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一卷 第1章 她不是嫂子 这天是哥哥的五七忌日，在坟前，嫂子徐美凤哭得梨花带雨，是陈东方把她扶回来的。 陈东方扶着柔弱的嫂子，心里却涌起一股悲壮的感觉。 母亲早已去世，父亲老了，原本顶家立户的哥哥死了，他应该长大了。 但他今年高考落榜，刚报了复读班，怎么支撑起这个风雨飘摇的家？ 午饭过后，嫂子穿着一身白裙子，款款来到堂屋，对父亲说道： “爹，东亮的五七忌日过了，我想回特区打工。” 陈东方不舍地看着嫂子，“嫂子，能不走吗？你留下，咱们一起过日子......” 嫂子苦笑道，“东方，你哥死了，家里起楼欠了债，总是要还的；你还要娶亲，盖房......这些都需要钱。” “你们放心，我在特区大酒店当公关经理，工作轻松，挣得也多......” 嫂子和哥哥去特区三年，第一年家里还清了外债，第二年添置了彩电和电冰箱，第三年起了二层小楼。 但这次出去才半年，嫂子和哥哥就回来了。只是嫂子大着肚子，而哥哥变成了一坛骨灰。 嫂子只说哥哥出了车祸，肇事司机逃之夭夭。 陈东方想到嫂子为了还债，为了自己这个小叔子，哥哥尸骨未寒，就要外出打工，不由得心中一阵悲怆。 父亲也沉默了，最终还是说道，“美凤，出去人生地不熟，要保护好自己，别受外人欺负了。” “谢谢爹。”嫂子向父亲微微鞠躬。 陈东方失神地看着一身素白的嫂子，拉着箱子出了门。 陈东方把自己关在小屋里，静坐了一下午，直到父亲在外面重重地咳嗽了一声，把他叫了出来。 “东方，你高考落榜，别复读了，你也去特区吧！你已经大了，应该有担当，去照看好你嫂子，别让外人占了她便宜！” “另外，我算着你哥死的时候，和你嫂子怀孕的时间，好像有些对不上呢！” 陈东方瞪大了眼睛，“爹，你是说，嫂子肚子里怀的，不是我哥的孩子？” “你瞎说什么呢！”父亲瞪了陈东方一眼，“你去好生照看嫂子，特别是那些坏男人，不能让他们得逞！另外，不管她肚子里的孩子是不是陈家的种，都要带回来！” 陈东方“哎”了一声，他麻利地收拾了行李，又找出几张嫂子的照片带着。 嫂子晚上住在县城边上娘家村子里，明天上午坐T49次列车到羊城，再坐大巴车到特区。 第二天，陈东方起了个大早，坐着公交车到了县城火车站，站台上等车的人熙熙攘攘，他寻了半天，没有发现嫂子。 T49次列车拉着汽笛进站了，陈东方挤上车，从车头找到车尾，突然发现一个高个子青年，正把穿白色连衣裙的女子拉进厕所。 看那背影，不是嫂子徐美凤，还是谁？ 陈东方立刻想起父亲的话，难道孩子真不是哥哥的？难道嫂子早就有人了？ 他拼命挤过去，使劲砸门。 厕所门终于开了，一个长头发戴蛤蟆镜的高个子男子站在门前，他上穿白色T恤，胸前印着大大的“香江回归97”字样。 陈东方看见蛤蟆镜下身的牛仔裤拉链还开着，知道这人恐怕已经和嫂子成了好事，又妒忌又愤怒，探头喊道，“嫂子！” 蛤蟆镜喝斥道，“什么嫂子，出去！” “这里面是我嫂子！” “见鬼，这是我女朋友小兰！” 陈东方推开蛤蟆镜，努力挤进去，看到一个女孩窈窕的背影。 她穿着和嫂子一样的白色连衣裙，身材修长，腰肢细软，屁股圆翘。连衣裤下摆很短，露出直直的白皙双腿，比嫂子的腿还要细要长。 陈东方呆了，真大意，认错人了，不过两人的背影确实很像。 虽然认错人，但陈东方却不肯走，他正好有便意，就耍赖道，“我要上厕所。” 蛤蟆镜怒气冲冲，就往外拉扯陈东方。那个叫小兰的女子却站在车窗前，背对着陈东方，冷冷地说，“让他在这里方便罢！” 陈东方看着她天鹅般修长的脖颈，那里一片绯红。他犹豫着说道，“小姐，男女有别。你还是先出来，我方便完你再进来。” “一出去就进不来了！我都不怕，你怕什么，好像谁没见过似的......” 陈东方知道小兰说的是实情，这趟沪城去往羊城的T49次特快列车，每节车厢定员118人，里面挤满了南下淘金的人，甚至有人坐在行李架上，有人躺在座位底下。 陈东方心想活人总不能让尿憋死，你一个女人不怕，我还怕什么。 他解开腰带，终于痛快淋漓的排完，想要出去，却发现厕所门推不开了。 小兰掏出一盒万宝路香烟，用嘴咬出一支，再用打火机点着，喷出烟圈，瞥着陈东方下身说，“怪不得这么嚣张，挺有本钱的”。 这烟很贵，14块钱一盒。 陈东方平时抽的是红梅香烟，4块一包。他包里还装了一盒阿诗玛，7块钱，关键时刻留着孝敬人用的。 这是陈东方第一次看到小兰的正脸，很美。 小兰又转过身去，陈东方再看向她细长的脖颈，那股红晕已经褪了下去。 陈东方贪婪地吸着万宝路烟的香气，却闻到空气中有一股男性荷尔蒙的味道。 这才注意到，小兰连衣裙后面有一块白色的污渍。 小兰站在窗前，蛤蟆镜靠门，陈东方站在便池上面倚着车厢。厕所空间很小，在颠簸中，陈东方时不时触碰到小兰的身体。 三人各自无语。 在哐哐哐的声音中，陈东方竟然站着睡着了。 “羊城火车站到了！” 陈东方惊醒了，他习惯性摸了摸裆部，缝在内裤里的钱还在，这才放下心来。 他把车票咬在嘴里，头顶着看不清颜色的帆布包，下车后，被汹涌的人流裹胁到火车站广场上。 广场上万头攒动，有人抱住旅客的大腿伸手乞钱，有人用刀片割开旅客的口袋，夹出一张钞票；还有人从女人脖子上挣下金项链，撒腿跑远，消失在人群里。 这个时代的羊城火车站广场，号称“最危险的火车站。” 陈东方又回头看了看身后的候车室，四层主楼的楼顶，巍然耸立着三个金黄的大字“羊城站”。左右副楼上面，有“统一祖国、振兴中华”八个红色大字。 陈东方长吐一口气，心想嫂子没在这趟车上，那她应该已经到了特区。 8月的羊城，天空像下着火，这一年香江回归祖国，羊城到处都在播放罗大佑的《东方之珠》： 小河弯弯向东流，流到香江去看一看；东方之珠我的爱人，你的风采是否浪漫依然...... 陈东方掏出一张照片，照片上，嫂子和胖胖的女同学刘爱英站在一起，身后是琴岛-利勃海尔分体冰箱，旁边桌子上放着日立牌双卡录放机。 陈东方看着嫂子，心都要醉了，一抬头，看到蛤蟆镜和小兰走了过来。 小兰背着一个包，迈着细长的大腿走在前面；蛤蟆镜扛着箱子跟在后面，边走边说着什么，两人已经拉开十米远。 小兰走到了一辆摩的面前，车前还站着一人，正在和摩的司机说话。 这两人大概闹掰了，不过小兰的背影真像嫂子啊。 陈东方贪婪地看着小兰，眼睛恨不得伸出钩子，把形似嫂子的小兰勾过来 突然，传来一阵凌厉的叫声，“啊－－！” 只见摩的司机身边那个人，正用力扯着小兰的挎包；小兰不肯放手，拼命向后拽。 劫匪力量很大，小兰已经躺倒在地上，被劫匪拖出三四米，依旧不肯放手。 摩的司机没有下车，而是骑着摩托缓缓跟着。 劫匪见小兰不松手，挥拳狠狠砸向她的脸，几拳过后，小兰松开了手。 劫匪抢劫到手，坐上摩托车，就往陈东方这个方向驶来。 蛤蟆镜站在不远处，已经呆了，竟然没敢上前。 眼看摩托车到了跟前，陈东方放下行李，扎稳下盘，深吸一口气，伸手一把抓住了后座劫匪手中的女包，劫匪没有防备，扑通一声跌落下来。 摩托车扭了个头又回来了，地上的劫匪也爬起来，冲向陈东方。 陈东方侧身一让，劫匪扑了个空，陈东方趁机飞起一脚，把他踢了个狗吃屎。 陈东方一个箭步蹿上前，一脚跺在劫匪右手上。只听“咯吱”一声，劫匪“啊”的大叫，指头已断。 骑摩托车的劫匪眼看不好，赶紧招呼同伴上车，劫匪忍痛爬上车，用另一只手指着陈东方道，“你等着，我叫刀条哥来，废掉你两只手......” 劫匪轰了一下油门，飞快跑远了。 陈东方走到小兰面前，把女包递给她。 小兰用手捂着脸，说了声谢谢。 蛤蟆镜又凑了上来，“小兰，咱们快走吧......” 他又转头对陈东方道，“这帮人是飞车党，刀条哥是他们的头，他说要废你两只手，肯定就是两只手，快跑吧！” 陈东方一把拉住他。“我想去特区，怎么走？” “到那边坐客车，到南投关，过了关就进特区了......你有边防证吗？” “什么是边防证？” 蛤蟆镜掏出一个绿色小本来，上面印着“边境管理区通行证”的字样，“这就是边防证，在公安局办理，没有这个，根本进不了特区。特区外面是铁丝网墙，足足一百六十里长，还有当兵的站岗巡逻！你从哪来，回哪儿去吧。” 说完拉着小兰匆匆离去了。 这时又有两辆摩托车驶过来，不停地轰鸣着，围绕陈东方转圈。 ------------ 第一卷 第2章 莞城追杀 陈东方知道，这两个骑摩托车的，应该是来盯他的。 事不宜迟，要赶紧离开火车站。 陈东方按着蛤蟆镜指的方向，一溜烟地来到不远处的汽车站。 一个售票员正站在中巴车前喊，“特区方向，马上发车了！” 这是一辆发往福沺区的大巴车，路经莞城、太平、保安、南投，然后进关就到特区了。 陈东方决定去投靠在福沺区打工的同学陈海龙，再慢慢打听徐美凤的下落。 “到福沺区多少钱？” “55！” 陈东方上了车，在最后面找了个座位。他放好行李，中巴车很快启动了。 摩的司机围着中巴车转了一圈，并没有跟上来，陈东方这才松了一口气。 他肚子咕噜了一声，这才发觉饿了，只能闭着眼睛睡觉，睡过去就不饿了。 刚迷糊了不长时间，陈东方突然感觉到车子停了下来！ 这时已经是晚上八点，车子停在路边，周围见不到高楼大厦，应该出了羊城市区。 车门打开，上来了两个手握钢管的年轻人，两人胳膊上都有大片的纹身，其中一个纹的是大大的蛇头。 陈东方不由得咽了一口唾沫，有一点紧张。 这应该是那个刀片哥的部下吧...... 陈东方眯着眼睛，双拳紧握，蓄势待发。 他从小跟堂叔陈二虎学习武术，对付四五个人不在话下。 没想到这两人上来后，开始收车票钱。 “天黑不好走路，每人加五十的车票钱！你们把钱准备好！” 车厢里一阵议论，但纹蛇头的年轻人伸出钢管，在手上轻轻一敲，大家立刻闭上嘴开始掏钱。 收到中间部位，一个中年旅客质问道，“我们是交了钱的，怎么还要加钱......” 蛇头立刻抡起钢管砸在中年旅客后背上。 “让你掏你就掏，罗嗦什么！” 中年旅客乖乖地闭上了嘴，老老实实拿出钱包。 陈东方出发时一共装了三百元，买火车票135，上中巴又是55，再加上花了点零钱，还剩115块。 要是把钱补了车票，那就只剩65块了...... 蛇头走到陈东方跟前，陈东方盯着他，也不说话。 蛇头挥着钢管，瞅着陈东方一眼，“补票。” 陈东方掏出刑满释放书，递了过去。 “老子要钱，你给我张破纸干什么？”蛇头口中虽然骂着，但还是揭开看了一眼。 他的脸色立刻变了，又瞅了瞅陈东方的板寸头。 陈东方刚从牢里出来没几天，头发还没长长。他沉声道，“伤人致残，六年，刚出来。” 前面的年轻人问道，“蛇头，怎么了？” “遇到一个坐花厅的。” “坐花厅”在粤语中是坐牢的意思。 “算了，不收了......” 蛇头把证明还给陈东方，转身下了车。 中巴车继续前行，忽然车里有人叫了起来。 “怎么不走高速？” “对啊，为什么走107国道，这比走广琛高速要慢好几个小时......” 售票员却根本不理会，大家嚷嚷了几句，又想到刚才那一幕，慢慢沉寂了下来。 中巴车继续沿107国道前行，半小时后在新唐镇停了下来，开始“卖猪崽，”把相同目的地的人分到另一辆中巴车上。 陈东方又睡了一会儿，再次醒来时，中巴车已经到了莞城，在鸿福路口停下了。 昏暗的路灯下，陈东方看着窗外那块巨大的广告牌，最上面是“八一联网传呼台”七个大字，下面是95968，95959，这是传呼台的号码，前面的数字是人工台，后面的是自动台。 广告牌中间还有一行字：八万里飞行传讯，一声呼军民情深。牌子左面是一个军人敬礼的样子。 陈东方再往下一瞅，，立刻紧张了起来！ 那个敬礼军人下面，有四个飞车党，正在和车上的售票员说着什么！ 陈东方以为彻底摆脱了飞车党，没想到这些人已经等在这里了！ 不一会儿，售票员上了车，走到陈东方面前，细声和气地说，“先生，他们找你有事情要谈......” “您下去好好谈谈，我们等您......” 陈东方二话没说，站起来，走到前车门处，顺手拿起售票员的钢管，便下了车。 收拾这四个人，他自信还对付得过来。 哪想到他脚刚落地，司机一踩油门，中巴车屁股冒着黑烟跑了！ 关键是他的行李还在车上！ 陈东方顿时怒火熊熊。 妈的，在羊城打个架，害得老子饭都顾不上吃，饿着肚子往特区跑！ 老子已经跑路了，你们竟然追到莞城来！ 而且害得自己丢了行李！以后只能露宿街头了！ 再加上在监狱里被关了六年，出来后女朋友也跑了。 那股火不发泄出来都不行。 陈东方二话不说，钢管抡得呼呼生风，朝着四个飞车党冲去。 堂叔陈二虎告诉他，打起架来，横的怕愣的，愣得怕不要命的。 这四个飞车党都是打架充数的角色，哪见过这种上来就拼命的架势。 不一会儿，陈东方就把他们干得人仰马翻。 此时，恰好一辆皇冠轿车慢慢驶过，副驾驶上坐着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人，他头发带卷，戴着墨镜，穿着白色衬衫，左手握着原装进口摩托罗拉手机正在打电话，右手握着BB机，面前还放着宾奴真皮手包。 “停一下车。”这人看到陈东方单方面碾压飞车党，便摘下墨镜，目不转睛地看起来。 司机道，“姜哥，这小子蛮能打的。你不是想给兰姐找个保镖吗？我看这个合适。” “能打的比比皆是，关键还要看有没有脑子......” 这时陈东方已经把四个飞车党打倒在地，他踩在一个人的伤腿上，威风凛凛地用钢管指着，“还敢不敢跟着了！” 脚下那个人抱着腿，连连哀嚎。 “大哥，我们也是不得已啊，刀片哥打了传呼过来，让我们拦你......” “刀片哥势力很大，在关外，大家都卖他的面子......” 陈东方哼了一声，把脚从伤腿上拿下来。 “今天老子不想惹事，就放了你们。说，我要去特区，到哪里坐车？” 飞车党还没来得及说话，姜哥已经把头探了出来。 “靓仔，去哪里？我捎你一程。” 陈东方转身，疑惑地看着姜哥，“我要去福沺。” “正好顺路，上车吧！” 陈东方对这二人抱有警惕，但他担心刀片哥的人再来，又想四个人都打得过，更何况车上才两人。 而且这人一看就是做生意的，不像是打打杀杀的人。 陈东方扔下钢管上了车，道了一声谢。 车子从鸿福路口上了莞太路，十几分钟后，拐到广琛高速收费站入口。 姜哥问了问陈东方的情况，陈东方只说是高中毕业，在家呆了两年无聊，便出来打工，要去福沺投靠老乡。 “福沺是关内，我们要从南投检查站过去，你办了通行证没有？” “没办。老板，你们能不能把我带过去？” 姜哥笑了，“在检查站，只要你脑袋足够灵活，就可以混过去。” 这是暗中拒绝了陈东方。 司机转动收音机按钮，在悠扬的音乐声中，一个空灵甜美的女声响起： “这里是FM971，夜空不寂寞，我是胡晓梅。说吧，寂寞；说吧，爱情......” “这是我节目里最早的一首主题曲，叫做月亮的伤痕。那个时候我是电台的临时工，另一份工作在矿泉水厂当化验员。每周二和周四的深夜，幸福得像梦游一样，骑着自行车去做夜空不寂寞的代班主持......” 姜哥把头向后仰，感慨地说，“我初来特区时，每天晚上都是抱着收音机，听着她的声音入睡的......” 一个小时后，到了南投检查站，姜哥指着前面道，“那就是检查站，我们把车开过去，在站里等你四十分钟。” 说完放下陈东方，车子驶到关口，检查员看到姜哥，客气地问道，“姜哥回来了？” “回来了，”姜哥扔过去两盒烟，“小吴，你给验证厅的老孙说一下，有个叫陈东方的，他没有通行证，不能让他过。回头，我请兄弟们吃酒。” “放心吧姜哥！” 车子过了关卡，进入检查站广场停下，司机问道，“姜哥，你吩咐了孙哥，里面做假证的不能帮陈东方，值班的也不会收他的钱，你让他怎么过关？” “那就不是我的事了。我等他四十分钟，如果连个关都过不了，他就是进了特区也混不出名堂。” “我需要一个有头脑的保镖，不要那种只会打打杀杀的笨蛋。” ------------ 第一卷 第3章 过关 那一年，《射雕英雄传》热播，特区用一道铁丝网分为关内和关外。 关内包括福沺、盐沺、萝湖、楠山4个区，被两道铁丝网围着，靠香江的一边叫一线关，靠保安这边叫二线关。 狭义的特区，就是指关内这四个区。 二线关上有几个关口给供人员和车辆进出，其中最大的关口是南投关。要进入特区，当地人凭身份证，外地人就得办边防证。 陈东方站在楼前，楼顶立着几个大字：特区南投检查站。 下面的验证厅开着门，像一张大嘴在等着陈东方进入。 一辆大巴车在陈东方面前停下，人们带着行李下车，售票员大声喊道，“赶快验证过关！过了关在检查站广场上车！记住车号4356！10分钟后不上车就不管了！” 人群汹涌挤进验证厅，陈东方也跟着进去了。 进厅后，他观察了一下，里面有十几个检查口，每个检查口前面都排着人，手里举着边防通行证。检查员挨个查看核对证件，无误后才放行。 陈东方正在犹豫，一个胖子踱到他跟前，左顾右盼后，把嘴巴凑在陈东方耳边，悄悄问道：“办证吗？60！” 陈东方一愣，猛地意识到姜哥说的进关有许多办法，指的就是这个了。他立刻回答道：“办！”随之掏出60元递给胖子。 胖子接过钱，“跟我走，先出去照相。” 陈东方跟在胖子后面往外走，还没走出大厅，一个高个子走了过来，拦下他们。 胖子笑呵呵地道，“孙哥，办证的，钱都收了。” 看得出，姓孙的是胖子的头儿。 孙哥眼神阴霾，把手伸向陈东方，“身份证。” 陈东方立刻掏出身份证，孙哥接过仔细看了看，皱了一下眉头，还给陈东方，歪了歪下巴，胖子便跟他走到一边。 两人凑在一起不知嘀咕了什么，然后同时看向他，孙哥就走了。 胖子走了回来，把60元钱塞给陈东方，“不好意思，我不能帮你办。” 陈东方懵了，“师傅，我再给你加钱......” “加多少也没用，我真不能帮你办。”胖子苦笑着说。 陈东方不死心，他在人群里转悠着，又发现一个瘦子，和一个人嘀咕几句后，那人数了几张钞票给他，然后两人就往外走。 陈东方意识到，这个瘦子和刚才的胖子一样，都是做假证带人过关的。他立刻走上前低声道，“我要办证......” “童叟无欺，60！” 陈东方麻利地把手中紧握的钱和身份证一起递过去。 瘦子看了一眼身份证，抬头又打量了一下陈东方，又看了看身份证，把身份证和钱都递了回来。 “办不了。” 说完带着那个办证的人走了出去。 陈东方又发现了两个办证的人，他故技重施，但那两个人同样是看了身份证后，脸色就变了，坚决不肯帮他办证。 陈东方心急如焚，这时那个胖子又转了回来。 陈东方用恳求的语气说道，“师傅，我多加钱，不行？我给你一百......” 胖子叹了口气，“靓仔，不是钱的事。你是不是得罪人了？走吧，这关，你是过不去了。” 说完，摇着头又挤进了人群。 陈东方知道这些办证的人一定互相之间通了气，是不会帮他办的。 到底是谁不让这些人给自己办证？ 如果胖子所言是真，自己初来广东，得罪的只有那帮飞车党，难道他们的能量大到这种地步，竟然能阻挡自己进关？ 陈东方越想，越觉得刀片哥势力太可怕了，越是觉得要赶快过关。 他潜意识里觉得，进了关就安全了。 陈东方绝对没有想到，阻止他进关的人，正在停车场的车里悠闲地听音乐。 一个眼神阴霾的高个子走过来，敲了敲车窗。 “姜总，都说好了，不让陈东方过了关。不光我们不给他办证，检查员也不会收他的钱。” 姜总满意地点了点头，“孙哥，麻烦你了。还有，要防止他钻铁丝网。我答应等那小子四十分钟，现在还有二十五分钟。” “放心，今天铁丝网那里防守严密。” 验证厅里，陈东方决定赌一把。 他观察了一会儿，选择了一个年纪较大，面相看着慈祥的检查员。 他拿出一百块钱，和身份证放在一起，排在过关的队伍里，顺着栏杆慢慢向前挪动。 看着检查员把证件递给排在他前面的人，陈东方立刻上前，脸上努力挤出一丝笑容，“领导好。”说完把身份证和钱压到检查员手上，然后用身子挡着后面的视线。 陈东方心中念念有词，“玉皇大帝、如来佛......列祖列宗保佑，徐美凤也保佑，让我顺利过关......” 他竟把漫天神佛都念叨了一遍。 检查员接住钱和身份证，脸上波澜不惊，一手握住钱往口袋里塞，另一只手拿着身份证开始验看。 只看了一眼，他波澜不惊的脸变了！ “你叫陈东方？” “是......” 检查员立刻把钱和身份证塞回他手里，“去！去！没有通行证不能过关！” 陈东方彻底失望了，在这里是无法通过了。 他记得蛤蟆镜说过，关内关外是铁丝网隔开的，他决定出去看看，能不能翻铁丝网过去。 陈东方刚出大厅，就看到一辆面包车在远处停下，下来七八个人，个个腰间鼓鼓囊囊的，应该是藏着刀片或铁棍。 为首一个边走边道，“刀片哥说了，找到那小子，每人都有赏！” “咱们进验证厅，仔细找找那小子，他没带行李，剃着寸头！” “搜完验证厅，再沿着铁丝网搜索，防备他从铁丝网下面钻洞过去！” 陈东方立刻藏到椰子树后阴影里，看着这些人进了验证厅。 现在他已经不能回验证厅了，只能想办法从铁丝网过去。 等到他走到铁丝网跟前，更加绝望了！ 分割关内关外的铁丝网，足足有3米高！ 几米远就有一根水泥柱子，牢牢地把铁丝网固定在那里。 他看到不远处有几个人凑在一起，便试着走了过去。 那几个人停止了交谈，打量着陈东方。陈东方掏出阿诗玛开始发烟，“大哥，我没有边防证，能帮忙过去吗？” 一个年纪大点的接过烟问道，“怎么不花钱买证。” “没钱了。” 那几个人互相看了看，其中一人道，“我们也都没钱办证，准备钻铁丝网过去。” “前面有个洞，今天有几个钻洞的被抓了，还有人在那里巡逻，过不去了。” 另一个道，“如果被抓住就要送到收容站，劳动改造三个月，才能放你回家。” 又一个道，“今天这几个被抓的，已经装上车了，送到章木头去了，可怜。” 章木头是一个最著名的收容所，打工的人闻之色变。 年纪大的那个道，“散了吧，各人找安全地方睡觉，等风头松了再过去。” 大家叹息了一声，各自散了。 陈东方顺着铁丝网慢慢向前走去，走出500多米，他找到了那处有洞的铁丝网。 这个洞很大，钻过去一个人绰绰有余。 洞这边，是关外，刀片哥的人正在找他；洞那边，是关内，是他渴望的特区。 但借着不算明亮的月光，陈东方看到，有两个荷枪实弹的人在那里守候着。 陈东方不知道的是，这条铁丝网长85公里，有163个固执勤岗楼，还有人在98公里长的巡逻路上不定时巡逻。 陈东方只知道，他要过去，要进特区。 ------------ 第一卷 第4章 被治安队盯上了 陈东方摸了摸全身上下，还有一百块钱，裤兜里装着一个打火机，半包红梅，半包阿诗玛。这是他全部的家当了。 陈东方的大脑快速运转着。 他往回走了几步，找到一个拐角处。 他把钞票藏到裤子里，脱下了的确良衬衣，这种的确良料子容易燃烧，但因沾汗变湿，用打火机点了几次也没点着。 陈东方掏出释放证明书，先点着这张纸，然后引燃衬衣扔在地上，在裤子里掏了掏，仅有的一张车票也扔了进去。 想了想，又把那两盒烟扔进去。 一阵风吹来，火苗变大，的确良燃起的黑烟向着洞口方向飘去。 “起火了！起火了！”陈东方喊了两声，迅速躲进路边草丛里。 一会儿功夫，那两个执勤的人气喘吁吁跑过来了，用脚猛跺起火的衬衣，边跺边骂。 趁他们灭火的功夫，陈东方偷偷溜到铁丝网洞口，用力把洞口掰大，钻了过去。 钻的时候不小心，铁丝把后背划破一道口子。 陈东方顾不上叫疼，过了铁丝网后，立刻往检查站方向跑。 等他跑到停车场，远远就看到皇冠车亮起大灯，司机已经发动起车来。 嫂子站在车前，不停地转来转去，看得出她很焦急。看到陈东方气喘吁吁跑过来，嫂子急忙迎上前去，嗔道，“你可让我担心死了……怎么光着膀子？上衣呢？” 听着嫂子明里责怪实则关心的话，陈东方心里热乎乎的。 “嫂子，没事，我这不好好地过了关吗？” “你再不过来，我就要回去找你了……快，我找上衣给你穿上，别着了凉。” 嫂子从行李包里找出一件衬衣，陈东方换好，这才走到姜总面前。 姜总先是一愣，然后笑道，“上车吧。” 陈东方和嫂子上了车，陈东方呼哧呼哧直喘。 姜哥转身先递给嫂子一罐饮料，又给了陈东方一罐。 这是一罐健力宝，白底绿圈上面，印着一个运动员的图像。 “谢谢姜哥。”陈东方揭开，咕咚咕咚喝了一大口，一股碳酸气返出，他打了个嗝。 “不客气，”姜哥微笑看着陈东方，“我很好奇，你是怎样闯过关的。” “铁丝网下面有个洞，我从那里钻了过来。” “没有人看守么？” “我放了一把火，把他们引开了......” 姜哥听了一怔，随之哈哈大笑起来。 车子出了检查站，继续前行，姜总看到陈东方顺利过关，可以说是有智有谋，不由得起了爱惜之心，便问陈东方，“小陈，你如果愿意，可以在我这里工作，我的报酬，一定让你满意。” 陈东方听说姜总这里有工作，不由得产生了兴趣。一路上，姜总文质彬彬，说话和蔼可亲，陈东方对他颇有好感。 “姜总，我去你公司干什么？” “当然不能让你干工人，你给我当保镖。” 一路上，嫂子很少说话，但当听到姜总让陈东方去当保镖时，她不由得急了。 “保镖，那岂不是得打打杀杀么，太危险了......” 陈东方听嫂子这样说，知道嫂子不愿意他去当保镖。况且堂叔陈二虎曾告诫他，绝不能拎着脑袋混社会。陈东方就转头看着外面，含糊说道，“我等看看再说。” 姜总听陈东方含糊其词，便换了话题，“小陈是第一次来特区吧？你们去哪个地方？” 嫂子抢着回答道，“姜总，我们住在上沙村……” “上沙村啊......过了关就是福沺了，从这里开始到上海宾馆，便是著名的深南大道，这条路长18公里，有15米宽......再前面就是上沙村。” 过了大沙河，沿深南大道经过竹子林，往前不久就是车公庙，车公庙南面依次是下沙村、上沙村和沙嘴村，这便是福沺著名的三沙。当中最出名的，便是俗称“二奶村”的下沙村。 上沙和下沙原来同属于一个公社，统称为沙头，分家到现在不到三十年。上沙对外称上沙村，其实里面包括很多村：龙秋村、沙东村、椰子树村、唐堰村等。 沿途，陈东方看到一些水塘和荔枝园。此时的上下沙村，还没有完全开发出来。 眼看车子接近上沙村，嫂子道，“姜总，你把我们放在上沙村牌坊就行了。” 姜总笑道，“没关系，你们提着行李，走路也不方便，正好我们穿村过去。” 车子开进上沙村牌坊，陈东方这是第一次看到上沙村牌坊，它呈品字形，红瓦飞檐，高大威风。正门上面“沙头上沙村”五个金字，在灯光下熠熠闪亮。 (26年后，陈东方故地重游时，这座牌坊早已不见，取而代之的是高300米的双字塔写字楼，成为福沺的新地标) 过了牌坊，右边第一座楼就是光大银行，姜哥指着光大银行后面的楼说道，“这里的达新公司、合力公司，都是我们的合作对象。”好像怕陈东方不相信他的实力，言语中似有炫耀之意。 车子继续向前，此时已是半夜，上沙村依旧灯火通明，街上人来人往，各类饭店、录像厅、卡拉OK、酒吧、美发店门口，璀璨的招牌一眨一眨，在向行人招手。 又往前五十米，经过“湛江渔港”不一会儿，陈东方就看见闪闪发亮的“夜鹰酒吧”招牌，嫂子急忙喊道，“在这里停车就行了，我朋友来接我呢。” 一个玲珑有致的苗条女子站在那里。她二十四五的样子，穿着一条黑色高叉丝质裙，很是性感。一头黑发垂在锁骨，皮肤白皙透亮，化着浓妆的脸略显疲惫，但依然明艳动人。 “莉莉！”嫂子和陈东方下了车，嫂子喊了一声。 莉莉听到嫂子叫她，走上前来拥抱了一下，“美凤你回来了！哟，怎么还带着个帅哥？这么快就找到相好的了……” 嫂子啐了她一口，“莉莉，你瞎说什么，这是我小叔子……” “是你小叔子呀，这么俊，怪不得和东亮哥长得一模一样……不对，比东亮哥还要帅。”莉莉伸手摸了陈东方的胸肌，把陈东方吓了一跳，赶紧后退。 莉莉笑得不行了，指着陈东方对嫂子道，“你小叔子还是个雏吧，嘻嘻嘻……美凤，你不收了小叔子，那就让给我吧……” 莉莉刚说到这里，突然脸色变了，她看到车窗里笑意盈盈的姜哥，她赶紧转身扔下嫂子，把脸凑到姜哥面前，笑嘻嘻地问道。 “姜哥，是你吗？真巧，你认识美凤姐？” 和许多老板一样，姜哥和好几个女人都保持着亲密关系，这个叫莉莉的专门混夜场的女孩就是其中一个。 混夜场的女人，很忌讳在相好面前表露出放荡的一面，所以莉莉赶紧收了嘴。 姜哥笑道，“怪不得我看着这位靓女面熟，原来和你是一起的。莉莉，改天我要请你帮忙，出个台招待一下客人呢。” “好呀好呀，我一定去，只是不知道陪什么客人？” 姜总下了车，揽着莉莉的肩膀走到一边，“是一位非常重要的客人……” 陈东方和嫂子站在一起，看着姜哥和莉莉说话，他没注意到的是，从不远处的士多店门口慢慢走过来一个年轻人。 这个年轻人身穿迷彩服，胳膊上戴着红袖章，红袖章上有“治安联防”几个字。 年轻人看着陈东方土里土气的样子，还有蓝色涤纶裤，脚上的解放鞋，立刻断定这是一个刚来特区的“卜佬”（乡下人）。 年轻人又走回士多店，拿起店门口的公用电话拨了出去，“上沙牌坊这里来了个卜佬，肯定没有暂住证，你们赶快来抓他！” ------------ 第一卷 第5章 危机 两人聊了一会儿，姜哥回到车旁，陈东方下来了。 这时的上沙村还是黄土路，刚刚下过一场雨，有些泥泞，陈东方小心地放下脚。 “小陈，这是莉莉姐，你今天晚上在她这里委屈一下，明天我来。” 陈东方很有礼貌地叫了一声莉莉姐。 姜哥走了，莉莉看着陈东方，小伙子很高很阳刚，只是光着膀子，穿着廉价的蓝色涤纶裤子，脚上是一双解放鞋，显得既土气又穷酸。 这时陈东方的肚子又不争气地咕噜了一声，莉莉握着手里的百元钞票，“走吧！我请你去吃炒米粉！” 莉莉带着陈东方进了一家炒粉店，这个小店没有门头，门外一块纸板上歪歪扭扭写着价格：肠粉一块五，加蛋两块五，加肉两块五，蛋肉全加三块五。 小店里还吊着一台十二英寸彩色电视，正是当下热播的电视剧《天龙八部》，只见乔峰端着酒碗说道：“天下英雄，今天聚集在此，今天我们喝一碗断义酒，喝了这碗酒，昔日的恩一笔勾销！今天乔峰要杀你们不算忘恩，你们要杀乔峰也不算负义，天下英雄，俱为见证！” 店主是个六十多岁的老头，正在低头忙着炒粉。莉莉叫他黄伯，要了一碗炒米粉一块五，一份炒田螺两块钱，一瓶绿棒子600毫升珠江啤酒两块钱。 陈东方自觉地掏出五块钱，被莉莉拦住了。 “你收回去，姜哥给我钱了，让我请你！” 陈东方看黄伯手忙脚乱，店里几个凳子乱七八糟的，便过去摆好，又把地扫了扫，擦了擦满是汤汁的桌子。 黄伯看了看陈东方，对着莉莉笑道，“莉莉，你朋友系北佬(外省人)吧？” “黄伯，你眼力劲真好用。” 陈东方赶紧打招呼道，“黄伯，我叫陈东方。” “小陈不错！不像我家里那个小斩头鬼，死蛇乱鳝！把家都败光了！我家老婆子说，生块叉烧都好过生他！” 陈东方压低声音问道，“死蛇乱鳝是什么意思？” “就是非常懒惰的意思......” 黄伯端上米粉，特地加了个蛋。莉莉把米粉推给陈东方，又把啤酒分开，自己挑了几个田螺，有一搭无一搭地吮着，一边喝着啤酒。 陈东方吃了一碗米粉，只是个半饱，又要了一碗，边吃边和莉莉聊着天。 莉莉是混夜场的，在KTV里当公主，主要工作是给客人、小姐倒酒及点歌服务。 KTV里除了公主，还有妈咪和小姐。妈咪对外称公关经理，一个妈咪手下管理着十几个小姐；小姐对外称营销员，坐台陪客人唱歌喝酒，价格合适了就出台；此外还有k少，在包厢门外候着，提供跑堂服务。 莉莉是公主，客人并不能强制要求她出台。但姜哥经常找莉莉订房，算是照顾她的生意。姜哥人帅，是大老板，又有钱，莉莉曾经跟他出过一次台。 莉莉在这风月场混得久了，早就练就一颗七彩玲珑心，她有意无意地与陈东方聊着天，实则打听他的底细。 “小陈，你和姜哥认识好久了吧？” “刚认识，我在莞城打完架，他捎了我一程。” “刚认识？”莉莉一怔，心想姜哥这种人，怎么会对一个刚认识的人下血本呢？ “这么说你打架很厉害了？你要给他当保镖吗？” 陈东方挠了挠头，“他说去给一个女老板当保镖，我还没想好，我不愿意伺候女人。” “小小年纪，还大男子主义，”莉莉一边取笑陈东方，脑子里却闪现出一个女人干练的模样来。莉莉在姜哥的酒局上见过这个女人，她每次都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鄙视地看着莉莉。 莉莉道，“不过这个女老板可不好伺候......” 陈东方也趁机要摸摸姜哥的底细，“莉莉姐，姜哥是做什么的？看样子很有钱......” “姜哥是佳佳制衣厂的二老板，佳佳制衣，生意做的很大。大老板是香江的，平常不过来......” 莉莉一边吮着田螺，一边琢磨着。 看样子姜哥要让陈东方当保镖，以后陈东方就是姜哥的身边人了，需要提前投资，以后用起来就方便了。 看着陈东方上身裸露，她说道“小陈，你慢慢喝，不够再要，我去给你买件衣服。” 陈东方刚想说不用，莉莉已经走出去了。 莉莉走进不远处一家服装店，习惯性地走到那件连衣裙前，看了看价格牌，一百二十块，还是没有降价。 莉莉每天上班路过的时候，都要过来看一眼。这件连衣裙，她试过好几次，仿佛就是为她量身定做的，穿上后增色不少。她打算只要降到一百元就拿下。 莉莉又来到男装这里，她看见乔士牌衬衣65元，富绅牌的82元。捏着姜哥刚给的五百元，莉莉不由得心疼起来。最后在角落找到一件，花了16元。 她犹豫了半天，最后还是花20块钱，又买了一条裤子。 最后，莉莉又回到女装那里，试穿了那件连衣裙。这是上海产的佳佳牌，面料是褶皱乔其纱的，红白花相间，很有质感。莉莉对着试衣镜看了看，穿上后长及脚踝，亭亭玉立，很有淑女气质。 她只试不买，女店员已经很不耐烦了。她鄙夷地看着莉莉，用嘲讽的语气问道，“莉莉，你们在KTV来钱那么快，买件衣服还这么小气......” 莉莉叹了口气，还是脱了下来。 莉莉在KTV挣得并不多。她工作的KTV包间最低消费300元，每个小姐的坐台费是300元，如果出台，价格另议；公主和k少和小费是每人100元。 莉莉挣的钱，要交房租、要吃饭、买化妆品，剩下的，她把一半汇到家里，给弟弟治病。 弟弟得了尿素症，需要定期透析。 另一半，莉莉自己攒起来。她想攒上一笔钱，就离开风月场所，自己做个小生意，洗白上岸。 回到小店，莉莉把衬衣和裤子扔给陈东方，虚报账目道，“花了我一百大元......” 陈东方便要掏钱，被莉莉心虚地按下了，“算了算了，先吃饭......” 陈东方决定等合适的机会再给她钱，他道了声谢，套上衬衣。 就在这时，街头传来一阵吼声。 “站住！” “别跑！” 外面有人起身过去看热闹，大多数人还是该吃吃该喝喝。陈东方问道，“黄伯，发生什么事情了？” “特区的治安队抓三无.......” 莉莉脸色一下子变了。 在这个年代，特区城管经常联合J方清查三无人员，也就是没有身份证，没有暂住证，没有用工证明的人，送到章木头收容站。 各个村里也有治安联防队，全称是：村民综合治理治安保障联防巡逻队，他们甚至会隔三岔五半夜砸门查三无人员。 莉莉的心一下子吊了起来，她问陈东方，“你有暂住证吗？” 陈东方摇了摇头。 “你是什么时间来的特区？” “今天刚到......” 莉莉松了一口气，“你把火车票拿出来，这个可以当三天暂住证使用......” 陈东方已经把火车票扔在南投关口火堆里了，他只能摊了摊手道，“车票丢了......” 莉莉眼睛瞬间直了，陈东方随着她的目光看到，不远处停着一辆厢式货车，上面写着“清理三无人员，”两个穿着迷彩服的人，正把一个蓬首垢面的年轻人押上车。 还有四个穿迷彩服的人，手握一米二长的钢管，已经走了走来，其中一个用钢管指着陈东方喝道：“暂住证！” ------------ 第一卷 第6章 半夜砸门 联防队员用钢管指着陈东方索要暂住证时，陈东方正对着外面，已经选择好了逃跑路线。 他准备跑路了。 莉莉背对着联防队员，浑身发抖。如果陈东方被抓去，她也脱不了干系，搞不好会受到连累。 陈东方把手伸进裤兜，做出掏东西的样子，低声对莉莉道，“莉莉姐，我先走了......”说完前膝提起，后腿微蹲，准备发力。 莉莉还未来得及回应，黄伯笑呵呵地从里面出来，一包香烟扔了出去，在空中划出一条漂亮的抛物线，那个联防队员眼疾手快抓住。 “亮仔，又来巡逻了？这是我远房侄子，今天刚下火车......” 亮仔抓住香烟，看了一眼，是红双喜香烟，7元一包。 “黄伯，是你侄子啊......”亮仔麻利地把香烟装进口袋，“让你侄子早早去办暂住证，要不查到很麻烦的.......” “知道，以后他在这里讨生活，你们还要多关照啊......” “知道的黄伯，走了！” “得闲去饮茶啊！” 亮仔握着钢管，又往前走去。 林放一颗心放了下来，对着黄伯道，“黄伯，谢谢你了。” “有什么好谢的，出门在外，能帮一把是一把。”黄伯道，“小陈，你还是早早办了暂住证，不然很麻烦。” 莉莉也站了起来，脸色不那么白了，“黄伯，谢谢你，我给你烟钱。” 说完掏出一张大团结压在碗下，拉着陈东方就走了。 “好险！”莉莉对陈东方道，“黄伯是上沙村人，联防队员卖他的面子。要是换了别人，你今天就完了......” 她拉着林放边走边喋喋不休地道，“姜哥派给我的活，真是风险太大！明天让他早早把你接走......” 他们俩走到服装店门口，莉莉看见那件裙子，鬼使神差地又走了进去。 正看得爱不释手，从外面走出来一个长发男子，时尚的T恤外加喇叭裤，眼神阴霾。 他凑到莉莉面前，猪一样的长嘴快要贴到莉莉脸上了。 “莉莉，好巧啊....” 莉莉看到这个男子，赶紧向后退了两步，强颜欢笑道，“明仔，我表弟来了，我带他去吃饭......” “你表弟？”明仔用怀疑的眼光看了陈东方一眼，“让你表弟自己去吃，我请你去喝酒。莉莉，你既然喜欢这件裙子，我让服务员包起来......” “不了不了，我只是随便看看。”这个明仔是当地人，几次想要莉莉出台，莉莉都找各种理由拒绝了，这次自然也不例外。 看到莉莉拉着陈东方的手，急匆匆往她的出租屋方向走去，明仔眼神阴霾，哼了一声，走到旁边士多店门口，捞起电话拨了一个传呼。 “3366000抠888。” 不一会儿，电话打了过来，“谁抠我啊？” 明仔弯脸带笑说道，“水哥，我是明仔。” “明仔，你在哪里，我还想带你去赌场球呢!” “水哥，你可饶了我吧，上次后二还输了，差点把裤子当了......” “呵呵呵，你不是号称沙头一杆收么？对了，你找我什么事情......” “刚才我看见莉莉带着个外地男人，回她房子了！” “好，明仔，这回抓她个非法同居，按规矩，罚款后给你提成......” “水哥，我不要钱，到时候你把莉莉给我处置！对了，莉莉和那个卜佬（乡下人）刚走，你等他们办起事来，再抓他们个现场，让他们无法辩驳！” 明仔挂了电话，得意地笑了。 明仔早就对莉莉垂涎三尺，但莉莉一直不肯就范，所以就想报复她一下。 等把莉莉抓起治安队，那不就任由自己拿捏么。 莉莉拉着陈东方走进一条小巷，两边都是村民自建楼，两座楼之间伸手可以触碰到，俗称握手楼，伸手可以拿到对面阳台上的衣物。 阳台上挂着花花绿绿的女人内衣，陈东方在女人内衣下面穿梭。 经过一座楼，一楼的人家把电视搬了出来，十几个人围着观看，电视里，周润发神清气闲地揭开一张A，又看了看底牌，“真是怪牌，三张A对三张Q，好多年都未撞过这么冤家的牌啦，别浪费时间了，2600万梭这把。” 陈东方看见几个男人坐着沙发，带着项链，抽着香烟。当莉莉走过的时候，他们鹰隼一样的眼神盯在她屁股上。 莉莉不由得加快了脚步。 走出十几步，有一个小姐姐从阴影里窜出来，吓了陈东方一跳。 小姐姐身材暴露，妩媚地对陈东方说，“帅哥来玩啊！”她说话的时候，脸上擦的粉唰唰地往下落。 “不要理她们，快点走。”莉莉叮嘱道。 莉莉带着陈东方走进一个小区，破旧的筒子楼里，斑驳的墙面上布满牛皮癣一样的野广告，各种线路纵横交错，楼梯间里，隐约飘着一股尿骚味。 莉莉租的房子在三楼，水泥地面，大白墙，里面有小小的独立卫生间，然后就是客厅加卧室。 对门靠墙摆了一张沙发，上面铺着凉席垫子，前面是一个木茶几。墙上还挂着一个三页电风扇。 陈东方打量着房间，莉莉站在他身后，看着他魁梧的身材，不由得心头荡漾起来。 “姜哥让我试探他，陈东方给他做贴身保镖，如果品行不佳，那不啻于在身边埋了一颗定时炸弹。” “要不，今天晚上就假戏真做吧......这么帅的小伙子，横竖我不吃亏！” 莉莉想到这里，莉莉指了指卫生间的门。“卫生间在那里，你去洗个澡。” 陈东方这两天身上都臭了，早就想洗个澡。 他很快就洗完了，穿得整整齐齐地出来。 莉莉也很快洗完了，她裹着大毛巾出来，指着床道，“将就一下，你我各一半。”说完就关掉了灯。 陈东方摸黑躺下，莉莉嗔怪道，“你还穿衣服睡啊，别弄脏我的床。” 陈东方依言脱了衣服，只穿着一条内裤，背对着莉莉。 两人沉默不语，只有风扇呼呼的声音。 莉莉躺在陈东方身后，看着他厚壮的背，结实的腰，不禁咽了一口唾沫，她把手放在陈东方后背。 陈东方身子有些发热，他已经六年没有碰过女人了，说话的声音也有些颤抖。 “莉姐......” “早早睡吧，明天一早姜哥要过来接你。”莉莉转过身后，但身子却往陈东方身上靠了靠，贴在一起。 陈东方身子已经火烫，他很想翻过身来，把身上仅穿着乳罩和内裤的莉莉抱在怀里。 他呼吸急促，身子僵硬，狠狠咬着嘴唇，努力让自己清醒。 莉莉也仿佛睡不着，她又翻了个身，把胸贴在陈东方后背上。 陈东方心脏快要跳出来了，他使劲咽了咽唾沫，心想： “莉莉是混夜场的，看样子不是什么良家妇女，她这样勾引我，我如果转过身去，也不算做了坏事。” 刚要翻身，又想道：“看姜哥和她亲热的样子，搞不好她是姜哥的女人，姜哥这一路对我不薄，我不能做对不起他的事。陈东方，你真是个杂种。” “不过，姜哥这样的人，外面的女人何止十个八个，如果她真是姜哥的女人，姜哥怎会放心让我住到这里......我只管装着睡熟了，翻过身试探一下。” 陈东方闭着眼睛，翻过身来，却不敢贴到莉莉身边。 陈东方等了一会儿，不见莉莉有什么动作，于是偷偷睁开眼，却见莉莉正凑在他面前，目不转睛盯着他看。 陈东方体内压抑了六年的欲望一下子升腾起来，他左胳膊猛地抱着莉莉，右胳膊环住她的细腰，紧紧贴在一起。 “轻点，”莉莉使劲喘着粗气道，“勒死我了......” 从窗外洒进一缕月光，照在莉莉脸上。陈东方看得醉了，他轻轻吻了上去。 陈东方的唇刚落下，外面传来一阵杂乱的脚步声，然后有人咚咚地砸门。 “治安联防队！开门！” ------------ 第一卷 第7章 怪蛇之眼 治安联防队是特定时期的产物。因为这个年代治安事件频发，上级决定发挥人民群众的力量，以村庄为单位进行群防群治，打一场治安的人民战争。 治安联防队成员主要是无业村民、闲散人员和少量外地人员。他们穿迷彩服，戴墨镜，黑色警用头盔，胳膊上套着红袖章，上有“治安联防”字样。 砸莉莉门的叫水哥，他是本村人，也对莉莉垂涎三尺。听明仔说莉莉这里有外地男人，便带人前来捉拿。 水哥知道莉莉没有结婚，他已经计划好了，只要有男人在，就以卖淫嫖娼的名义把莉莉抓走，逼迫她答应自己。至于那男人嘛，钱财搜光，然后直接送到章木头收容所改造好了。 屋里，莉莉和陈东方一下子跳了起来。 莉莉知道对方来者不善，一边催促陈东方穿衣服，一边压低声音对陈东方说，“咱们俩没有结婚证，被他们抓住凶多吉少。你记着，无论他们怎么问，一口咬定咱们俩是在谈恋爱，我叫李莉，今年24岁，老家唐山......” “我叫陈东方，今年26岁，老家江西上饶......” 陈东方这才知道莉莉比自己还小两岁，初识不知大小，竟然叫了好几声莉莉姐。 看着这个比自己小两岁的女孩，颤抖着往身上套衣服，还为自己着想，顿时激发了陈东方的保护欲。 陈东方看了看那扇摇摇欲坠的门，系上最后一个扣子问道，“怎么个凶多吉少？” “轻的说你非法同居，罚款几百到上千不等；重的说你卖淫嫖娼，抓到章木头收容所改造三个月......我有个姐妹，就是不同意跟一个联防队员拍拖，就被扣上卖淫的罪名，拉到了章木头......” 端量着一脸惊恐的莉莉，林放心想：外面砸门的不止三两个人，房间狭小，我武功再高，也挪腾不开。况且我在这里和联防队打斗，归根结底还得莉莉买单。正所谓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最后受连累的是莉莉。 如果束手就擒，我被送到章木头是小事，万一莉莉真被安上卖淫的罪名，一辈子就完了...... 他看了看窗户，顿时有了主意。 陈东方扎紧腰带，此时两人都穿好衣服，莉莉就打算去开门。 “等一下。”陈东方上前，不容分说，狠狠抱住莉莉，低头使劲亲吻着她，直吻得莉莉喘不上气来。 “莉莉，谢谢你今天晚上收留，等我走了，你再开门......” “你怎么走？” 这时砸门声更响了，强光手电的光从门缝下钻进来。 陈东方没有说话，他只是伸出一根手指，挑起莉莉的下巴，用自己的额头顶着她的额头，挑逗地说道，“我走了，下次再说。” 然后，他跳上窗台，伸手抓住窗框，身体下垂，努力降低重心，纵身从三楼跳了下去！ 陈东方跳下后，顺势向前一滚，化解了下跳的重力，然后蹲在一楼阳台下的黑影里，观察着四周。 楼下没有联防队的人，陈东方轻轻拍了拍手，站起身来，听到楼上传来声音： “莉莉，你带回来的男人呢？” “水哥，你说话要讲道理，我房间就这么大，你看看，哪里来的男人？”陈东方既走，莉莉便胆壮起来，怼起水哥是牙尖嘴利。 “那你刚才为什么不开门？” “特区最近治安不好，我怕是打家劫舍的呢......” “胡说！我们是查治安的！” “哟，水哥，我有暂住证，你一清二楚的，你有什么可查的？” “莉莉，我这不是关心你的安全嘛......”那个叫水哥的人声音变得温柔起来，“莉莉，你一个人在外，太不安全了，不如搬到我家住，我家空着好几套房子......” “不用了，水哥，我只想知道，是谁告诉你我带男人回来的......” 陈东方听到莉莉已无危险，担心水哥会随时下来，便将身子掩在阴影里往外快步走去。 一天中被联防队盯上两次，陈东方对这里又陌生得很，便慌不择路向着北面跑去，遇到一片荔枝园和水塘，本想藏在荔枝园里，又怕被联防队追过来，便继续前行，不知不觉，走到了深南大路。过了深南大道又往西，一口气走出三公里，竟然到了黄牛垅的竹子林。 特区成立那年，两万名工程兵南下帮助建设特区，他们在黄牛垅的竹子林里安营扎寨，便将这个地方起名为竹子林。 陈东方瞥见这里竟然有一片小山坡，心想坡上肯定安全，联防队再怎么到处抓人，也不会跑到这里，便信步走了上去，找到一个僻静的地方躺了下来。 陈东方回想着这两天的遭遇，心想飞车党四处横行，联防队到处抓人，在特区混真是太不容易了。又想起刚才抱住莉莉那一刻，立刻痛恨起这个水哥来，如果没有他搅乱，自己现在正在和莉莉水乳交融了吧。 陈东方的脑子突然闪过女友徐美凤的影子，陈东方呀陈东方，你是来找徐美凤的，怎么人没找到，自己反而寻了新欢？ 陈东方懊恼地摸了摸头，要把莉莉的影子从脑子里赶出去，却无论如何也做不到。 陈东方又想到，徐美凤连个口信也没留就来了特区，她父母遮遮掩掩不肯告诉地址，难道她有了新欢？ 更何况人心易变，徐美凤会同意嫁给个劳改犯么？ “如果徐美凤移情别恋，我这就不算背叛；可如果她真在等着我怎么办？” “等天亮了，我还回不回去找莉莉？” 陈东方矛盾之极，翻来复去睡不着，耳边又传来蚊子的嗡嗡声。 他用手赶蚊子，最后干脆脱下衬衣驱赶，也不顶用。 今天晚上算是要被蚊子吃了，总不能在荒山野岭安一顶蚊帐......陈东方站起来，寻思找一处风大蚊子少的地方。 他又往山坡上爬了一会儿，这里坡势平坦空旷。 他走了几步，突然看见两个亮点。 此时月亮已经藏进厚厚的云里，不远处有两个红幽幽的亮光，像恶魔的眼睛盯着他。 饶是陈东方艺高人胆大，但遇到非自然的东西，也是吓了一跳。 陈东方断定这不是狼，狼的眼睛发出的是绿光，而这两个光源发红。 也不是鬼火，鬼火一般是绿色的，而且会跟着风动，不会长时间停在一个地方。 亮光不大，倒像是蛇的眼睛。 “这到底是什么？难道是蛇成精了？” 陈东方弯腰捡起一根木棍，慢慢向着发红光处走去。 ------------ 第一卷 第8章 坟墓里的呻吟声 陈东方慢慢向着发红光的地方摸去，却不小心被脚下树根绊了一下，发出了声响。 红光处立刻有人蹦了起来，叫道，“祝希哩！” 陈东方听到对方正宗的江西口音，感觉无比亲切。“祝希哩”在江西话中是“干什么”的意思。 原来对方和自己一样，是藏在山上睡觉的。陈东方松了口气，拄着棍子走过去，用家乡话说道，“老表别怕，我是打工的，找个地方困告(睡觉)。” 对面那人松了口气，“吓我一跳，还以为是联防队那帮狗摸到山上来了......” 这时云层移开，月光照了下来，陈东方看到对面那个人，个子不高，约莫一米六五，身材瘦削，他脚下点着两支蚊香，这就是那两个怪异的红点。 他身后不远处是几座大坟，墓碑高耸，气势雄伟。 同是天涯沦落人，陈东方放松了一些，先说出自己的困境，好让对方放心。 “我没暂住证，刚才差点被联防队抓住，没办法跑到这里来了。你也没暂住证吗？” “我没找到工作，自然也办不了暂住证。你过来坐吧，我点了蚊香，这里没有蚊子。” 陈东方道了声谢，扔掉手中棍子，以示没有恶意，这才走了过去。 两人在蚊香前坐下，聊起来。这人叫赵家雷，今年19岁，和陈东方一样都来自上饶，再细谈下去，两人竟然是县城同一所高中的，只是赵家雷比陈东方早来半个月而已。 真是久旱逢甘霖，他乡遇故知，赵家雷兴奋地说，“我刚上高一，就听说你的名字，高三每次摸底考试你都是第一。要不是出了那事，你应该考上清华北大......” 陈东方心中黯然，高考最后那天，自己看见开歌厅的姜大牙在欺负一个女孩，便冲上去打伤了姜大牙，结果耽误了高考。 “东方大哥，我还记得你台球打得好，曾经用一根竹竿打进五个球......” 陈东方抿着嘴笑了，英雄事迹在千里之外被人谈起，自然开心得很。“家雷，我老去台球厅蹭球打，不交钱，老板就把球杆藏起来，我这才用竹竿打球，都是没办法的事......” “你以后叫我雷子就行，东方哥，姜大牙在道上很厉害，一人对付两三个不在话下，你怎么打得了他？” “我从小开始练过武术......” 陈东方的本家叔陈二虎，练得一身好武术，陈东方打小就跟着他习武。 陈二虎告诉陈东方，武术是用来保命的，所以归根结底只要练两样绝技：一是能抗得住打，二是敢往死打。 陈二虎说，现实世界里的打斗，并不需要什么花里胡哨的招数，要拿出拼命的架势，敢豁得上去，气势上就压倒了对方。 互殴的过程，和打游戏一个道理，只要血厚，就能撑得住。 陈东方跟着冬练三九，夏练三伏，胳膊粗的棒子砸在他后背上，哼都不哼一声。 那一年夏天大旱，陈家村和上游的方格庄抢水，双方调人械斗，方格庄村派出五十多名精壮小伙站在前面，个个手中握着一米半长棍棒，陈家村人踟蹰不前。 陈东方从人群里挤了出来，他头戴摩托车头盔，身穿一件厚棉袄，挥起棍棒狂吼一声，向着对面的人冲了过去。 这一声吼，如龙吟虎啸，把人的耳朵都要震聋了，方格庄的人呆滞了那么两三秒，陈东方的棍棒已经落到他们头上了，放倒了两三个，其余的人落荒而逃。 事后方格庄的人说，怎么也没想到那家伙动真的啊。 陈东方问雷子，他为什么要来特区。 “我是出来挣彩礼的，”雷子叹了口气，“我森头搭脑（笨头笨脑）的，考不上大学，在县城里找活干。家里人介绍了个喀气(漂亮)妹子，要彩礼六万八，砸锅卖铁也拿不出来。听说特区挣得多，所以就出来了......” 陈东方同情地点了点头，他们老家的彩礼确实很高，这个时候打工人一个月也就五六百左右，六万八，相当于一个人十年的打工收入了。 雷子又问陈东方来特区的原因。 “我是来找嫂子的。”陈东方掏出照片，递给雷子。 雷子就着月光，端量着照片，赞叹道，“东方哥，你嫂子太漂亮了......” 陈东方骄傲地从雷子手中接过照片，深情地凝视着。 “东方哥，嫂子在特区做什么？” “在大酒店当公关经理，她出来打工后，家里就起了楼，添了冰箱和录放机，还有电视......” “出来打工两三年，就起了楼？”雷子嘴唇张了两下，似乎想说什么，但又咽了回去。 “东方哥，你有什么打算？” “我来特区，是要混出个人样来。”陈东方说道，“我虽然没考上大学，但我不相信这一辈子完蛋了！” “我嫂子能挣大钱，我也一样能成功！” 陈东方站了起来，指着远处灯火通明的一片。“雷子，那里就是香江；近处这一片亮点，就是特区。每天有数不清的香江人来特区，又有成千上万的内地人南下来特区，他们在这里通过自己的努力，发了大财，成为成功人士。他们能混成人上人，我们照样行！” 被陈东方的话激励，雷子也站了起来，看着远处深圳河两边的璀璨灯火道，“东方哥，你说得对，我们一定能成为人上人！那时我再回去，谁也不会看不起我！要是混不出个人模狗样，我就不回去了！” “对，不成功，绝不回！” 陈东方和雷子正在指点江山激扬文字，突然听到身后的坟墓里传来一阵女人的呻吟，婉转悠扬，痛苦中带着快乐，陈东方立刻警觉起来。 ------------ 第一卷 第9章 坟地里钻出个女孩 雷子拍拍陈东方，踮起脚尖凑到他耳边低声道，“坟墓被掏空了，里面睡了一对野鸳鸯。” “这座坟又高又大，里面很宽敞，我在里面睡过。今天来晚了，被他们俩先占上了。” 陈东方这才放下心来，心想，真是太大不敬了，竟然在别人祖先坟墓里做这种事情，要是被家族的人逮住，那可真有好看。 陈东方说道，“雷子，我有个同学在皇岗通用电子厂，我们明天先去找他，让他帮忙找个工作。” “东方哥，何必舍近求远，上沙村北边就是车公庙工业园，咱们先去那里看看。” 陈东方答应了，赵家雷又点了两支蚊香，两人重新躺下。 只是坟墓里时不时传出婉转悠扬的女声，让陈东方又想起莉莉，浑身燥热，无法入睡。 天快亮的时候，陈东方看见坟里钻出一男一女，女孩穿着“联达时装”的厂服。 女孩有一张瓜子脸，留着短发。出来后，看见陈东方和雷子，还有些羞涩，急忙转过头去，整理着衣服。 陈东方善意地提醒道，“你头发上沾了草......” 女孩急忙把头发上的草屑摘掉，和男孩拉着手下山去了。 太阳升起来，陈东方和雷子也下了山，走到上沙的龙秋村武警六支队前面时，看到有一个肠粉店，老板正在磨粉。 陈东方提出在这里吃肠粉，雷子摆了摆手道，“上沙村有一家卖上海大包的，那包子特别好吃，简直是美味。” 陈东方听说有美味包子，口水立刻流了下来，跟着雷子走到上沙村美福乐餐厅，它旁边就是上海大包子店。 陈东方之所以答应的如此痛快，是因为他还惦记着莉莉，毕竟昨天晚上刚要成就好事，就被联防队给破坏了，他寻思着早上能不能重续旧梦。 吃了几个包子，身上有了力气，陈东方让雷子等一会儿，他去了莉莉的出租屋。 没想到莉莉根本不在家。 陈东方失望地离开了，回到包子店，叫上雷子，去车公庙工业园找工作。 车公庙已经没有庙了，成为一个地名。但在历史上，这里是有过庙的，里面供奉的是车公大元帅，可以镇压疫病。 陈东方是听黄伯讲起的，便说给雷子听。哪想雷子迷信的很，竟然对着车公庙方向双手合十，念念有词，求车公大元帅保佑他找工作马到成功。 拜完车公大元帅，陈东方和雷子顺着椰子树路往北走，上了过街天桥。 天桥上人来人往，步履匆匆。很多人住在上下沙，到车公庙去打工，都要经过这座天桥。 刚上桥走了几步，就看到一个中年男子，带着一个只有一只手的男孩拦着行人。两人穿着破旧，男孩七八岁模样，神情呆滞。 “行行好吧，我们是外地来打工的的，孩子得了脑积水，要有一大笔钱做手术。好心人捐点钱吧......” 多数行人无视他们走过去，也有个别人掏出几块或十几块扔进男子手中的安全帽里。 桥边还有一个老爷爷，满头白发双腿弯曲，跪在滑板上，不停地磕头，身前的碗里有几个硬币。 陈东方看着只有一只手的男孩和滑板上的老爷爷，真真觉得可怜。 他默默掏出四个一元硬币，往安全帽里扔了两个，往老爷爷的碗里扔了两个。 雷子则拿出十元，放了进去。 两人默默向前走着，陈东方感慨之余，回头看了一眼，只见男孩衣服里又长出一只手来。 而那个残疾老爷爷从地上爬起来，拿着滑板健步如飞走远了。 陈东方目瞪口呆。 “骗子，特妈的全部骗子。” 又走了一会儿，陈东方看到了车公庙工业园的招牌。在一幢七层大楼上面，树立着“泰然车公庙工业园”八个大字，“泰然”两个字特别大。路的那边，就是天安数码城。 “再往北就是香蜜湖度假村了!”雷子比划着说道，“那里有赛马，有小火车，有亚洲最高的摩天轮，度假村门口还有个很大的香蜜湖酒楼夜总会......东方哥，等我们有了钱，也去那里玩......” 此时的香蜜湖夜总会，在两岸三地非常响亮，李宗盛、梅艳芳、谭咏麟、陈百强、张学友，都曾在这里驻场献唱。 走进工业园，两人看到一座一座工业厂房上面，都立着企业的名字。 “这么多！”陈东方兴奋地说道，“咱们一定可以找到工作......” “先去那一家吧，”雷子指着楼顶“华西电子”的招牌道。 哪想到两人还没有进入楼内，就被保安拦住了。 “你们是做什么的？” “我们是来找工作的......” “去去去，我们工厂不招人......”保安俨然是老板模样，张口闭口“我们工厂”，凶神恶煞地把他们赶走了。 从华西电子再往前走那座楼上，矗立的是“联达时装”的牌子，陈东方和雷子走到联达时装楼下，恰好从里面出来一个穿厂服的短发瓜子脸女孩，陈东方感觉眼熟，原来是那个坟地里钻出来的女孩。 女孩看见陈东方，脸上飞起一片绯红。陈东方笑了笑，问她工厂招不招人。 女孩告诉他们工厂只招女工，不招男工。又好心地告诉他们，除了车公庙工业园，还有一个八卦岭工业园，里面的工厂也很多。 陈东方和雷子再往前走，就是“嘉洪食品，”同样不招工。 一圈走下来，没有一家企业招人的，陈东方和雷子彻彻底底吃了个闭门羹。 无奈之下，陈东方决定给陈海龙打个电话，到皇岗通用电子厂投靠他。 在“向东发廊30米”的大招牌下面，陈东方看到“邮电局电信业务代办点”的牌子，上面写着“代办市内国内、国际港澳直拨电话，代办号150，投诉电话222702，”有两个人正在排队打电话。 陈东方打通了陈海龙留下的电话，刚说出陈海龙的名字，对面一句“不认识”就挂了。 “一块钱。”摊主有气无力地说道。 陈东方后悔了，在他前面打电话的人，明明只交了五毛钱，可他却被勒索了一块钱。 没奈何之下，只得掏出一块钱，心里默默念叨着，以后打电话要先问价格。 既然电话里找不到陈海龙，陈东方决定到他打工的厂子去看看。 两人在下沙村公交站点坐上212路公交车。212路的前身是12路公交，特区成立那年开通的，从福沺路口到沙头村；11年后改为212路，从下沙村发到华强北。 212路公交车上熙熙攘攘人声嘈杂，声音最大的是两个站着的中年人，他们面有菜色，穿得破破烂烂，但高谈阔论神气的很。 其中一个破衣烂衫的人，边说话边把唾沫喷到陈东方脸上，陈东方赶紧挤到另一边。 “老哥，我明天有十个车皮的货，五车BP机，五车对讲机，从香江发到特区车站，你要多少？” “老弟，现在都流行手机了！BP机和对讲机不值钱！我已经不做贸易了，刚在特区买了二十亩地，准备开发房地产!” “老哥，你给我留两套别墅！建一个大大的车库！我的虎头奔没地方停！” 陈东方还没听够，公交车驶过两站，皇岗村就到了。 两人来到通用电子厂门口，陈东方买了包香烟，递给门口的保安，向他打听陈海龙。 恰好这保安认识陈海龙，看在香烟的面上，他告诉陈东方，陈海龙已经离职了，至于去了哪里，他也不知道。 陈东方呆在原地，他不知道应该怎么办了。 “回上沙吧，”雷子叹了口气，“我都请车公大元帅保佑过了，竟然还是出师不利。” 陈东方哀叹一声，决定再回上沙村去找莉莉。 俗话说，情场得意仕途失意。他决定把昨天晚上没干完的活儿接着干完。 ------------ 第一卷 第10章 痛打抢劫狗 回到上沙村，天已经黑了。 路过服装店时，陈东方停了下来。 他看看身上的衬衣和裤子，这都是莉莉给他买的。莉莉说过，花了一百多元。 陈东方不能白要莉莉的东西。 昨天莉莉看着店里那件连衣裙，恋恋不舍。陈东方知道莉莉喜欢这件衣服。 陈东方决定买下来送给莉莉，他走进去问了问，要一百二十元。 陈东方咬咬牙，掏出一百二十元钱，让店员把连衣裙包了起来。 现在他真正身无分文了。 不过只要找到嫂子，或者见到姜哥，入了职，就解决了吃饭住宿问题，陈东方并不发愁。 他还想问问姜哥，能不能帮雷子安排个工作。 陈东方不想搞得太庸俗，他觉得如果先送了裙子，然后和莉莉发生点什么，那就属于交易了。 陈东方让雷子拿着裙子，在黄伯小店对面的台阶上坐着，等莉莉同意留宿，再领他上去。 陈东方兴冲冲来到莉莉宿舍，没想到依旧是铁将军把门。 他怏怏地走回来，走到黄伯小店门口，对面台阶上，雷子正抱着那件裙子四处张望。 陈东方向黄伯打听莉莉。 黄伯把一瓶啤酒递给陈东方，示意他放到客人面前，“莉莉上班的时候来过，留了她的传呼机号，让你给她打传呼。”说完递过来一个小本子。 陈东方激动地捧着小本子，来到旁边的士多店。 这次他长了经验，先问店主，“老板，我打个本地传呼，多少钱？” “五毛。” 陈东方递上一元纸币，按下126三个数字，等接通后说，“请呼5113088，请多呼几次。” 放下电话过了一会儿，电话响了。 “哪位？”莉莉的声音有些变形，似乎舌头不太好使。陈东方不知道的是，这时莉莉正在KTV里陪酒，已经喝进半斤洋酒了。 “莉莉，我是陈东方啊！” “东方啊，你回来了？你呢？昨天晚上没事吧......” “没事，那帮死人，我对付得了......” “东方，我明天早上回去，你过去吧。” 说完便挂了电话。 陈东方听着电话里的嘟嘟声，又打了嫂子传呼。 依旧是没有回电。 陈东方心情再次沉到底，他放下电话，便要离开，却被店主拦住了。 “喂，你还没交钱呢！” “我刚刚给了你一元钱啊！” “那是打传呼的钱，接传呼的钱，你还没给呢......” 陈东方怔了一下，暗骂一句奸商，只得又掏出五毛钱递了进去。 他回到肠粉店，把本子还给黄伯，说了句谢谢，就穿过街来找雷子。 对面的台阶上，空空如也，雷子竟然消失了。 难不成，他拿着裙子，跑了？ 陈东方往左右巷子看了看，也没有发现雷子。 突然间，西边传来雷子的呼救声。 陈东方往西奔跑几步，那里有一条向北的路。刚跑过去，就看见一个留着长头发的联防队员，正把雷子按在三轮摩托车挎斗上，雷子双手后绑，正在大叫。另一个戴红袖箍的联防队员发动起摩托车，正准备离去。 陈东方与雷子虽然只认识了一天，但已把他当成自己的朋友，他不能容忍这两个畜生带走雷子。 更何况这两天，几次被联防队员逼迫，心中的怒火终于升腾起来。 陈东方快跑几步，冲到摩托车前，一把拽下后面的长头发，将他摔在地上。 长头发哇哇大叫起来，骑摩托车的红袖箍刹住车，跳下车抽出钢管，便向着陈东方砸来。 陈东方歪头让过钢管，一股凌厉的风声从耳朵边掠过。 陈东方往前冲一步，跨到他背后，一个肘击，狠狠砸在红袖箍后背，红袖箍扑通一声摔倒在地。 陈东方犹自不解气，把脚踩在这人后背上，另一只脚又狠狠踢了他几下。 长头发已经爬了起来，用头撞向陈东方，似乎要与他拼命。 陈东方伸手抓住他的长发，挥臂一甩，将他甩出一丈多远。 雷子已经从车上滚了下来，陈东方拔下摩托车钥匙，扔出老远，然后解开雷子手上的绳子，喊了一声“快跑！” 陈东方跑出两步，雷子却没有跟上来。他回头看去，只见雷子从长头发的包里拽出那条连衣裙，又踢了他一脚。 雷子刚转过身，长头发不知从哪里摸到了一根钢管，他甩出胳膊，狠狠砸在雷子右小腿上! “唉哟!”雷子蹲下抱着小腿叫了一声。 “雷子，怎么了！”陈东方返回来，急切地问道。 赵家雷把手中的连衣裙递给陈东方，“没事，这小子砸了我一下，我得还回来......” 长头发摇摇晃晃站起来，用钢管指着陈东方。 陈东方把注意力都集中在长头发身上，没想到红袖箍摸出个哨子，使劲吹响，凌厉的哨音划破了天空。 “坏了，这一定是他们求救的信号，必须速战速决......”陈东方用左脚把红袖箍的脸踩进地里；右脚往地上一踢，一脚沙土直扑向长头发的眼睛! 长头发自然地低头，用手挡住眼睛，陈东方上前夺过钢管，膝盖下蹲，狠狠砸在他小腿上! “唉呀!疼死我了!”长头发一屁股坐下，哇哇大叫起来。 “这就是你们到处抓暂住证，欺负外地人的下场！”陈东方扔掉钢管，向他吐了一口唾沫，带着雷子向着北面黑暗里跑去。 此时后面亮起了几道光柱，有人叫喊着追了上来。 陈东方拉着雷子闷头就跑，也不知跑了多远，到了一处荒凉的山坡上。 陈东方坐下，大口喘着粗气，“雷子，怎么回事？” “这两个狗娘养的，我坐在台阶上看裙子，这裙子真漂亮，我想等我有了女朋友，也给她买一件。哪想这两条狗过来，就夺我手中的裙子。” “我死也不能给他们，这两条狗就把我抓到车上，说要送我去章木头......” 陈东方感动地说，“雷子，谢谢你！” “咱们是兄弟，客气什么！我要是把裙子弄丢了，你怎么去见莉莉......对了，莉莉不在家吗？” “她明天早上才回来。” 这个晚上，陈东方抱着这条红花裙子，睡得极其香甜。 睡到半夜，陈东方呻吟声惊醒了。雷子抱着右腿，正在打滚。 ------------ 第一卷 第11章 医闹 陈东方发现雷子正在抱腿呻吟，他的小腿肿了。 陈东方轻轻按了几下，雷子就疼得龇牙裂嘴。 坏了！陈东方想，八成是被打成骨折了。在这个地方，陈东方两眼一抹黑，只能去求莉莉帮忙。 “雷子，你在这里等着，我去找人。” 陈东方站在山坡上扫视了一圈，找到上沙村的方向，抱着连衣裙向上沙村走去。 他穿过荔枝园，走进小巷，气喘吁吁爬到莉莉宿舍门口，敲了好几下门，才听到里面传来莉莉虚无缥缈的声音，“谁啊......” “莉莉，我是陈东方。” 穿着短裤和背心的莉莉打开门，睡意朦胧地看着陈东方，“怎么这么早就来了？” 此时的莉莉，已经卸了妆，长长的睫毛不见了，双眼皮变成了单眼皮，原来白得出奇的脸蛋，也不那么嫩了，看起来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高中女孩。 陈东方挤进门去，把连衣裙子递给她。 莉莉疑惑的展开裙子，眼睛一下子放出光来！ “给我的？” “你怎么知道我喜欢这个？” “陈东方，你脑子进水了，买这么贵的衣服干吗？” 虽然嘴上埋怨着，莉莉的身体表现还是出卖了她的内心感受。 她穿上裙子，对着镜子照来照去，欢乐得如同一只小鸟，又飞到陈东方身边，抱着他亲了一下。 陈东方笑呵呵地说，“我看你喜欢这件裙子，你在我身上花了不少钱，我送你件裙子是应该的。” 莉莉听了，又抱住陈东方亲了一口，双手插进他的衬衣，在后背抚摸起来，眼神迷离。 陈东方却没了心思，“莉莉，昨天晚上在路上，有人来抢这件裙子，多亏我朋友帮忙，才没被抢去......他的腿挨了一钢管，可能是折了，你能不能帮忙找个车，带他去医院看看......” 听说陈东方的朋友为了保护自己的连衣裙被打折了腿，莉莉急忙换下衣服，带着陈东方出了门。 此时天已大亮，黄伯的粉店已经开了门，老头子正在用水冲洗街面。 莉莉在士多店门口打了个传呼，一会儿过来一辆“黄的。” 特区成立后，批准了86辆黄色出租车营运，俗称“黄的。”后来，统一了出租车的颜色、顶灯、计费表，这就是可以在特区外跑单的“红的。” 陈东方和莉莉接到雷子，看着他发肿的小腿，陈东方焦急地道，“师傅，麻烦您把我们送到最近的医院。” “最近的医院......”司机踩离合挂档，然后轰着油门冲了出去。 等到车子开到一家医院楼下，莉莉却傻眼了，看着这家著名的民办医院，莉莉问道，“师傅，这不是妇科医院吗？” “你们懂什么，”司机不耐烦地道，“这里面有急诊的！快下车吧！” 陈东方和莉莉扶着雷子进了医院大厅，就听到一阵撕心裂肺的哭声。 陈东方循声看去，只见空荡荡的大厅里，一个穿着红裙子的瘦弱女孩蹲在地上，抱头痛哭。两个穿白大褂的人站在她面前，抱着双臂，冷冷地瞅着她。 莉莉看了一眼，突然松开了手，快步走上前去，“小红，你怎么在这里？” 她上前拉起那个女孩，女孩脸色苍白，满脸是泪，抱住莉莉又是痛哭。 “小红，你怎么了？发生什么事情了？” “莉莉姐，他们把我治坏了，我生不了孩子了......” 这个叫小红的女孩，对着莉莉断断续续地诉说她的委屈，陈东方听了个一清二楚。 原来小红在这里做过人流手术，手术后过去三个多月了，她的月事一直没有来。到另一家医院检查后，医生告诉她，这是由于手术过程粗暴引起宫腔粘连，导致了小红闭经，如果不尽快医治，严重的话会导致不孕和流产。小红来找这家医院说理，但医院一直不承认是他们的问题。 莉莉听了，义愤填膺，她放开小红，指着对面那两个人道，“你们太没有道德了！你们应该抓紧给她治，怎么能不闻不问呢？” 一个戴眼镜的白大褂冷笑道，“肯定不是我们的责任！我们是国内著名的妇科医院，手术水平是国内一流的！绝对不会出现这样的结果！” 另一个高个子白大褂嘲笑地说，“出现这种情况，要多从自己身上找找原因，不要事事都赖在医院身上!” “不是你们的责任，难道是我的责任吗？”小红哭泣着反驳道。 “当然是你的责任，”戴眼镜白大褂继续耻笑道，“什么刘小红，连名字都是假的，别以为我们不知道，你就是在蓝梦湾夜总会上班的！” 小红被揭穿了身份，恍若凭空挨了一棒子，她停止了哭泣，脸色更白了。 高个子白大褂见打压住了小红的气势，得意地讥笑，“我听说你有个外号叫‘大重九’，这个名字很奇怪啊......” “有什么奇怪的，”戴眼镜白大褂呵呵了两声，一脸淫笑，伸出食指比划道，“大重九，是因为她出台一次，只值99块！你的病情，很大可能是因为你接客太频繁导致的......” 小红的身子如抖糠般瑟瑟发抖，莉莉把她推到雷子身边，雷子一把抓住了她的手。 莉莉上前两步，“啪啪”两声，抽了戴眼镜白大褂两个耳光，他的眼镜直接飞了出去。 “你，你敢打人......”眼镜飞了，这人看不清楚，手在空中乱指，气急败坏地嚷着。 “你要是再满嘴喷粪，我就再打你一次！”莉莉毫不客气地说。 高个子气势汹汹地站到了莉莉面前，用手指着莉莉，“你竟然敢打医务人员！这是扰乱医疗场所秩序，真是胆大包天！”他比莉莉高出一头，站在莉莉面前，压力感十足。 陈东方让小红扶着雷子，他冲过去挡在莉莉前面，“把你的爪子拿回去！再指指点点的，小心我给你撅断！” 面对陈东方，高个子明显畏缩了，他后退一步，气势也弱了下来，“你们骂人是不对的，打人更不对......” “那你们往人身上泼脏水就有理了吗？”陈东方冷冷地道，“打你两巴掌是客气的，要是我，非把你脸打成猪头不可!” “更何况，你们把人治坏以后，既不退款，又不赔偿，更不给治病，你们还妄称白衣天使，我看你们是披着白衣的魔鬼！” “你--”高个子见说不过陈东方，辩解道，“我们早就和病人家属达成了一致！赔偿金和后续治疗费用，我们都付清了！她还是来闹，我们有什么办法！” “病人家属？”莉莉冷笑起来，“小红她根本没结婚，哪里来的家属？” “反正我们是赔付过了......”高个子突然指着外面说道，“那不就是？家属来了......” 陈东方和莉莉都转头向外看去。 外面传来一阵摩托车的轰鸣声，红色的铃木王GS125由远而近驶来，一个急刹，潇洒地停在门诊楼前。 开车的是一个长发男子，身穿时尚T恤外加牛仔裤，他摘下头盔套在反光镜上，下了车匆匆走了进来。 莉莉看见这个人，脸色立刻变了。 ------------ 第一卷 第12章 坏我好事 陈东方立刻认出这个人，他就是莉莉在服装店看裙子时，要送裙子给莉莉的那个明仔。 明仔似乎没有看到莉莉，更没有认出陈东方。他气乎乎地走到小红面前。 “不好好去上班挣钱，你又跑来闹腾什么？”明仔一把将小红从雷子身边拽过来，恶狠狠地吼道。 小红一脸惊恐，在明仔面前，她就像个瘦弱的小鸡崽。 高个子白大褂看见明仔来了，得意地哼了一声，“明仔，钱呢，你已经拿到手了；人呢，却还来闹腾！你可是承诺过，再不来闹腾的！再这样下去，我就要找你们村长了......” 另一个还在地上到处摸索眼镜，依然不忘跟着帮腔，“对，找村长！村长上个月还带人来做手术......上上个月也来过......” 陈东方气愤不过，不动声色上前，一脚踩在眼镜上。 只听“咯吱”一声，眼镜碎成了几块。陈东方抱歉地道，“对不起，没看到踩了你的眼镜......” “你......你赔我眼镜......”戴眼镜那个摸索着站了起来，在空中乱比划着。 明仔高个子白大褂，立刻显出一脸谄媚，他可不敢得罪村长。他对着高个子白大褂，点头哈腰地道，“刘院长，您放心，我一定做好这个女人的工作，不让她再来滋事......” “那你把她劝回去吧！明仔，你说话要算话啊！另外，她的几个同伙，你也要注意！” 明仔这才注意到陈东方，他原来以为陈东方是看热闹的。 紧接着，他又看到了莉莉，脸色微变。 “莉莉，你怎么在这里？” 莉莉嘲笑地说道，“明仔，你什么时间和小红结婚了？” “你胡说什么！”明仔急了，他转身看着小红，“是不是你在莉莉面前胡说的？说咱们结婚了？” 莉莉玩味地看着明仔，“明仔，刚才这两个医生说过，你是小红的家属，手术是你带她做的，医药费和赔偿费，也都由你领去了......” “我不过是看她可怜，她要做手术，我帮她个忙而已。你说是不是，小红......” 小红看着明仔，一句话也不说，而是低下头，嘤嘤地哭了起来。 明仔上前，把小红拉到一边，不知道说了几句什么话，小红跟着点了点头，眼泪停了下来。 明仔又转了回来，对莉莉说，“莉莉，小红来这里做个手术，我就是帮忙签个字而已！你别误会！现在你们也快上班了，麻烦你把小红捎回去吧！我还要上去和院长说几句话......” 莉莉转过身去哼了一声，没有理他。 明仔在雷子脸上扫了一眼，又看了看陈东方，他认出了陈东方就是那天晚上和莉莉在一起的所谓表弟。 “莉莉，辛苦你了，我会多多去蓝梦湾捧场，去你那里多订几间房！冲冲业绩！”明仔满脸微笑着，有意无意地说出莉莉的职业，想给她难堪。 莉莉气得银牙紧咬，气咻咻地转过头去。 明仔又看了陈东方一眼，故意说道，“莉莉在蓝梦湾可是很出名的，呵呵呵......”说完转身上了楼。 他听说陈东方是莉莉表弟，故意拿莉莉职业说事，就是要破坏莉莉的名声。 莉莉倒不在乎陈东方知道她的职业，她气愤的是，明仔早就和小红搞到了一起，却又回头来追求她。要不是今天在医院撞到，她还不知道和小红的男朋友就是明仔。 莉莉向着他的背影吐了口唾沫，轻声骂道：“食拖鞋饭的！” “什么是食拖鞋饭的？”陈东方问道。 “就是吃软饭的！”莉莉没好气地说。 那些年，香江的舞厅都集中在湾仔一带，舞女们租住在铜锣湾百得新街。舞女们半夜下场后，睡到第二天中午，就到大丸对面的一间酒楼吃午饭，然后去上工。她们那些吃软饭的男朋友，则穿着睡衣，踩着拖鞋陪女友们吃饭，“食拖鞋饭的”一词由此而来。 莉莉对陈东方道，“咱们换个医院吧，这家医院着实让人不放心。” 陈东方出门招了一辆出租车，莉莉还没等上手，雷子也不顾得腿疼，主动把小红扶进出租车。 陈东方坐在副驾驶，莉莉和雷子、小红坐在后面，莉莉安慰小红道，“到医院检查一下，听听医生怎么说，现在医学发达，没有治不了的病。” 小红轻声哭着不说话，雷子安慰她道，“你本来挺好看的，一哭就不好看了......”小红扑哧一声笑了。 小红的脸已经哭花了，莉莉带着化妆包，便递给她，让她补补妆。 雷子盯着小红感叹道，“化了妆更好看，我从没看见过你这么漂亮的女孩子。” 小红听着雷子的赞美，转头看了雷子一会儿，问道，“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雷子举手发誓道，“我要是说假话，让我打一辈子光棍。”小红又笑了，嗔道，“油嘴滑舌。” 莉莉带着小红去妇科检查，陈东方搀着雷子跳进外科诊室，医生开了单子，花30元拍了个X光，最后断定骨头没事，贴几副膏药就好了。 至于小红，医生也看过了，说只要坚持吃药，问题不大，说罢开出一大包药。 需要交钱的时候，小红却低下了头，她的钱都花在明仔身上，最近又没上班，口袋比脸还干净。 莉莉虽然有钱，但却犹豫起来。她不出台，挣得比小红差远了。而且她和小红只是在一起上班，算不上多么有交情。 更何况在特区有句人人皆知的至理名言：我可以请你吃饭，但不能给你借钱，因为明天我不一定能遇到你。 没想到雷子直接把身上的钱都掏出来，塞给小红，让她去缴费。 小红犹豫了一会儿，从他手中接过钱，“雷子哥，这钱算我借你的，你给我留个联系方式，我一准儿还你”。 雷子和小红交换了BP机号码，陈东方这才知道雷子也有BP机，心想这玩意儿毕竟方便，自己挣了钱，也早早买一台。 转头看着雷子和小红亲热的样子，陈东方的头又大了。他已经知道小红是个出台小姐，雷子至于这样对她好么？这家伙一定是脑子出问题了。 但雷子掏的是自己的钱，陈东方什么也不能说。 陈东方现在身无分文，雷子又把钱都借给了小红，难不成继续睡野外。 莉莉看到雷子抢先掏了钱，有些脸红，又想到陈东方送她那条裙子，心想反正已经从姜总手里赚了几百元，便体贴地说，“陈东方，你们俩先住我那里吧！你们住旅馆不安全，万一被联防队查到，叫天天不应。” 陈东方又问姜哥有没有来找他，他现在迫不及待想见到姜哥，跟着他上班赚薪水。但莉莉却摇了摇头。 陈东方的心沉了下去，姜哥没有来找他，说明他可能是改了主意，根本不想再雇佣自己。 莉莉道，“你先放宽心，就在我这里住着，等找到工作再说。” 莉莉和陈东方先把小红送回出租屋，又把雷子弄回去。扶雷子走到三楼，陈东方看见隔壁那家门开着，笔竿一样瘦的男人穿着工装，垂头丧气站在门口，就像小学生被罚站。一个胖乎乎的女人在屋里骂道：“怪不得人家叫你五秒哥，你就是个送牛奶的......” 两人把雷子放在床上，给他贴好膏药，回到客厅。 陈东方坐在沙发上，莉莉又穿上那件裙子，拎着裙角在陈东方面前转了个圈，露出修长性感的大腿，“好看吗？” “好看。”此时的陈东方，身无分文，不知道明天的饭钱在哪里，自然没有心情欣赏，只是敷衍地点了点头。 莉莉看出陈东方心情不佳，便想逗逗他，就撩起裙子，面对面直接坐在陈东方身上。 陈东方的身子一下子起了反应，他呼吸急促，口干舌燥，伸手抱住了莉莉。 莉莉轻声说道，“雷子在里面，轻点。” 陈东方嗯了一声，嗯了口唾沫，双手颤巍巍往下面去了。 就在这时，卧室传来雷子的声音，“东方哥，我要上厕所......” 陈东方只得放下莉莉，恨恨地骂道，“懒驴懒马屎尿多，竟然坏我好事”。 莉莉推开陈东方，轻笑道，“这可不怪我，等晚上吧。” 雷子搅了陈东方的好事，陈东方恨意顿生，扶他上厕所的时候，故意走得很快，雷子唉哟着蹦了过去。 看着雷子痛快地撒尿，爽地哼着歌曲，陈东方又故意踢了他右腿一下。 爽，再叫你爽，老子还没爽，你倒爽起来了...... 回头看着莉莉在客厅捂着嘴笑，陈东方心想，等晚上再收拾你...... ------------ 第一卷 第13章 莉莉要出台了 太阳刚刚偏西，陈东方已经迫不急待地盼望天黑了。 一张床，雷子在最外面躺着，这样他下地方便一些。 莉莉在床最里面香甜地睡，她昨天晚上一个通宵没睡，白天又去接雷子，好容易躺下来，一会儿就睡着了。 陈东方躺在中间，莉莉美妙的背影，让他心猿意马。 转过身来，那股香气却又扑进他鼻子里，让他神魂颠倒。 雷子坐起来，掏出十块钱递给陈东方，让他去买点饭。 陈东方惊讶地问道，“你还有钱吗？没全借给了小红？” 雷子红着脸小声道，“小红说用不了那么多，偷偷塞给我三百块......” 陈东方身无分文，只得接了过来，他刚爬起来，莉莉一下子醒了。 “你要干吗？”莉莉抬头看着正在头顶的陈东方，他似乎是要压在自己身上。 陈东方赶紧扬了扬手中的钞票，“我出去买饭。” 莉莉打了个呵欠，伸了懒腰，“我和你一起去。” 说完就起身，自然地挽着陈东方的胳膊出去了。 陈东方关心地问道，“你怎么不多睡一会儿。” “你出去了，我和雷子在家孤男寡女的，不方便。” “确实不方便，等找到工作，我们会尽快搬出去。嫂子也说了，她发了工资就租个单间给我住住......” “哟，我还以为小叔子和嫂子一起住呢！傻帽，谁让你搬了，我可没赶你走......” 陈东方咽了口唾沫，问道，“莉莉，小红是做什么工作的？” 莉莉转头白了他一眼，“在医院吵架的时候，你没听明白吗？” “她真的是做小姐的？” “嗯。”莉莉肯定地回答，然后像想起什么，“陈东方，你是不是怀疑我也是做小姐的？” “没有没有，”陈东方急忙否认，“我看雷子对她太亲密了，所以想问清楚。” 陈东方担心雷子真喜欢上小红，那样就麻烦了。 经过一家土多店门口，迎面走过来一个三十多岁的女子，穿着紫色无袖紧身短裙，一直短到大腿根处，手里还掐着一根香烟。 莉莉看见这女子，立刻停了下来，规规矩矩叫了声“马经理。” 这个马经理，便是蓝梦湾的妈咪，对外称公交经理。她本是蓝梦湾的小姐，后来年纪大了，便做了妈咪，平时喜欢抽阿诗玛，又是姓马，大家就给她起了这个外号。阿诗玛手下带有十几个小姐，小红就归她管理。 莉莉在蓝梦湾里打工，自然对阿诗玛恭恭敬敬。 阿诗玛瞥见莉莉，又瞄了她身边的陈东方，笑嘻嘻地说，“莉莉！你不是只抽三五牌吗？今个怎么抽起杂牌烟来了？什么时间降低要求了？”语气中却透着点讽刺挖苦。 莉莉脸有些红了，偷偷放下挽着陈东方胳膊的手，“这是徐美凤的小叔子。” “徐美凤不是辞了吗，怎么又回来了吗？”阿诗玛惊讶地问道。 “回来了。” “莉莉，你和人家美凤的小叔子倒是蛮亲热的。”阿诗玛揶揄道。 作为妈咪，阿诗玛主要收入，来自手下管理的小姐的“台费。”对她而言，小姐坐台那点提成，可以说是微不足道；只有多招揽小姐，让小姐们多出台，她才能挣大钱。 阿诗玛把目光瞄准了两个人，一是莉莉，二是徐美凤。 莉莉读过高中，在蓝梦湾一众小姐公主中算是文化程度高的，而且天文地理历史经济，都能聊上个一二三，阿诗玛一直给莉莉打造一个高端人设：贫困家庭出来的清纯大学生。这种高素质的小姐，一直非常受高端客人欢迎。 但阿诗玛做了几次工作，莉莉始终坚持自己的原则，对无钱无貌无事业的人，绝不出台。这也是莉莉有外号三五牌的原因。 至于徐美凤，是宜家宜居的人妻模样，阿诗玛便想鼓动她下海，把徐美凤打造成清纯人妻的人设。 阿诗玛听说徐美凤回来了，便存了继续鼓动徐美凤下海的心思。 阿诗玛把莉莉拉到一边。 “徐美凤哪儿去了？那个周公子又来了，点名要徐美凤出台，愿意出大价钱......” 莉莉苦笑道，“马经理，徐美凤怀孕了，她就是同意出台，您能让她出吗？怀着孩子接客，这可是伤天害理的......” “这个徐美凤，男人都死了，还留着孩子做什么......这可怎么办？到嘴的鸭子就让它飞了吗？”阿诗玛琢磨了一会儿，盯着莉莉道，“莉莉，这个周公子年轻英俊，有钱有貌，听说家里很有些势力，我想让你去单独服务，你有没有兴趣？” 莉莉听到“年轻英俊有钱有貌”，心中不由得一动。 不过听到“单独服务”四字，她又犹豫了。“单独服务”，说白了就是陪睡。 阿诗玛见莉莉犹豫不决，趁热打铁道，“我见过周公子，帅气得很，特区最大的七只狼台球馆，就是他家的产业......你晚上早早过来，说不定能钓着这条大鱼......” 莉莉为难地看了陈东方一眼，她这两天和陈东方相处，感觉很融洽，本来晚上想请假，陪陈东方来着。 阿诗玛洞若观火地道，“莉莉，你不是一直想找个好人家么？这位大少爷错过了，我敢保证你再不会遇到。至于你那个靓哥，时间还不有的是么！” “马经理，这样的好人，你怎么不亲自上，还要留给我？” “傻妹妹，我倒是想拿下他呀，可我比他小妈年轻都大。想来想去，只好留给你了，谁让咱们俩关系好来着......”阿诗玛又强调道，“莉莉，过了这个村，可没这个店了啊！” 两人站在一起，窃窃私语了好久才分开。 陈东方和莉莉继续往前走，陈东方问莉莉，为什么阿诗玛叫她“三五牌。” “因为我喜欢抽555。”莉莉笑嘻嘻地说，重新挽起了胳膊。 莉莉的话都是敷衍陈东方的。 在蓝梦湾夜总会，像小红一样，有几个小姐是以香烟为外号的。其中一个只要给钱就出台，外号“红满天”，红满天香烟9分钱一盒，寓意她不值钱。 有一个据说相当极品，外号“玉溪”（这个外号需要细品，不作解释）。还有一个专门跟大老板出台，外号“万宝路”。这是14元的烟了，档次较高。 莉莉带着陈东方左拐右走，来到刘记东北一家亲饺子馆，几年以后，这家店就改名叫上沙王氏饺子馆了。 两人买了三份水饺回到出租屋。 这时天色擦黑，陈东方偷偷对雷子说，“吃完饭你早早睡。” 雷子会意地点了点头，他三下五除二吃完水饺，便倒在床上说，“我困了，先睡。”说完就打起了呼噜。 莉莉把吃剩的饺子端到外面桌子上，陈东方也跟了出去。 莉莉看着卧室的门，示意了一下，陈东方赶紧回去关上门。 莉莉把陈东方按在沙发上，坐到他身上，含情脉脉地看着他。 于是出租屋里那只可怜的沙发，无法承受两个人的重量，吱呀地抗议了半个多小时，终于塌了。 莉莉去了卫生间洗涮后，围着大毛巾出来，曼妙的身材尽露无疑。 她满意地看着沙发上的陈东方，点着一支烟，“陈东方，你很优秀。” “我的绝技是杀个回马枪。”陈东方立刻想梅开二度，他还没来得展示自己的实力，莉莉放在茶几上的汉显传呼机响了。 陈东方只看到“周公子”三个字，莉莉就一把抓了起来。 是阿诗玛的留言：莉莉，我和周公子说了，你是个辍学的大学生。他正好要找人陪着出差，待遇优厚，速来。 莉莉一下子兴奋起来，要真如阿诗玛说的那样，能抓住这个公子哥，她就可以早点脱离风尘了。 她把大毛巾扔到沙发上，飞快地换上白衬衣、长裙子，梳了个马尾巴，架上一副平光眼镜，再穿上一双小白鞋，活脱脱一个女大学生诞生了。对着镜子左照右照，又化了个淡妆，便急急地走了。 陈东方垂头丧气地躺到沙发上，外面传来急促的敲门声。 陈东方急忙穿上衣服，走到门后警惕地问道，“谁？” “邻居。”一个公鸭嗓一样的声音喊道。 陈东方担心是联防队的，他慢慢打开门，看到外面是个瘦小的穿工厂工装的男人，正是隔壁那个被女人骂作八秒钟送奶工的，一脸怒气地盯着他。 “送奶工”看着高大魁梧的陈东方，脸上的怒气立刻消了，用讨好的语气说道：“先生，你和你女朋友亲热的时候，能不能声音少点？” 陈东方这才知道扰了民，歉意地说道，“以后我会注意的。” “还有，能不能时间别这么长？你们时间太长了，我老婆听了，对我非常不满意，我压力很大......” 陈东方差点笑出声来，他还没来得及回答，雷子从卧室一瘸一拐出来了，“哪有什么声音？我怎么没听见？” “送奶工”看着雷子，又看看陈东方，恍然大悟，“怪不得！原来是两个人！是二打一！我说呢，怎么可能......” ------------ 第一卷 第14章 她不是婊子，是哥们 陈东方急了，“喂，不是两个人......” “送奶工”回头，善解人意地笑了，“哥们自尊心还挺强的......” 陈东方无奈地关上门，回头瞪着幸灾乐祸的雷子。 “你不在里屋好好睡觉，你跑出来干什么？” “我睡得着么我？”雷子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东方哥，你是饱汉子不知饿汉子饥......” “去去去.......”陈东方威胁道，“赶快滚回去，再啰嗦我打断你左腿。” 雷子哼了一声，“见色忘义，”自己慢慢走去卫生间去了。敷上膏药后，他的腿好了许多。 陈东方看了看被自己压塌的长条沙发，龙骨木条断了。他只得到楼下拣了两块断砖上来，把沙发垫好，然后回到床上睡觉。 刚才的激情一幕幕在他脑里闪现，翻来复去睡不着。 雷子的BP机却响了，他看了看，起身下床。 “你要干吗？” “有朋友打传呼找我，我下去回个电话。”雷子语气不自然地说道。 “我扶你下去吧。” “不用不用！”雷子坚决拒绝了陈东方，自己慢慢出了门。 雷子这个电话足足打了半个多小时才回来，进门的时候看见陈东方在床上翻来覆去，问道，“东方哥，睡不着了吗？” “太热了。”陈东方起身打开风扇，找了个借口。 “我看你是心里太热，”雷子问道，“你不是来找徐美凤吗？现在这样了，还找不找？” 陈东方叹了口气，“我也不知道......”他也理不明白自己和莉莉是什么关系。男女朋友？两人并没有明确；嫖客和妓女？自己没花钱，再说莉莉明确说了，她不是小姐；一夜情？但自己好像又有点喜欢莉莉。 陈东方睡过去以后就一直做梦，早上还是被雷子叫醒的。 雷子说他的腿已经消肿不疼了，陈东方看了看，又按了按，确实开始正常了。 “东方哥，今天咱们出去找工作吧！” 陈东方犹豫着说，“姜哥答应让我去给他干活呢，到时候我和他说说，咱们一起过去......” 雷子笑道，“人家要的是保镖，要我有啥用，还得雇个人保护我。” 陈东方还没来得及答话，就听到楼下有莉莉的声音，他急忙跑到窗户前伸头往下看。 只见楼下姜哥正在和莉莉说话，姜哥身后还跟着一个人。 陈东方听不清他俩谈话的内容，但知道姜哥一定是来找自己的，立刻催促雷子帮着把客厅收拾得利落一些，一会儿姜哥上来了，给他留个好印象。 陈东方还在收拾客厅，姜哥已经走了。 姜哥是来找陈东方的，恰好在楼下遇到下班回来的莉莉，便问她陈东方表现怎么样，有没有过得了“美色关。” 莉莉是一瘸一拐地走过来的，陈东方把她折腾得太厉害了，晚上陪着那位周公子，又是一夜没歇着，早上起来路都不会走了。 莉莉见姜哥这么问，脸上顿时飞起两片潮红。 姜哥看她反应，心中已经有数，如鹰隼般锐利的眼睛盯着她，冷笑道，“莉莉，看样子那小子把你喂得很饱，不要对我说谎啊。” “你平时是不出台的，你现在这样子，不是他，难道是别人把你搞的？” 姜哥算是莉莉的金主，莉莉不敢对姜哥说出周公子的事，只得咬牙说道，“陈东方把我家沙发搞坏了，姜哥你得赔我。” 姜哥哈哈一笑，心想可惜了一个能打又有头脑的陈东方，还是过不了美人关，这样的人不能用。便抽出一张百元大钞递给莉莉，转身离去。 莉莉进了屋，看见陈东方和雷子正在搞卫生。 “莉莉回来了？姜哥怎么没上来？”陈东方问道。他抹了抹额头，一滴亮晶晶的汗水落到地板上。 莉莉有些内疚，低声说道，“姜哥不上来了，他让我告诉你，他那里暂时不需要人......” 姜哥要的是一个不近女色的保镖，莉莉面对姜哥的威胁，不敢撒谎。 莉莉安慰自己，那个女人不是好打交道的角色，陈东方不去也罢。 陈东方听了，脸上显现失望神色，但只是一闪，就过去了。 “这样也好，我还担心要和雷子分开呢，这样我们就可以在一起打工了。” “莉莉，你在家休息吧，我们出去找工作。” 莉莉脸色不自然，转过身去，“我下午要出差，到香江去，得一个礼拜才能回来......” “出差？”陈东方愣了，他没想到莉莉还要出差。 坐台小姐的业务分三大板块：基本业务坐台，优质业务出台，此外还有增值业务，就是陪有钱人外出参加各种活动。 昨天晚上，阿诗玛把莉莉介绍给周公子，说莉莉是读不起书只能辍学出来打工的大学生，守身如玉卖艺不卖身那种。 面对阿诗玛的吹捧，莉莉并不紧张，因为和其他初中毕业就出来打工的相比，她的确参加过高考，而且成绩还可以。 莉莉初识玉树临风的周公子，从气场上看，就断定周公子来头不小，出手又大方，正符合莉莉“有钱有貌有地位”的标准。 周公子看到清纯大学生模样的莉莉，非常满意，他玩到半夜，给陪伴的其他人撒了钞票，又给莉莉数了一千块，要带她出台，莉莉心甘情愿地去了。 莉莉和周公子闹腾了一晚上，早上周公子告诉她，要带她出差，费用另结，这可把莉莉高兴坏了。 莉莉想借这一个礼拜的机会，抓住周公子，脱离红尘。 莉莉对陈东方道，“有个老板让我帮他去谈一笔业务，一个礼拜才能回来。” 陈东方笑道，“这是好事，有钱赚，还能逛逛风景。雷子的腿也好了，我们今天就离开。” 莉莉客气地说，“我走后，你们就住这里吧......” “不了，我们出去找到工作，就不回来住了。”陈东方一口回绝了，又补充道，“我想修一下沙发的，但没有工具。只能找了几块砖，把沙发垫起来，你坐的时候注意点。” 陈东方清楚得很，莉莉收留自己这两天，是看在姜哥的面子上。而姜哥不想招揽自己，他和雷子也没理由赖在莉莉这里了。 更何况莉莉待他不薄，买衣服、带雷子去医院，已经仁至义尽。 莉莉见陈东方去意已决，心想自己刚刚出卖了陈东方，他本来可以到手的工作就这样没了，心中过意不去。刚才姜哥给她的那张百元大钞，是出卖陈东方所得，自己花着良心不安，就抽出来，自己又加上一百，递给陈东方。 “穷家富路，这钱你拿着。” “我不要......” “就算我借你的，”莉莉不容分说塞进他裤子口袋，“等你以后发达了，加上利息还给我！” 陈东方背着雷子的行李，两人走出小区，往最近的下沙站走去，他们要去坐215路公交。 雷子回头看了一眼，撅着嘴说道，“戏子无情，婊子无义......” “住嘴！”陈东方吼道，“她不是婊子！” 雷子犹自不服气，“她刚和你睡完，马上就出台，又要陪老板外出，她不是婊子是什么？” 陈东方停下来，看着雷子。 “雷子，莉莉收留我们，请我们吃饭，带你去医院......再说她是去工作......" 陈东方看着街上来来往往的靓女，心中波涛汹涌，脸上却平静地说，"莉莉......她不是婊子，是哥们......” 陈东方带着雷子继续往前走，“雷子，我们真没必要赖在这里，特区这么大，怎么会没有我们一碗饭吃！” 但陈东方没想到的是，现实很快就打了他的脸。 ------------ 第一卷 第15章 你去华为吗？ 215路公交车，是特区最早的一批公交，初期编号是15路，从福沺发往火车站；后来改为香蜜湖至火车站。 215路，从下沙经沙嘴、上沙，过莲花山、人民桥、罗湖，终点到达火车站。很多住在上下沙的打工仔，到罗湖上班，都是乘坐这一路公交车。最早的时候，215路采用的是丹东黄海车型和珠江车型，白色车身蓝底，沿车窗从前到后是两条蓝色色带，方方的车窗，中规中矩。 陈东方和雷子从215路下来，走进一家职业中介所，看到墙上贴满了各种招聘信息，找工作的人围着指指点点，有的拿小本记着信息。 “技术员，月薪1000元以上；住家保姆月薪800元以上，司机包吃住月薪1200元以上，工厂工人，包吃住，月薪800元以上......”雷子兴奋地说，“东方！这么多招人的，而且工资很高呢！太好了！” 陈东方直觉有点不对劲，但看着职介所里进进出出的人，这些人皮肤黝黑，背着行李进来，却又不得不相信。 一个身材苗条，满口北方口音却又努力卷着舌头，偶尔蹦出几个广东话单词的女孩，接待了陈东方和雷子。 “先森，您好，我们这个职介所，系特区最顶级的人力资源开发公司之一，秉持‘以人为本、诚信服务、互惠双赢、客户至上’的宗旨及服务理念，与特区各大企业建立了紧密联西（系），拥有一批高质、敬业、乐业、稳定的员工队伍......” 她喋喋不休天花乱坠地介绍着职介所，雷子听了眼睛放光，连连点头。 女孩见雷子已经相信了，便拿出一张入职申请表，指着上面的空格让雷子填写。 “这里，填上姓名、年龄、民族、联系电话......” 陈东方在一旁伸头看着，问道，“不用填文化程度和工作经历吗？” “不用，我们这里是特区，特区讲究的是效率至上，当天填表交钱，当天就介绍工作，当天入职领薪水。” 女孩又把一张入职申请表递给陈东方，陈东方认真地问道，“咱们这个职介所，怎么没有营业执照啊？” “我们是由国家保密单位成立的职业中介所，营业执照不能对外公开。”女孩满嘴跑火车地吹嘘了一通。 陈东方琢磨了一会儿，还是决定看看再说。如果女孩所讲是真，当天填表当天入职，那么等雷子入了职，他再填表也不晚。 雷子歪歪扭扭地填完表格，女孩让雷子交了260元钱，开了一张收据，问道，“你想找什么样的工作?” 雷子咧嘴笑着说，“我只想赚大钱，干什么都可以。” “放心吧，我们这个职介所，到目前为止，满意率是百分之百。” 女孩一边说着，一边拿出一个本子，翻看了一会儿，对雷子道，“太好了！赵先生，您真是太有福气了！这家叫华为技术的公司，在龙岗板田街道，他的老板刚给我们打过电话，委托我们招人，工资3000块钱以上，你的情况完全合适。” 女孩转头看着陈东方，“现在就剩两个名额了，陈先生，这家华为公司薪水非常高的！20年之内，一定会发展成为全世界最有名的企业！过了这个村，可就没这个店了。你不报名吗？” 雷子听了，已经动了心，催促陈东方道，“东方，你也报名吧！两个名额，咱们一人一个！” 陈东方摇了摇头，这好事实在来得太快，有点不真实的感觉。他找了个借口道，“我不敢去龙岗，那里有好几个仇家，我去那里上班，他们把我砍死不可。” 那女孩却当了真，又翻了两页，指着另一个企业道，“这个富士康公司，是我们这里最大的公司了！老板是台湾人，叫郭台铭，前几天还来职介所请我们吃饭，你要是去富士康，我们可以保证你入职！” 陈东方一口否决了，“我是社会主义接班人，不想给台湾人打工......” “那就再换一个，”女孩又翻开一页，介绍道，“这个康佳集团，是我们特区的老企业了，还是国企！它的薪水也很高......” “还有这个公司，叫中兴通讯，待遇也很好的......” 陈东方心想，在别处连个杂工都应聘不上，在这里好岗位竟然这么多，越想越觉得不可靠，他又找了个理由，“我想去羊城，那里有朋友，不想在特区混了......” 那女孩口吐莲花说了半天，唾沫都说干了，也没打动陈东方，气得不再理他，而是撕下一张纸，写了一个地址递给雷子。 “你按着这个地址，现在就过去办理入职。” 雷子接过纸条，不放心地问道，“如果这家公司不合适，我还能回来再找你重新安排工作吗?” 女孩脸上已经呈现出厌烦的表情，她挥了挥手，就往外赶雷子，就像在赶一只苍蝇。 “你赶快开开心心去报到吧，他们一定会给你一个惊喜的。” 雷子拿着纸条，和陈东方出了职介所。 这么顺利地找到了工作，雷子兴奋不已。 又想起自己说莉莉是婊子，雷子也觉得后悔，于是诚心诚意地说，“东方哥，等我拿到了薪水，就请你和莉莉吃大餐。下沙村口有个沙田海鲜酒家，很高档的，到时候叫着小红一起，我请你们去那里。” 陈东方忧心忡忡，他总是觉得雷子的高薪工作来得太容易了，事出反常必有妖。 雷子看陈东方不愿意入职，还以为是因为没钱，又不愿意借自己的钱，又啰嗦道，“东方哥，你也早早入职吧，钱不够的话，我到小红那里拿一些。你别回去找莉莉借钱，咱们男人总得有点自尊......” 陈东方点了点头，“走吧，咱们先办了入职再说，我想看看她说的惊喜到底是什么。” ------------ 第一卷 第16章 进了陷阱 根据那个女孩给的地址，陈东方和雷子来到了一个小区，晃头晃脑在小区门口看了两眼，立刻被保安拦住了。 “站住！这里是高档小区，外人不得进入！” 保安吼了两声，便往外驱赶陈东方和雷子。 雷子急忙拿出纸条，“我们是职业介绍所介绍来的，到这里上班......” 保安接过纸条，看了看上面的签字和盖章，这才打开栅栏门，指着不远处一座居民楼道，“就是那座楼，一单元301，别走错了！” 雷子点头哈腰地谢过，刚走出没几步，陈东方隐约听到两个保安窃窃私语，一个说道，“又来了两个送钱的傻仔，”另一个说道，“管他呢，只要给我们的提成不少一分就行了！” 陈东方顿时提高了警惕。 他们根据保安的指引，找到这座楼的301房间。 房间门外没有挂任何标志牌，陈东方敲了门，一个穿着职业套装，又高又壮，鼻子上架着眼镜的女孩开了门。 陈东方看到，进门就是客厅，里面摆着一张桌子，一张沙发和几把椅子，再没有其他人。 桌子上有一台步步高VCD和一台电视机，电视机屏幕开着，处于暂停状态，屏幕上，李连杰正握着绑有红绸子的大刀跃起在空中。 女孩察看了雷子手中的介绍信，微笑着说，“赵先生，恭喜您，我们是著名的步步高公司驻特区代表处，专门销售步步高牌VCD。” 她按了一下VCD的暂停按钮，年轻的李连杰开始在沙漠上耍起大刀，伴随着激昂的歌曲，“世间自有公道，付出自有回报，说到不如做到，要做就做最好......” 雷子激动地道，“我知道这个广告，步步高！” 女孩满意地点点头，“看得出，你非常热爱我们公司的产品，很符合公司招聘要求。我们公司正以优厚的待遇，在特区招聘销售人员，初步确定底薪2000块钱，如果业绩突出，可以获得更高更多的提成......” “上个月，我们公司的销售冠军，足足拿到了一万元！” 雷子听说一个月就成了万元户，眼睛都直了。要是照这个速度，半年就可以挣出彩礼钱。 陈东方原本还有些将信将疑，听到女孩这么一吹，更加坚信这是个骗子公司。 正在这时，外面传来了敲门声，女孩打开门，进来一对男女，男的个子不高，文质彬彬，留着中分头；女的长相一般，留着短发，背着一个小包。进门后中分头就问，“我们是来应聘的，请问怎样办理入职手续？” 女孩问了问这两人的学历、工作经历、家族背景，这两人都说是大专毕业，还拿出毕业证看了一番。 女孩高兴地说：“你们俩都是特区欢迎的高层次人才，可以走入职的绿色通道。现在公司还有4个工作岗位，我优先安排你们入职。根据规定，公司需要统一着装，要先交400块钱工装费和100元的办证费、门禁费，我们会统一给你们发放工作服，办理出入证件。” 这一男一女听说被录取了，喜形于色，非常干脆地各自掏出500元递了过去。 雷子听说原来四个名额，被这两人抢了先，现在只剩两个了，有些着急。这时桌上的电话响了，女孩接起电话，嗯嗯了两声，对着话筒说道，“我们原本有4个工作岗位，现在已经录取了两位，还有两位正在面试，你们等一下吧，如果这两位没被录取，我再通知你们过来。” 放下电话，女孩笑着说，“应聘的人太多了，还有两个着急过来面试......” 雷子听了，立刻说道，“我们可以马上入职！” 女孩看了看雷子，问道，“那你把服装费和证件费交了吧！” 雷子刚要掏腰包，才想起自己的钱已经没多少了，陈东方立刻把雷子往回拉了一把，说道，“我们把钱都交给职介所了，现在已经没钱了......” 女孩听了，有些失望，又问道，“你们身上有多少钱？有多少交多少，入职后再补也可以。” 此时，陈东方已经明白，这就是一个骗钱的连环套，你只要交了500元，他们还会以各种理由让你交钱，等你的钱被掏空了，他们就会把你一脚踢出大门。 陈东方使劲掐了雷子一把，说道，“我们不入职了。”说罢就拉着雷子往外走，雷子正在莫名所以，那女孩上前一把拉住雷子，“这么好的岗位，你不干的话，真是可惜了，你现在身上有多少钱，就拿多少钱......” 陈东方握住女孩的手腕，将她一把甩开，继续拉着雷子走。 女孩脸涨得通红，冲到电话面前按下免提，又按下一个号码，大声叫道：“保安！保安！” 门突然被从外面推开了，一个穿保安服的彪形大汉闯了进来，他挡在门口，冷冷地看着陈东方和雷子。 刚才交了工装费的那对青年男女也围了上来，中分头嗤笑道，“既然来了，想走就不是容易的事......” 现在不光是陈东方，就连雷子也明白了，这一男一女是托儿，目的是引诱他们交所谓的服装费和证件费。 女孩讨好地说道，“头儿，这两个乡下佬很不听话，好好收拾他们一顿......” 中分头点了点头，对女孩道，“你先搜一下身，把钱找出来再说......” 女孩便扑到雷子身边，去掏雷子的口袋。雷子口袋里还有点钱，他用手死死地捂着。女孩见雷子不肯掏钱，便一下子坐在地上，大声嚎叫道：“非礼了！非礼了！” 中分头向前一步，威胁道，“你们俩识相点，把钱都掏出来，我放你们一马。不然，就凭你们刚才耍流氓，打死你们也没人管......” 雷子已经哆嗦了，往陈东方身后躲的同时，已经准备掏钱。陈东方按住他的手，观察了一下场上形势，心想，唯一的出口被彪形大汉挡住，场上两男两女，中分头是他们的头儿，只能擒贼先擒王了。 陈东方把雷子拉到身后，他看着对面，对方的战斗力主要在那个彪形大汉身上，至于那一男两女，可以无视，陈东方自信可以对付得了，只是还要保护雷子，便有些掣肘。而且他们被堵在房间里面，往外冲也不方便。 于是陈东方回头低声对雷子说，“等会打起来，你趁机冲出去，不要等我。” “那不行......”雷子虽然慌了神，但嘴还是硬，被陈东方一瞪眼，生生把他的话瞪了回去。 陈东方把手伸进口袋，装出掏钱的样子，握着拳头伸到中分头面前。 中分头张开手掌，示意陈东方把钱放在他手上。陈东方化拳为掌，立刻撒开扭住他的胳膊，反手将他摁倒在地。 “你们都老实点！不然我扭断他的胳膊！”陈东方厉声喝道。 他紧张地盯着对面，如果对面的人冲出去叫人，他就要拉着雷子冲出去。 果然不出所料，对面那个彪形大汉根本没把陈东方放在眼里，他狞笑道，“小卜佬，你找死啊......”说完就向着陈东方冲来。 陈东方左手使劲往下按去，右手加力，只听“咔嚓”一声，中分头的胳膊软绵绵地垂下来。 “我胳膊断了！”中分头哇哇大叫起来。 中分头胳膊掉了，让彪形大汉吃了一惊。趁着彪形大汉略一停滞，陈东方推倒中分头，一脚踢在彪形大汉心窝上，直接将他踢倒在地。 “雷子，快跑！” 雷子没有跑，而是挡在门口，“东方哥，咱们一起走！” 中分头犹自在哀嚎，两个女子蹲在角落瑟瑟发抖，唯一有战斗力的彪形大汉还想爬起来，被陈东方用脚踩住胸口，一手掐住脖子，一手把他的头往地上狠狠撞了几下，直撞得他死鱼般一动不动。 “还钱！260！”陈东方向着那两个女子喝道。 戴眼镜那个女子颤抖着爬过来，掏出三张百元大钞递给陈东方，陈东方喝道，“找不开！”那女子哆嗦着撤回一张百元大钞，又数出60元，陈东方这才接过，又踢了中分头一脚道，“你胳膊不是断了，是脱臼，找人接上去就好了。” “今天先放你们一马，下次还敢骗人，我把你们胳膊全部卸下来......” ------------ 第一卷 第17章 特区职介所 教训完这帮骗子，陈东方和雷子冲出去，把门锁上。 两人出了单元门，立刻飞奔而出，冲出小区后，旁边就是一个公交站点，这时正好冲过来一辆公交车，公交车还没停稳，车门就打开了，售票员对着等待上车的人大声喊道：“到哪里？” 排在最前面的人已经上了车，刚说了个站名，售票员吼道，“下车，对面坐！” 陈东方听他前面的人说要去田贝村，便顺利上了车，等轮到他，也跟着说，“去田贝村。” 陈东方和雷子坐上的，是特区俗称公交界F1的310－315环线。 上车两元起步，雷子主动掏出四元，陈东方想和他争执，但车里人实在太多，便想以后再说。 310－315环线，路线全长122公里，有121个站点，跑一个全程需要5个小时，可以逛遍特区除盐沺区以外所有的繁华地带。 许多人来到特区，坐的第一辆公交车便是这个。 两人坐着公车车前行，看到的第一个雄伟建筑是摩托罗拉大厦，此时的摩托罗拉还没倒闭，楼顶那个大大的M招牌非常显眼。摩托罗拉倒闭后，招商银行入驻了，但楼顶的M招牌一开始竟然没有换掉。 过了摩托罗拉大厦，又经过投资大厦，雷子远远看着，数着道，“东方哥，我看这座大楼，怎么也得有一百层。” 陈东方大约数了一下，道，“应该没有，估计是七八十层。” “要是能当上老板，在这里有一间办公室就好了。” 听了雷子的话，陈东方再次端详着这座高楼大厦，“这里会有我们的一席之地的......” 公交车陆续经过海外装饰大厦、八卦岭、帝豪酒店、儿童公园、田贝、洪湖公园，前面就是布吉检查站，过了检查站就是关外了，陈东方突然拉住了雷子，“这站下车。” “为什么？” “我没有边防证，出了关就进不来了。” 雷子有边防证，他正想一次性逛完特区风景，听了陈东方的话，虽然惋惜，但还是陪着他下了车。 两人步行往回走，打听着哪里有工厂招工。一个卖饮料的大哥忽悠着雷子买了一瓶子黑乎乎的饮料，“你们不知道吧？这叫百事可乐！外国牌子！是田贝村的欢乐汽水厂生产的！你们去那里看看，招不招工。” 两人边走边问，走到田贝四路特美思烟厂跟前，有个穿工装的小伙子与他们擦肩而过，愣愣地来了一句，“要烟吗？特美思，内部价，便宜......” 从一个大斜坡走上去，两人来到田贝村的欢乐汽水厂。 陈东方向工厂门口的保安打听是否招工，保安连看都不看他一眼，“去去去！不招人！” 两人在田贝村转了一圈，没发现有招工的，又继续往回走，一直走到了八卦岭工业区。 八卦岭西北面是雄伟挺拔的笔架山，八卦岭则是一些小山坡小丘陵，天然形成一幅八卦图，由此得名。 在619栋的南雄制衣厂，陈东方问工厂出来的一个女孩，这里招不招工，那女孩同情地看着陈东方和雷子，告诉他们制衣厂不招男工，还好心地让他们到533栋的美乐电子厂看看，听说那里最近招工。 二人来到美乐电子厂，也碰了壁。 两人几乎把这里的工厂问了个遍，像笋岗立东手袋厂、宇光电子厂、琛宇电器厂、先进激光、恒安达印刷厂。 最后一家佳美制衣厂，陈东方和雷子刚凑到保安面前，还没来得及说话，门口那个塌鼻子保安便挥着橡胶棒驱赶他们。 “工厂重地！闲人不得入内！” “大哥，我就问问有没有招工......” “去去去！再不走小心老子揍你！”塌鼻子保安狐假虎威地吆喝道。 陈东方碰了一鼻子灰，心中气愤得很，刚要转身，听到一个甜美丽的女声。 “老张啊，你又在耀武扬威了......” 一个穿白裙子的女孩走了出来，她个子不高，小巧玲珑，手里抱着几件服装，金黄的阳光洒在她身上，就像女神下凡。 陈东方不由得看呆了。 塌鼻子保安看见女孩，赶紧上前敬了个礼，“杨助理，前几天有人闯进咱厂子，偷走了衣服，刁副总让我们加强管理......” “再怎么加强管理，也不能动手打人啊。老张，你再这样，我就告诉我爸......” “杨助理，我是吓唬他们呢，您去干嘛，我帮您......”塌鼻子保安殷勤地说。 “不用了，”白裙子女孩走上前几步，对陈东方说，“这里很少招男工，你要是有电话，就留一个；如果没有电话，就多来看看门口的招工广告。”说罢甜甜一笑，露出两个可爱的小酒窝。 陈东方看了她的笑，更是醉了。雷子给女孩写了个BP机号码，女孩拿着走了。 陈东方呆呆地看着女孩的背影，直叫雷子叫他走，他才醒悟过来。 这时已经过中午了，两人在找了个小店吃饭，老板听说他们是来找工作的，同情地说，“这里的厂子一般不招男工，要有熟人才能进去，还得给介绍人送钱才行。” 陈东方听了，心里凉了半截。 两人无精打采地坐着公交车往回走，陈东方道，“看来咱们还得找正规的大职介所，那些小所都是骗人的。” 雷子点了点头，“是这么回事，我看有个特区职介所很大，在很多地方开了分所，我们去那里看看。” 下午3点半，陈东方和雷子打听着，来到了特区职介所，在这个地方还有其他几家职介所一-深宝、深安、兴达、安新联，人称“特区职介一条街”。 职介所门前面有一个职业介绍栏，有一个黄毛和一个胖子正把脑袋凑在上面。陈东方也凑了上去，浏览着上面的内容。黄毛看陈东方挤了进来，就往一边让了让，掏出打火机来点烟，却怎么也打不着火。陈东方便掏出自己的打火机，黄毛接过来，打着火，道了声谢谢。 陈东方看黄毛也只有二十多点，个子不高，瘦得像一根麻杆，便问道，“你们也是来找工作的？” 黄毛叹了口气，还没来得及说话，外面的胖子接过话了，“妈的，工作没找到，被骗了好几次。” 陈东方用同情的目光看着胖子，递了支香烟给他，刚要安慰他几句，胖子自己却说，“骗呀骗呀，骗的老子都习惯了。” 陈东方和雷子扑哧一声笑了。 这时一个人在后面说道： “小兄弟，你们太没有经验了，骗你们的一定是黑中介。找工作，一定要去正规的大中介，要找特区政府认可的，还要看他们的四证......” 陈东方等四人回过头，看见一个穿着黄色夹克的中年男子，腋下夹着真皮公文包的男子。这个男子戴着眼镜，显得文质彬彬极其和蔼。 陈东方莫名地对中年男子产生了好感，问道，“请问什么是四证？” “四证就是《职业介绍许可证》《工商营业执照》、《税务登记证、《收费许可证》，这四证，就好比你们来特区打工的人，身上带的身份证、特区通行证、暂住证、结婚证......” 陈东方听这中年男子娓娓道来，感觉很有道理。 那中年男子再三嘱咐陈东方，“找工作，去大中介，看四证，要不会上当的！比方你们身后这家特区职业介绍所，口碑就非常好，介绍的工作靠谱。我就是在这里找到工作的，现在在一家著名的外企工作，年入好几万......” 有了这个成功案例做活广告，陈东方四人终于动了心，他们走进特区职业介绍所，一位身着黑色工作服的年轻女子马上迎上前来。 “欢迎光临，请问你们找工作吗？” “我们来看看......” “你们好，我姓王，你们可以叫我王经理，请把身份证出示一下......”王经理满脸笑容地向陈东方等人伸出纤纤玉手，接过他们的身份证。 这时，陈东方才知道黄毛大名黄一雄，是四川人；胖子大名程方明，是湖北人。 简单察看过身份证后，王经理又询问了一些基本资料，然后甜甜地问道，“四位，请问你们想找什么样的工作？” 陈东方几天没找到工作，已经有些心慌了，总不能一直赖在莉莉那里吧，他说道：“什么工作都无所谓，只要能挣钱就行！” “我也是......”雷子附和道。 “我们也一样......” 黄毛和胖子出于同样的想法。 “那就太好了！”王经理笑眯眯地说，“我们职介所正要招几个传单派发员，活不重，薪水也非常可观，每月一千蚊（元）......” ------------ 第一卷 第18章 成功费 “什么是传单派发员？” “就是到街道上发广告，宣传我们职介所。这一千蚊是底薪，表现好了还有奖金，包吃包住，试用期为一个月，每个星期有一天休息。” 陈东方和雷子互相看了一眼，两人觉得这个工作可以，工作量不大，包吃包住，又能省下一大笔钱。 黄毛和胖子见陈东方两人同意，他们也想留下来。 陈东方又想起那个中年男人的话，他试探性地问道，“你们有‘四证’吗？” “我们是正规职介所，当然有四证。”王经理带着陈东方四人来到旁边一个房间，指给他们看。陈东方等人看到，墙上确确实实悬挂着《职业介绍许可证》《工商营业执照》、《税务登记证》《收费许可证》，此外还有许多荣誉证书和企业送来的锦旗。 陈东方的一颗心终于放了下来，看来那个中年男人说的没错，这真是一家正规的职介所。 王经理拿出四份表格，让他们填写，里面的内容都是入职者的基本信息、岗位要求等。陈东方看了，并没有什么特殊之处，他飞快地填完，想了想，又在表格末尾写上一行字：月工资1000元。 王经理见陈东方的举动，脸色稍微一沉，马上又恢复原样。等雷子和黄毛、胖子填完后，王经理把表格收起来，又说道：“按规定，每人要交20元的面试费，我给你们开收据......” 陈东方一听到收钱，便如惊弓之鸟，“王经理，如果面试不通过，这20元钱会退给我们吗？如果面试通过了，这20块钱又怎么处理？” 王经理很有耐心地解释：“特区职业介绍所是正规的职业介绍所，我们设有多家分店，规模很大，你们只管放心大胆地去面试，一定会通过的。通过以后，这20块钱，公司将会给你们存进工资卡里。如果没通过面试，就退给你们。” 听王经理信誓旦旦地表示没问题，陈东方四人各交了二十元，拿到了一张收据。 王经理先把陈东方带进一间办公室，指着办公桌后面一个五十多岁的男人道，“这是吴副总，你太幸运了，今天由吴副总亲自给你面试。” “坐，坐。”吴副总翻开一个小本子，指了指对面一个小椅子。 陈东方规规矩矩坐下，吴副总先上下打量了陈东方一番，然后伸出手，“把面试费单据给我看一下。” 陈东方莫名所以地递过单据，吴副总随手放到一边夹子里，“这个先放在我这里，要存档的。” “你叫陈东方啊，老家是哪里的？” “吴副总，我老家江西上饶县的。” “你这是第一次来特区吗？” “第一次。” “来多长时间了？” “刚到三四天。” “你在特区有亲戚，或者很好的朋友吗？他们都是做什么工作的？” 陈东方想了想，亲戚是没有的，朋友嘛，莉莉算是一个？不过鉴于莉莉的职业，陈东方决定不说。于是告诉吴副总，他在特区没有亲戚也没有朋友。 吴副总在本子上写下“特区无亲戚无朋友”几个字，说道，“好，好......以前打过工吗？” “没有，这是第一次出来打工。” “嗯，不错，不错，第一次出来打工......”吴副总又在本子上写下“无打工经验”几个字。 吴副总对陈东方的面试结果很满意，特别是听到他在这里没有亲戚朋友，而且第一次出来打工，更是频频点头。这种没经验又没当地关系的打工仔，他们最是欢迎了。 “小陈，祝贺你顺利通过我们的面试，正式成为我们的一员了，希望你在我们这里认真工作......”吴副总喋喋不休讲了一阵，最后补充道，“有一些小事情，我要提前和你讲一下。” 陈东方听说顺利通过面试，非常高兴。 “我们公司虽然说包吃包住，但是新员工第一个月不管吃，得到外边订餐，所以要交200块钱的订餐费，这200块钱，到了这个月底也会还给你的。” 刚交了20，又要交200！陈东方的快乐心情瞬间消失，感觉有点像上次遇到那个中介所的套路，一时间分不清真假。 但陈东方知道此时能少交一分就少交一分，他本来就囊中羞涩，身上分文皆无，确实拿不出两百元钱。 吴副总脸带同情地道，“现在身上带了多少钱，有多少交多少。明天过来补齐就行。王经理，你带小陈去财务交钱。” 陈东方跟着王经理出了门，看到雷子、黄毛和胖子正坐在外面椅子上，等着进来面试。 陈东方向雷子使了个眼色，嘱咐道，“雷子，我跟王经理去交费，一共是两百元，我现在没钱，你先借一百给我，其它的明天我再交上。” 雷子瞬间秒懂，陈东方这是告诉他，还要交一笔两百元的费用，让他能少交就少交，别吃了亏。 当着王经理的面，雷子吞吞吐吐掏出一百元钱，做出不满的样子说，“我只有两百元了，借给你一百，就只有一百了......” 后面的胖子却傻乎乎地凑上来，“等入了职，我们就是同事了！我再借你一百......” 陈东方气得直想用脚踹他，不过他与胖子萍水相逢，胖子就愿意借钱给他，这倒出乎意料。 跟着王经理到财务交了一百元钱，陈东方拿到收据，看到收据上面写的是“今收取陈东方成功费100元”，陈东方问道，“王经理，成功费是什么意思？为什么不写订餐费和制服费？” 王经理含含糊糊地说：“你已经被我们公司录取了，这些制服什么的都要交费，所以一并写成‘成功费’。”见陈东方似乎有些不高兴，便伸手亲昵地推了他一把，“以后都是同事了，你还要请我吃饭呢......走吧，我带你去办公室。” 王经理把陈东方带到一个空办公室，不一会儿功夫，雷子和黄毛进来了，陈东方不放心地问道，“你们交了多少成功费？” “一百。” “我也是一百。” 陈东方松了口气，心想即便被骗，每人也只损失一百元。不过看这家公司还是相当正规的，应该不会骗人。 这时胖子笑呵呵地进来了，手里举着一张单据，“东方哥、黄毛、雷子，咱们以后就是同事了，今天晚上我请你们吃饭......” 陈东方直接从他手中抢过收据，只见上面写着“成功费二百元，”不由得急了，“你怎么交了二百元？我不是告诉你们了吗？” 胖子磕磕巴巴地说，“王经理叫我交二百元啊，今天不交，明天也得交上......” 黄毛跳了起来，“你真是个白痴！东方哥明明告诉咱们不要多交，你竟然听不出来？” 胖子嗫嚅道，“他也没说明白啊......” 这时王经理走了进来，“各位同事，下班了！” “王经理，不是包食宿吗？我们都没地方住呢......” “是这样的，你们正式入职，是从明天开始，今天晚上的食宿，你们自己克服一下。明天上午11点来报到......” 陈东方等人对望了几秒钟，他们原以为今天晚上就有地方住了，没想到还是落了空。几个人怏怏地走出了职介所。 ------------ 第一卷 第19章 借宿表姐家 黄毛问陈东方晚上有没有地方睡觉，陈东方已经离开了莉莉那里，自然不能回去，何况莉莉要出差了。 陈东方苦笑着摇了摇头。 胖子转眼已经把自己交了二百元的事忘在脑后了，“我们昨天晚上是在天桥下面睡的......” 雷子插嘴道，“实在不行，咱们去住十元店吧！住天桥下面很危险，万一遇到查暂住证的，那就麻烦了.......” 提到暂住证，几个人都沉默了下来。要想办暂住证，就得有接收单位。 陈方东点了点头，“明天入职后，咱们就可以办暂住证了，也就有了宿舍。今天晚上别冒险了，还是去住十元店......” 黄毛犹豫了一下，对陈东方道，“东方哥，十元钱也是钱嘛！听说十元店里也不安全，随时有去查暂住证的！我表姐在沙嘴村住，她晚上出去玩麻将，打通宵，我们去那里对付一晚上，你们俩跟我们去吧......” “对，对，咱们已经是同事了，晚上正好热闹一下，我请你们喝酒......”胖子也热情地说。 陈东方想到沙嘴村距离上沙村不远，看到黄毛和胖子热情邀请，就答应了。 陈东方正要去看坐几路车过去，黄毛和胖子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推出两辆自行车来，一辆大永久，一辆凤凰牌。 陈东方看见自行车还挂着车牌，上面写着“特区自行车行驶证，”下面是大大的一串黑体数字“0306198,”便疑惑地问道，“你们怎么会有特区牌照的自行车？” 黄毛伸出一根中指放在嘴边，做了个“嘘”的手势，然后左右看了两眼，伸出两根指头，作出剪刀状。 陈东方立刻明白了，这两辆自行车是偷的。 陈东方想，这个黄毛手脚不老实，以后应该少和他交往；不过又一想，黄毛这人很热情，他搞了这么一辆自己车，自己和雷子就省了两块钱，而且人家又请自己过去食宿，自己占了很大便宜，对黄毛的鄙视便没有了。 黄毛驮着雷子，胖子驮着陈东方，经过红荔路、皇岗路、福华路等，路上陈东方和雷子换下黄毛和胖子，整整骑了半个多小时，才到沙尾村金地花园403栋。 金地花园是一个刚建成不久的住宅小区，403栋是一幢回字形楼房，有七层之高。这里所有房门开在外走廊上，人来人往，好不热闹。 黄毛的表姐穿着睡衣，似乎刚睡醒，眼神有些迷离。虽然没有梳妆打扮，但却掩饰不住那份漂亮。 黄毛表姐见陈东方等人来了，很热情地招呼他们进来，问他们吃饭了没有，如果没吃饭，柜子上有半箱华丰牌方便面，厨房有电热棒可以烧热水，“你们简单吃点，垫巴垫巴。我昨天就约好了牌局，要不然我会烧菜给你们吃。” 陈东方看着乱七八糟的房间，厨房里一无所有，心想这位表姐大概也不怎么会烧菜。 表姐初中毕业就来特区了，先是在电子厂里面打工，后来进了KTV上班，再后来认识了黄毛的姐夫，便在金地花园租了房子长住。 表姐和陈东方他们说完，便拿起一台小巧玲珑的手机，睡衣也不换就准备出门。 黄毛似乎是想炫耀一番，看着手机，用惊讶的语气大声吆喝道，“姐！你这是摩托罗拉掌中宝，得六七千块钱吧！正好今天我妈给我打传呼了，我用你的手机回个电话。” 表姐责备地说，“真不会过日子，怎么不买电话磁卡，用座机打17909？我的电话是全球通，打一分钟长途要一块钱......” 黄毛笑嘻嘻地说，“我姐夫是香江大老板，你是大富婆，还在乎这么点话费么！”说罢从表姐手中接过手机，一边打电话，一面看着自己的BP机，看着时间到了55秒，立马说了个再见，就挂掉了。 表姐把钥匙扔给黄毛，就出去打麻将了。陈东方发现出租屋里有彩电、有DVD机，还有一尺那么高的DVD碟片。陈东方随手拿起一张，上面是秋官的照片，原来是香江电视剧《笑看风云》。 黄毛见陈东方对电视剧感兴趣，轻手熟路地从抽屉拿出一张碟片来，“东方哥，这张好看，吃完饭回来看这个。”陈东方接过来一看，上面是两个衣着暴露的古代女子，名字叫《玉蒲团》。 陈东方问黄毛表姐是做什么的，黄毛似有骄傲地说，表姐不上班，表姐夫是香江大老板，不定时会来过夜。陈东方顿时明白了，其实就是个二奶而已。 黄毛把手里的碟片放下，“走，我请你们去吃下沙最好的电白鸭粥。” 听到电白鸭三个字，胖子有些激动，肚子竟然咕咕叫了起来。 陈东方也有感觉了，毕竟一天也没正儿八经吃东西。 四人从403栋出去，沿着村路往东北方向走去，黄毛表情神秘，对陈东方和雷子说道，“下沙，嘿嘿.......” 胖子跟在后面，文绉绉地说了一句，“住在下沙，不想回家。” 雷子还没有明白过来，疑惑地问道，“为什么不想回家？” 黄毛和胖子露出猥琐的表情，“这里是男人的乐园，哈哈哈......” 几个人从上沙二路拐进下沙街，正说着笑着，路边黑影里突然窜出一个人来，把陈东方吓了一跳。 “谁？”他厉声喝道。 却见一个女孩从黑影走出来，她身穿短裙，一张脸白得吓人，嗲着嗓子叫道，“小哥哥......” 刚才还猥琐发育的黄毛立刻紧张起来，“我们要去吃饭，抱歉......” 一溜烟地拉着陈东方走了。 从下沙街拐进下沙村五坊，再从祠堂后街过去，就进了大围路下沙二坊。 这是一个临街一楼的小店，红底白字的招牌写着“正宗电白鸭粥。”这家主打的是招牌捞粉、豆腐炒五花肉、河兰豆炒木耳、白切鸭，配料是酱油和花生油，又滑又香。 陈东方啜上一口半稠不淡的鸭粥，感觉米粒软烂、晶莹剔透。粥的旁边还有一盘用来熬汤的鸭肉，夹上一块蘸上酱料放进嘴里，那种美味的感觉真是无法形容。 胖子又叫上了四瓶啤酒，大家开始聊天，胖子说起他上当受骗的经历。 “这特区，骗子真是遍地都是。我在那边小区发现几家招工的中介，中介说是替企业代招，交一份简历就要20元的中介费。我交了简历和20元钱，然后让回来等消息。我连续交了五家，花了一百块，一个给我打电话的也没有。” “昨天上午，我又找了一家职介所，他们说帮工厂直招，只要交上100元，下午工厂就来接人。大家都想早早找到工作，好多人都交了钱！我想这么多人交钱的，应该不会是骗人的，也跟着交了100元。” 雷子紧张地问道，“工厂的车下午来接你们了没有？” 陈东方扑哧笑了一声，胖子唉声叹气地道，“要是被接走了，我就遇不到你们了！雷子，工厂的车倒是来了，但当时报名的有一百多个，他们只挑了21个人。我们当时就不算了，让职介所退钱，职介所死也不退，每人发了一张就业证，说算是预交费，可以继续帮着联系工作。” 胖子掏出一张纸片递给陈东方，这张塑封纸片上印的是“一年期免费就业证”，有职介所的名字，胖子的名字、性别、出生年月和学历，有效期一年，盖着职介所的红章。 陈东方看完，又把就业证递给雷子。雷子看着就业证说，“这家职介所还算良心，那20个找到了工作，你们呢，也答应帮你们找一年的工作......” 胖子呸了一声，“哪有这样的好事！我们还羡慕那拉走的20个人呢，结果你们猜怎么了？这20个人到了工厂大门口，工厂的人人收了简历，说让回去等消息，就再也没动静了！” 雷子瞠目结舌地道，“这不是正大光明骗钱嘛！” 黄毛叹了口气，“我比胖子还惨，我是从特区电台听到的招工广告，说薪水高、待遇好，每人先交100元押金，报到后立即退还。我傻乎乎交了押金，跟着人去报到。” “报到的刻意坐着一个带墨镜的人，脖子上挂着大金链子，胳膊上还雕着花纹，他看见我，就猛地一拍桌子，大吼一声：‘前几天你入职了后，刚提桶跑路，怎么又回来了！’我吓了一跳，我说你认错人了！那人更生气了，指着我吼道，‘明明就是你！你还敢撒谎！’其他几个人就过来劝我，说那个人是领导，认定上次不辞而别的就是你，今天没法面试了，让我过几天再来。我明白人家这是找理由赶我走，又上当受骗了，再争论下去肯定要挨打，只好落荒而逃。” 陈东方越听，越觉得中介的骗术实在是太多了。 “你没报警吗？” “唉！骗的钱不多，人家也不一定管，就犹豫着没报警。” 陈东方喝了一口粥，胖子又叫了四瓶啤酒。 “来，今天终于入职了，庆祝咱们四个共同找到工作！” 黄毛也跟着嚷嚷，大家碰杯祝贺。 陈东方却心事重重地想，明天还要再交100元，如果不交，就上不了岗...... “明天这一百元，咱们交不交？”他终于忍不住，还是把问题抛了出来。 三个人沉默了一下，胖子已经交了，雷子嗫嚅着说，“要不咱就交了吧，不交没法签合同，就上不了班。”黄毛看看雷子，又看看陈东方，“这个公司看着很正规，应该不会坑咱们吧，再说一百也不多。” 陈东方见他们都同意交，便也同意了。 ------------ 第一卷 第20章 又进圈套了？ 第二天早上，陈东方醒来，感觉头疼得很厉害，明白这是酒喝多了的原因。黄毛、胖子和雷子还在呼呼大睡。 陈东方转头看了看，DVD机还亮着，雷子的腿正搭在陈东方肚子上，陈东方把他的腿推下去，一下子把雷子推醒了。 陈东方告诉雷子，他要去买条毛巾。雷子嗯了一声，倒头接着睡。陈东方简单洗了把脸，便悄悄出了门。 不想他出了门左转右转，走过上沙伙头岭路，无意识地走到了上沙村口的恒金百货。 虽然是由下沙走到上沙，其实很近，不过七八百米。 这是一个很大的百货超市，一共三层，大门上方有金色的“恒金百货”四个字，不过“百货”两字被两棵不粗的椰子树给挡住了。 恒金百货用的是惠发花园的商铺，后来改名惠联发，最后又改名叫为盛超市。至于惠发花园名字的由来，有人说是因为老板名叫黄惠发，不知真假。 此时恒金超市刚刚开门，恒金售货员小姐姐们进进出出，个个都很漂亮，她们身穿统一的工作服，亮灰色连衣裙子，露出白色衬衣袖子，显得靓丽大气。 陈东方在门口的椰子树下站了一会儿，突然看见莉莉背着小包走过来，他赶紧转过身，准备进到超市里头，却被莉莉叫住了。 “陈东方，一晚上不见，就不认识我了？” 陈东方只得讪讪地转过头，看着莉莉身穿的正是自己给她买的那件连衣裙，淡妆素抹，带着一副平光镜，头上扎着马尾，活脱脱一个刚从校园里走出来的大学生。 “莉莉，要走了？” 莉莉没有回答，而是问道，“昨天晚上在哪儿睡的？” “在一个朋友那里挤了挤......” 莉莉盯着陈东方看了半天，见他头发不算凌乱，也没有草沫，衣服也算整洁，没有什么皱纹，便相信了他，又轻柔地问道，“工作找得顺利吗？” 陈东方见她如此关心自己，心中颇为感动，“找到了，在特区职介所，负责发传单，包吃住，今天11点入职。” 莉莉听说陈东方已经找到工作，心中那份内疚才消失了。“我陪老板出差了，有事的话，你就打我的传呼。” 陈东方点了点头，“莉莉，一路平安。” 莉莉嗯了一声，往前走了两步，好像想起什么，又转了回来，“我这次要出去五六天，可能回传呼不方便。如果有什么急事，你可以到KTV找阿诗玛，就说是我让你找她的......” 这时一阵汽车喇叭滴滴的声音传来，陈东方抬头看去，只见不远处正停了一辆黑色轿车，一个年轻男子落下车窗门，正在向莉莉招手。 “莉莉!” 莉莉立刻笑了起来，对陈东方说，“周老板来接我了，我走了，88。” 她轻盈地跑了过去，像只欢快的小鸟。 陈东方看着莉莉坐到副驾驶，两人说笑了几句，开着车走了。 陈东方一直到看不见了莉莉了，这才走进恒金超市，买了一块肥皂。等他走回金地花园，雷子已经起来了，他看着陈东方手中的肥皂道，“你不是要去买毛巾吗？” “对啊，我是要去买毛巾，”陈东方疑惑地想，“怎么就买成了肥皂。” “可能是要上岗了，东方哥高兴坏了。”黄毛和胖子都爬了起来，黄毛说，“我表姐快回来了，咱们出去吃早饭吧。” 四个人匆匆抹了一把脸，出去找个炒粉摊垫巴了一下，赶在10点前到了特区职介所。 陈东方四人刚进门，王经理就笑着迎了上来。“你们来报到了，吴副总还在等你们呢。” 王经理把陈东方四人带进吴副总办公室，“吴副总，昨天招聘的四个人来报到了。”说完，她就倚坐在吴副总办公桌旁边。 陈东方注意到，吴副总先是盯着王经理的背影看了一眼，使劲嗯了一口唾沫，这才转向陈东方四人。他打开桌子上的一个文件夹，“噢，你是小陈吧？你们三个，是.....” “吴副总，是我们，我们来报到了。” “很好，很好。”吴副总起身，从身后柜子里抽出厚厚一摞传单，分发给陈东方等人，“王经理，你让他们先补上费用，再让业务员小丁带他们去熟悉一下工作吧！然后你来我办公室一下。” 王经理一扭一扭地带着陈东方等人出了办公室，去财务那里交了费，又把业务员小丁喊了过来。 “小丁，这是小陈......吴副总让你带他们熟悉一下工作流程。” 这个叫小丁的业务员面无表情地嗯了一声，带着陈东方他们出了职介所。 陈东方四人捧着传单，心想这就要挣钱了，心中很是兴奋。雷子一路上念叨着，“终于找到工作了，马上挣钱了挣钱了。东方哥、雷子、黄毛，晚上我请你们喝酒。丁经理，晚上你也去。” 不料小丁带着他们走出不远，转进一条小胡同，他回身冷冷笑道，“真是可笑，你们有什么高兴的？知不知道你们上当了，根本挣不到钱。 陈东方四人顿时懵圈了，“丁经理，怎么说我们上当了？” 丁经理问道，“你们昨天一面试就过了吧？” “对，吴副总说我们四个都合格。” “那给你们的薪水是多少？” “600。” 丁经理冷笑道：“不可能的，那些优秀的工人，一个月的薪水也不过四百多元，你们发发传单，就想挣到六百？别做什么春秋大梦了！” 他从陈东方手中接过一支烟，用手指了指自己的脑袋，“你们再想想，这里工厂多，找工作的人更多！找工作是很难的！要有人介绍，要交钱......你们一分钱不花就进来了？哪有这样的好事......” 陈东方追问道，“那我们的薪水到底是多少？” “进来的人都是没有底薪的，是拿提成的。” “怎么能拿到提成？” “昨天是王经理把你们骗进来的，你们每人交了200元，她拿到5%的提成，就是40块。” 黄毛又问道，“丁经理，那我不想干了，200块钱能不能退？还有，包吃包住是真的吗？” “狼都把肉吞进肚子里了，怎么可能给你吐出来，”丁经理道，“有包住，三四十人一个房间，两层，全是大通铺，等中午吃饭的时候，你们就可以看见。至于吃嘛，每顿记帐，到了月底是要扣掉的。像我辛辛苦苦干了一个月，除掉餐费，一个月只能挣两三百块。” “至于那午餐，哼哼，”丁经理喃喃地道，“你们中午去吃一顿就知道了，连猪狗食都不如......” 雷子听了，同情地看着丁经理，“丁经理，既然挣得这么少，你为什么还留在这里，干脆一走了之......” 丁经理叹了口气，“我和你们不一样，他们扣住了我的身份证，我没办法走，只能在这里继续干。我劝你们，这里就是个火坑，能走就赶快走吧，别在乎那二百块钱，这帮人心狠手辣，什么都做得出来...... 丁经理说完，转身就离开了，留下面面相觑的四个人。 ------------ 第一卷 第21章 上了贼船 看着丁经理的背影，黄毛破口大骂，“他妈的，老子竟然上了贼船！” 原來。绝口不提。不代表真的是遗忘。而是深深的烙进了骨子中。 她只是窝在沙发上。看着厨王争霸大奖赛。看着里面的那些参赛选手。如何挑选食材。然后烹饪美味。 但现在却面临一个更严峻的问题，究竟是夺战开始就去找寻大旗，还是等待四大世家先夺取大旗，然后等待他们相互争夺，四方皆创时再乘机捡便宜？ 战争，对于李观森来说，不过只是机遇，是挣取财富的机会，但是战争，一定要远离自己的家人。 “那你们有什么好办法。”清尘索性不开口了。将这件事交给眼前的两人。 “吼！吼！”几个大罗境界的凶蚊，正在冲击火海，陡然发现一个大罗金仙圆满境界的凶蚊冲出，它们眼中闪过一丝疑惑，转而便避开那强悍的血蚊，对火海结界，再度发出了攻击，极为凶猛。 诗澜说出来这句话以后，感觉放松了好多，这么长时间以来，诗澜一直感觉有一块巨大的石头压在自己的心头，每一次呼吸都感觉扎心一样的疼。现在好了，就像一个死刑犯中午听见枪声响了，一切都结束了。 “前辈，多谢您手下留情！”楚云这时走了过来，嘴角的血渍证明他受了伤，楚云看着林老头手中的断棍眼中带着愧疚，刚才那一击要不是林老头临时收回力道，自己也不可能只是轻伤。 惊觉扭头，沐辰的顷刻之间将皓魔之瞳的视角开放至最大范围，可是无论他如何搜寻，也无法找出那抹熟悉感的来源。 当一切都又一次恢复到黑暗的时候，楚云可以察觉到，在他的周围恐怕有不下一千人的异能者，他们就隐藏在这栋五层大楼里面。 “哎哟……哎哟……”刘荣兀自闭着眼睛拼命叫喊着，仿佛只有喊出声来，才能减轻他身体的痛苦。 看得出男人此时很痛，俊美的脸上眉头紧皱，薄唇也是紧抿着的。 随心出了水之后，皮肤上沾满了水渍，风一吹，还有一种凉凉的感觉，这个还哆嗦了一下。 “这么说，他还是个新人？从没有出演过电视剧？”导演皱了眉头，面上已经浮志了惋惜之色。 因为戚家并没有想到戚缭缭会这么早嫁人，甚至可以说是并没有打算过她嫁人，所以并没有提前打好家具。 只是屋子经过几个月使用痕迹，想要找到红梅留下的蛛丝马迹就更困难了。 两方大修士在半空遭遇、激战，都自觉避开了战斗波及普通将士。这是理所应当的，不是因为对低阶修士和凡人出手有失身份，而是因为无论谁胜了，都需要收编对方扩充自身实力。 不过现在周坤也没有把握让洪图指点自己修炼上面的经验，因为周坤这还是第一次见到洪图，完全不清楚洪图的喜好。不过只要洪图人在华夏，周坤就可以厚着脸皮上门求教，或者是洪图有什么需要，周坤都能尽力满足洪图。 现在她不知道到底是谁在算计谁，康亲王要对付睿亲王，睿亲王要对付钟毓。 ------------ 第一卷 第22章 跟踪 出了职介所，黄毛问道，“东方哥，怎么办？这钱就白丢了么？” “当然不能白丢，”陈东方回头看着职介所，咬牙说道，“他怎么吃进去的，就得怎么给我们吐出来！” “怎么吐？”黄毛等三人围着他问道。 陈东方不说话，带着他们走到一棵大榕树下，这里树冠茂密，凉快一些。 陈东方道，“兄弟们，我进吴副总办公室时，听见他和王经理说‘下班后去老地方，’我猜测他们俩下班后，肯定是去鬼混。” 其实陈东方昨天就观察到王经理和吴副总关系不对劲，昨天王经理带他进吴副总办公室时，屁股直接倚在吴副总办公桌上，已经暗示了他俩关系不一般。 胖子恨恨地道，“这俩就不是什么好鸟，要是知道他们去哪儿鬼混就好了，一定抓他个现行，让他给我们退钱......” 黄毛道，“下班后盯着他们！不过特区这么大，就怕跟丢了......” 雷子则用信任的目光盯着陈东方，“东方哥，你说怎么办，我听你的。” 陈东方见黄毛和胖子也跟着点了点头，便蹲下来，找块砖头在地上画道：“这里是职介所，王经理上下班骑自行车，这说明她家离这里不远，所以，他们俩鬼混，应该在离家不远不近的地方，近了，容易被人发现；远了，回家不方便。” “吴副总桌子上摆着一张公交车月票，他坐公交车上下班。吴副总应该是打车过去，跟踪他不好跟。所以我们以跟踪王经理为主，跟踪吴副总为辅。” “现在到下班还有一个小时，我们分一下工，”陈东方指着不远处一个公用电话亭道，“胖子在电话亭这里等着，黄毛，你跟踪王小姐；雷子，你跟吴副总。记着，一定不要被吴副总发现，如果被他发现，今天就白忙活了。” “东方哥，你干什么？” “我找地方租一台相机......”陈东方挠了挠头道，“如果租不到，或者到时候没回来，你们按计划行事......” 黄毛算了算时间，“东方哥，我去表姐家里借她的！我打车过去，很快的！” 黄毛伸手拦了一辆“红的”，这个时候的特区，除了少量“黄的”，出租车的主力还是红的，起步价2公里10元，2公里后每公里6元。 40分钟后，黄毛气喘吁吁地回来了，手里举着一台傻瓜相机。 “表姐说，是她在华强北买的，花了四五百块钱呢！” 陈东方等人还没来得及欣赏傻瓜相机，职介所的人就下班了。 陈东方和胖子站在电话亭旁，看见王小姐扭腰晃臀推着一辆凤凰自行车，骑车离去了。黄毛推出一辆车子，蹬了两脚，不远不近地跟了上去。 吴副总出来了，他左看右看，没有走向公交站点，而是挥手招了一辆出租车。 雷子急忙挥手招车，但这个时代路上的出租车并不多，等他拦下一辆出租车，吴副总的车已经不见踪影了。 雷子遗憾地摆了摆手，出租车司机把头伸出车窗骂道：“坐不起车就别拦车，乱招车害死人。” 雷子走回电话亭道，“还是应该有个大哥大就好了。” 胖子一听，来了精神，“黄毛表姐有一个，又好看又太方便！” 雷子又道，“等挣了钱，一定要先买一台。” 三个人闲聊了一会儿，电话响了，陈东方已经事先给过摊主两块钱，摊主接起电话问了一句，便把电话递给陈东方。 陈东方接过电话听了两句，放下后对雷子和胖子说，“黄毛盯住了！走！” 陈东方伸手拦住一辆红的，三人钻上车，陈东方说了一个旅馆的名字。 到了旅馆门口，陈东方扔下10元钱下了车，第一眼就看到了王经理的那辆凤凰牌自行车，这时黄毛急急地从旅馆里出来了。 “他们俩进了208房间！”黄毛兴奋地说，“已经开始干上了！我趴在门口听了听，里面噢噢叫得很!” “怎么叫的？”雷子一脸色迷迷地问道。 “就那样，嗷～嗷～，跟录相厅里放的录相差不多......” 胖子咂着嘴说，“没想到那么干巴的王经理，声音还蛮大的。” 陈东方道，“咱们分一下工，分两组进行，黄毛和我先进去，过两分钟后，雷子和胖子再上去。” “开门后，黄毛立刻给他们照相，胖子堵住门，防止他们逃跑，如果有人问，就说是王经理的男人，来抓奸的......” 黄毛嘻嘻笑道，“咱这里面东方哥最大，就说东方哥是王经理的男人......” 胖子又用可怜的目光看着陈东方，“东方哥，你头上绿得很......” 雷子替陈东方争辩，“你们俩净胡说，王小姐比陈方哥还大，她配不上东方哥......” 陈东方气得差点笑出来，“别闹了，出发吧！” 陈东方和黄毛先走进旅馆，他们俩目不斜视穿过前台，从楼梯上了二楼。 陈东方的担心有点余，前台小姐对他们视而不见。 二楼逼仄的走廊，两边是一扇扇颜色斑驳的房门，房门不隔音，传出或高或低或压低或高亢的女人声音，空气中弥漫着腐烂沉朽，以及荷尔蒙的味道。 在黄毛带领下，来到208房间门口，陈东方和黄毛趴到房门上，吴副总和王小姐的对话清清楚楚。 “再来一次......” “不了，我要早早回家，回去晚了老公会怀疑我......” “还没玩够呢.......” “谁让你不行来着，这才两三分钟......对了，昨天骗来那四个外地人，咱们俩说好的，五五分成，你早点把提成给我。” “少不了你的，再陪我玩一次就给你......” “你都不行了......” “我喝了牛鞭牛大力汤！药劲马上就上来了，来，换个姿势......” “那你快一点......” 牛大力一直是特区人民滋阴壮阳的首选，特区人民特别喜欢用它来煲汤。 牛鞭加牛大力，那吴副总还不得起飞啊....... 这时雷子和胖子也跟上来了，陈东方示意一下，后退几步，狠狠一脚踹上去，房门本就不结实，“呯”的一声开了。 昏暗的房间里拉着窗帘，陈东方只看见白花花的一团，晃得眼珠子疼，外加王经理“啊”的一声尖叫。 ------------ 第一卷 第23章 艳照 黄毛第一个冲进去，手里的傻瓜相机啪啪啪拍个不停。王经理又“啊”地尖叫起来，用被子捂住身子。 陈东方大步踏了进去，胖子和雷子在后面堵着门。 小小的房间里，衣服扔的到处都是，陈东方从唯一的椅子上拎起一只红色乳罩，放在眼前瞧了瞧，心想王经理这样前平后坦的人干，竟然还穿这个东西，真是暴殄天物。这种精致的东西，只有他嫂子才有资格穿。陈东方看着这个，神情恍惚又想起嫂子来，他曾见过嫂子的挂在院子里晾晒，尺码比王经理的大多了。 陈东方把乳罩扔在一边，悠闲地在椅子上坐下。 吴副总用被子盖着身子，战战兢兢地问，“你们是什么人？要干什么？” 陈东方凑到他面前，嘿嘿冷笑道，“吴副总，麻烦你瞪大眼睛仔细看看，还认识我不？” “陈......陈东方？”吴副总气势明显下来了，“陈东方，你要做什么？” “我不做什么，”陈东方从黄毛手里接过相机，在吴副总面前晃了晃，“明天，我把你们的艳照洗出来，在职介所和王经理家门口发一发，相信大家会非常感兴趣的......” 王经理又“啊”了一声坐起来，把被子披在身上，蓬头乱发的她对着陈东方哀求道，“陈东方，求求你，千万别让我老公知道，他会打死我的......” “他不会打死你，他肯定会打死吴副总......”陈东方呵呵笑道。 吴副总的脸阴睛不定，“陈东方，你到底要干什么？这里是特区，是法制社会，你不要乱来......你要是需要钱，我包里有......” “开什么玩笑，吴副总，我从你包里拿钱，那不成抢劫了吗？到时候你一个电话报警，我们几个就进局子里了，”陈东方盯着吴副总，“吴副总，我们没有恶意，只想拿回我们的成功费。” 吴副总咬牙说道，“好！但你要答应我，拿到成功费后，把照片都删了!” “一言为定！” “你们去外面等我，我穿上衣服，和你们一起去职介所取钱！今天财务加班，还没走......” “吴副总，我警告你，别耍心眼......” 此时旅馆的服务员听到声音跑过来了，看着被踹坏的门，惊讶地质问道，“怎么回事？” 雷子和胖子守在门口，犹如哼哈二将，“我们大哥的女人，在里面偷人呢......”然后指着刚走出来面无表情的陈东方，“这是就是我们大哥。” 又指着蔫头耷脑的吴副总，“那就是奸夫......” 服务员一脸同情地看着陈东方，然后抓住刚穿好衣服的吴副总，“先生，门被你们破坏了，你得赔偿！” 吴副总指着前面的陈东方道，“不是我破坏的......” “那我不管，你是住宿的，我只能找你......” 陈东方四人在外面等了一会儿，吴副总和服务员和房门的赔偿达成一致，又安抚好王经理，出来了。 “走吧！咱们打车回去！” 吴副总招了一辆出租车，五个人挤了挤，回到职介所。陈东方让黄毛和雷子留在外面，他和胖子跟着吴副总进去了。 吴副总带着他们来到财务，签了个字，数出八百元递给陈东方。 陈东方又递上一张出租车票，“这是刚才坐车的费用，还请您报了。另外，我们四个人，各上了一天班，按着每个月600元算，您应该给我们发80元。” 吴副总咬咬牙接了过来，自己掏出一百元递给陈东方，“不用找了！” “那就谢谢吴副总了......”陈东方揣着钱，和胖子往外走，吴副总跟在后面。到了外面，吴副总小声道，“陈东方，相机里的照片......” “噢，黄毛，先让吴副总看看，然后删除掉.......” 黄毛把相机递给吴副总，吴副总看了一眼，疑惑地道，“怎么是一个女人的三点式照片，不是我们的？” 黄毛接过来仔细一看，哇地叫道，“这是表姐的照片.......” 胖子瞅了两眼，“表姐身材好辣，比VCD片上都好看......” 陈东方好奇地把头伸过去，他看了看表姐的三点式照片，感觉表姐身材一般，完全没法跟嫂子相比。 黄毛赶紧关了相机，解释道，“刚才忘记打开相机盖了，没拍上......” 吴副总一听，气得心脏病发作，差点倒在地上。 取回了成功费，兄弟四人决定好好庆祝一番。 黄毛骑着自行车回表姐家还了相机，陈东方三人先来到上沙村，在新洲二路家满福超市对面，有一个大排档。 大排档乱七八糟地摆着50多张桌子，空中烟火弥漫，摊贩们正起劲地吆喝着： “羊肉串！又嫩又香的新疆烤羊肉串！” “熏烤鸡腿！看这烤鸡腿，全是肉没骨头！” “烤鱼烤虾烤鸡翅烤肥肠......” 黄毛跑过去抢了一张桌子，点了20个肉串，四个鸡腿，这时徐美凤给陈东方打来传呼，说她刚好回来了，陈东方便把地方告诉她，一会儿功夫，光彩照人的徐美凤就过来了，她穿着陈东方给她买的那件衣服，顿时吸引了大排档上人的目光。 陈东方把黄毛和胖子介绍给徐美凤，徐美凤问，“王经理给介绍工作了没有？” 胖子刚想实话实说，陈东方就抢着说道，“她那里的工作不合适，我们没看中。” 徐美凤指着陈东方道，“你们一个个的，人小志气大，一般工作还看不进眼里。” 陈东方只是嘿嘿笑，他不想把王经理人的事告诉嫂子。 这时黄毛瞅着一边的露天台球案子，痒痒着道，“东方哥，咱们过去打两把。” 陈东方只想陪徐美凤坐着，便说，“我不过去了，给你们占着地方。” 胖子道，“我和你打，黄毛，咱们只打一局。” 徐美凤轻轻踢了陈东方一脚，“你去玩吧，我在这里等你。” 陈东方这才站起来，临桌有几个人正扭头看着徐美凤，陈东方狠狠瞅了他们一眼，把他们瞪了回去。 一共三张台球案子，两张都有人了，而且各自围了不少人，都是刚下班的年轻人，有的头发很长，有的身上文身，有的嘴里咬着烟卷。 陈东方问了问，一块钱一局，便扔给老板一块钱，黄毛和胖子拿起台球杆，打了起来。 黄毛开的全色，胖子打半色。两人水平半斤八两，打了半天，黄毛还有两个球，胖子还有三个球。 黄毛眼看球快打光了，回头看了一眼老板，见他没注意，又从下面摸出自己的三个球来放在桌上。 陈东方赞叹地说，“黄毛，你水平真不赖，要是在我们县城，你也能算上前三。” 黄毛扔掉嘴里的烟头，骄傲地说，“东方哥，别说在县城，就是在特区，我的水平也能进前十。我有个外号叫一杆收呢。” 陈东方笑道，“别人信不信我不知道，反正我是信了......” 就在这时，有人在旁边说道，“一杆收？好大的口气......” 陈东方听到这话，转头看去，发现正是明仔。 明仔嘴里叼着一支香烟，不可一世地瞅着陈东方。 他身边还有一个黑高个子，二十五六岁，穿着背心，浑身上下都是肌肉。 明仔来大排档喝酒，一眼就看到了徐美凤，眼里恨不得长出钩子，把她钩到自己怀里。 那天晚上的阴谋没有得逞，明仔见陈东方等人在打台球，眼珠子一转，便想出一个办法来，开始嘲笑黄毛的球艺。 黄毛立刻回怼道：“你行......” 陈东方抱着息事宁人的态度劝道，“别说了，打完这一把，咱们过去喝酒，肉串都烤好了。” 黄毛转头看去，只见雷子左手举着一支肉串，右手还握着啤酒，向他们洋洋得意地炫耀。 黄毛也有些着急了，随手把杆一扔，“不打了，咱们过去喝酒......” 胖子刚放下球杆，这时明仔又嘲笑道，“这就不敢打了？看来水平是真菜的很......” 黄毛哪里受得了这激，立刻拿起杆子，指着对方道，“你水平高？敢不敢赌一局？” “赌就赌，一个球十块钱，敢不敢？” ------------ 第一卷 第24章 明仔的阴谋 中式台球一共有16个球，除了母球和黑八，双方各7个球。 一个球十块钱，最悬殊情况，就是输70元钱。 黄毛年轻气盛，自觉技艺高超，再说区区七十元，也不多，更何况刚刚把二百元的成功费要了回来。 “赌就赌!” 事实证明，陈东方的担心有点多余，黄毛的球技是很差，明仔的也好不到哪去，打到最后，黄毛赢了三个球。 明仔痛痛快快地递过来三十块钱，黄毛炫耀地递到陈东方手中，“东方哥，今天晚上的烤肉钱齐全了......” 明仔不屑地看着黄毛，问道，“一球二十，敢不敢？” 陈东方感觉不妙，刚要阻止，黄毛已经应了战，“二十就二十，有什么不敢的!” 明仔的声音有些大，听说这边在赌球，那两桌的人都围了过来。 此时明仔已经摆好球，有围观的道，“胆子不小啊，竟然敢跟上沙第一杆赌球......” “就是，他在上沙、下沙还没遇到过对手呢......” 黄毛愣了神，问道，“谁是上沙第一杆？” “当然是你的对头啊，哈哈哈......”围观的人看着黄毛惊慌失措的样子，指着明仔，大笑了起来。 明仔也笑了，轻蔑地对黄毛道，“刚才那局是让你赢的，这局你要小心了。” 明仔先开了球，他选的是半色，半色球分布的位置非常好，明仔竟然一杆连续进了三个球! 黄毛此时已经乱了阵脚，打出一杆，竟然滑了。 围观的人再次大笑，嘲笑黄毛不自量力。 明仔又打了两杆，把球全收了。这一局，黄毛输了六个球，共计一百二十元，加上原来赢的二十元，净输一百元。 黄毛掏出一百二十元，扔在桌上，转身就要走。 “怎么，不打了？”明仔嘲笑道，“你不是外号一杆收吗？怎么输了就不敢打了？怂包......” 黄毛哪能受得了这人耻辱，回过头来又拿起杆子。 陈东方上前，轻轻一抽，把杆子从黄毛手中夺了过来。 他把黄毛往后拉了一把，站到前面，微笑着对明仔道，“我是他大哥，我替他打一把，可以吗？” “我要是不同意呢？” “简单，你把刚才赢我兄弟的钱还给他，这事就当没发生。” 明仔笑了，他高傲地说道，“我赢到手的钱，还从没有吐出来的时候。你是他大哥，估计你的水平也高不到哪里。” 陈东方又说道，“我们的财注大一点，一个球四十元，怎么样。” 明仔见陈东方主动加大赌注，这才重视起来，他好象不认识陈东方一样，又仔细打量了一番陈东方，最终点了点头，“好，四十就四十。” 陈东方只不过打过几年野台球，并没有专门练过台球。但练了几年武术后，他已经做到融会贯通：所谓台球，不过是把握好手劲和眼劲而已。瞄得准，手不抖，球就一定能进。而他冬练三九夏练三伏的功夫，击球时可以做到丝毫不乱。 陈东方摆好球，一杆开球，球开得比较散，全色和半色都没有好球。 明仔选择了全色，他打了1号球，把1号球往洞口赶了赶。如果下次母球位置不会太差，那么下一杆一号球便可以进洞了。 明仔把1号球动了位置，被1号球挡住的10号球露了出来。陈东方一杆击去，10号球稳稳当当落袋。 陈东方这一杆击下，明仔知道遇到了高人，他不敢怠慢，稳稳地把1号球打进袋里。 但随后，陈东方找到了感觉，他不给明仔机会，一杆打进了三个球。 明仔有些慌了，竟然一杆打歪，围观的人发出一片嘘声。 又过了两个回合，明仔共计打进三个球，陈东方已经在打黑八了。此时黑八正对袋口，但与母球之间隔着两个球。 陈东方瞄准黑八进洞路径，又拎了拎球杆重量，在家中挥舞两下，找了找感觉。 他把球杆大角度对准母球，猛地向母球和桌案之间击去! 这一击力大无比，母球猛地飞了起来，从两个球上方飞过，正好落在黑八上，力度不减，直接将黑八碰进了洞里! 众人一阵惊愕，陈东方已经把手伸到了明仔面前。 “四球，一百六!” 明仔脸色由红转白，他倒不是在乎这一百六十元，而是觉得面子被抹了。 那个黑高个眼见明仔落了下风，又要把刚赢的一百元掏回去，心有不甘心，拎起旁边半根断杆，在手里敲打着。 黑高个拿的这半根断杆，是细头的那一半，比较长，如果打起来，就占了一寸长一寸强的优势。 陈东方看了，冷笑一声，他不想和这些人打架，便过去拿起另一半粗头。这一半粗杆，大概有球杆的三分之一长。 陈东方双手握住半截球杆，气沉丹田，咬牙用力，半截球杆被他生生从中折断! 黑高个见状，大吃一惊。 台球杆是由橡木和白蜡木做成，密度极高，陈东方徒手能折断，而且是粗的那一头，说明力气很大。 明仔认了怂，把那一百二十元递给陈东方。 陈东方手中握着钱，扬了扬，对黑高个和明仔道，“我兄弟说要赢钱请我们吃饭，那就必须做到。” 明仔不服气地道，“你等着，我一定让你把钱吐出来。” 陈东方微微一笑，“那我拭目以待了。” 回到桌前，陈东方坐在自家嫂子身边，对着摊主吆喝道：“老板，上啤酒！” 老板笑呵呵地过来了，“有珠江、龙八和青岛，要哪种？” “都多少钱？” “龙八4元一瓶，青岛3元一瓶，珠江2元一瓶。” 陈东方想嫂子在这里，自然要喝最好的，便说道，“要龙八啤酒......”立刻被徐美凤打断了。 “你不过了！老板，要珠江，喝完了再要......” 这个年代，龙八啤酒是“老广”们公认的好啤酒，风靡球三角，而珠江啤酒则是大排档的最爱。 徐美凤接着教训道，“东方，别有钱就不知道怎么花了，日子不能这么过，得细水长流......” 嫂子教训小叔子，陈东方笑嘻嘻地接受了。 陈东方拿起一根肉串递到徐美凤手上，徐美凤的手还是那么白皙光滑，陈东方递过去时，无意中触碰到她的手，一哆嗦，差点把肉串掉到桌上。 桌子不大，凳子又很近，陈东方的腿无意识地碰触到徐美凤的大腿，徐美凤若无其事，陈东方却立刻闪开。 陈东方心中一阵激动，借着喝酒的动作，低头看徐美凤的大腿，雪白细长，勾人心魄。陈东方有了一两分酒意，想了想，那个胆子就大了起来，悄悄把腿向着徐美凤的腿碰过去。 没想到扑了个空！徐美凤把腿移开了！ 陈东方一阵尴尬，赶紧把头转到一边，却看见黑高个和明仔正坐在隔一排地摊上，两人正瞅着陈东方这里，窃窃私语，目光不善。 陈东方心里想着，这两个家伙难道要搞什么鬼？ 特别这个明仔，对莉莉和嫂子都起了色心，难道他们想打嫂子的主意？ ------------ 第一卷 第25章 挑战 大绿瓶的珠江啤酒送过来了，胖子用牙咬开瓶盖，每人面前放上一瓶。 烤肉串和烤鸡腿已经凉了，雷子让老板重新烤了一遍，热气腾腾，香味直往鼻子里面钻。 一下子还在场上的学生们全部都像是打了鸡血一样，不要命的奋起直追，反正从现在开始掉下去的都不会再被淘汰了。 并不是任何人都有这份幸运和天赋的，出现一点差错，便会有人出现危机。 果然，才刚到陆氏没一会儿，宋礼就说了魏家当家人魏辉过来了，想要见她一面。 而它此时若有胆子回个头的话，就会晓得，自己还是低估了顾如许搞事的能耐。 “红副县长开口就对你赞不绝口……满满的全是好感！呵呵，所以，你说她对你没有感觉，我还真不相信呢。”吴一楠眼睛紧盯着马建军说道。 这样的三十七家店铺，是全部由h市引入的一些外来品牌，而这样的一些品牌，几乎全是一些服装品牌，所以就是在这样的一种时候，在几乎是同时明白过来这样的一个道理的唐洛洛和景智两人是这般的相互对视了一眼。 劳明华的这动作，陈丽芬强烈地感觉到了，心里不停地狂跳着，脑子不停地闪过对付劳明华的办法。 “你可想好了，我们的兵马不足人家的一半，真的打起来，即便你什么计策，只怕也是一场恶战。”他们率兵离城之前，傅云月最后问了一遍。 像是是那种对你推心置腹，完全信任的人，你骗他自己心里那关都过不去。 他没有想到，夕阳竟然是如此的疯狂，根本没有谈的意思，直接要取他的性命。 被秦沧这么一说，唐果倒也明白过来，敢情对于受害者家属来说最悲痛的事情，对于保险公司这边来讲反而可能是好消息，果然是身处的位置不同，对待问题的角度不同，同样一件事情的性质就也会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 因此，玄封殿和无情殿与皇室形成了三足鼎立的局势，谁也奈何不了谁。 这两个字脱口而出之时，慕容兰雪的身体狠狠颤抖一下，脚下一个踉跄，险些摔倒。 周良有些惊讶地看着周围的景色，骤然觉得有些熟悉，又有些奇怪，俯瞰下去，黑色灰暗的大地一望无垠，天地之间没有丝毫的风，一切安静的就像是凝固了一般。 孟俊茂哭了半天，骂了半天，嗓子都有些哑了，也没有人安慰他几句，他自己慢慢的平复下来，垂头丧气的堆坐在地上抽噎，好像脊椎骨被人抽走了似的。 顿时白眼的看着夏子轩，五尾天狐一阵无语，暗自庆幸当初没有跟去，不然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这种巨蟒大的有十五六米长，粗有水桶粗，而且在水里动作迅速，绞杀力极强，虽然不至于像上次在海岛上遇到的那种白海蟒的凶猛，但是也很难对付，最主要的是它行动无声，让人会防不胜防的。 言语之中的两层含义，十分明显，阴阳宫内确实有时空传送门，不过其风险也是相应增加，这也是阴谷迟疑的原因。 冯可微这时使出了全身的力气，但是那种疼痛真的让她很难忍受，不停的惨呼着，这时为了最后孩子的出生，她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准备憋住最后一口气，把孩子生出来。 ------------ 第一卷 第26章 你认输吧 陈东方站了起来。 他拍了拍手，对老板喊道： “老板，再烤四个十肉串，上四瓶啤酒，打完球回来吃。” 陈东方镇定自若，举手投足间，颇有关云长温酒斩华雄的气势。 “好来!”老板高兴地应着。 黄毛、胖子和雷子兴高采烈地嚷嚷着，“东方哥威武！” 明仔听陈东方说出这番话，冷哼一声，暗笑心想，“待会你就不会这么狂了。” “我和黑哥给你挖的坑，你要是能破了，以后我在沙头倒着走。” 刚才就在陈东方他们喝得畅快淋漓之际，明仔和黑哥凑在一起，边喝酒边议论，终于想出了一个赌球时战胜陈东方的办法。 那就是在球杆上做文章。 陈东方走到台球桌前，看着黑哥。 黑哥和陈东方年纪相仿佛，中等身材，不胖不瘦，长得眉清目秀，只是皮肤着实黑了些。 黑哥微笑着看向陈东方，“我在台球厅混生活，道上的朋友见到我客气，称我一声黑哥，你也可以这样叫我。” 陈东方不卑不亢地叫了一声“黑哥”，然后说道，“我叫陈东方。” “陈东方，明仔称我一声大哥，他央求我替他打一局。” 陈东方点了点头，“我也替黄毛打了一局，这很公平。” 黑哥继续说，“既然比，那咱就讲好规则。我先讲一下规则。” 陈东方表示同意。 “我们采用中式八球的打法，一局定输赢，规则嘛......最后两条，不准中途换杆；超过5分钟不击球，就视为认输。” 陈东方听着黑哥介绍规则，和平时打球一样，没有什么特殊之处。但听到最后一句不准中途换杆，他反问道，“为什么不准中途换杆？” “这是我们参考高尔夫比赛，刚刚流行的一种打法，”黑哥耐心地解释道，“高尔夫比赛规则规定，球员自己造成球杆损坏的，不能更换，但可以继续使用或修理后使用。另外，我这个人讨厌别人换杆。” 陈东方知道这里面一定有圈套，便反驳道，“不是球员自己造成的球杆损坏，应该允许更换。” 黑哥温和地点了点头，“你说得对，我同意。” 陈东方见黑哥让了一步，心中警惕之心大起，他决定先发制人，“我要先选杆。” 黑哥说了一句，“可以。”然后招招手，一个小弟捧着两根球杆走上来，请他挑杆。 陈东方看了看球杆，又问道，“没有别的球杆了吗？” “老板一共三张桌子，六根杆，那两张桌子，需要四根，他们正在玩着，总不能影响人家营业。”黑哥笑呵呵地说。 陈东方知道，问题就在这两根球杆上。 他抓起一根，先眯着眼睛看了看，很直，没有变弯；又把球杆放在台球桌上滚了几下，确定球杆没有弯曲。 陈东方试打了一个球，感觉一切正常，只是球杆的弹性太好了一些。 弹性好的球杆，硬度便会差一些。 他又试了试另一支球杆，两支杆感觉差不多。 “怎么样，选好了吗？”黑哥依旧用温和的语气，不紧不慢地问道。 陈东方不知道问题在哪里，他只能随手从中挑出一根，“开始吧。” 黑哥示意了一下，“上局你赢了明仔，你开。” 陈东方也不客气，操杆把母球打了出去。 黑哥悠闲地上前，随手击了一杆。 几个回合过后，黑哥神情严肃起来，陈东方的水平确实很厉害，上一局发挥出来的，不过是陈东方正常水平的一半而已。 黑哥这个经常在台球馆里混的老手，与陈东方对局，也只是半斤八两。 陈东方和黑哥咬得很紧，转眼各剩一个球。 围观的人越来越多，黄毛也不说话了，紧张地盯着桌上。 又轮到陈东方击球了，他打进了一个球，现在可以打黑八了。但黑八被挡住，他只得打出母球，调整位置。 明仔比黄毛还要紧张，他不停地咳嗽。 黑哥听到明仔咳嗽，这是提示他应该动手了。 黑哥犹豫了，他原本以为自己可以轻松打败陈东方，所以即便明仔做了那些准备，他也没打算用。 但没想到现在形势不妙，如果不用那些招数，恐怕今天要败在陈东方手下了。 黑哥停顿了一下，缓缓伸杆，对准母球，狠狠铲了下去! 说铲，是因为他对着球的底部击打下去，而不是球的中间。 黑哥大力一击，母球立刻飞了起来，蹿到旁边台上，滴溜溜转个不停，将台上的球碰个乱七八糟。 旁边台上，手握球杆正准备收官的一个长毛，眼见胜局被搅，转过身来看着这边，最后把目光落在陈东方和黑哥身上。 他手中握杆，一脸怒气地走过来。 “你们没长眼么？怎么打的？”或是因为黑哥自带江湖人气质，长毛冲着陈东方大吼起来。 陈东方手中还握着球杆，他摇头解释道，“这球不是我打的。” 长毛便冲着黑哥走去，陈东方刚转过身子，长毛突然抡起手中球杆，朝着陈东方头顶砸去，边砸边说，“不是你打的，那又怎么样！” 陈东方刚转过身子，忽觉一阵疾风往头上砸下来，他来不及细想，双手握着球杆举起，挡了上去! 只听“喀嚓”一声，陈东方和长毛手中的球杆都断成两截。 陈东方大怒，用手中两截球杆指着长毛，还没来得及说话，长毛突然拱手笑道，“不好意思，一时失手，别见怪。” 说完握着断掉的球杆回去了。 陈东方下意识便去找球杆，但竟然没有多余的球杆了。 陈东方问旁边两桌打球的，能不能让一根杆，被这两桌的人拒绝了。 开什么玩笑，明仔提前和他们说好，无论如何都不能借杆给陈东方。更何况黑哥跳球和长发砸杆，本就是他们演的一出双簧。 他们的目的就是让陈东方无球杆可用，怎么会借给他？ 陈东方面临困境，他可以换杆，但却无杆可换。 看着陈东方手中两根断杆，黑哥一脸平静地说，“靓仔，你认输吧。” 陈东方扔掉手中断杆，看着黑哥说道，“黑哥，你出这么下三烂的招数，胜了也不光彩。” 黑哥摇了摇头，“靓仔，我在台球厅里看场子，有许多人来找我赌球，他们作弊的手段很多，但只要赢了，没被抓住，就没什么不光彩。” “况且今天大家都看在眼里，我哪有作弊？” “不过你球打得不错，我很喜欢。明仔，给我个面子，怎么样？” 陈东方却不等明仔发话，冷冷地说道，“我陈东方还没有向人认输的时候。” 黑哥笑着说，“你已经没杆了，怎么打这一球？” ------------ 第一卷 第27章 明仔尿裤子了 黑哥让明仔放陈东方一马，明仔眼见胜利就在眼前，哪肯让步，嚣张地道，“黑哥的面子，我自然要给......既然黑哥发了话，就不用你磕头了，你们滚吧！再不要回来！” 黑哥见明仔仍要陈东方离开特区，脸上有些不悦，但并没有说什么。 黄毛、雷子和胖子都傻眼了，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来到特区，工作还没找到，就要被人赶回去。 雷子立刻说道，“东方哥，你先别打，我到别处找球杆去！” 明仔呵呵笑道，“不用去找了，这周围的台球案，你都借不来球杆。再说等待时间是有限的，等你回来，时间早过了......” 明仔见陈东方不说话，又逼道，“陈东方，你赶快认输滚蛋吧！至于你嫂子徐美凤，呵呵呵，你哥那样的窝囊废，怎么能配得上这样的尤物？你滚蛋，我会好好照料你嫂子的......” 陈东方听闻此言，大怒。他转过身去，冷冷地说道，“黑哥，你非要这么逼我么？” “我一向是不愿意出风头的.......” “今天可是你们逼我的......” 等陈东方转回身来时，手中多了一根竹竿。 是他刚从头顶棚子上抽下来的。 “黑哥，我还没输，继续吧......” 众人一怔，明仔看着他手中的竹竿，拍打着肚子笑道，“陈东方，莫非你想用这根竹子当球杆，跟黑哥一比高下？这竹竿......哈哈哈......” 众人也跟着笑了起来。 陈东方拎着这根比球杆略长一些的竹竿，在空中舞了个棍花，将竹竿上的灰尘悉数驱除，又使劲吹了吹细的那一头，然后趴在台球案上。 他趴到桌上，俯身下压，从大臂手肘到击球后手，再到前手架，形成一个三角形。他手握竹竿，用力一击，整个动作肃杀而飘逸。 在外人眼里，陈东方浑身散发出杀气，他手中的竹竿变成一把长枪，刺向敌人心脏。 竹竿出，白球击，黑球落。 众人都已惊呆，一句话也说出不来。就连黄毛等人，都忘记了欢呼。 而拍打着大腿起笑的明仔，已经笑不出来了，他的嘴张成一个O型，可以塞进球去。 陈东方直起身子，对着黑哥说道： “黑哥，忘记告诉你了，我在老家有个外号，叫拼命三竿。” “我从七岁开始练武，每天都用竹竿当枪，要刺杀一千次。后来镇上有了台球桌，我便跑去打台球，因为没有钱，老板藏起了球杆，我就用竹竿打球，打着打着，就熟练了。时间长了，我就觉得，竹竿比球杆要好用得多。” 他又看向明仔，说道： “我这个人，有三个不能容忍，不能容忍别人辱骂我的父母，不能容忍外人觊觎我的嫂子，不能容忍他人欺负我的兄弟......” “高考的时候，镇上的姜大牙欺负我嫂子，我正在用竹竿打台球，用一竿子，给他捅出了淡淡(蛋蛋)的忧伤.......” “明仔，你竟敢打我嫂子的主意......” 陈东方说完，手中竹竿猛地一抖，直刺明仔裆下而去，明仔感觉到一股杀气到了两腿之间，哇的大叫起来。 竹竿在明仔裆前停下了，明仔的大腿哆嗦着，尿一滴一滴地落到地上，裤子已经湿了。 “明仔尿裤子的动作真帅！”黄毛竖起了大拇指。 陈东方把竹竿扔给黄毛，不屑地道，“明仔，我和嫂子来特区，是讨生活的，不是来打打杀杀的，你们别逼我。” “别打我嫂子的主意，谢了。” 他转身往烤肉摊走去，黄毛抱着竹竿，急急地跑到前面喊着，“老板！再烤四十个串，烤起来！” 明仔出了丑，他盯着陈东方的背影，恨得咬牙切齿。 陈东方大赢黑哥，黄毛等人兴奋不已，让老板又上了八瓶金威啤酒，四人正在觥筹交错之时，陈东方听到耳边有人叫道，“东方老弟......” 陈东方抬头一看，竟然是黑哥，他急忙站起来，“黑哥，坐下喝一杯！” 黑哥大大方方在陈东方身边坐下，黄毛急忙给他倒了一杯啤酒。 “你球艺很好，真打的话，我不是你的对手，敬你一杯。”黑哥端起杯子，示意了一下。 “不打不相识，以后就是朋友了。”陈东方知道人在江湖，多结交朋友不是坏事，他端起杯子，一饮而尽。 黑头也是一饮而尽，他喝得很干净，还特意把酒杯向下倒了倒，黄毛急忙给他倒上一杯。 “东方老弟，你球打得这么好，有什么心得吗？” 黑头谦虚地问道。 陈东方让黄毛再去拿两瓶啤酒，“这可能和我从小练习武术有关吧......” “可学武术的人那么多，擅长打球的也没几个......” “你一定听说过量变引起质变。”陈东方说道，“堂叔教我练习进攻，只有两招，刺杀、砍(砸)。他在草人上标了一个红点，让我刺杀千次，手不能晃，腕不能抖，必须一刺即入。” 黑哥点了点头，“我明白了，这就和咱们初中学过的课文《卖油翁》里说的一样，无他，唯手熟尔。” 黄毛、雷子和胖子哈哈笑了起来，他们虽然上过高中，但那点语文知识早就还给老师了，倒是初中那点知识很巩固。 陈东方就这样和黑哥聊了起来，原来黑哥也是外乡人，三年前来到特区，在一家不大的台球俱乐部打杂工，兼职“枪手。” “枪手是什么？”黄毛好奇地问道。 “我们行内，把台球俱乐部叫球房，每家球房都养一两个台球选手，我们称之后‘枪手’。” 经过黑哥详细讲解，陈东方等人才知道“枪手”是什么。 十几年前，中国女排连续夺得五次世界冠军，俗称女排五连冠，随之台球也在国内流行起来，很多人想借此成才、出名、发财。但台球运动并没有进入“举国体制”，台球选手没有国家队、省队可进，只能开始闯江湖，到球房当“枪手”。 当上球房的“枪手”后，球房负责枪手的生活和学球费用，“枪手”为球房在赌局上效力。当时的赌局模式是这样的——你代表某某球房，我代表某某某球房，枪手打球，观者下注。观战者随身携带着大旅行袋，拉开拉链，里面是一捆捆的100元票子。 “那场面刺激得很，”黑哥呷了一大口啤酒，“比到夜总会里检阅小姐都刺激......” “怎么个刺激？”黄毛两眼放光，紧盯着黑哥，非要打破砂锅问到底。 “我经历最刺激的一局，台球案上只剩一个母球和一个黑八，两边都押上了身家，救护车呜呜地响，就在外面候着......”黑哥说到这里，又喝了一口酒。 “这时轮到我出杆了，”黑哥双手挥着，两眼熠熠发亮，“那么简单的一个球，我只要轻轻一出杆，就可以很轻松地打进去。对方的老板，已经掏出了速效救心丸......” 黑哥突然停了下来，猛地喝下一大口，任黄毛怎么询问，再也不肯往下讲。 陈东方阻止了黄毛，“黄毛，各行有各行的规矩，黑哥不能外泄，你不要问了......” 黄毛一脸失望之色，黑哥却感激地看着陈东方，郑重地问道， “东方老弟，你刚到特区吧？找到工作没有？” “还没有找到工作呢。”陈东方有些灰心丧气地说。 黑哥听了，脸上兴奋得很。“东方老弟，想不想去我们球房当枪手？” “当枪手？”陈东方一愣。 “枪手好啊，”黑哥笑眯眯地说，“球房管吃管住，平时只管陪着落单的球客打球，有了比赛就代表球房出战，待遇很高。而且......” 黑哥左右看了一眼，神秘地说道，“如果代表球房比赛打赢了，还有高额奖金呢！一局起码有上千的奖金！” “东方老弟，如果你想去，我给你引荐！” 黄毛等人听了，羡慕不已。 谁想陈东方摇了摇头，“黑哥，小赌怡情，大赌伤身，强赌灰飞烟灭。做枪手输了，老板不高兴；赢了，得罪对方，还是小心为好。” 黑哥见陈东方没兴趣，只得放弃这个打算，他又警告陈东方，明仔对他很有敌意，让他一定小心。 说完喝了杯中酒，便回到明仔那一桌，和明仔说了几句话，便和明仔一起离开了。 这时雷子的传呼机响了，他低头看了一眼，脸色有些古怪。 ------------ 第一卷 第28章 明仔举报 陈东方看到雷子神色古怪，问道，“怎么了？雷子？” 雷子挠着头，不好意思地说，“小红问我在哪儿，我说在大排档喝酒，她也要过来。” 陈东方对雷子和小红交往，一直是不支持的，但雷子是铁了心，陈东方也不能拦着。 “那就让她来呗......” 说话间，一辆红色的幸福250摩托车轰鸣着驶了过来，停在陈东方他们面前，小红从摩托车上下来。 小红穿着一身蓝色超短裙，露着胳膊和大腿，眼影描得黑黑的，睫毛长长的，高跟鞋踩得嘎嘎响，走到雷子跟前。 “雷子哥！东方哥！” 这时徐美凤也拎着一包东西从超市回来了，小红过去挽着徐美凤的胳膊，两人在一起吱喳说个不停。雷子早就拉过一个塑料凳，贴心地擦了几下，还替小红拿过一双一次性筷子，把毛刺去掉。 徐美凤和小红说完，对陈东方道，“东方，我要回去上班了。” “嫂子，你不吃了？” “不吃了，那边有事，我得赶快回去......” 送走徐美凤，小红坐下来，又看向黄毛和胖子，大大方方地问道，“雷子哥，这两位朋友是？” “这都是好哥们，黄毛和胖子，”雷子又拍着小红的肩膀说道，“这是小红，前几天和东方哥刚认识的。” 胖子嘿嘿笑着，直夸小红漂亮，黄毛脸上却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问小红在哪里高就。 雷子急忙替小红打掩护，说她是当服务员的，然后就打开酒给小红倒上。 小红倒不打怵，她在KTV里陪的都是洋酒烈酒，这点啤酒根本不在话下。她端起啤酒杯，便和陈东方等人碰杯，仰脖咕咚咕咚喝了下去。 雷子急忙阻拦，凑小红耳边道，“你身体还没好利索，少喝酒......” 小红脸上露出妩媚的笑，“看见这么多哥哥，小红心里高兴。东方哥，感谢你那天帮忙，咱们俩喝一下。” 陈东方暗自惊讶她的酒量，自然不能示弱。小红与陈东方喝完，又和胖子喝。 黄毛笑嘻嘻地说，“小红姐，你还没和我喝呢！” 小红举起杯子，毫不示弱地说，“来，咱们俩喝一杯！” 雷子怕小红喝多，便去夺小红的酒杯，“你身体还没好，不能再喝了......” “没事，雷子，这点酒对我来说，是小菜一盘！”小红说完就大口喝了起来。 陈东方看看一人挑全场的小红，拍了拍雷子的肩膀，把他拉到旁边一棵荔枝树下。 这是一棵晚熟的荔枝，荔枝已经被人摘走了，树上还零星挂了几只。 陈东方拉下树枝，摘下一棵荔枝剥开，塞进雷子嘴里，“醒醒酒。” 雷子急忙推辞，“东方哥，我又没喝多，你自己吃。”说着也拽下一个树枝来，找荔枝吃。 陈东方边吃荔枝边问，“好吃吗？” “不好吃，酸！”雷子吐掉荔枝核，狠狠咽了一口唾沫。 “好吃的都被人摘走了，剩下的都是酸的......”陈东方意味深长地说，“雷子，小红比你大三岁，她长得这么漂亮，为什么非要傍你啊？” 雷子却不以为然地说，“东方哥，我不在乎小红的过往，只要她真心愿意跟我，我就和她在一起。” “雷子！你说过戏子无情，婊子无义，你要好好想想......” 陈东方话未说完，便被雷子打断了。 “东方哥！你和莉莉在一起的时候，你说她不是婊子，是哥们；为什么我和小红交往，你就双标，说小红是婊子？” “我......”陈东方一时语塞。 陈东方和莉莉只是朋友关系，她是否出台，陈东方并不在意。而雷子要和小红交女朋友，陈东方担心雷子将来会受到伤害，却又没法讲明白。 “雷子，你找的是媳妇，一定要想清楚......” “算了，东方哥，你不要讲了，我们回去喝酒吧。” 陈东方只得点了点头，扔掉手中的荔枝，就往回走。他知道雷子一门心思看中小红，八头牛也拉不回来了。 既然雷子已经定下，陈东方决定不再反对。 陈东方和雷子走回桌边，看见黄毛和小红仍在喝酒，小红单打了一圈，脸上潮红飞起，竟然把裙子挽到腰上，用脚踩着凳子喝酒，形态也开始有些放浪了。 黄毛端起酒杯道，“小红姐，你在哪里上班？以后兄弟们好去照顾你的生意......”说完便凑到小红身边来。 小红笑嘻嘻地伸手揽他的脖子，陈东方见状，立刻把黄毛扒拉开。 就在这时，一个阴恻恻的声音传来，“好啊，我找你几天没找到，原来跑到这里勾引男人来了......” 陈东方抬头一看，原来是明仔。 明仔刚刚回去换了条裤子，今天被陈东方捉弄得尿了裤子，丢了大人，越想越是生气，于是又转了回来，寻思怎样报这一竿之仇，没想到遇到了小红。 雷子看见明仔，知道小红是他的相好，不由得心中一慌。小红却是见过大场面的，她一门心事要和明仔一刀两断，所以一改那天在医院表现出的柔弱，对着明仔喷道，“明仔，我去哪里，和什么人一起吃饭喝酒，和你有什么相干！” “怎么能与我没有相干！”明仔阴冷的声音说道，“咱们俩交往不是一天半天了吧！” “那有什么，现在是大路朝天，各走半边！” “小红，你住我的房子，吃我的饭，这些还没算清楚.......” “呸！”小红也不是软茬子，她站起来指着明仔，“明仔，房子是你租的，可房租是我出的！就连你身上这套衣服，都是我买的！别的不说，医院给我的赔偿，也全部被你拿走了......” 明仔刚要反驳，被陈东方打断了。 “明仔，看不出，你还会软饭硬吃呢！呵呵呵......” 明仔被陈东方嘲笑，顿时怒了，指着陈东方威胁道，“我要带小红回家，你少管闲事！” 陈东方看向小红，语气坚定地说道，“明仔，小红是我们的朋友，和我们一起喝酒。你要想带她走，就问问她的意见。要是她愿意走，我丝毫不勉强；要是她不愿意，你强迫一下试试......” 雷子急了，他躲在陈东方身后，不停地用手捅着陈东方。 陈东方一把将他扒拉开，回头低声道，“这正好是个机会。小红要是愿意跟明仔回去，你就死了这条心......” 明仔又对小红道，“小红，以前是我不好，我会改的！我会出去做事情赚薪水，保证会对你好......” 雷子眼巴巴地看着小红。 小红却不为所动，把杯中酒泼了出去，坚定地说，“明仔，覆水难收！我不会跟你回去的！” “你！”明仔气愤不过，上前就要抓小红，被陈东方挡在前面，一把将他推开。 明仔比小红高不少，但在陈东方面前，却像老鹰面前的鸡仔。他见陈东方挡在小红身前，恨恨地指了指陈东方，退回到自己桌边坐下。 一边黄毛和胖子看了，对陈东方更是佩服不已，心想陈东方愿意为兄弟出头，跟着他混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陈东方低声对雷子道，“你带小红先走，我在这里看着明仔。” 雷子起身，拉着小红往外走去。明仔看见了，也要跟上去，被陈东方拦住了。 “明仔，酒还没喝够，怎么要走？来，到我们这里喝两杯。” 说完连拉带拽，把明仔拉到他们桌旁。 黄毛又打开两瓶酒，“来，咱们继续喝......” 就在这时，一群穿着制服的人围了上来，带头的人拿着电喇叭喊道，“根据区政府的指示，区行政执法局联合沙头派出所共同执法！依法取缔非法大排档！” “顾客们，立刻离开！” 一时间鸡飞狗跳，混乱间，明仔推了黄毛一把，黄毛的脚扭了一下。 陈东方抓住明仔衣服，把他推出老远，倒在地上。 “今天这饭是吃不成了，咱们走吧！胖子，你去结账，黄毛，你脚扭了，我用自行车推着你......” 黄毛一瘸一拐地走到自行车旁，坐到后座，陈东方看胖子结完账，便推着黄毛往上沙村走去。 不远处坐着的明仔嗖地站了起来，他盯着陈东方推的自行车，面露喜色。 明仔是联防队的，联防队很重要的一项工作就是抓偷自行车的。明仔一眼认出，自行车挂着特区的牌子，几个刚来特区的外地人，怎么会有挂特区牌子的自行车！ 毫无疑问，这辆自行车来路不正！ 明仔上前几步，指着陈东方，大声喊道：“警官！这里有人偷自行车！” 几个警察听到有人盗窃，立刻冲过来把陈东方围住。 明仔走过来，得意洋洋地道，“警官，你们看，这自行车上挂的是特区的牌子，他们这几个外来人，刚来特区没几天，怎么会有挂牌的自行车？一定是偷的!” 为首的警察看了看车牌号，又打量了陈东方一番，“走，跟我们到派出所交代清楚吧！” ------------ 第一卷 第29章 一龙二凤 陈东方万万没有想到，明仔竟然在这里摆了自己一道。他急忙解释道，“警官，这自行车是我们捡到的......” “他胡说，明明就是偷的！”明仔还不忘在一边落井下石。 警察喝斥明仔，“别插嘴!”然后对陈东方道，“不管是捡是偷，既然自行车在你手里，你就得跟我们去说个明白。再说了，我也想捡辆车子啊，怎么都捡不到，而你就能捡到，还是一辆挂牌的？”说完就亮出手中明晃晃的铐子。 陈东方知道这一关是躲不过了，他淡定地道，“警官，不用上铐子，我不会跑。”又对黄毛和胖子说道，“你们回去吧，该干啥干啥......”暗示赶快去找人捞他。 陈东方不想让嫂子为他操心，又嘱咐道，“别告诉我嫂子！” 陈东方和两个警察刚走出几步，胖子指着黄毛，狠狠吼道，“黄毛，自行车是你偷的，祸事却要东方哥来背，你不仗义！” 黄毛心中有愧，低头不语。 胖子对着黄毛吼完后，想到偷自行车时自己没阻拦，而且自己也骑过，便感觉愧疚。此时不是追究责任的时候，营救陈东方，还得靠黄毛，便缓和了一下语气，“黄毛，你表姐一定认识人，快去找你表姐捞人，不然被送到樟木头，就再也回不来了......” 黄毛猛地抬起头，眼神坚定地看着远去的陈东方，“胖子，这事都怪我，车子是我偷的，自然就不能让东方哥替我背黑锅。” “你去找我表姐，我姐夫是香江富商，和政府官员有来往，一定能救我出来。” 胖子还没明白什么意思，黄毛已如疾风般冲了出去，大声喊道：“车子是我偷的！车子是我偷的！” 警察正要把陈东方往警车上带，听到声音停了下来。 黄毛气喘吁吁地跑到警车前，“警官，我坦白，自行车是我偷的，跟他没关系......” 陈东方急了，伸腿就踢了黄毛一脚，“你胡说什么！” 陈东方知道，自己被警察盯上了，这时黄毛再出来争辩，有可能两人一起进去。 黄毛却不理他，炒豆子一般对警察说，“车子是我偷的，地点就在车公庙天桥下面。”随之，黄毛就把时间、地点、情形说了个清清楚楚，说罢还掏出一根铁丝，“警官，你们要是不信，我就表演给你们看”。 黄毛把自行车锁上，然后把铁丝插进锁里，转了几下，自行车锁啪地开了！ 警察笑了，“你这么诚实的小偷，我还是第一次遇到。既然这么配合，那你就跟我走吧！”说完把陈东方推到一边，拎着黄毛上了警车。 眼瞅着警车开远，陈东方眼睛冒火，他转过身来寻找明仔，但明仔早就溜了。 陈东方又想到，得赶快想办法把黄毛救出来。既然是盗窃，那么拘留罚款是少不了的，多交点罚款，兴许就能少拘几天或不拘。 这个时代，对犯了轻微案的人有个说法：打了不罚，罚了不打。 陈东方身上没有钱，但雷子有钱，陈东方冲到对面家满福超市门口，用公用电话打了雷子的传呼，连续打了几个，雷子也没回。 陈东方急得咬牙跺脚，差点把电话摔到地上。这时胖子提醒道，“东方哥，黄毛走之前，说让咱们去找他表姐夫，他表姐夫是香江商人，和区里的领导一定认识。” 陈东方恍然大悟，对啊，黄毛的表姐夫回来了，找他一定没错。 “走！咱们去金地花园！” 陈东方和胖子一溜烟往金地花园跑，路过黄伯小店时，黄伯正站在门口，摇着一把蒲扇。 “小陈啊，飙得好快，有咩事？” 陈东方立刻停了下来，“黄伯，黄毛偷自行车，被沙头派出所抓了去......” 黄伯一听，跺着脚道，“唉呀！你们赶紧摇人，明天送到樟木头就来不及了......” 陈东方刚要走，黄伯又唉呀道，“小陈，我忘记一个事情。我看你晃悠了几天，也没正经工作，荔枝公园那儿有个工地，要雇人打水泥，活儿是累一些，但老板包吃，一天80元。我和陈老板说好了，你要是想去干，去报我的名字就行。” 说完在小本上写下地址和联系电话，又单独写了一个“陈”字，递给陈东方。 陈东方接过，谢了黄伯，带着胖子跑到黄毛表姐家。 这时虽是深夜，但天气依旧炎热，好多家开着门纳凉，黄毛表姐家却紧关着门。 “难道家里没人？”胖子疑惑地问道。 “可能是表姐夫回来了，正如饥似渴呢。”陈东方把耳朵贴到门上，听到屋里传来哼哼唧唧的声音，一会儿又嘻嘻哈哈。 陈东方有些疑惑，怎么听着不止两个人呢？ 既然屋里有人，陈东方便使劲拍打着门：“表姐！表姐！” 屋内立刻静寂下来，过了一会儿，踢踢踏踏的脚步声传来。 门打开了，黄毛表姐穿着睡衣，披头散发站在门口，看着陈东方和胖子。 “是你们？我还以为是黄毛......今天不方便，不能借宿。” 这时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从黄毛表姐身后闪了出来，张口就是一嘴香江腔： “有无搞错呀，半夜三更，你系度做乜野(你在这里做什么)？” 陈东方连连点头，“表姐，姐夫，对不起，黄毛出事了！” 表姐一听黄毛出事，脸色立刻变了，转头对表姐夫道，“亲爱的，黄毛出事了，让他们进来说吧？” 表姐夫非常不高兴：“我平時返工好忙噶，你睇下我嘅schedule，meeting啦！（我平时上班好忙，你看看我的日程安排）” 表姐连连点头道，“亲爱的，对唔住！等把黄毛的事处理好了，我一定好好陪你......” 表姐夫这才消了气，把陈东方和胖子让进来。 陈东方和胖子坐在沙发上，表姐先给表姐夫倒了一杯凉茶，又给他们俩倒上。 陈东方注意到，卧室的门关着，表姐夫时不时往那里瞟一眼。 陈东方喝了一口凉茶，苦得很。这是本地人和香江人最喜欢喝的凉茶，用“三花三草一叶”煮的，喝了清热解毒、降火祛湿。三花就是金银花、菊花、鸡蛋花；三草就是仙草、夏枯草和甘草；一叶就是丰渣叶。 陈东方把一杯凉茶喝下，觉得神清气爽，身上也不那么热了。他打量着表姐夫，只见他身材魁梧，双手粗糙，脸膛黑红，心想这位香江大老板和电影里大老板的印象真是不一样。 表姐问陈东方，黄毛发生了什么事，陈东方简明扼要地讲了一遍，“黄毛被警察抓走前，说让我们来找表姐和姐夫，他说姐夫是香江大老板，和区里、镇上的领导肯定熟悉，打个招呼就能把他放出来。” 表姐听了，面露难色，表姐夫却哈哈大笑起来，卷着舌头说道， “有无搞错呀，吾是香江大老板，真系开玩笑......” 胖子急了，“黄毛说得清清楚楚，姐夫您就是香江大老板，您救黄毛，就是一句话的事......” 表姐夫摇头不语，表姐对他道，“亲爱的，你回卧室等我，我来对他们说。” 表姐夫点头道，“那你快点，我们等你一起。” 陈东方没听明白表姐夫说这话是什么意思，他眼看着表姐把表姐夫推进卧室，关上门，转过身来叹了口气道：“对不起，我们真没办法救黄毛。” “黄毛犯的也不是大案，不过偷了一辆自行车。以姐夫的能量，和上面的领导说句话，应该不是难事吧？”陈东方着急地说。 “我们真的帮不了他，表姐夫并不是香江富商......” 就在这时，陈东方听到卧室里传来床板摇动的声音，哼哼呀呀的女声，还有表姐夫呼哧呼哧的喘气声。 ------------ 第一卷 第30章 拯救黄毛 表姐脸色立刻变了，走过去拍打着卧室的门，“静一静！” 卧室里这才变得安静下来。 陈东方瞠目结舌地看着表姐，表姐气乎乎地回来坐下，对陈东方道，“他不是什么香江富商，只不过是一个卡车司机。” “怎么可能！”陈东方和黄毛差点跳起来。表姐悲哀地说，“我怎么会开玩笑呢，他真的不是什么大老板，只是一个卡车司机。”“可是，可是......” 表姐苦笑道，“我知道你们想说什么。你们一定想说，在三沙这里包二奶的，都是大老板。” “其实，你们想多了，绝大多数包二奶的香江人，都不怎么有钱......” 听了表姐的讲述，陈东方才知道了二奶村的真实情况。在三沙这里包二奶的，少部分是香江的老板，大部分则是做苦力的香江卡车司机。 特区刚成立时，来投资的大部分都是香江人，所以，有很多香江人在特区就业，其中包括相当一部分香江的货柜车司机。早期的特区码头还没有建好，大部分货物要从香江港口出海出到国外。所以在特区，可以看到许多开着中港通牌照货柜车，飙着香江口音的司机，从特区拉货往香江码头，来回往返。 香江司机的收入很可观，月薪一万多香江币起步，此时香江币兑人民币最高峰是1：1.4，而一个特区普通工人的工资才四五百元。 货柜车大部分时间都是停在大陆工厂等待出货，所以司机们有大把时间呆在特区，虽然公司安排了宿舍，但特区较之香江相比，物价便宜，他们工资又高，驿动的心无处安放。 而上沙、下沙离香江很近，城中村房租便宜，周围娱乐场所众多，所以卡车司机们就在这里租房子，养二奶，有事可以随时回香江，非常方便。 甚至有些香江人，在这里同时养着两个，玩的腻了，为了寻求刺激，就把两个叫到一起玩。 不管二奶还是三奶，不管让她们做什么，如果敢反抗，香江人便可分分钟断了生活费，女人自然就投降了。这些被包养的女人，早就丧失了谋生技能，再让她们回工厂打螺丝，是绝对不可能的。 表姐叹了口气道，“我只是一个初工毕业的打工妹，如果真是大老板，怎么会看上我呢？也只有货柜司机不嫌弃我......” 陈东方想说些什么，嗫嚅着，最终也没说出来。 他盯着卧室的门，心想，表姐也挺苦的，表姐夫和别的女人呆在卧室里，她还得在外面强颜欢笑。 一个开卡车的司机，都能混成这样，能左拥右抱，老子不比他差，必定有龙飞冲天的时候...... 表姐讲完这些，掏出两百元递给陈东方，“黄毛的事，就麻烦你们了，我实在是没有办法......” 陈东方表姐手中接过钞票，和胖子出了门，他们还没走到楼下，就听到楼上传来一阵闷哼声，然后是一阵痛楚的叫声。 陈东方停顿了一下，摇了摇头，走了下去。 胖子担心地问道，“东方哥，下步怎么办？” 陈东方阴沉着脸道，“我给莉莉打电话，让她想想办法。” 此时，香江一家情人酒店，土豪金装饰风的房间内，彩色电视正在播放《扫黄先锋》，蒋少龙把穿红衣服的权叔的头按在餐桌上问道：“要是有一天她走在街上，遇到一群色魔，她会怎么样？”权叔吼道，“你不要碰她！一人做事一人当！” 莉莉慵懒地爬起来，拉住毛巾盖着身子，托着头看着电视，问道，“亲爱的，要是我有一天走在街上，遇到一群色魔，你会不会救我？” 一旁的周公子四仰八叉地躺在床上，大口喘气道，“你的BP机响了好几遍了。” 莉莉把脸贴在周公子胸膛上，用手划着圈道，“不管他，房子着火了我也不在乎。” 周公子被莉莉挑逗得兴致再起，转身从包里掏出一粒蓝色药丸服下。 又过了半个小时，周公子从莉莉身上滚下来，歇息了一番，掏出一个戒指递给莉莉。 “这是给我的？”莉莉戴在手上，左看右看，兴奋极了。 周公子抚摸着莉莉的后背，“莉莉，别在上沙村住了，那里实在插不进脚，我给你换个房子，以后见面方便。” 莉莉知道周公子的意思，这是要长期包养自己了，“亲爱的，我不喜欢没名没份的生活......” 周公子哄她道，“你给我时间，我会让家里人接受你的，给我个名份......” “真的吗？”莉莉两眼放光，看着周公子。 “当然是真的，如果骗你，就让香江水倒流......”周公子许未说完，便被莉莉捂住了嘴。 莉莉钻在周公子怀里，幸福地说，“今天是我最开心的一天...... ”周公子抚摸着她的头，说道，“这次回特区以后，你就搬家......” 看到莉莉不停点头，周公子得意地笑了。 这些小女生啊，实在是太好骗了，我哪有能力让香江水倒流啊...... 陈东方始终等不回莉莉的电话，没有一个人能帮自己，他感到无助。 夜幕漆黑，就像一张大嘴，要吞噬掉他的兄弟。 “胖子，你知道沙头派出所在哪个地方？” “知道，就在金地花园小区南边，从福沙路走过去就是。” “走，咱们去派出所。” 福沙路两边都是高大的椰子树和榕树，陈东方和胖子走在路上，榕树叶子被风吹着，沙沙地响。 派出所院子的铁门已经锁上了，只有门卫室还亮着微弱的灯光。陈东方不管三七二十一，上前就拍打门卫室。 一个警察披着警服出来，打着呵欠看着陈东方，问道，“有什么急事，不能明天再说。” 陈东方掏出一盒烟递过去，“警官，自行车不是黄毛偷的，是我偷的，你帮帮忙，把黄毛放出来，把我关进去吧！” “神经病！”警察听得一头雾水，骂了一句，回到屋里关上门。 陈东方又不停地拍门。 警察终于又出来了，指着陈东方吼道：“你再拍门，就是扰乱国家机关秩序！” 陈东方哀求道，“警官，听说进了拘留所要挨打，黄毛身子弱，受不了打，你换我进去吧......” 警察第一次听说有人主动要求住进去，已经认定陈东方是个精神病，他指着身后的胖子道，“快把他拉走......” 胖子抱着陈东方的腰，“东方哥，咱先回去......” “黄毛不出来，我就不回去......” 这时胖子的BP机响了，胖子看了看道，“东方哥，雷子回话了。” 陈东方听说雷子回话了，赶紧说道，“你给他回个电话，让他赶快过来。” 雷子和小红赶来的时候，陈东方正疲惫地坐在路边，双手扯着自己的头发，胖子无奈地站在一边。 听说黄毛进了拘留所，陈东方要借钱赎人，雷子一脸为难。 “东方哥，我的钱，都在小红那里......交了房租了，真没有钱......” 陈东方突然想骂雷子几句，说他重色轻友，但碍于小红在面前，只得把话咽了回去。 雷子也很难为情，他是真的把钱都交了房租，但此刻说出来，倒仿佛是托辞。他试探地看着小红，“小红，你能不能找点钱？” 陈东方不想让雷子和小红产生矛盾，便说道，“算了，我们再想想别的办法......” 小红突然说道，“我有办法！能把黄毛捞出来！” ------------ 第一卷 第31章 从小姐到妈咪 “你有办法？”陈东方等人听了，如获至宝，都紧盯着她。 小红点了点头，“东方哥，我可以带你去找阿诗玛，也就是我们的妈咪，她在这里神通广大......” 一个夜总会效益如何，关键看妈咪。而妈咪能否做起来，除了能否管理好一支小姐团队，更重要的是要有足够硬的后台，要能处理好方方面面的关系。 而阿诗玛，就是这样一个长袖善舞八面玲珑的妈咪。 陈东方想了想，如今是走投无路，只得试试去求阿诗玛了。 在小红的带领下，陈东方踏进了蓝梦湾夜总会。 这是陈东方第一次踏进夜总会。 蓝梦湾夜总会一共有四层，一楼进了大厅，便是舞池，里面人头攒动，热闹非凡。 陈东方看到，变幻不定的灯光，打在一张张如痴如醉的脸上。男人贴到女人身后，伴着激烈的迪斯科曲子，摆腰晃臀疯狂舞动。 摇到高潮时，空中缓缓降下一个大铁笼，里面有个妖娆女子，身上只挂着几块布片，居高临下扭动身体，下面围观的人发出阵阵尖叫声音…… 等到一曲接近终了，铁笼又缓缓上升，最终仿佛消失在黑茫茫的天幕中。 此时舞曲告一段落，人们纷纷回归卡座或包间，继续掷骰子饮酒。 因为是来找人，所以小红没有坐电梯，而是带着陈东方走楼梯，这便让陈东方近距离接触到蓝梦湾内部。 小红告诉陈东方，二楼是纯演艺吧。在台下，客人们悠闲地喝酒聊天；台上则有演员唱歌，或是走秀表演，这些演员都是声乐、舞蹈专业出身，也有模特出身的。 陈东方上到二楼的时候，一个模特正扭着身子在台上妖娆地走着，不时向台下掷出一个飞吻，陈东方站在那里看了一会儿，不由得担心她的腰，快要扭掉了。这时一个男服务生大声喊道：秦先生打赏7号文媛小姐“满堂红！” 台下掌声四起，分外热烈，伴随着阵阵尖叫声音。 一个胖子站起来，阔嘴裂开笑个不停，露出几颗大金牙。他一手端着酒杯，另一只手骄傲地向四周扬手，台上顿时红色灯光闪亮，将这位文媛小姐笼罩其中，舞台周围的无烟礼花四射，看着如同进入血海深渊。 这就是蓝梦湾第二贵的礼物“满堂红”，价值5200元。 小红凑到陈东方耳边，羡慕地说，“东方哥，要是有客人送我满堂红就好了，和老板五五分成后，也能剩下2600元。” 陈东方看着这个场面，不由得感叹这世间不公，有人在这里面花天酒地一掷千金；外面更多的人只能挣到微薄的月薪，每月四五百元而已。 随之陈东方看到，那个被打赏的女模特走下台来，她面带微笑，端着酒杯，走到秦胖子身边坐下，秦胖子把她抱在怀里，两人有说有笑。 接着又有女歌手上台唱歌，服务生陆续替客人送上礼物，送的大多是价值100元的花篮和花环，偶尔有送200元飘带的。 小红告诉陈东方，客人送的礼物，都是明码标价的：花篮和花环销量最大，此外还有500元的皇冠，800元的银披风，1000元的金披风，1500元的红披风，2000元的凤袍，3000元的龙袍。 最贵重的礼物是一生一世，13140元。 凡是收到礼物的演员，都可以拿到礼物价格一半的现金。 小红又说，“秦经理追求文媛好久了，一开始送花环飘带，后来送皇冠披风，现在终于送上满堂红了。” 陈东方道，“那个姓秦的，一下了送出5200元的满堂红，倒真是大方。” “没有平白无故的礼物，秦经理送这么贵重的礼物，是为了让文媛陪他出台过夜。文媛只要收了，就不能拒绝......” “如果不想出台，可以不收吗？” “不可以，这一个满堂红，老板能挣2600元，如果不收，那老板的损失怎么办？除非文媛愿意个人掏钱，把老板挣的那一半填上去......” 小红带着陈东方来到三楼，这里是普通的KTV包厢，也是小红工作的地方。包厢分几种类型，有迷你厢，适合两三个人；也有大包厢，最大的可以容纳50人。 至于四楼，小红没有带陈东方上去。四楼是贵宾房，还配备了桑拿房，唱完歌可以上来做汗蒸、按摩、泡脚。如果小姐同意跟客人出台，客人一般是带着到外面酒店的；但也有客人猴急的，直接带到四楼开房间。 小红看了看时间，有些着急地说道，“快到上班时间，要点名了，我先去换衣服点名，然后带你去见阿诗玛。”说罢匆匆离去。 陈东方找了一个卡座坐下，他无聊地看着周围，发现那位送出满堂红姓秦的胖子，已经搂着那个叫文媛模特上了四楼。 十几分钟后，小红跑了过来，她换了一身紫色长裙，金色披肩，长裙上配有亮片，金光闪闪。 小红指着一个大包厢嘱咐道，“我们就在那里点名，你耐心等一会儿。”说完拎着裙摆进了大包厢。 陈东方好奇，便换了个位置，正好可以看到包厢里面。 只见包厢里面站着一排小姐，穿着红、黄、黑、紫、绿的长裙，个个浓妆艳抹，宛如百花争艳。 她们面前站着一个高个子漂亮女人，看样子不到四十，粉面含威，陈东方立刻认了出来，这就是那次他和莉莉在路上碰见过的女人。 这就是蓝梦湾的妈咪阿诗玛。 阿诗玛是蓝梦湾的一个传奇，因为她从蓝梦湾小姐做起，最终转型做了妈咪。 左右逢源面面俱到，黑白均交八面见光，这就是阿诗玛在蓝梦湾夜总会的生存之道。 每天安排小姐坐台、出台，给哪个客人安排哪个小姐，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阿诗玛都要仔细权衡利弊，万万不敢有一点疏漏。 阿诗玛做了几年的小姐后，眼瞅着脸上皱纹渐生，青春岁月即将过去，加上手头积累了一定的客户资源，不想每天费心费力地去找人订房抢客户，天天把自己灌个酩酊大醉还赚不到几个钱。她已经有了几个固定的金主做靠山，保证每个月自己能够达到一定的订房量，便在蓝梦湾做了营销经理（俗称妈咪）。 一开始，阿诗玛的妈咪之路干得很艰难。按照规定，妈咪每接一个小姐到自己组里，就要上交一千元钱的下组费。如果小姐没有培养起来，是要亏本的。 下组费是给招聘经理的，所谓招聘经理，都是一批个子高高、脸蛋俊俏，能哄着打工妹开心的男孩，他们以轻松高薪的噱头，打着恋爱的名号，连哄带骗地忽悠年轻的打工妹到这里上班，最终把爱自己的女孩送进别人的怀抱。下组费，是招聘经理的唯一收入。 小姐们入行后，有的干的时间不长就走了，有的档次低，挣不到钱，算算总账，阿诗玛有时甚至会赔本。 时间长了，阿诗玛就有了经验，还是要培养人气旺的小姐。她先后培养了几个有名的小姐，生意这才好了起来。最近她又瞄向了莉莉，莉莉自带清新气质，阿诗玛便对外宣称她是辍学大学生，引起了许多人的兴趣。有好几个老板打听阿诗玛，莉莉的出台价格是多少。 阿诗玛看了看眼前这一排小姐，又抬头看了一眼墙上的“康巴丝”石英钟，开始“花场秋点兵”。 ------------ 第一卷 第32章 老牛啃老草 蓝梦湾的营销小姐根据身高、长相，划分成三等，身高1.6米以下的出台费400元，1.6米到1.7米的500元，1.7米以上600元。 阿诗玛从最高档的几个小姐开始点名。 “梦绮、蓝月、小美......” 阿诗玛已经点完名，看见小红进来，脸一沉说道：“小红，你迟到了，下次再犯，可要罚款了。” 小红赶紧点头，弯腰拎裙恭聆，阿诗玛见她态度很好，便放过了她，开始强调订房和坐台出台的事情。 在蓝梦湾，妈咪的收入主要有两块，一是来自订房（包厢）提成，二是所管理的小姐的提成。 妈咪管理的小姐，每月要上交1600元的台费给妈咪。另外，小姐出台，妈咪每次要提出台费的20%。 阿诗玛说道：“快到月底了，这个月蓝梦湾的订房数量比上月有所下滑。总经理强调，要加强对老板们的宣传。昨天我发了个文案给你们，你们要按照文案的内容，打电话邀请以前的老朋友来订房。” “每天出台时，都要记下客人的电话，客人走了之后要给他发个信息，回访，然后忽悠他们来订房。如果是不熟悉的客人要你出台（出台），你就说这段时间不方便，告诉他下次找你订包厢，就可以陪他出台。” “再次强调一遍，上岗后，要注意仪容仪表，要迅速取得客人的好感，对客人讲礼貌，不管因为什么原因，都不得对客人冷淡。特别是出台的姐妹，既要注意卫生，做好防护工作；更要注意安全，出台要向我报备。好了，今天有没有来了月事不方便的？” 几个小姐举起了手，小红因为要陪陈东方有事，也蒙混当中举起了手。 “今天有月事不方便的，进包厢后，按照老规矩，把手放在身后......” 这时阿诗玛的耳麦响了，“3号包厢客人三位，请上钟；3号包厢客人三位，请上钟。” “收到，3号包厢客人三位，马上到。”阿诗玛回答完毕。 因为3号包厢是个中等包厢，阿诗玛随机点了七个姿色一般的小姐，带着走进3号包厢。 这是夜场安排小姐的惯例，因为不是常客，妈咪会先安排长得一般的小姐；如果客人很挑剔，就再安排漂亮的出场。 3号包厢里，已经坐着三位中年人，包厢里的公主已经给他们调好了歌曲，其中一个大腹便便的正握着话筒，在鬼哭狼嚎。 小姐们走进3号包厢，排成一排，有的双手放身前小腹上，有的则背在后面。她们微微鞠躬，齐声说道，“欢迎贵宾光临！” 第一个小姐站出来，“我叫晴晴，24岁，来自......” 她介绍完后退回队伍，第二个再站出来进行介绍。 全部介绍完后，阿诗玛笑吟吟地补充道，“三位贵宾，第一个能喝酒会唱歌，特别擅长喝‘深水炸弹’；第二个骰子玩得好，千万不要和她玩骰子啊，喝醉了别怪我没提醒您；第三个学过舞蹈，身材柔软......这七位不论哪一个，都能让您度过一个愉快的夜晚......另外，手放在前面的，可以带出去；手放在后面的不安排......” 大腹便便的中年人哈哈笑道，“我点第二个，看看她有什么本事......”其他两人也点了小姐，阿诗玛便带着其他的小姐离开了。 阿诗玛刚把小姐们安排完，小红便凑上前去，说莉莉的表弟陈东方要见她。阿诗玛听小红讲完事情来龙去脉，心想这陈东方真是脸皮厚得很，素昧平生，就跑来要求我帮他。阿诗玛心里琢磨着，是断然拒绝了陈东方好，还是婉转拒绝了的好。 阿诗玛正在琢磨，恰好她的一位金主老牛来了，找阿诗玛有事。阿诗玛便对小红说，“我先去和老牛打个招呼，再过去见陈东方。” 这位老牛，是阿诗玛入道以来的第一位金主。想当年阿诗玛做小姐时，经常拉不到业务，开不了锅，全仗着老牛来订房，这才撑起了阿诗玛的收入。 阿诗玛进了老牛的包间，老牛正抱着个年轻小姐在唱歌，阿诗玛笑靥如花地上前打招呼：“哎哟，我亲爱的吴哥啊，你怎么这么长时间没来蓝梦湾，是不是把妹妹我给忘到脑后了......” 老牛放下话筒，挑剔地看着阿诗玛的身形，揶揄道，“你这个老木卡嚓的，我想你干嘛，想你做噩梦吗？” 阿诗玛毫不在意地笑道，“吴哥，妹妹年轻的时候，你可不是这么说的，你说要和我一起到地老天荒......” 老牛笑了，或许是想起以前的事情，便把话筒递给阿诗玛，两个人牵着手，合唱了一首《纤夫的爱》，唱歌的时候，老牛含情脉脉地看着阿诗玛，做出划船的动作，阿诗玛配合着晃动屁股。唱到高潮时，阿诗玛贴到老牛身上撒娇，老牛嫌弃地说，“哎呀，你这个老女人，隔我远点，没胸没屁股的。我老牛就是吃，也得吃嫩草......” 阿诗玛不愧是经理，她毫不介意老牛的嫌弃，娇嗔地说道：“牛哥就喜欢开玩笑，咱这把草虽然老，但胜在有嚼头，味道好。” 一句话把老牛逗得大笑不止，大手一挥对K少道：“上一束666元的鲜花，外加两箱酒。” 阿诗玛却不在意这666元的鲜花，她抱着老牛的脖子，问找她什么事。 “你这里有个公主，叫莉莉的，清纯大学生类型，我朋友帅总看好了，你和她说一下，陪我朋友出一次台。条件嘛，尽管提。” 阿诗玛脑海里立刻浮现出帅总的模样来，肚子圆圆，土里土气，说起话来一嘴口臭，腰上还挂着一串钥匙叮当响，姑娘们背后都称其为“衰总。” 徐美凤怎么可能跟这样的“衰总”出台，更何况她已经辞职了，阿诗玛只能敷衍道，“牛哥啊，真是太不巧了，莉莉辞职了......” “辞职了？现在去哪家了？” 阿诗玛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可能回老家了吧......” “你好好打听一下，可以一定要办成这事，办成了，哥哥再来捧场......” 阿诗玛终于摆脱了老牛，又来到陈东方这里。 阿诗玛坐在陈东方对面，只是吸着烟，打量着他，也不说话。等这支烟燃完，她轻柔地把烟头摁灭，说道，“你的事情，小红都和我说过了。我是个生意人，从不做亏本的生意。你要我捞出黄毛，请问，你能给我什么好处？” ------------ 第一卷 第33章 借上了高利贷 面对阿诗玛的质疑，陈东方没有说话，他左右张望了一番，最后把目光落在面前的啤酒上。 “三瓶，够了。” 陈东方左手拿过一瓶啤酒，紧紧握住，右手作刀形，闷哼一声，掌风卷过，手掌砍在啤酒瓶中间，啤酒泡沫如喷泉溅起，半个瓶子直直地飞了出去！ 阿诗玛已经瞪直了眼，陈东方一鼓作气，又拿过一瓶啤酒，再次以掌作刀砍掉半瓶；然后又是一瓶。 “够了够了，”阿诗玛赶紧站了起来，“这啤酒不便宜，你再这样玩下去，我今天晚上要白干了。” 阿诗玛没有想到，陈东方身上竟然蕴含着如此巨大的能量，怪不得姜哥都要招揽他。 “陈......东方是吧，你等一下，我去打个电话。” 阿诗玛起身离开，十几分钟后，她匆匆走了回来。 “陈东方，我给朋友打过电话了，有点麻烦。你们这个哥们骨头有点软，进去后刚上了点措施，就全部招了......” “招什么了？” “他承认一共偷过四辆自行车，够劳教条件了......” 陈东方只能再恳求阿诗玛，“马经理，还请你费心......” 阿诗玛道，“我和那边说好了，只要交了罚款，你们现在就可以去沙头派出所接人。” “多少？” “2000元。” 陈东方听了，倒吸一口冷气。 现在一个普通打工人，月收入也不过四五百元，2000元，无疑是一笔巨款。 阿诗玛看着陈东方的脸色，知道他没有那么多钱，生怕陈东方不知道她出了力，便解释道，“我已经极力和领导争取过了，要么认打，要么认罚。如果不交罚款，就要送去劳教。” 陈东方咬牙道，“我们交罚款，但......” “你们几个人，凑不出2000元？” 陈东方艰难地摇了摇头，用希望的目光盯着阿诗玛。 “怎么不问你嫂子要钱？” “我嫂子......她也没钱。”陈东方看见过徐美凤的钱包，里面只有一百多点。 “我不会借给你钱的，虽然我答应帮你忙。”阿诗玛吐出一口烟圈，“陈东方，你虽然初来特区，但可能已经听说了特区人人遵守的一条规矩......” 陈东方低下了头，他刚到特区就听说有这么一句话，我可以请你吃饭，但不能借给你钱，因为我不知道以后还能不能看到你。 陈东方咬着牙说道，“那能不能请和领导说一下，罚款晚交几天。” “晚交几天？” “十......天吧，我们要去筹钱。” 阿诗玛想了想，打了个响指，把服务员招呼过来，耳语了几句。 过了一会儿，一个上下绿衣，染着绿头发的年轻人走了过来，此人满脸戾气，直接坐在阿诗玛面前，打开一瓶金威啤酒喝了一口，“阿诗玛，找我有什么事？” 阿诗玛指着陈东方，淡淡地说，“双头蛇，这位小兄弟想借点钱。” 双头蛇听说有人要借钱，立刻喜笑颜开，看着陈东方道，“小兄弟，你要借多少？本人从事金融业务，实力雄厚，特区闻名，诚信经营，童叟无欺......” 陈东方听到了所谓金融业务，知道无非是放高利贷而已。 高利贷可是碰不得的，陈东方刚想拒绝，阿诗玛插话道，“双头蛇，看我的面子，前十天不要利息。” 双头蛇听说不要利息，顿时傻了眼，他就是靠着高利贷挣钱的，不要利息，那不就白干了吗？不过他在这个场子里放贷，时常要求着阿诗玛帮忙介绍大客户，不得不给阿诗玛面子。 看阿诗玛对这个年轻人的态度，双头蛇断定，这年轻人一定是阿诗玛的相好。 双头蛇决定，如果额度不是很大，就给阿诗玛这个面子。 “兄弟，不知道你要借多少钱？几万？还是十几万？” “2000。” 双头蛇刚刚喝进一口啤酒，听说只借2000，口中的酒一下子喷了出去，这数额也太少了。 双头蛇眼神发冷，脸部紧绷，“兄弟，你不是玩我吧？借了一通，才2000元，你知不知道，我的时间很宝贵的......” 阿诗玛打圆场道，“双头蛇，小兄弟刚来特区，遇上了难事，需要两千元。这生意你想做就做，要是嫌小，我再找别人。” “好吧，那看阿诗玛的面子，我借你2000，十天后归还。不过我们放高利贷的，穿上长袍敬赵公明，换上短衫礼关云长，从来不让钱跑空！我借出去钱，要是一个子也落不下，会长晦气的！” “2000元，十天，利息一元！如果逾期，那就得按我们的行规走，一天两分利！利滚利！” “另外，这桩生意，谁来担保？”双头蛇口中问道，眼睛却看向阿诗玛。 既然是阿诗玛介绍的，那一定就是她担保了。 果然，阿诗玛弹了一下烟灰，轻笑道，“我替他担保，行吗？” 双头蛇笑了，“阿诗玛担保，最好不过。”说完数出二十张百元大钞，拍在陈东方面前，又叮嘱道，“第十天就在这里，我准时来收款！到时你付我2001元！”说完咕咚咕咚把啤酒喝完，便起身离去。 陈东方收下钞票，向阿诗玛表示感谢。 阿诗玛笑了，她淡淡地说，“以后我这边有了为难的事情，我会叫你的，当然，只限一次。” 陈东方敏锐地问道，“请问是什么样的事情？” 阿诗玛笑笑不语。 陈东方知道欠下了阿诗玛的人情，到时候阿诗玛使唤自己，恐怕就是生死相关的大事，心想这桩生意做得真不值，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何况这又是为了救黄毛。 阿诗玛走了，陈东方这才注意到，小红的脸变得煞白。 “小红，你怎么了？” “蛇......” “哪里有蛇？”陈东方左右张望，心想这人来人往的夜总会，怎么会有蛇。 “东方哥，那个双头蛇，是竹叶青的小弟......” 竹叶青，不是一种蛇么？怪不得他的小弟喜欢穿绿色。陈东方促狭地想，要是他头上再戴一顶绿帽子，就更有意思了。 小红可没有陈东方那么轻松，她颤颤巍巍地问道，“东方哥，你刚来特区，有句话，你一定没听过吧？” “什么话？” “关外红蛇姐，关内竹叶青。” 小红向陈东方讲了两个与“蛇”有关的人物，男的外号竹叶青，女的人称红蛇姐。 红蛇姐，因喜欢穿一身红色，生肖属蛇，舞蹈似蛇而得名，传闻她有五项绝技，但大家公认的有三项绝技。 一是口含天宫，能把一根香蕉含在口中半小时不碎。 二是蛇舞魅影，她身材妩媚，舞姿妖娆，身子像蛇一样柔软，跳舞时能做出各种高难度动作。 三是销魂按摩，她的按摩技术独一无二，令人有飘飘欲仙之感。 ------------ 第一卷 第34章 打得一手好算盘 如果说关外红蛇姐，是许多男人的梦中情人；那么关内竹叶青，则是许多初入江湖人的梦魇。 关内竹叶青，是指专门放高利贷的佘哥，他少年出道，阴狠好斗，两次被人砍得奄奄一息，最终又活了过来，人送外号九头蛇。又因他喜穿一身绿色，染绿头发，大家又叫他竹叶青。 竹叶青拢了一帮兄弟，据说有八龙九蛇十三太保，这位双头蛇，便是九蛇中的老八，也仿效大哥，把全身上下都搞成一身绿。 陈东方等人带着2000元来到沙头派出所，接出了黄毛。黄毛听说表姐和表姐夫不肯帮自己，陈东方只能借了2000元高利贷，立刻火冒三丈，便要去找表姐夫拼命。 陈东方拦住了他，“黄毛，你表姐也不容易，平时受气不少，你再去闹腾，她以后的日子更不好过。” “不好过？大家都不好过......”黄毛虽然嘴里很硬，但身体很诚实，停了下来。 胖子也劝道，“黄毛，东方哥为了救你，一晚上跑了许多地方，咱们先找地方休息。” 这个点了，到哪儿休息？雷子还没开口，小红就说道，“去我那里吧，大家凑合一下。” 陈东方看看雷子，也只能这样了。 几人来到小红的出租屋，这个屋子只有一间，只是在地上铺了床垫，放了一床薄被，上厕所要去外面的公共卫生间。 大家随便坐在地上，陈东方说，“当务之急，是想办法凑齐2000块钱，还给双头蛇。” 小红战战兢兢地说，“一定要早点还给他，竹叶青和他手下心狠手辣......” 黄毛不服气地道，“双头蛇有什么可怕！要是对我们不客气，老子再给他砍掉一个头，让他变成单头蛇。” “黄毛，别置气，咱们听东方哥的！”胖子劝完黄毛，又问陈东方，“东方哥，我们去哪里搞钱？” 黄毛眼睛一转，“我还去搞车子！一台新车子卖五十，搞四十台就凑齐两千了......” 黄毛话未说完，被胖子狠狠瞪了一眼。 “黄毛，为了你，东方哥都借了高利贷，你这是吃一百次豆子不知道豆腥气......” 雷子也帮腔道，“就是，我们半夜三更不睡觉，不就是因为你......” 黄毛说过也后悔了，见众人围攻，只得讪讪地低下头。 “不要讲了，黄毛只是开玩笑。”陈东方安抚了他们，说道，“黄伯告诉我，荔枝公园附近有一个工程，老板要招打水泥的短工，每人每天80元。我们有四个人，一天可以挣到320元，一个周就可以挣出2000来。等还完双头蛇这2000元，我们再进厂打工。” 听说一天能挣80元，几个人都红了眼，黄毛却担心地说，“东方哥，进厂打工，一个月才四五百，他这一天给80元，别是坑咱们吧。” 陈东方解释道，“我和你一样，也担心呢，后来问了黄伯，才知道这是个小工地，老板要赶在月底前封顶，所以出高价悬赏。你没听说在特区，金钱就是生命，速度就是效益嘛。” 第二天一早，陈东方照着黄伯写的纸条，和陈老板通了电话，说这边过去四个工人。双方说好后，陈东方四人就坐着428路公交车过去了。 这个年代的428路公交车还是中巴，在路上横冲直撞开得飞快，从上沙村发车，经过福荣路、沙嘴路、红岭南路、红岭中路等，在特区大剧院周围下车，红岭中路西边就是荔枝公园，工地就在公园西边一个小区内。若干年后的M428路由南岭开往布吉，已经不是同一条路线了。 陈东方等人到了工地，老远就看见二十多人杵在那里，一个高个子中年人走过来喊道，“是小陈吧？” 陈东方赶紧迎上前去，“陈老板，我是小陈，是黄伯让我来的。” 那人笑道，“我是洪经理，也是带人来打工的，陈老板让我临时牵个头。”他盯着陈东方等人看了几眼，嘟囔着道，“陈老板这是找的什么人，这四个人都是嫩鸭子，毛都没褪净，干不了重活。” 陈东方听了心中不悦，刚要反驳，洪经理又喊道，“你们过来集合，咱们一起开个会。”陈东方便闭上了嘴，决定看看情况再说。 洪经理已经聚拢了二十多人，再加上陈东方这四人，总数达到三十人了。这三十人如军训一般站了五列，每一列前面都有一个小工头，最长的一列有七人，陈东方这四人是最短的了。 洪经理清了清嗓子，“各位兄弟，咱们这里一共是五路人马，每路人马都有一位头领带着。今天聚在一起，也算是个缘分。俗话说，丑话说前头，事后不乱头。我有些事情，要和你们说明白哩。” 队伍前头那几个工头立刻附和道，“洪经理你只管吩咐，活是你寻的，我们自然都听你的安排。” “对对对，大家拧成一股绳，在洪经理领导下，才能挣大钱呢。” “谁敢不听洪经理的，我们大家伙一起收拾他。” 有一位还举起了拳头，一副誓死保卫洪经理的样子。 洪经理双手下压，笑呵呵地道，“承蒙各位兄弟看得起，我给大家牵这个头。我先讲第一件事，这家工地给出的日工价格是每人80元，干12个小时，管两餐。我的意见是，120元！” 洪经理此言一出，大家顿时鸦雀无声。 此时的特区，车间工人的工资不过四五百元，施工方给出一天80的人工费，干上一个周就可以抵得过一个月的工资，洪经理竟然敢要到120，真是有魄力。 民工们面面相觑，都不作声。陈东方想了想，问道，“洪经理，我们来这里做日工，就是因为兜里太干净了，想赚点钱花。咱一下子要到120，万一陈老板不同意，这活黄了怎么办？那不就竹篮打水一场空了......” 其它几路民工也跟着附和。 洪经理不屑地道，“小陈，你这是典型的小农意识！小富即安要不得！这几天特区天气不好，他们的工程要在月底这两天完工，陈老板肯定急，这几天也难找人，我们要他涨点价，理所应当。” 洪经理接着说道，“小陈的担心，我也理解，我和你们交个底，附近还有个工地，老板姓金，正求着我们过去呢！要不是提前和陈老板讲好了，我们就直接去金老板那里了！” “所以啊，大家不要担心陈老板不答应，他不答应，我们就去金老板那里！反正活儿有的是！再说了，涨价了，你们挣得更多！你们难道和钱有仇吗？多赚点钱，过年时给老婆孩子买件漂亮衣服，有什么不好？” 洪经理这么一说，陈东方立刻闭上了嘴，是啊，谁会和钱有仇呢？黄毛也在后面捅着他，低声说道，“东方哥，一百二要得！这下我们发了！” 陈东方粗粗算了一下，一天一个人120元，四人就能挣到四百八，这样干上四五天，借的高利贷就可以还清了。 见陈东方没有意见，其他几个工头也不说话，洪经理洋洋得意，“你们只要听我指挥，跟着我打零工，只管发财好了。下面我说第二件事。” “第二件事，”洪经理咳嗽了一声，“拿到这个工程，我也是下了成本的，有很多人都盯着这个工程。你们都晓得，当地人不好惹，所以，要从各位的收入中，拿出一小点点来......交给我，处理方方面面的关系。” 洪经理伸出一个小指头，掐着指尖道，“一小点点，一小点点。” 下面有个民工问道，“洪经理，一小点点是多少？” “不多，不多，”洪经理笑容可掬地道，“每人每天只要交出50元即可......” 下面的民工哄的一声炸了。 ------------ 第一卷 第35章 威胁 陈东方听了洪经理的话，不可思议地瞪着他。 真是太过分了！ 一共30个人，每人每天要交出50元，这就是1500元！ 而陈东方他们，一开始和工地说好的是80元一天，即便能把日工工资提到120元，也只能到手70元！ 也就是说，跟着洪经理干，虽然提了价，但比原来挣得还少！ 黄毛嘟囔道，“真他妈的心黑，比资本家还狠，一口啃掉了快一半......” 胖子也不服气地道，“凭什么提这么多！” 其他几路民工也都在嚷嚷着。 陈东方看到，最长的那一路站出来一个民工，他沉着脸道：“嚷嚷什么！我们这一路坚决支持洪经理！” “从80到120，本来就是洪经理争取来的！咱们再小小地掏出几块钱，有什么舍不得的！” “别的不说，暂住证你们有么？边防证你们有么？洪经理把方方面面打点好了，联防队也不来查咱们，咱们挣起钱来，就没有后顾之忧！要不然，等联防队来了，看你们一个个还嘴硬！” 民工们被这人一顿吓唬，个个东张西望，不敢言语了。 洪经理依旧笑呵呵地道，“老三，你说说得对，咱们是出来挣钱的，不是出来送命的。要真送进了章木头，出来可就难了......最少也得六百块......” 陈东方这才知道这个带头的人外号叫老三。 陈东方看明白了，老三这一路民工，和洪经理是一伙的，多提的钱，搞不好他们也能分到。 黄毛急得趴到陈东方耳朵边，“东方哥，咱们就这样白丢二百块钱吗？” 陈东方沉声道，“先别急，洪经理还要和陈老板谈价格呢，谈完再说。” 洪经理见大家没了异议，一挥手道，“那咱们先吃饭！” 又过了十几分钟，有人端过来几个大盆和水桶，盆里是冒着热气的白米饭，桶里则是热乎乎的炖菜，上面还漂着大肥肉块。陈东方先给兄弟们盛满米饭，舀上炖菜，最后才轮到自己。 吃完饭后，一个胖胖的中年人走过了，他就是这家工地的老板，姓陈。 陈老板和蔼可亲地问道，“兄弟们都吃好了？” 民工们乱七八糟地说道，“吃好了。” 陈老板笑着点了点头，抱了抱拳道，“在下的一点小工程，临近日期，还请各位兄弟尽力。老洪，你们的人多，都是工地的老手，你那些兄弟就浇注混凝土吧。” 陈东方看到，这是两座砖混结构的楼，一共六层，已经封顶。楼顶的墙柱砖砌好了，墙模也支好，十几个工人正在铺置绑扎钢筋，这一切完成后，只等浇注混凝土。 陈老板话说完了，大家却依旧坐着不动弹。洪经理撮着牙花，“丝丝”了两声，“陈老板，你来之前，我们这五路兄弟商量好了，你得给涨点工钱。” 陈老板一怔，“老洪，咱们电话里不都说好了吗？打完混凝土，每人每天80元！怎么到了临场又要反悔！” 洪经理稳坐钓鱼台，并不回话，他手下那几个人开始嚷嚷起来，尤其是那个老三声最大。 “陈老板，我们现在不缺活，各家工地给的日工工资都很高！” “对啊，我是看洪经理面子，才答应过来看看。早知道日工80，我根本就不会来。” 陈老板脸色很不好看，转向洪经理问道，“老洪，你给个实底，涨多少你才恳干。” “陈老板，我们也不要多，每人多涨40元就可以了。”陈老板站着，洪经理依旧坐着，悠悠地说，“陈老板，你这是个小工地，没有安装塔吊，所有上楼的材料，都靠提升机往上运，兄弟们费事费力。” 他吐了一口唾沫，又说道，“你又没有商品混凝土，我们要把石子沙子水泥混合到一起，铲进搅拌机，搅拌后才能出来混凝土。这一切全凭人工操作，都是些费力的笨重活。我们要求加40，也只是个辛苦钱。” 陈老板脸更黑了，气呼呼地说：“洪经理，你们要加价，来了就先说嘛！非要吃了饭才讲，我的大米猪肉不要钱呀！” 陈老板见洪经理不出声，便下了最后通谍，“算了，这顿饭算我白请你们的。想干的兄弟，过去拿工具，还是那个价，每人每天80元。不想干的兄弟，悉听尊便。”说完转身走到一边。 见陈老板不想答应，洪经理站起来走到他身边道，“陈老板，我们不是吓唬你，来之前金老板找过我们了，他的工地就在你北边，他答应每天多给40块钱。” 陈老板呵呵笑起来。 “洪经理，你不了解金老板，我还能不了解金老板吗？我自从出来做建筑，和金老板打了十多年交道了！我们是老对手了！既然他愿意给你加四十元，那你就过去吧！” 眼见谈不拢，洪经理一使眼色，他手下那几个人便骂骂咧咧站起来。其他几路人都是洪经理找来的，也只得跟着往外走。 洪经理看到陈东方四人稳站不动，问道，“小陈，咱们可是说好同进退的，你怎么还不走？” 陈东方沉声道，“洪经理，我们是上沙村黄伯介绍来的，当时说好跟陈老板对接，我要是走了，对不起黄伯。” 洪经理听了，脸色非常难看，他手下的老三往地上啐了口唾沫，指着陈东方道，“叛徒！内奸！吃里扒外！” 陈东方不禁好笑，“我怎么成叛徒内奸了？又怎么吃里扒外？陈老板给我们的是一天80元，跟着洪经理，就是涨到120，还要被你们扒50元的皮，到手只有70。到底是我吃里扒外，还是你们吸血？” 老三怒目而视，“你等着，得罪了我们大哥，有你的好看！” 洪经理哈哈笑道，“老三，走吧，初生牛犊不怕虎，且让他摔几个跟头再说。” 那个老三又吐了一口唾沫，威胁道，“小子，提前告诉你，这钱你就是挣了，也拿不回去！” 老三跟着洪经理往外走了几步，又回过头来，把手放在脖子上，做出一个抹脖子的动作，“一分也拿不回去！” 老三那阴骘的眼神，和杀气腾腾的动作，不禁让陈东方心头一颤。 ------------ 第一卷 第36章 荔枝树下的女人 洪经理和那几路人一哄而散，陈老板走过来，赞赏地打量着陈东方。 “你就是小陈吧，黄哥说你人很好，果然没说错。” 陈东方汗颜，“陈老板，我们兄弟几个只是为了挣点饭钱，本来和黄伯谈好的是日工80，不能反悔。” “很好，我就喜欢你这种一言千金的性格。”陈老板掐着指头算了算，道，“姓洪的把人撤走了，我一时半会招不到临时工，只得给自家兄弟加工钱，你们一视同仁，一天120，如何。” 陈东方等人听了，个个都咧着嘴笑，没想到洪经理没争到的工钱，他们轻轻松松地拿到手了。 陈东方问道，“陈老板，我听你的意思，他们去金老板那里，根本拿不到120元......” “那是不可能的......”陈老板笑道，“我和金老板是竞争对手，他开出120元的价格，是为了从我这里撬人呢！等姓洪的过去了，金老板肯定会把价格降下来的！” “陈老板，你对金老板真是太了解了......” “我们打了十多年交道，在他手上吃了好多亏。不瞒你说，这整个工程原来都是交给我干的，愣是被他用了下三烂手段抢了一大半过去......”谈及金老板，陈老板咬牙切齿地骂了起来。 陈东方等人初次进工地，没有经验，被安排在下面装运石子和沙子。他们四人配合，把石子和沙子推到搅拌机前倒进去，再拆开水泥袋子，按比例倒进水泥，搅拌后，出来就变成混凝土了。 陈东方让黄毛和雷子干轻活，他和胖子则干重活。 陈老板戴着安全帽四处巡查，哪个环节进度慢，便搭上一把手。眼瞅着一堆沙子用完了，陈东方推着小车到另一个沙堆前，准备装车，刚铲了几下，被陈老板阻止了。 “小陈，这是海沙，不能用。你去装那一堆，那是河沙。” “海沙？”陈东方第一次听说盖楼不能用海沙，只能用河沙。 “陈老板，工地上为什么不能用海沙？” 陈老板观察了陈东方半天，见他干活不惜力，便告诉他：“海沙里面有盐，会腐蚀钢筋；钢筋生了锈，就会把周围的混凝土胀开，楼房就会产生裂缝......” 陈东方边铲沙子边说，“我明白了，要是用了海沙，时间长了，混凝土会开裂，钢筋也会露出来，我以前在老家县城见过。” 陈老板弯腰抓了一把河沙，又抓了一把海沙，递到陈东方面前，“你仔细看看，有什么不一样的？” 陈东方眯着眼观察，发现海沙颗粒圆且光滑，河沙粗糙，棱角较多。 陈老板道，“这就是第二个不好的地方，海沙又圆又光滑，和水泥的结合力不高，搅拌成混凝土后，整体强度和耐久性都要差。河沙表面粗糙，棱角多，跟水泥的结合效果更好，能形成更坚固的混凝土结构。我们干建筑的，都长着一双火眼金睛，能区别开海沙还是河沙。” “那怎么区分是海沙还是河沙呢？” “方法多着呢，海沙发暗，河沙又黄又亮；海沙颗粒细，河沙颗粒粗；海沙粘手，河沙不粘手；海沙有盐味，河沙无味。” 陈东方想了想，问道，“如果卖海沙的人，用淡水把海沙洗一遍，那就没盐味了。” 陈老板扔掉两把沙子，拍拍手笑道，“那样用舌头是尝不出咸味了，但用淡水泡几分钟，照样可以把里面的盐味浸泡出来。” 陈东方他们咬牙干到了傍晚，第一幢楼的混凝土终于铺完了。大家顿时松懈下来，解开安全帽，坐在泥地上等着陈老板发工资。 陈老板给每人发了120元，然后安排了热乎乎的米饭、炒菜、菜汤和稀饭，工人们狼吞虎咽吃了起来。 黄毛、雷子和胖子接了钱，不约而同递到陈东方面前，让他一起收着。黄毛眉开眼笑地说，“东方哥，咱们再干三天，就能去还上竹叶青的高利贷了。” 陈东方手里攥着钱，心里却愁得慌。一来，陈老板这里的活，明天只能再干一天，最多可以挣960元，剩下的去哪里找？二来，老三临走时威胁他，说一分钱也拿不走，这让陈东方感觉不安。 陈东方走到陈老板面前，陈老板正蹲在地上喝稀饭，看见陈东方过来，说道，“小陈，干了一天活，多吃点，明天还有一天呢。” 陈东方蹲下，捶打着自己的大腿，“陈老板，今天的工钱，我想先放在您这里，等明天我们干完活，一块结清。” “噢？”陈老板歪脖好奇地看着陈东方，“你就不怕我贪污了你的工钱？” “区区四百八十元，陈老板还不至于看在眼里，”陈东方抿嘴笑道，“您要是能贪四百块，生意就不可能做这么大。” “小陈你说得对，做人不能因小失大，你把钱给我，明天我一并还给你。” 陈老板从陈东方手中接过一卷钱，数也没数揣进口袋，自己从包里又掏出四张五元钞票，递给陈东方。 “你们住在上沙村，要坐车，这点钱拿着买票。这是我给的，不算在工钱里面。” 陈东方接过谢了，起身往陈老板碗里舀了一碗稀饭，问道，“陈老板，明天你的活就干完了，还有没有其它活？” 陈老板眨了眨眼睛，“我这里是没有活了，附近也没听说有需要工人的工地。” 陈东方犹豫了一下，问道，“金老板那里呢？” 陈老板本不想提金老板的，见陈东方主动提及，只得说道，“金老板那里盖了四幢楼，也需要人打水泥。不过他那里日工工资不高，只有70元。” 陈东方算了算，日工70元，四个人每天可以挣到280元，再干上四天，就可以还清高利贷了。 “陈老板，能不能请您和钱老板说一声，明天干完您的活，我们去钱老板那里。” “这个好说，”陈老板咕咚咕咚喝完稀饭，又转着舔了舔碗边，“不过钱老板这个人比较仔细，他的工钱，你要追在屁股后面要才行。” 吃完饭后，陈东方等人去马路边拦428路中巴车。 几辆中巴车过来了，里面都挤得满满的，黄毛哀叹道，“我现在连挤公交车的力气也没有了。” 胖子左顾右盼提议，“东方哥，咱们回到上沙，也没地方可去，总不能一直挤在黄毛表姐那里。” 黄毛低头嗫嚅道，“她见死不救，反正我是不去的。再说那老色鬼也不知道走了没有。” 雷子哼哧道，“干脆就在荔枝公园睡一晚上得了！咱们睡过坟地、睡过桥洞，这公园可比坟地好多了......” 陈东方觉得兄弟们的提议不错，在荔枝公园睡一晚，既省了车票钱，又节约了来回时间。 于是四人便往北走到通心岭出入口，进了荔枝公园。 特区成立两年后，在一片稻田上挖了几个大水坑，建了几个形状各异的亭子，又修了几座桥，再加上保留下来的589棵老荔枝树，就建成了荔枝公园。 荔枝公园里热闹非凡。一群年轻人在音乐中双双起舞，旁边还有大妈浓妆艳抹，抱着精神矍铄的老头加入；另一边，一群穿着考究的人排成阵形，正在合唱《东方之珠》，这是近几年最流行的歌曲。 在荔枝树下，许多农民工懒洋洋地躺着，还有一些凑在一起打牌赌钱，有一个连续赢了四五把，他手里举着二十元钱，兴奋地说，“明天我请客，吃鸡煲！” 黄毛三人着实累坏了，找棵荔枝树，就在下面躺下了。陈东方还有精神，便沿着广场上的小路溜达起来。 陈东方不时遇到一些女人，她们藏在荔枝树的阴影里东张西望。第一个女人看到陈东方独自走来，便优雅地问道，“靓仔，过来坐一会儿聊聊天吧?”陈东方问道，“聊什么？” 那女子扑哧一笑，露出一口大黄牙，“聊理想，聊青春，聊事业，聊......爱情。不贵，100块。” 陈东方看着她那口大黄牙，刚喝下去的菜汤差点反上来，急忙转身从另一条路上走开。 又一棵荔枝树下，一个穿着连衣裙的女人正在抽烟，烟头一暗一亮，照出她脸上的皱纹，“兄弟，干不？100块。”陈东方隐约看见她头上花白的头发。 再往前走，又有一个女人跟着他，碎碎念地说道，“打飞机20，上床100，包夜200......”陈东方不厌其烦，摇晃着头说道，“太贵了。”那女人骂了一句“穷鬼，没钱出来玩什么。”便重新隐入荔枝树下阴影中。 陈东方好容易摆脱了碎碎念，又往前走了两步，看见前面荔枝树下站着一个胖乎乎的女孩，眼神渴望地看着他，“我只要80......” 陈东方刚要说“滚”，灯光打在那个女孩脸上，陈东方怔怔地直了眼，一个熟悉的印象从脑海底部钻出来，他咻咻地说道，“你是刘爱英！” ------------ 第一卷 第37章 广场遇抢 刘爱英“啊”了一声，扭腰捂着脸就跑，陈东方哪能让她逃掉，一把抓住她的胳膊，将她拉了回来。 刘爱英趔趄了一下，一屁股坐在地上，也不顾得自己的仪容，捶胸顿足号啕大哭起来。 陈东方急得团团乱转，“你别哭了，还让人以为我把你怎么着了......” 刘爱英是嫂子徐美凤的闺蜜，外号英子，读书时英子和嫂子好得穿一条裤子。 陈东方对刘爱英的印象，除了那苹果一样圆圆的脸，笑起来脸上有两个小酒窝外，便是她那走起路来波澜如潮的胸了。 刘爱英家住县城，读高中时，刘爱英时常开一辆带篷的小三轮车招摇过市，载过许多男同学到她家玩，久而久之，同学们给她起了个外号叫“大篷车。” 其实这个外号传自刘爱英的母亲牛翠兰。刘爱英没有遗传到牛翠兰的水蛇腰和瓜子脸，牛翠兰年轻时长得俊俏，把县城里一众女子都压了下去，她是3路公交车的售票员，许多年轻人没事时都去坐3路车，只为看看牛翠兰，县城里的女人就恶毒地给她起了外号“大篷车”。 牛翠兰知道特区遍地黄金，先把女儿刘爱项打发走了，自己在家伺候着瘫在床上好些年的男人，经常恨恨地骂道，“你早死早托生，别牵连我。我趁着年轻，去特区混几年，怎么也挣座金山银山。” 两年后，盼星星盼月亮的，她男人终于死了，牛翠兰南下特区，在陈东方的帮助下，和女儿刘爱英还真挣出了一座金山。 这只是后话，现在在荔枝广场上，陈东方手抓着刘爱英，刘爱英坐在地上抱头大哭。等英子从号啕转成啜泣，陈东方这才蹲在她面前，问道，“英子，你这是怎么了？” 英子依旧捂着脸，嘤嘤地哭道，“陈东方，你答应我，别回去说......” 陈东方苦笑道，“你看我混成这样，就差要饭了，比你都不如。咱们彼此都保密，怎么样？” 英子这才把手拿开，抬头看着陈东方，“你说的是真的？” “当然是真的......你现在起码光鲜亮丽，你看我，都准备加入丐帮了。” 英子扑哧一声笑了。 听了英子的讲述，陈东方这才知道，三年前，英子和陈东方的嫂子徐美凤一起南下来到特区，随后两人便找到了电子厂的工作，不久英子嫌不挣钱，又换了工作。 英子父亲常年卧床，牛翠兰下岗多年没有收入，欠了不少的债，英子打工的钱不足以还债，自己也想挣一把快钱，但奈何姿色一般，身材又不行，听说荔枝广场这里生意红火，便白天上班打工，晚上到这里试试，哪想到第一次就碰上了陈东方。 英子只是简略说了一下自己的过往，至于她说的第一次做生意就遇到了陈东方，陈东方是怎么也不肯相信的，看她那行云流水的操作，应该是老司机了。 其实英子的现象并非个例，在这个“东西南北中，发财来特区”的年代，许多年轻的打工妹白天在工厂里上班，晚上换下工作服便进KTV兼职。 英子打工的地方在八卦岭工业区，隔这里不远，沿红岭路往北走，过了红荔路、笋岗西路就到了。 英子又问起陈东方的事情，陈东方简略讲了一遍，又说正在工地上打水泥工，晚上在这里借宿一晚。 英子被陈东方抓了现行，为了讨好陈东方，便客气地说，“晚上睡在外面那行啊，别让露水打坏了身子，要不你去我那里挤挤，我和一个小姐妹，一起住在公司宿舍......” 陈东方谢绝了。 英子又问道，“你来了特区，怎么不去找你嫂子徐美凤？” “你不知道我哥的事吗？”陈东方问道。 “你哥怎么了？” “我哥死了，刚满六七。我嫂子把原来的工作辞了，回了老家，刚又回来找工作了......” “真不好意思，我不知道呢。”英子有些迟疑地说，“我们很久没有联系了，只知道她混得挺好的......” 英子也想讨好陈东方，便告诉陈东方，姜大牙也来了特区。原来姜大牙被陈东方捅坏了下身，县城的道上人们嘲笑不已，没脸在县城混，便独身南下。谁想三年后，他回到县城，已经是衣着豪华一掷千金的大老板。 陈东方突然冒出一个疑问来，同样在特区打工，为什么嫂子带回了钱，家里起了楼，买了彩电冰箱洗衣机？而英子混得这么惨？ “英子，我嫂子在大酒店当经理，经理是做什么工作？” “我不知道啊，我不是说过了吗，很久没和你嫂子联系了。” 仿佛是怕陈东方再逼问，英子站了起来，“我在八卦二路44栋上班，公司叫佳美制衣，宿舍在20栋三楼319，有时间你去找我玩，我回去了。”说完匆匆离去。 看着英子的背影融入荔枝树的黑暗中，陈东方唏嘘了一阵，没了心情，便往回走去找黄毛他们。 刚往回走了一会儿，突然听到一阵嘈杂声，几个人慌张地跑了过来，陈东方刚刚让过他们，那个大黄牙女人也冲了过来。陈东方一把拉住她，问发生了什么。大黄牙结结巴巴地说，“抢劫，那边有人在抢劫。” 陈东方松开手就跑，他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应该是黄毛他们出事了。 陈东方呼哧呼哧跑回去，看到几个人正把黄毛、雷子和胖子摁在地上搜身。黄毛虽然身弱力气小，却不停地来回扭动着。 其实这事不怪黄毛他们没有反抗之力，实在是因为干了一天活，个个累得人仰马翻，躺在荔枝树下就睡着了。那几个人趁他们睡着的功夫，两个按住一个，还有一个人在掏他们的口袋。 “怎么会没有钱呢？陈老板明明给这几个人发了工资......”掏口袋那人没有摸出钱来，疑惑地自言自语。 那人又在黄毛身上又摸了一番，这才醒悟过来，“他们定是将钱藏在那个姓陈的小子身上了......” 陈东方趁着灯光看去，这人正是洪经理手下那个威胁他的老三。 看着自己的兄弟被摁在地上，陈东方勃然大怒，他直直地冲过去，先是一拳打在老三脸上，将他打出几米远，又飞起一脚，把摁着胖子的一个人踢倒。 这时胖子也爬了起来，疯了一样冲上去抓住一个拳打脚踢。老三那几个人本就胆怯，见陈东方杀了回来，一窝蜂地跑远了。 这时警笛响起，陈东方知道有人报警警察快来了，他们四人都没有暂住证，如果被带到警局，想来会有麻烦，便停止了追赶，带着兄弟们扭头往另一条小路走去。 陈东方在前面带着路，心想，在外面睡太不安全，只能到英子那里挤挤了。便对黄毛他们说：“我带你们去找个漂亮小姐姐，在她那里住一晚......” 黄毛他们听说有漂亮小姐姐，立刻来了精神，刚才挨的打也抛到脑后了。 ------------ 第一卷 第38章 梦中仙女 陈东方四人从荔枝公园出来，沿着圆岭东路向北，接到红岭北路，再拐上八卦二路，进了八卦岭宿舍区。 如果从高处俯视八卦岭宿舍区，你就会发现，在八卦八路和八卦九路左右，堆积着一些四四方方的盒子，这就是特区著名的八卦岭宿舍区。 特区建立之初，为了解决广大工人的住宿问题，政府便在这里开发了49栋宿舍楼，共8000多套小面积住房，这就是后来鼎鼎大名的八卦岭宿舍区。 站在宿舍楼下，看到的是密密麻麻的铁栅栏窗户，迎风飘扬的各色衣服。这里每间房都隔得很近，不厚的墙板基本没有隔音，隔壁打个喷嚏都听得一清二楚。 由于没有配置阳台，所有晾晒的衣物全都挂在公共走廊和天台上，没有一点私密可言。 这里的房子有两种户型，30平方米的，是一室一厅；20平方米的，没有厕所，要到走廊里的公共旱厕所去解决。 陈东方根据英子留的地址，找到20号楼319，敲了敲门。 “谁呀？”随着一阵脚步声，英子推开门，看到外面的冤魂不散的陈东方，顿时惊愕。 “陈东方，你怎么来了？” “一言难尽，我是逃难来了，方便收留吗？” 英子看着陈东方身后还有三个男孩，为难地说，“我......” 这时，英子身后传出一个黄莺般的女声，“英子，有朋友来了？怎么不请进来。” 说完，从英子身后冒出一个女孩来。 陈东方目瞪口呆！ 他一眼就认了出来，这个女孩，就是在佳美制衣门口遇到的那个白衣飘飘的女孩！陈东方记得那个保安叫她杨助理！ 陈东方对这个仙女一样的女孩印象极为深刻，甚至在梦里梦到过一回。 陈东方激动地说，“你......你是杨助理......” 女孩也认出了陈东方，笑道，“真是太巧了，原来你竟然是英子的朋友。你好，我叫杨楠。” “你好，我叫陈东方.....” 杨楠嘻嘻笑道，“刚才英子还在说起你，快请进来。” 这是陈东方第二次见到杨楠。她带着眼镜，手中还握着一本高中数学课本。 宿舍里有四张上下床，但只住了英子和杨楠两人。 陈东方等在光板床上坐下，互相介绍了一番，英子问陈东方，刚刚在荔枝广场见面，怎么立刻就来了。 陈东方把广场上被抢劫的事讲了一遍，杨楠听说陈东方以一打七，眼里立刻洋溢着崇拜的目光。 “我们怕他们回来报复，所以就到你这里来了，看看能不能解决一晚上住宿的问题......如果不行，我们就去住旅馆。” 英子还没来得及拒绝，杨楠就开了口。 “出门在外，谁都有为难的时候，你们尽管住好了！”她看了看四个男孩，道，“英子，你也别为难，咱们在中间拉一道布帘，咱们俩住里面，让他们睡外面两张床就可以！” 英子为难地说，“可是床上什么也没有......” “没事，看我的！”杨楠风风火火出了门，二十分钟后回来了，手里抱着四张全新的凉席。 “我从厂子仓管那里借来的，等你们走了，再还给他们！只是没有被褥，不过现在天热，也不用盖那个！” 陈东方接过凉席，给弟兄们分发了一下，感激地说，“谢谢杨小姐，等我明天领了工资，请你们俩喝糖水。” “对对，”黄毛也笑嘻嘻地说，“明天请杨小姐喝糖水。” “不用等明天，就今天吧！”杨楠调皮地笑着说，“也不用请我喝糖水，你帮我解道题就行......”说完，把一张卷子递了过来。 陈东方盯着卷子发愣，杨楠嫣然一笑，“别告诉我说不会，英子可是告诉我了，你当年是考清北的料。英子，难道你是吹牛？” 原来最近英子下班后经常外出，杨楠感觉不正常。刚才英子回来后，杨楠问她去哪儿了，英子便说去见了个同学，为了让杨楠相信，还把高中时的陈东方吹嘘了一遍。 英子赶紧解释道，“我可没吹牛，陈东方，你也别藏拙，给她讲讲。” 陈东方看了看题，好在这题不难，脑子里还有印象，他接过笔和卷子，问道，“杨小姐，你不是工作了吗，怎么还刷高考题目呢？” 原来杨楠高考失利后，家中人不同意她复读，所以她出来打工赚取学费，同时复习准备再次高考，她已经把学费赚得差不多了，等明年高考时就试一试。 陈东方听了，非常感动，他把试卷放到小桌上，开始给杨楠讲解起来。 两人一个问，一个讲，不知不觉到了十二点。杨楠歉意地说，“你也睡吧，明天晚上你能过来吗？再给我讲讲题。” 陈东方正无处可去，岂能不答应。 英子笑嘻嘻地说，“阿楠，你不是工厂总经办的吗？专门给蓝总服务，干脆你给蓝总说一声，让陈东方去咱们工厂上班得了。这样你们讨论起问题来也方便。” 杨楠脸露为难之色，“我可以试试，但制衣厂刚刚招过一批工人，暂时不缺人，而且男工岗位很少。对了，我们刚招的一个女工，名字也叫陈东芳！不过是‘村里有个姑娘叫小芳’的小芳！” 陈东方也笑了起来，“这真是太巧了。” “东方大哥，要不你打半年工后，咱们一起去参加高考吧！我看你对知识点的掌握，参加高考肯定没问题。” 陈东方只是笑了笑，没有说什么。 第二天上午，陈东方带着三个兄弟来到陈老板的工地，又干了一天工，到半下午就早早结束了，陈老板很大方，依照约定，每人又发了一百二十元，加上昨天存在那里的，陈东方四人一共领到了960元。 陈老板这里没有百元大钞，全是大团结。陈老板很贴心地撕下半张《特区日报》，让他把钱包起来。 就在这时，进来一个瘦瘦的五十多岁的男子，脖子上挂着大拇指粗的金项链，咧嘴笑着走到陈老板面前。 “陈老板，这么快就完工了。” 陈老板看到这人，脸色先是一变，然后笑呵呵地站起来，“全仗着兄弟们卖命，金老板，你那四座楼怎么样了。” 金老板脸色立变，收回笑容，脸如同苦瓜，伸出满是金戒指的手，把手指扎撒开，“陈老板！钢筋涨价，沙子涨价，工钱也涨，还雇不着工人！这建筑的活，不想点活招数，实在是挣不了钱了。” 陈老板叮嘱道，“金老板，咱干建筑是要挣钱，更得保证质量，不然哪天出了事，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别的不说，钢筋不能多抽，更不用海沙......” 金老板打断了陈老板话，“陈老板，你这边干完了，支援我几个工人。” 陈老板意味深长地说，“金老板，俗话说重赏之下，必有勇夫。我这里两天能浇完混凝土，靠的是工钱多！一天120！不信，你问问陈小哥。” 金老板转头看向陈东方，大概他看出陈东方是个小头头，言笑晏晏地道，“陈小哥，带着你的兄弟去我那里干吧，我虽然工钱不太高，一天70，但吃得好，工人们和我吃得一个样，天天都是大鱼大肉！而且绝不欠款。” 陈东方琢磨了一下，陈老板这里是赶工期，也为了激励士气，开出了一百二的工钱。正常来讲，一天七八十元是合理的。 “金老板，我们希望每天再加五块钱的交通费，毕竟陈老板也是这样做的......” “好！好！那就一天七十五。” “我们要日结。” “没问题。走吧，跟我去看看工地。” 金老板在前面带路，陈东方刚要走，一个工人拉住他，悄悄说道，“姓金的属貔貅，只吃不拉，你万万要小心。” 陈东方谢了他，心想我们兄弟干了活，他凭什么敢不给钱，也没放在心上。 金老板的工地与陈老板的相邻，都属于一个在建小区，他分包了四座楼，正在热火朝天地建设中。 金老板指着工地，笑容可掬地对陈东方道，“陈老弟，就是这个地方，你们明天早点过来。”又说他这里不提供住宿，问陈东方住在哪里。 听说陈东方住在八卦岭宿舍，金老板便笑道，“那真巧了，24路公交车直接通到那里，几站就到了。” 和金老板约定了次日上工的时间，陈东方和黄毛他们走向公交站点，走着走着，雷子突然低声说道，“不对，后面有人跟着咱们。” ------------ 第一卷 第39章 丁二指出手 雷子说后面有人跟着，黄毛和胖子大吃一惊，陈东方不动声色地道，“别回头，走到站点再说。” 陈东方一直走到公交站点，这才装着等车的样子，看着后面那个人。 那是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个子不高，贼眉鼠眼，见陈东方把头转向他，这人就把头转向另一方向。 陈东方身揣巨款，不免有些紧张，他咳嗽了一声，让黄毛等人挡着他，他背过身解开腰带，把陈老板开的工钱装进内裤口袋里，又仔细地拉上口袋上的拉链。 陈东方把一切做好，拍了拍内裤里的钱，心想这下总算万无一失了。 至于那半张包钱的《特区日报》，陈东方把它折叠了一下，塞进裤子口袋。 不一会儿功夫，一辆蔚蓝色大巴驶了过来，正是24路公交。 那一年，总设计师到特区视察，24路公交也开通了，它起于鹿丹村，止于东昌总站，途经荔枝公园、建设集团、八卦岭、东湖宾馆、松泉山庄、金威啤酒街等站点，一票两元。又过了24年，这路公交正式下线。 陈东方四人跟着人群挤上了车，他们在中间部位站着，陈东方看到，那个贼眉鼠眼的人也跟着上了车。 贼眉鼠眼刚上车，售票员就喊道：“注意拿好自己的行李，贵重物品要保管好......” 陈东方从售票员的提示中明白，这是一个小偷，而且是惯偷，要不售票员也不会认识他。 陈东方悠闲地看着车外的风景，他用眼神余光注意到，小偷慢慢向自己靠近，最后贴到自己身边。 下一站就是八卦岭了，陈东方鼓鼓囊囊的裤子口袋，终于引起了小偷的注意，他左右看了看，发现没人注意自己，便悄悄伸出两根指头，插进陈东方的裤子口袋。 陈东方正等着这一刻，等小偷的手指进了口袋，他的右手立刻用力一捏，小偷哇哇大叫起来。 “唉呀！我的手！我的手！” 陈东方再一用力，他已经跪倒在陈东方脚下了。 “疼，疼......”小偷用祈求的眼神看着陈东方，痛苦地呻吟着。陈东方微笑着，低头问道，“你的手怎么会钻进我的口袋？” “我放错了......” 周围的乘客知道这是个小偷，立刻往旁边闪了闪，把陈东方和小偷让了出来。 售票员挤了过来，这个小偷上车时，他就认了出来，所以大声提示让大家保管好随身物品。售票员看了看跪在地上求饶的小偷，问道，“丢钱了吗？” “没有。” “要是没丢钱，就算了吧！”售票员转身又往车前走了。 陈东方知道，司机和售票员对这种惯犯都很忌惮。但他不想就此放过，他要搞清楚，这个小偷上车后，为什么不偷别人，专门偷自己。 恰好此时八卦岭站到了，陈东方捏着小偷的手，把他拉下车。 黄毛下了车，便狠狠踢了小偷一脚。 小偷装出可怜的样子，只顾求饶。 陈东方阻止道，“别打了，你说，为什么上了公交车，那么多人不偷，专门冲我来。” 小偷眨巴着绿豆一样的眼睛，“我看你装着许多钱......” “放屁！”黄毛终于忍不住，又踢了他一脚，“我大哥有没有钱，就我们弟兄三个知道，你是千里眼还是顺风耳？” 不管陈东方四人如何逼问，小偷就是一口咬定，他是无意识才偷陈东方的。 眼看天色渐黑，陈东方决定把小偷送到八卦岭派出所。 八卦岭派出所隔杨楠住的宿舍很近，就在八卦八路西边。一个姓孔的年轻警察接待了陈东方，他看到陈东方捏着小偷的两根手指进来，立刻就笑了，“这不是我们福沺大名鼎鼎的丁二指嘛，据说你从没有当场被人捏着手的时候，今天怎么载了。” 丁二指苦着脸说，“孔警官，这人在口袋里装了一张报纸，我想拿他的报纸学习一下，就被他抓住了。孔警官，我这可不是偷钱。” “都被人捏住手指头了，还说不是偷钱。” “这人不讲武德，不按套路出牌......” “你别油嘴滑舌了，进去好好反省。”孔警官给丁二指戴上锃亮的手镯子，把他押了进去，又向陈东方问清详细情况，做了笔录后让他签字画押，最后向他表示感谢。 陈东方客气地说，“孔警官，我们都是打工的，凑巧抓到个小偷，送过来也是理所应当。” 陈东方一边说着，一边掏出自己的红塔山，抽出一支递给孔警官，“孔警官，还要麻烦你一下，丁二指老远跟着我们，上车后不偷别人，专门偷我，我想请你拷问一下，到底是为什么。” 孔警官接过来，陈东方又打着火给他点上。 孔警官吐了几个烟圈，道，“你在这里坐一会儿，我进去问问他。” 孔警官刚进去，这时外面传来一个急促的女声：“陈东方！陈东方！” 陈东方急忙出门，发现外面站着的是杨楠，她推着一辆凤凰牌自行车，正在着急喊自己呢。 “杨楠，你怎么来了？” 杨楠看见陈东方，松了一口气道，“英子说看见你进了派出所，我以为你发生什么事情了，所以过来看看。” “没事，就是抓了一个小偷，给送过来了。你看，我全身上下不都好好的。” 陈东方拍打着浑身上下给杨楠看，黄毛等人也出来了，站在陈东方身后嘿嘿笑着。黄毛嬉皮笑脸地说，“杨楠姐，你这么关心我们老大啊！” 杨楠脸上飞起一片红晕，啐了一口道，“黄毛，你瞎说什么，我怕陈东方被人抓去，就没人帮我复习功课了......” 这时孔警官也出来了，“杨楠，你怎么来了？” 原来孔警官和杨楠认识。杨楠指着陈东方道，“这是我朋友，我来看看出什么事了。” “没什么事，丁二指知道你朋友今天发薪，他受人指使，要给你朋友偷个一干二净。” 陈东方立刻想到了工地上那个老三，他沉声问道，“是不是外号老三指使的？” “对，老三和丁二指是老乡。” 见陈东方虽然穿着一般，但与警察打交道不卑不亢，谈吐不凡，遇事沉着冷静，又是杨楠的朋友，孔警官对他有了好感，嘱咐道。 “以后在公交车上遇到小偷，要量力而行。特区的小偷都是拉帮结派的，一般同伙不会少于七八个。以前发生过失主抓住小偷，却被小偷的同伙重伤的事情。” 陈东方默然，心想小偷竟然如此猖獗，又想孔警官年纪轻轻，又是警察，怎么这么长小偷志气。 孔警官或是看出了陈东方的疑问，摇头笑道，“这也是没奈何的事情，全国东南西北的人都涌到特区来，很多人吃不上饭，就开始干违法的事情。” “很多小偷，成团伙作案，在车上作偷窃时，有人吸引注意力，有人掩护撤退，甚至对捉拿小偷的人进行阻击殴打。” “这个丁二，既然是受老三的指使，你最近一定要当心他们的打击报复。” 杨楠听说有团伙作案，紧张地看着陈东方。 陈东方则想的是，看来老三他们对自己恨意不小，得想办法灭了他们才行。 他安慰杨楠道，“别怕，早来早解决，我还怕他们不来呢.....” ------------ 第一卷 第40章 杨楠和陈东方的暧昧 杨楠和陈东方刚走出派出所，孔警官又冲出来了：“杨助理！” “孔警官，还有事吗？” 孔警官急急地说道，“所里的电脑出毛病了，大家谁也不敢动，你在外企上班，刘所长请你进去看看。” 杨楠客气地道，“我也只会个开机关机，其它还真不懂。” “你用电脑机会多，肯定比我们这些门外汉强。” 陈东方看着黄毛等人，指着派出所对面一个书店道，“我陪杨楠进去，你们到书店里看会书。” 于是陈东方跟着杨楠进了派出所，来到二楼，四五个警察围着一台电脑在争论着什么。 看见杨楠来了，当中一个四十多岁，头上有白头发的警察道，“专家来了，请专家诊断一下。”陈东方想，这就是刘所长了。 杨楠客气地说，“刘所长，我也是不是专家。” “小杨，别客气了，这台电脑出现了一串字母，我们都不敢动，怕弄坏了......” 杨楠只不过用电脑的次数多一些而已，她懂得也不是太多，上前看了看，也有些犹豫。 陈东方看到，电脑已经黑屏了，上面有一串字母在闪烁： reboot and select proper boot device...... 杨楠的英语功底实在太差，只认得三两个字母，便求救地看向陈东方。 陈东方也认不太全，不过他认识reboot，意思是重新启动。 于是他不管三七二十一，连猜带蒙地说道，“重新启动一下就好了。” 刘所长将信将疑地看着杨楠，杨楠点了点头，“陈东方英语很厉害，他比我强多了。” 于是刘所长就按下了电源键，重新启动后，电脑果然运行正常了！ 刘所长和孔警官等人用钦佩的目光看着陈东方。 杨楠更是眼中放光，陈东方长得外形潇洒，学识好，竟然还懂计算机，她的小心脏有点跳得快了。 杨楠自豪地介绍道，“刘所长，这是我朋友陈东方，英语可厉害了，电脑也懂一些......” 听着杨楠的吹嘘，陈东方的脸红了，刘所长却信以为真，赞扬道，“小陈既懂英语，又懂电脑，真是复合型人才啊！你这样的人才，特区真是太缺了！以后电脑再出了毛病，我还要请你来瞧瞧......” 陈东方怕时间长了露馅，不敢久呆，客气了几句便告辞。 出了门，陈东方埋怨道，“你怎么说我精通电脑......” “你这不算精通么？”杨楠调皮地道，“一下子就断出了电脑的毛病......” “我那是瞎猜的......”陈东方想着刘所长的话，若有所思地问杨楠，“杨楠，懂英语和计算机的人，特区真的很需要吗？” “当然了！我们现在招文员、仓管，都要求会打字，就这样还很难招，懂计算机的，就更是凤毛麟角了！所以现在很多人专门去学打字，再去求职......” “至于英语，我听蓝总说过，现在我们的货都是卖给香江人，香江人再卖给欧洲人和美国人，大头都让香江人挣去了。如果我们精通英语，可以直接和外国人联系，没有了中间商赚差价，那样挣的就更多了！” “蓝总？她很厉害吗？” “当然厉害，她是我们公司唯一一个精通商务英语的人，我要是能像她那么厉害就好了......”杨楠露出向往的神色来。 听了杨楠的话，陈东方琢磨起来，自己英语还有点底子，计算机可是一窍不通，就连打字都不会，这门技术应该早早学起来。他看着派出所对面那个书店，对杨楠道，“咱们到书店里找黄毛吧，随便看看里面有什么书。” 两人在书店里转了转，黄毛三人正在读书，看得津津有味。陈东方想这三个兄弟，平时看见书就头疼，今天怎么转性了，过去一看，原来他们看的是《故事会》《读者》和《青年文摘》。 书店的老板拼命推销《知音》《意林》，说这两份杂志卖得最好，其次中年打工者喜欢买的就是《故事会》。 陈东方拒绝了，他看到另一边摆着《大鹏湾》《西江月》《打工族》，就翻看了一会儿，又来到摆着计算机的书柜前，拿起一本入门书，看到封尾粘着一张光盘，上面写着“江民杀毒，”便问老板，“怎么卖书还送光盘呢？” 老板笑道，“那是杀毒软件，专门杀计算机病毒的。” “计算机还有病毒？”陈东方不解地问道，“怎么给计算机看病？” 老板笑了，说，“我只是卖书的，又不懂计算机，你问的这些太专业了。” 旁边一个戴眼镜的青年插嘴道，“只要电脑死机，风扇狂转，CPU运行占到100%了，那铁定是中病毒了，到时候把这个放进光驱里，就可以杀毒了。” 陈东方懵叨叨的，心想，看来电脑是个好玩意，有时间应该学一学，就掏钱买了一本。 杨楠看到陈东方买了一本计算机的书，心想他真是太上进好学了。 杨楠推着车子，五人从派出所回宿舍，陈东方和杨楠在前面边走边聊，黄毛等人知趣地在后面不吱声。陈东方给杨楠讲起车上一幕，听说陈东方身上藏了近千元的巨款，杨楠装出吃惊的样子道，“陈东方，那你现在是大富豪了，晚上要请我们吃大餐的。” “请，今天晚上就请，叫着英子一起。” 后面的雷子低声嘟囔道，“昨天说的是请喝糖水，今天就变成大餐。”话音未落，陈东方就向后踢了他一脚。 “那好，英子就在楼上，”杨楠锁好自行车，让雷子上楼叫英子，黄毛机灵的很，说道，“我也上去，顺便上个厕所。”然后拉着莫名其妙的胖子，一起上楼，独独留下杨楠和陈东方。 此时夕阳落山，路灯初亮，照着陈东方脸上，更显得陈东方魅力十足。 杨楠看着陈东方，便有些入迷，心想，自己毕业到打工，追求她的男孩没有上百也有几十，但都肤浅得很，像陈东方这样长得帅又上进的，还真没遇到，于是一颗春心开始萌动起来。 听陈东方说怕身上带的钱掉了，杨楠拉着陈东方来到一处ATM机前，“我帮你把钱存起来吧。” 杨楠在ATM机上流利地操作着，然后回头向陈东方伸出手。 “把钱给我。” 陈东方涨红了脸，既不掏钱，也不说话。 “怎么了？” 陈东方扭扭捏捏地说，“我怕钱丢了，所以把钱放在内裤里......” 杨楠一愣，咯咯咯地笑了起来，她笑得眼睛如弯月，弯腰拍打着自己的腿，看得陈东方如痴如醉。 杨楠笑了一会儿，总算是停了下来，“你拿钱吧，别不好意思，我转过身子不看就是了。” 杨楠转过身去，听着身后陈东方脱裤子发出悉悉簌簌的声音，问道，“好了没有？” 陈东方越急越出乱子，内裤的拉链竟然拉不开了，他着急忙慌地说，“快了快了......” 他一使劲，拉链一下子夹到了那里，疼得他呲牙裂嘴叫出声来。 “拉链拉不开了......” “真笨。”杨楠转过身来，蹲下，帮他拉拉链。 这时，黄毛和英子等人出来了，徐美凤竟然也在。他们发现陈东方和杨楠不见了，就出来找找。 他们找了一圈，终于发现，在ATM机前，陈东方解开了腰带，杨楠蹲在他面前，双手放在他裤子里。 “我靠！” 几人的脸色一下子变了，胖子咂着嘴说，“杨楠姐真会玩......”黄毛羡慕地说，“东方大哥真是太厉害了！” 英子喃喃地道，“陈东方有什么魔力，两天就把杨楠拿下了......在工厂里，香江来的赵副总，追求杨楠好久了，杨楠都一直不理他......” “杨楠呀，没想到你也是这么猴急的人，神一酒吧前面不就是上林苑酒店吗？开个房间多简单的事......” 徐美凤倒是什么也没说，不过原本笑眯眯的她，脸色有些阴沉起来。 ------------ 第一卷 第41章 杨楠是老司机？ 杨楠帮陈东方存完钱，两人这才发现不远处的黄毛等人。 刚才的一幕被人看见，杨楠的脸绯红一片，显得更加诱人。 陈东方只能尴笑，又看着徐美凤道，“嫂子！你怎么来了？” 徐美凤的脸色已经变得缓和，嗔道，“我怎么就不能来了，你忘记我和英子是好朋友了吗？英子给我打了电话，说想找我聊天，所以我就来了......” “来了就好。”陈东方给徐美凤和杨楠介绍一番，赶紧转移话题道，“今天领了薪水，请你们吃饭吧！” “好呀好呀！嘴里塞了东西，有些事情就顾不上说了！”英子说话从来都是夹枪带棒，“咱们去八卦一路那家胜记吧，他家的河鲜，我还没吃过呢！”大有宰陈东方一把的样子。 “行，那咱们就去胜记！”陈东方痛快地说。 杨楠却皱起了眉头，胜记河鲜渔庄，是八卦岭的美食杠把子，虽然菜极其好吃，但价格也在那里摆着。陈东方四人辛苦打水泥赚了点钱，她可不忍心这样宰他们。 “到胜记太远了，咱们去鹏哥大排档吧！” 英子嘟囔道，“到胜记才一公里，有什么远的，再说大排档也不好吃......”但偷偷看了看杨楠的脸色，还是闭上了嘴。 “大排档有烟火气，吃起来更美味呢！对了，你们对八卦岭还不熟悉，正好我带你们转一圈！” 陈东方从二人的争执中也能听出来，杨楠这是为了给自己省钱，内心非常感动。 杨楠带着陈东方等人去鹏哥大排档，走到八卦岭综合楼那里，指着“神一酒吧”，告诉陈东方，吃完饭后可以来这里蹦的，而且今天是周末，可以免费蹦。 （陈东方在这里蹦过几次，若干年后才知道，酒吧里曾经遇到的一男一女两歌手，便是后来火遍大江南北的凤凰组合。） 从神一酒吧旁边的菜市场转过去，就是鹏哥大排档。 因为陈东方请客，杨楠点的都是大路菜，而且喝的是最便宜的珠江啤酒。 大家喝着酒聊着天，陈东方才知道，杨楠家是附近杨岗村的，父亲还是一个村干部。家里盖了两座五层楼，专门出租给外地打工人。 陈东方等人眼睛瞪得溜圆，问道，“杨楠，你在家坐着收租就行了，为什么出来打工？” 杨楠苦笑道，“我下面还有个弟弟，那两座楼，是留给我弟弟的，跟我没有一毛钱关系......” 杨楠之所以来佳美制衣厂，是因为当地有个惯例，每建成一个工厂，当地人都要在厂子里挂名当个小领导，领一份薪水，同时能保厂子平安。年长的村干部，可以挂名当副厂长；年轻的本地人，则当个助理什么的。 当地人在工厂负责办理工厂工人暂住，应对上级政府检查，处理工人的社保，工伤。花上一小笔钱，可以省去大麻烦，工厂也很乐意这样做。 正因如此，佳美制衣厂在八卦岭租的宿舍，单独拿出一间给杨楠居住，而杨楠听说英子高中毕业，特地挑她一起住，为的是帮自己复习高中功课。 英子带着妒忌的语气说，“你家有金山，现在又有好工作，还要去考大学，真是让人想不通。” 陈东方却理解杨楠，在佳美工厂里，高中毕业的很少见，杨楠想找个有共同语言的都很难，更别提寻找人生伴侣了 而英子正是因为读过高中，所以才和杨楠成了朋友，蹭到了杨楠的宿舍。 喝完酒后，英子提议去蹦的，黄毛等人纷纷叫好。 几人回到神一酒吧，进入舞池，开始摇头摆尾蹦起来。 徐美凤却没有进舞池，而是在一边坐着。陈东方问她怎么不进去，徐美凤伸了一根手指，摁了他额头一下，“真笨！我肚子里有孩子呢！” 陈东方恍然大悟，“嫂子，那你好好坐着......” 徐美凤却拉着陈东方的手，不让他走，问道，“你和那个杨楠，到什么程度了？” “什么什么程度？”陈东方莫名其妙。 “你别跟嫂子隐瞒，我都看见了！” “嫂子，你看见了什么？” 看陈东方脸上的表情，好像不是装的，徐美凤只得明说，“你们就在大庭广众之下亲热，她都用嘴给你那个了......” 徐美凤说着说着，声音变小，脸上飞起红晕。 “东方，你要是和杨楠谈，一定要考虑清楚，她可是个老司机，估计前面玩过不少......” 陈东方恍然大悟，“嫂子，你冤枉我们了，我和杨楠才认识没几天！而且杨楠也不是你说的那种人！”他把嘴巴附在徐美凤耳朵边，简单讲了一遍。 徐美凤听着听着笑了，“我还以为这个杨楠是老司机，这么会玩呢......这事怪嫂子，给你内裤缝的拉链不好......” “你去玩吧，这里太吵闹，我出去转转......” 陈东方进了舞池，他没跳过这种舞，蹦起来手脚极不协调，像个木偶人。 杨楠掩嘴而笑，拉着他的手教他。 时不时地与杨楠贴身擦身，陈东方本就不协调的动作更加僵硬，杨楠笑得眼睛都弯了，把嘴凑在陈东方耳边道，“陈东方，你真笨的可爱。” 热热的香气哈到陈东方耳朵里，让他有些迷神。 “走吧，咱们到旁边坐一会儿。” 杨楠和陈东方在舞池外面坐着，陈东方问杨楠想喝点什么，杨楠摇了摇头，“不渴，这里的饮料贵死了。” 陈东方知道杨楠这是为他省钱，他本就年轻气盛，加上刚发了薪水，便去吧台买了两瓶百事可乐。 等他回来的时候，看见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站在杨楠跟前说着什么，似乎是在想请杨楠下去跳舞，杨楠摆手拒绝，那男的仍不死心，去拉杨楠的手，吓得杨楠直往后退去。 陈东方赶紧上前拨开那人的手，那人回头瞪着陈东方道，“我和下属交流，你是谁？管什么闲事......” 杨楠语气中带着哀求地道，“赵副总，我真的身体不舒服，不想跳了......” 那男人仍不死心，“只跳一曲。” 陈东方站在杨楠面前，挡住他，义正辞严地道，“即便你是领导，也不能这样强迫下属。”看那男人转着眼睛瞅着自己，陈东方毫不畏惧地道，“欺负女人算什么男人，有本事你朝我来。” 那男人点点头，“好，我记住你了。” 那男人出了舞厅，把宿舍区的保安叫了过来，扔给他一张大团结，问和杨楠在一起的是谁。那保安每天对进出的人了如指掌，讨好地道，“赵副总，和你们厂的杨楠在一起的是四个民工，在金老板的工地上打水泥呢。” “原来是个水泥工，看我怎么捏死你，呵呵呵......”赵副总冷笑了一声，转身上了一辆陆港双牌的皇冠轿车，拿起手机拨了一个号码。 “金老板，我是佳美制衣赵副总。你在哪里......好，我马上过去。” 十几分钟后，赵副总的车停在嘉华夜总会门口，金老板的手下已经在门口等着了，见赵副总的车过来，急忙拉开车门，把赵副总引进包厢。 包厢里，酒水和小吃全都摆好了，金老板见赵副总进来，赶紧站起来，脸上笑得像朵花，恨不得把脖子上的大金链子摘下来给赵副总套上。 “赵副总，请了您几次，您总是忙，今天可终于请到您了......”赵副总又回头，对跟在身后的妈咪道，“快，安排几个漂亮女孩，再把我存的好酒拿来，我要和赵副总一醉方休......” 赵副总一屁股坐在沙发上，摆了摆手，“金老板，不用小姐陪，我今天过来，只是想和你说几句话。” 金老板挥了挥手，把妈咪和其他人都赶了出去，然后倒了一杯酒递给赵副总，抻着脖子看着他，“赵副总，听说姜总从香江回来了，关外新工厂的合作，一定谈妥了吧？” “妥了，大老板和姜总已经谈好投资比例，新工厂定名为佳乐制衣。” “佳佳制衣，佳美制衣，佳乐制衣……”金老板嘿嘿笑着说，“贵公司的规模越来越大啊……” 赵副总却是王顾左右而言他，“金老板，你的工地上是否有个叫陈东方的人？” 金老板惊讶地看着赵副总，点了点头，却没说什么。 “我想请你想办法，好好教训他一顿，”赵副总阴沉地说道，“把他手脚打残最好。” 金老板老奸巨猾，只是装出一副茫然的表情，惊愕地看着赵副总。 “赵副总，这可是违法的事情……搞不好，是要坐牢的……” “富贵险中求嘛！”赵副总笑了，举起酒杯喝了一口，“狠狠教训他一顿，再把他赶出特区，让他永远不能回来……” 看着沉吟不语的金老板，赵副总加了筹码，“金老板，你一直要约我，不就是为了承揽我们关外新工厂的工程吗？这事要是办成了，我去和大老板说，佳美这个工程就交给你干。” 金副总脸露喜色，哈哈大笑起来，端起面前的酒杯，和赵副总重重碰了一下。 “那就说好了！我帮你做了陈东方，你把佳乐新工厂的工程交给我来干！” “一言为定！” ------------ 第一卷 第42章 冤家相逢 这天晚上，徐美凤就在杨楠宿舍睡了。第二天一早，徐美凤走了，陈东方四人也来到金总工地上班。 他们进工地后，看到有七八个民工或站或蹲，已经在那里了。黄毛眼尖，指着那几个人，怒火冲天地道，“东方哥，是姓洪的那帮人！” 陈东方还没来得及说话，洪经理和老三也看见了他们，便大摇大摆走了过来，洪经理似笑非笑地说，不是冤家不聚头，你们害我们少挣了两千多块钱，正想找你们算账呢，没想到你们竟然送上门来了。 老三站在一旁，胁肩谄笑道，“洪经理说得对，你们这叫有眼无珠，敢往枪口上撞。” 陈东方毫不畏惧上前两步，把黄毛等人挡在身后，指着洪经理和老三讽笑道，“陈老板的钱，我们已经挣到手了，一共是960元。记得你们说过，这钱我们拿不到手，看来你们说话，也和放屁差不多.......” “你放屁！”老三怒视着陈东方骂道。 “兄弟们，老三真听话，说放屁他就放出来了......”陈东方耻笑着说，后面黄毛三人跟着拊掌大笑起来。 老三气得咬牙握拳，上前两步，站到陈东方跟前，却被洪经理拉了回来，他盯着陈东方，狞笑道，“出水才见两腿泥来！姓陈的小子，咱们骑着毛驴看账本，走着瞧......” 这时金经理从工程房里探出头，看到洪经理和陈东方如斗鸡站在一起，眼珠子都快鼓出来了，便咳嗽了一声，摇摇晃晃走了过来。 “老洪！小陈！在我的工地上干活，我提前把丑话说前头！” “你们在老陈的工地上闹过矛盾，想要解决，出去打得翻天覆地，我姓金的没看见！要是在我工地上打起来，我可不管谁起的头，一定报警！到时候警察一到，你们都得蹲局子！” 金老板恐吓完，见洪经理和陈东方各自退后两步，满意地点点头，又换了一副面孔，眉开眼笑地道，“我这里一共四座楼，我看你们也别凑一起，分开干......” 陈东方本来也不想和洪经理凑一起干活，分开正合他意。洪经理也有这个意思，但却提出了问题。 “金老板，你给一天八十，价格太低，你要涨一涨，最起码给到一百二。” “老洪，打住，”金老板伸出双手，做了个暂住的动作，“你在老陈那里狮子大开口，我都知道了。老洪，你要是愿意，就在这里干，一天八十。你想要一天一百二，对不起，那里凉快，你到那里蹲着去。” “愿意干，一会儿吃早饭，我的饭菜都是大鱼大肉，油水足得很，可不是老陈那白菜汤能比的。不干，就别吃了，我的大米饭也是花钱买来的......” 金老板一副你愿干就干不愿干拉倒的样子，让洪经理吃了瘪，只得应了下来。 陈东方没想到金老板给洪经理开出的是一天八十，而自己这里却是七十五，于是抗议道，“金老板，你得给我们补齐，也是照着一天八十算。” 金老板瞪着牛眼一样大的眼睛，往地上吐了口唾沫道，“小陈，你莫要睁着眼睛说瞎话，我虽然给你的是一天75，可我还给你每天5块钱路费呢！这不就是80吗？” 陈东方反驳道，“金老板，虽然你给我们路费，可老洪他们，你开的是一天80，还提供了住宿，这也是成本啊......” 金老板把嘴里的烟往地上一扔，用脚踩了踩，“小陈，要不你们也在这里住？还有，我这里吃得好，不算钱？” 和金老板争论了半天无果，陈东方只能悻悻地和兄弟们先去吃饭。 等把盛饭菜的大桶拎出来，陈东方差点骂出来，心想总算知道了什么叫厚颜无耻。 只见那一大桶里，全是菜汤，上面漂着一层油水。陈东方把勺子插到底，使劲一搅，翻出来一些菜叶子在汤里翻滚，一块肉也看不到。 这种做菜的方法，超级省油省钱，陈东方在高中时领教过。那时学校食堂，是被胖厨师承包的，他名义上是炒菜，实际上把菜切碎后扔进水里，等菜煮熟了，再倒上很少一点花生油，这层油浮在汤的最上面，看上去油汪汪的。 结果是胖厨师和学校领导吃得肥头大耳，陈东方这批学生个个骨瘦如柴。 黄毛他们一看这菜汤，便把饭碗一扔，发起牢骚来。 “东方哥，俺们村的猪吃得都比这好！” “对啊，姓金的这是不拿咱们当人待！” “打一天水泥，吃这么清汤寡水的菜，谁受得了啊……” 听着兄弟们的牢骚，陈东方也是一肚子火。 陈东方被金老板低价忽悠来，和他口中丰盛的饭菜有关系。今天亲眼得见，这饭菜跟陈老板工地上的根本没法比，简直是猪食不如，便端着来找金老板。 陈东方进了工程房，把一碗菜汤伸到金老板面前。“金老板，你当时说工地上吃得好，这和你说的不一样啊！” “怎么不一样？” 金老板端起碗喝了一口菜汤，斜着眼问陈东方。 “你说吃的比陈老板工地上好……” “有米饭有菜汤，又不用你花一个子，还不知足吗？”金老板指指自己的饭碗，“我和你们吃的一个样！” 看到金老板也是喝菜汤，陈东方想说的话又咽了回去。金老板站了起来，拍拍陈东方的肩膀说道，“小陈啊，咱们都是出来挣钱的，不是出来享受的！饭能吃饱就行了，这是工地，条件有限，我可整不出四菜一汤来……” 陈东方悻悻地走了，金老板出门左右看了一眼，回屋把门反锁上，从柜子里拿出四个拼盘，又打开一瓶酒，直接对着酒瓶吱溜了一口。 “你一个臭打工的，还想和老子吃一样的饭？做梦吧你！” 金老板夹了一筷子肉，大口大口地嚼着，得意地自言自语。 他又喝了口酒，想起一件事来。 赵副总让他教训陈东方，把他手脚搞残，再赶出特区。 “小陈呀小陈，竟然敢在我的工地上挑战我，等你把工地的水泥打完，我再给你点教训尝尝，呵呵呵……” 陈东方怏怏地回来了，无奈地对兄弟们说，“我去看过了，金老板吃得和咱们一样，你们将就一下，等干完这一单，我请你们吃好的。” 黄毛低头没说话，事情是因他而起，他自然不能挑剔，胖子憨厚，只是点了点头。 倒是雷子骂了一句。 吃完饭后，陈东方让黄毛和雷子去铲沙运沙，这活比较轻松。他和胖子两个搅拌混凝土。 陈东方正干得大汗淋漓，雷子跑了过来，“东方哥，黄毛和老三他们打起来了！” ------------ 第一卷 第43章 金老板耍花招 陈东方冲过去时，这场冲突已经到了尾声，黄毛他们被完虐。 在荔枝公园那天晚上，黄毛被老三几个人摁在地上搜身，黄毛年轻气盛，一直觉得是奇耻大辱，这次在工地和老三又碰上了，早就按捺不住，但有陈东方压着，这才没有爆发。 没想到黄毛推了一车沙子，本来走得好好的，但老三拿着一张铁锨擦肩而过，直接一个肩膀把他撞了个趔趄，车子翻倒在地，沙子全洒了。 黄毛这下不干了，指着老三就骂起来，“吴老三，你他妈的不是个玩意儿，专门捡老子睡觉的时候下黑手，有本事咱们单挑......” 老三也不是善茬，一拳头砸在黄毛胸上，黄毛身单体薄，踉踉跄跄倒在地上。 雷子和胖子见自家兄弟吃了亏，冲了上去，一个抱腰，一个搬腿，将老三放倒在地。 老三那边的人自然不甘示弱，他们仗着人多，把雷子和胖子包围起来，拳头像雨点一样砸了下去。 雷子见寡不敌众，赶紧冲了出来，找陈东方求救。 陈东方冲过来的时候，正看见自己两个兄弟被虐。 陈东方憋了几天的怒火终于爆发了，他顺手抄起一根一米多长的钢筋，“啊”的大叫一声，挥着钢筋冲了过去。 钢筋如风，砸在对方几个工人头上，饶是他们戴着安全帽，被陈东方大力一砸，也感觉如惊雷在耳边响起，头晕目眩。 把对方工人赶走，陈东方赶紧扶起黄毛和胖子，察看他们的伤势。 胖子倒没什么，只是后背多了许多脚印。胖子打架经验丰富得很，被对方放倒后，知道一顿打是少不了了，立刻趴倒在地，双手抱头，任凭对方踢自己后背，一声不吭。 黄毛就倒了霉了，他属于打不过对方还要抹一把鼻涕的，结果鼻子破了，鲜血直流。 这时金老板带着人急匆匆赶过来，见现场一片混乱，怒道：“怎么回事！说好了不要打架，怎么动手了，还见了血！” 洪经理也跟着过来了，陈东方扶着黄毛，给他擦净鼻血，怒目而视，“洪经理，你的人打了我兄弟，这事你要给我一个交代。” “你说我的人打了你兄弟，你有什么证明，”洪经理见手下打架得了便宜，他得意地瞅了瞅陈东方，指着他那几个工人道，“我刚才还看见你拿着钢筋殴打我的工人了。” “是老三先挑衅黄毛的，大家可以证明。” “小陈，谁先挑衅没有意义，既然打起来了，就是互殴，你们也脱不了责任......” 见陈东方和老三争吵不停，金老板重重咳嗽一声，“老洪，小陈，这次是初犯，我就不追究你们的责任了。下次如果再犯，我不光要扣工资，还要报警。” 金老板对工人打架习以为常，其实在工地上，隔三五天打一架，这才是正常的。如果工人天天老老实实的，他反倒要担心工人们是不是藏着坏心思。 金老板担心的是别误了工期，至于打架谁吃亏谁占便宜，他才不管呢。 金老板看了看手上的劳力士表，“接着干活吧。小陈，你们四个负责一座楼，先把水泥、沙子和石子搅拌在一起......” 陈东方拆开一袋水泥，挣住袋底倒在地上，一阵水泥粉尘在空中弥漫开来，呛得他们直咳嗽，眼睛也睁不开。 大家咳嗽了一会儿，挥着手赶开眼前的水泥粉尘，陈东方让黄毛去铲沙子，雷子和胖子用小车去推石子，他把水泥和沙子搅拌在一起，扒成一个圈，往里面倒水，只见一桶水进去，那些沙子一点水也不进，竟然随着水流走了。 陈东方蹲下身子，抓起一把沙子看了看，这些沙子非常细，细得像面粉一样。他用手搓了搓，手掌心没有一点刺疼感。陈老板告诉过陈东方，正常的河沙因为粗糙，用手搓会发疼。他又拈了一点放在嘴里，沙里有淡淡的咸味。 陈东方断定，这是典型的海沙。 “怎么了？还不干活，站在这里发呆？小陈，你们可不要因为打架没占到便宜，就消极怠工......”金老板看陈东方等人站着不动，便走了过来，打老远便吆喝道。 陈东方把手中的沙子伸到金老板面前，“金老板，这是海沙，不能用。” 金老板不满地道，“你说什么？这明明是河沙，我这么多年的老眼，还是看得出来的......” “金老板，这真的是海沙。你看，这沙子非常细，和面粉差不多，而且尝尝有咸味......” 金老板没想到陈东方竟然能分辨得出海沙和河沙，不由得一阵头疼。 金老板焉能分不清海沙和河沙，这是他特意买的海沙，比河沙便宜多了，每方要便宜20块钱。 把整个工地的河沙换成海沙，仅这一样，就可以省下不少钱。 金老板抓了一把沙子，装模作样地看着。 陈东方提醒道，“金老板，海沙可不能用在建筑上！它不光会让钢筋生锈，还会破坏混凝土层......” 金老板把手中沙子一扬，差点迷了陈东方的眼睛。 “去去去！小陈！你还有没有点数！”金老板瞪着眼睛叫道，“我干了这么多年的建筑，还能分不清海沙还是河沙？这就是正宗的河沙！” “抓紧干活！要是耽误了工期，我要扣你们薪水！” 说罢，金老板拍了拍手就离开了，边走边说，“真是班门弄斧......” 黄毛抓起沙子问道，“东方哥，这真是海沙么？” 陈东方揉了揉眼睛，“既然金老板说是河沙，那就是河沙......” “对，对，”雷子帮腔道，“咱只挣一天八十元，这房子盖起来，也不是给咱住的，管他海沙河沙。” 胖子也嘿嘿笑着说，“就是，楼房倒了也是姓金的事，和咱没关系。” 陈东方既然想开了这事，兄弟四个便热火朝天地干了起来。 终于到了下工时间，陈东方扔下工具，心想兄弟四个劳累一天，300元终于到手了。 吃过晚饭，恰好金老板走过来了，陈东方上前拦住他，“金老板，把今天的工钱结一下吧，咱们说好一天一结的。” “工钱？什么工钱？”金老板一脸发蒙的样子，完全看不出是装的。 ------------ 第一卷 第44章 金老板是个铁公鸡 陈东方让金老板把当天工钱结一下，金老板装出一副莫名惊讶的样子，反问是什么工钱。 陈东方提醒道，“来之前咱说好的，工钱一天一结。今天我们兄弟四人，每人75元，你应该付我们300元。” “唉呀，你看我这脑子......”金老板拍着脑袋，哈哈大笑起来，“小陈，今天很不凑巧，工地上的钱都买了材料，一共还剩下不到一百元。等明天吧，明天连着今天的工钱，一并给你！” 陈东方自然不相信金老板的鬼话，“金老板，你这么大的工地，还拿不出三百块？” 金老板脸色变了，“小陈，你不会是怕我昧你三百块吧？你四处打听一下，我老金在特区也是一号人物，做过的工程没有一百也有八十，算不上家财万贯，也是薄有积蓄，怎么会昧你这区区三百块......” 洪经理在一边嘲笑道，“真是乡下人进城，没见过世面！人家金老板，看得起你这三百元？要我说，要是不放心，明天早早结了账，提桶跑路得了！” 陈东方见金老板好像真的没有钱，又不想听洪经理叫嚣，便退让一步，说道，“那就明天一起结，但请金老板把今天的路费给我们。” “这是应该的，应该的，呵呵。”金老板干笑两声，掏出钱包数了数，拿出十六元，递给陈东方。 “不应该是二十元吗？”陈东方记得很清楚，他和金老板讲好的，每天五元路费。 金老板把钱塞到陈东方手中，“小陈，你们坐的是24路，上车两元票，对吧？一天一个来回，就是四元，四四一十六......” 陈东方真是无语了，这位金老板是属算盘的，真是把帐算到了家，就连一元钱的车费也不肯多出。 陈东方只得接过这十六元，带着黄毛等人离开。 来到八卦岭宿舍，杨楠正在宿舍里自学，英子已经不知道去哪儿了。陈东方问起，杨楠说她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就出去了，有可能是去约会。 陈东方心想约会还可以，别又跑到荔枝广场荔枝树下了。 黄毛和胖子、雷子累坏了，爬到床上就摆出死鱼模样，一动不动。杨楠还想让陈东方帮她辅导，见陈东方也是疲惫不堪，便用电热棒烧了壶水，让陈东方在盆里泡了泡脚。 黄毛趴在床上，探出头，羡慕地说，“杨楠姐你偏心，一个屋子的人，两种待遇！只顾东方哥，不管我们死活……” 雷子道，“这是你情我愿，黄毛你妒忌什么！” 杨楠却大大方方地说，“你们三个谁能给我辅导功课，别说给你们打洗脚水，就是打洗澡水也行！”黄毛被杨楠打败，只得把头缩回床上，陈东方却红了脸。 陈东方和杨楠复习了一会儿功课，今天杨楠状态很好，许多题目经陈东方稍微一点拨，她就通了。看今天的题目都搞明白了，杨楠便提议出去走走。 两人走到神一酒吧附近，陈东方看着二楼的“山木电脑培训”的招牌说道，“咱们上去看看吧。”上楼进了电脑培训班，看见十几个年轻人正趴在电脑上忙活，陈东方问了问电脑培训费用，速成班竟然也得上千元，不由得咂舌。 陈东方现在只有陈老板那里挣来的工钱，那是留着还双头蛇高利贷的，根本不敢动。杨楠本想替他交上，但又想到陈东方这么有自尊的人，如果自己擅自决定，反而会讨他不喜，想了想就对陈东方说，“我觉得你可以先学会打字，再慢慢学其它的知识。毕竟咱们现在用电脑，会打字是第一位的。” 陈东方叹气道，“学打字，不也得交钱么？”杨楠笑道，“你这么聪明的人，难道不能自学吗？”陈东方嗫嚅着说，“可我又没有电脑。”杨楠道，“买个键盘，先在键盘上练习打字，练熟了，再上机也不晚。我一开始就是这样学会打字的。” 陈东方买了一个键盘，外加一份五笔打字法，他把键盘夹在腋下，远看如同大侠夹着大刀，杨楠给他起名叫“键盘侠。” 这个时代的拼音输入法，还远未到后来的智能程度，用拼音打字非常慢，所以当时流行的是五笔打字法。杨楠买了一张五笔字根键盘拆分图，让陈东方学着拆字练习，又买了一张3.5英寸软盘，让陈东方学会打字以后，打出的东西存在软盘里面。 路上慢悠悠地往回走着，杨楠又问起今天工地情况怎么样，陈东方没说打架的事，只说金老板没结算当天的工钱。杨楠听了，气愤地说，“金老板承包了那么大的工地，答应的日结，却又反悔，真不像话。” 陈东方安慰道，“他今天只是暂时资金不充裕，答应明天一起结了。再说了，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陈东方的意思是，金老板工地上有许多材料和机械。 杨楠掩嘴笑了，这时她的BP机响了，她惊讶地说道，“是阿爸打来的，我去回个电话！” 两人急忙走回宿舍，宿舍走廊上有公用电话，是插IC卡的，市内每分钟两毛钱。杨楠在电话那里哇拉哇拉说了一会儿，一开始两人通话还很和睦，但后来声音越来越高，好像很生气。 杨楠回来后，嘴撅着，呼哧呼哧直喘粗气。陈东方问她怎么了，杨楠咬着牙，眼睛里有亮晶晶的东西，气愤地说道，“也不知道哪个下三烂的，竟然去和我阿爸嚼舌头说，我在和一个外地打工仔谈恋爱！我阿爸刚才问我了……” 陈东方知道所讲的打工仔，肯定是自己。他刚想安慰杨楠，杨楠突然又说道，“陈东方，阿爸又说了，金老板这个人，在我们这里很出名，他外号铁公鸡，经常拖欠别人的工钱、货款赖着不给！” 陈东方闻言不由得一阵担忧，这笔钱要是拿不到手，就没法还双头蛇的高利贷了。 ------------ 第一卷 第45章 洪经理的秘密 第二天，陈东方等人到了工地，金老板为了预防打架事件重演，专门设立了两处用餐的地方，陈东方等人被安排在工具房外，自有人给他们送来半桶汤、一盆咸菜和半盆米饭。 几个人三下五除二吃完饭，就开始干活了。陈东方四人负责的这座楼，已经浇灌到三楼了，按这个进度，三天便可完成一座楼的浇灌。 陈东方正在楼下搅拌水泥，看见金老板陪着一个中年人巡查工地，后面还跟着几个人。 金老板称那中年人，一口一个冯处长，冯处长边走边做指示。 “金总，说一千道一万，我就强调两个字！质量！质量！还是质量！建筑工艺、材料质量，都必须符合要求，绝对不能偷工减料！” 金老板点头哈腰地道，“冯处长放心，我们用的钢筋，都是标准的，由科长已经验过了；水泥也都是高标号的......” “老金，千万不能麻痹大意啊！咱们盖的是居民楼，万一出了问题，我的帽子完了，你肩膀上顶的这颗头也要完蛋了......” 金老板跟在后面，腰弯得像罗锅，嘿嘿笑道，“冯处长放心，宁可我的脑袋掉了，也不能让你的帽子掉......” 后面一个年轻人插话道，“处长请放心，金总的工地，我来过好几次，工程质量棒着呢！” “由科长，我们提倡特区速度，也要讲究特区质量。一定要严格把关，千万不能大意啊……” 由科长连连称是。 说话间走到陈东方面前，陈东方正低头搅拌水泥，冯处长问道，“这车水泥是做什么用的？” 金老板想也不想地回道，“楼顶柱子浇灌......” 冯处长踢了旁边的水泥袋子一下，看了看上面的标号，脸色一沉，“老金，你们怎么能用325的水泥呢？” 金老板一惊，这才知道自己回答错了，赶紧把锅扣到陈东方身上，“你们怎么搞的，怎么搬错水泥了，眼睛留着喘气吗？快把这些水泥扔了，去搬525的过来！” 陈东方刚搅拌好一车水泥，听金老板一句话，要让他扔掉，那样他的活就白干了。陈东方不急不忙地道，“金老板，你说错了，这车水泥是留着抹平地面的，所以用的325标号！” 325、425、525是水泥的标号，标号越高，抗压和拉伸能力越强，质量也就更好，但价格也更贵。现时525的水泥每吨350元，425的水泥每吨330元，325的就更便宜了，才310元。 金老板干的就是偷工减料的活，所有水泥用的都是325标号的，整个工地上没几包525，为的就是省点料钱。 没想到一个区区的民工，竟然知道水泥标号和作用，冯处长顿时对陈东方产生了兴趣，问道，“你知道525的水泥主要用途和特点吗？它和425、325都有什么区别？” 陈东方不卑不亢地回道，“325水泥一般用来贴瓷砖、砌墙、刷墙这样的小工程；425和525水泥一般用于铺路、大柱子、盖房子等大工程。” “325是属于软质水泥，强度远不比425和525，但325水泥后期维护简单。” 冯处长听着陈东方娓娓道来，好奇地问，“你干水泥工多久了？” “四天。” “这些知识，你是怎么知道的？” “晚上在书店看的，有份报纸叫《特区建设报》。” 金老板连忙对陈东方道，“这是建设局的冯处长......” 冯处长看了陈东方一眼，点了点头，道，“不错！”说完便踱着步子往别的地方去了。 看冯处长走远，陈东方把水泥吊上吊车，拉到了三楼楼顶。 下午休息的时候，雷子的BP机响了，是莉莉打来的，她出差回来了，让陈东方晚上回上沙一趟。 雷子也想回上沙，陈东方知道，他定是想去找小红。 于是陈东方把黄毛和胖子叫过来，说，“我和雷子今天晚上回上沙村一趟，你们俩晚上怎么办？去八卦岭还是回上沙？” 按照陈东方的想法，是想让他们一起回上沙的，毕竟黄毛和胖子跟杨楠、英子不太熟，单独扔下他俩，陈东方不放心。 胖子看着黄毛道，“咱们俩去你表姐家吧！正好你表姐夫走了，咱们去看香江大片！” 黄毛却不这么想，他挨了打，一门心思只想报仇。 “东方哥，我和胖子想在工地上看看，”黄毛神秘地说，“我听见姓洪的那帮人和金老板说，他们晚上要多加地会儿班。我搞不明白，这些人恨不得太阳还在半空就下班，他们怎么舍得加班了？这里面一定有猫腻......” 胖子也寻思过来了，“那我们晚上在这里看一看，他们到底想干什么......” 陈东方点了点头，“是有些蹊跷，只是今天晚上莉莉约我过去，说有事情找我。不然的话，我和你们一起盯着。黄毛、胖子，你们一定要小心，千万不要被他们发现，事成之后早早离开。” 黄毛和胖子使劲点了点头。 陈东方又往杨楠办公室打了个电话，说他晚上要回上沙村一趟，就不过去了。 听得出电话里，杨楠的语气稍稍有些失落。 下班后，陈东方去向金老板要工钱。果不其然，这次金老板找到了新的理由，说会计出去办事了，回不来，让陈东方明天再结。 胖子听了有些恼怒，“明日复明日，明日又要拖！” 黄毛叫道，“金老板，莫非你要贪我们的工钱！” 金老板哈哈大笑，和气地说，“各位小兄弟，你看我干这么大的工程，会在乎你们的三瓜两枣吗？等工程干完，一并结给你们......” 陈东方知道金老板既然不想给钱，就是说再多话也没用。他安慰胖子，让他们放心，保证一个子也不少了。 坐着公交车回上沙村的路上，雷子问陈东方，他和莉莉是怎么打算的。 陈东方苦笑了一下，没有回答。到现在他也搞不明白，自己和莉莉到底是什么关系。 两人在上沙村站点分了手，陈东方来到莉莉门口，隔壁那家又开着门，高大肥胖的婆娘指着“送奶工”骂道，“以前你还把牛奶送进门，现在丢在门外就跑了！” 瘦弱的“送奶工”羡慕地看着陈东方，陈东方微微一笑，轻轻敲了敲莉莉的房门。 ------------ 第一卷 第46章 告别 莉莉坐在沙发上，她的手捻着衣襟，有些紧张。 昨天晚上，和周公子回到特区后，周公子又说，他在布吉一村有套小房子，莉莉可以去那里住，他每月打一笔钱给莉莉，莉莉以后也不用上班了。 周公子还提出，有一个内部财富项目，每年回报率高达30%，他争取到了两个投资的名额，莉莉如果有闲钱，可以跟着他一起投资。 “你是我的女人，我才把这个发财的内部消息告诉你。”周公子脉脉含情地说。 莉莉心中像吃了蜂蜜一样甜，她紧紧抱住了周公子，“我都听你的，你说怎么办，就怎么办。” 莉莉是不喜欢布吉的，布吉原来属于保安县，特区成立后，分成了保安区和龙冈区，布吉属于龙冈区。 萝湖区75%的人打工人，都住在布吉村。 布吉和上沙一样，也是个城中村，而且处在关外。 但莉莉已经认定了周公子，便毫不犹豫地接过他手中的钥匙。 这也就意味着，她要上岸了。 按照惯例，上岸后的莉莉，会切断与特区所有人的联系，阿诗玛、姜哥、小红，包括陈东方。 回到上沙村后，莉莉退了租，收拾一下行李，她只剩下一件事，就是要和陈东方告个别。 莉莉和陈东方的感情是复杂的，这个男人英俊潇洒，而且有担当，和他在一起很有安全感，如果没有周公子出现，莉莉很想和他拍拖一阵子。 但现实毕竟击碎了梦想，陈东方只是个打工仔，而周公子则有大把的钱。 在金钱面前，一切都不值一提。 听到陈东方敲门，莉莉轻轻走过去，打开门。 “莉莉，你回来了！”陈东方进门，就抱住了莉莉，吻上了她的唇。 莉莉被吻得喘不上气来，她好容易挣脱陈东方，只说了一个字。 “床。” 一个小时后，只听“轰”的一声，床塌了。 隔壁传来胖女人的骂声，“大晚上的不让人睡觉，还有没有公德心......” 陈东方小心翼翼把莉莉抱到沙发上，抱歉地说，“又得修床了......” “不用修了。”莉莉刚想说，反正这以后也用不着了，但又咽了回去。 莉莉躺在陈东方怀里，手指头在他胸上画着圈，问陈东方工作找得怎么样了，陈东方只说已经找到了工作，和雷子在一起，而且新交了黄毛和胖子两个朋友，干得还不错。 莉莉听陈东方找到了工作，心中一阵的欣慰，她不再为搞黄陈东方的工作而内疚了。 陈东方也问起莉莉出差情况，莉莉便编了个谎话，说周老板去香江谈个项目，因为人手不够，请她充当了几天的秘书。 两人卿卿我我聊了一会儿，这时传来敲门声，陈东方立刻紧张起来。 第一次敲门的是联防队员，害得陈东方从窗户跳走了。 门再次响起，还伴着叫声，“东方哥，我是雷子！” “是雷子！”陈东方用大毛巾给莉莉盖上，过去拉开门问道，“雷子，出什么事了？” 雷子还想往里挤，看陈东方像山一样的身子挡着，只知讪讪地把头缩回来。 “黄毛和胖子回来了，我让他们直接去了小红那里，你又没有传呼机，所以我来叫你......” “他们发现了什么吗？” “没说呢......” “你等一下。”陈东方关上门，回来对莉莉说，“黄毛和胖子到小红那里了，他们有事找我，我过去看看。” 莉莉点了点头，“你去吧，办完事后，要是天还没亮，你就回来；要是天亮了，你就不用回来了。” 她好像感觉这话有些不妥，又补充道，“天亮了，你就直接去上班吧。” 陈东方根本没听出莉莉话中的含义，他换上衣服，跟着雷子下了楼。 小红的出租屋原在下沙村，因为跟明仔分了手，为了躲避明仔，便到沙嘴村又租了个屋子，好在上沙、下沙与沙嘴隔得都很近。 两人深一脚浅一脚地走着，陈东方问道，“你晚上就住在小红那里？” 雷子羞涩地点了点头。 “你平时出去接电话，也是接小红的吧。” “嗯呢。” “你们那个了？” “嗯呢。” “雷子，你是怎么打算的，只是玩一玩，还是要正儿八经相处。” “我也没想好，”雷子苦恼地说，“我觉得小红这个人挺好的，而且她和我说，想金盆洗手，找个正儿八经的工作，我们俩一起挣点钱，然后回老家结婚......东方哥，你说我应该怎么办？” 陈东方看了看夜色下的上沙村，心想，我都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呢，又怎么能给你提出意见？ “走吧，车到山前必有路，有路必有丰田车。” 走了二十分钟，到了小红的出租屋。她的出租屋只是一室，地上铺着凉席，一床薄被揉成球扔在一边，墙角还放着一个红色的大桶，这是特区打工人的标配，可以迅速夹起凉席提桶跑路。 黄毛和胖子已经到了，两人正坐在凉席上喝糖水，小红听说黄毛和胖子饿了，正用一个电热棒插在壶里烧水，要给他们俩泡面吃。 陈东方进来，还没等坐下，黄毛就迫不及待地说，“东方哥，你知道姓洪的他们为什么要在加班？” “为什么？” “他们晚上往外抽钢筋呢！姓洪的胆大包天，他们抽了三十多根，每一根钢筋都有七八米长......” 这一年，国内投资基建疯狂，钢筋涨到每吨3800元，这三十根钢筋，足有一吨多，也就是3000多块！ 陈东方眼睛一亮，“姓洪的这是找死啊......” “黄毛，你和胖子立了一大功！” 金老板那是蚊子腿里都要割肉的主儿，为了一块钱，都要打听好24路公交的价格，他怎么能容忍姓洪的在他工地上偷出钢筋去卖？ 而且陈东方白日里已经数过了，金老板工地上扎的钢筋，本来已经低于规定数量，如果知道姓洪的又往外抽，他能剥了姓洪的皮...... “东方哥，我们怎么办？” 陈东方想了想，问黄毛，“姓洪的藏钢筋的地方，你们都看好了？” “看好了，清清楚楚的！” “行，那明天上了班，咱们就收拾姓洪的，给你们报仇！” ------------ 第一卷 第47章 陈东敲竹杠 这时小红把水烧开了，拿出几包华丰牌方便面，找了两个碗，给黄毛和胖子泡上。又翻出两根火腿肠和一包榨菜，然后装上水继续烧。 顿时方便面的香气飘满了屋子，黄毛抽了抽鼻子，有些迫不及待了。 陈东方叮嘱道，“你们晚上就在这里凑合一下吧！明天咱们在上沙公交车站点集合。” 小红见陈东方要走，急忙喊他，“东方哥，一会就把水烧好了，我再给你泡一碗面。” 小红在和雷子聊天中，知道他们俩是老乡，雷子又对陈东方言听计从，她明白自己能不能和雷子好上，陈东方很关键，因此特地讨好陈东方。 “不用了，我吃过了。”陈东方谢绝了小红，“小红，他们俩在你这里挤一晚上，已经很麻烦你了。” 小红赶紧叫着雷子出来送陈东方，一再嘱咐他路上小心。 陈东方回到莉莉出租屋，还没等敲门，莉莉就打开了。 陈东方道，“我还以为你睡了。” “我哪里睡得着，”莉莉强颜欢笑，“我一直在窗台上看着你呢。” 陈东方没有察觉到莉莉话语中的不同之处，回来后洗了个澡，两人把凉席和床单铺在地上，又温存了一番。 凉席太硬，陈东方把两个膝盖都磨破了。 温存完后，莉莉递给陈东方一支烟，自己也点着，然后问起小红与雷子交往的事，问他们俩会不会有结果。 “我看够呛，”陈东方吐了一口烟圈道，“小红的事，雷子都重新知道得清清楚楚，她出过台，打过胎，被明仔包过，我怕雷子只是玩玩......” 莉莉叹了口气道，“我虽然和小红没多少交情，但她到底是个可怜妹子。你和雷子说一下，他要是在意小红的过去，就别伤害她。” “这话我怎么说啊，有些说不出口......不过我看现在的雷子，对小红倒像是有点真心，他把所有的钱都掏给小红了......” “对了，你们那里不是彩礼很高吗？雷子要是把小红娶回去，能省一大笔彩礼钱......” “事虽然是这么个事，但就怕雷子心存芥蒂，即便雷子同意，万一他家里人知道了小红的过往，那不就完蛋了吗？” 莉莉感叹地道，“你们男人啊，嘴上说不在乎以前，其实比谁都在乎......不就是那么一层膜么？破了还可以补上......” “再怎么补也是旧的......” 陈东方突然心有所动，转身看着莉莉道，“你们那里彩礼高不高？” 莉莉有点懵了，“你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你那里彩礼要是不高，我打几年工，就可以上门提亲了......” 莉莉心底突然一阵悸动，但随之平静，她浪迹特区这么多年，心底那片柔软早就坚硬了，对男人的话，她向来是半信半疑。更何况，现在她已决定委身周公子。 “陈东方，别开玩笑了，你早早工作，赚了钱再说吧。” 这一夜很快过去，第二天天亮，陈东方看时间不早了，他要去上工，临走之前，莉莉用力抱了抱他。 “再见，陈东方。” 莉莉站在窗前，看着陈东方的背影远去，落寞地回到沙发上坐下，又开始收拾行李。 她的东西很简单，除了一箱子随身衣物。 陈东方走到上沙村口，看见一辆豪华轿车驶了进来。他看了一眼，有些眼熟。 陈东方不知道的是，车上的人正是周公子，他是来接莉莉的。 走到上沙公交站点，黄毛、雷子和胖子都在那里了。 很快24路公交过来了，陈东方嘱咐三人道，“关于洪经理偷钢筋的事，一定要扎住嘴，谁也不要说！我单独去找金经理，这次一定要搞个大的......” 黄毛连连点头，“我们懂，不管老三他们怎么挑衅，咱们一定不能上当！” 到了工地后，照例先去吃早饭，陈东方督促着三人吃饱饭，好开工干活。 这时金老板走了过来，大声喊道，“吃完了抓紧干活！来了特区都知道，时间就是生命，速度就是效益！昨天晚上洪经理带人加班干活，超额完成任务！小陈，你们组要向洪经理学习啊......” 洪经理捧着饭碗，笑呵呵地道，“金老板给的工钱高，伙食又好，我们多干点是应该的！金老板，今天晚上我们再加个夜班，争取明天中午就完工！” “好！”金老板又把不要钱的表扬话讲了一通，转身离开的时候，陈东方却跟了上来。 金老板转身看着陈东方，“小陈，你不去干活，跟着我干什么？” 陈东方笑容可掬地说，“金老板，我看你印堂发黑，面带失财之气，要破财呢......” “去去去！少来我这里装神弄鬼！”生意人最讨厌听破财的话，金老板立刻往外赶陈东方。 陈东方凑上前去，“金老板，我不是开玩笑，昨天工地最少要漏财三千块，今天还要漏三千块......” 金老板看着陈东方郑重其事的样子，心中便有些犯嘀咕，把他拉进自己办公室问道，“到底什么情况，你给我讲清楚，我请你吃饭。” 陈东方岂肯放过这个机会，面对金老板这个吝啬鬼，他决定狠狠敲他一下。 “饭就不用了，金老板，我们出来是挣钱的，我帮你把这六千块找出来，你给我们照着一天一百六算工钱，怎么样？” “陈东方，你一张口，工钱就要翻倍，你敲竹杠呀！”金老板恼怒道。 看金老板不值得，陈东方拉过桌上的算盘，给他扒拉着盘珠子道，“我们四个人，翻番后，一天工钱才160，再乘以4，一共才640块，640和6000，你算算哪个合适！” 金老板脸上阴晴不定，嘴里嘶嘶吐着冷气，被陈东方敲了竹杠，他心里不舍得。 陈东方见金老板犹豫不定，便感叹道，我真是好心赚个驴肝肺，算了，丢就丢了吧，反正金老板财大气粗。 金老板一听，心里更疼了，真的被人搞走6000块，那无异于在心头剜了一刀。 金老板又琢磨了一下，佳美制衣的赵副总让自己做了陈东方，自己可以先答应给陈东方涨工资，干完活后再收拾他，这样既对赵副总有了交代，又可以昧下工钱。 他终于咬牙说道，“小陈，我答应你，但这钱，要等你们干完活，我一并给你。我姓金的一口唾沫一个坑，你且放宽心。” 陈东方想了想，再有两天就结工了，便答应了。 两人就此说好，陈东方领着金老板走到一座完工的楼顶，指着工地外面一条水沟道，“金老板，你仔细看看，那水沟里有什么好东东？” ------------ 第一卷 第48章 捉贼拿赃 金老板眯着眼睛，看了半天，也没看出什么门道来。 陈东方叹了口气，说金老板老了，眼神不行。金老板不乐意，他在女人面前可是一直吹嘘自己身体年轻的，于是回到办公室拿出个望远镜来，对着陈东方指的方向再看去，立刻暴跳如雷！ “钢筋！是我工地上的钢筋！妈的有人吃里扒外！” “我的钢筋呀！这有好几十根了吧？肯定超过一吨了，好几千块钱......” 金老板心疼得快要哭了，立刻就要叫人出去把钢筋搬回来。 陈东方一把拉住了他，“金老板，你现在搬了钢筋，不就打草惊蛇了么！到了晚上，他们还要往外偷钢筋，你等晚上来个现场捉赃多好......” 被陈东方一劝，金老板脑子立刻恢复正常了，他脑子转得飞快：今天白天让洪经理他们再干一天活，晚上捉了赃，把他们全部赶走，还能省下不少工钱来。 金老板回头看着陈东方，竖起了大拇指，“东方老弟，你这招太损了.....不，是太高明了！” 陈东方也笑了，终于可以报了洪经理打人的仇了。 但陈东方万万没想不到的，金老板脑子里在想，这个办法同样可以用来收拾陈东方他们四个人啊...... 到了傍晚，洪经理又提出要加班，金老板乐呵呵地同意了，他坐着车出去了，陈东方等人也装出下班的样子，先去工地外面的米粉店吃了个粉，然后给杨楠打了个电话，告诉杨楠要晚些时间过去。 吃完粉天色渐黑，陈东方四人从工地围墙缺口偷偷溜了回去，金老板和十几个人已经在约定的地点等着了。 这十几个人，都是年轻男子，头戴安全帽，满脸戾气，手握钢管。 看见陈东方过来，金老板道，“姓洪的这帮衰仔！吃里扒外！竟然敢从咱们工地上往外偷钢筋，该死！多亏小陈经理发现的早，才没有酿成大祸！今天晚上怎么行动，统一听小陈经理的......” 陈东方道，“金老板，各位兄弟，姓洪的已经开始浇灌水泥了，天色再黑一些，他们就会把抽出来的钢筋，扔到下面，再藏到河道里面。你们找出几个面孔生的，开一辆卡车过去拉钢筋，姓洪的发现了，一定要上去阻止，金老板再出来，就坐实了他们偷钢筋的事实......” “好，好一招引蛇出洞。”金老板分出四个人，让他们出去当诱饵，其他人则藏在一座楼里等着。 此时洪经理的人还不知道自己已经成了目标，他们瞅着工地上的人走光了，便故技重施，抽出三十根钢筋扔到外面的河沟里。河沟上面长着密密麻麻的草，不走到河沟里，谁也看不出下面藏着钢筋。 洪经理得意地拍了拍手，对老三说道，“老三，我粗粗估计了一下，把这些钢筋卖掉，不少于6000块，咱们兄弟又发了一笔小财。” 老三拍着马屁胁肩谄笑道，“大哥，还是你有办法，姓金的把咱们工钱压到80，以为占了便宜，哪想到我们在这里等着他。” 洪经理哼了一声，“他姓金的算什么玩意儿，他在我们身上扒皮，我们就从他身上喝血。他的钢筋本来就数量不合格，我们抽他这些钢筋，够他吃一壶的......” “还有，老三，那个姓陈的小子，等出了工地，找机会收拾他们。另外，这单做完了，咱们兄弟去KTV，每人给你们找一个小姐好好玩玩......” 老三对着其他几个人喊道，“兄弟们，大哥说了，这单干完后，大哥带咱们去KTV，每人发一个小妞玩玩！” 那几个手下立刻轰动了。 “大哥，KTV的小妞，和咱村里的村妇就是不一样，那滋味，啧啧啧......” “废话，玉米面饼子能赶得上水饺面条好吃么？” “要是让我天天有那么细皮嫩肉的小妞陪着，少活十年也干了......” “以后我们还跟着大哥干！” 洪经理看手下如此激动，心中得意的很，又忽悠了几句，就差说好好干给你们娶个大嫂了。 这时突然有一个手下指着下面河沟喊道，“老大，你看那里！” 洪经理和老三转头看去，只见一辆皮卡车停在河沟边，在车灯的照耀下，四个人正在从河沟里往外搬钢筋。 “他妈的，老子辛辛苦苦搞出来的钢筋，这些小瘪三竟然想黑吃黑？”洪经理之前也遇到过这种事，他们从工地偷出来的钢筋，还没来得及卖，但被人发现了，少不了一番争执。 下面是四个人，他们这边八个人，优势在我。 洪经理喊了一声，大家急忙往下跑，冲出工地去阻止那四个人搬钢筋。 那四人却不打怵，“钢筋又不在你们工地里面，凭什么我们不能捡！” 老三吼道，“这么值钱的钢筋，难道会自己长腿跑过来啊！还不是老子从工地里偷出来的......” 那人怔了一下，“真是你们从工地里搞出来的？如果是这样的话，那我们的确不应该沾手......” “当然了，”老三指了指头顶的楼，对那人说道，“我们为什么晚上在这里加班，还不是趁着工地没人，把抽出来的钢筋扔下来。兄弟们就靠这个吃饭，还望各位兄弟海涵......” “那我们四个人，一辆车，白跑一趟怎么办？”那人看起来也是个狠角色，“有财大家发，你们多少要给点烟钱。” 洪经理从后面挤进来，拍了拍对方肩膀道，递过去两张百元大钞，“兄弟，一点小意思，拿去买瓶酒喝。你看，我们这里人多，分到每人身上，也不多啊......” 洪经理这是赤祼祼的威胁了，意思是你们四人，我们八人，打起来我们占上风。 那人接过钞票装好，大声喊道，“金老板！你安排的活，我们干完了！” “你们是金老板的人？”洪经理和老三等人一下子愣住了。 洪经理抬起头，只见金老板正站在后面阴恻恻地笑着，身后站着十几个小伙子，可恨的是，陈东方也站在那里，朝着他微笑，像大白兔一样露出两颗大门牙。 ------------ 第一卷 第49章 陈东方的理想 洪经理瞪着牛一样的大眼睛，看着陈东方，“陈东方，原来是你在背后搞的鬼！” “是我又怎么样？”陈东方捧腹大笑道，“姓洪的，你一而再，再而三欺负我的兄弟，摔碎胖子的饭碗，把黄毛按在地上抢钱，故意找岔想殴打雷子，我忍你已经很久了！” “我还在想怎么收拾你呢，没想到不用我动手，你竟然盗窃工地上的钢筋，真是自寻死路！” “姓洪的，今天我和金老板设下圈套，抓住了你，老子真是太高兴了！” “去死吧你，哈哈哈！”看着洪经理呆若木鸡的样子，黄毛、胖子和雷子哈哈大笑，比金老板都开心。 洪经理咬牙切齿，“姓陈的，你别高兴得太早了，这笔账，我早早晚晚都要算！”他又转向金老板，苦苦哀求道，“金老板，兄弟我一时糊涂，让猪油蒙了心，你放兄弟们一马，兄弟们会感念你一辈子的！” “几个破烂民工，我要你们感念做什么？”金老板啐了一口，冷笑道，“姓洪的，你不过一个小破包工头而已，老子需要你干活，叫你一声洪经理，没想到你真拿自己当经理了！还敢偷我工地上的钢筋！你也不打听打听，这特区里我也是一号人物，还没听说有人敢在我的头上动土！” 洪经理还不死心，“金老板，你饶了我们，你的楼还没封顶，我们给你好好干活，绝对不偷了，行不行？工钱咱可以再商量......” 金老板可不想再和他啰嗦，“姓洪的，你们有组织地盗窃工地财产，这属于重大盗窃案！我已经报警了！现在我宣布，你们已经被开除了！” 洪老板听说报警了，顿时慌得不行，只差下跪了，“金老板，你发发善心，放过我们吧！我们都是上有老下有小的人......” 这时警车拉着响笛驶了进来，几个警察从车上跳下来，金老板赶紧迎上前去，又对着警察道，“警察同志，这几个小偷就交给你们了......” 洪经理犹自不服气，对着陈东方大喊道，“姓陈的，金老板不是个好东西，你帮他对付我，没有好下场！等着瞧吧！你会被他卖了的！” 看着洪经理等人被警察带走，金老板哼起了小曲。这次可谓收获满满，既找回了被偷的钢筋，挽回了损失；而且洪经理他们干了几天的工钱，也就不用付了，真是一举两得。 金老板回头看了看一脸严肃的陈东方，拍拍他的肩膀道，“小陈，你别听姓洪的瞎咧咧，你帮我挽回了损失，我不会亏待你的。你们明天再干一天，明天下午，我把工钱一起结了，就照一天一百二算。最后，我再给你包个大红包。” “从此以后，只要我的工地需要工人，你就和兄弟们来干，每天都照着一百二的价格！” 陈东方等人离开工地，金老板看着他们的背影，哼哼地冷笑着。 旁边一个手下问道，“大哥，姓洪的把四座楼的钢筋都抽了，这钢筋数量肯定不符合要求啊，万一检查出来有质量问题，怎么办？” “管他球呢！”金老板折了根草枝，剔着牙缝道，“我本来还嫌你们抽的钢筋太少了，姓洪的算是帮了我的忙！这下真省了大钱了......放心吧，只要封了顶，钢筋都埋在水泥里了，难道还能扒开不成？” “大哥，钢筋省了一笔钱，姓洪的工钱不用付了，这又是一笔；要是能把陈东方他们的工钱再赖掉，那就更好了......” 金老板点了点头，“姓陈的这四个人，工钱一共是两千，蚂蚱腿也是肉呢！他的工钱没法赖，但我们可以通过正常途径，让他们拿不到......”他咬断草枝，吐出来哼道，“还想跟我讨价还价？让你一分钱也拿不到！” 金老板又想起赵副总拜托他，要做了陈东方的事来。只要做了陈东方，赵副总就会把关外佳美厂的工程交给他。 金老板掏出手机，拨了一个电话，“赵副总......您放心，陈东方的事情，明天就办......放心，让他永远在您面前消失......关外佳美工厂的事情，还得您多费心......” 陈东方四人出了工地，雷子担心地问，“东方哥，咱们干了三天了，到现在一分钱也没拿到，金老板不会贪了咱们的钱吧？” 黄毛也有些担忧，他说看得出姓金的心狠手辣，万一他反悔了，咱们这几天干的活，就打了水漂。 黄毛更担心的是，万一在十天内凑不够两千块钱，到时候双头蛇来要债，那可怎么办。 胖子乐呵呵地说，“不会的，金老板都说过了，明天干完活，就把工钱全部给咱们结清，还要封个红包......” 陈东方也安慰他们道，“放心吧，咱们干了这么多活，出了这么多的力，又帮了金老板那么大的忙，他不至于翻脸不认人。” “如果他真的翻脸不认人，咱们也有的是办法对付他。” 到了杨楠宿舍，杨楠已经准备好了课本和试卷，桌上还放了几罐健力宝。 黄毛走得气喘吁吁，看见健力宝两眼放光，拿过一个拉开就喝。坐在上床的英子翻着白眼说，“黄毛你真不要脸，那是杨楠给陈东方准备的。杨楠说陈东方讲课累了，要润润嗓子。” 杨楠大度地说，“大家都有份！雷子，胖子，你们俩也喝。”嘴上这么说着，拿起一罐却先递给了陈东方。 陈东方道了声谢，接过饮料，反手递给在上床坐着的英子。 英子颇为感动，这些天她一直心中惴惴不安，怕陈东方把她在荔枝广场拉客的事说出来，更怕传回老家，那样她的名声就毁了。因此英子就存了讨好陈东方的心思，时时处处讨好他。英子心想，干脆我给陈东方和杨楠创造单独在一起的机会，要是能把他们俩撮合成了，陈东方必然要记着我的好。 于是英子对黄毛等人道，“陈东方和杨楠要学习，咱们别打扰他们，咱们去舞厅跳舞吧！” 黄毛三人虽然干了一天活，但年轻火力旺，身子内心躁动得很，立刻跟着去了。 陈东方便开始了辅导，学过一个小时后，杨楠脑子有些累了，便要求休息一会儿。陈东方也讲得口干舌燥，他咕咚咕咚喝着饮料，杨楠看着陈东方的侧脸，觉得他很好看，不由得看呆了。 陈东方喝完饮料，转过脸来，见杨楠正凝神看着他，问道，“怎么了？” 杨楠这才回过神来，脸上飘起两片红晕，赶紧找了个理由，“屋里太闷了，咱们出去走走吧。” 陈东方“嗯”了一声，两人出了宿舍，在街道上走着。 杨楠自从找陈东方辅导后，感觉收获非常多，对陈东方佩服的五体投地，心想，之前英子夸他，简直要把他夸上天，我还不相信，现在看真是名副其实。 在这秋天的街道上，一对对少男少女结伴走过，杨楠的心也萌动了。她想，如果能和陈东方一起考上大学就好了。 “东方哥，我爸爸把我塞进佳佳制衣厂上班，工作轻松，薪水也蛮好的。可我们蓝总，她是个大学生，学的是贸易，就当上了公司副总，成了商界女强人，真是让人妒忌。” “我暗暗下定决心，也要成为蓝总那样的女强人，所以把书本又拾了起来。东方哥，你为什么不复习一下，准备高考呢？” 陈东方无语了，他不知道怎么回答。 如果换了别人，陈东方会直接说出他坐牢的事。但在杨楠面前，坐牢这件事，成了陈东方一生最大的污点，他怕说出来，会吓跑杨楠。 不知不觉地，陈东方很喜欢和杨楠在一起的感觉。 嗫嚅了一会儿，陈东方只能编了个理由，“杨楠，我和你家情况不一样，我家里很穷，即便考上了，也没有钱交学费......” “你可以勤工俭学啊，可以把现在打工的钱攒下来啊......实在不行，我们都可以帮你，我，英子，黄毛、胖子他们......” 陈东方苦笑道，“我觉得打工也挺好的，劳动者不分高低贵贱嘛......” “但我们总要向上发展，改革开放了，特区成立了，需要更多的人才，像翻译、工程师、货代......” 陈东方只能找个理由道，“那些工作挣钱太慢了，我来特区就是想挣大钱......” ------------ 第一卷 第50章 金老板露出獠牙 听陈东方讲了自己的远大理想，竟然是为了挣大钱，杨楠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陈东方，你倒蛮实在的......实在的可爱......” 陈东方也笑了，“杨楠，你看这么多人，大家从全国各地来到特区，他们都揣着一个梦想，不就是为了发财吗？他们能成功，我肯定也能成功！” 看着陈东方自信的样子，杨楠的心呯呯跳了起来。“东方，你一定能成功的！” 不知不觉地，杨楠对陈东方的称呼变了，他们俩继续向前走着，杨楠的小手也悄悄拉上了陈东方的手。 “东方，那你打算做什么发大财呢？” “我还没想好，先把双头蛇的债还了，然后看看什么行业能挣大钱......” “那你赶快发大财，好请我吃大餐......” “一定，到时候我请你吃遍特区所有的馆子......” 黄毛等人一直玩到半夜才回来。第二天早上，陈东方四人早早来到工地，等把几座楼的混凝土都浇灌完，刚刚到半下午时间。 陈东方和黄毛等人刚刚坐下休息，工地会计笑呵呵地走了过来。 “小陈，金老板请你们过来一下，把工钱结了。” 陈东方四人听了，顾不上疲惫，跟着会计来到一个板房内。 金老板正在桌子前喝茶，看见陈东方进来，便热情地招呼道，“小陈，我这人说到做到，今天把工钱给你们结清。” 陈东方等人高兴地想，金老板真是说话算话。 金老板拿起一个计算器，边按边说，“我答应你们，每天工钱120元，4个人，一天就是480。” “你们在这里干了4天，一共是1920元。” “没错，没错......”黄毛早就把账算得清清楚楚，他搓着手，激动地说。 “你们帮我挽回了钢筋的损失，我答应给你们包个小红包，这样就凑个整数吧！我添上80元，一共是2000元。” 陈东方听了，非常感动，心想金老板并不像外人说的那样不好打交道，人家还是很大方的。 “谢谢金总！”陈东方想，“没想到最后真的在金老板这里拿到2000块，这样还完竹叶青的欠债后，每个兄弟还能分三百多元。” “但是......”金老板撮着牙花子说道，“这笔钱，我现在不能全部给你。” 陈东方和其他兄弟一下子傻了眼。 “金老板，我们把活都干完了，质量也没什么问题，为什么不能全部给我们？” “公司资金周转困难......”金老板站起来，叹了口气道，“洪经理偷钢筋，导致三座楼房主体构造安全系数不够，我们要进行补救，需要一大笔钱......” “小陈，我体谅你们要吃饭，先给你四百元。也希望你们体谅我，其它的，挂在帐上，等方便了，你随时来取。” 陈东方气得差点笑了。四个人拼死拼活干了四天，最后只给四百块，其它1600元挂帐上，挑明了说，那不就打算不给了吗？ “金老板，您家大业大财大气粗，既然能承包这么大的工程，一定不在乎我们这点钱。我们等这钱有急用......” “急？光你急？谁不急？”金老板不愿意再啰嗦，把嘴里的烟头往地上一摔，“小陈，这事说起来还要怪你，你们和洪经理一起干活，他们偷钢筋的事，你们是不是早就发现？我明白了，你们其实早就发现了，只不过后来打起架来，你们才告诉我......” 一旁的会计帮腔道，“小陈，金老板是老实人，才会被你们这样捉弄！换了别人，可没这么好说话！” 金老板叹了口气，“小陈，你们是老陈介绍过来的，看在老陈的面子上，我不为难你。你和老洪给我造成的损失，我就不追究了，这400元钱，你们拿去。其他的，以后再说吧......” 看着金老板的长脸，陈东方眼神一阵恍惚，好像看见一头狼坐在那里，向着他呲牙咧嘴，伸出红红的长舌头，嘴里还向下流着涎水。 陈东方急了，“金老板，干活付钱，天经地义！我们兄弟们拼死拼活干了四天，到头来，你只给400元，算到每个人身上，一天工钱才25元！到哪儿也说不过这个理啊！” “说理？你还要和我说理？”金老板把桌子一拍，站了起来。 “小陈，看着老陈的面子，我不想和你把脸撕破，既然你要说理，那咱们就好好说说这个理。” “咱先不说老洪偷盗钢筋，你坐视不管，给我造成的损失。就说你们四个人浇灌的混凝土吧！” “你们浇灌的混凝土，品质极差，混凝土凝固之后，用力一掰，竟然能掰下来！” 陈东方急了，“金老板，你不要倒打一耙，混凝土为什么能掰下来，你不清楚吗？因为你用的是海沙！” “胡说！”金老板怒道，“明明是你们搅拌的时候偷了懒，沙子放得多，水泥放得少，才造成这种情况！我不向你们索赔就不错了！” 说完，他气哼哼地把四张百元钞票扔到陈东方脚下，“拿着工钱，滚蛋！” 陈东方这才明白，当初陈老板为什么不同意他跟金老板打工。 看着金老板不可一世的样子，陈东方怒火冲天。 他带着兄弟们早出晚归，拼命干，磨破了手掌流干了汗水，本来想能挣出2000元，哪想到最后，金老板只给400元！ 而且还是扔在他脚下，让他低头捡起来！ 陈东方盯着金老板，怒目而视，“金老板，我们兄弟流汗出力，挣的钱堂堂正正，不是跪着挣钱的！也没接受你的一分钱打赏和施舍！我只要求你，把我们的薪水一分不少地结清！双手递给我！” “哟，小子，很傲气啊，”金老板喝斥道，“你们几个人，来了特区几天，就觉得自己了不起了？你们也不打听一下，我姓金的，是什么人......” 陈东方毫不畏惧地说，“金老板，我不管你是什么人，我只知道，我和兄弟们干了活，就应该拿到薪水。” “哼哼.....薪水，我刚刚讲过了，先挂在帐上，现下只有这么多，同意，你就拿走；不同意，这400元也没有......” ------------ 第一卷 第51章 金老板的大杀招 金老板如鹰隼一样的眼睛盯着陈东方，按正常的反应，在他的恫吓下，这个外地仔应该浑身发抖，捡起地上的钞票，头也不敢回地滚蛋。 但金老板设想的情况没有发生。陈东方既没有捡钱，也没有走开，而是从容地坐了下来。 “金老板，特区也是新中国的特区，总有讲理的地方，如果你不把薪水付清，我们去找劳动局，去找政府......” 金老板的脸抽搐一下，他在遇到单个或几个打工仔时，经常用这一招赖掉他们的薪水，但没有想到今天竟然失灵了，这个陈东方如此难缠。 金老板沉默了一会儿，起身向会计使了个眼色，会计会意，跟着金老板出去了。 陈东方心中生出不好的预感，这姓金的名义上是个老板，但其行事作风，完全就是个流氓，他们只有四个人，势单力薄，不能不做最坏的打算。 现场四个人中，黄毛战斗力最弱，到时候真起了冲突，保护不了他，恐怕他会受伤。 陈东方立刻对黄毛道，“黄毛，你赶快走，出去等我们。如果这里发生了什么事，你在外面也有个呼应。” 黄毛却坚决不肯走，“东方哥，这事归根结底是因为我引起的，我不能走，今天就是天大的事，我也陪着你。” “能有什么天大的事，最多是打一架呗，但姓金的不至于这样做，”陈东方道，“姓金的只想赖我们的钱，他只要捂住钱袋子就行了，我们又不能抢过来，他没必要动手......” 胖子看了一下雷子，对陈东方道，“东方哥，让雷子和黄毛一起出去吧！万一他们使什么坏招，他们俩在外面也有个照应......” “好！雷子，黄毛，你们俩出去等我们。如果真有了事，你们分头去找人！” 陈东方和胖子好说歹说，才把这两人劝走。 刚打发走黄毛和雷子，金老板和会计回来了，金老板换了一副脸色，他竟然从自己的烟盒里抽出一支烟，递给陈东方，“小陈，咱们好好商量一下，不要把事情搞得太僵，好不好......” 陈东方拒绝了金老板的递烟，“金老板，这事没得商量，只要你把薪水发足，我们立刻离开。” “我还是那句话，我不是想拖欠你的薪水，只是现在资金太紧张了......” “金老板，你手上带着名表，屁股下坐着豪车，晚上抱着小姑娘在夜总会里唱歌，不管从哪儿省一点，也不至于欠我们两千元钱吧！” 两人又针锋相对了许久，这时会计回来了，向着金老板点了点头。 金老板站起来，“陈东方，我最后问你一句，这400元，你拿，还是不拿。” “不拿，除非把钱给够。” “很好，看来，你是敬酒不吃吃罚酒了，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金老板过去拉开办公室的门，“你们走吧，有什么招数只管使出来，我姓金的等着。” 陈东方没想到金老板竟然轻易放他们离开，他点了点头，“那好，金老板，我们的钱，一分也不能少的！” 陈东方和胖子刚走出工地大门，一辆厢式货车突然冲了过来。 从厢式货车上跳下来八九个彪形大汉，身穿迷彩服，手握钢管，头戴着头盔，把陈东方和胖子团团围住。 胖子脸色发白，陈东方安慰道，“别怕，黄毛和雷子在外面，他们会想办法。” 为首一个年轻人上前吼道，“我们是街道联防队的，专门负责流动人口整治，有人举报你们没有暂住证，举起手来！” 陈东方和胖子被押上了货车，陈东方知道黄毛和雷子藏在某个地方看着他们，只能祈祷他们俩不要冲出来。 陈东方上车那一刻，他转过脸来，看见金老板站在工地门口，嘴里咬着香烟，得意地说，“小陈，你还想和我斗，真是太嫩了。” “你知道吗？早就有人出价，让我给你断胳膊断腿，但我金某人是守法良好，下不了那个黑手......我把你送进收容站，把你关些日子，再送出特区吧！” 金老板走上前来，把一口烟气喷在陈东方脸上，“小陈，你要是愿意拿着400元走，还能全身而退；只怪你太贪心，执迷不悟了！” 金老板真是太得意了，他施出一招釜底抽薪，直接把联防队叫来，将陈东方抓了进去，这下一分钱的薪水也不用出了。 金老板还和收容站的人说好了，任何人不许来赎陈东方，要将他送到樟木头，打上三个月的石头，再转运回老家，这样对赵副总也有了交代。 陈东方厌恶的转了一下头，毫不畏惧地道，“金老板，出水才看两腿泥呢！你且慢慢等着，我还会回来找你算账的！” “你－－”金老板脸色变了，对联防员道，“把他关进去！” 几个联防队员把陈东方推进货车内，同时训斥道，“往里挤一挤！这一车满了，马上把你们送过去！” 胖子的屁股露在外面，关不上门，联防队员便狠狠地踢了胖子一脚。 胖子唉哟一声，车门顺势关上。 陈东方看了看车里面，男男女女都有，有衣衫褴褛的，也有衣着光鲜的。车里的人，个个都低着头，瑟瑟发抖。 陈东方注意到，靠近车门站着一个三十多岁的人，戴着眼镜，衣着算是整洁，反倒是不慌不忙。见陈东方盯着他看，那人向陈东方笑了笑。陈东方问道，“大哥，你也是没暂住证抓进来的吗？” “我是走着路被抓进来的，那一对小情侣，是在小旅馆房间里面被抓进来的；那边几个，是在桥洞下面被抓的......”眼镜悠闲地对陈东方说道。 看着眼镜悠闲的样子，陈东方问道，“你不担心吗？” “担心什么，他们不过是为了钱而已。”眼镜笑道，“一会儿到了收容所，他们会让你打电话，叫人来赎你。只要有人肯花钱，你就能出来。” 胖子佩服地说，“大哥，你知道的可真多。” “也不是知道得多，不过是进来住过几次。”眼镜也是个话痨，对陈东方和胖子道，“一会儿到了收容所，让你们找人，你们要赶快找人，把你们捞出去！等进了樟木头，就晚了！” 胖子问道，“大哥，樟木头到底是什么地方？我听好多人讲过，为什么大家听到樟木头，脸色都变了呢？” ------------ 第一卷 第52章 收容所里 “樟木头，呵呵呵，你反正记着，千万别进去......”眼镜压低声音，对胖子道，“进去就很难出来，不死也得扒层皮......” 陈东方却在思索金老板的话，金老板说，有人让金老板断他的胳膊和腿，这人到底会是谁呢？ 正在苦苦思索，陈东方身子晃了一下，车子停了。 “下车了！”随着一声吆喝，车厢门打开。 这是镇上的临时收容所，一个很大的院子，门口站着两个联防队员。院子围墙上缠着铁丝网，防止人逃跑。院子里还拴着两条大狼狗，正虎视眈眈地盯着车上下来的人。 院子里有两排楼房，前面的两层，后面的三层。陈东方他们被带到两层楼一个房间门口，排成一队，挨个登记。 陈东方站在第四个，最前面是一个女孩，可怜巴巴的，衣服上还有脚印子。 登记的是个三十多岁的女人，头也不抬地问道：“姓名？哪个厂的？有没有厂牌？” “我是龙华厂的，叫李美红，有厂牌......” “那边有电话，你给厂长打电话，让他来领你......” “我不知道厂长的电话......”女孩快要哭了，可怜巴巴地说道。 “墙上贴着，你照着打就行了......” 眼镜回过头，对陈东方说，“这里的厂长，都是本地人挂名的，工人被抓进来了，厂长就负责来领人......” 眼镜又说了一会儿，陈东方才知道，根据规定，所有打工仔都要办暂住证，但许多工厂嫌办暂住证太贵，每个证要350元，而且有效期只有半年，更可笑的是，有的地方办的暂住证，在东面镇子有效，到了西面镇子就无效了，照抓不误。所以工厂不给工人办证，工人被抓后，再花点钱来领人。 陈东方问道，“大哥，没有厂子怎么办？” “让亲戚或者朋友来领你，交300块钱就能领出去，他们无非是要赚点钱而已......” 转眼间轮到眼镜了，他不用女人问，便说道，“我外面有朋友，可以打电话让他们来领我。” 女人抬头看了看眼镜，“还蛮有经验的嘛，你自己过去打电话吧，记着，让他们带400块......” “400块！”眼镜惊叫起来，“上个月我被抓进来，只要300块！”那女人笑了，“300块是上个月的价格，这个月涨价了，要400块。” 看眼镜在那里犹豫，女人道，“你不愿意出去就算了，反正我们凑够60个人后，要送到上一级收容所，到了上一级收容站，里面有活干，有饭吃......” 眼镜似乎想到了什么，身子一颤，赶紧说：“400就400，我马上打电话。”说完到一边打完电话，然后就进了里面的大房间。 陈东方了拉着胖子对女人说道，“我们俩是一起的，我们外面有朋友，可以打电话。” “那就过去打电话，记着，一个人400。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陈东方。” 女人记下了陈东方的名字，让他过去打电话。 陈东方给黄毛的BP机留言：我和胖子在镇上的收容中心，每人400元，可以赎人。 陈东方打完电话，便和胖子一起进了大房间。 这个房间里什么也没有，先前进来的人，都坐在水泥地面上。眼镜正倚在墙角，看见陈东方，急忙招呼他们过来坐下。 “这些狗娘养的，见钱眼开，涨价这么快......”他还在为多付出那一百元心疼。 陈东方安慰道，“既来之，则安之，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眼镜点头道，“看不出，你还挺有见识。你说得对，只要人出去了，不管花多少钱，都能挣回来......” 这时天黑了，房间里昏暗的白炽灯亮起，外面的人送来了饭菜，一桶水煮白菜，一盆冰冷发硬的馒头，陈东方咬了一口，又吐了出来，原来馒头已经发馊了。 眼镜大口大口地咬着馒头，劝陈东方：“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万一今天晚上出不去，是要挨饿的！” 陈东方强忍着，把发馊的馒头掰开，泡在菜汤里，闭着眼睛吃完了。 眼镜感慨地道，“这里条件还算好的，要是进了上一级收容所，那日子就和坐牢是一模一样的，吃的是水煮白菜，咸菜，酸菜，酸豆角，梅菜、腌萝卜丁，菜里面见不到一滴油，吃的米饭是有很多砂子的，白天有很多活要干，晚上还要加班，一分工资也没有......” 陈东方好奇地问道，“大哥，你进过收容所吗？” “进去住过一次，”眼镜心有余悸地道，“几十人住在一个房间里，只有一个厕所，臭气烘烘的。我想刷牙，都买不到牙刷；想洗脸，也没有肥皂。别人走的时候，送给我一块肥皂，我用完后找地方藏起来，结果还被人偷走了......” 眼镜不紧不慢地讲着，陈东方才知道，除了樟木头以外，还有宝安、韶关也都有收容所。送到樟木头里的人，主要干的是机械加工的活；送到宝安的，干的是服装加工的活；最苦的是韶关，在韶关只能做建筑，修铁路路基，几天就能累成狗。 眼镜还告诉陈东方，如果进了收容所，没有人来赎回，做满三个月的工后，收容所会买一张车票，把人送回老地。如果外面的亲属去赎人，要交清伙食费和管理费，在里面呆的时间越长，费用就越高。 刚聊到这儿，门开了，那个女人喊道：“姜成浩！” “来了！”眼镜喜不自胜地站起来，对陈东方说道，“我朋友来接我了，希望你们也早早出去......” “一定要早早出去！”眼镜回头嘱咐道，“等过了明天，他们凑够了60人，就要交给上一级的收容站了......” 陆续又有一些人被带走了，陈东方着急不安地想，黄毛他们会到哪里凑钱来赎他。这两个家伙可不会去求金老板吧，那样真的是羊入虎口。 坐在冰冷的水泥地面上，陈东方又想到了嫂子，如果嫂子知道自己在这里，肯定会第一时间来救自己的。 陈东方又陷入了沉思，难道，嫂子真的和莉莉、小红一样，是做夜场的吗？如果是这样的话，她肚子里的孩子会是谁的？自己又怎么回家和父亲交代呢？ ------------ 第一卷 第53章 陈东方不能放 正如陈东方预料的那样，黄毛和雷子为去找谁求救产生了分歧。 黄毛先要给徐美凤打传呼，被雷子阻止了。 “东方哥说过，嫂子刚守寡，她自己也没钱，我们想想别的办法。” “你说的对，这事咱们不能告诉嫂子，去找我表姐吧！” “得了吧，你表姐不行，应该去找莉莉。” 黄毛见雷子反对自己，便对雷子说，“你说的这个莉莉，我没见着。但她是混夜场的，我就知道她是什么人，你也不想想，这样的人，可靠吗？她就是有钱，能舍得拿出来救东方哥？” “黄毛，你上次被抓在派出所，我们去找你表姐，你表姐可是不想掏钱的！”雷子对上次在黄毛表姐家里碰壁的事耿耿于怀，“她连救你都不值得花钱，她能舍得花钱救东方哥？” “上次是因为我不在眼前，她怕钱白花了，”黄毛犹自不死心，“雷子，我表姐最疼我了，只要我张口，她没有不答应的！” 看雷子表情坚决，黄毛道，“反正金地花园隔上沙村也不远，你就是去上沙村，也是顺路，咱们先去我表姐家，如果表姐不愿意掏钱，咱们再去求莉莉姐，怎么样？” 雷子终于同意了，“好吧！不管找谁，只要能救出东方哥就行。” 两人怕坐公交车来不及，打了出租车，到了金地花园。 黄毛表姐一个人在家，听黄毛说要借800元钱去救陈东方，脸抽搐了一下。 她瞅了雷子一眼，把黄毛拉内卧室。 “黄毛，你脑子被驴踢了，还是昨天下雨进水了，他们和你非亲非故的，你干嘛去救他们......” “表姐，他们都是我的好朋友，再说他们欠钱，也是因为上次到派出所捞我......” “不行，我这里没钱了，你姐夫一个月才给我3000块，打麻将早就输光了，这个月房租我还没交呢......” 黄毛哀求道，“表姐，你一定有钱的！每次回家，都是大包小包的......” 表姐双手一摊，“黄毛，我真的没钱，你姐我就是外面看着光鲜，其实真没存下几个子！” “要不，你给姐夫打个电话，问他借800元，就算是我借的......” 表姐摇了摇头，“那不可能，黄毛，你来吃点喝点，给点零花钱，姐夫不会说什么。可一下子要800元，你姐夫肯定不会同意的，他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 外屋的雷子见表姐把黄毛拉进卧室，就知道表姐不想借钱。又听到黄毛在里面苦苦哀求，内心实在不是滋味，便喊道，“黄毛，咱们去找莉莉姐吧！” 黄毛在雷子面前丢了面子，渐生恨意，瞪着表姐问道，“你到底借不借？不借的话，我以后永远不来了......” 表姐叹了口气，从钱包掏出200元，递到黄毛面前，“我现在只有这些，这还是我晚上打麻将的钱......” 黄毛终于明白雷子说的是真的，他一巴掌把钱打落在地上，转身就出了卧室。 “雷子哥，咱们走吧！” 表姐急忙从卧室追了出来，“黄毛，雷子，你们在这里吃了饭再走......” 黄毛话也没说，拉着雷子出了门，使劲把门关上。 两人蹬蹬地冲下楼梯，黄毛边跑边说，“雷子哥，你说的真对，我这个表姐就是一毛不拔。” 雷子看黄毛难受的样子，劝道，“你也别恨表姐，她也有难处，她其实真没有多少钱......” “怎么能没有多少钱？”黄毛恨恨地说，“她男人是香江的大老板，专门租了房子包养她，她就是人家的二奶，还以为我不知道？包二奶的人，还能没有钱？” 雷子很想把所谓的香江大老板，其实就是个卡车司机，还有上次表姐夫还叫了别的女人回来的事告诉他，但想了想，又把话咽了回去。 “黄毛，别生气了，咱们赶快去找莉莉姐！莉莉姐对东方哥很好，她一定会帮忙的！” 两人小跑一般，气喘吁吁跑到莉莉出租屋，敲了半天门，也没人开门。 雷子奇怪地说，“不对啊，这个时间，还不到莉莉姐上班的点儿......” 这时隔壁“送牛奶”那哥们出来了，雷子急忙抓住他问道，“大哥，你知道这屋的姐去哪儿了吗？” “送牛奶”的摇摇头，“不知道，好几天没看见了。” 雷子赶紧跑下去，找到公话，给小红打了传呼，问怎么能找到莉莉。 不一会儿小红回了电话，她说莉莉好几天没去夜总会了，“可能又跟周公子出去了。听阿诗玛说，她傍上了个富家公子......” “这可怎么办？” 雷子像没头的苍蝇转来转去，“这事不能告诉嫂子，你表姐不肯借钱，莉莉姐又找不到，小红那里也没钱......” “咱们这几个人怎么凑，也凑不出来800元......” 黄毛比雷子还急，他一巴掌拍在路边的金丝楠树上。 “有了，咱们去找杨楠！” 雷子眼睛也亮了，“对啊，咱们怎么忘了杨楠......” 虽然认识杨楠仅仅几天，但黄毛和雷子已经无人可找，他们俩认定，杨楠肯定会帮忙的。 两人又打了出租，来到八卦岭宿舍区，杨楠听说陈东方和胖子被抓进了联防队，急忙打开随身小包，掏出一个信封来。 “正好，我今天发了工资，加上没花完的钱，正好800元。” “我和你们一起，咱们去把陈东方和胖子接出来。” “我和你们同去，”英子从上床爬了起来，“我这里也发工资了，如果不够，可以凑一些。” 黄毛和雷子感激地说，“谢谢楠姐和英子姐！” 四个又打了一辆出租车来到联防站，杨楠报上陈东方和胖子的名字，那女子扒拉了一遍，让杨楠他们等一下，然后打了个电话。 不一会儿，一个三十多岁的男子走了过来，问道，“谁来领陈东方？” 那女子急忙站起来，指了指杨楠。 那男子盯着杨楠看了一会儿，“你是佳美厂的吧？我看着你眼熟。” 杨楠见他认得自己，心想这下好办事了，笑道，“我跟着蓝总来赎过人，我是周围杨岗村里的。” 那男子道，“既然是佳美厂的，又是杨岗村的，就不要钱了，把那个胖子放了。” 黄毛听说不要钱，喜上眉梢，赶紧叫道，“我们领两个人，还有陈东方！” 那男子摇了摇头，“这个陈东方得罪了人，上面不让赎，要送到樟木头去，然后遣返回老家。你们回去吧。” ------------ 第一卷 第54章 你要见死不救吗 “什么！” 杨楠等人听了，都惊呆了。黄毛和雷子七嘴八舌地道， “为什么不能放东方哥？” “对啊，我们可以交钱......” 那男子解释道，“杨小姐，你们别在这里磨蹭了，没用的......” 他压低声音道，“陈东方得罪了有能力的人，那人一定要把陈东方赶走.....如果陈东方是你们厂的工人，我倒可以网开一面.....” 那男子走了，杨楠等人带着胖子出去后，面面相觑。 黄毛眼巴巴地看着杨楠，“杨楠，这么说东方哥一定要被送走了？” “不行，不能让他们送走......”杨楠想了想，“只有一个办法，让蓝总来要人，刚才他说了，我们厂的工人，可以网开一面。” 英子道，“可是，陈东方不是咱们的员工，你和蓝总又没有什么交情，蓝总肯定不会管的。” 英子想到蓝总严厉的表情，有些担心。她认为杨楠去找蓝总，肯定会碰壁。 “我有办法！”杨楠脑中灵光一闪，说道，“你们在这里等着，我马上回工厂想办法！” 杨楠走了，黄毛等人乱成一团，英子不理解地问道，“你们怎么还不找徐美凤呢？” “东方哥不让把这样的事告诉嫂子，怕嫂子替他担心......” 英子气得跺脚道，“你们真是猪脑子，他都要被送到樟木头了，还顾忌什么！” 黄毛觉得英子说的对，不能再瞒着嫂子了。他找了个地方打了徐美凤的传呼，徐美凤听说陈东方被送进了镇上的收容中心，急三火四地说，“黄毛，我马上打车过去！” 杨楠急匆匆回到工厂，走到办公楼前，她看到蓝总办公室的灯还亮着。 杨楠想到了前几天刚招的一个女工，名字叫陈东芳，她决定借着陈东芳这个名字，来一个张冠李戴，让蓝总把陈东方救出来！ 她闷着头往办公楼里走，里面出来一个高个子青年，大黑天的戴着蛤蟆镜，穿着牛仔裤，上身衬衣还打着一条领带。 蛤蟆镜看见杨楠，挡到她面前，哈哈了两声，“杨秘书，怎么这么晚回公司了？” 杨楠认得这是蓝总的同学哈大海，他是做外贸的，有时到佳佳制衣厂来找蓝总要货源。 “哈总，您过来了？我来找蓝总有点事。” “蓝总正在办公室呢！杨秘书，哪天你有时间，我请你吃饭！” 哈大海摘下墨镜，色迷迷地看着杨楠，杨楠在蓝总的手下，哈大海来的时候都会遇到她，悄悄勾引过她好几次，但杨楠一直不上钩。 “不用了，谢谢！” 哈大海脑子一转，“杨秘书，我看你能力强，只做一个文员太可惜了！我那里需要个总经理助理，不如请您过去如何？” 哈大海强调道，“我的公司在写字楼里办公！投资大厦36层！那办公条件，比工厂里要好多了！” 杨楠急着到蓝总办公室去，赶紧拒绝道，“谢谢你哈总，这事以后再说吧！”说罢闪身快速离去。 蛤蟆镜恋恋不舍地看着杨楠的背影，直到看不见了，才转过身来。 “这么年轻的女孩，太清纯了，完全是不一样的味道......” 杨楠快步走到自己办公室，找出人事部送来的招聘花名册。 翻到最后一页，“陈东芳”的名字历历在目。 蓝总做事很认真，每次去收容所领被抓的人，对方打来电话后，她都要挨个核实是否是本厂的人员，再带着现金过去赎人。 杨楠抱着花名册走到蓝总办公室门口，使劲吸了一口气，镇定了一下心情，敲了敲门。 “进来！”里面传出一声清冷又严厉的女声。 杨楠推开门进去，里面老板台后面，坐着一个女子，她穿着深红色连衣裙，正在写着什么，看见杨楠进来，她便站起来，伸了个懒腰，显出修长的身材，腰肢细软。 “杨秘书，有事吗？” 杨楠控制着内心的紧张，“蓝总，赵村收容站那里打来电话，他们抓了一批三无人员，其中有一个是咱们工厂的人，叫咱过去领人。” 蓝总放下笔，气愤地说，“这帮人真是坏透了！工人出来找工挣点钱不容易，他们倒好，隔三岔五就把人抓去，再逼咱们交钱把工人接回来！今天抓到的是谁？” “我听电话里说，叫陈东方。” “陈东方？”蓝总听着名字有些耳生，“我怎么没印象？是新员工吗？你把花名册拿来我看一下。” 杨楠把花名册放到蓝总面前，指着“陈东芳”那个名字给她看。 “原来是刚招的女工，走吧！你跟我去一趟。” 蓝总拿起车钥匙，带着杨楠下了楼，上了一辆桑塔纳轿车。 到达收容站后，蓝总刚下车，一个胖男人便急急地走了过来。 “唉呀，蓝总，您怎么亲自来了......” 蓝总笑嘻嘻地道，“赵村长眼真好用，看见车就知道是我来了。” “当然，您是我们村的财神爷嘛！” 制衣厂建在赵村地盘上，村子里很多开销都仪仗着制衣厂，在赵村长眼里，蓝总就是他们村的财神爷，所以对蓝总毕恭毕敬，恨不得建个庙把蓝总供起来。 蓝总打了个哈哈道，“赵村长，你们抓的三无人员里面，有我们的员工，我得领出来啊......” “蓝总，我们也不是故意的，只是抓到了才知道是你们厂的......你们厂给我们村贡献很大，这个，我们都是记着的......” “赵村长，我们对村里做的贡献，难得你还记得。杨秘书，把罚款交给赵村长。” “不用了不用了......”赵村长连连摆手，“大手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认识一家人了！蓝总，您的员工叫什么名字，我马上让人把他请出来。” “她叫陈东芳。” “快！把陈东芳请出来！” 当陈东方从大屋子里出来，蓝总远远看到时，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赵村长，搞错了，我们厂的陈东芳，是个女孩子......” 赵村长一脸懵逼地说，“没错呀，我们关的这批人，只有这个人叫陈东方......” 蓝总不满地转头看着杨楠，“杨秘书，怎么回事，这种事情竟然搞错，我的时间很宝贵的......” “我......”杨楠见蓝总责问，正在想怎么求蓝总救出陈东方。蓝总已经转过身去，“赵村长，今天搞了乌龙，这不是我们的员工，你带回去吧！” “蓝总，你......”杨楠想要阻止，又不知道怎么开口。 此时陈东方已经走了过来。 陈东方远远看到杨楠陪着一个年轻女子，在和一个本地人交涉着什么。他往前走了几步，一下子认出了这个女子！ 就是来特区的火车上，在厕所里遇到的那个小兰！ 小兰正对着杨楠说着什么，陈东方隐约听了几句，猜出了七八分，眼看着小兰转身要走，似乎不想管自己，陈东方大声说道，“这位是兰经理吧，咱们在火车上，也算有一面之缘，难道今天你要见死不救吗？” ------------ 第一卷 第55章 天下掉下的馅饼 蓝兰也认出了陈东方，惊讶地道，“是你？” “当然是我，”陈东方笑道，“难得蓝总还能认出我来。” 蓝兰看着陈东方，她与陈东方只不过同坐一列火车，在一个厕所里站了一路而已。不过在厕所里，他们方便时，可都是没避着对方的，所以多少有些尴尬。 她咬着嘴唇想了想，说道，“陈东方，我们公司有规定，可以赎没暂住证的员工，但你不是我们的员工……” 陈东方听她想拒绝，不由得泄了气。杨楠急了，“蓝总，你……” “不要说了！”蓝兰突然提高了声音，“国有国法，厂有厂规，再说佳美厂，又不是我个人的！” 就在这时，一辆方方正正形似桑塔纳的轿车驶了过来，车上下来一个穿着红白相间花裙子的女子，正是徐美凤。陈东方惊愕不已，他叮嘱过黄毛等人，不能告诉嫂子，怎么她来了？ 徐美凤一眼就看见陈东方，以为他被放出来了，不由得一喜。“东方！你没事了……” 陈东方见了徐美凤，非但没有高兴，反而责怪地看着黄毛等人，“谁让你们告诉嫂子的？” 黄毛等人都低下头，没有说话，反倒是英子翻了个白眼，“陈东方，你就是瘦驴拉硬屎。你要是被送到樟木头，我们怎么向你嫂子交代？再说了，我们也救不出来你啊，你一会儿还得进去……” 这时陈东方看到，从那辆轿车上下来一个三十多岁的中年男子，打扮得非常干练，他没有走近，而是站在不远处看着徐美凤。 陈东方不知道这个中年男子和嫂子是什么关系，嫂子怎么会坐他的车过来。见这个男人的目光一直在徐美凤身上，便起了戒备之心，冷冷地盯着此人。 徐美凤听英子这么一说，疑惑地问道，“东方，不是出来了吗？” 英子向着蓝兰努了努嘴，“这个领导要是肯帮忙，陈东方就出来了……” 徐美凤转向蓝兰。其实蓝兰早已认出了徐美凤，她对徐美凤印象很好，在火车上，徐美凤有礼貌，还分零食给他们吃，两个女人在车上说了不少悄悄话。见徐美凤看向自己，蓝兰一张冷脸和缓了许多，“大姐，你不认识我了？” 徐美凤“啊”了一声，“靓妹，是你呀，咱们又见面了，真巧。” 说着上前抓着蓝兰的手。 她也看出现场的人中，要想救出陈东方，蓝兰是个非常关键的角色。“靓妹，陈东方是我小叔子，你帮忙呀！” 蓝兰仍在犹豫，陈东方冷冷地道，“嫂子，你不必求她，这人的心，就是冰块做的，你对她再好，也根本捂不热。” “嫂子，你放心，我就是去了樟木头，无非在那里干三个月的零活而已，即使送回老家，想要回来，不也就是一张车票的事么！” 蓝兰见陈东方如此讽刺她，脸上更加阴沉，自然不肯立刻松口，徐美凤仍是苦苦哀求，这时那个中年男人过来了。 陈东方注意到，这个人脚穿皮鞋，一尘不染。在这样热的天气里，竟然穿着薄西装，显得非常正式。他走到蓝兰面前，温和地说道，“你是佳美厂的蓝总吧？我听姜总说起过你。俗话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工厂的规定是死的，人是活的。如果你不方便，我可以给姜总打个电话说一下。” 蓝兰见这人竟然替陈东方说话，她不知道此人身份，但从他衣着、谈吐来看，此人非富即贵。更何况这人认识姜总，而且他坐的车是奥迪100，此时的售价足有30多万。 出来做生意，必须万般小心，万不可多树敌人，特别是上层人，蓝兰便对赵村长道，“赵村长，你放人吧。” 徐美凤急忙表示感谢。 那男人又用温和的语气对徐美凤道，“美凤，你还回萝湖吗？” 徐美凤道，“程大哥，我不回去了，今天晚上就住这里。” “那好，我回去了，有事情你给我打电话。” 陈东方目睹着这男人上开，徐美凤还送到车前，两人又说了好几分钟的话，一副恋恋不舍的样子，内心更加不舒服。 黄毛站在陈东方身边，轻声说道，“这车和桑塔纳差不多，但上面有四个圈呢！得好几十万吧，真有钱……我看嫂子和他很亲密……” 陈东方恼怒地哼了一声，“闭嘴！” 陈东方从未向黄毛如此发过脾气，黄毛吓了一跳，赶紧走得远远的。 蓝兰也远远地看着徐美凤和那中年男子说话，她看了一会儿，好像想起什么，对陈东方道，“陈东方，请你过来，我有几句话要跟你讲。” 陈东方犹豫了一下，虽然他对蓝兰刚才的举动很有意见，但毕竟是人家把自己捞了出来，便跟着蓝兰走到不远处。 蓝兰转身，盯着远去的那辆奥迪100，问道， “你怎么被抓进联防队了？” 陈东方苦笑道，“我和几个兄弟去找工作，被骗了两次，损失了一些钱。没办法，只能到工地上打水泥，结果黑心老板想赖掉我们的工钱，就把我们送进了联防队。要不是你帮忙救我，我就要到樟木头修路了。多谢。” 蓝总没想到陈东方经历这么坎坷，竟然混到打水泥的地步，又差一点送到樟木头，一时无语，只能感叹了一声。然后才问出了自己的话题，“送你嫂子来的那个人，你认识吗？” “不认识。” 蓝兰噢了一声，陈东方问道，“在火车上，你的男朋友叫你小兰；在这里，她们又叫你蓝总，我不知道应该怎么称呼你。” 蓝兰淡淡地道，“他不是我男朋友，我们只是同路，希望你不要乱讲，记得吗？” 陈东方一路上见蓝兰和蛤蟆镜亲昵无比，此时又见蓝兰否认，知道当中必然有秘密，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便应了下来。 蓝兰又走了几步，“公司需要两个杂工，你和那个胖子来吧。” 陈东方先是惊愕，后来想到，这大概是蓝兰为了堵住自己的嘴，而给自己的好处吧。这真是天上掉下的馅饼，他还没来得及提黄毛和雷子，蓝兰就说道，“我知道那两个也是你的朋友，但很抱歉，公司职位有限。” 陈东方犹豫了一下，还是答应了下来，他想的是自己和胖子先安顿下来，然后慢慢帮黄毛和雷子找工作，即便他们俩找不到工作，靠着自己和胖子的工资，也可有口饭吃。 蓝兰转过身来，炯炯有神地看着陈东方。“陈东方，还有两件事，我要提前和你说清楚。” “蓝总请讲。” “第一，我今天把你从联防队救出来，又给你安排了工作，希望以前的事情，你都烂在肚子里。” 陈东方点了点头，“请蓝总放心。” “第二件事，”蓝兰犹豫了一下。 她很讨厌打架的人，那属于底层小混混才做的事情，上层人，有了矛盾，不都在桌面上进行交流么。 “陈东方，进了佳美厂，希望你遵守规定，改掉打架斗殴的毛病，不管在厂内还是厂外。” 说完，她就上了车离开了。 ------------ 第一卷 第56章 陈东方的疑问 看着蓝总的背影，黄毛伸出了舌头，“我了个乖乖，这气场，太吓人了。” 英子点头道，“当然了，我们在工厂里遇到她，都躲着走，大家都说她是个冰美人。今天也就是杨楠胆子大，把她给逛来了......” 杨楠看着陈东方，脸色绯红，她今天为了帮陈东方，可以说是豁了出去，但陈东方根本没有一句感谢杨楠的话，却只顾着问徐美凤，“嫂子，你不是上班吗？怎么来了？” “上班也没你重要呀，你要是出了事，我怎么和你哥交代……”徐美凤走到陈东方跟前，用一根手指点了点他额头，“陈东方，你真不拿我当你嫂子，出那么多事，你都不告诉我……” 陈东方闻着徐美凤带来的香气，享受着这亲昵的动作，心中舒服极了，“嫂子，出发前，爹说过，让我来保护你……” “你还保护我，要不是杨楠叫来了蓝总，你就出不来了，还不谢谢杨楠……” 徐美凤和陈东方说话的时候，敏锐地看到杨楠神情发生了变化，刚刚还满脸绯红，现在已经是一脸冰霜。她是过来人，当然知道是因为陈东方冷落了杨楠的原因。 徐美凤边说着，边走到杨楠面前，拉着她的手亲昵地说，“杨楠，我就陈东方这一个小叔子，他妈死的早，俗话说长嫂如母，听说他出事，我急得不行了，多亏你救他出来……” 杨楠见陈东方一门心思只在徐美凤身上，而且这个嫂子年轻得很，姿色又比自己强太多，不由得吃起了醋来。徐美凤这番话一讲，特别是长嫂如母，立刻打消了她心中的醋意。 “嫂子，看你说的，我们能帮什么忙，能力都有限……今天晚上你还住我那里吧！” “好着呢！我正好晚上没地方去，就住你那里，咱们姐妹三个好好聊一聊！” “嫂子，你怎么认识蓝总啊？” 陈东方怕徐美凤说出蛤蟆镜的事，便抢先说，他们在火车上认识的，然后问杨楠，为什么有人叫她小兰，而杨楠又叫她蓝总。 杨楠告诉陈东方，蓝总大名蓝兰，是制衣厂的副总。制衣厂的两个老板手下还有若干个厂子，所以八卦岭的厂子，平时委托由蓝兰管理。 几人回到宿舍区，到了楼下，英子突然想起什么，说道，“陈东方，你们几个男生等一会儿，我先上去收拾一下。” 陈东方知道英子有什么难为情的东西，他正好要和黄毛他们说点事情，便点头答应了。 杨楠莫名其妙地看着英子，心想宿舍里有什么要收拾的。她们三个上了楼，英子却把徐美凤拉到走廊头上，问道，“美凤，你不是找到工作了吗，怎么又回来了？” 徐美凤回头看了看，见杨楠已经进了宿舍，附近又没人，这才叹了口气，小声说道，“英子，莉莉介绍我去的那家酒店，说好了不出台。没想到酒店有个该死的副总，逼着我出台……” “啊！你肚子里还有孩子，怎么能出台？” “更可恨的是，他把我叫到他的办公室，当场就要和我试钟……” 英子听了破口大骂，“真不要脸，禽兽不如！” 英子痛骂了一会儿，又问道，“刚才送你回来那个男的……” “那是以前东亮的朋友，”徐美凤转移了话题，“你也别去干兼职了，万一让东方知道，回村说出来就不好了。” 英子脸一红，她很想说陈东方已经知道了，但又咽了回去。 楼下，陈东方对黄毛等人说道，“刚才蓝总说制衣厂有两个杂工的岗位，让我和胖子进去。咱们兄弟四个一场，我不想扔下你们，所以听听你们的意见......” 黄毛却欢欣鼓舞地说，“东方哥，你们有了工作，太好了！说实话，这些天干工地的活，我真是累坏了，我想找个轻松的活儿干。服装厂的杂工，我以前干过，太累了......” 雷子脸上流露出如释重负的表情，他早已另有打算，但碍于陈东方三人，一直没来得及说，现下听陈东方说出此事，他也高兴地说道，“小红说要帮我找个轻松的工作，东方哥，你看我和黄毛一样，手不能提肩不能扛的，我也不想干杂工......” 胖子憨憨地说，“我体格壮，我不怕干重活。” 陈东方见黄毛和雷子都愿意把工作让给胖子，非常感动，“黄毛，胖子，我是这样想的。我们既然是兄弟，就要有福同享，有难同当。我和胖子先进工厂挣着钱，你们俩即便不上班，吃住也就不愁没保障了......” 黄毛抢着回道，“东方哥，我和雷子，不愁找不到饭吃。只是借竹叶青的2000元，怎么还？” 雷子也问道，“对啊，东方哥，你有什么打算？” 胖子恨恨地道，“还有金老板赖咱们的账，把咱们送进收容站，这帐也得算！” “咱们在陈老板那里挣了1000元，要不，和杨楠商量一下，向她借点钱？” “竹叶青的钱，要还；金老板的账，也要算，”陈东方搂着他们的肩膀道，“兄弟们，你们只管好好休息，这事就不用你们操心了。” “这事也不要和嫂子她们讲，咱们是男人，自己的事自己办！你们只管等着看，我一定要让金老板后悔不迭的！” 这时杨楠在楼上窗户露出脸来，喊陈东方他们上去。 陈东方他们上来的时间，徐美凤正在收拾床铺，她晚上要睡这里。杨楠考虑到陈东方他们没吃饭，找来一个电炉子，放上铁饭盆，扔上一把青菜，打开电源开关烧水。英子则拆开几包华丰牌方便面，放进锅里。黄毛嘴馋得拿过一包，拆开后就着调料干吃起来。 杨楠打了黄毛的手一下，“黄毛，你真馋，等面煮好了，扣你一份。” 黄毛笑嘿嘿地说，“你要是不给我，我就吃东方哥的，看你肯不肯给他吃。” 杨楠脸瞬间一红，赶紧转过身去，拿过一个铁皮罐头递给陈东方，让他揭开。陈东方看着罐头外面，读道“甘竹牌豆豉鲮鱼罐头”，“杨楠，这是什么罐头？” “豆豉鲮鱼，本地人喜欢吃的食品，豆豉是用黑豆发酵出来的......” 陈东方拉开罐头，闻了闻，遗憾地道，“要是有个午餐肉罐头就好了......” 徐美凤一把将罐头夺过来，嗔道，“你真是吃锅望盆，有的吃就不错了......” 这时方便面已经煮沸了，英子用筷子捞了出来，杨楠给每个碗里都拨上一些豆豉鲮鱼，拍着手道：“好了，甘竹罐头，甘香可口。”黄毛则抢了一碗在手，挑起一筷子方面便闻了一口，感叹地跟了一句：“食华丰，路路通。” 几人三下五除二吃完了面，又倒了一碗方便面汤喝进去，这才感觉肚子里有了东西。陈东方告诉大家，蓝兰同意他和胖子入厂工作，三个女人听了，都替他们高兴。胖子放下筷子问道，“杨助理，我和东方哥明天就能去上班了吗？” “当然，蓝总都发话了，明天你们去了工厂，我带你们去办入职手续。” “杂工，是干什么的？” “就是干杂活的，搬原料，搬服装，打扫车间卫生，反正有什么活就干什么活......” 做杂工，这不是陈东方的本意，但此时无所依靠，只能先干了再说。 “那工资多少呢？” “每天工作8小时，每月上26天班，每个月工资530元，厂子提供住宿，要扣住宿费49元，扣饭卡87元。” “这里的工人主要靠加班挣薪水，晚上加班费是每小时1.2元。” 大家七嘴八舌地聊着天，在特区，只要肯努力，就有大好的前途，这是当时人的共识。几个年轻人畅想着美好的未来，徐美凤却只是微笑地看着大家，并不多说。陈东方看着她，很想问她那个男人到底是谁，但碍于众人在场，也没说问。 聊到半夜，大家都困了，杨楠拉上中间的帘子，关灯睡觉。 陈东方静静地躺着，眼睛瞪得老大。他脑子里想着那个送嫂子回来的男人，还有他的奥迪100。这时听到徐美凤轻轻下床的声音，她要去厕所。 厕所在走廊另一头，徐美凤上完了厕所，刚出来，看见陈东方站在外面，吓了一跳。 “东方啊，你吓死我了……” 陈东方平静地说，“嫂子，有个事我想问问你。” ------------ 第一卷 第57章 和嫂子谈话 徐美凤看着陈东方郑重其事的样子，心里一咯噔。 徐美凤大约知道陈东方想问什么，便找了个借口道，“这里不方便，咱们到楼下去说。外面有点冷，我回去拿个外套。” 徐美凤蹑手蹑脚回了宿舍，摸了一件外套，借这几分钟的空档，想好了说辞。 徐美凤和陈东方下了楼，两人就站在楼下。徐美凤温柔地问，“东方，大晚上的找嫂子，有什么事？” 陈东方本想来个直截了当，不㐡锣对面鼓，问那个送她回来的男人是谁。可看着徐美凤站在他面前，又想到是她这几年撑起这个家，现在哥哥又死了，她还大着肚子，不由得犹豫起来，于是换了个话题。 “嫂子，你不是在酒店当经理吗？怎么又回来了？” “半夜三更的，你把我叫出来，就是为了问这个啊，”徐美凤嗔道，“那个酒店的工作，我试了一下，觉得不合适。再说，你在这儿，我去那边，太远了。你又是个惹事的精……” 陈东方听徐美凤担心自己，心头一阵温暖，“嫂子，你不用担心我，你先歇一阵子，我马上进工厂了，等我挣了工资，我养活你。” “嗯，好，我就等着我们家东方养活我。”徐美凤甜甜地笑着。 看着徐美凤的笑，陈东方的心都要醉了，“嫂子，我是这样打算的，拿到工资以后，我也租个带卫生间的房子，咱们住一起……” 徐美凤瞪大了眼睛，“陈东方，你还没钱呢！你就烧成这样！你知道那种带卫生间的房子，一个月需要多少钱！” “你不吃饭了？不给爹汇钱了？不攒钱娶媳妇了？” 被徐美凤一通输出，陈东方讪讪地笑了，低下了头。 徐美凤缓和了语气，“东方，你得有长远打算……” “嫂子，那你以后干什么？” “接着找工作吧！我难道还能让你养一辈子嘛！” 陈东方很想说，他养徐美凤一辈子，但这话临到出口，却突然换了。 “嫂子，今天送你回来那个人是谁？” 在灯光下，徐美凤脸色平静，“你说程大哥啊，他是你哥哥的朋友。” “我哥……会有这样的朋友？”陈东方疑惑地问道，“黄毛说，他开的那辆车，得好几十万，我哥怎么会认识这样的朋友？” 徐美凤转头看着远处，悠悠地说，“其实，我和你隐瞒了一件事，你哥生前并不在工厂里上班，他只是个小区保安……” 陈东方心中震惊了，原来哥哥并不是他嘴里说的什么企业管理人员，只是个小保安。 “你哥就在程大哥的小区上班，有一次，程大哥的孩子被人贩子抱走了，恰好你哥认得，在大门口救下了孩子，从那以后，程大哥就和你哥成了朋友。这次我听说你出了事，着急忙乱之下，就请程大哥开车送我回来……” 陈东方知道保安工资多少，他原以为这几年家里光景好了，是哥哥和嫂子一起打拼的结果，没想到哥哥一个月只挣三五百元，主要是靠嫂子一个人挣得！ “嫂子，你一个人，能挣到那么多钱？” “我在酒店做公关经理，主要收入靠拉客户，自从认识程大哥以后，程大哥帮忙，给嫂子介绍了不少大客户，他们把生意都放在我们酒店，嫂子的提成自然就高了……” 见陈东方目不转睛盯着自己，眼神里有感动和炽热，徐美凤掂起脚尖，拍了拍陈东方的肩膀，“好了，咱们回去吧，明天你还要去佳美厂上班呢。” 陈东方点了点头。 徐美凤又伸手理了一下陈东方竖起的衣领，“走吧，外面风大……”陈东方一阵冲动，抓住了徐美凤的手，“嫂子，你放心，我不会让你吃苦的！” 徐美凤感受到陈东方宽大火热的手，像陈东亮握着她的手一样。每次两个人外出的时候，陈东亮都是这样握着她的手。 徐美凤怔了一下，轻轻把手抽了出来，笑着说，“好呀，那我以后就享福了，你再娶个媳妇，我就不上班了，天天在家给你们做饭……” 楼上窗户，杨楠早就在看着他们俩，看陈东方和徐美凤亲昵的样子，两人站得很近，说了很久的话，杨楠心中醋意又生。特别是看到徐美凤拍打陈东方的肩膀，陈东方又抓住徐美凤的手，杨楠轻轻哼了一声，使劲把窗关上，一屁股坐在床上。 “还嫂子，嫂子有和小叔子这么亲密的么？” “动不动就拉上了手，这嫂子也真是挺够呛……还有陈东方，竟然去握徐美凤的手，她可是你亲嫂子……” “不过杨楠呀杨楠，你也太不争气了，他不就是个打工的吗？哪里配得上你……” 杨楠心中一阵醋一阵盐地寻思了半天，听到有两个人的脚步声不紧不慢走来，知道是他们俩回来了，赶紧用被子蒙上头装睡。 陈东方和徐美凤轻轻进屋上了床。第二天早上，陈东方醒来时，不见杨楠和徐美凤，英子上身只穿一件内衣，正对着小镜子往脸上抹东西，陈东方看去，胸前汹涌澎湃的。黄毛和雷子、胖子在呼呼大睡。 英子看见陈东方盯着自己，把手中的小盒子一亮，“陈东方，大宝SOD蜜，要不要抹点。” 陈东方赶紧把眼神从汹涌澎湃处移开，问英子，杨楠和徐美凤去哪儿了。 英子边抹脸边说，“你嫂子在走廊里打电话，杨楠有事，早早去工厂了。她说让你们直接去工厂，到前台报到就行了。” 胖子这时醒了，伸了个懒腰，嘟囔道，“昨天还说要带我们一起去报到，今天就放我们鸽子……” 这时徐美凤风风火火地进来了，找不到梳子，用手抓着梳了两下头发，穿上外套拎着挎包就要出门，陈东方又问她要去哪儿。 “好事情！有老板雇人去排队，一天100块！你们有没有跟我一起去的？”徐美凤问道。 本来在装睡的黄毛一下子坐丐来，“嫂子，排队做什么？一天就给100块？” “说是买什么股票申购表……” “太不靠谱了吧？再说我们都有事情。”陈东方发出疑问。 “对呀，你们都有事情做，东方和胖子要去报到，雷子也要去上班。黄毛，你跟我去不？”徐美凤发出诱惑道，“老板说要排两天队，那就是200元呢！” 黄毛眼睛亮亮的，“200元，我去！”陈东方想有黄毛作伴，徐美凤也能安全些，便嘱咐道，“黄毛，不管挣多挣少，一定保护好嫂子。” 黄毛脸也没洗，跟着徐美凤乐颠颠地走了，陈东方洗漱完毕，让英子带着胖子去报到，他今天有事，先不去了。 “不去了！”英子瞪着眼睛，用不可思议的语气道，“陈东方，你真有意思！” “杨楠帮你争取，蓝总特批你入职，你今天不去，会被取消入职资格的！” “不会的，”陈东方笃定蓝兰不会这样做，“英子，你带胖子去吧，这事别告诉我嫂子。” 英子哼了一声，“陈东方，你就是个惹事精，我看这天底下，除了你嫂子，没人能降伏得了你……” 胖子倒是习以为常，“东方哥，我先去进厂，你早早去！” “嗯，胖子，去了好好干活，我到陈老板那里一趟……” 陈东方出了宿舍，到农贸市场买了几斤蜜桔，去了陈老板的工地。 他站在陈老板工地前，看着不远处金老板的工地，那里几座楼正要封顶了，工人在往楼顶挂条幅，都是某某公司热烈祝贺的话。 陈东方看了一会儿，自言自语地说道，金老板，咱们的账应该算了…… ------------ 第一卷 第58章 借刀杀人 陈东方找来的时候，陈老板正在工地的板棚内坐着，悠闲地喝茶，他这几座楼终于封顶，现在就等验收了。 陈老板正在盘算着这几座楼建成的收益，心中小算盘啪啪打个不停，最后不由得唉叹，要是整个小区的工地都是自己施工，就赚得更大了。可恨的老金，竟然给夺走了一半工程，导致收入锐减。 正在笑一阵叹一阵气，听见有人敲门，陈老板打开门看，只见陈东方笑嘻嘻地站在门外，口中喊着陈老板好。 看见陈东方来了，陈老板很高兴，尤其看到他用网兜拎着几斤蜜桔，更是开心得不得了，赶紧招呼他坐下喝茶。 “小陈啊，在我这里打工的人不少，有的人走了，再也见不到面；有的人听说我这里有活，才接着回来干。你是唯一一个拎着东西来看我的......” 陈东方把蜜桔放在桌子上，随手拿出一个扒了一半皮，递给陈老板，“跟着您干挣了点钱，就寻思来看看您。我是读过一点书的，知道受人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的道理，路上看见这蜜桔非常好，就买了三两斤，请您尝尝。” “甜，非常甜！”陈老板接过蜜桔，掰了两瓣放进嘴里。桔子酸得他直皱眉，牙都快掉了，但还是乐得直说甜。 陈老板拿过一个杯子，给陈东方倒水，“小陈，你现在在哪里发财呀？” “发什么财呀，我现在在制衣厂当杂工，一个月400块，太少了。在陈老板这里，几天就挣出来了。” 陈老板呵呵笑着，“小陈啊，我看你很有头脑，也有组织能力，有没有兴趣组织一批人跟着我干？”他用殷切的目光看着陈东方。 陈东方笑道，“陈老板又要开新工程了吗？” “眼下暂时没有，但特区建设日新月异，总会有的嘛，”陈老板叹了口气道，“本来小区工程是我的，但金老板插了一杠子，从我嘴里把肥肉夺走了，要不，我哪会在这里坐着晒太阳......” 陈老板又讲起他与金老板恩恩怨怨，说当初金老板啥也不懂，他是如何帮助金老板上路、发家的，但到头来，金老板却背信弃义，不但到他的工地上抢工人、还把他的工程抢了去。 陈老板絮絮叨叨地讲着，陈东方恭恭敬敬地听着，时不时点头配合一下。陈老板讲了半天，突然想起来，问道，“你不是去金老板那里干活了吗？怎么样，有没有不愉快？” “别提了，”陈东方苦着脸道，“帮金老板干了四天活，一分钱没拿到手，还差点被他给卖了。” “怎么回事？”陈老板把身子往前倾了倾，瞪着陈东方。 陈东方也不瞒他，只说金老板不愿意付工钱，把他们两人卖进了收容站。 陈老板听了，叹了一口气，指着陈东方道，“小陈呀小陈，去之前，我可是嘱咐过你的，他的钱不好挣呀！” 陈东方端起陈老板茶杯，给他倒满茶水，恭恭敬敬递到他面前，“可不是，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我来特区摔得这个大跟头，归根结底就是没听您的话。” 千穿万穿，马屁不穿。陈老板听了很受用，得意地笑道，“小陈，你以后到底怎么打算，要不就跟我干吧。特区很大，大有作为......” 陈东方可不想一辈子干个包工头，他摇头道，“陈老板，我还没想好，不过这两天你工地上不是要验收吗？忙不过来的话，我可以帮你。” 他又做出神秘的样子道，“陈老板，验收这活儿，你得跟金老板学一学，要不然，你干再多的工程，也挣不了多少钱......” “我跟金老板学？金老板有什么招数？”陈老板眼睛瞪得溜圆。 “金老板比你会省钱，”陈东方说道，“第一是用沙子，金老板工地上用的全部是海沙，陈老板你工地上用的都是河沙，一方河沙比海沙要贵上20元，就这一样，你就少挣了一两万！” “第二是钢筋，金老板用的钢筋，比规定的要细一些，这样价格就下来了。而且在扎钢筋时，他还特地抽出一些，这一样又省了不少钱！” “你说的是真的？”陈老板激动地站起来，他听闻金老板工地用材把关不严，没想到金老板竟然明目张胆地用海沙代替河沙，还在钢筋上缺斤短两。 “当然是真的！”陈东方用手蘸着茶水，在桌子上画了个图，“这是金老板的工地，这是一号楼，二号楼......这两座楼最为严重，钢筋都抽得不像样了，我亲眼看见的！” 陈老板听了，脑子快速转动起来。 他和金老板原来是合伙做生意，后来工程越来越大，干脆各支一摊，但慢慢地，两人就分了心，金老板有些事情开始瞒着他，经常把支出算到公账里，收入却揣进了自己腰包。 金老板所做的事被陈老板发现后，陈老板干脆挑明了，两人各干各的，互不干扰。前几年还好，两人是井水不犯河水，但慢慢地，金老板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开始对陈老板背后下手，像这次鼓动洪经理提高工钱，算是小事一桩。更让陈老板忍无可忍的，是陈老板谈好了工程，金老板却横插一杠子，把工程给抢了去。 工程这活，本来就是谁的背景大，谁的兄弟多，谁就占主动。陈老板和金老板来来回回干了几次，却始终被金老板压得死死的，一直处于下风。 陈老板早就想报仇了，但不知道从哪儿下手。也有道上的兄弟主动找到他，说只要开出合适的价码，就可以把金老板打断两条腿，扔到特区外；也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地把他装进麻袋，扔到海里；或是砌进水泥柱子里，让金老板永世消失。但陈老板没这么大的胆子，他做不出来。 这次陈东方到他这里来，主动讲出金老板偷工减料的事，陈老板觉得是个报复金老板的机会。他寻思了半天，想到三十六计里有一计叫做借刀杀人，于是觉得自己很聪明，这陈东方，不就是一把送上门来的刀吗？ 金老板给陈东方递过一支烟，对陈东方讲道： “小陈，质量是诚信之本，老金把工程搞成豆腐渣，不光将来要吃大亏，而且影响了特区的形象，你作为一个新特区人，有没有胆量和这种不法现象做斗争？” “我没时间呢，”陈东方见陈老板上了钩，连连摆手道，“陈老板，我欠着2000元的高利贷呢！金老板拖着不给我钱，我得想办法挣钱去，哪有时间去管那些闲事......” 陈老板拍着陈东方的肩膀道，“小陈，只要你照我的办，钱是毛毛雨啦，不就是2000元么，我给你......” 陈东方装出一副惊讶的样子，“陈老板，你说的是真的吗？你要我怎么办？” 陈老板见陈东方同意了，就说出了自己的计划。 “向上级有关部门反映！”陈老板义正辞严地道，“你到特区建设局、镇办事处去反应！我和这些领导都熟悉，他们在那儿办公，门清着呢！你把金老板工地上的事情报告上去，一顿罚款加返工是少不了的，这样，不就出了你一口气吗……” 陈东方听了，却摇了摇头。 “这样不行，这样最多让金老板返工，他上下糊弄一番，豆腐渣还是豆腐渣，我的意思是，让金老板赔得底裤都没有，这个工程还要善后，你正好接过来......” “让金老板赔得底裤无？”陈老板惊讶地站了起来，“小陈，你有什么办法？” “办法嘛，我当然有，只是我要招呼几个兄弟，还要买材料，费钱费时又费物，陈老板你得小小破费一番。” 陈老板脸上阴晴不定，没想到陈东方不说办法先提钱。他咬咬牙说道，“你先把办法说出来听听，要是这个办法管用，我给你2000块钱。” “那好，咱们一言为定。” ------------ 第一卷 第59章 试钟 陈东方和陈老板聊完后，陈老板心甘情愿地掏出500块钱交给陈东方，声称这是预付款，其它1500元，等大事完成后，再一并给陈东方。 陈老板很诚恳地请他一起吃午饭，再三请陈东方加盟他的建筑公司，但被陈东方拒绝了，他清楚得很，陈老板和金老板相比，只不过做事更有底线而已，自己现在被他看重，是因为陈老板要借着自己对付金老板。等金老板被搞垮了，自己在陈老板这里也就一无所用了。 “陈老板，告辞了！” “小陈，开弓没有回头箭，你切莫爽约啊！” “陈老板，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我们冲在前面，到时候你可不能后退啊……” “放心，需要我出马的时候，我一定站出来！” 陈东方揣着500元钱，告别陈老板，心想金老板的仇马上就能报了，又从陈老板这里赚了一笔，心中大喜，哼起了郑少秋的歌：让我实现一生的抱负，摘下梦中满天星，崎岖里的少年，抬头来向青天深处笑一声…… 陈东方破天荒打了个出租车来到上沙村找莉莉。自从雷子告诉陈东方，莉莉屋里没人，而且邻居好几天没看到她后，他就一直替莉莉担心，害怕她出什么意外。 来到莉莉租的宿舍，果然如雷子所言，莉莉的宿舍里没有人。 陈东方敲了半天，又敲旁边送奶工家的门。 送奶工不在家，他那个高高胖胖的女人开了门，陈东方问她有没有见到莉莉。 那女人摇头道，“就是你那个漂亮的女朋友吗？好几天没见她了。”这女人看着陈东方，眼神炽热，把房门打开，再三邀请陈东方进屋说话。 陈东方刚要告辞，楼下走上来一个老伯，腰上挂着一大串钥匙，看见那高大女人，便让她交房租，那女人不高兴地扭着屁股进了屋，拿出几张纸币递给老伯。 陈东方知道这便是房东，于是客气地问道，“老伯，租这间房子的莉莉，你知道她去哪里了吗？” “蓝梦湾的那个小姐啊，”老伯笑嘻嘻看着陈东方，“身材蛮好的，长得也漂亮，你这个靓仔蛮有眼光，可惜了，她退租了。” “那他去哪儿了？”陈东方急切地问道。 “不知道唉。”老伯似乎怕陈东方不相信，找出钥匙打开房门，只见里面穿荡荡的。陈东方走进去转了一圈，莉莉的一点痕迹也没有了。 老伯锁上门，拿着钥匙往楼上走去。 陈东方摇摇晃晃下了楼，找了个士多店打了莉莉的BP机，一直没有人回，陈东方连续呼了好几次，终于回了一个电话，陈东方激动地拿起话筒，刚叫了一声“莉莉，”对方就破口大骂道，“老子不是莉莉，你不停地呼老子给你回电话，脑子进水了！”陈东方听说传呼机换了主人，不禁目瞪口呆，不顾对方骂人，问他使用这个号多久了，对方气哼哼地说，“没有多久，才三四天，刚刚办的新号”。 陈东方脑子有些晕，竟然站也站不住，莉莉就这样从自己生活中消失了？ 陈东方和莉莉，虽然没走到情人的地步，但两人曾共枕共度，也算有那么一点感情，更何况莉莉帮过陈东方，在陈东方看来，莉莉起码是在乎他的，两人的感情，不说是情人，但说是好友，一点也不为过。 但自己来到特区，结识的第一个好友，就这么不辞而别凭空消失了？ 陈东方给徐美凤打了传呼，徐美凤是用手机回的，陈东方知道徐美凤这时在排队买什么认购证，心想或许是借用别人的手机，也没在意这个事情，只是问她知不知道莉莉的下落。 “嫂子，你知不知道莉莉去哪儿了？” “莉莉怎么了？” “她不见了，房子也退租了......” 徐美凤叹了口气，劝道，“东方，你别找她了，莉莉这是故意躲着咱们，她不会再出现了。” “她为什么躲着我们？” “东方，没有那么多为什么，人生就像旅途，相逢是朋友，分别无影踪......” “喂......”徐美凤听着电话那边没声音，又叫了两声，陈东方竟然挂了。 徐美凤放下手机，叹了口气，她打心底既为莉莉高兴，又替陈东方不值。 徐美凤听说莉莉呼机号变了，出租屋空了，就知道她找到合适的男人，上岸了。 上岸人的规矩是，切断一切联系方式，不让任何一个人知道她的过往历史。 莉莉上岸是好事，而且从陈东方的反应来看，徐美凤估计莉莉应该把陈东方给睡了。莉莉拍拍屁股走了，却丢下陈东方。 这事似乎是陈东方占了便宜，但莉莉不是第一次，好像又是陈东方吃了亏。这事怎么也掰扯不清楚。 徐美凤正在失神，后面有人叫她，“美凤，钱老板等你呢。” 徐美凤赶紧回过神来，走进一个房间。这是一个套间，外面放着沙发办公桌和椅子，里面是一张很大的床。 沙发旁边放着一个纸箱里，里面是成捆的身份证。 一个四十多岁的男人坐在沙发上，用色眯眯的眼神看着徐美凤，“美凤，我已经组织了好几个工厂的工人，到时来了以后，你把身份证发给他们，带着去排队买股票认购证......” 徐美凤听说这是一桩大买卖，高兴坏了，“钱老板，你放心，我一定把这批人组织好。” “美凤，咱们俩是经莉莉介绍认识的，所以我才把带人排队买认购证的好事，交到你手上......等你挣了钱，叫上莉莉，咱们一起喝一顿！” “谢谢钱老板......” “美凤，最近莉莉怎么没消息了？我打传呼找她也找不到......” “钱老板，莉莉走了，呼机换号码了，人不知道去哪儿了，出租屋也退了......” “可恶，真是太可恶了！”钱老板突然变了脸色，他挺着锅盖一样的肚子，恼怒地站了起来。他觊觎莉莉的美色很久了，为了讨好莉莉，他几次去蓝梦湾捧场，但每次莉莉都是借口来了月事，一拖再拖。 钱老板得手最快的一次，眼看就要霸王硬上弓了，是徐美凤在外面听到不好，找了借口硬是闯了进去，这才救下了莉莉。 钱老板雇了一批民工排队买认购证，需要几个人来组织，便想到了徐美凤。 钱老板打算让徐美凤挣一笔，借此收买徐美凤，让徐美凤帮着拿下莉莉。听说莉莉不见了，钱老板心中骂了一通，把目光盯在徐美凤身上，心想既然莉莉跑了，拿徐美凤顶替倒也可以。 “徐小姐，我给了你这么一个挣大钱的机会，你应该感谢我......你以前也在蓝梦湾上班，莉莉以前答应我出台，但没出，今天你就替她出一次台吧！” 徐美凤听了，大惊失色，“钱老板，我是不出台的！” “美凤，你们这些人，哪有一次不出台的，别骗我......” 徐美凤推辞道，“钱老板，我一直是不出台的，从来没做过，也不会......” 钱老板用色迷迷的眼光看着徐美凤，“徐小姐，既然你不会，那今天就由我来试试钟吧！指导一下你的技术和服务......” ------------ 第一卷 第60章 莉莉上岸了 陈东方像喝多了酒一样，浑浑噩噩地走到黄伯小店，坐下要了一份炒田螺，两瓶啤酒。 他记得刚来特区时，莉莉带他过来吃粉，点的就是炒田螺。 黄伯看陈东方一个人过来，情绪也不好，把炒田螺放在他面前，问道，“莉莉呢？” “不知道呢，房子也退租了，黄伯，你有见过她吗？” 黄伯摇摇头。 陈东方喝了两瓶啤酒，站起来向黄伯告辞，黄伯道，“你可以去蓝梦湾，找阿诗玛问问。” 陈东方放下钱，道了声谢，便向着蓝梦湾走去。 这时已经天黑，蓝梦湾各色灯亮起，显得金玉满堂。陈东方上次来时，是小红带着他。这次是他自己，做出不慌不忙的样子往里走去。 眼看着一辆轿车停在夜总会门口，从里面出来一个时尚的姑娘，挽着一个五十多岁胖子的胳膊，笑嘻嘻地拉开车门上了车。陈东方知道，这就是所谓的出台了。 进了大厅，又转上二楼，陈东方向一个女孩打听阿诗玛在哪儿，有一个女孩告诉他在8号包厢，陈东方转来转去找到8号包厢，包厢门关着，里面传出震耳欲聋的音乐声，门口一个穿着制服的瘦小男子看到陈东方过来，立刻低头行礼，“贵客欢迎光临！”陈东方听着声音耳熟，定睛一看，竟然是雷子。 “雷子！你怎么在这里！” 雷子这才发现所谓的贵宾竟然是陈东方，他脸一红，极度尴尬，“东方哥，我......” 陈东方看着雷子身上的制服，“雷子，这就是你找到的工作吗？” 雷子嗫嚅道，“东方哥，干这活并不丢人，而且挣钱挺多，还能认识很多大老板、大哥......” 陈东方把雷子拉到一边，“雷子，你要是愿意，我去和蓝总说，让你去制衣厂上班。” 雷子摇摇头，“东方哥，我听胖子说过了，你们去做杂工，就是干杂活的，每天要搬很多衣服、布呀什么的，很累，你看我这小胳膊小腿的，能受得了吗？” “在工地上的时候，我和黄毛身子弱，全靠你和胖子照顾，让我们俩干轻活。要是真的进了厂，各人在各人岗位上，你们俩就是想照顾我们，也帮不上忙啊......” 陈东方还想说什么，被雷子打断了。 “东方哥，这个工作挺好的，我很喜欢，真的。而且，能和小红天天在一起......” “小红也回来了？” “东方哥，小红是个好女孩，她和我说，回来后就不出台了......” 陈东方叹了口气，小红不知道用了什么手腕，已经彻底拿下了雷子，陈东方去过小红的出租屋，雷子坐在椅子上，双脚放脸盆里，小红蹲着给雷子洗脚。 陈东方道，“我没说小红不好，小红当然是个好女孩。” “谢谢你，东方哥，”雷子眼睛闪亮地说，“黄毛也这样说，既然有你们支持，就说明我们的选择是对的。东方哥，我们打算多挣点钱，然后就回老家去......” 这时，从楼上下来两个女子，一个年纪大一些，雷子叫她阿彩，还有一个小姑娘，虽然表面浓妆艳抹，但掩不住一身青涩。她下楼时两腿似乎不敢走路，一瘸一拐的。看见雷子，眼里含着泪水。 雷子看见她们，关心地问道，“阿彩，小蕾，你们怎么从楼上下来了？楼上是贵宾区，也不怕领导批评。” 阿彩指着小蕾，笑嘻嘻地说，“刚才小蕾去试钟了......” “试钟？谁试的？” “还有谁，自然是老色匹周副总呗，你想试也没资格......” 雷子本就油滑，说道，“我要是想试钟，就专门试你。” 阿彩脸一红，呸了一声道，“让小红知道了，还不打断你的腿。再说小红吃下的东西，老娘嫌弃！”说完拉着小蕾走了。 陈东方问道，“什么是试钟？” 雷子告诉陈东方，试钟，就是小姐们在面试的时候，老板或其他负责人要求服务一次，以此考察其技术。说白了就是白嫖。 就在这时，包间里出来一个浓妆艳抹的小姐，左右看了一下，冲着雷子大吼道，“不在这里呆着，跑那么远干什么！客人要啤酒，还不去拿！” 雷子急忙唉了一声，对陈东方道，“东方哥，我先去工作。”说完快步跑远了。 陈东方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这时阿诗玛出来了，她看见陈东方，冷冷地哼了一声。 陈东方看见阿诗玛，急忙上前打招呼。 阿诗玛却冷冷地看着他，心中无名火起。 周公子初到蓝梦湾，阿诗玛断定这是一位大金主，想尽一切办法也要把他留下。 但夜总会的小姐都入不了周公子的法眼，他喜欢的是清纯的女大学生类型。 阿诗玛灵机一动，说服莉莉陪周公子，结果周公子见了莉莉，一眼就相中了。 因此阿诗玛极力怂恿莉莉陪着周公子出去游玩，她这样做行的是一箭两雕之计：既把莉莉拉下水，又把周公子拴上了蓝梦湾，今后成了这里的大客户。 这几天阿诗玛做梦都要笑醒了，以后莉莉在蓝梦湾坐台，周公子必定经常来光顾，真是财源滚滚啊。 更何况莉莉承诺，陪周公子出去游玩挣的钱，会分给阿诗玛一半。 这也是阿诗玛愿意帮助陈东方的原因。 可阿诗玛千算万算，算漏了一着，那就是莉莉竟然跟着周公子私奔了！ 不但阿诗玛没拿到莉莉的报酬，而且陈东方借双头蛇的钱，如果陈东方还不上，双头蛇会找阿诗玛要的！ 这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阿诗玛看着陈东方，问道，“小陈啊，你那2000元，应该准备好了吧？” 陈东方尴尬地说，“出了点小情况，工钱没要得来，现在还没凑够......不过马经理，离十天还有好几天呢......” 阿诗玛哼了一声，“既然没凑够，你跑我眼前来晃悠什么？” “我想来打听打听莉莉的下落。马经理，莉莉的出租屋退了，您知道她去哪里了吗？” 听了陈东方的话，阿诗玛突然想笑，又想哭。 原来陈东方被莉莉甩了啊...... 这么一看，自己和陈东方，同是天涯沦落人啊。 阿诗玛一直以为陈东方是莉莉包养的小白脸，所以对陈东方倍感同情。 她的态度好了许多，对陈东方道，“你跟我来。” 领着陈东方进了一个小包厢，阿诗玛问，“莉莉走之前，没给你留话吗？” “没有，”陈东方道，“她只说要陪客户出差几天，其他一概没说。而且她回来后，我们见过一面，然后就......” 阿诗玛呵呵笑道，“陈东方，你不要找莉莉了，她已经傍上了大款......” “傍上了大款？什么意思？” “一个很有钱的男人，包养了她，所以她从我们的视野中消失了，再也见不到了，你明白了吗？不仅是你，她与我们也是不辞而别......” “是那个周公子吗？” 阿诗玛点了点头。 陈东方明白了，莉莉认为有了好的归宿，所以想和以前的人切割，所以才不辞而别。 知道了这个消息，陈东方内心无比复杂，他掏出自己的烟，点着一支。 一方面，莉莉自认为找到了自己的幸福，陈东方为她高兴；另一方面，走之前莉莉未给自己留下只言片语，陈东方又感觉非常难过。 看着陈东方的阴晴不定的脸色，阿诗玛苦笑道，“你别难过了！现下先想想你自己的事吧！” 陈东方站起身来，“马经理，两天之后，我会来还这2000元，请你放心。另外，我的兄弟雷子在这里混饭吃，还请你多多照看......” 阿诗玛也跟着站起来，“雷子那个人，机灵得很，嘴又甜，还有眼色，应该吃不了什么亏。不过混夜场的人，有时你不惹人，人家会主动惹上你。” “还有，小红已经不再出台，还望马经理照拂一二......” 阿诗玛笑道，“出不出台，是她自己定的，她不想出台，我就是按着她的头，她也不会出；可如果她自己愿意出台，你看就看得住吗？” 陈东方想想也是这回事，虽然雷子信誓旦旦地说，小红已不再出台，但他对此还是并不看好。 陈东方告别阿诗玛，走之前把雷子叫到一边。 “雷子，你在这里做工，务必要小心一些......” 雷子强笑道，“东方哥，你放心，这些人我应付得了。再说和小红在一起，也能互相照顾......” “这里来的，并非善人，万一他们喝多了，打起来了，你要隔着远一点，别让血溅到身上。如果有人敢欺负你，你一定要告诉我。” 雷子看着陈东方，感动地点了点头。 “另外，明天，我打算去金老板那里，把欠咱们的钱讨回来，你请一天假，到时候我们在八卦岭站点集合。” 雷子惊讶地看着陈东方，“东方哥，咱们人数实在太少了，你有把握吗？” “当然有把握，除了陈老板，还有一支援军呢......” 陈东方和雷子告辞，“雷子，你好生在这里干着，我请援军去了。” ------------ 第一卷 第61章 联合 老三抬头看看日上三竿的日头，又看看身后几个垂头丧气的民工，叹了口气。 招短工的老板们挑够了工人，都走光了。没有一个老板雇佣老三他们，今天又是没活干饿肚子的一天。 偷钢筋事件暴露，洪经理被抓进公安局，他们也被金老板赶出了工地，在民工市场出了名，自此就陷入了困境。 不管去哪家工地，只要报上名号，客气一点的老板，会微笑着说这里人已经满了，不再招工了，请到别的地方去看看。 态度恶劣一点的，直接驱赶：“去去去！我工地上的钢筋可是有数的，万一少了怎么办？” 还有更恶劣的，张口就骂，“一群偷钢筋的小偷，还不赶快滚回老家，在特区晃悠什么？” 老三只得带着兄弟们回到埔尾。埔尾村原名步尾村，对应的是步头村，在上步南路东，巴登路西。埔尾村包括巴登和埔尾两个自然村，因为巴登村只有20多户，而埔尾村有250多户，所以统称为埔尾村。很多打工人来到特区，选择在这里安身。 老三他们回了出租屋。这是一间四十平方的民房，墙上的涂料已经看不出颜色，窗台下面长满了青苔。 房间一分为二，里面的约有七八个平方做厨房用，外面什么家具也没有，地上铺着垫子，放着一个一个的铺盖卷，大家都是席地而睡，像条子鱼一样一溜摆着，晚上入睡以后，放屁声呼噜声磨牙声此起彼伏，夹杂着几句梦话。起来上厕所，要小心翼翼避免踩着人。 老三还没打开门，一股香气袭来，旁边闪过来一个衣着亮鲜的女人，三十多岁，眼泪汪汪地拉着老三的衣袖，“老三，你可回来了，得想办法把老洪给捞出来！” 老三转头看见这个女人，头都大了，“二嫂，兄弟们都在想办法......” “不管怎么说，你们都是老洪带出来的，要不是老洪，你们都还在村里种庄稼，可不能忘恩负义啊.......”这女人说着说着就哭起来。 “我们都尽力了，二嫂，我们在这里人生地不熟......” 那女人也不说话了，只管拉着老三的衣袖哭，老三叹了一口气，只得掏出两张百元钞票递过去，“二嫂，我也没多少了，兄弟们好几天没开工，也没挣到吃食......” 那女人从老三手中接过钞票，立刻不哭了，喜笑颜开地道，“谢谢老三，还是你讲义气，等老洪出来了，我和他说......” 女人扭着腰走远了，老三和兄弟们进了屋，兄弟们横七竖八地躺下，一个民工道：“老三！要不咱们散了伙吧！各自回老家种庄稼！” 另一个民工叫道，“你说得轻巧，要回家也得有路费，难不成你两条腿走着回家？” 又有一个说道，“为什么不去问金老板要工钱，咱毕竟是给他干的活！” “还要工钱，金老板不是说了吗，把工钱都结给洪经理了！” 老三叹了口气，他去金老板那里要过两次工钱，金老板都是令人放狗，把他咬了出来。金老板说，我把钱都和姓洪的结清了，你再来啰嗦，我让警察把你抓回去。 一个民工说道，“走着回家也不是不可能，一直顺着铁路走，走上个两个月就到家了，只是沿途要讨饭吃......” 这时一阵锅碗瓢盆响起，负责做饭的民工从厨房探出头道，“老三，再不买米，可真就揭不开锅了！” 老三终于怒了，跳起来骂道：“吃吃吃！就知道吃！老子的钱也被姓洪的把着，你们催我，我有什么办法......” “我也是尽力了，老子去了金老板工地要薪水，被金老板放狗咬了出来，到现在腿上的伤疤也没好......” “刚才又被洪经理的小老婆要去了二百元......” 民工们又沉默下来，过了许久，一个民工道，“都怪那个陈东方，要不是他，洪经理不会进去。” 又有人不服气地道，“只许你们对陈东方做初一，就不许人家做十五？” 那人立刻哑了嘴。 又有人叹了气道，“要是我，就老老实实打工挣钱，不搞那些歪的......” 就在这时，门被敲响了，一个民工过去打开门，惊讶地叫道，“陈东方？” 听说门外是陈东方，民工们都跳了起来，老三第一个挤到门口，看见外面正是陈东方，笑容可掬地看着大家，老三叫道，“陈东方，你害得我们断了炊，有家也不能回，还敢到这里来！” 陈东方笑道，“老三，我听说两国交战，不斩来使，怎么，你还要打我一顿不成？” 被陈东方这么一说，老三只得讪讪地让开，陈东方随即进了门。 陈东方进门后，左右扫了一眼，感叹道，“老三，你们兄弟们住的条件太差了......” 老三哼了一声，没有说话，有一个民工却叫道，“还不是你害的！要不是你，我们的薪水没了着落.......” 陈东方却摇头道，“洪经理没进去的时候，你们就是住这里吧！我怎么听说洪经理住的可是楼房，而且还养了个女人......” 众民工们立刻不说话了，个个眼神充满了妒忌。洪经理来特区时，也是光棍一条，但带着他们做了没多久，就有了姘头，这些民工们眼红得很，洪经理自己在家夜夜笙歌，他们只能偷偷跑小录像店看三级片解馋。 加上刚刚老洪的姘头把他们好几天的生活费给拿走了，几个民工立刻眼神不善，瞪着老三。 老三转移了话题，“陈东方，你莫要挑拨离间，有什么事情快说！” 陈东方笑嘻嘻地道，“客人来了，也不倒杯水喝，老三，你太不讲礼貌。” 饶是老三年长陈东方几岁，但也被说得满脸通红，急忙拿起墙角的水壶和电热棒烧水。 烧开水，又找了个杯口开裂能把嘴割破的杯子，抓了把茶叶沫子扔进水杯里，递到陈东方面前。 陈东方却满不在乎地吹着茶叶沫子，喝着水道，“老三，想不想把金老板欠的薪水要回来？想不想给金老板点颜色看看？” “当然想，”老三道，“可就凭咱们几个人，怎么要？我们去了几趟，姓金的根本不理我们；去了公安局，人家说这是经济纠纷，不归他们管......” “我有办法。”陈东方放下杯子，翘起了二郎腿。 老三嘲笑地道，“陈东方，你就别吹牛了，你把我们赶走，到最后你不也进了收容站吗？” 陈东方的脸一点也不红，“老三，你用脑袋瓜子想一想。我要是上面没人，我能顺利地从收容站出来吗？” 他站了起来，掏出200元递给老三，“老三，先拿这钱去买点吃的，犒劳一下兄弟们。我保证把你们的工钱要回来，再好好教训一下姓金的。只是你们要拿出一天时间，听我的指挥。” ------------ 第一卷 第62章 筹划 陈东方离开埔尾村，坐上公交车，在八卦岭站点刚下车，就听到背后有人叫他。 陈东方一回头，是杨楠站在那里。 杨楠上前两步，小脸绷着，有些不高兴，“陈东方，你为什么不去报到？” 陈东方想，杨楠管得真是宽，去不去报到也要管，再说自己和杨楠也没什么关系。 “杨楠，外面工地上欠了我们一些钱，我得去要回来。”陈东方细声细语和她说。 但没有效果，杨楠的小脸依旧紧绷，“陈东方，蓝总既然让你进了厂，你就应该好好上班，早点报到，遵守厂子的规章制度，你这样三天打鱼，两天晒肉，让蓝总难看，也让......我难看。” 杨楠已经自觉地把陈东方的事，当成了自己的事。她昨天晚上吃陈东方和徐美凤的醋，早上天不亮就使性子走了，但上班后，一直在盯着陈东方报到的事。没想到只有胖子一个人来报到，陈东方竟然无影无踪了。杨楠拉住胖子问了问，才知道陈东方说另有事情，这可把杨楠给气坏了。 此时一辆公交车驶过，陈东方没听清最后一句，他毫不在意，冷笑着说，“蓝总招我进厂，不过让我当了一个区区杂工，有什么好感激的！” 杨楠见陈东方只字未提自己，不由得有些伤心，便不理他，往宿舍区走去。 陈东方知道她有些生气了，追上几步说道，“杨楠，你说过，你不会在这个厂子里呆一辈子，我也不会的！我不可能给人打一辈子工啊！更不可能当一辈子杂工......” “你不是鼓励我要有理想，要去追求吗？在佳美厂当工人，应该不是我的理想......” 杨楠转过头来，陈东方看到她眼睛里有着亮晶晶的东西，“陈东方，既然你不想在工厂里打一辈子工，为什么不一起去考大学呢？” 陈东方决定不再隐瞒杨楠，“杨楠，我没资格考大学，因为我坐过牢。” 陈东方看前面有一棵大荔枝树，树下有石凳，便拉着杨楠过去坐下。 “16岁那年，7月7号，高考开始了。到9号上午，考完了五门，我发挥都很好，下午再考完一门就结束了。我感觉很顺利，所以吃完饭后，我就去县城中学门口的台球厅打台球......” “台球厅老板很小气，因为我打球不给他钱，他就把球杆藏了起来，没办法，我找了一根竹竿当球杆......” “这时有人来告诉我，姜大牙在卡拉OK欺负我嫂子，我拎着竹竿就去了......” 他把自己坐牢前后的经历简单讲了一遍，苦笑道，“哪个大学愿意录取一个劳改犯呢？” 杨楠听了陈东方的经历，越听越是惊讶。 在她看来，陈东方坐牢的原因，反而是白马王子保护公主被恶魔所下的诅咒。 这反而让少女的春心更加荡漾起来，紧绷的小脸也松弛下来，微笑重蔓延。 她盯着陈东方说道，“陈东方，不管以前做过什么，以后的路还长着呢！虽然你上不了大学，你又不屑于在工厂打一辈子工，可是，你的人生，终究要有规划。” 两人聊了很长时间，杨楠看着陈东方，眼神越来越亮。 陈东方看看天色，“走吧，我请你去大排档吃饭，胖子在那里等着我。” 两人来到鹏哥大排档，胖子已经坐在那里了。陈东方坐下后问胖子，“嫂子和黄毛没回来吗？” “没有，黄毛打回来个电话，说一天是按24小时算的，要排两三天呢！” “这不是胡闹嘛！”陈东方腾地又站了起来，“嫂子那个身体，她怎么能连续站48个小时，再说又没吃没喝的，不行，我要去把他们叫回来……” “这个倒是没事，嫂子他们一共几十个人，可以轮流出来吃饭、上厕所。黄毛说，老板还准备了小椅子，谁累了可以交替着出来休息。” 陈东方还是不依不饶的要去，杨楠问道，“你知道他们在哪个地方吗？” 陈东方愣住了，他还真没问徐美凤在哪儿排队。 “认购申购证的地方太多了，他们不说在哪儿，你怎么找？再说嫂子又不是小孩子，你别操那么多心了。” 杨楠说的是理儿，徐美风和黄毛确实没透露他们在哪儿排队，陈东方要是问徐美凤，徐美凤肯定不会说。但问黄毛的话，不一定。可杨楠心里存了个小九九，她爱慕着陈东方，陈东方又和嫂子不清不楚的，她心里当然不舒服，于是阻止陈东方去找嫂子。 陈东方只得坐下，点了几个菜，打开几瓶啤酒。 今天徐美凤不在，英子也不在，杨楠很自觉地坐在陈东方身边，给陈东方倒酒夹菜。 胖子问起雷子的情况。 陈东方叹了口气道，“雷子在夜总会上班了，当上了K少。” “K少是什么？”杨楠没进过夜总会，自然不懂这些，又是个好学的上进青年，免不了虚心请教。 “K少，就是在包厢外面等着别人叫，然后往里面送酒送物，伺候贵宾的。” 黄毛和胖子听说如此，心中不免为雷子难过。 杨楠又问，雷子为什么要去当K少，“天天被人训斥，还要受人家的白眼，他受得了吗？” “受不了也得受，他是为了小红，小红又回蓝梦湾夜总会上班了，不过不再出台。” 杨楠听说雷子和小红好上了，小红是夜总会的小姐，很是惊讶。 不过她脸上的惊讶之色一闪而过，家在特区，她听到的稀奇事何上成百上千，这事也算不了什么。 “或许，对雷子来说，这就是真爱？”杨楠用筷子夹起菜，心想，“我的真爱在哪里？” “如何有一天，遇到一个能让我神魂颠倒的人，我能像雷子这样奋不顾身，飞蛾投火吗？” 她看了看陈东方。 陈东方犹自感叹道，“雷子是我们的兄弟，他为了真爱，甘愿如此，我们也不能说什么。” “不过临走的时候，我和雷子说过了，如果有人敢欺负他和小红，我陈东方一定要替他出气，不管对方是什么人。” 看着陈东方这嚣张的样子，杨楠不由得脸红了。 陈东方招呼杨楠，“你赶快吃菜，吃完了回去复习，我和胖子还有正事。” 杨楠这才反应过来，反驳道，“你们有什么大事，我听听都不行。” 胖子也跟着帮腔，“对啊，东方哥，杨楠姐又不是外人，你撵她做什么。” 陈东方只得无奈地说，“你想听就听，听完了别教育我们。” 杨楠乖巧地点了点头。 陈东方对胖子说，“我找了陈老板，又联系了老三他们，这两方的人都愿意和我们一起。” “老三那边有七八个人，现在洪经理进了公安局，他们的工资扣在金老板手中，对金老板恨得咬牙切齿，我晓以利害，他们都同意了。” “陈老板和金老板是死敌，这个工地原本是陈老板拿下的，但金老板走了关系，硬生生从中掏出一大半工程来，陈老板提起金老板，都恨得牙根痒痒，说起来就是生啖其肉......” “我的计划是，明天总建筑公司举行小区竣工仪式，区建设局的领导参加，同时对小区楼房进行验收。我们和洪经理的人，在那四个有问题的楼上挂起标语，这样总公司和建设局的领导就会看见。到时候陈老板再替我们作证，这样就坐实了金老板偷工减料的事......” 胖子听着陈东方的话，连连点头。他刚上社会，没经历什么事，只听陈东方说得天花乱坠，对他信服得很。 “太好了，这样我们可以报金老板的仇，而且我们的工资也就拿回来了！” 杨楠在一边越听，越觉得有点天方夜谭。 虽然她只是个打工女，可她经常在家里，听到父亲和叔叔，以及村里人讨论事情。 于是杨楠终于憋不住了，她弱弱地问道，“你们说的那个陈老板，是不是叫陈大强？” 陈东方点了点头。 杨楠接着说道，“村里人都说，他外号叫陈软蛋，要不然，他怎么可能被金老板把工程要过去一半？” “这样一个软蛋老板，真的和金老板对峙起来，能当面支持你们吗？” ------------ 第一卷 第63章 奉旨讨薪 “陈软蛋？” 听说陈老板有这么个外号，陈东方顿时瞠目结舌。 杨楠向陈东方解释道，“陈老板是上门女婿，他在岳父家里地位非常低下，刚结婚的时候苦得很，早上起来倒马桶，然后到田里做完活，回来还要做饭，老婆和岳父一家人都悠哉悠哉地喝着茶打麻将。” “这些年陈老板拉起一帮人，干起了建筑公司，可在家里，还是连个屁都不敢放，所以我们叫他陈软蛋......” 自从特区成立以后，平时汗滴禾下土的农民，已经洗净手脸，换上长衫，成了这城市纯粹的食利阶级，不劳而获的贵族。他们每天都睡到日上三竿才醒，然后打着哈欠去喝早茶，要上一壶茶，几碟点心，慢悠悠地聊着八卦，喝完茶后骑着摩托车到处去收房租，钱到手后就去打麻将，打累了才睡觉，睡醒后再去喝茶、收房租、打麻将，如此日复一日。即便家里还有生意的，自家子侄都不愿意上手，都安排给女婿或远房亲戚来做。 陈东方疑问道，“你的意思是，陈老板不会帮我们出头？” “不会吧，”胖子反驳道，“陈老板那么大的企业，那么大的老板，怎么能说话不算数呢！更何况他和金老板有仇......” “对啊，而且东方哥和陈老板讲好了，只要查出来金老板盖的房子有毛病，重新返工的话，一定是由陈老板接着来干的！” 陈东方也思索着道，“我和陈老板说好的事，陈老板没理由反悔。更何况，这事对他来说，有天大的好处......” 杨楠见陈东方等相信陈老板，其实她自己也拿不定，便转移话题道，“可能是我想多了吧！” 于是几人又接着吃饭聊天，这时杨楠的BP机响了，她看了一眼，脸色变了。 陈东方敏锐地看到了，他关心地问道，“杨楠，怎么了？” “是八卦派出所孔警官打的，他问我知不知道你的下落，让你去派出所一趟......” “啊！” “什么？！” “东方哥，你犯什么事了吗？” 陈东方莫名其妙地说，“我能犯什么事？这些天咱们一直在一起啊......” “不管怎么样，既然派出所有请，我就过去看看......” 杨楠不放心，“我陪你一起去。” 陈东方和杨楠提心吊胆地来到派出所，恰好山木电脑的尤老师出来了。 “尤老师，你怎么来了？” 尤老师看见陈东方和杨楠，脸色有些不自然，“我过来有点事情......” 说罢匆匆而去。 陈东方回头看了一眼尤老师的背影，这时一阵热情的声音响起：“专家来了，快请！”却是孔警官，热情地向陈东方伸出双手。 陈东方不明所以地伸出手，“孔警官，你说的什么专家？” “你不就是专家吗？专门修理电脑的专家......” 陈东方和杨楠这才知道派出所电脑又出了毛病，一颗吊着的心才放了下来。 陈东方心想，上次装了大尾巴狼，只认得电脑屏幕上一个英文字母，这次恐怕要栽跟头了...... 陈东方咳嗽了一声，“我刚才看见山木培训的尤老师出去了，他也是来帮你们修电脑的吗？” “那个尤老师水平不行，摆弄半天也没搞好，所以才请你出马......” 陈东方脸都黑了，尤老师都修不好电脑，自己就更别想了！ 再说自己到现在，也只要学了打字而已...... 杨楠悄声对陈东方道，“上去看看再说......” 二楼，刘所长等人正把脑袋凑在电脑前各抒己见。 “要我说，就按照陈东方的法子，重启！” “都启动一遍了，屁用没有，再说万一启动坏了，你负责啊......” “尤老师都说了，电脑的问题很严重，实在不行，送到华强北修理吧......” 孔警官进了门，得意地吆喝道，“专家来了，专家来了，让一让！” 于是各位警员忽地闪开，只留下刘所长。 刘所长也把位子让出来，“小陈啊，你帮我们好好看看，这台电脑犯了什么毛病，怎么就是不动弹呢......” 陈东方刚坐下，就听到电脑风扇呼呼地响。 他随便按了几个键，电脑屏幕的界面纹丝不动。 陈东方有些心虚了，这我哪会啊...... 他拿起鼠标随便点了几下，无意间点开了管理器，看见CPU运行占用资源已经到了百分之百。 陈东方脑子一下子清醒了！上次在书店买书时，和店主讨论起计算机病毒，那个戴眼镜的年轻人告诉他，风扇乱转，电脑死机，CPU被百分百占用，就是中毒了！ 陈东方打开包，掏出买书时赠送的那张光盘，摁开光驱放了进去，点击杀毒。 结果杀出了一陀病毒！ 电脑随之运行正常！ 刘所长等人惊叹不已，越来越认定陈东方是计算机大神。 “那姓尤的还自称是学计算机的呢！真是狗屁不是！” “对，他那水平，连陈东方的一半都比不上！” 也有老成的，怀疑地说，“或许是因为我们抓了姓尤的弟弟，他来求情，我们没放的原因......” 陈东方就好奇地问了一嘴，才知道尤老师的弟弟涉嫌走私，被派出所抓了，尤老师曾经来求情，但被刘所长给拒绝了。 刘所长和孔警官用过陈东方两次，也不好意思直接撵人走，便请陈东方坐下喝茶。 陈东方现在已经有了暂住证，自然不怕在派出所里坐着。 “刘所长，尤老师的弟弟，走什么私？” “走私光盘。现在走私的可多了，小到手机、红酒、香烟、化妆品；大到空调、电视机、冰箱，抓都抓不过来......” “光盘？”陈东方刚用一张光盘替派出所解决了难道，误以为是计算机用的光盘。 孔警官不怀好意地瞅了杨楠一眼，嘿嘿笑道，“是那种三级片的......小陈你喜欢看，我等拿两张给你，回去你和杨楠一起看......” 杨楠脸上飞起一片红晕，白了孔警察一眼，“小孔你拿回家，和你媳妇一起看！” 刘所长装着没听见年轻人想到取笑，咳嗽了两声，问起陈东方的来历。 聊了一会儿天，陈东方想起自己和金老板的事，心想今天正是个机会，便小心翼翼地问道，“刘所长，别人欠我的工钱，拖着不给，你们管不管？” 孔警官不等刘所长发话，就插嘴道，“拖欠工资属于经济纠纷，我们不管。” 刘所长立刻瞪了他一眼，虽然不管，但这么回答，显得太唐突了，显不出人民警察为人民的作风精神来。 他咳嗽一声，教训孔警官道，“小孔啊，为人民服务是我们的职责，怎么能轻易说不管呢？” 然后转着茶杯问道，“小陈啊，什么人欠你的工钱，你说出来听听，在这一亩三分地上，我说话还是有点用处的......” 陈东方听了，欢喜得很，赶紧说道，“是开建筑公司的金老板，我和几个兄弟在他工地上干了几天活，他欠我们两千元，一直没给......” 听说是远近闻名的金老板，刘所长也挠了挠头，这金老板可是眼睛只盯着上面当官的，而且在福沺这个地方，也算一号人物，他还真不给刘所长面子。 刘所长只能讪笑道，“好好沟通，好好沟通吧......” 陈东方见刘所长也没办法，又问道，“那我们去他的工地上要工钱，这不犯法吧？” “不犯法，讨要工钱，天经地义！”刘所长霸气地回道，“谁敢说你要工钱犯法，你让他来找我！但有一样，别扰乱人家工程就行.......” 陈东方嗯了一声，心想，有了刘所长的指示，我明天去金老板工地，就是奉旨讨薪了...... ------------ 第一卷 第64章 封顶风波 第二天一早，陈东方三人和老三的八个人会合后，一起来到陈老板的工地。 陈老板给每人发了一件工作服和安全帽，再三嘱咐道，“金老板的工地今天封顶，我带你们过去帮忙，你们把帽子尽量往下压，千万不要被人认出来......” “进了工地之后，如何行事，一切都听小陈的安排......” 陈东方戴上安全帽，吩咐道：“金老板的工地，一共四座楼，一号楼最矮，他们在一号楼顶搞封顶仪式。” “我跟着陈老板上一号楼顶，雷子带两个人上二号楼顶，胖子带人上三号楼顶，老三带人上四号楼顶。上去后，把上楼的通道堵上，等听到哨子响，你们就开始放鞭炮、挂条幅......” 一切安排妥当，陈东方又想起杨楠叫陈老板“陈软蛋，”心中还是不放心，转头对陈老板道，“陈老板，这次行动，我们是为了要回工钱。我们帮你，是希望你拿回这半个工地，需要你出头时，你一定要出头替我们说话，千万不要反悔。” “那绝对不可能！”陈老板豪气冲天地道，“姓金的抢我的工地，我早就想收拾他了！他仗着有几分势力，欺压我多少年了，这口气我一直忍着，今天有几位兄弟帮忙，总算可以吐出来了！” “你们放心，我要是头往后缩那么一丝丝，我就是乌龟王八蛋！” 看陈老板发了毒誓，陈东方这才把一颗心放回肚子里，“兄弟们，出发！” 金老板工地门口，30多人的威风锣鼓队正排成阵形，敲锣打鼓，排阵演练，迎接贵宾。金老板站在工地门口迎接，看见陈老板带着人过来，双手抱拳笑呵呵地道：“老陈够意思，知道我今天忙活不过来，带着兄弟们来了。你和兄弟们说一下，中午就不要走了，工地上支起大锅，炖肉吃。” 陈老板笑道，“你的楼封顶，我过来讨个喜庆，等我那几座楼封顶时，你也得过去帮忙......” “要的要的，快里面请......” 陈东方压低安全帽，跟着陈老板混进去了。 工地上热闹得很，在1号楼前，搭建起了平台，金老板的工人已经在这里站好了队，还有许多西装革履的人背着手到处转悠，有几个上来和陈老板打招呼：“陈老板，你也来捧场了？” 陈老板客气道，“姜老板也来了？都是同行，大家彼此照应。” 姜老板对着旁边几个人道，“这片工地原来是陈老板的，后来陈老板让出一半，给了金老板，陈老板真是大人大量啊！以后有了生意，也分我们一半......” 旁边那几个人都笑了起来，看得出是在讽刺陈老板，好好的工地被金老板夺了去，封顶的时候还要来捧场。陈老板牙根紧咬，脸涨得通红，也不说话。 陈东方看到1－4号楼上，都挂着条幅，内容都是某某公司祝小区几号楼金日封顶。1号楼最矮，所以封顶仪式选在1号楼举行。陈东方使了一下眼色，雷子、胖子和老三，各自带着几个人往2、3、4号楼去了。 这时金老板陪着几个人往1号楼走去，陈老板已经恢复了神定气闲的样子，指着给介绍道，“那几个人，是总公司的领导，和街道办事处的领导。走吧，咱们跟上去看看。” 陈东方跟着金老板进了一号楼，顺着楼梯往上爬，陈东方再次嘱咐道，“陈老板，关键时刻别掉了链子。” 陈老板回过头，生气地说，“小陈，你也太看不起我了，不管怎么说，咱也是站着尿尿的人......” 陈东方赶紧笑着赔不是，“陈老板，毕竟这事太过重大......” 陈老板哼了一声，脸色这才好看起来。 到了1号楼顶，楼顶已经铺好混凝土，只留下一小块地方。陈东方看了一圈，只见楼顶中间摆着香案，上面放着一头烤乳猪，四样水果和点心，金老板郑重地在香案前站好，点着三支香，旁边一个主持人喊道：“吉时已到！封顶开始！”金老板上前行了礼，虔诚地喊道：“良辰吉日，喜封金顶，鞭炮一响，黄金万两......” 金老板讲完后，主持人大喊一声：“封顶大吉！”只听楼顶四周，鞭炮如炒豆子一般响了起来，鞭炮响过后，金老板一挥手，几个工人把混凝土浆倒进那个没铺好的地方，一会儿功夫就全部抹平了，至此封顶仪式完成一半，领导们还要下去讲话，金老板便引导着领导们下了楼。 领导们跟着金老板，来到一号楼前的平台上，台前的工人整整齐齐站成几排，陈东方在1号楼上看得清楚，只见领导们都已经就了位，金老板准备开始讲话了，他立刻掏出一挂鞭，点着扔了下去。 霹雳啪啦的鞭炮声在空中响起，瞬间即散，金老板转过脸来，他刚说了一句“请总公司的领导致辞”就被打断了，而且鞭炮的纸屑还飘到领导身上来，领导们不得不挥手驱赶纸屑，这让金老板非常恼怒。他吼道，“什么人在捣乱！” 众人都看向鞭炮响的地方，就连领导们不例外。 陈东方这挂鞭炮响起，便是行动的信号，只见2、3、4号楼上，各自响起鞭炮声，顿时把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了过去，还有领导赞赏地对金老板说，“金老板，你这排场搞得挺大啊，鞭炮放得不少......” 鞭炮声结，纸屑飘飘洒洒从空中落下，随着硝烟散去，突然有人喊道：“快看2号楼！” 只见2号楼顶原来挂的条幅不见了，一个人站在楼顶，正放下一条新的条幅。 条幅上写的是：黑心承包商金老板，驴我们民工血汗钱！ 紧接着又有人喊道：“3号楼、4号楼也有！” 只见3、4号楼也垂下条幅： “农民工工资不能拖欠！” “豆腐渣工程不能住，人民生命财产安全重于天！” ------------ 第一卷 第65章 工地冲突 主席台上坐的，分别是建设局、街道办和发包总公司的领导，看到这刺目的条幅，几个领导脸色阴沉。 金老板的脸已经绿了，他不顾领导在场，破口大骂道，“怎么搞的，让外人钻了空子，快上去，把那条幅取下来！” 几个手下领命去了，过了半天，条幅依旧挂在楼顶随风飘扬，那几个领导已经坐不住了，一个领导冷言道，“金老板你搞的什么把戏！”另一个领导道，“这就是你让我们来观摩的吗？真是光屁股拉磨转圈丢人......” 金老板无奈，只得上前赔不是，“领导，都是些宵小之辈，来搞破坏，一会儿就把他们打发走......” 说罢快步走下台来，这时几个手下跑了回来，叫道：“金老板！是那几个被您撵走的民工！他们拿着钢管，堵住了楼梯，咱上不去！” “真是笨蛋！”金老板骂了一句，“多上几个人，把他们打走！” “他们堵着楼梯口，实在是过不去，打也打不过……” 金老板气得直跺脚，被人提醒后方才拿起手机，打电话报警。这边刚报完警，又看见不知道是哪家报社的几个记者扛着摄像机在拍楼顶的条副，金老板急得赶紧派人上前挡着镜头，又低三下四地道，“各位记者，这是突发事件，请多宣传领导......” 一个记者拨开金老板，大义凛然地道，“记者的职责就是客观真实报道情况，揭露黑暗，彰显正义......” 金老板麻利地掏出几个红包塞进记者口袋，陪着笑道，“是是是，我们都知道您是无冕之王，这大小事情都管得，能不能不管这些小事......” 记者伸手捏了一下红包厚度，明显很不满意，只是哼了一声。金老板会意，又塞进一个红包，记者这才满意了，放下摄像机，对金老板道，“这些打工的也太不讲究了，怎么能在这么重要的日子捣乱呢，这是破坏特区建设和大好形势......” 金老板叹气道，“可不是，大好的日子让他们搅和了，搞得领导也不高兴，不过请您放心，一会儿警察来了，把他们全部带走......中午咱们去酒店，我包了大房间，还有纪念品......” 金老板刚把记者摆平，楼顶上传来电喇叭的声音：“各位领导、同志们！工友们！大家上午好！”字正腔圆，如同播新闻联播，陈东方一下子就听出是雷子的声音，心想你不赶紧说事，整这些没用的干什么。 “我们都是外来的打工人，来到特区贡献自己的青春和汗水，特区人民有句话，来到了特区，都是特区人，我们受到特区人民无微不至的关心和爱护，非常热爱特区，感谢特区。我们决心为特区建设添砖加瓦。但在金老板的工地上，我们却受到了非人的待遇，我们十几个人，给金老板干活，金老板压迫我们，打骂我们，吃的是霉米饭，喝的是白菜汤，白天干一天，晚上还要加班。我们保质保量干完了工程，到最后一分工资不给，把我们赶出了工地......” 陈东方听了，越听越觉得自己的小作文写得热情洋溢，真情流露，有力地揭露了金老板的阴谋和丑恶行径，工地上有些不知内情的人听了，也非常感动。陈东方听到有个女声在人群中说道，“不但不给工钱，吃的还这么差，金老板做的实在是太过分了！”又有一个女声说道，“这些外地人平时都老实得很，如果不是逼到绝境，是不会这样做的......”陈东方仔细一看，竟然是杨楠在人群里穿梭鼓动。 金老板额头全是汗，已经像热锅上的蚂蚁团团转，他抓着一个手下问道，“你赶快问问，派出所隔着这么近，怎么还没过来！” 那个手下嗫嚅道，“金老板，咱一向不理八卦岭派出所的警察，上次他们来工地上搜查，咱还把他们挡在外面，那个刘所长当时就很生气，你现在请人家出面，人家肯定要拿捏一番......” 金老板也瞪了眼，他仗着在当地势大，一向不把刘所长放在眼里，没想到今天被刘所长拿捏住了。 “金老板，赶快打电话找警察局的领导吧！让领导给刘所长下命令！” 金老板听了，只能如此，掏出小本本找到警察局领导的电话，打了好几遍，那边才传出懒洋洋的声音，“老金，什么事？” 老金像见了娘家人一样哭诉道，“孙副局长！我工地上今天封顶大吉，结果来了一批民工，占着楼顶挂上条幅标语，说我欠他们的工钱，我打了八卦岭派出所的电话，那边一直不出警......” 对面慢悠悠地说，“老金，不怪刘所长不出警，你这是经济纠纷，我们插手，不太好啊......” 金老板苦苦哀求道：“孙副局长！我这里有区建设局、街道办的领导，还有总公司的领导，都在这里坐着呢！这仪式搞不成，我这张脸就完蛋了！你一定要帮我一把，我会记着你的大恩大德的！”那边副局长才说，“好吧，我给刘所长打个电话，催一下他。” 金老板打完电话，又回到主席台上安抚各位领导，言之凿凿地表示已经报了警，警察立刻就到、 二十分钟后，就听到警车拉着响笛来了。 警车停下，孔警官先下了车，冲过来给刘所长拉车门，刘所长脚还没落地，金老板就冲了过来，点头哈腰伸出双手，还没来得及说话，刘所长咳嗽一声，一口浓痰啐了出去，直飞金老板崭新的金利来西裤，金老板双腿直跳，这才堪堪躲过一击。 刘所长满脸威严地下了车，背着手昂首挺胸站立，冷冷地扫了一眼全场，直接无视了点头哈腰的金老板，转过脸去，背对着金老板，“谁在报警？” 金老板强忍着怒火，现下他用得着刘所长，只能转个圈凑到刘所长面前，哪想刘所长又转过来，给了他一个屁股，“是谁在报警？” 金老板又凑上来，还没等回答，就听到不远处有人大声喊道：“是我报警！” 金老板转过头去，定睛一看，倒吸一口冷气。 “陈东方，是你？” ------------ 第一卷 第66章 没有人证，还有物证 刘所长和孔警官看见陈东方，也是吃了一惊，没想到在这里会遇到他。 不过刘所长立刻明白过来，陈东方昨天晚上问他现场讨薪是否违法，原来就是为了今天这事。 金老板本就得罪了刘所长，再加上陈东方帮过刘所长，刘所长便决定给金老板使点绊子，他和颜悦色地问陈东方，“陈东方，你报警做什么？” 金老板知道事情不妙，如果让陈东方抢了先机，他的封顶仪式就黄汤了。 “刘所长刘所长，”金老板笑眯眯地道，“是我打电话报的警，台上有建设局的领导......” 金老板想用领导来压刘所长，没想到刘所长连理也没理，直接把他扒拉到一边。 “一个一个来！你先排队！” 金老板的鼻子差点气歪了，心想我打电话报得警，在我的工地上，竟然还要我排队...... 陈东方义愤填膺地道，“警官！我要指控金老板！我们兄弟十几人，在金老板工地上干活，他压迫我们，剥削我们，工程干完后，他就把我们赶走了，一分薪水也没发......” 刘所长听了，面无表情，干脆利落地道，“拖欠工资？工地负责人在哪里？” 于是金老板又转了过来，还没等说话，刘所长就问金老板，“那个谁，你有什么要说的？” 金所长谄媚地说，“刘所长，我是老金，咱们见过面的......” “我知道你姓金，”刘所长依旧面无表情，“那个谁，他说你拖欠工资，你有什么说的？” 金老板见刘所长这副模样，知道刘所长是对自己有气，但他也不怕刘所长，于是直接顶撞道，“刘所长，别说我没有拖欠工资；就是有，也不归警察系统管......” 金老板指着陈东方道，“刘所长，他们借着讨薪的名义，阻挠我搞封顶仪式，那些站在楼顶拉条幅的人，就是他们的同党，你应该把他们抓起来......” 刘所长知道金老板说的没错，他也只能恶心一下金老板，真要执法的话，他没那个权限。 但金老板说事情不归他管，他便要给金老板一点好看。 刘所长转头对孔警察道，“小孔啊，咱们是白跑一趟，金老板说了，这事不归咱们管，走，打道回府吧！” 说罢便要上车。 金老板急了，上前拉着刘所长，“刘所长，您就当我放了个屁！我放了个屁！人民警察爱人民，人民的事情，您一定要管啊......” 刘所长见金老板服了软，再加上有孙副局长管着，便顺了梯子下来。 “你们二人的经验纠纷，我先调解一下。”刘所长看向陈东方，和风细雨地说道，“小陈啊，你们占着楼顶，耽误金老板搞封顶仪式了，你们把人撤下来吧......” “我不撤，”陈东方坚定地说，“除非金老板把工钱结清，我们才会撤下来......” 陈东方又对刘所长道，“刘所长，那个金老板说拖欠工资不属于你管，要不让他把管的人叫来，我们就把人撤下来。” 陈东方要的就是把事情闹大，浑水才好摸鱼呢。 刘所长顺着陈东方的意思道，“金老板，冤家宜解不宜结，今天都是人民内部矛盾嘛！我今天当个和事佬，你把建设局和街道办的领导请过来，小陈把楼顶的人撤下来，你们当面锣、对面鼓说清楚，怎么样。” 金老板见刘所长不帮忙，心想，说清楚就说清楚，建设局和街道办的领导，和我关系都很好，那个陈东方口吐莲花也没用。 于是就点了点头，过去把建设局、街道办领导请了过来。陈东方也说话算数，让雷子等人都从楼顶撤了下来。 建设局、街道办和总公司的领导凑在一起，先开了个小会，决定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先把今天的仪式搞完。 建设局的领导过来了，对陈东方说道：“听说你有工地上的事情要反映，我是建设局监管处的处长，有什么问题，你可以和我说。” 街道办的主任姓张，也表示会充分听取陈东方的意见。 总公司领导也表态道，只要陈东方讲的有道理，一定处理金老板，替陈东方作主。 陈东方不卑不亢地说，“我叫陈东方，我和这十几个人，前几天在金老板的工地上干了四天，但一分工钱也没结，我们要求结清工钱......” 没等陈东方说完，金老板就嚷嚷道，“你胡说什么！我根本不认识你们！你们从来没在我这里干过活！” 陈东方又好气又好笑地问道，“金老板，既然你不认识我，你怎么知道我叫陈东方？” “这不是你刚才自我介绍的吗？”金老板说起谎话来脸不红眼不眨，“三位领导，我可以用人格担保，这些人从没在我工地上出现过，他们所说的一切，都是捏造的......” 陈东方不由地想道，金老板真是高人，这一招胜百招。他不承认陈东方在工地上干过活，只要这个前提成立，那么陈东方的一切指控，都是无稽之谈。 胖子一听金老板不认帐，急了，“各位领导，我们这十几个人，都在工地上干过活，你看我胳膊上的口子，还有被砸了的脚，都是在这里受得伤！他可不能睁着眼睛说瞎话啊……” 金老板夸张地摊开双手道，“你说在这里干过活，你能拿出什么证据？有工作证吗？有工装吗？有我打的欠条吗？什么都没有......” 陈东方的脸抽搐了一下，金老板说的这些，确实都没有。 建设局的领导盯着陈东方，“你说你在金老板工地上打过工，你有什么证据？” “我有人证，”陈东方瞅了金老板一眼，不屑地说，“是附近工地的陈老板介绍我们来到金老板这里的，陈老板可以为我们作证，今天陈老板也来了。” 建设局领导看向周边，“陈老板来了没有？老陈！你过来......” 陈老板慢慢悠悠地走过来，得意地看着金老板，还没等张口，金老板突然暴怒，指着陈老板放声骂道，“好你个陈软蛋！敢串通外地人来欺负我！你是不想看见明天的太阳了！等老子下了工地，脱了西装，使用霰弹枪突突了你全家！” 刘所长立刻指着金老板喝斥道，“闭嘴！” 陈老板被金老板这么一威胁，脸立刻变得煞白，身子也抖了起来。金老板被刘所长喝斥，虽然不再说话，但依旧用牛眼一样大的眼睛瞪着陈老板。 陈老板一下子泄了气，喃喃地道，“陈东方他们是在我工地上做过工，我只说金老板这里需要人打水泥，至于他们来干过没有，我是不知道的......” 陈东方目瞪口呆，大声叫道，“陈老板！你说过，男人都是站着尿尿的！难道你不是男人么！” 陈老板看也不敢看陈东方，只是低头说道，“我知道的就这些，我先走了。”说完就挤出人群，如一股风而去。 陈东方失望地看着陈老板的身影，差点爆了粗口。 金老板嚣张地看着陈东方，讥笑道，“陈东方，你还有什么证据？” 陈东方呵呵笑了两声，“金老板，你以为你吓跑了陈老板，就万无一失了？” “告诉你，我没了人证，但还有物证！” ------------ 第一卷 第67章 笑掉牙的物证 听闻陈东方说有物证，金老板刚才趾高气扬的神情一变，“物证？你有什么物证？” 陈东方指着1－4号楼道，“各位领导这四座楼，都是我们兄弟们打混凝土，我们兄弟比较淘气，所以在楼层上做了些记号，这些记号，足以证明我们在金老板工地上打工......” “2号楼是我们兄弟四个干的，在第3层混凝土没干时，黄毛用手指在墙上写下了‘来特区，发大财’六个字；在第5层，雷子写下了“赵家雷与小红相爱一生”；在第6层，我写下了‘天生我才必有用，’你们要是不信，可以过去看看......” 老三挤过来叫道，“3、4号楼，我们也做了记号！在3号楼5层，我们写的是‘一天一层楼，一天一个妞’......” 老三说到这里，围观的众人哈哈大笑起来。 金老板指着老三骂道，“各位领导，大家看看，这是些什么人！他们竟然敢污蔑我们‘三天一层楼’的特区精神，这种人说的话，你们万万不能相信啊......” “三天一层楼”，是指特区刚成立时，在建设53层，160米高的国贸大厦工程中，创造了“三天一层楼”的“特区速度”，这就是被称为“敢闯敢试”“敢为天下先”的特区精神。 老三又喊道，“姓金的，不相信我们劳苦大众，难道相信你这个黑心资本家吗？告诉你，我在4号楼也写了字，我写的是，我睡了金老板的老婆和闺女！” 众人更加大笑起来，有几个甚至笑得喘不上气，别人急忙替他拍打，还有人边笑边吐槽道，“这帮民工没见过金老板的媳妇，要是见过，他们就不这样写了......” “就是，要是他们见过本尊，他们会做噩梦的......” “一副没见过世面的乡下佬，见了母猪也要上，哈哈哈......” 陈东方不明所以，拉过一个狂笑的本地人问道，“金老板的媳妇怎么了？” 那人捧着肚子笑道，“金老板的媳妇，又矮又胖，黑得像木炭，晚上出门，只能看见两排牙......” “他闺女比她妈还丑，鲍牙、小眼睛，冲天鼻，到现在还没招到上门女婿......” 这时的金老板，从地上拎起一根棍子，冲过去追打老三，老三像泥鳅一样在人群里钻，钻来钻去便不见了。 金老板气急败坏地回来了，扔掉手中的棍子，脸上青一阵白一阵，众人还在狂笑不已。 建设局领导吩咐一个年轻下属，“去楼里看看，有没有这些记号。”陈东方便让胖子带着去看，过了一会儿，年轻下属已经回来了，告诉领导，确实如陈东方和老三所言，这几座楼的墙上都写着字。 “是趁着混凝土没干时写的，而且真和他们说的一样，上面写着睡了金老板老婆和女儿......” 众人又是一顿捧腹大笑。 建设局领导也忍俊不禁，指着年轻下属道，“你是不是只看了这一个地方......” 听说墙上果真写着字，金老板叫过一个手下，大骂了一通，让他立刻找来铁锤铁铲，把那句要睡他老婆闺女的话抹了去。 “要是还能看见一个字，你就给我打铺盖卷滚蛋！”金老板狠狠骂道。 建设局领导忍着笑，打着圆场道，“金老板，这样看来，陈东方他们确实在你工地上打过工，钱也不多，你把工钱付了吧......” 金老板哪肯认账，他是属于貔貅的，只吃不拉。他强词夺理道，“领导，这些人太狡猾了，他们偷偷溜进我的工地，在墙上写了字，做了记号，只为了今天来讹我......” 陈东方不由得感叹道，“金老板，你脸皮又厚又硬，比二道关的关卡还硬......” 金老板恬不知耻地道，“反正你们没在我这里打过工......” 街道办的领导存心偏袒金老板，“陈东方，这场官司，你要是再拿不出确凿的证据，我们只能认为金老板赢了......” 陈东方冷笑一声，“金老板，我再给你个机会，你承不承认我们在你这里打过工？你别忘记，最后你还把我们卖进了收容所！” “我今天只问你讨要工钱，你要是还推三阻四，我还要报你送进收容所的仇！” 此话一出，众人都变了脸色，心想这事要是真的，那金老板的心要黑到什么样子。 金老板面不改色心不跳地道，“陈东方，你这是陷害！” 陈东方气愤不已，“金老板，既然你一条道走到黑，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陈东方转过脸来，看着大家，他长长吸了一口气，高声说道，“我们亲手参与了1－4号楼的建设，我们有确凿的证据！这个证据就是，我们发现，金老板搅拌混凝土时，用的是海沙！” “什么！” “金老板用海沙拦混凝土！” “用海沙建起来的楼房，住着可不安全啊......” 有些人幸灾乐祸地看着金老板，“这事要是坐实，老金可就倒霉喽.......” 金老板闻听此言，暴跳如雷，“陈东方，你不要胡说！老子用的是河沙！” “用的是海沙还是河沙，把混凝土敲下来化验一下就行了，”陈东方微嘲笑道，“莫非金老板舌头不好用，是海沙还是河沙，竟然尝不出咸淡？” “化验就化验，”金老板看看建设局领导，心想每年上供不少，关键时刻应该不会掉了链子，“处长，请你安排人采样，这就化验是河沙还是海沙.......” “且慢！”陈东方叫道，“我说的证据，还没完呢！在4号楼上，当时我们施工时，根据金老板的要求，抽出了几十根钢筋，而且是承重墙的主钢筋！我要求一并检查！” 陈东方这话一出，建设局领导眼睛直了。 他恨恨地瞪向金老板，心想姓金的，你这是要害人啊！你搞点海沙冒充河沙也就算了，怎么还敢抽钢筋呢！ 沙子就像楼房的肌肉，用海沙冒充河沙，无非身上肌肉不结实，也不会死人。 但钢筋那就是楼房的骨架，骨头架脆了，说倒就倒，真出了事，是会死人的！ 你他妈的还抽钢筋，你倒是把自己脑子里那根笨筋抽出来啊！ ------------ 第一卷 第68章 杨老大出场 建设局领导指着金老板，厉声道，“金老板，这个小区，是杨村拆迁的安置工程，你胆敢在里面做手脚，就等着倾家荡产吧！” 然后又对下属道，“去，把程工程师叫来，验证一下这四座楼有没有偷工减料！” 金老板急了，立刻拉着建设局领导走到一边，左右看了看，压低声音道，“大哥，你得拉兄弟一把，这事要是真坐实了，我就要把牢底坐穿了！” “既然知道是坐牢的事，那为什么要偷工减料？” “这也是没法子的事......”金老板已经否认了这帮工人进过工地，就没法把他们偷钢筋的事讲出来，只能苦苦哀求，“好兄弟，你帮帮我，好处少不了你的！” 这时一个戴眼镜的年轻人跑了过来，“领导，您找我？” “程工，带上你的人，把这几座楼检验一下，是不是用了海沙，再看看钢筋有没有短缺！” 看着程工走远，金老板急了，“你这真是要查我？你不仁，别怪我不义......” 建设局领导瞪着金老板，指着程工的背影说道，“老金，查不查你，不是我说了算；能不能摆平这事，也不是我说了算......” 金老板的脑子豁然开朗，“明白！明白！” 只要搞定检验的程工，这一切都就平稳过关了！ 金老板急急地追上了程工程师，对他悄声道，“程工，你夫人刚来特区，家里还没有房子住吧？我有一套闲置房子，可以租给你住......” 程工程师看也不看金老板一眼，继续往前走，“金老板，我要租房子，市场上有的是，没必要租你的......” “我的价格便宜，一百平方，一个月200元......不！免费住！”到了关键时刻，金老板守财如命的性格还是很难改变。 程工依旧不看他，往前走。笑话，金老板想让他担身家大的风险，却只借一套房子给他住，金老板未免太小气了。 金老板见程工不说话，知道价码开得太低，眼看程工去车上拿着工具就要进楼了，金老板终于豁上去了，“一套房子！100平方的一套房子！” 程工停了下来，金老板趁热打铁，“今天就可以去过户！” 程工这才满意地点头，金老板见达成交易，一脸轻松，悠哉悠哉地回来了。 陈东方见金老板去时满脸凝重，回来时一脸轻松，心里有了不好的感觉。 过了不多久，程工回来了，把一张检测报告交给建设局领导。建设局领导看了看，对陈东方道，“经检验，这四栋建筑建设中确实存在问题，也发现施工方抽取了钢筋！” 现场一下子震惊了。 “金老板果真抽了钢筋......” “这下实锤了，金老板赶快跑路吧......” “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 陈东方等人听了，松下一口气来，金老板却气坏了。 “程工，你.....” 金老板下一句话还没说完，被建设局领导瞪了一眼，“但是！” 听到“但是，”金老板一下子放松了，脸上也有了希望。 “但是！施工方抽取的钢筋，是多余的冗余，对楼房安全不构成影响。至于沙子，是典型的河沙......” 冗余，就是设计方为保证工程安全，额外多加的材料，去掉以后，也不影响工程质量。。 陈东方听建设局领导这么一说，立时呆住了。 见过不要脸的，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沙子明明有咸味，他们硬说是河沙；钢筋数量不够，他们硬能闭着眼说不妨碍结构安全！ “领导，这确实是海沙，而且这钢筋，也确实数量不够啊......” 陈东方话未说完，便被那所谓的程工程师打断了。 “你是工地上的分包商？” “呃......不是。” “你毕业于哪所建筑大学？” “我......” “你看得懂设计图纸？” 说罢一张大白图纸扔过来，差点糊到陈东方脸上。 陈东方把图纸扒拉到一边，心想这真是个蛇精病啊！ 那程工程师还在那里喋喋不休，“我可是著名大学建筑系毕业的！咱们施工要看图纸，要靠科学，不是几个民工说什么就是什么！” “一个连图纸都看不明白的民工，你们相信他？他就是想借机讹几个钱而已，这种事情我们见得多了！” 领导趁机说道，“好了，事情既然搞清楚了，这4座楼也没有质量问题，大家都散了吧！” “另外，金老板，这些民工也不容易，虽然没给你打过工，但看他们的样子，过得也不容易，给他们一点钱，打发他们走吧！” 领导暗示金老板花钱消灾，拿钱堵住陈东方的嘴，让他们赶快走人。 金老板却不知好歹，脸上露出揶揄的表情，从包里掏出一叠钞票，“接着，今天就当我扶贫吧！”完全是一副打发叫花子的样子。 陈东方气得肺都要炸了，他虽然急需钱，但年轻气盛，怎能接受这几个钱，“金老板，除非你承认这是拖欠我们的工钱，否则我不会接受磋来之食的！” 金老板本就不舍得，听了陈东方的话，立马把钱装了起来。 “陈东方，既然你不要，那可别怪我......” “大家散了吧！，我们继续搞仪式......” 就在这时，人群外面传来一个有气无力的声音：“不能算，这几座楼到底有没有偷工减料，你们说了不算，得我们说了算......” 人群让开，挤进来几个人，为首的一个四十多岁，不胖不瘦，身上套着睡衣，脚踩拖鞋，嘴里叼着牙签，一副没睡醒的样子，以每步15厘米的步幅缓慢走来，手里还握着一只大大的麻将，上面刻着“发财”，走一步扔起再接住。 此人，便是杨村的主任杨发财。 建设局、街道办领导和金老板看见睡意朦胧的杨发财进来，急忙打招呼： “杨主任！” “杨佬！” 杨发财和建设局、街道办领导打了个招呼，然后走到金老板跟前，呵呵干笑了两声，“金老板，你做事蛮不地道，这海沙替河沙，楼房抽钢筋，这让我们村人以后怎么住啊？” 金老板急忙解释道，“杨佬，根本没有的事，别听这穷小子胡说，刚才工程师已经检查过了......” 杨发财挥了一下手，身后的年轻人端上来一个搪瓷脸盆，上面印着一对鸳鸯，中间是一个大大的喜字。另一个年轻人把一块混凝土放进脸盆，倒进清水。 过了一会儿，杨发财把一只手指伸进水中，然后放进嘴里吮吸了一口，脸上显出陶醉的样子。 “好咸的水啊，我十岁那年，就因为炒木薯的时候多放了点盐，被我阿爸打了一巴掌......” 杨发财刚说完这话，突然疯了一样踢翻脸盆，一巴掌扇在金老板脸上。 “姓金的，你尝不出这水是咸是淡？你要是没舌头，我就认了这是河沙！”说完眼睛瞪起，对身后人道，“扒开他的嘴看看，要是没舌头，今天的事情一笔勾销！要是有舌头，给我割下来！” 建设局领导听了，身子直直地向后退去，金老板已经傻了眼，两腿打着战战，已然站不住了，扑通一声倒下。 “你为什么打我！”金老板坐在地上，捂着脸，犹自质问杨发财。 杨发财飞起一脚，又踢在他身上，把拖鞋都踢飞了，“老子不光要打你，还要踢你！” “老子的楼盘，原来是给老陈干的，你使些下三滥的手段，把工程抢一半去，这老子也忍了。但你竟然偷工减料，还用海沙代表河沙，这个老子不能忍！” “这地是我们杨村的地，建的楼是我们杨村人居住，你搞些豆腐渣，莫非是想陷害我们......” 杨发财干脆脱下另一只拖鞋，朝着金老板脸上啪啪就是几下。 金老板被打得哇哇叫，朝着他身后自己的工人喊道：“你们还站着干什么，眼看着自己的老板挨打嘛......” 他身后的几十号工人犹豫了一会儿，刚要围上来，杨发财又大喝一声： “在我杨村的地盘上还敢撒野！来人！把工地围起来！敢动手的，给我往死里打！” 立刻一阵吼叫声响起，一百多年轻汉子扛着钢管，把整个工地围了起来。 金老板手下的人立刻蔫了脑袋，老老实实丢下手中的工具，他们也是打工人，金老板给的钱是打水泥的钱，可不是卖命的钱。 金老板一看形势不妙，赶紧爬到刘所长面前抱着他的大腿，“刘所长，你不能不管啊......” 刘所长眼看着天，仿佛没看到两方相搏，他咳嗽一声道，“这是经济纠纷，你们几方坐下来好好谈，总公司的领导，你看这样处理可好？” “好，好，”总公司的领导脸也白了，“杨主任，咱们到那边办公室坐下谈，有什么要求，都好商量......” 杨主任拍了拍手，后面有人递过一双崭新的拖鞋来。杨发财挣下金老板的西装，扔在地上擦了擦脚，穿上拖鞋，刚刚怒气冲天的面容立刻变了，笑容可掬地对金老板道，“老金，你这龟儿子的西装不赖，用来擦脚正好。起来，别哭丧着脸，咱们过去商量一下这几座楼如何善后......” 这时杨发财身后露出一张怯生生的俏脸来，“阿叔，这些民工挺不容易的，你让金老板先把工钱付了吧......” 杨发财拍了拍金老板的脸，“老金，这是我侄女杨楠，你听见她说什么了吗？” ------------ 第一卷 第69章 莉莉回来了？ 陈东方和老三拿到了工钱，两人分了帐，老三欢天喜地带着兄弟们离开了。临走之前，老三握着陈东方的手再三道谢，说以后陈东方遇到什么事情，一定要告诉他，只要一个传呼打过来，他绝对带着兄弟们赶到。如果需要人压场，他可以再联络一些同乡。 陈东方看工钱到手，便和杨楠、雷子和胖子要去庆祝一番。想到徐美凤和黄毛还在外面排队，就给徐美凤打了个传呼，想问她现在怎么样了。 过了许久，徐美凤才回了电话，“东方，早着呢！还得过两天才能开始认购！现在排队的人越来越多……” “嫂子，你们买这个认购证有什么用啊......” “用处多着呢！上次买认购证的，现在都成了万元户，有的甚至是10万元户！” 陈东方担心地说，“嫂子，你注意身体啊，还有黄毛也一样……” “嫂子没事，我负责组织，给这几十号人送水送饭打替班，累了还有地方休息，你放心好了！” 陈东方见人太少，把英子和小红也叫了来。小红欢天喜地来了，还递给陈东方一张汇款单。 “东方哥，桃花运很旺啊，还有女人给你寄钱……”小红看见杨楠在场，也不说透，只是眨着眼睛开玩笑。 陈东方接过来一看，上面是500元钱，汇款人是李莉，收款人是李小红转陈东方，留言是：我已经换了新工作和新住址，祝你进步，早日成功。没有汇款地址。 “李莉……莉莉……”陈东方隐约记得莉莉说过，她本名叫李莉，再加上那秀气的名字，便断定这是莉莉汇给他的。 大约莉莉还记得他没钱吃饭吧？ 陈东方心里一阵心痛，杨楠好奇地伸过头来问道，“谁给你汇的款啊……” “一个朋友，她欠我的钱……”陈东方含糊其词地说道。 英子又提出去胜记河鲜渔庄，上次她就提了这个地方，但杨楠为了给陈东方省钱，硬是换成了胖哥大排档。这次听说陈东方成功地讨回了工钱，而且杨楠还帮了大忙，于是英子便老调重弹。 陈东方却说要带她们去尝尝沙嘴村的美城酒楼，这家的美城白切鸡、红烧乳鸽很出名，比胜记河鲜渔庄强多了。为什么要舍近求远，陈东方的解释是，他们兄弟三个出了几天力，想多吃点肉，如果去胜记吃河鲜，是怎么吃也吃不饱的。 于是五个人坐着公交车，嘻嘻哈哈地去了，雷子把小红也叫了来。美城酒楼占了一二两层，这条主街都是洗浴中心，一楼是足疗店，足疗三十块钱50分钟，送冻柠茶。 为什么从八卦岭跑到沙嘴来吃饭，其实只有小红知道。陈东方去蓝梦湾找莉莉的事，小红事后听说了，所以她认为陈东方心中还是装着莉莉，如果她没猜错的话，陈东方肯定要去莉莉的出租屋看一眼。 几人在美城酒楼大厅坐下，陈东方提议喝点白酒，服务员说有吴川梅鹿液、清远飞霞液、佛山凤城液、九江双蒸，都是本地人喜欢喝的。于是就拿了两瓶九江双蒸，又问杨楠她们，是不是喝点葡萄酒，杨楠变魔术一样，从包里掏出一瓶“拉菲”来，顿时惊呆了在座各位。 看着他们目瞪口呆的样子，杨楠笑嘻嘻地说，“从香江走私过来的水货，送我阿叔几箱，我在他车上拿了一瓶。”又强调道，“卖得很便宜，肯定是假酒。” 趁着菜还没上来，陈东方把工钱拿出来，核算了一下。这次在陈老板那里一共挣了1000块，金老板为了息事宁人，最后给了3000块钱，留下2000元要还竹叶青，还有2000元。 陈东方主持着把钱都分了，每人拿到500元。 陈东方又对小红道，“小红，辛苦你一下，如果双头蛇去了蓝梦湾，你告诉我们一声，我们立刻过去把高利贷还了。” 小红点了点头，雷子也说道，“大哥，我也盯着双头蛇，只要发现他，立刻告诉你。” 菜上齐了，五人便分成两帮喝了起来。三个兄弟喝的是白酒，每一杯都并排齐步走，没有一人偷奸耍滑，很快雷子就有些晕乎了，开始胡言乱语。 小红见雷子酒量一般，就不允许雷子再喝，伸手把雷子杯中的酒拿了过来，倒进她杯子里。杨楠见小红千杯不醉，又是一副见过大场面的样子，不由得对她产生了好奇，于是问她是做什么的，小红只说在酒店做服务员。 俗话说三个女人一台戏，小红酒量最大，杨楠和英子便合起来灌她，小红也看到眼里，英子和自己一样，都是穷打工的出身，穿的衣服档次最低；而杨楠虽然衣着普通，举手投足却透着高贵气质，又听说她是本地人，家里有楼，便生了妒忌之心。小红也知道杨楠对陈东方有意思，于是有意无意间，装着不胜酒力的样子，把莉莉这个名字挂在嘴边说了好几遍。 杨楠自然不肯放过这个信号，就问莉莉是谁，小红看着在一边喝得醉醺醺的陈东方，便说道，“还有谁，就是东方哥的相好呗。” 杨楠听说陈东方的相好叫莉莉，不由得吃了一惊，就连英子也察觉到了。杨楠一直以为陈东方在特区独身一人，没想到他来这里没几天，就有了相好，这让她非常生气。 况且从小红嘴里说出来的，是相好，不是女朋友。这充分说明陈东方是个滥情之人。杨楠想到这里，一双粉目便变得通红起来，眼泪欲滴。 小红看了，心中更是欢喜，便添油加醋道，“那个莉莉还是个大学生呢，身材好，人长得漂亮，东方哥刚到特区就认识了她，看见她以后，东方哥三魂就掉了俩......” 小红的话句句诛心，莉莉是大学生，杨楠是高中生；莉莉又比杨楠漂亮，让陈东方一见钟情，这更让杨楠心如刀割，于是借口透气，便冲到了外面。 英子看出了问题，知道杨楠吃了醋，便把雷子拉了出来，问莉莉是谁，陈东方和她是什么关系。雷子哪能说陈东方和莉莉有过鱼水之欢，只说陈东方刚来特区，莉莉就给了她很大的帮助，陈东方虽然喜欢莉莉，但莉莉已经有了心上人，而且离开了上沙。 雷子还特意说出了陈东方那句话：“东方哥说，莉莉不是婊子，而是哥们！” 听说莉莉是坐台小姐，是“婊子”，杨楠的心一下子轻松下来，一个坐台小姐，拿什么来和她竞争？更何况这个莉莉已经离开了，以后只需要自己抚慰好陈东方的伤口就可以了。 杨楠在这里胡思乱想，陈东方却已喝得七荤八素。他心累体累了这么多天，终于凑够了高利贷的钱，又马上可以进厂上班，一股劲松懈下来，不由得多喝了几杯。 酒足饭饱，雷子带着小红回出租屋，其他人则到上沙村站点坐公交车回八卦岭，此时的陈东方已经有些东倒西歪。 陈东方非要在前面带路，他走过鱼塘和荔枝园，穿过站着小姐姐的街巷，走过黄伯粉店，黄伯和他打招呼，他竟然也没有听见，只是低头不停地走着。 不知不觉走进一处小区，胖子在后面提示走错了，陈东方却依旧不作声，只是在前面闷头走着。胖子还要制止他，被英子拉住了，低声说道，“他想去看看，就让他去看一眼，死了那条心也好。” 杨楠也自然知道了陈东方要去的地方，莉莉已经不见了，杨楠心中自然没有吃醋，却跟着伤感起来，心想陈东方竟然如此一个痴情之人，对一个女人放不下。走着走着，走到一座楼前，陈东方突然指着一个灯火通明的窗口叫道，“莉莉！莉莉回来了！” 那个亮灯的窗口，正是莉莉的出租屋。 ------------ 第一卷 第70章 我不许你想她们 听说莉莉回来了，几人反应各自不同。 胖子自然是欣喜，他知道陈东方和莉莉的故事，随着老大高兴而高兴；杨楠和英子则有些惊愕，随之变成失落。 此时陈东方已经快步冲进了楼梯间，其他人怕他摔着碰着，也赶紧跟了上去。 杨楠和英子爬上三楼的时候，陈东方正在呯呯呯地敲门，嘴里大声喊着莉莉的名字。 杨楠平息了一下心情，站在旁边，打算看看这位莉莉有何神通，能让陈东方这样失态。 门打开了，露出一个女人的脸来，这女人三角脸，小眼睛，披头散发。杨楠看了一眼，失望地想，莉莉长得也不过如此，陈东方这是什么审美观点。 “你们干什么？半夜三更砸人家门，还让不让人睡觉了？”那女人对着陈东方骂道。 “莉莉呢？”陈东方把头伸到门缝前，试图看到里面。 “莉你个大头鬼啊！”那女人喊道，“我已经叫了房东来，你们赶快走！”说罢呯地关上门。 原来这里面住的并不是莉莉，杨楠不由自主松了一口气，看着陈东方碰壁，心里却欢喜起来。 “不可能的，莉莉一定在里面......”陈东方嘟囔着，又开始敲门。 这时腰上挂着钥匙的房东上来了，他一眼就认出了陈东方，“靓仔，我上次就告诉你，莉莉已经走了，别折腾了......”说完便连哄带劝地把陈东方往楼梯上拉。 房东嘴里还嘟囔着，“这是怎么了，好几个人来找莉莉，就连村里的明仔也经常来找她......” “明仔！” 陈东方一下子想明白了，为什么莉莉会不辞而别，一定是明仔搞的鬼！是她恐吓莉莉，让她消失，不让她跟自己交往！ 陈东方甚至还生出一个可怕的念头，莉莉会不会被明仔绑了，卖到大山里，甚至会不会被...... 陈东方不敢想了，他的酒立刻醒了一半。他站在楼梯上，对着胖子道，“我要找到明仔。” 听陈东方说要找明仔，胖子也咬牙切齿地道，“我也要找明仔！就是他陷害我们的！此仇不报，誓不为人！” 杨楠劝道，“陈东方，现在已经半夜里，到哪里去找明仔？先回去吧，大家好好商量再说。” 陈东方的酒醒了，也不再执拗，便和大家一起往公交站走去。上了公交车，几人默契地让杨楠和陈东方坐在一起，陈东方默默看着窗外的风景，又转脸看着身边的杨楠，突然低声来了一句：“对不起，今天有些失态了。” 杨楠心里有如小鹿碰撞，她轻轻握了一下陈东方的手，“莉莉姐不会有事的。” 陈东方试图向她解释，“其实莉莉只是我的......” “我知道，”杨楠把嘴凑在陈东方耳边，轻声说道，“她是你哥们......” 陈东方一愣，杨楠又说道，“别难过了，旧的不去，新的不来。” 说完转脸向前，静静地不再说话。 陈东方却从中听出了不一样的意味，心想杨楠怎么选了这么一句话，难道旧的是指莉莉，新的是指她吗？ 陈东方心头一热，抓住了杨楠的小手，回头对胖子道，“胖子，明天你给雷子打个电话，让他注意找一下明仔，他一般在上沙和下沙活动......” “我知道！”胖子点了点头，“放心吧，发现了明仔，会第一时间告诉你！” 回到杨楠宿舍，因为今天陈东方状态不好，杨楠便没有让他辅导，而早早地拉下布帘，洗刷完毕后，各自上了床。 陈东方双手抱头躺在床上，心里还在想着莉莉会去哪儿，杨楠则拿出一个小巧的海燕收音机，调到FM971频道，一个甜美的声音传来： “这里是FM971，夜空不寂寞，我是胡晓梅，说吧，寂寞，说吧爱情，说吧，特区......” “这是我节目里最早的一首主题曲，叫做月亮的伤痕。那个时候我是电台的临时工，另一份工作在矿泉水厂当化验员。每周二和周四的深夜，幸福得像梦游一样，骑着自行车去做夜空不寂寞的代班主持......” 陈东方被这唤醒了，他想起自己刚进特区时，在姜哥的车上，就听到这个FM971。 “杨楠，这是什么节目？” “这是特区电台的夜空不寂寞，特区打工人，晚上都听她的节目......” 紧接着传出的是万芳的歌曲《习惯寂寞》。当陈东方听到“我不想孤孤单单等太久，我也难过痛心表示过”时，这两句歌词如刀一样，突然扎进陈东方的胸，他疼痛难忍，默默流下泪来。 听了一会儿节目，大家都不说话，杨楠感觉到空气沉闷，便找了个话题道，“陈东方，你等拿到薪水，可以先买一个收音机。” 陈东方嗯了一声，胖子瓮声瓮气地道，“我要买手机......” 英子立刻打击胖子，“得了吧！人家买手机的，都是大老板，用来联系业务的；你一个杂工，有什么业务？真是脑子烧的不轻......” 胖子弱弱地反驳道，“可以给家里打电话......” “打电话用IC卡就行了，宿舍走廊头上有电话；不着急的话就写信，一封信才8分钱。”英子突然叹了口气，“就是往家汇款太贵了，上个月我领工资后，给家里汇了500元，邮费花了5元钱......” 这个时代汇款都是到邮政局去办理，收取汇款金额的1%。 英子接着说道，“我这点钱，也只够塞牙缝。陈东方，我听我妈说，这几年，你嫂子往家汇的钱特别多......” 英子翻了个身，半是羡慕半是故意地说，“我妈可眼红你们家了！说我这样的三个绑起来，挣的钱也顶不上你嫂子一个人！” 似乎突然想起在杨楠面前提徐美凤，是大大的不合时宜。英子赶紧加了一句，“你家起楼，全是你嫂子的功劳，你要好好对待你嫂子。” 房间里立刻又冷了场，英子感觉到自己犯了错误，大脑高速转动，终于说出精彩的一句： “陈东方，我妈说，有好几家人，到你嫂子娘家提亲，要娶你嫂子呢！我妈还说，这样的好媳妇，应该由小叔子接过来，媳妇孩子都是现成的……” 她还热心地拉开帘子，看着杨楠道，“杨楠，你说农村人脑洞真是大开，怎么会想出这样的事，让小叔子娶了嫂子......” “睡觉！”陈东方和杨楠几乎同时吼道。 陈东方听了英子的话，却无论如何睡不着了，与此同时在帘子那边辗转反侧的，还有杨楠。 终于等到后半夜，陈东方这才睡了过去，他做了一个梦，梦见莉莉躺在他怀里，但转眼又变成了徐美凤，最后又变成一个穿红衣服的女人，那女人像蛇一样缠在他身上，陈东方一下子醒来，差点叫出声来。 帘子那边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杨楠从那边爬过来，钻进陈东方怀里。 “抱着我，别出声。” 陈东方轻轻抱着杨楠，杨楠把嘴凑到他耳边道，“我不许你想莉莉，也不许你想徐美凤。” 陈东方轻轻嗯了一声。 “我才是红蛇姐，专门来吃你的......”杨楠伸出双手，环抱上陈东方的腰。 ------------ 第一卷 第71章 你太自以为是了 杨楠从后面抱着陈东方，感受着后面小巧的身体，陈东方浑身上下变得火热，慢慢转过身来。 杨楠凑在他耳边道，“轻一点，床响呢。” 陈东方轻轻嗯了一声，借着酒劲，抱紧了杨楠。 只听到杨楠痛苦地嗯了一声。 床吱嘎了几下，恰好掩盖了那声低咛。 第二天早上，陈东方7点醒来，发现杨楠已经蹲在地上煮方便面了，陈东方急忙去洗了把脸，过来帮杨楠一起。 杨楠起身拿过毛巾，陈东方刚要接，杨楠却没有递给他，而是亲自给他擦了擦脸。 “以后别喝那么多酒了，伤身体......” 陈东方重重地点了点头。 “还有，别光想着打打杀杀，解决问题，不是只有拳头这一种......” 陈东方看着这个女孩，她没有莉莉高，也没莉莉漂亮，但对自己的好却是发自内心的。 这时英子从外面回来了，拎着四份炒粉。 “吃饭吧！都快7点半了，8点就得上班！” 她把粉放到盆里，没好气地道，“昨天晚上做噩梦了，梦见红蛇姐来了，说，我就是红蛇姐，专门来吃你的......吓得我一晚上没敢睡......” 陈东方立刻知道昨天晚上英子没睡，杨楠的悄悄话被她听到了。 胖子蓬首垢面从床上爬起来，“英子，红蛇吃人了没有？” “当然吃了，牙老长老长的，吃得咯吱咯吱响。” “快洗脸去！”杨楠用碗敲了胖子的头，胖子赶紧跳下床来。 陈东方脸红得像块绸布，杨楠却神色如常，捞出满满一碗方便面，递到英子面前，“给你的。” 英子带着一点嘲笑地道，“一碗方便面就想堵我的嘴呢，起码得来顿大餐......” 杨楠毫不在意地道，“就怕你胃小，撑不下。” 陈东方赶紧打圆场道，“好了，英子，我找时间请你就是了。” 这时胖子洗完了脸，回来坐下，端起一碗粉说道，“杨楠姐，今天东方哥入职，厂子里给我们的宿舍也安排好了，今天就可以住进去，以后就不来麻烦你们了。” 陈东方点了点头，他和胖子老赖在杨楠这里，确实不合适。现在既然宿舍安排好了，那就赶快搬过去。 “杨楠，胖子说得对，今天我去买床被子，还有其他的日用品......” 杨楠刚和陈东方度过一个甜蜜的夜晚，马上听说他们俩要搬出去，顿时不高兴了。 看杨楠沉默，英子没话找话地说道，“杨楠，你要教教陈东方，出来打工，乱七八糟的东西别买多了，对你们男生来说，必要的东西是一个桶，一床被褥......” 陈东方疑惑地问道，“为什么必须要买一个桶？” “因为方便提桶跑路......” 杨楠愠道，“英子，陈东方和胖子刚上班，你就说让他们提桶跑路，太不厚道......” 陈东方却不以为然，认为英子的提议很好。 陈东方又问起佳美制衣厂的情况。杨楠告诉他，佳美制衣厂是香江与国内合资的企业，香江大老板占大头，国内的姜总是二老板。但香江大老板平时不参与管理，委派了蓝总管理企业，姜总则不定时会出现在公司里，此外，香江那边还派了一个姓赵的副总分管后勤。 “蓝总，这么厉害么？可以代表大老板？”陈东方惊讶地问。 “当然，蓝总的话，基本就代表了大老板的意思，就连姜总，虽然是股东，有事情也要和蓝总商量着来。” 8点前，陈东方和杨楠他们到了公司，杨楠帮陈东方办了入职手续和暂住证。杨楠告诉陈东方，暂住证的办理成本是350元，有效期只有6个月。 “350！6个月！”陈东方立刻心疼起来，“那岂不是每个月成本58.3元！这也太贵了！” 看着陈东方脸上抽筋的样子，杨楠差点笑出声来，“傻蛋，上面有规定，暂住证都是工厂办理，这钱自然是工厂出了......” 杨楠还告诉陈东方，很多工厂为了省一笔办暂住证的费用，就只给一小部分员工办理，其他员工都住厂内，晚上11点还要点名，万一外出被查暂住证的抓到，就去出钱赎人回来。佳美公司也是如果，所以才有蓝总去赎人的事，这才把陈东方救出来。 佳美公司在一座大院子里，最前面是行政楼，后面是车间，车间后面是员工宿舍，最后面还有一排平房，是厨房加餐厅。部分工人和高管都在外面居住。 杨楠把陈东方带到车间，交给主管。主管姓孙，她见杨楠对这两人非常热情，便知道这两人大有来头。 孙主管对陈东方道，“上岗之前，我们先学习一下‘六令行’和‘八禁止’。” “什么是‘六令行’？什么是‘八禁止’？” 陈东方一脸懵逼。 “就相当于厂规厂纪吧......”孙主管道，“佳美厂是香江企业，厂规厂纪特别多，我把最重要的拿出来，先拿你们学一下。要是违反了，是要扣全体车间薪水的......” 听说车间实行连带制，陈东方不由得吐了吐舌头。 “六令行，1、令行岗位按章操作；2、令行按规定着装......” “八禁止，禁止吸烟；禁止造谣生事，辱骂恐吓，打架斗殴，负责传播；禁止消极怠工，不服从命令与安排；禁止窃窃私语，串岗聊天；禁止带私人物品进入车间......” 陈主管的方言味儿很浓，加上她说的奇快，陈东方只听清一条：“禁止同事间谈恋爱。” “孙主管，这六令行八禁止，违反了会怎么办？” “违反了罚款，额度不等。同事间谈恋爱这一条，如果坐实了，则解除劳动关系。” 孙主管讲了一阵子，有工人跑过来和她说了句话，她用不可思议的目光看着陈东方，说道，“蓝总要见你，叫你去她办公室。” 陈东方毫不在意地问道，“蓝总办公室在哪儿？” “前面办公楼二楼就是。” 陈东方来到办公楼，刚进一楼，杨楠从窗户看见，急忙出来了，“陈东方，蓝总找你，你见了她态度要好一些。” “蓝总找我做什么。” “还不是因为你延迟报到的事，她恼火着呢。”杨楠在办公室楼里，可不敢挽着陈东方的胳膊，而是揪了他衣服一下，带着他往二楼走，“蓝总脾气大，你忍着点。再说，这事也是你有错在先。” 陈东方嗯嗯了两声，低声对杨楠道，“我暂时住几天宿舍，我还是想租个单间……” 陈东方的本意是，租个单间，和徐美凤住一起，毕竟徐美凤怀孕了。再者，他还是徐美凤小叔子的身份，现在顺理成章可以和她住一起。如果徐美凤再嫁了，自己就没理由接近她了。 陈东方盘算的是，只有尽可能接近徐美凤，才能发现她的秘密。 哪想到杨楠领会错了，以为经过昨天晚上，陈东方想和她同居，顿时脸上绯红，低声道，“不好的，被外人看见不好。再说我家里也不能同意……” 陈东方莫名其妙地说，“你家里管得着么？” 杨楠有话说不出口，只是仰头看着陈东方，心想陈东方真是胆大，根本不把自己家人看在眼里。 两人爬到二楼，杨楠指了指副总办公室，陈东方走过去敲了敲门。 “进来。”清冷的声音从里面传来。 陈东方推开门，说道，“蓝总好。” 蓝兰坐在老板台前，转头看了他一眼，既没起身也没说话。 陈东方走到她跟前，“我已经办好了入职，向你表示感谢。” “感谢的话就不必提了，”蓝兰放下笔，站起来，走到陈东方面前，虽然她比陈东方要矮一个头，但压迫感依旧十足。 “陈东方，在羊城火车站广场，你帮了我；我把你从收容站救出来，给你安排了工作，这事就算扯平了。你不必感谢我，好好工作，挣钱养家糊口就行了。” 她走到窗前，抱着双臂看着外面，“但是，陈东方，在佳美厂，我希望你认清自己的身份。” 陈东方莫名其妙地问道，“我的身份？” “对啊，一个小杂工，隔了三两天才来报到，这架子是不是太大了？” 蓝兰盛气凌人地说，“我知道了你延迟报到的事情，我再帮你一次，希望你不要一而再再而三利用我......” 陈东方笑了，嗤笑道，“蓝总，你这种自信到自以为是的程度，还真是很招人喜欢啊......” “你以为安排我当了杂工，我就要对你感恩戴德吗？你以为一个小小的杂工，会是我的终极梦想吗？” 蓝兰一怔，“你说什么？” “我说你太自以为是了......” ------------ 第一卷 第72章 凶狠的丁大壮 陈东方不顾蓝兰惊愕的眼神，拔腿出了门。 太可笑了，只不过安排了一个杂工的岗位，竟然想这样对他颐指气使。 从蓝兰办公室出来，陈东方进了车间。 宽大的车间里，摆着几百台缝纫机，每一台缝纫机后面都坐着一个女工，正在忙个不停。陈东方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场景，还是吃了一惊。 英子在平车车位工作，陈东方以为她是技术工种，英子苦笑了一下，说她天资笨拙，在平车车位干了两年，还不能胜任四线五线车位。 平车车位主要用于直线缝纫，就是把两片布缝起来，操作相对简单，熟悉的工人闭着眼睛跑线都行。而四线五线车位相对复杂，她们缝制服装复杂的地方，比如衣服的侧缝和袖缝。 英子指着一个又高又瘦的女孩子道，“她叫应彩虹，现在是打板员，我什么时间能有她的水平就行了......” 打板，就是把图纸转化为样板的过程，有的地方叫打板师，这算是技术工种了。 所以应彩虹只是抬了一下头，瞅了陈东方一眼，并没搭话。 她心气高傲得很，陈东方从她脸上看得出来。她脸上抹得很白，描着眉毛，嘴上还涂着口红。 英子又指着一个又高又壮的女孩道，“她就是陈东芳，是从别的厂子转来的。” 陈东方看着这个同名女孩，她有一张圆脸，笑呵呵的。 陈东方和胖子都是杂工，哪里有活，就被主管安排到哪里。陈东方今天被安排的工作相对轻松：验活。 所谓验活，其实就是品质检查，从缝纫线上下来的成品，陈东方都要看一看有没有问题，有问题的返回去修，没问题的进入到下一个熨烫工序。 陈东方站在一堆衣服前，把衣服拿过来，把所有的工序看一遍，找出断线的、漏割的、扣子松的…… 同样的工序，每天看500——600件衣服，多的时候800多件，每天不停地机械重复。 胖子则在库房搬布料，一车的料子有时候十几包，有时候四五十包，每包有二三十斤重。 有时陈东方也被安排去清点整理物料，清点衣服的数量，或者去跑布机上帮着裁剪布料，配合裁剪、缝纫线去领取物料等等。 制衣厂里女工多，男工少，胖子早就和车间里的女工们熟悉了。 新来了两个男工，而且当中还有一个帅哥，沉闷的车间里活泼了一些，女工们偶尔和他俩开个玩笑。 但陈东方却顾不上这些年轻女孩们，他一边干着杂活，一边观察着各个工位，看她们是怎样操作的。 在得知进入制衣厂工作后，他有一个想法，在这里学一门做衣服的技术。 边干边看了一上午，陈东方也明白了个八九不离十。 所谓车位，就是指所有坐缝纫机的，都叫车位。 制衣厂车间其实是一条流水线，各人只干各人的活，做完后交给下一个人去做。 前面讲过，平车车位主要用于直线缝纫，两块布对在一起，卡卡卡跑线就行；三线，五线其实就是锁边机；大烫是衣服做成品以后的整烫，就是熨衣服；小烫，是衣服没做好时候，有好多地方需要熨；凤眼，就是做西装的扣门；打枣机，也叫打节，是服装一些特定的地方要加固和装饰的一个机器，牛仔裤穿腰带的裤攀都是那台机器订上去的。 也就是说，这里所有的衣服，都是从流水线下来的，在制衣厂工作几年，也学不会做一整套服装的技术。 陈东方在四处观摩，胖子却趁主管不在，和女工们打闹，特别是那个叫陈东芳的女孩，也是刚来厂子里，本就没有什么朋友，听说和胖子是老乡，立刻亲热了起来。 胖子对陈东芳也格外关照，有什么杂活需要帮忙，他都是第一个冲过去。 胖子和陈东芳说话多了，应彩虹却不高兴起来，冷着脸道，“陈东芳，厂子里不许谈恋爱，小心被炒鱿鱼！” 陈东芳听了，脸上立刻红起来，闭上嘴默默干活。 胖子气急败坏地道，“应彩虹，我只是和陈东芳说了几句话，你哪只眼看见我们谈恋爱了？真是颠倒黑白……” 应彩虹手中活也不停回应胖子，“我知道她不是和你谈恋爱……” 胖子喜颜悦色嗯了一声，陈东方却从中听出了端倪，“应彩虹，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我说的话没什么意思，就是说胖子没陈东芳谈恋爱……” 陈东芳恼了，站起来指着应彩虹道，“应彩虹，你管的太宽了，怪不得丁哥不和你谈！” 应彩虹被揭了伤疤，对骂道，“你脚踩两只船！” “有本事你也踩呀！”又高又斗的陈东芳一拍机位，“不服咱们就出去！看谁踩得过谁！” 瘦弱的应彩虹一下子没了言语，眼睛里也有了泪水。 车间里一下子沉闷起来，大家再也不说话，个个却是忙个不停。 陈东方听着应彩虹的话，好像有什么言外之意没说清。他也顾不上考虑，要干的工作太多了，中间根本没有休息时间，就连水都顾不上喝，因为喝水多了就要上厕所。 好不容易到了午饭时间，胖子已经抛弃了大哥陈东方，而是陪着刚认识的陈东芳，有说有笑地往餐厅走去。 胖子一口一个“芳姐”叫着，其谄媚的样子让陈东方都好笑，心想给胖子换上太监服，可以立马进剧组演公公了...... 到了餐厅，各自拿了一个大碗和筷子便去排队。此时的餐厅，并不像后来那样采用餐盘，而且主食只供应米饭，平时也只做一个菜，所以一个大碗就够了。 餐厅里足足可以容纳几百人吃饭，另一边有几个房间，芳姐告诉胖子和陈东方，那是领导层吃饭的地方，像杨楠，便算在领导层里，可以进单间吃饭，饭菜也比员工要好许多。 陈东方他们排在一个窗口后面，芳姐转过脸来，对身后的胖子说，“这个窗口的丁大壮人很好，喜欢笑，打饭手不发抖......” 胖子笑着说，“那再好不过了，上高中的时候，我最爱吃土豆牛肉，结果打饭的大妈手一抖，勺子里的肉全部就没了，只剩下土豆......” 芳姐掩嘴笑道，“各处的打饭师傅都一样......” 快排到窗口了，陈东方打量着打饭的丁大壮，只见这人二十五六，满脸横肉，不像芳姐说的那样爱笑，反而时不时地抬头瞪着陈东方，目光凶狠。 陈东方仔细观察了一会儿，没错，他确实是凶狠地盯着自己。 ------------ 第一卷 第73章 姜总，又见面了 陈东方搞不明白了，自己刚来佳美厂，还没见过这位丁大壮，他怎么会对自己充满恶意？ 陈东方又仔细端详了一会儿，发现丁大壮的视线并非盯着自己，而是看向胖子和芳姐。 胖子还不知道自己成了丁大壮的眼中刺，他看着别人碗中的菜，把嘴凑到芳姐耳朵边，笑呵呵地说，“芳姐，伙食还不错，有肉菜呢！” 芳姐转脸说道，“平时都是素菜，很少见到肉腥，今天看来是改善生活了。” 这时陈东方听到后面有两个女工在说话，一个说道，“你排队也不好好看看，怎么选了丁大壮的窗口。” 另一个道，“这不着急吃饭回去休息吗，他一般是在二号窗口的，今天怎么来了四号窗口。” 第一个吐槽道，“这个丁大壮，上次约我出去，我没答应她，从那以后打菜总是给我菜汤......” 另一个笑道，“谁让你长得漂亮，像我这样长得丑的，他打菜从来不手抖......” “他不光是对我，对别人也这样，只要有点姿色，不答应跟他出去，他就报复人家。要我说，就去厂子里举报他。” “举报也没用，他腰杆硬得很，听说是赵副总的亲戚......” “算了，要不换个队伍？” “现在重新排队来不及了......” 后面两个女工在犹豫的时候，芳姐已经到了窗口前，丁大壮满脸堆笑，“小芳，来吃饭了？” “来了，丁哥，专门跑你窗口来的，嘻嘻......” “放心吧，丁哥保证手不抖......”丁大壮挖了一大碗米饭倒在芳姐碗里，又把勺子伸进菜桶里，划来划去，舀了满是肉的一勺子菜，倒在碗里。 胖子看着芳姐碗里那一堆肉，哈喇都快流下来了，他眉开眼笑地把碗伸进去，“丁师傅，也照着芳姐这样给我多来点肉......” 丁大壮哼了一声，满脸杀气，给胖子挖了些米饭，然后把勺子伸进菜桶，划来划去，舀出一勺子肉来！ 胖子乐呵呵地道，“不错，就这样......” 哪想到丁大壮的手腕在空中挽了个花，勺子左抖右颤，肉块全部落进菜桶，只剩半勺子菜汤！ 胖子瞪直了眼，丁大壮已经把菜汤倒进胖子碗里，对着陈东方喊道，“下一个！” 胖子急了，指着碗里那点绿色道，“你怎么就给我这么点菜汤......” “爱吃就吃，不吃拉倒！”丁大壮不耐烦地道。 胖子哪能受得了这个气，把碗伸进窗口嚷嚷道，“给我加菜！” 芳姐见二人吵了起来，怕事情闹大，赶紧去拉胖子，“胖子，我的菜多，拨些给你......” 见芳姐对胖子这么体贴，丁大壮心中无名火起，夺过胖子的饭碗，哗的一声倒进脚下的泔水桶，然后咣的一声，把碗扔了出来。 砸人饭碗，这比杀人父母还严重，胖子眼红了，指着丁大壮就骂，丁大壮把头伸出窗口，用勺子去砸胖子的头，胖子唉呀一声，头上已经鼓起大包。 陈东方旁边冷眼看了一会儿，知道丁大壮因为胖子与芳姐亲密而吃醋，所以故意整胖子，他把胖子拉到身后，指着丁大壮道，“姓丁的！给我兄弟道歉！给他重新打饭！” “哟，原来你们是一伙的啊，”丁大壮瞅着陈东方，不屑一顾地嘲笑道，“我就不道歉，你有什么办法。你要是不打饭，赶快滚到一边。” “我再问你一遍，道不道歉？” 丁大壮头伸到窗口外面，嚣张地骂道，“我就不道歉，你这个龟儿子能怎么着我......” 听到丁大壮不但不道歉，还辱骂自己先人，陈东方火冒三丈，伸出右手一把薅住丁大壮的头发，把他的头按在窗台上。 “道歉！” 丁大壮鼻子被撞进到窗台上，鼻子发酸，头抬不起来，便一手去抓陈东方，一手挥着勺子乱舞。 陈东方用另一只手夺过勺子，在丁大壮头上敲了几下，“道歉！” 窗口发生这样的事，好多人都围了上来看热闹。 看到是平日里飞扬跋扈的丁大壮被人打了，大家纷纷叫起，有的人还鼓起掌来，反正丁大壮脸被压在窗台上，看不见谁叫好。 这时有人喊道：“领导来了！” 围观的人瞬间散去一半。 陈东方一手揪着丁大壮的头发，一手握着勺子，余光看向餐厅大门。 只见赵副总陪着一个四十多岁的男子走了进来，后面跟着几个人，其中包括杨楠。 赵副总已经注意到了这边的异常，餐厅属于赵副总分管的范畴，他快步走过来，厉声喝道，“怎么敢打人，快放开！” 陈东方沉声道，“他殴打我兄弟，你让他给我兄弟道歉，我就放开。” “你到底松不松手！”赵副总刚要说硬气的话，仔细一看，发现竟然是那天晚上在舞厅遇到的陈东方。 “竟然是你！” 赵副总心中疑惑，这陈东方不是被金老板送进收容所，遣返回老家了吗？怎么又看到了他，而且还是在自己的工厂里...... 上次在夜总会，赵副总答应金老板，只要收拾了陈东方，他就想办法把关外莞城的工程送给金老板做。没过几天，金老板就请赵副总又去了一次夜总会，亲口告诉他，自己借着陈东方没有暂住证的机会，把陈东方送进了收容所，而且和收容所的领导说好了，直接送到樟木头，等他在那里劳动六个月后，就被遣返回老家了。 虽然没有让陈东方缺胳膊少腿，但毕竟把他打发走了，再也不用担心他和自己抢杨楠，赵副总开心得很。金老板又安排了两个美女相陪，赵副总彻底放飞了一晚上自我，第二天不顾得腰酸背疼，坚持着爬起来回到香江见了大老板，最终大老板同意，把莞城工程交给金老板来做。 赵副总正在疑惑着，杨楠也看到了陈东方，急得直向他眨眼，意思是让他赶快松手。 这时赵副总看到姜总走了过来，便摆起架子喝斥道，“你这样的好斗之徒，不配在我们佳美厂工作！立刻滚蛋！我还要追究人事部门的责任，是谁把他招进来的！” 身后一个女生怯生生地道，“赵副总，这个人是蓝总特批招进来的......” 蓝总？赵副总的头有点大了，一个民工怎么会认识蓝总？ 既然是蓝总特招进来的，自己作为一个分管后勤的副总，自然是无法当场开除了。 赵副总便退让了一步，喝道，“松手！姜总过来了！还不赶快松开！” 杨楠也跑了过来，小声说道，“陈东方，快松开手！这是姜总！” 陈东方抓着丁大壮头发更紧了，他转头看着走过来的中年男人，微笑着说，“不用你们介绍，我认识姜总......” ------------ 第一卷 第74章 和稀泥 姜总见是陈东方，倒有些不好意思。 初识陈东方，是在莞城，他看见陈东方以一抵四，甚是英勇；又见他通过考验轻松过关，便有收他做保镖的想法。 但没想到的是，陈东方未通过莉莉的美色考验，这让姜总有些失望。 随后，姜总去了香江，与大老板商量莞城工厂投资权益分配的事，争吵了好一段时间，刚刚返回特区。 姜总当时随口说过要请陈东方来做事，即使后来决定不用陈东方，也没当面告诉他，今天看到陈东方在厂子里当工人，便有些惋惜，因为态度格外和蔼一些。 姜总看着陈东方，温和地说，“小陈，先松手。” 陈东方依言松了手，把丁大壮一推，又把勺子扔了进去。 丁大壮一个踉跄，跌倒在地上，好容易才爬起来。 “你看！当着姜总的面还敢打人！”赵副总瞅了杨楠一眼，看见她关切地看着陈东方，心中醋意升起，“姜总，陈东方无故打人，按我企业三令行九禁止的规定，应该立刻开除！” “开除？”陈东方本来就对杂工这个毫无技术含量的工作并没什么留恋，只因杨楠在这里，而且他想从中学点东西。 所以当他听到赵副总要开除他，毫不在意，而是冷冷地问道，“赵副总，难道你连我们为什么打架的原因都不想搞明白，就不分青红皂白要开除我？” “即便按照厂规，打架斗殴也是双方都开除，为什么只开除我一个人？” 陈东方明着是在质问赵副总，实则在看姜总的反应。如果姜总也站在赵副总一边，陈东方会毫不留恋地拔腿走人。 姜总挥手，制止了赵副总，他问道，“你刚进厂，为什么打架？” “他打菜不公，给我哥们舀的都是菜汤，还把菜给泼了......” 赵总听了事情来龙去脉，他知道打饭的丁大壮是赵副总的人，平时也听过他诸多劣迹，便看着赵副总，冷冷地道，“赵副总，你是分管后勤的领导，你来处理。” 赵副总见姜总在眼前盯着，不敢太过袒护丁大壮，想了想说道，“丁大壮克扣饭菜，参与打架，属于被动一方，罚款500元，从工资中扣除......” 打了一架，罚了一个月的薪水，这处罚不轻，众人叹息了一声，心想丁大壮这个月白干了。 丁大壮却不以为然，只要有赵副总罩着，他早晚能把这500元捞回来。 “陈东方参与打架，与丁大壮一样，罚款400......” 听到对陈东方的处分只是罚款400，比丁大壮还少一百，杨楠喜上眉梢，心想只要不是开除就好。 但赵副总接着说道，“但陈东方刚刚入职，还没过试用期，按照厂规，试用期内严重犯错的，理应辞退！陈东方，厂子也不罚你的款了，请你离开吧！” 赵副总的处理，大家听了都无话可说，就连杨楠，都挑不出毛病来，毕竟试用期可以随便辞退员工。 陈东方听了，毫不在意地把饭碗放到一边，就准备转身离开。 胖子见陈东方要走，把手中的饭碗一扔，立刻也要跟着他一起离开。 就在这时，人群外面传来一个清冷的声音：“慢着！陈东方的事情，不能这样处理！” 众人转脸看来，只见蓝兰从门外走了进来。 她向着姜总点了点头，“姜总回来了？和董事长谈得怎么样？” “很好。”姜总不动声色点了点头。 “那就好。”蓝兰这才转脸看着赵副总，“赵副总，陈东方不能辞退。” “为什么？”赵副总看着蓝兰，“他犯了这么严重的错误，如果不辞退，难道咱们的厂规是用来骗人的吗？” “赵副总，对违纪员工的处理，必须由人事部报经厂领导同意，我还不知道这事呢，你就把人给辞了？” “那我现在就通知你，”赵副总道，“人事部的经理在这里，姜总也在眼前，只差你一个。现在告诉你，并不晚。” “陈东方不能走，”蓝兰霸气地说，“他是我招进来的，即便要辞退他，也得由我来辞退。” “更何况，招这个人，对我有大用。” 蓝兰看到陈东方与赵副总的铁杆丁大壮打架，突然发现了陈东方的一个用处。可以用陈东方来对付赵副总的手下。 赵副总除了管理公司后勤，香江大老板还交给他一个重要任务，那就是监视蓝兰的一举一动。 毕竟这么一大份产业，只委托蓝兰一人，大老板有些不放心。 此外，蓝兰年轻，而大老板都60多了，每次和蓝兰在一起时，都有些力不从心。他怕蓝兰在外养小白脸，便让赵副总多加盯梢。 蓝兰也明白这些，所以他与赵副总，是天生的死对头。今天赵副总要开除陈东方，她偏不能让赵副总如愿。 看到蓝兰强硬维护陈东方，赵副总叹了口气道，“蓝总，为了一个杂工，你何必如此......” 姜总却是心中一动。 姜总当初想聘请陈东方给蓝兰当保镖，实则是想把陈东方培训成自己的亲信，用来监视蓝兰。 蓝兰对公司管理很严格，姜总想做点手脚，多从公司里捞点油水都不行，他也想挤走蓝兰。 既然蓝兰要保陈东方，姜总相信他有办法收服陈东方，把他安排到蓝兰身边，成为一颗钉子。 想到这里，姜总便和稀泥道，“赵副总，一个工人而已，不要太较真了！双方都没吃亏，这次就算了，也不要处罚了！但是，下不为例！” “丁大壮，工人吃饱了饭，才有力气做工，你清汤寡水的，这是要破坏我们的工厂生产吗？” 丁大壮唯唯诺诺，连说以后一定改正。 姜总让丁大壮把饭盆和菜桶都端出来，亲自给陈东方和胖子，各打了一碗饭，上面满满的都是肉。姜总把饭递给陈东方，又问道，“小陈，你的住宿安排了没有？” 陈东方看姜总如此维护自己，分外感动，“还没有呢......” 姜总立刻吩咐道，“赵副总，把陈东方的住宿马上安排一下！” “那好吧！我们就按姜总的指示办！”赵副总一张冷脸转成笑脸，转身对着后勤部经理道，“你把陈东方的住宿安顿下来！现在好像没有空房间了，126号可以住8个人，现在只住了6个，让陈东方这两个杂工住126吧！” 姜总和蓝兰没有说什么，陈东方住哪儿这样的小事，他们不能也不屑于插手。 一个厨师从丁大壮身后露出头来，“赵副总，126住的全是厨师......” “闭嘴！”丁大壮狠狠敲了他头一下，得意地看着陈东方，心想，小子，赵副总特意把你安排到我们宿舍，六比二，你再能打，独虎也抵不过群狼啊...... 陈东方则毫不畏惧地看着他，听说126房间住的全是厨师，他立刻明白赵副总这是把他塞进仇人堆了。 陈东方冷冷看着丁大壮，心眼，你们这几个还算不上狼，就连狗也算不上，最多算是哈巴狗罢了...... 你胆敢冒犯我，看我怎么把你们一窝端...... ------------ 第一卷 第75章 关系 “好了，大家都散了吧，赶快吃完饭，别耽误上工。”姜总见事情已经解决，便带着管理层们进了小餐厅用餐。 丁大壮虽然被领导训了一通，但秒变哈巴狗，亲自端着几盘小炒，送进了小餐厅。 他故意绕了个弯，路过陈东方和胖子的餐桌，像蛇一样高高昂着头。 陈东方本不想理他，但他来回走了两趟，而且特地瞅着餐厅，似乎是在炫耀他的淫威，让大家都孤立陈东方和胖子。 我丁大壮是能进小餐厅的人，你们这些打工仔，还想和我丁大壮叫板？你们要是和陈东方近了，小心我找你们算帐...... 在丁大壮的目光下，其他人都隔着陈东方远远的，就连芳姐都没和他们坐在一起。 胖子愤怒地骂道：“一帮趋炎附势的小人！” 陈东方微微一笑，“胖子，不要怪别人，只怪我们不够强大，到了我们强大那天，区区几个厨师算啥？就连姜总这样的人，我们都不会放在眼里......” 胖子赞叹道，“东方哥，我就喜欢你这样吹牛皮不打草稿还很自然的样子......” 陈东方赶紧用一块肉塞住他的嘴。 ”胖子，牛皮不是吹的......“陈东方刚说到这里，丁大壮又端着菜盘从小厨房出来，陈东方趁他不注意，迅速伸出脚，把丁大壮重重绊了一下。 丁大壮差点绊倒，但菜汤已经洒到他工作服上。 丁大壮瞪着陈东方，”你--“ 陈东方却不理他，开始教育起胖子来，“胖子，你在车间里要多学点技术，咱们不能一辈子都当杂工，那就一辈子都是下等人了......” 胖子天衣无缝地配合道，”更不能当一辈子厨子！“ 丁大壮咬牙，瞪着血红的眼睛走了。 胖子看着丁大壮的背影，笑着说道，“东方哥，你说的我懂！男子汉得有远大卖身，我也观察着呢，我寻思怎么也得学个技术，将来开个裁缝店......” 陈东方差点把口中的米饭喷出来。 “胖子，你就不能想得大一点吗？比如将来我们可以开个比佳美还大的服装厂......” 胖子乐颠颠地道，“那自然是好！东方哥，到时候你把后勤部长给我干了......” 陈东方无奈地瞅着胖子的胸肌道，“胖子，别人是胸无大志，你是胸大无志......” 吃完午饭没有休息时间，继续上班，陈东方忙活了一会儿，想上厕所，刚要往外走，被主管叫住了。 “陈东方，你要去哪儿？” “上厕所啊......”陈东方奇怪地看着主管，心想你管天管地，还管着老子拉屎撒尿不成。 “陈东方，上厕所需要报告审批，”主管把陈东方拉到一边，递给他一个“离岗证”，“记着，以后上厕所，必须来向我报告，拿着离岗证才能去......” “而且咱们这条流水线，二十多个人，只有一个离岗证......” “也就是说，不准有两人同时上厕所？这是什么奇葩规定？”陈东方不满地道。 主管不愿意得罪陈东方，只得耐心解释，“你中午得罪了赵副总，他肯定会派人盯着你，看你有没有违反规定，我让你拿着离岗证上厕所，也是为你好。如果没拿离岗证上厕所，或者上厕所超时，还要罚款呢！” 陈东方叹了口气，心想，怪不得这些女工坐下后就低头干个不停，连个喝水的都没有在，原来是怕上厕所耽误时间。 晚饭后，杨楠带着陈东方和胖子到士多店，买了凉席和被褥，又各买了一个红色的塑料桶。这种大塑料桶，用处很大。如果需要搬家或者辞工了，把各种零碎小东西扔进桶里，一手拎着桶，一手夹着铺盖，走路很方便。 陈东方和胖子去了126宿舍，宿舍里是四张上下床，门口一张上下床空着，厨师们还没有回来。胖子爬上床费事，陈东方让他睡下铺，自己把铺盖卷扔到上铺，就出来了。 杨楠手里拿着一本英语书，和陈东方在周围转着圈，杨楠问了陈东方几个英语问题，又提起劝他考大学的事。 陈东方摇了摇头，“杨楠，我比你大那么多，就是能考上大学，毕业也很难有前途。原来我想好好学一下英语和计算机，现在突然有了个新的想法......” “什么想法？”杨楠停下了脚步。 “我也开个制衣厂怎么样？我看这一行挺火的......” 杨楠扑哧一声笑了，“陈东方，刚上了一天班，就想开制衣厂了？” “蓝总和姜总行，我为什么不行。”陈东方犹自不服气地说。 “陈东方，你才上班一天，了解制衣厂吗？单就它的岗位工种来说，就有缝纫工，拷边，小烫，裁剪，拖料，粘胶，编号，大烫，锁眼，钉扣，包装，质检，组装，打样，制版，设计，仓库管理等等，”杨楠歪头看着陈东方，“你要开制衣厂，起码这些工序要略知一二吧？不然，下面的人会在你眼皮底下监守自盗，能把你坑死......” “另外，你还得有启动资金，你的第一桶金，上哪儿去挖？” 陈东方沉默了一会儿，不服气地道，“车到山前必有路，我一定会成功的。” 杨楠俏皮地道，“那我如果考上大学，就学企业管理，等回来给你当经理......” 陈东方道，“杨楠，我开工厂，不光想赚大钱，有地位，还觉得有些规定太奇葩了！要是我说了算，一定把这些坏规定改过来！你知道吗，在车间，工人上厕所，还得拿离岗证......” 杨楠却不以为然，”咱们厂还算可以的，其他工厂的规定更奇葩，有的规定，忘记打卡当天不发工资；有的规定员工吃饭不得超过15分钟；还有的规定员工一个月上厕所的时间总计不能超过400分钟，一旦超过这个基数，就要被罚款。” 陈东方听了，真是瞠目结舌。 陈东方道，“现在看来，姜总还不错，没做得那么绝......” “你真说错了，”杨楠笑道，“姜总和香江大老板合资了两个厂，一个是佳佳厂，在横岗；一个是佳美厂，就是咱这个；现在正准备在关外建一个佳乐厂。其实在大老板把蓝总派过来后，厂子里那些太苛刻的规定，才稍微改了一些。” “蓝总能力很强啊，大老板这样器重她......” 杨楠诡异地笑道，“只有你这新人不知道，其实，蓝总是大老板情人......” “什么！”陈东方差点跳起来。 “蓝总隔三岔五去香江陪大老板，有时大老板也过来，他们有套别墅。大老板和姜总合资，但对姜总不放心，所以派蓝总来主持佳美厂......” 陈东方立刻想起蓝兰和哈蟆镜在火车上那一幕来，他原以为两人是男女朋友关系，现在才明白，竟然是见不得人的那种地下关系。 “那赵副总呢？他也是大老板派来的？” “赵副总是大老板以前的马仔，派他过来，是赏他一碗饭吃，间接也有盯着蓝总的意思。”杨楠道，“大老板用蓝总来牵制姜总，用赵副总来监视蓝总，自己坐在香江遥控指控就可以了。姜总虽然是二股东，但他的股份占少数，所以小事要和蓝总商量着来，大事要去香江和大老板沟通......” 两人边走边说，不知不觉走到陈东方宿舍下面，陈东方指着一间窗户道，“那就是我们的宿舍......” 他话没说完，就瞪直了眼睛！ 只见胖子的脸紧紧贴在窗户玻璃上，脸涨得通红，鼻子已经扁平了，整个脸被摁成了一张摊开的大饼！ ------------ 第一卷 第76章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看到胖子被人按在窗户玻璃上，陈东方惊叫一声，丢给杨楠一句话：“你等我一会儿！”撒腿就往宿舍楼里跑。 他一脚踹开房门，此时胖子正被几个厨师按在窗台上，丁大壮双手叉腰，指着胖子骂道，“你他妈的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也不打听打听，新来的东芳是我的......” 陈东方怒喝道：“丁大壮！你给我放手！” 原来陈东方放下铺盖后，便出了房间去和杨楠约会去了，胖子正在收拾东西，丁大壮和那几个厨师回来了。 丁大壮见胖子落了单，正中下怀。赵副总把陈东方和胖子安排在他们宿舍，就是要借刀杀鸡。丁大壮二话不说，几个小弟冲上去，把胖子按在窗户上，丁大壮正在谩骂，陈东方恰好赶过来了。 丁大壮回头看是陈东方，威胁道，“正好你送上门来了，我们一起收拾......” 丁大壮话音未落，陈东方冲上前去，将丁大壮推倒在床上，单膝压在他胸上，厉声喝道，“放开胖子！” 几个厨师见丁大壮被陈东方放倒，想要冲过来解围，被陈东方一瞪眼，立刻缩了回去。 这时杨楠也跟了进来，她看见胖子被几个厨师按在窗户上，气愤不过，指着丁大壮道，“丁大壮，中午你先污蔑陈东方，这次又是你挑的头！我非要告诉厂领导不可！” 陈东方力量大，劲头足，丁大壮感觉胸口压了一座大山，喘气都不顺畅。又听到杨楠的训斥，赶紧道，“快把胖子兄弟放了......” 丁大壮可不得得罪杨楠，一来杨楠是厂办公室的人，她亲眼目睹了自己挑事的场面，被厂领导知道了可没法收拾；二来杨楠是本地人，外来的龙也不敢惹地头蛇。 几个厨师赶紧放了胖子，陈东方拉过胖子，看他身上有没有伤痕。 丁大壮眼睛一转，凑上前笑嘻嘻地说，“杨助理，东方兄弟，咱们这是不打不相识，刚才我只是和胖子兄弟开个玩笑，是不是，胖子兄弟？” 胖子恼怒地道，“放屁！哪有你这样开玩笑的！” “我放屁，我放屁，我真的是开玩笑......”丁大壮亲热地拍打着陈东方，“东方兄弟，刚才在餐厅多有得罪，有道是千年修的同船渡，万年修的同床眠，我们能在一个宿舍睡觉，也算是缘分了......” 陈东方上下前后检查一番，看胖子身上没有伤，这才放下心来。他瞪着丁大壮，一个字一个字地说道：“丁大壮，要是我兄弟在这里掉一根汗毛，我必将百倍千倍讨回来......” “不会的不会的......”丁大壮呵呵笑道，“厂领导不是教育咱们了吗？严禁打架斗殴，你看我已经被罚了一个月工资，再打下去，可真要卷铺盖回家了......” 陈东方瞪了他一眼，没有说话，转身去放自己的铺盖。丁大壮心想，面对面打不过他，只能等晚上他睡熟了再动手。 丁大壮见陈东方要往上铺爬，做出一副笑脸道，“胖子兄弟，你怎么这么不懂事，不把下床让给东方兄弟！你正好爬爬上铺减肥嘛！”又拉着陈东方道，“东方兄弟，那个下铺是我的，你也睡下铺吧！晚上咱们聊个天方便！” 胖子却以为丁大壮是替陈东方想，立刻说道，“东方哥，我睡上铺吧！你晚上回来得晚，往上爬不方便！” 陈东方搞不明白丁大壮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见胖子执意要换回来，便由着他去了。丁大壮一挥手，“你们几个，还不帮着东方兄弟把床铺好！” 几个厨师立刻帮着陈东方，铺床的铺床，整理东西的整理东西。 陈东方看丁大壮这个谄媚的样子，心想这人真是墙头草随风倒，便淡淡地道，“我们是来打工挣钱的，不是来混社会的！丁师傅，你要是喜欢芳姐，就去追；胖子要是喜欢，也可以去追，你们公平竞争嘛，不要想着下黑手！” “公平竞争！公平竞争！”丁大壮点头哈腰地道，“您放心，我以后不会这样了，我会去公平竞争！” 陈东方哼了一声，杨楠拉着他胳膊道，“别生气了。”陈东方想这是男宿舍，几个厨师都光着上身，杨楠在这里不方便，便又警告了几句，拉着杨楠出来了。 两人在宿舍区里转着圈，杨楠问起陈东方，他怎么会认识姜总，陈东方把来特区路上遇到姜总的事讲了一遍，只是略去了与莉莉同处一屋的事情。 杨楠听了，疑惑地道，“姜总想让你给蓝总当保镖？他俩一向面和心不和，姜总怎么如此好心，会给她找保镖呢？” 陈东方停下脚步问道，“姜总和蓝总怎么会面和心不合。” 杨楠耐心地解释道，“蓝总背后是香江大老板，香江大老板和姜总成立的公司，香江大老板出大头，姜总出小头，但姜总在特区有人脉，所以在企业管理上，姜总便想争取主动权。可是大老板不同意，先是扶持了蓝总过来主持生产和销售，又把他的马仔赵副总空降过来管理后勤，变相想架空姜总。” “但姜总也不是吃素的，他是名义上的总经理，怎么肯大权旁落，公司的人事部长、生产部长、销售部长和后勤部长，都是姜总安排的，这样双方就形成了制约。” 陈东方道，“这里面竟然有如此多的弯弯绕......这么说蓝总干得也不容易。” “当然了，平时咱们看着，大家都是一团和气。可背后，他们相互勾心斗角，你踩我一下，我踢你一脚......”杨楠苦笑着说，“我们这些小喽罗，夹在他们中间，也很为难。” 陈东方感叹着这一个小小公司的复杂关系，人与人之间是知人知面不知心，想到这里，他突然想起徐美凤来。徐美凤是他嫂子，但她的事情，不也是这样遮着掩着么？ 陈东方想了一会儿，问道，“杨楠，蓝梦湾夜总会，你和那里面的人熟悉吗？” 杨楠脸色一变，“陈东方，我可是正经人家女儿，怎么会去那什么夜总会......” “我不是那个意思，”陈东方解释道，“我只是想打听一下我嫂子，她以前在那里上班，还有我哥的事情......” 听陈东方想打听徐美凤的底细，杨楠知道这事不好参合，决定把后路给陈东方直接堵死，“我确实不了解里面，而且那里隔我们村远一些，我们村的人也不去玩的......” 陈东方点了点头，两人又聊了一会儿闲话，陈东方突然想起刚才丁大壮的殷勤来。 丁大壮为什么非要让自己睡下铺？这里面肯定有事情。难不成丁大壮准备晚上自己睡着了，再收拾自己？ 俗话说，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陈东方越想，越觉得这种可能性很高。他对杨楠道，“我要去厂子一趟......” “下班了，你去做什么？” “我去工厂拿点东西，否则的话，晚上根本睡不着......” ------------ 第一卷 第77章 竹叶青示警 陈东方和杨楠走进工厂的时候，恰好姜总和赵副总从办公楼出来。赵副总看到自己心念的杨楠，一直对自己冷眼相看，但却和陈东方走得很近，不由得狠狠地跺了一下脚。 姜总知道赵副总喜欢杨楠而不能得，看着赵副总失态的样子，笑道，“别的香江老板在特区都是家外有家，赵副总来特区很久了，到现在还是孑然一人，这是我失职，改日我帮赵副总挑个对眼的。” “不过，想必我帮不上这个忙，凭赵副总的才干，那么多厂妹，还不争着往上扑......” 虽然赵副总是大老板派过来的，但姜总还是想极力拉拢他。 赵副总见姜总这样说，叹了口气道，“姜总，还是你了解我，不过打工妹也好，KTV的小姐也好，就不要给我介绍了，这种女人随便玩玩还好，要是安个家，我还是喜欢清秀一些的知性女子。” 姜总哈哈大笑，“赵副总喜欢的，莫非只有杨楠一个人。” 赵副总点了点头，“我本将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也不知陈东方那小子使了什么迷魂药，竟然能得到杨楠的芳心。” 姜总怕赵副总对杨楠使出什么坏招数来，提醒道，“赵副总，杨楠虽然只是一个职员，但毕竟是杨村人，强龙难压地头蛇啊。” 赵副总自然明白这个道理，他要是敢对杨楠用强，杨村的人还不把厂子砸了，把他给撕了。赵副总眼睛一转，决定施一招离间计，有意无意地对姜总道，“那陈东方到底是什么来头，蓝总特招他进来，还向着他说话......” 赵副总本想挑拨一下姜总，没想到姜总由此陷入了沉思。 陈东方一身好本领，自己本想招揽他，但竟然被蓝兰抢了先。他和蓝兰是敌对关系，绝对不能让蓝兰身边有陈东方这样的高手。 不行，还得把陈东方拉拢过来。 姜总想到这里，对赵副总道，“赵副总，你先回去吧，我想起来，有点业务还没处理完。” 赵副总点了点头，走到停车位上了车，给金老板打了个电话：“金老板，你现在过来接我，咱们找个好地方玩。什么地方？我听说关外有个红蛇姐......” “什么？红蛇姐最近洗手了？我一直听说红蛇姐的大名，到现在还没见到面呢......” 陈东方和杨楠一起来到车间，陈东方拿了几根缝纫机上用的16号机针，这种机针长近4厘米，适合做厚面料时使用，比如牛仔布、毛料布等。 杨楠好奇地问道，“你拿这个机针做什么？” 陈东方调皮地道，“用它给你做衣服。” “瞎说。”杨楠狠狠掐了他一把，脸上却露出了微笑。 “我要用它对付丁大壮呢，”陈东方道，“我怕晚上睡着了，他们会趁机报复我。毕竟我不能一晚上不合眼，没有千日防贼的道理啊。” 两人出了车间，走到办公楼附近，楼上有人喊，“小陈，你到我办公室来一趟。” 陈东方抬头一看，原来是姜总。 杨楠会意地说，“我去办公室，结束了你叫我。” 陈东方点了点头，他来到姜总办公室。 姜总办公室很大，足有两间屋子，一进门的玄关后面摆着关公像，点着三枝香，香灰已经落了一层；老板桌上摆着一个很大的地球仪，表示姜总放眼世界，胸怀很大；桌子旁边还放着红木大象，象征吉祥如意；桌上摆着只吃不拉的貔貅。 姜总指了指沙发，让陈东方坐下。他倒了一杯茶递给陈东方，客气地说道，“小陈刚来一天，对佳美厂感觉怎么样？” 陈东方不置可否地道，“还好吧。” “我们佳美厂产品销路好，员工待遇也算不错，工作条件也好。我要求管理层，务必把员工当做自己的亲人，从各方面替他们解决实际困难。我们在车间里都安了风扇，在附近工厂里算得上是上游，好多制衣厂车间里没安风扇，像蒸笼......” 陈东方面无表情地听着姜总吹嘘。 “当然，你做杂工，对你来说是屈才了......”姜总看着陈东方的脸色，知道他对杂工这个岗位不满意，试探地说道，“我知道这个岗位配不上你，你要是有意见，就对我说。” 陈东方淡淡地道，“没什么，我既没有高中毕业证，也没有一技之长，只能做杂工。” “我把你安置在莉莉那里，没想到去了一趟香江，耽误了这么长时间，回来后我去莉莉那里找你，竟然人去楼空。”姜总虚情假意地说，“我本来特别难过，没想到在厂子里遇到了你，实在是高兴坏了。” 陈东方也知道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道理，姜总把他扔到莉莉那里后，后来去过一次，明确拒绝了他。现在又说出这些话来，他不明白是什么目的，只得嗯嗯地说，“确实太巧了，我也不知道这是姜总的厂子。” “但蓝总给你安排了杂工，确实太对不起你了。”姜总这才抛出了他的问题，“小陈，你和蓝总是怎么认识的？她竟然特招你进来。” “我们是火车上认识的......”陈东方说了他和蓝兰相识经过，不过略去了蛤蟆镜这人。 “原来是这样，呵呵，”姜总笑道，“一个救命之恩，只安排了个杂工，似乎有些说不过去啊......” 陈东方从中很明显地听出了姜总的挑拨意思，但他没说话，只是装出一副憨厚的表情，道，“也不算啥救命之恩，俺只是帮她夺回了包，三拳两脚的事。她把俺从收容所救了出来，又给俺安排了工作，算是扯平了。” 看着憨里憨气的陈东方，姜总的心放了下来，他觉得拿捏这小子应该十拿八稳。“小陈，你先辛苦几天，等有了合适的岗位，我再安排你。” “那谢谢姜总了。”陈东方点了点头，站起来出了房间。 陈东方走后，姜总在办公室里转了一会儿，他在思索如何处理这个陈东方。他在莞城看到陈东方以一打四，又看他轻松过了关，便有意招揽他，施之以恩，让他对自己感恩戴德，然后安排他给蓝兰当司机兼保镖，实则想让陈东方监视蓝兰的一举一动。 但陈东方没过得了莉莉的美色关，姜总便把他淘汰了。因为蓝兰可比莉莉漂亮多了，莉莉那关都过不去，万一被蓝兰美色吸引，反水了怎么办。 可没想到蓝兰竟然把陈东方招进来了，不过好在只是当了个杂工，听得出陈东方也有点怨气。姜总就在想，是不是继续拉拢陈东方，把他放在蓝兰身边。 就在姜总犹豫不决的时候，手机响了，他看了看号码，是在赌场和夜总会放贷的竹叶青打来的。 姜总浸淫特区多年，靠的是黑白两道都吃得通，与竹叶青倒也相识。 “竹子哥，有事吗？”虽然竹叶青比姜总要小两岁，但姜总一直尊称他竹子哥。 竹叶青在那边呵呵笑道，“姜总，有事情先和你说一声，我手下的小弟阿双，要废了你工厂的一个工人……” 这便是与竹叶青打交道的惯例，因为有往来，所以有什么大事情，对方都要通报一下。 涉及到人命关天的大事，姜总不敢怠慢，必须要打听清楚。“竹子哥，是谁要废了我下面的工人？” “是你们厂的赵副总！这事怪异得很……” “赵副总要废了自己工厂的工人？”姜总立刻警觉起来，“这个工人是谁？” “他叫陈东方！” 姜总腾地从座位上站了起来，“竹子哥，你和阿双说一下，先别动手！” “呵呵呵，放心吧，我们都是讲道理的人，不会无缘无故动手砍人的……砍人，总得有正当理由吧？” 姜总这才坐下，掏出手绢抹了一把汗。 “阿双已经答应了赵副总，还有四天，他就可以正大光明地砍人了……” “竹子哥，阿双为什么要等到四天以后？” “因为陈东方借了一笔高利贷，这几天阿双躲着，让陈东方还不上，过了期限，阿双就有话说了……” 陈东方暂时没生命危险，姜总松了一口气。他又想到一个问题，“竹子哥，赵副总是怎么搭上阿双哥这条线的？” 姜总既防着蓝兰，又防着赵副总，听说赵副总搭上了双头蛇，姜总不由得紧张起来，他不能由着赵副总在特区扩张势力。 “说起来也怪，是赵副总找到做建筑的金老板，金老板和阿双熟悉……” “怪不得赵副总要求把关外新工厂的工程，安排给金老板来干，原来他们早就认识了……竹子哥，你在哪里，我现在就过去。” ------------ 第一卷 第78章 给丁大壮结扎 陈东方来到杨楠办公室，在她电脑上操作了一会儿，学了一些简单的知识。这时天色很晚了，两人便各自回到宿舍。 胖子正躺在上床假寐，丁大壮他们在听收音机，不时发出淫荡的笑声音。 看到陈东方进来，丁大壮讨好地说，“东方兄弟回来了？我们在听节目，你也过来一起听。” 有道是伸手不打笑脸人，陈东方在下铺坐下，问道，“你们听的是什么节目？” “夜空不寂寞，可好听了，主持人是个大美女，声音贼好听……” 陈东方听得出神，丁大壮又从床头拿出四个饭盒来，放在小桌子上，“东方兄弟，今天的事是我不对，俗话说不打不相识。晚上我们在餐厅搞了点肉食，就等着你回来开荤呢……” “对对，”另一个厨师道，“丁哥还准备了酒呢。”说罢从床底拉出一提啤酒来。 陈东方看那四个饭盒里，一个是梅菜扣肉，一个是排骨，肉多得很。另外两个，一个是炸鱼，一个是杂菜，应该是把小餐厅的菜合在一起了。 陈东方心想，真是靠山吃山靠水吃水，怪不得丁大壮膘肥体壮，他身上的肉恐怕都是吃餐厅吃出来的。 本着不吃白不吃的原则，陈东方叫道，“胖子！既然丁哥这么热情，那咱就别客气了！” 丁大壮也道，“对，既然住在一个宿舍，那咱们就是一家人了，胖子兄弟，你别客气。”说罢连拉带拽，把胖子拉了下来。 丁大壮变戏法一般，又拿出一瓶白酒，非要和陈东方分开。陈东方也不打怵，几个人围着饭盒就喝了起来。 丁大壮不停地劝酒，陈东方多了个心眼，装出一副喝多的样子，说话也颠三倒四起来。 胖子喝的是啤酒，见陈东方有了醉意，便提醒他少喝一点。 “东方哥，你少喝点，有件事还没和你说呢。雷子他找到双头蛇了。” 陈东方满脸通红，搂着丁大壮脖子道“丁哥，你听听，双……双头蛇，一个小地痞而已！老子碰见他，一脚踩死他！胖……子，他怎么说的？” “雷子是在蓝梦湾夜总会碰上的，雷子和他说了还钱的事，双头蛇这人很大度，他说不着急，反正日期还没到。” 陈东方心想，双头蛇倒有些怪，别人放贷是急着收回，他倒不着急。 陈东方松开丁大壮的脖子，不停地打着酒嗝，“那欠他的钱……什么时间还？不还最好......呵呵呵。” “东方哥，双头蛇说，四天后，下午2点，在蓝梦湾等你。我看了看，那天正好是周天。” 陈东方虽然觉得有点怪，但双头蛇当初说好的，这十天不计利息，想来也没什么风险。 丁大壮听见蓝梦湾三个字，涎着脸对陈东方道，“东方兄弟去蓝梦湾玩过吗？听说那里的小姐很水灵，一掐一包水……” 陈东方厌恶地看了他一眼，见他色迷迷的，口水都快流下来了，敷衍道，“我们去是有事情，有大事情！不是找小姐玩呢。” “等我有钱了，带你们去玩一次，”丁大壮对着那几个厨师发起空头愿，几个厨师轰然叫好。 陈东方把杯中酒喝完，摇晃着站起来，“不喝了，睡觉，谢谢你丁哥。” 胖子扶着陈东方走到床边，陈东方把嘴凑到胖子耳朵边，“晚上睡觉警醒一些，我怀疑丁大壮想对咱们下黑手……” 胖子吓了一跳，“那怎么办？”他担忧地看了看陈东方，这才明白陈东方坚持让他睡在上铺，是为了保护他。 “没事，我有办法对付他们，你等听见声音，打开灯就是了。” 陈东方躺在床上，闭上眼睛，慢慢有了睡意。他把被子盖在身上，四根机针却牢牢握在手里。 熄灯了，宿舍里响起了鼾声。 陈东方眼睛瞪得明亮但一直到十二点，丁大壮也没动静。 难道自己的怀疑是错误的？ 丁大壮他们不仅没有动静，而且个个都香甜地睡了过去。 陈东方打了个呵欠，终于闭上了眼睛。 他做了一个梦，梦见一手拉着莉莉，一手拉着杨楠，在草原上奔跑，突然徐美凤出现在自己面前。 自己多久没有梦见嫂子了？ 陈东方惊愕地看着徐美凤，只见徐美凤向自己扑了过来，她趴在自己身上，使劲压着自己，身子奇重，而且嗓音也变了，不停地说着： “用力！用力！” 陈东方想伸手抱着徐美凤，却怎么也抬不起胳膊。 陈东方一下子醒了过来，这是丁大壮他们用被子蒙住了自己，又压在他身上！ 丁大壮终于动手了！ 他和另一个人压在陈东方身上，让他无法起身，同时喊道，“快上来揍他！” 一个个拳头砸在陈东方身上，不过他身上蒙着被子，倒不觉得疼。 陈东方猛吸一口气，双手握着机针，向上刺了出去！ 机针穿过被子，进入人体内。 只听“唉呀”几声惨叫，陈东方身上的压力轻了，他掀开被子坐了起来，手中握着机针，虎视眈眈看着外面。 丁大壮捂着大腿根，另一个厨师捂着胸口，正在惨叫不停。其他四个厨师已经傻了眼。 胖子也起来了，还没等跳下来，陈东方已经站起来，双手握着机针往外一划，那几个厨师急忙向后退去，留出空间来。 陈东方拉过丁大壮，啪啪两声，朝他脸上打了两巴掌，又往他腹部踢了一脚。 这一脚踢得丁大壮疼上加疼，直接倒在地上。 另一个胸口被刺，陈东方如法炮制，两巴掌后，也把他踹倒在地上。 陈东方手握机针，低头看着丁大壮，“丁大壮，我扎你会泉穴了，你感觉一下，是不是下阴发麻，像触电一样？” “告诉你，我把你的精路封死了！通俗地说，就是给你结扎了！你就是娶了媳妇，也生不了孩子！” 丁大壮听了，大惊失色，他感受了一下，果然下阴有电流通过的感觉。 结扎……丁大壮不敢想象，这不就和村里的公猪被骗了一个道理吗？ 他连滚带爬地起来，抱着陈东方大腿，“东方兄弟，你别给我结扎，我给你赔罪……” “东方兄弟，你把我恢复了，我一辈子感激你……” 陈东方厌恶地看了他一眼，又走向那六个厨师，威风凛凛地道，“刚才谁打我了，有种的站出来！” 那几个见陈东方这个样子，害怕陈东方给他们也来个点穴结扎，早就吓破了胆，瑟瑟发抖，连声否认。 胖子指着一个厨师道，“东方哥，这个没动手，其他的都动手了……” 那三个厨师听了，扑通一声跪到地上。 这几个厨师平时以丁大壮为头，只因为他身高体壮能打，今天看到六个人不敌陈东方一个，立刻变成墙头草，开始求饶。 “东方大哥，我们是被猪油蒙了心，以后不敢了！” “东方大哥，我们以后都听你的，尊你为大哥，你饶了我们吧！” “东方大哥，都是丁大壮逼迫我们做的，我们也是不得已啊……” 还有一个，竟然直接反水，对着丁大壮扇了两巴掌，又踢了那个几脚，骂道，“不自量力的玩意儿，竟然想动东方大哥，我早就听说东方大哥英勇神武了，今天让你尝尝大哥的厉害！” ------------ 第一卷 第79章 结扎的滋味 上午，陈东方和胖子如往常一样在车间里忙碌着，胖子还是有了空闲，就围在芳姐身边乱转。陈东方有了时间，则到处转悠着看，似乎对每个车位都很感兴趣。特别是到了复杂车位上，看着女工 的操作，他还要详细问几句。 当陈东方转到应彩虹身边时，应彩虹立刻停下手中的活，仿佛不愿意让陈东方看到。她不耐烦地说，“陈东芳，我有男朋友了，你别打我主意。” “我怎么是打你主意，”陈东方又好气又好笑，“我只不过是看看你怎么工作罢了。” “哼，”应彩虹不屑地道，“你们男人，找各种借口靠近女人，花言巧语的，不都是为了把女人骗到手吗……” “我想看看你是怎么打板的，跟着学一下……” 应彩虹脸上露出不屑的表情，“你一个杂工，也就干个力气活，这可是技术，你看得懂吗？走吧，别妨碍我工作。” 陈东方叹了口气，还没来得及回答，应彩虹又道，“陈东方，你死了心吧，我要是找对象，就找个特区当地人......” 陈东方立刻转身走开，心想老祖宗说得真对，唯小人与女子难养也，应彩虹也不对着镜子照照看看，哪个地方能让当地人看中你。 芳姐回头看了看应彩虹和陈东方，手上动作不停，悄悄问胖子，“你们和丁大壮一个宿舍，没事吧？” “没事，会有什么事？” 芳姐不放心地说，“餐厅那几个做饭的，都把丁大壮当大哥，我怕他们晚上欺负你们。” 胖子呵呵笑了两声，拍着胸脯道，“只有我们欺负他们的份，哪里轮得上他们来欺负我们。” 芳姐瘪了瘪嘴，表示不服气。 胖子眼睛一转，他想约芳姐出去玩，但芳姐一直不答应他。胖子便使了激将法，“中午让你看看，丁大壮给我打的肉，肯定比你的多！要是你输了，周末就和我一起出去玩，怎么样？” 芳姐才不相信自己会输，痛快地答应了。 到了中午，陈东方和胖子、芳姐到了餐厅，芳姐看胖子真要去丁大壮那个窗口，一下子慌了，拉住胖子道， “胖子，咱们去别的窗口吧，丁大壮那人可不好惹，他们今天有了防备，万一再打起来……” 胖子可不干，“芳姐，咱们说好打赌的……” 芳姐扭捏着说，“实在不行，就算我输了，我答应你就是……” 陈东方好奇地回头问道，“你答应他什么？” 芳姐满脸通红，转过脸去，胖子笑着说，“我们打赌，芳姐怕丁大壮不给我打菜，还要和我们打起来。” “你放心吧，”陈东方安慰道，“不但不会打起来，他对我们还会恭恭敬敬的。” 陈东方站到丁大壮这一路。 许多人都听说了昨天的打架事件，今天看到陈东方和胖子仍然站在这里，大家都隔得远远的，窃窃私语。 “那两个男的，就是昨天和丁大壮打架的新员工，高个子那个叫陈东方。” “新员工刚上班就和厨师打架，这胆子也太肥了。” “昨天丁大壮吃了亏，满世界嚷嚷要教育他们。” “今天厂领导们不在，一会儿看看热闹……” “希望陈东方能好好教育丁大壮，他每次都给我打很少一点肉，我还不敢说他。” “这帮厨师够坏了，真希望有人能教训他们一顿……” 等陈东方到了打饭窗口，周围的人都盯着丁大壮，看他怎样报复陈东方。 哪想到轮到陈东方时，丁大壮恭恭敬敬接过碗，捞了满满一碗肉，然后双手递了出来。 “东方兄弟，你看够不够？不够我再给你加……” 看着像小山一样的肉菜，陈东方赶紧说够了，又嘱咐丁大壮，“大壮，给别人打饭，也不要厚此薄彼！我听说你给女工喜欢多打，给男工就少打，要是让我发现一次，我饶不了你！” “东方兄弟，你放心好了！”丁大壮偷偷摸了摸腹部那个位置，心想，老子还没结婚呢，没享受够女人，千万别惹这个恶人，万一他的针真的扎上去，这一辈子就完蛋了…… 陈东方抱着小山一样的肉菜离开，围观的工人们都惊呆了。 “丁大壮竟然服了软……” “也不知道陈东方是怎样降服他的。” 等这些工人们在丁大壮窗口打饭时，惊讶地发现，丁大壮不像以往那样克扣饭菜了！ 不但菜量给得很足，而且态度极其热情，满脸堆笑，让人有些受不了。 这里面最惊讶的当属芳姐，她和陈东方、胖子坐在一起吃饭，好奇地问陈东方，“你们是怎么降服丁大壮的？” 陈东方微笑不语，问得急了，就夹起一块肉放到芳姐面前，“这么好的菜也堵不住你的嘴。” 好奇心害死猫，芳姐见从陈东方那里问不出来，便打胖子的主意。 “胖子，你老老实实告诉我，明天周末，我和你出去玩。” 这一招美人计立刻发挥了作用，胖子不顾陈东方杀人般的目光，一五一十地把昨天晚上发生的事说了出来。 听说陈东方用机针就能把丁大壮结扎，芳姐啊了一声，捂住嘴，又问道，“陈东方，你真把丁大壮结扎了吗？” 陈东方气不打一处来，正好他也吃完了，便把筷子一扔，瞅着胖子道，“丁大壮结没结上我不知道，反正胖子嘛，我给他结扎了，他这辈子不光生不了孩子，就连结婚都不能结了……” 说完起身就走了，“胖子，你洗碗！” 胖子急道，“我没有！我都正常着呢！” 芳姐用好奇的眼光看着胖子，“胖子，结扎了什么感觉？” 胖子百口莫辩，“我真的没有……” 芳姐更好奇了，“听说和太监了差不多？你快说给我听，我会给你保密的……” 胖子百般解释无效，最后狠心道，“要不咱们俩试试，你就知道结扎了什么滋味......” 芳姐落荒而逃。 陈东方走出餐厅，走到厂房附近，听到两个人在说话，他听出是蓝兰的声音，不由得一惊，便蹑手蹑脚走到厂房一边，悄悄探头看去，原来是姜总和蓝兰正往餐厅这里走，还在说着什么。 “蓝总，你那位姓哈的同学，最近好久没来了吧？” 陈东方脑海里立刻闪出带着蛤蟆镜的哈大海，姜总竟然也知道他。 蓝兰用冰冷的语气说道，“姜总，你找哈总有事吗？要是有事，我可把他电话给你……” “没事没事，我只是随便问问，”姜总急忙解释道，“听说哈总也是做服装贸易的，有钱大家一起赚嘛！” “老哈那是小本生意，姜总肯定是看不上的……” “呵呵，听说蓝总对哈总的生意一向照顾，我也理解，同学嘛！对了，我听说上次你从老家回来，是和哈总一起坐火车回来的？” 蓝总用警惕的眼光看着姜总，“姜总，你是怎么知道的？” “我是听别人随口说的，没什么，呵呵呵……对了，你工作太辛苦，公司打算给你配个司机兼保镖……” “谢谢姜总的好意，我上下班自己开车就很好，不需要公司安排什么司机，更不需要保镖。对了，我想起还有个电话没回，我先不去吃饭了。” 蓝兰说完，改变方向往办公楼走去，这个方面正是陈东方所在的位置。 陈东方躲闪不及，只得转过身去。看似蓝兰与姜总聊得不愉快，女人心里只要有了不愉快，必定要找地方发泄出来，陈东方不想惹事上身。 哪想到陈东方越想躲着蓝兰，蓝兰越是一眼看见了他。 “陈东方，你躲在这里做什么！” 陈东方只得转过头，“我刚吃完饭，要回车间……” 蓝兰粉面含威，一双俏眼紧盯着陈东方，“陈东方，你太过分了！” ------------ 第一卷 第80章 徐美凤出事了 陈东方被蓝兰说不是玩意儿，顿时一怔。他疑惑地问道，“蓝总，你怎么这么说？” “我问你，我和哈大海坐火车回来的事，是不是你告诉姜总的！” 陈东方一脸无辜，“蓝总，这几天我根本没见过姜总，再说我也没必要把这事对外说啊……” “如果不是你说的，姜总又怎么会知道？”蓝兰瞪了陈东方一眼，转身离去。 陈东方受了一通无名怒火，气得直跺脚。这时杨楠吃完午饭出来了，看陈东方火冒三丈的样子，便关心地问道，“陈东方，谁惹你了，恨不得把厂子拆掉。” 陈东方道，“蓝总看见我就发火了，说我把哈大海的事讲给姜总听。别说我没讲，我就是讲了，又有什么呢，值得她发这么大的火。” 杨楠把咬着笔头，若有所思地说，“我怀疑哈总和蓝总关系不一般。” 陈东方心中一惊，“怎么说？” “哈总和蓝总对外称是同学关系，哈总并不经常来找蓝总，但有一次我听到蓝总叫哈总亲爱的……” “我在想，他们俩是不是情侣关系，所以姜总说了这事，蓝总才朝你大发雷霆。” 陈东方没想到杨楠也发现了端倪，他左右看看，压低声音说道，“蓝兰和哈蟆镜确实是情侣关系，而且他们俩还……” “还怎么了？”杨楠抬头紧盯着陈东方。 “他们俩在火车上特别亲昵，姓哈的趁我们不注意，把手放蓝总屁股上呢……”陈东方绘声绘色地讲着，为了表达真实，还用动作演示，直接把手放到杨楠身上。 杨楠瞬间脸红了，狠狠跺了陈东方一脚。 陈东方正在抱着脚唉呀，杨楠呆呆是想了一会儿，又叮嘱道，“这事千万不能对外讲……佳美厂几个领导关系很复杂，我们别惹祸上身。” “都有什么复杂的？” “佳佳厂、佳美厂和即将建成的佳乐厂，都是香江大老板占大头，姜总占小头。蓝兰是大老板的情人，代表大老板，所以和姜总在企业管理上有矛盾。姜总如果知道了蓝兰和哈总是那种关系，一定会捅到大老板那里，把蓝兰从副总经理的位置上赶下来。” 陈东方点了点头道，“蓝兰在企业管理上，对员工比较仁慈，如果把蓝兰赶走，姜总还不知道做出什么苛刻的规定来。那样的话，大家的日子就不好过了。” “还有那个令人讨厌的赵副总，”杨楠担忧地说，“如果被赵副总知道了，也肯定要告诉大老板知道，赵副总早就盯着蓝兰的位置了。” 杨楠又嘱咐道，“陈东方，咱们就是打工的，一定别掺和到他们复杂的关系当中，否则，腿都拔不出来。” 陈东方看着杨楠的俏脸，心微微动，点了点头，“你放心，就是为了你，我也不会掺和他们这些破事的。再说，我就是个杂工，在车间里干活。倒是你，在他们之间，要注意一些。” 就在这时，陈东方的传呼机响了，是黄毛的，让陈东方给一个陌生号码回电话。 杨楠左右看了看，“现在办公室没人，你去我那里打吧！” 陈东方跟着杨楠来到她办公室，刚拨通电话接了电话，就传来黄毛哭唧唧的声音。陈东方一惊，“黄毛，什么事？” 电话里传来黄毛的哭腔，“东方哥，你快来吧，嫂子不行了！” “啊！”陈东方大吃一惊，“嫂子怎么了？” “嫂子今天在排队，突然下身流血了......” “下身流血了？怎么回事？”陈东方重复道。 站在陈东方身后的杨楠道，“嫂子是不是来月事了？” 两人急急地下了楼，恰好遇到英子。把事情和英子一说，英子急了，“陈东方，你这个笨人，你嫂子这是要流产了！” 流产？杨楠并不知道徐美凤怀孕的事，陈东方知道徐美凤怀孕，但却不清楚女人怀孕了就不来月事，两个人蒙道道地看着英子。 英子急得跺了一脚，“快去吧，晚了的话，恐怕孩子保不住！” 杨楠这才知道事情紧急，急忙拉着陈东方就往外走。英子随后也跟了上来 三人跑出厂门，等了半天才拦到一辆出租车。上车后，陈东方便说了个地方。 司机边开车边问，“小伙子，你们到这个地方去，是去买抽签表吧，现在去已经晚了......” “师傅，你怎么知道我们是去买抽签表呀？” “这几天打车去这儿的，都是买股票抽签表......” 陈东方听说很多人都去买股票抽签表，好奇地问道，“那您买了没有？” “当然，上次发行股票抽签表的时候，我买了1000股，一股是1.5元，股票一上市，你猜第一天涨了多少？足足涨了30倍，一股涨到了20元！”司机差点就手舞足蹈。 “那你不是发财了吗？” “可不是，所以我才开起了出租车，可惜这次，我家里人去排队晚了......” 司机告诉他们，股票的中签率高达10%，购买10张就可以中奖1张，购买100张中奖几乎是百分之百，购买1000张，必定发财。 从12号开始发售抽签表，但7号晚上，很多人就开始占位了，他们带着吃的喝的，从早排到晚上，再从晚上到早上，一直不挪窝。 司机还告诉他们，有一些脑子灵活的人，看见排队的人太多，就花钱买位置。刚开始花50块，就能买到好一点的位子。但很快，开价100元都买不到了。当地有些工厂的老板收集了厂里工人的身份证，派了二十几个人过来排队，每个人按50块每天发工资，还发误餐补贴。徐美凤接的，就是这样的活。 ------------ 第一卷 第81章 嫂子小产 到了认购处，只见那里人山人海，排队的人如同一字长蛇阵。 陈东方终于找到了黄毛，只见他被夹在两个人之间，前面是一个二十多岁的打工妹，身上的工作服已经看不出颜色，后面是一个三十多岁的女子，连衣裙皱皱巴巴的。 黄毛搂着前面打工妹的腰，后面的女子扶着黄毛的肩膀，三个人紧紧贴在一起。不仅是他们，排队的所有人，都是腰贴着背，手搭着肩，唯恐被挤了出去。 陈东方上面大叫了一声，“黄毛！”黄毛正在眯着眼睛，无精打采低着头，不过抱得前面打工妹紧紧的，听见陈东方叫他，睁大眼睛喜笑颜开地道，“东方哥，你快进来替我，我半天没上厕所了。” 陈东方又好气又好笑，问道，“嫂子呢！” “嫂子刚才在那边坐着，等我帮你找她。” 黄毛对前后两个打工妹道，“两个姐姐，你们帮我使点劲，我换一下人。” 那两个打工妹原来也没精神，看见来了个帅哥要替换，身上干干净净的，便抿嘴笑道，“换了正好，你最好别回来了，身上瘦得没有二两肉，抱着硌得要命。” 黄毛使出洪荒之力，屁股向后一撅。陈东方把双手按在前面女工肩膀上，猛力向前推，黄毛趁此机会出来了，陈东方换了进去。 陈东方一进来，立刻抱住前面女工的腰，这时队伍的力量又反冲回来，把他和两个女工挤得紧紧的。 陈东方感受着后面女工胸部，自己前身紧贴着前面女工的身体，被夹成了三明治。 杨楠已经笑得不行了，“陈东方，你老实点，别占前面姐妹的便宜。”陈东方感觉喘不上气来，有气无力地道，“饶命，现在就是有那个心思，也没那个力气了。” 陈东方站了能有十分钟，就已经坚持不住了。在他看见隔着前面打工妹，有一个民工模样的人，穿着黑色的T恤，T恤衫上面结了厚厚的一层盐花。他的头发因为流汗，已经板结成一缕一缕的。陈东方抽了抽鼻子，周围散发着一阵阵的臭味，也分不清楚到底这股味儿来自谁。 “我憋不住了！”再往前，一个三十多岁的中年人大吼一声，也没出队伍，转身就开始撒尿，好在他前后没有女人。 受他的影响，一个四十多岁穿裙子的女人，在队伍中直接蹲了下来，等她站起来，脚下多了一汪黄颜色的水。 “乱套了乱套了。”后面那个打工妹叹息道，“我一辈子也没遭这个罪。” 又有一个人附和道，“不敢吃，不敢喝，要不是为了财富自由，谁愿意受这个罪。” 还有一个人传授机宜，“一次喝一瓶盖水，喝进去的水都变成汗出来了，就不会有尿。那些憋不住的，都是喝多了。” 陈东方正待坚持不住的时候，黄毛带着徐美凤回来了。陈东方提醒前后两个打工妹注意，又是手推腚撅，黄毛趁机陈东方换了出来。 陈东方看徐美凤捂着肚子，脸色惨白，关切地问道，“嫂子，你怎么样了。 徐美凤不满地责怪道，“你不好好上班，跑这里来干什么。” “黄毛说你身体不舒服。” “你听黄毛瞎说，我排了三天，挣大钱呢......” 英子过来了，“徐美凤！你要钱不要命了！黄毛说你出血了.....” “黄毛一个小屁孩，懂啥呢。”徐美凤道，“我下面就是多少见了点红......” “那还了得！”英子道，“赶快去医院！” 徐美凤还在那里拒绝，“我不能走，我走了，这笔钱就挣不到手了。这可不是小数目。” 杨楠上前劝道，“嫂子，你怀的是陈家的骨血，要是出事，对陈家可怎么交代。” “对啊，嫂子，我哥就这么一个骨血，要是出了事，爹也饶不了我......” 千劝万劝之下，徐美凤终于答应了。三人陪着徐美凤到了医院，陈东方在外面等着，英子扶着徐美凤进了检查室。 过了不久，一个女医生出来，对着陈东方劈头盖脸地道，“你这个家属怎么当的！怎么这么晚才送来？” 陈东方被训得一愣一愣的，眨着眼问道，“医生，孩子怎么样了？” “还知道孩子，你这个老公，一点也不关心你老婆，孩子保不住了！” 陈东方顿时瞪直了眼，抓着医生的手道，“医生，你一定要保住孩子呀，要不我爹会打死我的！” 医生冷笑道，“现在才知道了，晚了......你媳妇这身子，要是不好好调理，下一个能不能怀上，也不好说。” “啊？这可怎么办？”陈东方一下子呆了，以至于下一句医生讲的话，他根本没听进去。 下一句，医生又没好气地道，“怀着孩子，你们还要过夫妻生活，真是太没有数了！” 陈东方犹在发呆中，这句话他没听见，但杨楠听得清清楚楚。 杨楠心想，陈东方的哥不是死了好几个月了吗？医生却说因为过了夫妻生活，导致流产，难道徐美凤在外面另有他人？ 见医生把陈东方当成徐美凤的男人，杨楠心里一阵醋味，赶紧上前解释道，“医生，他不是孕妇的男人，是她的小叔子。” “她男人呢？” “死了。” 医生的态度这才好了一点，心知刚才说错话了。 陈东方听说孩子没了，拍打着墙壁道，“都怪我，不该让嫂子出来排队抢什么认购券，要不然，孩子也不会保不住......” 医生同情地看了他一眼，“孩子早就出状况了，本来着胎就不好，病人说前段时间就出血，那时就保不住了。这次不过是加剧了进程。” 陈东方这才想起前些天，在上沙村大排档吃饭时，徐美凤曾去超市买过东西，陈东方问她买什么，她还不好意思地说买女人用品。 医生嘱咐道，“回去好好养着吧！一定要养好身体，否则会影响下一胎。” 徐美凤被搀了出来，她脸色惨白，抱着英子痛哭。 “英子，孩子没了，我以后见了东亮，怎么和他交代......” 陈东方也落下泪来，“嫂子，别哭了，回去吧。” “回去住哪儿？”英子虽然没结婚，但多少知道一些事情，对陈东方道，“你嫂子小产，想要养好身体，得坐月子。那个宿舍，可不适合坐月子......” 杨楠和英子的宿舍，只有硬板床，没有卫生间，也没有热水，更没有条件做饭吃，确实没法用来坐月子。 陈东方挠了挠头，他当初在监牢里坐了三年，牢里关的人干什么的都有，犯的案子也是五花八门，他听说过许多稀奇古怪的事情，却从没听说过怎么坐月子。再加上他母亲早逝，也没人向他灌输这样的思想。 徐美凤有气无力地道，“没事，我躺几天就好了，只是打扰杨楠和英子......” 英子看向陈东方，又看了看杨楠，“最好租个房子，带卫生间的那种......” 陈东方这才明白了，“租！我租！不管多少钱，都租！” 杨楠眨了眨眼，“八卦岭宿舍区那里，有好多房子是我们村出租的，我打电话给我叔，他是村主任，让他问一下。” 陈东方和英子把徐美凤扶到椅子上坐着，看着徐美凤脸色惨白，额头流下汗来，陈东方找了半天也没找到手绢，只得用衣袖替她擦去汗。 杨楠回来了，说村里靠近工厂附近，有一间房子带卫生间，价格也不贵。可以做饭，非常方便。 几个人打了辆出租车，到了出租屋，陈东方付了房租和押金，从房东手里接过钥匙。 房东听说租房的是眼前这一男一女，以前陈东方和徐美凤是小两口，再三嘱咐道，“如果治安队抓到你们未婚同居，就报我的名字，他们会网开一面的。” 杨楠气得直咬牙，赶紧解释道，“他们不是男女朋友......” 房东一听，吓坏了，“那就不能租了......” ------------ 第一卷 第82章 杨家人捉奸 把徐美凤扶进屋子，英子又列了一个长长的采购清单，让陈东方去买。 陈东方看了看清单，鸡蛋，小米、挂面、红糖、毛巾、肥皂、热水袋、卫生纸......还有女人用的卫生巾。 英子回宿舍，把徐美凤的行李带了回来，便回去了。 陈东方也采购回来了，此时天色已经变黑，他下了一把挂面，里面卧了两个鸡蛋，徐美凤吃了小半碗。 陈东方接着在煤气炉上煮小米粥，不是火大了就是火小了，小米粥扑哧扑哧从锅盖钻出来，到最后竟然煮成了小米干饭。 陈东方又一股脑煮了十个鸡蛋，都扒了皮盛了一盆，递给杨楠两个，其它的都给了徐美凤。 杨楠站在一边，手足无措，不知道做些什么好。眼瞅着徐美凤吃不下，杨楠突然想起堂姐生孩子刚出月子，就跑到走廊给堂姐打电话，两人足足聊了半小时，回来后杨楠笑得不行了。 陈东方看着她捧腹大笑的样子，问怎么了。杨楠边笑边说，“我问堂姐，小产了怎样坐月子？我堂姐啊了一声，问道，你小产了？你和谁滚床单小产了？你们做的时候没带那个东西吗？哈哈哈……笑死我了。” 杨楠笑得如银铃在房间里摇荡，陈东方的脸却红得像绸布。杨楠笑了一会儿，看陈东方的反应，才发觉自己说的话太过尴尬，自己的脸也红了，急忙吩咐陈东方照着堂姐的吩咐去准备东西。 她这位堂姐生过两胎，坐月子可是有十成的经验。堂姐在电话里一条一条地讲：一是要用姜和鸡煲汤喝，姜是那种个头不大的火姜。二是洗澡的时候洗澡水要完全烧开了以后再放凉，不能兑冷水。水里面还要放一种叫仙鹤草，可以祛风。三是不能洗头。四是不能出房门，不能吃水果，可以少量吃青菜...... 杨楠又打发陈东方到农贸市场去买鸡和仙鹤草。 陈东方走了，徐美凤却撑着坐起来，“杨楠，难为你了……” 杨楠大咧咧地说，“没事。”说罢拿过水碗来，倒了一碗红糖水给徐美凤喝。 徐美凤却叹了一口气，她想的是，杨楠一个黄花大姑娘，去打听坐小月子的事，万一被人传开，恐怕跳进黄河也洗不清。 徐美凤没事时，又拿杨楠和莉莉做比较，感觉如果杨楠做了自己的妯娌，那真是天大的好事。杨楠和莉莉相比，长相要普通一些，个子也没有莉莉高。莉莉个子高挑，杨楠小巧玲珑，但不知为什么，陈东方对莉莉用情很深，对自己这个嫂子也心疼得很，唯独对杨楠，视若不见。 陈东方到了农贸市场，买了一只鸡，但所谓的仙鹤草却没有卖的，只得拎了鸡回去。杨楠根据堂姐所讲的配方，把鸡和姜放在锅里炖着，香气钻出来飘满了屋子。杨楠揭开锅盖，看着炖得烂乎乎的鸡，便盛了一碗，满满的肉和鸡汤，让徐美凤吃。 徐美凤一闻这浓浓的姜味，便受不了。她闭着眼睛喝了一口汤，一股辣意从口腔直冲到心里，不由得咳嗽了几声，便摆摆手，示意不吃了。杨楠又劝她多喝点鸡汤，喝了鸡汤能补身子。徐美凤强忍着喝了半碗，就躺下了。 杨楠见徐美凤吃得很少，心想是不是自己的手艺太差了，便拿了一个鸡腿尝尝，这时听到外面传来急促的敲门声。 陈东方已经得了夜间敲门综合症，听见敲门声就如临大敌，对杨楠道，“肯定又是治安队来查房了！咱们三个人在一起，被人看见说不清楚，我从窗户出去。” 杨楠却瞅了他一眼，毫不在乎地道，“怕什么，这里是工业区里面，园区是不让他们进来查的。” 杨楠打开门，外面的人站着四五个人，有男有女，其中一个妇人看见杨楠口中含着鸡腿，怒道，“好哇，你婶子说，你坐了小月子，我还不信，原来是真的，都在这里炖上鸡吃！你真是丢人丢到家了！” 身后又有一个男人道，“是谁做的！敢祸害我女儿，我非弄死他不可！” 杨楠一阵惊讶，把鸡腿从口中拉出来，“妈，你们说什么呀！” 陈东方这才知道，这帮闯入的不速之客是杨楠的爸妈和家里人。 “小浪蹄子，都被抓了现行了，嘴还这么硬，”又一个妇人探头看着里面，“嫂子，这可不是明铺暗盖，这是公然住一起了，这事处理不好，影响我们家闺女的名声……” 陈东方上前一步解释，“叔叔，阿姨，并不是这么回事……” 陈东方话没说完，杨楠的爸爸一把揪住了他的衣领，“你这个乡下佬，也敢纠缠我姑娘，我打死你！”挥起拳头就要打他。杨楠急了，“爸，你们搞啥啊？” 徐美凤被吵醒了，拉开被子坐了起来，“你们是什么人？” 杨楠爸妈看着被窝里的徐美凤，一脸苍白，面无血色，头顶还放着一碗小米粥和半碗鸡汤，知道这才是坐小月子的人，不由得疑惑道，“你们这是……” 杨楠气得直跺脚，“你们听风就是雨！瞎说什么！这是我朋友，晚上我来帮帮她……” 杨楠父亲看了一眼徐美凤，又转向陈东方，他指着陈东方问道，“那他呢？” “她是我朋友的弟弟……” “既然她弟弟在这里，你就不用凑热闹了！”杨楠父亲哼了一声，“你自己一个人住外面，又炖鸡又煮小米粥的，怪不得让别人起疑心！再传出去，让我们家人怎么出门……” 杨楠的婶子凑上前道，“对呀对呀，小楠，现在外面都在传，说你处男朋友流了产，自己偷偷藏在外面坐小月子，这要是传开了，你这两个妹妹可怎么嫁人……” “我是我，她们是她们，别说我没做，我就是做了，和她们有什么关系！”杨楠气愤不过，反驳道。 陈东方见杨楠家里人找上门来，知道杨楠不能留下，于是劝杨楠道，“杨楠，你回家吧，晚上我陪着嫂子就行了。” 徐美凤也打起精神道，“杨楠，谢谢你，你回去吧。” 杨楠知道躲不过了，只得嘱咐陈东方，晚上好好看着徐美凤，这才跟着家里人离开了。 陈东方在窗前看着杨楠离去，回头闷闷地坐到徐美凤身边，徐美凤道，“东方，睡觉吧。” 徐东方嗯了一声，给徐美凤灌了个暖水袋，关了灯，衣服也没脱，就躺了下来。徐美凤看他闷闷不乐的样子，嘱咐道，“改明天，你给爹写封信，就说孩子没保住，让他别伤心。” 陈东方在黑暗中睁着眼睛，“爹怎么会不难过呢，走之前他还和我说，他看你肚子的形状，是个男孩子。” “这事都怪我，是我对不起你们陈家……”徐美凤说着说着，哭了起来。 陈东方慌了，知道自己说错了话，赶紧安慰徐美凤，“嫂子，你别哭，这事真的不怪你。实在不行，咱再生一个就是了……” 陈东方刚说完，就觉得自己说错了话，赶紧捂住了嘴，哪想到徐美凤听了，突然扑哧一声笑了。 “陈东方，你就是个小孩子，生孩子是男人和女人两个人的事，你以为我自己一个能生出来啊……” “要不，要不，”陈东方侧过脸，看着徐美凤苍白的脸，“要不……” “要不什么？” 徐美凤也转过脸来，亮晶晶的眼睛盯着陈东方。 “要不，我和你生一个！”陈东方突然说道。这话说完，他就后悔了，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说出这么一句话。 徐美凤听了，心中起了波澜，脸上却笑道，“陈东方，你就会开玩笑，以后注意点，哪有拿嫂子开这种玩笑的……” 徐美凤没骂他，也没和他翻脸，陈东方一颗心这才放下来。 陈东方嗫嚅着说，“嫂子，我哥走了，你也别老想着他。像嫂子这样的，肯定会有很多人追求的，你……” 徐美凤却立刻打断了他，“东方，你看杨楠这个姑娘怎么样？” “挺好的啊。” “我看她对你有点意思，你为什么不试着追一下她呢？” 陈东方听着徐美凤的话，陷入了沉思。杨楠年轻又漂亮，对陈东方足够好，又是本地人，家庭条件比他这个外来打工仔强多了，可为什么在她身上，没有莉莉那种感觉呢？ “杨楠……还年轻呢，再说她还想考大学，我不能耽误她。” 徐美凤一针见血地道，“你还想着莉莉吧？” 黑暗中，陈东方的脸红了。他没说话，这已经表示默认了。 徐美凤叹了口气，“陈东方，莉莉的情况，我比谁都了解。她不适合你。再说，她已经离开了，你就别想她了。” “陈东方，我就想不明白了，杨楠比起莉莉来，哪儿赶不上她？而且杨楠帮了你这么多，你非老掂记着莉莉？” 陈东方转过脸来，看着头顶，心想，为什么我就不能放下莉莉，喜欢上杨楠呢？ 陈东方突然想到，他第一眼看到莉莉时，觉得莉莉和一个人很像，他便自然而然地喜欢上她了！ 对！莉莉的说话，行事，甚至身材和长相，与嫂子都有几分相似！ 陈东方痛苦地把被子蒙住了头，搞了半天，自己这是因为喜欢嫂子，而喜欢上了莉莉？ ------------ 第一卷 第83章 和徐美凤同居日常 徐美凤坐了起来，陈东方问道，“嫂子，你要干什么？” 徐美凤脸红了，“我要去厕所……” “那个……我扶你去吧。” 陈东方扶起徐美凤，慢慢走到卫生间里，徐美凤挣脱开陈东方，指了指外面，陈东方会意，退出卫生间，关上了门。 突然，陈东方听到里面传来扑通的一声。 陈东方吓坏了，赶紧拉开门，原来地面太滑了，又洒了些水，徐美凤不小心摔倒在地上，扶着腰，痛苦地呻吟着。 徐美凤的裤子正拉下一半，陈东方被徐美凤雪白的肌肤刺疼了眼，他伸手扶起徐美凤，帮她提上裤子。 “我，我还没尿呢……”徐美凤像个犯了错误的小孩子，低头小声说着。 …… 睡到半夜，徐美凤又发出轻微的呻吟声。 “嫂子，怎么了？” “没事......”徐美凤轻轻说道。 陈东方看着她痛苦的样子，便坐起来，坐在徐美凤身边，“嫂子，你到底怎么了，告诉我。” “我......我肚子疼......” 陈东方摸了摸徐美凤被窝里的热水袋，早就凉了，他赶紧换了热水，放到徐美凤身边。 月光照在徐美凤惨白的脸上，她牙关紧咬，脸已经抽搐，双手按在小腹上。 “嫂子，怎么了？” “东方，我小肚子疼......” 陈东方挠着头，“你趴着，肚子朝下会好一些……要不，倒杯开水给你？” 这是陈东方的经验，肚子疼，要么喝白开水，要么趴着忍一忍就好了。 “不用喝水，我趴一会儿。”陈东方听了，帮着徐美凤翻过身来，徐美凤翘臀毕露，曲线迷人。 徐美凤趴了一会儿，又开始呻吟了，自己强撑着翻了回来。“不行，还是疼，我揉揉吧……” 徐美凤揉了一会儿，疼痛似乎轻了一些，她发出微弱的声音，“东方，我一点力气也没有了......” 陈东方犹豫了一下，终于伸出了手，轻轻放在徐美凤小腹上。 “嫂子，这里吗？” “再往下一点。” “是这里？” “还要往下......对，就是这里，你帮我按按......” 陈东方把手放在徐美凤小腹上，轻轻地来回揉着。揉了一会儿，徐美凤疼得轻了一些。 揉着揉着，徐美凤似乎不疼了。这几天折腾得太厉害，她竟然睡了过去。 陈东方看着徐美凤的俏脸，手无意识地揉着，脑子却想起莉莉来。莉莉是他人生中第一个女人，虽然没有多少情爱，但给他的印象却更多一些。 陈东方甩了甩脑袋，想把莉莉甩出去，可不管怎么样，也没有作用。 “我真是贱，杨楠对我这么好，掏心掏肺的，我怎么老是想莉莉呢？” “莉莉姐，你既然走了，那就走得干干净净，为什么又要汇钱给我呢？” 陈东方揉了一会儿，把手拿开，徐美凤脸上似乎又显出痛苦的神情。陈东方只得接着给她揉肚子。 揉着揉着，陈东方有些累了，便在徐美凤身边躺下，手仍不停地揉着。 陈东方做了个梦，梦见他抱着莉莉亲抚，他一下子醒了过来，发现自己一只手搂着徐美凤的头，另一只手仍放在徐美凤小肚子上。 我靠，怎么会这样。 陈东方轻轻抽了回来，他坐起来，盘腿看着月光下的徐美凤。 “莉莉，杨楠，我该怎么选择呢？” 天刚亮的时候，门又敲响了。 陈东方迷迷糊糊过去打开门，发现外面竟然是杨楠。 杨楠像只小猫一样趴在门口，看见陈东方，欢天喜地跳进来，直接挂到陈东方脖子上，还不忘在陈东方脸上抓了一把。 “喂，你不是被抓回家了吗，怎么又回来了？” “我说今天早上工厂有急事，耽误了工作要罚款的，他们才放我出来。再说，咱们俩本来也没什么事......”杨楠抱着陈东方的脖子，晃动着说。 “那你一见面就挂到我脖子上，这是干什么？” “傻冒，”杨楠使劲伸着脖子，在陈东方脸上亲了一口，“我这是吊着你呀，你就跑不了了。” “我还以为你变成猴子了，”陈东方打了个呵欠，好不容易才把挂在他身上的杨楠拿了下来，“别闹了，嫂子在那儿呢。接着睡觉吧。” “嫂子怎么样了......” “好些了，就是半夜的时候肚子疼……” “我听堂嫂说，小产后肚子疼是正常的，喝点热水，多揉揉就好了。” “好了，趁天还没大亮，再睡一会儿吧。” 杨楠躺在陈东方和徐美凤之间，两人对看了一会儿，瞒着徐美凤做了些小动作，又睡了过去。 迷迷糊糊的，陈东方又听到徐美凤低声呻吟，他闭着眼睛，从杨楠身上翻过去，替徐美凤揉着肚子。 “陈东方，你在干什么呢？” 陈东方一惊，一下子醒了，回过头，只见杨楠不知什么时间坐了起来，睡意朦胧地看着他们俩。 这时天已经大亮，阳光从窗帘缝隙照进来，徐美风蹬掉了被子，身上穿着睡衣睡裤，陈东方的手放在她睡裤里面。 “陈东方，你这是干什么！她是你嫂子呀！” 徐美凤也醒了，见陈东方把手放在她身上，杨楠在一边冷眼看着，顿时羞得满脸绯红，赶紧把陈东方的手抓下来，叱道，“陈东方，你是不是又梦游了，跑到我身边来，还把手放我身上。你是不是又把我当成杨楠了……” 陈东方听了，立刻装作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嫂子，你别说了，太丢人了！” “你还知道丢人，我把你那些臭事讲给杨楠听听！”徐美凤立刻以攻代守，“杨楠，你不知道，你走了以后，睡觉的时候，他不光说梦话，嘴里还叫着你的名字……” 杨楠听说陈东方说梦话时都叫自己，顿时心中甜蜜，原来他梦里都记着自己呀！于是杨楠不顾得陈东方的手，刚刚还是放在徐美凤身上，直接拉过来握着，含情脉脉地道，“陈东方，你这几天太累了……” ------------ 第一卷 第84章 不过几条虫子而已 一场危机有惊无险地过去了，杨楠问徐美凤怎么样了，徐美凤哪敢说出晚上肚子疼，陈东方帮她揉肚子的事，便说一切都好。 今天是周末，杨楠又问陈东方做什么。陈东方说和双头蛇约好了，傍晚要去蓝梦弯夜总会去还钱，杨楠从小就是乖乖女，被家里保护得好好的，没进过夜总会，更是第一次听说什么“双头蛇”“竹叶青”，便想跟着去。陈东方本不想让她去那种地方，但禁不住杨楠哀求几次，徐美凤也撺掇着，让陈东方带杨楠去见见世面，陈东方就答应了。 上午，胖子买了几斤鸡蛋和几条钙奶饼干过来了，聊了一会儿，就如约和芳姐出去玩。陈东方帮杨楠辅导了一天功课，到了傍晚，去ATM机上取了2000元现金，带着杨楠到了蓝梦湾夜总会。 晚上6点，是夜总会开门营业的时间，但一般七点才正式进客，陈东方和杨楠进去后，先是碰见了小红和雷子。 小红和雷子很高兴，小红拉着杨楠在卡座上坐下，两人叽叽喳喳说着闲话。雷子掏出一盒555香烟递给陈东方。 陈东方问雷子在这里工作怎么样，雷子说还好，工作轻松，收入也高。偶尔遇到喝醉酒的，脾气大的，多解释几句，多陪陪笑，也就好了。 陈东方知道在这里上班，必定是要受气的，便嘱咐雷子道，“咱是来打工的，不惹事，也别怕事。如果真有人欺负你，你一定要告诉我。” 雷子点头道，“我知道，东方哥就是我的脊梁骨。” 这时阿诗玛拎着包进来了，看见陈东方在，笑嘻嘻地说，“小陈倒是很讲信用，这么快就来还账了。” 陈东方站起来笑道，“人无信不立，通过您帮忙借到了钱，自然得按时还上，不然对您也没法交代。” 阿诗玛满意地点了点头，又转头看着清纯亮丽的杨楠，惊叹地问道，“这是哪来的女孩，这么漂亮，把我们会所的女子都比下去了。小姑娘，有没有兴起来我们这里上班，待遇优厚......” 杨楠站起来笑笑，告诉阿诗玛，她是杨村的，在佳美厂上班。 听说是附近村里的，阿诗玛立刻没了心思，她以为这是外地来打工的，正在想怎么忽悠杨楠来这里上班呢。既然是本地村里的，那她可惹不起。 阿诗玛对陈东方道，“小陈，你先坐着，我去点名，等双头蛇来了，我就把他带过来。” 然后让雷子上了两盘小吃和两瓶啤酒，记在她身上。 陈东方和杨楠坐了半个多小时，阿诗玛带着双头蛇过来了。 双头蛇晃晃悠悠地坐下，双手插在口袋里，身子向后一倒，翘着二郎腿，有气无力地说，“小陈还钱来了。” “双哥，我还钱来了。”陈东方掏出2000元，放在双头蛇面前，“双哥，感谢您帮忙借给我2000元，现在我有钱了，过来还给您。” “你这是多少钱？”双头蛇打开一盒火柴，拿出一枝火柴咬着，口齿含糊地问道。 “2000元。” 双头蛇“呸”的一声，把火柴杆吐了出去，“我说小陈，这数目好象不对吧？” 陈东方一下子想明白了，他掏出一元纸币，放在桌上，“当时双哥说过，您敬的是赵公明和关云长财神，钱必须有利息，所以当时说还您2001元。” “不对，”双头蛇摇头道，“你超期了，应该还我两万元。” “什么！” 陈东方直了眼，他差点跳了起来。 “双哥，我10天前借的钱，现在按时来还，你凭什么说我超期了？” “这事马经理一直在场，她可是清清楚楚的，马经理......” 阿诗玛脸上也是一脸震惊，双头蛇在蓝梦湾放贷，一向遵规守矩，今天怎么为了2000元的小款子，胡搞起来了？ 见陈东方救援似地看着她，阿诗玛笑嘻嘻地走到双头蛇身后，一双玉手按着双头蛇的肩膀。 “阿双，是不是赌钱输了，心情不好？给阿姐个面子......阿姐给你找个漂亮妹子，让你去去火......” 让陈东方从双头蛇这里贷款，是阿诗玛的主意，而且还是阿诗玛担保的。如果这事搞得不好，打的是阿诗玛的脸。 哪想到平日里对阿诗玛非常和气的双头蛇，今天却竟然根本不买阿诗玛的账。 “阿诗玛，这事你就不要管了！” 双头蛇把手一挥，恶狠狠地盯着阿诗玛道，“这是竹子哥的意思！阿诗玛，你要是想找不自在，就去问竹子哥！” 听了双头蛇的话，阿诗玛脸色更是惨白。竹子哥是道上人对竹叶青的尊称，竹叶青怎么管起这么一笔小款子了？ 陈东方见阿诗玛碰了钉子，他不想让阿诗玛为难，便接过话茬，“双哥，既然你非要这样，那我也不占你的便宜。我还你的帐，不过晚了一天。当时借钱的时候，说好了是一分的利，那咱就照着2000块钱一分利，逾期一天来算......” 一分利，有年息一分和月息一分两种说法。年息一分就是每年10%的利息；月息一分就是每月1%的利息，算起来一年是12%。 陈东方想的是，即使照着月息一分来算，2000元的1%才是20元，何况他只拖了一天，根本微不足道。 哪想到双头蛇呵呵冷笑道，“陈东方，你算错了，我说的一分利，不是月息一分......” “那是多少？” “是每秒钟一分利，你已经拖了两个小时，我也不多要，你就付20000的利息吧！” 这话一出，阿诗玛的脸色彻底惨白，身子摇摇欲坠。 陈东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月利息一分，竟然是按秒算的？ 当然，怎么算并不重要，重要的是，陈东方知道，双头蛇是借机发难，要找事了。 杨楠也有些紧张，陈东方按住她的手，镇定地说，“别怕，天塌不下来。” 他直盯着双头蛇，“阿双哥，我来特区时间不长，却也听过你的名号，知道你是个一言千金的人。你今天的做法，实在不符合道上兄弟对你的称号。” 双头蛇低头沉思了一会儿，终于抬起头来。 “陈东方，什么名号、义气，你和我说这些，一点用也没有！今天是受人所托，你必须交出20000，才算平了帐！” “要是我不交呢！”陈东方毫不畏惧地说。 “要么交钱，要么滚蛋，滚出特区，再也不要回来！这两条道，你任选一条。” “这两条路，我一条也不会选的。”陈东方淡淡地说。 双头蛇眼中已经有了杀气，“陈东方，我让你离开特区，是给阿诗玛一个面子，要不然，我分分钟灭了你！” 双头蛇站了起来，恐吓道，“陈东方，我给你三天时间，要么还钱，要么离开特区，你自己选择。” “双哥，这两个选项，我要是一个也不选呢？” “不选？”双头蛇双手按在茶几上，向前探过头来，舌头丝丝着，像极了一条要咬人的蛇。 “你有什么资格不选？你在黑道有人，还是在六扇门有关系？”双头蛇盛气凌人地盯着陈东方，“你想挑战我们兄弟吗？” 陈东方也站了起来，毫不畏惧地看着双头蛇。 “双哥，我黑道无人，白道更是没关系。但我从小进山林钻草谷，看见的蛇没有一百也有八十，见了我就打，从不怕它！” “你！”双头蛇哼道，“你也太自不量力了，怪不得有人让我们收拾你！小子，还有三天时间，你赶快跑路吧！否则，你就死定了！” 说完后冷冷地哼了一声，转身就要离去。 “我不会跑路的，双哥！”陈东方强硬回应道，“我准备了棍子，打蛇先打头，打蛇打七寸，你要是逼我，请你保护好头和七寸！” 双头蛇回过头来，用手指点着陈东方，“很好，你很狂妄。那就三天以后，咱们一起算总账吧！”说罢出门离去。 “陈东方，你快跑吧！”杨楠从没经历过这样的事情，也没见过双头蛇这样可怕的人，“你回老家躲一下，我马上给你去买车票！” “放心吧，我不跑，”陈东方安慰杨楠道，“大不了报警。” “别报警！”阿诗玛听说要报警，立刻急了，“陈东方，你不能报警，你报了警，警察还不知道把我这里搜成什么样......” “陈东方，和双头蛇借钱，是我介绍的；事情又是在蓝梦湾发生的，你一旦报了警，势必牵连到蓝梦湾啊！” “我觉得杨楠说得不错，你跑路吧！你跑了，我替你还上那2000块钱，双头蛇他们找不到你，这事也就不了了之了......” “跑路？”陈东方呵呵笑着说，“阿诗玛，我从来不知道跑路这两个字怎么写！” 他坐下，悠闲地喝了一口茶，“我们上山遇到蛇，怎么办？如果你跑，它会追你，咬你。所以我们做的，就是在遇到蛇后，不要害怕，然后找到它的七寸，打死它！” “不过是几条虫子而已，有什么可怕的......” ------------ 第一卷 第85章 嫂子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离开了蓝梦湾，杨楠忧心忡忡，陈东方倒是一脸无所谓。 回到八卦岭宿舍区，两人找了个小店刚要吃饭，黄毛打来了传呼，说他和雷子、胖子马上过来。 十几分钟后，黄毛三人就出现在小店门口，黄毛和胖子责怪陈东方，说他不讲义气，这么大的事竟然不通知他们。 “东方哥，咱们讲好的，有福同享，有难同当，这事你不和我们讲，真是太不够意思了......” “对啊，雷子打电话告诉我，我才知道......” 原来是雷子通风报信的，陈东方不满地看着雷子说，“雷子，这是我一个人的事，你跟着瞎掺和什么！” 黄毛一听急了，“东方哥，这事归根结底，是因为我而引起的，不能让你一个人担，咱们一起想办法，对付双头蛇！” “对，咱们一起想办法！” 陈东方看着这三个兄弟，非常感动，他安慰道，“你们先别急，双头蛇给了三天时间，我们先等他出招再说。” 陈东方又问黄毛，不是在帮人排队买认购证么，怎么回来了。 “排完了，挣了四百元。”黄毛大气地说，“今天晚上我请客。” 胖子和雷子听说黄毛请客，又叫了十几瓶啤酒，喝得兴高采烈。胖子对黄毛说，“黄毛，看来嫂子带你去做的事情不错啊！几天时间挣了我一个月工资。” “胖子，你是只看见我吃肉，没看见我受罪。我那几天排队，和上刑差不多！” “横竖是挣到钱了......” 黄毛没有往下说，只是告诉陈东方，嫂子也有一份钱，好像更多，老板说等嫂子好了，再和她结算。 陈东方去了厕所，黄毛却凑到杨楠跟前问道，“杨楠，阿诗玛让东方哥跑路，你有没有劝他？” 杨楠摇头道，“他不听呢！我和他说过，先回老家躲一段时间，等过了风头，再回来也行，可他就是不听我的......” 雷子叹气道，“东方哥啥都好，就是不听劝，这一手要命。双头蛇是竹叶青的手下，要真是杠起来，他们人数可不少，而且打打杀杀的，都是亡命之徒。” “怕什么！东方哥要是不愿意走，咱就和他们干到底！胖子，雷子，你们在特区有多少朋友，一起招呼起来，咱们和双头蛇干。”黄毛毫不在意地说。 胖子掐着手指头说，“我能联系上的老乡，大概有三五个人，可以叫来壮壮胆。” 雷子道，“我应该也能找到几个老乡，不过要是让他们拼命，他们肯定是不同意的。” 黄毛愁眉苦脸了一会儿，突然一拍大腿，“我想起来了，咱们帮了老三他们大忙，老三讲了，东方哥有事情，他一定会来助力，我去找老三。老三那里有七八个人，再加上咱们的人，能凑起二十多人......” “你们谁也不要叫，”陈东方不知道什么时间回来了，听到了他们的议论，“黄毛、胖子，雷子，我还是那句话，你们是出来打工挣钱的，不是出来混社会的。还有三天时间，我看双头蛇能把我怎么样，这特区有警察，有政府，我不信他能一手遮天。” 黄毛三人碍于陈东方的情面，只得应下，心里却想，回去以后就联系老乡，只要双头蛇有什么行动，立刻把人拉来助阵。 兄弟几个人大喝一顿，各自醉醺醺地走了，杨楠拉着陈东方的胳膊，担心地说，“陈东方，要不你还是出去躲躲吧。” 看着杨楠担心的样子，陈东方心中一阵感动，他握着杨楠的手道，“双头蛇既然给了我三天时间，那先过了这三天再说。”见杨楠仍不肯罢休，陈东方道，“我要是跑路了，就看不见你了。” 杨楠又被糖衣炮弹击中，甜蜜地搂着陈东方的胳膊，心想，东方哥说的对，什么竹叶青双头蛇，要真敢来咬人，我找叔叔来打他们。再也不劝陈东方跑路。 陈东方却在心里想，自己答应了阿诗玛不能报警，自然不能食言。现在就看双头蛇出什么招了，要是一对一单挑，他不怕双头蛇。 陈东方和杨楠带了些吃的，回了出租屋，徐美凤早就等不及了，见面就问高利贷还了没有。陈东方把见双头蛇的过程讲了一遍。 徐美凤听说双头蛇要办自己小叔子，脸色阴沉，一时气愤不过，也不管自己坐着小月子，骂道，“什么双头蛇，不过是在夜总会放贷的小瘪三，当初吃不上饭的时候，还是老娘赏她的饭吃......” 陈东方和杨楠都惊愕地看着徐美凤，两个人都是一脑袋问号，心想平素里温柔软弱的嫂子，怎么变得这么霸气。 徐美凤见自己太激动，一不小心说话不当，急忙解释道，“我就是太生气了。东方，杨楠，双头蛇这样的人，真是欺人太甚，这样的人，我当初在大酒店上班时见得多了，你不要怕，对这种小瘪三，你越是退让，他越是得寸进尺。” 徐美凤的说法和陈东方不谋而合，陈东方想，嫂子不愧是曾经在大酒店里干过公关经理的人，看问题就是不一样。怪不得嫂子在特区能挣那么多钱。 陈东方放下了心，杨楠却一直心神不定，徐美凤又道，“其实，你们也不要担心，这种事情，在特区经常发生……要是找个有头脸的人，叫着双头蛇，大家坐在一起喝杯茶，把事情说开，也就过去了。” 听到喝茶讲和，杨楠便想起她叔叔，心想回家试探一下叔叔的口风，问问他和双头蛇认不认识。 杨楠急着就要回家，陈东方便送她一程。 两人慢慢走在宿舍区里，陈东方看杨楠心神不定的样子，安慰道，“杨楠，你放心好了，嫂子都说了，双头蛇连个屁都不是。” 杨楠摇头道，“我怕双头蛇背后有人撑腰。” “撑腰不撑腰的，怕什么，我只管一路打过去，打他个屁滚尿流。” “我都和你说了，不要再打打杀杀的，你还是记不住。”杨楠停下脚步，“陈东方，希望明年我能顺利考上大学，你能有一份正经工作，有一个好的前途，这样我们的事情，我家里人就不会阻拦......” “正经工作，好的前途......”陈东方嘴里重复着，心想，“虽然我自己豪言壮语说得很多，但找一份正经工作，那是容易的事情。至于更好的前途.....” 他突然想到新华字典里面那句话：“张华考上了北京大学，在化学系学习；李萍进了中等技术学校，读机械制造专业；我在百货公司当售货员：我们都有光明的前途。” 不由得心里又亮堂起来，“杨楠，我们会有更好的前途的。至于双头蛇的事，你真不用担心......” 这时杨楠啊呀了一声，“我把手套拉在宿舍了，回去拿吧。” 两人走到楼下，杨楠让陈东方在楼下等着，她自己上楼。刚出楼梯，听到有人在走廊尽头的IC电话那里打电话，是徐美凤的声音。 “阿双，你是不想混了对吧？连我小叔子也敢动？” ...... “什么？不是你的意思？那是谁的意思？是竹叶青的意思？” “阿双，你现在翅膀硬了，不听老娘的话了。告诉竹叶青，他要真敢动我小叔子，我找人把他灭了！” 杨楠听着徐美凤恶狠狠的话，一阵颤抖，也顾不上拿手套了，蹑手蹑脚下了楼。 陈东方看她空着手下来，奇怪地问道，“怎么没拿手套？” “嫂子可能睡着了，我敲门没听见，别打扰她了，”杨楠脸色有些发白，挽着陈东方的胳膊道，“咱们快点走吧。” 两人默默地走着，杨楠突然问陈东方，“陈东方，你了解你嫂子吗？” 陈东方奇怪地看着杨楠，心想她怎么问出如此弱智的话来，“当然了解啊，她是我嫂子。” “你嫂子是个什么样的人？” “好人，大好人。”陈东方不假思索地道，“她温柔，贤惠，脾气好，又孝顺。她不嫌弃我们家穷，也没要彩礼，就嫁了我哥。进了我们家后，我们家欠债太多，又是她带着我哥出来打工，挣的钱还了债，还盖起了二层小楼，置办了新家电。” 陈东方停下脚步，低头看着杨楠，“杨楠，我嫂子对我们家有恩啊！我爸身体不好，常年吃药，如果没有我嫂子，我爸连药都吃不起。所以姜大牙想侵犯我嫂子时，我才把他打成那样......” 杨楠回想着刚才徐美凤放狠的话，又听着陈东方嘴里讲的徐美凤，感觉一个是天使，一个是魔鬼，也搞不清楚哪一个才是真正的徐美凤。 想到如果真的和陈东方成了，那就跟徐美凤成了妯娌，杨楠不由得心里一阵打鼓。自古以来，家庭里最难处的是婆媳关系，其次就是妯娌关系。杨楠看着自己的小胳膊小腿，心想，如果徐美凤赖在陈家不走，一直充当长嫂的角色，真要和她闹起矛盾来，自己恐怕会被她吃得骨头渣子都不剩吧？ 不过陈东方的哥哥既然没了，徐美凤也应该改嫁吧？于是杨楠试探地问道， “东方，你嫂子有没有想过，再走一步？” “再走一步？” “就是嫁人啊。” “我哥刚去世没多久，估计暂时她不会吧。” 陈东方根本没想过这事，在他心里，嫂子永远是嫂子，即使他哥不在了。 但杨楠的问题，也让他思索起来，嫂子不可能一辈子这样，她总得开展自己的新生活。 如果她真的嫁了人，那以后自己就不能和她天天在一起了...... ------------ 第一卷 第86章 老三上门 第一天波澜不惊的过去了，倒是丁大壮从胖子嘴里得知了消息，这丁大壮非但没有幸灾乐祸，反而在陈东方打饭时候问他，要不要丁大壮和几个厨师去助力。 “陈东方，你别瞧不起我们，我们虽然打架不行，但个个皮厚肉多，就是啃，也够他们啃一壶的。” 说罢丁大壮把打饭的长勺子挥起，在空中舞了几下，勺子差点脱手飞出，甩了陈东方一脸菜汤。 陈东方抹了一把脸上的菜汤，心想那天晚上在宿舍，早就试出了丁大壮的水平，如果真的和双头蛇拼起来，丁大壮几人跟着去的话，只会成为累赘。 但陈东方还是感谢道，“大壮，你们要是跟着去打架，让厂子里知道了，不会饶了你们。一人做事一人当，我不会牵连你们。” 丁大壮感动得差点涕零泪下，心想这下肯定保险了。自从结扎事件发生后，丁大壮心中一直有个阴影，害怕半夜三更陈东方偷偷给他扎上几针，让他生不了孩子。自己表态愿意为陈东方去赴汤蹈火，陈东方以后不会再给自己结扎了。 丁大壮给陈东方舀了满满一碗肉，又悄悄塞给他一个饭盒，让他吃了有力气去打架。 刚吃完饭，陈东方揣着饭盒回到车间，偷偷打开看了看，是一饭盒清炖排骨，根根排骨粗又长，肉又多，上面还洒了一层细细的葱花和辣椒，看了让人垂涎欲滴。陈东方捏了一根递给胖子，胖子吃得差点噎过去。 这时外面有人找陈东方，说门口有人找他，陈东方心想，难道双头蛇这么沉不住气，第一天便过来催债。他从车位上拿了两根机针，揣进袖子口中，夹着饭盒，和胖子往厂子大门口走去。 陈东方刚走到厂门口，被塌鼻子保安拦住了，塌鼻子保安指着他腋下的饭盒道，“陈东方，厂子里有规定，不准往外带饭。” 这个保安姓张，一直欺软怕硬，陈东方和雷子第一次到佳美厂找工作，这个保安就为难他。陈东方早就看他不顺眼了，骂道，“姓张的，你管天管地，还管得了老子拉屎放屁，这饭盒里是老子没吃的，你管得宽。” 张保安非常认真地说，“陈东方，你自己没吃也不能带出去，这是赵副总规定的。” 听说是赵副总的规定，陈东方恼了，亮出手中长长的机针，在张保安裆部比画了两下，“姓张的，你信不信，老子现在就给你结了扎，让你永远生不了娃。” 这几天，陈东方教训丁大壮的事，已经在厂子里传得活灵活现了，大家都知道陈东方手握两根机针，会给人结扎。张保安看着陈东方手中的机针，立刻后退几步，颤抖地说，“陈东方，我还没结婚呢，我们家是三代单传，你不要乱来。” “哼，那你还管不管老子。”陈东方收回了机针，毫不在乎地看着张保安。 张保安又往前凑了凑，低声说道，“陈东方，你多少给我点面子，把饭盒藏衣服里带出去，这样权当我没看见。否则被赵副总看见，我吃不了兜着走。” 说完又指了指，“你看，那几个就是往外带饭的，都把饭盒藏在衣服里，哪有你这样正大光明的。” 陈东方顺着他的指点看过去，果然有几个女工，衣服里鼓鼓囊囊的，快步走出厂门。陈东方好奇地问道，“她们为什么要把饭盒带出去。” 张保安道，“她们在外面有亲戚，有老乡，找不到工作，吃不上饭，就来投奔她们。她们在餐厅吃了饭，再去打一份带出去，给亲戚老乡吃。所以赵副总不允许往外带饭，怕浪费粮食。” 陈东方看着这几个身上藏着饭盒，眼神惊恐不安的打工女，心中顿时同情极了。他长叹了一声，对张保安道，“我不管，我就要正大光明带出去。”说完便夹着饭盒往外走，这时赵副总从外面走进来，看见陈东方的举动，怔了一下，陈东方故意从他眼前走了出去。 赵副总看着陈东方的背影，冷笑了几声，心想，你真是秋后的蚂蚱，蹦达不了几天了，先让你猖狂两天再说。赵副总越想越觉得开心，自己通过金老板，联系上了竹叶青。竹叶青手下有一大群小弟，只要他们把陈东方教训一番，然后赶走，自己就有了机会拿下杨楠。 赵副总顿时心情大好，破天荒地没有训斥张保安，而是哼着流行歌曲进去了。 陈东方刚出大门，就听到有人叫他。转头一看，原来是老三。 老三正蹲在厂子门口抽烟，看见陈东方，便吆喝了一声，陈东方走过去蹲下，把饭盒递给老三，老三揭开一看，满满的排骨，咧着嘴笑道，“你们厂子吃得也太好了。” 陈东方道，“你这个时间过来，估计是没吃饭，今天给你开个荤。” “这荤我可不舍得开，晚上炖棵白菜，倒进去就是一锅好菜，让兄弟们尝尝。” 老三小心翼翼盖上饭盒，“陈东方，那我就收下了。” 陈东方从老三手中接过烟，点着了，问道，“老三，你怎么找到这里来的。” “黄毛找了我，说你这里遇到麻烦，我就过来看看。陈东方，要打架，我们兄弟不打怵。” 陈东方颇有些感动，他不过帮老三讨回了工钱，老三竟然记得这份情，真是不易。 陈东方又想，老三这些民工，出来打工挣钱养家糊口，经常在工地上群殴，战斗力还可以。但真打起架来把人打坏打残，那就对不起他们了。 “老三，找我麻烦的不是一般人，是一个外号竹叶青的人，手下有一批小弟兄，你们还是不要管了。” 老三听了，拍着胸脯说，“陈东方，你太小看我们兄弟了，我们每人一根钢筋，能打又抗打，保证让他们屁滚尿流。如果人不够，我还能约十几个老乡。” “你们撇家舍业，是出来挣钱的，不是出来约架的，我自己的事情，自己会解决，心意领了。” 老三见陈东方这样说，心想欠的情分，这算是还过了，便告辞离去了。 陈东方送走老三，自己往回走，无意在路边大榕树后面，看见应彩虹拿着一个饭盒，递给一个穿着衬衣，下身牛仔裤的女孩。 “应彩虹，你在这里干什么。” 应彩虹看见陈东方，神情有些紧张，把饭盒藏到身后道，“没干什么，我来看看老乡。” 陈东方估摸着她是出来带饭给别人吃的，也不说破，转身就走了。 这天下午，应彩虹对陈东方的态度好了许多，当陈东方经过的时候，甚至主动找陈东方说话，但陈东方脑子里都在想双头蛇的事，没有理她。 ------------ 第一卷 第87章 海叔调解 晚上，陈东方刚下班，雷子就在厂门口等着他了。“东方哥，阿玛请你过去一趟，有重要事情。” “什么重要事情？” “不知道呢，但阿诗玛说过了，是好事情。” 或许双头蛇变主意了？陈东方拉着雷子道，“走，咱们去看看。” 到了蓝梦湾夜总会，阿诗玛看来陈东方来了，竟然迎上前来，满脸的笑容差点溢出来，和上几次的态度完全不同。 “小陈，真不知道你有这么大的面子，你也不早和姐姐说。”说完亲热地拍打着陈东方的肩膀，陈东方急忙往后躲。 “马经理，你找我什么事？” 阿诗玛一脸惊愕，“你找了有头有脸的人，来和双头蛇讲茶，你还问我什么事。” 陈东方一脸懵逼地说，“我真不知道呢？马经理，是什么有头有脸的人？” “丽景大酒店的海叔……陈东方，你真会装。” 陈东方挠了挠头，丽景大酒店，在特区可是数得着的酒店，他倒是知道的。可什么海叔，他是第一次听说。 “马经理，我真不认识什么海叔，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阿诗玛拉着陈东方往里走，吃吃笑道，“我见过好多人，都是拉虎皮做大旗。倒是第一次看见你这样的，明明海叔来帮忙，你还说不认识人家。” 说罢又低声嘱咐道，“不管认不认识，你就当做认识，这样双头蛇会忌惮一些。” 陈东方立刻明白了阿诗玛的意思，不由一阵感动，连连点头。 阿诗玛把陈东方带进一个包间，陈东方看到包间桌子上放的不是酒，而是一套精致的茶具。阿诗玛告诉陈东方，“海叔和阿双都喜欢喝茶，坐下后，我先给他们倒茶。后面茶杯空了，你年纪小你要给他们倒茶……” 阿诗玛让陈东方等着，自己又匆匆出去了。 阿诗玛刚走，雷子就闪进来了，“东方哥！” 陈东方看见雷子，喜出望外，“雷子，你听说过什么海哥吗？” “听说过，这海哥原名姜海波，刚入道时干的是捡破烂的营生。后来纠集了一伙人，干起了走家串户收户口的买卖……” 听了雷子的介绍，陈东方才知道，退回十几年前，这位海哥是一个出名人物，传说他早些年收破烂出身，出手狠辣，曾经为了一块纸板把人头开了瓢。最终凭着敢拼能打，占下了一块地方。最后不知道怎么了，竟然漂白做起了酒店生意。 雷子道，“东方哥，我刚听阿诗玛说，你请了海哥来调解，面子真是不小。” “我哪认识什么海哥，”陈东方郁闷地道，“我都没听过他的名字，更不知道他家住哪儿。” “反正今天人家愿意来调解，就是给咱面子，这是好事。东方哥，你给海哥敬茶的时候，注意一下他敲桌子几下，要是敲三下，就说明他很欣赏你。” “敲什么桌子？” “我也是刚懂这事。他们这里的人啊，特别喜欢喝茶。别人给你倒茶，你要回礼，敲几下桌子，就是叩手礼，各有各的含义。” 雷子说，长辈给晚辈倒茶的时候，晚辈要把五个手指并拢成拳，拳心向下，五个手指同时敲击桌面，相当于五体投地跪拜礼。一般情况下，敲三下就可以了，相当于三拜。 晚辈给长辈倒茶时，长辈把食指或中指敲击桌面，一般只需敲一下，相当于点下头即可。如特欣赏或喜欢晚辈，会敲三下。 平辈给平辈倒茶时，将食指和中指并拢，同时敲击桌面，相当于双手抱拳作揖。敲三下，表示对对方的尊重。 这一等就是半个多小时，陈东方正等得焦急时，听到外面传来哈一个男人哈哈的笑声。 “海叔，这么多年不见，您老身体还是很康健啊。不过在道上，怎么听不到你的声音了……” 陈东方一下子听了出来，这是双头蛇的声音。 又一个男人说道，“阿双，你太客气了，常言说，长江后浪推前浪，前浪被拍死在沙滩上，我们这一代人，就是被你们拍死的前浪……”这应该就是那位海叔了。 紧接着是阿诗玛的声音，“两位老板能光临，真是蓬荜生辉，我脸上也有光。” 海叔笑道，“小马，想当年咱们也是有过交情的，你客气什么。”陈东方急忙站起来，这时阿诗玛领着海叔和双头蛇进来了，阿诗玛还没介绍，海叔看了陈东方一眼，道，“原来是个小孩子。” 陈东方感觉受了侮辱，急忙争辩道，“我早就成人了，可不是小孩子。” 海叔哈哈大笑，阿诗玛也跟着打趣，请大家坐下。 阿诗玛给海叔和双头蛇倒茶，海叔饮了一口，道，“阿双，我现在已经不掺和江湖上的事情了，不过有人托我说句话，我就厚着脸皮，来调解一下阿双和这位陈小哥的事情。” 双头蛇却并没立刻接话，而是慢悠悠地喝了两口，这才说道，“海叔是我们的前辈，竹子哥说了，对前辈我们是一定要尊重的，海叔既然要调解，那阿双就听着。” 海叔似乎很满意双头蛇的表态，“阿双，我听阿诗玛说，陈方东临时急用，借了你2000块钱，你要利息两万块，着实有点多了。既然能还上本金，你接着便是了，何必非要逼他？” 双头蛇反驳道，“海叔，当年你也做过放贷的生意，要是没有利息，兄弟们只能喝西北风了。” 听双头蛇揭自己的老底，海叔呵呵笑道，“借2000，还两万利息，阿双，即便是九出十三归，也没有你狠啊。” 九出十三归，假设借出100万元，借期一个月，利息是30%，但实际上借款人拿到手的只有90万元(这就是“九出”)，可归还的时候却要归还130万元(这便是“一三归”)。按照这个利息和本金的比例，实际的利息率高达44.44%。 双头蛇反驳道，“海叔，我们干这一行的，大家都知道，利重本轻险中求嘛。” ------------ 第一卷 第88章 一拍两散 海叔摇了摇头，端起茶杯喝了一口，“阿双，我托大，说句不好听的话，你别见怪。你这个利息，绝对不正常。想当年，我借钱给你的时候，那利息可是照着道上规定来的。” 双头蛇听到海哥翻出他以前的事来，脸色由白变青，紧咬着牙没有跟话。 海哥放下茶杯，“阿双，咱们都明白，这个陈东方，一定是得罪了什么人，你借这事来为难他。你不妨说明白了，教他怎么做，才能放过他。” “海叔不愧是老江湖，还是您看得清。”双头蛇瞅了陈东方一眼，“陈东方，实不相瞒，那天我答应阿诗玛，做你的生意，并没想赚你一分钱。” “但过了几天，我大哥对我说，你得罪了人，那边的人出码很高，所以就由不得我了。” 陈东方听了，并不慌张，他很想知道自己得罪的人是谁。陈东方学着阿诗玛的样子，先给海叔倒了一杯茶，他注意到，海哥伸出食指，敲了一下桌面。这是长辈对晚辈打招呼的意思。 陈东方接着给双头蛇倒了茶，双头蛇却没有这个动作。说明双头蛇根本不把陈东方放在眼里。 放下茶壶，陈东方问道，“请问双哥，我得罪了什么人？” 双头蛇倒也不藏着掖着，“陈东方，我实话和你讲，请我大哥教训的人姓金，想来你应该知道是谁。” “金老板！”陈东方咬牙，狠狠骂了一句。 海叔听说是有人请竹叶青和双头蛇为难陈东方，问道，“金老板是什么人？你和他有什么冲突？” 他要搞清楚金老板底细，如果不小心踩进了不能蹚的浑水，以便早早拔腿抽身。 “金老板是一个建筑公司的老板……”陈东方把他和金老板之间的过往讲了一遍。 海叔寻思了半天，也没想出金老板是谁，看来并不是什么厉害角色。 “阿双，虽然陈东方得罪了金老板，但金老板前期做得也不仗义，你说呢？要不，你划条道给陈东方，告诉他怎么做。” 双头蛇琢磨了一下，虽然金老板找到他，明面上说是为自己报仇，但却透露了一个信息，其实他也是受人所托，根本是因为陈东方和一个叫杨楠的女子亲热，被人妒忌了。 “陈东方，我给海叔一个面子，不要你20000的利息，但是，你要离开杨楠。” “什么！”陈东方一下子站了起来。 “坐下坐下，”海叔不满地道，“年纪轻轻的，怎么一点定力没有。阿双，你接着说，这个杨楠是什么人。” “杨村的一个姑娘，和陈东方这小子挺热乎。” “原来是因为情债。为了一个姑娘剑拔弩张，我海某倒也佩服得很。”海叔呵呵笑道，“陈东方，我也只能帮忙到这里，现在就看你的了。” 双头蛇盯着陈东方，“陈东方，今天看海哥的面子，你要是摞出句话，以后不再搭理杨楠，这事或许有转机。” 陈东方不慌不忙坐下，自己倒了茶，抿了一口，赞道，“好茶！真不错！”其实他压根喝不出这茶什么滋味，只是想用这茶来借题发挥罢了。 “双哥，我听说你特喜欢喝茶，所以马经理准备了上好的茶叶……” “那是自然，”双头蛇也喝了一口茶，自豪地说道，“本地人最喜欢喝茶，要是没事情做，能从早喝到晚。别的地方小学生上学，杯里带的是白开水，我们这里小学生带的是茶水。一日三餐，没饭可以，没茶不行。” 海哥笑道，“阿双喜欢喝茶，有一年进了派出所过年，在里面没有茶喝，阿双，还是我托人给你送进去一套茶具，对吧？” 双头蛇脸色一愠，他实在不想听以前的陈年旧事，便瞪着陈东方，“陈东方，咱们说杨楠，不说茶，你到底打算怎么办。” “阿双哥，这茶是你的最爱，你一日也是离不了；杨楠是我的女人，对我来说，就如同你的茶，也是一日离不了的。抱歉。” 陈东方说完，海哥眼里露出赞赏之色。在他们道上人看来，如果被人逼着，就轻飘飘放弃自己的女人，那说明这人骨头太软了。 陈东方又给海哥倒了茶，这次海哥用食指敲了三下，表示他很看好陈东方。 双头蛇看陈东方如此强硬，把手中茶杯重重一顿，“陈东方，既然你不识相，道上问题，那就道上解决吧！海叔，告辞了！” 双头蛇扬长而去，海叔摇了摇头，站起来对陈东方道，“小陈，不好意思，我能力有限，我也走了！” 海叔走后，阿诗玛急得直跺脚，陈东方安慰道，“马经理，你放心，一人做事一人当，我不会让你受一点牵连的。” 离开蓝梦湾，回到宿舍，杨楠正在给徐美凤做饭吃。徐美凤养活了两天，脸色好多了，正拿着个小镜子照着，往脸上抹脸霜。 “杨楠，你也抹一点，转眼快进冬天了，省得脸被风吹。” 杨楠端了一碗面条，对徐美凤道，“我懒得抹化妆品呢，太麻烦。再说，我也只能用大宝SOD蜜，用不起大牌子化妆品。” 她瞅了一眼徐美凤手上的化妆品，黄色的玻璃瓶身搭配着银色的铝盖，上面是全英文的标签，这是夏士莲牌，挺贵的。 徐美凤顺手把脸霜放到身后，感叹道，“还是年轻好，一掐一包水，不抹化妆品，也看不出什么。我们上了年纪的，只能靠化妆品来找平了。不过现在条件不行了，大品牌也用不起。” 这时陈东方进来，接话道，“嫂子，什么叫上了年纪，你现在还年轻着呢。” “和杨楠一比，就老了。” 杨楠却没接话，而是问陈东方，“陈东方，你下班去哪儿了，我怎么没找到你。” “阿诗玛找我，说有人给我和双头蛇调解呢，我就去了蓝梦湾一趟。” “调解？”杨楠昨天晚上回家后，就去找她叔叔杨主任，结果杨主任外出应酬了，等到半夜也没回来，正想着今天晚上回家再找他，没想到这么快就有人替陈东方调解了。 “陈东方，谁给你调解？” 徐美凤也来了精神，瞪着眼睛问道，“调解得怎么样了？成了没有？” 陈东方注意到，杨楠问的是谁去调和，而徐美凤问的是调解成了没有。 陈东方没有在意，他还是有大男子思想的，觉得这种事不应该让女人跟着操心，便善意地撒谎道，“是一个叫海叔的人，他面子很大，双头蛇很听他的话，我把钱给了双头蛇，这事就算两清了。” 杨楠听了，惊喜地抱着陈东方叫了两声，这几天她提心吊胆，可是吓坏了。徐美凤倒没有多大的反应，只是淡淡笑了笑，又接着往脸上抹化妆品。 ------------ 第一卷 第89章 你终于来了 到了第二天中午，外面又有人找陈东方，陈东方出来一看，原来是打台球的黑哥，手里还握着两瓶汽水。 黑哥用牙咬开汽水瓶子盖，递给陈东方，两人蹲在工厂门口，咕咚咕咚喝着汽水，然后吐着气泡，打着饱嗝。 黑哥喝完汽水，把瓶子嘴向下立在地上，支着自己屁股，摇摇晃晃地道，“我们球房流年不利，赌球输了好几次，我和老板提起过你，老板让我来请你过去帮忙。” 陈东方心中疑惑，这黑哥来得真是莫名其妙。他问道，“你们球房在哪里？” “在关外，隔这里有点远，但报酬高，收入好。你要是同意的话，今天就辞了工，我现在就带你过去。” 听黑哥这么一说，陈东方就知道黑哥也是来劝他离开的，看来不是雷子，就是黄毛告诉他的。陈东方感动地道，“黑哥，我不会走的，你也不要劝我。” 黑哥“唉呀”了一声，“你这个人，心眼怎么这么死，俗话说，树挪死，人挪活，你离开几天，躲躲风头再回来。” 陈东方只是摇头，“当初借高利贷时，是阿诗玛替我担的保，我要是跑了，她没法交代。” “一个拉皮条的老鸨而已，你不要在乎她。” “当初她愿意替我担保，这便是情份。我要是跑了，着实对不起她。” “死心眼死心眼，陈东方，这和打球一个路子，一号球打不进，你可以先打三号嘛。” “黑哥，假设你是阿诗玛，我现在跑路了，你会怎么想？对阿诗玛这样，我对你也得这样。我今天能跑路，把灾祸扔给阿诗玛；明天就能跑路，丢下你黑哥。这不仗义。” 黑哥劝了几番，见陈东方始终不松口，知道劝不动，便闭了嘴。掏出几张钞票递给陈东方。陈东方接过来数了数，是五百元，问道，“这是什么意思？” “兄弟，你我也算因球交友，听我一句话，竹叶青不是好惹的，要是形势紧急了，就拿着这钱打出租开溜。” 陈东方把钱递回去，黑哥坚决不要，陈东方只得装进口袋，“黑哥，这算我借你的，后面再还你。对了，球房生意真的不好吗？” 黑哥长叹一口气道，“本来还不错，但最近周家球房请了个高手，我们现在输多赢少，再这样下去，我这碗饭就没法吃了。” 陈东方安慰道，“输赢是兵家常事，等这事过了，我去球房看看。” 黑哥起身走了，临走前不忘把两个汽水瓶拿着，说到的士店去换押金。 陈东方挥挥手，看着黑哥走远了，这才怏怏地走回来，看见张姓保安正要搜一个女孩的身，那女孩个子高高，相貌一般，但身材好，前凸后翘。 张保安拦下女孩，用警棍指着她道，“李曼丽，你把厂服脱下来，我看看里面藏没藏东西。” 那个女孩一看就是个脾气好的，性子柔弱得很，涨红了脸道，“张师傅，我真没藏东西。” “你说了不算，赵副总说了，不准往外带饭，你身上一定带着饭。 “你胡说，我才没带呢……” “没带？你胸脯上鼓鼓的两个东西是什么？藏了两个大馒头吧？” 李曼丽眼中噙着泪说，“不是馒头，是……” “就是馒头，隔着衣服都能看出来……” 李曼丽不知所措，只得双手抱着前胸，哀求道，“张师傅，真的不是……” 张姓保安色迷迷地凑上去，“是不是馒头，得我检查一下……” 眼看张保安的脏手就要摸到李曼丽的胸上，陈东方看了眼中冒火，上前一把推开张保安，张保安没有提防，一个趔趄，差点倒在地上。 陈东方骂道，“姓张的！你家里也有老婆女儿，要是她们出去打工，别人这样欺负，你什么滋味？” 张保安正想拿出警棍壮胆，一看是陈东方，赶紧把警棍藏了回去，涎着脸笑道，“我是和她开玩笑呢……” “放屁！老子看得清清楚楚，姓张的，你再这样欺负人，我去找姜总！” 张保安吓坏了，立刻低三下四求饶，李曼丽向陈东方道了声谢，扭着小细腰赶紧跑远了。 陈东方警告道，“姓张的，你再对女工这样，我非给你结扎了不可！”说罢哼了一声，刚要走，被张保安拉住了。 “陈兄弟，你跟我过来，听我细说。” 张保安硬生生拉着陈东方，来到旁边传达室里，对陈东方道，“陈兄弟，你肯定以为我故意欺负她，我才不是呢！” 他扭头看着远去的李曼丽，压低声音对陈东方道，“这个李曼丽，在咱们厂子里非常有名。” “怎么个有名法？” “就是……腰带松得很，只要是个人，就可以上！我听说，在别的厂子混不下去了，被人家老婆揪着头发追着打，这才辞了工，来到咱们厂子！陈兄弟，别人都上过了，咱们不上，那不是吃亏了吗？” 张保安似乎怕陈东方不相信，又强调道，“我有个老乡原来和她在一起，是老乡告诉我的！陈兄弟，你看她那个身材，多好啊。你要是想办她，晚上下班时，我拦下她，稍微吓唬几句，你就可以带出去办了。事后扔三五十块钱，堵住她的嘴就行了。” 陈东方听了，心中不由得一阵酸楚。像李曼丽这样的女孩子，本身性格柔软，又没有家人或朋友撑腰，真的是举步难行。他看着张保安，越看他越觉得像阿Q，一副“和尚睡的，我为什么睡不得”的表情。 陈东方正色道，“老张，你这不就是欺男霸女么！这样做，会伤天理的！” 张保安见陈东方不为所动，只得发誓道，“我只是想想，绝对不会动她的！” “妈的，想想也不行！要想，回家想你闺女去！” 陈东方骂了张保安一句，摔门而去。刚走出几步，只听一阵汽车喇叭声传来，有人大喊，“陈东方！” 陈东方回头一看，只见一辆桑塔纳轿车停在门口，双头蛇从副驾驶上下来，双手插兜，冷笑道，“陈东方，你还真坐得住，到现在还没跑呢！” 陈东方见双头蛇终于来了，竟然一副如释重负的表情，笑道，“双哥，三天还没过呢！我要是跑，也得明天早上跑路！” 双头蛇嘿嘿狞笑道，“陈东方，时间不赶人，咱们也要讲究效率嘛！你说，钱准备好了没有？” “只有2000元，要想就拿，不想要我也没办法。” “你行，不给钱，也不跑，有点骨气。”双头蛇回头指着轿车道，“跟我走一趟吧？” “去哪儿？” “去了你就知道了。” 陈东方毫不畏惧地上了车，双头蛇又问道，“你不要叫几个帮手？” “不用。”陈东方摇头，然后闭目养神。 陈东方自恃对付双头蛇，用不着帮手，更何况胖子黄毛等人，如果跟着他去了，只会成为拖累。 车子在特区内穿行，越走越荒凉，最后开进一家工地，这里建了几座楼，还有塔吊孤零零地站在那里。 陈东方下了车，看见不远处有一辆面包车和一辆轿车停在那里，车旁站着七个青年男子，个个手握一米长的木棍。 双头蛇下了车，指着这七人，炫耀地说，“这些都是我兄弟，带头那个叫五步蛇，那个叫红尾蛇......” 陈东方听他罗罗嗦嗦讲了一遍，这七人竟然都是用蛇做外号，不由得奇怪地道，“你们都是属蛇的吗？” 五步蛇握着木棒，摇摇晃晃走了过来，“你就是陈东方？欠债不还？” 陈东方看着五步蛇，他和自己身高差不多，膀大腰圆，一副不可一世的样子。 陈东方知道和这些人说道理是没有用的，只有把他们打倒在地，而且要打疼他们，才会服软。“不必啰嗦了，你们划下道来，怎么办。” ------------ 第一卷 第90章 擒贼要擒王 看陈东方独自一人，赤手空拳，对他们七八个人，却依旧神色如常，五步蛇嘿嘿笑道，“你小子还很狂妄，你说吧，这笔账怎么结。” 陈东方思索了一下，这八个人手中都有木棒，但他们站立分散，围住了自己。五步蛇和双头蛇最靠近自己，另外那六个隔着远。如果上去出其不意打倒双头蛇，夺过五步蛇手中的武器，可以一战。 陈东方叹了口气，示弱道，“这位蛇哥，咱们非得见血么？” 五步蛇拧了一下手腕，威胁道，“不见血，不好办呀。姓陈的，你现在跪下，给我们磕三个头，然后像狗一样爬出去，我便饶了你，那两万块钱的利息就不要了……” 双头蛇跟着笑道，“陈东方，你也别顾忌什么面子。这里除了我们兄弟，再没有外人，你磕几个头，换两万块，合适。” “你一个打工人，有什么面子。” 陈东方摇了摇头，“从小我爹就说，男子汉膝下有黄金，跪天跪地跪父母，除此之外，不能下跪。这笔账，不能这样结。” 双头蛇问道，“那你说怎么结？” 陈东方看了一眼双头蛇，他正站在自己右方不远处。陈东方吸了一口气，风轻云淡地说，“道上的账，自然道上结，你们一起上吧......”说完，右肘狠狠一击，正击在双头蛇肚子上，双头蛇没有防备，唉呀一声，向后退去。 五步蛇没想到陈东方突然发难，大怒，抡着木棒便砸向陈东方头部。哪想到陈东方身形并未躲闪，只是把头一低，直直地向着五步蛇冲了过去！ 五步蛇看陈东方上来就拿出搏命的架式，气势上就输了，脚步不由得放慢，手上的力道也不足了。就在这犹豫间，陈东方的头撞到了五步蛇胸口，五步蛇的木棒也砸到陈东方后背。 五步蛇没料到的是，这一棒子砸下去，陈东方只是闷哼一声，并未倒地，反而自己被这大力一撞，一个趔趄倒在地上。 陈东方趁机向前，一脚踢掉五步蛇手中的木棒，然后扑到五步蛇跟前，袖子里的机针已经扎在他脖子动脉上。 “都不许动，不然我要他的命！” 五步蛇看着眼前明晃晃的机针，心中也生了胆怯，他们这些人图财不图命，哪能为一点蝇头小利丢了性命，急忙喊道，“都别动手！有话好好说！” 老大被擒，双头蛇这方面一下子安静下来，本来刚冲到眼前那六个人也停了下来。 此时，在烂尾楼的窗户里，探出两颗头来，姜总笑着对竹叶青道，“竹子哥，你手下这八蛇，战斗力一般啊，还没开始就让陈东方占了上风。” 竹叶青脸色阴霾，轻轻说道，“赵副总出的价太低了，没想到这小子这么能打。” “对啊，我在关外就发现这小子了，本来打算收到麾下。没想到我去香江几天，这小子就惹下这么大的麻烦，竟然惹得竹子哥亲自出场。” 竹叶青问道，“姜哥，赵副总为什么要让我对付陈东方，这一手是不是针对你？” “那倒不像，”姜总摇头道，“我想收服陈东方的事，赵副总并不知道。我猜测，估计是陈东方和杨楠走得很近，赵副总垂涎杨楠很久了......” “这个赵副总，为了一个女人，竟然让我们兄弟当枪使。姜哥，你说下面怎么办？” 姜总递给竹叶青一支烟，“接着打，让你兄弟拿出真本事来，要打得陈东方头破血流，我才好出场......” “好吧，只是这样的话，五步蛇要吃亏了。我就怕闹出人命。” 姜总笑道，“陈东方这个人，看着胆大，其实心软，不会闹出人命。五步蛇流点血，你回头你问赵副总要医药费......” 竹叶青也笑了，“既然姜哥说了，那我就听你的。论起坑人的水平，我只服姜哥你。”说完掏出手机，对着手机讲了句话。 原来赵副总让金老板联系到双头蛇，出了一笔钱，让双头蛇教训陈东方，把他打残或销户。双头蛇把这事汇报给了老大竹叶青，竹叶青听说佳美厂的副总要销户佳美厂的工人，人命关天，赶紧告诉了姜总。 姜总正想收服陈东方，为自己所用，得知此事后，赶紧约见竹叶青，要求他们真戏假做，好好教训陈东方一顿，姜总再适时出现，救他一命。这样陈东方肯定对姜总感恩戴德了。 陈东方用机针指着五步蛇，看到其他人有所忌惮，心想打蛇先打头，确实不假。这五步蛇真是这几人的老大。 陈东方对着其他人道，“各位兄弟，你们老大在我手上，咱们好好商量一下。我来特区，是挣钱的，不是打打杀杀的。我欠了双头蛇2000块，现在就还给你们，咱们的账一笔勾销，如何。” 双头蛇不知所措，看着五步蛇，五步蛇歪了歪脖子道，“陈东方，你用机针扎我，这事没完。” “这位大哥，冤冤相报何时了，我退一步，把2000元还给你们，再给你们200块喝茶，如何？” 五步蛇被明晃晃的机针指着，心里一直打鼓，见陈东方愿意让步，便有些心动，“陈东方，你说的是真的。” “当然是真的，”陈东方又道，“这位大哥，说实话，真打起来，我并不打怵你们。” “你们要是把我逼到拼命的份上，我先销了你的户，然后冲出去，并不是什么难事。大不了我以后不再来特区，而你，却白白丢了性命。” “你们要是愿意，我现在就数钱。” 五步蛇对双头蛇道，“阿双，我看陈兄弟够义气，你问问竹子哥，这样行不。” 五步蛇想要讲和，双头蛇却不敢做主。他知道陈东方说的是实话，但他奉竹叶青的命，来教训陈东方，结果八对一，却落了下风，实在是丢人的很，要是传出去，恐怕自己的地位也不保，更何况他知道竹叶青就在旁边的烂尾楼里看着，即使要停手，也得竹叶青发了话才行。 见五步蛇和双头蛇一直不说话，陈东方怕他们使什么坏招，手上力量加大几分，机针刺入五步蛇脖子表皮，“大哥，得罪了！” 五步蛇吓得哆嗦起来，“阿双，快请示一下大哥，救救我！” 就在这时，双头蛇身上的BP机响了，他掏出来看了一眼，脸色铁青。 双头蛇用的是汉显传呼，上面是竹叶青的留言：别管老五，只管灭了这小子。 双头蛇和五步蛇经常一起打打杀杀，一起吃喝嫖赌，虽然不是什么好人，但在一起时间长了，也有了感情。更何况五步蛇曾经替双头蛇挨过一刀，要让双头蛇扔下五步蛇，双头蛇着实下不了这个狠心。 双头蛇对陈东方道，“陈东方，咱算是不打不相识，你看这样行不行，你现在就放了老五，这笔账一笔勾销。” 陈东方怕双头蛇玩缓兵之计，便答应道，“可以，我先带着这位大哥出去，你们帮我叫辆车，我上车就放了大哥。” 双头蛇见陈东方不上当，气得咬牙切齿，这时竹叶青又打来传呼：“阿双，你不听命令，是要造反吗？” 双头蛇把BP机装进口袋，一咬牙，大声道，“哥，得罪了！老大说，今天要废了这小子！兄弟们，上！” 说罢，不顾五步蛇安危，拎着木棒冲了上来。 ------------ 第一卷 第91章 嫂子的怒火 这帮亡命徒竟然不顾五步蛇的死活，陈东方见状暗自叫苦。 他用机针指着五步蛇的动脉，不过是恐吓他们而已，没想到这帮人竟然要放弃五步蛇。 陈东方又不是黑道人，绝对不可能手上沾人命，那样的话这辈子就完了。 他只得把机针移动到五步蛇颈部外侧的缺盆穴处，在那里不轻不重地扎了一下。这个部位臂丛神经密集，用来支配上肢和肩部的活动，损伤后，上肢会瘫软无力。 陈东方推倒五步蛇，五步蛇坐在地上，想用手支着爬起来，却发现手臂一点力量也没有了。 “我的肩膀！”五步蛇大声叫道。 陈东方拾起五步蛇的木棒，大吼一声，向着对方冲了过去。 姜总和竹叶青看到，陈东方像一头发怒的豹子，在混混们中间来回冲击。在对方的棒子砸到他身上时，他只躲开头部，对肩膀、背上的袭击毫不在意，当对方砸到他身上时，他也砸上了对方。 “这哪是打架，这是玩命啊......”竹叶青第一次看到有人这样约架。 姜总呵呵笑着说，“我第一次看见他，就是这样和人干架。” “姜哥，你要是收了他，确实有大用。” “只是这小子很有主意，收服他，并不那么简单。咱们再看看热闹。” 陈东方攻势太猛，双头蛇一方处于下风，几条蛇碰上陈东方，都隔得远远的。双头蛇眼看形势不妙，对靠近汽车的一个带眼镜的瘦高个子喊道，“眼镜，抄家伙！” 那个瘦高个闻言，立刻拉开车门，抽出一把明晃晃的砍刀，向着陈东方背后冲来。 双头蛇挥着木棒冲到陈东方面前，吸引他的注意力。此时陈东方正背对着瘦高个，全神贯注对付双头蛇，瘦高个举起砍刀，正砍在他后背上，顿时鲜血淋漓。 陈东方感觉后背一疼，反手抹了一把，只见手上全是血。 陈东方怒气丛生，把血往脸上一抹，大吼道，“操你妈的！”像发疯一样用棒子砸倒一个，又冲向下一个。 在场的人都被陈东方吓坏了，双头蛇喃喃地道，“疯了，这个人一定是疯了。” 不一会儿，竹叶青的小弟倒了一地，没倒的两个也隔得远远的，陈东方拄着木棒站着，气喘吁吁。 竹叶青在楼上看见，心里直骂金老板和赵副总的娘，心说这次赔本了。 竹叶青知道不能再打了，再打下去，陈东方残了不说，自己这几个小弟也都就废了，废了以后，总不成养他们一辈子吧！ 所以，当陈东方再次举起木棒冲向对方时，一个绿色的影子如闪电般从烂尾楼里冲出来，大声喊道，“不玩了，快撤！” 小弟们听到竹叶青发令撤退，立刻搀扶着跑上面包车，竹叶青自己也窜上了轿车，车子发动起来，一溜烟地跑了。 陈东方看到双头蛇他们跑远了，一下子泄了气，站立不住，一下子瘫倒在地上。 他刚才挨了好几下，虽然砸在肩膀和后背上，但受伤也是不轻。特别是被砍那一刀后，全靠一口气提着，现在看对方撤了，胸中那口气松懈，一下子坐了下来。 陈东方坐在地上，感觉浑身上下到处疼痛，难以忍耐。他强忍着疼痛，调理了一会儿气息，足足坐了十多分钟，才站起来，用木棒柱着，一腐一拐地向外走了。 走到厂房外面，是一条沙土路。陈东方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来往又没有行人和车辆，走了一会儿，他看到有一个路标，上面标了福沺方向。 他只得顶着大日头，沿着路标所指方向往前走，走着走着，他听到后面传来一声汽车喇叭声。 陈东方停了下来，挥手招车。只见一辆黑色轿车停在他跟前，下来的竟然是姜总。 “陈东方！怎么是你！怎么会伤成这样！”姜总一脸惊讶地喊道。 竹叶青走后，姜总又盯了陈东方一会儿，看到陈东方出了工地，这才从另一条通道离开，让司机开车慢慢向前寻找陈东方，造成偶遇的假象。 陈东方看着姜总，惨然笑道，“和人打了一架，姜总，我发现每次和人打架后，都能遇到你。” 姜总心莫名一慌，笑道，“还真是巧，我刚去了一趟关外，回来时竟然遇到了你。是谁打的？你告诉我，我马上报警。” 陈东方摆摆手，“几个抢劫的，被我打走了，姜总，捎我一段吧。” 姜总亲自把陈东方扶上车，然后命令司机快速开到医院。 还没到医院，姜总就打电话过去，请院长在门口等着。 到了医院以后，姜总亲自扶着陈东方下车，院长带着好几个医生在那里候着，旁边还放着一辆担架车。见陈东方下来，医生们一拥而上，把陈东方抬到担架车上，拉进去做各种检查。 一番检查下来，陈东方身体并无大碍，背后那一刀，也没伤到要害，医生给开了药，嘱咐一定要好好休息。 陈东方执意付清检查治疗费用。姜总坚决拒绝了，说都是一点小钱，不足挂齿。 姜总想干脆好人做到底，又背着陈东方给赵副总打电话，在工厂宿舍楼安排了一个单间，让陈东方在这里好好养伤。 姜总的车刚到厂子楼下，恰好遇到了蓝兰。 看着满身是血的陈东方从车上下来，蓝兰脸色一变，不顾得姜总在面前，冷笑道，“陈东方，我和你讲过多少次，佳美厂不需要打打杀杀的人，你真是太令人失望了！” 陈东方只顾着嘶嘶疼了，没理蓝兰。 蓝兰见陈东方不理她，气得张口骂道，“真是狗改不了吃屎！”说罢踩着高跟鞋卡卡走了。 陈东方哪受过这种侮辱，被人骂成狗，气得就要追上前找蓝兰理论，一动弹，不小心抻了伤口，又是疼得龇牙咧嘴。 姜总在一边看着，心里却乐坏了。 蓝兰如此侮辱陈东方，自己只要再加一点点成本，陈东方必定心向着他，为他所用啊。 姜总道，“小陈，蓝总也是为你好，别上火了，好好养伤。” “我让人在上面安排了一间宿舍，你就住在这里，这几天就不用上班了。” 陈东方心里还挂念着徐美凤，“姜总，不必了，我在宿舍区租了个房子，回那里吧。” 姜总见此，便让司机送陈东方回去。陈东方从车上下来，进了单元门，上下楼的人们看了他，都吓得挤到一边给他让路。 当陈东方满身是血进了屋时，徐美凤正在喝水，手中的杯子啪地掉到地上，碎成八片。 “陈东方！你怎么搞成这样！” 陈东方扶着门框，努力挤出一丝微笑，“不小心摔了一下。” “摔能摔成这样！是不是双头蛇打的？”徐美凤急忙扶着陈东方进屋，前前后后查看伤情。 “不用看，嫂子，姜总带我去医院看过了，没什么大事。”说罢，把手中拎的药亮给徐美凤看。 徐美凤还是不放心，前前后后上上下下看了个遍，最后咬着牙道，“你告诉我，是不是双头蛇和竹叶青他们搞的！” 见陈东方不说话，徐美凤知道陈东方的身手，又问道，“他们出了几个人？” 陈东方艰难地说，“七八个人，不过他们没占到便宜，我把他们打得不轻。” 徐美凤银牙紧咬，眼里怒火直冒。 ------------ 第一卷 第92章 意外收获 塌鼻子张保安见人就广播陈东方受伤的消息，很快全厂都知道了。 杨楠听了这个消息，扔掉手头工作，骑着自行车就赶来了。到了楼下，扔下自行车，咚咚跑上楼来。 杨楠闯进门来时，看见徐美凤帮陈东方脱上衣，急忙说，“嫂子，我来吧！” 徐美凤嗯了一声，坐到一旁发呆，陈东方看见杨楠，小声道，“你不上班，跑来干什么。” 杨楠噘着小嘴，生气地说，“我得来看看你小命保住了没有。” “我命硬，双头蛇想办我，哪有那么简单。” 杨楠帮他扒下上衣，看着后背从左肩膀到右腰一道刀伤，不由得流下泪水，抽泣起来。 徐美凤好像突然惊醒，走过来看了看，咬牙骂道，“该死！” 杨楠眼中含泪，先替陈东方清洗了伤口周围，然后抹上红药水，再用纱布包好。 杨楠动作很轻柔，生怕触碰到伤口。 徐美凤翻出一件衬衣来，杨楠帮着陈东方穿上，又让他趴下，说道，“你好好休息，我去买点肉菜。” 陈东方趴着，抬头杨楠，笑道，“没那么娇贵，不用跑。” 徐美凤也道，“杨楠，不用麻烦你，待会我出去买一些。” 杨楠抹了一把泪，笑着说，“伺候嫂子的时候，陈东方你买了那么多东西，现在你受伤了，总不能让嫂子伺候你。再说嫂子现在也不方便出门。” 徐美凤也不好拒绝，便掏出一百元钱递给杨楠。 杨楠下了楼，忽然在楼下骂起来。 “哪个不要脸的，把我的自行车偷走了！” 陈东方听杨楠在楼下气急败坏地骂，心中好笑。他站起来到窗前，看见杨楠正在楼下蹦高。 能把平时文静和气的杨楠气成这样，陈东方想笑又不敢笑，他喊道，“别生气了，改天我给你买一辆。” “我才不用呢，我家里还有一辆。”杨楠气呼呼地说，“太可恨了，我就上楼那么一会儿，就被偷走了。” 徐美凤也过来了，和陈东方一起站在窗台前，看着杨楠。徐美凤问，“上次不是说海叔调解成了吗？怎么今天又打起来了。” 陈东方无奈地笑了笑，“嫂子，上次是怕你和杨楠担心，海叔虽然调解了，但双头蛇不答应。” 徐美凤脸色阴沉，“该死，一个个的都该死。” 陈东方叹了口气，“嫂子，这事也怪不到海叔头上，双头蛇不买海叔的账，说海叔既然金盆洗手，就不要管道上的事。” “他说，海叔老了，现在是我们这些年轻人的天下。海叔被呛得啥话也说不出来。” 当时双头蛇说出这句话的时候，陈东方就知道海叔调解没戏了。现在想来，虽然当初海叔对双头蛇有小恩，但海叔既然洗白，便斩断了与道上的一切联系，现在只能拿当初的恩情来说事，自然苍白无力。 徐美凤听到双头蛇说的话时，原来冷若冰霜的脸，更加愤怒，浑身上下散发出一股冷意，简直成了冰美人。 “双头蛇真是这么说的？” “当然，他是丝毫不给海叔面子，就连海叔给他倒茶，他的手也不敲桌子一下。” “双头蛇，竹叶青，真是离死不远了……” 陈东方看着面前的嫂子，和以前印象中那个温柔贤淑的嫂子判若两人，他试探性地问道，“嫂子，你认识海叔吗？” 徐美凤愣了一下，这才收回神来，一口否认，“不认识。” “那他为什么来帮我？而且明显的是想让双头蛇让步。” 徐美凤思索了一下，指着远处气喘吁吁跑来的杨楠，“或许，是杨楠叔叔找的海叔？” 陈东方看着一溜小跑的杨楠，心想或许真的是她，毕竟上次在工地上对付金老板，也是杨楠找的人。 徐美凤又问道，“东方，你对杨楠，到底是怎么想的？” 陈东方支支吾吾，“我还没想好。” 徐美凤把脸一沉，“你要是想娶杨楠，就和她好好交往，别负了她这片心意。你要是不喜欢她，就早早告诉她，让她死了这条心。” 陈东方脸涨得通红，其实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不是喜欢杨楠。他赶紧转移话题，“我去帮杨楠开门，拿东西。” 杨楠气喘吁吁上来了，一张小脸跑得通红，一开门，陈东方正站在门口。 “陈东方？你不老老实实躺着，跑门口干什么？” “我看你拿了许多东西，来帮你。” “切，你好好躺着，把伤养好，就是帮我了。”杨楠把两大网兜猪骨头放在桌上，转头对窗台边的徐美凤道，“嫂子，你也不是个省心的人，到秋天了，还靠着窗，不怕着凉么。” 徐美凤走过来，帮杨楠收拾猪骨头，“你买这么多猪骨头干嘛。” 杨楠抬起头，调皮地说，“我听说吃啥补啥，陈东方腰受伤了，我就买了猪腰骨给他炖汤喝。嫂子，我还买了两个猪蹄子，炖给你喝。” 陈东方走过来，从里面抽出一只猪蹄子道，“杨楠，你应该买个猪头炖汤喝。” “为什么？” “吃哪补哪，你炖猪头补你脑子，”陈东方指着猪蹄子道，“这东西是给产妇喝的，嫂子这情况，你给她吃这个，难不成是她手脚不好……” 杨楠听了，撅着嘴，抄起一个猪蹄子就做出砸向陈东方的动作，“嫂子，你也不管管他，成天欺负我。” “东方，别欺负杨楠，”徐美凤从杨楠手中夺下猪蹄子，“我就喜欢吃猪蹄子，谢谢你杨楠。” 杨楠这才破涕为笑，拉着徐美凤道，“还是嫂子好，嫂子，以后你也要让着我。”说罢转头瞪着陈东方。 这时外面传来敲门声，陈东方刚要过去开门，被杨楠瞪了一眼，只得讪讪地坐下。杨楠过去打开门，惊讶地叫道，“姜总，您怎么来了？” “杨楠你都能来，我怎么不能来，”姜总笑呵呵地进了屋，后面跟着他的司机。 姜总进屋后，先和徐美凤打了个招呼，然后对陈东方道， “小陈，我来看看你。”姜总一边说着，一边从司机手中接过一个袋子，把一些礼物放在陈东方面前。 两瓶麦乳精，两袋香江进口的奶粉。 徐美凤看了看，都是国外著名的品牌，立刻客气道，“姜总，太破费了！” “客气什么，小陈是我的员工，作为老板，这是我应该做的！” 徐美凤赶紧找了个凳子给姜总坐下，姜总问了问陈东方伤情，愤愤地说道，“什么竹叶青、五步蛇，都是社会上的渣子，败类！真是太气人了！总有一天，他们会受到法律制裁的！” 陈东方听了，心里颇为温暖，“姜总，您放心，总有一天，我会灭了这几个家伙！” 姜总急忙摆摆手，“小陈，现在是法制社会，我们都是文明人，不能和那些社会上的人搅在一起。要讲究守法学法，依法做事。”姜总侃侃而谈一番，讲得大家频频点头。 说了一会儿，姜总又道，“小陈，你尽快把伤养好，我想安排你去学车，以后做驾驶员。” “什么！学车！”屋里人都叫起来。 “对啊，我们企业越做越大，马上在关外要新开一个佳乐工厂，几个领导除我以外，都没有专职司机，我觉得小陈人品好，踏实肯干，所以就有了这个打算。小陈，不知道你乐意不。” 陈东方当然乐意，他现在只是个杂工，如果学会了开车，不但可以天天开着小轿车，地位一下子提高了不少，而且有了一技之长，再换工作也很容易。 陈东方激动地说，“谢谢姜总，我乐意！” “那好，等你上班了，就去找我，我给你安排报名。” 姜总摞下话后，便带着司机离开了。 姜总走了以后，几个人就讨论起陈东方的新岗位来。杨楠觉得姜总真是个好人，上来就慧眼识珠，要安排他当司机。 胖子更是羡慕不已，心想早知道这样，自己应该跟着陈东方去挨上一刀，说不定姜总就给两个开车的名额了。陈东方则兴奋的，身体似乎马上痊愈了，说明天就可以去上班，被杨楠给阻拦住了。 这时徐美凤突然说了一句，“你们不觉得姜总来得很突然吗？” “有什么突然的？陈东方受伤，不就是姜总救了他吗？”胖子道，“姜总也说了，他是老板，老板关怀员工是应该的。” 徐美凤没有回答胖子的话，而是转向杨楠，“杨楠，你在佳美厂几年了？” “三年了。” “你说，姜总是个什么样的人？他对别的员工，也这么好吗？” 杨楠如同被倒了盆凉水，兴奋劲一下子松懈下来。对啊，姜总对员工可是苛刻得很，不允许员工往外带饭，上班时间上厕所要扣钱，还是蓝总来了以后，据理力争，这些规定有些才得以取消。姜总常挂在嘴边的一句话是，“我是请你们来做工的，不是请你们来当大爷的。你们给我挣不了钱，我为什么要养活你们？” 联想着姜总的过往，对比今天姜总对陈东方的善意，杨楠有些忐忑不安起来。 陈东方却不以为然地说，“你们女人，就想得多！姜总只是缺个司机而已。再说了，我有什么可利用的！” 众人想了想，觉得陈东方说得也对。他现在无钱无势，有什么可以利用的？ 最后陈东方说，“再休息三天，过了三天我就去上班。” ------------ 第一卷 第93章 探望 傍晚，胖子也来了。胖子和芳姐出去玩了一天，回到宿舍后，听丁大壮说陈东方受了伤，便急三火四地跑来了。 一进门，把陈东方反复检查一番，看他完好无损，一颗心这才放下。 胖子没带什么东西，直接从口袋掏出二百元钱，放在桌上。“嫂子，我听了消息就跑过来了，没买东西。这点钱，给东方哥买点补品......” 陈东方抄起钱就扔了回去。 胖子麻利地把钞票装进口袋，嘿嘿笑道，“这可是你不要的，反正我心意到了。” 陈东方哼了一声，问他和芳姐进行得怎么样了。 胖子脸带微笑，陶醉地说，“我主动拉了她的手，中午一起吃的饭，下午我还抱了一下。芳姐身上肉多，抱着感觉真好......我想亲她，她没让......” 徐美凤看着胖子花痴的样子，吃吃直笑。正在煮骨头汤的杨楠看了，心中却忽然伤感起来。 “小红只是一个妓女，雷子却那样对待她，把她当成宝贝一样。” “芳姐是个女工，又高又壮，胖子那样喜欢她。” “我长得并不比她们差，家里条件也好，职业更是好多了，为什么陈东方老是不主动，每次都是我主动？” 杨楠正在伤感，胖子又问起陈东方与双头蛇打架的事，听说双头蛇他们不讲武德，七八个人打陈东方自己，大叫起来， “东方哥，这帐不能算完！咱们拿牙咬，也得把这条毒蛇咬死！” “特别是那个用刀砍你的，要是让我知道是谁，非把他的头拧下来当夜壶！” 陈东方看胖子吹得天花乱坠，心中好笑。“胖子，虽然我一个人对他们七八个，其实是他们吃了亏……”陈东方讲自己拿机针扎五步蛇，胖子听得眼都直了。 “东方哥，你真的一个人，打跑了他们七八个？” “当然，这事还有人吹么？你看，那2000块，我也不用给他了，权当他们赔偿我医药费……”陈东方非常得意。 胖子也跟着沾沾自喜起来，“东方哥，你说得对，这钱就当补你的医药费了！要我说，你要多出去约架！打一场挣2000，打得越多越好……” 突然听到啪的两声，胖子抬头一看，只见徐美凤和杨楠，都剑眉冷对，各自拍了一下桌子。 杨楠指着胖子道，“胖子，陈东方要是再出去打架，肯定就是你挑唆的，我就找你算账！” 胖子立刻蔫了，“杨楠姐，我也就是过过嘴瘾。再说了，只有我听他的份，他什么时间会听我的……” 杨楠这才转过身去，继续专心致志地煮骨头汤。 胖子涎着脸道，“杨楠，嫂子，晚上我不回去了，咱们用骨头汤煮点面条吃吧，很香的……” “不煮！”杨楠和徐美凤异口同声地说道。 胖子终于蹭了一顿晚饭，连干三大碗心满意足地回去了。他走之后，雷子和黄毛、小红来了，黄毛手里拎着一把香蕉，一网兜苹果。雷子拎了两盒点心，小红手里拿的是两袋奶粉。 杨楠接过东西放在一边，对小红说，“来就来呗，都是兄弟姐妹，买什么东西。” 小红却不客气，笑嘻嘻地把东西递给她。杨楠拿了几个苹果，凑在水龙头下，专心致志地洗苹果，小红凑到陈东方身边，压低声音说，“奶粉是那个人捎给你的。” “哪个人？” 小红似乎不高兴了，“还有那个人，就是那个人。” 陈东方还是懵叨叨的，徐美凤却使劲按了他头一下，“死呆子！头被五步蛇打残了！” 陈东方一下子醒悟过来，小红所说的那个人，应该是莉莉了。 “小红，她还好吗？” “我也不知道好不好，反正对你是挺好的。听说你受了伤，巴巴地送了两包奶粉来。” 陈东方眼睛亮了，“她在哪儿？做什么工作？” “我也不清楚……” 小红还没来得及回答，杨楠端着一盘苹果过来了，“你们在说什么悄悄话......” 小红笑嘻嘻地说，“我们和东方哥说，什么时间吃你们的喜糖。” 杨楠呸了一声，脸红扑扑地坐下，拿起刀子削苹果，边削边说，“我说小红，你与其操心我们，不如操心你自己，什么时间和雷子领证。” 小红掐了雷子一把，雷子立刻表态，“我和小红商量好了，再打几年工，攒点钱，她就跟我回老家。” “真羡慕你们......”杨楠嘟囔了一句，手上的动作缓慢下来。 小红看了杨楠的动作，知道她什么心思，便故意问道，“杨楠，你们怎么打算的？” “我们怎么打算的......”杨楠脸上飞起一片红晕，急忙把苹果切成几块，分给大家。 陈东方赶紧接过话题道，“明年杨楠就要考大学了，考上大学的话，如果是本科，就要读四年；如果是大专最少也要读两年......” 徐美凤从杨楠手中接过一块苹果，塞进陈东方嘴里，“等杨楠真考上了大学，人家还不知道要不要你呢！” 杨楠低下头，抿嘴笑着说，“怎么会呢......” 小红却叹了口气，她看出来，杨楠和陈东方，是剃头挑子一头热。不由得可怜起杨楠来。 “人家说胸大无脑，杨楠的胸那么小，竟然也没脑子。”小红心里暗暗地想，然后骄傲地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胸。 “现在看来，还是雷子对我好，从来没嫌弃过我。我一定要对得起雷子，最近有几个老板想让我出台，我坚决拒绝了。” 陈东方又打量着黄毛，几日不见，黄毛精神了许多。陈东方问起黄毛的情况，黄毛说刚找到工作，跟着一个老板在发廊上班，管吃管住，工资也可以。 发廊的活？陈东方疑惑地问道，“黄毛，你会理发还是会烫发。” “我就是帮老板送人上班。老板管着十几个发廊妹，白天把她们送到发廊，晚上再接回来。”黄毛也不肯多说。 陈东方怕黄毛走上歪路子，心想等有了时间，去看看黄毛所说的发廊。 大家说了一会儿话，黄毛、雷子和小红要走了，杨楠送他们下楼。 ------------ 第一卷 第94章 出了好多血 徐美凤把陈东方扶起来，喂他骨头汤喝，“你看杨楠，对你多贴心。老辈子人讲，娶妻当娶贤，我看杨楠就挺好。” 陈东方只是喝着骨头汤，什么也不说。 “听我的，别想着莉莉了，她除了长得好看，哪方面都没法和杨楠比。我算是看透了，漂亮的不贤惠，贤惠的不漂亮……” 陈东终于把一大碗骨头汤喝了下去，“嫂子，你就又漂亮又贤惠……” 徐美凤把碗放一边，嗔道，“又开始油嘴滑舌了。” “你趴下，我给你伤口抹点药。” 陈东方依言脱掉衬衣，脸朝下趴着，徐美凤揭开伤口上的纱布，给他往上涂药。 药一抹上去，陈东方感觉伤口刺疼，不由得嘶嘶起来。 徐美凤手上的动作慢了下来，“疼吗？我轻一点。” 陈东方忍着说道，“不疼。” “你就嘴硬，”徐美凤看着伤口，眼中露出火来，“是哪个拿刀砍得你，你想不起来吗？” “一开始拿的都是木棒，后来他们打不过我，有个瘦高个子就回车上，拿出砍刀来了。” “那个瘦高个子还有什么特征？” “刀光剑影的，哪里记得住。对了，他带着眼镜，而且这人拿刀砍过来时，嘴里骂的是‘去你姥姥的’……” “去你姥姥的？”徐美凤听了，陷入了深思，动作停了下来，手就这样放在陈东方后背上。 她印象里，竹叶青手下，似乎有一个张口闭口“去你姥姥的”，那个人本身就瘦，又喜欢穿竖条西装，显得瘦成一根闪电一般，带着一副平光眼镜，如果不打架，显得文绉绉的，大家叫他眼镜蛇。 对，一定是眼镜蛇。 “嫂子，嫂子？” 徐美凤这才回过神来，开玩笑道，“陈东方，应该给你娶个媳妇了，你再去打架回来，省得嫂子给你抹药。” 陈东方嗫嚅道，“要真娶了媳妇，就不能打架了。” “你还知道打架，让家里人提心吊胆啊。你说心里话，到底想找个什么样的。” “嫂子，我说的是真的，要娶媳妇，就得娶你这样又好看又贤惠的……” 徐美凤伸出纤纤玉指，摁了陈东方额头一下，然后扶着陈东方身子侧躺，陈东方肩膀无意中触碰到徐美凤的胸，随之身上一阵燥热。 然后，又……大了。 徐美凤却没注意，任凭陈东方肩膀在自己胸前停了好久。放倒陈东方，徐美凤奇怪地道，“你身上怎么这么热，发烧了吗。” “没有。”陈东方小声说道。 “肯定是打架出了汗，又受了风寒，得好好捂着，”徐美凤拉过被子，给陈东方盖好，然后把被子理了一下，无意中触摸到陈东方那里。 徐美凤没有反应过来，还摸了一把，随之意识到自己鲁莽了，脸一直红到脖子根。 “他不是小孩子了，是大男人，我这个当嫂子的，和他住在一起，确实不方便……” “成天露肩露腿的，他看了难免有非分之想。万一哪天他喝了酒，控制不住自己怎么办？” “英子那天说笑话，说小叔子可以娶了嫂子。陈东方人长得帅，但比我小三岁，我这残花败柳，怎么能霍霍他？要是传回老家，还不让人笑掉大牙。” 徐美凤长叹了一口气，这时杨楠回来了。 徐美凤喜出望外，“杨楠，你快过来看看，陈东方好像发烧了。” “发烧了？” 杨楠立刻紧张起来，放下手中的东西，就冲了过来。 她伸出小手，摸了摸陈东方的额头，又把自己的头贴到他头上。 “不烧啊，嫂子怎么说你发烧。” 杨楠不死心，又把脸贴到陈东方脸上。 陈东方身上更加燥热，杨楠贴在陈东方胸上，终于感觉到了异常。 “你……坏蛋……” 陈东方脸更红了，还没来得及辩解，只听徐美凤说道，“我身子养得也差不多了，屋里太闷，到楼下走走……” 说罢，屋门哐的关上了。 徐美凤出了屋，陈东方迫不及待地把杨楠拉过来，坐在他腿上。 两人拥抱着，抚摸缠绵着，杨楠也动了情，呻吟起来。 “东方，不会弄坏伤口吧？” “不会的......” 徐美凤站在门外，听着屋里传出杨楠哼哼的声音，和陈东方急促的呼吸声，自己也有些燥热起来，轻轻用头碰着墙。 “很久没这样了啊，为什么我既盼着杨楠和陈东方在一起，但他们真的在一起了，我心里却很不是滋味。” “难道是因为陈东方，长得很像陈东亮吗？” 徐美凤喃喃地说着，来到走廊尽头，那里有一台IC卡公用电话。 她掏出IC卡，插了进去，熟练地拨出一个号码。 一阵嘀嘀声过后，传出一个冷漠的声音，“哪位。” “火总，我是美凤。” 那边的声音立刻变了，“美凤啊，你回来了吗？我听说你金盆洗手了，我不信，还专门到关外看了看，结果是真的，没想到你回来了。” “火总，我回来了，有件事求你帮忙。” “美凤，你只管说。” “竹叶青手下，有个外号叫眼镜蛇的，用刀砍了我弟弟，我要让他付出代价。” “美凤，你哪里来的什么弟弟，不会是你养的小白脸吧？” “火总，真的是我弟弟，他是我老公的弟弟，你知道，我老公走了……” “噢……好说。这事怎么处理，走黑道，还是走白道？要是走黑道，我找人把他销了户，扔进海里喂鱼。要是走白道，眼镜蛇身上少不了有几条人命，我把线索告诉警察，他就进去了。” “白道吧，走黑道太痛快了。” “也是，美凤，我帮了你的忙，那你……” “火总，你那件事，我答应了。” “好，一言为定。”随之那边传来愉快的歌声，“我就是那冬天里的一把火……” 徐美凤放了电话，取下磁卡，心中莫名惆怅。 东亮，我答应过你，不再那样做。但为了你弟弟，我破例了，你不要怪我…… 就在这时，出租屋里传来杨楠一声大叫。 徐美凤快速跑了过去，她没有冒失进屋，而是在屋外紧张地问道，“杨楠，怎么了？” “血，好多血……”杨楠哭了起来。 徐美凤听着杨楠的叫声，脸上非但不急，反而露出笑容，在门外安慰道，“杨楠，没事的，第一次都这样，一会儿就好了。” “嫂子，你快进来看看……” “不着急，杨楠……” 她在门外磨蹭了一会儿，这才不紧不慢，推门而入。 只见杨楠坐在一边，陈东方趴着，后背的鲜血流了出来。 杨楠哭着说，“嫂子，这可怎么办啊……” 徐美凤叹了口气，她判断失误，白白高兴了。 她听到许多血，还以为杨楠被陈东方破了身子呢。 杨楠花容失色，再看着陈东方一脸无所谓，徐美凤气不打一处来，拿起一块棉纱扔了过去。 ------------ 第一卷 第95章 姜总的阴谋 这天，陈东方来到了工厂，刚进办公楼，就被杨楠看见了。杨楠见四周无人，从办公室追出来问，“你怎么今天就来了，伤口好了么。” 陈东方笑笑，“好多了，姜总打传呼让我过来。” 杨楠左右看了一番，见没人，噘着嘴发牢骚道，“资本家真不拿人当人。你背上的伤口还没好利索，再裂了怎么办？” 杨楠说到这里，自己却低下头，抿着嘴笑了。那天徐美凤出了屋，她见陈东方饥渴难耐，便坐到陈东方身上，两人虽如干柴烈火，却也知道陈东方有伤不能剧烈活动，因此不敢大动。 但最终，两人动作还是尺度太大，陈东方的伤口又迸开了，惹得徐美凤好一顿嘲笑。 杨楠满脸绯红，“你快去吧，赵副总和人事部的孔部长也在，不知道叫你去做什么。” 陈东方来到姜总办公室，赵副总和一个三十多岁的女员工也在，她就是人事部长孔嫣然。赵副总看陈东方完好无损地进来，心存怀疑。 前些天，听塌鼻子张保安乐颠颠地找到他，说，陈东方受了伤，浑身是血，是姜总遇到了把他救回来的。 杨副总听闻对手受了重伤，欣喜之余，给双头蛇打电话，双头蛇信誓旦旦地表示，陈东方被他们砍了好几刀，受了重伤，即便不死，也得在床上躺上几个月。 但随之双头蛇又表示，陈东方战斗力太高，他们兄弟有好几个受了伤，住院费、营养费、误工费加上精神损失费可不是个小数目。经过一番讨价还价，赵副总忍痛掏出一万块钱，打发了双头蛇。 没想到今天姜总把陈东方叫来，赵副总发现陈东方好好的，根本不像受重伤的样子！ 赵副总气愤之极，眼中冒火。姜总却笑呵呵地道，“孔部长，你下个通知，即日起，陈东方任保安部副部长。另外，你通知一个行政部，给陈东方报个名，让他去学个驾照。” 赵副总被姜总叫来，本就不知道什么事情。听说陈东方升职又要学驾照，刚要出口阻止，被姜总咳嗽了一声，用阴沉的眼神给挡下了。 陈东方听说自己升了职，开心极了，保安部副部长虽然职务不高，但在公司算得上是干部了，吃饭可以进小餐厅，而且工资也比当杂工要高上几十块。这真是天上掉下的好事。 陈东方对着姜总深深鞠了一躬，“谢谢姜总，我一定不辜负领导的期望，把工作干好。” “小陈，只要做到以厂为家，工作尽心尽力，你的前任一定是光明的......孔部长，你带着陈东方去上任吧。” 陈东方走后，赵副总激动地站起来，“姜总，虽然您是总经理，可安排一个保安部副部长，怎么也得和我知会一声吧？” “坐，坐，”姜总走到赵副总跟前，递给他一支烟，“老赵啊，我知道你和陈东方有私怨，可安排陈东方这事，是一件你好我好大家都好的好事，你可千万别坏了我的计划。” “你好我好大家好？”赵副总已经懵了，姜总的打火机递到他面前，他都忘了接火。 姜总给赵副总点着烟，回过身来走到窗户前，看着窗户的风景，思索着自己的计划。 他作为佳美厂的小股东，在大事上要听香江大老板的，在企业内部受制于蓝兰，以至于他想做些事情，一直没法做。 他想做的是，掏空佳美厂，把资产转移出来！ 佳美厂成立以来，效益非常好，帐上躺着上千万的资金，大老板却不愿意分红，而是打算用这些钱来投资建设新工厂。 蓝兰对佳美厂看得很严，尤其是帐目上，根本没法做手脚。姜总本打算徐徐图之，但最近，因为与他人合伙的生意出了问题，他的资金链有些紧张，所以再次打起佳美厂的主意。 而要达到这个目的，就要想办法把蓝兰赶走，同时收买赵副总，再扶赵副总上位。 姜总抽了一口烟，慢悠悠地说，“赵副总，我知道陈东方被砍，是你安排人做的……” 赵副总震惊了，他通过金老板联系双头蛇，去砍陈东方，姜总怎么会知道呢？ 赵副总站了起来，提心吊胆地说道，“姜总……”语气已经弱了很多。 姜总依旧背对着他，只是捏着烟的手摆了一下，“老赵，我说安排陈东方干保安部部长，真的是对你好我好大家好，特别是对你好。” “你安排的人，没砍死陈东方，反而被陈东方砍伤了好几个，最后一轰而散。陈东方的战斗力，真是爆表，你根本对付不了他。” 赵副总听了，才知道双头蛇骗了他。 姜总继续说道，“恰好我经过他们斗殴的地方，当时陈东方浑身是血，拦不到车，是我把他送到医院包扎。经过这件事，他对我非常感激。我再提拔他当保安部副部长，送他去学车，他彻底成为我的人。” “下一步，我会安排他当蓝兰的保镖，让他二十四小时监视蓝兰。我一直怀疑，蓝兰和那个姓哈的关系不清不白……只要找出蓝兰的破绽，大老板肯定会将蓝兰扫地出门，那时，你不就顺水推舟成为佳美公司二把手了吗？” “所以，在这件事上，你要放下个人恩怨，不要为难陈东方。” 赵副总听了，心中犯了嘀咕，知道照着姜总的思路做下去，即便自己成了二把手，也要任姜总拿捏。 如果姜总此计成功，蓝兰固然可以扫地出门，但自己雇凶杀人的把柄，也被姜总抓住了，自己就成了姜总的傀儡。 姓姜的玩的是一箭双雕啊…… 赵副总还在犹豫，姜总好像看穿了他的心思，转过身来，又补充道，“你给双头蛇的劳务费，可以走公司账。你想办法搞张发票就行了。” “另外，只要赶走了蓝兰，我承诺你，就把陈东方开除出厂，到时候，杨楠不还是你的吗？” 赵副总听了，疑虑立刻消失，心花怒放。 “姜总，我觉得，如果真查出了蓝兰的事情，我们再告诉她，是陈东方告得密，蓝兰会亲手开除陈东方的，这是借刀杀人。” “好计策。”姜总走到酒柜前，拿出一瓶红酒打开，倒了两杯。“赵副总，为了赶走蓝兰，为了你能得到杨楠，干杯。” 赵副总举起杯子，腰微微弯着，谦卑地说，“姜总掌握了佳美厂大权以后，赵某定当供您驱使。” “不，不，是你我合作，共同管理佳美厂，那时你我才是佳美厂的主人......” “干杯！” 赵副总从姜总办公室出来，心里高兴，哼着流行歌曲走到大门口，看见帮他打听消息的塌鼻子老张，又把他教育了一通。 “老张，陈东方根本不是重伤，这次放过你，下次再谎报军情，有你好看！” 张保安诚恳地接受了赵副总的批评，眼见陈东方这事做得不好，他心生一计，指着不远处走过来一个女工，点头哈腰地汇报道，“赵副总，这个女工叫李曼丽，据说很容易拿下......” 赵副总看了李曼丽一眼，只见她个子高高，前挺后撅，一张白白的瓜子脸，腰肢扭得甚是好看，不由得看呆了。 杨楠这女子，短期内拿不下，找个现成的解渴也好啊...... 赵副总眼中炽热，盯着李曼丽，对张保安道，“老张，交给你一个艰巨的任务，你一定要好好完成，我会奖励你的......” ------------ 第一卷 第96章 做媒 陈东方虽然升职为保安部副部长，但姜总明确，陈东方的主要职责是为姜总自己服务，并不参与保安部管理，这让赵副总和保安部的董部长松了一口气，赵副总还真害怕一个不要命的二愣子在自己地盘里横冲直撞。 陈东方的伤很快养好了，姜总给他安排了一个小办公室，没事时就坐在办公室里等姜总的电话，姜总外出时，需要他陪同。有时姜总出差，陈东方就去学驾照。 自此，陈东方自认为是姜总的人。他见了赵副总，心中鄙夷得很，虽然表面还得装出尊敬的样子。至于蓝兰，陈东方能躲着走，尽量躲着走。实在躲避不开时，他也主动叫一声蓝总，蓝兰总是看也不看他一眼，鼻子里哼一声，就算打过招呼了。 徐美凤身体也恢复了，她又找了一个酒店公关经理的岗位，陈东方去看了一下，是正儿八经的公司，在特区著名的一座写字楼里，而且徐美凤有自己的办公室，虽然不大，但看着也可以。嫂子正在接待客户，她身穿西服裙装，既高贵又美丽，陈东方立刻放了心，嫂子是做正经工作的，自己以往对嫂子的猜测都是小题大做。 胖子依旧在当杂工，陈东方打算等过一阵子，和姜总说一声，给胖子安排个技术岗位。胖子却不以为然，只要能和芳姐在一起，感觉就是好的。 这天中午，杨楠正在陈东方办公室玩，胖子来找陈方东，脸上写了愁眉不展四个大字，陈东方问他怎么了。 “倒霉透顶，”胖子叹了口气说，“芳姐有个小老乡，没找到工作，也没有饭吃。芳姐往外捎饭给老乡，结果被张保安抓住，罚了二十元。” “罚二十元不要紧，可是芳姐被盯上了，只要出厂区大门，张保安就要搜身。” 陈东方听了义愤填膺，未来的兄弟媳妇受了气，自己怎能置身事外，更何况还挂着保安部副部长的头衔。“走，我跟你看看去。” 杨楠怕陈东方惹事，陈东方再三保证不会惹事，杨楠还是不放心，跟着一起去了。 胖子屁颠屁颠跟着陈东方来到厂区门口，芳姐正在不远处转来转去，工作服里鼓鼓的，一看就是个大饭盒。 还有好几个女工，工作服下也是藏着东西，逡逡着不敢往前走。 陈东方走到芳姐面前问，“怎么不敢出去，你们怕什么？” 芳姐指了指张保安道，“张塌鼻子现在可神气了！赵副总给了他尚方宝剑，抓到了捎饭的可以罚款。张塌鼻子抓到带饭的女工后，要么交罚款，要么就沾人家便宜。” 芳姐压低声音道，“不过昨天李曼丽带饭出去，被他查出来，破天荒没有罚款……李曼丽过来了” 陈东方听了皱起眉头，“咱们先看看再说。” 四个人躲在厂子里的大荔枝树后面，看着李曼丽扭着腰过来了，工作服里也是鼓鼓的，张保安视若不见，反而热情地打招呼，“曼丽，出去啊！” 李曼丽看也不看张保安，翘着下巴扬长而去。 张保安立刻变了脸色，骂道，“一个臭婊子，神气什么！” 刚出厂门，李曼丽就从工作服里掏出一个大饭盒，递给一个正在等待的女孩。 其他不敢出门的女工看到这一幕，顿时爆发了。 “姓张的，你为什么厚此薄彼！” “对啊，李曼丽带饭出去，你装着看不见……” “你只查我们，不查李曼丽，这是不公平！” “我们要向赵副总去反应！” 张保安抬眼看天，傲气十足，伸出一根指头，指着那几个不敢往外走的女工，“你们！一个个长得歪瓜裂枣，红薯芉头样！还敢和人家李曼丽比！” “人家是什么身份，你们是什么身份，嗯？” 有女工忿忿不平，“她不过就是个打板的！我也是打板的！” 张保安又嗤了一声，指着一个胸部平平的女工道，“李美华！你看看你那胸脯，你那是平板！人家李曼丽那儿，可是峰峦如聚波涛如怒……”张保安看来起码读过初中八年级，能说出张养浩《潼关怀古》的名句来，并活学活用。 李美华怒了，破口大骂，“姓张的，你妈那里是平板，你姐那里是平板，你全家女人都是平板！” 这时李曼丽回来了，不言不语从张保安和吵架的女工们中间走过。 芳姐好奇地道，“你们等等，我去问问李曼丽，张保安为什么放她出去。” 芳姐低头看着自己的胸，心想也达到了峰峦如聚波涛如怒的程度，便自信地出去了。叫了一声， “曼丽！” 李曼丽停了下来，“芳姐啊，有什么事。” 芳姐甜眯眯地笑着说，“你能往外带饭，我们为什么不能，你教教我们呗。” 李曼丽板着脸说，“有什么好教的，就是人缘好不好呗。” “你的意思是，我们人缘不好呗。” 李曼丽道，“我可没那么说，不过你的胸再怎么挺，也没用，张保安也不会放你。” “凭啥啊，我的胸比你的只高不低，只大不小，我低头都看不到脚尖……” “切，你以为大就好么……” 听着两个女人讨论谁的大谁的小，杨楠低头看着自己的胸，她一眼看到了自己的脚，更加自卑了。 杨楠从荔枝树后探出脑来，望着这两人。 李曼丽一眼看见了杨楠，脸上一喜，招手道，“杨楠，你过来！” 杨楠看了陈东方一眼，陈东方点了点头，杨楠便过去了。 李曼丽不知道陈东方在荔枝树后，她大咧咧地道，“杨楠，我给你介绍个男朋友。” 杨楠羞涩，婉拒道，“曼丽，我还不想谈恋爱……” “青春就像一朵花，不谈以后就枯萎了，”李曼丽道，“我给你介绍一个，是咱们厂子的……” 杨楠以为李曼丽说的是陈东方，脸上更加羞涩了，“彩虹，别开玩笑……” 芳姐却看着不对劲，她从胖子那里知道陈东方在偷偷和杨楠谈恋爱，怎么还需要李曼丽来说媒？李曼丽和杨楠不是特别熟，和陈东方更没交往。 芳姐便不作声，站在一边看热闹。 李曼丽左右看看，拉着杨楠往荔枝树边走了几步，神秘地说道，“我说的这个人，是咱们厂的高管，高大英俊，你一定会同意的！” 杨楠听了，犯起了花痴，心想，厂子高管，高大英俊，自然说的是陈东方了。高大英俊自然不用说，保安部副部长也勉强算是高管吧。 杨楠转头看着荔枝树，心想陈东方呀陈东方，你要想向我表白，直接说就行了，怎么还要让李曼丽来转达？这不是脱裤子放屁么...... “怎么样，杨楠？”李曼丽一脸希冀地看着杨楠。 杨楠低下头，羞答答地说，“我答应……” “太好了！”李曼丽差点跳起来，“我这就告诉赵副总去！” “赵副总？什么意思？”杨楠和芳姐都呆住了。 “我刚才说的厂子高管，高大英俊，就是指赵副总啊！杨楠，赵副总的老婆在香江，不能过来，他想在内地再安个家，看好你了，这是你的福气啊……” 李曼丽张着嘴笑，杨楠气得浑身发抖，话都说不出来了。 李曼丽看着杨楠的样子，“杨楠，看你激动的！等事成了，你还得好好听我的话......”刚说到这里，陈东方已经从荔枝树后跳出来，啪的一记耳光，扇在李曼丽脸上。 李曼丽不可思议地看着陈东方，“陈东方，你敢打我？我找赵副总，开了你！” ------------ 第一卷 第97章 谢谢陈部长 前几天赵副总从张保安那里，得到了李曼丽的信息。赵副总久追杨楠不下，饥渴难耐之际，又重新审视了李曼丽一番，觉得长得也可以，便决定临时拿李曼丽泄泄火。 赵副总找个机会，说要检查打板员技术，和蔼可亲地与李曼丽聊了天，随手送了点化妆品给她。 第二天又制造了个偶遇，把一份多余的领导餐装在饭盒里给了她。一来二去，赵副总仅仅给了点蝇头小利，就顺利地拿下了李曼丽。 所以李曼丽正大光明地往外带饭，张保安屁也不敢放一个，还得笑嘻嘻地给予方便。 李曼丽毕竟只是个初中毕业生，没文化，素质也差，没有风度不说，平日里说话出口成脏，赵副总睡了李曼丽几次，便腻了。 赵副总心里还是放不下杨楠，便让李曼丽去做杨楠的工作，如果杨楠答应，他就给李曼丽买套房子，再开个小店。 而且为了哄李曼丽替赵副总出力，赵副总对她格外亲昵，还郑重许诺，香江大老婆永远不会过来，这样在特区，李曼丽就是正房老大，杨楠收进来后只能当小老婆。李曼丽迷得颠三倒四，心花怒放，以为真成了赵副总的心上人，于是想方设法要促成这件事。 在李曼丽心里，只要钱给到数，所有女人都和她一样，可以扯下腰带来。因此今天遇到了杨楠，便开始撮合杨楠和赵副总，没想到陈东方躲在树后，跳出来给了她一巴掌。 李曼丽原本是就是无所谓的性格，人人可欺（骑）的女人，现在傍上了赵副总，顿时觉得腰也硬了，指着陈东方道，“我让赵副总发句话，直接把你开除掉！” 陈东方一把将杨楠从她身边拉过来，骂道，“你想去给人当小老婆，就去当好了，为什么要拉拢良家妇女……” “我告诉你，你再有这么一次，我打得你满地找牙！” 恰好这时，赵副总陪着姜总走了出来。 李曼丽见来了救兵，大声喊道，“赵副总，陈东方他欺负人！你快把他开了！” 赵副总见李曼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对他发号施令，脸都绿了。特别是看到陈东方，他更是恨得直瞪李曼丽，气不打不一处来。 赵副总装出一副不熟悉的样子，“陈东方怎么得罪你了？你要把他开掉？姜总在这里，有什么你尽管说……” 赵副总故意提到姜总，意思就是让李曼丽收敛一些。哪想到真是应了那句话，李曼丽是典型的胸大无脑，她无视姜总的存在，“我帮你介绍杨楠，他就出来打我！你快把他开掉！要不然，我就从你宿舍搬出来！” 李曼丽要借机树立自己副总准夫人的地位，没想到赵副总立刻变了脸，大步上前，狠狠一巴掌抽在她脸上。 “你胡说什么！敢污蔑我！不知死活的东西！” 李曼丽的底气来自赵副总，今天被陈东方打了左脸，又被赵副总打了右脸，心中的气立刻泄了，呜呜哭了起来。 “你不要脸，刚睡了人家就不认帐，提上裤子就不认人……” 赵副总无地自容，被这李曼丽一搞，不但杨楠对自己印象塌方了，如果传回香江，恐怕大老板也会对自己心生不满。他恼怒地对旁边两个女工道，“快把她拉走！” “我不走！姓赵的，你不给我个交代，我和你没完！”李曼丽拿起农村泼妇那一套，躺在地上打起滚来。 赵副总后悔莫及，心想不该听张保安的教唆，睡了一个农村泼妇，惹上了大麻烦。 那两个员工拉不动李曼丽，为难地看着赵副总。还是张保安有眼色，知道这表现的时机到了，赶紧叫上两个男保安，把李曼丽抬走了。等到了众人看不见的地方，张保安把李曼丽往地上一扔，趁机在她胸上摸了一把，嘴上淫荡地笑道，“赵副总睡得，我就摸得......” 姜总看了一出好戏，心想陈东方真是得力，这一巴掌打下去，无意中让他又抓住一条拿捏赵副总的小辫子。以后拉拢赵副总，对付蓝兰，胜算很大。 姜总笑着走过来，“陈东方，你们不准备上班，站在大门口干什么？” 陈东方决定当着姜总的面，把禁止员工往外带饭、张保安勒索女员工的事捅出来，看姜总如何回应。 他潜意识里是希望姜总允许员工带饭外出，这样便可证明自己印象中的姜总，是个好人。 “姜总，有几个员工的亲戚来了，没饭吃，大家省下自己的午饭，想带出去给亲戚吃，但保安不让啊……” 刚跑回来的张保安没有受到表扬，却听到祸水要引到自己身上，吓得赶紧站出来，“姜总，不准往外带饭，这是赵副总多次强调的，我严格检查，也是照章执行……” “你严格检查没错，可你又摸人家屁股又摸人家胸的，是检查什么？更有甚者，谁要能答应跟你睡觉，你就睁只眼闭只眼，让她往外带饭……” 这话可真冤枉张保安了，他倒是想借着这个权力威逼利诱个女工人陪他睡觉，可没人上钩啊。他立刻喊冤枉，“姜总，赵副总，陈东方说的，绝对没有！” “没有？”陈东方冷笑道，“刚才那个李曼丽为什么可以正大光明带饭出去？不就是陪你睡觉，你才故意放她出去……” 张保安立刻傻了眼，他放李曼丽，是因为李曼丽是赵副总的女人。可当着大家的面，他却没法说出来。 张保安只能用祈求的目光看着赵副总。 赵副总对张保安一肚子气，看陈东方竟然替他找到个替死鬼，心中真是乐开了花。所以当姜总问道，“赵副总，这个保安利用权势，压榨员工，应该怎么处理？”赵副总立刻秉公执法，“开除！永不录用！” 张保安听了，大声叫道，“赵副总，你不能过河拆桥啊……”刚哭诉了几声，赵副总一使眼色，就被两个保安给拉走了。 陈东方用轻蔑的眼神看着张保安，又对姜总道，“姜总，谁出门在外，都有忘记带锅带盆的时候。我记得第一次坐您的车，您说过刚来特区打拼时，也是吃了上顿没下顿的。就让他们把饭带出去，让外面的亲戚朋友吃顿饭吧！” 姜总动容了，陈东方的话让他想起过往，他又想拉拢陈东方，要给他留下温情的一面，便看着赵副总道，“赵副总，你是分管后勤的，你的意见呢？” 陈东方刚刚替赵副总摆平了李曼丽，赵副总便卖了个人情，“咱们是开工厂的，救急不救穷。这几个人有难处，来投奔咱们的工人，给他们一碗饭吃，也是应该的......” 姜总又想把这个人情卖给陈东方，他点了点头，“陈东方，你是保安部副部长，就由你来宣布这个决定吧！另外，人事部筛选一下外面的人，有合适的岗位，就招进来吧！” “谢谢姜总！”陈东方转身，对着大门里准备带饭外出的员工喊道，“刚才，经姜总和赵副总批准，你们可以出去了，我们谢谢姜总！” 那十几个员工一起喊道，“谢谢姜总！” 突然有人跟着喊道，“谢谢陈部长！” 杨楠在不远处看着陈东方，突然觉得他更加高大魁梧，简直帅呆了。 ------------ 第一卷 第98章 埋伏 看着十几个员工出去，把饭盒递给外面的人，陈东方觉得自己做了件对的事，心中乐极了 姜总走了过来，和他站在一起，看着这个场景。 陈东方发自肺腑地说，“谢谢姜总。” 姜总点头微笑，“谢我做什么？这不都是老板应该做的吗？” 陈东方想，事实证明，姜总真是个好老板，这一顿饭虽然没多少钱，但能看出他内心存善。他咧嘴笑着说，“不管怎么样，还是要谢谢姜总。” 姜总没有说别的，只是问道，“身体恢复得怎么样了？” “都好利索了。” “车练得怎么样了？” “能开了，就是驾照还没拿到。” “那好，你现在去开车，陪我去一趟关外。” “姜总，我还没拿到驾照啊，万一被交警抓到了……” “没事，会开就行。交警查车，还不是一句话的事吗？” 陈东方欢快地说，“那我去拿要车钥匙！” 看着陈东方飞跑进办公楼，姜总笑了笑，走到角落里，开始给竹叶青打电话。 “竹子哥，一个小时后，我和陈东方就开车出关了，你让兄弟们在大东坡等我们，我坐副驾驶，你和兄弟们说好。” “竹子哥，一定要嘱咐兄弟们，别伤了我，回头我请兄弟们吃饭……” 挂了电话后，他又给八卦岭派出所的刘所长打了个电话。“刘所长，我是佳美制衣的小姜啊，我听杨楠说，你们所里只有一台电脑，很不方便，我再赞助两台吧！其中一台给您专用……” “不客气不客气，互相帮助，互相进步嘛！” “有件小事要麻烦您，我现在要出关办点事。一个小时后，有人会在关外大东坡，会拦下我的车……您不用出面，只需拉响警笛，把他们吓跑就行了……” 放下电话，他喃喃地说，“陈东方，这是我对你最后的考验了。如果你能通过，才有资格进入我最核心的圈子……” 陈东方取了车钥匙下来，学着其他司机的样子，拉开车门请姜总上车，自己坐到驾驶座，熟练地打着火，踩离合，挂档，松离合起步。 姜总赞赏地点了点头，“小陈，很不错哎，刚学了没几天，已经和老司机差不多了。” 陈东方双手紧握方向盘，嘴却笑得合不上了，“姜总，我觉得万事万物，只要用心去做，都能做好，无非就是个熟能生巧而已。” “你能想到这一层，已经很不错了，但做事情，仅仅熟能生巧还不够。小陈，我为什么是坐车的？你为什么是开车的？因为你只知道熟能生巧，日复一日地做工，靠力气挣钱。而我，是靠眼界和机遇来赚钱的……” 姜总继续谆谆教导，“机遇，是非常重要的，每个人一生，都会遇到很多次机遇，就看你能不能抓住了。如果能抓住，你的人生就可以脱离泥井，再上一个境界；如果抓不住，就会跌落井里，重新成为井底之蛙。” 一路上，姜总指挥着陈东方，很顺利地开出到了关外。前面有一个路口，左边是一个很大的上坡，姜总感慨地说，“实不相瞒，小陈。我刚来特区时，和你一样，也只是个打工仔。但我遇到了贵人，抓住了机遇，这才能咸鱼翻了身！要不然，恐怕我现在和你一样，挤在出租屋里呢！” 陈东方听出了姜总的话中之意，他的意思是，自己就是陈东方的贵人，要陈东方抓住机遇。陈东方搞不明白的是，这个机遇在哪里？ 陈东方想不明白，干脆很直接地问道，“姜总，我也想和你一样，抓住机遇，发大财，做成功人士。可特区这么大，机遇在哪儿呢……” “机遇嘛，呵呵呵……”姜总瞅了一眼车窗外，有两辆面包车，正慢悠悠地行驶着，驾驶室的车窗开着，一个戴墨镜的人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微微点头。 “机遇无处不在，无时不在。机遇总是与风险同在的，关键看你能不能冲上去，敢不敢冲上去……小陈，前面左拐，上坡，这个地方叫大东坡，坡度很大，开车要小心……” 陈东方赶紧打了左转灯，油门踩到底准备冲上去，突然后面传来一阵喇叭声，一辆面包车呼啸着冲了过来，吱嘎一声停在陈东方车前，挡住了去路。 陈东方猛地一踩刹车，头差点撞在挡风玻璃上。他气愤地按着喇叭，“喂！怎么回事！会不会开车！” 见前面的面包车不动，陈东方只得挂倒档，这时后面又上来一辆面包车，挡住了他后退的路。 看到这个场面，陈东方知道事情不妙。这时前后车上下来了人，一共十几个，个个手中握着锃亮的砍刀，把陈东方的车围了起来。 陈东方一眼认出了双头蛇。他打了个寒战，深吸一口气，叮嘱姜总，“姜总，来者不善，你坐在车上，锁好车门，不要下来！如果我打不赢他们，你赶快开车离开！” 陈东方从取出机针，藏到衣袖里。又取出两根，插在鞋子里，他现在已经有了忧患意识，只要出了厂，就随身带着几根机针，以防万一。 这时双头蛇已经用砍刀背敲着车窗了。 “下来下来！别再磨蹭了！” 陈东方毫不畏惧地下了车，“双哥，又见面了。” “陈东方，上次好几个兄弟被你伤了，我们是来找你算账的。” “双哥，你们也把我砍伤了，这一来一去，就抵了吧。否则，冤冤相报何时了……” “呵呵呵，有仇不报，我觉都睡不着！你转过身，趴到车上！” 陈东方用商量的语气说，“阿双哥，冤有头债有主，你今天冲我来，别伤害我老板。” 姜哥坐在副驾驶上，听了这句话，微微有些感动。 双头蛇瞅了姜哥一眼，把刀架在陈东方脖子上，骂道，“少废话！趴在车上！” 陈东方只得转过身，趴在车身上，双头蛇歪了一下头，一个小弟立刻上前，从他衣袖里抽出两根长长的机针。 “果然藏着这玩意儿，”双头蛇接过机针，扔到了远处，“上次就是因为这两根机针，被你打了个措手不及……” 陈东方瓮声瓮气地说，“阿双哥，你扔了机针，照样打不过我……” “我还真不信呢！”双头蛇说完，把砍刀反转，用刀背狠狠地砍向陈东方后背！ 陈东方虽然背向双头蛇，但从反光镜看得清清楚楚。见双头蛇用刀背砍自己，他身子一个反转，躲了过去。 双头蛇扑了个空，非常恼怒，又是一刀，向着陈东方头部砍来。陈东方往下一蹲，向前一扑，顺手从鞋子里抽出一根机针，扎在双头蛇大腿上。 “啊！”双头蛇捂着大腿根，叫得凄惨异常，“噹啷”一声，砍刀落到地上。陈东方拾起砍刀，指着其他人道，“都给我后退，否则双头蛇就是你们的下场。” 其他人看了，面面相觑。他们有好几个参与过上次与陈东方的斗殴，知道陈东方的厉害，不由自主地向后退去。 “把前面的车挪开！” 一个小喽罗钻上车，把车往前开了一段。 陈东方哼了一声，“阿双哥，别玩这些小把戏了。下次你还这样，我不介意把你的头当西瓜切开……” 陈东方拉开车门，刚要上车，突然听见另一侧有人喊道，“小子，你猖狂得太早了吧！” 陈东方转头一看，只见五步蛇不知从什么地方钻了出来，他把姜总拉下车，一把匕首正按在姜总脖子上。 那匕首在阳光照射下，熠熠生光。 ------------ 第一卷 第99章 代价 五步蛇用匕首控制着姜总，恶狠狠地瞪着陈东方，“小子，把刀扔下，不然，我就给他放了血！” 陈东方看着姜总，他脸色发白，匕首俨然已经刺破皮肤，隐约可见血红的血迹，陈东方不由得大喊道，“五步蛇！你别乱来！” “原来你也有害怕的时候，”五步蛇露着大牙，哈哈大笑，“上次我丢了人，这次要找回来。小子，你选吧，要么你走，等回来给你老板收尸；要么你过来替他，让他给你收尸……” 姜总虽然被用匕首逼着脖子，但却大声喊道，“陈东方，别听他的！别上当！你快走，跑出去报警！” 陈东方正在犹豫不决，五步蛇哼了一声，“陈东方，你想清楚了，你跑出去，他的命可就没了……” “说起来，我和你老板，往日无冤，近日无仇啊。如果你走了，他可就是替你死的。你丢下他拍拍屁股走了，太不仗义了……” 姜总犹自喊道，“陈东方，别听他的，快跑！” 陈东方看着脸色发白，却催他快跑的姜总，心中极为感动。在他的印象里，所有的老板都是贪财、好色、惜命、胆小，但在姜总身上，他看到了不一样的地方。姜总，就是他心目中好大哥的形象。 姜总在被五步蛇用匕首逼着脖子，不顾自己安危，催促他快跑。虽然知道留下后可能是九死一生，但陈东方知道，自己不能跑。 如果跑了，他就对不起自己的良心，和内心深处一直渴望的侠义之情。 陈东方哐地扔下了砍刀，“你放下他，我过去替他！” “好！有种！”五步蛇押着姜总，陈东方赤手空拳走过去，准备与姜总交换。 “当真要换？”五步蛇威胁道，“把你换过来，你的小命小命就攥在我手上了。你想清楚，世上可没有卖后悔药的。” 陈东方长吐一口气，看看蔚蓝的天空，还有美好的景色，“换，姜总，你回去后，先别告诉我嫂子和杨楠，如果我真的丢了命，你再告诉她们。你告诉我嫂子，让她回家吧，这里太不安全。你告诉杨楠一声，让她好好复习，明年考个好大学……” 陈东方罗罗嗦嗦说着，一脸悲壮之色，似乎是在交代遗言，实则在观察五步蛇的动作，准备寻找他的破绽，来个雷霆一击，救出姜总。 但五步蛇的匕首紧紧压在姜总脖子上，陈东方稍微一动，姜总就有可能血洒现场。 陈东方边说边走向五步蛇，他已经决定了，在换下姜总，五步蛇的匕首还没按上自己脖子时就出手。 陈东方镇定地走到五步蛇面前，对姜总说，“姜总，你过去！” 姜总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但又闭上了嘴。 五步蛇闪电般从姜总脖子上抽回匕首，就要架到陈东方脖子上。 事不宜迟，陈东方正要出手，却听到不远处传来一阵响亮的警笛声。 五步蛇和双头蛇提前就知道，会有警车经过，当警车拉起警笛，就是他们撤退的信号。五步蛇的匕首立刻抽了回来，向后退了几步。 姜总知道是刘所长开着警车来了，趁机说道，“各位兄弟，警察来了，你们快走吧！这事就当没发生！” 五步蛇像得了命令，“快走，上车！” 双头蛇他们跳上车跑远了，陈东方急忙过去扶住姜总，姜总后背的都湿透了。 “陈东方，谢谢你……” 姜总的举动和反应，让陈东方无地自容。这帮人本来就是对付自己的，害得姜总受了连累。更让陈东方感动的是，姜总被人用刀架着，还让自己快跑。 “姜总，对不起，是我连累了你……” “小陈，说什么客套话，你是我的员工，我自然要保护你……” 姜总在陈东方心中的形象更加高大了，陈东方暗暗下定决定，以后跟着姜总，唯姜总马首是瞻。 他诚恳地对姜总道，“姜总，以后，您指哪儿，我就打哪儿，肯定不跑不偏！” 姜总听了，心中暗喜，收服陈东方的目标终于达成，他可以开展下一步了。 姜总紧紧握着陈东方的手，“小陈，以后，我们明面上是上下级，实际上是兄弟，你把我当成大哥吧！” 陈东方感激地叫了声，“大哥！” “哎！” 两个人的手紧紧握在一起。 这时一辆警车驶了过来，刘所长从车里伸出头，喊道，“姜总，好巧呀，在这里遇到你。” 姜总心想，老刘办事一向可靠，今天让他按时赶来，果然按时赶来了。否则的话，刚才还不知道怎么才能收场。 姜总微笑着打招呼，“刘所长好！” 陈东方见是刘所长，立刻喊道，“刘所长，刚才我们碰上双头蛇了，他用刀架在姜总脖子上……” 姜总立刻打断了陈东方的话，“刘所长，我们没什么事情，都是开玩笑的，呵呵呵！” 刘所长却没有走，虽然姜总答应捐献两台电脑，但他觉得价码太低了，决定趁机敲敲竹杠。“小陈，你详细说说，双头蛇做了什么，只要你指控，我这就去把他抓起来......” 姜总被五步蛇用匕首架着脖子没有流汗，此时汗水却流了下来，“刘所长，都是开玩笑，真有没有事情！” “姜总，如果有人威胁你，一定要不隐瞒，我们就是为你们服务的……” “没有，真的没有……”姜总的汗都要流下来了，心想这刘所长，电话里都讲得好好的，还在这里磨蹭什么，难不成是入戏太深了？ 刘所长依旧热情地看着姜总，“没有事情就好。姜总，我们所里的电脑坏了，你们佳美厂家大业大，捐两台吧！” 姜总一脸问题，心想我在电话里都答应你了，给你两台电脑，一台所里用，一台你用，怎么又提起来了？难道是怕我变卦？ “刘所长，这个没问题，我帮了！” “还有，所里经费不太足，巡逻车加油都没钱，你大老板能不能捐点油钱？我这次从关内跑到关外，用的油可不少啊……” 看着刘所长得意的表情，姜总心疼得要命，心想，真是自己拉出来的屎，自己捏着鼻子也得吃下去，只得应道，“我捐两万人民币给所里。” “好吧！那我们先走了！以后有事还找我！”刘所长得意地一挥手，按了一下喇叭就跑远了。 姜总心中暗骂道，找你个屁，以后再也不找你了，这个刘所长真是太贪心了，只开车跑了一趟，就丢了两万多块钱。 代价太大了。姜总暗暗骂着人，突然想到，陈东方还在一边呢。 这次陈东方顺利通过他的考验，在遇到双头蛇报仇时，非但不逃跑，还以大无畏的精神营救姜总，姜总觉得自己没看错人。 他决定奖励一下陈东方，打开手包，从中掏出一摞钱，数出十五张递给陈东方。 “小陈，今天不宜办事，回公司吧。” “这是1500块钱，你去买个手机，以后联络起来方便。” ------------ 第一卷 第100章 买手机的风波 面对塞到手的巨款，陈东方本能地推辞，姜总却不容分说，“配备手机，是工作需要！你有了手机，以后我找你，你要随叫随到！” 陈东方点了点头，把钱接过来。 陈东方升了官，胖子就嚷嚷着让他请客，今天又拿到一笔买手机的钱，陈东方心里高兴，下班后就叫着杨楠、英子、胖子和芳姐出去吃饭。 五个找了个小馆子，芳姐抢着点了菜，杨楠又要过去，把那几个硬菜撤下来，被陈东方笑着拉住了。 他现在可体会到大款的滋味了，怀里揣着几千钞票，自然不在乎几个硬菜。 陈东方亮出姜总给的手机钱，“让英子尽管点，咱有钱……” 杨楠看着这么多钱，一下子怔住了，“你哪来的钱？” “对啊，东方哥，你哪来这么多钱，”胖子嘿嘿笑着，夹了块排骨给芳姐，“东方哥，你是偷的还是抢的？” 芳姐狠狠打了胖子一巴掌，“人家陈部长是高干，手里有权，捞钱还要靠偷靠抢么？对吧，陈部长？” 陈东方无语地看着芳姐和胖子，心想这两个不愧是两口子，脑洞一个比一个大。 “是姜总给的，让我买个手机，方便工作。”陈东方轻描淡写地把今天的事情讲了一遍。 听到五步蛇用匕首架在姜总脖子上，让陈东方自己过去替换，几个人反应不一。 英子一拍桌子，“这点钱是卖命钱呀！我说陈东方，你这命卖得太不值得了！” “这叫刀尖上舔血！他才给了一千五，你怎么不得问他要一万五……” 芳姐却羡慕地道，“怪不得姜总要重用陈东方，陈东方就是有能力，胖子，你跟陈东方学着点……” 又殷勤地给陈东方倒酒，“东方哥，你以后要好好罩着胖子，我们都得跟你沾光了。” 胖子只管大口扒饭，“咱没那个金刚站，就不揽瓷器活了……” 唯有杨楠眼中含着泪水，坐在那里一声不吭。 陈东方奇怪地看着她，“杨楠，你怎么不吃呢？”说完夹过一筷子鱼肉。 杨楠突然号陶大哭起来，用拳头捶打着陈东方的后背。 陈东方知道她是替自己担心，赶紧抱住杨楠，小心翼翼地哄着，“好了，别哭了，我听你的，以后我再不冒险。” “你每次都这样说，说过以后照样犯……” 陈东方双手扶着杨楠的肩膀，“我发誓，以后真的不这样了，以后遇到危险绕着走……” 好容易才把杨楠哄好，不过桌上气氛冷了下来，大家都不知道说什么好。英子左看右看半天，知道没点爆炸性的新闻，大家活泛不起来，便说道，“我明天要辞工了，今天就权当为我送行吧，别搞得像家里死了人似的。” 听说英子要辞工，大家都直愣愣地看着她。英子叹了口气，从胖子的烟盒里抽出一支烟来点上，吐出一个烟圈说： “我算是看明白了，在厂子里面打工，一辈子也发不了。我爹在床上躺着不能动，家里欠着一堆债呢，我妈天天催我打钱回去，一说没钱，就恨不得直接把我卖了……” “那你辞工了，去做什么？” 英子就是个高中生，除了踩缝纫机，再没有别的特长，杨楠担心地问她。 “我要去做推销员，挣提成，赚得多，”英子喝了一大杯酒，苦笑着说，“我这个人，要脸蛋没脸蛋，要身材没身材，想当二奶都没人要。不过我脸皮厚，去做推销正合适。” 听说英子已经下了决心，而且她去的那家化妆品企业，只要谈成业务，提成比例非常大，几个人都沉默了，没有人劝她留下。 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啊。陈东方非常理解英子的做法，杨楠不就在准备考大学，离开这里吗？自己也想随时离开佳美厂…… “那我们一起祝贺英子吧！祝她在新工作岗位上发大财！”陈东方举起了酒杯！ 大家都跟着举起了酒杯。 喝了一会儿酒，陈东方问起胖子，自己在宿舍住着怎么样，丁大壮有没有再欺负他。 “没有，大壮现在挺好的，不过我准备搬出来了。”胖子转头看了看芳姐，说道。 “搬出来？” “对，我和芳姐说好了，要出去租个房子……”胖子握着芳姐的手，一脸的甜蜜。 陈东方立刻明白，芳姐被胖子拿下了。 “出去住也好，做什么都方便……”陈东方一脸坏笑。 看着不怀好意的陈东方，芳姐反驳道，“你和你嫂子住一起呢！还好意思嘲笑人家……” 陈东方立刻反驳道，“我嫂子现在很少回来了，她在单位有宿舍……” “这么说，你那个出租屋，现在成了你和杨楠的新房了……” 大家都哈哈大笑起来，杨楠羞得低下了头，使劲踩着陈东方的脚。 吃饱喝足了，大家各自离去，杨楠却拉着陈东方胳膊不肯走。 “怎么了？” “你嫂子不在，我去你那里。” 陈东方盯着杨楠，“万一你家里人再来……” “不会的，我阿爸天天晚上打麻将，通宵，再说……”杨楠拉开自己的包，“你看，我从镇上计生办要来的TT，快过期了，今天晚上都用了吧！” 陈东方探头看着包里未开封的一盒，大吃一惊，两腿发软，差点跌倒。 英子在一边笑着说，“陈东方，生米能做成熟饭，你还不抓紧机会。你们要是不会，我过去手把手教她” 陈东方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英子，你脸皮可是够厚的……” “切，再厚也没有你嫂子厚……” 英子硬邦邦了扔下一句话，转身离开了。 第二天早上，陈东方醒来，看杨楠还在熟睡，那个盒子已经空了，扔在一边。陈东方揉了揉发酸的大腿，心想，怪不得古人说色是剔骨尖刀，确实如此，以后不能这么疯狂了。 杨楠睁开眼，看了陈东方一眼，抱着他撒娇道，“再来嘛……” “不了不了，”陈东方吓得赶快跳起来，“那个东西都用光了，再说今天我要去买手机……” 杨楠伸了个懒腰，“原来你也有怕的时候……” 吃了早饭，陈东方把杨楠送去上班，自己到附近的商业区去买手机。 他刚从一家手机店出来，突然听到有人在后面喊他。 “兄弟，要不要手机？便宜得很。”陈东方循声看去，只见路边站着一个中年男子，手里举着一部黑色手机，向陈东方晃着。 陈东方刚想买手机，就遇到了这个，不由得停下脚步，好奇地问道，“你这手机是新的还是旧的，是什么牌子的?” 那男子见陈东方动了心，便介绍起来。“兄弟，这是刚出的最新款的摩托罗拉掌中宝328c手机，可以折叠，我买了还不到半个月呢！我给你试试。” 说完，他掀起手机翻盖，点开开机键，把手机的品牌标识、电话、短信、音乐、闹钟这些当时最时尚的功能一一展示给陈东方。 “兄弟，你帮帮忙，收了吧，我着急用钱呢。”那个男子用近乎哀求的语气说道。 陈东方爱不释手地摆弄着手机，虽然手机便宜，但他也存了疑虑，心想别是偷来抢来的吧，一旦买到手，还要惹上麻烦。 “这么好的手机，你为什么要便宜处理？再说了，你的手机来路正当吗？” “当然正当，这是我在华强北电子市场买的，花了2000多呢！你要是不信，我给你发票看！”男子掏出一张发票递给陈东方。 陈东方察看发票，还真是刚买不久，上面的单价、品牌、购买日期和盖章清清楚楚。 那男子絮絮叨叨如祥林嫂一般，“兄弟帮帮忙吧，我老婆在老家打电话来，她早产了，我要马上回去，但钱用光了，没办法才把手机处理掉……本想出来打工挣点钱，没想到半年只挣了个手机……” 陈东方既可怜这人，又动心这手机，“多少钱你肯卖?” “1200，我可是亏大了……” 陈东方还想再砍价，“太高了。”他装出转身要走的样子。 那人急了，一把拉住陈东方，“兄弟，你看看这手机，多好啊，你试试！” 陈东方打开开机键，把手机各个功能都试了一下，感觉确实高大上。 “1000，你拿1000，我就卖给你！我确实是急着用钱，要不我才不舍得卖……” 陈东方又压了价，“800！” 那人露出无奈的表情，把手机夺了过来，“你也想趁火打劫，不卖了！” “不卖就不卖……”陈东方又装出转身要走的样子。 “你回来！”那人又拉住陈东方，露出很焦急的表情，“800就800吧！我实在是急着回家，都买了今天的火车票……” 说罢，那人掏出手机，一只手伸向陈东方。 陈东方心想可算赚了个大便宜，便掏出800元，递给那人。 陈东方刚接过手机，那人又说道，“兄弟，你回家再打开！不然被联防队抓住了，会说是投机倒把！”说罢匆匆离去。 陈东方急忙把手机装进口袋，快步往回走。刚走了几步，他感觉有点不对劲，回头一看，那个卖手机的人竟然跑了起来。 坏了！陈东方立刻掏出手机，点击开机键，手机却怎么都不开机，又打开后盖，发现里面电池和电路板都没有，这就是一个手机模型而已! 遇到骗子了！陈东方立刻追了上去！ 眼看就快追上了，突然从路过冲过来两个人，挡住了陈东方。一个指着陈东方吼道，“还钱！你这个老赖！” 陈东方知道这人必定是骗子的同伙，这是来掩护骗子撤退的，他想也没想，用力把他推向一边，继续追赶。 另一个喊道，“老赖休想跑！”从后面抱住陈东方，陈东方好容易挣脱了他，抬头一看，骗子已经无影无踪了。 陈东方气得要命，转过身来，抓住一个就开始拳打脚踢。 那人干脆躺在地上装死，另一个喊道，“打人了！打人了！” 陈东方又跳过去打另一个，刚抓过他的衣领子，突然感觉这人眼熟，抬起他下巴仔细一看，惊愕地叫道，“陈东海！” ------------ 第一卷 第101章 疑点重重 陈东海，陈东方的初中同学。陈东方刚来特区时，就打算去投靠陈东海，但一直没有找到他。 陈东方松开陈东海的衣领，惊讶地问道，“东海哥，你怎么干起这个来了？” 陈东海终于能喘上气来了，他咳嗽了几声，叹了口气，“一言难尽……你怎么来了？” “我跟我嫂子来的，寻思打工挣点钱补贴家用。我去工厂找过你，说你离职了。” “早就不干了，在工厂打工，挣得太少了。” 这时在地上躺着哀嚎那个也爬起来了，凑上来问道，“遇到老乡了？” 陈东海飞起一脚踹过去，“骗人也不长眼睛，这是东亮大哥的亲弟弟！” 那人挨了一脚，却不躲闪，依旧笑嘻嘻地道，“怪不得看着像东亮大哥，得罪得罪……” “少废话，快把钱追回来，一分不能少。” 那人飞一样跑远了。 陈东方又问陈东海，为什么干起骗人的事情，陈东海把经过讲了一遍。 “我们几个都是老乡，在厂子里打工，一年到头挣点钱，还不够花的……” 陈东方不解地问，“东海哥，我哥和嫂子打工挣钱，都能盖得起小楼，买得起家电，你怎么说不够花的？” 陈东海呵呵了两声，脸色有些异常。“你哥和你嫂子么……他们都是有本事的人，我们自然没法比。后来，我们去找你哥，你哥帮着找了个来钱快的活，我们便都辞了工，跟你哥混。” “我哥？他有那么大的能量？他不就是个保安么？” “他是保安？”陈东海瞅着陈东方，疑惑地说，“绝对不是保安，但具体干什么的，我也说不出来。” “我哥给你们找的什么活路？” “我们凑了点钱给你哥，隔一段时间，他就能搞来好便宜的水货，像外国香烟、BP机、洋酒、照相机啥的，虽然数量不多，但我们拿去卖了，中间差价赚的也不少。” “我哥能搞来便宜的水货？”陈东方听了，一脸的震惊，“东亮哥，你可别乱说，我哥那个样子，在这里也不认识几个人，他怎么能搞来水货……” “我没胡说，你不信，问他们，”陈东亮指着身边的同伙道，“我们这几个人，都从你哥手里接过货。说起来，这条路是我们求你哥，你哥可怜我们，才帮我们的。” “他的水货是从哪里来的？” “干这一行有规矩，下家不能问上家货的来源，上家不能问下家货的去处，对我们来说，只要给了你哥钱，能拿到货就行了，别的，我们也不敢多问。” 这时那个卖手机的人被追回来了，他讪笑着看向陈东方，双手捧着手机，递到陈东方面前，“没想到大水冲了龙王庙，骗到了东亮哥弟弟身上。这台手机，就送给你了，那几百块钱，我们也退给你。” 陈东方接过手机，拒绝了钱。他阴着脸质问道，“既然帮你们找了活路，你们怎么又干起了这个？还有，你们拿的手机，也是从我哥那里搞来的吧？” 陈东方顾忌陈东海的面子，没有说出诈骗二字。陈东海却毫不在乎地道，“我们骗人是不对，但不到绝路，谁也不愿意干这个。你哥没了，进货的渠道断了，我们不干这个，还能干啥？” 另一个人道，“对啊，我又不是女人。我要是女人，就去当小姐，两腿一张，钱就来了，挣得多，又不累。” 陈东方厌恶地看了他一眼，又转向陈东亮，“东亮哥，我哥到底是怎么死的？” 陈东海指着不远处一个小餐馆，“东方，我们请你吃饭，边吃边说吧。” 在小餐馆，陈东方这才知道了哥哥去世的惨状。 确切地说，哥哥陈东亮不是被车撞死的，而是被车碾压死的，死状极其惨烈。 陈东海告诉陈东方，那天本来是和陈东亮约好提货的时候，但陈东海迟迟没打来电话，按规矩他们也不能打电话催。到了晚上，徐美凤打电话给陈东海，问有没有看见陈东亮，说陈东亮找不到了，打电话也没人接。 陈东海几个人便帮着徐美凤到处去找，整整找了一夜也没有线索。后来报了警，第二天一早，警察打来电话，说在深南大道上发现了线索。 据目击者回忆，头一天晚上，深南大道上正是车流如织的时候，各种车一辆跟着一辆。目击者看见一辆货车上突然掉下一个人来，后面的卡车躲闪不及，直接碾压了上去，再后面的车跟着往前开，一连过去了十几辆车。等警察赶来的时候，那个人已经被压成薄薄的一层，什么特征也看不出来。 警察在现场搜索了许久，找到一张陈东亮的身份证，和他的工牌，还有陈东亮穿的衣服。警方据此认定死者就是陈东亮。陈东海他们是用铁锨把遗体组织铲起来的，装在两个大袋子里。 陈东海告诉陈东方，徐美凤得知消息赶去后，虽然有了心理准备，听警察说陈东亮人没了，还是昏了过去。醒来后，她要看陈东亮的遗体，警察阻止不了，告诉她那两个大袋子里就是，徐美凤过去，打开袋子看了两眼，又直接倒在地上昏了过去。 陈东方听了，一股悲怆的感觉从心底升起。他没想到自己的哥哥死得这么惨，竟然被来来往往的车压成了肉泥！ “东海哥，死者肯定是我哥吗，有没有可能是别人……” “那肯定是你哥嘛，现场有他的身份证，还有他的工牌。” “我嫂子也认定那是我哥吗？” “你嫂子听说你哥没了，哭得跟个水人似的，哪还有什么主意。说起来你嫂子也不容易，我们帮着料理了你哥后事……” 陈东方沉思着，以前徐美凤只说哥哥出车祸没了，为了不刺激她，也没问具体情况。现在从陈东海这里得到的消息，哥哥死得似乎不太寻常。 告别了陈东海，陈东方也没去工厂，直接回了出租屋。恰好这天晚上徐美凤回了出租屋，自从找到新工作后，她在公司有了宿舍，工作也忙，隔五六天才回来住一次，有时间住也不住，看一眼陈东方就走了。 这次徐美凤要出差去香江，回来收拾东西，看到陈东方的手机，纳闷地问道，“你怎么买手机了？” “是姜总给的钱，说我有了手机方便联系工作。嫂子，要不你留着用吧。” 听了陈东方的话，徐美凤很是感动，她已经有了手机，只是没亮出来给陈东方看。 “东方，嫂子也有手机了，也是公司给配的。”说罢拿出一台小巧的手机来。 “公司给嫂子配的手机真高档，比我的强多了，”陈东方拿在手里，爱不释手地摆弄着。 徐美凤正往箱子里装东西，听了陈东方的话，她笑着说，“你要是喜欢，你就拿着去用。” “我哪能用你的手机，女式的，用着也不合适啊，再说这是公司给你配的，”陈东方恋恋不舍地把手机放下，蹲在徐美凤面前，帮她收拾东西，不过看到徐美凤收拾的都是女式内衣，他脸瞬间红了，只得缩回手去，有话没话道，“嫂子，我今天看到陈东海了。” “嗯。”徐美凤依旧头也不抬地收拾衣物。 “陈东海说我哥不是当保安的……” 徐美凤的动作慢了下来，瞬间又恢复了正常，“你别听他胡说，你哥就是当保安的……” “他说我哥会定期分一些紧俏水货给他们，他们卖了再赚差价……嫂子，我哥的水货从哪里来的？” 徐美凤头也不抬地道，“我哪知道，我只知道他有外快，挣到了钱就回来交给我。” “嫂子，有没有可能，我哥是被人害死的？陈东海说，他是从车上掉下来的，会不会被人推下来？” 下一次陈东方没有问，他在想，会不会哥哥被推下来时，就已经断气了？ 徐美凤的动作停滞了下来，过了好久，她才缓缓说道，“东方，你哥已经没了，现在说什么都没有意义。我们的路还很长，要向前看。” 陈东方恨恨地站起来，咬牙切齿地说道，“如果我哥真是被人害死的，让我查出来，我一定把他五马分尸！” 徐美凤看着陈东方狰狞的面孔，不由得打了个寒战。 ------------ 第一卷 第102章 民间贸易生意 这一夜，陈东方辗转反侧，怎么也睡不着，即使进入梦中，也会梦到自己哥哥的模样。 一个活生生的人，被碾压成肉泥，这实在是太残酷了。陈东方不敢想象，嫂子第一眼看到那两个袋子，心里是什么滋味。 陈东方察觉到，徐美凤虽然躺着不动，但她也没睡着。陈东方感觉到她偶尔会轻微转动身子，有时在轻轻叹气。 陈东方努力强迫自己入睡，明天还要开车陪姜总到关外。 后半夜，陈东方终于睡了过去，他梦见莉莉衣着破碎，从一个黑衣人手中挣脱，冲进自己怀里，大声叫着自己的名字。 陈东方紧紧抱着莉莉，抚摸着她的身体，轻轻安慰她。 莉莉的身子火热，紧抱着他，陈东方也有了反应，他正想再进一步，突然恍惚过来，莉莉叫的不是自己的名字，而是哥哥的名字！ 等等……莉莉难道和哥哥关系亲密吗？陈东方努力思索着，终于明白过来！ 他急忙打开灯，徐美凤不知什么时间钻进了自己被窝，眼中含泪，叫着陈东亮的名字。 陈东方心想自己差点犯了大错，看着徐美凤的样子，又是一阵心疼。他摸了摸徐美凤的头，有些发热。 陈东方急忙找出退烧药，叫醒徐美凤吃药。 徐美凤醒了，发现自己滚到陈东方这边，羞得满脸通红。赶紧吃了药，回到自己那边躺下。 “嫂子，你发烧了，还能出差吗？” “我必须去，”徐美凤脸朝上躺着，眼睛亮亮的，“这个业务只有我去才能办成……” “嫂子在公司真重要啊……” 第二天早上陈东方醒来的时候，徐美凤已经走了。 陈东方简单洗刷了一番，来到工厂，把车辆准备好。姜总一脸凝重地从办公楼出来，问陈东方，带机针了没有。 陈东方拍了拍袖子，他把机针藏在衣袖里，两个袖子各藏了一根。 姜总抬头看着远方，眼神阴霾，“小陈，今天去关外，是算一笔旧帐，你瞪起眼来，关键时刻咱们要能冲出去。记着，不到万一得已，不能见血。即便见了血，也不能出人命。” 陈东方点了点头，内心却紧张起来。如果是他一个人，他并不会害怕，但和姜总一起，如果真动起手来，要保姜总平安，他压力很大。 “姜总，为什么不多带几个人？” “那是别人的地盘，他们要求只带一个人。从我们下车时起，他们就在监视我们了。再说了，里面房间又小，带人多了也没用。”陈东方开着车，出了关，两个小时后，到达一家酒店楼下。这家酒店富丽堂皇，还挂着夜总会的牌子。 姜总下了车，先伸了个懒腰，作出一副镇定自若的样子，优哉游哉进了酒店大堂。两人坐电梯来到二楼，进入一个房间。 “海叔！马哥！吴哥！你们都来了！”姜总笑呵呵地，向屋里三个人打招呼。 屋子里很简单，有一圈沙发，中间是一张方桌。另一侧是茶桌，摆着各类茶具。再有一个柜子，上面摆着红脸关公，骑骏马，拎长刀，威风凛凛，杀气腾腾。 有三个人，正坐在沙发上，玩着扑克牌。在他们后面，各站着一个彪形大汉。 陈东方扫了一眼，突然发现那个年长的海叔，正是帮自己调解与双头蛇纠纷的海叔。 海叔抬头，笑呵呵地道，“阿姜来了！坐下先玩几把！”他也看到了陈东方，对陈东方有些印象，微微点了点头。 年纪次大的就应该是马哥了，他长着一张长脸，三角眼，眼神狠狠的，留着光头，脖子上挂着又长又粗的金链子。 吴哥显得文雅一些，穿着西装，一只手不停地捻着佛珠。 吴哥和姜总打了招呼，马哥只是瞪了一眼，又低头看着手中的牌，思索再三，直接扔到桌上，“一对4，不跟。阿姜，你带的这靓仔，很面生啊。” 姜总坐到空座位上，呵呵笑道，“一对4直接就扔了，马哥胆子小了许多……这是小陈，我新上任的保安部副部长。” 吴哥打量了一下陈东方，扔上去两张百元大钞，“海叔，我跟一把。” 海叔不慌不忙扔进两百元，“继续。” 吴哥和海叔几个回合过后，吴哥亮了牌，是一套AKJ，海叔是一对3，海叔笑呵呵地把钱划过来，马哥遗憾了啊了一声。 姜总洗了牌，开始发牌。玩了几圈后，姜总有输有赢，但马哥一直输，最后把牌一扔，“不玩了，海叔，咱们说正事吧。” 海叔扔了牌，端过身边的茶杯喝了一口。陈东方看到茶杯已经空了，急忙拿起一边的茶壶给他倒上。海叔目视前方，右手敲着桌子，像是在感谢陈东方倒茶，又像是在强调： “咱们四个人，一起做了两年的民间贸易生意，各自发了一笔小财。最后这一次的手机生意出了差错，搞得互相之间都不愉快。今天把阿姜请来，是商量一下这事如何善后。还有，以后还干不干了。” 马哥大声道，“还干个屁来！我掏了五十万，你们说货没了，就没了！我赔了个底朝天呢！” 海叔不满地道，“小马，别激动，阿姜投的钱，也打了水漂。你把那天的事情再讲一下。” 马哥盯着姜总道，“我也不在现场，我的人接了这批货，就开着车往仓库送，不知怎么的，被一帮人知道了，就给连车带烟给抢了。” “知道这批货和运输时间、路线的，就咱们这几个人，难不成是中间出了内鬼？或者是黑吃黑？” 姜总盯着马哥，缓缓地道，“马哥，莫非你是怀疑我？” 马哥一拍桌子，“姓姜的，咱们四个人，都把家底投进去了，我们现在都赔掉了底裤，为什么到现在，你还有钱和香江大老板开新工厂！” 姜哥的脸抽搐了一下，“海叔，马哥，吴哥，你们知道，我原来的佳佳厂，效益一直不错……” “得了吧，”马哥打断姜哥的话，“你干制衣厂，效益要真那么好，你何至于跟着我们去走私手机——” 陈东方听到这里，才知道这四个人以前合伙做的是走私的生意。大约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姜哥歪着头，对海叔道，“海叔，您给评个理，马哥这不是莫须有么？手机被劫了，就赖到我身上，我手下的人，也挂了彩……” “你那是苦肉计！”马哥一拍桌子，“姓姜的，这半天，我三番五次找你，要一起把账目了了，你却躲着我们，这不是内心有鬼，是什么！” “哈哈哈……”姜总大笑起来。 “海叔，您知道么？马哥每次找我，都认定是我私吞了这批货，要我一个人，赔偿你们三个人的货款！我不躲着，还能怎么样？马哥，我浑身上下，一百多斤，肉和骨头都在这里，您剔了称了，到市场上卖了抵债吧！” 被姜总这么一激，马哥从怀中掏出一把明晃晃的短刀来，往桌子上一拍，“姓姜的，别以为我不敢！” 陈东方立刻紧张起来，双手缩回袖中，握住机针，向前一步，站在姜总面前。 姜总却摆了摆手，示意陈东方退下。 “海叔，当初你们找我合作，是看我在白道上有点关系。合作的时候，咱们也都讲过，海叔负责上家的货源，马哥负责运输，吴哥负责销售，我负责摆平白道的事。明明是马哥运输过程出了事，怎么会赖到我身上？” “海叔，当时合作时，咱们讲过，有利润共享，有风险共担。这怎么丢了货物，就非要赖到我身上，是不是因为我手中有两个工厂，你们打上了工厂的主意？” 海叔端起茶杯，喝了一口。 “阿姜，小马没有别的意思，他也是着急嘛。上次合作赔了钱，我的意思，赔了就是赔了，下次我们多留点心。” 马哥不甘心地说，“上次我入的份子最多……” “这样吧！”海叔一锤子定音，“小马，这次给你多分红，够意思吧？另外，阿姜，你现在财大气粗，你多担一点成本吧……” 姜总知道海叔的意思，是让他多出成本少分红，姜总看了看虎视眈眈的马哥，一咬牙，“我认了！我多出二十万，这二十万不要分红！” 马哥这才不说话了。 吴哥问道，“海叔，您的意思，是要继续干喽？” “这白花花捞钱的机会，怎么能不干！”海叔站了起来，“一本万利！只要货进来了，都是钱！” “可是，火总愿意给货源吗？毕竟咱们是通过陈大眼搭上了火总，陈大眼死了，这条路子就断了。再说，陈大眼是火总的得力手下，陈大眼死了，他非常生气。” 海叔悠悠地说，“我听说红蛇姐又出道了……” “红蛇姐！”几人一惊，姜总道，“红蛇姐可是火总最得意的手下，火总一半以上的货物，都是红蛇姐从香江调过来的！传说她金盆洗手了，怎么会又出道了？” “具体我也说不清……既然红蛇姐出道，我们和她有点交情，就走她的门路试试……” “那这次，我们做什么业务？” “手机和BP机！”海叔斩钉截铁地说，“现在人们的收入提高了，手机销量很大，咱们从香江进一批，往华强北一送，一定可以大卖！” 马哥道，“既然这样，那我们就说定了！明天，我就差人过来，把钱交给海叔。” 姜总不甘示弱，“我明天派小陈带支票过来。” “好，既然都定下了，海叔，您请！” 海叔把手中的烟摁死，站了起来，系好西装扣子，上下仔细拂了衣服，一脸郑重地站到那尊关公像前。 马哥、吴哥和姜总也学着海叔的样子，站到关公像前。 海叔虔诚地拜了关公，说道，“我们四人，在关公面前发誓，一心一意抱团做生意，不得相互怀疑，不得泄露机密，如有二心者，天诛地灭。” “如有二心者，天诛地灭。”后面三个人跟着说道。 ------------ 第一卷 第103章 只欠东风 回来的路上，陈东方开着车，心里却乱得很。他已经听明白了，姜哥表面上开的是制衣厂，实际背后和海叔合伙，做的是走私生意。陈东方知道这是违法的，但又一想，我又不参与走私，不过给姜总开个车，保他安全，至于他犯法的事，我睁一眼闭一眼当做没看见就行了。 陈东方这样想，姜总偏不放过他，问道，“小陈，你知道我们是做什么生意的吧？” 陈东方干脆装疯卖傻，“姜总，我哪里听得懂。我只知道开车，再就是保护您，其他的我一概不知。” 姜总很满意陈东方的回答，他闭上眼睛，似乎有些疲惫地点点头，“不知道好，不知者不怪罪嘛。你暂时给我几天开车，过段时间，我还有更重要的工作交给你。” 傍晚，陈东方看天气预报，说晚上有台风，便给杨楠办公室打电话，没人接电话。陈东方回到八卦岭公寓，看见英子夹着铺盖卷，杨楠拎着一个大桶，两人正往外走。 英子看见陈东方，停了下来，“陈东方，我已经辞了工，明天就去新公司上班。” 陈东方看着英子，想到第一次见到她，是在广场的荔枝树下。现在英子又踏出这勇敢的一步，陈东方心情复杂得很，不知道是不是应该祝福她。 “英子，我送送你。” “不用了，我在门口打一辆出租，”英子对陈东方道，“陈东方，你过来，我和你说几句话。” 陈东方和英子走到一边，英子看着远方，夕阳照在她的圆脸上，红彤彤的像个大苹果。英子踌躇了一下，说，“陈东方，我知道你其实不喜欢杨楠，但希望你别辜负她。” 陈东方不知道这是英子的内心话，还是杨楠安排她来测试自己的，急忙分辨，“英子，你可别瞎说。” “英子是当局者迷，我是旁观者清，我看得清清的呢。陈东方，杨楠是个好女孩，你要是不喜欢杨楠，就别伤害她。” “更不要玩她。” 陈东方低头无语，英子又说了一句让他震惊的话。 “你嫂子不简单，你要注意一些。” 说完便转身离去。 杨楠向陈东方挥了挥手，让他先回出租屋。 陈东方回了出租屋，想着英子的话，心里又对徐美凤起了一些疑虑。 徐美凤走之前，说她去香江，需要两个周的时间。她到底去做什么业务，需要那么长时间？ 半小时后，杨楠回来了，看陈东方躺在那里，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便凑上去捏着他耳朵问道，“怎么了，英子走了，你不舍得吗？” “没有啊，”陈东方掩饰道，“我就是觉得朋友们越来越远了……” 陈东方坐起来，叹了口气，“你看，英子走了，黄毛有了新工作，很久见不了一次面；雷子和小红在KTV，也很忙。隔我们近的只有胖子了，不过胖子正在租房子，等他们租好了房子搬出去，我们见面也难了……” 杨楠听他如此伤感，便蜷缩起来钻进他怀里，紧紧地抱着他，“虽然他们都走了，但我还在这里陪着你，不是吗？” 陈东方抱着小猫一样的杨楠，很想说，“总有一天你会考上大学，离开这里的。”但忍了忍，还是咽了回去。 夜深了。窗外的月光洒进来，照在杨楠的脸上，陈东方却不由自主想起莉莉来。 莉莉，你现在还好吗？是一个人悠闲地喝酒，还是躺在那个周公子的怀里微笑着入睡？ 后半夜台风终于来了，狂风夹杂着大雨，打得窗户啪啪响。 早上，暴风雨停了，陈东方起床时，看到好多树都刮倒了。 还有很多花花草草，被风吹得倒在地上。 上班后，姜总把陈东方喊到办公室，递给他一张支票和马哥的名片。 “小陈，我信任你，所以这件事，只委托你一个人去做。你送给马哥，还是上午去的那家KTV。” “记住，这件事不能告诉任何人。” 陈东方接过支票和名片，郑重其事放起来，“姜总，你放心，不会有任何人知道。” “路上注意安全。” 陈东方回到办公室，取了两根机针藏在衣袖里，给杨楠打了个电话，只说姜总派他到关外去一趟。 虽然只走过一趟，但陈东方记忆力很好，轻车熟路地把车开到KTV门口。 下了车，陈东方按姜总给的名片，给马哥打了电话，马哥告诉他，楼下有人在等他。 陈东方刚进大堂，左右打量了一番，一个身穿长裙的女孩走了过来。 “你是姜总的人吗？” “是的，我要找马哥。” “我是小芳，请跟我来。” 陈东方跟着小芳走过富丽堂皇的酒店大堂，上次陈东方跟姜总进的是二楼，这次他和小芳坐电梯上到了四楼，电梯门再打开的时候，陈东方仿佛进入另一个世界。 脚下，红黄色的地毯从双脚延伸到远方，暧昧的灯光从头顶洒下，空气里弥漫着说不清的气味，陈东方使劲吸了吸鼻子，有烟酒混合的味道，女子体香与化妆品混合的味道，还有一种男性荷尔蒙的味道。 小芳目不斜视带着陈东方向前走，来来往往熟人很多，都和小芳打招呼。 一个男服务员，也就是K少，涎着脸凑上来，“小芳，下了班去我那里？我请你吃饭……” 小芳瞅也不瞅他一眼，“老娘对你没兴趣，你去约别人。” 又碰上一个花枝招展的女孩，好奇地问道，“哟，你还带了个相好的啊？被你老相好知道了怎么办？” “滚，这是马哥的客人……” 女孩打量着陈东方，看他又帅又阳光，抛了个飞吻，“帅哥，马哥那里完了事，过来陪我啊。” 小芳不耐烦地道，“马哥那里完事了，还有老娘，排队也轮不到你……” 陈东方也不敢说话，只能装着没听见，继续跟着小芳走，一路的人越来越多，几乎都是女孩，个个都露着明晃晃的大腿，闪得陈东方差点眼瞎。 跟着小芳走进一个房间，马哥、吴哥和海叔，正坐在一起打麻将。 陈东方进去，恭恭敬敬地说，“海叔，马哥，吴哥，我送支票来了。” “不急，”海叔顺手摸了一张牌，“等我们打完这一圈再说。” 陈东方就站在一边，看他们三个人打麻将。 看了一会儿，见海叔杯里没茶，就拿起旁边的茶壶，给他们倒茶。海叔看着茶杯渐满，用手指敲了敲桌面，然后打出一张北风。 马哥看了看桌面，打出一张东风。 “糊了！”海叔欢喜地把面前的牌推倒，“混一色，对糊，小马，你输大了……” 陈东方赞了一声，“海叔，您这牌好，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马哥毫不在意地扔出几张钞票，转头看向陈东方，“支票呢？” 陈东方急忙掏出支票递上，海叔伸头看了一眼数额，点了点头，“万事俱备，只欠东风，小陈今天就是给我们送东风来了。” 陈东方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海叔，东风是您自己摸的，不是我送的。” 海叔听了，一拍大腿，哈哈大笑起来。 陈东方的意思是说，支票是靠着海叔的能力，说服了姜总，姜总这才让人送来的。 “小陈，你很对我的胃口，可惜你现在跟着小姜混，要不然，可以到我这里来做点事情……” 陈东方感谢了一番，马哥叫过一个人，让他拿着支票去验一下。过了不久，那人就回来了，对马哥说支票无误。 马哥对海叔道，“我们的资金也到位了，请海叔尽快联系红蛇姐，帮我们组织货吧。” 海叔很自豪地点了点头，“凭我和红蛇姐的交情，这点面子，她还是会给我的。特别是前几天……”说到这里，海叔看了看陈东方，“小陈，你出去找个地方喝杯茶，等我写个收据给你。” ------------ 第一卷 第104章 水火之争 陈东方依言出了门，看到房门带上，海叔这才说道，“前几天，我联系红蛇姐，请她帮我们到香江调一批货。红蛇姐答应了，但让我们帮她做两个人。” “做两个人？”马哥眼中闪过一丝讶异，随之恢复淡然，嘴角微松，“海叔，红蛇姐要做人，还要借我们的手？听说她在几个大佬那里，可是要风的风，要雨的雨啊。” “对啊对啊，”吴哥沉着的脸皮抬了起来，依旧懒洋洋地道，“江湖传言，有困难，找红蛇姐，没有她办不成的事。前段时间听说她归隐了，但很短时间又复出，真是奇怪。” 海叔抽出一支烟，咬在嘴里，把火机打了几遍，却不点着，“或许上次那批货被人截住了，影响太大，红蛇姐只是躲一躲而已……” 马哥哈哈大笑起来，“海叔，常在河边走，哪能不湿鞋……红蛇姐没必要因为丢这点货就躲起来。” 海叔这才点着烟，身子往后一仰，抬头看着天花板，“小马，你懂什么，其实上次丢的那批货，量非常大，我们的货，在当中只占很少一点。” 他弹了弹烟灰，“这么和你们说吧，据说有一位大佬，押上小半个身家，请红蛇姐从香江搞了一批手机过来，咱们的货就是跟着他的一起来的，有人瞄上了大佬的货，所以咱们也跟着遭殃……” “也正因为如此，我才认定这批货的丢失，与小姜无关！他既没这么大的能量，也没这么大的胆子。” 马哥长长地噢了一声，“原来是这样，我竟然冤枉了姜总！海叔，你既然知道内情，为什么不提前告诉我们……” “提前告诉你们，你们还会从小姜手里抠出五十万啊？” “哈哈哈，怪不得人家都说，海叔你是老狐狸……” 一直沉默寡言的吴哥又睁开了眼，“海叔，你说的这个大佬是谁？既然这么有势力，又有谁敢去抢他的货？既然涉及大佬之争，会不会城门失火，殃及池鱼？” 马哥也不作声了，愁眉不展，使劲吸着烟。他们只是小喽罗，真的卷入那几个大佬的恩怨，他们的家底可不够填人家牙缝的。 海叔点了点头，“小吴，你问的对，遇事需要多思考，这位大佬上次失了手，这次一定防范严密。再说了，对方也没道理一而再，再而三嘛。” 马哥和吴哥沉默了一会儿，觉得海叔讲的有道理。马哥又问道，“海叔，您讲的大佬之争，到底是哪两位大佬？” “水火之争，你们听说过吗？” “水家和火总！”马哥和吴总惊讶地叫起来。 “是的，上次就是火总的货，疑似被水家人给抢了……” 水家，是本地响当当的一个地头蛇。其掌门人水老大，原来是沙头村的一个渔民，家族力量很大，霸占了很大一片海域。借着拆迁发家后，开始做起民间贸易生意，垄断了很大一块业务。陈东方刚来上沙村时，遇到那个查暂停证的水哥，就是水老大的一个侄子。 火总，是外地前来投资的商人，专做进出口贸易，实际上背地里做的是走私生意，传言他在白道关系很强。 这两人随着生意越做越大，不可避免地产生了矛盾，而且发生了几次冲突，冲突的规模也越来越大。 海叔感叹道，“水家是地头蛇，一呼百应；火总虽然是外地人，但有白道力量加持，咱们谁都惹不起啊！这事听听就好……想当年，我和你们两位的父亲，一起走街串巷收破烂，有了钱这才开起酒店和KTV，攒起这点家底，咱们小心为妙……” 海叔又讲起收破烂发财的往事，吴哥和马哥早就听得耳朵起茧子了，赶紧打断了海叔，“海叔，言归正传，不知道红蛇姐要做哪个人？” “五步蛇和双头蛇！” “五步蛇和双头蛇！” “竹叶青手下的！” “为什么？” 马哥和吴哥都是一脸茫然，不知所措。 海叔神色微动，嘴角微微上扬，带着一抹不易察觉的嘲讽，“我才不会问为什么。前些天，我受人之托，去调解双头蛇与人的一点冲突，竹叶青竟然不给我面子，还说我既然退出了江湖，就不要管江湖上的事情。我正想怎么挽回场子呢，呵呵呵……” 马哥支支吾吾道，“海叔，我们手底下那几个人，着实打不过竹叶青啊……” “对啊，让他们滥竽充数还可以，叫他们打架，那是跑得比兔子还快……” “不用打架，”海叔挥挥手，“你们把五步蛇的罪证找出来就行，红蛇姐的意思，这事在白道解决。到时候咱们把他的罪证送进六扇门，哼哼哼……” 马哥和吴哥这才松了口气。 海叔在给马哥和吴哥上课的时候，陈东方在外面找了个卡座，喝了一会儿茶，无聊地起来走了一圈。 每个房间里都传来调笑声，女人的婉转迂回，男人的放肆大笑，让陈东方心头一热。 他快步往回走，突然被人拍了肩膀一下。 陈东方一惊，回头一看，只见一个黑瘦男子正朝他咧着嘴笑，原来是帮着明仔打台球，后来又劝他逃离特区的黑哥。 陈东方惊喜地叫道，“黑哥！” “陈东方，你怎么来这里，也不告诉我一声？” “老板派我来办点事，本来想办完事去你们球房看看，这下不用了……” “走，跟我上去聊，这一层都是清水，没意思。” 陈东方晓得清水的意思，就是没有色情服务。他本想拒绝，又抹不开黑哥的面子。黑哥还以为他不好意思，嘲笑了他一番，陈东方半推半就地跟着上了四楼。 上了四楼，一出电梯，陈东方就看到一群女人，环肥燕瘦，浓妆艳抹，都有着高挑的身材和胸前呼之欲出的两座高峰。大多妩媚妖娆，也有几个清纯可人。 黑哥看陈东方发愣的样子，知道他不常来夜总会，就一边走一边给陈东方介绍这里的情况，领班的经理叫妈咪，服务员俗称公主和少爷，出台和坐台是怎么回事。 陈东方拉着黑哥问道，“你一个打台球的，怎么对这里如此熟悉。” “我女朋友在这里，当然熟悉了。” 黑哥带陈东方经过一个很大的房间，这里烟雾缭绕，里面分片区坐满了年轻小姐，她们嘴里抽着烟，在聊天，嬉戏，打闹，这里面有几个小姐显然跟黑子很熟悉，说着荤话跟黑哥打招呼，陈东方听了脸红起来。 “黑哥啊，又来找柳姐？什么时间陪陪姐妹们啊……” “对啊，柳姐要涝死，我们姐妹旱死，太不公平了……” “黑哥，最近怎么来得少了？这么久也不来个电话，都不想我们的啊？” 更有一个衣着裸露的女子，直接把手伸到黑哥脸上，“黑哥，今天晚上别约柳姐了，我找个小姐妹，两人一起挑战你，敢不敢应战？” ------------ 第一卷 第105章 黑哥的相好 黑哥一脸厌烦地道，“把你的脏手拿开，谁知道你那双手刚刚摸过什么？柳经理在哪呢？” 那女子哼了一声，甩手扭着屁股离开了，临走时还嘟囔了一句，“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另一个女子回道，“柳经理去开会了，等下她就回来。黑哥，柳经理可是天天盼望你来呢。” 黑哥得意地告诉陈东方，柳经理就是他的女朋友，也是酒店的妈咪。 说曹操曹操到，这时一个豪放的声音传来，“去他娘的，天天开会，天天讲业绩，订不上房就拿我们出气，老娘天天喝得要死要活还要看你脸色……哎哟，黑哥你来了？怎么这么长时间没来，想死人家了……”说话间，一个娇小玲珑的女子走了进来，看见黑哥，笑嘻嘻地靠了过去。 陈东方打量着这个女子，她年纪不大，看上去只有20出头，身材纤细，耳朵上戴着一副夸张的耳环，并没有其他人那样的大浓妆，大红唇，衣服也是街边常见的T恤加短裤，再配一双小凉鞋，看上去倒是像个刚出社会的大学生模样。 “东方，这是柳姐。柳姐，你还不知道我啊，天天打球，心得要死。这是我兄弟陈东方，你给找个小妹陪陪。要漂亮的啊……” “没问题，黑哥，你不要个啊？要的话，姐给你安排上。”柳经理用火辣辣的眼神看着他。 黑哥摸了一下她的脸，“要什么啊，有姐你一个就够了。待会你忙完了，过去喝一杯。” 这时柳经理手中握的对讲机响了，“柳姐，柳姐，406客人到了，请马上安排你的姐妹试台。” 柳经理歉意地看着黑哥，“我就知道黑哥心里只有我，你们先坐一会儿，我安排一下工作。” 她伸出一根葱白的手指，指点着沙发上东倒西歪的几个女孩道，“你，你，你……到406房间。好好服务啊，这个客人出手很阔绰的……” 于是一阵踢踏踢踏的声音响起，几个女孩嬉笑怒骂着，扭着腰走了出去。 还有几个女孩依旧坐在那里，柳经理不知从哪里翻出一个笔记本，看了一眼，然后瞅着一个正在磕瓜子的珠圆玉润的女孩说道。 “甜甜，你昨天坐的是平台，份子钱还没给我呢。” “柳姐，昨天下了台，没找到你呢。放心，这点钱不会少你的。”女孩边说边从随身的手袋里拿出20块现金递了过去，柳经理伸出纤纤玉手接了过来，又看向另外几个女孩。 “姑娘们！你们昨天的也别忘了......” 那几个女孩很主动，各自掏出钱来，有的是20，有的是30，有的是50。 柳经理收了钱，笑嘻嘻地道，“大家工作很努力，今天客人应该不少，加油哟！” 她转身走过来，一屁股坐到黑哥身边，把刚收来的钱递到黑哥面前。 “你一来，我就知道你又没钱花了，这些够了吧？” 黑子接过来数了数，脸上露出为难的神色。 柳经理立刻意识到钱不够，又从包里掏出两张百元大钞，“黑哥，这些你先花着，要是不够，明天再来。” 黑哥的脸色立刻好看起来，把小巧玲珑的柳经理抱在怀里，“柳姐，我就知道你对我最好……” 柳经理嗔了一声，“你朋友在呢，别太过分了。”她从黑哥身上跳下来，“小陈，要不要给你叫个妹子……” 陈东方急忙拒绝了，柳经理又道，“那你们先坐坐，我让人给你们上酒。黑哥，晚上去我那里啊，说定了。” 黑哥捏着手中的人民币，笑嘻嘻地说，“一定去。” 得到黑哥的保证，柳经理这才转身，一扭一扭地走了。 黑子告诉陈东方，经理就是这里的妈咪，这家KTV的小姐不论坐台或出台，妈咪都要抽10%的佣金。坐台费最少是200，出台费最少是800。柳经理的主要收入，就是管理的小姐出台的提成。 陈东方原以为KTV里的妈咪，都是阿诗玛那样上了年纪的女人，没想到这个柳经理，竟然如此年轻，看来只有二十多点。 “柳姐这么年轻，很能干啊……” “当然了，她还是大学生呢，要不哪有这个本事……” 陈东方看柳经理的样子，却不像大学生的做派，心想或许又是包装的吧。 “黑哥，你们是怎么认识的？别告诉我你是来KTV泡的她……” “没有，”黑子面带羞涩地说，“柳姐喜欢打台球，她去球房打球，我教的她，慢慢就熟悉了……” 这时有K少端上四样果盘和两瓶啤酒，黑哥递给陈东方一瓶，“喝一口。上次的事，我听说你把双头蛇打败了……” “侥幸，最后拼命了，把那帮流氓吓跑了……” 黑哥一拍大腿，“早知道你这么能打，我还劝你跑路……以后有什么摆不平的事，我就倚仗兄弟你了……” “那不是小菜一碟么，”陈东方喝了一口啤酒，又捏了一个葡萄吃了，问道，“你在球房收入怎么样？” “别提了，”黑哥咕咚咕咚喝下半瓶啤酒，“最近和周家球房赌球，一直输，被他们压得死死的，请了高手也赢不了……老板赔了许多钱，连累着我们的收入也降低了，要不然，我也不会来找柳姐……” “周家球房很厉害吗？”陈东方隐约记得，当初把莉莉拐走那个男的，莉莉称她叫周公子，不知道是不是一家的。 “说起来也怪，”黑哥身子向后仰去，双腿叉开，颓废地道，“我们比赛，是轮着在双方球房进行的。在我们球房赌的话，有输有赢；但在他们球房搞，是必输无疑了，我怀疑是对方施了魔法……” 陈东方差点笑出声来，“这世上哪有什么魔法，你不过是焦虑过度罢了……” 黑哥猛地缩回来，把头伸到陈东方跟前，“东方，上两次我求你去帮忙，你一直不答应。这次你无论如何要帮我打败周家球房，要不然，我在行内名声坏透，饭碗也保不住了。” 陈东方犹豫着说，“可我现在给姜总开车，时间很紧张的……再说了，你们请了这么多高手，都打不赢，我去也不敢保证……” “你要是施展全力，肯定没问题！” 就在这时，陈东方突然听到隔壁房间传来一个熟悉的女子声音。 “求求你，放过我！我再也不敢了……” ------------ 第一卷 第106章 莉莉出现了 陈东方越听这个声音越熟悉，他做了个噤声的动作，歪头仔细听着旁边房间的声音。 一个男人的声音传来，听得出这个男人年纪较大。 “我们周家周公子，是留过洋的海龟，名牌大学的毕业生。你一个臭不要脸的婊子，竟然敢打他的主意，还想嫁进我们周家当少奶奶，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 “你这个骚女人，缠着我哥，梦想做我嫂子，真是太可笑了！”这是另一个年轻男子的声音。 “我不是婊子，不是个骚女人……”那女子无力地辩解着。 年长男子又道，“让你拿出的五万块钱，是赔偿我们周公子青春损失费的！你还跑去找周公子，让他还你的钱，这是什么道理！” “就是，人家说胸大无脑，说的就是你这种人……舅舅，不过这女人还挺妩媚的，怪不得表哥能看上她……” “让我看看……啧啧，还真像个清纯大学生……” “舅舅，你可以怀疑我表哥的品德，但不能怀疑他的眼光啊！这小妞确实有味道，我说，今天你陪我们出台吧，把我们伺候好了，以前的事，一笔勾销……” 陈东方无奈地摇了摇头，心想真是两个人渣，这女人和另外一个男人上过床；而这两个人，一个是那人的表弟，一个是他的长辈，竟然也垂涎这女人的美色，这太没素质了…… 陈东方刚想走开，听到里面的女人苦苦哀求：“我已经和周公子同居了，怎么能跟你们出台，传出去会让人笑死的……” 陈东方脑子嗡的一声，这是莉莉的声音！ 她不是已经洗净上岸了吗？怎么会出现在这个酒店里？而且受周家人的逼迫？ 陈东方大步走出去，转到这个房间门口，呯的一脚踢开房门，包间里的一切展现在他面前。 首先映入陈东方眼帘的，是缩在沙发上衣不遮体的莉莉。 她裙子被撕开，头发也乱了，像一只小猫缩在沙发上瑟瑟发抖。 仅仅月余不见，莉莉憔悴了许多，虽然她化了妆，但眉眼间却难掩那种疲惫和辛酸。 站在沙发前的是两个男人，一个四十多岁，光头，膘肥体壮，手里转着两个核桃。 另一个二十来岁，染着红色的头发，瘦削身材，一双手正伸向莉莉的胸。 这时黑哥也跟了过来，见状赶紧告诉陈东方，“这两个人都是周家球房的，年轻的是周二公子，年长的光头是球房管事的。” 见陈东方闯了进来，光头脸色阴沉，喝斥道，“你是干什么的！有没有规矩！滚出去！” 周二公子也跟着骂了一句，手仍不停，伸向莉莉的胸。 陈东方眼中冒火，二话不说，向前冲了几步，一拳砸在周二身上，把他砸得一个趔趄，倒在地上。 莉莉一看是陈东方，双手捂着胸口跑了过来，“陈东方……”说罢搂着陈东方哭泣起来。 陈东方伸出胳膊，把莉莉抱在怀里。他左手抚摸着莉莉的头发，盯着光头道，“你又是干什么的！敢在光天化日之下强奸女人……” “强奸？呵呵呵……”光头大笑道，“老子是顾客，自然是来消费的！老子出钱，玩个婊子，你管得着吗，还敢出手伤人！” 周二也爬起来了，指着陈东方，不可一世地道，“你真是胆大包天，敢打我们周家的人，让你知道我们的厉害……来人！” 包间里的动静已经传到了外面，随着一阵不紧不慢的脚步声，妖娆的笑声传了过来，“周二少，我们家姑娘哪里服务得不好，惹得您雷霆大怒……” 随之，一个涂着大红唇，披散着大波浪，手指还夹着一支点燃的香烟的女人走了进来，高贵紫的深V包臀长裙，衬得原本就妩媚的女人更加性感妖娆。她就是这家KTV的另一个妈咪钱经理。 钱经理看了看现场，娇嗔地对年轻人道，“周二少，这里发生了什么？是我们姑娘没伺候好您吗？” 周二少高抬着下巴，“我说钱经理，你们是怎么管理的，我们正在和莉莉姑娘谈得好好的，进来个外人，直接开打！你看，我这里受了伤……” “你胡说！”莉莉看妈咪来了，心中也有了底气，“钱经理，我正在调音乐，他来了就动手动脚，非要拉我出台。您看，衣服都撕破了……” “而且，他还要求我，同时陪他们俩……” 钱经理听了，脸上阴沉下来。公主、小姐虽然挣的钱不是那么光明正大，但自身也有人格，钱经理也是从小姐做起来的，因此特别痛恨这些用强的人。 “周二少，虽然说您花了钱，包了房间，可我们莉莉姑娘是公主，是为您服务的，并不出台……” 周二少哼了一声，无耻地说道，“什么公主，脱了衣服，和那些小姐有什么不同？我就认定她了，我有钱，想怎么玩就怎么玩……” 他晃悠着，指着钱经理道，“哪天老子看你顺眼了，照样把钱甩你脸上，把你办了！” 看着周二少的无耻嘴脸，陈东方实在忍不住了，上前啪啪两个耳光，“我让你满嘴喷粪，你想玩，回家找你娘找你姐妹去！” 周二少被打蒙了，捂着脸不敢放声，光头却不干了。 他目测打不过陈东方，便阴沉沉地对钱经理说道，“钱经理，我们的人来消费，在你这里挨了打，请问怎么处理？” 钱经理看了陈东方一眼，虽然不知道他和莉莉什么关系，但不外乎相好而已。心想本来莉莉占着理，被陈东方这一闹，有理也变成没理了，只能叹了口气，“二位贵宾，你们消消气，我马上安排人处理……”说罢她拿着对讲机喊道，“二楼8号厅有情况，快来4个保安！” 年轻人听说叫了保安，装出受伤的样子，身子软软地瘫倒在沙发上，“叔，我被他打残了，得让他赔偿……” 陈东方见这个无赖开始演戏，心中大怒，右手一伸，一根机针从袖子里露出，直刺在年轻人大腿上。 “啊哟！”年轻人一下子蹦了起来。 莉莉听说叫了保安，又见陈东方伤了对方，吓坏了，赶紧往外推他，“陈东方，你快走，这里的人，你惹不起！” 陈东方又把莉莉拉过来，“你跟我一起走……” “我不能走……”莉莉抱着陈东方，又哭泣起来。 这时两个保安进来了，还有两个保安堵在门口。光头嚣张地道，“想走，走不了了。咱们好好聊聊，怎么处理今天的事情吧。” 他又指着钱经理道，“你手下的小姐不配合工作，你也有责任，要是处理不好，我就去找海叔……” 听说要找海叔告状，钱经理一下子慌了，妈咪上面还有总经理，而总经理只是海叔下面打工的。“别，咱们先自己协商解决好吧……莉莉，你给这两位先生道个歉……” “错了，钱经理，应该他们先向莉莉道歉，”陈东方抱紧莉莉，怒目圆睁，“如果他们有诚意，我可以不追究他们的责任，否则……” “否则什么，你小子真的挺狂啊……”周二少看见来了保安又有了底气，“我要告你故意伤害人！至于莉莉道歉……” 周二少不怀好意地笑道，“道歉毕竟只是个形式，还要是讲究实际效果，莉莉只要你答应和我们两个一起玩，我就放你一马……” 钱经理为难地站在中间，她既想维护莉莉，又不想得罪周二少。光头轻蔑地看了她一眼，“钱经理，别为难了，请海叔吧。” “是什么人在这里闹腾啊，还非要请我来平事？”突然，一阵洪亮的声音从外面传来。 ------------ 第一卷 第107章 赌一根手指头 海叔早年在特区收破烂兼职打打杀杀，从那时起闯出了名堂。现在虽然退出江湖，开了酒店和KTV养老，但老虎虽老，余威犹存，道上的人多少给他几分面子，一般不来这里闹事。 海叔正和马哥、吴哥在讨论着走私手机的事，听下面人来报，说有人在KTV捣乱，海叔不以为然地挥了挥手，说让保安去处理就可以了。 KTV里闹事的，每天没有十起也有八起，大多是争风吃醋，或者喝酒喝多了耍酒疯，这种小冲突，海叔是不屑于出手的，手下看场子的保安就轻松处理了。 至于黑吃黑、火拼的，那一般存在于电视剧里。 不过当听说冲突双方，一方是姜总派来的那个陈东方，另一方是周家球房的周二公子，海叔思索了一下，决定还是亲自过去看看。“这小子从乡下刚来不久，或许与周二争同一个小姐，争风吃醋引起了冲突，呵呵呵。” 马哥笑着跟了一句，“这事都怪海叔，你直接给他安排个小姐，不就好了？年轻人精力旺盛，进来不玩受不了啊……” “周家人势大，万一他们伤了陈东方，对姜总那里不好交代啊……” “海叔说的是，伤了陈东方，会影响咱们这次贸易。走，过去看看那乡下小子被揍成什么样……” 海叔三人过来一看，陈东方没被伤到，周二却用手捂着大腿根，倒在地上鬼哭狼嚎。他看见海叔进来，凄惨嚎叫着，“海叔，你给我做主，我老周家要断根了……” “你周家怎么要断根了？”海叔看了一眼周二大腿那里，没有血迹，便莫名其妙问道。 周二嗫嚅了半天，最终还是拉下面子说道，“他……他把我给结扎了……” 海叔、马哥和吴哥差点笑出声来，“周二，他又不是搞计划生育的，怎么给你结扎了？” “他用一支长针，扎了我大腿根那里，我下面就发冷，感觉搜搜的冷风吹过，硬不起来了。海叔，你要给我做主……” 陈东方鄙夷地道，“周二，你硬不起来，是因为你没那能力，你就不是个男人……” “别吵吵了，”海叔制止了双方进一步吵闹升级，他看了一眼陈东方，只见他把莉莉藏在身后，脸上毫不畏惧。海叔咳嗽了一声，“小陈，这是怎么回事？” 不用陈东方和光头说话，钱经理就把事情来龙去脉讲了一遍，陈东方听了，大体上算是实事求是，不偏不倚，并无夸大。 海叔听了，皱了一下眉头，这两方，一方是周家球房的人，另一方是合作伙伴。今天的事情，双方都没沾到便宜，他不想在这里浪费时间。 海叔把周二拉起来，“周二，莉莉是公主，公主是不出台的，这是我这里的规矩，你做的，不合适。更何况你要二打一，这更不好。” “他用长针扎你，只是吓唬你，没什么事。钱经理，找个漂亮小妹，给周二按摩按摩，就恢复了……” “至于小陈，莉莉受了委屈，你也替他出了气，这事不要再追究了……” 海叔主持的就是一个不要再闹了，双方罢手。陈东方没有作声，钱经理过来拉周二，没想到周二不乐意了，一下子把钱经理甩了出去，马哥赶紧伸手扶住钱经理，但钱经理受力过大，脸上的粉唰唰落下。 周二晃悠着，眼睛狠狠盯着陈东方，像毒蛇盯着猎物。“海叔，他把我伤成这样，你说罢手就罢手？我不干！” 周二把钱经理甩出去那一刻，海叔就要发作了。钱经理是他的人，如果犯了什么错，他可以打可以骂，但绝对不允许外人动手。周二当着他的面对钱经理不敬，那就是打海叔的脸。 “周二，别太过分了，你说怎么办……”海叔眼中露着凶光。 周二毕竟没经历过大场面，被海叔一瞪，立刻慌了神，“我……” 陈东方看出门道，借着海叔这一问，他向前一步大声说道，“周二，咱们今天说来说去，都是为了莉莉。大男人也不要藏着掖着，这样，咱们到外面去，比较个高下，生死不论，赢了就带莉莉走，不要在这里影响海叔的生意。” 陈东方划下道来，强调不要影响海叔的生意，海叔立刻很满意，觉得还是小陈懂事。 周二可不会上陈东方的当，出去单挑？你当我脑残吗？我单薄的小身板，夜夜被掏空了的身体，风一吹就要倒，去和你一个身高体健的人单挑？我才不上当呢。更何况你手里还握着两根长针。 看着周二为难的表情，陈东方戏谑地道，“你不是喜欢二打一吗，要不，你和这位光头兄弟一起上，我一个人打你们俩。” 光头也很有数，他看得出陈东方是个练家子，敢拼命，手里又有家伙，他缩了缩头，隐藏到人群里，主打一个不吱声。 周二不敢答应，想拒绝，又觉得很丢人。 看周二和光头都成了缩头乌龟，陈东方嘲笑地用手指着他们俩，“喂，你们到底算不算男人啊，敢不敢答应……” 周二看着陈东方，目光又转到陈东方身边的黑哥，急中生智之下，突然想出一个办法。 他觉得这个办法好极了，周二顿时无比自豪。 “姓陈的，咱们不要打打杀杀，咱们就赌球！你敢不敢，和我们赌一场？” 黑哥立刻拉住陈东方的胳膊，“别答应他！” 陈东方掰开黑哥的手，毫不畏惧地问道，“赌什么？怎么赌？” “自然是因为什么起，就赌什么！你和黑哥是朋友，我们周家球房，和黑哥的极速球房正在比赛，两天一场。第一场比赛在极速球房打，第二场在周家球房打。第三场还是在极速，这三场比赛，都定了选手。” “我听黑哥吹嘘过，说他有个打球很厉害的朋友，想来就是你。你要是有胆，就代表极速球房，参加第四场比赛！” 周二狞笑看着莉莉，“我们输了，把钱还给她，再额外赔偿她五万块！你赌输了，不要干涉我与她之间的事！再输我一根指头！” 周二嚣张地歪着头，“小子，我很不喜欢被人用手指着我的头……” “赌就赌！”陈东方高声道，“周二，你准备一根手指头吧！” ------------ 第一卷 第108章 禽兽不如 陈东方答应了周二少的挑战，便带着莉莉离开了酒店。 黑哥一直想请陈东方前去极速球房助战，这次无心插柳成荫，开心极了，顾不上和柳姐腻歪，就急匆匆回球房去报信。 莉莉看到陈东方开的车，立刻惊讶地问，“这是姜哥的车吧。” “是，我现在是佳美厂的保安部副部长，主要给姜总开车，兼职保镖。” “他果然还是选择了你，”莉莉又想起自己阻挠了陈东方工作的事，强颜欢笑道，“果然是金子在哪里都会发光。” “你也是金子，是最美的金子，”陈东方含情脉脉看着莉莉，“莉莉，你即便穿着最破烂的衣服，隐藏在人群里，也无法遮挡你的光芒。” 莉莉却惨然一笑，“陈东方，我就是个婊子，而且是个被人玩弄一番，把钱也骗光的婊子。你已经知道了我的过往，何必再这样嘲笑我。” “我没有嘲笑你，”陈东方很郑重地说，“我说的是真的。” “真的，算了吧。”莉莉把头转向一边，喃喃地说。 “莉莉，去哪儿？” “送我回出租屋吧，布吉一村。” 布吉原名“莆隔”，因“莆”与“布”音相近，清朝中期开始，逐渐被称为“布隔”村。1911年广九铁路通车后，在此设“布吉站”，从此“布隔”改名为“布吉”并沿用至今。附近的老百姓为了图个吉利，将其解释为“布满吉祥”的地方，这样“布吉”这个名字就发扬光大了。 特区这个地方，是改革开放的产物，但人们对名字吉利与否似乎更加迷信。比如福沺区，原来叫上步区，在上步区里有一个庙，叫下步庙。 但有一个领导读来读去，觉得这样的名称实在晦气，上步区谐音就是“上不去”，下步庙的谐音就是“下不妙”，意思是说在这个区当官，想往上升是不可能的，如果下台可能处境就糟糕。于是就把上步区改成了福沺区。 布吉村是特区最大的城中村，人口接近50万，有最集中最大规模的农民房，都是5到9屋的握手楼。很多从外地来特区的人，都曾在这里居住过。 陈东方开车进入布吉村，印象最深的就是本来就很窄的路，两边又摆满了各类小摊。每隔几十米就有一个小店，莉莉告诉陈东方，这些小店里卖得最快的就是面包、泡面和香肠，这是特区打工人的快餐“三件套”。 陈东方驾车慢慢往村里挪，来来往往的人，把街道挤得无法前行，即便在他后面按喇叭也没用。还有人把大街两旁的电线杆，当成了最好的晾衣架，晒着花花绿绿的衣服，时不时向下滴着水。 莉莉让陈东方把车停在一个宽敞点的地方，步行往里走。这时是中午了，可以听到家家户户的炒菜声，街道上飘着饭菜的香气。 莉莉的出租屋在三楼，一室一厅，和上沙村的差别不大。进了屋子，莉莉强撑欢笑道，“太乱了，我先收拾一下，然后咱们做饭吃。” “不用收拾，又不是外人。”陈东方在沙发上坐下，问道，“莉莉，当初你怎么不辞而别？发生了什么事？” 莉莉眼泪唰地流下来。 “我知道你给我汇过钱，在我最困难的时候，让小红把汇款单捎给我。莉莉，你别哭，有什么困难，我帮你。”陈东方站起来，轻轻抱住她，“莉莉，我刚来这里时，是你帮了我很多，我曾经对雷子说，你是我的哥们……” 莉莉再也忍不住了，抱着陈东方号啕大哭。 莉莉听了周公子的忽悠，从蓝梦湾辞了工，跟着他去了关外，住进了出租屋。刚开始时，周公子还时不时来过夜；但没多长时间，周公子就不常来了。 周公子不但不来，而且除了第一个月给了莉莉四千块钱外，后面更是一分钱也没见到。 莉莉住的出租屋，也不是周公子自己的，而是他租的，仅仅交了一个月的房租，后面的房租都是莉莉自己交。 周公子偶尔再来时，莉莉和他提起房租的事，周公子开始大倒苦水，说自己投资了一个大项目，现在手头很紧，不光没钱交房租，没钱给莉莉生活费，而且他现在应酬也没钱。 周公子哭完穷，又开始跟莉莉借钱。 莉莉相信了周公子的鬼话，把自己好不容易攒下的五万块钱全部给了周公子，周公子向她承诺，等项目上的钱回来了，不但要把钱还给她，还要给她一大笔分红。 结果这笔钱成了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莉莉打听到周家球房是周公子家的，便上门去找周公子要钱，一分钱也没要到。 于是莉莉只得重操旧业，进入KTV工作，今天恰好遇到周二和光头来找莉莉的岔。 陈东方听了莉莉的话，气得咬牙切齿，他按着莉莉的双肩，“莉莉，你放心，他们夺走你的，我一定给你都要回来，而且让他们给你赔偿！” 莉莉感动地抱着陈东方的腰，她当时跟陈东方发生点故事，不过是一时兴起，看陈东方长得帅，没想到陈东方对她如此用情。后来她让小红捎了两次钱给陈东方，也只是表达歉意而已。 她抹了一把眼泪，“你坐着，我煮个泡面给你吃。” 莉莉煮了两包泡面，分开，里面还加了肠和蛋。看着陈东方狼吞虎咽的样子，莉莉小心翼翼地问道。 “东方，你今天不要走了，陪我一晚上吧，好吗？” 陈东方抬起头，看见莉莉楚楚可怜的脸上挂着泪珠。 哪能不回去呢，既要回去给姜总复命，晚上还有杨楠等着他。 陈东方给莉莉抹去泪水，“不行啊，我是被姜总派出来办事的，得回去给他个信。” 莉莉听到姜总的名字，似乎有些慌乱，“你到底去姜总那里了，挺好的……你看见他，不要提起我，好吗？怪丢人的。” 陈东方点了点头，莉莉又抱紧陈东方，双手插进衣服里的，摸着他的后背，“你记得不？曾经把我的沙发给搞坏了……” 陈东方轻笑道，“那是你家沙发质量太差。” “嗯，你是一个优秀的沙发鉴定员。”莉莉把脸贴在陈东方胸膛上，“陈东方，这套沙发是我买的，不知道质量怎么样，你帮我鉴定一下吧，好吗？” 陈东方突然被莉莉挑逗得兴起，便把她抱到沙发上，除了衣服。 但真要开始测试沙发了，陈东方却发现自己有了心理障碍。 他和杨楠在一起时，经常想的是莉莉，以至于把怀中的杨楠当成莉莉。而今天真的和莉莉又在一起了，杨楠的样子却出现在他大脑里。 陈东方脑子里出现一个问题，陈东方呀陈东方，你是不是个禽兽？ 不，你连禽兽也赶不上，你是禽兽不如。 陈东方使了九牛二虎之力，也进入不了状态。 莉莉很体贴地问道，“是不是最近太累了。” 最终，陈东方还是艰难地从莉莉身上下来，“对不起。” 莉莉贴心地说，“要不，我帮你？” ------------ 第一卷 第109章 危机 在莉莉的帮助下，陈东方终于把她的沙发弄断了。 “抱歉啊，”陈东方心满意足地笑着说，“不过你家沙发质量一直不怎么样。” “去你的，谁有你那么大的力量和时间，”莉莉一改上午的颓废，用小拳头敲打着陈东方的胸膛，“等你有了钱，给我买个更结实的沙发。” “嗯，”陈东方忧郁的眼神瞅向卧室的床，心想不知道那张床质量怎么样，别再轰然而塌。 要是买了沙发再买床，这支出可就大了…… 他心中带笑，转过身看莉莉，恰好遇到莉莉在看他，火星“啪”的溅起，碰撞成了闪电，两人又紧紧抱在一起，亲吻起来。 陈东方靠着墙，莉莉贴在他身上，琉璃般的眸子深邃又温暖，眼睛弯弯的，藏着星星点点的笑意。 在两人亲吻的同时，趁着陈东方不注意，莉莉偷偷挣下一根长头发，灵巧的手指一圈一圈地，绕在陈东方西装最下面那个扣子上，似乎要把她的心缠在上面。 “你不能留下陪着我，就让我的长发陪伴着你吧......” 临走的时候，陈东方掏出几百块钱，塞给莉莉，嘱咐她在家休息几天。 莉莉又抱住了陈东方，过了好一会儿才松手。 回程的路上，陈东方哼着小曲，车子开得飞快。他回到工厂，就被姜总叫到了办公室。 “小陈，事情办得怎么样？” “办完了，海叔给了个收据。”陈东方掏出收据递了过去。 姜总坐在老板桌后面，他接过收据，看也没看就扔在桌子上。“我听说海叔说，你在他的KTV里面，为了一个女孩和周家的周二打起来了……” 陈东方尴尬地低下了头，姜总语气中带着威严，“小陈，做我的司机，是要讲分寸的！如果仗着自己有两下子，遇到什么事都要管一番，那可不行……” “特别是这些混夜场的女孩，你玩玩可以，千万不能动真心，更不能为了她们，豁上自己！我们不是梁山好汉，我们就是普通人。古人说，婊子无情，戏子无义……” 估计是海叔把陈东方和周二的赌注讲给姜总了，陈东方心中骂着海叔，这么老了还是长舌妇。他抬头辩解道，“姜总，如果周二欺负别人，我是不会管闲事的！可那周二欺负的是莉莉！莉莉被他们欺负得太惨了，所以我把周二打了一顿……” “莉莉？”姜总目光微冷，脸上带着一丝愠怒，“他们怎么欺负莉莉了？还有，莉莉离开上沙村后，不是上岸了吗？怎么又去了那个鬼地方？” 姜总多少有些护短，莉莉虽然和他只有一夜之缘，但在潜意识里，他把莉莉当成自己的女人，直到莉莉悄无声息离开后，他还去蓝梦湾打听过莉莉的下落。 陈东方并不知道姜总和莉莉的关系，只知道他们熟悉，心想姜总一定会站在莉莉一边。便把莉莉被周公子骗钱骗色的事情讲了一遍。 姜总在心中骂着周公子，同时感慨地想，真是蠢笨透顶的女人啊，被人几句情话，就把压箱底的钱乖乖送了上去。 听说莉莉已经被周公子骗了色，姜总顿时没了兴趣，决定不再管莉莉，任她自生自灭。 至于陈东方嘛，还是要教育他少惹事，毕竟事情闹大了，自己还要替他擦屁股。 姜总又苦口婆心教育陈东方道，“东方，莉莉的事，你不要管的太多。俗话说，莫为婊子动真心，莫为口号去献身。虽然你占着理，周家也不是什么很大的势力，但我们在江湖上混，要学会做统战工作，把朋友交得多多的，把敌人搞得少少的……” 陈东方还要辩解，“姜总，莉莉不是婊子，她是我哥们......” 姜总没兴趣和陈东方讨论这个，不管莉莉是婊子还是哥们，都是过去时了。他一挥手，走到衣架旁摘下外套，“走，跟我去喝咖啡，我正好有重要事情和你好好聊聊。” 陈东方跟着姜总下楼的时候，正好碰上蓝兰，陈东方依例叫了她一声，但她蹇着眉毛瞅了陈东方一眼，就擦身而过，理也未理陈东方。 姜总呵呵笑道，“蓝总似乎对你有些成见。” 陈东方郁闷的很，佳美厂三个老总，除了姜总，蓝兰和赵副总都对自己有成见。赵副总对自己的成见，是因为杨楠；而蓝兰似乎一开始就不看好自己。 虽然进入初冬，天气渐渐变冷，但街上依旧是人来人往，各类咖啡馆、酒吧灯红酒绿。两人走进一家咖啡馆，要了两杯咖啡，姜总开门见山地说，“你最近很辛苦，但办事也很得力，从这个月起，你的工资每月上调500元。” 陈东方听了，急忙说道，“谢谢姜总。” “谢什么，小陈，你和我太客气了，”姜总举起咖啡杯，和陈东方碰了一下，“以后私下里，叫我姜哥就行了，我非常欣赏你，记得咱们第一次见面，是在莞城，那时你打倒了四个飞车党，威风凛凛……” 陈东方不好意思地笑着说，“那天多亏姜哥捎了我和嫂子一程……” “对了，你嫂子现在怎么样？” “挺好的，她找了一份工作，最近到香江出差了。” “你嫂子这么能干啊……”姜总若有所思地说，“和你嫂子说一下，我在本地还有点人脉，要是她以后要换工作，我可以帮忙推荐。” “真是太感谢了……” “你看你，老是把感谢挂在嘴边，”姜总有些严肃地说，“小陈，我一直把你当作兄弟，当作自己人，不你好像不认我这个大哥啊。” “认！当然认！你就是我大哥！”平心而论，陈东方认为姜总对自己还是很不错的。 姜总满意地点了点头，掏出烟盒，取出一支递给陈东方，自己也取了一支。 陈东方急忙打着火机，替姜总点着烟。 姜总吸了一口烟，悠悠地说，“我还是很欣赏你的，提拔你当保安部副部长，送你去学车，给你涨工资，但厂子里有人看你不顺眼……” 陈东方默默地点了点头，他知道姜总说的这个“他们，”指的是蓝兰和赵副总。 “我把他们顶了回去，但他们又拿出这个东西来......” 姜总拿出几张照片，放在桌上，陈东方看了同，浑身一震！ 这些照片，竟然是自己和杨楠手拉手散步、买菜，一起回出租屋的照片，甚至还拍到了两人拥抱、亲吻的情景。 “最近，他们发现了你和杨楠在谈恋爱，说违反了厂规，要求按照厂规，对你严肃处理……” 陈东方暗骂了几句，心想这一定是赵副总拍的。佳美厂的厂规规定，员工不许谈恋爱，有违反的，按辞退处理。要真按照厂规处理，那自己只能辞职，保全杨楠了。 ------------ 第一卷 第110章 交易 姜总说完了“严肃处理”的话，便端起咖啡杯，轻轻啜着，等着陈东方向他求救。姜总暗自得意，这个逼陈东方就范的办法，是他和赵副总商量了许久，才研究出来的。 姜总一直想安插个心腹到蓝兰身边，但蓝兰一直不答应，坚持自己开车。 当蓝兰把陈东方招进来后，姜总知道机会来了。虽然蓝兰对陈东方也有成见，但毕竟是她招进来的人，不会那么防备。 姜总先给陈东方好处，提拔他当副部长，送他学车；再拿出陈东方与杨楠热恋的语气，逼他辞职。照片，则是赵副总找人偷拍的。 按照姜总的预料，陈东方看到这些照片，应该大惊失色，然后苦苦哀求姜总保护他和杨楠，说只要保全他和杨楠，做什么事情都可以答应。没想到的是，陈东方完全不按剧本演。 陈东方思考了一会儿，他缓缓放下咖啡杯。杨楠为自己已经付出很多，他不愿意杨楠为自己受牵连，于是斩钉截铁地说，“姜总，那我辞职好了。” 听陈东方说要辞职，姜总立刻一脑门黑线。 自己暗示到这样，陈东方竟然不哀求自己，上来就要辞职？ 真是不走寻常路啊…… 他不主动求自己，自己就得主动去拉拢他，变被动了…… 陈东方还要说话，姜总立刻阻止了他，微微一笑。 “小陈，刚才不是说了，你我兄弟相称，我是你大哥么？大哥的作用，不就是为兄弟平事的吗？” “公司内部是有人提出异议，但我已经把此事压下来了。你放心好了，这事还用不着你辞职。你和杨楠，郞才女貌，非常般配，我祝福你们。” “但公司毕竟有规章制度，制度这个东西，有了就必须遵守，这些日子，我对你和杨楠的关系考虑了许久，想出了一个两全之策。” “两全之策？”陈东方激动地放下筷子，规规矩矩坐好，听姜总讲话。 “这个两全之策就是，你继续留在厂里，我送杨楠去读大学。” “姜总，你说，你送杨楠去读大学？这怎么可能？”陈东方直瞪着姜总，心想，教育部又不是你家开的。 “怎么没有可能？杨楠准备考大学，她去年考过一次，成绩不怎么样，她一边工作一边备考，明年依旧不乐观。我有个办法，可以让她不用经过高考，现在就去上大学……” “现在就去！”陈东方尖叫起来，引得周围的住宅侧目而视。 “你激动什么，呵呵，看来杨楠的事情，比你自己的事情还要上心。我是这样想的，如果杨楠同意，她现在就可以入学……” 姜总向陈东方讲出了他的办法，那就是走委培生的路子，让杨楠以委培生的身份进入大学。 在这个年代，大学、中专招生中，出现了一个特殊的名词：委培生。 所谓委培生，是指由有关部门或单位委托学校培养的学生。有一些企业为了培养特定岗位的人才，与高校签订协议，委托高校按照企业的要求培养学生。 企业解决了人才培养问题，高校则可以根据委培协议，向委托部门或单位收取培养费用，并且收到高昂的学费（公费生六百多块钱一年，委培生要三千左右一年）。学生则可以低分进入大中专学习，委培生录取线比公费生可以低20分，学生毕业后回委托单位工作，可以说是一举三得。 “可是，现在已经是十一月，大学早就录取完了啊，学生都上了很长时间的课了……” “这个就不用你操心了，”姜总神秘地说，“我有一个朋友的女儿，以委培生的身份进入南华大学，但她嫌学校不好，报到后就回家了。如果杨楠同意，可以顶替她的身份直接去上学……” 陈东方思索了一下，觉得这是个大好事。在陈东方看来，杨楠的水平，很难考上大学，如果借着别人的名字进入大学，那就省了许多周折。 在这个时代，顶替别人学籍入学的，大有人在，大家都没觉得有什么风险。 “姜总，我们要给对方多少费用？” “不用！”姜总把手一挥，“你告诉杨楠，一分钱也不用花，包括委培费用、学费，我都协调好了！” “都协调好了？”陈东方脸色非但没有欢喜，反而有些凝重起来。姜总下这么大的血本，帮助杨楠进入大学，还不用他和杨楠花一分钱，图的是什么？ 陈东方直视着姜总问道，“姜总，您投入这么大，可是需要我做什么吗？” “呵呵呵，和聪明人谈话，就是不费劲。我要你做一件事，盯梢蓝总。” “盯梢蓝总？” “对，现在她已经接受了你，作为她的司机和保镖，我要你盯住她的一举一动，包括是否接触别的男人，有没有发生亲密关系，在工作中有什么异常的地方，花销是否超出她的收入……包括但不限于以上，所有你看到的东西，只要你觉得不正常，都可以告诉我。” 陈东方听了，有些犹豫。蓝兰虽然对他不怎么样，但毕竟她招自己入厂，又把自己从收容站捞了出来。 姜总见陈东方犹豫，又加了砝码，“小陈，蓝总是香江大老板的女人，即便她不在佳美厂，到别的厂子，或者回香江，大老板也会妥善安排她的。” “只要把她挤走，我就提拔你当主管，怎么样？” 陈东方又思索了一番，看来在姜总与蓝兰的斗争中，他是无法独善其身了，除非他离开佳美厂。 不管怎么样，为了杨楠的学业，陈东方决定先答应下来。至于能不能发现蓝兰的疑点，那就是以后的事了。 但俗话说，吃人嘴短，拿人手软，陈东方决定，杨楠的学费，一定要自己掏，不能占姜总的便宜。否则欠下天大的人情，将来没法还了。 于是陈东方坚定地说，“姜总，我答应您！” “那好，明天我就开会宣布这件事！现在到下班时间了，你赶快回去，把这个好消息告诉杨楠吧！” 这时杨楠发来信息，说她已经回到出租屋了，正在炒菜。这是她第一次炒菜，让陈东方务必回来品尝她的“处女菜。” 陈东方回到出租屋的时候，杨楠正在学着炒菜，她站在灶台前，有些慌里慌张。杨楠从没炒过菜，最多就是煮过挂面和方便面，今天她决定炒菜，可这对她来说实在是个挑战。 点火时，那按钮按了好几次才成功，火苗“腾”地一下冒出来，吓得她往后一跳。拿起油壶倒油，那油就像脱缰的野马，倒多了还洒在灶台上。等油热了，放入青菜，“噼里啪啦”一阵响，油星子溅起来，她手忙脚乱地拿锅盖当盾牌。翻炒的时候，青菜不是掉在灶台上，就是差点从锅里飞出去。 ------------ 第一卷 第111章 一根长头发 听到开门的声音，杨楠顾不上回头，继续手忙脚乱，“陈东方，你回来了？” “回来了，哟，这是谁家的贤妻良母啊？”看着杨楠忙碌的样子，陈东方走上前，从背后抱住杨楠。 他突然有些愧疚，毕竟，刚才他抱的是莉莉。 “自然是陈家未过门的贤妻良母了！......咦，你身上是什么味道？”杨楠使劲吸了吸鼻子。 陈东方赶紧松开手，他身上还残留着莉莉的香气，莉莉这样混夜场的女孩，平时都是浓妆，香水味道很大。 陈东方搪塞道，“没什么味道啊，应该是炒菜的香味吧！” 杨楠把菜从锅里倒出来，欢快得像头刚闯入树林的小鹿，“看，这是我第一次炒的菜，成功吧？”看着那盘有点焦糊、水不拉唧的青菜，她自己也忍不住笑了，用筷子夹了一些喂到陈东方嘴里。 陈东方嚼了一口，咸得要死，他脸抽搐了一下，停止了咀嚼。 “怎么了？不好吃吗？”杨楠满怀希冀地问道。 “好吃好吃，色香味俱全，我是舍不得吃呢......我真怀疑你是哪家大酒店的厨师。”陈东方大口咀嚼起来。 “这还差不多，准备吃饭。”杨楠笑嘻嘻地把饭菜端到饭桌上，又摆上两双筷子，“你又去见那个海叔了？” “嗯，替姜总送了一张支票过去。” “怎么回来这么晚……” 陈东方眼也不眨地说，“我去的时候，海叔不在，就等了他一会儿，巧的是遇到黑哥了，黑哥请我吃了个午饭，吃完饭还不让走，拉我去打球……” “黑哥的球房在那附近吗？” “嗯，叫极速球房，很近，”陈东方赶紧步入了正题，“我回来以后，姜总又叫着我出去喝了杯咖啡，和我说了两个消息，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你先听哪一个？” 杨楠调皮地踮起脚尖，伸手捏着陈东方的嘴，“先苦后甜，你先说坏消息吧。” “你坐下，我讲给你听，”陈东方把杨楠按着坐在椅子上，“坏消息是……赵副总拍了我们俩谈恋爱的照片，说按照厂规，要把我们俩开除一个。” “他敢！”杨楠刚刚还双手托腮，笑嘻嘻地看着陈东方，听了这句话，立刻发怒了。她双目圆睁，右手猛地一拍桌子，筷子盘子碗碟都跳了起来！ “他姓赵的算个什么东西！敢管到我的头上，我现在就回去找阿叔，把佳美厂拆了……” 陈东方第一次见杨楠发火，吓了一跳，赶紧安慰她，“我的姑奶奶，我话还没说完呢！姜总不同意，把赵副总否决了，而且姜总还帮我们想了个好办法……” 杨楠又恢复了乖乖女的形象，老老实实坐下，“什么好办法？” “他要帮你上大学！”陈东方把姜总要运作杨楠上大学的事讲了一遍。 “真的！”杨楠又跳了起来，双手勾到陈东方脖子上，“陈东方，你不会是骗我吧！” “真没有骗你，不过姜总说，是委培生，而且要顶着别人的名字去上……” “委培就委培，顶替就顶替，”杨楠毫不在意地说，“其实我心里有数，要是靠我自己考，八辈子也考不上去，这下有了现成的大学，傻子才不去呢……” 陈东方看着杨楠高兴，自己也开心，他总算帮杨楠办成件事了。 杨楠已经开始算计了，“学费嘛，我爸妈肯定不会给，不过我攒了些钱，省着点够了......至于生活费，我可以勤工俭学......” 陈东方决定不告诉杨楠还有一笔巨额的委培费。虽然姜总说委培费由他承揽，但陈东方决定自己想办法，挣出委培费和学费。 “杨楠，既然你同意，那明天上班，我就去和姜总说。” “不过我去读书的话，我们就不能天天在一起了......”杨楠想到读书就要分离，情绪低落下来。 陈东方抱了抱她，“两情若在长久时，又岂在朝朝暮暮。再说学校离这里又不远，周末节假日可以见面。你要是不能回来，我就去看你。” 杨楠破涕为笑，“谢谢你亲爱的！”她麻利地贴到陈东方身上，“你跑了一天，辛苦了，把外套脱下来吃饭吧！” 陈东方一边脱着外套，一边说，“胖子和芳姐已经搬进了出租屋。胖子说，到了周末，叫着黄毛、雷子一起......” 杨楠接过外套，翘起脚挂到墙上的钩子上，“芳姐和我也说了，到时候咱们一起去看看……” 她看着陈东方的衣服有了皱纹，便细心地整理。 “陈东方，这是什么！” 突然，杨楠一声尖叫起来。 “怎么了？”陈东方急忙冲了过去。 杨楠手里捏着一根长头发，“陈东方，这是哪个女人的头发，缠在你衣服扣子上！” 陈东方莫名其妙，“这不是你的头发吗？” “才不是我的头发呢！我的是短发，这是长发！”杨楠怒了，两眼喷着火。这是陈东方第二次见杨楠发怒，比刚刚发火厉害多了。 越是平时温柔的人，发起火来越是吓人，陈东方不由得打了个寒战，两腿有些发软。 “陈东方，你是不是在海叔的KTV里面，和不三不四的女人鬼混了！” 陈东方知道坏事了，这是莉莉的头发，莉莉趁他不注意，偷偷缠在他扣子上的。莉莉不知道他和杨楠同居了，如果她知道，肯定不会这样做。 陈东方脑子一转，立刻说道，“一定是该死的胖子干的！把芳姐的头发缠在我扣子上！我马上去找他！” “胖子？芳姐？”陈东方成功地转移了杨楠的注意力，“是芳姐的头发？怎么回事？” 芳姐和莉莉一样，留的都是长发，陈东方想来个鱼目混珠。 “是这样的，”陈东方眼也不眨地说，“我不是去车间找胖子了吗，当时芳姐掉了几根头发，胖子就捏在手里，说留着做纪念。我就开了个玩笑，说杨楠是短发，她的头发要能留长，我就把她的头发缠在我衣服扣子上，一生一世也不解开。结果胖子趁我不注意，把芳姐头发缠我扣子上了……你等着，我现在就去找他算账。” 杨楠本来将信将疑，看陈东方气势汹汹的样子，便相信了七八分，又㪼到陈东方说把自己的长发缠在衣服扣子上一生一世不分开的情话，心就软了。她也想到胖子和芳姐那里求证一下，语气便柔和下来，“胖子和你开玩笑，你上什么火。” “他惹得你生气了，我能不上火么，看见他，我非揍他不可。” “你别冒失，对了，正好他们搬了新家，咱们顺便过去看看吧……” “我歇一会再走。” “歇什么歇，现在就走......” 陈东方本想找个理由，先给胖子发个信息，别露了马脚，哪想到杨楠说完，就拉着陈东方的胳膊往外走去，根本不给他丝毫时间。 陈东方一边走一边想，胖子啊胖子，你可千万别让我失望啊…… ------------ 第一卷 第112章 洗头 胖子和芳姐租的房子，也在八卦岭宿舍区，只有一室。陈东方和杨楠来的时候，芳姐刚炒好菜，看见他们俩来，胖子和芳姐急忙招呼他们坐下吃饭。 杨楠还没来得及客气，陈东方已经沉下脸来，“胖子，你怎么故意捉弄我！” 面对陈东方兴师问罪，胖子呆得不行了，“我怎么捉弄你了？我今天……”胖子刚想说，我今天都没有见到你，陈东方立刻打断了他。 “你收藏着芳姐的长头发，今天偷偷缠到我衣服扣子上，让杨楠好一个误会，非说我去KTV找小姐玩，都要和我分手了！” 胖子虽胖，但脑子还是很灵光的，立刻明白了陈东方什么意思。 他立刻满脸堆笑，朝着陈东方和杨楠作了个楫，“唉呀，不就是开个玩笑嘛，至于发这么大火！我道歉，是小弟的错！东方大哥，杨楠嫂子，赶紧坐下，让芳姐再炒个菜，我去买酒，一会儿自罚三杯！” 杨楠见胖子承认了这事，吊着的一颗心这才放了下来，急忙客气道，“兄弟之间开个玩笑，没什么的。说起来也是我多心了。” 芳姐还在莫名其妙当中，问胖子怎么回事。胖子把嘴凑到她耳朵边，低声说了几句，芳姐看了陈东方一眼，连连点头，过来拉着杨楠坐下，胖子便拉着陈东方下去买酒。 下了楼，胖子埋怨道，“以后这种事，提前打个招呼。你搞得一惊一乍的，我差点吓出心脏病。” 陈东方上前搂着胖子脖子，赔笑道，“好兄弟，我也是没办法了，多亏你机灵，接了下来。要是搞砸了，杨楠非吃了我不可。” “你那长头发是怎么回事？” “我今天去了一趟关外，遇到莉莉了。” “莉莉！”胖子一脸无奈，心想陈东方好容易放下了莉莉，跟杨楠双宿双飞没几天，这个莉莉怎么又冒出来了？ 陈东方把遇到莉莉的经过讲了一遍，胖子同情地看着他，心想，桃花运太旺了也不好，像我这样，只有芳姐一个，简简单单的。而陈东方，一个莉莉一个杨楠，搞得焦头烂额。 “东方哥，你是怎么打算的？” “我也不知道，”陈东方仰头看着天，长叹一声，“我找了她好久，她藏得严严实实的；我心里刚放下了她，她又冒了出来……不过这次，我一定要替她出气。” 胖子拉住陈东方，诚恳地说，“东方哥，听我的，替莉莉出了气后，就离开她吧。咱要娶的，是能实实在在过日子的媳妇；莉莉，不是个能过日子的人。” 陈东方踌躇着说，“我先帮黑哥打败周家，再说下步怎么办吧。” “你真要为了替莉莉出气，赌一根手指头啊？” “胖子，你不懂......”陈东方要帮莉莉讨回钱，帮杨楠挣出委培费和生活费，想来想去只有一个办法，借着与周家的比赛，赌一个大的。 “我懂，”胖子不屑地说，“又是什么莉莉不是婊子，是哥们的理论吧？陈东方，我看你就是好日子过舒坦了！” 这时陈东方的手机响了，是杨楠打来的。“东方哥，不用买酒了，我和芳姐说好了，叫上雷子和黄毛他们，咱们出去吃，好好庆祝一下！” 现在的陈东方，心虚得很，杨楠说什么，他都痛痛快快地答应。 “好，听你的，你们出来吧，我现在就联系黄毛和莉莉！” “那我联系英子，看她有没有时间。” 陈东方挂了电话，双手一摊，“去饭店吧，给你们庆贺一下乔迁之喜，同时我们也有件大喜事要宣布一下。” “喜事？”胖子眨着眼，“杨楠怀上了？你要喜当爹了？” “去你的！”陈东方踢了胖子一脚，又给雷子和黄毛打电话，说了饭店的地址。 雷子说他要找人替班，得晚一会过来；黄毛还没收工，也得晚到。这边杨楠拉着芳姐嘻嘻哈哈出来了，四人决定先去饭店点上菜等着。 在饭店坐好，这时英子也到了，三个女人如同500只鸭子，吱吱喳喳不停。特别是英子，给他们讲述自己推销化妆品的故事，怎么对付那些小气的色迷迷恶狼，怎么引逗那些有钱的大老板打开钱包，语气芬香唾沫纷飞。陈东方就拉着胖子，到外面说话。 饭店不远处有个发廊，门脸不大，有粉红色的转马灯，里面只摆着三张椅子。两个长相不错的女子坐在门口，百无聊赖地张望着，一个穿着白色超短裙，另一个身穿低胸吊带，下身是黑色超短裙，脚上穿的是拖鞋。白色短裙女孩看见陈东方和胖子在抽烟，便招呼道，“帅哥进来洗个头吧，洗吹剪全套十元。” 陈东方听厂子里的中层说，他们经常到理发店去干洗头发，小妹再把头按摩一番，清爽极了。 陈东方的头发有些长了，胖子收拾卫生，头发也有些脏，两人便进了理发店，女子给他们涂抹上洗发水，然后轻轻揉搓起来。 陈东方闭着眼睛，舒舒服服享受着。还别说，白裙子小妹手法很劲道。 白裙子小妹给陈东方揉着头，问他们在哪儿上班。 “在佳美厂。” “佳美厂，我知道，刚来特区时，还去面试过，可看看服装厂工作很累，就来发廊了。” “发廊工作轻松吗？” “当然轻松了，我们老板有十几个发廊，管吃管住管交通，再过半个小时就下班了，老板会派车来接我们，每年还会给我们体检。” 胖子啧啧道，“东方哥，看人家这工作，福利真好。小妹，你们还需要人吗？我来行不？” 黑裙子小妹吃吃笑道，“你说行就行……” 按着按着，陈东方感觉到身子后面触碰到一团柔软，他猛地惊醒过来，赶紧坐直了身子。 那个给他按摩头的小妹吃吃地笑着说，“帅哥，你还是个老实人啊。” 陈东方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老实人，不过女朋友就在旁边的饭店坐着，万一被她发现与小妹有亲密接触，恐怕引发第三次怒火。 小妹又笑着说，“你那个朋友可不老实呢。” 陈东方微微转脸看去，只见胖子的头立刻离开小妹的胸。 陈东方咳嗽一声，问道，“小妹，我头发长了，你给剪一下吧。” 小妹脆生生地说，“不会剪。” “你说什么！”陈东方差点跳起来，被瘦弱的小妹重重按下。 “你开发廊的，你不会剪头？” 小妹看陈东方有些生气，赶紧改了口，“会剪会剪，不过今天理发的工具坏了。” 黑裙子小妹笑道，“我的工具没坏，我给你剪，不过五元不够，要加钱。” “加多少？”陈东方紧张地想，莫不是进了黑店，坐地起价。 那个小妹走到陈东方跟前，双手托着胸，扭了一圈，尽情地展现着她的身姿，“100元，剪小头，保证让您满意。剪吗？里面有小房间。” 陈东方立刻明白了，赶紧拒绝，“我们只洗头，洗完就走。” 两个小妹一起重重地哼了一声，在头上随便搓揉了几下，便说，“洗完了。” 陈东方大呼上当了，胖子还没享受够，刚想争执，被陈东方拉住了。 陈东方掏出二十元钱，这时外面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白牡丹，黑牡丹，收工了！快上车！” “想我了没有？” 紧接着一个熟悉的身影蹿了进来。 白牡丹开朗地笑着说，“黄哥，当然想，全身上下都想。”然后就和进来的人抱在一起。 ------------ 第一卷 第113章 黄毛的新职业 一个瘦小的身影摇晃着进来，先和白牡丹抱了一下，又和黑牡丹来了个拥抱。 陈东方差点笑出声来，这不是黄毛，还是谁？ “黄毛！” 黄毛正闭眼享受着二女的拥抱，听见有人叫他，转头一看，原来是陈东方和胖子。他咧着嘴，开怀大笑道，“东方哥，你怎么在这里。” “我和胖子来剪头……” 黄毛一脸坏笑地看着白牡丹，“这是我的兄弟，给他们剪了没有？” 白牡丹贴到黄毛身上，悄悄说了几句，黄毛脸上似笑非笑。 胖子还没看明白，问道，“黄毛，你也来理发吗？” 白牡丹抢着回答道，“黄哥是我们的总管。” “她们天天给我理呢！”黄毛伸手拍打着白牡丹的屁股，“东方哥，胖子，我先把外面的姐妹们送回去，让她们俩陪你们玩玩，回来咱们再去吃饭……” “不用了！”陈东方大概知道了黄毛的工作，脸上严肃起来，“黄毛，你赶快送她们回去吧！” 黄毛见陈东方变了脸色，也不敢再笑，“好，咱们走吧。” 出了门，一辆白色面包车停在门口，面包车上了年纪，三面长锈，四处掉漆，八面透风。车上坐着七八个花枝招展的小妹，有两个正把头伸出来。 “白牡丹，今天剪了几个头？” “肯定剪的不少，你看她脸色红润，那是被人滋润过了。” “黑牡丹就不行了，脸色发干。” “去去去！”黑牡丹一边上车一边骂道，“老娘今天剪了十多个，老娘是累的。” 车上一个女子，长着一张柿饼脸，一双小眼眯眯着，指着陈东方笑着说，“白牡丹，这个小帅哥不错，你把他介绍给我，我免费给他剪。” 黄毛啐了一声，“滚蛋，这是我大哥，你也配……” 那女子伸了一下舌头，赶紧把头缩了回去。 黄毛推着白牡丹的屁股上了车，他自己也上了车，转头对陈东方道，“大哥，我把她们送回去安顿好，马上回来。” 陈东方恢复了平和的脸色，“黄毛，快去快回，我们等你。” 面包车突突冒着黑烟跑远了，胖子犹在望着，疑惑地问道，“东方哥，这就是黄毛的新工作吗？他是做什么的。” 陈东方叹了口气，搂着胖子的脖子往回走，“黄毛完了。” “怎么完了！”胖子一把拽下陈东方的胳膊，瞪着牛眼看着他。 “这些女人，都是发廊妹，明面上是理发洗头的，暗地里干的是那个。黄毛是她们的主管，说明这是一个团伙……” 陈东方是和派出所小刘聊天时，知道这种生意团伙的。 在“要发财，去广东”口号的吸引下，许多人从四面八方来到特区，很多男性到了夜间特别无聊，精力无处发泄。他们去夜总会KTV又去不起，于是遍布大街小巷的发廊便成了他们解除寂寞的好去处，这就让发廊妹一时紧俏起来。 有些眼光独到的人，便做起了从老家往特区带发廊妹的生意，他们打着介绍工作的旗号，谎称工作轻松、自由，骗得一批女孩跟着来到特区发廊上班，实则做起卖Y的生意。 这种独特的产业链，形成一个团伙，里面的人都是老乡，团伙里有一个头目，两个手下，管理着十几个甚至几十个发廊妹，给她们提供吃饭、住宿和上班机会，从她们身上收取提成。 两个手下，一个开车，每天把她们送到各处发廊上班，下班时间再接回集体宿舍。另一个负责管理，收取提成，再交给头目。黄毛就是负责管理的小头目。 胖子听说这是个卖Y的团伙，不由得大吃一惊。不过他心存侥幸地说，“东方哥，我看这些女孩，都是自愿的，黄毛就跟车，点点名，算不上什么大事吧？” “你懂什么，”陈东方叹了口气道，“派出所刘警官说，很多女孩一开始都不愿意干，头目为了逼她就范，就打人、关禁闭、饿饭，许多女孩都是被强迫着干上这个的……” 胖子直了眼睛，“那不是强迫人家么！” “对啊，好在黄毛进这个团伙时间不长，希望他没什么事……” “东方哥，咱不能让黄毛干这个！” “是不能让他干这个，走吧，等黄毛来了再说。” 陈东方忧郁地往饭店走，等黄毛回来了，一定要和他好好谈谈，坚决不能让他干这个了，万一出了事，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陈东方和胖子回到饭店，雷子和小红也来了，正在听英子讲她推销化妆品的故事。 “我说老板，进我们一批化妆品吧。那个采购员色迷迷看着我，问我给他什么好处。我说给你提成，照着百分之十给。他嫌少，我问多少合适？他说去他住宿的酒店房间谈……” 小红惊讶地说，“英子，你可不能去，他这是不安好心！” “我当然知道他是不安好心，”英子轻蔑地说，“不过看他那豆芽菜一样的身板，我还不怕呢。再说了，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我就跟着去了……” “最后怎么样？”杨楠一副听热闹不怕事大的表情，磕着瓜子，眨巴着大眼睛，催促英子赶快往下讲。 “最后嘛……”英子站了起来，挺起她伟岸的胸，“最后他合同签了，就想把我扑在床上。滚他姑奶奶的，进这么点货，提成不够塞牙缝的，还想占我的便宜。结果被我一个反扑，把他摁倒了！” “哈哈哈……”杨楠和小红笑了起来。 “他还自以为是，以为我要主动，问我，你喜欢在上面吗？” “哈哈哈哈……”这下连陈东方和胖子、雷子都憋不住了，跟着大笑起来。 小红笑完了，又催促道，“英子姐，还有什么稀奇的故事。” “稀奇的故事……”英子眨了眨眼睛，突然想起来，兴奋地说，“我听我们老板讲，最近红蛇姐又出道了！” 小红兴奋地说，“我知道红蛇姐！听说她人长得漂亮，本事也大，很多男人都买她的面子……” 陈东方又想起竹叶青和双头蛇来，他记得有句话，叫关内竹叶青，关外红蛇姐，便问道，“英子，红蛇姐是做什么的？竟然有这么多人买她的面子……” ------------ 第一卷 第114章 兄弟生隙 英子露出羡慕的表情，“红蛇姐是属蛇的，她刚来特区时，在夜总会KTV里面混夜场，渐渐地竟然混出了名堂。” “红蛇姐擅长舞蹈，跳起舞来身子像蛇一样柔软，在演出时喜欢穿红色服装，所以大家叫她红蛇姐......” 胖子脸上露出向往的表情，“这么说，红蛇姐一定很漂亮了……”立刻感觉到腰间剧疼，回头一看，芳姐捏着他腰间的肥肉，一双丹凤眼正恶狠狠地盯着他。 小红见状，扑哧一声笑了，“你们都不知道呢，红蛇姐有一个绝活是，能把一根香蕉含在嘴里，过半个小时都不碎。” “我靠，这太厉害了......”陈东方和胖子都瞪直了眼。 陈东方突然想起徐美凤来，徐美凤就特别喜欢吃香蕉，每次回家都带许多香蕉，也不知道她现在在香江顺利否。 在小红和英子介绍中，陈东方才知道，红蛇姐先在关外某酒店混，后来成为酒店的头牌，内地和香江许多有实力的人都慕名而来，慢慢地，红蛇姐和他们都有了联系。 英子语气中充满向往，“我要是能混到红蛇姐那样就行了！据说到了后来，红蛇姐已经不再混夜场了，她利用自己的人脉，和一个大老板一起，做起了走私生意。红蛇姐负责从香江配货，那个大老板负责内地销售。” 这时黄毛进来了，做出一副江湖人士的样子抱拳行礼，“各位大哥大嫂，小弟这厢有礼了。” 芳姐一口茶喷了出去，“黄毛，搞什么怪，你以为你是霍元甲呀。” 黄毛笑嘻嘻地在雷子身边坐下，翘起二郞腿，摘下墨镜，把手机放在眼前，一副大老板的派头，“兄弟们凑得这么齐，今天我请客。东方哥，没问题吧？” 陈东方阴着脸没有回答，胖子已经叫起来，“黄毛，别在这里显摆自己！大哥还没发话呢，要请客，也是我请！东方哥说了，今天是给我们庆祝乔迁之喜！” 当初在外面流浪的时候，胖子是和黄毛一起的，但现在，他已经完全服从陈东方了。 雷子也看着黄毛的派头不顺眼，他明褒暗贬道，“黄总，看样子发了大财了，不知道在哪里高就？” “跟老乡混口饭吃而已，”黄毛昂着头，笑嘻嘻地说，“雷子，我和你们没法比，你们个个都有了嫂子，我还是光棍一条！” 英子刚刚在炫耀自己见多识广，事业有成，被黄毛进来搅和了，便也看着黄毛不顺眼，于是出言半是挑衅半开玩笑道，“黄毛，要不咱们凑一对得了，不过我就怕你的小身板，扛不住我呀……” 黄毛身材瘦小，英子高大魁梧，那胸大得快抵得上黄毛的头了。黄毛瞅了一眼，嘿嘿笑道，“英子姐，我手底下有十几个小姐妹呢，其中有最漂亮的十二个，我给她们编了号，叫十二金钗，她们个个都巴结我，你这样的身材，嘿嘿嘿……” 英子讽刺黄毛体格不行，黄毛反讽英子身材不好，英子勃然大怒，站起来就要过去薅黄毛的头发，被杨楠和小红死死拉住。黄毛也不惧怕，他站起来，一脚踩着椅子，指着英子就要骂。 陈东方脸色更加阴沉了，黄毛以往就张狂，现在比以前张狂了不少，这样下去，早晚得吃亏。 他咳嗽了一声，脸色一沉，“别闹了，大家平时都忙，今天胖子乔迁新居，所以把大家叫到一起。好不容易能凑到一块，怎么会打起来。” 黄毛虽然张狂，但还听陈东方的话，乖乖坐下。 这时菜都上来了，陈东方举起酒杯，“我们这些人，从天南海北来到特区混饭吃，想当初样子多狼狈啊！我和雷子、黄毛、胖子睡过坟地，挨过打，进过收容所。现在处境比以前好多了，敬大家一杯，希望各位以后越来越好！” “越来越好！”大家高高举起杯子，碰在一起。 几个人很久不见，刚才那点小小的不愉快很快就扔到脑后，各自喝得兴高采烈。 转眼功夫，一瓶白酒和四瓶啤酒见了底，黄毛明显喝多了，又活跃起来，嚷嚷着饭后要去参观胖子的新房。 “哪有什么新房，”胖子谦虚地说，“就是一间出租屋，很小的……” “那也是新房，新房里面有新娘，是不是……”黄毛放声笑着，看了看芳姐，又对雷子道，“雷子，你也早有新房了，怎么不请我们去参观……” 雷子很低调，在夜总会工作，让他养成了多看少说的习性。他解释道，“胖子说的是，哪有什么新房，我住的是小红的出租屋……” 英子手里捏着酒杯，边转边说，“你们三个，都是住新房，娶新娘……” “大错特错，”黄毛端坐着，指点着胖子和雷子说，“胖子和芳姐，是住新房，娶新娘；雷子和小红，住的是二手货，娶的也是二手……” 陈东方没想到黄毛开始耍酒疯，竟然说出这样的话来，还没来得及阻止，只听啪的一声，雷子朝黄毛脸上给了他一巴掌。 黄毛愣了，捂着脸，“你打我？” “我就打你！”雷子指着黄毛，大声喝斥道，“你再敢说，我还打！” 黄毛站了起来，振振有词，“雷子，难道我说错了吗？这样的二手货，我手底下有十几个，你要是喜欢，我让你随便睡……” 小红已经哭出声了，雷子气得又抡起胳膊，被眼疾手快的胖子抱住。陈东方也看不好，起身喝斥道，“黄毛，不要胡说。”说完把他拉出店外。 陈东方严厉地问道，“黄毛，你今天到底是来喝酒的，还是来捣乱的。” 黄毛委屈地说，“东方哥，我说的没错，雷子找的小红就是个二手货，而且干这种营生的，没一个好东西……” 黄毛呜咽着，竟然哭出声来，“婊子无情，说得一点不假。我手底下十几个婊子，你再怎么对她们好，她们也都是翻脸比翻书还快。她们想的，都是怎么从你身上骗点钱，和这些婊子在一起，很容易得到她们的身子，但她们的心，你永远也得不到……” 陈东方拍打着黄毛的后背，他不知道分手后，黄毛到底经历了什么，竟然受这么大的刺激。 “黄毛，你有什么，就说出来。” “算了，你帮不了我。”黄毛抹了一把泪，“东方哥，我在这里，你们喝得也不痛快，我先走了。” 陈东方拉住了黄毛，“黄毛，听我的，你别干这个营生了，是犯法的……” 黄毛仰头看着陈东方，“陈东方，我手不能提，肩不能扛，除了这个，我还能干什么？” 一时竟问得陈东方无言以对。 黄毛走了，陈东方站在饭店门口，看着黄毛的背影，看了很久。 ------------ 第一卷 第115章 观球 黄毛走后，大家也散了，这顿饭吃得不欢而散。 从黄毛的事情上，陈东方越来越担心起三个兄弟的前途来。撇开黄毛不说，雷子在KTV也不是长久之计，而胖子干的杂工，除了出力气，对个人成长没有任何收获。 胖子还好说，保安部的张塌鼻子被开除了，正好缺人，陈东方打算找合适的时间和姜总说一下，把胖子招到保安部去。但雷子和黄毛，陈东方目前却无能为力了。 马上到了极速球馆和周家球馆的比赛日，陈东方请了假，去了极速球馆。 让陈东方意外的是，极速球馆大门紧闭，不过黑哥正站在门前。 “东方老弟来了！”黑哥看见陈东方出现，高兴地迎上来。 陈东方指着门口大大的“今日停业”牌子，疑惑地问，“怎么关门了？” “你不懂，”黑哥左右看了一下，“比赛的时候就要关门！不然被人举报给了六扇门，就会按赌博论处的！走，我带你走后门。” 黑哥带着陈东方，左拐右拐，从一个小门进去，后门那里站了两个彪形大汉，正在检查进去人的请柬。 “黑哥回来了？”两个大汉对黑哥很客气，看着陈东方问道，“这位是？” “这是老板请来的帮手。” “噢，快请进。” 陈东方跟着黑哥进入台球室里，只见里面已经挤满了人。 一张台球桌，两边泾渭分明。周家选手一方，站满了人，身边放着大大小小的旅行包。 另一边站的是支持极速球房的人，稀稀疏疏的。 黑哥指着周家那边的一个胖子道，“他就是周家球房的球手，外号赵满贯，我败在他手下好几次了，现在老板已经不让我上手……” “老板从外面请了一个球手，据说出国打过比赛的，大家叫他华仔。”黑哥指着一个握着球杆的精神少年。 这时，一个穿着西装，梳着中分头的中年男人站了出来。 “各位，承蒙大家的厚爱，推举我为特区台球协会负责人。极速球房与周家球房的比赛，已经进行到第二轮。此次比赛，在极速球房举行，实行三局两胜制。” “为了让比赛更加有意义，这轮比赛，允许在场贵宾下注，赌注为1：2，周家球房胜，得1；极速球房胜，得2。” “下面有十五分钟的时间，请大家下注。” 中分头说完，便闪到一边，把身后的台球案子亮出来。 观众们开始议论纷纷起来。 “上一轮在周家球房打的比赛，极速球房全输了，这次不能在极速球房下注了。 “不对，上次极速球房派的是黑哥，这次换了人，可以试试，更何况赌注变成了1：2。” “对啊，下一万块，就能赢两万块，富贵险中求嘛。” “我还是求稳当，我要押周家球房。赵满贯太厉害了……” 中分头又站了出来，“大家下注了，还有最后十分钟……” 陆续有人把盛满钱的包放到台球案上，随之有人提走数钱。 等大家都下完注，中分头报完下注情况，押周家球房的多，押极速球房的少，陈东方看到黑哥脸色阴沉，叹了气道，“这次如果再输了，下次赔注差别会更大，那也就意味着，我们极速球房的球手，更不值钱了。” 陈东方安慰道，“还没开始呢，别涨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再说你还有后路，你不挣钱了，有柳姐养着呢。” 黑哥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东方兄弟，我是男人呢，总不能一直软饭硬吃。” 这时只听中分头高喊一声，“开球了！”围观众人纷纷让开，双方选手上场。 这场球打得中规中矩，第一局是赵满贯赢了，第二局是极速球房的选手胜了。 陈东方目不转睛观察着赵满贯的打法，觉得他也就比黑哥强那么一丢丢，但为什么给黑哥造成那么强烈的心理阴影呢？ 关键的第三局，大家屏住了呼吸，最终赵满贯赢了一个球，极速战败。 赌输的人懊悔地叹气，还有几个在发着牢骚，说下一次轮到在周家球房比赛了，他们一定要压周家球房。还有人偏不信这个邪，说极速的选手打得不赖，或许是运气不好。 黑哥长长叹息一阵，拉着陈东方出去喝啤酒消火。 两人对瓶各吹了一瓶啤酒，黑哥甩着头，极不甘心地道，“自从和赵满贯对上后，我真的像中了魔法，在极速的球房，偶尔还能赢几局。但到了周家球房，就全是输，而且是大比分输。陈东方，你说是不是真的有什么魔法存在。” “魔法是没有的，他要是会魔法，还来打什么台球，直接去修仙好了。”陈东方思考着，向服务员要来纸和笔，对黑哥道，“你把这几次与赵满贯对阵情况，包括在哪个球房打的，每场输赢几个球列出来。” 黑哥不知道陈东方要干什么，但还是依言划了个表，列出了几个数字。 陈东方接过来看了一会儿，在极速球房，黑哥与赵满贯共对阵六场，黑哥胜三场，赵满贯胜三场。而且赵满贯胜的这三场，黑哥也只输了一球。但在周家球房，黑哥竟然一场未胜，并且赵满贯每次都领先三四个球。 奇怪啊，太奇怪了……陈东方苦苦思索着。 “黑哥，你有没有发现周家球房的人作弊？” “没有，”黑哥肯定地说，“一开始，我们也认为周家球房的人作弊，因此在比赛时，安排人盯得死死的。但在整个比赛过程中，没人靠近球案，赵满贯在球上确实没有捣鬼。” “这就奇怪了，照理来说，按着你们在极速球房的成绩，你们水平是差不多的。为什么在周家球房就差距这么大……”陈东方苦苦思索着。 如果这样的话，问题出在哪儿呢？ 陈东方脑中灵光一闪，如果当中有鬼的话，既然人没问题，那一定出在球、杆或案子上！ “黑哥，后天在周家球房的比赛，你带我再去看一遍！” ------------ 第一卷 第116章 下注 过了两日，又到了两家球房比赛的日子。 和极速球房不同的是，周家球房极其张扬，又高又阔的门，上面的霓虹灯一闪一闪的，亮出“周家台球”四个字来，四个穿着清凉服装、身材高挑的姑娘站在门口迎宾，一辆辆轿车、出租车在球房门口停下，下来的人拎着鼓鼓囊囊的旅行包，还有人拖着箱子。这些人下车后，都是左右迅速看一眼，然后快速走进球房。 陈东方跟着黑哥走到球房门口，黑哥递出两张票，一个姑娘接过来看了，立刻鞠躬，“欢迎光临。” 黑哥和陈东方刚要往里走，只见里面窜出一黑一白两条人影，差点撞到身上。 黑哥刚要开骂，立刻闭上了嘴，原来是周二和那个在海叔KTV陪着的光头。 周二和光头对陈东方视而不见，他们冲到门口，这时正好一辆黑色轿车停下，从车上下来个四十多岁的男子，这人有些胖，慈眉善目，满脸带笑，拄着一根拐杖，走起路来一腐一拐的。 周二和光头点头哈腰地扶着男人，周二道，“王叔，您来了？我阿爸听说您大驾光临，高兴得一晚上没睡觉，早就泡好了茶等您呢。” 那人笑嘻嘻地说，“周二，你爸是大老板，哪会看得起我这个收破烂的人，你是说好听的哄叔开心吧……” “王叔，我骗谁也不敢骗您哪……”一边说着一边扶着男人往里走。 陈东方和其他几个站在门口看热闹的人，赶忙让到一边，那几个人站在门口议论着。 “破烂王也来了。” “破烂王什么时间对台球也赶兴趣了。” “别看他笑眯眯的，下手可狠了。” “对啊，就连海叔也惹不起他……” 陈东方敏锐地听到了海叔二字，他问黑哥，“黑哥，这个破烂王是什么人？他和海叔有什么过节吗？” 黑哥压低声音道，“原来是跟着海叔一起收废品的，后来拉起人，自成一派，屡屡与海叔发生冲突。为了垄断废品资源，在一次酒席上，他当着道上众人的面，在自己大腿上插了三刀六洞，要单挑海叔，最后逼得海叔退出废品业务。他走路腿脚不灵，就是被海叔的人打得……” “正因为从海叔口中夺下这块肥肉，他垄断了特区最大一块废品资源，加上他姓王，所以大家背后称他破烂王，他听了非但不怒，反而高兴得很。” 陈东方疑惑地问道，“海叔不是名气很大吗？他何至于怕一个后辈，找人跟他干就是了……” 黑哥笑道，“破烂王挑战海叔的时候，海叔有家有业，儿子女儿双全，外面还养着小老婆，怎么能豁的上跟他玩命啊，所以海叔思虑再三，只能忍痛退出废品地盘，转型酒店和夜总会，反而落了个好名声……” 陈东方明白了，这正应了那句话，横的怕不要命的，破烂王一条烂命，海叔家大业大，一对一互换，海叔划不来，所以海叔干脆让出这块生意，这就叫识时务者为俊杰。 “破烂王怎么也来看球了？” “谁知道呢，咱们进去吧。” 陈东方和黑哥进到球房里面，赛厅里都是人，三五成群，凑在一起交流信息。 一个肥头大耳的中年人，脚踩着旅行包，掏出烟递给一个瘦削的中年人，“老刘，你今天怎么押，押多少，互相交流一下。” 那个瘦削的中年人摆了摆手，把烟推了回去，张嘴指着嘴里面道，“你看我这张嘴，已经烂成洞了！上火啊!连输三场，我老婆已经跑了！今天要是还输，我只能跳楼了……” “不至于，”胖的中年人笑眯眯地说，“你是不是三场都押得极速，早就和你说了，极速不行。” “唉！我和极速的吉老板有交情，不好意思押周家。再加上黑哥打球一向很稳，没想到他对上赵满贯，竟然连败三场……” 黑哥听了，立刻脸红起来，拉着陈东方走到一边。 陈东方在人群里没发现破烂王，却一眼看到了周二和光头。 周二也看见陈东方，阴笑着走过来。“哟，陈东方，你果然来了，确实有胆子，呵呵呵……” 黑哥还想护着陈东方，哪想到陈东方根本不用他护，直接把他拉到一边。 “周二少，怎么了，我来看球也不行？难道你周家球房成是白虎节堂？” “呵呵呵，”周二阴笑两声，“我爹不是高俅，我也不是衙内，你尽管看。只是今天极速球房没派你上场啊，咱们的赌约怎么办？” 黑哥道，“你急什么，到时陈东方自然会上场……” “好，那我就等着收指头了。”周二的视线盯着陈东方的手，玩味地威胁着。 陈东方故意伸出手，挣了几下手指头，发出嘎嘎的响声，“周二，我听说你还有个哥？” “你找我哥干什么？”周二疑惑地看着陈东方。 “没什么，听说你哥周公子风流倜傥，有些向往。” “切，我哥管的是家族另外的产业，专门做贸易的，你这下等人怎么会认识。”说完，周二转身离去。 这时，嘈杂的大厅突然安静下来，光头大声喊道： “各位，本年度第40周台球比赛现在开始，依旧是极速球房对周家球房。双方赌注为5比1，现在还有15分钟时间，请大家下注。” 光头的话一出，观战的人纷纷议论起来。 “5：1！周家这么自信么？” “也就是说，我们押极速赢的话，只要十万块，赢了的话，就能得五十万！” “上个周还是2：1的，我这次本来想押周家球房，可是5：1，我得好好想想……” “赵满贯也不是百发百中！上个周的比赛，他不就输了吗？” “我总觉得犯邪，赵满贯的球打得不怎么样，在极速球房，他有输有赢；回到周家球房，他几乎每次都赢……” 赌客人听着赔率，个个犹豫不决。 突然，一个胖子站了出来，吼道，“1赔5！我押极速！博一博，单车变摩托！赌一赌，摩托变吉普！五十万，押了！” 说罢将一个手提包放在台球桌上，自有人抬了提包，拿去验钱。 又有一个人跟着喊道，“对，打工十年还是工，梭哈一夜住皇宫！我押八十万！极速！” ------------ 第一卷 第117章 诡异的输球 随着这人喊出“打工十年还是工，梭哈一夜住皇宫”这句话，人群一下子沸腾起来。 大家纷纷把装着钞票的提包放到案面上，一时间堆成小山。 在慌乱的人群里，陈东方突然发现一张熟悉的长马脸。 他仔细看了一下，没错，是海叔那里遇到的马哥，他怎么会在这里呢？难道也是来赌球的？ 但陈东方发现，马哥手中空空，并没有下注。马哥的目光并没有盯在桌案那些装满钱的大包小包上，而是时不时瞅向一个楼梯口。 清点完赌资，上次那个主持的中年男人又站了出来，还是穿着西装，梳着中分头。 “各位，极速球房与周家球房的比赛，进行到第二轮。此次比赛，依旧实行三局两胜制，这次在周家球房的比赛，是三局中的第二局。这次老板们下注很多，我相信多下多得，祝愿各位老板都发大财！还有没有下注的？” 人群中有人喊道，“你个龟儿子，有赢就必定有输，我们怎么可能都发大财！别忽悠了，快开始吧！” 中年人也不生气，笑嘻嘻地道，“下面我宣布，极速球房与周家球房的比赛，正式开始！” 随着主持人宣布比赛开始，赵满贯和华仔分别走到球案两边。 赵满贯穿着一身蓝色运动服，因为连赢几场，他气场很足，上场后先向观众挥了挥手。 押赵满贯赢的，随即大声欢呼起来。 “赵满贯威武！” “赵满贯！赢他个大满贯！” 而极速球房的华仔上场后，虽然也有支持的声音，但气势明显就弱多了。 华仔执杆，开出第一球，随之全场安静下来。 华仔选花色，进了第一个球，开局不错。 赵满贯不紧不慢地跟着，双方咬得很紧。 陈东方眼睛也不眨地盯着，他在赵满贯身上没有发现任何疑点。 华仔今天状态不错，发挥稳定，领先赵满贯一个球。 赵满贯击球，发挥失误，球打偏了，反而让开了洞口，让华仔的3号球暴露在洞口面前。 大家齐齐呀了一声，押赵满贯的表示遗憾，押华仔的表示兴奋。 华仔的机会来了。 而且华仔的球分布很好，这个3号球只要轻轻打进去，后面还有两个球，也都处于很好的位置。 黑哥长吐一口气，使劲握着陈东方的手，“华仔赢了。” 华仔不紧不慢走过去，轻轻放杆，瞄准，击球。 3号球慢慢向洞口滚去。 陈东方在心中赞叹了一声，华仔这个球打得很好，力度不大不小，既可以保证3号球进洞，又能把母球留在原地，以便于打下面两个球。 陈东方自信，在对力度的把握上，自己不如华仔。 看着3号球缓缓滚向洞口，陈东方笃定，球必定进了。 除非……这世上真有黑哥所说的神秘力量…… 黑哥也紧张地看着球，嘴里不停地叫着“进......进......”脸上犹有紧张。他上次比赛时，也有这样一个球，明显能进，却没有进。 看着3号球滚动，力道越来越弱，不过没关系，只差一点点，就进洞了。 但就在最后这一下，3号球到了洞口，突然一晃，停了下来！ 没进！ 挺赵满贯的人，立刻发出欢呼声。而挺华仔的人，则是叹气，懊悔。 有人喃喃地说，“这么好的球打不进，看来不是好兆头，又要输了。” 果不其然，华仔这个球没进，赵满贯抓住时机，连进两球，反超华仔。 现场气氛紧张到极点。 陈东方的目光从桌案上移开，又看了一眼马哥。 他看到马哥眼神变了。 陈东方顺着马哥眼神看去，只见楼梯上走下来三个人。 前面两个，一个是拄着柺棍的破烂王，另一个五十多岁，穿着西装，不胖，文质彬彬。 跟在他们后面的，是一个年轻人，同样文质彬彬，和前面那个人长得很像，说是小号复制品也不为过。陈东方只看了一眼，就认出来了，他就是周公子。陈东方在上沙村路口见过他一眼，当时周公子开着车，去接莉莉。 黑哥轻声告诉陈东方，“年轻的是周公子，年长的是他爹，周老板，外号周扒皮。” 周扒皮做了个请的手势，陪着破烂王走到桌案前，看了一会儿比赛。 周公子也跟了过来，他没有陪伴在周扒破身边，而是挤到陈东方身边，“你是陈东方？” “我是。” “听说你和我弟弟打了个赌，为莉莉赌一根手指头？” “没错。” “真没劲，”周公子温和地笑着说，“陈东方，咱们都是男人，不能因为女色耽误了自己，一个婊子的事，也值得你这样大动干戈。” 陈东方听周公子称莉莉为婊子，心中怒火升腾，“周公子，如果你是男人，就把欠莉莉的钱还给她。” “你呀，真没劲，”周公子看着球案，“莉莉都被我玩得稀烂，你还拿她当成宝，没意思。你要是喜欢，就留着吧。”说完便挤出人群，陪着破烂王和周扒皮往外走去。 陈东方眼中冒火，还没来得及反应，只听黑哥“唉”地叫了一声，人群发出欢呼，“周家赢了！” 那些押周家赢的人，欢喜雀跃；押极速赢的，有的唉声叹气，有的围着华仔破口大骂，还有一个女人，竟然上前给了华仔一个巴掌，大声喊道：“骗子！赔我的钱！” 黑哥急忙上前护住华仔，任拳头砸在他后背上，掩护着华仔挤出人群。 趁着现场一片混乱，陈东方悄悄挤到球案旁。 陈东方对3号球印象很深，按照陈东方的经验，3号球是必进的，但为什么到了洞口，晃了一晃，反而停了下来？ 当时台球案周边也没有别人，难道真的是神秘力量？ 陈东方挤到桌角旁边，刚要伸手去摸台球案，突然一个服务生挡住了他。 “先生，这是比赛专用的，请不要碰它。” 陈东方胳膊一变，伸到了后背，“老子要挠痒痒呢，谁稀罕碰一张桌子……” 陈东方一边挠痒痒，一边观察着球案，桌面角度很平，没什么问题。 那个服务生似乎怕陈东方发现什么，直接站到陈东方面前，挡住他的视线。 陈东方刚要发火，突然肩膀被人从后面拍了一下。 ------------ 第一卷 第118章 破烂江湖 陈东方猛一回头，原来是马哥，用阴森森的目光盯着自己。 “小陈，你怎么会在这里。” “马哥，我是来看球的……” “看球？你一个小保安，还有钱还玩球？”马哥上下打量着陈东方，“走吧，跟我去见海叔。” “马哥，我还要回去上班呢……” 陈东方不情不愿地被马哥拽到一辆轿车上，车子到了海叔酒店楼下，又被马哥拽到楼上。 海叔正盘腿坐在红木椅子上打坐，看见马哥拉着陈东方进来，好奇地问道，“小陈怎么来了？姜总那边有事吗？” 马哥把陈东方使劲一推，“海叔，我去周家盯破烂王，在那里遇到这小子的……” “周家？”海叔的脸沉了下来，“小陈，你去周家做什么？是你自己要去的，还要你们姜总派你去的？” 海叔听说陈东方在周家出现，不能不有疑心。他们本来与姜总的走私合作，就是貌合神离。最近听说他们的老对头破烂王要和周扒皮合作，所以马哥就前去盯梢，没想到发现了陈东方。 破烂王在多年之前，是海叔的一个小咪罗，因为心狠手辣，敢打敢杀，最终他和另外两人，成了海叔最得力的打手，这三人分别是马大帅、吴迷糊、破烂王。靠着这三人，海叔很快抢占了特区的破烂江湖。 随后，海叔也学着周王分封诸候，给马大帅、吴迷糊、破烂王各分了一块业务，四家既相对分工，又密切合作。在有外人来干废品收购时，他们四家就联合起来打败对方；平时无事时，各发各的财，一时干得风生水起。 废品这个行业，水特别深。外行人以为海叔这几个人是靠收纸板废铁废钢发家的，其实那是大错特错。废品行业利润，靠的是老古董、贵金属和工业边角料。 一些人家世代传下来的老家具、明清以前的盘碗盆碟等，后世子孙并不识货，收废品的上门发现，便忽悠着让人家低价卖了，他们再高价转卖到香江拍卖市场。马大帅的特长就是鉴定识别这些东西，因为他识货水平最高，任何赝品也不逃不过他的眼睛，所以人称马大帅。 贵金属则是迷糊吴的特长，他长着一只神奇的鼻子，不管走到哪儿，用鼻子一闻，就知道这里有什么金属。迷糊吴天天打瞌睡，但只要闻到贵金属的气味，就立刻精神起来。 特区开始招商引资后，大量企业在这里投产，于是多了新的废品，工业边角料。这些边角料虽然不怎么值钱，但胜在量多。一车一车拉出去，一袋子一袋子钞票送进来。这一块油水最大，又最省事，就成了海叔的禁脔。 最差的就是破烂王了，他的地盘里全是未开发的农村，在农民手里，能有什么好废品，不像那些工厂，有大量废品，而且价格低。 眼看着海、马、吴三家发了财，天天豪车美女吃香喝辣，而自己只能吃糠咽菜，破烂王心有不甘，最终大打出手，夺走了收购废品的控制权，逼得那三家退出江湖。 说白了，还是钱够花了，海叔三人不值得为几个地盘拼命了。 退出江湖后，废品马和迷糊吴真正归隐了，让儿子跟着海叔混，只求保住产业就行。于是海叔搞了个酒店，开起夜总会和KTV，小日子倒也过得去。 但随着特区日益开放，海叔他们的酒店装修老套，服务项目又少，很多被别人比了下去。没奈何，海叔开始转行搞走私，最近听说破烂王也要干民间贸易，而且与周家联手，马哥便去看个究竟，没想到碰上了陈东方。 面对海叔的质疑，陈东方老老实实回答道，“海叔，我真是看球的，这事说起来，跟您还有关系。” “怎么会跟我有关系？”海叔收了打坐姿势，站起来活动着身子问道。 “这事还得从上次我来送支票，为了莉莉和周二打起来讲起……”于是把自己与周公子的恩怨、与周二的过往，还有黑哥请他赌球的事讲了一遍。 海叔听了，呵呵笑道，“没想到你还是个情种，为了莉莉竟然敢赌一根指头。怎么样，你看了赵满贯的球，能不能保住这根指头。” 陈东方黯然道，“恐怕是保不住。” “为什么？你不是挺能打的吗？所以极速求着你去帮球。” “我能打过人，但打不过鬼，”陈东方叹了口气，“华仔打出的3号球，明明要进了，偏偏到了洞口就停了下来，要说没鬼，鬼也不信。要说有鬼，我又找不到证据。” 海叔哈哈大笑起来。 “小陈，你能发现这个，已经很厉害了。在特区，周家搞的这个把戏，骗了不少人，也骗了不少钱……” “这么说，海叔您知道周家球房的秘密？” “我当然知道，其实他们的招数，还是从我这里学去的，我才是他们的师傅……” 陈东方激动地凑上前，“海叔，能不能告诉我，他们到底是怎么做的？” 海叔却摇了摇头，“江湖自有江湖的规矩，我不能说，要是说了，周家人会怪罪的。” “我会保密的……” “只有死人才保得住密。”海叔意味深长地看了陈东方一眼。 看海叔无论如何也不肯说，陈东方抓耳挠腮好一会儿，决定从侧面打探，“海叔，我发现疑点后，问题就出在他们的台球案子上。” 海叔只是点头，并不回答。 陈东方想，看来问题就是出在这里了，只是，他们如何操作的呢？ 陈东方乖巧地端起茶壶，给海叔倒水，但海叔只是喝水，不管陈东方怎么旁敲侧击，也不肯说点有用的东西。 最后海叔被陈东方磨得没办法，干脆叫陈东方陪他去打两把台球。 “走，听说极速球房要请你打球，我看看你水平怎么样。” 陈东方跟着海叔来到一个大房间，里面摆着台球案子、沙发、音响，酒柜里摆着各种高档红酒。 陈东方看着琳琅满目，感叹道，“海叔真会玩。” 一个女服务员捧上球杆，海叔先出杆，陈东方把握节奏放水，既要让海叔赢，又要让他赢得艰难。海叔赢了两局，扔下杆道，“小陈你这是放水了......”陈东方嘿嘿笑着说，“我这是发挥出最高水平了，就是赢不了您......” 海叔一招手，女服务员倒上两杯红酒端了上来。 海叔饮着红酒，对陈东方的好感又加了一层，开始给他上起课来，“小陈，你别管周家的事了，人不能老是打打杀杀，学着我们做点正经生意，那样才睡得安稳......” “你要是有想法，我把马大帅和迷糊吴叫来，你跟他们学点一技之长。” 陈东方那有心思学什么鉴定破烂的技能，苦苦哀求道，“海叔，你给我透露一点线索也好。” 最后被陈东方磨得不耐烦了，海叔道，“你在我这里没用，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你去周家球房好好看看不就得了？” ------------ 第一卷 第119章 搞定台球宝贝 陈东方到极速球馆找到黑哥，要求黑哥和他一起去趟周家球馆。“什么？我陪你要进周家球馆？”听了陈东方的话，黑哥的脸抽搐了一下，“陈东方，你这是找死。”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陈东方滔滔不绝地给黑哥画着大饼，“咱们找出他们的猫腻，然后你就可以洗清屈辱……” “洗不洗得清屈辱我不知道，但腿肯定被打折了……” “黑哥，你怎么这样胆小……我就是叫你带我去踩场子而已。” 黑哥死活不答应陈东方，倒不是他胆小，而是他的脸在周家球馆没人不认识，恐怕进不了门，就被人踢出来了。 陈东方想了想，确实是这么回事，他立刻想到一个合适的人选，黄毛。 上次吃饭时黄毛走后，两人再没联系呢。陈东方打电话给黄毛，让他来帮自己一个忙。 黄毛原本在电话里打着呵欠，听到是陈东方，激动得不行，在电话里就哭了，“东方哥，你终于给我打电话了，我还以为断交了呢！” 陈东方哄着黄毛道，“我刚来特区，最早遇到的就是你和胖子，我拿你们当亲兄弟看，怎么会断交呢。雷子那里，我批评他了，说几句也掉不了肉，他承认错误了。” 黄毛开心地笑道，“那我早早过去。” 挂了电话，陈东方想，这些小兄弟各有个性，闹了矛盾还得哄，当大哥太不易了。不过雷子那里是得好好说说他，别再和黄毛闹不愉快了。 周家台球室营业时间是下午2点到早上3点，黄毛不到1点就打着呵欠来了。 “黄毛，这都几点了，还没睡醒。” “睡不够啊，晚上那些小姐妹们都缠着我玩，要不是喝酒，要不是唱歌，要不是跳舞……”黄毛在陈东方面前吹嘘着说，“东方哥，晚上跟我去玩吧，不要钱的。” “我看你是掉进温柔乡了，酒是穿肠毒药，色是剔骨尖刀……” 黄毛反驳道，“及时行乐嘛。”说罢又得意地一脸坏笑，“有便宜不占是王八蛋。” 看着黄毛一脸堕落的样子，陈东方想，是得早早把黄毛拯救出来了。 黄毛虽然在陈东方面前吹嘘着，但当他跟着陈东方来到周家球室，看着眼前装修高档的台球厅，不禁吃了一惊，此时的黄毛，真如一个土瘪。 台球厅装修的富丽堂皇，高大的罗马柱，光洁如镜的大理石地面，璀璨的水晶吊灯，门口居然还站着几个迎宾小姐，一个个都肤白貌美个子高挑，穿着清凉的蓝白相间的小短裙，见陈东方和黄毛进来，齐齐鞠躬道，“欢迎光临。” “东方哥，你确定这是台球室吗？不是什么高级酒店？” 陈东方低声道，“我在这里很扎眼，你给我扮起来，要个包间。” “好来，看我的。”黄毛的气场立刻上来了，左摇右晃走了进去，豪气地吩咐服务生，“开间房。” 陈东方和黄毛被带进了一个包间，里面有一张台球桌，另外还有一排酒柜，一个唱歌的吧台，一条大沙发。 黄毛大模大样地坐到沙发上，身子向后一仰，“陈总，我说得没错吧，这家球馆环境还可以。” “当然可以，相当可以……” “先生，请问你们要陪练吗?”领他们进来的服务生问了句。 黄毛看向陈东方，陈东方点了点头，黄毛便说道，“要一个。” 服务生退了下去，一个穿着紧身包臀裙的女孩子走了进来，前凸后翘，婀娜极了。 “两位老板，我叫恬恬，很高兴能陪你们打球。”恬恬走到桌案边，甜美地笑着说，“欢迎两位老板光临，我先给两位老板介绍一下收费标准，陪练的话，每小时20元。” 看着长相甜美的恬恬，黄毛一下子被降了头。恬恬摆好了球，两人先打了一局。 陈东方看到，黄毛打得很是生疏，毕竟很久没打了，但陈东方很快发现了玄机，黄毛根本不是真正打球的。恬恬每次要击球的时候，黄毛就故意站在她对面；恬恬俯身弯腰击球，黄毛看着她胸前春光，口水都快流下来了。 “竟然没穿内衣，”陈东方把头扭向一边，心想，“周家球馆为了挣钱，真是不要脸了，什么招数都上了。” 黄毛看了几眼，就开始上手了，指导起恬恬打球来，“你这个姿势不对，应该这样。”他趴在恬恬背上，手把手教恬恬击球，屁股紧挨着恬恬的臀部占便宜。 “大哥，你好坏啊。”恬恬欲拒还迎，故意挑逗黄毛，把黄毛搞得心里痒痒的。 两个人你来我往，就当陈东方不存在一样，搞得陈东方格外尴尬。 一局打完，黄毛可能是感觉恬恬被自己独占了，不好意思，就向陈东方使眼色，他则去摆弄音响。 恬恬凑到陈东方面前来，“老板，我陪你打一局。” 陈东方开始扮演土鳖了，拿着杆发自肺腑的感叹，“现在打台球都这么高大上了吗，我上次来，只在外面大厅看了会比赛。” 恬恬听了，立刻被勾起了兴趣，“老板，请问您看的是哪一场？下注了吗？” “我看的是周家对极速，赵满贯赢的那场。本来我是想押极速的，多亏没押。” 恬恬打完一杆，立刻走过来贴到陈东方身上，“老板，后天还有一场比赛哟，还是赵满贯下场，你押我们周家，肯定赢个大的。” 陈东方摇了摇头，“我有内部消息，听说极速请了一位高手。” “高手也没用，”因为介绍赌客下注提成很高，恬恬已经不在乎这一局二十元了，即便打一局，也仅仅提十元，九牛一毛而已。 恬恬把嘴唇凑到陈东方耳朵边，“老板，我告诉你，只要他们来了周家球馆打球，必输。而且想要他们输几个球，就输几个球……” 一股香气吹到陈东方耳朵里，搞得他痒痒的。 陈东方击出一球，不动声色地问道，“这么厉害吗，我不信，我可是准备了三十万，听你的话，万一亏了怎么办。” “你放心吧，我们也跟着下注呢，每次都赢不少。”恬恬又拿身子贴他。 陈东方实在问不出什么来，便喊黄毛过来，把杆扔给黄毛。 恬恬看着陈东方不玩了，有些失落，转头看着黄毛火热的眼神，又问道，“老板，再玩一杆嘛。” “不玩了，天天打球，没意思，小妹，改天我带你出去玩。” “去哪儿玩？”恬恬刚来特区不久，还没见过什么大世面，听说黄毛要带她出去玩，开心极了。 “好玩的地方很多啊”，黄毛掰着手指头数到，“香蜜湖，可以去坐摩天轮，摩天轮比楼还高，坐在上面能看见香江……东门老街，听说欢乐谷也开业了......” “太好了！”恬恬眨着眼睛放电道，“大哥，你真要带我去玩吗？” “当然是真的。” 陈东方向黄毛使了个眼色，“我出去到大厅转转，你们先聊着。” 陈东方刚出包间，就听到黄毛的声音，“小妹妹，我带你出去玩，不用你花一分钱……” “那太好了……” “小妹，咱们都是朋友了，我问你什么，你可不能藏着掖着啊......” “大哥，你的手好像放错地方了......” ------------ 第一卷 第120章 球案的秘密 陈东方进了大厅，不紧不慢地溜达着。大厅里摆着许多球案子，三三两两的人围着打球，有男有女，女的大多衣着暴露。 陈东方慢慢走到大厅中间，那里有一个台球案子是空的，周围被挡了起来，这就是周家球房比赛用的桌案。 一个服务生走过来，问陈东方需不需要陪练。 陈东方答应了，两人便拾杆打起来，陈东方使出一半水平，和服务生叮叮当当打着球。打了一会儿，陈东方嫌球案子太旧，案面不平，又问服务生，能不能到那个被挡起来的案子上打球。 “那不行的，那个案子很金贵。” “有什么金贵的？” “老板吩咐了，只有在比赛的时候才能用，这样能保护桌面少受磨损。” 陈东方切了一声，“桌子打坏了，再换一张就行，又不是特别贵。再说了，你们这里有这么多的案子……” “那可不一样，”服务生强调道，“那一张，是从香江进口的，据说整个特区没有第二张。” “这么牛么？”陈东方麻利地打入一球，“你带我过去开开眼界。” “提前说好，只能看，不能打。” 陈东方放下球杆，跟着服务生走了过去，上次他只是很短时间接触，这次他可以从容观察。 “好案子，这用料，这桌布，又平又整，啧啧啧……”陈东方不停地夸奖着。 听着陈东方的夸奖，服务生脸上露出骄傲的神色，“当然好了，这一张案子，比其它的贵出好几倍钱呢！” “要是能在这张案子上打一局就好了……” “老板，真不行，只有参加比赛的选手才能用。不光不能在上面打球，就连摸也不能摸，这是老板规定的……” 陈东方围着台球案转了一圈，最后在上次赵满贯进球那个洞的桌角处停了下来。 他装出踩到鞋带的样子，唉哟一声，就要跌倒，趁机扶住了球案。 服务生惊讶地上前扶着他，“先生，您怎么了？” “踩到鞋带了，”陈东方扶着球案站了起来，他趁机在角洞口附近摸了几下，发现球案这个角表面是一体的，但桌布下面有一道缝。 陈东方思索着，问题应该在这道看不见的缝上，如果没猜错的话，其它三个角也有这道缝。 这道缝到底起什么作用？机关到底在哪儿呢？ 陈东方又扫了一眼台球案子，发现侧面贴着一个红色的商标铭牌，铭牌上写刻的是“廣發”两个繁体字。既然是繁体字，陈东方断定，这台球案子不是特区造的，应该是香江进口的。 如果能找到同样的台球案子就好了，就可以揭开这种球案子的秘密，对付赵满贯就胸有成竹了。 可是到哪儿找这种台球案子呢？即便去香江，不但时间来不及，香江那么大，去了也是大海捞针…… 等等……陈东方脑子里突然想起了什么，他好像在哪儿看到过这种台球案子…… 到底在哪儿见过呢？ 陈东方仔细回忆着，他来特区后，见过台球案子的地方，一是周家球房，二是极速球房，三是在上沙村街头和黑哥比赛那一次。 前两者都被陈东方排除了，至于上沙村街头的破案子，陈东方更是想都不想，那些小老板怎么舍得花钱买这么贵的案子…… 一定还有一个地方的球案子，陈东方见过，但他怎么也想不起来…… 等等……广发，广发，陈东方突然想起来，海叔曾经和他说过，跟着马大帅和吴迷糊学一门手艺，可以财源广发…… 陈东方想起来了，在海叔的酒店里，他陪海叔打那两局台球时，那个案子上就有广发两个字！ 而且那台球案子和这个，是一模一样的！ 陈东方断定，海叔早就想把这个秘密告诉自己，所以特地让自己陪着他打球。 自己真是太笨了啊，秘密已经在眼前，竟然没有发现...... 陈东方“噢”了一声，欢快地叫了起来，把一边的服务生吓了一跳。 陈东方的叫声，吸引了很多人的注意力，就连经过这里的周二也听到了。 他看到了陈东方，正站在那个比赛用的球案前，脸色一变，快步走了过来， “陈东方，你在这里做什么！”周二恶狠狠地吼道。 陈东方双手一摊，“周二公子，我没做什么呀，我只不过来参观一下这个百战百胜的台球案子而已……” “你没看见这儿挂的牌子吗？禁止触摸，禁止使用！” “周二，我又不是瞎子，我怎么没看见……再说，我也没使用呀。” “你……”周二一下子卡了壳，只得恨恨地道，“起开！隔的远一点！” 陈东方也不生气，只是呵呵笑着慢慢走开。周二看着他毫不在乎的样子，越发感觉心虚，啪地一巴掌打在服务生脸上。 “让你好生看着球案，你让他在这里转转什么！” 周二的反应，更让陈东方确定，秘密一定在这球案子里面。 陈东方脚步轻盈，走到包间门口，轻轻敲了敲门。 “黄毛！黄毛！” 过了一会儿，包间里面才传出黄毛有气无力的声音，“东方大哥，你等一会儿……” 又过了几分钟，听到里面传来悉悉簌簌的穿衣服声音，黄毛打开了门。陈东方进去，看见黄毛一脸潮红，两腿发软，走了两步差点倒在地上，陈东方急忙扶住他。 恬恬却毫不在乎地坐在台球案子上，整理着衣服。陈东方叹了口气，感觉里面空气极其不清新，便拉着黄毛道，“走吧。” 听说黄毛要走，恬恬从球案上爬起来，含情脉脉地看着黄毛，“大哥，下次还来吗？” “不来了，老子钱袋空了……”黄毛沮丧地说。 “要不，我跟你出去玩……”恬恬从台球案上跳下来，拉过黄毛的胳膊，掏出一支口红，在他胳膊上写下一个电话号码，然后忽闪着大眼睛放电，“有空给我打电话啊。” 出了周家球馆，陈东方钦佩地说，“黄毛，我第一次发现，你有这么大的魅力。” “东方哥，那是以前你没早发现我的优点，不是吹，在发廊里，我人可好了，那些小姐妹们天天供我吃喝……” “打住，”陈东方赶紧换了话题，“黄毛，问出来什么东西没有？” “以我这水平，还能问不出来吗？”黄毛嘻嘻笑着说，“我既然征服了恬恬，她自然什么都告诉我了！” ------------ 第一卷 第121章 不通用？ 黄毛说，那个叫恬恬的小妹告诉他，比赛用的台球案子，四个角是活动的，可以通过摇控器控制升降。也就是说，对手的球快要进洞的时候，通过摇控案角，洞口位置便会上升，球遇到阻力，没了力量，便进不了洞了；如果是自己方面的球，如果力量不够，也可以摇控案角，让球轻松地溜进去。 陈东方大骂道，“周家球馆真是太黑心了，靠这一招，骗了人多少钱啊！” 不过又想了想，那些赌球输钱的人也是活该。俗话说得好“十赌九输，不赌就是赢。”面对球案上那一包包钱，面对一局暴富的赌博诱惑，多少人以为赌一赌可以草屋变别墅？搏一搏单车变摩托？可靠着赌博，非但不能发家致富，相反还会家破人亡妻离子散。 赌徒最爱想的一件事：靠赌翻身，靠赌还债，可是谁又做到了呢？赌只会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一辈子也翻不了身，不但还不了债，只会越欠越多。想到这里，陈东方决定，此生只赌这一把，赌完后立刻收手，而且要劝黑哥，让他也金盆洗手。 搞明白了周家球房的秘密，陈东方便拉着黄毛，来到海叔这里。 海叔还是在慢悠悠地喝茶，陈东方和黄毛呼哧呼哧进来，陈东方张口就道，“海叔，我找到周家球房作弊的办法了……” “噢？”海叔眉毛一扬，“你说来听听。” 陈东方就把利用遥控器摇控球案角升降的方式讲了一遍，海叔没想到陈东方真能搞清楚这个，不由得对他更看重了几分。 “海叔，后天我就要和周家比赛了，需要你球案的遥控器。你能给我用一天吗？我还要借你的球案练习。” 海叔慢慢喝着茶水，心里却在盘算着。 这种作弊的台球案子，是他从香江买过来的，一下子就买了两个，而且整个特区没有第三个。 海叔买了两个案子，不是为了出老千赌球，而是为了陪领导们玩的痛快。 他自从做起破烂生意起，深知在道上混的根本，不是你多能打，心多狠；也不是你多有钱，手下有多少小弟。而是白道有没有靠山，靠山是不是足够牢固。 因此他早早就搞了个私人会所，里面吃喝玩乐一条龙，白道的朋友来了，吃饱喝足之后，玩麻将有人点炮，唱歌有小妹陪同。 有的领导觉得麻将太滥，唱歌太俗，就喜欢打两把台球，但球技又很烂的，打半天球也时不了洞怎么办？那样的话领导会恼怒的。这时就可以遥控着案板，让领导的球轻易进洞，领导高兴了，事情也好办了。 自从海叔退出江湖后，这两个台球案子便没了用武之地，恰好周家周扒皮要开球馆，便高价买了一台过去，成了周家球房的镇馆之宝。 凭着这个案子出老千，周家赌球输少赢多，赚得盆满钵溢。 海叔本不想管周家的烂事，但周家竟然与他的仇敌破烂王联合起来，也要做地下走私生意，这让海叔很不爽。 很简单，特区的走私生意盘子就这么大，我刚刚能吃饱，你插进来一张嘴，那我可能就要饿肚子了。 因此，海叔不介意利用陈东方，借着赌球的机会，给周家搞个难堪。 海叔在陈东方发现周家球馆疑点时，特地拉着他打了两局球，就是希望他能发现自己家的球案，和周家的一模一样。 想到这里，海叔起身，从抽屉里拿出一个黑色遥控器，递给陈东方，“给你，你们去练吧。” 陈东方看着手中小巧的遥控器，欣喜万分，他朝着海叔深深鞠了个躬，拉着黄毛往海叔的台球房间去了。 走到大厅时，恰好碰见黑哥搂着柳姐往里走。黄毛眼尖，喊了声，“黑哥！” 黑哥看见陈东方和黄毛，惊讶地问道，“你们俩怎么在这里。” 黄毛是第一次看见柳姐，见她耳朵上挂着两个大耳环，露着细腿，一副学生妹扮相，打扮得既时尚潮味，又纯真质朴，不由得多看了两眼。陈东方立刻拉了他一把，“注意点，这是柳姐，是黑哥的女朋友。” 黑哥自豪地笑着说，“我送柳姐来上班呢。” 柳姐也不客气，对着黑哥说了声拜拜，就进去了。 黄毛听说黑哥的女朋友也是混夜场的，不由得心动起来，盯着柳姐一扭一扭的背影看着。陈东方踢了他屁股一脚，靠近黑哥耳朵，低声道，“你来得正好，我们找到周家球房作弊的办法了……” 黑哥一惊，陈东方拉着他，“走，咱们去练习一下。” 陈东方一边走，一边讲着周家球房的秘密，黑哥听了，气得天灵盖差点自动飞起，骂道，“大家都说我打得差，哪想到是对面出老千，老子一世英名算是毁了。” 陈东方嘱咐道，“你先忍上两天，看我怎么让他们输得屁滚尿流。” 进了房间，陈东方上前摸着案角，果然，每一个案角洞前，都有一道细细的裂缝。陈东方又打量着摇控器，摇控器上有1234四个按钮，呈菱形排列；在菱形中间，还有两个按钮，一个是上升，一个是下降。 搞明白了用法，陈东方就拿着遥控器，试着指向球案，先按了一下数字，然后按了下降，那球案一角就缓缓向下落了！ 陈东方和黄毛欢呼一声，两人双掌拍在一起。 陈东方的想法是，他在周家球馆比赛时，如果是赵满贯击球，就让黄毛拿着遥控器负责干扰对方；等轮到自己打球时，则可以帮着进球。 这一个下午，黄毛一直在练习摇控案角升降。等到了傍晚，黄毛已经练得很熟了。 海叔慢悠悠地进来了，默不作声地站在一边，看陈东方和黄毛玩得不亦乐乎。 等到他们俩停下来，海叔温和地问道，“练熟了？” 陈东方兴奋地点了点头，“谢谢海叔，我们现在练习得很熟练。” “噢，熟了就好，”海叔笑了笑，“还是年轻人学的快，想当年我买进这个案子时，可是练习了好几天。对了，有一件事忘记告诉你们......” 海叔像刚刚想起什么似的，对陈东方说道，“我忘记和你们说了，这个遥控器不是通用的。每一个案子，有它特制的遥控器，你们拿着这个去周家球馆，不好用的。” “也就是说，这个遥控不了周家的台球案子？”陈东方和黄毛一下子傻了眼。 海叔点了点头。 “海叔，再没有配对的了吗？” “有啊，”海叔同情地看着陈东方，“香江那边生产案子的工厂，他们把每一张案子都编了号，他们那里保存有遥控器。” 说罢慢慢走了出去。 剩下陈东方三人在大眼瞪小眼。 ------------ 第一卷 第122章 移花接木 “怎么办？”黑哥一脸苦相看着手中的遥控器。 黄毛长叹一声，直接躺倒在一边的沙发上。 陈东方思索了一会儿，对黑哥道，“黑哥，你和他们打比赛次数多。你好好想想，他们的遥控器，会在哪个人手里？” 黑哥挠头硬想了一会儿，用不太肯定的语气道，“我哪里记得住？每次周家主场比赛，他们都有好多人在现场，周二、光头，还有很多服务生……” 陈东方突然想起一件事来，他一把拉起黄毛，“黄毛，那个小妹怎么会知道台球案子是可以遥控的？” “她是挣外快的，陪着光头睡了几觉，光头喝多了和她说的。” 陈东方琢磨了一下，“黑哥，黄毛，比赛那天，遥控器十有八九是在光头手里……” 黑哥也寻思过来了，“对！应该在那个光头手里。每次比赛，他都在现场，但周二不一定在。而且我注意到，他每次比赛，都隔球案很近，而且手又一直插兜。” “这就对了，”陈东方把手中的遥控器扔在球案上，“至于其他的人，都是周家球房的小喽罗，他们应该不会参与到这样的机密中来……我有一个办法。” “什么办法？”黄毛直接弹坐起来，和黑哥一起直瞪着他。 “黄毛，后天比赛前，你从光头身上，把遥控器偷来，把这个遥控器给他塞回去。海叔说，一个案子有两个遥控器，他们会以为遥控器坏了。”陈东方想起黄毛的特长来，那次偷自行车时，他就知道黄毛跟人学了扒手的技能。 黄毛兴奋地接过遥控器，“好，这叫移花接木。” 这时柳姐差人给他们送来小吃和啤酒，三个人喝着啤酒，商量着后天的行动。 商量的差不多了，黑哥和黄毛大口喝起酒来，陈东方却揉着头，想着心事。 他之所以要和周家球房比一场，除了为莉莉报仇，拿回莉莉被骗的钱外，还想完成两个目的。 第一个目的，挣一笔钱，作为莉莉谋生的本钱，这样莉莉就可以从风月场离开。 第二个目的，杨楠要上大学了，委培费、学费和生活费，加起来不是个小数目。陈东方也想从这场球中挣出来。 但赌球是要本钱的，陈东方手头所有的钱加起来，只有三千块，这远远不够啊。 陈东方的目标，是筹够两万块，他估计周家球房会开出1：5的赔率来，那样只要赢了的话，就可以拿到10万元。 这十万元，给莉莉五万，给杨楠五万，够了。 陈东方走出房间，给英子打了电话。上次聚会时，英子说她生意做得很好，签了好几个大单，估计手头会有闲钱。 但当陈东方说出要借一笔钱时，还没说借多少，英子就开始哭穷了。 “陈东方，我是挣了点钱，可都花在脸上身上了！我外出推销，不能穿得太差劲，得买衣服、化妆品……” 陈东方叹了口气，深刻体会到借钱不易，“我知道了，那算了吧，你保重。” “陈东方，我不是不借给你，真的手头上没钱，不过三五百块还是有的……” “谢了，我再找别人吧。” 陈东方挂了电话，把特区认识的人想了一圈，黑哥不用说了，他自己是吃软饭的；黄毛更不用想，他挣的钱都扔在女人肚皮上了；胖子干杂工，一个月才挣几百块。只要自己张口，胖子肯定会答应，但他掏不出多少钱。至于雷子吗，他俩口子都在KTV，想来挣的应该多一些。 陈东方决定去找雷子借钱，他让黑哥和黄毛接着喝，自己坐车去了上沙村的蓝梦湾夜总会。 雷子和小红刚准备上班，小红没有问陈东方借钱干什么，她很痛快地拿出五千块钱，这是她和雷子所有的积蓄了。 现在有八千块，还差一万二，陈东方实在没办法了，上次在这里，他向阿诗玛求救，阿诗玛帮他借的高利贷，现在只能走这条路了。 陈东方请小红帮着叫一下阿诗玛， 阿诗玛正准备往303房间带小姐，303房间的朱老板对陪唱小姐有特殊要求。朱老板喜欢淳朴的，不施粉黛的，穿工装、学生服的，小巧玲珑的，最好还是单眼皮的。阿诗玛带进几个小姐，都被朱老板给赶了出来，朱老板嚷嚷着，再糊弄他就要砸场子了，阿诗玛头疼得嗡嗡的。 正好这时小红奉陈东方之命来找阿诗玛，阿诗玛一回头，打量着小红，身材娇小，不施粉黛，因为和雷子在一起，慢慢的不太化妆了，样子又土，扔进人堆里绝对是根本找不到的那种。 阿诗玛立刻生出一个想法，无比亲热地拉着小红问道，“小红，你找我有事吗？” 阿诗玛平时可是很严厉的，这让小红有些不适应。“马经理，陈东方来了，他要找您……” “陈东方？这个祸害又来了？上次惹了双头蛇，这次不知道又要干什么……”阿诗玛的樱桃小嘴里幽幽吐出来一句。 “他说有急事找您……” “我这里也很急，给朱老板安排不上人呢。”阿诗玛眼睛一转，揽着小红的肩膀道，“小红，帮帮忙，救个场子。” 小红本能的抗拒，“马经理，我不陪唱歌了，再说有雷子看着呢。他要是知道了，肯定要生气的。” 阿诗玛哄骗道，“小红，你帮姐一个忙，姐出去找陈东方，东方不是雷子的哥们么？你这也是为了哥们两肋插刀……” “真的不行......” “陈东方是雷子的哥们，你不帮陈东方，雷子才会生气呢......再说，你就去救个场，雷子不会知道的......” 阿诗玛连哄带骗把小红推进303，见朱老板很满意，这才关上门，下楼来见陈东方。 两个月不见，陈东方精神了许多，不论穿着、谈吐，再也不是那个刚来特区时懵懵懂懂的土老包子了。阿诗玛看着陈东方，不由得想起莉莉来，心想莉莉弃了陈东方，跟着周公子跑了，到最后竟然落个人财两空，没脸回蓝梦湾，竟然在关外混夜场。而这个陈东方在姜总那里，已经成了红人，而且升职为保安部副部长，真是造化弄人啊。 阿诗玛唏嘘了一会儿，问陈东方，“陈部长，你来找我有什么事。” 陈东方微笑着说，“我最近需要用一笔钱，想请马经理帮忙。” “用钱？”阿诗玛用怪异的眼神看着陈东方，“陈部长，你来找我，真是可笑。我一来不向人放贷，二来不对外借钱……” 陈东方不好意思地说，“马经理，上次在您这里，您介绍我认识了双头蛇，从他那里借到了钱。这次能不能再问他借一笔？” 听陈东方提起双头蛇，阿诗玛的脸立刻变了。 “陈东方，你不知道双头蛇的事吗？” “双头蛇怎么了？”陈东方一脑门问号。 阿诗玛一字一字地说，“双头蛇已经被六扇门给抓走了！一起抓走的还有五步蛇！” “啊！”陈东方大吃一惊，“为什么？” “为什么我不知道，但我知道这件事，和你有很大关系……” ------------ 第一卷 第123章 借钱 阿诗玛告诉陈东方，昨天晚上，五步蛇和双头蛇在蓝梦湾夜总会找乐子，八卦岭派出所的刘所长带路，来了三辆警车，十几个警察，荷枪实弹把他们俩抓走了。 “陈东方，你能量很强啊，竟然请得动六扇门的朋友为你出气，而且一来，就是十几号人……” 陈东方莫名其妙地问道，“马经理，为什么说这事和我有关？” 阿诗玛弹了弹手中的烟灰，“证实了双头蛇和五步蛇俩身份后，带头的警官把我也叫过去，问双头蛇是不是在这里给陈东方放的高利贷……你说和你有没有关系？” 陈东方一下子懵了，双头蛇给自己放了点高利贷，警察就把他们俩抓走了？越听越像是编故事。 阿诗玛看陈东方的神色，哼了一声，“小陈，你别不信，过两天警察自然会找到你，那时你就知道我说的不假。” 陈东方心想，自己在特区，认识的朋友不超过两巴掌，除了打工的就是打工的，哪有这样大的能量。 再说自己在和双头蛇的冲突中，虽然挨了一刀，但五步蛇也伤得不轻，更何况自己挨这一刀后，那2000元钱也赖掉了。一旦坐实了这事，被人误解不说，必定会得罪双头蛇背后的竹叶青。 陈东方可不想过打打杀杀成天提心吊胆的日子，他辩解道，“马经理，双头蛇和我确实有冲突，但我们已经结了。我虽然不是道上人，但也知道快意恩仇，出自自手。断没有借着六扇门的力量，去报复他的意思。” 阿诗玛伸出白皙的手，把烟头摁死，她显然不相信陈东方的话，“陈东方，这种事情，你说了不算，我说了也不算，得道上的朋友评判才算。你既然不承认，那我也不说了，我这里没有人放贷，你去别的地方看看吧。”说罢便扭着屁股地走了。 陈东方吃了瘪，心中上火，雷子安慰道，“双头蛇的事你不要在意，除掉了对头，毕竟是好事。至于钱嘛，咱们再想想别的办法……” 眼看天色已晚，雷子又留陈东方吃饭，陈东方哪有吃饭的心思，更何况雷子还要上班，便告辞离去了。 站在蓝梦湾门口，看着路上来来往往形形色色的路人，川流不息的轿车，看着路两旁的高楼大厦，再看看一贫如洗的自己，陈东方无比失落。 蓝梦弯东边一家商铺正在搞活动，大约是卖音响的，搭起的红舞台上，一个男歌手高声唱着：“我曾经豪情万丈，归来却空空的囊，那故乡的风，那故乡的云，为我拂去创伤……” 听着歌词，陈东方悲哀地想，来特区之前，曾经是满腔热情，信心十足，现如今想帮莉莉和杨楠，怎么混到借高利贷，都借不到了呢？ 陈东方无神的眼睛转了一圈，突然发现前方一抹光亮。 只见莉莉笑意盈盈地站在那里看着他，她上身是白色厚夹克，下身却是一条短裤，露着两条白皙的大腿，显眼极了。 陈东方喜不自禁地走上前，“莉莉，你怎么来了？” “小红告诉我，说你来蓝梦湾了，我恰好在附近，所以过来等你。”莉莉上前，很自然地挽着陈东方的胳膊，“两天没见你，想你了嘛。” 莉莉身上的香气，瞬间把陈东方迷得三魂掉了俩，也不顾得这里有熟悉人，便和莉莉轧起马路来。 “莉莉，你这两天有没有上班？” “没上班，我听你的，在家先歇着。” “我想也是，莉莉是最听话的……” “就是，要是上班，哪能跑过来见你……东方，你想我了没有？” 陈东方上次英雄救美，彻底征服了莉莉，现在莉莉对陈东方，可不是以前在上沙村那种玩玩的感觉了。 陈东方思考了一会儿，最近好象想莉莉的次数少了许多，或许是因为有了杨楠，又或许是因为感情都要慢慢淡漠？ 为了不伤莉莉的心，陈东方硬是违心说道，“天天想，日日想，夜夜想......” 莉莉扑哧一下笑起来，踮起脚尖抱着陈东方，在他脸上啄了一下，“你饿了吧，咱们去吃饭。” 陈东方肚子还真的咕噜起来了，两人找了一个小店，莉莉去点菜，陈东方趁机给杨楠发个短信，说他在雷子这里吃饭，要晚点回去。 莉莉点了两个菜，要了两瓶啤酒，她给陈东方倒上酒，问道，“你遇到什么事了，又来找阿诗玛借高利贷？” “你怎么知道我来找阿诗玛借高利贷？” “小红和我说了，她和雷子的钱都借给了你，你说不够，要找阿诗玛。你上次就是找她借的高利贷，这次还用说吗？” 陈东方被莉莉说破，只得嘿嘿笑着。 “你遇到什么事了？”莉莉给陈东方夹了一筷子菜，温柔地问道。 “没什么，我明天要和周家球房赌球了，准备多下点筹码，赢他一笔钱……” 莉莉手中的筷子掉在桌子上，她脸色煞白，“你疯了！万一你输了怎么办？那高利贷的利息，你都还不起！” “莉莉，你别怕，”陈东方镇定地说，“我有九成把握，能赢周家。周公子这样对你，我不能放过他，一定要让他们付出更大的代价……” 莉莉伸手抓住陈东方的手，“东方，听我的，别赌了。万一输了怎么办？” 陈东方满不在乎地说，“输了我就跑，我一个人跑到天南海北，他们还能找得到我？” “你呀你，哪是这么简单的事，”莉莉坐到陈东方身边，哀求地道，“听我的，别去赌了，再说你还赌上一根手指，要是真输了，你不留下手指头，他们是不会放你出来的。” 说着，莉莉竟然流下泪来。 陈东方伸手抹了抹她的眼睛，“莉莉，我相信我，真的没事，这次，我不但要把你的钱追回来，还要让他们输得一败涂地……” 莉莉钻进陈东方怀里，“我知道说不过你……我没胃口了，去我家吧。” 她抬起头来，眼含着泪水道，“你要帮我这么大的忙，小女子没什么报答的，只能以身相许了……” 陈东方摸了摸她的脸，“莉莉，我早就和你说过，我做这个，是因为，你是我的哥们。” “不管你是不是以身相许，我都会去做的……” 陈东方从莉莉家里出来，扶着腰上了一辆公交车，买票时又想到钱的事。嫂子去了香江好几天了，还没有回来。嫂子那里应该有钱吧？至少有借钱的渠道……回到八卦岭，他犹豫了一下，还是打通了徐美凤的电话。 徐美凤的电话打通了，那边很安静，过了一会儿，徐美凤才开始说话。 “东方。” “嫂子，是我，你在香江还好吧？” “还可以，一切……算是顺利吧，你怎么样？” “我最近也挺好的，嫂子，不过有件事要请你帮忙……” “什么事，你只管说。” 陈东方知道，如果说借钱去赌球，徐美凤非但不能给他钱，反而要训他，于是撒了个谎，“杨楠要去读大学了，是委培生，需要一大笔钱……她家里不肯出钱……” 徐美凤早已把杨楠当作妯娌看待，听陈东方为杨楠打算，心里很高兴，“需要多少？” 陈东方算了算，自己已经有了5000，“一万五。” “那行，我记得你有银行卡，我直接打到你卡上。” 陈东方犹自不放心地问道，“嫂子，你哪来这么多钱。” 徐美凤扑哧一声笑了，“当然不是偷的抢的……你放心吧，我认识的人多，就是借，也能借到。” 陈东方嗯了一声，犹豫了一下，决定还是把双头蛇的事告诉徐美凤，“嫂子，刚刚我听说了个事，双头蛇，和五步蛇，都被六扇门抓起来了。” 徐美凤反应平淡，“他们俩作恶多端，得罪的人太多，早该被抓起来了……” “我听蓝梦湾的阿诗玛说，六扇门向双头蛇打听，我跟他们借高利贷的事……” “你怕什么，你只借了2000块。” “可是后来，我和他们打了一架，六扇门会不会就这事找上我啊……” 徐美凤停顿了一下，“东方，你不要害怕，反正你是受害者……如果六扇门来找你，你都推到他们身上……” ------------ 第一卷 第124章 问题饮料 今天周末，是周家球房与极速球房比赛的日子。 一大早，周家球房门口熙熙攘攘，人来人往，门口甚至挂起了横幅，当然打的是“庆祝特区台球友谊赛”的名号。 周二少从一辆崭新的车上下来，嫌门童给他开门慢了，踢了门童一脚，又问一起下车的光头，“舅舅，都准备好了吧？” 身为舅舅的光头，却定位精准，对着周二点头哈腰，“二少，放心吧，一切准备就绪。我已经派专车去接赵满贯了。” “赵满贯是个只认钱的主儿，只要给的奖金到位，他就会用心打。我关心的是，咱们的台球案子怎么样？” “试过了，都好用。遥控器我也换过电池了。” 周二往里走着，又回过头来道，“前天陈东方来过咱们球房，还在球案子那里转转来着！我怕他看出什么门道…… 光头谄媚地笑着说，“二少，咱这案子的秘密，除了您父亲，咱们俩，就连大少都不知道，他怎么可能知道……” “舅舅，你可别酒喝多了，告诉了别人啊……” “不会的，这点意识，我还是有的，守口如瓶！”光头虽然这样说着，心里却有点打鼓，因为前些日子，他一分钱没花，就把陪练的恬恬哄上了床，为了哄她高兴，就告诉了她这个秘密。 如果光头知道，黄毛又从恬恬嘴里套出这个秘密，他不知道要多后悔呢。 周二少凑到光头跟前，“舅舅，我还是不放心那个陈东方，咱们没摸过他的底，万一他是个深藏不露的高手怎么办？干脆来个釜底抽薪……” 光头听了，连连点头，“好，我马上安排人去办……” 周二和光头进了球房，不远处又一辆轿车驶了过来，在距离周家球房几十米处就停下了，陈东方和黑哥从一侧下了车，一位精瘦的中年人和一个年轻随从从另一侧下车，黑哥对中年人道，“吉老板，现在进去太扎眼，我和陈东方等会再进。” 这个中年人，就是极速球房的吉老板。吉老板与陈东方握握手，“小陈，这次拜托你了，我们极速球房能否活下去，就看你的了！” 前些日子，黑哥带着陈东方见了吉老板，陈东方试了球，吉老板很高兴，认为以陈东方的水平，如果发挥正常的话，和赵满贯是有一拼之力的。 陈东方客气道，“吉老板，我会使尽洪荒之力的。” “那好，我先进去看看。” 吉老板带着随从进了周家球馆，陈东方和黑哥进了不远处一家士多店，黄毛正在那里等着。 陈东方把一个小小的遥控器递给黄毛，问道，“黄毛，你都准备好了吧？” “准备好了，”黄毛拍着胸脯说，“昨天晚上费了两块香皂，在热水里练了半晚上的手法，我现在用两秒钟，就能从开水里捞出香皂。放心吧，只要遥控器在他身上，我就能给他换出来。” “黄毛，成败就看你的了，到时候周家人的注意力都在我和黑哥身上，你一定要低调。”陈东方拍了拍黄毛的肩膀，又对黑哥说，“你和吉老板说好，我只打这一局，以后就是搬座金山，也不打了。” 黑哥点了点头，“东方，我也看清楚了，这就是赌博，赢了这一局，就对得起极速了，我也不干了。” 他有些羞涩地一笑，“柳姐攒了一些钱，她说要退出江湖，已经物色一个好地方，开个小店，能挣出两人的吃喝来。” 陈东方暗自赞叹，那个柳姐遇到黑哥后，能当机立断金盆洗手，真是个有主见的人。大家都说头发长见识短，这个柳姐可比一般男人都强。 黄毛闪出，混在一群人里进了球馆。陈东方和黑哥也出来了，大摇大摆走进周家球馆大门。 果然，黑哥的脸在这里就是招牌，他刚进门，就有两个服务生一前一后跟着他。 陈东方烦他们，斥责道，“去去去，属狗皮膏药么？一步不离。” 一个服务生陪着笑说，“您二位是我们的贵客，老板让我们好生招待……” 陈东方冷哼一声，“难不成是怕我们偷你们的台球杆，真是岂有此理……” 此时观赛的人刚来一半，黑哥成心整治这两个服务生，拉着陈东方径直坐在一边的座位上，对服务生道，“既然是贵客，自然要好好招待。给我们来两瓶水，再来四盘干果……” 服务生互相看了看，周二吩咐他们好生盯着陈东方和光头，可没说让他们俩白吃白喝。两人瞪了一会儿，其中一个苦着一张脸出去了，端来两瓶饮料，四盘干果。 “怎么没水吗？” “水还没配上。您二位喝点饮料解渴吧。” 看着那个服务生苦大仇深的样子，陈东方知道费用是算在他自己身上，心有不忍，拿出一张五十元钞票递给他，“兄弟，我不为难你们，只是你们别跟得太近，上厕所是不是也要跟着？” 那服务生连连鞠躬，“谢谢先生，我们只是打工的，老板让看着你们，我们装装样子就行……” “这还差不多……” 这时陈东方看到，黄毛从人群里闪了出来，向着他使了个眼色。 陈东方会意，对黑哥道，“我去个厕所。”又问那个服务生，“上厕所，你要不要跟着？” 服务生使劲攥着手中的钱，嘿嘿笑着说，“俺又不是女的，不去。” 陈东方进了厕所，挨个蹲坑看了看，见左右都没人，黄毛这才说道，“遥控器果然在光头身上，我碰了他的身体，就在他右边裤子口袋里，但他右手一直插兜，没有机会。” 陈东方叹了口气，“这个光头太狡猾了，黄毛你还得想想办法……” “东方哥，除非想办法乱起来，只要一乱，能让光头把手拿出来，就有办法。” “好，我想办法，让大厅乱起来。另外，黄毛，你记着，比赛结束了，你一定要想法把遥控器换回去。” 两人撒完尿，陈东方回到座位上，黑哥抓起一把干果递给陈东方，陈东方摆了摆手，大厅里空气有些闷，空调开得又足，他有些渴，拿起一瓶饮料就要开盖。 黄毛现在没法动手，怎么能把大厅搞乱呢？ 陈东方沉思着，就要开饮料瓶。 当他把目光落到饮料瓶上时，突然，陈东方发现饮料盖上有很少一点泡沫。 还没开盖的饮料，怎么会有泡沫呢？陈东方疑惑地盯着瓶盖处。 确实是褐色的泡沫。 黑哥看陈东方的脸色，知道有什么问题，便把头凑过来看。 陈东方低声说道，“你先别吃干果，我怕里面有猫腻。”说完，他使劲晃了晃手中的饮料，又有很细小的泡沫从里面钻出来，如果不仔细观察的话，根本发现不了。 黑哥急忙拿过另一瓶饮料，对着灯光，小小泡沫嘶嘶地从瓶盖中间往外涌。 原来瓶盖中间有个小孔。 这时观球的人已经到得差不多了，前两次主持的那个西装革履中年人喊道，“各位朋友，各位球友，周家球房与极速球房又一轮比赛开始了，今天，周家球房出赛的，依然是赵满贯，他已经连续两次击败极速球房的两位选手。极速球房换了一位新选手，他叫陈东方，这确实是一位新选手，我们从没听过他的名字，也没见他打过一场比赛……” “正因为陈先生如此神秘，所以这次的比赛，赔率定为1：5，押周家赢了，得1；押极速赢了，得5！” “1：5！各位老板，这赔率可以极高啊，这意味着您押极速，只要投入十万元，就可以回来五十万！下面，开始下注！” 陈东方远远看到，大多数人还是押周家赢，只有少数不死心的，押在极速身上。还有一些人，正在犹豫。 黄毛穿着西装，打扮得像个富家败家子，拎着一个提包道，“这极速的选手，听也没听过，水平肯定不行，咱们还是要赌周家赢，虽然赔率低，但胜在保险啊。蚂蚱腿也是肉。” 有几个人听了，如醍醐灌顶，“对，对，我就是关键时刻犯毛病，上次本来就想押周家赢，结果好像被灌了迷魂汤，最终押极速一方，都输了。” “可不是，还是太贪心了，这位小哥说得对，蚂蚱腿也是肉。” 这几个人把钱放在周家一方，却没注意到，黄毛诡异地笑着，把盛钱的包放在极速一边。 “你们要是都押极速，我和东方哥，还有黑哥，不就赢得少了吗？呵呵呵……” 这个包里，有陈东方借来的五万，有黄毛从发廊小姐妹那里筹集来的一万，还有黑哥向柳姐要来的五千。 柳姐没想着赢钱，黑哥向她保证，赌完这一局，两人一起金盆洗手。 而发廊小姐妹们，则是被黄毛忽悠，说有个回报率高的好项目，回报率达到一比二，而且只用一天就见回报，于是大家纷纷拿出钱来交给黄毛，眼巴巴地等着黄毛好回来分钱。 黄毛的动作瞒过了别人，没瞒过极速球房的吉老板，他不由自主打量着黄毛，虽然黄毛装出富家阔少的样子，但他脚上那双露了缝的鞋子，还是出卖了他的身份。 吉老板暗暗道，“看来今天这场球有点意思，说不定可以翻盘。俗话说否极泰来，干脆今天我也押上一笔。” 这时主持人又喊道，“陈东方先生，不知道是何方神圣，他从未打过一场比赛，却被极速球房委以重任，难道这位陈先生真的能力挽狂澜？陈东方先生，请上台和大家见一下面……” 陈东方从卡座上站了起来，高声喊道，“我在这里！”他本来个子就高，又踩着卡座，如鹤立鸡群，大家一眼就看到了他。 当众人目光集聚在陈东方身上时，他握起一瓶饮料，狠狠砸在身边服务生头上！ ------------ 第一卷 第125章 把水搅浑 陈东方在开赛之前，当众一瓶子砸在服务生头上，顿时全场震惊。 就连黑哥也吓了一跳。 服务生用手摸摸头，把手伸到眼前一看，发现有血，哇地叫了起来。 “打人了！打人了！” 周二从人群中钻了出来，冷笑道，“陈东方，你凭什么打我们的人！” 然后转向主持人道，“主持人，陈东方无端殴打我们的服务生，已经违背了特区台球比赛规则，我建议，取消他的参赛资格，宣布极速球房战败。” 听到周二要求立刻宣布极速球房失败，那些押极速球房赢的人不干了。 “凭什么！还没开始打球呢！太不要脸了！” “一个球没打，凭什么判极速输了？你们周家欺人太甚！” “姓周的，你们太过分了，这是明目张胆要吞我们的钱……” “对，我们赌的是1：5，你给我们五倍的收益，我们就同意……” 这时主持人站了出来，原来温和的他表情严肃，冷冷地盯着陈东方，“陈东方，看来你真的是第一次参加这种活动，难道你没学习过特区台球比赛规则吗？” 陈东方摇摇头，霸气地道，“我念书很少，识的字也不多，如果有什么规则，就请你念给我听听。想要我学，我是没时间的。” “那我就读一遍给你听听，特区台球比赛规则第六条，凡参加比赛的选手，必须文明参赛。在比赛当中有作弊、斗殴的，立刻取消比赛资格，判定其失败。” 这时吉老板也急了，他挤进来，对主持人道，“陈东方虽然打人，但比赛还没开始，不符合第六条的规定，不能判定我们败了。” 周二跳起来叫道，“主持人叫陈东方的名字，那是叫他上场比赛，这就意味着比赛开始了！” 吉老板很不服气，“周二，不要得了便宜卖乖，比赛开始，是在主持人宣布那一刻才开始……” 吉老板和周二你一言我一语地交着锋，陈东方看现场已经乱了，黄毛正游荡在光头身边，但光头很是警惕，黄毛屡屡不能得手，决定把水搅得更浑一些。 他打断了吉老板和周二的争论，向主持人问道， “主持人，特区台球比赛规则第六条，凡参加比赛的选手，只要发现在比赛当中有作弊、斗殴的，立刻取消比赛资格，判定其失败，对吗？” “是的，陈东方，你刚参加比赛，还不懂这个。我们所有的选手在参赛前，都要认真学习。吉老板，你们既然请了陈东方来，为什么不提前培训一下。” 黑哥额头上已经开始冒汗，他确实忘记把这个讲给陈东方听，但这事也不能怪他，谁会想到陈东方不管三七二十一，捞起瓶子就砸人呢！ 陈东方毫不在意，微微一笑，“主持人，我承认我打了人，我也认可比赛开始了……” 陈东方说这话的时候，在他身边有三个人，立刻气势汹汹地盯着陈东方，凶气外露。 吉老板脸色立刻变了，“陈东方，你别胡闹！这可是关系着好几位老板的身家！” 吉老板认识这三个人，第一个干瘦干瘦，身上脏不拉唧的，是中学的语文老师，据说精通易经，每次赌球前，必定要起卦。因他姓王，便得了个外号卦王，他说来也怪，他这几次起的卦都是极速赢，因此都押了极速，结果次次输得精光。 当别人嘲笑他时，卦王毫不在乎地说，“庄稼不收年年种，这卦不灵下卦灵。”为此，又借了一笔高利贷。 第二个是满脸横肉的彪形大汉，是当地的拆迁房，因为屡赌屡败，已经把家里拆迁的三套房子全部抵押了出去。 还有一个三十多岁花枝招展的女人，外号金丝雀，据说是京城重点大学毕业生，会两国外语，做的是暗门子生意，在特区最高档的酒店长包一个房间，专门接待外国人。流水般赚来的钱，又流水般扔到赌场上。 这三人盯着陈东方，卦王冷冷哼着说道，“吉老板，要是你的球手故意放水，到时候别怪我们不客气……” 黑哥也用手捅了陈东方的腰，要真是因为陈东方的故意，导致比赛提前失败，这几个押极速赢的人，是不会放过陈东方的。 上一个这样做的选手，在比赛时故意放水，结果比赛后，被输钱的几个人绑到荒凉地带，砍掉了一只手和一只脚，现在就在马路上，坐着小滑车讨钱为生。 黑哥想到这里，伸出双手看了看，突然打了个寒战。 陈东方回头看了黑哥一眼，拍了拍他肩膀，微笑道，“我没有放水，我只是想告诉你们，这场次比赛，周家已经输了。” 他高举着那瓶饮料，朗声说道，“既然比赛开始了，那请主持人看一下，这个瓶子盖上有什么问题。” 周二的脸色立刻变了。 主持人接过瓶子，仔细看着盖上的小孔，脸色阴沉下来。 陈东方解释道，“我在周家球房，想要一瓶水，周家的服务生给我拿来饮料……” “我还奇怪为什么不给水，而是饮料，随之我想明白了。在水中加迷魂药，不管是味道还是颜色，都容易被人发现；而把迷药注入饮料，则掩盖了迷药的味道。加上饮料瓶子是铁的，看不到里面有什么东西。” “主持人，现在应该宣布周家球房败了吧？” 卦王、金丝雀和彪形大汉立刻嚷嚷起来。 “周家球房太无耻了，我们要求宣布极速胜利！” “对！刚才你们用特区台球比赛规则第六条来卡我们，现在也得用这条来量量你们！” “极速胜了，周家失败！” 特别是吉老板，伸头看了看那瓶饮料后，昂头大声喊道，“怪不得每场都是周家赢，原来是下了黑手段！周家球房太无耻了！主持人，我要求立刻宣布，周家球房输了！” 下注周家球房的哪肯认输，大声喊道，“周家球房赢了！周家球房赢了！” 两边对呛起来，现场犹如火药桶。 主持人沉着脸色，把饮料递到周二面前，“周二公子，请你解释一下。” 周二拿着那个饮料，像捧着个火药桶，扔到地上，然后啪地一巴掌打在服务生脸上。 “混蛋！你竟然敢背着我，给客人下迷药！你是不是偷偷下注了！所以才想出这种下三烂的招数！” “我们周家球房，一向讲究公正公平光明磊落，凭实力赢球，即便输了也不怪别人！你做出这一手，损害了我们球房的声誉，来人，把他给我赶出去！” 眼看周二想把作案人赶出去，陈东方哪能让他如意，立刻拦下了服务生。 “周二，事情还没说清楚，你就要毁灭证据吗？” “陈东方，不过是一个服务生想给你下药而已，我把他辞退，你还想怎么样？” “周二，这事不能就这样完了！如果没有人指使，我不相信他会这样做！” 陈东方揪着服务生的衣领，指着一旁的光头道，“你给我送饮料之前，和他嘀咕了好一会儿，你说，是不是他指使的！” 光头正双手插兜，右手紧握着遥控器，见陈东方指着他，光头有些心虚，便挤上前来，看着陈东方威胁道，“你凭什么说是我指使的，有什么证据！” 陈东方哼哼一笑，“我亲眼看见你把迷药递给了他！到现在你手里还有迷药！” 光头一听，反而放心下来，他根本没给服务生迷药，那迷药本来就放在柜子里，有时候他们想干坏事，直接去拿。 光头认定陈东方在讹诈他，便把右手从口袋掏出来，举在空中张开，“睁开你的狗眼看看，哪有什么迷药……” 这时黄毛已经挤在光头身边，他刚抽出右手的机会，黄毛两根指头伸进去，夹出一个小巧的遥控器来，又塞了一个同样的进去。 光头好像突然意识到什么，赶紧把手插回去，摸了摸，发现遥控器还在，这才松了一口气。 “不是你，那就是周二！”陈东方又指向周二，和周二争吵着，大厅里乱成一团。 ------------ 第一卷 第126章 开局 这时，一个胖胖的中年人走了过来。 “各位！各位！周某是这家球房的法人，请容许周某讲几句。” 这人便是周家球房的主人，赫赫有名的周扒皮了。 周扒皮带着一副眼镜，文质彬彬的，一脸的笑容，他双手作揖，向着大家行了个礼。 主持人也高声喊道，“请大家听周总讲话。” 周扒皮笑呵呵地对着大家，环个圈向四面作揖，“各位贵宾光临周家球房，是我们周家的荣幸。今天发生了员工胡作非为之事，作为老板，我非常心痛。” 陈东方听他往外推卸责任，轻描淡写地用心痛两字就想掩饰过去，怒不可遏地问道，“周老板，这到底是员工胡作非为，还是有人指使的呢？” “对啊，”吉老板最近一直被周家球房压着打，今天终于有机会出一口气了，“周老板，一个打工仔，如果没有人指使，他敢给比赛选手下迷药吗？” 周老板脸上依旧笑嘻嘻的，“吉老板，你说的有道理，这个服务生要是说背后无人指使，我也不信。”周老板看着胖胖的行动不便，下一秒一个旋风腿，将下药的服务生踢倒在地。 那服务生还没等嚎叫，周扒皮哼了一声，一脚踏在服务生脖子上，“说！是谁指使你的，来我周家球房捣乱！” 服务生被周扒皮踩着脖子，直翻白眼，气都喘不上来，哪还能说出话。一会儿功夫，竟然翻了白眼，休克过去。 周扒皮叫过两个人，把服务生抬了出去。 见周扒皮如此心狠手辣，众人的声音渐渐平息，再也没人追究。 周扒皮又恢复了笑容可掬的样子，对着众人道，“总之，周某道歉了。刚才有人以为，是周家做了手脚，为的是打败极速球房。周某以品行保证，绝对不是我们做的！为了表达我周家的诚意，我决定，将赔率提高到1：6，只要极速赢了，那多出来的1份赔偿，由我周家承担！” 此话一出，众人震惊，陈东方也不禁感叹，周扒皮真是个人才，怪不得能干出这么一份产业。 周扒皮打的算盘很精明，他笃定自己家球房会赢，所以把赔率提高到1：6，当作对押极速一方的补偿。由于他有遥控器作弊，实则稳赢，多出来的这一份赔偿，其实就是空中楼阁。 另外一个原因是，周扒皮看到由于赵满贯势头太猛，虽然开出1：5的赔率，但押极速的我还是很少。这怎么行呢，老子是为了挣你们的钱，你们不下注极速，老子就挣不到钱了。所以周扒皮把赔率提上去，是为了吸引更多人下注极速。 听说赔率上去了，大家又燃起了希望，有些人开始往极速一方下注，黄毛也把手中的包扔了上去。 比赛开始了，赵满贯走上前来，他今天穿着西裤，上身是一件白色衬衣，脖子上系着红色的“一拉得”领带，这种领带上面有拉链，免了打领带的烦恼。 赵满贯把一拉得领带往下拉了拉，解开脖子下第一粒扣子，用极其不屑的目光看着陈东方。 “小子，我没听说过你的名字，听说你只打过几天野台球，我跟你打球，太掉价了。你从哪里来，滚回哪里去吧……” 陈东方笑呵呵地说，“你到底是骡子还是马，得拉出来遛遛……” “我当然不是骡子……”赵满贯顺着陈东方的话说下去，突然想到自己中计了，不管骡子还是马，不都是骂人的话么，他赶紧闭上了嘴。 “小子你等着，我定打你个落花流水。” “别太狂了，出水才见两腿泥！” 陈东方先开球。他把球打散，随之赵满贯击了一球，把球又打得分散了一些。 陈东方选择一个好角度，他准备打1号球，这个角度很好，但就是有点远，对力度的要求比较精准。 陈东方瞄准洞口，准备击打白球。 “啪”的一声，白球准确地撞击了1号球，1号球慢悠悠向着洞口滚去。 这一杆打得干脆利落，几个围观的人都叫道，“好球！” 陈东方收起杆，看着赵满贯。如无意外，这个球进了。 赵满贯眉头一紧，他不在乎陈东方提前进一球，他在乎的是，母球的位置太好，1号球进了，陈东方可以继续打5号球。 如果是这样，他就要一下子被拉下两个球。 眼看1号球直直地向洞口去了，赵满贯摸了摸鼻子，这是他给光头发出的暗号，让光头阻挡1号球。 光头站在第一排，双手插兜紧张地盯着赵满贯。见赵满贯发出信号，他轻轻按了一下遥控器，操纵球洞处的案板微微升起。 俗话说，差之毫厘，失之千里。陈东方进球的力量，是按着恰好到达洞口击出的，光头把案板调高一点，按着他的设想，那球会溜到洞口处停下不动了。 但光头和赵满贯没想到的是，1号球到了洞口，竟然畅通无阻地进去了！ 1号球进了，押极速赢的人大声叫起好来。 赵满贯瞪大眼睛，怒瞅光头。光头的额头上已经开始冒汗，这时周二也挤到了他身边。 周二低声问道，“怎么回事，刚才走神了吗？” 光头低低地说道，“我按了，但台球案板没起来……” 周二可不管他是自己舅舅，骂道，“你好生看着！再这样的话，我敲断你手臂！” 光头赶紧嗯了一声，目不转睛盯着台球桌，又看向赵满贯。 陈东方此时操杆，对准了5号球。 他俯身瞄准，球杆击出。 赵满贯看到5号球路线很正，又赶紧出暗号，连摸了两下鼻子。 摸两下鼻子，就是让光头按两下遥控器，把球案的角度调得更高一些，这样5号球遇到的阻力就更大。 光头眼睛也不敢眨，连着按了两下遥控器，没想到5号球还是畅行进洞了！ 光头已经懵了，为什么！为什么自己按了两个遥控器，案板还是一点也不上升！ 他哪里知道，黄毛给他换的是海叔的遥控器，根本不可能遥控这个台球案子。 赵满贯看着光头，眼中全是怒火。周二也紧张得不行了，凑到光头耳朵边，“你他妈的再出乱子，我把你妈给收拾了……” 光头听说周二要去收拾他姥姥，悲哀地想，自己这个外甥是要发疯了…… 好在陈东方下一个球没有进，主动权回到了赵满贯一方。 赵满贯长长吐了一口气，陈东方最后一击，出现了失误，现在母球的位置摆得特别好。 赵满贯只要轻松一击，就能进球。 ------------ 第一卷 第127章 摇控器坏了？ 赵满贯伸出胳膊，弯下腰，压杆瞄准，计算好力度，轻轻打出一杆。 球杆击出后，赵满贯满意地点了点头，从球滚动的速度看，力度不大不小，既能顺利进洞，又不至于反弹出来。 他向着光头发出一个摸耳朵的信号，意思就是这球不用管。 光头总算松了一口气，连续两次按摇控器没反应，他都神经质了，手中的遥控器差点捏碎。 黄毛也挤在最前面，紧张地看着赵满贯打出的球，眼看这球可以顺利入洞，他立刻轻轻按了按遥控器，让台球案子洞口处上升一点。 那球到了洞口，本来就属于强弩之末，靠着惯性往里滚，被这抬起的球案子一挡，立刻停下了。 赵满贯懵了，十拿九稳可进的球，为什么停了下来？ 周二也懵了，随即凌厉的目光扫过来，含义很明显：赵满贯，要真打输了，我可饶不了你。 陈东方抓住时机，又进一球。 光头脸憋得满脸通红，右手插口袋里，手脖子处青筋迸起。他使劲按着遥控器，心中默念“起－起－起……” 但台球案子还是丝毫不动。 光头脸上的汗流下来了，今天形势不妙啊。 周二知道大势不好，现在的局面是陈东方领先三球，再这样打下去，赵满贯就输透了。他转了转眼睛，干脆直接上场，“主持人！我方选手要求暂停！” 周二此话一出，支持极速的看客不乐意了。 “搞什么鬼，陈东方刚打得顺风顺水，你们就要暂停。” “恐怕姓周的要搞什么鬼。” 特别是卦王和金丝雀等三人，更是嚷嚷着不准停。 主持人看着群情汹汹，为难地说，“周二少，要暂停比赛，请给大家一个正当的理由……” 周二眼瞪着赵满贯，赵满贯是参赛选手，理由只能由他来说。 赵满贯赶紧举手，又捂着肚子，弯腰唉呀道，“主持人，我早上吃了不干净的东西，肚子疼，要上厕所！” 黄毛在一边嘲笑道，“赵满贯……他拉肚子！再不上厕所就要拉在这里了！” “哈哈哈哈……” 大厅里顿时哄堂大笑，赵满贯脸臊的通红，他宁可输球，也不愿意受这种嘲笑。 主持人喊出“暂停五分钟！”周二拉着赵满贯，后面跟着光头，急匆匆地走了。 有人在后面喊道，“周二，厕所在那边！你带赵满贯去办公室拉么！” 众人又是哄笑起来。 周二带着赵满贯和光头，进了周扒皮的办公室。周扒皮的办公室很宽敞，他正趴在电脑屏幕前看监控画面。 比赛大厅的场景，在他这里清清楚楚的。 周二反锁上门，用凌厉的目光盯着光头，“到底是怎么回事。” 光头浑身发抖，“我也不清楚是怎么回事，我使劲按了摇控器，那球案子就是没动静。” 赵满贯埋怨道，“你只要能阻挡他一个球，形势就不会变成这样！” 光头嗫嚅道，“我尽力了，可……” 周扒皮站起来，阴沉着脸，“好了，现在不要推脱责任，你把遥控器拿出来看看。” 光头急忙把遥控器拿出来，周扒皮接过，仔细看了看，随后问光头，“难道是没电池了？或者是坏了？” “我刚换过新电池，”光头笃定道，“一定是坏了。” “你再好好看看，有没有可能被人调了包……” 其实光头刚才拿出遥控器时，一眼就发现了疑点！他经常使用的遥控器，和这个还是有些许不同的！ 但光头不敢说啊，遥控器在他手里被调了包，责任在他。要是实话实说，周扒皮可真要扒了他的皮。 光头装模作样又看了一会儿，“周总，没错，就是咱那个遥控器。” “那只有启动备用的遥控器了，”周扒皮打开上锁的保险柜，从里面拿出一个一模一样的遥控器，“咱们从海叔那里买来这个台球案子，已经有三年了，用了这么长时间，也该出毛病了。” 周二阴着脸道，“阿爸，会不会是海叔搞的鬼？他那里也有一模一样的台球案子，自然也有遥控器。” “我当时买台球案子时，海叔给我看过说明书，一个台球案子只有两个摇控器，而且摇控器是不通用的。两个摇控器都在咱自己手里，应该不是海叔搞的鬼。但不管怎么样，今天这事有点蹊跷，你们一定瞪起眼来，好好盯着。” 光头接过遥控器，装出纽扣电池，按了几下，周二嘱咐道，“这个遥控器可别再出什么问题，要是再无效，可真没办法了……” 周二、光头和赵满贯又出现在大厅，黄毛大声叫道，“赵满贯，你去了这么久，是把厕所拉满了吗？” “哈哈哈……”挺极速的球客笑得不行了，他们一直以来被周家球房打压，每次比赛都是输，今天终于有了扬眉吐气的一天。 特别是吉老板，看见陈东方稳稳地压赵满贯一头，最后逼得赵满贯都想出屎遁的办法了，更是开怀大笑。 吉老板正笑得开心，听到后面有人叫他，回头一看，正是黑哥。 吉老板拍着黑哥的肩膀道，“黑哥，你介绍的陈东方确实不错，这局我们有信心赢。只要拿下这局，以前输的钱都就赢回来了……” 黑哥压低声音道，“吉老板，周家的人出去这么久，肯定是想出老千了……” “出老千？怎么出老千？” 黑哥指着光头，对吉老板道，“关键就在他身上，只要让他没法施展身手，咱们就赢定了。我知道你带了人过来，我要两个人帮忙。” 吉老板身入敌穴赌球，自然是备了后手的，万一真的打起来，也好有人掩护他脱身。吉老板点了点头，转头叫过两个膀大腰圆的青年过来，这两个一看就是练家子，目露精光，气势外泄。 黑哥对这两个青年道，“你们跟着我行动，待会听我指挥。” 那边周二阴着脸走到陈东方面前道，“你说得对，出水才见两腿泥。小子，还有好几个球，赵满贯追你完全来得及。” “不过要是让我发现你在比赛中出老千，我就不是要你一根手指头了，我会砍你两只手。” 陈东方毫不畏惧，“周二，到底有没有人出老千，怎么出的老千，老天爷看得清清楚楚呢！不过今天，老天爷也不帮你了。” 听陈东方话中有味，周二心里打起了鼓，又悄悄说道，“陈东方，咱们俩远日无怨，近日无仇，你今天放了水，我给你十万块。” 陈东方哼了一声，“晚了，周二，你周家以前赢的钱，这次就吐出来吧！” 说完看着主持人道，“主持人，我要求开始！” ------------ 第一卷 第128章 谁是幕后 赵满贯又上场后，运气竟然好了许多，没用光头帮助，就连进三球。 大厅里的气氛严肃起来，赵满贯直追上陈东方，鹿死谁手尚未可知。 赵满贯又打出一球，眼见这个球力度不行，便示意光头帮忙。 光头右手插在裤子口袋里，正准备对准洞口方向按下，两个年轻人挤到他面前，挡住了他。 这两个人还热烈地讨论着，“赵满贯这几个球打得不错，一定能打败陈东方……” “对，开始那几个球，赵满贯大意了，现在他开始小心起来，肯定有赢。” 光头本想呵斥这两人，不过听他们聊天，好像是自己方面的战友，便绕过他们，重新站到最前面，准备按遥控器。 那两人好像被别人挤了一下，顺势挪了一下位置，又挡到光头面前。 两人挡住光头的视线，依旧在热烈地讨论着“赵满贯这球速度有点慢啊……” “慢一点好，稳当，放心吧，肯定进了！” 光头听说球肯定进了，就有些犹豫起来，到底帮不帮赵满贯。 那两人还在商量着赢了钱怎么庆祝，“我带你去一家很不错的KTV，那里走的是御女路线，非常火热……” “有角色扮演不？” “有，不过人家不是角色扮演，人家是本色出演，有医生、护士、会计……” 这时赵满贯打出的球已经快到洞口了，但力度已弱，很快就要停下。赵满贯见光头迟迟不动，只是站在那里发呆，气得把球杆往地上重重一戳。 光头这才回过神来，赶紧探出身子，准备行动。 没想到那两个年轻人看见他身子前探，立刻把他拉了回去，“注意比赛纪律！不要影响满贯哥！告诉你，你要是影响了满贯哥打球，看我不卸掉你两条腿！” 光头急得还没来得及分辨，那球已在洞口位置停下了，只差一点点，只有一点点。 人群中传出一阵可惜的声音。 周二已经气疯了，挤到光头面前，“你傻啊你……” 光头无奈地说，“我刚要按，就被这两人给挤出去了……” 周二一挥手，叫过来四五个手下，站成一堵人墙，把光头保护在最前面一排。 陈东方和赵满贯打过几轮，陈东方已经开始打黑8了，赵满贯还有一个球。陈东方打了一杆，黑8滚向洞口，光头急忙摇控案角上升，试图挡住球。但黄毛按了下降，案角便静止不动了。 咦？怎么不动了？光头以为遥控器又不好用，连续按了几下，结果案角迅速往上抬起。 这时有眼尖的人指着叫道，“你们看，台球案子怎么会动……” 周二听了，气不打一处来，用膝盖狠狠顶了光头一下。 现在是宁可比分落后，也不能让人发现台球案子的秘密啊…… 光头手握遥控器，按也不是，不按也不是。黄毛趁此机会，遥控着案面缓缓落下，陈东方打出的黑8，顺利落袋。 大厅里顿时喧闹起来。 “赢了，终于赢了！” “噢！极速球房赢了！老子今天押对了……” “1：6，我今天发大了……” “沉舟侧畔千帆过，病树前头万木春，我终于算对了一卦，”卦王摇头晃脑地道，露出一副藐视天下人的气质，“谁还敢说我的卦不准？” 彪形大汉笑哈哈地把人挤到两边，冲过来狠狠拍了陈东方一下，把陈东方拍得差点蹲到地上。 “不错！小陈你球打得厉害！以后你在哪个球房打，我就去押哪个球房！” 金丝雀也过来了，先给陈东方来了个大大的拥抱，把抹得猩红的嘴唇贴在陈东方耳边，“我在特区大酒店2001房间，今天晚上你过去，我好好犒劳你一下。” 而那些押周家球房的人，则个哀嚎不已。 周二直接一巴扇在光头脸上，“你个狗佬，我日你妈！” 光头用手捂着脸，被外甥这样辱骂，一句也不敢回应。 周二像发疯一样，来回蹦达着。 今天1：6的赔率，可是让周家输惨了，不但把前几次赢的都输了出去，而且还要动自己的老本。 “不要发疯了，”看儿子如此丢人，周扒皮适时出现，“不就是输了一场么？该赔的钱就赔，赌债不能欠，否则在江湖上就脸混了……” “重要的是，搞明白今天为什么输……” 赵满贯为了推脱责任，立刻把锅甩给光头，“周总，我今天发挥很正常，但关键时刻，球案子要么不动，要么乱动，我就是球技再高，也没办法啊……” 周扒皮从监控看了后半场，他对这场球也很疑惑，于是拉过光头问道，“后半场给你换了遥控器，为什么还是不出效果。” 光头捂着脸，苦唧唧地说，“妹夫，我哪知道啊！我按上升，那球案子它就下降！我按下降，那球案子它就上升！” “你们跟我去办公室，详细说一下这事。” 几个人跟着周扒皮来到办公室，这时周公子听说自家赌球输了，也赶了回来。 当周公子听到把莉莉的五万元钱也输了回去，恼怒地说，“阿爸，我现在就找人，做了陈东方。” “胡闹！”周扒皮训斥道，“早就和你说了，让你好好做贸易，不要天天想着那些风月场的女人，你倒好，惹出个陈东方来。要是没有陈东方，我们今天不一定会输。” 赵满贯和光头立刻附和道，“对，都是陈东方这小子坏了事。” 周扒皮把比赛录像重放了一遍，光头指着道，“前半段摇控器不好用，后半段换了摇控器，就从这里开始，摇控器就不好用了，乱得很。” 周扒皮又翻回去看录像，一个画面一个画面地看，他的眉毛皱了起来，指着一个画面对光头道。 “这个小个子，为什么跟你这么近？你走到哪里，他就跟到那里。” 周扒皮指的人，正是黄毛。 光头疑惑地道，“我没注意这个人，他不是球房的常客……” 周扒皮道，“老二，把这个人所有的镜头都找出来，慢慢播放。” 周二慢慢播放着和黄毛有关的画面，周扒皮突然叫道，“停！就是这里，慢慢往后放一下。” 随着镜头以非常慢的速度播放，周扒皮等人清楚地看到，黄毛的手以非常快的速度，从光头口袋里掏出摇控器，然后又塞了一个同样的进去。 周扒皮立刻起身，从身后柜子里拿出第一个遥控器，沉着脸问光头，“这个遥控器，和你平时用的，到底是不是一个？” 光头的汗已经下来了，“妹……夫，我原来没仔细看，现在看来，确实不是那个。” 周二听了，怒不可遏，一个扫荡腿上去，把光头踢到墙角。 周扒皮哼了一声，踱着步道，“现在看来，事情很明显了，这个年轻人用了偷梁换柱的手法，换了我们的摇控器，所以前半段比赛，摇控器怎么按，球案子也没有反应。”台 “到了后半段，我们用摇控器控制案板，他们也用摇控器控制案板，抵销了我们的作用，最终导致失败……” 周二暴怒地跳起来，“我现在就带人，去做了这个小子！” “不！”周扒皮镇定地道，“老二，你做事太急躁，这事让老大处理。老大，你找可靠的人，查清这个人是什么来路。” 周公子答应下来，又问道，“兑现出去的钱，要不要追回来。” “追什么？怎么追？”周扒皮苦笑着说，“难道你能对外讲，说我们周家球房出老千，对方也出老千，所以这局不算数？” “一个不小心，找猎的被家雀啄了眼睛，”周扒皮把手中的烟掷到地上，用鞋跟狠狠踩着，“先查那个黄头发的小子！查出背后是谁指使！和海叔有没有关系？是不是吉家指使的？跟陈东方是不是一伙的！” “查出幕后指使人，灭了他！” ------------ 第一卷 第129章 礼物 周家兑现了筹码，赌球的人都如潮水一般散去了，大部分人垂头丧气，灰溜溜地走出球房；只有一小部分人兴高采烈。 陈东方拿回了莉莉的五万元，还赢了12万。另外他是替极速球房出战的，比赛前吉老板就答应赢了的话，奖励他5000块。 黄毛和黑哥也赢了一些。陈东方知道发财切忌外露，便叮嘱黑哥和黄毛早早把钱放起来，黑哥急着拿钱去向柳姐报喜，黄毛要回去给小姐妹们分钱，三人出了球馆便分了手。 陈东方先给莉莉打了个电话，听说莉莉正在外面逛街，就让她先回出租屋等着自己，他半个小时后到，有一个礼物要带给她。 挂了电话，陈东方背着这么多钱，觉得很不安全，决定打车到莉莉那里。 来到莉莉家时，莉莉也刚回来不久，她好奇地看着陈东方，问有什么礼物。 陈东方心情大好，就把书包藏在身后，让莉莉猜包里装的是什么好东西。 莉莉猜了半天也没猜出来，干脆不猜了，直接扑到陈东方身上挂着，撒娇道，“什么好东西，你来了就是好东西……” 陈东方佯怒道，“我才不是东西呢......不，我是东西......” 陈东方打闹了一会儿，陈东方把她放在沙发上，打开背包，从里面取出整整齐齐的十万块钱。 “这是……”莉莉直愣愣地看着他，“陈东方，你抢银行了？” “今天周末，银行关门，去哪儿抢啊？”陈东方伸出一根指头，在她脑袋上弹了一下，“我在周家球房打了一场，赢了，把你那五万块赢了回来，还赚了五万……” “这么多！”莉莉一脸感慨，她拿起一扎钱，用手指在嘴上舔了一下，一五一十数着；数完了又拿起一扎。 莉莉数着钱，突然想明白了。 “你是说，姓周的畜生骗我五万块，也赢回来了！” “对，”看着莉莉贪婪数钱的样子，陈东方很满足。“这五万块，本身就是你的；另外这五万块也给你。我记得你说过，你的梦想就是攒够十万块，然后回老家开个小店，过上普通人的生活……” 话未说完，莉莉一下子扑到陈东方身上，抱着他大哭起来。 “呜呜，姓周的王八蛋，我好容易才攒了五万块钱，全被他给骗走了……” “只有你，还记得我想开个店……我不想去陪酒了，也不想陪他们唱歌，我想过普通人的生活……” 陈东方轻轻拍打着莉莉的后背，安慰道，“别哭了，现在钱回来了，开店的本钱也有了，你可以过自己想要的生活……” “你冒那么大的险，呜呜……我怎么感激你呢……” 陈东方怕莉莉又说出肉偿的话，赶紧解释道，“莉莉，我说过，刚来特区时，只有你帮助过我，你是我哥们……” “去你的……”莉莉用小拳头使劲敲打着陈东方的胸膛，“还哥们，我拿你当哥们，你却图我的身子……哥们还把人家的沙发给压断了……” 讨论了一会儿两人之间的关系，陈东方坚持认为是哥们，莉莉则认定是超出哥们的存在，恋人之下，朋友之上那种。到最后也没得出共识，于是便肉搏了一番，最终莉莉取胜，陈东方败了，就躺在沙发上养精蓄锐，莉莉去烧水喝。 水还没烧开，莉莉又跑了回来，蹲在陈东方面前看着他，兴奋地问道，“陈东方，你说我拿这些钱，开个什么样的店……” “你喜欢开什么店，就开什么店好了，”陈东方打了一上午台球，精神和体力都透支了，刚才又讨论了一番两人的关系，困得都有些睁不开眼了，“面馆？士多店？要不，从英子那里进些化妆品，卖化妆品，她那里是批发价，很便宜的……” “我不喜欢英子，”莉莉上去就否决了陈东方关于开化妆品店的意见，“我讨厌英子，就是卖化妆品，也绝对不从她那里拿货。” “为什么？” “讨厌的英子，就是她，把那个什么杨楠介绍给你认识了。” 陈东方无奈地道，“那就开餐馆，莉莉，我看这里卖粉的多，卖水饺、包子、面条的不多……有很多打工的都是北方人，可以做北方面食……” 莉莉把双手伸到陈东方面前，“大哥，拜托你看一下，我这双手，会做面条还是会包包子？” 陈东方拉过她细嫩的手，抚摸着道，“你这双手只会撩人。” 莉莉扑哧一声笑了。 “对了，”陈东方突然想起一个事来，“咱们讨论这些，都是空中楼阁，你不是说，要攒够钱就回老家么？” “我不回老家了，”莉莉直接坐在地上，把身子一扭，后仰着靠在陈东方胸膛上，“我就在你工厂周围开个小店，这样每天都能看到你。” 陈东方一下子慌了，那要让杨楠知道了，可就要了命了。 陈东方又不想直接劝她回老家，只能婉转地说，“你不想家里人吗？这里，毕竟隔家很远，上千里呢。” “你在那儿，哪儿就是我的家。”莉莉转过头来，用充满希望的眼神看着陈东方。 “不行，不行，我讲过的，我们是哥们。”陈东方站起来，“我要走了，你把钱存好。” 陈东方刚要出门，被莉莉喊住了。 “你和杨楠的关系，定下了吗？” “没有啊，她们家是本地人，不一定能看上我。”看着莉莉那双伤感的眼，陈东方决定实话实说，“再说，杨楠马上要去读大学了，你觉得一个大学生，会看得上一个工厂的保安吗？” 莉莉明显松了一口气，扑上来抱着陈东方，“如果你和她结了婚，我就回老家；如果她上大学后甩了你，我就跟着你。” 莉莉抬起头来，眼睛亮晶晶的。 从莉莉家里出来，陈东方脑子乱烘烘的，他甚至有些后悔，不应该过来。 看来莉莉是铁了心不回老家了，这可怎么办？ 陈东方回到八卦岭宿舍区，他怀着满肚子心事，慢悠悠地走着，一辆黑色轿车突然在他面前停下。 “小陈，上车！” 林向阳低头一看，开车的是长脸马哥，副驾驶上坐的是一直迷迷瞪瞪的吴哥，正用严厉的语气命令他上车。 现在的陈东方，脑子里就像是一块刚凝固的花岗岩，什么也不想，就拉开后排车门坐了进去。 上了车才发现，后面已经坐着一个人，正是海叔。 吴哥第一句话就是，“小陈，你让我们好一个找……” ------------ 第一卷 第130章 海叔的警告 陈东方不知道海叔三人为什么找上门来，眨着眼睛看着他们。 海叔笑呵呵地问道，“小陈，听说你在周家球房大杀四方，打得赵满贯生无可恋……” 陈东方抱紧装钱的书包，谦虚地说，“海叔，你消息真灵通。我不过是瞎猫碰了死老鼠，赵满贯实力还是很强的……” “听说今天周家开出了1：6的赔率？” “是，原来是1：5，后来他们家作弊，犯了众怒，周家就提高了赔率，收买人心。” “他这不是收买人心，他是怕掩不住悠悠众口啊……”海叔叹了一声，又瞅着陈东方胸前的书包，“1：6，你赢了不少吧？” “没多少……”陈东方心中一紧，急忙把书包藏到身后。 “哈哈哈……”海叔和吴哥大声笑了起来，吴哥笑得不行了，前仰后合的；就连马哥，平时老是一张拉耷着的驴脸，也笑了。 海叔让马哥开车，随便转转，他则对陈东方说，“陈东方，你别怕，你那点钱，我可没看在眼里。” 陈东方点了点头，恭维地说，“海叔，你和吴哥、马哥家大业大，手指头缝里随便掉个渣渣，也够我吃一辈子的。我赢这几个子儿，肯定入不了您三位的法眼……” 海叔向陈东方伸出手，悠悠地说，“拿来吧。” “不给！海叔你刚才说了，看不起我这点钱，怎么又想要……”陈东方误以为海叔要他交出书包，断然拒绝。 于是三人又是一通大笑。 笑完了，吴哥解释道，“海叔是问你要遥控器呢！” “遥控器！”陈东方脸红了，他还以为对方盯着他的钱呢。经海叔一提醒，陈东方才想起来，摇控器还在黄毛那里呢。 陈东方急忙掏出手机给黄毛打电话，黄毛接了电话，他那边非常嘈杂，电话里面传来女人吱吱喳喳的声音，间或大呼小叫，间或哈哈大笑，陈东方大声说，“黄毛，你在哪里！” “东方哥，我回发廊了，正在给姐妹们分钱呢！”黄毛喜滋滋地说，“姐妹们可高兴了，说我是特区小财神！今天晚上要请我喝酒！东方哥，你也过来吧！” 黄毛兴奋得很，他从发廊小姐妹那里筹集来的一万，现在变成了六万，除去一万本金和一万的返利，他手头一下子有了四万块，这可是九十年代末期啊，那时许多工人一年才挣四五万。 黄毛把本金还给小姐妹们，又拿出一万元钞票，让小姐妹们排队领钱。小姐妹们领了钱，抱着黄毛乱啃，黄毛一张脸都变成猪头模样了。 “黄毛，摇控器换回来了没有？”陈东方对着电话吼道，“我告诉过你，打完比赛后，把光头口袋里的摇控器换回来……” 黄毛在那边一下子傻了，“东方哥，我光顾着去数钱，把这事忘了……” 听说摇控器不在陈东方手里，海叔的脸一下子冷了下来。 马哥也开始专心开车，吴哥则又闭上了眼睛开始迷糊。 “小陈，你给我搞了一个大难题啊，”海叔叹口气，说道，“要是老周来问我，摇控器在不在我手里，我应该怎么回答？”老周就是周扒皮，陈东方万万没想到这个，他只能挠着头道，“海叔，周家为什么会来看你的摇控器呢？” 海叔目视前方，冷冷地说道，“小陈，你闯荡江湖，还是嫩了点。你做的这事情，是只顾前头，不顾屁股啊。” “小陈，上完厕所，是要擦屁股吧？你用我的摇控器去出老千，事后又不取回来，扔在老周那里，这是要让我给你擦屁股吗？” 陈东主骇然，他设计这个计策的时候，自认为很周密，比赛前千叮咛万嘱咐，让黄毛事后把摇控器换回来。可他万万没想到，黄毛只顾领钱，把这事给忘记了。 陈东方只知理亏，他低头，嗫嚅着说，“虽然摇控器掉了包，但周扒皮不一定能发现。” “呵呵，真是无知者无畏，”海叔冷笑道，“你知道有一种装备叫监控吗？可以把你们做过的事情，回过头来一秒一秒地察看！就像录像机倒带那样！就在你们分钱的时候，老周已经通过监控，发现了黄毛用摇控器干扰比赛的事，正安排他的大儿子，追查黄毛的来路……” “啊！”陈东方大吃一惊，他急忙争辩道，“海叔，是他们作弊在先，我们是事出无奈……” “这些我都知道，”海叔道，“我今天来见你，只是想告诉你，关于摇控器的事，周家找到你也好，黄毛也好，不要牵连到我们身上……” “一定不能说，是从我们这里拿到的摇控器！” 陈东方心情沉重，他没想到自己从海叔那里拿来个摇控器，反而要给海叔惹来这么多麻烦。陈东方是个一人做事一人当的，他拍了拍胸脯说，“海叔，你们放心，这摇控器，你们就说丢了，找不到了，我绝对不会连累你们的！” 海叔脸上这才有了笑容，似乎是感叹地对马哥和吴哥说，“你们看小陈，有担当，有气魄，将来必定成大器。” 面对海叔的吹捧，陈东方已经没有心思听了，根据海叔所讲，现在最危险的是黄毛。他找个地方下了车，就去找黄毛。 目视着陈东方走远，马哥回过头来，看着海叔。 “海叔，咱们利用陈东方，让周扒皮破了财。我算了一下，1：6的赔率，周扒皮即便不破产，也差不多了，他现在已经没了跟破烂王合作的本钱。我们利用完陈东方，又让他自己承担后果，是不是有点不地道了……” “我也觉得不太地道，不太符合海叔您从小对我们的教育啊。”吴哥说，“咱们用完了，就把他甩开，而且让他去面对周扒皮的报复，不讲义气……” 面对这两个子侄辈的质问，海叔闭上眼睛，悠悠地说，“你们懂什么，在道上混，最忌讳的就是心存善良。你们同情陈东方，已经犯了大忌。” “在道上混，面对危险来临，一切都可以放弃。一个小小的陈东方算什么？我已经老了，苟延残喘而已，你们俩路还长着。你们俩以后要是真有了危险，别说我，就是你们亲爹，该舍弃也要舍弃。” “我了解周扒皮这个人，他的报复，一定是残忍并且猛烈的，所以，我们要同陈东方进行切割......” ------------ 第一卷 第131章 发廊狂欢 陈东方打了出租，左拐右拐，找到了黄毛住宿的地方。这是一个破烂的住宅小区，里面都是十几年前盖的预制板楼，房子面积很大，一梯两户，每一户都是130多平，一室三厅。黄毛和他小姐妹们住的，是三楼，东西两户从中间打开了，两间房一共住了三十多个人。 陈东方去的时候，恰好是那个白牡丹开的门。白牡丹穿着小超短裙，披散着头发，脚上踩着拖鞋，她竟然还记得陈东方，大惊小怪地叫道，“靓仔，上门来做生意吗？” 陈东方不敢看她，尴尬地说，“我来找黄毛。” 白牡丹喊了声，“黄毛，你朋友来了！” 只听一阵嬉戏声，黄毛好不容易从小姐妹们的包围中挣脱出来，他看见陈东方，分外高兴。 “东方哥，快进来坐，小姐妹们都想认识你呢。” 从黄毛身后又窜出几个穿着清凉的女孩来，听说这就是打败赵满贯帮她们赢钱的陈东方，几个女孩看来，见他身材高大，长得又阳光，便伸手往里拽。 “东方哥，到我屋里歇歇！” “东方哥，去我屋里，我给你倒糖水喝……” “东方哥，你累坏了吧，我给你按摩，保你浑身通畅……” 陈东方好不容易挣脱了她们，拉着黄毛出了门，把海叔说的话讲给黄毛听。 黄毛听说周扒皮正派人四处寻找自己，非常不以为然。 “东方哥，特区这么大，哪里找得到我，他手里也没证据啊……再说，我也认识几个朋友，不怕他。” 陈东方担心地说，“海叔是老江湖了，事情要是不严重，他不会专门来找我的！你听我的，先回家躲一阵。” “我不回，”黄毛梗着脖子说，“陈东方，你怎么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一个球房老板而已，有什么可怕的，我现在道上朋友多着呢……” 看黄毛又开始变得狂了，陈东方知道劝不动了，他叹了口气，揪着黄毛的衣领，把他拽回屋子里。 黄毛体瘦个小，在陈东方手中，就像一只小鸡一样。他手舞足蹈地嚷嚷着，“陈东方，你要干什么！快把我放下来！姐妹们，快来救我啊！” 屋里的姑娘们闻声从房间出来，看见陈东方把黄毛举在半空，哈哈大笑。 黄毛犹在双手乍撒着，“姐妹们，快来救我！” “我们来救你，黄毛哥！”几个姑娘使了个眼色，冲上来围住陈东方，有的抱他的腰，有的搂他胸，有的抬他的腿，还有的竟然去解陈东方的腰带。 这几个姑娘本来就是和陈东方开玩笑，陈东方把黄毛放下来，几个姑娘又哈哈笑着跑回房间了。 黄毛坐在椅子上，他最近身子掏空得厉害，大口大口地喘气。看着他纸糊一样的体格，陈东方心想，周家要是真找上门来，黄毛就是跑也跑不动啊。 黄毛最惹眼的，是一头焦黄的头发。陈东方决定给他剪掉。于是他环顾四周，找到一把剪刀，黄毛还在喘气，陈东方已经左手掐住他的脖子，右手开始剪他头上的黄头发。 “杀人了！杀人了！姐妹来救我！” 黄毛又开始大呼小叫起来。 姑娘们又跑出来，见陈东方在给黄毛剪头发，她们知道这两人关系很好，就围在一起看热闹，还有的指点陈东方，哪个位置要剪得深一些，哪个位置要留得头发厚一点。 给黄毛剪了个凹凸不平的头，黄毛看着都哭了，陈东方看着围观的姑娘问道，“谁会理发，给他修理一下，修成个平头就行了。” 恰好有个姑娘以前是专门理发的，于是拿出工具，给黄毛细细修理了一番，把杀马特造型的黄毛，变成社会主义好青年的模样。 陈东方又让两个姑娘烧开水，用洗发液给黄毛洗头，直到把一头黄发洗成灰黑色，这才罢手。 陈东方瞅了瞅，黄毛现在的形象，就是再扔进周家球房，周二也不一定能认出来，心里便安生了许多。 黄毛引以为骄傲的黄头发没了，而且是被最信任的大哥剪掉的，坐在那里也不起身，只是不停地哭。这时几个姑娘抬出两张桌子拼起来，流水般端出菜来，有各种冷热拼盘，有现炒的热菜，还有几扎啤酒。 白牡丹款款走过来，“东方哥，我们听黄毛说了，是你帮我们赢了钱，今天大家凑了份子。正好也快过年了，算是一起迎新吧。” 陈东方这才想到，今天是12月的末尾，再有几天就是元旦了。 “那就谢谢姐妹们，”陈东方担心黄毛想不开，就想在这里多停留一会儿。见姑娘们聚餐，他也不客气，过去找了座位坐下，姑娘们各自找了座位，每人发一瓶啤酒，于是莺歌燕舞，觥筹交错，打打闹闹，热闹极了。 聚餐真正开始了，陈东方才发觉自己失算了。当仁不让的，作为当中唯一的一个男人，陈东方成了今天的主角，姑娘们吃着菜，喝着酒，一开始还很矜持。吃着玩着闹着，就变了样了。 白牡丹颇有主持天份，找来一根黄瓜当话筒，说新的一年马上开始，大家都来自五湖四海，一起来建设美丽的特区。今天咱们就搞一个联欢晚会，叫做发廊之春。 于是这些发廊女们纷纷叫好，一个接一个开始唱起歌来，有的还是歌伴舞。陈东方理解她们，这些发廊女们身处社会最底层，平日里没人瞧得起她们，甚至正常的娱乐生活也很缺乏，今天凑一起乐呵乐呵，也算是辞旧迎新了。不过后来陈东方回想起这事，便促侠地想，白牡丹的发言还是有问题，她们是怎样建设新特区的？ 后来，联欢会慢慢乱了套，有的姑娘来向陈东方敬酒，一定要喝交杯酒；有的用筷子夹着菜来喂他，更有的过来用嘴敬酒，还有的要唱歌，竟然坐到他大腿上才肯唱。陈东方实在抵挡不住，看着还在一边闷闷不乐的黄毛，大吼一声，“黄毛，还不管管你的姐妹们！” 黄毛这才恢复了精神，“去去去！隔我东方哥远一点！野驴还想吃细糠……” 陈东方临走的时候，再三嘱咐黄毛，一定要小心，不准去赌球，更是绝对不准去周家球房赌球。如果有人来找事，要赶快通知陈东方。黄毛一一答应，陈东方这才离去了。 ------------ 第一卷 第132章 得来全不费工夫 陈东方没有把赌球赢钱的事告诉杨楠，第二天上班后，他带着五万块钱进了姜总的办公室，把钱放在姜总桌子上，说这是给杨楠上大学的委培费，及处理关系用的费用。 姜总坚决不要，但陈东方坚持要给，几个回合之后，姜总便妥协了。 姜总前面一直说不需要陈东方和杨楠再掏钱，他一并都给办了，但事情说过后迟迟没有结果，陈东方就想到可能是因为钱的事。这事陈东方也想得开，他与姜总非亲非故，人家为什么要凭空白帮他办事呢！ 姜总抽出一张清单递给陈东方，“杨楠读的是大专，一共读三年，每年学费是3500元，三年就是10500元。那个女孩家里为了拿到委培生名额，处理各种关系花了大约5000元，这样总共是15500元，我收你一万五，那五百就算给杨楠封的小红包吧。” 这笔费用，在当时来讲，也算是天文数字了，如果靠陈东方打工，需要近三年才能挣出来。 姜总从中数出一万五千元，扫进抽屉里，其他的退给陈东方。陈东方道了声谢谢，又抽出500递给姜总，“姜总，您帮了这么大的心，替杨楠圆了大学梦，这五百块钱，请您喝茶。”姜总又把钱推了回来，“小陈，你和我客气什么，等我需要你出力的时候，你别推三阻四就行了。” “另外，最近事情太多，把杨楠的事摞到脑后了。”姜总起身从身后柜子里拿出一个文件袋，里面有入学通知书、请假条等材料，陈东方打开看了看，原主是一个叫赵丽华的女学生，学的是中文专业。陈东方接过来，心中却叹了口气，杨楠以后要顶着赵丽华的名字上学、工作和生活了，只是不知道她愿不愿意。 姜总又嘱咐陈东方，让杨楠早日到派出所去改名字，办了新的身份证，就可以顶替赵丽华去上学了。 陈东方真心谢了姜总，拿着材料就要走，姜总却把他叫住。 “小陈，有个事情，我要跟你说一下。” 陈东方正开心着，随口就道，“姜总你说，一定照办。” “上次拦咱们车的双头蛇，你还记得吧？” 陈东方眨着眼睛，“记得啊。” “双头蛇和他兄弟五步蛇，都被六扇门抓去了，有人托我给你带个话，请你高抬贵手，放了他们。” 陈东方不解地看着姜总，“姜总，我又不是公安，我怎么能放得了他们？再说，这事跟我一点关系没有啊……” 听陈东方坚决不承认与双头蛇被抓的事有关，姜总无奈地摇摇头，抽出一支烟，点上吸了两口，心想这是怎么一回事呢？ 两天前，竹叶青找到他，说双头蛇和五步蛇被抓，让姜总帮忙捞人。姜总使出浑身解数，请出一位领导吃饭，哪想到领导饭吃得好，麻将打得也开心，听说要替双头蛇和五步蛇开脱，立刻变了脸。 领导说，五步蛇和双头蛇，已经定义为黑势力团伙，是从上面派下来的案子，必须严惩不贷。具体原因，是他们俩惹了一个叫陈东方的人。 此陈东方，难道是自己厂子的陈东方？姜总是知道双头蛇与陈东方的恩怨的，但要说陈东方一句话，能把五步蛇送进去，打死姜总也不信。但姜总从八卦岭派出所的刘所长那里得到了证实，上头就是为这个陈东方出气的。 那边说是因为陈东方被抓，这边的陈东方死活不认，而且姜总看他的反应，不像是装的，只得让他走了。 陈东方抱着材料去找杨楠。杨楠听说要改名字，先是有些不高兴，她很喜欢自己的名字，赵丽华这个名字，土地掉渣渣，她打心底不想改。 陈东方不得已，只能骗她，等上完学，可以再改回来。杨楠答应了，两人决定下午去八卦岭派出所改名字。其实陈东方知道，上完学拿到毕业证后，名字就和毕业证绑定了，就更没有改的可能了。可怜的杨楠，以后在单位和社会上，只能用赵丽华这个土得掉渣的名字了。 吃过午饭，两人就去了八卦岭派出所，找到孔警官。杨楠和陈东方跟孔警官都很熟，见面就实话实说，要改名去上大学。 在这个年代，顶名去上中专、高中和大学的这种操作实在太多了。这当中又分几种情况，一种是权贵子弟，家里利用职权，截留了寒门子弟的入学通知书，改了名字、户口，冒充人家去上学，这是最可恶的，二三十年后，因为户口和身份证清理，以及保险缴纳的唯一性，这种情况逐渐被暴露出来；另一种是对考上的中专、大学不满意，学生选择了复读。至于录取通知书，反正扔掉也是可惜，考生家里会把录取通知书卖掉，对方出一笔钱，就可以顶替自己孩子去读书。第三种情况就非常多了，一般是高中生考大学无望，选择回到初中复读，他们没有学籍，只能冒充辍学学生的名字，借他们的学籍考中专。 孔警官本就和杨楠关系不错，他自己也见多不怪，表示可以帮忙，但必须要刘所长同意才行。 刘所长的办公室在二楼，孔警官热情地说，走。我带你们上去，反正都是老熟人。 孔警官、陈向东和杨楠直接上了二楼，孔警官敲了敲刘所长办公室的门，推开门，只见刘所长坐在椅子上，对面沙发上有两个面孔陌生的警察，三人正在谈论着什么，刘所长面色凝重。 刘所长见孔警官进来，有些不高兴地说，“小孔，有事吗？” 孔警官自由随便习惯了，根本没理会那两个警察，自顾自地说，“刘所长，陈向东和杨楠来找你，有事需要你帮忙。”孔警官说这话的时间，根本没注意到刘所长用凌厉的眼神盯着他，等到他意识过来，已经晚了。 听到“陈向东”这三个字，那两个警察兴奋地立刻站了起来，指着门外的陈向东问道，“你就是陈向东？”陈向东不知道怎么回事，只能点了点头。是的。我就是陈向东。 为首的警察对刘所长说，“刘所长，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你找陈向东好几天也找不到，结果今天就送上门来了。哈哈……” ------------ 第一卷 第133章 你哥是自杀 刘所长拍打着脑袋道，“可不是吗，我找了他好几天，连个影子都瞧不见，怎么今天你们大驾光临，他就送上门来了？” 杨楠紧张地抓住了陈东方的胳膊，她不知道陈东方犯了多大的事，上面公安局的警察都找上门来了。陈东方拍了拍她的胳膊，示意她别担心。 “陈东方，你进来，两位领导有事情要问你。我去处理一下杨楠的事。”说完刘所长出了门，把陈东方和两位警察关在屋里随手关上了门。 陈东方坐下后，那两个警察威严地看着陈东方，其中一个说道，“陈东方，我们是特区公安局的，你认识双头蛇和五步蛇吗?”陈东方听到双头蛇和五步蛇，立刻想起前些日子为筹集赌球的钱，他到蓝梦湾找阿诗玛，想向双头蛇借点高利贷，阿诗玛说这两条蛇被抓走了，而且是因为得罪了陈东方才抓走的。 陈东方点了点头，“我认识。” 为首的警察道，“你给我们讲一下，你是怎么认识他们的?” 陈东方知道和双头蛇沾染得越少越好，就隐藏了与双头蛇他们打斗那一次，说，其实也不算是认识。有一阵子时间，我手头紧张，就向双头蛇借了点高利贷，区区两千块钱，他们为难我，借了一个周，就让我还2万，所以产生了点儿小摩擦。 为首的警察又问道，“仅仅是点小摩擦吗?” “当然是点小摩擦了，我和我们姜总开车走在路上，被他们挡下了，他们想报复我，多亏刘所长开警车经过，才把他们吓跑了。不信，你们问刘所长。” 问话的警察显然不满意，“陈东方，别藏着掖着，我们是来调查双头蛇和五步蛇的罪行的，又不是来调查你……他们有什么罪行，不管是否牵扯到你，你都可以说出来……” “真没有什么了，”陈东方双手一摊，做出一副无奈的样子，“我就是个老实巴交的人，在老家混不下了，跑来特区打工，幸运地当了个小保安，我才不愿意和双头蛇打交道……” “老实巴交？”问话的警察笑了，“陈东方，我们调取了你的材料，你要是老实巴交，就不会把姜大牙打进医院，你也不会坐牢了……” 听对方揭了老底，陈东方立刻叫起屈来，“警官！我打姜大牙，是因为他调戏我嫂子！除了这事，我可没干过别的！” 看陈东方激动，那警察缓和了语气，“我们了解过姜大牙，他也承认，是他有错在先……不说这个，接着说说你和双头蛇的事情……” 陈东方惊讶道，“你们见过姜大牙？听说他已经是大老板了？做什么生意？”陈东方记得徐美凤和英子之所以南下特区，就是听姜大牙说，特区遍地都是黄金，而且姜大牙在特区挣了不少钱，回到老家极其显摆。 “大老板？呵呵呵……”两个警察一起笑起来，为首那个笑得直咳嗽，咳嗽完了才说道，“他就是一个收破烂地，怎么称得上大老板。” 收破烂的？陈东方的思绪一下子乱了。在县城人人仰慕的富翁姜大牙，竟然在特区收破烂？这消息也太炸死了，得赶快告诉嫂子和英子。 这两个警察似乎想从陈东方这里挖出双头蛇和五步蛇的滔天大罪，但聊了半天，陈东方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两个警察有些泄气，为首那个合上笔记本，又随意问道，“陈东方，你接触道上的人比较多，是否听说过有人从香江走私的消息。” 陈东方立刻想到姜总和海叔的民间贸易，心中一惊，表面却不动声色，双手一摊，“警官，我就是个工厂的保安，天天和工人打交道，哪会了解这些情况。你要是问我布料多少钱一件，衬衣多少钱可以批发，我倒是清清楚楚的。” “最近特区走私情况很严重，一大批手机传呼机通过秘密渠道进了特区，后续还在源源不断地进入，。陈东方，你要是听到有什么消息，请及时告诉我们。” “我会的。” “地下走私，对特区国家经济发展、社会稳定冲击很大，走私活动扰乱市场秩序，偷逃税款，冲击守法经营的企业，破坏进出口管理政策和公平竞争环境。特别是走私团伙，为了争夺货源、抢占渠道，多次出现黑吃黑，他们火拼时甚至动用枪支，经常闹出人命……” 为首的警察给陈东方普及了一番走私的危害，又递过一张名片来，陈东方接过看了看，他叫吴殿仁，是特区公安局经侦大队的副大队长。 “有事就和我联系。” 作为警察，都有在社会上培养线人的习惯，特别是道上人，是他们培养线人的第一目标。吴殿仁为什么要培养陈东方，不过是搂草打兔子，顺道罢了。 陈东方把名片装进口袋，犹豫了片刻，终于问出了那个他一直想问的问题： “吴队长，有个叫陈东亮的人，你知道吗？” 吴殿仁转头看着另一个警察，“陈东亮，这名字听着很熟悉，怎么了？” “他是我哥哥，一直在特区打工，7月份被车撞死了。我想知道，他是怎么死的……” 吴殿仁一拍大腿，“陈东方，你问我们，算是问对了！柏杨，那个案子，你不是参与过吗？你给陈东方讲一讲……” 吴殿仁又给陈东方介绍柏杨，“柏警官是刑侦的，他可是我们公安局的高才生……你们先聊着，我出去找姜总说点事。”说罢起身便出了门。 这个叫柏杨的警察，一直不言不语，全程都是吴殿仁在讲话。陈东方转头看向他，他约摸30多岁，剑眉星目，很是英俊。 “陈东亮是你哥哥？” “是的，亲哥哥。柏警官，要不是因为他的死，我或者不会来特区。”陈东方眼中露出一股狠气，“我想搞清楚哥哥是怎么死的……” “那你知道陈东海是做什么的吗？” 陈东方知道哥哥好像参与过走私的事情，他自然不能对柏杨说，“只知道是打工的，具体还真不清楚。他一年都在外面，也就过年那几天回家，也不细说他的工作。” “关于他的死，你都知道些什么？” “我只知道他是被车撞死的，肇事人也没有找到……” 柏杨掏出一支烟点着，烟雾缭绕中，他淡淡地说，“你哥哥的死，牵扯到一桩走私大案里面，所以我参与了。你哥哥的死并不是什么车祸，而是自杀。” “自杀！这怎么可能！”陈东方激动地说，“我哥哥出来打工，每年都挣不少钱，家里还起了新楼，买了电冰箱、电视机……日子过得好好的，他怎么可能会自杀！” “千真万确，”柏杨又吸了一口烟，吐出来，把屋子搞得烟雾弥漫，“我们也非常奇怪，他为什么要自杀。” ------------ 第一卷 第134章 红蛇姐又出现了 柏杨站起来，走到窗边，推开窗，让新鲜的空气吹进来。 “特区靠近香江，虽然设置了一线关，把特区与香江一分为二；但水路、陆路有多条进出口可以进入，所以特区一直是走私案发的重灾区。” “走私到特区的东西五花八门，化妆品、碟片、不健康的书刊、红酒、汽车、外国高档香烟……但从去年以来，高附加值的电子产品突然多了起来。” “我们组织了精干力量，投入很大精力，没收了许多走私电子产品，但一直查不到走私品的来源。后来在一次执法行动中，抓获了陈东海等几个零星散卖电子产品的人，才大约知道了走私品的来源，他们供出来这些货都是你哥哥私下里批发给他们的。我们找到了你哥，经过做工作，你哥答应帮我们找到幕后大佬。” “过了几天，你哥哥向我们报告，有一批走私的电子产品，将要从香江进入特区，你哥哥要去接货，到时候他会带我们一起，抓获走私者，没收这批货物。我们还专门给这次抓捕起了一个名字，叫雷霆行动。（好土的名字）” “但就在执行雷霆行动前一天，你哥哥在明知后面有车，跳车危险的情况下，还是从一辆车上跳下来，被后车碾压死亡……” 陈东方摸着脑袋，现在他脑子里乱成一片浆糊。关于哥哥的死因，嫂子说他是过马路时出了车祸，被车撞死的；陈东海和那几个拿手机骗钱的老乡，则说他是从车上掉下来的；而警察却说他是从车上跳下来自杀的。这里面到底谁说的是对的？谁是说谎者？说谎的人到底为了什么？ 如果哥哥是自杀，他又为什么要自杀呢？陈东方想不明白。 陈东方仍坚持认为自己哥哥不会自杀，“柏警官，你说我哥哥是自杀，我不敢相信。当时我嫂子已经怀有身孕了，在这种情况下，怎么可能自杀呢……” 柏杨笑了笑，“陈东方，我理解你的心情。当时，我们也不相信他是自杀。你知道他的死状，非常惨烈，被车子碾压得不像样子。我们在路边找到了他的LG翻盖手机，里面有一条未发送的短信，那短信的内容，他说他活够了，绝望了，对这个世界没有任何盼头了……所以我们认定他是自杀。” “短信？会不会是有人谋杀我哥哥，然后编辑好的呢？”陈东方仍不死心。 “你哥哥的手机有开机密码，别人不可能打开手机。” 陈东方沉默了，如果柏杨说的是真的，那什么事情，会让哥哥如此绝望，跳车自杀？ “柏警官，我再问一个问题，我哥哥当时是从什么车上跳下来的，同行的人怎么说的？” “一辆黑色无牌轿车，事后这辆车逃离了现场，事后我们找到了他们，车上有三个人，我们进行审讯，三人的口供一致，都证明你哥哥毫无征兆地，主动拉开车门跳了下去。” 陈东方哼哼冷笑起来，“柏警官，如果我哥哥是自杀，同车的人为什么要逃跑呢？你不觉得蹊跷吗？还有，这三个人都是谁，你能不能告诉我。” “非常抱歉，”柏杨站了起来，“你哥哥的死，是一起交通事故，已经结案了。那三人也受到了处罚，作为执法者，我有替他们保密的责任，不可能向你透露他们的名字。” “陈东方，今天就和你聊到这里吧，你哥哥愿意为我们做事，不幸去世，我也很悲痛，所以今天和你聊了这么多。我要走了。” 陈东方急了，他拦下了柏杨，“柏警官，你能不能告诉我，我哥哥在那个走私团伙中，他的上线是谁？你们抓到他了没有？” 柏杨苦笑道，“你哥哥的上线叫霍先生，没有任何其他线索，我们也在找他。不过我们通过种种渠道得知，霍先生是通过一个叫红蛇姐的女人，从香江联系了货源，然后很隐秘地运进来。你哥哥在里面，只是一个很低层次的执行者......” “红蛇姐！”听到这三个字，陈东方震惊了，不由自主叫了起来。 “怎么，你也知道红蛇姐？”柏杨转过身来，看着陈东方。 “我听说过，”陈东方听小红讲过几次红蛇姐，自然也没有隐瞒的必要，“我听说红蛇姐是夜场的杠把子，她有好几项绝技，嘴里含着香蕉半小时不断，跳舞像蛇一样妖娆，给男人按摩能让人欲仙欲死，所以很多人争着前去捧场。她怎么又和走私关联上了呢？” 柏杨告诉陈东方，红蛇姐原来确实是夜场明星，后来傍上了一个香江大佬，就离开了夜场，专门在香港与特区走私商之间牵线搭桥。 “红蛇姐很神秘，是走私圈的大佬级人物，你不可能接触得到她。你要是听到什么风声，只管向我们报告。” 柏杨很郑重地给了陈东方一个号码，让有事随时联系他。 送走两位警察，陈东方内心乱得很，他现在对徐美凤的话产生了疑问。 徐美凤去香江已经一个周了，陈东方决定晚上打电话问问她什么时间回来。 陈东方又去找刘所长，才知道杨楠改户口的事并不顺利。 杨楠和刘所长提出要改名字以后，刘所长支支吾吾的说了许多理由，总结起来就是一句话，改名字是一个非常繁琐的流程，需要提供若干证明的材料。杨楠还在哀求刘所长，她就不明白了为什么每次来办事的时间，刘所长都对他非常热情，而她只想改一个名字，刘所长却这么不愿意帮忙。 杨楠想不明白，但陈东方清清楚楚，自然是知道关系没处理到位的原因。他拉着刘所长走进办公室，掏出2000元钱递过去，“刘所长这是点烟钱，您自己去买两条烟抽吧，杨楠的事情，还要麻烦你。” 刘所长起初还装出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小陈，你这是什么意思?腐蚀拉拢我吗？我是那样的人吗?” 陈东方急忙说道，“刘所长，我知道你是个非常廉洁的人，清正廉洁，一身正气。杨楠的事办起来很复杂，上上下下的领导和兄弟都要打点一番。您请他们抽支烟，也省了我的麻烦。” 刘所长这才满意地点点头，“我这个人，一心只想干工作，不愿意搞这些请客送礼！但所里经费有限，车里缺油，灶上缺肉，就连打纸都缺！兄弟们吃不饱，哪有力气去抓坏人……上次五步蛇他们拦你和姜总的车，还是我给你们解的围。” “对对，“陈东方从烟盒里抽出一支烟，给刘所长递到嘴边，又给他打着火，”刘所长是我们这里的守护神呢，就像我们家里供的神一样。我们家里供的菩萨，也得天天烧香上供啊……” “哈哈哈……”刘所长开心地笑起来，“小陈，说起来咱们很有缘分，你在工地上被人拖欠工资，也是我帮你解的围……这两位警官是从上面下来的，不知道带了什么指示，点名要见你，我怕你掺杂在这当中，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就一直保护你，说找不到你。谁想你今天竟然送上门来了?”实际上刘所长之所以说找不到陈东方，是因为姜总给他打了招呼，让他尽量不要在双头蛇的案子中牵扯出陈东方来。 陈东方道，“刘所长，你对我的关心我是记着的。双头蛇和五步蛇上次为难我和姜总，还是你帮着解的围呢?” 两人聊了一会儿，刘所长说，改名还需要几天，让陈东方和杨楠过几天再来拿身份证，陈东方就带着杨楠告辞离去了。 出了派出所的门，杨楠好奇地问道，你到底使的什么招数?轻飘飘就把刘所长给拿下了。陈东方捏着她的小鼻子问道，你猜我用的是三十六计中哪一计?杨楠一副不高兴的样子说，我哪知道三十六计有什么。陈东方笑道，我今天用的是金钱计。杨楠哼了一声，你欺负我没文化呢，三十六计里没有金钱计，却有个美人计。说完拉着陈东方说，快走，回家，今天晚上好好奖励你，等我走了，你就是想要我也没机会了。 两人飞奔着跑回出租屋，杨楠跳上床去，陈东方拉开抽屉找计生用品，突然他叫了一声，”杨楠，那个东西，怎么少了一盒？“ ------------ 第一卷 第135章 杨楠走了 杨楠躺在床上，做出一副妖娆的姿态，呼唤陈东方快过去。陈东方却问她，抽屉里明明有一盒＊＊＊，怎么会不见了呢。 杨楠爬过来，疑惑地说，“怎么会不见了，是我拿出去偷人用了吧……” 陈东方笑得不行了，半天才止住笑，“杨楠，我记得一个星期前，这里还有一盒没拆封的……” “没就没了吧！” “我出去买一盒......” “算了，没了就不用了！”杨楠伸出一根手指，勾着陈东方的下颌，“小帅哥，让大爷好好看看你……” 一个小时后，杨楠沉沉地睡去了，陈东方给她盖好被子，自己却怎么也睡不着，便起身穿了衣服，到外面走廊上抽烟。 他记得很清楚，在徐美风走之前，还有一整盒＊＊＊没用，怎么就没了呢？ 这幢楼里虽然人来人往，但他出门一直是锁门的，从没有外人单独进来。即便进了小偷，也不可能只偷一盒＊＊＊。 直到烟烧到手指了，他才惊醒过来。 把烟头扔掉，陈东方又想起那个叫柏杨的警察说的话来，哥哥真的是死于自杀？ 他觉得这背后像是有一团雾，遮挡着他的眼睛，让他看不到真相。 陈东方越发想问问徐美凤，关于他哥哥的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他掏出手机给徐美凤发了个信息，问她什么时间回来。 徐美凤很快就回了信息，“还有一个星期就可以回去，有事吗？” “没什么大事，杨楠很快要去上大学了，我想给她办一个送别宴会，你要是回来得早，或许会赶上。” “尽量吧。” 陈东方看着徐美凤回的信息，想再回一句，却不知道说什么好。 我最亲爱的嫂子，为什么你说的话，和警察讲的对不上号，你身上到底有什么迷啊…… 只有等徐美凤回来当面问她了…… 陈东方郁闷地回到出租屋，看着睡得甜甜的杨楠，梦中含笑。她把被子蹬开，四仰八叉的。 想到杨楠很快就要离开自己了，陈东方突然有一种失落感，他给杨楠把被子盖好，自己也钻进被窝，轻轻将她拥入怀中。 三天后，杨楠顺利地拿到了新的身份，可以到大学报到了。 家里人对杨楠读大学的行为，既不支持也不反对，在她父母看来，女孩子早晚是别人家的，只要不花家里的钱就无所谓。 杨楠说，她打工两年，攒了一些钱，到了学校以后再打份工，生活费是没有问题的。 对杨楠的即将离开，陈东方虽然有些恋恋不舍，但想到这是杨楠更光明的未来，心里还是替她高兴。 杨楠离开的时候并没有惊动很多人，陈东方还是和往常一样，把三个好兄弟叫到了一起，胖子、雷子和黄毛。杨楠把英子也叫来了。 胖子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更胖了，胖子解释说，都是芳姐的伙食好。胖子说这话的时候，芳姐在一边羞涩地笑着。陈东方打心底替胖子高兴，他告诉胖子，过几天就和姜总说一下，把胖子调去当保安，工资会涨一些，也不用那么辛苦了。 小红的脸也红润了一些。上次雷子和黄毛打了一架，雷子是不想搭理黄毛的，结果看见他长长的黄发没了，头发贴在头顶像个和尚，不由得哈哈大笑起来。 兄弟两人的隔阂，转眼烟消云散，雷子摸着黄毛的头发问道，“黄毛，你这是怎么了?要出家当和尚吗?”黄毛生气地指着陈东方说，“都是老大搞的鬼，他非要把头发给我剪了。” 只有英子还心中带气，瞥了黄毛一眼，故意刺激他，“别人都有了媳妇，就你一个人打着光棍，陈东方这是给你剃度，让你出家当和尚。” 黄毛不服气地说，“英子，我出家当和尚，一定拉着你当尼姑……当灭绝师太！” 英子这次没占到便宜，气得满脸通红，大家又哈哈大笑起来，英子做出样子要打黄毛，被芳姐拉到一边，说，“咱们女的凑一起说话，不和他们瞎胡扯。” 陈东方又劝黄毛，趁现在手头有钱了，找个正经一点的工作。黄毛王顾左右而言他，把话题岔了过去。胖子悄悄对陈东方说，“黄毛现在进了温柔乡，一时半会儿是出不来了，除非他吃个大亏才能醒悟。”陈东方担忧地说，“做事最忌讳的是不能见好就收，真吃了大亏，那付出的成本就太大了。” 黑哥带着柳姐也来了，黑哥说，他已经正式辞了极速球馆的工作，柳姐也从那家夜总会辞职了，两人准备回柳姐的老家去发展。 柳姐的衣着打扮，和以前完全不一样，就是一个清纯的女大学生模样，所有的烟尘气消失得无影无踪。黑哥告诉陈东方，柳姐攒了一笔钱，回老家大概是过得去的。 陈东方由衷为他们两个高兴，向他们表示祝贺。陈东方又宣布了杨楠要去读大学的消息，几个女孩听说了以后都非常高兴。 小红的眼里，甚至还带着一点妒忌，悄悄把陈东方拉到一边，忧心地问道，大哥，你傻，你让她去读大学，回头她不要你了怎么办? 陈东方笑笑道，“真爱一个人，就要爱她的一切决定，并不是把她绑在身边才是爱。我和杨楠相遇是缘分，如果真到了那一天，也只能说我们缘分不够。” 小红表示听不懂，雷子怔怔地看着陈东方，说你好像对杨楠有点儿不太在乎。 雷子接了一句，“我明白了。你心里还是想着莉莉。”陈东方沉下脸，“你胡说，我哪有你说的那么龌龊。” 杨楠临走的前一天晚上，陈东方把身上所有的钱都给了杨楠，一共是两万块。杨楠家人不会给她生活费，即便杨楠不去打工，这些钱支撑她读完大学应该是够了。杨楠感动得稀里哗啦，于是两人一晚上又没睡。 第二天，陈东方顶着熊猫眼，把杨楠送到特区火车站，两人依依不舍地告别，杨楠踮起脚尖，在陈东方脸上深深吻了一下，摸着陈东方的胸膛说，等着我，不许变心了。陈东方摸着他的脸，笑着说，傻丫头，海枯石烂，永不变心。 杨楠坐的火车缓缓离去，陈东方心里却又像空落落的，他对杨楠的这份感情既谈不上多么热烈，也不能说是虚情假意。这种感觉，似乎是在寂寞中寻求的一种慰藉。人是群居动作，越是在异乡，越是在晚上，越是害怕孤独，而杨楠就是陈东方在他乡深夜中排解孤独的那盏灯。 陈东方与杨楠之间，自始至终都是杨楠在追求他，甚至两个人的第一次也是因杨楠的主动而促成的。陈东方一直在问自己，他是真的喜欢杨楠吗?当然是有喜欢的，但要说喜欢到莉莉那种程度却又做不到。那么他喜欢莉莉吗?答案当然是肯定的，但现在莉莉提出要嫁给他，陈东方却又心生惶恐，躲得远远的。 陈东方感慨了一会儿，准备坐车回去，这时手机响了一下，是徐美凤发来的短信： 东方，我回来了。 ------------ 第一卷 第136章 蓝色小药丸 陈东方赶回八卦岭宿舍区时，正好看到一辆黑色轿车停在楼下，司机帮徐美凤搬下两个大箱子。 十多天不见，徐美凤和走之前已经判若两人，衣着打扮俨然有了上层贵妇人的气质，她看见陈东方回来，伸手招呼道，“东方，快过来帮我搬箱子，这一路上累死了。” 陈东方嗯了一声，赶紧上前。鲜活美丽的嫂子站在自己面前，陈东方心里涌起一股说不出的滋味。 陈东方一手拎着一个箱子，徐美凤在后面背着背包。进了屋，徐美凤还是像以前一样，把背包一扔，“出了一身汗，臭死了，我先洗个澡。” 徐美凤洗完澡，把头发随意地绑起，打开箱子，里面都是各式各样的衣服和化妆品。陈东方好奇地说，“嫂子，你买了这么多衣服啊？” “有给爹买的，有给你买的，还有给杨楠买的……” 听徐美凤还惦记着自己的父亲，陈东方心中感动，“嫂子，爹在老家，穿什么都行，没必要从香江给他买衣服。” “看你说的，”徐美凤瞅了他一眼，“过年回家后，让爹穿着新衣服上街，别人要问起，就说是我给他买的，这也算一片孝心不是？让全村的人都知道，虽然你哥走了，但我这个儿媳妇还在……” 陈东方赶紧转过头去，他眼中已经有了泪水。 徐美凤拿出一套，递给陈东方，“这是刚去香江，就给杨楠买的，杨楠走了？” “走了。” “哼，你这个木头劲，这才几天，你就把送上门的媳妇给弄丢了。”徐美凤不满地说着，继续从箱子里往外拿东西。 “嫂子，杨楠是去读大学，又不是不回来。” 徐美凤冷冷地哼了两声，“陈东方，大学里有那么多的天之骄子，杨楠长得虽然不是特漂亮，但胜在可爱，又是特区当地人，到了那里肯定被人给惦记上了。到时候，哪还有你一个小保安的份儿。”陈东方自信地说，“嫂子，你放心，杨楠不会变心的，我的魅力可比那些天之骄子大多了。” 徐美芳把几盒化妆品扔到沙发上，又哼哼冷笑了两声，“陈东方，我发现你的有点儿自信过度了，自信过度就是迷信了。” 说着，她从箱子里拿出套西装，两件衬衣，“试试，这是香江的最新款。” 陈东方换上西装，果然都很得体，由衷地感谢道，“还是嫂子的眼光好。” “当然了，我的眼光一直是顶级的。” 陈东方又拿出借徐美凤的钱，徐美凤毫不在意地说，你要是缺钱，你就先拿着花。陈东方摇了摇头，我现在也没什么花钱的地方，杨楠也走了，我现在又是个孤家寡人，至于吃饭，每天吃食堂就可以了。说完，陈东方蹲下，把钱装进徐美凤的挎包里。 徐美凤从中抽出五百元，递给陈东方，“你明天把这些钱给爹邮回去，好让他有钱准备年货。” 陈东方嗯了一声，又说，“莉莉听说你回来了，想来找你玩。这两天你什么时间有空，我叫她过来。” 徐美凤没有直接回答，她站了起来，向前走了两步，直到陈东方跟前，居高临下看着他。两条白晳的大腿就在陈东方眼前，一股香气让陈东方有些眩晕。 “陈东方，你真有出息了，莉莉原来是我的朋友，现在竟然通过你给我传信……” 陈东方有些心虚，“你去了香江，她可能是联系不上你……” “我警告你，杨楠走了，莉莉还在。你和莉莉怎么玩都可以，但有两条。第一，不能动真感情，第二，不能让她怀上。” 陈东方站了起来。“嫂子，你和莉莉还是好朋友，为什么反对我和莉莉在一起？” “和她在一起，不会有结果的。而且，这样做对不起杨楠，如果杨楠真回来了，这两个女人，你打算伤害哪个？” “还有，莉莉是混夜场的，你要真娶一个夜场女回家，我怎么给爹交代？爹肯定会以为是我把你带坏了......” 看陈东方被问得哑口无言，徐美风不再和他理论，指着一个被搬空的箱子道，“里面还有些杂碎，你帮我收拾一下，有用的放到卫生间里，没用的扔掉。我去吹吹头发。” 徐美凤转身又进了洗手间，陈东方把箱子里的小东西拿出来，口红、小瓶香水、酒店的牙刷牙膏、小肥皂……突然，陈东方发现了一只＊＊＊。 陈东方小心翼翼把这只＊＊＊拿出来，仔细端详着，这只＊＊＊的品牌，和自己用的一样。陈东方记得很清楚，杨楠对这个东西的要求很高，一开始的时候，他们俩用的是街道发的免费的＊＊＊，但经常会破，每次破了，都要买紧急的避孕药吃。后来杨楠特地买了最贵的＊＊＊。 杨楠走之前，陈东方发现少了一盒，当时杨楠还开玩笑，说是她拿着出去偷人了。怎么徐美凤箱子里会出现一只，而且和他用的是一个牌子？ 徐美凤，外面有人了？ 陈东方心中涌出一股浓烈的醋意，他拿着＊＊＊站起来，准备等徐美凤出来质问他。 这时徐美凤的歌声从洗手间里传了出来。 “我的思念是不可触摸的网，我的思念不再是决堤的海，为什么总在那些飘雨的日子，深深地把你想起……” 陈东方突然泄了气。哥哥死了，徐美凤有追求自己幸福的权利，她还很年轻，总不能一辈子捆在自己家吧！ 她一定是遇到了自己喜欢的人，要嫁给他了…… 陈东方之所以这样想，是因为徐美凤唱的这首歌，名叫《心雨》，是这个年代很流行的歌曲，最后有两句，徐美凤没有唱出来。 这两句是： 因为明天我将成为別人的新郎，让我最后一次想你…… 所以陈东方断定，徐美凤一定有了男朋友，而且这个男朋友应该年轻体壮，这才能把一盒＊＊＊都用光。 陈东方垂头丧气地把那只红色＊＊＊扔进箱子里，他继续往外收拾东西，又发现了一个白色药瓶，他摇了摇，药瓶里差不多空了，拧开瓶盖，发现里面还有几粒蓝色小药丸。 没听说徐美凤身体有什么毛病啊，她箱子里怎么会装着药呢？ 陈东方打量着药瓶，商标说明部分都撕去了，不过隐约可见几个英文字母，Viagra，还标有100mg。 这个白色药瓶，是美国辉瑞公司刚上市的壮阳药万艾可，两年后，它在中国上市，取了一个非常霸气的名字：伟哥。 这时的陈东方自然看不明白，就把药瓶放在一边。 当然，如果他能看明白，就知道徐美风的男朋友肯定不是年轻体壮的小伙子了。 徐美凤吹干了头发，哼着小曲出来了，陈东方举着药瓶问她，“嫂子，你身体不舒服吗？吃的什么药？” 徐美凤脸上瞬间燥热，好在她刚洗完澡没多长时间，脸一直是红扑扑的，陈东方没看出她的尴尬。 “这是治失眠的，嫂子晚上睡不着，就要吃这个药。” “原来是安眠药啊，嫂子，安眠药可不能多吃，吃多了会上瘾的……” 徐美凤的脸更红了，赶紧说道，“东方，你把那些牙刷牙膏小肥皂什么的放洗手间里面。” 等陈东方从洗手间出来，发现箱子里那只＊＊＊不见了。 陈东方若无其事地坐到一边，打量着风姿绰约的徐美凤。 “嫂子，前几天，有警察找我了。” 徐美凤原来红嫩的脸色突然白了，“警察找你干什么？” “他们和我打听双头蛇跟五步蛇的事……” 徐美凤明显松了一口气，“我想起来了，你和我说过这事。双头蛇和五步蛇敢欺负你，真是该死……” “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竟然有人收拾他们，还来问我是怎样被他们欺负的……”陈东方简单讲了讲柏杨和吴殿冰与他谈话的内容，徐美凤收拾着她的衣服，毫不在意地道，“反正这两条蛇进去了，没人再敢欺负你。” 陈东方盯着徐美风，“柏警官说，我哥是自杀的……” “什么！”徐美凤的手哆嗦了一下。 ------------ 第一卷 第137章 新的一年 听了陈东方的话，徐美凤的脸更白了，“东方，警察是怎么说的。” “警察说，我哥牵扯进了一个走私大案，他答应给警察当内应。就在准备行动前一天，我哥突然从一辆黑色轿车上跳下来，被后车给碾压……” 徐美凤缓缓转过身去，“东方，我是第二天才知道你哥去世的，当时交警处理了现场，告诉我你哥是出了交通事故，被车撞了……” “自始至终，没有刑警找过我……” “警察说我哥卷入了走私案，是真的吗？” “那不可能！”徐美凤转过身子，脸色已经恢复正常，“他没钱没权，怎么可能参与到走私案里！干走私的，要么是身家过亿的大老板，要么是心狠手辣的道上人，人家怎么会看得上他！” “这就怪了，”陈东方看着徐美凤，继续说道，“嫂子，你知道陈东海吧？他是咱们村的，也在特区……” “知道。” “陈东海告诉我，说我哥能给他们搞出来走私的手机和传呼机，他们低价买了，再高价卖出……” “你说这个事，我知道。”徐美凤神色恢复了正常，“陈东海他们几个人没有营生，你哥哥可怜他们，找路子搞来几台便宜的电子产品，让他们卖了养家糊口……” 徐美凤声音提高了八度，“陈东方，有人说你哥是走私犯，这是往他身上泼脏水！别人不了解你哥，你还不了解你哥吗？” 陈东方一下子怔住了，对啊，他还不了解自己的哥哥吗？有些憨厚、老实，不善言辞，说话之前都要考虑半天。他心肠好，总是乐于帮助别人，不然嫂子也不可能看上他。哥哥怎么会是走私犯呢？ 陈东方敲了敲自己的脑子，这脑子真是坏掉了，竟然怀疑自己哥哥…… 陈东方的思绪很复杂，他本能地不相信自己的哥哥参与了走私，自然也不允许一点污水溅到徐美凤身上。在他心里，徐美凤是美丽、贤惠与大爱的符号，是世间最难得的女人。 至于刚刚发现的安全＊，陈东方又替徐美凤找到了理由，或许是徐美凤装东西的时候装错了吧。 这时陈东方的电话响了，是杨楠打来的，她已经到了学校。 “东方，大学里太美了！同学们也很好，还有很帅的师哥帮我搬东西，领课本......你好好的啊，等放了寒假，我再回去看你......” “很帅的师哥，”徐美凤冷哼哼地笑道，“陈东方，你一定是竹篮子打水一场空......” 杨楠走了以后，陈东方的生活单调了许多，他依旧和徐美芳住在一个出租屋里。徐美芳的生活规律是不固定的，有时成天不去上班，有时忙起来，就几天几夜见不到人。 但徐美凤的生活水平比以前提高了许多，买了很多漂亮衣服，花起钱来也大手大脚了，经常带着陈东方下饭店。跟着徐美凤，陈东方平生第一次吃到许多美味，外脆里嫰的烤乳猪，鲜嫩可口的上汤焗龙虾，唇齿留香的阿一鲍鱼，美容养颜的椰汁冰糖燕窝，还有颜色金黄红润诱人的菠萝咕噜肉。 陈东方有时会隐晦地提醒徐美凤，花钱不要大手大脚。徐美凤却毫不在乎地说，人是活的，钱是死的，钱是穷种，越花越有。攒钱干什么，万一哪天也和你哥一样不在了，想花也没命花了。 陈东方去过莉莉那里几次，莉莉现在化身居家女人，不但不出台，而且也不化那么浓的妆了，她在一家超市做收银员。陈东方来了，莉莉像乖巧的小女人，在出租屋里给他做饭吃。 莉莉委婉地提出过要求，要么陈东方搬到她那里去，要么她搬到陈东方的出租屋里。陈东方思索了半天，只能拒绝了莉莉。 莉莉的出租屋远在关外，他要是搬到莉莉那里，每天上下班的通勤时间就得三个小时。如果莉莉搬到他的出租屋，徐美凤又在，两个女人和一个男人还不知要闹出多少的不方便，更何况徐美凤坚决不同意他和莉莉长期在一起。 徐美芳的原话是和莉莉玩玩可以，别玩出孩子，别玩出感情。 但莉莉一个人住在关外，陈东方终究觉得有些不放心，开始担心起她的安危。 俗话说怕什么来什么，莉莉终究还是出了事。这一天陈东方陪着莉莉在街上闲逛，忽然人群中冲出一个男子，持刀向他们俩砍来。周围人流拥挤，陈东方施展不开手脚，只能拼命把莉莉拉到自己怀里护着，但那刀还是划到了莉莉的胳膊，那男人见一砍不动，丢掉刀就钻进了熙熙攘攘的人群里。 陈东方不知道，这人到底是对着自己来的，还是对着莉莉来的？如果是冲着自己来的，幕后指使者是谁呢?是周二还是竹叶青?抑或是赵副总？ 陈东方想到了那个警察柏杨，他给柏杨打电话说起此事，柏杨让他去履行了报警手续，承诺帮他查清真相。 但私下里，柏杨又告诉他，这种当街砍人的事情在特区实在太多了，因为没伤到人，凶手溜之大吉，所以破案的概率为零。柏杨又隐晦地暗示陈东方，莉莉是风月场女子，是不是争风吃醋造成的？ “远离黄，远离赌，远离毒品。”柏杨真诚地对陈东方说。 陈东方搞不明白，也没法证实，但莉莉却因此吓破了胆。陈东方再次劝他回老家躲一躲，她痛快地答应了。 莉莉离开之后，陈东方就成了真正的孤家寡人。莉莉和杨楠一样，刚离开陈东方的时候，还经常打电话，后来慢慢的，电话隔的时间越来越长。 对此杨楠的解释是，她落了半年的课，学习压力太大，除了白天上课，课余时间和晚上都要补课。不过有师兄对她很好，会帮着她补课。杨楠真心感谢陈东方，说来了大学以后，才知道天之骄子可以如此快乐，生活可以如此美好。 至于莉莉，她回了老家，开了一家超市，每天都要忙着进货看店，在日复一日的忙碌中，她与陈东方的联系也越来越少。 徐美凤在出租屋出现的次数也越来越少了，陈东方便一门心思靠在工厂里，他甚至晚上住在工厂里，不再回出租屋。 终于，新一年的元旦开始了。陈东方来到特区已经半年，他在特区的生活也要掀开崭新的一页。 ------------ 第一卷 第138章 陆董来了 佳美厂和其他工厂一样，元旦这天放假，而且午饭和晚饭免费供应。陈东方到食堂看了看，丁大壮正握着差不多一人高的大铲子在炒菜。他告诉陈东方，中午有两荤两素，荤菜是炖排骨和炒鸡肉，同时提醒陈东方，还是到他的窗口去打饭。 陈东方笑道，“大壮，我现在大小也是个领导了，可以进小房间吃领导餐。” 丁胖子这才恍然大悟，“哎哟，我忘记你是领导了，该死该死。”说罢给他扔过两只鸡腿来。 陈东方到厂门口转了一圈，胖子穿着保安服，戴着保安帽，耀武扬威地在厂区门口巡逻。三三两两的小姑娘从他面前走过去，有些男孩在门口等着，他们要一起出去玩。 芳姐手里拿着零食，嘴里嚼着，语气幽怨地说，你过了元旦再入职就好了，今天能陪我出去玩。 胖子道，没办法，杂工变成了保安，就必须恪尽职守。 你哪里是恪尽职守，你这是专门去看漂亮女孩子了。 陈东方看着这两个打嘴仗着，不由得一笑。他把两个鸡腿扔给芳姐，往办公楼走去。 陈东方来到特区，认识了三个朋友，胖子是最让陈东方省心的，他老老实实在厂子里做工，从不惹事生非。特别是和芳姐谈上恋爱后，有芳姐看着，那就是一个社会主义好青年。 雷子和胖子又有所不同，胖子属于不惹事，但也不怕事那种。雷子则天生胆小，结识了小红以后，更加唯唯诺诺，陈东方去KTV看过几次，雷子似乎更加胆小了。 最不让人省心的就是黄毛，黄毛本来就是惹事精，属于打不过也要抹人一把鼻涕那种人。好处是讲义气，坏处是太张扬。而他现在的工作，又游走于法律边缘，陈东方很不放心。 现在陈东方有些后悔，自己为了给莉莉出气，为了帮黑哥打了这一局球，会不会给黄毛惹上麻烦？ 陈东方隔三两天就会给黄毛打个电话，黄毛一直报着平安，陈东方的心也就渐渐放下了。 陈东方回到办公楼，他爬上四楼，向下看去，只见姜总、蓝兰和赵副总从楼里走出来，站在楼前，似乎在等待什么人。 过了一会儿，一辆挂着陆港通车牌的轿车驶进工厂，先从副驾驶下来一个穿着黑色西装，带着墨镜的精壮男子，他四周扫视一番后，才拉开后座车门。 随之下来一位老人，大约六七十岁，一头白发，精神矍烁。老人与姜、蓝和赵握手后，寒喧了几句，在他们簇拥下，走进了办公楼。 陈东方见姜总有客人，估计一时半会不能找自己，就跑到了前台。前台小姑娘馨馨正在泡咖啡，陈东方问道，“我看来了一个老头，还带着保镖，耀武扬威的。”馨馨嘘了一声，“是香江大老板，他是来考察关外工厂的。” 馨馨回来后，又忙着打电话订房间，陈东方清楚地听道，她订的是总统套房，入住人两位，而且报的是蓝兰的名字。陈东方的八卦之心一下子勾起来了，是大老板要翻蓝兰的牌子...... 馨馨放下电话，看来她也知道这事，但她不说破，而调皮地开玩笑，“你现在眼红也晚了，翻不了杨楠姐的牌子。” 陈东方哼了一声，说道，“我今天晚上要翻你的牌子……” 馨馨气得抓起一本书，就去追打陈东方。 陈东方正被馨馨追得到处乱跑，一个保安跑来，气喘吁吁地对陈东方说，“姜总让你带着车钥匙，下去等着。” 陈东方急忙取了钥匙，跑下楼等着。过了二十分钟，大老板在姜总等人陪同下出来，蓝兰上了大老板的车，陈东方给姜总开车，赵副总自己开着车。赵副总的车在前面带路，中间是大老板的车，姜总的车殿后。 一路无语，一个小时后，车队出了关，到达一片荒地周围，沿着崎岖不平的临时路前进，不远处就是新工厂的选址了。 这里现在还是一片庄稼地，有三个干部模样的人在那里迎接。 大老板下车后，姜总给他介绍，原来这三位都是镇上的领导。三位领导发了一圈名片，陈东方对上了号，一位是镇上的镇长，一位是分管经济建设的副镇长，还有一位是建设站站长。 陈东方听他们叫大老板陆董，陆董长陆董短的。把名片装进口袋，陈东方便自觉站到不远处，察看周围有没有异常动静。 大老板陆董指点着周围，估计是对某处不满意，双方讨论了半个多小时。姜总又从车上拿出一张很大的图纸，和赵副总一边一个扯着，大约是这个地方的规划图，指着点给大老板看，蓝兰却站在一边，不声不语。 今天的蓝兰，特地打扮了一番，比平时更加明艳。一袭剪裁合身的黑色西装套裙，恰到好处地勾勒出她纤细的腰肢与修长的双腿，裙摆随着她的步伐优雅地摇曳，头发整齐地挽起，盘成一个优雅的发髻，几缕碎发垂落在耳边，更添几分妩媚。 镇长和副镇长一直脸上带笑，甚至有些卑微。这个时代，正是特区招商引资的黄金期，无数香江客商、海外客商来洽谈项目。特区政府上上下下奉行一句口号，来特区生活保你心情舒畅，来特区投资保你赚钱发展。 对这几位政府官员，大老板则表情淡淡的，一副傲视天下的样子。但当他看向蓝兰时，则表情柔和，时不是问询着什么，似乎是在征求蓝兰的意见。 考察结束后，姜总向大老板指了指陈东方，说了句什么，大老板点了点头，姜总便把陈东方叫了过去。 大老板打量着陈东方，看了足足有五分钟，直到把陈东方看毛了，才用一口港腔问道，“小陈，结婚了没有？” “没有。” 大老板似乎很不满意地看了姜总一眼，姜总急忙解释道，“有女朋友！已经同居了……” 大老板这才点了点头，“听说你很能打，敢不敢和我的保镖较量一下。”说罢指着不远处那个精壮男子。 陈东方只能咬牙点了点头，大老板把那个保镖叫过来，“你们两个过过招，别伤了要害。” 吃保镖这碗饭的，打胜是唯一的KPI，大老板明着是试陈东方，但在这个保镖看来，也有试自己的成分。因此他没有丝毫犹豫，伸手化拳，拳头犹如钢铁一般坚硬裹挟着阵阵劲风，呼啸而出，向着陈东方面部砸来。 陈东方没想到对方二话不说就出拳头，心里骂了一句，慌张躲闪开来。对方见一击未中，不等他喘息分毫，转身又是一脚飞踢而来。 陈东方怒了，不躲对方，反而迎着上去，躲过他的脚，用后肘狠狠砸在对方小腿肚子上。 在外人看来，是陈东方用后肘砸了对方小腿肚子；但陈东方却心知不好，太冒失了，对方腿劲太大，他也没沾到便宜。 对方显然是受了伤，单腿跳出几步，蹲下抱着小腿。陈东方则感觉右臂要掉了，应该是肩膀处脱位了。他一咬牙，用左手抓着右臂，使上大力，狠狠一转，只听“喀嚓”一声，肩膀复位。 大老板看了这同归于尽的打法，目瞪口呆，姜总笑道，“陆董，你没看见他一个人拿根棒子，对七八个拿刀的小混混呢，打得对方人仰马翻。” 大老板点了点头，“就他了，面相忠厚老实，又肯打，用他我放心。”说完便搂着蓝兰一起上了车。 姜总看着陈东方，用欣喜的语气说道，“小陈，祝贺你，有一项非常重要的工作，陆董要交给你。” ------------ 第一卷 第139章 重要任务 “什么重要的工作？” “陆董很看好你，要你做蓝总的司机兼保镖。小陈，你胳膊受了伤，我来开车吧。” 陈东方坐到副驾驶，他不知道这是好事还是坏事，但想到蓝兰的脾气，他有些打怵。 “姜总，能不能换别人？” “换不了了，陆董要求很高，他既然相中了你，就不能推辞了。” 姜总极力劝说道，“小陈，公司会给你额外的补贴，你千万不要错过。” 大老板一直以来，要姜总给蓝兰找个保镖，要求能打，已婚，并且忠诚老实。他之所以问陈东方结婚了没有，就是怕自己长期不来特区，万一找的保镖和蓝兰滚到了一起，那不就是引狼入室么。 陈东方听说加钱，立刻开心了不少，毕竟他现在口袋比脸不干净。加上他把所有的钱都给了杨楠，确实需要钱。 “谢谢姜总。” “客气什么，”姜总微笑着说，“你帮我办了许多事，我拿你当兄弟看……对了，杨楠怎么样了？” “她挺好的。” “有什么困难就和我说。” 车队行进到一处路口，大老板的车载着蓝兰，直接拐了个弯走了，陈东方指着叫道，“姜总，他们走错路了。” “没走错，陆董和蓝总直接去酒店了，呵呵呵……” 陈东方这才想到大老板来特区，是公私兼备的。公事是来看新工厂的选址，私事是来和蓝兰约会。陈东方借着这个机会，和姜总聊起了大老板的八卦。 “姜总，陆董在香江有夫人吗？” “当然有了，而且有4个。” 陈东方装出一副我懂得的表情，“包养了3个呀。” “不是包养的，是正儿八经的夫人。” 这下陈东方彻底不明白了，“怎么可能有好几房夫人，香江也是一夫一妻制呀。”陈东方回想着黄毛的那个准表姐夫，他在香江有个老婆，和黄毛的表姐，也只是包养关系。 “小陈你这就不明白了，在香江，有钱人都是三四房夫人，而且是受法律保护的……” 陈东方眼睛瞪得大大的，“姜总，你别骗我，我还是读过几年书的……” 姜总哈哈大笑起来，“小陈，我得好好给你上一课……” 姜总告诉陈东方， 1972年以前的香江，《大清律例》可以继续通用，特别是在婚姻制度方面。上了年纪的有钱人，借着《大清律例》，就可以在娶妻后纳妾。直到1971年废除了《大清律例》，次年颁布了《婚姻改革条例》，香江的男人才实行了一夫一妻制。 “所以香江有钱的老头子，个个都是三妻四妾；而年轻人就没有这种现象了。” 陈东方感慨了一会儿，姜总又说了一句话，让他彻底惊呆了。 “陆董这次来，是和蓝总商量结婚的事情。” “什么！”陈东方彻底石化了，“陆董不是已经有4个老婆了吗？” “那是在香江，两边婚姻状况是割裂的，他要在这边和蓝总正大光明结婚，将来有了孩子，还可以继续佳美厂……” “怪不得大老板要给蓝总找保镖呢。”陈东方看着窗外的风景，想着。 姜总看他出神的样子，好奇地问道，“小陈，你在想什么？” “我在想有钱人真好，”陈东方感叹地说，“像大老板这样，想吃什么吃什么，想喝什么喝什么，想有几个老婆，就……可以有几个老婆……姜总你也快了。” 姜总听了，哈哈大笑起来，以至于车子跑了偏差点撞到绿化丛上。 “小陈呀小陈，你的理想实在太简单了呢，人生在世，要努力挣很多很多的钱，但不是只为了吃喝和女人。” “我嫂子经常说，人生在世，吃喝二字。” “错了，除了吃喝，女人，这世上还有很多东西，可以去实现。不说了，说多了你也听不懂。” 姜总和陈东方回了工厂，嘱咐陈东方好好养活一下胳膊，又专门把丁大壮叫来，让他给陈东方做点活血化瘀的药膳。丁大壮如接圣旨，专门做了一道药膳煲鸡脚，这种药膳是当地人用来补血活血的，还可以消肿止痛。除鸡脚外，丁大壮又去药店抓了当归、党参等一堆中药材，足足煲一个钟。陈东方喝了一碗，中午睡了一觉，醒来胳膊便恢复正常了。 下午大老板带着蓝兰来到工厂，把中层以上干部集合起来，大老板讲了话。大老板和姜总、蓝兰、赵副总坐在台上，陈东方作为保安部副部长，也荣幸地坐到会场后面。大老板很简短地讲了两点，一是佳美厂要加大生产力度，生产更多更好的产品，确保新一年圆满完成生产任务，利润比上一年实现翻番。二是启动新工厂建设，关外新工厂正式命名为佳乐厂，由赵副总负责工厂建设。 陈东方看到，赵副总坐在台上，乐得嘴都合不上了。他全权负责新工厂建设，这里面的油水太大了，赵副总已经决定，等新工厂建完，他也学着大老板，在特区娶一房媳妇。 看得出大老板高兴，又宣布，今天晚上搞尾牙，要让全厂工人吃好喝好玩好，他和厂领导们都要与民同乐。 陈东方第一次听到“尾牙”二字，他懵叨叨地抓着身边一个穿西装的人问，“啥是尾牙？” 那人却奇怪地看着陈东方，“尾牙就是企业年会……你胳膊不疼了？” 陈东方定睛一看，原来身边站的是大老板那个保镖。 陈东方歉意地笑笑，“不好意思，没认出你来，你的腿没事了吧？” 那人弯腰挽起裤腿，露出小腿肚子，上面贴着膏药，还有大块的淤青。他苦笑着说，“没伤着筋骨，就是有些疼。你小子用力太大。” 陈东方不好意思地说，“我真不是故意的，我那里有药膳煲鸡脚，你跟我去喝一碗。” 那人摆了摆手，“养活几天就好了，不过这两天我走路不利落，大老板会叫你和我一起保护他。你姓陈是吧，你可以叫我老刘。” ------------ 第一卷 第140章 再遇金丝雀 晚上佳美厂搞了尾牙宴，宴会还没结束，大老板就和蓝兰要去酒店，老刘和陈东方跟着护送。 这是陈东方第一次踏进五星级大酒店的大堂。地面的大理石瓷砖光洁如镜，大堂中央，人造喷泉正潺潺喷涌，旁边还有一架锃亮的钢琴，一个女子正在那里埋头狠狠地弹着，同时唱着英文歌曲。 蓝兰停下了脚步，倾听着轻柔的音乐，对大老板说道，“她唱的是致爱立丝，实在是太美了，如同天籁之音。” 大老板也看了那个女钢琴师一眼，然后挽着蓝兰的细腰，“她确实很美，不过比你还是差远了，走吧。” 陈东方的注意力落在钢琴师大片的白色肩膀上，随之转向她那张令人销魂的脸。陈东方看着眼熟，仔细一想，原来是在周家球房遇到的那个外号金丝雀的女人。 陈东方跟着大老板和蓝兰从金丝雀身边经过，金丝雀却看也没看他一眼。陈东方立刻想到比赛那天，金丝雀先给陈东方来了个大大的拥抱，还把抹得猩红的嘴唇贴在陈东方耳边，“我在特区大酒店2001房间，今天晚上你过去，我好好犒劳你一下。” 大老板和蓝兰住的是总统套间，陈东方和老刘住在对面房间，这是个标间，老刘给陈东方讲了注意事项，然后两人约定好，老刘值上半夜，陈东方值下半夜。 老刘把房门打开，搬一把椅子坐在门口，目不转睛盯着对面房门。 陈东方在床上辗转反侧，实在难以入睡，便和老刘说了一声，在走廊里转起圈来。 他无意间走到2001门口，发现门开着，金丝雀正倚着门站在走廊上抽烟。 “我等了你好几天，你终于来了。” 她嘴唇猩红，像刚刚喝完人血那么红。 陈东方苦笑着说，“别对我说，你这些天守身如玉，一直在等我。” “我就是守身如玉了，不信的话，你进去验一下。”金丝雀挑逗着说。 陈东方摆了摆手，正色道，“姐姐，我今天是来工作的，不是来找你的，抱歉。”说罢就要走。 金丝雀一把拉住了他，“开玩笑的，真是的。到我屋里坐坐吧。”看陈东方谨慎小心的样子，金丝雀吃吃笑道，“我接触了中国外国，白道黑道那么多人，你还是第一个胆小如鼠的。要是实在不放心，你可以开着门。” 陈东方说得脸都红了，悻悻地跟着金丝雀进了房间，房间里一股清幽的香水味，夹杂着咖啡的香气，此外，还有一种特殊的香气。金丝雀请他坐在沙发上，给他煮了一杯咖啡。 “你最近怎么不去打球了？” “不打了，打球就是赌球，没有一直走运的时候，适可而止吧。” 金丝雀端着咖啡过来，放到他面前，自己坐在陈东方对面，“黑哥也走了，我听说吉老板请了你几次，你都没去。” 陈东方笑笑，“我也有工作，不能天天泡在球馆的。” “你不去，我又输了好多，现在口袋比脸还干净……”金丝雀示意陈东方喝咖啡，自己却拿起茶几上的555牌香烟，开始抽起来。 陈东方放下咖啡杯，随手拿起香烟，刚抽出一支，被金丝雀阻止了。 “你不能抽这个！” “为什么？”陈东方手里夹着香烟，愣在半空。 “这香烟里放了专门的料，是我自己抽的，我不给别人抽。” 陈东方把那支烟放到鼻子边闻了闻，有一种特殊的味道，像香草和桂花的味道。 金丝雀从陈东方手中夺下烟，塞进烟盒里。 “里面加了麻古，你千万别沾上。”金丝雀脸色凝重地说。 金丝雀告诉陈东方，麻古学名叫甲基苯丙胺，是一种D品，她从包里掏出一小包红色绿色的小药片，“看，就是这玩意儿，吸上了这个，你这一辈子就算完了”。 “既然知道抽这个不好，你为什么还要抽？”陈东方诚恳地道，“这个东西确实对身体很不好，你还是戒了吧。” “我已经戒不了了，”金丝雀苦笑着说，“等到死的那天，自然就戒掉了。” 陈东方唏嘘了几声，不知道再说什么好。金丝雀却无所谓地问陈东方，是怎么来的特区。 陈东方便把哥哥出车祸去世，跟着嫂子来特区的事讲了一遍，也讲了哥哥的死因，不免提到了红蛇姐。 金丝雀听到红蛇姐，却不惊讶，而是淡淡地说，“红蛇姐竟然出息了。” 陈东方惊讶地道，“你认识红蛇姐？” “刚出道的时候，我们是一起的，”金丝雀拿出另外一盒烟，扔了一支给陈东方，“抽这个没事。” 她口中吐出淡淡的烟雾，“几年前，刚来特区，我住的宿舍一共有三个人，我是最小的一个。那时交往得很好，大家一起上班，一起出去玩，我们就以姐妹相称。老大当时已经结婚了，她老公亮哥也在特区打工，那时我们没事时，会跟亮哥到网吧上网，亮哥喜欢看小说，像《风姿物语》《瓢渺之旅》……” “后来，亮哥给每人起了一个外号，老大叫青龙姐、老二叫白虎妹、我叫小朱雀……” 陈东方笑道，“一定是根据四大神兽起的名字，青龙，白虎，朱雀......有玄武吗？” “有啊，亮哥给我们起了外号，我和老二也不会放过他，就叫他玄武哥，他很不高兴。” “为什么不高兴？玄武也是四大神兽之一啊......” “因为玄武是乌龟，我和白虎妹就叫他龟哥，或者王八哥，可把他气坏了......” “哈哈哈......”陈东方笑得差点掉到沙发下面。这两个小妹妹，给人家起名叫王八哥，人家当然不愿意听了。 “青龙姐年纪最大，等我们都出了厂，进了夜总会后，这名字就不合适了，因为龙就是蛇嘛，她又喜欢红色，身材也好，所以后来我们叫她红蛇姐。” “我年纪最小，在夜总会吃不了那个苦，所以就跑到酒店单干了，外号改成了金丝雀。” “那白虎妹的外号，是怎么来的？” 金丝雀瞅了陈东方一眼，“你们男人，心思真是龌龊，没一个好东西。左青龙，右白虎嘛，当时我的床在左边，她的床在右边。” 陈东方讪讪地笑道，“我还以为是因为……” “无聊。”金丝雀白了陈东方一眼。 陈东方被人鄙视，只得换了个话题，“我听说红蛇姐有一项绝技，嘴里能塞进一支香蕉，半个小时不烂……” “这有什么了不起的，”金丝雀不屑地说，“这是我们刚入夜总会时，妈咪教我们的基本功，练不成不准出场，哪像现在，阿猫阿猫身无一技之长，都可以出场……” 说罢，金丝雀起身，从旁边桌子上拿过一支香蕉，剥了皮，然后慢慢把香蕉塞进嘴里，鼓得腮帮子老宽。 她演示了一下，然后把香蕉吃了。“其实没什么神秘的，都是以讹传讹。不过红蛇姐后来出了夜场，改行搞民间贸易了……” 陈东方突然想到，红蛇姐和走私案有关，哥哥的死也和走私案有关，金丝雀会不会知道什么？ “红蛇姐做的民间贸易规模大吗？” 金丝雀却慵懒地伸了伸腰，“你帮我一个忙，我就把我知道的所有都告诉你。” “什么忙？” “帮我钓到姓陆的大老板……” ------------ 第一卷 第141章 嫂子成了别人的女人 “帮你钓到大老板？哪个大老板？” 陈东方惊讶地问道。 “自然是你们公司的陆董了，”金丝雀笑着说，“除了他，你还能帮我钓到谁。” 陈东方摇了摇头，“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故意在大厅弹钢琴，就是想引起大老板的注意吧？” “对啊，”金丝雀伸手撩了一把头发，“他住进来两天了，这两天，我换了三种发型，四套衣服，弹过琴，崴过脚，吃早餐时撞过身，进出酒店时打过照面，但他硬是没正儿八经看我几眼……” “我听说大老板只喜欢蓝兰一个人，对其他女人兴趣不大。” “切，”金丝雀不屑地撇了撇嘴，“是猫哪有不吃腥的，那只是暂时吃饱了而已。你帮我想想办法。” 陈东方无奈地说，“我真搞不明白，这是特区最好的酒店，里面住的有钱人如同过江之鲰，你干嘛只盯着我们陆董。” “他有钱嘛……” 陈东方摇摇头，“我不信，有钱人不多的是吗？再我是来负责保护他的，万一出什么事，我担不起责任。” “绝对不会的，”金丝雀诱惑道，“你不想查你哥哥的死因吗？你帮了我，我就可以给你好好讲一讲红蛇姐，告诉你去哪里能找到红蛇姐。” 陈东方思索了一会儿，一咬牙道，“好吧！可我怎么帮你？我连大老板的房间都进不去，而且，他也不会和我说话。” “这些有钱人，肯定会在酒店里找女人，他身边只有你们两个保镖，到时候，你把我给带过去……” “大姐，你这么确定，他会找女人？” “我有办法，这你就不用管了。”金丝雀弹了一下烟灰，“那个保镖是香江人，不熟悉情况。你是本地人，他要是想找女人，就要让你帮忙。” 陈东方不明白金丝雀为什么如此自信，她有什么办法能指使得了大老板，“好吧，咱们说好了，大老板让我找的话，我就带你过去。但他要是不找，我就没办法了……” “不过，大姐你的装束是不是太热烈了？你看看蓝兰的打扮，我觉得大老板不喜欢你这种风格。” 金丝雀一拍白花花的大腿，“小兄弟，你说得对，可能就是这个原因！你说我改个什么风格好……” “蓝兰是职场女强人的风格，你最好是知性女士……” “那我就照着女知识分子打扮，不，女教授……” 陈东方无语地道，“对啊，你既会外语，又会弹钢琴，非把自己打扮得春光外泄，就怕别人不知道你是干啥的……” 又过了一会儿，陈东方的手机响了，是老刘打来的，陈东方抱歉地说了一声，赶紧回到房间。 老刘看见陈东方，埋怨地道，“你去哪里了，这么长时间才回来。” “刚刚在走廊上抽烟了。” “大老板找你，”老刘随之轻轻敲了敲对面的门，过了一会儿，门开了，大老板穿着睡衣站在门口，他看见陈东方，和气地说。 “小陈，给我叫一个小姐来，要漂亮的。” “陆董，您和蓝总不是……” 陈东方话未说完，便被老刘捂住了嘴。 “陆董，我让他马上去叫！” 大老板面无表情地关上门，老刘训道，“你呀你！害死人秒秒钟的事！大老板最讨厌下人多嘴……” 陈东方自言自语道，“放着蓝总这样的美女，竟然还要去找小姐，真是不公平。” “你快去寻吧，”老刘恨不得踢陈东方两脚，“这酒店欺负我，我去找的话，个个都说没有……” 陈东方急忙跑到金丝雀那里，金丝雀已经换了装束，吹直了头发，戴了一副平光眼镜，穿着一套浅灰色西装，猩红的嘴唇也擦得干净，显得文质彬彬，和原来简直判若两人，陈东方估计大老板见了她，也认不出来。 陈东方这才带着金丝雀来到大老板房间外。大老板打开门，看着金丝雀，非常满意，随手从钱包抽出几张钞票，递给陈东方。 陈东方数了数，六百元。看老刘站在一边，目光灼灼盯着手中的钞票，便数出三张，递给他。 老刘满意地接过来，“小陈，轮到你值班了，我出去转转。” “刘大哥，这么晚了，你去哪儿？” “听说这里的发廊妹便宜，我去看看。” 这一夜陈东方就坐在椅子上，盯着对面，听着屋里传来金丝雀婉转悠扬的歌声。 金丝雀唱了一晚上歌，陈东方流了一晚上鼻血。 天快亮的时候，老刘回来了，看见陈东方精神亢奋，鼻子里塞着纸卷，满脸涨得通红，眼睛突出，同情地道，“兄弟，你这是多大的火啊……” 陈东方抬头看看呵欠连天的老刘，悠悠地道，“你出去泄火了，我可是无处可去，这简直就是上刑……” 老刘安慰道，“你去睡一会儿，我盯着。” 陈东方躺到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金丝雀的歌声一直在他耳边萦绕，他一会儿想起莉莉，一会儿想起杨楠，又想起了徐美凤，还有她箱子里那个安全＊。 那个安全＊，和杨楠买的一模一样。 杨楠上大学，已经快一个月了，电话越来越少。有几次陈东方打了电话过去，那边不是上课就是辅导，等晚上又要上晚自习。 陈东方刚想打一下杨楠的电话，看了看这个天，还蒙蒙亮着，又放下了。杨楠住的是集体宿舍，不好打搅同学睡觉。 莉莉和家人住在一起，这个时候打去电话，也不方便。 陈东方好几天没看见徐美凤了，他打通了徐美凤的电话。 徐美凤的电话接通了，不过那边没人说话，随之传来的，是徐美风的唱歌声。 和金丝雀一样的歌声，不过金丝雀唱得婉转悠扬，徐美凤唱得高亢，偶尔还夹杂着一两句话，“你真棒”“你厉害”。 隐约还听见一个男人的声音，陈东方听得不真切，但他听到了“宝贝”两个字。 这一定是徐美凤按错了手机按键，陈东方赶紧挂了电话，随之一阵浓浓的醋意升起。 他狠狠地一拳头砸在墙上。 嫂子，终于还是成了别人的女人…… ------------ 第一卷 第142章 蓝兰和金丝雀的秘密 早上7点，金丝雀从对面房间出来，虽然满脸憔悴，但掩饰不住的高兴。看见陈东方烦躁不安地在门前转来转去，金丝雀从包里抽出五百块钱，塞进陈东方胸口，就扭着屁股挎着小包走了。 老刘羡慕地说，“小陈你真是个招财童子，钞票一把一把地收。” 大老板出来吃早饭，老刘急忙上前陪着，大老板一指陈东方，“小兰不去吃早饭了，她今天要休息一天，你在这里好好守着。” 陈东方吃完早饭回来，磨蹭到九点，大老板带着老刘走了，剩下陈东方一个人，瞪着眼睛看着对面。 蓝兰一直没有出现，陈东方困得不行了，坐在椅子上睡了过去。 猛然间，他听到对面开门的声音，等他睁开眼睛，看到蓝兰妖娆的身子已经从自己面前走了过去。 陈东方抹了抹眼睛，脑子这才清醒过来，这时蓝兰在走廊里已经没了踪影。陈东方快速往前走，去寻找蓝兰。 当陈东方走到金丝雀房间门口时，突然听到里面传来说话的声音。陈东方一惊，竟然是金丝雀和蓝兰。 “老东西走了？”这是金丝雀的声音。 “走了。多亏你昨天晚上帮我，否则我真不知道这几天怎么过……”这是蓝兰的声音。 金丝雀：“这老东西太变态！你都说来月事了，他还不放过你……” 蓝兰：“对啊，我都垫上卫生巾了，他怕沾了血不吉利，才放过了我。我只得哄他叫个小姐，这才把你叫来。谢谢你小妹。” 金丝雀：“有什么好谢的，我也是为了挣钱，老家伙给的钱还真是多，嘻嘻……” 蓝兰：“这个老色鬼，我真是受不了了。我怀疑他不是人，有时候变态了，拧得我身上没个好地方……” 金丝雀：“既然你受不了他，为什么不离开他？” 蓝兰：“他破了我的身子，霸占了我好几年，我不让他付出天大的代价，怎能说走就走……” 金丝雀：“老哈不吃醋吗？” 蓝兰：“哈哥还是舍不得我的，这两天我没给他回电话，估计他要急疯了。小妹，我几天没和哈哥在一起了，也挺想他的……” 金丝雀：“得了吧，那是因为老东西满足不了你，你才想老哈……” 蓝兰：“嘻嘻，你就知道胡说。对了，你说的那个事情……” 两人说着说着，声音小了下去，陈东方即便把耳朵贴在门上，也听不见了。 陈东方只得悄悄走了回去，坐在椅子上思索着。 她们俩口中的老哈，一定是那个带着蛤蟆镜的哈大海，陈东方第一次见他，是在来特区的火车上，当时他们挤在一个厕所里。 从蓝兰和金丝雀的对话中，陈东方知道了这么几件事： 蓝兰和金丝雀以前就认识，而且非常熟悉。这真是太不可思议了。 金丝雀出于不可告人的目的，要接近大老板。为此，她在前面设计了几次偶遇，大老板对她都不感兴趣。 蓝兰不愿意与大老板同床，最终大老板叫了小姐，陈东方引荐了金丝雀，金丝雀表面上是为了帮蓝兰解围，实际上有别的目的。 金丝雀和蓝兰的对话，也让陈东方进一步证实，蓝兰和哈大海确实有亲密关系，蓝兰想多捞一些钱，再离开大老板。 陈东方想到这里，突然打了个寒战，金丝雀背后有没有别人？会不会是更强大的势力？陈东方决定把这些藏在肚子里，对谁也不讲。 蓝兰走回来的时候，陈东方坐在椅子上闭着眼睛，装出睡觉的样子。蓝兰悄悄走到陈东方面前，小声叫了他几下，见他没有回应，便向后看了看。 陈东方眯着眼睛偷偷看着他。 只见蓝兰看后面没人，快步往前走去，并且左右摆头，似乎是在看房间号。她走过几个房间，突然一个房间的门开了，一只手把蓝兰拉了进去！ 陈东方大惊，快步跑了过去，他刚要踹门，听到里面传来一阵娇哼： “哈哥，想死我了……” 陈东方的脚已经要踢到门上了，他只得快速收脚，身子站立不稳，只得用右手支着脚下，一下子跌倒在走廊地毯上。 陈东方躺在房间外面，听着里面两人对话： “你胆子太大了，要是老东西回来，把咱们俩堵这里怎么办？他一定会杀死我们的！” “他们走的时候，我开车跟着。他们走出很远，我这才回来找你……” “那边还有人盯着我，我不能呆的时间长了……” “兰兰，好多天没见面了，我实在受不了了，你就给我吧！” “不行，万一老东西回来，咱们俩就惨了！” “十分钟！不！五分钟……” “你快点，越快越好……” 陈东方听到门里悉悉簌簌的声音，大概是在脱衣服。然后传来蓝兰的闷哼声。 陈东方艰难地爬起来，在走廊里转来转去，他摸着头，痛苦得很。 蓝兰趁着大老板外出时，和哈大海幽会，自己应不应该告诉大老板？ 大老板点名让他来酒店，名义上是保护，实际上是监视蓝兰。蓝兰做出这样的事，自己应该报告大老板。 但蓝兰除了脾气臭以外，对自己是有恩的，她把自己从收容所捞出来，介绍进厂。受人滴水之恩，即便不能涌泉相报，也不要恩将仇报啊。 更何况蓝兰对普通工人很好，改了许多苛刻的厂规…… 陈东方断定，如果大老板知道了这事，绝对有可能把这两人灭了！ 算了吧，上天有好生之德，我当作没看见得了…… 陈东方怏怏地回到自己房间，突然想起一件事。 如果大老板现在回来，发现蓝兰在偷人，自己也会跟着受牵连。 想到这里，陈东方快速冲进电梯，下到大厅，跑到门口，藏在门后偷偷看着外面，只要大老板的车一回来，他就可以赶快跑上去。 陈东方在门里站了半个多小时，以至于有人把他当成门童，要让他帮着搬行李。 陈东方心里那个气啊，哈大海你在上面享受人生，抱着蓝兰这样的美人销魂快乐，老子在下面替你把风，还不能告诉你…… 做人做到老子这种程度的，也着实太憋屈了…… 陈东方刚想到这里，突然看见大老板车驶了过来，停在酒店门前。 坏了！大老板回来了，陈东方撒腿就往电梯那里跑。 ------------ 第一卷 第143章 陈东方救蓝兰 陈东方跑到大厅中间，眼看大老板和老刘已经进了旋转门，他看到一个保安站在前面，立刻摸出一张百元大钞，塞到他手里。 “快帮我拦一下后面那两个人。” 保安莫名其妙看着手中的两张百元大钞，又顺着陈东方指的方向看去，明白了。 他应该是经常做这种事情，麻利地把钱装进口袋，迎着大老板快步走去。 陈东方跑到电梯那里，发现三部电梯都在运行中，任他怎么按，电梯一直上下穿梭，就是不到一层。 回头看去，保安拦着大老板，正在比比划划地和他说着什么。陈东方暗喜，又按了几下电梯，这下有一部电梯倒是下来了，但到了四楼就停下，反而停在四楼，又转头向上。 陈东方看坐不上电梯，知道坏事了。他不想让蓝兰知道，自己发现她和哈大海偷情的事。原来想的是在大老板回来之前，赶回20层，敲几下门，把蓝兰吓回去。 现在看来不及了，陈东方只得掏出手机，打蓝兰的电话。 电话倒是打通了，只是一直没人接。 愚蠢的女人啊，平时看着那么聪明，一旦情字上了头，被情人抱在怀里，就什么也不顾得了…… 陈东方知道这些香江大老板，个个都不简单，蓝兰如果被抓了现行，她这辈子就完了。 陈东方转过头，只见老刘一把推开保安，护着大老板往电梯方向走来。 陈东方暗叫不好，他飞一般冲进步行梯，一口气跑到四楼，张着嘴耷拉着舌头，感觉胸膛像要爆炸了。好在四楼那部电梯开着门，正要关门上行。 陈东方赶快冲了进去，心中默默祈祷，电梯上行的速度快些快些再快些。 终于到了20楼，陈东方飞奔到哈大海房间门口，他已经说不出话来，只能咚咚咚地砸门。 “谁！”哈大海拉开门缝，他和上次在火车厕所里一个样子，裤子拉链开着，“一拉得”领带也没拉上，上衣的扣子也系错了一个。 哈大海看见是陈东方，还装出在火车上那副吊样来，耀武扬威地挡着门口，“敲什么敲，这是私人领地……” 陈东方呼哧呼哧喘着，他顾不上解释，一把将门拽开，哈大海猝不及防，随着门被拉出来，倒在走廊上。 “唉哟！我脚扭了......你敢这样对我！我要投诉你！”哈大海把陈东方当成酒店的人了。 陈东方直视着里面，蓝兰背对着他，刚刚穿上衬衣，正在系扣子，雪白的腰还露在外面。 陈东方嗯了口唾沫，他顾不上了欣赏了，冲进去，拉着蓝兰就往外走，“陆董回来了……” 蓝兰平时都是镇定自若的，此时脸也白了，头发还有些乱，光着脚就往自己房间跑。 陈东方蹲下拎起她的高跟鞋，刚出房门，看见哈大海还在走廊上呆呆地站着。 陈东方吼了他一句，“滚回去锁好门！” “哎――”哈大海听说大老板回来了，已经吓傻了，忙不迭地回了房间，还真的锁上了门。 陈东方拉着蓝兰跑到房间门口，好在蓝兰脑子还算清醒，房卡还装在口袋里，她刚刷开门，就听到电梯那边的铃声响了，陈东方眼瞅着大老板和老刘从电梯出来。 陈东方迅速把蓝兰推了进去，又把鞋子扔进去，关上门，然后背向着大老板方向溜达起来。 他努力压制着自己的呼吸，调整了一小会儿，感觉差不多了，又转过脸来向着大老板方向走去。 “陆董回来了。”陈东方走到大老板跟前，此时大老板掏出房卡，正要开门。陈东方腆着脸凑上前去，亲切地问候着。 “噢，小陈啊，”大老板看了陈东方一眼，“你一直在这里巡逻？” “我一直坚守岗位，陆董，”陈东方现在是能多说一句就多说一句，这样可以给蓝兰多争取一点时间，她需要时间整理衣服和头发，搞不好还要补补妆。 陈东方做出一副神秘的样子，对大老板说道，“大老板，有一件事情，我要请示你……” 大老板看来心情挺好，“小陈，你有什么事情，说说看。” 陈东方故意左右看了两眼，“陆董，昨天晚上那个小姐来问，今天晚上还要不要过来？” 大老板疑惑地道，“我早上和她说过了，她难道不记得了？” “那可能是她要确认一下，”陈东方差点露了馅，又找了一个话题，“陆董，最近这里不太安全，下次您出去的时候，我能不能也跟着……” 大约这句话，被大老板认定陈东方想讨好他，大老板的脸上浮起笑容。 “你在这里保护小兰，也是一样的！年轻人，好好干！我是看好你的......” 大老板刷开门，陈东方听到蓝兰的高跟鞋敲得地面嘎嘎响，然后是她慵懒的声音，“你怎么才回来，把我自己丢在这里，无聊死了……” “呵呵，今天有些私事，带你不方便，下次再带你。香江那边有事情了，我要赶回去了……” “一个月才来一趟，立刻就要回去，真扫兴，是回去陪你那四个黄脸婆吧......” “别生气了，只要你给我生了儿子，我就把公司的股权转一部分给你......” 大老板关上了门，陈东方转头看着老刘，老刘严肃地看着陈东方，“陈东方，你的话太多了一些。做保镖的，这是大忌。” 陈东方嘿嘿笑道，“我也想跟着老板进步嘛。” “大老板要回香江了，一会儿就走，你要是有机会去香江，可以找我。”老刘虽然和陈东方只相处了一晚上，但大老板已经决定，让陈东方给蓝兰当保镖，两人以后还要一起工作，老刘便掏出一张名片给了陈东方。 “那就谢谢刘哥了。”陈东方收好名片，他听说香江非常繁华，可以说是富丽堂皇，心想有了机会，一定要去开开眼界。 过了半个小时，大老板房间的门开了，老刘和陈东方急忙上前帮着拖箱子，陈东方偷偷看了蓝兰一眼，只见她妆容整齐，衣服得体，头发一丝不苟。 蓝兰如往常一样，看也不看陈东方一眼，便从他身边走了过去。 到了楼下，老刘和陈东方把箱子装上车，老刘看车上已经没有空位，便对陈东方说，“陆董先去工厂，再回香江，车上没有位子了，你自己想办法回去吧。” 陈东方应了一声，这个安排正合他意，他还要去找金丝雀呢。 送走了大老板，陈东方心中一块石头落了地，他回到20层，看见哈大海又站在走廊上发呆。 “别看了，已经走了。” 陈东方打心眼看不起哈大海，扔了一句话给他，就要去找金丝雀。 哈大海却拉住陈东方的胳膊，“兄弟，感谢你！你就是我的救命恩人！”说完向着陈东方作了个揖，又从包里掏出一千块钱，塞给陈东方。 陈东方本不想理会哈大海，可看了崭新的钞票，心里便欢喜得不得了。他帮了哈大海这么大一个忙，收下倒也无妨，更何况他也付出了一百元。 “那就谢谢了。”陈东方毫不客气地装了起来。 “救命之恩，没齿难忘，以后还请多多帮忙。”哈大海说完，便走了，留下陈东方在那里寻思。 他要我多多帮忙，我能帮他什么？这个人脑子有毛病吧？ 陈东方想了一会儿，突然明白了。 妈的，上当了！ 大老板让他给蓝兰当保镖，当然也有让他负责监视蓝兰的意思。现在他收了哈大海的钱，以后哈大海在他眼皮底下，正大光明跟蓝兰约会，到时候他管不管？ 陈东方今天帮蓝兰，是看在她以往帮过自己的份上，不忍心看她遭难。但以后哈大海和蓝兰要是光明正大睡在一起了，陈东方怎么办？ 管吧，对不起哈大海的钱；不管吧，对不起大老板的高薪。 陈东方正在跺脚，金丝雀开了房门，她穿着浴衣，头发湿漉漉的，看得出来是刚洗了澡。 “小陈，你过来嘛。”她用一双桃花眼，挑逗地看着陈东方。 ------------ 第一卷 第144章 三姐妹的故事 陈东方急忙跟着进了房间，他要从金丝雀这里了解更多的秘密，寻找哥哥死亡的线索。 金丝雀点着一支烟，又告诉陈东方这是正常香烟，没有掺那些东西，问陈东方要不要吸。陈东方也要了一支。 金丝雀坐到沙发上，翘起二郞腿，浴袍滑了下来，露出两条光滑的大腿，腿上全是淤青。 “你这是……受伤了？”陈东方瞪直了眼睛问道。 “那老东西掐的，”金丝雀毫不在意地说，“习惯了，做这一行，经常会遇到变态。” 大约是感觉空气沉闷，金丝雀按下桌上的双卡录音机，房间里响起了韩宝仪的歌曲《舞女》：多少人为了生活，历尽了悲欢离合。多少人为了生活，流尽血泪，心酸像谁说…… 金丝雀吐了一个烟圈，借着音乐改了歌词，轻轻说道，“有谁能够了解，做我们这一行的悲哀，暗暗流着眼泪，也要对人笑嘻嘻……” 陈东方心中有些同情，但又一想，舞女起码是卖艺不卖身，你们这一行却是卖身的，跟人家没法比。金丝雀会外语，有一技之长，找个工作足以养家糊口，却常年住在酒店里，真是让人想不通。 大约是想起了伤心事，金丝雀自言自语地说道，“干我们这一行的，经常遇到千奇百怪的畜生，他们看你哪儿长得好，就想据为己有。得不到的，就恨不得毁掉。姓陆的这个老畜生，喜欢我的腿，说又白又直，是黄金比例。他玩弄了一晚上，最后给掐得到处都是淤青，还用牙咬……” 金丝雀站起来，掀起浴袍，露出大腿根两排牙痕给陈东方看。 我靠，实在是太变态了......陈东方心想，大老板这个人，看他的外表，非常儒雅，有很浓的书生气，没想到背后竟然如此变态，真是人不可貌相。 金丝雀擦了擦泪，强笑道，“其实我们受这点虐待，都是小菜。你没听说过吗？香江的当红女明星，被那个富豪生生往身体里，塞了两个高尔夫球进去，比鸡蛋还大！结果拿不出来了，最后送到医院才取出来。和她们一比，我这样算不了什么......” “两个高尔夫球......”陈东方脑补了一下画面，比量了一下鸡蛋的大小，立刻倒吸一口冷气。 “不也得受着。好了，我叫你来，是要感谢你。” 她打开包，掏出一叠钱，递给陈东方，“这1000元钱，是我感谢你的。这老家伙虽然蹂躏了我一晚上，但我挣了一万，倒也值得。” 看金丝雀如此大方，陈东方有些不好意思了，推辞道，“你挣钱不容易，留着自己花吧……你以后尽量不要去赌球了，靠赌是不能发家的。” “我去赌球，赌马，并不是为了挣钱，只是无聊而已。”金丝雀打了个呵欠，“钱是穷种，越花越有。” 陈东方一怔，最后这句话，嫂子也说过。 陈东方又想起金丝雀跟蓝兰那些话，便问道，“你和蓝兰以前就认识吗？” 金丝雀的目光看向窗户，似乎是要穿透出去一样，“我们认识，那是三四年前的事了……” “那一年的冬天，就是这个时候，我们三个年轻的女孩，一起来到工厂打工，住在同一个宿舍里。我们按年龄大小称呼，大姐是做服装设计的，二姐是财务，我是文员……钱挣得太少了，不够我们花，于是老大先下了海，进了一家夜总会；随后我们俩也跟着下了海……” “下海后发现，在夜总会陪酒陪歌根本挣不了大钱，我们三个人不甘这样一辈子，各自寻找出路。” “老大拜妈咪为师，苦练了五项技能，分别是‘口吞天宫’，‘妖娆蛇舞’‘销魂按摩’‘以一抵七’......靠着这五项技能，她在夜场一炮打红，许多道上的老大，有势力的商人都仰慕她，由此她结识了许多有势力的人。最终，她离开了夜场，转行做起了走私掮客，她现在已经跟我们分道扬镳了……” “你说的是红蛇姐！”陈东方惊叫道。 “老二就是蓝兰，她混了一年夜场后，上了岸，又进了一家工厂做财务，同时拿着这些钱读了一个在职的大学。一个楚楚动人的财务，经常出现在香江老板面前，又学了一身的娇媚本领，自然而然就被一个香江富商看上了，包养起来。她不愿意过一直被包养的生活，从公司中层做起，现在成了公司的高管……” “白虎妹！蓝兰就是你说的白虎妹……”陈东方惊愕地叫出声来。 “我就是老三，我没老二那么大的野心，也没老大那样的能量，但我比她们更年轻，我就在酒店长包了一个房间，专门寻找优质客户，过着今朝有酒今朝醉的生活……” 陈东方盯着她的眼睛，真诚地问道，“这种空虚的人生，你愿意一直过下去吗？” 金丝雀起身，打开一瓶红酒，倒了两杯。 “今朝有酒今朝醉，莫使金樽空对月。” 她轻晃着剔透的红酒杯，那红酒在杯壁上留下一抹迷人的酒痕，如同岁月的轻吻。她微微仰头，朱唇轻启，红酒缓缓流入。她的眼眸在红酒入喉的瞬间轻轻闭合，长睫微微颤动，似在回味那酒液在舌尖散开的馥郁芬芳，又似沉浸于一段独属于自己的惬意时光，嘴角不自觉地上扬，逸出一丝满足的浅笑。 “人生，就是那么一回事罢了。” 陈东方沉默了一会儿，决定早早结束这场谈话。这是金丝雀一个人的表演，她无聊，就抓着陈东方当观众。 “我要走了，你答应告诉我，红蛇姐到底是谁，到哪里能找到她。” “陈东方，你问我红蛇姐的情况，但我不能告诉你。我只知道，她现在跟着一个姓火的大佬混。” “姓火的大佬？” “对，姓火。” 陈东方来特区半年了，也没听说有一位姓火的大佬。陈东方挠了挠头，心想，如果能找到红蛇姐的老公，或许也是一个办法。 他又问道，“我记得你说过，你们是用青龙、白虎、朱雀、玄武起的外号。上次你说过，在三姐妹外，还有一个男的，是红蛇姐的老公，你们经常在一起玩，他的外号叫玄武，你们又叫他龟哥。” “龟哥死了，被只害死了。” “怎么死的？” “背叛了姓火的大佬，被人用刀抹了脖子，鲜血喷出，直接毙命。也有人说，是红蛇姐的追求者吃醋，雇人杀了他。” “龟哥这么说红蛇姐是个寡妇，也蛮可怜的……”陈东方感叹地说。 “龟哥更可怜，”金丝雀道，“龟哥对我们很好的，红蛇姐给他戴了那么多绿帽子，他从没发过火......看了红蛇姐和龟哥的结局，所以我决定一辈子也不嫁人。” ------------ 第一卷 第145章 演一出戏 陈东方告别了金丝雀，回到佳美厂。胖子正坐在传达室里，看见陈东方回来，急忙推开窗，热情地打招呼。 “东方哥，回来了？” “回来了，”陈东方进了传达室，他记得今天胖子应该上夜班。“胖子，你不是夜班吗？” “我替大头值的……”大头是和胖子轮班的保安，有时大头上白班，胖子就上夜班；胖子上白班，大头就上夜班。 “大头呢？” “在宿舍睡觉呢，他昨天晚上出去玩了个通宵，困了。我这班也不白值，替他值一天，给我50块钱呢。”胖子炫耀地说，“我已经挣了好几个50了……”。 一天50？陈东方疑惑地想，大头干这个保安，一个月才挣几百块，他怎么舍得自己不上班，掏50块让人替他？ 陈东方想了一会儿，又决定不想了。别咸吃萝卜淡操心了，大头是赵副总亲自招的保安，与自己何干。 陈东方递给胖子一支烟，“胖子，最近怎么没看见芳姐，不会是吹了吧？” “没有，我们好着呢，”胖子笑着说，“芳姐这几天身体不舒服，请假了。” “靠，芳姐身体壮得像头牛，一拳头能打死你，竟然还会生病。”“人吃五谷杂粮，哪有不生病的。”胖子羡慕地说，“我听人说，你去给大老板服务了。” “什么服务啊，不过是替人把门罢了，好在给的小费多。”陈东方拍了拍口袋，问胖子，“大老板给了点小费，我还发了笔小财，你缺不缺钱？” “不缺钱……”胖子声音低沉而压抑，仿佛每一个字都是从喉咙深处艰难挤出，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他的脸庞因内心的挣扎而泛起了不自然的红晕，欲盖弥彰地透露着他的窘态。 陈东方知道他需要钱，又不好意思张口，便抽出五张递给他，“够不够？和你说过多少次了，咱们是兄弟，你不要和我客气。” “够了够了……”胖子喜滋滋接过钱，小心地塞进口袋。 陪着姜总和大老板在一起，让陈东方现在感觉到，靠打工是赚不到大钱的。这点死工资，管吃管喝还可以，真要遇到大事，那就入不敷出。 “胖子，我经常想一个问题，我们怎样才能赚到大钱？” “赚大钱？”胖子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我们都是打工的，怎么才能赚到大钱？难道跟黄毛一样，去做违法的事？还是跟雷子一样，去赚窝囊的钱？” 陈东方站着，坚定地说，“违法的钱不挣，窝囊的钱也不能赚，咱们应该想想以后的出路了，不能打一辈子工。” 胖子叹了口气，“我以前对钱也没什么概念，觉得吃喝够了就行。但这次芳姐不小心怀上了，只能做掉。做手术要钱，给她补充营养也要钱……才知道钱越多越好。” 听胖子说了这些，陈东方才知道他借钱的原因，不由得哈哈大笑起来，“胖子，你怎么这么不小心......” 胖子苦着脸说，“我以后再也不敢了……” 陈东方突然想到，在杨楠离开之前那个晚上，他准备的安全＊找不到了，最后也没用那个东西，杨楠不会也怀上了吧？ 陈东方的心立刻忐忑起来，不过又想到那时到现在已经一个月了，杨楠没说什么，那就应该是没事，一颗吊着的心放进肚子里。 “我算着好玩不行吗？对了，你有没有听说过一个姓火的大佬？” “姓火？”胖子摇了摇头，“我还是第一次听到这个奇怪的姓。”“你平时留意，遇到路子广的人，艺术地打听一下，千万别惹到事身上。”陈东方想这位姓火的大佬，与红蛇姐关系密切，定是个心狠手辣的人物，要是打听他被他知道了，就会惹麻烦上身。 “对了，有个事情忘记和你说了，”胖子换了个话题，“昨天你不在工厂，我看见金老板和杨老大来了，他们来找赵副总……” “金老板和杨老大？这两个人是对头，怎么会勾结到一起？”陈东方莫名其妙地问道。 陈东方至今对金老大恨得咬牙切齿。他和胖子、黄毛还有雷子在金老板的工地上打工，辛辛苦苦干了几天，临了金老板却要克扣工钱。要不是他们在金老板楼房封顶那天闹了一通，恐怕到最后一分钱也拿不到。 不过陈东方等人之所以要回了工钱，和杨老大，也就是杨楠的叔叔帮忙关系很大。杨老大因为金老板偷工减料，还用拖鞋扇过金老板的脸，这两个人怎么会搞到一起？ 陈东方还没想明白，他的手机响了，姜总叫他到办公室。 陈东方快跑几步进了办公楼，刚走到姜总办公室门口，就听到里面传来激烈的争吵声。 “我说过很多次了，我自己开车上下班就可以了，不需要什么司机！”这是蓝兰的声音。 “蓝总，姜总给你安排司机，这是为你好……”这是赵副总在帮腔。 紧接着传出姜总无可奈何的声音，“蓝总，让陈东方给你服务，并不仅仅是给你开车，更重要的是保护你的安全！这是从大局着想，为你好……” “姜总，我说过了，我自己有手有脚，能开车，不需要什么司机和保镖……” 姜总和赵副总再次叹了口气，没有说话，陈东方趁机敲了敲门，进去后，看见姜总坐在座位上，用右手托着腮；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赵副总坐在旁边沙发上，双手抓头。蓝兰抱着双臂，站在他们俩对面。 陈东方看了蓝兰一眼，她穿的还是上午那套西装裙，不过裙子后面有些褶子，大概是和哈大海在房间里折腾时造成的。 蓝兰看见陈东方进来，脸上闪过一丝潮红，随之消逝不见。她刚被陈东方发现了秘密，还看见她仓促穿衣服的场景，事后蓝兰在想，陈东方肯定早就注意到了，说不定自己和哈哥闹出的声音，也让他听了去。要是陈东方天天给她开车，那不得尴尬个死。 姜总试图做最后的努力，“蓝总，最近治安不太平，发生了好几起打打杀杀的事情。你晚上经常加班，下班都是走夜晚，太不安全了！” “姜总，真的不需要……” 姜总最后无奈了，只得实话实说，“蓝总，其实这是陆董的意思，他特地嘱咐我，给你找一个可靠的保镖，这不是我个人的意思……” 哪想到蓝兰听了这话，顿时脸色变了。 姜总说出这话，那就挑明了，是大老板不信任他，怕她在外面养小白脸！安排一个陈东方，明着是保护她，实际是监视她！ “我说不需要，就是不需要！” 说罢，踩着高跟鞋，噔噔地走了，出门时还把门重重一甩。 陈东方看着蓝兰摔门而去，目瞪口呆。姜总叹了口气，指着蓝兰的背影，对赵副总道，“你看看！这是什么脾气！说翻脸就翻脸！” “再说了，这也不是我安排的……” 陈东方当众被蓝兰驳了面子，心中也不舒服，低声道，“真是唯小人与女子难养也。” 赵副总站起来，“姜总，我回去了。你们俩商量吧。” 赵副总走后，姜总接着摇头叹气，“这个蓝总啊，能力强，人也漂亮，就是脾气太倔了。今天陆董专门交代我，让你跟着她，一定要保证她的安全，绝对不可以出事。她不配合我，你说怎么办？” 姜总围着办公室转了几圈，突然转过身来，“小陈，要不，咱们演一出戏？” “演戏？演什么戏？” “演一出英雄救美......” ------------ 第一卷 第146章 英雄救美 夜已经很深了，陈东方在工厂里巡逻着。车间里，灯火通明，工人们正在加班赶制服装。 前面办公楼里，只剩几个房间还亮着灯光。陈东方站在下面看了看，其中一个亮灯的房间，就是蓝兰的办公室。 蓝兰终于处理完了当天的工作，倚在椅子上闭了一会儿眼睛。 她这几天陪大老板，耽误了许多工作。她本来负责的工作就多，从生产、研发、销售；到成品出库、物料采购，两个工厂之间原料调配，都需要她最终做决策。 蓝兰闭目养神一会儿，走过去锁上门，拿起桌上电话，熟练地拨出一个号码。 “哈哥？” “小兰？” “哈哥，是我。” “老东西走了吗？” “走了，今天差点被他发现，我到现在心里还害怕……” “怕什么，小兰，我现在后悔了，应该在老东西的床上和你玩，那样多刺激，嘻嘻……” “哈哥，以后不能这样了，我怀疑老东西和姓姜的起了疑心，他们今天要安排那个陈东方给我当司机……” “没事！姓陈的不会出场我们的，我今天给了他1000块钱。再说，我们知道他嫂子的秘密。等我警告他一次，如果他敢多嘴，我就把他嫂子徐美凤的事报到警察局去！” “哈哥，你先不要警告他，我看他应该会保密……对了，那批货卖得怎么样？” “卖光了！佳美厂的服装很受欢迎，香江的客商已经催我好几次了，订金都收了，你再不把货搞出来，我没法交代啊……” “哈哥，我正在想办法，前几次报的出厂服装次品率太高，已经引起姓姜的怀疑了……” “那怎么办？再这样拖下去，这笔生意就黄了……” 蓝兰长叹了一口气，幽幽地说，“哈哥，咱们不能一直这样干下去啊，总有露馅的一天……要不就收手吧，咱们一起远走高飞。” “那不行！老东西既然伤害了你，我就要让他尝到痛处！现在捞得太少了，还要努力才行。等咱们捞一笔大的，赚了足够的钱，就一起远走高飞！”对面的声音缓和了下来，“小兰，我现在每天晚上都梦见你，今天白天没过瘾，晚上我过去吧……” “哈哥，我也想你。白天见过一次了，你再忍一下，万一被人看到就不好了……” “忍忍忍，和你谈恋爱也要偷偷摸摸，真扫兴！一想到这两天那老东西趴在你身上，我就觉得恶心……不行，晚上我必须过去！” …… 蓝兰挂了电话，痛苦地捂着脸，低声哭泣起来。 她本是中专毕业，在服装厂当会计时，结识了红蛇姐和金丝雀。 红蛇姐下海后，她和金丝雀也跟着下海了，虽然挣了些钱，但蓝兰受不了仰人鼻息，重新上岸，花钱买了一个大学文凭，又进入了香江一家公司。 她凭着跟红蛇姐学到的手段，很轻松地把大老板勾引得三魂无主七魄丢神，正当她在公司里一人之下千人之上时，大老板的四个老婆知道了此事，竟然联合着打上公司来。 拽头发的拽头发，撕衣服的撕衣服，打脸的打脸，还有一个竟然把她的红色高跟鞋，用绳子系起来挂在她脖子上。 而那个号称最爱她的老东西，竟然一声不吭，找地方躲了起来。 经过这事，蓝兰对大老板痛恨不已，大老板把她派到特区，让她负责佳美公司，这才把她安抚下来。 蓝兰来到佳美公司后，偶遇哈大海前来采购服装，聊了几次后，发现她和哈大海竟然是同乡。 哈大海身材高大，人又潇洒，背地里对蓝兰展开了疯狂攻势。此时蓝兰正陷入感情空窗期，在哈大海的猛烈进攻下，最终蓝兰掉进了哈大海的情网。 蓝兰深知这段感情如果被香江大老板知道了，后果不可想象，因为只能偷偷与哈大海约会。时间久了，哈大海也知道了蓝兰是香江大老板情人，但他并不在意，反而提出一个想法，让蓝兰利用自己的职权，掏空佳美厂，等两人攒够足够的钱，便一起私奔。 蓝兰虽然负责佳美厂的业务，但上面毕竟有个姜总，她绞尽脑汁，最后想出一个办法，那就是让哈大海注册了一个公司，把优质等级的服装当成次品，低价处理给哈大海，再由哈大海高价售出。 大老板定期会来特区与蓝兰相聚，蓝兰自从与哈大海恋爱后，再也无法忍受大老板松弛的皮肤，虐待人的手段，几次商量着哈大海早些离开，但哈大海没捞够钱，还是逼着她和大老板在一起，这让她不禁悲从中来。 蓝兰哭了一会儿，去洗了把脸，这才拎着包下了楼。 她和往常一样，开着车出了公司。她没注意到的是，在出公司不久，就有一辆车在后面跟上了她。 “别跟的太紧了，”姜总紧盯着前面蓝兰的车，嘱咐道，“太近了容易被她发现。” 陈东方踩了踩刹车，跟前车的距离拉大了。 “姜总，你从哪儿找的人拦车？不会伤了蓝总吧？” “不会的，我找的人很可靠，就是吓唬吓唬她。” “蓝总脾气很急，我怕她不肯就范啊。” “也是，蓝总可千万别动手……” 蓝兰开车驶出几公里后，到了一处荒凉地带，一辆轿车突然从斜方向窜出来，挡住了蓝兰的去路。 从车上下来四个彪形大汉，或拿棍，或持棒，把蓝兰的车包围起来。 为首的大个子直接拉开车门，“小妞，拿点钱给大哥花。” “大哥，我给你钱……”蓝兰又一次遇到抢劫，这次是四个人，她知道舍财保身的道理，急忙从副驾驶拿过提包，便被大个子一把夺了过去。 大个子拉开包翻了一通，找出几百块钱，呸了一声，把包摔了回去。 “穷娘们！开着轿车，包里只装几百块钱，还不够我们兄弟喝一顿酒的！” 蓝兰强作镇定，“大哥，我只带了这么多钱。要不这样，你还需要多少，明天我给你送过来……” 大个子翻着白眼，看了蓝兰一通，“你骗鬼啊，明天再送来，那你不是蠢就是坏……不过人长得还不错，细皮嫩肉的，很对我胃口。” 他弯下腰，把头伸进了驾驶室，“这样吧，小妹妹，我们这里有四个人，你挨个把我们伺候舒服了，我就放你走……” 蓝兰显然被吓坏了，“你不要做坏事，警察会很快就过来的！”说完拼命往外推他。 大个子嘿嘿笑了两声，像拎小鸡一样，把蓝兰从车上拎了下来，“兄弟们，谁先上？” 那三个人淫笑道，“大哥先来，我们先学习一下。” 蓝兰已经彻底吓坏了，哇哇叫着，试图逃走，却被大个子轻松揪了回来。 眼看着大个子就要压到她身上，突然不远处传来一阵汽车轰鸣声，两道明亮的灯光把现场照得清清楚楚，有人大喊道，“放手！” 陈东方如神兵天降，他像狮子一样冲了过来，三拳两脚，把大个子四人打得东倒西歪，他们急忙爬起来，钻上自己的车跑远了。 陈东方扶起蓝兰，“蓝总，你没事吧？” 蓝兰紧抓着陈东方，突然哇的一声大哭起来。她独自己一人从北方南下，先去香江，结果被大老板和他的老婆们算计；又来特区，还要与姜总和赵副总明争暗斗。好容易有了一个红颜知己哈大海，哪想到哈大海在得到自己身子后，却把钱看得比人还重，不顾她是否为难，三番几次催她快从厂子里搞钱。 她为了能把厂子的资金转移出来，选择在晚上没人的时间翻看账本，查阅流水，没想到竟然遇到劫匪，如果不是陈东方及时赶到，她恐怕就失了身。 蓝兰越想越委屈，越哭越厉害，最后竟然抱住了陈东方，鼻涕泪水都擦到了陈东方身上。 陈东方是抱也不是，不抱也不是，无奈地看向不远处的姜总。 姜总却像看热闹一样不肯上前，一直等到蓝兰的哭声低了下来，这才慢慢走过来安慰道，“蓝总，别哭了，什么事情也没发生……” 蓝兰听到姜总的声音，这才不好意思地放开陈东方，扭过头去问道，“你们怎么过来了。” “我喝了点酒，让小陈开车拉我去唱歌，没想到碰上你了……” “那……真是谢谢你了。” “谢什么，咱们都是同事，小陈，蓝总也不能开车了，你送蓝总回去吧！” 蓝兰刚拒绝了陈东方给她当司机兼保镖，见姜总这样安排，欲拒还迎地道，“这不行，他送我回家，你怎么办？” “我有的是办法，你一个女人路上不安全……你们快走吧。” 在姜总的催促下，蓝兰半推半就地上了车。 ------------ 第一卷 第147章 第一次去蓝兰家 陈东方上了驾驶座，蓝兰坐到副驾驶。陈东方闻到车里一股馨香。蓝兰把这辆车布置得如同闺房，放置了好多女孩的玩具和小东西。 一路无语，陈东方把蓝兰送到楼下，“蓝总，我就送到这里吧。” 蓝兰看着漆黑的楼道，却犯了难，她刚经历了一场抢劫，心有余悸，却又不好意思说害怕，但找了个借口，“陈东方，谢谢你这么远送我过来，上去坐坐吧。” 这是陈东方第一次进入蓝兰的家，首先撞入眼帘的是大片温柔的奶油色墙面，以及脚下的蓝色地毯。陈东方赤脚走在地毯上，那感觉真是好极了。 蓝兰去厨房烧水，让陈东方随便看看。陈东方在一个房间门口瞅了一眼，这是书房，靠窗摆着木质书桌，上头摞着几本包着精美书皮的读物。 陈东方又在卧室门口看了看，有一张宽大的双人床，角落还堆着玩偶，兔子耷拉长耳、小熊憨态可掬，像是忠诚的守护者。 陈东方在客厅沙发上坐下，突然发现沙发上有一个塑料打火机，这种打火机外表看着平常无奇，陈东方摆弄了几下，发现打火机侧面有个白色的小开关，底座镶有一个很小的幻灯镜。 陈东方轻轻推了开关，从幻灯镜里射出一道光束投在墙上，变成一幅搔首弄姿的裸体女人图。陈东方吓了一跳，赶紧把打火机放在茶几上。 陈东方看着打火机，心惊肉跳。他见过另一种打火机，用烟头烤一下，打火机上会出现一个裸体女人。这种打火机大街小巷遍地都是，而且图像模糊看不清楚，比手上这个可差太多了。 蓝兰端了一杯水过来，看见茶几上的打火机，急忙拿了起来。蓝兰认出这是哈大海的打火机，可能是上次来约会的时候，不小心落在这里。 这套房子，平时蓝兰自己居住，偶尔哈大海前来约会，但事后蓝兰会立刻清除掉哈大海的痕迹，以防大老板来的时候发现。至于大老板，他是不屑于住这种出租屋的，他来特区一般是过来坐一会儿，要宠幸蓝兰的时候，一个电话把他召唤到五星级酒店去。这个打火机要是被大老板发现，可是不得了。 蓝兰请陈东方坐下，给他倒了一杯茶，“小陈，今天谢谢你。” “蓝总，您客气什么，我进厂，还是你帮的忙呢。” “总归还要谢谢你，你这是第二次救我了。对了，你嫂子怎么样了？” “她挺好的，找了个工作，也很忙。” 蓝兰性格如冰，聊了几句，气氛就冷淡下来，陈东方几口喝完茶，就站了起来，“蓝总，天色不晚了，您早早休息，我回去了。” 蓝兰起身相送，把车钥匙递给他，“天太晚了，现在也没有公交车了，你开车回去吧。我决定接受姜总的安排，请你给我当司机兼保镖。” 陈东方出门下楼，他没注意到的是，楼下阴影里藏着一个人，正盯着他。陈东方上了车，那人便蹬蹬上了楼，直拍蓝兰的房门。 陈东方刚发动起车，突然想起他把车开走了，明天早上就得来接蓝兰，刚才蓝兰没告诉他出发时间。于是他下了车，重新上了楼。 陈东方刚要拍打房门，突然听到屋里传来吵架的声音。 “怪不得电话里你不让我过来，原来是姘上了小白脸！” 紧接着是蓝兰颤抖的声音，“哈大海，你胡说什么，我哪里姘上了小白脸！” “刚才下去的那个人，不是小白脸是什么？怪不得咱们在酒店的时候，他会给我们报信，我早就觉得不对劲了......今天半夜三更从你屋里出去，还把你的车开走了，不是你养的小白脸，又是什么！” “哈大海，你别给脸不要脸，你才是老娘我养的小白脸！” “老子不是吃软饭的！老子有公司，老子挣钱！” “切，你的钱是怎么挣来的，还不是靠老娘！告诉你哈大海，你不要血口喷人，他是我单位的司机……” “啧啧啧，平时都是你自己开车的，怎么又出来了个司机？真能编……” 两人吵着吵着，竟然动起了手，只听啪的一声，耳光声响起。 陈东方心中一惊，论起打架，蓝兰肯定不是哈大海的对手，虽然这是他们二人的私事，但陈东方肯定不希望蓝兰吃亏，于是他拍打着门喊道，“蓝总，明天早上几点来接你啊？” 屋里一下子安静下来，蓝兰打开门，露出一张脸来，“小陈，你怎么回来了。” 陈东方看着蓝兰的脸，不像挨了耳光的样子。 陈东方装出气喘吁吁的样子，“我忘记问几点来接您了。” “6点半吧。” “好的，蓝总，你没事吧，有事给我打电话。” 蓝兰关上门，陈东方下了楼，突然楼上又传来一记耳光。 然后是哈大海暴躁的声音，“够了，打人不打脸，你已经打我两次了！” 原来是蓝兰打哈大海，想象着娇小的蓝兰跳起来暴打哈大海的脸，陈东方一下子笑了。 他忽然想到，来特区时在火车上，哈大海曾经与嫂子吵过架，貌似问过哥哥的生意。 这个哈大海，肯定知道一些内情！甚至有可能知道哥哥的死因，和嫂子的秘密。 要想办法接触到哈大海，从他口中掏出实情来。 陈东方把车开回公司，停下车准备回去，他哼着小曲刚走了几步，突然从楼里走出一个人来。 “小陈，你回来了？” 陈东方转身一看，原来是姜总。 “姜总，我回来了，这么晚您还没走啊……” “我回来等你，有件事要和你谈谈。”姜总递给陈东方一支烟，两人各自点着，姜总吸了一口，问道， “你送蓝总回家，她有没有请你进屋？” “请了，我进去坐了一会儿。” 姜总猛吸了一口烟，“小陈，我对你不错吧？我下面问你的问题，你可不要说谎……” 陈东方的心猛地跳了一下，“姜总，您对我恩重如山，我心里都记着......您尽管问，只要我知道，我一定告诉你。” 姜总又吸了一口烟，烟头亮起的光，映着他阴晴不定的脸，“蓝兰的家里……有没有男人的痕迹？” 陈东方又回忆了一下，除了那个打火机，再没有一丁点男人的痕迹。 后面哈大海进去了，陈东方是不会把这事说给姜总听的，他知道兹事体大，如果自己在中间卖弄是非，最后一定会死得很惨。 “姜总，蓝总家里没有一点男人的痕迹。”陈东方觉得自己这样回答也不算撒谎，自己在蓝兰家里的时候，确实没有看到男人的痕迹。姜总又没问自己出来时，她家里去没去男人。 “噢，”姜总低低地应了一声，似乎有些失望，“一点也没有？比方拖鞋，是不是两双？卫生间有没有剃须刀？牙刷有没有两套？床上的枕头是一个还是一对？” 陈东方有些无语了，“姜总，蓝总是女的，我没好意思看她的卧室，更没敢进卫生间……” “不过，她家沙发上有一个打火机……” 陈东方终究没好意思说出打火机上的秘密，姜总已然打断了他，“蓝总抽烟，有打火机很正常。小陈，你记着，除了保护蓝总的安全，还要注意她的动向，特别是有没有关系密切的男人……” ------------ 第一卷 第148章 黄毛失踪了 陈东方至此更加忙碌起来，他似乎分成了两半，白天他是姜总的保镖，姜总出去办事，特别与海叔之间的事情，一般都会叫着陈东方。而下班时，如果蓝兰加班晚了，他就给蓝兰开车，送她回家，然后把车扔在蓝兰楼下，自己坐着公交车回来。如果蓝兰下班早，就不用陈东方了。 蓝兰对陈东方态度也变了一些，她经常会问起杨楠的现状，听说杨楠很喜欢在大学读书，她还叮嘱陈东方抓紧，千万不要让杨楠被别的男人追到手了。 蓝兰有时还会问起徐美凤的情况，陈东方察觉到，蓝兰对自己这个嫂子的态度很怪，既想了解她的情况，又不想接触她。 慢慢地，陈东方与蓝兰的关系微妙起来。陈东方有些事情也会直截了当地问她。有一次又聊到杨楠，陈东方想起金老板和杨老大来，自从上次胖子告诉他后，他注意到，这两人又来找过赵副总几次，有时是金老板的车在外面等着，接赵副总出去。于是陈东方就问蓝兰，“金老板和杨老大来工厂找赵副总，是为了什么。” “是为了关外新工厂建设的事，”蓝兰也没藏着掖着，“陆董把新工厂建设交给赵副总，据说金老板要和杨老大共同成立一个建筑公司，承揽关外新工厂的工程。” “金老板在关外那个地方施展不开，不认识几个人，所以拉上杨老大一起干。杨老大和新工厂那里的地头蛇熟悉。” “原来是这样，”陈东方笑道，“赵副总既然管着新工厂建设，可要发一笔了。” “赵副总为什么要发一笔？” “那金老板，可是偷工减料的好手，盖完关外工厂，估计他们三人都能发一笔财。” 陈东方一边开车，一边把他和金老板之间的故事讲给蓝兰听，“金老板那个人心狠手辣，黄毛身体弱，力气小，最后结账时，他还想按0.75个人算工钱……” “0.75个人！”蓝兰扑哧一声笑了，“这金老板数学挺好的，不会是数学系的高才生吧。” “他就是一个农民，不过擅长钻营抠索罢了……”“就是他为了那点工钱，把我送进收容站的，多亏您救我出来。” “我那也是顺势而为。”蓝兰淡淡地说，“再说上次你帮了大忙，我还没感谢你呢”。 这是蓝兰在陈东方面前，第一次提到酒店中那件事，蓝兰在哈大海房中约会，大老板回来了，陈东方给她通风报信的事。 陈东方客气道，“小事一桩。” “你这是救我一命，陈东方，你有什么需要的，直接说，我不喜欢欠人家的情。” 陈东方转头看了蓝兰一眼，通过这几天的相处，陈东方发现蓝兰其实是个外冷内热的人。陈东方对她没那么反感了，甚至有一点点被吸引。 陈东方心想，要不你以身相许吧。他也想尝尝白虎妹的味道。 虽然心里有着龌龊的思想，陈东方嘴上还是大义凛然地说，“不用了，当时那个情况，我什么都没想，就是不想让你出事……” 陈东方刚说到这里，他放在车上的手机响了，这时车辆很多，陈东方便对蓝兰道，“蓝总，请你帮我，是谁打来的电话。” 蓝兰拿起陈东方的手机看了看，“是黄毛表姐……” 这个年代的车都是手动档的，陈东方在车流中要不停地换档起步，便道，“挂了吧，应该没什么急事。” 蓝兰摁死了电话，揶揄道。“黄毛，不就是你刚才说的那个只占0.75个人的小兄弟吗？你和他表姐还有联系啊……” 陈东方脸红了，“我们去黄毛表姐家借宿过，后来为了救黄毛，还去找她借过钱，但她的香江老公不同意……她老公也没多少钱……” 陈东方刚说到这里，突然想到香江老公四个字，可能会刺激蓝兰，急忙停下了话。 蓝兰倒没觉得尴尬，她看着手机屏幕道，“黄毛表姐又发来了信息，她说：黄毛失踪了，请你帮忙寻找……” “黄毛失踪了！” 陈东方一脚刹车踩下，“蓝总，不好意思，我先回个电话……” 陈东方把车稳稳停到路边，给黄毛表姐打了回去。 “表姐，我是陈东方，出什么事了……” “陈东方！”那边传来表姐焦急的声音，“黄毛被人绑架了！你是他的好兄弟，快想想办法吧！” “你别急，你现在在哪里？” “我在家，金地花园这里……” “表姐，你等我，我一会儿就过去！” 陈东方挂了电话，抱歉地对蓝兰道，“蓝总，这里隔你家不是太远，请你自己开回去吧，我有急事要去金地花园。” “金地花园？”蓝兰挑了挑眉毛，“正好顺路，只需要拐一个小弯即可。走，先去金地花园，省得你打车。” 陈东方嗯了一声，赶紧把车往金地花园开。 到了金地花园，陈东方停下车，蓝兰却让他把车锁了，“我跟你一起上去看看。” 蓝兰想上去看看，纯粹是因为好奇。 她听陈东方说，黄毛的表姐是一个香江人包的二奶，既然是包的二奶，那应该很有钱才是，怎么会在救黄毛时，连2000块钱都拿不出来呢？ 从理论上讲，黄毛的表姐是二奶，而蓝兰都排到第四了，大老板不但让她掌管着佳美厂，至于名牌包包、首饰、零花钱，算不上应有尽有，倒也不缺。 蓝兰很不理解，一个香江人的二奶，怎么过日子过成这样。 等蓝兰跟着陈东方进了表姐家，才知道陈东方所言不虚。 表姐家里很狭窄，只有四十多个平方；而蓝兰自己住的房子，有八十多个平方。 再看表姐家里的摆设，虽然各种电器都有，但都是老品牌。 蓝兰又看了表姐与她香江老公的照片，才明白所谓的香江老公，原来是个卡车司机。 又听说黄毛表姐是初中毕业，蓝兰心想，所谓知识就是金钱，真是一点不假。同样是二奶，她竟然混得如此落魄。蓝兰优越感满满，于是开始同情起这位同行来。 她本打算上来看看就走，现在同情心起，干脆坐下看陈东方怎样处理这件事。 ------------ 第一卷 第149章 寻找黄毛 黄毛表姐正在家里一把鼻涕一把泪，看见陈东方带着一个漂亮女人来了，赶紧擦了泪，给他们让座倒茶。 黄毛表姐请蓝兰在沙发上坐下，蓝兰看了看沙发，上面扔着两个内衣，还有一条皱巴巴的裤子，实在没法坐下。她看见墙根有个小板凳，便掏出两张纸巾擦了擦，坐到板凳上。 刚坐到板凳上，就感觉气味不一样，低头一看，板凳下面扔着一只男人的臭袜子。正是那只袜子，源源不断发出异常的气味。 蓝兰只得挪了板凳，换了一个地方坐下，心想，黄毛这个表姐，当了二奶又不尽心，只知道出去打麻将赌钱，家里也不好好收拾，连男人的袜子都不洗，怪不得卡车司机不愿意多给她钱。 又感叹地想，不管做什么职业，都要尽职尽责啊，不然都要被时代抛弃。 黄毛表姐拉着陈东方，一屁股坐在沙发上，就哭诉起来。 “黄毛虽然不听话，但隔七八天会给我打个电话，一直都是平平安安的。他上个星期还打过电话，前天我要叫她来吃饭，结果电话打不通……” “我以为他有事关机了，可昨天和今天两天，我打了几十个电话，一个也没打通！我听说最近出过绑架案，你说他会不会被人绑票了，或者害了……” “黄毛是我带出来的，他要是出了事，我怎么和他妈交代啊，呜呜……” 黄毛表姐又拿起茶几上的卫生纸，揪下一块擦起眼泪来，然后折叠了一下，还拧了一把鼻涕。 蓝兰本就有洁癖，见此受不了了，觉得胃里一阵汹涌，只得转过头去忍着。 听说表姐三天没打通黄毛的电话，陈东方心焦起来。他也试着打黄毛的电话，发现是关机状态。 陈东方赶紧打了胖子和雷子的电话，问他们这两天有没有和黄毛联系，这两人都说没有。 陈东方只能安慰道，“表姐，你别着急，黄毛可能手机坏了，也要能是换电话号码了。你先在家等着，我去他上班的地方找他。” 表姐找到了主心骨，千叮咛万嘱咐，“一有了消息，赶紧给我回电话啊！” 从表姐家出来，看陈东方着急的样子，蓝兰也不顾得胃里难受，“你开车去，反正我也没事，今天跟着你去长长见识一下。” 陈东方无奈地说，“你已经爬出了泥潭子，坐在井沿外面了，何必非要再看我们下层人的生活。” “少废话，赶快开车。” 陈东方只得拉着蓝兰，去了白牡丹的那个发廊。此时天色刚黑，发廊的走马灯还亮着，暧昧的粉红色彩透过窗户和门透射出来。 白牡丹和黑牡丹正站在门外拉客，看见有车停下，还没等人下车，便娇嘀嘀地喊道，“老板进来按摩了，干洗十元，保你舒服……” 蓝兰皱了一下眉，这时陈东方已经下了车，白牡丹和黑牡丹看见是陈东方，眉开眼笑地扑了上来。 “东方哥哥，你怎么这么长时间没来了……” “东方哥哥，快进去躺下，我给你做个全身按摩，保你浑身舒坦上下通透，和打通任督二脉一个感觉……” “东方哥哥，要不我们俩一起为你服务......” 听着这火辣辣的话，陈东方脸色大窘，满脸通红。多亏此时是傍晚，没人看得见。陈东方赶紧咳嗽了一声，这时蓝兰已经下了车，袅袅走过来，站在陈东方身边，一副宣示主权的样子。 白牡丹和黑牡丹见他带着个冷面美女，那身材相貌和气质都是顶尖的，能甩她们俩好几条深南大道，马上泄了气。 陈东方伸着头看向里面，“小白，黄毛在吗？” “黄毛呀，好几天没看见了，”白牡丹有气无力地说，“我们老板也找不到他。” 陈东方感觉事情严重，“你们有没有知道他去了哪儿？” “不知道……” 白牡丹突然想起一件事，“对了，五天前黄毛的小女友来找过他，两人在外面说了半天，很神秘的样子，第二天黄毛就没来上班。” “黄毛的小女友？”陈东方心想，你们这些发廊女，不都是黄毛的小女友么。 “我们才不是他的女友，”白牡丹撇了撇嘴，“他的小女友挺漂亮的，经常来玩。她在台球屋上班，是个台球宝贝……” “恬恬！”陈东方立刻想起，在比赛前，他和黄毛去周家球房寻找线索时，遇到的那个叫恬恬的台球宝贝，黄毛正是从她口中得知了球房的秘密。 “是叫恬恬，姓李，长得蛮漂亮的，听说她妈还是北方一个城市的公务员，多好的职业，也不知道闺女怎么跑来做这个……黄毛对她可好了……”白牡丹的言语中充满醋意。 黑牡丹立刻不屑地说，“你吃什么醋呀，黄毛发了财，也给咱们这些姐妹分了红。再说，他又不是你一个人的，我都不吃醋……” “算了吧，”白牡丹立刻抬起杠来，“你没吃醋，你都成醋缸了好不好！上次黄毛给咱分红，不如第一次分得多，你就说黄毛是把你的钱拿去给恬恬了……” “等等，你们说什么第一次分红，第二次分红的……”陈东方知道，在上次周家球房赌球时，黄毛从这些发廊妹手中筹集了一笔钱，赢了钱后，给她们分了红，还搞了一场联欢。 陈东方急迫地问道，“他给你们分了几次红？” “分了两次啊，”白牡丹道，“上次你来找他，把他头发剃光了，那是第一次。后来，黄毛又出去搞了一笔钱，回来给我们分了红；然后是前天，他说要再出去发一笔财，结果就没有回来……” 黑牡丹道，“有的姐妹说，黄毛卷着我们的钱跑了，我才不信呢！” 陈东方狠狠拍了自己脑袋一下，黄毛一定是出事了！而且和周家球房赌球有关！ 在周家球房赌球时，黄毛偷到了周家球桌的遥控器。靠着黄毛的配合下，遥控着周家的球桌，陈东方才顺利地赢了赵满贯。 陈东方叮嘱过黄毛，要他在比赛后，立刻把摇控器换回去，但黄毛非但没有换回去，反而因为他显眼的一头黄发，被周扒皮发现了他作弊。 之后，陈东方警告黄毛，一定不要再去周家球房，更不要再去赌球。 现在，陈东方基本可以断定，黄毛没有听他的话，如果没猜错的话，他肯定去了周家球房赌球，而且利用那个遥控器，又赢了一次钱！ 他可能做得很隐蔽，第二次没有被发现。但这次去，肯定被发现了，所以到现在不见踪影。 陈东方心存侥幸，希望黄毛是藏在什么地方，而不是被周家扣了起来。 陈东方问白牡丹，“你们有恬恬的电话吗？” 白牡丹摇了摇头。 陈东方思索了一会儿，黑哥已经离开了特区，要不然可以从他那里打听一下。 至于吉老板，陈东方和他没有深交，这种事情不能问他。 那么向谁打听好呢？ 陈东方努力思索着，突然他想起一个人来。 ------------ 第一卷 第150章 又听到有人谈论嫂子 陈东方想到的这个人，就是金丝雀。 金丝雀这种人，因为行业特殊，所以三教九流，无所不交。而且她经常去周家球房赌球，一定可以打听到黄毛的下落。 陈东方没有金丝雀的电话，蓝兰却有，而且蓝兰和她是好姐妹。 陈东方用希望的眼光看着蓝兰，“我想联系一个金小姐，她可能知道黄毛的情况，你能把她约出来吗？” “行。”蓝兰很痛快地答应了，立刻打通了金丝雀的电话。 金丝雀听说蓝兰和陈东方想见她，在电话里笑个不停，“白虎妹，你胆子也太大了，大老板在的时候，你就敢光明正大的睡哈大海；大老板走了，你又搞上了陈东方……” 蓝兰脸一沉，做出一副呵斥的表情，“小朱雀，你胡说什么呢！再胡说的话，拧掉你的嘴！是陈东方有事求你……” 蓝兰平时在工厂，对人都是冷如冰霜，但和金丝雀说起话来却如此热情，这大概是当年她们在一起吃苦结成的情谊吧。 “好了，别生气了，你现在是高档人，和我们不一样了……正好我来月事了，也不能上班，过去可以好好说说话。你们在哪儿，我打个车过去。” 蓝兰想了想，她现在的身份，要是和金丝雀、陈东方在外面吃饭，被人看到也不好，就答应了，“那去我家吧，你知道地方，我就不过去接你了。” “那行，我隔你家挺近的，我买几个菜带着。” 蓝兰笑着说，“行，今天就吃你的。” 蓝兰和陈东方到楼下时，金丝雀已经到了，她拎着一个网兜，里面是四个铝合金饭盒。 “太沉了，陈东方，你帮我拿着。”金丝雀二话不说就把网兜塞到陈东方手中。 陈东方摸了摸，饭盒还热乎着。 “我直接去了后厨，挑了四个菜，让厨师长给装的。”金丝雀把手搭到陈东方肩膀上，“小陈，你看看，我胳膊都累麻了，待会你给我好好捏捏。” 陈东方刚说我不会按摩，蓝兰就一巴掌把金丝雀的胳膊打下来了。 “小朱雀，别惦记他，他可是正经人。” “嘻嘻，我就喜欢正经人，吃起来味道正经。” 两个女人在前面边走边打闹着，陈东方跟在后面进了房间。 进屋换了拖鞋，两个女人就进了厨房，把陈东方自己扔在客厅。 一会儿功夫，蓝兰把四个菜端上餐桌，又拿出三个高脚杯，打开一瓶红酒。 金丝雀右手晃着杯子，左手托腮，瞅着陈东方，含情脉脉地问道，“你找我有什么事……” “他要跟你打听个人，”蓝兰拿过一个空盘，先给自己夹出一些菜来，然后指着四个盘子道，“这些你们俩随便吃。” 金丝雀不屑地道，“这么多年了，臭毛病一点也没改，”又对陈东方吐槽道，“她这臭德性，在一起吃饭，不管什么菜，别人只要动了筷子，她就不动了。” 陈东方没想到蓝兰竟然有洁癖，怪不得她喜欢独来独往。陈东方笑道，“蓝总这是讲卫生。” “切，那我吃百家饭的，岂不是要饿死……小陈，你找我有什么事。”金丝雀喝了一大口酒问道。 “我想问你，最近去过周家球房没有？他那里搞过比赛吧？胜负如何？”陈东方看着金丝雀道，“我有个小兄弟，可能在球房比赛是做手脚，现在人找不到了。” “怪不得呢！”金丝雀兴奋的把杯中酒一饮而尽，大呼小叫道，“你快给我讲讲，你是怎么做手脚，赢了上次比赛的？我一直纳闷，赵满贯那次比赛运气太差了，有好几个球明明可以进的……” 陈东方无语了，这事就是做了，对外也不能承认啊，“金小姐，我没做手脚，我只是打听另外一个朋友……” “噢，”金丝雀一下子没了兴致，“你那个朋友什么样？” “个子不高，干瘦，原来留着一头黄头发，现在……” “一头黄毛那小子！”金丝雀把酒杯往桌上一放，“最近我在周家球房我见过他，这小子太显眼了，鬼头鬼脑的，专门往球桌前面钻！你说得对，周家的人早就注意到他了！” “这个黄毛的举止很不正常。我记得他去赌了两次，第一次赢的不多，周家的人没动他；第二次他下了两万，赢了钱以后，周家的人跟着他出了球场，当时我还疑惑，周家的人为什么不在球场里面逮住他，后来才知道，球场里抓人是大忌，那样会吓跑下注客的。周家会在外面偏僻的地方抓人……” 陈东方的心提了起来，问道，“黄毛被抓住了没有？” “这，我哪知道，这不蓝兰的大老板来了嘛，我就再没管球房的事……”看陈东方一脸焦虑，金丝雀道，“我找人给你打听一下嘛。” 金丝雀打了几个电话，然后笑着对陈东方说，“黄毛是属泥鳅的，他从球房出来后，外面有车专门接应，周家的人没抓住他，让他溜了……” 陈东方松了一口气，现在他肯定躲在什么地方，害怕周家的人找上门，所以把手机也关机。 “金姐，”陈东方问金丝雀，“周家球房有个叫恬恬的台球宝贝，你能要到恬恬的电话吗？” “我找人问一下。”金丝雀打了个电话，询问恬恬的号码，接电话的人说打听到一下。三人便接着喝酒。 三个人喝了两瓶红酒，一直到酒喝完了，那人也没回电，金丝雀打了个呵欠，“我困了，我睡书房吧。”蓝兰嗯了一声，她讨厌别人睡她的床，除了哈大海。蓝兰又看了一眼陈东方，鬼使神差地说，“你睡沙发吧，这么晚了，就不要回去了。”陈东方点了点头，蓝兰找来一床毛毯扔给他。等两个女人进了房间，他就躺到沙发上。陈东方躺下后，却毫无睡意，黄毛到底去哪儿了呢？他正在胡思乱想，金丝雀从卧室走出来，踢了他一脚。“陈东方，起来。” 陈东方一股脑爬起来，“做什么，我可是有底线的人......” 金丝雀吃吃笑着，“你还底线，你底下是麻线吧......出去给我买包卫生巾。” 陈东方非常不悦，“我不去，黑灯瞎火的，再说一个大老爷们，哪好意思去买这个。” “叫你去你就去，啰嗦什么。你要是不去，我不帮你打听恬恬的电话了。” 陈东方无奈地站起来，穿上外套，“女人家家的，事情真多。” 出门时为了方便，陈东方特地把门留了个缝。他下楼，找了一个商店，老板是个中年女人，问他买什么，他红着脸，一指卫生巾，然后赶紧递过钱。 陈东方拿着卫生巾上楼，轻轻拉开门，突然听到蓝兰和金丝雀的说话声。 首先是金丝雀的话，“你说，陈东方的嫂子，就是那个人？” 蓝兰说道，“对啊，当时火车上人特多，我和哈大海占了个厕所，哈大海眼尖，认出了她。” “哈大海也是好眼力，好几年没见，竟然能认出她。哈大海不会是喜欢她吧，哈哈哈......” “他敢！哈大海看她没地坐没处站的，这才告诉了我，我也是一时可怜她，让哈大海把她拉了进来。” 陈东方回忆着自己上火车寻找徐美凤的一幕，原来蓝兰和嫂子早就认识，而且是蓝兰让哈大海把嫂子拉进厕所的。自己当时看见嫂子被一个男人拉进厕所，还以为嫂子和别的男人有染呢。 金丝雀又说，“咱们当年和她虽然有交情，但这两年，她离咱们越来越远，而且吃上了那碗饭，为了安全起见，你还是隔她远一些为好。” 蓝兰接着说道，“谁说不是，可我当时看她那个落魄的样子，又想到她男人已经死了，心里着实可怜。” “陈东方知道他嫂子的事吗？” “应该不知道，我以前和陈东方并没交往，当然也不会告诉他。估计他嫂子做的那些事，也不会和他讲。” “嗯，陈东方这个人，很有担当，对他那些小兄弟挺好的，也帮了我大忙，所以我也愿意帮他。要是看他嫂子的面，我才不会管他呢......” “说来说去，你还是心肠软。我警告你，可千万别喜欢上了他，让哈大海知道了，最多打翻醋坛子；要是让陆老头知道了，那可就坏了......” “我当然知道，说起来晚上睡在陆老头身边，我都害怕，你别看他笑眯眯的，他当年可参加过黑帮14K，香江回归之前，14K和香江警察还有英军打过仗......” 这是陈东方第一次听到14K的名字。香江黑帮，陈东方还是在电影《古惑仔》里看到的，那时他刚刚十八岁，听着《古惑仔》里的歌曲：叱咤风云，我任意闯万众仰望；翻天覆地，我定我写自我的法律。顿时豪情万丈。 后来，蓝兰与哈大海终于私奔了，给大老板带了一顶绿帽子。大老板不堪受其辱，一怒之下，向香江黑帮发出追杀令，对蓝兰和哈大海，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于是不少香江道上人士来到特区，寻找蓝兰和哈大海的线索。陈东方感恩于蓝兰对他的帮助，借着到香江做生意的当口，去拜见了大老板，一番唇枪舌剑，让大老板消除了杀意。 陈东方在香江求见大老板时，大老板先带他参观了14K忠义堂。忠义堂里面，满屋子的砍刀长枪，血淋淋的服装遗物，就是要给他一个下马威。那时陈东方才知道了14K的由来。 ------------ 第一卷 第151章 夜走城中村 建国前夕，三万多败退的国军无路可走，只得逃到香江，他们成立了大大小小的帮派，其中出名的一个就是14K。14K之所以在诸多帮派中出名，是因为第二任帮主葛志雄曾带领5个大队2000多人，将400名香江警察缴械，占领了整个九龙地区。在英军出动3个营进行镇压时，14K竟然组织4000多人的战斗队向英军发起冲锋。 百足之虫，死而不倒。陆姓大老板便是14K幸存者，14K被剿灭后，他凭着14K残存的势力，和兄弟们慢慢洗白，最终创建了自己的商业帝国。 陈东方听蓝兰和金丝雀讲着大老板的事，此时的他，第一次听到14K这个名字，心想这是什么玩意儿。不过她们俩提到嫂子徐美凤的事，却让他更加好奇。 最近徐美凤一直没回来，陈东方决定把黄毛救出来后，就去徐美凤那里看看。 蓝兰和金丝雀又开始聊天打趣，陈东方推开门，看见金丝雀上身穿着一件白衬衣，光着两条大腿，从蓝兰房中出来，陈东方从她发光的大腿上扫过，赶紧把卫生巾扔给她。 “谢谢了，”金丝雀抛了一个媚眼道，“要不你来我房间睡？以表谢意。” 陈东方无语了，“快回你房间去吧，你都来月事的人了，别败我好运。” “真迷信，”金丝雀不满地道，“蓝兰没来月事，你有本事去她房间。” “你们俩别扯上我！”蓝兰呯地关上房门，以示抗议。 陈东方苦笑着说，“金大姐，我给您跑了腿，您不谢我也就罢了……” “真没劲。”金丝雀嘟囔道，“恬恬的电话找到了，难道你就不想要？” “快给我……” 金丝雀和陈东方打闹了一会儿，才把恬恬的电话给了他，陈东方立刻打了出去。 电话打通了，那边停顿了一会儿，然后传来一个女孩的声音，“喂……” 陈东方听出这个“喂”字有些哆嗦，声音中带着恐惧。 “恬恬，我是陈东方，你有没有和黄毛在一起！” 陈东方隐约听到“给我”两个字，然后传来黄毛激动的声音。 “东方哥，我是黄毛，救我！” 陈东方心中一阵激动，黄毛没事！ “黄毛，你在哪里！现在情况怎么样？” “我现在藏在恬恬的出租屋里，周家球房的人在到处找我……” “你那里安全吗？” “暂时是安全的……” “黄毛，你把位置告诉我，我马上过去接你！” 陈东方听说黄毛安全，决定立刻过去接他。黄毛和恬恬拍拖，万一周扒皮查出这层关系，只要找到恬恬的住处，就可以顺藤摸瓜抓住黄毛。 这时蓝兰打开了门，“陈东方，你找到黄毛了？” “找到了，”陈东方走到门边穿鞋，“蓝总，我要去接黄毛，我借车用一下，明天早上再来接您……” “我明天打车上班，你不用过来了……” 金丝雀不干了，又从书房跳出来，“陈东方，你带我一起去！” “不行，”陈东方一口拒绝了他，“周家的人到处在找黄毛，万一碰上了，我还要保护你……” “你这就不懂了，”金丝雀得意扬扬地说，“现在是晚上，你带上我，如果真碰上周家的人，咱们分散逃跑，周家的人不知道哪个是黄毛，这样不就分散他们的注意力了吗？” 陈东方想想也是，凭金丝雀的身份，周家的人就是抓住她，也不敢把她怎么样。 蓝兰倚着卧室门框，看着这对活宝，不由得竖起大拇指，“高，你们俩的主意真高。” “有多高？”两人齐声问道。 “比地王大厦还高。” 特区刚成立时，第一高楼先是电子大厦，电子大厦高69.5米，后来被160米的国贸大厦超过，然后被平安银行大厦取代，平安银行仅仅比国贸高出5米。 现在的特区第一高楼是地王大厦，高383米，不过十二年后，它就被京基大厦取代了。 陈东方带着金丝雀往楼下走，上车后刚出小区，陈东方问金丝雀，“你怎么能想出这样的好主意来……” “什么好主意。” “就是遇到周家人，咱们分散逃跑，转移他们的目标……” “我想认识一下黄毛，向他学学怎么赌球作弊，怕你不带我去，才随便说的……” 陈东方一脚刹车，头差点撞到车玻璃。 陈东方歪头看着金丝雀，见她一本正经的样子，真把她推下车去。 两人驱车来到黄毛藏身的地方，这是一个城中村，道路狭窄，陈东方只得把车停在村口，牵着金丝雀走进一条街巷。 街巷里，昏黄的路灯散发着微光，头顶是交错的电线和晾衣杆，两边的握手楼外墙斑驳，水渍、小广告层层交叠。 大半夜了，街上的人来来往往，川流不息。街边小馆小摊，热闹非凡，简易桌椅横七竖八霸占着过道，食客们的划拳声、劝酒声此起彼伏，酒气混着油烟，在空中肆意弥漫。不远处，烧烤摊炭火正旺，火星噼里啪啦乱窜，摊主汗流浃背，飞速翻转肉串，油脂滴落，瞬间燃起刺鼻浓烟。 陈东方左右观察了一下，看不出有什么异常，便拉着金丝雀继续往村里走。突然听到身后呯的一声。陈东方吓了一跳，赶紧回过头，把金丝雀护到身后。 原来是一个男人喝醉了耍酒疯，正把空啤酒瓶子往地上砸。陈东方虚惊一场，低低骂道，神经病。 金丝雀的手又小又软，被陈东方拽着，金丝雀却不肯走快，东张西望的。 “大姐，拜托你走快一点好不好。” “人家看看光景嘛……” “城中村，除了卖粉的，就是士多店，有什么好看的？” “人家刚来特区时，就住在这样的城中村，感觉熟悉嘛……”金丝雀罗罗嗦嗦地说，“那时我和蓝兰住在一起，经常出来买粉吃，去那种小店试衣服，只试不买……” 陈东方立刻想起金丝雀和蓝兰议论徐美凤的事，她知道徐美凤一些事情，但不肯告诉他。 陈东方试探着问，“你认识我嫂子吗？” 金丝雀干脆利落地回答，“不认识。” 陈东方有些恼怒了，他转脸看着金丝雀，板着脸，一字一字地说道，“金大姐！我还没说我嫂子是谁呢！你就说不认识！” “凶什么凶……”金丝雀装出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我认识你才几天，怎么会认识你嫂子……” 陈东方真想把她拉过来痛揍一顿，不过看她那样，只能叹了口气，不再问了。 金丝雀这种女人，成天穿梭在男人堆里演戏，简直都要成精了，想从她嘴里套出话来，难。 根据黄毛所讲，两人走到一座楼房前，陈东方看了一眼，对金丝雀说，“应该就是这个单元，咱们上去吧。” 陈东方还没等进单元门，就听到楼上有人轻声叫道，“东方哥！” ------------ 第一卷 第152章 教训黄毛 陈东方抬头一看，四楼一扇黑乎乎的窗户里，露出一个乱蓬蓬的头来，正是黄毛。 陈东方拉着金丝雀，快步进了楼。 踏入这楼道，一股刺鼻的异味扑面而来，混杂着腐坏食物的酸臭、垃圾长时间堆积的霉味，以及隐隐约约的尿骚气，金丝雀被熏得直皱眉头、几欲作呕，不由自主握紧了陈东方的手。 陈东方关切地问道，“没住过这样的地方吧？” 金丝雀好像想起悠悠往事，轻声回道，“以前落魄的时候，桥洞也是住过的，更别提这种地方。” 陈东方想起自己刚来特区时的经历，同情之心顿起，拉着金丝雀继续往上走。两边的墙壁像是刚经历过一场大战，斑驳陆离，大块墙皮脱落，裸露出内里灰暗的水泥，裂缝蜿蜒，仿若干涸的河床，还被人肆意涂鸦，电话号码、低俗小广告层层叠叠，糊满墙面。 走到二楼，这里的地面更是重灾区，垃圾肆意散落，粘腻的不明污渍从这头淌到那头，陈东方不小心踩了上去，“滋滋”作响，拔起时还带出丝丝缕缕不明杂物。至于栏杆，裹满灰尘油腻，原本的颜色早已难觅踪迹。 进了房间，这是个一室的屋子，不知道借着外面的灯光，可以看到地上铺着一个棉垫子，床单、枕头和一床薄被卷在一起，恬恬蹲在棉垫子上，瞪着眼睛看着陈东方等人。墙角还放着几包方便面和乱七八糟的东西。 黄毛看见陈东方，像看见亲人一样，抱着陈东方的胳膊，立刻流泪了，“东方哥，你可来了……” 陈东方顾不上寒暄，只是问道，“黄毛，既然出事了，你怎么不给我打电话？” “他们追我的时候，我的手机摔碎了，我不记得你的号码……”黄毛抽抽搭搭地说。 “到底出什么事了？” 黄毛慢慢说出了他这几天失踪的原因。 原来黄毛那次比赛赢了钱以后，越来越觉得自己成了大款，不仅隔三五天就请发廊的小姐妹吃吃喝喝，而且和恬恬交上了朋友，经常带她四处游玩，买衣服，交房费，不久就把钱花得差不多了。 口袋空空的黄毛，没了来钱的渠道，就又想起了周家球房的赌球。他把陈东方的嘱咐抛到脑后，再次混进周家球房，下注周家对头一方，然后躲在角落里，利用那个摇控器，小小地赢了一笔。 这次赢得钱少，并没有引起周家的注意。黄毛胆子越来越大，把钱败光后，又进了周家球房，押了周家的对头，试图利用摇控器再来个以小未搏大，没想到这次被周家发现了。 好在黄毛提前做了布局，雇了一辆摩托车在球房外等着。周家的人追出来时，他跳上了摩托车逃走，可惜装赌金的袋子被对方挣掉，血本无归。 金丝雀听了黄毛的话，双眼瞬间瞪得溜圆，眸子里满是错愕与震惊，眼睫剧烈颤动，像是藏在眸间受惊的蝶。她很想说一句，“我靠！原来台球还可以这样玩！”她的嘴巴不自觉地微微张开，形成一个小小的“O”形，下巴轻垂，喉咙里那声轻呼还没来得及吐出，就卡在了嗓子眼。 陈东方听了，则是气得火冒三丈，眼球布满血丝，红得骇人。嘴唇剧烈哆嗦，大口大口喘着粗气，牙齿咬得咯咯作响，猛地一拳头砸到黄毛胸口，黄毛猝不及防，一下子倒在地上。恬恬吓坏了，爬过来抱着黄毛，抬头看陈东方，“你干嘛上来就打人……” “打得轻了！”陈东方指着黄毛骂道，“你真该死！上次我就和你讲过，让你把遥控器换回去，你却一直留着。我又和你说，让你绝对不能再去周家赌球，你还当作耳旁风！你这次没被周家抓住砍手断脚，下次应该差不离了吧！” “你失踪这几天，你表姐都快急疯了，我们也急得不行了，雷子和胖子要跟我一起出来找，我没让他们来。你他妈的就不能让人省点心，老老实实找个工作……”陈东方骂了一阵，心中依旧怒火难消，又上前狠狠踢了他几脚。 黄毛蹲在地上，抱头哭着说，“东方哥，我再也不敢了，周家的人到处找我，昨天出门买东西，恬恬还看见他们了，你一定要帮我……” 金丝雀赶紧拉住了陈东方，“小陈，事情已经这样了，你打死他也没用，现在还是想想办法，把黄毛安置到个安全的地方……” 看着吓破了胆号啕大哭的黄毛，陈东方的心软了，“起来，周家要是看录像，搞不好会发现你和恬恬有交往，万一他们找来就麻烦了，我带你换个地方住！” 黄毛老老实实爬起来，跟着陈东方往外走，恬恬还想跟着，被陈东方一瞪眼，阻止了。 “黄毛现在自身难保，你跟着他，万一他被周家人抓住，你也得受连累！” 恬恬知道陈东方说的是事实，只得退后几步，轻声说道，“我的钱都花完了……” 陈东方哼了一声，掏出两百块钱扔给她。 “不管谁来找黄毛，你都要说没见过他，不然，你也倒霉，听见没有！” 恬恬抓着那两百块钱，连连点头。 下楼上了车，陈东方把金丝雀送回酒店，自己和黄毛往八卦岭出租屋走。 看着黄毛可怜兮兮的样子，陈东方也觉得自己过分了，又问道，“黄毛，疼不疼？” 黄毛哪里敢说疼，他摸着屁股，“不疼，东方哥，你打人一点不疼。” 陈东方被他逗笑了，“黄毛，特区这个地方，你暂时不能呆了，你先在我那个地方住几天，我探听一下风声，送你回老家躲一阵子。” 黄毛显然被吓破了胆，“东方哥，要不你明天就送我去坐车吧……” “不行，如果周家人真的到处在找你，火车站和汽车站，他们肯定留了人。” “那怎么办？” “你先住几天，我一定想办法把你送回去。等形势缓和了，我再接你回来。” ------------ 第一卷 第153章 意外之喜 陈东方把黄毛带回八卦岭出租屋，看黄毛饿得两眼发绿，肚子瘪瘪，便出去买了一份水饺和两个炒菜，还给他带了一瓶啤酒。 黄毛对着瓶子喝啤酒，大口大口吃着菜，直到把肚子撑得溜圆，才摸着肚子满意地说，“东方哥，还是你对我好。你知道吗？这几天我们俩是天天泡方便面吃，现在我一看见方便面就恶心……” 陈东方没好气地递过电话，让他给表姐报个平安。表姐听说黄毛安然无恙，直喊阿弥陀佛。陈东方又接过电话，对表姐说要把黄毛送回老家，表姐一口就答应了。 但黄毛摸着肚子躺在沙发上，死活不答应离开，“东方哥，我不想走。来了特区，就是特区人，我还要好好建设这块热土呢……” 无论陈东方怎么劝，黄毛也不听。陈东方怒道，“黄毛，你是热爱特区吗？你是热爱发廊里环肥燕瘦的小姐妹们，还有台球宝贝恬恬吧！” 黄毛嬉皮笑脸地说，“东方哥，还是你了解我，离了恬恬，还有白牡丹，黑牡丹，我是真的受不了……”说罢还要凑上来。 陈东方气得踢了他一脚，“滚一边去！黄毛，我让你干个正经工作，你不愿干；就是能留下来，周家不追究你，你能干什么？继续去发廊？赌场？” 黄毛见陈东方真的发怒了，终于害怕，可怜巴巴地站在陈东方面前，嗫嚅着说，“东方大哥，我体格太差，重活真的干不了……你要是能找到轻松的活，比方胖子干的保安，我也可以干，保证干得很好……” 陈东方看着黄毛的样子，心终于软了。 这毕竟是自己刚来特区，一起吃过苦的兄弟呀...... “黄毛！这可是你说的！要是你不好好干，要么回去，要么我就不管你了！” 陈东方把黄毛痛批一顿后，心中也很郁闷，自己去哪里给黄毛找工作？ 陈东方把黄毛丢在出租屋，回到了工厂。 走到大门口，又看见胖子坐在传达室里打瞌睡，陈东方心生疑虑，胖子白天已经值了一天了，怎么晚上又在这里。于是他问道，“胖子，今天晚上不是大头的夜班吗？怎么又是你在这里。” 胖子猛地睁开眼睛，见是陈东方，这才松了一口气。他值班睡觉的事，要是被赵副总发现，那铁定要丢饭碗。 “东方哥，我今天晚上替大头值班……” 陈东方沉下脸来，“胖子，芳姐身体应该好了吧？我看她已经上班了。你为了那五十块钱，二十四小时连轴转不睡觉，你不要命了啊。” “没事，”胖子拍着胸脯道，“我年轻，抗得住。”说完不由自主又打了个呵欠。 “大头去哪儿了？” “不知道，只看见他往东边走了。” 陈东方看看东边，那里是一个立交桥，过了立交桥就是荒无人烟的田地，大头去那里干什么？ 陈东方出了工厂大门，顺着公路往东走去，两旁的路灯隔三岔五地亮着，光晕昏黄黯淡。 一阵风起，风声簌簌，带着旷野的寒意，吹得道旁枯瘦的树枝嘎吱作响，偶尔有车呼啸而过，车灯短暂划破夜幕，转瞬又没入黑暗，只剩车轮扬起的尘土，陈东方赶紧捂住鼻子和嘴巴。 有三三两两骑自行车的女工，作伴经过，她们是下了早夜班，回宿舍去。 陈东方快走到立交桥下时，看到听到大头和另一个保安胡顺子，两人一起走进桥下阴影里。 这两个都是赵副总招来的保安，平时好吃懒做，喜欢占女工的便宜。 大头和胡顺子穿着保安服，鬼鬼祟祟地站在桥墩后面，看着前面偶尔经过的行人。 陈东方有些好奇，他藏身在一棵榕树后面，一眼不眨地盯着。 两个男打工仔骑着自行车经过，这两人从桥墩后露出头看了看，互相摆了摆头，又缩了回去。 一大群女孩子步行着走过桥下，足有十二三人，她们嘻嘻哈哈的，大头和胡顺子只是伸头看着，也没什么动作。 又一个当地人走过，这人明显是喝多了，还站在大头和胡顺子藏身的桥墩子前面撒了泡尿，大头和胡顺子捏着鼻子，也没出来干涉。 陈东方越来越好奇，这两个保安到底是在干什么？ 劫钱吧，刚才这个当地人落了单，他们也没动手；劫色吧，遇到那么多女孩，他们也是没动作。 就在这时，一个穿着厂服的女孩骑着自行车过来了，大头和胡顺子互相一点头，不约而同跳了出去，大声喝道：“下车！查暂住证！” 陈东方以为自己听错了，大头和胡顺子在查暂住证？ 查暂住证，不是联防队的事吗，什么时间轮到工厂保安了？ 陈东方还在纳闷，那边骑车的女孩已经吓坏了，她急忙跳下车，把车子支好。 这个女孩身形瘦瘦小小，套在那件松垮的厂服里，像根纤细的芦苇，风一吹就晃。发尾随意扎了个低马尾，几缕碎发垂在脸颊，遮不住她眉眼间的青涩。 大头嘿嘿笑着，走到女孩跟前，色迷迷地打量着女孩，用橡胶棒一指，“把暂住证拿出来！” 女孩苦苦哀求着说，“我刚来上班，还没顾上办暂住证……” “没暂住证？跟我们走吧，送你去樟木头……”胡顺子也上来了，用里握着橡胶棒，嘿嘿笑着威胁道，“那里男女都关在一起，哼哼哼……” 那女孩真的吓坏了，“大哥，放过我吧，我不想去樟木头，我交罚款，行不行？” “交罚款？”大头回头瞅了胡顺子一眼，看到胡顺子眼里也是邪恶的目光，便淫笑道，“不行，我们不收罚款，只送人去樟木头！” 女孩又是苦苦哀求，大头这才得意地说道，“你答应我们一个条件，我们不但不罚你的钱，还会放你走……” 女孩明显社会经验不足，她听了欢喜地问道，“你要我做什么？” “我看你还是个雏呢，”大头嘿嘿笑着说，“你陪我们俩一晚上，我们就放了你……” “陪？什么意思？”女孩犹自不明白，大头的魔爪已经伸向她的胸部。 女孩一下子明白过来，双臂抱着胸大叫道，“别过来！” 大头和胡顺子可不管这个，两人一左一右上去，就把那女孩给抓住了。 陈东方这才知道这俩货晚上出去干什么了，原来是穿着保安服装联防队，借查暂住证，进行敲诈勒索。遇到落单的女孩，还要劫色。陈东方从树后冲过去，啪啪两下，每人就是一巴掌。 大头和胡顺子懵了，他们还想动手，等到看见是陈东方，立刻老老实实地蹲下，低三下四求饶。 陈东方的能打是出了名的，又挂着保安部副部长的头衔，虽不直接管他们，但姜总很看重陈东方，这两货知道是他们俩惹不起的存在。 更何况他们还听说过丁大壮结扎的事情，更是吓得不得了，摸摸自己裤裆处，似乎没有传说中的疼痛；再仔细看陈东方手中，也没握着那两根机针，这才放下心来。 陈东方把自行车推给那女孩，安慰她说道，“快走吧！以后别一个人走夜路！” 女孩千恩万谢，骑着车子飞快跑远了，陈东方押着他们俩回了工厂。 这天晚上，恰好姜总和赵副总都在，两人听说大头和胡顺子干的事，气都不打一处来。 姜总气的是，兔子不吃草，大头和胡顺子竟然就在厂子周边打劫，被附近工厂老板知道了，他这张脸还往哪里搁。 赵副总气的是，大头和胡顺子看来发了不少财，但胡顺子孝敬他的很少。 大头平日里经常孝敬他，特别是最近，这小子手头阔气了许多，送了两条好烟给自己。 至于胡顺子，则小气得很，除了入职时送过礼，再没有动静。 姜总看着赵副总，保安部归赵副总分管。 于是赵副总装出一副秉公执法的样子来，“胡顺子带着大头，冒充联防队勒索钱物，胡顺子是主犯，开除！大头是从犯，扣一个月工资！如果再犯，坚决开除！” 胡顺子哇哇叫道，“赵副总，是大头出的主意，他带我去的啊……”赵副总厌恶地使了个眼色，大头和胖子急忙把胡顺子拉走。姜总没有表态，只是说，这样保安又缺一个了。 陈东方高兴坏了，这真是意外惊喜，空出来这个岗位，正好可以让黄毛顶上。 但这时提出这件事，会让赵副总和大头以为自己赶走胡顺子，是为了给黄毛腾地方。 陈东方顾不上这些了，他对姜总和赵副总说，“我认识一个人，忠诚老实，是干保安的好材料，现在正好没工作……” 上次陈东方推荐的胖子，老实又能干，姜总对他印象非常好。这次陈东方又推荐了新保安，姜总二话没说，就答应下来，“让他明天就来上班吧！” 说完了才想起这是赵副总的分管业务，又事后诸葛亮地问着赵副总，“赵副总，我安排个保安，没关系吧？” 赵副总竟然毫不在乎，现在他有更重要的发财门路，那就是关外新工厂的建设，安排一两个保安，那点油水实在太少了。 于是赵副总笑着说，“别说姜总了，就是看陈副部长的面子，我也得答应呀……” 陈东方心中疑惑，这货怎么转了性子了？ ------------ 第一卷 第154章 你搞出人命了 第二天早，陈东方拉着黄毛来佳美厂报道。黄毛睡了一觉后，把他说过的话又忘记了，听说当保安月薪才几百，自然比不上他在发廊的收入，立刻又要反悔，但看着陈东方发狠的眼神，这才不情不愿地来了。 最高兴的是胖子，他认识黄毛比陈东方认识的还早，两人曾一起在桥洞里睡觉，现在成了一个传达室的同事，可把胖子高兴坏了。不过说实话，黄毛如果能沉下心来，还真是当保安的好材料，他嘴甜，眼力好使，很有眼色，老远看到领导的车驶来，早早就打开厂门。相比于他，胖子就要差那么一块儿。 上班第一天傍晚，胖子和黄毛都没有夜班，胖子说他要请客，给黄毛接风。 这天蓝兰下班很早，没用陈东方送，陈东方自然乐意，他让胖子和黄毛找个小店先点着菜，自己随后就到。 等陈东方到店的时候，胖子和黄毛已经点完菜了，一共点了四个菜，两荤两素，要了四瓶啤酒。陈东方看了，皱着眉说，“胖子，你太小气了，好不容易请一顿客，才要了四瓶啤酒，这不够我一个人喝的。” 胖子笑呵呵地说，“喝完再要嘛，省得浪费。”说完又对黄毛说，“东方哥现在是工厂中层，收入是我们的好几倍，今天晚上我请客，他买单。” 黄毛毫不在乎地说，“胖子，等我发了财，我带我们去五星级酒店吃大餐！” 陈东方指着黄毛道，“胖子，你等他发大财，太阳能从西边出来。他有了钱就是吃喝嫖赌，你问问他，到现在手里攒了几个钱……” 胖子还当真了，问黄毛攒了多少钱。 黄毛脸红了，只顾低头夹菜吃。 陈东方恨铁不成钢地说，“看吧，胖子，他现在口袋空空如也。”说罢又教训黄毛道，“黄毛，你看胖子，现在有了芳姐，再挣点钱就可以结婚了，你呢？” 黄毛不服气地说，“我也有……” 陈东方摇了摇头，“恬恬，还有白牡丹，黑牡丹，哪个是你女朋友？你打算和哪个结婚？” “我……还没想好……” “你呀你呀……你不能总是万花丛中过，片叶不留身啊。” 黄毛不服气地说，“东方哥，你不也是这样么，我到现在还替杨楠姐觉得不值……” 胖子立刻碰了黄毛一下。 黄毛立刻知道说错话了，赶紧大口扒菜。 陈东方却没发火，而是倒了一杯啤酒，一饮而尽。 他把杯子重重放在桌上，给黄毛夹了一根排骨，又对胖子说，“你去加个肉菜，黄毛这几天饿坏了。” 等胖子端着一只鸡上来，陈东方把鸡大腿挣下来递给黄毛，“黄毛，我知道杨楠对你不错，但我要告诉你的是，不是我不要杨楠了，而是，有些情况下，我们要有自知之明。” “杨楠家里是当地人，比我们有钱多了；她又上了大学，而我还是个小保安，你说，我配得上她吗？即便我当了个副部长，可归根结底还是打工的，照样被人瞧不起……” 他又咕咚咕咚喝了一杯，“以我现在这个情况，最后和杨楠谈婚论嫁的话，她家里指定不同意，所以……就不要做白日梦了。” 黄毛却表示不同意，“东方哥，人家杨楠姐从没看不起你，而是你自己看不起自己……” 陈东方打着酒嗝，“好男儿应该先立业，再成家。咱们应该干出点名堂来，到那时，谁还会瞧不起咱们？” “黄毛，我知道你嫌保安挣得少，没前途。但我希望你走正道，然后咱们好好合计一下，能干点什么挣大钱，刚来特区时，我和雷子在山上躲联防队，当时我们就想，这里遍地是黄金，为什么就轮不到我们发财呢……” 胖子叹了口气，“东方哥，我们也想发财呀，看姜总、赵副总他们天天吃香的，喝辣的，谁不眼馋，可是我们怎么才能发财？” “怎么才能发财......”陈东方喃喃地重复着。 或许是被胖子和黄毛的话刺激了，陈东方大口大口地喝酒，最后成功地把自己喝多了。 胖子和黄毛把他送回出租屋，两人做伴去打游戏了。 陈东方回到出租屋，脱下衣服倒头就睡，嘴里还念叨着，“杨楠，莉莉，嫂子……” 陈东方做了个梦，梦见莉莉在向他微笑，然后杨楠跑了过来，冲进他怀里，用小手刮着他的鼻子。 好长时间没见了啊……陈东方也是一阵激动，立刻紧紧抱住了杨楠细软的腰肢。 杨楠却突然变了脸，拼命挣脱着，还大声叫他的名字： “陈东方！陈东方！你醒醒！” 陈东方睁开眼睛，看着面前这张俏脸，他的大脑不好使了，喃喃自语道。 “你不是杨楠？” “你好好看看我是谁。”那女人被陈东方紧紧抱着，陈东方力气太大，那女人有些喘不上气来，她粉面含威，生气地说着。 陈东方又迷糊了两分钟，终于脑子归位了！ 他抱着的竟然是徐美凤！ 怪不得手感这么好呢......这可真尴了个大尬！ 陈东方赶紧松开手，坐了起来，“唉呀！我做了个梦，竟然……你怎么回来了？” “我怎么不能回来，”徐美凤有些生气地道，“我好不容易回来一次，你竟然敢调戏我。” “我真没有调戏你，”陈东方低着头，“喝酒喝多了，做了个梦，梦见杨楠了，哪想到是你。” “我和杨楠一样么？你就感觉不出来？”徐美凤似笑非笑地说，“我比杨楠高吧？而且……”她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胸，把下一句咽了回去。 那意思明显显的，杨楠不是飞机场么，怎么可能跟我相比。 陈东方苦着脸说，“但我真不是故意的。” “我当然知道你不是故意的，”徐美凤板着脸说，“你要是故意的……”她下半句没说出来，反而嘴角含着笑，似乎想起了什么。 陈东方看着徐美凤，问道，“嫂子，你怎么今天回来了。” “我又要去香江一趟，回来取点东西，再和你说一声，”徐美凤幽幽地说，“还有个非常重要的事情要告诉你。” “什么重要事情？” “你搞出人命了......” ------------ 第一卷 第155章 长嫂如母 “什么！”陈东方一下子蹦了起来，“我搞出人命了？嫂子，我不要吓我……” “我为什么要吓你，”徐美凤似笑非笑道，“你确实搞出了一条人命。” “怎么回事？”陈东方有些慌乱了，自己最近根本没和别人打架，怎么会搞出人命呢？ 徐美凤看陈东方平时天不怕地不怕，今天竟然慌乱成这样，想笑又笑不出来，“杨楠今天打电话给我，说她怀孕了，这不是搞出人命是什么？” 陈东方松了一口气，“我还以为死了人……”他迅速又反应过来，“杨楠怀孕了？怎么可能！” 徐美凤看着陈东方好一会儿，才哼一声，“你们男人，个个都一样，吃完了就把嘴抹得干干净净的，死活不承认……杨楠说这个月的月事没来，而且去医院检查，也确认了。怎么就不可能？” 陈东方呆滞地坐下，双手抓着头发，像犯了错的小学生一样，“可是明明，那天应该是她的安全期……” “哼，嘴馋的男人，都不喜欢穿着袜子洗脚，殊不知安全期根本不安全......” 陈东方发了一会儿呆，又抬头问徐美凤，“嫂子，杨楠她……为什么不直接和我说？” “和你说有什么用？杨楠这是找家长告状了！她找不到爹，就找到我了，你不知道长嫂如母吗？”徐美凤刚讲到这里，又想到刚才陈东方喝醉了，抱着她亲昵的样子，脸上顿时飞起一片红晕。 陈东方，这要是穿越回到封建社会，非把咱们俩沉了水塘不可...... 徐美凤想到这里，伸出一根纤纤玉指，狠狠按了他的头一下，“你呀你呀，就知道贪吃，就不会采取安全措施么！到最后惹出了麻烦！你说吧，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陈东方是第一次经历这样的情况，他看着徐美凤，弱弱地问道，“嫂子，你说怎么办？” 徐美凤思索了片刻，“杨楠之所以告诉我，而不和你说，我觉得她心里是想和你结婚。如果你愿意结婚，她可以把孩子留下来……” “这不可能！”徐美凤刚说到结婚，莉莉的影子又在陈东方脑海里跳出来。 “为什么不可能？”徐美凤冷冷地看着陈东方，“你既然不想和她结婚，那为什么要睡到一起，还把她搞怀孕了？” 陈东方总不能说，自己其实还是喜欢莉莉，甚至暗恋着徐美凤，所以不想和杨楠结婚。他只得遍寻理由：“杨楠还读书呢，现在要是有了孩子，学籍就保不住了。” 徐美凤却不这么想，她本来是想给陈家留下一儿半女的，但肚子里的孩子没了，便觉得对不起陈家，这时听到杨楠怀孕，她比谁都高兴。 “孩子是孩子，学籍是学籍。我打听过，等杨楠肚子大了以后，可以让杨楠休学，等她生下孩子，再去接着读书，这样孩子保住了，学籍也没事，你也可以当个现成的爹了……” 陈东方简直要抓狂了，他自己的人生还没规划好，根本没做好成家养孩子的准备。 “嫂子，你开玩笑呢！如果我和杨楠结了婚，她要是回去上学了，孩子谁带？请保姆吗？再说我一个小保安，挣这点钱，根本养活不了一家三口……” “只要是钱能解决的事，都不是事，”徐美凤自信地说，“还有嫂子我呢！陈东方，你想想，出来打工半年，年底带着媳妇回家，媳妇肚子里还有了孩子，咱爹会多高兴啊……” “不行不行，”陈东方断然拒绝，“我还没有当爹的打算呢！再说杨楠怎么考虑的，我也不知道……” 徐美凤顿了一会儿，眼睛立刻湿润了。 “陈东方，你这样做，让我更感觉对不起你死去的哥了，呜呜……”说着竟然开始哭泣起来。 她双肩微微颤抖，止不住地哆嗦，大颗大颗的泪珠夺眶而出，顺着洁白的脸颊滚落，睫毛被泪水浸湿，鼻尖也泛起微红，抽噎声轻而压抑，却揪得陈东方心尖发疼。 看徐美凤哭得梨花带雨的样子，陈东方心想她为自己家操碎了心，原本硬着的心也柔软了。 陈东方心里是有三个女人的，最表面上，他喜欢的是杨楠，但他对杨楠，有一种感恩的报答，外加孤独的无奈，从而被动地接受了她的追求；再深一个层次，就是莉莉；而在莉莉的背后，他喜欢的是徐美凤。 陈东方长叹了一口气，他喜欢徐美凤，知道喜欢而不能得，所以退而求其次，喜欢上了酷似徐美凤的莉莉。因为莉莉的职业原因，他只能喜欢而不能跟她结合。无可奈何之下，他只得接受了杨楠，大概这就是命运吧。 陈东方犹豫片刻，颤抖着伸出手，替徐美凤擦去眼角的泪，“你既然这么说，那我先答应下来。见了杨楠后我再问问她的想法……” “要是杨楠同意结婚，你不能反悔。”徐美凤没有躲避陈东方的手，在陈东方替自己擦完泪后，她紧握着陈东方的手，“东方，你只要结婚了，给陈家留下后代，我以后就是不在……这里了，我也放心了。” “只要杨楠同意，我就不反悔。”陈东方紧紧握着徐美凤的手。 陈东方只顾握着徐美凤的手了，完全没有察觉徐美凤这句话的别扭。其实如果有第三人在场的话，会听得出来，徐美凤想说的是，我以后就是不在了……她没有说完，又加了“这里”两个字。 过了一会儿，徐美凤抽回手，强作欢颜道，“被你弄哭了，赶紧睡觉吧，明天晚上杨楠坐的车就到了，到时候咱们俩一起去接她。” 陈东方嗯了一声，又问道，“你不是说要去香江吗？” “我把杨楠接来再走。” 这天晚上，陈东方彻底失眠了，他脑子里不停地出现徐美凤、莉莉和杨楠的影子，特别是刚才徐美凤梨花带雨的样子，更让他心碎。 陈东方知道自己和徐美凤是没有任何可能的，不要说是结婚，就是来点暧昧都绝无可能。他不由得叹了口气，转过身去，看见月光照射下，徐美凤背对着他，睡得正熟。盖在她身上的薄被子已经蹬开了，一双洁白的小腿加上可爱的脚露在外面。 陈东方犹豫了片刻，轻轻把身子靠近徐美凤，替她盖好被子，目不转睛地看着她，想起了心事。 如果不是杨楠怀孕，而是莉莉怀孕，徐美凤会怎么办呢？ 徐美凤肯定不会同意的，她之前就说过，和莉莉玩玩可以，不能玩出感情，玩出生命。 不过如果莉莉真的拿肚子里的孩子来哀求徐美凤，她应该会答应吧？ 也不一定，徐美凤肯定会说，莉莉肚子里的孩子，还不知道是谁的呢。 等一等，陈东方立刻想到，杨楠肚子里的孩子就一定是自己的吗？ 杨楠上大学这一个多月，可是脱离了自己的视线，每次通电话的时候，都说师哥什么的…… 这孩子不会是什么师哥的吧…… 陈东方刚想到这里，立刻鄙夷自己起来，暗暗骂道，陈东方呀陈东方，你真不是个玩意儿，人家杨楠对你那么好，你怎么会有这样坏的心思。 陈东方正在胡思乱想着，突然感觉到徐美凤动了一下。 她转过身来，面带恐惧地叫着哥哥的名字：“东亮，东亮，别走……” 她又翻滚了一下，钻进了陈东方的怀里。陈东方犹豫了一下，还是抱住了徐美凤。 他轻轻拍打着徐美凤的后背，感觉到徐美凤硬绷的身体松弛下来。 她像小猫一样，蜷缩在陈东方怀里，喃喃地说， “东亮，我会替你报仇的，那些害死你的人，我一个也饶不了他们……” “我会豁上我的一切，我宁可毁灭，也要为你报仇……” ------------ 第一卷 第156章 警告蓝兰 陈东方差点跳起来。 他抱着徐美凤，呆呆地看着天花板，以至于徐美凤身上的香气，他都闻不到了。 这么说，哥哥不是自杀，更不是交通事故，而是妥妥的被害！ 他是被谁所害？又为什么要害他？ 这一切都是个迷。 陈东方决定，天亮了就问徐美凤，关于哥哥的死，她到底知道些什么。 陈东方也想明白了，徐美凤之前告诉陈东方，哥哥是因出了交通事故死亡，那是不想让他和父亲难过。 她一个弱女子，又怎么能为哥哥报仇呢……如果报仇，也应该是他这个当弟弟的事情。 陈东方立刻感觉自己肩上的责任更重大了。至于结婚成家生孩子，似乎就不那么重要了。 终于，陈东方困意上来了，他沉沉地睡去。 等到他醒来，天已经亮了，怀里的徐美凤早就不见，只留了一张纸片，上面写着：东方，我先去上班了，晚上9点在火车站会合，咱们一起接杨楠。 陈东方有些懊悔，只能等晚上再问徐美凤了。他赶紧爬起来，洗了把脸就去了公司。 陈东方没睡好觉，加上知道了杨楠怀孕，又听了徐美凤的梦呓，这一天，他魂不守舍，做错了好几件事。 到了晚上他开车送蓝兰回家，快进小区时，差点撞到树上。 蓝兰把陈东方赶到副驾驶上，亲自开车，问道，“陈东方，你怎么了，今天一天都无精打采的……” 陈东方叹了口气，决定告诉蓝兰，也想请她给出个主意。 “杨楠要回来了……” 蓝兰算了一下时间，“也应该放寒假了，回来正好过年……她回来，你郁闷什么，这不是好事吗？” “可是她……怀孕了。” 蓝兰一脚刹车，也差一点撞到树上。 “陈东方，你小子挺有本事啊。”话语中浓浓的嘲讽之意。 陈东方挠着头，“我嫂子把我批了一通，她说杨楠的意思想结婚，让我赶紧娶她，这下老婆孩子都有了……” 蓝兰不屑地“切”了一声，“你嫂子这是什么逻辑。”她把车停好，对陈东方道，“你跟我上来，我替你分析分析。” 陈东方看看时间还早，而且蓝兰这里隔火车站很近，便跟着她上去了。 进了屋，蓝兰让陈东方坐在沙发上，开门见山问道，“你嫂子为什么要让你立刻结婚？” “她说这样我们陈家就有后了，她也没了心思。” 蓝兰鄙夷地说，“太封建了！这都什么年代了，还想着传宗接代。陈东方，你要是和杨楠结婚，那就是害了杨楠的一生。” 陈东方苦恼地说，“杨楠可能也想结婚……” “真是愚昧，杨楠什么时间回来？等她回来了，我亲自劝劝她。”蓝兰走进书房，拿了一页信纸出来，上面打印着密密麻麻的文字。“你看，特区妇联今年三八妇女节期间，搞了一场演讲比赛，这是我的演讲稿，我得了第三名。” 陈东方接过来，看着其中一段读道：在新时代的澎湃浪潮中，女性早已挣脱传统观念的桎梏，自成一方风景。她们不再困于厨房的方寸天地，也不把未来单单系于他人的庇护。她们怀揣炽热梦想，无畏地闯入职场，在技术研发前沿攻坚克难，在谈判桌上沉稳交锋，在改革开放的大潮中尽显英姿…… “好文采，真是好文采，”陈东方赞不绝口地道，“写出了新时代独立女性的风采，简直就是蓝总您的真实写照……作为现代女性，就应该向蓝总学习……” 听了陈东方的吹捧，蓝兰脸上露出笑容，“所以说，杨楠放弃学业，回来结婚，实在是太可惜了。如果你们要结婚，不妨等她读完大学，创出一番事业再说。” 陈东方点点头，“蓝总说的是。”心里却在想，“每一个成功的女人背后，都有一个成功的男人。你背后有成功的香江大老板，杨楠背后可只有我这个尚未成功的小保安啊……” 蓝兰大讲了一番女权主义，又换了个话题，“陈东方，你嫂子现在怎么样？有没有交男朋友？” 陈东方心想，也不知蓝兰和金丝雀跟徐美凤是什么关系，蓝兰老是拐着弯打听徐美凤的情况。他回答道，“我哥哥刚去世还不到一年，按照我们那周围的风俗，一般是三年以后才能再结婚……” “三年啊，”蓝兰嘴角露出微笑，用陈东方听不到的声音说道，“三年，她忍受得了吗？” 她又问道，“你嫂子现在做什么工作？” “应该是和外贸有关吧，她说又要去香江出差，从香江进好几个车皮的货。” 两人又聊了些白开水话题，陈东方看了看表，应该去火车站接杨楠了，这时蓝兰的手机响了一下，她看了看手机信息，神色有些不自然。哈大海竟然在这个时候发来信息，说他就在附近，想要上来。 蓝兰有些心虚，不自觉地看了陈东方一眼。陈东方心想，大概又是哈大海要来了，便自觉地站起来说道，“蓝总，我要去接杨楠，先告辞了。” 蓝兰如释重负，“那你开车去吧，明天早上我打车到工厂。” 陈东方起身刚要开门，蓝兰又嘱咐道，“杨楠回来后，钱的方面有什么困难，尽管和我说。另外我在医院也认识几个人。” 陈东方知道蓝兰的意思，如果带杨楠去做流产，她可以联系医生；如果需要钱，她也可以帮忙。 陈东方忽然觉得有些对不起蓝兰。姜总安排他监视蓝兰，可蓝兰不但帮自己寻找黄毛，又要在杨楠的事上帮忙，不由得矛盾起来。 俗话说，受人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照理来说，陈东方应该把这件事告诉蓝兰。可姜总对自己也很好，把姜总出卖给蓝兰，陈东方又做不出来。 思虑再三，陈东方决定暗示她一下，至于她能不能听明白，那就交给老天爷了。 陈东方回头看着蓝兰，真诚地说， “蓝总，如果杨楠需要做手术的话，麻烦您帮我联系个好医生。至于钱的方面，每月我还有一份工资，够了。” 他把那个“还”字说得很重。 “还有，尽量不要让外人来你家，会惹上麻烦的。上次躲过了，下次可不一定。”说完就扔下发愣的蓝兰，出门下楼。 陈东方没头没脑扔了一句话，蓝兰便在家里发了呆，以至于当哈大海进来时，蓝兰还在回味他的话。 “小兰，怎么了？”哈大海冲过来，就从后面抱住蓝兰，两只手不老实地揉搓起来。 “刚才陈东方来过，他说了一句话，我在想是什么意思。” “陈东方又来了！”哈大海顿时醋意迸发，两只手也顾不上小动作了，把蓝兰扳过来，“小兰！你怎么又让他来了！你以前说过，除了我，没有男人可以进这个家！” 蓝兰不耐烦地把哈大海的手甩开，“他是我的司机，又不是别人……” “可是我心里不舒服……” 蓝兰终于爆发了，“闭嘴！哈大海！我在想重要的事情，你不要打扰我！” 哈大海立刻软和了下来，“好好，小兰，什么重要的事情？” “陈东方说，尽量不要让外人来你家，会惹上麻烦的。上次躲过了，下次可不一定。” 哈大海听了，脸色瞬间不高兴了。 “这小子，管天管地，管得了老子谈女朋友嘛！再说，又没别人知道你住这里，我又不是天天来，会惹什么麻烦……” 蓝兰语气沉重地说，“他还说了一句，上次很幸运，下次就不一定了。” 哈大海想起那天在酒店发生的事，真是千险万险，不由得心里也打起鼓来。 哈大海刚聚集起来的荷尔蒙一下子消散了，顿时没了和蓝兰亲热的想法。蓝兰则在屋里踱着步，回味着陈东方的话。 她忽然灵光一闪： “对了，他还说了一句！每月我还有一份工资！” 哈大海道，“他每个月当然有一份工资了……” “不，他说的不是我每个月有一份工资，而是，我每个月还有一份工资。这个‘还’字，是‘另外’，‘另有’的意思。也就是说，他每月有两份工资。” 哈大海一脸莫名其妙，“他一个保安，怎么可能有两份工资，除非有人让他帮着做秘密的事情，而且这件事是长期的……啊呀，不好！” 蓝兰转过头，看向哈大海，白炽灯下的她，脸色显得煞白，“你也想到了？” 哈大海两腿发颤，哆嗦着点了点头。 蓝兰走上前，抱着哈大海，“大海，我们危险了，以后你不要来了吧。” ------------ 第一卷 第157章 一石二鸟 蓝兰猜出了陈东方的警告内容，那就是有人安排陈东方监视蓝兰。哈大海问道，“是谁让他来监视你？是姓姜的，还是那个死老头子？” “不好说，老头子来的时候，见过陈东方。他和姓姜的都有可能，单独给陈东方发一笔钱，让他监视我。” 蓝兰走到窗边，把窗帘一一拉上，仿佛害怕外面有人偷看。 “陈东方虽然是我招进来的，但姓姜的提拔他干了保安部副部长，还帮忙让杨楠上了大学，我觉得姓姜的可能性大一些。不过姓姜的抓住我的把柄，对他有什么好处呢……” “至于死老头子，他只见过陈东方几面，陈东方这个人不是那么容易收买的啊......” 哈大海眉头一皱，“会不会是赵副总？他是死老头子派来的......” 蓝兰点了点头，“应该是赵副总！他只要把我搞下去了，就可以顺理成章成为二把手，他本来就对我不服气！” 哈大海气愤地道，“这个姓赵的，真不是好玩意儿，实在不行，我找人教训他。小兰，你放心，我会保护你的。”说罢又抱了上去。 蓝兰似乎很享受哈大海的怀抱，两个站着缠绵了一会儿，蓝兰道，“大海哥，你不用找人收拾赵副总，我有个一石二鸟的办法。” “什么一石二鸟？” 蓝兰转过身来，“我刚听说一件稀奇事！关外的新工厂，老东西不是让赵副总负责吗？赵副总恨不得把油水都捞到自己口袋里，就想自己组建个建筑队来承揽这个工程。但他手下没人，一个姓金的经理就拉着杨楠的叔叔入伙了，明着金经理是公司负责人，实则赵副总是大股东，金经理是二股东，杨楠的叔叔杨老大是三股东。你知道赵副总为什么要拉杨老大进来吗？” “为什么？” “还不是赵副总犯了你们男人的通病！”蓝兰朝着哈大海身上某个部位掐了一下，哈大海唉呀叫了一声。 “赵副总喜欢上了杨楠，可杨楠喜欢的是陈东方，不过杨家人不认可陈东方，他就是个保安，杨家怎么可能看上眼。赵副总拉着杨老大入股，杨老大答应劝杨楠的父母，把杨楠嫁给赵副总。” 哈大海一听，扑哧一声笑了，“小兰，我知道赵副总，他在香江有老婆的。杨楠跟了姓赵的，只有当二房的份。杨楠不会答应，杨家人也不可能答应……” 蓝兰反驳道，“妙就妙在这里，赵副总说他和香江的大老婆离婚了……” “空口无凭，”哈大海笑道，“赵副总肯定是在骗杨老大，他说自己离婚了，他手上有离婚证吗？” “你这个白痴，”蓝兰娇嗔地骂道，“香江人哪里来的离婚证，他们没有协议离婚，只能到法院申请，法院会发离婚判决书。赵副总手上真有离婚判决书呢。” “这么说，他是真的离了？哈哈哈，看来陈东方要打光棍了。”哈大海幸灾乐祸地道。 他低头亲了蓝兰一口，“小兰，你说的一石二鸟是啥意思，准备打哪儿的鸟，嘿嘿嘿……”说完意味深长地笑着。 “滚一边去，一点也不文明，”蓝兰推开哈大海，走到沙发上坐着，把白皙的小脚抬起来放在沙发上，哈大海殷勤地上前，给蓝兰捏脚。 “大海哥，杨楠怀孕回来了，如果她流产的话，肯定不能回家，只能住在陈东方的出租屋。你想办法把消息透露给杨家人，他们一定会来闹事。” “杨家人要是来了，陈东方带着杨楠无处可去，你就把他们俩带到我这里来。这样我们帮了陈东方，而且他和赵副总成了情敌，他一定会死心塌地帮助我们，站在我们这边……” 哈大海赞叹地说，“确实是个一石二鸟的好主意，小兰，你不要光想着利用陈东方，我们也不应该辜负这大好时光……” 说完便抱着蓝兰向卧室走去。 蓝兰捏了哈大海鼻子一把，“今天是最后一次，以后绝对不许来了。” “好，最后一次，最后一次。”哈大海把蓝兰扔到床上，像饿狼一样扑了过去。 蓝兰和哈大海在商量怎么样利用陈东方的时候，陈东方刚刚赶到特区火车站。 由于路上堵车，等他到达的时候，杨楠坐的火车已经进站了。 徐美凤先他一步到了，看陈东方气喘吁吁跑来，非常不满意地说，“又睡懒觉了，接自己的媳妇也不积极。” 陈东方一脸黑线，他赶紧转移话题，“嫂子，你早上怎么走得那么早，也不叫我一声。” “我先去办了件事......你在那里呼呼大睡，像个猪一样，没敢叫你。”徐美凤虽然嘴上这样说着，但脸上却飞起两片红晕。早上她醒来时，发现自己拱在陈东方怀里，还紧紧抱着陈东方的身子，真是羞死了。 自从陈东亮死后，她好几次在梦里梦见他，昨天晚上更是真实的不行了，感觉就是活生生的陈东亮抱着她。早上醒来才发现抱的是陈东方，怪不得那么真实。 徐美凤转过脸，等脸上红晕消散，才敢转回头，看着陈东方健壮的身子。 如果他和陈东亮不是亲兄弟，那该多好啊…… 徐美凤不由得妒忌起杨楠来，她脑子里瞬间起了个念头，要不，还是动员杨楠把孩子打掉。陈东方本来就不想和杨楠结婚，干脆就别为难他了。 徐美凤正在胡思乱想，陈东方却问了她一个问题，让她顿时脸色煞白。 “嫂子，我哥到底是怎么死的？” “怎么死的？”徐美凤镇定了一下，依旧紧咬牙关说道，“我和你讲过好几次了，出交通事故被车撞死的。” 陈东方紧紧盯着徐美凤，“那你昨天晚上，为什么说梦话，要替我哥报仇？说害他的人，你一个也不能放过？” “我说梦话？替你哥报仇？”徐美凤没想到自己竟然在梦里，把陈东亮死亡的真相说了出来，她眼睛一转，赶紧解释道，“我昨天晚上做梦，乱七八糟的梦，梦见你哥被坏人追杀……然后我去替他报仇……” 陈东方将信将疑地道，“真是做梦？” “当然是做梦，”徐美凤理直气壮地说，“你也不想想，如果你哥真是被人害死的，我一个弱女子，手无缚鸡之力，怎么去报仇。” 陈东方想想也对，嫂子这么文弱的女人，过年的时候杀个鸡，她都要躲进房间里，生怕听到鸡惨叫的声音。有一次杀鸡时，哥哥没抓好，那鸡飞进家里，直扑向徐美凤，徐美凤直接晕了过去。 这样来看，徐美凤说的好像不是假话。 陈东方刚想再问几句，徐美凤却指着前面道，“杨楠出来了，快过去迎一下。” 陈东方转头看去，只见人群里那个女孩，不是杨楠还是谁？她背着一个大包，又拖着一个箱子，在汹涌的人流里显得格外吃力。陈东方赶紧挤了过去，从她手中接过箱子。 一个月不见，杨楠胖了许多，原来的瓜子脸也变得圆嘟嘟的，穿着比原来时尚了，一件米色风衣把身子紧紧包裹起来，只是神色有些萎靡不振。陈东方看得出，她小腹微微隆起，已经不是原来那样小巧玲珑了。 徐美凤叹了口气，“怪不得她着急给我打电话，已经显怀了，捂不住了。” 杨楠看见陈东方，立刻流下泪来，她把包往地上一放，抱着陈东方呜呜地哭了起来。 “陈东方，完了，我要死了。” ------------ 第一卷 第158章 给赵副总戴了绿帽子？ 陈东方看杨楠哭泣的样子，顿时心疼起来，安慰道，“别怕，有我呢。” “你不知道我们家里人的厉害，”杨楠继续呜呜着，“要是让我爸和我叔叔知道了，他们非打死我不可，尤其是我叔叔……” 陈东方不由自主打了个寒战，他见过杨楠叔叔杨老大，既然杨楠都要被打死，那自己恐怕就得挫骨扬灰尸骨无存了吧。 这时徐美凤过来了，劝道，“杨楠，你别着急，咱们先回家，回去以后商量商量怎么办。你放心，有嫂子在，没人敢伤害你。” 徐美凤说这话的时候，霸气外露，和刚才那个楚楚可怜的小女人，简直判若两人。陈东方不由得惊呆了，心想真是千人千面，到底现在这个徐美凤是我的嫂子，还是刚才那个是我的嫂子。 徐美凤好容易把杨楠劝得不哭了，三人上车，回到陈东方和徐美凤的出租屋，徐美凤问杨楠，“杨楠，你别怕，有嫂子替你做主，你说说，以后想怎么办。” 杨楠的眼眶瞬间红了，泪水在眼眶里打转，纤细的肩膀微微颤抖，压抑的抽泣声从喉咙里艰难地挤出来，长长的睫毛被泪水浸湿，湿漉漉地贴在眼睑上。她紧咬着下唇，试图不让哭声更大一些，可那如断了线珠子般的泪水，却怎么也止不住，顺着脸颊不断滑落，打湿了衣领。 “我也不知道……” 徐美凤长叹了一声，在她看来，杨楠哪儿都好，但自从认识陈东方以后，便时时以陈东方为中心，没有主心骨。 徐美凤倒了杯水给杨楠，“杨楠，现在有两个选择。第一，你休学，和陈东方结婚，等孩子生下来后，再回去上学。我是陈东方的嫂子，长嫂若母，我替他做主了。” “第二，你要是不想要这个孩子，我帮你找个医院，把孩子打掉，在这里好好养活几天，正好你们放寒假了，你就回家过年，这事就当没发生过，你家里也没人知道。” 杨楠低头捏着衣角，嗫嚅着说，“我想上学，我也想和东方哥结婚，可又怕家里人不同意……” 陈东方顿时一阵头大，看来自己是娶定杨楠了。 徐美凤神情严肃地道，“杨楠，你抬起头，看着我。” 杨楠像个犯错的孩子一样，怯生生抬起头来，看着徐美凤。 “杨楠，这是道选择题，必须由你自己来做，我们谁也不能替你做决定，陈东方也不能。” “留着孩子，和陈东方结婚，你和家里关系要闹僵，而且要影响学业。” “不要孩子，打掉他，继续读书，当作这一切都没发生。” 杨楠看了看陈东方，又看看徐美凤，“嫂子，要是你，你选什么？” “我当然是希望你和陈东方早早结婚的，我很喜欢你，东方的父亲，肯定也会喜欢你。”徐美凤微笑着说。 杨楠低头思考了一会儿，抬起头来，坚定地说，“那我不上学了，我要和陈东方结婚！” 徐美凤点了点头，“既然你这样定了，那后面就听我的安排。我明天早上去香江出差，七八天就回来了。这几天，你先在这里养活身体，等我回来以后，咱们就去你家提亲。” 杨楠忐忑不安地说，“嫂子，我叔叔很厉害的……” 徐美凤安慰道，“你别怕，你叔叔厉害，但这特区，天外有天，人外有人。有许多比他还要厉害的人，他不敢把你怎么样……” 杨楠和徐美凤商定好了，全程把陈东方放在一边，根本没有征求他的意见。陈东方刚要说什么，徐美凤向他瞪眼道，“去，做饭去！杨楠肯定没吃饭。” 杨楠急忙阻止道，“嫂子，我在火车上吃过了……” “火车上哪能吃得饱，再说你肚子里有孩子，饿了大人也不能饿了孩子！” 陈东方只得煮了一把挂面，扔了几根青菜，又找了几根火腿肠切成片放进去，杨楠吃得狼吞虎咽。徐美凤感叹道，“看把孩子饿成什么样了。” 转头又对陈东方说，“你和杨楠的事，就这样定下了。我明天一早去香江，一个星期回来，那时我找个有身份的人替我，去杨楠家提亲。你抽时间，给爹打个电话，就说我做主，给你定了个好亲事，他就不用来了。等过年时，一起把媳妇带回家去给他看看。” “提亲的时候，要准备礼金和礼品，也都等我回来一起准备。” 杨楠插话道，“上门提亲，还要准备好多红包，家里爷爷奶奶叔叔婶子弟弟妹妹都要给红包……” 陈东方一听，头都大了，“一个红包里面要塞多少钱？” 徐美凤打断了他的话，“不多，就是表示一下而已，这些你不用操心了，只管照顾好杨楠就行。” 陈东方问道，“嫂子，你说长嫂如母，你怎么不去提亲，还得找个外人……” “你懂什么，”徐美凤神色暗淡起来，“你哥哥刚过世，我这样的人上门，人家会觉得不吉利……” 这天晚上，陈东方和杨楠、徐美凤挤了挤，一起睡了，杨楠睡在中间。半夜时，杨楠悉悉簌簌钻进陈东方怀里，陈东方抱着熟悉的身子，恍如昨日。两人一个月没见，如干柴烈火，刚要点燃，忽然听见徐美凤重重咳嗽了一声。 陈东方差点吓掉魂，这才知道徐美凤根本没睡。杨楠也羞得要命，赶紧滚回自己的被窝了。 于是这一夜，陈东方辗转反侧，身体里如同有一把火熊熊燃烧，尽管水龙头就在身边，但却不敢用其来灭火。 第二天一早，徐美凤就起床了，她要早早动身去香江。陈东方帮她把行李搬到楼下，徐美凤伸出一根指头，摁着他的额头道，“杨楠肚子里有孩子！不能做那个事！你懂不懂！” 陈东方尴尬地低着头。 徐美凤又叹了口气，“我知道你们男人都这样，靠不住……莉莉要是在就好了，还能帮帮你。” 陈东方撅着嘴道，“你现在知道莉莉好了，她在的时候，你都不让我和她交往。” “好了，都过去的事了，”徐美凤又嘱咐道，“杨楠肚子里的孩子才一个多月，还不稳呢，千万别做，你要是搞出事来，我回来饶不了你。” 陈东方说开车送徐美凤，徐美凤没用，挥手招了辆出租车，上车后，又从车窗探出头来，狡黠地笑着说，“陈东方，要是憋不住了，就去找你五妹妹……” 说完迅速把头缩了回去，吩咐司机快点开车。 留下陈东方站在那里苦苦思索，“五妹妹？五妹妹是谁……” 陈东方还没想明白，又一辆出租车在他身边停下，蓝兰和哈大海从车上下来了。蓝兰身穿一件白色风衣，风衣下摆露出红裙子，显得格外耀眼。哈大海还是那副打扮，只是精神不振，打着呵欠。 陈东方急忙向蓝兰问了个好，蓝兰笑着问道，“杨楠回来了吗？” “回来了，在楼上呢。” “这么长时间没见好，我怪想她的，上去看看。”说罢蓝兰上楼去了。 陈东方心中感动，心想蓝兰和哈大海真是好人。哈大海掏出一盒万宝路，抽出一支递给他，两人就站在楼下抽烟聊天。 哈大海把一支烟吸了半截，扔在地上用鞋踩灭，打了个哥欠，转头别有用心地笑着问陈东方，“哥们，你们公司有个赵副总吧？” “有啊，他是我的顶头上司。” “听说你给他戴了绿帽子？佩服佩服......” ------------ 第一卷 第159章 杨老大的交易 哈大海说陈东方给赵副总戴了绿帽子，陈东方陡然一惊，“老哈，你这是什么意思？我可没你那个本事……这话要是传到赵副总耳朵里，他非找人做了我不可……” 陈东方心想，这个哈大海真不怕死，直接把绿帽子戴到大老板头上，要是让大老板知道了，他必定死无葬身之地。 “哈哈哈，”哈大海拍打着陈东方肩膀笑道，“兄弟，你怕什么，能给别人戴上绿帽子，这是本事，说明咱是真男人。特别是这些大老板，看他们一个个耀武扬威的，咱要是把他们绿了，多有成就感啊。” 陈东方不想掺和哈大海那些破事，于是摇头道，“老哈，我不明白你什么意思……” “你不明白，那哥哥我就给你点明了，”哈大海嘿嘿笑着说，“杨楠怀孕了，是你干的吧？” “这关你屁事……”陈东方毫不犹豫地喷他。 “这不干我事，但干赵副总的事啊，”哈大海挤眉弄眼地道，“你别以为你和杨楠上了床，就十拿九稳了。金经理和杨楠的叔叔杨老大成立了公司，要拿下你们新工厂的工程，那可是块肥肉！为了顺利吃下这块肥肉，杨老大劝杨楠的父母，把杨楠嫁给赵副总，已经十有八九了！ “什么！”陈东方听了，如同晴天霹雳。虽然他现在不想和杨楠结婚，但也绝不允许杨楠跳进赵副总这个火坑。 “赵副总在香江有老婆有孩子，杨家怎么可能把杨楠嫁给他！老哈，你是开玩笑吧！” “什么开玩笑，千真万确。据说赵副总为了娶杨楠，把香江的老婆离了！兄弟，你知足吧，你玩够了杨楠，给赵副总戴了绿帽子，是不是很有成就感？” 陈东方脸色发白，喃喃自语，“不可能，不可能……” “哼，这有什么不可能的，这里的本地人，宗族观念很强，而且重男轻女，根本不拿女儿当人看。再说杨家主要靠杨老大撑着，他发了话，杨楠父母只能同意……” 哈大海感慨了一番，又说道，“我走了，上班去了。有时间去我公司，咱们俩交流一下泡妞心得。对了，你等把蓝兰送到公司。” 哈大海走远了，陈东方才回过神来，他的心已经乱成一团，不知如何是好。想到蓝兰还在楼上和杨楠不知道说什么呢，他急忙上了楼。 还没到门口，就听见屋里传来两个人说话的声音。 “蓝总，我不会嫁给赵副总的，嫂子已经答应了，等她从香江回来，就去我家提亲。” “杨楠，现在就叫上嫂子了，而且叫的还真亲热。我和你说，你可以相信任何人，不能相信徐美凤，她把你卖了，你还得帮她数钱……” 陈东方一惊，心想蓝兰和徐美凤也没有交集啊，怎么听蓝兰的话，对徐美凤有如此大的恨意。 “蓝总，她是陈东方的嫂子，我当然要相信她。” “杨楠，她男人刚死不久，以她这样的身份，怎么去你们家提亲？对了，她一定说，可以找个有身份的人，代替她去提亲，对不对？她能找到什么有身份的人？她认识的人，除了地痞流氓就是无赖恶霸……” “蓝总，你怎么这么说话……” “哼，徐美凤这个人，外表看着文静柔弱，实际上为人处世完全不同，你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陈东方听到这里，又是一惊。看来蓝兰和徐美凤真的认识，而且两人还有过什么梁子。 蓝兰继续说道，“只兴她做的，就不许别人说吗……杨楠，我劝你别听她的话。我敢保证，只要你透露出不读书了要嫁人的意思，你家里肯定要把你嫁给赵副总，而不是陈东方。如果那样，你这一辈子就完了。” 听杨楠没有吭声，蓝兰又劝道，“再者，即便你想结婚，也不应该是现在啊，我们都是新时代的女性，改革开放的弄潮儿，这是一个奋发的时代，你不在时代的潮流中前行，反而甘心只做个贤妻良母，真是太可惜了……” “杨楠，你听我的，你读完大学后，会有更好的人生，而不是只在家里做饭洗衣侍候男人。你要是休了学，万一家里不同意你和陈东方的婚事，而是逼你嫁给赵副总，你不就是亏大了吗……” 听屋里杨楠再没有动静，陈东方怕她出什么状况，急忙推门而入，看见杨楠低着头站在那里，蓝兰正在高谈阔论。陈东方急忙说，“蓝总，我送你去上班吧。” 蓝兰叹了口气，“杨楠，自己的人生要自己做主，一步错步步错啊……” 看着杨楠心有不甘的样子，陈东方安慰她道，“你在这里好好休息，我中午带饭回来。” 蓝兰跟着陈东方下楼，陈东方埋怨道，“你说的那些话太严重了……” 蓝兰轻蔑地道，“陈东方，其实你心里不就这样想的吗？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肚子里的小九九。你应该感谢我才对呢……” 陈东方顿时无语了。 过了一会儿，陈东方又问道，“蓝总，你和我嫂子认识吗？” 蓝兰点了点头。 “你们是怎样认识的……我嫂子，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蓝兰呵呵冷笑道，“你嫂子是个什么样的人？她嫁你们家好几年来，想来已经有了印象，那就是文静柔弱、温柔贤惠，你再来问我，岂不是多此一举。” 陈东方被蓝兰一句话噎得说不出来，蓝兰见他不说话，又强调道，“再说以你现在的身份，去娶杨楠，会让她面对家族很大的压力。你要是真的喜欢她，就不应该让她承担这种压力……” 陈东方一边开车一边问道，“哈大海说，杨老大要把杨楠嫁给赵副总，是真的吗？” “你要是不相信我，可以当面去问杨老大嘛……” 陈东方无奈地叹了口气，蓝兰又开启了怼人模式，说一句能呛死人。 把蓝兰送到公司，陈东方心事重重地溜达着，走到大门口，远远看见几个保安站在那里，听黄毛在吹嘘着什么。 陈东方没兴趣听，就打算绕过去，黄毛无非又是在吹他在发廊的高光时刻，什么杨再兴下凡单枪挑滑车啊，什么娇滴滴的白牡丹，泥鳅一样的黑牡丹……没办法，这些保安个个都是光棍，平时看见女工眼睛都放光，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黄毛这个活宝，随便拿点什么出来，就能镇住他们。 陈东方一边走，一边听大头在那里哀求：“黄毛，今天别讲白牡丹黑牡丹了，讲点新鲜的吧！” “对，讲个新鲜的，漂亮的，一掐一包水的那种……” “黄毛，你讲的我们听高兴了，晚上的班我替你值了……” “对，我们哥几个再买瓶酒，去丁大壮那里搞个好菜……” 黄毛听了这几个保安的忽悠，顿时忘记自己几斤几两，“那我就给你们讲一个漂亮的，她叫恬恬，是周家球房的台球宝贝，长着一双大长腿，那眼睛看人都勾魂……” 陈东方听到黄毛竟然开始讲周家球房的事，不由得气不打一处来。这里人多嘴杂，谁知道会不会传到周家人的耳朵里。陈东方快步走过去，大声喝斥道，“黄毛，不好好上班，在这里胡说什么！” 保安们见陈东方板着脸过来了，立刻一哄而散。 陈东方小声道，“你忘记是为什么跑路了？这才过了几天，就敢讲周家球房的事，是不是不要命了！” 黄毛吐了一下舌头，赶紧捂住了嘴。陈东方恨恨地说，“你这张嘴呀，真是没治了！” 黄毛见陈东方发火，立刻转移话题，开始给陈东方打小报告，“东方哥，我看见杨楠的叔叔杨老大，和那个金老板一起来了！” “杨老大和金老板来了！”陈东方立刻想起早上哈大海说的话来，难道他说的是真的？ “他们俩来干什么？” “不知道……想起金老板欠咱们钱的事，我就上火，那辆车就是金老板开的，我真想拿刀给他把车胎划了！咦……他们出来了！” ------------ 第一卷 第160章 挑衅 陈东方转头看去，果然，金老板和杨老大有说有笑地走了出来。金老板西装革履，杨老大则傲慢地看天走路，一步一晃。 陈东方很想搞清楚蓝兰和哈大海说的话是真是假，他迎着二人走了过去。 “金老板好！杨主任好！” 金老板看见是陈东方，想起就是这个人，破坏了自己的竣工仪式，揭露了自己偷钢筋和用海沙的事，害得自己破了财，恨得牙根痒痒。于是说着风凉话道，“是小陈啊，你不是挺有能耐一个人吗？现在怎么当上保安了？” 杨老大指着陈东方，问金老板，“这是？” 金老板告诉杨老大，“就是到我工地闹事那个小子……” “噢……”杨老大一下子想起来了，当时他还用鞋子打金老板脸来着，后来杨楠帮他求情，他帮着陈东方把工钱要了回来。 杨老大也听了些风言风语，说杨楠和陈东方在谈恋爱，他老婆和杨楠的父母还去捉过奸，不过没抓到现形。 现在他和金老板成立了个建筑公司，很快就要拿到佳乐新工厂的工程，还给了赵副总一些干股，赵副总答应了，但提了一个要求，他想娶杨楠。 赵副总为表真诚，把香江法院的判决都拿出来了，上面明明白白写着，赵副总现在是单身状态。杨老大家族男孩多，女孩少，一向重男轻女，回去和他哥哥撺掇了一番，杨楠的父亲也觉得嫁一个香江富人是好事，虽然年纪大一些，但年纪大会心疼人不是。于是原则上同意了，只说杨楠去读大学了，等她寒假回来，就正式和她说这事。 杨家人答应了婚事，因此和赵副总关于新工厂建设的谈判非常顺利。今天杨老大和金老板前来商谈注册公司的事，没想到被陈东方拦下了。 杨老大看着陈东方，呵呵笑着说，“我想起你来了，当时你在老金的工地上闹事，还是我帮你把工钱要回来的……” 陈东方点了点头，“谢谢杨叔。杨叔，我听说，你们给杨楠定了亲？” 杨老大的眼睛锐利起来，像钉子一样瞪着陈东方，“你怎么知道的？你管的太宽了吧！” “杨叔，你们给杨楠找的对象，是赵副总吗？” “是又怎么样？” “这不合适，杨楠不会同意的！” “不同意又怎样！”杨老大霸气地说，“我们杨家的女子，婚事必须由家族做主！她自个说了不算！我们已经给她定了赵副总，等寒假回来，就可以订婚……” “杨叔，赵副总比杨楠大十几岁，而且在香江有老婆，杨楠不会同意，也不会幸福的！” 杨老大哼哼冷笑道，“陈东方，你脑子进水了吧！我家杨楠嫁不嫁，嫁给谁，与你何干！” “当然与我有关系，杨叔，杨楠是我朋友，我不能眼睁睁看着她跳进火坑！” “跳进火坑！杨老大，这个小子，竟然说赵副总那里是火坑！哈哈哈……”金老板终于有机会可以报陈东方的一箭之仇，他指着陈东方，挑唆道，“杨老大，这小子肯定是看上你侄女了，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哈哈哈……” 听了金老板的挑唆，杨老大又想起那些流言蜚语，和那次不成功的捉奸，对陈东方的敌视又加深了几分。“姓陈的，你自己几斤几两，不清楚吗？竟然敢管我们杨家的私事……” 他恶狠狠地威胁道，“我劝你多吃饭少说话，走路时多看脚下！在这一亩三分地上，得罪了别人没事，得罪了我，有你的好看……” 陈东方毫不畏惧地道，“杨叔，有理走遍天下，无理寸步难行。现在是新社会了，又是改革开放时期，包办婚姻本就说不通。杨楠是您的侄女，您设身处地想一想，如果是您的女儿，您会同意把她嫁给赵副总吗？” 这下可戳到了杨老大肺管子上，把他气得蹦起来，就要扇陈东方的脸。陈东方哪能让他碰着，只是轻轻一闪，杨老大就扑了个空。 金老板知道陈东方的厉害，根本不敢上场帮忙，还在一边添油加醋：“杨老大，你别让着这小子，想当年你带着你们村的人，打遍周边无敌手，对付这个黄毛小子，那还不是手到擒来……” 杨老大没碰到陈东方，又听了金老板的吹捧，感觉脸上挂不住了，他停下来长吸一口气，扎稳马步，大吼一声，右手握成拳，向着陈东方击来。 杨老大年轻时确实很能打，但这几年上位后，打打杀杀的活，都是由下面人来做的，自己只顾吃喝玩乐嫖赌抽，早就掏空了身子，那一拳头打过来，歪歪扭扭的，下盘不稳，看着倒像是醉拳。 陈东方不敢动杨老大，不是因为怕他，而是因为这是杨楠的亲叔叔。万一打坏了，对杨楠那里不好交代。 陈东方不敢动杨老大，不代表不敢动金老板。他躲过杨老大的拳头，见金老板还在一边煽风点火，便转移了方向，冲到金老板身边轻飘飘踢出一脚，即便这样，也把金老板踢出一米远。 金老板被踢大怒，指着陈东方道，“你等着，我现在就叫赵副总下来，把你开掉。”说完便掏出电话，“喂，赵副总吗，我和杨老大在你们工厂门口受到了袭击！” “在我们工厂门口受到袭击？”电话那边传来赵副总奇怪的声音，“我看见陈东方在大门口，陈东方很能打的，他在那里，谁敢欺负你？” 金老板结结巴巴地说，“就是陈东方欺负我，他不光欺负我，还欺负杨老大……” 赵副总听说自己的叔岳父被欺负，飞也似的跑了过来，恰好遇姜总。 姜总听了事情来龙去脉，有些吃惊。杨老大为了关外工厂的工程，竟然把侄女给卖了！ 更让姜总忧心的是，赵副总这样搞，把工程交给杨老大和金老板，厂房质量恐怕没法保证啊…… 如果工厂建筑出了问题，那他这个总经理则要承担主要责任。不行，不能好处都让赵副总得了，挣了大把的钱，还搂着杨楠这个小美女过着舒服日子，几年后他回香江，那时工厂出了事，自己要给他擦屁股。 在这个问题上，自己必须和陈东方站一起。 于是姜总对杨老大道，“杨主任，杨楠是我们的同事，我和陈东方、还有蓝总都很喜欢她，她出去读大学，我和陈东方，也都帮了忙。” “你们杨家出一个大学生，这是好事。至于她嫁给谁，我觉得陈东方说得对，毕竟现在是新社会，得征求杨楠的意见。赵副总，我觉得就是大老板在这里，也会是这个意见。” ------------ 第一卷 第161章 寻找杨楠 听姜总搬出大老板来威胁自己，赵副总嗫嚅了几句，终究没有说出话来。他想了许多办法，才从大老板那里要到了这个美差，万一真的姜总告诉，那可真是得不偿失。 赵副总怕姜总，杨老大可不怕，他当年是这十里八村有名的混混，敢打敢冲敢拼命，因此这周围大大小小的老板们，见了他都得尊称一声杨哥。杨老大斜瞅着姜总，嘲笑道，“姓姜的，你管天管地，管得了人家拉屎放屁么！我杨家嫁女，嫁给谁，怎么嫁，你少操心。” 姜总和大老板是合作关系，虽然占的股份少，但说话分量重。赵副总怕杨老大把事情搞砸，急忙上前劝道，“杨主任，姜总是我的领导，他教育我，我得听着……金老板，你还站那里干什么，快扶杨主任上车。” 金老板嗯了一声，跑过来拉开车门，劝杨老大上车。杨老大哼了一声，又指着姜总说了句什么，这才上了车。 面对杨老大的威胁，姜总脸色很难看，他对赵副总说了句“好自为之，”便转身回了办公室。 金老板跑到那边上车，杨老大的手机突然响了，他接通了电话，先是慢里斯条地喂了一声，随之惊愕了。 “你听谁说的？杨楠偷偷跑回来了？不可能，她还没放寒假呢……” “有人在八卦岭工业园看见她了？千真万确？肚子还大了？” “你等着，我现在就过去找你！” 说罢汽车轰鸣，绝尘而去。 陈东方脑袋嗡的一声，杨老大知道杨楠回来了！ 杨楠昨天晚上刚到，这个时候应该在出租屋里补觉，没有几个人知道这事啊？除了徐美凤、蓝兰和哈大海，还有哪个王八蛋看见了告的密？ 陈东方顾不上想到底是谁告密了，现在最着急的，就是赶紧把杨楠转移走！ 杨老大知道杨楠在八卦岭工业区，只要和杨家人一说，杨家人很快会想到陈东方的出租屋，毕竟上次他们去过！ 陈东方刚想到这里，一个陌生的电话打了进来，陈东方按了一下，竟然是哈大海。 “陈东方，告诉你一个不好的消息，杨老大知道杨楠回来了，并且知道她怀了孕！” “谢谢大海哥！” 陈东方挂了电话，快速往办公楼里跑，他要去拿车钥匙。 陈东方刚跑到二楼，迎面碰上了蓝兰。她见陈东方张皇失措的样子，问道，“出什么事了？” 陈东方气喘吁吁地说，“杨老大知道杨楠回来了……” 蓝兰听了，心中一喜，知道这是哈大海向外放的消息。 他们俩本来就密谋好了，将杨楠回来的消息告诉杨家人，现在杨家人一定会去找杨楠，而陈东方必然要把杨楠藏起来。 杨楠怀孕了，如果被杨老大知道，陈东方不死也要脱层皮。 这个时候蓝兰再出手相帮，成功地把陈东方拉到自己的阵营里，他们俩做什么事，也不用害怕了。 蓝兰装出着急的样子，“你打算怎么办？” “我得把杨楠转移走，他们家知道那个地方……” “陈东方，你把杨楠藏哪儿？” 陈东方一下子懵了，现在把杨楠藏哪儿？胖子和芳姐哪里？他们俩也住在八卦岭，藏胖子那里也不安全。雷子和小红哪里？太远了…… 陈东方还在思索，蓝兰拉了他一把，“快走！我和你一起去，把杨楠送我家！” 陈东方心中激动，一阵哽咽，“蓝总，谢谢你。” “说什么谢不谢的，你也不帮过我们嘛……”蓝兰的我们说得意味深长。 两人快速下楼上了车，到了陈东方出租屋下，便急急地跑了上去。 杨楠还在躺着睡觉，看见陈东方和蓝兰风风火火跑进来，坐起来问道，“出什么事了？” “你叔叔知道你回来了！”陈东方把她一把拉起来，“他们很快就来了！你快穿外套，送你出去躲躲！” 杨楠听了，小脸变得煞白，立刻爬了起来，慌里慌张地穿衣服。结果裤子怎么也套不进去。 蓝兰忍住笑，“两个裤腿塞一起了，都要当妈妈的人了，真笨。”她蹲下，帮着杨楠把裤子整理好，穿上衣服。 陈东方想了想，又快速把杨楠的东西装进箱子和包里，蓝兰拉着杨楠，陈东方拎着箱子和包，上了车。 蓝兰对陈东方说，“我带杨楠去就行了，你留在这里，收拾一下，千万别让他们发现痕迹，不然问你要人就坏了。” 杨楠担心地叫了陈东方一声，陈东方摸摸她的头，安慰道，“没事，你先去蓝总那里躲一躲，等他们走了，我就过去看你。” 蓝兰开车走远了，陈东方急忙回到出租屋，把一切女人痕迹的东西收拾起来。 陈东方刚收拾完，就听到一阵杂乱的脚步声传来。 “就是这个房间……” “对，上次我们来过，我记得很清楚……” “小楠真的回来了，还怀了孕，藏在这里？不可能吧？” “有什么不可能的，你养的女儿你也不一定知道！” “我敲门！” 随之，门口响起咚咚咚的砸门声。 “谁呀？”陈东方不慌不忙，先点着一支烟，慢慢吸了两口，才慢悠悠走过去开门。 门刚拉开，一群人就涌了进来，立刻把小小的出租屋塞得满满的。 陈东方装出惊讶的样了，“你们是干什么的？” 这些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陈东方一眼就认出来了，还是上次那些人，其中杨楠的父母也在里面。 “杨楠呢？” “杨楠呢？” “你把杨楠藏在哪里？” 陈东方装出一副莫名其妙的样子，“你们是什么人？杨楠已经去读大学了……” “让开，让开……”随着几声吆喝，杨老大从后面挤了进来，他手中握着一根棍子，棍子尖差点到陈东方鼻子上了，恶狠狠地说道。 “小子，咱们又见面了……你到底把杨楠藏哪儿了？快说！” 陈东方装出一副惶恐的样子，“杨主任，我早就说了，我没见过杨楠，这里就我自己在，你随便找……” 杨老大用怀疑的眼光看着屋里，这间屋子面积不大，一览无余。 杨老大眨着眼睛心想，杨楠确实不在这里，难道报信的人是看错了？ 他用手中的棍子，到处扒拉着。 “你刚才不是在上班吗？跑回来干什么？” “我肚子疼，请了假，回来休息一下。” “你在工厂门口的时候，挺横啊……” “杨主任，我是为了杨楠好……” “我的侄女，你为什么对她好，是不是别有用心……” “杨主任，人在江湖，总要交几个哥们，杨楠帮过我，她就是我的哥们……” “小子，油嘴滑舌的，还挺会说……”杨老大边说边用棍子到处挑拨着。 “咦，这里有条女人的内裤……”杨老大棍子上挑着一只三角内裤，怒视着陈东方，“小子，老实交代，你这里怎么会有这个东西！是不是杨楠的！” 陈东方一看，顿时头疼极了。这杨楠走的时候手忙脚乱的，竟然扔掉一条内裤，自己刚才也没发现。 “杨主任，不瞒你说，我这是我嫂子徐美凤的……”事到如今，陈东方只能这样说了，毕竟徐美凤有时也住在这里。 “你嫂子的？你嫂子住在这里？” “对啊，杨主任你看，这床被子是我的，那一床就是我嫂子的……” “你嫂子的，怎么会出现在你被窝……” 陈东方顿时哑口无言。 “我明白了，哈哈哈！”杨老大把棍子上的内裤挑着转了转，扔到被子上，“好吃莫过饺子，好玩莫过嫂子嘛，哈哈哈……” 杨家的人都用鄙夷的眼光看着陈东方。 “好端端一个年轻人，怎么堕落成这样……” “多亏我们家杨楠没看上他，老天爷保佑…… “竟然和亲嫂子玩到一起了，还好意思说出来，也觉得害臊……” “就是，这样的就应该抓起来判刑……不，枪毙！” “他家祖宗知道了，能气活了，能掀起棺材盖，从棺材里蹦出来……” 听着杨家人的冷嘲热讽，陈东方脸色严肃，低头不语，一副气愤不已的样子，心里却乐开了花，心想，这帮人要是知道这是你们杨家女儿的，不知道会是什么反应。 杨老大也嘿嘿笑了几声，回过头去，“走吧，杨楠不在这里，估计是看花眼了……” 走之前还不忘记警告陈东方，“小子，你隔我那侄女远一点，要是做了过分的事，我把你沉到水塘里……” ------------ 第一卷 第162章 杨楠的决定 杨家人走后，陈东方打了辆出租车，来到蓝兰那里。 看见陈东方来了，杨楠担心地问，“他们去了吗？ “去了，去了好多人呢，”陈东方笑眯眯地说，“你叔，你爸妈，你伯母婶子……都去了，像看新女婿一样……” “他们没难为你吧？” “他们怎么可能难为我，我可是杨家的女婿啊……而且孩子都有了……”杨楠气得挥小拳头打着陈东方一下，“都什么时间了，你还在这里贫嘴！” 陈东方抓住她的小手，“没事的，凭我的智慧，把他们糊弄走，还是很简单的……只不过你丢了一件东西在屋里，差点被他们认出来，好险。” 蓝兰正好端着水壶过来给陈东方倒水，听了这话好奇地问，“杨楠丢了什么东西？” 陈东方脸有些红了。 “快说啊。” “对啊，你快说，这里也没有外人……” “那我就说了，你们可别骂我，”陈东方提前站得远远的，“杨楠，你的小内内落在我被窝里了，被你叔叔发现了……” 杨楠脸一红，早上陈东方走后，她洗了个澡，然后躺在陈东方被窝里睡觉，换内裤的时候，忘记收起来了。 蓝兰脸也红了，暗暗骂了一句下流，嘴角却露着笑容走到一边。杨楠气得又挥起拳头，可陈东方早就躲远了，自然打不着。 杨楠见够不着陈东方，心有不甘，问道，“那你怎么回答的？”同时慢慢凑上来准备闪电一抓。 陈东方心想，杨家人将来肯定会和杨楠说这事，我现在就要说开，省得受此误会。他双手一摊，无奈地说，“我还能怎么说，我说这是我嫂子徐美凤的，你叔叔就问，嫂子的内裤怎么会在小叔子被窝里，然后被你们家人好一顿嘲笑……” 蓝兰已经笑得不行了，前仰后合的，双手拍打着大腿。杨楠听了，脸一红，拳头向着陈东方擂去，被陈东方抓住，轻轻抱在怀里。 “嘿，杨楠，以后听见你们家人臭我，败坏我的名声，你可要替我分辨呀……” 杨楠摸着他的胸膛，撒娇道，“你已经成了坏人了，这辈子娶不到媳妇……” 陈东方应付道，“这里不就有现成的么……” 蓝兰在一边咳嗽，陈东方和杨楠才想到还有第三人，急忙放开对方。 蓝兰对杨楠道，“杨楠，你把自己的决定告诉陈东方。” “什么决定？” 杨楠看着陈东方，缓缓地说，“这个孩子，我不想要了……” “不要了？” “对，不要了，”杨楠坚定地说，“蓝总说得对，我的人生之路还很长，我好不容易上了大学，一定要读完。到那时，我再考虑结婚的事。” “陈东方，你也应该努力哟，不然我毕业以后，你一个小保安，可是配不上我的……”杨楠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着。 陈东方却心头一痛，他没有说什么，心里却在想，确实如蓝兰所讲，如果自己不进步，和杨楠的距离，只会越来越远。 第二天，蓝兰和陈东方一起，陪着杨楠去了医院，从医院回来后，杨楠就住在蓝兰家里，陈东方自然不能让蓝兰照顾杨楠，更何况蓝兰也没时间，于是陈东方也厚着脸皮住进了蓝兰家，杨楠睡在书房，陈东方则睡沙发。好在这一阵哈大海听蓝兰的话再没有来，否则的话，看见陈东方在蓝兰家的沙发上睡觉，还不知道怎么仇视陈东方呢。 陈东方感叹自己就是侍候女人坐月子的命，他侍候过徐美凤，现在又侍候杨楠，已经有了经验。他买来各种食材，不厌其烦地变着花样做给杨楠吃，杨楠的小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胖了起来，蓝兰也跟着沾了光，直夸陈东方做饭好吃。 既然寄住在蓝兰这里，陈东方就不能闲着。上次他和金丝雀在蓝兰家，听说蓝兰有洁癖，所以格外注意。晚上回来后，除了给两个女人变着花样做饭，就是擦桌子拖地，到处打扫卫生。 蓝兰非常满意，打趣说陈东方以后不干保安了，可以去干保姆。又暗暗拿哈大海和陈东方比，哈大海也是个帅哥，但他空有一副花架子，又是个眼高手低的人，在蓝兰的帮助下做生意，一直是亏得多挣得少。他比蓝兰挣得少，却大男子主义思想严重，偶尔来蓝兰这里过夜，一副老大爷的样子，一点家务活也不做。这么一比，蓝兰看陈东方就更顺眼了。 蓝兰的话，却让陈东方叹了口气，心想难道我就一直是吉祥三保的命么。 和杨楠分开一个多月了，杨楠回来了，陈东方刚想干柴烈火一把，被徐美凤咳嗽一声给搅和了。现在徐美凤不在，到了半夜，陈东方实在憋不住了，他看蓝兰房间的灯已经灭了，便偷偷溜进书房，钻进杨楠被窝。 杨楠正睡得迷迷糊糊，被陈东方搅醒了，便贴上来抱住，两人紧紧抱着，吻在一起。 陈东方血脉喷张，便不老实起来，杨楠赶紧阻挡，“不行，绝对不行，这才三天，等好了再说。” 陈东方小声道，“原则性的事不做……”一双魔爪便伸了出去。 就在这个时候，蓝兰房间的灯亮了，蓝兰穿着睡衣，睡意朦胧地走出来上厕所。 她隐约听到杨楠发出的低声呻吟。 等她回来的时候，清醒了一些，往沙发上一看，却发现沙发上空着。 蓝兰也没多想，不由得叫起来，“陈东方？陈东方？” 陈东方蜷缩在杨楠被窝里，大气不敢出一声。 蓝兰轻轻叫了两声，突然醒悟过来，自己差点笑出声来，赶紧钻回房间。 蓝兰钻进被窝，却怎么也睡不着了，刚才杨楠的呻吟让她浮想联翩，躺在床上，脑子里浮现出哈大海的身影，最后竟然想到了隔壁的陈东方。 “我这是怎么了……真是怪丢人的……”蓝兰脸上一阵燥热。 辗转反侧了一会儿，蓝兰由陈东方与杨楠可能的结局，想到自己与哈大海的未来。自己和哈大海讲过多次了，俩人手头也有了一定的积蓄，趁着大老板还被蒙在鼓里，找个地方厮守终生。但哈大海一直嫌捞到的钱太少，恨不得把佳美厂都掏空了。哈大海的原话是，他霸占了你好几年，这些钱就相当于赔给你的青春损失费了。 但蓝兰心里也存着犹豫，有姜总和赵副总守着，佳美厂不是那么好搬的。更何况，哈大海以后会不会腻了自己，或者嫌弃自己，回头一脚把自己蹬了？ ------------ 第一卷 第163章 意外 杨楠在蓝兰这里住了七天，陈东方大鱼大肉地给她补身体，杨楠身体恢复得很快。此时已接近春节，杨楠不能久呆。到第七天，杨楠给家里打了电话，说学校放寒假了，她已经在路上，明天早上就到家了。 到了凌晨，陈东方把杨楠送到火车站，杨楠再打个出租回家。 两人在车站依依惜别。 陈东方回到蓝兰那里，天已经有些发白了。 他把自己的东西收拾了一下，杨楠走了，他自然不能呆在这里，应该回自己的出租屋了。 蓝兰起得也很早，她穿着睡衣，一会儿过去洗漱，一会儿去干点什么。 来来去去都经过客厅，那双大长腿时不时在陈东方面前展现。 陈东方坐在沙发上，无聊地打着呵欠。 手机突然响了，把他吓了一跳。 蓝兰又从卧室走出来，不满地说，“谁的电话，大清早的，不让人睡觉啊……” 陈东方看了看屏幕，不好意思地说，“是我嫂子的……” “切，嫂子天不亮给小叔子打电话……”蓝兰用不屑的目光看着陈东方，“不会有什么秘密吧？” “看你说的，有什么秘密，不信你就听听......”陈东方接下电话，话筒传出徐美凤的声音。 “陈东方，你在哪儿？” 陈东方不想在电话里和徐美凤说杨楠的事，便扯了个谎，“我在睡觉啊，被你电话吵醒了。” “这都几点了，怎么还没起来？“ “马上就起床......” “杨楠呢？你让她接电话。” “嫂子，杨楠在睡觉呢，她现在觉多，等她醒了，我让她给你回......” 听徐美凤和陈东方都是些白水煮白菜，毫无营养的话，蓝兰撇了撇嘴，准备回房间。 就在这时，电话里传来徐美凤的怒吼：“胡说！陈东方，我告诉你，我回来了，你不在，杨楠也不在！你们去哪儿了！” 陈东方考虑过徐美凤回来后，看不到杨楠会发火，但没想到火气这么大，能点着房子。他只得嗫嚅着解释道， “嫂子，杨楠回家了……” “回家了？不是让你们等着我回来吗？你让她大着肚子回家了，家里人会怎么对待她……” “嫂子，杨楠去了医院了……” 徐美凤的声音突然提高了好几个八度，“杨楠不在，你也不在，你跑哪儿去了，是不是在哪个野女人家里鬼混！快给我回来！” ”嫂子，我马上回去......“陈东方隔膜震得生疼，他一边起身，一边在想回去以后，怎样平息徐美凤的怒火。 陈东方通话的时候，蓝兰站在一边偷听。一开始还幸灾乐祸地看热闹，当听到徐美凤问陈东方，在哪个野女人家里鬼混时，蓝兰突然怒了，走来走去，心中忿忿不平地骂道： “你才是野女人，你是不折不扣的野女人，当年你抢了我心爱的男人，你就是不要脸的野女人……” “自己出去鬼混了几天，又喝斥小叔子回去陪你，真是太不要脸了！” “不行！想当年你抢了我的男人，我也要让你尝尝被抢的后果！” 蓝兰扑通一声倒到床上，大声叫起来，“唉哟……唉哟……” 陈东方站起来刚要走，听到蓝兰痛苦的叫声，赶紧跑了进来。 “蓝总，你怎么了？” “我胸口疼得厉害……”蓝兰捂着胸口，表情痛苦，“陈东方，我是不是要死了，唉哟……” 陈东方看蓝兰的样子，吓坏了。“蓝总，我送你去医院吧！” “唉哟，我爬不起来了……” 陈东方咬咬牙，弯下腰抱起蓝兰，还没等直起身子，没想到蓝兰勾住了他的脖子，重量都挂在脖子了，他一下子倒下了，压在蓝兰身上。 蓝兰猛地吻上他的唇，一阵火热的柔软传来…… 陈东方的手机响了又响，他知道是徐美凤打来的，不管了，仍是和蓝兰吻在一起，一只手伸出去摸过电话关机。 陈东方和蓝兰一直缠绵了很久，快到中午头了，才爬起来。 蓝兰背对着陈东方穿衣服，平静地说，”今天是个意外......“ 陈东方知道蓝兰的意外是什么意思，那就是只有这一次，没有第二次了。他点了点头，换个话题道，“今天要迟到了……” “没事，我就说让你陪着出去办事了。再说除了姜总，谁还管得了你……”蓝兰霸气地说。 各自穿上衣服后，蓝兰又恢复了原来那个高冷的样子，她看着陈东方，心想： “想不到徐美凤这个小叔子如此厉害，当年她抢了我的男人，我现在抢了她的小叔子，一报还一报。” “不过我曾经和徐美凤在一起共事的经历，一定不能告诉陈东方，否则他不但看不起徐美凤，也会看不起我。” “和陈东方比，哈大海就是个银枪蜡样头，回头要给哈大海补补身子，要不让他问问陈东方，为什么体力这么好……” 陈东方穿上衣服，打开手机，发现有一大堆未接电话。 徐美凤打了十几个，后面改发信息，满满的威胁之意，“翅膀硬了，敢挂我电话，回来再收拾你……” 黄毛打了五六个电话，胖子也打了十几个。 陈东方心有不好的感觉，他不顾得给徐美凤打电话，等回去以后再解释吧，他先打的是黄毛的电话。 黄毛的电话关机，陈东方的心愈发紧张，赶紧打胖子的电话。 胖子听见陈东方的声音，大呼小叫起来。 “东方哥！出大事了！周家球馆的人来了，要抓黄毛！” 陈东方的心一沉，周家的人果然找到了这里。 “黄毛呢？他没事吧？” “多亏黄毛昨天晚上出去玩了，周家的人扑了个空，姜总和赵副总报了警，周家的人已经走了……” “黄毛现在藏在哪儿？” “我让他去我那里躲几天……” 陈东方叹了口气，“胖子，谢谢你，把黄毛藏了起来。” 胖子道，“东方哥，咱们都是兄弟，这不是应该做的吗？但我这里不能住的时间久了，这儿离工厂太近，我怕周家的人会发现。” “我知道，过几天，我把他送到雷子那里躲一躲……” 挂了电话，蓝兰好奇地问，“黄毛怎么了？” 陈东方没说黄毛赌球的事，只说黄毛得罪了周家，周家到处找他。陈东方的话还没说完，姜总的电话又来了，“小陈，你在哪里？” 蓝兰比画了一下，陈东方明白了，“我和蓝总在一起，她在外面办点事......” “你把车留给蓝总，马上打车到海叔这里来，立刻！马上！” ------------ 第一卷 第164章 互揭老底 听着姜总的证据，陈东方知道事情紧急，他急忙告别蓝兰，打车去了海叔那里。 刚下车，就见门前停着周二那辆豪车，陈东方明白了，周家因为台球摇控器和黄毛的事，找上门来了。 不怕陈东方倒也不怕，如果周家真的动手，他脱身自保还是没问题的。 陈东方哼了一声，活动了一下胳膊，镇定自若地走进酒店，哼着小曲进了海叔的办公室。 推开门，陈东方看到里面坐满了人，海叔身边坐的是马哥和吴哥；对面坐的是周扒皮、周二和光头。陈东方叫了声“海叔，”又和马哥、吴哥打了招呼，然后笑呵呵地看着周扒皮那边，“哟，这么多熟人啊，海叔，今天是开武林大会吗？” 海叔被这小子差点气笑了，周二可不管三七二十八，指着陈东方，怒喝道，“陈东方，你小子还有胆敢进来！” 陈东方哼笑了一声，“周二少，这又不是你周家，这是海叔的地盘，我为什么不敢进来......” “你......”周二还没来得及说话，被马哥给打断了。 “周二，你要撒泼，也得看看这是什么地方吧？这是海叔的地方，你胆子真够肥的......” 周扒皮阴沉着脸喝斥道，“坐下！怎么可以对海伯无礼。” 周二重重坐下，把身子身后一仰，一双蛇眼阴冷地瞅着陈东方。周扒皮这才笑呵呵地说，“海大哥，人既然已经叫来了，能否让我问他几个问题。” 海叔把手中的烟扔进水杯里，毫不在意地说道，“你问吧，问什么都可以，但有一样，不能动手。小陈是我合作伙伴的人，也是看我面子才来的，他必须全须来，全须走。” “老海，我们这么多年的交情了，我自然会给你这个面子，”周扒皮依旧脸上带笑，“小陈，咱们又见面了，你球打得不错，上次比赛结束后，我还时常提起过你，你怎么现在不打球了？我还想请你到我们球馆常驻呢。” 周扒皮说这番话的时候和蔼可亲，如沐春风，如果不是陈东方知道他的本性，说不定会把他当成知心朋友。 陈东方客客气气地说，“周老板，打球只是我的爱好，我觉得打球不能成为职业，所以现在进厂打工了。” “进厂打螺丝，哈哈哈，笑死我了，一个打螺丝的......也敢和我们周家作对......”周二少刚说到这里，被周扒皮瞪了一眼，立刻闭上了嘴。 “呵呵呵，小陈真是个上进的好青年。不知道小陈在哪家工厂打工呀？” “这好像跟今天的事无关吧......” “呵呵呵，小陈，我们今天叫你来，是想和你落实一件事情。黄毛，你认识吧？” “什么黄毛？”陈东方做出一番疑惑的样子。 “一个把头发染成黄色的小伙子，”周扒皮把打印出的黄毛照片亮了亮，“他是你的好朋友，你不会说不认识他吧？” “你说的是他啊，”陈东方装出恍然大悟的样子，“我和他确实认识，不过以前只是萍水相逢，后来介绍他进厂当了保安，今天早上又突然失踪了，周老板怎么会认识他？” 陈东方又作出一副夸张的表情，“莫非，你把黄毛给绑架了？周老板，我看香江电影里都是这样演的，绑了人以后，拿出照片来要赎金，不过我和黄毛一点关系没有，你问我要赎金是找错人了......” 看陈东方在这里胡搅蛮缠，周扒皮哼哼冷笑几声音，没有理他，而是看向海叔。 “你这位哥们，可是做了一件大事啊，”周扒皮看着海叔，严肃地说，“海大哥，咱们当初闯荡江湖的时候，可是有规矩的，我现在脑子不好用，也记不起来了。请教一下，咱们玩钱的时候出老千，应该怎么办？” 海叔手中转着茶杯，“左手出千砍左手，右手出千砍右手，双手都出砍脑壳......” “自己不出老千，别人配合着出老千赢钱怎么办？” “自然是挖招子(眼球)了......” 周扒皮猛地一拍桌子，“陈东方，你勾结黄毛，在台球比赛中作弊，真是好大的胆子！”他把一把刀子扔到桌上，“陈东方，我把工具都带来了，你自己做了吧！” 要是换了别人，被周扒皮这一番吓唬，早就屁滚尿流了。但陈东方怎么可能被他吓倒。他慢悠悠地拿起桌上那把刀子，仔细欣赏一番。 这是从八十年代开始流行的弹簧刀，在高中的时候，他就玩过这种刀子。陈东方握着刀身，用大拇指推动一个按钮，那刀片啪地跳了起来。 陈东方把刀子甩到半空，再用手接住刀柄，“周老板，你不要信口雌黄，做事情要讲究证据。我这个人，从小是被吓大的。你这招不好用。”说罢按了一下按钮，那刀片又跳了回去。 陈东方把刀子扔到周扒皮面前，冷冷地道，“这不过是吓小孩子的玩意儿，拿出来太丢人了。” 周二刚要站起来，被周扒皮拉住了，他悠悠地说道，“陈东方，你别得意，我们已经抓住了黄毛，而且他亲口承认，配合着你做了老千。” “今天，海叔在，小马和小吴也在，陈东方，当着他们的面，我把你们怎么出老千的事讲一下，请海叔帮忙做个了断。” “陈东方和黄毛，在海叔这里，拿到了台球案子的摇控器......” 周扒皮的话，立刻被马哥打断了。 “周叔，你什么意思？你是说，是海叔教着陈东方去做的？” 周扒皮呵呵笑着说，“当然不是海哥教的，但是他手下人也不一定......不然的话，整个特区一共两张台球案子，他怎么会知道这种案子用遥控器可以控制升降呢？” “而且，你们这里的台球案子，应该少了一个遥控器吧！”他掏出一只遥控器，扔到桌上。 “海大哥，这个遥控器，你看着不眼熟吗？” 海叔这只老狐狸，怎么可能被周扒皮捏住。他呵呵笑道，“什么遥控器？看着不像电视机的......” 周二气愤地说道，“海伯，你娱乐室有个台球案子，这个遥控器就是那个台球案子的，不信，你拿去试一试......” “对，一试就知道真假。”周扒皮盯着海叔，说道。 海叔转脸看着马哥，“小马，那个台球案子......” 马哥一拍大腿，“这事怪我，那案子太老了，一个月前我就卖了......” “卖了？”周扒皮气得鼻子都快歪了，“卖给谁了？” “卖给一个收破烂的了......周老板，你不就管着收破烂的吗，你问问手下人，谁来买过台球案子......” 陈东方顿时为海叔叫好，在得知球案遥控器被周扒皮拿到手后，他竟然第一时间把球案给处理掉了！这让周扒皮手中的遥控器变成了废物。不然的话，海叔和陈东方联合做扣子的事，就说不清楚了。 看着海叔，仿佛一只狐狸在得意地笑，周二终于忍不住了。他一拍桌子，站了起来。 “姓海的，你别以为我们不知道，你打的什么心思！你攀上了姓火的，做起了走私，挣了大钱，你就不想让我们也挣这个钱。你就是看我们周家，和破烂王要合伙做民间贸易，你就故意让陈东方去捣乱，让我们球房赔了一大笔钱，断掉我们做民间贸易的资金链！” “告诉你，你这招没用，我们还有别的办法！” 周二在痛斥海叔，海叔没有什么反应，陈东方倒是一惊。 他差点从椅子上跳起来。 海叔和姜总的上线，竟然是一个姓火的！ 姓火的！ 专门做走私的！ 大佬！ 这不就是金丝雀说的，红蛇姐的走私合作伙伴吗？ 陈东方一直在打听姓火的走私大佬是哪个，没想到今天从周二口中听到了，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 周二痛斥海叔时，海叔自然是不认的。 “小周，你胡说什么呢，什么民间贸易，什么走私，我听都没听说过，我们都是老老实实的本分生意人......” “本分个屁，你以前收破烂时干的那些腌臜事，别以为我不知道，我阿爸都讲过了......” 周扒皮脸上挂不住了，“闭嘴！” 周二这才悻悻地止住了。 “没事，让孩子说嘛，又不是什么丢人的事，呵呵呵......”海叔依旧风淡云轻，但眼中已经露出了狠意。 ------------ 第一卷 第165章 道上四大戒律 眼看周家和海叔两方言语相激，就要火拼起来，陈东方心中暗喜，他乐得看热闹，静静站在一边，等着听他们爆出什么猛料。 周扒皮见周二又跑偏了节奏，惹恼了海叔，气得浑身发抖，只得向海叔道歉，“海大哥，孩子还小，说话不知轻重……” “这是不知轻重的事吗？”海叔冷冷地道，“老周，你听他说的那些话，莫非是你背后讲的，被他听到了？” 周扒皮心中暗自咒骂海叔，表面却笑着赔不是道，“小孩子嘛，说话就像玩一样，不作数。老二，快给海伯道歉。” 周二不情不愿地上前，给海叔鞠了个躬。 “海大哥，你大人不记小人过嘛，呵呵呵……”周扒皮把桌上的摇控器拿了回来，他知道海叔既然把台球桌子处理掉了，便可以一口咬定陈东方赌球的事与他无关，那他手中这个摇控器也没了价值。 周扒皮原想着从海叔这里打开突破口，但现在海叔矢口否认，他只能再把目标对准陈向东。 他用一双阴冷的眼睛看着陈东方，“小陈啊，今天当着海叔的面，你说吧，你和黄毛是怎么出老千的？” “这事对我而言，虽然损失了点钱，但也不至于伤筋动骨，处理结果自然可大可小。你要是痛痛快快地，把整个经过说出来，把幕后指使说出来，那我便从轻处罚；如果死不承认，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陈东方悠悠地道，“周老板，我只不过去打了场球，你就给我扣这么大帽子，又是作弊又是出老千的……你要是非安我身上，那我也没办法……” “哼，你嘴还挺硬。”周扒皮歪了歪嘴，问光头，“请的兄弟们都来了？” 光头上前一步，毕恭毕敬地说，“已经来了，都在下面等着呢。” “这些道上的兄弟，还是给咱们几分面子的，”周扒皮站起来，走到窗户前，伸头看了看外面，又对海叔道，“海大哥，你过来看看，这些兄弟们精气神怎么样？” 周扒皮让海叔看下面的混混们，实则是来威胁他。 海叔怎么会听他的摆布，只是冷冷笑道，“老周，我已经退出江湖多年，不和道上的兄弟走动了，我没兴趣……” “那是真遗憾，”周扒皮砸着嘴道，“你没有机会见识一下现在兄弟们的风采了。海大哥，现在的道上兄弟，和咱们那时候可不一样了，现在是真的敢打敢杀，毫不留情，出刀必见血。” 他转过身来，威胁道，“我今天请的是关内的兄弟，关外的兄弟争着要来助阵，我还没麻烦他们呢！” “更何况，我在白道六扇门也有人，谁真惹了我了，我就让六扇门的人，把他关进去！” 马哥不甘示弱，“周老板，你所谓关外的兄弟，无非是那些飞车党吧！飞车党有好几个帮派，我多少也认识几个，不知道你和哪位熟悉……” 看马哥公开挑战自己，周老板笑道，“我不认识几个，只和刀条哥熟悉，刀条哥欠了我一个人情……” “刀条哥！”马哥惊叫了一声，他怎么能不知道，刀条哥是关外飞车党中最大的一派，此人心狠手辣，干了不少坏事。 海叔叹了口气，“老周，我听说过刀条哥的行事风格，和咱们那时可不一样了，咱那些兄弟混道上时，有四大戒律，八个不准……我听说刀条哥这些人，是完全都扔在脑后的。你和他们混在一起，不好，会吃亏的……” 陈东方听到刀条哥的名字，也是吃了一惊，他刚来特区时，在羊城火车站广场，当时徐美凤去买票，他碰到刀条哥的手下抢蓝兰的包，他出手相助，结果刀条哥的手下从羊城火车站一直追到莞城，在莞城把他们打败后，他们又跟着追到南头关。 陈东方没想到，周扒皮竟然和刀条哥有联系。 听到海叔讲什么四大戒律，八个不准，陈东方心里痒痒，问道，“海叔，四大戒律是什么？” “你还很好学的，那我今天就给你讲一遍，”海叔明着讲给陈东方听，实则是提醒周扒皮的，告诫他做事别太过分了。 “所谓盗亦有道，从香江开始，一直到特区，道上的兄弟们都遵守四大戒律，分别是：不能勾二嫂，不能洗马槛，不能着红鞋，不能磕白粉。” 不能“勾二嫂”，就是不能去勾搭兄弟的妻子、女朋友或情妇。如果做出“勾二嫂”的事情来，一方面会被道上的兄弟极度看不起；另一方面，受到帮规和家法惩罚的力度也特别大。之所以把这一条放在前面，因为只要内部有人勾二嫂被发觉，那就是一连串的打打杀杀。一个帮会自己的内讧多了，很快就会失去地盘，失去竞争力。 不能“洗马槛”，意思就是不能偷盗、贪污内部的钱。犯了这一条的兄弟，可就惨大发了，这叫做吃里扒外，轻则剁手，重则送命。 不能“穿红鞋”，就是不能出卖自己兄弟。在香江，黑白两道都拜关公，但道上兄弟们拜的关二爷穿黑鞋，六扇门拜的关二爷穿红鞋。说一个道上混的兄弟“穿红鞋”，那意思就是指控你是警方的卧底，是个内奸。所以，说某人“穿红鞋”，就是说他是“出卖自己兄弟的人”。 不能“磕白粉”，那就不用解释了。毒品这个东西，是坚决不能碰的，越是道上，对此越是不允许。因为一旦染上这个，就成了废人，甚至有可能被对手以此控制，成为内奸。 海叔滔滔不绝讲完四大戒律，端起茶杯润了润嗓子，冷冷地盯着周扒皮，“老周，当年你也是混道上的人，这四大戒律，大概你是忘记了，我再讲给你听一遍。” “你公然说六扇门里有好朋友，有后台，要把我们送进去。你这是典型的‘着红鞋！’回到二十年前，就凭你这句话，我就可以让人把你剁了……” 周扒皮拍了拍脑袋，顿时后悔自己说错话了。既然在道上混，自然要遵守道上人的规矩，有矛盾私下里解决，绝不能私通六扇门。不过私通了也不要紧，但忌讳正大光明说出来，更不能以此来威胁同行。 ------------ 第一卷 第166章 不战而胜 周扒皮呵呵了两声，“海大哥，我也只是说着玩嘛！再说了，你也好，老马也好，老吴也好，谁在六扇门里没几个朋友嘛，呵呵呵……” 海叔哼了一声，“老周，关于什么黄毛，什么赌球，那都是你和陈东方的事。姜总已经把小陈送来了，你们之间怎么处置，你们商量着办，我不干涉。不过有一条，不许在我的酒店里动手。” 周扒皮竖起一根大拇指，“还是海大哥想的周到！酒店里染了血，一定会影响财运。你放心，在你的酒店里，我绝对不会动他一根毫毛。至于出了酒店，呵呵，想来就不在海大哥的地盘了……” 海叔没有说话，只是坐着抽烟，马哥倒是想站起来说句什么，被吴哥给按住了。 周扒皮看着陈东方，“小陈，麻烦你到窗户前看看，欣赏一下我这些兄弟们的风采。” 周扒皮想的是，陈东方看见外面这些道上的人，一定吓得屁滚尿流，说不定直接就把黄毛的藏身之处，还有他怎么和海叔勾结的事讲出来了。 陈东方笑笑道，“我还真想看看，你请来的道上兄弟们什么样。”他毫不在乎地走到窗户前，推开一扇窗，把头伸了出去。 海叔的办公室在二楼，从二楼看下去，清清楚楚。 只见二十多个汉子，都穿着黑色服装，排成两排站在酒店大门两侧。 如果陈东方想从酒店走出去，就必然要经过他们这一关。 陈东方看了一会儿，觉得为首的人有点眼熟，他疑惑地问道，“周老板，你请的是哪儿的英雄啊，个个威风凛凛杀气腾腾……” 周扒皮听陈东方赞扬这些人是英雄，得意洋洋地道，“都是蛇帮的兄弟，带头的老大叫竹叶青，你想必听说过吧？他们当中最厉害的一个角色叫五步蛇，可惜今天没来……” 陈东方差点笑出声来，“周老板，我看这些人的成色一般啊……” 陈东方心想，五步蛇已经进去了，你难道还不知道？ 成色一般？周扒皮哼了一声，“陈东方，你不是道上人，没听说过一句话，那就是，关内竹叶青，关外红蛇姐。竹帮兄弟到场，你今天是走不出去了，你还是早早把实情说出来吧。” 陈东方转过身来，“周老板，我已经向你说明白了，黄毛在哪里，我真的不知道。我是凭本领赢的球，并没有什么人的帮助，更没出过老千，我还要去上班，再会。” 他又向海叔、马哥和吴哥点头示意了一下，便走出房间。 周扒皮看着陈东方的背影，恶狠狠地道，“你出了酒店，就要血流满地！小子，让家人早早准备后事！” 海叔急忙站了起来，“老周，说好的，不能在我酒店里动手。” 海叔倒不是对陈东方有什么情意，而是因为陈东方是姜总的人，如果他在这里出了事，没法交代，自然会影响与姜总的走私合作。 “放心吧，我请的兄弟们都在外面等着呢！走，咱们出去看看，看这小子是怎么服软的……”说完便带着周二和光头往外走去。 马哥和吴哥也站了起来，“海叔，咱们也出去看看？” “出去看什么？有什么可看的？”海叔摇摇头，指着窗台道，“在那里看看就行了，你们要是下去，只要在现场露面，就是一个见死不救，在姜总那里如何交代。” 马哥和吴哥对望了一眼，心想姜还是老的辣。“海叔，你说得对，我们在楼上看看就是了。” “不过，姜总明知道陈东方来了要吃亏，他为什么不派几个人来护着他？” “那还用说么？自然是陈东方在他那里不值钱……” “说的也是，谁会为一个小保安出头……海叔，等会陈东方被砍得爬不动了，我们帮他叫个救护车吧？” “可以，”海叔不紧不慢地道，“这里隔医院不近，你们现在就可以打电话，否则陈东方捱不到救护车来……现在怎么样了？打起来没有？” 一片沉默。 “小马，小吴，你们怎么不说话？” 依旧是沉默。 “小马，小吴，怎么了？” 马哥和吴哥转过头来，马哥叹了口气说道，“不用叫救护车了。” “死了！天哪，姓周的怎么搞出了命案！”海叔赶紧站了起来，心中慌得一批，道上兄弟打起来，下手时自然有轻重，不管怎么样，一般不会搞出人命。所以他们打架时一般用的是钢管；个别也有用砍刀的，但那砍刀要么没开刃，要么用刀背砍人。 除非是深仇大恨，那样就把钢管换成开刃的砍刀。 周扒皮搞出了人命，警察肯定要来查案子，到时候又要牵连到自己，海叔想想都头疼。 海叔快速走到窗户前，伸头看了一眼，只见周扒皮几个人站在楼下，没有陈东方的影子，也没有周扒皮所说的那些道上兄弟。 “毁尸灭迹了？这么快？” 马哥轻声说道，“海叔，陈东方……已经走了……” “走了？什么意思，怎么走了？”海叔疑惑地问道，“难道是被这些混混抬走的？” “就是大摇大摆地走了，也没人拦他……” …… 陈东方和周扒皮等人一前一后走出酒店大门，陈东方看到，在两排黑衣人之间，站着一个穿绿衣服戴绿帽子的年轻人，正是赫赫有名的竹叶青。 陈东东朝着竹叶青微微一笑，“你就是著名的竹子哥吧，幸会。” 竹叶青看是陈东方，却大吃一惊。 竹叶青接到周扒皮的邀请，让他带着兄弟前来壮胆，并且付出一大笔车马费和茶水费，竹叶青这才来了。 竹叶青是来挣钱的，不是来玩命的。他原来想的是，不管谁从里面走出来，看见他们这二十号人，必定吓得屁滚尿流，不用打就投降了。这样的话，周扒皮的车马费和茶水费稳稳进了腰包。 没想到里面走出来的是陈东方，竹吐青脑子里立刻现出陈东方收拾五步蛇等人的画面来，暗叫真晦气，竟然接了这么个有难度的活。 他可不敢再跟陈东方动手了。前两次出手，陈东方大杀四方，自家兄弟受伤了不说，五步蛇还被六扇门抓了去，有人甚至说六扇门是为陈东方出气。 特别是陈东方袖子里那两根机针，专门刺身上要害部位，听说还能把男人给结扎...... 周家人哪知道竹叶青心里如此惊骇，周二满怀希望地看着竹叶青，一指陈东方，高声喊道：“竹子哥，就是这个人，往死里收拾！” 周扒皮也叫道，“竹子兄弟，辛苦了，把这个人的两条胳膊打断，让他再也打不了球就行了。过后，我请兄弟们喝酒……” “对，对，把胳膊打断，”光头也跟着喊道，“再把他拉到关外，找个没人的地方扔掉……” 竹叶青走上前来，看了看陈东方，又看了看周扒皮和周二。 “周老板，你们出的价码，只是让我们兄弟来站台；想要让我们把人的胳膊断了，你出的价可不够……” “竹叶青，人要讲诚信。咱们事先都讲好了，你怎么能坐地起价……”周二怒了。 周扒皮制止了周二，心想这批混混不就是想要钱么，钱老子有的是。“竹子兄弟，你还要加多少钱，只管开口就是。” “这不是钱的事……”竹叶青大义凛然地道，“我们兄弟在道上混，是有原则的！我们是行侠仗义的！是替天行道的！不能欺凌弱小！不能欺负良善！不能做恶势力的打手！不能……” 竹叶青连续讲了好几个不能，陈东方听了，越发看着竹叶青可爱起来，觉得竹叶青和他手下，都是不折不扣的社会主义好青年。 竹叶青一口气说完，看也不看陈东方，急忙转过身，对着手下小弟道，“兄弟们，撤！” 看竹叶青和他的手下呼啦啦散去，陈东方也大摇大摆地走了，周扒皮气得直跺脚。 “竹叶青，真他妈的浑蛋！拿了老子的钱，竟然不办事！” “这下让陈东方逃过去了……” 他转过身来，看着周二道，“你亲自去一趟莞城，把刀条哥请来，让他把陈东方做了。你告诉他，一定要多带人，多带家伙。” ------------ 第一卷 第167章 姜总的真面目 陈东方刚走到佳美厂门口，胖子就喊住了他，“东方哥，姜总说了，你回来后，让你马上去他办公室。” 到现在为止，只要没有外人在场，胖子一直称他为“东方哥，”陈东方很享受这种感觉，说明胖子还是拿他当哥们。 陈东方来到姜总办公室，姜总正在接电话，一个又一个的电话，手机打得烫手了，左手换右手握着。 第一个给他打来的是竹叶青，竹叶青竟然是让姜总帮忙给陈东方解释的。 “姜总！我今天真是喝凉水都塞牙！前几天周家老二请我带着兄弟们去助阵，没想到今天到了海叔那里才知道，周二让我干的是你们工厂那个陈东方！我脑子有病才会听他的！我立刻带着人撤了……” 姜总哈哈笑着说，“竹子哥，不战先退，这可不是你的风格呀！” “那没办法，人在道上混，总得留条命，我又不是真的九头蛇，”竹叶青用恳求的语气说道，“等陈东方回去了，你帮忙讲和一下，就说我竹叶青不是冲他去的，并没有想得罪他的意思。他要是不高兴，我找地方摆一桌酒，给他赔个不是。” 姜总明白竹叶青的顾虑，毕竟五步蛇被六扇门抓进去了，现在还没判呢，据说在继续查他都犯了哪些大罪。五步蛇被抓进去的原因，大家都说是因为得罪了陈东方。活生生的例子摆在那儿，竹叶青也不想重蹈覆辙。 挂了竹叶青的电话，马哥又打了过来。 “姜总，你那个陈东方，到底是什么来路，竹叶青见了他，都退让三舍！” 姜总非常得意，在和海叔、马哥、吴哥的合作中，对方一直以为自己只是个商人，他们不知道自己和竹叶青有交往，更不知道陈东方这么能打。 姜总决定小小的震撼马哥一下，省得他们平时以道上人自居，看不起自己。 “马哥，陈东方曾经一人战十几人，打得竹叶青的手下打得落花流水……” “我靠，这么能打！”马哥话没说完，电话就被海叔抢了过去。 “姜总，现在咱们和周扒皮，还有破烂王扛上了，今天周扒皮给带了话，他说民间贸易生意，他们是一定要做的，而且就在这一疙瘩做，将来一定会起冲突……” “海叔，你的意思是？” “我退出江湖好多年，虽然平时道上兄弟们还卖个面子，但碰上周扒皮和破烂王这样的无赖，我有些担心，怕他们不按规矩办事，万一把咱们的货劫走了怎么办？陈东方这么厉害，让他帮咱们押货吧！” 姜总心里高兴，但表现出的，却是为难的语气。 “海叔，你知道陈东方是个正经人，他不会做这种事情的……” “姜总，你想想办法嘛！咱们可以给他高薪……你的那份收益比例，也可以适当提高！” 姜总听到这里，才满意地点点头，虽然对面海叔看不到他的表情。给不给陈东方高薪无所谓，自己的收益增加，才是硬道理。 姜总看陈东方进来了，脸色极为精彩。 “刚才是马哥的电话，海叔那边的事，处理完了？” “处理完了，”陈东方毫不在意地说，“周老板污蔑我出老千，我没承认，没做就是没做。他还想用道上的兄弟来吓唬我，不过道上兄弟挺仗义，他们没和我动手，直接撤了……” 姜总哈哈大笑起来，“我就知道是这个结果！所以海叔给我打电话，让你过去一趟，处理跟周家的纠纷，我原本想派几个人给你助阵......但后来一想，你身手那么厉害，派了人去，反而是累赘……” 陈东方看着姜总脸上真诚的表情，真诚，实在是太真诚了...... 要是以往，他一定认为姜总说的是真心话。可今天他产生了疑虑。 即便你不派人跟着我，最起码也应该事先跟我讲清楚，周家的人在海叔那里等着我，让我小心点吧！ 看来姜总是怕牵连到自己。陈东方悲哀地想，难道真的人与人之间只有利用，没有真情？ 当然这些真心话，他是不会说出来的，而是装出一副感动的表情，“谢谢姜总，你说得对，派了人去，反而是累赘。” “嗯，后面还有很重要的工作交给你……对了，这些天你送蓝兰，有没有发现特殊情况？有没有男人去她那里，甚至做一些出格的事情？” 陈东方的脸有些微微发红，心想姜总呀姜总，你为啥非要让我去盯蓝兰，盯来盯去，把她盯到我床上了。 更别提哈大海了。 陈东方的感觉，就像姜总从厨房端出一盘鱼，让陈东方好好看着，别让猫（哈大海）给吃了。结果不但猫吃了，他这个看守也跟着吃了。 陈东方现在已经和蓝兰拴到一起了，他只能违心地道，“没有任何异常，蓝兰是个喜欢独处的人，别说男人，女人也很少联系。” “你不能疏忽大意，”姜总拍着陈东方的肩膀，“她和哈大海联系很密切，哈大海经常来找她……” 陈东方没想到姜总早已怀疑上了哈大海，他只能替哈大海辩解，“我也见过哈大海，哈大海是做服装贸易的，听说生意做的不错。他有时来提货，会去见蓝总。” “总之还是要小心。你去吧，过几天我摆一桌，请海叔吃个饭，你也跟着一起去。”姜总又拍了拍陈东方的肩膀，意思是，你已经是我的人了，我会带你进入核心圈的。 但陈东方却没心思想这些，他出了姜总的办公室，看周围没人，直接推开蓝兰的门进去了。 蓝兰正坐在老板桌前忙着，听见门响，抬头看见是陈东方，不禁有些生气。虽然她今天早上刚跟陈东方有过鱼水之欢，可她讲过这是个意外，她不希望把这种关系带入到工作当中。 蓝兰站了起来，脸若冰霜，斥责道，“陈东方，你越来越过分了！进办公室要敲门，这是最基本的礼仪，难道你忘记了吗？” 陈东方是想来提醒蓝兰的，没想到好心赚了个驴肝肺，顿时恼怒起来，心想女人的心，真是天上的云，说变就变。早上的时候，还主动扑到我身上；现在就因为没敲门，搞得跟死敌一样。 陈东方心中有气，也不解释，直接走到蓝兰身后，伸出双臂抱住了她。今天早上和蓝兰在一起时，他察觉到，蓝兰最喜欢让人从后面这样抱着她。 果不其然，蓝兰虽然身体扭动着，嘴里还说“你疯了，这是办公室，被人看见怎么办”“快放开我，我都说过是意外了，以后没有第二次”，但反抗的力量越来越弱。 陈东方箍紧她的身体，双手在前面忙活着，蓝兰终于投降了，长叹了一声，嘴里嘟囔了一句，“冤家，”便转过身来，踮起脚尖，想要去吻陈东方。 陈东方却突然松开了她，把她往前一推，蓝兰扑通一声跌坐在椅子上。 蓝兰恼怒了，“你……” 陈东方彬彬有礼地说，“抱歉，刚才是个意外……” 蓝兰气得胸脯一起一伏，刚刚变红的小脸瞬间煞白，用锥子一样的目光盯着陈东方。 陈东方微微一笑，“我没敲门进来，是因为有一件非常紧急的事要告诉你，没想到你竟然训斥我，所以我心情很不爽。” 蓝兰听到这里，表情恢复了正常，“什么事？” 陈东方大咧咧地在她对面坐下，“刚才我在姜总那里，姜总问起你的活动情况，有没有跟外人接触，特别是男人……” “哼！”蓝兰不屑地瞅了陈东方一眼，“陈东方，你真不要脸，你要是真男人，就去和姜总说，我接触的野男人就是你……” 陈东方摇摇头，“说正事。我说你很少和外人联系，尤其是很少和男性联系。但姜总说，哈大海经常来找你，让我多盯着你和哈大海……” 蓝兰腾地站了起来，“他真是这么说的？” “对啊，我骗你干吗，”陈东方道，“我跟姜总说了，哈大海来公司，是来提货的，他将信将疑……你想想，最近哈大海来公司的频率，是不是太多了……” 蓝兰回想了一下，最近她不让哈大海去家里找自己，哈大海思念心切，经常借着谈生意提货的名义来看自己，来到自己办公室后，一坐就是一两个小时，赶也赶不走。 蓝兰不由得警惕起来，心想不能再让哈大海来了。 她拉开抽屉，拿出一张提货单。又抽出一张纸，在上面写了一个地址。 “陈东方，本来哈大海要来拿提货单，我给他打电话，不让他来了，你把这个给他送过去吧。” 陈东方接了过来，“行，我现在就去找他。” ------------ 第一卷 第168章 哈大海的皮包公司 陈东方没有打通哈大海的电话，他便径直去了哈大海的公司。 哈大海的公司在著名的深然大厦，陈东方站在深然大厦前，打量着这座摩天高楼，感觉它的样子非常奇怪，不像其它的高楼形状规规矩矩，反而有点像书本上看到的金字塔形状。 如果陈东方从空中俯视的话，会发现深然大厦呈现一个“回”字形，它是由一系列层叠而上的空中花园围合而成的。 陈东方感叹了一番，心想哈大海能在这里租得起办公室，开得起公司，说明实力也很雄厚。 看了看手中的纸条，上面写着深然大厦1210房间，大东华贸易有限公司。 陈东方乘电梯上楼，进入12层，找到1210房间。 1210房间的门开着，陈东方看到，里面至少摆着十张桌子，每个桌子前面都坐着人，热火朝天地打电话。 “钱总，你要的那批货马上就到了，这可是走了特殊通道的……你再不把尾款结清，我就转手给别人了……” “李总，你帮我想想办法，再搞五十台录相机进来，要日立，对，人家只要日立，日本牌子质量过得硬……” “什么？货走到半路，被武装部给扣了？他奶奶的，做点生意谁都管，连武装部都管，你等着，我马上找办事处的领导……” “不行，不行，真的不行，您报的这个价太低了……你明白的，我们把货从香江运过来，除了运费，还得打点各路神仙……” 突然一个女的竟然站了起来，林向阳看那女的身材高挑，长得极有气质，但却是冲着话筒破口大骂。 “干你老母！昨天晚上饭也吃了，酒也喝了，舞也跳了，小姐也摸了，你答应的好好的，今天就签合同。今天你又反悔了，你算什么玩意儿！” “什么？就因为老娘没答应你？你真是太不要脸了，还要想让老娘陪你睡觉，也不撒泡尿照照你那个癞蛤蟆样！回家让你姐姐陪你睡！......我再问你一遍，合同到底签不签！不签？老娘现在就过去做了你！立刻、马上出现在你面前！你离开特区了？那也难不倒我……” 看着这女人的神态，陈东方心头一凛，心想莫非她真的会顺着电话线钻过去？ 陈东方不由得对哈大海佩服得五体投地，怪不得蓝兰会看得上他，原来哈大海真是个人才，手下拢了这么多精兵强将。 这时坐在靠近门口办公桌的一个人，注意到了陈东方，他问道，“你找谁？” 陈东方赶紧点头笑了一下，“你好，你们这里是大东华贸易公司吧？我找哈总……” “大东华？哈总？”那人思索了一会儿，站起来看着屋里，“你们谁拼的是大东华贸易，姓哈的？” 屋子最里面有张桌子，一个穿蓝色西装，打着红色领带的男人站了起来，“是我。” 门口的人指了指站起来的蓝西装男人，“你过去找他。” 陈东方道了谢，挤了进去，走到蓝西装男人面前，“我找哈总……” 一直到这个时候，陈东方还以为，这满屋子人，都是哈大海手下。 蓝西装说道，“哈总下午才过来，你下午再来吧。” 陈东方心想，老子跑了那么远，来替你送一张单子，谁有时间在这里等他。 “那请你把提货单交给他吧……”陈东方抽出提货单，递到蓝西装面前，客气地说。 谁知蓝西装直接拒绝了，“你还是直接给他吧，万一出了事，我担不起责任……” 陈东方有些搞不明白了，只不过一张单子而已，让你交给你们公司老大，你怎么事这么多？ “我还要回去有事，请你收了单子，给哈总汇报一下，就说陈东方送来的……” “哈哈哈哈……”听了陈东方的话，蓝西装竟然哈哈大笑起来。 蓝西装笑得喘不过气，过了许久才停下来。这时那个女人已经骂完了，众人的目光从女人身上收回来，看向蓝西装。 “你们，你们听见了吗？”蓝西装拍着桌子说道，“他让我给哈总汇报一下，他以为我是哈总的手下……” “哈哈哈……”这下整个房间的人都开怀大笑起来，那个口吐芬芳的女人也忍俊不禁。 陈东方扬了扬手中的纸条，莫名其妙地问道，“你们笑什么？这里不是大东华贸易公司吗？深然大厦1210房间，我拿到的地址就是这样。” 蓝西装对陈东方道，“这里是深然大厦1210房间，但不是大东华贸易公司，或者说，现在还不是大东华贸易公司。” 陈东方彻底懵圈了，“你这是什么意思？” 蓝西装一指自己面前的桌子，又指了指桌子上一个牌子，“这张桌子，到下午，才是大东华贸易公司，现在还不是……” 陈东方看了看那个牌子，上面写的是东亚贸易有限公司。 蓝西装拉开抽屉，拿出一个牌子，放在桌子上，“呶，下午我就撤了，哈总摆上这个牌子，就是大东华贸易公司了……” 陈东方又看了看其它几张桌子，上面都摆着一个牌子，也都写着公司的名称，但名字都不一样。 那个女人桌上摆的牌子是：花王国际销售有限公司。 这是怎么回事？一个房间十张桌子，竟然摆着十个公司的牌子，而且到了下午，还要像饭店吃饭一样翻牌，变成别的公司…… 这也太荒谬了…… 陈东方并不知道，这就是这个年代，特区独特的企业拼桌现象。 特区人，不但能拼桌吃饭，还能拼桌办企业。 由于太多的人闯入特区，大家都想当老板，而办公楼的建设速度又赶不上，特别是在特区的繁华地段的写字楼，简直就是一房难求，办公室租金被炒上了天价。 许多创业的人，口袋里本就没有多少钱，根本租不起一整间房屋， 于是不知道哪个大聪明想出个好办法，独辟蹊径地出租桌位，基本上一个桌子就代表了一个公司。 所以那时候的特区，经常能看到一间小小的办公室，就有几家甚至十几家不同公司一起办公的现象。 深业大厦里，陈东方看到的这种办公桌，一张的月租是600元。 600元，比一个普通工人的工资还高。 但即使这样，办公场所依然很紧张，再加上租金太贵，所以就有人想出了拼桌办公的方式，这些人一般有两套拼桌方案，外贸的和内销的公司共同租一张，内销的用上半天，外贸的用下半天，因为外贸的生意大多在下午。 什么?两个都是外贸?桌子依旧放不下招牌？那也没事，那都两个公司共用一张桌子，桌子中间像小学生那样画条线，公司的名字再改短点就是了。 这些不是胡编乱造，这是真实存在的。 哈大海的大东华贸易公司，和蓝西装的远东贸易公司，是分上下午办公的，所以哈大海到了下午才能来。 陈东方顿时被泼了一头的冷水，原以来哈大海是个著名企业家，原来是纯纯的皮包公司。 是真正的皮包公司，而且只有半张办公桌的皮包公司。 陈东方只得出了房间，给哈大海打电话。 这下子哈大海的电话倒是打通了，哈大海说正在去佳美厂的路上，要去拿提货单，听说陈东方给他送上门了，唉哟了一声，“你去得有点早了……你先找个地方坐坐，我到了以后给你打电话。” ------------ 第一卷 第169章 大洋马撬单 陈东方在走廊上来回转悠着，焦急地看着手表。这时已经到午饭时间了，哈大海还没有影子，而各间办公室里涌出许多人来，这是上午上班的老板们下班了。 人们匆匆从陈东方身边涌过，这时陈东方看见一个女人朝自己走来，就是那个在电话里痛骂对方玩了小姐不签单，威胁要从电话线钻过去血洗对方全家那个女人。 这女人走到陈东方面前问道，“你是来给哈大海送提货单的？” 陈东方看着这女人，她个子高高的，戴一副黑框眼镜，长得还算周正，身材也壮实，长长的头发扎成马尾，染成了黄色，站在一般男人面前，压迫感很强。 怪不得敢在电话里对骂，确实有对骂的本钱，这样的女人，估计一般人对付不了。 陈东方回道，“是的，我是来送提货单的。” 这时有人从身边走过，叫道，“大洋马，吃饭去了。” 又有一个男人道，“你要是下午陪我，午饭我包了。” 大洋马头也不回便向后踢出一脚，正踢在那男人屁股上，“你给老娘做成一单，老娘陪你三天三夜，榨干你……” 众人哈哈大笑起来，那个调戏大洋马的男人嘴里喊着“谁怕谁”，人却忙不迭地走了。 大洋马看着陈东方道，“能不能把提货单给我看看？” 陈东方有些警觉，大洋马笑着说，“我就看看而已，又不会吃了……” 陈东方想了想也是，区区一张提货单，有什么可怕的，便掏出来递给大洋马。 大洋马接过来看了看，“佳美服装……哟，这衣服的单价可够便宜的......小兄弟，你们工厂在哪个地方啊？” “我们工厂在八卦岭工业园。” “噢，”大洋马把提货单还给陈东方，“小弟弟，走，跟姐姐吃饭去。” 陈东方摇摇头，“不了，我要在这里等哈总。” 大洋马切了一声，“哈大海那个死玩意儿，头一天晚上定是在女人肚皮上睡的，所以每天来得都特别晚。你在这里等他，还不知道等到什么时候……” “他说过半小时就到……” “得了吧，这小子嘴上没一点准数，半小时可能就是两个钟头。”大洋马拉着陈东方胳膊道，“走吧，咱们就去吃碗面，难道怕姐往你碗里下蒙汗药不成……” “走吧走吧，我和老哈是老朋友呢……”大洋马再三劝道。 陈东方听大洋马这么说，心想到了吃饭的时候，也不能一直饿着，就跟大洋马来到一家面馆。 大洋马要了两碗面，陈东方有点饿了，呼噜呼噜吃着，大洋马虽然人高马大，但吃起饭来却是女人相，一根面一根面挑着慢慢吃。她挑起一根面，问陈东方，“你们佳美厂做的服装多吗？” “很多，我们有两个工厂，一个叫佳佳制衣，一个叫佳美制衣，两个工厂的订单根本完不成，明年还要在关外新建一个佳乐厂……” “小陈，我偶尔也做服装出口，为什么佳美给老哈的服装单价这么便宜？你看，和次品价格差不多的价格……” 陈东方笑道，“你还真说对了，其实这些服装都是次品。” “都是次品！”大洋马惊讶地叫起来，“那怎么可能！哈大海拿过样品给我们看的，那都是正品！而且对外也都是照着正品价格出货的！” “再说了，你们工厂怎么可能出来那么多的次品？” 陈东方挠了挠头，“我哪知道这是怎么回事，我只是个保安。” “你可不像是保安，要是保安的话，老板会派你出来做这种事？”大洋马向着陈东主抛了个媚眼，“你起码是个中层吧？” 陈东方老老实实地说，“我是保安部副部长……” “那也算是高管了……”大洋马顾不上吃面，双肘按在桌上，把脸凑向陈东方，“陈部长，你能不能也帮我搞一批这样的次品服装，我按货价的10%给你提成……” “10%！”陈东方一下子震惊了！按这批货来算，他马上就可以拿到手好几千块。 这可是妥妥一大笔钱啊，足够打一年工的…… 不过陈东方想了想，又摇了摇头，“厂子里哪有这么多次品服装，再说你也看见了，所有的次品服装，都卖给了哈大海。” 大洋马又切了一声，压低声音道，“实话和你说吧，我知道里面是什么门路，这可是一条发财的金光大道，你要是能把这条路抓在手里，那就发大了……你想不想知道。” “发财的金光大道？”陈东方做梦都想发财，听大洋马这么一说，立刻有了兴趣。 大洋马一字一句地说，“其实，你们佳美厂卖给哈大海的这批次品服装，全－是－正－品！” “什么！”陈东方手中的筷子一下子掉到地上，碗也差点打翻了。 “这怎么可能全是正品！”陈东方压低声音道，“这可是我们蓝总亲自批的单子！” “呵呵呵……”大洋马笑了起来，“如果我没猜错，这家公司一定不是你们蓝总的，蓝总只是个执行者。” 看着陈东方惊愕的神色，大洋马得意扬扬地道，“小弟弟，这些年，我在生意场上见得多了。生意场上，发财的路子千千万，归根结底就是五条路……” “哪五条路？” “坑蒙拐骗偷……”大洋马盯着陈东方眼睛道，“你们佳美厂，每月产量很大，所以蓝总只要将质检和销售这两关抓在手里，故意把次品率提高一点点，就可以把大量的正品服装当成次品，低价卖给哈大海。” “哈大海拿到这批所谓的次品服装，再以正品的价格往外卖，怎么能不赚钱……” 陈东方彻底震惊了，他没想到，在他眼里兢兢业业的蓝总，竟然干的是往外盗窃服装的事！大洋马说的对，整个工厂的生产和销售，都是由蓝兰负责的，质检和销售自然不例外。 陈东方明白了，为什么姜总一直不放心蓝总。 “喂，喂……”大洋马见陈东方走了神，便喊了他几声。 陈东方抬起头来，对大洋马道，“你说的这些，我做不到。我在厂子里只是个保安，又如何能拿到服装货源……” 大洋马又切了一声，“兄弟，别死心眼，我不是和你说了吗，坑蒙拐骗偷！你看用哪招，能把这个蓝总拿下，让她吐出一块货源给你！哈大海的价格，你能拿到多少，我要多少！” 大洋马又殷殷启发道，“这个蓝总是女的吧？小兄弟，你可以用美男计，也可以当面告诉她，你知道了事情真相，要挟她分一块货源给你……” 陈东方连连摆手，“不行不行，这些都不能做……” “是不是嫌我出价低了？没关系，你要是不喜欢钱，还有别的，”大洋马微微一笑，把胸前的扣子解下一粒，轻松挤出一道事业线来，“小兄弟，走，咱们现在就去找地方午休一下……” 就在这时，陈东方耳边传来一声怒吼：“大洋马！你上次就撬我的客户，我还没跟你算账，这次又想撬我的货源了！” ------------ 第一卷 第170章 火哥出现 陈东方抬头一看，只见怒气冲冲的哈大海站在他和大洋马面前，哈大海把手中的公文包往桌子上重重一顿，指着大洋马道，“大洋马，咱们办公室的人是不是都有过君子协定，三不撬？你可是签字同意的！” “你今天要给我个解释，不然我下午就把你的臭事传出去！” 大洋马也慌的一批，她自以为背地里撬哈大海的货源无人知道，没想到哈大海竟然神不知鬼不觉地出现了。 大洋马急忙站了起来，搂着哈大海的脖子说，“老哈，你激动什么，我这不是看小兄弟来找你，你不在，我帮你招待一下嘛！来，我叫酒咱们喝一杯......” “招待个屁！招待，啊，你要把我兄弟招待去午休……”哈大海甩开大洋马的胳膊，毫不客气地揭穿大洋马的谎话，“大洋马，你看你长的那个样子，但凡是个男人，谁会对你有兴趣……” 上一秒钟哈大海还占着理，没想到这句话，彻底激怒了大洋马。 “哈大海，你放屁！你他妈的一直想睡老娘，是老娘不同意！看你长得像根豆芽菜，还想爬老娘的床，做梦吧你！” “呸！我才不稀罕你呢！”哈大海对骂着，“就你那膀大腰圆的样，我根本提不起兴趣！” “哈大海，你长得娘们兮兮的，只要是个女人就看不上你，还想泡老娘，真是做春秋大梦！” “大洋马，你长得像娘们？你就是一个妥妥的爷们，没有男人会稀罕你......” 哈大海战斗力明显不行，他一边骂着，一边拉着陈东方出了面馆， 大洋马还追出来在门口指着哈大海，又骂了他一顿，陈东方隐约听到什么小，什么短之类的词语。 哈大海拉着陈东方，走到另外一家小店坐下，问道，“你怎么和大洋马搅和到一起了。” 陈东方苦着脸道，“哈总，你可冤枉死我了！我等你半天你不来，这女人非要拉着我去吃面，还说是你的好朋友，所以我才跟着来了……” “好朋友个屁！”哈大海摘下太阳镜放在餐桌了，对老板招呼道，“老规矩，两炒菜两凉菜，再来两瓶啤酒，你送两个小菜，”然后对陈东方道，“这就是个疯女人，为了钱啥都能干，上次还撬了我一个订单……” 陈东方饶有兴趣地问道，“哈总，你们说的三不撬是什么意思？” “我们二十个人，共同租了这间办公室，不可避免会有业务雷同的。大家为了避免出现订单被撬、客户被撬的现象，进入之初就订了规矩，这就是三不撬。” “哪三不撬？” “不撬订单，不撬客户，不撬男女朋友……” “不撬男女朋友，哈哈哈……”陈东方被这句话逗乐了，哈哈大笑起来。 “你笑什么，”哈大海不满地瞅着陈东方，“不撬男女朋友，这一条很重要的。” “有撬的吗？”陈东方好奇地问道。 “当然有了，前些日子，大洋马的男朋友来找她，结果被另外一个女人看中了，当天晚上就撬走了，所以现在的大洋马心理变态，见谁撬谁……” 这时老板把酒菜端上来了，哈大海打开啤酒，递给陈东方一瓶，“来，干了。” 两人咕咚咕咚喝了半瓶啤酒，陈东方打了个酒嗝问道，“大洋马是个什么样的人？” “据说是本地外贸公司的办公室主任，眼瞅别人下海挣了大钱，她也跟着眼红，所以辞职走人，”哈大海看来是饿坏了，使劲往嘴里扒菜，“其实她不走也不行了……在原来单位，她就是个不受待见的人。干过办公室主任，你想想，轴承脖子弹簧腰，脑袋上插着风向标，哪边风大哪边倒！谁上台拍谁，谁上台就让谁骑！谁下台踹谁……” 大洋马真是个有趣的人啊……陈东方想着。他又想到一件事，问道，“哈大哥，你做外贸，好做吗？” “贸易这个玩意儿，其实很简单，一头找到货源，一头找到客户，一左一右之间，你能赚到差价，就行了。”哈大海抬头看了陈东方一眼，“怎么，你也想做外贸？” 陈东方赶紧道，“我哪会做什么内贸外贸，我既没有货源，又没有客户……再说我只是个小保安，啥经验也没有，两眼一抹。就是做起来，还不得让人给骗死……来，喝酒……” 转眼两瓶啤酒喝光，哈大海又要了两瓶。 哈大海也怕陈东方真的做贸易，那样就多一个对手了。哈大海就换了心思，给陈东方讲起做外贸的难处来。 “陈东方，虽然说一左一右，能赚到差价就行，但差价不是那么好赚的，搞不好，能把裤衩都赔进去！” 他夸张地伸出五根手指头，对陈东方说道，“咱就说刚才那个大洋马，就中了竞争对手的美男计，一下子赔了五万块！” 陈东方眨着眼睛问道，“大洋马不是很有实力吗，刚才她还对我说，公司有几百万的存款，只要有好的货源，根本不差钱……” “她有个屁，呵呵呵，你可别上她的当……” 哈大海刚说到这里，他放在桌上的手机突然响了，哈大海看了一下来电号码，赶紧接了起来。 “喂，火哥？喝酒？去KTV？”哈大海抹开西装袖子，看了看时间，“火哥，现在KTV的小姐们还没上班吧？” “刚开业的？今天搞白天场？好呀，可以过去捧场……当然有时间，你知道我一年就做几单，其他时间都是闲坐着……我带个朋友过去，很能打的！” 哈大海放下电话，很开心地说，“陈东方，你有福了，正好今天一家夜总会开业，提前四小时营业，大酬宾！我带你去玩一玩……” 陈东方本来想拒绝的，但他听到火哥二字，立刻警觉起来。 他知道自己哥哥的死，跟一个姓火的大佬有关系，这些日子他要找到这个姓火的大佬，但一直没找到，今天却在哈大海这里听到了一个火哥！ 火哥，一定是姓火大佬的后辈吧！ 陈东方假意客气道，“这不好吧，你的朋友请你，你又带着我，自古以来，客不带客……” “你跟我客气什么！火哥这个人，可是很难见的，呵呵呵……”哈大海和蓝兰商定的是，尽可能把陈东方拉拢到他们这边，今天有了这个腐蚀陈东方的机会，哈大海哪里肯放过，他想，陈东方这样的土瘪，肯定没进过夜总会，今天带他进去开开眼，再塞个小妹给他，一定就把他拿下了。只可惜哈大海不知道的是，自己的女朋友蓝兰，已经被陈东方给拿下了。 陈东方跟着哈大海走了这家刚开业的夜总会，迎面上来一个K少问道，“两位贵宾有预定吧？” “是的，我哥们定的是888号包间。”哈大海舌头搅拌不清地说道。 “好的，两位贵宾请跟我来”。说完K少带着哈大海和东方向里面走去。 推门进入包厢，陈东方看到这个包厢非常豪华。整个包厢的墙面都是用淡黄色的布艺进行的软包。相间着粉红色的漆面板，红黄相间，给人以温馨的感觉。靠着墙侧布置着两组真皮沙发，沙发前面放着一张欧式桌台，那台面就像镜子一样，又黑又亮。陈东方坐到椅子上，看着前面巨大的电视机，JBL的音响传出震耳欲聋的声音，有点天上人间的感觉了。 陈东方正在左看看右看看，哈大海一屁股坐在沙发上，“小姐呢？小姐呢？先给老子上两个漂亮小姐。” 那个K少见哈大海一副人傻钱多的样子，喜滋滋地喊道，“两位贵宾，看样子你们经常来夜总会玩，我是给你们服务的，需要什么服务尽管吩咐。下面我给你们介绍一下，这个包间最低消费300元，k少及公主小费每人100元，小姐每个300元。” 哈大海吩咐道，“先把小姐叫进来，让我哥们好好挑一挑，告诉你，歪瓜裂枣的我可不要啊。” ------------ 第一卷 第171章 再遇救命恩人 就在这时，包间外传来哈哈大笑的声音，“哈老板，我还没来呢，你就把小姐给点上了？” 陈东方抬头看去，只见走进来三个年轻人，为首的个子很高，长着一张刀鱼脸，理着一个奇怪的发型，头项上一撮头发向上竖起，就像奥运会火矩熊熊燃烧。 哈大海赶紧从沙发上滚起来，冲过去跟刀鱼脸握手，“火哥，你来了，我寻思先把小姐叫上来看看成色，省得他们糊弄你……” 陈东方看着刀鱼脸，心想，原来这就是火哥，只是不知道他跟姓火的大佬是什么关系。 火哥笑道，“放心吧，这是我哥们开的，他糊弄谁，也不敢糊弄我。”然后又指着他身后一个四方脸的胖子道，“这是水哥，在这一片儿很有些势力……” 陈东方明白了，火哥叫着水哥来放松，拉来哈大海这个冤大头买单。 哈大海鞠着腰上前，向着水哥伸出手，“水哥，我叫哈大海，以后你多多关照……” 水哥轻描淡写地跟哈大海握了一下手，“好说，火哥的朋友，就是我水某的朋友。你们也不用叫我水哥，叫我水老三好了。” 火哥又看着陈东方，问道，“这就是你带来的小哥们？” “这是我哥们，陈东方。东方，快，这是火哥，这是水哥。” 陈东方赶紧上前，“火哥好，水哥好。” 水老三只是跟陈东方轻轻点了点头，火哥则热情握着陈东方的手笑道，“老哈是个仗义人，他的朋友，我交定了。”然后转眼看着K少道，“叫几个小姐进来，少不了你的小费。” K少听了，眉开眼笑地道，“几位贵宾稍等，马上就叫来。” 没过几分钟，十几个美女就从外头鱼贯而入，个个都是杨柳细腰花容月貌，穿红套绿披黄抹彩。带头的妈咪看见了火哥，眉开眼笑，依依袅袅地走了上来，她用两只胳膊攀上火哥的手臂，软软的，甜甜的。 “火哥，多久没看见你了？姐妹们都想死你了，今天要是不陪我多喝两杯，不准回家啊！” 火哥顺手就握住了妈咪的右手：“杨丽啊，怪不得我再没遇到你，原来你跑这儿来了……不准我回家，我去哪儿睡觉？” 陈东方这才知道这个妈咪叫杨丽，只见她小巧玲珑，皮肤白皙，梳着个马尾巴，长得很是清秀。 杨丽嗔笑道，“睡觉的地方还不有的是嘛！你要是愿意，就去我哪儿......” 火哥哈哈大笑道，“我可不敢去，万一有别人，就说不清了！......杨丽，今天我请了水哥过来了，叫你的小姐妹好好招待，方哥开心了，少不了你的好处……” “这话说得就见外了，你兄弟不就是我哥吗？你看看我们这些小妹，一色的水灵灵，都是刚出大棚的鲜花！哥哥看上那个就说话，保证让大哥开心。”说着这个叫杨丽的妈咪叫道，“各位大哥，这是我们刚刚从全国各地挑选出来的优质妹纸哦，你们看看都是身材高挑，肤白貌美的大美女哦。哥哥们可不要挑花了眼呢。”说完就是一阵媚笑。 火哥瞅了那些姑娘们一眼，笑中含威道，“杨丽，我们要的是姑娘，你可别找老阿姨来糊弄我们。 “不会的不会的，”妈咪凑上前去笑眯眯地说，“火少在这里，我怎么敢拿玻璃冒充钻石……” 见哈大海和其他人都瞪直了眼睛看着这些女孩，杨丽回头笑道，“姑娘们，抬起头来，拿出精气神，都给贵宾们各自介绍下自己吧。” 这些小姐们排成一排，都依次报出自己的牌号及来自的地方，“我是18号，来自XX；”“我是26号，来自XX，”还没来得及报完，水老三突然指着一个女子说道，“那个明显是个阿姨嘛，不是姑娘，火哥你又来糊弄我们了。” 陈东方看向那个女子，虽然脸上抹了很厚的粉子，但隐约还是能看出来成熟的气息，陈东方想，这个女人年纪应该比较大，估计过了三十了。 火哥脸上一阵尴尬，陈东方立刻明白，火哥宴请水老三，没想到杨丽塞了个年纪大的阿姨进来，这让火哥非常掉价。 杨丽见状，赶紧冲着那个年纪大的女人道，“茉茉，你走错屋了，你到别的房间去吧……”说完便往外赶那女人。 那女人一脸窘色，陈东方看了，突然有些可怜她。这个女人竟然混到这种地步，卖笑都没人要。 陈东方本来不想点小姐，此时见此时火哥为难，想和火哥拉近关系，加上又可怜这个女人，便笑道，“火哥，正好我想点这个姐妹，你们要是不喜欢，就归了我吧。” 火哥顿时松了一口气，“原来小陈喜欢阿姨风格……那就归小陈，水哥你接着点。” 水老三左看右扯，选了一个穿白衣服的女孩，不一会儿，其他人都各自点了各自欢喜的姑娘，其余的姑娘都退出包间。杨丽见一切顺利，兴奋地嘱咐道，“姐妹们，好好的陪着各位老板啊，要玩得尽兴哦。大家先把歌点起来，然后尽情唱吧。” 一个女孩问了问火哥，点了一首张雨生的《大海》，于是在欢快的音乐声中，包厅里的公主也熟练地打开啤酒，大家开始推杯换盏起来。 陈东方主动过去跟火哥碰杯，和火哥聊着天。 看得出，火哥对陈东方印象很好，他主动问陈东方，“我听哈大海说，你挺能打的，一个人敢对付关外的飞车党。” 陈东方谦虚地说，“我那是瞎猫碰上死老鼠，和火哥您比，肯定差远了。” 火哥哈哈笑道，“我现在也改风格了，叔叔告诉我，没脑子的人，才成天打打杀杀……” 一边的水老三听说陈东方一个人挑翻了好几个飞车党，不由得对他产生了兴趣，多看了他几眼。 陈东方又问道，“火哥，咱们公司是做什么业务的？” “做贸易，对外批发各类电器，香烟、名酒……反正什么挣钱，就干什么。” 陈东方恭维道，“火哥，什么时间带我去公司参观一下，让我也见见世面……” 火哥摇头道，“这个我说了不算，叔叔不让我接触核心业务，我就是在公司里开车，每个月他扔点钱给我花。” 陈东方大失所望，跟火哥碰了一下杯，回到自己位置上。 他点的那个女子见陈东方一直没有理自己，就拿起酒瓶，主动给陈东方倒酒。 陈东方看了她一眼，觉得有些眼熟，又想现在的女孩都化妆，所以看起来大差不差吧。 他对这个女子道，“你别倒了，可以坐这儿休息一下，不用管我。” 那女子却依偎在陈东方身上，低声说道，“你不认识我了吗？” 陈东方仔细看了她几眼，疑惑地道，“是有些眼熟……” 那女子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半年多前，有一个晚上，我们见过的，在上沙村……” 陈东方立刻想起来了，他和徐美凤刚来上沙村那天晚上，住在莉莉的出租屋里，遇到水哥带人查暂住证，他无处可去，对面握手楼的女子打开窗户，让他从那里脱了险。 陈东方记得莉莉讲过，对面这个叫茉茉的女人，是香江富商的二奶，香江富商每月出钱包养她，怎么会在这里遇到？ 茉茉看着陈东方，叹口气道，“上了年纪，年老色衰，入不了人家的法眼了。他找到了新相好，就一脚把我给踹了……” “我手不能提篮，肩不能挑担，所以只好找到杨丽，重操旧业......” 陈东方这才知道茉茉和杨丽以前就认识，杨丽故意把她塞进来，也是希望有人能点她，给她一口饭吃。 茉茉苦笑着说，“像我这样上了年纪的，做小姐都没人要……谢谢你点了我，让我的饭钱有着落……” 在震耳欲聋的音乐声中，包厢内的灯光随着节奏感闪烁着，发出一道道刺眼的光芒，哈大海搂着一个小姐，抱在一起卿卿我我，火哥和一个小姐在摇骰子，火哥输了，那个小姐兴奋地鼓掌，火哥毫不犹豫仰头喝了一杯；水原村则把白衣服女孩抱到自己大腿上，把脸蹭在女孩胸前，那女孩本能地有些拒绝，转脸看向陈东方这边，青涩的脸上极度的不情愿。 陈东方看了这个场景，唏嘘不已，他无力改变什么，只能选择不看。他对茉茉说，“里面太闷，我出去透透气，你跟我一起吧。” ------------ 第一卷 第172章 混战 茉茉起身，跟着陈东方离开包厢，两人在外面卡座上坐着。陈东方问，“你打算一直干下去吗？” 茉茉掏出一根555牌香烟，递给陈东方，麻利地点上火，楚楚可怜地叹道，“唉，做到哪天算哪天吧，实在不行，找个愿意娶我的人嫁了……包间里面这些姐妹啊，和我一样，要不是为了赚钱，早就不想在这里待了”。 陈东方也没办法，只能安慰她道，“都不是为了生存嘛，忍忍吧。像我们当保安的，天天伺候老板，被他们呼来喝去的，也是这样。” 这时那个被水老三抱着的那个白衣女孩逃了出来，她一脸哀求之色，对茉茉道，“茉茉姐，我实在是待不下去了，那个客人和恶狼差不多，抱着我又搂又摸又亲又啃的，你说怎么办啊……” 茉茉叹了口气道，“你要想挣大钱过上好日子，就要闭着眼睛坚持下去……你总强过我啊，我现在属于没人要的，呵呵。冷雪，我知道你的痛苦，我也是从那个时候过来的。那时每天晚上，都感觉自己身上特别脏，自己都看不起自己，晚上回家后，都要洗上两个小时，怎么也洗不干净。” “但是没办法，我们需要钱，你家里不是欠了债务吗？你的弟弟不是在上大学吗？你的父亲不是得了重病吗？他们都需要钱......等你赚够了钱把家里的债务还清，能够供你弟弟上完大学，你就可以退出这个圈子了。” 白衣女孩被茉茉劝了一通，眼里露出一丝犹豫的光，这时水老三也出来了，拉着女孩回去。女孩无可奈何，不情不愿地又回去了。 茉茉笑道，“其实我是骗她的，只要做上这一行，拿钱拿到手软，便没有了离开的动力。像我已经逃离这个地方了，觉得自己不可能再回来。没想到被人甩了，又灰溜溜地回来了……” 陈东方劝道，“趁你现在还年轻，应该早早考虑一下个人问题，早早成家。” “成家？谁会看得起我们呢……”茉茉又抽出一根烟，还没塞进嘴里，突然听见包厢内传来一阵吵闹声。 陈东方和茉茉匆匆进入包厢内，只见水老三一脚踩在大理石台面上，脸色绯红，脸都成了酱紫色。他用手指着屋里的女人，大声吼道：“你们这帮女人，老子是给了你们小费的，你们既然拿了小费，就要有职业操守，就要听老子的话！老子是来找乐子的，老子想怎么摸就怎么摸，亲亲搂搂得怎么了。” “老子动动手，你还左推右挡的，做不做生意了啊，你们就是这样怠慢客人的么，把你们老板喊过来。”说完嘴里又口吐芬芳起来。 在水老三面前，那个穿白衣服的小妹无声地站着，她白皙的脸上有一个红红的手掌印。陈向东看到，她胸前的衣服被扯开了，露出了红色的内衣。女孩用两只手拼命向上拉扯着衣服，不让自己走光。 “拉什么拉，”水老三一把将她的手拽了下来，“把手拿掉，让老子开开眼……” 那女子眼中含泪，还是拼命往上拉。 火哥明显也不高兴了，挤到水老三和女孩子中间，努力劝说着水老三，“水老三，给我点面子，这是我哥们的生意，你要是不开心，咱们换个地方。” “老火，不是我不给你面子，实在是你找的这个地方太次了，一点服务意识也没有……” 这时妈咪杨丽跑了进来，她对这种情况见多了，二话不说就向水老三道歉，笑着脸说道，“水大哥，这几个小妹都是刚入行的，还没有经验，都是我没培训好，招待有所不周，你们多多见谅啊。” 杨丽说罢，拿起桌上一个空杯子，倒了满满一杯洋酒，双手端起对着水老三道，“我杨丽向你道歉，我先干了，你随意。”然后仰起头，把一大杯酒喝了下去。 一杯酒下肚，杨丽面不改色心不跳，对着房间里的女孩们道，“姑娘们，水哥说得对，咱们是出来挣钱的，水哥就是咱们的衣食父母，咱们对衣食父母可是要好好敬着，高兴了，小费不就来了吗？这年头，谁跟钱过不去呢。来，笑一笑，喝了这杯酒就算这事过去了。” 几个姑娘听了杨丽的话，都主动端起杯子。杨丽的目光落在那个白衣女孩身上，现场只有她还没动。 在杨丽威严的目光下，白衣女孩也终于拿起杯子，对着水老三说道，“水哥，都是小妹的错，小妹不懂事，还请多多原谅。”说完仰头一饮而尽。 水老三见白衣女孩服了软，心中大喜，“没关系，咱们是出来玩的，你情我愿嘛！来来来，继续喝酒唱歌，给我换那个妹妹你坐船头，哥哥我岸上走……” 水老三一把拉过白衣女孩，搂在怀里，开始吼起来，“妹妹你坐船头，哥哥我岸上走，恩恩爱爱纤绳荡悠悠……” 唱着唱着，水老三的魔爪又伸进那女孩的衣服里，女孩拼命挣脱。火哥看到这一幕，只得又上前劝道，“水老三，我给你换个妹子……” 水老三被驳了面子，突然吼道，“放你娘的屁！就这么糊弄我！不可能！”说完，从桌上拿起一个酒瓶子砸到地上，呯的一声，酒瓶子碎了一地。 几个女孩吓坏了，“嗷”地叫了一声，都躲到角落里。 火哥脸涨得通红，往前走了两步，“水老三，我诚心诚意请你来唱歌，你这是什么意思？你是存心找事是吧！” 水老三一指火哥，“我就是找事了，怎么的！” 陈东方瞪直了眼，还没等反应过来，茉茉一把拉住了他，“快走，要打起来了，咱们出去。” 陈东方立刻跟着茉茉出了包间，包间里面呯呯的声音更大了，陈东方脑中立刻出现酒瓶空中乱飞的画面。这时哈大海和那几个女孩也都脸色发白，从里面冲了出来，哈大海捂着胸脯道，“妈呀，吓死我了。” 陈东方问哈大海，“老哈，这是怎么回事。” 哈大海苦着脸说，“火哥和那个水老三有过节，今天叫到一起，想要缓和一下，没想到水老三故意找事，这下又打起来了……” 陈东方心想，本来还打算跟火哥建立起联系，这下子完蛋了。陈东方还在胡思乱想，茉茉推了他一把道，“你们快走吧，等会派出所的来了，麻烦就大了。” 但陈东方却不愿意早早离开，他觉得现在正是接触火哥的好时机。 陈东方对哈大海道，“我进去看看火哥。” 他冲进包间，此时包间内一片混战，火哥和水老三正在互相扔酒瓶子，地上全是玻璃碴。扔着扔着，两人开始了贴身近战，火哥朝着水老三踢了一脚，水老三则向他砸了一拳头。 陈东方站在包间里看着这二人混战，他知道要帮火哥，还不是时候。要给火哥留下个深刻印象，必须等到他彻底败了那一刻。 慢慢地，火哥体力不支，被水老三飞起一脚打倒在地。水老三砸了几拳后，火哥动弹不得，水老三觉得不过瘾，又找到一个空瓶子，在地上敲碎，瓶子底成了尖刺状。 “狗日的姓火的，今天让你知道，得罪了我，没有好下场。”说完水老三就把酒瓶子向火哥脖子刺去。 陈东方见机会来了，急忙大喊一声，“住手！”冲过去飞起一脚，把水老三手中的酒瓶子踢飞，又将火哥扶了起来。 ------------ 第一卷 第173章 我要卧底 陈东方不由得感叹，看来这水老三也是个硬茬，动起手来就是你死我活。 陈东方怎么能让他伤了火哥，这可是他查找自己哥哥死因的突破口。他上前飞起一脚，将水老三手中的酒瓶子踢飞了。 水老三见陈东方上来帮忙，指着陈东方骂道，“你识相点，隔我远一些，不然我让你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陈东方仍不想闹大，劝道，“水哥，都是兄弟，刚刚还在一起喝酒，何必下这么狠的手。” 水老三眼睛通红，往外鼓着，冷冷哼道，“谁和他是兄弟，这小子明里哄着你，暗地里害人，我今天要不了他的命，改天也得要他的命。你出去，别在这里碍事。” 火哥摇摇晃晃地，按着桌面站起来，“陈东方，我不用你帮忙，你出去，别溅血到你身上。你放心，我一个人照样收拾得了他。” 陈东方想，火哥倒是蛮讲义气的。 陈东方仍在劝架，水老三已经不耐烦了，“我让你滚开，你听见没有？我给你报个字号，老子是上沙村水家的人……” 陈东方听了，心想，上沙水家的人，欺负我已经很过分了，我一直想找机会收拾你们，没想到今天机会来了。 “水老三，你认识水哥吗？” “哪个水哥？” “个子和我差不多，长得挺俊俏，头长很长……噢，我想起来了，他还是村里的治安联防队小队长……” 水老三呵呵笑道，“那是我侄子，怎么，你和他熟？” 陈东方飞起一脚，将水老三踢倒在地，然后摁住他，拳头狠狠砸下。 “熟！熟得很，老子专门打你们姓水的人！老子住在上沙的时候，你们水家人专门欺负我们，今天风水转过来了！” “这一拳，是替我嫂子打的！” “这一拳，是替莉莉打的！” “这一拳，是替雷子打的！” “这一拳，是替茉茉打的！” …… 陈东方也不知道砸了水老三多少拳，他累得气喘吁吁，才想到自己，于是又砸下狠狠一拳。 “这一拳，是替老子自己打的！” 火哥站在一边，已经惊呆了，他双眼瞬间瞪大，眼珠子像要从眼眶蹦出来，嘴巴不自觉张开，形成一个O型，脸上第一块肌肉都书写着不可思议。 这陈东方，跟水老三有深仇大恨！ 太好了！ 火哥摇晃着过去，拉住了陈东方。“陈东方，别打了，再打就把他打死了。” 陈东方喘着粗气坐在一边，“今天算是便宜他了。” 火哥犹自不放心地问道，“还有气吧，没打死了吧？” 陈东方用力把水老三翻了过来，哪想水老三以为陈东方还要打他，不自觉地又翻了过去，脸朝着地面，双手抱头。 “没事，”陈东方笑道，“水老三挺有经验的，是一只打不死的小强。” 陈东方看得出，水老三没少经历这种场面，他刚才见打不过陈东方，立刻脸朝下趴着，双手抱头，身子蜷起，这样就护住了最重要的头和胸腹部。至于后背和屁股，就不那么重要了。 这时一个中年男子进来了，他后面跟着两个彪形大汉。那中年男子见状，皱着眉头问火哥，“老弟，这是怎么搞的，怎么把人打成这样。” 火哥倒也是条汉子，“这事记我头上，是我把水老三打的。你让陈东方走，然后打电话报警。” 水老三突然嚷了一句，“不能让陈东方走，我身上挨了十下，有八下是他打的……” 火哥听了，狠狠踢他一脚，水老三又老实了。 陈东方毫不在意地道，“火哥，这玩意儿就是欠揍……老板，人是我打的，我不走。” 火哥听了，竖起大拇指，“够哥们，你这朋友，我交定了。” 中年男人道，“那就委屈你们三位，在这里休息一下，然后去派出所解决吧。”说完起身而去，留下两个彪形大汉站在门口。 陈东方想到了哈大海，想让他先走，就喊了两声，结果哈大海没过来，茉茉过来了。 茉茉看着陈东方的样子，掩嘴笑道，“你别喊了，哈老板已经走了……” “这胆小鬼……” “这不讲义气的玩意儿……” 陈东方和火哥竟然同时骂起来。 茉茉刚才听陈东方打水老三时，说了一句替自己教训水家人，甚是感动，她站在门外问陈东方，“要不要通知什么人？等你进了派出所，好让人来捞你。” 火哥拍了拍胸脯，“不用，陈大哥，你放心好了，你和我一起进去，就能一起出来，我会叫叔叔来捞我的。” 陈东方也想趁机看看那个著名的火姓大佬，便笑道，“那敢情好。” 十几分钟后，外面传来警车声，一会儿，进来两个警察，陈东方偷偷瞅了一眼，竟然是八卦岭派出所的刘所长和孔警官。没想到碰上了熟人，赶紧把头扭过去朝向墙角。 刘所长看看火哥，冷着脸道，“这个是熟客。” 又把水老三翻过来，看了看道，“这个也是熟客。” 最后把陈东方的头转过来，看了一眼，惊讶地道，“陈东方，我还以为你是文明上进的好青年，竟然也学起打架斗殴来了。” 孔警官也大呼小叫地道，“陈东方，杨楠不在，你就跟着学坏了啊……” 陈东方抬起头，嘿嘿笑道，“刘所长，孔警官，我看水老三在这里欺负人，我就见义勇为了，再说，我身上也挨了水老三好几下。” 水老三立刻呻吟起来，“刘所长，你要替我做主！你看看我身上这些脚印子！唉哟……” 刘所长看了看水老三，确实不堪入目。他踢了水老三一脚，让他自己爬起来，又沉着脸对陈东方道： “扯犊子吧你！水老三打得过姓火的，打你还差得远……走吧，去派出所讲清楚。” 孔警官喀喀几声，给三人都带上了铐子，陈东方是第一次带这个，刚要出门，被茉茉拦住了。 “警官，今天这事，是水老三调戏女人在先，陈东方和水哥见义勇为在后。我可以作证。” 刘所长见怪不怪地道，“既然你想去，那就跟着去吧。” 这是陈向东第一次坐着警车去了派出所，茉茉给做了证，最后刘所长各打五十大板，教育一通便将他们放了。 陈向东和火哥并排往外走，听到有人叫自己的名字。 “陈东方？” 陈东方转头一看，原来是自己和杨楠来改名字时，遇到的那个市局的警察柏杨。当时这个柏杨告诉陈东方，他哥哥陈东亮是自杀的。 陈东方叫道，“柏警官，你怎么来了？” “我来调查点事情，”柏杨看着陈东方身边的火哥，向陈东方招招手，“你过来，我问你几句话。” 陈东方便对火哥道，“火哥，你先回去吧，这里离我工厂很近。” 火哥瞅了柏杨一眼，道，“那我先走了，有时间你去找我。” 看着火哥的背影，柏杨问道，“你怎么认识他？” “火哥啊？”陈东方道，“今天去唱歌时认识的。” “你知不知道他是什么人？” “他说是开车的……” 柏杨脸色阴沉，道，“他叔叔是特区著名的企业家，你哥哥自杀的时候，就是从他们家的车上跳下来的……” 陈东方听了，问道，“柏警官，我怀疑我哥哥不是自杀，你们不能重新开展调查吗？” “我们调查过许多次了，但所有的证词都一致。”柏杨劝道，“你有正经工作，就隔他们这些人远一点，否则会吃亏的。” “柏警官，火哥是给他叔叔开车的，他们家是做什么生意的？”陈东方虽然听说过姓火的大佬做的是走私生意，但还想从柏杨口中得到证实。 “呵呵呵，我们不能乱说，”柏杨道，“不过外面很多传言，说市面上那些走私的电器，大部分来自于火家，但我们也没抓到把柄。” 陈东方喃喃地道，“明面上是企业家，暗地里是走私犯阿。” 柏杨又劝道，“这里好多人，都有两重身份。你看着是正经生意人，其实他们还有一个身份，是毒贩，是走私犯，是小偷，是道上人。你与陌生人交往要慎重……” 陈东方挠了挠头，他思索了一会儿，突然冒出一个想法。 能不能想法加入火家的生意，找出红蛇姐，查出哥哥的死因？ 陈东方沉吟了一会儿，问道，“柏警官，我想加入火家的生意，然后找到他们走私的证据。怎么样？” 柏杨有些吃惊地看着陈东方，“陈东方，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我总觉得哥哥死的很奇怪，我要找出哥哥的死因，抓住凶手。” 柏杨笑道，“你是看香江电影看多了吧，就想出进黑帮卧底的想法......那是不可能的，你一个外来人，火家即便是做走私生意的，人家怎么可能相信你？想也别想了。” ------------ 第一卷 第174章 嫂子问话 陈东方告别柏杨，回到家的时候，天已经黑透了。 徐美凤站在门口挡着他，冷冷地问道，“我早上就给你打电话，让你早早回来，结果到天黑你才回来，你说，这一天干什么去了。” 陈东方嬉皮笑脸地道，“嫂子，我当然是上班去了。” “胡说！”徐美凤气坏了，差点把“放屁”两个字吐出来。 “我给胖子打过电话了，他说你今天你上午出去后，就一直没回工厂！” 徐美凤手倚着门框，昂首挺胸，把诱人的身材显露无疑，陈东方瞅了她一眼，赶紧移开视线，不敢再看。 “嫂子，我真的是出去办事了，你让我先进去吧，让邻居看见不好……” “陈东方，你别给我打哈哈，你说不清楚，我就不让你进家！” 陈东方趁她不注意，从她胳膊下面钻过去，可刚钻了一半，徐美凤立刻做了反应，结果陈东方不可避免地和她的身体碰在一起。 徐美凤的脸立刻红了，嘴里骂了句什么，陈东方嗖地进了屋。 陈东方进了屋，想看见桌子上地上琳琅满目的东西，都是徐美凤从香江带回来的。陈东方扫了一眼，就知道有些是带给自己的。他想转移话题，就装出一副感激的样子，说道，“嫂子，你对我太好了。这么多东西，你是怎么带回来的……” 徐美凤叹了口气，“怎么带回来的，当然是一点一点挪回来的……陈东方，走之前我和你说得好好的，你为什么让杨楠把孩子做了？” 陈东方看着徐美凤真诚地说，“嫂子，我和杨楠只是谈恋爱，她现在要上学，不能因为怀了一次孕，就绑定了要嫁给我。” “她将来有她的美好生活，不可能捆绑在我一个人身上。就像嫂子你，我哥哥走了以后，你也应该开始你的生活，从他的阴影里走出来……” 听了陈东方的话，徐美凤非常感动，她转过头去，努力不让眼泪流下来。 陈东方说的话，徐美凤怎么能不懂呢，但她已经有了执念，想方设法也要替自己的老公报仇。 她本来已经脱离了原来的行业，为了报仇，重新陷入泥潭。 徐美凤没有再纠结杨楠的事，她清楚陈东方不喜欢杨楠，决定不再强迫他。 于是她换了个话题问道，“杨楠身体怎么样？别落下什么毛病，总归是咱们对不起人家……” “挺好的，大鱼大肉伺候着。这不刚刚回家去了，根本看不出来。” “下午你去忙什么了？” “帮老板送了个材料，然后被叫着去KTV了……” 听说小叔子不好好工作，又跑去了KTV，徐美凤又不高兴了，“陈东方，你别跟着不学好，去KTV的都是些什么人？” 陈东方实话实说，“也没外人，哈大海带我去的……” 徐美凤听到哈大海的名字，脸色瞬间变了。 “这个哈大海，不是个好人，你以后隔他远一些！” 陈东方突然想起哈大海与徐美凤还有过纠葛，他不知道为什么徐美凤这样定义人家，“嫂子，你怎么对哈大海有敌意啊？” “你哥哥死后，他就一直找借口来靠近我，想勾引我，你说他是不是好人？” 陈东方顿时破口大骂，这哈大海敢勾引自己的嫂子，当真不是好人，而且是大大的坏人。不过陈东方转念一想，自己已经把蓝兰给拿下了，算是报了仇，心头的气又消了。 陈东方道，“除了哈大海，一起去的还有个火哥。” “火哥？”徐美凤脸色又变了，“他长得什么样子？” 陈东方把火哥的长相打扮描述了一遍，徐美凤心中有数了，对陈东方道，“这个姓火的人，也不是个善茬，你也要隔他远一些。” 陈东方道，“我听说了，他们家可能是做民间贸易生意的……嫂子，你知道什么叫民间贸易吗？” 徐美凤扑哧一声笑道，“当然知道，民间贸易，就是走私嘛！” “听说搞民间贸易很挣钱的，嫂子，他们把电冰箱、洗衣机、彩电从香江那边运过来，转手一卖，好几倍的利润呢！这真是天上掉钱…….”陈东方一脸向往神色。 “你只看见强盗喝酒吃肉，没看见他们上刑场砍头，”徐美凤叱道，“你以为搞民间贸易，和赶集摆摊那么简单吗？要拿到便宜的货源，要疏通关卡从香江运过来。香江那边要有关系，特区这边也要有熟人。更难的是进入特区以后，不光六扇门盯着，方方面面的势力都想啃一口，你要是没有得力的力量，半路就被人家给抢光了！最后落个血本无归！” 陈东方吐了吐舌头，“风险这么大啊？” “当然，说是把头系在裤腰带上挣钱，也不为过。”徐美凤劝道，“以后别想这些异想天开的好事了，何况咱也没有本钱，更没必要去冒险。” 陈东方叹了口气，“嫂子，我一直想换个工作，我想挣大钱，这样你就不用那么辛苦了……” 徐美凤笑道，“你都想做什么？” “我去哈大海的办公室，看见很多人都有公司，在做贸易。有卖服装的，有卖化妆品的，还有卖酒卖烟的……”他歪头看着徐美凤道，“你看我开个公司怎么样？” 徐美凤淡淡地道，“你有资金吗？货源从哪儿来？开公司卖什么？” 陈东方讪讪地道，“我还没想好。” “好男儿志在四方，你有这想法是好的，”徐美凤从化妆包里抽出一支口红，对着镜子抹着嘴唇，“英子不就是卖化妆品的吗？你可以问问她，做生意什么感觉，” 陈东方拍了一下脑袋，对啊，英子下海好长时间了，最近也没联系，等找时间请教一下她。 徐美凤又说，“不过英子能把化妆品卖出去，但她的做法，对你来讲，可能没什么参考意义……” “你这是什么意思？” 就在这时，徐美凤的手机响了，她看了一眼号码，接起来只说了三个字，“过来了？” 然后“嗯”了一声，挂了电话，把口红装进包里，“你自己搞饭吃吧，我出去有事。” “这么晚了，你还要出去啊？” “嗯，晚上我不回来了。”徐美凤转身出了门。 陈东方看着厨房，空空如也，叹了口气，敢情徐美凤根本没想在家里吃，更没做饭了。 他走到窗边，向下看去，只见徐美凤走到一辆豪华轿车旁，一个男人下了车，替她拉开车门，徐美凤便坐了上去。 陈东方看着那男人，有点眼熟，他回忆了一下，好像是他被金老板卖给收容站，杨楠带着蓝兰去救他那一次，徐美凤后来也去了，就是从这辆车上下来的。 他依然记得，开这辆车的，是个很英俊优雅的中年男人。 陈东方心里又发起酸来，感觉自己家的好玩具被别人抢去，就是那种滋味。不过他既然说出口了，让徐美凤去追求自己的幸福，自然没资格干涉。 更何况哥哥已死，徐美凤已经是自由身了，和他家理论上讲是没关系了。 陈东方像喝了一大碗醋，他盯着那辆车走远，朝墙上踢了一脚，决定去胖子那里蹭饭吃。 黄毛躲在胖子家里，陈东方要过去一起商量一下，怎么在周家的眼皮子底下，神不知鬼不觉地把黄毛送走。 ------------ 第一卷 第175章 计划跑路 陈东方买了些熟食，又买了几瓶啤酒，去了胖子家。 开门的是芳姐，腰上系着围裙，手里拎着铲子。看见陈东方，惊喜地问道，“你怎么来了？” 陈东方嬉皮笑脸地道，“我听说你有喜了，特地前来看望。” “去你的，没皮没脸！”芳姐装出生气的样子，伸手锤了他一拳头，接过熟食和啤酒，又过去炒菜去了。 胖子和黄毛也迎了过来，黄毛不那么惊慌了，又恢复了淘气的样子。 三兄弟过去坐下，陈东方问黄毛，“昨天是怎么回事？” 黄毛挠了挠头道，“我也不知道怎么了，我在宿舍睡觉，胖子哥给我打电话，说周家人来找我，吓得我翻墙就跑了。” 芳姐端过来一盘熟食，胖子接过放好，又打开啤酒，“东方哥，周家人不知道从哪儿听来的消息，说黄毛在咱们厂子里当保安，他们开了两辆车，十几个人！来了点名就找黄毛……” 陈东方接过酒，对胖子道，“黄毛曾经在那几个保安面前吹嘘过，他怎么怎么样在球房里赢钱的，搞不好是那几个保安透露了消息。” 胖子瞪着黄毛，恨铁不成钢地道，“黄毛，你的嘴真没个把门的，在那几个保安面前，你吹了不止三次吧？” 黄毛讪讪地低下了头。 “吹就吹吧，还把东方哥牵扯进去，你这毛病什么时间能改……” 陈东方举起酒杯，“算了，喝酒吧，你别说他了。” “我不说他行么？下午周家的人又来了，一直到下班时间才走……”胖子气呼呼地端起酒杯。 陈东方喝了一口，问道，“黄毛，周家的人到处在找你，你是怎么打算的？” 黄毛终于老实了，“我听东方哥的。” 这时芳姐把菜都炒好了，端了上来，陈东方让她坐下一起吃。 陈东方给黄毛夹了块肉，“黄毛，听我的，先回老家躲一躲，等形势好了再回来。” 黄毛虽然没有反驳，但看得出很不开心，“东方哥，什么时间形势才能好？” “你回去过一年半载的，等周家人把这事忘了，再回来吧。” 黄毛端起酒杯，双手捧着，对陈东方说，“东方哥，我先回去一阵子，你一定要叫我回来。我……舍不得你，舍不得胖子哥……” 看着黄毛眼泪都要滴下来了，陈东方急忙和他碰了一下，“好！只要周家那边消停了，我就叫你回来！黄毛，别哭，干杯！” 胖子见黄毛哭了，自己也受不了，“黄毛，别哭了，我答应你，一定让你早点回来！” 兄弟三个呯的一下，把杯子碰在一起。 这时门外传来敲门声，黄毛紧张地站了起来，惊慌地说，“东方哥，他们都追到这里来了！” 胖子和芳姐也紧张地盯着门口。 “你怕什么，不会是周家人……”陈东方安慰了黄毛，自己慢慢走了过去。 他慢慢拉开门，一个戴着头盔，穿着棉大衣的人站在陈东方面前。他把头盔上的钢化罩拉下，看不清模样。 陈东方警惕地问道，“你是……” 那人拿下头盔，一张笑嘻嘻的圆脸出现在面前。 “雷子！是你！” 这时小红也从雷子身后钻了出来。 雷子嘿嘿笑道，“当然是我，不然你以为是谁！” “小红也来了！” “我和雷子听说黄毛摊上点事，今天就请了假过来看看……”小红说着，把手里拎的水果和蔬菜亮了出来。 雷子拉着小红钻了进来，小红看着屋里热气腾腾的场面，埋怨道，“你们真够意思，三个人凑一起改善生活，也不叫雷子……” 黄毛听说是雷子，嗖地扑了过来，抓住雷子的手，“雷子哥……” “哭什么哭，”小红看着脸上挂泪的黄毛，揶揄道，“平时不是挺有本事的么？看不起这个看不起那个的……” 陈东方见小红和黄毛见面，又要互相掐起来，哪想到黄毛竟然笑嘻嘻地说，“谁看不起这个看不起那个了，我看见雷子和你，可高兴呢！” 陈东方接过雷子手上的头盔，帮他脱下大衣，问道，“你买上摩托车了？” “买了个二手的铃木，今年过年打算骑回去。”雷子得意地说。 “我靠，骑着摩托车回去！上千公里，你可真够牛的！”胖子惊讶地叫道。 “这有什么稀奇的，好多打工的人，都是骑摩托车回去，省好大一笔路费……” “铃木摩托！”黄毛叫道，“你买亏了，这种摩托车，开上几千公里就得拆发动机！” 雷子笑道，“你主产的那是长春铃木！我买的可是金城铃木！” 听说是铃木摩托，陈东方有些眼红。他在老家时，看到姜大牙骑的就是一辆“长春·铃木AX100，这是长春汽油机厂跟日本铃木公司技术合作生产出来的。不过这种长春铃木上安装的AX100发动机质量不行，骑上几千公里就要拆开发动机。 后来满大街兴起的是金城铃木，是两冲程发动机，蓝色机身上有铃木的英文标志，发动机声音清脆，屁股后面冒着青烟。陈东方听修摩托车的讲过，这种摩托车是二冲程的，特别皮实，但是油耗相对高一些。 听说雷子打算骑着摩托车回家过年，胖子凝思了一会儿，大概是在算账。思考了一会儿，他回头对芳姐道，“要不，咱也买一辆摩托车，开着回家……” 芳姐说，“一路上全是肉包铁，又累又冷，我怕你受不了。” “累倒无所谓，能省钱就行。” 雷子摇头插了一句，“你们俩开回去肯定不省钱。” “为什么？” “因为你们俩吨位重，费油……” “我打死你！”芳姐追着去打雷子，大家哈哈大笑起来。 芳姐拉着小红坐下，大家围成一圈吃菜喝酒。 胖子说起黄毛要回家的打算，雷子也很赞成，“黄毛，男子汉能屈能伸，没什么大不了的，过几天再杀回来！” “对，我胡汉三再杀回来！” 小红问黄毛什么时间走，陈东方道，“晚走不如早走，黄毛，明天一早我就送你去坐车吧，今天晚上我们算是替黄毛送行。” 黄毛答应了，“东方哥、胖子、雷子，小红姐，芳姐，”他挨个人叫了名字，举起酒杯道，“我走以后，你们可不能忘了我。” 陈东方举起杯子道，“你是我们的兄弟，我们怎么可能忘记你。” “那咱们就一醉方休。” 陈东方对雷子和小红道，“你们俩也多喝点，明天下午才上班，不用着急回去。” “明天早上，我借你们的摩托车，把黄毛送到车站。” “东方哥，我还有个要求，”黄毛看着陈东方，眼巴巴地说。 “什么要求？” “走之前，能不能和我去一趟恬恬家，我得跟她告个别。” 胖子气呼呼地说道，“黄毛，都什么时间了，你还要东跑西跑……” “对啊，都火上房子顶了，你还是抓紧跑路吧。恬恬那里，打个电话就行了……” “你只要能平平安安回家，比什么都好。” 就连小红也语气中带着讽刺道，“黄毛，真看不出来，你万花丛中过，唯独对恬恬动了真心，生死关头，还惦记着她。” 陈东方严肃地道，“黄毛，周家的人，肯定盯上了恬恬那里，你要是去的话，搞不好会被他们碰上。” 黄毛哀求道，“东方哥，恬恬和我在一起，受了委屈，我不能对不起她！走之前我要去问问她，愿不愿意跟我一起走……” “黄毛，你想也别想，这些女人和你在一起，都是逢场作戏，”雷子劝道，“之前的白牡丹也好，黑牡丹也好，不都是冲你钱包里的钱吗？等你钱包瘪了，你看她们哪个还在乎你……恬恬也一样……” 黄毛语气坚定地道，“东方哥，请你帮我这一把，我一定要当面见到恬恬……” 陈东方思索了一下，明天送黄毛到火车站，坐最早的一班车，那么在天不亮的时候，把黄毛送到恬恬那里，应该没有问题。 “好吧！明天早上，我送你去恬恬那里，然后咱们去火车站！” ------------ 第一卷 第176章 飞车党来了 定下了明天一早出发，兄弟四个就大喝起来，他们一边喝酒，一边回忆着刚来特区时的那些事情。 雷子回忆起他和陈东方刚认识的时候，是躲在坟地里躲联防队员，睡了一觉到第二天早上，还从坟墓里爬出一对衣衫不整的小青年来。大家哈哈大笑。 胖子则讲起他们一起进了职介所，被王经理骗钱，陈东方带着他们去捉奸的经过，“王经理人很苗条，就是前面一览无余，后面也是一马平川，东方哥说她像一根人干……”说完不怀好意地回头看了芳姐胸部一眼，还做了个鬼脸，芳姐气得狠狠拧了他一把。 黄毛恍然大悟，“胖子，怪不得你追求芳姐，原来和这方面有关系……” 芳姐的魔爪又伸到黄毛腰上，拧得他吡牙裂嘴，哇哇乱叫。 大家借着酒劲，回忆着以前的时光，或者嘻嘻哈哈，或者打打闹闹，或者陷入沉思。 喝到最后，大家把酒菜一扫而光，便在胖子家打地铺躺下了。 第二天天还不亮，陈东方就爬起来了，把黄毛摇醒。 趁着其他人还在呼呼大睡，陈东方拿着雷子的大衣和头盔，黄毛戴上小红的头盔，下了楼。 陈东方找到雷子的摩托车，他插入钥匙，踩下了踏杆，发动机轰鸣起来。他轰了轰油门，示意黄毛上车。在隆隆的摩托车发动机声音中，两人向恬恬的出租屋驶去。 初冬的城市街道上，天还蒙蒙亮，已经有了三三两两的行人和车辆。街边的路灯散发着昏黄的光晕，在寒冷的空气中晕染出一小团一小团的暖意。偶尔有一辆出租车疾驰而过，发动机的轰鸣声在寂静的街道上回荡，转瞬又消失在黑暗里。街道两旁的店铺大多门窗紧闭，只有一两家早点摊透出微弱的光亮，蒸笼里升腾起的热气弥漫在清冷的空气中，给这寂寥的凌晨增添了一抹人间烟火气。 陈东方骑着摩托车，一路疾速行驶，没用多长时间，就来到恬恬出租屋楼下。 陈东方四处看了看，一个人影也没有。他锁好摩托车，跟着黄毛上了楼。 楼道里还是那么又脏又乱，二楼似乎是要粉刷墙面，门口堆着两包生石灰粉，还有一个空桶放在那里。黄毛踢了空桶一脚，上了楼。 到了恬恬门口，陈东方道，“我给你半个小时时间，你进去告别。” 黄毛边敲门边问，“你不进来啊？” “我进去干什么，你不嫌碍事啊。”陈东方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 黄毛讪讪地笑着，这时门开了，睡意朦胧的恬恬开了门，她看见是黄毛，先是一惊，虚掩着的睡衣瞬间敞开，委屈得泪水都要流下来了，“黄毛！你这个狠心的，怎么一去就没动静了……” 黄毛一本正经地道，“别哭了，我这不是来了吗？” 恬恬看见外面的陈东方，赶紧把睡衣捂紧，“东方大哥，你进来吧。” “我不进了，你们有话快说，有事快办。”陈东方一句话，让恬恬羞红了脸。 黄毛进了屋关上门，陈东方自己在楼道里抽烟。 天气有些降温了，好在他穿着雷子的军大衣，倒也不觉得冷。 这是一座“一”字形走廊的公寓，陈东方从这头走到那头，抽掉了几根烟。 他来到恬恬门口，看了看时间，已经过去二十分钟了。 黄毛还没有出来，这小子，真不打算浪费每一分钟啊…… 陈东方又走了一个来回，他听到恬恬房间里传来咿咿呀呀的声音，就像在唱戏。 声音时高时低，有时跌入低谷，有时飞上高峰…… 妈的！陈东方鄙视起黄毛来，大清早的，让自己陪他跑一趟，原来是为了这个！ 真是不成器的东西！ 算了，看在他以后和恬恬基本见不了面的份上，就成全他这一次吧…… 不过恬恬唱戏的声音还是很好听的，婉转悠扬的，也不知道唱的是青衣还是花旦…… 咦，怎么门里面的声音停了？陈东方歪头倾听，却听到远处传来摩托车轰鸣的声音。 陈东方趴在窗户上往楼前看去，只见两列摩托车队由远及近驶了过来，屁股后面冒着青烟。摩托车是大红色的，嘟嘟嘟的声音大而雄厚，这是幸福250特有的声音。 幸福250摩托车通身红色，双侧都配有电镀排气管，它的启动杆位于车身内侧，同时它的启动杆也是它的档杆，开这种摩托车的人骗了个顺口溜：“一档提二档踹，三档没有四档快……” 这两列摩托车，一共是十辆，每辆摩托车上都是二人，一共二十人。他们驶到恬恬楼下，停了下来。这些人放好摩托车，把楼下围了起来。 陈东方看到，他们每人手中，都握着一把砍刀！ 特么的！这可不是竹叶青手下那帮小弟！竹叶青手下的人，握的是钢管，打不坏人。而这些人，握的可是明晃晃的砍刀！ 陈东方知道坏了，这一定是周家请来的飞车党。上次当着海叔的面，周扒皮曾经讲过，他和关外刀片哥关系很好。 刀片哥！陈东方立刻想到，在羊城火车站和莞城鸿福街路口，他和刀片哥的手下曾经两次交锋过，虽然他们战斗力一般，但下手狠辣。 不行，得赶紧叫着黄毛跑路！ 陈东方咚咚咚地砸门，恬恬打开门，她只穿着一件睡衣，身后是黄毛，两手忙着提裤子，问道，“东方哥，要走了么？” 陈东方没好气地道，“周家的人来了，快穿上衣服！” 恬恬听说周家的人来了，吓得花容失色，哇的叫出声来。 “你赶快回去睡觉，我们走后就锁好门。”陈东方道，“你只要别说见过我们，就没事。” 黄毛系好裤子，陈东方把头盔给他扣上，关上门。 “周家的人在哪儿？”黄毛大概不想在恬恬面前露怯，强撑着向楼下看了一眼，立刻两腿发软，陈东方赶紧扶住了他。 “东方哥，完了……”黄毛紧紧拽着陈东方的胳膊，“这么多人，跑不出去啊……” “黄毛，你别怕，听我的，”陈东方使劲把黄毛拉起来，将一把钥匙递到他手里，“我先下去，引开他们，然后你骑着摩托车赶快跑路！” “记着，不要回来，直接去火车站，买了票就上车！” “可是……你怎么办？” “没事，我打这几个人，轻松得很！你留下来，只会成为负担……” 黄毛手里握着钥匙，仍是不停地发抖。 陈东方握着黄毛的手，“黄毛，你记着，千万别回来！” 陈东方拎着头盔向下走，走到二楼时，他把棉大衣口袋装满了生石灰粉，又找到一根一米多长的棒子。 他带上头盔，把头部遮挡得严严实实的，系好棉大衣的扣子，浑身上下像戴盔顶甲，不紧不慢向外走去。 ------------ 第一卷 第177章 一比二十 此时楼下，飞车党们都从摩托车上下来了，他们把楼梯口围住，其中有一个大概是头儿，手中挥着一把大砍刀，大声喊道，“黄毛，黄毛，滚出来！” 众小弟们跟着齐声呐喊，“黄毛！出来受死！” 这叫声，不可避免地吵到了周围的住户。 大清早地被吵醒，很多人心中非常不爽，大家打开窗户，伸出头准备痛骂一顿，但看到下面整整齐齐的大砍刀，大家立刻把头缩了回去。 这不对劲啊，特区公安昨天刚发了通知，要严厉打击违法犯罪行为，这些人竟然敢顶风作案？ 还有的则偷偷打了报警电话。 在飞车党的叫嚣中，陈东方一袭军大衣加身，顶着钢盔，手中紧握着木棒，孤零零地走了出来。 他孤身一人伫立在前方，直面那二十个来势汹汹、手持砍刀的飞车党歹徒。 带头的飞车党见了陈东方的装束，哈哈笑道，“你就是黄毛吗？今天跟兄弟们走一趟……” 陈东方冷冷哼道，“要打就打，真罗嗦。”说罢右手抡起木棒，砸向带头的飞车党，那个歹徒见势不妙，急忙躲开。陈东方趁机向前突进，同时，另一只手迅速从口袋掏出石灰粉，朝着对方奋力撒去，那石灰粉在空气中弥漫开来，精准地迷住了歹徒们的双眼。 “咳咳咳……” “这是什么东西……” “下三烂的玩意儿，竟然出这样的招数，太不讲究了……” “是生石灰，啊呀我的眼睛！” 陈东方冷笑道，“你们二十多个人，来围攻我一个，也不嫌下三烂……”说罢木棒举起，狠狠砸在一个捂着眼的飞车党身上。 陈东方一边往前走，一边洒生石灰，有的歹徒被迷了眼睛，失去战斗力，挥着砍刀在空中乱舞一番；有些有经验的，则提前挡住生石灰，向陈东方砍来。 陈东方头上是头盔，自然不怕他们砍。至于砍到身上，有厚厚的棉大衣挡着，也伤他不得。 他大喝一声，手中木棒虎虎生风，带着千钧之力朝着离他最近的一名歹徒横扫而去，那歹徒被石灰迷眼，尚未反应过来，便被木棒重重地击中腰部，“啊”的一声惨叫，倒在地上痛苦呻吟。紧接着，陈东方一个箭步上前，飞起一脚踢向另一个正挥舞砍刀、盲目乱砍的歹徒，那歹徒被这突如其来的一脚踹中腹部，像断了线的风筝一般向后飞出数米之远。 几分钟后，已经有七八个歹徒横七竖八地躺在地上。其中一个，抱着被木棒击中的小腿，蜷缩成一团，嘴里不断发出痛苦的“嘶嘶”声，额头冷汗直冒，眼神中满是惊恐与无助；另一个则手捂着被踢中的腹部，像只虾米般弓着身子，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时不时还呕出几口酸水，喉咙里发出沉闷的干呕声；还有的歹徒手腕被木棒击中，砍刀脱手，躺在地上捂着受伤的部位来回翻滚。 其他人则是退后好几步，看着陈东方，他们眼中全是恐惧。 陈东方的头盔上全是刀砍的痕迹，棉大衣碎了好几个地方，棉花也露了出来。他扫了一眼全场，抢过一辆摩托车，轰然而去。 “追！”头目大喊一声，歹徒们纷纷爬起来，骑上摩托车往前追赶。 就在这时，警笛声由远而近传来，陈东方猛踩油门，快速撤离现场，七拐八拐，摆脱了飞车党。他把摩托车扔在路边，挥手招了一辆出租车回到胖子出租屋。 此时，胖子和雷子等人刚刚起来，胖子听到呯呯的敲门声音，开门一看，大吃一惊。 “东方哥，你这是怎么了？” 雷子闻言冲了过来，只见陈东方身上的棉大衣，破了好多条口子，里面的棉絮露了出来，简直就是一副叫花子打扮，头上的头盔伤痕累累。 “没事，”陈东方气喘吁吁地进了屋，摘下头盔，脱下棉大衣，“雷子，你的棉大衣废了，我给你再买一件。” “说什么呢，这么见外。”雷子不满地说道。 陈东方坐下，芳姐给他端来热水，陈东方喝了一口，道，“我送黄毛去恬恬那里，果然遇到周家的人了，我把那些人引开，让黄毛自己骑摩托车去车站。你们给黄毛打个电话，问问他上车了没有，摩托车放在什么地方……” 雷子慌忙打了电话，随后告诉陈东方，黄毛刚上车，摩托车放在火车站，雷子手中有钥匙，去取回来就行了。 陈东方道，“你告诉黄毛，让他路上注意安全，我回来了，一切都好。” 陈东方休息了半个小时，换了衣服去上班。 坐在他的小办公室里，陈东方思索着下步应该怎么办。 今天的战斗，是为了救黄毛，以后不能再打打杀杀了，万一被六扇门注意到，那就得不偿失了。 不过陈东方相信六扇门不会查到自己，在这个时代，没有遍布大街小巷的摄像头，他又有头盔捂着脸，想要找到自己，那是不可能的。 一上午过去了，没有什么动静。 陈东方问了胖子，胖子说，上午没有任何外人前来，他还信誓旦旦地保证，“东方哥，你放心，我会把好门岗，什么人也不放进来......” 下午，陈东方的手机突然响了，是蓝兰的电话，让他到她办公室去一趟。 陈东方来到蓝兰办公室，刚进门，蓝兰就问道，“陈东方，昨天上午让你去送提货单，怎么没回来？” “你知不知道，姜总找你，是我替你挡着，说派你去办事了……” 陈东方心想，本来就是你派我去办事嘛。 “蓝总，昨天把提货单送给了哈总，但下午出了点小状况，所以没赶回来……” “没赶回来，那你也得电话汇报一下吧，对吧？上级的指示下达后，必须及时反馈……算了，说这些高级的术语，你也不懂。你告诉我，昨天下午发生了什么。” 陈东方可不想卷入蓝兰与哈大海的战争，“蓝总，我昨天把提货单给了哈总，然后哈总请我吃了顿饭……” “就这么简单？”蓝兰盯着陈东方，“没去莺歌燕舞，寻欢作乐？” 陈东方后背的汗流了下来，“你要是想知道，就去问哈总嘛，干嘛揪着我不放……” “哼，”蓝兰瞅了陈东方一眼，“哈大海挣了钱，总是存不住，钱像流水一样往外花，昨天他说又请客户了，所以我想问问你，是什么重要的客户……” 蓝兰紧追不舍，陈东方只能在心中哀叹一声，对不起了哈总，死道友不死贫道，我不能帮你守住秘密了。 “蓝总，昨天哈总确实请客户去夜总会了，这两个客户很奇怪，一个姓火，一个叫水老三……” 蓝兰听了，神色冷峻，“哈大海，你真是吃饱了撑的，沾惹这些人干嘛……陈东方，是不是还叫小姐了？” “应该是……叫了吧……” “哼，你们男人，没一个好东西，肯定你也有份！”蓝兰指着门外道，“走！肮脏的男人！” 陈东方狼狈逃离蓝兰的办公室，可以想象，哈大海会遭遇蓝兰狂风暴雨的攻击。 娶妻当娶贤啊……老祖宗的教训还是对的。现在看来，杨楠的性格不错，不知道杨楠在家过得怎么样？ 被蓝兰教育完，姜总又叫着陈东方，到厂门口迎接海叔一行。 海叔与姜总的走私生意进展到关键时刻，目前一批走私手机已经到了特区，下一步就是往特区内外各地进行批发了，海叔担心这批货再被人劫了，那就血本无归了，所以马叔带着马哥和吴哥拜访姜总，商量怎样分销最安全。 就在这时，外面响起一阵凌厉的警笛声音，只见一辆警车直直地冲了进来，胖子试图阻拦也没有作用。 从车上下来两名警察，一把将胖子推到边上去，胖子手中的登记本也掉在地上。 陈东方看到一张熟悉的脸，他就是那个和自己打过交道的柏杨。 陈东方心里犯起了嘀咕，这两名警察到来，不会和早上的战斗有关吧？ 不过自己当时戴着头盔，并没有露出脸来，而且棉大衣把浑身上下遮掩得严严实实的，应该没有暴露。 见到警察前来，不光陈东方心里嘀咕，就连海叔也有些胆怯了。 海叔以前是做见不得光生意的，虽然早已洗白，但见了警察，仍然胆怯，麻利地站得远远的。 姜总看到柏杨带人来了，赶紧上前打招呼。柏杨和他说了几句话，又看了看陈东方，指了一下。 姜总走到陈东方面前，用凌厉的眼神看着陈东方，“你做什么好人好事了，竟然把帽子叔叔招来了……” 姜总正在策划和海叔的走私活动，自然不希望六扇门注意到自己，因此对陈东方招来警察的事，非常恼怒。 陈东方脸色异常平静，“姜总，他们一定是搞错了，我自会跟他们讲清楚。” ------------ 第一卷 第178章 见义勇为 柏杨过了非常郁闷的一天。 作为特区刑警队的负责人，他刚上班，就被局长叫过去，骂了个狗血喷头。局长甚至拍了桌子，问他还能不能干，如果不能干的话，立刻打辞职报告，卷起铺盖走人。 柏杨被训了半天，才知道起因是今天早上，特区出了一件特大斗殴案。 警察局针对最近治安案件频发的现象，刚刚发了个通知，说为切实加强春节期间社会面的治安管控力度，严厉打击违法犯罪活动，要大力排查整治各类安全隐患，开展集中统一清查行动，营造严打、严控、严管高压态势，确保人民群众度过一个欢乐、祥和的新春佳节。 柏杨还在电视中露了脸，他代表警察局接受了记者的采访，说他和兄弟们会多频次、高密度开展定点执勤、动态巡逻，让人民群众到处可以看到警察的影子，以便让他们心安，从而提升群众安全感、满意度。同时，他们还要结合春节期间治安管控重点，深入特种行业、九小场所、出租房屋等治安复杂场所进行清查，及时排查整改治安隐患，清除死角盲区。 可谁也没想到，这边大张旗鼓进行宣传，那边就发生了二十多人的斗殴案！而且歹徒手上清一色的砍刀！ 恰好那楼上还住着一个市政府的秘书，这事就直接捅到特区政府大领导那里了。 局长被大领导一通训斥，他又将火发泄露到柏杨身上。 于是柏杨被要求，迅速查清这一斗殴案的真相。 柏杨走访了看到现场的群众，听到各种各样的说法，但大家统一说的是，这是一对二十的斗殴，从楼里冲出一个彪形大汉，一路冲将过去，遇佛砍佛遇神杀神，那帮飞车党见到他后，跪地求饶，一触即溃。 然后那彪形大汉扔掉手中木棒，骑上一辆摩托车扬长而去。 柏杨越听越觉得玄乎，一人打二十人，怎么可能，那岂不是少林扫地僧再世么。 柏杨带人挨家挨户盘问，盘问到恬恬那里时，得到了事情真相。 得知陈东方为了护送黄毛离开，单独一人引开飞车党，柏杨眼睛一转，立刻想到，要把坏事当成好事办。 这根本不是斗殴，这是妥妥的见义勇为！ 对！是见义勇为！而且陈东方上次还申请当警方的线人，他一定是受我们的影响才这样做的！ 思路一打开，柏杨心里便轻松了，按着这个思路报上去，那就是人民群众主动与坏人做斗争，而不是打架斗殴！ 所以柏杨直接带人，来到佳美厂找陈东方。 陈东方大大方方地走到柏杨面前，“柏警官，你找我？” 柏杨看着陈东方，不知是挖苦还是奉承，“陈东方，你好大的本事啊，一个人竟然单挑了二十个手握砍刀的飞车党……” 一比二十？ 而且还赢了？ 姜总有点懵，他见过陈东方对付竹叶青手下，不过那时竹叶青手下只有十个人；而柏杨说的是二十个人，还带着砍刀。 海叔和马哥、吴哥也惊讶了，他们见过许多火拼的场面，但还没见过一挑二十的。 陈东方听了柏杨的话，急忙摆手。 “柏警官！你可别吓我！我这个体格，打一两个还行，打二十个，想也不敢想！” “更何况对方还带着刀，我又没练过金钟罩铁布衫！” 柏杨哈哈笑道，“你戴着金钟罩，穿着铁布衫！” 姜总不明所以，问道，“柏警官，你这是什么意思。” 柏杨道，“他今天早上见义勇为，单独对付二十个握砍刀的飞车党。他头戴摩托车头盔，身穿棉大衣，硬生生从二十个飞车党中杀了出去，还打翻了好几个人……” 见陈东方还想否认，柏杨道，“陈东方，你就不要否认了！我们已经抓了几个落单的飞车党，恬恬也承认那个人就是你。你放心，我们不是来追究你的责任的，我们是想请你来作证，好处理那几个飞车党。” 陈东方听了，一颗心这才放了下来，“柏警官，你不早说，刚才吓死我了……” 一边的海叔终究是忍不住好奇，凑了上来问道，“陈东方，一寻二十，我是闻所未闻，你是怎样打败他们杀出重围的？只靠头盔和大衣，我觉得也不把握。” 陈东方笑道，“我在楼里看见一桶生石灰，我就装了两口袋，一边洒石灰一边用木棒敲他们，他们眼睛没法睁开，自然就挡不住我了……” 众人听了，都哈哈大笑起来。海叔指着陈东方道，“你太狡猾了，简直比狐狸还狡猾！” 柏杨让姜总找个会议室，他们要和陈东方了解一下案情；姜总安排好他们，又带着海叔三人去了自己办公室。 海叔是来和姜总商量分发事宜的，他们的走私货向外地批发时，需要有人送货。这个人既要能把货顺利送到，又要能保证货物的安全。马哥对海叔道，“我看姜总这里就有现成的人。” “你说的是陈东方？”海叔道，“怎么保证他会尽心尽力？” “这就要看姜总的手腕了，”马哥说道，“陈东方是姜总的手下，姜总又提拔了他，想来所施恩惠不少……” 姜总听了，得意地说，“说起来，在陈东方刚来特区时，我就发现他是个好苗子！我在他身上，也下了血本！把他招进工厂，提拔成保安部副部长，还送他女朋友去读了大学……”姜总一桩一桩，不管是不是自己做的，都安到自己身上了。 “那，我们请陈东方负责送货，怎么样？”海叔、马哥和吴哥用期待的眼光看着姜总。 “我看可以，”姜总道，“先给他点好处尝尝。海叔，今天晚上，咱们一起去夜总会玩玩，带上陈东方，让他玩得开心。他尝到金钱的魔力后，自然就会成为金钱的奴隶……” 这时柏杨已经问完陈东方了，过来和姜总打完招呼离去。陈东方按着柏杨的要求，讲述了自己在遇到飞车党要伤害普通群众黄毛时，如何挺身而出，有勇能谋地与坏人做斗争，最终打败了坏人。 陈东方艺术地把这事引向了周家，他告诉柏杨，他亲耳听到飞车党有人说，他们是关外来的，是周扒皮重金雇的。至于为什么要对付陈东方，是因为周家老三欺负一个叫莉莉的女孩，黄毛帮她打抱不平引起的。柏杨问这个叫莉莉的女孩在哪儿，陈东方双手一摊，说回老家了，隔着十万八千里。 ------------ 第一卷 第179章 饭局 等到警察走远，海叔向姜总使了个眼色，姜总秒懂，对陈东方道，“小陈，我们晚上有个饭局，你给我们当司机。” 陈东方为难地道，“蓝总要下班了。” “没事，我和蓝总说。”姜总随即给蓝兰打了电话，说陈东方晚上另有安排，便把车钥匙交给他。 陈东方载着四人来到一家豪华酒店，陈东方作为司机，是没资格进包间的，所以照例准备在大厅凑合吃点，然后等姜总他们喝完酒后，再送他们回去。没想到海叔竟然和颜悦色地说，“小陈，走，跟我们一起上去。” 陈东方急忙摇手拒绝，“不了，我在下面随便吃点好了。” “怎么了，连我的面子都不给么？”海叔装出一副不高兴的样子，陈东方只得看向姜总，姜总点头道，“海叔关心后辈，他让你一起，你就跟着来吧。” 陈东方只得跟着这四人进了包间，坐下后感觉非常别扭。姜总请海叔点菜，海叔却把菜单递给陈东方，陈东方有些不好意思，便胡乱点了化皮乳猪和清远白切鸡两道，因为他喜欢吃肉，所以便瞄上了这两个菜。 海叔笑呵呵地道，“还是年轻人好，能吃大鱼大肉。我现在胃口不行，只能吃点好消化的。”他点了蜂浆酿豆腐、老火靓汤。 马哥点了菊花三蛇羹，吴哥点了蜜汁叉烧，姜总点了几个素菜，又点了个肉馅白菜卷，海叔道，“这个菜好，快过年了，寓意新年招财进宝。” 老火靓汤上来的，里面是黄精枸杞牛尾汤，听了海叔的讲解，陈东方才知道，特区人万物皆可煲汤，还可以做成山药茯苓乳鸽汤、玉竹百合鹌鹑汤、冬瓜荷叶炖水鸭、冬虫草竹丝鸡汤...... 海叔慢悠悠地喝着汤，和陈东方聊着家常，问他什么时间来的特区，在这里生活是否适应。陈东方一边回答着，一边啃着乳猪肉，夹着白切鸡，大快朵颐。 菊花三蛇羹上来了，马哥感慨地说，“秋风起，三蛇肥，海叔，来点蛇羹。小陈，你也尝尝。” 陈东方恐惧地接过一碗蛇羹，马哥得意地说，这里用的三种蛇，分别是“饭铲头”（眼镜蛇）、“金脚带”（金环蛇）和“过树榕”（榕蛇）。本来是想点五蛇羹的，但店里没有“过基峡”（银环蛇）和“三线索”（三索锦蛇）了，只得将就一下。 当地人将这几种蛇去骨撕成肉丝，加生姜、陈皮、桂圆肉、竹蔗水、绍酒等配料煨熟，最后以马蹄粉调芡，味道鲜美，营养丰富，能祛风去湿。陈东方把蛇羹放在一边，没有敢动这道菜。 肉馅白菜卷上来后，陈东方才知道这个菜为什么是“招财进宝。”原来“菜”寓意为“财”，把调拌好的肉馅，用白菜裹成白菜卷，然后把肉馅包裹在内，就是“招财进宝”。 海叔夹了个肉馅白菜给陈东方，慈祥地说道，“快过年了，小陈新年招财进宝。” 陈东方感激地道，“谢谢海叔，也祝各位老板年年招财进宝，岁岁金玉满堂……” 姜总和马哥笑了起来，就连一直迷迷糊糊的吴哥也跟着咧开了嘴。 马哥道，“小陈这个人，不光能干架，嘴上也有一套。” 海叔问道，“小陈啊，过年回老家吗？” “回啊，我家里还有一个老爹。” “你就没有想着，在这里买套房子，把老父亲接出来享清福？” “我挣这点钱，哪里买得起，”陈东方一边干菜，一边说道，“万科桂园的房子，84平方，要69万，折合每平方米8000多块！各位老板，我一个月几百块钱的工资，买不起哟！” 海叔继续笑意吟吟地道，“小陈，你要有长远眼光，现在特区的发展日新月异，非常多的工厂进入特区，以后的人会越来越多，人多了，自然就需要住房……” “我敢保证，以后房子价格肯定还会大涨的！” “至于钱不够，你可以按揭嘛……” “按揭？”陈东方第一次听到这个陌生的名词，夹菜的手也慢了下来，“海叔，什么是按揭？” “按揭就是贷款了……”海叔把按揭的操作给陈东方讲了一遍。其实在特区，早在十年以前，随着住房改革的开始，按揭这种新的付款方式便出现了，最早的一例按揭业务，发生在华侨城东方花园，当时允许按揭七成，贷款十年。 陈东方听了，接着摇头道，“海叔，就是能贷款，我也交不起首付，这事离我太遥远了……” “归根结底，还是要挣大钱嘛，”海叔循循善诱道，“你想不想多挣点钱？我这里有个活，适合你干……” 陈东方不明白海叔当着姜总的面，问他这话是什么意思。他现在可是给姜总打工的，海叔这明显的当人面挖墙角。 陈东方没有回答，只是低头吃菜。 姜总却笑着说，“小陈误会了，海叔和我们合伙做生意，他想请你干的事情，也是我的事情……” 马哥附和道，“对啊，这活轻快，挣钱又多，小陈你干上几年，买一套房子，风风光光娶个媳妇，再把老父亲接过来，那就人生圆满了……” 陈东方依旧不作声，天下哪有从空中掉馅饼的好事情。 见陈东方还不说话，海叔诱惑道，“小陈，实话实说，我们看中的是你的身手。有一批货，要往各地去送，这些东西贵重，怕被人抢了……” 吴哥强调到，“这都是正经物品，没有什么犯忌讳的。” 陈东方顿时明白了，这就是他们从上家那里接收来的走私物品。 本来陈东方是要拒绝的，开什么玩笑，嫂子叮嘱过他好多次，一定不能做犯法的事，干这种事情，如果被六扇门抓住，就要吃半辈子牢饭了。 但海叔一句话，让他彻底改变了主意。 海叔说，“小陈，你跟着我们，一定会发大财。火总那里，平安地把货交到我们手上，说明这条线是安全的，我们只要做好第一单，以后就会有源源不断的金钱……” “小陈，我再给你配备几个人，你只要负责送货就行了，待遇很优厚，这可是一大笔钱啊……” 陈东方听到海叔讲到火字，立刻想到，加入海叔和姜总的走私网络，说不定可以接触到火总，找到红蛇姐，查出哥哥的死因！ 陈东方还可以再去找一下火哥，看看能不能从他那里突破。 陈东方装出一副为其所动的样子，“海叔，这事我可以做，但我原来在姜总公司的薪水，不能缩减……” 几个哈哈大笑起来，海叔更是用筷子指着陈东方，笑得不行了。 “真是个财迷，这事我给你保证，佳美厂的工资，不少一分钱……” 陈东方痛痛快快地道，“那行，我干了。” 海叔端起酒杯道，“那我们一起，祝新年发大财！” “新年发大财！” 五人的酒杯刚刚碰到一起，突然听到包间外面传来一阵笑声。 “哈哈哈.....真是无巧不成书，竟然遇到了好朋友，我得过来敬杯酒……” 海叔等人脸色一变，陈东方转头看去，只见周扒皮和破烂王端着酒杯走了进来。 ------------ 第一卷 第180章 我有狂的资本 破烂王和海叔是一个辈上的人，他比海叔年纪要小一点，所以海叔坐着没动，但马哥和吴哥是晚辈，犹豫了一下，他们俩还是站了起来，并且主动打招呼。 “叔。” “王叔。” 破烂王举着酒杯，对海叔一晃，“海哥，咱们兄弟好长时间没见，今天听说你在这里吃饭，我特地过来看看你。”说完自顾自地坐在马哥位置上，又转头对马哥和吴哥道，“你们两个也坐。” 马哥只得让服务员又加了两个椅子，这才有了他们的地方。 海叔看着破烂王，当年他们兄弟情深，一起创建了特区的破烂王国，但现在海、马、吴三人携手不敌破烂王一人，已经退出。破烂王现如今在海叔面前，看着十分得意。 海叔越看破烂王，越是不悦，他淡淡地道，“小王，你今天找我，有什么事吗？” 一声“小王”，差点把破烂王的鼻子气歪了。当年他在海叔手底下，就是一个普通的马仔，经常被海叔唤作小王。但如今海叔地位已经不如他，竟然还这样称呼他，真是太不识时务了。 但破烂王有事相求，只得忍下气来，“海哥，是这位周老板，想和你们几位谈谈。” “噢，不知道周老板找我们有什么事？难道上次的事情还没了结？”海叔道，“上次你带了人，围在我的酒店门口，结果小陈出去后，你带的人竟然放他走了，周老板，真是让人意外呀，哈哈哈……” 周扒皮听了海叔的讽刺，一点也不脸红，反驳道，“上次请的那帮兄弟，是跟陈东方有交情，所以才放他走了……”他转脸看着陈东方，“陈东方，你说是也不是。” “呵呵呵，”陈东方怎么被周扒皮吓倒，他轻笑道，“周老板，要说和那些人的交情，你是用金钱收买的交情，我那是用拳头，一下一下打出来的交情……” “在小命和金钱面前，自然人都是选择保命的，更何况那些唯利是图的地痞……” 周扒皮被陈东方的话气坏了，“够了，陈东方，我不是来跟你拌嘴皮子的，你赶快去警察局说句话，替我儿澄清，把我儿放了。” “你儿？是周大还是周二？出什么事了？和我有什么关系？” “你别装蒜了！”周扒皮气得一拍桌子，“今天早上那个戴着头盔，穿着军大衣，打败飞车党的人，就是你吧？警察从你们佳美厂离开后，转身就去了我的球房，把周二给带走了，你说，这难道和你没关系？” 周扒皮心里那个气呀，去带走周二的警察中，有一个他认识，逢年过节没少孝敬，所以周扒皮上前直呼误会，没想到那警察根本不理他，而是冷冷地说，让周二在局子里过大年吧！ 其他警察看着周二，也是同仇敌忾，周扒皮也不知道周二怎么犯了众怒，惹怒了他们。 周扒皮费了好大的劲，才打听出来事情真相，得知此事与陈东方有关，又四处打探一番，听说陈东方正和海叔在一起喝酒。他上次到海叔酒店兴师问罪，已经得罪了海叔，自然没脸再上门去，便求了破烂王，让他带着过来。 陈东方听周扒皮赖上自己了，恼怒得很。他把杯中酒一饮而尽，冷冷地说，“周老板，是我让飞车党大清早跑到居民楼下打砸抢掠的？还是我给警察找不痛快，快过年了从关外叫人进来捣乱的？我不过是遵纪守法一良民，你家周二带人到处打砸，被警察抓了去，反而来问我要人，真是莫名其妙！” 破烂王见陈东方如此气盛，赶紧在中间打圆场，“这位小兄弟，你叫陈东方是吧，我早就听说过你的大名……” 陈东方向着破烂王抱了抱拳，“王老板，我就是一个小保安，不知道哪里入得了您的法眼。” 破烂王嘿嘿笑道，“前些日子，你在周家球房打球，我见识过你的风采，真是英雄出少年哪！看你意气风发，一杆打进几个球，比我当年闯江湖的时候还要潇洒，你说是不是呢，海哥？” 破烂王要居中调停，谁想在赞美陈东方的时候，竟然拿他自己跟陈东方比，陈东方觉得好笑极了，他听海叔讲过他们四人当初一起拾破烂的情况，那破烂王刚跟着海叔混时，一身破衣烂衫，鼻子下常挂两泡鼻涕，晚上经常在桥洞下抱着一堆破烂睡觉，竟然说自己少年极有风采。海叔也是忍俊不禁，差点笑出声来。 海叔呵呵笑道，“小王，你年轻时，可比陈东方潇洒多了！那时的你，可以说是玉树临风，风流倜傥！我和你们说，”海叔对着马哥和吴哥道，“那时你们王叔，不管到哪家哪户去收废品，人家都要关着大门，不敢让他去，有的人家还放狗咬他！你们知道为什么吗？” 马哥和吴哥怎么不知道海叔的风格，这是要揭破烂王的老底了。他俩齐唰唰地装出好学的样子，“海叔，为什么？” “因为那时你王叔，英俊潇洒，他们怕你王叔勾引走自家的女人，特别是那些四五十岁的阿姨……” “哈哈哈……”马哥和吴哥大笑起来。 破烂王却一点也不恼，“切，有什么好笑的，海哥，这不正显得我有魅力吗？咱们接着说小陈和周家的事。小陈，你帮个忙，现在去警察局，告诉他们，就说这事与周二毫无关系。” 陈东方看着破烂王，越看越觉得好笑。 他正色道，“王老板，周老板，我从未向警察说过，这些飞车党是周二公子叫来的。” 陈东方心想，我当时和警察说的是，这些飞车党是周二叫来的，不是周二公子叫来的。 周扒皮忍着气道，“陈东方，咱们都在这个地方混饭吃，低头不见抬头见，不要失了和气……” 陈东方听了，差点笑出声来，他想到莉莉被周大欺负，到后来周二的所作所为，终于憋不住了，“周老板，咱们不要失了和气？请你问一下周大和周二，他们什么时间对我和气过？周二被警察带走，那是他自作自受，别说他不是我举报的，即便是我举报的，我也不会替他说话！” 周扒皮终于怒了，“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警察前脚从你这里走，后脚就带走了周二……你到底去不去？嗯……你真的不去？” “当然不去，”陈东方懒洋洋地道，“有那时间，我还不如去捡点酒瓶子废铁旧铜卖钱呢……” 破烂王也瞪着陈东方，“陈东方，你小子很狂啊，难道你就不怕见不到明天的太阳......” “我狂，自然有狂的资本，”陈东方挑起蛇羹里的一块蛇肉，“王老板，周老板，竹叶青手下那帮兄弟，见了我都得落荒而逃，更何况你们？” “王老板，周老板，你们看看这碗蛇羹，这里面用的是金环蛇和眼镜蛇。再厉害的蛇，也照样被我吃掉！”说罢将蛇肉夹进嘴里，大口大口咀嚼起来，还连连夸奖道，“真香！” “好呀，你们，你们都等着，”周扒皮环视一圈，指着陈东方等人，挨个比划着道，“既然你们个个不给我面子，那以后也别怪我不客气了！” 周扒皮恐吓道，“你们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们在这里商量的不是好事！正好今天，你们都在，我告诉你们，趁早打消了主意！这个地方的民间贸易，有我和王大哥来做，轮不到你们！” 破烂王也凑上来，笑呵呵地对海叔说，“老海，人贵有自知之明，你现在已经混不动江湖了，何必再跳出来蹚混水。听我的，老老实实退出去，那点棺材板留着养老吧，别瞎折腾了……” 海叔手中握着水杯，正在瑟瑟发抖。马哥和吴哥想要站起来，被他伸手拦住了。 周扒皮继续威胁道，“我们的货都备好了，我把话提前放在这儿，你们要是就在眼皮子底下卖点，我权当作没看见；要是敢大批量往外批发，哼哼！要是丢了可别怪我......” 这两人一个演黑脸，一个演白脸，破烂王又补充道，“老海，听兄弟的话，别玩了，小心本钱不保呀……” 海叔终于怒了，他把手中的水杯往地上一摔，呯的一声碎成几片。 “破烂王，周扒皮！老子不是吓大的！这碗饭，我老子吃定了！你们滚！” 破烂王和周扒皮灰溜溜地走了，周扒皮还不忘回头威胁陈东方，“小子，你敢跟他们掺和在一起，你就死定了！” 陈东方跟在他们身后，走到房门口，哈哈大笑道，“姓周的，你要不说这句，我还要好好掂量一下；你既然这么说，那我告诉你，我还帮他们帮定了！” “你有什么招数，尽管使过来吧！” ------------ 第一卷 第181章 海叔再遇老相好 把破烂王和周扒皮赶走，海叔非常高兴，又叫了一瓶人头马，大家喝得畅快淋漓。 在喝着酒的当口，几个人商量好了，过几天陈东方就和马哥一起，往莞城送一趟货，同时把货款带回来。 酒足饭饱，马哥提议找个地方好好玩玩，姜总把目光投向陈东方，陈东方想到这个地方距离蓝梦湾并不远，可以趁机给雷子拉点业务，便自告奋勇去打电话订房。 陈东方给雷子打了电话，雷子听说有几位老板要订房间唱歌，可是乐坏了。 在常人眼中，夜场那些上班的公主和小姐，来钱都特别快，其实就是一种误解，公主和小姐也不好混。公主没有工资的，靠的是客人打赏的小费，而且每个月都有订房任务，像蓝梦湾这个地方，每个公主每月要完成3000块钱的消费任务，达不到的要罚款。有些刚刚入行的女孩子，她们手里既没有资源，也没有认识的老板，一开始会很艰难，好在夜总会的老板很“仁义”，会给她们两个月的过渡期，两个月的适应期过去后，再完不成任务就要罚款了。 小红现在不当小姐了，所以她每月都要承担3000元的订房任务，好在小红以前有些资源，莉莉临走的时候，又把她的资源转给了小红，再加上雷子帮着，这样小红每月才能刚刚完成任务。 陈东方把车停在蓝梦湾楼前，海叔下了车，看看四周，又看着蓝梦湾璀璨发光的招牌，问道，“这里是沙头还是沙尾？” 陈东方道，“海叔，这里是上沙村啊。” “上沙村……原来这是水家的地盘啊。”海叔转过身来的，看着姜总和马哥，吴哥道，“咱们的货，是从火总那里拿的，听说水火不容，要小心啊！” 水火不容，指的是做民间贸易生意的两大家族，火家和水家经常发生冲突的事。火家是外来户，但和上层关系硬得很；水家是本地人，属于地头蛇。强龙遇上地头蛇，总有一方要低头。水家和火家来来回回斗了几次，互有胜负。 陈东方对水家没什么好印象，他刚来上沙时，被水哥追着查暂住证，上次又帮着火哥打架教训了水老三。不过陈东方经常在这周围活动，也没见水家有什么动作。 马哥不在乎地道，“水家和火家，为了争夺特区市场，打得不可开交，咱只是下面的小批发商，水家应该不会注意我们吧！” “就是，”吴哥也说道，“咱们这点小生意，在他们这两家的眼里，就是小虾米了。有仇有恨，他们去找火家，跟咱们没半毛钱关系。海叔，咱就是来玩玩，虽说是水家的地盘，你也不用害怕。” 海叔在两个后辈面前，自然不能再表现出胆怯来，他只能掩饰道，“古人说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我只是提醒你们一下。”然后又抬头看着蓝梦湾的招牌，感慨地说，“这几年光顾着养生了，已经很久没来这种地方。” 陈东方笑道，“海叔你宝刀未老，来这里也是威风常在。” 海叔呵呵笑道，“老了就是老了，想当年，也有几个女朋友来着，现在早就物非人去了……” 这时雷子迎了出来，陈东方介绍道，“这是海叔，姜总、马哥、吴哥。各位老板，这是我朋友雷子。” 雷子点头哈腰道，“欢迎各位老板，你们的包间在228房间，一切都准备好了，就等你们光临呢。”说完推开门，伸手做出请的姿势。 海叔看着雷子，皱了一下眉头，眉目间明显有厌恶之色，淡淡道，“你是小陈的朋友？怎么干了这个行当……” 在海叔眼里，KTV混饭吃的人，都不是正经人，妈咪就是古代的老鸨，小姐就是古代的妓女，公主就是服侍妓女的下人，K少就是大茶壶。 陈东方怕伤了雷子的自尊心，急忙掩饰道，“海叔，他是刚来特区，一时半会儿找不到工作，所以来这里过度一下……各位老板，你们要是有什么工作岗位，可以让他去试试。” 姜总看着雷子，身材瘦小，干不了重活，沉默不语。至于保安，上次黄毛被周家人追到工厂来，只得不辞而别。陈东方推荐的人出了事，自然不好意思张口，姜总也懒得管。 海叔一边往里走，一边打量着雷子，道，“小伙子身材不行，不过眼色劲倒是有的，呵呵呵……” 几人往里走着，恰好迎面遇到一个熟人。 这人额头贴着一块膏药，一步三晃地往外走，看见海叔停了下来。 “海叔，您老竟然也来逛这个？嘿嘿……” 陈东方瞅了那人一眼，心中暗暗叫苦，没想到在这里遇到的是水老三。 自己昨天刚刚帮火哥把他打了一顿，脸上还贴着膏药，今天就在这里碰上了。 陈东方倒不是怕他，而是觉得和海叔等人出来一趟，再摊上乱事，影响心情。 不过水老三好像没认出陈东方来，他只顾着和海叔说话，根本没搭理其他人。 海叔笑道，“怎么了，水老三，这是你们水家的地盘，就不允许我来开开眼了？” “哪敢哪敢，”水老三在海叔面前老老实实的，“海叔，您是我前辈呢，我尊重您还来不及！这里面的姑娘嫩得很，您看中哪个，告诉他们，记我账上……” 海叔哈哈大笑起来，“小兔崽子，这才是说了句人话。回去告诉你大哥，想当年他在我那里叫的小姐，到现在还有好多账记着没付呢！今天你请我，算是替他清账了……” 水老三知道海叔这是开玩笑，“是，是，我回去就告诉他……你们在这里好好玩，呵呵呵……” “老三，慢走，得空去我那里饮茶啊！” 两人一团和气地告别，陈东方松了一口气，心想水老三对海叔，客客气气的，看来海叔真是余威尚在。 陈东方没有注意到，水老三盯着他们几个的背影，暗暗骂道，“竟然敢跑我水家地盘上来，正好可以趁机收拾你们！这次老子想个好办法，把你们一网打尽！” “特别是那个叫陈东方的，昨天打了我，今天加倍还回来！哼，老子故意装着不认识你，是怕把你们吓跑了……” 陈东方等人到了228房间，雷子请大家坐下。到了这里就要唱歌，唱歌自然离不开陪歌陪酒的小姐，马哥便对雷子道，“你去把妈咪叫来。” 一会儿功夫，随着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人还没有进门，袅袅娜娜的声音却先传进来了。 “我听雷子说海叔来了，我还寻思他是说谎，海叔这样的人物，多少年没出来玩了？我过来瞧瞧是不是真的海叔……” 话音未落，阿诗玛便出现在几人面前，她扫了一眼，突然一怔，直盯着海叔，然后直接瞧着海叔走了过去，嘴角含笑，眼眶却隐隐有亮晶晶的东西。陈东方刚要说话，只见阿诗玛突然伸手便在海叔腰间掐了一把，话中带着哭声道， “海叔，你这几年去哪儿了？是修仙还是得道了？把我忘得一干二净……” 陈东方目瞪口呆，没想到阿诗玛竟然和海叔还有一段故事。马哥见了陈东方的样子，笑呵呵地道，“当年海叔也是万花丛中过的，这个阿诗玛刚出道时，海叔经常给她捧场…….” 原来阿诗玛刚出道时，受尽别人的欺负，是海叔看她可怜，替她摆平了好几件事，也经常帮她订房冲业绩。可以说，那时的海叔就是阿诗玛的大金主。 海叔拍拍阿诗玛的腰，拉着她坐在自己身边，笑道，“人老了，精力上不去，出来玩的就少了，难得你还记得我……你这几年怎么样？” “还能怎么样，”阿诗玛破涕为笑道，“还不是仗着您老人家的余威，在这里混口饭吃，好在道上的兄弟多多少少还是给我点面子，没人欺负我……” 海叔握着阿诗玛的小手，笑着说，“你混了这么多年，应该攒够钱了吧？怎么还在这里讨饭吃？也没找个有钱人嫁了，真是失败得很。” 阿诗玛扑哧一声笑了，“海叔，你也是有钱人，你怎么不收了我……” 海叔这只老狐狸的脸竟然红了，马哥和吴哥全然不顾海叔的脸面，哈哈大笑起来。 海叔恼怒地道，“今天的事，回去以后，不许讲给你们父亲听！否则，哼！” “否则会怎样？”吴哥咧着嘴问道。 “否则，我就把你们俩的爹也拉来玩，让你们家鸡飞狗跳……” 阿诗玛跟海叔叙完旧，又和姜总、马哥、吴哥打了招呼，最后看着陈东方。 她笑吟吟地道，“小陈现在出息了啊，都可以跟海叔、姜总平起平坐了。” 陈东方尴尬不已，急忙解释道，“我就是在姜总手底下混口饭吃，哪里平起平坐了……” 阿诗玛心想，你要是只混口饭吃，几位老板来唱歌喝酒，怎么还会带着你。阿诗玛想到陈东方刚来这里时，还曾为了2000块钱来向他借钱，但自己怕他一借不还，就把双头蛇介绍给他，现如今，他恐怕不再会跟自己借钱了吧。 阿诗玛又想到，双头蛇故意找陈东方的茬，现如今，双头蛇和五步蛇都进了局子，听说要判三五年不等，不由得对他重视起来。 海叔和阿诗玛叙完了旧，温和地对阿诗玛道，“你请几个小姐进来，陪这些后辈们玩玩，都是自家人，要漂亮的。” “那是自然，”阿诗玛扭着腰站起来，对着海叔道，“我肯定要把最漂亮的姑娘们带来给您瞧瞧……” ------------ 第一卷 第182章 可疑的香味 一会儿功夫，阿诗玛就带了一队小姐进来，都是二十左右的年纪，个个流光溢彩精致无比。小姐们站成一排，挨个报了来处和姓名、年纪。姜总、马哥和吴哥各自挑了一个，陈东方却不想挑，阿诗玛硬拉过一个，塞给陈东方，凑在他耳边轻轻说，“这个是刚来的，才毕业的大学生，配得上你。” 陈东方双手乱摆，“我不想要......” “陈老板，你来这是消费，就是帮助了这些姐妹，是做好事。你要是不点她，她挣不到钱，去哪里吃饭？”阿诗玛一顿道德绑架，陈东方无奈只得应了。 那女孩一脸青涩，戴着眼镜，看来确实出道不久。她小心翼翼在陈东方身边坐下，陈东方又指着海叔，对阿诗玛道，“海叔还没有呢。” 阿诗玛瞪着海叔，“海叔，今个儿我亲自给你服务怎么样？” “好！”海叔到了这个年纪，对这些已经没有兴趣，感觉还不如跟旧人聊聊天。他哈哈大笑，指着雷子道，“你去开两瓶好酒，业绩都记在小马身上！” 雷子飞快地出去拿了两瓶洋酒进来，马哥已经拿过话筒，对着屏幕便嚎叫起来，其他人开始喝酒，阿诗玛坐在海叔身边，像个小媳妇一样。陈东方看看身边的女孩，问一句答一句，不问就低着头不吭声，觉得实在无聊，便出了门找雷子聊天。 雷子正站在门外等候，他们这些K少没事是不能进房间的，如有需要，里面的公主会出来吩咐，一般就是上酒上零食之类的事情。 雷子看见陈东方出来，嘿嘿笑着说，“你不在里面陪着大老板，出来干什么。”陈东方叹口气道，“里面太吵了，再说咱是真不适应。”雷子笑道，“你这是野猪吃不了细糠，我现在做梦都想，什么时间咱也坐在包间里面，让别人伺候着。” 陈东方笑笑，心想坐在包间内，和坐在包间外，各有所得又各有所失罢了。他递了一支烟给雷子，雷子摆摆手，告诉他上班时间不能抽烟。 陈东方点着烟，问雷子，平时工作忙不忙。 “不忙，在夜场上班比在工厂轻松很多，干这活其实就是跑腿，嘴巴甜点，腿勤快点，没什么技术含量，只要你四肢健全，不傻不呆，什么人都能干。“ 雷子告诉陈东方，他的工作，除了跑腿外，再就是收拾房间卫生。他负责两个房间，一般的客人素质比较高，唱了一晚上后，房间还是很干净的，只要把酒瓶收拾走就行了。但有时会遇到一些素质差的，觉得自己花钱了就是上帝，把包厢里搞得特别脏，甚至把啤酒喷得到处都是，电视机，沙发，地毯上到处都是酒渍。遇到这样的客人，打扫起卫生来，就很麻烦了。 ”收入怎么样？“ “底薪很少，只有几百块钱。大多数的收入都靠小费，如果你够机灵，嘴够甜，一个月的收入还是挺可观的。特别是房间搞得脏乱差的客人，他们会觉得不好意思，一般都会多发点小费……” “那挣的真是不少了！”陈东方笑道，“怪不得你不愿意进厂打螺丝……” “不过这钱也不好挣，”雷子叹了口气，“我们晚上都没得闲，站一晚上也很累，只有在客人买单的时候，也是我们最开心的时候。我刚干这行，到了发小费的时候感觉特别尴尬，就像跟客人乞讨。不过慢慢的，我就习惯了！只要钱到手，低头赔笑没什么的！” 雷子又讲道，“客人给我们发了小费，接到手一定要记得说声谢谢大哥！甚至要说好几遍，否则客人会发火的。有一次，我亲眼看见一个服务生，拿了小费却没说谢谢，结果客人非常恼怒，连着打了他好几巴掌！这个服务生只好一个劲的道歉，公主也帮忙说好话，客人最后才不追究了......” “你和小红两个人，攒了不少钱吧？” “攒不下钱！在这里有钱了就跑去和同事们吃饭，出去玩，最后也没存多少钱！不过夜场还有一点好处就是可以天天看美女，各式各样的美女，不过也仅限看看而已，夜场的女孩子都很现实的，没人会看得上我们这些穷服务员的，除非你的长相特别出众，才有可能有女孩子倒贴你……” 陈东方和雷子聊了一会儿，又回了包间。 阿诗玛已经走了，马哥搂着小妹在唱歌，姜总则和小妹在拼酒，你一杯我一杯的。吴哥正在给小妹看手相，此时吴哥也不迷糊了，指点着生命线事业线爱情线，说得小妹直点头。陈东方点的那个女孩，则乖巧地坐在海叔身边，听海叔说着什么。 海叔看见陈东方回来，不满地说，“你去哪儿了，把小妹扔在这里不管。” “我出去透了个气，”陈东方好奇地问，“你老人家在说什么。” “我劝小妹改行，找个正经职业呢，大好青春，不能浪费在这月风场所……” “哈哈哈......”陈东方不由得开怀大笑起来，“海叔，怪不得周树人说过，自古以来男人有两大爱好，拉良家妇女下水，劝风尘女子从良……” “哈哈哈……小陈你不知道，拉良家下水，很有成就感；劝风尘女子从良，收获的是功德心……”海叔开心地笑了一会儿，又问道，“你说的这位姓周的朋友，是做什么的？有时间引荐一下认识认识，我觉得他说的话很有道理......” 陈东方笑得差点打滚，海叔莫名所以，身边那女孩低声说道，“周树人就是鲁迅，是民国时候的人物......” 海叔哼了一声，“你以为我不知道周树人就是鲁迅啊，我是逗你们玩的......”他摸了一下烟盒，发现里面空了，对陈东方道，“你去拿盒烟。” “抽我的。”陈东方急忙掏出自己的红塔山来。 海叔看了一眼，一脸的嫌弃，“我不抽这个，你去要盒熊猫来。”他怎么也是曾经的大佬，可不抽这七块钱的红塔山 在这个时代，熊猫香烟可是硬通货，一包得四十多块钱，陈东方出去告诉了雷子，雷子听了，飞快地跑到吧台拿烟。 过了一会儿，雷子却空手回来了，陈东方问道，“没有吗？” “有，吧台的服务员一会儿就送来了。” “那就等一会儿吧，正好咱们再聊会天。” 雷子一脸不安地道，“东方哥，外面来了一群警察……” “来了多少人？出什么事了？”东方警惕地问道。 雷子摇了摇头，“两辆车，来了足足十个，我问了别人，没听说出什么事……” 陈东方来到走廊的窗户前，伸头看去，只见两辆警车停在蓝梦湾楼下，车里隐约都坐满了人，还有两个警察在楼前游荡。 或许是在附近执行巡逻任务吧？陈东方想，早上刀片哥的手下来了那么一出，大概是要加强巡逻了。 这时楼下吧台的服务员过来了，陈东方就回到门口，向服务员伸出手，“烟呢？” 服务员点头哈腰递过一盒熊猫烟，陈东方转身进了包间，把烟递给海叔。 海叔接过烟，摸索了一会儿，他要揭开烟盒。过了一会儿他才发现烟盒的密封已经揭开了，赞赏地说，“小陈真是有眼色，帮我把烟盒揭开了……” 陈东方听了，有点没反应过来，海叔说自己帮他把烟盒揭开了？ 可自己从服务员手中拿的，是一盒完整的香烟啊，自己根本没有揭封…… 陈东方还没回过神来，海叔已经抽出一支，用打火机点着了。 陈东方坐在海叔身边，他吐出的烟正好喷到陈东方面前，陈东方闻到一股特殊的香味。 这种香味很怪，不是烟草的味道，反而有点像奶香。陈东方觉得味道很熟悉，好象在哪儿闻过似的。 他想了一会儿，突然警觉过来，不对，这是一个圈套！ ------------ 第一卷 第183章 海叔发威 陈东方清楚地记得，当时在金丝雀那里，他闻到的就是这种奇怪的香味。 金丝雀告诉他，这是把麻古加在香烟里燃烧产生的特殊味道，像香草、桂花或者奶香。麻古学名叫甲基苯丙胺，一般做成红绿色的小药片。 “不能抽！”他一把夺过海叔嘴上的香烟，扔在地上踩灭，又从他手中抢过烟盒。 “小陈，你做什么？”海叔一下子愣住了。 陈东方也不说话，抽出一支烟仔细端详着，这支烟捏着发软，烟草切面不实，细细闻起来，与烟草味不同。 陈东方又抽出几支，发现都是这样。 “海叔，有人要害咱们！”陈东方气愤地站起来，往外走去。 海叔闻听此言，虽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但他常年在江湖打拼，怎么能不知道这里面的弯弯绕绕。 “狗日的，敢欺负到老子头上！老虎不发威，当我是病猫啊！”海叔一把推开那个清纯小女生，猛地站了起来。 见此，马哥放下话筒，把怀里的小妹猛地推开，姜总将酒杯一顿，立刻站了起来；吴哥松开小妹的手，握着酒瓶子往外走，嘴里嘟囔着，“怪不得我看手相看得头晕眼花，原来有人在使坏……” 这几人跟着陈东方出了包间门，此时那个来送烟的服务生还站在门外，和雷子说笑着，眼睛却不停地向包间里瞅。陈东方上前，把那盒烟递到他跟前，问道，“这盒烟是你拿过来的？有没有经别人的手？” 那服务生犹自嘴硬，“是我拿过来的，怎样了？” 陈东方抡起拳头，狠狠砸在他胸口，那服务生直接飞了出去！跌倒在五米开外。 服务生还没等爬起来，陈东方已经大踏步上前，将右脚踩在他胸口，“我再问你一遍，这烟到底是谁给你的！” 那服务生也知道惹了事，哭唧唧地说，“我是从柜上拿的，我真不知道怎么了……” 这时一个保安走了过来，陈东方吼道，“去把你们老板叫来！” 雷子看到这幅场景，赶紧躲得远远的。 海叔看到陈东方怒气冲天，问道，“小陈，这烟到底怎么了。” 陈东方把烟递给海叔，“海叔，这盒烟里被人加了料，是麻古！警察就在下面等着，你只要吸了烟，再把烟一发，我们每人都抽了，相信警察就会一涌而进，把我们都带走了！” 海叔抽出一支烟，放在鼻子下面闻了闻，脸色大变，“妈的！竟然搞到老子头上了！” 姜总、马哥和吴哥听了，也都是脸色大变，他们没想到，只是过来唱个歌，这就被人下了圈套。 如果不是陈东方细心发现了破绽，等海叔把烟一发，他们现在可能都进警局子了…… 海叔蹲下来，捏着那个服务生的鼻子，逼着他张开嘴，把一支香烟塞进他嘴里，然后啪啪就是两个大耳光。 “说，这烟是从哪儿来的！” 平时慈眉善目的海叔，发起狠来，面目狰狞，那个服务生吓坏了，哆哆嗦嗦地说道： “是水老三给我的，他给了我五百块钱，让我把这盒烟给你们……” 海叔又朝他脸上啪啪扇了几个耳朵，打得他嘴角冒血，这才站了起来。 “水老三！这个王八蛋！哼哼……” 这时夜总会的副总经理慌慌张张跑了过来，这是个中年胖子，看见海叔就急忙行礼。 夜总会的运营模式，其实和企业是差不多的。在夜总会里，妈咪虽然被称为经理，不过这种经理只是用对外面称呼用的。妈咪们相当于公司的中层，在妈咪上面还有一个总经理，几个副总经理进行管理。这个中年胖子，就是负责夜总会运营的副总。 “海叔，这个服务生怎么得罪你了？如果哪里做的不好，您和我说，我来教训他……”中年胖子对海叔道。 海叔却不理会这中年胖子，对马哥和吴哥道，“砸！” 马哥和吴哥嗷地叫了起来，每人手中抡着一把椅子，见到什么砸什么。不一会儿功夫，几个房间都被砸得不像样子。 中年胖子急了，他们在这里开夜总会，是给水家交过保护费的。海叔虽然曾经是道上出名的老大，但时过境迁，而且这里也不属于海叔地盘。 中年胖子有些恼怒，说话也不管三七二十一了。“海叔，我自认没怠慢您老人家，可您上来就喊打喊砸的，有些太过分了……” “我们夜总会也有看场子的兄弟，听说是您老人家不开心，所以没让看场子兄弟上来。如果您不能给我们一个交代，那......” 海叔没等他说完，反身踢了这胖子一脚。胖子没事，海叔却差点倒在地上，陈东方急忙上前扶住他。 “你还有脸在这里说话！”海叔恼次次地道，“你问问下面人！竟然听了水老三的话，来给我们下套！” 中年胖子听了这话，知道定是被海叔抓了把柄，所以才如此嚣张，他小心上前，算计着在海叔脚踢范围外，小心翼翼地说，“那是水老三下的套，和我们没关系……” “就算是水老三下的套，也是在你们这里发生的，你们脱不了干系……” 外面的打闹声，惨叫声，把周围包间的人都吸引了出来，大家看见这种场景，都隔得远远的，不敢上前。就连阿诗玛想过来问问怎么回事，也被海叔一个眼神瞪得吓了回去。 这时，楼梯那边一阵骚动，看热闹的人乱了起来，被挤到两边。 “都躲开，警察执行公务！” 随着一声叫喊，几个警察冲了上来，把陈东方等人团团围住。 “举起手来，贴墙边站好！” 海叔看着这几个警察，哼哼笑着。 “警官，你们好威风啊……这么多人，等了这么长时间，在查什么？” 一个警察道，“我们在查吸D贩D！” “来得正好，呵呵呵，这里有一个特大吸D案……”这时一个警察从后面挤了进来，陈东方一看，竟然是柏杨。 柏杨也看到了陈东方，随即一怔。 他接到报案，说蓝梦湾有人聚众吸D，便带着部下来了，谁知到了楼前，报案的人迟迟没出现。他怕打草惊蛇，就在楼下等了一会儿，刚才听到楼上有人吵闹，这才带人冲了上来。 上来后没发现有人吸D，却发现陈东方脚踩着一个服务生。 柏杨又看到海叔站在一边，心里一个咯噔。 对海叔这个老江湖，他早就有所耳闻，知道他以前干过不少缺德事。不过这些年海叔老实了许多，柏杨便不再注意他，没想到今天竟然在这里遇到了这只老狐狸。 柏杨怀疑海叔在这里搞什么名堂，他问道，“海叔，你平日里一直风平浪静的，今天是怎么了？” 海叔看是柏杨，脸色缓和下来，“柏警官，这事你问陈东方吧。” 柏杨指着地上的服务生问道，“陈东方，你这是在做什么。” 陈东方恨恨地说，“柏警官，你们是不是接到举报，有人在这里吸D？这是有人在搞鬼……” 海叔把手中的烟盒递了过去，陈东方向柏杨说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柏杨又现场询问了服务生，得知这香烟是从水老三手中拿到的，便让人把他带走，又安排几个人去抓水老三。 在水家的地盘上，砸了夜总会，咬出了水老三，海叔知道不能久留，便带着马哥和吴哥离开了。 陈东方也要跟着姜总离开，被柏杨叫住了，“陈东方，你等一下，我还有事情找你。” 陈东方只得让姜总先走，柏杨把陈东方叫到一个房间，问道，“你怎么会和海叔这些人在一起。” 陈东方笑道，“柏警官，我是打工的，姜总和海叔有业务往来，姜总要来，我自然要跟着来。” 柏杨盯着陈东方，神情严肃地道，“陈东方，海叔可不是一般人，我警告你，那些不正当的事情，你一定不能参与。你要是掌握了什么信息，要及时告诉我们。” 陈东方有气无力地道，“柏警官，放心好了，有什么风吹草动，我一定会告诉你们的……” 话虽这样说，但陈东方却不打算将海叔他们搞走私的事，告诉柏杨。很简单，如果现在告发了海叔，警察抓住的只是走私生意里面一个小小的分支；那就打草惊蛇了。陈东方决定，等查到哥哥的死因，找出谁是红蛇姐和幕后大佬，再把相关信息交给警察。 ------------ 第一卷 第184章 废品的学问 第二天一早，陈东方按着约定的时间，来到海叔酒店，马哥招呼他一声，然后从车库里开出一辆普通面包车来，叫陈东方上了车。 陈东方问道，“不是要运货吗？应该开货车……” “小小的手机，500台没有多少……” “就咱们俩？” “我开车，你押运，人多嘴杂，没什么用。” 陈东方上了车，坐在副驾驶上，回头看看，只见后面两排放着几个大纸箱，里面都是一个个小包装盒。他随手拿起一个，原来这些大纸箱里装的都是最新款的诺基亚3210手机。 马哥道，“你挑一台，自己用。这个手机有内置天线和内置电池，是现在最流行的”。 陈东方也不客气，他想到杨楠那台手机已经不行了，便在箱子里挑来挑去。诺基亚3210有银灰、陨黄、深红、锆绿、湖蓝、普蓝等颜色，最后陈东方挑了一款深红色的，这个颜色给女孩子用，杨楠应该喜欢。 陈东方打开手机玩了起来，发现里面有英文词典，心想这个正好对杨楠学习英语有帮助。在游戏设置里，他发现了一款叫贪吃蛇的游戏，试玩了几次，发现很有意思，便全身心地玩了起来。 马哥专心致志地开车，他对陈东方道，“陈东方，现在你成了老板了，玩游戏，我成了司机……” 陈东方笑着道，“我开不了这种车，没办法。马哥，你是怎么学会开面包车的。” “以前不是收废品的吗？有时会收到一些不能见光的废品，就要用面包车运，所以我阿爸让我学了开大客车……” 陈东方顿时来了兴趣，“马哥，废品不就是破烂么？有什么废品，还见不得光？搞得神神秘秘的……” 马哥转头看了他一眼，“你觉得废品都有什么东西……” “不就是废纸箱废铁废铜……” “大错特错，”马哥摇头道，“我没干这一行时，和你一个想法，自从跟阿爸干过一段时间，才知道废品这两个字，真是包罗万象，内含宇宙法则，事关芸芸众生也不为过。” “马哥，你越说越玄乎了。” “你听我给你说，收废品这一行博大精深，分为五大类，分别是金木水火土……” 陈东方听马哥竟然把收废品一个行业，扯上了五行八卦，好奇地看着他能说出什么道道来。 “金者，包括红铜、白铜、紫铜、青铜、黄铜……” “火者，包括线路板、电容、二极管、三极管、变压器、充电器、电缆电线……” “木者，包括各类旧家具，旧桌子桌椅子旧箱子……” “水者，报废船只、报废游艇……” “土者，闲置厂房，破家烂院……” 陈东方立刻瞪直了眼睛，“马哥，你说的金也好，火也好，木也好，我还能理解，难道你们还收旧船旧房子？” “对啊，收废旧金属纸箱子之类，那是小打小闹；收旧家俱和旧船旧车，那是中打中闹；拥有强大的资本，收闲置厂房和破家烂院，才是这个行业顶端的存在……” 陈东方寻思了一会儿，“马哥，闲置厂房和破家烂院，你们收了做什么？” “卖啊，低价收，整修后高价卖，利润可以翻好几倍。你没看见特区的土地，一天一个价……小陈，你不要以为这个行只，只是收点废纸废金属。” “既然能卖上高价，房主为什么要卖给你们呢？他们自己整修后再卖，不是可以赚更多的钱？” 马哥嘿嘿笑了，看了陈东方一眼，再没有说什么。 陈东方思索了一会儿，突然明白了。海叔他们名义上是收废品的，但实际上是顶着收废品名义的黑色会！估计这种旧房子旧厂房，被海叔他们看中后，是卖也得卖，不卖也得卖了！ 怪不得海叔他们几个能做出那么大的产业，也怪不得最后海叔他们和破烂王分道扬镳。陈东方上学时学政治课，记得马克思说过，如果有10%的利润，资本就会保证到处被使用；有20%的利润，资本就能活跃起来；有50%的利润，资本就会铤而走险；为了100%的利润，资本就敢践踏一切人间法律；有300%以上的利润，资本就敢犯任何罪行，甚至去冒绞首的危险。 在这里，套用马克思的话，有300%的利润，海叔、破烂王、周扒皮，还有那位姓火的大佬和姓水的地头蛇，他们敢犯任何罪行，甚至去冒绞首的危险！ 陈东方又回到开头的问题来，“那收什么废品见不得光，需要开着面包车去拉呢？” “名人字画，古董家具，还有其它意想不到的宝贝……”马哥道，“好多人把这些东西，当成废品处理掉了，但吴叔有眼光，他一眼就能看出来东西有没有价值……” “我阿爸和海叔他们，如果收到名人字画，古董家俱，害怕主家反悔，也怕同行妒忌，会立刻把这些东西搬进面包车里，防止被人看见。” “更难得的是，有时会从老房子地基下面挖出文物来，那更得用面包车来运了……” “文物？”陈东方笑道，“马哥，你不是看鬼吹灯看多了吧，随随便便就能挖到文物……” “这你就不懂了，老辈子兵荒马乱的，好多人把带不走的宝贝埋在地下，家里人就下了南洋。有一些出了事故，或者家里断了根，就成了无主的旧宅。吴叔的鼻子很灵，他看看房子朝向、坐落，再到院子里走一圈，就能嗅出地底下有没有宝贝来。如果有，我们就高价买下来……” 两人走一路说一路，车子已经到了莞城，驶入莞太路。经过鸿福街路口，陈东方想起他在这里跟几个飞车党打架，当时姜总在车上观看来着，不由得感叹万千。他又看看路口那个巨大的广告牌，发现八一传呼台的广告已经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海飞丝的广告，一个女子长发飘扬，她手中捧着一瓶海飞丝洗发液，双目炯炯看着陈东方。 进到莞城后，马哥便不再说话了，他车开的很快，不停地观察后面有没有跟踪的。每到一个路口要拐弯时，如果向左拐弯，就必定向右打转向灯；如果向右转向，则打左转灯，有一次差点被后车撞上，那人落下车窗玻璃大骂，马哥也不说话，自顾自地开车。 陈东方也紧张起来，马哥看前面，他转过身去，看着后面。过了没多久，马哥开车进了一处厂房，出来一个三十多岁的男子，马哥叫他老柳，后面带跟着一个年轻人。 老柳接了货，清点完毕，拎出一袋子现金给马哥，马哥粗粗粗数了一遍，又让陈东方过目，便交给陈东方，两人上了车，驶出厂房，两人的心这才放了下来。 陈东方看了一下时间，已经是中午了，便对马哥说，“马哥，咱们是先吃饭，还是回去后再吃？” “官府也不能差饿兵，”马哥道，“这里美食很多，我带你去吃好吃的。” 十几分钟后，马哥把车子停在一座高级酒店门前。陈东方下了车看去，只见酒店外观宛如一座闪耀着奢华光泽的现代宫殿。高大的玻璃幕墙在阳光的映照下熠熠生辉，被冬日的太阳照射后，又把光线反射回来，刺得陈东方睁不开眼。 酒店门前，有一个喷泉，随着音乐的节奏正在胡乱喷射，陈东方听得出那旋律，放的是《大约在冬季》。脚下铺的是大理石，光亮得能映出人影，每当有豪车驶过来，门口穿着统一制服的门童，便会主动上前拉开车门，把贵宾迎进去。陈东方他们的车可能是太旧了，又是一辆上不了档次的面包车，门童权当没看见他们，理都不理。 马哥下了车，感叹地说道，“狗眼看人低，我开着轿车来的时候，他们的嘴一个比一个甜。今天开了辆破面包来，就不理我们了。” 陈东方笑道，“人靠衣服马靠鞍，你这是故意藏拙。” 马哥一边走，一边把面包车的钥匙扔给陈东方，开玩笑地道，“你把钱看好，这可是我们几个人的血本。要真是有人抢钱，我上前抱住他们的腿，你赶紧跑路。” 林向阳心中却有担忧之色，“马哥，带着这么多钱，来这种地方不安全，咱们换个地方，随便吃点得了……” “你怕什么，这地方我来过多少次，安全得很……” 就在这时，一个穿着西装的人从一辆商务车上下来，对着马哥喊道，“马哥，好久没来玩了，今天怎么没用我去接你……” 马哥也笑着说道，“老黄，最近生意可好啊……” 那个叫老黄的人笑道，“马马虎虎啦，都是靠老板们赏饭吃……” 马哥掏出一张百元大钞递了过去，“上次在这里赚了点钱，也没给你彩头，不要嫌小啊……” “谢谢马哥，”老黄双手接过钞票，笑着说，“上次你连当五次庄，这次手气肯定更好，祝你发大财……” 陈东方和马哥继续往前走，陈东方问道，“马哥，这个老黄是干什么的？” “他是赌场的车夫，负责开车接客，送客，接送过我几次，所以认识了。” “你不是说来吃饭吗？” “对啊，这里既有餐厅，也有赌场。不过赌场的饭菜是免费的，不吃白不吃，”马哥笑眯眯地道，“吃完了可以玩几把，试试手气嘛……” ------------ 第一卷 第185章 赌场 陈东方跟着马哥走进大富豪酒店，马哥略带遗憾地对陈东方说，“小陈，你来的时候不合适，如果晚上来，可就大开眼界了！” “马哥，怎么说？” “如果晚上来，那个热闹劲没得说，啧啧……”马哥指着大厅道，“那边的舞台上，会有几个妙龄少女在跳舞，台下还有乐队伴奏。这些跳舞的姑娘，身上都挂着号牌，你可以在台下点杯咖啡，坐着慢慢欣赏，看好哪一个，叫来服务生说一下，就可以带上去消费了。” “从大厅上二楼，最低要消费888元，交上钱以后，有人把你带进个房间，房间里面有一块很大的玻璃，你可以看到玻璃对面，但对面的人看不到你。你猜玻璃后面有什么节目？” “什么节目？” “你多挣钱，有了钱就可以来消费，就知道了。”马哥欲言又止，呵呵笑着，走向一部电梯。一个服务生上前拦住马哥，马哥掏出一张贵宾卡，服务生急忙引导他进电梯，帮忙按下楼层键。 马哥带着陈东方来到二楼自助餐厅，陈东方看到用餐的人不是很多，或许如马哥所言，到晚上人就多了。 两人随便吃了点自助餐，陈东方一直把装钱的包看得紧紧的。吃完饭后，马哥带着陈东方走向另一个大厅，隔着老远，就听到里面传来欢呼声，还有懊恼的叫喊。 “这边就是酒店里的赌场，咱们去看看光景。” 陈东方紧张地道，“马哥，你可不能去赌，我听说十赌九输。” “这里面的道道，我比你清楚，”马哥听陈东方劝自己，笑道，“开赌场要是能让赌客挣了钱，那老板、庄家和码队吃什么。放心吧，我只是进去看个热闹。” “马哥，什么是码队？” “这是赌场的特殊称呼。”马哥告诉陈东方，在赌场里，对各种角色，都有着特定的称谓，比如发牌的，一般是女孩，大家称之为荷官。荷官是要打水子的，也就是抽头，按5－10%的比例收彩头。 马哥告诉陈东方，在香江，对荷官的要求非常高，荷官在赌台上发牌时，不允许做出任何表情，也不许在发牌、收付筹码以外，作任何别的动作的。曾经就有荷官因为头发飘下来挡住眼睛，理了理头发，就被举报向赌客打暗号，从而丢了饭碗。但国内赌场都是地下的，要求反而没这么苛刻。 除了荷官外，赌场里还有一种人叫码队，他们是专门放高利贷的。每当赌客输红了眼，输光了钱包，就会有贴心的人上前帮忙，借高利贷（俗称码钱）给赌客。码队还负责记账和追讨欠款码钱。 赌场最底层的一个工种，就是钉子，负责在赌场外站岗放哨。他们还兼了打手的职责，遇到来砸场子的，或者出老千的，就由钉子负责处理。 另有一种角色叫二管，他负责管理财务。如果在赌场里看到身背挎包的人，一般就是二管，包里都是收的水子和公司流动资金，以及客人寄存的现金。 陈东方看着自己的背包，心想，会不会有人把他当成赌场的二管。 进了赌场，陈东方看到人很多，有玩扑克的，也有玩最简单的摇骰子的。 陈东方好奇地走到骰子台那里观看，这一台的荷官是个漂亮女孩，有着长长的睫毛，身材修长。她正拿起盅子在摇晃，里面传来骰子滚动的清脆声。一连摇了5次后，然后把盅放到台面上，示意大家下注。 围观的赌客跃跃欲试，手快的已经开始在台面21点各种数字的格子里押钱了。 陈东方看了，不禁心里有些痒痒，心想既然进了赌场，不玩一次对不起自己，便对马哥道，“小玩一把？我押一百。不管输赢，玩完就走。” 马哥摇了摇头，“这种玩法，你永远赢不过庄家。” “为什么？” 马哥拉了拉陈东方道，“这个不好玩，全是套路，谁玩谁输。” 马哥接着说道，“秘密都在桌子下面，那里有开关，可能是一块超薄强磁感应板。这里的骰子是特制的，曾经有人砸碎了检查，没有任何问题，但却可以人为的控制骰子的大小，想出豹子就出豹子......” 这时客人们已经下完注，马哥指着荷官道，“你来多玩几次，如果仔细观察，就会发现，荷官放盅的时候，是放在一个固定位置的……现在客人已经下完注了，她为什么还不开盅？” “对啊，”陈东方疑惑地道，“她为什么还不开盅。” “因为她的同伙还没操作完，你仔细看看，她的眼神并没有盯在盅上，而是在看场子外面一个人……”马哥使了一下眼色，让陈东方看。 陈东方转头看了一下，果然，荷官的眼睛并没有盯在盅上，而是看向场子外面不远处，那里站着一个高个子中年人，手插在口袋里。 赌客们早已下完注，吵闹道，“快开呀，怎么还不开盅……” “快开快开，我这把要赢了……” 陈东方看到，荷官脸上已有了焦虑的神色，她努力隐藏了这种焦虑，微笑着说，“各位老板，要想发财，就不要心急，俗话说，心急吃不了热豆腐……让我们平心静气，在心中祈祷发大财……” 被荷官这么一呼悠，还真有几个赌客闭上眼睛，平静下来，心中念念有词，大概在祈求神灵保佑他发大财。 马哥低声道，“这个时候如果揭开盅子，会发现骰子还在动弹，就会被人知道赌场在出老千！所以荷官必须要保证同伙操作完后，她才能开盅……” “你再看荷官身边那个小伙子，他也不下注，但一直站在这里，”马哥指着一个年轻人说道，“这个人的任务是护盅，如果中年人正在操作的时候，有人突然揭开盅，看见色子在动，那样赌场的老千就被人看到了。那个小伙子的任务就是保护盅子，不允许任何人揭开……” 终于，陈东方看到，那个高个子中年人摸了摸耳朵，陈东方知道，这是发信号了。 他随之看向荷官，只见她脸上显出喜悦神色，揭开了盅子。 围观的赌客看了后，哇地叫了出来，这局他们输了，庄家通杀！ 陈东方佩服地问道，“马哥，你怎么知道的这么多。” 马哥用幽怨的眼神看着陈东方，“久病成医！我在这里面扔了许多钱了！要不然，我会亲自开着面包车来送货？想当年，哥也是开丰田世纪的……” 丰田世纪是日系顶级豪车，有“劳斯莱斯”之称，车身全部手工打造，定位高于雷克萨斯，在日本具有重要地位，90年代末期曾引进国内，售价高达 250万左右。 陈东方笑道，“原来马哥都把钱在这里输了……不，是交了学费。” 马哥笑道，“你说得对，是交了学费，我也是费了老大的劲，才搞明白这里面是怎么出老千的。无所谓啦……钱是穷种，越花越有。走，咱们过去看百家乐。” 马哥告诉陈东方，百家乐的玩法很简单，荷官向“庄家”和“闲家”分别发两张牌，从2到9，数值就是它们本身的点数，A代表1点，10、J、Q、K则都代表0点。荷官发牌后，“庄家”和“闲家”比两张牌点数之和个位数的大小，押大的一方算赢。赌客可以下注“庄家”和“闲家”，赔率是1:1.95。 陈东方疑惑地问道，“马哥，为什么赔率不是1:2？而是什么奇怪的1.95......” 马哥笑道，“那0.05的水钱，是被赌场抽走了，要不然，赌场的人吃什么喝什么。” 马哥在百家乐台子前看了半天，神色凝重，他比划计算了半天，迟迟没有下注，最后还是叹了口气，对陈东方道，“走吧，百家乐的门路，我一直没有破解得了，今天没有把握。” ------------ 第一卷 第186章 年前聚餐 马哥和陈东方刚走到大厅，突然听到身后有人叫他： “陈东方！” 陈东方回头一看，竟然是火哥。 “火哥，你怎么在这里？” 火哥哈哈大笑起来，拍打着陈东方的肩膀道，“陈老弟，这个酒店，包括里面的赌场什么的，都是我们火家的产业……” “火家的产业？” “你还不知道啊？”火哥看着陈东方惊讶的样子，虚荣心得到极大的满足。上次他在蓝梦湾被水老三压在地上打，多亏陈东方救了他。这次看见陈东方，非常高兴，于是拉着陈东方的手道，“陈老弟，里面很好玩的，今天晚上别走了，我都给你安排！” 陈东方为难地看着马哥道，“我们回去还有事情……” 马哥听说这位是火哥，从姓氏上判断，应该是那位姓火的大佬的子侄辈，马哥非常高兴。马哥、吴哥之所以与海叔、姜总合伙做走私生意，是因为姜总有资金，海叔有门路。海叔认识火总手下的红蛇姐，能从火总这里拿到货源。今天认识了火哥，马哥便动了心思，心想多搭一条路子，以后说不定可以单干。 马哥向着火哥伸出手，“你好，我是陈东方的哥们兼合伙人！” 火哥听说马哥是陈东方的朋友，很热情地和他握手。 陈东方问火哥在这里做什么，火哥道，“刚才红蛇姐来见我叔叔，刚走，我下来送她。” “红蛇姐！”陈东方和马哥都惊呆了。 “你们俩怎么了？”火哥笑道，“一惊一乍的。” “红蛇姐，我是久闻大名啊，”马哥惋惜地说，“听说这是位奇女子，可惜一直未得相见，真是遗憾！” 陈东方也跟着附和，装出一副可惜的样子，“早知道这样，我们就早下来几分钟，就可以见到鼎鼎大名的红蛇姐了！” 火哥哈哈大笑起来。 “红蛇姐有什么了不起的！和我们一样，也是一个鼻子一张嘴，让你们说的，好像三头六臂一样！你们要是想见，下次她来了，我叫你们来！” 陈东方谢过了，又问道，“听说红蛇姐能量很大……” 火哥年轻气盛，那里肯承认红蛇姐能量大，“不过是一个女人，善于交际而已。不过在有些方面，比方人际交往，还是很有特长的！这次叔叔叫她来，就是商量着请她再去一次香江……”这时他的手机响了，火哥看了一眼，抱歉地道，“叔叔找我，回头咱们再聊。陈老弟，下次过来，一定告诉我。” 陈东方笑道，“一定找你！你去忙吧，回头聊。” 目送火哥匆匆离去，陈东方遗憾地道，“早知道能碰上红蛇姐，咱们就早点下来。” 马哥道，“下次再来！说不定下次就碰上了……” 两人开车回到海叔那里，陈东方交了钱，海叔很高兴，抽出1000元递给陈东方，作为这次的费用。 陈东方接过钱，也很开心。他只是跑了一趟，就赚了1000元，外加一台新款手机。 陈东方回到出租屋时，天色还早，正好遇到徐美凤回来了，陈东方赚了钱，心里高兴，便问道，“嫂子，今天怎么回来了？家里也没有饭菜，我请你去外面吃吧。” “我去了一趟莞城，所以直接回来了，”徐美凤伸出一根纤纤玉指，点着陈东方的脑袋道，“刚挣了点钱，就不知道天高地厚了，又要去吃饭店。” 陈东方听说徐美凤下午也去了莞城，顿时一怔，不过他并没有多想，而是笑嘻嘻地道，“嫂子，你可是说过的，钱是穷种，越花越有，再说了，我这是请嫂子吃饭，又不是别人。” “就你淘气，”徐美凤坐到沙发上，“我明天还要出差，这次三两天就回来了，然后咱们就回去过年。叫上杨楠、英子，还有你那几个小哥们，咱们一起吧，权当作回家前告个别……” “嫂子你去哪儿出差？” “去香江……” 陈东方脑中闪过一个念头，真巧哈，自己去了莞城，嫂子也去了莞城；火哥说红蛇姐要去香江，嫂子也要去香江…… 不过这个念头只是在陈东方脑中一闪，就过去了。他点头道，“行，那你先歇着，我订饭店，然后给他们打电话。” 徐美凤坐在沙发上，疲惫地揉着头。陈东方打了一圈电话回来，对徐美凤说，“嫂子，这些人都能去，咱们就起身吧。”徐美凤嗯了一声，继续揉着头，却是不肯起身。陈东方风看徐美凤这个样子，知道她最近是太疲惫了，可能是头疼的病又犯了。徐美凤结婚以后受了凉，得了头疼病，怎么也治不好，在发作的时候，哥哥会帮她按摩缓解疼痛。 于是陈东方轻轻上前伸手，帮她轻轻揉着额头和太阳穴。 徐美凤身子动了一下，刚想要推开他的手，却又放松，接受了。陈东方的双手向上移动，手指插入徐美凤的发丝，指腹轻柔地在头皮上摩挲。从额头开始，以打圈的方式慢慢向后移动，力度恰到好处，既不会太轻让她感觉不到放松，也不会太重弄疼她。徐美凤的眼睛渐渐闭上，脸上的紧张神情逐渐被舒缓取代，她微微仰起头，沉浸在陈东方用心的按摩之中，仿佛一整天的劳累都在这温柔的触碰里渐渐消散。 徐美凤舒服极了，竟然轻轻哼了起来，她恍若在梦里，当她忙活了一天回来，头疼病发作，是陈东亮从后面贴上来，轻轻抱住她，给她按摩着头部。 可惜，这一切永远不会回来了…… 虽然回不来了，但她曾经拥有过，也感觉幸福…… 她又想起刚刚和火总的对话。火总告诉她，查到了陈东亮死亡的一些线索，所以她匆匆赶到火总的酒店，在那里，火总和她有一番对话： “美凤，我确定了，东亮的死不是意外，他确实是被人杀害的……” “火大哥，一开始，警察告诉我陈东亮是个意外，我相信了他们。我想可能是因为这些年我做的孽太多了，所以受到上天的报应……你刚开始说东亮是被人陷害时，我还不敢相信，后来，东亮在梦里告诉我几次，他是被人陷害的……我之所以金盆洗手后又回来，就是要查出他的死因，还希望火大哥尽力帮我……” “美凤，你帮我把大富豪酒店做得如此兴旺，我帮你也是应该的。所我了解，杀害东亮的人，应该是我们的对头，火家。” “可是我查了火家那十几个打手，陈东亮出事的时候，他们都不在现场。” “火家是从香江请的人……香江的14K，你知道吧？” “听说过，一个著名的帮派。” “你明天就去一趟香江，找这个人，他手上可能有相关的线索……” 这就是徐美凤在春节即将到来之前，又去香江的原因。 陈东方揉了一会儿，徐美凤感觉轻松了许多，便睁开眼，把陈东方的手拿开。 “好了，舒服多了，陈东方，你什么时间学了一手按摩的好本领……” 陈东方跟陈二虎学武的时候，掌握了穴位的分布，至于按摩嘛，只要知道了穴位分布，上手按就是了。 “嫂子，我这是天生就会的。” “那我以前怎么不知道？” “我这可是只给你按，绝不给别人按，所以没人知道……” “贫嘴！”徐美凤笑骂了一句，道，“走吧，各位去饭店，别让他们等急了。” 徐美凤和陈东方到了饭店，不久其他人也都到了。徐美凤出去点菜，其他人就在那里嘻嘻哈哈。杨楠虽然把孩子打掉了，但陈东方照料得好，营养跟得上，回家后又养活了一阵，脸色又恢复了红润，看见陈东方就又贴了上来。陈东方急忙掏出那台手机递给她，“杨楠，我看你手机都旧了，这是送给你的。” 杨楠看了新手机，爱不释手，抱着陈东方在脸上啄了一下，“陈东方，还是你对我好……”说完就打开手机研究起来。陈东方给她讲解着手机的功能，教她玩贪吃蛇的游戏。 英子给在座的女人各带了一些化妆品试用装，正在挨个分发，看见陈东方竟然送出一台手机，酸溜溜地说，“陈东方，你出手可真阔绰，这是最新款吧？好象国内还没开始发行……” 这时徐美凤进来了，问道，“什么最新款？” 英子一指和杨楠头顶头的陈东方，“你小叔子可真够大方的，一出手就是一台新手机！” 徐美凤扑哧一声笑了，“英子，人家陈东方送给自己未来的媳妇手机，你吃什么醋……” “就是嘛，”胖子和雷子也跟着起哄道，“英子姐，人家陈东方是送自己媳妇的，你吃什么醋……” 小红和芳姐看着英子白送的化妆品份上，没有说话，只是掩着嘴吃吃地笑。 “我才没吃醋呢，”英子不满地白了胖子和雷子一眼，说道，“我只是好奇他哪来的门路，搞到了最新款的诺基亚3210手机……” “陈东方，你有门路的话，帮我搞一台，我喜欢金黄色的！” “诺基亚3210！”徐美风听了，吃了一惊。她刚从香江搞来的一批手机，就是诺基亚3210！据她所知，现在国内还没有销售，所以一机难求。为此，火总对她大加赞赏，额外给了她5%的提成。陈东方是从哪儿搞来的？ 徐美凤把头伸到陈东方和杨楠中间，瞅了一眼，果然是诺基亚3210。 徐美凤疑惑地问道，“陈东方，你从哪儿搞来的手机？” 陈东方哪能说出自己正在做的事情，他编了个谎言，“嫂子，今天上班路上，碰见个人在卖手机，很便宜，我就买下来了。” 徐美凤将信将疑地看着陈东方，不过又一想，陈东方也不可能有路子搞到这手机，应该是买的。 徐美凤坐下道，“快过年了，大家都要回家过年。走之前把大家凑一起热闹热闹，然后我们就要各归各家，各找各妈，再见面，就是明年了。” ------------ 第一卷 第187章 我们的生活充满阳光 徐美凤讲完后，大家举起酒杯，高声喊道，“新年快乐！” 陈东方喝了一口酒，问身边的雷子，真要骑摩托车回老家吗？雷子说，能省一个是一个，马上是春运了，如果坐火车，就要被挤成人干；如果提前走，又要少挣一大笔钱。不如挨到快过年那几天，两个人一起骑着摩托车回家，又省下一笔路费。 “你要带小红回家？” “嗯呢，小红跟我回家过年，年后我们再去她家。” 陈东方压低声音道，“回家后，你千万别说小红是做这个职业的。” 雷子沉默了一会儿，“我知道，我就说她在商场做收银员。”雷子喝了一大口酒，“东方哥，年后再干一阵子，我不想让小红再做了，太受气……” 胖子接过话，“雷子，要不这几天我也去买辆摩托车，咱们结伴一起走，路上有个照应。东方哥，你怎么回去？” 陈东方道，“我得看嫂子怎么想，她肯定是要坐车回去的。” “坐车实在是太辛苦了，”胖子感慨地说，“我这样的人，都要被挤成照片。” 陈东方突然想起蓝兰，来的时候是在车上碰到的，不知道蓝兰回老家，是不是还坐绿皮车。 英子又来问芳姐，她在制衣厂干着怎么样，芳姐说干得还行，算是掌握了一门技术，以后即使不在佳美厂干，还可以去别的厂子。英子又问起应彩虹来，大家聊起她和赵副总的事情，顿时哈哈大笑起来。 英子不屑一顾地道，应彩虹本来有一身手艺，非要靠着出卖色相挣钱，真是脑子进水了。她走了这条路，以后结婚了被老公知道，这日子可怎么过下去。 英子说者无心，小红听者有意，脸色越来越难看，芳姐看出不好，赶紧转移了话题，又问英子工作干着是否顺利，英子点了点头，一脸骄傲地说，凑合吧，只是收入比在制衣厂强多了。 芳姐便道，“英子姐，我们跟你去干吧！”小红听说英子挣得多，刚才的不快扔到脑后，也嚷嚷着要跟英子去干。英子听了，哈哈大笑，猛地灌下一大口酒，“算了，你们还不如干原来的工作，”她斜着眼瞅了小红一下，“小红，你愿意从一个火坑出来，再跳进另一个火坑么？” “跳进另外一个火坑？英子姐，你这是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就是，各行有各行的难处，”英子夹了一筷子菜，幽幽地说，“你们只看见制衣厂的辛苦，只看见KTV的受气，你们哪里知道，我做这个行业，既辛苦又受气！表面上光鲜亮丽，背后都是辛酸和泪水！给人家推销，人家就问你要好处，正常一点的，给点提成就行了；还有狮子大开口的，嫌提成比例太低，你得给他加码。更过分的是，有些人拿了提成，还要你陪吃陪喝陪睡！”英子说到这里，眼中已经有了泪水。 “在我们这个行业里，想要冲业绩，就要豁得上去，不光陪睡，甚至要做各种没有人格的事情……有的时候，他们真拿你不当人看，猪狗不如……” 陈东方没有在商场上混过，自然想象不出没有人格的事情是什么事情，又怎么不拿人当人看…… 在场的女人听了，反应各有不同。芳姐想的是，别说陪睡，光是低三下四这一样，她就受不了，如果真的像英子说的那样，还真不如在制衣厂里当工人呢。只要自己干了活，就不怕别人的脸色，实在不行，卷铺盖换厂子干。她在上一家工厂，就是因为主管给她小鞋穿，她一气之下辞工了。 小红想的则是，听英子说的这样，都是没有尊严的工作，那还不如在夜总会呢。在夜总会伺候人，你给了笑脸，人家就给你小费，你再答应搂搂抱抱，小费就可以再多几张；你要是同意了跟着老板出去，那挣的就更多了。而英子她们，赚的多，但也确实辛苦，费体力又费脑力，不如混夜场的，只要体位肯换，态度听话，嘴巴甜点，钱就到手了。 徐美凤看着她们，表面平和，心中却在冷笑。她想的是，你们没经过社会的毒打，哪里知道混社会的不易。在这个社会上，有人拿你不当人看，睡你，盘剥你，利用你，说明你还有利用的价值。等到你没了价值，就是白送给人家，人家也不会睁眼看你一眼的。 这里面涉世最浅的就是杨楠了，她眨着眼睛，看看沉默的大家，又指了指陈东方道，“你们不要灰心嘛！陈东方说了，他要建一个制衣厂，需要很多人，你们可以到他的工厂里上班！” 此言一出，大家哈的一声笑了。陈东方则是一脑门黑线，恨不得钻到桌子下面藏起来，心想我只是私下里和你说过几句，你有必要大张旗鼓出来宣传吗？ “杨楠，这只是我的远大理想，你不知道理想是什么意思吗？” “知道，就是永远也实现不了呗！不过当时你可是很有信心的样子……” 被杨楠回了一句，大家笑得更厉害了。 胖子见陈东方面红耳赤，便帮他解围道，“东方哥，等厂子建起来了，我给你当保安部部长，保证一块布也跑不出去！让芳姐给你当车间总管……” 小红抿着嘴道，“我和雷子什么技术工种也不会，我们俩给你管着餐厅吧！” 英子瞅了大家一眼，“你们把好岗位都选走了，看来，我只能继续到车间踩缝纫机了！” “踩缝纫机”这个词一语双关，大家又被逗笑了。 徐美凤却没有笑，她深思了一会儿，觉得这条路可行。“陈东方，建制衣厂这事，你是开玩笑的，还是当真的。” “当然是当真的，”陈东方不服气地道，“我就想，姜总和蓝总能干，我为什么不能干？” “那你打算什么时间开始干？”徐美凤一本正经地问道。 徐美凤之所以这样问，是因为她也意识到，不能永远这样混下去，不管是她，还是陈东方，又或是雷子和小红。她接触的大佬越多，就越发现，这些大佬们在完成原始积累后，都会想办法把他的钱、身份和职业漂白，转行去干一个正当的职业。 徐美凤听陈东方说想要做制衣厂，心想这是件好事，制衣厂没有什么高深的技术含量，投资额也不是特别大，如果真的做成了，后半生养老就没问题了。 陈东方却苦着脸道，“嫂子，你没干过制衣厂，你不知道里面的难处。一匹布从面料变成成衣，要经过10道流程，分别是设计、样板制作、面料采购、裁剪、印绣花、缝制、锁眼钉扣、整烫、质检、包装……这些工序，都需要技术工种……” “此外，还要有采购、销售，要不然，你从哪儿拿订单？把衣服卖给谁？” “订单和销售，那都是小菜。”徐美凤端起酒杯喝了一口，寻思道，凭她的能量，订单不是问题，但技术工种倒是个麻烦…… 芳姐呼地站了起来，“工人好说！我就会呢，然后咱们再拉过几个信得过的，技术好的姐妹，找那种会好几道工序的，一个能抵好几个！比方应彩虹……”陈东方摇头道，“工人好说，你、我、胖子，都能随便拉出几个工人来，只要工资给到位了，很简单！可是启动资金从哪里来？租厂房，买设备，买原料，发工资，开餐厅，这都得一大笔钱……” 大家又都沉默了，陈东方说的确实是，制衣厂是条光明大道，但启动资金这一样，就让人望而生畏。 徐美凤犹自不甘心，给大家打气道，“办法总比困难多，只要我们用心，一定能想出办法来！” 看大家不说话了，陈东方为了缓和一下气氛，说道，“嫂子说对，我有一条发财的道路，可以把启动资金给挣出来……” “什么发财的道路？”大家都来了兴趣，看着陈东方。 陈东方故意卖个关子，他先把杯中酒喝完，雷子殷勤地给他倒上，陈东方又抿了一口，这才慢悠悠地说道，“收破烂！” 空气中先是一静，没过几秒，大家哈哈大笑起来。 雷子一边笑一边拍着桌子，胖子笑得眼泪都流出来了，小红弯下了腰，芳姐笑了一声，把水呛到了气管里直咳嗽，杨楠挥着小拳头直擂陈东方，徐美凤还好一些，掩着嘴在笑，英子则向陈东方竖起大拇指。 陈东方依旧装出不解的样子，逗大家道，“你们笑什么，这可是一门正当行业。我先给你们讲解一下收废旧生意，它现在的称号是再生资源生意，分为金木水火土五个板块……” 在这个冬天的中午，这些来特区的打工人们，凑在一起畅想着自己光明的未来，餐厅似乎也在配合他们，很快换了一首歌曲：亲爱的人啊，携手前进，携手前进，我们的生活充满阳光，充满阳光...... ------------ 第一卷 第188章 再见了，莉莉 徐美凤又出差香江了，陈东方和马哥送了一趟货，又和吴哥送了一趟，路上都很平静，没遇到周扒皮的人或者破烂王的人捣乱。 年味越来越浓了。街头巷尾张灯结彩，大红灯笼高高挂起，喜庆的中国结随风舞动，商场里循环播放着欢快的新年歌曲，人们忙着挑选新衣、购置年货，大包小包的礼盒堆满了手推车。这一年不知为什么，街头开放播放”我家住在黄土高坡，西北风从坡上刮过”，陈东方听了热血沸腾，在粗犷的歌声中，想起了自己的老家。 陈东方看到人们采购最多的是各种腊味，像腊肠、腊肉、腊鱼。孩子们的眼睛则盯着那些小吃，像油角、蛋散、油环、炒米饼、煎堆（又叫麻球）、笑门枣。街头或士多店的公用电话前，许多人在排队打电话，向家人通报回家的时间。 腊月二十五，佳美厂就终于放假了，大年初六开工。赵副总回了香江，和他老婆孩子团聚去了；姜总也要回老家，他买了许多当地特产，把后备箱装得满满的，要开车回老家。工人们则背着大包小包陆续往车站赶去，胖子终究没有买摩托车，陈东方把他和芳姐送到了车站。 陈东方最后一次把蓝兰送到家，蓝兰告诉他明天早上不用来了。陈东方问她过年是否回家，如果坐火车的话，他可以送站，蓝兰摇了摇头，谢绝了陈东方。 陈东方回到宿舍时，杨楠来了，给他送来了一些礼物，让他带回家去。她特地拿出一包蛋散道，“这是用面粉、筋粉、鸡蛋和猪油搓好，用油炸的，蘸麦芽糖就可以吃。” 陈东方看了看，都是当地一些吃食，他扒拉出一包蛋散，问道，“杨楠，你们当地人说一个人没有出息、胆小怕事，就说他是蛋散，你送我这么多蛋散，是不是骂我没出息。” 杨楠笑着直敲他的后背，“你要真是蛋散，那就不用让人操心了……对了，你什么时间走？“ “今天晚上就走……” “嫂子不是还没回来吗？” “不等她了，我先回去。” 杨楠和陈东方聊了一会儿，依依不舍地回去了。她现在属于家里重点监控人物，外出时间长了，就会催促她早点回家。 陈东方送走杨楠，简单地收拾了东西，便往火车站赶去。 他突然有了一个想法，不等徐美凤了，他要顺路先去看看莉莉，再回家去。 莉莉虽然回了老家，而且现在电话也很少接到，但陈东方心中还是放不下她，因此决定回家的路上绕一下，到莉莉家里看看。 陈东方挤上车，坐了一晚上的车，第二天上午在一个县城下了车，他把行李寄存在火车站，掏出一张纸条，上面记着莉莉家的地址。 陈东方从火车站出来，立刻裹紧了衣领。这里已经不是特区，没有那么温暖的气候，寒风挟着寒意在街巷间穿梭，街边的树木枝桠光秃，在冷风中瑟瑟发抖。 陈东方看着手上的地址，莉莉家应该在县城当中，属于一个城中村。他指着地址向人打听着路，摸索着向前走。 陈东方没有告诉莉莉他要来，他要给莉莉一个惊喜。 临近年关，县城愈发热闹起来，这个县城的城市化还没完成，陈东方经过几幢三四层的楼房，看着从楼房里出来一个老人，端着簸箕出来送煤灰，送完后又在墙角成堆的蜂窝煤堆里，挑了几个带回屋里。转眼又过来一个中年人，用车子推着几棵大白菜，这是冬天的当家菜了。楼房转过去不见了，出现在陈东方面前的是红瓦青砖的平房，每家都有一个院子，院子里传来鞭炮声，小孩子的打闹声，还有炒菜的声音。 陈东方经过一个大集，在卖春联的摊位前，一幅幅写满吉祥话语的春联挂在空中随寒风中飘动，红通通的纸张显得格外喜庆。有毛笔书写笔力苍劲的“万事如意展宏图，心想事成兴伟业”，也有机器印刷字迹整齐的“迎新春事事如意，接鸿福叔步步高升”，行人们驻足挑选，摊主则在一旁大声吆喝着招揽生意，欢声笑语交织一片。 集市上熙熙攘攘，人们穿着厚重的棉袄，嘴里呼出的白气瞬间消散在空气中。卖烤红薯的小摊前总是围满了人，摊主不时翻动着炉子里的红薯，香甜的味道弥漫开来。 陈东方打听着莉莉村子怎么走，有热心人给他指了一下，告诉他过了那条河，对面的村子就是了。 县城的小河结了一层薄冰，孩子们在河边小心翼翼地试探，胆大的会捡起石块砸向冰面，听那清脆的声响。河上有一座石拱桥，陈东方从桥上走过，看到对面的村头墙边，有几个老人蹲在那里晒太阳。 陈东方便向老人打听莉莉家怎么走，老人道，“往前走三个胡同，然后右拐就是了。今天她家有喜事，去的人真多……” 陈东方的心跳了一下，莫名地紧张起来，“大爷，她家有什么喜事……” “订婚啊……家里来了好多人。” “订婚，谁订婚？”陈东方问道，他差点把老头从地上揪起来。 “就是你说的莉莉啊，找了个好人家，”老头蹲在村头久了，好容易找到人可以说话，絮絮叨叨不停，“说起来这也是个苦命的孩子，她弟弟得了重病，家里没钱，她就去南方打工了，年年捎钱回来……这次回来，家里给她安排了相亲，两人都看对眼了，很快就可以结婚了……” 陈东方心中突然堵得慌，这个世界就是这样，当你拥有的时候，不知道珍惜，可当你要失去时，才知道可贵。 陈东方快步往前走，走到一幢青色瓦房白色院墙前面，陈东方认出来了，这就是莉莉的家，她曾经给自己看过照片，她家门口还有一棵大月季，足有一人那么高。照片上这棵月季盛开着，像一团火，但现在它叶子灰暗，有几朵花已经残败了。 莉莉家门口围着许多人，陈东方走过去，从人群里挤了进去，看到莉莉站在院子里，身旁是那个即将与她订婚的陌生男子，于是整个人如遭雷击，呆立在原地。他的心脏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紧紧攥住，每一次跳动都伴随着尖锐的疼痛。脑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现出曾经与莉莉相处的点点滴滴：那些一同走过的小路，她清脆的笑声仿佛还在耳边回响；一起看过的夕阳，余晖洒在莉莉脸上的画面依旧清晰；还有那些彼此倾诉的夜晚，那些温柔的眼神、羞涩的笑容…… 而此刻，这一切都如泡沫般易碎。愤怒、不甘、伤心、绝望……种种情绪在他心间交织翻涌。他不甘自己心爱的姑娘就这样站在了别人身边，却又无能为力；伤心那些美好的过往就此破碎；绝望于自己的满心期许都化为了泡影。他望着莉莉，嘴唇微微颤抖，满心的话在这一刻都哽在了喉咙，双脚像是被钉住了一般无法挪动。周围的祝贺声仿佛渐渐模糊，只剩下他一颗破碎的心在这寒冬中瑟瑟发抖，不知该何去何从，仿佛陷入了无尽的黑暗深渊，找不到一丝光亮与出口。 莉莉没有注意到陈东方，陈东方长吐一口气，知道他应该放弃了，不，其实他早就放弃了，这次来莉莉家，只是心有不甘而已。 陈东方沿着来时的路往回走，走出不远，他看到路边有两个年轻人，大概二十来岁，两人正用嘲笑的语气说着话，陈东方一边走着，那两人的话一边进了陈东方的耳朵： “我说，莉莉要订婚了，你不是喜欢她吗？怎么没请媒婆去说媒？” “切，我才不要。” “你以前很喜欢莉莉啊，上次莉莉拒绝了你，你还要自杀来着，怎么变性子了？” 陈东方看了一眼，只见那青年一副淫荡的表情，“你不知道吗？” “知道什么？” “莉莉是南方是做什么的，你没听说吗？” “她是做什么的？我听说她是在酒店当服务员……” “当服务员，怎么能挣到那么多钱，给她弟弟看病！这次回来，还开了一个店！实话告诉我，她在南方是卖的！这样的女人，被人玩够了，才回来找老实人接班，我才不会上这个当……” “我靠，是真的还是假的……” “当然是真的，你想，她长那么漂亮，有好多男人追她，去了花花世界，能老实吗？” 陈东方本就失望、郁闷外加妒忌，听到这个年轻人在说莉莉的坏话，顿时一股怒火从胸中升腾起来！ 虽然莉莉的职业确实不光彩，有时也会跟别的男人出台，但陈东方不允许外人这样说她！ 陈东方瞪着眼，转身抓住那个年轻人，恶狠狠地道，“你再说一遍！” 那年轻人比陈东方足足矮一头，看着陈东方的样子，已经吓呆了，“我……说什么？” “把你刚才的话再说一遍……” 年轻人战战兢兢地说，“我说莉莉是在外面当小姐卖身挣钱……” 年轻人还没说完，陈东方一拳头砸了过去，年轻人唉哟一声大叫起来。 陈东方的眼已经红了，挥起拳头道，“你再说一遍！” 年轻人知道是自己的嘴惹了祸，赶紧服软道，“大哥，我错了，我不该说莉莉的坏话，她不是干那个的……” 陈东方又砸了他一拳头，“下次你再敢放屁胡说，就不是这样放过你了！” 松开年轻人的衣领，陈东方大步走到县城的火车站，取了行李，坐上了回家的火车。 当火车汽笛拉响的时候，陈东方把头伸出去，看了看远处，低声说道，莉莉，再见了…… ------------ 第一卷 第189章 什么是扒灰 陈东方下了火车，又坐了客车，等他走到村口，天色已经黄昏了。 村头有几个老人，有男有女，或站或坐，这是各村都有的情报传播站。陈东方依次打了招呼，有的叫爷，有的叫叔，有的叫婶，团团问道，“爷，叔，婶，怎么还不回家吃饭。” “不着急，在这儿聊会天，”这几个老人双手插在衣袖里问道，“你嫂子中午就回来了，你怎么没和她一起回来？” 陈东方听说徐美凤已经回来了，心里便有些胆怯，恐怕回家后要遭受暴风骤雨。他走的时候，给徐美凤发了个信息，说他有事先走，看来他前脚走了，后脚徐美凤就回了特区。陈东方在莉莉那里耽误了时间，反而让徐美凤先回来了。 陈东方扯了个理由，“我到县城看了个同学，所以回来晚一些……” 老人们呵呵道，“出去这半年，混得不错吧？看你嫂子的穿着打扮，就知道是发大财了……” “还行，就是混口饭吃。你们先聊着，我先回家了……” 陈东方刚进院门，听到厨房里传来劈里啪啦烧火炒菜的声音，透过玻璃门看过去，里面雾汽腾腾，隐约看见徐美凤的影子。 堂屋里灯光明亮，陈父穿着崭新的衣服，正在屋里坐着。 陈东方急忙进了堂屋，放下行李，对着父亲道，“爹，我回来了。” “回来了？”陈父脸露欢喜神色，站起来打量着陈东方，“半年不见，个子高了，也壮了。” “哪有那么快，”陈东方看着陈父，头发已然全白，神色萎靡了不少。陈东方知道，哥哥的死，对父亲打击本来就很大，徐美凤肚子里的孩子又没保住，对父亲又是一重打击。 陈东方关切地问道，“爹，你身体怎么样，挺好吧？” “挺好的，你和你嫂子都争着往回汇钱，钱也够花。”陈父指了指厨房道，“你嫂子回来后，收拾完就忙着做饭，你去给你嫂子打打下手，别让她忙活了。” 陈东方急忙进了厨房，徐美凤正在炒菜，听见有人进来，回头看是陈东方，哼了一声，也不理他。 陈东方涎着脸道，“嫂子，我来帮你。”说完便凑到她身边。 徐美凤一脚踢向陈东方，“谁是你嫂子，滚一边去。也不等我，自己就跑回来了，害得我大包小包的没人帮拿……” 陈东方挨了一脚，装出痛苦的样子，弯腰捂着腿道，“唉哟，疼死我了……” 徐美凤继续翻炒，“陈东方，你别装可怜了，堂堂男子汉，挨一脚就装……” 陈东方苦着脸道，“嫂子，你穿的是高跟鞋，鞋头尖，正好踢到我胫骨上，能不疼么。” 徐美凤看陈东方痛苦的样子，不像是装的，脸色这才好看一点。 “说，为什么走在我前面，回家反而比我还晚，去哪儿了。” 陈东方凑到徐美凤身边，“嫂子，你歇着，我来炒菜。” 徐美凤抽出一双筷子，敲了敲陈东方的头，“陈东方，少给我转移注意力，快说，到底去哪儿了。” “我……我去莉莉家了……”陈东方低声说着，脑中立刻又闪现出莉莉和那个订亲的男人站在一起，喜气洋洋的样子，不由得心中一阵酸楚。 徐美凤哼了一声，“陈东方，你还真行啊，左拥右抱，藕断丝连，真有福……” 陈东方叹了口气道，“我不过是顺路去看了一眼，而且恰好，她在老家订婚了……” “订婚了？”徐美凤一怔，随之哈哈大笑起来，“怪不得看你没精打彩，原来是莉莉订婚了！” 陈东方翻了个白眼，“我都这样了，你还挖苦我。” “我不挖苦你，我应该安慰你，”徐美凤笑嘻嘻地拿过一瓶山西陈醋来，“给你。” 陈东方接过来，莫名其妙地问道，“你给我这个干什么。” “给你喝啊，哈哈哈……” 陈东方这才明白徐美凤是什么意思，气愤地把醋瓶子塞了回去，也抽出一双筷子，在徐美凤头顶敲了两下。 “你敢打我！”徐美凤敲了陈东方一下，陈东方竟然敲了她两下，徐美凤不干了，抢过筷子敲了陈东方三下，还在陈东方腰间狠狠拧了一把。 陈东方唉哟一声，想躲又没有躲开，被掐后腰疼得很，身子一晃，一下子碰到徐美凤身上。 徐美凤一手拿铲，一手拿筷子，就这样和陈东方碰在一起，厨房很小，徐美风身后就是油锅，陈东方怕她碰上，条件反射般抱住了她。 徐美凤的身体僵住了，她似乎没有反应过来，她的脸和陈东方的脸凑在一起，就这样静静地对视着。 眼神对视，香气扑鼻，陈东方有一种要醉了的感觉。刚刚看到和别人订婚的莉莉，此刻幻化成徐美凤的样子。 徐美凤和莉莉本来长得就有七八分相似，此时的陈东方心猿意马…… 徐美凤也有点魔怔了，眼前这个男人，在她眼中，已经不是陈东方，而是变成了陈东亮的样子…… 徐美凤当地一声，把手中的铲子扔在锅台上，双臂就要抱住眼前这个男人，这一刻她期待很久了，只有在梦里才能拥抱到陈东亮，但每次醒来，留给她的只有空虚和寂寞。 就在这时，外面传来一阵重重的咳嗽声。 徐美凤突然反应过来，她脸色通红，被灶火映照，更是红得不像样子。真是太丢人了，刚才为什么想要抱住陈东方？而且是不受控制的，身体发出那么强烈的信号？ 而且刚才公公的咳嗽，明显是故意的，他在院子里看见两个人的动作了，这才发出警告。徐美凤臊得脸上似有一团火，这要是让公公误会了，以为她和陈东方有私情怎么办？以后怎么面对公公？公公会怎么看她？男人刚死了不到一年，就勾搭上了别人，而且这个人还是她的小叔子…… 小叔子和嫂子，这可是民间最忌讳的关系啊！要是传出去了，她的脸可没地方放了…… 陈东方，太可恶了，都怪你！ 徐美凤赶紧转过身去，拿起铲子接着炒菜，同时吩咐道，“那两个菜炒好了，你端进去。我带了几瓶酒回来，你打开，陪爸喝一杯。” “你告诉爸，让他回屋，外面冷，他本来气管就不好……” 陈东方的脸也红了，他急忙端起两盘菜，出了厨房，陈父正站在院子里望着天空，偶尔咳嗽一声。 “爹，进去吃饭吧，外面冷。” 陈父点了点头，又咳嗽了一声，远远地吐出一口痰，“进屋吧，看这天，应该要降温了。” 陈东方端着菜进了屋，摆在桌上。这时陈父也进来了，陈东方站立不安，便借口出去端菜，在院子里转悠着。 等徐美凤把最后一个菜炒好，自己端了进来。六个菜摆在桌上，有红有绿，有凉有热，陈东方打开徐美凤带的酒，三个人都倒了一些。 虽然临近过年，但毕竟陈东亮死了才半年多，吃饭时空气还是有些沉闷。陈东方便打开电视机，这时电视上都在播放各地新闻联播，陈东方好容易找了一个台，放的是《西游记》，只见菩提祖师问悟空要学什么法术，悟空这也不学、那也不学，最后祖师恼了，打了悟空脑袋三下，撇下大家走了。师兄弟们都以为悟空惹怒了祖师，没想到悟空竟然悟到了祖师的意思，打这三下脑袋，是让他三更偷偷潜入祖师房中，祖师好传授真正的法术…… 陈东方立刻想到了徐美凤在厨房敲了他脑袋三下，顿时尴尬起来，就拿起遥控器又要换台。 徐美凤并未联想到这个，嗔道，“看得好好的，换什么台。” “这都是小孩子才爱看的……”陈东方赶紧换了个台。 结果换了这个台，不光陈东方尴尬了，徐美凤也尴尬了，她恼怒地瞅了陈东方一眼，心想不让你换台，不让你换台，你不听，非要换，这可如何是好。 陈东方则气得恨不得把电视机砸掉。 这个频道播放的是《红楼梦》，王熙凤打麻将到夜里，宁府安排焦大去送，焦大喝醉了酒，大骂贾蓉： “蓉哥儿，你别在焦大跟前使主子性儿，别说是你，就是你爹，你爷爷，也不敢和焦大挺腰子！不是我焦大一个人，你们能享荣华富贵？你祖宗九死一生挣下这个家业，到如今你不报我的恩，反和我充起主子来了！不和我说别的还可以，要是再说别的，咱们红刀子进去，白刀子出来！” 这时王熙凤坐轿经过，气愤地训贾蓉，“蓉儿，还不打发了这个没王法的东西！留下这个祸害，让亲友们知道了，还不笑话！咱们这样的人家，连个王法也没有吗？” 焦大哭诉道，“我要去祠堂去哭太爷去，哪承想生下这些畜生来啊，你们成天偷鸡摸狗，扒灰的扒灰，养小叔子的养小叔子……” 宝玉和王熙凤坐在车中，宝玉疑惑地问道，“姐姐，什么叫扒灰啊……” ------------ 第一卷 第190章 上门提亲 日光灯下，徐美凤的脸瞬间泛起两片红晕，她恼怒地看着陈东方，陈东方赶紧又换了一个频道。 陈父叹了口气道，“看个电视，换来换去的，和小孩子一样，没有定性……”他看向徐美凤，“美凤，你什么时间回娘家？” 陈父的意思是，家里只有他和陈东方两个男人，徐美凤早晚要改嫁，如果回娘家过年，也是能说得过去的。 哪想到徐美凤斩钉截铁地说，“爹，今天才腊月二十六，过了年，初三才回娘家呢！” 陈父叹了口气，“美凤，你知道我说的不是那个意思……” “爹，东亮刚走，连个年你也不让我在这里过了吗？” 陈父立刻语塞，只得妥协，“我是为你好……你愿意住，就使劲住好了……” 徐美凤放下筷子，“爹，我和俺爸妈都说了，等俺在这里过完年，初三再回去走娘家。” 陈父道，“说起来是东亮对不起你！他出了事，把你一个人扔下！你不想走，就只管在这里住好了，只是初三回娘家，人家都是成双成对的，你怎么回？” 徐美凤的心立刻沉了下去，她放下筷子，“爹，我吃饱了，回我屋了。” 徐美凤转身出了屋，陈东方知道自己这个老爹，明明是对徐美凤好，希望她别苦守着这里，想让她早早开始新生活，结果说出来的话，倒惹得徐美凤不高兴了。 在陈东方老家这个地方，已经嫁出去的女儿，就是别人家的人了，如果男人死了，这女人除非再嫁，否则就得留在夫家，过年也不能回来。 陈父提起这事，虽然出发点是为徐美凤好，便却伤了徐美凤的心。 陈东方不满地道，“爹，嫂子刚回来，还没住上一天，你就往回赶她，这是什么意思……” “这是什么意思，难道你不明白吗？”陈父对徐美凤这个儿媳妇和声和气的，对陈东方倒使起了脸子，“她要是不走，咱们家就是两个男人加一个女人，你要是结婚了，家里再有个女人也好。你没结婚，你妈又死了，两个男人加一个女人，你让外人看了会怎么想。” “他们爱怎么想就怎么想，”陈东方不满地道，“脚长在自己腿上，嘴长在别人脖子上，总不能顾及别人的嘴，就过得小心翼翼……” “你懂什么，咱们村里都是一个宗族，谁家出什么丑事，大家都看着呢！不光这一辈子抬不起头来，死了以后宗族也要记上一笔！你嫂子老在咱家住着，终究不是个长久之计……” 陈东方不服气地道，“嫂子永远是我嫂子，我不让她走！” 陈父突然怒了，把筷子往饭桌上一放，“陈东方，你和美凤出去这么长时间，走之前我嘱咐你的事，你做的怎么样？” 陈东方一下子焉了。 去特区之前，父亲告诉他两件事。一是保护好徐美凤，不要让坏男人近了她的身。二是照顾好她，不管她肚子里的孩子是不是陈家的种，都要生下来带回来。 结果这两条，陈东方一样也没做到。 徐美凤肚子里的孩子，是不是陈家的种，陈东方不知道。但陈东方知道，孩子没了，嫂子也没保护得了。 不过陈东方转眼就为自己找了借口，徐美凤不用自己保护，她有自己的人身自由，她要交男朋友，自己怎么管得了？ 陈东方解释道，“爹，嫂子流产的事，你不能怪我。医生说了，胎儿本身就不强壮，就是生下来也保不住......” 陈父哼了一声，放低了声音，“我说的不是这事，你......以后隔你嫂子玩点......” 陈东方知道父亲还是误会了。他低下头，羞红了脸，心想怎么解释为好。 陈父看着这个小儿子，叹了口气。老伴走了，大儿子死了，媳妇早晚要改嫁，这个小儿子是他唯一的亲人了。 陈父有些后悔训斥陈东方，便换了个话题缓和气氛，“你嫂子屋的炉子还没生，你快去帮她把炉子点上。” 陈东方应了一声，急忙出屋去铲煤生炉子。 陈东方提着煤块来到徐美凤房间，徐美凤正弯腰在炉子前往外扒灰，陈东方放下煤块道，“嫂子，你哪能做得了这些粗活，我来扒吧。” 徐美凤气得又想踢他，被陈东方灵巧地躲开。 徐美凤道，“不用了，我自己也能生炉子，你快回去吧，小叔子老往嫂子房间跑，让人看见像什么事。” 陈东方还没来得及回话，这时院子里传来声音，“叔，你在家吗？” 徐美凤推了陈东方一下，“来人了，你快去吧。” 陈东方只好说道，“生不着火，你就叫我啊。”说完回到堂屋。 堂屋里坐着两个人，一男一女，都是五十来岁，这男的叫陈龙，女的是陈龙的老婆，陈龙和陈东方平辈，陈东方叫了声哥、嫂。 陈龙嘴里还叼着半支烟，他嗯了一声，笑着掏出烟盒，递给陈父一支，陈父摆了摆手，说自己气管不好不能抽烟。陈龙又递给陈东方，陈东方注意到陈龙的烟盒是红梅香烟，一毛钱一盒，就谢绝道，“我不抽，你自己抽吧。” 陈龙把嘴里的烟猛地吸了几口，把烟屁股扔在脚下，用鞋子踩死，陈东方看了暗暗皱眉。他家铺的是地板砖，洁白发亮的，嫂子刚回来后就把地擦了一遍，陈东直接把烟头扔地上，这让他很不爽。而且父亲已经说了，自己气管不好，他依旧大模大样地抽烟，这实在是太可恶了。 陈龙又点着一根烟，这才说道，“叔，俺们听说美凤和小弟回来了，过来看看，美凤妹子呢？” 陈东方心中顿生警惕，他家和陈龙家虽然都姓陈，也属于一个宗族的，但早已出了五服，隔着好几十竿子远，平日里也没什么来往，自己和嫂子刚回家，陈龙两口子就来了，不知道打的什么主意。 所以不等陈父说话，陈东方就道，“哥，我嫂子身体不舒服，在屋里躺着呢，你有什么事，就在这里说吧。” 陈龙老婆听了，立马站了起来，“美凤妹子病了？我过去看看……” 陈东方立刻站起来挡着她，“不用了，我嫂子已经躺下了……” 陈龙老婆似乎不太高兴，耷拉着脸坐下了。 陈龙问了问陈父身体怎么样，快过年了，像鞭炮、糖果、烟酒这些年货都买齐了没有，要是没买齐，他可以帮忙。陈龙在村里开了个小卖部，到了过节的时候，经常强卖，名声很不好。 陈龙说到这里，就把手中拎的包打开了，掏出两瓶酒和一条烟，还有两斤糖、两包瓜子放在桌子上。“叔，你看，这是我商店进的货，价格便宜，这两天我看俺兄弟还没回来，寻思你没时间去置办年货，就给你送来了……” 一直到这里，陈东方还以为陈龙是来推销年货的，他顿时有些不高兴了，因为按照农村的风俗，家里有人去世了，这一年是不会正儿八经过年的，既不会贴春联，也不会放鞭炮。他强忍怒火，尽量客气地说，“哥，俺家年货都备齐了，你看桌上的烟和酒，都是俺嫂子带回来的。” 陈龙这才瞄了瞄桌子上的酒，是两瓶茅台，两条烟是中华烟，还放着一些高档点心。陈龙笑嘿嘿地道，“东方兄弟真有本事，出去这么半年，就带了好烟好酒回来……” “你说错了，这是俺嫂子带回来的。哥，俺家不缺年货，你的东西就拿回去吧……” “美凤带回来的？看来美凤真是个人物，挣了大钱……”陈龙道，“东方兄弟，这些东西，我不是卖的，是孝敬俺叔过年的！叔，虽然俺的酒赶不上美凤妹子的，但这也是咱本地的粮食酒，好喝着呢！” 陈东方有些糊涂了，这陈龙两口子以前从没来往，今天竟然带着烟酒上门送礼，这是怎么回事？ 陈父也感觉到了不对劲，农村人送礼上门，那肯定是有所求的。于是他问道，“陈龙，你有什么事吗？” 陈龙和他老婆对望了一眼，他老婆咳嗽了一声，“叔，俺们俩挺喜欢美凤妹子的，这不，东亮兄弟走了，美凤妹子也不能守一辈子，俺俩就寻思，给她介绍一门亲事……” 陈东方听了，心中有些恼怒，在他心里，徐美凤永远是自己家的人，他可不想徐美凤离开，所以对陈龙两口子上门说亲，很是抵触。 陈父却有些感兴趣，陈龙说得对，徐美凤不能守一辈子寡，早早晚晚都得嫁人，要是能帮她找个好人家，也算对得起她了。陈父就道，“这事归根结底，还得听美凤的意见，不过她刚回来就累倒了，你们可以说给我听听，明天我再告诉她。要是她同意，咱们再让他们见个面……” 陈东方听他爹这么着急就要把徐美凤嫁出去，不由得急了，叫了一声，“爹！”陈父却严肃地说，“大人说事，你别插话。” 陈东见陈父支持，很是高兴，更加觉得今天这两瓶酒和两条烟没有白带。“叔，俺给美凤介绍的，是俺家那大儿子……” “你家大儿子？”陈东方和陈父立刻瞪了眼。 ------------ 第一卷 第191章 赶人 陈父和陈东方之所以大眼瞪小眼，是因为陈龙的大儿子陈小天，是个又傻又坏的家伙。 陈小天比陈东方还要大，已经三十了，陈东方对他的印象，是小时候鼻子下面挂着两泡鼻涕，经常去挤女人堆，动不动就把鼻涕擦人家衣服上，每每碰到这样的时候，就会受到女人们组团一顿痛打。陈小天被打哭着回家，陈龙老婆要么满大街转着圈骂，要么站在平房顶上叉着腰骂，骂村里不守妇道的女人勾引她的儿子。 陈小天长大以后，不那么傻了，反而变坏了，他初中没读完就辍学了，干啥啥不会，又好吃懒做，只好在自家商店里看店。他往女人堆里凑的毛病加重了，经常从自家商店往外偷东西，送到别的女人家。 个别女人贪图他的东西，就半推半就地收下了，让陈小天进了屋。陈小天享受了美妙滋味，变本加厉从商店偷东西。陈龙老婆知道了，又打上门去，把东西要了回去。这下子陈小天臭了门市，成了出名的白嫖，再也没有女人敢让他上门。 没有女人搭理陈小天，陈小天就到处惹事，而且坏了名声，一直没娶媳妇，这成了陈龙两口子的心病。这两人一直眼馋陈东亮娶了年轻漂亮的徐美凤，感叹自己儿子不比陈东亮差，怎么就没女人送上门来。等到听说陈东亮死了，这两人便打起了徐美凤的主意，觉得徐美凤虽然死了男人，但没生育，比黄花闺女差不了多少，就上门来求亲。 陈龙两口子用希望的目光看着陈父，只等他点头。陈父是想让徐美凤再嫁，可不想把她推进火坑，嫁给陈小天。陈父决定替徐美凤拒绝陈小天，他为难地道，“陈龙，小天和美凤差辈，论辈分，小天得叫美凤婶子，哪有侄子娶婶子的道理，传出去，这不让人笑掉大牙……” “这有什么，叔，你是老封建思想。”陈龙道，“美凤在你家做媳妇，就比小天大一辈；她要是嫁到我们家，就另当别论了……” “不行不行，婶子嫁侄子，这让村里人知道了，还不知道怎么说呢，会毁了美凤的名声的。再说美凤也不一定能看上小天……” 听说徐美凤可能看不上陈小天，陈龙老婆不乐意了，“叔，俺家小天怎么了，就配不上徐美凤？和你说实在的，美凤虽然漂亮，但她是个寡妇，寡妇就不值钱了，配不上俺家小天。要不是小天喜欢美凤，求俺好几次，俺才不会同意这门亲事呢！” 听陈龙老婆说自己嫂子是寡妇，陈东方肚子差点气成球，狠狠地瞪着她。徐美凤既是自己的嫂子，又是自己心中的女神，他都想而不得呢，陈小天竟然还打算上了，真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想疯了！ 陈东方生气地道，“既然俺嫂子配不上小天，那您就别难为陈小天了，给他寻个更好的吧！” 陈龙老婆刚不客气地抓了一把瓜子在磕，听陈东方这么说，立刻反驳道，“陈东方，俺们在和你爹商量事情，你插什么嘴……” 陈东方笑了，“这是我家，我怎么不能插嘴。你们说的事，我替我嫂子做主了，既然配不上陈小天，你们就去寻个更好的，别打我嫂子的主意了！” 陈龙听了，急了，看着陈父道，“叔，你看陈东方，他……” 陈父咳嗽了一声，“陈龙，陈东方长大了，我们家现在是他拿主意。既然他说美凤和小天不合适，那就一定不合适。” 陈龙还想说什么，陈父开始往外赶人了，“陈龙，我们家睡觉睡得早，你先回去吧。”又把他带的那些东西一推，对陈东方道，“让陈龙拿回去，别拉下了。” 陈龙老婆哼了一声，又抓了一把瓜子装进口袋，“叔，美凤嫁不嫁，你们说了也不算，俺等直接问她去。她要是不同意，俺再问她娘家……” 陈东方直接把那些烟酒糖茶塞到陈龙手中，“快回去吧，俺要睡觉了！” “哪有你们这样待客的，我们上门可是带着东西，”陈龙老婆气㕲㕲地道，“茶没喝上一杯，就被撵出来了……” “撵你是轻的，我还没揍你呢！”陈东方喝斥道，“我哥刚走还不到一年，你们就来打我嫂子的主意，要是换了别人，非收拾你们不可！你们做的这是人事么！” 陈龙听了陈东方的话，不敢再言语，抱着这些东西，和他老婆一起，气哼哼地出了门。 陈父极度生气，等陈东方送走陈龙回来，他叹了口气道，“今天陈龙来这事，也给我们提了个醒，美凤早早晚晚，要走这一步。她回来了，估计十里八村会有许多人和她说这事，你去和美凤讲讲，让她有个准备。” 陈东方来到徐美凤房间，徐美凤正坐在火炕上，腿伸在被子里面，眼神空洞。 陈东方知道她肯定是听到了，他不知道应该怎么说，在地上站也不是，坐也不是。 徐美凤把腿缩了缩，道，“地上怪冷的，上来暖和一下吧。” 陈东方脱了鞋子，上了火炕，炉子刚刚生起来，火炕还是有点发凉，盖着被子好一会儿，才感觉到热乎。 徐美凤摸着火炕道，“这个火炕，还是你哥怕我冷，专门做的……” 陈东方老家这里，是没有火坑的，他家的火坑，是陈东亮跟山东人学的，然后在家里照葫芦画瓢做了一个。 这里到了冬天，一般用烧木炭来取暖比较多，就是用一个火盆，里面燃烧木炭来取暖，晚上一家人围着火炉取暖，其乐融融。 但这种方式取暖，有些弊端，比如，燃烧木炭有灰尘漂浮，一屋子都是灰尘；再有就是晚上不能一直烧木炭，冬天都关着门窗，容易一氧化碳中毒。 于是陈东亮和徐美凤外出打工，挣了钱以后，就安上了煤炉子，但徐美凤有女人特有的毛病，每个月那么几天肚子疼的厉害，这时候再睡冷床，就不合适了。陈东亮跟一个山东人学着，在家里做了一个火炕。炉子燃烧完的热气通过火炕，将火炕加热，然后再排出去。这样只要炉子一直有煤在燃烧，整个晚上都会非常暖和。 看着徐美凤的眼神，陈东方知道她一定是在怀念哥哥，但哥哥已经去世了，她老这样也不是办法。 “嫂子，要是有合适的人，你就……” 徐美凤幽幽地说，“陈东方，你别说了，我自己的事，我心中有数。” 听着徐美凤的话，陈东方心里却难受起来。她的意思难道是，已经定下了？ 陈东方知道，徐美凤再寻一个，也不可能在老家找，这里的人，怎么可能配得上她。 既然老家的人配不上徐美凤，陈东方就想起那个开车陪她去收容站搭救自己的男人，还有那天打电话她的娇喘声，不由得心中五味俱全。 徐美凤一定是有了男人了，至于她是想结婚，还是玩玩，或者是临时排遣寂寞，陈东方说不好。 但徐美凤找的这个人不是自己，陈东方很落寞。 陈东方到现在也搞不明白，自己对徐美凤到底是一种什么感情。 徐美凤伸出手，“给我一支烟。” 陈东方急忙掏出烟盒，抽出一支递给徐美凤。看着徐美凤在天云吐雾，陈东方也点上了，两个人就在房间里吐着烟圈。 陈东方把被子下面的腿伸了伸，不小碰到了徐美凤的脚。 徐美凤没有任何反应，继续抽烟。 陈东方心里有点痒痒，他用脚趾轻轻挖了挖徐美凤的脚掌。 徐美凤还是没有动。 陈东方又把另一只脚也贴了过去，和徐美凤四脚相对。 不过陈东方也不也再继续了，他只是把脚跟徐美凤的脚贴在一起。 徐美凤的脚很小，又很凉，陈东方觉得像贴了块冰。 慢慢地，徐美凤的脚暖和起来了。 这时，她把脚缩了回去，对陈东方道，“你们工厂什么时间开工？” “正月初六。” “那咱们初五走，你初六赶回去，能赶上老板发红包呢。” “继续坐火车吗？那我得早早去买票。” “坐火车吧，我认识一个黄牛，找他买两张卧铺票。陈东方，我初三回娘家，你和我一起。” “我？”陈东方惊讶地叫了起来，“我和你一起回，这……” “你怕什么，”徐美凤不满地瞅了陈东方一眼，“你让我一个人回？大包小包的，我怎么拿得了。” 陈东方想想也是，徐美凤半年没回娘家了，准备的东西确实很多。而且陈家这里也要有相应的表示，她一个人又没有三头六臂。 陈东方释然了，现在徐美凤还是自己的嫂子，权当自己去嫂子家走亲戚吧。 陈东方答应了下来，看徐美凤的脚缩回去，再也没有伸出来的意思，陈东方犹豫着是否回去。 这时院子里又传来陈父响亮的咳嗽声，陈东方知道，这是暗示他了。 徐美凤赶紧蹬了陈东方一下，“快回去吧，再不回去，爹就一直在院子里咳嗽……” “我才不怕他，”看徐美凤心情好了一些，陈东方胆子大了，半开玩笑半耍赖道，“晚上我就在这里睡了，看他能怎么样……”说完竟然身子往下一滑，钻进被窝里。 徐美凤气坏了，啪啪隔着被子打了陈东方两下，陈东方干脆当起缩头乌龟，用被子蒙着头也不还手。徐美风气急败坏，也不管被子下面是陈东方的头还是屁股，坐到被子上就挥拳打了起来。 陈东方感觉身上一阵重压，知道是徐美风骑在自己身上了，赶紧从被窝钻了出来，否则要是父亲进来看到这一幕，那不得血压飙升直接送走。 ------------ 第一卷 第192章 陈二虎上门 第二天一早，陈东方醒来时，徐美凤已经在厨房做早饭了，陈东方打了个呵欠，洗了把脸，父亲也从外面溜达回来了。 “爹，东方，吃饭了。”徐美凤把饭端上来，每人一碗糊羹，一个煮鸡蛋，又腌了些咸菜，切了一盘火腿。糊羹这玩意儿，很像河南的胡辣汤，但糊羹里面放的东西，比胡辣汤更多更高级，做起来也更麻烦。徐美凤天不亮就爬起来，用地瓜粉，再加上腊肉，鸭胗，香菇，豆腐和鸡汤熬制而成的。 吃的时候可以根据自己的喜好，拌一些碎辣椒，香浓味美，香辣开胃，陈东方吃得满头大汗。 陈东方刚吃得起劲，外面有人叫道，“东方回来了吗？” 陈东方一听，赶紧放下筷子，出去迎接。这是他的堂叔，也是他的师傅陈二虎的声音。 陈东方走到院子里，这时陈二虎已经进了院子，这是个中年汉子，穿着一件黑色夹克，个子不高，身材敦实，头圓脸宽，一双眼睛精光四射。 “二叔！”陈东方亲热地叫道，“我还寻思吃完饭就去看你呢！没想到你先过来了……”俗话说一日为师终身为父，陈东方准备了四样礼品，放在堂屋桌上，这下可以直接让陈二虎带走了。 陈东方对陈二虎极为敬重。陈二虎家境富足，一直很亲近陈东方。陈东方打小时，陈二虎就说他是练武的好材料，亲自教他武术，陈东方家境不好，练武对身体要求又很高，陈二虎经常把陈东方领到家里改善生活，正因为这样，陈东方的个子才会长得很高。 陈二虎看着陈东方，也很高兴，“我听说你回来了，所以就过来看看。东方，我教你那些招数，用过了没有？” 陈东方嘿嘿笑着，“二叔，真好用。我在那边碰着几次地痞流氓，打了几架，都是用你教的招数，把他们打得落花流水……” “哈哈哈……”陈二虎得意地笑着，“我教的功夫，实战起来那是没的说！对了，教训他们心中要有数，千万不要伤了人。” “那是，我下手都有轻重呢……二叔，快进屋，吃饭了没有？” 陈二虎进了屋，和陈父打了招呼。徐美凤急忙拿过碗，给陈二虎盛了一碗。陈二虎也不客气，呼噜呼噜地喝掉。 “侄媳妇，你做糊羹的手艺真不赖！比你婶子强多了……” 徐美凤听陈二虎夸奖她手艺好，就说，“二叔，喜欢喝就再来一碗。”说完就要给他接着盛饭。 陈二虎急忙拒绝了，“我在家里吃过了，过来正好碰见你们吃饭，不吃一碗不好意思，呵呵呵……” 徐美凤见大家都已经吃饱，就把碗筷收拾了下去，又端上来瓜子、花生，泡好茶水，然后笑眯眯地说，“爹，二叔，你们说说话，我回自己屋了。” 陈东方捅了捅炉子，加了几块上好的煤块，炉子里的火呼地升了起来。他把壶里加满水，放上去烧着，转眼白气突突冒了起来。 陈父看见陈二虎，自然很高兴。他一直有病，大儿子在外打工，小儿子蹲监狱期间，陈二虎没少帮他。陈父就打开徐美凤带的中华烟，掏出两盒递给陈二虎，陈二虎见是好烟，也不客气，装了一盒，又打开一盒抽了起来。一边抽烟，一边唠着磕。 “大哥，年货都备齐了？” “备齐了，都是美凤和东方捎回来的，我就买了两斤瓜子和花生，你都备齐了？” “东方，看来在南方混得不错啊……” 陈东方嘿嘿笑着说，“一般，一般。” “这人，还是要出去闯荡，才能见世面。”陈二虎抽了一支烟，说道，“大哥，无事不登三宝殿，我是受人之托，上门有事和你说呢。” 陈东方的心无端地跳了一下，陈父却淡淡地说，“你只管说，别藏着掖着。” “我那个妻侄，小名阿宝，就是县城那一家的，比美凤大一岁。他见过美凤一面，喜欢上美凤了。他听说了东亮的事，知道东亮走还不到一年，这个时候说这事，不太好。可美凤一年才回来一回，等明年就太晚了。我妻侄的意思是，问问美凤有没有意思，要是有意思，两人见个面，如果能行，他也跟着到南方打工，培养一下感情……” 陈父听了，点头道，“我见过阿宝，人挺能干的，没有什么歪歪事，长的帅气，个子高高的，和东亮差不多。听说他这几年一直单着，怎么还没找对象？” “不就是东亮结婚那年，他来我家走亲戚，见了美凤一面，就说非美凤不娶，他爹妈打也没用，骂也没用，哭也不听，求他也没辙……听说美凤现在是一个人，就催着让我来说和……” 陈父道，“美凤这个情况，你也知道，她结过婚，阿宝他们家，不会有看法吗？” “不会有看法的，”陈二虎笑道，“我那个小舅子，现在已经草鸡了，只要阿宝愿意结婚，只要是个女的，他都答应！要不然，他们家真要断根了……” 陈父听了，思索了一会儿，觉得应该给陈二虎个面子，他说道，“我觉得没什么问题，但这事最终还得听美凤的。” 陈东方突然急了，“爹！” 陈父瞪了陈东方一眼，对陈二虎道，“等我问问当面问问美凤，这终究是个好事。” 陈二虎道，“还有一件事，得东方帮忙。东方，你妹妹高中毕业了，也没考上大学，在家闲着没事。我看你和美凤去南方挣了大钱，明年你回去的时候，带上你妹妹吧！” 陈东方听说陈二虎的女儿陈苗苗要跟他去南方打工，道，“二叔，你和苗苗说说，出去打工很辛苦的！现下跟我去，我只能安排他进制衣厂！” “能不能安排个轻松点的工作？你和美凤在外面混得这么好，多帮帮苗苗也是应该的……” 东方道，“二叔，现在外面打工的，绝大部分都是高中生，只有大学生，才会安排在科室，不用下车间。苗苗去了，肯定是要下车间的，如果她利用业余时间，能学会计算机，再拿个大专学历，就可以进科室了……” “下车间......累不累？” “不轻快，要学着踩缝纫机，一时不停地干活，中午吃饭的时候才能休息一会儿。加班越多，挣得钱越多......”陈东方又把老板不允许随便上厕所，上厕所的时候要取牌子的事讲了一遍。 陈二虎听了，闷闷不乐地道，“我这个小姑娘，也不图她挣多少钱，就是出去找个事情做做。到制衣厂实在是太危险了……对了，美凤是在什么单位上班？” “我嫂子在酒店，是业务经理。” “是经理啊，好大的官……”陈二虎听了，兴奋地说，“经理安排个人，那不是很简单吗？叔，让美凤带苗苗去酒店上班吧！我看美凤这个工作好，风吹不到，雨淋不到，挣钱也不少……” 陈父点了点头，对陈东方道，“去把你嫂子叫过来。” 徐美凤过来了，陈二虎说起苗苗去打工的事，徐美凤痛快地答应了。 “二叔，您放心，我一定给苗苗找个轻快工作，她哪能干得了体力活……” 陈二虎感激地道，“那就麻烦侄媳妇了……” “应该的，二叔，俺爹这里有事，您多帮几把，比什么都强！我和东方初五坐火车走，有件事你得提前去办好。” “什么事？” “到特区打工，要办边防证，到县公安局去办，这两天公安局还没放假，你抓紧去办了。” “我明天就去办，还有火车票，明天我让你婶子把钱送过来，你们帮她一起买上票，别耽误了走，”陈二虎站起来，再三感谢，“侄媳妇，等苗苗去了那边，麻烦你和东方多照顾着……” ------------ 第一卷 第193章 你是个什么东西 陈东方和徐美凤回家这两天，又下了一场雪，好在雪很快就停了，太阳出来了，温度又回升了一些，路上的雪很快就化了。 徐美凤在家里洗洗涮涮，把家里的玻璃擦了，被套和床单也都换上新的，准备过年。陈东方则东来西去的，拜访了几个长辈，大家问起陈东方在外打工什么样，陈东方说自己现在是大厂的保安部副部长，相当于公司中层干部。听说是大厂，又听说接近上千号人，大家看陈东方的眼神都不一样了，都说他现在比村长管的人都多，都夸奖陈东方有出息，才出去这么半年，就混得人模狗样。也有好几家人听陈东方讲了外面的世界，很是动心，想让他带着自家孩子出去打工。 陈父也把陈二虎来说媒的事，讲给徐美凤了。徐美凤本不想和这个阿宝见面，但看陈父为难的样子，她思索再三，决定听陈父的劝，去见一次面，毕竟不见面的话，是不给陈二虎面子；见面以后，也可以找个理由拒绝。 陈父让陈东方去告诉陈二虎，陈东方虽然心有不甘，但父命难违，只得来到陈二虎家。 陈二虎家是一座二层小楼，陈二虎和他老婆正在家坐着，陈东二虎进门就叫了声叔，婶，又打量着问，“俺苗苗妹子呢？” 陈二虎老婆站起来，冲楼上喊道，“苗苗，你二虎哥来了！” 苗苗这才从楼上下来，和陈东方打了个招呼，转身又上了楼。 陈东方看到苗苗脸上似有泪痕，便对陈二虎道，“你又批评俺妹妹了吗？” “这女娃子，死犟得很，不听大人的话！”陈二虎老婆把一盘瓜子递过去，又倒了杯茶水。 陈东方心想，大概苗苗又和她爸妈闹矛盾了，他笑了笑，说道，“叔，你和俺爹说那个事，俺爹和俺嫂子说了，俺嫂子同意见面了……” “同意见面了？”陈二虎和他老婆对望了一眼，反应很平淡，没有想象中的那么高兴。 陈东方没有注意到他们俩脸上的表情，他抓了把花生说，“叔，婶，俺爹说，嫂子初五就走，你们定个时间，让他们见一面。” 陈二虎他老婆强笑着道，“阿宝最近有些忙，过一阵子再说吧……” “过了初五就走了……” “那就等以后吧……” 陈东方疑惑地看着陈二虎，陈二虎欲言又止。陈东方心想，你们去商量的时候，那是上赶子要见面，现在给你们准信了，怎么又不想见了？ 不想见就不见吧，陈东方心想，本来我也想让徐美凤那么早嫁出去…… 陈东方又问道，“叔，俺妹那个边防证办好了没有，要是办好了，俺就准备去买票。” “那个……”陈二虎犹豫着道，“你妹自己不想去了，我就遂了她的意，不想让她离家太远，就近找个工作算了……” 听陈二虎这么说，陈东方也颇是理解，苗苗是家里最小的女孩子，在家很受宠爱，估计陈二虎和他老婆不想让她出去受罪。 哪想到苗苗从楼上冲下来，对着陈二虎喊道，“明明是你们不让我去，还非说我不去！我要去！我要去！” 陈二虎瞪起眼睛吼道，“喊什么喊，老子还没死呢，快回去！” 苗苗哇哇大哭起来，陈二虎老婆赶紧上前努，把她推上了楼。 陈东方不明白陈二虎为什么变得这么快，但人家不去，他也不能把苗苗绑去，只得笑道，“女孩子隔家近一些也好，在县城找个活干就行了。” 气氛有些尴尬，陈二虎又让陈东方抽烟喝水，在他家聊了一会儿，又讨论了一阵武术，陈东方便离开了。 陈东方离开陈二虎家不远，突然听见后面有人叫他，回头一看，原来是苗苗。 陈东方问道，“苗苗，你怎么出来了。” 苗苗抹着眼泪道，“我想跟你去特区打工，我听说那里有好多大楼，人们穿的衣服也很漂亮……” 陈东方笑了，安慰道，“叔和婶不同意，我也没办法呀……” “我偷偷跟你走，你不是初五走么？初五那天我悄悄翻出来，跟着你们去车站……”苗苗掏出一把钱递给陈东方，“我这里有钱，你帮我买张车票就行了，去了以后，我干什么活都行，我能吃苦！” 陈东方把她的手推了回去，苦笑道，“妹子，身份证被你爸扣了吧？你能拿出来吗？在外地，没有身份证，可是寸步难行。还有，你爸不给你办边防证，你进不了特区……” “那怎么办？”苗苗的眼泪都要流下来了。 陈东方安慰道，“你刚刚高中毕业，不着急。再过两年，等你大了，我再带你出去……” 陈东方好容易才把苗苗回去，苗苗往回走了几步，陈东方突然想起来，又叫道，“苗苗你回来。” 苗苗转身回来了，陈东方问道，“你爸和你妈为什么不让你出去？” 苗苗看了陈东方一眼，欲言又止。 陈东方道，“你只管说吧，没事。” “我爸不是让美凤姐带到去酒店打工么，有人对我爸说，美凤姐是干那个的，不让我去……” “是干哪个的？” “就是，就是……”苗苗看着陈东方，好不容易才说出来，“就是挣得不干净的钱……” 陈东方全身上下血脉贲张，双目圆睁，两只手紧紧握成拳头。 “是谁说的？” 苗苗低着头，小声说道，“是陈龙他老婆说的……” 陈东方胸中怒火立刻升腾而起，他明白了，这一定是自己家拒绝了陈龙家的提亲，陈龙和他老婆便四处造谣，说徐美凤在外面干的是上不了台面的工作，挣的是不干净的钱…… 怪不得一天前陈二虎的妻侄还托他到自己家里提亲，现在徐美凤同意见面，陈二虎家又提出暂缓。他也明白了，为什么陈二虎不让自己的女儿苗苗跟着出去打工…… 陈东方立刻往陈龙的商店走去，他要问问陈龙和他老婆，为什么要出来造谣。陈龙和他老婆敢中伤徐美凤，陈东方就要他付出代价。 走到一处胡同里，然后就要拐弯，陈东方听到拐弯处有几个人在聊天。 冬天的农村，很多人闲着无事，便找一处背风向太阳的地方蹲着，东家长西家短地聊八卦。 “你们知道吗？陈东亮的媳妇徐美凤，在南方打工是干什么的？”这正是陈龙他老婆的声音。 立刻有好事者问道，“是干什么的？” “我听说是在酒店当经理……” “经理可是大官啊，我看她回来穿得挺好，还化了妆，抹了口红，看来挣钱不少……” “当然挣钱不少了！他们两口子出去才几年，家里就起了楼。你看咱们村，有几家起楼的……” 陈龙老婆阴阳怪气地说，“你们要是舍得，让自己家闺女和徐美凤干一样的活，家里也能起楼！” 众人的好奇心立刻被陈龙老婆吊起来了，“徐美凤干的什么活？” “还能干什么活？”陈龙老婆冷笑道，“双腿一分，伺候男人的活呗！要不然，他家怎么能挣那么多钱……” 有人反驳道，“不可能，他家家风挺正的，陈老头怎么允许儿媳妇挣这样的钱。再说了，他家小儿子陈东方也跟着去了，有小叔子看着，嫂子还能干那个吗？” “怎么不可能！”陈龙老婆嗤笑道，“小叔子和嫂子搞到一起的，也不是没有！再说徐美凤男人死了，她为什么不回娘家住，还住在这里？不就是因为有个童男子的小叔子吗？” 陈龙老婆提高了声音，“你们看徐美凤走道的姿势，腿还没动，屁股先扭，一看就不是什么正经东西……” 陈东方听到这里，已经是忍无可忍，他大踏步走了过去，几个晒太阳聊八卦的，看见事主陈东方来了，顿时尴尬起来，咧着嘴干笑道，“东方来了？” “东方回来了？” “东方这是要去哪儿……” 陈东方冷眼相对，也不理他们，径直走到陈龙老婆面前，陈龙老婆看见自己刚刚在议论陈东方，转眼陈东方就来到了眼前，害怕被他听见，便伸头讪笑着说，“东方兄弟，你到哪里去？” 陈东方也不说话，抡起胳膊，“啪”地打了她一个耳光，五个手指印在她脸上出现。 陈东方怒吼道，“我嫂子不是正经东西，你又是个什么正经东西！” 陈龙老婆彻底懵了，她的脑袋随着那记耳光狠狠甩向一旁，几缕发丝凌乱地散落在脸颊上。一瞬间，她的双眼瞪得极大，眼眸中满是不可置信，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巴掌打掉了魂，整个人呆立在原地。 仅仅片刻的凝滞之后，陈龙老婆的魂终于回来了，她的嘴巴先是微微张开，似乎想要说些什么，却又被愤怒哽住了喉咙。紧接着，她“嗷”的一嗓子喊了出来，双手开始毫无章法地在空中挥舞，嘴里叫嚷着：“你敢打我！你敢打我！” 陈龙老婆的声音因为激动而变得尖锐刺耳，脸上的肌肉也因愤怒而扭曲。她一边叫骂，一边用脚去踢陈东方，头发在挣扎中更加散乱，一张脸几近疯狂。陈东方只是往一边微微躲避，然后挥手又是一巴掌，“我当然敢打你，打你还是轻的！” ------------ 第一卷 第194章 虎子虎父 第二巴掌，陈东方力量更大，陈龙老婆被打得眼冒金星，她捂着脸吼道，“陈东方，你为什么要打我！你要是说不出个道道来，咱们俩没完！我要报派出所！” “我怎么不能打你，”陈东方指着陈龙老婆，冷冷地说，“你敢在背后造谣生事，污蔑我嫂子，我就敢打你！” 陈龙老婆不是善茬，抹了一把脸上的头发，蹦着高道，“你们嫂子小叔子两人做得风流事，就不兴别人说得！” 陈东方心想这女人，真是不死不休，今天非打得她知道厉害不可，于是也不和她废话，上前朝她脸上啪啪又是两巴掌，“既然你自己讨打，那我就满足你，你听着，再敢背后往我嫂子身上泼脏水，我听见你一次，打你一次！” 陈龙老婆被陈东方吓坏了，转身往她家商店喊道，“儿子！儿子！快来，有坏人打你妈！” “妈，谁打你？”不一会儿，一个又高又壮的胖子走了过来，他就是陈小天。这陈小天除了睡就是吃，再就是凑女人堆，吃得是膘肥肚圆，走起路来直喘气，简直就是一座移动的肉山。 陈龙老婆看见陈小天，像看见了救星，一指陈东方，“儿子，就是他打我，你快狠狠揍他一顿，替妈出出气。” 陈小天看见陈东方，立刻泄了气，他虽然人高马大，但身上都是肥肉，自己走路还气喘吁吁，更何况陈东方在村里是出了名的能打，他哪敢以卵击石。 陈龙老婆看见儿子不也替她出头，气得骂道，“我怎么养了你这个窝囊货，自己的妈被人打，还不敢上前，早知道这样，生下你来时，我直接把你掐死就好了……” 陈小天被他妈骂得羞愧极了，但畏于陈东方，仍是不敢动手。 陈东方看着陈小天，心想这货只敢骚扰女人，欺负弱小，见到比自己强大的就老实了，很是瞧不起他，见陈小天畏手畏脚，便不屑地道，“你到底打不打，不打就让开路，时间很紧，我还得回家呢。” 陈小天仍不让路，嘴里嗫嚅着说，“你打人不对，你给我妈道歉，我就给你让路。” 陈东方哼哼笑道，“你妈造谣生事在先，你妈先给我道歉，我就给她道歉……” 陈龙老婆正捂着脸，听陈东方说要她先道歉，刚张开嘴准备骂，被陈东方狠狠一瞪眼，又赶紧闭上了嘴。 陈东方看陈小天这堆乱泥扶不上墙，不上墙自己就没法揍他，想了想只得骗他道，“陈小天，你喜欢我嫂子不。” “徐美凤啊！”陈小天一脸向往之色，“我当然喜欢美凤姐了，那脸蛋，粉里透红的；那身材，走起路来看得我眼馋……”说罢流出一滩口水。 陈东方也不生气，嘿嘿笑着说，“陈小天，你过来和我打一架，打赢了，我就同意......” “真的？”陈小天又惊又喜，他一直对徐美凤垂涎三尺，听说徐美凤回来了，还偷偷跑陈东方家门口去看，又央求自己爸妈去提亲，没想到被人拒了，东西也给扔了出来。 陈东方见陈小天上了钩，诱惑道，“陈小天，我和你说，好多人要上门提亲呢，陈二虎老婆的侄子阿宝，也看中她了，你到底干不干……” 听说阿宝也看中徐美凤了，陈小天立刻着急了，“阿宝算个什么东西，徐美凤是我的！” “那你就来和我打一架，赢了，我去说服我嫂子……” “好好，”陈小天乐呵呵地道，“陈东方，说话算数，我打赢你了，你就是我小舅子……” 旁边有人插话道，“陈小天，你算错辈了，不是小舅子……” 陈小天嘿嘿着说，“那就是小叔子……” 陈东方简直无语了，这个傻子连辈分都不会论。陈东方道，“陈小天，快上。” 陈小天跃跃欲试向前两步，他想自己的体重是陈东方两倍，只要能靠近陈东方的身体，抱住他，把他压倒在地上就行了。 哪想到陈东方根本不给他近身的机会，等到陈小天进入攻击范围，陈东方飞起一脚，蹦在陈小天胸口，直接将他踢出三五米远，倒在地上。 前两天刚下过雪，这时地上还有些残雪，然后就是泥泞，陈小天直接跌倒在泥里，身上全是脏雪泥水。 陈龙老婆啊地叫了一声，飞跑过去扶着陈小天，问他疼不疼。 陈龙老婆扶起陈小天，用一根手指指着陈东方骂道，“你敢打我儿子，我和你拼了！” 她跃跃欲试要上前，陈东方冷哼道，“你尽管过来，我是不屑于打女人的，你要是想讨打，就来。” 陈龙老婆犹豫了，别说陈东方是个高手，就是一般人，她也打不过。 她忍恨扶着陈小天道，“儿子，咱不和他打了，咱回家，想办法再和他算帐……” “不，我不回去，我要徐美凤，我要得到徐美凤……”陈小天此时已经感觉不到疼了，他的眼里只有徐美凤，他推开陈龙老婆，站起来，啊地叫了一声，向着陈东方直冲过来。 陈东方双臂抱在胸前，一动不如，如一座高山。等到陈小天冲过来，他往旁边一闪，将陈小天让了过去，然后又是一脚踢过去，正踢在陈小天屁股上，陈小天直接向前飞去，摔了个狗吃屎。 几个围观的人都笑了，只有陈龙老婆心疼地跑过去扶起儿子，再次说道，“儿啊，咱不要徐美凤了，不和他打了，你打不过他……” 陈小天挣扎着站起来，抹了抹脸上的雪，陈东方伸出一根手指，向他勾勾手，“陈小天，就你这个猪狗不如的样子，还想打我嫂子的主意，你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什么样。怎么？不服气？我再给你一次机会。” 陈小天思索半天，他眼睛盯着地上的污水和脏雪，突然弯腰，双手抓起一团脏雪污泥，啊地冲了过来，等到隔着陈东方一脚之外的地方，他把手中的脏雪向陈东方扔了过来，想趁着陈东方闭眼的功夫，扑倒陈东方。 陈东方没想到陈小天竟然还有这智商，他冷冷一笑，一只手挡在眼前，看到陈小天扑过来，快速向一边移动，陈小天速度太快，脚下不小心踩了一点雪，刹不住身子，直直地撞到对面墙上，差点撞进墙里。 陈龙老婆心疼地扑上前，大声叫着陈小天的名字。陈东方拍拍手，冷冷地道，“陈小天，你再敢打我嫂子的主意，我会让你死得很惨。还有你，老虔婆，今天给你个小教训，要是以后不改，我接着收拾你。” 陈东方扔下这娘俩，背着手回了家。徐美凤正在扫地，看见陈东方回来，便帮他脱掉外套，惊讶地说，“新衣服怎么搞得这么脏？”赶紧拿了毛巾过来擦。 陈东方心道坏了，这是刚才陈小天捧那一把污泥洒过来时，虽然护住了眼睛，但衣服上还是不可避免地被弄脏了。 他还没来得及解释，陈父却瞅了他一眼，严厉地说，“是不是又在外面打架了。” 因为陈小天的事牵扯到徐美凤，陈东方没有承认，只是说不小心摔了一下。 陈父却不相信他，他把陈东方的脾气摸得一清二楚，“陈东方，不要说谎，你老老实实告诉我，又去和谁打架了，等人家找上门来就晚了……” 陈东方还是有些害怕他这个老爹的，犹豫了一会儿，说道，“刚才和陈小天打架了，还扇了他妈几个耳光……” 徐美凤的动作停了下来，陈父也惊讶地问道，“为什么？” 陈东方一咬牙，“他妈污蔑我嫂子呢！说我嫂子在外面挣的是不干净的钱！我能不打她吗？然后她叫她儿子来帮忙，我就连陈小天一起揍了……” 徐美凤听了陈东方的话，脸唰地一下白了，她转身慢慢擦着陈东方的外套，一句话也不说。 陈父看了徐美凤一眼，道，“你打了陈小天他妈几个耳光？” “四个。” “揍了陈小天几下？” “三下。” “再没有别的？” “没有了......” 陈父突然虎目圆睁，一脚踢在陈东方身上，陈东方没想到老爹对他下手，一时躲闪不及，向后退去，趔趄了两步。 他眼着眼问道，“爹，你干嘛踢我？” “我不光要踢你，我还要打你！”陈父恨恨地道，“陈龙老婆和陈小天往你嫂子身上泼脏水，你就打了她两个耳光，你还是不是个男人！” “陈龙，陈小天，还有她那个满口喷粪的娘，是欠收拾了！” “走，抄家伙，先去砸了他家商店，再揍她娘俩一顿，然后押来给你嫂子认错！” 陈东方一怔，没想到老爹比他还虎，直接要去砸了人家的商店。 “好！我这就抄家伙！”陈东方大声叫道。 “库房有砍刀，有棍棒，都拿着。”陈父虽然身体有病，但虎起来啥也不管，他起身穿外套，就要出去。 徐美凤急了，急忙起身挡住这爷俩。 “爹！大过年的，你不想清清静静过个年吗？” “嘴长在人家身上，让他们说几句，咱也没什么损失，你打打杀杀上门，万一打坏了人，这个年还有法过吗？” “没法过，那就不过了！”陈父大声喊道。 “爹，你不想你，你就不想想东方吗？万一他再进了局子，这辈子就完了！” ------------ 第一卷 第195章 上门撑腰 徐美凤阻止陈东方和陈父，陈父听了徐美凤的话，立刻泄了气。 徐美凤为这家操劳，陈父都看在眼里，现在大儿子没了，陈龙老婆又在外面嚼徐美凤的舌头，陈父怎么能忍。 陈父可以不听别人的话，但徐美凤发话，他却不能不听，只因为这个儿媳妇为这家付出太多了。 陈东方已经冲进厢房，手握砍刀和棍棒进来了，“爹，走吧！” 徐美凤斥道，“陈东方，咱爸激动，你不劝他，也跟着火上浇油！这个年还过不过了！” “嫂子，陈龙他老婆敢污蔑你，我就让他过不了年！”陈东方不服气地道，“我非打得他们全家不敢回来过年不可……” “你真是外国屎拉完了，光有本事（屎）了，”徐美凤道，“把他们打得不敢回来过年，你打算陪着爹去看守所过年吗？大过年的，我还得去给你们送饭……” 陈东方见老爹被徐美凤堵在房间里不敢出气，知道老爹被徐美凤降服了，便转身向外走去，“我自己一个人，去砍了他们全家！” 徐美凤急了，冲出去追他，“陈东方！回来！” 陈东方还没出院门，从院门进来两个人，前面那个看着陈东方的样子，先是怔了一下，然后笑呵呵地道，“陈东方啊，几年没见，你还是那个脾气，这是打算是去砍谁？” 陈东方看着这个人，四十多岁的样子，高高瘦瘦的，脖子上围着围巾，戴一副有框眼镜，正在朝他微笑。陈东方手中的砍刀“哐”地掉地上了，“王老师！” 这人正是陈东方的高中班主任，同时教他数学的王老师。王老师微笑看着陈东方，“第一次看见学生拿刀欢迎老师的，这是打算去杀鸡还是杀猪？” 陈东方读高中时，王老师从高一教到他高三，陈东方几次违反校规，严重的学校甚至想要开除他，都是王老师替他求情。陈东方一直记在心里，他此刻看见王老师，激动不已，“王老师，你怎么来了，快请进！” 这时陈父也出来了，听说这是陈东方的高中老师，急忙让进屋里。 王老师后面还跟着一个人，他和王老师年纪差不多，笑呵呵的，陈东方没见过此人，王老师说这是他的朋友赵老师，是县二中的。 陈东方不知道快过年了，王老师为什么带着这个陌生的赵老师前来，也不能问，只能把他们拉进房间，请他们落座，泡好茶端过去，又把徐美凤带回来的中华烟拿出来。 王老师接过烟，赞道，“好烟。”转手递给赵老师一支，又问起陈东方的近况。 陈东方叹口气说，“你这个学生混得不怎么样，只好南下特区，现在在一家企业打工。” “劳动不分高低跺戝，只要是劳动所得，都是光荣的。” “我现在当保安，王老师，现在知道没上大学的差距了。大学生可以坐办公室不用下车间，而没读大学的，只能在车间踩缝纫机，或者干杂活……” “大学生也好，打工仔也好，都是四化建设的一分子……”王老师安慰陈东方，又说道，“陈东方你真不够意思，也不去看看我，直接就去了特区……” 陈东方不好意思地说，“没脸去见老师……” “看你说的，老师永远是你老师，要不是听赵老师说，我还不知道你从特区回来了呢！” “赵老师知道我回来了？”陈东方一脸惊诧地看着赵老师。 赵老师微微笑道，“我是听赵天雷说的，我是他叔叔……” “雷子！你是雷子的叔叔！”陈东方激动地说，“怪不得看您和他有点像……” “呵呵呵……”赵老师笑道，“我听雷子说了，他去特区以后，你很照顾他，好几次有人欺负他，都是你帮他撑腰……” “那是应该的，都是老乡嘛！再说雷子也没少帮助我。雷子回来好几天了吧？” “回来有几天了，和小红一起来的……”陈东方注意到，赵老师说到小红的名字时，神色有些不自然。 陈东方还没来得及接话，徐美凤向他使了个眼色，又往外努了一下嘴。陈东方会意，说道，“王老师，赵老师，你们先坐，厨房液化气坏了，我出去看看。” 陈东方跟着徐美凤来到厨房，徐美凤劈头问道，“他们是来干什么的？” “我哪知道是来干什么的，肯定不是来蹭饭吃的。” “废话，快过年了，谁家不忙着备年货扫卫生，特别是一个班主任，带着别人，这么远跑到乡下来。”徐美凤抱着双臂踱着步，“陈东方，我觉得他们是为小红来的……” “为小红来的？为什么？” 徐美凤点了点头，却不说话。 陈东方立刻明白了，雷子把小红带回了家，赵家人是怀疑小红的职业了。 陈东方不由得心中埋怨，雷子和小红，到底是怎么搞的，竟然让家里人产生了怀疑？ 徐美凤对陈东方道，“小红大老远跟着雷子来了，你可千万别说漏了嘴……” “不会的，你放心吧。”陈东方回道堂屋，陈父正陪着客人聊天，赵老师见陈东方回来了，闲聊了几句，问道，“东方，你和小红熟吗？” “还可以吧，凑一起吃过几次饭。” “她是做什么工作的？” 陈东方心想，雷子都把人领回家了，你们还跑到外面问是做什么工作的，简直太不尊重人了。小红虽然以前是做那个的，但她认识雷子以后，已经洗手上岸了，关键雷子一门心思认准了她，陈东方可不想他们被棒打鸳鸯， “小红在酒店上班，就是端菜上菜……”按着之前雷子的口径，陈东方回道。 “在酒店当服务员，很辛苦吧？”赵老师叹了口气道，“这个小红，来我们家，描眉画红的，两只手保养得也很好，不像个能干活的样子……” 陈东方替小红找理由，“赵老师，人家那是大酒店，端菜的只负责端菜，不是咱县城的小饭店，除了上菜，还得洗菜洗碗拖地擦桌子……” 赵老师尴尬地笑了笑，陈东方一副见过世面的样子，怼得他说不出话来。 他想了半天，又问道，“雷子和小红同居了吗？” “是住在一起。” “回来后，小红病了，送到医院去，医生说，她怀过孩子流过产……” 陈东方记起小红流产那一次，当时还是他和莉莉陪着雷子去医院，雷子正是在这里认识了小红。 陈东方道，“这事我知道，你们家雷子刚认识小红不久，就搬小红那里住了，结果不小心，搞出了人命……” 听陈东方这么一说，赵老师才放下心来，“这么说，是我们家雷子闯的祸……” “当然了，小红是个很好的姑娘，赵老师，我说句实话，您别不爱听，雷子不管从工作，长相还是个头，都比小红要差点，小红能看中雷子，真的是雷子的福气……” 赵老师在陈东方这里得到了需要的答案，满意地回去了。他们俩走后，陈东方发现徐美凤神情不怎么好。 陈东方问徐美凤怎么了，徐美凤只是说，她打算初三回娘家，然后不回来了，初五那天直接走。 陈东方不明白徐美凤为什么安排得如此仓促，不过看她的脸色，他也不好多问。 到了半下午，陈东方突然接到雷子的电话，雷子在电话里急急地说，“东方哥，你能不能和美凤嫂子来一趟，小红死活要走，怎么也劝不住！” “出什么事了？小红不是说在你家过完春节，再叫你去她家吗？” “唉！别提了……家里人说了几句不好听的，把小红惹恼了……” 陈东方断定，赵家人说的不是不好听的，而是极度不好听的。如果不是这样，小红是断不会提前离开的。 陈东方不由得同情起小红来，这时徐美凤过来了，听了雷子的电话，拉着陈东方道，“还发什么呆，快走吧！” “咱们不去帮小红撑腰，这一盆污水是要结结实实泼小红身了，而且她和雷子肯定要黄了！” “而且当初雷子让小红来他家过来，小红并不情愿，是咱们一起说和的，现在闹到这种程度，咱们要是不管，对不起小红……” 陈东方听了，赶紧和父亲说了一声，换上衣服和徐美凤就出了村。两人打了一个黑出租，到了县城，找到雷子家。 陈东方和徐美凤进了雷子家，一进院子，只见小红拖着箱子站在院子里，雷子在门口挡着她，赵家人都在屋里，小红满脸是泪，一直在抽搐。 看见徐美凤进来，小红哇地大哭起来，扑到徐美凤怀里，“美凤姐，他们欺负人！非说我是做那个的，呜呜呜……” 徐美凤拍打着小红，“小红，你别哭，姐来给你撑腰……” 她粉面含威，看着雷子道，“雷子，有你这样谈恋爱的吗？当初追小红的是你，求着搬到她宿舍的是你，求小红来你家过年的也是你，怎么到了现在，就把人欺负成这样！” 雷子从没见过徐美凤这样，徐美凤一直是温温柔柔的，突然间大发雷霆，把雷子吓坏了。 “美凤姐，我真没有欺负她……” “既然没欺负她，她为什么要走？” “我……”雷子瞠目结舌。 ------------ 第一卷 第196章 再遇姜大牙 这时一个四十多岁的女人从屋里走了出来，她身穿时髦衣服，脸有傲色，掉出一丝笑，“雷子，来客人了，怎么也不往家里请。这位是――” 雷子急忙介绍道，“婶子，这是徐经理，美凤姐，这是我二婶子……” 雷子的二婶听说这是个经理，不由得重视起来，笑眯眯地说，“徐经理快往屋里坐，要叫邻居看见，还以为我们不好客。” 徐美凤倒也不打怵，“东方，你和雷子在外面，陪着小红，我进去坐一会儿。” 雷子二婶做了个请的动作，边走边问道，“徐经理，不知道你是什么单位的经理？” “我在特区XX大酒店，我们的酒店是五星级的，酒店一共78层，手下管着三百多人……” 雷子的二婶听了，神色立刻严肃起来。虽然只是个企业的经理，但管这么多人，一下子把雷子的二婶唬住了。 徐美凤又问道，“您在哪里工作？” “我是镇上的计生办主任……” 徐美凤前脚进了屋，陈东方严肃地问雷子，“到底怎么回事。” “别提了，”雷子把陈东方拉到一边，“你看见刚才我那个二婶，都是她搞的。她不知道从哪里听说，在南方打工的女人，挣的都是不干净的钱，家里人凑一起时，就胡说乱讲。正好小红病了，她张罗着送去医院检查……” “这不很好吗？”陈东方道，“她还知道送小红去医院。” “可你知道她送小红去哪儿检查吗？”雷子气愤地说，“她送小红到了妇幼保健院！口口声声说她和那里的医生熟悉，实际上哄骗小红去做了妇科检查！” 陈东方明白了，雷子的那个二婶，是镇上的计生办主任，这计生办主任常年和超生打交道，心肝眼子可不是一般的多，她哄骗着小红去了妇幼保健院，这一检查，查出了小红的身体有问题！ 陈东方道，“你二叔赵老师，今天上午去我家了，专门去问小红的情况，我告诉他，小红和你在一起的时候怀了孕，没办法打了胎，为什么回来后还会这样？” “我二婶觉得小红婚前就这样，就肯定不正经，说话夹枪带棒的，所以……” 陈东方叹了口气，雷子家爷爷奶奶都在，他父母都是农民，而二叔是老师，婶子是镇计生办主任，二叔和婶子自然在家里话语权就多一些。这次雷子外出打工，带小红回家；而他们的儿子，在县城机关上班却没混上对象，于是两口子就特别不高兴，借题发挥起来。 陈东方问雷子下步怎么办，雷子也发愁，蹲在地上不说话。 两人站在院子里聊了好长一会儿，这时徐美凤从屋里出来，拉着一边的小红道，“没事了，都解决了。” “都解决了？”陈东方和雷子惊讶地看着徐美凤。 这时雷子的妈和二婶也从屋里出来了，两人笑意盈盈上前，拉着小红的胳膊。雷子妈道，“闺女，别和俺们这些庄稼人生气了！快进去暖和，等过了年，让雷子跟着去你家！” 二婶也拉着她不停地道歉，“小红，我给你赔不是，都怪我不好！你要是走了，我的罪过可就大了……” 雷子爸和赵老师也出来了，赵老师喝斥道，“雷子，还愣着干啥，快把小红的箱子搬进来……” 小红转脸看着徐美凤，一脸的犹豫，徐美凤安慰道，“去吧！小红，雷子是真心对你好，我们都明白的！要是有事，你给我打电话，我来接你！” 小红点了点头，跟着往里走，一家人前倨后恭，把小红请进了屋子，这个当口，徐美凤和陈东方就不好在这里呆了，便告别了雷子，往外走去。 两人往大路上走，出去打出租车，陈东方用敬佩的目光看着徐美凤，“嫂子，你用的什么招数，一下子就降服了他们全家？” 徐美凤甚是得意，“对付几个县城人，那还不是小菜……” 陈东方道，“嫂子，你教教我……” “无非是吓唬一下，我说小红的姑父是特区的大佬，要是你们对不起她，小心人家找你们家雷子算账；把他们唬住了，再讲小红怎么怎么对，对雷子怎么怎么痴情，雷子又是如何窝囊，干啥都靠着小红……” 徐美凤刚讲到这里，突然一辆轿车停在他们面前，车窗玻璃落下，一个胖乎乎的男人叫道，“徐美凤！” 这人一脸横肉，嘴里镶着金牙，他摘下墨镜，眼里流露出垂涎三尺的神色。虽然过了好几年，但陈东方还是认出来了，这不是别人，正是害得他坐了好几年牢的姜大牙！ 姜大牙下了车，看着徐美凤道，“徐美凤，你什么时间回来的？” 徐美凤看见姜大牙也很意外，她冷冷地说，“我什么时间回来的，干你屁事……” “怎么不干我事，”姜大牙还是笑呵呵地说，“我也在特区，我听英子说你在那里，问她要你的电话，她还不给我……美凤，你什么时间往回走，咱们作伴一起吧！” 徐美凤不想理他，转身就要走，却被姜大牙上前一步给拦住了。陈东方怒火中烧站到姜大牙面前，一把推开了他。 “姜大牙，你还认识我吗？” 姜大牙看看徐美凤，又看看陈东方，“好哇，徐美凤，你男人刚死不到一年，你就找上相好了，还这么年轻……” 陈东方气得快要笑了，他伸脚往姜大牙裤裆中间轻轻一踢，还没碰上去，姜大牙就面露惊恐之色，迅速躲开了。 陈东方冷笑道，“姜大牙，你认不出我了吗？” “陈――陈东方！”姜大牙终于认出了陈东方，吓得浑身一哆嗦。 他永远也忘不了，那年他准备对徐美凤动手的时候，那个少年握着一根竹竿，冲了进来，一下子捅在自己两腿之间！ 这也导致他留下了终生的遗憾，他在老家没脸立足，一跺脚南下去了特区…… “陈东方，你出来了？”姜大牙脸色一会儿青，一会儿红。他一直在特区打工，有一次碰到英子，他向英子打听徐美凤的事，听说徐美凤的老公死了，心里又痒痒了，英子可没告诉他陈东方也放了出来。 他看到陈东方，立刻心里打起了鼓，害怕陈东方再给他来一下。 陈东方看着姜大牙的怂样，差点笑出声来，“姜大牙，我和我嫂子都在特区打工，我们初五回去，你要不要和我们一起走？咱们买卧铺，坐一个包间，多好……” “不了不了，”姜大牙连连摆手，“我家里还有事，初五走不了，你们先走吧。”他心想，开什么玩笑，让我和陈东方一起走，还是在一个卧铺包厢里，万一路上你再出什么坏招，把我废了怎么办，到时候我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陈东方冷哼了一声，道，“嫂子，咱们走。” 徐美凤和陈东方刚要走，又被姜大牙拦住了。 他嘿嘿笑着说，“美凤，东方，你们在什么地方上班？” “你问这个干什么？”陈东方一瞪眼。 姜大牙又一哆嗦，“我没别的意思，我就是想看看，咱们能不能合作挣大钱……” 陈东方听了姜大牙的话，倒是有了兴趣。他一直在考虑自己怎样才能发家致富，但一直不知道干什么好。今天姜大牙突然提出这个，让他刚要迈出的步子停了下来。 陈东方记得英子提起过，说姜大牙在特区收破烂，他问道，“姜大牙，你不是收破烂的吗，我怎么和你合作，又怎么挣大钱？” 姜大牙嘿嘿笑着说，“陈东方，看你说的，我做的是再生资源生意，不是什么收破烂……” 听姜大牙把收破烂讲成资源再生生意，徐美凤扑哧一声笑了。 看着徐美凤笑起来百媚丛生犹如鲜花盛开，姜大牙又愣了，两眼直直地看着，再也不肯转开，嘴里的口水又流了下来。 陈东方怒了，喝斥道，“姜大牙！” “哎！”姜大牙吓了一跳，回过神道，“嘿嘿，走神了，陈东方，你们是干哪行的，我看看能不能合作一下……” “合作？”陈东方听了，心想有什么可以合作的，但他知道致富的路子万千条，每一条都是有人趟出来的，而且这些路子都是秘密，轻易不会告诉外人。 今天正好姜大牙想说，那就听听好了。 “姜大牙，我嫂子在酒店上班，是经理；我在制衣厂上班，是保安部副部长……” “那以后得叫你徐总了，”姜大牙看着徐美凤，笑着说，“徐总，咱们酒店是以餐饮为主，还是住宿为主？” “当然是以住宿为主，不过餐饮的份额也很大，我们那里有一个很出名的美食城。” “徐总，你们酒店的一切废品，能不能交给我来收购？我保证，价格一定比别人要高。” 徐美凤听了，疑惑地问道，“姜大牙，酒店有什么值钱的废品？最多的是泔水，泔水只能用来喂猪，住宿那边，产生不了多少废品……” “这你就不懂了，”姜大牙嘿嘿笑着说，“我举个最简单的例子，你们那里的客人，喝的都是好茶，把泡完的茶叶收集起来，绿茶用铅铬绿染色，红茶用落日红和落日黄染色，晒干了以后又是一批好茶叶！” “除了染色剂以外，还有滑石粉茶、糖炒茶、香精茶……” “除了茶，还有烟、酒，都可以做大文章，挣大钱，美凤，你在大酒店里当经理，肯定可以把这些货卖进去……”姜大牙看着徐美凤和陈东方，得意扬扬地说，“一翻手就是十倍的利润！美凤、东方，光靠出力打工是挣不了大钱的，还得靠脑子！” ------------ 第一卷 第197章 大篷车 徐美凤听说姜大牙干的是这种以次充好的事，还想借她的手往外销售，顿时心生厌恶，银牙一咬叫道，“呸！姜大牙你真是狗改不了吃屎！小心公安把你抓进局子里！”说完拉着陈东方就走。 姜大牙急了，“陈东方，你别听徐美丽的！徐美凤，谁和钱过不去啊，在特区，有了钱就是人上人，可以吃香的喝辣的；没钱就是打工仔，吃饭都没有荤腥，还得看着别人脸色说话……” 陈东方随口问了一句，“姜大牙，特区那些收破烂的，都有门有派的，你属于哪一派的？” “我属于王老板名下……” “王老板？”陈东方心中一凛，挣脱了徐美凤的手，回头走了过来，“就是外号破烂王的王老板吗？ “你也知道王老板啊？你们认识吗？” 陈东方摇了摇头，撒谎道，“我只听过他的名字，没见过人。” “我可以介绍你认识，兄弟！”姜大牙笑呵呵地道，“认识了王老板，想发财还不简单啊。我给你留个电话，回去以后你找我……” 姜大牙伸手掏出一张名片递给陈东方，上面写着“环球资源再生有限公司经理”的字样，姜大牙又道，“你嫂子那边，你还要帮忙呀……” 徐美凤已经不耐烦了，“陈东方，你还在啰嗦什么，再不走的话，我要走了！” 陈东方赶紧告别了姜大牙，拿了名片，跑回徐美凤身边。 徐美凤沉着脸问道，“姜大牙哪有那样的好心，又要给你介绍财路又要帮你认识人，你看不了他的用心呀……” “我当然能看出他用心来，他的心思不都在你身上嘛！”陈东方蛮不在乎地道，“你放心好了，我要让他偷鸡不成反蚀一把米……” “嗯，你要是有办法，一定要教训一下这个黄鼠狼……”徐美凤讲到这里，突然停了下来，她盯着陈东方质问道，“你说谁是鸡？你说谁是鸡？” 陈东方莫名其妙地说，“我没说啊……” “你刚才说，让姜大牙偷鸡不成反蚀一把米，姜大牙是黄鼠狼，谁是鸡？” 陈东方顿时无言以对，苦从中来，女人真是太难对付了…… “嫂子，我不是那个意思……” “那是哪个意思？” “我什么意思也没有……” “你对我就是那个意思！” 话音刚落，徐美凤自己也愣住了。 敢情说秃噜了嘴了。 徐美凤恨恨地看着陈东方一眼，伸手在他腰间掐了一把，陈东方疼得龇牙咧嘴，徐美凤转身走了。 陈东方在后面追着叫道，“嫂子，你走错道了，那不是回家的路！” “我去超市，”徐美凤边走边说，“买点东西去英子家看看。” 陈东方跟着徐美凤走进一家小超市，买了两包奶粉和两瓶麦乳精，徐美凤说，英子她爸瘫痪在床，给他带点这些，比较上档次。 英子家住在公交公司家属院里，徐美凤和陈东方找到了是哪座楼，却想不起是几楼了，就逮住楼下两个晒太阳的老头问。 问起英子，老头说不知道，当陈东方说出她母亲叫牛翠兰时，那老头恍然大悟，看着另一老头，意味深长地说，“你说的是大篷车家啊，怎么，小篷车也回来了？” 另一个老头立刻露出残存的两颗牙齿，哈哈大笑起来，似乎在回味着什么，说道，“坐大篷车的滋味，比坐小轿车舒服多了......” 陈东方知道英子的母亲牛翠兰之所以外号“大篷车”，是因为她年轻时长得很好看，被人称为县城第一美女，她是3路公交车的售票员，许多年轻人没事时都去坐3路车，只为看看刘爱英的母亲牛翠兰。久而久之，许多妒忌牛翠兰的女人，在电影《大篷车》上映后，就给她起了个外号叫“大篷车”。 还有人说，是因为英子的父亲出了车祸，下半身动弹不得，时间久了，牛翠兰孤独难耐，有几个男人就趁虚而入，慢慢的，牛翠兰的名气越来越大，上她家来的男人越来越多，大家就叫她“大篷车”，意思是什么人只要花了钱买了票，都可以上车。 英子家的楼房是一座建于七十年代的老式居民楼，墙皮大片剥落，裸露出斑驳的砖石，像是岁月侵蚀后留下的伤疤。楼道里弥漫着一股刺鼻的混合气味，有潮湿发霉的腐朽味、垃圾长时间堆放发酵出的酸臭味，还有从不知何处飘来的油烟味，呛得人直皱眉头。 废弃的家具、破纸箱、生锈的自行车随意地搁置在角落，有的甚至占据了大半过道，仅留下狭窄的缝隙供人侧身通过。墙壁上贴满了层层叠叠的小广告，如同顽固的牛皮癣，从一楼一直延伸到顶楼，那些手写的电话号码和促销信息，在岁月的摩挲下变得模糊不清，又添了几分凌乱。英子家在四楼，外面是绿色的老式防盗门，门的上部是栏杆状态，看得见里面的木门已经破败不堪。徐美凤轻轻拍了拍门。 “谁呀？”一个中气十足的女人声音传出来，随之门打开，一张圆脸露了出来，顶着时尚的烫成小卷一样的发型，这种发型在县城很流行，陈东方称之为绵羊毛卷。 “美凤！是你啊！”屋里的女人惊讶地说，她就是英子的母亲牛翠兰，当年县城数一数二的大美女。 “阿姨，英子在家吗？” “在家，快进来。英子，美凤来了！”牛翠兰转头往屋里喊了一声，回头又看见了陈东方，陈东方礼貌地说，“阿姨好。” “哟，陈东方也来了！” 陈东方进了屋，把奶粉和麦乳精递给牛翠兰，牛翠兰看了欢喜地说，“来就来吧，还带什么东西。”虽然嘴上这么说，还是很高兴地接了过去。 英子从里屋钻了出来，看见徐美凤，欢喜地和她抱在一起。 “美凤，你怎么来了！” “我怎么不能来，你发大财，就把我们忘记了，回来后连个信也没有，我只好来看你……” “瞧你说的，我回来后，家里全是乱事，我妈老是给我添堵……” 牛翠兰不高兴地道，“我怎么成了给你添堵，对你好，你还不领情。” 英子又和陈东方打了招呼，陈东方和徐美凤先去看了看英子的父亲，这老头躺在卧室里，眼眨着，根本说不出话来，看着可怜之极。 徐美凤握着英子父亲的手，说了几句话，就和陈东方退了出来，在客厅坐下。 客厅大小还可以，但放上彩电和电冰箱后，就显得挤了起来，陈东方注意到，沙发也是新的，地上也铺上白色的瓷砖，这让家里一下子亮堂起来。 陈东方感慨地道，“英子，这都是你刚置办的吧？” 牛翠兰骄傲地说，“俺们家英子，可能干了！回来以后，就把全家的电器给置办全了！美凤，东方，你们看，这电视是熊猫的，电冰箱是海尔的，那边还有小天鹅洗衣机……” 徐美凤和英子是一起上的学，一起出去打的工，徐美凤挣了钱，大件小件往家置办，而英子却没挣到什么钱，这让牛翠兰非常生气，在电话里骂了英子几次，对外人说出英子来，张口闭口就是“那个没用的赔钱货”。后来英子下海推荐化妆品挣了钱，全家换上新电器，牛翠兰的脸色才好看起来，对英子的称呼也变成了“我们家英子”了。 牛翠兰给徐美凤和陈东方端来瓜子和干果，问道，“美凤，今年你挣了多少钱？” 徐美凤看着牛翠兰一脸炫耀的样子，知道这是在讨夸奖，急忙说道，“阿姨，我哪能跟英子比呢！我就是一个普通打工的，俗话说，好汉不挣有数的钱！我的工资是固定的，人家英子挣的钱可是没有数！” 牛翠兰听了，脸上笑得像朵菊花，又问陈东方一年挣了多少钱。 陈东方更谦虚了，“阿姨，英子姐是当老板的，我是在工厂当保安的……这没有可比性。” “你才是个小保安啊，”牛翠兰惋惜地道，那真是太可惜了，这么好一个小伙子，就去当了保安，啧啧啧……” 英子沉下脸道，“您快找地方坐着吧，人家是来找我的，不是来找您唠嗑的！” 英子以往要是这样，非要受到牛翠兰一通输出不可。但时过境迁，她如今挣了大钱，在家里地位水涨船高，牛翠兰听了，老老实实躲进卧室去了。 英子抓起一把瓜子递给徐美凤，又抓了一把给陈东方，问徐美凤来县城做什么，徐美凤就把小红和雷子的事一五一十说了，英子听了，呸了一声，把口中的瓜子皮吐到地上，愤愤地道，“雷子家的人太没有数了，送上门的媳妇还不想要，竟然这么矫情。要换了我，早就买一张票回老家了……” 徐美凤附和道，“现在的男人都是这样，站在这山上望着那山高，得到手就不珍惜了，望……”她转过头来看着陈东方，“东方，那个成语怎么说来着？” “往陇得蜀。”陈东方说着，脸上却开始发烧起来，感觉这两个女人明着在说雷子，实则在说自己。 徐美凤又说道，“你猜我在路上遇见谁了？” “遇见谁？” “遇见姜大牙了。” “姜大牙，哈哈哈……”英子笑得乐不可支，“那姜大牙，瞪着两个绿豆大的眼，看见女人就拉不动腿，典型一个真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英子拍着大腿说道，“美凤，你知道吗，他在特区碰上我，看见我现在有钱了，竟然想跟我谈恋爱，哈哈哈笑死我了……” “他追过你？”徐美凤惊讶地问道。在她印象里，姜大牙好色，但却讲点档次，像英子这个姿色的，姜大牙从没看在眼里，也不知道姜大牙怎么改了脾性。 “可不是，像个哈巴狗似的，”英子说完自己都笑了，笑完后对徐美凤说，“我问姜大牙，你不是喜欢徐美凤么，怎么来追我了。你猜他怎么说？” “他怎么说？” “姜大牙说，原来追徐美凤，是因为自己还算个男人，自己长得也帅，徐美凤人也不赖，遗传基因好，生个孩子肯定错不了。现在他被陈东方给废了，生不出孩子了，所以干脆找个放家里放心的……” ------------ 第一卷 第198章 传销？ 英子话没说完，逗得徐美凤和陈东方哈哈大笑。 “你们俩也笑我！”英子拉下脸道，“可恨的姜大牙，竟然说我放在家里放心！真是狗嘴吐不出象牙……” 徐美凤安慰道，“他这不也证明了你的能力嘛！家有好女，君子，不，小人好逑……哈哈哈……” 徐美凤又道，“其实姜大牙还没说完整，完整的是放在家里放心，带出去省心，自己看着恶心，哈哈哈......” “你敢笑我，我撕烂你的嘴……”英子和徐美凤打闹起来，惹得牛翠兰出来看了好几遍，以为两人真的打起来了。 打闹得累了，徐美凤又对英子道，“其实姜大牙那毛病，和陈东方关系不大，他是得了脏病的后遗症……” “真的？”英子的嘴张成了O型。 “当然是真的，”徐美凤道，“当初陈东方捅了他一竿子，陈东亮找局子里的人打听了，其实姜大牙寻花问柳，早就得了脏病，不能生育……” 英子又呸起来，骂姜大牙这样了，还想着祸害自己。 英子瞅了瞅陈东方，又问徐美凤有没有什么打算。 “能有什么打算，不过刚回来，就碰上两波提亲的……你呢，这么大了，还不嫁吗？” 英子苦恼地说，“有几个上门来提亲的，可我都看不上眼，一个个土里土气的，和我在工作中碰上的人差得太大，我想找个城市白领……” 说了一会儿闲话，徐美凤才说出今天的来意。 “英子，你看陈东方，也不能一直当保安，你有经验，帮着出个主意，看他以后怎么发展。” 英子看着陈东方，又笑了起来，说道，“你不是要去收废品吗？” 陈东方道，“都是革命工作，不分高低贵贱。”徐美凤抿嘴笑了，拍打了他一下，道，“正八经的，别胡乱扯。” 英子眨着眼睛，看着陈东方，“美凤，其实我觉得，收废品倒是个发家致富的好路子，就是埋汰一点。” “这个……” “你没看见姜大牙是怎么起来的？就是靠收废品，才赚了第一桶金……” 徐美凤不屑地说，“姜大牙干的，都是歪门邪道！他竟然回收喝完的茶叶，再当成好茶叶卖……” 英子不以为然地道，“徐美凤，我看你有点迂腐了，这年头，不骗不哄，老老实实，哪还能挣到钱？就像我们生产的化妆品，广告词说的，好象抹上以后，皱纹就没了，脸皮就变嫩了，这叫广告宣传，是允许的。” “总之，我不想让陈东方走那种路子，”徐美凤转头看了陈东方一眼，叹了口气，“东亮出事了，他要是再出事，我可怎么向他爹交代……” 陈东方被徐美凤这种长嫂若母的情谊深深感动了，“嫂子，你放心，我不会做违法乱纪的事的。” “你让人操心的时候还少吗？”徐美凤瞅了陈东方一眼，又对英子说，“陈东方现在干保安，动不动就要打打杀杀，我真是担心死了……” 英子眼睛一转，“要不，和我一样，去干直销得了！” “英子，你说的直销，是个什么路子？” “直销，是一个特别前沿的行业......”英子就给徐美凤和陈东方讲了半个小时的课，给他们讲什么是直销。 在大家的印象中，直销和传销没什么区别，不过是一个有执照，一个没有执照而已。 其实直销刚传入中国时，一开始还没变味，最早进入中国的直销企业是雅芳，随后，安利等直销企业也紧随雅芳的脚步进入中国市场。它们带来了直销的商业模式和经营理念，在中国市场开展业务，可以说是轰轰烈烈。 然而，在直销进入中国的初期，由于相关法律法规的缺失，直销的发展一度出现混乱，一些不法分子利用直销模式开始非法传销，慢慢演变成老鼠会，在直销或传销顶端的人，都挣了大钱，而后面加入的，则赔得底裤都没了。 英子给徐美凤和陈东方讲道：“我们的化妆品，包括粉饼唇膏香水洗面奶护脸霜等，大家用了后，都说效果特别好，头一天晚上用上去，第二天就感觉年轻十岁！皱纹不见了，黑斑变淡了，肤色也变白了，现在一整套下来卖2000元，拿到手的回扣是800元！” 陈东方顿时瞪大了眼睛，卖一套就挣出他接近两个月的工资，这简直是抢钱啊…… 徐美凤也觉得不对劲，“项子，一套就要2000块，你卖给谁啊，很少有人买得起的。” “卖给富人，有钱人，他们舍得花钱，还有一个办法，就是发展下线，让下线卖产品，你负责领钱。”英子继续画着大饼，“有一个镇子，当地一共才两万人，做这个的人却有十多万，都是外地去的！男人拉女人，爹爹拉儿子……只要你拉的人挣了钱，你就可以在家坐着领钱就行了……” 陈东方和徐美凤对望了一眼，陈东方道，“英子，这种挣钱的方式，我怎么觉得不靠谱呢？” “怎么不靠谱？我觉得靠谱，非常靠谱！”牛翠兰从卧室里冲了出来，对英子道，“闺女，我说跟你一起出去干，你偏不让。你带我去，你放心，做这一行，我不比你差……” 英子没想到忽悠了徐美凤和陈东方半天，没忽悠成他们俩，倒把自己的老娘给忽悠起来了。 “妈，做这个的，都是年轻人，您上了岁数，不行了！再说，我爸躺在床上，你跟我去了，我爸怎么办？” 牛翠兰眼睛一转，“我们娘俩出去挣钱，把他留在家里，雇个人伺候着他……” “那不行，谁愿意看护一个不能动弹的人，再说也不放心啊……” “你这个死妮子，这也不行，那也不行，我非要去不可！这死老头子，谁爱看谁看，不行就留家里，让他饿死算了……” “你胡说什么，你怎么能这样呢……” 牛翠兰和英子叮叮当当干了起来，陈东方和徐美凤看了一眼，各自摇摇头，站起来悄悄往往门外走去。 楼梯很陡峭，楼梯扶手早已失去了原有的光泽，上面的灰尘厚得能留下清晰的手印。徐美凤无处可扶，正在犹豫，几只蟑螂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冲了出来，跑到徐美凤跟前，徐美凤惊叫一声，抓住了陈东方的胳膊。 蟑螂在暗处匆匆逃走了，徐美凤自然地挽上了陈东方的胳膊，“东方，我觉得英子讲得太玄了，如果你真要创业，我宁可让你去收废品，也不会让你做她的下线……” 陈东方点点头，“挣的是下线的钱……怎么感觉像地主剥削农民呢……” “这一趟不应该来，没取到真经，反而让人家娘俩吵起来了……” “英子她爸也够可怜的……” 这时两人走到楼上，仍听到楼上传来牛翠兰和英子的对骂声。 “你就是个丧门星，自从有了你，我的日子不好过，你爸也病了，现在你长大了，竟然不听我的话……” “我为什么要听你的话，我听你的话，你还要去接客呢！” “呸呸呸，就你长的那个熊样，连老娘的十分之一都没遗传到，谁稀罕你！” “男人不希罕我，都稀罕你，怪不得人家都叫你大篷车……” “我打死你这个丧门星……老天爷呀，这个年没法过了，老的老的不听我的，小的小的翅膀也硬了，都造反了……” 徐美凤扑哧一声笑出来，她加快了脚步，轻声问道，“陈东方，你以后再不能不听我的。” 陈东方看着她笑的欢乐，心猿意马，他不由自主地改了称呼，“美凤，我不听谁的，也不可能不听你的。” “这还差不多，以后不许淘气，”徐美凤却没有注意他的称呼，她挽着陈东方的胳膊，招了一辆出租车。“走吧，咱们回家吧！” ------------ 第一卷 第199章 春节打架事件 过了春节，徐美凤和陈东方回到了特区。他们是初五晚上到特区的，回到宿舍后，已经是深夜了，两人直接躺下睡了。 初六上班这天，陈东方回到佳美厂，隔着十几米远就看到，姜总和蓝兰、赵副总站在厂子大门口，手里握着厚厚的一摞红包，每一个返厂的工人，都能收到一个。 姜总过了年，格外精神，身穿一套蓝色西装，打着红色领带，头发做了个新造型，主打一个新年新气象。赵副总神采奕奕，他接手了新工厂的建设，已经提前从金老板那里收了不少好处，此次回香江化身财神到处撒钱，这个年过得相当舒坦。 唯有蓝兰还是那套西装套裙，脸色中带着浓浓的忧愁之色，看见陈东方，勉强笑了一下，那笑竟然比哭还要难看。陈东方心想看来蓝兰这个年过的不舒坦，不知道是哈大海惹她了，还是大老板那里有什么事情。 陈东方收了一个，拆开看，是20元的钞票。红包虽然不是很大，但考虑到那么多工人，也是可以的。跟在陈东方后面进厂的是丁大壮，丁大壮见陈东方犹自不满足，嘟囔道，“你知足吧，隔壁工厂春节后开始上班了，老板也发红包，他们的工人开开心心打开红包后，当场就傻眼了，红包里面只有一块钱。” 陈东方听了，惊讶地说，“一块钱？这是哄小孩啊？一块钱连早餐都买不起。” 丁大壮也道，“可不是，金额不大，侮辱性极强。你猜他们的老板怎么说的？说发出来是图一个吉利：“一元复始，万象更新”的意思……” “哈哈哈，这也太扯了……” 姜总听见陈东方的笑声，转头对他道，“下午陪我去一趟海叔那里，过去拜个年。” 陈东方应了下来，他乐滋滋地想，可以发一笔小财了，海叔这样的大佬，给的红包一定不能小了，不然多没面子。 工人们进了厂，领完红包就开始干活了，陈东方在厂区里转了两圈，一切如常，便来到正门口。 胖子看见陈东方过来，笑嘻嘻地凑到跟前，伸出手，“东方哥，恭喜发财，红包拿来。”陈东方气得伸手打了他一下，“我还在到处要红包呢，你还想揩我的油。” 两人站着聊了一会儿，胖子说他父母对芳姐很满意，说她是典型的旺夫多子相，嫁了谁谁事业有成，还能生好几个儿子。他也跟着芳姐去了她家，对方父母也很满意，计划再干两三年，就把婚结了。 陈东方笑道，“那你们多生几个......对了，结婚以后是怎么打算的？” “走一步看一步吧，好多老乡结婚了都是回老家，我们还没拿定主意……” “干嘛不留在这里呢？这里是改革开放的最前沿，机会很多的。” “东方哥，你说得轻巧，留在这里，我们能干什么？还是继续当工人吗？” 陈东方竟然无言以对，胖子说得对啊，如果当工人，在哪个地方不是当呢？如果挣不了大钱，在哪儿打工不一样呢？ 看来，自己创业的步伐应该加快了，可是到底做什么营生，到现在也没想好...... 这时陈东方的电话响了，是雷子打来的，他和小红都回来了，给陈东方打电话报个平安。 黄毛也打来电话拜年，他可怜巴巴地问，自己什么时间能回来，说在老家呆着十年无聊，还是想念特区的兄弟们。陈东方挖苦他说，你是想念白牡丹黑牡丹外加那个恬恬吧。挖苦过后，陈东方安慰黄毛别着急，时机成熟了就通知他。 到了下午，姜总让陈东方开着车，一起去给海叔拜年。 上了车，姜总一脸严肃地对陈东方说，“昨天晚上海叔的饭店有人捣乱，打起来了，对方最后叫来了二十多号人。” 陈东方不明白，过年好好的，为什么非要打起来。“姜总，是帮派火拼吗？” “不是，有人在海叔的酒店喝酒闹事，酒店的人上去劝说，反而被打了。海叔的手下气不过，把闹事那几个人打了一顿，那人转眼叫了二十多人来。” 陈东方脑中立刻现出二十多号人在海叔饭店门口混战的样子，遗憾地说道，“可惜我回来晚了，要是早早回来，说不定能看个热闹。” 马哥和吴哥也在海叔这里，三人正围着桌子喝茶，桌子上放着厚厚的一摞红包。 看见姜总和陈东方来了，大家都站了起来。 姜总给海叔拜了年，海叔从桌子上拿起一个红包，递了过去。 陈东方学着姜总的样子，给海叔作揖道，“海叔，恭喜发财。” “共同发财。”海叔一脸微笑，仿佛昨天晚上有人闹事对他毫无影响。陈东方美滋滋地接过来红包，拆开一看，竟然也是20元。 看着陈东方失望的样子，海叔哈哈大笑起来，“怎么了，嫌小？” 马哥和吴哥给姜总拜了年，也从他手中接过两个小红包，拆开后，都是10元的。 陈东方抱着最后的希望，朝着马哥和吴哥道，“马哥，恭喜发财。吴哥，恭喜发财。” 这两位也是笑嘻嘻地掏出两个小红包，递到陈东方手上。 陈东方拆开看了，大失所望。里面都是十元的。 姜总看着陈东方一脸失望，给他解释道，当地人过年发红包的规矩，不讲究金额大小，只图一个低调务实。一般的熟人封5元，普通朋友封10元或20元，旁亲封50元，至亲或挚友封100元，孝敬至亲长辈的另算。 当地人过年红包发得多，就像下毛毛雨一样，基本上熟人见面，互致祝福，见者都有份。甚至小区的保安保洁，早茶店的经理，不太熟悉只是打过招呼的邻居，也会发个一块或五块的红包。 几人聊了一会儿天，这才转入正题。海叔道，“昨天晚上发生的事，你们都知道了，我怀疑打架的人是故意的，为的是查找咱们那批货的藏身之地。” 马哥也持相同的观点，他说那人被打后，打了电话立刻就叫来了人，说明这些人已经有所准备，就在附近待命。 姜总问道，“仓库那里，明天要不要多加几个人手。还有，知不知道这些人是谁的手下……” “谁的手下还用问吗？”吴哥气愤地道，“肯定是周扒皮和破烂王的手下，他们和咱们做同样的生意，属于竞争关系！” 海叔摇了摇头，“现在没有证据，不要乱说，也不排除是另外的势力的可能。关于多加人手的事，酒店处在繁华地带，里面一个仓库，莫名其妙派了十几个人看着，这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呢！我看没必要加人手了……” 这时手下人来报，说一位姓柏的警官要来见海叔。 柏杨！陈东方惊了，他怎么会来见海叔。马哥和吴哥，还有姜总也惊讶地看着海叔，他们担心柏杨是冲着那批货来的。 海叔笑笑道，“别担心，今年春节，偶然的巧合，认识了柏警官，人不错……”就让手下人请柏杨进来。 柏杨进了屋，看见这么多人，先是怔了一下，然后抱拳对海叔道，“海叔，恭喜发财。” 海敊笑呵呵地回了句恭喜发财，然后从抽屉里拿出一个红包来。柏杨并没有拆开，捏在手里掂量着，犹豫了一会儿，还是装进了口袋。 陈东方注意到，海叔给他和姜总的红包，是从桌子上随便拿的。而给柏杨的红包，海叔则是从抽屉里取的，他心想这里面一定有门道。柏杨看了看周围的人，道，“各位都在，陈东方，你也在啊。” 陈东方赶紧应道，“刚刚开工，我来给海叔拜个年。” “我正好有事情要问你们，”柏杨道，“昨天晚上有几十个人，就在你们楼前火拼，你们了解情况吗？” “这个……”海叔与吴哥、马哥对看了一眼，马哥道，“我们也不了解情况。” 柏杨随手拿起桌上的烟盒，抽出一支，悠悠地说，“可有人报案，说是你们的人……” “他胡扯！”吴哥眼睛瞪得老大，骂道，“我们的人都是正经的员工，怎么可能打人！柏警官，昨天晚上打架，我们也很害怕……” 柏杨看了看大家，见马哥和吴哥一口否认，知道问不出什么，便把烟头摁死道，“这事查无对证，我也不好再说什么。但有句话你们记着，现在的特区，不是香江的江湖，有什么纠纷，你们协商解决，协商不成，可以找政府调解，可以到司法机关打官司，千万不能靠拳头说话！你们明白吗？” “明白！明白！”马哥和吴哥连连喊道。 “那我走了，海叔，多约束一下下面的弟兄，少给我们找事情做，呵呵。”说完，柏杨拱了拱手，往外走去。 海叔等人跟在后面相关，柏杨转过头来，“海叔，你们不要送了，让陈东方送我就行……” 海叔等人狐疑地看着陈东方，姜总示意了一下，陈东方只得跟上。 ------------ 第一卷 第200章 红包的秘密 陈东方陪着柏杨往下走，柏杨边走边问道，“你回家过年的？家里都挺好吧？” “都挺好的，谢谢柏警官攉。” “昨天晚上在酒店前面的互殴事件，你有没有看见？” 陈东方两手一摊，无奈地道，“柏警官，我昨天晚上半夜才下车回到宿舍，不信你问我嫂子，我有人证的！” “我没说你，我是问你有没有线索！” “没有……” “陈东方，掌握了犯罪事实，却不主动报告，是违法的啊。你要相信我……” “柏警官，你不过是走个过场，至于这么认真吗？”陈东方反问了一句。 “走过场？陈东方，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柏杨停下脚步，看着陈东方，但陈东方却不再不说话。 “喂，你怎么不说话，”柏杨问道，“你哑巴了？你凭什么说我是走过场......” 陈东方也不说话，只是看着柏杨的口袋。柏杨低头一看，发现海叔给他的红包露了出来，他瞬间明白了。“陈东方，你是说我收了海叔的红包，所以是走过场是吧？逢年过节收个小红包而已，在我们这里是很平常的......” 陈东方慢吞吞地道，“那可不是小红包。一个警察当着外人的面敢收大红包，查起案子来当然是走过场了......” “什么大红包，”柏杨呵呵冷笑着，“我说过了，这是我们当地人的风俗习惯而已，一个十元二十元的小红包，有什么大惊小怪的！” 柏杨很确信自己收的海叔的红包，里面没有多少钱，他用手捻了一下，感觉到只有一两张钞票，撑死了也就一二百元。但因为当着许多人的面，他不好意思拆开来看，所以直接装进口袋。 陈东方看着红包中那一点绿色，那不是五十元人民币的绿色。“我看那里面是绿钞……” “绿钞？”柏杨看着陈东方嘲讽的样子，感觉不对劲，他拿起红包拆开一看，里面果然是两张绿色的钞票！ 不是人民币，而是美元，两张绿色的百元美钞！ 陈东方笑着说，“柏警官，我记得现在人民银行美元兑换人民币的牌价，大约是一美元兑换8元人民币，这大概相当于小两千元了……” 柏杨的脸变了，拿着红包腾地上了楼。 陈东方在他后面看着，笑了。 柏杨回来后，对陈东方道，“我把红包还给海叔了，你现在没什么犹豫了吧？” 陈东方这才说道，“柏警官，我确实不知道昨天晚上斗殴事件一真相，但我知道另外一件事情……” “什么事情？ “我们老家有个地痞，在这里打着收破烂的名义，做投机倒把的生意，你们快把他抓起来……”陈东方满怀希望地看着柏杨，只等他一声令下，带着人去把姜大牙抓起来。 没想到柏杨一听，大失所望，嘲笑地对陈东方道，“陈东方，我还以为你发现了什么大案要案，原来是这个……” “我给你现场普一下法，投资倒把罪已经取消了！” “取消了？”陈东方一脸惊讶，他印象中，那些非法倒买倒卖、非法购销活动、非法转手倒卖、非法加工生产的人，一不小心都会被视为投机倒把，并面临严厉的行政处罚，情节严重的甚至会被判处死刑。 “去年刚刚取消了‘投机倒把罪’，不过类似的行为，在我国法律制度中被归类为‘扰乱市场秩序罪’。这种行为通常涉及走私、非法交易、欺诈等......陈东方，要是案子大，我还有兴趣，案值太小，我真没那个精力……” 陈东方嘟着嘴道，“柏警官，你们不是标榜，人民警察爱人民吗？怎么人民有了请求，你们反而不帮忙？” “你一个人也能代表人民？再说，一个收破烂的，能做什么大的案子！”柏杨笑道，“既然你不了解情况，那就快回去吧！记着，要是发现了大案的线索，早早告诉我！” 他特地叮嘱道，“特别是最近特区很活跃的走私案！” 陈东方心想，我才不告诉你呢，我得先查出谁害死了我哥，搞清这个才告诉你。 至于姜大牙，陈东方决定慢慢想办法。 陈东方送走柏杨，回到海叔办公室，海叔正在倒工夫茶，他慢悠悠地问道，“小陈啊，我看柏警官和你说了好长时间，你们都说什么了？” 陈东方知道没必要瞒这个老狐狸，“柏警官问我，知不知道昨天晚上有人干架的事，我说昨天晚上我刚回来，在宿舍睡觉，不在现场。” 海叔满意地点点头，“还有呢？” 陈东方咬牙切齿地说，“我和柏警官说，我们那里有个姜大牙，在这里干投机倒把的生意，让他把那个人抓起来，结果柏警官说案子太小了，不值当的！说完就走了……” 陈东方说完，四个人都哈哈大笑起来。 海叔刚端起杯子喝了一口茶，一下子喷了出来，马哥笑得直拍大腿，吴哥笑得眼泪都流出来了，姜总则指着陈东方，边笑边无奈地摇头。 “你们笑什么，”陈东方不解地道，“几年前，就是这个姜大牙我嫂子，我用竹竿捅了他一下，把他蛋蛋捅伤了，害得我坐了牢，此仇不报，誓不为人！” 大家听陈东方把姜大牙的蛋蛋捅坏了，又是一阵狂笑。马哥还挤眉弄眼地问道，“很厉害么？妨碍造小人不……” “两个都坏了，他在我们老家县城坏了名声，大家都叫他姜太监，在县城混不下去了，所以来特区了，就在破烂王手底下……” “你等等，”海叔止住了笑，“你说的这个人，是不是个子较高，一笑就露出两颗金牙？” “对，他外号姜大牙……” 海叔气的一拍桌子，“干他娘的，昨天晚上来的人当中，就有这么一个，搞了半天，是破烂王搞的鬼！” 马哥也道，“我们原来就怀疑是破烂王和周扒皮的手下，现在看来，实锤了……” “下步怎么办？”姜总忧心忡忡地说，“海叔，你仓库里还有那么多没卖完的手机，周扒皮和破烂王也开始卖走私手机了，他们万一坏了心眼，把我们的手机抢去怎么办？” “姜总说得对，”吴哥睁大眼睛，用警告的语气道，“他们昨天派人来捣乱，今天柏警官就来查案子。万一他们拿到证据，来个损人不利己，告发了我们，我们可就破产了……” 此言一出，空气顿时凝重起来。海叔寻思了半天，道，“换地方吧！这里已经不安全了！姜总，把这批货转移到你那里！” 姜总为难地说，“我那里人来人往的，更不方便，更何况还有蓝总和赵副总两个人盯着......海叔，有没有僻静的地方？” 海叔站起来，背着手踱着步，打断了姜总，“姜总，你那里越是人来人往的，越是安全。要是放在僻静的地方，什么时间被破烂王把货抢走了，我们都不知道……” 马哥和吴哥也努力劝说姜总，姜总犹豫了一会儿，只得答应了，但要求尽快把这批货卖掉。 “那就说定了，趁着破烂王和警方还没有注意到，咱们明天开始转移货。”海叔重新坐了下来，发号施令道，“小马，明天你带上十个兄弟，和小陈一起，把货转移到姜总工厂。记着，这十个兄弟，都要能打的，各自带着家伙。” “小陈，你最能打，这批货就全靠你了。我也不亏待你，明天只要你带人把货转移成功，我给你封个大红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