声响起:“圣旨到!” 众人起身。 “诸位不必多礼,皇上说了,今日是靖国公府的好日子,诸位无须多礼。”太监高高举起明黄色圣旨,打开宣读:“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宋臻年方二十,有勇有谋深得朕心,即日起册封靖王,钦此!” “靖王?”众人倒吸口凉气。 古往今来的王爷位份,哪个不是祖上传下来的,就连前几日刚册封的慎郡王也是承爵的王位,被皇上提拔而已,算不上不合规矩。 可宋臻并非赵姓,蓦然封王,已是极高的荣耀。 “臣接旨,谢主隆恩!”嘉华公主弯腰接旨,随即笑着叫人打赏。 “哎呦,这可是喜钱,老奴就不客气了,多谢公主赏。”太监奉承道:“公主,老奴出来时靖王爷被皇上留下说了一会儿话,估摸着也快回来了。” 嘉华公主点头。 人群里的宋茂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他做了整整十三年的大公子,愣是连个世子的位置都没摸到。 宋臻一回来居然就继承了国公府的爵位不说,还被破格提拔成了靖王,这不是赤裸裸地打自己的脸么。 他呼吸急促:“公主,我比宋臻年长,应该称宋臻一声二弟,等二弟回来,我们兄弟之间应该互帮互助。” 看见宋茂,嘉华公主挑眉一抹不屑:“你只是宋家子嗣,论资排辈,与本宫无关,今日本宫就是要告诉诸位,靖王乃本宫嫡长子。” “公主即便不想承认,我也是长子。”宋茂坚持道。 人群里有人提醒:“茂公子怕是没听懂,今日靖王承的是公主府的爵位,而不是宋家爵位,公主只认靖王为子,靖王自然就是嫡长子。” 宋茂这才后知后觉地回过神,他脸色有些难为情。 按规矩,公主和靖国公都有一个爵位。 现在宋臻继承了公主那份,被破格提爵,走的是皇亲国戚。至于靖国公府的爵位暂时还空着。 即便是空着也轮不着宋茂继承,他现在已经是彻底的庶人了,没资格袭爵。 宋茂目光一瞬不瞬地盯着嘉华公主:“公主是早就想好了?” 宁可白白浪费,也从未想过给他请爵。 真是心狠。 嘉华公主今日心情不错,尤其是看着宋茂一副大受打击的模样,笑着说:“你自私无情,薄情寡义,实在是德不配位。” 但凡宋茂对宋玥有一丁点的改变跟维护,嘉华公主也不至于狠下心肠,放弃了他。 ------------ 第一卷 第97章 继续作死 “当初沈家宴会宋茂为了袒护宋二姑娘,逼着三姑娘认错,我还记得清清楚楚呢。” “自私无情,也不怪公主心寒。” “幸好不是亲生的。” 耳边一句又一句的贬低传来,宋茂的脸色一阵青白变换,他死死咬着牙:“当初我也是被人蒙蔽,可公主也从未给我一个好脸色瞧,如今亲儿子回来了,又大摆宴席,闹的这么隆重,何尝不是做给旁人看的。” “茂哥儿!”范涟漪慌了,赶紧拽了拽宋茂的衣袖:“你别乱说话。” 宋茂气红了眼,不管不道:“这十三年我在靖国公府上何尝不是被人议论,我亲生母亲连面都没见过,好不容易将人盼回来了,连我的喜堂都不愿意配合,我还是个孩子,又有什么错?” 这话是宋茂憋在心里很久了,今日他就要借着这个机会揭穿了嘉华公主的虚伪面目。 “自打你回来,连一个好脸色也没给我,只知道宠着宋玥,你可曾想过,我也是个孩子一步步长大,你难道就不亏欠我?” 宋茂沙哑着嗓子喊。 宋玥听着只想皱眉,天底下还有这么不要脸的人,她身子一动,却被嘉华公主按住了。 “说完了吗?”嘉华公主反问。 宋茂声情并茂流出眼泪,赤红了眼睛委屈的看着嘉华公主。 嘉华公主清了清嗓子:“你来国公府时已经七岁了,早就记事,心安理得的霸占了我儿位置,享受了整整十三年的荣华富贵,锦衣玉食,本宫的小女儿在别院险些被火烧死,吃不饱穿不暖,本宫回来后多些袒护有何不对?” “本宫回府那日,恰逢你成婚,试问本宫这个亲生母亲在场,你又是如何对待本宫的?” 嘉华公主怒斥:“高堂喜座,本宫的位置被人霸占,你无动于衷,本宫不想你难为,不予计较,到头来你还恶人先告状,这么多年你吃穿不愁,名师教导,可曾想过去别院看一看嫡亲妹妹过得什么日子,认贼作母,袒护庶妹,对嫡妹拔剑相向,张嘴污蔑,这难道不是事实?” “今日倘若本宫没有找回亲子,也绝不会让你这样忘恩负义,不知羞耻的人继承国公府!” 这话嘉华公主憋在心里许久了。 她笑:“当本宫得知你不是本宫亲生的,本宫欣慰不已,庆幸老天爷厚待本宫。” 这话简直杀人诛心。 看不上宋茂,和亲生不亲生并没有关系,而是宋茂品性有问题。 宋茂脸色煞白。 “你独占本宫嫁妆,欺负嫡妹,本宫已经对你容忍再三了。” “可她不过是个女子,怎能比得上我?”宋茂脱口而出的质问。 嘉华公主冷笑连连:“到现在为止还执迷不悟!简直无药可救!” 话音落,外面传靖王到。 众人纷纷让开路。 一袭玄色衣袍的男子有着跟嘉华公主七八分相似的面容一步步走近,他紧绷着脸,温润的眼底浮现怒气。 “这就是靖王!” “不愧是公主嫡长子,果然相貌堂堂,单是站在那就足以将其他人比较下去。” 宋茂就站在那,他一向对自己的容貌骄傲,也存了心思要跟宋臻比较,可宋臻一出现,宋茂就知道自己输了。 不关乎身份。 宋臻举手投足尽是优雅矜贵,翩翩贵公子的气质。 再说容貌,宋臻长得极好,放眼人群也是出类拔萃。 “母亲。”宋臻拱手喊。 嘉华公主亲自将人扶起:“我儿不必多礼。” 宋臻站直身,视线跟宋茂平齐。 一个宛若天上皎月,温润优雅,一个气急败坏,像极了跳梁小丑,根本没法比较。 “你……”宋茂刚要开口却被宋臻忽略了。 宋臻的视线落在了宋开封身上。 宋开封看见宋臻并没有欣喜,而是一副见了鬼的表情。 “人长得相似也不奇怪,公主何以见得这位就是亲儿子,可别到头来,又弄错了。”宋茂哼哼。 嘉华公主眸光淬了毒般看向宋茂,吓得宋茂双腿一软,下意识的后退两步,不怕死的又嘀咕:“我不过是提醒公主罢了,毕竟当初公主也没有认出我不是亲儿子。” 宋臻微微一笑:“我三岁开蒙,母亲亲自教我被四书五经,四岁那年顽皮从假山摔下,胳膊上落下一枚疤痕。” 他撩衣袖,纤细的胳膊上果然有一抹月牙痕迹。 太夫人激动:“是,是月牙痕迹没错。” 宋臻又道:“六岁那年,我入学堂,得掌夫子教导,写过第一篇文章便是离别。” 宋臻的视线落在了宋开封身上:“你说小小年纪太过忧愁,不是好事,劝我心思大度些,七岁那年母亲离府,我跪在墨玉轩三天三夜,求您不要将三妹妹送走,你找来道士,说三妹妹命格多舛,极难养活,需送离府方能养活,叫人将我拉开关起,我不放心,钻出狗洞一路跟随,将三妹妹带离别院,被人抓住,你将我罚跪祠堂整整一个月,要消磨我的性子,我顶撞您,您听信了元氏的话,要将我送去别院,是晗姨娘替我求情,我才暂且留在府上,可后来,我便病了。” 宋臻每说一个字,宋开封的脸就沉下来,身后的嘉华公主更是心都在滴血。 宋玥鼻尖一酸,她的兄长小小年纪为了她做了这么多。 宋臻忽然撩起下摆,露出左腿,一道婴儿手臂粗的伤疤赫然醒目,宋开封瞳孔一缩。 嘉华公主心疼的掉眼泪:“这,这是怎么回事儿?” “是他拿着祠堂烛火亲自烫伤,逼我认错。”宋臻道。 “什么!”嘉华公主呼吸紧促。 宋臻拉住了嘉华公主:“母亲,儿子后悔了,当初我不该顶撞他,我若收敛脾气,等翅膀硬了也不至于会让妹妹受那么多折磨,是我没有保护好妹妹。” 宋玥哪还能忍得住,一个箭步冲上前搂住了宋臻的胳膊:“大哥,我不怪你,呜呜,你能回来就好。” 小小年纪的大哥已经替她做的够多了。 身后一群人听着落泪。 “简直不是东西,为了个妾室,这般磋磨自己的一双儿女。” “日后谁要是再说靖王不孝,我第一个不信。” “这样的生父,要来何用?” 宋开封被指责的脸色灰白,他抬起头看向宋臻,看见对方眼底的那一抹讥讽,终于明白了。 今日宋臻说这些,就是要让所有人知道过去种种,和自己撇清关系。 否则,一个孝字压下来,宋臻忤逆便是大不敬。 可现在不同了,宋臻再不孝,也是情有可原。 “你……”宋开封呼吸急促。 宋臻放下了衣袍,轻轻摸了摸宋玥五黑发鬓,眸子里尽是宠溺:“幸好,咱们都平平安安回来了,阿玥,以后为兄宠你。” 宋玥吸了吸鼻子,她再也不用偷偷羡慕宋瑶了,她也是有兄长疼爱的了。 “好。” 看着儿女相拥,嘉华公主的欣慰又心疼,凌厉的目光看向宋开封,恨不得将其千刀万剐。 “你说,我究竟是真是假?”宋臻反问宋茂。 宋茂则看向了宋开封。 宋开封心虚的别开眼,他心里无比笃定,宋臻就是宋衡川! “母亲回京时恰逢慎太妃病危,消息堵塞,等知晓消息时,八皇叔已经来接,所以耽搁了时间。”宋臻解释。 嘉华公主摇头:“本宫知晓,你是个好孩子,慎王府对你有恩,这是应该的。” ------------ 第一卷 第98章 做个好兄长 宋臻得认亲宴举办得十分隆重,嘉华公主亲自给宋臻又一次举行了弱冠礼,亲自插入早早就备好冠。 “公主也算是苦尽甘来了。”有人劝。 嘉华公主脸上笑意渐浓,一只手拉着一个:“是啊,本宫现在死而无憾了。” 前头宾客云集,嘉华公主为了庆贺宋臻归来,大摆流水宴席整整三天,还在城外施粥半月。 宴会直到傍晚才褪去了热闹。 宾客散去后。 嘉华公主平静的脸上才渐渐浮现怒气,她看向了宋臻:“惊澜院是阿玥亲手布置的,你快去瞧瞧。” 宋臻知道这是要支开自己。 他点头。 宋玥也一道被支开。 偌大的屋子里忽然寂静下来。 太夫人呼吸急促,提心吊胆了一日,终于还是逃不过这一劫,她起身:“公主,要怪就怪我吧,是我默许他们的所作所为。” 有些事抵赖不掉,不如来个痛快。 嘉华公主坐在了上首,指尖轻轻敲打着桌面,下颌轻抬:“将元茯苓押过来。” “是。” 片刻后,元茯苓带着一身伤来了。 她惶恐不安地趴在地上,仰着头看向正中央坐着的人,气氛有些低沉,她朝着宋开封投去求救眼神。 宋开封蹭得站起身;“要杀要剐你直接说,别在这折磨人,给个痛快!” 嘉华公主眸光泛着狠厉:“若为钱财,本宫不会追究你半个字,一双儿女究竟做错什么,你要这般磋磨?” 宋开封心虚别开眼,他怎么会知道有生之年,嘉华公主还会回来! “本宫记得当年老太爷也是出了不少力吧?”嘉华公主忽然嗤笑,吓得太夫人背脊发凉:“你,你究竟想做什么,人都死了,也该抵过了。” 嘉华公主却道:“来人,去将老太爷的祖坟掘了,本宫要他挫骨扬灰!” “是。” “公主!”太夫人慌了:“公主,此事万万不可啊,老太爷是不知情的,您又何必挖坟泄愤呢,这不是遭缺德么,就当给两个孩子积德行善。” 嘉华公主猛然呵斥:“太夫人知本宫回来那日,就该自行了断,而不是在这苟延残喘,玥姐儿回来,你可有一次袒护?” “我……”太夫人身子一软,跌坐在地,掩面痛哭言语中尽是懊悔:“是我老糊涂了,我就该护着玥姐儿,是我对不住她。” 这话,嘉华公主听腻了,也见惯了太夫人的虚伪,冷冷一哼,吓得太夫人闭嘴。 紧接着嘉华公主来到了元茯苓面前。 元茯苓浑身颤抖:“公,公主……” “给本宫打断她的双腿!” 话音落,锦衣卫上前,木棍落下,惨叫声划破上空,一双腿愣是被打断骨头,元茯苓疼得晕死过去。 锦衣卫又用法子将人弄醒。 元茯苓脸色惨白,不停地求饶:“公主饶命,婢妾知道错了,求您大发慈悲饶了婢妾。” 嘉华公主嘴角勾起冷笑,视线落在了宋茂身上。 此时的宋茂呆呆地站在那,紧张的咽了咽嗓子,根本不敢回头看嘉华公主一眼。 “掌嘴五十!”嘉华公主下令。 宋茂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人抓住了胳膊,按在原地一动不动,扬起手一巴掌狠狠地打在他脸上。 啪啪作响,不一会儿就已经是鲜血淋漓。 范涟漪慌了,跪在地上求饶:“公主,要打就打我吧,都是我的错。” 出乎意料,嘉华公主愣是没有对范涟漪动一根手指头,而是吩咐人去打范老夫人五十个巴掌,作为教女不善的代价。 “公主!”范涟漪忙不迭地跪在地上,朝着嘉华公主挪动身子:“公主,我母亲年纪大,禁不住罚的,求您开恩,饶了她吧。” 嘉华公主不予理会,看着元茯苓醒来,她又吩咐:“去一趟镇南王府,让二姑娘回来一趟,给元姨娘侍疾。” “公主!”元茯苓急了。 嘉华公主懒得在听诸位啰嗦,挥挥手,让人将所有人带下去。 片刻后,耳根子终于清净了。 杀了这些人,简直易如反掌,可她心里的那些仇又该如何宣泄? 死? 做梦! …… 惊澜院 宋臻看着院子里的一景一物,一看就是用了心思的,动静分离,不吵不闹,就连池子里的鱼儿也是欢快地游动。 “阿玥。”他轻轻喊。 宋玥抬眸,虽然和兄长第一天接触,可她就是觉得无比亲切,这和宋茂在一块接触是完全体会不到的。 宋臻摸了摸她脑袋:“你受苦了。” 宋玥摇头:“这不是好好的么,大哥就不必内疚了,我不怪你,只要大哥安然无恙,我就心满意足。” 比起自己受苦,宋臻的委屈也不少。 而且宋臻的身子比正常男人都要单薄,脸色也是莹白,宋玥悄悄握住了宋臻的衣袖,指尖划过脉象时,脸色微变。 “我从乱葬岗爬出来,昏迷了好些年,身子过于孱弱,求过慎王妃派人私底下找你,但一无所获,靖国公府的人说你已经不在了。”宋臻拉着她坐下,那时宋臻才醒来,知晓消息后,整个人都是灰扑扑的,内疚,自责。 是他没有护着妹妹。 宋玥摇头:“大哥,以后这种话不必再说,我们是一家人。” 宋臻微微笑,在心里默默发誓,一定一定要加倍宠爱阿玥,弥补这么多年的缺失。 两兄妹聊了许久,宋臻同她说起这一路来的景色。 微风拂过,宋臻掩唇轻轻咳嗽,单薄的身子越发瘦弱,宛若易灭的烛火,摇摇欲坠。 “爷,起风了,该回屋了。”侍卫道。 宋玥扶着宋臻起身,打了个哈欠:“大哥,今日我可是早早就起来了,我也乏了,咱们来日方长,明日我再来探望你。” 宋臻点头:“好。” 宋玥挥手离开,一路蹦蹦跳跳地回到月华阁,看见月华阁灯火璀璨,嘉华公主坐在桌子旁皱着眉正在翻阅什么,她皱着眉头迎上前:“母亲。” 低头一看,是一本医书。 而嘉华公主的眼睛里还有红痕。 宋玥一猜就知道母亲肯定是知道什么了,赶紧说:“母亲是在为大哥的身子担忧。” “一个时辰前慎王妃来过一趟。”嘉华公主惆怅:“这么多年了,你大哥过得也不容易,他身子弱,经不起折腾。” “母亲,大哥的身子我一定会想法子调理好。”宋玥道。 嘉华公主说着便忍不住流泪,将宋玥揽入怀中:“是母亲对不住你们兄妹,让你们受了这么多磨难。” 宋玥回抱嘉华公主:“母亲,女儿不苦。” 她从未怪罪过嘉华公主,这些年,母亲承受的远远超过他们兄妹俩承受的。 “母亲,大哥索性只是身子弱,不是中毒,只需要好好调养,放宽心情,用不了多久就能和常人无异。” 嘉华公主抬眸:“果真?” “自然!” 嘉华公主明显松了口气。 失而复得本就难得,若是再失去,她怕是承受不住了。 这一夜,有人欢喜有人愁。 靖国公府灯火通明。 太夫人跪在佛前祈求。 宋开封先是去探望了元茯苓,等宋瑶被送回来后,起了几句争执,他便没了心思留下,转身去了范涟漪那。 范涟漪被吓病了,夜里起了高烧,开始说胡话了,宋开封手忙脚乱地照顾了一夜。 直到天亮人才退了烧。 范涟漪睁开眼看见了宋开封,她委屈地扑入宋开封怀中嚎啕大哭:“表哥,我害怕,咱们离开靖国公府吧。” 再继续待下去,她肯定会被吓死的。 宋开封何尝不想离开呢,只是他的一举一动都被锦衣卫守着,哪能轻易离开? “表哥,公主为何不给我们个痛快?”她仰着头怯生生的问。 宋开封嗤一声:“她还没发泄够,岂会轻易杀了咱们。” 范涟漪一听更害怕了,躲在宋开封怀里哭的泣不成声,心里隐隐有些后悔,当初就不该逞一时气,跟宋开封好上。 想当年,她也是高门嫡长女,才貌双全多少人上门求娶,是她心高气傲看不上。 一眼就对宋开封动了情。 默默做了二十年的外室不说,还骨肉分离,现在还要承受时不时的雷霆怒火。 什么好处都没占到,连累了整个家族。 范涟漪恨不得去死。 “涟漪。”宋开封怎么舍得人去死,将人揽入怀:“再等等,咱们也不是没有活路,等等……” 在宋开封的安抚下,范涟漪的情绪才逐渐稳定。 ------------ 第一卷 第99章 脸皮极厚 被强行拖回来的宋瑶满脸不情愿,她守在元茯苓床前,气呼呼的,元茯苓一睁眼便看见女儿。 “你,你怎么回来了?” 元茯苓是想问镇南王府难道就没有人护着她? 宋瑶气道:“才成婚三日,府上闹出这么多幺蛾子,公主亲自发话,镇南王妃连客气都不曾,直接叫人将衣裳打包,送我回府。” 她不在府上,正好成全了赵轻颜跟裴昭了。 万一赵轻颜比自己先怀上长子,那自己以后还怎么将赵轻颜踩在脚底下? 宋瑶满脑子都是这些,连一句关心元茯苓的话都没说,元茯苓有些心寒:“瑶瑶,我被公主打成这样,你就不担心吗?” 宋瑶回眸:“你现在不是好好的么,又有什么可担心的,当初要不是你出的馊主意,宋茂也不会冒名顶替进来,今日的宋臻还是我兄长,犯了错就该罚。” “你!”元茯苓噎住了。 这么多年她呕心沥血的给宋瑶铺垫,为了她挣前程,可到头来,宋瑶居然轻飘飘地将自己给摘除了,还觉得自己活该被罚。 旁人指责就罢了,被亲女儿指责,元茯苓哪能接受? “瑶瑶……” “宋茂那个蠢货,根本经不起推敲,多少次提醒他不要招惹公主,现在可倒好,变成假的了。”宋瑶越想越生气;“闹了半天,一个外室子也敢冒充嫡长子,害我叫了这么多年兄长,到头来就是个废物!” 宋瑶越想越生气,连元茯苓晕过去了都没发现。 此时府上最煎熬的还有沈如韵。 她是今日唯一一个没有露脸的,但丫鬟及时禀报了府上发生的一切,一字一句分毫不差。 沈如韵又羞又恼。 自己居然嫁了这么个无耻之徒! “少夫人,公主说只要您点头,随时都可以离开靖国公府。”丫鬟道。 沈如韵深吸口气,摇摇头:“我已经没有选择的机会了。” 硬生生等着天亮后,她去了一趟月华阁。 碰巧,在月华阁遇见了宋臻。 沈如韵骤然一愣。 宋臻垂眸点头算是打过招呼。 对比宋臻的温润谦逊,沈如韵越发觉得宋茂的小人得志,她看向了嘉华公主:“母亲,儿媳有话想和您单独聊聊。” 嘉华公主点头。 “母亲,我去看看阿玥。”宋臻温声道,转身离开给两人留下空闲时间。 人走后,沈如韵跪在了嘉华公主膝下:“母亲,我不想再留在靖国公府了,我想去别院休养一阵子,等府上清理干净后再回来。” 嘉华公主二话不说就答应了:“你放心,该属于你的,本宫不会食言的。” “多谢母亲。” 从月华阁离开,沈如韵沉闷的心终于缓和了一些,她知道宋茂肯定是活不长的。 他死前,沈如韵不想再看一眼。 绕过长廊,一个婆子拦住了沈如韵,她认出来了,是凝晖堂的人。 沈如韵皱了皱眉,思索再三还是去一趟凝晖堂,令她意外的是范涟漪也在,她跪在堂下哭红了双眼,看见沈如韵后收起眼泪哽咽地喊了声:“如韵。” 这一声喊,让沈如韵心里涌出反感。 没有回应,而是抬起头看向了太夫人:“祖母。” 范涟漪闹了个没脸,脸色有些挂不住,她可是沈如韵正儿八经的婆母,可沈如韵竟然直接忽略自己了。 真是不懂规矩。 “如韵,这位是范姨娘……”太夫人指着范涟漪清了清嗓子。 沈如韵抿了抿唇:“孙媳认得。” 再无下文。 太夫人无奈只好叹了口气:“如韵,你现在是茂哥儿媳妇,有些事也该为了茂哥儿着想,从你嫁进门就一直守在月华阁,现在情况你也知道,你跟茂哥儿才是一家,你该多劝劝公主。” “是啊,茂哥儿心里只有你一人,你们又是青梅竹马一块长大,可千万别影响夫妻感情。”范涟漪焦急道。 沈如韵已经有些不耐烦了,看向了太夫人:“祖母想说什么?” 太夫人见她问得直接,索性也不遮掩了:“你求你父亲给茂哥儿谋个外放,你们小两口离开京都城吧。” 沈如韵沉默。 “为了你跟茂哥儿感情和睦,一心一意拼搏,你将公婆都带上吧。”太夫人说出这话,脸色都有些不自然。 现在为了宋开封和范涟漪,她脸皮都豁出去了。 范涟漪一脸期待的看着沈如韵。 她在心里预计,沈如韵肯定不会拒绝。 正当沈如韵要开口之际,宋玥来了:“大嫂!母亲已经给你准备好了马车,你何时出发?” 宋玥快步走进来,脸上扬起灿烂笑容,笑眯眯地来到沈如韵身边,惊讶:“大嫂从月华阁匆匆离开,我还有些话还没跟大嫂说完呢,原来大嫂是被太夫人叫来了。” 沈如韵冲着宋玥微微笑。 “太夫人跟大嫂的话可说完了?”宋玥笑眯眯看向太夫人。 “三姑娘,太夫人和少夫人的话还没说完呢,你怎么就冲进来了?”范涟漪暗自着急,可千万别被宋玥坏事了。 宋玥一听耸耸肩:“那你们说,我在一旁不做声。” 范涟漪语噎,着急地看向了太夫人。 太夫人现在看着宋玥就觉得碍眼,但又不敢对宋玥发脾气,只好深吸口气看向了沈如韵。 “恕难从命,母亲那边已经安排了孙媳出府祈福,实在不便带人出门。”沈如韵想也不想就拒绝了。 带上三个累赘,她还活不活了? “如韵,你可要想清楚了,茂哥儿可是你丈夫!”太夫人提醒。 沈如韵小脸一沉:“祖母,母亲的命令孙媳不敢违抗,不如您去找母亲商议?” “你!”太夫人被呛住了。 现在借她几个胆子也不敢找嘉华公主,谁知道哪句话说的不对,惹恼了对方,会招惹杀身之祸。 沈如韵屈膝行礼之后,淡淡道:“马车在外久等了,孙媳告退。” 两人是眼睁睁看着沈如韵离开,范涟漪几乎是将沈如韵当成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下意识的想要去追,却被太夫人呵住:“你想让茂哥儿彻底断了活路,就去追!” 范涟漪刹那间停下脚步,回过头委屈地看着太夫人,太夫人深吸口气:“以茂哥儿的身份迎娶沈如韵,已经是走大运了,沈如韵被欺骗,心里存着怒火呢,等她消消气了,自然会想明白帮着茂哥儿。” 好好的尚书府嫡长女被欺骗嫁给了外室子,心里能没有气? 自知心虚的范涟漪只好作罢。 门外 宋玥将范涟漪送上马车,仰着头:“嫂嫂,属于你的一针一线,我都替你看着。” 或许之前两人有误会,但沈如韵护着她几次,也算是扯平了。 沈如韵红眼点头,身子钻入马车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望着马车远去,宋玥唏嘘不已,正要往回走,忽然一道视线盯着她看,一抬眸撞入一汪宛如湖水般清澈的瞳孔。 对方坐在马车窗旁,露出一张精致容颜,肤色莹白,五官俊朗,恍若画中仙。 宋玥环视一圈后,确定对方就是在看自己。 不料对方竟下了马车。 身后还跟着名同年男子,模样俊朗个子高挑,两人凑在一块,文武双全四个字浮现在她脑海。 一个温文尔雅的翩翩公子,一个魁梧意气风发少年郎。 “小姑娘,我们是靖王的朋友,特来探望靖王的。”两人道。 一听是来找兄长的,宋玥露出微笑:“我这就叫人进去禀报。” “你,你是三姑娘吧?”少年郎猜测。 宋玥点头。 “我是慎王世子。” 慎王府三个字,让宋玥立即对少年朗多了几分好感,那是救过兄长的人家。 “世子里面请。” 慎王世子微微笑,跟在宋玥身后进府。 ------------ 第一卷 第100章 三家同求 领头的宋玥继续往里走,背后蓦然又传来了一声熟悉的声音。 “三姑娘!” 宋玥闻声回头,瞥见了一袭玄色长袍的赵知晏,温和儒雅的笑容挂在他脸上,怎么看都有些古怪。 三个人凑在一块,气质各不相同。 “八皇叔。”两人冲着赵知晏行礼。 赵知晏隔空抬手:“两位贤侄不必多礼。” 明明都是同龄人,赵知晏在身份上占了优势,走到哪都要被尊称一句八皇叔。 宋玥行礼。 领着三人继续前往惊澜院。 宋臻得知三人来,亲自出门迎接,对着宋玥道:“妹妹,你先回去。” “好。” 这一待就是整整一日,宋玥听说连吃食都是送到书房内,不许任何人靠近,她揉了揉眉心,摇头索性不管了,跟着宋环一块和杨嬷嬷学规矩。 傍晚 绣书道:“公主那边来传话,让三姑娘今儿去跟四姑娘同吃同睡。” “为何?”宋玥诧异。 “王爷的知己好友都在月华阁,公主设宴款待。” 这么一说,她就明白了,宋环搂着她的胳膊:“三姐姐,我让母亲给你做好吃的,糖醋鲤鱼,樱桃小酥肉,东坡大肘子……” 桃氏看见宋玥就笑:“你们在屋子里等等,我这就去下厨,先吃点儿点心垫一垫。” 半个时辰后,一桌珍馐佳肴放在桌子上,令人食欲大开。 桃氏不停地给宋玥夹菜,宋环尝到了好吃的,就给宋玥夹:“三姐姐,你快尝尝。” 一顿饭后,天已经黑下来。 她眼皮跳了跳,洗漱后看桃氏还没要走的意思,便问:“二婶,那些人来府上,究竟是为何?” 而且母亲从来不会将自己支开的,这次怎么连面儿都不许露? 桃氏笑:“那是大人之间的事,你就别操心了。” 带着一肚子的心思她躺在榻上,辗转反侧直到后半夜才昏昏欲睡。 等次日睁开眼已经是大亮。 套好衣裳匆匆梳洗打扮后,宋玥回了一趟月华阁,绣书见她来笑着请安:“三姑娘。” “昨儿他们是何时离开的?” 绣书道:“约莫后半夜。” 宋玥惊讶,究竟是聊什么能谈这么晚? 犹豫着要不要进去看看,嘉华公主已经走出来了,她双脸微微浮肿,眼角暗青,语重心长地喊了声:“阿玥。” 宋玥眼皮跳了跳。 “南疆,东瀛,派人来求亲,一个月后就要抵达京城。”嘉华公主走下台阶,拉着宋玥的手:“母亲替你挑选一门婚事可好?” 这事儿赵知晏同她说过。 只是这阵子忙着兄长的事,暂时顾不上了。 “阿玥,北楚内忧外患,皇上自己的皇位都摇摇欲坠,多少人现在盯着这个位置,他若动兵讨伐,必败无疑。”嘉华公主只恨时间太短,没有来得及帮北楚帝巩固皇位。 南疆和东瀛就是故意挑衅,故技重施,逼着北楚不得不妥协。 宋玥感受到母亲的焦急,她指尖冰凉,更知道要不是万不得已,母亲绝不会将自己推出去。 既是挑事,那这两国十有八九就是冲着自己来的。 “母亲看好哪一家?”宋玥问。 嘉华公主长叹口气,心里闷得慌,道:“你可知昨日同靖王世子一块来的那位公子是何人?” 宋玥略微思考:“是广嘉王。” 因为男子昨日喊了一句八皇叔,这个年龄,又身穿锦衣,喊八皇叔的寥寥无几。 “我儿聪慧!”嘉华公主目露欣慰。 宋玥又道:“广嘉王是前太子,相传北芪帝驾崩前曾给广嘉王留下了军队,北芪帝的那帮追随者时时刻刻都在等着拥立广嘉王上位,广嘉王留在京都,便是质子,一旦广嘉王离开了京都城,北楚必定大乱。” 听着宋玥分析的头头是道,嘉华公主十分惊讶。 “母亲,这些人中最合适的人就是广嘉王,对吗?”宋玥仰着头,她若嫁给了广嘉王。 便是在替北楚帝拉拢,安稳北芪帝的那帮旧臣。 先稳内忧,再惩外乱。 且,北芪帝临终前,北楚帝亲口允诺广嘉王一个条件,今日广嘉王主动提及,北楚帝不能言而无信,否则就是失了民心。 “还有一人要娶你。” 宋玥扬眉。 “赵知晏。” …… 短暂的惊愕后,宋玥有些发懵:“为,为何?” 这事儿赵知晏本不该牵扯进来的,将来不论是谁上位,他都是高高在上,衣食无忧的王爷。 “当年北芪帝托孤,便是将人托给了赵知晏。” 嘉华公主舍不得女儿,她不愿意宋玥牵扯到是非当中,可现在是逼不得已,她更不愿意一个月后,女儿被人推到风口浪尖上,承受太多的是非。 她摸了摸宋玥的发鬓:“若是赵知晏开口,广嘉王不会同他争,若是旁人,必定争不过广嘉王,倘若慎王世子以救命之恩要挟,他也是可以娶你的。” 也就是说,她要三选一。 嘉华公主又道:“阿玥,皇上私下传话,你若选谁,皇上就立此人为储。” 宋玥倒吸口凉气,脸色倏然变得有些苍白。 这么重要的决定竟轮到她来做? “母亲,妹妹。” 宋臻也来了,他看了眼两人的脸色,猜到了母亲肯定已经跟妹妹说完了,他上前握住了宋玥的手,面露愧疚,朝着嘉华公主看去:“母亲,此事还有第三种法子……” “北楚一旦开战,后果不堪设想,何况你根本不适合上战场。”嘉华公主直接拒绝。 她心里比谁都明白事情的严重性。 宋臻垂眸:“我不想让妹妹卷入是非。” 嘉华公主摸了摸宋玥的手:“并非母亲心狠,现在形势所迫,母亲不得不为之,两日后宫中设宴,你,做个选择。” “母亲……”宋臻急了。 嘉华公主沉声:“暂时嫁了,也好过在异国他乡,实在不行日后和离。” 这已经是最坏的打算了。 宋玥点头:“我听母亲的。” 上辈子北楚帝待她如珠如宝,这辈子就换她来守护北楚江山。 三家同求宋玥的消息不胫而走。 大街小巷都在传公主嫡女怎么就这么好运,那三位可是人中龙凤,不论是谁都是万里挑一。 … 蔷薇院 元茯苓刚从昏迷中醒来,就听见丫鬟在跟宋瑶汇报,三家求娶的事,元茯苓愣了:“这三人是不是瞎了眼,怎么会看上那个野丫头?” 宋瑶嫉妒的涨红了脸。 “旁人也就罢了,尊贵如八王爷怎么也扯进来了,瑶瑶,你不是跟八王爷熟吗?”元茯苓追问。 当初还是八王爷在朝堂上替宋瑶说话,才争取来了平妻之位。 宋瑶点头:“八皇叔肯定被人蒙骗了,我要写信告诉八皇叔,拆穿宋玥的真面目!” 于是宋瑶马不停蹄地写了一封书信,递给了丫鬟,叫人从后门偷偷溜出去。 等待的时候有些煎熬,宋瑶一抬头看见了院子里坐着宋开封,思索片刻,推开门去找他,还没走近就闻到了浓浓酒味。 惹得宋瑶闭眼皱眉。 “你怎么来了?”宋开封好几日不成洗漱,下巴满是胡渣,头发也是乱糟糟的,哪还有半点从前的儒雅沉稳,像极了流浪汉。 “父亲可知三妹妹被三家求娶的事?”宋瑶问。 宋开封挑眉,意识还有些迷离,对于宋玥的事压根就不想多考虑,直到宋瑶说完三人是谁后,宋开封的理智才逐渐回笼。 “父亲,三妹妹可是您亲生女儿,公主怎么能绕开您自私做主。”宋瑶眼珠子一转:“要是家中有大丧,三妹妹必须守孝,连婚事都议不成了。” 她提醒宋开封,这可是一次绝佳的谈判机会。 宋开封眸光瞬间亮起来。 “二姑娘。” 范涟漪走了出来,她一脸警惕地看着宋瑶:“府上即便是要大丧,只要个公主有心隐瞒,消息绝对透不出去,而且这世上能让三姑娘守孝的只有两人,二姑娘打算让谁出事儿?” 宋瑶眼皮一跳。 宋开封摇摇晃晃站起身,瞪了一眼宋瑶:“逆女!你想让我死还是你祖母死?” “父……父亲,女儿不是这个意思。”宋瑶解释。 范涟漪搀扶着宋开封,斜了眼宋瑶:“二姑娘好好照顾元姨娘吧,府上的事还是少掺和。” 说完便将人扶进屋。 只留下宋瑶在屋外气得跺脚。 ------------ 第一卷 第101章 击掌为盟 范涟漪将人扶回屋,她警惕地看了一眼四周,拉着宋开封压低声音:“表哥,靖国公府我是一日都不想待了,咱们趁此机会和公主谈判离开吧。” 刚才宋瑶的话,她听进去了。 但不想将宋瑶扯进来。 她只想借此机会将宋茂一并带走。 宋开封冷着脸一言不发。 两人正在商议,院子里忽然传来一阵阵脚步声,范涟漪起身去看,竟看见了院子里多了六个锦衣卫还有一个管事嬷嬷跟一个背着医药箱的大夫。 她眼皮一跳,赶紧迎出门。 “公主有令,从今日开始蔷薇院有任何人不适,都可以来找李大夫。”管事嬷嬷道。 “嬷嬷,公主这是何意?”范涟漪讪讪地问。 嬷嬷冷着脸:“三姑娘正在议亲,公主不许任何人捣乱。” 刚刚腾升起的希望瞬间就被人一盆水浇灭了,范涟漪脸色一阵青白,还想再问,却对上了嬷嬷凌厉的眼神,吓得她不安地后退。 月色渐浓 宋玥早早洗漱后没了睡意,撑着下颌坐在了廊下窗台前眺望着黑漆漆天空,倏然鼻尖传来了一抹诱人香味。 她坐起身。 映入眼帘的便是赵知晏手提几袋油纸出现在眼前,另只手里还提着两壶酒。 宋玥诧异:“你怎么进来的?” 月华阁锦衣卫那么多,赵知晏武功再高也不可能悄无声息的进来,除非是有人故意放水。 “这两日,锦衣卫都值夜。”他一边解释,一边撩起衣袍席地而坐,两人隔着窗台对望。 赵知晏抬起手上的酒壶:“果子酒,不会醉。” 宋玥探过身子接了过来,凑近鼻尖轻轻一嗅,香味扑鼻而来,浅尝一口入喉不辛辣,味道适中。 两人对饮片刻,赵知晏才说起正经事:“本王是你最好的选择。” 宋玥盯着他黝黑的目光。 事实上他的确是最好的选择,广嘉王是前太子,等内忧外患解决完,广嘉王的身份就尴尬了,北楚帝不可能容忍广嘉王存在。 慎王世子,慎王府虽救了大哥,可慎王根基是几人中最薄弱的,慎王世子被过继到北楚帝膝下,那慎王这个亲生又怎么办? 选来选去,也只有赵知晏身份最合适。 既是广嘉王的长辈,又血统纯正,足以令人心服口服。 “八皇叔当真是对皇位感兴趣吗?”宋玥还是有自知之明的,她不过是一个没长成的黄毛丫头,姿色还未长成,像赵知晏这样的人,什么样的美人儿没见过? 娶自己,绝非感情。 赵知晏眸色微闪,继而笑了:“当年被送去和亲的不止你母亲一人。” 宋玥愕然。 “三年前还有一人被送走了。”赵知晏扬起酒壶递到唇边,灌下一大口,嘴角勾起讥笑:“本王欠她一个交代,你放心,本王若有个好歹,你守着本王的衣冠冢,安安心心做八王妃,谁也不会为难你,你私底下收敛些别太过分,想来这一辈子必定过得开心快乐。” 不得不说,这番话让宋玥狠狠心动了,甚至眼前还有些豁然开朗,连嘴里的酒都觉得甜了许多。 酒过三巡。 赵知晏起身,眸光灼灼地盯着宋玥:“你怎么想?” 宋玥毫不犹豫地点头:“八皇叔这般坦诚,又屡屡帮助我,我应该回敬八皇叔。” 两人击掌为盟,算是约定。 转眼便到了两日后 宫中设赏花宴。 参加宴会的人心里都有数,这是专门给三姑娘准备的宴会。 一大早宫门口就聚了许多马车。 嘉华公主的马车停靠在宫门口,立马就引来不少人围过来,其中就包括慎王妃。 “公主。” 慎王妃冲着她笑:“今日不论三姑娘做什么选择,我们都支持,你也放心,若三姑娘看上我家那小子,我必定会视如亲生。” 嘉华公主笑笑。 身后的宋玥垂眸,从始至终一言不发。 到了御花园,百花齐放。 诸位夫人和姑娘都聚在一块看戏曲,她坐在角落里,百无聊赖地啃着一块点心。 忽然云冬轻轻拽了拽她的衣袖。 宋玥朝着云冬的视线方向看去,对面廊亭中已经站满了人,都是世家子弟,正在写诗作画。 “三姑娘。” 一旁镇南王妃朝着她走来,脸上挂着温和的笑容,像极了关心晚辈的长辈。 宋玥回礼。 “不必多礼。”镇南王妃叹气:“终究是昭哥儿没有福气,娶不来你,想不到三姑娘还有这么大的福气在后头。” 镇南王妃做梦都想不到还有三家同求这一幕。 她原以为宋玥这样刁钻跋扈的人,根本就没有人娶,错过裴昭,她算个什么东西。 宋玥抿唇不语。 “不知三姑娘看中哪一位?”镇南王妃的视线落在了对面长廊的几个人身上徘徊:“论身份,还是广嘉王最合适,年龄相当,广嘉王又是京都城世家子弟的翘楚,慎王世子也不错,慎王妃人美心善,对你家又有恩情,至于八王爷么,乱了辈分……” 宋玥赫然抬头看向嘴角讥笑的镇南王妃:“我怎么觉得王妃是恨不得年轻个十几岁,替我相看。” 镇南王妃听她说这话,瞬间冷了脸:“牙尖嘴利!” “广嘉王倒是在镇南王妃膝下养过一阵子,跟裴昭关系不错,慎王又是镇南王的表弟,关系也不错,唯独八皇叔不给面子,和镇南王府不亲近,也难怪了。”宋玥耸耸肩,戳破了镇南王妃的心思。 镇南王妃恨不得撕了宋玥的嘴,正应了那句话,狗嘴里吐不出象牙:“你这般招摇……” “王妃,我本就是臭名昭著之人,打骂和顶撞是常有的,王妃今日穿得这么漂亮,要是被扔进湖水里成了落鸡汤,丢尽脸面可别怪我没提醒你。”宋玥道。 镇南王妃瞬间闭嘴,神色古怪地看了一眼宋玥后扬长而去。 ------------ 第一卷 第102章 皇上撑腰 前脚走了个镇南王妃,耳根子刚消停一会儿,裴昭看似漫不经心地朝着这边走来。 “姑娘,裴世子好像朝着咱们走来了。”云冬道。 宋玥眯眼,嘴角挽起一抹讥笑,上辈子她费尽周折讨好裴昭,裴昭对她处处贬低,连一个笑容都没给。 这辈子她冷眼相待,裴昭反而对她上了心。 裴昭看自己的眼神,她可太熟悉了,就跟看宋瑶时一模一样,深情缱绻,温柔宠溺。 “三姑娘?”裴昭声音温和。 宋玥挑眉:“裴世子连娶两妻,新婚燕尔,果然气质不凡。” 裴昭闻言面色有些不自然,手握拳抵在了唇边轻轻咳嗽两声,目光触及宋玥的脸:“三姑娘的脸好了?” 他的妻子赵轻颜,摘下了面纱后脸上还有一条宛若婴儿手指那么粗的疤痕,赵轻颜恨不得将膏药全都涂抹在伤口上,这么些天,也不见伤口有任何好转。 同样的鞭痕,为何宋玥的脸就好了? 她惊讶地捂着脸:“应该是八皇叔给的膏药起作用了。” “八皇叔?”裴昭皱了皱眉,语气低沉:“原来你早就认识八皇叔了,怪不得八皇叔要求娶你。” 听这口气,就好像宋玥做了什么对不起他的事一样,有质疑和不满。 宋玥毫不客气道:“有些人心思龌龊,看其他人也是脏的,当初我回京,若不是八皇叔仗义执言,我早就被冤枉死了。” 裴昭脸上的笑意僵了,听得出宋玥对自己的不满,他赶紧解释:“当时我在府上,又有母亲教导……” “裴世子同我解释这些做什么,你又不是襁褓里的孩子,一点主见都没有!”宋玥啧道。 许是宋玥说话太过直接,让裴昭有些接受不了,他脸色一阵青白,手里的拳头紧了又松,反反复复,内心无比纠结。 沉默片刻后来了一句:“三姑娘,你是不是怪我。” 宋玥的视线落在不远处的戏台子上,听着花旦咿咿呀呀地唱曲儿,眼底露出欣赏,嘴角弯起笑意,听他这么说,收回视线瞥了眼裴昭:“裴世子刚刚娶亲又来跟我纠缠不清,众目睽睽之下,是想坏我名声,还是想搅合今日宴会?” 上辈子执念太深,她实在是没法子跟裴昭好好说话,三两句话戳得裴昭无地自容。 裴昭呼吸紧促。 “裴世子,请自便!”宋玥起身离开。 云冬扶着宋玥走远,她忍不住回头看着裴昭还愣在原地,掩嘴一笑:“姑娘,裴世子被人巴结惯了,极少有人这般同他说话,奴婢估摸肯定是吓傻了。” 宋玥对镇南王府印象极差。 肯定不会惯着裴昭,至于他心里好不好受,与她何干? “三姑娘,太液池上我们准备泛舟去采莲……”一位眼熟的姑娘冲着宋玥走近。 宋玥揉了揉眉心,依偎在云冬怀中:“真是抱歉,我头疼吹不得冷风,就不打搅诸位的雅兴了。” “可……” “我晕船,若是一不小心吐了诸位身上脏污,岂不是冒犯圣颜?”宋玥拒绝了一切可能被人陷害的邀约。 那姑娘脸色讪讪,干笑两声识趣退下了。 “三姑娘,我家姑娘的帕子丢了……” “帕子丢了就去找宫女帮着寻,我对宫里也不熟。”宋玥叹气。 这帮人就这么见不得她好? 宋玥索性就站在原地,她哪也不去,她倒要看看究竟还有多少人盯着自己不放。 拒绝了一波又一波,诸位闹了个没脸,宋玥耳根子才算是安静了。 午时 宫廷宴会正式开始。 宴会设在了御花园内庭,足足摆了十桌,宋玥坐在了嘉华公主身旁,一副乖巧可人模样。 对于宴会上的吃食,她只是装模作样夹起来又放下。 “怎么不见八王爷?” 人群里有小声嘀咕。 宋玥佯装没听见。 “八王爷刚才被太后喊走了,听说太后要给八王爷赐婚。”有人幸灾乐祸。 太后姓徐,是太祖贵嫔,北楚帝曾在徐太后膝下寄养过两年,因此得了太后的位置。 宋玥正沉浸想着呢,却听嘉华公主嗤笑一声:“有些人就是放不正自己的位置。” 嘉华公主拿起帕子轻轻擦拭嘴角,眸色温柔地看向了宋玥:“一会不论这位太后问起什么,你若不乐意回应,就不予理会。” 听这语气,母亲像是跟这位徐太后有些过节。 话音刚落就听见小太监扯着嗓子喊了一句太后驾到。 众人纷纷站起身。 不一会儿一名身暗黄色凤袍,头戴凤冠的女子在一众小宫女的簇拥下,浩浩荡荡的走过来。 只见她莫约四十来岁,肤色白皙,眉梢上挑隐约还有几分魅惑之态,挺起胸膛径直朝着最上首的位置走过去。 “臣/臣妇给太后娘娘请安,太后娘娘万福金安。” 众人行礼。 徐太后落座后,目光在人群中扫视一圈后,将视线落在了嘉华公主身上,眸子眯起,一抹精光闪过。 但很快视线又落在了嘉华公主身边的宋玥身上:“谁是靖国公府三姑娘?” 宋玥蹙眉,轻轻抬起头目光平视前方:“臣女宋玥拜见太后。” “上前来。”徐太后道。 宋玥缓缓起身,来到徐太后跟前两步远停下。 “抬起头来,让哀家瞧瞧。” 宋玥抬眸。 徐太后看清样貌后眼底划过一抹惊艳,笑着说:“你跟你母亲一样,都是标致美人儿,这般好颜色也不知将来谁有福气娶你回府。” 自顾自地说着话,直到身后嬷嬷提醒,徐太后才后知后觉地发现所有人都弓着腰请安呢。 “瞧哀家这记性,诸位快起来吧。” 众人起身:“谢太后。” 徐太后夸了一遍宋玥后,又冲着人群里一名小姑娘招手:“倾姐儿,你来。” 徐倾儿上前,乖巧喊了声:“姑母。” “你年纪也不小了,今日哀家就做主给你指一门婚事。”徐太后恍若宋玥不存在,指了指不远处赶来的赵知晏。 “老八如何?” 徐倾儿瞬间小脸通红,害羞地低着头。 徐太后宠溺的笑:“男大当婚女大当嫁,没什么可害羞的,老八年纪也不小了,是时候成婚了,倾儿才貌双全,与你正配。” 赵知晏是跟着北楚帝一块来的,听见这话,眉心紧皱,北楚帝先是不着痕迹地看了一眼脸色难看的嘉华公主,而后脸色一沉,目光盯着徐倾儿:“徐大姑娘也看好了?” 这语气压迫感十足。 徐倾儿小脸一白,紧张地看向了徐太后。 徐太后笑着说:“婚姻大事,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她一个姑娘家脸皮子薄能懂什么?” 说着徐太后的目光似笑非笑地盯着宋玥。 宋玥终于明白母亲刚才语气为何不悦了,这位徐太后,简直认不清自己身份。 “八皇弟,难得太后主动开口,索性你就纳了徐倾儿做妾,如何?”北楚帝笑着看向赵知晏:“即便不喜,就当给朕一个颜面。” 宋玥一听差点忍不住笑出声,赶紧低着头,掩住笑。 “皇上!”徐太后脸色微变:“倾儿是徐家嫡长女……” “徐家嫡长女又如何,难不成还要让公主嫡女,靖王嫡妹去做妾?”北楚帝反问。 ------------ 第一卷 第103章 赐婚 徐太后呼吸急促:“三姑娘年纪轻轻怎么就着急嫁人了?再等等也是可以的。” 北楚帝冲着宋玥宠溺一笑,轻轻颔首示意她过来,宋玥乖巧走了过去,站在了北楚帝身边。 “阿玥年纪不小了,朕总要替她考虑些,免得好夫婿又被人给抢走了。”北楚帝指了指一旁的椅子:“阿玥,坐。” 宋玥道谢,乖乖坐下。 “太后莫不是想跟朕争?”北楚帝也不拐弯抹角,目光直接对上徐太后,可以说是半点面子都不给。 宋玥就差给北楚帝鼓掌了。 还是这么一如既往地给自己撑腰。 徐太后脸色一滞。 一旁的徐倾儿脸色涨红,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她居然被嫌弃了。 “徐大姑娘的身份给八皇弟做妾,有何不可?”北楚帝诧异。 按身份,徐倾儿的身份只够做个贵妾,可太后想要提拔徐家,所以才安排了这么一出。 徐太后以为众目睽睽之下,北楚帝肯定不会驳了自己的面子,硬着头皮也会答应,所以才会豁出去。 没想到北楚帝这么不给面子。 徐太后现在骑虎难下,尴尬得不知如何是好。 “三姑娘也未必非要嫁给八王爷不可,慎王世子和广嘉王对三姑娘也是情有独钟,皇上何不成人之美呢?”镇南王妃笑着说。 徐太后有了台阶下,赶紧点头:“镇南王妃所言极是。” “镇南王妃口中的成人之美,是说徐大姑娘同本王私底下有牵扯?”赵知晏一脸疑惑:“徐大姑娘看上去文文静静,怎么会是王妃口中那般不堪的人。” 镇南王妃一愣。 她忽然觉得赵知晏也变了,嘴巴不饶人,跟宋玥一个德性。 徐倾儿都快哭了,惶恐跪在徐太后身边。 “皇上,臣弟和徐大姑娘绝对是清清白白的。”赵知晏还嫌不够乱似的,郑重解释一遍。 “八王爷,我,我不是这个意思。”镇南王妃讪讪解释。 赵知晏却问:“那刚才王妃口中的成人之美是何意?” “这……”镇南王妃也没想到老好人之称的八王爷也会这么得理不饶人,镇南王妃赶紧改口:“是我说错了,应该成全八王爷跟三姑娘这一对。” 宋玥小脸一垮:“王妃是在说我不检点,私底下和八王爷有染?” 镇南王妃脸色一黑,恨不得将舌头都给拔了,怎么说都解释不清了,北楚帝不悦:“好歹也是宗室王妃,女儿家名声最要紧,岂能随意污蔑?” 当众被训斥后,镇南王妃两腿发软,跪在地上赔罪。 北楚帝缓缓起身,沉声道:“八皇弟乃克妻的命格,这么多年朕私下没少相看,诸位姑娘八字不合,恰巧阿玥命格贵重,足以压制八皇弟的克妻命,是朕委屈了阿玥,八皇弟,你若敢轻怠了阿玥,朕决不轻饶你!” 赵知晏跪地:“臣弟多谢皇兄赐婚。” 宋玥嘴角一抽,怎么又多了个克妻之命? “阿玥,委屈你了。”北楚帝弯腰将宋玥扶起:“钦天监占卜,八皇弟必须在二十一岁生成前成婚,否则就有血光之灾,所以朕打算这个月就举办婚事。” “这么急?”徐太后惊讶:“哀家怎么从未听说老八克妻的命?” 赵知晏掩嘴轻咳:“这是父皇在世时请时空大师占卜结果,又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本王岂能随意宣扬。” 徐太后语噎。 当年的她不过是个小小嫔位,根本没有资格过问这些事,当年她之所有能抚养北楚帝。 还是因为她怀上一胎没保住,太祖怜惜她,恰逢北楚帝的生母逝去,便将北楚帝给了徐太后。 徐太后算是看明白了北楚帝跟赵知晏的态度了,说翻脸就翻脸,闹到最后只能自讨没趣。 北楚帝当众拟旨赐婚,十五日后成婚,令内务府抓紧筹备。 “多谢皇上。”两人跪地谢恩。 宴会上,诸位心思各异。 宋玥回到了嘉华公主身边,见母亲红了眼眶,她赶紧道:“母亲,八皇叔答应了女儿,还让女儿在您身边多留几年。” 嘉华公主轻轻抚摸宋玥的脸颊:“傻孩子,那怎么成。” 宴席散去 嘉华公主并没有着急离开,反而被徐太后给留下了,宋玥想跟着,却被嘉华公主吩咐回府等候。 宋玥想了想,在宫里母亲肯定不会吃亏,她便离开了。 经过长长的甬道,来来往往的人冲着她恭喜道贺,宋玥含笑应了,鼻尖忽然触及一抹淡淡的香味。 “阿玥。”是赵知晏跟来。 宋玥停下脚步;“恭喜八皇叔达成所愿。” 赵知晏回以微笑。 两人保持距离,他目送她上了马车后才离开。 坐在马车内宋玥掌心都是细腻的汗,她刚才被北楚帝扶起时,竟发现一个惊天秘密。 北楚帝的脉象若有似无,远没有表面看上去那么健康。 得想个法子再探一探才是。 … 宁安宫 徐太后冲着嘉华公主微微笑:“一晃这么多年不见,公主风华依旧啊,听说公主长子今年也有双十年纪了。” “难为太后惦记,本宫私底下已经给臻儿相看婚事了,本宫已经答应他,绝不会逼迫他,不论对方身份,只要臻儿欢喜,本宫也认可。” 嘉华公主这么多年不在宋臻身边,舍不得用条条框框圈住他,从宋臻第一天回来就告诉过他。 将来娶亲,只要宋臻点头,她这个做母亲的双手赞同,绝不会因为身份为难对方。 徐太后一开口,嘉华公主就知道对方的心思。 一而再地被人回怼,徐太后的脸色有些挂不住了:“嘉华,哀家已经不是从前的徐贵嫔了,哀家如今是太后,你不能以下犯上,不尊重长辈!” 嘉华公主嘴角勾起讥讽,下颌轻抬,鬓间朱钗也跟着轻轻摇晃,傲气十足地看向了对方:“本宫还有事,就不多陪太后了。” 不等徐太后开口,嘉华公主转身扬长而去。 那架势,压根就没将徐太后放在心上,气得徐太后心口起伏的厉害,等人走远了才敢怒骂一句狐媚子:“若不是仗着皇上撑腰,哀家今日必定狠狠教训她。” 徐太后就想不明白了,一个半老徐娘怎么就让北楚帝神魂颠倒,但凡是跟嘉华公主沾染上关系的。 北楚帝绝对会无理由偏袒。 “太后,公主朝着议政殿方向去了。”宫人道。 徐太后脸上的鄙夷越发明显。 ------------ 第一卷 第104章 三道旨意 午后炎炎夏日,一抹明黄色身影站在长廊尽头,眺望着远方,礼公公弯腰擦了擦额上的汗。 又不着痕迹地朝着宁安宫方向看去。 他心里跟明镜似的,皇上在等公主来。 “太后会不会为难表姐?”北楚帝眉头一拧,语气焦急。 礼公公哭笑不得:“皇上,公主的脾气您也是知道的,放眼整个京都城,公主可曾将任何人放在眼里?” 今日公主没有掀桌怒怼太后,也是看在皇上的面子上。 只有公主欺负别人的份儿,哪有公主被人欺负。 北楚帝沉默,手腕上缠着一串檀木珠子,指尖轻轻划过珠子,有些心不在焉地望着远方。 直到长廊另一头传来了脚步声,礼公公赫然胎气头:“皇上,是公主!” 明黄色身影已经翩然朝着长廊那头迎上前。 步伐匆匆。 礼公公一路小跑追上。 “表姐。”北楚帝看见嘉华公主来时,眼睛都是亮的,英俊的面容上尽是笑意。 嘉华公主弯了弯唇:“宴上,我见你吃得不多,可是没胃口?” “这几日食欲确实不佳。” “那怎么行,你是九五之尊,必须要好好保重身体。”嘉华公主睨了一眼礼公公:“让御膳房做些可口的饭菜来。” “是!”礼公公麻溜应了。 嘉华公主看着炎炎夏日站在廊下的北楚帝还穿着龙袍,面上渗出细细密密的汗,下颌一抬:“日头烈,进去再说。” 北楚帝紧跟其后。 殿内一股凉意扑面而来,嘉华公主一眼就看见了龙案上堆积如山的奏折,彼时还有小太监捧着奏折走来,她转过身看着北楚帝消瘦的身子,为帝两年,他实在是太勤勉了。 太祖帝五年的奏折也没有他一年多。 嘉华公主知道这些奏折中有一大半都是诋毁北楚帝,给他变着法添麻烦的。 内忧外患,要活活将北楚帝拖垮。 将宋玥嫁给赵知晏,便是将赵知晏绑在了北楚帝这条船上,给北楚帝减轻一些负担。 嘉华公主想起前世局势,她弯腰坐在了茶台对面,倒了杯茶递到了北楚帝面前:“如今慎王入京,皇上可有什么打算?” “表姐放心,慎王救了臻儿,朕定会厚待。” “非也。”嘉华公主打断了对方:“慎王世子是块香饽饽,皇上要尽快给他赐婚,免得两国来和亲,选中了慎王世子。” 一码归一码,嘉华公主感激慎王府,但也绝不会让慎王府成为北楚帝的威胁。 北楚帝沉默。 “我有一位侄女,名叫宋环,今年十三岁,年纪虽小性格娇憨,只是宋环身份暂且够不上慎王世子妃的位置,皇上可以提拔宋清风,另,广嘉王也该娶亲,蒋夫人有一女,今年十五岁,身份跟广嘉王倒是相配。” “蒋将军手握兵权,若跟广嘉王联姻,岂不是如虎添翼?” 嘉华公主莞尔一笑:“蒋姑娘两年前救过广嘉王一次,广嘉王至今不知此人是谁,两人也算是有情人,蒋姑娘成婚,皇上可以将蒋将军召集回来,再借此让人代替接管蒋将军的兵权。” “蒋将军是三朝元老,战功赫赫,他的兵权只怕是旁人不敢触碰。” “皇上,八王爷成婚后以储君身份上战场历练,谁敢反驳?”嘉华公主霸气一笑。 只有赵知晏名正言顺地能占领蒋将军的兵权。 对内,赵知晏是前太子托孤亲叔,对外,赵知晏是太子,也只有赵知晏接管,才能让那些反对北楚帝的大臣,士兵们心服口服。 这是平内忧。 只要赵知晏不反,北楚帝的帝位便稳固。 赵知晏已是名正言顺的太子,为何要反? 北楚帝略作思考点了点头:“朕听表姐的。” 嘉华公主叹,上辈子北楚帝被人给耗死了,内忧外患,处理不完的奏折,一堆破烂事缠身,身子每况愈下。 死后没多久广嘉王就被毒死了,罪名栽赃到了北楚帝头上,北楚帝成了臭名昭著的暴君。 而蒋姑娘被送去和亲,成了东瀛太子妃,蒋将军也在不久的将来放水,让东瀛大军踏破三座城。 北楚士气大减,再想挽回已是无力回天。 北楚帝死后。 登基为帝的便是恰好在宫中侍疾的慎郡王。 时隔一年,赵知晏效仿北楚帝,造反成功,成了新一代帝王。 这个皇位早晚都是赵知晏的,何不提前将赵知晏拉拢过来? 人淡如菊好脾气的八王爷,绝非表面那么温和无害,若非赵知晏,北楚帝也未必撑得住那么久。 若北楚帝在位,八王爷绝不可能反。 “还有徐大姑娘,温婉贤淑,不如就赐给镇南王世子做贵妾。”徐家跟镇南王府蛇鼠一窝,若赐婚,徐倾儿过得好也就罢了,过得不好,徐家必定跟镇南王府撕破脸。 有赵轻颜在,徐倾儿能过得好才怪! 在嘉华公主的部署下,北楚帝下了三道旨意,一是将蒋姑娘赐婚给了广嘉王。 二是提拔了宋清风继承了国公府爵位,将宋环赐给了慎王世子为世子妃。 三是将徐大姑娘赐给了镇南王世子为贵妾。 嘉华公主满意地点头,今生今世,她定会守护北楚帝,绝不会让他重蹈覆辙。 “表姐,朕忽然轻松了许多。”北楚帝笑容灿烂。 在嘉华公主的监督下,北楚帝用了一碗饭,精神满满,一副待夸奖的姿势:“每隔两日我进宫探望你,可好?” “自然好!”北楚帝眼睛亮得惊人,许是太激动了,他掩嘴咳嗽两声,嘉华公主敏锐地察觉有些不对劲,她环顾一圈,看着在场不少宫人在,笑着说:“明日我再来。” 北楚帝笑着点头。 ------------ 第一卷 第105章 各怀心思 三道圣旨赐下 宛若一滴冷水溅入滚烫油锅,瞬间炸开。 最高兴的莫过于桃氏,她瞪大眼听着圣旨上念叨的内容后,好半天没反应过来,还是丫鬟轻轻提醒:“夫人,该谢恩了。” 桃氏磕头谢恩。 二老爷宋清风整个人也是呆愣愣的,他从未想过有朝一日,他居然能继承爵位。 “这不是在做梦吧?”宋清风掐了一把手心,疼意袭来。 桃氏激动道:“公主不仅给了二房爵位,还给环姐儿指了一门好婚事,慎王世子妃……” 桃氏双手合十嘴里念叨着阿弥陀佛,笑得合不拢嘴:“昨日慎王世子上门,我瞧过了,长的一表人才,器宇轩昂。” 她这辈子都没有想过宋环能嫁到这样的人家。 先前桃氏还想过将宋环嫁回母族桃家,毕竟知根知底,因府上的事耽搁了,没想到还有促成这样一桩好姻缘。 “国公爷,太夫人请您过去一趟。”管家匆匆赶来。 桃氏脸上笑意收敛,一把抓住了宋清风的衣袖,脸色凝重:“夫君,你现在是国公爷了,咱们今日的一切全都是公主赐的,莫要拎不清。” 宋清风点头:“放心吧。” 他不是大哥宋开封,耳根子没那么软,也不会轻易太夫人摆布,更加不会给太夫人撑腰壮胆。 桃氏这才松了手,忙叫人去宫门口等着消息,若是公主回来她定要亲自迎接。 丫鬟道:“夫人,咱们府上出了个王爷,公主,如今又有世子妃,最要紧的还有位未来太子妃,谁能越过咱们府上。” 桃氏脸上笑意渐浓:“是啊,谁能想到不被待见的靖国公府能有今日。” 正想着马车停靠在路边。 帘子撩起,嘉华公主下了马车瞥见一脸笑意的桃氏,她也跟着笑:“天儿这么热,怎么不进去等等?” “入了秋,难得有今日的好天气,多晒晒也无妨。”桃氏亲自下了台阶,亲昵地挽着嘉华公主的胳膊:“大嫂,多谢你提携。” 嘉华公主知晓她是个感恩的,温柔一笑,对着绣书道:“本宫和二夫人有话聊。” 绣书会意,将身边人拉开距离。 桃氏道:“大嫂有什么吩咐尽管提。” 两人一路朝着凉亭方向走去,嘉华公主弯腰坐在了石凳上,倚着栏望着池子里游来游去的锦鲤,低声道:“本宫的确是有桩事要你去办。” 桃氏眼皮一跳。 “巡城有个庄姓人家,府上有女名唤长安,本宫不管你用什么法子,让桃家嫡长子议下这门婚事。” “另,巡城刺史和桃家走得颇近,可他不老实,想要撇清桃家,无须本宫教你了吧?” 桃氏脸色微变,这些事她一件都不知道,刚才的喜悦已经被冲淡许多,嘉华公主长叹口气:“皇上登基两年,许多人不服气,本宫不能坐视不理,二弟妹,你说是不是?” 巡城刺史贪污了不少银两,私底下跟镇南王府一派走得很近,为人狡猾,做事滴水不漏,但和桃家现如今的大老爷关系匪浅,若桃家检举,必定一句拿下。 桃氏陷入两难。 嘉华公主也不急,将一旁搁置的鱼食丢入池子里:“乱臣贼子的下场又能好到哪去,本宫最忌讳的便是墙头草。” 桃氏蓦然一惊,白了脸道:“大嫂放心,我这就回府一趟。” 临走前,桃氏停下脚步看向了嘉华公主:“那慎王府……” “慎王妃性子善良,是个好相处的,世子文韬武略,是个好人家。” 听这话,桃氏松了口气。 只是嘉华公主没说的是,慎王心思毒辣,觊觎皇位已久,背地里早就跟徐太后勾搭上了。 不过无妨,竟慎王入了京,便只有死路一条。 慎王府也接到了圣旨。 慎王的脸色变得极其难看,还不得不对着皇宫方向磕头谢恩,等宣旨公公走远了,才看向慎王世子。 “昨日你见着了宋四姑娘?” 慎王世子摇头。 他压根就不认识宋环。 “皇上怎么会突然赐婚?”慎王没想到北楚帝这婚事赐得这么突然,而且还是跟宋家。 “会不会是皇上觉得拂了咱们的意,想要补偿咱们,宋二爷继承了靖国公府,我听说二房跟公主关系不错,宋四姑娘跟咱们府上也算是门当户对。”慎王妃道。 慎王欲言又止,抬眸看了一眼慎王世子。 “父王,宋四姑娘年纪尚小,暂且不急。”慎王世子安慰。 慎王长拧眉:“那蒋将军嫡女许给了广嘉王,又是何意?” 皇上这步棋走的实在是惊险万分。 明知广嘉王身份尴尬,暗地里还有不少支持者,还敢将手握兵权的蒋将军推向广嘉王。 这不是羊入虎口吗? “皇上,远不是表面那般鲁莽简单,咱们都被唬住了。”慎王心思复杂:“蒋将军和广嘉王联姻,一旦广嘉王闹事,必定会牵连蒋将军,皇上这是要收复蒋家兵权了。” “那徐大姑娘还赐给了镇南王世子做贵妾呢,好好一个姑娘,这不是打了徐家的脸吗?”慎王妃不理解,徐家可是太后母族,皇上就不担心会惹恼了徐家? 慎王冷笑不语。 旁人不知,他可知道徐家私底下和镇南王关系走得很近。 “皇上今日的几步棋,走的实在是高!”慎王叹。 …… 彼时镇南王府 前几日才娶了两位儿媳,又来了个徐大姑娘,镇南王妃的脸色已经不足以用阴沉来形容了。 “母妃,皇上究竟是什么意思,徐倾儿塞过来,是嫌咱们府上不够乱吗?”裴昭心里堵得慌。 什么香的臭的都往府上塞,丝毫不考虑他的感受。 他对徐倾儿压根没有感情。 “圣旨已赐,谁还能抗旨不成?”镇南王妃揉了揉眉心,一想到赵轻颜的脾气,她就犯愁。 徐倾儿跟宋瑶可不一样,宋瑶只是个失宠的小庶女,徐倾儿是太后侄女,徐家嫡长女,徐夫人的心头肉,轻不得重不得。 皇上这摆明了就是要让镇南王府鸡犬不宁! 事实很快就验证了。 徐倾儿因是贵妾,所以挑了个时辰就进门了,徐家为了不委屈徐倾儿,该给的一样不少。 流水般的嫁妆抬进镇南王府。 一袭粉色嫁衣被人从偏门抬进来,镇南王妃不敢不给面子,摆了几十桌,将纳妾办的跟迎亲一样热闹。 不仅如此,宫里的太后还专门派人来观礼,给徐倾儿撑场面。 赵轻颜的脸色阴沉沉的,要不是镇南王妃亲自压着,早就动了怒发作了。 “王妃,太后有旨,倾儿姑娘虽是贵妾,但从今日开始不必给两位夫人请安,还请您多多照拂。”宫人扯着公鸭般的嗓子吩咐。 镇南王妃点头。 宫人临走前还不忘对着徐倾儿说:“倾儿姑娘,太后让您闲来无事可以入宫请安,多陪陪她老人家。” 徐倾儿一口应了。 镇南王府的纳妾宴才算是正式结束,镇南王妃让裴昭赶紧去陪徐倾儿,赵轻颜不乐意了,一把拉住了裴昭的衣袖:“表哥,徐姨娘只是个妾,许多事还不懂,不如先让李嬷嬷教教规矩,再来服侍你。” 裴昭看向了镇南王妃。 “轻颜。”镇南王妃无奈:“来日方长,何必争一朝一夕?” 赵轻颜抿唇不乐意,目光不悦的瞪着美若天仙的徐倾儿,恨不得将那张脸都给划破。 徐倾儿本就一肚子窝囊气,好端端的姑娘做了贵妾,她抬眸看向了裴昭:“世子,妾身的规矩是太后教的,夫人这般可是在质疑太后?” 裴昭蹙眉。 “你敢拿太后压我?”赵轻颜双眸蹙起。 “够了!”镇南王妃对着裴昭使眼色,又将赵轻颜给拉走了,等人走了,才对着赵轻颜道:“太后的人还没走远,你就敢给徐姨娘脸色瞧,你还嫌府上不够乱吗?” 赵轻颜敢怒不敢言。 “从今日开始你别为难徐姨娘,一个妾而已,还能动摇你的地位不成,你是我看着长大的,有我在,你怕什么。” 在镇南王妃的安抚下,赵轻颜这才不情不愿的点头应了。 ------------ 第一卷 第106章 拔出钉子 夜色降临京都城白日里的热闹褪去,只剩夜晚的寂静。 宋玥沐浴更衣后,趁着发色未干,手捧着书瞧的认真,张嬷嬷手里捧着一本册子进来。 “姑娘可有喜欢的花样子,内务府那边已经开始绣嫁衣了。” 宋玥瞥了眼,随手一指:“就这个吧。” 张嬷嬷记下,暗暗庆幸自己当初没有选错,谁能想到不受待见的三姑娘竟然还有这份造化。 一跃成了未来太子妃。 跟着宋玥亲近的,全都占到了好处。 “明日内务府还会派人来送聘礼和赏赐,杨嬷嬷也要开始教您宫中规矩……”张嬷嬷道。 “嗯。” 宋玥不悲不喜。 她知道赵知晏娶她,是有利可图。 她嫁给赵知晏,也是为了自保。 感情么? 实在是谈不上。 浑浑噩噩过了几日,月华阁的门槛都快被人踩烂了,不停的人进进出出,院子里摆满了红箱子。 就连嘉华公主也是忙得不见人影,只有隔两日出现要她一块入宫给北楚帝请安。 终于她摸到了北楚帝的脉象。 若隐若现,脉象极其怪异,像是……中了毒。 “呀!” 嘉华公主忽然惊呼,摸了摸耳朵:“本宫那对东珠耳裆怎么就剩一只了?” 宋玥还有些发懵。 “小礼子,还愣着做什么,快给表姐找!”北楚帝有些激动,翻身就要下地。 嘉华公主按住他,娇嗔道:“一只耳裆罢了,哪用的着你亲自去寻。” 她朝着宋玥使了个眼色:“阿玥,你帮着寻一寻,可别是哪个不长眼的宫人偷偷收起来了。” 宋玥顿时会意,这是要她借机查一查北楚帝身边伺候的人,她也早就怀疑了,只是没有借口查,今日正好。 满殿寻找,一无所获。 宋玥道:“外面院子可曾找过?” “回姑娘,已经找过了,都没有。”礼公公着急得满头大汗,旁人东西丢就丢了,可公主的东西丢了就是天大的事儿。 宋玥目光环视一圈:“搜宫人的住处。” 话落,宋玥敏锐的察觉到一个小宫女身子颤抖了一下,心虚的看向了别处,宋玥手一指:“搜身!” 宫女愣了愣,慌忙摆手:“姑娘饶命,奴婢实在是没有见过东珠。” “是不是,搜一搜不就知道了,你慌什么。” 云冬上前搜身,找了一圈也没发现,宋玥不信直觉这宫女肯定有问题,礼公公道:“墨香跟着皇上十几年了,应该不会有问题。” 宋玥抬脚上前亲自将墨香上下搜了一遍,的确是没找到什么东西,墨香眼眶含泪委屈巴巴的看向了礼公公,拿起衣袖擦拭眼角。 倏然,手上的手指颜色细微诧异让宋玥捕捉到,她一把举起了墨香的手,将她的食指夺下。 “不要!” 墨香惊呼。 宋玥一把扣住了墨香的下颌:“按住!别叫她死了。” 侍卫上前按住了墨香。 墨香惊慌失措的看着宋玥。 宋玥手里握着那一截断指,墨香的食指断了一大截,用假指套上去,里面却是镂空形状,她将断指剪开,细碎的白粉末掉了出来。 礼公公倒吸口凉气:“这……十几年了,老奴竟然没发现墨香竟然是断指!姑娘,这是什么?” “美人醉。” 一听美人醉三个字,礼公公倒吸口凉气:“这,这都失传好些年了,墨香怎么会有?” 美人醉,极美的名字,让人醉生梦死,发病初期会使人狂躁不安,夜不能寐,再好的身子也会每况愈下,每隔三个月身子就会落败一成,一年后,中毒者就会猝死。 也难怪北楚帝看上去那么疲倦。 这样的毒扰人心智,长期休息不好,食不下咽,不累才怪。 墨香愕然抬起头目光紧盯着宋玥,那眼神恨不得杀了她。 “公公,今日不如就查个明白?”宋玥道。 礼公公不敢小觑,弓着腰陪着宋玥一块将殿前伺候的全部查了一遍,这一查才知竟然还有人暗害。 小丫鬟的衣裳染了毒,只要凑近了闻,就会令人心神不悦。 配茶的宫人,精心将所有的茶杯子全都抹了毒。 甚至连茶饼里也是被毒浸泡过的。 礼公公都快气傻了:“这帮狗奴才,皇上对他们不薄,怎么能这般陷害皇上?” 宋玥终于知道为何两辈子的北楚帝脾气会这么暴躁,身边的人都盼着他死呢。 一步步要将人给拖垮。 “公公,此事不宜外漏。”宋玥提醒。 礼公公点头。 她重新回到大殿,也不隐瞒,将查到的一一说出来,不等北楚帝发作,嘉华公主的脸色已经是难看至极。 “御前伺候怎么手脚这般不干净,还敢出言顶撞本宫,礼公公,将人送去慎刑司,好好招待!”嘉华公主发了话。 礼公公看向北楚帝。 北楚帝道:“按公主说的办!” “是。” 议政殿上下几乎都被撤换一遍。 北楚帝不仅不生气,反而还笑了:“多谢表姐关心。” 嘉华公主又气又心疼:“你聪明机灵,怎么连身边人都不知防备?” 被指责北楚帝也不生气,乖乖听训,嘉华公主着急的看向宋玥,宋玥道:“这些毒都是日积月累才有效果,皇上只需好好调理,慢慢会恢复的。” 嘉华公主长长的松了口气,犹豫再三将宋玥支开,人走后,嘉华公主道:“这阵子你称病,那些烦人的公务交给我如何?” “好!”北楚帝毫不犹豫的应了。 “徐太后在后宫动作频频,本宫打算对她下手,她毕竟是养育过你几年,你此时称病是最好的时机。” “朕听表姐的。” 嘉华公主又道:“本宫私底下会给你找个信得过的大夫,你日日带在身边。” 北楚帝仰着头,眨眨眼:“表姐这是担心朕吗?” 嘉华公主呼吸一顿,点了点头,她这辈子除了亏欠宋玥跟宋臻,还有就是眼前人,从一个翩翩少年郎变成今日这般模样。 若不是他护着阿玥,不敢想象阿玥会落得什么下场。 在她心里,北楚帝跟宋玥,宋臻同样重要。 谁都不能欺负。 嘉华公主在议政殿发了怒,严惩了不少人,又重新换了一大批人,消息一传出,众人又给嘉华公主的名声增添了一笔,戾气太重。 “墨香这个蠢货,怎么眼皮子浅拿了东珠耳裆?”徐太后气愤的将茶盏重重摔在了桌子上,心口起伏。 “嘉华的手伸的未免也太长了!” 气归气,可徐太后还是决定尽快处置了墨香。 “太后,如今掌管刑部的可是沈国公,只怕沈国公不好轻易说话。”刘嬷嬷道。 徐太后指尖轻轻敲打着桌面:“沈国公从一阶尚书变成三公是嘉华提拔,可沈如韵却被靖国公府欺骗,这笔账,沈国公未必会轻易罢休,给镇南王传个信,让他去一趟沈国公府。” 刘嬷嬷点头。 傍晚 镇南王妃亲自入宫来请安。 徐太后退下左右:“事情办的如何?” “王爷亲自去了沈家府上,可沈国公吃了秤砣铁了心,根本不为所动。” “那沈夫人那边呢?” “沈夫人称病,未曾见臣妾。” 镇南王妃也纳闷,明明之前两家走的挺近,可现在沈家一门心思的忠君护国了。 连面儿也不露,一副公事公办的态度。 徐太后眼底划过一抹阴狠:“是哀家小觑了嘉华手段。” 这时小太监来慌张来传话:“太后,不好了,墨香断指的事被人察觉了。” 徐太后脸色微变,身子一晃险些就坐不住了。 “是沈国公亲自审问,已经将断指送到了御前,经太医查看,发现了美人醉,皇上震怒。” “什么?”镇南王妃眼前一黑,差点没坐稳从椅子上滑下来,她掐住掌心:“沈国公这是自个儿升官发财,不管不顾咱们了。” ------------ 第一卷 第107章 占卜 议政殿 沈国公跪在地上,看着托盘上那一截断指有些发懵,他抬起头对上了北楚帝阴沉如水的脸色,吓得哆嗦:“皇,皇上……” “沈爱卿办案神速,朕很欣慰,沈爱卿可查到了幕后之人?” 沈国公摇头,他今日一只脚刚跨进刑部大牢,后脚侍卫就将断指递到他面前,还说里面有美人醉的毒。 他甚至来不及多询问,礼公公就来召见,紧接着便被北楚帝夸赞。 离开议政殿后还是晕乎乎的。 直到他出门遇见了镇南王,看见了镇南王阴沉着脸,他还未来得及打招呼,礼公公已在殿前训话。 沈国公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 皇上这是利用了他的手惩治了幕后之人,这幕后之人十有八九就是镇南王府一派。 … 转眼还有十日就是婚期 宋玥除了隔日入宫请安外,大部分时间都在月华阁闭门不出,桃氏放下手头上的事,来给她置办嫁妆。 这次,她心甘情愿地给宋玥置办了二十抬嫁妆,生怕不够多,每次来都不会空着手。 惹的宋环噘着嘴:“母亲已经好几日没正眼瞧过我一眼了。” 桃氏忍不住敲了一下宋环白皙脑门:“你三姐姐即将出嫁,你如何能比?” 宋环咧嘴倒吸口凉气,撒开手躲在了宋玥身后,泪眼汪汪地看着宋玥:“三姐姐,我舍不得你。” 宋玥也跟着红了眼。 “孽障,让你来帮忙可不是让你招惹你三姐姐哭的。”桃氏瞪了一眼宋环。 宋环吸了吸鼻子,使出浑身解数哄着桃氏高兴。 此时丫鬟在桃氏耳边嘀咕几句,桃氏脸上的笑容明显浓了,起身去了一趟正院。 这一去就是一个时辰。 “定是为了庄家姑娘的事情。”宋环打了个哈欠:“母亲每天都去外祖家,让大表兄去巡城应聘个庄家姑娘。” 庄? 宋玥现在已经笃定母亲也是重生的,这位庄家姑娘不是旁人,未来会入宫做贵妃,跟靖国公府作对。 桃氏走的时候已经是深夜了。 一眨眼,又过了七八日 靖国公府上下都忙碌起来。 嘉华公主的脸色也日渐凝重,桃氏在一旁劝诫:“姑娘家迟早要嫁人的,玥姐儿聪慧,一定不会亏待自己。” “道理是这么个道理,可本宫心里舍不得。”嘉华公主叹了口气,桃氏又道:“明日府上举办一场添妆宴,京城有头有脸的人都来,也是给玥姐儿撑足了场面。” “这阵子辛苦你了。” “大嫂这话折煞我了。”桃氏惶恐。 添妆宴这日,来了不少姑娘送贺礼,月华阁都快站不下了,桃氏带着不少人来帮忙。 府上搭台戏。 众人看得津津有味。 宋玥作为主人家也在一块陪同,忽然有一道视线紧盯着她,令宋玥有几分不自在,蓦然抬起头撞入一抹温柔视线。 是年轻的少年郎广嘉王! 广嘉王朝着她点头示意。 宋玥回以微笑。 “听说蒋将军也班师回朝了,只等蒋将军回来,内务府就给广嘉王举办婚事。”宋环道。 宋玥抿唇,等蒋将军回来那日,也就意味着蒋家兵权要易主了。 云冬捧着盒子走近宋玥身边:“姑娘,这是广嘉王送您的添妆之喜。” “嗯?”宋玥诧异,面前的锦盒十分精美,上面雕刻着栩栩如生的牡丹花 ,还有一股淡淡的香味。 打开锦盒,里面赫然一枚小金鱼式样的玉佩,小金鱼憨态可掬,宋玥爱不释手。 “这贺礼倒是别致。”宋环道。 宋玥抬眸冲着广嘉王的方向看去,人已经不见了,她环视一圈,只见广嘉王一道萧条背影,身后跟着两个侍从,朝着门口方向走去。 宋玥追上前。 “广嘉王!” 广嘉王停下脚步,单薄瘦弱的身子慢慢转过来,温和的眸子染上笑意,谦逊有礼:“三姑娘。” “敢问王爷可曾去过杏山别院?” 这枚玉佩,她五岁,六岁,乃至九岁那年都在别院里见过类似的,模糊的记忆里有个玄色身影看不清脸,将她从泥潭里拉出来。 后来张大柱偶然间喝醉酒了无意间说过一句:“要不是有人年年上供,哪会留你一命?” 当时宋玥只以为是靖国公府有所忌惮。 现在看来,并不是。 广嘉王淡漠的眸子微微闪烁,苍白的嘴角翘起一抹淡淡的笑容:“未曾。” “那这枚玉佩……” “偶然间见铺子里售卖,觉得有趣。” 宋玥紧攥着玉佩,心里竟闪过一抹失望。 “三姑娘还有事?”广嘉王蜷起拳抵在唇边轻轻咳嗽,温柔的目光浮现一抹焦急。 她摇头。 广嘉王提步往前,又顿了顿,回头睨了一眼背后宾客涌动,热闹非凡,他温声道:“还未恭喜三姑娘。” 宋玥回神,盯着广嘉王苍白虚弱的容貌。 他的寿命不长,算算日子还有不足五年,也不知为何,潜意识里,宋玥觉得广嘉王是个好人。 极少抛头露面,也未曾做过伤天害理的事。 “允恪。” 赵知晏不知从何处走来,宽大的身子将宋玥小小的身影笼罩起来,脸上挂着微笑:“身子可好些了?” 广嘉王垂眸:“多谢八皇叔关心,老毛病了,不碍事,不打搅两位了。” 盯着人走远,赵知晏笑着问:“他文采不错,可惜前几年生了一场大病,身子弱了些,是个不错的孩子。” 宋玥敷衍点头。 “刚才他同你说什么了?”赵知晏问。 宋玥笑:“广嘉王特意来参加添妆礼,突然离席,我作为主人家,来送送,倒也没说什么。” 赵知晏了然,看了眼身后方向:“今日的确不少人。” “八皇叔怎么来了?”宋玥抬眸问。 赵知晏提起手上的折扇轻轻敲打宋玥的脑袋:“本王为何不能来,今日本王来给你撑场子。” 添妆宴上宋玥收到的贺礼摆满了整整一大桌子,金银首饰,字画古玩,珍稀衣料,应有尽有。 直到傍晚,添妆宴才散去。 宋环忽然拉着宋玥的手:“三姐姐,我听说大昭寺的解签极其灵验,明日又是凌志大师亲自坐镇,咱们去凑凑热闹可好?” 宋玥摇头。 但架不住宋环软磨硬泡:“三姐姐,你若不肯去,母亲肯定不会允许我出门的,咱们乔装打扮,早去早回。” 无奈,宋玥只好松了口。 将此事告知了嘉华公主,她略思考后便点头:“暗地里多带几个人去,出嫁前多散散心也好。” “多谢大伯母!”宋环笑得裂开嘴。 有了嘉华公主开口,桃氏自然不能拒绝,叮嘱她一定要好好照顾宋玥,宋环连连保证。 次日两人用过早膳后,换上了粗布衣裳脸上带着面纱,带了两个侍卫便朝着大昭寺方向走。 许是城里热闹,寺里这边反而空旷不少。 沿着台阶上山,宋环一路上叽叽喳喳说起京都城的趣事,宋玥忽然问:“你怎么知道凌志大师今日坐镇?” 宋环脱口而出:“舅母说的。” 宋玥恍然。 “舅母给大表哥占了一卦,未来大表嫂是个极命贵之人,大表哥未必能降的住,还让舅母莫要着急,三年之后,大表嫂才会对表哥死心塌地。” 这些都是宋环听长辈说的。 宋玥笑笑,这话灵不灵验还要到三年之后才知晓。 一路说说笑笑到了大昭寺,进了门添了香火钱,两人双手合十祈求,过了一会儿宋环拉着宋玥来到求签处。 ------------ 第一卷 第108章 婚事推迟 求签摊前,宋玥望着签文身后飘起的黄丝带,上面写着密密麻麻的签文,不知为何,她心里有一股凝重肃穆的感觉。 宋环拿起签文桶,闭上眼睛摇晃两下。 啪嗒! 一支签落下。 宋环睁开眼,将签文迫不及待地递给了小和尚,小和尚接过按照上面的签文从身后的黄飘带中抽取一条递给了宋环:“凌志师叔就在院子外菩提树下。” 宋环道了谢,她看向了宋玥:“三姐姐?” “我就不求了。” 宋环想了想,三姐姐现在什么都不缺,估摸着心里是没什么遗憾了,她也不勉强,拉着宋玥去了后山,果然看见了菩提树下静坐一名老僧。 老僧见二人来,一脸慈眉善目。 “大师。”二人行礼。 宋环将手上的黄飘带递上前,老僧只是略看了一眼便道:“姑娘是前世积福,后世享福的命,一辈子锦衣玉食,无忧无虑。” “多谢大师!”宋环笑开了花,又问了几句关于姻缘的,老僧笑:“夫妻恩爱两不疑。” 宋环小脸染上绯红,娇羞地拉着宋玥就要走。 老僧却道:“这位姑娘请留步。” 宋玥回眸。 “大师,三姐姐不算姻缘,她两日后就要出嫁了。”宋环笑着解释。 老僧却摇头:“三年之内姑娘都嫁不出去。” “嗯?”宋环震惊得张大嘴巴,有些不可置信,再看了一眼宋玥,宋玥脸上不喜不悲:“何以见得?” “姑娘命运多舛,十六岁那年才是正缘,如今不过是过眼云烟,随风就散。”老僧道。 宋玥暗暗心惊:“可全天下的人都知道我后日就要成婚了。” “非也非也。” 老僧不再多说,已继续打坐。 宋环脸上的笑意已经消失了,她自觉闯了祸,尴尬地看着宋玥:“三,三姐姐,我早知就不该带你来的。” 宋玥脸上的笑意略显凉意,摇摇头:“起风了,回去吧。” 这一路,宋环连大气都不敢喘。 快到地方时候,宋玥对着宋环道:“今日大师的话不必对外提及。” “好,好,只是三姐姐你也别往心里去,这事儿谁又能说得清呢,也许是瞎猫碰到死耗子了。”宋环安慰。 宋玥笑而不语。 两人进了府邸时,气氛莫名有些凝重,管家见她来赶紧道:“姑娘,出事儿了,您快去后院看看吧。” 宋玥心里咯噔一沉。 后堂高座,嘉华公主怒喝声传来,宋玥加快脚步,只见宋瑶趴在地上哭得伤心欲绝。 “公主,我只是好心给父亲送吃食,谁曾想父亲竟一头撞死了,公主,一切与我无关啊。” 宋玥微愣,宋开封死了? 绣书将宋玥拉到一旁说起今日的事,宋开封撞墙自尽,今日府上恰好来客人,宋瑶扯着嗓子就将此事给宣扬出去了。 亲爹死了,按规矩宋玥这个亲生女儿要守孝三年。 宋玥忽然想起了老僧的话,不禁后背有些发凉,嘉华公主将宋玥揽入怀中:“阿玥,这婚事怕是不成了。” 消息没透出去还好,可现在已经透出去,不管宋开封之前做得多过分,现在他死了,按规矩宋玥就要守孝。 宋玥抿唇,低头间看见了宋瑶眼底一刹那的得意。 “三妹妹,只不过晚几年成婚而已,总不能一边办白事一边办丧事,让人看尽笑话。”宋瑶好心劝。 “你闭嘴,来人将二姑娘拖出去……” “母亲。”宋玥拦住了嘉华公主,低声说:“女儿年纪尚小,事已至此,若因此发作了宋瑶,我担心镇南王府会借此机会来要人。” 婚约延迟,她的心情平淡得宛若一汪湖水。 安安静静。 嘉华公主气不过:“让镇南王妃亲自来领人!” “是。” 宋瑶慌了:“公主,此事与我无关……” 绣书已经叫人堵住了宋瑶的嘴,将人给带了下去,耳根子恢复清净,嘉华公主自责:“怪本宫一时疏忽,耽误了你。” 彼时门口传来赵知晏来了的消息。 不一会儿赵知晏急匆匆出现,嘉华公主一脸怒容,宋玥则木着脸站在一旁 ,嘉华公主道:“这婚事只能延后了,老八,你要答应本宫,不论和亲使者如何用手段,你都要护着阿玥。” 赵知晏一脸凝重地点头:“本王定会以命相护。” 婚事暂且停下。 不少人在背后看笑话。 镇南王妃来的时候脚步生风,笑都快咧到耳后根子了,等到了门口之后又停下了笑,装出一副悲伤模样。 嘉华公主打发了赵知晏去陪宋玥。 两人去了后院。 镇南王妃进门,便看见了嘉华公主阴郁着脸色训斥宋瑶:“这人是镇南王府儿媳,王妃是不是应该给个交代?” “公主这话就有些不讲理了,瑶瑶惊慌失措喊了人,是一片孝心,万一宋大爷还有救呢?”镇南王妃和嘉华公主撕破脸皮后,就不再维持原来的风度,有什么说什么。 “瑶瑶先是宋家女,而后才是镇南王府的媳妇,要是没教好,也是靖国公府的错。”镇南王妃笑意吟吟道。 嘉华公主呼吸急促。 宋瑶躲在了镇南王妃膝下,委屈巴巴地喊着冤枉,镇南王妃见状将宋瑶揽入怀里:“莫怕,母亲这就接你回去。” 看着两人搂在一块,嘉华公主眼睁睁地看着两人离开了。 绣书道:“二姑娘这次太过分了,明摆着是坏了姑娘好事。” 嘉华公主嗤笑,本来想多留宋瑶一段时间,非要作死,她也只好成人之美了。 镇南王妃领着宋瑶坐上马车后脸上的笑容就淡了,宋瑶仍不自知,哭啼啼地说起这些日子受的委屈。 “够了!”镇南王妃呵斥。 宋瑶吓得脸色一变,下一秒心口处传来剧痛,喉间一抹腥甜压不住,扑哧喷出来。 结结实实地喷在了镇南王妃的脸上。 “啊!” 镇南王妃失声尖叫,抹了抹脸上的血渍,气恼地瞪着宋瑶:“混账东西,你这是做什么?” 宋瑶瞪大眼想说话却说不出来,身子僵直倒在了一旁,嘴里吐着乌黑的血。 镇南王妃一看不妙,喊着停车,丫鬟撩起帘子进来,指尖摸了宋瑶的脉象:“王妃,二夫人断气了。” “晦气!”镇南王妃气得翻白眼,一猜就知道是嘉华公主的手段,她深吸口气:“这笔账,本妃迟早要清算清楚!” ------------ 第一卷 第109章 私下见面 宋瑶死在了镇南王妃的马车里,染了她一身污血,气得镇南王妃咬牙切齿又拿宋瑶没辙。 “王妃,夫人肯定是在出府前就中毒了,一定是公主下手。”丫鬟道。 镇南王妃深吸口气,嘉华公主是铁了心要宋瑶的命:“走,去靖国公府讨个公道!” 这时小厮急匆匆朝着这边赶来,来人递了镇南王妃一封书信,展开一看,她脸色立马变了。 竟是宋瑶写给赵知晏的,书信上写着,宋玥心思恶毒,草菅人命,平时就会装模作样,娶回家就是个祸害,诸如此类的通篇全都是。 小厮道:“镇南王府少夫人背地里搅合婚事,十有八九是被人指使的,王妃私底下可要好好查一查。” 镇南王妃气得骂了一句蠢货! 凭宋瑶跟赵知晏又是什么关系? 怎么敢直截了当给对方写信。 这不是明摆着给对方送证据么? 镇南王妃深吸口气,只能将这哑巴亏给咽下去,咬咬牙:“回府!” …… 靖国公府花园 宋玥站在一棵梨花树下,宽大的衣袖下她的指尖攥着那枚金鱼玉佩,仰着头忧心忡忡地看着来人。 “小丫头,胡思乱想怎么呢?”赵知晏问。 宋玥忽然一脸认真:“八皇叔曾说几年前还有人去和亲,此次那人是否会一并来北楚?” 赵知晏脸上的笑意瞬间收敛。 “八皇叔,那是你的心上人么?”宋玥嘴角扬起笑意,一脸的天真无邪。 气氛凝固,赵知晏思索片刻后摇了摇头:“不是。” “那是……” “一个故人。” 赵知晏显然不想再继续多说:“阿玥,本王能保证绝没有人能撼动你八王妃的位置。” 宋玥巧笑嫣然:“我自然是信得过八皇叔。” 气氛看似缓解,宋玥又聊起了旁地,赵知晏偶尔附和两句,没待多久便被人以公务为由喊走了。 人走后,宋玥脸色渐沉,心里恍若一块大石头沉甸甸地压在心间,前方又像是一只无形的网,将她紧紧裹住。 “姑娘,二姑娘暴毙了。”张嬷嬷慌张来报。 宋玥诧异。 “是镇南王妃亲自将人给接走了,镇南王妃对外宣称是二姑娘伤心过度,暴毙,那边已经准备办丧事了。”张嬷嬷唏嘘,谁能想到半年的功夫,二姑娘花儿似的年纪,就没了。 “死了倒是解脱。”宋玥叹,现在她暂时顾不上宋瑶了。 看了一眼天色,宋玥思索片刻喊来了凌一。 凌一闪身出现。 “小姐。” 宋玥低声吩咐几句,凌一点头。 夜色渐深 宋玥换了一袭衣裳,跟嘉华公主打过招呼之后便出去了,凌一在身后跟随,防止有人尾随。 上了马车后在巷子里绕了一圈,马车停在了一间小院子前。 她敲了敲门。 嘎吱一声门被推开。 月色下一抹修长的身影遗世而独立,身子略显单薄,掩嘴轻轻咳嗽两声,忽而转过身,朦胧的月光照在他苍白的脸上散发着柔和的光晕,一张绝世容颜温和无害。 “三姑娘。”他喊。 宋玥屈膝:“三更半夜打搅,还请王爷恕罪。” 对面的男子正是广嘉王。 广嘉王莞尔一笑,眸子仍旧清澈:“无妨。” 两人一前一后站在院子中央,微风乍起,广嘉王再次掩嘴咳嗽,宋玥看向屋子里:“外面风大,王爷不如进屋再说。” 广嘉王轻轻点头,让开路冲着宋玥做了个请的姿势,宋玥进屋,两人坐在对面。 烛光柔和,院子里的摆设十分温馨,一张茶几,一张小桌,文房四宝,几卷书,榻上还放着整齐干净的衣裳。 宋玥正要开口四周倏然传来了杀气。 屋檐上方还有轻盈脚步声。 小院子被杀气围绕。 宋玥心一惊。 下一瞬,院子里的打斗声响起。 寒光四起。 广嘉王眉心一皱,飞快地将烛火吹灭,抬起手拽了一把宋玥的衣袖,将人拉到了一旁。 借着微弱的月光,宋玥看见广嘉王从腰间抽出软剑,极快地加入战斗。 不一会儿院子里上空漂浮着浓浓血腥味,令人作呕。 宋玥心都提到嗓子眼了,她不确定这群刺客是跟着自己来的,还是冲着广嘉王而来。 “走!” 黑暗中一只大手握住她纤细的腰肢,一跃而起,将她带入水中。 咕噜!咕噜! 宋玥险些被呛得喘不过气。 黑暗中冰冷的湖水将她包围,借着月光她看向了广嘉王:“那群人是冲着你来的。” 广嘉王哭笑不得,将人捞上岸。 两人瘫坐在草地上。 “今夜你来是想问什么?”他忽然开口。 宋玥抿唇,一时之间也不知该相信谁。 广嘉王一字一顿地说:“本王从未想过谋反,手中也未有兵权,并没有外界说的那么狼子野心。” 她沉默。 “你想问关于八皇叔?”广嘉王像是看穿了宋玥的心思,直接戳破:“你怀疑他。” 宋玥否认:“没有!” 广嘉王扑哧一声笑了,湿漉漉的头发顺着下颌滴滴答答,他吸了吸鼻子,声音有些嘟囔:“时辰不早了,本王送你回去吧。” 他身子晃了晃,倏然砰的一声栽倒在地。 宋玥吓了一跳,伸出手轻轻推了推:“唉?” 指尖触碰他的肌肤,炽热滚烫,猛然握住他纤细的手腕,宋玥惊得倒吸口凉气。 百毒缠身,不过如此。 这样虚弱的身子一场风寒都随时要了他的命。 而他刚才还动了气,在冰冷的河水里走了一圈,简直不要命了! 宋玥环顾四周,费劲力气将人扶起来,吹起暗哨,唤来凌一:“将人抬走。” 她想了想,也只能安置在就近的一处府宅内,那里是嘉华公主给她置办的,偶尔可以去歇歇脚。 没想到还能派上用场。 换下干净衣裳,宋玥问起凌一:“今夜那帮人是什么人?” 凌一道:“属下不知,但那帮人武功极高,若不是广嘉王及时逃跑,只怕后果不堪设想。” 广嘉王身边所有侍卫全都死了。 宋玥拧眉,看着榻上昏迷不醒的少年郎,肤色惨白如纸,纤细的手腕就这么搭在床榻上。 “姑娘,咱们将消息递到八王爷府上,八王爷定会派人来救广嘉王,您又何必掺和。”凌一劝。 宋玥摇头:“先救人要紧,等人醒来让他自己做决定。” 熬好了药给广嘉王灌下。 这一夜,广嘉王反反复复发烧,直到天亮了烧才退下,宋玥也守了一夜。 广嘉王睁开眼就看见了宋玥趴在桌子上,一旁还有好几个空碗,残余留了些药渣。 听见动静,宋玥醒来:“你醒了。” 广嘉王沙哑着声音道:“多谢你救了本王。” “暂时没有人知道你在哪,我让人送你回去。”宋玥道。 广嘉王点头,秀气的眉头轻轻一拧,盯着宋玥的脸颊:“我从不私底下议人。” “嗯?”宋玥一脸疑惑。 “几年前八皇叔的青梅竹马被送去和亲,此次东瀛送来的和亲公主便是此人。” 宋玥脸色紧绷。 “此女身份低微,救过八皇叔的性命,性子孤傲不肯做妾,八皇叔安排她做了琦兰公主的伴读,结果琦兰公主被选中和亲,公主在和亲的路上暴毙,和亲使者不得已只能将此女当成琦兰公主送去和亲,那时八皇叔并不在京城,等知晓时,人早就在东瀛了。” 广嘉王一口气说完,掩嘴咳嗽两声:“至于琦兰公主为何又变成东瀛公主,本王也不得知。” 宋玥唇色发白。 昨日她问过赵知晏,他明明说此人并不是心上人。 为何要欺骗自己呢? “东瀛使者何时能到?” “五日内。” 宋玥了然,心里已经有数。 临走前广嘉王一脸无奈地看向了宋玥;“本王和蒋大姑娘只是山中一面之缘,姑姑她太小心谨慎了,本王这副残破身子迎娶蒋大姑娘,本王实在于心不忍,三姑娘……表妹,能不能帮忙劝劝姑姑?” 一声表妹,让宋玥恍惚了。 是啊,眼前的人论身份还是她表哥呢。 “还有,外界传皇叔杀了我父皇造反上位,实则不然。”广嘉王一脸无奈:“我身子弱,担不起皇位,这皇位是父皇求着皇叔上位的,父皇被立为太子后不久,身子就垮了。” 宋玥惊恐瞪大眼:“这怎么可能呢?” 广嘉王道:“本王也不知从哪出来造反的消息,本王解释过,没人信,表妹,好自为之。” ------------ 第一卷 第110章 和亲公主 午时,宋臻来小院接她回府,见她神色恹恹便没有多问,解下披风搭在了宋玥身上,挡住了半张脸。 回府后,她睡了一天一夜。 还是张嬷嬷怕她饿着,才大着胆子撩起了床帏,轻轻喊了声:“姑娘。” 半梦半醒之间,宋玥忽然想起五岁那年她饿了两日,实在没憋住,偷偷去了一趟厨房偷了个馒头。 还没等咬一口就被婆子抓住了手腕,提脚将她踹出去老远,宋玥宛若一只风筝断了线重重跌落,口吐鲜血。 那次她睡了很久。 迷迷糊糊中隐约看见了一抹莹白身影,小心翼翼地扶着她后脑勺,给她喂苦涩难闻的药。 宋玥努力睁大眼睛,想看看那人的模样。 睁开眼,映入眼帘的却是张嬷嬷担忧眸子。 “姑娘,您终于醒了。”张嬷嬷温和道:“老奴让小厨房做了些清淡的粥,您快起来尝尝。” 宋玥揉了揉眉心,浑身发软,四肢无力,撑着身子坐起来眼前一片眩晕,缓了片刻后才算是回过神,一开口声音沙哑:“什么时辰了……” “午时,您已经睡了一整日了,大夫说您得了风寒,需要休养几日。” 在河水里游荡一圈,不着凉才怪。 婚事暂时搁浅,府上也安静了许多,用过膳后宋环来找她:“三姐姐,你可吓死我了,怎么就突然病了呢?” 宋环还不知道昨夜发生的事,宋玥也不想让她担忧,解释道:“许是贪凉,夜里忘了盖被子,无妨。” 宋环耸耸肩,神秘兮兮道:“三姐姐,广嘉王遇刺了,听说伤势很严重,好几拨太医去了广嘉王府邸,就连皇上也去了,广嘉王的婚事也暂时往后延迟了。” 宋玥眉心一跳。 广嘉王昨日并未受伤啊。 “还有蔷薇院那边,元姨娘听说二姐暴毙,整个人都疯了,在府上骂骂咧咧,被母亲挪去了后院。祖母要将范姨娘送去庄子上,被母亲拒绝,还拘在府上养着,叫人寸步不离地看着,大伯父的死跟范姨娘有直接关系。” 宋玥听着这才回过神,注意到宋环今日的打扮,浅色衣裙鬓间只有素净的朱钗。 张嬷嬷给她准备的衣裳也很素净。 想必府上已经置办了灵堂,她才懒得去给宋开封守孝,人死了,算便宜了。 接下来半个多月宋玥就躲在屋子里偷懒。 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对外就宣称病了,好在宋臻经常来陪她,宋臻的身子日渐丰盈,脸上也多了些肉。 兄妹俩心照不宣的谁也没有提起宋开封。 直到府上灵堂撤去后,府上才逐渐恢复了往日的节奏。 这日南疆,东瀛使臣抵达北楚 北楚设宴款待,靖国公府无一人参加,只听说宴会上很热闹,两国公主献舞,一舞惊艳众人。 短短一个晚上的时间,东瀛的莲安公主芳名远播。 南疆的凌琦公主英姿飒爽,豪迈洒脱。 宋玥记得上辈子并没有两国和亲,北楚就已经领兵出征,至于两国公主的结局,她并不知晓。 隔日,宋玥要入宫请安。 不巧,在宫里就遇见了其中一位,身穿异国服饰,头上戴着一顶帽子,帽檐儿一圈是白色狐狸毛,下垂数条银色流苏,或是粉色小珍珠,垂到胸前位置。 女子站在御花园中,脸上扬起阳光明媚的笑容,宛若妖娆绽放的芍药,银铃般的笑容极悦耳。 围着女子的侍女在一旁鼓掌叫好。 宋玥嘴角弯弯,这女子明媚得像个小太阳。 许是注意到她的视线,女子顿住脚步,冲着宋玥挥挥手:“三姑娘!” “早就听说你了,百闻不如一见,三姑娘好模样!”女子笑容璀璨,一双星星眼盯着她。 “姑娘,这位是东瀛的莲安公主。” 东瀛…… 宋玥屈膝:“公主。” “你不必客气。”莲安公主将宋玥扶起来:“知晏哥哥同我说过你,小时过得极艰难,我日后会好好照顾你的。” 嗯? 宋玥眉心微不可见皱了皱。 “你比我小,日后我唤你一声玥妹妹可好?”莲安公主白皙细腻的手拉着宋玥的手:“知晏哥哥要是娶了旁人,我定会不高兴,但你不一样。” 宋玥挑眉,并未回应。 莲安公主等了半天也没等对方问,她索性自顾自地说:“你比较可怜,我不该同你计较。” 这话,莫说是宋玥听着生气,就连云冬也忍不住了,宋玥轻轻地抽回自己手,嘴角弯起弧度:“公主说的是。” 任凭莲安公主说什么,宋玥都不生气,笑意吟吟地附和,像个没脾气的木偶。 “你在庄子上十三年,无父无母疼爱,又被刁奴恶意欺压,受尽磨难,我同知晏哥哥心思一样,怎么忍心欺负你?”莲安公主红了眼眶,噘着嘴打抱不平道:“知晏哥哥心肠软,他定是知道你被坏了名声,所以才想将你娶回府上,可惜,你父亲去世了,要守孝三年。” 宋玥眯了眯眼,这位莲安公主还真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说什么呢?” 熟悉的声音传来。 “知晏哥哥!” 身边的人蹦起来,蹦蹦跳跳地朝着廊下来人方向越过去,亲昵的手拉着来人的胳膊:“昨日没见到玥妹妹,还觉得有些遗憾,没想到今日就在宫里遇见了。” 宋玥抬眸。 几个贵气的公子哥浩浩荡荡的朝着这边走来,人群里最耀眼的,无疑就是赵知晏。 他一袭浅蓝色长袍,腰间玉带上悬挂两只藕色香囊,还有一枚象征身份的玉佩,随着他一举一动,香囊左右摆动。 只是香囊上的图案……有些怪异。 按理说,赵知晏这么稳重的人,香囊应该是很精致,可他现在挂着的,针线却是惨不忍睹。 凑近才看清,那两只勉强称作鸭子的形,七扭八歪。 宋玥眼眸微动,收回视线。 “小丫头。”赵知晏脸上挂着笑容,指了指莲安公主:“她性子急,没坏心,你多担待。” 听这话宋玥不由得笑了。 “是啊,外来即客,莲安公主是客人,三姑娘可要多担待。”有人附和。 莲安公主仍抓着赵知晏的衣袖没松,两人凑得很近,十分亲昵,赵知晏也没拒绝对方,反而看向莲安公主时,眼神温柔和宠溺。 不止是赵知晏,就连他身边其他人,也都是围着莲安公主。 包括,前一个月还上门来求娶自己的慎王世子! 她明明什么都没有做,在这帮人眼里好像是个十恶不赦的恶人,随时都要欺负莲安公主。 “京都城贵女那么多,贤良淑德,知书达理,性格温婉,英姿飒爽,为何莲安公主非要同妹妹走得近。” 宋臻从另一侧走过来,大半个身子挡住了宋玥:“公主大可以离妹妹远一点,找个聊得来的,免得受了委屈,本王妹妹还要被人误会。” 这话在理。 宋玥仰着头喊了句:“大哥。” 宋臻宠溺地摸了摸宋玥,递给一个有大哥在,你放心的眼神。 莲安公主睁着大眼睛:“靖王误会了,日后我们总要在一个屋檐下,三姑娘和知晏哥哥有婚约在身,抬头不见低头见,我们可以尝试接触。” 这话刚才莲安公主已经说过一遍了。 她看向了赵知晏。 “公主和八王爷是故交,公主求了皇上要住在八王府。”宋臻低声解释。 宋玥恍然。 “公主初来乍到,不懂北楚规矩……有些话你不必放在心上。”赵知晏看向宋玥解释。 宋玥莞尔一笑:“看得出莲安公主很依赖八皇叔。” 莲安公主瞬间松开手,拉开了距离,挠了挠脑袋俏皮道:“我是一时高兴忘了分寸,抱歉。” “无妨。”赵知晏道:“规矩可以慢慢学,无人会说你。” 看着两人有说有笑,宋玥感觉心里憋得慌,不是吃醋,而是郁闷,但凡赵知晏说一实话,宋玥都不会做那个拆散鸳鸯的恶人。 现在她反而里外不是人了。 这时礼公公走过来,看见宋玥便道:“三姑娘,皇上正在等您呢。” 宋玥正好借此机会离开。 ------------ 第一卷 第111章 心思纯真 离开御花园,宋玥长长的吐了口气。 见着北楚帝后,脸上扬起笑容,诊脉后确定北楚帝的身子日渐恢复正常,她笑容灿烂。 “昨日东瀛使者派人送来一粒丹药,你瞧瞧。” 礼公公拿出锦盒,露出里面的丹药。 宋玥闻过之后:“这是大补药,对皇上身体有益。” 她看不出不妥。 可北楚帝却并没有打算吃,而是将药丸送给了宋玥:“朕记得你说过,旁人的药不能吃,朕只吃阿玥开的。” 这话,像是在表衷心一样,宋玥咧嘴笑,心里暖洋洋的,刚才的不愉快一扫而光。 又陪着北楚帝聊了许久,不经意间提及了广嘉王。 “这孩子心肠软,身子不好,上次遇刺后至今还病着起不来身。” 宋玥眼眸微动。 都快一个月了,他竟然还病着。 “广嘉王身边那么多太医,他定会无碍。” 北楚帝摇摇头:“他是娘胎里带来的弱症,太医也是无计可施,前几日蒋将军回来,带着蒋姑娘去广嘉王府邸查看,蒋姑娘被吓得不轻,回来就病了,蒋将军要求着朕取消婚约。” 宋玥讶然。 “阿玥,允恪太苦了。”北楚帝眸子里全都是怜惜。 说话间外面传蒋将军求见。 北楚帝拧眉。 “皇上,蒋将军说若是皇上不答应退婚,他就长跪不起!”礼公公焦急道。 北楚帝因动怒,脸色泛红:“他要跪便跪!” “皇上!”宋玥轻轻拽了拽北楚帝的衣袖:“蒋将军是三朝元老,为了北楚出生入死多年,如今两国来使都在北楚,此时实在不宜得罪了蒋将军。” 这么简单的道理北楚帝又岂会不知呢。 他揉了揉眉心,只好宣人进来:“阿玥,你先退下吧。” “是。” 礼公公带着宋玥从偏门离开,正好跟蒋将军错开,朝着御花园方向走,宋臻还在等他。 将人送到宋臻身边,礼公公才退下。 “大哥。”宋玥上前。 宋臻点头:“先回府再说。” 两人一路无言,直到回了靖国公府,宋玥才没了顾忌:“大哥,蒋将军还有机会离开京都城吗?” 宋臻蹙眉:“塞外不可一日无将帅,皇上已经任命八王爷前往塞外,阿玥,你要去吗?” 宋玥眼皮猛然一跳。 她从未想过去塞外,再说,她去塞外做什么? 跟赵知晏培养感情吗? 宋玥沉默了。 “阿玥,莲安公主曾救过八王爷的命。”宋臻说:“八王爷虽对她有些照拂,但他终究是要娶你的,这次和亲,莲安公主肯定是要嫁人的。” 话音落外面传来请安声。 紧接着怒气冲冲的嘉华公主走了进来,看见一双儿女站在院子里,强压怒火,宋玥往前走:“母亲怎么了?” 嘉华公主摸了摸宋玥的发鬓:“是母亲对不住你,原以为给你找了个好婚事,不曾想这里还有这么多弯弯绕绕。” “母亲,隔墙有耳。”宋臻提醒。 嘉华公主深吸口气,拉着宋玥进了屋,宋臻紧跟其后,没了顾忌,嘉华公主才说:“本宫倘若早些知道有个救命恩人在,说什么都不会答应你嫁给赵知晏!” 今日嘉华公主出门,偶遇几位夫人,听着夫人聊起昨日宴会上,赵知晏跟莲安公主格外亲密,莲安公主还主动住进八王爷府。 她自个儿就是个眼底揉不得沙子的人,当场就动了怒火;“阿玥,救命之恩这四个字,就足以让任何一个男人失去理智。” 当年,她救过北楚帝。 北楚帝至今念念不忘。 救命之恩的杀伤力,她怎么忍心让女儿再体会? “母亲,八王爷高风亮节,未必会存那样的心思,阿玥还小,不懂这些。”宋臻见宋玥小脸泛白,心疼的打断了母亲话:“再给她一些时间适应。” 嘉华公主气道:“当断不断必受其乱!” 绣书大步上前:“一个时辰前莲安公主在闹市上惊了马,众目睽睽之下跌入八王爷怀中,当场吓晕了过去,公主亲眼所见,所以才会这般生气。” 一提到这,嘉华公主的怒火就蹭蹭往上冒,她拍案而起:“若不是婚事搁浅,你们已经成婚,再用不了多久,他赵知晏就要去塞外,留你一人在府上,,拿本宫的女儿当垫脚石!他也配!” 宋玥没想到竟还有这么一出。 宋臻赶紧倒了杯茶递上前:“母亲消消气,儿子这就去一趟八王府质问清楚。” 见他要走,宋玥蹭得起身:“大哥请留步。” 她拉住了宋臻:“我心眼还没那么小,成婚也是几年后的事,我又不是小孩子了,有些事我自会问个清楚。” 赵知晏若想另娶,她大大方方退婚就是。 可要是借着她的名头执意要娶,还不肯放过莲安公主,那就别怪她翻脸不认人了。 “母亲,大哥,此事我会解决的。” 宋玥扬声叫人备马,她要亲自去一趟八王府,宋臻不放心偏要跟去,嘉华公主道:“让她一个人去吧。” 宋臻这才作罢。 第一次来八王府竟然是以这种处境,在门口徘徊片刻,管家皱着眉头道:“你是何人?” “我家姑娘是靖国公府三姑娘。”云冬身子往前一挺,报出家门。 管家诧异,赶紧将人迎进来:“是奴才有眼不识泰山,还请三姑娘海涵。” 宋玥进府,偌大的府邸恢宏气派,处处都是景,看不出奢华,却极内敛,一看就是非富即贵的世家。 管家将宋玥引进院时,恰好遇到一群侍卫抬着十几口大箱子来来回回地搬。 啪嗒! 侍卫脚下一滑,箱子落地发出砰的一声响。 管家急吼吼地冲上前:“混账东西,怎么这般不小心,这里可都是公主的宝贝。” 宋玥眉心拧紧。 这些都是莲安公主的行李。 “王爷吩咐了,将行李搬去棠华阁。”管家道。 宋玥心里堵着口气,也没心思再质问赵知晏了,干脆起身朝着外面走:“我突然想起还有些事,打搅了。” 管家弓着腰应了,将人又给送出去。 在门口时恰好遇到赵知晏回来。 一辆马车内两人一同下来,有说有笑,赵知晏抬眸看见了门内走来的少女,脸上的笑意收敛:“小丫头,你怎么来了?” “玥妹妹,我只是受了伤,没什么大碍的,多谢你关心,旁人都说你脾气骄纵,我觉得你还是心地善良。”莲安公主笑着说,她着急上前,倏然呀的声:“哎呦!” “你小心!”赵知晏眼疾手快地将人扶稳:“你扭伤了脚,怎么忘了。” 宠溺的语气让宋玥恍惚地以为,两人是一对神仙眷侣。 “知晏哥哥。”莲安公主调皮地吐了吐舌。 宋玥将这一切都看在眼底。 赵知晏将莲安公主扶住后,将人交给了一旁侍女:“先带着公主进府。” “是。” 莲安公主抓着赵知晏的衣袖不松,赵知晏哄了又哄,对方才松开了手,赵知晏目送人进府后才来到了宋玥身边,语气温和:“莲安去了东瀛后,伤了脑袋,她心思纯真,对你没有恶意,你不必将她放在心上。” 又是这句话。 心思纯真? 那可未必。 宋玥抬起头,温婉一笑:“莲安公主是来和亲的,八皇叔打算让她嫁给谁?” 赵知晏脸色微变,许久才喃喃开口:“莲安对本王有救命之恩,本王不能不管,本王对莲安只有兄妹之情。” 这么说,是要将人留下了。 宋玥忽然庆幸宋瑶干了件好事,弄死了宋开封,将婚事拖延到三年。 倘若在没有赐婚之前,赵知晏能这么大大方方地说出来,她绝不计较今日,哪怕是赵知晏为了莲安公主付出一切,她也不在乎。 可如今,自己顶着未来八王妃的头衔,让她接纳莲安公主,她实在是做不到。 “莲安公主是东瀛公主,身份尊贵,八王叔打算如何安置后院?” “本王没打算娶她。” “可公主是来和亲的。”宋玥执拗地问。 赵知晏眉头紧皱看向宋玥:“无论如何没有人能撼动你的位置。” 说罢,赵知晏叮嘱人护送宋玥离开。 宋玥嘴角扬起一抹讥笑,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 第一卷 第112章 摊白来历 望着宋玥离开的背影,赵知晏欲言又止。 “知晏哥哥……” 莲安公主迎上前,小声嘀咕:“我怎么看玥妹妹不高兴了?若是因为我,大可不必。” 她仰起巴掌大精致容颜,眼眶含泪:“我只求东瀛不要随意将我许配他人,等东瀛使臣离开,我就离开八王府,绝不会影响你们二人。” 赵知晏回过神:“说什么呢,本王既然允诺你住下,就不会轻易将你赶走,小丫头不是爱吃醋的人,等过些日子想明白就好了。” 莲安公主身子微微颤抖,赵知晏注意到了:“外头风大,进去吧。” “好。” 两人一前一后迈入府邸。 … “姑娘,他们进府了。”云冬放下帘子收回视线,气呼呼道:“孤男寡女的住在一块,指不定能传出什么幺蛾子呢。” 宋玥唇角泛起冷笑。 她从来不是被选择的那个。 “去广嘉王府。” “姑娘?”云冬诧异。 宋玥却是目光坚定。 马车最终停在了广嘉王府门前,宋玥下了马车,阔气的广嘉王府门前几个侍卫守着,见她来,竟自动让开。 年迈的管家迎上前:“三姑娘?” “你认得我?”宋玥疑惑。 管家笑笑:“偶然间在大街上见过一面,三姑娘是来探望王爷的吧,里面请。” 宋玥点头,又问广嘉王这阵子如何,换来一声长叹。 广嘉王府占地面积很广阔,布置精美,只是府上缺少了些人气,肃穆凋零又空旷。 迈上台阶一路来到叫做墨园的院子。 左侧是郁郁葱葱的竹林,是深秋唯一的翠绿色,微风吹过沙沙作响,一道玄色身影从竹林的缝隙中透出。 沿着小路继续往前走,玄色身影越来越近。 “王爷,三姑娘来探望您了。”管家道。 玄色身影猝然回眸,眸低里满满都是惊喜,嘴角荡漾着笑意:“表妹,你怎么来了?” 宋玥微微笑:“顺路来看看。” 她上下打量着广嘉王,单薄的身子越来越纤弱了,腰间玉带松松垮垮的系着,身上披了件玄色长袍,手上缠绕着一串墨色珠子,纤细白皙的指尖握住一粒,越发显得他肤色白得惊人。 一张精致容颜近在咫尺,乌黑的鬓发随意地挽起用一根木簪固定,书生气息扑面而来。 那双眼睛依旧澄澈。 宋玥每次看见这眼神,总会不自觉地避开,生怕用污点弄脏了这一抹纯净。 “福伯,去弄些茶点来。”广嘉王兴冲冲道。 福伯点点头。 宋玥坐在了广嘉王对面,听他笑着说:“屋子里太闷了,许久不见阳光,出来透透气。” 竹林静谧,设了一座凉亭,对面就能看见一汪池子,里面放着数条硕大的锦鲤,水面两旁还栽种了绽放的水仙花。 太静了。 很快福伯送来了茶水点心,并一脸为难地看向了广嘉王。 “怎么了?”他仰着头问。 福伯低语几句。 广嘉王漂亮的眉头微微一蹙,撑着身子站起,对着宋玥说:“我先去前头一趟,去就回。” 宋玥不急不慌地捡起一块点心:“好!” 这一等就是一个时辰。 茶水都上了三回了。 外面的风越来越凉飕飕,她站起身离开竹林,找了个暖和的地方待着,院子里的摆设很少。 “姑娘若是闲着无聊,可以去书房坐坐。”福伯道。 宋玥思索片刻后点点头。 进了书房,扑面而来的书香气息,偌大的书房摆满了各式各样的书籍,桌子上还放着一些没有写完的字。 看清内容后宋玥着实惊讶了。 她上辈子抄过许多次,早就能耳熟能详了,一眼就看出是静心经。 一笔一划写得极认真。 不骄不躁。 稳重有序。 不知不觉宋玥看得入迷,心情也跟着沉淀下来。 “看什么呢?” 广嘉王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微粗喘着气,走到桌子旁停下:“这是太后前些日子让我代抄的。” “太后?”宋玥蹙眉,太后可不是个喜欢念经的人。 “饿了吧,今日小厨房送来了一些野味,你尝尝。”广嘉王笑着说。 对上那一抹满含期待的眼神,宋玥实在不忍心拒绝,点头,广嘉王立即看向了福伯。 “王爷放心,老奴这就去准备。” 宋玥起身,想起来的目的:“我院子里有些医术,近些日子跟着学了不少,表哥若是信得过,可否让我瞧瞧?” 广嘉王笑笑:“老毛病了,不碍事。” “表哥这是信不过我?”宋玥佯装怒了。 广嘉王连连摇头,乖乖将手腕递上前,宋玥伸出细腻的指尖搭在手腕上,脸上的笑意顷刻间荡然无存。 他的身子,比她上次看的还要弱三分。 体内寒气逼人,深秋时节,身子跟块冰似的,五脏六腑都有不同程度的损伤。 “这些年都是老样子,养一养就好了。”广嘉王收回手,冲着她笑:“不必担心。” 宋玥淡淡嗯了一声。 晚膳 两人面对面坐下,一桌子膳食大都是清淡为主,她浅尝一口,果然无味,对面的广嘉王面不改色,吃得极优雅。 他饭量不多,吃了半碗饭就放下筷子了。 福伯端来一碗参汤递上,广嘉王喝了半碗又放下,许是见宋玥还没放下筷子,又将筷子拿起来,吃了两口青笋。 宋玥佯装没看见。 她知道他胃口不好,许是吃惯了药的缘故,辛辣之物是碰都不能碰的。 这样的王爷要来皇位又有何用? 用过膳,广嘉王起身要送她回去,宋玥看着门外刮起的风便道:“风大,表哥歇一歇。” “无妨。” “表哥,我改再来探望你。” 宋玥坚持不要送。 广嘉王无奈只好妥协,目送离开。 人走后,福伯道:“老奴看三姑娘是个直爽脾气,待人真诚。” 他笑而不语。 …… 回到靖国公已是天色大黑。 宋臻还在门口徘徊,见她回来,迎上前,宋玥冲着宋臻笑:“大哥,我只是去散散心。” “时候不早了,回去歇着吧。” 多余的话,他未曾问。 宋玥却道:“大哥可有心仪的人?” 宋臻身子一顿,摇摇头,他在慎王府上昏睡了好几年,又因为身份的缘故,不能出去露面,所见的人少之又少,满脑子都是母亲和妹妹,哪有心思想情情爱爱。 “大哥怪没趣的。”宋玥打趣。 宋臻无奈扯出一抹苦笑:“这东西讲究心意,强扭不得。” 一路将宋玥送回去,两兄妹说说笑笑,期间,宋臻还提了一句:“今儿下午蒋将军带人去了广嘉王府,将婚事给退了。” 宋玥蹙眉,原来下午他是去应付蒋将军去了。 “那蒋姑娘又是如何安排的?” 宋臻眸色微暗:“大概是要和亲。” 宋玥心惊,难道蒋姑娘也要走上辈子的老路,和亲东瀛? 她似是想到了什么,对着宋臻道:“大哥,今日乏了,先回去歇息了。” 将人送到了月华阁门口,宋臻也就放心了,转身离开。 宋玥提着裙子飞奔去找嘉华公主,她决定摊牌! 支开了所有伺候人,她道:“母亲,前些日子女儿做了个很奇怪的梦,梦里女儿被人折磨致死,也未曾见过母亲,还有兄长也不是现在的兄长,女儿被接回靖国公府后失了清白,被迫嫁给了裴昭,裴昭又迎娶了宋瑶……” 嘉华公主手都在颤抖:“你,你还梦见什么了?” “我梦见皇上强征兵马,执意攻打南疆,落得一身病,北楚战败,皇上皇位被夺,全国都在痛斥咒骂他,皇上郁郁而终。” 宋玥一瞬不瞬地看向嘉华公主,母女俩相视一眼,最终,嘉华公主将人揽入怀中:“母亲,也做过同样的梦,阿玥,咱们不会重蹈覆辙的。” 摊牌后,两人对照了一下时间点和即将要发生的重要事。 “在梦里,你死后几年我魂魄不散,亲眼看见北楚未来十年发展,蒋将军背叛了北楚,蒋姑娘去了东瀛做了太子妃,可莲安公主并未出现过。” 嘉华公主说完似是想起什么,脸色发白:“赵知晏登基后,后位空悬多年,却修建了座衣冠冢,常去祭拜,有一年京都城下了大暴雨,许多地方都被淹了,赵知晏头一次失去理智,命锦衣卫抢修衣冠冢,后,挪入皇陵,追封此女为后。” 此女,十有八九就是莲安公主了。 宋玥苦笑,看来赵知晏对莲安公主的在乎远比他自己想象的更多。 ------------ 第一卷 第113章 威胁吓唬 这一夜宋玥未眠。 满脑子都是赵知晏跟莲安公主在一块时的场景。 次日天不亮。 张嬷嬷来扣门:“姑娘,塞外那边有倭寇来犯,皇上已命八王爷即刻起程去塞外,您快去瞧瞧吧。” 宋玥愕然。 “姑娘,八王爷这一走说不定就要个一两年,三五年也不一定,您快去瞧瞧吧。”张嬷嬷劝。 犹豫了片刻后宋玥站起身:“云冬,洗漱备马车!” “是。” 匆匆洗漱换了件衣裳后,宋玥急匆匆出门,临出门前遇到了宋臻,他知她要去送行,就同她一块:“走。” 马车一路朝着皇宫方向驶去。 “塞外怎么会突然有倭寇来袭?”宋玥蹙眉,偏偏蒋将军一回来就出事了。 宋臻摇头:“蒋将军闹了一顿,皇上拗不过只能妥协等两国使臣离开后,再允许蒋将军去塞外。” 闹? 怕是蒋将军已经猜到了一些蛛丝马迹,故意闹出来的。 否则,蒋将军前脚刚走,后脚塞外就闹起来了? 塞外快马加鞭一路赶回京都城也要半个月,蒋将军回来也不过数日。 马车停顿,车夫道:“王爷,姑娘,八王爷的马车出来了。” 帘子撩起,宋臻看了眼外面脸色忽然微变,倏然他气愤地将马车帘子放下。 宋玥大概猜到了一些,再次撩起帘子。 不远处赵知晏正低着头跟莲安公主叮嘱些什么,莲安公主红了眼,低声啜泣,另只手小心翼翼地拽着赵知晏的衣袖。 难分难离。 “阿玥。”宋臻担忧。 宋玥弯了弯唇:“大哥,你先回去吧,我该入宫请安了。” 她就多余来送! 下了马车看着宫门口的架势,她一出现,赵知晏就发现了,他安抚了莲安公主几句走到宋玥面前:“小丫头,本王要离京一段时间。” 宋玥眯了眯眼,目光从赵知晏腰间玉带扫过。 那枚丑陋的香囊还挂着,旁边还多了一枚护身符式样的香囊,写着大大的安字。 收回视线,宋玥微笑:“八皇叔英明神武,一定能够扫平倭寇,凯旋归来。” 赵知晏抬起手要揉她的头发,刚抬起手,莲安公主一把按住了赵知晏的动作:“知晏哥哥,皇上为何独独派你出去,我才回来,若是有人欺负我,我怎么办?” 她哽咽,眼泪大颗大颗地流淌。 跟莲安公主一对比,显得她格外冷静,像个没有感情的木偶,连一句关心话都不会说。 赵知晏道:“本王已经安排妥当,不会有人欺负你。” “可是……”莲安公主依旧惶恐不安,声音颤抖,紧紧地拽着赵知晏的衣袖不松。 宋玥低低一笑,后退两步:“时辰不早了,我该给皇上请安了。” 她头也不回地往前走。 “小丫头!” 赵知晏越过莲安公主,拦住了宋玥的去处:“看在本王之前帮过你的份上,你多照顾些莲安可好?” 宋玥身子微僵。 “知晏哥哥……”莲安公主又崩溃哭起来。 宋玥听着有些心烦,蹙眉道:“又不是不回来了,哭成这样?” 莲安公主哭声顿了顿,强忍着眼泪委屈巴巴地盯着宋玥看,随即道:“战场凶险,知晏哥哥又不是神仙,肉体凡胎,我自然担心。” 她懒得争辩,头也不回地说:“我脾气冲,看在过去的份上唯一能保证的就是不会主动为难她,至于其他的,心有余而力不足,八皇叔还是另托他人吧。” 从见莲安公主第一眼,她就讨厌。 更别提照顾了。 脚步渐行渐远,哭声也慢慢消失不见了,耳根子终于清净了,在北楚帝窝了一上午,临走前太后召见她。 宋玥眉心一皱。 “三姑娘,太后还在等您。”宫人催促。 拗不过,宋玥起身跟上,到了宁安宫看见了几个熟悉的影子,其中就有蒋家嫡长女。 徐太后拉着蒋家嫡长女的手问长问短:“好孩子,让你背井离乡去和亲,北楚不会忘记你的功劳。” 蒋大姑娘垂眸,露出纤细白皙的脖子低声说了句:“能为北楚贡献,是臣女的福气。” 话落,徐太后又看向了宋玥,脸上笑容减少:“听说三姑娘时常来给皇上请安,怎么不来见见哀家?” 喜欢你的人,不论你做什么都喜欢,相反,不喜欢你的人,做什么都能挑刺。 “臣女不敢打搅太后清幽。” 徐太后冷嗤。 叫她来的目的就是将其晾在一旁,陪着其他姑娘闲聊,宋玥垂眸,暗叹徐太后格局太小。 站了一上午,小腿酸涩,她轻轻动了动,便惹来徐太后一记眼神。 许是她没回去的缘故,嘉华公主竟然直接杀到宁安宫要人,嘉华公主看见的就是所有人都坐着,唯独宋玥站着。 嘉华公主怒不打一处来。 “本宫竟不知宁安宫这么热闹。” 徐太后看着怒气冲冲的嘉华公主,怒极反笑:“这里是宁安宫……” “后位空悬,皇上让本宫代为执掌凤印,宁安宫的事也在本宫执掌之内。”嘉华公主目光在几个姑娘中扫视一圈。 几人瑟瑟发抖。 “都退下!本宫同太后还有话要说。”嘉华公主语气强硬。 徐太后看着她请来的姑娘都走了,她气不打一处来,宋玥看了一眼自家母亲,放心离开。 她站在宫殿外徘徊。 “三姑娘。”蒋大姑娘忽然凑近她身边,冲着她友好一笑:“真羡慕你,有个时时刻刻都护着你的母亲。” 宋玥想起昨夜和母亲的谈话,蒋大姑娘坚决不能去和亲,她轻笑:“退婚,究竟是蒋大姑娘的意思,还是蒋家的意思?” 蒋大姑娘没想到宋玥会问得这么直白,一时语噎,末了才回应了一句:“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岂能容我拒绝?” 对眼前人,宋玥并不反感,闻着她身上淡淡的药香味,莫名使人安心凝神。 “这么说,广嘉王的这门婚事并非你本意退的?” 蒋大姑娘苦笑摇头,眸色淡然,一脸向往:“这世上有许多事身不由己……” “身不由己的事太多,也可以选择反抗,抱怨是没有用的。”宋玥打断对方:“如今的莲安公主不就是个例子么。” 跟着公主去和亲,半路公主暴毙,她一个侍女冒充公主去和亲。 蒋大姑娘温婉惯了,听宋玥这么说,小脸露出震惊,过了许久都没回过神,她活了这么多年,一直都是循规蹈矩,未曾有过僭越,坏规矩的事。 要她反抗? 蒋大姑娘心跳如雷。 宋玥放缓了语气:“听说东瀛皇帝嗜血残暴,太子亦是,后宫妃嫔无数,独缺太子妃,东瀛还有换妻的习俗,若在宴会上有客人看中主人家的妻,作为主人家是要好好招待来人的,不少东瀛夫人受辱而死。” 蒋大姑娘脸色煞白;“怎么,怎么会?” 宋玥抬起下巴:“蒋大姑娘猜猜,为何我才十三岁就被仓促地定下婚事了?” 蒋大姑娘瞬间明白。 “你父亲明知东瀛人残暴,却还要将你嫁过去,必有所图。”宋玥耸耸肩:“若不是看在蒋夫人之前用马车送我回府的份上,此事,我是不会轻易告诉你的。” ------------ 第一卷 第114章 亲自下毒 蒋大姑娘走的时候脸色煞白,连脚都站不稳了,被丫鬟搀扶着一步步离开。 宋玥唏嘘。 她有些同情蒋大姑娘,被亲人利用了都不知道。 此时嘉华公主扬起下巴走出来,脸上挂着冷笑,背后还传来徐太后歇斯里地的辱骂声。 这是她头一次听见徐太后失控。 “母亲。”宋玥迎上前。 嘉华公主拉着她离开,直到乘坐马车后,嘉华公主才说:“太后在宁安宫圈养宦臣,被我找出当面杖毙。” 宋玥震惊。 徐太后胆子也太大了。 “从前就不老实,太祖帝都死了多少年了,怎么偏她骨子里容光焕发,不招惹我也就罢了,非要来为难你。”嘉华公主嘴角翘起一抹讥笑,她亲自将徐太后的遮羞布扯下来。 她倒要看看徐太后还有什么脸面蹦跶。 宋玥将脑袋搭在了嘉华公主的肩上,说起跟蒋大姑娘的闲聊,嘉华公主长叹口气:“蒋将军这些年伪装得不错,蒋夫人未必肯相信。” 但为了北楚,嘉华公主愿意试一把。 “可见着了赵知晏?”她问。 宋玥点头。 嘉华公主气不过:“这混账,竟然将莲安公主一并带去了塞外!” “嗯?”宋玥惊愕抬眸,眼底浮现不可思议。 那么稳重的一个人怎么会做出这么不理智的事? “莲安公主这一走,清白可就毁了,将来等两人回来,势必要给个交代。”嘉华公主扶着宋玥:“阿玥,你要做好心理准备,以他的身份,后宫佳丽三千是避免不了的。” 宋玥挤出一抹勉强笑容:“母亲的话,女儿记着了。” 接下来两日,母亲明显比之前更忙碌了,私底下见过的人越来越多,靖国公府的内务交给了桃氏,倒是给母亲腾出不少时间。 在赵知晏离开后的第五日,皇上突然提拔了韩枫,还命韩枫为副将,即刻出发塞北。 韩家突然被重用。 令人感到意外的是,几日后传来蒋将军生病的消息,蒋夫人慌慌张张地求到了靖国公府:“太医束手无策,我想了想,或许三姑娘有法子。” 嘉华公主蹙眉:“她只是胡闹玩而已,哪能真的治病。” “嘉华,试试就知道了。”蒋夫人紧紧握住了嘉华公主的手腕,使了个眼色。 嘉华公主会意,叫人去请宋玥来,一并去了一趟蒋家。 “好些日子不见三姑娘,好似又长大不少。”蒋夫人怜惜的望着宋玥。 宋玥始终记得,在沈家宴会时是蒋夫人站出来替自己说过话,她回以微笑。 时隔十来日再次见到蒋将军时,宋玥险些没认出来,躺在榻上昏迷不醒,唇色惨白,呼吸微弱的人竟然是一个月前威风凛凛回京的大将军。 指尖一搭上,宋玥就知道这是中毒的征兆。 而且还是剧毒,犹如砒霜。 “这……”宋玥惊讶。 蒋夫人道:“中了鹤顶红,活不过一个月。” 这话把嘉华公主都给惊住了。 “嘉华,明人不说暗话,我知道你一定知晓些什么,我不求蒋家能步步高升,我只求安稳。”蒋夫人忽然双膝一软跪在了嘉华公主面前:“我求你做个见证,日后不论蒋家如何,保我一儿一女性命。” 宋玥终于明白了,蒋夫人为何今日求到了母亲面前。 她要让母亲亲自看见蒋将军是活不成的。 鹤顶红伤了肺腑,根本无力回天,而且是个大夫都能看出来是什么毒,她猜,蒋夫人压根就没让太医来看过。 消息瞒得这么严谨。 嘉华公主同样震惊,她极快地将蒋夫人扶起来:“你我多年情谊,本宫岂会不知你脾气?” 蒋夫人红了眼,眼底浮现一抹恨意:“说来也不怕你笑话,他上战场多年,我一个人留守后方,他身边定然有人照顾,只是没想到竟动了歪心思,稍有不慎连九族都保不住,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一双儿女白白送死。” 说到这,蒋夫人感激地看向宋玥:“若不是三姑娘提醒,我还险些被蒙在鼓里。” 蒋大姑娘回府后,什么都告诉了蒋夫人,回来之后还大病一场,蒋夫人心存怀疑,悄悄把伺候蒋将军的贴身侍卫给扣住了。 一顿严刑拷打之后终于逼问出真相。 嘉华公主沉声道:“你放心,有本宫一日,必定会护着你一双儿女。” 有了这句承诺,蒋夫人便松了口气,又道:“东瀛使臣看上了滢儿,她性子单纯,只喜欢捣鼓些草药,根本不适合入宫,我怎么忍心看着滢儿去送死。” 嘉华公主思索片刻道:“你先安抚滢姐儿,和亲的事,本宫会求皇上再做安排。” “嘉华!”蒋夫人激动:“你若能保下滢姐儿,我来世做牛做马都会报答你。” “瞧你,严重了。”嘉华公主安抚。 宋玥心里有些愧疚,她趁着两人说话的功夫去探望了蒋滢,几人不见,人消瘦不少,见她来,眼睛一亮:“三姑娘你怎么来了?” 看着蒋滢,她忽然想起同样眼神澄澈的人。 “你还好吧?” 蒋滢摇头。 宋玥打量着院子,入眼可见全都是晾晒的草药,蒋滢打扮的也很朴素,鬓间朱钗极少,白皙的脸蛋粉黛未施,也遮掩不住她娇俏艳丽的容颜。 看得出,她真的很喜欢药草。 两耳不闻窗外事,温柔恬淡又娴静。 “大姑娘,夫人说让您收拾行李,去陪三姑娘小住两日。”丫鬟来报。 蒋滢的眸子睁大,有些茫然,宋玥猜出一些,她笑嘻嘻的挽起蒋滢的胳膊:“太好了,我也极喜欢草药,有些事正需要同蒋姐姐讨教。” “当真?”蒋滢眸子又亮了亮,赶忙让丫鬟去收拾行李。 蒋夫人送蒋滢离开时,笑着说:“三姑娘也喜欢医,正好你们可以切磋。” “难得两个孩子有缘,放心吧,本宫不会亏待。”嘉华公主脸上扬起笑容。 几人上了马车。 蒋滢还沉浸在药材中,对于府上发生的事一无所知。 嘉华公主将人安顿在了月华阁隔壁院子,宋玥也搬了过去,还将宋环也找来了,院子里一下子就热闹起来。 宋环叽叽喳喳地跟在蒋滢身后,滢姐姐长滢姐姐短,惹得蒋滢脸上笑容没停下来过。 彼时月华阁 嘉华公主找来了宋臻,有些话她实在是难以启齿。 宋臻聪慧,一眼就看透:“母亲是想让儿子娶蒋姑娘?” “是本宫食言了……” “母亲莫要这么说,蒋姑娘心思单纯,儿子并不讨厌,只要她愿意,儿子没意见,而且儿子相信母亲的眼光。”宋臻淡然道。 ------------ 第一卷 第115章 塞北书信 秋日寒风乍起,枝头树叶纷纷落下,宋玥除了跟杨嬷嬷学规矩之外,剩余的时间就是陪着蒋滢鼓捣药材。 宋环觉得没趣,但也不扫兴,坐在廊下的摇椅上翘起二郎腿,手上拎着本书装模作样地盯着瞧。 宋玥听见轻微的鼾声,红唇翘起弧度。 转眼,蒋滢住了三日。 期间碰见宋臻数次,有时是在长廊尽头,有时是在花园里,宋臻就立在那跟身边的管家低声说什么。 这日宋臻提着府外的点心送过来,还特意带了些精致的朱钗:“每人两支,喜欢就好。” 他也不多留,跟宋玥聊几句就走。 许是次数多了,渐渐和蒋滢熟悉起来,起初蒋滢双颊绯红,低着头有些不自在。 时间长了,慢慢习惯了。 宫里发生的事,他们谁也没有刻意去打听,直到蒋夫人亲自来了一趟靖国公府,见了蒋滢一面之后,母女俩聊了许久。 蒋夫人并没有将蒋滢给带走,那日之后蒋滢把自己关在屋子里两日。 远远的宋玥看见了凉亭两个熟悉身影,中间隔着三四个人的距离,宋臻身子高大,蒋滢温柔乖巧。 “我怎么觉得大伯母是想撮合两个人呢?”宋环摸了摸下巴一脸八卦。 宋玥伸出指尖点了点宋环白皙的额:“就你懂得多。” 宋环莞尔:“其实两个人也挺配的。” 两人谈了许久,蒋滢派了人去请蒋夫人来了一趟,蒋夫人当天就火急火燎去见了嘉华公主。 两家一拍即合,定下婚约。 “嘉华!”蒋夫人声音都在颤抖,眼底尽是感激,拉着嘉华公主时,悄悄递给了她一枚玉佩式样的东西。 嘉华公主表面上不动神色地拿住了,实则惊讶又激动,玉佩摸着的样式,应该是半枚兵符。 “你尽管将滢姐儿交给本宫,本宫定会视如亲生,不会亏待的。”嘉华公主说完便带着东西,急匆匆要入宫求圣旨赐婚。 圣旨来得极快。 两人的婚事约定在三年之后举办。 不久后,蒋将军却突然传出旧病复发的消息,北楚帝派了心腹太医前去诊治。 对外宣称的结果是蒋将军常年积累的毛病了,需静养,任何人不得打搅,蒋夫人闭门谢客。 转眼入了冬。 迎来了第一场大雪。 鹅毛般的雪花不多时便将大地素裹成一片耀眼的白,北风呼啸,宋玥窝在屋子里猫冬。 屋内升起炉子,云冬跟两个小丫鬟围在炉子旁烤着栗子。 嘎嘣! 栗子炸开,满屋子里散发着浓郁香气。 宋玥忽然想起在杏山村别院时也曾围炉烤过栗子,香甜可口。 “姑娘!” 张嬷嬷一声急促呼声打断了宋玥,手里还拿着一封书信:“姑娘,塞北八百里加急送来的。” “那定是八王爷……”云冬一口咬着栗子,眼巴巴地看着宋玥。 宋玥接过书信,看见了书信上锋利豪迈的宋三姑娘四个字,轻轻拆开书信,等看清内容后,满脸讥讽。 信是莲安公主托人捎来的,上面记载着这些日子抵达塞北之后,赵知晏的种种举动。 是如何英勇无畏将倭寇击败,又是如何以少胜多,受人夸赞。 中间还夹杂着塞北风光,无边的草原十分壮阔,牛羊成群,蓝天白云,赵知晏担心她无趣,还特意射猎一只兔子给她。 信中写着兔子是如何不好养。 宋玥没那个耐心看完,将剩下的书信直接揉捏成一团扔进了炉子里,火苗舔舔,瞬间就将书信燃烧殆尽只剩下一团灰烬。 “从今日开始塞北的书信不必送到我跟前了。”宋玥气呼呼道。 真是膈应! 张嬷嬷还以为是赵知晏招惹宋玥生气了,想说什么,云冬顾不得手上脏兮兮,一把将张嬷嬷拉住了:“嬷嬷又何必自讨没趣,八王爷高调地将莲安公主带在身边,就是在打姑娘的脸。” “可姑娘毕竟和八王爷有婚约在身。” “婚约么,能结就能解。”云冬撇撇嘴,在她看来,自家姑娘有勇有谋,有善医术,长得漂亮,是天底下最好的姑娘,八王爷根本配不上自家姑娘。 张嬷嬷见宋玥躺在贵妃榻上,半边身子已经侧过去了,叹了口气。 时间眨眼飞逝 已是年末。 宫里举办了一场隆重宴会。 两国使臣并未离开,一同参加宴会。 宫里载歌载舞,烛火辉煌,北楚帝的身子在宋玥的调理下渐渐恢复了,身子日渐健硕,就连肤色也红润了许多。 徐太后也破天荒的出席了,只是碍于嘉华公主在场,一晚上连句话都没多说。 嘉华公主自然是懒得找徐太后麻烦。 宋玥也是被众人讨好的那位,一晚上就收了不少贺礼,身后丫鬟两只手都捧不过来了。 忽然天空炸开了璀璨烟火,将众人的注意力吸引了过去。 宋玥也不例外,她望着烟火发呆。 “表妹。” 耳边一句幽怨传来。 宋玥回头,对上一汪清澈见底的温柔眼神,他眨眨眼,小声道:“我在府上等了表妹好些日子,也不见表妹上门。” 宋玥一愣,这才想起来那日她只是顺嘴一说,她尴尬得涨红脸:“这不是府上杂事繁多给耽搁了么,表哥近来可好?” 广嘉王很快就笑了,一双眼睛亮晶晶的:“一切都好。” 烟火璀璨下的少年郎五官极出挑,衬得身后烟火黯然失色,宋玥怔了片刻。 正想着忽然人群里传来了尖叫声。 “啊!” “着火了。” 宋玥还没回过神,一抹背影挡在她面前。 只听砰的一声在耳边炸开。 绚丽的火花顺着衣物燃起,广嘉王的披风被燃起。 “护驾,护驾!”太监扯着尖锐的嗓子喊。 广嘉王转过身一把将失控的烟火源头踢远,烟火在空地上四散开来,惹得人群尖叫不已,直到侍卫用水扑灭才停下。 “允恪!”北楚帝着急地迎上前,上下打量:“你没事吧?” 广嘉王摇摇头。 北楚帝气不过,一脚狠狠地踢在了侍卫身上:“究竟是怎么回事儿,好好的烟火怎么会失控炸开?” “属下……属下也不知道。” “查!”北楚帝发了怒。 宴会气氛忽然变得凝重。 嘉华公主确定宋玥无碍后赶紧派人盯着宴会场的安全,以及安抚受了惊吓的贵妇人们。 宋玥垂眸,她压根就没机会反应过来,是广嘉王挡在了她面前,她环顾一圈位置,只有她站在了左侧角落。 这烟火分明就是冲着自己来的。 空气里弥漫着浓浓的硝石味,还有一丝丝极淡的血腥味。 有人受伤了。 “三姑娘运气真好。” 对面的女子一只手捂着后腰,慢慢朝着这边走来,目光落在了宋玥的脸上,眼底划过一抹惋惜。 宋玥看清来人,赵轻颜! 几个月不见赵轻颜脸上的伤疤明显淡了许多,涂抹了一层胭脂粉遮掩,根本就看不出来。 目光下移,赵轻颜小腹微微隆起,身边寸步不离地跟着两个丫鬟。 “没了个八皇叔,又来了个广嘉王,小小年纪功夫了得。”赵轻颜目光紧紧盯着宋玥,恨不得将其脸都给刮烂:“就连昭表哥都对你念念不忘,喝醉了都要喊着你的名字!” 宋玥蹙眉:“你又在发什么疯!” 赵轻颜压低声音,冷笑:“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宋玥,你这帮张狂跋扈,早晚会得报应的。” “轻颜!”裴昭走了过来,他的目光一直盯着宋玥,关心的话呼之欲出,赵轻颜捂着腹部轻呼疼,惹得裴昭立马回过神:“你没事吧?” 赵轻颜小鸟依人般依偎在裴昭怀里:“是孩儿刚才踢我了,不碍事。” 她的手紧紧攥着裴昭的胳膊,又怯生生地看向了宋玥:“咱们快走吧,这长烟火怎么看都不简单,我担心会殃及无辜。” 裴昭哪还敢等待,赶紧扶着赵轻颜离开,临走前还不忘安抚宋玥:“外头危险,你快回殿内等待。” 对上赵轻颜吃人似的眼神,宋玥连一个多余的眼神都没给裴昭,她回过神 却发现广嘉王已经不见了。 ------------ 第一卷 第116章 宋茂后悔 除夕夜后,宋玥就被嘉华公主勒令在府上不许出来乱跑:“烟火被炸,就是冲着你来的,等两国使臣离开,再做打算。” 她乖巧点头。 这一等又是几日。 屋外的雪越来越大,压得树梢弯了腰,屋檐上厚厚的积雪随时都会滑落,丫鬟们小心翼翼地沿着屋檐下走。 “云冬,你去一趟广嘉王府。” 云冬点头。 去之前宋玥还特意做了许多膏药,瓶瓶罐罐至少十几种,让云冬包起来一并带走。 她坐在窗户前跟着张嬷嬷学刺绣,一朵牡丹花栩栩如生,张嬷嬷夸她有天赋,学什么都快。 琴棋书画,刺绣,学账,这些本事不知不觉宋玥已经完全掌握。 下一刻,她走了神,针尖刺破了指腹一滴血落在了牡丹花蕊中央,给牡丹花徒增几分妖异之感。 “姑娘,心里装着事。”张嬷嬷道。 宋玥摇头,低着头继续绣,可心神却凝不住,接二连三地刺破指腹,张嬷嬷干脆夺过宋玥手中的针线:“姑娘,再扎可就没好手指头了。” 索性,宋玥就不绣了,任由张嬷嬷拿来药膏给她手指上涂抹一层,张嬷嬷叹:“从除夕之后,姑娘就时常心不在焉。” 宋玥恍然:“有吗?” “姑娘,您极少会乱了分寸,哪怕是八王爷带走了莲安公主,您都没有耽误一刻钟。” 宋玥哭笑不得,不作回应。 终于云冬一路跌跌撞撞地走回来了,宋玥迎上前:“这是怎么了?” “不碍事,是奴婢回来的时候一时脚滑,湿了鞋袜。”云冬将怀里的书信递给了宋玥:“是广嘉王亲手所写,让奴婢带回来的。” 宋玥扶着她进门,云冬坐在炉子旁烤火,望着宋玥打开书信:“奴婢去时,王爷正在抄写经书,还说天冷,不宜出门。” 她淡淡嗯了,打开书信看着上面写着一个大大的安字。 “王爷还说姑娘的药奇奇怪怪,都可以开医馆卖钱了,等开春有机会见面,一定当众谢谢您。” 云冬忽然咧嘴笑:“王爷脾气真好,性格也好。” 宋玥悬着的心松了。 盘起腿坐在了榻上,嘴里吃着刚烤好的栗子,嘴角扬起笑容,心情不错。 春去秋来 转眼三年后 靖国公府举办了一场隆重婚事。 嘉华公主匆匆凑够聘礼,挑了个好日子,让宋臻去蒋家下聘,这三年的朝夕相处,两人早已经情投意合。 沉寂了整整三年,府上终于开始举办婚事了。 “二弟妹,本宫已经向皇上提出置办府邸,日后靖国公府就交给你了。” 嘉华公主道。 桃氏震惊也有不舍。 “公主府就在隔壁,日后你这位靖国公夫人少不得要操心提点。”嘉华公主握着桃氏的手,笑着说:“等臻儿婚事办完,也该轮到环姐儿了。” 桃氏微笑:“这事儿我已经准备了三年,倒也不急,只是大嫂,后院那几个怎么处置?” 范涟漪和宋茂还活着呢。 嘉华公主险些就将这两人给忘了。 “这三年,我让宋茂跟范姨娘丢在了小院子自生自灭,这两人早就生了嫌隙,尤其是宋茂,经常哭着喊着要赔罪,说对不起你跟玥姐儿,去年寒冬生了一场大病,没死成,身子也垮了,估摸着也快了,只是非要吵着见您一面。”桃氏道。 依桃氏的意思就是在两家举办婚事之前,将这事儿解决了,要么送走,要么处置。 别冲了晦气。 嘉华公主犹豫片刻:“晚些时候本宫去一趟。” 有些事也的确该做个了结了。 “还有太夫人……” 这三年太夫人吃斋念佛,连大门都没出一步,桃氏看在宋清风的份上,并未苛待。 府上要是办喜事,太夫人不出面怕是不合规矩。 “本宫知道了。” 话带到,桃氏就不再多说。 傍晚的小院子里依旧是安安静静,阳光洒入,宋茂坐在了台阶上背靠着斑驳的墙壁。 他早已经没有了往年的风光意气,只剩下颓废和满身脏污。 屋子里还有女子的哀嚎声。 “茂哥儿……水……” “茂哥儿,我是你娘啊。” 宋茂听得多了根本不予理会,脑子里想着的却是几年前的场景,那时,他还是府上的大公子。 谁见了都要客客气气的。 锦衣玉食,文武双全,多少姑娘恨不得嫁给自己。 想着这些,宋茂嘴角扬起笑容。 忽然嘎吱一声门被打开了,打断了宋茂的回忆,他眯着眼看向门口方向,不同于往日两手叉腰的刁婆子,映入眼帘的却是一张美人脸,一袭锦衣头戴凤钗,在丫鬟的搀扶下慢慢走进来。 那张脸,三年未见。 宋茂却早已经印在脑海里。 嘉华公主看着不成人形的宋茂,嘴角勾起嘲笑,比起阿玥上辈子受过的苦难,今日宋茂根本不值一提! 他不敢置信地揉了揉眼睛,确定自己没有看错。 “母亲!”宋茂忙不迭地爬起来,冲着嘉华公主飞奔而去,他红了眼,双膝一软跪在地上:“母亲,您终于来看儿子了。” 一句母亲,让嘉华公主觉得可笑。 “母亲,儿子知错了,儿子保证会痛改前非,一定会补偿三妹妹,对她一个人好,日后绝不会再质疑三妹妹一句。” 宋茂被囚禁了三年,早已经醒悟多少次了。 甚至有些话,是酝酿很久了,就等着有朝一日能见着嘉华公主试图能够打动对方。 宋茂喜极而泣,这一日,终于让他等到了。 “母亲,儿子也不会跟宋臻争,求您给儿子一次机会吧。”宋茂冲着嘉华公主不停地磕头。 脑门都快磕破了也没有停下。 屋子里的叫喊停了。 扑通! 似是有什么东西从高处坠落。 嘉华公主居高临下地看着宋茂,眼中仍有恨意,刺得宋茂满脸不解:“母亲,我只想听一句实话,您回来时是不是就已经知道我不是宋衡川?” 嘉华公主摇头:“本宫同样被蒙在鼓里。” “我不信!”宋茂摇头:“你若不知道我真实身份,十三年不见,为何要那样对我,对宋臻却是处处提拔,步步替他安排?” ------------ 第一卷 第117章 闺蜜背叛 嘉华公主一字一句地说:“本宫再说一遍,本宫从始至终都不知你非本宫亲生。” 宋茂盯着嘉华公主的眼睛看了片刻后,确定对方不是开玩笑,他如遭雷击。 整个人都惊住了。 “那宋臻呢……” “你有什么资格同臻儿比较?”嘉华公主鄙夷:“你顶替了臻儿,害得臻儿差点死在了乱葬岗,要不是慎王府出手相救,人已经死了!” “可我也是无辜的,顶替一事并非我所愿。”宋茂发出吼叫,他做错什么了,一群人给了他这样的地位,又突然跟他说,自己不是宋衡川,只是个不入流的外室子。 这让宋茂怎么接受? 嘉华公主目光一转,凌厉道:“臻儿从未忘记寻找阿玥,而你不同,明知阿玥受尽委屈,不心疼,不管不顾,还帮着宋瑶栽赃诬陷,屡次针对阿玥,况且你比臻儿大一岁,臻儿都有记忆,你又怎么会没有,你代替了臻儿,不知悔改反而处心积虑铲除阿玥,本宫岂能认你?” 说到这嘉华公主还是很气愤。 但凡宋茂肯维护宋玥,她也不会赶尽杀绝,一个嫡子的位份而已,对她来说举手之劳。 宋茂被人戳穿了心事,脸色一阵青白,喃喃着不知该如何解释,他的确有些印象,他也记得自己不叫宋衡川。 是父亲突然有一天跟他说,茂哥儿,从今日开始你就叫宋衡川,是靖国公府嫡长子,将来还要做世子,继承靖国公。 父亲叮嘱他绝不能外泄身份。 这么多年过去了,宋茂早就将这些忘得一干二净了。 针对宋玥,也并非容不下,而是担心有朝一日自己的身份被戳穿,一看见宋玥,他就想到自己的身份。 “母亲,是儿子的错。”宋茂磕头认错;“儿子知错就改,求母亲给儿子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 宋茂的脾气被磨炼了整整三年,他已经知错就改了,只求嘉华公主将自己放了。 哪怕是做个庶出也行。 “茂哥儿!”范涟漪从屋子里爬出来,她粗喘着气,眼泪汪汪地看向了宋茂:“她不会认你的,我才是你亲娘啊。” 宋茂看着范涟漪就一肚子火,要不是她出现,自己的身份也不会败露,宋茂冲过去,一只手揪着范涟漪的脑袋抬起来,对着她的脸颊狠狠地扇打,每一次都很重。 打得范涟漪惨叫连连。 可在宋茂看来,这是表忠心。 打得越惨,就证明自己对嘉华公主改过自新的决心有多重。 “够了!”嘉华公主看不过去了,呵斥道:“宋茂,你果然是狼子野心,没心没肺,连亲娘都下得去狠手。” “母亲,她不是我娘,我只有您一个母亲。”宋茂松开了手,一脸急切地看向了嘉华公主。 范涟漪趴在地上粗喘着气,闻言冷笑一声,撑着力气抬起头,目光紧盯着嘉华公主,眼底尽是恨意:“你之所以能赢,不过是仗着公主身份罢了,当年若还不是你横插一足,今日的国公夫人便是我,茂哥儿仍旧是嫡长子,是你抢走了属于我的一切!” 嘉华公主嘴角勾起了一抹讥笑:“难道你不知,是宋开封求到了太祖面前三天三夜,老国公不忍他继续跪下去,用一枚免死金牌换了这门婚事的么?” 范涟漪倏然瞪大眼,整个人都僵住了。 “不,不可能!” “若非太祖赐婚,本宫又岂会看上宋开封这个卑鄙小人!”嘉华公主恨得咬牙切齿。 就是全世界男人都死光了,她也看不上宋开封这个伪君子。 范涟漪咽了咽嗓子:“不,不会,是你在诓我,表哥他明明说过,是你执意要嫁,皇家圣旨岂能抗旨不遵?” 嘉华公主就站在那,满脸讥讽,眼神是狂妄,睥睨一切的霸气,就这一眼,范涟漪信了。 二十年前的嘉华郡主是公主掌中娇,身份尊贵,文可比肩当年新科状元,武能一杆银枪上阵杀敌,一人之力救了当年的六皇子。 一张容貌更是京都城之最。 这样傲气的人又怎么会看上畏畏缩缩的宋开封呢? 范涟漪眼中的恨意瞬间瓦解,她忽然疯狂地大笑:“这么简单的道理,我竟看不明白,白白被人欺骗。” 嘉华公主朝着绣书看了一眼:“将宋茂带走。” “是。” 宋茂被堵住嘴拖离,满眼都是惊恐。 嘉华公主却是连一个多余的眼神都不给,她看向了范涟漪:“有件事,本宫一直百思不得其解。” 范涟漪趴在地上喘着粗气,脸上带着讥笑:“堂堂公主也会有捉摸不透的事……公主是想说当年和亲为何是你?” 她沉默。 “是有人将公主的画像跟和亲公主画像调换,这是宋开封的主意。”范涟漪仰着头:“你在府上一日,表哥就会被压的喘不过气,人人都知道郡主威风,谁有知表哥志向远大?” 嘉华公主长叹口气:“你我之间本不该结怨,本宫一双儿女遭受折磨,你终身未嫁,害苦了范家,又连累了茂哥儿,只要你肯说实话,本宫许你葬入范家祖坟,不会要了茂哥儿的命。” “是镇南王妃跟太后合作,将画像调换,这些都是表哥亲口告诉我的,太后在太祖面前吹枕头风,自私换了太祖的圣旨。”范涟漪毫不犹豫的召了。 她现在已经没什么资本跟嘉华公主对抗了。 只求对方能看在她知无不言的份上,饶了自己。 嘉华公主闭了闭眼,当年她对镇南王妃可是亲如闺蜜,两家还议了娃娃亲。 她竟敢在背后这般害自己! “公主,调换两个孩子也是镇南王妃的主意,婢妾是一时糊涂才答应了,求求您饶了茂哥儿,他只是被宠坏了,本性并不坏。”范涟漪撑着身子爬起来冲着嘉华公主磕头。 砰砰作响,不一会儿脑门儿就出血了。 嘉华公主浑身在颤抖,深吸口气:“本宫既然应了你,就不会杀了宋茂。” 范涟漪感激涕零:“婢妾跪谢公主大恩,来时当牛做马必定回报。” ------------ 第一卷 第118章 瓮中捉鳖 望着地上趴着的女子一脸灰败,眼中早就没了挣扎的欲望,这三年,她的所有心气儿全都被磨光了。 也达到了她的目的。 嘉华公主瞥了眼身边侍女:“事后将人送去范家。” “是。” 出门时看见了宋茂仍被人按住,满怀期待地望着自己,嘉华公主嘴角勾起一抹讥讽:“绣书。” 绣书上前。 “给他服药,将人送去庄子上养着,不许死了。”她也要让宋茂尝尝半痴半傻的滋味。 绣书会意,从怀里掏出一瓶子药捏住了宋茂的下颌,一股脑将药全都倒进去,宋茂挣扎,却被绣书点了穴位,被迫将东西咽了下去,他惊恐万分地看向了嘉华公主:“母亲……” “十三年后你若还活着,本宫就原谅你过去的所作所为,许你一个公子之位。” “至于其他,不必再痴心妄想。” 说完便挥挥手叫人将宋茂给带走。 处理了两人后,嘉华公主的怒火不降反增,她眯着眼,看向了凝晖堂,一步步朝着走过去。 三年未曾踏足,凝晖堂保持得和从前一样,只是院子安静了许多,静悄悄的。 廊下婆子靠着墙昏昏欲睡,忽然间抬起头随意瞥了眼,看见来人,吓得魂儿都没了,跪在地上:“老奴给公主请安。” 嘉华公主站稳身子:“太夫人这些日子在做什么?” “回公主话,太夫人日日都在念经祈福,抄写经书,只有偶尔才会出来院子里透透气。” 跟太夫人做了几年婆媳,她可不觉得太夫人会这么安分。 推开门,屋子里扑面而来的檀香气息,烟雾缭绕,使人看不清里面,绣书赶紧将门窗都打开。 刹那间屋子亮堂了许多。 敲击木鱼声停顿。 太夫人慢慢回过头,再看见嘉华公主的那一刻,眸子微微一缩:“你怎么来了。” 嘉华公主目光一瞥看见了桌子上的经文,嘴角勾起淡淡笑意:“自然是来探望太夫人。” 太夫人慢慢撑着身子起来,来到嘉华公主面前:“开封已经死了,茂哥儿和范姨娘的下场也不会好哪去,元姨娘跟瑶姐儿也不在人世了,你究竟还要作孽到何时才肯罢休?” 嘉华公主也没生气,只是笑笑不语。 “嘉华!你总该为了后代积德行善……” “砰!”嘉华公主拍案而起,脸色一沉:“太夫人倒是日日念经祈福,积德行善,可后代又落得个什么下场?” 太夫人呼吸变得急促。 “绣书,给太夫人准备纸笔墨。” 绣书将纸笔墨拿来摆在了桌子上。 太夫人不解地看向嘉华公主。 “给谭玉燕写一封书信。” 谭玉燕,镇南王妃的闺名。 太夫人瞳孔一缩,别开眼:“事情都已经过去这么久了,孩子们也都成家立业,有些事别咄咄逼人,算了吧。” “算了?”嘉华公主嗤笑:“太夫人是知晓本宫度量的,这封信若是不写,本宫只要日日叫来范家后代来陪你。” 太夫人也相信嘉华公主是个疯子,什么事都能做出来,一定是嘉华公主又听到什么风言风语了。 这口气要是不出了,范家肯定会遭殃。 京都城已经没有人敢对嘉华公主如何了。 最终太夫人犹豫片刻后按照嘉华公主的意愿写下了书信,嘉华公主接过看了一眼,心满意足地点头,缓缓站起身:“看在孩子们即将要成婚的份上,本宫不与你计较,太夫人可要长命百岁才行。” 没杀了太夫人,完全是不想让孩子们再继续耽搁时间。 嘉华公主拿着书信抬脚就走,还不忘沉声吩咐:“来人,将范家嫡孙女带来,陪太夫人闲来无事说说话。” 太夫人气的指尖颤抖。 这是摆明了拿范家嫡女威胁,要是太夫人敢在这个节骨眼上寻思闹出幺蛾子,范家嫡女就得跟着陪葬! “造孽啊!” … 午时阳光正好 镇南王府里传来欢声笑语。 两岁多的虎哥儿手里拿着风筝,高高举起笑得咧嘴,身后跟着一群丫鬟,生怕他摔了。 镇南王妃满心欢喜地盯着虎哥儿瞧,怎么看都不够。 再一旁,丫鬟手里还牵着个一岁左右的女童,睁着大大的眼睛望着镇南王妃。 她冲着女童招招手:“过来。” 女童一张嘴露出了米粒大的几颗牙,跌跌撞撞地朝着镇南王妃走过去,含糊不清的喊着:“祖祖。” 女童的生母是徐倾儿。 宋瑶死后腾出来的平妻之位,在第二年徐倾儿刚刚有孕时,徐太后做主,将位置给了徐倾儿。 “二夫人还没回来?” 丫鬟摇头。 徐倾儿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入宫陪伴徐太后。 镇南王妃心里不愉也未曾多言,看着孙子孙女,脸上笑开了花。 “王妃。”心腹丫鬟忽然来到镇南王妃身边,递了封书信上前,镇南王妃看着信封上的字迹,眉头一皱,将女童交给了丫鬟。 拆开书信看完内容,镇南王妃脸色微变,招来丫鬟低声叮嘱几句,丫鬟点头。 不多时又赶回:“回王妃话,靖国公府今日的确是抬走了一个姨娘,送去了范家,宋茂也被绑上马车,送去了庄子上。” 镇南王妃铁青着脸,偏这时虎哥儿摔了一跤,张大嘴巴哇哇大哭,直接打断了她的思绪:“混账东西,连哥儿都看不住,还不快找大夫。” 丫鬟们赶紧哄着虎哥儿。 直到哭声停下,镇南王妃才冷静下来,书信上要求镇南王妃今夜去一趟靖国公后门处,太夫人有话要交代。 怕她不来,还特意点名有些东西交给镇南王妃。 这分明是赤裸裸的威胁。 太夫人是想威胁她,逼着她出手救宋茂。 思来想去,她只能妥协:“派人盯着宋茂送去了何处,等到了地方,将人接走。” 夜色渐黑 镇南王妃将两个孩子送还生母身边,借口身子不适早些歇了,等着天色再黑些,套上了夜行衣一跃而起奔向靖国公府方向。 彼时靖国公府安安静静,镇南王妃轻车熟路地来到约定地点,略等了片刻后,确定四周无恙后,纵身一跃跳了下来,蹑手蹑脚地来到了门前。 唰! 院子里的火把瞬间照亮四周。 镇南王妃脸色微变,急得转身,下一秒一支飞针刺入体内,她脸色骤然变了,顷刻间浑身无力,一边捂着心口一边后退,抽出匕首目光凌厉地看着四周。 可恶,竟被老太婆给算计了。 嘎吱! 门被打开。 嘉华公主的身影从里面走出来,嘴角勾着笑,目光落在了镇南王妃身上,对方一看来人,龇牙怒了:“是你!” “回公主,王妃是一个人来的。”绣书已经查看过四周了,确定没有帮手。 镇南王妃瞳孔一缩,暗叫不妙,她已经被猜出身份了,干脆也不遮掩了:“嘉华,我也是好心来探望太夫人,你这样叫人围住我,是不是不合规矩?” 嘉华公主下颌一扬:“按住!” “嘉华!”镇南王妃慌了,身形利索地跟侍卫扭打在一块,越是用力,身子越是软得厉害。 扑哧! 一支利爪勾住了镇南王妃的肩,猛地刺穿。 “啊!” 镇南王妃发出惨叫,身子一软跪在地上,侍卫上前将其用铁链锁住,满地的鲜血,灯火下,镇南王妃的脸色惨白。 嘉华公主这才摆摆手:“都退下。” “你卑鄙!”镇南王妃气急败坏。 “你武功不错,本宫手无缚鸡之力,与你同处,岂能不用点儿手段?”嘉华公主不以为然。 现在镇南王妃插翅难逃,她才愿意两人独处。 所有人退下后,院子里静悄悄。 嘉华公主看着地上跪着的人,一时间竟不知从何说起,镇南王妃强忍着疼道:“你就算是杀了我,也改变不了过去,相反,你还会惹来大麻烦,我好歹也是朝廷命妇,镇南王府不会轻易放过你的。” ------------ 第一卷 第119章 王妃不见了 嘉华公主忽然笑了,仰着头看着天上一轮明月,试图遮掩眼中的晶莹闪烁。 “本宫若是怕麻烦,又岂会设计将你诓来?” 什么流言蜚语,她压根就不在乎。 这些年什么大是大非没有经历过。 嘉华公主转过身站在镇南王妃面前,居高临下,扬起手,狠狠一巴掌掌掴在对方脸颊上。 一把扯掉蒙着的面纱。 露出那张明艳温婉的容貌。 “本宫一直拿你当亲妹妹看待,你却一而再地在背后算计本宫,当年若不是你私底下串通宋开封,给他出主意,本宫又怎么会下嫁他?”嘉华公主气恼不已:“其二,你利用徐太后将本宫画像跟和亲公主对调,其三,你勾结范涟漪,换了本宫的臻儿,虐待本宫的阿玥,这一桩桩事,让本宫如何能不恨?” 镇南王妃脸色微变,气势不自觉的软了下来:“嘉华,你肯定是误会了……” “啪!” 又是一巴掌,狠狠打在她脸上。 “谭玉燕!”嘉华公主赤红了眸子:“你迫害本宫,本宫自认技不如人,不怪你,可你连本宫两个孩子都不放过,这笔账,本宫定会亲自跟你算个清楚。” 说到这镇南王妃眼中浮现惶恐:“嘉华,这一定是有误会,你我情同姐妹,我又怎么会害你呢,是太后,太后恨你入骨,当年若不是你的一句话,太后已是四妃之一。” 当年四妃还缺一位,徐太后还是徐嫔,怀了身孕后太祖本有意要将其扶为四妃。 恰巧嘉华公主也在场,说了一句徐嫔德不配位,到了手的妃位被另一名妃嫔捡走。 没想到这事儿传到了徐太后耳朵里,这一记就是几十年。 嘉华公主闭着眼,当年的徐嫔目光浅薄,为人毒辣,还掌掴了六皇子生母被她撞见。 她才会那么说。 有些账,她是该清算了。 “嘉华,都是徐太后指使的,你找错人了。”镇南王妃趴在地上,痛苦地哀嚎,不停的说起从前:“嘉华,咱们认识这么多年,你离开京都,我是最伤心难过的……” 她泪流不止,哭得伤心欲绝。 可嘉华公主神色平静,就这么看着。 若是从前或许嘉华公主会心软,可现在么,儿女受苦,都因眼前人而起,她要是心肠软,那就太对不起儿女了。 “嘉华……” 哭了许久,镇南王妃的嗓子都沙哑了,可嘉华公主眸光仍是一片冰冷。 “来人!”嘉华公主扬声。 绣书上前。 “将镇南王妃挑出手脚筋脉,关入底下牢,没有本宫的允许任何人不能靠近。” “嘉华!”镇南王妃慌了:“你不能囚禁我,我是王妃,一旦失踪,必定会引起轩然大波!” 绣书朝着镇南王妃的后脖子猛地一记拳,将人打晕带走。 院子里静了下来。 空气里的血腥味逐渐淡去。 … 天不亮,赵轻颜赶去请安,半路上遇到了同样来请安的徐倾儿,她狠狠瞪了一眼对方。 徐倾儿也不是善茬,唤了声姐姐,连礼数都未行,抬脚朝着院子里走,两人生怕落人一等,加快脚步。 都想在镇南王妃面前卖个好。 大老远丫鬟看见两人来,眼皮一跳,昨儿晚上王妃压根就没回来,两人来请安肯定会露馅。 丫鬟急的上前;“两位夫人,王妃吩咐不必两位来请安。” “那怎么成,我这个做晚辈的,怎么能不来侍奉呢。” “就是。” 两人都不想被对方占了风头,谁也不肯离开。 “王妃只是略有风寒,服了药已经歇了……” “无妨我们等着母亲醒来。”两人异口同声。 无奈丫鬟只能将人哄去了偏房,暗自心急,只盼着王妃能快点回来。 这一等就是一上午。 两人早膳就没吃,空着肚子饿了一上午,这会儿饥肠辘辘,浑身不自在,赵轻颜朝着丫鬟递了个眼神:“去瞧瞧。” “是。” 丫鬟很快回来:“王妃还未醒。” “这就怪了,昨儿下午还好好的,怎么就病了。”赵轻颜小声嘀咕。 又等了一下午,眼看着都傍晚了,也没有召见的意思,徐倾儿觉得不对劲,派人去请裴昭来。 裴昭刚好回府,接到消息二话不说就赶来了,丫鬟用同样的话将裴昭给拦住了。 “世子,王妃偶感风寒……” “可我们都等了一整日,也不见你传膳送药,你休要糊弄我们,母亲究竟怎么了?”徐倾儿质问。 丫鬟支支吾吾,眼神心虚。 裴昭拨开丫鬟,直接推门而入,环视一圈压根就没找到人,他怒瞪着丫鬟:“母亲呢?” “世子。”丫鬟跪在地上:“王妃有要事需要办,本该昨夜就回来的,可迟迟未回来。” 话落,裴昭脸色阴沉:“混账!这么大的事为何不早些说?母亲究竟去哪了?” 见实在是拗不过,丫鬟只好脱口而出:“是靖国公府。” “靖国公府?” 三人眼皮一跳。 自从三年前宫宴一别,就再没见过嘉华公主跟宋玥,裴昭想不通,三更半夜的母亲去靖国公府做什么。 裴昭决定亲自去一趟。 “夫君,我陪你一块去吧。”徐倾儿道。 赵轻颜抿唇,她倒是想去,只是看见嘉华公主就忍不住腿肚子哆嗦,脸上的疤痕到现在还没好呢。 “也好。”裴昭点头。 赵轻颜帮不上忙只好眼睁睁看着人走远。 镇南王府的马车停在了靖国公府门口,管家将人拦住,裴昭道:“我是来拜见公主的。” “世子,天都这么黑了,有什么事拿了拜帖明日再来吧。” 裴昭蹙眉:“我有急事,若耽搁了,你有几个脑袋担着?” 一句厉吼压根就没有唬住管家,依旧站在门口寸步不让:“世子着急找错地方了,这里是靖国公府,不是你镇南王府,可以容你撒野!” 被一个管事反驳,裴昭脸色有些挂不住,作势就要往里闯入,管家轻轻咳嗽两声。 十几个锦衣卫上前。 “夫君!”徐倾儿及时将人拉住,低声劝:“在靖国公府不能硬来,让我来吧。” 裴昭气呼呼地背过身去。 徐倾儿脸上堆着笑容:“管家,我们是来求见公主的,还请管家行个方便通传一声,若是公主说不见,我们走就是,可别耽搁了正经事。” 在徐倾儿低声挽求下,管家这才不情不愿地让小厮去月华阁通传,不多时小厮赶回:“公主说不见。” 徐倾儿的小脸垮了。 徐家的颜面在京都城谁都要给三分薄面,可在靖国公府面前,一文不值,尤其是那位公主,压根不给面子。 “二位也听见了,公主不见。”管家说完挥挥手,一脸嫌弃地叫人将大门关上。 裴昭看着紧闭的大门拳头攥起,心口起伏。 “夫君,我有办法。”徐倾儿拉着裴昭入宫求见徐太后。 她经常入宫,只要通传一声就放行了,半个时辰后就见着了徐太后,徐倾儿说明来龙去脉。 “母亲去了一趟靖国公府就消失得无影无踪,我担心会出事,还请姑祖母派人去靖国公府搜一搜。” “搜靖国公府?”徐太后眉头拧得能打结。 嘉华公主那个暴脾气,还不得把宁安宫都给拆了? “会不会是王妃中途又去了旁处,是你们太着急了,或许镇南王妃此刻就在家中等着呢。”徐太后有些责怪的看了一眼徐倾儿,看来是自己将她宠得太过了。 拎不清轻重,什么事都敢往上禀告。 “可……” “好了!”徐太后打断:“天色不早了,你们早些回去吧。” 在徐太后这没有讨到好处,徐倾儿只能灰溜溜的跟着裴昭回到镇南王府,裴昭问起下人:“母亲回来了吗?” 下人摇头。 “夫君,您别担心或许真如太后所言,母亲只是去了别处。”徐倾儿安抚。 赵轻颜走了出来:“母亲也未去庆王府,我派人打听过母亲常去的几个地方,都不在,还有,母亲昨夜去靖国公府的事,根本无人知晓。” 徐倾儿蹙眉:“那人总不能无缘无故消失不见了吧?” ------------ 第一卷 第120章 告示天下 靖国公府忙着筹备宋臻的婚事,嘉华公主又要准备搬迁新的府邸,幸好新府邸就在隔壁。 当管家第三次来报裴昭求见时。 嘉华公主才勉强点头让人进来。 不一会儿裴昭急匆匆赶来,冲着嘉华公主行礼后便不客气道:“还请公主将母亲放了。” 嘉华公主挑眉:“可笑,你母亲不见了,怎么跑到本宫这来要人了?” “母亲前天晚上来靖国公府之后就再没回去过。” “本宫前天晚上并未见过你母亲。” 裴昭没想到嘉华公主会直接否认,他心头一哽,眸光隐隐不悦,嘉华公主讥笑:“你丢了娘,就该上报京兆尹,可别是被贼人掳走了,你母亲作恶多端,招惹不少是非,会不会是仇家寻来了?” 这话已是极不客气。 裴昭脸色涨红:“公主怎么能这么说话呢,母亲与人为善,不过是与您有过几次争执,你们毕竟还是挚友,您竟诅咒母亲?” 嘉华公主看着裴昭,便想起了前世裴昭是如何虐待阿玥的,哪还能给他好脸色瞧。 “裴世子!”嘉华公主拍桌而起,怒道:“捉贼捉赃,空口无凭就说本宫扣住你母亲,上门质问,已是以下犯上,来人,给本宫撵出去。” “裴世子,请吧。”绣书指了指门外。 裴昭脸色微变:“我一定会找到证据的。” “母亲。” 还门外忽然传来一道娇俏动人的声音,一抹绯红身影映入眼帘,明艳动人的脸上五官十分出色。 宋玥早已经不是三年前的干瘪小姑娘,如今出落的越发水灵灵,眉眼弯弯,红唇一张:“母亲,您就看在过去的情分上,帮裴世子找找人吧。” 裴昭看着来人,眼底划过一抹惊艳。 嘉华公主看着女儿,眸色柔和:“阿玥,过来。” 宋玥上前,经过裴昭身边时,一抹淡淡的馨香味从鼻尖划过,他眸光微微动。 “不如张贴告示,赏银万两,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好好一个大活人怎么可能凭空消失了呢?” 一开口,说出的话令裴昭紧皱着眉头。 “不行!”裴昭反驳。 张贴告示也就意味着让大家都知道镇南王妃不见了,一个美艳妇人消失了几天,意味着什么? 人言可畏。 到时候根本就扯不清。 单是流言蜚语就能将人给逼死。 宋玥秀眉一挑,不解地看向了裴昭:“世子,人命关天,名声乃是身外之物,还是说你宁可让镇南王妃去死,也不肯救人?” 裴昭涨红了脸:“我从未这么说过,我会亲自找,就不劳烦公主了。” 说完,裴昭转身离开。 他的确是没有证据,只有丫鬟的一面之词,怪就怪那晚镇南王妃是一个人离开的。 望着裴昭的背影,宋玥红唇一翘:“从前怎么就没发现他这么愚蠢呢。” “他本就蠢笨。” 宋玥叹息摇头,手挽着嘉华公主的胳膊娇柔一笑:“我听说大昭寺来了一群假和尚,说不定就是假和尚将人掳走了,母亲,可要将此事昭告天下。” 嘉华公主笑:“我儿言之有理。” 告示一贴出去,满城皆知。 裴昭一进门就听说了假和尚和告示的事,步伐骤然一顿,不可思议地拎起小厮的衣领子:“告示在哪?” “世子,城内已经贴满了,上面还有王妃的画像,说只要有人提供线索,就能赏银万两。” 裴昭命人去拿告示。 片刻后告示取来,看清内容后,裴昭气不打一处来,起身还要去靖国公府,却被镇南王给拦住了。 啪! 一巴掌打在了裴昭脸上。 裴昭懵了。 “闹够了没有?” 裴昭捂着脸:“是靖国公府将人给藏起来了。” “你可有证据?”镇南王怒问。 他摇头。 镇南王阴沉着脸色:“现在这件事闹得满城风雨,所有人都知道你母亲丢了两天两夜,城内还有假和尚出现,你母亲的清白都被毁了。” “那,那怎么办?”裴昭急了,他也不想事情闹成这样,为了找母亲,他已经好几天没合眼了。 镇南王深吸口气:“人,只能私底下寻找,为今之计就是要保住你母亲的清誉,你立刻派人散布消息,就说你母亲找到了,你母亲是陪同庆王夫人去了城外探望故人,再找一名女子穿上你母亲的衣裳从城门口出现,如此,流言蜚语不攻自破。” 裴昭点头,立即照做。 短短半个时辰的功夫,镇南王妃找到的消息已经透出来。 “原来人不是丢了,是出门散心去了。” “害,那么大的人怎么就丢了。” 百姓们私底下议论纷纷。 与此同时,天香楼一处包厢内,宋玥背靠窗旁听着楼底下的评书,时不时还能听见大街上百姓们的议论。 她白皙修长的指尖攥着杯茶,嘴角勾起淡淡嘲笑。 “姑娘,镇南王府是打算不找人了?”云冬问。 宋玥道:“丢不起那人,镇南王极爱面子,不过,这事儿可由不得他说了算。” 云冬疑惑。 “派人去城门口等着,一旦看见镇南王府的马车经过,一定要将马车撞翻,露出里面的人。” 她就等着看好戏。 事实正如宋玥所料,镇南王府的确派了一辆马车出城,又打着接回镇南王妃的幌子从城门口驶入,马车帘子半遮半掩。 马车旁跟着好几个镇南王妃的贴身丫鬟。 不知情的百姓立马就认定马车内的人就是镇南王妃。 倏然,马儿长鸣一声,整个车身开始摇晃,惊得队伍纷纷躲散,为首的丫鬟道:“快,快保护王妃,控制马车!” 马夫还未靠近,就被马蹄踢飞,身子重重地抛起来跌落。 啪! 口吐鲜血,当场昏迷。 其他人见状更不敢上前了。 马儿失控在原地暴跳,身后马车里的人发出惨叫声:“救命!” 砰! 一声巨响。 马车撞到了石柱子上,顿时四分五裂,里面的人也被摔了出来。 “王妃!”丫鬟惊呼。 想要围上前已是来不及,女子身穿镇南王妃衣裳,梳着同样的发鬓,可容貌压根就不是。 镇南王妃是土生土长的京都城人,不少人都见过,有些人更是一眼就认出:“这不是镇南王妃!” “我也见过镇南王妃,根本不长这样。” 人群里一下子就沸腾了。 丢失被找回来的镇南王妃变了模样,又或者说,人压根就没被找回来,只是镇南王府碍于面子,找人代替先平息谣言,而后再私底下偷偷摸摸的寻找。 现在被人揭穿,镇南王府瞬间成为笑柄。 “也不知那悬赏一万两还算不算数了。”有人轰然大笑。 “这镇南王还真是把面子看的比什么都重要,二十多年夫妻了,不过如此。” 短短一下午的时间,镇南王府的事情被百姓们津津乐道,传遍了大街小巷。 宋玥提杯喝完了茶,很满意现在的效果,起身正要走,云冬忽然道:“奴婢刚才在楼下听说八王爷就要回来了。” 宋玥步伐一顿。 她险些都快忘了这人了。 终于要回来了么。 “姑娘,三年前两国使臣离开北楚,那位总不能还以此为借口,赖着八王爷不放吧?”云冬撇撇嘴。 这事儿姑娘不提,她可是在心里记了三年呢。 宋玥敲了敲云冬的脑门:“我都不急,你就别着急了。” 推开门一道宽大的身影抵在门口,挡住了宋玥的去处,来人脸色阴沉,眼底还伴随着杀气。 “三姑娘,我母亲的事究竟是不是你们在背后设计的?”裴昭一把捉住了宋玥纤细手腕质问。 ------------ 第一卷 第121章 八皇叔回来了 宋玥挑眉:“裴世子这是作甚?” “我要你亲口发誓,我母亲不在靖国公府!”裴昭冷着脸,他已经好几天没合眼了。 此刻双眼猩红还泛着一缕杀气。 他眸光紧紧眯着宋玥的神色,宋玥挑唇:“我为何要听你的话自证?清者自清,你母亲丢失,与我何干?” “宋玥,你怎么这么没良心?”裴昭有些失望:“就因为当初我未曾娶你,所以你耿耿于怀吗?” 宋玥有些哭笑不得。 啪! 一柄折扇重重地落在了裴昭的手腕上。 疼痛令裴昭下意识松开手,他拧着眉看向来人,一袭玄色衣袍的广嘉王,手握折扇轻轻摇晃:“大庭广众之下裴世子这是要做什么?” “这是我和她的事,与王爷无关。”裴昭伸手还要再抓宋玥。 唰! 扇子展开挡住了裴昭。 宋玥后退两步。 广嘉王皱着眉头:“本王是她表哥,既是兄长的情分岂会坐视不理?” 裴昭目光在两人身上徘徊,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看来几年前传闻都是真的,人人都说我负心汉,可谁又知道,退婚是我迫不得已的选择,三姑娘,你早就……” “裴世子!”广嘉王脸色阴沉,黝黑的瞳孔里是一望无际的寒潭,直叫人心底发寒。 裴昭住嘴。 “你已成婚,膝下还有一儿一女,多替自己的孩子积攒口德。”广嘉王沉声。 裴昭动了动唇,终究没再说什么,拂袖而去。 广嘉王回过头瞥了眼宋玥,以及她手腕上的掐痕,叹了口气:“八皇叔回来了。” 这话让广嘉王心里也是沉甸甸的。 宋玥扬眉笑:“已经听说了。” “莲安公主怀了五个月身孕。” 宋玥脸上的笑容渐渐凝固,漂亮的眉头拧成川字型,广嘉王又道:“八皇叔用军功换了一个平妻之位给莲安公主,折子就在御前,皇上还未批阅。” “你今日来就是特意来说这个的?”宋玥扬起巴掌大脸颊,积攒的好心情瞬间一扫而空。 广嘉王俊美的面容一闪而逝的心疼和愤怒,他摇头,蜷起拳头抵在唇边轻轻咳嗽,从身后拿出一支锦盒:“珍宝阁新出的红石榴宝石金钗,我想着你大约喜欢,明日便是你的生辰,当做生辰礼了。” 锦盒里的红宝石金钗,璀璨华丽,尤其是镶嵌在金钗上的宝石,颗颗闪耀,下垂金色小叶子流苏。 极美! 宋玥酷爱首饰,也不知为何就喜欢那些闪耀夺目的,这三年,广嘉王送她的首饰一整个盒子都装不下了。 又是生辰礼,她笑眯眯接下了:“多谢表哥。” “好了,外面假和尚多,别被人算计了,快回府吧。”广嘉王揶揄道。 宋玥点头,抱着锦盒笑着离开。 看着她上了马车,广嘉王才收回视线。 …… 这头裴昭气呼呼地离开了天香楼,走在大街上看见人来人往的百姓看自己的眼神,充满疑惑,鄙夷,还有嘲讽。 裴昭呼吸一紧,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来人。” “世子。” “去大昭寺!” 他势必要将假和尚查个水落石出,此事最好不要跟宋玥有关,否则,他定会用同样的法子用在她身上! “姑娘,王爷可真是有心了,这簪子一看就价值不菲,珍宝阁哪会出这样的新品?”云冬笑。 宋玥爱不释手将簪子放入匣子里:“这三年我替他调理身体,眼看着人长了点儿肉,他舍得花本钱哄我开心,也算是报答。” 她始终觉得这只是广嘉王的一种报答方式。 对于广嘉王而言,又不缺钱。 云冬耸耸肩:“奴婢可不这样认为,王爷看您的眼神分明不一样。” 这话,已经不是云冬第一次说了。 宋玥也只是笑笑。 “姑,姑娘,快出去看看吧。”张嬷嬷兴高采烈地来了,喘着粗气:“八王爷回来了,就在前厅等着您呢。” 宋玥脸上的笑意微微收敛:“母亲呢?” “公主在隔壁院布置婚房,二夫人也在。” 她皱眉,本能地不想跟赵知晏单独相处,于是说:“就说我身子不适,改日再见。” “小丫头!” 一道淳厚的叫喊声传来。 张嬷嬷身子一僵,回过头,赶紧冲着来人请安:“给八王爷请安。” 来人正是赵知晏。 身上穿着件玄色长袍,脚踩黑靴,跨门而入,三年不见,赵知晏肤色呈小麦色,脸上是遮掩不住的疲倦和欣喜。 仍旧俊雅无双,好脾气的样子。 “八皇叔。”宋玥起身行礼。 赵知晏惊讶地看着眼前小姑娘,走的那年,她才十三岁,不过他的胸膛高,如今已经到了他肩膀处,出落的越发水灵,容貌倾城。 赵知晏来到了宋玥面前,抬起手要摸她的发,却被宋玥避开:“云冬,奉茶!” “是。” 手尴尬地伸在半空,又落下来,赵知晏温和地笑,从怀里取出一枚长笛递给她。 “这是塞北的锦竹,我特意取下打磨成笛,赠与你。” 宋玥望着碧绿的笛,她也有一支,也是亲手打磨,不同的是上面镶嵌一排各种各样的漂亮宝石,不用吹,拿在手里把玩也是极好。 她伸手接过:“多谢八皇叔。” 赵知晏还指了指廊下的箱子,叫人抬进来,里面装着各种各样的稀奇小玩意。 什么万花筒,西域铜镜,八音盒…… 可这些宋玥早在两年前就有了。 广嘉王特意派人搜罗来的,说给她解闷。 “多谢八皇叔。”宋玥垂眸道谢。 “怎么了,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赵知晏笑着打趣:“姑娘大了,有心事了。” 宋玥抬眸,看清赵知晏眼中倒映着的身影,在他眼中,自己还是个没长大的孩子。 且心狠手辣。 三年前有人曾说过,将莲安公主一并带走,防的不仅仅是京都城其他权贵,更多的是她! 宋玥矜持地笑了笑。 谁料赵知晏话锋一转:“镇南王妃被关在哪了?” 笑容僵了,宋玥蹙眉,时隔三年不见他居然会问自己这个问题,赵知晏道:“刚才在宫里遇见了裴世子,他见了本王,说起镇南王妃来靖国公府后丢失的事,小丫头,镇南王妃身份尊贵,有些玩笑适可而止。” “八皇叔为何笃定人一定就在靖国公府?”宋玥反问。 赵知晏看了一眼宋玥,欲言又止:“罢了,许是有些误会吧。” 他站起身,高大的身子笼罩在宋玥面前,他眸色漆黑:“这三年为何一封书信都没有?” 他在外平定蛮夷,收复倭寇,要回兵权,整整三年,宋玥连一封书信都没给。 难道还在生气? 难道自己在她心里一点儿也不重要? “写信?”宋玥装傻充愣:“八皇叔美人在怀,我岂好打搅。” 赵知晏脸色微变,急忙解释:“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 ------------ 第一卷 第122章 道德绑架 “小丫头,你怎么这么狠心,难道你就没有想念过本王,哪怕是问一句本王好不好呢?” 宋玥皱着眉头看向了面前的男人,三年不见,她险些忘记了他的样子,就连身边人也鲜少提及。 他们之间交往本就少,谈感情?几乎没有。 若非要说有,兴许有几分感激。 宋玥垂眸敛去了眼中的平淡,声音闷闷的:“怎么会呢,我只是不敢打搅,怕误事。” 曾经张嬷嬷也劝她写信,就当是朋友之间的问候也好。 她拗不过,坐在椅子上提笔望着白纸发呆,始终落不下一个字,整整一个时辰,洁白的纸张依旧如此,索性张嬷嬷也就不逼了。 “罢了,姑娘顺遂心意就好。” 再后来,她也就没有任何心思给赵知晏写信。 不曾想,这三年过得这么快。 他回来得猝不及防。 “小丫头。”赵知晏语重心长:“虽说这几年皇上身子康健,但东瀛和南疆仍是虎视眈眈,尤其是东瀛老皇帝死后,新帝是个暴虐性子,好杀戮,镇南王的养子在边关上阵杀敌,嫡次女又嫁娶了东瀛为妃,要是镇南王妃不明不白地死在了靖国公府,被人抓住把柄,镇南王府必定不会善罢甘休。” 当年东瀛来和亲时选中了蒋滢,可蒋滢跟宋臻许下婚约后,东瀛倒是为了蒋滢闹过一阵子,都被北楚帝给压下来了。 末了,选来选去,挑中了镇南王妃收养的嫡次女,此女是镇南王妃一手养大,能歌善舞,聪明机灵,颇得东瀛新帝宠爱。 赵知晏担心闹出人命,东瀛会掺和进来,那就得不偿失了。 “小丫头,两国挑起战争,会让许多百姓流离失所,这真的是你想看的吗?”赵知晏的眸子一瞬不瞬地盯着宋玥。 宋玥失笑:“我若对镇南王妃有恨意,这三年有的是机会算计她,为何在三年后这么做?” 她未承认镇南王妃就在府上。 换做从前,赵知晏会说冤有头债有主,自己的罪孽自己扛着,天下百姓人各有命。 时至今日,宋玥大概能明白。 因为这江山迟早会落在赵知晏手上,赵知晏是站在北楚未来皇帝的角度考虑问题。 赵知晏深深地看了一眼宋玥,眼底泛起的情绪叫人说不清道不明,无奈道:“许是裴世子弄错了。” 随后赵知晏便找了个借口离开了。 从始至终关于莲安公主的难言之隐,也未曾宣之于口。 张嬷嬷看着赵知晏绷着脸离开,赶紧进门:“姑娘,您跟八王爷吵起来了?” “怎么会。”宋玥摇头。 下午嘉华公主赶了回来,拉着她的手:“明日宫里举办一场庆功宴,你若不想去,咱们就推辞。” 宋玥思索片刻:“母亲,我去。” 她又未曾做错什么,何必畏畏缩缩。 “镇南王妃的事你不必放在心上,母亲自有分寸。”嘉华公主道。 宋玥笑:“母亲,不论何时女儿永远都是站在您这一边。” 哪怕是错的。 次日庆功宴,宋玥早早就起来梳妆打扮了,这是她三年来第一次当众露脸。 乌黑的秀发散披着,云冬在发鬓上涂抹了一层淡淡的茉莉花香,手灵巧地梳起百合鬓,两侧各插入一支金色流苏步钗,中间位置是一朵绽放妖娆的牡丹花。 柳叶弯眉,小巧精致的红唇染上胭脂红,肤色白皙细腻,再配上娇俏鹅黄色烟笼纱长裙,两只胳膊随意地搭着烟粉色披帛,整个人越发显得端庄淑女。 “姑娘真美。”云冬赞叹。 宋玥弯了弯红唇,瞥了眼时辰:“走吧。” 跟着嘉华公主进了宫。 今日的庆功宴比她想象中还要隆重,文武百官,以及家眷,偌大的殿内都要装不下,宴席还往外扩。 宋玥一出现就察觉有人一直盯着自己,抬起头,对上了裴昭愤怒质疑的眼神。 趁着她落了单,裴昭走上前:“我知晓母亲一定在靖国公府,三姑娘,只要你肯把母亲放了,我可以既往不咎。” 既往不咎? 那母亲受了十三年的苦楚又怎么算? 宋玥满脸无辜地盯着裴昭,水灵灵的大眼睛里蓄满了无奈:“裴世子,府上当真没有你母亲。” “三姑娘!”裴昭声音低沉。 宋玥举起三根手指头;“我可以对天发誓,若是镇南王妃在靖国公府,便叫我死无葬身之地,如何?” 她一脸真诚。 镇南王妃当然不在靖国公府了,现在就被囚禁在新公主府的地底下。 裴昭执拗的眸子里忽然松动不少,这些天他为了找人,已经筋疲力尽了,许久多天没合眼。 现在满京城都是镇南王妃的流言蜚语。 有人说她被贼人掳走,清白不在。 更可恶的还有人说镇南王妃是跟着奸夫跑了,卷走了一大笔财产,说得有鼻子有眼。 气的裴昭带着人去找源头。 可说的人太多了,裴昭根本找不过来,他第一次体验了什么叫做人言可畏。 “世子,我知道你担心母亲,但不要乱了分寸,被人给利用了。”宋玥娓娓道来:“我同镇南王妃三年不见,为何要在这个时候掳人?” 裴昭转念一想,整个人泄了气。 “看母亲身边丫鬟不会说谎,前一天是接到了靖国公太夫人的书信,母亲才去了一趟靖国公府,而且当日靖国公府还将宋茂给送去庄子上,范姨娘的身子送去了范家。” 徐倾儿从身后冒出来:“其实只要问一问太夫人,就知道线索了。” 裴昭的身子忽然紧绷,点头表示认可:“这话不差。” 望着徐倾儿,宋玥皱眉:“自从父亲去了后,我祖母的身子越来越差,轻易不见人。” “只是询问几句罢了,又不是打打杀杀,不会吓着老人家的。”徐倾儿坚持。 她只要提前一步帮裴昭找到镇南王妃,将来在裴昭心里,自己的地位肯定与众不同。 “三姑娘,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徐倾儿一脸得意,她笃定自己的方向没错。 宋玥轻轻一笑:“若是问过了,还没有呢?” “总要试试才知道,你这般阻挠,就是心虚!”徐倾儿不经意间拔高了声音。 引得路过的人频频朝着这边看来。 宋玥噗嗤笑了:“我只是个晚辈,靖国公府非我一人做主,徐夫人想查,尽管同我母亲,二婶去说,何必在这纠缠我?” 徐倾儿脸色微变。 她私底下找过徐太后,刚提出嘉华公主四个字,徐太后就警告她:“别给哀家招惹麻烦,否则哀家也护不住你。” 借她几个胆子也不敢直接询问嘉华公主。 至于桃氏,她连影子都看不见。 “只要你同意……” “我为何要同意,靖国公府是你想搜就搜,你想看就看的吗?”宋玥低斥,语气尽显傲慢:“徐夫人要过问祖母,就要做好犯了错的惩罚,我与你无牵无挂,凭什么帮你一个外人?” 徐倾儿脸色涨红,她说的这一套,宋玥根本不买账,气得她红了眼眶。 “好好的庆功宴被搅了心情,真是扫兴!”宋玥啧道。 徐倾儿吓得赶紧将眼泪收回,连哭都不敢了,生怕被人看见,裴昭瞥了眼徐倾儿:“你退下整理整理再上来。 言语中,已有不悦。 徐倾儿紧攥着帕子,无奈只好退下。 宋玥看向了裴昭:“今日庆功宴,世子识趣,就少说些令人扫兴的话,别给镇南王府本就不光彩的脸上抹黑!” 说罢,也不管裴昭的脸色多难看,起身朝着外头走。 空气污浊,她要出去透透气,跨过门槛时一名小宫女拦住了去路:“三姑娘,我家主子请您去后花园见见。” 宋玥挑眉:“你家主子是?” “莲安公主。” 宋玥心口更堵了,想也没想直接拒绝:“去告诉你家主子,我没空陪她说话。” ------------ 第一卷 第123章 不分大小的姐妹 丫鬟一愣,没想到宋玥会这么不给面子拒绝了,她不死心道:“公主身子不便,想着有几句贴心的话同您说,是关于八王爷的。” 宋玥无动于衷:“我和你家公主只是几面之缘,谈不上知心话,找错人了。” “三姑娘……”丫鬟噘着嘴,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宋玥瞧着心烦,忽然对着云冬低声说了几句,云冬会意悄悄退下,过了一会儿又回来了。 此次一同来的还有好几个贵女,几人身后还跟着两个丫鬟,一行人,粗略一看至少十几个人。 宋玥下巴一抬:“走吧,我去见你家公主。” 丫鬟瞪大眼,看了眼身后的人群。 “放心,她们就在花园里赏花,不会打搅我和公主聊天。”宋玥耐着性子:“你家公主可别等急了。” 无奈,丫鬟只好硬着头皮在前面带路。 一群人浩浩荡荡。 宋玥一眼就看见了花园凉亭坐着的女子,三年不见的莲安公主,穿着绛紫色长裙,小腹微微凸起,她脸上略施粉黛,五官秀气,看见宋玥身后带着许多人来时,眉头下意识地蹙起。 宋玥也停下脚步,对着身后的几个贵女说:“还请几位姐妹做个见证,是莲安公主执意要见我,我去去就来。” “三姑娘,我们就在这赏花儿,不会打搅你们。” “是啊,正好出来透透气。” 几人是家中嫡女,都是性格温婉的人,知晓宋玥地位,所以很乐意来帮忙。 若能跟宋玥做朋友,地位也能水涨船高。 宋玥微微笑,又叫来了太医,让太医检查了一番她身上的香囊,手帕等,还有医女搜了搜身。 直到太医确定她身上没有任何可以害人的东西之后,宋玥才大步朝着莲安公主走过去。 莲安公主此刻的脸色略显苍白,她苦笑:“玥妹妹,你也太小心了。” “公主莫要误会,我这是防小人的。”宋玥坐在了莲安公主对面位置,眼看着小丫鬟要走,却被宋玥拦住:“你是公主贴身丫鬟,没什么是你听不得的,万一公主身子不适,你也好扶一把。” 小丫鬟脚步一顿,走也不是留下也不是,尴尬的看向了莲安公主。 莲安公主叹了口气:“我只是想同你解释一些事,不是想借机害你。” “公主误会了,我是个糙人,手下没轻没重的,担心会伤害了你。”宋玥微微笑,甚至连桌子上的茶水点心一概不碰:“公主想说什么,我洗耳恭听。” 莲安公主像是一拳头打在了棉花上,有气无力,颇感无奈,她抬起手一只扶腰一只摸了摸肚子。 “知晏哥哥向皇上求了一道赐婚圣旨,但皇上反驳了知晏哥哥,皇上说,只要你松口,才会赐婚。”莲安公主泪眼婆娑:“玥妹妹,我不会同你争的,往后我就依靠这孩子,共度余生。” 宋玥嘴角压住了一抹讥笑,眸光无辜:“公主这话可曾对八王爷提过?” 莲安公主点头:“知晏哥哥说会给我们母子一个交代,只是他亏欠了你,玥妹妹,将来后院也不止我一人……” 话说一半停下了。 宋玥眨眨眼,压根不接话。 气氛尴尬。 莲安公主只好继续说:“我出身不高,也争不过你,这些年知晏哥哥满心都是你,你尽管放心。” 放心? 如何放心? 公主身份做个平妻,万一生下嫡长子,试问,她这个八王妃还有什么出路? 宋玥态度始终温和:“我与公主之间无冤无仇,岂会为难公主呢。” 莲安公主瞬间欣喜:“那这么说,玥妹妹是同意我入府了?” “我的意见真的有这么重要吗?”宋玥反问。 三年前莲安公主就搬到了八王府,又跟着去了塞北三年,现在又怀着身子回来的,她还有选择的余地么? 莲安公主恍若未闻,继续说:“今日宴会上知晏哥哥会求皇上下旨赐婚,若是玥妹妹肯愿意,这个人情,我记着了,日后必定相报。” 原来如此。 难怪非要见自己。 宋玥站起身,淡淡道:“公主可还有其他想说的?” 莲安公主着急地站起身想要去拽宋玥的衣袖,却被宋玥提前一步后退避开:“公主身怀有孕,可千万别大动作,保护好孩子。” 她可不想被人栽赃陷害。 莲安公主尴尬地举起手,讪讪一笑:“多谢玥妹妹。” 宋玥扭头就走,对着几位看花的姑娘道谢:“时辰不早了,咱们该去前厅了。” 她一没碰莲安公主,二没大声吼,更是连一句戳心窝的话都没说过,更是让太医提前检查过。 根本不给莲安公主半点栽赃的机会。 “三姑娘当真要嫁给八王爷?”人群里一位姑娘叹息:“莲安公主三年陪伴,又怀了身子,名义上还是东瀛和亲公主,怠慢不得,三姑娘嫁过去,岂不是会被压一头?” “这位公主我就不看好,当年和亲时,执意要去八王府,像谁看不穿心思似的,图的不就是今日?” 瞧,连旁人都看出来了。 偏偏赵知晏看不穿。 宋玥笑的温柔,目光一抬远远的就看见了赵知晏大步流星朝着后花园凉亭方向奔去。 她眼皮倏然跳了跳。 千防万防,没想到还是传来莲安公主动了胎气的消息。 宋玥脸上的笑意僵住了,简直不知该说她愚蠢,还是其他。 “三姑娘放心,我们都是证人,你并未对莲安公主动过手脚。”几人纷纷站出来说。 宋玥微笑:“多谢几位姐妹。” 大殿载歌载舞,后花园赵知晏抱着莲安公主疾步飞驰进了屋,太医诊断,公主受了惊。 “受惊?”赵知晏拧眉。 小丫鬟道:“方,方才公主和宋三姑娘聊了几句之后,公主就小腹疼痛不止。” 一听跟宋玥有关,赵知晏黝黑的眸子闪过寒意。 “知晏哥哥,不,不关玥妹妹,是我身子孱弱,她未曾害我。”莲安公主着急解释,白皙的小脸上浮现细密的汗,唇瓣惨白,下半身隐隐有血沁出,她捂着小腹:“知晏哥哥,我,我会不会保不住孩子?” 赵知晏皱着眉头,忽然想起宋玥医术高明,便让身边人去请宋玥来。 侍卫来请人时,宋玥长叹口气,有些许无奈,终究是给赖上了。 今日不论她怎么做,也是逃不掉要经历这一遭。 干脆,宋玥迎难而上。 到了后院看见榻上的人,宋玥洗干净手之后弯腰替她诊脉,莲安公主却一把抓住了她的手:“玥妹妹,是我对不起你……” “都这个时候了,还说这些做什么?”宋玥叹。 “咱们日后做一对不分彼此的姐妹可好?”莲安公主固执的看向了宋玥,那架势,就好像宋玥不答应,她就不治了。 或许旁人会被威胁。 可宋玥也不是什么心软之人,侧过头看向了赵知晏:“八皇叔,再不治人,万一有个好歹,我可不负责。” 赵知晏担忧的视线里闪过一抹纠结,他皱着眉看向莲安公主:“莲安,先让小丫头医治,以后的事以后再说。” “知晏哥哥,这个孩子本不该来到这个世上的,就这么没了反胜过将来生下来,受人鄙夷。”莲安公主忽然痛哭流涕,一只手抓着宋玥的衣袖,另只手拉着赵知晏的手。 姿势有些怪异。 宋玥也不急。 反正孩子又不是自己的,莲安公主执意拿着孩子去搏一把,她又何必劝。 “知晏哥哥,这三个多月来我一直战战兢兢,自知无颜面对玥妹妹,今日找玥妹妹打开心结,却不曾想还是伤了玥妹妹,我不怪玥妹妹……”莲安公主哽咽,面上露出痛苦之色:“如若不然就用这个孩子给玥妹妹赔罪吧。” 宋玥眉尖一蹙,看向了赵知晏:“我可不想平白无故的背负一个杀人罪名,八皇叔,此事还是由你来定夺最合适。” 赵知晏心头一哽。 ------------ 第一卷 第124章 解除婚约 所有人的视线都落在了赵知晏身上。 莲安公主猛然喊疼,打断了赵知晏的思绪,赵知晏先是着急地安抚了几句:“莲安,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 “知晏哥哥,难道要我眼睁睁看着孩子无名无份出生,受尽嘲笑吗?”莲安公主说完,紧咬着唇不松,泪水打湿了鬓角,柔弱无辜地看着赵知晏。 那眼神,别说是赵知晏了,就连宋玥都差点儿动容了。 宋玥侧过头看了眼门口,云冬冲着她点了点头。 于是,宋玥深吸口气看向了赵知晏:“八皇叔不如先答应了公主吧。” 赵知晏猛地抬头:“你当真愿意?” 宋玥摇头:“自然不愿,但事实就摆在眼前,容不得我选择,此刻还有一个法子。” 赵知晏心头一跳,隐隐感觉不妙。莲安公主急着紧攥着赵知晏的手越发用力,期待着宋玥即将宣出口的话。 气氛僵持片刻后,宋玥道:“公主之尊,必不会做妾,我眼里又是个容不得沙子的,公主娇弱,未必是我的对手,为了公主着想,八皇叔何不退婚呢?” “小丫头!”赵知晏心都跟着颤抖。 “当初许下婚约,不过是为了自保,如今危机解除,你我解除婚约日后男婚女嫁各不相干,八皇叔可以光明正大迎娶公主为妃,日后,我择夫婿,他自然要种种条件依着我,一举两得!” 宋玥下颌轻抬,眼底尽是倨傲。 莲安公主激动地看向了赵知晏,就差没替他答应了,捏了捏他的手背:“知晏哥哥……” 赵知晏目光紧盯着宋玥,呼吸变得急促。 “你我之间本就没有什么感情,我也不想掺于你们中间做恶人。” “本王对你有情。”赵知晏低吼。 “只要有孩子在,便是不可跨越,少不得要接触。”宋玥嘴角勾起嘲讽:“除非,这个孩子不存在,日后你除我之外,再无子嗣。” 赵知晏深吸口气,浓眉之间腾升起一抹怒气,莲安公主被宋玥的话惊住了:“知晏哥哥身份尊贵,子嗣必定少不了,玥妹妹,你这不是存心为难知晏哥哥么?” “身份尊贵的不止他一人,他不能做到,不代表他人不能做到。”宋玥反驳。 赵知晏忽然一把握住了宋玥的手腕:“小丫头,你当真要解除婚约?” 宋玥不回答反问:“我的丈夫只能有我一个妻,不能有外室,更不能有其他庶出。” 两人彼此看着对方,谁也不让着谁。 “本王会将莲安跟孩子送出府,你永远都见不着。”赵知晏道。 莲安公主脸色唰的一下惨白,不可置信地看向了赵知晏:“知晏哥哥……” 宋玥指了指莲安公主的下半身:“半个时辰内再不医治,这孩子可就保不住了,八皇叔,你考虑好。” 赵知晏身子微僵,不可置信地看着宋玥:“你会因为这个耽误救人一命?” 这话让宋玥气笑了,她想救,可莲安公主宁死不让,非要她答应姐妹共处,她将选择权交给了赵知晏。 可对方既要又要,两头占便宜。 宋玥失望极了。 早知道解除婚约这么麻烦,她当初就不该为了自保答应这门婚事,也不至于现在骑虎难下。 “宫里太医这么多,为何非要我不可呢,莲安公主不过是动了胎气,只需要针灸就能稳住,八皇叔,你究竟是希望这个孩子保住,还是希望没了孩子,我愧疚一辈子,这样你就能当着我的面竭尽全力地补偿莲安公主?”宋玥耐心耗尽,转过头看向了莲安公主:“你拿自己的孩子逼我妥协,那我大可以告诉你,你想错了,你的孩子死在肚子里,也是你亲手杀了他。” 说话间,宋玥猛地挣脱了莲安公主的束缚,后退几步,不悦地瞪着赵知晏:“八皇叔,现在人命就掌握在你手里,你自己选吧。” 说完,宋玥扬长而去。 她既不在乎赵知晏,又何必在意在他心里是什么形象。 只要她今日妥协,来日指不定还有什么其他幺蛾子。 重生一次,宋玥绝不受窝囊气。 “小丫头!”赵知晏快速起身扯住了宋玥的衣袖,压低声音:“你当真要见死不救?” “八皇叔要救可以,我要解除婚约。” “有些事不是你想的那样,难道你就不能相信本王?”赵知晏呼吸急促。 宋玥啧一声。 赵知晏压低声音:“过去没有人教你规矩,可三年过去了,你也该收敛脾气了,没有人会一直惯着你。” 这语气令宋玥极度不适,她嘴角勾起了冷笑:“这就不劳烦八皇叔操心了。” 两人争执间,榻上的莲安公主直呼疼,丫鬟惊呼流血了。 赵知晏手中力道渐渐抓紧:“先救人!” 宋玥身子一动不动。 “疼……知晏哥哥……” “知晏……哥哥……” 宋玥眸光倔强:“强扭的瓜不甜,我救了人,就当做还了当年的协助之恩。” 片刻后赵知晏软了眸子:“本王应你!” 宋玥这才转过身,取来银针极快的替莲安公主止住了血,稳住心脉,从怀里取出一粒药丸塞入莲安公主的口中。 “这是何物?”莲安公主惊慌失措。 宋玥挑眉:“三年前公主代表东瀛送给皇上的珍丸。” 莲安公主猛然语噎。 看着对方的表情,宋玥暗自冷笑,这么多年这枚药丸总算是遇到用处了,就让莲安公主自食恶果吧。 很快血止住了,宋玥又写了副药方子叫人去熬:“公主胎气已经稳固,暂时无虞,只要卧床静养几日就能痊愈。” 宋玥缓缓站起身,低头看了一眼娇俏鹅黄色长裙已经沾染上血渍,一片斑驳,令人作呕。 “八皇叔,别忘了承诺。” 宋玥带着人施施然离开。 云冬赶紧带着宋玥重新换了一套衣裙:“奴婢已经派人给公主传话了,公主知晓后很生气,今日必定会给您解除婚约,姑娘,八王爷简直太过分了。” 宋玥摇摇头,前世他们之间并没有交集,现在也是两不相欠了。 到了大殿,宴会已经开始了,她默默来到嘉华公主身边坐下,嘉华公主心疼地摸了摸她的发鬓。 “母亲……” “天底下好男儿多的是,也未必非他不可。”嘉华公主心疼道。 “母亲说的是,早些看清楚也算是及时止损。” 她一点儿也不难过,反而有种说不出的轻快。 今日庆功宴的主角没来,大家都在等着,北楚帝派了人去请赵知晏,等了半天人才姗姗来迟。 “臣弟给皇上请安。”赵知晏拱手请安。 “八皇弟不必多礼,快起来吧。”北楚帝故作惊讶的看着他身后:“莲安公主怎么没来?” 所有人都注视着赵知晏。 已经有一大半的人都知道莲安公主动了胎气。 “皇上,莲安公主身怀有孕,不宜来人这么多的地方,要养胎。”嘉华公主似笑非笑:“八王爷功成名就,美人在怀,又即将喜得麟儿,三喜临门,真是可喜可贺。” 赵知晏偏过脑袋看向嘉华公主,视线又落在了她身后的宋玥身上,宋玥眸色淡淡,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 “瞧朕都糊涂了,八皇弟,朕记得你昨日上奏要以军功换取一门赐婚圣旨,今日朕就成全你。”北楚帝扬声:“来人,拟旨,即日将莲安公主赐婚于八王爷为正妃,内务府尽快挑选良辰吉日举办婚事。” “皇上怎么赐婚八王爷了?” “那宋三姑娘怎么办?” 北楚帝笑:“八皇弟跟莲安公主两情相悦,强扭的瓜不甜,朕只好解除婚约,三姑娘大度成全一桩美谈,朕即日起赐三姑娘黄金万两。” 一听赏赐,对面的广嘉王嘴角不经意间荡漾温柔笑容。 “臣女谢皇上赏。”宋玥起身道谢。 北楚帝又看向了赵知晏:“八皇弟?” 赵知晏深吸口气,拱手谢恩:“臣弟谢恩。” 宴会恢复正常,不少人的视线专注在赵知晏跟宋玥身上,有人怜惜三姑娘命苦,连续退了两门婚事。 “该不会是克妻吧?” “嘘!别胡说。” “三姑娘的婚事不顺,日后谁还敢娶?” 这话落在了嘉华公主耳朵里,她秀眉一挑,隐隐有些怒火。 下一瞬,广嘉王站了出来:“皇叔,当初您在父皇面前托孤,许诺臣一个条件,三年前臣提出条件,可架不住八皇叔长辈的份上,不得不退让,如今八皇叔既然已有婚约,恳请皇叔将三姑娘赐婚给臣。” 赵知晏眸光倏然一紧,眼底隐隐有火光冒出。 ------------ 第一卷 第125章 请旨赐婚 广嘉王突然冒出来要求娶宋玥,是所有人始料未及的。 就连嘉华公主也愣了。 “允恪,你可知小丫头嫁人的条件?”赵知晏眸光阴沉如水,拳头攥紧,打量着眼前的少年郎。 三年不见,脸庞似乎略胖了些,褪去一层稚嫩,整个人挺拔了不少,广嘉王转过身,谦逊却不失孤傲:“我知道。” 广嘉王举起三根手指头:“皇叔,臣此生只娶三姑娘一人,绝不纳妾,绝不养外室,更不会养庶出,只要三姑娘一人,哪怕三姑娘终身无所出,也绝不纳任何人。” 此话一出,众人唏嘘。 堂堂王爷居然为了宋三姑娘做到这个地步,众人不禁有些纳闷,一个没教养,脾气差,性子野的姑娘怎么就入了广嘉王的心? “允恪!”赵知晏呼吸有些急促,没想到他不在的这三年,允恪居然背地里和小丫头牵扯上关系了。 是他低估了允恪。 “她不适合你。”赵知晏道。 广嘉王目光不躲不闪,坚持道:“当初是臣第一个想迎娶三姑娘,是皇叔和三姑娘没缘分,臣未娶,三姑娘未嫁,臣以为是天作之合。” 赵知晏暗自焦急,他今日妥协宋玥,只是迫于无奈,而不是真的想退婚,他想着等有朝一日和宋玥解释清楚。 他看向了宋玥。 宋玥的视线跳过了赵知晏,落在了广嘉王身上片刻后,收回视线,轻轻拉了拉嘉华公主的衣袖。 嘉华公主立马就明白了女儿的心意,笑着说:“这么说来,的确是郎才女貌,是一对金童玉女,皇上可不要言而无信。” 有了嘉华公主这话,北楚帝瞬间松口赐婚。 众目睽睽之下赐婚。 广嘉王起身领旨谢恩,宋玥谢恩。 众人看得一头雾水,这一下子就成了两件婚事,也太突然了。 赵知晏坐在宴会上独自喝着闷酒,歌舞奏乐,他无心瞧,忽然转过头看向了广嘉王:“你当真心仪她?” “皇叔,我从第一眼见三姑娘就喜欢上了。”广嘉王道。 赵知晏语噎。 换成旁人求娶,他肯定会想尽一切法子搅合这门婚事,但对于广嘉王,他找不出任何理由。 对方还搬出了先帝的名义施压。 当初这门婚事也是他先截胡,如今退了婚,广嘉王又非要娶,北楚帝没有理由不同意。 一口气憋在心里不吐不快。 “这丫头性子野,你……怕是难以驯服。”赵知晏低声打趣道:“万一她伤害了你,本王如何同你死了的父皇交代?” 广嘉王莞尔:“她性子虽野尚存理智,不会无缘无故发疯,八皇叔不必自责,我定会跟三姑娘恩恩爱爱,好好过日子。” 话说到这个份上,赵知晏哼哧一声收回了视线,眼睛却透过舞姬,时不时地瞄着对面的宋玥。 … “皇上真的赐婚了?” 消息传到莲安公主耳朵里时,她激动万分,差点撑着身子要起来,却被丫鬟按住了:“公主,此事千真万确,而且皇上已经给宋三姑娘赐婚了。” 莲安公主诧异,转念一想,宋玥身份摆在那,又有公主撑腰,就冲这一层肯定会有人惦记。 “是谁?”她敷衍地问。 肯定是谁家填房,又或者不入流的嫡子。 “是,是,广嘉王。” 莲安公主一愣,她没听错吧,宋玥居然嫁给那个病秧子? 算算时间,广嘉王还有一年多的寿命,嫁给他,就等着做寡妇吧。 “是不是王爷提了退婚,公主觉得没面子,所以逼着广嘉王求娶?”莲安公主觉得肯定是这么回事儿。 嘉华公主性子霸道,最喜欢做强迫人的事了,又有皇帝撑腰,广嘉王肯定是迫不得已妥协了。 丫鬟脸色一白,瑶瑶头:“不,不是,奴婢听说是广嘉王搬出了先帝的命令,还在大殿上发誓,这辈子只娶三姑娘一人,不纳妾不养外室不养庶出。” 莲安公主脸上的笑意渐渐消失:“这怎么可能呢……” 她又安慰自己,就算让广嘉王纳妾,也没那个命,她耸耸肩:“随她吧。” 日后嘲笑宋玥的日子还在后头呢。 她命中注定就是要做皇后的。 不同于上辈子只有衣冠冢,这辈子她要风风光光地穿着凤袍,在万民瞩目下登上皇后之位。 至于宋玥,也改变不了上辈子的结局。 必死无疑。 “内务府有没有说婚事什么时候办?”莲安公主担心夜长梦多,再说她的身子快挺不住了。 现在嫁衣略宽大些还能勉强遮掩。 丫鬟摇头。 莲安公主干脆就等着赵知晏回来,她会同他说一说,尽快成婚。 这一等就是月上中梢。 “宴会还没散吗?”莲安公主皱眉问。 丫鬟道:“公主,奴婢派人去打听了,八王爷今日喝醉了酒,已经歇在了偏殿。” 莲安公主微微蹙眉:“知晏哥哥千杯不醉,怎么会喝醉了?” “公主,今日庆功宴,文武百官都在场,王爷再能喝也架不住人多啊。”丫鬟挑着好听的说:“公主请放心,奴婢已经派人看着王爷,没有人会趁机作乱。” 对方这才放心:“记得熬一些醒酒汤,等人醒了就送上去。” “是。” 夜色渐浓黑如泼墨 马车前行,宋玥打了个哈欠靠在了嘉华公主怀里昏昏欲睡,嘉华公主沉着脸不说话,若有所思。 直到云冬将今日发生的种种仔细说完。 嘉华公主嗤笑:“一个农女也敢在本宫眼皮底下放肆,老八真是越来越糊涂了,这样的人岂配跟本宫的阿玥相提并论,是本宫看走眼了。” 那样一个睿智沉稳的人,遇到了小有心机的莲安公主就乱了分寸,真是糊涂呀! “母亲。”宋玥困倦地嘟囔:“莲安腹中孩子有异,她能保住七个月就不错了,母亲可千万别沾边,等日后再议也不迟。” 莲安公主的脉象很奇怪,胎儿非常弱,想必一怀上就各种大补药吊着,稍稍不顺就能见红。 这样的胎象,除非神医来了让孩子安全降世。 ------------ 第一卷 第126章 撇清关系 退婚后,宋玥将自己关在屋子里睡了一天一夜。 直到院子里传来了热闹敲锣声惊醒了她,揉了揉松懈的眼睛,撑着身子喊来云冬。 “姑娘您醒了。”云冬一边麻溜地挽起了帷帐,扶着宋玥起身,解释道:“隔壁院今日在做吉,明日咱们就能搬进去了。” 宋玥恍然。 梳洗打扮后吃过了早膳,嘉华公主去了隔壁院子布置婚房,为了迎娶蒋滢,嘉华公主没少费心思。 “姑娘,还有一件事,您的婚期也定下来了,下个月初八。” “这么急?”她诧异。 “八王爷的婚期是这个月二十八。”云冬边说边打量着宋玥的脸色。 宋玥莞尔,莲安公主肚子都快遮掩不住了,婚事肯定办得着急,她忽然想起什么,拉开匣子:“找一个漂亮的锦盒来,将这个放进去,送去八王府,就说是我送的贺礼。” 归还之后,再不相欠。 八王府此时进进出出的内务府太监,正装扮八王府邸,屋檐下悬挂着一排排妖艳红色灯笼,十分喜庆。 偌大的花园里也移植了莲安公主最喜欢的芍药。 红得耀眼。 赵知晏从庆功宴回来之后便坐在了凉亭内发起呆,耳畔是小厮说起这三年来关于宋玥的种种。 极少出门,京都城的各种宴会也是鲜少参加,去得最多的地方就是皇宫。 每每宋玥入宫,十次里至少有五次以上能遇到广嘉王。 赵知晏紧攥着手中茶杯,眸光寒气跳跃。 他这般信任赵允恪,居然趁人之危,趁自己不在蛊惑了小丫头! “王爷,靖国公府三姑娘派人来送贺礼了。”管家匆匆来报。 听见三姑娘,赵知晏抬眸瞥了眼管家手上的锦盒,隐隐有些不好的预感:“拿来!” 打开锦盒,露出一摞银票。 数一数,三万三千两。 看见银票,赵知晏的心都快漏了一拍,想起三年前小丫头笑眯眯地冲着自己开口借钱,那双眼睛亮得惊人。 他借了三万两。 多余的三千两,算作利息。 赵知晏手握着三千两站起身:“去靖国公府。” 没走两步,莲安公主的贴身丫鬟苏净赶来,冲着赵知晏俯身:“王爷,公主想请您入宫一趟。” 他脚步停下,拧眉:“她怎么了?” 苏净看了眼四周。 赵知晏使了个眼色,周遭退下,苏净这才说:“公主今日又见了红,发现屋子里摆的芍药花上涂抹了脏东西,公主很害怕,想求您入宫。” 手心里攥着的三千两银票忽然有些沉甸甸。 见他迟疑,苏净跪在地上:“王爷,公主只有您一个人亲人了,若是再遭遇不测,公主就活不成了。” “胡说!”赵知晏抬脚,冷声吩咐:“备马入宫!” 莲安公主靠在榻上唇色惨白,巴掌大的小脸上尽是惶恐不安,看见赵知晏来,一头扎入:“知晏哥哥,我……我害怕。” 赵知晏轻轻拍了拍她的肩,将人情绪安抚稳定之后,才细问:“究竟是怎么回事儿?” 苏净指了指空了花瓶:“公主喜芍药,奴婢每日都会采集一些新的花插入,今日不知怎么,公主闻着花没多久就见红了,才发现花中涂抹了极淡的冷凝香,公主体寒,是一点也闻不得这么霸道的狠药。” 莲安公主躲在了赵知晏怀中,仰着头眼眶里的泪珠一颗颗落下:“知晏哥哥,我,我想回王府。” 赵知晏二话不说就答应了。 “走之前本王要彻查冷凝香。” “知晏哥哥!”莲安公主一把拦住了他,摇摇头:“咱们初回京都,不宜将此事闹大,我能发现已是极幸运了,算了吧。” 苏净道:“公主您就是心地太善良了,这冷凝香一两万金,珍贵异常,一般人根本就用不起,不过是有人嫉妒您抢了婚事罢了。” “苏净,住嘴!”莲安公主轻呵。 赵知晏眸色微暗。 想着宋玥那张娇俏容颜。 骤然想起她初回府时的手段,狠厉毒辣,得理不饶人,草菅人命四个字形容也不为过。 “知晏哥哥,许是弄错了,我暂时无碍。”莲安公主一只手拉着赵知晏的衣袖,眸光温柔,带着期盼:“是我对不住她,我不怪任何人。” 赵知晏深吸口气弯腰将莲安公主抱在怀里,苏净赶紧拿来了披风搭上,连行李都收拾好了,紧跟其后。 莲安公主虚弱地靠在了他怀中,低头间嘴角翘起一抹弧度,转瞬即逝。 将人接走前派人跟北楚帝打了个招呼,很快那边就给了口信,还赐了莲安公主一些补品。 一路上莲安公主昏昏欲睡。 忽然苏净指着莲安公主的衣裙:“血……” 赵知晏低头,果然看见莲安公主的衣裙上沾染了血迹,他沉声:“快请太医。” 将人抱入王府安置。 太医也很快赶来,诊断后道:“公主身子日渐虚弱,胎儿极不稳固,万万不能再受半点刺激了,否则极有可能一尸两命。” 莲安公主轻轻啜泣:“知晏哥哥,这算不算是报应?” 赵知晏眸色发沉,语气却十分温柔:“你没做错什么,老天爷不会待你不薄,莲安,这孩子一定能保住。” 他朝着太医命令道:“从今日开始李太医就住在八王府邸吧,尽力保住公主腹中孩子。” 李太医不敢忤逆连连称是。 将人哄睡已经是傍晚了,赵知晏站在廊下眺望远方,袖笼中的银票早就皱皱巴巴捏成一团。 他犹豫片刻对着身边侍卫叮嘱:“保护好公主。” “是。” 夜色如墨 许是白日睡多了的缘故,她此刻睡意全无,一只手撑着下巴,手里攥着一本医书,翻阅几张,看得津津有味。 “小姐!”凌一的声音从上空传来:“八王爷想见您。” 宋玥蹙眉,将手上的书放下,犹豫片刻起身出门,远远地就看见屋檐上方站着的玄色衣袍。 她挥手示意凌一退下。 赵知晏跃下,站在宋玥几米远的地方停下来,眸光一瞬不瞬地盯着她瞧。 眼神里包含着怀疑和痛心,还有微不可见的惋惜。 怀疑? 宋玥按下心头疑惑:“八皇叔深夜造访,所为何事?” 赵知晏拿出银票放在了一旁的桌子上:“归还银票,你我之间还不至于算得这么清楚。” 她莞尔一笑:“八皇叔误会了,这是贺礼,并非利息。” 三万两是本金,三千两是贺礼,两不相欠。 赵知晏深吸口气坐了下来:“小丫头,本王知你心里有气,但有些事不是你看到的那样,你总该给本王解释的机会。” “八皇叔,你我已经是解除婚约的人了,而且各自都有未婚对象,深夜离,孤男寡女不合适吧?”宋玥拉开距离,语气平淡:“我虽不在意名声,可有些名声还是要在乎一下的。” 说她杀人如麻,奸诈狡猾,作恶多端,她都认。 可要说她红杏出墙,胡乱勾搭,这她可不认。 宋玥对感情有极高的要求,她绝不允许自己的未婚夫婿有其他女子,哪怕是个妾。 赵知晏的语气带着三分怒意:“那你同允恪之间又算什么?” “我同广嘉王之间并无男女之情。”宋玥一脸坦荡。 她怜惜广嘉王处境艰难,身子弱,又看得顺眼,仅此而已。 至于男女感情,日后成婚了可以慢慢培养。 赵知晏嗤一声,显然不信。 “八皇叔,时间不早了,还请您顾念侄女儿的名声,早些回去吧。”宋玥一脸淡漠。 ------------ 第一卷 第127章 丧母丧妻丧子 寂静的夜色里两人呼吸声清晰可闻。 看着宋玥急着撇清和自己的关系,赵知晏软了语气:“小丫头,你若肯嫁,我许你皇后之位,可好?” 宋玥挑眉。 “只有你是本王唯一的妻。” …… “小丫头,无人撼动你的地位。” …… 宋玥眸色异常坚毅,笑了笑:“八皇叔,侄女儿的脸面所剩无几,还请您高抬贵手,莫要再作践。” 赵知晏脚步停下。 话锋一转,忽然问:“莲安今日下半身见血,与你……可有关系?” 宋玥总算是明白了刚才那一抹怀疑是怎么回事儿了,她不由得冷笑出来,看着那一抹笑,赵知晏觉得刺眼,挥挥手:“本王只是随口一问,在本王未成婚之前,你若反悔,随时派人来告知本王。” 说罢,赵知晏跃上了屋檐,转身便跟黑夜融为一体。 人走后,宋玥的怒火蹭蹭往上冒,平白无故的被人指责了一顿,真是气恼! “凌一!”她道:“从今日开始,不许他再靠近我的院子。” “是。” 宋玥气冲冲回院,原本就没什么睡意,这会儿更加睡不着了,心里窝着一团怒火好似打在了棉花上。 都三年了,她何曾受过这种窝囊气? 罢了罢了,为了不给皇上,母亲添堵,她忍了。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莲安公主最好这辈子都别落在她手里。 转眼到了宋臻娶亲这日 公主府宾客云集 又是新府邸,修葺得十分气派,将最大的院子划给了宋臻一房,院子里大都是嘉华公主新手布置的。 太夫人被请来观礼。 稳坐高堂脸上露出淡淡的笑容,极少与人沟通,等新人拜了天地高堂之后,桃氏便将太夫人扶起来:“母亲,儿媳知晓您高兴,但为了您身子着想,还是回去歇一歇吧。” 太夫人压根没有选择的权利,只能跟着桃氏离开。 快要出府时却被镇南王府的人给拦住了去路,桃氏还来不及反应,裴昭便将太夫人给掳走了。 “唉!”桃氏气得跺脚,又看了眼身后热闹的人群,赶紧让丫鬟去给嘉华公主报信儿。 嘉华公主在忙,丫鬟正巧撞到了宋玥,急着将太夫人被裴昭掳走的事说了,宋玥眼皮一跳:“走!” 今日府上还需母亲坐镇,实在抽不出时间离开。 只能她去找人了。 在门口看见了桃氏,桃氏气急败坏:“裴世子就跟疯了一样,根本始料不及。” 谁曾想几步远就被人劫持了。 “二婶,先稳住宾客,此事我来办。”宋玥先是叫人套上马车赶去镇南王府,又派人去城门口拦着,走到一半,她又顺带去了一趟范家带了几个人出来。 镇南王府 裴昭找了镇南王妃半个多月了,一点线索都没有,就好像人是人间蒸发了。 他只能铤而走险,在今日掳走了太夫人。 也是他唯一能见着太夫人的机会。 太夫人被掳走时已经被吓晕过去了,这会儿睁开眼,看见陌生的地方,大抵猜出了是哪,抬起头看见了一脸暗青色的裴昭,就明白了对方的意图。 “很抱歉用这种方式请太夫人来府上做客。”裴昭抬手,叫人端来茶水,太夫人嘴角一哆嗦,这叫做客? “在下很想知道半个月前太夫人究竟写了什么给家母,让家母不顾一切去了靖国公府,之后就消失了?”裴昭问。 太夫人调整好情绪后,道:“我……我何曾给你母亲写过书信?” 见太夫人不肯承认,裴昭急了:“我母亲分明是接了您的书信才走的。” 他找到书信时,上面早就不见字迹了,任凭他使用什么手段,也不能将字迹复原。 裴昭目光猩红:“太夫人,我母亲与您关系匪浅,您难道就要眼睁睁看着她被围困?” “世子,你冷静下来,其中或许是有什么误会呢,谁能抓王妃啊,这可是大罪。” 太夫人说什么都不肯承认写过书信,镇南王妃落了把柄在嘉华公主手上,嘉华公主将人扣下,全京城都找不到消息。 今日公主府还能正常举办婚宴,说明镇南王府拿嘉华公主没辙。 太夫人又怎么会为了裴昭,透露出什么消息来。 这位大儿媳的脾气和手段,她早就领教到了。 “太夫人是不是有什么顾忌?”裴昭语气接近祈求:“只要太夫人肯指点一二,镇南王府感激不尽,我也绝不会出卖您。” 这话也只会哄孩子玩玩罢了,她根本不信,只要松了口,裴昭肯定会让自己做人质去质问嘉华公主。 “世子,我……我一个老婆子,年纪大了,耳朵也不好了,极少管事,更不见宾客,实在不知怎么回事。”太夫人一脸为难。 见她怎么都不肯说,裴昭的脸色渐渐低沉,手一抬,一个人被拖上来,看见太夫人便哭着喊着:“祖母,救救我。” 来人正是宋茂。 宋茂此刻灰头土脸,脸色蜡黄,整个人瘦的就剩一把骨头了,神色胆怯,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喊着救命。 “茂,茂哥儿?”太夫人已经三年多没见着宋茂了,心疼的跟什么似的,朝着宋茂走过去,上下打量:“你怎么变成这样了?” 宋茂道:“还不都是公主所为,公主将我跟母亲圈入后院,日日受折磨,半个月前公主突然来了小院,私底下和母亲聊起过往……” “茂哥儿!”太夫人拔高声音,打断了宋茂的话,暗地里使眼色,再继续说下去,宋茂的性命可就保不住了。 范涟漪死了,公主却没杀了宋茂,还将人送去庄子上,就说明公主已经放过宋茂了。 现在宋茂只要老老实实,公主不会为难,但他说错话,公主肯定会追究到底。 宋茂一愣。 “太夫人!”裴昭怒了,一脚踢在了宋茂的心窝子上,将人打得嘴里吐血。 宋茂抱着脑袋求饶:“裴昭,你我好歹同窗一场,关系不错,你怎么能这样对我?” 裴昭没有理会,脚下越发用力,打得人惨叫不止,趴在地上宛若死狗一般才作罢。 “太夫人,嘉华公主的脾气我知道,一定是范姨娘说了不该说的话,惹恼了公主,所以公主才会以你的名义,将我母亲诓骗去靖国公府扣留。”裴昭已经猜出经过,他怒了:“太夫人不肯说实话,就是助纣为虐。” 太夫人哑然。 小厮来报:“世子,宋三姑娘求见。” 宋玥来了! 裴昭嘴角勾起弧度,他想见的时候,宋玥执意不肯见他,如今可倒好,主动上门了。 他轻拂身上的皱褶,脸上露出邪笑:“将人看住了。” 去了前堂果然看见了宋玥,眉心微微一动,刚要开口,宋玥已坐下来:“我祖母呢?” “三姑娘急什么,我只是跟太夫人好好聊聊。” “聊?”宋玥鄙夷:“光天化日之下将人掳走,你想聊什么?” 裴昭看着出落越发水灵的宋玥,眸色微暗,明明宋玥是自己的未婚妻,只差一点儿就娶到了。 “三姑娘想见人,不如挪步去后院见见。”裴昭暗道,靖国公府能将人扣下,他为何不能效仿? 似是看穿了裴昭的心思,宋玥嗤笑一声,下颌扬起。 孩子的哭声在耳边响起。 赵轻颜跟徐倾儿两个人都被嬷嬷堵住了嘴,两个锦衣卫一手抱着一个孩子。 看见孩子的那一刻,裴昭瞳孔一缩。 “罢了,你要留祖母聊天,随意吧,今日公主府大摆宴席,我亲自接人去吃席,等世子得空了,再将人接回来。” 宋玥站起身,使了个眼色叫人将人给带走。 “父亲!”虎哥儿大喊。 裴昭脸色巨变:“宋玥你当真卑鄙,竟用无知孩子来威胁,你擅自闯入王府,是死罪。” 宋玥鄙夷的斜了眼裴昭:“全京城的人都知我宋玥卑鄙无耻,那又如何?” “你!”裴昭语噎。 “每隔一炷香,我会亲自派人抬回来送到镇南王府,就看世子能不能承受得住了。”宋玥转身就走。 裴昭气的咬牙切齿:“等等!” 宋玥步伐不停,继续往前走,头也不回:“我的代价不过是再晚两年成婚,至于世子请走的人是死是活,对我无碍,倒是世子,中年丧母丧妻丧子……” “够了!”裴昭气得肝胆俱裂。 ------------ 第一卷 第128章 二拜高堂 宋玥慢悠悠地停下脚步,转过身,一副耐心耗尽的模样。 她手里的底牌远超过裴昭。 裴昭最终妥协:“先把人放了。” “世子,以为我在同你谈条件?”宋玥反问。 放了人,还有什么资格谈? 裴昭死死咬着牙,深吸口气对着身边的侍卫使了个眼色,很快太夫人就被抬过来,除了发鬓有些乱,其他完好。 看见宋玥,太夫人激动万分:“玥姐儿!” “祖母。” 裴昭忽然有所动作,下一瞬宋玥提着匕首抵住了虎哥儿的心脏位置,目光一挑。 吓得裴昭立马停在原地。 赵轻颜魂儿都快吓没了,一双眼睛死死的盯着宋玥,生怕她手一抖,匕首就划破了心脏。 “三姑娘,你赢了。”裴昭举起双手。 太夫人跌跌撞撞的朝着宋玥走去,云冬将人扶住了,宋玥又道:“还有宋茂!” 裴昭仅仅犹豫一瞬间就妥协了,叫人将宋茂带来。 宋茂被打得昏迷不醒。 宋玥瞥了眼收回视线,将玩具匕首递给了虎哥儿,摸了摸他脑袋:“真乖!” 侍卫将人放下,虎哥儿噔直接跑去了裴昭身边,睁着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着人,俨然一副还不知道发生什么的样子。 裴昭赶紧叫人将虎哥儿带走。 “裴昭!”宋玥忽然喊。 他抬眸。 “只次一次,若再有下一次,我,绝不饶你!”宋玥收了手,带着人大步离开。 屋子里哭声传来。 裴昭脸色铁青眼睁睁看着人走远,死死捏着拳,似是想到了什么,他嘴角勾起弧度。 “宋玥,这是你逼我的!” 马车上宋玥让人将宋茂送回庄子上,亲自将人送回了靖国公府,桃氏见她回来,悬着的心倏然松了。 太夫人脸色刷白,身子一软晕了过去。 “母亲!”桃氏喊。 宋玥握住了太夫人的手腕,脸色微变,太夫人竟是中了剧毒,毒扩散至肺腑,性命危在旦夕。 她极快地掏出银针护住心脉,割破太夫人的十根手指头放出深黑色的血,又掏出解毒药塞入。 一番操作已经是傍晚。 嘉华公主才知今日发生的事,急匆匆来了一趟靖国公府,宋玥道:“祖母已是无力回天,最多只剩下一日寿命,也许更快。” “这……怎么这么突然。”桃氏眼皮跳了跳。 太夫人要是死了,那宋玥的婚事可就要继续往后拖延了。 嘉华公主当机立断:“来人,去请广嘉王速来!” “大,大嫂?”桃氏惊讶:“难不成你是要提前办婚事?” “已经等不及了。”嘉华公主点头,看向宋玥:“有些事不能耽搁了,免得夜长梦多。” 她走的老路不想让宋玥再重复一遍。 宋玥略思考片刻后点头同意了:“母亲,我还带来了范家几个人,有他们在一旁伺候,祖母或许还能多撑一段时间。” 广嘉王来得很快。 嘉华公主将此事一说,广嘉王二话不说就同意了,并表示明日就可以成婚,他即刻去准备。 “允恪。”嘉华公主语重心长:“你一定要替姑姑护着阿玥。” 广嘉王一脸凝重地点头:“姑姑放心,我定会以命相护。” 这一夜广嘉王府灯火通明,三千侍卫连夜布置府邸,消息传到了北楚帝耳朵里。 内务府的人也连夜着手准备。 喜婆,嫁衣,迎亲备用的东西短短一个时辰就准备出来了。 公主府的动静还是没能瞒得住宋臻,他起身去见人,嘉华公主也不隐瞒,干脆将事情都说了。 宋臻道:“一切听母亲安排,母亲,儿子可有能帮上忙的?” “婚事虽办的有些着急了,但母亲早就准备了,你无须担心,你只管陪着滢儿。” 一夜,嘉华公主重写请帖。 命人天不亮就发出去。 桃氏那边时时刻刻盯着太夫人的动静,不许任何人靠近,确定太夫人还有口气撑着才松了口气。 梳妆婆子是蒋滢那边带来的,临时借来,给宋玥梳妆打扮,头顶凤冠,身穿血红色嫁衣,坐在铜镜子前摸了摸脸颊,有些恍然。 “阿玥。”嘉华公主红了眼眶,不同昨日的高兴,今日满心都是舍不得。 宋玥也红了眼眶,哽咽喊了句母亲。 文武百官接到请帖也很懵,公主府怎么连续办两场婚事? 对此,公主府解释是下个月初八非好日子,今日举办婚事更合适的理由敷衍过去。 婚事有些急促,但该有的排场一点儿也不差。 百抬聘礼加上百抬嫁妆,十里红妆羡煞旁人,就连蒋夫人临时也送来了二十几抬。 出门前桃氏将太夫人打扮了一番,愣是叫人从两府连接的地方挖出一道门出来,将人抬来摆在那。 太夫人气若游丝,看上去没什么精神,却是睁着眼面带微笑的,若不是有桃氏在身后扶着,早就歪倒在一旁了。 广嘉王和宋玥拜别之后,桃氏又笑着将人抬进屋,嘴上说着风大,太夫人迷了眼,回去梳洗。 观礼的人压根没看出来太夫人的异样。 将人抬进门,桃氏就察觉太夫人不对劲,脸色微变,叫人盯着太夫人寸步不能离开。 这头宋玥上了花轿,手里攥着玉如意,在一路吹吹打打声中被抬进了广嘉王府。 广嘉王一袭红色长袍,脸上洋溢着笑容。 今日喜堂坐镇的是赵知晏。 他目光幽幽地盯着一袭红嫁衣的宋玥看,眼看着两人拜天地,心里不自觉有些刺疼。 “二拜高堂!”喜婆喊。 广嘉王小心翼翼的扶着宋玥转过身。 “婚事怎么这般着急,下个月初八可是好日子。”赵知晏忽然开口。 广嘉王笑的温柔:“是我擅自做主求娶,生怕阿玥这么好的姑娘被人抢走了,反正早晚也要进门的,八皇叔,就成全了我们吧。” 赵知晏蹙眉:“规矩就是规矩,你从前性子沉稳从不会这般胡闹,现在越来越发不知收敛了。” 喜婆尴尬地站在那,也不知该不该催促。 拜堂仪式卡在了第二拜。 “八皇叔。” 新娘子的声音隔着红盖头传来,声音娇柔,一听就知道对方肯定是心情不错。 “我已进门,难不成还要将我抬回去不成?”她笑问。 赵知晏蹙眉:“你就任由他胡闹?” 宋玥差点想掀开红盖头顶撞几句,你都珠胎暗结了,还不许我提前成婚? 什么狗屁规矩! 但今天是自己的场子,她不能,忽然一只手握住她纤细的手,温暖又有力量:“八皇叔,侄儿迎娶到心爱的姑娘,难免会有些冒失,还请八皇叔成全。” 赵允恪眸光坚毅。 “你父皇要是知道你这般耍脾气……” “父皇若是知道侄儿娶了三姑娘,定会含笑九泉,毕竟,人是侄儿自己选的,父皇一向信得过侄儿的眼光。”赵允恪坚持道。 气氛僵持 所有人都盯着三人。 好好的喜宴气氛变得凝固。 赵知晏也没有妥协的态度,缓缓起身,欲要开口。 下一刻侍卫捧着锦盒进来,恭恭敬敬地将灵牌摆在了主位上,众人一看是北芪帝灵位,顿时跪下磕头。 赵知晏扭过头看着灵位。 “昨夜侄儿已经入宫求了皇叔,是皇叔应允,侄儿才敢从太庙将父皇牌位捧来。” 赵允恪始终谦逊有礼。 可赵知晏再要说什么,就显得太咄咄逼人了。 先帝灵牌在前,主位就轮不着赵知晏来坐了。 ------------ 第一卷 第129章 改口叫王妃 “阿玥,跪拜先父皇灵位。”赵允恪的声音在耳畔响起。 她被轻轻搀扶跪下。 赵允恪斜了眼喜婆,喜婆顿时会意高高喊了一句:“二拜高堂!” 两人跪拜。 礼成后被搀扶起,喜婆又喊了句:“夫妻对拜!” 两人对拜。 赵允恪握住了宋玥的手,将人护送离开,赵知晏目光一瞬不瞬地盯着两道背影瞧。 竟有些刺眼。 “阿玥。”赵允恪呼吸变得有些急促。 宋玥紧攥着他的手腕,刚才就已经察觉不对劲了,他的体内有一股寒气涌动,若非他靠着强大的意念支撑,早就撑不住了。 她一把掀开红盖头,一只手拎裙,另只手紧紧扶着他:“进门再说。” 推开门的那瞬间赵允恪身子晃了晃,倒在了宋玥怀中,她摸了摸他的额头,滚烫吓人。 “前天王爷就病了,昨日差点没起来身。”贴身侍卫道。 宋玥将人扶到了榻上。 门外小厮来传,宾客还在前面等着王爷呢,宋玥眉心一蹙,云冬道:“姑娘放心,靖王爷就在前面呢,还叫来了慎王世子在前面陪酒。” 大哥来了? 她倒是意外。 现在也顾不了许多了,她摸了摸赵允恪的手腕,招来云冬:“去准备热水。” “是。” 很快偏房那边热水准备妥当。 宋玥配了药方子撒入,又用银针护住了赵允恪的脉象后,叫人将他抬去了浴桶内浸泡。 他现在内冷外热,需要及时将寒气逼出来。 庆幸的是这三年她没少给赵允恪施针,让他的脉象更加通畅了些。 门外小厮云冬给挡住了。 屋子里静悄悄的。 许久,传来一声闷哼。 “三姑娘,王爷醒了。”贴身侍卫喊。 人被捞上来套上了衣裳放在了榻上,赵允恪蜷起拳头抵在唇边轻轻咳嗽:“表妹……” “王爷日后唤我阿玥就好。” 只有最亲近的人,她才同意让人家这么喊。 很显然,她接纳了赵允恪。 “阿玥。”赵允恪声音柔柔的,有些遗憾:“今日让你受委屈了。” 灯火下,少女明媚动人的容颜令人心醉,她嘴角勾起了淡淡笑意:“今日已经极好了。” 今日若不成婚,还不知日后还有什么幺蛾子。 她总觉得太夫人中毒,是有人故意为之。 赵允恪重新套上新婚礼服,摸了摸宋玥细腻的手腕,忽然觉得耳根子涨红:“我先去前头。” 累了两日不眠不休,她确实很累。 “姑娘!”张嬷嬷冷着脸进门,在宋玥耳边嘀咕:“太夫人去了,靖国公府明日报丧。” 宋玥点头,这事儿本来也瞒不住。 她坐在榻上将头上的首饰全都拆了,换上了红色里衣,打量着屋子里,偌大的屋子布置得很讲究。 风格像极了她住惯了的月华阁。 墙壁上挂着一幅她亲手临摹的千里江山图,其中还有赵允恪提了字,宋玥眸光发亮。 花架子上的花瓶是她最喜欢的款式,雍容绽放的牡丹花徐徐绽放,屋子里还有淡淡的茉莉花香。 “奴婢瞧过了,这院子叫颂珠阁,外面布置得极好,姑娘……瞧老奴这嘴,应该称一句王妃了,王妃一定会喜欢的。”张嬷嬷红了眼眶,竟然有一种欣慰的感觉。 宋玥点头。 这时丫鬟端来了膳食:“王爷让人下了一碗鸡丝面,还有两碟子刚出炉的点心。” 鸡丝面冒着热气,上面还洒了一把小葱,香气扑鼻,瞬间勾起了她的食欲。 她看向丫鬟。 “奴婢琥珀,是颂珠阁的大丫鬟,老子娘都在府上,是家生子,奴婢去年已经许了府上的管事。”琥珀口齿伶俐道。 宋玥微微笑,拿起筷子吃了大半碗面条,又喝了半杯茶,揉了揉肚子,简直太舒服了。 听着前头还有热闹声,宋玥看了眼云冬,云冬退下,片刻后又回来了:“人还没走,王爷那边有咱们靖王爷和慎王挡酒,那些文武百官也不敢闹得太过,暂时无碍。” 她纳闷的是赵知晏居然还没走! 这人真是奇怪。 此时的天色已经逐渐黑了下来。 宾客散的差不多了,唯有主座那边赵知晏稳坐如泰山,赵允恪敛眉,朝着那边走去。 “八皇叔。” 赵知晏抬眸,对上了赵允恪的视线。 两人四目相对,分外眼红。 “允恪,你为何中意她?”他沙哑着嗓子问。 她浑身上下数不尽的毛病,多少人嫌弃,怎么赵允恪就非要不可呢? 赵允恪抿了抿唇,道:“没有理由。” “允恪……” “皇叔,从今日开始她是我的妻。”赵允恪打断了对方的话,黝黑的眸子里闪过寒意:“从前,我敬您。” 从今日开始,他们的情分彻底断了。 赵知晏身躯一震。 “皇叔,宋氏是本王八抬大轿迎娶进门的,从今往后,若有人敢对宋氏不敬,便是与本王为敌。”赵允恪抬起手中一杯酒,高高举起,一饮而尽。 之后便起身离开。 他们之间差了三岁,赵知晏几乎是和赵允恪一起长大的,北芪帝临终前叮嘱过他好好个保护允恪。 允恪性情温柔,不争不抢,只求有个安稳之地。 这些年,他的确是这般长大。 可刚才赵允恪眼底分明划过一抹野心,还有对自己的不悦。 赵知晏久久不能回神。 不知不觉间宾客全部散去,侍卫忍不住上前提醒:“王爷,人散了,咱们该回去了。” 浑浑噩噩的回到八王府邸。 进门就被苏净给叫走:“王爷,公主今日晕了过去,太医说公主这一胎极有可能保不住了。” 冷风一吹,赵知晏的情绪瞬间清醒过来:“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回王爷,今儿上午。” “混账,怎么不早些找本王?” 苏净委屈,她派了好些人去找,可都没见着人,无奈只能守在门口等着消息。 谁承想人回来已经是大半夜了。 赵知晏抬脚朝着莲安公主的住处走去,院子里灯火亮如白昼,莲安公主躺在榻上苍白着脸,见他来,便忍不住哭起来:“知晏哥哥……” 往日,或许他还会心疼。 可今日不知为何莫名有些烦躁,耐着性子安抚几句。 莲安公主看出了赵知晏今日心情不佳,识趣的没有再多说,做出一副昏昏欲睡的样子后。 赵知晏离开了。 唰! 莲安公主睁开眼:“今日广嘉王府的喜宴发生所有事,仔仔细细的说来。” 苏净身子不自觉颤抖:“是,今日拜堂时……” 苏净将打听到的全部说了,尤其是拜堂时王爷的失态,在场的人全都看出来了,还有不少人劝,可八王爷没有听。 莲安公主眉心紧皱,宋玥都已经成婚了,他怎么还失态了呢? 难道是赵知晏对宋玥有了男女之情? 不,不会的,那个丫头有什么好的? “直到宾客散去,王爷是最后一个离开广嘉王府的。”苏净说完赶紧低着头。 莲安公主呼吸紧促,从白天守到了天黑,还真是有耐心,这一次他竟连她都不管了,愣是晾了一下午。 这可不是什么好预兆。 她摸了摸腹部,若有所思起来。 ------------ 第一卷 第130章 国公府报丧 夜幕降临,赵允恪有些忐忑地朝着新房走,站在门口迟迟没有迈入,琥珀一抬头便看见了来人,屈膝行礼:“王爷。” 宋玥闻声抬头看向了门口。 一袭耀眼红色喜服的男子,身姿修长,容貌俊朗,正用一双极温柔的眼睛盯着自己。 她起身。 赵允恪抬脚朝她走来:“阿玥。” 琥珀捧着两杯酒走来:“王爷王妃,该喝合衾酒了,祝两位新人百年好合,一生顺遂。” 赵允恪笑着拿起其中一杯,宋玥端起另一杯酒,互相绕过对方一饮而尽,将酒杯放回托盘上。 琥珀便带着人退下了。 屋子里再次静下来。 “阿玥,今日委屈你了。”赵允恪一脸愧疚。 宋玥摇头:“我不是矫情的人,再说今日的事不怪你,他刚打完胜仗回来,又是你的长辈,咱们处于被动。” 要怪就只能怪赵知晏过于自负。 今日这一闹,也顺带将跟赵允恪之间的叔侄情分闹得一干二净。 日后,再不相欠,也不必忍耐。 宋玥忽然垫着脚尖伸手摸了摸赵允恪的额,温度正常,她松了口气,赵允恪顺手握住她纤细的手腕。 大掌握着小手放在心口上:“阿玥,若有一日我动了不该有的念头,你该如何?” 宋玥眼眸微动。 “阿玥,我娶你绝非图谋什么……” “嘘!”宋玥伸出另一只手,指尖竖起抵在了赵允恪的薄唇旁,嘴角上扬:“自此以后你我夫妻一体,不必见外。” 她既然嫁入了广嘉王府,日后的荣辱就是跟赵允恪是一体的。 赵允恪望着怀中的美娇娘,眸色渐渐发暗,弯腰顺势将人抱起来放在榻上。 新婚之夜,红烛燃烧。 少女一声娇羞惊呼,夜色越发深沉,直到天际破晓,才累得昏沉沉睡下。 赵允恪却失了睡意,将少女圈入怀中。 “王爷。” 门被轻轻叩响。 琥珀低声道:“王爷,靖国公府派人来了。” 他应了一句知道了,不舍地将怀里人轻轻摇醒,宋玥揉了揉松懈的眼睛,睡得昏沉沉,仰着头红唇便被轻轻一啄,男人低声说:“靖国公府那边报丧了 ,咱们得回去一趟。” 宋玥眼底的睡意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撑着身子坐起,赵允恪取来衣裳给她披上,才唤来人进来伺候。 两人整理衣裳,梳妆整齐后一并出门。 张嬷嬷在宋玥耳边道:“公主派人来传话,就说前天太夫人被裴世子掳走,受了点惊吓,又看着孙女成婚,大喜大悲之下没熬住去了,临走时还念叨着无憾了,范家那几个人都能作证。” 宋玥点头。 母亲这是不打算轻易饶恕裴昭了。 “公主还说,按道理王妃新婚不该往前凑,但今日若不来,倒显得王妃过于冷漠。” 宋玥弯了弯唇:“这东西我从来不信。” 两人一道上马车,赵允恪揽着宋玥让她靠在肩上:“能眯一会,到了我喊你。” “嗯。”宋玥也不客气,手挽着他的胳膊靠上去。 马车停下她就醒了。 靖国公府大门敞开,不少人站在门口迎宾,就连牌匾上也挂着白布,廊下灯笼写着大大的祭字。 “三姐姐!” 一同回来的还有宋环。 她去年嫁入慎王府,如今已是慎王世子夫人,换上了一袭素衣朝着宋玥走来,冲着赵允恪垂眸:“姐夫。” “嗯。”赵允恪低声应了。 宋环紧紧地拉着宋玥的手:“三姐姐,这事儿也太突然了,祖母就去了。” 显然,宋环还不知道其中隐情。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先进去再说。”赵允恪道。 几人一道进门。 太夫人的葬礼不同于宋开封,太夫人还是有诰命在身的夫人,又是宋家这一代的长辈。 不论是看在嘉华公主的份上,还是宋清风这位现任国公爷的份上,今日丧事一报,文武百官家便来了不少人打探消息。 只等着下朝后亲自再来一趟。 同样新婚的还有蒋滢,早早就来了,看见宋玥和宋环来,迎上前:“母亲说,咱们站在外院就好,母亲跟二婶在里面布置呢。” 宋玥不明白要布置什么。 但母亲这么做肯定是有道理的。 一个时辰后灵堂布置起来,前来吊唁的人越来越多,其中就有宋玥最不想看见的人。 赵知晏! 赵知晏不是一个人来的,一同来的还有镇南王以及裴昭。 裴昭被五花大绑,镇南王手里还握着一根粗棍,当着众人的面狠狠的一棍打在了裴昭身后。 浅色袍子映出了深深浅浅的红色血迹,相互交错,他的脸色苍白着,目光在看见宋玥的那一刻,瞬间爆发了浓浓恨意。 下一瞬,赵允恪的身子往前一步,将宋玥护在身后。 裴昭抬眸,看向了赵允恪,嘴角勾起了讥讽:“广嘉王倒是春风得意,迎娶美娇娘。” 从前裴昭是赵允恪的伴读,两人一块长大,关系极好,可后来不知怎么就疏远了。 赵允恪眉心紧皱:“世子糊涂!” 话落,镇南王气急败坏的高高扬起一棍重重打在了裴昭的后背上,啪的一声巨响。 “噗嗤!”裴昭脚下一软,忽然趴在了地上久久起不来身。 “孽障,现在外面人人都说你掳走了太夫人,你作恶多端,背负人命,本王今日就要将你打死在国公府,以死谢罪!”镇南王猛的吼了一声。 裴昭扬起头:“父亲明鉴,前天我是来参加婚宴,是太夫人见着我,执意要跟我一块回去。” 镇南王手上的动作顿了顿。 “父亲,太夫人说自己身中……” “那日我也在场,怎么不见太夫人听你说话?”赵允恪忽然打断了裴昭的话:“裴世子,你掳走人,众目睽睽之下是事实。” 裴昭嗤笑:“广嘉王昨日匆匆成婚,难道不是心虚?” 赵允恪拧眉:“老人家已逝,裴世子又何必再抹黑老人家名声?” “是与不是,总要听听才知道,允恪,你又何必阻挠裴世子的话?”赵知晏一只手束在后腰处,眸光漫不经心的从宋玥身上掠过。 她第一次梳着妇人鬓,娇小玲珑的身子倚在赵允恪身后,极碍眼! “广嘉王处心积虑地迎娶三姑娘,图谋什么,还要堵我的嘴,叫我死不瞑目……”裴昭嗤一声,满脸的不服气。 赵允恪凝眸。 “本王在这,有什么话直说便是,何必争执?”赵知晏抬脚往前走,上了台阶,从一旁丫鬟手中接过三炷香,对着里面的灵堂拜了拜。 裴昭抬眸:“太夫人早就中毒了,是你们为了一己之私,故意吊着太夫人的性命,为了拖延时间,好不必守孝,太夫人痛苦不已,这才寻到了机会跟我求救,三姑娘为了怕事情暴露,带着人打上了门,掳走我的两个孩子做威胁,不得已我才将太夫人放走,紧接着昨日你们就着急成婚了,你们可当真是心狠手辣,连老人家都不放过!” 裴昭声音不小,恰好这个时候就有不少文武百官来吊唁,一听这话倒吸口凉气。 “竟还有这种事?” “难怪婚事这么匆忙,太夫人昨日坐在椅子上情况就不对劲。” 有人议论纷纷,也有人根本不信。 “这话也不对,太夫人要是身子不适,国公爷这个做儿子的,岂会弃之不理?” “昨日太夫人还活着坐在椅子上观礼,总不能公主府是掐着时间嫁女儿吧?” 几人争论不休。 裴昭撑着手慢慢坐起来,手指着宋玥:“三姑娘是嫉恨太夫人将她丢在别院十三年不闻不问,这三年来没少折磨,实际上广嘉王早就跟三姑娘勾搭上了,为了退婚,背地里做了多少恶心人的事,这不,刚退了婚,立马就成婚,太夫人没了作用自然就死了。” 看着裴昭说的头头是道,一部分人本就怀疑昨日成婚匆忙,眼下也不得不怀疑起来。 赵知晏神色复杂地看着两人。 宋玥现在是明白了,为何母亲守着里面不出来了,看来今日还有一场硬仗要打。 ------------ 第一卷 第131章 赌爵位 宋玥轻轻拽了拽赵允恪的衣袖,对方回眸微微弯腰。 “今日不论发生什么,你都不要插手,这一切与你无关。”宋玥低声道。 赵允恪蹙眉。 转念一想又了然。 今日这个局,一大部分就是冲着自己来的。 对方的目的就是将自己扯入局中。 宋玥走出来,看向了裴昭:“裴世子三番五次的污蔑靖国公府,尤其是这半个月来,为了丢失的镇南王妃,更是状如疯癫,将祖母掳走,是为了逼问祖母套话……” “那为何人突然就死了?”裴昭反问。 “说到这我倒想问问裴世子,为何要将祖母掳走,当时可是有不少人亲眼看见你推了我二婶,将人给带走。” 宋玥算是看明白了,这群人就是要胡搅蛮缠,甚至早就算计好了,一是阻拦成婚,其次便是败坏名声。 “公主府举办婚事,来往宾客众多,祖母又怎么会找你诉苦?谁不知我二姐姐宋瑶嫁给你之后,饱受折磨,被镇南王妃亲自接回王府后不久就暴毙而亡,祖母恨镇南王府还来不及呢。” 宋玥下巴抬起,沉声道:“祖母在府上三年都好好的,范家人时不时来探望,怎么被世子掳走之后,就突然身子弱了?” 裴昭脸色微变。 “裴世子!”宋玥阴沉着脸色:“你今日当众污蔑靖国公府,究竟是何意?” “啪!”镇南王一棍狠狠地打在了裴昭身上:“混账东西,还不快解释清楚!” 裴昭吃痛,后背上又印出一道血痕,咬牙解释:“都是各自一面之词,不如请太医和仵作给太夫人把脉,即刻知晓太夫人的死因,一切也就真相大白了。” 宋玥瞳孔微微一缩。 太夫人的确是中毒死的,一旦把脉,必定露馅儿。 “这主意不错。”赵知晏忽然开口,站在台阶上居高临下地看向了宋玥:“若是太夫人真是被气死的,裴世子今日便给太夫人磕头赔罪恕罪。” 相反,若不是被气死,而是中毒而亡,也就意味着靖国公府给太夫人下毒的事是真的。 甚至真如裴昭所说,为了给太夫人吊着口气,故意等宋臻,宋玥两兄妹成婚之后再弄死了人。 那靖国公府就太残忍了。 宋玥心里有些堵得慌。 她不明白之前还能和平共处,为何一夜之间,赵知晏居然帮了镇南王府那边。 两人没有成婚,错不在自己。 赵知晏怎么就不能反省反省呢? 对上宋玥黝黑的瞳孔,赵知晏一步步走下台阶,眸光温柔:“小丫头,你脾气躁心思却单纯,可别被人利用了还不自知,本王这是在帮你。” 这话就差没有直接指着赵允恪的鼻子指名道姓了。 “范家那些人的口供要逼问出来也不难,有些事适可而止。”赵知晏提醒。 一旦逼供,范家肯定会有人受不住刑罚,说出些什么来。 宋玥眸中沾染了些许怒火。 “李太医医术高明,若他来查验,定会有人心服口服。”赵知晏道。 验? 宋玥心里没底。 她只知道太夫人的毒是在镇南王府染上的,可偏偏,她们现在有口难言,无力反驳。 “人已逝,非要查,这不是让人难以为安么。”桃氏的声音从门内传出来,她一袭白裙哭红了双眼走出来,不悦道:“镇南王府莫要欺人太甚,连去了的人都不放过。” “国公夫人这话,本王就不认可了,外面传是昭儿气死了太夫人,这罪名可不小,若不将此事弄清楚,镇南王府颜面何存?”镇南王虎着脸说:“三姑娘入室夺人,遮掩真相,又威胁本王的两个无辜孙儿,将人给吓病了,这笔账本王还没算呢。” “诸位各执一词,只有一查方能验证真相。”赵知晏道。 桃氏的脸色忽然变得难看。 在场寂静。 其他来吊唁的官员也不敢胡乱开口,今日在场的,谁也得罪不起。 宋臻忽然清了清嗓子,站了出来:“既然八王爷笃定裴世子的话是真的,执意要查,那便依八王爷的意思,查吧。” 赵知晏皱眉看向宋臻,他感受到了宋臻的敌意。 真是没良心。 莫不是忘了,若是没有自己,宋臻还在慎王府当养子呢,哪有今日的风光。 “靖王,本王不是偏袒任何人。”赵知晏解释。 宋臻扯了扯嘴角没有辩解。 “公主。” 众人行礼。 嘉华公主一袭浅色长裙从身后屋子里出来,她目光一扫,落在了赵知晏身上:“查,怎么个查法?” 赵知晏将视线投向了镇南王。 镇南王往前一步:“自然是要查太夫人的死因。” “太夫人是本宫的婆母,本宫岂会让她在死后还不得安宁?”嘉华公主语气凌厉:“真相揭露,镇南王又该如何给个交代?” 还不等镇南王开口,裴昭扬起脖子:“若是我说错了,我愿意跪在灵堂前守孝三十日,另,自请废黜世子之位,此生绝不入仕入军。” 此话一出,文武百官立马就偏向了裴昭。 要不是信誓旦旦,谁敢用前途做赌注? “公主,若太夫人所言是真的,恳请公主求来一封圣旨。”裴昭的视线看向了赵允恪。 “我相信三姑娘是被人蒙蔽,一定是有人故意在背后使坏,我不追究三姑娘,只需严惩幕后之人即可。” 宋玥闻言眼底已露杀气。 嘉华公主弯了弯唇:“那依世子的意思,该如何严惩?” “贬为庶人!” 宋玥正要开口却被赵允恪给拉住了,示意她不要冲动。 “这怎么公平?”嘉华公主鄙夷:“你被贬庶人,你的两个孩子依然能够继承爵位,本宫的阿玥将来诞下孩子,可是庶民了,既要赌真相,就拿镇南王府的爵位赌广嘉王府的爵位,这才叫公平!” 裴昭瞳孔一缩,忐忑地看向了镇南王。 镇南王脸色也有些难看,一时半会也捏不准嘉华公主究竟是什么意思,所以迟迟没有回应。 嘉华公主看向赵允恪:“本宫代你做主应下赌约,可有意见?” 赵允恪拱手:“儿臣没有任何意见,听母亲的。” 现在局势逆转,镇南王府反而是被逼迫的那一个,有些下不来台,嘉华公主又道:“失去王位,上缴兵权,从王府内搬离,以往皇家所赐均不能带走,且子孙后代永不入仕!” 一字一句就像是一把锤子狠狠的敲在了镇南王的心口上。 使得镇南王浑身一震,张张嘴,实在是没有那个勇气回应。 嘉华公主气势迫人,目光落在了赵知晏身上:“就让八王爷做个见证,如何?” 赵知晏抿唇。 “只要太夫人体内找到一丝毒,本宫即刻入宫请旨。”嘉华公主的视线不躲不闪,目光凌厉。 气氛凝重。 镇南王终究是不敢拿着王位赌一把,失去王位,也就意味着再无翻身之地,日后生死任人拿捏。 “本王可以代替……” “八王爷!”镇南王眼底划过一抹精光:“此事你是相信昭儿的,毕竟可是你说过,三姑娘性子顽劣,极有可能被人利用了,昭儿才想通前因后果,不如将你的爵位一并赌上如何?” 只要赵知晏敢答应,镇南王就豁出去了。 大不了,两个人都没爵位。 赵知晏的眉头拧成了川字型。 嘉华公主点头:“本宫倒是觉得行。” “两家的事,本王不参与。”赵知晏清了清嗓子拒绝了:“不过是提点晚辈几句罢了,逝者已矣,何必赌气?” 赵知晏将自己摘出来,镇南王就知道这个赌局并不可靠,他朝着裴昭使眼色。 要报仇有的是机会,不差这一时半会,别被赵知晏给忽悠了。 “既如此,谁敢在靖国公府闹事,休怪本宫不讲情面!”嘉华公主脸色一沉:“国公府对太夫人无不敬重,太夫人走的时候还是高高兴兴的,没有任何遗憾,是喜丧!” 哭声起,众人纷纷上香吊唁。 镇南王看了眼赵知晏,对方连个眼神都没给,极快地离开,反而剩下父子俩有些尴尬。 至于裴昭之前说掳走两个孩子威胁,其他人压根就没放在心上。 因为宋三姑娘彪名在外,一贯作风。 大家早已经习以为常,见怪不怪了。 ------------ 第一卷 第132章 毁尸灭迹 镇南王顶着无数压力上了三注清香之后便离开了靖国公府,临走前还将裴昭一并带走。 两人走的时候极不情愿。 有公主坐镇,没人敢乱嚼舌根。 桃氏狠狠地松了口气,来到宋玥几人面前:“这两日不会消停,你们先去后院养精蓄锐,别都在这候着。” 赵允恪道:“阿玥,你先去,我在这待一会儿。” 宋臻也叮嘱蒋滢去。 慎王世子也是这个想法,让宋环去歇息。 桃氏想了想:“也好,都走了反而引人注目,都换着歇息,别推辞了。” 于是宋玥松了口,跟着蒋滢,宋环一块去后面歇息。 人一走,赵允恪看向了宋臻:“多谢大哥。” 宋臻挑眉:“亲疏有别,我不过是看在阿玥的面子上。” 今日他帮着赵允恪说话,无疑是将赵知晏给得罪了,他们几个年龄相仿,宋臻心思敏捷,又怎么会看不出赵知晏的心思。 想借着机会将将赵允恪的爵位夺走,说白了,还是对阿玥不死心。 慎王世子撇撇嘴:“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呢。” 三年前他们三个一同上门求娶,公主最先看上的就是赵知晏,不遗余力的捧着他。 明明婚期都定下了,结果来个莲安公主。 也不想想,嘉华公主那么护短的性子又怎么可能容忍三姑娘将来受委屈? 这倒不是致命的,只要赵知晏跟莲安公主之间清白,将来莲安公主嫁了人,这事儿也就不了了之。 可偏偏赵知晏去塞北,将人给带走,回来之后人还怀孕了。 试问,骄傲如公主,这口气能容忍? 三姑娘倒也有骨气,说退婚就退婚,头也不回。 “你倒是有福气。”慎王世子看了眼赵允恪,揶揄道:“差一点儿你就娶不成了。” 昨日婚宴上,赵知晏独自一人坐在那,一脸的不高兴,那架势像是要杀人。 赵允恪认真地点头:“确实有福气。” 自父亲母亲死后,赵允恪已经很久没有体验会到被人护着的滋味了,以往他独来独往惯了。 加上身子不好,稍有不慎脸色略差些,就吓的那帮人往后退,生怕招惹上一个欺负先帝遗孤的罪名。 “撇开从前不说,咱们三个都是宋家人,自然要一致对外。”慎王世子冲着赵允恪眨眨眼,有些话不言而喻。 论资格,赵允恪是先帝遗孤,血统纯正,未必就比八王爷逊色。 今日局势就差正式撕破脸了。 赵允恪眸光坚毅,谁也不能从他身边将阿玥抢走,他笑而不语。 三人对视一眼,均看出对方眼底的意思。 有文武百官在场,三个人该有的规矩还是少不了,桃氏心疼三人,叫人拿来了蒲团给三人,叮嘱丫鬟时不时给三人送来点心和茶水。 … 镇南王气呼呼的领着裴昭离开,上了马车就忍不住开始骂人:“不讲义气,自己惹了一摊子事扭头就走了,混账!” 裴昭其实心里也有几分怨气。 若是刚才他应了一声,赌下约定,说不定这会儿已经洗脱冤屈了,镇南王看出了裴昭的心思,没好气道:“八王和公主关系不错,谁知道是不是两个人合起伙来坑咱们,若胸有成竹,为何不敢应约?” 裴昭沉默。 镇南王左思右想,深吸口气道:“给你母亲办丧。” “父亲?”裴昭讶然。 “你母亲不会回来了,那人手段是出了名的凶狠,也绝不会给你母亲机会,这件事一日没个章程,镇南王府就永远被人鄙夷。” 即便是能回来,镇南王也不会认下此人。 镇南王府丢不起这个脸。 “母亲就藏在靖国公府。” “谁敢去搜?”镇南王语重心长:“昭哥儿,这些天也不是没努力过,咱们不能因为救你母亲一人,搭上了全府上下,莫要忘了,你还有哥儿姐儿呢。” 一段话打断了裴昭的心思。 他心如刀绞,难道母亲就真的回不来了。 过了良久才应了:“一切听父亲安排。” 下午来吊唁的人已经极少了,桃氏看着人散去,她快步走到公主面前,失魂落魄的喊了声:“大,大嫂。” 嘉华公主何尝不是手心里一层细腻的汗,她闭了闭眼,望着棺椁,眸色漆黑:“所有涉及的人都处理干净了吗?” “大嫂放心,都是家生子,一家子的卖身契都在府上,等事情尘埃落定,我就将人送走。” 嘉华公主点头又问:“盯着点范家那边。” “是。” 桃氏现在对嘉华公主是唯命是从。 今日要不是嘉华公主镇场子,换做是自己,早就漏了。 “大嫂,有件事我有些疑惑,八王爷不是跟你关系较好么,怎么会帮着镇南王府那边?” 在场的人谁都能看出来赵知晏是偏颇裴昭的。 只是没有明说而已。 “咱们得罪了八王爷,将来万一八王……”桃氏欲言又止,她担心到手的富贵化作一团泡沫,随时飞走了。 嘉华公主勾唇:“皇上不过而立,年轻力壮,你何须担心?” 有了这话,桃氏宛若吃了一颗定心丸,瞬间就安定了。 北楚帝才三十几岁,身体一日日好起来了,又怎么会将皇位让给八王爷呢? 只要北楚帝在位,八王爷就永远没机会。 桃氏松了口气,老老实实地守灵。 等院子里没了外人,嘉华公主站起身看着三个年轻人,三人乖乖站在一块。 “以你们之见,该如何才能无后顾之忧?” 三人面面相觑。 宋臻抿唇,有些话他这个亲孙子,实在是不方便说,慎王世子四处瞅了瞅,确定宋清风回去歇息了,才脱口而出:“毁尸灭迹。” 太夫人若是下葬,保不齐就有人动了歪心思,万一直接去挖坟,岂不是功亏一篑? 宋臻嘴角一抽,看了眼慎王世子,说话就不能含蓄收敛一些? “不妥。” “嗯?”慎王世子看向了赵允恪;“难道你有更好的法子?” 赵允恪清了清嗓子:“古书记载为了防止被盗墓,可以在棺椁内设置机关。” “你的意思是在棺盖上放毒药还是化尸水?”慎王世子眼前一亮,对着赵允恪道:“还是广嘉王心思缜密,我起初还打算火烧,只是转念想着,这个节骨眼上人被烧没了,太明显了。” 宋臻真想把耳朵堵着,两个人就这么旁若无人的开始研究怎么毁灭罪证。 那个罪证,恰好就是他的嫡亲祖母。 他虽没有多少感情,可毕竟是一脉传承。 罢了罢了,他就当做听不见,反正人都死了,哪有活着的人重要。 嘉华公主赞许的看了一眼赵允恪:“就依你之见。” ------------ 第一卷 第133章 成事不足 八王府 苏净早早就等候在大门口,看见赵知晏回来,急匆匆迎上前:“王爷……” “公主又病了?” 苏净脸色一顿,尴尬道:“不,不是,是今日内务府派人送来了几幅花样子,公主拿不定主意,想让您帮着瞧瞧。” 赵知晏脚步停下,深吸口气:“走吧。” 来到棠华阁 莲安公主身着素色长裙坐在椅子上,脸上挂着恬淡的笑容,对着眼前的花样子爱不释手,听见脚步声,惊喜道:“知晏哥哥。” 看着对方满脸笑容,赵知晏实在是不忍心冷着脸,微微一笑,弯腰坐下:“今日感觉如何?” “好多了。”莲安公主将花样子摆在他面前。 龙凤呈祥,百鸟朝凤,多子多福,鸳鸯戏水…… 赵知晏记得昨日的嫁衣是百年好合,袖口处还绣着无数个福字,红盖头也是百年好合。 只是不知红盖头下那张脸是何等的绝色。 “知晏哥哥?”莲安公主轻声开口提醒。 赵知晏回过神,随手指了指,莲安公主顺势看去,小脸娇羞红了,拿起那副多子多福:“我也觉得这个好,等诞下孩子,我会好好调养身子。” 嗯? 赵知晏回眸,看清花样子后,脸色微微变倒也没有继续反驳,留了一句:“你喜欢就好。” 莲安公主见赵知晏神色不济的模样,大抵猜到了肯定是跟宋玥有关,她未曾多问。 有时候得不到就是最好的。 越是干预,越是容易令人反感。 现在赵知晏只是一时半会接受不了宋玥退婚嫁人这个事实,等冷静下来后,就会发现自己的好。 “知晏哥哥,还有几日就是大婚了,我,我有些紧张。”莲安公主小脸尽是惶恐:“我身边连一个亲人都没有,若是婚事冷冷清清,大家都不会笑话我?” “你多虑了,有本王在,谁敢小觑你?”赵知晏安抚。 莲安公主苦涩一笑:“若不是因为我,知晏哥哥娶的就是十里红妆,羡煞旁人的三姑娘,娶了我,反而是个累赘。” 她紧咬着十里红妆四个字。 赵知晏道:“你的嫁妆本王已经安置妥当,婚礼那日,不会被人议论的。” 至于跟宋玥比,大可不必。 宋玥有不少人赠礼,出手阔绰,单是北楚帝赐的,就足以让人望尘莫及了。 莲安公主松了口气,嘴角扬起了甜美笑容:“多谢知晏哥哥。” 赵知晏又留下呆了会儿,情绪有些心不在焉,看了眼贴身小厮后,对方很快就找了个理由将他支开。 莲安公主佯装没发现,乖巧送人离开。 人走后,她的脸色就沉下来了,她等了半天也不见赵知晏说起靖国公府的事。 难道是失败了? “今日国公府究竟发生了什么?”她看向苏净。 苏净早就打听好了,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莲安公主拧眉:“真是奸诈狡猾!” “公主若是当时王爷答应了……” “糊涂!”莲安公主低声呵:“知晏哥哥沉稳,这么做是对的,他岂能当众跟公主反目,招惹皇上不喜?” 退婚本就招惹公主不高兴了,赵知晏不能再当众为难嘉华公主了。 “镇南王这个蠢货,这么好的机会报仇,却没有把握住,还险些将知晏哥哥扯下浑水。”莲安公主气得不轻。 只要镇南王敢赌一把,靖国公府必输无疑。 人活着的时候下毒,死了之后绝对能看出死因,也绝对没有机会用解药解毒。 身体是不会骗人的。 白白错过这么好的机会,真是可惜! “公主,您马上就要成婚了,不如等胎儿稳固些,再做打算也不迟。”苏净劝。 她没敢说,这两日八王爷虽然表面上对公主还是温和有礼,可她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眼神,没了往日的温柔缱绻。 语气,也都是敷衍居多。 再这么下去,苏净担心八王爷会厌恶了自家公主。 莲安公主摸了摸小腹:“你说的对,本宫再等等,先坐稳八王妃的位置再说也不迟。” 转眼又过了几日 宋玥上午露个脸,守在灵堂前,下午就去了公主府歇息,到了晚上也不必守灵。 蒋滢和宋环也是如此。 因为太夫人办丧的缘故,蒋滢的回门宴推迟了,蒋夫人特意派人来告知,一切以靖国公府为主。 宋玥日日都在公主府,也就没有回门宴一说。 这日她困倦的打了个哈欠,沐浴更衣之后,才将浑身那股子檀木香洗去了,斜靠在摇椅子上,手里捧着一卷书。 “明日就是八皇叔大婚了。”赵允恪进门,将她拢入怀中,半边身子也挤在了摇椅子上:“我已经叫人备好了贺礼,是一对玉如意。” 宋玥点头,将脑袋窝进赵允恪肩上,嗅了嗅他身上的淡淡香味,微不可见的叹了口气。 “再忍忍,过几日咱们就回府。” 他知晓她无聊,日复一日的守灵,哪也不能去,心里还憋着口气,见她噘着嘴。 赵允恪俯身亲了一口。 宋玥的脸一下子红了:“瞧你,还有人看着呢。” 赵允恪笑:“不怕。” 他恨不得日日都搂着宋玥,当初公主替他求了一桩婚事,气的他失眠一个多月。 直到宋开封死了,婚事搁置三年,赵允恪的心思才算是活络了。 宋玥忽然坐起身:“八皇叔明日大婚,一定很热闹。” “咱们有孝在身,不能去。” 按理,赵允恪就不应该守孝,但他为了陪着宋玥,就留在了公主府,待的倒也自在。 就连慎王世子也是同样的。 凑在一块,不过是好商量事情罢,另一方面还能揽入一个孝顺的名声。 宋玥有些惋惜。 她向来锱铢必较,她的婚事差点儿就被赵知晏给搅合了,凭什么,赵知晏能顺顺利利大婚? 见她仍不悦,赵允恪忽然在她耳边嘀咕几句。 “果真?”宋玥眼前一亮。 “骗你作甚?” 宋玥搂着赵允恪的脖子不撒手,咧嘴笑了。 那日裴昭被镇南王给打了之后,赵允恪命人在他们的马车上洒了些东西,会导致伤口溃烂不愈。 父子两商量着事,肯定不会发现马车被人动了手脚。 这些天裴昭身上的伤不仅没有痊愈,反而越来越严重,伤口流出脓血,溃烂发黑。 大夫是一个又一个进府,没其他法子,只能将溃烂的地方挖掉,长出新肉才能痊愈。 反反复复,裴昭就跟遭受刑罚一样,每天都痛苦不堪。 宋玥心情好了不少,眨眨眼:“那日有人说你被人带坏了,我觉得也是。” “是夫人驭夫有道。”赵允恪一只手托着她,两人姿势极其暧昧,云冬看了一眼小脸爆红,立马低着头退下了,守在门口。 索性,赵允恪没有把持不住,看了眼时辰叫来了午膳。 两人已经正经坐好,低着头嘀嘀咕咕说些什么。 说话的是宋玥。 赵允恪只有听话的份儿,时不时点头夸赞,让宋玥脸上的表情越来越得意。 “等用过午膳,我就去找母亲。”宋玥挺着胸脯,一脸骄傲。 赵允恪倒了杯茶递到宋玥手上,宋玥舔了舔干涩的唇,喝了两口后又继续喋喋不休。 “你觉得可好?”她抬头问。 “再好不过。”赵允恪抚掌叫好。 宋玥激动地站起身现在就要去,却被赵允恪给拦住了:“急什么,填饱肚子再去也不迟。” ------------ 第一卷 第134章 镇南王妃她性情刚烈 宋玥再次见着镇南王妃时,已经快要认不出对方了,身上套着黑色夜行衣,鞭痕累累,血渍紧紧粘着衣服黏在伤口上,有些伤口深可见骨,看着就有些吓人。 许久未见天日的镇南王妃被人从地底下带上来时,还有些不习惯,眯了眯眼,咬着牙抬起头看向面前母女两。 “嘉华!”镇南王妃咬牙切齿,一副恨不得冲上前,将人两人撕碎的架势。 嘉华公主亲自解开了镇南王妃手脚链子:“你呀,还是这个脾气,被人掳走了,失了清白还要逞强。” 镇南王妃蹙眉。 “玉燕,看在从前的份上,本宫放你一条生路。” 一个时辰后 消失了近一个月的镇南王妃出现在京都城门口,来来往往的人盯着宛若乞丐一般的女子身上。 一个女乞丐身上却穿着王妃诰命服饰,太奇怪了,所以引得好些人指指点点。 “这,这不是镇南王妃吗?” “胡说,人不都死了么,这会儿镇南王府还置办起灵堂了。” “我没看错,这就是镇南王妃!” 见过的人一口笃定就是镇南王妃。 镇南王妃整个人浑浑噩噩,意识还有些不清晰,她只记得自己被解开手脚链子后就被打晕了,再次醒来就被人丢在了城门口附近。 眼看着围观的人越来越多,镇南王妃有些恼羞成怒:“滚开!给本妃滚开!” 一句本妃,彻底暴露了身份。 “还真是镇南王妃!” 顷刻间镇南王妃活着回来的消息压过了明日八王爷娶亲,百姓们津津乐道。 “这镇南王妃八成是被人抛弃了,灰溜溜回来了,看身上的伤应该被折磨的不轻。” “好好的王妃怎么就遭遇这些了。” 一字一句的传入了镇南王妃耳朵里,这场景有些眼熟,像极了四年前,靖国公府三姑娘初次回京时。 被人议论纷纷丢了清白。 不堪入耳的指责声传入耳中,镇南王妃脸色惨白,紧咬着牙尝到了嘴里的血腥味,才堪堪找回理智。 嘉华! 今日之仇,她必定会百倍还之。 镇南王妃独自一人被百姓围观,偏偏她脚下无力,迈不动步子,就连反击的力量都没有。 这一刻,她恨不得昏死过去。 “王妃若是不嫌弃,我可以用牛车拉您回去。”有人提议。 镇南王妃从未受过这样的羞辱,她甚至觉得还不如死在了地牢里,也好过在光天化日之下被人评判。 …… “什么?母亲出现在城门口?”裴昭正跪在蒲团上,头上还带着孝帽,手里捏着纸钱。 火苗忽然舔舐黄纸,灼热让裴昭瞬间松开手,急急忙忙站起身,一旁的赵轻颜却一把拉住了裴昭:“表哥就不觉得母亲出现的太巧合了吗,这会不会是个陷阱,故意诱导咱们出现,这样一来,咱们府上办丧事可就成了个笑话。” 之前镇南王府派人假扮镇南王妃在城门口被人识破,已经成了笑话。 现在幕后之人显然是故意要镇南王府丢脸的。 徐倾儿点头:“夫君,丧事已办,若是人活着回来,咱们又该如何向世人交代?” 人没找到,却给办了葬礼。 现在回来了,岂不是自己打脸? 裴昭哪管的了这些,居高临下看向了赵轻颜:“你是要我连母亲都不管不顾了?” “表,表哥,我不是这个意思。”赵轻颜慌了。 裴昭冷冷一哼,丢下众人拂袖而去。 一路快马加鞭的赶到了城门口时,裴昭就看见不远处人群涌动,有人在说王妃。 他浑身血液逆流,瞬间暴怒。 “昭儿!” 镇南王坐在马背上手紧攥缰绳,一把拦住了裴昭:“回去!” “父亲,那是母亲。”裴昭红着眼。 镇南王脸色同样很难看,他又怎么会不知人群里被人围住的是镇南王妃,他深吸口气:“你母亲已经死了。” 死字被咬的很紧。 裴昭执拗不肯离开,要他将母亲弃之不顾,他实在是做不到。 “昭儿,丧事既然已经办了,就不能再回头,这是你母亲的归宿,为了镇南王府着想,你要冷静。” “现在救下她,流言蜚语已是抵挡不住,你母亲照样逃不过一个死字,若不认,你母亲还能清清白白顶着镇南王妃的名号下葬,你母亲那样傲气的一个人,宁可你选后者。” 在镇南王的劝说下,裴昭犹豫了。 镇南王府费尽周折布下一个谎言,证明镇南王妃是出门祈福时走错路,马车跌入山崖。 等找到人时早已经香消玉殒了。 彼时城门口也不知是谁喊了一句:“公主曾赏银万两查找镇南王妃的下落,如今人找到了,也不知算不算数。” 赏银万两立马让百姓们激动起来。 “快,快去请公主来。”有人扯着嗓子喊。 镇南王脸色一变,手握着马背上的长弓,眸光锐利,只是还未等有所动作,京兆尹出现了。 “这不是镇南王吗,好巧?”京兆尹打了个招呼。 身后还跟着数百个衙役。 镇南王拧眉,此地是城南门,京兆尹府邸在最东边,若要赶来,至少也要一个时辰。 从他接到消息时一刻不敢耽搁的赶来。 京兆尹却是徒步而来,两人竟相差无几的时间,很显然,京兆尹早就在这附近了。 “有人举报城门口有人作乱,下官特意赶来,不知镇南王来此地可有什么事?” 京兆尹拔高了声音,又像是没看见裴昭一样,惊呼:“呀,裴世子也在。” 裴昭蹙眉。 前头看热闹的百姓听见动静回头瞅瞅。 镇南王跟裴昭暴露在众人眼前。 “裴世子,你母亲回来了,你还不快上前认人!”有人喊。 裴昭一眼看去全都是百姓,根本分不清是谁在说话,脸色一阵青一阵白,煞是难看。 被人群包围的镇南王妃此刻就瘫软坐在地上,顺着人群让开的地方,慢慢的看见了两个熟悉的人。 她激动万分。 只是看清两人冷漠的眼神后,镇南王妃的欣喜化作失望,脸上的笑意僵住了。 那句昭儿,如鲠在喉。 “公主驾到!” 这时一辆奢华的马车朝着这边驶来,帘子撩起,嘉华公主从马车上走下来,扬声问:“是谁去了公主府讨要赏银?” 话落,数十个百姓举起手,纷纷指着镇南王妃。 嘉华公主朝着人群中央走去,居高临下的看向了镇南王妃,弯腰仔细打量,往后攥住她的手腕撩起,左手手腕上一只青色蝴蝶胎记显现出来,她惊呼:“玉燕,真的是你!” 镇南王妃看着嘉华公主惺惺作态的样子,差点气得吐血,几近低吼也发不出一个音。 张张嘴无声的辱骂。 嘉华公主红了眼,气道:“这帮劫匪怎么能将你折磨成这样!” 镇南王妃错愕。 “镇南王,你可一定要替玉燕做主啊。”嘉华公主一脸痛心。 此刻镇南王的脸色阴沉如水,他目光死死的盯着嘉华公主,恨不得将人给掐死。 贱人! 居然倒打一耙,故意恶心自己。 “父亲,现在大家都认出那是母亲,不如……”裴昭动了恻隐之心,那边毕竟是生养他的母亲。 要是连母亲都不认,岂不是猪狗不如? 镇南王的手紧紧攥着缰绳,手心竟被浸出鲜红,他猛的深吸口气,看向了京兆尹:“天下相似的人太多了,本王的王妃已经找到了,这位,并不是王妃,大人应该好好查一查,究竟是谁在背后指使她冒充本王的王妃!” 京兆尹诧异:“镇南王的意思是,这不是镇南王妃?” “自然不是!”镇南王声音低沉:“本王的王妃性格刚烈,若要受辱早就以死明志,岂会苟活至今?” 一句以死明志,让镇南王妃心里咯噔一沉。 ------------ 第一卷 第135章 这就是镇南王妃 “胡说!”嘉华公主骤然起身:“玉燕是本宫的伴读,陪本宫一块长大,本宫岂会认不出玉燕是真是假,镇南王,你别是为了名声,故意不认人。” 镇南王妃目光死死地盯着嘉华公主,恨不得要做些什么,只是她手脚筋都被挑断,此刻又不能说出话,只能眼睁睁着急。 “公主……” “你们镇南王府真叫人看不懂了,前些日子要死要活,执意要找人,现在玉燕九死一生好不容易回来了,又不肯相认。”嘉华公主极快开口。 人群里立即传来了附和。 “可不是,之前还觉得多深情呢,现在想想也不过如此。” “说不定就是故意要弄死王妃,想着栽赃嫁祸,只是王妃命大,逃过一劫,连镇南王也没有想到人还能活着回来。” “谎话说多了,圆不上了。” 嘉华公主小心翼翼地将镇南王妃扶起来:“玉燕,你受苦了,本宫不会不管你的。” 镇南王妃呼吸急促,想要一把推开人,奈何身上一点力气都没有,软趴趴的任由嘉华公主摆弄。 嘉华公主的视线从镇南王身上越过,落在了裴昭身上:“裴世子,你连你自己的母亲都认不得了吗?” 一句质问,让裴昭惨白了脸。 望着镇南王妃满含期待的眼神,裴昭心如刀绞。 最终还是没忍住,翻身下马。 “昭儿!”镇南王急呼。 裴昭停下脚步:“父亲,那是母亲。” 说完,裴昭坚定地朝着镇南王妃走过去,停在了嘉华公主面前,黝黑的眸子里闪烁着寒光怒气:“今日,我记着了。” 嘉华公主无奈摇头:“本宫知道你对本宫有误解,你毕竟是晚辈,看在玉燕的份上,本宫不会同你计较的,你母亲受辱,你可别嫌弃她。” 话戳到了心窝子上,裴昭脸色铁青,上前一把扶住了镇南王妃的胳膊,急切关心:“母亲,您还好吧?” 镇南王妃总算是看清形势了,她有些懊悔。 刚才就该咬舌自尽的。 众目睽睽之下她衣衫不整地出现,身上又是伤痕累累,叫人浮想联翩,无论怎么解释,都不会有人相信的。 “休要多说,快将灵堂撤了,扶着你母亲回去医治。”嘉华公主提醒。 裴昭弯着腰将镇南王妃抱起,急切地离开了。 嘉华公主看了眼四周:“今日在场人人有份,来人,发放万两白银,再去大昭寺添一万钱香火,感谢菩萨保佑镇南王妃活着回来。” 话音落,无数百姓纷纷夸赞嘉华公主心地仁善。 镇南王听后气的差点儿吐血,眼底的杀气毫不遮掩的浮现出来。 一时间镇南王妃活着回来的消息就跟长了翅膀似的从大街小巷掠过,人人都知晓了。 镇南王揪着京兆尹不放:“人总不会无缘无故回来,大人可要给本王个交代。” 京兆尹一愣。 “查!究竟是谁将王妃送回来的,王妃如今口不能言,手脚都受了伤,总不会是走回来的!”镇南王几乎怒吼着说。 “王爷这就为难人了,今日城门口来来往往的马车没有一千也有五百,怎么能一个个查?”京兆尹苦着脸:“明日八王爷大婚,八王府今儿派人将准王妃送去城外观音庙祈福,再将人安顿在京城五里地之外的北苑内,等着明日迎亲。” 莲安公主作为东瀛和亲公主,又是正妃,住在八王府,总不能从八王府出嫁,又嫁到八王府。 这不合规矩。 所以莲安公主自己挑了一处别院。 本意是要让全城的百姓都看见赵知晏为了娶亲,耗费了多少心思,十里红妆,不输给某些人。 去观音庙祈求也是北楚传统,碍于莲安公主怀了身子,不便上山,只好找了个路好些的观音庙。 今儿天不亮就起程了,队伍浩浩荡荡,十分壮观。 “王爷,您总不能让下官去查八王爷吧?”京兆尹忐忑道。 镇南王现在杀人的心思都有了,他呼吸急促,猛然松开了京兆尹的衣领子:“既有嫌疑,自然要追查。” …… 北苑 苏净看着偌大的院子,有些空旷,不知为何进了院子后就觉得眼皮跳得厉害:“公主,京都城的院子有不少,咱们何必出城呢。” 莲安公主抿唇道:“在客栈出嫁,我脸上无光。” 按道理她应该在宫里风风光光出嫁的,可北楚帝借口身子不适,加上钦天监说什么皇宫近日不宜有喜,将她给拒绝了。 无奈,莲安公主只好找了个北苑。 这院子,是赵知晏当初给她安身购买,算是她的私产。 望着院子里一片红彤彤的嫁妆跟聘礼,莲安公主宽慰自己,明日一定要绕过所有人都看看,她的婚礼有多风光。 “只住一晚上而已。”莲安公主并不在意。 苏净见状也不好多说什么。 这时管家匆匆来报:“公主,京兆尹带着镇南王朝着这边走来了,说什么要查案子。” 莲安公主眼皮一跳。 “胡闹,这是八王妃待嫁的院子,怎么上这来查案子了,惊扰了八王妃,谁也担待不起!”苏净怒喝。 管家苦着脸:“公主,老奴也是这么说的,只是镇南王不肯离开,带着好多人守在院子门口,说什么不给个交代,明日公主休想顺顺利利嫁出门。” 莲安公主闻言呼吸急促:“走,去看看!” 门外镇南王阴沉着脸站在那,倒显得京兆尹有些畏畏缩缩,门一打开,莲安公主娇媚的脸上浮现怒火:“好大的胆子,竟敢在我的门前闹事,你们可有将八王爷放在眼里?” 镇南王瞥了眼莲安公主:“公主稍安勿躁,本王今日来只是想查证一些事,不会打搅太久。” “放肆!”莲安公主不悦:“我的院子岂能是你们想搜就搜的?” 见好话说不通,镇南王耐心耗尽,镇南王府现在顶着一片污名,他也管不了那么多了。 必须有个人站出来给个交代。 “去请王爷!”莲安公主吩咐。 下人飞快上马。 镇南王朝着身后侍卫使了个眼色,叫人去拦截。 “今日镇南王妃回府,只有公主的马车从城南门经过,本王不过是想问问,可有人发现异样,有无人见过镇南王妃,仅此而已。”镇南王道。 莲安公主挑眉,镇南王妃回来了? 她没好气道:“人是靖国公府私藏的,要找说法应该找靖国公府去要,而不是在这胡搅蛮缠。” 这事儿,在场的都心如明镜。 人被谁给掳走,又被谁给放了。 就是嘉华公主存心恶心人。 “公主,无凭无据的这话可不能乱说,下官已经查到公主府和靖国公府今日无一人出城,只有八王府的马车从城南走。”京兆尹补充道。 莲安公主杏目圆瞪,忽然呼吸有些不畅,下半身一股暖流袭来,伴随着丝丝疼意。 惹得莲安公主脸色大变;“苏净,快,快扶着我回去,请太医!” 众人都被莲安公主这一举动吓着了。 镇南王瞥见她裙子沾染的血迹,直皱眉骂了一句晦气,扭头就走,京兆尹急忙跟上前,要陪同一块去查案。 “公,公主?”苏净吓坏了。 这已经是第五次见红了,而且此次流血比从前更甚。 太医来后诊断道:“公主今日是动了胎气,三五日内万万不可轻举妄动,否则极有可能会小产。” “那怎么行,我明日就要大婚了!”莲安公主急了,她一把揪住了太医衣袖:“我不管你用什么法子,一定要保住孩子,不可耽搁明日大婚。” “这……”太医一脸为难。 胎儿已经有下滑趋势,若要静养许是能勉强保住,若要经历明日的大婚,九成是保不住了。 ------------ 第一卷 第136章 惊了胎气 赵知晏赶来北苑时已经是一个时辰后了,莲安公主哭成泪人儿:“知晏哥哥,是不是有人故意阻挠我嫁给你?” “不会的。”赵知晏急忙安抚。 苏净道:“公主,太医叮嘱您的胎像不稳固,一定要保持心情,切勿大喜大悲。” 莲安公主止住了哭声,委屈地看向赵知晏,心里恨死了镇南王,偏偏在这个时候搅局。 哪怕是晚一天呢。 “镇南王怎么会突然来这?”赵知晏问。 莲安公主看向了苏净,苏净代为回应:“回王爷,两个时辰前消失的镇南王妃突然出现在城南门,被百姓围观,镇南王一气之下就要找出镇南王妃是怎么回来的,城南门只有咱们王府的人今日马车路过,所以,镇南王才会来北苑,言语间有些激动,公主一气之下动了胎气。” 赵知晏脸色阴沉,转身安抚脸:“你先歇着,本王去去就来。” “知晏哥哥,我害怕。”莲安公主也有些后悔了,她不该冲动去跟镇南王对峙的。 要是没这个孩子,知晏哥哥根本不会靠近自己。 “放心,本王已经派人围住了院子,没人再敢来找麻烦。”赵知晏道。 莲安公主只好松了手。 出了门,赵知晏吩咐侍卫追查镇南王的下落。 得知人已经回府,他二话不说骑马去了一趟镇南王府。 此刻的镇南王府已经撤了灵堂,恢复往日布置,只是气氛有些低沉,就连廊下的小丫鬟走起路都是小心翼翼。 “八,八王爷,您等等,容奴才进去通传。” 赵知晏冷脸抬步往前。 在花园里碰见了裴昭,裴昭亦是红着眼看向了赵知晏:“八王爷怎么来了?” “你父亲呢?” “父亲正在陪母亲。” 赵知晏听出裴昭语气的指责,他深吸口气:“你母亲与本王无关。” 裴昭嗤一声,眼睛里只有两个字,不信! “本王为何要针对你母亲?”赵知晏反问:“且本王才回京不久,本王回京之前,你母亲就已经消失不见了。” 提到这裴昭忽然怒了:“八王爷自然是有不在场的证明,这些人交给手底下人去办,又有什么难的?” 赵知晏没想到短短几天时间,裴昭怎么就突然转变性子了。 “你早就知道宋玥私底下跟广嘉王两情相悦,这次退婚势在必行,所以,你故意派人将母亲掳走,让镇南王府认为是靖国公府做的,让镇南王府为了报仇,不得不站在你这边,是不是!”裴昭理直气壮地说。 赵知晏眉头拧成川字型。 裴昭道:“我才想明白,公主和宋玥都是直性子,杀人放火,烧伤掳掠,从未背着人做。” 一如当年,嘉华公主一怒之下将庆王妃身边的人全都杀了,还将赵轻颜给打得半死。 嘉华公主实在是没必要设计将人诓走。 而且还借用太夫人的名义,谁家要掳人还会自爆家门? “公主若对母亲存了杀心,这三年有的是机会,怎么偏这个节骨眼上将人掳走?”裴昭怒吼:“还有太夫人那件事,明明是你不想让宋玥嫁给广嘉王,故意使绊子,差点儿让镇南王府都栽进去了。” 这些话是刚才徐倾儿劝他的。 裴昭也是突然醒悟。 徐倾儿说:“公主的脾气就算掳走了人,直接杀了就是,又何必放回来?” 是啊,嘉华公主恶名在外,又怎么会在乎这一桩事? 大可以坦坦荡荡,直接用许多见不得人的法子杀了人。 只有背后得益之人才有可能是主谋。 譬如,眼前的八王爷! 镇南王府坏了名声,忙得焦头烂额自然是顾不上争什么,甚至还会处处跟公主府为敌。 “难怪,难怪八王爷前几日执意要以太夫人中毒为由废黜广嘉王,原来如此。”裴昭总算是捋顺了前因后果。 自相残杀,坐收渔翁之利! 幸亏自己醒悟及时,否则差点就被八王爷给利用了。 赵知晏的脸色已经阴沉得不能再看了,他呼吸急促:“谁告诉你这些的?” “八王爷这是被我戳中事实,恼羞成怒了?”裴昭冷着脸:“我母亲的仇,镇南王府不会善罢甘休!” “你父亲呢?”赵知晏懒得再跟裴昭这个蠢货说话,被人利用了还不自知。 廊下镇南王朝着这边走来,他这一路也在想,嘉华公主为何会将人给放,听了裴昭的解释,恍然大悟。 “果然,那日你不肯将爵位做赌,就是有猫腻!”镇南王站在台阶:“赵知晏,你果真狡诈!” 赵知晏眉毛几乎要拧到一处了。 这父子两的态度变化实在是太大了。 “本王从未对镇南王妃动手过!”赵知晏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与镇南王妃有仇的是公主!” “可八王爷又如何笃定人当时就在靖国公府藏着,又如何知晓王妃和公主之间的恩怨?” 镇南王嗤笑,认可了裴昭那一句,要报仇早就动手了,何必等到今天! 还不是赵知晏回来之前发现了公主府有变化了,急着筹谋,给公主府树敌。 还顺势将自己撇得干干净净。 赵知晏呼吸急促,简直要被气死了。 “八王爷,从今日开始咱们之间的合作就此作废,镇南王府一定会将真相揪出来!”镇南王挥手:“送客!” 十几个侍卫围住赵知晏。 无奈,他拂袖而去。 人走后,徐倾儿才从一旁屋子里走出来,挽着裴昭的胳膊:“夫君,八王爷的确是心怀不轨,谁不知皇上偏疼公主府那一家子,这三年谁跟公主府作对,都讨不到半点好处,八王爷可倒好,自己躲在后面,让咱们冲锋陷阵。” 裴昭闻言脸色越发难看。 “夫君,八王爷是不想跟宋玥退婚,故意借此机会搅合宋玥跟广嘉王的婚事。” “够了!”裴昭气恼不已,他恨自己怎么没有早点看清真相。 真是愚蠢! 徐倾儿身子一抖,垂眸不敢再多说。 裴昭侧过头看向了镇南王:“父亲,现在怎么办?” 镇南王府现在已经是笑柄,得想个法子挽回,裴昭一想到母亲身上的伤,心疼如刀。 “还没上位呢就眼巴巴的将咱们推出去,日后还得了?”镇南王嗤笑,这梁子算是彻底结下了。 “等你母亲伤势好些,送去家庙。” 镇南王府绝容不下失去清白的人。 裴昭刚想说什么但触及了镇南王阴沉的脸色,便不自觉的将后半句咽了回去。 榻上昏迷不醒的镇南王妃忽然睁开眼,她仰着头看着青色帷帐,是她的房间。 赵轻颜陪伴左右,见她醒来,喊了一声姨母。 镇南王妃张张嘴还是发不出一个字来,手脚仍是半点力气提不上来,她咬着牙动了动指尖。 “姨母,这是要指认字?”赵轻颜问。 镇南王妃点头。 赵轻颜站起身,赶紧去拿书籍,徐倾儿却在这时走了进来:“姐姐,刚才我听见丫鬟说虎哥儿在哭闹。” 一听虎哥儿,赵轻颜急了。 徐倾儿接过赵轻颜手上的书籍:“姐姐,姐儿已经歇了睡着,这里不如就交给我来吧。” 赵轻颜不多想直接将书递过去,起身带着丫鬟匆匆离开。 一个时辰后 徐倾儿拿着三本书去裴昭:“夫君,夫君!” 她将书摊开,指着上面圈着的字,清晰的写着不是公主府,莫要被人利用。 “这是母亲刚才指认的。” 裴昭激动不已:“看来我真的猜对了,此事果然和公主府没关系。” 徐倾儿猛然点头,又翻开一页;“母亲盯着这个字看了许久,我也不明白是什么意思。” 字,是龄。 裴昭猜不透。 “会不会是谁的闺阁名?我想了很久,京都城的女儿家,极少用这个字。”徐倾儿纳闷。 裴昭很快想到一个人,叮嘱侍卫去查。 半夜 终于得到消息。 莲安公主本名许龄卿。 ------------ 第一卷 第137章 吉时过了 北苑 不知为何莲安公主觉得眼皮跳得厉害,心里渐渐涌出一股子不安的情绪,她时不时的张望门口方向。 “王爷还没回来吗?” 苏净摇头。 整个院子静悄悄的,若是王爷回来,肯定有动静,她现在最担心的就是明日成婚,公主的身子能否经得住。 “公主,如若不然将婚事推迟些呢?”苏净大着胆子劝。 莲安公主一口回绝:“不行!” 她等了这么久,只要过了明日就可以实现愿望了,坚决不能出事,她甚至有预感,若是再不成婚,这婚事就未必能成。 从赵知晏的态度中,她隐约察觉到感情变化。 赵知晏压根就不期待婚事! 她不能再等了,拖一日就有一日的变化,就像当年宋玥就差点就嫁给了赵知晏。 结果宋开封死了。 这一等就是三年,跟八王妃的位置失之交臂。 莲安公主摸着腹部:“这孩子即便是保不住,也要等明日婚礼之后!” 苏净被莲安公主的话给惊呆了。 难道公主已经知道孩子保不住? 莲安公主再见赵知晏已经是太黑了,见赵知晏脸色不佳,忐忑地问:“知晏哥哥,你,你怎么了?” 赵知晏摇头,知她在担心什么,便道:“外面已经准备妥当,等天亮之后,本王会迎娶你。” 有了这句话,莲安公主松了口气。 赵知晏陪着莲安公主待到了后半夜,侍卫催促再不走耽误吉时了,莲安公主才娇羞地放走了人。 “知晏哥哥,咱们晚一会儿再见。” 赵知晏步伐一顿,淡淡嗯了一声。 天色渐亮 八王府已经开始着手准备了,赵知晏匆匆回到府上便换上了喜袍,望着镜子里的人,他微不可见地叹了口气。 “王爷!太后召您即刻入宫。” 赵知晏蹙眉。 “王爷快去快回,应当是来得及。” 他皱了皱眉:“备马!” … 眼看着吉时快到了,莲安公主已经换上了繁琐的嫁衣,强撑着身子坐在了铜镜前,细细打量着妆容。 “公主,您真美!”苏净道。 就连喜婆也笑着应付:“公主的确极美。” 莲安公主闻言笑颜如花,忽然看向喜婆;“那比起广嘉王妃如何?” 喜婆一愣。 宋玥出嫁时喜婆也是她,当时惊为天人,眼前的莲安公主比起广嘉王妃,颜色终究是弱了些。 只是这话她自然不能直接说,笑哈哈道:“当然是新娘子最美!” 莲安公主莞尔一笑,手里攥着玉如意,满含期待地等着夫君来接,耳边鞭炮声不断,院子里热闹非凡。 这些人全都是特意来恭贺她新婚之喜的。 随着时间的推移,莲安公主脸上的笑意逐渐淡了,朝着苏净使了个眼色,苏净赶紧出门看,门口依旧是空荡荡的。 她眉心慢慢皱起:“人怎么还没来?” 喜婆道:“许是路上耽搁了,八王爷来娶亲,围观的百姓肯定想沾沾喜气,多少年了,也不见有人从京城外娶亲进城的,看热闹的肯定多,公主莫要急。” 有了喜婆安抚,莲安公主焦躁的情绪慢慢平复,她坐在椅子上换了个姿势 ,背靠着软枕,下半身一丝丝的疼意袭来,她咬着牙强忍。 眼看着吉时已经过了,莲安公主终是忍不住了:“还不快派人去打听!” 从京城到北苑也不过大半个时辰而已。 也不至于会耽搁到现在。 难道是赵知晏后悔了? 不,不可能,他一向信守承诺,是绝对不会后悔的。 … 宁安宫 徐太后一激动抄起桌子上的茶杯朝着赵知晏身上砸过去,人没砸到,偏了一寸,茶水却溅湿了喜袍,浸出茶渍。 “几年前哀家就提醒过你,那个农女身份低贱,根本配不上你,你可倒好,竟然用手段将人送走,又变成什么和亲公主来!”徐太后怒不可遏,实际上手心沁出些许汗。 赵知晏蹙眉。 当年徐太后还是个贵嫔,北楚帝跟赵知晏都在她膝下养过一阵子,徐太后跟赵知晏还有些表侄关系。 但赵知晏同徐太后并不亲近,徐太后想将徐家嫡女塞给北楚帝跟赵知晏,北楚帝拒绝得很干脆,放了狠话。 无奈,徐太后只能将目标放在了赵知晏身上。 徐家嫡女人选都选好了,可赵知晏不知从哪带回来一个农女,称有救命之恩,非卿不娶。 徐太后拿兄弟俩没辙,只好找到了小农女闲聊,哪知小农女刚硬得很,没说几句话就触柱,侥幸捡回一条命。 太祖皇帝却觉得徐太后图谋不轨,险些逼死了人,硬是将徐太后好不容易升上来的位份给夺走。 还将两位皇子的抚养交给了其他妃嫔。 徐太后怎么能不恨? 两位公主来和亲时,徐太后被嘉华公主缠得心焦,压根就没看清那位莲安公主是谁。 直到昨儿晚上才知晓莲安公主就是农女许龄卿。 徐太后知道阻挠不成,但给莲安公主添堵还是可以的,便下诏将人召进宫训话,愣是将时辰拖延过了吉时。 “罢了,儿大不由娘,你这性子早晚会吃亏!”徐太后摆摆手,让人退下。 赵知晏蹙眉:“太后召见,仅是为此?” 徐太后有些心虚,但想到了什么,腰杆子挺直:“你可知外面的人怎么说你,好好的八王爷是个拎不清的,出征在外还要带这个女子在身边,那女子就是个狐媚子!” “太后!”赵知晏冷脸:“莲安是本王即将过门的妻,还请太后慎言。” 徐太后的怒火消失了大半。 赵知晏拂袖而去。 刚出了宁安宫,后脚就被小太监请去了大殿,理由是镇南王告了赵知晏掳走镇南王妃,害的镇南王妃现在意识不清,四肢无力犹如残疾。 镇南王哭的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皇上,老臣跟王妃二十年夫妻,王妃受此大辱,老臣恨不得将幕后之人千刀万剐。” 哭了许久,小太监还不忘送上一条帕子。 北楚帝也极有耐心等着。 赵知晏清了清嗓子:“镇南王,本王已经说过了,此事和本王无关!” “几天前八王爷亲自到镇南王府,亲口说过王妃一定藏在靖国公府,还说要帮本王找到人,八王爷为何笃定人就在靖国公府,若不是八王爷这话,我们也不会去靖国公府闹。” 镇南王一改昨日的凌厉形象,此刻哭得不像样子,像是受尽了委屈。 赵知晏心口窝着火,眼看着吉时已经过了,八王府还有不少宾客等着呢,北苑的莲安一定等的着急了。 “皇上,今日臣弟大婚,不如等大婚之后再说也不迟?”赵知晏道:“皇上,等新娘子进门,臣弟一定会返回大殿解释清楚。” “哼,八王爷就是想跑,再去毁灭痕迹。”镇南王道。 给人添堵,镇南王深谙其道。 今日他非要让赵知晏颜面扫地,尝尝被人羞辱过的滋味! ------------ 第一卷 第138章 婚礼闹事 北苑 眼看已经过了吉时,午时将至,门口还没有半点动静。 莲安公主的脸色一寸寸冷下来。 院子里的热闹变成了小声蛐蛐。 “都这个时辰了,怎么还没有来迎亲?” “该不会是不来了吧?” “我就说么,一个农女怎么可能嫁给当朝八王爷,就是进府做妾也是天大的福气。” 这些人大部分都是莲安公主的同村邻居,突然被八王爷接来北苑参加婚礼,见证莲安公主飞上枝头的幸福时刻,没想到却看了一场笑话。 瞬间让有些想要巴结莲安公主的人熄了心思。 甚至还有人幸灾乐祸。 议论声自然传到了莲安公主耳中,她脸色泛青,紧攥着手上的玉如意,目光露出阴狠:“再去探!” 苏净身子一抖,赶忙迎了退出去,扯着嗓子解释:“王爷只是有些事耽搁了,刚才已经派人来传话,稍后就到,诸位稍安勿躁。” 又等了一个时辰,眼看着都下午了。 院子里传来孩童的啼哭声。 “不成了,我家小子困了,我得带着回去歇一歇。”一名农妇站起来,搂着娃娃要出去。 其他人作势见状也纷纷站起身,还不忘将席面席卷一空。 有人带头,其余人也不甘示弱,开始争抢。 “哎呦,我的大肘子。” “这鱼不错,我就带走了……” “唉!” 期间还有人因为争夺一个大肘子而大打出手。 场面瞬间混乱。 苏净看傻了眼:“住手!都住手!” 那帮人争得起劲儿,根本就不听苏净的话,没一会儿,满地残渣,残羹剩菜踩得哪哪都是。 哀嚎声不断。 妇人们你扯着我头发,我揪着你衣领子,在地上打滚儿起来,吃了亏的扯着脖子坐地骂娘。 眼看着院子失控,苏净赶紧回来禀报,莲安公主自然也听见了吵闹声,她小脸铁青站在门槛上,一只手捧着肚子,目光所及之处倒吸口凉气。 “公主,您快回去吧。”苏净上前扶着人。 莲安公主看着自己满心期待的婚礼变成这样,心里堵着口气,恨不得晕死过去。 “住手!” 猛地拔声一呵。 场面忽然寂静。 妇人坐在地上张大嘴巴,将哭声吞了回去,呆呆地看着一袭红嫁衣的莲安公主。 莲安公主吩咐侍卫:“将这刁奴都给我撵出去!” 要不是今日成婚,她恨不得将所有人都打一顿撵出去。 “撵走我们?”妇人站起身,拍拍身上的灰尘撇撇嘴:“你怕是忘了,当年吃不起饭跪在地上,求我给你口饭吃了,现在飞黄腾达了,却忘记了我们这帮穷亲戚了,也忒没良心了。” “就是,当初要不是我家看你可怜,给你几个野菜馍馍,说不定你早就饿死街头了。” “没良心的东西,当初你娘下葬的时候,还是我们给挖的坑呢!” 一句一句的辱骂宛若匕首戳在了心窝子上,将莲安公主的遮羞布狠狠地给扯下来。 “许龄卿,别以为你现在做了什么公主,就能洗刷过去了,你当初睡猪窝……” “闭嘴!”莲安公主目光死死地盯着说话的老男人,眸色泛着杀气,吓得男人讪讪闭嘴。 莲安公主一只手扶着门框,另只手捂着小腹,下半身传来撕裂的疼,让她险些站不稳身子,紧紧咬着牙怒瞪:“我已经不是过去的许龄卿,你们要是再敢胡说八道……” “我们只不过实话实说而已,何时胡说八道了,呦呦,当了八王妃,架子就是不一样了。”妇人两手叉腰:“我们大老远来一趟,总不能叫我们就这么走了,不如这样,一人给个百两黄金,日后我们保证对你的事闭嘴不提。” “放肆,你敢威胁公主!”苏净训斥。 妇人嗤笑,一双眼睛滴溜溜转悠,压根就没将苏净的话放在眼里,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莲安公主:“公主可要想好了,当初在悬崖下你救了个人,这笔恩情可不是你一个人的。” 莲安公主瞳孔猛然一缩,不可置信地看向了妇人。 妇人脸上露出阴恻恻笑容,大有一副你不给,我就将你秘密宣告天下。 众目睽睽之下,莲安公主恨不得将妇人的嘴巴都给缝上,又气又怒,今日是她大婚,万不可因为这点小事搅合了婚礼。 “张大娘,你过来,我有话单独和你说。”莲安公主忽然变了脸色,语气也变得温和起来:“父老乡亲们,若是没有你们的照顾,我也没有今日,我是该报答你们的。” 听到这话,张大娘脸上露出了洋洋得意的笑容,朝着莲安公主走了过去:“这话就对了,读书人不是说一人得道鸡犬升天,也让咱们沾沾光才是,都是杏山村里长大的,何必闹僵呢。” 等到了莲安公主面前,看清对方眼底的寒意后下意识地往后退,却已经来不及了。 衣领子猛地被人揪住,莲安公主后退两步,身子掩藏在门后面,她压低声音:“谁给你的胆子威胁我,只要我动动手指头,你全家都得没命!” 张大娘睁大眼,低着头看自己心口处赫然插入一支金簪,满脸惊恐:“你!” “张大娘,你是看着我长大的,我怎么能对你弃之不顾呢……啊,救命啊,别抢……” 门内莲安公主扯着嗓子大喊 门外的人看不清里面,只听见喊叫和挣扎打斗的声音。 扑通! 张大娘倒在了地上,死死瞪大眼,临了手指着莲安公主;“你,你不得好死!” 莲安公主嘴角勾起,斜了眼苏净;“将院子处理干净,再将人从后门拖出去。” 苏净恍过神来,忙不迭地叫人将张大娘的尸首给带走。 门外的人一看尸首,脸色都变了。 廊下侍卫个个都带着刀,一脸杀气,几人哪见过这场面,纷纷后退。 寂静的院子里倏然传来了鞭炮声。 还有吹奏声。 “新郎官来了!”喜婆扯着嗓子喊了一句。 莲安公主脸色微变。 眼睁睁看着赵知晏一袭大红喜袍急匆匆赶来,迎亲队伍看着内院的狼藉,傻眼了。 这是被抢劫了? 赵知晏快步越过人群来到了莲安公主面前,上下打量:“你,你没事吧?” 莲安公主一头扎入赵知晏怀中,痛哭失声:“知晏哥哥,我以为你不来了。” 他轻轻拍着莲安公主的后背,鼻尖嗅到了一股血腥味,便问:“你受伤了?” “没,没有。”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儿?” 莲安公主脑子转得飞快,一脸柔弱无助地看着赵知晏:“知晏哥哥,我,我也不知道怎么了,这帮人突然就翻脸了,咄咄逼人,还有张大娘硬是要抢我身上的玉佩,苏净为了护着我,一激动将人给杀了。” 苏净愣了。 人明明就是公主杀的,怎么就变成自己了? 莲安公主朝着苏净看去:“苏净,你,你也太不小心了。” 苏净回过神跪在地上:“公主恕罪,奴婢是看不惯您被人威胁,这张大娘就是个贪得无厌的,明知道您身怀有孕,还故意刺激您,奴婢该死。” 赵知晏瞥了眼廊下还来不及抬走的身子,眸光一顿,朝着侍卫叮嘱几句,人很快就被抬走。 身后的喜婆也从未见过这阵仗,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开口了,眼巴巴地看着赵知晏。 “今日北苑的事不会传出去的,你莫要担心,本王来晚了。”赵知晏柔声安抚。 又叫人给莲安公主重新梳妆打扮。 莲安公主眼眶含泪点了点头,苏净起身上前将人扶去了梳妆台前,赵知晏垂眸时,忽然察觉手上沾了些血迹。 他蹙眉。 下意识地看向了苏净,正替莲安公主整理微乱的嫁衣,一双手洁白干净,并无血迹。 反倒是莲安公主垂在袖笼内的指尖隐约露出一点红色。 不,不会的,龄卿胆子小又温柔,怎么可能杀了张大娘呢。 ------------ 第一卷 第139章 胎儿保不住 重新梳妆打扮后,喜婆在赵知晏的目光示意下笑吟吟地开始走过程,新郎官牵着新娘子入花轿。 十六人抬的花轿精美无比。 莲安公主一弯腰瞬间脸色就变了脸,下半身的疼越来越强,她甚至察觉到一股子暖流从两腿之间滑落。 “怎么了?”赵知晏温柔地问。 莲安公主死死咬着牙,轻声说了一句无碍,便钻入轿子中。 花轿抬起,一路吹吹打打走向京城内,入城时,罕见来看热闹的人极少,外面静悄悄的,让莲安公主不禁撩起了盖头顺着缝隙看向外面。 “苏净!” 苏净听声凑近:“公主?” “外面怎么这样热闹?” “奴婢……奴婢听说是东城门来了一个道士,给人免费看卦,许多百姓都去了东城门凑热闹去了。” 莲安公主一听又不高兴了,她的婚礼居然没有多少人来观礼。 回想起宋玥成婚时,十里红妆羡煞旁人,还有无数人凑热闹,这么一对比,她心里有些落差。 “公主,那些百姓不懂规矩,您不必放在心上,八王爷府肯定还有文武百官候着呢。”苏净安慰。 莲安公主也只能这样安慰自己了。 等花轿落地后,喜婆牵着她出来,四周仍是静悄悄的,迈上台阶,跨火盆,四周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 她紧跟在赵知晏身后,轻轻喊了句苏净。 苏净咽了咽嗓子,她没有想到偌大的八王爷府,连一个官员都没有,这简直太惊悚了。 苏净没有回应,只扶着莲安公主往前走。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 拜了天地,莲安公主被送入洞房,坐在榻上,听着赵知晏离开的动静,她迫不及待的掀开了红盖头,看向苏净:“宋家可曾派人来?” 苏净支支吾吾。 “她定是不敢来的,也没人敢在八王爷府闹事。”莲安公主想着,抬头看苏净脸色不对劲,她蹙眉:“说!是不是发生什么事情了?” 苏净看了眼四周,低声说:“公主,今日婚礼上并无人来观礼。” “你说什么?”莲安公主骤然一愣,不敢置信地摇头:“这,这怎么可能呢,一定是你弄错了。” 看着苏净一脸认真的样子,莲安公主忽然觉得下半身的疼意越来越明显了,她疼得倒抽口凉气。 “嘶!” 暖流一阵阵流淌。 “到底,到底是怎么回事?”她咬牙切齿问。 谁敢不给八皇叔面子? 苏净垂眸:“奴婢听闻是八百里加急文书送到了宫里,皇上突然召集文武百官上朝讨论此事。” 这话,莲安公主压根不信:“就这么巧,非得是今日?” 东城门口来了个算命的,将百姓都给吸引走了。皇宫里来了八百里加急文书,将文武百官都召走了。 摆明了就是故意让她丢脸呢。 岂有此理。 “公主……” “从今日开始我已经是八王妃了。”莲安公主也是如今的许龄卿低声道,她疼得弯着腰起不来身,让苏净去请大夫来。 苏净片刻不敢耽搁,赶紧叫来大夫。 大夫诊断之后大惊失色;“八王妃这是流产之兆,已经来不及了。” 许龄卿一把扯住大夫的衣袖:“本妃听说有一种圣药星凝露,可以保住心脉,对妇科更有起死回生之效,若能求来保住本妃腹中孩子,一定可以,对不对?” 大夫道:“星凝露确实有奇效,只是八王妃腹中孩子已然没了,不管用什么药,已是于事无补,若是两个时辰前服用,兴许还有些效果。” “李大夫,本妃的话还没听明白吗?”许龄卿目光幽幽地盯着李大夫,将一枚金锭子塞给了李大夫:“本妃一定要在两个时辰内服用星凝露,才能救得了孩子。” 李大夫在许龄卿的半威胁半提醒之下,咬咬牙:“八王妃所言极是,小的听说星凝露是贡品,只有有一瓶,去年被皇上赏给了嘉华公主,嘉华公主又将此物当做嫁妆给了广嘉王妃。” 许龄卿了然一笑:“的确如此,你快去禀报王爷吧。” 李大夫身子一顿,迟迟不敢动。 “等此事办成,本妃许你荣华富贵,将来太医院之首必定非李大夫莫属。” 太医院之首这五个字让李大夫眼前一亮,激动万分:“八王妃放心,小的一定拼死效忠。” 看着李大夫跌跌撞撞离开。 许龄卿深吸口气坐在了榻上,屋子里伺候的全都是她的心腹,也不担心会传出去。 “给本妃上妆。”许龄卿吩咐。 苏净依照吩咐开始上妆,让原本惨白的容貌多了几分红润,苏净忐忑地问:“王妃,广嘉王妃是不可能将星凝露那么珍贵的药给您的。” “本妃知晓。” 若是不给,孩子没了,宋玥也要负责任。 而且还会让赵知晏觉得宋玥是个心狠手辣的人,日后只要她一提没保住的孩子,赵知晏都会恨透了宋玥。 长此以往,心底里那点儿不甘心就会烟消云散。 许龄卿抬起手摸了摸小腹,强忍着将眼泪咽了回去,孩子不是为娘心狠手辣,今日若不是有人闹事,也不会刺激到你。 这笔账,娘一定会替你讨回来! “什么,王妃动了胎气?”赵知晏正在前厅处理内务,乍一听许龄卿出事了,赶紧丢下手头上的事飞奔去看望。 许龄卿眼泪汪汪的看着赵知晏,啜泣道;“是我没用,知晏哥哥,你救救他,他还这么小,没来得及看这个世界呢。” 赵知晏上前扶着许龄卿:“别担心,一定会有法子的。” 李大夫跪在地上:“王爷,王妃这一胎本就艰难,好不容易保到现在已是不易,此刻只有星凝露能挽救这孩子。” “星凝露?” “对,这是保胎圣药,极其珍贵,如若不然这孩子必定保不住。”李大夫颤颤巍巍道。 许龄卿伸手拽住了赵知晏的衣袖,哽咽:“知晏哥哥,救救他。” 赵知晏深吸口气:“你等着,本王去去就来。” 不就是星凝露么,他取来就是。 …… 广嘉王府 宋玥此刻正窝在院子葡萄架子下看书,不远处的凉亭内摆放着烧烤架子,一名玄衣男子撩起衣袍,两只衣袖挽起,一手摇扇另只手熟练地在炉子上撒着调料。 调料撒上,瞬间冒出香味。 一旁的小厮捧着刚烤好的鹿肉,小跑着来到了葡萄架子下,将银盘子摆好。 宋玥坐起身,拿着银叉卷起一片放在了口中,香嫩无比,笑着说:“味道不错。” 男子听到这话,嘴角荡漾起笑意。 不多时宋玥已经吃饱了,揉了揉圆滚滚的小腹,对着云冬说:“让王爷过来吧。” “是。” 赵允恪来之前还特意净手,换了干净的衣袍,生怕熏着宋玥:“天香楼来了个淮阳厨子,改日领你去尝尝。” “好。”宋玥拿起锦帕轻轻地擦拭赵允恪额上的汗。 赵允恪眯了眯眼,十分受用,也不嫌弃盘子里剩余的,三两口地吞了下去,略有些豪迈,不过吃相仍是优雅。 两人吃饱喝足,宋玥才忍不住问起了今日婚宴,她可是等了大半天了才追问。 他对着小厮使了个眼色。 小厮道:“今儿上午八王爷被太后叫进宫,又被镇南王弹劾,等出宫已经快下午了,北苑那边更热闹,院子里鸡飞狗跳的,还死了个妇人,消息瞒得紧,等迎亲队伍回到八王府,所有文武百官全都被召见入宫参与议事,无一人观礼,今日婚宴,可谓冷清。” 何止是冷清,等明儿肯定会成为百姓口中的笑谈。 宋玥咧嘴笑了。 赵允恪一脸宠溺地望着她:“那位公主自命不凡,非要比较个高低,此次婚事不痛快,必定心存怨气,你也消消气。” 宋玥弯了弯唇哼哼道:“是她先招惹的我,给裴昭出这些馊主意,我不过是反击罢了。” 谁叫她锱铢必较呢。 忽然想起一件事,宋玥道:“她的胎像本就弱,经不起刺激,这么一折腾,极有可能孩子都保不住了,这段时间咱们离她远点,别将孩子栽赃到咱们头上。” 倒不是怕,只是膈应。 偏偏赵知晏还信。 正说着门外传八王爷求见。 宋玥眼皮一跳。 “请去外厅。”赵允恪道。 宋玥想了想跟着一块去:“我不放心你。” “他还能吃了我不成?” 说归说,还是领着宋玥一块去了前厅。 赵知晏身上的喜服还没来得及换下来,拧眉看着夫妻两人一同前来,他眸色微暗。 “八皇叔怎么来了?”赵允恪客气的行礼。 赵知晏目光落在了宋玥身上:“龄卿动了胎气,大夫说只有星凝露方可救她腹中孩子。” 宋玥哭笑不得,这星凝露虽有圣药功效,还不至于非他不可的功效。 在这个节骨眼上索药,难道是许龄卿的胎儿已经保不住了? 她八成是笃定自己肯定不会给药吧? 宋玥睁大眼睛问:“大夫说只要有了星凝露,就能救下孩子?” 赵知晏点头,已经做好了会被宋玥为难的准备。 谁料宋玥转头就对着云冬吩咐:“去取药!快点给八皇叔送去。” “是。” 没想到宋玥这么痛快,反倒是让赵知晏有些不自在,他咽了咽嗓子,一句多谢如鲠在喉。 “八皇叔,我建议多找几个大夫瞧,说不定还有其他保胎法子,另外,星凝露的用法还需斟酌,多两个医术高明的大夫配合入药,才能万无一失。”宋玥真诚建议。 很快云冬就将药取来。 宋悦亲手递给了赵知晏:“这药是母亲所赠,我未曾用过,不知功效,为了以防万一,还需验证过后再给八皇叔。” 她打开了药嗅了嗅,甚至还当着赵知晏的面前倒出一点直接喝了下去,咂舌:“确实圣药。” 赵知晏道:“本王信得过你,大可不必。” 信得过她? 她可信不过许龄卿。 “八皇叔,若是有需要我看病的地方,随时都可以知会一声,毕竟孩子是无辜的。”宋玥一脸真诚。 她想去看,就怕许龄卿不敢! 赵知晏既感动又欣慰:"小丫头,此次算本王欠你一个人情。” 宋玥小鸡啄米似的点头:"八皇叔快走吧,别让八皇婶久等了。” ------------ 第一卷 第140章 戳穿谎言 八王府 鲜红的嫁衣已经染成了暗红色,许龄卿脸色惨白,死死咬着唇不让自己晕过去。 苏净看不过去了:“王妃,咱们躺下吧,让李大夫给您开一些止血的药。” 她担心继续流下去,会血流而尽,到时候别说孩子了,就连大人都危险了。 许龄卿摇头:“不,不行,我要让他亲眼看着孩子是因为宋玥不肯给药,给拖垮没了。” 只有这样,才能让赵知晏更加恨宋玥。 孩子嘛,休养休养,等日后身子好些了自然还会再怀上的。 苏净又劝了几句,许龄卿已是满脸不耐烦,无奈,只好讪讪闭嘴。 “给王爷请安。”门外传来了请安声。 许龄卿有些诧异,这才半个时辰人就回来了? 转念一想宋玥那个脾气,肯定是没少羞辱赵知晏,甚至动手也不是没可能。 赵知晏匆匆进门。 “知晏哥哥!”许龄卿一头扎入赵知晏怀中,吸了吸鼻子:“是我不好,让王爷去受辱了,您是堂堂尊贵的八王爷,将来的北楚之主,宋玥就算是再有气,也不该对您发泄,未免太不将您放在眼里了。” 赵知晏蹙眉。 “王爷,都是妾身的错,妾身愿意去找宋玥赔罪。”许龄卿挣扎就要起身。 “龄卿。”赵知晏拉住了许龄卿的手腕,迫使对方回头,另只手举起星凝露:“小丫头嘴硬心软,并未难为本王。” 许龄卿一愣。 宋玥居然就这么给了? 怎么可能呢。 她眼泪汪汪的看向赵知晏:“王爷,玥妹妹脾气焦躁,又恨着咱们成婚,必定心里有气,王爷又何必向着她说话。” 赵知晏听着这话隐隐觉得哪里不对劲。 他拿回来星凝露,难道许龄卿不高兴吗? “莫不是王爷许诺了什么?”许龄卿紧咬着唇:“若是因为妾身,让王爷被玥妹妹威胁,这药,妾身宁可不要!” 赵知晏扶额:“小丫头什么都没说,也未曾为难。” 看着赵知晏一脸认真的表情,许龄卿半信半疑,赵知晏将她扶住坐在了榻上,转头将药递给了李大夫:“快给王妃服用。” 李大夫有些不知所措。 孩子早就化作一滩血水了,就是神仙丹药也没用了,他忐忑不安地拿住了星凝露,抬眸看向了许龄卿。 许龄卿一脸后怕,两只手抬着肚子欲言又止,又朝着苏净使了个眼色,苏净会意,道:“这圣药一滴价值千金,广嘉王妃该不会是在里面放了不该放的东西吧?” 赵知晏皱着眉头。 许龄卿躲在赵知晏怀中瑟瑟发抖:“不,不会的,玥妹妹不是那种人,许是你多虑了。” “王妃,知人知面不知心,广嘉王妃可是出了名的锱铢必较,心地狠毒,奴婢觉得还是小心谨慎为妙。”苏净道。 许龄卿点头认可:“王爷,妾身觉得苏净说的也不是没道理,这孩子,妾身实在是害怕了。” 赵知晏下颌扬起:“进来!” 此时门口进来两名太医,其中就有太医院副院首,身上提着个药箱子,进了门便请安。 看着两人,许龄卿有股不详的预感在心里萦绕不散,她小心翼翼地扯住了赵知晏的衣袖:“王,王爷,这是何意?” “你别担心,本王只是让两位太医来斟酌星凝露的用法。”赵知晏一个眼神。 其中一位太医从李大夫手上将星凝露拿走,打开嗅了嗅:“回王爷,这的确是圣药星凝露,里面也不曾掺杂其他东西。” 副院首道:“容老臣给八王妃诊脉,也好确定用量。” 说着人就朝着许龄卿走了过来。 许龄卿心中警铃大作,连连后退。 赵知晏疑惑地盯着许龄卿看:“龄卿?” “这……”许龄卿咬着下唇,她失策了,没想到宋玥会这么痛快地给了星凝露,更没想到赵知晏居然还带着两位太医来。 一旦把脉,身体状况一定会暴露。 众目睽睽之下许龄卿已经没了选择,她脸色煞白,忽然捂着腹部蜷缩在榻上哀嚎:“呜,疼!王爷,妾身好疼。” 赵知晏焦急地坐在榻上,握着许龄卿的手,对着副院首道:“诊脉!” “是!” 副院首诊脉,顷刻间道:“王爷,王妃腹中孩子已经流产了。” “怎么会这样?”赵知晏拔高声音:“本王来去广嘉王府也不过半个时辰,又怎么会流产了?” 说着话时,李大夫身子不自觉的抖了下。 副院首还要再说什么却被许龄卿哭声打断:“孩子,我的孩子!” 哭声吸引了赵知晏。 他俯身紧紧握住许龄卿的手,另只手轻轻擦拭她眼角的泪珠:“龄卿,孩子没了,日后还会再有的。” “王爷……孩子没了,妾身的希望没了。”许龄卿哭得接近昏厥。 赵知晏耐着性子哄着。 等人哭累了,快睡着了也不肯将赵知晏的衣袖松开。 苏净大着胆子将两位太医请出去:“王妃睡了,还请两位太医等候片刻。” 两位太医瞥了眼苏净,压根就没将人放在眼里。 身子纹丝不动。 苏净一脸尴尬。 副院首道:“八王妃的孩子早在三个时辰前就没了,星凝露虽是圣药,根本于事无补。” 赵知晏错愕:“你说什么?” 副院首指了指榻上的血迹:“鲜血早就干枯,老臣倒是不知这位李大夫为何笃定星凝露可以起死回生。” 李大夫闻言身子抖如筛糠:“小的……小的,是小的医术不精。” “医术不精又是如何知道星凝露的功效?医术不精,总该知道妇人滑胎?”副院首怒骂:“你这庸医,简直害死人。” 李大夫身子一软跪在地上。 “王爷,李大夫许是不忍打击王妃,所以才抱着侥幸试试,毕竟,这孩子昨日还完好无损地在王妃肚子里呢。”苏净颤抖着解释。 副院首嗤一声:“从八王妃的脉象上看,胎儿弱症也不是一两日了,若这几日好好休养,许是能保住。” 苏净闻言,脑子嗡的一下炸开了。 这太医真是不给面子,直接就将谎言给戳破了。 赵知晏眸光泛着寒意。 衣袖忽然轻轻抖了下,极小的动作,赵知晏绝对不会看错,他转过头看向了榻上昏睡的人。 她的脸色越发苍白。 眉心微不可见的皱起。 赵知晏忽然心里有些堵,深吸口气对着副院首说:“有劳两位太医。” 叫人送客。 两位太医这才退下。 他什么都没说,瞥了眼桌子上的星凝露,越发刺眼,叫人送回广嘉王府,目光一瞥落在了李大夫身上,寒气逼人,吓得李大夫瞬间软了身子,支支吾吾道:“王,王爷。” “孩子!”许龄卿忽然睁开眼,小脸苍白羸弱,大颗大颗的眼泪顺着腮边流淌,怔怔的看向了赵知晏:“刚才一定是在做梦对不对,王爷,妾身的孩子还在对不对?” 赵知晏望着许龄卿闪烁的眼眸,抿了抿唇:“你先休养身子,子嗣,日后会有的。” “王爷?”许龄卿哭成泪人:“都怪妾身,若不是妾身执意要嫁给你,也就不会被气的动了胎气,是妾身太在乎你了,孩子,是为娘对不住你……” 许龄卿哭成泪人,楚楚可怜地看着赵知晏:“还有杏山村的村民,为何要为难我?究竟是何人指使的?” 在许龄卿看来,今日杏山村的村民就是故意找茬,存心气自己的,背后肯定是有人指使。 赵知晏强压怒火:“你先养好身子,别多想了。” 拨开了许龄卿的手,他站起身:“来人,伺候好王妃。” 一记眼神叫人将李大夫给堵住嘴拖了出去。 任凭许龄卿在背后喊,也没有回头。 步伐坚定,一身怒气。 许龄卿慌了,一把握住了苏净的手:“怎,怎么办,王爷一定是生气了。” 她从未见过赵知晏会撇下自己离开。 苏净安抚:“王妃,您放宽心,李大夫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您只是想求药,又未曾诬陷广嘉王妃,看在您痛失孩儿的份上,王爷定不会忍心苛责您。” 许龄卿的情绪慢慢稳定下来,她眯了眯眼:“宋玥,倒是本妃小瞧你了。” 主动给药,让她猝不及防,打乱了整个计划。 就是想往宋玥身上栽赃也不行了。 ------------ 第一卷 第141章 心生嫌隙 将李大夫带到了隔壁院子,赵知晏儒雅的脸上泛起森森寒意,那一身喜袍在灯火的照耀下,竟有几分诡异。 “八,八王爷饶命,是小的医术不精,诊断错误,小的本意是孩子保不住,但圣药可以让八王妃调理身子,只是不想让八王妃再继续伤心欲绝,免得弄垮了身子。” 李大夫刚才就想过解释了。 他只是糊弄了赵知晏,拿到药就可以挽回孩子。 罪不至死。 赵知晏幽暗的眸子闪过冷意,他问:“你是如何得知星凝露的?” 星凝露是外藩进贡,只此一瓶,宫外大夫根本不知晓,李大夫又是如何得知功效的? “小的……”李大夫支支吾吾,硬着头皮说:“医书记载,偶然听闻。” 此话一出,赵知晏气得半死,他舔着脸上门求药,结果药没用上,只换来轻飘飘的一句偶然听闻! 赵知晏动了动唇,抬起头望着漆黑的夜色,沉声道:“来人,将此人撵出京城!” 李大夫惊慌不已地被拖了出去。 耳根子安静。 夜晚的风略带几分凉意,赵知晏立在院子中央,一只手束在后腰处,凝望着天边沉思起来。 纵使李大夫医术不精,诊断错误。 可许龄卿是会医术的。 “今日王妃可曾用过保胎止血药?”他问。 黑夜里传来清冷声音:“回王爷,不曾。” 赵知晏身子僵住了。 未曾用过止血药,大约是笃定今日他拿不回星凝露,拖延了时间,造成了小产的迹象。 这样就可以名正言顺地指责小丫头见死不救。 到时候自己一定会跟小丫头反目成仇,对小丫头失望透顶。 赵知晏摇摇头,不,不会的,龄卿在乡野长大,心思单纯怎么会想到这个? 他脑海里倏然想起今日在北苑时,张大娘的心口还戳着一支金簪,许龄卿说是苏净为了保护她才失手杀了人。 可苏净得说干干净净,反倒是许龄卿的手上沾染了血迹。 这似乎不太正常。 新婚洞房夜,赵知晏站着院子内想了很久,一直到天际泛白。 八王府的红色一大早就被撤了。 小丫鬟颤颤巍巍地站在门口:“王,王爷,王妃醒了,要您过去看看。” 赵知晏的身子动了动,心底里涌起一阵烦躁:“本王还有事未处理,晚些时候再说。” 小丫鬟将话原封不动地转告,许龄卿已经换下了嫁衣穿上了素净衣裳,闻言小脸一沉:“昨夜王爷一直都在隔壁院?” “是。” 她也不知道李大夫究竟说了多少,许龄卿心里忐忑不安,不顾虚弱的身子站起身:“既然王爷不肯来,那我就去见王爷。” “王妃!”苏净惊呼:“您身子孱弱,下半身好不容易止住血,可千万不能再落下病根子了,王爷若是想通了,自然会来找您的。” 许龄卿摇头:“你不懂,有些误会就要立马解开,等时间长了,会在男人的心上扎根,慢慢的就再也回不去从前了。” 男人的心里,许龄卿自认拿捏得很准。 换上了粗布衣裳,又梳着未出阁时的发鬓,不顾苏净的阻挠朝着隔壁院跌跌撞撞地奔去。 “王妃!”苏净在身后追。 推开门,许龄卿重重地摔在地上,又仓皇爬起身,朝院子里跑。 隔着窗户男人将刚才那一幕纳入眼底,身子不自觉的站起来,似是想到了什么又坐下来,面色阴郁。 “知晏哥哥!”许龄卿用力拍打着门,声音哽咽一遍一遍喊着他的名字。 赵知晏的心思早就乱了,斜了眼贴身侍卫。 侍卫会意出门挡住了许龄卿:“王妃,王爷不在书房,您请回吧。” 许龄卿刚才明明就看见了窗下一抹人影,怎么可能不在呢。 “我进去等着……” “王妃,莫要让属下为难。”侍卫寸步不让。 许龄卿想了一会儿,不好将人逼得太紧了,否则会引起不必要的反噬,她抿了抿唇转身离开。 单薄纤弱的身子在苏净的搀扶下慢慢离开。 …… 一觉醒来,云冬捧着星凝露冲着宋玥微笑:“昨儿半夜八王府的人送回来的。” 宋玥诧异。 “奴婢掂量过了,一滴不少,且八王妃昨儿被太医院副院首诊断出已经小产,星凝露也无济于事。”云冬小心翼翼地将星凝露收起来,转身扶着宋玥起身洗漱。 宋玥了然,还真被她给猜对了。 许龄卿的身子孱弱,那孩子七个月之内必定小产,根本就经不起大起大落的心情。 昨日婚事不顺,她必定会动了胎气。 依许龄卿的性子,肯定会咬着牙硬挺着将婚事办完。 “今日咱们该入宫给皇上请安了。”云冬飞快地给宋玥梳着发鬓,每隔固定的时间,她都会入宫给北楚帝调理身体。 这阵子因为太夫人办丧的缘故,迟迟没入宫。 耽搁不得了。 “王爷呢?” “王爷一大早就出府了,说是有些公务缠身。” 宋玥了然,自从赵允恪跟她坦白之后,就变得忙碌起来,时常出门,偶尔半夜才回来,等睁时人又不见了。 她逐渐习惯。 用过早膳后乘坐马车入宫,她只要在北楚帝下朝之后入宫就行了,所以行程并不是很着急。 “昨儿八王妃半夜小产,真是可怜。” “八王府的婚事坎坷不顺,八王爷尊贵了二十多年,什么时候被人笑话过,这新来的八王妃可真有些手段。” “狐媚子!未婚先孕,珠胎暗结,在京都城的夫人眼里就是个败类,要不是顶着和亲公主的名头,御史也不会放过她。” 宫道上小宫女们聚在一块议论纷纷。 还有人替许龄卿打抱不平。 “我听说八王妃这一胎怀的也极不容易,而且有隐情……” “八王妃未婚之前就住在了八王府,若不是她搅合,今日的八王妃可不是她。”一名宫女打断了来人的话,下颌扬起,哼哼道:“等着瞧吧,今日八王妃入宫请安,太后不会轻易放过她的。” 宋玥挑眉。 这群人还真是一点儿也不避讳,她看了眼说话的青色长裙宫女,一脸的傲气和不忿。 “那是宁安宫的大宫女灵犀,私底下都在传灵犀心仪八王爷,几年前太后还打趣要将灵犀许给八王爷做妾。” 原来如此。 宋玥匆匆去探望北楚帝。 经过御花园时恰好就遇见了徐太后。 徐太后原本被禁足,突然大病一场,北楚帝就将人给放了,徐太后倒是收敛不少。 再也不敢提嘉华公主跟宋玥的名字。 远远的宋玥看见了一抹素色身影跪在了廊下台阶,额上渗出细细密密的汗,小脸惨白。 这哪有新婚的样子,像极了受委屈的小怨妇。 “臣妇知道太后看不惯,还耿耿于怀当年的事,可如今臣妇已经不是当初的农女了,会任人宰割,若是八王爷知晓今日臣妇被太后责备,一定会……” 啪! 一巴掌准确无误的打在了许龄卿的脸颊上。 苍白的脸颊瞬间印上巴掌印。 许龄卿的身子猛然一晃,栽倒在地,挨了打不仅没有反思,反而梗着脖子继续挑衅看着徐太后。 徐太后本就是许龄卿不满。 她今日只是来御花园散散心,却不曾想遇到了许龄卿,两人还没说几句话,许龄卿却突然出言挑衅。 气的徐太后罚她跪下。 人来人往的御花园里有不少宫女,太监频频朝着这边看来。 “放肆!你竟敢出院不逊挑衅哀家,别以为仗着自己成了八王妃,就可以目中无人了,你永远都改变不了自己低贱的身份!”徐太后怒喝。 许龄卿不仅不生气,反而笑:“当初太后不也是一步步勾搭太祖才能上位,论出身,太后也不比我光彩多少!” “你!”徐太后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目光死死的盯着许龄卿:“混账东西,你竟敢跟哀家比,来人,给哀家掌嘴,好好教训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贱人!” ------------ 第一卷 第142章 进宫受辱 那个叫灵犀的宫女主动请缨上前,撩起衣袖对着许龄卿的下巴左右开弓,啪啪作响,丝毫不手软。 灵犀笑得得意。 “王妃,奴婢不明白八王妃为什么要激怒太后,这一巴掌打下去,奴婢瞧着脸都疼。”云冬揉了揉脸颊。 宋玥眼眸微动。 是啊,许龄卿为何要激怒太后呢? “八王爷今日可曾入宫了?”她问。 云冬点头:“奴婢刚才听了一嘴,八王爷去了御前,按规矩,八王爷今日要跟八王妃一同入宫敬茶。” 这样啊。 宋玥脚步轻抬,扬声:“住手!” 猛然一呵,灵犀的手顿了顿,抬眼一看是宋玥,她回过头瞅了瞅徐太后。 徐太后看见宋玥来,眼皮挑起,笑着冲她招手:“到底是广嘉王妃懂事,不似八王妃,处处忤逆哀家。” 宋玥直接忽略了徐太后,来到了许龄卿面前,居高临下的看着许龄卿,眼底的讽刺让许龄卿不自觉攥紧了拳头。 “太后,八皇婶刚才说的话我都听见了,她虽有冒犯,可毕竟刚刚小产,您也不能将人打得差点儿毁容啊。”宋玥扬声。 许龄卿愕然抬起头。 刚才的话她都听见了? 宋玥弯腰将许龄卿扶起来:“八皇婶,地上凉,你刚刚小产可不宜着凉了,万一伤了身子,以后都不能有孕了可怎么办?” 左一句小产,右一句小产,专门往许龄卿的心窝子上戳,再配上脸上的讥讽。 许龄卿笃定她就是故意的。 “不,不必了,太后是长辈,就算是要罚我,我也应该承受。”许龄卿抬手要拒绝宋玥的好意。 宋玥岂会给她机会拒绝,朝着云冬使了个眼色,跟云冬一块将人硬是给搀扶起来:“我知道你肯定是因为失了孩子,一时糊涂顶撞太后的,今日是您跟八皇叔入宫敬茶的日子,顶着这一身伤回去,不知道的还以为太后故意苛待你呢。” 宋玥紧咬着敬茶二字。 徐太后刚才是被许龄卿给气糊涂了,这会儿冷静下来,再看许龄卿脸上的伤,不由得背脊发凉。 “是八皇妃不敬太后在先,打了又如何?”灵犀撇撇嘴,不以为然。 宋玥反手一巴掌打在了灵犀脸上:“放肆,跪下!” 灵犀被打蒙了,捂着脸下意识的就跪下了,她朝着徐太后看去,怯生生喊了一句太后。 “太后,这宫女太不懂规矩了,将八王婶打成这样,依我看就应该狠狠的掌掴二十个巴掌给八王婶赔罪!” 灵犀一听就慌了,她这张脸可不能被毁了。 徐太后蹙眉。 “不,不必了。”许龄卿强忍着疼,含糊不清的开口:“太后是长辈,要打要罚,我认了。” “太后在后宫这么多年,何曾无缘无故罚人,定是这个不懂事的宫女撺掇的。”宋玥打断了许龄卿的话。 好在徐太后也不是个糊涂的,立即朝着灵犀使了个眼色:“哀家只是让你轻轻教训,谁叫你将人打成这样了!还不快动手!” 灵犀无奈只好动手自打巴掌。 很快二十个巴掌打完了,一张脸已经肿胀得不能目视。 “太后,我听说宫里有极好的玉雪膏,可使脸上快速消肿,顶着这样一张脸,会让八皇叔误会的。”宋玥道。 徐太后朝着身后宫女使了个眼色,宫女即刻去取药。 许龄卿目光死死盯着宋玥;“你究竟想做什么?” “八皇婶为何要对我有这么大敌意?”宋玥似笑非笑:“你抢走了我的婚事,我未曾怪罪你。” 耳畔传来云冬轻轻咳嗽。 宋玥语重心长地说:“俗话说伸手不打脸,揭人不揭短,八皇婶又何必为了怨恨昨日太后扣留八皇叔耽搁了吉时的事动怒,在人来人往的御花园里顶撞长辈呢?” “我……”许龄卿没想到今日宋玥也在。 还被她给瞧见了。 宋玥一定是来看着自己笑话的。 “少在这假惺惺!”许龄卿一把推开了宋玥:“别以为我不知你的心思,你可没这么好心。” 哎呦! 宋玥惊呼,猝不及防的摔在地上,眨眨眼无辜地看着许龄卿,气恼道:“你这人真是不讲理,你自个儿不顾名声跪在地上,让人看见笑话,可曾想过八皇叔的名声?” 云冬快速将宋玥扶起来:“王妃,您没事吧?” 宋玥摇头,丢下一句:“是我多管闲事,活该!” 说完宋玥扭头扬长而去,转过身的功夫惊讶地看着长廊尽头走来的几人,为首的便是赵知晏。 只见赵知晏脸色铁青。 今日他本不想带着许龄卿入宫敬茶,架不住许龄卿非要来,不能坏了规矩。 无奈他来了。 又因御前有事耽搁,他将许龄卿放在御花园赏花。 “八皇叔?”宋玥惊讶。 许龄卿闻言猛地抬起头,果然看见了一抹藏青色身影,一双鹰眸紧紧盯着自己。 那一刻许龄卿有些喘不过气。 今日入宫,许龄卿是想借着太后的手给自己身上添点儿伤,好让赵知晏心疼,所以故意激怒太后。 男人都是同情弱者的。 只要赵知晏肯心软,她就有机会解释。 许龄卿不知道赵知晏究竟看到了多少。 “王,王爷……” 徐太后脸色难看地回过神,有些心虚,清了清嗓子:“今日八王妃以下犯上,顶撞哀家,哀家看在她初次犯,又小产的份上,不予计较了,老八,你回去可要好好教教八王妃规矩!” 许龄卿强忍着眼泪,委屈无辜的看向了赵知晏,她今日本就穿的素净,此刻一双脸肿的不成型,跌跌撞撞的朝着赵知晏走来:“是妾身的错,妾身不该回话,更不该得罪广嘉王妃,也是妾身福薄,留不住孩子,是个没用之人。” 赵知晏看着她身子纤弱,脸上全都是伤,被人指指点点,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往前一步搂住了许龄卿的腰肢。 “王,王爷,妾身不该入宫的。”她哽咽,怯怯地看向了徐太后跟宋玥:“妾身只是个农女,身份低贱,实在是配不上王爷,求王爷让妾身回杏山村吧。” 杏山村三个字一出,宋玥眼眸微动。 这不是她住了十三年别院的地方么。 难道许龄卿也在杏山村长大? 好巧。 “胡说!”赵知晏沉声道:“你是本王八抬大轿娶进门的王妃,谁敢小觑你。” 徐太后一脸尴尬,抬眸看向了宋玥,有些懊恼宋玥为何不早点出现? 这丫头鬼精鬼精的! 许龄卿紧紧拽住了赵知晏的衣袖,宛若抓住了最后一根浮萍,仰着头低声道:“王爷,妾身受点委屈没什么,您莫要动怒,这个节骨眼上多少人盯着您,想要抓住您的把柄。” 这话是在提醒赵知晏,徐太后跟宋玥极有可能是故意激怒自己,想要抹黑八王府。 宋玥不得不承认许龄卿脑子转得快,三言两语就让赵知晏缓和了脸色,明显是偏向了许龄卿。 她要是再继续说下去,就有些针对许龄卿了。 恰好这时宫女取来了玉雪膏,递到了许龄卿面前,许龄卿身子抖了一下。 身子往赵知晏怀里缩了缩。 “玉雪膏是太后给你赔罪的,八皇婶大人有大量就别跟一个不懂事的宫女计较了。”宋玥指了指地上跪着的了灵犀。 灵犀一抬头,脸上的伤比许龄卿还要重。 赵知晏拧眉。 徐太后闷着脸不吱声,算是认可了宋玥的话。 “太后娘娘大度不计较八王妃的鲁莽顶撞,打了贴身宫女,又给了玉雪膏做赔偿,已经是仁至义尽了。” “可不是么,八王妃哭哭啼啼,反倒是小家子气,搬不上台面。” “这样的人又怎么配得上八王妃的头衔。” “好人家的姑娘又怎么会珠胎暗结?” 刚才跟着赵知晏一同来的,还有不少世家子弟,他们私底下小声议论,看向许龄卿的眼神,都带着鄙夷和轻视。 许龄卿也听见了,小脸瞬间惨白。今日入宫受了羞辱还挨打,半点便宜没得到,反而还要被人误解小家子气。 真是气死她了。 ------------ 第一卷 第143章 当堂对峙 许龄卿躲在赵知晏怀中发抖。 不是被吓的,而是气的,她恨不得晕死过去,不明白为什么自己设下的陷阱总能被宋玥轻而易举的摧毁。 宋玥耸耸肩,对着赵知晏说:“八皇叔,我只是恰好入宫,帮理不帮亲,您就别责怪太后下手太狠了,太后也是气糊涂了。” 说完,宋玥福了福身,带着云冬迈腿离开是非之地。 等走远了,云冬才没绷住笑出来:“王妃,奴婢刚才看八王妃看您的眼神,恨不得将您给吃了,还有八王爷差点儿就把八王妃给推出去了,那一脸的嫌弃,奴婢看得极清楚!” 云冬此刻的心情就好像是三伏天喝了一碗冰镇的酸梅汤,浑身舒爽,她咧嘴笑,又赶紧转头看看,确定没人看见才松了口气。 “王妃,是八王爷没福气!丢了西瓜捡了芝麻。”云冬一脸傲气,放着她家这么好的王妃不要,偏偏看上了心怀鬼胎的许龄卿。 活该被人笑话! 人有的时候就是这样,明明知道有些人不适合,但总是被局势蒙蔽的了双眼。 她若嫁过去,许龄卿表面上受委屈,可实际上获得了赵知晏所有的偏爱,而她什么都没做就要被逼成疯子。 如同上辈子裴昭娶了宋瑶,满心欢喜又觉得委屈了宋瑶,纵容宋瑶针对自己,仿佛只有这样,才认为是给宋瑶找回了心里平衡。 可宋玥彻底被禁足后,宋瑶上位,成了主母,裴昭又觉得宋瑶过于强势了,私底下养了一只小白兔,藏着护着生怕被宋瑶给找到。 现在的许龄卿没有自己的遮挡,彻底暴露在赵知晏面前,再用柔弱,装疯卖傻的手段,就显得小家子气了。 毕竟,许龄卿现在的身份是八王妃而不是一个妾! 令宋玥没想到的是这件事居然闹到了北楚帝这边,她刚给北楚帝诊完脉,开了新的药方子,小太监便传太后和八王求见。 北楚帝拧眉。 宋玥极快地将刚才御花园里发生的事说了一遍:“许龄卿失了八皇叔的心,想借着太后的手挽回君心,但又被我不小心戳破了,现在没了台阶,估摸着是要闹一闹。” 北楚帝听后不仅没有责怪她,反而一脸无奈摇头:“你掺和进去做什么,省得赖上你。” “许龄卿是东瀛和亲公主,打了许龄卿,万一有人借机挑事,岂不是危机皇上?”宋玥当真是这么想的。 在她心里,北楚帝的江山社稷也是有一席地位的。 闻言北楚帝眸光一软:“你这孩子,用你操什么心,你只管跟允恪好好过日子,前朝打仗还有朕撑着呢。” 话虽然这么说,可北楚帝眼底的欣慰还是骗不了人的。 在宋玥心里,北楚帝就是她两辈子都想要守护的人。 “时间不早你先回去吧。”北楚帝开始撵人,也是担心宋玥会卷入其中。 宋玥看着门上倒影,扯了个笑容:“怕是来不及了。” 无奈,北楚帝只好放人进来。 徐太后怒气冲冲走进来,对着宋玥便道:“广嘉王妃来得正好,你倒是说说在御花园究竟听到了什么,还有,灵犀与你可有关系?” 宋玥蹙眉,瞥了眼阴沉着脸色的赵知晏,以及娇弱红着眼的许龄卿。 “你入宫时是否遇见了灵犀?”赵知晏问。 宋玥摇头:“我并不认识灵犀是何人。” “胡说!”许龄卿哽咽:“我身边的丫鬟明明看见你叫走了灵犀,还叮嘱她下手时一定要狠些,将我的脸给打坏,玥妹妹,没想到你心肠这么狠毒,我对你已经不构成威胁了……” “是啊,既构不成威胁,我为何要陷害你?”宋玥冷脸打断:“你身边的丫鬟,是谁?” 苏净站出来:“是奴婢。” “你亲眼所见?”宋玥质问:“旁边可还有其他人?” 苏净摇头:“奴婢只是在宫道上看见了,当时周边并未有其他人,广嘉王妃,您又何必仗势欺人呢,故意羞辱我家王妃?” “笑话,就凭你一句话,往我头上扣帽子,我还说你家王妃心怀不轨呢!”宋玥抬起下巴。 “你!”许龄卿被气得心口起伏,一副说不出话的样子,苏净道:“广嘉王妃又何必不承认呢,奴婢亲眼看着您拉着灵犀聊了许久,灵犀对着您又下跪又磕头,若不是灵犀乱嚼舌根,太后又怎么会误会了我家王妃?” 苏净说得头头是道:“您就是算准了今日王妃一定会入宫敬茶,故意设下陷阱,羞辱王妃,求皇上替王妃做主!” 宋玥忽然尝到了什么叫做有口难言。 她看向了赵知晏:“我今日入宫未曾跟任何一名宫女聊过,若是不信,我也有法子自证清白。” 苏净脸色显然有些慌乱:“若是作伪证,定是被您提前收买了。” “我还未曾说过证据是什么,你怎么知晓是人证?”宋玥反问,嘴角翘起讥笑;“你可知当众污蔑我,是什么罪?” 许龄卿站了出来:“玥妹妹你这是要故意威胁我的婢女吗?” 宋玥一副你真蠢的表情,转过头看向了北楚帝:“我今日入宫是乘坐宁馨大姑姑的马车入宫的,直到御花园处才散了,宁馨大姑姑去后宫探望太嫔,我正巧遇见了八皇婶在御花园羞辱太后,好心上去劝架,却不曾想还被倒打一耙。” 宋玥又道:“刚才这位丫鬟说我同灵犀说了许久的话,恳请皇上派人查一查,我是何时进入宫门,又是何时抵达御花园的,这一路上我未曾停留,人证物证想要追查,可太多了。” 从进宫到御花园只用了小半个时辰,哪还有时间跟灵犀聊天? 苏净脸色唰的一下就白了,求救的看向了许龄卿。 “或许……” “八皇婶,难道你也亲眼看过我见了灵犀?”宋玥打断对方反问。 大有一副,只要你敢说,我就敢撕破脸。 许龄卿抿唇。 “我刚才可是听说这丫鬟是自己看见的,八皇婶应该不在现场吧,怎么就相信一个丫鬟胡说八道,还是说八皇婶故意栽赃陷害,一计不成又来一计?”宋玥眸光坦荡,直逼许龄卿。 许龄卿死死咬着唇,眸光闪烁。 宋玥看向了赵知晏:“就请八皇叔下令找一找目击证人,瞧瞧宫人是何时见过我的。” 她嗤笑看向许龄卿:“不知八皇叔去查,八皇婶能否信得过?” 许龄卿语噎,宋玥又道:“莫不是八皇婶觉得我算算准了日子,提前设计好了陷阱陷害你?” 一口气堵在心口,许龄卿低声道:“话都让你说了,我又能如何?王爷,不如就算了吧,这脸上的伤养一养就好了。” 宋玥气笑了:“八皇婶这是恼羞成怒?心虚不敢继续深查了?” 许龄卿:“你,唉,你又何必这样咄咄逼人,我这也是为了你好。” “八皇婶,先咬人的可是你的丫鬟,没有你授意,她与我无冤无仇为何要陷害我?”宋玥嗤笑,一副你可别把人当成傻子:“这丫鬟可是说过见着我同灵犀说话,这话,灵犀可认?若要认,我想求八皇叔将灵犀送去慎刑司审问。” 一番话怼的许龄卿说不出辩驳的话,她身子摇摇欲坠,一脸紧张的看向了赵知晏。 “八皇叔,我可以配合你调查,但不论什么结果,我坚决不会同意这一切都是这丫鬟为了给八皇婶撑腰,一人揽下罪责!”宋玥一脸坦荡。 徐太后看着宋玥这幅姿态就知有猫腻,她开始装聋作哑。 ------------ 第一卷 第144章 王爷可曾后悔 大殿之内气氛骤然安静,宋玥一脸坦荡,眼神不躲不闪的盯着赵知晏看。 赵知晏沉默,墨色瞳孔内的怒火已经悄悄散去。 他的小丫头是不屑用这么卑劣手段欺负人的。 许龄卿抬起头看了眼赵知晏,紧紧抿着唇,手指悄悄攥着他的衣角:“王爷,既然玥妹妹非要查,那就请您查个明白,但不论结果如何,我都不会跟玥妹妹计较,这是我们亏欠了玥妹妹的。” 许龄卿肿胀的脸上看不出神色,一双眼睛无辜地眨了眨:“今日之辱,我就当做是个误会。” 赵知晏低眸。 真是笑话,事情都已经闹到这个地步了,还怎么好意思说不追究的? 宋玥嗤一声:“话可别说得太早了,万一,事情不是自己想的那样呢,既有错,自然要罚。” 她扭头看向了徐太后:“太后以为如何,灵犀可是您身边的贴身宫女,也是您下令动手严惩八皇婶的。” 冷不丁的被点了名,徐太后蹙眉。 所有人的视线落在了徐太后身上。 其中就包括北楚帝。 满脸质疑和不悦,非常明显,徐太后就是想置身事外也可能了,她点了点头:“广嘉王妃所言极是,既要查,就该查个彻底。” “太后……”许龄卿欲言又止。 沉默良久的赵知晏终于开口了:“那便查!” 这期间北楚帝一直未曾开口,也是宋玥一直示意他不必说话,省的被冠上一个偏袒的名声。 有些事她自己就能处理。 对于许龄卿,宋玥一直都是防备极深。 “去请宁馨大公主。”赵知晏道。 很快宁馨大公主就被请来了,听清楚来龙去之后,眉头挑起问向苏净:“你是在哪见过广嘉王妃跟灵犀窃窃私语的?” 苏净道:“去往御花园的必经之路琉璃宫外。” 宁馨大公主噗嗤笑了:“你的意思是广嘉王妃同本宫一块走过琉璃宫外那条宫道之后,又折返回去见了灵犀?” 苏净压根就没想到今日宋玥是跟着宁馨大公主一块进宫的,她脸上尽是惊慌失措,指尖轻轻攥起:“奴婢,奴婢不知。” 宁馨大公主摇摇头,无奈地看向了赵知晏:“本宫的马车坏在半路上,多亏了广嘉王妃顺路搭了一程,从宫门口到御花园一直都是我们二人相伴,本宫未曾见过广嘉王妃同灵犀说话,倒是听见了八王妃跪在御花园里大放厥词,说什么太后出身卑微,也不过是用了手段才上位的,并不比她光明些,还说八王爷不会饶恕太后之类的话。” “当时本宫便想着,八王妃可真是深藏不漏啊,当众顶撞,一点儿也没将规矩放在眼里!” 许龄卿心里咯噔一沉,下意识地抬眸看向了赵知晏,只见他脸色紧绷,唇抿成了一条直线,墨色瞳孔宛若深渊。 “八王妃,这话你可曾说过?”宁馨大公主追问。 许龄卿眼眶里泛起了眼泪,委屈道:“公主同广嘉王妃关系交好,想说什么便是什么吧,是我不该反驳太后,更不该让丫鬟指认广嘉王妃,将此事闹大。” 宁馨大公主拧眉。 “你的意思是太后,宁馨大姑姑,还有我们三个人一同冤枉你?”宋玥出声。 许龄卿无辜地看向宋玥,摇了摇头:“我,我不是这个意思。” 宋玥深吸口气,神色复杂地看向了许龄卿。 难道赵知晏喜欢的就是这样的货色? 初次见许龄卿时,她倒觉得有几分落落大方,模样清秀宛若娇荷,如今越发上不得台面了。 许龄卿岂会看不出宋玥眼底的那一抹鄙夷,她指尖紧攥着掌心,疼意袭来,迫使她越发冷静。 “将灵犀带上来。”徐太后发难。 不久灵犀便被两个宫女拖上来,她跪在地上,冲着徐太后磕头:“太后,奴婢该死,都是广嘉王妃逼迫奴婢的。” “闭嘴!”徐太后呵斥,又问:“你是在何处见过广嘉王妃的,她身边可有旁人,又聊了多久!” 灵犀一愣,下意识的看向了苏净。 “回太后……” “啪!” 宋玥冲过去扬起手,一巴掌猛的打在了苏净脸上:“大庭广众之下还想篡供不成?” 苏净挨了打又被云冬捂住了嘴,吓得瑟瑟发抖。 “玥妹妹,你这又是何必呢,苏净可是我的丫鬟。”许龄卿急了,着急上前,手腕却被赵知晏握住了。 一抬头跌入一双幽暗的眸子,许龄卿张张嘴:“王爷。” “听她说。”赵知晏指了指灵犀。 所有人的视线落在了灵犀身上,灵犀身子抖了一下,低头思考片刻后才说:“回太后话,奴婢跟广嘉王妃谈话时,王妃身边除了云冬之外,再无旁人,只聊了些许时间,太后,是奴婢对不住您,实在是广嘉王妃威胁奴婢,若不照做就将奴婢乱棍打死,还说什么皇上早已经被嘉华公主蛊惑,不分是非,只要公主一开口,谁都得死。” 话落,北楚帝的脸上浮现怒火。 宋玥深吸口气,又将这把火烧大了范围,她看向了徐太后,徐太后脸皮都在抖动,也不知是气还是害怕。 “来人!”北楚帝忽然开口。 小太监上前。 “取出宫薄,彻查灵犀家底,将这些日子跟灵犀接触的宫女太监,还有她身边的亲人全部找出来!”北楚帝的语气分明是发了怒:“宫女灵犀当御前欺君,此罪当诛三族。” 灵犀蓦然抬头,吓得在地上磕头:“皇上,皇上饶命啊,奴婢是被苏净给收买了,是她说,事成之后会求着太后将奴婢要走,去八王府上做个妾室。” 苏净脸色微变。 宋玥莞尔:“苏净是何时找你的?” “是辰时三刻!在东厢房长廊处,当时还有彤儿,小夏子可以作证,奴婢绝对不敢撒谎。”灵犀一口气全都给招了。 宋玥居高临下看向苏净,苏净脸色已经是惨白,身子摇摇欲坠,似是想到什么,却被云冬堵住了嘴。 “我刚才就说过,我与你无冤无仇,只能是你的主子在背后指点你怎么做,你一个小小丫鬟根本不可能为了给主子报仇,冒这么大的危险!”宋玥、弯腰抬起苏净的下颌;“记着,下辈子不要再跟错主子了。” 苏净睁大眸子,满脸惶恐。 “皇上,我提议将苏净杖毙,此事就到此为止吧。”宋玥忽然开口。 徐太后不干了:“死了一个丫鬟算什么,这事儿还没完!” 北楚帝沉声:“老八好不容易娶亲,今日又是两人入宫敬茶的日子,依朕看,此事就作罢了,来人,将苏净拖出去,杖毙!” 有北楚帝开口,徐太后动了动唇,愣是不敢再轻易开口了,目光看向了灵犀:“皇上,哀家记得几年前的确是承诺这丫头,等将来八王爷成婚,将她赐给八王做妾,看在灵犀伺候哀家一场的份上,还请皇上给个恩典。” 北楚帝看向了赵知晏。 赵知晏此刻的脸色阴沉难看,并未反驳。 “既如此,那就赐给八王做个妾吧。”北楚帝不慎在意地挥挥手。 灵犀又惊又喜,刚才还差点儿被诛三族,想不到竟然还能被赐给赵知晏做妾。 “奴婢多谢皇上。” 徐太后借口身子抱恙,起身离开,临走前意味深长地看了眼躲在赵知晏怀中的许龄卿一眼,脸上的鄙夷毫不遮掩。 许龄卿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殿外,苏净被杖毙。 北楚帝让八王府的人将其带走。 此事算是暂时落幕。 赵知晏什么都没说,将许龄卿一并带走。 事后,北楚帝心疼地看向了宋玥:“你这丫头受了这么大委屈,为何就这么算了?” 宋玥笑了笑。 有些人活着反而比死了更痛苦,许龄卿依仗的不过是赵知晏的偏袒,倘若今日追究了许龄卿。 兴许,如了她的意。 回去哭一哭,就说皇上故意为难她,又或者气晕过去,说不定就惹的赵知晏疼惜不已。 但现在不一样,真相即将被戳破的时候,宋玥及时收手,给了赵知晏个台阶下,赵知晏只会感念自己的大度,对比许龄卿的小家子气,心里能是个滋味? ------------ 第一卷 第145章 最后一次机会 长长的宫道上,一抹玄色身影步伐匆匆,身后跟着个素色长裙女子,一路小跑追着。 忽然,扑通! “啊!”许龄卿脚下一软趴在地上。 赵知晏停下脚步。 许龄卿抬眸眼泪汪汪地看着来人,怯怯的喊了一句知晏哥哥,她心里惶恐不已。 认识他这么久了,还从未见过他这样的脸色。 许龄卿挣扎着想要站起身,白嫩嫩的掌心摩擦出血丝出来,她紧紧咬着唇,胳膊肘一软又重重趴在地上。 赵知晏盯着看了一会儿,眉头微微一拧,忽然弯着腰蹲下身朝着许龄卿问:“龄卿,本王只问你一遍,倘若你肯说实话,本王就当做今日的事情没有发生。” 许龄卿心里咯噔一沉,眨眨眼:“王爷请说。” “你究竟有没有在御花园辱骂太后,收买灵犀栽赃陷害小丫头?” 男人半大的身子将女子笼罩住,迫人的气势压了下来,许龄卿紧张地咽了咽嗓子,毫不犹豫地脱口而出:“我没有!” 苏净已经死了,只要她不肯承认,一切都是苏净做的,许龄卿安慰自己。 赵知晏眸中划过失望。 只要许龄卿肯承认,他就认为是因为昨日的婚礼被人破坏,她心里存着怒火,加上孩子没了,一时气愤想要发泄。 若如此,他护着她,只会心疼不会计较。 可惜,她未曾承认。 “王爷,在你心里妾身和广嘉王妃究竟谁比较重要?”许龄卿盯着赵知晏问。 一句一个小丫头,她心里实在不是滋味。 “倘若今日换成其他人,王爷会不会就追究到底了?” 赵知晏瞳孔一缩,坦诚地对上了许龄卿:“小丫头手段虽狠厉,但她从不会私底下害人,你与她本就不同,何况,她已经成婚了。” 说话间抬起头就看见了熟悉的那一抹绛色身影带着丫鬟朝着这边走来。 这条路是出宫的必经之路。 遇上也不稀奇。 赵知晏抬起手一把扶住许龄卿,将她横着抱起,长叹口气:“事情都已经过去了,不必再提,你先回府养一养身子。” 许龄卿还以为赵知晏一如既往地心软了,将大半个脑袋靠在了他怀中,另只手勾着他的脖子,轻轻蹭了蹭:“王爷,妾身今日给您添麻烦了。” 她示弱了。 赵知晏抿唇不吱声。 远远的宋玥看见两人的背影,她放慢了脚步,刚才就特意走得很慢,就是不想跟两人再碰上。 没想到这两人走得这么慢! “王妃。”云冬扶着她。 宋玥叹气,早知道今日就不入宫,或者下午来。 真是晦气! 紧赶慢赶,男人就好像是故意在等着她一样,还是凑在同一条路上,赵知晏目不斜视。 宋玥垂眸观鼻。 暗叹这男人真是糊涂,就为了个许龄卿,被那么多人耻笑。 这一路走得极慢,她有些无奈,只恨不得前头快些走,可赵知晏就像是故意的,时不时对着许龄卿嘘寒问暖。 终于! 到了宫门口,远远的就看见了赵允恪朝着宫门方向走。 赵知晏停下脚步。 宋玥冲着赵知晏屈膝行礼:“八皇叔,告辞。” 她迈着轻盈的脚步奔向了男人,嘴角扬起灿烂笑容,赵允恪冲着她招招手。 “你怎么来了?” “回府听说你入宫了,掐算着时间估摸着也快回来了,就在宫门口迎你。”允恪抬手轻轻拂过她鬓间垂下的一缕秀发:“天香楼来几个外地的厨子,下午无事,咱们去尝尝鲜如何?” 宋玥小鸡啄米似的点头,揉了揉肚子,正好她也饿了。 “极好!” 两人上马车前,允恪抬起手扶着她,还不忘将她的衣裙拢一拢,生怕她踩着。 马车掀开一角,就看见宽敞的马车内早就备好了蜜饯点心。 将人扶上马车后,允恪回头同赵知晏打了个招呼:“八皇叔。” 赵知晏淡淡嗯了一声,转身上了另一辆马车,两人分道扬镳,马车各自朝着不同方向驶离。 帘子落下,赵知晏便松开了手,闭目养神。 满脑子里都是宋玥奔向允恪的那一幕,开心得像个小姑娘,两人动作极亲昵。 许龄卿即便不想承认,也骗不过自己,刚才他之所以肯扶着自己,是不想在宋玥面前丢了面子。 此刻,才是他对自己的真实态度。 许龄卿紧咬着牙,她知道今日自己失策了,不该急于求成算计了宋玥,不仅没有将人给扳倒,反而让赵知晏越发的怜惜起宋玥,这对自己绝不是个好兆头。 她得想想法子才是。 …… 天香楼 宋玥毫不隐瞒的同他说起宫里发生的事,允恪听着皱眉,脸上怒火浮现,她却娇笑:“别担心,我可不是个会吃亏的主儿。” “王妃,今日要不是宁馨大公主给您作证,咱们就真的扯不清了。”云冬到现在还一脸后怕呢。 她撇撇嘴:“奴婢没想到八王妃胆子这么大,居然敢揭了太后的痛处。” 即便是仗着有赵知晏撑腰,也不该这么大胆啊。 宋玥指了指一旁的樱桃小酥递给了云冬:“怕什么,偌大的宫里还怕找不出个证人来?” 她压根不慌,只觉得许龄卿愚蠢。 云冬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自家王爷,眼睛直勾勾盯着盘子里的点心,见他没什么反应,大着胆子接过,一脸的满足。 宋玥又挑了块不甜腻的递给了允恪,允恪没接,身子前倾,就着她的手张嘴咬住。 宋玥羞红了脸,娇嗔瞪了一眼来人。 允恪脸不红心不跳的嚼着,长叹口气:“昨日赠药,今日给个台阶,此刻八皇叔心里怕是不平衡了。” 难怪出宫时,他跟赵知晏打招呼,对方连个多余的眼神都不给自己。 “阿玥。”允恪坐直身子,一本正经:“事不过三,可好?” 他担心赵知晏后悔了,会不计一切代价将宋玥给抢走,他现在的实力远远比不过赵知晏。 两人吃饱喝足,他又大方的领着宋玥去首饰铺子,挑挑拣拣选了几套首饰,沿着大街上买了些稀奇古怪的小玩意,直到宋玥揉着腿逛不动了,两人才上了马车回府。 “广嘉王今日和三姑娘在天香楼呆了一个时辰,三姑娘吃了几道点心,又出门逛,买了些首饰……” 侍卫汇报。 书房内男子坐在书桌旁,眸光盯着面前的一本经书,娟秀的字迹倒映出一张风华绝代的容貌。 他几乎能想到小丫头缠住了允恪的胳膊,叽叽喳喳的聊个没完。 “王爷,没了。” 赵知晏抬眸:“将今日天香楼的菜单送来,让府上的厨子学着做。” 侍卫微微惊讶很快领命离开。 天色渐渐黑了 他坐在那一动不动,丫鬟进门掌灯后又退下。 “王爷。” 一道娇俏的声音响起。 他抬眸,看见了穿着湖绿色长裙打扮,脸上蒙着面纱的灵犀走了过来,她跪在了地上:“王爷,婢妾有罪,还请王爷重罚。” 一身打扮,格外刺眼。 灵犀,是他第一个妾室。 “何罪?”他问。 灵犀冲着赵知晏磕头:“婢妾不该听从苏净的话污蔑广嘉王妃,今日若不是王爷肯收留,婢妾早就成了一缕亡魂,王爷大恩大德,婢妾永世难忘。” 她一脸虔诚,身子不敢动。 今日她反水招认,逼着赵知晏不得不妥协将自己纳入府上,她知自己的处境,又得罪了许龄卿。 往后的日子肯定不会好过。 所以必须要争到赵知晏的怜惜。 “王爷……” 许龄卿出现在门口,她一听说灵犀来找,立马就坐不住了,不同于灵犀脸上带着面纱。 她脸上的红肿暴露无遗,红肿不堪,一张脸简直没法再看。 就这么一路走过来,丝毫不避讳旁人的眼光。 因为她知道他的脾气,怜惜弱小,她要让他看看自己今日在宫里受伤了,试图勾起他的怜惜。 可惜,这次许龄卿算错了。 盯着她的伤,赵知晏不自觉就想起了白天的事,眉头拧紧,语气不耐:“你怎么来了?” ------------ 第一卷 第146章 她只适合做妾 男人一开口,许龄卿心里咯噔一沉,立马泪眼婆娑地看向了男人,怯生生的喊了一句王爷。 灵犀见状,赶紧道:“王爷,婢妾先退下了。” 以她现在的地位根本不足以跟许龄卿抗衡,许龄卿是正妃,她只是个妾,而且无权无势。 许龄卿跟在赵知晏身边三年多,两人早就有感情了,而且今日她脸上带着伤,也没法打动他。 来,不过是要告诉赵知晏,她今日会好好报答他。 根本不指望赵知晏会宠自己。 人一走,许龄卿的眼泪就掉下来了:“王爷,是不是这丫头又说什么了?” 赵知晏抬眸瞥了眼许龄卿:“你觉得她会说些什么?” “王爷,这丫头两面三刀,又背叛太后,她说的话根本不能相信。”许龄卿款款走向了赵知晏:“今日的事,妾身委屈。” 赵知晏挑眉。 “苏净其实早就看重王爷,一直都想做王爷的妾室,前些日子妾身提醒过她,宁为寒门妻,不做高门妾,给她选了一门不错的婚事,可惜,她没看上。” “所以,她为了报复你,联合了灵犀故意算计你,又不巧被小丫头给撞见了,两人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合伙栽赃了小丫头?”赵知晏接了下半句话。 许龄卿并没有听出话音里的讽刺,反而认同地点了点头:“的确如此。” 赵知晏怒极反笑。 真当自己是傻子么。 “王爷。”许龄卿绕过书桌来到他身边,伸出手轻轻晃了晃他的衣袖:“是我办事不严谨,纵容了苏净,王爷要打要罚,我都认了,只求王爷莫要再生气了。” 说话间眼尾一扫,瞄见了桌子上的那张经文。 字迹一看就是女子所写。 许龄卿心中暗暗惊讶,转念一猜,肯定是宋玥的笔迹! 赵知晏深吸口气,站起身:“你先将脸上的伤养好了再说其他也不迟。” “王爷就这是恼了妾身吗?”许龄卿眨眨眼,无辜的眼泪再次流淌,要是脸没受伤,或许会招人怜惜。 可现在,顶着一张肿胀的脸颊,实在是不堪入目。 赵知晏忽然想起了在御花园时,身后同僚议论许龄卿的话,小家子气,不配做个正妃。 再对比小丫头的落落大方,他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若当初没有置气解除婚约,小丫头就是堂堂正正的八王妃,许龄卿做个娇妾,互不干扰,那多好。 “王爷,龄卿自小在村野长大,也未曾见过宫闱阴私,若有人教导,也不至于被苏净给哄骗了。”许龄卿理直气壮地说。 赵知晏抬眸:“小丫头在别院长大,十三年未曾学过规矩,如今倒也举止投足尽显贵气。” 话落,许龄卿瞬间闭嘴,不可置信地看向了对方:“王,王爷可是后悔了?” 话问出口,许龄卿就后悔了。 她不该咄咄逼人的。 赵知晏眉心一蹙,怎么能不后悔呢? 当初解除婚约就是想磨一磨小丫头的脾气,让她知难而退,除了自己之外,谁又敢娶她。 谁曾想,允恪早就在一旁虎视眈眈了。 早知如此他说什么都要将人娶进门。 “你我已经成婚,这话日后不必再提了。”赵知晏捡起桌子上的经文,丢下一句还有事先走了。 直接就将许龄卿抛之脑后。 新婚第二天,她就被冷落了,她极不甘心地看着男人的背影,一双拳头死死攥着。 “王妃,王爷已经出府了。”丫鬟画眉来到了许龄卿身边,小心翼翼地伺候着。 画眉跟苏净都是贴身丫鬟,只是苏净能说会道,许龄卿用习惯了。 眼下,画眉顶了上来。 许龄卿问:“你瞧,王爷是不是恼了我?” 画眉犹豫片刻,大着胆子说:“奴婢觉得王爷还是没想开,等心结打开了,自然会来找王妃的,趁着这段时间,王妃可以养好脸上的伤,试问又有哪个男人不喜欢好颜色的女子?” 许龄卿抬起头摸了摸脸颊,转念一想倒也是,他还在气头上,所以有些话听不进去。 不急,她来日方长。 出了门,许龄卿忽然想起灵犀,那是太后的人,留在八王府肯定是不成。 “想法子让灵犀的脸永远都好不了。”她阴沉着脸叮嘱,要不是灵犀突然反水,她今日一定能让宋玥丢脸! 画眉会意:“是。” 转眼间太夫人的丧事举办完毕,白日里她闲着没事儿回了一趟公主府,进门便看见嘉华公主正跟蒋滢聊着,见她来,两人脸上同时露出笑容。 “怎么回来也不打个招呼?”嘉华公主撑着桌子起身,亲自去迎,上下打量着:“几日不见,都是不见瘦。” 蒋滢暗叹,这位小姑子可谓是前半生受尽折磨,后半生受尽恩宠,只要嘉华公主得到什么好东西,绝对会第一时间想着给宋玥送去。 好在,公主对她也不错,大多时候也会给她留一份。 “母亲,嫂嫂。”宋玥打了个招呼。 “阿玥。”蒋滢笑笑:“今日庄子上送来了一些野味,我这就叫人炖了,再做些妹妹爱吃的菜。” 嘉华公主点头。 给两人留下了独处的时间,嘉华公主脸上的笑容忽然收敛,问起了前几日宫里的事。 她险些就去八王府质问了,是蒋滢拉着她:“母亲,不如等妹妹回来之后再做打算也不迟。” 这才将人给按住了。 宋玥道:“母亲放心,女儿可不是个会吃亏的性子,若实在是解决不了,女儿自会向您求救。” 说了许久,宋玥才将嘉华公主哄的眉开眼笑。 等下午,是允恪亲自上门来接人,嘉华公主闷着脸:“阿玥好不容易回来一趟,小住两日怎么了?” 允恪摸了摸鼻尖,厚着脸皮任由嘉华公主训斥。 等小两口吃过了饭后,宋玥才道:“两家不过半个时辰,女儿白日无事可以经常回来。” 得了宋玥的保证,嘉华公主才将人放行。 望着两人的背影,蒋滢道:“母亲,妹妹的日子过得不错,满脸红润,广嘉王也是个会疼人的。” 嘉华公主笑:“他这孩子自小就是个心肠软的,嫁给他,本宫倒是不怕阿玥受欺负。” 话锋一转,嘉华公主脸上的笑容消失得无影无踪:“一个农女抬举做了王妃,也敢几次三番的算计我儿,简直该死!” 她容忍了好几日,这会儿悬着的心落地了,却也不想就这么白白放过了许龄卿。 蒋滢眼皮跳了跳。 ------------ 第一卷 第147章 上门认亲 这日八王府门口来了个莫约四十多岁的妇人,她眼眶含泪趴在台阶上,一只手还拄着拐杖,打扮的像个乞丐,却直勾勾的盯着八王府的牌匾。 随后猛的扯出嗓子喊了声:“女儿啊,我的女儿啊,你让为娘找你找的好辛苦啊。” 开门的侍卫一看乞丐来了,赶紧将人撵走。 “去去去,一边儿去,这里不是你乱来的地方。”侍卫道。 妇人喊:“我是许龄卿的亲娘,她是我女儿,我打听过了,她就在这里面。” 这一嗓子立即引起不少人的关注。 尤其是路过百姓,顺着耳朵就走了过来。 “这是八王妃的亲娘?” “怎么穿成这样了?” 侍卫压根不信:“胡说八道,你怎么可能是王妃的亲娘,哪里来的臭乞丐,也敢乱认亲戚!” 侍卫对着妇人拳打脚踢。 妇人捂着脑袋哀嚎:“许龄卿真的是我女儿,我和她走散了,一路跌跌撞撞才找回来,我是杏山村的人,绝不会作假。” 见她说的有鼻子有眼,侍卫停下脚,面面相觑。 “八王妃就是杏山村出来的农女,该不会真的是亲娘吧?” “我看眉眼也有些相似。” 妇人露出清秀的脸庞,冲着外头的人喊:“我真的是许龄卿的娘,诸位父老乡亲,我若假冒,岂不是不要命了?” “二十年前我刚生下许龄卿,我男人就被抓走打仗去了,这一走就是好几年,后来传话回来人死了,我一个人辛辛苦苦将唯一的女儿拉扯大,许家为了吞了朝廷给的抚恤银,便将我卖给了人牙子,硬生生将我们母女两个分开,我从偏远地方一路逃回来,三年前回了杏山村,又听说我女儿去了塞北,我一路追到塞北,又听说人回了京城,半路上差点儿就死了,幸好遇到了好人捎一程,这才赶回京都。” 妇人口齿伶俐,一番话就交代了自己为什么这个时候来京都城找女儿。 “女儿是我的命根子,我不能没有女儿……”妇人哭的泣不成声。 惹得不少百姓红了眼。 “天下慈母心,都是一样的,许家忒坏了,硬生生拆叫人骨肉分离。”有人骂骂咧咧。 “孤儿寡母无依无靠,还不是任人拿捏。” “唉!” 侍卫见情况不对劲,赶紧将此事汇报给了管家,管家一听魂儿都快吓没了,又去了一趟棠华阁。 许龄卿正坐在桌子旁聚精会神的抄写经书,猛然眼皮跳了跳。 “王,王妃,不好了,出事了。”管家大喊。 啪嗒! 一滴浓稠的墨汁砸在了纸上,愣是将快要抄好的经书给毁了。 她不禁有些气恼:“究竟何事如此惊慌失措?” “门外有个自称是您亲娘的人候着,她打扮的有些潦草,不少人在看热闹呢。” 许龄卿眉头拧紧:“胡说八道,我是个孤儿,哪里来的亲娘,这点小事也来烦我?” 管家苦着脸:“王妃,您还是去看看吧,这人说的有鼻子有眼的。” “混账!”许龄卿不悦。 想了想还是站起身出门去看看,出了门,她就看见了门外站着不少百姓,只见一名妇人正吐沫横飞的说起当初生产时的艰辛。 “柳娘子,你快看看那是谁!”有人提醒。 柳娘子回过神,看见了许龄卿跟画眉打扮的十分相似,画眉甚至站在了许龄卿的前面,更像是大家主母。 可柳娘子直接飞奔到许龄卿面前,绕过了画眉:“女儿!为娘终于找到你了,果真没错,张开了比七八岁的时候更好看了。” 许龄卿皱着眉。 她特意让画眉和自己打扮的差不多,就是想让柳娘子认错人,没想到柳娘子居然准确无误的找到了自己。 柳娘子满身上散发着臭味一把抱住了许龄卿,惹得许龄卿差点儿吐出:“龄卿,为娘,为娘终于找到你了,你过得可还好?” “你……” 还未开口熟悉的马车停靠在门口,帘子撩起,男人宽大的背影钻出来,下了马车拧着眉看着四周。 侍卫上前汇报。 赵知晏了然。 许龄卿急了,一把推开了柳娘子:“王爷,我娘早就死了,这不是我娘。” 柳娘子被推倒在地,泪眼汪汪不可置信的看着许龄卿:“龄卿,我离开你时,你已经八岁了……一定是你祖母故意编排瞎话骗你呢,我没死,我是被她下了药卖了!” 或许是柳娘子的话戳中了不少人,当即就有人义愤填膺:“这许婆子真是造孽啊,贪了抚恤银还将柳娘子卖了,更缺德的是在王妃面前污蔑!” “也不怪王妃误会了,认不得也是正常,这世上没有哪个娘会认错了自己的女儿,好在柳娘子终于找到了女儿。” 许龄卿听到这话差点儿气的吐血了,手指着柳娘子;“到底是谁派你来污蔑我的,我娘压根就不在这世上了,我祖母也早早去世了。” “龄卿,那你是怎么长大的?”柳娘子质问。 许龄卿猛然噎住了,眸光涌出火光。 她小时候过的什么日子? 住过狗窝,住过草堆和猪圈,就为了讨口吃的。 过去那些不堪回首的记忆席卷而来,许龄卿总不能当着众人的面提及这些,她死死的咬着牙。 “我养你到八岁,我知你受了很多苦,但为娘也是迫不得已啊。”柳娘子一脸期盼的盯着就许龄卿:“罢,罢了,要是你不愿意认,我可以回杏山村,绝不会再打搅你。” 许龄卿现在恨不得将柳娘子给掐死。 胡说八道! “有些人做了王妃就不愿意认亲了,好歹也是亲娘,这柳娘子的命也太哭了,守寡多年,被婆家贩卖,现在连亲女儿都不认了。” 人群里忽然有人发出质疑声:“这样的人真是没良心。” 许龄卿脸色微变,着急的看向了赵知晏:“王爷,你信我,我娘真的早就死了。” 赵知晏一步步上了台阶,居高临下看向了柳娘子:“你说王妃是你亲生女儿,可有证据?” “龄卿后腰处有一块半边蝴蝶翅膀胎记,还有左边胸口上还有一颗红色的痣,右边胯下也有一颗细小的痣……” 许龄卿的脑子嗡的一下炸开了,不敢置信的看向了赵知晏。 一个地方是巧合,那三个地方就不是了。 尤其还是那么隐秘的地方。 赵知晏蹙眉。 “看八王妃的表情柳娘子应该是说对了。”有人道。 柳娘子继续说:“我女儿是我生养的,人长大了容貌会变化,可身体上的每一寸胎记,总不会变化的。” 是啊,要不是亲娘,谁能这么准确的说出胎记? “伺候过我的丫鬟也知晓这些。”许龄卿咬牙否认:"这也不是秘密。” 她笃定眼前的人不是亲娘。 而且她坚决不能有一个这样疯疯癫癫,身份低贱的人做亲娘。 柳娘子一脸无辜:“我还记得你自小就不能沾染蒲公英,有一次不小心跑到了地里,摘了一朵,结果浑身起疹子,高烧不退,我背着你到了县城去求药的,龄卿,难道你都忘了吗?” ------------ 第一卷 第148章 妾身百口莫辩 柳娘子半跪在地上,一双殷切关心的眼睛盯着许龄卿:“我……是我不自量力,只要你好,为娘都无所谓。” 她哽咽激动,差点儿说不出话来,时不时抬起衣袖擦拭眼睛,可眼泪却像是擦不净,不停地流淌。 如此真情流露,不禁让人越发动容。 围观的百姓几乎都已经断定是许龄卿发达了,所以不愿意认下这个糟糠亲娘。 赵知晏目光一瞬不瞬地盯着许龄卿看。 等着她的下一步动作。 许龄卿抬起头对上了一抹冷若冰霜的眼神,心里咯噔一沉,将来他是要登上至高无上位置的,怎么可能允许自己有一个这样的丈母娘,让人背后嘲笑诋毁他? 高门望族最忌讳的就是身份。 当年许龄卿之所以没有嫁给赵知晏,也是因为身份卑微,不配做正室,最终赵知晏以一个人情为代价,将许龄卿送去了东瀛,暗自运筹帷幄换了个和亲公主身份回来。 这才让她成了八王妃。 她好不容易才走到今天这个地步,绝不可能被一个低贱之人捏住把柄,成为京都城的笑话。 所以,许龄卿打定主意坚决不肯承认柳娘子的身份,她提脚狠狠地踹在了柳娘子的肩上:“疯子!一定是有人收买了你,我娘亲是我亲手埋葬,绝不可能还活着,来人呐,将此人给我拖下去!” 两个侍卫立即按住了柳娘子,她挣扎不过,不可置信地看着许龄卿,一副被打击很深的样子。 “八王妃看似娇娇弱弱,心怎么这么狠?” “诸位还不知道吧,前几日八王妃成婚,府上就闹出过人命,一个妇人不过是打包了几个菜,惹她不高兴,就将人给打死了。” “还有这事儿?” 许龄卿见事不对劲,慌张地走到赵知晏跟前,委屈道:“从前也没有人针对妾身,自从妾身跟王爷定下婚约后,麻烦不断,妾身一介女流之辈,张嘴也解释不清了。” 赵知晏紧抿着唇,深深叹了口气,道:“这妇人许是认错了人,本王瞧着也怪可怜的,带进府上找个院子安置了。” “王爷?”许龄卿并不赞同:“她只是个乞丐,万一日后还有人要冒充妾身亲戚,难道都要养起来?” 身为未来帝王,她觉得赵知晏就应该有足够的魄力。 这样才能堵住悠悠之口。 两人四目相对,赵知晏面上泛着冷凝:“龄卿,此事还需要彻查……” “王爷这是不信任妾身?”许龄卿反问,她脸上流露出伤心难过表情:“自从咱们回到京都之后,王爷就变了,在塞北,王爷从不会这样质疑妾身。” 许龄卿松开了拽着衣裳的手,后退两步:“王爷执意如此,妾身也不敢阻挠,妾身乏了。” 她冲着赵知晏屈膝行礼后,转身扬长而去。 走了几步远之后听见赵知晏改口将柳娘子先找个地方安置起来,许龄卿缓缓松了口气。 “王妃,奴婢看王爷今日很生气。”画眉小心翼翼地试探:“此事若不解决,会影响您跟王爷的感情。” 许龄卿神色有些疲倦,这段时间麻烦接踵而来,一件一件让她应接不暇,连喘口气的机会都不给。 她闭了闭眼。 脑海里浮现了宋玥那张娇艳容颜,冲着自己得意的笑。 “宋玥!”许龄卿攥紧拳头,一定是她在背后怂恿的。 今日之仇,她定会报! “从今日开始不必去给王爷送补汤了,也不许打听王爷的行动。”许龄卿沉声吩咐。 有时候将她逼得太紧了,会适得其反。 她已经隐约能感受到了赵知晏对自己感情不如从前了。 只要她好好活着,将来必定是最后的胜利者。 未来的皇后也只能是自己的名字。 回到院子里,许龄卿捡起桌子上被毁了的经书,一气之下撕了个粉碎! 宋玥做的事,她才不屑效仿呢。 八王府门口发生的事被百姓们私底下议论纷纷,不少人都觉得八王妃冷漠无情,连亲娘都不认。 一来二去这话传到了御史耳朵里,次日早朝便参了赵知晏一本,指责他内宅不稳,有悖孝意,枉为人子。 赵知晏拧着眉辩论几句。 京兆尹却站了出来:“杏山村张大娘家儿子是个脑子拎不清的,平日里就靠着张大娘喂口吃的,结果人去了北苑吃席就再也没回来,张小子险些就饿死了,还是旁支的叔祖辈及时发现救人一命,八王爷,张大娘一个无知村妇,究竟犯了什么错?” “人是在婚宴被杀,于情于理,八王府都应该给个交代。” “杏山村那一代还出了不少士兵,他们在前线打仗,保家卫国,结果后方父老乡亲死于非命,这不是叫人寒心吗?” 一句又一句的质问让赵知晏脸色越发铁青。 早朝争论不休,其中嚷嚷最多的就是让赵知晏将兵权交出来,这样袒护杀人凶手,实在不配让杏山村出身的士兵替他卖命。 北楚帝蜷起拳抵在了唇边,轻轻咳嗽两声:“朕相信八王爷会调查清楚给大家一个交代的,是不是?” 百官面前,赵知晏保证会尽快彻查,另派人将张小子安顿好,给他个息身之地。 连续多日,赵知晏连家门都没踏足。 几乎是将整个杏山村都翻了个遍,试图将真相寻找出来。 杏山村一共百口人,单是口供就录了近上千份,他大约拼凑出当时张大娘究竟是怎么死的。 “人是苏净杀的,苏净是八王府的奴婢,本王亦有责任代为赔偿。”赵知晏赔给了张小子一处庄子,还给了五十两银子。 将杏山村的怒火平息。 此事暂告一段落。 离开前一处烧焦的庄园引起了他的注目,侍卫道:“王爷,那是靖国公府的庄子,也是三姑娘曾住过的地方。” 赵知晏眸光一眯,难怪看起来这么眼熟。 庄子被烧了一大半,裸露在外的木头上还有黑色烧焦痕迹,另一小半并没有倒塌,看样子还住着人家。 “这庄子已经被靖国公府废弃了,被同村人给占住了。”侍卫道:“三年前那场大火烧死了许多人,幸好三姑娘福大命大,侥幸逃过一劫。” 赵知晏自然记得这件事,当初就是嘉华公主派人给他送信,求他帮忙代为照顾。 他马不停蹄的赶来,发现时已经是一片火海。 望着眼前四处环山的庄子,赵知晏陷入沉默,他明明记得小丫头当时说,庄子上发生火灾她幸亏懂得枭水,才躲过一劫。 可庄子四周压根就没有河流水源。 有些事一旦疑惑起来,根本经不起推敲。 一个被养歪了的小姑娘为何会医术? 吃不饱穿不暖,读书写字样样都会。 她还会杀人! 赵知晏转身吩咐侍卫:“去查一查附近的村民,看看有没有人对这座庄子有印象,再看看可有漏网之鱼活下来。” 他现在迫切地想知道一些事。 熬了几日没见着人,许龄卿有些坐不住了,而且她今日眼皮跳得厉害,好像是有什么事要发生。 坐在铜镜前望着自己的脸,她费了不少心思才将容貌恢复了,自从回京后,这张脸明显消瘦了许多。 这跟她想象中的婚后生活截然相反。 “王妃,您……真的还要再喝下去吗?”画眉捧着一碗褐色药汁走进来,目露担忧。 许龄卿只是犹豫一瞬,紧接着便拿起一饮而尽,嘴里的苦涩瞬间就让她拧紧了眉。 画眉见状也不好再劝:“王妃放心,奴婢定会将事情处理得干干净净。” 苦涩味散尽,终于她等来了一个机会。 灵犀在逛后花园。 许龄卿顺势起身:“走!” 半个时辰后许龄卿倒在了后花园里,气息奄奄,宛若破碎的风筝断了线,画眉尖叫出声:“灵姨娘,你好大的胆子竟敢欺辱我家王妃,来人呐,救命!” 灵犀慌了:“我……我什么都没做。” 大夫很快就来了,给许龄卿诊断,不出意外诊断出中毒了,且毒意极猛烈,伤及五脏六腑,人已经去了半条命。 灵犀一听这么严重,吓得腿都软了。 “定是你受人指使故意给我家王妃下毒!”画眉气地扯着嗓子吼叫。 许龄卿一把扯住了画眉的手:“够了,不准追究灵姨娘,送我回去。” “王妃!”画眉一愣。 下一瞬许龄卿嗷的吐了一大口血,身子一歪坠入黑暗。 等她再次醒来时已是黑天,恍恍惚惚中掌心被人紧紧握着,还有哭声在耳畔响起。 掌心的温度已经足够让她确定,是赵知晏! ------------ 第一卷 第149章 命悬一线 “龄卿!” “龄卿!” 喊了几遍,许龄卿才恍恍惚惚地睁开眼,眸色淡漠,轻轻挥开了赵知晏的手。 “王,王爷怎么来了?” 赵知晏望着空荡荡的手心眉头轻皱。 许龄卿撑着身子想要起来,奈何身子娇弱无力,试了几次都撑不起来,赵知晏按住她的肩;“你先躺下休息。” 她躺了回去,眼神充满了失望:“王爷,我想离开八王府,您休妻吧。” 赵知晏瞳孔一缩:“你胡说什么。” “我同王爷的夫妻情分已经尽了,如今妾身百口莫辩,只想王爷念在从前的份上,让妾身离开八王府,这八王妃的位置,妾身实在没有能力坐着。” 许龄卿的语气很平静,宛若一汪湖水:“也请王爷不要追究灵犀,她毕竟是太后的人,我不怪她。” “够了!”赵知晏打断了许龄卿的话:“你是本王八抬大轿迎娶进门的妻,本王何曾嫌弃过你,今日的事本王定会给你个交代。” 望着许龄卿这幅平静模样,赵知晏竟有些心里发慌,一把握住了许龄卿冰冷的双手。 却发现她瘦得惊人,一双手握在掌心宛若握着枯柴树枝,他惊愕。 不过半个月而已,她竟瘦成这样了。 许龄卿摇摇头,执拗的从赵知晏掌心中间抽出自己的手,蜷着拳抵在唇边轻轻咳嗽。 洁白的掌心中溢出鲜红血丝,顺着掌心滴在了锦被上。 “龄卿!”赵知晏大惊失色。 急忙派人去请太医。 许龄卿抬起头,惨白的唇瓣上沾染了几滴极鲜艳的红:“你我之间的隔阂并不是灵姨娘,也不是旁人。” 她虚弱地说着眼泪大颗大颗流淌下来:“是我身份卑微,留我在世,只会让王爷被人议论,王爷胸怀大志,不可因为我受制于人,自回京都后,风波不断,皇上曾允诺王爷的太子之位迟迟未落下,越来越多的人站在了广嘉王……” 说到广嘉王,她又咳嗽两声,唇瓣被沾染的妖艳红,赵知晏拿着帕子给她擦拭。 “广嘉王跟皇上的身子日渐好转起来,王爷,您可曾想过,若是您重新娶一个高门贵女,必定的助力。” 许龄卿说得越多,嘴角边的血便越控制不住:“不管外人如何栽赃陷害,我始终相信跟王爷之间情比金坚,不会被动摇,如今我错了,王爷,与其让我被这高高的府邸给束缚,不如放我一条生路。” 这番话让赵知晏羞愧得无地自容。 他不应该听信旁人的话怀疑她的。 她又有什么错呢? 宋玥受苦十三年被找回来,身边有人护着,嘉华公主百般疼爱,龄卿有什么呢? 前半生孤苦无依,后半生还要被自己怀疑,碍于身份被人凌辱,这些,错都不在她! 一个人孤零零地在世上,能依靠的只有自己了。 赵知晏心疼极了,将许龄卿纳入怀中:“是本王错怪你了,龄卿,你身子快好起来,日后本王会护着你。” 说话间怀里的人已经陷入昏迷,气息薄弱。 “太医!” “太医!” 赵知晏大喊。 太医来后诊断出许龄卿命不久矣。 “给本王治!一定要将王妃治好。”赵知晏拎着太医的衣领子怒道。 许龄卿陷入昏迷,一旁的画眉跪在地上:“王爷,自柳娘子在门口闹事后,王妃就极少用食,在书房里一坐就是一整日,谁也不肯见,也不许奴婢打听您的消息,今日天气略好些,奴婢劝王妃出门散散心,谁料遇到了灵姨娘,讥讽几句,王妃也不予计较,可灵姨娘却搬出太后来压王妃,还说什么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赵知晏怒火一簇簇地燃烧。 “王爷,不管外人怎么说,王妃都是一心一意向着您的,外面那帮人分明就是挑拨离间,利用王妃的身份造谣,故意使您分心。”画眉哽咽,继续说: “前几日王妃托奴婢给苏净家中送一些银两过去,说是念在主仆一场的份上,给些补偿,您猜怎么着,苏净的兄长不知何时置办了大宅子,还纳了妾室,甚至给院子里添了两个丫鬟伺候,王妃便知晓苏净早就背叛了她,柳娘子知晓王妃身上的胎记,这事儿一点儿也不难。” “王妃敬茶那日,无端端受辱,十有八九也是被苏净给欺骗了。”画眉气不过。 赵知晏蹭的起身,朝着侍卫看了眼,侍卫会意立即去追查。 “这些事为何不早点告诉本王?”他反问。 画眉仰着头问;“王妃好几次都想见您,都被您拒绝了,次数多了,王妃就不愿意开口了,王妃自小过得什么日子,能不清楚自己的亲娘是谁吗,若真是亲娘,早就高高兴兴将人迎入府内好好养着了。” 这话又让赵知晏羞愧。 他看向了榻上沉睡的人,拳头捏的嘎吱嘎吱响,一气之下,拂袖而去。 此时外面传来了尖锐的哭声,伴随着磕头喊着冤枉。 半个时辰后 赵知晏看着奄奄一息的灵犀,又看着从灵犀身上搜刮出来的毒药,没好气道:“还不肯承认?” 灵犀摇头:“这,这东西不是婢妾的。” “西域幻颜。”赵知晏看着小瓶子剩余不多的药:“这是供药,一般人根本拿不到,只要你肯说实话,本王赏你一个全尸。” 灵犀惊愕抬头,脸上血色尽失,她就不明白了只是出门散散心,怎么就扯上给王妃下毒了。 这件事压根就不是她做的。 虽然灵犀也很想弄死许龄卿,太后派人给她传过话,要是能怀上身子,太后可以网开一面,抬举她做个贵妾甚至是平妻。 她还未曾来得及行动呢。 “王爷,王妃栽赃婢妾,求王爷明察。”灵犀垂死挣扎。 赵知晏失了耐心。 彼时一名侍卫来到他面前低声说道:“十天前宫里的谈嬷嬷在后门口见过一次灵姨娘,聊了一个多时辰。” 赵知晏嗤笑,弯着腰蹲下身一把攥住了灵犀的下颌,脸上突然扬起了温柔笑容,温和的笑容恍的灵犀一颗心扑通狂跳。 “灵犀,是广嘉王妃还是太后指使你做事?”他伸出指尖替她拢了拢鬓间的碎发:“说出来,本王可以既往不咎,可好?” 慢慢的他将人扶起来。 灵犀又惊又喜,惶恐地看向了赵知晏:“王,王爷……” “本王知道你也是迫不得已,但你既已经嫁过来,那就是八王府的一份子,荣辱和本王是一体的,只有本王好你才能好。” 在赵知晏的循循善诱之下,灵犀脱口而出;“是太后!” 赵知晏挑眉:“太后?” 他松了口气,幸好不是小丫头。 灵犀点头,一头扎入了赵知晏怀中:“王爷,以后您要婢妾做什么,婢妾就什么,求王爷怜惜。” 赵知晏拉开了两人距离,脸上带着笑容却未曾到达眼底:“你可愿意指证太后?” 灵犀错愕。 …… 宁安宫 徐太后一大早起来就喷嚏不断,眼皮也在跳,她冷声吩咐:“把哀家的佛珠拿来。” 佛珠在手,一颗颗转动,仿佛只有这样才能让徐太后烦躁不安的心渐渐稳定。 “派人给倾儿传个话,让她入宫,好些日子不见了,也不知过得如何。” 徐倾儿得到召见很快就入宫。 她看上去一脸疲倦,徐太后心疼:“怎么憔悴成这样了?” “太后,还不是婆母闹的。”徐倾儿噘着嘴抱怨:“婆母一日日的难伺候起来,身边离不开人,赵轻颜称病躲懒,去过几次都不肯再去了,只有我一人伺候。” 徐太后蹙眉:“府上的奴婢呢?” 徐倾儿有些心虚,摇头道:“都是倾儿自愿的。” “镇南王妃这辈子也够遭罪的,享福的年纪偏偏遇到这档子事,她可指认出什么来?”徐太后叹息。 徐倾儿摇头;“手脚都被挑断了,眼神也不好使,人也是稀里糊涂的,每天都认错认,差点儿连亲儿子都不认识了,哪还记得仇人是谁。” 这个哑巴亏,镇南王府必须忍着。 两人说话间外头传八王爷派人送来了东西。 徐太后纳闷,不过年不过节的,能送来什么东西? “带进来吧。” 两个侍卫带着一口大箱子进门,打开箱子,瞬间让人倒吸口凉气,徐太后看了一眼差点儿吓晕了。 “啊!”徐倾儿尖叫:“快抬出去。” 啪嗒,箱子又盖上了。 徐太后许久才恍过神,今日她眼皮跳,还以为是徐倾儿在镇南王府过的不好,没想到眼皮跳的根源来自八王府。 “太后,八王府怎么送来那么个东西进来?”徐倾儿拍了拍心口位置,吓得不轻。 谈嬷嬷道:“太后,老奴刚才看了一眼,好像是灵犀。” 灵犀二字一出,徐太后的脸色猛地沉了。 ------------ 第一卷 第150章 操控局势 太后被气晕了,事情闹到了北楚帝耳朵里,正巧北楚帝在跟嘉华公主下棋,小太监犹豫着一盘棋下到了末尾才敢开口。 啪嗒! 棋子落下。 北楚帝挑眉:“怎么回事儿?” “回皇上话,奴才听闻是八王爷派人送了个箱子到宁安宫,太后看了一眼就吓晕了。” 嘉华公主闻言露出好奇神色,北楚帝瞥了眼,看出对方的好奇,赶紧问:“箱子里装了什么?” “是半个月前太后赐给八王的妾,灵犀,被做成了人彘,送来的时候还喘着口气。” 嘶! 嘉华公主倒吸口凉气,啧啧道:“一个妾室不喜欢仍在角落里就是了,再不济给个全尸,怎么这么残忍?” 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看上去可不像是以温润老好人著称的八王爷做出来的事。 “今日八王妃晕在府邸,太医说命悬一线,是中了西域幻颜所致,八王爷查到了灵犀头上,十天前谈嬷嬷见过灵犀。”小太监如实回应。 嘉华公主嘴角却翘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她将最后一粒子落定,看向了北楚帝:“皇上,这是太后跟八王之间的恩怨,你不必插手,太后那边,本宫去瞧瞧。” 自始至终嘉华公主都不愿意让北楚帝偏向其中一个。 有些事还不至于让他出手。 “这一晃,太祖死了十几年了,柔太妃也该回来了。” 柔太妃是太祖后宫的柔贵人,犯了错,被太祖临终前下令去守皇陵,柔太妃还有一层身份,就是赵知晏的亲娘。 “表姐,太祖下令不能让柔太妃回来。”北楚帝有些为难。 嘉华公主道:“下个月初三是太祖祭日,皇上出宫祭祖,给柔太妃一个立功的机会。” 北楚帝向来都是对嘉华公主言听计从的,乖巧点头:“朕听表姐的。” 嘉华公主站起身就要走,北楚帝依依不舍地望着她;“表姐这就要走?” “两条命呢,等不及了。” 嘉华公主挥挥手,扬长而去。 望着对方的背影,北楚帝的脸色瞬间冷下来,眸光闪烁着残暴嗜血,伺候的小太监吓得身子一抖,赶紧垂眸。 实在不怪他啊,他也不想打断皇上跟公主独处。 “下次再有这样的事,给朕闭嘴!”北楚帝道。 小太监扑通跪在地上:“是,是奴才记着了。” “出去领罚!” 小太监麻溜的跪着退出去。 在场的人无一不心惊,生怕殃及池鱼。 公主已经两个月没入宫了,好难容易来了一次,说好了陪皇上下棋的,才下了一盘就走了,皇上能不生气? “老八也真是的,怎么偏偏选了这个时候送这么个晦气东西进来!”北楚帝心口起伏。 这一日,他盼了好久。 真是恼人。 宁安宫乱作一团,直到嘉华公主来了之后才算是稳下来,徐太后脸色铁青,身子瑟瑟发抖。 看样子,果然是被吓得不轻。 见着她来,徐太后一把握住了嘉华公主的衣袖:“嘉华,老八太放肆了,哀家怎么说也是长辈,还是北楚太后,他怎么敢这样羞辱哀家?” 灵犀的模样在徐太后脑海里挥之不去,她唇颤抖着:“哀家好歹也养过他一场,不孝!简直太不孝了。” 嘉华公主弯着腰坐在一旁,轻轻拍了拍徐太后的手臂:“许是有什么误会,八王脾气温和极少能做出这么出格的事。” “他做不出来,那个农女可不是什么善茬,前些日子在御花园顶撞哀家,又怂恿了老八做这么过分的事。”徐太后气得失声:“哀家绝饶不了她!” 嘉华公主只管劝。 “嘉华,这样的人将来做了皇帝,绝非好事。”徐太后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样,紧紧握住她的手,颤抖着声道:“不止哀家,还有你们靖国公府和公主府,也得罪过他,他隐忍多年终于露出了本来面目……” “太后!”嘉华公主打断了她:“八王能文能武,德才兼备,是众人有目共睹的,他怎么会因为一点小小恩怨,打击报复,为君者岂有这点度量?” 徐太后见嘉华公主油盐不进的样子,着急道:“为君者,哪一个上位之后不是屠尸百万,血流成河,心不狠,地位不稳。” “太后你受惊了,莫要再说糊涂话了。”嘉华公主抽开手,瞥了眼谈嬷嬷,锐利的眼神吓得谈嬷嬷身子一软,跌坐在地:“公,公主。” “太后跟八王之间有些误会,你亲自去一趟八王府传话,就说太后年纪大了,有些事糊涂了,还望八王看在过去的情分上不计前嫌。” 谈嬷嬷一愣。 传这话,不就是等于默认了一些罪名吗? 她忐忑不安地看向了徐太后。 徐太后气呼呼道:“嘉华,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是要哀家低头认错?” “太后今日此举是给徐家后代留后路。”嘉华公主一句话瞬间让徐太后闭嘴。 一个是未来的皇帝,她怎么敢得罪? 要怪就怪北楚帝年幼时伤了身,不能有子嗣了,否则,这皇位哪轮得着赵知晏来坐? 徐太后不甘心地闭了闭眼:“就按照公主的话做。” 谈嬷嬷脸色煞白,这一去意味着她极有可能会落得跟灵犀一样的下场。 “来人,送谈嬷嬷去八王府!”嘉华公主吩咐。 两个侍女将人请出去。 人走后嘉华公主才语重心长地对徐太后说:“太后此次先认错,八王若是再斤斤计较,就是他心胸狭隘了,必定被人诟病。” “可灵犀……” “太后心知肚明,八王的性子定是察觉了什么,所以才会这么做。”嘉华公主懒得将事情挑破。 没有意义的抵赖懒得听。 徐太后讪讪闭嘴,心里恨不得将灵犀千刀万剐,这贱人肯定是事没办成,又说错了话招惹了老八。 嘉华公主缓缓站起身:“本宫听闻太后病得不轻,可要好好养一养。” 这话,徐太后听懂了。 午时阳光照在身上带着炽热的温度,嘉华公主在甬道上遇见了正巧要出宫的徐倾儿。 前者放慢了脚步。 绣书后退几步拉开了距离,远远地跟在两人身后。 “公主,镇南王妃绝对不会指认任何人,她已经神志不清了。”徐倾儿道。 嘉华公主嘴角勾起笑意:“你做的极好。” “还有件事,镇南王府每夜都会来不少幕僚上门,其中就有庆王,有一次谭夫人来探望赵轻颜时,我听说庆王要借机离开京都城,谭夫人要赵轻颜这段时间低调行事。” 嘉华公主脚步一顿。 离开京都? 那估摸着就是要去东瀛了。 庆王私底下和东瀛新帝关系不错,两人时不时的有书信来往,之前还有个蒋将军。 三年前蒋将军身患重疾,至今还躺在榻上不能动弹。 没想到庆王还不肯死心。 “本宫知道了。”嘉华公主加快脚步,跟徐倾儿拉开了些距离,两人就像是从未见过,很快分道扬镳。 ------------ 第一卷 第151章 冒领功劳 和嘉华公主预料的一样,谈嬷嬷去赔罪后死在了八王府。 不久后赵知晏入宫去探望太后。 “公主,太后能跟八王握手言和吗?”绣书好奇追问。 嘉华公主摇头:“谈嬷嬷伺候了太后近三十多年,是儿时的玩伴,她怎么会想到八王将人给弄死了。” 这口气太后一时半会是咽不下去的。 “是本宫小觑了那位出身不高的农女了,不声不响下了这么一大盘棋,以身入局,扭转局势。” 嘉华公主满脸不屑:“八王多精明的一个人呐,竟被糊弄得团团转,一步步深陷泥潭,将自己苦心经营二十多年的名声一点点击垮还不自知。” 绣书笑:“是八王爷不争气,给咱们广嘉王让路呢。” 提到这,嘉华公主脸上笑意渐浓,眉眼间尽是傲气:“娶了本宫的阿玥,他才有资格做太子,而不是他能做太子。” 她想了想让绣书亲自去一趟广嘉王府,将这些事全都告诉宋玥,免得她不知情犯了错。 绣书见着宋玥时,宋玥正坐在药房里鼓捣药,她肤色白皙细腻,两只眼睛水汪汪的,容颜更胜从前。 “绣书,你怎么来了?”宋玥笑意吟吟地将手上草药放下,起身:“是不是母亲有话传来?” “是啊。”绣书上前替宋玥拂去身上沾染的细碎草药,看了眼四周,小声地说起来龙去脉。 宋玥眯了眯眼。 “柳娘子在庄子上突发恶疾死了,死无对证,也没人能证明柳娘子究竟是不是八王妃的亲娘,八王在杏山村那边呆了好些日子,私底下在找当年别院的漏网之鱼。”绣书道。 宋玥眼皮一跳,怎么查到自己身上来了? “公主说,别院四周全都是山,并没有内河。”绣书提醒。 经这么提醒,宋玥才想起这一茬,她当时只顾着逃跑,避开上一世的遭遇,走过水路和山路,倒是忘了这个细节。 “查到又如何,我跟八王府并没有过节。”宋玥并不担心,她死里逃生只想活命。 赵知晏去查此事,就是多管闲事。 话虽是这么说,可宋玥心里没底气,抿了抿唇,等到了晚上见着了允恪,心事重重地将此事一说。 “八皇叔为何要查我?” 允恪思索片刻道:“八皇叔应该是在比较。” “比较?” “比较你和许龄卿究竟是谁在最开始的时候撒谎了。”允恪笑着,弯着腰将宋玥揽入怀:“说明八皇叔动摇了,心志不坚定,只是想有个验证。” 宋玥抬眸:“那他希望是什么结果?” “自小受委屈的人不是许龄卿一个,一个饭都吃不饱的人怎么学得医术?杏山村所有村民都没有一个会医术的,有些事经不起细查。” 听到允恪这么说,宋玥更是震惊不已:“你也查过杏山村?” 对方点头:“今天刚知晓的消息,许龄卿……有些不简单,明明是在杏山村长大的,但她凭空会医术,十四岁那年突然不知所踪,村里人还以为是跌落山崖死了呢,不曾想几年之后她就成了八王妃,这十四年内无一人知晓她会医术,之所以跟八皇叔牵扯上,也是因为十三岁的时候救过一个跌落山崖昏迷不醒的八皇叔,才被八皇叔带回京都城。” 宋玥坐直了身子:“你,你刚才说许龄卿十三岁那年在山崖下救过一个人?” 允恪眸色一紧:“是。” 许龄卿今年二十岁,比她大四岁,宋玥九岁那年跟着王翠花上山采摘草药,也在山崖下救过一个男子。 当时下大雨,她迷了路,瑟瑟发抖地看着不远处躺着一个人,穿着玄色长袍。 她大着胆子走过去,摸了摸鼻尖还有口气在,也顾不得许多将人拖拽到了山洞内。 那时她不会救人,也不会医术,从男子身上搜刮出一枚玉佩冒着大雨跑到了隔壁村找到了温阿婆救人。 温阿婆眼神不太好,曾给宋玥治过病,所以她记住了。 她记得是温阿婆施针救了人,还给男人服用了什么药丸,温阿婆说:“不是什么致命的毒药,死不了人,只是这么高的地方摔下来没死,这人还真是命大。” 宋玥守了他一夜。 直到王翠花的声音在外面响起,宋玥才惊慌失措地离开了洞穴,被王翠花拧着耳朵带走了。 怎么这么巧,许龄卿十三岁救人那年,她也刚好救了一个山崖下的男人。 看着允恪温柔的瞳孔,宋玥说了实话:“我九岁那年也救过一个人。” 允恪心里咯噔一沉,脸上的笑容有些勉强,心里笃定这事儿要是让赵知晏知道了,肯定会找事。 “那人也是从山崖下掉下来,身体中了迷药,幸好被悬崖下方的藤蔓挡住了,摔下来的时候才不重。” 两人对上眼神,几乎可以肯定那人就是赵知晏! 是许龄卿冒领了宋玥救人的功劳。 许龄卿十三岁之前压根就不会医术,这医术是在东瀛学的。 “阿玥。”允恪一脸凝重,将怀里的人搂紧:“幸好此事才查清楚,若……若是早些让人知晓,我只怕娶不成你。” 他敢肯定赵知晏知晓真相绝对不会和宋玥退婚。 宋玥弯了弯唇,心里只有一个念头,早知道那人是这么个性子,当初还不如任由他被野狼给吃了。 “许龄卿所依仗的也不过是救命之恩。”宋玥总算是明白了,赵知晏为何对她这么特别了。 终有一天真相揭穿,许龄卿还有什么资本? “若因为救人的缘故,才对此人有感情,那他喜欢的不过是救命恩人而已。”宋玥莞尔,一只手搂住了允恪的脖子,娇笑道:“我已经嫁给你了,还担心那些做什么,王爷莫不是对自己没信心?” 允恪搂着她不撒手,脸色凝重:“我既要争,定会不顾一切手段,许龄卿也不会轻易放过。” “那是自然,成败在此一举,我的荣华富贵可都记挂在你身上呢。”宋玥弯了弯唇。 至于许龄卿,折腾的越多,消耗的只是赵知晏的耐心和精力。 ------------ 第一卷 第152章 死无对证 八王爷怒发冲冠将太后赐的妾给做成人彘,吓晕了太后,这件事很快传的沸沸扬扬,满朝文武皆知。 就连宫外的百姓摇头叹气,矜贵优雅,为人谦逊低调的八王爷怎么成婚之后就大变样了。 “那位八王妃可不是个善茬呦……” “八王爷糊涂啊。” 闲聊的百姓中时不时发出感慨。 一辆马车飞驰而过,贴身侍卫听着流言蜚语有些生气:“王爷,竟有人在背后诋毁您,属下去教训他们!” “站住!”赵知晏呵道。 侍卫疑惑:“王爷,百姓都被人蒙在鼓里,要不是灵犀给王妃下毒,您又何必将人送回去?” “够了!”赵知晏闭眼:“继续赶路。” 当务之急是要救人。 太医拿许龄卿没辙,现在她一条命在生死边缘徘徊,或许只有宋玥能救人。 马车停靠在了广嘉王府。 侍卫递了拜帖,管家接过看了眼,赶紧派人去回禀,很快里面就来传话,将人迎进来。 赵知晏下了马车,轻车熟路般踏入了广嘉王府。 以前这个地方他每个月都会来,甚至还会住一两日,他熟悉广嘉王府就像是熟悉八王府一样。 时隔半个月没进院,有非常明显的变化。 譬如廊下摆放着数盆牡丹花,绽放妖娆,雍容华贵,屋檐下还有几支鸟笼子,里面装着羽毛漂亮的鹦鹉,叽叽喳喳学着说话。 会客大厅更是装扮得很温馨,堂前壁画从山水画春夏秋冬改成了色彩缤纷花团锦簇,高堂首位同样摆放着开得正好的牡丹花,就连地上踩着的地毯上也映衬着牡丹花的样式。 沉思间,从背后传来了一道熟悉的声音。 “八皇叔!” 赵知晏恍若做梦一样,转过身盯着那道身影,跟记忆里的小姑娘慢慢重叠。 “小丫头……” 宋玥耸肩微笑,客套疏离:“八皇叔,我已是人妻,可不是什么小丫头了。” 赵知晏一噎,朝着她走近抬起手正要摸了摸她的发鬓,宋玥却后退一步转过身对着门外吩咐:“准备些茶水点心来!” 避开了他的手。 赵知晏有些失落,悻悻地收回了手,反绕到了后背位置:“阿玥……” “八皇叔,还是唤我一句宋娘子或是侄儿媳妇吧。”宋玥眉眼闪动,阿玥这个称呼,只有她认可的人才能呼唤。 很显然赵知晏不是。 “不过是成婚了,怎么就跟本王生分这么多?”赵知晏打趣道。 宋玥头头是道地分析:“倒也不是,只是杨嬷嬷最近在教规矩,出嫁了不比在家做姑娘那么随意了,毕竟还要顾及夫家颜面,被人传出闲话不好。” 赵知晏笑了笑:“难得从你嘴里能说出这话来,嫁了人,到底是守规矩了。” 她笑而不语。 “宋娘子。”赵知晏鼓起勇气才喊出来:“本王想请你去八王府救人。” 他说话间目光紧盯着宋玥,她就不信,外面闹得沸沸扬扬,她会一点儿也不知情! 宋玥目光坦荡:“八皇叔是要我救八皇婶?” “是。” “恕难从命。”宋玥摇头,有些固执:“我同八皇婶之间没什么交情,而且她几次三番地冤枉我,若治不好,我又该解释不清了。” 赵知晏见她说什么都不肯去八王府,知她有顾虑,长叹口气,忽然改口:“宋娘子医术从何学来的,可有师傅,说不定本王亲自去求,师傅出山说不定能有办法。” 果然,刚才都是试探! 宋玥道:“师父他老人家云游四海,不在京都,至于名号,我入门时曾发下誓言,不会对外宣扬,还请八皇叔莫要为难。” 她的医术是上辈子在宫里学的,是北楚帝找来的神医给她治脑子,脑子治后之后,神医可怜她,才会收自己做徒弟。 这辈子,师傅还没出现。 赵知晏半信半疑。 “八皇叔,天下能人这么多,肯定有可以救八皇婶的人,重金悬赏,必有勇夫。”宋玥劝。 最终赵知晏无功而返。 请了无数大夫去探望许龄卿,几乎每个人的说辞都相差无几。 “八王妃毒入肺腑,若想要救治八王妃,还请另请高明。” “八王妃这快不行了。” 赵知晏的脸色越来越深,望着榻上昏睡的许龄卿,唇瓣惨白,像极了要离开他。 画眉跪在地上冲赵知晏磕头:“王爷,求求您可千万不要放弃王妃,既有毒药肯定就有解药,说不定解药就藏在太后手里。” 这话倒是提醒了赵知晏。 “王爷,王妃不能再耽搁下去了。”画眉哭喊着。 男人紧咬着牙,扬声:“备马!” 宁安宫 太后被吓得一病不起,皇室宗族不少人来探望,此刻偌大的宫殿上就站着不少人。 徐太后坐在贵妃椅上,手里攥着一串佛珠捏在手心,眉头紧皱,无声地叹气。 “八王简直太过分了!” “这行事根本没有顾忌了,也不知是岁数大了的缘故,还是暴露了本性。” 宗族的人个个都气得不轻。 徐太后摆摆手:“老八这孩子心性不坏,也不知是不是被人迷惑了,就跟中邪一样,连是非都分不清了。” “刚成婚第二天来敬茶,结果呢,冤枉了广嘉王妃,还敢顶撞哀家,可老八不仅没有教训,反而处处袒护,幸亏这是广嘉王妃脾气差,较真儿非要弄出个真相,若是换成旁人,就要被欺负死了。” 这事儿还有些宗族人不知道,闻言立马露出了惊讶表情:“还有此事?” 知道真相的人详细的将当日发生事说了一遍。 “这,这,这不是胡闹吗!” “唉,八王怎么就被狐媚子给迷惑了,这小农女还真有些手段。”有人嗤之以鼻。 这时小宫女来报:“太后,八王爷在外求见。” 一听来人,徐太后就想起了箱子里的灵犀惨状,身子摇摇欲坠,紧攥着手上的佛珠,看上去很惶恐。 “太后,您是长辈,八王是晚辈,又有咱们在场,他岂敢不敬您?”有人气的吹胡子瞪眼。 徐太后道看向来人:“老王爷,您许是不知情,这八王性子实惠,许是那农女又作出什么幺蛾子了。” 老王爷嗤笑:“他老子在地底下要是知道老八这么胡来,还不得被气死了,本王倒要看看他能作出什么幺蛾子!” 有了老王爷的话,徐太后叫人将八王请进来。 一屋子的宗亲长辈,其中老王爷还是太祖的长辈,辈分极高,也极受人尊敬。 赵知晏进了殿瞥来人,眉头轻皱。 徐太后坐在榻上嘴角嗪着笑意,眸底是一闪而逝的讥讽,问;“八王,你怎么来了?” “还能因为什么,肯定是来给长辈赔罪的。”老王爷哼哼。 有了老王爷开口,赵知晏作势拱手:“给太后请安,老王爷。” 行一圈礼后,徐太后也没有为难,反而谦逊地叫人端来椅子给他坐下,赵知晏却道:“多谢赐座,今日本王来是想讨要解药的,灵犀对八王妃下毒,如今八王妃危在旦夕,随时都有可能去了,还请太后高抬贵手,赐解药。” “中毒?”老王爷诧异,转念一想肯定是农女的手段,当即不屑。 徐太后更是一脸无辜:“八王,你这是什么意思,哀家何时让灵犀下毒了?” 人已经死了,她是不会承认的。 赵知晏拿出字据,上面清清楚楚地写着灵犀是受了太后的命令对许龄卿下毒。 徐太后看清字据却是一点儿也不慌:“八王妃敬茶那日,灵犀当众污蔑广嘉王妃,后受了刑,改口承认是被一个叫苏净的丫鬟教唆了,足以说明,灵犀的话根本不可信。” 这事儿可不是徐太后张嘴就来,灵犀当初受罚时是内务府的人动手,只要招来一问就知真相。 “严刑逼供,想要什么不成?”徐太后一脸失望的看着赵知晏:“灵犀被赐给你做妾,你若不喜,何必答应呢,将人折磨致死,不过就是羞辱哀家当时严惩过八王妃罢了。” 赵知晏没想到徐太后矢口否认,他蹙眉,手里的字据反而成了个笑话。 徐太后看向了老王爷:“哀家……当真没有用过什么西域幻颜。” 语气中还有哽咽和无奈。 老王爷虎目圆瞪:“老八,你就这么对长辈说话,太不像话了!” ------------ 第一卷 第153章 皇陵祭祖 “灵犀一个丫鬟说辞根本不能证明太后对八王妃下毒,你怎么还跑入宫胡搅蛮缠呢?” “退一万步说,即便是八王妃真的中毒了,也是自导自演的!” 老王爷一口笃定:“放心吧,人死不了。” 赵知晏眸色一拧:“老王爷仅凭太后一人之词误会本王妻子,是不是有些过于偏袒了?” “你在质疑本王?”老王爷蹙眉,手指着赵知晏:“你是不是忘了,当初本王是如何教你规矩的?” 当年太祖还将一众皇子送到老王爷手底下去调教,其中就有赵知晏,几个皇子中,属他最让人省心,挨的罚最少。 太祖立北芪为太子时,老王爷还有些纳闷,北芪帝跟北楚帝都是过于激烈的性子,八王性子温和,必定是仁君。 太祖笑而不语。 如今看来还是太祖有先见之明。 赵知晏深吸口气:“晚辈不敢。” 老王爷重重一哼:“为了个女人,毁了亲,又顶撞长辈,如今就连好不容易积攒的名声也要丢弃了,值得吗。” 在场宗亲对许龄卿有不小的意见。 也有不少都是当初反对许龄卿嫁给赵知晏的,原因不是因为许龄卿身份低微,配不上八王。 而是许龄卿命格孤煞,是克夫之命。 宗亲又不能直接将此事说出来,坏了许龄卿的清誉,只以身份不符为借口阻挠这门婚事。 谁料想一向乖顺的八王会将许龄卿送去了东瀛,换了个身份回来。 宗亲对此十分失望。 赵知晏一只手靠在后腰处,目光一瞬不瞬地盯着老王爷:“在场的能否保证,本王的结发妻子一定不会死于西域幻颜,若死了,又该如何?” “你这叫什么话?”徐太后怒问:“八王,你还要迁怒宗亲不成,你现在可还没册封太子呢,还需要宗亲的支持,也该收敛些!” 一句话提醒了在场宗亲们,赵知晏是将来要做太子,甚至位置更高的人,凭他这么锱铢必较的性子,一旦上位,将来必定会报复在场的人。 宗亲们面面相觑。 “八王,你不满意灵犀,哪怕是将人给杀了,何至于弄成人彘来威胁哀家?” 徐太后见火势不够旺,又添了一把火,紧捂着心口:“人彘是酷刑,许多年未曾使用,你……也太狠毒了。” 既要撕破脸,徐太后也不藏着掖着了,不停地添油加醋,让赵知晏在宗亲的面前颜面尽失。 赵知晏心烦气躁:“太后这是不肯交出解药了?” 徐太后惊恐地望着他:“哀家未曾下毒,何来解药?” 赵知晏知道再继续纠缠下去也是徒劳无功,便拱手退了下去,人走后,徐太后的身子摇摇欲坠,泪眼婆娑:“跟了哀家几十年的谈嬷嬷,去了一趟八王府赔罪,就被人给活活打死了。” “竟有此事?”有人惊讶。 徐太后掩面痛哭,实则心里恨极了赵知晏,打死了谈嬷嬷就是她的一块心病。 这样的人,她岂会让他如意登上那个位置。 老王爷豁然起身:“本王许久没见皇上了,这就去给皇上请安。” 其余人见状纷纷起身跟随。 一群宗亲闹到了北楚帝的面前,苦口婆心地劝说北楚帝不要将皇位传给赵知晏。 北楚帝始终没发话。 甚至以身子不适为由,匆匆离开大殿。 接下来几日赵知晏为了找到解药耗尽力气,眼看着许龄卿的气儿一点点薄弱,随时都有可能离他而去。 赵知晏的情绪也要接近崩溃。 …… 夜色渐浓,阴凉的风吹在身上凉飕飕的,昏暗的实室内烛火跳跃,只见一名女子身穿棕色长袍,手里攥着一本经书,麻木地念着经文。 日复一日,日日如此。 终于念到了最后一页。 女子将经书合起,放在了桌子中央,一只手撑着桌子慢慢站起身。 忽然烛火跳跃。 一抹黑色身影闯入。 “谁?” 女子眼皮一跳,警惕地看着来人,黑色身影整个人都捂得严严实实,手里握着剑,闪烁着寒光。 “你,你可知擅闯皇陵是死罪!”女子声音颤抖,无助的背靠着墙壁,来人道:“太妃莫要害怕,我是奉命来给太妃娘娘送药的,下个月初三,皇上来皇陵祭祀,必遇刺,太妃若能挺身而出救皇帝一命,必定能够返回京城。” 女子听见来人的话,知晓对方不是来取自己性命的,她的情绪慢慢稳定下来:“我已经不是柔太妃了,你回去吧。” “太妃可知王爷现在处境,岌岌可危,被宗亲们群起攻之,王爷失了民心,被人诟病,这太子的位置怕是做不成了,还有,王爷得罪了太后,太后已经要准备给王爷教训,您若继续留在皇陵,必定会成为王爷软肋。” 女子正是柔太妃,她紧盯着黑衣人:“我凭什么信你?你又是何人?” 黑衣人跪在地上:“太妃娘娘,属下是八王妃的贴身侍卫。” 柔太妃拧眉,她虽被困在皇陵,但她也能从侍女的嘴巴里听说八王妃的事,是个农女。 “太后针对王妃威胁王爷,王妃迫不得已以身入局,现在局势难以解开,只有借着太妃的手解开此局势。” 这些话柔太妃已经信了一大半了,但表面仍不露声色:“你回去吧,此事容我再想想。” “是。” 转眼就到了初三祭祀的日子。 北楚帝带着皇家众人浩浩荡荡的赶往皇陵,其中就有嘉华公主跟宋玥一行人。 宋玥之所以来,是因为允恪也要来祭祖。 她是来给北芪帝上香的。 皇陵修建的十分气派,一眼望不到头,目光所及之处皆是石雕像,威武的大狮子镇守在两侧,飞龙盘柱,地上的台阶上还刻着经文。 所有人屏息凝神,一脸凝重,不敢有丝毫的懈怠。 来到供奉的地方,北楚帝带头燃香磕头致敬。 其余人纷纷跪下磕头。 允恪的大半个身子将宋玥遮住,宋玥悄悄抬眸,上辈子柔太妃是被赵知晏用军功相抵,接回八王府供养。 她倒是没见过这位太妃。 嘉华公主曾说过,身份低微,样貌不错,心思缜密,太祖临死前下令将柔太妃送去皇陵,何尝不是一种保护呢。 柔太妃在后宫连自保能力都没有,八王根基不稳,事实证明太祖想的是对的,自太祖死后,后宫不少妃嫔都相继出事了。 尤其是跟徐太后有仇的。 冬日里落水溺毙,夏日屋子里不慎走水失火,又或者吃了块点心噎死了,还有的奇奇怪怪的病,病了几个月就死了。 反倒是柔太妃安安稳稳过了许多年,等八王站稳脚跟后又被接回府享福去了。 正想着听着前方传来了叫喊声:“刺客!有刺客!” “来人,护驾!” 宋玥猛然抬起头。 允恪一把将宋玥护住在了怀中,一脸警惕:“你紧跟着我,哪也不许去。” “嗯。” 今日祭祀,她知不会太平。 远远地就看见一群侍卫围住了几个黑衣人,隔得老远听见了呼救的声音,还有人说受伤了。 宋玥环顾一圈,眼皮子跳了跳,一把抓住了允恪的胳膊,声音颤抖:“母亲呢?” ------------ 第一卷 第154章 暴君皇帝 宋玥作势就要往外走,允恪紧跟在身后,越过人群。 “小丫头!”赵知晏喊。 宋玥恍若未闻,脸色惨白继续往前走。 空气里忽然弥漫着一股浓浓的血腥味,宋玥脸色惨白,脚下几乎快要站不稳。 若不是允恪在身后扶着,她未必站稳。 “母亲!”宋玥喊。 许久,隔着人群来了一句回应:“阿玥!” 宋玥悬着的心倏然落地,她眼眶猛然涌出眼泪,越过禁卫军继续往前走,允恪捂着她的眼睛,宋玥道:“不过就是尸首而已,我不怕。” 再血腥的场面她都见过了。 允恪知晓她的脾气,还是将手放下来。 宋玥看见了嘉华公主坐在地上,身子底下漫出红色血迹,宋玥小脸煞白,心都快停住跳跃了:“母亲!” 飞奔到嘉华公主身边,嘉华公主赶紧说:“只是一些皮外伤,不碍事的,这都是别人血迹。” 确定嘉华公主只有胳膊受了伤之外,宋玥恨不得搂着嘉华公主嚎啕大哭,咬着牙让自己情绪稳定。 “皇上,所有刺客全部伏诛。”禁卫军统领道。 北楚帝脸色阴沉如水;“今日祭祖,竟冒出这么多刺客,若不是嘉华公主以命相救,朕恐怕已经遭遇不测。” “皇上!”有人指着一旁还喘着气的妇人:“还有柔太妃也救了您。” 北楚帝目光盯着柔太妃,露出几分狠厉,丝毫没有认为眼前这人是救命恩人。 刚才他看的非常清楚,此刻来袭,柔太妃犹豫着要不要上前,一把扯住了嘉华公主的胳膊挡上前,又趁乱拿着地上的剑刺伤了自己,装作一副上前救自己被刺客刺伤的假象。 柔太妃满脸虚弱,跪地行礼:“给皇上请安。” 北楚帝没有吭声,视线一转落在了嘉华公主身上,鲜红的血迹从表姐的肩膀处滴滴答答的往下淌,大半边衣裳已经湿透了。 他心急如焚朝着嘉华公主走去。 嘉华公主撑着身子站起来:“皇上,本宫只是皮外伤。” “皮外伤?”北楚帝指着肩:“朕亲眼看见刺客刺穿了肩,若不是你护着朕,朕就死了。” 此刻的北楚帝赤红了眼,宛若一头暴怒的狮子。 说话间又来了一群不知名的黑衣人。 可惜,在场的人全都有了防备。 嘉华公主一眼就能认出这才是自己布置的人,刚才那些人浑身杀气,招招致命,根本不是她安排的。 “杀!一个活口不留!”北楚帝怒吼。 “皇上,不可啊,这些刺客还需要严查到底,必须要留活口。”有大臣提议。 北楚帝眸光阴沉:“杀!” 众人看着眼前的皇帝,猛然想起了三年前那个残暴皇帝,动不动就杀人,他们已经很久没有看过皇帝发怒了。 黑衣人顷刻间全部被击杀。 嘉华公主微不可见的松了口气,真要被人抓住,兴许还要费力气。 “刺客的事朕会亲自审查,任何人不得以任何理由擅自插手,否则,便是欺君之罪!”北楚帝说完,身子一弯将嘉华公主扶起:“备马,传太医!” 众目睽睽之下,北楚帝带走了嘉华公主。 允恪扶着宋玥跟上。 祭祖仪式匆匆落幕。 只有赵知晏赶到了柔太妃身边:“母妃。” 柔太妃吸了吸鼻子,一副惶恐不安的样子,紧紧的拉住了赵知晏的手:“晏儿,皇陵太危险了,我不能继续留在皇陵。” “走!”赵知晏当机立断,将柔太妃一并带走。 马车上 太医浑身哆嗦,是被眼前的帝王之气给吓得,嘉华公主只要皱皱眉头,北楚帝便怒骂:“混账东西,弄疼表姐了!” “是……是。”太医欲哭无泪,这么深的伤口包扎清理,难免会触碰,怎么会不疼? 嘉华公主无奈,干脆咬着牙忍着愣是一声不吭。 太医朝着嘉华公主递了个感激眼神。 等伤口真正露出来之后,太医脸色微变,一颗心猛的提到了嗓子眼:“这,这刀上有毒!” 嘉华公主眉心一皱。 马车外宋玥急了:“母亲,可否让我看看?” 北楚帝暴怒的声音在马车内响起:“来人,将今日刺客全都给朕追查到底!” 骂归骂,宋玥还是上了马车。 太医退下。 宋玥看着伤口上溃烂的黑色痕迹,眼皮一跳,这毒,有些眼熟。 “阿玥,快给表姐看看,需要什么你说。”北楚帝慌了,眼眶赤红像个无助的孩子。 宋玥抬眸看向了嘉华公主:“母亲,这毒有的治,只是有些痛苦,您忍着点儿。” 嘉华公主点头。 随后宋玥取来了银针,封住了嘉华公主的血脉,一点点将周遭伤口用匕首给剜掉。 她动作极慢,嘉华公主嘴里紧咬着一块布,疼的脸色煞白,满头大汗,险些晕了过去。 “皇上请扶住母亲。”宋玥对着北楚帝道。 北楚帝咬咬牙,按住了嘉华公主。 “呜!”嘉华公主疼的瞪大眼双眼。 宋玥从怀中取出一枚瓶子,瓶子里赫然装着一只肥胖白色的虫子,她将虫子放在了伤口处,白色虫子扭动着身子像是发现了什么,极快的扭着,哼哧哼哧。 不一会儿白色虫子通体变成了赤红色,整个虫子身也明显变大了好几倍。 “呜!”嘉华公主身子一软,晕了过去。 “表姐!”北楚帝惊惧。 宋玥道:“皇上莫要动,这只蛊虫是我亲手养大,会吸食百毒,索性母亲中毒及时医治。” 否则后果不堪回想。 北楚帝一动不敢动,他紧张的咽了咽嗓子:“这究竟是什么毒?” “是绝情散。” 绝情散是师傅亲手调配出来的毒药,亲自命名绝情散:“中毒者会逐渐丧失感官,视觉,嗅觉,味觉,每消失一层都是抽筋剥皮般的疼。一般熬不住的直接就自裁了。” 北楚帝紧绷着脸:“阿玥,那你母亲……” “母亲体内的毒已经被吸食了差不多了,大约会昏睡几日,就能恢复无碍了。” 宋玥庆幸自己这三年来,闲着没事儿养了只吸食蛊,若无这只蛊,母亲必死无疑。 她想不通的是,师傅为何会跟刺客扯上关系。 “这些日子就当你母亲留在宫里,朕定会好好照顾她。”北楚帝道。 宋玥点头。 将那只蛊虫又放在了瓶子里。 绝情散在蛊虫肚子里,只要蛊虫暴毙,绝情散的毒药却保留下来了,她一定要让幕后之人亲自尝尝绝情散的滋味。 马车摇晃到了皇宫 嘉华公主住在翊坤宫,几个太医被扣下,不许进出,禁卫军将翊坤宫围的严严实实,闲杂人等不许任何人靠近。 宋玥也干脆留下,以防万一。 这期间北楚帝严查刺客,从兵器,到毒药,甚至连皇陵里谁有过异样,全都带回来审问。 一时间慎刑司内关满了人,北楚帝亲自佐证审问。 那天,从慎刑司抬出去的人无数。 血气冲天。 人心惶惶。 宁安宫的徐太后倒是来探望,连面儿都没见着就被撵走了,徐太后倒也不生气。 北楚帝那个德行,只要跟嘉华公主沾上关系,就会变得跟个疯子一样。 嘉华公主此次又是给北楚帝挡刀受伤,这层愧疚肯定会更加深刻,徐太后佯装很着急的样子,去了一趟慎刑司,打算劝劝北楚帝。 还未走进,惨叫声划破长空。 空气里弥漫着浓浓血腥味,熏的令人作呕。 禁卫军用推车将尸首推出去,那些人缺胳膊断腿,满身酷刑,血痕累累,甚至压根就看不出来是一个人的模样。 “这!”徐太后震惊的后退几步,紧紧攥着宫女的手:“这几天死了多少人?” 宫女道:“莫约上百个,皇上还抄了闻大人家。” “为何?” “闻大人家有个亲戚在守皇陵,出事前一日人失踪了,后被证实人是卷走了地宫的金银珠宝逃了。” “亲戚而已,又不是闻大人做错。” “闻大人私底下派人去查刺客,被皇上发现了。” 徐太后脸色越发苍白,一股寒凉气从脚底蔓延到心口上,就因为私底下派人去查刺客,就被抄家了? “皇上还下令,明日午时斩了闻大人!” “什么?”徐太后眼前一黑,指尖忽然抖的厉害。 ------------ 第一卷 第155章 婆媳相见 徐太后不记得自己是怎么从慎刑司回来的,只知道四肢发软,紧张又忐忑,宫女端来一杯茶递上前。 她本想端着茶喝两口,手却怎么也握不住。 啪嗒! 茶掉落在地。 碎了一地的茶渍和碎片。 “奴婢该死。”宫女跪下磕头认错。 徐太后瞥了眼宫女,颤颤巍巍道:“起来吧。” 她一闭上眼睛就是北楚帝当年带兵闯入皇宫,少年坚毅的脸庞上沾染了血,手提着剑,寒光四射,杀气腾腾。 自他上位,死了太多人。 直到嘉华公主回来之后人才收敛,像个贤君。 徐太后也是猛然醒悟过来,北楚帝的脾气一直都没有变过,她不敢想象的是嘉华公主一旦死了。 北楚帝…… “他一定会让所有人陪葬。”徐太后颤抖道。 宫女有些疑惑:“太后?” “皇上一定会让所有相关的人陪葬。”徐太后双手合十,祈祷嘉华公主可千万别死了。 “太后您多虑了,无凭无据的,皇上怎么会杀光所有人呢。” 徐太后道:“那个女人死了,他自个儿都不想活了,至于证据,在他眼里,都是狗屁!” 只需要怀疑,不需要证据。 宫女刹那间失语,神色也跟着惶恐起来。 接下来两日满朝文武都在替嘉华公主祈福,人心惶惶,早朝时愣是关于祭祖的事不敢提。 一百多个官员站着,愣是寂静无声,恍若都是假人。 北楚帝揉着眉心,眸光一扫。 “皇,皇上,微臣有事启奏。”那大臣噗通跪下来,汇报了一件其他事,北楚帝淡淡嗯了声:“准!” 早朝极快就结束了。 忽然,下朝前北楚帝看向了赵知晏:“八王妃如何?” 赵知晏身子一顿,道:“还是老样子。” “老样子?”北楚帝眸光紧盯着赵知晏许久,转而对着礼公公说:“让几位太医去给八王妃瞧瞧。” “皇兄,不必了。”赵知晏拒绝:“王妃她得了赠药,已经解了毒,此时没有性命之忧,在榻上休养,就不劳烦皇兄分散太医了。” “解毒了?”北楚帝似笑非笑:“一个中毒随时都要死的人,却突然解毒了?老八,解药何来?” 赵知晏毫不犹豫道:“是臣弟收买了宁安宫的宫女,解药从宁安宫偷出来的。” 此言一出,众人惊讶。 “皇兄恕罪,为了王妃,臣弟不得已而为之。”赵知晏跪了下来。 北楚帝眸子里的锐利散了不少了,倒是没有怪罪赵知晏偷药,问:“解药当真是宁安宫里的?” “是!” “会不会是弄错了,毒真的是太后所下?”有人小声议论。 北楚帝关心的不是太后给许龄卿下毒,而是西域幻颜这种珍稀的毒,太后究竟是如何得到的。 阿玥说,表姐的毒叫做绝情散,世上只有一人会配,极难得。 此事会不会跟太后有关系? “知道了,退下吧。”北楚帝挥挥手,连多一句话都没问,对着礼公公说:“摆驾宁安宫。” 礼公公眼皮一跳,这是要去找太后算账了。 …… 八王府 解了毒的许龄卿靠在贵妃榻上看着窗外的景色,画眉端来药,许龄卿二话不说一口喝下。 画眉又将蜜饯捧上。 许龄卿捡起一粒递到嘴里,苦涩味很快就被甜味给遮掩,她抬眸看向窗外:“王爷怎么还没回来?” 这个时辰应该下朝了。 赵知晏每天都会来陪自己的。 画眉道:“许是路上耽搁了。” 许龄卿点点头,她捂着心口,经过一次生死之后没有什么事是看不透彻的,她抬眸:“嘉华公主可有消息?” “没有。”画眉有些忐忑:“现在京城内外人人自危,生怕跟这件事扯上关系,也不知人现在怎么样了。” 许龄卿抿唇,她忽然觉得嘉华公主跟宋玥的变化很大,还有赵允恪,明明就该死了,结果还好好活着。 她觉得,或许那两人跟自己一样,发生了不可思议的事。 “太妃如何?” 正说着门外进来一名妇人,妇人莫约四十出头年纪,不同刚回来时打扮灰扑扑的,此刻她正穿着一套浅绯色长裙,鬓间金钗十足的份量。 “母亲。”许龄卿挣扎要起身。 柔太妃按住她:“你身子刚刚痊愈,先别急着起来。” 许龄卿微微笑,又躺了回去:“多谢母亲体恤。” “都退下,我有几句话想单独和王妃说。” 挥散众人,柔太妃脸上的笑容消失了,问:“解药可在你手上?” 这话问的许龄卿一头雾水:“什么解药?” “自然是嘉华公主的解药!” 许龄卿诧异。 “别装了,你都能派人潜入皇陵给我送药,你我是一条船上的人,看在晏儿的份上,我不跟你计较,你快告诉我解药在哪,皇上现在严查,要是你尾巴没收干净,会牵扯到晏儿。” 柔太妃日日派人打听消息,这几日她坐卧不安,一颗心急得不行,按捺不住来找许龄卿。 “母亲,我的确是安排人给您送解药了,但从未派人行刺公主,那不是我做的。” 许龄卿懊悔不已,她的本意是想借机将柔太妃弄出来,再在柔太妃面前讨好,让柔太妃记着自己的恩情。 所以才会将西域幻颜的解药递给了柔太妃。 没成想,柔太妃居然没有救皇上,反而是嘉华公主救了人,彻底打乱了自己的计划。 还让柔太妃拿捏住自己的把柄。 许龄卿肠子都悔青了。 柔太妃半信半疑。 “母亲,儿媳真的不骗您,那一伙人的确不是我安排的。”许龄卿道,她拉着柔太妃的手,仔细叮嘱:“我中毒,背后还有东瀛撑腰,太后必定要给个交代,母亲,此事知晓的人越少越好。” 柔太妃抽回手:“我自然知晓,不必你来教,放心,我不会说出去的。” 只要是为了儿子好,她不会揭穿许龄卿。 “多谢母亲。” 柔太妃又嘀咕起来:“究竟是谁恨皇上,嘉华公主倒也舍得出去。” 要不是她跑得快,今日死的就是她了。 “公主性情霸道,这些年得罪了不少人,要是公主死了,皇上必定会大开杀戒,失去民心,到时候王爷就能顺理成章的登基为帝了。”许龄卿在心里巴不得嘉华公主死了才好。 只有这样王爷才能登基,她才能做皇后。 柔太妃哼哼:“怕是没那么容易死,都这么多天了,也没个消息。” 说着她打量了一眼许龄卿:“说不定嘉华公主也是苦肉计,自导自演一出戏。” 许龄卿错愕。 ------------ 第一卷 第156章 鹬蚌相争 许龄卿也想过这个问题,嘉华公主会不会跟自己一样自导自演了一出戏, 柔太妃脸上忽然露出了不悦的表情:“当初你若是乖乖做平妻,让晏儿娶了宋玥,哪还有这么多麻烦事!” 许龄卿骤然一愣,嘴里有些发苦。 她妥协的可不仅仅是八王妃的位置,还有未来皇后! 面对柔太妃的数落,许龄卿一脸乖巧自责:“母亲教训的是,是儿媳的错。” 柔太妃看着她梨花带雨的模样,长眉一挑:“若是广嘉王死了,再让晏儿娶她……” 碍于有嘉华公主在,柔太妃不敢提做妾。 除非嘉华公主死了。 可死了的嘉华公主也就没有利用价值了,帮不了赵知晏。 许龄卿眼皮一跳:“母亲,只要能为了王爷着想,我什么都愿意。” 这话让柔太妃心情舒畅不少,眼底多了几分怜惜:“你先好好养着身子吧,此事,日后再议。” “是。” 两人正聊着小丫鬟传八王爷回来了。 柔太妃一脸欣喜,急急忙忙迎了过去,拉着刚进门的赵知晏劈头盖脸地问:“我交代你的事,皇上怎么说?” 上朝前柔太妃派人请他过去,说起自己救了北楚帝的事,怎么着也该有个封赏。 下一道圣旨许她光明正大地留在八王府。 否则她住得不安生。 赵知晏抿唇,就皇上如今的疯癫模样,什么话都听不进去:“暂未。” “为何?”柔太妃脸一垮。 “皇上忙着处理刺客的事,其余事一概不闻不问。” 柔太妃皱着眉,不死心地又追问:“那嘉华公主呢,如何了?” “暂时不知。” 翊坤宫消息瞒得很紧,半点儿消息都透不出来,赵知晏来到榻旁看着许龄卿今日的脸色,眸色一软,继续说道:“皇上此刻应该在宁安宫审问那两位宫女。” 饶是许龄卿已经做好了万全的准备,也还是心里咯噔一沉,那两位宫女是她用重金收买,家中父母兄长也都安排妥当。 应该是不会改口的。 只要宫女一口咬定解药就是从徐太后那偷出来的,徐太后指使灵犀给她下药这件事就是板上钉钉了。 她会慢慢地扭转口碑,将徐太后踩在脚底下。 …… 宁安宫 “皇上驾到!” 一句尖锐的叫声吓得徐太后一哆嗦:“皇,皇上怎么来了?” 平时北楚帝就极少来,尤其这个节骨眼上,绝对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徐太后心跳如雷,还没做好准备,只见北楚帝已经快速来到跟前。 “皇上?”徐太后稳住心神,满脸关心道:“不知嘉华现在如何了?” 北楚帝指了指身后侍卫拖进来的两个宫女,徐太后看见两人,眼皮跳的更厉害了。 “这……这是?” “八王妃的毒解开了,是这两个宫女良心受谴,从太后这里偷的解药。”北楚帝话一说完,徐太后瞬间炸了,蹭的站起身:“胡说八道,哀家怎么会有西域幻颜的解药,一派胡言,皇上万万不可相信啊,这一定是八王收买了此人,故意算计爱家。” 徐太后目光死死的盯着两个宫女。 “太后恕罪,是奴婢从您的妆匣子里取出的解药,奴婢偶然听谈嬷嬷说起,解药就藏在那。”宫女哭喊着说。 “混账!”徐太后怒斥。 “太后先别着急,人暂时就交给你了,朕还有其他事要处理,傍晚,朕只要一个结果。” 北楚帝没心思处理徐太后谋害许龄卿的事,不慎在意的将两个宫女扔给了徐太后:“太后,人别弄死了。” 徐太后又惊又喜,这是北楚帝给她一个台阶下,两宫女落在自己手里,翻转口供还不简单? “是,为了这点儿小事麻烦皇上,是哀家的错,皇上快去忙吧。” 北楚帝拂袖而去。 宁安宫里没有闹出人命,众人反而觉得奇怪。 此时的翊坤宫内 嘉华公主除了表面的伤口之外,体内的毒全部被清除干净,她靠在了榻上,宋玥坐在小凳子上讲起这些日子发生的一切。 北楚帝站在门口听着嘉华公主的声音,悬着的一颗心终于落地了,他指尖有些颤抖。 不记得是怎么推开门。 看着榻上活生生的人有说有笑的,北楚帝眼眶再次泛红。 “皇上。”嘉华公主抬眸看见来人,温柔一笑。 宋玥起身行礼:“刚才母亲不是想吃云吞面么,女儿这就去给您下一碗。” “也好。” 将房间留给两人。 嘉华公主动了动身子,北楚帝快步走近按住她的动作:“你身上的伤还没好呢,别急着动。” 他弯腰坐在了刚才宋玥的位置上,接近哽咽:“表姐当初被送去和亲,朕也是这种感觉,心有余而力不足。” 嘉华公主宽慰了几句。 等北楚帝的心情略好些,她才问:“刺客的事追查的怎么样?” “第一波六十余人个个都是死侍,都不像是京都城的人,第二波已经被朕处理干净了。” 第二波是嘉华公主的人,所有人都被北楚帝毁了个干净,绝对查不出任何蛛丝马迹。 处理了闻大人,也是因为闻大人不知死活的派人调查刺客,才会被北楚帝找了个借口处置了。 “表姐,你放心,朕不会让任何人威胁到你。”北楚帝道。 嘉华公主认真的盯着北楚帝坚毅俊朗的容貌:“你就不怕两拨人都是我在幕后操纵?” 北楚帝摇头:“朕绝对不会怀疑表姐。” 表姐要是真的这么做了,提前跟他说便是,他连命都能舍得出去,表姐又何必多此一举呢。 嘉华公主心一软:“第一波人与本宫无关。” 她回想起当时的处境:“或许柔太妃是个突破口,刺客来时,柔太妃好像并不惊慌,像是早就知道了。” 一开始嘉华公主的计划是安排刺客行刺,再让柔太妃稀里糊涂的挡下,落下一个救命恩人的名头,顺利回到京都城,再抬高柔太妃的位置,逼着徐太后不得不跟八王反目。 鹬蚌相争渔人得利。 这些事柔太妃根本不知情,她应该表现的很惶恐才对。 嘉华公主手腕上的淤青还没消散呢,柔太妃拽了她一把,要不然自己也不会被刺。 白白受罪。 气归气,计划还是要继续往前走的。 “柔太妃不宜养在八王府,将人接回后宫供养,给太后制造危机感,支撑太后的那帮宗亲自会给她想法子。”嘉华公主语重心长的说,还有更重要的一点,将柔太妃圈入宫,也是将她当成人质,拘束着赵知晏行事别太过分。 北楚帝咬牙:“朕恨不得将她碎尸万段!” “这仇不着急报,皇上要稳坐皇位,当务之急是将八王手中兵权拿到,还要让徐太后亲手说服宗亲支持你。”嘉华公主要一点点将北楚帝背负的罪名洗刷干净。 绝不能死后再变成什么乱臣贼子,暴君,死后被人掘墓,暴尸荒野。 北楚帝的戾气在嘉华公主面前很快就消失了,他点头,又道:“表姐要答应朕,日后不能再冒险了。” “好,本宫答应你。” 北楚帝这才松了口气,拉着她聊起其他家常。 转眼到了傍晚 宁安宫那边果然是送来了两份字据,两个小宫女反口,称都是被逼的,压根就没有解药这一说。 北楚帝叫人将字据送去八王府。 同时也放出消息嘉华公主病的更重了,几个太医寸步不离的守在翊坤宫,一时间宫里人人自危。 北楚帝下令张贴告示,能救公主者,位列三公,赏银万两。 消息一出,京都城都沸腾了。 这主意是宋玥提议的,她想知道上辈子的师傅,会不会再次出现,她焦躁不安的等着消息。 一转眼便是两日 揭告示的人倒是不少,由宋玥专门测试医术,很多人无功而返,她也折腾的有些疲倦。 “广嘉王妃。” 宫女冲着宋玥屈膝:“太后想请您过去一趟。” 宋玥垂眸,这已经是太后第八次邀她过去了。 “王妃,或许太后那边有治人的法子呢?”宫女低声道。 宋玥脚步一顿,听出了弦外之音,思索之后决定走一趟。 “王妃请留步!”老嬷嬷从一侧跑来拦住了宋玥的去处,屈膝行礼后道:“王妃,我家太贵妃请您去景仁宫坐坐。” 景仁宫,是北楚帝前天赐给柔太妃居住的宫殿,那日北楚帝还提了柔太妃的位份,尊称柔太贵妃。 宫女一看被人截胡,当场落了脸:“放肆,太后娘娘请王妃去宁安宫,太贵妃怎么能不懂规矩来抢人?” 老嬷嬷不以为然,伸出手就要去抓宋玥的衣袖:“先去了景仁宫再去宁安宫也不迟啊。” 宋玥抬手避开了老嬷嬷。 老嬷嬷有些错愕。 “不论是先来后到还是尊卑有别,我都应该先去宁安宫探望。”宋玥下颌扬起,对着宫女道:“带路!” 老嬷嬷扑了个空,脸色悻悻。 ------------ 第一卷 第157章 神医空寂 徐太后听说柔太贵妃来抢人,当即不悦:“一个小小贱婢出生,在皇陵呆了几年还不肯死心……” 北楚帝追封柔太贵妃,徐太后已经很不高兴了,但没法子只能忍着。 徐太后看向了宋玥,语气缓和起来:“你母亲如何?” “回太后,还是昏迷不醒。”宋玥长叹口气,一脸的焦急,没有了从前的跋扈,一副焦头烂额的模样。 “广嘉王妃,徐家结识了一位医术极高的老者,哀家是见识过此人的功力,不敢说能救你母亲有十足把握,至少五成以上。” 宋玥故作眼前一亮:“现在人在何处?” “倒不是哀家不肯将神医让出来,只是神医轻易不会医治病人,能医人也不过是看在徐家的份上。” 徐太后故意卖了个关子,语调拉长:“哀家虽没有生育皇上,可养育之恩却是实打实的,如今随随便便一个人就该在哀家头上撒野,徐家定然是看不惯的。” 宋玥抬眸:“太后想如何?” “哀家和柔太贵妃有些过节,一山不容二虎,如今哀家为尊,等他日八王上位,哀家势必要被柔太贵妃压一头,与其如此,倒不如现在死了,一了百了。”宋玥抬起头直勾勾盯着徐太后:“太后是想要柔太贵妃的命?” 徐太后朝着宋玥投去一抹赞赏眼神。 宋玥也没有着急回应,而是一副思考状态,道:“柔太贵妃是八皇叔的生母,她若死,八皇叔必定会彻查。” “可你母亲危在旦夕,等不及了,那究竟是你母亲重要,还是柔太贵妃的命重要?”徐太后也不急,她笃定宋玥肯定会同意。 宋玥毫不犹豫:“自然是我母亲的命重要,不过我也有个条件,让我确定此人的医术。” 考验医术又不是解毒救人,徐太后略微思考后就答应了:“你谨慎些也是应该的,哀家这就派人给徐家传信,你去一趟徐家,自会见到此人。” “好!” 临走前徐太后警告道:“王妃可不要耍手段,你母亲的命可经不起折腾。” 离开了宁安宫,没走几步就看见刚才的老嬷嬷在等候了,将人拦住了:“广嘉王妃,太贵妃还在景仁宫等您呢。” “我还有要事,今日就不去了。” 宋玥抬脚就走。 老嬷嬷急了,上前将人拦住:“王妃,太贵妃已经等您许久了,您若不去,奴婢不好交代。” “你好不好交代,与我何干?”宋玥没好气地道:“让开!” 老嬷嬷脸色有些挂不住,云冬一把推开了老嬷嬷:“别耽误我家王妃办事。” 主仆几人扬长而去。 老嬷嬷拿对方没辙,跺跺脚只好回去禀报,柔太贵妃正坐在景仁宫主位上,手里捧着一杯茶小口喝着,瞥见老嬷嬷回来,又将杯盏放下,拿出帕子轻轻擦拭嘴角,这才发现老嬷嬷身后空无一人。 “广嘉王妃呢?” “回太贵妃话,广嘉王妃从宁安宫出来就朝着宫外方向走,压根就没理会老奴。” 柔太贵妃皱着眉:“你难道没有告诉她,是本宫召见?” “老奴说了。”老嬷嬷苦着脸:“都说广嘉王妃是被嘉华公主给宠坏了,一点儿面子都不给,脾气大得很。” 她跟着柔太贵妃入宫后,多少人见着她都会点头哈腰,最不济也会客客气气打个招呼。 可宋玥却连正眼也不给。 太狂了! 柔太贵妃白皙的脸庞浮现了怒色:“得意什么,用不了多久就没人支撑了,到时候还不是任人拿捏。” 去了宁安宫都没来景仁宫,显然是没有将自己放在眼里。 又或者是压根就瞧得起自己! 柔太贵妃闷着脸不做声,许久她长叹口气:“罢了,现在还用得着她,再忍一忍。” …… 宋玥乘坐马车出了宫,半路上让琥珀下去一趟,她则不急不慌的找了个茶楼待着。 等了片刻后琥珀赶回。 “王妃,徐倾儿亲口说徐家前几日的确是来了个医术高明的神医,徐家二太爷五十岁那年突发心肌病,已经卧床好几年了,神医来了之后,几幅银针刺入,二太爷竟然能张嘴说话了。” “还有徐家如今大老爷每逢阴雨天气就会腿疼发作,更是滴酒不沾,神医也将大老爷治好。” 宋玥心一紧,上辈子徐家二太爷的确是师傅给治好的,这些年徐家没少给二太爷找大夫看病,都只能暂时缓解二太爷的疼,不能根治,师傅几幅药方子,施针三天,就让二太爷能开口说话。 当时,她就在现场见证过这一幕。 难道真的师傅? “去徐家。” 徐家早早就得了太后的叮嘱,所以宋玥一来,管家亲自相迎:“给王妃请安,大老爷跟夫人在里面恭候您多时了。” 绕过花园,来到一处环境清幽的院子。 徐大人跟徐夫人已经在此等候了,两人给宋玥行礼,宋玥挥挥手:“神医人在何处?” 徐夫人指了指一旁的托盘,上面放着一块黑色面巾。 “还请王妃遮眼。” 宋玥挑眉,犹豫了片刻拿起黑色面巾蒙住了眼睛,由云冬扶着坐在了石凳子上。 徐夫人道:“王妃勿怪,神医脾气古怪的很,委屈您了。” “无妨,还请徐夫人快些安排。” 不一会儿院子里传来了一道清冷声音:“王妃要如何考验?” 宋玥闻声,眉心微不可见的皱了皱,和她预料的不一样,这声音不是师傅的,而是师叔空寂的声音。 上辈子空寂也曾入宫,只不过对她不慎友好,碍于皇命不可违,才不得不出手医治她的脑袋。 但空寂师叔每次给她熬的药,极苦涩。 所幸的是空寂师叔没有待多久就离开皇宫。 宋玥了然,从从怀中掏出一只瓷瓶放在桌子上:“还请神医分辨这是何物!” 瓶子被拿起,神医轻轻一嗅,笑道:“逍遥散。” “用何物制成?” “此物共有一百零八味药材……地黄,枸杞,长庚……”一口气将药材全部说出来。 一个不差! 宋玥勾唇:“再加一味乌附子,又有何功效?” “穿喉烂肠的毒药!”空寂又将瓶子轻放在桌子上,叹气:“王妃小小年纪,怎么会将这么损阴德的药带在身上?” “得高人所赠,既然神医说不好,那就扔了吧。”宋玥抬起手,云冬小心翼翼的搀扶着她站起身:“今日多有打搅,告辞。” 徐夫人道:“王妃且慢。” 宋玥却是脚也不抬:“云游山外寒光寺,果然不同凡响!” 话音落,在场诸位愣了。 尤其是空寂:“王妃去过寒光寺?” “未曾去过,但略有耳闻。” 眼看着宋玥就要离开,空寂按耐不住了:“王妃难道不想救人了吗?” “自然是想,否则也不会来徐家这一遭,神医不妨说说条件吧。”宋玥背对着身后道。 空寂道:“我要一枚免死金牌。” 宋玥低低嗤笑,而后道:“容我想想。” 说完她便叮嘱云冬继续往前走,她一把扯下了黑巾,上了马车直奔广嘉王府。 走到桌子旁极快的画下一张人物肖像,让云冬来辨认,云冬道:“那老者满脸胡腮,奴婢瞧着也没有悲天悯人的气质,反而有几分咄咄逼人的架势。” 宋玥犹豫再在画像上添了几笔,云冬立马道:“就是他!” 看着画像,确实是空寂师叔无疑了。 “王妃怎么认识此人的?”云冬好奇。 宋玥摇头,有些事没法继续跟云冬解释,找了个理由搪塞过去,她靠在椅子上捋清了来龙去脉。 空寂师叔不止跟徐家扯上关系,跟八王府绝对有联系。 第一波刺客,柔太贵妃很显然是知情,现在看,徐太后也是知情者,甚至还参与其中。 否则徐太后怎么会这么信誓旦旦有解药,来找自己谈判? 除非,毒就是徐太后教唆空寂师叔下的。 而空寂师叔又联合了八王府,让柔太贵妃救北楚帝,顺势离开皇陵,再借着柔太贵妃的手给了许龄卿西域幻颜的解药! 宋玥突然意识到,许龄卿或许跟空寂师叔也有关系! 这么一解释,之前想不通的现在全都想明白了。 她猜徐太后的本意是想让北楚帝中毒,借机挟持北楚帝,没想到被母亲挡了剑,躲过一劫。 现在解药在手,就必须要发挥最大的价值。 所以才会来找自己谈判。 而八王府藏着的幕后之人,设下陷阱想要的不过是上辈子的轨迹恢复。 八王为帝,她为后! 宋玥紧攥着手心:“做梦!” ------------ 第一卷 第158章 当众质疑 这一坐就到了傍晚。 腰间忽然被人圈住了,闻着熟悉的味道,她抬眸映入眼帘是一双漂亮的眸子。 “瘦了。”他说。 宋玥小脸一红,伸手指了指桌子上的画像:“可曾见过?” 允恪顺势看去,摇头。 “这是寒光寺的空寂师傅,他手上有绝情散的解药。” 允恪脸色忽然变得凝重。 宋玥轻轻推开他,拉开了些距离:“这段时间徐太后,徐家跟宗亲哪一家联系密切?” “老王爷和云南王!” “我猜测太后是想从两位王爷中挑选嗣子,过继到皇上名下。”宋玥想了一下午,才想到徐太后冒险的理由。 两位王爷都是举足轻重的人物,只要抛出橄榄枝,就足以让两位王爷对徐太后死心塌地。 毕竟那个位置实在是太吸引人了。 “当初皇上私底下许诺要将太子的位置给八皇叔,三年过去了,皇上迟迟没有动作,已经引得八皇叔那一党不满意了,现在太后也参与进来,局势不妙。” 允恪拧眉。 “从今日开始你私底下将两位王爷的家眷,还有亲信都盯住,以备不时之需,至于空寂……他不是个好人。” 宋玥现在并不惧空寂,她得了师傅真传,未必逊色空寂。 但被人戏耍的滋味很不好受。 允恪点头:“阿玥,你自己也要小心。” “会的。” 当晚宋玥迫不及待的入宫,去见了北楚帝,秉烛夜谈,直到天际泛白,北楚帝一夜之间仿佛苍老了许多,满脸都是疲倦。 “人人都说朕心狠手辣,是赵家不肖子孙,这个位置多少人趋之若鹜。”北楚帝苦笑。 他恨不得将这个位置拱手相让。 一个牢笼,爱谁要谁要,他实在是受够了。 “阿玥。”北楚帝长叹口气:“皇权对于朕来说,不过是保护你母亲的手段而已。” 他现在很清楚,失去皇权。 就意味着嘉华公主被人欺辱,或许还要重蹈覆辙,让她颠沛流离。 宋玥红了眼眶,这三年母亲也没少在自己面前提及皇上,其中也有真情流露。 尤其是当周遭都在算计她的时候,有这么一个人坚定不移的偏袒她,试问,谁又能不感动呢? 促膝长谈之后的结果就是北楚帝大病一场,将皇权直接交给了赵知晏,甚至连玉玺都交出去了。 满朝文武都不理解。 宋玥明白。 这么多年有北楚帝这个活靶子在,所以显得赵知晏稳重从容,待人谦逊有礼,是个贤君。 可要是没有了北楚帝的存在呢? 赵知晏是否还能继续容忍徐家,镇南王,还有其他蠢蠢欲动的藩王呢? 一道册封皇太弟的圣旨赐下,代为监国 最先沉不住气的就是徐太后,她满脸不可思议:“这,这怎么可能呢,皇上是不是糊涂了?” “太后,圣旨以赐,内务府的人将玉玺都送过去了。” 徐太后拧眉:“宋玥呢,她也没拦着?” “未曾。” 徐太后气急败坏的将桌子上的茶盏砸了个粉碎,呼吸急促:“胡闹,简直胡闹!去,传哀家的命令,让两位王爷速速来宁安宫。” “是。” 有人欢喜有人愁,最高兴的莫过于柔太贵妃了,心情极好的赏了景仁宫上下三个月的份例。 “奴婢多谢太贵妃赏。”众人跪下谢恩。 柔太贵妃笑意吟吟抬手叫人起来,老嬷嬷笑着说:“太贵妃,用不了多久,您就能入住宁安宫了,您才是当之无愧的皇太后。” 这话柔太贵妃爱听。 在皇陵这么多年,她做梦都想在着这一日。 “本宫终于苦尽甘来!”柔太贵妃迫不及待的站起身带着人浩浩荡荡的赶往宁安宫,却在半路上遇见了宋玥。 她眯了眯眼,喊住来人。 老嬷嬷下巴抬起,没有了昨日的恭敬,来到了宋玥面前:“广嘉王妃,太贵妃请您过去一趟。” 宋玥顺着视线果然看见了一脸洋洋得意的柔太贵妃。 还未等她开口,老嬷嬷趾高气昂道:“王妃,可别让太贵妃久等了,这可是大不敬。” 宋玥双眉紧锁,朝着柔太贵妃的方向走过去。 “太贵妃安。”她屈膝行礼。 柔太贵妃却没有叫起,眉头高高扬了起来:“本宫昨日召见你,为何不来,可有将本宫放在眼里?” 怪不得母亲评价这位太贵妃,心眼极小,树敌无数被太祖送去看守皇陵呢,这样的脑子,留在皇宫绝对活不过三个月。 “王妃,太贵妃问你话呢!”老嬷嬷哼哧哼哧的问。 宋玥纤眉一挑:“有件事我非常奇怪,还请太贵妃示下。” 柔太贵妃骂了一句不懂规矩。 宋玥在瞥见了身后一群人出现时,高高扬起声音问:“我母亲性命垂危,陷入生死关头,为何太贵妃却没事?” “你这是什么意思?” “当日刺客来袭,我母亲被剑刺中,我明明记得太贵妃也被剑刺中了,怎么就没中毒呢?” 一句话瞬间让柔太贵妃语噎,脸色一阵青一阵白,支支吾吾说不出个所以然。 廊下迎面走来的恰好就是两位王爷以及宗亲。 还有匆匆赶来的赵知晏。 赵知晏听见这话,脚步一顿。 “王妃这话倒是提醒了本王,当日本王也是亲眼所见,柔太贵妃也被剑刺了,为何还好端端站在这?”老王爷率先发难。 柔太贵妃咽了咽嗓子,梗着脖子说:“兴许本宫跟公主的剑不是同一把。” “不对,是同一把剑!”老王爷虎眸圆瞪:“当日刺客冲着皇上而来,公主以身挡剑,随后刺客拔剑重来,太贵妃被刺……” “胡说八道!本宫身上的伤是亲手刺的,怎么会跟嘉华公主一样中毒?”柔太贵妃脱口而出。 话说完她就后悔了,赶紧解释:“不,不是这样的。” 越是着急就越是解释不清。 急的柔太贵妃狠狠瞪着宋玥:“你故意给本宫挖坑!” 宋玥摇头:“既然是刺客,那必定是所有剑都抹了毒药,我记得慎刑司有档案记录此事,即便没有毒,太妃又怎么笃定哪一把没有毒,还有,太妃应该是守在皇陵,而不是主持祭祀,出现的也太过于巧合了。” “贱人,本宫要撕烂你的嘴!”柔太贵妃急了,扬起手就要冲着她打,却被宋玥轻轻避开。 宋玥侧过头看向了赵知晏:“八皇叔不如来解释解释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儿?” 赵知晏眸色阴寒,盯着宋玥。 这些问题他都忽略了。 贸然提及,他也不知该如何回应。 “还有一种可能,就是太贵妃手里攥着解药呢。”宋玥道。 “宋氏,这只是你一个人的猜测,根本不作数。” 在赵知晏身后方向赶来的还有许龄卿。 许久不见,许龄卿整个人消瘦一圈,今日她打扮的十分贵气,一袭银白浮光锦,微微一动,在阳光下折射出琉璃光芒。 鬓间六支凤钗,伴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摇晃。 一张清丽的容颜更添几分贵气。 “八皇婶不是中毒快不行了么,怎么这么快好转了?”宋玥诧异:“我记得太后亲自审问了两位宫女,压根就没有解药这一说。” “西域幻颜,绝情散,这两种都是极珍稀的药,这么巧,都被八王府的人给解开了。”宋玥嗤笑。 许龄卿眉间尽是厌恶:“宋氏,你放肆!当众顶撞长辈,污蔑长辈,你可知罪?” “呵,八王妃好大的脾气,你家王爷只是被册封皇太弟还不是皇上呢,哪里轮的着你来逞威风!”老王爷怒呵。 许龄卿小脸唰的一下就红了,委屈巴巴的看向了赵知晏。 赵知晏却始终盯着宋玥。 “八皇叔,皇上对您不好吗,我母亲也未曾害过您,您为了上位就这么不择手段?”宋玥眼底已经是鄙夷:“前天我拜见皇上时,他虽动了肝火,但绝不至于病的起不来身,这病也太蹊跷了。” “宋氏!”许龄卿急了:“你是在质疑皇上?” 宋玥摇头:“怎么会呢,只是怀疑皇上病的蹊跷,且圣旨下的太着急了,诸位有所不知,今儿我母亲的毒突然就解开了。” ------------ 第一卷 第159章 作茧自缚 “嘶!什么时候的事?” “难道圣旨是用解药换的?” “卑鄙!” 顷刻之间赵知晏成为了众矢之的。 许龄卿急了:“谁知道是不是你们母女两个自导自演,故意演了这出戏给大家看。” 宋玥闻言用一种你是白痴的眼神看着对方:“自导自演总该有好处吧,如今得好处的又是谁?” “你!”许龄卿语噎。 她怎么也想不通,嘉华公主怎么会拿到解药。 按道理应该快死了才是。 “王爷,宋氏在这里危言耸听,依妾身之见,就应该将人拖出去杖毙,以儆效尤!”许龄卿的声音不小。 几个离的很近的人听见了。 “传闻八王妃心狠手辣,还真是如此,还没上位呢,就这么迫不及待要堵住悠悠之口。”老王爷对赵知晏满脸失望:“老八,你是本王看着长大的,没想到终有一日你竟然会为了皇位,算计自己的兄长跟表姐!” 赵知晏艰难的从嘴里说:“本王未曾。” “那你倒是说说为何皇上突发疾病,又为何柔太贵妃没有中毒之兆,还有八王妃的毒又是如何解开的?” 面对老王爷的三连问,赵知晏根本就答不上来,唇抿了又抿,末了只说一句:“此事本王一定会彻查清楚的,给大家一个交代。” “王爷。”许龄卿紧紧拉住了赵知晏的衣袖,何必跟这些人废话,只要将这些人都杀了立威,谁还敢啰嗦半个字。 柔太贵妃回过神来,手指着宋玥:“这丫头只是片面之词,你们不能相信……” “母妃,够了!”赵知晏脸色阴沉沉。 柔太贵妃这才悻悻闭嘴。 老王爷等人拂袖而去。 偌大的花园里就剩下几人,赵知晏来到宋玥面前:“表姐当真好了?” “八皇叔若是不信,可以亲自去看看。”宋玥让开了路。 赵知晏思索再三抬脚朝着翊坤宫方向走去,许龄卿见状要跟上前却被宋玥给拦住了:“我母亲病才刚刚痊愈,闲杂人等不得打搅。” 许龄卿咬牙切齿:“宋玥,早晚有你后悔求着我的时候!” “你倒是想想该怎么跟八皇叔解释这一切吧。”宋玥哼哼。 柔太贵妃跟许龄卿两人没了兴趣找其他人麻烦,只能灰溜溜的回到了景仁宫,将身边的人都打发走了。 “你是怎么办事的,怎么这么不严谨,现在被人抓住把柄,还要连累本宫!”柔太贵妃极度不悦。 许龄卿嘴里发苦,道:“谁曾想宋玥能当众说这个。” “那些刺客都处理的如何了?” “回母亲,都死了,一个不留。” “你好好想想解药的事该怎么应付过去!”柔太贵妃一想到刚才赵知晏的眼神,冰冷质疑,她就有些坐卧不安。 许龄卿咬着牙称是,她好不容易才重新赢回了赵知晏的心,两人敞开心扉,还聊起了过去。 又被宋玥几句话给打回原形了。 可恶至极! 半个时辰后赵知晏回到了景仁宫,他阴郁着脸色,许龄卿上前:“王爷,嘉华公主她真的痊愈了?” “嗯!”赵知晏点头,他看见嘉华公主站在廊下,脸色苍白,精神却不错,远远的两人对视了一眼。 他还看见她眼底的讥讽,毫不遮掩。 让他猝不及防。 一句话都没说,折身返回。 “可曾问过太医?”许龄卿问。 赵知晏道:“当日公主中毒,本王目睹过,伤势极重。” 这些他从未怀疑,对方也没有理由做苦肉计。 图什么呢? 许龄卿紧咬着唇。 实在想不通师傅怎么会将解药送出去了。 不应该啊。 一抬头忽然撞入一双暗含质疑的眼神,许龄卿心里咯噔一沉:“王,王爷是在怀疑妾身?” 赵知晏摇头:“母亲被接回来那些日子,都是你在照料,母亲可曾中毒?” 明明是质问的语气,许龄卿一下子就想到了大半个月前,也是这样的口吻。 像是已经知道答案,故意来试探。 许龄卿也猜不透赵知晏究竟知道了多少,她不敢贸然回应,权衡利弊之后,她道:“王爷,的确是有人送来了一瓶解药给母亲,当时我着急,所以大胆给母亲用了,等妾身派人去追查时,人已经不见了。” 赵知晏蹙眉:“你为何没有说?” “皇上下旨不许任何人查刺客的事,妾身担心会引来不必要的误会,连累了八王府,所以想等着风平浪静之后再同您说。”许龄卿身子瑟瑟发抖,一副被吓得不轻的样子。 柔太贵妃道:“此事我也知晓,你不必怪龄卿。” 许龄卿闻言松了口气,还好有助手帮忙。 “王爷,那人能给母亲送解药,未必不会给公主送解药,否则,公主的解药是怎么来的呢?”许龄卿反问。 就在此时礼公公亲自端来了几样药材送来:“皇上让奴才多谢太贵妃孝敬的珍稀药材。” 柔太贵妃眼皮猛的一跳:“这,这是做什么?” 礼公公道:“皇上说他身子弱,用不着这些,心意领了。” 说完又退下了。 赵知晏看向柔太贵妃:“母亲去探望过皇上?” 柔太贵妃点头:“我只是去送药材,顺便探望,昨日我召见宋玥,她未曾见过,我一气之下就去找皇上说理去了。” 这话,赵知晏半信半疑。 他甚至怀疑是不是柔太贵妃威胁用解药威胁了北楚帝,就连他自己也怀疑,册封圣旨来的太古怪了。 “王爷,不好了,满朝文武都在求着皇上收回册封圣旨,老王爷还说要是不收回,就一头碰死在金銮殿。” 小太监匆匆来报。 赵知晏脸色一沉。 “这个老匹夫还敢威胁你,要死便死,谁敢阻挠?”柔太贵妃气不过道。 赵知晏揉了揉眉心:“老王爷身后是整个宗亲,他要是死在了金銮殿,儿臣必定背负千古罪名,尽失人心。” “这,这么严重?”柔太贵妃脸色一白,她着急的问:“晏儿,那现在该怎么办?” 不等开口,外头又传来了小太监禀报;“王爷,宗亲宗人讨伐,要您给个交代,禁卫军都快抵挡不住了。” ------------ 第一卷 第160章 众人逼迫 赵知晏一把捉住了许龄卿的手腕,声音压得极低沉:“一会无论如何也不能承认解药是有人相赠,知道吗?” 这样的说辞简直贻笑大方。 文武百官不会相信的。 许龄卿点点头,她焦急道:“王爷,这帮人会不会对您不利?” “岂会。”赵知晏摇头:“此事本王会处理好。” 说罢他站起身往外走,等看见外面站着不少御林军的影子时,他眼皮骤然一跳。 不同于禁卫军是北楚帝亲自培养,御林军是很多皇族亲戚还有太后培养在宫里的。 他拧紧了眉,对着身边侍卫叮嘱:“好好保护太贵妃和王妃。” “是。” 他带着十几个侍卫赶去了议政殿。 此时的议政殿外跪了乌泱泱一群人,为首的就是老王爷,他哭得声嘶力竭,大骂赵知晏不孝顺,背地里勾结东瀛,是北楚的罪人。 “老王爷这话怎么讲?”赵知晏怒问。 老王爷听见了声音冷冷一哼:“行刺皇上的刺客压根就不是北楚人,皇上已经查到了东瀛头上,紧接着皇上就出事了,前一日你母亲柔太贵妃逼迫皇上禅位于你,否则就要诛杀嘉华公主,赵知晏你莫要说你自己不知情!” 赵知晏紧紧皱眉。 他的确是不知情。 东瀛…… “赵知晏你好歹毒!”老王爷手指着他:“皇上本就要将皇位传给你,你怎么就这么迫不及待?” “谁不知道八王妃在东瀛呆了三年!” “八王利用刺客救了柔太贵妃出来,又用解药逼着皇上禅位,真是好一招连环计。” 赵知晏阴沉着脸色:“本王没有!” 老王爷怒得青筋暴跳:“那你倒是解释柔太贵妃为何没有中毒,慎刑司那边记录在册的所有兵器中,都涂抹了绝情散!” 老王爷将册子狠狠的摔在了赵知晏身上:“你自己看!” 赵知晏弯腰捡起,上面是北楚帝亲笔所写,刺客一百零八人,户籍非北楚,每人口中藏有毒药,刀上均摸绝情散…… 北楚帝的字迹,他是绝对不会弄错的。 厚厚一卷综册,更不可能作假。 “八王可认识这两人?”徐太后的声音忽然响起,一同带来的还有两个宫女,她们都被人五花大绑,堵住了嘴。 一看来人,赵知晏眼皮跳了跳。 因为那两个宫女正是当初说偷药的二人。 当初许龄卿危在旦夕,他去找太后索要解药,恰好遇见了老王爷带着宗亲在跟太后闲聊,索药不成,还被人羞辱一顿。 临走前恰好听见了两个小宫女嘀嘀咕咕,其中一人就说起了谈嬷嬷说过解药等字眼。 他一气之下便将两个宫女给带走私底下审问。 两人胆子小直接就招了。 于是赵知晏不想打草惊蛇,命两位去偷药,才能免去死罪。 这两人也不负众望将解药偷来。 许龄卿苏醒之后,提出建议让两位揭发徐太后,讨要个公道,他一看许龄卿从鬼门关走一遭,徐太后又三番两次地咄咄逼人,便带着两人去找北楚帝。 谁料想,北楚帝没有亲自审问,而是带着人直接去找徐太后了。 两人更是矢口否认解药的事。 徐太后居高临下地对着两个小宫女说:“说吧,把事情原原本本的说出来!” 徐太后笃定自己是被算计的,因为她压根就没给过灵犀西域幻颜这种毒,肯定是被诬陷的。 所以她第一时间将两个宫女的底细彻查清楚,对两人威逼利诱,两人总算是说出实话。 什么狗屁解药,都是许龄卿自己算计的。 “回太后,是苏净姑娘当初入宫时,给了奴婢们一人五百两银子,还说只要此事办成,就会想法子放奴婢出宫。” 两人异口同声。 赵知晏蹙眉:“苏净已经死了。” “奴才死了,主子还活着,哀家听说八王妃今日也入宫了,不如请出来,问一问?”徐太后一脸挑衅。 “太后所言极是,这些事都逃不过八王妃从中作梗。”老王爷附和。 赵知晏却坚持相信许龄卿是无辜的,一定是被人给利用了。 “两个宫女言而无信,她们的话,不能作数。”赵知晏眸光泛着冷厉,一脸坦荡:“此事定与她一介妇人无关。” 徐太后咄咄逼人:“与她无关,那就是八王在背后主谋了,诸位动动脑子想一想,哀家倘若真的给八王妃下毒,又怎么会将解药藏在妆匣子里,又怎么会这般不严谨,让两个宫女知晓,还敢在哀家眼皮底下将解药找到,神不知鬼不觉的送出去,两个宫女平日里根本就没有机会进殿内伺候!” 赵知晏脸色微变。 “柔太贵妃借送药的名义去见皇上,威胁皇上禅位,是奉茶小太监亲眼所见。” 老王爷指着一旁跪着的小太监:“当时小太监正在耳房沏茶,所以将此事听了全部。” 小太监惶恐跪地磕头:“奴才听见柔太贵妃辱骂嘉华公主是个狐媚子,辱骂皇上是个短命鬼,如今嘉华公主中毒,都是报应,皇上一气之下想要杀了柔太贵妃,结果太贵妃掏出了一瓶子解药,皇上有所顾忌,柔太贵妃又说三日内再不解毒,嘉华公主必定会香消玉殒。” 这些话怎么听都像是柔太贵妃的语气。 赵知晏指尖颤抖。 “柔太贵妃还说皇上早就答应了册八王为太子,却迟迟没有动静,一定是被人怂恿,有了其他心思。” 小太监砰砰磕头:“皇上怒急攻心,吐了血,身子没坐稳从龙椅上滚下来,柔太贵妃抬脚踩在了皇上的心口上,言语刺激,狠狠羞辱。” 话说到这,已经引起了不小的民愤了。 众人激动不已。 “今日御花园诸位也亲耳听见了,柔太贵妃矢口否认了救人,身上的伤口是她自己划的,她胆敢冒充皇上的救命恩人,又在大殿公然羞辱一国之君,岂有此理!” 老王爷气的跳脚,一只手撑着地摇摇晃晃的站起来:“去把柔太贵妃给本王请过来!” 赵知晏拦住了来人:“仅凭他一人之词,不足以说明母亲做过这样的事。” 小太监抬起头目露惶恐:“奴才句句属实,若有半个假字,必定不得好死。” “你一个奴才死就死了,凭什么跟本王的母亲相提并论!”赵知晏低斥。 徐太后见状对着老王爷说:“八王遮掩不许咱们动柔太贵妃和八王妃,必定是心虚,不如这样,由诸位在此看守八王,哀家带着镇南王,庆王等人亲自去景仁宫审问。” 老王爷毫不犹豫的点头答应了。 “不可!”赵知晏身子一动,老王爷伸出手按住了他:“本王在此,还由不得你放肆!” 赵知晏反手握住了老王爷的手臂,蓦然一推,轻轻松松脱了身,他后退两步,看着今日的局势,肯定是逃不过被审问了。 老王爷怒瞪着他:“八王,你既不让审,又想让诸位心服口服,世上哪有这么好的事?” 他深吸口气,对着身边的侍卫道:“去请太贵妃和王妃,顺带再去请嘉华公主和广嘉王妃来一趟。” 既然要解释,何不当众说清楚。 老王爷听后这才作罢。 景仁宫的两位早就坐卧不安了,听侍卫来请,许龄卿眼皮跳的更厉害了,问起侍卫外头如何。 侍卫道:“皇上已经彻查到那些刺客都是东瀛人,还有昨日太贵妃去见皇上时,还有一名奉茶的太监在耳房伺候。” 两人心里咯噔一沉。 柔太贵妃脸色唰的一下就白了,她的的确确去了议政殿,也羞辱过北楚帝,她只是过过嘴瘾而已。 也没有给北楚帝解药。 “现,现在怎么办?”柔太贵妃慌了神,一把捏住了许龄卿的手腕:“要是过不了文武百官这一关,他们肯定会造反的。” 许龄卿却不慌:“只要熬过了今日,王爷上位,谁说什么都是无用的,您瞧瞧当初皇上不也是如此么,还不是做了几年天子?” 上辈子是王爷最后成了胜利者,这次也一定不会例外。 “上位者往往都要经历许多质疑,又有几个一帆风顺的,只要您一口咬定没有威胁,他们也没辙!”许龄卿倒是稳定下来,叮嘱柔太贵妃一会儿不要说错话。 ------------ 第一卷 第161章 敢不敢交权 两人赶到议政殿时,宋玥也才赶到。 “母亲身子刚刚恢复,经不起刺激,八皇叔有什么话,直接问我也是一样的。”宋玥道。 许龄卿快走两步站在了赵知晏的身边,宣告主权一般冲着宋玥扬起了下巴,一脸洋洋得意。 宋玥蹙眉。 老王爷等人一看见柔太贵妃激动万分:“昨日你可曾去见皇上?” 面对老王爷吃人一样的眼神,柔太贵妃咽了咽嗓子:“去过,但只是呆了一盏茶的功夫就走了。” “这么说,这小太监是栽赃诬陷了?” “自然!”柔太贵妃手指着跪在地上的小太监怒呵:“说,是谁给你的胆子,竟敢污蔑本宫,若不从实招来,本宫杀了你!” “柔太贵妃好大的戾气啊。”徐太后嗤笑一声,眼底尽是嘲讽:“在皇陵守了这么多年,日日抄写经书,给太祖祈福,怎么嘴里尽是是打打杀杀?” 从前徐太后就看不上柔太贵妃,仗着模样娇媚,趁人不备勾引了太祖,耍尽手段。 柔太贵妃抬眸对上了徐太后,仇人相见份外眼红,她如今有了赵知晏傍身,压根就不惧徐太后。 “太后,您又何必跟晏儿过意不去,设下圈套,逼着我们孤儿寡母?”柔太贵妃忽然眼眶一红,眼泪大颗大颗的流淌:“皇上早就答应了要将皇位传给晏儿,我又何必多此一举,倒是您,一看我回来了,有些坐不住联合了老王爷等宗亲对晏儿发难。” 说到这柔太贵妃轻轻抽泣,一副受尽了委屈的模样。 宋玥皱眉,看着柔太贵妃哭哭啼啼的样子,总觉得有些滑稽,刚才还疾言厉色要杀死小太监,这会儿就哭上了? 徐太后嗤笑:“你别张嘴就来,凡事都是要讲究证据的。” “证据这东西还不都是你说了算。”柔太贵妃哽咽。 “母亲,您一向慈悲为怀,若不是因为王爷,断然不会跟太后争执的。”许龄卿上前扶住了柔太贵妃,心里有些得意,这些话都是她教的。 看着诸位的表情,效果还不错。 徐太后眯了眯眼:“八王妃和柔太贵妃在一块也不过短短几日,怎么知晓柔太贵妃慈悲为怀?” 这话是引导众人,这婆媳两私底下说不定早就联系上了,也算是许龄卿露出了破绽。 许龄卿小脸一白,无助的看向了徐太后:“太后娘娘,您又何必揪着我不放呢?” 看着婆子两哭啼啼的,徐太后眉头紧皱,骂了句晦气,转而她将视线看向了宋玥。 “这里每人各执一词,你来说,该怎么继续查!”徐太后笃定宋玥肯定不会跟八王府同流合污。 宋玥看向了赵知晏:“倒也简单,柔太贵妃和八王妃,其中一人进了慎刑司,只要抗住了刑罚,才能确定所言有几分真假。” “胡闹!”柔太贵妃拔高了声音:“宋玥,你小小年纪怎么这么恶毒,本宫一把年纪了,怎么受得了?” 许龄卿单薄的身子摇摇欲坠:“你想要我死,就直说,何必拐弯抹角,重刑之下必有冤屈。” 两人一致将矛头对外,尤其是许龄卿:“王爷,宋玥一定是嫉恨妾身抢走您,所以故意针对妾身,她手段残忍,您可千万不要妥协啊。” 宋玥嗤笑:“你也知道自己用了不光彩的手段抢了人?” “你!”许龄卿被怼的语噎,委屈巴巴的攥着赵知晏的衣袖。 宋玥不以为然的看向了赵知晏:“两位女眷身娇体弱,若是扛不住,那就只能让八皇叔受点委屈了。” 赵知晏脸色微变。 “不可!”柔太贵妃和许龄卿一口回绝。 “哀家倒是觉得广嘉王妃这个主意极好。”徐太后点头赞同。 赵知晏看向了宋玥,那表情仿佛是在说,你是认真的吗? 宋玥嘴角扯出一个苦涩笑容:“人证物证都摆在眼前,八皇叔不认可,我提议了审问,给你们机会自证清白,你们又不愿意配合,那就剩下最后两个法子了。” “什么法子?”徐太后迫不及待的追问。 “我母亲当初昏迷不醒时,我曾取了她的血保留,这血中还残存着绝情散的毒,诸位可以做个见证,让八王府的人喝下去,瞧瞧八王府的人是能神不知鬼不觉的解开了毒,还是毒发身亡。” 柔太贵妃慌了:“这不是胡来吗!” “还有一种法子呢?”赵知晏问。 宋玥抬起下颌,一字一句道:“八皇叔将兵权交出来,自此以后做个安安分分的八王,那我们就相信八皇叔是被人陷害,否则,八皇叔就是参与其中,是主谋之一!纵观所有事,只有你一家占尽了好处,很难不让人怀疑动机。” 话落,在场的人寂静了片刻。 徐太后点头:“这话说的极有道理。” “胡说八道!”许龄卿第一个跳出来不干了:“我终于明白了,你所做这一切都是给广嘉王找理由上位呢!” “广嘉王府可以当众许诺起誓,日后绝不会夺位,广嘉王府也可以自请废黜王位,自贬离京都!”宋玥朝着许龄卿走近,挑衅的笑:“而你,敢吗?” 许龄卿被宋玥气的浑身发抖。 柔太贵妃小声嘀咕;“你一个人怎么能做得了广嘉王的主,莫不是在糊弄我们吧?” 宋玥看向了柔太贵妃,忽而笑了笑,招来身边丫鬟叮嘱:“去将王爷请来。” 片刻后允恪姗姗来迟,他将象征自己身份的玉佩,甚至北芪帝替他求的免死金牌,以及几块兵符全都交出来。 宋玥再次看向了柔太贵妃:“广嘉王府愿意自请离开京都城,不带走一兵一卒,八皇叔,到你了!” 赵知晏被宋玥给震惊了,他又看向了允恪:“你……” “问心无愧,没什么可怕的,我身子弱也从未肖想过那个位置。”允恪坚定不移的站在了宋玥身边。 一时间无数人夸赞:“不愧是先帝正统血脉。” 老王爷也看向了赵知晏:“老八,这三个条件里你总要选择一个吧?” 要么审问柔太贵妃和许龄卿,要么服毒自证,要么交出兵权。 “王爷!”许龄卿拽住了赵知晏衣袖:“王爷,您别上当受骗了,您如今是皇太弟,只要您一声令下,所有人必须要听从您的安排,谁敢阻挠,就地处决。” 就地处决这四个字,让赵知晏愣住了。 宋玥也从许龄卿的嘴型判断出这四个字,她笑了,今日赵知晏才被册封皇太弟,许多事还没来得及安排。 老王爷和徐太后也不是吃素的,根本不可能允许两人胡来。 就算是硬拼,也一定是八王府占领下风。 一旦动手,也就意味着赵知晏要谋反! 宋玥抬眸,她惊讶的从赵知晏眼睛里看见了一丝丝动摇!。 他竟然动摇了! 但仅仅片刻,赵知晏就软了眸子。 “龄卿,你去受审吧。”柔太贵妃忽然站出来,拍了拍许龄卿的肩:“现在只有你去慎刑司才能堵住这帮人的嘴。” 柔太贵妃思来想去,只有这样才是最小的损失。 许龄卿不可思议的看向柔太贵妃:“母亲?” “龄卿,咱们是被冤枉的,身正不怕影子斜。”柔太贵妃轻轻摸了摸许龄卿的脸颊:“你要相信自己的福气在后面呢。” 许龄卿脸色骤然一沉,不论是宋玥还是徐太后,都盼着自己死,她只要松口,只有死路一条。 她抬起头看向了赵知晏,乌黑的瞳孔里闪着忐忑和无辜,声音都在颤抖: “王爷若是要妾身去,妾身去就是了。” 她紧张不安的拽住赵知晏的衣袖。 ------------ 第一卷 第162章 互相为质 赵知晏轻轻捏了捏许龄卿的手指,深吸口气:“难道审问了八王妃,就能抵消了?” 宋玥道:“八王妃若是能抗住刑罚,自然能洗脱罪名。” “王爷!”许龄卿的声音都在颤抖,一想到慎刑司里的酷刑,她浑身发麻,就算是侥幸不死,身子也会落下残疾。 众人都等着赵知晏做决定。 许龄卿目光死死的盯着宋玥:“我知道你巴不得我死,你放心,我就是死了也不会让你污蔑王爷的,你休想趁机扳倒八王府。” 宋玥长眉一挑。 “本王交权。”赵知晏忽然开口。 这个结果,宋玥一点儿也不意外。 柔太贵妃和许龄卿都是赵知晏最重要人,他怎么舍得让两人受伤,碍于面子,也会交权证明自己的无辜。 徐太后挑眉:“你说的当真?” “众目睽睽之下自然是当真。”老王爷抓紧时间附和。 柔太贵妃却不干了:“晏儿你别犯糊涂,他们是故意怂恿你交权呢,一旦交权,后果不堪设想。” 赵知晏坦然一笑:“皇上的病一定会好起来的,再说本王问心无愧。” 说话间他掏出怀里的兵权以及一枚玉佩,目光环视一圈递给了允恪,允恪蹙眉。 “这里所有人中,本王只信得过你。” 允恪并未接:“我身子不好,又无根基,担待不起这么重的担子。” 老王爷眼看着赵知晏手里那枚代表着塞北三十万大军的虎符就这么被人拒之千里之外,他急得不行:“本王是长辈,不如交给本王如何?” 允恪闻言垂眸,眸色依旧不经波澜。 徐太后道:“哀家同意!” 赵知晏却道:“老王爷年纪大了,不宜收兵符,只有先帝血脉广嘉王是最合适的人选。” 眼看着虎符重新递给了允恪,许龄卿急的攥紧了手帕,生怕允恪伸手接了,可她又不敢轻易开口,生怕又将自己扯进慎刑司。 “糊涂!”柔太贵妃破口大骂:“这也不公平,刺客的事牵连甚广,又不是只有八王府受牵连,一旦交出兵权,咱们岂不是任人拿捏,既要交权,在真想没有追查清楚之前,本宫提议,老王爷跟太后,庆王,镇南王等人都要交出兵权!” 此话一出,宋玥的嘴角都差点弯了。 许龄卿恨不得堵住柔太贵妃的嘴巴,这叫什么馊主意,兵权一旦交到了一人手上,日后再想拿回来就难了。 偏柔太贵妃还在沾沾自喜:“广嘉王府刚才为了自证不觊觎皇位,主动交出兵权,还要自贬离开京都,八王府亦是交出兵权,如今就剩下太后一党了。” 徐太后蹙眉,没好气道:“你以为过家家呢!” “广嘉王府和八王府都没有兵权,前朝后宫还不是任你拿捏?有兵权在手,几年前的事说不定还能再次重演。”柔太贵妃心如明镜,今日不卸掉徐太后的兵权,她一定会被徐太后折腾。 徐太后沉住呼吸,看向了一旁的老王爷,镇南王等人。 柔太贵妃却看向了宋玥:“你觉得呢?” 这时所有人的视线都落在了宋玥身上,宋玥沉思片刻:“将兵权交给一人手中的确是危险。” 听了前半截,柔太贵妃脸上露出了得意笑容。 “但几位王爷和宗亲都是无辜被受牵连的,我倒是有个提议。”宋玥道:“将几位王爷和宗亲家族挑选三个孩子入宫为质,如此才能平衡权利。” 话落,几个王爷炸毛了。 “凭什么?” “不交权,就为质。不交质,就交权。”宋玥道。 徐太后眸光深深地看了一眼宋玥,总觉得有什么在眼前闪烁,转念一想,宋玥无子,即便有了皇权又能如何? “你若拿了八王府的兵权,又该拿什么做担保,等事情查清楚之后一定会将兵权归还给八王府?”许龄卿问。 她信不过宋玥,但广嘉王活不了多久。 这兵权如果非要挑选一人,也只能选择宋玥了。 但必须有前提。 只要宋玥敢拒绝,那就是心虚,别有目的,到时候她就有理由将此事给谈崩。 宋玥下颌扬起,一脸坦荡:“你说!” “将嘉华公主送到八王府小住些日子。”许龄卿原本想说让宋玥服下毒药,可转念一想,这个节骨眼上再弄出什么毒药的事,一定会引起众人的反感。 宋玥蹙眉。 “只有三方平衡,才算公平。”许龄卿道。 徐太后点头;“这倒也是。” “不必了,我母亲身子孱弱,经不起折腾,不如就由我代替母亲去八王府如何?”宋玥扬眉道。 许龄卿转念一想:“也行!” 于是三方就这么愉快的决定了此事。 互相牵制。 赵知晏将兵权交给了允恪,老王爷等人送来了嫡孙,全部养在了翊坤宫,由禁卫军看守。 此事暂告一段落。 宁安宫 徐太后坐在了首位上,对着几位王爷保证:“哀家一定会看住翊坤宫,让几位小公子平平安安。” 老王爷哼哧哼哧:“这自然最好,要是我家乖孙少了一根寒毛,本王绝不轻饶!” 几人坐下来,细细回想今日发生的事。 “本王总觉得这事儿有猫腻。”老王爷嘀咕:“难不成这事儿就真的不追究了?” “兵权在一个病秧子手里好过在老八手上,只要皇上不醒来,咱们还是有很多机会的。”徐太后对这个结果还是很满意的。 众人妥协,也不过是觉得自己占了先机。 “追查到了真相,不也是扳倒老八?”徐太后嗤笑:“再说,老八心知肚明,他压根就经不起彻查,所以才会妥协,将宋玥扣下,无非就是威胁广嘉王私底下妥协,咱们的时间不多了。” 这头柔太贵妃以身子不适为由,坚决要跟着赵知晏回八王府,在后宫,她太没有安全感了。 一只脚踩在了八王府的地盘上,悬着的心才算是尘埃落定了。 风风火火地进了门。 宋玥紧跟其后,站在八王府的大门口,她看向了赵知晏:“八皇叔可曾记得你新婚当日,许下一个承诺?” 赵知晏点头,神色复杂地看着她:“你要如何?” “任何人不得以任何理由,来打搅我,如何?”宋玥道。 许龄卿心一紧,还未开口赵知晏已经答应了:“本王会让亲兵守着你的院子,任何人不得擅自靠近。” “多谢。”宋玥微微笑。 许龄卿剜了一眼宋玥,紧紧地攥着手上的帕子,宋玥丝毫不惧迎了上前,两人目光错开。 各自进府。 宋玥被人带去了一个满堂院,院子里的布置还算雅致,她弯腰坐在亭子里,欣赏着风景。 云冬领着两个丫鬟去收拾行李。 不久后她走了出来,欲言又止。 “王妃,咱们真的要一直住在这吗?”云冬神色怯怯。 宋玥弯了弯唇,竖起三根手指头:“只住三日。” “嗯?”云冬眼前一亮。 “你为何不肯去慎刑司?”柔太贵妃进屋就对着许龄卿发难,满脸不悦:“因为你一人,将八王府置于尴尬境地。” 许龄卿闻言恨不得掐死柔太贵妃,这蠢货! 她噗通跪在地上,一脸无辜。 “龄卿身子弱,进了慎刑司必死无疑!”赵知晏弯着腰将人扶起来:“龄卿救过我,我岂能让她去送死?” 柔太贵妃气不打一处来:“谁说要她去送死了,等人回来,找几个太医治着,怎么会死,而且为了八王府着想,受点伤换来日后的荣华富贵难道不值得?” 在她看来,许龄卿就应该主动去慎刑司,哪怕最后死在里面,也是死得其所。 死的光荣。 将来她一定会让晏儿追封许龄卿做皇后,给她修建一座奢华的陵墓。 许龄卿哭的泣不成声,倒在赵知晏怀里,赵知晏将她扶住:“许多事太突然,来不及做准备,从现在起,本王会彻查刺客的事,洗清八王府清白,尽早拿回兵权。” 许龄卿一听,身子微僵。 第一反应就是要尽快通知师傅,让师傅找个地方藏起来。 ------------ 第一卷 第163章 内乱 徐家 议政殿前的事闹得沸沸扬扬,徐大人赶紧去找神医,并说明嘉华公主已经痊愈的消息。 “不可能!”空寂一口否认;“解药只有我一人有,嘉华公主怎么可能痊愈?” 徐大人道:“今日我入宫亲眼所见。” 空寂沉默了。 “那日宋玥提到了寒光寺,会不会是派人去了?”徐夫人忐忑的问。 空寂心里咯噔一沉,不再言语,绝情散是师兄空善亲手制作,是他趁着师兄出门办事偷出来的。 难道师兄也下山了? 想到这,空寂犹豫了,语气也没了刚才的坚决。 徐大人和徐夫人对视一眼,心中有了计较,徐夫人弯腰倒了杯茶递了过去:“神医,您再好好想一想,这究竟是哪里出了错,太后那边等的着急。” 空寂接过茶:“容我仔细想想。” “神医您慢慢想。”徐大人冲着徐夫人使了个眼色,两人恭恭敬敬的退了出去。 倏然耳边传来了一阵脚步声。 空气里杀气弥漫。 空寂脸色微变,啪嗒将手上的茶杯猛的放在桌子上,起身走出去,迎面而来的是无数支箭矢,宛若下了场暴雨,空寂身子灵巧的避开,躲在了屋子后。 “徐大人,你这是做什么?” “哼!你这个墙头草,一定是你将解药给了八王府的人,你早就跟八王府勾结上了!”徐大人怒喝。 刚才用解药只是试探,没想到空寂果然犹豫了。 刺客的事徐家也参与其中。 是空寂提供了绝情散,扬言世上绝对没有解药,空寂又展现了出神入化的医术,徐家这才将此事上报给太后,太后索性不做二不休,同意了此事。 “胡说!”空寂矢口否认。 “若不是你给了解药,柔太贵妃又怎么可能没有中毒,还有皇上也不可能受柔太贵妃胁迫册封八王爷!”徐大人道。 空寂语噎。 徐大人却是越说越生气:“留着你在这世上,徐家早晚会倒霉,神医,对不住了!” 不给空寂解释的机会,四面八方都是箭矢。 其中一支还带着火焰。 扎入门框,瞬间引起了火焰燃烧。 空寂又气又怒,破口大骂:“卑鄙小人!” 徐家为了保住九族,今日特意调来了不少弓箭手,将院子围的水泄不通,徐夫人吓得手心都是细腻的汗:“幸亏倾姐儿提醒及时,否则咱们可真的就被这秃和尚吓唬住了,一旦被人发现,徐家死无葬身之地!” 徐大人何尝不是后怕呢。 若不是嘉华公主痊愈了,他们还被傻傻蒙在鼓里呢。 “八王,简直欺人太甚!”徐大人气的哆嗦。 这时宫里也来了旨意,太后下旨要杀了空寂,以绝后患。 “请太后放心,微臣一定会办成此事。” 院子被火包围,弓箭手仍盯着屋子里,徐大人指着其中一个侍卫:“进去看看!” “是。” 侍卫步步前进。 下一瞬从火光里蹿出一道身影。 嗖的一下跑出来。 “射!”徐大人大喊。 无数支箭落下,让人无处逃窜,顷刻间空寂就被射中了两条腿,还有胳膊,他倒在地上。 “停!” 箭停。 徐大人居高临下看着空寂。 “徐大人这件事肯定是有误会,你听我解释。”空寂挣扎,奈何四肢使不上劲。 徐大人一步步朝着空寂走近,从一旁的侍卫手上接过了剑,高高举起,斩断了空寂的四肢。 “啊!”空寂大喊,痛苦的扭曲着脸,目光狠狠的瞪着徐大人。 “你勾搭上八王府的谁?”徐大人的剑指着空寂的眉眼,杀气逼人:“只要你说,我给你个痛快。” “你做梦!”空寂怒喝。 徐夫人急了:“大人,跟谁勾搭上已经不重要了,此人太危险了,万万不可留下。” 徐大人原本是想将空寂留下问出些事,毕竟已经伤成这样了,如何能跑? “大人,他浑身是毒,早些处决了好。”徐夫人再劝。 徐大人这才一剑杀了空寂,又叫人将空寂丢入火海化作灰烬,徐夫人悬着的心才算是落地,双手合十:“阿弥陀佛,菩萨保佑,但愿此事能尽快过去。” …… 夜色渐深 许龄卿卸了朱钗首饰,坐在铜镜前发呆,忽然眼皮跳了跳,她看向画眉:“王爷还没回来?” “未曾。” “那可有消息?” 画眉知晓对方问的是空寂。 她摇头:“奴婢已经派人送信了,还没回信,王妃您再等等。” 许龄卿揉了揉眉心:“总觉得有什么事要发生。” “王妃,您多虑了,王爷心里有您,咱们又攥着广嘉王妃,不会有事的。”画眉劝。 许龄卿一想到白天的事气的心肝儿都在疼,她已经后悔弄出柔太贵妃了,太蠢了。 她现在最担心的不是宋玥,而是赵知晏能查出什么东西来,又恰好跟自己有关系。 她叹气,最近真是诸事不顺。 先是收买了徐太后的宫女反水了,西域幻颜的事扯得不清不楚,现在师傅亲手调制的绝情散又被解开了。 她始终不理解,师傅医术绝佳,这绝情散是没有解药的,当初柔太贵妃中毒,师傅才给她解药。 那嘉华公主的解药又是从何而来? 实在是猜不透。 她以为自己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只要引起徐太后跟嘉华公主斗起来,就能坐收渔翁之利。 不曾想将自己也牵扯进去了。 说到底就不该给柔太贵妃解药! 所有的破绽都在柔太贵妃身上。 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满堂院可有消息?” “下午小厨房送了些吃食过去,奴婢派人去打探过,奈何王爷有吩咐,不许任何人靠近。”画眉越说声音越小。 许龄卿冷笑,以为有王爷护住就没事了? 她就不信了,广嘉王会放弃宋玥不管不顾,旁人不知,她知道广嘉王两辈子都对宋玥痴心一片。 为了宋玥,连命都不要了。 这也是她为何要宋玥为人质的原因。 次日清晨许龄卿去给柔太贵妃请安,柔太贵妃心里有气,愣是让她站在门外两个时辰才肯见面。 许龄卿姿态放低,乖乖认错,几句话哄的柔太贵妃气消了一大半,许龄卿又将来意说了一遍。 “广嘉王是先帝嫡子,做过太子,岂会对皇位不感兴趣,扣下宋玥也只是权宜之计,万一对方想通了,等日后再另娶,我担心王爷会吃亏。” 柔太贵妃认可了这话:“这倒是,男人又有几个是深情的,你想如何?” “趁机将兵权要回来,让宋玥亲自给广嘉王写信,夫妻成婚不久,多少还是有些感情的。” “这倒是。”柔太贵妃信了,叫人去请宋玥过来。 许龄卿站在一旁,等着消息。 很快丫鬟来报:“太贵妃,王爷吩咐不许任何人靠近满堂院。” “混账,本宫是王爷亲娘,怎么不能靠近?”柔太贵妃来了脾气,干脆要亲自去一趟。 ------------ 第一卷 第164章 初露破绽 满堂院 微风乍起吹起满枝头的梨花,簌簌落下,一地的白,宋玥也不许人打扫,就这么盯着瞧。 院子外时不时传来阵阵脚步声,她挑眉看去。 “是柔太贵妃带着人来,被侍卫挡住了,几个侍卫挨了打。”云冬低声解释。 宋玥收回眼神。 “王妃,奴婢担心柔太贵妃不会轻易放过咱们的。”云冬有些担忧,毕竟是在八王府,人家的地盘,对方想做什么还不是很轻松? “再等等……” 柔太贵妃在满堂院门口使劲手段,也未曾多踏进一步,气得她主动伸手甩了侍卫两个巴掌。 “混账东西,本宫可是八王爷的亲娘!”柔太贵妃呼吸起伏。 侍卫脸上顶着巴掌寸步不让。 无奈,柔太贵妃气的拂袖而去,临走前还不忘叮嘱:“等王爷回来,让王爷去一趟。” “是。” 柔太贵妃气呼呼的回来,许龄卿就知道失败了,她暗暗有些失望,面上不显半分,上前挽着柔太贵妃的手,小心翼翼的扶着对方坐下:“王爷向来信守承诺,唉!” “什么承诺?”柔太贵妃好奇追问,她就不明白了晏儿为何要护着宋玥。 难道还有感情? 狐媚子! “事情是这样的,我同王爷成婚那日,身子见红,大夫说需要一味疗养圣药,恰好这味药材只有宋玥有,宋玥就借此威胁了王爷,到最后孩子也未曾保住,宋玥还恬不知耻地将药要回去了,王爷又不明不白地欠了个人情。” 柔太贵妃诧异:“还有这事儿?” “母亲,此事千真万确。”许龄卿红了眼眶:“是我没福气,差一点儿就保住孩子了。” 柔太贵妃一想到自己的嫡孙没保住,心都在滴血,她紧紧攥着拳;“这贱人,就该给本宫嫡孙以命抵命!” “母亲息怒,现在宋玥还不能死,她的命能换回广嘉王手上所有的兵权。”许龄卿小声嘀咕几句,一脸为难柔太贵妃却拍了拍许龄卿的手:“你有心了,这么做也是为了八王府着想,晏儿心地善良,脸皮子薄,处处受制于人,根本就不是那个狐媚子对手,就照你说的办!” 柔太贵妃按照许龄卿的意思,主动写了一封书信,叫人递给广嘉王府:“务必要亲自将书信送到来人手上。” 侍卫接过退下。 这一等就是到了傍晚 赵知晏才姗姗来迟,一出现就被人请到了柔太贵妃院子里,他上前请安:“母亲。” “哼!你这样护着宋玥,是不是还对她有感情?”柔太贵妃语气不善。 赵知晏揉着眉心无奈解释:“母亲,都什么时候了说这些话。” “我已经替你做主写了一封书信给广嘉王,让他尽快将兵权送回来,否则,我就杀了宋玥!” 柔太贵妃话音一落,赵知晏脸色微变:“母亲不可!” 对方冷冷一哼:“这会儿书信已经递到他手上了!” 赵知晏眉头升起烦躁,他只想尽快将幕后真凶揪出来,洗刷八王府的污名,再正大光明地拿回兵权。 “母亲这么做不是让我陷于不义之地,成了威胁人的卑鄙小人吗?”赵“晏儿,本宫都是为了你的未来着想,威胁人的名义,本宫替你承担,你就当不知情,现在多少人盯着那个位置,一旦错失,你可知八王府要面临什么?” 柔太贵妃语重心长地劝:“本宫在皇陵呆了那么多年,日日祈福诵经,早就熬不住了,只有你,是母亲撑着的一口气,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由不得咱们被动。” 一夜长谈。 等他出门时天际已经泛白,赵知晏只觉得脚下宛若千万斤重,沉甸甸的,压得他几乎要喘不过气。 “王爷。” 许龄卿朝着他走来,有些惊讶。 赵知晏收起沉重心思,温柔地看向她:“怎么这么早。” 一旁的画眉道:“王妃日日都来给太贵妃请安。” “你有心了。”赵知晏伸出手握紧对方冰凉的指尖,皱着眉:“手怎么这么凉?” “自从病好了后,总觉得身子凉飕飕的,太医说许是太过虚弱,得养一养。”许龄卿面含愧疚:“只是要耽误些时日,才能替王爷开枝散叶。” “瞧你,本王何曾在乎过这个。”赵知晏替她拢了拢衣裳,叹了口气:“进去吧,本王还有些事先走了。” “是。”许龄卿目送人离开,转过身推开门去验收成果,屋子里静悄悄的,她脚步轻盈,想着许是去了里屋歇着,便朝着里屋走去。 倏然,一道凄惨的叫声响起。 “啊!” 许龄卿心里咯噔一沉,身子停在了屏风旁,目光瞪大看着榻上翻滚的人,穿着绛紫色锦衣,发鬓被扯乱,脸上被抓出好几道血印子,嘴角流淌鲜血,扭曲着脸色,一副很痛苦的样子。 “母亲?” 来人像是听不懂许龄卿说话,趴在了床上痛苦哀嚎。 “母亲!”许龄卿快步走上前,一把握住了柔太贵妃的手腕,对方猛地回过神,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疑惑地盯着来人:“你怎么来了?” 柔太贵妃一开口就觉得脸上传来钝痛,她低着头看见了指甲上沾染了血迹,还夹杂着一丝丝的肉。 “本宫的脸!”她摸着脸大喊大叫。 一把推开了许龄卿,柔太贵妃飞奔到了铜镜子前,顿时吓得花容失色,惨叫连连。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快来人!” 许龄卿安抚住了人,伸手摸了摸对方的脉象,脸色微变,竟是中毒了! 可人就在自己眼皮底下,又是如何中毒的? “本宫……本宫这是怎么了?”柔太贵妃紧捏眉心,对刚才的事一点儿也想不起来。 许龄卿一时不知该如何开口,消息惊动了赵知晏,他又急急忙忙的赶回来,看着柔太贵妃脸上的血印子眉头紧锁;“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儿?” “是中毒了。”许龄卿只好实话实说。 “中毒?”柔太贵妃拔高了声音,不可置信,紧接着又是满脸惶恐不安,一把捉住了赵知晏的手腕:“晏,晏儿,究竟是谁想要谋害本宫?” 赵知晏一边安抚柔太贵妃,一边保证一定会尽快找到解药,他看向了许龄卿:“可知是什么毒?” 许龄卿语噎。 这毒,来自东瀛,名叫睡美人。 中毒者的智力会慢慢退化,性格变得暴躁不安,会自残,会六亲不认,无时无刻都在惶恐。 使人食不下咽,夜不能寐,时而清醒,将人的精力全部耗尽,直到死亡。 许龄卿背脊发凉,偏偏就是东瀛,这个局是冲着自己来的。 “你一定知道对不对!”柔太贵妃手拎起了许龄卿的衣领子:“你医术高明,不会不知情。” 赵知晏的眸子也盯着她。 许龄卿硬着头皮说:“这是睡美人,来自东瀛。” “东瀛?”柔太贵妃立马就炸了毛:“一定是你在背后得罪了人,别人要害我!” “母亲,您怎么能这么说呢?”许龄卿一脸委屈,她怎么知道有人会给柔太贵妃下毒? 赵知晏皱着眉问:“睡美人可有解?” 许龄卿吸了吸鼻子:“解此毒需要五十种药材,需要时间炼制,我,一定尽力试试。” 她得尽快联系上师傅,师傅那边一定有现成的解药。 柔太贵妃每隔一个时辰就发作一次,痛苦难熬,将赵知晏给牵绊住了,许龄卿叫人准备药材,就在院子里开始研磨熬制。 当院子里飘来了药香味时,宋玥勾唇笑了:“鱼儿上钩了。” 云冬一脸不解:“王妃说什么鱼?” “不急,等着看好戏。” 宋玥坐在廊下摇椅子上轻轻晃悠着,手里攥着一本册子瞧,一副悠然自得的模样。 空气里的药味就没散过,反而越来越浓郁。 宋玥打了个哈欠,干脆就在梨花树下浅浅眯着,云冬见状赶紧拿来了薄毯搭在她身上。 一夜好梦 不远处的院子嚎了一夜。 次日,柔太贵妃整整苍老了十岁不止,两鬓都是白发,眼角爬上密密麻麻的皱纹。 这也是睡美人其中一个副作用。 许龄卿挑了一夜的药材都以失败告终,根本不敢将药递上前,一旦药效不对,柔太贵妃可能会立即暴毙。 赵知晏站在廊下看着许龄卿忙的焦头烂额,手里拿着一本医书对比药材,他有些心疼,欲要上前,丫鬟却道:“王妃,奴婢刚才不小心将附子和白附子弄混了。” 许龄卿眼底刹那间划过一抹阴狠,吓得丫鬟瑟瑟发抖,赶紧跪下磕头认错。 许龄卿眉梢瞄见了熟悉的影子,戾气散去,无奈的将人扶起来,顺势看去随手指了指:“这是附子。” “多谢王妃。”丫鬟激动不已。 一群人继续称药材。 赵知晏的目光却落在了药材附子上,眉头紧拧,暗道一定是龄卿累坏了,错把附子和白附子弄混了。 ------------ 第一卷 第165章 翻脸不认人 赵知晏不着痕迹的上前:“可有结果?” 许龄卿故作惊讶,摇了摇头,她根本就联系不上师傅,这个节骨眼上也不知道师傅去哪了。 真是急死人了。 “龄卿。”赵知晏将刚才混入的那几株附子挑拣出来,放在了一旁:“研究解药也不是一时半会的事,别乱了分寸。” 许龄卿见状小脸刹那间就白了,意识到刚才自己露出破绽了。 这些年她基础薄弱,跟着师傅只学了把脉,跟如何下毒,反而疏忽了最基本的辨认草药。 她只记得草药名字,将名字全都写出来,让丫鬟挑拣出来再混入制作解药。 附子和白附子长的极相似,药效却不一样。 单子上记载要两钱白附子,丫鬟刚才将两味药混入其中,她不仅没有看出来,反而亲手拿错了药。 “瞧我……”许龄卿身子晃了晃,冲着赵知晏挤出虚弱的笑容:“是我担心母亲的身子,一时大意了。” 赵知晏扶着她:“你歇一歇。” “不行,母亲的身子等不及了,我怎么忍心看着母亲这么痛苦?”许龄卿咬咬牙,坚持还要比对药材。 赵知晏越发心疼。 忽然他脑海里想起一道人影,小姑娘年纪轻轻,下手果断,又会医术,说不定她也有法子。 但很快就被他否定了。 龄卿忙了一天一夜,要是让宋玥来帮忙,岂不是打了龄卿的脸?质疑她的能力? 就在赵知晏思考之际,屋子里又传来了柔太贵妃撕心裂肺的吼叫声,他脸色微变,起身往后走。 许龄卿的心也跟着一哆嗦,对着画眉使了个眼色,画眉焦急道:“王妃,奴婢已经多方打听了,消息如石沉大海。” 她揉了揉眉心。 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 “王妃,奴婢看太贵妃的毒一时半会未必能解开,不如让宋玥来试试,她若救不好,就背负着太贵妃一条人命,咱们就能将她治罪,若治好了,咱们也可以栽赃宋玥本就有解药,还能顺势将宋玥拿下。”画眉低声道。 许龄卿眼前一亮。 没有师傅的帮助,她根本就没法子研制出解药比例,万一给何错了,弄死了人,她如何跟赵知晏交代? “你说的极有道理!” 要用宋玥来解毒,这话要是从她嘴里说出来,岂不是说自己不如宋玥? 那定会被赵知晏给看贬了。 许龄卿朝着画眉使了个眼色,画眉会意,趁着许龄卿端药的间隙,使劲推了一把。 “啪嗒!” 药罐子破碎。 撒了一地,许龄卿的手掌落在滚烫的汤药上,瞬间就被烫红了,她强忍着疼,弯腰在地上拾起药渣。 “王妃,您身子本就孱弱,又熬了这么久,根本坚持不住,您歇一歇吧。”画眉哭喊着道。 许龄卿摇头:“不,不行,我一定能熬住解药。” 一双手红肿着,看着就吓人,她刚要站起来身子又晃了晃,要不是画眉伸手扶着,她差点儿就栽倒了。 赵知晏处理完里面又看着外面乱糟糟的,眼皮跳得厉害。快步来到了许龄卿面前,看着她双手被烫伤,心疼道:“你先回去歇息,本王去找宋娘子。” “不可!”许龄卿故作焦急:“宋玥狡猾,未必肯出手帮忙。” “在八王府,由不得她愿不愿意。”赵知晏叫人将许龄卿送回去歇息,亲自去了一趟满堂院。 一棵梨花树下,宋玥坐在藤椅上一手执书,一手握着茶盏,娴静美好,宛若一卷画。 “宋娘子。” 宋玥闻声抬起头,慢慢放下茶盏,眯着眼:“八皇叔怎么来了?” “我母亲中了睡美人的毒,本王请你去一趟前厅看看。”赵知晏道。 宋玥犹豫一瞬倒也没有反驳,站起身就跟了上前。 两人一路到了院子,满地的残渣还有草药,宋玥进门时,柔太贵妃刚刚折腾得睡下了,摸了摸脉象,宋玥眉心紧皱:“中毒已有两日余,还不算晚。” “两日?”赵知晏蹙眉。 宋玥点头:“难道太医没有告诉你?” 男人语噎。 他压根就没有找太医,都是龄卿在一旁诊脉,叫人给柔太贵妃的嘴里塞住了帕子,又捆住双手双脚,也至于在做出伤害自己的举动。 也仅此而已。 宋玥接过药方子看了眼,眉头又皱起:“这方子极好,为何对柔太贵妃一点儿效果都没有?” 男人再次语噎,他蜷起拳头抵在了唇边轻轻咳嗽两声:“宋娘子,可有法子?” “有!”宋玥也不含糊,起身就朝着外面走,先是检查了一下药罐子还有各类药材。 取出其中一摞看了一眼:“这是哪个大夫配置的,附子和白附子都分不清,木通和川木通也分不清,幸亏太贵妃没有喝下去,否则就是大罗神仙来了也救不了。” 宋玥飞快的抓来了药材,精确地掌握好了份量,该碾碎就碾碎,放入了药罐子里,倒入三碗水,手执团扇轻轻的扇着。 婉约柔静,和那个飞扬跋扈的少女,截然不同。 “王爷,李太医来了。”管家道。 赵知晏蹙眉,管家解释:“是王妃派人去请李太医来的。” 他赶紧看向了宋玥,小姑娘脸上一脸平静:“李太医再等等,药熬好了再查看也不迟。” 李太医一脸尴尬地站在一旁。 一个时辰后药熬好了。 宋玥盛出一碗递给了李太医,经过李太医检查之后确定无误,才端去给柔太贵妃服用。 又过了一个时辰,柔太贵妃的情绪明显得到了平复,眼眸清晰了不少,吃了药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李太医道:“太贵妃体内的睡美人毒已解了大半。” 赵知晏松了口气,朝着宋玥看去:“多谢。” 宋玥打了个哈欠扭头就要走,却被匆匆赶来的许龄卿给拦住了去路,两人对视,份外眼红。 “你怎么会调制解药?”许龄卿怒问:“是你给母亲下毒的!” 宋玥怒极反笑:“无凭无据,就凭你张嘴就来?” “解药难道不是证据,这是东瀛毒药,你怎么会调配解药?”许龄卿说着便叫人按住宋玥。 侍卫上前。 “住手!”赵知晏怒喝。 许龄卿快步来到赵知晏身边:“王爷,调配睡美人的解药极其复杂,她怎么会这么轻而易举的就把解药调出来了,肯定有猫腻,王爷不如将人抓起来,狠狠地鞭打,一定能招认。” 宋玥嗤笑:“我就说嘛,柔太贵妃怎么会突然就中毒了,原来是在这给我下套呢。” 赵知晏脸色微变。 “你这话什么意思?”许龄卿不信宋玥有本事调配解药,这毒药肯定是她下的。 “龄卿说得对,将这个贱人给我按住!” 柔太贵妃的声音从屋子后传来,两个丫鬟扶着人走出来,柔太贵妃的气色明显好了不少,一双眸子狠狠地瞪着宋玥:“贱人,若不是你给我下药,又怎么会这么快配出解药?” 宋玥抬头看向了赵知晏:“八皇叔也是这么想的?” 赵知晏深吸口气:“龄卿配了一天一夜都没有配出,你却只用了一炷香的时间,的确惹人怀疑。” ------------ 第一卷 第166章 不识玉佩 “晏儿,还等什么,将人拖出去狠狠打一顿,贱骨头肯定会招认的。”柔太贵妃道。 她现在不管这毒是谁下的,既然见着了宋玥,那就不会轻易放过宋玥,她要利用宋玥得到兵权。 至于睡美人的毒,日后再议。 赵知晏一脸为难。 “王爷难道您忘了吗,宋玥也会医术,下毒的事信手拈来,一定是她要以此威胁。”许龄卿抓住了赵知晏的衣袖:“您一定要把握住机会,以宋玥的名义召来广嘉王,让广嘉王来给个交代。” “龄卿说得没错!”柔太贵妃催促。 赵知晏沉默。 宋玥嗤笑,将视线看向了一旁的李太医:“我所调配的只不过是很普通的解药,可以压住体内紊乱的脉象,功效只有三个时辰,这么简单的方子,是个大夫都会配置,这压根就不是解药。” 话落,几人愣了。 纷纷视线看向了李太医。 李太医点点头,硬着头皮说:“广嘉王妃所言确实如此,刚才那副药只有安抚作用,压住了大半的毒,若不及时配出真正的解药,太贵妃体内的毒还会再次爆发。” “什么?”柔太贵妃怒了:“你刚才为何不说?” 李太医解释:“微臣并未说过这就是根治的解药。” “你!”柔太贵妃气的语噎。 许龄卿皱眉:“你究竟在耍什么名堂?” “我不会配解药,能力所及只会配一些可以让太贵妃不那么痛苦的药,能力有限,仅此而已。”宋玥耸耸肩:“八皇叔,我现在可以走了么?” 赵知晏脸色火辣辣,没好气瞪了眼李太医,吓得李太医缩了缩脖子,低着头不敢言语。 “王爷!”许龄卿却不肯轻易地让宋玥离开,继续说:“就算这次的就毒跟宋玥没关系,我提议还是请广嘉王来府上坐坐吧,让他们夫妻团聚。” 赵知晏皱着眉头,迟迟没有说话。 宋玥则是一脸鄙夷,她扬起下颌:“八皇叔应该知晓我的性子,宁折不弯,从不受人威胁,我要是不明不白地死在了八王府,八皇叔的名声可就遗臭万年,您猜,太后那边会不会轻易饶恕你,广嘉王府的兵权也绝对不会落在你手上!” 被人戳破心思,赵知晏脸色铁青。 “你少在这吓唬人,我就不信你舍得死!”许龄卿道。 宋玥高傲的抬起头,看向赵知晏的眼神里沾染了鄙夷,讥讽,还有轻视,啧道:“风光霁月的八皇叔,原来心思这么阴暗,如此卑鄙!” “够了!”赵知晏沉声:“来人,将宋娘子送回满堂院,任何人不能靠近!” “王爷!”许龄卿急了。 宋玥已经转身离开,脸色极冷。 回到满堂院时,宋玥心情极差,是她高估了赵知晏的本性,有许龄卿在,早晚有一天,赵知晏会被同化。 “不能再等了。”宋玥决定要离开八王府。 夜色渐深 她只留下云冬一人在屋子里。 其余人全部撵出院子外等着,整个满堂院,围墙上,院子外至少有上百个侍卫看守。 想要从这些人眼皮底下逃走,无异于痴人说梦。 但宋玥却一点儿也不慌,来到榻下方,轻轻敲击了两下,将榻给推开,露出了黑色的道。 云冬惊讶得合不拢嘴。 “走!” 两人下了地道。 不远处已经有人来迎接,腰肢被人揽住,允恪压低声音:“阿玥。” “我好着呢,先离开这。” “嗯。” 一行人走了近一个时辰才离开了八王府,遮掩打扮后上了马车静悄悄朝着广嘉王府的方向驶去。 如今的八王府是当年的太子府邸修改的,满堂院有密道,也是北芪帝当年亲自修建的,不仅如此,还有皇宫内的密道,北芪帝一一都告诉了允恪。 以防万一能用得上。 满堂院又有满院梨花,所以进院,宋玥就以梨花香为由,率先要了满堂院。 没有任何人怀疑。 重新回到了广嘉王府,宋玥第一件事就是好好沐浴,恨不得将晦气都给搓掉。 “王妃,八王府着火了。”琥珀进来伺候:“奴婢远远地看着火光滔天。” 这是允恪派人弄了两句尸首送去,还将烛台打翻,造成了火势,还派人去了八王府塑造抢人的架势,分散了侍卫的注意力,使得火势越来越大,最后根本控制不住。 宋玥打了个哈欠,她倒要看看明日赵知晏怎么跟文武百官交代! 满堂院火势汹汹,无数个侍卫提着桶浇水,赵知晏站在火光外,灼热烤的他脸色发烫。 他眸光阴沉,紧盯着火。 许龄卿也站在一旁盯着瞧,她忽然问:“宋玥今日可有什么异常举动?” 侍卫道:“广嘉王妃这两日都会躺在梨花树下,要么睡觉,要么看书品茶,天黑才进屋,也没有接触任何人。” 这就奇怪了。 “那是怎么着火了?”她问。 “火势是从里面传来的,有一拨人来抢人,属下们来不及救火,导致大火蔓延。” 话落,赵知晏提脚狠狠地踹了过去:“一群废物!” 侍卫被这一脚踹得老远,趴在地上半天起不来,许龄卿见状一点儿也没有同情,赶紧扶住了赵知晏:“王爷,这件事太蹊跷了,人应该没事……” 赵知晏一言不发,想起了小丫头的那一句八皇叔要护着我。 终究是她食言了。 许龄卿看赵知晏脸色紧绷,气势吓人,她下意识地松开手,悻悻闭嘴。 火势到了后半夜才灭。 从屋子里被抬出来两具烧焦的尸首。 赵知晏浑身一震,满脸不可思议…… 许龄卿也不相信这就是宋玥,但她看见了尸首上戴着一只玉镯,白日里看见了宋玥也戴过。 “这……”她眼皮跳了跳。 难不成宋玥白日说的宁折不弯,就是这个? 她还真是蠢! 居然拿自己的性命不当回事。 许龄卿脸上不自觉浮现了微微笑容,一抬头,落入一双阴寒的眸子里,她心里刹那间如坠冰窖,脸上的笑意消失得无影无踪:“王爷?” 赵知晏不仅看见了玉镯,还看见了一枚熟悉的玉佩,他弯腰捡起,轻轻吹了吹,不经意地问:“你可认识这个?” 一枚通体暗黄玉佩,上面雕刻着复杂的花纹,从面向上看,是一枚不错的玉佩。 难道是赵知晏曾送给宋玥的定情信物? 一定是这样的。 赵知晏一定是触景生情,觉得愧疚宋玥。 许龄卿吃味道:“我去东瀛的那几年,多亏了宋氏陪你,你们是门当户对,我不怪你,现在人死不能复生,节哀。” 赵知晏双眉紧锁,惊讶反问;“你不认识这枚玉佩?” 这玉佩是他当年从杏山村遇到刺客被追落山崖时随身携带的,象征着他的身份,他醒来之后就不见了。 且当时他换了一身干净的衣裳。 他也问过许龄卿,除了她之外可还有其他人见过自己。 但是许龄卿一口回绝说什么名声要紧,岂敢带着他招摇过市,被村民看见了,会被人给打死的。 杏山村…… 赵知晏脑子嗡的一下。 这么多年在杏山村的又何止许龄卿一个,还有宋玥啊! ------------ 第一卷 第167章 发现真相 许龄卿忽然觉得赵知晏的表情有些不对劲,她悻悻地问:“王爷,难道妾身猜错了?” 玉佩是在宋玥身上,赵知晏又认得。 不是定情信物,难道还有其他用途? 绞尽脑汁猜不透,干脆沉默不说话了,以免自己说错了。 赵知晏紧紧地攥着失而复得的玉佩,眸光渐渐发红,想起了白日里许龄卿连附子跟白附子都不认识。 两种药都是毒药,只是药效不同,需谨慎入药。 两者生长环境也不同。 杏山村后山上有大片的野生草药,村里人会上山采药,然后晒干之后去城里卖钱补贴家用。 白附子却是长在阴寒的地方。 一南一北。 附子在杏山村也是常见的,按理说许龄卿从小就跟着去山里采药,是绝对不可能将两位药给弄混的。 相反今日宋玥看见两味药材,一眼就辨别出来了。 赵知晏不敢深想,一颗心犹如坠落冰窟,手里紧紧攥着玉佩,这么多年来,他竟然认错人了。 小丫头,小丫头才是自己的救命恩人! 望着眼前被烧焦的尸首,一股血腥从喉间溢出,被他猛地咽了下去。 “王爷?”许龄卿伸手去扶赵知晏,却被对方一把推开,许龄卿的手就这么尴尬地伸在半空,惊讶地看着对方,委屈道:“王爷,是不是妾身做错了什么?” 赵知晏紧捂着心口,跌跌撞撞站起身,目光犹如寒冰利剑死死地盯着许龄卿。 这眼神,吓得许龄卿浑身呆住了,紧张的咽了咽嗓子。 一时竟不知该如何开口。 “送王妃回去!” “是!” 许龄卿挣扎,触及赵知晏的眼神,她识相的什么话都没说,离开了满堂院。 回到院子她越想越不对劲。 “王妃您别多虑,王爷仁义,都怪宋玥太狡猾了,死了都不安生,王爷对宋玥本就亏欠,现在人死了,心情肯定很差。”画眉安慰。 许龄卿疑惑:“真的是这样吗?” “您在王爷心里的地位是独一无二的,王爷宁可放弃兵权也要保住您,难道还不能证明吗?”画眉道。 一个男人连兵权都放弃了,试问这世上又有几人能做到? 许龄卿安抚自己,或许是宋玥的死对赵知晏打击太大了,所以他接受不了吧。 似是想起什么,许龄卿画下那枚玉佩的模样:“立马去查!” 这枚玉佩看上去对赵知晏非常重要。 画眉点头。 转眼到了天亮。 院子里静悄悄的 许龄卿早就没了睡意,起身去探望柔太贵妃,到了院子,发现赵知晏也站在院子里。 身上还穿着昨日的衣裳,显然是一夜没睡。 “王爷?”许龄卿迎上前,关心地问:“您自个儿要注意身子啊。” 赵知晏眼皮轻抬,指了指一旁的画眉,又拿出了一张纸,纸上赫然是一枚玉佩的样子。 许龄卿脸色微变。 画眉心虚垂眸。 “为何要让画眉去查这枚玉佩?”他语气低沉。 许龄卿脑子转得飞快:“王爷,妾身是想知道这枚玉佩可有第二个,觉得昨夜宋玥死得蹊跷。” “这枚玉佩世上没有第二枚。” 玉佩上雕刻他的名字,还有小时候被他摔过的痕迹,一模一样,绝对不可能有第二个。 他昨夜想了很久都没有想明白,为何宋玥不早早跟自己相认呢? 许龄卿语噎,暗自生闷气,一枚玉佩而已,为什么要这么纠结? “王……” “王爷,不好了,广嘉王带着人来王府要人了。”管家捂着脸急匆匆赶来:“老奴一大早出门,就被广嘉王给逮住了,二话不说打了老奴。” 管家一只眼睛差点儿都给打瞎了。 赵知晏蹙眉。 “门外不仅有广嘉王,还有老王爷等人,说您昨日差点儿就逼死了广嘉王妃,昨夜王府着火,抬走了两人,已经被证实就是王妃,广嘉王被气得当场吐血,扬言今日一定要见到王妃。” 管家是被广嘉王的气势给吓着了。 门外的叫喊声不断。 路过的百姓纷纷围了过来。 允恪一只手拎着李太医的衣领子,李太医哆哆嗦嗦:“王爷,微臣昨日是听柔太贵妃和八王妃这么说的,王妃说坚决不受威胁,宁折不弯,宁死不屈 ,让八王爷掂量着办。” 老王爷皱着眉,嘀咕道:“老八不会这么愚蠢吧?” 镇南王也过来凑热闹,冷笑:“八王爷只要遇到八王妃,就会失了理智,否则,又怎么会背信弃义,弃了等待三年的宋娘子,为了栽赃陷害宋娘子,不惜给亲娘下药,简直狼心狗肺,枉为人子!” “允恪,你放心,我们今日一定给你讨个公道!”老王爷等人纷纷表示,一定会让八王将宋玥交出来。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大不了强行闯入搜索!” “没错!” 允恪站在英俊的脸庞上杀气腾腾,一脚踹开了八王府大门,另只手提剑: “让八王即刻出府!” 看门的人哪见过这个阵仗,都被吓得不轻,赶紧派人去请赵知晏。 赵知晏赶来时就看见了门口已经被围的水泄不通了,对上了允恪赤红的双眸,他有些心虚的别开眼。 “八皇叔,我要见阿玥。” “宋娘子她……”赵知晏一句话卡住了,愣是挤不出来。 允恪沉声:“八皇叔!我这般信任你,你为何要辜负我的信任!” “我们当初有约定,宋娘子扣押在八王府,咱们将兵权交给你,你现在趁机闹事,岂不是出尔反尔?” 许龄卿及时赶来,一脸淡然:“今日无论如何,你们也见不着宋娘子,等事情查清楚,或是皇上醒来,我们自然会将宋娘子完好无损地送回去。” 众人看许龄卿说得信誓旦旦,一时间有些动摇。 难道消息是假的? 赵知晏侧过头看着许龄卿,脸不红心不跳的扯谎,他嘴角勾起一抹讥讽。 “广嘉王,我知道你们夫妻新婚不久,难舍难分,毕竟有约定在先,你也不想京都城乱起来吧?”许龄卿质问。 允恪下颌一抬:“见不到阿玥,那云冬呢,她只是个随身丫鬟,威胁不了任何人,总能露面吧?” 许龄卿脸色微变,眼底划过心虚。 “是啊,一个小丫鬟总不能扣着不放吧?”老王爷道。 许龄卿哼哼:“咱们有言在先,谁知道你们又在耍什么把戏?见了小丫鬟又要求其他……” 允恪从怀中掏出一张书信,交给了身后的老王爷们传看:“这是昨日柔太贵妃派人送去广嘉王府的,我等不及一刻,今日必须要见着人,若要擅闯,诸位也做个见证。” “这……柔太贵妃也太嚣张了,居然拿宋娘子的性命威胁,刚才李太医的话也不能不信,八王妃的态度明显就是心虚了,连个小丫鬟都扣着,人肯定是出事儿了!”老王爷大怒道。 ------------ 第一卷 第168章 众人讨伐 被众人怼得说不出话来,许龄卿紧张地站在了赵知晏身边,低声说:“王爷,昨日王府突然着火,又那么巧来了一群刺客,肯定是早就安排好的,您可千万不要再心软了。” 赵知晏拧眉。 “八王妃这是什么意思?”允恪紧咬着牙,眸光阴寒,一个箭步冲上前,刚一抬手就被赵知晏给拦住了。 允恪抬眸。 四目相对,一个错愕懊恼,愧疚,一个怒火冲天。 这一刻赵知晏实在是说不出什么来,哽着声说:“皇兄临终前将你托付给本王,这么多年,本王对你多有照顾,从前没有宋娘子,你我之间感情和睦,她一个女子横跨你我叔侄中间终究不是个事儿,允恪,事已至此……” “八皇叔!”允恪的拳头攥得嘎吱嘎吱响:“这么多年我一直敬重您,阿玥是我八抬大轿迎进门的妻,她有何错?” 赵知晏看允恪生这么大的气,不由得也生气起来:“允恪,你从前乖巧温顺,从来不会当众忤逆,为了一个女人,就要同本王生分起来了,宋玥究竟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 砰! 允恪一拳头狠狠地砸在了赵知晏的脸颊上。 赵知晏猝不及防地后退几步,揉着脸颊抬眸看向了允恪,许龄卿急了:“王爷?” “无妨!”赵知晏推开许龄卿,对着允恪道:“只要你能解气,及时醒悟,多打几拳也无妨,别因为一个女人影响了你我叔侄间的关系。” 允恪手中长剑扬起,眸中杀气尽显。 许龄卿急了:“广嘉王你好大的胆子,竟敢对八王爷不敬,来人,还不快将捏贼拿下!” 话音落,八王府身后涌出不少侍卫。 与此同时,八王府门外也涌出不少侍卫,个个手握武器。 允恪目光一瞬不瞬地盯着赵知晏:“你我之间不再是叔侄关系,从前恩义一刀两断,从今日起,本王定会与你不死不休!” “允恪!”赵知晏眼皮一跳。 老王爷往前一步扶住了允恪:“孩子,你受委屈了,如今的八王早已经不是从前的八王,他糊涂了,为了个女人拎不清,迫害了广嘉王妃是人证物证都在,我们这帮长辈不会坐视不理的。” 许龄卿一听这话,瞳孔猛地缩了缩,不安地拽住了赵知晏的衣袖,将自己大半个身子藏起来。 老王爷的视线宛若利剑,寒光四射,紧盯着许龄卿:“欠债还钱,杀人偿命,今日八王府势必要给个交代!” “八王府给个交代!” “交代!” 门外无数人扯着嗓子呐喊,震耳欲聋。 赵知晏浑身一震,看着百姓,侍卫们一个个满脸怒火的盯着自己,那架势,像个仇人! “王,王爷。”许龄卿身子抖了抖,压低声音:“只要您不承认,一口咬定是刺客放火杀了人,趁机将广嘉王拿下,抢回兵权,谁敢对您不敬!” 赵知晏张张嘴。 倏然,允恪紧捂着心口,猛地吐了口鲜血出来,身子摇摇晃晃栽倒在侍卫怀中。 “王爷!”众侍卫惊呼。 老王爷见状,不悦地看向了赵知晏:“八王,为了上位不择手段,你太狠毒了!” 赵知晏蹙眉。 “胡说八道,明明……”许龄卿还要再说什么,却被赵知晏给拦住了,任由老王爷等人带着允恪离开。 门外的侍卫渐渐散去。 百姓们路过八王府都会忍不住朝着看来,眼神里尽是鄙夷。 赵知晏站在台阶上,心口处发闷。 “王爷,他们一定是入宫了,您快入宫,率先抢占先机!”许龄卿一脸焦急:“皇上病危,广嘉王的身子更是残破不堪,这是最好的时机。” 赵知晏回眸看了眼身侧女子,意味深长:“昨夜刺客的事,与你可有关系?” 许龄卿委屈的瞪大眼:“王爷,您说什么呢?妾身怎么会谋害宋玥?” 她确实有心思想要算计宋玥,可她压根就没法接近半步,只能干着急,一听说人死了,她无疑是十分高兴的。 “王爷,只有妾身不会背叛您。”许龄卿尝试着去握赵知晏的手,却被对方直接甩开了。 许龄卿眼睁睁看着赵知晏甩开自己的手,她有些错愕,不明白自己究竟做错了什么。 只觉得心里有些恐慌。 …… 皇宫 议政殿 无数官员还有异姓王等全都入宫,跪在了议政殿外,乌压压一片,为首的老王爷对着礼公公说:“听说皇上有苏醒之兆,能否让本王进去看看?” 礼公公一脸为难。 “太后驾到!” 尖锐的嗓音响起。 徐太后手扶着宫女浩浩荡荡的朝着这边赶来,一脸怒气,她站在了众人面向:“哀家已经听说了八王府的事,简直太过分了,八王藐视皇权,草菅人命,那可是正儿八经的广嘉王妃,他怎么敢?” 老王爷叹气;“广嘉王大怒之下晕了过去,一时半会怕是接受不了这个事实。” “新婚夫妻死得不明不白,哀家也能理解。”徐太后眼眶一红,哽咽道: “如今皇上病了,八王作乱,总要有人站出来主持大局,安抚民心。” “太后所言极是,恳请太后另选明君,安稳朝纲,稳定军心。”镇南王附和道。 徐太后故作为难。 “皇上只是病了又不是不行,镇南王这就着急另选明君?”沈国公忽然开口。 镇南王闻言狠狠瞪了一眼沈国公:“我不过是早做打算。” 眼看着两人就要争吵起来,徐太后瞥了眼沈国公;“沈国公难道是想看着北楚内乱?” “微臣并不是这个意思。” 徐太后冷冷一哼,目光落在了老王爷身上:“哀家觉得缊世子……” “太后!”沈国公及时开口:“为今只有两位王爷血统最纯正,一位是广嘉王,另一个就是八王。” “八王心思毒辣,度量不容人,不配为君,至于广嘉王……”徐太后犹豫了片刻。 这时却有不少大臣纷纷开口:“广嘉王乃是先帝唯一嫡子,身份尊贵,理应立广嘉王。” “微臣附议。” “广嘉王出身显赫,塞北,西南两只军队都有先帝的亲信,若能拥立广嘉王,必定让人心服口服。” “没错,这皇位本就该轮到广嘉王坐。” 几乎一大半的人都支持广嘉王。 徐太后脸色微变,正要怒喝,沈国公又说:“诸位别忘了,广嘉王现在手里可是握着三十万兵权,城内城外亲兵三万,无一人能比得过广嘉王。” 这话的言外之意就是一旦选错人了,广嘉王随时都能造反。 而且没有人能抵抗得住。 徐太后倒吸口凉气,神色复杂地看向了老王爷,老王爷沉着脸一言不发,气氛僵持。 他们只知道广嘉王性子温和,从未想过有朝一日,他也会争夺皇位。 扳倒了一个赵知晏,又来了一个广嘉王。 徐太后烦不胜烦,现在不论是兵力还是口碑,他们都不如广嘉王,对方更是人多势众。 沈国公缓缓站起身:“太后,皇上还未苏醒,您这么做未免太着急了。” “放肆!”徐太后怒瞪着沈国公:“你竟敢质疑哀家?” 沈国公勾唇笑,面上并没有惧意:“要么,等皇上醒来再做决定,要么就顺民意,若有人敢有其他想法,趁乱作祟,微臣等人只好忤逆了。” “你!”徐太后被气得心口起伏。 沈国公又对着礼公公说:“烦请公公辛苦着,等皇上苏醒,一定要第一时间告知咱们。” 礼公公连连点头:“沈国公请放心,一定会的。” 徐太后一党见势不妙,也没再争执,不得已只能退下,去了宁安宫商量下一步。 沈国公佯装没看见。 “谁能想到半路上又冒出个沈国公!这混账!”徐太后气得不轻,她还以为水到渠成,能直接定下赵缊。 老王爷摸了摸胡须:“这事儿是咱们太着急了,广嘉王身子孱弱,宋娘子又死了,他注定没有后代,这皇位兜兜转转还是会落在咱们手上。” 徐太后急不可耐:“哀家哪能等到那个时候!” 她弯腰坐下,揉了揉眉心,忽然觉得哪里不对劲,总觉得心里有些发慌,对着宫女说:“快,快派人去盯着翊坤宫!” ------------ 第一卷 第169章 缴权不杀 不等宫女走出去,殿外传来嘉华公主来给徐太后请安的消息,一听来人名号,徐太后眼皮跳得厉害。 紧接着一袭明艳动人的大红色华服的女子,鬓间带着一顶小凤冠,在众人的簇拥下慢慢踱步进来。 来人五官精致妖娆,举手投足尽显贵气,眉宇间遮掩不住的傲气,下颌轻轻抬起,睥睨众人。 不知为何,看着嘉华公主精神抖擞的模样,徐太后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你,你……” 嘉华公主勾唇笑了:“许久不见,太后难道是忘记了本宫?” 徐太后咽了咽嗓子。 “嘉华,太后可是长辈,你怎么能这么不懂规矩!”老王爷蹙眉说教:“当年你母亲昌河大公主见着太后都要客客气气,你连你母亲半点儿规矩都没学到!” 徐太后紧张地看了一眼老王爷,昌河大公主自小被淑妃养大,淑妃脾气温柔,性子端庄,可嘉华公主确实被太祖亲手养大的,这脾气随了太祖,一点就炸。 就是太祖在世时,嘉华公主也是个混不吝的,谁的面子也不给。 嘉华公主长眉一挑斜睨了眼老王爷;“本宫记得老王爷的封地在长安,无诏回京,可是死罪!” 老王爷一张老脸瞬间涨红,支支吾吾说不出话,差点儿一口气憋过去,只要朝着徐太后求救。 “皇上,是皇上在哀家面前亲口说过允许老王爷回京探望,这也是为了祭祖。”徐太后脱口而出。 反正现在北楚帝昏迷不醒,也没有人证。 老王爷坐稳身子,哼哼。 嘉华公主却道:“忘了告诉太后一个好消息,皇上情绪稳定了,刚才还同本宫说了几句话呢。” 唰! 徐太后的脸瞬间白了,她有些坐不住:“皇,皇上醒了?” 看着嘉华公主一脸认真的表情,徐太后心里越来越不安,那她刚才的谎话岂不是很轻易就戳穿了? 嘉华公主朝着徐太后左手边的位置走过去,慢慢坐下。 “你!”有人欲要开口,后又忍住了。 嘉华公主的手腕漫不经心地搭在了桌子上,红唇翘起:“诸位又有多少无诏入京的?” 一句话,一半以上的人低着头。 徐太后赶紧道:“嘉华,他们都是为了祭祖,情有可原……” “在太后眼里,私自回京是情有可原还是试图谋反?”嘉华公主眸光一凌,怒呵道:“来人!” “嘉华!”徐太后着急地站起身:“你今日来究竟是为何,不如痛快直接说,这些都是宗亲,一半以上是没有兵权势力的,就算是皇上要追究,也不过是被罚棍子,削弱势力,远没有你说的那么严重,你又何必来兜圈子。” 嘉华公主冲着徐太后微微一笑:“本宫听闻太后极看好缊世子?” 缊世子三个字犹如一块打石头狠狠的砸在老王爷和徐太后的身上,两人神情紧张,下意识的攥紧拳头。 “莫说太后看好,其实本宫这些天和缊世子相处,也觉得这孩子不错,只可惜了……” 嘉华公主故意拉长了尾调,听的老王爷心惊胆战:“嘉华,缊哥儿是无辜的,你别把他牵扯进来。” “老王爷私自带着赵缊入京,又被太后举荐,何来无辜?”嘉华公主话锋一转,猛地拍着桌子:“诸位,本宫今日来宁安宫,不妨就实话实说,本宫要你们手中的所有兵权,缴权不杀。” 老王爷瞪大眼:“你!” 还没等话说完,宁安宫内已经传来了整齐的脚步声,还有铁链的声音,小宫女吓得瑟瑟发抖。 禁卫军冲了进来,将宁安宫团团围住。 “嘉华,你好大的胆子!”徐太后气急败坏:“这里是哀家的宁安宫,你岂敢带兵闯入!” 嘉华公主下颌扬起,掏出一枚令牌高高举起:“本宫奉命巡查后宫安危,这一群自私入京的逆贼,试图不轨,本宫自然要动用禁卫军!” 不仅如此,嘉华公主还叫人将翊坤宫的那几个质子全都送到了宁安宫,他们个个脸色苍白,手上脚上都带着铁链。 为首的更是脖子上挂着厚厚的枷锁,此人正是赵缊! “缊哥儿!”老王爷龇牙欲裂,对着嘉华公主道:“快将人放开。” 嘉华公主一个眼神示意,侍女端来了一只香炉,炉子里燃着一支香,她起身:“本宫给你们一炷香的时间考虑,要么,乖乖交出兵权,回到封地安安分分做个藩王。” 嘉华公主看向了徐太后:“本宫恶名在外,太后应该有耳闻,也不必本宫多提醒了吧?” 说完,不等众人反应,嘉华公主扬长而去。 徐太后气得心口起伏:“岂有此理!” 老王爷目光死死盯着嘉华公主的背影,忽然开口:“咱们都被骗了!祭祖就是个幌子,八王也被算计了,本王打赌皇上肯定安然无恙,这一切都是为了收回咱们手上的兵权。” 众人惊愕:“老王爷,现在可怎么办?” “咱们被囚在宫里,宫外有广嘉王镇守,进退两难,又能如何?”老王爷冷笑,他似认命般闭了闭眼:“活了一辈子尔虞我诈,临了居然被骗了。” 他心里实在是憋屈。 “也许这只是您的猜测呢。” 众人还抱着侥幸心理。 “你们刚才也看见了公主健步如飞,气色如常,哪有半点中毒的迹象,皇上老谋深算,鹬蚌相争渔人得利!” 徐太后却哼道:“他要是这么聪慧,早就收回兵权了。” 北楚帝的身子,徐太后是最清楚的,已经是强弩之末,油尽灯枯了,他们现在的敌人就剩下嘉华公主了,只要熬住,必定能翻盘。 “公主这么做也极有可能是给广嘉王争取,公主性子狭隘,有仇必报,当年是八王毁了婚约,皇上才迟迟没有兑现立太子的承诺。”镇南王忽然开口:“若要推举广嘉王上位,未必是件坏事。” 众人看向了镇南王。 “先帝是怎么死的,广嘉王未必不知晓,这么多年隐忍,为何偏偏要娶宋娘子。”镇南王自顾自地分析:“嘉华公主手段残忍,只要不妥协,今日咱们一个也别想离开。” 众人沉默。 最终,香火燃尽后,众人一致妥协交出兵权。 “交权也不是不可以,只是我们都有一个条件,否则,宁可一死,大不了北楚战乱,谁也别想占便宜!”徐太后道。 嘉华公主微微蹙眉。 “你要保证在场每一位家族中出两名妃子,贵妃,四妃必须是出自在场诸位家族中。” “没错!”众人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 嘉华公主脸色渐渐呈现暗青色,许久没有回应。 “嘉华,做人不要太贪心,把人逼急了,对谁也没有好处,荣华富贵又不是一个人能享受的。” 片刻后,嘉华公主下颌扬起:“好!本宫同意了。” “口说无凭,即刻让广嘉王立下字据,招来内务府拟定旨意,再盖上玉玺为证,更不准为难诸位。” 这是徐太后最后的挣扎。 虽然竹篮打水一场空,但也比八王上位来的局势强多了。 嘉华公主很痛快配合了,叫人去给广嘉王送信,不到半个时辰书信送来,上面还盖着广嘉王的私印,字迹也是经过细细研究的,绝不会作假。 徐太后这才松了口气。 大半个身子坐在了椅子上,闭着眼,一副任人拿捏的模样。 其余人见状也只好配合,纷纷给自己的亲信写信,取回兵符。 一个时辰内 桌子上整整齐齐地摆放着七枚大大小小的印鉴。 嘉华公主十分满意,将其全部收走,对着众人开口:“请诸位暂且继续住在宁安宫,三日后,本宫会给你们重新安置妥当。” “嘉华!”徐太后见她要走,急的站起身:“你可别言而无信,忘了自己的承诺!” 嘉华公主挑眉一笑:“岂会。” ------------ 第一卷 第170章 立为太子 望着桌子上的兵符,加上赵知晏的,整整十枚,凑在一块正好拼成了一个形状精致的老虎。 有头有尾。 北楚帝做梦都没想到有生之年能集齐了北楚的兵符。 “皇上,从此刻起您不必有任何忌惮了。”嘉华公主松了口气,就像是完成了一种使命。 也不枉这么多天的筹谋。 北楚帝激动之余,冷静下来他看向了嘉华公主欲言又止,最终鼓起勇气:“嘉华,朕从未疑心你,这兵符对于朕而言是一块心病,如今心病已解,朕还有一个心愿。” “皇上想御驾亲征南下?”嘉华公主问。 北楚帝点头,毫不迟疑地点头:“是!” 少年时,他策马扬鞭,曾带领了两百多人驱逐上万人的倭寇,以少胜多,一战成名。 未曾亲自上战场,始终是他的遗憾。 他从一旁的折子内抽出一封书信,当着嘉华公主的面打开,只见上面清楚地写着嘉华公主到了南疆的十三年受过什么屈辱。 南疆皇帝屡屡进犯,要求北楚归还嘉华公主。 嘉华公主脸色微变。 “表姐,朕要亲自替你讨个公道。”北楚帝拍案而起,目光阴狠:“朕和南疆也该清算了。” 看着眼前的男子,嘉华公主从未见他这般坚毅,知他去意已定,嘉华公主深吸口气:“也罢,有些事的确是应该解决了。” 临走之前北楚帝重新提笔立太子,并拿出北芪帝遗诏,两份诏书加一块,册封广嘉王为太子,即日起代理朝政。 兵权一分为二,一半交给了太子。 嘉华公主眉心一蹙,忽然想起刚才和太后的约定,北楚帝笑了笑:“表姐莫慌,此事交给朕。” “来人!”北楚帝扬声:“朕已而立,后宫空虚多年,如今大病初愈,即日起大选后宫,立唐氏女,章氏女,李家女,袁家女,为贤良淑德四妃,老王爷外孙女栗氏为贵妃,三日内入宫奉驾!” 礼公公骤然一愣,不解地看着两人。 怎么,怎么就突然选妃了? “表姐,如此也不算你违背承诺了。”北楚帝道。 嘉华公主鼻尖一酸,仰着头将眼泪逼回去,一个即将要出征的人,突然纳妃,不过是填充后宫,那帮人等新帝上位,也只能做个太妃,颐养天年罢了。 “是本宫年少无福。”嘉华公主叹。 北楚帝不以为然:“表姐福泽恩厚,若无表姐,哪还有朕的今日,如今朕将江山重新归还允恪,也算是了却一桩心事,从今以后也能少些骂名。” “谁敢骂你?”嘉华公主两手叉腰。 …… 册封允恪为太子的圣旨传遍了大街小巷。 接踵而来的还有选秀,皇上一口气册封了一位贵妃,四位妃嫔,还有两个贵嫔。 两个消息一个比一个令人震惊。 “皇上为何会突然选妃?”许龄卿不解,一个快死的人怎么还风流起来了,而且北楚帝上辈子后宫无妃,对嘉华公主痴心一片,身边伺候的全都是小太监。 这事儿不寻常。 许龄卿起身就去找赵知晏。 半路上丫鬟拦住了她:“王妃,王爷让您好好待在棠华阁,哪也不许去。” 许龄卿秀眉轻皱:“胡闹,都什么时候了,还拦着我。” 嘴里说着一把推开丫鬟朝着外面走,丫鬟拦不住,只能干着急,路过花园时,听见两个小丫鬟议论纷纷;“广嘉王妃真是命大,居然没死,还被册封成了太子妃。” 许龄卿的脚步猛的一顿,呵道:“你们在说什么!” 两个丫鬟被撞见说闲话,吓得瑟瑟发抖,许龄卿已经冲过去,揪住其中一人:“说,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王,王妃,现在外面的人都在传,黑衣人将广嘉王妃救走了,皇上的神医庇佑,已经苏醒了,还册封了太子,太子妃……” “神医?苏醒?”许龄卿呼吸一紧。 “许龄卿!” 柔太贵妃冲了过来,对着许龄卿开始动手:“都是你害了我儿,你这个扫把星!” 许龄卿猝不及防地挨了打,她伸手躲藏,柔太贵妃气急败坏:“要不是你怂恿本宫给广嘉王写信威胁,本宫又怎么会被人抓住了把柄,现在连太贵妃的身份都没了!扫把星!本宫打死你!” 许龄卿双手抱头,嘴里喊着:“母亲,这极有可能是个误会,您消消气,听我解释。” 等柔太贵妃打累了才松手,两手叉腰,怒骂她:“就凭你也配做八王妃,本宫告诉你,从今日开始,八王府就没有八王妃!” “母亲。”许龄卿一脸委屈:“您对我有误会,我怎么会害您跟王爷呢,这样做对我又有什么好处,这一切难道不都是旁人的算计吗?” “算计?”柔太贵妃扬起手一巴掌狠狠地打在了许龄卿的脸颊上,怒道:“从你屋子里搜到了睡美人解药又怎么说?你好狠毒的心,为了铲除宋玥,竟不惜给本宫下药。” 想到自己遭受的罪,柔太贵妃就一肚子怒火无处发泄,恨不得将许龄卿撕扯成好几瓣儿。 引以为傲的容颜被毁了,脸上,身上落下很多疤痕,看着就令人作呕,最令她生气的是八王府的名声也彻底毁了。 这一切的源头都是因为许龄卿。 许龄卿惊愕:“不,不可能!” “还敢犟嘴!”柔太贵妃下颌扬起,叫人将画眉抬上来,一看见伤痕累累地画眉。 许龄卿隐隐有股不祥的预感。 “王妃,是王妃给太贵妃下毒,想要趁机引出广嘉王妃,再顺势给广嘉王妃定罪,王妃一直都嫉妒广嘉王妃,处处要致她于死地。”画眉扯着嗓子喊。 “贱婢!你胡说!”许龄卿瞪圆了眼睛。 画眉嗤笑:“王妃早早就收买了刺客,在祭祖那日刺杀,压根就没打算让太贵妃活下来,又怕露出蛛丝马迹,才不得不给太贵妃解药,这些日子王妃一直很讨厌太贵妃多管闲事,想找机会杀了太贵妃。” “画眉!” “堵住嘴!”柔太贵妃道。 丫鬟按住人,用布堵住了许龄卿的嘴巴。 画眉又道:“太贵妃,王妃其实跟东瀛那边一直都有联系,做的这一切就是想要毁了八王府,好让北楚内乱,让东瀛的人趁机攻打过来。” 许龄卿呼吸急促,一双眼睛紧瞪画眉,呜呜咽咽说不出话来,柔太贵妃惊讶地后退:“这,这……竟有此事。” “她说的是真的吗?” 长廊另一头,一抹修长的身影走了过来。 来人眸光冷淡如冰。 那眼神平静得仿佛在看一个陌生人。 许龄卿心里咯噔一沉。 “王爷,奴婢亲眼看见王妃给东瀛皇帝写信,还说一定会拿到塞北边防图。”画眉用力磕头道。 ------------ 第一卷 第171章 试探 赵知晏一步步朝着许龄卿走近,弯着腰,指尖搭在她的下巴上,轻轻一抬,迫使对方不得不仰着头。 两人对视。 许龄卿嘴里的东西被拿掉,她摇头:“不,不是,画眉在撒谎,王爷,妾身对您一心一意,又怎么会背叛您呢,倒是画眉在这个节骨眼上污蔑妾身,才是被人指使。” 画眉惶恐:“王妃,要不是您心狠手辣,要杀了奴婢灭口,奴婢又怎么会出卖您?” 许龄卿百口莫辩,毕竟画眉知道太多太多事情了。 这贱人,就该死。 “晏儿,我早就告诉你,不要被女色迷惑,没一个好东西,如今她连累你不仅王位保不住,还要被天下百姓唾骂。”柔太贵妃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 “当初你若是娶了宋玥,哪还有今日的糟心事!” 宋玥两个字刺激了许龄卿,她仰着头:“宋玥才是那个背叛了王爷的人,她不安分,王爷去塞北的那三年,她早就跟广嘉王勾搭上了,退婚不过是个说辞罢了,宋玥有嘉华公主撑腰,她想做什么,皇上都会支持,若不是她,王爷又怎么会被嘉华公主跟皇上算计,这一切不过是让王爷心甘情愿的给广嘉王让位而已。” 这话倒是说到了赵知晏的心坎上,他微微愣。 就连手上的动作也迟疑起来。 “王爷!”许龄卿仰着头:“妾身有一些话想单独跟您说,等妾身说完,您若是不信,再杀了妾身,妾身也无怨无悔!” 赵知晏回过神,冷嗤,厌恶的站起身,拿出帕子轻轻擦拭指尖仿佛刚才有多厌恶触碰到了她。 许龄卿神色一暗。 “晏儿,别听她胡说八道,将人软禁起来,一辈子不见天日。”柔太贵妃道。 许龄卿扬起头,神色坚定:“王爷,妾身今日所言句句属实,您若是不听,就再也没有翻盘的机会了。” 赵知晏嗤之以鼻抬脚要走,许龄卿立即道:“皇上和广嘉王根本活不长,早晚都会死,下一个登基为帝的人绝不是广嘉王,用不了一个月,北楚和南疆必有一战!” 说到这赵知晏将信将疑的停下脚步。 “王爷,皇上会御驾亲征,他一定会去的!”许龄卿急吼吼道。 赵知晏拧眉,沉默片刻后对着许龄卿说:“去书房!” “晏儿!”柔太贵妃有些不满。 “母亲,听听也无妨。” 书房内 许龄卿深吸口气说起了上辈子的事:“王爷听着或许觉得匪夷所思,但妾身说的都是真的。” 赵知晏拧眉:“这就是你要说的?” “王爷,宋玥和嘉华公主母女两也和妾身一样都是活了两辈子人,宋玥痴傻了十三年,她被下人毁了清白,被皇上强行嫁给了裴昭,但裴昭喜欢的人却是庶女宋瑶,而嘉华公主出去和亲就没回来过,死在了南疆和北楚开战前一天。” “宋玥被寒光寺的师傅治好了脑子,她有皇上撑腰做主,镇南王府明面上不敢反抗,只能背地里欺负人,皇上南下,遭遇埋伏,救援不及时,受了重伤死在了边关,消息传回来没多久,宋玥就被推到水里溺毙了。” 赵知晏眼神闪了闪:“这些并没有办法验证,只是你一面之词。” “王爷,想如何验证?”许龄卿问。 “按照你这么说,上辈子你是怎么死的?” 许龄卿道:“妾身死在了去东瀛的路上,寒疾爆发,无药可治,是王爷带人将妾身的身子带回来安葬在皇陵,许了妾身皇后之位。” “皇后?”赵知晏嘴里反复念叨着这两个字,痴痴一笑。 “王爷,您是命中注定的皇上,您一定会是最后的胜利者!”许龄卿坚信只要北楚帝御驾亲征,死在边关,广嘉王用不了多久也死了。 这皇位还是赵知晏的。 “嘉华公主已经回到北楚,皇上为何还要南下?”赵知晏反问。 许龄卿道:“公主在南疆十三年,日子过得一定艰辛,依照公主锱铢必较女的性子,等皇上收复兵权之后,一定会劝说皇上南下,皇上最听公主的话,不会拒绝的。” 这个解释倒是勉强能接受。 “王爷,妾身还知道沈国公为何会反水,沈家原来府邸底下藏着一大笔的宝藏,全都是沈国公克扣兵饷得来的赃物,是他投靠嘉华公主,才得以洗白,这些皇上肯定知情。”许龄卿道:“沈国公根本就不该位列三公,他绝不会没有好下场。” 赵知晏的视线眺望远方,不知在想些什么。 “王爷,还有太后!”许龄卿道:“太后在后宫圈养私宠,还偷偷生下私生子,藏匿徐家养大,镇南王身份更是蹊跷,他压根就不是老镇南王的嫡长子,真正的嫡长子投身军中,还有,韩枫!” 提及韩枫,赵知晏眯了眯眼:“韩枫怎么了?” “他是一员大将,有勇有谋,将来会助力新帝登基上位,您一定要将韩枫收为己用。” 许龄卿绞尽脑汁想着关于上辈子有用的人。 他们聊了许久。 赵知晏出门时,已是傍晚了。 禁卫军的人来了,将八王府的私兵给带走了,一同来的还有小太监:“皇上请八王爷入宫一趟。” 他没有拒绝的权利。 跟着小太监乘坐马车入宫。 一路上安安静静。 到了议政殿,赵知晏看见了北楚帝安然无恙的坐在了龙椅上方,殿内还跪着几个官员。 “臣弟给皇上请安。”赵知晏跪地行礼。 北楚帝抬起手:“都退下吧,朕跟八王还有些话说。” “是。” 殿内退散干净后,北楚帝神色平静的看着赵知晏,两人四目相对,赵知晏微微一笑:“皇兄无碍,臣弟就放心了。” 北楚帝长叹口气,但凡是赵知晏动了什么弑君的歪心思,或者不肯交出兵权,今日也就没有八王爷了。 “八皇弟,这个皇位本就是属于允恪的,朕只不过是物归原主罢了。”北楚帝站起身,走下台阶,和赵知晏面对面:“八皇弟,你可会辅佐允恪?” 赵知晏抿唇。 他最初根本就没有心思夺位,只是近来许多事推波助澜,逼着他深陷其中,最终不得不动了不该有的心思。 见他不说话,北楚帝苦笑:“皇兄临走的时候,将皇位托付给你,是你不要,允恪当时病危,朕不得不上位,结果呢,朕背负了这么多年暴君弑君的罪名。” “那皇兄觉得允恪可曾动过心思?”赵知晏反问。 北楚帝摇头:“他未曾。” “没有皇权,他如何护得住宋玥,即便他不想,嘉华公主也不会允许他做个逍遥王,皇兄,这一次的算计,臣弟认了,输的心服口服。”赵知晏神色平淡。 北楚帝再次叹气,忽然开口:“朕打算御驾亲征攻打南疆,八皇弟可有什么想说的?” 攻打南疆四个字落在了赵知晏的脑海里,他紧张的咽了咽嗓子。 “臣弟……”赵知晏到了嘴边的劝说咽了回去,笑着说:“皇兄如今大权在握,又有兵权在手,即便出征在外,内里还有允恪看守,这么多年也算是了却了皇兄的遗憾了。” 北楚帝深深的看了一眼赵知晏:“你赞成?” “自然!”赵知晏拱手:“臣弟恭祝皇兄战胜归来。” 北楚帝的脸上划过一抹惋惜,微微笑,点了点头又问起可有什么需要注意的地方:“八皇弟,不如你跟朕一块去吧。” “皇兄,臣弟汗颜,已经想开了不愿意再接触任何兵权,只想做个逍遥闲散王爷,如今皇兄已经不需要臣弟保驾护航了。”赵知晏一副心境坦然的模样。 ------------ 第一卷 第172章 嫔妃入宫 临走前赵知晏忍不住问:“皇兄对臣弟,还有允恪,是否会因为嘉华表姐的缘故有偏颇?” 如果是因为他没有迎娶宋玥,导致失去了那个位置,他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两人四目相对。 北楚帝蹙眉:“八皇弟就这么在意这件事?抛开皇位,你可曾在意阿玥,三年前要是没有东瀛,南疆来和亲,你会不会如期娶了阿玥?” 话说到这个份上,赵知晏的脸色隐隐有些难看:“自然会!” 他会娶她。 他们是命中注定的姻缘。 “臣弟奉命去塞北三年,回来后小丫头就变了,允恪趁人之危……” 说到这个他就一肚子怒火。 要不是允恪趁他不备,勾搭了宋玥,依宋玥的脾气,又怎么会轻易点头嫁给允恪? 他在外拼死御敌,却被亲近的人给背叛,这叫他心里如何好受? 北楚帝听出他话里的埋怨,反问:“三年前你不顾一切将八王妃带入八王府,可有想过阿玥的感受,被人看尽笑话,你将八王妃带去塞北,她几乎闭门不出,从未提过退婚,若不是八王妃挺着孕肚回来,又是和亲公主的身份,她不想闹得太难看,所以才提出退婚,阿玥有何错?” 赵知晏骤然失语,指尖一顿,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北楚帝又斥责:“你用军功给八王妃换平妃之位,可曾同阿玥商量过?” “臣弟……”赵知晏嘴巴有些苦涩。 “阿玥性子傲气,又退过两次婚,当时多少人笑话她命硬,你可曾站出来替她辩解一句?” 北楚帝语调扬起,心口起伏,语气里难掩失望。 赵知晏抬眸:“小丫头嫁给允恪,也不会幸福的。” 说罢,他拂袖而去。 允恪自小身子孱弱,就算是宋玥会医术,也未必能让他长命百岁,两人之间注定要有隔阂。 北楚帝怒极反笑,闭着眼将腾腾怒气给压住了。 屏风后嘉华公主走了出来,嘴角勾起讥笑:“皇上又输了。” 两个时辰前嘉华公主入宫陪着北楚帝下棋,聊起了攻打南疆的事,嘉华公主提议打个赌。 瞧瞧这位八王爷会不会赞同他御驾亲征。 “老八一向不赞同打仗,除非迫不得已,朕赌他会劝阻。”北楚帝认为一码归一码,赵知晏心里还是百姓的。 对于皇位,赵知晏未必放在眼里。 有些时候情势所迫,一个柔太贵妃,一个八王妃从中作梗而已。 嘉华公主信誓旦旦的保证:“本宫敢打赌,八王绝不会说一个反驳的字,定会恭祝皇上凯旋而归!” 北楚帝半信半疑。 经过试探之后,悬着的心终于死了。 他无奈叹气。 “皇上,太后,太后往这边来了。”礼公公着急忙慌地赶来。 北楚帝眼皮一跳。 十有八九是为了选秀的事而来。 嘉华公主长眉一挑,犹豫了片刻想要退下,却被北楚帝拦住了:“表姐难道要扔下朕一人?” 徐太后这次来肯定不会有好话。 沉思间徐太后手上握着簪子抵在了脖子上,一脸怒火,红着眼睛走进来, 看见嘉华公主的那一刻,怒火又添三分:“嘉华,你明明答应过哀家是给新帝选秀的!” “太后,本宫只默认选秀,从未说过给新帝选秀,且皇上身体康健,无病无灾,必定能万岁万万岁,新帝的事还没影子呢,皇亲国戚那边能等得急?几个花样姑娘还不得蹉跎成老姑娘了?” 嘉华公主理直气壮的说。 “你!”徐太后一听说是给北楚帝选秀,且已经圣旨赐下,连位份都定好了,她的怒火就不打一处来。 她心里就跟明镜似的,北楚帝不能生养,入了宫,就是一颗死棋,注定要孤独终老。 “太后这是在诅咒朕?”北楚帝挑眉,语气低沉,眸光落在了徐太后手里的簪子上:“太后还是小心些,免得簪子扎破了脖子,无药可治!” 徐太后愤愤的将手放下,气不过道:“哀家不是那个意思,只是皇上这么多年都没有选秀了,突然选秀,实在令人惊讶。” “朕是个正常男人,身为帝王,选秀不应该?”北楚帝反问。 徐太后被怼的无话可说,但看着北楚帝站在那,脸色红润,一点儿也没有病的不行的样子。 她狐疑:“皇上当真遇到了神医?” 北楚帝一只手绕到了后腰处,抬脚朝着皇位走去,头也不回地说:“神医谈不上,是寒光寺的师傅。” 徐太后猛然语噎,眼底甚至还有些心虚。 末了,也只能作罢。 选秀的事尘埃落定。 次日贵妃,贤妃,德妃,淑妃,良妃,还有两位贵人,一共七人全都被抬入宫,分别住在了东西六宫。 当晚 北楚帝便下旨宣布御驾亲征。 六宫妃嫔坐不住了,尤其是栗贵妃,一气之下当场就晕了过去,被宫女摇醒之后赶紧带着人去了一趟议政殿。 还未靠近就被小太监给拦住了。 “本宫是来见皇上的。” “贵妃娘娘,皇上正在和军机大臣,几位大人商量重要事,任何人不许靠近。” 栗贵妃小脸扭曲,身子轻晃,鬓间的朱钗也随之摇晃,她仰着头:“本宫等着。” 小太监倒是没拦着。 没一会儿,其他妃子也来了。 齐刷刷占了一排。 “贵妃娘娘,皇上究竟是什么意思?白日里抬咱们入宫,晚上就要御驾亲征,这一去还不知道要多久呢。”唐淑妃撇撇嘴,手里的帕子都快捏得不成型了。 章德妃眼眸一暗:“再等等吧,总该给咱们一个交代。” 这一等就是大半夜。 议政殿灯火通明,直到第二天早朝结束之后,小太监才将几位妃嫔请过去,几人强撑着腿脚不适,一个个面露委屈,含羞带怯地盯着上首穿着明黄色龙袍的男子。 “皇上……” “皇上……” 一个个娇滴滴捏着嗓子喊人。 北楚帝看着来人,眉头就没松开过,沉着脸道:“朕不日就要御驾亲征,从今日开始你们就在后宫给朕祈福诵经,没有吩咐,不要擅自离开宫殿。” 几位娇滴滴的美人傻眼了,这是要将她们给禁足了? 栗贵妃大着胆子上前一步:“皇上,朝廷能用的人太多了,您又何必冒风险,非要御驾亲征呢。” 北楚帝忽然勃然大怒:“放肆,后宫不得议政,贵妃好大的胆子,来人将贵妃禁足,没有朕的允许不准踏出宫门半步!” 栗贵妃睁大眼睛,一脸无辜:“皇,皇上?” “来人,都送出去!” 一声呵斥。 礼公公弯着腰将栗贵妃等人给请走了。 耳根子安静后,北楚帝揉了揉耳朵,一脸的不耐,礼公公折身回来后,笑着说:“这些人没有一个能跟公主比较,简直俗不可耐!” 那一个个眼珠子都快黏在皇上身上了,恨不得将其生吞活剥。 满眼都是权势,恩宠。 北楚帝不悦:“她们也配跟表姐比较?” 礼公公赶紧回应:“不配,自然是不配的,是老奴说错话了。” 很快就到了御驾亲征的日子。 北楚帝身穿一袭银色铠甲,坐在马背上,威风凛凛,身边多了个英俊秀气的棠将军。 棠,是嘉华公主的小字。 宋玥红了眼眶,依依不舍地站在人群里盯着棠将军,母女两已经彻夜谈过了,可这次分别,她仍是不舍。 直到大部队看不见身影了,才算是作罢。 自北楚帝出征之后,允恪身为太子就忙起来了,手握玉玺,暂代朝政,处理不完的奏折,早出晚归,常常看不见人影。 宋玥手握凤印,暂时管着后宫。 她看着内务府送上来的账本,厚厚一摞,无声的叹了口气,好在长嫂蒋滢和堂妹宋环时不时来看望她。 “太子妃,沈国公夫人求见。”云冬道。 宋玥拨弄算盘的手指一顿,道:“快请进来。” 母亲临走前交代过一定要善待沈家。 沈国公夫人进来就冲着宋玥行礼:“臣妇给太子妃请安。” “沈夫人快起来。”宋玥亲自将人扶起来,又将她扶到一边坐下,沈夫人较比之前苍老了许多,眉眼处已经爬上了不少细密的皱纹。 “太子妃,有件事难以启齿。”沈夫人面露难色。 宋玥挥挥手,叫人都退下:“夫人可是为了如韵嫂子来的?” 沈夫人点点头,心里又气又无奈,好不容易养大的嫡长女却被骗了,嫁给了宋茂那个假嫡子,如今有家不能归,还有在外吃苦受罪,一想到这,沈夫人恨的牙根痒痒。 “母亲说过若是如韵想要嫁人,就许她郡主之位,风光大嫁,若不想嫁人,从宋家宗族里挑选一名孩子,给个爵位,保住如韵一世荣光。” 沈夫人道:“太子妃,臣妇怎么舍得让如韵小小年纪就守寡?” 宋玥想想也是,她压低声音在沈夫人耳边嘀咕几句,沈夫人一愣,随机又惊又喜;“多谢太子妃成全。” 安抚好了沈夫人,将人要送走时,沈夫人忽然说:“太子妃,这些日子沈国公府并不太平,府上频频出现盗贼,好几个库房都被踩过点子。” 这话点到为止,沈家当年藏匿的金银珠宝全都上缴国库,有人却盯上了沈家。 十有八九是因为沈国公如今还负责粮草运输。 “太子妃放心,沈家永远效忠皇上。”沈夫人道。 宋玥微微笑,将人送走。 ------------ 第一卷 第173章 赐金簪 看着沈夫人走了,宋玥脸上的笑容渐渐淡了。 “云冬。” “奴婢在。” “派人盯着点儿八王府。” 云冬点头。 如今的八王府早已经风光不再,被没收了亲卫队,没了兵权,只剩下一个空荡荡的八王位置。 连京都城都出不去。 “太子妃,徐倾儿来请安。”琥珀道。 宋玥蹙眉。 紧接着徐倾儿神神秘秘的来了,对着宋玥磕头:“太,太子妃,镇南王妃有要苏醒的架势,还有,这些日子镇南王和世子有些不对劲。” “怎么不对劲?” “以往世子每天都会骂好几次八王,这段时间居然不骂人了。”徐倾儿心跳如雷:“我现在连镇南王妃的屋都不许进了。” 又是八王! 宋玥将徐倾儿扶起来:“你先派人给徐家送信,暂且住在徐家,我这两日探探虚实。” “太子妃。”徐倾儿摇头:“不,不可,父亲这段时间也有些不对劲,对母亲也有防备,府上不知何时来了个姨娘,将父亲哄得团团转,我若这个节骨眼上回去了,必定会起疑。” 徐倾儿现在倒是不担心自己,而是两个无辜的孩子,她吸了吸鼻子:“今儿早上赵轻颜和世子提议,要将姐儿抱走养在膝下,好替我分担些,我入宫求太后,可太后却劝我小不忍则乱大谋。” 姐儿那么小,她和赵轻颜一向不对付,怎么能眼睁睁看着姐儿被带走? 宋玥抿唇;“你想怎么办?” 徐倾儿有些慌,娘家和婆家总要有个靠得住的:“镇南王府是靠不住了,求太子妃许弟弟一个未来。” “这事儿倒是不难办,我自有分寸了。” 送走了徐倾儿,宋玥冷静下来,提笔在纸上写了一堆人名,一个个圈起来。 “想什么呢?” 允恪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宋玥抬眸,刚要站起来就被他按住了,顺势看向了桌子上的纸。 “徐霖今年十六,科举前大病一场,遗憾错过。殿下,我提议保徐霖上位。” “徐大人是个老狐狸,奸诈狡猾,表面恭顺,实际上总在背后下绊子。” 允恪一提到徐大人,怒火就蹭蹭往外冒。 宋玥精致的下巴轻轻一抬:“既然不听话,就不必留着了,如今秋高气爽,正是秋猎好时候,殿下举办一场秋猎,也好活络活络筋骨。” 允恪犹豫。 “殿下,死在狩猎场,谁也说不出什么,在秋猎之前,我会举办一场赏花宴,提前探一探夫人的底。” 赏花宴的请帖送到京都城诸位夫人手上。 蒋夫人,沈国公夫人,徐夫人,凡是有头有脸的全都来了,其中也包括了许久不见人的八王妃许龄卿。 林林总总四五十人。 聚集在广嘉王府后花园内,众人有说有笑。 透过窗户,宋玥看见院子里的人三五成群,按理说八王失势,许龄卿应该不受待见才是。 可事实却截然相反。 许龄卿的身边围着好几个年轻的妇人。 她们的举止打扮,都很出挑,且衣裳首饰件件不菲。 “这些夫人都是谁家的?”宋玥问。 琥珀看了眼:“左边紫色衣裳的是上个月来京的何夫人,黄色衣裳的是中书省云夫人,右边那个桃色衣裳是上官夫人,还有藕荷色长裙的是梁颖郡主。” “记下来!” “是。” 宋玥愣是等了半个时辰后才出现。 一袭浅绯色长裙,鬓间戴上了百鸟朝凤小凤冠,逶迤而来,放眼整个花园里,属她容貌最娇艳。 “太子妃来了!” 其余人纷纷朝着宋玥看来。 宋玥微笑:“近日得了一些姚黄魏紫,觉得不错,邀诸位夫人过来瞧瞧。” 话音刚落,一袭藕荷色长裙的梁颖郡主笑了笑:“到底是京都城的水土养人,广嘉王府的牡丹花开得真好,我府上的始终病殃殃,移栽几次也活不下来。” 宋玥淡笑。 下一秒,梁颖郡主就叫人端来了一盆绽放极妖娆的牡丹花,通体呈现碧绿色,犹如碗口大,雍容华贵也不过如此了。 放在了一众花中,瞬间脱颖而出。 “唯独啊就活了这么一株,既然太子妃喜欢,那我就送给太子妃吧。”梁颖郡主笑着说。 宋玥长眉一挑。 梁颖郡主弯腰摘下一朵就要冲着宋玥的鬓间簪,宋玥后退一步,让梁颖郡主的手落了空,她一脸惋惜:“太子妃不喜欢?” “郡主肯定是误会太子妃了。”许龄卿笑着走了过来:“太子妃若是不喜欢,又怎么会举办牡丹花宴?” 梁颖郡主点点头:“是怎么个理。” 她高高举起手上的绿牡丹,漂亮是漂亮,但和今日宋玥的穿戴格格不入。 梁颖郡主论辈分还是宋玥的表姑,她跟嘉华公主是同一个辈分的,入了府,就端起来了长辈姿态。 像是笃定了主人家的宋玥不会发怒。 宋玥弯腰,从梁颖郡主手中接过了牡丹花,亲自簪入鬓间,随后又拔下一支海棠如意簪:“郡主相赠心头好,本宫岂有不回赠?” 话落,梁颖郡主正要拒绝,琥珀和云冬两人一左一右地拦住了对方,宋玥抬手按住了梁颖郡主的肩膀,迫使她不得不弯下腰,手中金簪刺入她鬓间。 噗嗤一声。 梁颖郡主只觉得头皮传来剧痛,仿佛被人掀开了天灵盖,片刻后,她就闻到了血腥味。 “你!” 宋玥轻轻挑起梁颖郡主的脸颊,左右轻晃:“几年不见,郡主的肤色越发白皙了。” 梁颖郡主心口起伏,对上了宋玥眼底冰冷的寒气,竟有一瞬间失神。 其他人从梁颖郡主的身后衣领子处看见了那一抹红色,有人暗自咂舌,有人佯装没看见。 “郡主……”许龄卿看见了,惊呼道:“太子妃,你弄伤了郡主!” 宋玥又拔下一支金钗,冲着许龄卿招招手;“过来!” 许龄卿身子一怔。 “本宫的话没听见?”宋玥脸上带着笑,可大家都能看出太子妃不高兴了。 想想也是,太子妃今日设宴是来赏花的,偏梁颖郡主是个没有眼色的,故意端来一盆价值不菲的绿牡丹打了太子妃的脸,这也就罢了,还非要给人家簪花。 太子妃是什么脾气? 能忍才怪! 许龄卿脸上挤出笑容:“太子妃这是生气了?” “带过来!” 云冬和琥珀两人扶住了许龄卿,将人硬生生拖拽到了宋玥面前,宋玥扬唇笑:“本宫从来不会因为一件小事生气,只是看八王妃穿着太寒酸了,赠一支金簪。” 不给许龄卿拒绝的机会,一枚金钗直接戳到了后脑勺上,动作之大,在场的人都觉得头皮一阵发麻,浑身凉飕飕的。 “呜!”许龄卿痛呼。 眼冒金星,差点儿没站稳。 “八王妃,可喜欢本宫给你的赏?”宋玥嗤笑。 许龄卿疼得唇瓣都在哆嗦,对上宋玥脸上的笑容,恨不得将其挠花了,环顾一圈,也没有人站出来替她说话。 无奈咬着牙道:“喜欢。” “喜欢就好。”宋玥松开手,转而和其他夫人闲聊起来。 有了前车之鉴,再没人敢主动给宋玥招惹难堪。 戏台子搭建起来,宋玥邀请其他人去看戏,目光一转,瞥见了徐夫人站在角落里,眼神呆滞。 她朝着琥珀使了个眼色。 琥珀会意,端茶时不小心撞到了徐夫人:“夫人,奴婢带您下去换洗一套衣裳吧。” 徐夫人错愕,看着衣裙上的茶渍,点点头,跟去了后院。 没一会儿宋玥趁人不备离席。 徐夫人刚换好衣裳就看见了宋玥来了,她惊讶;“太子妃。” “徐夫人,本宫有几句话想单独和你聊聊。” 徐夫人眼皮一跳。 半个时辰后 徐夫人重新回到席面上,也没有人注意到她,相较之前进门时难看的脸色,此刻缓和许多。 今日被请走的还有其他几位夫人。 私下闲聊之后,诸位夫人心事重重地望着戏台子,在思考,又像是下定某种决心。 许龄卿和梁颖郡主提前离开了。 回到八王府,许龄卿气的脸色都扭曲了,直奔书房,看见来人,眼眶瞬间就红了:“王爷,太子妃欺人太甚,今日妾身受邀参加赏花宴,她瞧妾身不顺眼,赏了妾身一根金钗。” 许龄卿将身后的血迹露出来,又指了指金钗,疼的小脸煞白。 赵知晏眉头紧皱,叫来了大夫。 大夫小心翼翼地取出金簪,鲜血喷出,许龄卿疼得眼泪汪汪,这笔账,她迟早要还回去! ------------ 第一卷 第174章 狩猎 “金簪插入的分寸若是再稍稍多一点,王妃便能当场暴毙!”大夫说。 许龄卿身子猛然一震,后知后觉地发现手心里都是黏腻的汗水,她咽了咽嗓子:“大庭广众之下,她怎么敢杀了我?” 许龄卿心有余悸地看向赵知晏:“王爷,太子妃只是要容不下咱们了。” 殊不知她今日看见穿着宋玥在万众瞩目中出现时,心里有多不是滋味,那一切都是属于自己的。 是宋玥用了卑鄙无耻的手段抢走这一切。 赵知晏脸色沉闷,只安抚她好好休养,没事别招惹宋玥了。 “王爷,有些事哪容得下妾身想和不想,她是众星捧月的太子妃,我不过是个落魄八王妃,只要她想,随时都能捏死妾身。”许龄卿也是没想到宋玥脾气这么暴躁,一点儿也没收敛。 当众就让自己难看。 “八王府有免死金牌,只要咱们安分守己,她没有理由对八王府动手。”赵知晏道。 许龄卿眼泪大颗大颗地往下坠落,吸了吸鼻子,柔弱无依的靠在了赵知晏身上:“王爷,妾身只有您了。” 赵知晏强忍着不耐没有将人推开,镇定自若地叹了口气。 “王爷,庆王和镇南王来了。”小厮道。 许龄卿忙抬起头,拉开距离:“王爷,妾身无碍,您去吧。” “嗯!” 书房内 庆王将太子妃今日举动骂了个狗血淋头,镇南王嗤笑:“这丫头素来都是这副模样,又不是没见过,锱铢必较。” 几人沉默。 赵知晏忽然看向镇南王问:“你府上的内应解决了?” 镇南王眸色一沉,咬着牙说:“若不是王爷提醒,本王差点儿就被害死了,本王又怎么会轻易饶了这贱人!” 说着镇南王站起身对着赵知晏拱手:“多谢八王不计前嫌提醒,本王汗颜!” “本王听说她前几日入宫去看望太后,也去了翊坤宫。”庆王问。 镇南王点头:“是。” 他恨不得将人直接就杀了,可赵知晏却说留着还有用处,也只好留着了。 “梁颖郡主名下的生意遍布北楚,南疆还有东瀛,今日太子妃如此不给郡主面子,必定是得罪了郡主,当初嘉华公主被册封公主,郡主就已经心生不满了,加上今日,郡主如何能受得了这份窝囊气?”庆王道。 镇南王又说:“沈国公那老狐狸靠着跪舔嘉华公主,位列三公,早就富得流油了,这次他又负责押送,得想个法子才是。” “本王听说太子三日后要举办一场狩猎,可曾邀请诸位?”赵知晏忽然开口。 两人点头。 似是想到什么,两人眼底闪烁寒光。 “狩猎场上死几个人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两位王爷觉得呢?”赵知晏道。 两人不约而同的笑:“八王所言极是。” 转眼就到了狩猎宴这日 不仅邀了男人,还有女人。 宋玥也在其中。 “太子妃英姿飒爽,若要上场,必定能冠压群芳。”梁颖郡主脸上带着笑,可眼底确实结结实实的恨意。 宋玥今日一袭暗红色长裙,她长眉一挑:“怕是有些不方便。” “这么好的机会,太子妃要扫兴?为了今日射猎,我可是在民间下了赌注,太子妃若是不肯上场,可要赔偿我的损失才行。” 梁颖郡主是笑着说的。 一同前来的还有云夫人,上官夫人,笑盈盈地说挽着袖子准备上马,跃跃欲试的模样。 “太子妃,早就听说您英姿飒爽,弓箭了得,您可要露一手,否则,我们这些人可要露怯了。”上官夫人道。 宋玥见状只好松了口:“也好。” “那何为赌注?”梁颖郡主迫不及待地追问。 宋玥似笑非笑,从怀中取下一枚玉佩,梁颖郡主啧道:“难得玩一次,太子妃别这么小气。” “这枚玉佩代表着本宫名下在京都城二十个商铺,郡主若是连这点都看不上,本宫倒是好奇郡主的赌注是什么?” 一听二十个商铺,梁颖郡主脸色微微变。 在众目睽睽之下,她不好低头。 “郡主的生意遍地都是,自然不会被太子妃给比较下去了。”有人起哄。 梁颖郡主道:“那我就陪二十个铺子,只不过咱们今日有言在先,狩猎场上生死有命,要是出现任何差错,不许追究责任,如何?“” 众人听后,脸色大变。 “狩猎而已,又不是打仗,何必弄得这么严肃。”蒋夫人笑着说。 梁颖郡主道:“正因如此,我才这么说,毕竟太子妃身子娇贵,万一磕了碰了,追究下来,我们岂不是白白受屈,今日讲究的就是个公平,抛开身份才对。” “好!”宋玥一口应下:“口说无凭,签字画押,进了狩猎场,生死不论,不得追究!” 梁颖郡主没想到宋玥会这么爽快就答应了,激动不已,生怕她会反悔,又补充一句:“每个人身边只能带一个侍卫保护安全。” “可以。” 很快参加狩猎的写下了生死状。 宋玥将腰间的玉佩放在了桌子上,底下赫然押着她亲笔所写的生死状。 男人那边同样效仿。 宋玥重新换了一套浅色衣裳,发鬓梳起来,整个英姿飒爽的姿态,手里提着长鞭,胯下的马儿上套着一套竹筒,出发前由太医检查每个竹筒上可有涂抹药物,还有竹筒内的箭矢全都登记造册。 女子这边一共三十人上场。 个个蓄势待发,几乎是将身家都给压上了,摩拳擦掌,恨不得立马就朝着狩猎场冲进去。 伴随着铜锣一声响。 宋玥扬起长鞭狠狠地抽在了马背上,一跃进了山林里。 身后的梁颖郡主紧跟其后。 一眨眼的功夫这群人都进去了。 场外,由沈夫人和蒋夫人看守,她们彼此面面相觑,蒋滢守在蒋夫人身后,紧张得手心都是汗。 “太子妃聪慧,不会打没把握的仗!”蒋夫人安慰。 蒋滢点头。 狩猎前几天,丈夫就没了踪影。 她也清楚地知道今日肯定要出事。 对面忽然传来了一声娇笑;“太子妃果敢,真令人敬佩。” 说话的是许龄卿,她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容。 蒋滢皱眉。 …… 狩猎场内 宋玥纵马飞驰,朝着目标追寻。 嗖! 一支利箭从耳边呼啸而过。 砰的一声射穿了碗口粗的树干。 宋玥转过身。 “你使诈!”梁颖郡主又气又怒,刚才那一箭,她明明就冲宋玥后背射去,她根本躲不开。 却突然有种无名的力道将箭给打偏了。 宋玥勒住了缰绳,迫使马儿停下,她嘴角勾起弧度:“在本宫的地盘上,还敢跟本宫下赌注,愚不可及!” 梁颖郡主眼皮猛然一跳,隐隐有股不祥的预感。 宋玥打了个响指。 无数暗卫从四面八方奔来,将梁颖郡主围起来。 “你!你作弊!”梁颖郡主瞪大眼。 宋玥莞尔,从一旁的暗卫手中拿来了另一支箭,搭弓,瞄准了梁颖郡主,吓得梁颖郡主手握缰绳,扬起长鞭。 “惊了马,下场可就不是被射死,而是被马蹄踩踏成泥,你的所有财产会本宫亲自交给宛姨娘。” 梁颖郡主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高高扬起的手迟迟没有落下,不可置信地看着对方。 宛姨娘,是她丈夫的妾室。 “你敢!”梁颖郡主咬牙切齿,气得浑身发抖。 “郡主忘了,自己来之前签了什么?”宋玥似笑非笑,一松手,嗖的一声,利箭从梁颖郡主的耳边擦过。 划出一道伤痕。 梁颖郡主吃痛,怔怔地看着眼前的少女。 ------------ 第一卷 第175章 暗算 “太子妃你胆敢伤我!”梁颖郡主摸了摸脸颊,指尖已经沾染了丝丝血迹,她脸色一沉:“你带人围剿我的消息要是传出去,就不怕被人耻笑吗?” 宋玥没有回应,手不紧不慢地又拿出一支弓箭,瞄准了梁颖郡主,这一次,瞄准了心脏位置。 “太子妃!”梁颖郡主惊慌失措,就连声音都颤抖了。 宋玥歪着脑袋:“刚才风大,郡主说什么呢,本宫没听清。” 见她停下动作,梁颖郡主仿佛才找到了自己的声音:“我,我可以认输,将二十座铺子都让给你。” “宛姨娘给得比你多!”宋玥收回视线,继续瞄。 梁颖郡主听着对方的意思是要趁火打劫,气得她牙根子都快咬断了:“那是我的财产!” “本宫管不了那么多,只要结果!” “你!” 梁颖郡主被气得半死。 怪就怪自己刚才太鲁莽了,签了生死状,现在又被人围剿,对方说什么就是什么,一点儿反抗能力都没有。 嗖! 又一支箭凌空出窍。 梁颖郡主身子一弯,堪堪避开。 再起身时,宋玥又搭了第三支,对方来势汹汹,杀气尽显,梁颖郡主终是支撑不住,从马背上滑落,跌落坐在地上:“你究竟要如何?” 宋玥这才收起箭,长眉一挑;“八王妃究竟许你什么好处了,要处处和本宫作对!” 提及八王妃,梁颖郡主瞳孔一缩,有些诧异,她别开眼:“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明白。” “郡主,莫要考验本宫的耐心。”宋玥指了指一旁的箭筒,多到数不清! 梁颖郡主气得不行:“本宫的生意有一半都是八王妃参与的,我们是合作伙伴。” 这倒是令宋玥有些意外。 “仅此而已?” “是!” 宋玥思索片刻:“来人,给郡主上笔墨纸砚!” 梁颖郡主一脸警惕:“你要做什么?” “郡主在山野里遇到野兽,本宫救你一命,为了答谢本宫,特将名下在京都城所有财产赠给本宫。” 梁颖郡主听后气得破口大骂:“你无耻!” “写!”宋玥冷声道。 无奈,梁颖郡主只好迫于无奈写下了字据,侍卫接过递给了宋玥,宋玥查看之后确认无误收入怀中,一个眼神示意,梁颖郡主直接被侍卫给打晕了,放在了马背上。 “狩猎结束之前不许让她出去。” “是。” 解决了第一个,她还要去找第二个猎物。 徐大人! 她来了。 在暗卫的指引下,宋玥很快就找到了人,他正在跟几个人鬼鬼祟祟商议什么。 身边还围着莫约十来个侍卫。 宋玥勾唇,这片狩猎山林早就被围得水泄不通,这帮人还能混进来,可见不简单。 “大人,今日就是我们报仇的时候了。” “是啊。” “我刚才看见太子朝着那边去了。” “咳咳!” 宋玥清了清嗓子,犹如鬼魅一般出现在身后,她挑眉:“诸位大人聊什么呢?让本宫也听听?” 徐大人先是眼底闪烁心虚,转而看着宋玥身后空无一人,身后的林子也是静悄悄的,他和身边人互相看了一眼。 “太子妃是不是迷路了?”徐大人客气道。 “迷路?”宋玥摇摇头:“本宫是追随一只小鹿来了此处,诸位大人,可要同行?” 徐大人这下确定了宋玥是一个人来的,摸了摸手上的箭,举起瞄准了宋玥。 宋玥一动不动,就这么平静地盯着徐大人:“徐大人,是不是本宫身后有什么?” “太子妃别动,您身后有一只狍子。” 嗖! 一支箭划过。 砰! 掉在地上,插入半寸。 悄无声息。 徐大人愣了,揉了揉眼睛还以为自己看错了。 “徐大人!” 徐大人闻声抬起头。 宋玥已经搭好弓箭瞄准了徐大人:“别乱动,小心你身后!” 这一刻徐大人忽然觉得背脊发凉,他朝着身边人大喊:“还愣着做什么,杀!” 暗卫再次从天而降,行动犹如鬼魅般极快地将暗卫解决。 血腥刺鼻。 马背上的几人愣住了。 徐大人咽了咽嗓子:“太子妃带兵进来了?” 宋玥没说话,搭箭瞄准了徐大人:“嘘,别乱动!” 嗖! 一支箭划破长空,从胸膛那一头穿破,徐大人只觉得心口处发凉,再低头,心口处能看见大半支箭羽。 “你!”徐大人不可思议。 宋玥居然毫不犹豫地就杀了自己。 其余人见状整个人都傻了,彼此面面相觑,一时间不知该如何是好,有人颤颤巍巍的翻身下了马背,冲着宋玥磕头:“太子妃,都是徐大人怂恿我们的,求太子妃开恩。” 宋玥将手上的弓放下,问:“诸位,徐大人是怎么死的?” 几人愣住了。 其中一人瞥见了徐大人心口上的箭刻着庆字,末端还有一簇红色,是裴昭的箭! “是裴世子,裴世子追狍子,失手错杀了徐大人!”有人大喊。 宋玥勾唇笑,又叫人递上了药丸:“放心,这不是什么致命的药,只要你们按照本宫说的做,本宫保你们不死!” 其余人有些惶恐和迟疑,不用脑子想也知道这药丸肯定不是什么好东西,十有八九就是毒药。 倏然,暗卫冲着其中一人猛地拍了一掌。 那人还没来得及反应,鲜血顺着脸颊流淌,他瞪大眼身子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宋玥冷哼:“不识抬举!” 几人哪还敢多犹豫,二话不说将剩下的药一口吞下:“臣定会谨小慎微,绝不会背叛太子妃。” 宋玥手握着缰绳,无畏地笑笑:“本宫不怕你们乱说,北楚一半以上的兵权都在太子手上,你们非要跟太子作对,本宫也只好顺手处理几个不听话的了。” 这话十足的狂妄。 也叫人无法反驳。 太子手握兵权,城内城外随时都能调动几万兵马,放眼京都城,没有一个能比得上。 他们偏偏还跟太子作对,不是找死吗? 宋玥转身离开。 “啊!” 树林深处一道惨叫声划破长空。 “太子妃,上官夫人的马不小心踩到了陷阱,连人带马一同坠落,伤得不轻。”暗卫道。 宋玥犹豫了片刻,摸了摸下巴:“将云夫人一并引来。” “是。” 半个时辰后 云夫人听见了上官夫人的呼救,她赶紧翻身下马,趴在陷阱处大喊,上官夫人给了回应。 “是我,上官静。” 云夫人焦急道:“你怎么这么不小心啊,我这就救你上来。” 话音刚落,后背忽然被人狠狠踢了一脚,云夫人猝不及防地直接被人从高处踹了下来。 砰的一声巨响落在地上,好半天都爬不起来,骂骂咧咧道:“是谁,谁在暗算我!” 上官静仰着头,正好看见了来人,有些气急败坏:“太子妃你可真卑鄙,在背后算计人,也不怕遭报应!” 宋玥也不生气:“抬上来!” 暗卫抬上来一个黑色大笼子,掀开布,密密麻麻的老鼠露出长尾巴,吱吱叫个不停。 底下的两人脸色立马就变了。 “太,太子妃有话好好说,别乱来。”云夫人咽了咽嗓子,紧张道。 宋玥弯腰蹲下来,当着两人的面亲自将笼子给打开了,哗啦,无数老鼠坠入陷阱内。 “啊!”两人惨叫不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