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雪泥 ------------ 1 01. 《夏蝉听雪》/2024/4/9 晋江文学城首发 /. 走廊的光落在公示栏上,正好照亮了贴在上面的分班名单。 温雪宁的视线也落在那一行被光照亮的名字上。 ——她有一个喜欢的人。 他个子很高,长相好,人缘也好,他笑起来眼尾上扬,脸颊却有很浅的梨涡。 他的成绩优异,是学校光荣榜的常客。 喜欢他的人有很多,他每次走过的时候,会有很多人在偷偷看他。经常听到有人打听他的联系方式,打听他有没有喜欢的人。 可他有喜欢的人吗,好像没有人知道。 他每次都是和兄弟一起,上课偶尔睡觉,放学时间打球,偶尔跟女生说话也是别人找他,他不痛不痒开几句玩笑,算不上什么特别的交集。 和他做过三年初中同学,他的教室在她的隔壁,很多次都能听到他在隔壁的声音,班上齐声朗读的声音一起,她却总能第一时间就清晰分辨出他的声音。 有时候能听到他被老师叫起来回答问题。 安静的走廊,他的声音会从早晨的阳光中传进来。 班上的其他人也听得到,然后和朋友心照不宣对视着,笑得腼腆而羞涩。 她不敢抬头,笔尖却在纸上洇了一团墨,那一页成了她和她们一样的证据。 但是他连她这个人都没有印象。 高二这一年分班,和他分到了一个班。 他走进教室,仰头在看上面的班牌,低头时和她迎面差点撞上,但他运动平衡能力很好,很快就抱歉地停顿脚步,没有真的撞上。 她在这短暂里闻到他身上清淡的皂荚香,而他笑着浅浅的梨涡,跟她很自然熟地问着:“七班是这儿吧,老师来了吗?” 那一瞬间的熟稔,差点就要以为他认出她,所以才这么自然地跟她说话。 可在心跳上涨的那一秒—— 他探头看到了教室里面的老师。 虽然没帮上他的忙,可他很礼貌说了句,“谢了啊同学。” 一声陌生的同学,将她的头脑发热打回现实。 他从她的身边经过,进了教室。 教室里已经来了不少人,由于还没安排座位,大家都是找着空的座位随便坐,他人缘好,认识他的人很多,他一进来就有几个男生叫着他的名字招呼他过去。 在众目睽睽时,她从不敢回头看他。 她背对着他出了教室,与他最近的一个交集只是一个瞬间。 因此也没有想过,究竟会从哪一个瞬间有开始。 ——“温雪宁。” 他低头念着她的名字,走到她面前。 试卷放到她面前,抬眸时笑得有点懒洋洋,可他五官好看,随便一个笑都灿烂。他说着夸赞的话:“厉害啊,阅读理解全对,老师说你这次是班上唯一一个全对的。” 这话一说,周围坐的同学都哇的一声望过来,抢着看她刚刚发到的试卷。 几个人争相看她的试卷,喊着牛逼。 刚考完的小测验试卷,考完都在说难,一窝蜂地凑在一起对答案,纷纷说着老师出题变态,第一次小测验就出得这么难,这不是在给大家下马威嘛。 还有人夸张说着被打击到了,不想学英语了。 这个人就是他。 然后被刚走进教室的英语老师听见,英语老师镜片还闪着满意的光弧,正在对这次下马威的哀嚎声很满意,听到这句夸张的话就玩笑地去拎他耳朵,佯怒地笑着说:“不想学我这科了?” 他立即连声讨饶,惹得全班都在笑。 她也是这个时候才敢光明正大地看他,在全班地笑闹声中跟着一起笑。 他笑起来真的很好看。 他五官生得张扬,轮廓深刻,随意一个懒洋洋的笑都肆意难驯,勾着心脏跳动。 可他把她的试卷发给她就从她的身边走过了,继续发着下一张,因为新班级许多人都还不熟悉,每一张,都会念着对方的名字。 她的名字当然也是因此才被他从口中念出。 他的话很多,除去那个好成绩,他不算个安分的好学生,他跟谁都能带上几分熟稔地笑,自然得仿佛跟谁都是朋友。 所以他也可以很自然地喊着—— “温雪宁。” 她有些怔,回头。 看到她后座的座位上,坐着的不是本该坐在这里的人。 是放学时间,教室里安静,只有少数几个人在。 虽然晚上还要上晚自习,但大多数人吃完饭就会在外面玩一会儿,不会那么早回教室。 他更是稀客。 他懒洋洋趴在她后桌的桌子上,伸手勾着她外套的帽子,在她回头的瞬间,好看的眉眼咧开一个友好而灿烂的笑。 他坐起来一点,很自然又很直接地问:“温雪宁,你英语好厉害啊,老师都说这次的题出得很难,班上的正确率平均都只有一半,你居然一个都没错,你平时都是怎么复习英语的啊?想找你请教请教。” 因为教室里还有其他同学,埋头做着自己的事,不方便打扰别人,他说话的声音是刻意压低的。 男性低沉的嗓音,因为压低而显得磁性沙哑。 可他一脸的坦然真诚,求知很诚恳,锋利难驯的五官在这样一个安静乖顺的环境下,一身的张扬竟然收敛了几分,眉眼间是纯净的少年气。 窗外是傍晚的夕阳,从窗帘中过滤了一半渗透进来。 滤去了大部分刺眼的光线后,落在他脸上的色彩仍然浓烈,却显得温和。 他的眼瞳也像暖色的琥珀,他坐在一片暖洋洋里眨巴一双眼望着她,很谦逊和渴望地等待着她的回答。 她的影子,第一次那么清晰地呈现在他的眼睛里。 完整的,清晰的,停顿在他的眼中。 她的眼前忽然闪过很多微不足道的片段。 她记得他篮球打得很好,初中三年一直在学校校队,他打篮球的时候,很多人都会去看,她记得他投篮进球后,眼睛熠熠发亮,唇角牵着意气风发的笑。 篮球滚到她的脚边,速度渐渐变慢,她的心脏却难抑制跳动,她俯身拦住篮球。 站起来时,他正向她跑过来,接过她递来的篮球,笑得灿烂懒散,说话却讲礼貌:“谢了啊。” 她只客气说了句不用谢,他就转身回了篮球场。 还记得冬天早晨浓厚的雾,他穿着厚厚的羽绒服,站在校门口,高高的个子却站得懒洋洋,明显还因为起得太早而感到困倦,一笑起来就呵起一团的雾。 但是为了班上的集体荣誉分,尽职岗位,在校门口挨个检查着校牌。 从他面前走过时,他视线扫了一眼她戴着校牌就看向旁边下一位,驻足只有片刻。 也记得几次等朋友上厕所出来的走廊,听到他从身后走过,和身边的男生在玩笑,她下意识伸手整理自己的刘海。 可是他走过了,她也没有转过身,只慢慢放下了整理头发的手。 然后在脚步声快要离开前,转头看了一眼他消失在走廊尽头。 身边很多人都知道他,喜欢他的人很多,总能在体育课、课间操、运动会,在各个人多的角缝里听到他的名字。 他像灼烈的阳光,会穿透任何一块阴影,轻而易举就落在别人的潮湿中。 被阳光照亮很简单,可是要接近太阳却很难。 所以她也没有奢望过,和他能有什么结果。 十几岁的很多事都不一定非要讲求什么结果,只要看到他就会快乐,她只当这是她青春期限定的梦。 那天教室的走廊外,他的背影快要消失在走廊尽头,她等到了上厕所出来的朋友,朋友出来却一眼眼尖地发现了他。 朋友懊恼道:“我要是早一点出来就能碰到他了。” 两个朋友说到他的兴致都很高,话题全都在他,说了他很多。 可她很少接有关他的话,所以朋友也理所当然地说:“还是雪宁幸福,哪像我们两个,在吃暗恋的苦,喜欢他的人好多,他都不知道我们叫什么,也没有什么方式可以认识,他联系方式都不轻易给的,只加朋友。” 然后避免不了青春期地好奇与八卦,问她:“雪宁,你有喜欢的人吗?” 笔被她碰掉了。 她俯身去捡,他却先一步替她捡了起来,他个高腿长,越过他们之间的桌椅放在了她的桌子上,然后对她很友好灿烂地笑。 一身纯粹热烈的少年气,好看上扬的眼巴巴望着她,很想知道她学英语的方法。 明明他的成绩比她好很多,可只是因为一个部分比他擅长,他就会很谦虚赤诚地去求教。 他戴着校牌,刚开学都查得很严,往往一戴就是一天。 很多耍帅的男生会嫌校牌戴着不好看,一到了放学或下课就摘下来,而他懒洋洋的,懒得摘,也不在意这些。 上面印着他的名字和照片。 一张规规矩矩的寸照,可他眉眼仍然张扬灼烈。 “可以讲个条件吗。”她温静望着他,在他微微抬眉示意她尽管提后,继续道:“我数学不好,我告诉你我怎么学英语,你帮我数学。” 他轻笑一声,很好说话,“行啊。” 她有一个喜欢的人。 他个子高,长相好,人缘好,他笑起来眼尾上扬,脸颊却有很浅的梨涡。 他的成绩优异,是学校光荣榜上的常客。 喜欢他的人很多,多到连交集都没有还是会喜欢他。 他笑起来坏得惹人上瘾,人却很好。 他叫陆辞。 这是她的秘密,暗恋是不为人知的秘密。 ------------ 2 02. 和陆辞的开始,大多都是她处心积虑的相遇。 不知道要多少个相遇的瞬间,才能有真正的开始。 清晨的雾还没有散,陆辞拎着书包进了教室。 他个子高,容易挡到别的同学,因此常年被老师安排在后排。 狭窄的课桌放不下他两条修长的腿,所以椅子向后拉开一段距离,将书包从肩上甩下来随手一放。 ——回头。 “今天的段落长不长啊?” 他胳膊搭在椅子靠背上,向后半仰的脑袋看着她。 他说话总是习惯在尾句再加上名字,“温雪宁。” 她手里的粉笔停下,从手中的英语书上抬头。 粉笔的白灰蒙在手指的皮肤,她回头也看见了身后那一层灰白的雾。 陆辞话是在问她,视线却是在看她写在后黑板的那一行行英语。 看了个大概,视线才看向她。 张扬的眉眼随便一弯就好看,他上翘的眼尾不像此时蒙着雾的早上,更应该在烈日的午后。 他笑着,很自然地说:“写完叫我啊。” “好。”她捏着粉笔,在他转回头之前说,“你每天都来得好早。” 闻言,他已经快要转回去的视线,又停顿了半个余光给她,他说话时总有上扬的眼尾,轻声的笑,“你来得也很早啊,每天班上还没来几个人就已经在这里抄句子了。” 聊天只到了这里,他已经伸手去拿早读要用的书,没再给聊天多添一点延续。 或者说,原本就没有聊天的机会,是她主动多说一句,才有了他多的一句回应。 他好说话,笑容真诚,跟谁都能很自然地接上话,一身肆意的松弛感,不会让别人感觉到在人际交往中有束缚。 但他只是性格如此,实际上边界感很强,不熟的关系,对话只能到这儿,他可以很自然地接话,不会留有尴尬,但不会再给更多说下去的机会。 因此喜欢他的人那么多,能接近他的人却很少。 这两句的对话,其实也不过是他顺口的一个瞬间。 和她在他教室隔壁看着他的三年一样,每天擦肩而过,但是他根本不知道她这个人。 她由于在第一次下马威般的小测验中考得很好,被英语老师很看重,英语老师每天都找了书上的段落让她摘抄在黑板上,作为全班默写的内容。 从此她每天都特意来得很早。 因为陆辞早上也来得很早。 陆辞的座位常年在教室最后一排。 因为他的个子太高,会挡住后面同学的视线,他视力好,成绩也好,老师很放心又很理所当然地把他安排在最后一排。 他初中三年都是如此。 高一好几次从他的教室经过,他的座位也几乎都在最后。 所以在英语老师给她安排这个任务的第一天,她打赌似的起得很早,早早到了教室,拿着英语老师提前给她的英语书,在教室的后黑板慢慢抄写着。 然后就会如同今天这个早晨一样,在浸泡着浓雾的寂静中,真的等到了陆辞从后面走进教室。 第一天。 他走进教室的脚步有片刻停顿,因为是老师才安排的事,他一时还没习惯自己后面多了个人在黑板上抄写。 他成绩好,但并不狂妄,并不会仗着成绩好就不把老师放在眼里。 他是个谦逊坦诚的好学生,虽然生了一张叛逆反骨的脸。 所以他很自然地走到她的身后。 只是,他的注意力都在她抄写的那些英语句子上,他在看老师布置的会是什么内容。 没有几个人的教室,浓雾弥漫的清晨,他的温度一靠近就很明显。 她捏着粉笔的指尖愈发用力,因为紧绷的心跳而不自然,笔灰在黑板上落下很多重印。 可他只是很专注看着她手里那本英语书,寻常又好奇地问一句:“这是老师给你的书?” 她只是很平淡地嗯一声,视线没偏移,笔头也在写。 她让自己的反应看起来比他更平常。 然后听到他笑,他的手从身侧伸过来,轻轻地撩起她手里的那本书,看了一下封面的书名。 他语气带上几分兴趣,轻笑道:“老师这是哪儿找的书啊,封面都是全英文。” 他看清封面上的字后就放下了。 封面的触感又轻轻落回她的手掌。 他好奇宝宝似的又看了一会儿,并不是对她好奇,而是对老师让抄写背诵的句子好奇。 但是段落很长,并不是一时半会儿能抄完。 所以他也只是看了一会儿就回座位,走开前,倒是说了一句是与她有关的话,很随口但诚恳的一句,“你的字写得挺好看。” 粉笔的白灰重重顿在那儿,如同多年前洇在笔尖的那团墨。 第二天。 他又在清晨的浓雾里走进教室。 在她旁边看了一会儿今天要背诵默写的段落。 第三天。 第四天。 第五天。 都是如此。 教室里还没有几个人的早上,空气都是静下来的雾。 她和陆辞之间只隔着一米的距离,能听到他拿书的声音,按开笔的声音,倒水的声音,任何一点细微的有关他的声音,都会以数倍的感知传递进她的听觉。 她在这些空气的密缝里,收集与他有关的碎片。 他人很闹腾,认真的时候却很专注。 在翻到书的那一页后,很久都听不到他的声音。 笔灰重重落下,她小幅度悄悄地侧头,余光看到他的轮廓,再转头,看到他坐在那里背书的背影。 两条被局限的腿支在桌子外,椅子比别人更向后拉,懒散地向后靠着,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 他手里举着书,看得却很专注。 曾经一次次从他的教室走过,从玻璃窗和门框的人影憧憧中见过无数次他低头看书做题的样子,很清楚他什么样子是认真而专注。 她在这刻意早来的清晨里,聆听着和他有关的心跳。 随着教室里来的人越来越多,雾也越来越淡,直到渐渐散了,只属于她和陆辞的安静也散了。 大家都陆续看到了后黑板的抄写,那些闹腾的男生哀嚎着老师是魔鬼,围在她的旁边咋咋呼呼着,然后纷纷拿笔和本子抄写。 她写完,从人群中抽出来。 回头,看向在一片呜呜泱泱里居然很静的陆辞。 她刻意走到陆辞的身边,却很寻常地跟他说:“陆辞,我的书可以在你这儿放一下吗,我去洗个手。” 他看书专注,因此顿了一下才从自己的注意力里抽出神,后黑板这一阵闹哄哄的哀嚎就在他的身后,但是对他似乎没一点影响。 听到她的请求,他从书本里抬眸。 冷感的眉眼,锋利的轮廓,但他人很好,一个瞬间便是上扬的眼尾,好说话的笑,“可以啊,随便放。” 她把英语书放在他的桌子上,“谢谢你。” 她去厕所把一手的粉笔灰洗掉。 没想到在这里还能听到陆辞的名字。 大概隔间里面的女生也没想到早读这个时段会有人在,很肆无忌惮说着陆辞。 “七班那个谁真的好帅,他居然没有女朋友吗?” “反正听说是没有,但他那个长相,看起来就很渣很会玩的样子,可能私底下玩玩我们也不知道。” “听说他父母都是搞科研的,还带研究生,应该不会吧……” “所以父母都很忙,乱来也管不了吧。” 里面的隔间静了一瞬,而后其中一个女生又说:“要是他真的那样就好了。” “——是啊,不然陆辞肯定会被我们梦迪拿下。等天气热起来穿个吊带,在他打球的时候把校服外套一脱,陆辞的眼睛都能粘在你身上。” “哎呀你净胡说!” 两个女生嬉笑着,她在她们冲水出来之前关掉了水龙头,静静地走出了厕所。 回到教室时,班上的气氛正严肃。 她还没走近教室就听到班主任在发火,吼得全班大气不敢出,“吵吵吵,我走到楼梯就听到你们在吵,早自习不知道是干什么的吗,啊?一个个还在那说话,还有后面几个吃早饭的,教室是给你们吃饭的地方吗?” 班主任的怒吼将教室里的气压降低几层,教室里死寂得连脚步声都明显。 她一进来,班主任怒气冲冲的眼瞟了她一眼,她也吓得心头一跳,加快脚步回到座位坐下。 直到班主任一通话说完,让大家背书,这低气压才算解除,然后在班主任的巡视下,全班都拿出更大的音量开始早读,读书声能震聋耳朵。 第一节课开始上课,班主任都还站在教室后门盯着。 她不敢回头看,紧绷着开始听课。 到了下课,听到后面的同学说着班主任不在,她紧绷地身体才松散下来,拧着僵硬的脖子回头,装作也是在看班主任还在不在的样子,看了一眼陆辞的座位。 他已经出去了,座位空着。 身边同桌也在后怕着说班主任发火好吓人啊。 她和同桌说着话,余光看着后排的座位,可是直到快要上课了他才回来。 他回来的动静不小。 和几个男生一起,还有别的班的男生,还没进教室就听到他们几个男生嘻嘻哈哈说着话。 除了学习的时候像模像样,他平时一身散漫的样子。 跟朋友一起,更是一点都不收敛,没骨头似的倚着教室的后门,锋利上扬的五官笑起来像个叛逆的坏学生。 ——他那个长相,看起来就很渣很会玩的样子。 突兀地想起来早上听到的对话。 听到他回来的声音,班上许多明明暗暗的目光也都状似无意地回头看他,连走廊外的人也在频频回头。 可他很少在意,也不怎么放在心上,还在侧头跟门口几个男生说着篮球比赛的比分。 他只在和男生说话时这样,懒散的笑,上挑的眼尾,一身放纵的顽劣。 他很懂分寸,对别的人只会礼貌而收敛。 所以,无论多少个处心积虑的瞬间,都不会有真正的开始。 等毕业了,她的暗恋就可以结束了。 上课铃声响了,他才收敛起一身的松散,正身坐回来。 他随手捡起桌上的笔,去拿课本。 但在她余光快要收回的那一秒,看到的是陆辞停顿后向她的方向望过来的目光。 ------------ 3 03. 但是那节课下课后是大课间,要下去做课间操。 为了班上的荣誉分,还没到下课,班主任就已经到教室门口等着,一下课就催着大家最快速度到操场,因为倒数的班级要扣分。 连个喘气的机会都来不及有,全都匆匆往操场跑。 直到课间操结束回教室的路上,她回头,看到陆辞和几个男生没有直接回教室,而是去了学校里小卖部的方向。 她也跟了进去。 小卖部不算很大,课间操结束的大课间人是最多,拥挤着在冰柜前买水。 货架之间倒是宽阔,即使是人最拥挤的时段,依然很难和想见的人相碰。 但是陆辞很显眼,哪怕是人多的地方。 货架也挡不住陆辞的身形,他高高的个头站在那儿,许多人都在往那边看。 一片拥堵的嘈杂中,她能够很清晰地辨认出他的声音,他正和身边男生说着早上班主任在教室里发的那一通火。 他在学校里和大多高中生没有什么不同,话题无非是那些,老师、作业、考试,再加上一点男生们常说的对话,比如篮球、游戏。 只是比别的男生更闹腾一点,更张扬一点,十六七岁的男生是什么样子,他就是什么样子。 但是别的男生在厕所抽烟被抓,一茬一茬的换女友,逃课打架恶搞老师,他却没有这些,吊儿郎当的散漫在他身上却有一种朝气纯粹的少年气,成绩也好得很干净。 她站在最外面一排货架前,听着他们打闹着的声音越来越近。 然后在他们快要过来的时候,去结账的队伍排队。 果然,下一秒,陆辞他们排在她的身后。 只是他好像还没有注意到她,他说话时稍微背对着身,在跟身后的男生说话。 快要到她的时候,他才转回头来,也是在这时才注意到她。 余光的视线里,从他转回身开始,她的注意力也开始紧绷。 眼前不断浮过上课前的那一帧—— 陆辞抬头向她的方向看过来的那一眼。 她不动声色把糖递给收银员,装作并不在意身后的人是谁,真的只是为了来买盒糖。 然后等到了他回头。 等到陆辞看到她的那个瞬间。 “——温雪宁。” 果然,听到陆辞叫她的名字。 平常的语调,寻常的语气,不怎么规矩的调性,几分懒散和上扬的笑意。 只是,全然没有他和男生一起那股散漫的坏劲儿,他无意招惹,很懂分寸。 她一副听到他叫自己才注意到他的平淡,转过头,看向他,“怎么了?” 他也只是看到她了就顺口提醒,“你的书,早上放我那儿,忘记拿回去了。” 所以也不在意她是否紧张,是否平静。 跟他一起的男生还在跟他吐槽着他们班主任嗓门真大,他注意力并不在她这儿,因此还在回着朋友的对话,“你们在楼上都听到了是吧?” “五块。”收银员在前面扫了码,提醒价格。 她拿出钱包,低头找着钱付钱。 顺口似的跟他说,“谢谢,在你桌子上吗,我等会儿回教室的时候拿。” 听到她的声音,他的注意力往她身上收回来一点,他很好说话,不傲慢也不调侃,带笑的眼尾上扬,“我收起来了,在我桌子里面。” “好,谢谢你,我回教室就拿。” 她拿起那盒糖,出了小卖部。 而背对着他的脚步愈发轻快,一路踩下林荫道投落的满地碎光,心跳也因着和他多说的几句话而起伏跳动,眼角在碎光里止不住的上扬。 又和他说了几句话。 他说话的时候有对她笑。 他又叫了她的名字。 她一路踩着雀跃回了教室,因着去小卖部的这一趟,班上大多数人都已经回来了。 她有了陆辞知道的理由,可以光明正大地靠近他的座位。她在他的座位蹲下来,在他的课桌里找自己的英语书。 她在紧张,心跳也一直没有停。 因为他太瞩目,哪怕他不在,只是一个空的座位,也有许许多多目光落在她身上,似乎是探究一个在他课桌里翻东西的女生跟他可能是什么关系。 就像每次撞见有人跟他说话的时候,她也会余光猜测着对方和他的关系,直到确认他对对方没有特别,才会松一口气。 而现在,她正是那个连自己也会猜测的对象。 直到她拿出来的是一本英语书。 那些目光才散了。 她找书的动作放慢,赌自己可以再碰到和他有交集的那一秒—— “找到了?” 在她拿出英语书的时候,听到身后陆辞的声音。 他就在她身后没多远,所以也跟着几步就回了教室。 她在自己震耳欲聋的心跳声中站了起来,回头看向他。 他只是礼貌的一问,说话时总是上扬的眼尾,随意的几分笑意,都只是他不经意的神情,看他的人却会在他灼烈的眼中一次次上瘾。 她的手臂抱着那本英语书,遮掩着胸腔的跳动,嗯了一声,“找到了。” 门口跟他一块儿回来的男生还在跟他说话,没在意他进来后这抽空的一问,也不在意他进来后说话的人是谁。 显然,她没有什么特别。 关系不特别、陆辞的态度也不特别。 在他的朋友眼里,她是个连好奇心都让人没有的普通同学。 可她却为这一天又和他有的几秒交集而心跳很快。 她抱着英语书穿过座位之间的过道,回到了自己的座位,在此时还在闹哄哄的教室中,和他的片刻交际连个波澜都没有。 坐下时,她的心跳还在快。 但她也很清楚。 无论多少个处心积虑的瞬间,都不会有真正的开始。 暗恋一个人就像时间缝隙里的小偷,偷偷收集那些与他有关的瞬间,他从走廊经过的侧脸、他在球场的身影、他从一排排浓郁林荫下走过的影子、他在人群中也能轻易分辨出的他的声音。 他在余光里、在记忆里、在一遍又一遍暗无天日的梦里,唯独不在她的面前。 是不见天日的小偷。 那天的下午的课上完就放周末,下午的最后一节课都处于躁动中。 各科课代表去问了作业回来写在黑板上,试卷和练习册翻页的声音急促又哀怨,一边收拾着作业,一边又跟身边玩得好的朋友说着周末去哪玩。 然后等到作业清点完,个个都迫不及待飞奔出教室。 她回头都没有来得及看他这个周的最后一眼,他的身影已经消失在了门口,只能从走廊外的哄闹里听到他一句招呼别的男生一起走的声音。 她在他已经在走廊外走远的声音中回神。 这个周要结束了,又要下周才能见到他了。 她收拾着书包,慢慢随着人群走出教室。 走廊的风迎着黄昏灿烂的夕阳,迎面一吹,被染上一身的浓烈灿烂。 已经在教学楼下的人大声喊着:“陆辞——” 她低头向楼下看去。 放学高峰的校园里,人来人往,她一眼就看到陆辞,他随意地接过朝他扔过来的篮球。 球场里的男生扬声问他:“打不打球?” 风吹过的夕阳将校园的每一处都染成金黄,他抛回去的篮球也在空中划过一道光的弧线,风灌进他的袖口,那截手腕劲瘦。 她没听清陆辞的回答,只能看到他染着光的背影,远远的距离连笑容都看不分明。 拥挤高峰的放学,嘈杂的校道,她和他之间的距离隔着楼上楼下、人来人往,触碰到他的,只有在他的背后、在无人知晓处的目光。 她以为这就是这个周最后一次见陆辞。 和无数个寒来暑往、朝来暮去一样,见过他,告别他,下个周、下个学期又再见,只有在学校才能偷偷见他很多面。 沿路回家的长街,傍晚的日落随着天际一寸寸减暗。 她走得很慢,听着手机里温国川半带商量半带哀求的语气,在电话那头捂着听筒压低声音,像做贼似的小心翼翼,生怕惊动了电话那边的别人。 她一手握着手机,注意力却在低头脚下的影子,脚步踩在一寸寸减暗的黄昏里慢慢前行。 电话里的声音压低再压低,她身侧的沿街却在车水马龙穿行而过,周六的傍晚正是这条商业区的街道最繁华的时候。 车来车往归家的行人、附近出来结伴玩乐的学生、牵着爸爸妈妈的手出来逛商场的小朋友,热闹的声音挤满了空气的每个缝隙,从她身侧的风擦肩而过。 气球在广场上升空,旋转木马的音乐在欢声笑语中叮叮当当。 她背着沉重书包,踩着脚下渐渐减暗的暮色,她一声又一声平和地回应。 “和赵阿姨又吵架了吗。” “没关系,我去找个咖啡店写会儿作业再回来。” “嗯,没关系,我理解。” “我不会生她的气,你们大人的事很复杂,我能理解,你和赵阿姨好好处理就好,嗯,好,没事,等你们处理完我再回来。” “我等你信息,好,不用担心我。” 黄昏的温度总是逝去得很快。 等她一声又一声的回应说完,天色已经暗了下来。 道路两侧的林荫越压越重,天际渐渐收敛为沉甸甸的紫,沉闷地从头顶的树桠间落下来,从她垂下的发尾划过,落在她踩过的脚步后。 天色越来越暗,脚下的斑驳也越来越重。 她挂掉电话后的不多时,手机上是温国川转来的五十块钱,嘱咐道:“晚饭自己买点吃的啊,想吃什么吃什么。” 她熟练平静地点了接收。 为了不让温国川多心,还回了句,“好,谢谢爸爸。” 手机放下后,但是一时想不到去哪里。 她伫立在人群里,四周来来往往,她被欢声笑语包围着,这一刻却像个孤立无援的影子,被遗忘在人群的缝隙里,无家可归、无处可去,也无人在意。 气球向上升起时,旋转木马的旋律正动听,有小孩子快乐地喊着妈妈,“妈妈你看,我在飞——” “妈妈妈妈快点给我拍照!” “你看我飞得好高好高!” 快乐灿烂的童声在人群中有着穿透力,又或者,有着天然让人向往和羡慕的穿透力,她熄灭手机后下意识抬头。 旋转木马的光束刹那将她照亮,绚烂一刻迷了眼。 也是在同时—— 她的胳膊被人从身后用力拽过去。 身前一辆骑行的自行车经过,对方几步歪歪撞撞停下来,回头见没撞到人才松了口气,很抱歉地回头跟她频频说着对不起。 同行的好几个人,估计是在附近骑车玩儿,但骑得生疏,车控制得不好。 因此还被同伴骂了,“都说了让你别急别急,前面那段路人少点再骑,你看你差点都撞到人了。” “错了,我错了哥。” “慢点儿啊,这里人多,你可别再撞到人了。” 骑着自行车的人慢慢走远。 而拽着他胳膊的人还在身后,她回过神,转过头正要说句谢谢。 但是先一步听到了对方的声音,“温雪宁?” 熟悉的声音。 一个小时前在学校才听过的声音。 她濡湿的睫毛颤了几下才变得清晰的视野,也看清了陆辞的脸。 该开心还是难过呢。 开心的是自己又遇到他了。 难过的是—— “是你啊。”他熟稔自然地笑着,跟同学说话的口吻,上扬的眼尾,几分笑意,“怎么也不看看路,差点都被人撞到了。” 在她回头看到她的脸之前,陆辞没有认出她是谁。 ——他对她不怎么熟悉。 他对她的了解,仅限于她叫温雪宁。 要走得很近很近才能看清她是谁。 而她已经年复一年,看过了他四个春夏秋冬,又在这个暮夏开始第五年。 可她喜欢的人是个很好的人。 顺手的一个善意,哪怕不知道对方是谁。 他生了一身叛逆难驯的坏劲儿,人却很好,一分的坦诚也足够别人五分的热烈。 旋转木马的灯在他的身后,五彩斑斓地闪烁着,时而掠过的光束从他的轮廓勾勒而过,他站在暮色晚风里,是明明灭灭的轮回里一双眼里都是笑的神。 他微微俯身看她一眼,落在她尚且有点濡湿的睫毛,微抬的眉,梨涡很浅,几分耐心地询问:“怎么了啊,你看起来好像不太开心。” ------------ 4 04. 他微微俯身的动作有几分散漫的随意。 晚风吹起他的发梢,身后旋转木马的灯落在他宽阔的肩背。 他低头的这一眼清澈而梦幻。 可是属于她的那一秒童话,很快就会结束。 “陆辞——” “你干嘛呢,走不走啊。” 人群的不远处,有男生在大声叫他。 几个男生站在那边的路灯下,还有个女生,在说着什么有趣的话题,几个人都在笑,隔着人群都能听到。 这声招呼,几个人都朝他看过来。 而打量的视线在她的身上只堪堪片刻就平淡划过。 显然,她并没有特别到让他身边的朋友多留意,她不特别,陆辞的态度也不特别。 听到他们叫他,陆辞俯身的动作收回去。 但是他没立即就走,礼貌地把对话说完。 他仍是那副零星带笑的模样,随意却耐心地问着:“怎么放学没回家啊?” 她没回答,看着他们这人多的阵仗,猜测地问:“你们是出去玩吗?” “对,去这边的球馆打球。” 他这么回答的同时。 他有朋友走过来,搭上他的肩膀,目光看了她一眼,然后对陆辞笑道:“这谁啊,你朋友?” “我们班的,刚碰见。”他说。 他没承认是朋友。 因为的确也不能算是。 但他随意的笑着,眉眼也好看,丝毫不吝于他的灿烂,将她的优点拿来做介绍,“我们班的学霸,英语特别好,学习也努力,每天早上都来得特别早。” 这话从陆辞嘴中说出来,显然增加了他朋友的几分兴趣,看她的眼神都多了几分亮光。 因为陆辞本身就是成绩拔尖,出了名的成绩好,学校光荣榜上的常客。 要说上课来得早,他也是很早就到学校。 所以,听完陆辞的介绍,他朋友看她的眼神都带上了几分对学霸的尊重和崇拜,“学霸还是个美女啊。” 跟他能玩到一块儿去的人,显然也跟他一样是个自来熟。 当即就过来拉拢她,“那这不正好,我就属英语不好,就需要受点英语学霸的熏陶。同学你吃饭没,要不要跟我们一块儿,我订了披萨和炸鸡,上面还有游戏机,我都包了。” 大概是因为跟她真的不熟,所以陆辞怕他朋友这阵仗让她感到冒犯。对他朋友说的话略带劝诫:“人家连你叫什么都不知道。” “哦。”他朋友开朗地笑,很自然就说:“我叫陈叙,六班的,跟陆辞是一个初中的,认识很多年了,都是好哥们儿。” 自我介绍说完,立即又道:“怎么样怎么样,要不要一块儿。那个——” 他向后一指,站在一起的有个女生,“是我妹,刚刚放学过来,一直跟我抱怨都是男生没意思要回家,但是家里没人,我爸妈非要让我看着她,你来正好,搭个伴儿。想吃什么随便点,上面的游戏厅抓娃娃都随便花。” “……” 空气静了一秒。 其实也不算多么静,只是陈叙这噼里啪啦一连串的话说完,显得空气突然安静了。 她下意识就看向陆辞,因为是他的朋友,而她跟陆辞还不是朋友。 陆辞懒洋洋地站在那儿,只替陈叙说了句:“他人就这样。” 大概是看出她的沉默没有什么抗拒,接着替她多解释了几句,“那个真的是他妹妹,我们到时候都在打球,她一个小姑娘玩着也没意思,但是家里没大人,陈叙只能带着她。小姑娘性格挺好的,还带了作业,你们也可以坐旁边写作业。” 她没有立即说不去,就这么片刻的空挡,陈叙直接拉拢她一块儿,“走吧走吧,反正随便坐坐吃点东西,无聊了就回家。就在这上面的体育馆,又不远。” 她的余光里仍是陆辞的轮廓,鬼迷心窍地点了头。 很轻。 攥着书包肩带的手指却绷得很紧。 只是,这一刻上升的心跳还没得到缓冲,前面的人在叫陈叙,他应着声朝他们跑过去。 身边立即就只剩下陆辞。 可是他跟平时在学校见到的那一面不一样。 他懒洋洋地走在人群的身后,不像在学校里那样合群得身边总是一大帮子人,一身炙热,用不完的灿烂张扬,像过境赤道的太阳。 他没去迎合,也不怎么在意,甚至无所谓身边的人是谁,只这么步调散漫地在后面走着,没跟她搭话,也没去追上他们的脚步,呼吸声都平静。 他们似乎也习惯他这样,只回头看了一眼他在后面,没有催他。 所以她震耳欲聋的心跳声,好像全世界只有她自己知道。 已经落下暮色的晚风带着余温,灼烧着她和陆辞并排走着的那一侧皮肤,她不敢转头,连视线都不敢偏移。 在静默无声的紧张中,记住和他有关的每一分钟。 直到这样走了好一会儿,快要到了体育馆的门口。 离刚才哄闹的商业中心远了几步,人声嘈杂都静了些,他才从那副懒怠中醒过点儿神,跟她搭了句话,“温雪宁。” 她抬头,“嗯?” “怎么没回家?”他带上点笑,只是仍然看起来懒怠,“你平时放学都不回家吗?” “……也不是。”她收回视线,抿了抿唇,撒了个小谎,“跟家里吵架了。” 然后换来陆辞的一声轻笑,“离家出走啊?” “总之,暂时不太方便回去,所以来这边走走。” 她是怕他察觉自己对他的心思,所以想说,她不是故意赖着他。 她有自己的原因,想打发打发时间才同意来的。 嗯。 就是这样。 可他似乎没察觉她的用意,又或者说,其实他无所谓。 对她的在意程度,还没有到用心思去体会她每句话的用意。 他大概只是觉得太静了,都是同班同学,随便找点话说说,怕她太拘谨不自在,所以说得随意,没花什么精力去考量和她的对话都说过什么。 而她才是那个真正要花精力去延续和他对话的人。 很少有机会离他这样近,没有别的人。 所以有了他起头后,她想方设法地和他说更多,又怕问得太私密让他觉得冒犯,她想了好几次语气,才问出口:“你呢,周末经常和朋友过来打球吗?” 她有些紧张,直到他嗯了一声,“对,周六放学会过来。” 没有对她的话题感到冒犯和不妥。 她的紧绷缓解了一些,又道:“你好像很喜欢打球。” 她刻意说到篮球,因为这是他感兴趣的话题,借此可以说更多的话。 可是陆辞只是低懒的语调,笑声很淡,“还好,打发时间。” 她有些怔,完全没有想过会是这个回答。 因为在她的印象里,陆辞很喜欢打球。 学校的球场总能见到他的身影,从他的身边经过时,总能听到他和朋友在说球赛比分。 他也有别的爱好吧,他游戏很厉害,经常听到别的男生说到他又破了什么记录,他也喜欢网球,有时候从他们男生的只言片语中听到他周末在网球馆。 只是相比这些,篮球显而易见是更喜欢。 凡是听说他的人,都知道他喜欢篮球。 可他的回答,推翻了她对他少得可怜的那点了解。 她几乎下意识就要问出口,那你喜欢的是什么。 体育馆到了。 他推开了玻璃门,侧身让开,对着她随意地笑着,“进去吧。” 身侧的天际沉淀着尚未逝去的紫,映着灯光落在他的肩膀上、手臂上,暮色晚风吹起他的发梢,他的轮廓一半落在浓重的夜色,另一半却在灯光照亮的光明里。 连同他那双漆黑的眼珠都一半深邃、一半炽亮。 他站在光与暗的分界,唇角眼尾勾起的笑仍是熟悉的灿烂,影子却在下坠,身后是漫无边际的冷风吹。 她无端地记住这一眼。 可是当下她只能抱着书包走进去,“谢谢。” 其实直到她坐在这儿半小时了,她都觉得自己来这一趟,实在是鬼迷心窍。 这些人她都不认识,只认识一个陆辞,陆辞跟她还不熟,她坐在这里实在像是居心叵测的挤进来。 虽然,这些人只是单方面不认识她,她却在陆辞身边见过很多次。 他虽然人缘好,跟谁都玩得来,但是边界感很强,常玩的面孔就是那些。 看过他太多太多次,连他身边的朋友都知道有哪些。 倒是陈叙,一来很热情熟稔地给大家介绍着她,“陆辞班的,特意请来陪我妹。” 然后转头十分郑重地把她推给他妹,蹲着跟小姑娘像哄祖宗似的说话:“清清啊,这个是哥哥的朋友,跟哥哥关系特别特别特别好——” 这咬着牙根的一连串特别好,怎么看都像是为了哄骗小孩。 但是小姑娘只是平静看着她哥,对她哥的嬉皮笑脸无动于衷。 然后陈叙又拉过旁边的陆辞,一张嘴咧着笑:“是你陆辞哥哥班上的同学,你等会儿就跟着这个姐姐,姐姐学习成绩特别好,有作业不会也问可以她。” 小姑娘看着很乖,背着书包,穿着百褶裙。 只是不大的脸蛋透着冷静,比起陈叙那一张嬉皮笑脸的哥哥,更像那个懂事的人。 然后,望向陆辞。 陆辞在旁边开着汽水,接收到小姑娘的求证。 他把开好的汽水放到她面前,他已经又是一双笑眼弥漫的样子了,仿佛那短暂的一截路程只是他暂时的宁静。 跟小朋友说话时,他语调耐心,梨涡很浅,“嗯,是我班上的同学。这个姐姐人很好,等会儿要听姐姐的话。” 小姑娘这才信服了似的,抱着书包坐下。 而她在为了陆辞的那句人很好感到悸动,尽管知道他说这个只是为了安抚小朋友。 然后下一秒,陆辞的手伸到她的面前。 他给她也开了一瓶汽水,跟小姑娘一样的待遇,周全得不会忽略别人。 他的手放下就拿开,她循着影子抬头。 背后篮球馆的炽灯明亮。 他勾着笑意的眉眼也已经又是那副明亮好看的模样,语调也是,“这层楼去哪儿都可以,有什么想吃的想玩的都可以用这个,清清要什么也可以给她买。” 仿佛那一段同行的路上,他在暮色沉沉里懒怠的侧影是她的错觉。 他把一张卡也放到她面前,又对她说道:“如果想回家了随时都可以回家,我们打球顾不上你,卡可以周一上学的时候给我。” 说完,他在小姑娘面前蹲下来。 炽白的灯落在少年高大宽阔的身量上,那副张扬难驯的五官说话时却耐心柔和,“清清,要听雪宁姐姐的话,有想吃的就告诉雪宁姐姐,花的是哥哥的钱。” 他对待小孩子很温柔,连带着咬着她的名字都变得不同,而他的这些样子,在学校里朝来暮去很多面都没有见过,与她认识的陆辞都不同。 炽白的灯落在他锋利的眉眼上,轮廓却柔和。 小姑娘很懂事地点头。 而直到陆辞站起来,对她说了句“麻烦你了”,她都要怔一会儿才回上一句“不算麻烦”。 陆辞已经从她面前走开了,陈叙他们招呼好了送上来的披萨炸鸡,已经抱着球进了球场。 这一个晚上的鬼迷心窍,到了这个时候才静下来,脸在发热。 有一种厚着脸皮赖上来的没分寸感。 这里都是他的朋友,地方也是他和他的朋友常来的地方,她一个没什么交集的陌生面孔,和谁都不熟,唯一一个认识的陆辞也不算熟。 但他尽了礼貌,还怕她在这儿不自在,什么都尽力安排好。 因为沾了小朋友的光,得到了他几分耐心和温柔。 她捏着陆辞给她的那张卡,静下来仍然能清晰感觉到自己滚烫的温度。 前方的篮球馆上,篮球落地的砰砰声,砸在她狂乱不止的脉搏。 她因此一次都不敢抬头看。 后颈紧绷。 怕再多一分的越界,就会将自己的所有秘密都全盘托出。 陈清清很乖,只是拿起可乐小口喝着,书包解下来乖乖放在旁边的沙发上。 她还穿着校服,百褶裙乖巧露着稚气的小腿。 她不敢一直待在这里,于是带着陈清清去外面抓娃娃,小姑娘很乖也很可爱,没多一会儿就玩得很开心。 抓了好一会儿,陪着她抓了三个娃娃,陈清清很开心地抱在怀里。 玩得有些累,她们又回到球馆。 他们打球也正打得开心,推开门就听到他们欢呼喊着陆辞的名字。 她下意识就抬起眼,看到陆辞带着球绕过他们,高高的扣着篮球进了筐,他回身轻松地笑,高抬的眉骨撂着笑。 那一身反骨张扬的样子,眉眼灼烈,跟在女生和小朋友面前都不一样。 也是这个样子的时候最招惹人,多看一眼都会挪不开眼。 陈清清哇了一声,“陆辞哥哥好厉害。” 他们打球还在继续,篮球落地砸得碰碰响。 陈清清一直扭头看他们打球,他们正尽兴,他运着球穿过时一身吊儿郎当,发梢都在张扬。 他游刃有余的倒退着走,高举着手臂等着接球,眼角眉梢都写着意气风发。 炽白的灯光落在他的发梢上,却只能作为陪衬的暗淡星光。 “雪宁姐姐。” 陈清清扭回头望向她。 这个陆辞跟她说的称呼,即使从孩童的口中说出,仍能唤起刚才的温度,陆辞用这个称呼说起她的名字时,那快要过温的悸动。 “嗯?” 回应时才发现自己的喉咙已经因为紧绷变得有些沙哑。 她清了一下嗓子,让自己语气温柔,“怎么了?” “我哥很不靠谱的。”陈清清鹿眼望着她,说得很乖巧。 但是说的话有些没有没头没脑,她一时没懂。 清澈的鹿眼望着她,童真而认真地开口:“雪宁姐姐,我哥很坏的,你不要跟他玩。” “陆辞哥哥比我哥好多了。”说到陆辞,陈清清眼睛都亮亮的,说不完的好话,“陆辞哥哥好厉害的,什么都很厉害,做饭也好吃,学习也好,还会给我买玩具,说什么都不会生气。” “雪宁姐姐,你跟陆辞哥哥玩吧。” “……” 诶。 是这样的吗,原来她坐在这里,更像是冲着陈叙来的吗。 她从小孩子懵懂稚嫩的用词里辨认着她想表达的意思,有些无奈,可是无从解释。 她当然知道陆辞有多好。 那是她多少个寒来暑往偷偷看着的人,在她从前自卑胆小的年纪,他的背影几乎是她枯燥乏味的日子里所有的光源。 可是喜欢陆辞是不能被发现的。 因为没有结果的事,一旦被发现就是结束。 她叹了口气,用跟小孩子说话的口吻,笑着对她说:“我和他们都是同学。” “喔。”陈清清稚气地理解着,然后说:“雪宁姐姐,你和其他人都不一样,怪不得陆辞哥哥愿意让你一起玩。” “嗯?” 她胸腔跳动着,问:“哪里不一样?” “你不会一直盯着陆辞哥哥看,一直缠着他,你和那些姐姐都不一样。” “……” 似乎过了很久,又或者其实只是她的时间里的一秒钟。 她笑了起来,“是吗?” “因为只是同学嘛。” 所以你看。 连什么情况都懵懂的小孩子都看得清楚,开始就是结束。 陆辞不会给别人开始,所以也不会有结果。 喜欢陆辞是不能被发现的秘密,暗恋就是结果,长长久久的结果。 ------------ 5 05. 那天她很晚都坐在篮球馆里,手机握在手里,一直没有等到温国川的信息,所以也一直坐在篮球馆里。 面前的桌子上放着他们买来的炸鸡披萨,还有许许多多的蛋糕零食。 陈清清后来困了,靠在她的肩膀上睡着。 不远处,几个男生在球场上正尽兴,整个球馆里都是他们的篮球怦怦。 她安安静静地坐在那里,平淡的神情,只用余光追逐着陆辞的背影。 她仿佛只是看他们打球打发时间,没对谁有特别。只有手里始终握着那瓶陆辞给她开的汽水,温度早已经不再冰凉,罐身贴着她的体温。 他们中场休息时,他们过来拿水喝。 一群男生在兴头上,呜呜泱泱,又吵又闹,说着刚才的球赛和比分。 陆辞跟在后头。 人影晃动,缝隙里只露出一截下颌,轮廓凌厉,微扬的眉骨高挺。 他微微低头听旁边的男生说话,勾着的笑略显散漫。 从里面出来,他俯身拿起一瓶水拧开,灌了好几口。 倒是陈叙过来招呼她,看到靠着她睡着的陈清清,也知道现在时间有些晚了,问她会不会觉得无聊,要不要回家。 她看了一眼手机,还没有等到温国川的信息。 但是时间已经有些晚了,再坐下去好像也有点不合适。余光里是陆辞的侧影,他没往这边看,仍笑着在和旁边的男生说着下半场怎么打。 他没多在意,也没什么所谓。 这里都是他的朋友,包括面前的陈叙也是他的朋友,她坐在这儿其实全是因为和他认识,但和他并不怎么熟。 她是显而易见格格不入的挤入者,但他的教养仍对她礼貌。 于是她点了点头,“是有一点晚了。” 然后看向还靠着自己的陈清清,说道:“但是清清还在睡觉。” “噢,没事。” 陈叙揉揉陈清清的脑袋,把陈清清给揉醒了。 陈清清睁开眼后,陈叙跟她说道:“清清,人家姐姐要回家了,你自己拿个抱枕靠着睡。” 小姑娘很乖,揉揉眼睛慢吞吞坐了起来,人还没有醒透,迷迷糊糊地坐着,有点委屈地说:“你们还要打球吗?” 陈叙咧嘴一笑:“是啊。” 下一秒,小姑娘又倒回她的身上。 好困。 “……” 陈叙捏着陈清清的脸,把她捏起来,“清清,人家姐姐也是要回家的!” 身边有影子慢慢靠近。 她微微抬起头,看到走过来的陆辞。 只是他没有在看她。 只有几步的距离,他已经到了他们的面前,熟练地跟陈叙一样在陈清清面前蹲下来跟她说话。 因为陈清清靠在她的身上,陆辞蹲在小姑娘的面前,眼眸也近得像在她的面前。 只是没看她。 陈清清看到陆辞,显然也比看到她那个嬉皮笑脸不靠谱的哥安心多了,困倦的脸也乖了一点,从她的身上起来,乖巧地坐着。 陆辞跟小孩子说话的时候,语气也不由放柔和,变得很耐心:“清清,很晚了,雪宁姐姐的家人也会担心她。” 连她的名字,从他的喉咙里念出来都变得柔和,像细细的砂砾摩挲着指纹的沟痕。 而她也只是侧头看着靠在自己身上的陈清清,对他的目光没敢有半点眷恋。 陈清清揉了揉眼睛,很乖地哦了一声。 陈叙见陈清清没再抗议,立即给她塞了个抱枕,她乖乖地自己抱着继续睡。 好像就这样要结束了。 能见到他的时间。 她低头收拾着自己的东西,只有余光看着面前的影子晃动,哄完了小朋友,他们起身慢慢站了起来。 “陈叙——”旁边的男生叫他。 陈叙应一声,转头跟那边的男生应着马上。 陆辞帮她收拾着桌子上的东西,很多都是刚刚陈清清吃过的零食包装袋,他收拾好一起丢进了旁边的垃圾桶。 清扫出来的桌子上一目了然,方便她看看有没有什么落下的东西。 没有多余的对话。 偶尔的视线也是看陈清清。 很快,陈叙跟男生说完话,转回头,见她已经拉好书包的拉链站起来,捡起桌上放着的手机。 陈叙摸过自己的手机,“加个微信吧,时间有点晚了,你到家了跟我说一声,报个平安。下次有时间下次再一起玩啊。” 他顺其自然地把微信打开,递了过来。 整个动作行云流水,连让人考虑的空隙都没留,她已经扫完码添加进了好友列表。 他们下半场很快就要开始,几个男生招呼着他们继续,陈叙跟她匆匆说句再见和路上小心。 她应着声,说了再见。 收起手机抬起头时,陆辞从身前走过。 她忽然地叫住他,“陆辞。” 他的脚步一停,转头朝她看过。 场馆头顶的灯光落下来,洁白的炽亮落在他高挺的眉骨,他回头的这一眼仿佛落满寒山寂雪。 陈叙的脚步也一齐停下朝她看过来。 那一瞬间的感觉,她忽然仿佛是担惊受怕被发现的小偷。 她自然地拿出那张陆辞给她的卡,递给他,“差点忘记给你了。” 陆辞看向她递过来的卡,眉眼随意地笑笑,“没事,忘了就周一还,不是什么大事。” “路上小心。”他说。 他伸手接过,抬眸时对她很浅地笑,好看的眉眼却在她的面前上扬。 很礼貌的道别,结束了她心跳轰鸣的夜。 她背着书包从电梯下来,下降的玻璃外是城市的灯火辉煌,万千盏闪烁的灯光随着她的下降而上升。 电梯落地时,她也终于从灯火滚烫落回了平静的地面。 迎面的夜风温度已经有些下降了。 广场中心仍然热闹着,只是夜色更浓重了。 旋转木马的音乐在夜空中沸腾地响。 她又重新回到了人群,回头望向已经渐渐走远的体育馆,在灯火明亮的夜色里,如同童话的城堡,走进童话里要再梦一场。 温国川还没有给她发信息,她没法回去,熟练地找到二十四小时营业的咖啡店坐下。 这个时间点安静,没什么人打扰,她把书包放在一边,望着玻璃落地窗外的人群发呆,偶尔划开手机打发时间。 朋友圈的动态都已经看无可看,就那么几条更新的动态根本不够打发时间。 寂静和深夜已经让她有点困,连划着屏幕都显得无聊。 再往下翻翻。 然后看到了刚刚加上的陈叙,这时候才后知后觉,自己加上了陆辞的朋友。 朋友圈里有了一点与陆辞有关的痕迹,旁枝末节的、微不足道的痕迹。 她的手指停在那里。 陈叙昨晚发的朋友圈,时间是下晚自习以后,照片里是在打游戏,电脑屏幕上胜利的战绩,其中有一个人显示着MVP。 她虽然看不懂游戏战绩,但是上面显示着的击杀数字是显而易见的比别人多几倍。 陈叙发的文字也是—— “今晚有大腿带我躺赢。” 她跟陈叙没有共同好友,不知道评论会是什么样子。 但她点开照片的大图。 放大。 果然,在陈叙身后的边角里,看到一个模糊的影子,被电脑屏幕的光线勾勒着浅浅的轮廓,看不清眉眼,可依然能够一眼就认出是陆辞。 因为相比起他的正脸,她更熟悉的是他的背影和侧脸。 她很少有能和他面对面的机会。 初中同学三年,他的教室就在隔壁,可无数次也只是从他门口经过时转头划过一眼。 她没再百无聊赖地不停划着手机打发时间,屏幕就这么停在这张照片,只是一个轮廓模糊的照片,甚至发到朋友圈后还被系统压缩了画质。 玻璃窗外的夜色从热闹到渐渐寂静,那座灯光闪烁的旋转木马也从欢快到停止。 夜色快要散了。 她在这里等了很久,只有一杯陪在手边的咖啡,和一张画质模糊的照片。 她已经习惯了这样无数个冷落的夜晚,所以很坦然地等到夜色快要散场时,温国川才给她打来的电话。 电话接通后,听着温国川在电话那头压低的声音,做贼似的悄悄躲着跟她说,“雪宁,你要不今晚去你三姑家里睡,我刚刚跟你三姑说过了,你在哪儿,你三姑和姑父开车来接你,太晚了怕你不安全。” 交代完,又小心翼翼地说着好话,怕她对赵阿姨不满意,“你赵阿姨这几天家里的事比较多,心情不太好,她不是针对你,你去姑姑家住两天,我也是怕她生起气来不小心说了什么难听的话让你不开心,爸爸也是为你好。” 她的影子在面前玻璃窗上落下一道很浅的影子,模糊秀气得像一层雾。 听完时,连影子都没有一丝消散。 她表情和语气都和接到电话之前一样,“没关系,我理解,我把定位发给你,我在这里等姑姑。” 温国川松了口气,带着点解决了问题的欣喜,“行行行,那你在那儿等着啊,我让你姑姑来接你。” 欣喜的语气没控制住带了点音量,被家里的人听见。 尖锐的女声从背景音传来,“温国川,你在跟谁打电话,你家那个小蹄子——” 电话被匆忙挂断。 她平静放下手机,在聊天框里给温国川发了个定位。 为了让温国川宽心,语气如常,像什么都没听见,发了句乖巧懂事的话:“我在这里的咖啡店里。” 然后又发了一个乖巧的表情过去。 放下手机,很久都没有等到回复。 估计不方便吧。 她继续望着玻璃窗发呆等待,过了很久,手机再一次震动,她以为是温国川回她了。 没想到是陈叙。 问的是,“还没到家?” 她忽然想起来,陈叙让她到家报个平安,她因为一直还没回去,所以一直没回。 时间已经过去太久了,陈叙主动来问她。 “刚到。” 她不想把这些事解释太多,所以选择了说谎的回答。 放下手机抬头,正好看到玻璃落地窗外,夜色浓重的路灯下,几个少年抱着篮球走过。 遥远。 模糊。 夜色如幕。 从路灯下走过时,掠过一层干净的、清晰的光。 少年优越的眉骨轮廓一晃而过。 像浓雾中片刻渡过的神明,只照亮一刻,一刻即可佑一生。 手机再次震动,这次是姑姑给她打来的电话,她也在咖啡店外的路边看到了停在那里的车,她接了电话,说自己看到了,马上出来。 她拎着自己的书包从座位离开,已经喝完的咖啡扔进店里的垃圾桶。 走到门口时看到咖啡店的一面墙上贴满了便条,写着的都是来这里的客人写下的心愿或者心情。 她晃过一眼,看到最中间的便利贴上字迹秀气—— “暗恋好辛苦啊。” 那张便利贴下面有别的人写的字,问:“喜欢为什么不告白呢?” “他不会喜欢我啊,我和他没有可能,他连我的名字都不知道。”便利贴的主人又回。 再下面,又有别的字迹,大概是有共鸣。写道:“喜欢一个没可能的人太难过了。” 手机又一次震动。 是姑姑在催,给她发的微信,问她出来了吗,能不能找到车在哪。 她匆匆推开门走出咖啡店。 路灯下一晃而过的少年背影早就已经不见了,只有浓重的夜色,散场的寂寞,连旋转木马的欢快都早已经停止了运转。 风里有着苦涩的夜的味道。 这样的深夜属于奔波的人,顶着夜色在风尘仆仆里尝尽生活艰苦,人的幸福都是旋转木马的灯,欢乐又绚烂,而人生艰苦各有不同,人人有人人的不同。 上了车,车里的气氛也不太好。 姑父一直没说话,只冷着脸开车,倒是姑姑尴尬着忽略气氛,嘘寒问暖几句问她等得久不久。 她小声懂事地回答不久。 前面是红绿灯,车暂停,姑父的手搭在方向盘上,不耐烦道:“等一等又怎么了,你那个弟弟都嫌她累赘,你还上赶着去管闲事。” 姑姑脸色变了变,小声让他别说了。 姑父的语气更不耐烦,“我打牌打得好好的,你非要让我来接她,我正是赢钱的时候,说两句还不行了?你那好弟弟都嫌麻烦,我说两句还能让她掉两块肉?” 自此,车里的气氛变得更僵硬了。 红灯停了又绿,再过了几个路口,转过几个弯,这封闭在狭小空间里空气窒闷的氧气才终于得到拯救,车门打开,姑姑家到了。 姑父去停车,姑姑带着她上楼。 面色很为难地跟她说,“雪宁,你别跟你姑父计较,他说话就那样。” 她只是平静地微笑,神情看起来没什么难过,很懂事的语气,“没关系,我知道姑父人不坏,这么晚了确实麻烦他,抱怨几句而已,我理解。” 姑姑小心观察着她表情,才松口气似的,又因为她的懂事而感到不忍,“你这孩子,唉。” 姑姑家住在老旧小区,楼梯阴暗潮湿,上楼都要脚步谨慎。 楼道的灯坏了很久,打了几遍电话都没有人来修,只能借着手机的灯光照亮着脚步慢慢走。 走到拐角处。 楼道破旧窄小的窗口望出去。 浓重的夜色中央,挂着一盏圆满的月亮。 明亮,高悬,一眼望过去就天然让人向往。 她的手机摩挲着屏幕,从狭窄的天窗望出去,想到的却是朋友圈那张连轮廓都模糊的照片。 那是陆辞第一次出现在她的朋友圈里。 尽管也是间接的、不切实际的。 喜欢一个没可能的人很难过吗。 暗恋很辛苦吗。 或许吧。 看过他很多个春夏秋冬,他连她的名字都不知道,没认真对她说过什么话,寥寥无几的交集,她的世界已经山摇地动,而在他的眼里只不过是宇宙荒原里一粒微渺的砂。 可是,这又怎么样呢。 月亮本就不属于你,你只是恰好抬头从你的窗看到了他。 人间种种苦痛,远比得不到一个不属于你的月亮还要冷。 而在那些冰冷无助的时刻,至少,可以因为想到这个人,而觉得苦难不再寂寞。 所以即使无数个处心积虑的瞬间,都不会有真正的开始。 ——也没关系。 有的人只是存在就有意义,因为他是光,夜色会因他而明亮。 ------------ 6 06. 姑姑拿出钥匙开门,先一步进了屋,摸索着去开墙上的灯。 在灯亮起来之前,她站在门外,迟疑着没有进去。 直到客厅的灯亮了。 躲在门后面的男孩啊的一声跳出来,把姑姑吓了一跳,哆嗦了一下回头。 看到赵宏程,姑姑吓一跳,说道:“你躲那儿干嘛啊。” 话的说虽然是责怪,但语气并没有责怪的意思。 赵宏程是姑姑的儿子,在念初中,周末当然也在家。 姑姑一家都很纵容这个儿子,什么都哄着劝着,要双昂贵的球鞋,姑姑宁可自己省点生活费都要凑钱给他买,游戏机、电脑,一家人住在老旧的小区里,这些东西却一应俱全,崭新地摆在他的房间里。 赵宏程年龄只比她小几岁,但是姑姑家一天变着花样给他做菜,身高已经拔得比她还高,体重也是横向增长,一身粗犷的横肉。 再加上经常熬夜打游戏的皮肤油腻疲态,每次五大三粗站在她的旁边,别人都很难相信这是比她还小几岁的弟弟,他看起来更像个心智体力都成熟的成年男人。 没有捉弄到她,赵宏程回头对还站在门口的她贼眉鼠眼地笑,“好没意思,姐姐这次学聪明了,都没有吓到姐姐。” 昏黄的灯光落在他青春期冒痘的鼻头,红肿冒着脓,毛孔淌着油腻。 被肥肉挤到狭小的眼睛眯成一条缝,他嫌没意思,放下了手里的水杯。 赵宏程的捉弄已经不是第一次,所以看到他手里那杯水,她的第一反应是刺痛。 ——那杯水并不是用来喝。 现在的天气还没有到最冷,一杯水泼上来并不会多么难受,但是单薄的衬衣一浸湿就会变透。 ——男生就是调皮捣蛋。 他还小,别跟他计较。 他这么小,能懂什么,小孩子恶作剧而已。 诸如此类的话,大人嘻嘻哈哈着将不大不小的恶作剧揭过,没多少人当回事。 只有青春期身体发育的自己在那一刻格外不适,从皮肤渗透进胃里的冷颤。 她用书包挡着被浸透的胸口,在这个没有任何人会为她撑腰的家里,安静地望着那个个头已经发育比她还高的弟弟。 孩童的年龄,站在大人的开脱下,脸上灌着可以用恶作剧开脱的天真,粗犷的横肉一笑起来眯成横亘的油腻,挤着早熟的兴奋和失落。 姑姑显然也想起来以前的那桩事,但只佯装嫌怪几句,“都多大了还玩恶作剧。” 然后回身招呼她,“雪宁,你晚上来跟我睡,你姑父去你弟弟房间挤一挤。” 赵宏程脸上写满抱怨,“我不要跟爸爸一起睡,我自己的房间一个人睡得好好的。” 姑姑劝道:“你听话,让你爸跟你挤一挤,不然雪宁睡哪。” “她自己没有家吗,为什么非要睡我家。” 男孩子发起脾气来直绷着嗓门喊,丝毫不顾别人的难堪。 姑姑脸色为难看她一眼,然后继续语气低微地哄着这个一家两辈人都溺爱着长大的男孩。 她始终只是抱着书包站在那里,没有什么异样的表情,习惯着这无数个颠沛流离的夜晚。 看着那个身高体重都比姑姑还粗壮的弟弟撒娇打滚,直到姑姑应允了给他买新的游戏机,她说不上来是难堪更多,还是羡慕更多。 哄完了赵宏程,姑姑进去给她拿洗漱用品,一边面色为难地让她别往心里去。 她只是攥着书包,很平静地微笑,“没事,弟弟还小。” 姑姑只是无能为力地叹气。 第二天早上,她起得很早,和姑姑一起摘了菜做好一家人的早饭,听着姑姑的婆婆数落着“粥太稠、鸡蛋太老、咸菜没泡好”。 她去洗碗,出来时又听到姑姑的婆婆在说:“你又不挣钱,花的都是我儿子的工资,你也好意思带一张只知道吃闲饭的嘴回来,一次两次也就算了,这都几年了?” 姑姑小声辩解:“妈,怎么能这么说呢,这早饭还是雪宁做的。” “她一个女孩子家家不就是做这些的?做得还那么难吃,连个早饭都做不好,跟你那窝囊弟弟一个德行。” 说到温国川,老太太语气更尖酸,“你那个窝囊弟弟连个媳妇都看不住,出去打个工跟着别人跑了,这又找了个女人也不是个正经的,谈了几年了还吊着没个定数,嫌前妻的闺女累赘就把孩子往我们家送,这一晚又一晚的住,水电费不要钱啊?” 老太太越说越尖酸,姑姑一直劝,“妈你别说了,别让雪宁听见。” “听见又怎么了,她要是敢有不满,我还当着她的面说。” 她站在厨房的门口,始终没有推开那扇门。 直到客厅里的声音渐渐小了,她才关掉水龙头,佯装才洗完碗出来。 老太太瞥见她,“洗个碗这么慢,又用我多少水。” 姑姑连忙打着圆场,笑着让她过来看电视。 她像什么都没有听见,什么都没有发生,仍然很懂事平静地微笑,“不用了,我回学校了,高中的课比较紧,我回学校学习。” “噢,行,好,挺好的,高中了确实要抓抓紧。” 她回房间拿了书包。 里面的东西都没有拿出来过,连收拾都不用收拾,只把充电的手机装进去,拎着书包就走了出来。 一派和气地跟姑姑一家说了再见。 赵宏程在里面打游戏,老太太亲自洗着水果给他送去,连听她说句再见都没什么仔细。 她只是习以为常地走出了客厅,平静地离开了姑姑家。 她先回了一趟自己家。 但是在小区外面等了很久。 直到温国川回她信息,说赵阿姨出门买菜了,让她抓紧。 她这才回了趟自己的家,把昨晚洗澡换洗的衣服拿回自己房间晾晒好,把昨晚穿的衣服换下来洗好。 在赵阿姨买菜回来之前离开自己的家。 温国川给她转了二十块钱,让她自己在外面买点东西吃。 她也只是乖巧点头,说好。 然后,坐上了回学校的公交车。 她在学校附近点了份便宜的炒饭当做午饭,然后进了教室。 高中的课业比初中紧很多,许多人住校,教室里有几个来教室里上自习的住校生,但也只是零星的冷清。 直到五点多,距离上晚自习还有一个小时,教室里陆陆续续来人。 她前后左右的人也陆陆续续来了,正回头数着这次换座位是坐哪。 班上已经来的人也基本上都是在聊这个。 因为每个月的第一个周日返校的时候要换座位,每列每排依次按顺序挪动一次,一个学期下来,几乎每个人都有机会坐前排。 然后就听到她同桌咦了一声,特别不可置信地说,“我没数错吧,我这次换座位挪过去,是挨着陆辞?” 她的眼皮跳一下,从自己的作业本里抬起头。 同桌正伸着脖子重新数,一下又一下,数到最后几个,手指刚好点到陆辞的前排。 “我的天,真的是坐在陆辞前面。” 同桌的表情特别兴奋,后桌的两个人也一齐羡慕起来,叽叽喳喳说着羡慕之类的话,还有一点舍不得,“但是我们要分开一个月了,下个月才能再坐在一起了。” 班长见班上的人来得差不多了,在这样吵闹兴奋和不舍的气氛里,组织着大家搬桌子换座位。 因为每个月第一周固定的换座位,大家都来得比较早,除了陆辞。 他常年坐在最后一排的单人桌,没有同桌,也不用换座位,所以他的位置上还是空空荡荡。 当她把桌子搬过去放好,再搬着厚厚重重的书过来,陆辞才到。 和其他班的人一起,从后门吊儿郎当地晃进教室。 其中还有熟面孔。 陈叙进门看到她班上班主任不在,继续抓着陆辞说话,压在陆辞背上威胁加求饶地语气,让陆辞带他打游戏。 然后一抬头,看到她搬着重重的箱子从过道挤进来。 “——诶?”陈叙抬头慢半拍了一下,再抬头看着教室里热火朝天搬桌子搬书的景象,顺口就问她,“你们班在换座位啊?” “嗯。”她语气平静。 而后,身后的陆辞拍了拍陈叙,“起来。” 陈叙倒是没再闹着玩,从陆辞背上起来。 然后陆辞把他的桌子往后拉开,给她让出更宽的过道,方便她进去。 她走进去时说了句,“谢谢。” 她和陆辞的交流平淡而陌生,反倒是陈叙很热心问了句,“你的书好多啊,还有没有,我帮你搬。” 她连视线都不敢看陆辞,才能对陈叙平静礼貌地笑,“不用了,没有多少了,主要的书就是这些。” 她又回去了一趟,不过真的没有什么东西了,只剩下一些零零碎碎的笔记本。 但是这个时候的教室里忙乱,到处都在搬着重重的书桌和课本,很容易就出现“交通堵塞”,几个人挤在了同一条过道。 很不幸,她的桌子就在事故旁边,堵住的两个人也顺便撞倒了她刚放到桌子上的书,还没来得及收拾,一撞就倒下来了,掉到地上散落得乱七八糟。 于是,几个人的书混在了一起,混乱地掺在地上。 她搬着自己剩下的东西回来时,陆辞和陈叙正蹲在旁边帮忙收拾。 另外两个人在一边捡着自己的书本,是自己的就放到自己的桌上,不认识的就摇头,“温雪宁的吧?” 她刚刚不在,所以她的东西是陆辞和陈叙帮她捡起来。 陆辞就是在那个时候知道,她的初中跟他是同校。 温国川能给她的钱和关爱都有限,所以她没有用不完的文具,学校发的作业本没有用完就继续写,写完的笔记本翻过来背面继续用作草稿本。 她的草稿本就是初中时用过的作业本。 上面印着初中的校徽和名字。 另外两个人都说不是自己的,陈叙翻过来一看,封面上印着校徽和校名。 陈叙咦了一声。 她搬着东西回来时,陈叙手里拿着她的作业本,转头在跟陆辞说,“温雪宁初中也是七中的啊?” 陆辞低头还在一堆混乱的书本里帮忙分拣着,闻言,转头朝着陈叙递过来的作业本看过来。 他个子高,即使是蹲着也比旁边的人高大许多。 他微微侧头,视线落在陈叙递给他的作业本。 她过来,正听到下一句。 “而且,还在你的隔壁。”陈叙问他,“你没见过啊?” ------------ 7 07. 陆辞拿着她的作业本。 上面写着名字和班级,初中就在他的隔壁。 他垂眸的这一会儿似乎是在回想,然后在片刻后摇头,“没印象。” 她搬着东西回到这里,听到陆辞的回答。 她平静地放下东西,仿若才回来,蹲下来一起捡着地上掉落的书,“谢谢你们,我自己来吧。” 陈叙抬头看到了她,“没事没事,人多快点。” 然后很顺口地问,“温雪宁,你以前初中也是七中的?” “嗯。” 她低头捡着地上的书。 “十班?”陈叙又问。 “嗯。” 陈叙胳膊肘捅了捅旁边的陆辞,跟他说,“真的在你们班隔壁。你们班隔壁有这么漂亮的女生,还是学霸,我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 教室里又忙又混乱,到处都在挤着搬书搬桌子,他们这里的小事故挡了不少人的路,所以陆辞在低头忙着给她收拾书本,暂时没理会他们的聊天。 倒是陈叙嘴碎子,又抬头问她:“那你初中就在隔壁,认识他不?” 他伸手,指旁边的陆辞。 她努力才能平静的心跳颤了一下。 她仍然低头在收拾地上的书,可是余光却能感觉到陆辞在看向她,微抬的眉骨,几分散漫的笑,似乎真的在等她的回答。 但她知道,他只是人好,捧个场递个台阶,不会让她尴尬着接不了话。 她维持着自己的平静,只是低着头不敢看他,语气轻笑着,几分玩笑似的说:“怎么可能没见过,就算不在隔壁,整个年级也没有人会不认识他吧。” 陈叙一副了然的样子,啧啧说道:“这家伙招摇得很,自打初一认识他,到哪都是一呼百应的,就没人不认识他。” 然后又嘶了一声,纳闷着:“不应该啊,你成绩这么好,就算你不在陆辞隔壁,我也不应该一点印象都没有啊,咱们七中才大点儿地,一个年级就几百个人,而且还长得那么好看。” 她一时没接话。 周围仍然吵吵闹闹,她的沉默也销声匿迹,无人察觉。 书很快就收拾好了,另外两个同学已经捡好了自己的书,小心地搬着桌子往旁边搬过去,地上剩下的全都是她的书本。 陆辞一起帮她抱起来放到桌子上,帮她把书整齐摞好。 班主任也来了,站在教室前面看着大家搬桌子换座位。 他们班的班主任是年级上出了名的凶神恶煞,陈叙也心里犯怵,回头看见班主任来了就偷偷溜了,临走前跟陆辞说了句放学见。 班主任威名在外,刚刚还混乱吵闹着换座位,在大家都陆续察觉到他之后,渐渐消了声音,连说句“让一让”都压低声音小声说。 在这样的低气压里,她走进了自己的座位,默不作声地整理着被打乱的书本。 座位渐渐都换好,班主任绕着每个座位巡视着,冷着脸让大家老实点好好上自习,教室里静得大气不敢出。 这样的紧绷一直持续到了晚自习的老师过来。 数学老师赶着进度,占用了第一节晚自习给大家讲课,班主任已经走了很久了,她的腰背却仍然绷得很直。 凝神的注意力里,总能轻而易举地听到身后落笔、写字、翻书的声音。 陆辞在她身后,她的身影会在他的视线里。 哪怕他并不会注意。 她在这样的紧绷里上完了一整节自习,随着下课铃响,班主任也不在,教室又恢复了热气。 刚换了座位,有的人又能跟上个月关系好的朋友相邻在一起,正热闹着说话。 她同桌也隔着过道在跟朋友说话。 在这样的哄闹里,她低头整理着刚刚上课的题,然后听到身后:“温雪宁。” 她的笔尖一顿。 有些错愕地回头。 陆辞低着眼,在翻着手里几个本子。 只是几秒,她握着的笔杆却捏得很紧。 确认后,陆辞抬头,把本子给她:“这几本应该都是你的吧,刚刚可能放错了。” 她连反应都变得迟缓,身体下意识地接过他递来的本子,思考却还在迟钝地没能相信过来,陆辞又主动叫了她的名字。 好一会儿,她反应了过来似的,才慢半拍地说了句谢谢。 转回身体后,她才后知后觉地听着自己的心跳咚咚。 她还没能习惯,陆辞在她身后这么近。 可是相比起她的惊涛骇浪、不敢轻举妄动,陆辞是没放在心上的那一个。 他跟别的同学是怎么相处,跟她就是怎么相处,所以从来不会避讳叫她的名字,也从来不会避讳跟她有什么不能说。 他可以轻而易举就叫出:“温雪宁。” “你今晚的英语作业写了吗?” 在她点头后。 他弯着好看的眼,“翻译题你做了吗,第三句是怎么翻译啊?” 她拿出自己写好的英语作业,递给他。 他翻开看了一会儿,似乎还是不太明白,于是椅子往前拉一点,连身体都朝着她这边侧过来一些。 他低头,笔尖指着题目上的一处句子结构。 很自然地问她这里为什么是这样翻译。 课间的哄闹声充满了教室。 他们在教室的某一个角落里。 她转着身,在他的桌子上,跟他仔细讲完。他恍然大悟的神情,对着她笑,“真厉害啊你。” 有时候。 “温雪宁。” “你有没有多的红笔啊?” 她转头,他弯着好看的笑,“借一下,笔没油了。” 他也不是专门只找她,他的身边前前后后都会问个遍,谁能借到就借谁的,很多事也不是非要问她不可。 甚至,相比起她寥寥几句就结束的对话,身边其他性格更开朗一点的女生跟他说的话会更多。 她们会在陆辞借东西的时候插科打诨跟他开玩笑。 比如说,在借给他之前,玩笑的语气说,“借给你可以啊,但是你得答应我一件事。” 或者说,“你过来拿,抢到我就给你。” 诸如此类。 其实,喜欢一个人真的挺明显的。 那些藏在言辞谈笑之中,对一个人想要靠近的心思,真的藏不住,哪怕再伪装成玩笑,也是明显的,大家都不过是十六七岁的年龄而已,只要有妄念就很难做到老成。 次数多了,不只是她,连旁边别的人都有所察觉。 会起哄着故意说,“依依,你怎么橡皮擦还有两块啊,另一块给陆辞的?” 然后就会被女生否认着,嘴上说着“不许胡说八道”,说这样的话时,脸上却是压抑不下去的笑容。 她们有时候会刻意在陆辞在教室的时候,说话的音量放大,想要吸引到他的注意。 也会在陆辞经过时,不经意的把话题聊到他喜欢的东西,比如说篮球。 好像是众所周知的事实,他喜欢篮球。 她安静地坐在自己的角落,听着那些如同照镜子似的举动,然后静静听着他的反应。 可是他似乎没有什么反应。 直到上课铃声响了,他也没有去在意她们在聊什么,她的身后很安静。 倒是有男生喊他,他漫不经心应一声,偏过头问句怎么了,对旁边几个女生在说什么全然没在意的样子。 那几个女生停下话题的时候,神情有些失落。 想不通为什么聊到篮球没有吸引到他,又同时为他找理由开脱,他在做题,应该是太专注了才没有注意到。 这样的情况几乎每个课间都在上演。 只要他在座位上,就会反反复复有这样的片段。 她同桌有时候也会看热闹地跟她说,“平时也没发现顾依依的话这么多,声音也好嗲。” “陈婷自从搬到这边,刘海每天要卷,一下课就拿着镜子整理头发,回头跟我说话的频率都变高了,视线一直在看我们后面。” “那个谁也是,裙子每天换一条不一样的,明明自己那一排的后面有垃圾桶,但非要绕两排桌子,扔我们身后这个垃圾桶。” “那个谁谁谁还涂了口红,每天进教室都只从后门进。” 再又一次传来一阵嗓音掐得娇软的笑声后,她同桌一脸看透地说:“顾依依这也太明显了吧。” 同桌跟她聊这些八卦,显然是把她当做了同一阵营。 对陆辞没有什么兴趣的阵营,所以会把这些当做八卦的阵营。 她藏得很好。 似乎真的,只有她自己知道。 所以,这大概也是陆辞渐渐跟她说话越来越多的原因吧。 在他的隔壁朝来暮去看过他几年,听过无数与他有关的八卦,所以相比起对他本人的了解,她了解到的更多的是他的边界感。 他并不是不知道自己招惹人喜欢。 相反,像他这样从小就众星捧月的人,见多了各种各样的亲近,这些蛛丝马迹的举动在他的眼里一目了然。 所以他不会给任何回应。 那些在经过他身边时刻意提高的音量。 聊他喜欢的篮球。 说他喜欢听的音乐。 穿着漂亮裙子借着扔垃圾从他身边走过。 这些,他全都像是没注意,连个抬眸都欠奉,不会给任何希望。 甚至,如果一旦越界,他就会连做同学的交际都减少,杜绝再招惹更多。 所以顾依依渐渐发现,陆辞不再找她借东西。 有事问身边的人,也很少去问到她。 到后来,他的口中越来越多的是—— “温雪宁。” “晚上是不是物理老师的自习?” “温雪宁。” “英语老师说的二单元是到这里吧?” “温雪宁。” 那次是在校外。 学校旁边的书店,她从里面出来,迎面撞见他和其他班的几个男生在那儿。 他懒洋洋地倚在路边的围栏,高高的个子显得几分懒散,手里拎着一罐可乐,视线看见了她。 叫住她名字时,笑起来熟稔了很多。 上扬的眼尾在他锋利的轮廓上,像落拓而下的一道阳光。 那时也正好有光落在他脸上。 “你帮我带回教室吧,放我桌子上就行。”在她接过时,他说着,“谢了啊,里面有糖,都给你了。” 他身边的男生注意到了她。 在她转身走过时,听到他的朋友问他,“谁啊,你认识?” “我们班的。”他又说,“我朋友。” ------------ 8 08. 四年零两个月。 在高二的这一年入秋,她成了陆辞口中说出的朋友。 她拎着陆辞给他的袋子,沿着回教室的路,头顶的树桠间落下的光斑烫得皮肤灼热。 那时是傍晚,放学后。 风里混着入秋的凉,还有一点暮夏余温的热。 走出去好久,她还能依稀听到陆辞他们几个男生说话的笑声。 一直是他身边几个男生咋咋呼呼的叫,听了很久都没有听到他的声音。 在走到校门口进去的时候,鬼使神差,轻轻地回头。 他还倚在栏杆上,偏头听着朋友说话,腕骨下拎着一罐可乐,很远,依稀看见他很轻地晃了下,然后扔进旁边的垃圾桶。 夕阳比刚才更浓了,整条路都如同被浸泡在低度酒精的橘子果酒里。 他侧脸的睫毛、高挺的鼻梁、下颌、脖子,再到清瘦有劲的手臂,全都被浸泡成橘调。 一眼望过去,长长的街道尽头,树桠摇曳的落影都如同燃烧的火种,火焰的温度蔓延了整条街道。 视线收回时,她的心跳声还在明显。 或许是他的那句朋友给了她一点底气,她也开始试探着,去触碰与他有关的东西。 她打开陆辞让她帮忙带回去的袋子,里面有他说的糖。 不是温国川从市场批发买回来几块钱一大包的那种,廉价的糖精和色素味。 糖纸裹了一层又一层,金箔闪着金子般的光,将一块小小的糖沉甸甸地裹得像礼物,珍重又昂贵。 他家境好,随手给的糖都价格不菲。 这是她得到过的东西里最奢侈的一个。 哪怕只是一块小小的糖,也远远超出了她能拥有的任何一样东西。 所以她没敢真的全拿,贵重到不敢碰,只小心地拿了一块。 过了一会儿,再多一点贪心,顶破了天也只敢再拿了第二块,就这么两块,都有一种是否太越界了的不安。 剩下的留在他的袋子里,回到教室后放回了他的桌子。 他在上晚自习之前回了教室,打开袋子时应该是看到了。 他说的全都给她了,但是袋子里还留了大部分。 那时候离上晚自习没有多少时间了,因着班主任的威名,这个时段的教室很安静,哪怕班主任那会儿并不在,也没多少人说话。 所以这样的安静里。 她听到了陆辞从身后的后门进来的脚步,拉开椅子,坐下。 再打开她帮他带回来的袋子,拿出里面的东西。 声音停顿了一阵。 再然后,很低的一声轻笑。 桌椅间的距离不大,就在她的身后,她很清楚地听见了。 冷不丁的,下意识觉得他笑的是自己。 说了全给她,但是小心翼翼的只拿了两颗。 没有什么后续,他把袋子里的东西都收拾好就翻开了书,拔开笔帽准备学习。 而她还在那声可能与自己有关的低笑里,有一种窘迫的热。 这种窘迫伴随着羞耻心。 糟糕的成长环境造成自己性格里难堪的那一面,在喜欢的人面前,不经意地暴露出来,有种难堪。 她从小就被踢皮球似的扔来扔去,不断被丢弃,不断被搪塞,她是没有人愿意接收的累赘,包括她的父亲。 所以她才不断寄人篱下,像是无家可归。 所有人都对她不断地说,你要乖、你要懂事、不要给别人添麻烦。 即使逆来顺受,仍然担惊受怕会被转手丢弃,谁都无所谓地踩过。 她因此连难过和生气的资格都没有,养成了一身无论什么时候都忍受的温和。 她的安静并不是因为内向,而是深深知道,惹了麻烦不仅不会有人为自己兜底,还会招惹一顿更狠毒的臭骂。 在学校如果和别人有了冲突,不仅不会有人为她出面,说不定还会嫌她烦,让她别读书了,辍学去打工给家里赚钱。 她只能保守,只能谨慎,只能小心再小心。 无法克服也无法摆脱,总是不由自主地沾着一股拧巴的小家子气。 生怕给别人惹麻烦,生怕让别人不舒服,有什么事都是自己解决,从来不敢轻易让别人帮忙,别人给的东西下意识是拒绝,不敢轻易接受。 而这样的内敛在别人看来,是内向、腼腆,是难以交流,她因此很少有志同道合的朋友。 周围的同学家境都不错,至少也有着健康关系的家庭,偶尔任性一点的哭泣流泪都没关系,偶尔闯祸也会有家里人骄纵。 像陆辞这样众星捧月的人,应该更难感同身受。 因此她从来没有想过,能和他做朋友。 也没有想过,得到他的迁就。 这样的窘迫只一会儿就散了,因为当时她觉得陆辞应该不会放在心上,毕竟这是多么小的一件事。 她是在很多次以后才后知后觉,陆辞好像再也没有让她拿过什么东西。 ——而是直接给。 有时候体育课上完,在学校的小卖部碰到。 那不能说是碰到,其实是她看到陆辞去了小卖部,自己也跟着去。 结账的时候,也刻意排在他的后面,为了那零星几分钟和他很近接触的可能。 那个时间段是下课解散,基本上都是班上的人在买水,她的出现其实并不突兀,也不奇怪。 所以陆辞只当是碰到了朋友。 在结账的时候指了指她,跟收银员说:“一共多少,一起。” 她下意识想拒绝,可是连说个拒绝的机会都没有。 他很少是一个人,身边总是有很多朋友,旁边的男生在跟他说着话,从进小卖部到结账,一直说话没停过。 就连刚刚看到她的时候,他都只是朝她笑一下就当做打招呼,注意力始终在朋友说的话上。 男生嗓门大,小卖部里也吵吵闹闹。 她如果突然很大声说一句“不用了”,插进他们的话题,只是为了拒绝他的好意,这好像显得很不识好歹,让人尴尬。 所以她就这么,默默地接受了陆辞帮她结的账。 事后回到了教室,也快要上课了。 再到下课,他又出去找别人玩了。 然后是放学,她回头,陆辞已经出去了,他就在后门旁边,迈个腿就没影。 等他回教室的时候,班主任也已经在教室里了,威严无比地盯着教室里的纪律,教室里各个都低着头大气不敢出,僵着背脊学习。 她这时候如果回头跟陆辞说话,为了还这三块五,像是找死,各种意义上的找死。 还有学校安排的值日,每个班都有一块负责的卫生区域,老师就分了组,每天轮着分组去打扫。 他们班负责的那块卫生区域就在篮球场旁边,陆辞和几个男生在那里打着球。 他人好,人缘也好,跟班上的大部分人都关系不错,很多人跟他说话都没什么分寸,他好脾气从来不在意这些。 连她这种闷着话少的同学,都能跟他说得下去,不会有什么心理负担。 所以他没打球,在旁边长椅坐下后。 班上同组的几个人就叫他。 听到自己的名字,他坐在长椅回头,“怎么了?” 刚刚停下来的身体还有着微微的喘息,眼睛是运动后带着点亮晶晶的少年气,发梢濡湿微卷,在橙红的夕阳里浅浅上翘。 他笑得热气、坦诚,一身好说话的赤诚。 所以大家也都很没负担地求他帮忙,“你等会儿打完球是不是先回教室啊?” “是啊。”他答。 “能不能帮我们把扫帚带回教室?检查的老师半天都还没到我们班,等我们检查完再回教室放好东西,食堂都没菜了,外面也挤满了人,吃饭都要排半小时的队。” “可以啊,你们打扫完放这儿吧,我上楼给你们带上去。” 他很好说话。 几个女生都兴高采烈跟他说着谢谢。 等检查卫生的老师带着学生过来挨个检查,好不容易检查到了他们班,几个人早已经饿得忙着去吃饭。 匆忙把扫帚放到他刚刚坐的长椅旁边,那时候他已经又在跟朋友打球了。 “陆辞——” 她们很自然就可以喊他的名字。 无论是同学还是朋友,他都会是可靠的选择,没人会担心他出尔反尔或者傲慢。 他从球场回头,看到她们放在那的扫帚就知道是什么意思,“我知道,你们吃饭去吧,等会儿我给你们拿上去。” “谢谢你啊!” 几个女生饿得连忙去抢饭。 打扫工具都是每个人自己从教室拿的,每人要管好自己拿的那个。她拿着自己的扫帚,安静地从球场旁边走过。 然后下一秒—— “温雪宁。” 深秋已经没有蝉声了,只有成片金黄的银杏叶,正从他们之间飘落而过。 他跟朋友随便玩着球,不是什么很正经的球赛。 叫住她后,篮球被他随意抛给旁边的男生,他朝着她走过来。 球场中央到她面前,只有几步,他就已经到了她的面前。 他个子很高,肩背结实挺阔,站在她的面前几乎整个人都被笼罩在他的影子里。 到了她的面前,少年的热气很直接地占据她的呼吸。 他只是在球场上随便玩玩,连汗都没怎么出,身上仍是干净枯涩的味道。 他如同此时这深秋,沾了一身金黄明灿的银杏叶。 他没说别的。 很直接就把她手里的扫帚拿了过来,一起放到另外几个同组的同学放的地方,“放这儿就行了,我等会儿一起就拿上去了,吃饭去吧。” 那个时候应该说什么好呢。 是“不用了。” 还是,“麻烦你太多了,我自己来吧。” 又或者是,找一个借口推脱,撒个谎说,“没事,反正我也要先回教室一趟。” 要乖,要懂事,不要给别人添麻烦。 诸如此类,是从她记事起,每个人都对她说的话。 似乎麻烦别人是一件后果很重的罪行,向别人求助会成为镣铐和枷锁。 可是在风吹过时,明明那么轻,却吹动了她浑身的枷锁,和一岁又一岁长大缠住她的锁链。 她开口时,竟然是说:“谢谢你,那我就去吃饭了。” 陆辞原本已经回身往球场走的脚步停顿,他侧头看她的这一眼也有些怔,而后他笑着,“谢什么,都是同学。” 他重新回到了球场,接过男生抛过来的篮球,他的身后是她眼前的深秋已浓。 ------------ 9 09. 在和陆辞熟起来一点后,其实他也没有那么难接近,对朋友都很好,还有着这个年纪的男生都有的臭屁。 他知道自己长得好看,也知道自己招人喜欢。 有时候学校要拍宣传片,来年级上选人。 选人的事还没通知到,小道消息已经传遍了大家的耳朵。 那时是大课间,跑完操解散的路上,人群到处都挤满了他的名字。 “肯定要选陆辞啊。” “成绩也好,长得那么帅,不选他选谁啊。” 他们说着的时候都在回头看他。 有些跟他关系好的人故意把音量放大,回头看着他说,调侃的样子就差直接当着他的面说。 他人缘好,再加上跑操的队伍基本上都是邻班站在一起,认识他的人当然更多。他脾气好,大家跟他说话都没什么分寸。 他在一众回头看他的目光中,迎着那些揶揄,臭屁地咳嗽一声,站正身体扯了扯衣领。 低着眼,嘴角弧度却勾着,一副就差把“我帅”写在脸上,但又要谦虚一下意思意思,欠揍的样子惹得旁边玩得好的男生想揍他。 这当然包括陈叙。 立即就锤他,“你能要点脸吗,万一老师就是不选你。” 他啧一声,吊儿郎当的样子故意耍帅,然后说:“那不可能。” “……” 果然,立即恶心倒了所有人,这就不止陈叙锤他了。 在他旁边的男生,还有几个跟他玩得好的女生都在回头佯装嫌弃他。 他立即被几个男生摇得衣领有些散,笑容东倒西歪,脸颊有浅浅的梨涡。 比起耍帅,他更像是耍宝,故意欠揍的样子惹得大家都在笑。解散回去的人群热闹,他们这一团的哄闹更是惹得几米外的人都好奇回头。 她走在解散的人群里,听着他们的闹声,也没忍住地笑了起来。 然后就被陆辞当场抓包。 他正被陈叙摇着肩膀,陈叙咬牙切齿:“你就不能要点脸!老师肯定不会选你,瞎了才选你!” 他低笑着转头,正正好好看到了旁边在人堆里的她。 她没料到会被他看到,脸上的笑大喇喇挂在脸上,被他正正撞上,心头一跳。 他的笑略微一收,眉骨微抬。 然后,下一秒就被他点名,“温雪宁。” 周围都是人,都在笑他刚才故意耍帅恶心人,大家跟他开玩笑都没什么分寸,嘻嘻哈哈说什么的都有。 她像是被他从人海缝隙里揪了出来,拎到了大众面前,一时有些大气不敢出。 只呆呆的一声,“啊?” “你评评理啊,老师选我是因为瞎吗?” 身边好多人。 他个子高,在人群里显眼,看他要抬头。 微扬的笑眼,几分散漫,几分玩笑,却诚恳得好像真的很需要她评评理。 她一时没多想,老实回答:“不是吧。” 他看向陈叙,吊儿郎当的语调,“听到没。” 陈叙更想揍他了,“你就是欺负雪宁同学老实,你但凡换个人问都能揍你。” 陈叙转头冲温雪宁摇头,“雪宁同学,他这人千万不能惯着,就是得搓一搓他的锐气,不然他这德性得翘到天上去。” 她一时不知道该点头还是摇头,陈叙跟他是好兄弟,拿他开什么玩笑都不过头,但她哪来的资格惯不惯着他…… 不过人群很快就把她这短暂的对话淹没,跟他关系好的人太多,周围随便一个人跟他说句话都能把话题带走。 他们个高腿长,脚步渐渐就走在了她的前面,她继续挤在人群后面,看着他高高个头的背影。 但是没想到学校很快就来选人了,陆辞也真的被选去了。 她只是慢几分钟回到教室,陆辞的座位已经是空的,教室里正热闹说着这事。 宣传片拍了很久,几节课都没回来。 后几节课的老师进来看到教室后面空着的座位,知道学校拍宣传片的事,调侃道:“你们班的帅哥被挑走了?” 老师了然地笑,“陆辞啊?” 这话题一说,班上又热闹起来。 上课还有几分钟,老师跟大家闲聊着,“肯定会有你们班陆辞啊,小伙子长得精神,形象好,成绩也好,从哪方面挑肯定都会挑他,性格也好。喜欢他的小姑娘不少吧?” 闲聊的话题一说,几个跟陆辞关系好的男生立即起哄道:“那可太多了老师。” 老师笑着问:“他有看上的没?” “没有,绝对没有。” “真没有还是你们帮着瞒啊?” “真没有!那家伙高冷得很,连个联系方式都不加的!” “这就对了,你们现在这个阶段最重要的是学习,早恋的我告你们班主任啊。” 老师和那几个男生在闲聊,班上的其他人也在偷偷听着他们的对话,从老师问有没有喜欢的开始,注意力都在他们的对话。 她同桌一边拧着保温杯,一边跟她说着她听说的八卦,“真是难以相信,像他这种大帅哥居然没有对象,我听说前段时间孙袅袅跟他告白还被拒绝了,孙袅袅多漂亮啊,从小学舞蹈,军训的时候在上面跳舞,多少男生眼睛都看直了。” “也不知道陆辞能喜欢上的人是什么样。” 上课铃声很快就响了,教室里的闲聊也结束了,老师在讲台上让大家把周测试卷拿出来。 她翻身去找时,低头看到自己放在课桌里的两颗纸星星,是用陆辞让她拿的那两颗糖的糖纸折的星星。 金灿灿的金箔纸,连糖纸都贵重得是她无法轻易拥有的东西。 做朋友也已经很奢侈了。 她认为自己很清楚。 陆辞拍完宣传片已经是下午了,所以直到放学都没有见到他。 但他拍摄的地点就在校内,那些消息灵通、一到课间就在教室外的人轻而易举就能知道他在哪里拍摄。 他们趁着课间偷偷去看,回来都在不停说着他们拍摄的事,一直说到上课,被老师转过来制止才暂时闭嘴,然后一到下课就冲出去看热闹。 陆辞虽然不在,但是班上这一整天都因为他而比平时更热闹,不断有人看热闹回来说着拍摄的事。 她也坐在座位上听着他们讲,听他们说陆辞穿了一身白衬衣站在浓绿树下,收敛着一身的散漫,清冷得像是小说里的高冷校草。 有人不怕死地偷偷拿手机拍了一张。 拍摄地周围都是老师,所以只能偷偷摸摸在人缝里拍到一张模糊的侧影,连五官都不太看得清楚。 手机被传来传去,即使是一张遥远模糊的照片,每个看过的人都被惊到,哇的一声盯着看好久,看了一遍还凑在那里继续看。 每个人都被引得凑过来看,看的人越来越多,不少外班的人路过也凑进来看,教室里很挤。 这种人多的热闹,她也混在里面凑过去看。 人太多了,她只能挤在人缝里,看到那张模糊的照片。 绿树浓荫下,他穿着干净雪白的校服,锋利的眉眼收敛起来,安静站在那里,一身的冷清。树荫细碎斑驳,静静从他肩上滑落。 他很少这种整洁收敛的样子。 大多时候,他都是张扬的。 几分漫不经心的懒怠,混着少年赤诚,将这个年龄调皮捣蛋的天真恰到好处的融入其中,恣意又干净。 教室里很吵,大家都在说着他的名字,还有现在在进行的拍摄。 她却觉得世界有一瞬静止了,只有那张遥远模糊的照片里他好看的侧脸。 等到上课了,风从后门吹进衣领,燥热的温度,她才意识到自己的温度。 直到最后一节课上到一半,他才回到教室。 上完那节课就是这个周的周末,大多数人都多少有些心不在焉,数着周末到来的倒计时,而她数着这个周能够最后见他的倒计时。 如果到放学他都还没回来,这个周见他的最后一眼就没有机会了。 在那时看到班上很多人陆陆续续回头。 看热闹跟着下意识回头是一种本能的反应,她下意识也回头看了一下。 陆辞坐在她的身后,刚坐下,正整理着桌子上散乱的书本。 他还穿着照片里那身雪白衬衣,发丝整洁利落,依然高高大大地坐在他的身后,身上却有着清冷的洁净。 微抬眼,正正好撞了个四目相对,眼眸微亮。 老师还在前面上课,所以他没说话。 只是微抬的眉,唇角弯着的笑看着她,无声地问她:看什么看。 她很少脸红,也少有情绪起伏很大的时候,即使是课间看他的那张照片也是后知后觉皮肤有点热。 但她当下竟然第一时间像被烫到,下意识就飞速转回了头。 身后听到他一声轻笑。 她的胸腔里是久久未停的跳动。 还没到下课时间,老师讲完了这节课的内容,抬头看时间还有十几分钟才下课,干脆让大家自己做着作业。 还有十几分钟就是周末,这样的命令跟提前放假了无异,没有人真的有心思写作业,没多一会儿就前后桌聊了起来。 身后,陆辞叫她,“温雪宁。” 她没动。 “温雪宁?” “……” “啧。”他笑一声,换了她同桌的名字,“赵青。” 她同桌正在跟旁观过道的男生扔纸团,叫一下也没听见,陆辞直接拿笔戳她。 她回头,“干啥。” 陆辞,“帮我叫一下温雪宁。” “……” 她低头写作业,听到这句,背脊有些僵。 赵青忙着写小纸条,转头飞速戳她一下,“陆辞叫你。” 她才一副死鸭子的样子,硬着头皮回头。 已经入秋,她穿了外套,高高的衣领拉上去,只露出半张脸在衣领外,一双眼睛回头看着他。 陆辞手里转了一下笔,停下。 他低的一声笑,“温雪宁,有没有这么冷啊?” 她只问:“叫我有事吗?” 笔在他的指间又转了一圈,他看她的眼底仍带着笑,又问:“叫你怎么不理人?” “……”她撒谎,“没听见。” “啧。” “……嗯。” 只笑了她两句,倒是没有继续没完没了。 温度有点冷,他拿起自己放在椅子上的外套穿上。一边跟她说:“陈叙让我问问你,今天晚上要一起去玩吗?” 她露在衣领外的眼睛眨了一下,“他什么时候问的?” 他低头拉上拉链,衣服穿上后收拾桌子上的东西,还有几分钟就要下课了。 顺便搭着跟她的对话,“课间来找我的时候。清清晚上要跟着一起,所以他让我帮忙问问——” 顿了一下,他扯了个笑,学着陈叙的语调:“雪宁同学晚上去不去。” “……”她半张脸还藏在衣领下,“哦。” 他笑一下,“哦是什么意思。” “要去。” 他穿上了自己的外套,眉眼间微扬的笑意散漫,仿佛又回到了她熟悉的那个陆辞,几分随性,几分肆意,带点好脾气的少年赤诚,他的人很好。 会对你笑,会帮你的忙,会接住你的话,会注意到你的别扭难堪,以后这些全都避免掉。 他的朋友很多,跟他说话会开各种各样不着调的玩笑,她反而是最普通老实的那一个,能够得到他的好,不是因为她有多好,而是他这个人本身就好。 教室里哄闹一片,因为很快就要下课了,周末要来了。 她想到了那张模糊照片里的侧影。 他收敛起一身的散漫,高高淡淡地站在树影下,穿最干净的校服,却是真正养尊处优养出来的距离感,他优越的五官身量站在浮光游动下,卸去一身散漫随意后,泛着不可侵犯的冷感。 他的出身可以是那样的人,但他没有。 他俯身去拿放在箱子里的书,一边问她,“各科作业你都记了吗。” “嗯。” “行,那我就不记了。” “……?” 他把收拾好的书包一放,拉链拉上,往身后椅子一挂,等会儿下课铃声一响就可以直接走。他一向都这样,所以往往下课就见不到他人。 他收拾好了,手里停了下来,身体又前倾回桌子上,手懒洋洋地撑着脑袋,问她:“到了那里帮我再抄一份,行不行啊。” 大概是因为她今天没怎么跟他说话,看起来有点冷漠,怕她不答应。 他连称呼都变了,跟着陈叙那没脸没皮的语调,“雪宁同学。” ------------ 10 10. 遮着她半张脸的衣领快要不够用了,热度再往上要蔓延到耳根了。 但好在下课了,铃声一响,教室四下解散哄闹。 她也回身去收拾自己的书包。 一下课,陆辞立即被闹哄哄地围住,问他今天拍摄宣传片的事。 跟他关系好的人太多,问什么的都有。 他性格好,别人跟他说话都没有什么顾忌,那些对话和轻而易举的玩笑,远远比陆辞跟她说的那几句话来得更熟稔。 她很少开玩笑,所以陆辞跟她说话也很少开玩笑。 她在被人群围堆堵住的热闹边缘里,收拾好了自己的书包。 而身后闹哄哄的人群还没散,陆辞被他们围在中间,热闹的话一直没停。 男生女生都有,但是他并不是纵容暧昧的那种人,他搭话的人大多数都是玩得好的男生,所以那些暗藏的心思感觉到了冷落,也知道不好再纠缠,只能适可而止。 她就这么在人群外,听着他不动声色树立的边界。 和他之间不可以越过朋友的界限,否则会被他察觉,然后连朋友都不再有机会,她宁愿自己的话很少很少。 直到陈叙他们几个外班的人来了,几个男生从他身后搭上来,哄闹着笑他,“今天好帅啊陆辞,我今天走到哪儿都能听到这句话——” 几个男生齐声哄笑,捏着嗓子阴阳怪气地说:“好帅啊陆辞。” 然后开始一哄而上。 “衣服换没换,再让我们看眼高冷校草。” “是里面这件不,让我们看看让我们看看,到底有多帅啊草,我们班女生说了一下午了。” 几个男生都是他初中就认识的兄弟,跟他闹起来格外没边,大动作撞到了前面她的座位。 她本就憋着偷笑,这一撞,她没忍住咳了出来。 陆辞被他们闹得不行,听到她这声没憋住偷笑的咳嗽,点她的名,“你们能不能注意点儿啊,温雪宁在这儿。” 几个男生压根没有消停的意思,陈叙道:“你拉倒,人家温雪宁对你一点想法都没有,都懒得看你。” 她的笔尖在本子上顿了一下。 与此同时,听到身后他们已经把外套拉链拉开的声音。 几个男生又在起哄着他今天拍摄的事,他无奈着随便他们玩笑。 不过他们也没有闹太久,陈叙叫她,“走啊雪宁同学,你东西收拾好了吗?” “嗯。好了。”她把笔尖收好,合上本子,拿起已经收拾好的书包从课桌里出来。 陆辞已经不在身后了。 他们这一群人里,她熟悉的人也只有陈叙和陆辞,除了他们两个,其他人都不算多么认识。 所以当她拎着书包转身,一群人已经呜呜泱泱从后门出去了,没有等她一起的必要。 陆辞被他们一起架着走了,教室外面能听到他们的笑声,还在起哄着喊他高冷校草。 他只跟朋友一起的时候,他的散漫带着点痞态,不像平时周围有女生在时那么收敛礼貌。 她走出教室时,他正摁着旁边男生的脑袋,散漫地笑:“够了啊。” 她在后面跟上来。 到了校门,他们叫的车已经到了。人多,要分几个车才能一起过去。 她跟其他人都不怎么认识,所以跟在人群后面有些局促,提前感到尴尬,因为如果是跟其他人坐一个车的话,都是不认识的人,又是男生,挤在一个车里有些尴尬。 她在局促中甚至开始有些后悔,是不是不应该跟来。 然后听到上车了的男生叫他,“陆辞,你不走啊?” 他嗯一声,“你们先去,我等会儿。” “行。” 他没走。 手拎着书包。 旁边陈叙拿着手机在点东西,他侧头低眼看着。 陈叙偶尔说一句买什么买什么,问他怎么样,他嗯一声,“这个可以。” 然后想到他妹妹,陆辞又问:“给清清再点个甜的吧。” “吃不了,她现在牙疼。” “长蛀牙了?” “这我就不清楚了,小丫头片子又不跟我说这些。” 他微哂,“你当哥的能不能温柔点耐心点,每次都欺负人家,人家当然不愿意跟你说。” 陈叙嘶一声,觉得是这个理,但又有点为难似的,“我也不是故意欺负她啊,小姑娘的心思我哪懂得了,说话说得好好的,不知道为什么就不高兴了。” 说到这儿,不忘又犯贱调侃起来,“哪有我们高冷校草招人喜欢,连我妹那种别扭鬼都喜欢你,天天嫌我这亲哥。” 理所当然的,又被陆辞给锤了,手掌卡着他的后颈让他闭嘴。 陈叙揉着后颈,一歪头,看到她站在身后,咧嘴笑道:“还是我们雪宁同学眼睛雪亮,看不上你这高冷校草。” 陆辞瞥他,“没完没了了?” “哎呦你是不知道那些女生有多夸张,你们下午不是在实验楼那后面拍吗,我看到好几个人爬上那个围墙看你。”陈叙划着手机,递到他面前,“你看!你看!高冷校草这名号可不是我们瞎说的,拍你的这几张照片都在学校贴吧上,这才一会儿都几百层楼了。” 陈叙划着手机给他看,他低眼看着,神情倒是没有什么改变,连那点懒洋洋的散漫都一样。 不知道是习惯了还是无所谓。 衣领里还能看得见那件雪白清冷的衬衣领子,他皮肤偏冷,锋利的衬衣领口像雪岭的分界线,他的确冷且高不可攀。 只是他人很好,跟谁都随和。 其他人都陆续坐上车走了,陆辞和陈叙还在那里看着手机里的东西。 只一会儿,陆辞抬起眼,是向她看过来。 入秋的天色已经暗了下来,他站在路灯下,几分暗淡的昏黄。 他的侧脸在光里,半张脸的轮廓锋利,睫毛浓黑,他的身后是暗下去的夜幕沉沉。 这一眼的对视,她尚且在心慌中,陆辞笑了一下,如常的语调,“温雪宁。” 他收敛起刚刚跟那些男生们玩闹时的散漫,也不像最后一节课放学那会儿,几分笑意学着陈叙的语气叫她雪宁同学。 这好像,是自从那句“雪宁同学”以后,陆辞跟她说的第一句话。 语调平常得像他每次问她作业问她借东西。 因为她不怎么开玩笑,言笑情绪也不大,所以陆辞跟他说话的时候,也不像跟其他人那样随意,总是收着几分不着调。 她一直都安静。 闻言嗯了一声,“什么?” 冷沉的暮色落在他偏冷的轮廓,夜风中,他的笑却柔和。 他这么笑着问,“你怎么一句话都不说啊,这么安静。” 她实话实说,“跟他们都不太熟……” 他倒也没多问什么,因为都是男生,她也的确融入不了什么。所以他笑了笑,“等会儿到了会好玩点儿,刚刚陈叙说你今天要去,清清已经惦记着你过去能和她一起玩抓娃娃了,她说你很厉害。” 她回想起上次和陈清清抓娃娃,抓了很久,一个都没抓到。 这,很厉害吗。 她一时怀疑,这是小孩子对她的滤镜,还是陆辞随便说来安慰她的。 她的迟疑写在脸上,陆辞看懂了似的。 他低声笑道:“真的,我不骗人。” 她忍了忍,还是没忍住解释了句,“我们上次,一个都没抓到。” 陆辞微微抬了下眉,但神情看起来不意外,像是知道。于是鼓励道:“那今天加加油,争取抓到一个。” “……行,我加加油。” 他很轻的笑了一下,然后是车来了。 其他人都已经走了,所以和她同一趟车过去的人是陆辞和陈叙。 车里的两个人都是认识的人,她也没有那么认生了,陈叙是个话匣子,因为陈清清一直念叨着想和她一起玩,所以陈叙跟她的话反而比较多。 陆辞坐在前面副驾驶,也偏头听着他们说话。 “我爸妈每次出差晚上不在家,都要让我接上我妹一起,我一周好不容易放个周末能打球,哪有时间陪小屁孩玩,我妹也嫌我一起的都是男生不好玩,每次都不乐意跟着我。好在这家伙很会哄小孩,我妹才没那么抗拒,所以每次接她,她都问我一句——陆辞哥哥去不去。” 陆辞坐在前面,侧头轻笑道:“你妹性格挺好的,你耐心点,跟她说话温柔点,她也会听你的话。” “我温柔了,还给她买奶茶了。” “然后呢?” “她问我是不是在奶茶里下毒了。” 她也没忍住笑,然后陈叙说得更起劲了,话匣子逮着她继续道:“这下好了,我说今天去接她,她比以前多问了第二句——雪宁姐姐去不去。” “我之前也叫过几个女生一起玩,但是我妹跟她们都不怎么玩得来,没见她说喜欢谁,这次她居然主动问你去不去,她说你和其他姐姐都不一样,问她哪不一样她又不跟我说。所以我这才特意托这家伙帮我问你晚上能不能去嘛。你晚上出来玩,家里不问你啊?” 陈叙望着她,问得真诚。 大概在他们的认知里,或者说,在正常的家庭里,女孩子晚上跟同学出去玩到晚上,一般家里都是不太会同意的。 她没法说自己家的事,只摇摇头,说得浅显:“他们不怎么管我。” 陈叙应该是理解成了父母工作忙没时间之类的,因为这是最常见最寻常的原因。 他乐了一下,“这不正好,他也是。”这个是指向陆辞。 又道:“要是我们初中认识就好了,一起经常出来玩啊,那小屁孩我省心多了。” “不过——” 陈叙迟疑了一下,“你是初中三年都在陆辞隔壁吗?” 这是自从他们无意中翻到她的本子之后,第二次说起初中的事。 上次因为搬桌子换座位匆忙,没什么时间多说就停了。 陆辞坐在前座,原本就侧着头在看他们说话。 闻言,视线也不由望向她。 她感觉得到,睫毛细微地颤了一下,但是没敢直接看向他。只装作平静地嗯了一声,“三年都在。” “那怎么也没见过你啊?”陈叙颇为不解,“能考上一中,还能分到这个班,你的成绩应该是特别好的啊,而且,你的这个长相,我天天从你们班经过去找陆辞,我要是撞见一次肯定能有印象。” 车窗外的路灯划过眼瞳,有一瞬能够感觉到夜的凉度。 在她几番踌躇,打算坦白说,自己初中的时候并没有那么好。 陆辞却先一步打断了这个让她有些为难的话题,他叫陈叙,把话题岔开了,“清清在校门口等着吗?” 陈叙果然注意力被拉了过去,“是啊,我让她在门口等我,别乱跑。” 刚刚集中在她身上的话题散了。 车窗外夜色浓郁,她静静听着陆辞和陈叙一句又一句在说陈清清的聊天,视线余光却在陆辞坐在副驾驶的半个轮廓。 她在看窗外,余光里,他似乎朝她看了一眼。 确认她的情绪。 见她脸上没有什么不好,而后继续若无其事跟陈叙说话,直到车开到接陈清清的地方,陈叙下车去接陈清清,陆辞没走,回头跟她说:“在车上等就行。” ------------ 11 11. 陈叙很快就接到了陈清清上来。 陈清清背着书包,天气冷了,毛衣外面还穿着牛角扣外套。很久没有见她,很开心地喊着雪宁姐姐,“我们等会儿去抓娃娃。” 车窗外夜色渐冷。 小姑娘圆圆亮亮的眼睛望着她,看得人心软。 她笑着,“好。” 小朋友的开心好像就是这么简单。得了她的一句答应,立即笑眼圆圆的,开心道:“今晚我们一定要抓到一个!” 陈叙在一旁没忍住道:“得了吧,你每回都抓不到。” 陈清清立即不高兴了,脸垮了下来,很不高兴地瞪着陈叙。 陈叙诶一声,愣愣地还不明白怎么又惹了妹妹不高兴。 陆辞在前面有些无奈地笑,回头哄陈清清,“别听你哥哥的,今晚一定能抓到。” 这里离他们打球那里不远了,再往前一段转个弯就到了。 下了车,他们直接去球馆的方向。 因为其他人都是男生,陈清清只跟着她,一路上兴高采烈说着等会儿上去玩什么。陈叙虽然嘴说话不好听,但到底是关心妹妹,所以陪着陈清清跟她们一起走在后面。 因此陆辞也在,他跟陈叙关系最好。 而且,陆辞是走在她的身边。 他们都适应着陈清清的脚步,在身边走得很慢。 她低头听着陈清清说的话,仍然能够感觉到他在身边的那种温度,收敛起来的,温和的,他对待小孩子有着独有的耐心。 她的余光一次都没有敢往身侧靠,因为他离得太近了。 会被发现。 直到陈清清指着广场中央的大旋转木马,“好漂亮。” 她才借着陈清清指的方向转头过去,是陆辞站在她身边的那一侧。 想借着余光看一眼他此时的样子。 但是陆辞没有转头去看陈清清指的旋转木马,目光仍然在陈清清身上,于是她转头的这一眼,正正撞上他的侧脸。 只是他仍低垂着眼,在看陈清清。棱角锋利的五官,眼神因为小孩子而显得柔和,已经入夜的晚风吹着灯光,拂过他的轮廓。 他虽然在听他们说话,但是好像有些心不在焉 感觉到她们朝他的这个方向转头,他才慢慢抬起眼睫。 灯光落在他漆黑的眸里,滚落下烫人的星火。 她甚至没敢来得及看清他抬起的眼睛,立即装作若无其事地转回了头,低头跟陈清清说话,“是啊,旋转木马好漂亮。” 他或许也看了一眼她们刚刚转头看的旋转木马,或许又转回了视线看着陈清清,她先一步回避的目光并不知道他此时的样子。 但他应该没有感觉到她在那一刻忽然的心跳。 陈清清仍在开心笑着说晚上玩什么,陈叙在一旁学聪明了,大概是回过味儿来了为什么刚刚陈清清不高兴,陪着笑脸什么都顺着说,陈清清这才高兴不少。 风里,笑声和对话一切都寻常。 只有她感觉得到,她的胸腔在剧烈跳动。 不可以被察觉。 不可以被他知道。 会失去现在拥有的一切,包括做朋友的机会。 快要到前面的他们打球的体育馆,离这一段商业区的人群远了一些。 陆辞在身边仍然是安静的。 风轻轻地吹,他脚步也缓慢轻轻。 忽然想到,第一次在这里遇到他的那个傍晚,他也是脚步慢慢走在人群后面,风很轻,呼吸也轻,他并不像在学校里那样合群又招摇。他的脚步是慢的,牵着身后越来越暗的夕阳,侧脸望上去更像是寂寞。 好像都没有人察觉到他的安静。 或者说,他们都习惯了他这样,所以没有人觉得哪里不寻常。 只有她对他并不了解,不明白他孤独的由来。 他神色懒怠,举止倒是和平常一样,细心的举动做得很随意。进了里面体育馆的门,陆辞在旁边帮她们拉开门,让她们先进去,最后一个进来,再关上门。 陈清清已经迫不及待想拽着她去抓娃娃,说着要抓这个要抓那个。 这个时候,才听到陆辞说了这一段路以来的第一句话。 陆辞进来按了电梯楼层,正好听到陈清清的话,低头很轻地笑着说:“清清,你和雪宁姐姐都还没吃饭,吃完饭再去。” 少年低懒的声音,因着电梯里狭窄封闭的空间而显得更加磁性,仿佛能够听到他胸腔震荡的笑。 只是,在这个封闭的空间里,好像只有她听得到。 他的任何一点细微的声音,在她的耳朵里听来都是山呼海啸,牵动她的呼吸和心跳。 陈叙在一旁立即跟着嚷道:“就是啊,你一个下午没吃饭了,没觉得饿吗?” 然后微微俯身一点,用点讨好小祖宗的语气说:“想不想吃披萨?哥给你订披萨。” 陈清清有点垂头丧气,闷闷地说:“不想吃,不喜欢披萨。” “那,炸鸡?” “不要。” “意面?” “我不要。” “我的小祖宗,你怎么什么都不要。” “每次都是吃这些,我不要。” 电梯很快到了,这里是他们常来的老地方,几个人都轻车熟路往里面走。 连陈清清都比她熟悉,迫不及待拉着她的袖子往里面走。推开门,已经能听到他们先一步到了体育馆的男生在里面各种鬼叫。 “温雪宁。”陆辞在身后叫她。 她脚步停下,回头。 陆辞拎着书包,翻出上次给她的那张卡。 陆辞递给她,说话时视线扫过陈清清,语气因为小朋友而带上一点柔和的口吻,只是他的神色仍然带着那点倦懒。 “你们去三楼吃东西吧,想吃什么都可以,吃完就去下面的电玩城。这里都是男生,清清不怎么喜欢跟他们一起,也不怎么爱吃这些东西。” 她接过来,还没说谢谢,身边的陈清清立即眉开眼笑,开心喊着:“陆辞哥哥万岁。” 陆辞跟陈叙很熟,连带着陈清清也跟他很熟悉,本就乖巧的性格,当即很甜地蹦跳着喊陆辞哥哥最好了。 她在那时看到陆辞倦懒的神色有一点减淡,眼尾的笑意也上扬很多。 他俯身跟她说着,“要听雪宁姐姐的话。” “当然!” 陆辞笑了笑,“去吧。” 在陆辞柔和许多的笑意里,陈清清开开心心过来拉她,“雪宁姐姐,我们去吃东西!” 她没在这里多停留,视线也没敢在陆辞身上多么停滞。 只在过去时,跟陈叙知会了一声。 从都是男生的体育馆里出来,陈清清整个人都开心多了,不再是背着书包乖乖站好的文静模样,走路都是蹦蹦跳跳。 下面一层都是美食,陈清清仰着脑袋沿路望着那些招牌,不停地问:“这个好吃吗?” “那个好不好吃?” “这个是什么?” “这个呢,这个是什么?” 她没法回答,因为这些东西,她也从来没有吃过。 某一些食物的食材,她甚至都没有见过,她连想象它的味道都找不到支点。 面对一个见识比她还多的小孩子求知的眼眸,那一刻应该是感到窘迫吧,她什么都回答不出来。 但是这样的窘迫经历得太多了。 她从小到大都是这样的窘迫里长大,同龄人之间聊的明星、流行的裙子发型、护肤品,她从来都听不懂。 所以,她早已经能够驾轻就熟的应付。 再加上,她从小就寄住在各家亲戚邻居家里,帮着亲戚带小孩,也已经很熟练怎么应付小孩子,更何况陈清清相比起亲戚那些让人头疼的顽劣鬼,性格好到像天使。 所以哪怕她什么都没吃过,这一路下来,陈清清也没有察觉到她贫瘠得连她这个小孩子都不如的见识。 陈清清家境好,陈叙又经常来这里和朋友玩,陈清清反而对这一片消费高昂的商业区更熟悉。 吃完了饭,立即兴冲冲带着她去心心念念了一晚上的抓娃娃。 有了上一次一起抓娃娃的经历,她已经知道怎么兑换游戏币。 但…… 抓娃娃还是有些为难。 “这边一点,这边,这边!啊啊啊小心小心,差一点差一点,哇哇哇,起来了,抓起来了——” “啊……” “怎么又掉下去了啊。” 陈清清第N次沮丧地望着抓娃娃机,稚气的小脸上,是显而易见的难过。 饶是她再会带小孩子哄小孩子,也有些过意不去。 尤其是脾气性格都这么好的小女孩露出难过的表情,她的歉疚感达到顶峰。 她试探着问,“我们换一个吧?可能这个娃娃不太好抓,它的头有点重,抓尾巴抓不起来,抓头又容易掉下去。” 陈清清抱着一大筐游戏币,面前的抓娃娃机灯光闪烁,她盯着玻璃窗里的娃娃很久。然后郁闷地妥协,“好吧。” 不过,抓了一晚上,这也是她第二次来抓娃娃了,总之是比上一次来这里熟练了许多。 换了好几台抓娃娃机后,还真的抓到了一个。 虽然不是陈清清想要的那个娃娃,但是小姑娘性格好,很捧场,又蹦又跳地去拿娃娃,开开心心地抱在怀里。 连同前面屡战屡败的沮丧都一扫而光,又高高兴兴地拽着她回了起点,“雪宁姐姐,你再给我抓一次那个娃娃吧。” 小姑娘雪白的脸,甜甜的笑,乌黑圆润的眼眸里映着闪闪灯光。 诶。 她突然有一瞬间感同身受,为什么陆辞会露出笑。 人真的很难不喜欢甜亮的笑容。 像她这样总是平淡的人,即使有着不错的成绩、秀气的脸孔,也很容易被丢失在人群里,像影子一样从人山人海的缝隙中被淹没。 即使那个娃娃让她很头大,但是面对小姑娘亮晶晶的笑眼,她居然鬼使神差点头了,“好。” 答应完就开始后悔,因为那个娃娃真的很难抓。 抓了一晚上各种各样的娃娃,她已经算是可以摸清楚,什么样的娃娃她能找到方法抓起来,什么样的娃娃是真的抓不起来,试几次都很难抓起来。 但小姑娘还一脸的兴高采烈,抱着怀里的那个娃娃,一蹦一跳地往前走。 这一层都是电玩城,占地很大,光是抓娃娃机就一排又一排,一眼过去望不到尽头。 灯光闪烁,身边都是各种各样可爱的娃娃,一排排抓娃娃机像童话里的城堡,隔着一层玻璃就能盛下甜美的梦。 身边的小朋友天真善意地笑,对她满怀期待。 这一晚上灯光闪烁,她像是走在童话里,已经忘记了外面的世界的冷。 然后,就是这样的童话里。 这一排娃娃机的尽头,灯光亮起来,撞见了童话故事里最浓墨重彩的那个角色。 她仰着头,还在慢半拍地想着,陆辞不是在跟他们男生一起打球吗。 陈清清已经先一步反应过来,开开心心地喊着陆辞哥哥,“你怎么在这里?” 他微微俯身,对着陈清清笑笑,“来看看你们抓娃娃,清清不是说今晚一定要抓到一个娃娃吗?” 他看到了陈清清怀里抱着的娃娃,伸手捏了捏娃娃的耳朵,笑着说:“原来已经抓到了啊,是清清抓到的还是姐姐抓到的?” 陈清清开心献宝似的抱着娃娃,说话都带了几分笑,“雪宁姐姐!姐姐很厉害!” 这话说的,她都有点脸红了。 游戏币不知道花了多少,一晚上了才抓到这么一个。 但偏偏小朋友对她的崇拜是真心的,让人只能脸红,没法反驳。 她看到陆辞眉眼间仍是轻轻的笑意,没有对她这明显名不副实的水平嘲讽。 然后抬头看向这里的抓娃娃机,问她:“清清还有哪个喜欢的娃娃?我给你抓好不好?” 陈清清立即拉着他往心心念念的那台抓娃娃机走,回头不忘叫她,“雪宁姐姐,快过来呀。” 有了陆辞,陈清清没再让她抓,她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实在是不想再辜负小朋友单纯的期待和崇拜。 但坏消息是,陆辞投下游戏币,只失败了两次,第三次就抓到了。 看到娃娃稳稳当当真的掉落出来的时候,她整个眼睛都瞪大了,有些怀疑人生的样子盯着那个娃娃。 陈清清开心地喊着,“陆辞哥哥好厉害!” 而她还在瞪大眼睛盯着那个出口。 这么容易就抓到了? 怎么做到的? 这样显得她的屡战屡败很呆。 不是,到底怎么抓上来的啊。 她听到陆辞很轻地笑了一下,真的听到了。 她转头,看到陆辞垂眼又投了游戏币进去。 音效响起来时,她紧紧盯着橱窗里的娃娃,然后眼睁睁看着勾爪下去,上来—— “陆辞哥哥好厉害!又抓到了!” 啊? 啊? 到底怎么做到的啊。 她眼睛瞪大,望着面前的抓娃娃机,还处于怀疑人生的状态。 怀里忽然塞进来一团东西,她低头,看到是陆辞把刚刚抓到的娃娃放到她的手臂里。 陆辞倚在面前的抓娃娃机上,锋利的眉眼挂着好说话的笑,这么低睫看着她,问她,“你呢?” “还有哪个喜欢的娃娃,我给你抓。” ------------ 12 12. 玻璃橱窗闪烁的灯光亮起来,转过一圈后停顿在最亮处。 陆辞站在抓娃娃机前,面孔也映上绚烂的彩色,低垂的睫毛上染着闪烁的灯。 她的怀里抱着陆辞塞给她的毛茸茸娃娃。 然后下一秒,陆辞被迫不及待想要去抓下一个娃娃的陈清清拽着,马不停蹄往旁边走。一边往前,陈清清伸手指着另一个抓娃娃机,“陆辞哥哥,我还要这个!” 陈清清跑得飞快,陆辞在身后小心拽着她,语气忍着笑:“慢一点。” 她也连忙在身后小跑跟上。 这里太大了,一排排玻璃堡垒像奢昂的宫殿,转个弯就会迷失在里面。 因为陆辞那句“喜欢的就帮她抓”,她居然也开始和陈清清一样,眼睛瞪得很大,还有点期待的,盯着陆辞投下游戏币,按住按钮和抓手。 玻璃橱窗里的机械爪摇摇晃晃,她的心跳也摇摇晃晃。 然后,下落,抓住,松开。 ——掉下来了。 没有抓到。 有点焦躁的失落感,然后更加迫不及待地看着陆辞抓起游戏币,等待他再一次投下去。 再一次满怀期待地看着摇摇晃晃的机械爪,目光都不由变得有些紧张。 跳动的音效里还有她跳动的心跳,随着机械爪的下落而高悬。 机械爪夹住娃娃提起来,她的视线也随着慢慢地挪上去,连呼吸都不由屏住,仿佛自己紧张的呼吸会惊动了娃娃。 ——“陆辞哥哥好厉害!” 陈清清兴高采烈去捡掉出来的娃娃,毛茸茸地抱进怀里。 灯光闪烁,转着胜利的圆圈。 她使劲眨着眼,还在玻璃橱窗前趴着脑袋望着那个出口,还没有从娃娃真的被住到了的惊奇中走出来。 他到底是怎么抓到的。 怎么这么轻松就抓到了。 她这样凑着脑袋趴在玻璃橱窗前,陆辞已经又投了游戏币。 叮叮当当的音乐响起来。 他再一次操作着机械爪,慢悠悠又细致地朝着娃娃抓下去。 失败了两次,但她一动不动紧紧盯着玻璃橱窗里的娃娃,提心吊胆的紧张和期待像之前盯着她看的陈清清。原来盯着想要得到娃娃的时候,是不会失望的,只会期待。 灯光停下,机械爪松开。 娃娃从出口掉下来。 伴随着抓娃娃机欢快的音乐,陆辞俯身去拿起来,另一只手递过来到她的面前。 她眨了下眼睛,微微抬头看他。 这么迟疑着伸手去拿的一秒,陆辞直接放到了她怀里。 差点掉下来,她连忙用胳膊搂住,此时陈清清已经又拽着陆辞往下一个抓娃娃机过去。她抱着两个娃娃连忙跟上。 抓到一个。 给陈清清。 再抓一个,给她。 然后,下一个抓娃娃机。 陈清清迫不及待拽着陆辞往前跑,她在后面马不停蹄地跟上。 这一晚上不知道兑换了多少游戏币,只听到小筐里清脆硬币叮当响,像是坐在一座高高的金山上,随手一捞都是金币的声响,伴随着抓娃娃机欢快的音效。 陆辞一个接一个的抓,陈清清一个,她一个。 陈清清兴高采烈,小朋友的开心手舞足蹈写在脸上,每一声都开心地喊着“谢谢陆辞哥哥,陆辞哥哥好厉害!” 然后像抱着大宝贝似的满满抱了一怀,手都要拿不下了。 陆辞说帮她拿,她连放手都不舍得,满怀的娃娃都要把不大的小脸遮住了也不舍得放手,喜滋滋笑着抱着满怀的娃娃。 陆辞又转头问她,“你呢?拿不下就给我。” 周身都是玻璃橱窗离闪烁的灯,他的笑太好看了。 轮廓锋利,脸颊却有浅浅的梨涡。 她也下意识脱口而出,“不用不用,我自己拿。” 跟陈清清刚才一样的话。 陆辞怔了一下,因为这样的语气不像平时总是平静的她。 而后他眼里的笑意弯得更深了些,“怎么,你也舍不得放手?” 她没有立即否认的这一秒,陆辞这样笑着,又道:“你也是小孩子吗?” “……” 她的脸有点热。 有种,说不上来是被说中,还是不好意思的发热。 但陆辞的话没有嘲讽的意思,他个子比她高很多,少年结实劲瘦的身体比她高大,她跟在他的身后,从身量上来看,好像跟陈清清没什么区别。 一直抱着娃娃不撒手,满怀都是娃娃的动作,好像跟陈清清也没有什么区别。 但是,她真的从来没有过这么多娃娃。 属于她的娃娃。 她只有一个玩具,是六七岁时寄住在表姐家的某一次,表姐在睡懒觉,所以她被叫起来打扫舅舅和舅妈家里的卫生。 床底下的垃圾扫不出来,她那时候营养不良,身体瘦小,舅妈让她爬进去拿出来。 她在肮脏的黑暗里抓住了它的耳朵,抱着它从床底钻出来。 光线亮起来时才看清,自己抓出来的是一个破旧娃娃,灰头土脸,蒙了好几年的灰尘,脏得看不清本来的颜色。 旁边的舅妈用手扇着她带出来的灰尘,有些被灰尘呛到,连碰都不愿意碰,让她把这个娃娃丢进垃圾桶里扔掉。 可是她一个玩具都没有,而年幼时尚未死心的渴望,让她仍然对这些象征着爱和在意的东西抱有期待。 她没有把娃娃扔掉,趁着舅妈睡午觉,把它从楼下的垃圾桶捡出来,用塑料袋装起来,放进书包里一起带回了家。 灰尘拧成泥垢,她一遍一遍地洗干净,晾干。 那就是她从小到大唯一一个,可以被称为,是属于她的玩具。 身边的同龄小孩,哪怕是家里经济条件拮据,也会因着父母的爱或多或少得到丁点小玩意儿。 便宜的也好,廉价的也好,或者是父母自己拿废旧物品改造做成玩具,哪怕只能给这点力所能及的爱,也会因着对孩子的爱,给一点童年的补偿。 而她没有。 她像这个被扔进垃圾桶的破旧娃娃,在黑暗肮脏里被遗忘,然后被丢弃。 她爬进肮脏的床底,抓住它在黑暗中的耳朵,从此在黑暗以外,和它成为相依为命的慰藉。 她是这样长大。 从什么都还不懂的年幼,稚气却难过的渴望,到失望,再到懂事、沉默,不再试图去争取不会存在的爱。 她是这样长大。 所以,没有娃娃,没有新裙子,没有寄托着期许的文具,没有父母的期望。 什么都没有,也因此变得不再想得到。 而此时电玩城里音乐震天响,四处都是闪烁的灯,一排排童话堡垒般的玻璃橱窗,她在里面像闯入爱丽丝仙境的兔子,在里面被撞得晕头转向。 忘了要清醒,要平静。 忘了这是梦境。 忘了自己不属于童话故事,只是个偶然的闯入者。 可是这场梦里,爱丽丝会捉住兔子,乌鸦会像写字台。 喜欢就是喜欢。 在这里,音乐欢快的鼓点代替了心跳,让人短暂地忘记自己要用平静来掩饰的窘迫,像童话故事里的每一个角色一样,相信这里的奇遇就是平常的每一天。 “要这只兔子还是这只猫?” 陆辞站在抓娃娃机面前,转头问她。 她趴着的脑袋几乎已经快要贴在玻璃橱窗上,眼巴巴地望着里面可爱的毛茸茸的娃娃,像陈清清一样兴高采烈地等待着漂亮的娃娃一定会拥进怀中。 她犹豫了好一会儿,陆辞也不催她,就这么垂眼耐心地等。 见陆辞已经去投币,她立即在两个都很喜欢的娃娃中忍痛选了其一,“兔子!” 然后心跳怦怦地望着橱窗里的机械爪,看着它抓向自己想要的兔子。 一次,没有抓到。 期待还在怦怦跳动,因为知道这个兔子一定会得到。 第二次,落空。 三次,音乐声欢快的响起,她欢欣想要得到的小兔子从出口掉落,她像陈清清一样立即兴冲冲地过去捡,抱进已经抱满了娃娃的怀中。 她蹲在地上,连先站起来都等不及,捡到后就这么蹲着看这只小兔子。 好可爱。 穿着小裙子,耳朵上戴着蝴蝶结,脸颊上有桃色的腮红。 好可爱,真的好可爱。 她心满意足地抱进怀里,站起来。 陆辞还站在抓娃娃机面前,灯光已经开始转动,她还没反应过来他什么时候已经投了币,这次又是要抓什么,然后就看到他操纵的机械爪走向了她刚才也喜欢的那只小猫。 机械爪落下,落空一次。 她眨了下眼睛,然后看到他安静又投下一次币,又抓下去。 这次成功了。 她也喜欢的那只小猫从出口掉出来。 她迟疑的这一秒,陆辞对着出口抬了抬下巴,跟她说:“捡啊,你的。” 她立即毫不迟疑地捡起来,一起塞进怀里。 但是。 她抱得很紧,像是怕丢了,还要问他:“我不是选的小兔子吗?” 小猫和小兔子都抓到了,他没有再继续投币,张望着其他的抓娃娃机,看着其他的娃娃。 听到她的问题,他笑了一声,垂下的眼睫下带着点笑,“你不是都想要吗?” 陆辞说这话的时候,已经被陈清清继续拽着往前走。 陈清清虽然人小个子小,但是架不住热情过头,脚步简直是在往前跑。 陆辞不会泼冷水坏了小朋友正在兴头的快乐,所以迁就着陈清清迫不及待的脚步,几步就已经从她面前走开了。 于是,她也只能立即提起脚步跟上。 怀里还抱着满满当当的娃娃,怕它们全都掉下来,又舍不得这种满满当当可以抱在怀里的真实感,连工作人员提示可以用篮子装起来提着的提议都没接受。 她紧紧抱着娃娃,紧紧跟上脚步。 终于跟上,到了陆辞旁边,从满怀的娃娃里抬头问他,“可我不是选了小兔子吗?” 电玩城里太热闹了,音乐声和欢呼声全都好快乐。 陆辞一时没有听清她跟上来问的这句,微微侧身斜下来,耳朵离她近一点,“什么?” 恰好一阵欢呼雀跃的哄闹声,在他们的身侧不远处,一时间覆盖住了附近的声音。 她也只好凑近一点,才对他说:“我说——我不是选了小兔子吗?” 那阵欢呼声消停了点,但还是闹哄哄的。 因此陆辞还是这个微微倾身向她的姿势,宽阔的肩背挡住头顶的一部分光,她仰着头,抱着他给她抓的娃娃,被笼罩在他落下的影子里。 呼吸间,竟然能够在某一个时分微渺地闻到他的身上,枯涩清淡的气味。 她的眼睫也因此颤了一下。 可他没察觉,仍然只是弯着懒洋洋的笑意,锋利的眼尾弯着好说话的笑,“看你犹犹豫豫选不出来,应该是都喜欢。” 但下一秒,他的眼珠往旁边蹦蹦跳跳趴在玻璃橱窗前挑娃娃的陈清清,轻笑道:“清清就是这样,所以就都给你抓了。” 他刚刚说完,还没给她反应的机会,陈清清已经去拽他,让他给她抓娃娃。 他耐心地笑着,哄着小孩子,“来了,想要哪个?” 迁就着陈清清的身高,他也是俯身跟她说话,笑容很轻,梨涡很浅。 她好像只是因为沾了陈清清的光,才被他的教养一同当小孩子一样陪着玩,给她抓娃娃,喜欢的就给她抓。 可是心脏好像故障了,刚才那么近,他的睫毛好长。 有点想说喜欢他。 ------------ 13 13. 直到时间已经很晚了,陈清清玩到没什么力气了,他们才从电玩城里出来。 陈清清兴奋地跑跑跳跳一晚上,出了一身的汗,脱掉了外套,陆辞帮她拿着,挂在手臂上。 抓到的娃娃多到几乎拿不下,小姑娘再舍不得放手也拿不下了,所以到了后来,陆辞的怀里帮陈清清抱着好几个娃娃。 他手里全都是陈清清的东西,是个很尽责的大哥哥,哪怕是什么都还不懂的小孩子,他也每句话都尊重。 细心,耐心,温柔。 这是她在认识他以前,从来没有了解过的一面。 她只在学校里听过很多他的事,他家世好,成绩好,长相好,人缘也好,一身张扬的松弛感。 在那个教室里挤满汗臭和拿口香糖粘女生裙子恶作剧的年纪,他肆意却有分寸,像灼热却清透的日光,他只是从教室前的走廊经过,就会吸引人不由将目光落在他的身上。 不需要打听他是谁,自然而然就会知道很多与他有关的事。 无论什么时候看到他,哪怕他只是没有什么表情地坐在那里,姿态散漫,落在他鼻梁上的光会变成震颤的心跳和脉搏。 看他的目光很多,他却平淡不招惹,似乎天然就和所有人都有边界线。 有时候,会见到有女生被朋友推过去,紧张却羞怯地跟他说着话。 哪怕,那样的神情一眼就能猜得出来对方要说什么,他还是会侧头看着对方,耐心听对方把鼓起勇气的话说完。 直到听完,他的神情也没有一丁点改变。 没有得意忘形,没有嘲讽,没有怜悯,没有不屑,没有高高在上,连那时落在他鼻梁上的光影都没有晃动。 但也没有波动。 他就这么看着对方,轻轻却平静地说了句什么话,对方的表情虽然失落,但并没有感到屈辱和难堪,酸涩却没有遗憾地离开。 他是个教养很好的人,哪怕生了一张顽劣坏学生的脸,一身的松弛感也从来不被条条框框的规定束缚。 他的身上,有着她天然向往的肆意和自由。 她和所有人一样,还不明白他到底是什么样的人就已经被他的光芒吸引。 而现在离他这样近,感觉到的是他的温柔。 她好像才是真正的开始没救。 真正地陷进他的漩涡。 抱着的娃娃,舍不得再放手。 她抱着满怀的娃娃,后来实在太多了,抱着也很费劲,陆辞知道她舍不得放手,去拎了个小筐给她。 现在,他陪着陈清清过来兑换娃娃。 几个小娃娃可以兑换一个大娃娃,小朋友开开心心地趴在前台,踮着脚望着上面无数个大娃娃,有些积分不够无法兑换,有些娃娃又都喜欢,小朋友犹犹豫豫挑选了很久。 陆辞就这么陪在旁边,抱着娃娃,小朋友问什么都应声。 锋利张扬的五官,高高的个子,走到哪里都招惹人,但他站在身边,笑起来有浅浅的梨涡。 陆辞同时也照顾着她,不让她觉得被排挤冷落。 “你呢?想兑换哪个。” 电玩城里太吵,他的个子本来就比她高上许多,跟她说话的时候总要微微侧身低下来一些。 他就这么向她靠着,指着面前高高大大的架子跟她详细地说,“第二层都可以兑换,上面一层的那两只熊也可以兑换,再往上就不太够了。下面这些也可以,要兑换的话可以兑换好几个,看看你喜欢哪个。” 低沉,耐心。 他的声音混在闹哄哄的电玩城里,染上了几分颗粒感,他原本的嗓音反而听不太清。 绚烂的彩灯晃过,他们身上的衣服上都已经失去了原本的颜色。 他和这里的电子游戏一样,是这座堡垒里的限定角色,走出这里就不会再存在。 她只留下了陆辞给她抓的小猫和小兔子,其他的娃娃都用来兑换了一只。 从电玩城走出来,陈清清抱着那个跟她一样高的大玩偶,抗在肩上特别开心,一路上都在叽叽喳喳跟陆辞说话。 她反而没什么机会,能跟陆辞好好说句与今晚有关。 可是怀里抱着他给她抓了一晚上的娃娃,听着他在旁边带着笑意的耐心每一句,这个夜晚好像比任何一个都要开心。 陈清清回去后,抱着娃娃开开心心地去找陈叙,陈叙一边应着声,一边拿纸给陈清清擦着额头的汗。 而她要回家了。 已经很晚了,所以陆辞送她到了楼下,联系了车送她回家。 深秋的夜风瑟瑟的凉意,他陪她站在等车过来的路灯下。 等司机过来的几分钟,陆辞才跟她说了几句话。 炽白的灯光,缭绕着几只飞蛾,他因着心情放松而微微弯着的眼尾,说话时有点放松的笑意。 他靠着身侧的站牌,侧头问她,“温雪宁,开心吗?” 她低头看着怀里的娃娃,闻言抬头,她重重点头,“很开心。” 他很轻地笑了一下,眉眼好看。 视线落在她怀里的那只大娃娃,一会儿后,伸手过来捏了捏娃娃的耳朵。 只捏了几下,他放下了手,眼尾仍然有着浅浅的笑意,“让你陪个不怎么熟的小孩玩,原本还担心你觉得没意思。” 她眨了下眼,抬头望着他,“所以,你才过来找我们?” “嗯。” “哦。” 他笑一声,“哦是什么意思?” “你是个很好的人,每个人都能照顾到。” 他听到了,然后没再说话。 夜色在慢慢升起,整座城市都陷入无声的灯,绚烂却沉默。 所有的声息都一同坠入了水底,在氧气攫取殆尽以后消亡了。 “车来了。”他这么说。 她抬头,向着他的方向看了一眼,他神情寡淡,车的灯光从他的那一侧渐渐靠近,他的轮廓一时间陷入了一整片看不清的刺白中。 那一刹结束后,他的轮廓又重新回到她的视野。 他对着她很浅的笑,还是那副半带笑意,眉眼好看的样子,语气也一如既往,“上去吧,到家了跟我说一声。” 在那某一刻的寂静,好像只是她的错觉。 她这样抱着娃娃上了车,他在车窗外,朝他挥了挥手。 路灯刺白,从头顶冰冷地落下来,将他的轮廓照得雪白,他面容的细微都没法看得真切,只能看到他锋利的五官、微挑的唇,仿佛张扬肆意一如既往。 ——拜拜。 他的唇形是这样说。 声音依稀,被车的封闭空间过滤后,只剩下很淡的音量,像隔着密窒的深水,而他在被深水浸泡的里面。 然后她就这样看着他在车窗外渐渐变远。 开出几个路口,她才后知后觉想起来,陆辞为什么说,到家了要跟他说一声。 她拿出那个温国川给她的旧手机,由于是温国川用了好几年换掉的旧手机,手机很卡,反应也很慢。 很久后才卡顿着打开微信,看到消息不多的提示栏有一个添加好友的申请。 ——Cicadidae。 这是他的名字。 头像是漆黑的宇宙中一颗暗淡的星体。 车窗外的夜色随着前行而流淌进来,沿路的灯光不断地落在她的手上,还有她那块已经老旧的手机上,磕碎的屏幕上有着一条条破裂的碎纹。 平淡的灯光变得有温度,划过的每一道灯都滚烫。 她点了同意。 聊天框立即弹出一条系统提示的你们已经成为好友。 她试探着发了一条消息,谨慎地问:“你是?” 手掌却有隐隐克制的颤动。 对面很快。 上面显示着对方正在输入中。 下一秒就是回答,“陆辞。” 言简意赅,没有多余的语句。 屏幕只有文字,连语气都难以捉摸。 但是他的名字本身就像咒语,所有的颤动落地,她整个人都被封印在原地,呼吸、心跳、脉搏,好像都有一刻不属于自己。 她的视线始终停在屏幕的那两个字上。 车窗外的路灯流淌而过,她的心跳却一声又一声。 这么几秒,陆辞已经又发了消息过来,“去找你和清清的时候,让陈叙推了你的微信给我,没想到你现在才看到。” “不好意思,怕手机没电了就没看手机……” “没关系,到家跟我说。” “好。” 对话这样终止了。 可是手机还被她握在手中,手机老旧,很快就发热,她的手掌像是握着一颗炽热滚烫的心脏。 车辆开过好几个路口,她才平静下来一点,然后缓慢地,试探地,点开了他的资料。 他的朋友圈只有三天可见,看不见任何东西。 背景也是一张广阔寂寥的夜空,只有依稀一颗渺小的星体。 除此以外,什么都没有。 认识他以来,他给人的感觉明明是张扬,走近却觉得内敛。 他好像不快乐,可又像只是她多心。她不明白为什么。 她这样望着手机屏幕里个人资料的界面,直到车缓缓开到了她家住的小区,她说了句谢谢,抱着三个娃娃从车上下来。 手机里,没有人给她发任何信息,她有没有回家,这么晚了为什么没有回家,没有人在意。 这个时间点,赵阿姨应该还在外面打牌。 她拿出钥匙开了门,家里很清净,连灯都没有开,估计温国川晚上也跟着赵阿姨一起去打牌了。 她稍微松了口气,回了自己的房间。 把玩偶放好,给陆辞回了信息,“到了。” 没多一会儿,他的回复依旧言简意赅,“Ok。” 无法参透语气起伏的屏幕和文字,好像连他的笑意都感觉不到。 她玩得也有点累,向后躺倒在自己那张单薄的单人床上,歪头看着旁边坐着的娃娃。 它好可爱。 格子和花边的裙子,脸颊有很浅的腮红,头顶戴着一顶很小的皇冠,是个快乐天真的小公主。 与她的房间的灰败老旧格格不入,在她的房间里,除了那块温国川用旧给她的手机,这个娃娃就是最昂贵的东西。 卡顿的旧手机打开,界面是那片辽阔的宇宙中寂寥的星体。 放下手机时,寂静的房间里,仍然有着不切实际的心跳声。 好像做了一场梦,即使捉住了梦中偶遇的兔子,仍然难以相信梦里的一切真的存在过。 温国川和赵阿姨回来已经是凌晨两点多了,两人从来不考虑这个时间她是否在睡觉,没有人在意她的感受,脚步声和洗漱的声音弄得很大。 赵阿姨喝了酒,还大声嚷嚷着耍酒疯。 温国川或许还是会惦念着她这个女儿,说过几句小声点,但都很快就消失在赵阿姨的嗔骂里,她被吵醒,只能忍到他们也洗漱完歇下,家里归于平静,她的睡眠才能继续下去。 第二天早上,她起来给赵阿姨做了早饭。 温国川一大早出去进货了,所以往往白天都是她在家里给赵阿姨做饭,等她上午把家里打扫好,做好了午饭,去敲赵阿姨的门。 长卷发的女人还穿着真丝的睡衣,躺着在手机里语音聊得开心。 听到她敲门,脸色变得有点冷,只说了一声知道了。 手机里,赵阿姨的朋友听到对话,问了句,“老温的前妻留的拖油瓶?” 赵阿姨翻了个白眼,说:“赖在这家里的除了她还能谁啊。” 手机里的人哦了一声,嗤嗤笑着说:“不是挺好的,还有人帮你做饭。” 在她关上门之前,听到赵阿姨蔑笑道:“她不做些谁来做啊,总不能白吃饭吧,要不是还有点用,早让老温送乡下去了。” 卧室的门已经关上了,后面的内容她没想再听。 吃完了饭,她把碗洗好,收拾好了书包就回了学校。 深秋快要过去了,落叶也变得萧条,沿路走在冷风里,已经穿了好几年的旧衣服渐渐不再跟得上她的身量,偏短的袖子领口灌着风有点冷。 但好在已经过了长个子的年龄,她又常年清瘦,衣服虽然显小,不过还是能穿。 她收了收袖口,让温度不要流失得太快。 回学校的路寂静。 晚上六点才上晚自习,所以大多数人都会在下午五点多才陆续返校,而现在才中午十二点。 正值正午,很多人还在睡午觉的时候。 而她在这样的正午里,日复一日,忍耐着这样的孤寂。 手掌心里抓着的,仍然是那张暗淡的星体,那颗星体可以支撑她的光和热。可她不了解他,参悟不透含义,包括他在夜色里偏冷的侧影,倦怠的眼神,她都读不透。 她就这样,在教室里等到了六点钟。 一个月已经过了,又要换座位了。 要从陆辞的前座离开。 他往往来得很晚,他来的时候,教室里座位都换得差不多了,所以她连跟他说句再见都没机会。 和他的交集好像又回到了从前。 早上,她很早就到教室,在后黑板写着当天要背诵的英语句子。 他在清晨的蒙雾里走进教室。 她写好后,把英语书放在他的桌子上,去洗掉手上是粉笔灰,回来拿走他桌子上的书。 课间,偶尔跟着他的身影走进小卖部,假装是和他偶遇。 有时候听到他在身后的脚步声,假装蹲下来系鞋带。 他从身边走过时,她系好站起来,和他打了个照面,他笑着跟她打声招呼。 他好像和她的记忆里一样,锋利的五官,眼尾上扬,漫不经心的笑,一身少年纯粹的赤诚,连阳光也会为他停留,灼热而干净。 为什么星体很暗淡,她没有答案。 和他这样零零散散的交集直到年底,一个月又一个月,一行一列挪换的座位离他越来越远。 到了元旦,收假返校上晚自习的那天晚上正好是元旦节,学校组织了晚会,各班去礼堂看节目,对于坐在教室里闷着学习,这无疑是很兴奋的放松,排队去礼堂的路上各个都很兴奋。 那天,陆辞是坐在她的身后。 ------------ 14 14. ------------ 15 15. ------------ 16 16. ------------ 17 17. ------------ 18 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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围观路人甲一脸不屑,就刚刚万青和年轻人对上的那一脚就可以明显的看出来,万青的确不是后者的对手。 自然凌素平帮助了一些人,同样也会得罪了一些人。而这些被凌素平得罪了的人,他们每每听到神雕大侠的名号时,便恨的咬牙切齿,想借一切办法也想要除掉这个名声正在传扬开来的神雕大侠。 唐翼之前斩出的那一剑,在扑空以后,竟没有丝毫停顿,直接便斩向了身后,原来这一剑,从一开始目标便是身后。 然后就有人说那是用漂白剂洗过的麦子才能蒸出这么白的馍,也有人提出反对意见。 那人一脸惊诧地转过头来,见到是一名外国人,顿时也便释然了。 “你知道这些年来,忘痕每天一早都去帮我采摘鲜花,我说那是药引,其实是掩盖我做的药的味道,因为闻起来真的不是很好,”婆婆看着克巴。 楚道枫说着,转身向着秦天敬了个军礼,随后便是将勋章恭恭敬敬的还到了秦天的手里。 “那家伙还有回复物品,而我又很难秒杀他,看来我得一直进攻让他没时间使用恢复物品。”杀手天下立刻打定主意,提剑上前。 这动静大了,狼妖们寻着声音看去,只见正是自己要找的人横空出现在自己面前。 看着穿着欲袍斜倚在床头之上的秦天,此刻一身雪衣坐于床尾的徐芙蓉也是不禁眨着一双大眼睛,好奇的询问着。 “难道便合该我白蛇时今命丧于此、重归虚无么?”乱乱纷纷里,白卯奴忽地起了一抹苦笑。 萧市长在心里开始盘算了,这五个厂子,市政府每年要拿出两千万来填这个大坑,如果甩掉了这五个市政府最大的包袱,那么今后的燕京市市政府将是全国最轻松地市政府。 妈妈桑坐下来,开始全齐东强,和三藏哥。三藏哥的嘴,在妈妈桑面前是毫无用武之地。憋着一个通红的脸,张着嘴说不出一句话。 我感觉网络就像一张镜子,在网络上是什么样子,就会折射出你现实的样子。 对此武玄明也不觉得有什么惊讶,因为他知道这个王凌峰的手段是无所不能,做这么一些鸡毛蒜皮之事也是不足挂齿的。 “知道你问什么,他很好,每天晚上都去找你吧?”米兰笑着说。 “你还打了我两巴掌,一巴掌我算十万块钱,一共一百三十万!付钱了,我们再来谈谈你妹妹她巴掌的事情。”宝马男之所这么说是有想法的。 "那又怎样?没有原来的力量,我也照样能灭了他们!"盖亚自信满满地说道。 林鹏还是百思不得其解,不由的绕着剑冢中央的大火炉转起圈来。 紫菱则是笑吟吟的看向庄坚,这一个多月来,她都是在幻真的梦幻国度之中修炼,完全不知道外界的情况,直到半日之前,突然收到幻真的召唤,方才将其从梦幻国度之中召回。 三天后,朝廷调拨给刘范的一应军用物资都送到广宁县了,刀枪剑戟、斧钺钩叉、铠甲、粮秣,因为卢植的缘故,品质都是全大汉最上乘的;又过了五天,甄家也把两万多匹马送来了,每一匹都是符合刘范的条件的好马。 不久,县衙又贴出告示,传谕境内船户,持胡知县开出的字据,速到大堂來换取原來船凭。 ------------ 85 85. 手机那头传来潇潇滑腻好听的声音,这姑娘真是,现在竟然专门打电话来道歉。 而台下的不少武者听到柳琼的名声,也是面色惊讶,暗自讨论起来。 如今的影门,这弟子,已经到了一个可怕的数字。不过就算是如此,这也被高层,安排得井井有条。一炷香后,这排兵布阵,终于完成。影门的一级备战状态,果然牛叉。 当即,一股庞大的血气自广场上冲天而起,降落在牧元的头顶,而后消失不见。 陈氏松了口气,有她娘在,量他们也不敢直接就这么杀了她灭口。 而在这道拳芒与刀风相撞的瞬间,一场不比之前有着丝毫逊色的恐怖浪潮,也是再度爆炸开来,如狂风般吹拂全场。 他低下头没有说下去,想起来总是有些癔症的二哥,就不禁鼻头发酸。 柳嘉玉下葬的消息早就传了出去,媒体们也来了不少,还有一些柳嘉玉的朋友。 裴芩喝着茶,指着图纸上先给他讲了机械原理,各种零件拆装,和做好后的效果,可能出现的各种问题如何解决。 这支军队,绝大部分的士兵都是一副‘精’神萎靡的样子,而且许多士兵头上、身上、胳膊、‘腿’上都缠着纱布,一看就是战场上的伤兵。 在接下来的日子里,许多青盟弟子都是在围观着,在参透着棋局的走向。 黑简原本还想说什么,可是血花已经进了房间,并且将门关上了。 这一切,着实是太梦幻了一点,梦幻到饶是他,也不怎么敢置信。 “不好意思,宠物不可以上车,请您谅解!”专车司机不好意思的说道。 “没事,先前的都是误会,从现在起,咱们就是一家人了。”刘致泽咧着嘴笑了笑。 叶昊知道,郭金华这是在好意劝他,怕他输太多钱。但是,叶昊懒得跟郭金华再啰嗦下去了。 “这个圣灵教的胆子也太大了吧,竟然在邪帝的眼下建立了大本营,也不怕邪帝拆了他们的大本营。”碧姬出声道。 卡马吉突然提出的这个要求,其实并不过分。很多赌客在赌局进展到关键阶段的时候,都会提出各种各样的奇葩要求。有要更换荷官的,有要更换座位的,甚至还曾经有人要求暂停比赛,先去烧香祷告一番。 江尘每逼近一步,那人脸上的血色就少一分,他的嘴唇抖动着,貌似在说着江尘的名字,那人的眼珠子瞪得滚圆,里面全是绝望,仿佛知道自己的下场一般。 不得不说,这中天大陆真是应了皇朝之中某些人的话,是一个棘手的麻烦。 但洪州城这事可就难办了,这些富户认识的人,基本都一窝端了。 “世子,不要掀!”那丫环一看顿时惊呼道,不顾身份的就伸手去抓他。 本国的、身居高位的、他们都认识的、杀了便会天下大乱的,除了高高在上的皇帝不做他人想。 “什么奇怪?”宁浮闲倒酒的手顿了顿,看向他,清澈的眼睛眨了眨。 那截腐朽的,发臭的指节,近在咫尺,也在刚刚,划破了她的脸。 “过来。”陆行止知道江瑶不喜欢烟味所以立刻掐了烟朝着江瑶招招手。 “我不想听,你替我接吧!”甩手,手机丢夏以沫身上,好整以暇翘起腿。 他不管她是谁,来自什么地方,就借尸还魂也好,是前世来讨债的也好。 冷幽琛轻笑一声,大手从她手腕上拿开,他点燃一根烟,拿起遥控器将音量调大,杜比环绕声顿时在客厅里响起。 再次见到自己的青梅,沈清风发现她瘦了很多,也似乎没有以前活泼了。 “父亲!”听到老虎的叫声,蔡琰有些害怕,赶紧抱住自己的父亲。 在他手诀的掐动之下,莹光汇聚成一条条长蛇,舞动而起,势如奔雷,直扑宁晞。 想着,林枫看向龙飞:“龙飞,这里是千山,你按照这个地图前往千山。 听到陈庆之这么一说,大家都是点点头,收起心神,不再讨论那些怪人的事,而是安安静静的听着陈庆之的布置。 如果持之以恒的工作,会不知不觉的达成目标的,当白凤棋累得腰酸背痛的时候,他发现自己打扫到了飞船的最下层,船员制造的生活垃圾和垃圾处理系统全都储存在这个阴暗的地方。 “朱隽将军他们现在如何?损失大不大?”想到这里,皇甫嵩急问道。 可现在,赵康他已经是一郡太守,而自己则是一介白身。而且,昔日的恩师,也是对赵康刮目相看,认为赵康是可造之才。而对于自己,虽然自己是他的弟子,但态度却是平平淡淡,好像就是个路人一样。 至于地星这边的情况,则是留下些许已经重连的智瞳硬件分裂体,继续观察。 这些年来,虽然宗主偶尔会发怒,但从来没有哪一次像今天这样恼火。 须知,但凡他的知名度有哪怕一丁点提高,智瞳都能够通过一种完全无法解析的途径,收集到对应的精神能源。 他们提前出发。徐晃三千铁车骑埋伏于粮道所经之处的北面,六日后,铁车骑兵整顿完备。已经得到了午时运粮队到达的消息。 “呵呵,也请杨副会长同样遵守。”我冷冷一笑,也直接在台上摆了法器,近距离我也不虚他。 京师各军操练都有条不紊的进行着,今冬征辽的第一批先遣军,已经开赴锦州,相应的粮草也上路多日。 他环顾人神竞技场,宣战声回荡不绝,岛国种一方正在幕后观战的选手已经跃跃欲试了,想要和孟德交手。 厉云泽的呼吸微微急促,他死死的盯着曲薇薇的脸,仿佛要射穿她一样。 江原冥思苦想,看着玻璃缸里的大虾,脑海中突然闪过某个画面,突然就心虚起来。 虽然不是闻南烟自己说的,但间接造成这个结果,她也觉得有点歉然。 ------------ 86 86. 言优鄙夷的瞥了安格一眼,他这话里有话,不知道的还以为墨以深对她有多重要。 “要滚也是你们滚,这里可是我们一班的地盘!”邓彪说话的时候,颇有男子汉气概。 顾锦今天下午刚刚接到新车,按捺不住激动的心情,他开车上着临时牌照的那辆gt3rs上了路,美其名曰试驾。 来人开始抠我的手,刀子瞬间被夺下来,‘哐啷’一声掉在地上,砸碎了我的心。 因为戒烟戒酒加上作息时间比较规律,程容简这大半年来身体是好了许多的。旧伤只犯过一次,也没有像以前犯时那么严重吓人了。 苏赢何的处事和他的人一样细腻,把能想到的全都抛出来了,但我真的不知道应该怎么做,假如流言蜚语一个劲的伤害我,我难道一个个堵住?我没那么大本事。 我将马灯扔在花丛中,大步走到秋千架上坐着,一荡一荡地感受着冬日里凌冽的北风。 终究按捺不住心里的好奇,又走了几步,猛地转过头,霎时,一把尖锐的水果刀在月色下晃着白闪闪的光。 而后拜见了杨宏范杨大人,拜见了德州刺史孙建孙大人,拜见了河曲府刺史聂大人。 屋子里寂静无声的,气氛隐隐的有些压抑。江光光也不知道在想什么,蹲在角落里抽着烟儿。之前那会儿大概是用力过度了,受伤手臂火辣辣的疼了起来。 但这个无法说出口,陈枫在学校有官职不说,在帝都也有爵位,在军队有军衔。 这一招是效仿后世的勇士队,确切地说是偷师科尔,极具欺骗性。 瑞德马拉伯爵还没和莱纳说几句话,其他的皇族成员便走了过来。 “你捡上吧,我去隔壁搜下看看有没有药。”陈天豪说着便出门而去。 我来到一处做捞尸生意水神祠时,这里还点着灯。那些捞尸的人家,每家都有人在庙里住着,看守自家捞起来的尸首,以免被人领走不给钱。 可戈登冲到罚球线急停转身,又把球带回三分线,传给中路跟进的索顿。 陈枫打了一行字想把自己的想法和猜测跟爷爷说下,但想了想又删了。 很普通的一辆车,但是这是丰盛村委咬着牙,出资买下来,属于丰盛村的第一辆车,具有不一样的意义。 斯特林还曾经在球队老板会议上,大声威胁说要解雇解雇斯特恩。 心脏的跳动开始有力,肺部的呼吸,也开始平稳,身体的一切反应,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 可是眼前的叶枫……竟然丝毫没有溃变的痕迹,仿佛根本就没有受到这个空间的影响。 “呦呵?听你的语气,燕城来的?该不会是认识秦晓曼吧?不能吧!这么巧?”秦晓晓狐疑的看着夏元,接着她缓缓的拿起手机拨通了秦晓曼的电话。 五个亿,变成五千万,李艳阳心头在滴血,不过没办法,只得同意了。 话音落下之际,古含清拔剑飞出,长剑婉转间,便朝着叶逸的头颅斩杀而去。 心间愤怒间,众人顿时熄灭了再次往前赶路的心思,那几名一向严守法纪的陆府黄服青年,顿时纷纷向陆柳芸开口提议往回走。 他的身后一个如同圆锥的沙尘暴滚滚而来,青衣人的身后在这一刻仿佛真的有一座大沙漠,沙漠之上烟尘翻腾,这种壮观的景象让人叹为观止。 这时沐秋也早已走远,对于路人的议论纷纷,沐秋并不在意,她如今想的却是如何种这些种子了。不过还停留在原地的刘公子,听到这些议论,有些恼怒,便打道回府了。 冯萌萌作为办事处的负责人之一,加盟商都是要跟她联系的,他们没有资格跟朱离直接对话。所以从上下级的角度来说他们是冯萌萌的下级加盟商。 妖狼出现,瞬间就发现了与同类鏖战在一起的黑衣少年,没有丝毫迟疑,这匹一阶妖狼张开它那可怖的血盆大口之后,便径直向战斗之中的黑衣少年,猛扑了上去。 李寻欢淡淡一叹,正欲再开口说话,忽然,他与那凶和尚的身上同时浮现了无数细密裂缝,在一瞬间仿佛被抽走了灵魂,碎成了一地冰渣。 “这个当然不介意,反正都是做饭,多做一份不费力的。”姜如点头应了。 “刘丞相,本将军找陛下还有要事相商,剩下的事情就交给你处理了。 但募兵制供养士兵的成本大幅提高,这又对明朝的财政问题造成了很大的压力。 在赵家,除了赵仁宗以外,有三个地方是所有人的禁地,就连赵菲菲也不能进去。 ------------ 87 87. 这个空间领域,是这样的让人放松,也让人有了一种轻松的状态。 杨改革用偌大一顶轿子来抬宋应星,当场表扬了一回宋应星。 “没想到这么顺利。”李一凡搂住韩烁的腰,把他又往上提了提,向着打开的门外走着,要说这来的记者大多数都是开着车来的,向李一凡这种打车的人还真是少。 徐光启也没有把老县衙作为行辕,而是在城外新建了没有城墙保护的司农司衙门。 “我只是个叛徒。海因克斯的话你也听到了不是吗?再说沙丘之中很多派系这点我已经和你说过了。所以你让我说我完全了解沙丘,那才是骗人的谎话。”D不紧不慢的说到。 庆幸的是,和各地的豪门大族合作,将他们绑在自己的工业化战车上,让他们在工业化转型上获利,尝到甜头,这是自己的战略,这么做,本是没错的。 在他看过的资料里,青灵族的起源总是跟这棵神树离不开,大量充斥着对此树的赞美与崇拜,把它当作本族的神灵与创造者,称其为造物主,世上最伟大的存在。青灵族的神庙以及祭司,供奉的神就是这棵巨树。 “这……恕学生一时无法想起,到底是什么东西能让陛下如此兴师动众,”张凡问道。 话说这一次,张凡被以方月玲为首的五毒教一伙人绑走这件事情,在锦衣卫当中也算得上是广为人知了,锦衣卫对于这件事情在内部并沒有当成什么秘密,只要你想知道,去随便找个知情人问问,都会告诉你。 睁开眼睛,林权就感觉到了肚中的饥饿,时间不早,早上吃的那点东西早就消化殆尽了。 庒琂出去,是不想让庄琻难为情。当然了,也想找个机会去石头斋。 没等柒柒有所动作,神穹已经虚空一抓,一缕无形的气流从海底飞出,落在了他的掌心。 还有个奇怪的念头冒进我脑海里——他们这么大胆刺激地办事,陈老太太应该是不知道吧。 唔,怎么说呢,如果真的要给出一个形容的话,那就只能用“干净”两个字来形容了。 唐千夙反手握剑回旋,从两人之间抹过,叮的一声挡住了奶娘的偷袭,正要抹向她的脖子。 “喂?柠柠姑娘。”傅青云严肃而好听的声音,从电话那一端传来。 米粒被他这句话给懵傻了,没想到他竟然会这样介绍自己,脸唰地一下就红到了耳朵根。 这次只是短距离极速而已,并不需要用完星力,趁着这个机会,李步连忙开启神圣庇护。 这次铃兰的任务做的不错,本身也获取了不少资源,这让她在结算的时候,贡献点多出了一倍还多。 久攻不下,他们也逐渐失去了耐心,准备一波结束战斗,这也是最后一场团战了。 春日菖蒲心里可是非常高兴的,因为自己获得了上古仙器装备加上吸血鬼模式打败千影已经不知道多少次了,高手之间的战斗属性差距太大的话可是非常不好的,更何况一方还是能治疗的。 “怎么?老子骂错了吗?你家主子都没敢说话,你们不过是董卓的两条狗罢了,怎地?还想咬我?”瞪大的眼睛中,森然的疯狂仿佛在瞬间更加飙涨了起来,看着铁塔似的许褚,张白骑脸上浑然无惧。 蛟龙看向后面的李知尘,舌叉子不断吞上,眼中献媚之意甚浓,道:“师上,它就是那个强者。”李知尘看向红毛狐狸,背负着手,微微一笑。 “鱼儿姐,你胡说什么呢?”朱雪被调侃的红了脸,一脸娇羞的看了陈鱼一眼,然后丢下一句:“我不理你了”,就匆忙的跑了,弄的陈鱼伸手抬着,傻了。 之后他们又聊了一会俞升的事情,俞升的童年没有慕容那般光彩。他是一个农村长大的孩子,所以俞升的性格才会既敏感而又执着。 “闻到香味了,肯定能吃!”陈鱼满脸惊喜的解释着,心里却是苦哈哈的,怎么做什么都得被逼问,还得找个借口,真累的慌。 “那只能说明你们无能。”程言一进门便冷着嗓子喊了一句,径自走了进去。 陈青并没有离开,他一直盯着陈鱼敲开自家的门,进去后,才转身往回走,手里,还传来淡淡的温暖,是一种让他陌生的感触。 但是这话,却有两层的意思。若是大家住一起,那就不分家,日子都挤在一起过。若是大家各自找地方重新盖屋子,就等于要分家,也不知道他们的心里是怎么想的,所以陈鱼等人都没有开口提议,等着他们商议。 看向boss爆出來的数百个金币,而且这还是在三爆的情况下的,看來赚回钱靠爆出來的钱完全就是沒用的,靠爆出來的装备的话一开始非常的好,不过以后的话那就难说了,最终也赚不多少钱的,有可能会变成亏损的。 但电话刚一接通,便听到电话那头放着一阵刺耳的唢呐声,听起来好像是百鸟朝凤。 ------------ 88 88. 那个时候的苏铭,尽管目中没有露出同情之意,但苏铭的心里,却是隐藏了同病相怜,只不过不会轻易显露出来。 “空鹤大人,夜一大人和她的朋友求见。”经过一条冗长的楼梯后,出现在众人面前的是另一扇门扉。银彦随即上前通报。 古曦话语强势,杀机凛然,以她的修为,便是周衍都有些不如她,这谢家青年的修为如何能与之相比,顿时便被压迫的脸色惨白,身体都有些摇摇欲坠。 周衍一股吞噬掉这沅晓风的精气魂,同时将其领域规则粉碎后的能量吞噬到他自己的领域规则之中,弥补先前灌输给玉簪的能量损失,同时巩固领域的强度。 数年前他返回朝天观,夺了观主之位,把昔日驱赶他的古板老道士统统赶走,一雪前耻。 “在我即将被封印的时候,我呼唤了你,可你却没有回应我,那时你拒绝把力量借给我。”朽木响河冷声道。 庭院周围,还有成片成片的药圃、灵田,栽种着大量的各阶灵药材。 水儿连忙飞身而起,在空中抓下纸鸢落到地面,可丝线只剩下三四丈,不能再放了。 他始终相信自己的消息不会有错。在那种情况下,疤脸的邪道高手不可能说谎。如果不是吐露了实情,他也不会惊得把舌头咬掉,以防杨纪问出更多的消息。 等上了灵兽座驾之后,玉城一说任杰才知道人竟然还没在玉京城,而是在玉京城外两千七百里外的一个地方,只不过任杰此时也终于有时间询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能让已经阴阳融合的老丹王受到重创。 无毛已经从圣夜的肩膀下来了,它来到了地上,仔细地观察这片草丛,绕着圈圈,不时的嗅一嗅,偶尔耳朵伏在地上听一听,非常的认真。 那位狂刀宗的武神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众多各个宗门的武圣从地上爬了起来,互望了一眼,都看着天剑宗的议事八长老和议事九长老。 这些修士看着玄尘背影,只认为他是来自玄宗的长老,并没有想到他会是玄宗宗主。 “慈心,当初是我对不起你娘,虽然你还在怪我,但是我也会让你觉得我是一个父亲的。”古族长惋惜的说道,直接的离开了,至于二楼根本就没有去看。。 他都不记得这是第几家了,不过,这才更狠,居然直接黑掉了十分之九,他就从来不知道还可以这样。 江空怦然心动,不过细细一想,他又瞬间否定,上品圣术在混沌界中部区域都异常珍贵,就算在内部区域,也是宝物般的存在。 而且这些人的修为实力非常强大,强大到让这些长老都感觉到了难以呼吸。 目送两人往电梯口走去,褚向东也终于松了一口气,抬步到了病房外面。 谢姑娘同样是如此,她也被拘束在了谢家,并且家族还要给她准备一门亲事。 张建伟倒是了解过道教礼仪,可惜之前并不信教,自己的父母来武当山,那也是因为出来游玩,整个家庭氛围都没有这方面的东西,所以一开始为了不被成子衿看出来自己什么都不懂,偷摸着学了一会才去行礼的。 “悟饭,出来吃饭了。”打开房门,看到年仅四岁的儿子,悟空的脸上布满的慈爱。 那个死字一出,段锦睿打眼看到了紫衣男子的面色,只看到绷得紧紧的雪白的面皮,还有红润的宛若滴着血的紧抿着的唇,那是一种紧张,不甘,焦躁相互混合的表现。 “可恶!就差那么一点!”克林握紧拳头,遗憾的说了一句,顿时爆气后退起来,如果他继续留在原地,那么就会遭到拿帕的进攻。 金鲲神色难看至极,身形激射而出,一把拉住状若疯狗般的鲲仁,对着龙族立身之地冷冷扫视而来。 “那个,你别误会,我也是刚刚开完会出来,这不听到这边有事情,我就来了么?”郁成带着歉意的说道。 哐当一声,一把武器的落下,代表了段锦容的失败,代表着段锦睿的胜利。 “我问你,他死了没有!”范晓东强行压制住了心中的怒火,冷声说道,而此时范晓东的声音在这一刻,也是提升了不少,犹如一道炸雷一般,骤然在邪灵的耳边响起。 玄机道长早就看见了这些琉璃窗户,好像是用来招揽客人的,乐梦娇的马车上就安装了不少这样的琉璃片,要是没有乐梦娇的解释,玄机道长还以为这些琉璃十分贵重呢? “去告诉二皇子,大皇子没有带了其他人来,所以你让他自己斟酌。”那宦官一副谄媚的表情,“诺”一声就朝飞霞殿里去。 而当看到另外一个漂浮在空中的人也变成超级赛亚人,她很疑惑。有很多的事情蛇姬都告诉过她,但是也有很多细节是她不知道的,就好比这里巴达克还有两个孩子。 ------------ 89 89. 四人集合一处,桃花兄陈杰脸上带着无法掩饰的喜悦,又可以大干一场了,像上次那样风光无限。 轩辕破天喜上眉梢,生活处处皆学问,要用学习的眼光去看待生活。 根据宋正的说法,草苁蓉这种药材,其功效都能媲美冬春夏草。甚至比它药效还强,有些品相好的,都能赶得上野山参的价格。 “以他们现在的情况,是时候接触这里了吧。”虽然是新加入同盟的组织,但长野宏彦和Adam机缘巧合地比除石中剑外的组织领袖们知道得更多。 而且,他还很合时宜的抬头看了一眼天花板,意思是告诉这些人,上面有摄像头,刚才的这些对话,同样被录了下来。 “不知道,我们在说话的时候,你没有吱声,我们一回头,你就已经睡在这里了。“白逸拍了一下他:“你是不是太累了。“毕竟出发前,自己和七邪折腾了一下吴通,那味叫半夏的药,会不会留下什么后遗症了? 那只老鹰重重的摔在了地上之后,紧跟着就从嘴中沁出了一丝鲜血,代冬心中明白,这家伙绝对是受重伤了。 看着郑吒这一刀劈下,随着那青绿色的刀气飞来,自己和郑吒之间的空间也直接破碎,而破碎的空间所形成的那一条黑色的区域,正在向着自己急速延伸过来,慕容辰也狠狠的一戟劈下,同时吼出了自己武将技的名称。 秦烽从纳戒中唤出一挺车载大口径机炮,朝着老猴子倾泻炮弹。 “你跟不跟我在一起,不是你说了算的,况且,爱不都是做出来的?”他打量着她,多了几分玩味儿。 想过各种可能,都不会是他古羲的理由,唯一的一个:是他要借这机会让我妥协!所以当着我的面演了一出反转的戏码,让我的心从谷底升到天堂,随后再一逼迫,想不妥协都难。 这种规矩跟兄弟会非常的像,但是当然跟兄弟会不同的是,兄弟会不用去打劫,而这个叫做红旗帮的却是实实在在的海盗团伙,而且呼啸大海之上,动撵就有数万人之多。 体悟着天地的奥秘,叶枫无意识每行一步,都伴随着无尽的天地灵气蜂拥而来。 她忽然很想知道,如果慕至君不是因为对丁叮的执念,面对外面这么多的诱惑,他会不会失守?毕竟男人的爱和性从来都是可以划分得清楚明白的。 御街十分的宽阔,足以并行八辆马车。街边商铺酒楼茶庄棋社林立。走在御街两旁时不时的还能看到碧眼金发的外国人。 而宋玉致则是想去找叶枫麻烦,向下人问了叶枫的去向,便匆匆的赶去。 他不是总忙工作没工夫来看我吗?所以我现在一到周末就马不停蹄地往他家里跑。反正他爸已经点了头,所以我也顾不上他们会不会觉得我脸皮厚了。 因为我妈的葬礼,我的身上穿着一身黑,将我的脸色衬得格外的苍白,眼色憔悴,还有黑眼圈,真的是糟糕透了。 苏尘的心口,大幅度的起伏着,她被苏凡的话朿刂激得连心跳都加速了。 孔老师没有说话,的确刘黎的成绩进步很大,从班上20名左右,现在进步道前5名了。 王婷婷可不打算走,她见和阮苏套不了近乎,就又朝着江心风和薜晨走过去。 试验的过程中,张猛三人是全程麻醉的状态,所以他们并不知道院长究竞对他们做了什么事情。 然后柳甜甜就想了想自己刚画的灵感,不一会儿她就埋下头全身心的沉浸在画图样中。 “之前我让生生他们带过来一块玉佩,只要那块玉佩接近我的云溪,不管他在哪里我都能找到。”龙精大王说道。 “我先前在宝来山,也不知道怎么来到你们这里。如果我帮你结开这个结局,希望到时你也能帮我回去。我还有两个朋友在哪里。没有我的消息,她们一定很着急。”朱朱情绪有些低沉。 “娘娘,刚才我问了问别的宫人,这会大王正在翊羽宫陪蝶妃娘娘呢。”珠翠一边扶着兰斯夫人一边说道。 当然,整个过程院长并没有告诉这三人。也因此才使得他们直到最后的危机关头,身上的怪兽基因才得以自然融合。 偏偏在这个时候,剥皮行者一直不近不远的站在社会平头哥身边不远的对方。 这栋石屋内部的空间看着也大出一些,中间竟然还有道矮墙,给屋内简单的一分为二,做成了两进的格局。 谭凤仪初时因为害羞等一些原因,想将闻起航推开,但长时间养成的习惯,让她的内心并不是多么的抗拒,有了千里进京与两次作战期间,同住一帐的贴身护卫,她的下意识中早已经习惯了与闻起航的独处。 叶狂心中惊讶,没想到无意顿悟居然引起了一尊剑仙大帝的擦觉。 “血河神幡,血河现,噬魂蚀骨。”老者神识一动就见到一杆长幡,显露而出,一条血色的长河,自其中奔腾而出,向着林飞羽他们两人飞来。 来人正是羽鸾家的人,这次羽鸾家来的是羽鸾家的一位长老羽鸾崖,同时他身后还跟着不少印家子弟,真的像是来参加婚礼似的,就属他们的人来的最多。 “八嘎!华夏人,你们在干什么,为什么还不出手?”情急之下,大水庵回头,对着易寒所在的方位,一声叱喝。 呼延灼拱手道:“周寨主所言甚是,某家这就去也。”说着与韩,彭二将领军向城中奔去。 “没错五人混战无规则只要不故意伤人就行,这是一种考验,在军校中比武讲规矩,但是在外面就没什么规矩可言了全凭实力说话谁和谁关系好谁就占便宜最后出场的三人就是前三名你们明白了吗”陈恒问道。 ------------ 90 90. 他话刚落下,为首的李九便率先持着长剑向着那只七级豪猪攻去,而其余两位灵士中阶的冒险者则在他的两侧,紧跟着他上前攻去。 现在最重要的是弄清楚对方究竟是哪个山头的,获救后也好报官清剿。他最讨厌这种被人挟持的感觉,别管这些人是寻仇还是谋财,他们都要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 赵铁根醒过来之后便是嚎啕大哭,他不但心疼自己的五百贯,同样也心疼赵建死了,赵建是赵家唯一一个有可能当官的子侄,如今这么一死,赵家何时还能再出一个光耀门楣的人呢,似乎是遥遥无期了。 艾莉妮不禁惊讶万分,没想到守护王室和王都的另外两位传奇强者也都一起出现了,这让艾莉妮不禁对即将到来的客人的身份惊讶起来。 李日知问完了常玉堂之后,又把车管家的妻子叫来问了几句,确定了车管家和车路平出门的具体时间。 汤报恩只感嗓子发干,他以前并没有经历过官员在任上猝死的事情,这种事情该怎么处理,都是他自己靠想象臆造出来的,现在听着竟然有这种流程,他也束手无策了,只能答应,李日知让他干什么,他就只能干什么了。 南宫云遥此时也是无聊不已,但距离那木然岛还有一段距离,旋即双眼也望向了下方。 好在现在戚报国已经到了荆州,住的也不是官舍而是客栈,暂时不怕这些老匹夫了。 卡尔感觉到自己的精神力像是被滚烫的岩浆猛然烫了一下一般,忍不住轻哼一声,连连后退了好几步。 现如今得封侯者,皇帝和朝廷皆不再封赏食邑了,而是以皇室实业的份子替代,但凡大汉社稷仍是老刘家的皇帝做主,皇室实业就不会倒,每岁分出的红利也不会少,那些份子也是能世代传下去的。 这老头,之前还气冲冲的冲进房间将自己反锁在房间里,这会又突然跟个没事人一样笑嘻嘻的,看样子,是真的被徐少棠气坏了。 龙青尘随口说着,一边观察于一飞,发现于一飞的“孤狼状态”并没有彻底崩溃。 半个月的时间,瞬息劫数。齐玄易挥手,拳罡凝聚,气势爆发出来,一股强大的罡气从拳头上爆发出来,瞬间炸裂开来。 “让陈姑娘试一试,否则撑不到三少爷回来的时候。”挥手之间,陈敏灵将火莲花释放出来,这火莲花照在五人头顶,伸出五根红色的丝线,开始从他们的三神门钻入体内,开始吞噬调理五人体内的火毒。 不过想想也正常,南宫世家都有秘法培养的五级觉醒者,更何况上京新城的这些个古老世家呢? “只是炼气、炼血功法吗?”齐玄易有些吃惊,进入这里面的修士大多都是返虚,渡劫修为,他们的元神力量已经很强大,想要推演出极为粗浅的炼气和炼血功法,并非难事。 却在此时,他停了下来,粗重的喘息,在她的颈间,久久没有平复。 天月儿漂亮而精致的脸蛋,露出了毫不掩饰的失望,还有非常深的忌惮。 在这个时候,床下地上盘坐的梧桐没有回头,不过被火烧伤了嗓子的嘶哑声音清晰可闻的在这夜里响起。 由于还有一些势力没有到,所以,友谊切磋大会还没开始,还要等待一下。 “不知巫公子刚才比赛时用的傀儡,是从哪里得到的?”月倾城也不拐弯抹角,直接问出了心中的疑问。 扶家父子竟然生出点儿怯意,亦不敢如同以往那般春风满面的笑着上前寒暄说笑,眼睁睁的看着他们簇拥着李赋说笑从容去了。 璃王妃优雅端庄的坐在主位上,微垂着头,仿佛在专心致志的品着手中的茶什么也不知道一样。 果不其然,光明仙皇忽然出现,诸神山大乱,众神在啵啵神后的带领下,被迫离开诸神山。 要求,结合给定材料,观点正确,内容充实,结构完整,语言流畅,字数一千以上。 “噗,你这还不多?你还敢嫌弃?”不等诸葛泓说话,半空中另外一道声音呛道。 心痛的碎掉一般,可是越痛,韩子墨越是清醒的知道,庆凌说的是实话。 从北斗的眼睛中,凌天辰看到了一种渴望,还有一种坚定不移的感情,世间上能有如此威力的,当属爱情无疑。 枯面鬼母的提议得到了几人的赞同,金牙兵王就去城中购置丧事用的各种物什。 带了灼热之气的兽珠顺着喉咙而下,磅礴的灵力涌入筋脉之中,背后的火焰翅膀嘭的一下便张开丈余。 这让他格外忧虑,现在这还是夏季,日照时间最长的,若是到了冬日,日照时间更短,温度又下降,到时候该怎么办? 一下子,何云翰和大楠直播间的人气,直接就掉到了第二,而且在线人数还在急剧的减少,马上就要跌到第三了。 但另外一架机械鼠人飞行器就没有这么好的运气,不一会儿就轰然坠地,下一刻就引起冲天火光和大爆炸,连一点残渣剩饭都没有留下。 “是你,今天不好意思。”顾锦硕抿嘴一笑,今天他把师妙妙带走,也没和她打声招呼。 现在何云翰已经四十五欢乐豆了,在有五个欢乐豆,就是五十个了。到那时,就是真正的有钱,富得流油。 “你这是在嫌弃我穿衣服单调了还是没品位了?”顾锦硕扯了扯自己的衬衫,他一件衬衫可是几千块的好不好? 另外,这些机械蜜蜂居然也能飞得很高,速度也不慢,差不多有六七十公里的时速,与机械飞蚁那种只能飞一二百米的垃圾根本不可同日而语。 人命要紧……这话从刚刚坑了四万回鹘兵的你嘴里说出来怎么那么讽刺呢? ------------ 91 91. 图卡鹰父子见着两人联袂归来,也是高兴,主动接过了调制野物的事情。 “林少,我实在是太高兴了。”施涵在他怀里抬起脸,一双美眸痴迷看他。 叶浩川当场就有种骂娘的冲动,两个筑基期的高手,要怎么拖延? 泰昌一脸狰狞,右手果断抬出,一只巨大掌影在前面半空浮现,伴随而出的是莫大威势。 而她完全不知道,就在她刚刚遇见秦火的时候,对方还不是这样的人,对方还是那种猎艳心强烈,甚至刚刚红起来的明星,也要去尝尝鲜的角色。 “是吗,真是好可怕。”燕真耸了耸肩,但压根没有把死亡谷主的话放在心上。 “前辈,从现在开始我和老袁要浪迹星辰,你若看到个顺眼就夺舍离开,走啦!”想拿宗门底蕴诱惑安子认亲戚,杨寂打错了算盘,挖坟就此作罢。 甚至有人直接将手里的矿泉水瓶丢向自己的黑白电视,想要砸中这个秃头立委,尽管他们明知道这样于事无补。 屋子里的人都一脸奇怪的望着我,除了刘云志和妖夜一脸幸灾乐祸的望着我,其他人都有些不明所以,东方前辈也是一脸狐疑的看着我。不过随即的一声轻喝,消除了他们的疑惑。 李轩一脸懵逼地跟上去,“什么?”怎么莫名其妙的,话题又扯到他身上了? 门内的化丹期修士现在仅剩下六人,至于如何落寞如此,玉简中却是没有详细记载。 众人也没有其他什么主意,这个办法相对简单而且容易操作,每个城里面都有一个任务发布处,直接在那里登记一下支付一部分押金即可。 怎么到了柳亚德说的那个姜学长,一下子就变得不同了,那种反差感觉,就好像一个弱受翻身变强攻似的。当然,李轩胆子再肥,他也不敢将这个比喻说出口。 “没力气了吧,好吧,那就该老子发威了!”甘宁一声狂暴,手中刀锋陡然转变,攻势骤增。 在脑袋里想着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的时候,佐佐木的声音再次传来,我扭动了一下身子,把脑袋转向她那边。 直到这一刻易征其才认为大风皇并沒有开玩笑。这个赐名不比那些联婚,幽都让帝位的说话。这个赐名是需要整个大风帝国的种族,各族的族长,长老等等见证的。在巫庙之中获得认可。获得赐名的活马上拥有一定的实权。 二当家一愣,其他人也愣住了,回想一下她说的是她和他都还活着,确实没说过交换条件就放了他们。 刘备身形也是剧烈一震,深陷的眼眶中,瞬间掠过一丝惊喜,却转眼间又被他强行压制下去。 “哼!”海蒂轻哼一声,再次拿出了手枪,上膛之后对着天花板就是一枪,一瞬间场面再次安静了下来。 忘情的激吻了许久,陆飞只觉得,一股滚烫的热流缓缓自丹田里升腾而起,如同火焰般,一直烧到心间,将他灼烧的浑身燥热,仅仅只是这样的热吻,似乎根本无法将它平息,反而像是火上浇油。 陆飞说的道理,黄天望不是不懂,只是眼下除了强行破阵,又还能有什么其它办法? 逸云知道水天澜的想法,低声道:“看来我们的消息都落后了,xt下载”逸云自然也看出来,其实大家都看出来,魔夜大人似乎对蔓贵妃有所不同。 南宫俞冷声道,现在的南宫俞,对林风已经是恨之入骨了,他的大好局势,全部都被林风一手破坏了,不过还好,有隐门的人支持他,有了隐门的支持,日后东山再起绝对不是问题,不过现在最重要的就是杀了林风这个仇人。 接下去几天,水天澜默默计划着整件事情,同时帮魔洁儿恢复身体,而第三天,魔夜果然来了,看到她就拿出一件金色的有三米长的长枪,金色中间闪烁着。乳。白色的光芒,似乎是用骨头做成的。 我终于是松了口气,心中的石头也算是落地。医生让我去教一下手术费,我连忙也去交了,但并不贵,六千多,还是算上住院费的。可能是因为手术难度并不大,所以也没收太多钱。 一张俊脸阴沉到了极点,红色战戟再一次和曹踏云的戒尺撞击,不过这一次没有出现那只雪鹰光影,但饶是如此,那道雪白的光芒还是让他再一次被打飞出去,嘴里喷出一口鲜血,同时身影落入了巫丰的咒术包围圈中。 有什么值得你柔软的?就连这个学,不也是用身子换的?何阿雅,长长记‘性’,不要忘了初衷。 ------------ 92 92. 他跟着奥瑞姆走入了营寨之中,所有的兽族士兵立刻好奇的向他看来。 百炼堂杀上,欲抢断。霍家队岂能给他们机会,球员们配合着前后回敲,一顿“遛狗”。 霍逸辛大手一挥,众人纷纷上了大巴车,将一辆大巴挤满,大巴启动,朝城区行驶而去。 下午吃得有点少,这会儿果儿已经有点饿了,她打算去果堂弄点零食解解馋,好吧,她只是嘴巴有点馋而已。 撒完鲜花,我才想起,我居然忘记了他已经永远不可能闻到这芳香。 苏哈瞳孔散开,刚才的天罡霸剑并没有为他争取到任何的先机,他手中的巨剑回拢,侧挡住朝他咽喉砍过来的弯刀。 幽幽的咒语从安吉拉口中传出,半空中被黑色链子缠住的魅灵出现了片刻的恍惚,他们披着的黑色斗篷渐渐的被腐蚀掉,发出‘吱吱’声。 “相信大家都知晓,只要及格了,都会有学习季卡的奖励,那么恭喜大家都获得了奖励,请打开你们的手环进行查看。”扑克脸老师认真的说道。 “那倒也不是,要是能说得出来,我一定说出来,可是我心里明白,但却说不出来。”我平视着朝阳,缓缓道。 张宝目前所控制得大宋,人口过亿,经济繁荣,军事强大,威名远播四海。而与大宋为敌的金国这三年来却一直都在走下坡路。见易行难,这是大部分人的通病,只有切实参与其中,才能明白做这件事的艰难。 感叹还未完,洛清寒温柔的眼神突然一凌,按住苏清歌的肩膀将她扑在墙上,整个压上去,同时一把抓住地上刚死的尸体挡在自己的身后。 “叮咚叮咚叮咚叮咚——!!”一串急促的门铃声响了起来,就跟草泥马大帝追来了一般,可见按门铃的人有多急。 2、出示图片让幼儿进一步观察种子是如何钻出泥土不断长大的过程。 “不要再过问我母亲的事了,你还不配!”苏清歌冷冷地看了他一眼,拂袖而去。 找到许南钦就好了,他不会让我被欺负,我赤着脚,脚心被尖锐的石子荆棘亲吻,每一步都是钻心的痛。 昏迷之前我似乎听到了许南钦的声音,是幻觉吧……我微微一笑,解脱,真好。 “听到了——”众人又一次齐声回答,也跟着捂着肚子笑,好像苏清歌在讲什么笑话似的。 “现在正式通知宿主,十架维度航天眼,目前三号已被摧毁,七号已被摧毁,九号已被摧毁,十号已被摧毁,你目前只剩下六架尚好未受创的航天眼。”系统的声音,越发严肃。 “听过一些。”刘协微笑着点了点头,儿时的记忆,此刻逐渐变得清晰起来,但眼前的人物,却又模糊了。 七月二十四日,经过了几天的长途奔波,李耀桀一行人终于抵达了东都洛阳,一个比肩长安的繁华古都城。车队停在城外,“你去找个地方,我们要歇息几日。”第五瑶吩咐护卫。 “OK。”叶默先是给艾伦打了电话,让他把整理好的酒庄资产项目和账本拿过来。 “轰……轰轰……”之前找到的迫击炮弹被刘三充分利用,连同一些炸药,手榴弹一起被他一股脑的甩了进去,虽然准确性稍差,但还是有一部分击中的敌人的阵地,剧烈的爆炸在敌人的防线上撕开了一条口子。 天地之大,却不知该去往何处。原来,他早已成了她唯一的港湾。 当然慕容政的也一样,他们已经两顿饭没吃了,或许是丁伯想要送饭,被李琼阻止了吧。 中州盟的标志,那面金麟火云旗,依然高高飘扬在中州盟盟会的广场上,但是这面大旗在楼云的眼里显得黯淡了许多。 “不行,这个锅你必须背,放心雷帝大人不会亏待你的。”雷毅斩钉截铁的说道,他只是雷家旁系,所以态度比较温和,若是换作主系人恐怕就是命令的口吻了。 心里一片温暖,聂婉箩躺回床上,依稀能闻到这个房间里属于乔能的独特薄荷香。在这种香气里她再度沉睡。 而之前秋雨仲掳走林洛瑶的根本原因也是因为这块秋水牌,只不过他是识货的,他知道林洛瑶的身上携带的并不是真正的秋水牌。所以林洛瑶才会那么轻易地被人救走。 一直以来八座副城的城卫军都掌握在各大势力的手中,要想恢复八副城的秩序就必须将城卫军收归掌控。 老周头坐在那巨大的坟包前面嚎啕大哭,谁也劝不了,叶枫他们只能在后面看着。 胡晓燕的父亲也的确是厉害,看似刚才话的语气变得和善了一些,话时的态度也好像是长辈教导晚辈的态度,但其实他只是为了缓解自己的尴尬,并且在缓解尴尬的同时还不忘再把我贬低一番。 于是唐昊与谢菲菲一同下了楼,他们这就算是结束了这一次的班级游玩活动。 向罡天如果知道他现在这想法,肯定是会想方设法的操练他一顿。不过他不可能知道。此时的他,早已经飞身登上学校内最高的教学大楼,正在运用天眼搜查柳生屠风的下落。 所以,典月只在前期靠着血脉资质和天功秘法,在帝境下所向披靡。但一旦到了真正的关键,她就不行了,连自己的道心都渐渐消磨而去。 打人不代表有错,如果我真的做错了事情,他们要抓我,我自然是不会说些什么,但是我没有做错事,他们要抓我,那么我肯定是不会同意。 轰——随着典风反手之间,整个菩提神国方圆万里,腾空而起,随后整个翻卷倒转。 我们正聊着杨园带着暖瓶走了进来,回身将门关死后给我跟爷爷到了两杯水。 我在很早以前就说过,想要胡照堂归顺于我,他肯定要接受一次打击,显然这一次河马对他的打击很大,同时我对他的影响也很大,不然他这样心高气傲的主,肯定是不会这么轻易就归顺于我的。 ------------ 93 93. 何况裴旻还有揪出太平细作,救李隆基性命,以及最先提出强攻南衙的建议。 刘晨阳不但这么想了,还这么说了。几个玩家哪怕一开始觉得抱歉,这会儿看他的眼神也变得厌恶起来。 至于其他各处,也只有羡慕的份,亦不能不承认裴旻的身份地位。 胖子将烟头直接扔下地上,跑进了车里使劲摇晃着华旦,打算连夜上山,但他却怎么也晃不醒,没办法,从车里出来,看着夜色下的山顶,心中满是未知的恐惧。 陆离眯着眼睛打量着面前这个伤痕累累的士兵,依稀记起他似乎就是当初追杀他和半精灵到谷仓中的走狗。 塔米克瞬杀两个王级以后,凭借天行瞬移到御岩的保护之中,松了口气,两个王级的瞬杀可不是一件轻松的事。 妩媚,只有这个词才符合此时摩寒在塔米克心中的形象,一时间塔米克竟然呆愣在当场。 “魔皇陛下实不相瞒,我与帕特缇是真心相爱的。那些未婚夫别说都还是候选,就是真有我也有自信,能赢得帕特缇。”塔米克笑着岁说道。 精神方面制造那些能够使人陷入沉睡的诡异生物,还有就是最后令高武如同坠入冰狱一般的白烟。前者数量庞大,神出鬼没,一般的武者绝对对付不了。而后者更是诡异,防不胜防。 说到这,有点不甘心,可是有什么办法?自己实力不足,有宝物都是宝物认识她,她不认识宝物,注定是无缘。 “怪我咯,要不是那哥特男非要那把破钥匙,我能忘记嘛?”廖望月反驳道。 她已经答应了蓠魅不会让何鱼渊吃他,也呵斥了何鱼渊,让他以后不能再动蓠魅,若是现在又说这样的话,就算是对他们两个都食言了。 这一鞭子,看似凌厉无匹,但身在战场之中的楚河,却是明显感觉到,这一鞭是徒有声势,并没有蕴含多少内劲,只相当于壮骨境中期的威力。 “大富翁究竟是怎样一款游戏呢?你们有谁玩过吗?现在看起来,其实这游戏反而是看起来危险性最低的一个。”成道森问道。 又嚼了一块虎肉,莺煞感觉很有嚼劲,配上故事,若是再加一壶酒,实在是大雪天的宅配了。 话音未落,步千怀左手一伸,一道寒冷气息弥漫开来,一股肉眼微见得寒气球被托在手上。 随着华夏强势夺取日不落三分之一的土地,世界各地的大战,竟然戛然而止!国际形势的急剧转变,让所有玩家一时之间,差点没能接受。 固安县的今天仍然是格外晴朗,但是阳光照射在沐一一的脸上却还是显得暗淡无光。 从圣堂镇下了陆行鸟,一路马不停蹄的旅行下来,花了一个月的时间。 “叶勋,我也不跟你绕弯子,刚刚医院来电话,说林泰,还有现场跟他一起的来六人皆构成了轻伤和重伤,林泰肯定是重伤的,那端土喷子的人叫徐子雄外号山炮吧,是你指使他干的对么?“高凡脸色严肃,看着我开口。 一击未成后,徐峰也就一步步的向里满走去,这样的举动让里满也都惊讶起来,也不知道是因为现在的举动,还是被恐怖的罡气所吓着了。 仔细想想,自己能够通过总统摆脱掉那些组织,不代表其他公司也能摆脱,说不定早就悄悄编织出一张覆盖全美的监控网,从通讯运营商、网络公司等企业那里,获取到海量公民隐私信息。 刚刚因为跑的太专注了,完全没有注意到。我跟西瓜互相对视了一眼,我敢肯定并没有看到什么人的踪迹,可能已经走掉了。 怪不得邪魔的神魔对抗海兽的神魔强者,1对1之下根本没有任何的胜算。 那般场景,分明就是天劫降临,分明就是有人突破境界,引来的天劫。 果然还未等她开口,胖子就猛地一拍柜台,哗啦啦把玻璃都拍碎了,有两块碎玻璃插在手掌上,鲜红的血不停往外流,转眼间就把一只手掌都给染红了。 看法又有了一些新的变化,因为他没有想到,在符箓这一方面,石天竟然也有涉猎,而且造诣还不浅。 “呵呵,看来这趟我还真来对了。”马健尧就开心的笑了起来,感觉自己真是捡到宝了。 方尘这边刚一松,就觉得一股大力漫天压下,脑海中那股刺痛感再次增强。于是不得不出全力抗之。于是半空中,两道无形的真气在互相对抗着,僵持着。 汤雨留了下来,他虽然不奢望李峰他们对汤家有好感,但是最起码他还是想得到李峰的友谊,最起码不要让他们反感。 “呀”深邃的洞穴之中。传來了一声暴喝声。一道人影冲天而起。黑色的雾气笼罩着他。如同一具恶魔一般。所到之处。花叶枯萎。 林峰仿佛是闻不到这个恶臭一般,径直地走向了昏迷不醒的林清风,拿起旁边手帕,给林清风擦拭着身体。 “好,张主任,我要告诉你一个不幸的消息,周三彪死了。”万强一字一顿地道。 奥丁的战术终于起效果了。黑龙审判者毕竟不是最终完工的定型产品。源生能源可以启动战甲。但是一些精密的电子仪器他可启动不了。在烟雾笼罩中。红外探测、便携雷达等等高科技玩意全都失效了。 ------------ 94 94. 杜天泽惊骇传音问道,这一交手,他感觉齐才的剑道之力如浩瀚的星空,让他感觉到自己就如星空下的蝼蚁。 但是,你这要是故意跟别人下套整自己,那么自己可就没那么好说话了。 莱丝回头,是在逐利道破财宝秘密后一直变得十分安静的谭雅,此刻她面露微笑十分诚恳的望着自己。莱丝转身望向挨特等人。挨特哈哈的笑了笑,有些豪气的走了过来,拍了拍她们的肩。不疼,但是十分用力。 他想看看李东阳到底是干什么,刚才最后那句话好像是李东阳故意针对自己似的,这让李晋感觉到了不安。 夜景阑神色一禀,看了一眼身边的保镖头目,那头目立刻走到一边,打了个电话。 紧跟着,只见梦魔眉头挑动,连同着第四页纸不住的震颤着,但终是没有再翻开来。仅是尝试了几下,梦魔便放弃了,目光在第三张翻开的页面上扫过,顿时便是一惊。 齐才现在开始赶人了,并没有打算留他们下来品茶论道,主要是道不同不相为谋,跟他们也没有什么好谈的。 本能的,他要反驳,他哪里谈过什么恋爱,这个词不适合在他的身上。 不然的话,之前准备好的千年修炼计划,只怕是根本就不可能完成。 刘勇一咬牙,便是直接又透视了一分——这一次,刘勇继续透视了第二层的物质。 “我确定。”亚连肯定的回答道,如果是其他的法术,他或许没有优化的方法,但是火系的法术,他却有方法,因为在术士世界,他有一位朋友就是专门研究火系法术,并且以火系法术为凭扶摇直上。 “下次再也不坐马车了。”亚连暗下决定,虽然马车的颠簸对他来说不算什么,但是谁不想自己过得舒服一点。 林云体内的细胞在闪电的力量下不断地被毁灭着,却又在无数能量和闪电不可思议的伟力中缓缓新生。 他不仅不会救他,而且还要废物利用,杀了他赚取积分,虽然200不多,但蚊子肉也是肉不是,可不能浪费了。 若是无法感受到这个,又如何能够引导血脉,凝练出凤凰真气呢? 前面的道路虽然有一些堵塞和塌方,但是还是安全过来了第一座桥之后,第二座桥居然坍塌了。可以想象当时的洪水有多么的猛烈,坍塌的桥墩上面还挂着连根倒的大树,还有一些尸体正在漂浮在河面上。 老管家知道自家的辛格老爷,现在肯定是火山爆发的前奏,任谁打扰了自己的新婚蜜月不生气那才怪了事儿。但是老管家不敢有隐瞒,把整件事情的前因后果全部说了出来,而且话里话外还是偏袒阿尔穆沙尔。 还魂之术是逍遥神医门的不传之秘,唯有掌门才有资格修习,紫苏也是去了隐世之后,才知道除了三大奇功之外,逍遥神医门还有这样一门神奇的复活之术。 “那为什么不干脆安排我坐飞机回去?感染者又不会飞?”李杰看着头上的飞机,继续问道。 离仑的灵力瞬间收了回去,他重新坐起身子来,朝着那食盒一招手,殿内唯一一个仆从走上前来,将耆童手里的食盒拿了去。 就在众人都无比紧张的时候,李霄忽然转过头,表情夸张的指着屋顶。 凤天兆一挺光芒圣剑,当下便与龙腾二人一字排开,三柄利刃一黑一白一红,剑锋同时指向陀大怪。 虽然还没有见到这个九易教的掌教,但看看他们长老就这点实力,由此可以推测,九易教的掌门也强不到哪里去,对方若是敢出来,谭明有信心斩杀。 一回到寒潭,避水珠自动在身体周围形成一个椭圆形的罩,水都被隔离在外面。 龙腾哪敢大意,当即也抓了赤血剑格挡,但听一声巨响,赤血剑已然被击落。火影一剑得手,当即左手挥出,啪的一声打在龙腾脸上。龙腾被他一掌打飞丈余,脸颊上登时肿起,留下五根手指印痕。 火红的太阳挂在苍穹上,烈日散发着刺眼的光辉,投射在大地的各个角落,浩瀚无垠的苍穹之上,唯有一个地方,被黑暗笼罩。 他对傲无常可是没有半点好感,对于所谓傲无常的师兄就更是不客气。 “我当然想,可也知道人是不能复生,这是天命!”杨羚一声怒斥,黄金峨眉刺狠狠的刺中了铜锥的眼睛,只见一道金光闪过,铜锥的眼睛里流出了鲜血。 和我交手吧,如果你输了的话,我不会杀你,但我会夺走你的名额。 而这时,那风股维恩也是跟了上来,身影一闪,单臂挥斩出一道剑气。 此次的聚会就是整个团队的第一次集体会面,还有‘局外人’这支亚特兰大第一包装团队的鼎力相助,布兰妮的这张专辑刚刚完成了收歌就已经被圈内看做是星光熠熠。 而可解天下百种奇毒的“修罗凝血丹”就是用新鲜的修罗赤血通过某种特殊的方法炼制而成的。 红尘仙子面无表情,说话的语气依然冰冷。没有任何的感情。龙威与欧阳雪亲吻的镜头红尘仙子是否看到,不清楚,但欧阳雪趴在龙威的身体上红尘仙子在远处看的可是相当的真切。 我看向河流的远处,那里正好有着一处瀑布!怜悯的看了行人一眼,你丫的自求多福吧!反正下面就是瀑布冲刷出来的水潭,也摔不死你的。 堀北真峡忍住拿起姜俊昊手中的香槟,再泼到他身上的冲动,刚刚转身想走,却是被人拉住了手臂。还没转过身,姜俊昊的声音就从侧后方传进了耳朵里。 ------------ 95 Q/A 一阵阵宛若困兽之斗的嘶吼声中,赵天目中冲血,惊雷剑法不断凝聚力量。 所有的人都对于,直接硬抗这种连影子都没见到的厉鬼,完全没有一丁点的信心。 三件光泽各不相同的三阶法器同时击落,黑龙潭里顿时一阵地动山摇。 九龙战拳,二龙之力,在瞬间达到极限,配合着凝丹境的实力,炸开了第二层的石门。 一枚下品灵石足够一位练气初期修士使用一年之久,练气中期修士也能用上半年时间。 “毁了好,这世间将再也不会有赤魂组织,也不会有我这个主上存在。”黑影声音暗哑的淡淡道。 叶炫清那顶天立地的须弥法相双目施展瞳术窥探这魔陀山的一丝一毫。他当即高抬起右手,掌心忽然迸发出璀璨的金色雷霆直通天顶,激荡开天穹的万里风云。 用璀璨的金色丝线缝制了龙凤呈祥花纹的,正红色的红盖头当中。 这下子范沐身后的警卫排战士怒了,一个个怒目朝着掌柜的看去,掌柜见状心里一颤,明白这几个不是等闲之辈。 出村子往山上去,不时还要穿过一些布满草丛刺条的深草窝,我隐隐感觉有些不对劲。 “两个月前黎金难道没有和帮派说去哪里吗?”听周万这么说,林队反而不信,现在只能等搜查队看看能不能搜出点什么来。 只是这些事情她既然打算交给交给春生,便极少自己出面,面上还是清闲的翰林学子。 夏冬有些把一切都归为习以为常了,对于死亡,他从未像今天进入墓中这么的平淡。 十八脑中回忆着那半幅长久挂在幽冥宫正殿的半幅半壁图,一眼看去,的确只是不完整的半幅山水墨丹青而已。 不过沐蓁并没有发现这些,她激动地对着薛诰说:“你能不能变出一杯可乐来,最好是加冰的!就是那种,我们常喝的那种!”沐蓁一边说着,还一边比划着,手舞足蹈的模样可见她到底有多么想要这么一杯冰镇的可乐。 那高俅此番誓要毕其功于一役,想起栾飞当初的话,决意此番定要把梁山泊强盗彻底剿灭,临辞之日,便又给呼延灼与战马三千匹。 光盘是种美德,也是一种自我修养。大力支持光盘行动,不留一粒白米饭。 夏冬看了一眼挂在半空中的通餮,它的眼神中有着无助,或许它只是在完成自己的使命而已。 刘敏出走一事发生后,宋江本想借机跟王庆联络联络感情,可眼下他是自顾不暇,盐山军内部三足鼎立的形势已经公开化,分属三方的人马虽还没有刀兵相向,但让他们再如过去那样一致对外已经不可能了。 “嘿,记住我,如果你喜欢我弟弟,好好对待他。但如果你敢玩弄我哥哥的感情,我决不会让你走的。”陆月没想到慕容会这么突然离开。到她回答的时候,慕容已经跑了很长的一段距离,赶路是毫无意义的。 我看见李豪愣在那里,那眼神我根本就捉摸不透,他慢慢的走到了林清的面前,蹲了下来摸了摸林清的头发,嘴里想要说什么,但最后还是停止了。 凌老选择在羊台山山庄和秦羽吃饭,足可以看出他对秦羽的尊敬。 怪兽公司跟新机器人公司有股份合作,原本是国家占六成,怪兽公司占四成,但是后面国家提高了投资金额,所以变成了国家占七点五成,怪兽公司占二点五成。 面对柯曦曦的咒骂,冷泽一脸的无辜,不过还是认真的为柯曦曦做例行的身体检查。 黄子炎此人,生平最讲究公理,公正,他能镇守定安城二十余年,就是靠着这些。 台上在等待结果的20位学员们,此时精神稍有放松,距离胜利还有一步之遥了,只要在与表演实验班的PK中获得胜利,在场这20位学员中,只会淘汰3位,但一旦输掉比赛的话,他们将被淘汰掉4位,多淘汰一位。 大汗淋漓的颜诺轻微喘着气,等到湿汗干掉,就找了睡衣进了浴室洗澡。 虽然说没有讲技术问题,但是毫无疑问,这个记者招待会立即又引起了无数人的关注和讨论。 颜诺气呼呼地剜了他一眼,从他漆黑的眸底看到了不加掩饰的揶揄之色。 他说这话时的样子很认真,我也对他感到敬佩,自己明明才忙没多久就感觉到浑身酸痛,而且一直都很累的样子,他呢,在提到尸体的时候就变了一副模样,看来他是真的喜欢法医这份工作。 想到这里我收回目光,这帮人不能用。还是按照计划来使用吧。那样做我心里更有底。我继续看向前方,一枚火箭弹从大门附近飞了出去直接在一栋楼房上的一个闪着火光的地方炸开。 自从中午遇袭之后,他们就按照汤森的命令撤出,一直窝在这肮脏的帐篷里,已经饱受煎熬――这种临时会合地点以安全隐蔽为主,条件比剑士营的栅栏差多了,甚至比不上海边荒滩。 “报!……”一名传令骑兵急速的朝着卢象升这里跑来,卢象升也是听到喊声,这才慢下来,不然,以他的速度,那传令的骑兵一时半会只怕还赶不上他。 “啪叽!”就在蒋冬他们要进楼门的时候,突然一个手机摔烂在不远处的平地上,众人不由的退后,向着这栋办公楼的楼顶看去,只有四层高的建筑物,楼顶上应约能看到一个身影在晃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