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一卷 第1章 重生 大庆朝, 京都平阳侯府朝霞院。 十月初八卯时。 “娘亲!阿娘!呜呜!快醒醒!快醒醒!呜呜……” 一个稚嫩娇憨的女童声音非常急切还带着哭腔,即使丫鬟轻声的安抚和询问也没有停下。 是的, 楚春熙重生了,重生在她八岁那年,带着前世只活到十五岁的所有记忆重生了。 “熙姐儿?……怎的起来那么早,可是做噩梦了?快到娘亲床上来。” 景秋蓉本来睡眠就浅,忽然被女儿的哭叫声惊醒,挣扎着坐起来看向外面,秋日的这个时节,窗外也都没开始透亮,时间还早着呢。 门开了,随着女孩轻促的脚步声,守夜的青衣这会也跟了进来,摸摸索索地点上了一盏油灯,屋里总算有了点亮光。 楚春熙小小身子,影子却从门口窜进去,好长,一直延伸到里屋景秋蓉的帐上,一下影影绰绰。 青衣一面跟上一面抱歉的小声对夫人说:“不知小姐是不是梦魇?哭着闹着一定要找夫人,鞋子都跑丢了一只。” “娘亲!呜呜!”软软糯糯又娇气的哭声,从小在侯府娇养大的孩子也不过八岁,平时还总喜欢抢着和弟弟往她怀里扎。 “熙姐儿快点上来,地上凉,快点到娘亲这来。”景秋蓉的声音急切带着母性的温柔,她稍稍侧过身,还把右手伸出帐外等着拉女儿一把,熙姐儿娇气,偶尔也会闹着过来跟她睡一晚,她早就习惯了。 “阿娘,快,景大将军府要被抄家,来不及了!” “啊!”景秋蓉吓得马上坐直了身子,一条腿都马上跨出了床沿。 “小姐一定是梦魇了,还没清醒呢。”青衣还是觉得好笑,连忙提醒吓出一个激灵的夫人,怕她把小姐的话当了真。 为自己的忽然失态景秋容也觉得好笑:孩子做梦呢! 楚春熙娇小玲珑的身子,这会已经窜到了母亲的床前,一把抓住了母亲伸出来的手:“娘亲,相信熙姐儿,是真的!待会早朝皇上会马上下旨,以外祖父通敌叛国的罪名封门抄家,没有时间了,娘亲!呜呜!” 还没等娘亲反应,楚春熙三下两下就撩开帐子爬上了床,把景秋蓉的手臂抓得生疼,更是一上去就紧紧地抱住她的肩头,挤着贴着稀里哗啦地哭了,惶恐又急切,那个样子是从来没有过的,像是受尽了天大的委屈。 景秋蓉不禁皱了皱眉头,拍着她的小身子安抚起来。 “你这孩子,说什么呢?”看娘亲搂着她还要哄,甚至还贴着他的小脸亲了一下,但是,但是还不紧不慢不相信,楚春熙急得不行。 重活一世能够再次见到前世早早离她而去的母亲,心里应该是欣喜的,也想长久地保存这份前世早已不再的温存。却知道现在没有多一点时间让她浪费,只能用大声的哭泣来宣泄。 没有时间了,没有时间了,她重生在外祖家即将被抄家封门的前两个时辰,醒过来刚明白即将发生的状况,就连忙跑过来了。 连忙尽量控制住自己的眼泪,贴着娘亲的耳朵说:“阿娘信我,不然救不了外祖一家,我们也会死得很惨。” “很惨”两个字特意加重,一字一顿连呜咽都没有了。女儿从进门到现在,那条理、那字眼,说出来的话都不像是八岁孩童的,仿佛变了个人一般,景秋蓉不禁微微吃惊。 看娘亲还是没有回应只是身体僵了僵,趁着帐子还没完全撩开,楚春熙连忙把她的头紧紧地抱住转向了自己,迫使娘亲的眼睛直对着自己,手劲比任何时候都大。 是的,她带着前世的所有记忆重生了,既然娘亲认为是梦魇,那就当成前世的记忆都是个梦吧,只要能让母亲相信。 看女儿非常镇定严肃的眼睛,景秋蓉彻底清醒了,可是还是没明白是怎么回事,也不明白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女儿这样的话从何而来? 一只手拿起娘亲身后的枕头,另一只手捂住娘亲的嘴巴,示意她不要出声,枕头在她面前晃了一下,然后“倏”的一下就在她眼前忽然不见了。 时间紧迫,为了能让娘亲尽快相信并按照她的思路走,自己重生来拥有的金手指不能隐瞒了。 怕灯光太暗娘亲看不清楚,又贴着她的耳朵说了一句:“是神仙姑姑托梦给熙姐儿的,让阿娘赶快回去给外祖母和舅舅报信,她还给了熙姐儿百宝袋,可以收很多很多的东西。” 刚才消失的枕头马上又出现在娘亲面前。 景秋蓉的瞳孔一缩,女儿如此急切的动作和眼神真的不像是梦魇,而且刚才那怪异的一幕,即使帐子里光线不是太强她还是看得一清二楚,东西是凭空不见又出来的,没有神仙都解释不通。 难道女儿说的是真的? 忽然这么寂静,站在帐外的青衣可不认为夫人和小姐是马上睡着了,没来由的忽然觉得自己的手心渗出了汗。 “青衣,快点去把小姐的衣服鞋子拿过来,别让她着了风寒。”虽然丫鬟是自己的心腹,还是得想办法先支开。 天快亮了,父亲景老将军景永诚现在应该已经出门上朝去了,如果事情如女儿所说是真的,那麻烦可就大了,“封门抄家”——那她以后娘家就没有了,一家老小更不知受到如何处置,她可不能不管,而留给她的可没多少时间。 见母亲已经有了七八分相信,楚春熙连忙出声:“青衣姑姑,把米嬷嬷和紫衣姑姑都叫起来。” 青衣听夫人的吩咐已经走到了门口,再听到小姐的话,连忙转过头看了一眼蚊帐依然垂着的床,脚步只是稍微停顿。 这次景秋蓉一点都没犹豫,也朝着帐外吩咐道:“青衣,听小姐的,你们都快点。” 青衣一听连忙跑了出去,刚才小姐后面的话她没听清,但是前面说封门抄家的话她可是听得清清楚楚的,不会是侯爷或者世子提前知道皇宫里的消息,让小姐偷听到了吧? ------------ 第一卷 第2章 神仙姑姑 这是要出大事? 青衣没来由的也觉得心速加快,感觉真的有事情要发生,只觉得现在听夫人和小姐的就对了,一下就跑了出去,脚步声沉重而踉跄。 “娘马上去找侯爷……”景秋蓉有点心急,连忙推开女儿,急急忙忙地往身上套衣服,把袖子都穿错了一次,一点都没再怀疑女儿的话。 楚春熙急了:“不能找他们,侯爷也是弹劾外祖父的罪魁祸首之一。” 景秋蓉的手顿了顿。 “大将军府被抄家后不到一个时辰,渣爹就会听侯爷的吩咐,把我们和弟弟拉去庄子。 再以后,他们会以疏通关系为由将娘亲嫁妆骗尽。侵吞娘亲的财产后对我们不管不顾,渣爹三个月后就会把柳姨娘扶正,……” “什么?” 听到女儿一口气说完这么多,景秋蓉已经站起来的身子又重新重重地跌坐到了床沿上。 夫君平阳侯世子楚炫宠妾灭妻,几乎夜夜留宿在他的小妾院里,三个小妾最得宠的就是柳姨娘,柳姨娘所出的庶长子也只比熙姐儿小几个月。可为了避免爹娘担心,景秋蓉心里苦一贯对外也都是藏着掖着,对父母兄长更是轻描淡写,从不让他们找上门来。 外人不清楚楚炫的为人她自己却心知肚明,平阳侯和老夫人畏惧大将军府及自己长兄手上的权力,这些年才给了她正妻的体面,以后要是没有了景大将军府的依仗,这确实是平阳侯和楚炫卸磨杀驴能做得出来的事,但是对岳家落井下石,残害他的儿女是她无法容忍的。 “娘亲,快,要想外祖一家平平安安,我们和浦哥儿也不会死于非命,就得听神仙姑姑的。” “死于非命?” 刚才女儿一句“死得很惨”,她以为是小孩子的口头话,这会听到这个“死于非命”的字眼却是内心和身体都是颤抖的,仿佛有根针深深地插进了心里,她反手紧紧地抓住了女儿的手臂,让楚春熙手上一阵吃痛,楚春熙却没有吭一声任由娘亲发泄。 “除了我们和外祖一家,没人愿意浦哥儿占着嫡位。” 是了,柳姨娘那还有两个庶子呢!一个比浦哥儿还大,另外一个也小一岁而已,以后恐怕还会有更多。她们出了这个门,怕是都不能活着回来了!即使楚炫和侯爷不出手,柳姨娘肯定也会想办法阻断他们回府的路,让他们死是最好的解决方法。 这时候景秋蓉算是彻底清醒了,完完全全清醒那种,只要涉及了家人,就突破了她内心的底线。 平时熙姐儿可不会说得出那么多又条理清楚的话,不是神仙姑姑指点还能怎么解释!她紧紧抓住楚春熙的手终于缓了缓,但是仍然焦急地问道:“神仙姑姑~神仙姑姑怎么说?” 清醒了,神经却有点错乱,一下居然想不出个好对策,她忽然觉得自己和孩子们四面楚歌,感觉到即将六亲无靠的悲凉。 “神仙姑姑说:景大将军府马上会被封府抄家,外祖一家除了十岁以下的孩童,明日流放岭南,其他事情,熙姐儿以待会再跟娘亲细说。” “流放?那外祖父呢?可有事?” 娘亲知道了事情的严重性,楚春熙总算是松了口气,也不想再吓她,如果娘亲这个时候被吓晕可不是好事。 “外祖父被杖责五十大板,扛着回来的。” 五十大板?年轻人都得去半条命,六十好几的父亲如何承受得住! 景秋蓉心情沉重了起来,但是也庆幸,起码狗皇帝还有点良心没有直接灭门。 人还在就好,而现在,有些事情还来得及做。 “那~那~我们马上回去!”纵然是从小被家里悉心教导,又做了近十年的侯府当家主母,但平时处理的都是后院的那些杂事,也是养尊处优惯了,从来都没预想到有一天这样的事会落在自己身上。景秋蓉现在脑子乱哄哄的,感觉里面有千万只蚂蚁在咬,不知道是应该把浦哥儿也叫起来,还是先回娘家。 “娘亲莫急,待会她们来了,娘亲尽管讲场面话帮女儿压阵,熙姐儿自会按神仙姑姑教的来安排。” 本来可以教授娘亲让娘亲来做的,可是她实在没有更多的时间了。 说完,紧紧地搂住娘亲的脖子,小脸也贴到了她的脸上,温暖着娘亲冰冷的心,也想让她心安。 母女两人同时看向黑漆漆的屋外,祈祷着天空不要那么快露白。 米嬷嬷和紫衣都住在院里,没一会儿就到了,嬷嬷身上的外衣还是披着的,两人头发凌乱都没有梳,听到吩咐就马上赶过来了。 一面走紫衣还一面跟米嬷嬷小声地说:“不会是小姐还是少爷病了吧?要不要我先去找府医过来?” 米嬷嬷脚步匆匆:“莫急,怕不是这么回事,见了夫人再说。” 如果是病了,直接让她们去请人就是了,哪里用这么遮遮掩掩:“你见过青衣那副神情?” 听米嬷嬷这么一分析,紫衣也觉得是这么回事,脚步更快了,身子直接越过了米嬷嬷。 这时候,景秋蓉和楚春熙娘俩已经整理好了身上的着装,紧紧依偎着端坐在外屋的靠椅上。 小姐这个时候怎么在夫人房里?看着也不像是刚刚睡醒的样子,蹊跷,实在是太蹊跷了。 楚春熙还没到跟娘亲分院的时候,小院也是从朝霞院隔出来的,距离没有几步路。青衣取了她的衣服和鞋子过来,一起跟过来的还有楚春熙房里的大丫鬟红粉。 青衣进来就帮小姐穿衣服,紫衣也上来帮忙,看到青衣手忙脚乱的手都有点发抖,紫衣和的心都乱了,米嬷嬷的手更是攥成了团。 十四岁的红粉进来马上就“噗通”下跪,以为夫人是专门问罪的,身子有点颤抖:“夫人,今晚在小姐房值守的是绿粉,年纪小可能睡得沉了一些,直到青衣姑姑过去才发现小姐不见,怕被夫人责罚哭哭啼啼的,我让她跪在外面了,是红粉平时管教不严,请少夫人责罚。” “红粉先回去吧。” 景秋蓉现在可没有时间理这些小事,只想着快点把事情解决了,再说刚才女儿跑得急,丫鬟没注意也在情理之中。只想着现在除了自己的心腹怕是越少人知道越好。毕竟皇上都没下旨呢!也不好说事情起因就是女儿做了个梦。 “娘亲,让红粉也留下!” 楚春熙说的时候很肯定,她按下娘亲指向外面的手,红粉刚刚爬起来一脸沮丧,以为夫人为这件事发怒了。现在看小姐的话夫人没有异议,心里暗自庆幸小姐的维护,心里涌起一阵感激。 应了声:“是”,马上就退后几步站到了米嬷嬷她们的后面,恭恭敬敬又有点胆怯低垂着头。 ------------ 第一卷 第3章 安排 前世在弟弟和娘亲惨死后,楚春熙苟延残喘活到了十五岁,最后被接回府,以为他们终于良心发现,谁知道却被渣爹拿来做了人情,送给一个六十多岁的二品官员做小妾,一直陪伴她到最后的就是红粉。 红粉为了保护她,被那老家伙糟蹋致死,最后一张草席都没挣到还被喂了狗,楚春熙最后是不堪受辱,直接上吊的。 前世就是眼前的这几个,还有为数不多的另外几个下人忠心护主,却最后都不得善终。 想到这里,楚春熙的表情一下非常严肃,眼神凌厉,过了一会又慢慢噙满了泪水,让面对着她和夫人的四个下人都愣了愣。 灯光影影绰绰,照着小姐脸上的泪水亮得耀眼。 这哪里是个八岁孩子的表情,那眼神一会像个马上要驰骋沙场、杀人无数的女将军,一会又像饱经沧桑,受尽苦痛的孩童,最后为什么会对她们露出于心不忍的疼惜? “你们都是本夫人和景大将军府最信任的人,下面小姐和我的话很重要,也很急,事关你我和大将军府所有人的身家性命,你们不用追究缘由,件件都要认真办。” 看夫人说这话的时候,表情比刚刚小姐还要严肃,而且一改平时的温和,语气从容不迫又掷地有声,后面那句话让她们胆战心惊,四人连忙点头称是。 楚春熙看了看望着她的娘亲,转头脸上没有一丝笑容,却有条不紊地安排道:“米嬷嬷马上去把曹护卫找过来,再去安排马夫驾车在门口等着,两刻钟后熙姐儿和娘亲要去往大将军府。” 看米嬷嬷有点愣怔,虽然夫人想发话,但她还是有点不习惯小姐的吩咐,也怀疑她话语的真实性,楚春熙又加了一句:“尽量不惊动府里的其他人!” 米嬷嬷看了看一脸认真的小姐,小姐是她从小看到大的,平时软软糯糯的,说话也都是娇憨得很,有时候还没头没脑,哪里见过她这么说话?语气和眼神都不对啊! 她又看了看朝她肯定点头的夫人,知道事情很急而且和大将军府有关,点头马上出去了,虽然只有四十来岁,现在却脚步非常匆忙急促,过门槛时都打了个趔趄,差点跌倒。 “紫衣姑姑,你让黄叔一家四口,再带上冬子马上去把城东那间小宅子清理出来,准备安置人,清理后留冬子一个人在那守着,黄叔一家再去往城北百里的青山庄子候着。” 楚春熙说完往紫衣手里塞了几张银票,足有几百两,这都是她平时积攒的私房,刚才醒起来虽是着急,还不忘把自己最值钱的那点东西带上,这时候倒不用马上开娘亲库房拿了。 景秋蓉静静的都没有说话,看女儿点的这几个人,她心里也默认了。 现在她确信神仙姑姑是存在的,如果让她自己来点绝对信得过的人,也不外乎是这几个,女儿那么小的年纪,换成平时根本就识人不清,不可能有这样的心计。 城东的宅子和那间庄子都是记在女儿名下的,那是熙姐儿六岁的那年,外祖父和三个舅舅给她置办的生辰礼,具体位置知道的也只有她的房里人,就连楚炫也不知道。 神仙姑姑确实不错,和她的想法不谋而合,景秋蓉不由又点了点头。 楚春熙清楚地记得,前世最后誓死相守他们一家的是哪些人。至于前世跟着她们去了庄子后又落井下石、背主求荣的,她都排除了。 说完,也不等紫衣说话,楚春熙就朝她摆摆小手让她出去了,还小大人地说了一句:“安排完了马上回来。” 转身又对青衣说:“姑姑去把娘亲的库房打开然后在门口等着,我待会儿就过去。” 青衣这会已经没有任何犹豫,小主子怎么说她就怎么做,应声就往后面库房走。 楚春熙最后看着红粉:“红粉姐姐,你先去找厨房一个叫红缨的丫头,把她带到弟弟屋里,让她和弟弟房里的小厮叫汪哥的,你们三个贴身保护好弟弟,就待在院子里哪也不去,不能有任何的闪失。 还有大院里有个扫地的大个子丫头叫傻丫的,让她到门房那等着,待会儿跟我们去大将军府。” 那傻丫头天生神力,虽然是个憨憨,但是忠心得很,前世也是跟她们到了庄子才知道她有这股蛮力。 红粉应声出去了,毕竟年岁不大没经过什么大事,走的时候有点同手同脚差点被绊倒,还是被吓到了。 她不明白为什么小姐忽然变化那么大,而且小姐和少爷房中伺候的人那么多,怎么就单单点了她和那几个,伺候惯的人不好吗?而且那傻丫头她是认识的,力气大是大但是笨手笨脚的能做什么? 楚春熙最后转过头,对母亲说道:“娘亲,待会曹护卫来了,你让他选几个对大将军府、对娘亲绝对忠心的带上,去马市买几匹好马,车厢买最结实最大的,但是尽量简朴不扎眼,灰扑扑的油布车棚最好,看着像普通行商的马车就行。 再买一辆板车,最好是旧的,也尽管往大的结实的选,上面放两三床厚棉被。 再让他们买上些耐饱好收藏的吃食,衣物被褥就按平常百姓穿的来买,再买两卷可以遮风挡雨的油布,还有,药材得多买一些,外祖父外祖母流放路上用得着,然后让他们也去城东宅子候着。” 前世,外祖父流放后,由于年老体衰又被罚了杖刑,在流放途中不幸感染,未能撑到岭南就过世了,因此去世的还有不少人。 这还是楚春熙后来重新回京后才知道的,这一世,楚春熙想护外祖一家周全。 “还有还有,让他们去猪肉铺子,订几头杀好的猪,还有鸡鸭鱼青菜都往多了备,先拉到宅子的厨房里。” “最重要的是,娘亲嫁妆里的铺子和庄子不能留,你让曹护卫今天寻个法子尽快出手。”说这句话时楚春熙是郑重其事的,说的就像让人去街头随便买把青菜似的。 这件事女儿不说景秋荣也知道必须得这么做,以后他们需要大量的银两,庄子铺子她们未必保得住,只是现在这么急还不能明着来,肯定找不到好买家,只能贱卖,可惜了。 ------------ 第一卷 第4章 跟着外祖父一家去流放 前世,楚春熙知道曹护卫是个好的,把她们亲自送到庄子,后来还偷偷去看过她们几次,送了不少吃食,直到后来被侯府赶出去,还去帮干活,最后流落到哪里不得而知。 和他一起的还有几个人,但是楚春熙已经不太记得是谁了。 楚春熙看娘亲听到外祖父外祖母一下又红了眼,连忙找事情给她做:“娘亲,所有要带出去的人,卖身契你全部收好了,待会儿再给熙姐儿放进神仙姑姑的百宝袋里。” 前世就是因为卖身契不在她娘三手上,才出了那些落井下石、背主求荣的恶奴,这一世,卖身契在她们手上,忠仆也不至于被其他人随便打杀,将来也应该给他们个好结局。 “还有,待会嬷嬷和姑姑们回来,叫她们抓紧时间收拾东西,先放在不显眼的角落,大件的不好带的就不用收了。” 看娘亲都点了点头,知道她上了心。最后贴了贴娘亲的腰身,说:“一盏茶后,我们在门口马车上见。” 朝霞院里的东西她没打算全部收进空间,到时下人能拿多少算多少,不然过几天侯府发现库房已经空空如也,恰好朝霞院也一样,反而会被怀疑上。 其实不用收拾也可以,出去再买就是了。以后有她的百宝袋,也不怕买不来那点东西,但这样让外人看来就事出反常了,毕竟出去也是要吃要喝的。 “那浦哥儿,浦哥儿呢?”这是走了就不回来吗?由于时间太紧急,女儿的这波操作,她还是没完全看透,她可不想把不满五岁的儿子留在这狼窝里。 刚刚女儿说要去大将军府,也没说要带上浦哥儿的事,不知道是事情太急太多给忘了安排? “娘亲,抄家封门前我们还得赶回来!这次我们不能任由他们处置,不管是和离还是休妻,娘亲都要坦然以对,但是,前提条件是弟弟和熙姐儿娘亲必须带走。” “这种时候休妻,被唾弃的只有他们。”怕娘亲犹豫,楚春熙又加了眼药,现在不是顾及这种世俗眼光的时候,只有先把他们一家先摘出去。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以后她再慢慢清算。 罪不及出嫁女,有点体面的人家即使担心被皇上忌惮想要和亲家撇清关系,一般都会选择和离把嫁妆还给儿媳,但她们娘俩都知道,平阳侯府是个例外。 “可是,这样太便宜他们了!” 想到浦哥儿自动放弃侯府嫡子身份,想想自己丰厚的嫁妆,景秋蓉心如刀割,如果不能带走她宁可毁掉,不想便宜了这帮猪狗不如的东西。 楚春熙用肯定的语气跟娘亲说:“神仙姑姑说了:大厦将倾,焉有完卵?我们离开才是正确的。” 是了,是了,一切都信神仙姑姑的,熙姐儿虽说平时也有读书识字,但是哪里能说出这样有内涵的话?这绝对是神仙姑姑的原话。 想到女儿说的前世被磋磨死在庄子里,再听现在这样的话景秋蓉已经没有犹豫,神仙姑姑另有打算,不会害他们的。 景秋蓉舒了一口气,眼睛微闭了一会再缓缓张开,心里已经暗暗有了盘算,她算准了,侯府那一窝心肝已经黑透的,宁可舍弃亲生骨肉也舍不得放弃她嫁妆这块肥肉,不然平时也不会对她的一双儿女不咸不淡。 楚春熙这会眼里熠熠生辉,心里也做出了个大胆的决定:“娘亲,熙姐儿想好了,跟着外祖一家去流放!” 这一世有了她,定不能让历史重演,娘亲和弟弟得好好的,景大将军府也一个都不能少。 所以,她得跟着! “熙姐儿跟着外祖父他们去流放。”这话如同晴天霹雳,却也让景秋蓉的内心震了震,更让她有了点茅塞顿开的感觉。 是啊,自己没想到的女儿都想到了。既然平阳侯府无情,以后爹娘弟兄们才是她们娘三个的依仗,不如跟着他们走。 觉得自己的思维对上了轨道,她很快回过神,一下脸上恢复清明,很快坚定地附和女儿:“对,这辈子外祖父外祖母去哪我们就去哪!他们才是我们的亲人。” 景秋蓉说这话的时候,眼神毅然,既然夫家靠不住,那她就还是景家女,不再是侯门妇,无论富贵贫困或苦难,都应该和景大将军府站在一起。 本以为自己的选择对了,也跟女儿想到了一处去了,女儿肯定会高兴的。 没想这话却被打断了,楚春熙眼神凌厉,坚决地冲她摇了摇头:“不,娘亲和弟弟得好好的。浦哥儿才不到五岁,且不说受不了流放一路的颠簸流离之苦,也不能让他去冒险。十岁以下的孩童也是景大将军府以后的希望,娘亲和弟弟得留下,娘亲在京的任务也很重,得护他们周全,习文或习武,也让他们受到良好的教育。 放心,女儿去替娘亲尽孝,会一路护外祖父外祖母一家的周全,不会太久的。 我们走后,娘亲、弟弟和景大将军府的下人孩童们直接去青山庄,这一世我们都要活得好好的,娘亲等着熙姐儿回来。” 对这样的安排,景秋蓉竟无以反驳,自然知道如果自己任性不但帮不了父兄,反而会成为他们一路上的累赘,这肯定也不是家人想要看到的,而那些景氏年幼孩童确实需要照顾,也确实是将来的希望,这副担子确实不轻。 主要是,她确信这是神仙姑姑的安排。 楚春熙没有告诉娘亲,觉得不提醒她,应该她也可以预想得到,那些没有被流放的景氏孩童,前世由于失去了庇护结局都很悲惨,最终沦落为奴为婢,有的甚至沦落青楼、沦为乞儿流连失所,大多都没长大成人。 楚春熙说完这话,看娘亲没有反应而是静默着,知道她是清醒了,也默认了这样的安排,这样她就放心了。 京城的事情还多着呢,母亲这些责任只是其中一部分,更多的事情,等她从岭南回来还要从长计议。 这些她现在不能说,不然只会让娘亲更加担心和焦虑。 ------------ 第一卷 第5章 我的,我的,都是我的。 楚春熙马上就迈腿往娘亲库房走,这辈子她不会再让陷害大将军府的贼子好过,不但是娘亲的嫁妆,这侯府的财物能收的得全部收了。 小短腿才迈出几步就被景秋蓉从后面紧紧地抱住,她感觉到了娘亲身体的温热和颤抖,没有回头,可是停下来默默地感受来自母亲的温暖,如果有可能她真想让时间静止在这一刻,让一切都不发生,还好这一世她回来了,家人都还好好的。 心里暗暗下定决心,这一世,不但他们一家都要活得好好的,还要把她和亲人前世所受的所有苦痛,都还到平阳侯府和残害他们景大将军府那些人的身上,不,得千倍万倍地还,让他们万劫不复。 “熙姐儿,你现在去哪?” 周秋蓉突然有点心慌,女儿才高过她的腰部,正是花苞般等待绽放的年龄,真的要跟着去流放?她如何肩负如此大任?以至于现在女儿一离开身边,她就有点心慌,现在她一刻都不想跟女儿儿子分开,生怕一离开就真的失去了。 路上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可不像她说的轻轻松松两三个月就能回来那么容易。 “该我们的东西不能便宜了他们,娘的嫁妆熙姐儿得带走。”楚春熙稍稍用力,推开温暖得不舍得离开的怀抱,离开又用额头蹭了蹭娘亲的肚子,最后抬头朝娘亲笑了笑,用肉肉的掌心拍了拍自己平时背小荷包的位置,声音依然甜美,目的很明确,眼里闪着自信的光芒,胸中也极有成算。 少女小小的身躯挺得笔直,大大的明亮眼睛流露出一股坚韧的力量,脸上没有一丝的紧张和慌乱,犹如一朵美丽绽放的秋菊,让景秋蓉没来由地感到心安。 楚春熙再次轻轻推开娘亲,然后又说了一句:“娘亲放心,熙姐儿有神仙姑姑保护,跟着外祖父外祖母一定会好好的,他们好好的我们才有底气,才不会无依无靠。 只是家里就辛苦娘亲了,熙姐儿会很快回来的。” “那~~熙姐儿小心点,要不要找人给你掌灯?”女儿胆小的很,晚上身边一直都离不得人,不然就会哭着着娘,现在天没亮呢! “不用,有神仙姑姑,女儿不怕。” 是的,她会很快回来,这一世,她得尽快帮景大将军府翻案,还要残害他们的所有人自食恶果,不得善终。 已经说得那么清楚,完全断了娘亲想和弟弟一起去流放的心思,没有娘亲和弟弟的羁绊,这一路应该没有什么可以构成她的威胁。 景秋蓉已经清楚意识到了自己以后的责任。作为景大将军府的嫡长女,平时处理事情算是有条不紊、有理有据的,也有大家嫡女风范。 出生将门世家,她本不是太过柔弱的人,是被父兄保护得太好了。现在只是事发太突然,是个人都会恍惚,一下没缓过神来罢了,但是这个关键时刻她可不能还一直懵懵懂懂,不能完全靠女儿小小的身体撑着这么大的压力,是她该担起来的时候了。 青衣早就开着库房门等着了。 景秋蓉的库房不小,当初她可是一百三十八台嫁妆,十里红妆风光进府的,排场仅次于皇室最得宠的公主。 可是进府将近十年,早就贴补进侯府一小半嫁妆,纵然这样还是剩下不少,三层的大货架足足摆了七八排,分别占了三个大间。 走进去先在抽屉里把地契房契几沓先收了,一大沓银票她拿出来跳挑了七八张,连同房契地契一起塞到青衣手上,然后又推着她快点走:“姑姑快点拿去给娘亲,待会办事用得上。”其他的银票她全部揣进了空间。 青衣哪里敢怠慢,一大叠最值钱的东西拿在手上就往夫人房里跑,小姐说了待会还要去景大将军府,时间急得很,小姐说话都不带歇地,甚至连一个停顿和错字都没有,她作为贴身下人怎么都得把事情办好,不能误了主子的事。 其余物品楚春熙只要走过去,架子两边的东西就会自动消失,就连摆地上的重物和红木家具也不例外,意念一下就会自动进了她的百宝袋。 可不能便宜那帮豺狼。 “都是娘亲的,收!” “我的,收!” “浦哥儿的,收!” …… 最后看着空空如也的库房,觉得大快人心,她最后想了想,还连空空如也笨重的置物架也全部收进了空间里。 跟娘亲说是百宝袋,其实是一个极大的空间,空间里庄子、宅子、库房样样具备,空间够大,还会自动分门别类,即使是易碎的瓷器进去,也没发出一丝哐当声,娘亲那点东西全部收完也才占了空间里的几个小房间,整个平阳侯府连草带泥全部搬进去也还绰绰有余。 整个平阳侯就应该是她们和弟弟的!就连添砖加瓦都是她娘亲的嫁妆银子,她得肆意地走一趟。 出了朝霞院,整个侯府异常安静,这个季节就连荷花池的蛙声也没有,死寂死寂的如同一片乱坟岗。 到处黑漆漆的,楚春熙也不觉得害怕,后院库房最丰盈的就是恶毒侯老夫人老柳氏住的叠翠院,再就是二房和柳姨娘院里也会有点好东西,其他院落楚春熙不打算去,不是不想搬空,而是时间不允许她浪费在捡小芝麻烂西瓜上,不然她想把侯府墙皮都搜刮个一干二净。 而且她们院里的很多东西,本就是从娘亲那搜刮哄骗来的,留下来白白便宜了他们,她恨不得搜刮光光,让他们连明天煮粥的米都不剩一粒。 楚春熙就想看看,这一世没有了娘亲的嫁妆,侯府变成了穷光蛋,光是投名状,四皇子还能不能如前世一般看得起侯府。 凌晨这个时候人最是熟睡犯懒,也是看守人最容易麻痹大意的时候,虽然处处寂静黑暗的如同黑洞,可楚春熙是不怕的。经历了上一世,对比起妖魔鬼怪,她觉得最可怕的还是人,特别是心里藏着恶魔的人。 空间里除了储物,她还没时间去研究有什么用途,但是可以用银子换毒换药,这一点她试过了。 空间里的屋子都是空荡荡的,连张坐的凳子都没有。但有一间大房子很例外,里面也是一排排整整齐齐的架子,上面摆的都是瓶瓶罐罐和各种奇怪的水、粉,还有制好的成药,一开始她还觉得奇怪。 特别是最前面一排的瓶子,上面标的全部是毒药和解毒药,作用千奇百怪,销魂蚀骨面面俱到,只是毒性和作用各有不同,越靠近门口架子上的药品毒性越小,越往里毒性越大。 ------------ 第一卷 第6章 搬空 而现在展现在楚春熙面前最醒目的一个罐子里装着不少小纸包,包上写的是“迷药”。 有了这么一间神奇的屋子,她心里的底气才会那么足,不然小小身子,肩不能挑手不能提,也不敢贸然说跟着外祖父他们去流放,毕竟她手无缚鸡之力,更没遗传到外祖一家的天生神力,就连武功,娘亲也没给她教授一二。 有了“迷药”就好办了,值守的婆子小厮随随便便就被她无声无息放倒,就连守院的狗也无一例外躺平配合。 库房的锁还是用小厮别在腰上的小刀撬开的,进门除了房契地契点火烧了,银子银票细软全部“收,收,收”。 房契地契烧了再重办可不容易。倒不是她不想要,但是侯府发现被盗以后肯定会报到官府,到时候官府定会彻查,这些东西和娘亲的嫁妆不同,侯府为了自己的体面也会藏着掖着。但是侯府名下的东西,她们是不敢拿去出手的:还是让他们苟延残喘一段时间,不让他们死得太早。 他们死得太早太舒服,都对不起她这一世的重生。 其他衣料、药材、珍宝、字画通通收了,就连紫檀木的家具茶几也没放过,到了岭南外祖父歇脚、喝茶也用得上,省得再重新置办了。 “我的!” “弟弟的!” “娘亲的!” “外祖母的!” “外祖父的!” …… 存在必然有用!楚春熙大手一挥,什么都通通收了个一干二净,是谁的都可以,就是不能是侯府的。 如果人可以收,她真的想把府医也收进去,流放路上除了药材吃食衣服被褥,最重要的还是医者,不然也不会流放路上犯人一般都会折损过半。 收完叠翠苑的库房,楚春熙又想了想,还是多用了一包迷药,直接进了老柳氏的卧房,除了老虔婆日常天天要戴的几个老物件,梳妆台里的所有贵重物件都收了,甚至还撸了她手上的一只碧玉手镯,给她换了个颜色差不多,成色却千差万别的! 对于不太显眼但又值钱的东西,也都:“收!” “收!” “收!” 柳絮苑, 柳姨娘那的库房只有小小的一间,但是东西也不少,都是被他那渣爹送过去的,不收了都对不起她娘。 最后看着睡得如同死猪的柳姨娘,想到空间里的痒痒粉、红疹粉、毁容粉,痒痒粉撒到了她床上的被褥里,还有柜子里的衣物红疹粉、毁容粉也全部洒了个遍,最后扒光柳姨娘的衣服,把她直接扔地上。 还后悔刚刚忘了撒老虔婆那屋,既然前世敢把他们赶尽杀绝,逼得他们生不如死,那这次你们就先尝一尝这是什么滋味?什么叫做以牙还牙! 柳姨娘侧屋里,只比浦哥儿小不到一岁的宝哥儿也没有分院,现在在床上正睡得香甜,奶娘早就被迷晕了,干脆掰开他的嘴巴给他吃了点“好药”。 只是便宜了那个已经搬去前院,高过她的庶弟福哥儿,不然也让他试试毒药的威力。 储存粮食的地窖、库房肯定不能放过,流放路上大多荒山野岭,有时候有银子粮食都买不到,粮食不嫌多的,收了到岭南都还用得着,还可以做种呢! 侯府主子下人几百人,库房里随随便便就是万儿几千斤的粮食,通通收了。 米、面、豆子、小米一样不落,全部“收,收,收。” 看着堆积如山的粮食在自己面前变得空空如也,楚春熙心情大好:侯府怕是以后几年都没有鼠患了! 大库房的东西值钱的不多,可是陈芝麻烂谷子也全部搬空,蚂蚁小小也是肉,就是拿去救济也好过便宜了侯府。 出来用顺来的锁头重新锁上,这样待会儿醒过来的婆子小厮最多也只以为自己刚刚打了个盹。 天天要打开取物的小库房她都没有动,里面也就柴米油盐天天要用的东西。不动发现被盗也可以延迟个几日,也省得她们一家被怀疑被骚扰。 再绕到侧院的大厨房,那里已经有了嘈杂声,但是按平时的时间,煮粥的米应该刚刚放下,馒头包子应该都没开始蒸,她也没打算从这里收了,不然做好的东西全都凭空不见了,仆妇们肯定认为是闹鬼,嚷嚷起来全府皆知就不好了。 再重新走回到朝霞院门口的时候,发现整个侯府只有这里有点亮光,想来她娘和嬷嬷姑姑也没闲着。她没进去,而是加快了步伐直接冲着前院去了,这个时候她真的有点嫌弃自己的小短腿,实在这么跑起来还真的有点累,这侯府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大了? 东边的天际,已经开始有点露白,很快就要天亮了。 所以,即使跑断腿,也必须得快! 后院的库房除了粮仓,都是当家主母和女眷们的嫁妆,讲体面的人家是不会用媳妇嫁妆的,只要不是家里养有败家子需要挖空后院,府里的开支主要还是来自前院。 富贵人家前院的库房东西要丰厚得多,也就是“公中”的东西都在前院,也有专门的大库房。 可楚春熙知道,侯府虽然没有出名的败家子,但根子里早就烂透了,已经连续两代人没出过一个像样的人物,他那渣爹的六品官还是用她娘亲的嫁妆买来的。 侯府以前积攒的那点老本早就差不多啃完了,不然也不会千方百计设计娶她娘亲,盘算娘亲这个大将军府嫡女的嫁妆,还指着景大将军府能为他们侯府翻盘。 只可惜景老将军根本就没看好他们侯府,又眼里揉不得沙子,也看不得他们吃相难看,做事极有原则根本不吃他们这一套。侯府楚炫这一代另外两个嫡子四个庶子又没有一点能耐,实在是烂泥扶不上墙,想帮都没办法帮。 前世侯府因此怀恨在心,后来站队到了四皇子翼下,梦想博个从龙之功,把陷害景大将军府当成了投名状。最后侯府结局如何,楚春熙不得而知。只知道前世外祖父,外祖母和大舅舅、几个舅母,还有三个表哥都死了,三舅舅和四表哥能不能重回京城更是不得而知,因为直到她十五岁死了都没看到,更是音讯全无。 ------------ 第一卷 第7章 傻丫 前院渣爹和侯爷的书房,楚春熙进去逛了一圈,表面上书房看起来没有什么特别。但是想陷害景大将军府总会留下点蛛丝马迹,这么重要的证据肯定就在前院,十有八九就在他们俩的书房里。 弹劾外祖父,平阳侯府是助纣为虐,甚至还有同党,证据肯定不是放在明处。楚春熙每个犄角旮旯都认真观察,就连四面的墙壁都敲击了一遍,没想到真的被她发现墙壁上挂的一幅仕女图后面有一道夹层和暗格,在里面找到三大箱金银财宝和一箱书籍孤本,至于其他值钱东西的还是不少的,孤本就是有银子都难求,有的可是价值连城的,赚了赚了赚到了。 太好了,以后这些财富都是自己的了。 钱来钱来通通地来,四面八方全都来,铺天盖地全都来。 大手一挥,全部收进空间里。 她忍不住在心里又骂了一句:“狼心狗肺的,有这些好东西不变卖,还天天算计娘亲。” 暗格里还藏有大叠的书信,有的已经很陈旧了,不管有用没用她全部“收”“收”“收。” 来不及翻看的统统都先收入空间,即使是废纸篓里的一张张碎纸片都没有放过,兴许这些东西以后能够成为外祖父翻盘的证据! 至于那些为数不多但是精美锋利的匕首宝剑,光看镶嵌的宝石,就算中看不中用她也一件都没有留下,通通收走,流放路上用得上,卖了也值一点银子。 临走的时候,看到渣爹的砚台上还留有磨了未干的墨汁,想想蘸墨大笔一挥,往书柜靠墙的那面题了一首反诗,然后又按原样恢复。 待到天时地利人和,也让渣爹和那个狗侯爷祖父,好好喝一壶。 再收完大库房那都不及她娘亲嫁妆十分之一的财物,她都有点嫌弃,这侯府的人芯子真的烂掉了,吃着喝着她娘亲的血却不知感恩,偏还生出这种险恶之心,这个血海深仇换她帮景大将军府来报,不然她就白白重来这一世了。 今世不报,誓不为人,死老鼠烂臭虫,好好等着吧! 等到楚春熙快速跑出大门,娘亲已经在车上等着了,马车旁就是傻傻站着的傻丫。 小姑娘不知道傻愣愣地在想着什么,昨天还被骂着洗衣扫地不给饭吃,今天天没亮怎么就被提溜给了小姐呢? 不知道娘亲刚刚和傻丫说过什么,看到小姐傻丫就马上过来搀扶上车,自己也跳上去后才在窄小的空间里跪下行了个礼。 傻丫受宠若惊,像是得了她们什么大恩惠似的,还恭敬地叫她:“小主子”。 “还是叫小姐吧,跟着我以后会吃苦,你可愿意?”楚春熙认真地看着大块头黝黑的脸庞,还冒着点傻气的姑娘,其实她年龄也才十三岁,只是生得有点老相又五大三粗,傻丫五岁就被哥嫂卖进侯府,那时候瘦瘦小小的还黑,进府一直不得重用,也是个可怜人。 经过了前世,知道傻丫是忠心的,还是想给她自愿选择的权利,但是到底要吃什么苦,没有经历也没办法向她轻易言说。 “~~傻丫~~不怕苦。” 傻丫恨不得千恩万谢,再苦还能苦得过五岁前嫂子的磋磨,还能苦得过侯府嬷嬷们的鞭子?还能苦过没有东西吃肚子的绞痛? 果然如前世一般,傻丫说不出华丽的字眼,而且说话和反应总是慢半拍,以前都没得近过主子的身,现在“受宠”更是怯生生的,和她的大块头形象极其违和。 景秋蓉轻轻地搂过女儿的腰身,帮她又问了一句傻丫:“即使小姐离开侯府,你也愿意跟着吗?” 傻丫吃惊地抬起了头,半天没有说话,就在她们以为傻丫会拒绝的时候,她忽然再高高抬起头,然后又快速在窄窄的车厢里匍匐了下去:“~~小姐若是出嫁,婢子肯定是要跟着去的,做个煮饭嬷嬷,洗衣扫地带孩子都可以的,~~婢子吃得苦。” 本来有点伤感心里又万分焦急的母女俩,忍不住嘴角抽了抽,还煮饭嬷嬷,糊弄我们不知道你几岁呢? “不需要你煮饭带孩子,只要保护好小姐,做好小姐吩咐的事就行。” 还是停顿了一会儿才抬起头,傻丫兴奋地点了点头,眼睛亮闪闪地又继续磕头,磕得车板子嘣嘣响:“这个~~傻丫能做,婢子~~婢子被~~天打雷劈也不能让小姐有事。” 看夫人和小姐对她忍着笑,她也露出了一口小白牙!终于露出了这个年纪该有的笑意,居然让人觉得有点小可爱。 “以后没做错事,别老这么跪着,除了傻丫你可有名字?”景秋蓉问,也忍不住对傻丫产生了点好感,听她说话和笨拙的动作就知道是个憨厚老实人,女儿点的人肯定也是过了神仙姑姑眼的,应该都不差。 以后要跟在女儿身边的人,也不能总“傻丫”“傻丫”地叫,实在是有点侮辱人的意思。 傻丫有点难过地摇了摇头,想了想,没有避讳地回答:“~~婢子从小就傻乎乎的,脑子不太灵光,嫂子说这个名字最配。” 那就是进府后也没有赐过名。 “傻人有傻福,再说你也不傻,只是人实诚而已,以后还是叫糖霜吧!” 刚刚爬起来,没有坐定的傻丫听小姐这么一说,又是愣了一下,老半天又想跪下,被楚春熙扶了一把,才嘴巴蠕动了一下,说:“~~糖霜,奴婢知道,是甜的!” 然后再没有然后了。 “对,糖霜以后一辈子都甜甜蜜蜜的,一定会幸福的。” “以后一辈子都甜甜蜜蜜的?以后一辈子都甜甜蜜蜜的!”傻丫重复着楚春熙说的这句话,一下陷入了沉思,慢慢的脸上又露出了点笑靥,已经开始憧憬甜甜蜜蜜的日子了。 还~~真的是一副傻丫,但是傻得可爱。 母女二人也不再理她,任由她自己左手揉着右手,右手搓着左手,望着车棚子傻笑着。 ------------ 第一卷 第8章 景大将军府 楚春熙这时候才注意到,已经启动的马车两侧还多了两个骑马的护卫,刚刚曹护卫也是看着她们的马车起步后才带人离开的,想来娘亲都已经安排清楚了。 景秋蓉把一个大匣子放到了她面前,里面除了下人的卖身契,剩下的都是她房中原本有的细软首饰,已经全部带出来了。 趁糖霜还沉浸在突如其来的幸福中,根本就没注意到她们,楚春熙当着娘亲的面,把匣子直接收进了空间。 再次看到东西在女儿的手里空空如也,景秋蓉已经神情自若,幸亏有女儿,有神仙姑姑,现在谁也抢不走剩下的这点宝贝。还是不舍地搂着女儿,珍惜那稍纵即逝的相聚时光,女儿跟着去流放,那她们也只有今天的相聚时光了,这一去也不知道多久才能回来。 不过已然没有了刚才的惶恐和害怕,脸上原本的泪光和悲戚已经完全消失,只是脸上有点发白,应该在屋里的时候已经收拾过了,换成了当家主母一贯的从容不迫,但是多了一份清冷和坚毅。 把玩着女儿的白皙又稚嫩如同青葱般的小手,她望向马车窗外,说了一句:“皇宫那恐怕已经开始了。” 天边已经开始透亮,皇宫里这时应该群臣已经站在大殿之下,这一点她比女儿还要清楚,时间还是过得太快了,她们想留都留不住。 “娘亲…~” 还没等女儿说完,景秋蓉就紧紧地用力搂了搂,说道:“进了大将军府,娘亲直接去找外祖母和三舅舅,你去办自己的事,得快!” 后面两个字语气特意加重了,就怕再拖下去就来不及了。 有前头女儿有条不紊的安排,她已经知道如何做了,老爹上朝,大哥也在西域驻守边关,家里还有娘亲和三弟在,只要告诉他们是自己提前得了口风,让他们相信被抄家流放是板上钉钉的事,相信即使自己不说他们也会知道该怎么安排,毕竟景老夫人是个明白人,三弟的状元也不是凭空得来的。 这时候景秋蓉觉得,不但是在女儿面前,还是景大将军府的娘亲和兄弟们面前,她都是最傻的,是差点成为炮灰又害了娘家的那个罪人。 车上虽然还有糖霜,但是景秋蓉也没避着她,有条不紊地交代女儿,就算是憨厚的糖霜,现在也能感觉到她这一行非同寻常,好像知道自己是带着使命而来的,忍不住往小姐的身边靠了靠,起了誓死护着小姐的决心。 看到这样的母亲楚春熙是高兴的,母亲能够在很短的时间内信任她,并且能忍住悲痛重新立起来,她就好办多了,毕竟她这景大将军府唯一的亲外甥女,在府里是可以随便横着走的,完全不需要人带路就可以收走所有宝贝,其他的交给娘亲就行。 为了方便行事,刚才在侯府收东西的时候,还特意从库房顺了一把斧子,方便破门,至于看守和需要花力气的地方,有她的大可爱糖霜呢! “东西不能全要……” “熙儿知道!娘亲放心!” 景秋蓉的话没说完,也被楚春熙直接封了口。 娘亲的担忧她知道,景大将军府的东西可不能像侯府那般挖土刮皮,怎么都得留点东西,即使是粮食,她也只打算收往年的陈粮,新粮也得留着大部分,越是这个时候,越不能让人看出有一丝破绽,不能让人知道他们提前知道了消息,不然只是白白害了外祖父。 抄家时如果库房什么都没有,那皇帝老儿对外祖父不起疑才怪呢!但是抄到的财物不多,才越能体现景大将军的清正廉洁,更能表现出他们的忠心,才能激发一点狗皇帝的恻隐之心。 不然万一他一怒之下将流放改成斩立决,楚春熙也自己撞墙算了。 “娘亲记得交代外祖母和三舅舅,身上都要穿暖和了,其他的都不用带,没用的。” 前世四皇子亲自带人上门抄家,根本就想赶尽杀绝,除了外祖母头上那根皇太后赏赐的金簪,他们连一个铜板都带不出大将军府,不然但凡路上能好好打点一下,也不会几乎所有男儿全部折损在路上。 也是前世景秋蓉自己傻,完全相信楚炫会帮着打点,所以被堵在府里连亲人都没能亲自相送,更不说雪中送炭的事了。 大将军府几个库房里的东西确实也不少,几代人征战边关保家卫国,怎么都会分得点战利品,战果累累自然得到皇上的赏赐也多。 但是数量最多是比她娘亲的嫁妆多上一倍,看来果然如外面传说的一样,嫁娘亲这个唯一嫡长女的时候,陪嫁就给了景大将军府财产的一半。 景大将军府三代将军,除了三舅舅一个文官其余都是武将,所以家里的琴棋书画不多,唯一跟侯府不同的是多了个兵器库房,虽说除了将军们日常所用的兵器,也只有府里护卫护院所用的兵器,但也比其他府里多上十倍不止,看着也更精良。 景秋蓉也提醒:“兵器得收了!” 按照规制,景大将军府还可以养两百府兵,但为了避免皇上忌惮,自从外祖父被招进京为官,就把府兵都解散了,景大将军更是上交了三分有二的兵权。 其实那些府兵都是原本在战场上誓死跟随景老将军和景大将军的士兵们,很多退役后家中没有了亲人没有着落,有的身上有残疾恐遭家人厌弃不愿回去,才被景大将军收留的,实在是威慑力不是太大。 解散后,景老将军也没让他们自生自灭,而是让他们远离京城,集中到最偏远的一个庄子里,让他们做些力所能及的事,这事,除了景秋蓉,只有他们嫡系的成年男丁知道。 这件事楚春熙前世是不知道的,现在听娘亲这么一说就知道是在提醒她,起码有了戒备之心,不想任人坐地宰割。 “琅琊庄在娘亲手上?”楚春熙马上醒悟过来,既然是解散是为了避免狗皇帝猜测,那庄子肯定不会还在景大将军府手上,作为嫡女的嫁妆带出去是最好的计策。 楚春熙满面吃惊:“外祖父早就下了这步棋?早就预料到了是不是?” “在浦哥儿名下,其实自外祖父回京,二舅舅又失踪后,皇上做的一系列事,已经让外祖父心灰意冷,继续养着除了不忍心他们出去谋生,应该也是另有谋算,后来还添了不少人。” 景秋蓉想起这件事暗自神伤,这一世有了神仙姑姑的提醒,让她们多了两个时辰的布局,但愿父兄的这些资源都能用得上,能让景大将军府扭转乾坤,重新堂堂正正活在阳光下。 ------------ 第一卷 第9章 大将军府 楚春熙先进兵器库,这东西流放路上比银子还管用,那可是保命用的东西,不然空有一身武艺,也十拳难敌一把大刀。 “我的,我的,都是我的。” 楚春熙小声咕嘟着把这些上好的兵器全收了,留下那些残破的生锈刀剑,太久没有用已经没有弹性的等着维修的弓箭都留下,已经腐烂要断的箭也零零散散地留了不少。 这种死物抄家基本只看数量不看质量,连进皇家库房的机会都没有,如果不进兵营最多就是拉去铁器铺子,东西越少说明他们谋反的动机越不存在。四皇子那狗贼来,不是真金白银他也不会看。 针线房里的东西,多少留下一点。除了半成品和少量布料中看不中用的,也全部收了,棉衣棉被反而是稀罕物,一路上肯定用得上,维持去到岭南一路上雨雪风霜的,淋湿磨破耗费了也得换,自然是多多益善。也幸亏这个季节府里的绣娘们已经开始备了不少春装和冬装,发给下人的面料都是棉布或者廉价的绸子,刚好适合流放路上穿,到时候经过小镇子,再记得多添置些百姓外穿的面褂子就好了。 至于多出来的布料,放在空间里都不会变质,到了南方随便可以用。 但是鞋子还是太少了,而且看着都是中看不中用的,鞋底根本经不起长途跋涉,流放的路上是最费鞋的,冬天添些保暖又防湿的棉靴皮靴最好,幸亏现在出去抢购也还来得及,如若不然,只能一路上再多加添置了。 离开库房后,又顺路去了厨房,全程糖霜一直都扛着斧头吭哧吭哧地跟着,叫她砸锁就砸锁,劈门就劈门,砸完还像个没事门神似地守在外面乖乖听话,一点都没有犹豫。 小姐的命真好,回外家不但可以横着走,砸门开锁下人也以为她在玩家家,不像她家嫂子,多吃一口黑面馍馍都可以把她打三顿,幸亏现在跟他们已经没有关系了。 小姐进屋,糖霜目不斜视就是盯看着外头,默默地念叨:“~~主子~~有婢子在~~放心,一只苍蝇也不让它进去。” 根本忘了让她改口叫“小姐”的事,只记得小姐就是她的主子,只消保护好她,对她唯命是从。 好在这会儿天亮了,库房门口已经没有人值守,院子里的奴仆不多,不然肯定会被议论纷纷,以为表小姐带丫鬟回来玩砸缸的,反正就是没人把她当贼。 两人蹲在厨房门口好一会,直到糖霜肚子咕咕地叫唤了几下,楚春熙才动了动,有人在硬闯也收不了东西呀。 糖霜以为小姐生气,连忙捂住肚子:“婢子没有饿,~~是肚子不听话。”一本正经说瞎话,但是咽着口水一直往厨房里看,连她自己都信了自己的话。 还好没过多久,奴仆们已经开始把早餐端去各房,厨娘们也去休息了,楚春熙连忙闪进厨房。 灶台上东西还剩不少,应该都是奴仆们的吃食,进去也没马上收东西,抓起两个大肉包子出来塞到继续当守责门神的糖霜手上:“吃,不够还有,好好守着。” “婢子~~一只苍蝇都不让它进去~~野猫也不行。”然后坐在低矮的门槛上吭哧吭哧地大口嚼着肉包子:这包子咋这么香甜呢?比平阳侯府的粗面馒头好吃多了:还是小姐的外家好,对下人都那么实诚,还可以吃肉包子,而且一餐还多给一个。 看她囫囵吞枣的样子,再看看她的大块头,想想她平日做的都是苦活累活,怕是府里那点吃食根本就没吃饱过。 楚春熙把灶台上已经煮好多余的吃食全部收了,也不管下人们待会要饿肚子,他们不用去流放,少吃一顿也没关系,这可是流放路上救命的东西,只能先对不起他们了。 没煮的鸡鸭鱼肉和蔬菜也通通都收了,连一袋半袋的马铃薯红薯芋头都没放过,野地里生长的东西流放路上也可以做隐蔽。 还往空间塞了所有锅碗瓢盆,这都是流放路上用得上的东西,到了岭南也是可以用的,柴火炭火全收,虽说越往南天气越暖,但现在刚刚入冬,一路过去还是挺冷的,很难说不碰上暴风骤雨甚至下雪的天气,再就是听说南方到了三四月份还有湿哒哒的梅雨天气,天气湿冷得很,外祖父外祖母年事已高,外祖父又是一身的伤病,没有点炭火可不经冻,炭火多少都不够。 空间的宅子里有水井,庄子外还有一条小溪,这一路喝水问题应该可以解决。但是她也收进去了几个大水缸和两副水桶扁担,盆盆罐罐、竹篮这些容器一路上洗菜淘米都用得着,即使到了岭南也都不能缺,全部收了。 反正都要抄家了,下人们除了提前遣出去的忠仆,肯定都会被赎身或发卖,才没有人会关注这里有异样,即使发现了最多也就会诅咒谩骂一下抄家的官兵,说他们心太狠,连点吃食都不放过而已。 至于抄家的那些人,关注的大多是金银财宝,哪里会注意厨房里有没有东西?而且大户人家又不是光有一个厨房,没有炊具就是不用的呗。 出来发现围墙边上整整齐齐码着好多青砖瓦片,应该都是府里备用的。这可是好东西,砌墙围院修屋用得上,楚春熙想都没想直接就收了。 好在空间足够大,不然她都怀疑自己是不是太贪心了,挡在前头给她打前站的糖霜光看前面动静,又顾着手上小姐又多给的两个肉包子,根本就没注意到凭空不见的这些东西,还庆幸着:真好,跟着主子有饭吃,一顿就可以吃平日里四顿的量,以后再也不离开主子了。 再出来的时候,糖霜被忽然窜出来的一只黑猫吓了一跳,看它虎视眈眈地拦路,连忙三口两口就把剩下的包子往嘴里塞。她感到黑猫是在觊觎她手上的包子!不然怎么光找她麻烦。圆得像玻璃球的乌黑大眼睛,盯着她怎么像看见了鱼干似的,眼珠子都不会动了。 傻丫摆摆空空如也的大手,挑衅地面对着黑猫,用高大的身躯挡在了主子面前。 一面冲黑猫小声讨好解释:“没有了啊!没有了!” 怕黑猫不相信,还两手拍拍面前一摊!身材魁梧动作却像几岁的孩子,憨态可掬。 挥舞的黑手把猫一下就吓跑了。 ------------ 第一卷 第10章 三舅舅的狐疑 康宁院这边,景老夫人姚氏把一个桃木色四四方方的匣子塞到了景秋蓉手上,推着她说:“你们快走,快走。”声音沙哑又有点不舍。 再看了一眼急匆匆跑过来跟她行了礼的外孙女,强忍着几乎夺眶而出的泪眼,忍着想要抱住她的动作,声音有点哽咽,也狠狠推了她一把:“和你娘快走,别管我们。” 楚春熙被推了个踉跄差一点跌倒。如果不是小姐刚刚呼唤那一声“外祖母”情深意切,又看到老太太一脸慈爱又痛心疾首的表情,糖霜已经出手了一半的拳头肯定收不回来,最后收回来的手只能尴尬地在自己面前绕圈圈,也不觉得尴尬,甚至连脚都活动起来,示意自己是在活动拳脚。 “外祖母,您和外祖父就是大将军府的定海神针,外祖父还需要您照顾。一定不能乱,好好吃饭,外面有熙姐儿,还有娘亲。”楚春熙没有哭,可是迅速一头扎进了外祖母的怀里,用头蹭着她微微发抖的双手,然后抬起头坚定地跟她说了这么一句话。 前辈子除了娘亲,最喜欢她的就是外祖母,每次回来总给她留最好的东西,也因为她的无理告状,外祖母恨不得每次都把无端中枪的表哥表姐抽一顿。 景老夫人不由怔了怔:“熙姐儿!” 熙姐儿不一样了,恍惚间似乎觉得外孙女长大了不少,都知道安慰人了。再也忍不住泪眼婆娑眼泪夺眶而出:本应该娇养着的大家嫡女,却由于外家突生变故,一时间忽然长大了。 景秋蓉本来已经止住了哭声,现在看老母亲这样,也忍不住扑过来抱着她们一起哭,那眼泪终于像开了闸一般流了下来,再也忍不住了。忍得太久,她不想忍了。 怕不及时制止娘亲,她能哭出三江水来,楚春熙连忙擦干自己的眼睛,又帮外祖母擦了擦泪水。 转过头望向刚刚紧靠在娘亲身边,现在静静不发一语的三舅舅景长宁,这个身材修长,风光霁月,去年春闱获得一甲头名的新科状元脸上倒是还没有太多灰败之色,只是一改往常风趣喜欢调侃她的脾性,脸色沉闷得可怕。 看三舅舅穿戴整齐,发髻也纹丝不乱。也不知道吃没吃早饭,如果她们不过来,应该正准备到翰林院上值吧? “三舅舅,都安排好了吗?……还有大舅舅……” 这句话,楚春熙几乎贴着景长安的耳畔说的,因为刚刚转身她就直接用力扯下了舅舅的衣服,迫使他半蹲着和自己来了个拥抱,没办法,实在是三舅舅太高了,她够不着。 “……”她的问话让景长宁心里有点懵,原以为外甥女还是个小人儿,啥事都不懂,正是应该哭哭啼啼的时候,可她这话却像是完全知道他刚刚安排了什么似的。 “派出去的人除了少数另作他用,其余全部听从你娘安排,熙姐儿和弟弟要听娘亲的话,保护好他们,等着舅舅回来。” 三舅舅语气还是把她当成糯米团子来哄,但三言两语就把事情都交代了。最后似乎怕她太担心,又加了一句:“大舅舅那,信鸽已经放出去,但愿会比皇上的圣旨快。” 听到这句话,楚春熙心里的那块大石头总算重重落下,三舅舅通透又拥有大智慧,说的是除了派出去的,还留有人给娘亲,那也是不会坐以待毙的意思。还好还好,是个会变通的,不是迂腐的书生。 大舅舅景长江离得太远,前世没有人提前给他报信,后来肯定是被束手就擒,前世直接被扣押撸了兵权,拥护他的将士们为救他血流成河,最终舅舅也不得善终,死后还被钉在西域的城墙上示众,最后尸骨无存。 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其他的她真的无能为力,只能在日后天天祈祷大舅舅能够全身而退。 但是现在有了三舅舅的谋划和安排,可能事实远没有想象的那么糟。 她和娘亲最后一次被外祖母和三舅舅往外撵的时候,府里其他人都没惊动,已过了往日晨昏定省的时间,没见到三个舅母,就连几个嫡出的表哥表姐也没出现,外祖母和三舅舅还算神情自若。 即使提前知道消息,逃是不可能的,这也不符合景大将军府满门忠烈的铮铮傲骨作风派,他们面对着铡刀也会迎头上,不然以后只能一辈子背着逃犯的身份,如同黑洞里的老鼠残喘苟活。 “待会外祖父被抬回来,马上给他上药,这水……可用来擦拭伤口,也可就着药粉服下。”差点忘了掏出怀里那两瓶金疮药和几包消炎用的药粉,这还是她刚刚想到,才用空间里的银子换的,价格不菲,虽然她不懂医理,但看上面的说明就知道是救命用的,直接塞进三舅舅怀中才离开他的臂弯。 “被抬回来?”景长安眼中的瞳孔一缩,突然萌生浓浓的恨意,但意识到对着的是自己的小外甥女,眼神又变了变,但也变不回原本的温和。再接过外甥女递过来的那个水囊,他拳头攥得紧紧的,早就在手心掐出了血,也忘了质疑外甥女怎么会知道宫中的消息! 空间里,宅子的井水冒着缕缕白烟,楚春熙莫名地觉得是一股仙气,浅尝很甘甜和平时喝的井水不太一样,没来由地让她觉得有点蹊跷,也就带出来满满的一个水囊,想着即使不能给外祖父疗伤,应该服下去也无碍,起码可以让外祖父心中——全糖去冰。 在迈出大门的那一刻,景秋蓉的脚步都是虚浮的,糖霜亦步亦趋地搀扶着她,还顺带用眼睛的余光看紧紧跟着的小姐。 楚春熙忽然感觉如芒在背,抬起头看向了后面跟出来的三舅舅,他目光复杂地看着自己:这个外甥女平时回来,有时候和自家侄子侄女打打闹闹,仗着外祖父外祖母的疼爱,还会假装哭着告状不讲道理。这会在生死面前却是一脸平静,特别是刚才跟他讲完话后,给人有种如负重释的感觉,怎么都感觉像是跟人下棋先胜了一局的表情。 目光坚定的婷婷少女,更像是带着某种重大的使命而来的仙子,这还是他的亲外甥女吗? 刚刚她去哪了?他刚刚安排好家里的忠仆和护卫,就想进库房收点细软让他们带出去,却发现里面已经没了值钱之物,大部分他铭记在心的好东西不翼而飞。 他们景大将军府虽说钱财不多,但是如同铁打的营房戒备森严,大件小件想一夜搬空而又悄无声息也是不可能的,难道和这进府就到处乱窜的外甥女有关?难道他的背后还有助力? 熙姐儿今天确实蹊跷了些。 但是心想:还是个八岁的小女孩呢,短短时间就算招兵买马也做不成这么大的事而雁过无痕,摇摇头再看看外甥女一脸无害,又觉得是自己想多了,也许是上天看不得他们蒙冤也在帮他们呢! 只是那些钱财可惜了。 如果是熙姐儿拿走倒是好了,权当是三个舅舅把嫁妆先给了,免得以后没有机会,留下遗憾。 ------------ 第一卷 第11章 抄家 楚春熙和娘亲站到威严的大石狮子旁,心照不宣地双双回头伫立了一会儿,三舅舅再没有跟出来,而是快步转头回去了。 景大将军府这份寂静应该很快就被打破,可怕的马蹄哒哒声似乎已经由远及近,震得她们脑疼欲裂。 不是她们自己太过心急而产生的错觉,而是该来的终究要来了。 太阳微微升起,眼前这座肃穆的府邸如此的熟悉。前世,抄家前他们是没机会进入大将军府的,再后来被抄家也一步都没能再回来,这一切源于楚炫的欺骗和侯府的落井下石。 琉璃瓦,朱漆门。 以前的一切是那么熟悉,却又感觉那么遥远,也就一步之遥,却仿佛隔了千山万水。 景秋蓉恨不得将自己幻化成佛:幸亏有神仙姑姑,幸亏女儿忽然通了仙界,应该不会再重蹈覆辙。 楚春熙也在心里默念:景大将军府,我们还会回来的。 而且不会太久! …… 两刻钟后, 景大将军府被四皇子胥子义带来的一众禁军围了个严严实实,一点缝隙都不留。 四皇子一进府就叫嚣着:“给我看严实了,一只苍蝇都不给飞出去!” 最高的台阶上,皇帝身边的红人——大太监李德旺,站到被押着聚在一团的景氏主子下人,捏着嗓子大声宣读: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经彻查,景大将军府景永诚勾结外贼,私吞粮草,伙同军中将领做出多件谋反之事,通敌卖国事实确凿,惹得众怒。 当今圣上仁慈,念在景家先辈忠心报国,免去景家死罪,现抄收景家所有财物,奴仆全部发卖,景家全族流放岭南……” 果然和女儿回来报信的消息一点不差,景老夫人强撑着身体,挺直腰杆,苍老有力的声音却铿锵有力:“皇上,冤枉啊! 我家太爷为大东朝征战北疆,护百姓四十多载,死于凌云之战,死无全尸。 想我夫君子承父业,亦征战守疆三十余年,得诏回京归来时伤痕累累,现在也天天忍受寒痛之苦。 我家大儿、二儿都是十三四岁跟随父征战,满门忠义。 大儿更是未满十八就使计谋逼退敌军,保住边疆五城,避免蒙蛮长驱直入,至今仍然在西疆兢兢业业,三年未归; 二儿连年征战,战果累累,后来却被奸人所害,至今死不见尸。 三儿满腹经纶,才华出众,也是忠心耿耿辅佐帝王,鞠躬尽瘁。 敢问四皇子和李公公,这一切都抵不过奸臣的谗言只言片语? 没想到我景家世代忠诚,却换来这样的下场。” 句句悲切声声断肠,老夫人身姿挺拔,身后站着自家三个儿媳和最小的儿子,加上后面的一众景家后人,无论老少皆是一脸坚定,但却感觉到了全身悲凉。 皇上这是卸磨杀驴啊! 李德旺浑然没听到老夫人的申述,脸上一点表情都不带,一副秉公办事的模样,掐着尖细的嗓音极其刺耳,假惺惺地道:“老夫人莫要为难咱家,对错皆由皇上定夺,已有定论,来人啊!无论男女给我全部搜身。” 一声令下,一众禁军瞬间把景家众人团团围住,逼得前面的女眷纷纷退后了几步,站定后更是怒目而视。 全部搜身?他们一个婆子官婢都不带就想给女眷搜身,这是景家最后一点脸面都不给吗? “景家世代忠良,立下赫赫战功,为大庆朝子民敬仰,岂容尔等欺辱。” 景老夫人一步都没有退,字字如铁,还是趋身向前如老鹰一般,伸出双手想要护住后面的小辈,让那些毫无章法,想直接上来拉人的官兵产生了些许惧意,手脚都停顿了一下,纷纷把目光重新转向了台阶上的那两个人。 “抄家流放可是皇上下的旨,我们只是奉命行事,请老夫人不要为难奴才,免得大家都难堪。”这明显带着尖锐的夹子音已经有点恼怒,这皇上身边的红人,平时看见景老将军都是点头哈腰的,现在脸上冷冰冰的不留一丝情面,更是在四皇子身边站得笔直,一副谄媚狗奴才样。 四皇子更是昂起他那高傲的头颅,环顾四周又佞了一眼站在景老夫人身旁的景长宁,一脸的不屑:“本殿下奉皇命对景大将军府封府抄家,如有违抗格杀勿论,赶紧的,搜。” 那表情和挥手的动作,像是和景家结了几辈子的仇,恨不得把下面黑压压的一众景家主子和下人全部宰杀。 这就是不识时务的结果,这几年威逼利诱都没让大将军府站到他这一边,早都想狠狠的给个教训他们了。现在临门这一脚他怎么能放过?不能为自己所用的宁可把他毁了,也不留后患。 台阶下站在最前面的景家老少妇孺,没有发出一丝哭泣声,就连幼小的孩童被抱在怀里,被安抚后也只是眨巴着一双双无辜的大眼睛,趴在女眷的肩膀上一动不动,如同面对的是再平常不过的事而不是凶神恶煞。 反倒是后面的一众下人,已经有很多慌乱地发出了呜咽,声音极其隐忍,最后以点带面,发出了一阵呜呜声,却声不出府。 也有不少下人跟着景家众人的气势,捏紧着拳头一声不吭,紧紧跟在主子后头,默默地看着事态的发展。 这样和平时抄家流放时人仰马翻、鸡飞狗跳完全不同的景象,让四皇子怒意腾腾升起,感觉自己的尊严受到了挑衅:“将她们的衣服全部扒了,身上戴的金钗银环全部卸了,孩童也不要放过。” 听到这话又有几个急着表功的官兵率先冲了上来,跃跃欲试,猥琐的眼睛恨不得马上把这些平时在他们面前趾高气扬、锦衣贵女的衣裳全部扒光,把前面的女眷和孩童都吓了一跳,这时才有两个被抱在怀中的孩子吓得大哭出声,几排人连忙往后快速退去,有的跌在地上都没来得及站起来,衣服几乎就被禁军触碰到了。 ------------ 第一卷 第12章 抄家(侮辱) “我看你们谁敢!若是尔等敢欺辱我景家女眷,老身我立马撞死在这柱子上,看你们如何回去跟皇上交代。”景氏男儿没有后退,景老夫人虽然被护在中间,仍然红着脸大吼一声,迸发出无尽的力量。 几个堪堪七八岁十多岁并未及冠的男孩子,在景长宁的带领下纷纷跑步上前,端着马步站到了妇孺的前面,没让任何一个官兵得手。 “李公公这是奉命抄家,还是想逼死景家所有妇孺,这怕不是皇上的本意吧,不然直接斩立决了事。若真如此,恐怕黎民百姓也会质疑圣上的英明。 我景氏男儿个个铁骨铮铮,如皇上确有此意,景家众人也马上自刎于此台阶下,不假公公之手。” 站在最前面的替换成了景长宁,他紧紧地将母亲护在身后。另外八个年龄参差不齐的侄儿听了三叔的话,更是威风凛凛地站成一排,扎稳马步做出了搏击之势,最小的一个最多不足六岁,矮矮的个子大大的能量,展现的却是一副不容侵犯之势。 景长宁说出这话的时候,一改平日的谦谦公子礼仪,话语铿锵有力又坚决。文臣一下化身变成了武将,正眼都没有看一下四皇子,而是直接鄙视着李公公。 李公公突然觉得脖子一凉,无端生出寒意!脚步都往后顿了顿。他有点心虚地再次转头看了看高高在上却不发一语,又很不甘的四皇子,那人也紧紧咬着牙关非常不甘。两人都知道这个罪名他们担不起,李公公连忙改口说:“男子搜身,女眷……”。 李公公后面的声音忽然拉长,却不马上下定论,不怀好意的眼神还往台阶下一个方向瞄了瞄,景家的嫡长女景明月不由得往娘亲的身后躲了躲,景大夫人庄氏也感觉到了李公公眼里的污秽,连忙将女儿护在身后。 这一动静四皇子也看到了,更是冷笑讥讽:“老夫人你也别倚老卖老,本殿下和李公公奉陛下旨意抄家彻查,不搜身,又如何得知尔等有无藏私?” 这话似乎想推翻李公公刚才的决定,想把景家侮辱到底:我看你景家再怎么骨头硬,这就是与他作对的下场。 “景家所有人听着,身上除了锦衣罗裳,从头到脚,其余一切金银首饰全部自行褪下,以老身为先,以祖训为誓,一件不留,配合抄家!” 这话依然是铿锵有力,落地有声。让下面的景家众人的身子都凛了凛,纷纷站直了身子,没有一个人退缩。 话音刚落,景老夫人被庄氏搀扶着疾步向前靠近那两人下面的台阶,站直笔挺的身躯,也不假儿媳之手,从头到脚捋了一遍。 发簪、耳环、手镯、戒指、挂件……一件件地褪下摆到了台阶上,全部褪下来后,双手再越过头上,还把满头银发全部松开洒落,让台阶上的人看到自己绝不藏私。 最后再慢慢地捡起那根皇太后赏赐的金缠丝镶玉发簪,挽起了个简单的发髻,而后高傲地抬起头颅,再捋一捋身上并没有多少褶皱的锦衣华服,眼睛带着恨意地瞪着上面的两个人,目光坦坦荡荡。 但是只稍片刻就转身看向了家里的一众人,面容庄重严肃,从头到尾上下鸦雀无声,就连最下面的下人也忘了慌乱,忘了哭。 接着是大夫人庄氏、再就是二夫人殷氏、三夫人司氏……,一个接着一个,朱钗玉环不留一件。 后面的人也纷纷排起了长队,女后面就是男子,在未轮到自己前早就自动脱下金银首饰等着,所有人快速却井然有序地移动,连四五岁的孩童都默默跟在亲人的后面认真履行祖母的授意,摘下项圈,褪下银镯……。 不到两刻钟,七级台阶就零零散散摆满了金银、珠宝、首饰,还有不少零星的银票银锭金锭。 看到这一奇怪又异常配合的景象,就连旁边等着动手的官差们都瞠目结舌,内心感到微微震撼,难怪景家军当年所到之处所向披靡,果然是军纪严明,景家家训也不例外,诚实守信。 直到所有人都重新退了下去,李公公半天一声不吭,最后看着充满怒意的四皇子,脊背更加发凉,诺诺的低声说了一句:“四殿下,您看……”。 “看什么看!女眷全部关押大牢,男子重新搜身,一个铜板都不得带走。”声音透着气急败坏,但是又如同无处发作的野兽,转身马上给了旁边的官差两个巴掌,更让所有人大气不敢出。 刚才的景象,明知道所有人不会藏私,但他还是非常愤恨,困兽得不到嘶吼发泄的愤懑抑郁,难解心头之气,恨不得生吞活剥了他们。 …… “老将军回来了!” 这句话也不知道是谁先喊出来的,所有人望向大门方向,看到早上跟随景老将军上朝的随从,两人扛着门板长驱直入,并未受到任何阻挡,远远就看到门板上一片腥红,靠近后更是有一股血腥味,老将军卧躺着,后背都被血水浸透了,脸庞微侧,看得见眼睛紧紧闭着,气息不稳。 “将军!” “老头子!” “父亲!” “祖父!” …… 几乎所有亲人都扑了上去,门板上的景永诚几乎全身是血趴在门板上,早已奄奄一息。 年过六十,又因为常年征战满身创伤的老将军,五十棍下去早就丢了半条命,可见上头那位的阴狠,他不想背负斩杀英雄功臣的骂名,定是想让景永诚折在流放的路上。 “景氏一族马上全部押入大牢,明日流放岭南。” 四皇子的声音阴森森的,不带有一丝的温度,只有阴狠毒辣,甚至不给他们歇口气的机会。 一群男子身上也搜不出一个铜板,他早就气得想暴躁了。 禁军一拥上前,马上就押解众人:“快走,快走……” 个个担心触了四皇子的霉头而被罚,有人甚至挥起了鞭子。 “李公公,且慢……” 一个明亮透彻的声音再次传来,让准备押着他们出门的官差再次停了步,李公公几乎没毛的眉头皱了皱,忍不住转过头望向声音的出处,吼上一嗓子:“通通跟上,不许喧哗。” 老宦官声音没有一丝温度,冷漠无情如刀。 ------------ 第一卷 第13章 安排1 “劳烦李公公稍等片刻,容罪臣给父亲上点药,换身衣服。”这是景长宁的声音,随着声音他也迅速在父亲的身侧蹲身下跪。 搜身的时候,他把水囊和金疮药光明正大拿出来,都放在了身侧的地上,搜身的小兵看不是金银财宝,也不是利器,所以没在意得以保留,现在终于可以用得上了。 “抄家流放,你以为状元游街呢?哪容得你们慢悠悠地来,马上全部押入大牢。” 后面的话是四皇子说的,他刚才气得暴走了一圈,现在又转过来了。景家众人再一次被官兵团团围住,站在最旁边的家人不知道是谁还被抽了一鞭,可是谁都没有退缩,还是紧紧地护在老将军的门板边上。 那八个小子再次挺身而出,团团围住门板上的祖父和景长宁身边。 “砍头尚且还让吃碗断头饭,四皇子这么等不及,莫不是质疑皇上的这五十大板打得过轻?想我景氏家主扛进门就马上咽气?”景长宁没有抬头,也不管他同不同意,跪着撩起了父亲浸透了血的衣袍。 血肉模糊,令人不忍直视,景氏女眷纷纷侧过了头,亲人里第一次出现了抽泣声。 景长宁可不敢保证进了大牢还能跟父亲关在一起,直觉让他觉得外甥女给的一定是能救父亲命的好药,马上能用是最好的,现在就算违背皇命也要先帮父亲用药。 景家所有人看到如此,几位夫人也动起来,背靠着也挤上前,用自己并不宽厚的脊梁护起一层安全的屏障,想用娇弱的身体护住老将军最后的一丝尊严和体面,不少下人也纷纷响应,照着夫人们的样子,严严实实在门板周围围了两圈,挡住外面所有人的视线。 四皇子看所有禁军都不敢动,忽然从一个小兵身上抽出一把剑,正当剑拔弩张,大家都以为他怒发冲冠要冲过来的时候,没想他却一剑砍到了前院门侧旁边碗口粗的树干上,上面本就开始枯黄的树叶纷纷落下飘了一地,树干却没有断,而且把那把剑紧紧地卡住了。 剑不掉落,可又拔不出来,面对着他的所有人谁都不敢吭声,四皇子再次拂袖而去,仍然撂下了狠话:“最迟一刻钟后,全部押送大牢,如有延迟,尔等自己去圣上面前领罚。” 这话侮辱性极强,却对景氏一族震慑力不足! 用竹筒里的水为父亲仔细清洗还在汩汩流血的伤口,再涂上一层金疮药,血肉模糊的后背也没办法包扎。再强掰父亲强咬着后牙龈的嘴巴,灌进药粉喂了几口水,总算是还能吞咽下去。伤口实在是太过狰狞,血衣即使剪开都没办法换上,只能先用干净的衣服覆盖在上面,随即就被驱逐出府。 百年荣耀的景大将军府,朱红大门最后被贴上了封条。 城东小宅子还和原本没有住人一样,门口干干净净又非常寂静。 里面的人很警惕,听到叩门声并未马上开门,直到听到景秋蓉的声音,冬至才把房门打开,等他们几个进去又马上把门关上了。 前院空荡荡的居然没有一个人,冬子连忙小声解释:“我们把人都安置在二院了,这里本没住着人,一下乱哄哄的不好。” 冬子才十七岁,也不知道是不是黄叔临走前对他有了交代,倒是机灵得很。 “理应这样,你爹和你娘走了吧!”景秋蓉问。 “走了差不多半时辰了,他让小姐放心。”冬子一面回答,一面带路,脚步有点急。 “大小姐回来了。” 院里除了平阳侯府早上派遣出来,现在还留在院里的冬子和曹护卫几个,多了足有二十几人,都是景大将军府的忠仆,大多也是景秋蓉和楚春熙熟识的。 原本安安静静端坐在二门门槛或台阶上的一群人,全部匍匐跪拜在景秋蓉和楚春熙的面前,表明了他们誓死跟随的决心,声音不大,但是看着都很坚决。 跪在最前面的是景家总护卫周伟、景大管家、曹护卫几个,账房、嬷嬷、丫鬟、小厮、婆子紧跟其后,跪了满满三四排。 “都起来吧。”景秋蓉有点动容,更是亲自扶起了周伟、景大管家和曹护卫,周伟是大哥景长江原本在军中的下属,景大管家是家奴,都是极信得过的人,曹护卫是神仙姑姑亲点的人,更不用说了。 景秋蓉压着声音说:“相信大家已经知道景大将军府的事,现在抄家应该已经开始了。跟着我们景家以后怕是要受苦,如若后悔还可以放你们身契,亦会发你们安身的银两,是去是留还请你们再次斟酌。” 所有人都没有吭声,周伟率先双手抱拳看向景秋蓉,用只有他们听得到的声音说:“大小姐,没进这个院子前在下和景大管家已经把事情原委告知所有人,没有一丝隐瞒。 在座所有人都是自愿过来的,三爷交代的事具已安排人一一去做,在下手下另有一干护卫已在附近宅子安置,任凭大小姐调遣。” 景春熙内心雀跃,果然没有白费她和娘亲天没亮就过去报信,三舅舅果然安排神速,出来了那么多人耶,宅子也不止一间,那就好办多了,狡兔三窟,万一有什么变故,也不至于全军……。 “呸呸呸!乌鸦嘴,应该是四皇子党全军覆没。”这都是她的内心独白。 周伟想了想又拱手说:“如若人手不够,在下还可想办法调遣。” 景秋蓉感动得不知如何说话,只是连声说了声“谢谢”,更是感激地望着坚定要跟随的所有众人。 她知道周伟说的所谓其他人,应该就指的就是琅琊庄里那些士兵们,也幸亏三弟及时把周伟就安排了出发府,不然她可不知道怎么调兵遣将,就是给她千军万马,也不知道怎么用。 “娘亲,我们还是跟三位伯伯进屋里详谈吧。”楚春熙觉得,有些人有些事没必要人人都知道才是最安全的,所以发声提醒了一下娘亲。 “对,我们时间不多,安排好了还得马上回侯府。”相信过不了多久,侯府那几位得到消息也应该动起来了,可不能让他们看到她们出了府,不然恐怕还要生出不必要的事端。 不对,既然是侯府栽赃陷害,对他们下手的这步棋应该是早就谋划好了,恐怕今天回去也得撕烂脸皮。 听到最先说话的不是大小姐,而是紧跟着娘亲的表小姐,景大管家、曹护卫和周伟都不由多看了几眼小姑娘,实在是平时见得少,没想到这小姑娘非常镇定,还是个胆大的,知道说话的分寸,也没有乱了阵脚,那神情看着比大小姐还淡定,怎么还有一丝胜券在握的淡然? ------------ 第一卷 第14章 安排2 “周伯伯,小女不知道三舅舅对您做了什么安排,但是熙姐儿唯一想做的,就是想请您护大将军府流放所有人的安全。” 小姑娘神情严肃但是又谦恭有礼,连敬语都用上了,让周伟非常受用。她严谨的神色稍加停顿,又用重重的语气说:“人在,景家才在!” 小姑娘然后深深地向他行了一礼,周伟吓得连忙侧身避过了:“表小姐,使不得,这是在下的责任。” 谁知避开了表小姐的鞠躬,又扎扎实实受了大小姐一礼。 “护卫长值得我们母女这一拜。”毕竟景家几乎所有人的生命就托付在他们身上了。 景春熙用力抬起自己并不高的头颅,对眼前人满是崇敬和信任,但也是对他的期盼和托付。 周伟没有马上回答,而是想继续等着这个聪慧的表小姐的吩咐:“不知表小姐有何具体想法?” “除了护卫外祖父他们一行的安全需要人,京中留守打探消息的人也不能少,相信祖父和舅舅他们几个,就算在流放地也想知道京中的消息。” 京城有什么异动,也是她最想知道的,但是肯定不能透露,毕竟大人的眼中她还是小屁孩。 周伟这时候仍然不说话,但是看楚春熙的眼神忽然变得非常恭敬。 五人也不往远了去,直接进二院正厅的西屋,一进去个个神情严肃都站着,就连景秋蓉也没有坐下。 景大管家带头再次匍匐跪了下去,周伟和曹护卫紧随其后,大管家说:“老夫人吩咐,从今往后,府里一切人和财物等任凭大小姐调用,大小姐尽管安排,老奴定万死不辞,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刚刚紧跟在主子们最后的糖霜没有跟进来,而是看他们五人进去,反手就把门掩上,然后还是像门神一样在门前守着,居然没有吩咐都知道是外人不能听的。 这小姑娘说话是慢了些,可是行动却是一等一的快,应该是行动快过大脑的人,不到半天下来,已经知道什么该听什么不该听,一点都不含糊。 “都起来吧,不必多礼,我先代景大将军府谢谢各位,现在事发突然,大将军府又是这样的境况,以后无需行那么多的繁文缛节,还是多想想后面的事。”景秋蓉言简意赅,自己没坐下,其他人也站着没有动。 景春熙默默为良心点赞:娘亲转变确实快,现在光想着孰重孰轻的问题,找把书中那种没用的教条抛诸脑后。 “景伯伯,以后您就跟随母亲管理京中的一应事务,但是以后您主要落住青山庄,其他事还是多安排脸生的小管事出面。” 这次楚春熙的话让所有人都吃了一惊,实在是这个小姑娘平时他们注意的不多,这会直接安排他们实在有点奇怪,但是这么重要的事又安排得妥妥贴贴,却由不得他们不重视。 看看大小姐,再看看这个不及景秋蓉齐腰高的表小姐,景大管家点了点头,这种时候他如果频繁在京城出现,肯定会引起有心人的注意。这样一来很多想要隐藏的东西可能会很快暴露,更是难以保证大小姐和少爷,甚至那些孩童们的安全。 谁都不能保证上头那位或者其他人没有后手,这也是景春熙最担心的,她绝不允许自己没回京,家里就出了事,所以必须得保证万无一失。 楚春熙没让他们停歇,又说:“景伯伯马上安排车马,去接应大将军府不需要前去流放的孩童。” 大管家点头应了声:“是。” 楚春熙又吩咐:“景家几个旁支那的孩童也要安排接应,孩童们直接送去青山庄,那里已经先有人过去安排。” 如果刚才是怀疑,现在已经是信服了:“老奴马上出去安排。” 说完景大管家马上想跑了,表小姐的安排句句在理,这事就是最紧急的。 又听到后面稚嫩的声音:“伯伯莫急,还有……” 景大管家马上脚步顿了顿,回转头这回直接拱手望向了表小姐,更是把耳朵竖了起来,生怕漏了哪句。 “伯伯还得安排外面的奴仆,派些人出去把附近可以买到的、方便携带的,馒头包子和烧饼、肉干之类的全部采买回来,尽管往多了买,剩下的人把那几头猪剁了,骨头全部炖汤,猪肉全部剁成块煮红烧肉。” 楚春熙想过了,流放路上缺的就是油水,如果每人偶尔能吃几块红烧肉就是很幸福的事了,不但能够解决营养问题,也可以饱口腹之欲,强健身体。 主要是没有太多的时间去想着吃什么花样,流放路上容不得他们有太多的讲究,哪有犯人还在路上摆席的道理,不饿死病死就不错了。 反正姑娘我不会,没有这种打算,更不会一路亲自挽袖子煮羹汤。 “还有,让人去采买鞋子靴子,都要耐穿保暖的,尺码齐全,多多益善。” 景大管家是个人精,一说鞋子靴子就明白是怎么回事,虽说对煮那么多红烧肉、买那么多不易保存的馒头包子存在疑问,但也没有提出质疑,毕竟景氏的旁支还有不少人,万一老夫人同情心泛滥,分下去应该每人也不会有多少,表小姐应该是想让大家明天都吃上一口饱饭再上路吧。 最后看表小姐再没有其他吩咐,转身就要出去,景秋蓉连忙打开手中的木匣子,掏出几张银票递过去给管家。 ------------ 第一卷 第15章 安排3 景秋蓉:“大管家,这个你得拿着,这种时候别去讨价还价,尽管往多了买,银子不够家里还有。” 女儿想得都面面俱到了,她唯一能做的也就是掏钱,做好后勤了。 在马车上已经和楚春熙看过了,母亲交给她的木匣子里面银票和黄白之物不多,反而都是景家的祖传之物和一些往来的书信占了一半。 “大小姐放心,前院帐房的银票三爷具已叫老奴贴身带着了。”景大管家拍了拍鼓鼓的腰部,然后又说:“且等我出去安排了这些事务,再回来好好清算,交给大小姐。”大管家毕恭毕敬地向小姐汇报,生怕他她起疑或者不明白。 “不用,既是三爷安排的,大管家尽管拿着,以后还是大管家来管事,规矩还按以前府中的来,每月只给本小姐看账本就行。” 听大小姐如此信任自己,大管家眼里含泪,感激地朝景秋蓉再次拱手行了礼,才退出去。大小姐在侯府一直掌管中馈,手下肯定有不少能人,他早就做好了交接的心理准备,没想到大小姐却如此信任他。 楚春熙暗暗孤咕嘟:难怪我在前院都没找到银票,原来三舅舅早就有安排,也不枉她们一大早就赶过来报信走这一趟了,状元郎就是状元郎,不是读死书的,心思也通透。 心里没有表露出来的那点紧张情绪稍稍有了点松弛,有了三舅舅的安排又有那么多的助力,想来这一世的境遇肯定不会沿着前世的轨迹走,应该翻盘的机会比她预想的要早。 “曹护卫你们几个以后也留京,保护好母亲和弟弟,还有留在青山庄的所有景氏孩童。” 看到曹护卫点点头,楚春熙又把头转向周伟:“周伯伯,只是曹伯伯这边人还是太少了,还劳烦周伯伯再调拨点身手好的给他,武功好又会种地的最好。” 武功好可以保护人,会种地还能避人耳目,孩童们以后都得习武也要学会种地,才不会养出五谷不分、四体不勤的顽童和体弱书生,毕竟以后家族的荣辱和兴衰就依靠他们了,得培养他们忍辱负重,卧薪尝胆的习性,担起家族复兴的重任。 周伟点了点头,其实他也是这么想的,琅琊庄他们那帮兄弟,除了不能自理的,这几年早就化身老实勤劳的农民,刚好让他们有用武之地。 曹护卫这会是直接面对表小姐了:“如果没有其他事,在下就先出去,景大管家那接应恐怕还得需要我们几个护着,免得中途出现什么差池。” 是的,接应孩童很重要,容不得任何的闪失,不然有可能一步错,步步错,景家这个时候不能遭受更大的打击。 景秋蓉和楚春熙都点了点头,果然人多力量大,她们没想到的他们都想到了。 每次有人出去,糖霜又重新把门关上,继续做她的看家门神。 “流放地是在岭南的崖州县崖门渔村,除了沿途需要有人跟着,劳烦周伯伯派人提前去摸清沿路容易出事的要害之地,最好暗中安排些人接应,以防万一。” 连流放的村子都知道得这么清楚,景秋蓉嘴巴张开都合不拢,神仙姑姑果然厉害,周伟也是一脸诧异,但是也只认为是侯府消息灵通而已。 “我们还得安排人提前去崖门渔村,最好是外祖父外祖母用惯的人提前去候着。” 外祖父外祖母年老体弱,能够得到熟悉的身边人照顾自然是最好的,这些楚春熙都想到了。刚刚她注意到外祖母平时旁边侍候的嬷嬷丫鬟都在。 周伟和景秋蓉都点了点头,这点楚春熙想得实在太周到了,一路上就够苦的,能有命活到那却连一张安睡的床都没有,那是何等的打击,主要是他们现在不缺去打前锋的几个人,何不让外祖父外祖母包括她自己去到了可以睡个安稳觉。 楚春熙转向娘亲:“阿娘,熙姐儿想过了,就让女儿身边的红粉和外祖母身边的王嬷嬷扮成母女,再带着两个贴身丫鬟前去,外面的人里有没有外祖父身边的人?这还得你们来安排。周伯伯再安排几个身手好信得过的人,最好是都会赶马车骑马的,一行人提前一些赶过去,外祖父,外祖母一到就能住下最好。” 周伟:肯定是三爷已经把相同的话跟大小姐和表小姐讨论过了,所以才会跟他们商量安排的不谋而合,现在也就是多出表小姐身边的一个丫头,倒是无碍。这么想后也不点破,又点了点头。 纵然是这样,他也觉得这位表小姐是个极其聪慧的,小小年纪,听过舅舅说一遍就能这样一字不漏复述出来,在孩童里也是万里挑一了,怕是大小姐都没有那么好的记性。 周伟为了打消她们的顾虑,也把自己和三少爷商量好的事说了出来,解释道:“京里打探及传递消息,在下具已安排有人手,除了此处宅子,我们还安排有另外两处不起眼的宅院,都是很低调的民房,留有副手专门负责。 一路护送之事,周伟亲自安排并一路跟随,只是不能明眼跟着,只能以其他身份出现或者躲在暗处,定护大将军一路周全。” “不知琅琊庄里有没有懂得医理的人?”景春熙又问。 周伟的目光完全被表小姐吸引住了,对他提出的问题更是不敢怠慢。他和三爷没想到的表小姐也都想到了,真是京城贵女少有的聪慧:“有个瘸腿的,说不上是军医但也有几分本事,早年在北疆是跟在军医身边做过徒弟的,这几年,庄子里头谁有个疼脑热、铁打摔伤的都是他在看,基本不用找外面的郎中。” “那就劳烦周伯伯马上派人把他接过来,明日让他跟随我和外祖父他们去流放。” “表小姐要去流放?~~万万不可!” ------------ 第一卷 第16章 和离1 “表小姐要跟着去流放?万万不可。” 周伟的吃惊程度不小于早上的景秋蓉,他又有点焦急,表小姐一定疯了才会有这样的想法,还觉得流放是过家家呢!表小姐聪慧是不假,可也太自负了些。看她那小身板小胳膊小腿,流放路上不但他要阻止,怕是老将军和老夫人也是不允许她去冒险的。 “这事我和娘亲商量过了,周伯伯放心,我会保护好自己,也和周伯伯一样,抱着保护外祖父、外祖母一路周全的决心。” “可是……”周伟欲言又止,但是看大小姐和表小姐都一脸坚决,也不敢说:恐怕表小姐去了反而成为累赘,比这更严重的话在自己心里千回百转,可是最终没有出口。 因为老夫人和三爷都说了,以后京城的事听从大小姐的安排,他可是刚刚表过忠心的,现在出尔反尔,忤逆主子肯定不行。 母女俩哪里听不出周伟的心声,时间不允许他们详谈细说,只能让他的话胎死腹中,楚春熙又说:“还劳烦周伯伯再给大舅舅传个信,在岭南的苍梧府一带地界,据说有金脉。” 景秋蓉这回愣了神,久久都没反应过来。嘴巴张得最大的换成了周伟:岭南山高皇帝远,这表小姐是如何得知的?就是侯府也应该没有那么神通广大吧。 这其实是她前世被迫嫁给那个二品官老头后,无意中听到的,那时候朝廷已经在组织挖矿,听说因此征用了很多劳役,还调过去了很多官兵。 也就是说,朝廷应该在六七年后才发现金脉。 周伟:如果大爷能够安全脱身,肯定会带出来不少随从,想来事发突然肯定没想到什么好的去处,与其东藏西躲,倒不如用信给他这个提示,狗皇帝肯定不会想到他们会跟随去瘴气毒虫这么多的岭南,肯定认为他们会继续潜伏在西域——他们警家军的根据地,或者藏身京城附近等着造反。 周伟:“流放之地……” 表小姐说要跟着去流放,周伟还想再劝劝,否则都觉得对不起老将军和府里的两位爷。 楚春熙却不给他再劝阻的机会:“周伯伯莫要劝阻了,我们也得回侯府了,您还是按我和娘亲说的,先理清思路做好安排,有什么我们今晚回来再细细理论。” 周秋蓉也不给他继续说了,一锤定音:“其他的护卫长尽管安排去做!” 周平:看来这一路安排还可以再周密些,可得护这个小祖宗周全!表小姐如此聪慧,折在路上就可惜了。 只是刚刚表小姐说什么?今晚再和他细细理论?娘家被抄了,侯府还能大晚上放她们出来! 表小姐可真天真。 …… 再迈进平阳侯府大门的时候,母女二人的脚步异常的坚定,举手投足和步伐从来没有过的同步。 天边的红霞已经完全散去,太阳已经升起接近半空,秋日的阳光映在她们身上,却没有感觉到一丝的暖意,她们不敢想象景大将军府现在是什么景象,只知道再惨也惨不过前世。 不和禁军硬碰硬,也不带走任何东西,这就是景家保全的根本,这些景秋蓉已经提醒过母亲和三弟了,但愿他们能听进去。 朝霞院里,没看见青衣和紫衣,米嬷嬷则已在花厅里将早餐摆好等着她们,跟了景春蓉二十几年也是个经得起事的,现在米嬷嬷极其镇定,虽然有点神情肃穆,猛然看见主子两个仿佛又有了主心骨,眼里都泛着亮光,连忙招呼起来。 “夫人,小姐,你们赶紧坐下来,吃上几口。”然后忙着给她们舀粥。 “米嬷嬷,从今天开始,你们还是叫我姑娘吧。” 米嬷嬷舀粥的勺子抖了抖,撒了一些在桌上,眼神有点愣怔。夫人神情镇定不似今早那么慌乱,但是这个称呼让米嬷嬷眼神暗了暗,但是她不多一语就是点了点头,还宛如当年那般,叫了一声:“姑娘。” 青衣和紫衣闻声从里屋出来也不说话,叫姑娘就意味着什么,她们很清楚,却是一丝劝解的意思都没有。 屋里的东西都收拾完了,三人忙着帮她们舀粥布菜,就想让他们好好吃几口,一切都在行动中。 “娘亲、姐姐,你们去哪了?浦哥儿等你们好久了。”软软糯糯的小团子,旁边没有平时跟着的奶嬷嬷伺候也没人跟着,但是也不哭不闹,看见他们两个就往前扑。 青衣连忙解释:“我们让汪哥、红缨和红粉,也回去收拾点小姐和少爷房里的东西,收拾完了马上会过来。” 景秋蓉和楚春熙都点了点头,表示说这么做就对了,多少收拾点也省得出去了再去购买。 小团子应该已经吃了不少,小肚子都已经鼓起来了。刚刚自己拿个大包子不知道躲在哪里啃着玩,听到姐姐和娘亲的声音才跑出来的。 这会倒是不粘着娘亲,反而把包子往桌子上一放,扑过来几乎挂在了姐姐的身上,他最喜欢姐姐了,姐姐最疼她,事事都让着他,东西也给他最好的。 就算他不扑过来,楚春熙也会迎上去狠狠的抱紧他。前世弟弟只活到了八岁,是被背主的小厮推到庄子鱼塘里溺死的,被抱上来的时候已经没有了气息,那个寒冷的冬日,弟弟的尸体湿漉漉的几乎冻成了冰,那时候她哭得肝肠寸断。 以至于后来很多年,一到寒冷的冬日想起弟弟,她就会浑身颤抖,感觉彻骨的寒冷。 “浦哥儿最喜欢姐姐了。”声音清脆,胖胖的身体很笨拙可爱,笑得很甜。 “姐姐~~也一样~~喜欢弟弟和娘亲。”楚春熙想哭。 今天姐姐怎么回事?把他抱得太紧了,还不紧的贴着他的脸蛋似哭不哭,浦哥儿肉肉有点疼。 弟弟楚青浦淘气嘴巴甜,但是平时最是听楚春熙的话,看姐弟两个粘糊不消停,浦哥儿又嘻嘻哼哼。紫衣连忙抢他,米嬷嬷又趁机往他嘴里喂了一口粥,小团子说话都含含糊糊起来,省了他妨碍小姐吃饭。 两人看到弟弟就觉得很欣慰。 景秋蓉:这辈子儿女双全真好。 楚春熙:还好一切都还来得及,娘亲和弟弟都健在。 “你们几个吃了吗?”景秋蓉关切点问,也拿起青衣递过来的筷子。 “担心待会姑娘有事要吩咐,老奴和她们两人都赶紧先吃了个饱饭。” 米嬷嬷一面说,更是一脸担忧地看着她们家姑娘,三个仆人都有点神情凝重,知道大将军府肯定不好了。 “景大将军府出事了,侯府留不得,你们可想清楚了?如想要个自由身待会儿就将卖身契给你们,念在你们忠心耿耿伺候我们多年的份上,安身费用每人二百两……” 听景秋蓉淡定地这么一说,完全不像说假,三个人“扑通”就跪了下来,以前府里下人放出去,安身费都是五两,就是得脸的管事也最多不过二十两,能给她们这么多,这是多大的情分!平时姑娘待她们好,她们也不是忘恩负义的,都记在心里呢! ------------ 第一卷 第17章 和离2 紫衣一脸坚决:“奴婢不走!” 青衣也眼神坚定,跪着也一副铁了心的样子:“姑娘别赶我们,您到哪婢子就到哪。” 米嬷嬷泪眼婆娑已经垂了下来:“老奴自是不会走的,反正无儿无女,死也要死在姑娘身边。” 就连糖霜也跪了下去,可是什么都没有说只是摇了摇头,纵然是脑子再笨,一圈走下来现在已经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景秋蓉也不再劝,都知道她们的脾气,知道劝也是劝不走的:“只是跟着我你们怕是要受苦了,以前的荣光不再,恐怕还要担惊受怕。” “再苦再累我们也是景家的人。” “反正就跟定小姐了。” 看她们一个个表着忠心,又一脸决绝的模样,景秋蓉哪里还有胃口吃东西,把她们一个个扶了起来,微微叹了口气。 光想着大将军府现在会是什么状况?父亲杖刑之下是否还有命在?母亲是否承受得住这个打击?她想想都后怕。 但是外面的事她得扛着,只有扛起来才对得起跟随她的人。 楚春熙却是站了起来,重新把娘亲的身子按到了凳子上,说:“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娘亲,吃!” “娘亲,吃!”浦哥儿哪里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事,就是觉得娘亲和几个仆人今天有点奇怪。看姐姐这么说也从新抓起个大包子往娘亲的手里塞。 楚春熙:“吃!吃了才有力气。” 浦哥儿:“吃完打仗!”还举起了肉肉的小手掌拍向了姐姐,以为像平时那般闹着玩呢。 楚春熙自然配合着他,大手小手拍在一起:“吃完我们要打个胜仗!” 景秋蓉:“对,吃完打胜仗!” 看着懂事的一双儿女,景秋蓉也打起十二分精神,咬了一大口包子,但是却只是口若嚼蜡,嚼了几口勉勉强强吞了下去。 楚春熙不再理她,自己吃了个满饱,吃饭大过天,吃饱了才有力气抗争。 然后忙着去看嬷嬷和姑姑们收拾的东西是不是齐全,有哪些是应该往空间里放的。浦哥儿屁颠屁颠地跟着,一路跳腾得欢,似乎有使不完的力气,嘴巴也不消停,可就是不长心眼,也没注意到东西一件件在姐姐面前消失。 最后,除了娘亲和弟弟的衣服被褥多留了些,还有嬷嬷和姑姑们自己的包裹都没有动,其他的都一股脑塞进了空间。 果然没出她们所料,没过半个时辰,院门外就响起了脚步声和嘈杂声,然后就知道有不少人进来了,连婆子一声通传都没有。 “景氏!” 景秋蓉刚刚还听米嬷嬷的劝,勉强吃了几口,躺床上微眯一下眼睛养养神,顺便理清一点事情。 她听到动静才假装若无其事地站了起来,拍拍衣服上的褶皱,又扶了扶一点都没凌乱的发鬓,才面对来势汹汹的侯老夫人老柳氏和楚炫。 往日里一想搜刮她的好东西,就和颜悦色叫着自己“秋蓉”、“好儿媳”的老柳氏果真脸变得够快,现在冷冰冰进门就喊她“景氏”,那声音阴冷的很,换的是完全一副面孔,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完全不相干的人或是被她骗了钱的卖菜婆子。 而随之进来的楚炫,缩在后头假装一脸悲切,可惜后头还带着个幸灾乐祸,摆着已经不再纤细的腰肢的柳姨娘,最后面还跟着几个粗壮的奴仆婆子,一看就是来者不逊,气势汹汹。 那个道貌岸然,平时满嘴都是孝道伦理、四书五经的侯爷公公,果然还知道要点脸面,没有亲自过来。 楚春熙注意到柳姨娘的脸上已经微微有点泛红,想来是药粉已经开始起了点作用。 “你们怎么来了?”景秋蓉看着气势汹汹进来一群人,没有用尊称,但是脸上还堆着笑容,似乎没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事。 却是眼睛的余光看到了那母子二人,眼光对视后相互点了点头,一看就知道早就有了谋算,正如神仙姑姑预料那般,来了就没好事。如果不是女儿提前预知,都不知道他们是黄鼠狼来给鸡拜年。 两个孩子都在,浦哥儿被楚春熙紧紧搂着,也没有站起来行礼,浦哥儿都没见过祖母和父亲同时在母亲院里出现,所以眼神怔怔地看着他们。本来挣扎着想下来,但是姐姐却把他搂得很紧,再看看姐姐一言不发也浑身不动,浦哥儿有点不知所措,楚炫忍不住皱了皱眉头。 柳老太婆平时讲规矩惯了,那里又过这种礼遇,不由生气大骂:“景氏,你就是这么管教孩子的,一点规矩都没有!” 景秋蓉神色淡然,不紧不慢地说道:“想来他们是有样学样了,没准是看到你们没经通传直闯进来,被吓愣了呢!小孩子不懂事,还请婆母见谅。” “熙儿,你带浦哥儿先出去!”楚炫的话没有一丝温度,更不说上前来抱一抱被祖母的话吓得有点愣怔的浦哥儿,一贯的冷情面对景秋蓉和一对儿女,语气里明显带着怒意,他被景秋蓉阴阳怪气的语气内涵到了。 景秋荣不吭声,两个孩子也没有动,有点担心浦哥儿的情绪,楚春熙觉得还是先把他抱出去好,省得伤害他那幼小的心灵:“米嬷嬷,劳烦把浦哥儿抱出去!熙姐儿也好几天没见到爹爹,想他想得紧。” 这话让楚炫愣了愣,平时女儿对他似乎没有那么亲近,这会是忽然转了性吗?想主动向他示好?不过他极少迈进朝霞院确实是真的,毕竟是自己的嫡长女,她若懂事侯府也少不了那几口饭。 他并未注意楚春熙嘴角微微翘起,露出的那一丝嘲讽。 米嬷嬷从小姐手里接过浦哥儿,同样没说话也没行礼径直就走了出去。但是出门就把浦哥儿塞到了紫衣的手上,然后依然回转身进门,也不过来靠近他们,像鹌鹑一样垂手站在门口旁边,低着头一言不发,耳朵却戒备地支愣起来,担心她们家姑娘受了委屈。 “怎么?连我这婆母进门都不配坐张凳子了?” ------------ 第一卷 第18章 和离3 “怎么?连我这婆母进门都不配坐张凳子了?” 老太婆真的生气了,语气咄咄逼人,更是满眼怒意地瞪着眼前的儿媳妇:“上梁不正下梁歪。” “母亲说的是什么话?平日里你和夫君二人极少过来,这不是也没通传没有准备吗?儿媳一大早就起来照顾两个孩子,衣服发簪不凌乱像个疯婆子就不错了,母亲夫君赶紧的自己落座。” 景秋蓉这会才不得已朝着老柳氏福了福身,却对已经紧贴站到自己后面的女儿,在手背上轻轻拍了两下以示安慰,然后也坐下来一声不吭。 来吧,我看你们怎么表演。 楚炫和老柳氏两人悻悻地坐在景秋蓉的对面,一直紧跟在楚炫后面等着看戏的柳姨娘也想找地方坐,但是看没有人发声,老柳氏和楚炫旁边有没有空余的椅子,还不敢坐到景春荣的旁边去。最终还是不情不愿地站到她姑母——老柳氏的身后,一脸一眼竟是落井下石的笑意不达眼底,连景秋蓉这正牌夫人都懒得喊了。 五人就这么相对坐了好一会儿,没有人端茶上点心,也没人发一言,场面尴尬,跟进来的几个婆子让人觉得好生奇怪。 只知道老夫人和世子过来这么气势汹汹,还带上她们力气最大的几个,肯定知道夫人没有好果子吃,可这么端坐着算怎么回事?老夫人这是改变主意? “夫君若是同意和离,嫁妆我便留在侯府,除了熙姐儿和浦哥儿得带着,其他的什么都不会带走!” 如若不然,我带不走也一把火烧了,你们也得不到,现如今我只想跟着爹娘兄弟一起。不过这种想法景秋蓉没有说出来,只是冷眼以对前面这个虚伪的夫君。 反正平阳侯府只剩下一个空壳子了,值钱的东西已经被女儿全部收入囊中,景秋蓉没有什么可以留恋的,也不想把宝贵的时间继续在浪费在这一家道貌岸然,实则表里不一的恶人家里,省得他们遮遮掩掩、磨磨蹭蹭半天,隐晦不明只想来占便宜,做婊子还想立牌坊。 米嬷嬷吃了一惊,从她们家姑娘的言语中已经知道此三人来的目的,狼心狗肺的就应该和离。可是这么多的嫁妆,姑娘哪里能说不要就不要的。 她有点怒姑娘不争,心生不满:“姑娘,这些东西都是将军和老夫人给你千挑万选的,您可别……。” 楚春熙没有说也没有动,静静地看着对面三人变化莫测的表情,娘亲已经心有成算,相信她为母则刚,应该还用不着她小宝宝出手。 景秋蓉做了个手势让她住嘴,米嬷嬷也不敢再多言,她家姑娘的嫁妆她最是清楚,那都是景大将军府最好的东西,既然是和离怎么不把嫁妆扛走?白白便宜了这家人,光凭他们刚刚听到消息就马上转变的嘴脸,就知道不值得留下。 她支持姑娘和离,可也不甘心嫁妆留下。就算不能全部拿走,怎么都要想法子多拿些给浦哥儿和熙姐儿才对,哪能说送就送呢?不然以后怎么过呢! “夫人,你何必如此?都不顾及十年的夫妻情分吗?” 楚炫那假惺惺又痛心疾首的样子,就差捶胸顿足了,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夫妻有多情深。但是景秋蓉已经看开了,以前自己是傻,现在有了神仙姑姑的指点,如果自己还不知悔改,不会转变。那就不光是蠢笨的问题了,就是死都是自找的,活该! 只是楚炫没想到景秋蓉会自己提出和离,倒是省了他和父母费尽心思想的盘算,还有他绞尽脑汁积攒的那些花言巧语了。 老柳氏也感觉奇怪,听景秋蓉的话就知道她已经知道了娘家被抄的事。只是不要嫁妆提出和离是大庆朝的奇闻。也太蹊跷了些,别不是以为景大将军府卖国通敌的罪也会连累平阳侯府,怕被牵连担心流放,所以才急着脱身吧? 可是就算离开平阳侯府,又是净身出户,难不成还能飞上天去?改嫁也只能嫁给平民。 还以为她只是蠢,没想到却是蠢得脑子一团浆糊,一抹虚假的微笑浮上了她的眼底,后面的柳姨娘更是春风得意,脸颊通红,已经开始做梦穿上了正红色的嫁衣。 “夫人还是带着孩子先去庄子躲一躲,过了风头为夫再去把你们接回来。”楚炫假惺惺地挽留道,夫妻十年又有一双儿女,虽说平日里没有多少情分在,可还是忍受不了景秋蓉的主动,要走也是他休妻。 但他被站在老柳氏后面的柳姨娘焦急地扯了扯后背的衣服,柳姨娘那副焦急和不甘全部交代在了脸上,米嬷嬷鄙夷地瞪了她一眼,可惜她没有看到。 “庄子我自然是不去的,要死也死在侯府里,大不了我就三尺白绫挂在侯府大门上……” 所有人:…… 楚春熙:娘亲,你演得是不是有点过了?幸亏弟弟不在这。 “休了,免得沾了她娘家的晦气。”老柳氏听到这话却是直接忍不住了,刚才还想着给点脸面给这贱货,只想把她打发到庄子里,所以才没有早早发话,现在她倒是蹬鼻子上脸了,还以为她还是当年的大将军府嫡女呢。 说这话的时候还跳起来直接指向了景秋蓉,厉声吆喝,就差没有双手击掌了:“景秋蓉,我看你张狂得几时,还敢以死相逼,要死你就吊到景大将军府门上去死,趁还没有人家搬进去,别让我们侯府沾染了晦气。” 景秋蓉直直站了起来,直接把她的手指拍了下去,再向前两步趋身直视老太婆的眼睛:“你倒是看我敢不敢,我早就写下了遗言证词,只要外面传出本姑娘或者我的一双儿女出了事,宫门口的闻登鼓会立马响起,自会有人为我敲鼓鸣冤,坐实你平阳侯府灭妻杀子的事实。” 然后又看向一脸惊呆,认为这个嫡妻像换了个人一般的楚炫:“至于是杀妻灭子,还是杀媳灭孙,你们尽管先想好推谁出去。” 楚炫三人:……… 我们还没想好给你一碗鹤顶红呢!你都先给我们备一壶了?恶妇啊恶妇,果然是要不得了。 ------------ 第一卷 第19章 和离4 我们还没想好给你一碗鹤顶红呢!你都先给我们备一壶了?恶妇啊恶妇。 景春熙站在后面都想鼓掌,娘亲不负春熙所望,果然威武。 实在是事情变化得出乎他们三人的预料,一下屋子里再一次鸦雀无声,除了米嬷嬷外,其余几个婆子瑟瑟发抖,都想退出去了:事情这么严重的吗?到时不会又是用奴婢来顶罪的伎俩吧!早知道应该告病的。 停顿了好一会儿,老柳氏又开始跳,身子不跳,脑瓜子也突突的跳。 “好!好!好!你倒是个狠的,我平阳侯府还没嫌弃你,你倒是张狂起来,也亏得你平时一副贤良淑德的模样,装得可真像。 ~~这就是你们景大将军府的门风,我倒是看你失去了平阳侯府的庇护,有什么好下场?” 说完,老柳氏捶着心口撕心裂肺马上要晕倒的样子,柳姨娘忙连忙假惺惺地帮她顺气,实则心里却是乐开了花,恨不得这休书马上就按了手印。 楚炫却是胆战心惊,如若真如锦秋蓉所说,即使没有证据说他们侯府杀人,可一顿追查下来也得脱层皮,直接把侯府的脸面生生撕下来。即使皇上不怪罪,朝中的文臣们必然会口诛笔伐,他平阳侯府以后的日子可不好过。 “秋蓉,不若你再想一想,就算你不为自己着想,也应想一想熙姐儿和浦哥儿……”虽说对这双儿女没有多少情分,可是想到自己的亲生子女要流落在外,楚炫说这话的时候,也不知是不是心中终于产生了一点对子女的怜悯,还是觉得脸上无光,反正楚春熙一点都没看出来这个渣爹眼里的一丝爱意和疼惜。 但是看渣爹忽然软下来,站起来又忽然重重坐下去,完全失去了刚刚进来时的那种气势,就知道娘亲被休是不可能。 “休了?明日熙姐儿就带着弟弟,去皇宫门口跪拜,让皇上收回成命,为外祖父申冤。”楚春熙这时出口,又帮娘亲下了一剂猛药,她都懒得再听渣爹那一番假惺惺的说辞,她和娘亲、弟弟都没有时间耗在这里,再磨蹭下去,天都黑了,她怎么去办事? “你们敢!”柳氏气得打了个哆嗦,指着楚春熙半天说不出话来,但是想到刚才被儿媳妇拍了一掌,现在那手指还有点痛,不消一会又放了下来。 最后缓了两口气,还是不知悔改,恶狠狠地指向楚春熙:“这两个孽障是不能再要了,眼不见为净,炫儿,快点给她写和离书,我们平阳侯府不缺孙子。” 然后又马上加一句:“记得要写上,嫁妆可是她自愿不要的。” 换成谁都知道,这个时候如果她和弟弟真的去给景大将军府申冤,那就是平阳侯府对皇上的判决不满,也表明平阳侯府和景大将军府站在一起的决心,那就是想谋反。楚春熙可以说是直戳渣爹和平阳侯府的软肋,他们肯定是不会让这样的事情发生的,他们宁可舍弃亲孙子,也不会让侯府的利益受损。 “秋蓉,果真要如此吗?”渣爹还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可惜这副狗样母女俩都不想再看了,只想快快解决,能快点走出这道腌臜的大门。 景秋蓉一脸坚定却面无表情,坚决地点了点头:“和离!一双儿女我带走,从此以后一别两宽,和侯府再无瓜葛,否则,我们娘仨一起去给皇上下跪。” 楚炫愣了愣神,他还是不太相信景秋蓉这个时候会自己提出和离,他不是爱极了自己、对他唯命是从吗?这种时候,不是应该匍匐着求平阳侯府给他们一条生路,或是拿出钱财求他去帮打点吗? 但是看到景秋蓉一脸决绝,又不似作假,就连八岁的女儿也没有萌生一丝即将被赶出府的伤感,没有想象中那跪着抱他大腿哭哭哇哇的景象,实在是匪夷所思。难道身上流着景氏的血脉,都是这么难啃的硬骨头吗? “端砚,去我书房,把笔墨纸砚拿来。”利益还是战胜了那点血脉亲情,挥手把随从招呼了出去。 “不用了,我屋里就有。” 米嬷嬷虽然一万个不情愿,不知道姑娘为什么下这样的决定,但听到吩咐还是进去把东西拿了出来。 可是墨她是不磨的,谁要写就让谁磨去,把东西往楚炫旁边的小几子一丢,继续去做她的门神,连姑娘她都不看了:生气!气死了! 最后还是柳姨娘磨墨,一开始是水加多了,磨着磨着还溅了楚炫一身楚炫拿起笔,气得楚炫跳起来想骂人。最后倒掉,重磨了一次才勉强能用。 楚炫一开始还强装镇定,每写一个字又看一眼景秋蓉,眼里似有不甘,又似乎在等她回心转意,恨不得景秋蓉立马跪下来求他。 被老柳氏和柳姨娘催促了几次后,楚炫马上加快了速度,炫起了他的龙飞凤舞,急着和她们撇清关系。那脑子清醒得很,一点都不迷糊,第二条就马上写了景秋蓉自愿放弃嫁妆的条款,最后一条更是把儿女除族断亲直接写到了和离书上,可能是真的怕她们真的以侯府的名义去闹事,受到大将军府的牵连,宁可断个干干净净。 景秋蓉和楚春熙木然地看着他落笔,脸上心里都是恨意和快意并存,一言不发地冷眼相对,屋子里静得除了落笔的沙沙声,针尖落地都可以听得见,那些婆子也是步子都不敢移一下,生怕一动就直接被打杀。 原本还担心儿女带不走或是怕断不干净呢!这会却是他们的生父直接执笔,亲自把这段孽缘断了个干净,以后想反悔都不成了。 楚春熙已经想好了,明天就让大管家伯伯拿去官府过明路,省得渣爹以后后悔。 柳姨娘一脸得意,大字不识几个还凑上去,假装看写的和离书字眼上有没有纰漏,从头到尾一句话不说,红扑扑的脸上,却是对她们母女明晃晃的挑衅和讥讽。 本以为以后还要再算计一番才能夺回正妻之位,谁想这个蠢妇主动让出来了,倒是枉费了她的一番心机,这么一想,脸上都拧成了一朵烂麻花,偶尔还挠上一下。 老柳氏还在旁边恶狠狠喋喋不休,觉得和离是落了她的面子:“本想留你,留在侯府起码能够遮风挡雨有口饭吃。没想到你如此不知好歹,东西可是你自己不要的,白纸黑字的你千万不要反悔,到时候回来求我是没有用的。” 平时还顾着点脸面,相互恭恭敬敬的,看景秋蓉签名又摁下了指印,这会老虔婆丑恶的嘴脸就出来了。 甚至还反手握了握搀扶着她的柳姨娘的手,似乎在给她底气为她撑腰。 ------------ 第一卷 第20章 和离5 “白纸黑字为证,你就放心吧,我只带走我孩子,还有房里的一些首饰和衣物,再多的东西是不拿的,你们尽管派人看着。” 景秋蓉拿起自己那份和离书,已经迫不及待地想离开侯府,红粉这时已经得了青衣的口讯,带着汪哥和红缨,提着小姐和浦哥儿房里的几个包袱站在院子里等着。 紫衣抱着的浦哥儿,他还是静静地等着娘亲和姐姐不哭不闹,但是一个眼神都没留给渣爹和祖母,不知道是有人提前教了他,还是已经听到屋里的动静。 不过几岁的孩子,自然知道渣爹和祖母今天是来者不善的,只是他狠自己太小无能为力,不能保护娘亲和姐姐而已。 父不慈子不孝,浦哥儿印象中根本就没在这两个长辈怀中待过,想来也没有多少残存的亲情,那个庶出的大哥可没少话里话外排挤他,说他们柳絮苑的和爹爹才是一家人。 “你看看你看看,幸亏现在撇清楚了,你看他们哪有一点像我们平阳侯府的子嗣,明明就是一对白眼狼。”带着儿女走出了朝霞院,后面老柳氏骂骂咧咧的声音还不停不断。 春熙生气地回了一句:“所以以后我们姓景,不姓楚。” 楚炫听这话更是生气,甚至没有交代熙姐儿和浦哥儿一句,还在后面高声喊了一句:“今日你我夫妻恩尽义绝,从此再无瓜葛。” 糖霜身板大,担心那些婆子会动手,特意留在最后面。 看见那老婆子的这副嘴脸:“呸”。就朝着那老虔婆啐了一口,然后扛起四个包裹,小跑着紧紧跟了上来。 院里听到动静等着吃瓜的下人现在才依稀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也不知道什么原因忽然就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毕竟后院的下人对外面的情况也不是很灵通。 有几个多少还存在点主仆情义在的下人,犹豫了一下还是跟了上来,在青衣和米嬷嬷的指点下,帮主子把为数不多的最后几个包裹提了出来。 而大部分人还是不敢靠前,生怕靠近了前主子以后被侯府迁怒,十几个下人有的流泪,有的愕然,个个呆若木鸡。 看见主子仆人的包裹一个个往外搬,老柳氏还想招呼旁边的婆子上去搜查,可楚炫还是要点脸面的,连忙用力扯了扯母亲的袖子,把她制止住:“包裹里藏不了几个东西!别搞得太难看了。” 他可不想下人们出去嚼舌头,说他们侯府一根针线都不给和离的夫人带走,这在京城贵人圈里可是要被戳脊梁骨的。 但是,看着大大小小十几个包裹接二连三被拎了出去,不但是老柳氏,就是柳姨娘在后面看着还是有点不甘,觉得这都应该是她那两个儿子的,可是老柳氏没有动作,楚炫又瞪着她那泛红起了抓痕的脸,她也不敢靠前,只是愤愤地看着,脸又多挠起了几道血痕。 渣爹最后还是没有跟上来,甚至没有喊一句熙姐儿或者浦哥儿,连一句抚慰的话都没有,就让他们径直出了府。 景秋蓉和一双儿女一个眼神都没有留恋,也不回头,但是出到大门,但是大声地回了一句:“从今日起,景家增添两个后辈:景春熙、景青浦。” 声音响彻入云,宣示着他们跟平阳侯府的决裂。 直到这时候,看到如此大的变故的下人们才开始惶恐不安,特别是原本朝霞院里当差的,还不相信已经被主子抛弃了,感到前途渺茫。 他们从世子爷脸上看到了浮现出的一丝尴尬和愤怒,甚至已经开始有了暴走的趋势。大庆朝夫妻和离,妻子最多只能带走女儿,现在夫人把子女都带走,还能回去跟娘家姓,说不是侯府的错,他们都不信。 世子可是妻离子散了,而且看夫人刚才那决绝的神情,对侯府没有一丝留恋,好像占着主导权。 这个年代,就算是和离,除非犯了滔天大罪,不然自己的孩子除族改姓基本是没有的,特别是儿子,不然白白让别人茶余饭后拿来咀嚼几十年,祖上极不光彩。 但这份尴尬也只是在楚炫脸上浮现了不过几秒钟,然后就拂袖而去,连柳姨娘都不让跟着了,实在是柳姨娘本来还算看得过去的脸上,这会像是被猫抓了一般,一条白一条红,难看至极。 “以后我们没有爹爹了。” 楚春熙~~不,是景春熙,上了马车就抱住米嬷嬷递上来的弟弟,不知道他知道多少,也担心他以后哭着找爹爹,所以试探着先说这么一句,看弟弟的反应,怕他以后醒悟过来会哭闹要回来。 “以前也没有爹爹呀!”浦哥儿语出惊人,居然没有一点伤心的样子,但是小小年纪能说出这句话,也不知道是不是受过什么伤害,怎么说以前没有爹爹? 连米嬷嬷有两个姑姑都怔住了:这叫什么话? 可能是在浦哥儿的心目中,可能爹爹、柳姨娘和那两个庶子才是一家。 景春蓉难过得把他搂了过来:“以后平阳侯府不是我们的家了,浦哥儿以后跟着姐姐、娘亲还有外祖父外祖母、舅舅舅母、表哥表姐们才是一家,……好吗?”还是试探的语气。 “那浦哥儿以后就可以跟外祖父和表哥打拳骑马了,对不对? 大哥和宝哥儿再也不能骂我了。” 浦哥儿没有预料中的沮丧,更没有哭,反而是一脸的兴奋,一双黑眸亮晶晶地看着姐姐。 “大哥经常骂你?”景秋蓉的心一紧,果然有她不知道的,还以为怎么都不至于,想着那一边再怎么都会顾及嫡系的身份在。 “大哥骂我是杂种,占了他的位置,玩我的玩具,还把我推倒。”浦哥儿说的时候神情木木,仿佛很伤心,还做势摸了摸以前被摔疼了的屁股。 “果然,果然!”景秋蓉气急:“渣爹和老太婆知道吗?” 心一急也忘了不应该对儿子说出这样的不敬的称呼。 平时她多少也会有点防范,一再叮嘱小厮和丫鬟不许带儿子去柳姨娘的院里,孩子们能碰面最多的就是在老夫人那。 ------------ 第一卷 第21章 流放1 浦哥儿继续神情戚戚,喃喃说:“祖母有时候也骂娘亲,说你的嫁妆应该给她管。爹爹看我被大哥推倒了自己起来,说我是男子汉不许哭,也不许告诉娘亲。” 浦哥儿现在才委屈得想哭,可是眼眶里的眼泪扑棱扑棱没有掉下来。 他早就想告诉娘亲了,可是以前娘亲总是告诉他,行事注意着些,尽量少去靠近那边,所以他不敢告诉娘,怕娘被渣爹责怪,被祖母骂,也怕她伤心。 所以他都忍着,娘亲不在的时候也尽量不去祖母那。 “好!好!以后他们跟我们再没有关系了,以后没有人欺负我们浦哥了。”楚春熙经过前世已经知道,弟弟现在所受的委屈算轻的。但是景秋蓉却是后悔得后槽牙几乎咬出血。 果然是她心瞎呀。 可是景秋蓉没有预料中的那般和子女抱头痛哭,而是静静地坐着望着对面的他们姐弟两个,又用手摸了摸抚慰着浦哥儿,也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楚春熙只想快点回到城东的小院,今晚她要做的事情还很多,很多东西得往空间里收,也得跟周伯伯商量她走后的事。 她这一行跟着外祖父去流放,来回起码三四个月,有些事情她得跟周伟做好对接和安排,也得交代好母亲一些事。 毕竟出了门去到流放地,京城这边她就顾不上了,她可不想在她出去这段时间,京城这边发生什么对他们不利的事情。 …… 天牢里, 最先被关押进来的就是景氏的嫡系,黑森森低矮又狭窄的牢房,女眷被关了一间,男人们被关在对面,只隔着几尺宽的过道。 好在他们这一房人不是太多,一共也就十四人。 女眷九人:就景老夫人并三个儿媳庄氏、殷氏和司氏,大房嫡长女景明月、二房庶幼女景明珠,老姨娘钱氏、大房二房姨娘赵氏、封氏。 男子则只有景长安带着四个侄子,分别是大房的嫡子大郎景从军、二郎景从光,庶子四郎景从明;二房嫡子三郎景从辉。 所有人一路押解过来,除了在大门跟几个幼童分别的时候流了几滴泪,然后都没有哭,没有抱怨,也没有吵闹,就算是三岁的景明珠都没有哭,甚至只用人抱了半程,其余半程的路就是紧紧拽着赵姨娘的手,坚持自己走。 景明珠是遗腹子,景长安失踪后,怀孕的赵姨娘才被副将安排送回京城,可能是路上辛苦加上极度伤心,回来几天后就早产了。她本不用跟着流放,可是由于年岁小又患有弱症,她舍不得娘亲,赵姨娘又担心这一走,没人精心照顾,恐怕这辈子就再也见不上了。 赵姨娘坚持要自己带着,死也要一起死,实在拗不过只好让她带着。 能够进入景家的都不是等闲之辈,景老夫人对几个儿媳的性格都是很了解的,虽说平时大家在一起又都是直爽的性格,难免会有点小摩擦,可是到了关键时刻,谁都如同血性男儿一般,不埋怨不退缩,绝不会做逃兵。 才过门两个月的三儿媳司燕,出自书香世家,老夫人和景长宁都不忍她跟着去流放,有心想写放妻书让她回娘家,她也是倔强的摇头不肯走,表明了生是景家人,死是景家鬼,反正就是要跟着景长宁。 老夫人感到自豪,也认为这才是景家女人该有的样子,到底是他们夫妻和几个儿子的眼光都不错。 二郎三郎和四郎进牢房就迅速地铺好那堆凌乱的稻草,让大郎跟三叔把祖父平稳地放下,然后才几人恭恭敬敬地端坐在祖父的四周。 对面三个儿媳也马上腾了个位置让老夫人先坐下,景长宁看到母亲已经没有了刚才面对四皇子和李公公的那种气势,担心她刚才生气脱了力,又走了几里的路怕承受不住,忙问道:“母亲没事吧!” 老夫人这时候紧绷的身心才感觉很疲惫,但是紧绷着的那根弦已经松懈了下来。她双手抓住木栏,悠悠地吐了口浊气:“我这老身板还撑得住,就怕你父亲……”,然后一脸担忧地看向了对面那个躺着,还没有醒过来的男人。 几个女人都挤到木栏的前面位置,焦急地看着对面满身是血,还没能来得及换衣服的当家人。 景长宁再一次检查了父亲的伤势,抬着摇晃了这一路,原本打得都已经烂了的后背和屁股,现在居然一点都没再渗血,而且原本血肉模糊的位置,擦了药后居然已经开始干了,自己都觉得诧异。 他半天才回答:“父亲还好。” 景长宁不由把怀里还剩下一瓶的金疮药拿出来看了看,大郎也感觉到不对,凑过来也看了个仔细,然后询问:“三叔,哪来的好药?” 他可不相信,出宫的时候狗皇帝会好心地还给祖父这么好的药,可是之前没有这么好的药呀,药的颜色和包装都不对。 一路扛着这一路,他注意到祖父的手动过两次,说明还是有意识的。可是从景大将军府扛过来到牢房七八里地,祖父都没有呻吟一下,再看看这伤口现在的状况,应是比那有名的军医、御医开出来的金疮药还要好。 还有,三叔给祖父喂的那些又是什么药粉?不会是研磨好的人参或者灵芝吧。 “还是姑母和熙姐儿想得周到,早早就给祖父备着了,你们帮帮忙,我们再上一次药,帮祖父把这身血衣给换了。” 景老夫人在对面也点点头说:“这衣服是要不了啦,换上吧,干干爽爽的才舒服。” 大郎狠狠地用手拳往自己头上敲:“三叔果然英明,还知道给祖父备衣服,不像我这榆木脑袋,什么都没想到。” 他哪里知道这也是表妹的功劳,这套干净的衣服,也是因为熙姐儿说外祖父是被扛回来,才提前备着的,不然这会连换的衣服都没有。 擦药的时候,老将军依然一声不吭,可是换衣服的时候却遭了罪,但仍然咬紧牙关只是偶尔闷声呻吟一下。 直到这个时候,老夫人才默默地流起了眼泪,心里有苦楚,但是也有欣慰:知道疼就好,一直什么都不知道就麻烦了。 ------------ 第一卷 第22章 流放2 听到老夫人的啜泣声,所有人都忍不住了,发生这么大的事,说是一点都不惧怕是不可能,刚才只是维持大将军府的尊严,强忍着而已,女眷牢房这边陆陆续续发出一些隐忍的哭泣声,就是对面几个男儿眼里也开始噙满了泪水。 实在是事发太突然,他们大部分人都没想到景大将军府几代忠心护主,多少次救黎民百姓于水深火热之中,为朝廷立下了赫赫战功,也会遭此大难。 “坏人!打洗他!” 小明珠声音软软糯糯的,声音很小发音都没太清楚,挣脱了赵姨娘的怀抱,直接挤上前来,把小手抚上了景老夫人的脸庞,轻轻地帮她擦去眼泪:“祖母,不哭。” 也不知道他骂的坏人是皇帝,还是刚刚把鸡毛当令牌的四皇子和李公公。 “眼泪要听话!不要祖母伤心。”一下牢房里鸦雀无声,没人有心情笑话她的童言童语。所有人都强忍着把泪水吞了下去,啜泣声也慢慢小了下去。 “明珠乖,祖母不哭!我们都不哭,这点事还难不倒我们景氏一族,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我们总有回来的一日。” 老夫人的话声音不大,却在牢房里慢慢回荡,镇定有序的话语,让所有人都感觉心安。 第二天, 景秋蓉一家三口只带着几个奴仆护卫,寅时就来到了南门,倒不是他们不知道这个时候还没开城门,可实在是睡不着,也想早早就可以看到亲人。 昨晚在城东的宅子里,他们几人几乎没有合眼,商谈完后续一些事情的细节后,一家三人静静地躺在一张床上,小团子早就翻身贴在靠墙的位置睡着了,离开了侯府对他并没有造成太大的影响。 母女二人也不说话,只是静静地躺着,可是越躺越清醒,干脆就早早起来了。 与其大眼瞪小眼,不如早早就出来候着,没准还能多看亲人几眼。 开了城门再赶到五里亭,从卯时一直等到太阳初升,才等到了第一波两群流放的队伍出城,每群都是二十来人的样子。景秋蓉仔细辨别却没有发现自己的娘家人。 但是胆大心细的景春熙却看出了那些犯人中的一部分人,眼神中都对他们带着敌意,景春熙对他们没有印象,想来应该是认识娘亲的。 果然娘亲仔细辨别后,眼神变了变。 押送的官差到了五里亭,就宣布稍作停顿等人,那两群人很自觉地自动分开,分别找了靠路边的位置坐了下去,可是也有不嫌累的,也有可能是嫌地板脏,也不坐下去,站在那里唉声叹气,更有不少人在默默地垂泪。 没出半盏茶功夫,就有两个妇人——一个年长些的婆子,一个中年妇女,冲出来朝她们大骂。 “景秋蓉,你这个扫把星,要克你就把家里的父兄全部克死算了,怎么还敢祸害来我们?” “是啊!通敌叛国是你们这房的事,凭什么也要判我们的罪?” “就是,我们真是遭了无妄之灾,都怪景永诚那只老狗,自己作死还要拉上我们。” …… 言语极其恶毒,有人起了头就引起了公愤,个个认为是因为他们家才遭了罪。 后面又跟着有几个小孩和妇人跳起来叫嚣,如果不是景秋蓉带来的几个下人挡着,又顾忌着押送的官差,都差点指到景秋蓉鼻子上来了。 真够恶毒的,听到这叫骂声,景春熙也知道这些就是景氏受牵连的族人旁支,都是没过五服的,往上推三代都是自己的亲人,可是这会儿看见他们可劲地骂,不骂不上前的也是冷眼旁观,恶狠狠地瞪着他们。 有的婆子小孩还捡起树叶、树枝,甚至拔起路边的草朝他们扔过来,本来坐在长廊旁,想为家人多占几个位置的,现在他们被迫退到了马车旁。 浦哥儿哪里见过这样的阵势?趴在米嬷嬷的肩膀上一动不动,脸上还是有点恐惧,但是又是气愤有人骂他娘亲,还是回了一句:“老虔婆!”可是软软糯糯的声音被嘈杂声淹没了。 这个称谓还是昨晚刚从姐姐嘴里知道的,昨晚锦景春熙确实口无遮拦,这么在浦哥儿面前骂了老柳氏三次。 听到那些犯人越骂越欢,旁边的官差却一点都没有阻止的意思,而是自顾自地坐在长廊上看热闹,就差没掏出一把瓜子来了,令人心里发寒。 五里亭是亲人告别或者接送的地方,实际没有几个坐的位置。这会儿坐在地上等着的就他们那两波犯人。实在是人多势众,又同仇敌忾。 带着两个孩子又人少势弱,景秋蓉怕伤着孩子,也没想着跟他们硬刚,只是默默地忍受着再次退后了几步。 “罪不及出嫁女,你们那么多废话干嘛?人家还是高高在上的平阳侯府的儿媳呢!”这话不像是帮他们,倒像是挑拨离间的,这是对他们地位的不满,又是从他们那边传出来的声音。 果然愤恨不平声音纷纷再起,看见她们退后以为是怕了,更是个个妇孺孩子冲到前面,一早上走了这几里路看来对他们也只是认热身而已,还精神得很:“凭什么她父亲犯下滔天大罪,她却还可以高枕无忧,享受太平,我们却连带他们去受罪。” “我看,就应该拉他们跟我们一起去受罪。” “放心吧,你看她就那几个人,怕是早就被平阳侯府休了,别不是也是去流放的吧!呵呵。” …… 景秋蓉知道这时候对骂辩解根本解决不了问题,每人都有三头六臂也抵不过他们的一人一口唾沫。对面的人足有五六十多人,分成两边坐着,是不同的两个分支,现在却有了共同攻击的目标,把他们当成了共同的敌人。起了冲突如果官差不出面劝解,完全可以把他们几个撕成碎片。 ------------ 第一卷 第23章 冲突1 这些族人平时吃他们、喝他们大将军府的,有事没事就来他们大将军府上打秋风,年节祭祀更是可劲找理由来收刮他们家的钱财,族学的开支也是大将军府在承担。可他们是用得理所当然,一点都不手软,现在树倒猢狲散,个个不但不伸出援手,还落井下石,人人想再踩上他们几脚,让她们寒心透骨。 “你们若是觉得自己命长命硬,靠着一己之力就可以安全到达岭南,也可以在岭南兴风起浪,大可以继续叫嚣。” 忽然听到母亲高声斥责族人的声音,景秋蓉一下就落了泪,抱起浦哥儿疾步上前,景春熙也连忙跟了上去。 果然大将军府的人一到,景老夫人轻飘飘几句话,马上起了点震慑作用。刚刚还咋咋乎乎上蹿下跳的一群人一下就住了声,个个回转头望去,景家十几口男男女女已经到了跟前,走在最前头的景老夫人和几个男儿对他们怒目而视。 识时务的还知道要点颜面,马上做缩头乌龟躲到了人群的后面,不少人更是趁势坐到了原本自己家的地盘里,不敢再露头。 但是不怕死的也还有不少,特别是最先跳出来的那几个婆子妇人,还有些不懂事跟着起哄的孩童。 同行而来的另有景氏旁支,和景永诚这一支仅隔了一代的二叔公景永坚一家,人数比景永诚这房更多一些,不过也不到三十左右,平时跟他们关系更密切,年节也会一起吃个饭,跟他们住得也近,就在大将军府后的岚裳巷,分出去也不过二十年。 景长宁和大郎扛着景永诚走在队伍的最前面,看到族人不逊,干脆往亭子前多走了二三十步,才就近找了块平坦的地方放下担架。留大郎在那里看着祖父,才退后几步和大姐打招呼。把他们一家挡在了身后,换成大将军府一家人直接面对,还想叫嚣的那群人。 看他们这一家个个挺身而出,又怒目而视。惹得又有几个人萌生退意,悄悄退了出去,几个孩童也被他们的家人出来拉了回去。 景春熙认真看了大将军府所有人,一个个穿的还是平时家常的锦衣华服,但是除了外祖父和最小的景明珠,所有人和另外三群族人一样,外面都套上了一件陈旧甚至打有补丁的囚服褂子,有的松松垮垮,有的又略显窄小,没几件合身,这搭配形成明显的反差。 一个个精神都比刚刚席地而坐的两家族人要好,头发也没有那么凌乱,脸上起码没有深受打击的颓废,更是没有看到被鞭打或者受刑的痕迹,在大牢里没受折磨,还算万幸。 身上烂菜叶、臭鸡蛋也没粘上,想来景大将军府一世英名,大部分百姓还是不相信他们会通敌卖国的,景春熙眼比较尖,还从景明珠手上看到两个煮熟的鸡蛋,怕还是路上好心的百姓看她可怜硬塞给的,果然百姓心中像明镜似的,最坏的还是朝廷那些始作俑者,甚至坐在高位上的人。 大部分人退出去后,老夫人这时候也不想去跟他们计较,知道害怕,说明他们多少还是对他们这房有点忌惮,多少念着点旧情的,不至于马上撕破脸。 有良心、记得恩情的只是一部分人,也有不怕死没有退后的,虽然不再吱声,可是仍然不死心的婆子妇人,还在后面小声喋喋不休。 其中一家族人里,比景永诚还要年长几岁的老族长也不制止,更没有像平时来寻求利益时一样往老将军身边凑,甚至一句关心的话都没有说。只是蹲在角落里抽着烟斗,像是不认识门板上的老将军一般。 景长宁小声地对老夫人说:“当初父亲就不应该顾忌太多,应该让二叔公来当这个族长才对。” 老夫人没有搭话,这个时候说后悔的话没有用。但是心里极其不愤,伸手拍了拍景秋蓉的肩膀,又伸手抱过了浦哥儿,还埋怨道:“小孩子家家的,不应该来。” 一家人围在一起,又是看老将军,又是寒暄,然后相互关心交代几句,小孩子个个落了不少金豆子。 只有景长宁继续面对着那些族人,看那几个妇女婆子还没退回去坐下的意思,还想挑衅的样子,忍不住心里生气,大声地接着刚刚母亲的话:“如果想跟我们这房撇清关系,现在还不迟,族长想也在此,把我们这支断亲除族悉听尊便,只是以后不管贫穷或富贵,都不要贴过来就是。” 二郎三郎紧紧护在了祖父祖母和三叔的旁边,四郎则凑过来逗浦哥儿。 小孩子心里也憋不住气,想到刚刚姑母他们受到欺负,二郎也高声骂着:“我们富贵的时候你们就想贴过来,落难你们倒是想撇清,以后想都不用想了。各过各的,富贵贫穷各不相干,就当我们以前的恩惠都喂了狗。” 十岁的四郎拉着浦哥儿也捏着拳,捍卫着自己的家人:“对,就算没了吃的,饿死也别往我们这边凑。” 那边嘈杂的声音戛然而止,这时候仿佛才听到吵闹声一般,老族长景永盛站起来,冲那多嘴的妇人骂了一句:“闭嘴。” 声音低沉,不严厉也不痛不痒。然后话也不多一句,把烟灰往自己脚上敲了敲,也不向他们这边靠近,肯定是心里也有不服,没准婆子和妇人谩骂的话,还是他挑唆的,毕竟就是他那一房的人。 果然他坐了回去,没一会儿老太婆和妇人又开始跳:“你们看看,你们看看,这就是他们景大将军府的好儿郎,不思悔改,还不敬长辈……” “除族就除族,还怕他们不成,现在他们是罪臣凭什么高高在上?现在都是流放的犯人,谁也不比谁高贵,还荣华富贵,不死在路上就不错了。” “你看蓉姐儿那副模样,灰头土脸的,下人都不多带几个,我看也比我们好不到哪去。” …… 景春熙有点急,照着前世的记忆,现在可不是让族人分心的时候。她连忙从最后面挤到了景永宁的前面:“三舅舅,流放的可不止我们这些人,出了京城,大丰县和清流县一起流放的还有七八十个朝廷重犯,都是作奸犯科的……。” 仍然是拉着三舅舅俯身下来说这番话,景长宁一身才华也不是迂腐的书呆子,如果从这话里都听不出什么意思,那就白读这十几年书了。 ------------ 第一卷 第24章 冲突2 众人拾柴火焰高,筷子绑在一起才能拧成团,如果没有出京城族人就已经离了心,以后就景氏一族只有任人宰割、让人践踏的份了。 流放路上本就艰苦,即使没有其他外界因素都会死亡无数,如果中间掺杂那么多的朝廷重犯,他们景氏族人再不能拧成一股绳,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更何况,上面那位怕只是担心军心不稳,才没有将他们景大将军府所有人直接砍头灭族,一路上会不会还有什么凶险等着他们都很难说。 这会即使知道外甥女这话来得蹊跷,景长宁也没来得及去细想,只知道族人这时候不能先分了心。 景秋蓉又加了一句,而且是尽量用最大的声音说的:“你们几支所有没有被流放的孩童,我们也都集中在一起了,昨晚已经送去我的庄子安置。” 如果不是担心娘家人流放路上的安全,就凭刚才族人的那些嘴脸,景秋蓉都后悔昨晚做了那么多事。 这话是大声说的,不单是景长宁,就连旁边的四个郎和老夫人并几个儿媳都听到了,他们都没想到景秋蓉会闷声不吭做这样的事。 老夫人看向身边的女儿,又看了看景长宁,最后看见已经睁开眼睛朝她望过来的老将军,居然在对她微微晗首,声音沙哑地说:“把他们的心先聚拢了。” 老将军应该也是听到了景春熙和景长宁的对话,想想一下又湿了眼眶。没想到他一世英名,又对族人如此照顾,却也会落得族人落井下石,甚至想把他除族的后果。 是啊,这个时候,上头那些狼心狗肺的巴不得他们族人四分五裂,不但想他们没有族人的助力,也想砍断他们起复的可能。 老夫人也明白了老将军的意思,几步上前,笔直地站直了身体:“如果真要跟我这一支分了心的尽管站出来,也省得我景家嫡女景秋蓉,冒着被夫家嫌弃的危险,将所有幼童都集中在一起,想着为他们遮风挡雨,保他们一生平安,甚至想着让他们享受跟我们这一支相同的教育。” 老夫人何景秋蓉的话让几乎所有的人都愣住了,特别是刚才跳着叫嚣最起劲,还哭哭啼啼的那些妇女们,一下就住了声。 谁家没有儿女孙辈?有十岁以下幼童的人家也不在少数。 有的还小声地询问道:“是不是真的?” “以后我儿是不是不会饿死冻死,也有靠了?” “看着不似作假,不然要遭天谴的,这还是老夫人亲自说的,她最是心善也信佛。” “这么说孩子们还可以读书?” …… 但是这份平静没维持多久,马上就有人提出了质疑。 “你们平阳侯府哪有那么好心,不把你休了就不错。” “就是,这个时候那家不是先撇清关系?还能让你帮?” “不然平阳侯府为什么没有来人?” 一人一句说出来的没有感激而是质疑,看向了景秋蓉后面紧跟的仅有的几个下人,心里慢慢产生狐疑。 为了不引起怀疑和太大的关注,今天除了他们一家三口,景秋蓉仅带了米嬷嬷一人,楚春熙带的是糖霜和一个瘸腿的仆人,冬子想跟着浦哥儿都没让跟了,由于周伟太过显眼很多人都认识,就让他乔装打扮装成车夫赶了马车,因为他还要会一会三爷。 “哈哈,要是敢收留那么多的孩童,怕是平阳侯府得把你这个贱人直接休了赶出府,你们就吹吧,你们相信我是不信的。 这次就应该跟他们这房撇干净,还不知道路上会起什么幺蛾子,搞不得在路上皇上会把他们赶尽杀绝呢!你们要信就尽管信,老婆子我是不信,你们要听了他们的话,没准儿孙以后被他们卖了还帮着数钱呢。” 春熙默默地记住了这个一直跳得最欢的老婆子和她儿媳,另外两个挑唆的妇人的样貌,她也默默记住了。 秋后算账,谁还不会呢?物资和金银在手,哪有办不成的事! “自家孩子的字,你们总会认识吧?不相信的尽管凑到前面来认一认。” 景秋蓉放下浦哥儿,也站到了母亲的身边,然后往自己的怀里掏,众人有的已经有所感悟,一脸期待地看着她的动作,恨不得她掏得更快一些,马上可以看到儿女的字。 “除了我大将军府的三男二女,二叔公家的七个孩童,昨晚已经接到我陪嫁庄子的孩童一共是三十一人,你们两房算一算,你们的孩童是不是十九人? 怕你们不信,我昨天还特意让几个已经识字的孩童把自己的名字写下来,你们几支的都有,尽管上来辨认是也不是。 如若领错了人,我大可回去纠正过来,省得救错了人,白白浪费了我的嫁妆银子,浪费我大将军府的一片好心。 还不如留更多的银子,悉心照顾我们这一支的五个孩童,让他们过更好的日子呢!” 由于地盘空旷,人也很多,景秋蓉说这番话的时候几乎是用吼的,爆发力极强又加上心里有气,声音被传出老远。不光是为了让他们都听到,主要是气狠没处发。 如果不是昨晚女儿说是神仙姑姑的指点,这会儿她都想撂挑子不理这几支的族人了。谁愿意好心被当成了驴肝肺! 狼心狗肺的东西,哪里值得用热脸去贴他们的冷屁股,花了钱还找罪受!老夫人三个儿媳听到这样的声音也非常动容,挺身靠在景秋蓉和景老夫人的身旁,庄氏更是用自己粗壮挺拔的身体顶在景秋蓉的后面,怕她受不住要往后倒。 ------------ 第一卷 第25章 冲突3 小姑子没有回避,没有张扬,而是不声不响就帮了全族的孩童,这是大义!连她们嫡亲的大嫂都感激动容,族人却不领情,得了便宜还卖乖,有的甚至还想来倒打一耙,着实让人心寒。 以前流放的家族可没传出过有谁家的出嫁女安排整个大族孩童的。没有了家族的依仗,只听说哪家的孩童过得多惨的,真正过得好、得到庇护的一族里能有嫡亲的几个就不错了,那也是外家舍不得,想给留个后,才偷偷养着的,但是基本也没有前程,更见不得光。 这一下就多养二十多个,得花多少精力多少银子呀! 看三个嫂子都挺身而出为她撑腰,景秋蓉感激地抚了抚身边二嫂和弟媳的手,对她们三个人道:“谢谢。” 更是小声跟她们几个解释,让她们知道自己也不是滥的好心:“流放路上,不能让族人离了心,团结在一起才能活着。”女儿跟她说的是团结就是力量,流放路上遇到猛兽、山匪,多少是个助力,就是活命的根本。 看对面的人连表示都没有,景老夫人也不耐烦了,最后下了狠话:“是去是留你们尽管商量了再说,最好趁我家秋蓉还在这的时候商量好,她回去也可以及时调整,另做安排,我们也不想她滥好心。 我们大将军府没什么可怕的,也不介意另起一支。” 景秋蓉紧着后面又加了一句:“想来你们叫嚣得那么厉害,也是有后援的,一路上也不会缺衣少食,这些我倒是还挺担心我爹娘呢!毕竟我爹受了那么多重的伤,母亲也年岁已老,银子紧着他们花,我倒是没觉得那么心累,也省得卖铺子来补贴了。” 景秋蓉看已经有不少人靠前,想来确认孩子的笔迹,心里有气也不想去理会他们。 把手上的笔墨过多有点晕染,有的又是歪歪扭扭字迹的几张纸交到了景长宁的手上,示意他去招乎。 再不想看那些错愕又带有点讨好意思,实际还抱有怀疑态度的那些族人,没良心的,跟他不熟。 昨天让孩子们签上自己的大名,还是女儿给景秋蓉出的主意,她当时还觉得没有必要,认为多此一举呢! 这人心啊!她活了半辈子的人,还没有女儿想的通透。 看对面的人都住了嘴,她们几个谁都不再说话,扶着老夫人找了个高点的位置席地而坐,几个人也围在她身侧,距离景永诚也就几步远,这样小姑子一家也可以多看看老人。 能在这里停留告别的时间不会太长,白白浪费在不知感恩的族人身上,真的不值得。 浦哥儿早就乖巧地坐在板车上陪外祖父了,小嘴巴吧嗒吧嗒的糯声生糯气跟外祖父说话,也不管外祖父是不是醒着,听不听得见。 小糯米团子景明珠一脸崇拜地看着表哥:浦表哥可真厉害,可以一口气说那么多话,嘴巴都不带歇的,也不知道累不累。如果换成她来说肯定是结结巴巴的不成句,别人也听不出来她说的是什么。 “浦表哥跟我们一起去玩吗?”景明珠问他。 “玩?”浦哥儿愣住了,看看瘦的最多只有两岁的小表妹,有点无语:“三岁小孩啥也不懂,你们不是去玩,是去流放,懂得流放吗你,而表哥我~~我长大了,要在家保护娘亲。” 小胸脯拍得砰砰响,傲娇地对小表妹炫耀。 “哦!不去啊!不好玩。” 一个团子觉得自己背负着很大的使命沾沾自喜,一个为少去一个玩伴有点失落。 姨娘跟明珠说是家里受了难要去流放,她是完全听不懂,她长得这么大,印象中好像从来没出过大将军府,这次觉得除了昨天进府那些人太凶还会抢东西以外,其他的都还好。就连昨晚睡在黑漆漆的牢房里,左边睡的是姨娘,右边睡的是母亲,还有很多爱她的人挤在一个屋子里,这样的日子她觉得还好,她不喜欢光和姨娘两个人守着一个宽大的小院。 “你们都是好样的,都是景氏的好儿郎。”景永诚已经睁开了眼睛,睁开眼就看到对面的女儿和外孙女,还可以听到极其濡慕他的外孙的声音,心理是宽慰的。但是神情戚戚,显然已经对族人寒了心,也有对整个大将军府前程的迷茫。 一生戎莽,却被皇上卸磨杀驴,你是感觉非常悲凉,没想到连血脉至亲都是这副嘴脸,翻脸比翻书还快。 听他说话,所有人又凑了过来。他看向景秋蓉:“蓉儿,你们都要好好的,别惦记太多。”说完声音有点哽咽,在战场上面对杀戮没有流过泪,作为一个老父亲,今天却不忍落了两次泪。 大郎几个从看到姑母、表妹表弟一行人的那一刻,早就将被流放的苦楚抛诸脑后。起码没有被所有人抛弃,以姑母的性子,怎么都会倾尽全力,起码不会让他们路上没有饭吃,这一点他们是坚信的。大将军府的人,从来都不是两面三刀,釜底抽薪的。 但是没想到她们一来就要应付这帮糟心的族人,不知他们没到之前姑母受了多少委屈。 一凑在一起就是不说话,拥抱一圈再交代几句,也要不少时间,时间像陀螺一般转的飞快。 二房殷氏的娘家远在幽州,应该现在都没收到消息,自然没有人能赶过来送行。 大房庄氏和三房司氏娘家都来了人送行,刚才远远看见他们被族人责难,也不好上前。在京城里见过这样的事例太多了,往往很多名门大族都是一房落难后就离了心,最后慢慢败落下去,在京城销声匿迹的。 庄氏父亲是个三品的武官,早年已经战死沙场,家里现在还有年迈的老母,来送行的是两个哥哥和两个嫂子;司燕是家里的嫡幼女,父亲是前国子监祭酒,现在已经退下来,在家里偶尔收一两个关门弟子,兄弟也都是教书育人的夫子,没有人在朝堂也没有了那么多的顾忌,倒是来了不少人,凑在一起拜见了老将军老夫人,就是抱着女儿(外甥)痛哭,两家都给带了或多或少的几个包袱,大多都是吃食和衣物,也会偷偷塞给点银票。 景永诚原本的下属和景长宁的同窗,也来了几个,送了点东西、寒暄几句就急急忙忙都走了,这个时候赶来送行是冒有很大风险的,能这样已经是有情有义了。 一来二去的耽搁了不少时间,两个儿媳的亲家,老夫人带着景长宁谢过也劝他们回去了。 二叔公那家还有几个亲戚来送行。可是另外那两家绝对是孤零零的,送行的人都没看见一个,所以对他们是冷眼旁观,也只有羡慕的份。 ------------ 第一卷 第26章 冲突4 许是不甘心,那婆子和妇人才消停了一会儿,现在看送行的人一走,又有点无所顾忌了,如秋后的蚂蚱一般又想蹦哒,不过这次没有靠前,逮着人就在说他们这一房的坏话,不过搭理她们的人不多。 景秋蓉把浦哥儿又往前推了推:“跟外祖父、外祖母道个别。” 在浦哥儿心目中,外祖父就是个顶天立地的大英雄,即使现在躺着也不影响他的光辉形象。 每次回去外祖父都把他抛得高高的,会送给他亲自刻的木剑,也会亲自教导他和几个表哥习武:“外祖疼疼,浦哥儿吹吹,狗皇帝坏。” 浦哥儿的声音糯糯的,长得又圆又可爱。昨晚已经从姐姐口中知道外祖家遭了罪,纵然姐姐和娘亲说了,在外祖父外祖母面前不能哭,可是看到外祖父的惨状,还是心疼地流下了眼泪,还把头趴下去和外祖父贴贴,但是并没有大声哭。 “外祖父不疼,明天就好了。”景永诚心疼地摸了摸浦哥儿的小包包头,其实刚才浦哥儿在他耳边说了不少话,虽然都是不着边际的童言童语,但是他都听见了,只是当时觉得太累,只是偶尔睁开眼也没有回应他:“浦哥儿要听娘亲和姐姐的话。” “浦哥儿听话,等着姐姐回来,等着外祖父、外祖母、舅舅舅母和表哥表姐们都回来。” “好,好,外祖回来再教你骑马。” “好哒!” 姐姐向他保证过了,说是要把外祖家所有人都要重新带回京城,他相信姐姐,所以他不会闹着一起去,直接给他下了任务,他在京城还有保护娘亲的任务,所以不能跟着。 要是平时,浦哥儿的童言童语早都惹来不少疼爱和欢笑了,现在他的话大家也没细品,更没听出熙姐儿也会跟着一道去的意思。 看浦哥儿那么懂事也看不得他哭,都安慰着一个个让浦哥儿贴贴,浦哥儿小脸蛋扑过来,有的还顺手抱起来把他颠了颠,个个都是带着笑脸的,似乎没有一丝离别之苦。 不知不觉半个时辰很快过去,以往流放给家人告别的时间也就是半个时辰。 “走了走了,闲杂人等全部退开,开始清点人数。” 官差开始清点人犯,那就是很快要走了,已经在开始驱逐送行的亲属了。 那边景长宁给族人看了孩童们的签字,大部分人应该还是看得出自家孩儿字迹的,果然没多久一个个都平息了下来,老老实实归队。 更有人可能是为自己刚刚的行为感到内疚,觉得误会了大将军府,也带有一点感谢的意思,有妇人按着孩子已经跪下了朝向了他们,可能怕被官差迁怒也不敢再靠前。 他们后来的反倒是坐在亭子的前头,官差们先往后头,原本就比他们先到的那两支族人去,他们停留的时间已经够久了。 远远的还看到有几个妇人跪下朝他们这边磕头,嘴里应该在说着感谢的话,现在可没时间去计较他们说的是什么了,光是嘴上说有什么用?他们的举动早就让他们觉得心寒。 即使他们没有出头,可是面对族人的为难和谩骂,也是袖手旁观,连一句劝解的话都没有,和那个没良心的老族长一个样。 还好也不是谁都是狼心狗肺的,起码还会因为他们照顾孩童,有几分感激之心。 “三舅舅!这个给你!”景春熙终于逮住了三舅舅有空的机会,急急往他手里塞了几个小荷包。 景长宁也不推,就知道大姐肯定会把银票银子带过来的。他接过来用手捏了捏,一个荷包很轻应该放的是银票,另外两个稍重些,摸索几下还发出点金属的声音,里面放的是方便使用的碎银。 楚春熙指了指他们马车后面拖着的一辆板车,告诉舅舅说:“路途遥远,外祖父不能一直扛着。” 然后又指了指已经站到板车旁边的糖霜和一个瘸腿的仆人:“熙姐儿和他们两人跟着舅舅一起去流放。” “胡闹,他们去可以,你不行。”景长宁声音不大,但是有点恼怒,而且这话回得一点都没有商量的余地。 说着就想向领头的官差走去,昨晚进入大牢之前,他也想从家里带两个忠仆跟着照顾爹娘,但是没有被允许。 到了这里就不一样了,只要有银子再打点一番,应该也不至于管得那么严,毕竟他们要一直这么扛着,肯定会影响整个队伍的行走速度,如果一行人不能按期到达岭南,官差们也是要受罚的。 他打开看了装银票的荷包,也就粗略地看了一下,觉得袋子里的银票应该是尽管够的。 “昨晚我们和周伯伯、大管家伯伯也都商量好了,反正熙姐儿是要去的。”景春熙撅嘴,生气!跺脚! 由于坐得不远,景秋蓉已经看到了他们两个凑在一起,看他们手指的方向就知道在商量什么事,嘴里没说几句还起了争执。三弟生气也向她看过来,能对她不满的,唯一就是女儿要跟着去流放的事。 景秋蓉连忙朝他点了点头,怕他不信,又急忙起身走过去,低声说了一句:“这一路,熙姐儿能帮上忙,小弟尽管信她,让她去。” 然后拍了拍旁边女儿鼓鼓的腰身,景春熙配合地挺了挺腰杆,自信又傲娇地自己也拍了拍荷包位置,说:“舅舅,银子用了还有,吃的也很多,娘亲给备着呢。”小模样俏皮,景长宁也没觉得可爱:糟心丫头。 ------------ 第一卷 第27章 出发1 昨天得以提前安排大管家和一众忠仆,景长宁自然知道银子票子目前是不缺的,大姐也不笨,吃的穿的肯定有帮他们准备,这一点景长宁相信。但是还是一脸郁闷,也不知大姐是怎么想的,怎么会让熙姐儿跟着他们去流放?这是有什么用意吗? “最后半盏茶功夫赶紧上路,闲杂人等,放下东西就尽快离开。”那边的犯人已经开始起身,官差也已经开始在赶人了,他们这边还算宽容一些,一是他们来得迟,可能也顾及到这边还有受伤不能行走的人,所以还给了几分面子。 没时间了。 即使景长宁满腹狐疑,但是也知道没有时间了,大姐的话他信,但是还是不明白为什么大姐会让外甥女跟他们去涉险,小小年纪还帮得上忙?一路不用人背就不错了,难道就是为了偶尔递给他一两个荷包吗? 他现在只想着先打点,不然板车和仆人也带不了。大不了先解决了官差那的事,待会再想办法不让外甥女跟着就是了,奴仆板车这一路还是极其需要的,马虎不得,不快点打点,官差肯定是不会放行的!他现在都后悔刚才跟族人在后面纠缠时间太长了:不值得。 有钱鬼门关都可以打开,他就不信贿赂不了这几个小鬼。 自从来到这里停下,景长宁早就注意到了那边的十个官差,九个穿着都一样普普通通的官差常服,跑前跑后听别人吩咐的肯定没有官职。其中一个四十出头的刀疤脸应该算是小头目,也是官爷信得过的人,不然其余八个也不会都听他指挥。 唯有一个穿戴整齐,着黑色骑装、领口袖口都绣着金丝的肯定是官爷,他现在正坐在唯一一辆拉粮食和生活用品的马车车辕上,偶尔把刀疤脸招呼过去吩咐几句,刀疤脸对他唯命是从。 他后面的树上还绑着多出来的一匹马,想来那就是他的坐骑了。这个是押送他们的朝廷命官,一般押送他们这类犯人的最多也就是个八九品武官,看着面孔很生,景长宁确定他一起没有见过。 景长宁没有径直朝那个武官去,而是先过去攀附上了那个刀疤脸,一小袋碎银递过去,果然本以为不会笑的刀疤脸嘴角都上扬了许多,两人说了几句客套,刀疤脸就知道他所来为何事,一点都不耽误时间,直接把他往车辕上官爷那走。 刀疤脸:“刘爷,景家有人找你,是大将军府的人。” “刘爷,罪臣景长宁,昨天父亲挨了五十大板,现在生死未卜,家里男子除了我均是未及冠的孩子,怕我们扛不动,家姐给备了辆板车还有两个忠仆,还有个八岁的外甥女一定要跟着,你看是否能给路上行个方便。” 本来不想讲外甥女的,可是怕大姐和周伟的安排是事出有因,也担心熙姐儿像麦芽糖似的粘上了撕不脱。 翘着二郎腿的刘爷,年岁三十出头,人长得很壮实,一看就是习武之人。一开始见二人过来似有不悦,现在用眼角佞了一眼景长宁,还好,不认识。 刘爷这副样子就是拿乔,据说混迹官场时间不久,景长宁哪里会看不出。恭恭敬敬再迈出两步,双手把荷包递了上去,刀疤脸更是知趣地转过头假装看不见,也用自己的身体挡住了后面那群人的视线。 这个时候乱哄哄的,犯人忙着排队,官差数着人数,其实也没几人注意到前面的动静。 叫刘爷的接过荷包也就摸索了几下,然后在手上颠了颠就直接揣进了怀里,速度极快,想来平时这样的东西没少收。 他刚才正郁闷着呢,这一趟押解的犯人不少,可是前来送行的人却不多,而且一个个看着都不像是高门大户人家,给带的都是寒碜的小包裹。正担心这一行没有油水可捞,可不马上就有人送来了。 行内习惯,一贯对来送行的人是睁只眼闭只眼的,巴不得他们送的东西和银两多多益善,送行的人越多说明犯人油水越足,反正这些银子最终大部分都是会孝敬到他们手上去的。 和他估算的不错,这是今天第一次得的荷包,就是来送行人数最多的大将军府。荷包拿过手就知道是银票,银票最小的面额也有二十两,摸上手一看厚度就知道起码有个十张。 看景长宁一脸恭敬,还算识相,摆摆手给了他一个面子,朝着刀疤脸说:“老七,过去检查一下是否藏有凶器,人也盘问几句,别让贼人混进我们的队伍中来。” 然后又朝景长宁道:“兄弟们一路上辛苦着呢,喝酒的银子可不能少。” 景长宁连忙谦卑地应了声:“这是自然,这是自然,少不了兄弟们的,谢谢刘爷关照。” 然后跟着刀疤脸往板车的方向走了回去。 刘爷说的那都是场面话,其实知道刀疤脸过去就是走个过场,这事算是办下来了。 景长宁趁人不注意又给刀疤脸塞了个小荷包:“这是给官爷们一起喝酒的,还请七哥一路上多关照。”刀疤脸四十来岁,自然不能跟着刘爷叫老七,不然肯定没有好果子吃,叫七哥那是对他的尊重。 阎王容易打发,小鬼难缠,景长宁把最后一个荷包递了出去:这外甥女算得可真准,多一个荷包都没有,少了也不够用。 看景长宁如此识相,也不用再从自己的荷包里拿出银子去打酒,刀疤脸自然积极得很,也对景长宁刮目相看,看来虽然遭了难,这还是个不缺银子的主。 刀疤脸过去看见只是一辆有点陈旧的板车,象征性地翻了翻板车上的几层棉被,连车上的油布和包裹都没有打开。糖霜站着看他傻乎乎憨笑,块头倒是大,可惜是个傻子;另外那男仆还特意往前走了两步,一个瘸子又矮又小,背还有点驼,也不像是能造事的,自己走路都有点难,别说拉车了。 也不打算再看那八岁的娃了,用鼻子呲了一声:“送人也不送个好的,你们家这大姐也不怎么样!” 其实心里还想说:送辆破板车,还得塞个女儿,也不知道啥意思。 ------------ 第一卷 第28章 出发2 刀疤脸吐槽:还大将军府,连个像样的下人都没有!这女儿不是吝啬,就是家里也是个穷的。 但是也想不通,大将军府的就算是庶女,还能嫁个种田的去?那么寒碜还不如不送。 景长宁讨好的苦笑,一副无可奈何的模样:“实在是家奴都被发卖了,老人身体有恙,父亲又无法自理,不然也不会劳烦官爷!” “走吧走吧,赶紧的马上上路,说好啊,多出来的人,我们可是不管饭的,住宿也得自己掏银子。” 景长宁点头哈腰的表示知道了。 待刀疤脸走后,才疾步走到大姐家的马车旁,径直跳到了车辕上,不知道的还以为,他还有功夫跟那不相干的马夫聊天。 糖霜则是得了舅爷和小姐的招呼,马上和瘸腿的仆人把板车拉了过去。 “赶紧,赶紧,把外祖父扛上来,把棉被全部垫好了,底下垫三层厚一点,上面盖一张,别颠着了外祖父。” 景春熙小姑娘声音清脆,还带着点糯丝丝的甜,上来就直接安排人,一点都不见外,还帮外祖父先垫上了软绵绵的大枕头。 “赵姨娘,把明珠抱上来,跟他祖父一起坐。”听到外祖母这一声,就知道外祖一家和侯府那一家狼心狗肺的不一样,如果换成是平阳侯府被流放,恐怕她这个嫡长女都未必可以坐到车上,更不说小明珠这个病怏怏又没有了父亲的庶女了。 赵姨娘还有点犹豫,庄氏也不管她,径直朝景明珠招了招手:“明珠,到大夫人这来。” “欸!” 小明珠也不像其他府里的庶女那般唯唯诺诺又小心翼翼,听到大娘召唤就扑了过来,直接被半路的景春熙截胡了。 小家伙太好玩了,头发稀疏黄黄的,但是皮肤很白,只是白得不太健康。绑了两个小揪揪一晃一晃的,由于体弱有点瘦看着也更小,可也没影响她的可爱。一年回外祖家没几次,平时倒是没什么印象,现在光听她甜甜糯糯发音不太清晰的小童音,就是越看越喜欢。 “熙表姐,好!”撞进景春熙怀里也不知道害怕,萌萌的,眨巴着乌黑的大眼睛,嘴角有两个小小的酒窝:哈哈,比壮实又胖墩的浦哥儿可爱多了。 也幸亏浦哥儿不注意,不然他肯定得痛哭流涕:姐姐不爱我了。 锦春熙自己力气不大,只是趁势抱起来,团子只过了她的手,就被大舅娘接过去安置在外祖父一侧,小猫咪似的也没占多少地方,景春熙安排:“明珠的任务是看好祖父,祖父疼疼了给他呼呼。” “知道了!明珠,呼呼~不疼。”一坐上去,就靠到祖父跟前,疼不疼先呼一下,让人忍俊不禁。 “糖霜你先拉一段,累了有舅舅和大郎哥替换。”其实没有小姐召唤,糖霜自己就抢了两个车把中间的位置,就是打算干这个活的,小姐说了,只要不另外给她任务,她就先拉车。昨天晚上他一个人吃了一大碗红烧肉,刚刚在马车上,小姐又特意让她吃了四个大肉包子,现在浑身都是力气。 景春熙:“好了,浦哥儿再去亲亲外祖母,然后乖乖跟娘亲回家,都好好听话,记得等着姐姐哦。” 浦哥儿这会儿已经没有刚刚离别的难过,听话地先亲了亲姐姐,然后抱抱还坐在地上的外祖母,“吧嗒”又亲了一口。 “外祖母乖乖听姐姐话,浦哥儿等着你们回来。” “还有大表哥。” “还有……” 一个个被他声音招呼,也忘了正是在流放,纷纷接二连三移过来再让他“吧嗒”一嘴。 轮到景明珠的时候,浦哥儿有点嫌弃她:一副弱鸡样都没有他大,应该去青山庄的,去流放逞什么能?自己男子汉了都没去呢。 他不想亲,可是小明珠等他过来就扑,紧紧把他抱住了:“浦表哥,下次玩再带你。” 浦哥哥说在家要保护娘亲,她也有帮祖父呼呼的任务,这次是没空一起玩了,兴许还有下次。 浦哥儿要是知道她这么想,肯定气得“呸呸呸”。 趁着弟弟造的机会,楚春熙上去拥抱了一下娘亲,然后在她耳边说了一句:“保重”,就把时间留给了娘亲和外祖一家。 所有人都继续围在了一起,景秋蓉最后拥抱了娘亲和几个大嫂,这时候眼泪才噗噗地流了下来。 “不想死的,赶紧上路,耽误了时间,你们一个个的都吃罪不起。”后面响起了空鞭声和凌乱踉跄的脚步声。 要起程了。 由于得了他们的好处,居然没有官差上来点他们的人数,也没有谩骂和鞭打他们的意思。 终归是要走了。 听到后头官差催促的声音,糖霜第一个站了起来,先把助力的布条套到自己右边的肩膀上,再试了一试合不合适,稍稍做了一下调整才轻轻地拉起了板车把手,小姐说了:拉车得小心轻放,不然老将军会疼。她都记住了。 板车拉动,景秋蓉抱着浦哥儿和米嬷嬷退到一边,尘埃落定,她忽然又不想哭了,唯有默默祈祷娘家一行人平安到达。 一家都跟上了板车,景家四个郎俩俩护在板车的两边,他们刚刚坐的位置最靠前,现在也不想落后,落在后面总是没有好果子吃的,落后不但要受官差的鞭刑,犯人之间有也容易相互使绊子,起争执。 楚春熙没有靠前,反而刻意落后了几步,这个时候如果让其他人特别是外祖母、外祖父知道她跟来,肯定为她的是去是留又得劝返一番,麻烦得很。 她亦步亦趋地跟在十几个人的后面,景长宁也是最后才跟上的,跟周伟谈了一会儿话,这时候他已经知道阻拦没有用了,甚至还用自己的身体挡住景春熙,不让前面走的家人看到而节外生枝。 所以景家除了景长宁,没有一个人注意到景春熙也跟来了。 他现在只是觉得外甥女这一行有点蹊跷,还是猜不透大姐把她安排来是什么用意?这点连周伟都不知道,只是告诉他说表小姐非常聪慧,兴许真的可以帮得上忙。 如果只是大姐的意思,无非就是想让女儿替她尽孝,这个时候他已经猜到大姐怕是已经和离或者被休了,不然平阳侯府是不可能让自己的亲孙女跟着去流放的,可是大姐不说他还是不想问,刚刚也没有时间给他去问。 ------------ 第一卷 第29章 发现1 还好大姐昨天来得及时,府里还出去了不少人,也带了不少银票,刚才他也让周伟帮着照顾大姐和浦哥儿,虽然不能享受原本的荣华富贵,起码不至于饿着冷着。 至于外甥女跟着他们,大不了就多照顾一二就是了,主要是熙姐儿从昨天到今天,一夜之间仿佛长大懂事了不少,没有哭啼一声,还知道安慰几个长辈,令他刮目相看。 一走又是半天。 “熙表妹,你怎么在这?” 中午,在一片小树林,官差们吆喝说就地休息的时候,景明月回头第一个发现了景春熙,嘴巴张开好半天确认后才惊呼出声。 一下炸了雷,这一声吆喝把他们家所有人的目光都转过来了,正要往地板上坐的四郎摔了一屁股墩,直接一声:“诶哟!” 一看瞒不住了,三舅舅又一直把她往前推,景春熙只好往前面板车走,一面尬笑:“嘿嘿,表姐~~外祖母~~熙姐儿厉害吧?是不是做细作的料?” 众人瞪着她,笑话很冷,但是不好笑,大郎二郎更是气急败坏跑过来转悠,一贯不动声色的三郎看她的眼神也跟平时不太一样——像看傻子。 走到表姐旁边一下就被她撸了一下头,一声惊呼后她就跑过来迎她了,现在撸这一把有点气,一下用了力——发髻歪了。 喝了空间里打出来的水,好像力气大了不少,跟着走了足有两个时辰景春熙也没觉得有多累,可是被表姐推了一把,还是打了个趔趄,一下咧起了嘴。 景明月可不就是气狠了吗,要不是刀架在脖子上,谁想去流放呀!表妹这么一跟着,也不知道姑母有多焦急,一下找不到想不开可怎么办? 被发现实在瞒不住了,又被众人看着像怪物一般才往外祖母身边靠,还把自己的水囊递给了老夫人,狗腿的讨好:“外祖母,我这水可甜啦,您快尝尝。” 老夫人也不接,要不是看她是个女孩子,又走了这么二十多里地,她大巴掌都想直接呼过去。 景春熙连忙靠过去,搂着外祖母的手臂撒娇:“老祖宗,我不是偷偷跑的,是娘亲同意的。” 再不说出来她都担心外祖母会被气得晕倒,也幸亏外祖父又睡过去了,不然怕是也得跳起来。 看外祖母还是不吭声,景春熙假装来了气耍小脾气,把水囊往她怀里一塞:“哼!外祖母不信我。” 往已经停下的板车车辕上坐,想靠近看看外祖父是不是好了一些?可到底还是太矮,试了两次都没成功,糖霜忍不住裂开了嘴笑:“小姐,看我的。” 糖霜夹着她的咯吱窝一下就把小姐提了上去,稳稳当当的车子都没动一下,看着一点都没用力。 “呐!奖励你的!”景春熙摇晃着一双小短腿,像没事人似的,也不看旁边一群人的脸色,往糖霜嘴里塞了个东西,糖霜嘴巴动了动,小麦色的脸颊马上露出了笑意,咧出了一口大白牙。 “~~是糖霜!真甜。”傻乎乎笑得开心得很,她只知道甜的都是糖霜。 糖霜拉车走了一上午,小姐预先警告让她不得回头,要不是一直拉着板车,早就憋不住回头看了,小姐一定是因为她听话,乖乖不回头才给的奖励。 “熙姐儿!你啊!” “表妹!” “这孩子!可怎么办?” “儿了,怎么回事?” …… 个个七嘴八舌的,对她的自作主张和任性满是失望。景春熙也没马上回答他们的话,反正说了他们也不信,还是把问题先丢给三舅舅。 她没听到景长宁的回答,又先往板车上坐着的小糯米团子的嘴里也塞了一块糖,这糖又香又甜又不粘牙,是在柳絮院里收刮来的,她都没得吃过,肯定是渣爹买来讨好他那两个庶子的,昨晚留给浦哥儿一盒,空间里也留了一盒。 这种东西,拿出来最容易笼络人心,特别是小奶娃。 小糯米团子看见她的表情是最乐呵的,手舞足蹈的如果不被拘在板车上,肯定早早扑向她了。 人没有扑到嘴里被塞了东西,小明珠愣了神,嘴巴一咂吧尝到了糖的甜味,就笑得眉眼弯弯:“谢谢~熙表姐~真添。” 也不知道说的是糖甜还是熙姐儿甜,小模样可爱得被景春熙狠狠地捏了一把脸,一下就起了个淡淡的红印子,可就是傻笑也不知道叫疼。 团子好奇地问:“熙表姐也跟我们去玩吗?”小糯米团子根本就不知道这么多人要去哪里,还以为是去秋游呢,浦表哥不肯跟她玩,熙表姐真好,都跟来了呢。 所有的人都侧着耳朵听她们俩说话,景春熙满脸堆笑地看着她:“熙表姐去不好吗?” 小糯米团子眼睛都笑得眯成了一条线:“好,人多~明珠喜欢!” 糯米团子嘴巴含含糊糊又点着头说:“祖父,不疼!”还记得表达自己照顾祖父的任务完成得好,求赞赞。 “乖!”又被捏一把。 几床棉被垫得厚,景永诚没有疼得哼哼,小团子想当然祖父肯定不疼。 “熙姐儿!怎么没跟你娘回去?你娘不得急死了。” 景春熙的后背忽然被外祖母拍了重重一下,老夫人不气是不可能的,如果不是糖霜及时扶住,景春熙得掉下车。 被扶着坐稳后,双眼委屈巴巴地看着老夫人:“外祖母打人!” 可是所有人的眼神都没给一点安慰,一个个都气着了,瞪着她看她如何信口雌黄。 都以为是她淘气,几个舅母更是觉得她一上午肯定是藏哪里,才偷偷跟到这的。 景春熙假装“哎哟”喊疼看没有效果,立马娇憨地搂上前面瞪着她,恨不得再给她第二掌的外祖母。小嘴巴贴着耳朵,低低的声音悦耳地传到了景老夫人的耳边:“外祖母,熙姐儿做梦很灵,抄家的事就是梦到的!娘亲让您和外祖父放心。” 景老夫人可没把她的话当回事,小孩子家家的为了能留下来什么话都敢说,难怪以前回来,都骗得她把四郎这个表哥打得嗷嗷叫。 昨天女儿回来可说抄家流放是偷听来的消息,怎么可能是小孩子做梦?她天天烧香拜佛,神仙也没良心发现,提前给她透底呢! ------------ 第一卷 第30章 发现2 对外孙女没办法,可刚才三儿子可是一直和外甥女走在后头的,看母亲的怒火烧到自己身上,景长宁知道理亏。 刚刚被外甥女甩包才不敢靠上来,老夫人和其他所有人更是觉得他就是始作俑者,不然心虚什么? 不知道外甥女刚刚说了什么,可是天也不太敢靠近,这么大年纪了还被老娘打太丢脸了,而且侄子侄女都在呢。但还是不自觉地朝景老夫人点了点头,算是默认自己知道了。 老夫人更是生气,就知道是儿子同意的,不然外孙女怎么会跟得那么久,肯定是儿子帮她打了埋伏。这么说:女儿也知道熙姐儿跟来了? “外祖母不气,熙姐儿给您顺气。”老妇人的眼神变化景春熙都看在了眼里,应该不会大发雷霆了。 “外祖的好熙儿!你还小呢,不知道流放的凶险。”景老夫人叹息地摸着她歪歪的发包,也知道半天走了起码二十多里地了,这可怎么办? 他们大将军府的女眷还好,大多都出自武将世家,就是她这已经年近六十的身板,走这几十里路都还不在话下,可熙姐儿可是从小娇养着的,怕是八年合起来走的路都没有这几十里那么多,而且流放的路跟京城的青石板路能有的比吗!可把她心疼死了,早看见就把她赶回去,要么就让她跟着老头子一起坐车了,反正板车也够大,多坐个小孩子没多大问题。 “熙姐呀,到下一个城镇,我们想办法让人把你送回去。”庄氏也郁闷得很,他们去流放本就够冤屈的,怎么能再贴上个娇滴滴的外甥女?小姑不心疼她都心疼死了,要是小子敢这样,她一定会打得屁股秃噜皮。 “大舅母也不怕别人把我拐了,熙姐儿可不敢跟陌生人走,哪都不去,就跟着你们去流放。” 说完把目光转向了景长宁:“流放是娘亲和三舅舅商量好的。”这锅甩得非常彻底。 …… 齐刷刷的十几把眼刀转飞过来,景长宁差点招架不住。他的心里苦得很,可这个锅他也不得不背,谁叫他在后面陪着走了这么几十里呢,只能讪讪笑着说:“熙姐儿和大姐一样,执拗得很!”然后两手一摊,一副混不吝的样子,表示自己也没办法,都是被逼的。 也幸亏不是平时上值的着装,不然这种表情肯定非常违和和怪异。 “熙儿妹妹不是比我小吗?怎么走得这么远的路?”十岁的四郎小声地问母亲,担心了起来,更是一脸不屑地看着景春熙的小胳膊小腿,感觉再这么走下去,她的腿肯定得断了。虽然平时两人见了着了勾心斗角,打打闹闹,两看生厌,可这时候他还是产生了维护之心。 所有人脸上都显出了愁容,七嘴八舌的埋怨起了景秋蓉和景长宁,说他们不懂事,责怪他们不疼惜小孩子。 司燕也觉得夫君做得有点过了,再怎么说这么大一件事,好歹也应该跟家人通个气才对。所以生气地和景长宁针锋相对,虽是书香门第出来的嫡女,也不再柔声细语,声调也有点火爆:“夫君早点说,母亲还能让熙姐儿跟着?” 景长宁:……我错了,我错了还不行吗?要是可以,他现在想叫景春熙姑奶奶。 已经听到争执的景永诚悠悠醒来,景春熙坐得最近,看见连忙把手伸了过去,好像无意一般轻轻拂过,摸摸外祖父的额头:还好还好,幸亏昨晚到今天都没有发高热,不然就麻烦了。 说明空间里的药很有用,兴许也有井水的功劳,一下仰起眉头王婆卖瓜:“呵呵,娘亲说熙姐儿是个有福的,来了外祖父就可以逢凶化吉。” 她不喜欢大家这种沉闷的气氛,既成事实,把她接纳不就好了吗?她可是来救赎的。 景永诚摸了摸她的小手,也知道外孙女是在关心安慰他,叹息地说:“你这孩子,不~听~话!”声音有点沙哑又很无奈,刚才的话肯定都听到了。 景春熙呵呵笑:“外祖父,娘亲不放心你们,熙姐儿也不放心,我现在能干着呢,娘亲和三舅舅都知道。”说完捏着自己的小拳头,在外祖父眼前晃了晃。 四郎无语鄙视:弱鸡! 景永诚还没知道昨天女儿和外孙女回来提前通报的事,埋怨地对着老妻和大儿媳说:“女孩子家家的别乱托付给人,大不了以后到了岭南,碰到熟悉可以信任的商队再往回送。” “嗯嗯!不急!送外祖到了岭南,周伟伯伯再送熙姐儿回来。”这话景春熙是专门对外祖父说的。 提到周伟,老将军就目光寻找儿子,景长宁已连忙挤了过去,老将军质疑地问他:“周伟出来了?” 景长宁连忙看他点了点头,又看向了老夫人,最后三人都默不作声。景永诚可不相信外孙女无缘无故会提大将军府护卫长的名字,他名字都记不住才对。 那么现在外孙女跟过来是事出有因?周伟是跟着去还是提前去了?难道抄家的时候不在?周伟在他们家的这个位置,他可不相信抄家的人会留活口,再怎么样都应该关在大牢里。 景永诚被抬回来就一直昏迷着,景老夫人又不跟他们关在同一间牢房,有些事情景长宁还没来得及跟他们细说。 可景春熙知道,自己不会被遣返回京了,心里不由乐呵起来,对前面的行程充满了期待:我还在,我自豪,我为景家当保镖! 小明珠不明所以,也不知道大人为什么忽然都不说话了?为什么熙表姐被祖母打了还那么兴奋? 但是就知道熙表姐以后可以跟他们同路了:高兴! 家里说话的人都同意了,其他人有想法也不会再提出异议,也知道现在不是送熙姐儿回去的好时机,不能保她万全还不如一直跟着。 现在景明月虽然不明白表妹为什么会跟来,但也不生气了。更是凑过来也靠着景春熙,脸上乌云遮了一天终于雨过天晴:路上有表妹作伴了。 ------------ 第一卷 第31章 发现3 几个哥哥弟弟平时总是凑在一起,还没大没小的一点都不好玩,明珠太小跟她又说不上什么话,一路上耳边听到的都是娘亲和两个婶婶的唉声叹气,害得她昨晚到今天几乎都没说话,表妹一来可不就好多了吗! 景明月:“以后跟着表姐走,表姐力气大,走不动我背你。” 景春熙嘻嘻傻笑点头同意了,景明月却被大她三岁的大哥抢白了一下:“要你背,当我们不在吗?” 二郎三郎忙着点头:“就是,论力气你有我们力气大吗?”觉得要背也应该是他们背,反正熙表妹瘦瘦的也没有几两肉。 四郎也凑上来:“我背一小段也行。”不过这话说得没那么理直气壮,还是有点底气不足。 被三郎敲了一下头:“你才比表妹高多少?” 三个舅母还是叹气,到底是小姑的孩子,本来可以继续金枝玉叶,现在跟着他们流放,可惜了。 …… “每家来两个人,赶紧的,把馍馍和水囊领回去,每人一顿定量一个黑面馍馍;不够的话有白面馒头提供,但是得用银子买,二十文一个。” 有官差一面走回头一面吆喝,听到官差的话,人堆里一下不满意的声音就出来了。 “可真黑呀,才出京城二三十里,一文钱的白面馒头价钱就升了二十倍。” “黑面馍馍怎么吃呀?那可是梗死人的。” “嫌不好吃就自己买白面馒头啊!又不是没有。” “你们这是抢钱呀!这么贵,谁吃得起?” 埋怨的声音此起彼伏,偶尔有官差甩空鞭子,谩骂的声音。 “嫌贵,贵就不要吃,每十人一个水囊,一天只能充一次,想多喝的五十文多加一次,想再多加也是没有的。这还是刚出京城的价格,再往后想吃都没得吃。” 官差一面吆喝一面讥讽地说着,偶尔还空甩上一两鞭子,完全不把他们的话当回事,想来押送犯人的路上都是这样的规矩,这样的事他们早就做惯了。 他们押送犯人来回一趟三个月,得三十两银子,也是风餐露宿节衣缩食才能大部分省回去给家人用。一路上不想着多挣点银子补贴是不可能的。 “我去领馍馍!”大郎为人老实勤快,没听长辈吩咐就主动出声,走那么远肚子也饿了,管他白馍黑馍,能填饱肚子就行。 “我也去。” “我也去,我去领水囊。” 一下另外三个郎也跳了出来,坐了一下浑身疲惫得到缓解,男孩子天生的活力又出来了。 二郎心思活络,也是个有孝心的,没马上走而是眼睛看向了景长宁:“三叔,祖父和祖母身子弱,最好是白面馒头好好养着。” 说完把手往三叔面前一摊,出发前三叔去跟那些官差交涉,他可是看得清清楚楚的,三叔手上有银子呢,肯定是姑母给的。 小机灵鬼四郎的手也伸了出来:“我们不够二十人,也不知道能不能领两个水囊,可能官差会让多加几个铜板呢!” “别去为难你三叔,娘这有。”庄氏连忙去板车翻自己的包裹。 “三婶这也有。”司燕也过去。 几个舅母都人美心善,都是心向景家的,都没有藏私的想法,娘家送的东西也想拿出来共用。 请春熙注意到二舅母这个时候有点尴尬地搓了搓手,没有吭声。 所以习惯性的出声安排:“大表哥先把黑面馍馍领了吧,水囊得要两个,外祖父外祖母的饭食熙姐儿有带。” 庄氏也反应过来:“我这娘家也给带有干粮,先吃了吧,不然容易坏。” 司燕:“我家的有些肉烧饼,可能有点干,但是可以多留几天。” 景长宁:“你们的吃食今晚再仔细看看是什么东西,先吃大姐送的吧,银子我这有。” 刚才跟三舅舅在后面走路,银票和装银子的小荷包又给了他,现在景长宁的手上不缺银子,景春熙知道以后使银子的事还是让大人来比较好,像今早和官差打交道的事,但凡是她或者娘亲去,应该都不会办得那么顺利,甚至有可能会被人家敲竹竿。 楚春熙早就想好了,到了晚上,得把银子和银票再分一分,外祖母身上得有点暖身钱,不然老人家心里肯定不踏实,不肯吃,不肯喝得把身体熬坏。还有大舅母原本就是掌管中馈的,没有银子怎么能发挥特长!到了镇子上,说不得会给家人添置点东西,手上有银子才敢做计划,毕竟自己是个八岁娃,她肯定看不得事事都去是外甥女去安排,肯定会插手的。 虽然说空间里东西可以随便放,可是银子也不能都放在一个篮子里,不然自己万一不在他们身边,有突发的事都没有用。 四个郎拿了最小的小颗碎银就跑了,倒不是空间里没有铜板,而是景春熙没有想到它的用处,本身又有点嫌弃,忘了给三舅舅备了。 一直一声不吭的瘸腿老仆自己从板车上拿出了个大包裹,解开往里掏出了两个白面馒头,一个递给了景老夫人,然后又拿着一个馒头转到了车头,递给了瞪着眼睛看他,一直没有说话的景永诚:“老将军,以后路还长着呢,别想太多,先管饱。”说完扑通就跪了下去。 一个包裹里都是馒头,糖霜和老人都知道,刚才小姐都说了是给老将军和老夫人备的,所以他才动的手,只想先不让两个老人饿着。 “你是~~小北?”景永诚终于得到了确认,跪在他的面前,佝偻着身子仆人打扮的瘸子,明明记得比他年轻足足十来岁,现在却显得如此老态。 “可不就是小的吗?老将军,您受苦了。”小北爷爷泪眼婆娑,把馒头跪着塞到了老将军的手上,看他趴着背上又受了那么重的伤难受得很,还继续跪着侧了侧身,帮他捏捏腿,怕他躺得太久累麻了。 小北眼泪哗然而下,没想到老将军还记得他。想到以前老将军在战场上威风凛凛,更看不得他现在悲惨的样子,从今天一大早见到老将军,他就想哭了。 刚才二十几里都是小北走在旁边一直护着他,偶尔帮他扯扯被子,走过不平的路还扶一把,景永诚就算迷迷糊糊也感觉到莫名的熟悉,一直没能看到小北正脸,没想到真的是自己的老部下。 ------------ 第一卷 第32章 发现4 “你在庄子过得不好?”景永诚也有点泪目,明明让人好好安置的,小北怎么会苍老那么快,是不是有人不尽心?有违他的命令。 “在下和那些老兵都吃得饱穿得暖,有伤残的都不用干活呢!小北也只是偶尔帮人看病,只是我这腿不中用,时有复发,用了不少好药也不见好,时间久了可不就这样了吗?” “那你还跟着来,待会坐到我身侧来。”景永诚生气地看向了老夫人,似乎在生气她没有安排好。 小北爷爷一看误会了,连忙解释:“老夫人一直有让在下坐车的,只是我这腿也不是天天犯疼,入秋了一点事都没有!坚持个几天没问题。” 景春熙听小北爷爷这么说,估计他就是老寒腿或者风湿之类的,这年头确实没有什么根治的药,所以他自己作为医者也没办法根治自己,只能用药物减缓疼痛。也不知道空间里的井水有没有用,还是让他也试着每天喝一点,再不行晚上看看空间里有没有这样的药,可得把小北爷爷的腿治好了才行,别一路上外祖父还没事,他就先死外祖父得多的伤心。 如果周叔叔提前让她看到小北爷爷这个人,看他这破败的身体,她都不敢贸然让他跟着一起来流放。 外祖父还记得小北爷爷就好办了。大家都很高兴,这是原本一直在北疆跟随外祖父征战多年的士兵,懂得医术,原本已经安置在了琅琊庄荣养,这次是特意征求他意见后带出来的,腿脚不好确实难为他了。 一路上两人可以回忆当初的峥嵘岁月,外祖父也会觉得流放路上时间过得快些,主要是不会寂寞,老了都会念旧,特别是军人更会不时想起以前的苍穹岁月,怀念当初一起征战的老战友。 “我们是过命的交情了。”将军望着小北叹息。 有了外祖父和小北爷爷相认这一出,也没人再关注熙姐儿怎么跟着去流放的事了。 刚刚准备停歇的时候,景春熙特意示意过三叔了,休息也别跟那些族人凑得太近,其实所有人都是这样的心思,现在几家都离得远,所以也没人太注意他们这边的动静。 看黑面馍馍还没领来,大家闲着也是闲着。景春熙从包裹里取出了一袋白面馒头,一个个都胖乎乎的,昨天让下人特意往大了做的。 先塞了一个给小明珠,小家伙吃完糖正跟凑过来的赵姨娘黏糊,得了个馒头,高兴得连忙道谢,眼睛都亮晶晶的。 马上掰了一块就想往自己姨娘嘴巴里塞,但是看见旁边的二舅母,连忙先塞进她嘴巴,又继续掰了一小块,才喂到她姨娘嘴里,糯糯又甜甜的看着两个长辈真的嚼了,才笑:“母亲,姨娘,吃!” 二舅母殷氏也不计较,连自己的生母都不孝顺那才叫无情,还夸她两句:“明珠给母亲的,就是好吃。” 小糯米团子乐得眉眼弯弯,嘴角轻轻扬起。 外祖父,外祖母一人又加一个才能吃饱,毕竟两人都是大体格子,外祖母这么一路来这么走耗费的体力大;四个塞给糖霜,再递两个给小北爷爷,往自己嘴巴里咬了一个。 景春熙最后看包裹里还有不少,全部连袋子塞给了旁边的大舅母,当起了甩手掌柜,然后冲咽着口水自己都没吃上的小明珠示意:“吃!”自己也马上嚼了一大口,真甜,果然运动后普通的食材也能吃出美味。 庄氏环顾四周,数了一下人数。先分一个给了老姨娘,其他再每人分了一个,剩下的也就两个了,四个去领东西的小子待会一个人还可以啃半个,刚刚好。 其实空间里包子馒头多得很,景春熙也没继续拿出来,能这样已经不错了,有点白面馒头垫底,不够的再啃几口黑面馍馍顶顶饿。不然都不吃,下一顿官差不发了怎么办?流放路上就应该有流放的样子,以后过上好日子有对比才会萌生幸福感,特别是四个表哥,得让他们尝尝由奢及俭的困难,以后才会发愤图强。 其他人分到了馒头没马上动,倒是老夫人看外孙女才得了一个,把一个馒头掰了一半塞到她的手里:“让你受委屈了,吃。” 景春熙也不客气,拿起外祖母给的馒头就往自己嘴里塞,嘴巴鼓鼓的看其他人都不动,连忙示意几个舅母们快点吃,手一面指着嘴巴又指向那边的几群人,众人马上醒悟,实在也够饿早就吞咽口水了,也不再顾及那点斯文,一个个连忙蹲下身子背靠着板车,往嘴巴里塞馒头,馒头太干有点噎喉咙,景春熙又往包裹里掏出两个水囊,让他们轮流就着喝。自己喝这井水有力气,应该对其他人也有用,唯有健壮的身体,流放路上才没那么受罪,不然生起病来可是会死人的。 馒头再大也没有几口。没一会,所有人都是三两口就吃完站起来,若无其事地继续散坐在板车旁边。只有老夫人和老将军还在细嚼慢咽,刚刚景春熙递给老夫人的那水囊两人也分着喝了几次。 景春熙吃完又往包裹里掏了一个馒头给外祖母,老夫人也是大体格,分给了她自己就吃不饱了:“外祖母和外祖父可是家里的主心骨,等着你们指定前进方向呢!你们一定得吃饱了,水也要多喝,娘亲都给带着了,到了驿站也可以加,管够。” 四个郎领完东西过来,跑得最快一下就窜到他们面前的是四郎,看到他们刚才一个个蹲着,特别是大块头的糖霜蜷缩着身子,仍然露在板车外面半截,也不知道他们怎么就玩起了躲猫猫,觉得奇怪。 景春熙忽然想搞恶,冲着最小的表哥眨了眨眼:“四表哥还是先吃一口黑面馍馍,尝看是什么滋味?” ------------ 第一卷 第33章 再起冲突1 景春熙倒是想让大家都吃口好饭,可是刚才三舅舅说了,好东西不能一天都吃完了,饭得一口一口吃,这几天先看看大家的动静再说,不然多少都不够分的。 想想确实是这么个理,其他几家人可都虎视眈眈地盯着呢,虽说隔得远了一点,可是如果不是有板车挡着众人的目光,那眼尖的肯定知道他们偷偷吃东西。 毕竟刚才娘亲是来送行的,还有两个舅母的娘家人。送点必要的吃食和穿着,再塞点银子都是情理当中,不过刚刚才闹腾过了,这时候应该那些人还会顾着点面子,多少都会硬撑着几天。 “别,先用白面馒头垫肚子。”庄氏心疼几个孩子,连忙想把剩下的两个馒头掰给他们分。 本来已经饥肠辘辘,即使看见黑面馍馍就想马上啃一口的四个郎,看见那又松又软的白面馒头,再看看硬邦邦的黑面馍馍就觉得不香了,也猜得出刚才他们干嘛躲猫猫了。 “算了,还是先吃黑面馍馍吧,先吃白面馒头就咽不下难吃的黑面馍馍了。” 其他三个郎,听了二郎的话,都认同地点了点头,四郎更是一口就咬了黑面馍馍一半,这黑面馍馍像是瘦身过的,硬了不说还这么小。 “记得小口吃。”景春熙这话说得迟了,没有色狼的嘴巴快。 一下想嚼都嚼不动,嘴巴塞得满满的,非常搞笑,又生气地瞪着景春熙,心想为什么不早提醒?吐又觉得浪费,不吐又嚼不动咽不下。最后还是庄氏看不得他的模样,给他递了水。 “其实黑面馍馍更管饱,但是得一小口一小口地细嚼慢咽,才品得出它中间甜甜的香味。”看四郎的样子太狼狈,景春熙再次提醒,杂粮馍馍就是这样,越是细嚼慢咽越觉得香甜,但是狼吞虎咽可就受罪了,这是她前世挨饿时总结出的经验。 “那我再吃一个!”糖霜听小姐这么一说,忽然感觉自己是不是不应该吃那么多白面馒头,应该可以省下两个给这几个主子的,看刚刚吃了馒头的人,谁都没有继续吃黑面馍馍,黑面馍馍也不少呢,忍不住伸手讨要。 景春熙:“糖霜连我那个也吃了吧,吃不完先放口袋里留着路上吃。但是记着了,一定要咀嚼三十次再往肚子里吞,不然容易卡喉咙,伤胃。” 糖霜看着手上的两个黑面馍馍,左看看右看看,好一会儿才往自己的嘴巴里塞:“这个我小时候吃过,大哥大嫂吃三和面,说我不会干活让我吃黑面窝窝。” 她大大的嘴巴只咬了一小口,然后听小姐的话慢慢咀嚼,但是眼睛一直盯着远方,不知道想起了什么,看那眼神就知道不是什么美好的回忆。 看着让人心疼。 可他们还是高估了人性,知道有不要脸的,可不知道有这么不要脸的。 早上还说着怪话,对他们咄咄逼人的那老太婆又跳出来了,看着已有六十来岁,身材肥胖矮小、额头窄、颧骨高、眼神凶恶,却长着一副双下巴,丑出了新高度,一看就不是好相与的。 “还说照顾旁支的孩子们,给孩子们读书,你们看,他们还没走出京城呢,就开始吃独食。” “就是就是,我都看见他们吃白面馒头了,凭什么他们吃白面馒头我们吃黑面馍馍?”那儿媳妇跟她倒是心齐,像蛤蟆一般一跳就是一起跳的。 “不行,要吃也得一起吃,如果不是他们,我们哪能遭这样的罪?今天还是第一天呢,就开始区别对待,我可不相信他们会对留下的孩童们一视同仁。” 赖皮的蛤蟆果然就是喜欢凑在一起的,而且一起蹦的就没有好东西。紧跟着跳出来的又是族里另外一个四十多的妇人,就喜欢跟这婆媳俩凑在一起,刚才也是坐在一起的。 听到这样的话,所有人的目光都往他们这边看了过来,又有三个妇人虽然不敢出头,但是也站起来往前十来步,凑近想看是不是真的有白面馒头吃。 小明珠本来还小口小口地细嚼慢咽她那半个馒头,这会吓得连忙全部往嘴巴里塞,太大口一下又咽不下去,差一点被噎着了,小脸涨得通红。赵姨娘手忙脚乱地连忙先拍她的后背,让她先咳出来,再往她嘴里喂水,还给她揉了一揉胸口,咳出来那口馒头也没舍得扔,本想继续喂小团子,可看她刚才咳得有点难受又没喂进去,左右看看没人注意,干脆塞到自己嘴里。 小糯米团子缓过气来后很生气,朝那几个人指了指骂道,凶狠狠地骂道:“坏仁!” 对这种给脸不要脸的人,楚春熙实在看不下去了,拍拍手跳下车辕直视着已经快冲到前面的那个老太婆。 老太婆过来就直接指向拿着白面馒头正在微抿,不急不慢好久才吃了几口的景老夫人,而躺着的老将军吃东西不方便,也正在细嚼慢咽,一个馒头都没吃完。 楚春熙心里骂了一句,跳到了外祖母的前面:“你谁呀,死婆子,没出京城就开始讨饭了?” 这时候,大郎几兄弟手里拿着的全部是黑面馍馍,庄氏本来打算分给他们的那两个馒头早就藏到了被子下。再就是糖霜一手一个黑面馍馍老老实实听小姐的吩咐,一口嚼三十下,所以这么久也没吞下两口,正觉得小姐说的不错,黑面馍馍果然是有点甜味的呢。 看老婆子冲着小姐来,把一个馒头往自己的怀里一揣,另一个继续攥在手中,连忙冲到小姐和老夫人面前。 几兄弟也冲到了糖霜旁边,把板车挡在后面。景长宁夫妇和两个大嫂,还有景明月本来坐在一起,这会都站了起来,不过没有走过来,离板车也就七八步远。 大郎怒喝:“死婆子倒是有脸,难不成还想上手抢不成?” 老婆子不敢上前,但是口中振振有词,还对他们说起了大道理来:“要说论老,这里还是族长和我老婆子最老,我那孙女也不过三四岁,老辈小辈都在这呢,有吃好的也应该紧着我们。” 楚春熙都被气笑了,老婆子说得理直气壮,真的不要脸,还怂恿着旁边的几个妇人:“他们能吃,凭什么我们不能吃?” 四个妇人倒是没有说话,他们也看到人家几个孙子手上啃的是黑面馍馍,可还是看着他们一家人脸上都是不忿,更觉得老太婆说的话有理。 眼睛盯着老夫人手上的馒头,老婆子那儿媳妇还踮起脚尖,一直盯着板车那看,贼眼溜溜的,恨不得板车上全是馒头。 ------------ 第一卷 第34章 再起冲突2 糖霜拿着个黑面馍馍,慢悠悠地侧身两步挡住了那妇人,悠哉悠哉地把自己手上的黑面馍馍在她们面前晃了晃:“黑面馍馍,好吃。” 四郎有样学样,把黑面馍馍放到自己嘴里,狠狠地咬了一口,也把手上剩下的高高举了起来。 远远的好多人都看齐见了,人家的孩子、奴仆个个都还是啃黑面馍馍呢,哪里有脸上门来抢。三个妇人知道理亏,知趣地退了回去,赶紧啃自己的黑面馍馍去了,再不啃恐怕都没自己的份,家里那群男人一个馍馍下去肯定不顶饱,万一把她们的全吃就得饿肚子了。 可是那对婆媳还有另外一个妇人很不甘,还是盯着景老夫人贪婪地看,那副样子恨不得就上手抢了。 景春熙刚才听到后面的舅母们小声咕嘟,知道这老太婆姓王,是外祖父隔了三四代的堂嫂,平时只知道跟着隔得近的亲戚来打秋风,根本就是八竿子打不着的远房亲戚,已经出了五服了。如果不是为了利益跟其他族人走得过近,可能都不至于被流放。 “这是我娘买来孝敬外祖父外祖母的,我们都舍不得吃,你有哪门子脸掂上来想吃一口,你老你还有理了?小心老天爷专门找老的收。”景春熙两世加起来二十多岁也不是白活的,怼人的话张嘴就来。 “再说我自己和舅舅舅母、表哥表姐,还有带来的下人都还舍不得吃一口,照样吃的是官差发的黑面馍馍,就想省几口给外祖父外祖母多吃一顿,你以为你是我们祖宗?” 景春熙说完,抢过糖霜手上的一个黑面馍馍直接咬上一大口,还做了一副大嚼特嚼的模样,吃得津津有味。不过她也只是嚼着做做样子,不敢很快往下咽,怕把嗓子卡痛了。 “呵呵,你娘?你娘谁呀?你娘能给送白面馒头,你还能被流放?怕不是野种吧!” 那老婆子本来就不是什么好人,脑子倒是快,一下就反应过来了,她已经记起来她是景秋蓉的闺女。冲过来那样子像是要把景春熙给吃了。 “看谁敢欺负我表妹。” “你才是老野种,要不怎么老是朝人乱吠?” 那边的二郎三郎上前一步,不知道是谁把景春熙往后拉了一把。挡了个严严实实,可还是顾及到老婆子的年纪,没有动手,只是捋了捋手臂。 娘啊娘啊,干架马上就要开始了,景春熙好想几个表哥锤那老婆子几锤,或者设计绊倒她,都想好呐喊助威的词了。老太婆胖乎乎的又矮,糖霜两拳也可以把她打倒,根本就不用怕她。 “熙姐儿,你退后,看我不一掌把她打飞。”大郎哥英俊威武,一下就来个降龙十八掌的姿势,马步很稳威风凛凛,宛若马上要上战场的将军。 几个小子的这个阵势,就是光练练,也把王老太婆唬了一下,她冲上来的脚步顿了顿,可是冲得太猛差点没站住,如果不是她旁边的儿媳妇扶了一把,肯定来了个狗啃泥。 可能是觉得在人群里落了面子,嘴巴仍然不饶人,一副死猪不怕烫的样子:“你们倒是动手啊,我站不起来就睡板车。” 看后头没有人跟上来只能狐假虎威,悻悻地退后两步,瞪了一眼她那没用的儿媳和已经退缩的另一个妇人,骂了儿媳一句:“没用的东西。” 苏氏也就人多的时候敢怂恿旁边人先冲,然后跟在后面,人少的时候当缩头乌龟。 老太婆嘴里仍然嘟嘟囔囔的,一脸不屑地盯着大郎和景春熙:“外孙女都跟着流放了,别不是……别不是……” 明明已经转不动的肥胖身体,忽然就转了过去,朝向那边的族人咋咋呼呼:“她家女儿送的?女儿好呀,哈哈……一定是被休了连外孙女都跟着一起来流放了,亲女儿都没法养谢谢了,哼,还帮你们?” 她的话在人群里像是掀起的雷猛然炸开,其他人忽然醒悟一般,所有的人都望过来,实在是景春熙的年岁在那,一看就知道是今早跟来的侯府那小姑娘。 瞧仔细的人都纷纷往后面传,一下人群里真的炸开了锅,每一个都知道侯府才几岁大的小姐姐也流放了。原本低着头认真啃馍馍的人,还有那些吃饱原本等着看戏的人,脸都变了,有幸灾乐祸也有一脸错愕的。 这样一来,什么想法的人都有,个个脑子像车轮那般翻转。 就连大将军府的人都吃了一惊,刚刚才知道熙姐儿跟着来,不理解再多的就是痛惜,一下都没缓过劲来,还没想到这一茬呢!难道平原侯府连亲孙女都不要了?还能同意她跟着一起去流放?秋蓉想要瞒着侯府?可瞒得一时也瞒不了多久呀。 “熙姐儿,过来,外祖母问你。”趁其他人还没有提出更多质疑,景老夫人放下手里的馒头招呼外孙女,她的心刚刚猛然缩了一下,突然有点扯疼:女儿那有事了。 “熙姐儿……” 后面的声音景春熙恍若未闻,嗡嗡的听到的都是前面这些人议论纷纷的话,现在不是跟外祖母解释的时候,得把前面的事情解决了才行,不然族人得乱。 “刚才我看就不对劲,都没注意到平阳侯府的嫡女都跟来了呢!如果平阳侯府还讲点情分,刚刚送行的时候怎么才秋蓉几个人?” “对呀,就算是侯爷和世子不能相送,起码也应该来个管事的。” “如果不是被休,堂堂侯府的嫡孙女怎么可能跟着流放?能护着我们那么多孩子,怎么不护她在京城?” ------------ 第一卷 第35章 再起冲突3 “你们都被骗了,还指望着他们帮衬着孩子们,怕是都自顾不暇。”王老太婆继续喋喋不休,妖言惑众。 “就是,别被他们蒙骗了。” “完了!” “我的儿啊!我的命好苦啊……” …… 一下就引起了蝴蝶反应。 离得最远的两群人,七嘴八舌闹哄哄的,还有的妇人婆子已经嘤嘤地哭了起来,个个想起自己留在京城的儿女,就连男子都起了悲观情绪,默默流起了眼泪。 还好二叔公那一支还算镇定,起码没被王老婆子鼓动,可还是有人不放心,也有人站了起来,想上前来问个究竟。 这样一来场面就乱了。 不止刚刚退下去的那几个妇人,连男人都上来七八个,活络的十一二岁孩子更是不少,都担心家里的弟弟妹妹怎么了?有的对他们怒目而视。 一直缩在后头闷声不吭的族长景永盛,许是看到触及了自身的利益,不知什么时候也凑了上来,这时候拨开那个老虔婆,冲上前质问:“秋蓉真的被休了?那她说收容和教养我们这支孩子的事还做不做数?合着是想诓我们呢?” 这阵势来势汹汹,景长宁挤到了孩子们的最前面,大郎也紧跟其后,景长宁:“我大将军府做事坦坦荡荡,说到做到,决不食言,景家的嫡女也不例外。” 又是一阵沉默。 …… 二叔公景永坚:“孩子没事就好!都散了吧。” “我们也就能指望那几个孩子了,孩子有了着落,我们辛苦点也没事。” “娘家没指望了,夫家还那么狠心,秋蓉怕是也难了,都体谅着吧,谁家没有儿女呀?” “对对对,都是自家人,互相体谅,得过且过吧!” …… 他们听到了,后面说着宽慰和理解话的,声音是来自和他们最亲的二叔公一支,出来劝解的两个年轻点的妇人是二叔公的两个儿媳,也不过二三十岁。这一支平时跟他们相处还算融洽,自然也相信大将军府不会弃他们不管,再难也会帮衬一把的。 “你们家得利最多,肯定会帮着他们说话。这孩子才几岁,只有你们信她一个女娃的话,女子被休了,嫁妆还能还回来?女儿下人都养不起往这里推了,你们尽管信,反正我老婆子是不信的。”老虔婆继续叉开腰骂,不但骂他们,也骂刚才帮着说话的二叔公一支那几个妇人。 话闸子打开也有几个妇人跟着起哄开骂的,原本对着大将军府这边,这会变成分成两派,也和景永坚这一脉怒怼上了,只是还是都不敢靠得太近。 有人在人群里帮着起哄,声音大得很:“三十一个娃呢,别说读书,怕是吃饭都成问题。” “真的顾得过来吗?柴米油盐都要花不少银子,更别说笔墨纸砚了。” “庄子里有那么大的宅子?别不是把孩子们都丢在棚子里吧!这都入冬了。” 想想自己穿着薄袄子都有点冷,一个个缩起了脖子。 …… 这样的话,把本来已经劝退想回去的人脚步又转了回来,有孩子的人家甚至直接逼上来,问他们把孩子们怎么样了,更多的人是冷眼旁观,还是想等他们怎么解释,静观其变、没有出头的还是占多数,只是心里怎么想就不知道了,只是脸色都不逊,更有一些围在一起嘀咕。 “别用你们的歹心换我娘亲的真心。”景春熙把黑面馍馍又塞给了糖霜,像个炮仗一样冲到了三舅舅的旁边,糖霜心急,半个馒头不知道应该继续往怀里塞还是怎么,最后看四郎嘴巴还张得老大,干脆往他嘴里一塞,跟小姐后头冲了上去。 “有什么不可能?你以为所有出嫁女都是狼心狗肺的吗? 就是为了外祖父,外祖母,为了景氏一族,为了那点嫁妆能拿回来,我娘亲才自请和离,条件只有一个,带着我和弟弟出府。如果不是弟弟太小,又想着照顾京城这些孩子,别说跟着流放,娘亲都会去岭南帮外祖一家先安置。 就为了快点安置那三十一个孩子,我娘亲才没有时间跟平阳侯府掰扯,白白损失了好多大件的嫁妆,都是为了谁呀? 大家都知道我娘出嫁时十里红妆,嫁妆银子、银票,首饰细软,庄子铺子宅子是不少的,别说三十一个孩子的吃饭穿衣不成问题,读书也最多是请个私塾先生的事。” 景春熙感觉口干舌燥,声音太小又怕他们听不见,担心没有威慑力。咳了两声停顿了一下,景春熙又慢吞吞,一字一顿继续大声说:“不过,你们也别想着他们吃白食,我娘的银子也不是大风刮来的,不养五谷不分、四体不勤的懒汉和白眼狼,到了庄子饭得吃、事得做,只是不冷着不饿着他们罢了,你们也别想着他们养尊处优,继续原本的小姐少爷生活。学好学不好也是他们的事,若是想有事事赖上我娘想法,或是有更好的去处,你们尽管把自家的孩子领了去,省得累坏了我娘。” 主子好威武,叉着腰虎着脸,明明那么冷的天气脸都涨得通红,一口气说得都不带歇的。糖霜是又佩服又心疼,连忙往她手里塞了个水囊,怕她一口气喘不上来。 接过水也没马上喝,景春熙继续说道:“我娘是和离了,可是一点都不丢大将军府的脸。我和弟弟以后就是景家的人,以后我叫景春熙。你们谁家没有外嫁女,给你们送银子送东西了吗?一个个的白眼狼,连件衣服、连口馒头都不会给你们送,家家纷纷地跟你们撇清关系,你们倒是有脸了,有本事让自己的女儿送来呀,眼馋我们家几个馒头算什么事?” 老夫人都没想到外孙女变得那么能说,在后面默默听,她也没有靠前,到现在才发了声:“都是分了家隔着辈的,本来呢,以前大将军府帮了大家和族里这么多,现在落难了你们几家还我一些也是应该。” 听到老夫人的话,挡在她前面的家人连忙向两边挤,让前面空出来,使得景老夫人直接面对着众人。 “可现在都是流放,你们也别想着吃我们的血,但我们的肉,我家秋蓉的嫁妆银子也是有个度的,帮是情分,不帮是本分,你们也别恨,最好也别有什么觊觎之心。 再就是,如果对皇上的判决有什么不服,不怕死的尽管向官爷提,到了县衙官爷自然会给你们报上去。” 这句话让有些出头的人脖子缩了缩,可也没有退后。 ------------ 第一卷 第36章 再起冲突4 景老夫人继续说:“流放路上远着呢,就不信你们身上都没有点银子银票。虽说不宽裕需要紧着点花,但是为了保命该用还是得用?别省下了钱却没有命到岭南。 一点银子都没带的,这一路上官爷也不会亏待谁,现在人人都变成了庶民,有口吃的就不错了,摆正自己的位置,老老实实做人,别还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自己没本事就别想着赖上别人吃香喝辣。 这七八十人的口粮是官差负责,朝廷可没叫我们管,以后知趣的就还是亲戚,要是不讲道理的,我们只能打回去。” 大郎四个听这么一说,马上摆出了阵势,一个个挥了挥拳,就连板车上的小糯米团子也有样学样,两个拳头都飞起来了,还牙齿咬得咯咯响。她什么都不懂,就是懂得有人要欺负他们,想抢他们的馒头吃。 “在这里老身也给你们说清楚了,别想着餐餐依靠我们,我们大将军府到了这般田地,不求你们一分一毫,可是好吃的、好穿的肯定是要先紧着自家人,有多余的,就是想帮衬点族人,也不会便宜了狼心狗肺的白眼狼。 王老太婆你们一家可听清楚了,以后我们要是给族人发什么东西,你们一家可不要凑上来,这一路你们就自生自灭吧!我们没有你这门亲。” 外祖母的话让景春熙听得津津有味,糖霜抢过她手里的水囊,把塞子拔了,一个劲地劝着,更想着加油鼓劲:“主子,别气~~喝!你也~~喝完了再骂。” 嘻嘻!万一老夫人骂完了想喝水,小主子还可以换着骂。 其实有外祖母撑腰,景春熙也不打算再骂了,一口气说这么多话,真真实实的太累,难怪说泼妇骂街都能够骂死自己,太不值得了,可是这王老太婆怎么就没把自己给骂死呢!直接在这里躺尸多好。 景老夫人这话,确确实实是把所有人族人都唬住了!都知道这话确实是在理的,也相信景家女确实手上有银子。 景秋蓉出嫁的时候可是请了全族人吃席的,这里除了当时没出生不在家的,所有人都来大将军府吃了席,自然知道她那份嫁妆丰厚的程度。 京城除了公主怕是独一份,想想既然是和离,嫁妆肯定大部分是可以归还的,不然也过不了京城那些高门贵府的嘴,侯府敢不还,侯爷那心窝子都能被文官口诛笔伐,在朝堂上戳个鲜血淋漓。 景春熙也不担心以后有不同的传言传到族人的耳朵里。平阳侯要面子得很,肯定不会传出她娘亲和离了还会净身出府的事,以后到了岭南也会和京城的孩子有联系,从通信知道孩子们在青山庄都能吃饱穿暖还能上学,族人们也就放心了。 这些族人如果能老老实实相互尊重的话。一路上帮衬一把还是可以的,反正空间里的粮食衣物钱财多着呢,多一点不嫌多,少一点也少不了多少。 但是实在有不知趣的,她也不怕真的会被分出去。他们还有周伟伯伯做后盾呢!也不是没有胜算安全到达岭南,再不行这么多银子在手,再收买一点人或者找个商队镖局,在后头护送也不难。 族人里有的怕了,也有的还是有懂道理的,已经在开始劝导。 大部分人也不闹了。这个时候孩子们能有饭吃有衣穿,又能读书,安安稳稳就算不错了,哪里敢强求以前的富足生活?要真闹起来,别人真的不管怎么办。 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围上来的人也渐渐退了下去,有的人继续啃自己的黑面馍馍,有的人吃完了茫然地呆呆坐着,总之就是看过去满地都是人,黑压压的。 招呼几个孩子重新退回板车,景老夫人这时候才感叹,小小的熙姐儿,怎么想就怎么说,还说得挺有道理。难怪那么小就敢跟着他们一起去流放,到底是心机缜密,也长大了。 女儿确实教导得好呀,这番话怕是家里的几个儿媳都未必想得出来,想得出来也不敢那么理直气壮地去怼族人,对面的可是几十个都比她大、比她高一大截的咄咄逼人的族亲。 只是想到女儿和离了,心里那口恶气还是吐不出来。 老夫人继续坐在车辕上,没有跳下来也没靠前,慢悠悠又语重心长地继续大声说:“是啊!娘家风光的时候出嫁女都想沾点光,可是大难临头各自飞。我大将军府的嫡女,有孝心懂礼数,不怕事也经得起事。你们在座的有几个家中没有女儿?嫡女也家家都有吧。谁来给你们相送,谁敢揽下整个全族孩童的事,怕是亲外甥送上门,还要往外推吧! 熙姐儿说的话也是我这一支的意思,是我老婆子和老头子的意思,在这老妇也跟你们说清楚了,你们要想撇清尽管尽早,省得走远了传话回去不容易,浪费了秋蓉的嫁妆,她舍得我大将军府还舍不得呢,白花花的银子也不是白来的,那都是我景家儿郎用命换来的。” “刚才想要闹事的人,怕是在京城没有留后吧?”大夫人庄氏这时候也在老夫人旁边插了一句。 族人面面相觑,有的人马上醒悟了过来:“可不就是?” 那王老婆子可不就是绝户,她那一房三代独子,最后一个孙子讨孙媳妇刚生下曾孙女没一年,就跟人打架斗殴被杀了,现在就剩下婆媳二人,还有刚刚二十出头的孙媳妇林氏和四岁曾孙女巧巧。 “难怪,王老婆子就是看不得我们好,想让我们这几支都离了心!” “真是司马昭之心,恶毒啊。” “她就是在挑唆,你们别傻愣愣冲上前被她当枪使。” …… ------------ 第一卷 第37章 消停 说这些话的除了二叔公一家,已经开始多了一些人,有些人有时候并不是不明事理,而是利于当前往哪边偏。一直坐在老族长他们旁边的另外一支族人,景永强这一支的和族长景永盛是亲兄弟,刚刚跳出来的人不多,说的话也少,显然跟族长这一支也并不是太和谐,只是有几个随风摆而已。显然现在也知道不对,有的甚至开始劝阻起旁边的人。 二叔婆孙氏在宅院里当了几十年的家,那王老太婆的这点伎俩她还是看得出来的。她转身又对身边的两个儿媳妇说:“别管他们,让他们自己蹦哒,就是那两支也别靠太近,有利益的时候就贴上来,遭了难又想撇出去,哪有那么便宜的事?” 二叔公赞同地对自家老太婆点了点头,老妻和他心里想到一起去了,更是叮嘱身边的儿子媳妇孙子孙女:“都听你娘的,你们看看伯父家的人,再看看那边的一盘散沙,就知道应该跟着谁才有活路。” 那王婆子婆媳退回去,刚才跟她坐的近族人,都纷纷跟她们拉开了距离,那婆媳更是气急,逮着人就骂。 怯怯坐着不敢看人的孙媳妇林氏,年纪不大可是高高瘦瘦的眼窝很深,看着身体不是很好,被搂着的巧巧不但瘦小而且头发干枯,个头也跟景明珠差不多,只是气色就差得远了,跟她娘一样怯弱眼睛无神。 想来母女两人失去了丈夫的依靠,没少受这婆媳两磋磨。巧巧这么小,应该也是没有可以托付的人,才一起带出来流放的。 王老婆子自觉在众人面前丢了脸,气狠狠地放话:“有后没后到了流放地才知道,别以为别人给口饭吃就能活,以后受尽磋磨怎么死的怕是都不知道,别人画个圈你们就以为是个饼了,好歹我一家四口都能待一处,要死也死在一块。你们这辈子还能不能再见到留在京城的儿孙都不一定。” 老婆子嘴巴恶毒,看所有人瞪着她也不知悔改,还不停地唠叨着风凉话,更是诅咒起族人的儿孙来,人群里他们这一支有的妇人听不得,站起来就跟她们婆媳俩撕扯了起来,而且加入的人还不少,你一拳我一脚,有的妇人明着是劝架,实际是在拉偏架,把那婆媳二人扎扎实实打了一顿。 男人们也不拆架,甚至有人吹起了口罩,鼓了掌,十来岁的小子们看没有人制止,甚至吆喝了起来。 “打,使劲打! “扯头发!真笨!” …… 一下吵吵闹闹的,谩骂声、殴打声连成一片,这回轮到他们大将军府的人啃黑面馍馍看戏了,景春熙是看得一高兴又给糯米团子和糖霜分一颗糖的那种,最后连景明月和四郎都分到了一颗。 “干嘛干嘛?走路不嫌累是吧?不休息就马上起身赶路。”一开始官差们离得远根本就没理他们,乐得嗑瓜子。后来看到打架了,以为是大将军府这一支被欺负,到底吃人手软,刀疤脸还过来看了一下,看没有他们什么事干脆不管不问,那婆媳二人他早就看不惯想治一治,现在不用他们出手巴不得打狠一点。 最后王老婆子被打得鼻青脸肿,像只赖皮的蛤蟆更难看了。苏氏则是走路一拐一瘸,头发还滴着血,如果不是最后官差担心打坏了走不了路,过来吆喝了几声,又甩了几鞭空鞭子,不知道还打成什么样,但是终于老实消停了。 王婆子还靠到老族长那坐回去,跟老族长告状,跟只苍蝇一般不但丑还嗡嗡嗡的,族长也烦了,呛声道:“不怕死你们就继续作,要么就滚一边去,别再靠着我们这一支。” 这话终于有了点威慑力,王老婆子本来就不属于他们这一支,是硬贴上来的。王老婆子也真的怕被赶出去,声音终于停歇,挪到自家的地盘去了。不跟着她们还能到哪去,她这一支男人都死光了,就是过不下去,不然也不会想着天天打秋风。 景春熙虽然看了一场好戏,可是说说笑笑过后,心里愤愤的还是觉得气没有消,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反正这梁子是结下了,她可没打算就这么算了。也觉得那闷声不吭,不说一句公道话的老族长话,连自己那一支都不关心,也不维护,真不是个东西,别想着靠他来凝聚全族的人心。 也许是看出景春熙的表情,担心她心里过不去。二舅母三舅母拉住她,劝她坐下:“熙姐儿还小,不用事事都出头,还有祖母和舅舅舅母们呢!好好歇一下,留点力气赶路。” 景长宁也过来摸了摸她的头,安慰着说:“是舅舅没用,可舅舅是男子,也不好跟这些泼妇掰扯。以后万事还有三舅舅和几个表哥,熙姐儿还小,冲锋陷阵的事让舅舅来。” “冲锋陷阵得我们四个来。” 四郎的话最多,以前回来总喜欢逗浦哥儿又惹熙姐儿生气,也一直站在明月姐姐一边的,这会忽然对熙表妹有了兴致,就差搬凳子过来她旁边坐,直接做她的迷弟了。景春熙才不稀罕他,四个表哥里面最毛毛躁躁,做事情不经脑的就是他,不然以前回外家也不会起那么多纠纷。他一点都不讨喜:个头比她大,可做起事来幼稚得很。 其他三个郎听了三叔的总结,也觉得他们挺没用,明明个头拳头都熙表妹大,可刚才他们都在干嘛呢? 官差刚刚说是马上就走,其实也就是叫他们消停,现在却是不催了。 刚才一直隔岸观火的官差,看事情没有往嗑瓜子的方向发展,也就打起了瞌睡来,说是再停两刻钟才走。 所有人都回归自己的阵营,也不好意思再盯他们这一边,有的人直接躺到地板上像死猪一样,也有的背靠背打瞌睡。 其他几支的人个个饥肠辘辘,从昨天被收监到现在,也只有今早吃了一个黑面馍馍,肚子里早就空荡荡的,可是黑面馍馍吃完了,水也不敢多喝都是有定量的,互相依靠打盹的希望睡着了就不饿了。 ------------ 第一卷 第38章 欣慰 也幸亏是第一天,他们这一支一个个的身体还算健朗,又是空身上路,还算没有头昏眼花的现象。这会吃了馒头又喝了甘甜解渴的井水,倒是没感觉有什么困意。 看老夫人吃完就靠在挡板上眯起了眼睛,庄氏想靠前问一问景春熙,她娘亲和离的事,被殷氏和司氏识破,轻轻挡了回去。 其他人很自觉地也没有提这件事。主要是担心把外甥女弄哭了,流放路上时间还长呢!以后再慢慢了解也不是不行,就是知道了又能怎么样呢?事实已经形成了,就算没有被流放,最多也就老夫人带上她们妯娌三人,集体上侯府的大门过过嘴瘾,把所有嫁妆全部搬回来,再让人把那个景春熙口中的渣爹打几顿而已。 “舅舅,馒头管够。”景春熙悄悄地对着舅舅的耳畔说,又给他塞了一个馒头,生怕他不知道自己藏有东西。 “不急,大家先吃几天苦没事。”景长宁按了按她的手,让她不要太着急,但是把馒头揣进了怀里,没有马上吃。 景春熙知道舅舅的意思,一路上除了预防旁边人的窥探,也有点静观其变的意思,看几个表哥倒是吃得挺香的,还说那黑面馍馍有嚼劲,一个个都听话地细嚼慢咽。 等四个人都每人吃完两个馍馍,庄氏才把那两个馒头让他们分了,四郎裂开大白牙齿就笑:“果然,如果真的先吃白面馒头,馍馍我肯定咽不下去。” 三郎呐呐,把那半个馒头递给他娘:“还是黑面馍馍顶饿,两个下去再灌几口水就胀胀的。” 殷氏笑得一脸欣慰,自然没有要他的:“吃吧,娘刚才吃了一个。”怕儿子不信,又指向旁边的人:“所有人都吃了一个,委屈你们了。” 四个郎个个露出一口大白牙:“不委屈。” “黑面馍馍好吃。” “刚好可以多吃你们一个馍馍。” 景明珠靠在娘亲身上一面吃一面皱眉,就知道这黑面馍馍难啃得很,不过她也就是啃着玩,姑娘家的在家本来吃的也不多,白面馒头那么大也差不多可以顶饱了。不过被娘亲安抚了一下,从手里掰给她半个,她还是就着水细嚼慢咽,神态动作都极有淑女风范。但是大将军府的女孩子,也不是那种扭捏作态、柔柔弱弱,动不动就哭人闹人的,景春熙喜欢。 “舅舅,我带的水比较甜,你多喝几口,吃点甜的走路带劲。” 楚春熙把自己的水囊递过去,又抢过刚刚从官差那里领来的水囊,想着趁人不备偷偷换上井水。 “行,你也赶紧靠着舅母咪一会儿,不然走路没有力气。” 景春熙没有过去,而是又回到车辕上,从包裹里又掏出一个馒头掰成两半,一半给了小明珠,一半塞进自己的嘴里,这小家伙,一直躺在板车上想睡就睡,许是看戏还没过瘾,看见熙表姐就眉开眼笑。楚春熙无力地咧着嘴笑容不太真诚:吵架不但累,还会消耗肚子里的馒头,她感觉自己肚子里刚刚那一个馒头应该已经消化殆尽。 小明珠捂着自己的小肚子,小声说饱了不像是作假,又把馒头塞回给她。软软糯糯的,声音很小,一脸敬仰地看着熙表姐,还朝她伸出了大拇指:“熙表姐,棒棒哒!” 然后拍拍自己的小身板,自言自语又加一句:“明珠快点长大大,帮表姐骂人。” 景春熙忍俊不禁,谁想小明珠话还没完:“骂屎老太婆!”。 景春熙:~~ 好吧,你厉害!我等你长大。 小北爷爷坐地上,把头靠在矮一点的车辕上,也不打盹反而看着她们两个,眼睛都不眨一下。 琅琊庄里的兄弟们后来讨了媳妇的没几个,生了孩子的更不多,在庄子里那些天天滚泥巴,淘气的不成样的他都稀罕得很。一辈子都没见过这么粉嫩乖巧的女孩子,表小姐刚刚是真的唬,可惜不是个男的,不然肯定可以和老将军一样驰骋沙场,保家卫国。 “小北爷爷,以后你就坐板车,方便照顾外祖父。” “爷爷以前行军掼了,不累,待会表小姐坐。” 景老夫人听到他们对话,睁开了眼睛,也强打精神对小北点点头说:“腿脚不好,你还是坐车吧。” 老夫人这么一说,小北爷爷更不好意思了,哪有主子走路,自己一个下人坐车的道理,老夫人的年岁也比他大呢!可是又有点词穷,不知道如何拒绝。 最后他嘴巴蠕动了一下,说:“那在下跟表小姐一人坐一程。” 其实走那么远的路,说腿不疼他是骗将军的,但是刚刚吃下了白面馒头和几口甜丝丝的水,他好像感觉腿没那么疼,也没那么累了,到时候都让小姐坐着就好。 “姨奶奶累吗?”景春熙又转向了看着比外祖母还老的钱老姨娘。以前就听娘亲说过,府里这个老姨娘无儿无女,话也很少,终日青灯古佛相伴,是跟外祖父从边关回来的,说的话跟京城的也不太一样。 “谢表小姐关心,奴婢不觉得累,以前在北疆还洗衣做饭劈柴呢,走这点路不算什么事。” 老姨娘又把眼神转过了老夫人这:“夫人也别伤心,妾倒觉得临死前还能再出来走走,松松这把老骨头,再次见到外面这么阔朗的天,其实还挺好的。”老姨娘说这话的时候,脸上的褶子又深了几分。 其实她年纪比老夫人年轻几岁,只是出生在北疆又跟着老将军在那生活了几十多年,风吹日晒的人比较显老,不过腰不弯腿不瘸,看着身板倒是还算硬朗。 “嗯嗯!听说岭南气候和风情和北方都不一样,看看也好。”老夫人的话里有无奈,也有叹息,似乎并没有期盼。唯一向往的可能只有小孩子了。 景春熙又掏了两颗糖,一块给表姐,一块给糖霜,糖霜错愕地推了过来:“婢子又吃了两个黑面馍馍,肚子有点吃撑了,早知道就不贪喝那两口水了。还是主子自己吃吧!别老想着奴婢。” ------------ 第一卷 第39章 坦白1 糖霜怕小姐不信,还拍了拍自己已经有点微微凸起的肚子。四个馒头两个馍馍,再灌一肚子水,如果是平常人不撑死才怪。 景春熙:“放心吃,吃了还有,重活累活还指望着你呢!” 老夫人这会也看着糖霜笑,示意她吃:“吃吧!这孩子,熙姐儿也不知从哪得来的,可真实诚。” 糖霜看所有人都看着她,也没觉得不好意思,老老实实把糖块放到嘴巴里含了起来,这可比白面馒头好吃多了,也只有小姐才会给她吃。 景明月得了糖倒是没有推辞,刚才得的那一块还没舍得吃呢。放到嘴里咬了一口,甜丝丝的,嘴角就起了笑意。 但是剩下那口也没继续吃,而是塞给了小明珠,故意用长辈的口吻教导她:“留着,别一次都吃完,熙表姐可没那么多给你。” 小糯米团子高兴地点点头,用张小帕子包了起来,又藏在板车的一个角落里,跟个偷吃的小仓鼠似的,一直冲着大姐姐笑。 这一路最高兴的就是她了,她还是第一次坐板车,以前被姨娘拘在小院里很少能出来。现在面对着一大家子人,可真好玩呀,而且好东西大家都紧着她,就是外祖母、外祖父看着她的眼神都很和善,偶尔也会夸她几句;以前看见大姐姐她也不敢靠近,大姐姐也很少跟她说话,现在大姐姐冲她笑,还分给她糖。 好幸福呀! 半个时辰真的没有多久,官差又催着起程了。 “熙姐儿,坐到外祖父旁边来。” 临出发的时候,所有人都招呼熙姐儿往车上坐,楚春熙也不客气,看小不点坐在靠近板车中间,她就坐到前面靠近车辕的位置,跟小糯米团子在同一侧,这样比较平衡,拉着也没那么费劲,无论是跟外祖父说话或者是逗糯米团子都方便。 只是小北爷爷坚持不肯坐在车尾,仍然说第一天走路不累,累了再说,坚持走在老将军看得见,也方便照顾老将军的位置,执拗得很。 还好当时是特意让曹护卫板车往大了买,车上除了他们三个人又放了油布和几个大包裹还有空余,只是车尾叠得有点高。 这次换成大郎抢拉板车,二郎三郎在后面推,糖霜看没自己什么事,还挺不自在,走路都同手同脚。 她干脆蹲到老夫人面前:“老祖宗,婢子来背您。” 那动作把老夫人都逗笑了:“不用不用,你先攒着点精神,后头路还长着呢,等老身实在走不动了再让你背。”看着糖霜身量也是跟老夫人差不多一样高,只是糖霜的身板大了一小半,要背还是背得起的。 其他人也跟着笑,觉得这女孩子真的不错。景明月一点都没顾忌她是下人,干脆拉她一起走去前面。 景春熙怕她不好意思,也跟她说:“总要歇歇的,你又不是铁人。一起走就好了!外祖母累了我再跟她换着坐,后面路程还长着呢。” 主子这么说,糖霜才自在了一些,但是仍然不习惯被景明月拉着,两人走着走着,不一会儿反而变成景明月被她搀扶了。 景春熙觉得小北爷爷真的很好,恐怕只要能坚持,肯定是不肯上车的,毕竟身份在那,他定会觉得坐车比走路还不自在,还不如今晚进空间给他换点好药来得实在。 所有人都很和善,也给她温和的笑容,更是喊着她的新名字,老夫人还喊她小姑娘,让糖霜的心感觉暖暖的。大将军府跟平阳侯府的主子差别可真大,侯府的人根本就不把她当人看。 也是平日里侯府主子看她不上眼,所以下人也对她蹬鼻子上脸,动不动就刺她几句,管事嬷嬷更是对她非打即骂。那时候她感觉好绝望。相比起侯府的条件,她还是更喜欢跟这群人在一起,这里人人相亲相爱,互谦互让,其乐融融,就是被人上门指着鼻子骂,大家也同仇敌忾,一致对外。 最最重要的是,主子还会抢她这下人的活,虽然不像话,可是真的是真心的。这里才有家的感觉,果然跟着小姐出来就对了,小姐说跟着她会吃苦,可糖霜一点都没感觉到苦,反而有一种小姐所说的“幸福”,是的,糖霜一样甜丝丝的幸福。 “熙姐儿,你娘是怎么和离的?跟外祖父说说。”看一路上楚春熙有说有笑的,好像流放和母亲和离的事对她影响并不大,走了好大一段路后,景永诚才开口问。 这个话题是避不开了,景春熙汗颜,总不能说娘亲是因为自己的话,才下了决心要和离的吧。 老将军这句话成功引得他们所有人都凑了过来,就算是走在最前面的两个也放慢了步子,景明月的耳朵都竖起来了。 一个个扶着车挡板帮着推,站得稍远一点的几个姨娘也竖起了耳朵。要不是路很平稳,车又没有颠簸,不然这么多人推,别人肯定以为车上拉有上千斤的东西。 景春熙还在组织语言,糖霜在旁边出冒一句,愤愤不平:“侯府的人都不是东西!” 所有人:……肯定不是东西,不然小姑子(女儿、妹妹、姑母)也不会和离。 一刻钟后,景春熙终于把渣爹和老虔婆进了朝霞院后,说的话做的事一五一十地陈述完成。 可是,娘亲自请净身出户的事没有说,反正当时糖霜不在里屋,也没人会跟她嚼舌根,不担心她会说漏嘴。 不过她说了,由于时间匆忙,一些大件的嫁妆没办法拿出府。 所有人许久都没说话,庄氏更是走到她旁边去轻轻抚摸着景春熙的肩膀。只有老姨娘小声咕嘟了一句:“倒没看出来这家人这么心狠,连亲孙子都不要了。” ------------ 第一卷 第40章 坦白2 “娘亲说了:她以后就是景家女,不再是侯门妇。 娘亲还说:老侯爷和渣爹可能早就设计陷害大将军府了呢。” “可能”这两个字景春熙特意加重了语气,听在众人的耳朵里,意思就是景秋蓉觉察出了点什么,所以才下决心和离的,和景春熙的怂恿没有关系。 “嗨!你娘当初不听劝,我要是拦着不给嫁就好了。”老夫人听完后捶胸顿足,殷氏连忙搀扶了她一把。老夫人说这话后一直看着闷声不吭的老爷子,看他没有反驳心里也就有了计较,觉得自己理亏。那时候老将军是看不上平阳侯府的,可老夫人心疼女儿的坚持,反而做了老将军的工作,才促成了这门亲事。 过了好久,景永诚才说:“你娘亲这步棋是走对了,侯府呆不得。” 景春熙:“嗯嗯,娘亲说了:大厦将倾,焉有完卵。” “这话是你娘说的?”景永诚和景长宁都很诧异,景长宁问道。 景春熙声音清脆,模样天真:“娘就是这么说的,熙姐儿也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小脑袋又晃了晃,一脸无邪地再加一句:“不过我猜——他们就是没有好果子吃,和离娘亲一点都不后悔的。” 不这么说,他们肯定以为娘亲会想不开,毕竟这个朝代女子和离可不是什么光彩的事,从刚才族人的那副嘴脸就知道了。 父子二人对视了一眼,就是没有说话,但是那眼神被景春熙看到了,他们一定认为是娘亲知道了什么内幕。 景永诚:“你娘和浦哥儿现在住哪里?安全吗?” 景春熙:“娘亲让外祖父外祖母放心,他们已经去了青山庄,下人跟过去不少,侯府也没人知道那地方。有曹护卫保护他们,周伟伯伯也给安排了不少人……还有琅琊庄的人呢!也会过去一部分。” 怕爹娘不放心,经景长宁也点头说:“周伟是安排后才走的。” 景春熙怕舅母们不理解,又说:“柳姨娘和他那两个庶子明里暗里都给浦哥儿使绊子,要不是娘亲和离把我们带出来了,都不知道以后要吃多少暗亏。” 所有人又是一阵沉默。 “等小团子病好了,也可以打坏仁,杀了狗皇帝。”一直亦步亦趋跟在板车女儿身侧的赵姨娘,吓得又连忙捂住了小团子的嘴,又四处看了看,还好没有人靠近他们这边。 小团子成功把侯府的话题转移。 “这话在外人面前可不能乱说。”一旁的殷氏教育她,语气平和,没有呵斥,还抚了抚她的发梢。 “谢谢母亲教诲。”小家伙还挺懂礼数,回答很是诚恳,但是嘴不对心,手也似是有点不服,还用三哥削给她的一头尖尖的小木棍恶狠狠地敲了敲板车上的围板,可是一想到旁边的祖父,偷偷看了一眼,再把脖子缩了一缩,又吐了吐小舌头,让人看起来更是觉得可爱,都不忍心责骂。 小明珠坐在板车上,明明听到大夫人和母亲、小婶婶几个一直在小声骂狗皇帝,那皇帝肯定很狗,生着癞痢头那种狗,不然也不会把他们赶出京城,还把祖父打伤。只是她不明白,为什么她不能跟着骂? 自从跟外祖父、外祖母说起了母亲和离的事,景春熙就发现外祖母的心情都不太好,而三舅舅只是自己默默的走路也不靠近谁,但是好像在谋划着什么事情,心不在焉的。 外祖父则是闭着眼睛假寐,看得出他根本就没有睡。 其实侯府落井下石的事景春熙只是轻描淡写,说娘亲偷听到侯爷和渣爹的密谋,才起了疑心,有可能已经找到证据的事没有说,现在她还没空进空间细细地翻,知道翻出来太早也没有用。而且光凭渣爹的证据应该还翻不了盘,毕竟早就想要对他们景家下手的是狗皇帝,而推波助澜的那几个还没有找出来。 其实从几次上朝景永诚就看出了甯端,特别是两天前上朝,老侯爷不但没有帮着说话,还趁势跟几个大臣参了他一本,那时候景永诚就已经知道侯府靠不住了,如果不是被抄家流放,他也会想办法让女儿尽早脱离那个苦海。 所以只是假寐了一会儿,又睁开了眼睛。对车前车后的家人再次劝慰道:“秋蓉走这步棋是对的,侯府不会善待她们,侯府……也住不得。” 平阳侯并不是坚定的保皇派,而现在这步棋只是站队的开始而已。成王败寇,古往今来,从龙之功也不是谁都受得起的,而且现在是一点本事都没有,只是依附在四皇子身上,真正出了事,第一个被推出去的就是他们,可不就是“大厦将顷”吗? 景长宁这时候在旁边幽幽地说:“祸兮福兮,也许这时候远离朝廷的纷争也是好的。” 老夫人和庄氏听到后不说话了,都看着远方跟上队伍不说话。但是景明月还在为姑母愤愤不平,更是有点疼惜地拉着景春熙的手,又责怪她娘:“那时候娘亲为什么不拦着姑母,就不应该给他嫁到那家去才对。呜呜,以后,姑母和浦哥儿怎么办呀?” 呜呜,姑母待她最好了,她还依稀记得姑母没出嫁的时候,经常带着她玩,还给他做好吃的。她有时候早上醒来才发现是睡在姑母床上的。 所有人都没吭声,庄氏也没有制止女儿的哭声,任由她抽泣,伤心了发泄一下也好,从昨天开始,这个倔强的女儿都没流过一滴泪呢。 大郎的眼圈也红了,可是硬生生忍住了:“祖母,我们肯定会回来的,以后姑母和表弟表妹我们护着。” 三郎:“就是,跟着那狼心狗肺的一家子,与其什么时候死的都不懂,不如轻轻松松地单过,只要能再回京,还能缺了弟弟妹妹几口饭吃不成。” 二郎:“就算不能回来,在那边站稳了脚跟,再把姑母和表弟接过去也不迟,免得在京城受欺负。” “呜呜,可是姑母的嫁妆怕是要被我们用完了,姑母和表弟在京城不会没有吃的吧?”四郎不合时宜地跟着大姐哭了起来,他后悔吃了半个馒头了。 “所以一路上我们吃点苦没关系,别把熙姐儿带来的银两和吃食都糟蹋了。”有后手,也带出去点银两的事,老夫人和景永宁都心照不宣的没有对家里人说,只是跟老将军透了个底。 ------------ 第一卷 第41章 理解 大难当前,儿孙们吃点苦头才有奋发图强的决心,才知道雪中送炭之人的可贵,也不会在一路上有所懈怠或者缺少防备之心。 “我以后就吃黑面馍馍就行,馒头紧着熙姐儿和外祖父祖母吃,还,还有小妹也吃。” “对,我们哥四个专吃黑面馍馍。” “白面馒头也不能给那些黑心肝的吃。” …… 小糯米团子看着两个哭着的哥哥和姐姐,再看看手里的糖,一下觉得不香了:这吃?还是吃呢? 景春熙看着家人没心没肺地笑,前世就知道最好的就是外祖一家,果然大难面前没有谁为了自己利益选择单飞,而是相互扶持,一家人紧紧地捆绑在一起,不离不弃。 但是她不喜欢这会太沉闷的气氛,笑嘻嘻地看向平时闷声不吭的三郎:“嘻嘻!三表哥,不觉得白面馒头更好吃吗?” 三郎言之凿凿:“好吃也应该省着,再说,黑面馍馍其实没那么难吃。”这话说出来也不知道嘴是否对心。 景春熙不再管他们,干脆快走几步,走到板车上外祖母的旁边,又开始撒娇撒泼:“嘻嘻,外祖母分得那么清,难道是嫌弃熙姐儿吗?如果娘亲不嫁渣爹,外祖父外祖母哪来那么俊秀可爱的外孙女,现在娘亲知道错了,和离回来就好了。” “你这孩子,外祖母说的哪是这回事?累了吧?换你上车来坐坐。”老夫人一脸慈爱,这孩子跟她娘一样,从小就喜欢黏她,所以也被她惯坏了,回来就无法无天。 “哎呦!我的头发都是被外祖母弄乱的,外祖母明早得帮我梳头。”撒泼撒娇最是景春熙的长项,可以信手拈来。 “你这小皮猴,也不在京城留下来护着点你娘和弟弟,不知道跟着我们去受这份苦是为什么,还以为是去玩呢。”头顶又被揉了一把,景春熙得意洋洋和哭丧着脸,翻篇比翻书还快,惹得舅母们脸上终于有了点笑意。 “祖母不说熙姐儿主意大着吗?熙姐儿是来办大事的,等到了岭南,看外祖父外祖母都平平安安的我就回去,回去也一定不会让娘亲和弟弟受委屈。” 景春熙做出一副你们小瞧我的傲娇模样,老夫人板着的脸也忍不住了,终于眉心稍稍展开。 “你啊!你!可让外祖母说你什么?也就是外祖父起不来,不然得罚你站马步。”眼角终于笑出了一点点的褶子。 “外祖母,娘亲还给熙姐儿一个任务,到了岭南,你可得让外祖父办了,得把熙姐儿和浦哥儿加入景家族谱,娘说:我们可不会另起一支的。” “你们啊!别人家的外嫁女巴不得撇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知道我娘好了吧!嘻嘻。” “就是,养那么多皮猴有什么用?还不如女儿家家的。” …… 四个郎连忙把头扭向一边,祖母的眼刀又飞过来了,和以前这个熙表妹过节回来一个样,一告状就没有他们的好果子吃,现在又是无故中枪了。 景长宁倒还乐呵,这外甥女果然有几分本事,跟着去流放的事就被她轻轻揭过去了。 老夫人被景春熙逗得开心,说老是坐着肚子疼,干脆跳下来跟他们一起走。景春熙和景明月一左一右贴在外祖母旁边一起往前走,路不平的时候偶尔搀扶一下,一家人倒是忘了前两天刚刚被抄家的痛。 糖霜看旁边已经没有了她的位置,干脆又去抢着拉车,宽宽的身板直接把大郎挤了出去。 景春熙一面走一面跟外祖父搭话卖萌,还在继续刚刚没有被回复的话题:“外祖父,娘亲说以后我们都姓景,我和弟弟都是景家的后人了,外祖父,外祖母可别不要我们。” 景永诚:“…~你和你娘都一样,傻!” 老夫人长长地叹了口气:“也罢,与其在那里受气,还不如开开心心单过,入了族谱也好,省得被人欺负。” 景长宁也想打破这种沉闷的气氛,又撸了一把景春熙本来就已经歪掉的发髻:“熙姐儿,那你以后得跟表哥表姐一样,叫祖父祖母,叫我……” 半天没有憋出“叔”这两个字,一下有点尴尬。 景春熙笑呵呵的,也不计较:“还是按原来这么叫吧,改起来还真的是有点拗口呢。我和浦哥儿可不是来跟表哥表姐分财产的,熙姐儿就知道以后我们是一家人,舅舅舅母们不嫌弃我们就行。” “你这孩子,心疼你还来不及,谁敢欺负你?大舅母第一个不答应。”庄氏说完,眼刀又甩给了旁边的四个郎,提出厉声警告。 大郎二郎异口同声:“谁敢欺负熙妹妹,我们打出去。” 三郎四郎看抢不上话,假装瑟缩地缩起了脖子,一副无辜的模样,但是都点头默认大哥二哥的话:“以后熙姐儿就是我们的亲妹妹。” “景家现在什么光景?还要大姑姐帮衬呢!哪来的财产可分。” 殷氏笑呵呵地这么一说,司氏也跟着笑了。 景明月更是笑得很开心:“我以后就赖上熙表妹了,跟着妹妹有糖吃。” “对,跟着主子还有肉包子吃!”糖霜还一副嘴馋的样子,咂吧了一下嘴,眼神里还有回味的光芒,更是让所有人忍俊不禁,对生活也充满了期待。 一路上枯黄的落叶也几乎掉光了,可一个个心里都是暖融融的,并没有被生活的困苦消磨掉希望,也不对未知的前程而担忧。 ------------ 第一卷 第42章 分配1 由于早上在五里亭耽搁时间久了一些,晚上到一个叫南坡的驿站的时候天已经黑了。 四周黑乎乎的,但京郊这一带长辈们都有点印象,知道南坡是个小镇,只是这驿站四周都没有看见灯的亮光,怕是离镇子也有段距离。 安排犯人住的全部是大通铺,每一支族人都是十几到二十多个,所以每家分的都是一间,人多的要挤一挤,人少的自然会宽松些。多他们三个也不算多,倒是没用景春熙再去使银子住宿。 大家很高兴这样的分配,不然不知和族人之间,还要有多少纠纷和计较。 分好了住处,官差们就叫各家领了吃食各自回屋。晚上饭食还好一些,除了还是按人头每人一个黑面馍馍,每家还多了一大盆清澈见底的稀饭,可到底是热腾腾的吃食,将就着吃起码可以驱赶点初冬的寒意。 景春熙借口上茅房,在外面磨蹭了一会儿,活动了一下自己有点发麻的腿脚,趁人不备去厨房做了点手脚,再从空间里拿出她早就挑好的两大包衣服鞋子,都是合适家里人穿的。 今天看着家里的女眷一个个穿的都是长长的裙装,活动非常不便,三舅母还被绊了脚差点跌倒。中途的时候大舅母还生气,把自己和景明月外面碍手碍脚的罩裙裙摆扯掉了一截。然后完全不顾名门贵妇的形象,摆手摆脚大踏步走路。 大舅母最先放开自己原本的身份,第一个有了流放的认知,让景春熙非常佩服。 一个个虽然外面罩着印有“囚”字的大褂,可是里面穿着的还是在府里的衣着,就是三舅舅也还是穿着上值的月白色长衫,一天走下来,衣服的下摆都变成了黑色。只有四个表哥经常习武,穿的是束手束脚的骑装还算方便,可是光鲜的绫罗绸缎外罩一件灰扑扑甚至打着补丁的囚服,让人看着非常辣眼,一路上也容易引起民愤,要是平白无故遭受伤害就更不值得了,毕竟仇官仇富在哪个朝代都大有人在,何况他们还是犯人。 流放路上,其实还是款式简单又束脚的细棉布是最舒服的,景春熙今早在最里面也加了这么一套。也是为了不让家人看出什么蹊跷,才在外面多套了一件裙装,但也不是平时拖地的长裙,仅仅是过膝而已。 现在是应该让他们换下来了。 “大舅母,娘亲给大家备有轻便的鞋子和衣服,天气日渐冷了,除了薄袄,还有保暖的褙子,让大家都换上吧,换下来的衣服也照样打两个包裹,待会儿我再拿出去。 糖霜,跟我去厨房端点吃食。”连询问的机会都没留给他们,景春熙就想往外面跑,实在是一个个七嘴八舌的话题太多,她都怕自己应付不来。 两人迈腿就想出去。 “我也去!” 看还穿着裙子的表姐,景春熙也没客气,笑着拉她:“过来吧,正缺有力气的,表姐回来了再换。” “明珠也去,明珠可以提肉包子。” 景春熙觉得好笑,捏了捏贴过来的小家伙:“你怎么知道有肉包子?” “糖霜姐姐说的:跟着主子有肉包子,你就是小主子。”原话照搬,一字不漏。 糖霜连忙先跑开了,尴尬了:小屁主子,什么话都留不住。 所有人看着满满当当的两大包衣服鞋子有点发愣,这包裹很大,今天并没有在板车上,那么这是哪来的? 老夫人倒是没有吭声,想到景永宁安排出去的那么多仆人和护卫。想当然那就是有人跟着接应了,她的心情安定了不少。 老夫人:“秋蓉这孩子,总算没白疼她。”自然是感激女儿和外甥女昨天回来报喜。 庄氏摸了摸缝着一层厚棉花的褙子,也是一脸感激:“是啊,就是苦了小姑了。”感激她想得周到,再下去只有越来越冷,薄袄肯定是顶不住的,褙子身上穿着很暖,无袖的走路也方便,再说也没到穿厚棉衣棉裤的时候。 但是庄氏还是有点疑惑,忍不住对老夫人说:“这衣服,和今年我们府里给下人们订的衣服,面料和颜色一模一样呢!” 这儿媳妇真笨,老夫人嫌弃地埋汰她:“你都掌管中馈多少年了,哪家的下人穿的不都是这几种颜色?最多也就是粗布还是细布的区别。” 一包衣服鞋袜都是黑色、灰色、靛蓝色,可不都是一样的吗?可是庄氏摇了摇头,还是觉得有点奇怪:“你看这鞋底多厚实,外面铺子里的成品,可没有这么讲究。” 司燕在旁边捂着嘴巴笑:“大嫂家管得好,看见好东西就觉得跟自己家的一样,大姑姐肯定是紧着最贵最好的给我们买的,不然哪有这么好的东西。” 老夫人笑着骂道:“知道就多念着点秋蓉的好,以后有了好日子可别嫌弃秋蓉是和离的身份。” “母亲,哪里会?如果能再重新回京,就让小姑跟我们一起住,以后这群臭小子们敢不尊重姑母,我就把他们一个个打出去分府。” 话最少的三郎,一面背着身子换衣服,一面嘟囔了一句:“外祖母,我们肯定还能再回京的,对不对?”四个郎把身上的衣服也都换了,虽然还是骑装,还是换上细棉布不扎眼又舒服,晚上把外衣一脱,裹上被子就可以睡觉。 半天没有人回这句话,变成了长久的沉默。 最后还是景长宁换了衣服后坐在父亲旁边,对着那几个侄儿说了一句:“回来,也不是不可能,所以你们都不能气馁,姑母还在帮想着法子给我们脱罪呢,别反而是你们自己泄了气顶不住,到了岭南你们该读书的读书,该习武的习武,就算是没有回归的一天,到了岭南也能自己混口饭吃。” 四郎马上接了话:“谢谢三叔教诲,我也是男子汉,一定会努力的,总不能差过熙妹妹去。” 大郎马上拍起了胸脯:“放心吧!三叔,我们不会放弃的,这一路对我们也是个历练,家里有什么重活累活,以后都是我们四兄弟扛着,拳脚我也会带着弟弟们天天练的。” 直挺挺躺在床上闷声不吭的二郎,听到他们的对话,特别是该读书就读书这句话,眼神增加了些许的亮光,用双手垫着头默默地盘算着,前年他就已经考过了童生试,如果不是流放,再过一年就可以考秀才了。 三郎试探着说了一句:“要不以后到了岭南,也把姑母和弟弟接过来吧,也好有个照应。” 所有人又是一阵沉默,以后的事情谁知道呢,那是不可预知的未来,没有办法提前规划的,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倒不是不能把他们接来,可是这样真的好吗? ------------ 第一卷 第43章 分配2 刚才出去,景春熙就已经打点过了驿站里管厨房的婆子,现在的厨房他们尽管可以使用自由。 一走进厨房景明月就惊呼:“怎么那么多包子?” 糖霜两眼发着绿光,兴奋地道:“还有红烧肉!” 灶台上摆着三大海碗红烧肉,一大木盆肉包子,还有三个大木桶装着满满的白面馒头。 “嘘”景春熙连忙制止:“这可都是花银子买的。” “那得多少银子呀?”景明月愤愤,看着白面馒头,眼睛都快瞪出了血:“还要便宜那些族人?” 这一大盆肉包子就够他们一家人吃了,那三个桶里的馒头可不就是便宜族人的了? “都是我们的,不给坏人戚。”小家伙眼睛瞪得大大,反应也快,拼命地压低声音,说完马上捂起了小嘴巴。 但是乐得小揪揪一颤一颤的,两边的小酒窝深深的都捂不住:这么多馒头,够吃好多天了,不给,不给,谁也不给。 景明月又道:“留着明天吃,大哥他们就不用啃馍馍了,我去找布袋来。”怕景春熙不同意,景明月就想跑出去。 “表姐,你听我说,这是三叔决定的。” 听完这话,景明月泄了气,但是也不再吭声了,除了祖父,她最怕的就是三叔,三叔平时看着和善,可是决定的是说一不二,而且大道理一摆出来,她自己都想马上逃。 景春熙自然有自己的道理,流放路上,如果一开始就饿坏了身体,以后想怎么补都补不回来,即使他们大将军府的人个个强健,可是腐烂发黑的筷子跟他们金黄锃亮地绑在一起,力量也减半。 “糖霜,我们三个先把红烧肉和肉包子端回去,完了你再把这三桶馒头搬过去,叫他们三家都出来一个人领馒头,记得定量每个人就一个,多了没有。那王老太婆家的四人不要分,她要跳就让她找族长去。记得叫他们就一个人领,多来一个人都别想吃了。” 最后又加了一句:“如果后面还有剩的,偷偷给二叔公那一房。” 糖霜点点头:“婢子知道了,谁敢闹腾,我就给她两拳头。”说完还把自己的大拳头往前面晃了晃,显示自己的力量,可惜穿着太多,看不出腱子肉。 一声令下,景明月就率先扛起那一大盆肉包子,她都快十四了,肯定要扛最重的,轻一点的留给妹妹。 但是三碗红烧肉怎么端,景春熙有点犯了难,红烧肉从空间拿出来还是温热的,不可能让小团子端一碗,烫着就麻烦了,而自己,也端不了两碗。 “~厨房里肯定有食盒,婢子找找。” “糖霜姐姐真聪明。”糯米团子开始拍马屁。 糖霜:……我以前叫傻丫。 傻笑着连忙去橱柜找,都不敢接受自己聪明这件事,小糯米团子也蹲下去跟着一起找,小嘴巴哒哒哒地跟糖霜说话。 谁说糖霜傻来着?明明就很聪明。果然食盒一下就被她找到了。 提起三层的食盒,对景春熙的小身板来说,还是有点沉,主要是三层食盒也挺高的,都快到她腰了。 “奴婢提过去了再过来。”糖霜不忍心,觉得多过去一趟也没几十步路。但是被景春熙制止了。 “你先往灶堂里加两把火,待会吃饱了,大家都可以泡泡脚。” 进来景春熙就知道没白浪费她撒出去那五钱银子,煮饭的婆子都已经把水帮热上了,只是这会火快要灭了,应该再加两把火,这水也热得差不多了。 加好了柴火,还是得糖霜来提食盒,实在是景春熙和小糯米团子真的没什么用。 小糯米团子亦趋亦步地跟着糖霜,虽然帮不上什么忙,但也想用小小的手帮出点力,但看着也就是虚扶了一把,知道糖霜力气大,景春熙也乐得做甩手掌柜,就在后头跟着。 小家伙一路上还乐呵呵地小声咕嘟着:“我们有肉肉吃,坏人吃黑面馍馍,气屎他们!” 没走几步,就看到四郎跑过来:“我来,我来。你们这么慢,大姐早都在分包子了,以后这种事叫上我。”声音太大,被景春熙捂了一嘴巴,还气得呜呜叫。 看他果然换掉了绸子的衣服,细棉布的束装,薄袄也没穿,外面就披件褙子,看着还挺合身,精神头也好。 屋里舅母们已经换好了衣服,虽然都是平时下人穿的衣服,不长不短宽窄合适,景春熙嫌其他颜色太暗沉,给女眷选的全部是灰色,只是深浅略有不同,看着很是清爽。 只有老夫人衣服颜色是不同的,景春熙特意选的是玄色,面料好,款式也更讲究一些,领口袖口还有点绣花,但也就是平时家里体面点管家婆子的装束。 几人正围在坐在老夫人旁边,帮她用木簪盘头发,老夫人看她们进来,连忙招呼:“你娘可真贴心,连木簪子都还记得帮我们备着。” 抄家后,一个个只能用布条简单绑着头发,就连老夫人那支御赐的金发簪也藏了起来。虽然御赐的东西不能拿出去买卖,可是到了万不得已把它砸了当成普通金子来卖也不可惜,谁会计较流放路上是丢了还是被偷了。 “今天那身衣服穿着都感觉累,换上明天就轻松多了,你们快点换了好吃饭。” 景春熙早就想脱了外面罩着的累赘,把手自下往上把裙子一掀,再把最外面的一件绸缎罩衫脱了。 “老祖宗,您看我这一身行吗?”跳起来还在大家面前转了几个圈圈,像只翩翩起舞的蝴蝶,衣服清清爽爽的也是束装,颜色也是中规中矩的天青蓝灰色,一点都不扎眼,可又增添了几分少女的灵动。 ------------ 第一卷 第44章 分配3 老夫人看着前面秀气又灵动的外孙女,看着就高兴:“行,行,好看的紧,今天怎么不脱了?外衫看着累赘。” “还不是担心老祖宗和舅母们看着不习惯吗?再说下午我还坐了车呢!” “习惯,怎么不习惯?明月、明珠,赶紧的,你们也有。” 小明珠进来就被赵姨娘拉了过去,这会外面的衣服已经被脱掉,正穿着内衣乐得跑来跑去,赵姨娘忙得追着赶:“你别乱跑,待会又说晕了。” “姨娘,我不晕,吃了熙表姐的糖就不晕了。” “这孩子,皮得很。” 众人却没把这话听进去,只认为小孩子跳脱,高兴了也忘了自己身体的状况。 只有景春熙知道,恐怕是那些灵泉水起了作用,以后经常喝,没准小糯米团子的身体就好了。 景春熙注意到,三舅舅穿了一套靛蓝色的奴仆装后,站也不是坐也不是,最后坐在了外祖父的床边,她忍不住想笑。 三舅舅从小就喜欢读书,而且天赋过人,自然没有被外祖父拘着习武,在她的印象里,除了月白色的长衫,好像三舅舅就没有其他的衣服,所以现在不自在是正常的,这个她就管不着了,识时务者为俊杰,只有人去适应现状,就是三舅舅也不能惯着,不过下一次倒是可以给他换一套浅灰色的。 再从自己的包裹里掏了掏,掏出一大瓶药酒,还有一大叠的药贴,径直走过去外祖父的通铺前。三舅舅和小北爷爷正在给外祖父上药,看着外祖父的伤口确实有点快结痂的样子了,一天下来一点血都没渗出来:“小北爷爷,这药对你的腿有用,你每晚涂了再贴,晚上也喝两口药酒再睡,明日走路应该会利索些,外祖父身上有旧伤的话也可以用。” “欸!欸!谢谢表小姐,我自己那点三脚猫功夫没用得上,倒是得先用小姐的好药了。” 小北爷爷想了想,又小心翼翼地询问:“老将军是不是也可以抿上一两口?” 景永诚喜上眉梢。 老夫人马上喝止:“不行!”声音很大,把众人吓了一跳。 看小北蹲在床前的身子都抖了,老夫人连忙转换了温和点的语气:“想喝,就快点站起来。” 小北看了看老将军,笑得跟个孩子似的:“老将军,是应该好了再喝,好了再喝。” “那外祖父只能多忍几天了。”景春熙捂着嘴巴笑。 “小北爷爷,不过这药尽管用。我娘都有多备着,要是有什么不妥,您需要另外开药方尽管跟我说,药材我还是有带的,缺什么到了镇子也可以买。” “欸!欸!”小北爷爷只知道点头道谢的份,他自己也不明白,自己来了有什么用。看三爷给老将军用的药好得很,现在都已经快结痂了,恐怕最多不过五六天老将军也恢复得差不多了,自己哪里开得出这么好的药? 景长宁给父亲敷完了药,看跟没事人似的,乐呵呵围着外祖母和三个舅母转的景春熙,再看看她那个装不了几件衣服的小包裹,又陷入了沉思。 每个人拿了一个大肉包,除了小糯米团子忍不住先尝了一口,其他人都没有动,都知道糖霜没有回来呢。 “食盒里还有红烧肉。”糯米团子跟赵姨娘贴耳朵。 然后又跑到殷氏旁边:“母亲,红烧肉和肉包子只有我们有,他们吃白面馒头,只有一个。”拼命地压低声音,又伸出自己小小的一根食指比画,还以为谁都听不到。 可是所有人都笑了,老夫人听了这样的安排也点点头,还以为分给族人是他那小儿子安排的。 听到旁边两屋的争抢和叫骂声,就知道白面馒头已经分下去了,不然也不会闹腾。他们可不管,只知道糖霜快进来了,景明月又过来跟景春熙分食盒:“怎么吃呀?就三个碗筷子都没有。” “我有办法!”景春熙噔噔噔的跑过去通铺的最旁边,又往自己的小包裹里掏呀掏。 一下掏出十几个小碗,还有一把筷子。碗很小只有她的巴掌大,筷子很精致,比平时的要短。没办法最小的碗也就这样了,大碗太重,十几个放在包裹里太占位置,倒腾出来就不可能再倒腾回去了,下一餐还要用。 空间里倒是还有碟子,可碟子拿来吃饭确实不成看,装不了两块肉。 庄氏这回又开始质疑了:“这碗,怎么跟我们府里的一模一样?” “可不就是我们喝汤的碗嘛!” 司燕心比较细,拿起碗首先仔细看了看,三郎也觉察出来了,话少的人一般都心思比较缜密,观察力比较强。 小糯米团子拿起很趁手的短筷子:“嗯啊!姨娘平时就是给我用这样的短筷子。” 大家也狐疑地看着,越看越觉得是自己家的东西。景春熙扶额:你们前面的红烧肉不香吗?怎么关注点老是放在那么点芝麻大的事上。 “铺子里卖的都是这样的东西呀!”这样的说辞,景春熙早就想好了,就是去过别人家府上吃饭,谁会注意人家用的是什么餐具呢?信不信由你们。反正这餐具确实也是从大将军府的厨房搜刮来的。 景长宁的狐疑更重了,下车的时候几个包裹他都是拎过的,可没有装碗装筷子那么重,而且要是这些陶瓷碗一直在包裹里,怎么可能一路颠簸都没发出一点声音,一点磕着碰着的痕迹都没有。 “糖霜姐姐快来,吃肉肉,吃肉包子。” 就凭这一点给她解了围,就应该给小糯米团子奖励糖果。 “你们先啃肉包子。” 庄氏也忘了刚才的疑问了,说着蹲下来,先给老将军和老夫人分了尖尖的两小碗肉,再看了看一直待在父亲身边的小北爷爷,也给他分了一小碗,然后一大碗红烧肉就变成小半碗。 楚春熙连忙抢了过来:“其他人都一起分这两碗吧,这半碗是糖霜的,她不吃饱可不行。” 糖霜一下脸上起了红晕:“~~主子,我不用,婢子吃几块就好了。” 老夫人:“小姑娘,给你,你就尽管吃,吃了才来力气。” “可是,可是下午我都没拉车。” 糖霜很不好意思,下午四个郎轮流抢着拉车,她虽然也在后面帮上一把,可是一点都没觉得累,而且现在手里不知道被谁塞了四个肉包子,都快拿不住了,肉包子能不能吃完都很难说,实在是今天中午吃得太多了些。 ------------ 第一卷 第45章 吃食 “可是,~我吃不完!”糖霜看着红烧肉吃咽口水,她也眼馋,可另外那两碗红烧肉十几人分,一人最多也只得两三块,她怎么好吃独食? “表姐、小团子快点过来,我们三人跟糖霜吃一碗。” “欸!嘿嘿!姨娘,团子跟熙表姐一起吃。”小糯米团子似乎很喜欢熙表姐给她的这个称呼,拿着咬了一半的肉包子,屁颠屁颠跑来了。 “吃,吃了变成小可爱。” 先给糖霜夹了五块,又夹给小明珠两块,自己也夹了一块亮晶晶、煮得很通透的吱吱冒着油的红烧肉,在自己的唇边晃一圈就丢到了表姐的碗里,景明月瞪眼,可心里也高兴得到了公平对待,小明珠笑得前仰后合,连糖霜也裂开嘴傻笑,觉得小主子太逗了。 “可真好吃!咬下去油就吱吱地冒出来。” “怎么感觉这驿站煮出来的味道,跟我们府里的厨娘煮的差不多呢。” “确实!” …… 景春熙:有几口好吃的都堵不住他们疑问的嘴,好难啊! 景春熙信口胡诌:“红烧肉大概煮法都差不多的吧?” 个个大快朵颐,吃得满嘴流油,可也没忘了说上一嘴,点评一番。 糖霜也吃了好几块,嘴巴有了空闲才说:“主子,跟我们昨晚吃的味道完全一个样,是吧?” 景春熙:住嘴吧你!这厨娘确实是景大将军府的,昨晚吃的可不就是一样的肉嘛! 景春熙:“侯府的厨娘做出来也是这个味道。”看你们还这么说。 糖霜觉得小姐说得有道理,但是悠悠冒出一句:“侯府的我没吃过。” 所有人:……可怜见的,这孩子肉都没有吃过,难怪那么能吃,明晚还有的话还是多给她留两块。 包子足肉饱后, “还有十几个包子了怎么办?”本来一个人分了两个肉包子,糖霜又多分了两个,剩下的也就七八个,但是由于增加了油水,小团子只吃了一个,女眷们也是吃了一个,再多也是两人又分了一个,可不剩下的就多了嘛! “要不,拿过去给二叔公他们?”四郎不确定地建议,二叔公二叔婆平时对她还挺好的,经常跟他们家走动,自家做了什么好吃的也会提过来。 小糯米团子皱巴着一张脸想哭:“们我家的!” 景明月生气瞪他:“我们明天吃什么?” 糖霜忽然想起什么?连忙摆了摆手:“他们都多分了五个馒头。” 护食的心思个个都很重。 “留着明天吃,大家的嘴也严一点,别让人家知道我们吃得不一样。”这话马上被老夫人打断了。 小糯米团子马上又高兴了,捂紧了嘴巴:“不说,不说,坏人会抢。” 三郎连忙接嘴:“对,这是姑母疼惜我们,要是人人都分,那得多花多少银子?”然后瞪了四郎一眼:“先前谁还说只吃黑面馍馍来着?” 四郎语塞地摸摸头,知道自己说错话了。 景长宁也制止说:“升米恩斗米仇,人心是不知足的。才出京城,都按今晚这样,让他们先吃馒头几天。以后靠近镇子,再偶尔给他们吃顿饱的,不过最多也就是面条、肉包子,管饱就行。” 小北爷爷正在给景永诚擦嘴巴,看老将军默认了,也说:“以前将军带着我们行军打仗,吃的也是三合面的馍馍,都没白面馒头那么好呢!还不是照样打仗。” 老姨娘附和:“一路上多看看,有良心的就帮一把,没良心的也不能纵着他们,白面馒头也不是白来的,这一路不是说要走差不多两个月?省省吧!” 四郎:“就是,就是,才第一天就这样,我看以后还有得闹。”年轻人思维转换确实快。 糖霜也笑了:“反正我听主子的,他们每家的馒头都有定数的,吵起来打起来我也不跟他们理论,就知道让他们管事的领回去,要打也进他们大通铺打。” “这小丫头咋就那么聪明呢!” 又被夸了一句,糖霜连忙收拾起已经垒好的一叠碗和筷子,拍拍屁股走人:“奴婢给老祖宗抬水去。” 景明月连忙跟了出去,这么多人呢!怎么能光看着糖霜一个人干活? 最后跟出去的还有赵姨娘和封姨娘,连嫡出的大姑娘都亲自干活了,又待她们那么好,不做点什么都觉得不好意思。 旁边那三个大通铺,确实如他们所料,除了二叔公那一家,另外两家闹腾得很,其中一家人人有份还好,最多也就拌拌嘴,然后埋怨几句大将军府不厚道,就给分这么一个都不够塞牙缝的。 老族长那一房就闹腾了,闹腾得最欢、打滚撒泼的就是王老婆子和她儿媳妇,因为只有她们四人没有份,本来就不亲,可没人惯着他们,该揪头发揪头发,抡起的拳头也不吃素。 最后终于消停了一会儿,她那个孙媳妇林氏啃着手上的黑面馍馍,终于忍不住小声翼翼地劝了一下婆母苏氏:“~~要不明天还是跟那边示个好,不闹腾了好不好?这样还能有口……” 一下就被王老婆子呛声:“闹腾?这些年没有我们闹腾,你以为你能活命?你这个克夫克子的小贱货,就是娶了你,我们家才断了后。” 然后就是两巴掌的声音,巧巧看娘亲被打只能嘤嘤地哭,不敢说话,跟只小猫似的又不敢大声哭,但声音还是往这边传了过来。 苏氏在人前落了面子,站几声一把抢过孙女手上才吃了一口的馍馍:“小丫头片子吃什么吃,以后都不用吃了。” 林氏后悔了不敢再吭声,生怕再吭声,手上这半个黑面馍馍也没有了,平时两个老人也没少干这事,神情更加落寞,呆呆地把自己手上那口吃的塞给女儿,可巧巧还是呜咽了好久,好一会还一抽一抽的,自己一口还知道塞一口进娘亲的嘴巴里。 一屋子人已经司空见惯了,也没有人出来劝一句,就是老族长一如既往的,没说一句公道话,吃饱就往床上躺。 “这天气包子馒头留几天没问题,就是明天可能冷了不好吃,还是省着点吧。”庄氏把木盆里的肉包子捡出来,装到另外一个布袋,又跟今晚领到的黑面馒头放到一起。 “明天不会饿着了。” 官差也真够黑的,连他们保命的伙食都要克扣,明明听说犯人一餐的定量应该是两个黑面馍馍,不值钱的东西还要压缩一半。 ------------ 第一卷 第46章 银子 “明天黑面馍馍也会有新的啦!留了又干又硬的,如果族人需要还是给他们吧。”景春熙说,浪费粮食可耻。 至于那些肉包子,待会趁他们不注意,她还是往空间里放,不然明天全冷了,容易吃坏了肚子,再往前走就更没力气了。 景老夫人听外孙女这么说,也知道她肯定是还带了银子的,而且应该不少。由于提前知道消息已经有所准备也带出了点银票细软,即使没有女儿的嫁妆,也知道这一行怎么都不会太苦了,只是一大家子人,都让个八岁的小姑娘护着,实在不是滋味。 这一路不光是吃喝,还要打点,到了岭南也要生活都需要钱,他们也不打算搞太特殊,省得遭人嫉恨。毕竟今天看那自家族人,都跟他们差不多,除了身上那身还算光亮的衣服,好像什么都没带出来,怕是能藏出来的银两也不会多。但是不会像他们家一样,被搜得一个铜板都没带出来就是了。现在谁都没舍得早早花钱买馒头,肯定都想着先赖上他们家,能赖一顿是一顿,所以真不能惯着。 早上能吃肉包子,晚上能补充点营养,也算是不错了。 “熙姐儿,你这水是加了糖吗?甜丝丝的,今天我喝了几口感觉满身都是劲。” “嗯嗯,我也觉得这水特别不一样,有一股子甜味。” 其他人也点点头,所有人渴了都是换着喝,以后烧水的时候,空的水囊楚春熙都是打算拿去厨房走一遭的。 “嘻嘻!被你们发现了?熙姐儿确实加了糖,不过就一点点。”景春熙两只手指捏一捏,表示放得不多。反正就是睁眼说瞎话,信不信由你们。 大家想想也是,反正这水也不是太甜,加了糖也不太多,只有微微的甜味,只是怎么会作用那么大。但是大家没有提出再多质疑,都主动把这归结为,大将军府一个个经常锻炼,身体康健。而且也是流放的第一天,体力消耗不大的原因。 但是心里也叹息,才流放第一天呢!平时连茶饮都嫌弃,现在加点糖都觉得是美味了。 “嗯嗯,糖可以增加体力的,熙姐儿带了一包呢,省着点用,以后这水管够。” 这话让景长宁又条件反射地盯了一眼她的小包裹,神经兮兮的。 水反正管够,大不了分到的水她想办法全部置换,再多从空间补充几次就是了。 三舅舅终于发难了:“熙姐儿,你这金创药哪来的,才涂了三次,祖父背上的伤就开始结痂了。” 大郎:“我也注意到了,比军医和御医开的都要好呢!” 小北爷爷:“刚刚老将军说,已经开始有点痒了。” 楚春熙:“我不知道呀!娘亲给的,娘亲还买了不少药呢,说是一路上头疼脑热什么的小病都用得上。 金创药就带了几大瓶,伤寒和其他药也是有的,周伟伯伯没准知道是哪家药铺开的。” 景春熙是甩锅小能手。偶尔还是找周伟伯伯和娘亲垫个背,不然这三舅舅太难缠,读书都读出心眼来了。 景长宁又看了看放在床角上的几个包裹,今天装馒头的那一个已经瘪进去了一半,另外几个包裹也不太大,还有三个是两个嫂嫂的,所以有点半信半疑。 景春熙又说了一句:“如果不够,在镇子上歇脚我们再添一些,至于吃的大家也别担心,即使不住店包裹里的也能应付一顿,住店的时候我也会使银子叫小二给备一些的,其他肉可能不好找,可是这种驿站里红烧肉都是有的。”如果说驿站里没有,空间里的红烧肉就没办法拿出来。 “还是红烧肉最好。” 一天劳顿下来,肚子饿缺少油水,三郎还是觉得红烧肉最好吃,一顿下去半夜都不会肚子饿,其他人自然附和,这种状况下谁会嫌弃肉多? 提到吃的,两个舅母才去检查自己的那几个包裹,一个说:“除了换洗的衣服,烧饼和肉干都耐放,吃完了这些肉包子和馒头,过两天再吃。”庄氏的一共两个包裹,其中一个很大,分别有她和三个儿子的一人一套衣服,还有一件厚棉衣,再就是两双鞋袜。 碎银和两张银票,她直接开诚布公:“一共是两百又三十两,都做公中使用。”大郎二郎和四郎也没有异议。 司燕说:“我这是五百两,碎银也有五十两,大嫂一起收了吧,我拿着心里不踏实。”这理由也很充足。 庄氏推着不肯收,说是用完自家的再说,一个要给一个不收,推攘了起来。 景春熙:“嘻嘻!娘亲有备着呢,舅母们自家的都先收着,做体己钱。” 说完又是往自己的怀里一掏,又出来两个小荷包,先跑过去给庄氏塞了一个:“娘亲说大舅母是管家娘子,手上不能缺了钱,这是一千两银票。” 再往怀里又一掏,谁给庄氏又是一个荷包,小嘴巴继续叭叭:“娘亲说路上用碎银和铜板的机会比较多,一个舅母也得拿着。”空间里的铜板可不多,还是给大舅母实在,天天让三舅舅一个大男人抠抠搜搜地掏出来几个铜板,确实不成看。 登登登又跑到外祖母身边,又是塞上一个小荷包:“嘿嘿,这是外祖父和外祖母的,娘亲说这是你们的暖身钱,拿在身上都会平平安安、康康健健的,也是一千两。” “你这小嘴巴哟!”景春熙头发更乱了,她干脆把发带一扯,让乌黑的头发全部散落过肩,娇嗔地一跺脚:“你们和我头发有仇呀!” 有吃的有银子,熙姐儿又会逗嘴,总算个个放松了。 两个长辈都没客气,老夫人没有打开看,反正都是银票都是轻飘飘的没有什么分量,直接塞到了自己怀里。 庄氏则是当着大家的面,打开数了数:“五十两的银票二十张,碎银也有上百两。” ------------ 第一卷 第47章 狐疑 景长宁那点狐疑越来越深,外甥女总共从怀里掏出来的钱袋子已经不少了,也不知道腰里还有多少。 进来歇脚除了上茅房和出去端吃食,景春熙都没出去过,吃食花点银子确实可以买得到。那十几个人的衣服鞋子、簪子从何而来?别不是已经交代了糖霜或者小北叔了吧,可他们也没有时间呀?特别是小北叔一直都跟着父亲,连上茅房都是跑着的。 或者其实一路上周伟都已经安排有人偷偷跟着,随时可以增加补给?但是他们是怎么联系的呢?跟着的人也住在这官家的驿站里吗? 不过事情能办好就行了,他也不想纠结太多,实在是这个外甥女现在太有主意了,也不知道临出门的时候,大姐还是周伟教了她多少,别家这么大的女孩子,可没这么好的记性。 再摸摸自己怀里的那叠也都是二十、五十两、一百两的银票,怎么都觉得在外甥女面前自己是个无用的人。 四个人出去,总共就拎来了两桶热水,幸亏厨房还有几个空木盆,全都拿过来了。先倒出来一盆让景长宁和小北叔给老将军擦身。 剩下的除了一盆给老夫人,其他人只能共用。男的半桶,女的半桶,也只有能共用两条布巾,第一天,只打算擦擦脸就睡了。 布巾空间里很多,可是,景春熙也不想再在三舅舅明晃晃审案一般,灼灼目光下再找出来十几条,流放就得有流放的样子,只是太委屈几个长辈了。 “熙姐儿过来跟外祖母一起泡脚,待会睡我旁边。”看景春熙也擦了脸后,景老夫人对着她招呼。 “好!跟外祖母睡暖和。”景春熙回答得很干脆,过来把鞋子一蹬袜子一撸,坐床沿上就把脚伸了进去。 “呀!烫!呜呜!”景春熙呱呱叫,夸张地把脚抬起来,溅了一地的水。 “你这孩子,就是景家的性子,也是那么猴急。”虽然知道外孙女是有点故意的成分在,老夫人还是又轻轻撸了她一把,顺便用手指梳了梳她顺滑的长发。 景春熙娇憨卖萌:“盘发好麻烦,明天我还是用发带。” “怎么舒服怎么来吧。”老夫人慈爱地说:“明日叫三舅母给你梳头发。” “嗯,好!” 前世庄子里生活,后来一直用的都是发带,她觉得方便多了,让头发自然垂下来也不会觉得头顶那么累,更没有那种撕扯的痛觉。 糖霜应该也是不会盘发的,看她头上最简单的发饰就知道,景春熙可不打算天天麻烦几个舅母。天没亮就起来还得伺候外祖母,洗漱上茅房都得排队,哪来这种闲工夫,她也不想穷讲究。 “明天我也用发带。”景明月不知什么时候也坐到了她们旁边,先把刚刚盘上的木簪子脱了,长发及腰,没有任何装饰的灰色下人服,穿在她这个长着明艳脸孔的大小姐身上,一点都没感觉掉价,反而有种清丽脱俗的美感。 如果不是抄家流放,这个表姐应该在这两年也要定亲了吧,如果不是她的重生,前世肯定命运多戕。 “我也要睡外祖母旁边。”景明月有点得寸进尺的意味,一脸期待地看着祖母。 “好!好!你们就做祖母的小暖炉。” 景明珠擦完脸被搂在赵姨娘怀里,她也想跟熙表姐挤在一起睡,可是又有点舍不得姨娘,眉毛微微皱起,小模样纠结得很。 “表姐,后头你得往脸上抹一把锅底灰,糖霜你先去厨房刮半碗过来留着,明日烧了火就太烫了。” “是,主子!” 景明月错愕地看向景春熙,一下没反应过来,四郎也以为表妹在逗姐姐玩,但是其他女眷心里也都有了计较。特别三夫人司燕,不自觉地摸了摸自己光洁的脸,景长宁更是怔怔地看向了她的脸。她属于那种文静又带点书卷味的气质,也算是个美人。而且和景长宁刚成亲几个月,也就比景明月大了不到两岁,正是女人最美丽的时候。 庄氏:“还是熙姐儿想得周到,也不用等后天了,明天开始我们该抹也得抹,以后头发也别梳得太利索了,乱一点也没什么不好,不影响走路就行。” 当家的主母什么都想得通透,马上就吩咐上了。 只是老姨娘不太明白,问了一句:“为什么是后天才抹?” 景春熙小姑娘狡黠地笑了笑:“秘密!” 殷氏上前帮老夫人把脚擦干,又帮景春熙擦,老夫人催促景春熙:“把外衫脱了,都赶紧睡,明日还有的累。”然后自己也躺了下去。 大通铺都是连在一起的,都是一家人也不用太计较,男的睡一边,女的睡一边,中间就要条棉被隔着,小北爷爷被老将军拉着睡在一起,糖霜则是很自觉的睡到最边上。 驿站应该是入秋的时候才换的薄棉被,虽然看着不是太脏,但还是充斥着脚丫子味。即使是这样,她们也只能三人共盖一床。 被外祖母搂着睡的感觉很舒服,很温暖。直到感觉外祖母鼻翼发出的微微鼾声,表姐也进入了梦乡。景春熙才轻轻推开祖母搂抱着的那点束缚,不是蜷缩着睡的感觉不太好,而是她还得进空间再一探究竟。 重生过来就忙忙碌碌的,昨晚也累坏了,和娘亲挤在一起虽然睡不着,也静静地体会突发而来的变故。空间里到底还有什么作用,还有什么是她不知道的?今晚她想看个仔细。 意念一下就进去了,还好肉身还停留在床上。这次她没有直接进药房,而是在宅子外面溜了一圈。 庄子土地很多,又有小溪环绕,怎么都应该种点东西,她想到收来的那些豆子,小麦,稻子,还有豆子,红薯、土豆、芋头什么的,还有那几把青菜好像还连着根,如果都能在空间里种下,是不是一路上就不愁新鲜吃食了?连忙去库房去扒拉,也幸亏东西进来还是按原样归类的,找起来并不难。 只是要认为值得种的都拿出来,可怎么种却犯了难。 前世在庄子里她是种过不少东西,只是这么多的种类让她一颗颗地挖坑再往地里撒,然后再淋水什么的,一晚上她也不用睡了。 ------------ 第一卷 第48章 忽悠1 “神仙姑姑,你能不能帮我种呀?”也不知道空间里有没有神灵,不知道如何称呼,景春熙只能把她跟娘亲胡诌出来的神仙姑姑直接呼唤了。 没成想提出来暂时放在地里的种子,马上就在眼前不见了。 如果不是看到已经种植两行,整整齐齐的菜叶儿露在外面,她都不知道空间真的有自己种植的功能。 再一晃神,眼前的几块地也被溪水浇湿了,说没有神仙的帮助她都不信。 这样好啊!早知道就多看出来一些种子了,明晚有空再进来多种一些粮食。 一路上能够找点果树苗就好了,现在种植下去,也不知道到了岭南能不能吃到果子,不过能在路上吃到就更好了,听说岭南的果子蔬菜多得很,果蔬自由呢! 再就是生鸡活鸭,还有小鱼苗,有机会买一点放进来,以后就不愁肉吃了,她现在后悔带进来的都是开膛破肚、拔毛的鸡和鸭了。 如果有药材的种子就好了,好的药材种下去,以后可以卖不少钱,这个年代还是粮食和药材是最好的东西。 虽然空间里有不少银子和宝贝,可是她也不想只出不进,关键是拿出来还得找理由,那种感觉让她很心慌。换迷药和痒痒粉那些毒药的时候,她没注意空间没收了多少银子;可是救外祖父的金创药和消焱药粉,置换的时候五千两银票是一下就在她眼前不见的;还有刚才给小北爷爷的药酒和药贴,也花了整整一千两,空间里的银子不经花呀。 以后用银子的地方还多着呢!她得想办法挣回来,最好是多多益善。空间里除了银子就是金子,连泥土和空气都是金粉,没有一点空隙最好。 药房她是最后进去的,想换点可以强健身体的药给小糯米团子,可是人参鹿茸灵芝都太贵,这种大补的药也不敢轻易给小孩子吃,转了一圈,实在不知道什么是可用的。 最后还是在靠门的位置,架子上跳出来一种叫做“牛奶片”的东西,想想小孩子吃牛乳、羊乳确实可以强身健体,就先置换了两排,每排十小片,给小糯米团子每天吃两片也够吃几天了。这个倒是便宜,一共只花了她二两银子。 最后躺在床上睡着的时候,她做了个梦,梦到狗皇帝的皇宫全部被她掏空了,四皇子和李公公置办在外面的府邸也被翻了个底朝天,景春熙还一把火把它给烧了,看着火光冲天,好开心呢,一解两世而来的冤屈和苦痛。 “哈哈哈。” “也不知道谁在流放的路上还能笑成这样。”四郎翻身的时候嘟囔了一句,然后流了一嘴的口水,砸吧一下:“还是红烧肉好吃。” 一夜无话。 早上还好,除了一个黑面馒头,每人还是分到了半碗照得见人影的稀饭,而且还比昨晚的多漂了几根青菜叶子,但是缺少油水,那稀饭吃起来有点干涩。 大部分犯人像是已经认了命。也是饿狠了,居然品出了美味佳肴的味道,一个个吃得狼吞虎咽,这两碗都忍不住舔了一下,这半碗稀饭下肚,也省得上午再喝水了。 只有大将军府的十几人依然吃得慢条斯理,不紧不慢。 果然高门大户出来的人,仪表端庄,依然保持着大家的气度。 一个个身上都换上了细棉布的衣服,清清爽爽的一点都不累赘,甚至脚上还换上了千层底的布鞋,想不招人嫉妒都难。 “谁叫我们没生个孝顺的女儿呢?”语气阴阳怪气。 “早知道这样,自家生的女娃就应该早早溺死在尿桶里。”那人阴狠毒辣。 王老婆子更是阴狠着脸看着他们,恨不得把他们身上、脚上的全部扒下来,换到自己身上。 一大早的,景春熙也不肯坐车,而是把外祖母哄了上去。 然后刻意跟景长宁走在一起:“舅舅,今晚会不会住在大丰县,听说在那里要接收进流放队伍来的犯人有五六十人,其中三十多人是山匪和打砸抢、杀人的要犯。” 这也是她前世后来知道的消息,大郎和三郎后来也是跟这些人起冲突才死去的,全族七八个女眷受辱而后自行了结,据说其中有一个是大将军府的,景春熙猜测肯定是三个舅母或者表姐中的其中一个,所以记忆特别深刻。因为这件事后二郎彻底黑化,到岭南后发布了很多反动言论,最后被直接判了绞刑。 景春熙看三舅舅没有吭声,怕他记不住,忍不住再次提醒了一次,而且一再强调是娘亲从侯府得来的消息。 “今晚就是在大丰县。”景长宁终于放了个屁,也不知道心里在想着什么,景春熙有点生气。 流放的犯人一年一般押解四次,但是每一次的路途不一定一样,不是北地就是西疆,而岭南是最远也是最艰辛的。 除了像他们这样受到波及的犯人是从京城直接押解,中途不时会有当地的犯人加入。途经大丰县和清流县,这两个县都算是京郊,押解进来的朝廷重犯是最多的。 因为一般的小偷小摸轻罪犯人,都是直接处罚在当地参与一些劳役的工作。只有重刑犯才会押解进京审判,京城的天牢地牢自然容纳不了那么多人,也担心这样的人在京城容易被劫狱或者节外生枝,判决后都先押送到这个两个县,可以说大丰县和清流县就是整个大庆朝重刑犯的中转站。 “我去找族长。”三舅舅终于被她忽悠动了。 出门的时候,景秋蓉特意交代女儿,她年岁太小,不要事事去亲力亲为,也尽量不让人察觉到她身上的灵异。 说三舅舅是最聪明的,脑子也好使,有什么尽管叫舅舅去办。再不济,还有外祖母和大舅母可以主事,都可以找她们商量。至于外祖父,景秋蓉没有说,因为她不能确定父亲的身体状况如何,甚至不知道他会不会中途死掉。 神仙姑姑的事,如果到万不得已,让老夫人知道会容易接受些,想办法让老夫人站在她这边就是了,事实摆在那,也容不得她这个经常吃斋念佛的老人家不信。 ------------ 第一卷 第49章 防备1 景长宁管景春熙要了六个白面馒头,用布袋包着怀里揣了四个,手上的两个用帕子包着。又走过去跟老夫人耳语了一下,只见老夫人点了一下头,他就渐渐地放慢脚步,没一会就落到了队伍的后头,先是融入到紧跟着他们的二叔公一家的队伍,一刻钟后又往老族长那一支去了。 景春熙则暗暗思量着,下一步怎样才能保护好家人,总不能因为有周伟伯伯在就大材小用,一点都不做防备。 她好想把空间里那些锋利的武器都摆出来,让家人人手一把。可知道那是不行的,如若让官差看到,不说会怀疑它们的出处,严重的话还以为他们要造反呢,抄家搜身除了没收财产,最主要的就是不能让犯人身上藏有利器,造反这种罪名官差可是可以将他们就地处决的。 但是手上什么都没有也不行,谁知道那些穷凶恶极,凶神恶煞的人犯,到了绝境会做出什么事来?那可都是不要命的,临死了给自己找个垫背的很正常。 临近休息的时候,看三舅舅还没回来,景春熙又跟大舅母耳语了一下。 有了昨天的闹事,今天官差还没有叫休息,景春熙就给外祖父、外祖母还有小糯米团子准备了吃食,赶着路一面偷偷吃,也没有人会太注意,照样还是带有点温度的白面馒头。其他的除了水景春熙什么都没再拿出来,就是让大家口渴了多喝水。早上吃得饱,昨晚剩下的黑面馍馍也没有送出去,一个馍馍吃不饱的可以继续吃。 虽是细嚼慢咽,馍馍也有吃完的时候,看景明月吃完最后一口。庄氏用糊得乌黒的手往她脸上糊了一把。 “娘,早上不是糊过了吗?你嫌我还不够丑。”景明月气急,对自己的娘亲特别没有耐心。 庄氏笑骂道:“再丑也是我女儿。”往她脖子上又糊一把,女儿长得太好,流放路上也是件麻烦事。 自从听了景春熙的提醒,庄氏就起了防备心理,即使没到大丰县,一大早也先把女儿好好“装扮”了一下。但是锅灰刚擦下去的时候黑乎乎的,等到风干就会噗噗的往下掉,颜色也会变成灰色,鲜嫩的底子也可以看出五六分。看着女儿依然如花似玉的脸,她自然就不满意了,两把糊上去,一个清纯美女马上变成了脏兮兮的丑丫,加上外面罩的褂子褴褛,就是个打柴乞讨的小村姑,如果有镜子,景明月一定会被气得跳脚。 小糯米团子在车上一开始看看还觉得好奇,但是看到嫡姐脸黑黑的,笑起来只露出两排大白牙,她先是拍着小手,然后又捂着嘴巴笑:“呀?大姐姐好丑。” 景明月是第一个被扮丑的,一上午被指指点点笑了好久,现在又被抹锅灰,她不干了:“要丑也得大家一起丑。”景明月往自己脸上一摸,把自己脸上多余的锅底灰也往小糯米团子脸上糊了一把,气得糯米团子呱呱叫:“大姐姐,丑,还坏!” 一下被赵姨娘捂住了嘴巴:“不许对大姐姐不敬。”这孩子出了野外天性释放,被宠得无法无天,现在都敢对嫡姐不敬了,不管她真得上天。 其实景明月虽说不喜欢跟太小的孩子玩,可是从来没有苛待过庶弟庶妹,而且本来就是开朗的性格,一点都不会和小团子计较。知道娘亲是为自己好,这一路上安全最重要,又不是忙着定亲,她才不会计较丑不丑的问题。 这时候她忽然记起,李公公朝她看过来时那张猥琐又龌龊的脸,还心有余悸,所以并不排斥脸上的这点脏,还随手把车上的一根稻草往嘴里一叼,摇头晃脑的,故意装出一副吊儿郎当样,惬意得很,根本都忘了自己原本是大小姐,是去流放的。 四郎不嫌事大,本来在后面推车没有太注意大姐的脸,现在看见又看到大家都哄笑,更是跟在大姐后头叫了句:“丑丫头。”气得景明月绕到板车后面追着锤了他两下,嘻嘻哈哈的气氛很活跃,大家都当着笑话来看。 二郎三郎还跟着起哄:“就他嘴碎,大姐(妹妹)多打他两拳。” 庄氏看着自己的大脏手有点嫌弃,再想想景春熙刚刚提醒的话,往自己脸上也糊了一把,不过看着比景明月脸上的浅了不少。 她再看看熙姐儿白白嫩嫩,五官灵动才不到巴掌大的俊脸,到底还是轻轻在她脸颊上抹了抹。景春熙也不躲,知道大舅母是出于对她的爱护。前世的记忆让她知道,坏人坏起来连小姑娘也不会放过,甚至有变态是专门玩弄幼童的。 不过她并不知道,那些重刑犯会是今晚就加入他们的队伍,还是明早才押过来,所以还是提醒大舅母先准备了。 “贤侄说的是真的?”后面最先听到的是二叔公,听了景长宁的话,连忙把自己的四个儿子都叫了过来。 “确确实实是真的,流放路上中途加点人很正常,只是这次特别多。” 景长宁怕他们不信,还往前面指了指,望过去,刚好看到景明珠跟四郎在跑着打闹,景明珠的脸黑得像锅底似的,已经看不出一丁点原本的模样,就一个字:丑。 交代完要说的话,景长宁再让他们注意找点趁手的工具,就继续往后头走。 最小的四儿子还有点侥幸心理,半信半疑地说:“都有官差押送着,应该不会有事吧。” 马上就被二叔公瞪了一眼:“今天怎么跟你们说的,想有命活着就老老实实听你大伯一家的,如若不是凶险,能把好好的姑娘糊成这样?你们是文笔比得过长宁,还是武比得过他们家那几个小子?” 还算大的比较明白:“人家就是好心提醒我们,又不是害我们,他们怎么做我们都照着做就是,又不是引我们往坑里跳。” 最跳脱的二儿媳,连忙从地上抓了一把泥土,对另外的两个妯娌说:“赶紧的,给我加点水。” ------------ 第一卷 第50章 防备2 景长宁在后面走一圈下来,也花了一个多时辰。倒不是交代这件事情要这么多时间,而是以前族人过来都是找他父亲和母亲,再就是掌家的大嫂,基本没他什么事。现在他既然三家都走一圈,也不能交代几句话就走,总得要笼络一下感情。 馒头不多,他给的是每家主事的,怎么分就是他们的事了,可是自从二叔公那里收获了两声道谢,其他两群族人都很漠然,甚至祖长那一支有人提出质疑,说他们在杞人忧天。 庆幸记得给三舅舅塞了个水囊,不然他恐怕得口干舌燥,被族人围着的感觉肯定不好受,没准有些人还会拦着他提条件。 景长宁回归自家队伍后并没有成就感,反而感觉很是疲惫,但是仍然偶尔关注后面的三群族人,看见他们已经有人开始有所转变,才回过头继续赶路。有人行动就知道,起码还有点成效,让人个个信服是不可能的,他又不是金子银子,哪有那么大的魅力。 那些成年男子,一个个脸上严峻了许多,就连那些老的少的也少了些吊儿郎当的模样,走路都挺直了腰杆。 二叔公这房有的甚至已经开始行动起来,在路边捡些趁手的木棍,准备做防身用,但是都是趁着官差不注意做的。更有一些妇女,远远看见大将军府这边女眷脸上都抹了锅底灰,连忙从地上抓把黄泥再和上几滴水,往女儿和自己的脸上扑,众人纷纷效仿,唯恐慢了对自己不利。 直到临近傍晚,官差往后面吆喝的时候,发现原本光鲜亮丽的女眷们,才走了一天多半的路就已经变得萎靡不振,也没那么多穷讲究了。个个变得邋邋遢遢,不但脸上,就是灰扑扑的囚衣上也是溅上了星星点点的锅灰或黄泥,比村妇都不如,让人不忍直视。 男子们走累了颓废的也不少,不少人年纪看着不大,也都撑起了拐杖,半大不小的孩子也把棍子捡来当成玩耍的工具,只是这一个个的手上的东西也太难看了些:曲曲弯弯的有,裂皮带枝丫的有,有的蚂蚁都抽不死,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捡柴火回去烧。 有个别警醒的官差往刀疤脸那汇报,刀疤脸过来走了一圈,一点攻击性都没有还能造反不成?也没管。又不是第一次押送犯人,几根枯树枝桠能成什么事?不过偶尔遇上野狗野猫的驱赶一下罢了。 中午休息后,景春熙偷偷从空间里拿出了九把匕首,这是她白天早就想好的,匕首短短的很锋利,藏在腰间或者靴子里拿出来方便,但是也不容易引起官差的注意。 三舅舅和四个表哥一人一把,三个舅母也都得有一把防身,自然也少不了明月表姐的一把。 至于小北爷爷和糖霜,早就跟他们说板车最下面棉被底下是藏有长刀的,放在那个位置离他们近,抽用也方便,但是长刀属于利器,不到万不得已不能拿出来用。 外祖母和几个姨娘,景春熙还是觉得暂时用不上,外祖母和老姨娘还有点力气,但是能杀开腿跑开就不错了。要真来事,赵姨娘和封姨娘就是砧板上的肉,赵姨娘还需要照顾糯米团子,根本腾不出手来搏斗;封姨娘看着纤体细腰,也不是能顶事的。 老姨娘今天可能已经意识到气氛不对,自己也开始备着木棍了,连烧火棍都不如的那种。 看到明显就是出自大将军府,再熟悉不过的匕首,景长宁心中的狐疑更加笃定。他相信家里任何一个人,以前都不会给大姐和外甥女送这么多几乎一模一样的匕首,而且她除了腰那里有点鼓起,根本就不可能藏那么重的匕首,就是糖霜身上也不例外。她拉车的时候觉得热还把褙子脱掉了,身上根本就藏不住这么多东西。 而那几个包裹他是拎过的,甚至还用手摸过一遍,知道肯定没有这样的武器在,这些东西熙姐儿是怎么凭空拿出来的呢? 三舅舅不问,景春熙也没打算马上说,流放之路会很长,空间里的东西总有拿出来用的一天,她总不能每次都绞尽脑汁地去想借口,既然有人怀疑,又是值得信赖的三舅舅,不如到时索性就让多一个人知道,路上有个助力取用什么都方便。 而且以三舅舅那样的聪明劲,想瞒过他可不容易,露馅只是时间问题。 另外还有几包痒痒粉、软骨散和闻立倒,景春熙直接给了外祖母,景老夫人是何其聪明的人,一看标签是什么药就知道是什么用意了。 他们这一行虽说有儿子和四个孙子在,可是四个孙子一个十七、一个十五,三郎十二,四郎才十岁,真正顶得点事的也就三人。老头子虽然有一把子功夫在,可身子还得将养一段时间;几个儿媳虽说不上顶尖,可也是偏上的样貌,还没及笄的大孙女身材窈窕、楚楚动人,主要是都年轻,难免没有心思龌龊之人,每个人身上有了这些药物,起码可以自保。 老夫人心里暗自感叹:女儿终究是和离受到打击,有了长进,事事想得如此周到,难怪说要把外孙女送给他们尽孝呢!可不都是想娘家一步步棋都下得稳稳当当嘛。 三个儿媳和大孙女每人分了一包药粉,还有剩余的给了三个姨娘,再有多的,剩下的都藏到了老头子的被褥下,为以防万一,还特意把藏匿的位置告诉了小北和老头子。 这一波操作,也让他们这一房的所有人心里安定了不少,有武器还有毒药,怎么感觉自己能做常胜将军,好好打一仗。但是这只是侥幸心理,怀揣这些东西,其实时时都在提醒他们即将来临的危险,个个不敢松懈。 原本只知道流放这一路不会太平,但是前路漫漫,什么都不可预知,他们只想好好活着,活着去到岭南,也存着还能活着堂堂正正再回到京城的想法。 只有车上的小糯米团子是最开心的,她第一次可以那么长时间可以跟那么多人待在一起,吃了睡,醒了玩,玩了吃,还有人跟她斗嘴。 吃了几次井水,那原本因为早产体弱有点苍白的小脸蛋,居然显出了点自然色,所有的人都以为是秋日的阳光晒出来的只有暗暗高兴的份。在流放路上也并不是完全没有不好的事。 ------------ 第一卷 第51章 调整心态1 糯米团子最高兴的是,熙表姐说每天会给她两颗糖,说是不能多吃,吃多了会烂牙齿,已经够她乐的了。早上、晚上还会塞给她一块牛乳味的小糕点,软软甜甜的又莫名的丝滑,入口即化,真的很好吃。她开心:熙表姐最喜欢我,我有糖,哥哥和大姐姐都没有。 队伍停歇的时候还可以下车跟四哥一起玩扔小石子,编小蚱蜢。有时候熙表姐也会一起玩,熙表姐比较耐心,哥哥姐姐们总是叫她小屁孩,从来不会叫她小糯米团子,熙表姐还偶尔捏捏她的小脸蛋,说:好玩。 熙表姐还跟姨娘说,秋天的太阳可以多晒晒,不用要衣服挡着,说是:晒晒更健康。 熙表姐知道的可真多。 很快就走到了大丰县,驿站距离县城也就二里地,走进城门不远就到了。 这次在驿站前列队点人数的时候,一直没有露脸的刘爷亲自做了一次警告和训斥发言,又到人群里走了一圈,刀疤脸在旁边挥着空鞭帮衬恐吓众人。 刘爷最后就一句:“今晚吃了老老实实呆着,谁都不许出门。”也没说今晚或明天有其他犯人加入的事,以至于队伍里都有点怀疑:景长宁得来的消息是不是可靠? 震慑完所有人,刘爷带着刀疤脸和另外三个衙役出去了,应该是去县衙做交接。 老虎走了猴子称霸王,驿站里闹哄哄的也没有人管。 “本来路上都没衣服换,还有人想着法子倒腾你们,看看一个个灰头土脸的,连洗脸的面巾都没有,活该!” “哈哈!你看我们不糊还不照样过来了,天子脚下,还有官差护着,别人说狼来了,你们还真的信了。” 王老婆子和苏氏果然脸上衣服上都是干干净净的,显然并没有听劝,倒是林氏,本来脸色就不好又长得过瘦,虽然年轻也长得不差,脸上抹了黄泥后,跟个饿鬼似的,就连巧巧脸上也有黄泥印,看来她这个孙媳妇也是被族人的言语吓怕了。 其他人可没空搭理他们两人,这一天走下来就够累的,谁不忙着抢位置! 晚上住的还是大通铺,这回是景春熙不想再委屈家人,拉上表姐跟她一起出去。 大手笔一些,给驿站管事的和厨娘都塞了一两碎银,再交一两银子,他们就多得了一间大通铺,这回终于男女可以分开住了。 租来的这间虽说比较小,可是由于平时住的人不多,看着也更为干净,可景春熙还是不满意,趁着跟管事去看房的功夫,把景明月支去厨房,等管事走后,将空间里干净被褥和枕头拿出来全部换了,那些脏兮兮闻臭脚丫味的先收入空间,明日想办法再换回来就是了。 小糯米团子进来看到崭新干净的床,就高兴地脱了鞋子往上面蹦哒,直接被赵姨娘拎了下去,屁股还被拍了两拍:“看你脏得像猴一样,洗洗才能往上钻。”小家伙吐吐舌头做了个鬼脸,可是仍然跟着姨娘乖乖去了。 景明月:“果然是有钱使得鬼推磨,使了三两银子就能住这么好的房。” 马上被她娘戳了戳额头:“知道你每月二十两的月银金贵了吧!你看普通人家二十两能做多少事?以后过苦日子可别哭。” “娘,我知道了!你看我是会哭的吗?知道有爹娘在……”说到这景明月就不吭声了,又看向自己的娘,生怕把她惹哭。 庄氏也只是轻轻叹了声气,然后安慰女儿说:“你三叔说,流放当天就给你爹传了信,他要是聪明点,应该会没事。” 但是刚刚看见整洁床铺的高兴劲母女二人都没有了,还好二人的举动和对话并没有惊动其他人,其他人都沉浸在突如其来的幸福里。 司燕摸了摸被子,然后坐了上去,就有点担忧地说:“也不知道父亲和相公他们那边,是不是也这样?” 封姨娘:“奴婢觉得不会,不说是使了银子才得的吗?” 殷氏倒是想得挺开:“衙役安排的不住也讲不过去,不过,明晚如果能继续使银子,我们委屈闻一晚大脚丫味,换父亲他们住好的吧?” 不知谁应了一句:“那老夫人不是一样得闻大脚丫子味?” 摸摸崭新又柔软的被子,老夫人也觉得挺好,只是把她们的话堵了回去:“好了,以后都听熙姐儿安排,那边几个都是糙汉,就是睡野地里也是应该的,这还是靠近京城,到了南蛮之地,你们以为还有那么好的条件?” 外祖父住的那间景春熙没有动,担心早上没有时间去收拾,反正外祖父垫的盖的都是从板车上抱进去的,还算干净整洁,连垫带盖的一共四床被子,大家分着用还是差不多够的。 四个表哥适应快,小北爷爷是在军营里摸爬滚打过的更不用说了,只是委屈了三舅舅这个没有受过苦的白面书生。 今晚没有人再质疑,最喜欢质疑的庄氏沉浸在对夫君安全的担忧里。其他人看着仍然有点熟悉的被子枕头,已经默认:这都是京城铺子里有银子就能买得到的常见之物。 到底在牢房里窝了一晚,又走了这么两天,又脏又累的,大家一坐上去就不想动了。 楚春熙还是觉得应该给大家都擦擦身,天天都是抹把脸就往床上睡,觉得挨不到岭南身上肯定会长虱子,怪瘆人的。 才想叫糖霜去烧水,没想就有婆子把热水给她们提过来了。 得了好处,厨娘和两个煮饭婆子把热水直接送到她们房里来,还给了一副旧门板安在屋角给她们做档板,说是那边待会也会送去几桶。 把景明月和三个舅母整得直乐呵,三桶水虽然不能泡澡,可是要木盆匀起来,也差不多个个都得大半盆水,够舒舒服服擦个身的。 ------------ 第一卷 第52章 调整心态2 晚上主食还是肉包子,但是厨房帮熬了一锅热腾腾又浓稠得不见水的鸡肉粥,只要油水够,还是这种软糯又煨得软烂的流食比较养胃。拔毛开膛过的两只鸡还是景春熙交给厨娘的。 另外三家依然是定量一人一个白面馒头,白面馒头很大一个,不够蓬松可是很劲道,再加一个黑面馍馍足够填饱肚子,万一明天打起来也有力气,这个时候景春熙不敢亏待族人。 红烧肉也拿出来三碗,却不是他们吃的。景春熙和糖霜一起,给官差住的那两间客房和刘爷住的那间上房都分别送了一大碗,每人再定量两个大肉包子,更是让厨娘给他们房里都上了一壶烧酒。 她们走后,刀疤脸忍不住跟刘爷说道:“这大将军府还算识相,幸亏有个外嫁女帮衬,不然恐怕我们这一趟就白走了。 你看另外那三房,灰头土脸的,也不像是带出银两的样子。” 刘爷笑笑,摇了摇头说:“你浅薄了,那只能说大将军府有气度,懂礼数。 其他的老七也别光看表象,再多饿他们个几天,你看另外那三房还能不能坐得住?抄家抄家,哪能抄得那么干净?” “那倒也是,但是他们身上也不像是能藏好东西的样子。” “所以才说你蠢呀,抄家流放谁不是先揣着银票?金啊银的放在身上还能留得住?你看就是大将军府那老夫人头上那只金钗,现在不也藏得严严实实了。” “那倒也是,先抄的大将军府,他们得到消息藏住一点也不难。搞不齐有些亲戚不敢在五里亭来相送,反而往城郊来送也不一定。反正在下相信,跟着刘爷肯定能吃香喝辣。” 说完两个也对饮了起来。 其他屋里,有了好吃好喝的,其他官差脸上笑容也多了几分。 走了两天,一路看到犯人七八十人,也就有一家带来一辆破板车上有几个包裹,还以为这一路只能清汤寡水了。现在看来还有个大将军府是识相的,起码知道给他们送口好吃的。 给老将军用热水擦了全身,又敷上了药。景永诚居然强撑着要坐起来自己吃,小北被他这倔脾气吓了一跳,生怕一拉扯他的伤口又出血了。 但是也知道他执拗的性子劝不住,果然看他被扶着坐起来那样子,居然没有呻吟一声,不过还是皱了皱眉头,这个时候伤口撕扯还是挺疼,只是景长宁和小北一检查,总算收了口气。 还好!一点出血都没有。 “父亲,我看您这伤口,再过两天应该偶尔可以侧身躺了。” “可能吧,就是今天伤口开始有点痒,不抓都觉得难受得很。” “老将军,那是伤口有点结痂了,你可别挠。表小姐给的这金疮药是真的好,还有这药粉见也没见过,换成是以前军队里用的,您起码还得多受罪个不少天。”其实用其他药,更严重了都很难说,家里其他人不知道,景长宁和小北都很清楚。 “祖父,您好了,还疼不疼?” “祖父可以坐起来了。” “太好了,祖父坐起来了。” …… 景永诚:“还以为不直接交代也得躺个三两个月才能动,看来我还是宝刀未老啊,这身子恢复得比当年在军营还快。”景老将军看围过来的一群孙儿们,强颜欢笑,乐呵呵地说。 看到小北又想喂他,老将军连忙自己抢过碗;“你也多吃点,你这腿跟着我们怕是到了岭南该得废了,那边的气候可不好。” 小北手上一空,想也不想,连忙站起身走了几步给老将军看,把手抄在后边走几步又转个圈,感觉他腰杆子都硬了不少,没再佝偻着了,一点都没像已经走了两天的样子,脚步也稳稳的,看着也没有那么跛了:“在下这一趟出来是贴了将军的福,不出来这脚都没那么利索。表小姐给的药酒和药贴我还是继续用,没准到了岭南就全好了,待会吃完饭我也给老将军试两贴,没准对你的腰和老寒腿也有效。” 看小北站起来又蹦了几蹦,老将军连忙制止:“你呀,还以为是当初刚入伍的新兵蛋子呢。你也赶紧吃,吃了好好睡一觉,明天继续跟我说说你们后来在庄子里的事。” 小北这两天一直都护在老将军旁边,偶尔跟他说说这十几年在庄子里的趣事,更是偶尔会回忆以前在老将军身边、在军营里的苍穹岁月,两人谈得很是投机,使得老将军偶尔会忘了背上痒痒的感觉。 这一餐,老将军自己吃了一大海碗的鸡肉粥,还吃了三个大肉包子。让景永宁和四个郎都兴奋异常,四郎还拉着三郎一起跑女眷这屋,给她们报信。 景春熙笑着挤进外祖母怀里,娇憨地说:“娘亲说熙姐儿是个有福的,有神仙姑姑护着,外祖母信不信!最多五天外祖父就能站起来了。” 反正她是信的,是应该时不时给外祖母上点眼药,说明她的话很准也是带着福运的,以后就好办事了。 “好!好!外祖父就是得熙姐儿这个小福星护着的,能站起来就好。” 老夫人悬着的那颗心总算放下,看老头子前天被抬回来那个样子,还以为没出京城就得咽气了呢。 现在怎么感觉没那么伤心了呢?可不就是女儿和外孙女带来的福气吗?要是那天早上她们不过来先报信,她都不能想象现在是什么景象。 老夫人:“要不是秋蓉让熙姐儿带的这些好药,我还真的怕你们老头子直接交代了。”在大牢里有钱都难办事,他们身无分文,不说请大夫想找人买瓶药都难,可不就要耽误了嘛! 庄氏伺候老夫人擦了身,用过的水也没浪费,端过来继续给老妇人泡脚,泡脚可以暖身又可以解乏。一面说:“我就知道父亲是有大福报的,救了大庆那么多的黎民百姓,阎王爷都不舍得把他领走,佛主肯定也在天上保佑我们呢!。” 老夫人:“对,我们大将军府又没做亏心事,熙姐儿说是神仙姑姑在保佑!一路肯定平安顺遂。”说完双手合起,念念有词起来。 过了许久又说:“嗨!以前养尊处优惯了反而经常腰酸腿疼,现在觉得还是多活动着点好,这两天这么一活动,我倒觉得舒坦得很,腰也没那么硬了,没准流放了可以多活几年。” 其他人都看着她笑,附和着她这句话。 ------------ 第一卷 第53章 报应1 景老夫人出来后,不像以前在府里那么喜欢板着脸,虽说也有伤感的时候,可是性子开朗多了。 老姨娘附和:“倒也是呢,要说我们景家军可能还是适合天当被、地当床,这才是我们自由活动的天地。” “嗯嗯,团子这两天没喝药,气喘也没那么急了,肯定是病快好了。”虽然说是庶出,可是小糯米团并不是太怯弱的性子,她在祖母面前说话也叭嗒地并不节制。 众人又笑。 团子自小体弱,没出生就没有了父亲,所以谁都疼惜,在大将军府从来没有被苛待过。反而因为年纪小又是女孩子,生着病一直都精心呵护娇养着,赵姨娘一定要带着她,也是因为怕她没有人悉心照顾早早就折在京城,才带来流放的。 小家伙擦洗趴在床上玩,小脸红扑扑的,一点都没有原本苍白的肤色,刚才还追着景春熙玩,都没感觉到病态,中午在车上睡了一觉,现在一点都没觉得困,说完忙着在新被子上打滚。 景春熙吃饱喝足,躺在暖暖的被窝里,听着外祖母和几个儿媳闲话着家常,对外祖母关于神仙姑姑这句话也不反驳,只是吃吃地笑。 所有人都收拾完准备睡了,景长宁还敲门进来。他手上多了把柴刀,看着也不是太锋利的样子,所有人都诧异地盯着他,不知道他大半夜的拿把刀过来是怎么回事? 他摸摸脑袋,尴尬地笑了笑:“刚刚和大郎跑去跟七哥喝了两杯酒,他透露明天确实有重犯要加入我们的队伍。 他还帮跟刘爷打了声招呼,同意我们可以自己准备点棍棒什么的护身,这刀是跟伙房买的,棍棒也花点碎银让小二帮备着了,明天人手一根。” 最后又说了一句:“要真有事,我们个个都露出一把匕首,他们押解的官差也不好交差。” 看她们都没有回话,景长宁有点尴尬,也不知道再说什么,转头出去的时候又说:“棍棒他们几房的也都有。” 嘿嘿!三舅舅果然通透,行使他的外交政策去了,且小有成就。 主要是还知道带上大表哥,景家家大业大,办大事需得后继有人,什么都得培养起来,景春熙又是放心不少。 她应该很快就可以躺平了,小姑娘家家的就应该吃饱喝足了睡觉,这样才长得快。 京城平阳侯府, 景秋蓉他们走后,老柳氏也带着婆子们回去了,柳姨娘如被狗撵一般,急急忙忙跑回了柳絮苑。 “夫人,您~~您的脸怎么了?”贴身的丫鬟如秀指着柳姨娘那张挠得起了道道血印的脸吓了一跳。在柳絮苑里,她们早就把这个姨娘叫夫人了,也是楚炫允许的,不然柳姨娘和那两个小兔崽子也不会如此嚣张。 “死妮子,快点给我打水去,痒死我了,一定是那晦气的朝霞院有什么有毒的虫子。”柳姨娘说着双手又往脸上挠了几下,看到丫鬟一脸恐惧的表情,连忙自己往镜子面前凑。 “死了,怎么那么严重?如花,快点给我找府医。” “欸,欸!奴婢马上去!”一下屋里跑得空荡荡的,一个去打水,一个去请府医。 看到镜子里那张连自己都不忍直视的脸,气得一个倒合,再想想刚才楚炫看她一脸错愕的表情,柳姨娘极其恼火,看见桌上的杯子就往地上摔,弄得地上一片狼藉。 “香嬷嬷呢!快点让她进来给我挠挠。” 可是没有人应。 痒,哪哪都痒,连脖子和身子都已经开始痒了,她隔着衣服挠痒痒,可这里挠完那里痒,像是有千万只虫子在咬她一般,痒了挠,挠了痛,痛的位置然后又更痒。 没听到有人应声,柳姨娘暴躁:“人呢!都死哪去了?” 一个最多十岁的杂扫小丫鬟,听到动静从院子里跑进来,听到这一声厉喝不知所措,看见柳姨娘丑得又有点扭曲的脸,更是瑟瑟发抖,她年纪小平时只做些杂活,现在真不知道怎么办。 刚才院里香嬷嬷和另外两个婆婆不是被夫人带出去了吗?夫人回来了她们也没回来,可是小丫鬟不敢说,只是愣愣地站着。走出去怕被处罚,靠近又怕被打砸。 幸亏如秀这时打回了一盘冷水,进门还没招呼,就看到柳姨娘冲了出来,衣服凌乱像个疯婆子似的,径直就把那盆水往自己的脸上浇,秋日里冰冷的水果然缓解了一下她脸上的痒意,知道冷水有效,她也顾不了这许多,身子上的痒她也受不了啦,剩下的水抢过来就往自己的身上泼,从头到脚淋了个透。 还厉声骂道:“拿这半盆水来有什么用?一个个的不把我的事情当回事,是不是?看我不把你们一个个发卖了!” 小丫头哪里见过这样的场面?吓得往后退了好几步,一溜烟转身就跑了,她实在是害怕,跑出去即使被打死起码还有人看见,在这屋里死了,恐怕连个全尸都没有。 如秀还算镇定:“夫人,您没事吧?要不要去前院告诉世子。” “不叫,让小厮把院门守严实了,还有刚才那小丫头,把她找回来掌嘴,要是敢到处传直接杖毙。”柳姨娘呲牙咧嘴,喊打喊杀,哇哇大叫的大嘴像是能把人吞进去,真的太吓人了,和平时在世子面前装得柔柔弱弱的美少妇一点都不像。 “是!”如秀也不愿呆着,疾步往外面跑,守门事急,打水也不敢怠慢,可外面总还是有小厮可以用的。 “快点叫人去烧热水,我要马上泡澡。”后面又是一阵河东狮吼,还有东西落地的声音。 ------------ 第一卷 第54章 报应2 柳姨娘身上的痒暂时得到了一些缓解,但是满屋子的水,逢头垢面衣服凌乱。 “娘,娘!” 柳姨娘:“把他拦住。” 刚刚知道姨娘回来就往她屋跑的宝哥儿一路畅通,根本没人拦敢,平平时也不会拦他,跟在后头的奶娘和小厮还没反应过来,柳姨娘说的是要拦住谁? 宝哥儿才四岁多,一进门看到的是一个喊打喊杀,满脸红肿又狰狞的疯婆子。 “乐哥儿!” 虽然不愿儿子看见她现在的样子,可既然进来了还是尽量露出最温柔的笑容,红得像猴子屁股被刺了针眼,肿得像猪头还带着血,嘴巴里的白牙好像还变长了。 明明是娘亲的声音,却有着狼外婆的脸相,怎么都觉得娘亲是被妖怪附了身,乐哥儿吓得转头就跑:“鬼啊!” 声音凄厉,小小孩童受到极度的惊吓,一面跑一面喊,踉踉跄跄还跌了几跤,后面紧跟着的奶娘和小厮都跟不上,宝哥儿毕竟年纪小,气力也小,一跑就不带喘地跑出院子没跑到月亮门就晕厥了过去。 柳姨娘没有功夫去追,出去就让自己的脸大白于侯府所有人面前了,还有实在是那痒意又渐渐上来了,她自顾不暇,嘴里骂骂咧咧起来:“你们是死人吗?冷水~~要冷水,我要泡冷水。” 痒成这个样子,如果泡的是热水,肯定会适得其反,还不得把她痒死。 几个吩咐下来,院子里的几个丫鬟都跑没了,就连平时跟着的香嬷嬷也还不见踪影。 “反了反了,等我好了,看不把你们收拾了,通通发卖。” 柳絮苑里回来就闹这么大的动静,即使封了悠悠下人之嘴,可柳絮苑又是请府医又是让厨房烧热水的,冷水也不断往里扛,难免会有不透风的墙,但是相对比于世子和夫人和离,涟漪就小得多了。 是的,侯府如同地动一般,下人们还没有从夫人和离,并带走儿女的事中回过神,还三五成群凑在一起,正在嚼着这件天大的丑事。 柳絮苑那掀起再大的风浪,下人就是知道了,只要不是她院里的,谁也不会管这等闲事。 更有些嘴碎的婆子开始神神叨叨,认为是柳姨娘咎由自取,是因为鸠占鹊巢所得到的报应。 楚炫虽是达到了目的,但是心里极度不爽,回到前院就躺到卧房里躺尸,可半天想不通,睡不着,怎么都想不明白平时深爱他,对他言听计从的嫡妻,怎么今天像变了个人似的?说合理就合理,就是走也没有回头看他一眼。 心里越想越气,干脆带了个墨砚出府。 侯爷本来在外面就养有外室,今天下朝后就直接躲到杏花巷去逍遥了,这几天也没打算管府里的事。 老柳氏回到自己院里,喝了两盏花茶,又吃了几块点心,心情舒畅的很:有了那个蠢妇留下的嫁妆,以后侯府的日子又可以风风光光了,不用为了几百两银子抠抠搜搜,还天天去讨好那个蠢货。 怎么想怎么舒服,没一会儿也浓生了困意,吩咐贴身的常婆子道:“天大的事也别让人打扰我,我得好好睡一觉。” “老奴知道了。”常嬷嬷响应得非常爽快,跟了老夫人几十年,哪里会不明白主子现在的心思。 府医姓宋,是个年近六十经验丰富的老郎中。 被如花毛毛躁躁又急匆匆地拉来,一路上都感觉气有点上不来,心情很不爽。 如花走在前头,见前面月亮门那好几个人手忙脚乱的挤做一团,也不知道在干嘛,把路都挡住了,还以为是丫鬟小厮们在打架,连忙出声呵斥:“哪个不怕死的在这里拦门,还不快点让开,耽误夫人的事没有你们好果子吃。”柳絮苑的人,丫鬟都跟主子一般,一贯的嚣张跋扈,以前还有朝霞院那位管着有所忌惮,现在觉得主子就是正牌夫人,更是唯我独尊了。 可几个人没有如意料般四下散开让路,这会好像没听到一般,匍匐在那叫着:“小少爷,您快醒醒呀。” “怎么回事?”如花听见叫的是小少爷,也有点心慌,那可是柳姨娘和老夫人疼在心尖尖上肉,如果出了什么事,不单是看护他的小厮婆子,就是她这一等丫鬟也得脱层皮,毕竟小少爷还住在他们院里,没有分院。 奶娘转头看见了府医,脸上变幻很快,眼里都有了光。连忙叫道:“府医来了,快给看看小少爷,不知怎么就魔怔了,叫着说“见鬼”就晕过去了,掐了人中也不见醒。” 刚才冲进柳姨娘屋里的只有宝哥儿一个,其他人是不敢冒冒失失冲进柳姨娘屋里的,自然不知道是什么状况,更不知道宝哥儿是撞了什么邪。 奶娘:“可别是真见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可怎么办呀?” 小厮婆子手忙脚乱,见到府医总算没再那么慌张,但是依然匍匐着,只是让出一条路给府医靠近,百年还一脸感激地看着如花,以为这府医就是如花找来给小少爷看病的。 宋府医把手上的药箱往地上一放,一蹲下来头还感觉有点晕,怕自己晕倒连忙又坐到了药箱上。 缓了一会儿,才摸了倒地的宝哥儿脉搏,两边手都探了探,又摸了摸额头,然后松了口气:“别不是被狗啊猫的吓着了,抱到凉亭那去,我给他扎针醒了就抱回去,可别再吹了风,小孩子受了惊吓身边别离人。待会再派人到我那去取张安神的方子。” 孩子小,小厮年岁也不大,最后是粗壮点的奶娘把他抱了过去。看如花刚才催得那么急,府医也以为病的就是宝哥儿,在凉亭再次搭了宝哥儿的脉搏,脉搏稍快,气喘也只是有点急促,总算放了心。 看着应该没什么大事,只是这小少爷看着胖乎乎的底子不错,青天白日的怎么这么不惊吓? 慢条斯理地拿出银针,找准了穴位给施针,府医知道没什么大事,所以不紧不慢,三四岁的小孩只要不是连续发高热,自己的医术还是有成算的。 如花却是心里焦急,也不敢催促府医,夫人固然重要,可小少爷才是世子和老夫人的命根子,说完了柳姨娘不过是母凭子贵,不过知道延误了回去肯定被责罚,只恨府里的府医还是太少了,只有急得光跺脚的份。 等到扎了针后,又等了一盏茶功夫,宝哥儿才悠悠转醒过来,可是醒过来一直哭一直闹,还是一直说有鬼,还是那种长头发、长舌头、长着大白牙的鬼。 ------------ 第一卷 第55章 报应3 婆子小厮哄着要带宝哥儿回去也不肯回,一直说柳絮苑里有鬼,又是一阵折腾。 最后还是如花做主,让府医回去写方子再过来,小厮先抱宝哥儿去前院,看福哥儿是不是已经下学,想让他们两兄弟玩一会儿。又让他的奶娘去报告老夫人,这么一番折腾下来,小半个时辰就过去了。 世子那她是不敢去找的,今天世子的脸一定阴森可怕,如花今天虽然没有跟过去,也只是刚刚才知道是正牌夫人自己提出的合理,在古代,这对男人来说可是相当丢脸的,不要命的才敢在气头上去招惹他。 柳姨娘的脸实在是挠得有点严重,不说是孩子,就是如花看了都觉得会跟宝哥儿一样会做噩梦,姨娘肯定想捂着,瞒过世子。 如花匆匆领着府医继续往柳絮苑去,又是跟后面有狗撵一般一步都不敢停,可也知道太迟了。 果然进去就被香嬷嬷狠狠地抽了一巴掌:“你这死妮子死哪去了?找个府医都能等到天黑。” 其实香嬷嬷也是刚从外面吃瓜回来,只是回来看见院里人都几乎都跑光了,柳姨娘又是这种状况,自己也被骂了几句,所以也是气不打一处来,不想有自己的原因,只想找个由头出气。 如花不敢辩解,但是直直跪了下去,也不敢知情不报,小声解释说:“小少爷被吓晕过去了,府医先看的小少爷。” 香嬷嬷指桑骂槐的,自然对府医来迟也有不满。宋府医也吓得一哆嗦,哆哆嗦嗦又结结巴巴:“姨……~~夫人!怎么了?” “你快进去看看。”香嬷嬷着急,也不管什么男女大防,把府医直接往屋里推。 柳姨娘那冷水澡泡了足有差不多一个时辰,冷水都换了两次,一直不肯起来,实在是一出水桶没到半盏茶功夫马上又得挠,只有没在水桶里才舒服,连头顶都得让如秀舀水淋了才不痒。 可是这深秋的季节,冷水这么一泡,也冷得毛孔收缩,冻得皮肤发白起皱,口唇发黑,一点人样都没了。 宋府医进去看到柳姨娘已经躺到床上,可那样子披头散发,又感觉没有多少气息,搭上脉感觉透心的凉。就像他见过的泡过水的死尸,如果不是屋里还有香嬷嬷和两个丫鬟,或者但凡是半夜,他六十的人都得拔腿出逃。他猛然间醒悟到刚才小少爷说的鬼是谁了? 刚刚吩咐床上的被褥连同枕头帐子全部换了一遍,柳姨娘才敢躺到这张床上,厚厚的棉被盖了两床仍然冻得直打哆嗦。 “姨娘,~~这是落水受了寒?可有煮了姜汤喝?”宋府医搭了脉也不敢确定,实在是这么冰冷又沉闷的脉象他几十年从医都没见过,只能试探着小心翼翼地问,浑身湿漉漉的不就是落水鬼吗?也猜测她脸上的伤应该是被水草划伤所致,落水救上来一般都要喝姜汤,不然就严重了。 “府医看看,姨娘是不是被毒虫咬了,咬的是什么虫?可有解药?夫人刚才一直叫着全身痒痒才泡的冷水。”如秀只能实话实说,实在是柳姨娘现在那个样子,不说实话府医怕是也不知道怎么医治,如果是平时,她肯定不肯让这张脸孔示人,但是刚才那么凶险,现在躺尸在床上,里面光溜溜的不着一缕衣裳,也根本都不顾得体面了,应该是自己都受到了不小的打击,更是连话都懒得跟府医说。 柳姨娘一通又打又砸发泄下来早就脱了力,再泡几桶冷水出的气都差点没有了,哪里还有力气回答,那张脸看着只有眼睛还会动。 那就不是落水了。最后府医又搭了脉,再仔细看了她脸上的痕迹,也看不出是怎么回事。只能按被毒虫咬开了张消炎的单子,还有两瓶涂脸的膏药。又交代所有用过的衣服被褥全部用火烧了,在屋子周围再撒一些硫磺防止毒虫靠近,才退了回去。 直到晚上掌灯的时候,叠翠院那边才知道宝哥儿受了惊吓。因为老柳氏睡前已经交代说不许人打扰她,所以奶娘去了连人都没见着。 现在知道出了状况,老柳氏直接让人把宝哥儿送她院里去了,这小孙子可是她的宝贝疙瘩,吓坏了她可是要心疼的。 至于小柳氏,知道说被毒虫咬了,她也只是让常嬷嬷派个下人过来了解了一下,还特意交代过去的人不能触碰那边的东西,省得也被染了过去。 香嬷嬷看吃了药后柳姨娘已经睡下,也不再闹着说痒,干脆就把事情隐瞒了下来,对外面只说是被毒虫咬了一口,皮肤有点红肿,应该过几天就消了。 天一黑,宝哥儿在叠翠院里又是一番折腾,一定要丫鬟在他那屋里点了七八盏灯,屋里也一定要小厮丫鬟奶娘所有人陪着,不然就一直说有鬼。折腾了大半夜,总算睡着了,可一直梦魇着叫:“鬼呀鬼呀。”让守护的人都觉得毛骨悚然。 即使这样还不消停,接近天亮的时候宝哥儿全身发烫,发起了高热。 叠翠院一晚上又是请府医又是熬药,一直折腾到天亮,宋府医也是一晚都战战兢兢,又累又饿,熬到天亮还跟着丫鬟婆子被老柳氏一顿骂。 刚退出翡翠院,门口如花又守着他来了:“你赶紧的去柳絮苑,夫人的脸……夫人的脸……” 这一听又是不好了,府医一晚没睡,还得饿着肚子赶过去。心里也不痛快:还夫人什么夫人,真正的夫人在的时候,哪里有那么慌乱? 以前,即使是老夫人病了叫他这老家伙过去看病,伺疾的世子夫人也会体体恤到他的辛劳,交代下人给他煮碗粥或者下碗面给他暖暖胃,哪有连下人都这样咋咋呼呼、对他吆三喝四的,连点面子都不给他。 果然姨娘就是姨娘,一点都上不了台面,这张脸,怕都是老天看不过眼故意折腾的。 ------------ 第一卷 第56章 青山庄1 柳姨娘服了药,盖了几床厚被子,一晚上倒是睡得安生了。直到凌晨才闹着说肚子饿,一碗肉粥下肚,自己爬起来照的镜子,这时候嬷嬷丫鬟才猛然发现她的脸又变了样,红肿消下去不少,血痕也有点干了的迹象,却冒出了很多小脓包。 “啊!我不要活了,府医,府医,快请府医。 不,不是,他就是个庸医。 香嬷嬷你快点去回春堂,请最好的郎中过来。 不!还是让侯爷请太医! 不不不,先请回春堂,回春堂。 快点!” 宋府医没有迈进屋,就知道自己背负了骂名,人家也不需要自己医治,如花听柳姨娘在里面这么一吼,也不敢请府医进去了。 宋府医乐得自在,干脆背着他的小药箱,步履蹒跚着走了。 老了,老了!看来也应该回乡荣养了。想想昨晚给小少爷搭脉,似乎也不是光受惊吓发热那么简单,可是行医纵然有几十年,也看不出他体内升腾起的那股乱窜的热气是怎么回事?只能先按一般的受惊发热来处理,热气虽然降下来了,怕也是治标不治本,接下来还有得折腾。 所以他现在也庆幸姨娘不用他继续治了,实在是两人的病症都来得蹊跷,要是越治越严重,治出个好歹来,被秋后算账性命不保就麻烦了。 青山庄距离京城有百多里,就在北边美丽的青山脚下,这样的季节漫山遍野都是黄叶和红叶,今年的美丽却无人欣赏。 抄家当天中午,五辆马车就陆续出了城门去往青山庄。和流放的方向刚好背道而驰。 领头的一辆马车就是曹护卫亲驾的,上面坐大将军府一共九人,分别是:大房庶女景明瑶(二姑娘)八岁、大房庶女(四姑娘)景明嫣不到两岁;二房嫡二子景从轩(五郎)九岁,二房庶子景从昊(六郎)七岁,二房嫡女景明瑾(三姑娘)六岁。而跟随的下人分别是二房通房丫头碧莲,也是景明嫣的生母,春梅则是景明瑾的奶娘,另外两个小厮平时是跟着五郎六郎的小书童,年岁都比他们大两岁。 二叔公景永坚这一脉,留京的五男二女,最大的也是九岁,最小的刚刚周岁,原本仅有一个老婆子跟着,景大管家又给安排了一个丫鬟照顾。 族长景永盛这一脉孩童最多,一共十一人,也最麻烦。几乎每个年岁的都有,三岁以下的就有四个,有一个嗷嗷待哺。 曹护卫接到他们的时候,原本托付的一个婆子早就跑了,孩子们哭哭啼啼、吵吵闹闹的也没有人管,好在个个害怕都抱成团,没有一个走丢,但是最小的四个被丢在那里躺的躺爬的爬,根本就没人管,如果不是大管家安排的人及时赶到,恐怕都被野狗叼了去。现在都被安置在两辆车上,年岁较大的七个坐了一辆车,大管家给安排了一个婆子,另外小的四个,也安排四个丫鬟婆子先跟着去。 还有景永强一脉,孩童八个,虽说有个一岁多的孩童,但是其他的都已经超过五岁,最大的又是最小的亲姑姑,许是长辈原本就有交代,相互照顾也还算周到。原本这家也没几个下人,平时都是大的带小的都习惯了,但是大管家不放心,仍然安排了一个婆子跟着。 最后一辆车坐的是米嬷嬷和青衣,还有她们点名要的几个人,一下要安排这么多孩童,不安排几个人先过去,黄叔那一家肯定顾不过来。 后面还有驴车拉东西,都是吃的穿的居多。 景秋蓉和浦哥儿一行是流放队伍走后的第三天才出的城,比前面的两批人迟了两天到达的青山庄,一起的除了紫衣和冬子,就是周伟给安排的几个护卫,自然是又和大管家商议了一些后续的事后,才各自分开。 除了大管家留着处理后续的两个小管事,其余大部分下人,则在景秋容他们去送行的时候,也都坐雇佣的驴车陆续被送回了青山庄。 青山依旧在,难再夕阳红。 …… 青山庄, 五头双手叉腰,圆睁着双眼,唾沫横飞地骂道:“你个瘦猴,知不知道我祖父是族长?你敢跟我斗,就是跟全族人作对!”他的声音里满是嚣张与不屑,肥硕的身躯因愤怒而微微抖动,大拳头又想飞过来,但是被旁边一个比他更瘦小的女孩子拉住了手臂:“听姑姑的,别打了。” 五头也没到十岁,是族长这一脉的孙子,排行老五,年龄最大,平时没少惹事。 女孩子被他挥了一拳,一下就被推倒在地:“姑姑?你算哪门子姑姑,庶出的一脉敢来管我们嫡系的事,你们孝顺我们就是该的,滚开,不然连你一起揍。” 旁边有几个年纪稍小一点的小孩子在哇哇地哭,最小的还在地上爬。 五头对面的小男孩,虽身形瘦弱却站得笔直,眼神中闪烁着不屈的光芒。他站起来轻轻掸去衣角上沾到的尘土,已经流血的嘴角勾起一抹讥讽的淡笑,不紧不慢地说:“五头,族长的孙子就该是这副模样吗?以大欺小,满嘴脏话,这样的行为,哪怕是你祖父的威望也遮不住你的无礼。我记得,族规里讲得清清楚楚,要和睦邻里,尊重每一个人。你若真想让人尊敬,就该先学会先如何尊重别人。” 旁边一个小一点的生气地指着五头:“你抢我们的东西就不对,你还敢打人?” 那个肥胖的躯体还不知悔改,跳起来继续往前冲,顺路给那个小的一脚,又是被他推倒了一个,男孩确实很快爬了起来,五头继续说:“在这里就该我说了算,我祖父是族长,谁有他的面子大,你们就应该拿来孝敬我。” 瘦瘦的孩子嗤笑出声:“族长?族长要是个正直公正的都不敢让人孝敬,也会为你的行为感到羞愧,应该让你去跪祠堂。” “对,不然就应该换族长。”自称姑姑的小姑娘,站起来也不客气了,他们是景永强这一脉的,本来跟族长这一脉亲缘更近,可是前两天刚安置下去,当晚五头就带人过来抢东西,还仗着男丁多把他们两个弟弟打了,今天又出来挑衅,吃的抢,盖的被褥也要抢,简直不想让他们活了。 ------------ 第一卷 第57章 青山庄2 “你说什么!你敢咒我祖父,你们几个都过来,把他们给我狠狠地打,不然今天就不要吃饭。” 五头还挺有号召力,一下他后面冲出来四五个比他小的小男孩,也不知道才从哪滚出来,过来两天,浑身就脏兮兮的像一只只泥猴似的,有的还流着鼻涕,比村子里的孩童都要不得。 两个上前就扯过小姑娘和那个瘦男孩来打,毕竟那边人多势众,虽然说景永强这脉看势头不对,又多站出来两个六七岁的男童,可看着刚刚应该也被了打,现在站出来也只是被打得更惨的份,一下子谩骂声,殴打声此起彼伏,单打变成了群殴。 “我倒是看谁敢在我的庄子上称王称霸?想死的就滚出庄子去自生自灭。” 景秋蓉没想到下车刚迈进庄子的大门,就看到这样闹哄哄纠缠在一团的景象,已经看了好一会了。紫衣早就想上前制止,浦哥儿看不下去也想冲出去,可是都被景秋蓉拉住了。 她继续观察了一会儿,现在看事态严重才出了声,孩子打死了麻烦,打伤了还得帮他们找郎中,这都是她不想看到的。 但是大打出手的五头几人似乎并没有听到他这句话,也没注意到他们几个,根本就停不下来。这种时候他才不管谁是主子,五头甚至还叫嚣着:“打死他们,打死他们,看他们嘴贱。” “打这个下贱赔钱货,刚才她还想自称我们姑姑,她也配!给我狠狠地打。” 看自己刚刚的一声怒声呵斥没起任何作用,这动静反而越演越烈,景秋蓉也动了气,真是没见过这么皮的孩子:“紫衣,先把那个叫五头的收拾了。” “是!”紫衣早就手痒痒了,大将军府当初选陪嫁丫头的时候,也是下了功夫的,不会点拳脚都选不上,再不练她都觉得手生了。 紫衣冲上去三拳两脚先把领头的两个人分开:“一个个想活着的话都不要动。”然后就把五头给拎了起来。 “你这个贱货,快点把我放下,不然你死定了,六头七头快点来帮我。”五头被紫衣打了几拳,额头微微渗出了血,可是两只脚够不着地只能拼命乱蹬,踢了紫衣两脚的泥,嘴巴还不干不净地骂着,紫衣给他狠狠甩了两巴掌,小脑袋瓜子才耷拉下来,可出了血的嘴巴还在骂骂咧咧,嘴巴脏得很,骂的都是他爹和他娘床上的那点事。 剩下那几个族长家的小子,一开始还想冲上来,可是看见后头站着的景秋蓉和浦哥儿,到底还是熟悉的,又见大宅子那边急匆匆又跑出来几个人,连忙开溜了,速度极快,冲进灌木丛就不见了。 瘦瘦的男孩和小姑娘,看见他们只是愣了一下,瘦男孩反应最快先匍匐跪了下去,紧跟着又是小姑娘,然后刚才进来帮打的那两个六七岁的男孩子,也跪了下去。 小姑娘:“姑……姑母!” 小男孩:“请姑母责罚!” 这个嫁到平阳侯府的姑母他们都认识,虽然平时少有近到跟前,但是年节还是偶尔可以见到的。 后面的两个也跟嘴叫姑母,而刚才哭泣着的那四个都是女孩子,小小年纪还懵里懵懂的,其中一个最多不过五岁,还坐着抱了个最小的孩童,哄着让她不要哭。看见哥哥姐姐跪下,就算是抱着个小的也懵懵懂懂跟着跪了下来,都忘记哭了,脸上涨得通红,也不知道被打还是气哭的。 景秋蓉看着站在最前面的两个大的,可也叫不出名字:“都起来吧,都是家人以后不要下跪。” 小男孩看向女孩,没有站起来,女孩倔强又诚恳地拜了一下,才抬说:“是大姐姐救了我们的命,不然我和弟弟妹妹都没有着落,大姐姐值得我们一拜。”小女孩年纪虽小,却跟景秋蓉是同辈的,叫她大姐姐也没有错。 景秋蓉没办法,上去扶了小姑娘一把:“你们俩是好样的,以后好好护着弟弟妹妹,回去吧。” “是!谢谢姑母!”一个个回应声音很大,小姑娘站起来后,跑到后头抱起最小的那个,又拉着刚刚抱婴儿的这个,才往旁边去。打架的男孩跑在最后头护着弟弟妹妹,但是一步两回头,回转头看了景秋蓉和浦哥儿两次。 浦哥儿一直默默地看着,看到他们走远后才说:“这个哥哥和姐姐,比五头他们好!” 被景秋容抚了抚头顶:“浦哥儿乖,都知道明辨是非了。” 小家伙涨红着脸非常气愤,又有点愤愤不平:“可是浦哥儿生气,娘亲不应该帮五头一家,他们欺负人,不是好人。” “以后再说吧,也许他们只是被带歪了。”景秋蓉只能这么自我安慰,不到十岁的一群孩子,仗着他家祖父族长的身份嚣张跋扈,肯定是以前缺少管教。 可是既然人都接来了,而且都是半大不小,有的是真的很小,总不能出尔反尔,把他们放出去就是一个死。 而且现在孩子被接出来,应该还不清楚是为什么家人被流放,起码没被他们的那些长辈在言语上荼毒,而把怨恨都发泄到他们这一脉来,算是不幸中的幸事,不然恐怕还会欺负到大将军府这一脉头上。 景秋蓉现在的想法很简单。毕竟都姓景,能扶起来的尽管扶,也不需要他们将来感念自己。实在扶不起来的她也不会滥好心,大不了养几年看能不能把他们掰正,实在不行的再给块地让他们搬出去就是,活得好不好那是他们的事了。 …… ------------ 第一卷 第58章 青山庄3 “姑娘,你们总算到了。”听到动静出来的是米嬷嬷和青衣,两人看到她家姑娘和小主子心里都非常兴奋,激动的笑容都快溢出来了。 虽然知道姑娘和大将军府都有了点防备,现在两个府里的人才有了着落,不然不知道会飘零到哪里。可是这两天没亲眼看到几个主子出现在面前,心里是七零八落的,还是不踏实。 “姑母!我们都等你好久了。”又有五郎和六郎,还有瑶姐儿和瑾姐儿紧跟其后,都跑了过来。 瑾姐儿脚短,在后面跑得气喘吁吁的,上来就直接扑姑母,平时姑母回来每次都抱她,也是被宠惯的。 景秋蓉好笑地摸了她一把:“有那么久吗?不是才隔了几天?平日里姑母一旬才回去一次!也不见你们说想姑母。” 瑶姐儿也贴上来咧开嘴笑:“姑母,瑾姐儿这两晚都不肯睡,怎么哄都哄不住,还哭哭啼啼的一直找二婶,还找祖母。” 说到被流放的亲人,四个孩子忽然收敛了笑容,都一脸期盼地看着她,景秋蓉连忙宽慰他们说:“你们别担心,姑母和浦哥儿都去相送了。一家人都还好,坐的是驴车呢,虽然破了些,可是都没受罪。” “真的吗?”三个大的有点狐疑,怎么都觉得没有那么简单,那些进来抄家的禁军看着凶狠得很,那真是恨不得将他们抽筋扒皮,怎么可能那么好说话? 看他们不信,景秋蓉又说:“押送的官差不一样的,也都打点过了,总会关照一二,放心吧。” 四个小的还是半信半疑,然后看向了矮墩墩的浦哥儿,让浦哥儿忽然感觉自己被他娘亲偷偷卖了,不知道如何应答。 浦哥儿心里暗地咕嘟:娘亲!你~你~你~坏。 半天才挤出来一句回答的话:“~~嗯嗯,外祖父也没受罪,躺~~躺在车上。” 浦哥儿受不了他们的眼光,连忙凑近有点想哭的瑾姐儿身边:“小表姐,外祖父、外祖母让我们都听话,好好吃饭。” 说完这话,忽然觉得自己这话说的太对了,又加一句安慰她:“~~嗯嗯,舅母也说了。” “真的吗?我娘亲也说了吗?”谨姐儿终于泪眼含笑,欣喜地看着浦哥儿。 “说了,嗯~~三个舅母都说了,还说~很快~很快就会回来的。”反正,他家姐姐就是这么说的,套到三个舅母身上也没有错,姐姐能回来,舅舅舅母肯定就能回来。 其他三个表哥表姐浦哥儿不敢看,如果再问他就露馅了,这个小表姐是哪个娘亲?现在他都有点迷糊,实在是不够熟络啊。 “少爷,我们带你进去,我们还是跟夫人住一起,住的是大宅,还是一个院。”是红缨和汪哥跟出来了,这两天小主子不在,他们都闲得慌,还担心小主子和夫人也跟着去流放了,把他们孤零零的留在庄子里,现在看见小主子,他们真是太高兴了。 “走,表哥表姐也带你进去。”五郎上来就拉浦哥儿,这个小表弟小可爱,嘴巴又甜,他们个个都喜欢。 一个个马上高兴非常,好像久别重逢多久似的,果然孩子们都忘性大,看见来了长辈就如同有了主心骨,性子一下就放开了。 …… “主子!五头给我吧,是不是关他三天柴房?既然能打,以后就当门房来用。”是曹护卫,也不知道他刚刚从哪窜出来的,搞不好也在旁边观看孩子打架。 景秋蓉:“好好饿他几天吧,不服管的就让他们去种地,守门~~也不是不可以。” 曹护卫乐得笑呵呵:“在下也是这么想的,这小子和他家那几个大点的,就没有消停的时候,刚好等过几天琅琊庄的人到了,给他们好好教教,不然一个个都不知道规矩,来了庄子还把自己当主人呢!” 米嬷嬷在旁边笑着跟她家姑娘解释说:“昨天我就想管管那几个野小子,可曹护卫说先放任他们野两天,摸清他们脾性后再治他们,这样才治得彻底。” 果然对这些孩子打架,两人都是心知肚明的,并不是来了不管事。 两人也不担心被主子骂,自然是摸通了主子的脾气,相信主子不会因着那点族亲的关系,放任这样的人不让管的。 曹护卫把五头丢给另一个护卫,交代他先关柴房去不给饭吃。然后跟在景秋蓉后面往前走,其余几个下人帮着搬东西,浦哥儿和我表哥表姐早就跑进院里去了,一点都没有这不是他家的想法。 米嬷嬷和曹护卫忙着介绍来这里和庄子里的一些事。 米嬷嬷:“大宅的二院我给姑娘和小少爷留着,前院除了待客,我估摸姑娘会拿来做小私塾都可以,所以都留空着。 三院安置了大将军府几个小姐和少爷,碧莲和春梅跟着照顾也一起住。 后院除了我们几个,只能让二叔公这脉挤一挤,给他们腾了三间房,现在五个小子挤一起,婆子和两个女孩住一屋,搭把手的丫鬟还是跟我们挤。” 景秋蓉点了点头,知道青山庄里的宅子不够宽敞:“只能先这样了。” “五头一来就想住后头的小宅子,还想把庄头赶出去,被曹护卫打了出去还不知悔改,今早还过来闹。” 说到这个,后头跟着的曹护卫就笑:“那小子叫嚣着说他们是主子,我们是下人,不但让庄头和我们都搬出来,还想叫我们跟在后头伺候。” 景秋蓉摇了摇头,这小宅子是个小小的二进院,当初建来就是刻意给这里的庄头一家,还有平时过来巡视的小管事住的,现在曹护卫也住了进去,等大管家来了,也只能先住那里:“没有建出更多房子前,恐怕还得挤一段时间,辛苦你们了,怕是以后管这些孩子,比庄子里的杂事还头疼。” 曹护卫笑着摸摸头:“只要主子您不心疼他们,就没有管不了的,再说还有琅琊庄的人呢!我可不让他们客气,想来行伍出身的人,也不会让他们放肆的。 倒是主子说的这那些杂事,还是米嬷嬷和大管家来管才行,反正我是大老粗,看什么都一头雾水,除了保护主人,只知道指哪里打哪里。” 对他的回答,景秋蓉很满意:“手指还有长短不一呢!做好自己份内的事就行。” 米嬷嬷指着庄子另一边,但是隔了最多不过二三十丈远的一排比较低矮的平房,说:“那里原本住的长工短工都不多,现在另外那两家的孩子都安置在那边,也是略显拥挤,所以才会争抢打起来。” ------------ 第一卷 第59章 毁容1 这庄子景秋蓉以前就来过两次,但也算是熟悉的,又出声问道:“盖房子的砖瓦木头都有人去准备了吗?” 这回是曹护卫抢答的:“朱管事刚来就跟我要了两个人,李庄头又帮他找了两个当地人,昨天和今天每天都是一大早就出去了,都是很晚了才回来,应该也备得差不多了。 至于建房子,周伟有交代,琅琊庄那边到时过来的都是年轻力壮又有点本事的,说是在军营里的时候都是垒过房子、做惯粗活的,到时候找两个熟手一点的工匠带他们就行,反正做的都是平常的屋子,没有什么特别的。” 跟他们走了一圈,景春熙又和他们确定了原本要建房子的位置,才回了大宅。 这庄子里原本的房子不够,老族长那两脉肯定不能一直占着长工们住的房子不移,还有私塾景秋荣是不想长期放在大宅的前院的,那就得另外在外面建。 虽然书声朗朗非常悦耳动听,可她不想住在二院整天听着孩子们吵吵闹闹,连睡个懒觉都不行,更不想处理孩子们之间的纠纷官司。 至于琅琊庄过来的人,自然要在靠近山头那边住了才好。等他们过来了再做打算,除了住的肯定也得给他们开辟一块操练的地方,就算以前是战神,不认真操练起来,到时候真正用的时候也会如同一盘散沙。 还好,当初父亲和哥哥给女儿送的庄子够大,有山有水又有田的,这两百亩地规划起来即使相对独立,还是绰绰有余的。 回到大宅,景秋蓉也觉得困了,看米嬷嬷她们提前过来什么都安置得很好,没出什么乱子,觉得非常满意。吃了个饱饭,又泡了个热水澡,上床直接睡着,一路上对父母和女儿被流放的焦虑和担忧,也都因为杂事缠身而抛诸脑后。 景春浦小团子更是因为来到庄子,感觉什么都新鲜,又有很多哥哥姐姐一起玩成了人来风。光是在大宅附近跑了几圈就出了一身的汗,也是洗个澡一沾了床就睡,根本就不认床,完全把这里当成了新的家,也暂时忘记了没有亲姐姐景春熙的陪伴,没心没肺。 平阳侯府柳絮苑, “夫人这病还是请太医吧!我们已经尽力了。”回春堂的郎中已经连续来了三天,三天里换了三个郎中,却都诊不出柳姨娘真正的病因,一直开的都是凉血解毒的药方,涂抹的也是平时疗效极好的暗疮膏,没想连续几天用药没见一点好转,却有恶化的迹象,再这么下去肯定得毁容。 回春堂的郎中们最后几个一起会诊,都觉得这病症来得确实蹊跷也太棘手,不得已,最后的诊金都没有要,只能叫他们另请高明,都找借口再也不肯上门了。 直到这时候,柳姨娘才着了急知道瞒不住了,她知道如果毁了容自己这辈子就完了,楚炫肯定不会再看她一眼,在想到这段时间她不让两只两个儿子过来,可两个小崽子也没递过来一句问候的话,心里早就凉了。 遣香嬷嬷亲自跑了一趟叠翠院,又给前院递了话让侯爷帮找太医。也直到这时候,才知道这几天侯爷根本没回来,连老夫人都找不到人。 而世子楚炫出去喝了一天酒,因为和离跟子女改了姓的事,在外面被人指指点点自觉丢脸,也不知道是不是后悔,连她这柳絮苑也不踏进来了。其实楚炫一直在家,回来后醉生梦死,干脆跟顶头上司告了假,再也不想出门,但是他那花花肠子也没歇下,而是把白姨娘和梅姨娘都招到一个院里,三人荒唐了几天。 最后还是柳姨娘让府里的小厮去皇宫门口蹲守了几个时辰,才把侯爷蹲到。 不过后来朴太医是楚炫给找来,他到底还是知道了消息,直接用的是四皇子的关系,自然请的是最好的太医。 “姨娘应该是被毒虫咬或者吃了什么有毒的东西,现在时间久也诊不出具体了,怕是错过了最佳诊治时间。怎么这么不小心?现在都已经溃烂流脓生出恶臭了。晚了!晚了!” 如果景春熙听到这样的话肯定会骂庸医,不过再好的医术,谁又能诊断出她前后用了三种毒呢,能诊断得出是中毒,已经是极好的了。 朴太医亲自来,楚炫自然是要跟到柳絮苑的,只是进门就闻到那股令人作呕的恶臭是他预想不到的。捂着口鼻,本来他也只是躲在了朴太医的后面,闻到朴太医这么一说,更是不敢靠前了,溃烂流脓还浑身恶臭,他是唾之不及。 男人嘛,本来就是见异思迁的,又美人在身伴几天荒唐下来,哪里还想得到当初和表妹的卿卿我我,连亲生子女都可以抛弃的人,有什么良心可以讲? “可还有治?”楚炫问道。 “治是能治,只是得下猛药,这脸以后肯定是要留疤的。”这就是要毁容了。 “玉肌膏也不行吗?”楚炫书房里还藏有这御赐的好东西,玉肌膏平时都是皇室和后宫嫔妃们用的,从太医院都未必买得到,还是四皇子给脸前段时间赏赐的,一直留着备用呢!现在也不敢藏着掖着了。 朴太医双手一摊,一副无奈状:“晚了!如若第一天发病就请老夫来,可能还有得救。玉肌膏最多只能保证伤痕没有那么狰狞,却是恢复不了原状的。” 楚炫这时候才有点心急,倒不是他多心疼表妹那张脸,而是小柳氏是福哥儿和宝哥儿的亲生母亲,传出去是个无盐女,肯定会丢了父子三人的颜面。 朴太医看出他脸上的异状,自然猜透他心中的疑虑,高门大宅里为了利益什么都可以舍弃,更别说是个姨娘了,最后只给了个建议:“治与不治,你们自己看着办,而且我看姨娘这脓疮,应该也不止长在脸上,若是遍布全身,多少的玉肌膏才够?”给贵府的女眷看病,虽然不至于需要盖帕子、牵线搭脉,但身体肯定是不能看到的,但是朴太医的猜测肯定八九不离十,本来中毒就是会蔓延全身的,脖子上都是一样的病症,不可能身体上没有。 “香嬷嬷?这是怎么回事?”香嬷嬷看世子和太医都是一样问询的目光,哪里再敢隐瞒,也知道确实瞒不住了,扑通就跪了下来。 沮丧又害怕匍匐在地,应声道:“是!夫人全身都是脓疮,可从瘙痒到今日也不过四五天呀。” ------------ 第一卷 第60章 毁容2 帐子里的人马上大哭失声,全然不顾还有外人在了,毁了这副好容颜,以后还能有什么好日子过:“我不活了,有人害我,我的儿啊!宝儿!福哥儿!我苦命的儿呀。 我好命苦啊,我不活了!夫君可要给我做主啊。” 想到真的要毁容,柳姨娘是又惊又怕,她真的不想活了,以后可怎么见人?这几日连两个儿子都见不到了,想到楚炫也会跟她离了心,搞不好要被打发去庄子,她恨不得直接吊死算了。 朴太医一看里面这阵势,虽说脸上盖了遮布,但是房里的那股恶臭实在难闻,也不想在里面呆了。 干脆收拾药箱就说道:“世子最好跟侯爷和老夫人商量清楚要不要治?不过老夫也跟你说清楚了,再拖下去,怕是连人也不容易熬下去。” 他能亲自来也是四皇子的面子,看这家子还磨磨蹭蹭的,楚炫一点都不像是能办大事的人,也不知道四皇子怎么会看上这样的人家。 楚炫犹犹豫豫的样子,朴太医实在看不上眼。怕是还以为能找到比他更好的郎中呢,想到这他就来气。 楚炫:“那~~那!麻烦朴太医跟墨砚先到前院书房坐一坐,待我跟父亲和母亲商量后再做决定。” 听到这朴太医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可真是耽误事,但也不能直接拍拍屁股走人,无奈跟着墨砚走了。 其实倒不是楚炫下不了这个决定,只是他想到柳姨娘毕竟是福哥儿和宝哥儿的娘,而且也是老柳氏的娘家亲侄女,怎么都应该知会一声,也省得他娘以后怒火都冲着他来。 “朴太医,您先去我书房坐一坐,我让小厮给您上茶。”楚炫没有亲自跟上,还知道说没有礼貌,连忙又跟个小厮交代了一番,才急匆匆也出去了。 …… 墨砚把朴太医一领进去又匆忙出去了,坐在楚炫的书房里朴太医觉得莫名的诡异,四周除了书桌椅子和空荡荡的书架子什么都没有,没有书、没有笔墨纸砚、没有书法水墨画的房子能叫书房? 不过最终摇了摇头,心里腹诽了一番:难怪侯府一蹶不振一代比一代没落,在京城,现在都快没有他们的地了。侯府世子的所谓书房没有一本书籍,连笔墨纸砚都没有,也不知道侯爷如何教的孩子,真的是不学无术,就是天王老子也救不活呀。再想想楚炫刚才萎靡不振还眼底青黑,一看就是日日宣淫,更是不喜了起来。 直到墨砚端了茶水进来,才注意到书房里已经面目全非:“啊”的一声放下茶水也不说一声就跑了出去,这一波操作茶水差点洒到朴太医身上,那一声尖叫更是下让朴太医差点跌落了座,让人摸不着头脑。 朴太医缓缓心神又摇了摇头:主子不靠谱,下人看着也是不顶用的,侯门不幸啊,也难怪景家女就算娘家落了难也要坚持和离,怕是早就看出侯府不顶用了。 世子几天没进书屋,墨砚也躲懒没进来收拾,这会书房却空荡荡的,一般老夫人和侯爷都不会管世子屋里的小事,更不会叫人过来收拾,即使过来了墨砚不可能不知道,他的屋子就在旁边呢!那肯定是遭了贼了,墨砚只想着得快点报告世子,哪里还会管这个还是宫里来的客人。 叠翠苑里, 老柳氏:“治,怎么不治?总不能让她溃烂在柳絮院里,那可是很晦气的,如若破了相,大不了让她以后住到偏院去吃斋念佛给孩子们祈福,别吓着我的两个孙子就行。” 楚炫还以为母亲会多护着表妹,怎么都会先贴榜广招名医,没想到是直接放弃了。 不过这样的想法却是跟他的想法不谋而合,只想草草结束这件事。 侯爷楚凌风说话更是干脆利落,孙子他是疼惜,却是看不上柳姨娘的,特别看不上老柳氏的娘家人,所以一锤定音:“只是夫人得赶紧给炫儿再重新物色个续弦罢了,有什么打紧?” 看看,即使是亲外甥女,老柳氏前几天还想着要给他纳为平妻,这病现在都还没治好呢,老两口就想着下一步棋怎么走了,果然人性凉薄。 “知道了,母亲。”告诉了他娘也是为了好交代而已,想到刚才在柳絮院里的那股恶臭,即使玉肌膏能够让柳姨娘的脸恢复如初,再下嘴他都觉得恶心,想想这股味都觉得亲下去恐怕会多年不去,还有那据说都在流脓的疮口,啧啧啧,想想以后就是在他面前游走,他都有点嫌弃。 “好久没一起吃过饭了,今晚就都在叠翠院吃吧,我叫人把前院的福哥儿也接过来。” 侯爷几天不在家,自然对这个老妻有点理亏,点头就同意,楚炫虽然想到那两个小妾的好,但是也没有推脱不见父母和儿子的理由,再说吃个饭也不耽误他的美事,也忙点头同意。 这时常嬷嬷却急急忙忙进来报:“侯爷夫人,世子爷,墨砚在外面很急,说是书房那里应该是失窃了。” “书房?” “失窃?” 父子俩异口同声惊出了一身冷汗,心里凉飕飕的。屁股也同时从凳子上跳起来,一前一后就跑了出去,别看侯爷年纪大,却是跑得比楚炫还快,就像是被鬼撵了一般。 哪里失窃都行,书房是万万不能失窃呀。 一说失窃,老柳氏也是吓出了一激灵,特别是看见他们父子俩慌慌张张跑出去的样子,知道肯定是出了大事。 “常嬷嬷,赶紧的去看看我库房,看看有没有什么异样?” 总不会也失了窃吧!她还是心存侥幸,毕竟前院和后院差着一大截距离,里面可是从来都不会缺人的。 ------------ 第一卷 第61章 失窃1 常嬷嬷应声,就往叠翠院的后院去,一步都不敢怠慢,看刚才墨砚来报的那副鬼样子,不知道受了多大的惊吓,好像三魂六魄都没了。 等到他去到后院的库房,打开一看,那场景实在太过诡异了一些,再回来报腿都站不住了:“老夫人,~~不好了,~~库房里的东西全都没了。” 屋子里一片寂静。 好一会儿老柳氏才颤抖出声:“怎么可能?怎么可能?库房就在我们眼皮底下小,我们可是从来都不缺人的。 如花,快点!~~快点扶我过去。”老太太声音都发颤了,常嬷嬷都担心她要马上倒下去,也连忙上前搀扶。 自己的库房就在院子里,现在偌大的库房只剩下空架子,就连地上摆得比人高的摆件,平时几个人才扛得动的紫檀木家具都不见了,洗劫的那叫一个干净。老夫人的眼一黑,如果没人扶住提前有所防备,恐怕都头朝下跌了下去。 “没有了?……去哪了?啊!老天啊!那都是我的全部家底呀!”歇斯底里声嘶力竭,想想又担心家里其他的,连忙喊道:“快~快点去朝霞院,看看那嫁妆还在不在?” 都这个时候了,老柳氏的思维还是没有被打乱,自己的东西没有了,只要景秋蓉的嫁妆还在,那还不算是事。但是如果也被盗了,这个表面光鲜的侯府就要塌了。 看常嬷嬷想出去,又闷声说:“多带两个人去,所有库房都看一看,看看还有哪里失窃的,马上报过来。” 常嬷嬷自己也脚步踉跄,实在是库房里的异样太过诡异了些,这种异样不说亲见,就是京城里都没听说过。这院里从来没缺过人,而且就在他们和老太太的眼皮底下离得那么近,是怎么搬的?什么时候搬的?记得就在少夫人和离之前那两天,她还是进去过的,那时候东西满满当当一样不缺,才几天功夫就像被恶鬼扫地一般全部空了,难道真的如外面婆子所传是遭了报应吗? 她把如花留下来服侍老夫人,径直带了如秀出去。 常嬷嬷脑子还没坏掉,还记得老柳氏吩咐的事。出了门口又叫两个小厮:“你们去看看厨房和粮仓,有没有其他地方失窃?再让护卫们看看门房和各处围墙,有什么不对。” “怎么办?没有了!什么都没有。”老柳氏一个气急攻心,终于在如花面前彻底晕了过去。 …… 楚炫父子自然先跑去楚凌风的书房,看到空空如也,甚至连墙上挂的仕女图都不见,就知道事情不妙了。 打开隔墙的暗格,里面不说金银书信,连废纸篓里的纸屑都没剩下一张,侯爷一下就跌坐在椅子上:“完了,完了”。最后连话都不会说了,直接瘫软下来,也不再跟着儿子跑,仿佛一下苍老了几十岁。 “全府彻查,这几日进府出府的人通通给我查清楚。”楚炫气得暴跳如雷,脑子更是如同车轮一般拼命地转动着,想这两天府里有什么异样,可是脑子里除了浆糊什么都没有。几天都在两个小妾院里,脑子里浑浑噩噩听到的都是外面在传他妻离子散的事,贵人圈里也在传播他们侯府的无情,对于府里的事他浑然不知。 “这几天都是谁值守的?什么时候失窃,好好查一查。” 最后大管家和几个管事还有护卫陆陆续续来报,全府大失窃,所有值钱的东西都没了。 楚凌风恨不得狠狠抽死这个儿子,更是瞪着下面跪着战战兢兢的一众下人怒吼:“这几天你都死哪去了?家里肯定是进了江阳大盗,得进来多少人才搬得走?怎么会丢了那么多东西都有人报?” “我……,”楚炫语塞,总不能说自己荒唐,一直宿在小妾院里,没有过问家里的事。 但是管家、门房和护卫们报告,几天里几乎没有外客,更不可能进来这么多的人搬东西。 楚炫被踢了一脚:“逆子,肯定有内贼,快点去查。” 无故在下人面前落了面子,被引火烧身楚炫也很不痛快,直接把球踢了回去:“丢失那么多东西,肯定不是一时半会的事,父亲,这几天你也没进书房?” “我~~老子上朝,哪像你那么空闲。”楚凌风气死了,偏这逆子还不给他顺气,如果近一点大巴掌都想又扬起来了。 侯爷不得已,把他们个个骂出去查事情的原委,最后又把两个在他眼里根本没有存在感的庶子提溜过来骂了一通。 一直到墨砚进来问朴太医怎么办,楚炫才记起自己的书房里还晾着个人,连忙赶了过去。 进自己的书房,发现什么东西也都空了后,一下脑袋也大了,可是在朴太医面前还是强装镇定,也不敢马上有什么动作,还恭恭敬敬让朴太医,写下了治疗小柳氏的药方,付了诊金后让管家送了出去,就是笔墨纸砚都是找福哥儿借的。 最后坐在自己书房的椅子上,半天都回不了神,和老侯爷一个鸟样,彻底蔫了。 蹊跷,实在是太蹊跷了。 原配嫡妻和儿女走了,柳姨娘病了,老夫人光顾着小孙子,父亲不在家,自己宿眠在小妾那,也就是几天里没人管事,这大盗就是揪住了这个空档进来的,太神通广大,而且太熟悉侯府了,说不是内贼他都不信:“查各个院里的人,给我仔细严查,谁进来谁出去,什么时间,事无巨细全部给我狠狠的查。” 没有人里应外合他都不敢相信,但是谁有那么大的能耐,进入侯府盗那么多东西如入无人之境,就是手上握着兵权,也得他们侯府的人全部死光了才行。 会不会是景秋蓉?会不会她不甘心那点嫁妆偷偷找人来搬?可想得出来他自己都相信不起来。 实在是大将军府现在这个这种情况,别说调兵遣将,她自己都自顾不暇,再说她库房那可是连架子都被搬空的,那得多少人弄出多大动静才能搬出去,不然照这么搬,就是来一百几十人,怎么也得有个三两天才搬得完。 而且,景秋蓉除了管后院里的事,对他们前院是基本一步不迈的,怎么可能知道他们父子书房里的暗格?别不是四皇子的那些死对头,觉察到他们侯府的动向,想要抓住把柄。 还有一种他不敢想的可能就是,四皇子怕是不够信任他们,也知道他们后续的助力不强,怕把柄握在他们手上,反而对他们先动手。 ------------ 第一卷 第62章 失窃2 楚炫是越小越怕,越怕越想,可是又理不出头绪,又跑到父亲的书房里去了。 叠翠院里,老夫人昏迷不醒,小少爷又哭哭啼啼找人,常嬷嬷一下拿不定主意,只能往前院里报:“老夫人手上平日戴的翡翠手镯被换了劣质的,首饰盒子里的东西也都不见了,怕不是招惹了哪路神仙。” 这神仙也太贪心了些,连活人手上的东西都撸下来了,被盗的东西也就说得过去了。 全院仆人审的审,关的关,打的打,人都打死了三四个,但是什么都没查出来,甚至说几天里没见过一个陌生人,说不是神仙出手,他们自己都不信了。 闹出这么大的动静,侯府自然是瞒不住了,连厨房的婆子都六神无主,小库房里的食物这几天也煮得差不多了,现在听说大库房被盗,连煮饭的米都没了。 “世子,老夫人一直没醒过来,是不是得请太医?”常嬷嬷小心翼翼地问一脸铁青,又不知如何是好的楚炫。 楚炫果然沉静不下来,气得直摆手:“不是还有府医吗?直接去请就是。毛毛躁躁的,这个时候还来烦人。” 府里两个女人都躺尸床上,现在鸡毛蒜皮的事都纷纷往他这里递,楚炫哪里管过这些事?自己听听都头皮发麻,只想把他们轰出去。 大管家看势头不妙,连忙上前汇报:“府医前两日来找侯爷和世子,说是家里老太太病了要回去伺疾,那样子急匆匆的脸色也不好,显然是真的,没找到二位爷,留下封信就回去了。” “说了什么时候回来?”屋漏偏逢连夜雨,越是急事情越多,楚炫就差没锤墙壁了。 “说是……说是老太太这次怕是过不了这个坎,应该要守孝怕是回不来了,东西都收拾走了。” “荒唐,快去外面请,还用报吗?” 常嬷嬷走后,楚炫急得快要发疯:“你们还愣着干什么?快点报官!报官。” 想想又不对,急匆匆地又往老侯爷的书房里赶,事事现在都要他亲力亲为,跑得他腿都快断了。 楚炫有气无力,继续瘫软:“报官,自然整个京城就知道,四皇子那肯定会得到消息。” “不报?又怎么办?大家喝西北风去?报,快报”一想到整个侯府都空了,就是自己偷偷攒下的那点家底也没了,侯爷也是头痛欲裂,连站起身的力气都没了,没有了银子以后怕是会成为弃子,这个侯府都支撑不下去,更别说外面养的外室了。 “那两个妇人有什么用?连个府门都守不住,以前哪里出过这么大的乱子?” 两人想到景秋蓉进门这十年,下人管得服服帖帖,府里事事井井有条,就是两房庶子也没闹什么幺蛾子,根本就没让他们操过心,再想想出了这么大的事,叠翠院一个醒不过来,一心想当当家主母的柳絮苑那位窝在院里养病,真是气死个人,父子两个连说话的力气都没了。 …… “起床了,起床了,马上抓紧时间整理,两刻钟后出发。”天刚蒙蒙亮,官差的吆喝声又起。 “今天怎么这么早了啊!” “好像才迷糊了一阵,累死个人。” “你慢点,压着我了。” “天杀的……” 几个大通铺里,一声声抱怨后马上就一阵慌乱的声音,起床声、开门声、抢夺声,甚至还有推搡谩骂声,没有几天,那几房平时自己都嫌弃的粗鄙的话和动作都出来了。 “三郎四郎,快点,你们去先去占茅厕,我和二郎去打水。” “好嘞!等我穿件衣服。” “穿什么穿,披上,冷不死你。” “慢点,别摔了。” …… “小北叔,父亲还得再上一次药,辛苦你了,我先出去。” “三爷去吧,我先给老将军擦把脸,马上涂药,不耽误事。” “我先去领吃的,省得待会要排队,父亲还没有醒。” …… 大将军府男子这边的大通铺,大郎的声音特别响亮,景长宁言语上虽然慢条斯理,可是也动作也极快。 二郎三郎有叫必应,四郎则不太清醒还懒洋洋的,但是所有人一点都不凌乱,合作共赢气氛和睦,果然大将军府的人做什么都是临危不乱。 女眷这边,糖霜声音最早:“嘿嘿!主子们不用急,婢子是第一个打的水,水还冒着热气呢,我们就在屋里洗,不用去跟他们挤。” 糖霜的动作最快,昨晚她是和衣而睡的,官差的声音刚起她就爬起来跳出去了,现在又过来搀扶老夫人:“老夫人慢着点,大家不上大厕都不用去跟她们挤,那边臭得很,宅院里干净的恭桶,婢子昨晚就顺过来了,刚刚提进来就放在门板后面,我扶你过去。” 老夫人:“这孩子,就你那么聪明,还那么快。” 糖霜:……又被夸了,原来自己不是傻,是没人知道她的好,还是小主子慧眼识珠。 “嘿嘿!~~婢子穿着衣服睡。”又被夸聪明,糖霜心里不淡定了,没有点灯,屋外的光透过小小的窗户根本没进来多少,看不出她的神情,不然一定发现她嘴角像月牙一般,都快弯到鼻子上去了。 “熙姐儿,起床了。”景明月轻轻地摇着睡得正香的景春熙,崭新的被子散发着淡淡的清香,又是这不冷不热的初冬季节,景春熙像条懒虫,不唤不醒。 “嘻嘻!姨娘,我不是小懒猪,你看熙表姐都赖床了,她才是小懒猪。”糯米团子的声音非常响亮,一点都不像是刚刚睡醒的样子,一觉起来又活蹦乱跳了。 “这孩子,不许埋汰表姐,表姐昨天走了一天的路,累得很,你可是坐着板车的。” “嘻嘻!知道了!姨娘,快点给我穿衣服,团子去叫醒她。”昨天就有人因为走得太慢,被官差甩了鞭子,一想就疼得很。 景老夫人还是心疼外孙女,想让她多赖会床,反而催促其他人:“你们赶紧起来洗洗,收拾好东西,让这孩子多睡会儿,昨天应该是累着了。” 庄氏也笑:“是被子太香,没有臭脚丫味,熙姐儿舍不得睁开眼睛。” ------------ 第一卷 第63章 重刑犯1 结果最后一个起床的是景春熙,还是被小糯米团子趁大家不注意,偷偷来捏她的鼻子,又被她沾着冷冰冰水滴的手摸了一把,才醒过来的。 看到熙表姐终于睁开睡眼,但还是一副迷离懵懂的样子,小团子笑得合不拢嘴,小小的手指还在自己脸上刮了一下做逗弄状:“熙表姐羞羞,不起床,懒猫。” 谁想被速度极快的爪子一把抓住,小团子也被捏了捏鼻子,景春熙调侃:“你才是小懒猫,一直躲板车上蜷缩着躲懒,像只小黑猫。” “我不懒,我早就起来了,是不是~~?姨娘。”小奶音拉得好长,声音还嗲嗲的,两人打打闹闹得好不快活,其他人只知道冲着她们笑。 这种时候能笑得这么开心的,也就这么无忧无虑的几岁孩童了。 …… “欸!肉包子呢?怎么全是黑面馍馍?” 庄氏的声音传过来,昨晚她明明把肉包子和黑面馍馍放在一起的,现在肉包子全都不见了,难道屋里还能招了贼不成? 这一下把景春熙还稍稍有点迷糊的瞌睡虫全都吓跑了,连忙应到:“大舅母,在这里呢。” 景春熙连忙把双手掏回被子里,找啊找啊找啊找,找到一袋肉包子,递了过去。 小糯米团子的嘴巴很快:“熙表姐晚上还偷吃肉包子。” 所有人:…… 景春熙一个鲤鱼打挺坐了起来,又捏小团子的脸,解释说:“大舅母你看,肉包子放在被窝里的好处就是现在还热乎乎的。” 小糯米团子摸摸自己的小鼻子,又摸了摸被捏疼的脸,撅着小嘴生气:“暴富~熙表姐坏!”口齿不清,听到的人都笑了,小小家伙还知道说报复呢。 庄氏接过肉包子:“熙姐儿快点起来洗脸,就差你了,给你流着水呢,你们几个赶紧过来吃,明月,把祖母的也拿过去。” 景明月一手两个肉包子,自己一份祖母的一份,要是过手就吓了一跳:“怎么这么烫?” 然后一脸狐疑地看向了正在慢悠悠穿鞋的景春熙,肉包子这温度比自己的体温还高,怎么都觉得有点奇怪,但这屋子里确实又没有炉子。 想想不可能又摇了摇头,然后又说一句:“我怎么不知道被子里还藏了包子呢?不然我也偷吃一个。”昨晚她可是贴着景春熙另一边睡的,如果被子里有包子应该都能感觉得到。 楚春熙连忙滑下床,朝门板那边跑去:“我~~好急!” 我看尿遁都堵不了你的嘴?咋不还“十万个为什么”呢? 包子到了老夫人手上,她也拿着半天没说话,这种开锅最多不够一刻钟后的热度,说是昨晚的包子她自然是不信的,而且这外孙女一开始都是她搂着睡呢!即使后来被她挣脱了,本来就挤在一起的大通铺,一晚上睡下来,包子放在里面保温还能不压成了肉饼?哪里还能这样软乎乎,圆溜溜的,况且抱着睡的人还睡得跟死猪似的,包子是藏哪了? 难道是孩子屁股三把火,热腾腾真的能把肉包子重新加热? 蹲了尿桶出来洗脸的时候,看到没有人再质疑,虽然个个眼里都有狐疑,景春熙还是终于松了口气。但还是借口说往外祖父那边送包子,先溜出去一趟,就怕她们再重新提起。 回来后接过表姐递过来的肉包子,即使不正眼看,也知道外祖母虽然嘴里咬着包子,可是也一脸探究地看着她,还有其他人吃了包子忙着收拾,刚刚冒出来的疑问已经消去了。 景春熙乐见其成,一大口咬下去觉得肉包子好香:嘿嘿!外祖母终于察觉了,她若以后和娘亲一样相信神仙姑姑,以后空间里的好东西,应该可以适量多掏一点了。 小糯米团子不合时宜地忽然冒出一句:“好香,比昨晚的还好吃,表姐没有放屁,也没有脚丫子味。” “哈哈哈!”个个眼泪都笑出来,觉得小糯米团子太有意思了,一路上有了孩童的陪伴,总是没有那么枯燥多点乐趣的。 能发出这样笑声的,也只有她们这间通铺,旁边那几屋又开始打闹了起来,奏响了清晨的乐章。 …… “大夫人!婢子刚刚又去又刮了好多锅底灰,都给你。”吃完后收拾东西,然后静静等着的庄氏,冷不防被糖霜塞了一包还带着热度的东西,吓了一跳:“干嘛?” 糖霜假装做了一副身体肃瑟,也受了惊吓的模样,双手还环抱了一下身体,说:“院子外面的官道上押来好多人,很多都是戴着夹板和镣铐的。” “啊!你这孩子怎么也不知道害怕,大早的跑出去干什么?”老夫人斥责她,口气就像长辈对自家的小辈,一副恨铁不成钢的口气,还带着一点怜惜。 “好多人都是咬着黑面馍馍在门口看呢!都是大丰县的官差送过来的,动静有点大。 我就是看他们的样子太凶,才去抢锅底灰的。我要去迟一点都被她们抢完了,连还有火星的草木灰都有人抢呢!” 老姨娘钱氏:“大家倒是怕死了!昨天不是还有人叫嚣说我们危言耸听?现在可真有意思,一个个不怕丑了。” 吃了肉包子,又一个个用锅底灰糊了把脸。 直到外面官差叫列队点名,她们也没马上出去,又过了一会儿,四郎过来说老将军已经在板车上安置好了,她们一群人才走了出来。 走在最后面的是景春熙和小糯米团子,景春熙自然是为了收那点被子枕头,在后面磨磨蹭蹭故意落下的。小团子是实在喜欢熙表姐,也喜欢她掏出来的糖果和小奶片,所以坚持跟着。 “熙姐儿你们俩怎么磨磨蹭蹭的?祖父祖母都担心了,赶紧的,别往那边看,径直走到最前头去。”大郎看他们速度慢,又转回头等她们两小只。 ------------ 第一卷 第64章 重刑犯2 一出院门,官道对面的四五排犯人,每排都超过十人,整整齐齐排列着,实在是太过壮观,想不看都不行。 这些人的状态比他们差得多了,也不知道被关在大牢里多久,大部分的人衣服褴褛,有的都成烂布条了,有的头发结成了块,不少高大的男子胡子咔嚓长得老长,根本看不出年龄,更有不少衣服上黑乎乎的,但是仍然看得出是干枯了的血迹。 好可怕,虽然大部分人都戴了夹板和脚链,景春熙仍然有了危机感,这些重刑犯总有脱下夹板和铁链活动或者方便的时候,想中途逃脱的肯定也大有人在,谁知道会不会先对他们下手,人被逼上了绝路,反正都是一死,可不敢相信这样的人会有人情味。 看见年轻的女犯走过旁边,即使旁边还有帮着遮挡的家人,也是刻意擦了锅底灰或者黄泥的,仍然有几个重刑犯吹起了轻挑的口哨,嘴里骂着脏话,刻意做出猥琐的模样吓人。 小糯米团子哪里见过这样的恶人,吓得差点哭了,过来催促她们的大郎连忙抱起他,还把她的头压到了他的肩膀上,让她不要看。然后拉起景春熙:“快走,我们都要走前面,可不能掉队在后面。” 景春熙虽然一副小女孩惶恐的样子,实际经过了两世自然是没那么害怕的,但也不能表现得太过大胆,从他们景家其他旁支的队伍旁越过去时,仍然从人群的缝隙里看到了不少对面的人。 她注意到重刑犯里有一个女人,看着三十来岁,虽然很瘦身上也没有几两肉,应该被折磨得不轻。但是身板很高大,脸上还有狰狞的疤痕,她是女犯里唯一戴着夹板的。 除了这点引得景春熙注意的是,她身边还跟着个五六岁的小男孩,男孩没有戴夹板,也是瘦得不成样子,眼窝深深的但是冒着精光,但凡有人亲过他的眼睛都咕噜噜的转,景春熙从他眼睛里看到了狼崽的凶狠,不过这副凶狠好像不是对着他们这边,而是他娘亲身边的人们,还有押解他们的官差。 “赵姨娘,你怎么回事?孩子都能让她们跟丢,出了事,哭都没有你的份。”庄氏骂道,还把景春熙扯到了她面前,大郎则是把小糯米团子轻轻放到了板车上。 “明月也是的,你不说都跟表妹一起走吗?怎么让她们落那么远?” “没事的舅母,刚刚是明珠鞋子被人踩了,为了找回来我们才停了一下。” 小糯米团子看了看自己脚上的鞋,崭新的一点都没脏,更没有被人踩过的痕迹。她觉得熙表姐撒谎了,可她也没告密,不然害怕两个人被大夫人打屁屁。 这重刑犯一下多了五十多人,押解的官差也比他们前面的比例多了不少,足有二十多人,队伍一下庞大了多一半,主要是气场一下就不同了,有了那些重刑犯,路过的百姓都不敢靠近,只是远远指指点点地看着,就算是小孩子也不敢靠前。 由于他们排到了队伍比较靠前的位置,只要稍加注意,对面的状况一览无遗。 景长宁皱了皱眉,他注意到押解的那些官差面相大多严肃少言,眼中和行动中的戒备心理极其严重,大刀也是随时挂在腰间的,不像押解他们的这十个官差,最多偶尔抽出长鞭做做样子,吓吓他们而已。连官差都不敢放松,时时警惕的人肯定是极其危险的。 而大丰县押解的领头小头目年纪也不大,最多是接近三十,脸色黝黑,双目炯炯有神,及其硬朗的国字脸,身材很高大,看着极像是军中不小的官员,景长宁却是看着陌生,没有一丝印象。他的级别应该比刘爷高不少,两人招呼的时候,刘爷是毕恭毕敬的,而且他们中骑马的一共五人,押解生活用品的是两辆很大的马车,光从这点就看得出是有明显区别的。 “走了,出发!都赶紧跟上,不要掉队了。”所有人出来后又点了一次人数,就被官差催促着上路。 队伍庞大,拉开的距离就越长,一下感觉行进的速度就比前两日慢了不少,后面更是经常传来鞭打声和官差的吆喝怒骂声,逼得他们景氏这一族的人都不敢落后,四房人虽然也分先后,但是行进中几乎都凑在了一起,也没人顾得上原本那些口角官司了,看到那些人,他们才知道手上的那根棍棒根本就不顶用,动作上都有了团结的意识。 只是景春熙觉得这样很不好,总不能天天都这样,还不得把人都赶得累死了,而且,人都凑在一起,家人们都敢在说说笑笑了,她想往外掏点东西就更难了。 出了大丰县走了小半天,渐渐可以看到点山岭,一路上的行人车马也稍微少了一些。 “死人了,死人了!”还没到中午停歇的时间,从后头就传来了这样的喊音,把前头的人都吓了一跳,有个本来压后的官差骑马往前汇报去了。 不一会又有官差回转了过来,吆喝到:“全部就地休息,不许嘈杂,也不许乱走动,否则则杀无赦。” 景长宁连忙招呼大家就地休息,又拍了拍探头探脑想要往后走,想看是什么情况的大郎几个,警告他们说:“好奇心害死猫,别自己去找事,流放路上死个人就跟死个阿猫阿狗一样的,别自己去找死。” 一贯温和的三叔说了那么重的话,几个也不敢乱动了,纷纷一屁股坐下来都靠近着板车。 景春熙不敢往外面掏东西,大家心照不宣地也没有动板车上的那包馒头,几个不耐饿的臭小子和糖霜拉车不顶饿,但是怀里都藏有今天早上发的黑面馍馍,拿出来啃也不避着人。 四郎还坐着靠近祖父,悠哉悠哉地荡着自己的双脚,偶尔跟祖父和小北爷爷搭上几句话。 景长宁也不敢毛毛躁躁往后走,但是注意到刀疤脸领了两个官差往后面走,再回来的时候就凑了上去搭话。 景长宁:“七哥,后头什么状况?这还没到晌午呢就休息,会不会耽误今晚的住驿站?” 刀疤脸还算客气,也不忌讳他们什么,大大咧咧的回应到:“没什么大事,就是死了个人,这种人遭了大罪,还不如直接死在大狱里还有张草席卷着,现在还出来辛苦这半天,只能做孤魂野鬼了。” 景长宁又问:“那怎么还停那么久?” “还没出京城地界呢,死了再不济也得挖个坑埋了,不然被野狗拖了,还以为是又出了什么命案。”这种说法,就是说像这种事如果出了京城,可能就直接抛尸荒野了,果然,百姓的命真的不值钱,更不说这种重刑犯了。 ------------ 第一卷 第65章 臭舅舅1 看时间拖得有点久,看来短时间也不能出发,刀疤脸跟刘爷商量后,马上给自己的犯人们发了口粮,自己也趁机休息一下。流放队伍混在了一起,行动时间上自然只能相互有所制约,只是犯人还是各顾各的,没有掺和在一起。 平时中午吃饭和停歇就是半个时辰,今天走得慢还多停了半个时辰,直到天彻底黑下来,还是没有赶到指定的驿站。 刘爷也有点窝火,如果不是他们的加入都没那么耽误事,可到底还是不敢发作,还主动找了过去:“方主事,前面还有差不多二十里地呢!看来是赶不到了,就这歇了吧。”刘爷被迫主动转回头,跟后面押解的头儿商量。 官差们心里也有点不舒服,觉得跟他们一道,这行进的时间恐怕会大打折扣,真是耽误事,而刘爷自知人小慎微,都是干一样的活,但还得毕恭毕敬地对上后面那位。 “那就停了吧,明日早一个时辰出发。”方主事一点商量的语气都没有,直接拍板。 一听到官差传过来的话,大郎几个马上就往前面几十步,找了个可以避风的石头,石头的前面也很平整。 几个人和糖霜就先把板车拉了过去,怕其他族人跟得太近,其余人连忙围过去坐成一个较大的圈子,也拿下些包裹和油布占了位置。 把油布拿下来摊开,直接横在了其他族人之间,再把祖父扛了下来。 其他族人也很知趣,也不见得就喜欢跟他们凑在一起,都各自在附近找个地方安置,多少还是隔开了一点距离。 “你们赶紧去找点干柴生个火堆。”这个季节连点月光都没有,四周黑漆漆的伸手看不见五指,他们比较靠前,靠近手上拿着几个火把的官差,可是并不见得亮了多少。 石头的后面就是一片小树林,大郎几个应声就想往里面窜,黑漆漆的也不知道怕。 “大表哥,给你们火折子。”景春熙连忙向他们摊出了手,这都是当初从厨房搜刮来的,该用的时候还是得拿出来用。 “啊!”大郎还愣了一下,没想到表妹身上还带了火折子,姑母果然是事无巨细,样样都想到了呀,连这种小东西都没落下。 “还是熙姐儿想得周到,你们可别钻得太远了,这种山林里难说会不会有狼或者野兽,把柴刀拿过去,看见枯树直接砍了,警醒着些,注意看看周围有没有动静。” 景长宁庆幸,昨晚刚买的柴刀今天就用上了。景春熙记起自己空间里也收了柴火,不过这时候可不是可以拿出来用的,一路上用到的时候应该还多着呢,即使天黑可以隐蔽,但是这么多的人既然可以在旁边砍,费点劳力也没错,也不会产生什么误会。 “熙表姐,快吃!”小糯米团子看祖父被抬下车,早就自己爬了下来,早就在大大的油布上滚了几滚了,如果姨娘同意,她都跟几个哥哥去砍柴了。 这会手上拿了个馒头,应该是庄氏刚刚分给她的。掰出一半就往景春熙的嘴巴里塞,眼睛笑得眯成了一条缝。 大夫人分馒头给她的时候说了,今晚在外面露营不能把馒头全部吃光了,明晚怎么个状况还不知道,多少得留一些。所以,她很担心这馒头只是给祖父祖母和她开小灶的,熙表姐没有馒头她可以分出来一半,姨娘说可以跟着大家啃黑面馍馍,也建议她给熙表姐分几口。 “熙表姐还有,你跟姨娘一起吃。”不过已经放进嘴巴的那一口,景春熙还是咬了,不然小家伙肯定会失望,还以为她嫌弃有口水呢。 说完又是一快奶片塞进了小团子的嘴巴里,香得小团子眯起了眼睛,都觉得含在嘴里的馒头没那么香了,一个劲的喊着:“熙表姐最好了”。 果然没一会庄氏就给分发了馒头,司氏又给每人分了一小块烙饼,还有两条小小的肉干。 烙饼是韭菜牛肉馅的,虽然已经隔了几天有点硬,但是慢慢嚼起来很香很香,嚼起来特别带劲。 板车上所有一床棉被都取出来,也一共只有四床,景春熙有点郁闷。 祖父下面垫一床,上面盖一床,景长宁和小北爷爷靠着他睡可以取点暖。 剩下的两床庄氏铺在了另外一张油布上,分配说:“今晚你们三个姑娘跟祖母挤一挤,我们其他人只能靠着柴火取暖了。” 条件就这样,其他人没有意见也不吭声,只是这么冷的天气,大家可就遭罪了。 殷氏从车上把前两晚换下来的那套衣服取了下来,分发给大家:“现在还不算太冷,我们把原本的衣服套上应该还好,总比后头什么都没有的族人好多了。” 司氏也笑了,连忙一起把衣服分给大家:“也是,我都忘了还有这包衣服了,幸亏姑母给我们重新买了衣服,不然今晚大家肯定得受冻。” 大家深以为然,都觉得这样已经是极好的了。 但是景春熙还是皱起了眉头,看来这样还是不行呀,板车上空荡荡的连点遮掩都没有,想藏点东西都不行,她忍不住向三舅舅靠了过去:“舅舅,明晚应该就宿在清流县了吧?如果不添置些衣服被褥,万一刮风下雪受了罪,犯人们还不都得冻死?” “熙姐儿想说什么?” 景春熙郁闷,都讲这么清楚了,三舅舅怎么这么不给面子?读书人的肠子都这么曲曲绕绕的吗? “要不,三舅舅叫七爷帮跟刘爷说一下,让我们明晚去买点东西呗。” 景春熙想了想觉得不好意思,又说:“我看那另外那三房状况比我们还要差,过了今晚肯定也会想到要添衣服添被褥的,谁都不想死是不是?” “是!”景长宁言简意赅,但是又不说话了,一直盯着外甥女,就想看她怎么说。实在是周伟跟他说的这外甥女忽然间好像转了性似的,起码比以前聪明了百倍千倍,这次自己不出注意,主要就想看她怎么安排。 景春熙实在是憋不住了,第一次觉得跟三舅舅沟通那么吃力,偏偏他还带着双审视的目光,只能做出一副八岁孩童该有的模样,摇着三舅舅的手臂说:“舅舅再求刘爷放一码,让我们可以多带一辆车,最好是驴车或者牛车,有车棚子的那种。” “嗯哼!”三舅舅不置可否,回答也是用的鼻子,让景春熙都想跳脚。 ------------ 第一卷 第66章 臭舅舅2 景长宁依然地看着外甥女一脸狐疑,这小家伙果然计划周密,怕是想隐藏什么都想好了。他还是没有吭声,但是那眼神几乎可以把景春熙的那点小心思看透。 景春熙假装不好意思,知道舅舅不吭声就是默认了,连忙捂住自己的嘴巴说:“我想在车上放点粮食和锅碗瓢盆,衣服被褥也得有地方归置才行,是不是?” 换来一句责怪:“就你鬼点子多。” 景春熙笑得一脸无邪,最后说了一句:“最好三舅舅去买车马,东西我和大舅母去购置。” 看见三舅舅还是不说话,只是瞪着她,景春熙干脆豁出去了,直接安排个明明白白:“就这样了哈,待会儿熙姐儿吃饱了就睡,今天累死了。” 打了个呵欠,还拍拍小嘴巴,懒得再看三舅舅的脸,直接去找东西吃,刚刚那两条肉干太好吃了,得找三舅母再讨要两根才行。 只要有了可以阻挡外面视线的车子,以后空间里的好东西才能拿出来吃,被褥才能拿出来睡。 景长宁摇了摇头,手上也拿了个馒头一面啃着,坐到了母亲的旁边,两人相对着却是没怎么说话,但是啃了个馒头后,手上又拿个黑面馍馍,他又往对面的刘爷那边去了。 “还是个读书人,我看也就是个软脚虾,才走出来第三天就受不了苦巴结人去了。” 听到王老婆子又在咕嘟这边的坏话,他们队伍里有人怼了一句:“谁愿意遭这种罪?如果我有银子,我肯定也去打点得服服帖帖,天天吃香喝辣的。” 又有人附和:“有人去打点总还是好的,搞不齐官差也会看在他的面子上对我们网开一面。” 苏氏对维护大将军府的话很反感,直接塞那人一句:“你想得美,吃人家两个馒头就帮着说话。” 队伍里马上有人笑了:“王老婆子,你要是天天给我一个白面馒头,我背着你走。” “哈哈哈”…… “今天不会有馒头了,大家吃了睡吧。”二婶婆招呼着几个孙子,他们刚刚还一脸期待的看着那边呢,也知道不进客栈,有钱也使不出去的,可还是心里有点期盼。 “二叔婆,也是我小姑想得周到,我给我们多备了一套衣服,这两套是父亲和母亲的,他们有被子盖先借给你们穿,你们两个老人先凑合着穿吧,冷坏了可不好。 剩下的也就多余几件,你们看怎么分吧,这一路上着了风寒可不好?” 庄氏手上提着两套衣服,殷氏手里又拿着零散的大小不一的几件,直接朝二叔婆递了过去。 二叔婆和三个儿媳,一下不知道如何说话,后面的司氏不好意思地掏出几个黑面馍馍:“荒山野岭的我们路上带的也不多,你们看谁饭量多的就多吃一个,不然冷了肚子还饿更难受。” “谢谢谢谢,谢谢你们了。”她们的几个儿子孙子都去捡柴了,看着越来越冷的天气他们正不知道要怎么办呢?幸亏跟着他们后头落脚的是个背风的位置,不然肯定得冷坏了。 “待会都围在火堆边挤在一起睡,不然受了风寒药都买不到。” 庄氏抚慰了一下他们,又提醒说:“刚才我们母亲说了,我三叔过去跟官差交涉,看看能不能明晚在清流县停留的时候,给我们出去购买点东西,前面路程还远着呢,也会越来越冷,如果你们手上有点银子,最好今晚就做好计划,添置一路上必须的东西才好,不然怕是以后出去都有点难。” 司氏走的时候在后头又拉住她大媳妇大庆嫂说:“都是一家人,我们两房有什么可要多沟通,让二叔公和你家那位没事多长宁多说说,毕竟二叔公经验丰富,怕是什么都看得比较透呢!” 这也是婆母刚刚提醒她们的,让她们过来多说点软话,打点亲情牌,毕竟这一家都是好的,虽然不能做到能帮则帮,但是举手之劳总是可以办得到的。 至于后面那两房,能不能走到最后面,也看他们的表现和造化了,强扭的瓜不甜。 一晚上,寂静的山林里,燃起了一堆堆篝火,大部分犯人都蜷缩作一团,却难抵那刺骨的寒意。 有时候还可以听到有人由于太冷睡不着起来跺脚的声音,有的人可能是因为备的柴不够,半夜里还冲进林子里去捡柴,反正不是他们这一房就对了。 天刚蒙蒙亮,大庆哥和大庆嫂就把叠得整整齐齐的几件衣服还了回来,还一个劲地道谢:“如果不是这几件衣服,老的小的可就受罪了。” 果然,行走的时候发现,队伍里就开始出现了咳嗽声,甚至听说已经有人已经发了高热,但是队伍却没有因为这样多停留,所有犯人被押解着、吆喝着摇摇摆摆地继续往前赶。 都知道今天的路程多了二十里,为了晚上还能够购买东西,走在前头的速度非常快,重刑犯队伍被迫紧赶慢赶,也就比他们多落下不到半里路,不过到了清流县驿站的时候时间还算早,太阳都没落山。 刚进驿站的大院,刀疤脸就大声地对他们四房景氏族人吆喝:“这里距离街上也就一里地,需要购置衣服被褥的马上出去,每房可以出去一个人,一个时辰内必须回来,去的马上把名字报过来。” 其他两房刚刚听到这个消息,连忙挤在一起乱哄哄地商量。 景长宁可不管那么多:“大嫂,熙姐儿快点。再迟很多铺子就要关门了。” 今晚还是住大通铺,也是加了一间,一停下进了屋景长宁就过来催。 也不知道景长宁是如何收买的刘爷,他们三个人加上二叔公家的大庆哥大庆嫂,也不用带脚链也不派官差跟着,径直就可以上街,可能是看在他们都有老人在,知道他们不会逃的份上。 “大舅母,我和三舅舅去买车和被褥,还有锅和粮食蔬菜一起买了,你再捡点紧要的买就行。”说完这句话,景春熙又把庄氏的身子掰了下来,告诉她后头还会有人给送东西。 景春熙这么告诉大舅母,纯粹就是担心她买得太多,大部分东西空间里都有,只要有了车子,又有车棚挡着,她什么都可以解决,所以并不想大舅母跟着。 ------------ 第一卷 第67章 买车马 景长宁一打听,旁边一个十二三岁的少年就站了出来,主动向他介绍:“这个时候马市都已经关门了,但是很多马贩子在马市附近都是赁有宅子的,可以直接去看货,您给小的五十个铜板,小的给你们带路,包你们可以买到好的车马。” 不等景长宁还价,景春熙就掏腰包摆出小小的一角银子递了出去,快刀斩乱麻,现在可不是省这点小钱的时候,今晚买不到车马,再下去也麻烦。 但是被三舅舅瞪了景春熙一眼,觉得她动作快了些,景春熙吓得吐了吐舌头,躲到了他的后面。倒不是他觉得花这点钱不值,就是觉得小孩子家家的不应该出这个头,还有一点是觉得外甥女小看了他,把他当摆设。 带路的男孩衣服有点褴褛,一看就是个穷苦人家的孩子,但是个话唠子,得了银子就说自己走不开,也不怕他们赖账,更怕小姐被骂,又放回了景长宁的手上:“客官回来的时候有了铜板再给小的吧。” 然后领着他们离开了闹市,直接就往县城的边缘走,每走几十步嘴巴里噼里啪啦,一下就把这清流县的大概状况跟他们说了一遍,也让他们知道了购物的大概方位。 还好清流县的马市不在城外,只是在偏远一点的位置。不然关了城门他们都没办法买得到,走了也最多不到一里地马市就到了。 果然这么早马市里已经几乎没有了人,就是牲畜也几乎没有了,男孩子解释说买卖牲口一般都是在上午,下午生意一般都淡,甚至是没有的。男孩直接把他们带到离得不远的一排宅子,那是一排低矮的平房,依然可以闻得到马市那里牲畜粪便的腥臭味,想来不是做牲畜的买卖的人应该也不会住在这里。 “李二伯,在家吗?有人想看看你家的车牛马。”一路上他也忘记问客官要买的是什么牲畜,只能先随便吆喝。一排房子的门都没有关,其中一间里的人听到声音马上就走了出来,却是个中年肥胖的妇人。 “是小三子呀,今天怎么这么晚?待会在伯娘这吃饭。”看来这小子没有少干这些带路的事,果然人长得机灵、脑子活就是上天赏饭吃的,连这些掌柜都对他这么热情,景春熙不由得多看了他一眼。 “嗯嗯,这样最好,我下晌饭还没吃呢。不过你还是先把买卖给做了,不然我可不好意思。”小孩子想来肚子也饿了,一点都没客气,穷苦人家出来的孩子能蹭一顿是一顿,哪里会磨磨唧唧。 “那客官往里看看吧!不过这个宅子小,也就是有两匹马和两匹骡子,但是都是上好的才放在这,远一点有间马棚畜生还多些,要是不合意,我再带你们过去看看。” 老板娘把他们领了进去,前头的屋子很窄也很短,也就是平时休息用的,只摆了一张床。前面住了人,后面是个空荡荡的院子,和旁边的房子都没有隔开,是连成一片的,但是地上打满了木桩,分别散养着牛,马和骡子。 景春熙不知道看,又觉得后院臭烘烘的也不敢太靠近,怕被驴踢,所以也没有跟过去,只是远远看着。 老板娘指了其中的几匹畜生给景长宁看,景长宁也不看马,更不看旁边散养着的几头牛,就是专门看那两头骡子,从头到脚都看了一遍,景春熙觉得他肯定是在糊弄老板娘,像他这样的读书人看马可能还凑合,起码是以前经常见过的,至于骡子恐怕见都没见过,混淆视听,不想让老板娘看出他是生手罢了。 最后,不知道他在跟老板娘商讨着什么,然后就指着一匹骡子交了银票,二十两银票出去,只找回了零星一点碎银,这骡子的价格还真不便宜。景春熙虽然不会看牲畜,但是看得出那匹骡子还是挺好的,身板够大看着很精神。 老板娘那么晚还得了单生意显得很高兴,一路出来忙着介绍说:“车和棚子隔壁家有专门定制的,只是你们急着要现成的话会更贵一些,不能按你们的要求打制,只能看能不能凑合了。” 景长宁也很干脆:“我们要求不高,就是要大一点能多装点东西,车轱辘也要结实,车棚子能够避风雨就行。” 老板娘高兴,直接带着他们往那家走,这么晚来的主顾都得到了热情接待,但是那家能选的车只有两辆,车棚也就是三四顶,景春熙和三舅舅认真看了,又按老板的建议要了最大的一顶,马车也是要了最宽敞的一辆,一下又花了七两银子。 最后,店小二和小三子帮忙把车套到了骡子身上,直到想告辞的时候两人才犯了难,三舅舅居然不会赶车,把景春熙气死了,嘟着嘴说:“没想到三舅舅这么不顶用,早知道就叫大郎哥一起来了。” 习武的人一般都要学会骑马赶马的,家里就三舅舅一个人学文,难怪说一无是处是书生,景春熙嫌弃得很,假装故意躲着他。 景长宁故意逗她:“你行你来。”然后两手往胸前一抄,故意不理事了。 “三舅~~舅……”景春熙气的喊声都拉得好长,如果长得高点,她一定会拍一拍三舅舅的脑袋瓜子,给他薅去一层毛。 他们这副样子却把旁边的小三子逗得直乐呵了,知道买卖又来了:“老规矩,我赶过去。”然后一个巴掌举起来:“还是五十文。” 刚刚景永宁特意跟老板娘换了铜板,现在五十个铜板已经进了他的腰包。 哈哈,这种便宜他最喜欢捡了,其实像这种状况送去的又是城内,一般跟老板娘说一下,老板娘也会叫个小二帮赶过去的,不过景春熙觉得麻烦,他们还要购物,还要去接大舅母呢,早就说好了在正街的拐角处等人的。 “好说。”景春熙又想大手一挥,景长宁一把铜钱又放到了男孩手上,收回手的时候,顺便把景春熙的小辫子往后拉了一把,再次给向她发出警告。 也不看外甥女一直生气在跺脚,景长宁径直就跳到了车辕上,跟小男孩说:“先去布庄,再去菜市场。” 两个掌柜看他们要走,又连忙跑出来,每人都往男孩手上放了约摸有十个铜板,这中人还真是好做。一下就挣了一百多文,小男孩乐得嘴角都弯了上去,也不记得说要留下来吃饭的事了,蹭吃几口饭哪里有铜板来得实在。 ------------ 第一卷 第68章 吐露实情 景春熙到底还是把三舅舅叫到了车上,再交代小三子把车直接赶往靠近菜市场的路口,景长宁不明所以,诧异道:“不说买被褥吗?还有铁锅呢!” “这几天,三舅舅可见过什么蹊跷的事?”景春熙确信前面赶车的人听不到后,才很严肃地对着三舅舅说话,这个时候不坦白是不行了,不然她的东西可拿不出来。 “例如:那十几只碗和筷子?还有那些匕首和大刀?”果然跟聪明的人就是好沟通,看三舅舅也不拐弯抹角直接一针见血,然后就是凝神看着她等她解释,景春熙放松不少:你明白就行,也省得我去编太多故事了。 “被抄家流放这件事是熙姐儿提前知道,才告诉娘亲的。”说两句又停顿一下。 景长宁点了点头一点都不奇怪,又问:“怎么知道的?” 景春熙:“神仙姑姑告诉熙姐儿的。” 景长宁自然是不相信的,神情严肃地道:“好好说话。” “熙姐儿有神仙姑姑帮助,大将军府的东西和娘亲的嫁妆都被我收了。” “收了?怎么收的?” 这句话让景长宁顿了顿,眼神都变了一下,刚才他只是想逗弄外甥女,看看她到底是怎么做出这么多的事的,却没想到说可以收那么多东西。至于神仙姑姑,他还是不信的。子不怪力乱神,没有亲眼所见他只能认为是小孩子天生对神仙的崇拜,编出来的人物。 “那三舅舅看见什么都不能太激动。”景春熙说完,把手直接放在车厢里最里面的角落,一下七八床被子枕头直接出现在景长宁的面前。 她知道不能拖,选择来自实际的表现,赶车到原来的地方也就一里多地,即使速度再慢,也很快就到了,拖得越久越解释不完,大舅母也购物回来就更不能说了。 虽是读书人,也算是见多识广,此举也把景长宁吓了一跳,他可没想到是这样的结果,即使东西叠得老高,那是也一下就占了车子的一小半。 景春熙可没空理他的反应,更不会跟那晚一样慢吞吞地解释,又说道:“前晚,我们这边房间用的就是这些被褥,还有,你现在身上的衣服鞋袜,也是大将军府的绣娘做的,全都被我收来了。” 看三舅舅还不吭声,但是理解能力还算强,并不会像他娘亲第一次看到这种景象时的那种惊恐,只是眼神有点愕然,甚至还对她露出了微微一笑,仿佛还在宽慰她,但是眼神里多了点深究地看着这个外甥女。 景春熙趁着这个功夫,又往外放出了一大一小两口锅,还有一些米面调料、菜板菜刀,馒头包子还有红烧肉也掏出来了不少,还顺手掏出四只已经杀好的鸡。可惜了那些青菜红薯土豆什么的都被她种到空间里,拿不出来了。 “神仙姑姑给了我们储存东西的宅子,还有可以种植的土地。待会我们得去买点蔬菜种子或者菜秧子,也要买点青菜萝卜。”景春熙突然想到这一茬,粮食种子空间是有了,蔬菜种子她得多备一些,恐怕到了岭南可以用得上,即使气候不合适,种在空间里可以食用或者拿出来买卖,也是挺好的,毕竟里面的空间够大。 景长宁不再怀疑外甥女的话,毕竟事实已经在那了,也知道现在是长话短说的时候,连忙撩开车帘:“小三子,直接去集市,你看哪里有菜种卖?我们也要买点菜种和青菜萝卜。” 说完这句话的时候,景长宁轻轻搂过旁边的外甥女,好久都没有说话,等了很久才说一句:“以后这样的事只能跟三舅舅说,千万别给人知道了,以后购置东西都是舅舅带你一起。” 景春熙吐了吐舌头,淘气地说了一句:“娘亲说:告诉外祖母也没关系。” 景长宁想了想:“怎么说什么时候说?听三舅舅的,不得乱来。” “嗯!熙姐儿最乖了!都听三舅舅的。”耍乖卖萌她还是懂的,主要是多个值得信赖的人知道了她的秘密,觉得浑身轻松不少。 她也乐得清闲,有了三舅舅做掩护,以后自然什么东西都是三舅舅用钱买的,谁都不会怀疑到她身上。 一路上两个人商量,又往外放了一些粗粮粗面,精米精面反而放得比较少,按景长宁的想法,好的东西可以像井水一样,差不多吃完的时候再加,而粗米粗面是给别人看的,自然要放在明面上。 清流县的县城不大,集市也是在城中央,距离他们说要汇合的地方并不远,而且骡车是进不去的,小三子找了个距离集市门口不远的位置停好车,又给他们指了个方向:“集市口的右手边进去两间就是卖菜种的小铺子,品种很多老板娘童叟无欺,你们自己去选就行。白菜萝卜这个时候卖的就多了,你们尽管称好了叫卖菜的帮搬出来,我就在这等着。” 集市口很大,他们进入大门就看到有摆青菜萝卜的,应该都是附近的农民到了接近饭点才出来摆的摊子。不过他们也不急,直接先去找了小三子说的那家卖菜种的铺子。 景春熙捧着凭着前世的记忆,向老板娘问询了几种自己认识的菜种,景长宁看她点的也就几样也不吭声,即使认为她原来不懂,现在也认为有神仙姑姑在帮她。 最后不懂的品种,景春熙让老板娘帮着介绍,把一年四季适合种的蔬菜种子都选了,几乎把铺子里有的种子都搜刮了一遍。 胖乎乎的老板娘哪里见过那么大一个主顾?一下就做了七八两银子的买卖,眉开眼笑脸上都起了褶子:“小姐少爷家里是有大庄子的吧?买那么多回去足够种个百几十亩地了。” ------------ 第一卷 第69章 再见周伟伯伯 给种子装袋子的时候,胖老板娘从角落里又翻出了几样种子,讨好地对景春熙和景长宁说:“客官明年要种什么还来我这买哈,我这品种齐全着呢,这几样是西域传过来的种子,都送一些给你们,不算钱。你们试着种种看能不能成活,没准是什么好东西呢!” “谢谢老板娘了。” 白得了几小包说不出名字的种子,景春熙自然高兴,总之越是稀有的以后有可能越值钱。 全部放进布袋里,菜种也不是太重,景长宁拎起就想走,却是忽然撇见了街角一道熟悉的身影,但是那身影一晃而过让他看了个正着,就拐到旁边黑暗的巷子里去了。 他连忙回转头对景春熙说:“我好像看见周伟了,得过去看看,熙姐儿,你别乱跑,就待在这种子店里等着舅舅回来。” 景春熙看过去却是人影都没见,但她知道舅舅不会乱说,也知道周伟伯伯安排的人肯定离他们不远,她摇了摇头,拍拍胸脯保证:“三舅舅,我不会乱跑,我就在这再买点菜秧,青菜萝卜也就在这附近买,哪也不去,不会走丢的。” 然后又把跟周伟说过的,在岭南的苍梧县有矿脉的事告诉了舅舅,光是周伟伯伯知道景春熙还是有点不放心,万一他忘了或是没有明白她说出来的意图呢?错过了可就糟了,那么多人到了岭南,没有点挣钱的生计可不行,京城和岭南以后花银子的地方还多着呢! 景春熙依然说是从神仙姑姑那得来的消息。虽然见到故人的机会难得,可是景春熙并不想跟着舅舅去会周伟,时间短,她有自己想要做的事,而且把矿脉的事说出去,相信三舅舅和周伟伯伯肯定会商量着安排好的,这样的消息肯定会很快传到大舅舅那里,如果这个含金量很大的矿脉掌握在他们景家手里,即使一辈子回不了京城,也可以在岭南当土财主。 而现在他们流放过程中,最紧要的就是行进中的安全问题,前面越是平静,就意味着后面的危险越严重。三舅舅肯定已经意识到的,自然会做出周密安排,自己跟过去什么都不懂反而累赘,甚至可能耽误了他们商量的时间。 景长宁并没有质疑矿脉的真实性,从抄家前到一路来发生的事,再加上刚才景春熙拿出来的东西,已经让他相信这个世界真的会存在鬼神或者玄幻的事情。他只是默默地记下,然后又回头和种子店的老板娘交代了几句,先把景春熙托付给她,再交代了景春熙注意安全才走。 “你这舅舅这可真好,做事慎重着呢,一点都不像种地的泥腿子。”老板娘回头笑着跟景春熙说,看他们的穿着,也就是生活好过一点的老百姓,也没往其他方面想。 景春熙同意:“嗯嗯,舅舅最好了。”她的三个舅舅和外家的所有人都是极好的,不然她也不会跟着一起来流放,要也是狼心狗肺的,她早就和娘亲弟弟躲之不及了。 老板娘看她眼睛一直盯着外面看,又告诉她:“要买什么你尽管买,离姨姨这不太远就好,有什么不懂的多走几步过来问问也不吃亏。反正我店里现在没也没什么生意,菜种先放我这,姨姨就在这帮你看着,前面附近摆摊的这些人我都熟悉得很,你尽管选,自然不会坑你的。” 老板娘说完,搬了个凳子坐到了门口,这样门口两边的商贩她都一览无遗。这让景春熙放心了不少,这种年月,看见丫头片子就想拐的拍花子可不少,而且出门的时候舅舅还把她脸上的灰轻轻擦了一下,已经没有那么难看了,难免坏人不会起贼心,但是有老板娘一直盯着她,就等于有了个长辈看护,坏人都会有所顾忌的。 种子店的门口就有好几个婆子在摆地摊,摆的一溜都是菜秧子,景春熙过去一问基本都是两三文钱就可以得二三十株的一扎,用大叶子把根部包得好好的,保持着根部泥土的湿度,都是适合这个季节种的菜。 老板娘也笑着朝她点点头:“这些婶子们天天卖的都是这个价,价钱很公道的,要什么你直接选,要不会算银子就来找姨姨。” 看老板娘这么说,锦春熙胆子也大了不少。 “老奶奶,你们的菜秧子我全部要了,可以帮我提到路口那的骡车吗?” 景春熙楚楚可怜的卖乖,又指了指不远处的骡车。 如果不是老板娘帮打招呼,婆子们还以为小姑娘在开玩笑,哪里几岁的小孩过来就说把她们的买卖全都包了的。 可是看她很认真而且基本不怎么挑,也不还价,说好了价格就一个个给她们数了铜板,甚至还会特意给她们多数铜板一两个的,婆子们哪里会不乐意?收了钱也不用景春熙带路,几个人直接就用菜篮帮景春熙扛到骡车那去,满嘴还说着听不太懂的好话,把景春熙夸了一路。 景春熙自然得跟着,她担心小三子闲不住,直接把菜秧帮她往车子里面搬,这样里面凭空多出来的东西就露馅了,好在骡车离得也不远,走一趟来回也就几十步的事,让婆子们把菜秧搬进了马车,一转头也被她直接收到了空间里。 又照着这个方法,景春熙又买了二十个萝卜,还有十几兜大白菜,看见土豆又收了一篮,都给送了过去,这回是直接叠放在马车中间,都是下去这些天要吃的,这个季节白菜萝卜留着最多会蔫巴一点,也不会坏的。 看小姑娘买东西那么大方,又有几个大婶跟着她把篮子里剩下的萝卜和菠菜都送了过来,景春熙看着数量也不是太多,也乐得做个好人都直接收了。 买了这么多东西再回到种子铺,三舅舅还没回来,她也没有了继续逛的兴趣,年纪小力气也不大,走出太远的视线都担心会被拍花子捉走,只能径直坐到骡车里去等,走前还不忘跟老板娘打了声招呼拿走了菜种,让老板娘告诉舅舅自己已经回到了车上。 ------------ 第一卷 第70章 骡车 担心天彻底黑下来,也怕铺子关门。庄氏和大庆夫妇三人速度也很快,本来庄氏昨晚计划买的东西还挺多,但是大的紧要的东西都被景春熙交代说和三叔都负责买了,所以除了添置一些棉花和细棉布,再就是针头线脑的也买了几副。 他们家女眷多,但是原来什么都没得收拾,连一条月事带都没有带出来,如果不赶紧备着,万一小日子到了可就麻烦了。好在闺中女眷个个都是会点针线活的,拿回去几妯娌一起做,总得把路上用的全部解决了才敢放心。 再就是她给家里每个人又多购买了两双非常结实的棉鞋,流放路上是最费鞋的,不备着到时候有银子都买不到。这还是跟街头巷尾摆摊的小贩做的交易,小贩都是从村子里的农妇手上收的,虽说鞋样不怎么样好看,但是看着针线非常密实,鞋底也更加厚。 纳好的鞋底也买到了大大小小十几副,搞得大庆嫂都说她会买东西,有了做好的鞋底,再做鞋面可就快多了,一点都不耽误穿着。 二叔公这一房以前就依赖着大将军府生活,两代人里也没出个像样的人才,日子好过子孙也没有太大的抱负,老人也不想儿孙去军中历练,只想着一家子稳稳当当明哲保身,所以三个儿子在京中都只能安排做些没有官职的衙役工作。 家底本来就没有那么厚,但是抄家的时候重点在大将军府,他们连带的也没那么严,禁军可能也看不上他们小门小户的那点东西,所以多少还是带出来了些银子银票。 现在大庆哥大庆嫂直接越过深秋初冬,给家人都买了寒冬穿的厚厚的棉衣、棉裤和棉鞋,还买了有六七床大棉被,两人学会了精打细算,还买了几床旧的褥子,加上两个半袋粗粮,菜也买了一袋,一口小锅和十来个碗还是庄氏提醒他们才买的,回来的时候还拉了辆板车,东西全部堆在上面,车子看着很旧,应该是人家便宜处理的。 破,总好过没有,不然光是棉被和锅碗瓢盆也得要好几个男人腰背肩扛,这么远的路有得受的,他们也算聪明人,知道这么破的东西不扎官差的眼。 景长宁是最后回来的,回来的时候手上空空如也,只说去随便打探点消息。 大庆哥和大庆嫂不停地跟他道谢:“也幸亏长宁跟他们打了招呼,不然再下去天寒地冻的我们都不知道怎么办,现在有了衣服被褥,又有这辆板车,路上起码不会被饿着冷着,老人小孩要是走不动了,也可以推一程。” 景长宁也没有跟他们客气,就是让他们多注意吃食和卫生,关照着别让老人和孩子得了病,他们又是一阵道谢。 看天色已经暗下来,景长宁让熙姐儿和大嫂坐到驴车上,想继续让小三子把车赶回去。 没想到庄氏上前就抢了小三子的马鞭,把小三子赶了:“这点事还难不倒我,你大哥以前可是教过我赶马车的,虽说不够熟练,返回去是没问题的,家里小北叔和大郎二郎都会赶车,以后车子就交给他们了。” 看到这样,虽然后面还有位置,熙姐儿也不想坐在后面车厢,而是跳到了大舅母后面的车辕上,现在风还不是太大,与其坐在车厢里面对一堆东西,还不如在前面跟大舅母闲话,大舅母刚刚还塞给她一串糖葫芦,说是表姐表妹们都有。 看小叔子没有上车,说是跟大庆哥一起走回去,庄氏干脆也把大庆嫂拉着坐到另一边车辕:“我们先回去煮饭,别跟他们两个大男人在后面磨磨蹭蹭,等下天都黑了,让他们在后头好好聊聊吧。” 阿庆嫂也乐得跟她们一起,脸上笑呵呵就跳了上去:“这几天一直想上来跟你们说话,把我都憋坏了。” 庄氏:“是啊,以后我们就走近一些,多点人也不容易被豺狼虎豹袭击。” “熙表姐,舅母刚刚买了几块麦芽糖,你拿着跟明珠一起吃。”也没等景春熙反应,手里就多了大庆嫂给的一包糖,景春熙拿也不是不拿也不是,有点不知所措,实在是她跟这个舅母没那么熟,她征求意见地看着大舅母。 庄氏知道大庆嫂是真心感谢才特意买的,知道客气了可能他们反而不好意思,所以笑着跟外甥女说:“拿着吧,这个舅母家孩子都大了,给你就回去跟表妹分着吃,别跟她客气”。 景春熙听这么说,才甜甜的道了声谢:“谢谢大庆舅母!” 为省点力气,最后景大庆和景长宁又把板车上比较重的锅碗瓢盆和吃食都搬到了她们的骡车上,板车就留了些衣服,鞋袜和被子,也没那么重了。 骡车回到驿站的时候,先把车停在院子里,叫大郎和二叔公家的男丁他们几个出来把货卸了进去。 大郎几个看见骡车都有点好奇,连景明月、景明珠都跑出来看,被庄氏啐了一口:“有什么好看的?以前府里那么多车嘛,也不见你们那么好奇,没见过这乡下拉东西的是怎么的!” 大家也不跑,二郎更是笑着说:“都说骡子是没有后代的,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那以后这骡子就扔给你们了,你和大郎就认真研究去,最好到了岭南能研究出一头小骡子来。”大人听到了都觉得好笑。 庄氏想把骡车往后面赶,直接被大郎又抢了鞭子:“娘,你别过去,马棚那边住的全部是重刑犯,脖子上的枷锁都被打开,只是带了个脚链。” 庄氏听了也吓了一大跳,幸亏他们住的是大通铺,不然都混在一起可就麻烦了。从怀里掏出一把铜板塞给大郎,交代他说:“你让小二帮给骡喂点草料,别给他饿着了,水也要喂干净的,以后就是你和二郎赶这个车了,如若侍弄不好,看你祖父不给你们几鞭子。” ------------ 第一卷 第71章 好吃 景春熙洗了把脸进去,看到糖霜和三个舅母已经在里面全部换上的新的枕头和被褥,几个人还在议论着:“果然老百姓用的枕头被褥都是一样,我看跟前两天驿站里盖的完全一样。” “可不是,只是在村子里,如果家家用的都一样,那不是哪天被偷了也不知道?” “你这话倒提醒了我,我们快点穿针,自家的这几床干脆还是做个记号,我看就绣个景字。” “绣景字有什么用?我看另外那两房肯定不肯出钱买东西,到时候说是她们的都说不清,还是绣母亲的姚姓。” “嗯嗯!这样好,我来绣这床。” …… 景春熙满足地往床上面一躺,眯着眼睛小憩,觉得舅母们的话很好笑,以前都不屑赏给下人的东西,现在也把它当成了宝贝。 今晚仍然是多要了个通铺,仍然是女眷共用一间,放出来那么多棉被和被褥,自然是两边都够用的,以后再不用在大家面前藏着掖着了。 耳边忽然传来外祖母的声音:“熙姐儿,你三舅舅呢?怎么没回来?” “外祖母,这新被褥可真暖和,软软的躺下腰都不疼了,您快点躺下来试一试。”景春熙一面脆生生地回答,但是也没有睁开眼睛,耐心地享受着这份温暖。 景老夫人笑着点了点她的小脑袋瓜子,说:“难怪个个说你是小懒虫,躺下了就不想起的。 “可是……” 外祖母的声音忽然拉长又忽然停顿,迫得景春熙不得不睁开眼睛,看到景老夫人眼里带着探究又有点逗弄的目光望着她,说:“外祖母看着……,这被子枕头……还是前晚的?” 景春熙:…… 她想说:外祖母,这天不是这么聊的。 我睡觉,我假寐,我当完全无知的小宝贝。 看外祖母真的躺下来在她身侧,景春熙也不搭她这句话,直接搂过她的脖子,亲了亲外祖母的脸颊,又蹭了蹭外祖母身上的温度,小声地说:“三舅舅和大庆舅舅走在后面,不过嘛…….” 卖关子而已,谁不会呀?她也装着神秘的口吻,只让外祖母知道:“刚才在街上,我们碰到周伟伯伯了,三舅舅还过去跟他说了一会儿话。” 听到这句话,景老夫人心情好了不少,也没有追问景春熙听到、知道了什么,一直说:“好!好!见了就好。”脸上的皱纹都舒展开了,眼圈也有点湿润。 老夫人早就正视了这次抄家流放,如定海神针一般面对了这个现实,只想以后大家都好好的。现在还有忠仆护卫紧跟着,自然放心不少,悬着的心得以放松,而且老头子的身子也快好了,以后做什么事都能多个人商量。 景春熙迷迷糊糊就睡着了,外祖母什么时候离开的也不懂。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直到被景明月过来捏鼻子:“懒虫妹妹,快点起来吃饭,今晚有鸡汤,还有鱼和豆腐,好吃着呢,再迟一点鸡腿就没有了。” 景春熙还以为是天亮了!听这么说才知道只是晚饭做好了而已,难怪还没睡饱,但是小小睡了一觉也觉得浑身舒坦,一天的疲惫都没有了,一下就蹦着跳了起来。 大家都很高兴,刚刚东西搬进来虽然也看到有新买的包子馒头,甚至还有一些干面条,我还是有点兴趣缺缺。到底几天下来都是吃一样的东西,多少有点腻味,早就想打一餐新鲜的牙祭。 现在有那么多粮食和新鲜蔬菜还有鸡、鱼和豆腐,庄氏就和殷氏俩妯娌商量了一下,晚上焖了一大锅白米饭,做了一个土豆炖鸡、一个鱼烧豆腐、又炒了一个大白菜,那新鲜劲让人垂涎欲滴。 也幸亏是买了两口大锅,虽说还是花了银子在厨房煮的,可是用两口大锅再加一个大盆来盛菜,那是一个满满当当,色香味俱全,还没进嘴就想把舌根子咬断。 饭菜做好后,每样夹了一碗过去给小北叔和父亲,再把男子们都唤了过来。也没忘让大郎几个给官差那都送了米饭和菜,又收获了一波好感,其他官差原本看见他们买了那么多东西,甚至违反规定买回了驴车,本来有点想法的,现在得了好处也不嚼舌根了。 犯人走得越快,中途折损越少,他们也能够尽快完成任务回家。犯人买的东西越多自然越好,说明犯人口袋里还有银子,如果个个都像大将军府这么会做人,他们一路上也不用餐餐啃冷馒头、吃照得出人影的稀饭,可不还是便宜了他们嘛!适当的时候多抽几鞭子,犯人们还得老老实实拿出银子孝顺他们,百利而无一害。 “今晚的菜最好吃了,大舅母做的饭可真好吃,软软糯糯的。”一个个好不容易吃了餐白米饭,现在把它当成了美味珍馐,景春熙也便宜话不停往外冒。 庄氏也是看见景春熙买的多,有粗粮也有细粮,现在家里几个人手上都攥着不少银子,说是由她当家,可今天基本没用到她手上的银子,自然对也财大气粗了起来,全部都是用精米煮干饭,都没有多放半瓢水,那饭的口感肯定没得说,闻着都觉得喷香。 这还是遵从老将军和景老夫人的意思:身体是前进的本钱,只有吃饱吃好了才不会生病。 “这豆腐可真嫩,把鱼的味道都比下去了,是我母亲煮的。”小糯米团子一口饭一口豆腐,吃得满口流油,也没忘记夸一夸煮菜的人。 马上被景明月揶揄:“对对对,就你嘴巴甜,好吃的都是你母亲煮的。” 小糯米团子撅着嘴巴申辩:“本来就是,我都在旁边看着呢,大夫人煮饭熬鸡汤,我母亲说鱼焖豆腐好吃,就是她抢着煮的,好吃。”说完还砸吧了一下嘴,表示自己说的是真话。 殷氏疼爱地刮了刮她的鼻子:“就你嘴巴甜,可真没白疼你。” 说完给她喂了一小块鱼,小家伙有点偏食,平时鱼是不吃的,现在被喂食了也嚼得津津有味,一个劲地说:“鱼也好吃”。把大家都逗乐了。 和熙姐儿一人得了个大鸡腿,四郎更是笑得乐呵:“在家里的时候怎么没觉得鸡肉这么好吃呢?娘,你有这个手艺?以前怎么也不见露一手。” 庄氏又是笑着嗔骂:“以前府里一大堆事,你们几个皮猴都来不及管,还能管厨房里的事,美的你吧,有的吃就不错了。夸吧夸吧,你们尽管往大了夸,反正这饭菜就是我和你二婶一起煮的,你们吃了可要记得我们的好,别学别家那些忘恩负义的东西。” 三郎往嘴里夹了块土豆,也是幸福得满嘴生花:“伯娘叫我们往东,我们就不会往西,指哪打哪。”又是引来一阵大笑。 ------------ 第一卷 第72章 藏私 司氏吃着景长宁夹给她的一个鸡翅膀脸有点红,很不好意思地小声说道:“就是我什么都不会,感觉好没用,辛苦大嫂和二嫂了。” 刚刚煮饭的时候,她也想去帮忙来着,可是就算烧火也被糖霜和封姨娘抢了,而且她也不能确定自己真的能把柴烧着,现在觉得自己真的是没用的人,就是跟着吃白食的,跟个累赘一样。 “你怎么没做?不是跟我们一起端菜了吗?哈哈!” “就是,弟妹你知书达理的,那像我们两个大老粗,以后到了岭南,孩子们还指望你和三叔教导呢。” “就是,你别不好意思,不然我们这做奴婢的更不敢吃了。”三个姨娘嘴巴里吃得喷香,但是也没觉得多不好意思,她们不是不会煮,只是刚刚也没抢得上,现在吃了更不敢确信自己能煮出这样的好味道来。只想着等下吃完了抢着去洗碗和拎热水,好歹也做点事,把其他活干了就是,反正也没有谁会怪罪。 相比起他们和二叔公这边都吃了饱饭,大通铺里的其乐融融,另外那两房可以说是一个个心情阴郁,更是起了不少口角。 景永强这一房还好,虽然说带出来的银子不多,可是一个个都很孝顺,兄友弟恭还算和气。官差一说可以出去购买东西,大家就把银子银票都集中到了一起,林林总总算起来,连一些值钱的发饰什么的,怎么也值个两三百两。 虽说没有了婆母,可是他们家嫡亲的两个儿媳平时也是节省当家,直接把必须的东西一样样列出来,他们只能出去一个人,本来派出去的就是大房媳妇,可是由于没有跟上庄氏他们一起,又担心不安全,加上买的东西多,干脆塞了点银子给刀疤脸,到底多出去了一个男人。 他们家买回来的东西跟二叔公家的差不多,由于没有舍得买板车,主要也是不知道可以买,最后还是花十个铜板,雇了辆牛车给送回来的。 老族长那一房可就一言难尽了,吵哄哄的都快天黑了才出去。本来他们这一房人就是最多的,平时生活也算过得去,至少也是可以呼奴唤婢的。 可是筹集银子的时候一个个都往后缩,即使是老族长也是装穷,叫他那老妻拿出来了二十两银子,其他本来不至于那么抠搜的人得了响应,是谁都不会越过家里的长辈去,有的说啥都没拿出来,即使拿出来的也都是稀稀拉拉的碎银,扒拉到一起一共也不过五十两,把老族长的脸都拉垮了,但是又没到搜身的地步,也只能叼着个烟斗生闷气。 他这种性子也教不出什么好儿子,儿子和儿媳平时都是好吃懒做、偷奸耍懒的,看到才这么一点银子也没有人主动说去购买东西,进了屋直接就往大通铺上躺,更是连要买什么都没有人出主意,只有小一点的孩子闹着说露营太冷,闹着要棉衣棉裤。 老两口都知道,这些儿子儿媳手上肯定都攥着银子,他作为族长又是这一房的当家人,为人自私自利,就是占了个长字。平时从大将军府领回来的银子也没少克扣在自己手上,所以平时对子孙手缝还是挺松的,更是缺乏管教。 就是他自己鞋底里也藏着五百两银票呢,他那抠抠搜搜的老妻更不用说了,看他平时喜欢出去沾花惹草,管不住他的心就喜欢抠他的银子。 从查封大将军府的时候开始,他们就得到了消息,那么长的时间,谁不是想着法子藏银子银票的?儿子儿媳身上没有个百八十两,他都不信。 看没有人主动出门,最后还是老族长拍板,要两个嫡出儿子出去购置东西,可是临出门五十两银子还不给全部拿走,说是还要留一半保命把他克扣下来了。 最后两个儿子,每个人背上背回来两床被褥,再就是每人手上提了两大包衣服鞋子,粮食都没买多少,碗也只买了七八个,真的是够抠的。 按他们的想法,反正一路上官差都是管饭的,虽然不好吃,起码也饿不死,顶一顶就过去了。儿子媳妇爹娘饿着他们也不管,但是自己的肚子管饱,都是吃了两碗馄饨才回来的。 其实他们底下的儿子儿媳,不管嫡出庶出都有打算,个个算盘都打得顺溜,实在顶不下去的时候大不了就高价从官差手上买点吃的,总好过把银子全部拿出来,大家一起瓜分了好,反正就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老族长这房抠搜成这样,自然不会管王老婆子她们这几个。还是苏氏从鞋底抠出了一块碎银,舔着脸央求他家老二帮买回来两件棉衣,一件自己的一件王老婆子的,根本都没考虑到她那儿媳和小孙女也会冻着。 天黑下来,四房人多少都买了点东西,倒是没那么闹腾了。 睡饱喝足后景春熙晚上就睡不着了,外祖母被三舅舅叫了过去,很久也没见回来。大通铺里没点灯,旁边响起鼾声后,景春熙进空间里把今天买到的种子和菜秧子种了。 想到一路上他们家蔬菜肯定吃不了多少,也只是种了菜秧子而已,种子还是继续留着。 而老板娘送的那些种子,她见都没见过,在靠近溪水旁边的地垄里,每种都撒下去十来颗种子,想先试一试能不能成活,或者说是能不能吃的东西。 最大的收获是:她发现原本种到地里的植物都成活了,特别是原来种下去的有根的青菜,本来就挺大,现在种了两三天,变得绿油油的,应该吃完买的这些青菜萝卜,以后直接从空间里摘就行了。 再以后嘛,这些菜秧子肯定接得上,足够他们吃的。 想一想就高兴,有骡车遮掩着,以后就食物无忧了,在原本从厨房里收的那点东西里,又翻出来几盒糕点,都是茯苓和淮山就着红枣一起做的,放一块到嘴里浅尝,都还软和得很,打算明天放骡车上给小糯米团子备着,外祖父外祖母每天吃一块也可以养养胃。 种完东西出来往米袋子里又加了几斤精米,今天舅母们把精米煮了起码七八斤,如果不加进去,以后舅母们肯定会接着煮粗米粗面,那卡喉的感觉她可不想要,主要是外祖父,外祖母和小糯米团子肯定也受不了。 ------------ 第一卷 第73章 小纨绔 直到快进入了沉睡状态,景春熙才感觉到身边有了暖意,下意识的把身子往身边那热源上靠。 也不知道三舅舅把外祖母叫过去怎么聊了那么久?不过相信外祖母肯定已经知道了她的事,搞不好外祖父也知道了。因为她感觉到身边的外祖母往她额头上贴了一下,还帮她捋了捋头发,然后耳边传来沉重的疼惜和叹息声,感觉搂着她的手抱得好紧。 果然到临近天亮的时候,她刚打了个滚还没睁开眼睛,就又被外祖母重重地又搂了过去,外祖母也不管她醒没醒,在她耳边悄声问:“神仙姑姑可跟熙姐儿说,做这些事会不会折了熙姐儿的福运?” 这话一下就把景春熙弄清醒了,这是外祖母真的知道了。 睁开眼看到外祖母一副关切的目光,知道她已经相信有神仙姑姑的事,但是脸上并不是得了便宜的那种欣喜,而是担心神仙会吸取她的福运,影响她的健康或者今后的运程。 这才是她的亲人,不顾利益关心爱护她的亲人。 景春熙刚刚睡醒的小脸蛋红扑扑,笑得很甜,贼贼的黑眼珠透着一丝狡黠,一场肯定轻声对外祖母说:“不会的,外祖母,神仙姑姑说熙姐儿是在帮她做好事,说我们景大将军府都是好人,这是我们应得的,说以后还会奖赏我呢。” 说完,把一块小奶片塞到了外祖母的嘴巴里:“很香很甜对吧?外祖母一定没有吃过,这也是神仙姑姑的奖赏,以后外祖母和外祖父都吃,吃了身体就棒棒的。” 这东西在空间里真的太便宜,如果不怕露馅,她都想多买一些出来,一路上给家里人全部补补。既然外祖父外祖母也知道了,先补老人和小团子也是一样的,三舅舅也要吃,手无缚鸡之力的大男人,即使腹有诗书她也有点嫌弃。 “你这孩子,以后做什么先跟外祖母说,也省得你到时候圆不过去。”景老夫人眼睛含泪,轻声地叮嘱。 “嗯嗯!知道了。外祖母,就是知道外祖母会庇护,娘亲才敢把熙姐儿送来的呢,有神仙姑姑又有外祖父外祖母、三舅舅在,以后我们一家都好好的。” 景老夫人含着香甜的奶片热泪盈眶,神仙姑姑的东西果真是好,比那带着腥味的牛乳羊乳好了不知多少倍,没一会儿,两个人搂在一起又打了一会盹。 昨晚她和老头子听了儿子一番奇奇怪怪,又让他们瞠目结舌的话和事,也知道一路上直至岭南都有了周密安排。狗皇帝卸磨杀驴后阴暗、颓废的心里突然出现了点亮光,更是相信了因果福报,而现在的福,除了神仙姑姑,就是女儿和外孙女给他们带来的。 说明老天爷眷顾,都觉得他们受了冤屈。景大将军府这一脉命不该绝,那他们就迎难而上,向阳而生。了,顺天而为。 第二天, 清流县又加进来犯人一共三十八个,依然是天没亮就被押解到了驿站,不过看着没有大丰县的犯人那么可怕,却也是少有老少妇孺,都是成年男子为主,一来就排到了队伍的最前面。 这样一来,流放的景氏一族就如同夹心饼干一般,被夹在了队伍中间。 他们押解的官差不多不少,也有十来个,押解的头子是个县尉,姓严。 最奇怪的是除了官差,里面还多出一个十二三岁的少年,长得高高瘦瘦的倒是挺好看,一看穿着就知道出自大户的公子。他骑着一匹刚刚成年但是稍矮一点的马驹,玄色、领口和腰带上都绣着金线的束衣束裤,看人的眼神不屑又不羁,还装大人腰上挂了把配剑,看着很是奇怪,既不像官,又不是民,倒像是来看热闹的,景春熙不由感叹,富贵人家的孩子玩法可真多。 四郎直接就是喊他:“小纨绔。” 流放路上都敢当成秋游跟来,可不是平日里不知天高地厚的小纨绔嘛! 还没出发,活脱的四郎就从官差那探听到,说这小子是京中一个大人的孩子,叫陶金,说是在家里太淘气老是惹祸,管不住才托人带出去历练,费用都是自理的。 大郎几个吐了吐舌头:“果然纨绔可真会玩。” 但是二郎摇了摇头:“如果是京中大户人家的孩子,我们应该见过才对。” 四郎说:“国子监都没有这号人,肯定是外室子。” 三郎不以为然,你有点认同四郎的话:“我们怎么会认得那么多人?再说京中得宠的庶子也不少,甚至有可能是外室生的,却是极少出现在公众场合,在府中生活不易,带出来也是为了将来谋划。” 四郎嗤之以鼻,看不起那小子,朝他背影啐了一口:“他爹一定是宠妾灭妻的货。” 殊不知,京城某座高墙大院里的一个高贵的男人,狠狠地打了两个喷嚏。 景春熙认真看了看陶金,两世为人她确实没有见过这个人,男孩子虽然还没有完全张开,却是极其眉清目秀,眼神中还自带不怒自威,让人忍不住刮目相看。 虽说那么多人带着疑问看着,他却是一点都不胆怯,反而微微显露出一种高贵和威严,如果不是偶尔一副甩着手中鞭子的吊儿郎当样,谁都把它当成名门贵公子。毕竟他安静的时候很沉稳,一点都感觉不到嚣张跋扈,也不会仗着身份对他们吆三喝四。 不说是庶子或者外室子,说是出生在没有根基的小官家里她都不信,直觉让她觉得这人大有来头,但却坚信对他们构不成威胁。 加入进来后看队伍还没出发,也不用官差领着,骑着他的小马自己往后来回兜了一圈,那样子还像模像样。经过景春熙他们旁边的时候,可能是觉得他们这一群人有点特殊,不是伤患就是几岁孩童的,他特意勒马停下来看了年龄和他相仿的大郎几个,就是躺着的老将军,他也驻马看了一会儿才走开。 临走的时候,看到坐在车辕上翘着二郎腿,脸上黑漆漆的、嘴里又叼着根草的景春熙,忍不住皱了皱眉,似乎很是嫌弃,可最终没有说什么话就走了。 ------------ 第一卷 第74章 抢位置 今早本来想把外祖父和小北爷爷移到驴车上,反而用板车来拉东西,觉得这样拉车的人也轻松些。 可是老将军坚持说还是睡在板车上,趁着这段天气还不是太冷,想多看看外面的风景,还可以多和家人说几句话,看他自己高兴,也只能由着他。 其实,这是他们三人昨晚碰了头后,知道熙姐儿想用车棚子作掩护而说出来的托词,老将军也知道他一往骡车上睡,又加上小白在他旁边侍候着,熙姐儿肯定就没那么方便了。 再就是景永诚背上的伤已经开始脱痂,已经可以试着反过来偶尔躺睡了,即使躺在板车上也不再那么辛苦。 如果不是景长宁和老夫人坚持,加上想避开点官差们的耳目,一定要求他继续躺个几天,不然他都想下来自己走了。 实在是习惯行军打仗、习武骑马的人,躺在板车上难受得很,即使棉被非常柔软也够厚,可一天到晚都是躺着手脚不能自由活动,就是受罪。 出了清流县再往南走了一天,山林就更多了,晚上又是露营,倒不是没有赶到驿站,而是再没有那么大的驿站可以容纳他们那么庞大的队伍住宿。 这个叫做小王的小镇,驿站里房子都不够十间,而且原本里面就住了客人,勉强可以腾出三间单间给刘爷、方主事和严县尉、小纨绔,官差除了晚上值守的,也只能凑在两间大通铺里拼着住。 原本带着枷锁的重刑犯自然不敢放松警戒,照样被关进了马厩,晚上好几个官差守着。而其他犯人则是先挤在驿站的院子里,但是实在院子也不够大,如果全部安置躺着都不够位置,所以只能重新分配。 景氏八十多个族人由于威胁性最小,让官差们最放心,最后被安置在了驿站门口,也就是官道的一侧。 这一波操作,一下在犯人中掀起了波涛骇浪,马厩也不够宽,重刑犯们都不是好惹的,因此也是磕磕碰碰、摔摔打打骂声不断。安排住在院子里的那三十八人倒是安静。而驿站外面闹腾得最厉害的是族长那一房。 “怎么都不把我们当人看?他们又不比我们高贵,凭什么反而不让我们住院子?照这么下去不会都是我们在外面露营吧?”马厩又腥又臭,他们肯定不想住,可都认为以他们的身份,怎么都应该安排在院子里,所以废话就多起来。 “就是,有了初一就有十五。还不得把我们都冷死了。” “以后怎么办呀?现在还是晴天,刮风下雨的话可不就睡在水泥地里?” “怎么活呀?前几日,好歹能有个大通铺可以遮风挡雨,起码还冷不死。照这么下去,我们不饿死也得冷死。” 男子们骂骂咧咧。 “这黑灯瞎火的,旁边还有山林。晚上会不会有狼呀?”女的更担心的是安全问题,如果危险来了她们想逃命都难,更别说保护孩子了。 “狼有不有不知道,但是蛇鼠虫蚁肯定是有的。” …… 有闹腾的,也有故意吓人的,一下子院里和官道旁,比下饺子还热闹,很久都没有平息。 更有的为了抢到好的位置而打了起来,自然这样是没有好果子吃的,反正他们在外面都听到了院子里好几次鞭打声,哀嚎声也不小。 这次,大郎几个和二叔公家的几个孙子非常机智,已经学聪明了。一听招呼说要露营,就凑在一起先占了驿站大门右边一侧的空旷位置,那里有一边长长的围墙挡风,自然冷不到哪去。 而另外一侧的围墙比较短,不过三两丈,而且前面堆了不少杂物,干枯的杂草也不少,自然位置就小了,也容易藏鼠蛇。 景永强那房有样学样,不跟族长那伙人嘴巴里骂骂咧咧不干事。而是也立马跟着抢,占了那边围墙的一大半。 老族长那房本来就不团结,开始听说又要露营就开始咋咋呼呼,想闹着看能不能让官差改变主意给他们重新分配,根本就没想到占位置,自然就被挤在了最外面,在那里如果靠不上围墙,自然要喝西北风的。 等到他们回过神来,庄氏几个早就铺好了油布,没有油布的两房也是拔枯草、捡稻草,很快铺好了自己的位置。 有的孩子已经听从大人的吩咐,开始去去捡柴火了。根本就不像他们这般乱哄哄的,没人指挥,也没人听指挥,如同一盘散沙。 老族长家的几个孙子,大头二头和三头四头看势头不妙,又不敢往大将军府和二叔公这边来,直接就欺负上了景永强那一房。 “你们都滚开,位置得我们大房先选,哪里轮到你们庶出的份。” “直接把他们踢出去,他们有什么脸抢在我们前头?” “别以为抢了先就是你们的,你们快点滚开,不然爷不客气。” 蛮横得如同土匪,难怪留在青山庄的五头那做派也如出一辙。听到的人都忍不住皱了皱眉,但是他那一房的大人也不制止,任由他们闹腾,就连老族长可能都觉得是理所当然的,还等着孙子给他腾位置睡觉呢。 “凭什么?谁先抢到就是谁的。叫你们动作慢。 “有本事你进去抢院子里呀!” “老欺负我们算什么本事?” 景永强家几个儿子和孙子几个也不是吃素的,虽然早就被大房欺负惯了,但是现在流放路上,谁还管什么嫡庶尊卑,看这天气这样,以后如果不知道占领好的地势,只能活活受罪。 几天来他们早就看不惯嫡亲这一房的做派了,景永强虽然是个木讷的性子,平时也受大房欺负惯了,自己虽然不怎么出头,也不遑多让,谁的儿孙谁不疼?以前受点欺负涉及不到生死忍忍就过去了,现在的境况是大不同了,自然没有再逆来顺受的道理,主要是现在他们占着理。 景永强抽着烟杆,沉默了半刻,也维护自己的儿孙,总算是腰杆硬了一回:“到了这步田地,也别再以大欺小,天大地大,位置得凭自己的本事来抢,别动不动就让我们让。” “就是,什么都叫我们让,平时我们是吃你们的还是喝你们的了?你们好过的时候有想过我们吗?别以为我们不知道,就是以前从大将军府得来的好处也是你们占大头。” ------------ 第一卷 第75章 巧巧和林氏1 王老婆子安静了几天,现在又跳出来了,知道抢到了好位置也有自己的份,她本来就是依附在老族长这一边的:“凭什么?就凭永盛是族长,就凭他是嫡子又是大房,你们就得让着我们。” 见公公终于立了起来,景永强那几个媳妇也不怕了,看王老婆子出来作死,也挺身而出,指着她骂:“呵呵!你们?王老婆子,你算个什么东西?你就应该睡到马路上去。” “就是,你家是你们,可跟我们没有关系。” “照说有老族长在,又是我们的嫡亲,就应该照顾我们才对,别光想着占我们便宜,不然我们这些棍子也不是吃素的,也不光是用来打山贼,谁敢上来就打谁。” 说完这话,景永强那几个儿子和孙子把手上的棍子在地板上敲得嘣嘣响,根本就没有一点怕的意思,总算是敢为自己这房出头,一致对外同仇敌忾。 要不怎么说团结就是力量呢!一家人只要拧成一股绳一致对外,都不会被人欺负得到哪去!就是天王老子来了也怕几分。 “干什么干什么?再吵哄哄的全部都睡到路中间去,赶紧的过去领馍馍和水,再多吵几句吃的都没你们的份。”大头二头直接被甩了两鞭子,肩膀马上出了血,“哎哟诶哟”地叫唤了起来,十六七了还躲到了娘亲的后头,屁都不敢再放一个,一副欺软怕硬的鸟样,只是一个劲地喊疼。 王老婆子又跳了起来,想为老族长这房出头:“你们怎么还打人呢?哎呀呀!官差要打死人了呀!” “打的就是你这疯婆子,让你再叫嚣再无理取闹,直接把你扔山里喂狼去。”官差可不是看谁老就给谁面子,直接动了怒,一鞭子直接抽在王老婆子的老腰上,王老婆子一个踉跄就跌到了地上,哭天抢地的嚎得更厉害了,可是没有一个人为她出头,扶都不会帮一把,可没有人把王老婆子几个归纳在自己的“我们”里。 苏氏一看见官差的凶恶样子,就缩了缩脖子,想上前来搀扶,可是看到官差扬起来的那鞭子,怕了,退缩了。 林氏更是抱着女儿躲到了最后面,一言不发也一眼都不看她们俩,完全把她们当成了外人。老不成老,连她女儿手上的那点黑面馍馍都敢抢,那还算什么亲人?她自然是不管的,也知道管不了,反而有点幸灾乐祸,这个时候她巴不得没有这样的亲人。 终于安定下来了。 趁着还有点亮光,每房的人安置好后都是去捡柴火,这样的天气晚上没有点火烤真能把人冻僵。 他们这边围墙边不久就升起了四个堆火,两堆是大郎几个生的,两堆是二叔公这一房生的,火光一下把黑夜照得透亮,一边靠着围墙一边又有温暖的火光照耀着,身上盖的还是暖和的新被子,流放的路上居然也能萌生出一丝幸福感来。 小团子兴奋地在油布上滚来滚去,还用被子跟四哥玩起了捉迷藏,这种地当床天当被的感觉让她觉得很新奇,比第一次睡大通铺的感觉还要好,让她觉得一家人更加亲密,以至于玩起来咯咯咯地笑个不停。 今晚想要热水泡脚是没有了,这么多人就是进去打井水怕是都得排长队,又容易跟其他犯人起冲突,还是尽量不靠近的好,看来只能吃饱了早早睡觉。 “大~~大嫂。” 景春熙忽然听到一道陌生的年轻女人声音,声音有点犹豫又有点胆怯,声音很小但是在黑夜里显得很突兀,所有人忍不住抬起头来看。 林氏抱着很大一堆柴火放到了他们的火堆旁,小小的巧巧一边手也拿着一根柴,那根柴比她还要高,只能拖着。她一边手拉着娘亲的衣摆,怯生生地跟在她娘亲的旁边,都不敢抬头看人。 “怎么了?林氏!”她叫的是庄氏,但是殷氏直接回了她。同样是没有了丈夫,虽说以前不熟络但也是听说过的,几天下来,她对这对母女有点同情,也庆幸自己嫁的是大将军府这么有爱的大家庭。 “我们~~我们那边冷,我们~~我们能不能~~和女儿睡在这里。”林氏声音很小还有点沙哑,也不知道是饿的还是渴的,消瘦的脸庞太过惨白显不出一点红晕,她很不好意思可又不得不过来,声音里带着一丝恳求的意味。 可能怕他们误会,林氏又连忙指了指火堆旁边最靠近路边的一个角,说:“我不是~~不睡油布,就是在旁边烤火,柴火我再多捡一些来,不占你们的。” 她指的那个位置本来就属于公共区域,不属于他们,无非就是想靠近一点火堆取暖而已,但是所有人都没有马上吭声。 往那边看,王老婆子和苏氏昨晚没买被褥,但是两人都裹了一件新棉衣,舔着脸挤在一个角落里,紧紧靠着族长那房人的外围,根本就没打算管她们。 母女两个穿的还是从京城出来的那身衣服,虽然没打补丁,但是也就是比粗布好一点的细棉布,也幸亏两人身上还多了件棉夹袄,还不至于被冻僵。 但是林氏脚上的鞋子都露出脚趾了,可再看王老婆子和苏氏,身上穿的可还是绸子呢! 有人发出轻轻叹息:“欸,也是个苦命的女人。” 殷氏到底还是动了点恻隐之心,继续回话:“待会我们躺下,如果油布还有空的位置,你们就躺旁边吧,可别把巧巧冻着了。” “诶,诶,谢谢!谢谢二嫂,谢谢几位夫人,我~~我~再去找点柴火,保管把火生得旺旺的。”林氏可能刚开始都没抱多大希望,现在听到得到同意,居然还可能睡油布,脸上都兴奋得微微起了红晕,把巧巧手上的那根柴抢过来放下,拉着巧巧就想继续去找柴火,怕占太多便宜被嫌弃。 ------------ 第一卷 第76章 巧巧和林氏2 “看这孩子冻的,把她留这吧,我们帮你看着。” 景老夫人也看不得她们这种可怜样,也知道林氏是个胆小怕事的,所以跟庄氏说:“看看还有没有黑面馍馍,给她们拿两个,可怜见的。” 今晚他们每人也只是多吃了一个馒头,糖霜也煮粥每个人吃了半碗,剩下的明天加点火就可以当早餐,黑面馍馍自然有剩下的。 这几天看到这对母女俩老是被那两个老妇人抢东西,肯定没吃饱,谁都忍不住动了恻隐之心,没有吭声,算是默认了。 几天下来,看林氏还算是个好的,起码不是会生事的那种人,也还算知趣,刚才吃粥的时候就没凑过来,可能是看他们吃完了,实在担心女儿忍受不了晚上的冻,才向他们靠了过来。 那么小的孩子跟出来流放,就是好吃好喝都可能夭折在路上,只要有点恻隐之心的都会出手帮助,只有她们懂事拉一把也不是不行。 但是,想要让他们让出被子,让出床是不可能的,但是赵姨娘还是不忍心,摸出了团子换出来的一件薄袄,二叔公那边买了棉衣也用不到,早上已经还回来了:“先让巧巧穿着吧,以后不穿了再还回来。” 她可没打算白给,女儿现在换了厚棉衣,开春了还是要换回来的,虽然不知道明年还能不能穿得下,但是改了做件夹袄也是可以的。 林氏千恩万谢,先把衣服套在女儿身上,都顾不上扣扣子,又把一个黑面馍馍直接塞给了巧巧,把她放着坐在油布的最边缘几个巴掌大的一点点位置,忽然就跑开了,她还是坚持继续去找柴火,主要是她还不习惯这么一大群人看着她的目光。 其实大郎几个砍回来的柴是够今晚用的,但是谁都没有制止她,柴火多了留着明晚还可以继续用。升米恩斗米仇,一切白给的都不值钱,用付出换取利益,才是正确的输出方式。 林氏走的时候低声交代了一下巧巧,小姑娘胆怯地低着头,还是不敢看大家,拿着那个馍馍愣愣的也不敢吃,欲哭不哭。但是依然看得出她瘦瘦的小脸上,大大的眼睛非常突兀,一直盯着那堆火苗看。 团子看着巧巧好奇,看她小小的,也不知道是姐姐还是妹妹,可是也不敢靠前招呼,只能像只好奇的小猫一样抓耳挠腮,一下坐着一下又趴下,但是眼睛一眨不眨就是盯着巧巧,好像还担心把她弄哭了。 最后还是被她姨娘轻轻推了一把,才爬过去,可是又不舍得把自己口袋里最后的那颗糖拿出来,而是用手帮她掰了一小块馍馍,直接喂到了巧巧小小的嘴巴里,还一直盯着她的嘴巴看,仿佛在确认她是不是会动。 终于,巧巧的嘴巴动了动,仍然不敢看她,但是不再盯着火光,而是转回目光,盯着自己身上刚刚穿上的薄袄,不知道在想什么。起码有了点动静让团子松了口气。巧巧感觉到嘴巴里的东西,到底还是嚼了几口,也不舍得吞,只是不停地嚼,看着都让人忍不住落泪。 景老夫人叹了口气:“只要她们家那婆母和王老婆子不过来闹腾,就让她跟着吧,可怜见的。” 说着又让庄氏给她们找了个还剩下几口水的水囊,看巧巧嘴唇干裂都出了血,恐怕白天的水囊也到不了她们手上。 林氏是连续找了两大抱的干柴后才分两次抱了回来,回来后也不见她吃那个馍馍而是踹到了怀里。最后,看她们所有人都躺下后,才和衣躺到了巧巧的旁边,侧着半边身子躺在油布上,地板干燥又靠近着火,总比族长他们那边好多了。 深夜的时候躺在火堆旁边的林氏忽然被惊醒,一摸过去不见了女儿,吓了一跳连忙坐了起来,一件不知道谁的衣服从她身上跌落,让她本来冰冷又失去光芒的心不由暖了一下。 再环顾女眷们睡的这一张油布,发现巧巧也钻在被子里,那个位置应该是跟景明珠紧紧靠着的,露出的一点点毛发才看出是她的存在,也不知道是被人抱过去,还是自己钻进去的,睡得很是香甜,林氏忍不住热泪盈眶,肩膀不停地抽搐,嘤嘤地小声哭了起来。 这段时间的磋磨,如果不是女儿想死的心她都有了,本来已经哭得干渴的泪腺还以为已经堵塞了,谁知道稍稍感受到一点温暖,现在又喷涌而出。 从第二天开始,林氏和巧巧跟他们走在了一起,本来现在队伍就走得很紧凑,几房人有时候都是混在一起,所以也没有人觉得奇怪。 苏氏还真的不是人,早餐的时候被王老婆子挑唆后,还想过来抢巧巧的黑面馍馍,被四郎用棍子恐吓着把她吓退了回去,然后婆媳二人又开始在后面骂骂咧咧。 “不孝的贱东西,看我不把你休了。” “休了倒是便宜这贱货了,把我儿子克没了,就应该卖到勾栏院去。” “卖了没准还可以得几两银子,留着那个小赔钱货也没用。” 听到这样的话,林氏自己不吭声,其他人自然也好回应。林氏是习以为常了,不反驳也不看她们,但是刚刚苏氏上来抢的时候,她一副视死如归的样子只想跟她搏命。 只有巧巧吓得只想哭,一直拉着她娘不肯放手,她轻轻摸着女儿的头,抚慰着让她不要怕。 一天下来,林氏都没闲着,都是在后面帮推板车,用不着她的时候,偶尔也会捡点柴留着晚上用,别看巧巧年纪小,除了胆子小还挺能干,一路上也没用她娘亲背多少路,还帮着捡柴火。 巧巧和她自己的黑面馍馍三餐都到了林氏手上,巧巧偶尔还被庄氏她们帮喂口馒头、喂口水,所以一天里巧巧没吃几口黑面馍馍也没叫饿,口粮基本剩得下一半。 景家吃饭的时候,林氏都拉着巧巧去挖野菜、捡柴火,不肯多占他们一口便宜。庄氏提醒她馍馍天天都发,让她把黑面馍馍全都吃了,可她可能是饿怕了,什么都想攒着,也只是一餐吃了一个,所以一天下来,林氏就多了三个馍馍。 有了食物人都感觉都有了点精神,毕竟她手上没有银子,也没有余粮,一天能有三个馍馍这是从来没有过的。就算是在京城家里,母女二人也只能吃剩饭剩菜,也没有过这样的待遇,这更坚定了她要跟大将军府的人走在一起的决心。 她不怎么说话,可能是不习惯也有自卑心理,只是有什么都抢着干。但是出于对王老太婆两人的戒心,她也不敢把黑面馍馍带在身上,到底还是用一条帕子包了,藏到板车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大家看见了也不理会,反正也没有人偷吃。 ------------ 第一卷 第77章 黑子 两天后,那个很拽的陶金少年身边居然有了个小跟班,就是原本在第一批重刑犯里,母亲脸上有疤的那个五六岁的小男孩。 也不知两人是怎么勾搭上的,小男孩除了吃饭的时候回去看顾自己的母亲,其余时间都跟着陶金的马后跑,陶金让他干什么他就干什么,像个小尾巴似的,就连睡觉也没有回去。 每天来回几趟自然要路过景春熙他们旁边,四郎很快就和他熟悉起来,知道他叫黑子。 陶金也就是百无聊赖,在家里对下人吆五喝六掼了,所以才临时起意给自己找了个小跟班。 不过黑子乐意得很,天天屁颠屁颠地跟着他马后跑也不嫌累,还叫他主人,看着还真像那么回事,严县尉也乐意小纨绔把关注点放到其他地方,省得给他造事。 黑子哪里会不乐意,才跟了陶金第一天,过了个镇子的时候就得了赏赐,换上了一套整齐的细布棉衣,鞋子也换了双新的,偶尔也看到他可以跟着官差们吃个馒头,眼里原本对人的戒心和戾气都收敛了不少。 得了馒头,他就是浅尝两口,一般都偷偷塞进了怀里,应该是等着休息的时候拿过去给母亲,还挺孝顺。 穿戴整齐黑子看着还挺帅气,只是没有感觉到多少童真,经常板着个脸,话也不多。皮肤有点黑又非常瘦,不知道为什么景春熙看着,总感觉他的眼眸和常人有点微微不同,也不知道是有眼疾还是怎么回事,眼睛特别大鼻梁也很坚挺,长大后一定很帅气。 陶金也不是随时都让他陪着,因为担心主人唤他会听不到,黑子也不敢靠得太远,但碍于官差也会隔着点距离,所以经常走在大将军府的众人中间,大家很快就熟悉了。 黑子看见板车上的景明珠,还有自己走路的巧巧,比他年纪还小,好像心理上的落差就小了,也有点接近之意。 但是巧巧看见他就跑,老是躲到母亲的身后去,黑子觉得无趣得很。两天下来,倒是跟景明珠套上的话,甚至还拿出自己怀里的一副弹弓跟她显摆甚至给团子把玩,一点都不小气,一副大哥哥的模样。 但是他很少主动说话,即使景老夫人问他,他的回答也很简短,基本不会提起自己和他母亲的事。 还是有一次司氏给了他两块肉干,他很感激,匍匐下来给司氏和景老夫人磕了个响头,最后自己只啃了最小的那块,另外一块也揣到怀里又是留着给母亲。 景老夫人又叹了声气:“倒是个孝顺和知道感恩的,也不知道他那母亲犯了什么罪,不然也不会连着这孩子跟着一起遭罪。” 如果家里还有亲人,肯定不会让几岁的孩子跟着母亲出来流放的,况且黑子还是个男孩子。 四郎性子活络,也经常逗着黑子,经常趁着休息的功夫,借着用他的弹弓邀他去一起打鸟,很快混熟套了他的话,黑子告诉他说是因为家里没饭吃,太饿了,娘亲帮他抢东西,然后才被抓的。 看黑子表情不像是说假,可这种说辞大人们都是不信的,如果说抢点吃的就要被毁坏了脸,甚至还要带枷锁和脚镣流放千里,应该不至于才对。 不过他母亲具体做了什么,对他有所隐瞒也很难说,毕竟孩子太小了,什么都不懂,肯定不会道出自己杀人放火的事。大家也不打算不追究,这年头为了生计,做点打杀掠夺的事也很正常,而且孤儿寡母的难免被人欺负,才忍不住出手也很难说。 世道艰难,能活下来就很不错了。 黑子还是知道看人的,只有跟大将军府的这一群人在一起的时候,他才能彻底放下防备,中午就是坐在他们旁边也可以安心打个盹,而不担心受到冲击和伤害,而在重刑犯那边是不可能的,那里的人凶神恶煞,有时候瞪着他的眼睛,感觉恨不得把他啖肉饮血,还会抢他的黑面馍馍。 黑子很瘦可是体力却很好,小北爷爷休息的时候忍不住说:“这孩子,倒是天生的习武体格。”说这话的时候还有点可惜的叹息,如果是在琅琊庄肯定会被他们这些老兵抓来教导一番。 一天中午趁着休息的半个时辰,黑子和四郎跑进森林里转了一圈,出来的时候居然拎回来一只小兔子。 “黑子跑得像闪电似的,那兔子跑得飞快他都抓得着,娘亲,你看能不能杀了吃?”兔子不大,杀了也不够打牙祭的,小糯米团子却是看得爱不释手。 听到四哥说要吃,小团子马上泪眼汪汪,可怜巴巴地央求老夫人:“祖母,不要杀,好不好?” 赵姨娘听了也不忍心,附和着说:“又没有几两肉。”主要是天天有吃的,他们也不饿。 景老夫人自然是不同意杀的,在流放的路上孩子没有什么玩的东西,现在虽然凑在一起有了几个伴,可到底不能经常在一起,让团子有只小动物作伴也是好的:“吃什么吃,就你嘴馋,留着给妹妹。” 四郎还以为可以拿来烤兔肉呢,一听就撇撇嘴泄了气,不过也没坚持。 看团子这样,又伸出手来想摸小兔子,黑子连忙把绑了两条腿的兔子递到了她面前,小兔子只比拳头大一点,也是瘦瘦的,红红的眼睛瞪得老大,居然跟黑子有点像。 小团子一开始有点害怕,被黑子拉着她的手先是摸了摸它的身子,又摸了摸它的头,最后看小兔子还舔了舔她的手掌,才终于不再害怕,一下就抱了过去,放在板车上玩,会儿扯扯兔子耳朵,一会儿又撸它身上软软的毛,高兴得跟什么似的。 黑子的脸上萌生了笑意,家里就他一个孩子,孤独惯了,这个妹妹他实在是喜欢。 团子还一再地确认,还有点不敢置信:“黑子哥哥,兔子真的给我了吗?” 黑子黝黑的脸上泛起了红晕,妹妹叫他“黑子哥哥”了欸,她以后也有妹妹了。 他不好意思地点了点头,一副终于做了点好事的样子,更喜欢跟他们一起走了。 ------------ 第一卷 第78章 雨具 出了清流县后,晚上基本都只能露营,只是露营的地点靠不靠近县城和小镇的区别而已,因为即使能按时赶到驿站,但是驿站的容量也太小,大多都没办法容纳他们这么庞大的队伍。 几天来,有了骡车,骡车上还有点位置空余,景老夫人经常带着景明珠和景春熙偶尔坐到骡车里,不用一天到晚走路,人也精神了不少,就是老姨娘偶尔让她上车歇一会儿,大郎和二郎轮流赶骡车,三郎四郎也经常可以做到车辕上,就是几个儿媳也可以偶尔上去停歇一会儿。 就是小北爷爷现在腿脚好了不少,不肯赶骡车,也不肯坐车,还是坚持走在老将军的旁边,即使大郎借口说要换手想让他上去歇一会儿,他也不去赶车。 “我现在这体质,要真有鞑子打进来,应该还可以跟老将军再上一次战场。”把景永诚逗得很高兴。 他们是轻松了,但同时也收到了不少妒忌的目光,这些目光自然大都来自老族长那一房。 因为不进驿站,也用再供给其他族人吃食,毕竟几家或多或少都买了吃的东西,也不再紧盯着他们了。 三家也都有了锅,一到露营的地方就架起锅烧火煮饭,基本都可以吃上点热腾腾的菜粥,也可以喝点热水,所以孩子们一停下来不是捡柴就是找野菜,只有老族长那房干瞪眼。 有几次,景春熙都感觉到老族长和他家的老婆子目光里杵着毒,像是仇人一般瞪着他们。 多出来的稀饭偶尔也会给巧巧舀上半碗,林氏自然是感恩戴德的,巧巧虽然胆子小,但是混得熟悉后也经常跟在大人后面帮着干活,嘴巴也甜,经常哥哥姐姐地叫,大家都很喜欢她。 只有她那祖母和太婆还是经常骂骂咧咧的,王老太婆上次被抽了那一鞭子之后,走路已经有点不灵便,苏氏则是偶尔咳嗽几声,应该是受了寒,可到底不敢再来找茬,让这母女两人过了两天平静日子。 又到了晚上,这次还是露营,没有前两天那么幸运,找不到背风的位置扎营,风还有点大,大家都忍不住皱眉,景春熙觉得怎么都得想办法做两张帐篷。 景春熙偷偷拉着舅舅,假装让他到驴车上搬东西,一下就多倒腾出来两卷油布,家里的人都以为是上次出去购物,他们多买回来的。 庄氏和几个姨娘连忙用刀割,三妯娌加上林氏又是缝又是绑绳子的,小北爷爷和大郎几个做成两个简易的帐篷。这样一来,即使晚上不烧火堆也不至于受冻了,而且还可以防蛇防虫,一家人睡得舒服了不少。林氏和巧巧也沾了点光,天天晚上跟着睡在帐篷的小角落里,最靠近门口的位置。 黑子深夜都没跟他们,官差那边都是有帐篷的,应该是跟陶金一起混着睡。 这样又走了四天, 即将进入森林,不再是前面京城附近那种小树林,而是很高的山,树木也很茂密,长满了苍天大树的那种大森林,官差说是即将进入六岭山脉,按这种速度行进最少也得十五六天才能走出这一段路。 进入山脉前的前一天,官差网开一面,又给大家进入一个小镇采买了一次。 这次景春熙和三舅舅商议,基本没打算买什么其他东西,只需要是添置雨具,不过骡车还是腾空后赶了去,回来又是一大车东西,自然都是空间里的出品。 多购置雨具,这还是景长宁跟父亲和小北爷爷分析后决定的,进入森林肯定会比较寒冷,气候也往往比较反常,挡风挡雨的雨具是必备。 集市上的只有挡雨的宽檐帽子和蓑衣卖,蓑衣非常笨重,一件卷起来就占好大一个位置。如果人手一顶一件,能把驴车都装满。 “三舅舅,我空间里还有几卷油布,要么全部剪了,在脖子的位置挖个口,再戴个雨帽不是比蓑衣好多了吗?”景春熙前世的时候就知道,雨水过大的话蓑衣还是会漏雨的,而且湿水后的蓑衣很笨重,晾晒起来也很困难还会发霉,农人们喜欢用是因为它便宜,她看见过货郎和走镖的队伍也有用的油布,穿起来很是轻便,主要是不会把衣服打湿,空间里还有好几卷油布,根本就用不完,她觉得还是利用起来。 因此他们只买了每人一顶看着应该是蒲叶编的雨帽,蓑衣都没有买,想到因为没有剪刀,上次什么都得用柴刀来割,又麻烦又不好用,还慢。景春熙又自作主张买了几把最大的裁衣服的剪刀,这种剪刀原本大将军府的针线房里也是有的,她后悔忘收了,果然流放路上什么小东西都可能用得上,以后可不能大意。 路过布庄的时候景长宁往里看了一眼,小声问外甥女:“神仙姑姑那里还有足够的棉衣棉裤吗?可还有被褥?” 景春熙诧异地看着他:“还不够?”明明人人都有了呀,被褥两三人盖一床也是够的,总不能奢侈到每人一床吧:三舅舅真不靠谱,才解决温饱就想着奢靡了。 “再下去,如果雨雪天气太多,就算有雨衣雨帽,也难保不会有弄湿的时候,总得有替换的才行。”景春熙想了想空间里的那堆东西,原本从大将军府针线坊收的就不少,又加上后来叫大管家他们出去买的,自然是足够的。衣服嘛!上次她也只是随便挑了一身合适每个家人穿的尺码,剩下的还多着呢,一人再换个几升都没问题。要真碰上那种恶劣的天气,即使不合身的拿出来也可以凑合着穿。 “那你待会儿,多往骡车倒腾出来几件,真正用到的时候再添加。” 想了想又说:“记得帮林氏和巧巧都选一套。” 景春熙更诧异了:“没想到三舅舅也这么善良。”然后故意把双手放在嘴巴上,卷成了个小喇叭,一副看我很了解你的小傲娇模样。 面对景春熙的调侃,景长宁瞪了她一眼,才回答说:“小北爷爷心善,自己又没有孩子,看见巧巧这样的小可怜就受不了,特意交代要帮买的,还想往我手上塞银子,舅舅没要他的。” 景春熙像被踩了尾巴一般泄了气,才知道猜错了,小声地说:“知道了!” 空间里十岁以下孩童的衣服也有不少,上次也光用了团子的一套,他可不会舍不得,也想买小北爷爷一个面子。 ------------ 第一卷 第79章 故意挑衅1 当天晚上,就着柴火堆的亮光,他们男男女女都没闲着,几乎所有人都忙着用从骡车搬出来的油布做雨衣,林氏捡了柴火后,也过来帮把裁剪好的雨衣一件件地叠好,免得占用太多的位置。 人多好做事,直到全部做好,重新卷起来放到了骡车上,也没花多少时间。 到了这个时候,景长宁才把林氏和巧巧的那套衣服拿了下来,还有两双鞋袜是景春熙想到后给她们加的,她实在看不得林氏脚上那双露出脚趾的鞋子,反正给都给了,也不差这么一点,几天下来,她还是觉得这对母女挺好的。 景长宁没有直接交给林氏,而是递给了小北叔。既然是小北叔的善意,也想让他自己在这对母女面前博个好感。做好事不留名这种事还是少做。 林氏看到小北叔忽然递到自己面前的一大包东西不知所措,也不敢接。 “再往前还会再冷,穿着吧,不然可熬不到岭南。” 小北爷爷是个粗汉子,看到林氏不接也不好一直站着,他没娶过妻,四十几岁的老男人看见女人都还脸红,东西直接塞到林氏手里,转头又坐到老将军旁边去了。 林氏抱着衣服眼泪一直流,最后又抱着巧巧朝他们所有人磕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但是态度非常诚恳。 这一幕却被对面的苏氏无意间瞥见了,本以为她会感恩景家对儿媳孙女的照顾,没想到她却骂骂咧咧的,还指给王老婆子看,又在她耳边不知道造了什么是非。 没会儿,王老婆子一下就骂开了:“在家没见那么勤,现在急着去给人家做奴做婢。” 苏氏更是一个劲地骂着不好听的话:“贱人,贱人,别以为我不知道,就是开腿给别人插屁的烂货,可怜我那死去的儿呀!”骂着骂着还哭上了,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家刚刚死了人。 搞得对面的所有人都看了过来,眼光一直盯着林氏,不过大家都心知肚明,没有几个人的内心那么龌龊,但是却把小北爷爷弄得很尴尬,景长宁也后悔刚才没有让自家大嫂把衣服鞋子送出去,真是多此一举。 没想林氏也不管,好像骂的不是她本人,对这样的家人她已经有了免疫力,迎着众人的目光她默默把衣服往巧巧和自己的身上套,还做出一副毫不顾忌的样子,已然没有原来的唯唯诺诺,好像有人给她撑了腰一般,倒是令众人刮目相看。 即使被众人看着,景永诚现在喝水吃东西的时候都坐了起来,虽然没站起来行走,外人看来也知道他好了不少,起码知道他是死不了的了。 现在儿子和几个孙子都围着他,也想听他和小北爷爷讲打鞑子的故事,主要还是想给祖父解解闷,他们实在不想听对面的骂声,那样的语言污了他们的耳朵。 “干嘛干嘛?白天没累够就不要躺地板上,敢再咋咋呼呼我就赶出去绕驿站跑个十圈。”守夜的官差很生气,他自己想睡都没得睡呢!偏偏有人还给他找事,上来就给苏氏和王老婆子一鞭子,才让声音停了下来。 一大早, 官差的鞭子又开始扬了起来:“赶紧的起来,起来,领了东西一面吃赶紧上路。”为了赶时间犯人们的早饭一般都是一面吃一面走的,大家都习惯了。 一天的食物、井水和茅厕争夺又开始,他们这一房依然是有条不紊,不争不抢,即使上茅房也是直接去对面的小树林,女的一边男的一边互不干涉,很快就准备妥当,排到了自己原本的位置。 “都活成这样了,还招人嫌弃,干脆死了算了,早死晚死都是死,你以为还能到岭南开山呢?” 已经被扛到车上的景永诚正在闭目养神,脑袋冷不丁被重重拍了一下,激得他额头上的青筋一跳一跳的,走过的严县尉出手太过突然,小北爷爷想护都护不及,景永诚还记着自己还是个重患,不然早就跳起来反击了。 看见的人都对严县尉怒目而视,却不敢直接对他出手,不知道他突如其来的恶行是怎么回事,也担心引来更大的麻烦。但是大郎几兄弟已经握紧了衣袖里的匕首,眼圈里恨得起了红丝,含着泪,只想着如果他再有下一步,马上就上去跟他拼命。 景春熙担心地看着外祖父,又看了看满脸凶神恶煞的严县尉,心里默默地念叨:“这个人,必得死。”心里也盘算开了,想着看看什么时候机会合适送给他一包药。 景长宁咬着后槽牙,挤到了严县尉和父亲的中间:“严大人,好像我们这批犯人不属于您管吧!我景家守护边疆几代人,不然以为你可以过得如此自在?做人要思前顾后,不要做得那么绝。” 气愤,但是语气也非常决绝,严县尉从这个文弱的书生的语气里,听出了开始外溢的一股杀气。 庄氏和殷氏弯下腰假装整理鞋子,也把绑在裤腿里的匕首摸了摸,强忍住额头上的青筋一直在跳。 “嚯嚯!读书人倒是硬气得很哦,怎么?不掂量自己几斤几两,想打架?” 严县尉可能是有所顾忌,不再动手,可是挑衅地扫了他们所有人一眼,特别是瞪了前面几个红着眼又攥着拳头的小子,意味深长地看着景长宁,用鼻子嗤笑了一声,再看了几眼后面的一堆女眷,然后摇了摇头。 “别以为没有了你们景家人,老百姓就不能活了,缺你们几个也不嫌少……这种时候,省点力气保命吧。” 说完一直盯着面前的景长宁,回应他刚刚的那句话:“别说不是我管的人,你们的命,谁都可以要!”这句话加了重重的语气,让人不得不多想。 ------------ 第一卷 第80章 故意挑衅2 “严大人,干什么呢?这群狗东西还敢惹您?要是这样,大人您说一句,我直接给他们两鞭子就好了,哪里用劳动大人?” 刀疤脸听到了动静,也不知道是不是刘爷叫过来的,但不想自己管的犯人起什么冲突,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隔着十几步远出言做和事佬,但是也没走过来,只是远远盯着。 僵持了一会儿,倒是已经骑到了马上的小纨绔,调转马头哒哒哒就跑了过来,一副非常维护的语气,高声地问严县尉:“严叔,怎么了!可需要小子帮忙?” “狗东西,死到临头都不知道。”严县尉骂骂咧咧的,看没有人再出声,也懒得停留,继续往前去了,景春熙注意到,他一面走,但是两只手指一直搓着袖口的位置,景春熙的直觉里面一定是银票。 那小纨绔倒是没有马上走,而是又在他们人群里溜达了一圈,这个看看那个看看,看见大郎几个的时候,更是故意凑到前面低声加了一句:“要你们的命,易如反掌。”还是语气很重。 害得四郎差点出手,他早都憋得难受为祖父感到憋屈了,祖父可是堂堂大将军,几十年在边疆,但凡鞑子听到他的名字都闻风丧胆,现在却受到这小小县尉的侮辱,他后悔刚刚没有把袖口的匕首抽出来,直接送进狗官的胸膛。 觉得小纨绔跟那个狗官也是一伙的,忍不住又想拔刀,但是被二郎觉察到,被快速地按了下去。 小纨绔似乎意识到了他们的动作,坐在马上一点都没退缩,而是轻蔑地看着四郎一笑,骂了一句:“孬种”,然后才策马离开。 过了好一会儿,景永诚才出声:“长宁,你们过来。” 景永诚把儿子和孙子都叫了过去,围在他的周围。女人们则是忍着屈辱继续检查看有没有落下东西,马上要出发,不敢怠慢。 “祖父,他们欺人太甚。”四郎对着祖父眼泪都流下来了,这种憋屈又不能发泄的感觉,让他很难受,但是他太小,只能用眼泪来表达。 景长宁说:“这个狗官应该是被收买了。” 景永诚点了点头没有生气,也没有安慰几个孙子,但是却话题一转,说:“他是在故意激怒我们。”然后眼神凌厉看着儿子和孙子,观察着他们的脸部变化。 “那怎么办?总不能一直忍着。”三郎也哭,想帮又帮不上忙的感觉他也难受,只是三郎能忍,祖母一路上都有规劝他们,知道现在不是意气用事的时候。 二郎一言不发,一直看着三叔和祖父面部的表情,看他们似乎有其他的想法却没有说出来,才试探着说了一句:“如若真的想对祖父动手,完全没有必要先挑衅我们。” 景长宁也是这样的想法,只是没有说出来,那严县尉的言语和动作,明显在透露着一种暗示:我就是被收买的,要置你们于死地。 而且这种暗示不止一次,即使那小纨绔跑过来,也是话里有话。 哪有一个杀手会先跑出来亮相做好告知,再举刀的!可以几子一听,想想好像还真是这么回事。 景永诚点了点头,又摸了摸四郎的头说:“你得向三叔和二哥学习。”四郎一下懵了,他们几个人的话,怎么就他听不懂呢? 大郎也后知后觉,但是想到小纨绔最后说的那句话,也连忙说:“那个臭小子,好像也在提示有人要害我们,不过,他好像还觉得我们没有还手之力。” 景老夫人没事也靠近着听,但是并没有插话,黑子不知道什么时候靠了过来,非常坚定地对他们说:“主子不是坏人。” 但是被四郎瞪了一眼,黑子马上溜了,又跑去跟他的主子了。 所有人都不再说话,景长宁和老将军都清楚,严县尉被收买是肯定的,但是看他刚刚的言行,有可能是不得已而为之,毕竟对于位居高位的人来说,一个小小的县尉不过是小鱼小虾,根本就没有违抗的能力,能够提醒他们已经是大善,更有可能是不希望他们就这么死的人。 一大早的天气非常晴朗,他们所有人却感受到了风雨欲来的危险,行进的路上脚步沉重,即使嚼起馒头来都没了味道。 进入森林的第一天晚上,居然还能入住驿站。 最让他们奇怪的是,也不知道领队的三个大人是怎么商量的,不但没有为难他们,反而破天荒的居然给大将军府分了一间大通铺,而景氏另外三房人还是依然要在驿站门口外面露营。 “凭什么?都是一样的流放。我们还是受大将军府牵连的,凭什么他们得住好的?我们却要继续露营?”这回是景永盛这个老匹夫自己跳出来,他已经忍耐好久了,刚开始几天还可以蹭吃一个馒头,可自从可以安排出去采买后,这几天下来,大将军府已经对他们不管不顾。 他家里人对他也很有微词,觉得他顶着个族长的名头,一点用都没有,那几个儿媳更是背着他,自己使铜板给官差吃好吃的,背着他们老两口好吃好喝,甚至他都不知道他们手上何时多出来了一些衣服和被褥。 总之就是几个儿子媳妇各顾各的,只顾自己的小家,已经把他和老婆子的话当耳旁风,就因为觉得他不顶事。 这些天他一直装聋作哑,任由自己这一房人蹦哒,只是觉得没有到最后撕破脸的时候而已,现在看到如此大的区别对待自然就忍不住,这个时候再不出声,儿子媳妇肯定得跟他离了心。 连续露营几天,他们这一房有几个孩子和女人都已经得了伤寒,还好不是太严重,流放队伍里咳嗽最多的就是他们这一房,他和老妻起码还得了件薄棉衣裹身,才勉强保住了身体没出状况。 可是家人早就对他起了怨言,觉得他这个族长一点用都没有,都觉得以现在的状况,话应该他们这一房来说,好东西也应该紧着他们分配才对。 没想到刚想跳出来表现,这次直接被平时几乎默不作声的刘爷呵斥:“你们倒是有脸抢,上战场的时候怎么没见你们这房的影子,不然起码也会出个将军。” 这句话直接让另外三房人哑然,大将军府的人也没想到刘爷会帮他们说这样的话。但是,还是有人不服,特别是大头直接顶了一句:“出个大将军好被连累,早点被砍头吗?” 这话说的,连刘爷和刀疤脸都摇了摇头,可是看老族长不再吭声,也任由他们自己闹了,家族内部的事还是他们自己解决,旁人再好心也是帮不了的。 ------------ 第一卷 第81章 霸占大通铺 小纨绔已经让黑子栓好了马,这时候悠哉悠哉地走出来看热闹,也不嫌事大,那把长剑把玩在手上,向各个方向不停地乱舞,看着一点章法都没有,也看不出是不是真的会武功,不过倒是玩得挺溜。 小纨绔再次过来大家忍不住皱眉。景春熙更是一脸好奇的看着这个一点都不靠谱的少年,大大的眼睛对他面露不屑的神色。没想到这个眼神被小纨绔看了个正着,他忽然挥舞的剑一下就指向了景春熙:“小心你的眼睛。” 突如其来的危险把景春熙吓得一个趔趄,连忙往后面退几步,搞得几乎摔倒,还是庄氏手快在后面顶住了她,担心她出事,把她往后拉还小声在她耳边小声说:“忍一忍,别动气。” 景春熙都忍不住想解释:我很弱的好吗!舅母,我明明想躲来着。 景长宁忍辱负重,又连忙上前一步,高高的脊梁被迫躬身行礼,伏低做小:“小孩子不懂事,陶小爷见谅,等下我再教训她,可别污了小爷您的手。” 没想到小纨绔也就是只纸老虎,也可能是景长宁的动作和言语让小纨绔很受用,他想了想才收起了那把剑,但是在手上又是随便转了两转,最后把剑收回了腰上的剑鞘,这一波操作怎么看都是奇奇怪怪的,感觉就是在表演。 看景春熙被人护住可能心有不甘,眼神还是看向景春熙,眼神冷冷的又恐吓了一句:“不想死的,晚上悠着点,这山林里可是有……鬼的。”声音拉转老长,后面的语气加重。 不知道为什么,景春熙看着他的表情,听了他的话,却感觉到内心很平静,明明听到的是恐吓小孩子的话,却好似又相信他不会伤害自己似的。 小纨绔说完就走了,走的时候还不忘朝黑子勾了勾手,示意他跟上去。 “主人不是坏人。” 经过景春熙旁边的时候,黑子忽然又低声冒出一句。 惹得四郎又跳脚,在他后面低声怒骂:“认了狗做主人,就认为狗都是好的。”他有点后悔,这两天对黑子太好了,不行,明天最好把他赶走,不给他靠过来,认贼作父的人都不是好东西。 小纨绔如果听到这话,肯定会回转头来跟他理论一番:我是父吗?明明就是小爷。 四郎凑到三叔面前小声说:“我看那黑子就是严县尉埋在我们这里的细作,不能让他跟着了。” 经过连续两件事,四郎认为自己看人很准,觉得严县尉和小纨绔都不是好人,自然跟着小纨绔的黑子近墨者黑,已经是个坏种,至于其他人他还看不出来,不过刘爷和刀疤脸得了他们的好处,怎么看都觉得顺眼很多,起码还知道维护他们几句。 看三叔听了他的话没有理会,也没有人跟着附和,四郎不服气,又跑去跟祖父唠叨,把他的见解又说了一遍。 “好了,既然有官爷关照,今晚能住好的,我们就赶紧进去吧!看看今晚能不能吃顿好的。”景长宁朝老夫人看了看,连忙招呼着家人,再拖下去煮饭都看不见米了。 刚刚虽然碍于官爷的鞭子景永盛没有再吭声,但是现在看见他们要往里走,也连忙招呼身边的家人:“走,我们也进去,都是一家人,还能把我们往外面轰不成,今晚就算睡地板也要挤在一起。” 他的家人马上响应,实在是露营又没有遮挡的日子,他们住怕了,个个都担心受了风寒得了病:“好歹他们还有帐篷呢,大通铺就应该让给我们。” 另外两房一直盯着他们看,想看事态的发展,景大庆却没有动,而是招呼家人:“有什么好看的?官差怎么说我们就怎么做,快点占靠近围墙的位置。” 景永强这一房一听这话也很迅速反应过来,他们才不想跟族长这一房去凑热闹,他们都走了才好呢,这样另外一边围墙就全部是他们家的了,少了几十人,位置宽敞多了。 官差们安排好犯人,也进去安置自己,也不想管他们两房怎么争,反正通铺只有一间,也不会太大,你们想叠罗汉一起睡,他们也没必要管着,出了事他们也不会管。 “快,说过的,谁抢到就是谁的。” 大头几个看官差不管,马上就耍横。他们家大多也不用扛行李,跑得快的很,几步就窜到了大郎几个前面,只想着先把大通铺霸下来。 四郎气得拉起大哥也想追上去,拿着手上那根棍子,恨不得上去打一架,却被一旁的二郎一把拉住了,但是还是气得直跳脚。 四郎:“官差说给我们的,凭什么让。” 冷不丁被景长宁怒喝一声:“你冷静点,进去了再说。” 四郎最怕的就是这个很会读书的三叔,所以一下就泄了气,但是仍然跑在最前头。 被小二领着一直往里走,才发现给他们分配的大通铺在驿站的最里面,那里的围墙依着森林的边缘而建,旁边不远就是马厩,在通铺的门口站着都觉得味道很难闻。 重刑犯仍然关在马厩里,但是今晚被关在马厩的另外一侧,倒是没有听到那边传来太大的声音。 景永盛这一房果然没有一个要脸,小二只远远只说是那一间,就一个个全部窜了进去,进去了就不再出来了,只派了两个人去领吃食,大头二头几兄弟更是直接拦在了门口,不让四郎几个进去:“里面小得很,我们也是睡地板才堪堪够,可没有你们的份。” 四郎气得抡起棍子又想往里冲,这回是被他娘庄氏拉住了,景老夫人也出声喝止他:“我们有帐篷呢!我看旁边这位置够大,大郎你跟三叔到周围看看,没什么的话就在这安扎吧。” “这间通铺跟前面的根本不一样,就是低矮的茅草屋,别平时不是关牲口的吧?而且外面都这么破破烂烂的,也只有黑乎乎的小小一个窗户,看来里面味道也不会少。” 二郎忽然大声这么说,就是嫌弃不想进去的意思。这时候大郎也挤身看向了通铺旁边的一间差不多一样大的茅草屋,凑到窗口边往里面认真看了看:“里面也是黑乎乎的,不过很多稻草,应该是堆草料的屋子,闻着都是霉味。”说完还用手捂了捂鼻子。 听到这样的话四郎才肯停歇,不屑于去争那个黑乎乎的屋子了,但是心里仍然愤愤不平,他也不是非要住大通铺,只是为了争口气,照他的想法,就是他们不住让大通铺空着,也不能便宜了这一房。 ------------ 第一卷 第82章 反常 林氏这个时候有点窘迫,非常不好意思,觉得自己这房的人老在挑衅大将军府这一房的底线,不免心生内疚,可是又不能为大将军府出头,所以一直在道歉,最后看到小北爷爷在砌灶,连忙过去帮搬石头。 一边靠着森林,只有低矮的围墙,一边是草料房,还有一边是马厩和犯人不过隔得远,纵观周围,只有房子门前有比较大的一块空地。 景永宁观察了一下说:“位置还是够的,就在这屋子前面吧!两顶帐篷也没有多大,应该是够的。” “等等!” “父亲!” “祖父!” 天色已经微暗,景永诚这时候自己爬了起来,这一动作让大家都很欣喜,特别是几个姨娘,都没想到他那么快能够爬起来,还以为怎么都得养一两个月呢。 他拍拍身上起了明显褶皱,后面甚至已经卷成团的衣服,站起来后前后走了几步。 景老夫人连忙上前,想搀扶他一把,眼里含泪:“老头子。” “欸,我没事,总算可以活动活动筋骨了,你看,走起来是不是还跟原来一样?还是那么英姿飒爽,对不对?”话语里有点臭屁,又有点自豪感,就是想让家人放心。 “老头子!”老夫人声音哽咽,家人也都忍不住落了泪。祖父(父亲)总算站起来了,而且才出了京城地界没几天,主心骨还在,一家人都还在,大家都喜极而泣。 大家都很高兴,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景春熙的心怦怦地跳,回想起今早和刚才发生的事,再想想那些对话,总觉得危险会很快来临。 没准小纨绔是个好的!而且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黑子说“主子是好人。”的话是对的,自己几天来跟小纨绔根本就没什么冲突,只是个八岁的孩子,怎么可能就凭那轻轻一瞥,就激起他那么大的怒气? 高门大户的公子哥又有官爷撑腰,要真的想治她的罪,直接一剑砍下来他们也没地方申诉,怎么可能轻飘飘地恐吓一句“有鬼!”就完事,这也太可笑了一些,这么一想,她都觉得不太对劲。 景春熙连忙挤了上去,假装看到外祖父站起来很高兴,一个劲地摇着他的手臂,还前后一个劲地看着祖父的腰和腿:“外祖父,你是真的好了吗?你再多走几步让熙姐儿看看,是不是很精神?” 说完用力拉着他的手臂往旁边围墙那走,更是把头贴在他的手臂上,声音脆生生的又有点女儿家的依赖。 景永诚非常受用,女孩子果然就是贴心小棉袄,光看着就觉得比那些毛毛躁躁的孙子好。 两人走了十来步,也没注意到后面景永宁和二郎跟了上来,景春熙小声说:“外祖父,官差们今晚的安排有点蹊跷,熙姐儿觉得有危险。” 如果能够确定,景春熙肯定直接说出来是神仙姑姑指点的,可是她现在没有证据,只是凭着自己的直觉判断而已,所以只能跟他们提个醒。 “熙姐儿真聪明,跟外祖父想到一块去了。”确认茅草屋那里已经关了门,听不到他们外面的声音,景永诚才笑呵呵地回应,觉得这个外孙女好聪明,小小年纪就跟她想一块去了,胆大心细,可惜是个女儿身。 “祖父,事出反常必有妖。”二郎也在后面出声,他没听到祖父和熙表妹的对话,是自己感觉到了异常,却又说不出异常在何处。 所以说完又挠了挠头。 “父亲,我有想法。”景长宁看到父亲拉着熙姐儿的手,又摸了摸二郎的头,但是把目光看向他,才出了声。 景永诚这时候是很欣慰的,孩子大了,果然能够撑得起事了,起码在这个时候有想法,不犯糊涂,小儿子也不是读死书的,这一路来也受得了苦。 但是他没有吭声,而是静静地看向了他们三个。 景长宁:“今晚不能太靠近这两间屋子,你们看,茅草屋最是容易燃烧,而且其中一间里面又堆满了草料。” 景永诚点了点头:“你再看看今天这风向,即使不住在屋里,前面这块地肯定也会被祸及”。 二郎忍不住抓了抓头发:“可是我们这么多人,如果不驻扎在这个位置也没地方呀。”这个时候再退出去,外面应该也没有他们的位置了,而且也不知道官爷会不会同意。 景长宁:“帐篷还是靠近这两间屋来搭。” 二郎吓了一跳:“不行!你和祖父不是都说了有危险吗?而且风向不对一点就着。” 景春熙却不着急,她明白三舅舅的意思,肯定是今晚想搞个空城计,却又担心有人在暗处盯着他们所有人,完全空着肯定是不行的,而且他们也没有多余的帐篷和被褥,但想到自己的空间,还是先赞同了三舅舅的意见。 她想好了:“二表哥你先去叫人支好帐篷吧,就按舅舅说的做。” “明明知道危险,那怎么行?”二郎急了,既然知道有危险,躲开不行吗?即使像前两晚那样,驻扎在大门外也是好的呀,即使睡在官道上他也愿意,反正夜行的车马是很少的,不被踩了就行。 “按你三叔说的做,赶紧的,过去叫小北爷爷和大郎几个马上支帐篷,其他的什么都不能说。” 二郎虽是心里急,但是知道祖父发了话不容置疑,肯定是心里有计划的。祖父当年带兵打仗除了神勇,据说是极有计谋的,任何一个将军,靠的可不都是蛮力,不然都活不过看明天的太阳,更不说能够带兵几十年还能活着回来了。 ------------ 第一卷 第83章 守夜 景长宁和老将军自然知道外甥女(外孙女)的意思,让二郎先走,是为了方便跟他们说话。 三人干脆坐在黑暗里又商量了一番,等到帐篷支好,墙角那里也升起了炊烟,景永诚被老夫人催着先过去,景春熙又和三舅舅在附近走了一圈,熟悉了一下周边的地形。 她心里暗自高兴,还一个劲地提醒舅舅,千万别让自己今晚先睡着了,担心自己打个盹就错过了。 看来今晚的空间会有用武之地,一面盘算一面呵呵地傻笑,让景长宁不由得摇了摇头,这外甥女好是好了,大事面前也很聪明,就是好像有时候会犯傻,看来到了岭南得认真教导一番,不然长大了傻傻嫁错了人,过门被夫婿欺负怎么办? 景长宁知道外甥女是有点本事的,但具体如何他可想象不出来,只知道神仙姑姑能让东西收放自如,可不知道可以大变活人或者收藏活人之类的。 他最想知道的是向他们伸出恶手、一心要把他们置于死地的人是谁。 严县尉只是不得已而为之,而且他自己和陶金甚至通过黑子已经对他们表达了善意,他是不想追究的,起码觉得现在没有这个必要。 要将他们置于死地的人,一次不得手肯定不会善罢甘休,处理了严县尉还会有第二、第三个严县尉出现,而且再出现的人未必如现在一样会出声提醒他们,那就更难防备。 趁着大家不注意的功夫,景长宁往后面的围墙走去,掏出一直挂在脖子里的小竹笛,朝着围墙后黑暗的森林吹了一哨子,停了一下又吹了一次,这是他和周伟他们联系的暗号。 围墙不高,过了一会儿就有一个黑影翻墙而入,径直站到了他的前面,两人在黑暗的树影下交流了半刻钟,不久黑影又翻墙而出,身手十分了得。 后面的森林黑乎乎的,除了偶尔的几声鸟叫没有任何声音,黑影淹没在黑暗中,也很快又恢复了原本的寂静。 饭菜快煮好的时候,景春熙拉着三舅舅假装往厨房方向来回走了一趟,每人端回来两碗红烧肉,空间里红烧肉太多此时不吃更待何时,而且今天外祖父终于站起来了,这是值得庆贺的事,自然得加两个菜。 看见红烧肉,一下又把糖霜和小团子乐坏了,其他人也很欣喜,吃鸡汤吃鱼还是不如吃油腻腻的红烧肉来得痛快,糖霜狗腿地上前:“主子,怎么不叫我去端,婢子看您的手是不是烫红了。” 景春熙连忙把手伸过去给她看:“没有,也不是太烫。”那红烧肉原本就是全部煮好放在大盆子里,景春熙搬进空间的时候,早就过了个把时辰了,所以吃起来温度是刚刚好,但是糖霜仍然心疼地帮着往她手上吹了吹。 四郎也是这样埋怨:“以后不用三叔去端,你叫上我和三哥就行,再多四碗我们也拿得回来。” 话音刚落,马上被庄氏拍了一脑瓜子:“有吃就不错了,你怎么不吃满汉全席?” 搞得大家又是一顿乐呵,也忘了刚刚被抢了大通铺。 小团子流着哈喇子:“熙表姐,今晚我要吃五块肉肉。”又被景春熙摸了一把脸上已然起了一点小奶瓢的脸,小家伙现在吃了睡、睡了吃,也不用走路,身体居然比原来在府里还好,晚上也在帐篷里跳得欢。 林氏看见他们这么多菜,抱起女儿又想躲出去,她实在是没脸吃他们的。但是被老夫人叫住了:“庄氏,给她们每人也夹两块肉。” “不用了,我们有馍馍就够了。”林氏还是想往外面跑,最后被小北爷爷拦住了,吩咐她道:“听老夫人的。” 这么一拦,她也不好意思再走了,抱着女儿坐到了帐篷的角落里也不靠近他们,继续坐在靠近门口的位置。 庄氏用一个空碗给她装了一大碗饭,上面放了四块大大的红烧肉,又淋了一勺子肉汤,连同筷子一起给她端过去。 她连忙站起来,接过来先放在地上,然后压着巧巧一起又给大家磕了三个头,庄氏想拦都拦不住,也只能由着她。 “今晚我跟大郎轮流守夜,你们好好睡,但是今晚衣服都别脱了。”看大家都吃得差不多后,景长宁才安排道。 小北叔虽然警醒,但是景长宁没安排他,虽说父亲已经可以自己走动了,但是要说跑得快还是不行的,还是得有小北叔照顾才好。 第一次提出守夜,他们所有人都没觉得意外,没来由地总觉得一面是黑乎乎的森林,一面又是重刑犯,睡在这个位置比睡在驿站的门口还要危险。 毕竟外面空旷,要真有事来也跑得快,真有危险他们可不觉得老族长这一房会跟他们一致对外,搞不好还会落井下石,恨不得他们早死一步。 “我来守,我晚上觉浅。”林氏这么久来第一次能吃这么好的饭菜,忍不住在嘴里嚼多几口才舍得吞下去,自然就慢了一些。把最后两口饭留给女儿马上主动请缨,这次的声音大了不少,看着态度也很坚决。 景长宁看向父亲,景永诚没马上表态还在想着什么,倒是小北爷爷出声说:“不让她干点事情,她会不自在的。” 刚才他砌灶的时候,这个女人跟在他后头忙前忙后,什么都抢着干,但是一句话都不说,就知道她是想多干点活补偿大将军府的恩情。 林氏确实是这么想的,这房人待她们母女俩太好,平时女儿都能管上几口好吃的,今晚甚至让她们吃上了白米饭和肉,她自然是感恩戴德的,再说守夜还是轮流的,她觉得自己还顶得住,比起饿肚子,守夜可轻松多了。 糖霜本来也想守夜的,看到林氏先主动,所以也想先听听主子怎么说。 ------------ 第一卷 第84章 起火 听了小北叔的话,再看看一脸坚决的林氏也觉得在理,最后景长宁安排,林氏就在女眷帐篷里守夜,有动静的话及时提醒大家撤离。景长宁还是和大郎在帐篷外面轮流值守,关注附近的动静,重点要盯住这两间茅房的方向,秋干物燥,莫名的他就是感觉危险来自这里。 睡前他还过来敲打了一番外甥女,担心她小小年纪不睡觉:“熙姐儿好好睡,别老惦记这事,也未必就是今晚出事,有事舅舅会让林氏提醒你们的。” 白天实在太累,虽然心里惦记着事,但是当旁边陆续起了呼噜声,景春熙还是在不知不觉中进入了梦乡。 她是在迷迷糊糊中被人摇醒的,睁开眼看到是林氏不停地摇着她和身边的外祖母,而且还大声地呼喊着众人:“大家快醒醒,快,快,外面走水了,有危险。” 林氏摇了几下也看到帐篷里的人开始醒了过来,根本就没管老夫人醒没醒,直接一双手揽过去,把景老夫人扶着坐了起来,然后再用力往自己背上一提,看着瘦弱的身体居然也把老夫人扛到了背上,现在他什么都不管,根本顾不上老夫人姿势舒不舒服,上了身直接就往外冲,那速度像极了着急时候的糖霜。 弄得老夫人哎哟哎哟的叫疼,其他还迷糊的人彻底醒了,一睁开眼也知道互相传刚刚林氏喊的话,大家知道失火后马上爬了起来,但是仍然不够清醒,就是糖霜也一脸懵没马上反应过来,平时她起得再早,出去抢水也没那么早的。 其他人听到这样的叫声,在听到老夫人一路出去喊疼,也马上吓了一激灵,糖霜爬得最快,起来也是想扛景春熙和老夫人,老夫人扛不着又想扛景春熙,可是扑了空,景春熙也不让她扛,看小主子比她还清醒,也就歇了那份心。 其他人除了两个小团子都站了起来,昨晚景长宁特意交代和衣而睡,所以现在行动都很迅速。 但是庄氏几个听说是失火了,只听到外面有呼呼的风声,好像还有点火烧的噼噼啪啪响,但是帐篷里却没有点着还没有什么热度,老夫人又已经被救出去了,所以一个个的并不是太着急,也没马上跟着跑出去。 庄氏更是咋咋呼呼发挥它当家主母的领头作用,大声地叫喊:“快点把被子卷了,把枕头收了,不然明天没得盖。” “下面的油布也赶紧卷了,贵得很,还没地方买。” 这话把所有人都鼓动起来了,都觉得不可以浪费,什么都得抢出去,糖霜是最积极的,把油布一个脚卷起来,再两个没起来的小团子往空地上一抱,也跟着忙忙碌碌,根本就没想到真的存在危险。 这把本来想跟着林氏和外祖母跑出去的景春熙气得不行,连忙喊道:“舅母,我们快走,火要烧起过来了。” 这可不是开玩笑,昨晚外祖父可说了风向对他们不利,刚刚听说走水外面就那么大的风声和火的燃烧声,却没听到人的嘈杂声和呼救声,就知道火势很快很猛,应该很快就蔓延过来了,由不得她们慢慢收拾东西。 舅母们真是的,要被子不要命了吗?你们都跑出去,我才好收这点东西啊,但是这话又不能说,景春熙气得快发疯了。 景春熙的喊声根本没有用,停了一会儿看没有人反应,连几个姨娘也还在抢着那点东西,气得大叫:“我们快走,火大了。” 可是外面的声音大,帐篷里一个个女人的声音更大,她们根本就不听,听见了也还有小侥幸心理,毕竟这是流放路上的一家一当,都想着能抢一点是一点。 景春熙生气,刚刚还以为都跑出去就用不着多少她的空间了呢,果然女人倔强起来就是麻烦,根本不听劝。 外祖父这边还不知怎么样,景春熙没办法,连忙把预先放在袖子里的迷药拿出来,纸包一打开再把自己的呼吸紧紧的屏住,然后往空气中一撒,自己先跑了出去。 不跑出去透透气她自己也会被迷倒,而且迷药起作用还有几秒钟时间,必须个个失去知觉后才能收,景春熙觉得趁着这几秒钟,先把另一边帐篷的人先救了。 她担心守夜的三舅舅和大郎哥忙着抓坏人,顾不上救人。 没想到掀起外祖父他们这边的帐篷,就看到最后跑出来的两个人是三舅舅和小北爷爷,其他人都已经扛着外祖父先逃出去了。 景长宁看她有点愣神,还往外推了她一把:“那边都出来了吗?赶紧走。” 看到这样,景春熙连忙说:“舅舅别让人过来。”景长宁心领神会,把小北爷爷一推:“那几个小子不行,您得亲自去守着老将军。” 小北爷爷本来顿住想救人的脚步,一听老将军马上就跑了出去,他也担心老将军会出危险,贼人要想把他们置于死地的话,应该不只是放把火那么简单,所以,老将军出来了未必就没有危险。 景长宁看到出去又返过来,也是想救女眷的二郎三郎,也一样往外推:“快去,祖父有危险,这里有三叔。” 听说祖父有危险,吓得两人又连忙转头往后跑,这事本来就是冲着祖父来的,保护祖父最要紧,其他人有手有脚的,都没有那么重要。 景春熙趁机挤进去先把男子这边的被子枕头油布都收了,转头再进了原本自己睡的帐篷,看到三舅舅已经先进去了。 景长宁看着一地睡得东歪西倒,手里姿势好像还在忙着工作的女眷们,愕然不知所措,觉得是见鬼了。 景春熙可没有时间管他,连忙把帐篷里的连人带东西全部收收收,连地板上的油布也都收了进去,最后两顶帐篷里东西都没有了,帐篷空荡荡的。 全部收了以后回过头,才发现三舅舅不见了,不妙哦!三舅舅不会无故丢下她走掉的。连忙钻进空间里一看,空间里的人依然东歪西倒的,应该醒过来没那么快。 只有三舅舅嘴巴张得老大,不过总算没有被吓晕过去,他看看这里又看看那里,往这边走几步,又往那边走几步,还是有点手足无措,甚至不知道自己应该站着还是应该坐着。 ------------ 第一卷 第85章 迷晕1 景春熙找到睡觉还和小团子抱在一起的巧巧,用力把两人分开,把巧巧扛到自己肩上,也幸亏巧巧瘦小,不至于把她的肩膀压垮,再拉上还在愣神的三舅舅,倏地一下就出了空间。 为什么要把巧巧扛出来?实在是担心林氏看不见女儿会担心,知道她肯定会放下外祖母就过来找的,她肯定会接着过来救人。 而凭空不见的女眷们,自然要让舅舅和外祖父、外祖母来跟其他人解释了。 三人刚落地,就看到外面那两间茅草屋顶棚已经烧得快没有了,不过那间大通铺已经有人陆续跑了出来,也开始有其他人咋咋呼呼叫着“救火”,“救命”,声音撕声裂肺,响彻了夜空,整个驿站都轰动了,人员奔跑的声音,嘈杂声都大了起来。 就是他们的两张帐篷也已经燃烧了一个角,林氏果然从帐篷里跑了出来,不过还不至于惊慌失措,她看到帐篷里空空如也,也不见女儿,自然是已经都逃出来了,只是不知道跑向了哪个方向。 林氏有点着急,她把老夫人扛出去,刚好看见墙角里站着的大郎和四郎和老将军,所以放下老夫人托付给他们,自己又想跑过来救人,大郎看到二郎三郎又跑了回去,所以不放心也跟了过来。 可没想到所有人连人带东西走得这么快,而且周边也不见人影,正觉得奇怪。 景春熙连忙解释:“林舅母,巧巧还没睡醒呢,舅母们怕她醒过来看不见你会哭,特意让我背过来的。” “好,好!谢谢。大家都没事就好。”林氏怕压坏了小姑娘,连忙把巧巧抱了过去,还不忘了问一句:“她们呢?”问的自然是全部失踪的女眷们。其他的男子她刚刚一路几乎都见过了,只有女的一个都没见。 “她们没事,跑过另一边了,你快点抱巧巧去跟老夫人他们一起。”景长宁连忙告诉她,怕被林氏跟着连忙催促着她回去,还恐吓了一句:“贼人还没抓住呢”。 林氏听了抱着女儿连忙跑,贼人谁不怕呀?放火也会杀人的。 刚刚外头是景长宁守的夜,他担心大郎不够警醒所以一夜几乎没睡。直觉让他相信放火的人肯定会选择在后半夜出现,果然那几道黑影往茅草屋顶上洒油的时候,就被他发现了,可是他也没有制止,担心还有其他黑衣人埋伏。 而是第一个摇醒了小北叔和大郎,又冲到这边坐在门口没有合眼的林氏警示危险,他不敢贸然叫大郎几个去跟那几道黑影死拚,而是叫他们先撤,毕竟不论是谁起的歹心,针对的肯定是父亲。 但是他注意到放了火后,那几道黑影就往森林那边逃窜,远远看到马上跟那边守着的人纠缠上了,结果如何就不得而知了。 火势实在太快,即使出来后他们喊着救火的声音很大,直到这个时候官差们都还没有赶到,就是驿站的衙役也没有出现,也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反而是重刑犯那边有点乱哄哄的,但是也只是听到声音却没有人过来,竟一个个都还戴着脚镣呢,幸亏那边没点着,不然也不会留下几个活口。 如果不是出来后他们大声呼救,茅草屋里的人肯定睡死了,直接变烤猪,但是看着顶上熊熊燃烧的大火,再看见那小小的木门和小小的窗,所有人都意识到不妙,里面的人很快逃出来是不可能的,除非有谁直接翻墙。 茅草屋里的人哭爹叫娘,虽然已经有人跑了出来,但没跑出来的人更多。那么多人挤在一起也不知道跑出来了多少人,没人救火,能不能逃得出来就只能看个人的命数了。 看到噼里啪啦的火焰漫天飞舞,景长宁连忙拉着景春熙往后退:“快,到大树下,赶紧的把她们都放出来,再看看有没有解药,最好让她们尽快醒过来。” 景春熙也急呀,舅母们一个个的在空间里醒过来可就难解释了,三舅舅预先知道她有空间,刚才都大惊失色,要是一无所知的舅母和表姐还不得吓死,她可估算不出迷药醒过来的时间。 哪里还顾得上看热闹,连忙跟舅舅往今晚看好的那棵大榕树下跑,大榕树下才有容得下她们的空地。这是他们预先选好了位置,距离也就几十步路又刚好在角落,主要是够黑,救火的人也不会往这边跑。 茅草屋旁喊声求救声此起彼伏,呼呼的风声和噼里啪啦火烧的声音实在太大,后面的山林都被映红了,这么大的火势,光靠井水根本就不可能救火,而且等官差们全部到齐在救火应该也烧完了。 两人还没有跑到那棵大榕树下,没想却被找过来的大郎二郎发现:“三叔,我娘她们呢?怎么都找不到!” 把正想动手的景春熙吓出了一激灵,幸亏还差几步才到指定位置,不然又多几个人发现了她的秘密,更不好解释了。 “她们在那边。”景永宁拉着他们的手就往后跑,就知道这几个侄子闲不住,肯定会不放心而东转西找的,现在找不见人比看见火还要急。 三叔的话两个侄子自然是相信的,也没想到是被轰走。 景春熙小心了不少,看四周确实没有了人才敢放心,连忙先把空间里没有睡人的棉被和油布往外面倒腾,简单地铺垫了一下,再嗖嗖嗖地往外倒腾人,人多东西也多,但实在不敢放慢速度,生怕又有人找过来。 所以出来的人跟下饺子似的一个接一个,如果不是倒腾到厚厚的棉被上,屁股肯定得摔紫了,但是也没听到有一个人吭一声,这迷药的作用也太强了。 放出来的人仍然是横七竖八的,什么姿势都有,确实有点惨不忍睹,但是景春熙也没有力气帮她们调整姿势,只好把剩余的棉被帮她们盖上,帮她们遮遮丑。 但是,如果不让她们尽快醒过来,待会几个表哥过来看到个个都跟死猪似的叫不醒,也不好解释。 意念着看了以下空间里的药房,不知道是太着急还是什么原因,一下在药房架子上也没找到解药,明明平时不用的时候都看到来着,急得她大冷的天出了一身汗。 想到那些井水也不知道有没有提神的作用,景春熙打出两个水囊,一个个往她们嘴巴里灌水,甚至还用水往她们的脸上抹了一把,想让她们尽快清醒。 总算功夫不负有心人,全部灌完后,喝水最早的有人开始呻吟,也有的打起了呵欠。 ------------ 第一卷 第86章 迷晕2 “诶哟,我怎么有点晕。” “火没烧起来吧。” “嘿嘿,你们把棉被和枕头都抢出来了,可真快,我刚才肯定是晕了吧,也不知道怎么跑出来的,真没有用。” 一个一个接二连三醒起来,咪咪蒙蒙地自言自语。都弄不清现在的方向,由于醒过来的时间各有不同,意识也不够清醒,问话的人也没有人应答,大部分都是自顾自的说话,还以为是一个个累得睡着了,完全都没意识到是什么回事。 自己晕过去了,那就是肯定被别人救出来,东西自然也有人扛出来,反正大家都是这么想的。 被大家感谢最多的就是糖霜,其他人都知道理亏,不会把功劳往自己身上抢,那肯定就是话最少力气又最大的糖霜的功劳了;还有那几个臭小子,肯定是他们把人和东西搬出来,现在又看热闹去了。 糖霜:…… 为什么被夸她实在是不清楚,不过应该大家也不会无缘无故夸她,自己也腰酸背疼的,应该是抢东西救人累的。 “爹和娘呢?他们没事吧!”好久才有人意识到爹娘不见了。 景春熙连忙:“没事,没事,我过去看了,都在那边呢!外祖父和外祖母在一起,林氏和巧巧也在那边。” 景春熙也没抹杀林氏的功劳,况且林氏放着自己的女儿没救,就想着先救她和外祖母呢。 她跟大家解释说:“外祖母是林嫂子救出来的。”使得大家对林氏的好感又好了几分。 看所有人都醒了过来,景春熙拿起还有一小半的水囊就往外祖父、外祖母那边跑,实在是担心几个舅母对她东问西问,怕自己招架不住。 再就是她也担心巧巧,看刚才糯米团子喝了水后也只是动了动,也没醒起来。不知道是太困睡着还是迷药对小孩的作用太大,不过还能动就说明没事了,小孩子睡得太沉一下醒不过来也是正常的事。 现在她只想着快点过去,也给巧巧灌几口水。 林氏一脸懵,这表小姐怎么一来就跟她抢女儿呢?明明巧巧睡得那么熟,干嘛非要往她嘴巴里灌水,难道是担心巧巧被火熏了,怕喉咙出了问题吗? 大将军府的人可真好,连出嫁女和外甥女儿都这么懂事、那么善良,自家人都顾不上,还先顾着给她女儿喂水,这水那么金贵还给灌那么多,只可惜自己能帮他们做的太少了。 直到巧巧最后自己又多吞了几口水,然后还睁开眼睛看了她和林氏一眼,景春熙才放下心来,不再灌了。 景春熙可不知道自己在林氏面前这么操作,又帮自己和娘亲收获了这么一波好感。 最后两口水景春熙直接往自己的嘴巴里灌,忙前忙后的可真累,喝下去可舒服多了。 然后拍拍自己的小胸脯:幸亏幸亏,下次还是得注意,小孩子可不像侯府那些恶狗迷死了就算了,自家人如果药量太大迷晕了,醒不过来就麻烦了。 当所有人都集中在一起,数一数看到一个都不缺,景老夫人和老将军才彻底放了心,景老夫人学着外孙女的样子,拍着胸脯庆幸:幸亏有所防备。 昨晚外孙女把老头子拉出去,跟儿子孙子几个人商议那番的时候,她就知道肯定又是神仙姑姑又来帮忙了,不然今晚怕是一家人命都不保。 那边大火依然冲天,还传来嘈杂的叫喊声和泼水声,知道这时候官差肯定都过来了,却知道这火肯定是灭不了的,驿站旁边根本就没有河,驿站里也只有一口水井而已,这天气如此干燥井水本来就不充足,又北风呼呼,救火不过是杯水车薪,想要灭火根本是不可能的事。 都集中在一起后,景长宁安排道:“明天还要赶路,你们都继续休息,我跟大郎二郎三郎过去看看。”中了迷药个个都还瘫软在棉被上,能过去的也没有几个人,明知道救不了,还不如让大部分人休息要紧。 四郎听三叔没点他的名字,觉得有点瞧不起他,脸色不免有点难看,连忙抢着问道:“那我呢?” 然后被大郎嫌弃地推了一把,大声地凶他:“你毛毛躁躁的能顶什么事?老老实实在这守着祖父祖母和娘亲,他们要有什么事唯你是问。” 看看那边映红了半边天的大火,又看看一脸疲惫的祖父、祖母和女眷们,四郎也不敢争,但是气呼呼的脸憋得通红,一屁股坐到了棉被上生闷气。 他根本就不是想去救火,纯粹是想去看热闹而已,再说他也想看看大头二头三头四头那几个臭小子有没有被火烤死。 “我和你们去。”站起来的还有林氏,不过大家都不意外。 那边的人其实她并不想去靠近,更不说救人了。但想想那还有她的两个长辈,这么危急的时候即使不能出手相救,但是也得让族人看见她的身影,不然以后脊梁骨能被戳断。 这就是世道对女人的不公,能有什么办法呢? “去吧!注意危险,这么大的火也不是想救就能救的。”景永诚也催促道,到底都是族亲也不能完全置之不理。平时再有什么龃龉,也不能眼睁睁看着他们就这么死了,而无动于衷。 想想那个门口、窗口都那么小的茅草屋,偏偏旁边还有一屋子的草料,再想想里面那么多人,景永诚都感觉头疼,如果人人都能服从指挥,有序出来的话可能还有点胜算,要是争先恐后、相互踩踏,谁都不让谁…… 难! 坐在老族长旁边的小北爷爷也是一样的想法,所以也对着老将军摇了摇头,这个时候他并没有主动请缨去救人。 对族人,大将军府可以伸出援手,而他却没有这样的义务,主要是这群人实在不值得救。 往林氏那看了一眼,小北犹豫了一会儿,表情中的一点点怔愣刚好被景永诚发现了,往他身上推了一把,示意他快点去救人,他才最后一个跟了上去。 ------------ 第一卷 第87章 不救1 再说里头的大通铺里,抢到位置后几乎所有人都没有再出来,出来再进去,可能位置就不是自己的了。 大头几个更是冲进去就抢有被褥一排的炕头,最后除了他们几个,再就是两个位置让给他们的祖父祖母。 然后老子都当成三叔不管了,也不管什么老幼尊卑,几兄弟就把炕都霸占住了,最后再挤一挤他们的娘总算还有个位置,其他人就只能睡地板。 为了防止位置被抢,一个个连黑面馍馍都是躺在炕上直接啃的,尿急都不敢再出门,直接打开那扇窗户脱裤子就往外面射,姿势难看态度恶劣,连村子里的痞子都不如。 争争吵吵甚至撕扯后,三十几人除了十几个霸到了炕,其余二十来人全部睡地板,总算勉勉强强还能挤在一起。 也正是因为里面吵吵嚷嚷也不出来,又没有油灯可点,所有人很快就打起了呼噜,并不知道他们外面的状况。 苏氏的速度还算快,她也是个人精,一直跟在大头几个后面跑不肯吃亏,进去后还知道身份不配,不敢去抢炕头,但是好歹占到了屋子最里面一个靠近角落的位置,还孝顺的帮王老婆子留了个位置。 王老婆子挨了那鞭子,这么多天也没见好,自然是抢不过年轻人的,如果不是倚老卖老,都被大头几个拦在了门外面不得进去。但是进去后也没办法往苏氏那里面挤,没有人惯着她让他进去,不久后苏氏帮她占的那个位置都被人抢了。 王老婆子最后自认倒霉,只好躺在最靠门边的一个位置,但是她一直生闷气,可气也不是一直生的,躺下没一会儿都跟大家一样响起了呼噜声。 景永宁即使对老族长这一房人心生芥蒂,但也没想过任由大火把他们烧死,发现有人放火的那一刻,先把家里人都喊醒,但是也马上到他们门口喊了几嗓子,把他们震醒了。 老年人一般觉都浅,即使一天劳累下来也只是上半夜睡得比较沉。睡在大通铺最中间的景永盛,第一时间就被景长宁的喊声震醒过来。 他睁开眼睛就看到的是头顶上明晃晃的火光,虽然大火刚刚燃起,但是看那势头速度极快。他连忙一挺老腰就下来汲拉他那双满是灰尘的鞋子,也顾不得地板上睡的全都是人,直接就踉踉跄跄、摇摇晃晃地踩踏而过。嘴巴虽然大叫着“走水了,走水了”,却也完全没想到要拉一把躺在他身边还没醒过来的自家婆子。 景永盛是第一个跑出来的,跑出来就拉着嗓子大声地喊救命,由于他的声音很大,再加上踩踏了不少人才出的门,把里面大部分的人都吵醒了。一下屋子里就热闹了,几乎所有人如同热锅里的蚂蚁滚的滚爬的爬。 一个个睁开眼发现头顶上都是火光,也顾不得是踩了别人,还是被谁踩疼了,为了自己活命,都想着把身边的人往后掰,往底下踩,然后自己能第二个冲出去。 这样一来,那场面可就壮观了,为了活命,谁都顾不了谁,这种时候不是你死就是我活,他们家可没有人为了别人牺牲自己。 本来睡在最靠近门口的王老婆子,照理应该是逃得最快的,而且人老也是觉醒的,可是刚刚坐起来就被景永盛踩了两脚,就还光顾着拿乔,还“哎哟哎哟,天杀的,踩死人了”乱叫。 受了点疼也不顾着先往外爬,捂着那老腰又跌了下去,再后来想跑还真跑不了啦,因为拖得越久往她身上踩踏的人越来越多,她自己都感觉到了骨头的断裂声,最后连爬出去的力气都没有了。 场面一乱,自然是谁有力气,谁年轻就占优势,还有就是当娘的再狠心也会顾着家里的女儿儿子,推着他们往前跑,愚孝贤惠的甚至还叫家里的男人先跑,自然都落在了后头。 到景长宁和大郎几个过去想帮忙的时候,看到屋子外面已经出来了大概二十人,可是一个个都很狼狈。 很多人都是坐在地板上“哎呦哎呦”地叫唤着,有被踩踏受伤嘤嘤哼哼的,也有一些被火燎的头发都几乎没有、气得抓耳挠腮的。 里面还有不少微弱的求救声,但是逃出来的人看着那冲天的大火,却没一个敢靠近去继续救人,都是光看着唉声叹气,大喊大叫。 风向是由门口往后吹的,两间屋子除了靠近门口的位置还没被完全烧尽,其他的屋顶都烧空了,求救的人怕是救出来也难活,反而成为累赘,这也是外面的人没有出手相救的原因。 真是够狠的,被最亲的人狠心抛弃,恐怕里面的人都死不瞑目。 “救……命!”听到还有人叫救命,大郎一步就踏了出去,心想恐怕还能救出几个呢! 但是他的义举被紧跟后面的二郎扯了衣角,到底脚步收住了。不是二郎心狠,而是他觉得这时候救出来的恐怕不是断手甚至断脚的,大面积烧伤活不成的也有可能,他们自己这房人都不救,自己家何必去主动让人碰瓷? 也就是这么一愣神,林氏就自己先冲了过去,她好像听到了一个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声音就在门口边上,才下意识地靠近。 果然门口伸出来一只黑乎乎的手,求救的女声也是从那人身上发出来的,林氏听得出来是王老婆子,这个时候火是烫了一些,但是门口这个位置烧得还不算太严重,那一扇木门看着才刚刚烧着呢,也没有倒下来。 不过是搭把手、用点力,应该就可以把那几十斤的人直接拉出来,一条命就保住了,她毫不犹豫的把手伸了过去。 “你这个烂货刚刚死哪里去了?还不快点救我,等我出去就把你卖了。” 王老婆子被踩了不知多少脚,刚刚都已经晕厥了过去,再醒过来时骨头都断了。还是忍着疼痛都已经爬过来靠近了门槛,手都已经伸出来了,这时候火光下猛然看见林氏心里就冒火,她知道老命是保住了,但是多年来的习惯,还是忍不住嘴贱骂了几句。 ------------ 第一卷 第88章 不救2 “你去死吧。” 本来林氏和王老婆子两个人的手马上要握在一起了,但是林氏听到这么熟悉又恶毒的话,想到这些年受到的苦,马上就把手缩了回来,然后都没有犹豫半刻,抬起脚把伸出来一半的头顶用力踢了回去,王老婆子发出凄厉的一声惨叫,就被头上砸下来熊熊燃烧着的椽子砸中了,她到死都没想到,就是最后那一句话恶毒的话能直接让她丧命。 这种时候都是各顾各的,根本就没人发现在他们的眼皮下发生了这样的命案。景长宁和小北爷爷刚好站在林氏的后面,也刚好把所有连的视线几乎都挡住了。 他们也正想看看有没有再救出来更多人的可能,所以王老婆子的话和林氏的这一脚被看了个正着,景长宁的嘴巴抽了抽停顿了一下,他没想到平时柔柔弱弱的林氏发起狠来,也有那么血腥的一面。 担心景长宁有什么不好的举动,小北爷爷还轻轻拉了他一把,提醒他不要吭声。其实两人内心都为林氏竖起了拇指,王老婆子这样的人本来也不值得留,万一留下来反而成了残废,林氏只有被作贱的份,说不定得背着她一路走到岭南。 大榕树下, 虽是没有了帐篷的阻挡,但是中了迷药的人软绵绵地打不起精神,都以为自己是累着了还是睡没够,感觉很是好眠。 出去的几个虽然救人救火基本没赶上,回来也是累得直接就趴进了棉被,顶着星光明月,一个个睡得极沉。 到凌晨糖霜出去打水回来的时候,好多人都醒了,个个几乎一夜无眠。 糖霜还在说笑话:“我看今早大家都不用洗脸了,我们这房的所有人也比那边的干净,哈哈哈!”小姑娘现在活泼了不少,都知道开始说笑话了,天已经微亮了,她出去看见外面的人,特别是老族长那一房的,一个个人不人鬼不鬼的很是好笑。 实在是糖霜忍不住也有道理,刚才她出去看到不少人衣服和脸上都被熏得黑乎乎的,头发很多人都被烧了一半。 中间有的还是官差,也有客栈的厨娘和小二,不过他们最多只是脸黑一点而已。 老族长那一群人一晚上基本没有睡,一个个躺着光秃秃的地板也是唉声叹气,孩子们的哭声也很明显,听说有一个被踩断了腿,一个手臂骨头还裂了,反正一个个看着很狼狈,就没一个人样。 听了糖霜的描述,所有已经醒过来的人都保持沉默,实在是这种场景太惨了,即使那些人让人同情不起来,也让人不禁唏嘘。 “告诉你们个好消息,刘爷说今天要在这休整一天,明天才走。 说是一下死了十几个人得马上往离这五十多里地的县衙报备,得把押送的人数减出来,也要把死尸都处理了才能走。” “起来了,起来了,今晚可不要再住在这里,我们还是搬到外面门口去。” 一家人商量后还是决定往门口外面搬,庄氏一得令就大声地吆喝还在躺懒的其他人,一说走大家都精神了。 实在是现在他们这个位置虽然背着风,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想到不远处死了那么多人就觉得反胃,感觉鼻子里闻到的都是烈火焚烧、死尸烤焦的味道。 “也别催两个小的起床,先抱出去吧,省得冲撞了什么晚上做噩梦。”小团子和巧巧昨晚基本上没醒,大家还是决定不把这件事告诉她们,也是为了她们的健康考虑,流放路上已经够苦了,何必把这种事情强加给孩子。 殷氏也连忙附和:“明月,你也带熙姐儿先出去,里面的东西我们再来收拾,出去就不许再进来了。”两个孩子也不是很大,虽然懂事了到底也没见过这样的惨状,能不看就尽量不看。 说完一个个马上就开始动手,折被子的折被子,卷油布的卷油布,很快都收拾起来。 “长宁,你带大郎几个过去看看死的都是什么人?可有需要帮忙的,也去搭把手。”景老夫人看几个小子愣神,也没帮着收拾东西,也连忙吩咐道。 至于她自己和几个儿媳,这个时候她是不让过去的,晚上什么都看不见还不知道怕,这会那边不知道烧成什么样了呢?别冲撞了她几个媳妇,省得晚上睡不着觉。 “三叔还是去找刘爷他们问问情况吧,先别过去了,那老头和大头几个反而想找你们麻烦呢?”林氏连忙出言相劝,那一房人她可清楚得很,肯定趁这个机会为难他们,可能还会趁机敲竹杠。她也没意识到自己语言中有对族长的不敬,但其他人也不觉得奇怪。 林氏然后又说:“那老头的婆子死了,他那嫡出的三个媳妇也都死了,还有几个死的是姨娘和孙女,男的也死了三个人,还有就是我家那两位。” 苏氏据说是睡在最里面的,单枪匹马就算是力气再大,也不可能挤得过那么多人,早都被烧成炭了。说这些话的时候,林氏一点伤感都没有,眼睛也没有哭过的痕迹。 一大早醒来林氏就跑过去看了,也是为了在那边刷点存在感。死的大多都是睡在炕上的,还有就是躺在最里面的,反而是庶出的两房儿子媳妇和孙儿孙女,因为抢不到炕还被挤在比较靠近门窗的位置,反而全部都逃出来了。 “找我们?能有我们什么事?”四郎本来没睡醒,身上盖的底下垫的一下都被扯走了,正有起床气呢,一睁开眼睛就听到说要找他们算账,火爆的脾气又来了。 大郎难得裂开嘴巴就笑:“来了我们就刀棍相见,少了十几个人,我看谁还怕谁!” 三郎头发乱糟糟的也没来得及梳,嘴里也开始嘟嘟囔囔:“大头那四兄弟没死?真是便宜他们了。” 不过骂归骂,他们一个个却是心知肚明,都说恶有恶报,他们这次抢屋子也是为他们挡了灾。 景长宁听林氏这么说,也打算先不过去了,觉得要过去也应该先找睡在驿站门口那两房人再说,要去也应该是几房人一起过去。 ------------ 第一卷 第89章 碰瓷1 景长宁坐到父亲的旁边心情不太好,垂头丧气地小声说:“本想抓住那几个放火的好好审一审,没想到他们逃出去,看到被围逃不脱就咬毒自尽了,周伟说是死士,身上也找不到一点线索,不知道是谁派的。” 这样的结果让景长宁措手未及,刚刚周伟报告他这个结果,也觉得很遗憾。 景永诚看向儿子,眉头皱了皱却不觉得意外:“审不审不都是一样的结果?何必跟自己置气。除了上头和来抄家那位,少不了就是弹劾我们的那几家,还是想想以后怎么办吧。” 可总觉得还是错过了一次机会,景长宁闷声点点头回答:“周伟说最不太平就是再下去这段路。” 想想这一段路还这么长,而且路况复杂,景长宁还是有点头疼,毕竟敌人在暗处他们在明处,可以说是防不胜防。 “呵呵,你们命真长呀,那么大的火也没把你们烧死,还以为今天可以吃烤肉呢。”人刚到驿站的门口还没来得及安置,吊儿郎当的小纨绔就跟在他们后头出来了,后面的黑子不得不跟着,听到主子说的话这么不中听,也不敢正眼看他们,眼光不免有点躲闪。 但是黑子脸上却还是流露出一点欣喜之色,好像在庆幸他们没有被烧死,不过看所有人都不搭话,更是不转头看他,小纨绔也觉得无趣,很快就又转头往里面去了。 所有人心里都有点复杂,当然不会回应他,就连脾气火爆的四郎也没吭声,经过昨晚的事,他总算相信先前祖父和三叔分析的话了,果然看人真的不能只看表面,他需要学习的还很多,但是这小纨绔这嘴巴真的是贱。 “还好底下的油布也抢出来了,不然也不知道去哪里找稻草。”几个女人一面在找安置的地方,一面在小声地说话,如果油布没抢出来,再找不到稻草,就只能躺地上了。 “还不至于,好歹我们车上的雨衣也可以拿来顶点事。”昨晚火势没有蔓延到马厩,马车上的东西完好无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 “大嫂,你们到这来,我们给你们腾个位置。 ……,……大哥,您腿脚好了?” 二叔公景永坚看见他们没有位置,先招呼了景老夫人,又叫儿子媳妇过来帮忙,但是猛然看见自己走路出来完全不需要的人搀扶,腿脚已经没有什么异样的景永诚,还是吓了一跳,但是惊吓只是一会儿,然后脸上马上变成了惊喜,这份欢喜是发自内心的。 “呵呵,本来背上还有点拉扯还有点疼,想多躺几天的,昨晚被那场大火一吓就自己跑了出来了,现在走走几步感觉也还行,长途跋涉还是差一点。” 听到外祖父这样的回答,景春熙忍不住想掩嘴而笑,外祖父这样的理由可真好,一急起来就什么都好了,矮子都可以变成巨人。 有人给腾位置而且是发自内心地想要交好,他们自然是不客气的。 依然挨着二叔公一家安置下来,位置虽然小了一点但这两顶帐篷还是够的,好歹还是背风的位置,只是大白天的又是在路边,没有了头顶上的帐篷,总是感觉空荡荡的有点奇怪,要是换在以前想都不敢想。 不过躺下看着天空很蓝,头顶上还飘着几朵洁白的云朵,又感觉没什么不好了,到了这步田地,谁还顾得上什么颜面呢?面子是给别人看的,对自己一点好处都没有。 巧巧和团子都是被自己的娘抱着出来,到现在还没有醒,一被放到温暖的棉被里两个人的头又挤在了一起,活像刚出生挤着取暖的同一窝小奶狗。 都住在一块,安置完闲下来两房的妇人们就开始议论昨晚着火的事,昨晚他们也好奇得很,只知道里面乱糟糟的还火光冲天,可是里面也没人出来给他们开门,知道出事也不知道出了多大的事,更不知道死的人是哪家的。 现在大将军府的人出来了,个个毫发无损,而老族长那房没见一个,自然心里就有了猜测。 现在听妯娌们一说,听说死了这么多人,都忍不住发出了叹息和唏嘘声,世事难料,谁想到一念之间去抢那个大通铺,就能把自己作死了。 果然应了那句话:一念成佛一念成魔 不属于自己的硬抢也是要遭报应的。 林氏说的话不久就得到了证实。糖霜刚刚生火煮粥锅都没有热,不长脸的人就打破了门外的这片宁静。 急轰轰冲出来的是老族长和大头四兄弟,景永盛那三个嫡亲儿子倒是没有死,可也没有出来,一个被踩断了腿,一个断了右手,一个头发都被烧没了。 三头四头的眼里还有泪痕,啧啧,自己的娘没了,起码还知道流几滴眼泪。 但是大郎二郎的脸冷冰冰的又眼睛冒火,看不出一点伤心的模样,就是景永盛刚刚死了结发老妻,脸上也只是有点阴沉,并不见一点悲伤,一个个看着他们的眼睛也恶狠狠的,果然想来碰瓷。 “贴上你们大将军府果然就没好事,我们这房死了十三人,你们看怎么办吧?不好好解决,我们是不依的。”大头的话冲口而出,应该早就想好了,语气咄咄逼人,好像真的有人欠了他们家银子还是杀人没偿命似的。 景长宁被气笑了,油布铺好后一家人都坐了下来,现在也不怕他们挑衅,也没有人站起来:“解决?有什么事你们找刘爷解决去,这驿站也不是我们的,着火了关我们什么事?” 二郎也冷冰冰地回了一句:“出了麻烦,照说应该是让族长解决去,怎么现在老族长解决不了啦?贴上我们没好事还敢来贴,不怕死的吗?” 二郎语气有点阴阳怪气,除了三叔家里读书最好的就是他,果然读书人的嘴巴都是酸溜溜的,也不知道老族长听了是什么滋味。 ------------ 第一卷 第90章 碰瓷2 景永盛也不理会他们的话,他忽然看见坐在油布上的景永诚脸色红润,已然没有了原本的那些死色,也忍不住有点诧异也稍稍有了几分忌惮,破天荒的没说什么坏话或者想强压人一头的话,而是一屁股就坐到了景永诚旁边,把景长宁往旁边挤了挤。 景长宁:…… 然后掏出他那标志性的琥珀色老烟斗,景永盛不要脸地打起了感情牌:“老弟呀,都是一家人,我们也不是故意来找茬的。可是…,可是…你们也讲点道理,要不是昨晚我们抢着帮你们挡灾?哪里会来这么大的事?再怎么说死的也是十三条人命呀,你们可不能说不管就不管。” 说着手就往他那张老脸抹了一把,可是挤不出一滴眼泪,假得自己都觉得难堪,反正就是想赖上了。 景永诚也不惯着他,反而把自己的身子也往旁边挪了挪,离开他一臂的距离,用比他还低调的声音还击他:“老哥呀,我大将军府一贯是敬着你的,可你这一路来说的话可真是不中听呀,什么叫做你们帮我们挡灾?那大通铺不是你们自己抢的?可不是我们强迫你们住的! 再说我们的帐篷住得好好的,又挡风又挡雨这么多天都这么过来了,即使你们不去抢,我们也不会睡那间臭烘烘又黑漆麻黑的大通铺,这火自然也不会往我们身上烧,如果你们不是去这么抢,我们恐怕还不会损失那两顶大帐篷和那么多东西呢。 再有你们自己回想一下,昨晚火刚烧着,是不是大郎和长宁去敲门给你们提的醒,不然你们还睡得像死猪一样不知道醒呢。你们别不知好歹,不然死的可不止是十三人,恐怕你们都见不着今天的太阳。” 说完景永诚往身边的景长宁推了一把,有点焦急地催着他说:“不说今天官差们要去县城吗?还不快点掏钱让他们再帮买两顶帐篷?还指望老族长给我们赔不成?我看这天气第一场雪马上就来了,不长点心眼什么时候死的都不知道。” 其实空间里油布还有,可是刚刚做了雨衣,现在又被烧了两顶帐篷,却是不好再拿出来的。 景春熙听得出来外祖父这话有点指桑骂槐,甚至让那老匹夫明白,反而是因为他们才给大将军府造成了损失,就差没跟他们说,让他们掏钱来赔帐篷了。 但是外祖父也在提醒他们各房注意以后天气的意思,因为说这话的时候,他的声音忽然拔高了,使得其他两房人都听到了。 果然一直在八卦的二叔公家那几个妇人马上回过神来,也马上响应,凑在一起咕嘟了几句。大庆嫂也是他们家的当家人,也就跟公婆商量了一声,掏了银子就过来,直接朝景长宁走去:“这个银子还真的不能省,三叔,你跟官差比较熟,还得麻烦你帮我们也买两顶。”直接递过来的就是二十两的银票,买两顶帐篷还是有点剩余的,他们也受够了露天休息的苦,知道如果真的下雨下雪,省这个钱对他们没一点好处,生病花银子还会更多。 景永坚还在旁边帮着大声说:“长宁呀,也不能都亏了你们,打点官差的银子你也往我们这里扣,别给我们省着。” 二叔公大大方方的,明白事理也表明自己的态度,没有一点占别人便宜的意思。 二叔婆更是吆喝开了:“省什么省呀?该花的都得花,大庆家的,你再多掏十两银子,让他们再多帮买点粗粮,这一路往前也不知道还有没有买的地方呢,就怕省下了银子没有了命。” 听到他们这样的话,想想接下来的天气,景永强那边也坐不住了,景永强自己亲自过来,也掏出了二十两银子:“帐篷我们也买两顶,剩下的都买点粗粮,麻烦长宁了。” 他们的钱最少自然不敢全花了,只能在牙缝里抠。说完看没有自己的位置,也坐到了油布边的地板上,没有马上要走的意思。 景永盛看到这阵势也知道自己理亏,更知道没有人会帮他向大将军府讨要赔偿,但是既然话都出口了,现在走也不是坐也不是,场面有点尴尬。 景永坚也坐了过来,拍拍景永盛的肩膀,做起了和事佬:“唉,你这么大年纪了又不是不经事的,也长长心吧。别见风就是雨的老是想着占便宜,现在谁都不欠谁的,你看看好歹儿子孙子都还在呢,保下自己的命才是最重要的,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二叔婆实在看不惯这个本家,现在也不正眼看他,但是也朝他大声说:“我就不信你们的银子能比我们这两房少了去,现在大头他祖母也不在了,又没了几个媳妇,你不张罗起来怕真是活不到岭南。 你就不想想,要是也能像我们这样穿暖吃饱了,也有几床被子盖,昨晚儿子媳妇们能去抢那间大通铺?要不然不也是一家子都能活得好好的?省了钱丢了命你可怨不了谁! 我看你们想钱是想疯了。” 景永盛不说话了,低着头生闷气。 景永强虽是看不上这个大哥,可到底还是亲兄弟,看景永宁现在收了他们的银子知道肯定会帮忙,稍稍放了点心也没马上退回去。 而是上前跟景永盛说:“大哥,还是去问问刘爷他们对死者是什么章程吧?好歹也得把嫂子他们都埋了,需要怎么帮忙你就说一声,我们总会搭把手的。” 景长宁这时候也忍不住提醒说:“你们要不要买帐篷、还是衣服被褥什么的?打点的银子我们大将军出,其他的开支亲兄弟明算账。 如果不用我出面,你们待会自己找官差去,去太迟恐怕他们都要出门了,这一片森林你们也看到了,怎么都要走个十几天的,都没有点保命的东西你们怕是嫌命长。”声音冷冰冰的,一点都不跟这个长辈客气。 一个个因为这事都起得早,那时候天已经基本亮了,也到了平时吃早饭的时间,确实再不过去官差就走了,来回上百里地,即使是骑马,官差也是要花不少时间的。 景永宁说完拍拍屁股就站了起来想走人,这种人他可不想惯着他,打点的银子不用他们出已经是仁至义尽,其他银子他是不会出的。 狼心狗肺的东西还想来讹他们,不知道谁给他们的脸,还认为大将军府真的容易欺负。 ------------ 第一卷 第91章 下葬 大头四兄弟本来是想过来闹的,可没想到来了以后祖父会那么不给力,现在事情完全背离了他们的初衷向着对他们不利的方向发展,可是碍于面前都是长辈,他们也不好继续闹,只能干等着。 族中最讲得上话的老人都凑到了一起,哪里还会有他们什么事?连他们的祖父都抽着烟斗被其他人围着,根本都没有底气大声说话,像是在服软了。 大头几兄弟都是十几岁的人,哪里会不知道几个长辈说的话都有道理。 看看人家这几房盖的厚棉被、穿的棉衣棉裤,再看看自家几兄弟身上单薄的衣衫,自己都觉得羞愧,他们家什么时候这么落魄过!就连景永强那一家都把他们比下去了。 所以几个人也忍不住看向了祖父,希望祖父能说句话,最小的四头更是缩了缩身子,依然挂着两行泪:“祖父,我冷。” 昨晚又惊又怕,还死了娘,也是躺在旷野里没有被子遮身,硬是顶了一夜,他和他三哥流的那些眼泪鼻涕,其实一半就是伤寒引起的,并不全是痛哭失去亲人留下的泪。 到底老人都是看不得孩子受苦,特别是看着刚刚失去了母亲的几个孙子。景永盛最后咬了咬牙,把前几天剩下的那二十五两银子都塞到了景长宁的手上,可是一句话都不说,也不说要买什么。 景长宁掂了掂手上的碎银,皱了皱眉头,然后问道:“就买两顶帐篷和粮食对吧?”即使死了十几个,剩下那二十来人要买棉衣棉裤可是要花不少银子的,这么点可不够,不说清楚怎么买呀? 景永盛两行清泪终于流了下来,狠狠心把手上的烟斗往地上一扔,再把那双满是灰尘的鞋子脱下来一只,仔细掀开里面的两层鞋垫掏出里面用油布包着的纸,又在里面挑了挑,挑出最小面额的一张二十两银票,狠了狠心说:“被子、棉衣棉裤,还有鞋子都按照你们的来买”。 说完如丧考妣,重新把鞋子穿上,捞起脚边的烟斗也不起身,骂着对面脸上明显有点高兴的四个孙子:“赶紧回去,让你们的爹去问问官差是什么个章程,总不能死了那么多人都不给个交代,还想着让我们自己出银子埋葬。” 如果再让他掏银子,他得马上气死的样子。 景永强和二叔公景永坚到底不忍心,看他坐了一会儿就站起来往里走,也跟着他后头走了进去,景永诚想了想也想站起来,但是被已经站起来的景长宁压了下去:“父亲腿脚不便,儿子去就成!” 买那么多东西,打点官差又得花一笔银子,不过这种银子花出去景家人都乐意,如果几房人都和和气气,一起顺顺利利去到岭南,花点银子打点他们是不在乎的。但是再好说是没有的,主要是有些人不识趣,给了就会得寸进尺以后反而会牵扯不清,也就成了无底洞。 押解的犯人无端受了无妄之灾,照理说都会向当地的官府申请费用,不会将死尸弃之不理,沿路的县衙也不得不管,怎么都得派人过来查案,就是敷衍办案样子也得做足。 不过他们倒是佩服老族长的狠心,死了结发的妻子,其他几个死的也还都是儿子的嫡妻,都是为他们家开枝散叶了的。现在不说让人帮买一口薄棺材,就是几尺白布都不舍得买,看来也只是任由官差们一张草席一个坑直接埋了,不过自家人都不管,他们也不会主动去管。 由于出了这样的事,停歇下来也没什么事干。不光是景永坚一家,就是景永强这一家的妇孺孩子们,都主动过来跟他们套热乎,有事商量几句,没事几个媳妇儿也凑在一起做针线,关系融洽了不少。 老族长那房进去后也不见出来,最后出来的景永坚景永强把里面的状况跟他们说了一下。官差到底看他们刚刚死了人,加上他们闹个不休,同意今晚给他们在里面安排一间大通铺。 死的人大部分被烧成了炭,基本分不出谁是谁了,到底还是连草席都没卷,只是挖了个大坑从后门抬了出去,直接埋在了后面的森林里。 不过说是烧了不少纸钱,还得了赔偿二十两银子,他们才不继续闹腾。 二叔婆叹息:“也算是好的,好歹驿站在这里,以后想要再来移坟重新安葬起码还找得见。” “这一去还能不能回来都讲不定,到想移的时候恐怕都变成了泥土了。”这样的话让所有人都很泄气。 景永坚又说:“回去后老人家雷厉风行,把全家人的全身都相互搜了一遍,除了自己鞋底剩下的没掏出来,又搜出来四百多两银子。 只是那三个嫡子个个捶胸顿足,都后悔把银子票子放在媳妇身上,所以都被烧光了,不然恐怕出来的银子还会多个一两倍不止。 这四百两还是大头四兄弟,还有庶出的那两个儿子儿媳身上掏出来的,都是他们平时的私房钱,个个银子被掏空后都愤愤不平,嫡庶之间剑拔弩张,只是碍于父亲(公爹)的脸面没有闹太大,但是两个庶子背地里已经有了分家之意。” 大庆嫂一面纳着鞋底,一面啧啧出声,朝着景永强那几个儿媳妇说:“知道他们那房贪墨了公中多少银子吧!明明大将军府年年出那么多银子,平时过节祭祀我看都是抠抠搜搜的从来都不大办,祭拜祖宗的东西都是买街上最便宜的,我看再不让你们公爹立起来,以后到了岭南也只有被欺负的份。” 那边马上回应:“到了岭南我们就躲得远远的,反正都分了家井水不犯河水。我们家个个都是能吃苦的,种地打鱼我们都不怕。 人家以前嫌弃我们,现在也别想我们动什么恻隐之心,那家个个都是成了精的,还懒,现在那群孩子又没有了亲娘约束,以后怕是更放肆了还是能躲多远躲多远。” “嘿嘿,人家被火烧了还随便扣扣就出来四百两银子,没准还有藏在哪没有拿出来的呢。那三个鳏夫我看恐怕没到岭南就能娶到续弦,你们就看着吧,以后他们家有的热闹。” …… 你也别说人群里女人多了,以前本来不怎么凑在一起的人,现在一聊起来就像打开了话闸子,好像多年的老友般极其投机,什么话都敢说,还真的挺有意思。 景春熙吃饱了躺着就听了一堆的八卦,听着听着迷迷糊糊又睡着了,这样也好,干脆把昨晚的那一觉补眠回来。 ------------ 第一卷 第92章 捉鱼 下午县衙的官差才来几个人走了个过场,和刘爷签字画押补齐了手续就走了,根本就没有什么向死者家属交代的意思,抚恤家属是不是二十两银子也不得而知。 到底还是族人,知道那边十三人全部入了土后,景永诚带领另外的三房人到了后面森林在那个简易的土堆面前拜了几拜,每人烧了几张纸钱也算是有了个交代,只是那个坟包孤零零的连个墓碑都没有,看着着实让人心寒。 景春熙和两个小团子自然是没有去的,没有去的还有糖霜和小北爷爷,其他每家也都留下一个人守自家东西。 两个小团子虽然没听见什么,但是看个个都阴沉着脸也不敢闹着去玩,连里面的院子都不给进去,看着有点可怜。 “看姐姐有什么?”景春熙像变戏法一样掏出来,原本从浦哥儿房里收的,原本在京城的城东的小宅子里掏出来的时候漏下了,也是昨晚进去的时候才看见。 景明珠一下惊喜的就抢了过去:“呀!是玩偶!熙表姐哪里来的?” 巧巧更是欢喜得很,她还没有过这样的玩偶呢,但是她不争不抢只是轻轻摸一摸,知道是给明珠妹妹的,能够一起玩她就很开心,觉得姐姐妹妹很好了,这孩子乖巧的让人心疼,尹春熙忍不住又掏出两块糖。 “便宜你们了,这可是小表哥的东西。”两个小团子又是高兴的一人往她脸上吧唧一下,让她过足了当姐姐的瘾。 怎么办?她也有点想娘亲和弟弟了,也不知道他们在庄子里怎么样了。 再难走的路也得继续走。 兴许是一下死了那么多人受到了打击,也或许是少了不少女人就少了很多纷争,现在最热闹的那房变成最安静的,只是偶尔会传来一两个孩子的哭泣声,老族长也肉眼可见的颓废了下去。 买了一副门板做成个简易的担架,断脚的大儿子由那两个庶子扛着;二儿子的手断了也只是简单包扎了一下用两根棍子绑着;三儿子顶着个烧秃了的头,上面没有一根毛,连眉毛也没留下,看着很是古怪。 增加了帐篷后,景永强家咬咬牙也买了一辆板车,让一家人都舒服一些。 景永盛一开始不舍得买,可是到早上起来背东西的时候,一众儿子孙子都嫌东西累赘推三阻四,最后只能在驿站高价买了一辆独轮车,本来五百文的东西,足足花了五两银子,还是求着人家才肯卖的,但是车子小东西也装不完,只能后面又拖个自己做的木架子,由两个大孙子轮流推,不舍得花银子的结果就是这样,死要面子活受罪。 进了森林,官道变得小了很多,也比较崎岖难行,而且上坡下坡路段极多,一天也走不了多少路,也难怪说走过这片森林要那么长的时间。 唯一值得高兴的是,路的两边除了参天大树,也贯穿着小溪流,只是这个季节已经断流了,却偶尔有点小石窝有点泥泞,甚至还可能有点水,有水的地方就会有鱼。 休息的时候四郎和黑子总要提着棍子和木桶往小溪里去一趟,每次都很幸运可以捞回来几窝小鱼,都是只有手指那么小的石窝鱼,但也足够大家高兴的了,主要是小孩子玩得也开心,得点吃的回来都觉得长了本事,有了点成就感。 小鱼小小也是肉,这种时候谁都不会嫌弃。干燥的季节用盐腌起来晾一两天就可以风干,以后偶尔煎来送粥下饭香得很,起码可以解解馋,重要的是不用花钱就可以吃到肉,大家都高兴。 自从有了这样的发现,队伍里的孩子们休息时间就多了一项乐趣,就是一起去捉鱼。 这个令人兴奋的时间又来了。 “我也去。” “四表哥,我也去,我帮提木桶。” …… 这次小团子响应最快,上次黑子带她去过一次,得了两窝鱼又得了两捧野果子,现在乐此不疲。她第一个响应,更是拉起了巧巧的手,两个小家伙现在成了最好的玩伴,吃饭睡觉都要凑在一起,现在自然是不想分开的,两人在一起拔草玩泥巴都觉得开心。 “三郎也去吧,带好妹妹们。”大郎和二郎都极其沉稳,知道家里的女眷多从来不肯离太远,不是去捡柴就是坚守住自己的阵营,但是三郎年纪和四郎相差不大,还是有点跃跃欲试,也想捉回更多的鱼。 景春熙响应的原因是忽然想到自己空间里的那条小溪空荡荡的,里面没见过一只鱼虾,完全可以放几窝小鱼养着。 而如果等到他们把鱼送回来,就算鱼没变成鱼干,但是也死翘翘不好养了,所以这次必须自己跟着去才行。 这两天家里已经晾晒了不少小鱼,已经吃了两顿,多出来的放点盐腌一下,直接放在骡车的顶部晾晒,那腥味也不太好闻,出去走走也好,起码可以呼吸一点新鲜的空气,大自然的怀抱里伸伸懒腰都觉得非常惬意。 “就这里?”景春熙有点不可置信又觉得好笑。 干涸成灰白色只看见底部鹅卵石和大石块的山涧小溪,就是没有来过的三郎和糖霜也觉得愕然,这溪水早就干了,而且就在这高大的丛林中间,如果不是石头被水冲得发白,他们都怀疑这里曾经会是有水流过的地方。 “这地方怎么会有鱼?”她后悔提这么大一个木桶了,骡车里的生活用品越来越多,今天也是刚增加了她手提的这只木桶,提起来都快有她那么高了。 早知道应该倒腾出来一个轻便点的木盆,也幸亏看到她提着木桶行走艰难,糖霜也跟了过来,现在早就抢了过去,不然她得懊悔死。 四郎和黑子早就有了捉鱼的经验,根本就不理其他人的质疑,一到了河床就指挥三郎和糖霜,也耐心地教两个小团子怎么找鱼。 “别愣着呀,看哥哥的,看见没?石头堆积比较多又往下沉的地方,搬开上面的石头底下经常会有鱼,你们就这么找; 再就是专找小溪的转弯处,原本有很密集水草的地方,把水草扯开,下面都会有小石窝,那里往往都有整窝的鱼。” “要是看到泥土有点湿润,用棍子扒开里面准有鱼,即使看着像是死的也赶紧捡了,那叫石头鱼,也有跳跳跳鱼,回去放到水里就能活。”黑子的经验也很丰富,说起来也头头是道,不知道那么小的孩子从哪得来的说法,知道的还以为他是老渔民呢。 只是这两人讨厌得很,说什么都自称哥哥,三郎真想敲他们一棍子。 难怪那天捉鱼回去,景春熙就觉得水囊里的水少得特别快,原来是被他们偷偷给鱼洗澡了。 ------------ 第一卷 第93章 被蛇咬了 糖霜也附和说:“这是真的,我以前在村子可没少捉,吃不饱的时候还会抓来扔进火堆里烤着吃,吃着可香了。”说这话的时候一点都没伤心,已然已经忘了被哥嫂虐待、被卖的事。 景春熙也知道他们不是乱说,前世在庄子里她也跟着村里的孩子出去捉过鱼,冬天干涸的河床里,即使泥土已经干裂,但是从泥缝里挖出来的泥鳅都是活的,放到水里没一会儿就可以摇头摆尾,生命力极其顽强。也不知道在干旱的季节,它们是怎么呼吸的,居然可以熬过漫长的秋冬季节。 有了这么多人,黑子、四郎三郎还有糖霜,都是专门挑拐角特别低洼的草丛去翻,果然收获很大,没一会一个个都兴奋地叫喊着,叫景春熙快点去捡鱼。 只是因为每个人都隔着一段距离,都是各找各的,而水桶只有一只,景春熙只能捡完这边又提着桶去跟那边,跑前跑后的但是不用自己亲自动手,鱼就被他们捉到桶里,但是光是提着桶去跟他们捡鱼都累得够呛。 不过重的只是木桶而已,并不是鱼,鱼这么小一窝也就最多半斤一斤的。还被景春熙偷偷放进空间的小溪里,连续放了三四窝,足有七八个品种的鱼,也有了几百尾后才不敢再往里放了。 人来的多捉的鱼也多,如果回去却不见鱼景春熙也知道不好交代,完成了自己的任务景春熙也不肯干了你,干脆把木桶扔给了糖霜,也不再跟着他们,让他们自己捉自己捡去。 以看护两个小团子为借口偷偷溜了,即使不做其他,跟两个小团子一起玩也比较舒服。 这荒山野岭的可不敢让小团子离得太远,回过头来一看,小团子纯粹就是想玩,捉鱼没什么技巧就是看见石头就翻,但是人小力气也小,也翻不了太大的石头,翻来翻去往往只是翻了个寂寞。 但一会功夫下来,也看见景明珠用刚刚捡来的大树叶兜了两条小鱼,看那小鱼直挺挺的,也不知道是死是活。 巧巧动手能力也强玩得不亦乐乎,还知道用茅草穿过小鱼的腮把串起来,居然也串了一小串,应该有五六条。 看见景春熙朝她们就高兴,景明珠一个劲地朝她招手:“熙表姐快点来,这里鱼可多了。” 巧巧也赞同的点点头,把自己的劳动成果举起来,向景春熙显摆,脸上都是小得意。 景春熙翻着白眼嘻嘻地笑:恐怕团子们对“多”这个字眼存在什么误会。 不过大家都高兴就是了,见惯了前面整窝的鱼,景春熙自然是不屑于跟她们一起翻石头的,只想多领略一下大自然的美丽风光,再就是想搜寻一下看旁边有没有可以种植的果树,空间里小溪的两边空荡荡的,如果能够种点杨柳,再种点果树就好了。 离他们不远的河床下游处,其他几房的孩子也都是三五成群凑在一起玩,光看动作、听声音就知道他们也都有收获,远远听到笑声就感受得到他们的兴奋劲,一个个还在互相追逐,打打闹闹,只有这个时候才会忘却了流放那点事,也没有了因为这些事带来的苦楚。 孩子们红扑扑的脸和山林里黄了又干枯的树叶、还有几乎只剩下树丫的枝条映衬在一起,居然也有一种萧瑟的冬日美感! 如果这样的欢乐和美景能够永远停滞就好了。 空间里的菜现在长得贼好,趁着没人注意的时候,景春熙进去掐了几把,都是掐那种小叶子的,这种不太显眼又有点像野菜,大家肯定认为她是在河岸上采的。 可惜森林里的树木大都落了叶,看不出哪棵是果树,不然景春熙都想移植几棵,最后还是让她找到了前天小团子摘回去的那种野果子树,其实那也不算是树,就是很低矮的灌木丛,上面还长有刺、长的野果也不多,如果不是还有稀稀落落的野果挂在上面,光秃秃的枝条她也认不出来。 景春熙掏出裤脚里的匕首,挖呀挖呀挖呀挖,好在野果子树的根很浅,没挖多久再轻轻一提,一棵野果子树就被她收入囊中,一口气收了五六株让它自动种在空间里,再浇灌上足足的溪水,期待它能很快成活。 如果它们在空间里很快开花结果,这样不但是两个小团子,以后家里的人谁都可以偶尔尝一尝野果子的滋味,没有果品的路上大可以解解馋。 “诶呀!有蛇。” “怎么办?是毒蛇。” “救人呀!有人被蛇咬了。” …… 一阵嘈杂又尖厉的声音从上游传来,景春熙心里一慌,听得出是黑子和四郎的声音。 “不好,出事了。” 景春熙连忙交代两个小团子不得乱跑,最好慢慢走上去跟他们,自己就冲了上去,被毒蛇咬了可不是儿戏,毒性大的能让人很快断气。 可千万咬的不是她的家人啊!锦春熙哆嗦着祈祷神仙姑姑帮忙,完全忘了她是虚无的存在。 景春熙循声而去,冲到四郎几个身边的时候,才发现坐在地上被蛇咬的不是她担心的自家四个,而是那个讨厌的小纨绔,所以并不高兴:“他什么时候来的?” 四郎他们也不知道小纨绔是什么时候来的,这人没礼貌得很,来了跟个哑巴似的不会打招呼,也不是跟着他们找鱼,而是拿着根不知从哪捡的树丫到处乱打没有一丝章法。 果然就惹上了事,明明这时候是蛇冬眠的季节,偏就被他惹上了。 这会儿他坐在鹅卵石上,也没有哭闹更没有闷哼一声,维护着他高门弟子的尊严。可是裤腿已经被黑子卷了上去,白生生又很修长的小腿居然很是好看,只是上面的一团黑影响了他的美观,脚踝上去两寸的位置显然有两颗深深的牙齿印。 景春熙惊呼:“是毒蛇咬的!”以前庄子里也有短工被咬过,前后不到半个时辰就死了,都等不到郎中赶来。 ------------ 第一卷 第94章 你欠我一条人命 黑子声音带着哭腔:“没想到这草丛里会有蛇,还是会飞的,这怎么办呀?” 主人被咬他看见了,那蛇速度极快,飞出来咬了再窜回去都身手敏捷,他们连反应的时间都没有。 “草丛里没有蛇,你们以为有金子呀!”四郎没好气地埋怨,真是不省心的家伙,一来就没好事,看来今天这鱼是捉不了啦!真是晦气。 三郎反应很快,马上就从自己的衣摆撕下一根布条,从膝盖往下两寸的位置绕了几圈,和糖霜两个配合用力尽量扎得紧紧的,然后打了个死结,这是想防止蛇毒扩散过快。 糖霜没等吩咐,更是如离弦之箭般飞了出去:“严县尉他们应该有药,我找他们去。”糖霜现在是真的聪明了很多,而且说话很利索,不会再结结巴巴的,在主子们面前也不再畏畏缩缩,景春熙觉得她做得对也没制止,只交代她快去快回。 小纨绔原本俊俏的脸不知道是害怕还是毒性发作引起的反应,已经开始变色,脸色有点发紫,而且他的呼吸有点急促了。 这蛇怕不是一般的毒,黑子急得如同热锅里的蚂蚁转来转去,一直在叫嚷着:“怎么办?怎么办?” 这个时候如果不尽快救他,这富贵少爷要真的死了,他们大将军府没事也惹上事了。毕竟是死在他们旁边的,是蛇咬死的又怎么样?谁把他带来的几张嘴也说不清楚。在这种官高一级压死人的年代,背后的人肯定会杀了他们泄愤。 景春熙咬牙切齿:“你倒是自在得很,给我们惹了事,还闷声不吭。” 小纨绔一直都是端坐着,咬着牙任由他们摆布,额头上已经微微冒出了汗滴,听景春熙这么说,也只是看了她一眼。 这种时候再不忿也得帮他治,景春熙想都不想,蹲下去把凑在一起的几个脑袋扒拉开,语气冰冷:“盯着他的腿能解毒吗?还是肉能吃?你们让一让。” 从脚踝抽出了自己的匕首,就想下刀:“熙姐儿,你要干嘛?” 马上要下刀的手,却被三郎四郎紧紧的抓住,黑子也一脸紧张的看着景春熙,看她那表情,以为她真的想割肉吃。 陶金也被景春熙的神速吓得眼睛瞳孔忽然放大,但是却没有躲开,也没有动。 “快点让开,得把毒液放出来,不然人就死了。”在其他人仍然愣神之间,一把推开两个表哥,匕首直接朝有牙印的地方划了一个十字,两刀下手都非常快,里面的黑血马上就流了出来。 “愣着干什么?快点把黑血挤出来。”景春熙都有点生气了,四表哥平时看着聪明,现在却愣愣的;三表哥平时动作就慢半拍,现在比四表哥还要愣。 两个二愣子不会是晕血吧!关键时刻一点用都没有,景春熙叹息:果然男人是靠不住的。 靠人不如靠己,景春熙自己上手把伤口两边的毒血往外挤。毒血不先挤出来,恐怕她的神仙解毒药也未必有用。 刚刚以为是自己家的人被咬,飞奔过来的时候,她也趁机往空间的药房撇了一撇,解蛇毒的药已经自动摆在架子上的最前面,完全是唾手可得的,只是又得花费一万两银子,景春熙连牙带肉都疼:不知道哪来的小崽子命这么金贵,比她大将军外祖父的命还贵五千两。如果杀了他反而得一万两也不会被追究,她一定捅他两刀。 咬牙切齿的同时,她脑子里下意识对小纨绔晃过一种想法,由于晃得太快,她一下没抓住,只想着救人了。 陶金对面前嘴巴很欠,对他面露凶光,脸上变幻莫测的丑丫头莫名感到好奇,他自然知道解蛇毒先放毒血是正确的,可这臭丫头面对死亡神情自若,这两刀下手既准又狠,挤起血来也不要命的下狠手,仿佛上辈子有人欠了她人命似的,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熙表妹,不可。”前面血流的速度极快,可是挤了几次后黑血挤出来的速度慢了许多,出血量也越来越少,可是那条腿明明还那么黑,毒素在里面沉积一定很多,这种速度可不行。 觉得毒血挤得太慢,景春熙有点急了,想都不想直接把自己的头就埋了下去。 景春熙的这个动作把三郎四郎都吓了一跳,即使陶金也愣住了,这丑丫头可真是能豁得出去。 三郎四郎刚刚回过神来正想跟熙表妹轮流挤血呢,没想到她会那么急,直接用嘴巴来吸。 想要阻拦却是赶不及了,景春熙这时候已经把一口毒血吸了出来,一大口乌黑的血吐到地上,又马上低头伏下去吸了第二口,连续吐出来三口毒血后三郎才连忙把景春熙推开:“我来吸!” 景春熙被推得一屁股坐到了鹅卵石的地上,感觉到屁股像是被扎了一般生痛,也不马上站起来而是移了一屁股,抬头对上了小纨绔盯着她的眼。 “看什么看,再看剜掉你的眼睛。”景春熙生气,再没有像她那么傻的人了,救他一个不相干的人花一万两银子还要遭这种罪。 小纨绔冲口而出:“丑丫头。”他想说感谢的话却说不出来,这臭丫头还是小,也不想她直接和男子有肌肤之亲,如果换成在京城,不知道被别人传成什么样。 这句丑丫头又把景春熙给惹毛了,死死瞪着这个不要脸的小纨绔。 “死到临头了,嘴巴还那么欠。”景春熙把腰上的水囊打开,先往自己的嘴巴里灌了一大口水,然后昂起头“汩汩”几下,再侧身哗啦啦地全部吐出,先得把口腔全部洗干净了。 她可不想那么快就死了,而且是因为这个小纨绔而死也太亏了。刚刚吸了那么多毒血,都担心口腔里有残留,更担心自己不小心咽了下去,如果不及时吐出来自己也有可能会中毒。 连续吐了两次,然后又仰头往嘴里灌水,连续吞了五六口,下巴上也都是吐出来残留的水,也顾不上什么用手往下巴上抹了一把,看到手上不是血就是泥,只能浪费点水趁机洗了把脸。 小纨绔:…… 原来这丑丫头也不是那么丑,难怪听他叫丑丫头就跳脚,原来是不满意他这个称呼呀。 这空间里井水多少还是有点作用的,喝下去一会,景春熙都觉得自己又精神了不少。 再看看小纨绔依然惨白又有点发紫的脸,把水囊往他手里一塞:“不想死的赶紧喝上几口,最好全部喝了。” 景春熙可不是烂好心,所以声音依然有点恶声恶气。这小纨绔脾气是坏了些,不过嘛!起码前两天还知道给他们提个醒,现在还不至于被归入到景春熙坏人的范畴里,原本以为严县尉“必得死”的念头也被她从心里移除了。 臭丫头眼睛很大很清澈,巴掌大的小脸鼻梁很挺,小嘴巴嘟起来还挺可爱。 可爱?陶金摇了摇头,连忙把这种想法抹去,他是发了什么疯才会觉得这刚刚还凶神恶煞的丑丫头有点可爱。还是先把这几口水喝了,自己清醒清醒。 “好了,三表哥,我这里有解毒药,你也赶紧去漱口。”景春熙不想等了,再等下去这小子肯定命不长,主要是恐怕还更费药,想到如果费药的话还得再花一万两银子换一瓶药,景春熙的嘴角又抽了抽。 主要是糖霜去叫人应该也差不多要回来了,他得抓紧了,不然因为药的事又得解释一番。 被几个人又挤又吸,明显有点狰狞的伤口,把一万两银子全部倒了进去,景春熙的嘴角抽得生痛,那药粉她看起来就是白花花的银子全部倒进窟窿里了。 恶声恶气地对小纨绔说:“记得你欠我一条命,以后要还的。” ------------ 第一卷 第95章 救命 自己白白花了那么多银子,而这小纨绔还有点背景,不狭恩图报景春熙都觉得自己是个傻的,一点都不想便宜了他。如果不是景家这罪人的身份,如果还在京城,他那老子娘不恭恭敬敬拿来两万两银子她都不会救他的命。 这么一想,景春熙上牙咬着下牙咯咯响,看着小纨绔也一脸的愤恨。 陶金虽然很虚弱,但是一直强撑着自己的意志,不让自己睡过去。所以一眼就看见对面这个一开始就没给他好脸色,满脸变幻莫测,怒气冲冲恨不得把他砍成八块的叫做熙姐儿的丑丫头。 认识她的这几天时间里,丑丫头一天脸黑,一天脸黄,有时候又黄又黑,丑不拉叽的,经常会用着圆圆的大眼睛瞪人。芝樱桃小嘴刚刚撅起来,他居然又觉得好像没那么丑:好吧,看在她不顾廉耻低头帮他吸血,救了他的份上,以后还是多护她几分。 “在那里!你们快点,快点。”一直到糖霜带着严县尉一群人急轰轰地跑下河床,陶金觉得自己原本那点呼吸困难,有点被人扼住脖子的感觉已经慢慢消退。 原本黑得发紫的小腿,也肉眼可见地慢慢变得惨白,似乎毒素已经在慢慢消退,陶金知道自己死不了啦! 严县尉带了五六个自己的官差,还顺便拉上了小北爷爷跑过来,所有人跑得都不带歇的,远远就看得出来已经上气不接下气,刘爷也带了刀疤脸跟在后面,只是稍慢他们十几步。 景春熙又是一阵吐槽:“你这命可真值钱,怎么都应该给我一点。”想想那一万两都能买多少个庄子了,她越想越气愤,也是她机敏流放前收了那么多东西,不然一万两可以要她的命。 “丑,还小气,小爷没带多少银子,只有这个,赏你了。”冷不丁自己手里被塞了个东西,这种人家打赏的也不会是太差的东西,看都没看景春熙就捧了起来一点都不客气,拿起来就眯着眼睛认真看,一副小财迷的贪婪样。 那是一方墨绿色的玉佩,有点绿到发黑,足有景春熙的小巴掌那么大,这种成色景春熙见都没见过,玉佩刚刚离开小纨绔的身体,还带有一丝温暖的体温,玉佩很细腻很润不掺杂一丝杂质。 反正比她娘亲嫁妆里最好的玉佩成色还要好,知道东西还值不少银子,在手上把玉佩颠了颠,景春熙总算脸色好了一些,趁着那些官差还没到,就像偷腥得逞的小猫一般,快速揣到自己的怀里。 严县尉看到了可不知道会不会阻止小纨绔的无脑行为?好东西收了才是自己的。 看着丑丫头小财迷又一副奸计得逞的狡黠小模样,陶金的嘴角微微弯起,没来由地觉得心情很爽,一点都没觉得自己被敲了竹杠。 看到小北爷爷也赶来,甚至最后三舅舅也来了,就知道肯定是景长宁已经跟官差说出小北爷爷懂得一点医理的事,看来家里人还是希望小纨绔好的,并不想他就这么死了。 看到地上那一大滩黑色的毒血,所有人脸色都变了变,猜得出这毒蛇非同寻常,肯定毒性很大。 小北爷爷上前看陶金的脸色并不是临死前的黑色,再看看已经绑住的小腿,并不显得太慌张,而是蹲下来先给陶金搭了一下脉。 “这药?” 他看了一下已经敷了药的伤口,抬起头并不看其他人,而是一脸确定地看向景春熙:“这毒已经去得差不多了,表小姐可是又有什么好药?” 小北爷爷的这波言语和动作,成功把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到景春熙身上。 景春熙把没有任何标志,已经空空如也的一个小瓷瓶放到了小北爷爷的手里:“我就知道是娘亲给外祖父、外祖母备的解毒药,便宜这小子了。” 然后假装迟疑了一下,又看向了严县尉才说:“听说花了不少银子。” 严县尉:…… 小屁孩这是想敲诈勒索官爷? 小纨绔:这丑丫头可真够狠的,你知道我的玉佩值多少银子吗?这丑丫头肯定是手上没有银子了,才想狠狠压榨他,怕是想连去岭南生活的银子都要赚回来吧,可不能惯着她。 小北爷爷接过药瓶,放到鼻子里仔细闻了闻,又把瓶子里的残余往手自己的手背上抹了抹。只觉得凉飕飕的还带有点淡淡的药香味,可就是闻不出是什么成分,可是这药效也实在太快了一些。然后试探地又问了一下景春熙:“这药也太神奇了,表小姐手上可还有?” 景春熙还在气头上呢,要是谁现在说给她两万两银子买一瓶,她肯定会点头如同鸡啄米一般,马上往外掏。可你们有银子吗?还想要,想什么屁呢? “娘亲说这么一小瓶就是一个铺子的价钱了。”说完,一脸挑衅地看着小纨绔,想让他明白,别想一块玉佩就买断了她这救命之恩。 小腿上依然很疼刚刚还在呲牙咧嘴,可是现在陶金看着丑丫头那傲娇又带着点挑衅的小表情,还是忍不住嘴角又弯了弯。 最后小北爷爷帮陶金重新用白布包扎好,严县尉弯下腰亲自把小纨绔背了起来,看着时间也差不多了,其他人也没有了捉鱼的兴趣,更担心毒蛇又重新窜出来,一个个都跟在他们后头回去。 三郎捞起了身边瑟瑟发抖的景明珠,糖霜也抱起了萌萌的巧巧,两个小家伙刚才知道有人被蛇咬,也不敢再捉鱼,早就跑过来了,只是一直不敢吭声,捉到的鱼也不知道丢哪去了。 走在队伍的最后面,景春熙一面走一面觉得气闷,看她脸色难看,景长宁忍不住摸了摸她的头顶,担心地问:“取出这样的好药是不是会伤熙姐儿的身体?如若这样,以后就不要救了。” 他这句话是真的关心,小纨绔的命哪有自己外孙女的命重要,如果知道外甥女为了小纨绔还帮他吸血,肯定会马上抓她来催吐,也会让小纨绔给个说法的,肯定不会让他好过。 ------------ 第一卷 第96章 平阳侯府热度又起 “我就是肉疼!” 景春熙停下来对着舅舅一脸沮丧,还委委屈屈一副摇晃的样子,肉疼得身子都虚弱了,想死的心都有。 那玉佩看着虽然很值钱,可是当出去也不知道有没有人识货,当铺可是会坑人的特别是小孩子,肯给她一万两银子的肯定是傻子。 “哪里疼?” 景长宁果然惊出一身冷汗,连忙扶住好像有点站不稳的景春熙,把她的小胳膊小腿又都检查了一遍。 “肉疼!肉疼一万两银子,跟神仙姑姑换的。” 景长宁这时候才知道是怎么回事,上次外甥女已经告诉他,药物都是需要银子来换的。看外甥女要哭不哭的样子感觉心里好笑,连忙蹲下身子两手往后面抄:“来,三舅舅安慰一下。” 景春熙也不客气,直接就趴了上了舅舅的背上,她也觉得有点累了,虽然没有中蛇毒,但是刚才那一通操作下来还是费了她不少力气,主要还是肉疼,觉得做了个赔本买卖。 “三舅舅都记着呢!以后赔给熙姐儿就是,这买卖做得值。”他也没想到这解毒药那么贵,看来这神仙姑姑也并不是白干活,不过终归是没有伤及到外甥女的身体,也让他放心不少。收人钱财,为人办事,总比背后两面三刀、惺惺作态好得多。 景春熙嘴巴讷讷,自言自语:“要陪也不是舅舅陪。”赚家人的哪里是赚,那叫坑,她才不会做。 坑小纨绔的心里才够爽,那叫一个爽歪歪。 ~~~ 京城, 平阳侯府。 即使报了官,连大理寺都惊动了,官府也派人过来察看了好几次,最终侯府的失窃案被判定为内贼,却没揪出实际的贼,实在是他们家大门没被撬,围墙也没有贼人爬过的痕迹,要说连东西带架子、家具一起搬走,就是青天白日没有个几十车都搬不完,说不是内贼都没有人信。 大理寺少卿最后一次过来看侯爷和楚炫的目光有点怪异,更是话里话外的对他们冷嘲热讽。 还以为他们大理寺的人都是吃素的任由他们蒙骗,还敢向他们报假案。以他们的经验这样的案件根本就不可能存在,平阳侯府这些主子可真有意思,搬空自己库房后又报假案,到底是想欺上瞒下还是想博取皇上的同情就不得而知了,毕竟姻亲遭了那么大的罪,说他们屁股不沾点灰他们都不信。 大理寺又不是吃你平阳侯府的饭,可没工夫淌这趟浑水,不给他们治罪就算不错了,提醒他们把这案撤了,更让他们知道如果不撤案,只会给他们招惹更大的麻烦。 平阳侯知道这亏不吃也得吃,谁叫他们倒霉呢,下人打死了不少,该发卖也发卖了,实在找不出一点证据是别人进来偷的。 但是平阳侯府报假案这个事实没有压下去,在京城传开了,妻离子散被人家津津乐道好不容易散去的热度又卷土重来。 侯府被掏空了,但到底没人知道他们的庄子铺子房契地契全都没有了,只要没人往官府那里捅,庄子铺子还可以继续经营,靠着铺子的租金和庄子的收益还可以维持下去,但是原本的积累彻底空了,想再回复原来的风光是不行了。 柳姨娘到底没能逃过宋太医的断言,吃了几天猛药后原本的症状慢慢好了,可最终还是破了相。没几天后就被抬进了后院角落里的小佛堂,彻底被禁了足这辈子别想出来了,有儿子也不能再相见,以后只能青灯古佛过日。 老柳氏醒过来后,嘴巴就有点歪,新来的府医施针了很多次都没办法恢复。 而宝哥儿的病一开始还以为真的是被他娘吓坏了,三天两头做噩梦然后发高热,而连续几次后,每次发热就会发狂一次,是那种到半夜就发狂乱吠、乱抓乱咬人的那种,每当这个时候只能把全身都捆了,而且发病间隔的时间越来越短,来看诊的大夫都摇了头,甚至建议他们去庙宇多拜拜,多捐点香油钱,话里话外的意思就是:没准是家里的长辈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亏心事,被佛祖还是祖宗给惩罚到小辈身上了。 “我怎么没想到呢?恐怕是真的冲撞了哪路神仙?快去找个道士问问。”老夫人被折腾得瘦了两圈后,终于听从了院子里老嬷嬷的意见,再这么折腾下去,她觉得自己也快要死了,宋太医也说她的中风再不静下心来保养,如若再发作第二次,以后就只能躺着。 连续做了三次法事后,被道士坑了不少银子后,宝哥儿总算不再发烧也不再发狂了,可是整个人已经不像以前那么灵醒,看起来呆呆的像已经完全转了性,连到前院读书都是不成了,只能让两个婆子,两个小厮终日守着。 在大家的劝说下,老将军和老夫人都坐到了骡车里,看板车空着庄氏也把巧巧抱了上去,这小家伙太可人疼了,懂事乖巧,嘴巴甜又很勤快,可以跟着走上一个时辰都不叫累的,可到底还是年纪小了些,反正没有几斤重能照顾就照顾着点,好歹也能跟景明珠一块儿玩。 由于那晚林氏不顾自己的女儿都先救了老夫人,大家对林氏也不再另眼看待,原本还有点顾忌,现在她那两个狠心的长辈死了,老族长那房也不管她,林氏和女儿也就成了他们这正经的一员。 大家转变多给她们的善意林氏也是感觉到了,现在看女儿又上了车更不肯闲着,板车就几床棉被加两个小孩子也不重,所以总是抢着拉车,大家知道她的性格也都任由着她,只有糖霜偶尔会跟她轮换拉一下。 板车上的被子还是继续这么铺着,睡困了中午休息的时候也可以上去睡个觉,景春熙走累了也最喜欢上去躺懒,有时候甚至拉上景明月一起。 “那小纨绔果然金贵,受点小伤就躲起来不见人了。”四郎闲着没事有点无聊,看着巧巧和妹妹又拿菜叶子喂小兔子也不理他,更觉得百无聊赖。这几天一直被母亲拘着不能再去捉鱼都感觉手痒脚痒。 黑子因为要服侍小纨绔,除了回头看他母亲的时候会过来跟他们打个招呼,也很少停留,因为被蛇咬的事孩子们都沉默了不少,极少有打打闹闹的,连吵架都少了玩伴。 冬日里路边新鲜的草很少,菜叶子是景春熙从空间里摘出来的,被小团子们喂了几天,瘦老鼠一样又神情蔫巴的兔子现在已经可爱又跳脱。担心它逃跑,四郎用根小小的布条绑了它一条腿,两个团子喜爱得紧,有了它就算是中午休息也不下来乱跑了。 ------------ 第一卷 第97章 下雪了 进入森林的第四天, “下雪了!” 今天起得最早,出去给大家打水的是林氏,她提回来两桶水后就钻进来小声地说,那副神情已然多了点含笑的颜色,眼神也不再是原来那样木木的。 “真的!”糖霜一个鲤鱼打挺起来就钻了出去,她早就醒了,只是现在活计被林氏抢了,所以也学小主子躲懒,但是她出去没一会儿就又跑了回来。 “小主子!真的下雪了,不太大,但是林子里的树杈都白了,帐篷顶子上也铺了薄薄一层,很好看!” 景春熙的手臂都快被她摇断了,也不知道她兴奋个什么劲,在京城又不是没有见过雪。但是也不想抹了她的兴致,配合的起来穿了衣服,重生后这是第一次下雪,她还是很期待的。 雪花很小风也不大,晚上下的应该比现在还要大一些,地面上只有路边铺了薄薄一层雪,路中间仍然还是黄色的泥土,不过已经被融化的雪稍稍打湿了。 远处笼罩着一层白色,天空中也是白茫茫的一片,小小的雪花飘飘洒洒,景春熙站在帐篷门口,把头稍稍上扬,感受着雪花打在脸上的那股凉意,轻轻地哈出一口气,白色的蒸汽马上在自己的眼前散开再升腾,四下散开宛如一幅图画,然后又很快消失了。 好美啊! 这场雪预示着冬天真的来了。 “雨衣和雨帽总算用得上了。”糖霜兴奋地大叫,她的喊声把旁边几顶帐篷里的小孩都吸引了出来,有的孩子衣服鞋子都没穿好就往外跑,那兴奋劲就如同小时候下雨就可以出去踩水是一样的,但是踩水衣服湿了会被爹娘打骂,现在在雪地里跑两圈也没人会骂他们,长辈们反而都会看着他们开怀大笑。 是啊,谁都许久没有露出这么自然的笑意了,下雪了,预示着另一种生活的开篇,只要不钻牛角尖的也开始适应了。 大人们更庆幸的是:幸亏听了景长宁的建议都买了帐篷,景长宁还好心嘱咐他们也买了最大的雨帽,不然下去这一路就受苦了,寒冬腊月下大雪,在京城早上起来,可没少看见躲在富贵人家屋檐下烤火的乞丐也被冻死的场景,即使现在下小雪,时间长的话,也可以把耳朵冻掉的。 几房的人一个个把刚刚买来,还没舍得穿的衣服都套了上去,刚起床没觉得太冷,可是再一路走下去可是很刺骨的,衣服不暖的话,冷风可以直接钻到骨头缝里。 一开始大家看到雪不大,也只是戴上了雨帽,可是即使只是洋洋洒洒的小雪花,下的时间长也会冻着人的。 走到中午棉衣也开始有点湿润,寒气渗透感觉很是冰冷,最后庄氏让人把雨衣拿出来全都披上,才感觉暖和了起来。 “外祖父,外祖母,你们冷吗?”被两个老人招呼上车和他们一起挤,景春熙担心他们受凉,忍不住问道。 她后悔了,怎么原来买衣服鞋子的时候没想到棉帽、围巾和手套呢?这样的天气,两个老人和小团子们带上肯定就不怕冷了。 景永诚望着外面白茫茫的一片,轻轻叹息:“这雪刚开始下,还好。” 老夫人觉得这样已经很好了,望着外面行走的家人,不免有点疼惜:“好歹我们还有个棚子挡着,还能比你们冷了去?” 景春熙听了憨憨的笑,摸了摸外祖母的手,果然还是暖乎乎的,她娇憨地窝进外祖母的怀里,小声地说:“冷了的话,外祖父外祖母可要和熙姐儿说,神仙姑姑那可是有小手炉和炭的。” “你这孩子,也别什么都想着神仙姑姑,我们能解决的自己解决。”听老伴这么说景永诚也点了点头,觉得神仙姑姑帮他们已经够多了,直到现在他们还有点疑惑,也有点不太相信这样的操作会不伤害外孙女。 “就是神仙的东西也不是白来的,能省一些算一些,别把神仙姑姑对我们的恩情都用完了。”只要他们少用,外孙女的福气就少漏一分。 景春熙可不知道他们的想法,只是觉得好笑:“神仙姑姑说了,让我们不用省,说是外祖父外祖母的身体最要紧。”这句话说得两个老人眼泪汵汵的,景老夫人双手合十,继续祷告,嘴里念念有词地感谢神仙姑姑。 知道现在还不是最冷的时候,所以不让景春熙往外掏东西,外祖父外祖母说不用就先不用呗,有辆骡车能够遮风挡雨,也比其他犯人不知好了多少倍。 天天喝着井水,看着身体日渐康健的老人,景春熙不由萌生出一点自豪感,别人重生都是在生娃养包子,自己能够荣养孝顺外祖父,外祖母,好像也不错。 “外祖父,您看,这些都是渣爹和四皇子平时来往的书信,您看有没有用?”这段时间晚上有空的时候,景春熙除了进去看看种的粮食作物怎么样了,再就是想把老侯爷和渣爹两个书房里的东西都翻一遍,可是东西都快被翻得底朝天了,也只找出来了几封信。 看到外孙女还能拿出这样的东西,知道肯定是神仙姑姑帮忙,可是到底还是惊了一下。景永诚抢过来一目十行地看,但是越看越失望,最后还是摇了摇头:“没有什么实际内容,这种信件再平常不过,最多只能说明平阳侯府站队到了四皇子那一边,却没有谋反的意图。” 外祖父这么一说,景春熙就明白了:这不是能够扳倒平阳侯府和四皇子的证据。 看外孙女有点泄气,景永诚摸摸她的头,安慰着说:“熙姐儿已经帮了外祖父最大的忙了,只要外祖父在、舅舅们都在,就没有做不了的事。”他可没把所有希望都压在小小的外孙女肩膀上,几十年戎马生涯,自己也不是任人宰割的,只是有时候时机得慢慢等。 这个时候确实急不得,证据也不是那么好找的,但是把外祖父外祖母他们平平安安送到了岭南,她回京城再想办法就是了,如果找不出证据,她就掘地三尺,连侯府那层青砖皮子都扒光了也不解恨。 有空间在,她觉得平阳侯府根本就不算个事,只要能帮大将军府复盘,就是夜闯皇宫她也是敢的。 ------------ 第一卷 第98章 你没有爹娘吗? 只是这第一场雪不太给力,才下了一天一夜就没有了,孩子们有点失望,却让大部分的人都舒了口气,天寒地冻可是流放路上的大忌。 两个小团子是心情最不好的,四哥都跟她们承诺了,说是雪下得够厚的时候就给她们滚雪球,没想到雪都还没捧起得起来呢,又全化了,穿在身上用来兜雪花的雨衣也被姨娘收了起来,以后都没得玩。 唉,雪为什么不能一直下呢? 要是知道这两个小团子这么想,得把没有雨衣,鞋底又被雪水渗透冻得跺着脚走的人气死。 三天后, 小纨绔居然跟他们走在了一起,每天小北爷爷都去给他换药,自然也被他蹭了一点景永诚的金疮药,所以恢复得极快,伤口都已经开始结痂。 他依然坐的是他的马,可是刻意脚步放得很慢,有时候跟骡车并排走,有时候又走在板车前头,要不是坐着高头大马又衣着光鲜,沿途的路人还误以为他也是流放的犯人,不过在景春熙看来他更像是押送犯人的,因为那表情真的很拽、很欠打。 连续几次听见景春熙都是叫外祖父外祖母、舅舅舅母、表哥表姐,小团子们也都叫她熙表姐,小纨绔充满好奇,终于主动跟她说话。 小纨绔:“你没有爹娘了吗?” 任谁都是一样的想法,外嫁女一般是被夫家休了后才会跟来流放,而她现在身边连娘都没有,大几率是没爹没娘的。 “我有娘没爹。”景春熙没有隐瞒气鼓鼓地回答,但是心里把他骂了几百遍:你才没爹没娘,不然怎么会跑出这野地来撒欢? 小纨绔:“我有爹没娘。” 老老实实态度诚恳。 景春熙:…… 话是这么聊的吗?你有没有爹娘跟我有什么关系?我又不想知道你的痛处。 然后两人都是一阵沉默,好端端的直接把话聊死了。 景春熙可没有什么同情心,救他实在是不得已,更不知道应该怎么安慰人,好歹现在年岁上还是你比我大呢,虽然我两辈子加起来已经二十多岁。 不过心里还是觉得小纨绔果然命不太好,外室子还没娘,不知道是娘死还是娘跑路。 她爹好歹还活着呢,不过还不如死了好,楚炫这渣爹这辈子肯定不得好死,景春熙一面想一面把侯府的渣爹诅咒了几百遍。 “你没有兄弟姐妹了吗?”看小纨绔没有走开,可能是坐在马上也有点累,为了紧跟景春熙的步伐,居然下马了。还是拉着马跟在她旁边一步一步地走,想到自己好歹还有娘亲和弟弟,景春熙忍不住主动关怀他一句。 小纨绔:“有很多。” 景春熙:…… 小纨绔:“可是都不亲。” 果然是个庶出或者外室子,也不知道认祖归宗了没有,没娘的孩子真可怜,他爹肯定嫡出庶出的子女一大堆,家里的都顾不上,所以才敢放他出来流浪,反正家里又不缺儿子。 “起码他把你养得好好的,也没有抛弃你。”景春熙不知道自己这样的话,对他是安慰还是打击,不过还是说出来了,觉得怎么都不会惨过自己。 小纨绔:“那天真的谢谢你,严县尉说如果没有那瓶药,我可能就没命了。” 景春熙:“你才知道,记得欠我一个人情。”这个时候不争取利益更待何时? 小纨绔:“以后凭那块玉佩,你可以去找我。” “上哪找?” 景春熙觉得以后没准用得上也真的难说,反正救了他一命,让他还点利息也是应该的。不过她还是更喜欢即时兑现,以后山高水长、夜长梦多,谁知道还有没有机会再遇见。 沉默半天小纨绔也没回答,可能是担心景春熙真的赖上他,等了半天景春熙也忍不住了,算了,看他那样子,以后没准过得还不如自己好呢!连家在哪都不敢说就知道了。 景春熙:“算了……” “找到严县尉,就能找到我。” 景春熙无语,但还是“嗯”了一声:还要绕那么大个弯子,自己要真有什么急事,怕是找到严县尉黄花菜都凉了。不过人家有人家的难处,景春熙也不强求,至于严县尉,她以后是不打算找的。 一直到下午,景春熙已经坐回板车上,小纨绔仍然骑着马在旁边跟着,黑子也帮着在后面推板车,这家伙明明比两个小团子大不了多少,这脚劲还是不错,居然不喊累一直坚持下来,最多休息的时候倚靠在车轮旁边打个盹,分小团子的水喝两口。 担心小纨绔去窥探外祖父或是骡车里的东西,景春熙才坐到板车上的,不然还是更喜欢跟外祖父外祖母坐骡车。 感觉有点累,景春熙干脆用被子蒙起身子躲起了懒,眯着眼睛也不在理他,实在是跟他连说话都觉得累,宁可装睡觉还不浪费口舌。 翻过了一座山,又走了几百米的平路,就到了一段很长的下坡路,刚开始下坡路有点弯可不太陡,走起来也容易,可是越往下坡越来越陡,如果马勒紧缰绳马都有点控制不住。 糖霜力气大,换成她在前面拉车,林氏在后面也是拉才能防止车轮滑行得太快。 最后让老姨娘和司氏也坐了上去,说是后面多压点力才不会往下冲得太快。 大郎已经尽量把车往慢了赶,但是依然跑出距离他们老远,小北爷爷和二郎三郎四郎担心控制不住也紧紧跟着骡车左右,实在是坡太陡也不是好等人,只想着到了坡底再稍等一下。 犯人间走着走着都相互散开了一点距离,不像原来一般都挤在一起。 耳畔听着森林里各种鸟的叫声,又有两个小团子一左一右打呼噜,景春熙躺在板车上瞌睡虫还没有醒,依然迷迷糊糊。 ------------ 第一卷 第99章 惊马1 “不好了,惊马了。” “前面的人快躲开。” “快让开!马撞过来了” …… 后面突然传来一阵惊呼,还有极快哒哒的马蹄声。 马蹄声急促,很多人也大声地叫嚷,叫喊声很大,把前面的人都惊着了,醒悟得快的连头都不回就纷纷往路的两边让,这种时候走路的人很容易就往路边躲,车马躲起来却是很难的,毕竟这山路本就不大,两辆马车相对而行都得互让。 庄氏一回头看见一头疯马正直直往她们的方向冲来,坡陡马也跑得快根本就刹不住脚,吓得她连忙大声呼叫。 “快点都下车,林氏把巧巧抱下来。”殷氏一听声音也是连头都不回,率先抱起靠近自己睡得香甜的景明珠,第一个就往里侧路边上的大树下跑,只想要是马冲过来,好歹还有树干拦着。 老姨娘在司氏的搀扶下也马上下车,糊里糊涂的但是也躲到了最边上。景春熙听到杂乱的声音后才猛然睁开眼睛,一时间脑子还在神游。但是知道是危险就想往旁边跳,却被一声怒吼叫了停:“别跳!那边是悬崖。” 景春熙吓出一激灵,认真看去连忙捂住了胸脯,幸亏没有往下跳,这官道不知道什么时候变得越来越窄,这里一边是高山一边是悬崖,可他想要往下跳的这边刚好就是悬崖,下面空荡荡的连根阻挡的树都没有,跳下去就是粉身碎骨,尸骸都没办法捡的。 刚刚听到惊马的叫声,糖霜就已经尽量把车往边上靠,由于一直走的是右边,自然就靠到了悬崖的边边上,景春熙站在车上看到的就是下面的万丈深渊,思及极恐,幸亏没跳。 “小主子,您快点跳车,从后面快点。”如果不是小姐还在车上,糖霜都想把板车扔了,她用肩膀和屁股一直顶着车,这样才能让车上的人尽快下去,可是顶得好辛苦,肩膀和腰都绷得直直的,腿也有点发抖,也知道这匹马冲过来她必死无疑。 糖霜用力把身体转过来,再用臂力死死顶住板车,车才没有继续往坡下滑,如果稍稍松懈一下,板车不是往悬崖下面翻,就是会直接往坡下冲,看现在的角度板车冲下坡,可能也会侧向悬崖的方向,不但板车会散架,车上的人不是粉身碎骨就是遍体鳞伤。 那匹疯马不知怎么回事,好像成了精一般就是认他们这辆车,看着就是冲着板车来的,后面追来的几个官差看着坡太陡也跳下了马。跑在最前面的就是那个押解重刑犯的方主事,他拿着长长的马套倒是没有闲着,但是左套右套都套不中马头,最后也被疯马甩在了后面。 疯马就是他们五匹马中的一匹,也不知道它今天中了什么邪,没人招惹它就发了疯。 疯马这么一撞过来,不说会不会踩死人,板车必然失控无疑,失控的后果很严重。 “熙姐儿,你快点呀!” “熙姐儿!” “小主子!跳!” …… “表妹!” 听到后面出了那么大的乱子,二郎三郎和四郎忍不住往后面看,一看就让他们胆战心惊,前面赶骡车的大郎也想停了下来,可骡子由于惯性一直在往前跑,勒住缰绳却停不住脚,收不住还是继续向前。 “你们慢慢走,保护好老将军和夫人,我去看看。”小北爷爷交代了一句想往回奔,这种时候惊马可是会出人命的,但是军营里他们处理这样的事不少,经验还是在的。 景永诚和老夫人这会也很急,但是马不停他们也没办法下来,也在车上吩咐小北:“你得注意安全,疯马肯定是奔我来的。” 听这么说,本来想跟着小北爷爷一起转头去救人的三郎四郎也不敢动了,更是一人紧跟着骡子,预防他发疯,两个紧紧护在车棚的两边,万一他们这里出状况,第一个救的肯定是祖父祖母,这个时候祖父的性命也很重要。 远远看去就知道,除非他们能飞不然也是救不了人的,他们也只是看到马疯了往人群里冲,却并不知道疯马是冲着他们的板车去的,不知道受伤害的就是他们的家人。 这个时候最重要的还是两个老人的性命,二郎大声嘱咐大郎:“把车靠到山的这一边走,速度不用放慢,我们先到山下,再看情况是不是把祖父祖母扶下来。”如果真的是从祖父而来,后面真的是出了状况,离开这片悬崖是最好的,这是二郎的想法。 后面的危机却是一点不减,小北爷爷虽是加快了速度往后面赶,但到底走的还是上坡路,根本都快不了多少。 只能远远地看着那匹疯马越来越近,眼看就撞上了板车,景春熙这会站在板车的最中间哪边都没办法跳下去,往后跳肯定被疯马踩死,往前跳那道斜坡也很可怕而且还有可能撞着糖霜,而侧面还拦着小纨绔和他那匹死马。 “娘的”景春熙忍不住骂了一句,这小纨绔一定是跟她命里犯冲,怎么偏偏把她的退路拦住了?看来今天她小命休已,要是前几天不救他,他都不会在自己旁边转悠,自己都没有这样的劫数,果然好人做不得,今天姑奶奶此命再此,改天变成恶鬼,一定掐死这个小纨绔。 重生过来这么些天老是担心外祖父外祖母一家出事,没想到现在可能早死的就是自己,她实在心有不甘,这样她的重生有什么意义?就是来送死的吗? ------------ 第一卷 第100章 惊马2 “糖霜你快跑。” 没办法,只有拼死一搏了,景春熙打算从糖霜拉车的位置跳下去,从这里跳下去起码还有活着的成数,不过断胳膊少腿应该是不可避免的,还有可能会破相。 心里忍不住哀嚎:“我的脸呀。”然后双眼一闭,身体就…… “熙姐儿!” “小主子!” …… 众人惊呼出声, 景春熙在板车上一蹦,身体就有了腾空的感觉,就在她以为马上就要头或者屁股触地,但是预想中的疼痛却没有如约而来。 一股力量圈上了她,但却不是来自自己身体的惯性,也不是往前面坡底的方向落下,而是被人用力一抱一扯,腾空后没往地上落去,而是往左边飞起后又重重落下。 虽然屁股受到了撞击也吓了她一跳,却最终感觉到了屁股下带着体温的柔软,身体依然直立着有了支撑,景春熙不敢置信地睁开眼,自己居然稳稳地坐到了马上毛发未损,后面用手紧紧箍住自己的居然是小纨绔。 “呵呵呵!没死!”景春熙脸色惨白的乐呵,看着傻乎乎的。 陶金真的没眼看,把丑丫头救下后马有点受惊想向前冲,他也没敢停在原处而是策马向前,也仍然怕疯马会殃及他们两人。 他马速控制得极好,紧紧朝着前面的骡车而去。 “别发愣,抱紧我,死了可没地方哭去。”嘴巴还是那么恶毒,但是瘦瘦的身形坐得很稳,马也控制得好不偏不倚,一直走的中间直线,刚刚突如其来的救援,完全不像是他修长但是很瘦的小身板可以做的事。 陶金怒喝后还不解气:不知道怎么有那么傻的丑丫头,样子丑还笨,面对危险比别人慢的不是一拍半拍。 马的速度太快,景春熙吓得连忙反手紧紧抱住策马飞奔的男孩子纤瘦的身体,然后还有点愣神,自己就这么就被救了?而且还是这个看着身上没有几两肉的人救的,他什么时候练了这一身力气,而且速度也太快了吧,最多也就是几秒钟的时间就把自己甩到了他的马上。 一直到小纨绔策马来到坡底,跟大郎的骡车并排而立,景春熙还觉得不可思议。 “回神!快点下马,我再回去看看是怎么回事。”陶金看到现在景春熙还傻愣愣的样子没有回神,就来了脾气,恨不得一脚把她蹬下马。 后面的惊马怎么样了,他们都不得而知,四郎担心母亲和妹妹:“我和你去。” 大郎:“还是我上去看看,不知道娘亲她们有没有出问题。” 小纨绔瞪眼:“你们省点心吧,看好大将军,那疯马是冲他来的,上面没事。”然后就策马回头往上面跑,糖霜那点伸手他还是看得出来,这丑丫头没事,糖霜肯定就没事,更不想理一直找他麻烦,视他如洪水猛兽的四郎。 拎景春熙下马的时候,小纨绔把她当东西一样提了一把才扔下地,景春熙差点站不稳坐到地上,把她气得够呛。 所有人都认为小纨绔说的话有道理,景永诚和老夫人下了车,上前扶着看景春熙没事才放下心,刚才那心可是提到了他们嗓子眼上。 景老夫人:“那孩子还挺好的,如果不是他,我们熙姐儿今天可就危险了。” 景永诚敲了一记侍郎,警告他说:“以后对人家好点,别整天纨绔纨绔地叫,要在京城你们还不如他呢!” 三郎四郎最怕被祖父教训,一下听话地耷拉起了脑袋,刚才小纨绔那身手他们确实是看到了。换成他可没有那么大的力气,也没有那样的速度,他那身手也只有大哥可以比。 景永诚:“那疯马确实是朝我来的,他们应该以为我还在板车上躺着。”只是他没想到陶金也那么敏感,马上就意识到疯马是冲他来的,心里继续默念:这小子还不错。 景春熙笑得没心没肺的,傻乎乎又后知后觉的道:“那还是我帮外祖父挡过了这一劫。” 额头被弹了一下,老夫人:“还笑,我的心都快跳出来了。” “嘻嘻!我这叫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果然是老天爷没白让她重生,最后关头还是救赎了她。 搂了搂景春熙,老夫人贴着她的耳朵小声地问:“这种时候,神仙姑姑不是应该先救你的吗?” “啊!” 景春熙这时候才后知后觉了起来,是哦,如果真到被甩出悬崖那一步,也不是一点办法都没有,大不了就躲到空间里去就是了,但是刚刚她根本就没想到这一点。 可也庆幸自己没想到,不然自己这么一操作就是直接把自己身上的灵异在所有人面前暴露了,虽然可以救她一命,可这根救命稻草真的是用不得,她可不想成为人人眼中的怪物。 但是以后遇到危险还是要先想想能不能用空间救命,还是要物尽其用,今天真是心急则乱,以后再不能这样了。 四郎看了看没有跟小纨绔上去的黑子,对景春熙说:“看在小纨绔救了你一命的份上,我原谅他了。” 这话是故意讲给黑子听的,反正他才不会主动去跟小纨绔握手言和。 其他几个郎更是心有余悸,但是二郎也就轻飘飘说了一句:“最多也就算是扯平了,熙表妹不也救了他一命吗?” 黑子:我不说话,我就是听。 又在下面等了好一会儿,看到早就到了坡底的刘爷他们也赶了上去,知道祖父现在应该是没人可以害他了。 二郎几个不放心,在祖父的默许下几兄弟连忙往上面跑。 等待的时间有点久,上面的人一直没下来。 景春熙和外祖父、外祖母又在车上坐了足有两盏茶功夫,才看到流放的队伍继续往坡下走。 一眼就看到走在最前面的是他们大将军府的板车。 “板车居然没有坏?” 远远就看见四郎跑在最前头,可能想下来传讯速度有点快。 景老夫人看见就骂:“这孩子脾气也不知道随了哪个,老头子你可得多调教一些。” 快就担心他刹不住脚,三郎则是拉着板车,后面推车的不是糖霜而是庄氏和两个姨娘,车上坐着依然还是那两个小团子,但是糖霜居然坐了回板车,远远看着腰板很直,应该身体没有什么大碍。 景春熙很惊讶,难道后来那匹疯马收住了脚,板车得以保存? 不可能呀,明明那匹马都冲到她面前了,车子怎么会没有事?但是明明板车三郎还拉着,又不由得她不信。 快到坡底的时候,景长宁空着身子跑到了四郎的前头,直接就跑到父母亲面前,说:“我们的板车被撞翻滚了几滚,全部散了架,很多都掉到了悬崖下,好在东西大都还在,都捡回来了。” 说着又看向景春熙说:“糖霜摔了一跤又打了好几个滚,手脚出了不少血,看来得养几天,你给她看看。 ------------ 第一卷 第101章 补偿板车 “那匹疯马直接冲下了悬崖,所以也没办法查看到底是什么原因发的疯。” 说完这话,景长宁忽然又压低了声音:“周伟他们就在旁边的山上,其实对这段路都有防备,没想到这匹疯马来得太突然,他们也来不及出手。 周伟他们最担心的是山上有埋伏,所以光顾着搜寻上面的山,也没料到发生这样的事,我已经让他派人下山查看……” 景永诚却制止说:“看不看都一样,我们还能告官不成?还不如让他们继续往前。” 惊马的手段有很多,马掉下悬崖有可能都尸骨无存了,即使查到确实有猫腻,以他们的现状也只能打断牙齿和水吞,申诉的地方都没有。 景永诚:“恐怕要杀我的不只是一帮人,收买的也未必就只是严县尉而已。” 这回连景老夫人都沉默了,她扶住景春熙的肩膀,担心她害怕还安慰地拍了拍她的小手。 小北爷爷:“老将军说得对,过去的就过去了,加强后面的防备要紧,再不能出这样的纰漏了。” 景长宁听这么说,趁后面的队伍还没到,假装跑旁边的森林里如厕,联系周伟去了。 队伍下山的速度极快,没有多久拉着板车的三郎他们也到了。 景春熙有点担心糖霜,连忙过去查看她的伤势,但是从山上下来的家人则更担心景春熙的安危,景春熙无奈,又被家里一群人围着安慰了一番,就怕他没受伤也受了惊,景明月更是抱着她痛哭:“表妹,你真的吓死我了,呜呜!” 十几岁的大丫头抱着个七八岁的女孩子痛哭流涕,景春熙…… 确认景春熙确实没受伤后,庄氏才跟她说:“放心,糖霜就是擦破点皮,但是伤口触摸泥土有点脏,已经帮她用水洗了,也敷上了你外祖父剩下的伤药,但是得劝她老老实实在车上待两天才行,刚刚她又想抢着拉车。” 糖霜看见主子就咧着嘴笑,坚持着跳了下来:“其实小主子一被掳走,婢子就甩掉车子,往山这边打了几个滚,只是这路上石子太多才受了点伤,根本就没事。” “老实点,听我的,这两天不能拉车了。”至于坐不坐车,只能看情况,糖霜的性质她很清楚,只要还能动,让她老老实实只坐在车上两天是不可能的。 用了最好的伤药,看糖霜也没被摔傻,景春熙才回转了头,可是想想觉得糖霜刚刚的话不中听:什么叫做我被掳走?又不是碰到马贼,以为抓压寨夫人呢! “这车是小纨绔……”四郎嘴快,刚刚说了半句,看见后面骑在马上已经到了面前的那个人,连忙改嘴说:“是陶小少爷跟方主事交涉,赔给我们的。” 果然车子应该已经碎了,景春熙也注意到他们拉的车子不是从京城拉来的那辆。 小北爷爷上前摸了摸,这车比原来的板车小了一些,只是看着很新也很结实,赔这么一辆确实不算亏,要不是这陶小少爷的面子,他们也只能吃这种暗亏,一个铜板都不可能得到赔偿。所以笑着说:“这个车挺好,直接套牛套骡子就可以拉的。” 几个妯娌和姨娘都心有余悸,看到失而复得的家人才心神安定下来。嫡姐一直抱着熙表姐哭,搞得两个小团子看得莫名其妙,但是看各个表情严峻也就乖巧了不少,就想一起逗兔子玩:“啊啊啊!我们的兔子不见了。” 景明珠后知后觉,没看到兔子后呱呱乱叫,巧巧也心情不太好,怕她伤心还抱了一把景明珠,可是并不敢跟着大呼小叫也不敢哭。 车子都散架了,哪里还有兔子的影子?绑了腿的兔子,除非绳子断了逃不然肯定摔死了。 刚刚出事的时候时间太短,她们是迷迷糊糊被抱在大人怀里的,根本就没意识到连她们也差点命丧悬崖,就连车子换了她们也不是太在注意。 黑子本来一直坐在旁边等他的主子下来,这时候已经站到陶金和他那匹马的旁边,看见景明珠的表情不对连忙跑回去,伸手搂住景明珠小手臂安慰:“明珠别哭,改天黑子哥哥再帮你抓一只比那只还雪白的。” 这句话把本来只是眼睛湿润,并不打算哭的小团子直接弄哭了:“不行,我就要那只,就要一模一样的。” 小金豆子马上就下来了,还把黑子赖上了:“就是你得赔。” “别无理取闹,不是黑子哥哥弄丢的怎么赔?”赵姨娘还是挺明事理,也觉得女儿这么些天出来后得了那么多人娇宠,越来越不懂事了,轻轻的一巴掌就想拍过来。 没想到却被黑子轻轻挡了过去,手掌落到了他的肩膀上,虽然不疼,但是赵姨娘还是非常不好意思:“黑子,姨娘打的不是你。” 黑子:“没事,明珠还小呢,改天有空我再给他猎一只就是了。” 四郎隔着几个人也帮腔:“这林子里兔子应该多着呢,这兔子我和黑子负责了,不骗妹妹,好哭包,别再哭了。” 他都好多天不得捉鱼了,手脚都痒痒的,巴不得以后多点事干。 三郎上前把车往地上一放,悄悄贴着祖父耳朵说:“小纨绔和三叔刚才在上面和方主事他们交涉了好久,好像都吵起来了,后来刘爷也上去做和事佬,才让他们做了让步,说是到前面的镇子允许我们再买一头骡子,用来拉这辆车,不过三叔应该又花了不少银子打点。” 景永诚点了点头,难怪刚刚看三个儿媳还有大孙女一个个脸色惨白,明明她们没有受到冲击,衣服也弄得很凌乱,按平时的性子景明月应该也不至于崩溃成这样哇哇大哭才对,别都是假装几个商量做戏要挟官员,才得来这样的福利。 他望着自己的老妻眼里意味不明,很久才说:“能买就好。” 现在不缺银子,能让一家人在路上省点力,肯定是最好的,必要的时候使点心眼有什么关系,再说从这件事情上他们确实也是苦主,不说一辆板车碎了,人都差点摔死,得点赔偿也是应该的。 ------------ 第一卷 第102章 又来两个拼团的 雪才下了大半天就停了。 由于又受了这次惊吓,加上景永盛那房儿子断了腿两个庶子用副门板扛着走得很慢,他们家的人也嫌扛着他负担过重,闹着老族长要买车,自己这房出了那么大的事,好好的一家人一下就折损了一小半,景永盛觉得心里有气更是意难平就犯起了倔,不让景长宁出面,腆着他那张老脸去跟刘爷说买车的事,被刘爷呵斥了一顿。 最后只能灰溜溜地又回来找景长宁,景长宁也不惯着他,虽然帮他出面但也任由刀疤脸讹了他二十两银子,刘爷才同意他们可以自己买辆板车。 连续翻了三座山又翻过一道坡,晚上来到了一个小小的驿站,三位官爷商量要在这里停歇一天,他们要在这附近的一个小集市上增加点补给,布置完刘爷又把他们直接扔在了大门外,让他们赶紧安营扎寨。 小纨绔休息了几天,然后不知道发了什么疯,队伍刚一停下来就和黑子两个人,一人提了半袋精米,一人提了大约有七八斤白面,应该是刚从严县尉那里坑来的,一来就很懂看人脸色,直接过来找景老夫人。 小纨绔两手躬手作揖:“老夫人,以后小子就劳烦您,和黑子就跟你们一起吃了。” 黑子有样学样,躬手但是身子伏得更低:“劳烦老夫人和各位了。” 所有人:…… 景老夫人也纳闷,这孩子明明前两天看着已经好好的,现在看又真是个混不吝,看着就是那种被爹娘打了两巴掌,就任性跑去乱认亲的:“我们可是罪人,再说,这精米白面的流放路上都是稀罕物,我们可担不起。” 这算是挟恩图报了吗?官差那虽然不天天吃香喝辣也好过犯人堆里的吃食,怎么就贴上他们了?是嫌他们人还不够多吗? 四郎更是觉得不舒服,刚刚萌生对他的那点好感马上又消失了,不过他的想法跟其他人都不同。觉得小纨绔别不是跟了他们两天,闻到他们家经常有肉味才想贴下来吧:“我们家可不光是吃米吃面的!”拿点米和面就想来蹭肉吃,哪有这么好的事? 这话的味道很冲,小纨绔皱了皱眉但是也意识到了两人话里有话。 黑子跟在他后头则是非常不好意思,主子这一波神操作他也不明白是怎么回事,但是主人非要这样,他也没办法,反正在哪都是吃,也从嘴巴里省一点给他娘就行了。 小纨绔:“菜钱一百两可以吗?辛苦大家了。” 正当四郎以为那张银票会递到自己手中的时候,转了个弯却被小纨绔塞到了他娘亲的手上。银票直接到手庄氏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面露尴尬看向了老将军和老夫人,这个主她可不敢乱做,好生生的犯人队伍里多出个富家子弟,要出了事,可不是他们可以承担得起的。 还以为两个老人会再继续劝阻一下,没想景老夫人却忽然改口,然后发话:“小孩子喜欢跟让他就跟吧。” 两个老人的想法很简单,这孩子在他们的队伍里,严县尉起码不会再想着下手第二次,先保全自己要紧。 至于后面的,宋主事还是他手下的人有没有被收买现在还不知道,官差们都知道小纨绔是有点来头的,看他在的份上起码不会对他们使心眼,更不会找他们的茬。 反正就是让陶金跟着只有好处没坏处。 “说好了,我们可不是天天有肉吃的啊。”景春熙也莫名其妙,怎么都觉得这小纨绔贴上来是由她引起的。 她也忍不住提出警告,这小纨绔正是长身体的时候,黑子也吃得多还会私藏,红烧肉可不能便宜了他们。 小纨绔说得很认真:“我不挑,你们吃什么我就吃什么。”景春熙都信了,但其他人是不信的,这样的公子哥正是最馋口腹之欲的时候,不过这个时候一百两也不算少了。 四郎又开始跳:“你自己说的哈,我们可没有满汉全席待你。”一百两银子他也觉得还是不少,就算在京城也够他零花一年了。 小纨绔瞪着眼不理他,这小子怎么那么多事,好像每次都是他故意找茬,而家里说话的也不是他,不知道年纪小小的逞什么能。 他们的加入最高兴的就是景明珠和巧巧,景明珠甚至说:“黑子哥哥以后就是我们家人了吗?” 看没有人吭声,黑子主动代入:“嗯!” 小糯米团子更是高兴地拍起了手,完全不管大人们的脸色,赵姨娘有点担心地缩了缩脖子,又看了一眼殷氏的表情,她觉得女儿这两年学的所有规矩,流放这一路快消失殆尽了。 黑子确实很高兴,小团子这么说话他最喜欢听,以后他也有很多家的人了,不再是孤儿寡母。 由于黑子和小纨绔的加入,晚上的吃食也不敢再马虎,除了馒头,庄氏煎了一盘子小鱼,再用骡车上剩下的土豆炖了个白菜,虽然简单了一些,可是调料充足,又被景春熙偷偷淋了点肉汤,小纨绔和黑子也吃得很满足,其他人更是吃出了红烧肉的味道,纷纷夸赞庄氏的手艺越来越好了。 吃完后两人也不走而是又有奇怪的动作。小纨绔直接说困了,也只跟老将军和老夫人打了声招呼,就钻进四郎他们的帐篷去睡,这是又吃又住吗?真的是有点莫名其妙,四郎也觉得亏了,还包住的话收的银子太少了,怎么都应该再坑他一百两才对。 靠近驿站的镇子就在驿站的边上,说是镇子,其实就是个小小的自然形成的集市,固定的房屋也就只有二三十间,刚好坐落在驿站前面半里路的山坳里。赶集的就是深山里的山民,七日交易一次的集刚好被他们赶上了。 但是山里的集市有点特殊,由于路程远山民走的又都是山路,山里的居民都是晚上吃饱饭就开始赶路,来到集市交易的时间一般都是凌晨时分,到天蒙蒙亮大多交易完成,山民们又继续赶回家,集市也散了。 ------------ 第一卷 第103章 狐臭味 这次的集市太靠近驿站,三个官爷可能忽然动了恻隐之心,没有令官差们官差对他们明确说每户只可以出去一两人买东西,这样大家的心都活络了起来,谁都想着去集市走走,顺便把自家需要的东西买回来,小孩子则是贪玩,都不想错过这样的机会。 景长宁本来只打算这买头骡子,其他的大部分还是景春熙从空间里解决,这样也不用去那么多人,景长宁和大郎或者小北爷爷去购买就可以了。 可是庄氏另有不同的说法,由于小纨绔和黑子的加入,不得不考虑再去购买点吃食,庄氏总觉得收了人家的银子,不说天天吃肉,起码也得隔三岔五有点肉味才行,主要是她觉得自己当家拿了那么多银子,不撒一点出去也不对,最起码也得把陶金的那一百两给花了才行。所以建议肉多买一些,这样的天气把肉切一块块穿起绳子挂在车棚子外面,不下雪的时候可以晾干,下雪冻着肉也不会坏,以后吃用都方便。 景老夫人也拍板,他们两人都觉得不用神仙姑姑,也能解决问题自然是最好的;“以后再多了一辆骡车,干脆买个几十斤肉吧,粮食也要买个两百斤。” 庄氏看婆母帮说话总算松了口气,当家主母总觉得有粮在手心里才踏实,实在是人越来越多,平时一口大锅煮满满一锅饭,如果不多加点馒头和发得的馍馍都不够吃。 实在是越往森林里就越是偏僻,这里的驿站越小提供的东西就不多,红烧肉景春熙也不太敢拿出来了,所以多买点肉景春熙还是赞成的。 “我听这里的小二说,山民拿出来交易的野货比较多,要是合适我们就多买点。”大郎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去跟小二打听了,回来给了个建议。 但是停了一会又说:“听说山民不喜欢要银子,最喜欢用粗粮和粗盐来换。” 听这么说,景春熙的眼睛亮晶晶,想着待会儿要往外倒腾多一点粗盐,她也知道盐是很贵的,主要是不占多少地方;粗粮多了比较碍眼也没有粗盐那么值钱,还是不要倒腾了。 景春熙也有私心,想到购买的野物肯定有些是活的,用食盐来换野物太划算了,她可以放一些到空间里养着,以后随时都可以拿出来大快朵颐。 她心里一活络脑子一转一下就看向了景长生,又向外祖母靠了过去,她空间里这种东西最多了,得跟他们说说,她也想争取自己也去集市的权利。 景长宁也不用跟老夫人商量,自然知道外甥女这么争取是有想法的,连忙安排说:“晚上我跟大郎还有熙姐儿去赶集,其他人还是休息,没必要去那么多人,省得东西被偷了去。” “我去。” “我也去。” “我去可以扛东西。” “要买那么多粮食和肉呢。” …… 好不容易有个可以出去的机会,几个郎都不甘示弱,纷纷表示也要出去,其他人倒是没有出去的打算,两个老人都没打算出去,自然得有人守着。 景长宁也犯了难,如果都同意这样一来,他们家去的人就多了,也不知道官差会不会干涉,默认可不是说所有人都可以出去的。 “反正官差也要去采买的,在驿站里的也不会多,干脆我们也去吧。”庄氏和殷氏忽然也有点心动,毕竟这一辈子都没出过京城,就是京城的集市也没去逛过。 “那怎么行?”又有人犹豫,觉得官也好说但是太放肆了也不好。 大庆嫂和她的另外两个妯娌也坐了过来找庄氏和殷氏说话,她们也想买点东西但是也拿不定主意要不要全都出去,官差到底对他们景氏族人还是比较放心的,知道他们不会逃跑,没有户籍没有路引逃出去寸步难行,不然也只能躲到深山里连流放都不如,被抓回来也是个死,一般的犯人都不会犯这个险。 景春熙百无聊赖,除了和两个更小的玩,就是贴紧老夫人听她絮絮叨叨。 “外祖母,你有没有闻到狐臭味?”不知道为什么今晚景春熙的鼻子特别敏感,老是闻到一股动物的腥臭味,但跟骡子和马的腥臭味又不同,那股强烈的味道景春熙形容不出来,只能说是狐臭味。 老夫人吸了吸鼻子,又看向跟她们端坐在一起的老伴,景永诚怕景春熙不信特意还吸了两下鼻子给她看,最后两人都摇了摇头:“没有!就是马粪味,是不是谁捡来生火了。”动物的粪便晾干了是很好的燃料,老百姓除了会捡来做肥料,冬天大都会捡来烧。 小北爷爷也在旁边说:“官道上牛马的粪便味从来都没断过,一路上不都是这样的味道吗?表小姐闻不惯而已。”高门贵族里出来的孩子,闻不得这种味是很正常的,但他们也不觉得是景春熙矫情,能跟着出来一起流放,受那么多的苦都没抱怨一句已经是难能可贵了,别家的这么大的孩子,谁不是还在娘亲怀里撒娇呀? 景长宁奇怪地揶揄她:“你闻过狐臭味?” 景春熙…… 她是没闻过,可不都说狼的身子特别臭吗?很多猎人打到狼都只是剥皮来卖,听说肉都不敢吃的。可还有什么动物的味道比这更臭呢! “可是真的好臭好臭。”景春熙用手捂住了鼻子,甚至还用手捏住鼻子屏住气。她也觉得好奇怪,她都被熏得快要眩晕了,怎么其他人个个神情自若,好像都闻不到呢?这是自己鼻子出了什么问题吗? 景老夫人:“去好好歇歇吧,离集市开始还久着呢。”刚才儿子说带外孙女出去赶集她是同意的,也不想闷坏了孩子,反正明天可以休息一天。 几个人又聊了几句,孩子们就被劝着回帐篷睡觉,景春熙乖乖地躺到帐篷里,可她还是感觉周围一直充斥着那股腥臭味,狐臭她倒是不知道是什么味,可那股臭味觉得比侯府养的那几只光吃肉的狼狗还要臭。 ------------ 第一卷 第104章 回去救人 接近子时的时候,景春熙就被糖霜摇醒了,她去赶集糖霜自然要跟着的,反正她到哪里糖霜都喜欢跟着,糖霜牢牢记住了,京城的夫人一直交代她就是来保护小主子的,越是这种漆黑的晚上,她越得跟着。 “真的,真的好臭。”一出帐篷景春熙就捂住嘴巴,臭的她快要吐出来了,可再看已经等在门口的家里其他人神情依然一样,还是没有闻出一丝异样,还有几个人一直在跺着脚说“冷”。 “熙姐儿,你是不是身体不舒服?”四郎跑过来摸了摸她的额头,还一个劲地瞅着她的鼻子,还一直往她的鼻孔里看。看到景春熙生气了也看到没有什么异样才又缩了回去。 景春熙问:“你也去?” 小纨绔果然睡饱了就不会闲着,看很多人起来说去赶集居然跟出来了,不过黑子没有跟出来,应该是睡死了或者是陶金不给他去。 “我去买点东西。”小纨绔好声好气地回答景春熙的疑问,模样也有点讨好,好像还担心其他人不给他跟去。 外面站着等一起出发的几房人的数量都不少,他们起得比较早或者说根本就没有睡,都是睡觉前相约好的,出门自然要一起出发,主要是这样也安全一些,毕竟对他们来说,这个集市也是人生地不熟的,小二也提醒他们,说是山里的人民风彪悍,最好少去招惹。 家家都打算买东西,自然都腾空了板车拉去赶集,有的板车上已经有孩子跳了上去,而大郎二郎几个则是抢着推板车,所有人跟村子上里去的赶集的人家拖家带口的没什么两样。 景长宁没让赶骡车,既然是因为要去买骡子和车棚子,把官爷补偿给的车给拉上,到时候直接套了骡子就可以回来。 越往前面的集市方向走,那股腥臭味居然慢慢地淡了,景春熙这时候非常确定自己的嗅觉没有问题,不然这股味不可能那么快消散的。 她越想走得越慢也越觉得奇怪,心头也噗噗噗地跳得快了不少,有种不好的预感一直萦绕在心头,让她都觉得是神仙姑姑在提示着什么。 “你怎么了?”小纨绔看所有人都是步行,走得也不快,自己骑在马上慢悠悠反倒不太合适,所以就翻身下马。 陶金发现这丑丫头今晚神神在在的,没出门就发现她一直想呕吐,现在一路上也不停地在吸鼻子,就觉得她肯定有什么事,别不是蛇毒在她口腔里几天了才开始发作吧!那他的罪过可就大了。 他忍不住问问,下马就走在景春熙的旁边,看能不能帮她一把,反正这马不骑也是闲着,大不了不舒服就扶她上去坐一会,再看看集市上有没有郎中可以给她看诊,反正就是不能丢下她不管。 “你真的也没有闻到驿站里那股令人作呕的狐臭味吗?” 对景春熙的话小纨绔也觉得莫名其妙,不过刚刚在驿站门口已经听她说了好几遍,知道她说的是什么。 可是如果嗅觉有问题,不是应该什么都闻不到吗?怎么偏偏闻到的是狐臭味? 小纨绔忽然想听听她的意见:“你觉得是什么?” 景春熙莫名产生了一点信任,小声地说了一句:“不会是今晚会有危险吧?” 她最担心的就是家人的安全,不自觉的就是感觉想杀外祖父的人又来了,可是为什么是狐臭味?她自己也想不明白。 难道又如前两天一样要放火烧他们不成?可是烧火不是用柴火稻草的吗?难道还能用动物粪便?牛马的粪便也不应该闻的是狐臭味啊,景春熙真的弄不明白了,可是心情非常不好,也不期待陶金会回应她的话。 “不行,我得回去。”再返回去也就一半的路程最多几十丈,虽然天有点黑景春熙还是不怕的,前面赶集的有官差,驿站也留有官差,要有危险也不应该出现在这段路上。 小纨绔满脸好奇,但是并不反驳和质疑她的想法,却是不想让她单独走这一段路的:“我跟你回去吧。” 看景春熙看着他,似乎在问你不是要买东西吗?他自己讷讷一下:“其实我也没有什么非要买的东西,其实就想出来玩玩。” 景春熙:就知道是这样,小纨绔是钱烧手了,想出来奢靡一把的。 “怎么了?”景长宁也看到这两个小的由于背地里在说悄悄话,所以落后了十几步都已经到了队伍后头,以为他们有什么事。忍不住停下来等他们。 景春熙:“三舅舅,我得回去,那股狐臭味出了驿站就没有了。” 小纨绔帮腔:“别不会是驿站后面的森林里有狼吧?” 他这话一语中的,一下把景长宁吓出了一激灵,外甥女已经连续说了不少次狐臭味的事,他怎么就没想到呢?也不会真的危险要来临了吧! “可是,这一带如果有狼群,这里还成得了集市?山民们可都是走夜路出来赶集的,那还不够它们吃的呢。”景长宁这话让景春熙更怕了,别不是有人故意放狼冲他们来的吧!这样的话可不得了啦!她一定要回去,外祖父外祖母可不能死,如果出了变故大将军府的起复就更难了。 “舅舅,东西还是得买,我跟陶少爷回去就行。”山里没有狼群,可是又有那么浓重的狐臭味,那肯定就是人为的,景春熙现在非常确定,那些坏人肯定不会让他们好过的,但是又想变着法子取他们性命了。 景春熙越想越怕,把景长宁拉到一边,连忙把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景长宁也慌了:“那我们也得回去,还有,我去叫大郎他们几个,东西让大嫂和二嫂买就行。” 景春熙却有点急,看看前面的人觉得还是不妥,如果来的真是狼,看出来的这几个人,除了糖霜和大郎表哥其他人恐怕也帮不了多少忙,回去了反而白白送命。 景长宁再看前面来赶集的其他几房人除了一两个是男人,都是小媳妇为主,回去确实也只能给狼群果腹顶不了什么事,反而可能危险更大,如果狼群就是冲驿站去的,反而去集市还可以保住命。 ------------ 第一卷 第105章 拍门 “要真有危险,他们回去也不顶事。”小纨绔虽然没被信任,但是也不生气,以他的功力耳朵动动就能够听到两人的对话,他觉得丑丫头的话还是有几分道理的,没有过人的武功,回去也对付不了那些狼。 由于几房小媳妇的鼓动,庄氏和殷氏也出来赶集,现在都在队伍里。 就是景春熙认为集市里没有狐臭味,可毕竟距离他们住的驿站不远,也难说狼群会不会往这边跑,即使他们在集市危险也还是存在的。 景春熙还是坚持自己和小纨绔得先回去,如果只是杞人忧天没有狼群最好,就当是打个前锋反正也不吃亏,她连忙说:“让几个表哥保护好舅母们,最好不让他们回去,东西也照样要买。” 七天才赶上一集,过了这一集也不知道在哪里可以买到骡子,合理避开危险的同时,买东西也是极其重要的。 “三舅舅还是快些点联系周伟伯伯赶来救援,我和陶少爷先尽快回去,我有柴火。”狼群怕火攻这点她是知道的,点燃的柴火可以阻止狼群靠近,也可以拖延时间,但是周伟伯伯的人不来肯定不行。 还有就是只要她在,真的危险来了大不了再一包迷药把自家的人都迷晕,再收进空间就是了。现在留在驿站里的,除了外祖父和小北爷爷能够顶点事,其他都是妇孺孩子手无束缚鸡之力,她不出手应该不行。 有空间在手却仍不敢放松,景春熙也有点忐忑,睡在门口的可不只是他们大将军府的人,那另外两房呢?能怎么办?都放进空间是不可能的,这样空间暴露的风险太大,即使个个晕倒了,也难保驿站里的其他人不会遇见、不起疑心。 可是也不能看他们白白送死,那两房不是恶人就算不是亲人,就是普通的百姓也不能看着他们死,不然就太残忍了。 景永强、景永坚那一房人现在看着还挺好的,就是景永盛那一房也不应该就这样死绝呀! 景春熙被扶上马的时候,小纨绔也朝景长宁放了一句话,好好提醒他一下:“集市也不见得安全,最好租个房子躲一躲。” 景长宁听到这话居然信了,也忘了跟他说的是个十二三岁的少年,而且还是几招厌弃的少年。 出来赶集的四房加起来一共十几人,都是女眷比较多,也就大郎二郎三郎四郎有点拳脚,其他人要是被狼群袭击也只有做菜的份。景长宁也觉得这个房租不能省,既然留下他就要保证其他人的安全。 景春熙回到驿站就直接冲进了外祖父的帐篷里,里面现在只有外祖父、小北爷爷和黑子,原本睡得很熟的黑子居然也很警醒,景春熙如一道旋风般进去他们三人马上就坐了起来,就算还没躺下睡觉,都不会马上坐得那么整齐。 景春熙心里都有点感叹:这小黑崽子果然是个人物,如果不是看见过他那双恶狠狠的眼睛,还以为他是个很孱弱的孩童。 景春熙:“外祖父,我闻到的狐臭味应该是狼群,出了驿站就没有了……,三舅舅也觉得是危险要来了。”适当的时候找个人当挡箭牌,现在已经变成景春熙的长项。 景永诚眼神也闪了闪,猛然想到了神仙姑姑:怎么没想到呢?正是因为只有熙姐儿闻到这股味,他们才应该更警醒完全相信才对,这是神仙姑姑在对他们发出预警,所以才只有熙姐儿可以接收得到。 “把他们都叫起来,我们得往驿站里面撤!” 把自己的马绑在驿站对面的一棵树上,刚刚走进帐篷的小纨绔马上就回应:“我能让他们开门。” 驿站现在早就关了大门,能让里面开门的也只有小纨绔这样的身份。 这时候小北爷爷和黑子都是懵的,有狼群?还是马上?表小姐(姐姐)这消息是从哪来的?真的值得相信吗?老将军居然相信了! 陶金只是有点不明白,自己怎么仅凭丑丫头一句话就跟她回来了呢,明明他也想去集市乱逛的。她也是仅凭三言两语,就哄得久经沙场的老将军迅速警醒起来是怎么回事?即使到现在,他也没闻到丑丫头说的那股令人作呕的狐臭味,其他人不是也应该先提出质疑吗?真是小看这丑丫头了,肯定是以前在家里骄纵惯了,家里人都惯着她,也任由她折腾。 景春熙可不管这小纨绔怎么想的,听他这么一说,马上安排明明白白:“也只有你能叫他们开门,你得赶紧。 外祖父,另外那三房还得你出马去提醒才行,他们可不信我,熙姐儿负责叫醒外祖母她们。” 说完就往旁边窜,还是自家人的性命要紧。 陶金听完安排马上行动,他出去把木门敲得咚咚响,和黑子两人轮流起码敲了几十下,意想不到的是里面居然一点动静都没有,连个鬼影都不见,实在太反常了,难道驿站里都没留人守夜?这驿站的头目心也够大的。 照理说像现在这种情况,晚上应该有官差偶尔出来巡查才对,怎么会全部睡死了呢? 摇醒了外祖母,三言两语让她相信是神仙姑姑的提示,景春熙就跑了出来,趁着所有人都没跑出帐篷,她往四周看了看,想到待会要往驿站里面撤,本来想倒腾的柴火到底没有放出来。 但是前面的几堆火都给加进了不少木材,起码保证狼群不往驿站里面冲那么快,给他们赢取一点时间。 倒腾了一下看人都跑出来了,景春熙又跑进去偷偷收了一半的被子枕头,现在家里人少,减少点东西搬起来也没有这么费劲。 果然景永诚出马把各房的当家人摇醒,一说到可能有狼群大家都怕了,没有一个是不相信的,毕竟现在驿站就在森林中呢!所有虎豹都有人信。 个个恨不得马上往驿站里面搬,一下卷被子的卷被子,拆帐篷的拆帐篷,把所有人都带动起来。 ------------ 第一卷 第106章 躲进厨房 小纨绔在驿站门口手都拍麻了,换成黑子来又拍了许久那门口还是不开,他才生了气可能觉得下了他面子,干脆拔出自己那把利剑,三下两下就把木门上的铁链锁头给劈没了。 外面的人看到里面不开门,更是笃信今晚会有狼群冲他们而来。可不管门是怎么开的,铁链锁头一扔没再犹豫,拖帐篷、卷被子、搬东西,纷纷往里面去,个个都不敢偷懒懈怠半分,生怕迟一步狼群真的就冲他们来了。 景春熙看小纨绔刚刚拍门半天,就知道官差们已经指望不上了,灵光一闪:“外祖母,你们别去骚扰其他人,进去直接去把厨房占了,然后把门口守得严严实实不给其他人进,再把里面的柴火往门口外面搬,火折子也放在口袋里备用,每堵墙下都点上一个火堆。” “那你们呢?” 老夫人听她安排得明明白白,再看着自己的夫君和熙姐儿,很是紧张,比上一次驿站走火感觉还要紧张,失火尚能躲避,狼群如何规避!想想非常后怕。 景永诚手上拿起了自己那把大刀,这把刀跟了他几十年,是景春熙刚刚掏出来给他的。安慰老妻道:“别怕,就按熙姐儿说的办,记得把门顶好了,不是我们的声音都不许开门。” 景春熙也说:“外祖母别忘了……”说完把手指了指天上,示意自己有人帮忙让老夫人放心,最后又加一句:“门窗都顶死了,那几房来了也别开。” 其实,景春熙发现景永坚和景永强那房人现在根本都是和他们凑在一起的,他们两家这次没去赶集的男子比较多,拆完了自己的帐篷还过来帮他们拆,东西也没少帮他们搬,并没想着自己先逃跑,俨然已把几家当成了一个集体。 驿站里的厨房虽然不太大,但是还连着一间柴房,把柴火杂物都搬出来应该还容得下这么多人。所以虽然提醒了外祖母也由着她怎么做,并不想强硬地干涉,毕竟外祖母也是个聪明人,总会权衡利弊要不要凑在一起。 但是老族长那一房本来就是嚣张跋扈惯的,即使大头二头三头四头都出去赶集了,剩下的人也没闲着,一进去驿站就直接去踢门拍门,咋咋呼呼的一点礼貌都没有,吆三喝四的也不管里面住的是官差还是平常的过路客。 官差们有的本来就去赶集,剩下的也并不多。里面的人一听说有狼群比他们还害怕,恨不得把门顶死了,就算是驿站里的衙役和小二睡得迷迷糊糊也不肯起来,说有狼群他们自然是不信的,这种话完全是危言耸听,他们长期住在这都闻所未闻,官道的两边经常人来车往,即使有狼也就听说有猎户偶尔会猎到一两只,至于狼群是不可能有的。 所以老族长家的人也就是上蹿下跳了个寂寞,根本没有人理会他们,反而白白耽误了找地方躲避的时间。 不过骚动了不久后,听得出外面拍门的都是自己押送的犯人,刀疤脸被迫顶着朦胧睡眼带着两个官差开门出来走了一趟,每人腰上都挎了一把刀。 “谁告诉你们有狼群?狼群来了还能提前告诉你们?” “就是,别没事找事啊!狼群真来了,早就把你们的骨头都啃干净了,还等着你们乱哄哄地做准备?” 出来看到已经被砸开的大门,还有被砸坏的锁,刀疤脸的脸色很难看:“谁做的?我看你们是命长了,明天再找你们算账。”本来想几鞭子甩过去,可是摸过去腰胯上却是空空如也,出来匆忙鞭子没拿就带了把刀,想甩几鞭子都没办法,不然刀疤脸真的想狠狠抽他们一顿。 老族长家几个人进去就把他们的门又是踢又是踹的,拍得怦怦响,把他刚刚做的好梦都吓跑了,自然对他们没有好脸色。 其他两房人进了院都没闹腾,都跟着景老夫人他们挤进了两间连在一起的厨房和柴房,现在院子里只有老族长一家,再就是景长宁和小北爷爷也在外面站着,还有就是陶金看到终于有人出来心里有气也冷眼旁观。 景永诚没有进屋,可是也没让刀疤脸他们看到,免得生出是非。 “门是小爷我砸的,我们到集市上走了一圈,当地的居民都说这样的季节会有狼群出来觅食,所以才回来提醒他们进院的,锁头门口就是我砸的,还要小爷我赔偿不成?要不要明日也把小爷送去见官?” 纨绔就是纨绔,做坏事都理直气壮的,一副好汉做事好汉当的样子,挺着胸脯迈腿向前,让人觉得他对犯人极是维护。 他冲着刀疤脸生气,似乎还要责问他们为什么没开门,为什么置犯人性命于水深火热之中。 刀疤脸看见这小纨绔,果然就没话说了,直到现在也没明白,为什么这小子黑天瞎火的还在这里跟着罪人晃悠。他们虽然不知道陶金的身份,但也知道他背后有人,是他们这些小啰啰惹不起的。 可自己分内的事不管也不行,刀疤脸只好恭恭敬敬朝他点头作了个揖,招呼身边的两个官差:“没看到锁坏了吗?赶紧的看看锁还能不能用,或者另外找点东西绑上。”声音非常无奈也有点暴躁。 小北爷爷怕事情僵持着,上前假装讨好地对刀疤脸说:“七哥,给我们个面子,我们毕竟都是妇孺孩童多,个个担惊受怕的哪里敢睡,让我们在院子里住就行,总比在外面呆着要强,再说要真的出了事又得耽搁几天,耽误了行程也不好。” 小北爷爷上次给陶金包扎过伤口,也给他们的两个官差开过治疗伤寒的药,刀疤脸还是敬他几分的。也实在不敢得罪小纨绔,现在有人给他递了梯子,所以趁机顺势而为。 连忙点头哈腰地说:“陶小爷英明,这么做自然是最好的,只是屋子是安排不了啦,要不陶小爷跟我们进去挤一挤?至于其他人,只能委屈他们继续在院子里搭棚了。” 请这个纨绔进去只是礼貌的说辞,这样的人跟他们住一间,他都觉得晚上得睁眼到天明,再说要管也应该把他带进队伍的严县尉来管,根本就没他和刘爷什么事。 ------------ 第一卷 第107章 救黑子的娘1 “走吧,走吧,小爷不用你们管。”小纨绔口气很冲,完全不怕死的模样,也不把他的话当回事,挥挥手让他们快点滚。 “陶少爷,赶紧的,祖父祖母叫你们赶紧回屋去。”黑子左瞧瞧右看看没见到狼群,官差和附近的人也跑光了,才朝他们跑过来,刚才进屋没见到主子他就有点吓着了,早就想跑出来找人,但是门被景老夫人命令紧紧顶着,所以也出不来。 现在出来还是听老夫人等的心焦,看他又十分想出去才朝他吩咐,让把他们几个都找回去。黑子招呼完陶金又招呼小北爷爷和老将军,还把老族长家那些人避开了,好在那群人都在东跑西跑已经自乱阵脚,踢门不行又开始找可以藏的地方,也没注意他们在干嘛,还以为所有人都跟他们一样的心思,忙着找藏身的处所。 狼都要来了,现在不躲,更待何时? 几个人回到厨房门口,看到门口按照原本的安排已经堆了很多柴火和稻草,几个火垛子已经燃烧起来了,只是为了节约柴火能够烧得更久,木柴现在加的不多,火苗也不太大。 小北爷爷没有马上进屋,又跟黑子两人绕在厨房周围巡视了一圈,才最后一个进了屋。 看到老将军也回来了,所有人紧张的心才稍稍松了口气。 黑暗中忽然传来糯米团子甜甜糯糯的声音:“姨娘,什么是狼?会吃小兔子的吗?” 所有人:…… 可也不敢告诉她,狼不但吃兔子,还会吃人,赵姨娘不知道如何作答,只说是会咬人的牲畜。 “诶呀!我怎么把我娘忘了?我还得出去一下,我娘他们关在马厩里,可是还戴着脚镣呢。”黑子忽然惊呼出声,刚刚坐下去的小身子马上跳起来就想把门打开,一开始他以为进了院里就安全了,所以才忙着找主子,现在才意识到在院子里也是不安全的,特别是那些还带着脚镣的重刑犯,完全没有抵抗之力。 “你能救她?那边可是有官差守着的,可不会相信真的会有狼群进来。”除了屋子里的官差,重刑犯每晚都会有官差轮流值守,如果狼群冲进来,可没人相信自己性命不保的情况下,官差还能忙着给他们打开脚镣,肯定是让他们自生自灭。 “不行,我得去,我娘戴着脚镣可跑不了。”一贯坚强的黑子现在都快哭出来了,想到狼群进来肯定就是朝手无寸铁又行动不便的重刑犯去,他就莫名的心惊。 “你去就能救她?”看黑子很执拗,几个人抓他都抓快不住,小身子不停地挣扎一心要往外跑,小纨绔也生气怒骂他。 “让我跟他去吧。” 景春熙忽然从人群里面挤了出来,她朝着外祖父这么说,把其他两房所有人都吓了一跳:孩子怎么这么不省事呢?难怪会这么奇怪的跟来流放。 司氏惊呼直接上手拉她:“熙姐儿,这不是开玩笑的。” 景老夫人:“不行!你不能去。” 就算知道她有神仙姑姑的帮助,老将军和老夫人也不允许,如果大郎几个孙子在,让一个陪着出去也不是不行,反正狼还没到呢,五六岁的男童跟个七八岁的女童出去送死算什么回事?瞧不起狼吗? 景永诚也说:“不行!狼真来了你自己都跑不掉,还想救人?”至于小北,老将军也有私心也是不想他出去的,现在一屋子的老弱妇孺,他们家除了他和小北是可以提刀的,其他没有一个可以顶事,主要是也舍不得外孙女,非亲非故的没必要冒死跑这一趟,去救不相关的人。 但是心里也隐隐有点担忧,那些重刑犯一个个都戴着脚镣,真正狼来了真的是跑不了的,除非哪个有千钧力,可以一拳把狼打死。 “我们救不了,可是我有这个。”景春熙手里忽然多出一把锥子,还有一根缝被子用的长针。这是她唯一想得到可以打开脚镣的东西,这也是她刚刚慌乱中,在空间装碎布的那个小笸箩里找到的,觉得有用就拿出来了。 小纨绔:“有了这个应该可以,我也跟他们俩出去。” 黑子毕竟是自己的小跟班,这丑丫头非亲非故的都可以挺身而出,他这做主子的心太狠也是要招人白眼的,被人传出去他名声不保。所以他得出去,而且直到现在他才想到自己那匹马还绑在驿站对面的树上,如果被狼吃了,以后他可就只能走路了,在走到下一个小镇买马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至于官差那些拉粮食的车,坐上去有损他的身份,他是不屑于去蹭的。 景春熙努力游说:“外祖父,狼还没来,我们会小心的,要是听到狼叫,我们一准马上跑回来,救不了人也往回跑。” 两个老人还在犹豫,景春熙不干了,上去就摇外祖父的手臂,一副不依不饶的模样。 景永诚没办法,又看看了努力想挣脱出去的黑子,再看了看比外孙女高出一个头的混小子:“快去快回,别耽搁了,给她东西马上回来,锁让她自己开,你们别去费那个劲。” 即使有这两个工具,脚镣上的锁也未必很容易打开,耽搁起来肯定就容易出事,万一小孩子不懂事,不是想救一个而是想救一群,那可就更麻烦了,多年征战在外,失败往往就在忽略的细节,他也有自己的担心。 看到主人和这个平时不怎么搭话的小姐姐要跟着自己出去救他娘,如果不是时间紧迫,黑子都想跪下来对他们三叩九拜,他眼眶有点湿润到底没有哭,只说了句:“谢谢!” ------------ 第一卷 第108章 救黑子的娘2 后面马厩里守着的官差虽然没有支起帐篷,可也是躺在厚厚的稻草上,包裹在被窝里的,这时候早就睡熟了,浑然不知道前院已经开始闹哄哄,这里已经成了最危险的地方。 犯人们在马厩里多少还可以坐在零散的稻草上,但是低矮的马厩并不能挡住多少风,都是三三两两靠在一起取暖打盹,很多人的衣服很单薄,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熬过来的,可能就是老人说的命贱好养,越是苦命人越不容易死。 不用轻手轻脚也没有点火把,居然也没惊动几个人,黑子就带着他们二人摸到了他娘身边,位置靠着马厩的栏杆,是黑子白天过来的时候就知道的,不然也不会那么好找。 也不知道是不是小纨绔赏赐的,原本衣服褴褛几乎成了布条的黑子他娘,现在居然穿了一件男子的厚衣裳,可能是黑子省下的那些口粮便宜了她,得了小纨绔的面子也不会再受到鞭打,现在看起来倒是没那么瘦了,只是那半张破了相的脸,在黑夜微弱的光里看着依然很是狰狞。 “黑子!”他们刚刚摸到这个妇人的旁边,女人就睁开了眼,果然是很警醒的人,陶金一眼就看出她是会武功的人,睡觉都睁着一只眼,绝不是等闲之辈。 “娘,今晚会有狼群,你别睡着了,警醒着点。”黑子说完,景春熙就把锥子和长针塞到了这个半边脸都是疤的女人手里。 不知道为什么她对这个魁梧的女人有种莫名的好感,虽然她的脸很狰狞,身材也很高大,而且目光很凌厉,却不像是坏人,而像是担负着某种使命。 女人目光只是扫了扫陶金和景春熙一眼,就坐直了身体,还拱手对他们两人行了个礼,这礼行的还很熟练周正,像是练了无数次一般。 女人一听说有狼,并没有持任何怀疑的态度。本来靠在木桩上的身体马上就挺直了,顺手推了黑子一把,很是焦急:“那你们快躲起来,娘不用你们管。” 女人把到手的东西摸了摸,就知道是做什么用的,根本顾不上看他们走没走,也不再跟他们说话,马上把工具用到了脚镣上,一开始用锥子胡乱捅了几下脚镣,可能觉得不顺手,又换成拿起长针试着用手掰了一下,使它稍稍有点弯曲后,再用到脚镣上,最后只摆弄了四五次,脚镣就被她脱下来了。 她这副样子动作实在太熟练了一些,陶金脸上再次露出一丝异样,只是在黑暗里谁也没有注意到。 黑子也没想到他娘这么快就把镣铐脱下来了,连忙催促更用手拉了女人一把:“娘,快点跟我们走,到房子里面去。” “没事,娘脱了脚镣就没事了,你们赶紧走,我再救……救几个人。”女人说这话的时候一开始有点吞吞吐吐,可是再看看陶金和景春熙没有制止她,才把后半句说了。 “还救几个人?” 黑子有点犹豫很担心他娘的安危,犹豫着还想继续拉上她。 女人没有把锥子和针还给景春熙,而是依然紧紧地攥在手里,然后就推了黑子一把:“娘的身手打几只狼没问题,你们快走。” 女人催促他们快点走,没等他们离开就伸手敏捷地向旁边摸了过去。 小纨绔看了看女人的方向,就拉起了黑子:“放心吧,你娘死不了。” 黑子:…… 好吧!借你金口玉言。 跑回来的时候,小纨绔还记得他那匹马,以为他会把马拉进来藏好,谁知道他跑过去没一会儿就回来,刚刚只是把马的缰绳一解,搂着马头抚摸一下似乎在跟它对话,最后拍拍它的脑袋,不一会儿马儿就走了。 这么好的马就不要了? 景春熙觉得好可惜,早知道还不如给她拿来当骡子用呢!大不了也拉进柴房去就是了。 不过她到底没有出声,也知道这马如果能活着见到明天的太阳,肯定还是回到小纨绔手中,绝不可能是他们可以用的。 只是可惜了。 几十人挤在窄小的厨房里,也幸亏连通着的杂物间柴火都被搬了出去,才不至于太挤,但是有地方躲已经很不错了。 一开始大家精神都高度紧张,为自己也为赶集的人,进来找了地方坐下都静静地等待。 可直到孩子们都打起了瞌睡,还没有听到外面任何声音,就在大家都以为是虚惊一场的时候,也过了起码一个时辰。 “狼真的来了!” 这句“狼来了”,把所有人都惊醒了,听得出喊话的就是老族长的家里人。 他们家大头几个孙子跟庶出的两个儿媳妇去买东西,剩下的除了两个庶子都是老弱病残,刚才一个个拍门被骂被排挤后,再没找到住宿的地方,找了地方躲起来的也没几个,所以又聚集回来了。 有人开始相信官差所说的,哪有狼群要来了还提前预警的,所以又是一顿埋怨和骂骂咧咧后,由于人少了一半,他们只是重新支起了一个帐篷,安置在驿站外院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可是离大门并不是太远,门口一有声音就能听到。 这会应该是门外燃烧的那几堆火开始熄灭,也不知道从哪冲出来的狼群就起了骚动,冲着驿站大门就来了。 虽然是很大很圆的木柱子做成的木门,刚刚进来已经重新关上了,锁头和链子都可以继续用。可是这样简陋的门哪里顶得住十几甚至几十头狼的猛扑,而且他们完全没有章程,为了进院是又叫又咬的,有的甚至还会往柱子上爬,不消一会儿狼嚎声响彻驿站的整个上空。 刀疤脸还算有点良知,原本以为有狼只是误传,现在知道狼还在大门外,战战兢兢过来拍旁边刘爷的门,这么多的犯人关在外面,被狼吃了虽然情有可原,但是他们一个个官差却没有一个伤亡的话,只能说明他们就是弃车保帅,追查起来也难辞其咎,必然会受到惩罚。 “刘爷,我看还是给他们腾一间屋吧,要不出了事情……” 其实刀疤脸没过来之前,一开始听到有人拍门刘爷也根本睡不着,他就开始考虑了,本想着如果方主事和严县尉那边一有动作也照着做就是了,横竖最多腾出一两间屋让大部分犯人有落脚之处,这样即使同样受到狼群的袭击死几个人,上锋也怪罪不到他们头上。 毕竟驿站的条件有限上面都是知道的,面子上做到了里子他们是管不了的,要处罚也不会太严重。 可他听了半天,发现那两位好像在装聋作哑,他们的官差也根本没有动,住在前后两排屋子的房门都没有动静,他们不说出来相救,连房门都没打开,甚至还传来不少对犯人的谩骂声,这是都打算让犯人们自生自灭的局势。 ------------ 第一卷 第109章 狼来了1 这会刘爷也不敢开门,推诿着对刀疤脸说:“我们的犯人横竖还是自由的,他们的还束手束脚都不怕,我们怕什么?”直接两句话就把刀疤脸打发了。 刀疤脸想想也是。他们现在也就占了三间房,即使把一间房子腾出来,也不够六七十个犯人住的,到时候为了争抢进屋的权利,搞不好还得大打出手,搞不好死的人更多。 所以他连忙退回了自己的房间,并交代一起的官差严防死守,更是拉来两张床板把自己屋的门窗都顶死了,打算牛鬼蛇神来了也不开门。 其实他们是冤枉严县尉了,严县尉是非常害怕的,他也并不是不动,只是动静不太大罢了。 因为他们住在三排中的最后一排,也是最旁边的三间房,刚才听到拍门声虽然没让拍门的人进屋,但已经偷偷急急忙忙吩咐腾出一间屋子,他唯一能做的就是把那三十八个犯人安置进去,可是必须保证只是自己的犯人,安置的时候都尽量让犯人和官差悄无声息转移,几乎没有惊动其他人。 可是等他忙完这一切,才想到贵人交付给他的陶小少爷,可是自己再怎么出去找也找不到了,门口外面两边的人已经不知去向,又不敢找人去问怕被犯人纠缠上解决不了,所以只能抱着侥幸心理当他是去了集市或者跟着其他人一起躲起来了。 这陶少爷来路不明,真实身份他也不清楚,只知道后面家族背景及其尊贵,是他得罪不起的。可偏偏这个时候这小少爷任性上杆子和大将军府混在一起,他怎么劝也劝不回。 趁着狼群还没进来,他自己找不到,又连忙提溜两个官差一起出去想把他拎回来,可是这个时候,不但找不着人,还担心外面发了疯的犯人会找他们麻烦,找人也是躲着人找,哪里找得见? 走了两圈找不到人,也认为他肯定是被刘爷这边屋收了,毕竟身份在那,谁不想巴结?怎么都想着刘爷不可能不收进屋,他那种攀附权贵的人,大概还认为救了陶金也攀上那个高枝,以后就有飞黄腾达的一天。 至于方主事旁人都把他想得太好了,即使门被拍得哐哐响,他也睡得非常安稳。他的犯人一个个都是戴着木枷脚镣的,而且都是重刑犯多死几个朝廷也不会追究,要真有背景的早就被救走了,根本就不用出来流放,如果多死几个,恐怕还会赞他们办事得力,给朝廷减少负担。 再说是驿站安置不了房子,他能有什么办法?总不能带着所有官差出去送命,反而让犯人住进来吧? 老族长这一房现在最是恐慌,眼看狼就要爬进来了,一个个都光顾着自己,有的连鞋子都没来得及穿,就冲出帐篷往后院去了。 一面跑,还一面拼命地叫着:“狼来了!狼来了!救命啊!” 前院除了那三排房子,侧面就是厨房柴房,马厩茅厕都在后院,一些人拼命往后跑,也有人去一间间地继续去拍官差的门,可是房子里的所有人都有了默契,一个个闷声不吭,原本已经打了呼噜的人声音也都停了下来。 反而是过路住宿的客官,还有一两个开了门,所以一开始还有几个冲得进去,可后来听他们说门外的狼群足有几十头,那些人也不敢再干这样的好事,干脆把门都顶上,进不了屋的人也不敢在那久留和纠缠,自然都往后院跑。 “你们造反了,我还没死呢,想把你大哥丢下?赶紧给我抬进去。”景永盛没想到一到危难的时候,亲兄弟都能那么狠心丢下最大的兄长,缺了一个胳膊的二儿子早就跑不见了人影,只是被烧光了头发的三儿子、两个庶子连板车都不想推了,想把断了腿的长子丢在帐篷里,让他自生自灭。 他气得擂起棍子每个人都敲了一大棍,最后还是让光头的三儿子跑了。两个庶子一贯老实,自然不敢忤逆父亲,但是心有不甘也只能急急忙忙把大哥搬上板车,最后才推着往后院跑。 这也是迫于无奈,他们把板车推到马厩旁边,看到连重刑犯都跑了不少,再转回头已经不见了自家那个偏心的老头子。 想起老头子对前面那三个儿子的偏心,再想想这个大哥平时根本就不把他们当亲兄弟。两个庶子心里的恨被激发出来也不管了,自己老婆孩子还没有着落呢,也不知道躲到了哪里,这个时候自然只顾着自家人的性命,直接把板车往那一扔,也不管车上的人哭得稀里哗啦地一个劲地要求。 就跑去找自己的儿女,两人的媳妇都出去买东西生死不知,如果再不保护自己的子女,以后连个后都没有了,子女的都保不住他们也不想活了。 景永盛逃跑的时候发现厨房门口的那几堆火,就猜出里面有人,而且是他们景家的人,一下就停下不肯走了。 厨房的门被景永盛拍得嘣嘣响:“景永诚,你快点开门,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在里面,贪生怕死的东西,还有里面的贱妇,快点给老子开门。” 骂了男的骂女的,口无遮拦,根本不是求人的态度。 所以根本没人理会他,本来还跟在他后面两个庶出的孙子由于没有爹娘护着,也想跟着祖父一起,可是等了半天,看见他这么拍里面也没动静,一下也跑开了,这个时候再不跑命都没了,他们刚刚晃眼往大门的方向一瞅,已经看到有狼爬进来了。 几根木头和木板钉成的大门哪里经得起那么多狼的撞击?一开始只是有一两头狼直接翻墙翻门冲了进来,后来慢慢变成了三四头、五六头。 一下院子里哭天抢地的,嘈杂声、奔跑声开始混乱了起来,所有声音都是往后面跑,明知道没人会救他们,完全顾不上拍门踢门了。 “谁来了也不许开门。” 景永城下了死命令,其实他不发话也没有人要开门的意思,他们的人都齐齐整整的在这呢,也相信这个时候去了集市的人不会就这样冒冒然跑回来。 即使是景永强那一房,也对这个嫡亲的大哥同情不起来,更是知道这门一开,可能就不是救人的事,而会演变成要命的事了。 ------------ 第一卷 第110章 狼来了2 小团子景明珠搂住姨娘的脖子,瑟瑟发抖:“不开。” 巧巧咬紧牙关,攥紧了拳头:“让狼咬死他们。”她虽然年纪小,可也已经记事了,完全记得那一房人是怎么对她们娘俩的,小小年纪也是恩怨分明。 所有人:…… 连小孩子心都那么狠,但是也分得清是非曲直,没有人会责怪她们。 “你们不得好死,我不会让你们好过的。”景永盛的声音很慌乱,看见狼进来后也慌了,但是还不忘跟他们使坏。 一下堆在厨房门口的几堆备用的稻草,都被他点着了:“哈哈哈,我就不信,这火烤不死你们。” 在屋子里听到火堆燃烧的声音,也听到有些柴火点着后应该被他乱丢一气,因为他是一面丢一面恶狠狠地又笑又跳的,咒骂声不断,好像发了疯一般。 ”嗷呜!”直到两声狼嚎往这边过来,才听到他落荒而逃的声音,但是脚步声音踉踉跄跄并不是太快。 小北爷爷:“我得出去看看,别被他纵火烧了厨房就麻烦了。” “小北叔,我跟你出去。”黑暗中这是大庆哥的声音。 “我们家也出去一个。”景永强也把最大的儿子推了出来。 这种时候有了危难起码知道共同分担,不然以后再有困难和危险只有被孤立的份,这个道理他们两家都懂,所以都不会退缩,一听到吩咐就挺身而出。 景永诚也不客气:“去吧,小心着点,这个时候进来的狼应该还不算多,也多少会顾忌火光不敢靠近,但是也不得不防。” 小北叔拿着大刀,其他两个人各拿了一根棍子,三人出去后,门又迅速在里面关上了,但是所有的人都提心吊胆的,有家人出去的妻儿更是小声地哭泣,生怕自家的男人(爹爹)被狼吃了。 好在不到半盏茶的功夫就响起了敲门声,听到是小北爷爷和大庆哥的声音,林氏才上去把门打开。 小北爷爷回来就汇报:“没事,木柴还没怎么燃烧就被他扔屋顶去了,扔了有四五根,有两根还有火星的也被我们取下来踩灭了,芝士稻草都被他点燃了,有点浪费,但是我们都已经踢到离屋子比较远的地方。” 另一个也回答:“门口的火堆被我们加了不少柴,燃烧得旺旺的。” 大庆哥:“狼群肯定不会先冲我们这来的。” “只是这些官差可真顶得住,也够狠的,居然没有一个出来,怕是恨不得我们都死了。” “看守后面犯人的官差我刚刚也看见有两个跑到屋里去了。” 回来的人一面说着外面的情况,听得所有的人心都寒了。 “那就是任由我们自生自灭?可真狠呀。” “对于他们来说,我们是累赘,哪里是命?” “也幸亏你们机智,进来就带我们冲进了这厨房,不然现在……” …… “噗!” “噗噗!” “咚!” 外面里面的人同时惊呼:“大门破了。” 没一会儿门外就传来风驰电闪一般呼啸而过的狼群声音,听着数量还不少,奔跑的杂乱脚步声,凶狠的嚎叫声,脚步杂乱无章但是都是经过他们前面的通道后,听得出是径直地往后面冲,这时候前院已经没有什么人声,大概已经躲的躲,逃得逃,逃不了的……。 想想都后怕。 “表小姐,陶少爷,幸亏你们回来提醒,不然睡在院子外面,我们这几十人都不够狼群分的……” “骨头都不剩……” “以后再不敢在驿站外睡觉了。” “阿弥陀佛,去赶集的人可千万别这个时候回来呀!” …… 屋子里的人知道暂时安全了却心有余悸,忍不住七嘴八舌,对景春熙和小纨绔那是万分感激,话里话外都是称赞他们的声音,但是不禁又担心起外面的家人来。 景永诚:“你们都趁这会功夫闭上眼睛休息一会儿,也省点力气,危险还没过去呢,棍子都拿进来了吧!待会外面的火如果灭了的话,难说狼会不会冲我们这儿来。” 旁边的三排房子都是高大的砖瓦房,只有他们现在这两间屋子是茅草屋,墙壁也是泥砖砌的,狼群如果在后院还不够吃,要真来了肯定是冲他们这低矮的房子来。他们那么多人挤在一起,狼群肯定是闻得到肉香的。 老将军这话把所有人又吓得一激灵,连忙把趁手的家伙都放在身子旁边。 景春熙适时发言:“旁边都有柴也有砖头石头,大家看到了吧,该用的时候得用,如果外面的火快燃尽了,也得想办法从窗口扔出去加把火。” 这个时候大家才注意到,屋子里不知什么时候整整齐齐地摆着不少柴火,石头砖头也是这一块那一堆的,这驿站的厨房里都是这样的吗?难道平时经常受到狼群的攻击而特意备下的?啊啊!太可怕了,今晚这是睡在狼窝里了! 小纨绔听了景春熙的话,又看了看厨房里奇怪的堆积物,特别是看到小北爷爷和老将军手上都各有一把看着并不一般的大刀,眼里一派狐疑:大将军府到底不一样,这种突如其来的危险都有防备,这东西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带进来的。 后院鬼哭狼嚎惊天动地,前院是听得到动静的。也不知道多少人被扑倒、被撕咬、被吃掉,这样的动静,不单是小孩子都扑在大人的怀里,就是大人也吓得瑟瑟发抖。 果然又有人提起:“也幸亏老夫人你们一开始就说往厨房里搬,要是老族长那房先占了,我们就死定了。” 有人附和:“不死肯定也进不来那么多人。”那家人的心比他们更狠,恨不得他们所有人都死了,哪里会给他们留下一块地。 一个个想着就觉得心悸,都知道是那一房会做得出来的事,就是他们先占了,如果让他们进来也不知道会有多闹腾呢,怕是都能直接把那狼群招来。 有个小孩子小声说:“以后再不靠近他们了,跟老族长那一群人就没好事。” 但是大人们都没吭声,都在暗暗揣测着:过了今晚那一房怕是也没几个人了,毕竟饿极的狼是没有人性的,可不会想着帮他们留后。 ------------ 第一卷 第111章 狼来了3 “外面没有声音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屋子里一直侧着耳朵听着外面声音,沉寂的人群里总算发出了声音。 “好像真的没有了。” “不会狼都跑了吧!” “但愿都杀死了!” “后面光是重刑犯都有五十多人,也够吃了吧。” …… 听到这话黑子就低下头流眼泪,他非常担心他娘的安危,虽然没有了脚上的镣铐,谁又说得定不会被狼吃呢。 这时候他的袖子被轻轻扯了一下,抬起眼眸看见是在他旁边,被姨娘抱着的景明珠轻轻拉了他一把,但小团子也没说话。 “不是还有没带手铐脚铐的三十多个?” “景永盛那一房没去集市的也有十来人。” 景春溪没吭声,两个小糯米团子暗暗在想:大人的意思是外面的人够狼群分了?他们已经没事了吗? 黑子继续低着头用一根棍子一直在地上划,知道他担心,小团子景明珠拍拍他的手,还把自己手上的小兔子递了过去,安慰他说:“姨姨没事,我大伯娘和母亲,哥哥们都不会有事,他们的肉不香。” 所有人:这小孩子的话怎么那么中听呢?但愿如偿所愿。 可是扯扯嘴角谁都笑不起来。 黑子虽然没被安慰到但是也没接过兔子,伸手反而拍了拍小糯米团子,也摸了摸小兔子顺滑的软毛,表示也赞同她说的话。 又过了许久。 “你们听!门口这边。” “又有狼群进来了。” 直盯着窗口外面的小北爷爷和景永诚忽然一人一句,又把所有的人心又拎了起来,果然是一波未停一波又起,这狼是分不到他们的肉就不肯善罢甘休呀! 果然一下门口过来的声音大了起来,又是一波杂乱的仓皇的狼群脚步声和狼嚎声,还是进来一直没停留,径直地往后院去。 后院那本来已经停息好久的鬼哭狼嚎声又开始了,但是声音已经没有那么大、也没有那么集中,哭声叫声变得零零散散的但是依然那么凄厉,让人感到有种都快要被咬死、死绝的悲凉。 景永诚小声告诉大家:“趁狼没有过来,得往外面加柴火,火一灭恐怕不久就会冲我们这来了。” 小北爷爷轻声吩咐:“男子都往前,女的往后坐,狼来了,如果大家不拧成一股绳,就只有等死的份。” 以大庆为首的已经又有几个人站了出来:“我们出去加柴火。” “我也去。” “你们快点往后,前面靠窗靠门口的位置都腾给我们。” …… 所有的人都很配合,两间房里声音并不嘈杂,动作也不乱,有的站起来,有的蹲着移动,完全服从安排。 景春熙也扶着老夫人往后面撤,厨房后面没有门也没有窗,除非破墙或者从屋顶下来,不然狼群也没那么容易伤害到她们。 攻进来肯定是不容易的,但是景春熙看了看屋顶上面并不是太厚实的茅草,只有十几根没有男子拳头大的横梁支撑,这屋子也太简陋了些,如果狼群同仇敌忾,劲往一处使也不见得万无一失。 她还是有点害怕,听说狼这种动物很聪明的,为了达到目的甚至会团结起来,为了进屋还会叠罗汉。 看到有人主动站出来,景永诚和小北爷爷也感叹:景永强和景永坚这两房总算还好,没白让他们跟进屋。他们一个个看着不是孬的,危险面前都知道不能退缩,就是孩子和女人也很配合,起码都知道要听指挥,也知道团结才有活路。 这种时候最怕不听话、不配合、不团结的人。 果然几个人出去加了柴火再进来没过两盏茶的功夫。后面的狼群就进入了巡逻状态,由于已经找不到进攻的目标,开始在院子里四处搜寻,偶尔寻过来的一两只狼悠闲得很,如同闲庭漫步,但是绿油油的眼睛极其凶恶,似乎不想放过大院里的任何一个角落。 后面的两群犯人,特别是严县尉还真的得感谢大将军府的提前预警,一开始他虽然是将信将疑,但是在狼群冲击大门的那一刻开始,就已经着手转移犯人到官差腾出来的一间屋子里,所以三十八人虽然挤得跟下饺子似的,却安然无恙。 而重刑犯里那五十多位,原先只有几个罪行稍轻和如黑子这般受连累一同流放的家眷没有带脚镣,其他人个个是带着脚镣的。 黑子他娘本来帮解开脚镣的也就七八人,可那七八个里也有沾亲带故或者原本关在同一间牢房处出了感情的,又是相互帮衬,最终有二十多人得以解开脚镣。 这些犯人即使受了刑,流放路上也没能吃饱,可是本来就伸手敏捷,求生的欲望使得他们一旦被解开了手上脚上的枷锁,爬树翻墙都不在话下,自然都能尽自己的最大可能躲避突如其来的危险。 剩下的不少是亡命之徒,危难当前,即使带着脚镣也有不少会死命挣扎,趁着前院骚乱的时候找到了躲避的地方,得以躲过狼群的袭击。 但是犯人里跑不快躲不及又老弱病残的,由于手无缚鸡之力只能等死。后院可以说是惨不忍睹,除了进了狼腹的,断手断脚残躯碎肉是随处可见。 照理说有那么多的食物可吃,饿狼一个个吃饱喝足应该会离开才对,可怪就怪在这些狼不但不走,也不知是不是闻到了血腥味,反而偶尔又从门口冲进来几只,看着都是冲着驿站来的,目标就是他们这些犯人。 倒不是后院的犯人全部被咬死吃光了,而是灵活的人该爬树的爬树,该翻墙的翻墙,放眼看去,光是围墙上都趴了不少人,而围墙足有五六尺高,应该是刚修缮不久的,还算结实,狼群并不能触及。 他们所在的茅草屋最矮,而且墙体的泥砖不是很平整,比较容易爬,爬不上围墙也没树可爬的自然会想到往这来,他们躲在厨房里都能感觉到有人爬上屋顶的震动,没吃没多久就知道自己的头顶上多了好几个人,就是他们把狼群引来的。 ------------ 第一卷 第112章 狼来了4 “不好了,狼群好像全都冲我们这来了。” “数量还不少!” 漫漫长夜,柴火总有用完的时候。 紧紧站在窗口观察外面,和大家一样尽量不动,也尽量屏住呼吸的几个人,特别是小北爷爷,从开始看见有几只狼在这两间茅草屋和那三排房子前后转悠那一刻起,就时刻关注着外面的动向,眼睛都不敢眨一下。 那边住着官差的三排房子高大牢固,而且是青砖瓦房,就算是前后的窗口也离地面足有三尺高,门框窗口都很结实,一时半会儿不容易冲进去。 所以狼群也就是转悠一下也不停留,没一会儿,纷纷把矛头都转向了这两间茅草屋,重要的是屋里食物的气息比较强,屋顶上也有它们想要的食物。 而门口的几堆柴火还没有完全熄灭,狼群并不贸然马上冲过来,但是三三两两围着屋子周围转圈圈,似乎还没做最后的决定。 可是一只长着浑身白毛的、身体明显比其他同类大出一圈的狼狗忽然出现,又带领两三头凶神恶煞的狼也转悠几圈后,情况就有点反转,不妙起来。 白狼挺直了上半身,径直坐在距离火堆两三丈远的地方,铜铃大的双眼一眨不眨,直愣愣地盯着茅草屋的前方,然后叫了几声“嗷呜”。 刚刚如同一盘散沙一般、不得章法的狼群,一只只仿佛得到了命令一般,也照样直挺身子,在白狼的周围找好了自己的位置,也都一样的姿势坐在了它的身侧,那阵势宛如训练有素的士兵。 没一会儿,黑暗里一双双绿油油眼睛都瞪着他们门口和窗的方向,显得尤为可怕,狼群明显只是等待时机、伺机而动。 小北爷爷把自己身子侧了侧,把最好的位置让给景永诚,坚定地提醒一句:“老将军,这不是普通的野狼。” 景永诚没有回答,也同样默默地站在窗口看了许久,他早就意识到这不是普通觅食的野狼,而是训练有素、带有目的性,驯养极好的狼群,就是冲着他来的。 可是这些话在这里他不能说,他不能把大将军府置于所有人的风口浪尖上,不能让好不容易团结起来的族人再次心生芥蒂,景大将军府再不能成为族人的公愤。 景永诚叹气,他看看外面的情况,把即将来临的事实告诉大家:“外面的火焰燃尽,它们马上就会组织进攻。” 而这个时间已经不久了。 长久的沉默,孩子和妇女们的哭声再起,但是怕招来狼群,一个个都捂起了嘴巴,就连孩子的哭声也很隐忍。 大庆、二庆和三庆三兄弟依然站在门口两侧,棍棒一直都没放下:“我们跟它们拼了。” 有的人手里攥起了两块砖头,但是内心却瑟瑟发抖,特别是女眷都已经面无血色,她们担心夫君,也担心年幼的孩子,感叹命运的不公:老天爷呀!你不会就让我们命丧在这里了吧! “呜呜!好歹留着条命,到岭南种地也是好的呀。” “流放本来就够苦的了,谁知道还碰到那么多的危险,这是老天爷不想让我们活呀。” “我还指望再见到京城的孩子呢,他们以后可怎么办?” “就这么死了,尸骨无存,好歹前几天被烧死了还有人埋呢。” …… 一害怕一个个都说起了丧气的话,已然没有了一点活着的信心,更是有孩子和女人呜呜哭出了声。 就连巧巧和小团子都哭了,一开始她们不懂,但是现在知道后院的人都死了,小团子:“以后再也见不着哥哥们了吗?” 回答她的又是一阵呜呜声,这一哭小团子反倒被黑子紧紧地圈着抱了一下,这是反而被安慰了。 “大家不要怕,三舅舅会带人来救我们的。” 景春熙倒是没有气馁,也知道这个时候应该给大家打打气,不然照这么下去,狼没来大家就哭没力气了,别不是有的妇人会心生上吊的心来。 知道现在周伟伯伯他们肯定已经在附近了,搞不好房顶的人就是他们,可是她也知道,要对付这么多的狼也不是说几十人就能解决的,而周伟伯伯他们附近的人手肯定不够,他不会说把所有的人都放在同一个地方。 趁着还有时间的功夫,景春熙缩在角落里又从空间里买了不少药,有的写的是毒药,有的是麻醉药。可如何投放给狼群,她却一筹莫展。 狼肯定是要吃肉的,而且生肉最好。空间里除了还有几只脱了毛的鸡和鸭是生肉,剩下的也就是煮好的红烧肉了,也不知道这些拿来对付狼群管不管用,但是即使管用也顶不了多少事。 而且如何投出去也是个问题,如果程只光秃秃的鸡和鸭从窗口投出,且不说狼群会不会被诱惑到,那她的灵异就在这么几十人面前暴露了,这样的事不到万不得已她是不会做的。 景春熙的这句话并没有安慰到大家,赶集的那群人如果现在冲进来也只能送死,而景长宁是不可能指挥得动官差的,根本就不可能来救他们。 “最后一堆火灭了,只剩下火星了。” 这回是大庆哥说的,他刚刚轮换了一下小北爷爷,让他的眼睛也可以休息一下。 他语气低沉明显带着一丝绝望,但是却神情自若、坚定地马上鼓动大家:“手里的石头砖头和棍子都握紧,怕是有一场硬仗要打。” 果然,那头白毛的狼一动,他旁边的狼群马上就扑了上来,除了扑向窗口的,最多的狼还是往土墙上爬,虽然没看到传说中的叠罗汉,但偶尔也看得出有两三头是在互帮的。 由于狼群的撞击,墙体上不断发出撞击的啪啪声音,墙上和屋顶上的灰尘纷纷掉落,甚至偶尔掉下来的是手指脚趾头大的泥砖碎片,果然这种简易的屋子是没有抵抗力的。 就连屋顶的茅草都震动了起来,整把的稻草杂草纷纷落下,大部分都落到他们的头上,让所有人都胆战心惊,只能闭起眼睛想办法躲过。 扑过来的狼越来越多,应该已经是院子里的全部,白狼不动,就还有不少忠诚的狼还继续蹲守在他旁边,仿佛不得到最后的命令就不会动。 那应该也是他们的计谋之一,并没有倾尽所有之力还在等着事态的发展,果然狼狗狼狗,狗得很。 远远看去一双双恶狠狠的眼睛都是绿油油的,非常可怕,即使端坐在最里面的人,刚刚停下来的哭声又起了,大人们姑且还顶不住,况且是养尊处优娇养惯的孩子。 ------------ 第一卷 第113章 救援1 小北爷爷和老将军一人一把大刀,一直站在窗口底下,只要有狼靠近,马上就一刀挥下去,果然不久就砍伤了几头狼。 窗口太小又有木栅栏拦住,限制了出手的力度和速度,并不能把狼一刀毙命,而狼群一旦看见了血,反而就是更疯狂的反扑,一副不死不休的架势,实在让人心惊。 大庆哥和其他几个堂兄弟甚至是孙辈们,个个手拿武器守住了大门,其他人除了老的动不了的和最小的躲在角落里,其他女眷在老夫人的带领下都站了起来,个个手上都是棍子和石头砖头,并不打算把所有危险都推给家里的男人,这是打算和狼群做最后的搏击。 “啊!” 屋顶上忽然传来一声惨叫,没一会儿又有人被拖着滚下去的声音,声音异常惨烈,比后院被狼扑倒传来的声音还要凄惨,毕竟这个声音是近在咫尺的,让人产生身临其境的感觉。 而且刚刚听到重物落地的声音,就马上传来狼群疯狂的撕咬和打斗声,一开始还有搏斗和惨叫声,没一会就是狼群争夺和撕裂,狼嚎声把人最后的那点临死前的绝望气息彻底淹没,没一会儿就彻底没有了声音。 活生生的一个人,就这样没了。 林氏和赵姨娘把两个小团子的耳朵紧紧捂住了,黑子也紧紧靠着景明珠,用自己稚嫩的双手再次环抱过她。 小纨绔还静静地坐着,只是把自己那把长剑放在了胸前,也没有要站起来的意思,但眼睛里也没有那种被吓破了胆的恐惧,也没透出一丝的慌乱。 景春熙暗暗腹诽:后悔了吧!富贵人家的外室子这回恐怕要栽在这了,也不知道亲生儿子被狼撕碎这样的消息,传到他父亲的耳朵里会怎么样?不知道怎么样的父亲才会把儿子送到这来找死!果然够狠。 可是他不是叫严县尉严叔吗?难道这个严叔把他带出来就不管了?发生这样的事他怎么向富贵人家交代?连个人都保护不好,以后肯定会不得善终。 景春熙一面腹诽一面做着小纨绔可能会死的遐想,但是也忍不住凑到小纨绔旁边:“你爹不要你了吗?” 看着贼兮兮又带着探究目光的丑丫头,陶金手握长剑往墙上一靠:“远水解不了近渴。” 老老实实承认有了后娘就有后爹不好吗?还这么文绉绉的,景春熙翻了个白眼。 景春熙试探着问了一句:“就没办法,让严县尉出动点人?” 这个时候如果官差和衙役们都出来,大家齐心合力把狼群赶跑就好了,也不知道小纨绔有没有这个本事。 陶金像看白痴一样瞪了景春熙一眼,叶也朝她翻了个白眼:“他那十个人能顶用?”说完闭起眼睛不看她,让景春熙觉得很无趣。 怎么十个人?三个官爷一碰头,联合起来不就几十个了吗? 你以为我傻呢? 最后泄愤一般冲他吐槽:“不赖上我们你也不会死,活该!” 这小纨绔确实任性,好端端的非要跟他们凑在一起,不然肯定跟严县尉在同一屋睡觉,今晚就可以安然无恙,景春熙就是嘴欠,觉得他就是个傻的。,明明自己傻非还要得瑟。 陶金:…… 闭眼不理人。 又过了一会儿。 景永诚:“这样下去不是办法,这房子的墙本来就不牢固,再多撞几下可能就要塌了。我们还是想办法出去看看能不能再找木柴来生火,多余的石头砖头搬出去了也才有攻击性。” 如果让狼群入屋,空间太小就只能肉搏,老少妇孺肯定被啃个精光。老将军这话是对的,再好的武器在狭窄的空间里也起不了多大作用。 “对,能够出去才有活路,不然可能就只能死在屋子里了。”出去还有活的可能,起码不会人人都被撕碎,但是待在屋里就难说了。 “可怎么出去?起码得把狼群先击退才行,我们才有出去的机会。”现在狼群都贴到门口和窗口来了,撞墙的也不少,出去就是送死给它们一口一个。 “如果有人里应外合就好了。” 景春熙气急,怎么没有听到周伟伯伯发出的一点声音,三舅舅和周伟伯伯联系用的是哨子,这种联系方式即使小北爷也不懂,外祖父肯定是知晓的,看他现在的表情也不像是外面已经有了援兵的样子。 她忽然抓住小纨绔的手臂:“你有没有暗卫?” 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这小纨绔应该不会那么快死,大户人家不是都养着暗卫吗?宝贝儿子出个远门难道没有几个跟着?现在都快要死了难道会不出来相救? 陶金这回总算认真的看了丑丫头一眼,觉得她总算是长了点心眼,说出了一句对的话,但是他长叹了一口气,然后又泄气地摇了摇头:“只有八个。” 景春熙:八个已经很多了,好不好?反正他们平阳侯府只有护卫可没有暗卫,即使是大将军府暗卫应该只有外祖父和大舅舅可以用。 小纨绔那意思好像就是说,八个顶不了事,对付不了那么多狼!这话和动作景春熙听得懂,但是觉得有八个也比没有了强。 陶金忽然压低声音指了指屋顶,带着一丝讨好对景春熙说:“如果狼真的进来,我会把你救出去的。” 八个暗卫把他和这个几十斤重的丑丫头拎出去还是不成问题的,起码可以保命。 但是他的好心却没得到丑丫头的回应,景春熙坚定地摇了摇头,又白了小纨绔一眼:“我不走,我要保护外祖父外祖母,还有一大家子亲人。” 陶金嘴巴张得老大,使景春熙恨不得想给他塞一个带壳的鸡蛋。 他用力掐了掐她的手臂,还好不全是骨头,他看不起她身上的几两肉,眼里带着不屑:“你倒是看得起自己。” 景春熙倔强地贴回了外祖母的身边,但是仍然跟他商量。 “我们把点燃的木柴从窗口扔出去,让你的暗卫协助处理门口和窗口两侧的狼,行不行?”这样他们的人就可以出去了。 景春熙也不知道这个时候周伟伯伯他们在哪里?到底有多少人?能不能救他们很难说,毕竟人多要救的人也多,而救援的人肯定是有限的 这个时候情况危急不能再等了。 景春熙没办法,只想继续忽悠小纨绔帮自己,时间能尽量拖是最好的,只要能拖到东方拂晓,狼群应该也会自行退去,但这起码还有两个时辰,他们总不能呆着等死。 ------------ 第一卷 第114章 救援2 忽然触碰到旁边原本搬进来的包裹,景春熙又想到自己还有很多肉包子。如果把毒药和麻醉药放到肉包子的馅里,狼吃下去肯定会直接倒下。 只是她自己又在心里摇了摇头,这些狼一个个刚才撕肉啖血,还看得上她手上的这点肉包子吗?包子里面的肉馅就那么一丁点还是熟的,就是残疾的狼都嫌弃吧。 “将军,我们已经在屋顶上和附近,只是只有不到二十人,我们把狼群击退,你们伺机而动。”终于来了,屋顶是周伟伯伯的声音,这样的声音让景春熙听出了天籁之音,心里燃起了熊熊希望,救兵来了。 “祖父,我们也来了。” “祖母,你们别怕!” 这声音传到他们的耳朵有点远,比周伟伯伯的声音还要远,应该是在不远处的围墙上。 “是表哥他们!”景春熙也听得出是大郎和四郎的声音,其他人也听到了,但却没有透出欣喜。 庄氏:“一些死孩子,怎么回来了?” 殷氏也很着急,忽然有点怨恨:“不回来还能保住这四根苗苗,也不知道三叔是怎么想的,怎么能让他们回来?” 司氏不敢吭声了,但是侧着耳朵认真聆听,居然没有听到夫君的声音,心里五味杂陈,也不知道应该是高兴还是不高兴。 指挥的人还是很冷静的:“有人来救我们了,大家赶紧的准备动手,只要外面把狼群击退我们就出去,老婆子,你们待会在里面顶住门,不要往外面跑。” 景永诚几步就从窗口马上转到了门口的后面,脚步四平八稳坚定有力,俨然又是一个即将奔赴沙场的将军,小北爷爷也把后面站着的人都指挥起来。 直到有了援兵,大家的那点惧怕才被压了下去,果然还是跟着大将军府才有活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到了这步田地还有护卫跟着呢,可不就是救他们的命来了。 有了活着的希望,大家行动都非常迅速,所有的男丁都靠前,就是十几岁的男孩子也都没有退缩,一个个站在长辈们的后面做好了冲出去的准备。 黑子也想冲到中间,手里是一把从厨房里找到的菜刀,他也要出去,他想救大家也想救他娘,只是他的个子太小,根本就没人给他让路,他只能贴在人群的旁边。 景春熙自然不放过这样的机会,她不是出去搏命的,而是想出去看看有没有合适放毒的机会。景明月紧跟在景春熙的后面,再下去就是林氏,几人虽然站在男子们的后面,但都是准备冲出去的。 其他的女眷只是拿着砖头棍子并没有靠前,她们面对着大门还是胆怯的,也老老实实听从小北爷爷的安排,万一有哪只漏网的狼从窗口或者屋顶跳下来,她们也得费尽所有力气把后面的老人和孩子护住。 小纨绔这个时候终于懒洋洋地站了起来,然后把两根手指微微弯曲放到嘴唇的边缘,猛地一用劲忽然吹了口哨,两长一短。 景春熙的心稍稍放下,这家伙总算肯动用自己的资源了。其他人都紧盯着前面没有注意,但是听到哨子的声音,守在窗口和门口的老将军和小北爷爷稍稍一愣,不约而同地把眼神转了回来直接面对陶金,景永诚盯着他看了一眼,最终没有吭声。 小纨绔却是朝他们两人,释放出自信又沉稳的笑意。 景永诚:果真,这小子原本的那些吊儿郎当样,都是装出来的。 这样的召唤方式是他们在军中用惯的,能用这种方式召唤到人,这小子绝对不是池中之物,家庭背景绝不在大将军府之下。 哨声发出没多久,八个黑衣人就从不同的方向空降而下,连房顶上和周围蹲着准备伺机而动的人都知道来者不善,这些人的功夫绝不在他们之下。 但所有人都带着欣喜,也稍稍松了口气,这个时候来的,只要不对他们挥刀,那都是他们共同的盟友,都是为了救命而来的。 那八个人飞跃而下那一瞬间,直接成了搏杀狼群的起步哨声,他们训练有素,一下地就紧紧贴在门窗的墙壁周围,对着最靠近屋子的狼群开始厮杀。 周伟如同得了令,连忙一挥手招呼:“快点放箭。”近身搏击已经有暗卫在,他们的目标就转向了稍远一点的狼。 从集市赶回来的大郎几个还有糖霜,回到驿站的看到门口杂乱的狼脚印,就知道表妹的预言一语成谶。 所以不敢从门口进入,而是先爬上了围墙上观察院子里的动静,现在确实都是坐在围墙上,景长宁力气小也没有武功傍身,被他们极力劝阻才没有跟来,只能在集市保护女眷并购买所需的东西。 大郎他们个个手拿的都是短小的匕首,这还是表妹早就分给他们的。这样的武器对付狼群根本没有攻击力,所以他们没有马上下来还在静观其变。 “好了,出去注意着点,大庆你们几个找机会看看周围还有没有木柴,最好能让火堆重新燃上,其他人出去全部靠墙随时准备,不能让狼群靠近,见一只杀一只。” 景永诚又是一通安排,即使有那么多人对付上百头狼还是不够的,火还是狼群最惧怕的,起码可以先让屋子里的人不受攻击。 “熙姐儿,老老实实呆着,外面上百头狼呢!林氏,快点拦住她。” 景春熙一动就被一直关注他的老夫人喝住了,林氏也把她往后推:“表小姐,你帮我看巧巧就行,听外祖母的话,别出去了。” 被拉的还有景明月,庄氏自然是舍不得这个女儿出去的。 司氏也过来拦,刚刚听到大郎几个的声音,也没听到夫君的,她有点惶惶不安,她不敢问,可是也不想景春熙再出去,家里的人能保一个是一个,要出去也是先她们这些长辈打头阵。 ------------ 第一卷 第115章 救援3 景春熙一被拉回来就躲到了外祖母旁边,她跟两个团子最小,一起被围在女眷们的最中间。 “外祖母,就是因为狼太多,熙姐儿才必须得出去。” 景明月很生气地跺着脚,把拉着她的庄氏的手掰开,狡辩说:“我和熙姐儿出去就是给他们递砖头、递木棍,不打狼。”她自小跟着祖父可是懂点武功的,娘也太瞧不起她了。 表姐说完,景春熙看外祖母不为所动,甚至也用手拉着她不让她动弹,还骂了她一句:“怎么什么都有你的份?老老实实呆着,想想娘亲,想想弟弟。” 景春熙只能低声哀求说:“外祖母,外面周伟伯伯的人和暗卫加起来将近三十人,再加上我们现在出去的这么多人,熙姐儿没有那么危险。 但是他们一个人杀几头狼得多累时间得多久?体力肯定撑不住,必须得用药。” 说完摸了摸自己胀鼓鼓的腰,又拍了拍自己的胸脯,小声加了一句:“神仙姑姑说,会保佑我们的。” 子不语乱力怪神,但是在老夫人这行不通,特别是一提及老头子和子孙的性命,简直是戳着了她的软肋。 景老夫人依然没有放手,可是语气里已经有点相信,毕竟这不是第一次了:“果真?” “果真!那晚的火灾神仙姑姑也帮忙了,这么多人可不是自己跑出来的。 只有您一个人被林氏背了出来。” 这次景老夫人相信了,因为失火后的那几天,身边的家人一说起当晚的事一个个都心有余悸,可是说的话也都很奇怪,没有一个人把功劳往自己身上揽,而是都把功劳往别人身上推,甚至没有一个人记得自己是怎么跑出来的。 景老夫人心里本来就存在狐疑,以为她们先碰到了鬼打墙,再被神仙救了出来。 景春熙继续上眼药:“熙姐儿不出去,外祖父他们就有危险。”这点确实是他所担心的,外祖父他们再武力高强,也一拳难敌四手。 沉默良久,老夫人又权衡了一番才松开了手。 “那你小心着点,可别太靠近狼群,实在不行就……”景老夫人最后指了指天上,示意景春熙一定要保护好自己的安全,不行就往空间里去躲一躲。 “林氏,你帮我看着点这孩子。”所有人都不明白为什么老夫人又把这个外孙女推出去,明明刚才苦口婆心眼泪都下来了,一看就知道舍不得来着。 其他两房人更有疑问,难道因为是外孙女不是亲孙女的原因?看景大将军府平时的作派,一路来疼爱这外孙女的很,也不是不管外嫁女的呀,怎么舍得外孙女出去送死? 景老夫人脸上也臊得慌,心里是又着急又难受,还涌出无奈的愧疚。实在没办法解释,只能把孩子托付给林氏,如果几个孙子在这里,托付给他们倒是可以放心不少,可偏偏现在几个都在外头。 她不禁有点埋怨:这个糖霜,主子都回来了,她怎么还有心情去赶集?如果有她跟着熙姐儿她也会放心不少,起码她那硬拳头可以应付一两头狼。 “我会看好熙姐儿的。” 陶金忽然坚定地对着后面的老夫人说了一句,神情一本正经又很沉稳,拍着胸脯打起了包票,也居然没再叫她丑丫头,熙姐儿还喊得那么顺溜。 接触下来,他也知道了丑丫头的性子:倔得很,不达目的肯定不肯罢休。 所以还是他来守护吧,反正他是要出去的。 主子这么说黑子也跟着点点头,附和着说:“我们会看好熙表姐的。” 小糯米团子叫小姐姐熙表姐,黑子自然也跟着这么叫。 黑子肯定是要出去的,他觉得他行他可以。 拦不住熙姐儿,更拦不住景明月,孙女还比外孙女大不少呢?自保能力更强,完全不同的两个女孩子,唯一相同的就是一个字:倔。 小北爷爷:“可以了,狼死了十几头,都退出去了,我们赶紧出去,不然他们再来第二轮袭击我们就出不去了。” 景永诚交代屋子里的人,眼神却是看向老夫人:“等我们出去后,待会你们把屋子里的柴都从窗口往外扔。” 其实屋子里的稻草和木柴先前大部分都已经搬出去了,剩下的并不多,可是有一点算一点,只要能尽量延长烧火的时间。 所有人男子出去的速度很快,景春熙也是手里捏了根棍子,跟在小纨绔和林氏的后头出去的,黑子和景明月压后。 陶金出门就瞪一眼丑丫头,又把她往后头护着,俨然把自己当成了她的保护神:“你别乱跑,都跟在我后面。” 景春熙乖乖点头认命:自己的命又不是不值钱,戾气有几分几两她掂量得很清楚,她是出来想办法的,又不是打算做个莽夫冲在前头送死。 狼群也就退后一二十步,依然虎视眈眈。 护卫和暗卫紧紧围成一圈,主要还是对付厨房的正面,就是门窗外面的位置,还有几个趴在屋顶上,随时关注四周的情况。 四郎几个看到危险暂时解除,也从围墙翻了进来,回来的除了四个表哥还另外两个也是去赶集的,是景永坚家的孙子。 糖霜看见小主子连忙靠了过来,眼圈红红的看着马上就要哭了,但是被景春熙喝住了:“哭什么哭?你保护明月表姐,别跟着我”。 看小主子的语气不太好,完全不像平时那么和气待人,糖霜听着有点心惊。 “哇!哇!主子不要婢子了吗?是不是我回来迟了?婢子不是故意的,婢子趴在围墙上老久了,一直想过来的,可他们不让。” 想的是什么跟什么?景春熙想一棍子给她,什么时候了还鬼哭狼嚎,还嫌现在不够热闹吗?把自己手上的棍子直接横到她面前。 “停! 现在小纨绔负责保护我,你都听我的,就是保护明月表姐。” 陶金:……骂我这话就不能避开着我点? 现在总算明白自己在他们心中的外号了,想想…~“小纨绔”好像还挺贴切,小纨绔也并不是完全骂人的话,好像也说明有银子、会玩。 ------------ 第一卷 第116章 救援4 景春熙没见到三舅舅,景长宁安排完了周伟又安排大郎几个回来,等再帮女眷们在集市附近租好了房子,一个人却不敢往回走了,看看集市上已经热闹起来,还是赶紧把需要的东西给买了,不然狼真的来了,什么都买不到。 他也想通了,能者多劳,打打杀杀也不是他的强项,他回去的作用并不大,没准父亲和小北叔还得腾出手来救他,他这么一个读书人本不应信鬼神的,现在都开始期盼神仙姑姑关键时刻可以出手相救,让家人及时脱离那片苦海。 看见狼群退了下去确实没有什么危险,景明月和黑子连忙捡燃烧未尽的木柴重新生火,但是柴火全部集中起来,却已经没有多少了,狼群的反扑已成了必然。 “老将军,狼群很快就会发动第二次进攻,如果能把人转移过那边最好。”周伟一面说一面惊喜地看着已经毫发无损反倒红光满面,身体的底子反而更好的老将军,一面指向了前面的三排房子。 景永诚却不为所动,把事实告诉周伟:“别指望了,官差们都黑了心,巴不得我们送死保存他们。” 然后又安排道:“如若我们今晚没事,还是把人全部集中在前面这段路上。”如果前面的森林还得不少时日,也是最危险的,必须现在得跟周伟说明白。 景永诚一面观察狼群一面安排周伟,有点答非所问,周伟听这么说也知道那三排房子现在戒备森严,根本是不可能让他们进去的。 周伟点了点头:“是在下的疏忽,有一半的人已经安排到下一个镇子候着,明日在下再把他们重新召回来。”本来前两天他身边还有比现在多一半的人,只是没想到贼子下手那么急,根本就不给他们喘口气的时间,人刚调整向前不到两天,就马上卷土重来先给他们一次重击。 就在他们说话间,对面的狼又继续整整齐齐地蹲坐在那里,虎视眈眈地瞪着他们,看着足有五六十头,中间的仍然是那头通体白色的狼,小纨绔小声告诉景春熙说:“那肯定是头狼。” 景春熙早就知道那头狼是领头的。她观察了好久有点头疼,看现在的风向对她放毒并不利,风向不是往狼群那边吹,所以毒药并不好下。而麻醉药,按照说明要么是混在食物里让狼吃下去,要么只能用麻醉针,药和工具都有,可她觉得并不适合现在使用,姑且不说麻醉针的忽然出现会带来什么状况,靠手臂的力量来投掷也根本不可能。 本来想跟外祖父和周伟伯伯商量看怎么办?可看他们严阵以待精神紧绷,想来也未必有什么更好的方法。 黑子担心得心猿意马,不停地往更远的地方看,希望能看见自己的亲人,嘴里更是不停自言自语:“也不知道我娘会不会往围墙上翻。” 看到远处五六尺高的围墙上站着坐着好些人,虽然偶尔也有一两只狼围着他们下面转,可只要围墙不塌就是安全的,可他没看见他的娘亲。 刚刚看到四郎他们几个是也是从围墙上跳下来的,所以他现在非常担心母亲的安危,完全没注意到小姐姐和主子两人在咕嘟什么。 “你会射箭吗?” 景春熙问,景春熙还是想物尽其用,不然自己怀里的毒和特别是麻醉剂就白花银子换出来了,她现在唯一想到的是只能把毒涂到箭头上,相信空间里的毒药肯定比周伟伯伯他们自制的要好用,起码药效会更快。 她刚刚看到周伟伯伯安置在屋顶的人用的也是箭,连忙跟小纨绔说:“你等等我。” 说完就几步到了外祖父和周伟伯伯身边,陶金不敢离她太远,也跟了过去但是没有太靠近。 “熙姐儿,怎么也出来了?”景永诚看见外孙女吓了一跳,刚才他只顾在前面安排,根本就没注意后面景春熙和景明月都跟了出来,更没看到景春熙为了能出来,去纠缠自己的老妻的场景。 “外祖父、周伟伯伯,我这的药可以抹到箭头上,射中的狼很快就能倒下。”景春熙可没空和外祖父理论,现在说什么都是徒劳,总不能让他把自己又塞到厨房里去。 也知道他们没有太多空闲,一面和她说话他们眼睛都瞪着正前方,内心没有一丝松懈。 稍稍不注意前面的狼群就会反扑过来,长话短说是最直接有效、最便捷的方式。 “毒药,我们也抹了。”周伟回应,他们这次出来所用的箭都是泡过药水的。 “可是刚刚熙姐儿发现,被箭射中的狼还往后跑。”也就是说那些毒并不足以一箭毙命。 景春熙采用更加肯定的语气:“这个可能药效更好,只要触碰到狼群,受一点伤马上会扑倒。” 周伟想想刚才射中了的狼确实还会疯狂猛扑,想想就有点后怕,如果表小姐手上的毒药确实好用,不知会减少他们多少伤亡。 把毒药接了过去也来不及细看,莫名的他又想到在京城的时候表小姐表现出来的聪明和果敢,还有那份大胆和自信,让他不得不相信表小姐不会无缘无故给他不中用的毒药,而是产生了七八分的信赖。 只是接过去后周伟多看了表小姐几眼,不忍皱了皱眉头,表小姐现在这副打扮实在是太寒碜了一些,浑身灰扑扑倒还是不要紧,毕竟这是流放路上的标配。主要是那张脸跟只流浪猫似的,丢到村子里怕都没人捡。 陶金是紧跟着景春熙的,他给老夫人打了包票就不敢不承担责任,看大将军府的人对这个丑丫头的维护,丑丫头要是真的在他面前出了事情,不说老夫人,就是四郎应该都会给他横插一刀。 刚才偷听到的话,已经知道丑丫头手上有毒,现在看到丑丫头回来,陶金又想到她刚才的问话,连忙把手伸了出去:“我有手弩。” 小纨绔把自己的手臂一伸,果然一把崭新并精巧的手弩戴在他的右手臂上。 景春熙这时候茅塞顿开,突然想起自己收在空间里的那些武器:“你向前看,不许转回头看我。” 景春熙一推,陶金直接踉跄向前几步,也不敢回头了:这丑丫头,不会在这紧张的时刻还想着如厕吧,也不看这是什么地方,哎呀,虽然是七八岁的小姑娘,当众拉粑粑可是很丢脸的。 陶金这么想后确实不敢再往后看,但是在心里不停的腹诽,也想着待会儿再怎么情况危急也不要往后退,要不踩着了丑丫头的地雷就麻烦了,越想越觉得恶心,决定以后再也不招惹这丑丫头了,丑了还臭,不忍直视。 ------------ 第一卷 第117章 救援5 趁着所有的人都一致对外根本就没人注意后面,景春熙把原本收进空间的外祖父用惯的,原本挂在墙上最宝贝的那把宝刀放了出来,再在四郎他们几个的后面放了几把手弩和长柄的刀剑,手弩的箭头足有十几盒,都涂被她了一层毒药又一层麻醉剂,再来到外祖父后面,从后面用手扯了扯他的衣服,再指了指地上那堆武器,特别是那把大刀:“外祖父,都是你们趁手的武器。” 然后也不顾得外祖父惊讶的目光,连忙跑到小纨绔后面的时候,也把一把手弩戴到了自己手臂上,自己可不能一样武器都没有。 这种时候又是暗卫又是周伟伯伯他们这么多人,即使看见多出的武器肯定也会联想到是他们带来的,反正做任何事都有人挡着就行。 “这手弩怎么用,快点教我。” 朝小纨绔说这话的时候,景春熙注意到那边的几个表哥,在外祖父的提醒下已经在分发武器,相信几个表哥对手努还是熟悉的,毕竟是存在大将军府的兵器库里,不过她现在可顾不上这些,万事有外祖父和小北爷爷担着。 景春熙的想法是:她是办大事的只管提供称手的东西,小节她不知道也顾不上。 最好能一箭把头狼给射中了,领头的一旦没有了那就是群狼无首,即使它们不马上逃跑应该也会乱作一团,那么外祖父他们就好收拾了。 陶金的想法跟她不谋而合:“你的毒药呢?快点给我一瓶,我来教你。” 一面接过递过来的毒药,还一面跟景春熙咕嘟:“你家不会是开毒药铺的吧?怎么解毒药、下毒药都有。” 这话怎么说呢?你家才是开毒药铺的。 “我家主上是毒王府的,药死人不偿命。”这人怎么那么烦?要不是现在得一致对外杀狼群,第一箭她想射给小纨绔,说完把手弩对着小纨绔。 陶金:…… “小小年纪不学好,小心以后嫁不出去。” 景春熙:“要你管,祝你后宫三千。” 陶金:…… 这丑丫头没救了。 随着头狼的仰天长啸,“嗷呜”一声,狼群第二次来袭,看着更多更绿的眼珠子,知道狼的数量比第一次多得多,应该不只是大院里的全部集中过来,恐怕后面森林的也被引来了。 陶金教了几次景春熙怎么用手弩发射,可景春熙实在是太紧张,教他等于拉牛上树,试了几次都不得要领。 明明连黑子没有拿过手弩的,教了几次都已经会用了,而且命中率也并不是太差,可丑丫头偏偏是油盐不进,真的是又丑又笨,让人看着心急。 陶金听到狼群里的嚎叫心已经有点急了,忍不住吼了一声丑丫头:“你怎么那么笨?第一个死的肯定是你。” 明明情况很危急,可景春熙还是不想惯着他,明明是自己的原因学不会还是忍不住顶了一句:“师傅不得力还敢怨徒弟。” 她彻底歇了用刀或者用手弩作为攻击的武器,而是想在最危急的时候使空间作用最大化,她坚信自己现在只是没想出来办法而已,如果茅塞顿开什么都可以迎刃而解。 一生气就把手上的手弩给扔了,只拿一根棍棒防身。 这更是使得陶金气得半死,都想把她丢下不管了,狼群当前棍棒连自己都护不住,哪里有手弩的杀伤力强? 一开始头狼只是轻声嚎叫,所以狼群并不如他们意料一般全部反扑。 几只狼听到呼唤马上上前试探,先上前四五只,紧跟着离着三五步远,又上来四五只,似乎想打游击战,又像是循序渐进。 这头狼可真聪明,还讲究战术。 这样的打法让所有人都松了口气,一只只这么上来就好办多了,都不够护卫和暗卫们收拾的,连拿着宝刀随时准备着老将军和小北爷爷都不用出手。 站在右边最不显眼位置的四郎举着手弩只放了两支箭,也发出了惊呼:“我们也射中了一头。”至于是他们中的谁射中的,天太黑他自己也看不清楚,反正就是他们几兄弟手中的手弩射中的。 一下就损失十几只伙伴,使得后头的狼群没有马上加入战斗。 护卫和暗卫们都很奇怪,明明都是一样的打法,这一次只要敢迈步出来的狼都有来无回,好像省事多了,完全没费他们多少力气,这狼是累了还是饿了,来势汹汹一到他们面前就变成了软脚虾,并没有想到重新涂上的毒药和原来不是一样的药性。 其他人也纳闷得很,如果都是这种战法,好像他们出不出厨房其他人也能打得赢。 只有景春熙和景永诚、周伟几个,再就是偷听了他们谈话的陶金知道,功劳都是靠箭头上的那点毒药,任何一头狼只要沾上必死无疑,而且非常神速,沾上就倒。 不费吹灰之力就收获了胜利的果实,使得从没经历过这种战场的景氏其他两房人也没那么害怕了,都认为狼的战斗力其实并没有那么强。 连续杀了两头狼后,以大郎为首的七八个小子都跃跃欲试,甚至敢主动朝着狼群的方向呐喊挑衅,跃跃欲试。 “要么拍门进屋,要么不能离开我身边,黑子~~你看着她,不许她动。” 明明已经有了战果,自己也就是前后左右多走了几步,小纨绔却还啰啰嗦嗦。 景春熙忍不住朝他做了个鬼脸,对他的行为嗤之以鼻,不过知道他是担心自己的安危,还是老老实实躲在他身后,紧紧地贴在墙上伺机而动。 想什么屁呢?要回屋,起码也是头狼被宰杀了后再说,反正景春熙就是这么想的。 ------------ 第一卷 第118章 丑丫头不要命了 两次试探后头狼忍不住了,再不改变战术扭败为胜,其他狼肯定不服它管,怕是明天就得重新换头狼。 它发出了全面进攻的怒吼,再一次无一意外,几十只狼一下如同发疯一般几乎同时扑了上来,和随时准备着的人群一下就厮杀成一片,一只只狼只要受伤就不会再爬起来,可护卫和暗卫也有不少人受了伤,景家人也有一两个发出了惨叫。 主要是狼群隔得不远,行动快速,不要命地接二连三扑过来,肯定不会每头都一击而中,总有漏网的时候。一旦让狼近了身,空有一身武功都没办法施展,狼靠得太近的时候,剑和手弩基本也都用不上,有时候甚至只能肉搏,眼看这情况有点危急。 有人大喊:“虎子你没事吧?” 又有人叫:“呃,二庆哥受伤了。” …… 这样肯定是有人受了伤。 景春熙听到这样的喊话就头皮发麻,如果这样下去可不是办法,伤亡的人数太多,流放路上走出危险地带的时间就越久,越往后他们就越危险。 她偷偷把空间里的一只鸡全身都涂了毒药,就算剩下的一点麻醉药也塞到了鸡肚子里,准备好后并没有马上拿出来,想着什么时候方便使用再做打算。 面前就是活生生的大肉人,张嘴就可以美食一顿,狼会把她扔出去已经没有血水的一小团的鸡当成食物吗?她真的没有把握。 这一条路行不通,马上被她否决掉了。 景春熙眉头紧皱锁,看到面前的小纨绔好像并不急着要战利品。也并没有冲在最前头,而是也一直伺机而动,看他手弩指向的方向,似乎也是想把头狼一箭毙命,想法跟她完全如出一辙,都是想擒贼先擒王,把头狼先解决。 而头狼是只狡猾的,它一直没有动并没有冲锋在前,狼群还下意识的把它保护在后,所以越过它前面的保护圈,想直接解决它并不是件容易的事,除非可以遁地。 小北爷爷急了:“这样下去不行,我们都被逼到屋檐下了。” 周伟:“将军,你还是快进屋。” 听到这样的话,景春熙更加急了,这是万不得已想先保帅了,她却根本理不出头绪来。 “杀了一头就赚了,快点冲啊。” “不行,全部靠后。” …… 有人想冲锋,想直接出去跟狼群拼了,但都被老将军和小北爷爷拉了回来。 “老老实实呆着,还不到最后肉搏的时候。” “实在不行,先开门进去。” 就在小北爷爷听老将军的吩咐即将拍门的时候,居然狼群侧面,也就是三排房子的方向冲出来一队援军。 那些人一面冲一面叫喊着,有的拿着棍子,有人拿的直接就是脚铐,似乎也有官差白日里背在腰上的大刀:“我们的命是景家人救的,把这些狼都杀了。” “是娘亲,是我娘。”黑子个子矮,也知道帮不上忙,但是听从主子的吩咐一直护在小姐姐的前面。 他虽然看不见前面什么状况。但是听到前面的呐喊里忽然传来的女声,他兴奋得跳了起来:这是他娘,真的是他娘亲的声音。 “杀!” 从侧面冲出来,由黑子他娘带领的足足有二十来人,一个个脚上已经没有了脚镣,但是仍然看得出就是那帮重刑犯,这种危急的时刻他们不急着逃命也不躲闪,居然真的是来帮他们的。 “救援的人来了,大家不要怕,把狼杀绝的机会来了。” 景永诚拿着大刀率先冲了出去,一刀劈向冲在最前面的一头狼的脑袋,只见刀光一闪狼的脑浆四溅,鲜血喷溅而出染红了一片土地。然后大刀再左右一挥,又有两头狼直接倒下。 看到这种阵势大家士气大增,纷纷举起了手上的刀剑冲了出去,个个一出去就杀红了眼,就连孩子都无所畏惧全部迎头而上。 可是景春熙和小纨绔却都知道,那头狼不杀还是隐患有可能卷土重来,而且是最大的隐患,毕竟再下去他们还要走好多天的森林,谁知道他会不会再组织狼群伺机反扑。 那只鸡再用井水淋了一下鸡屁股,使它更有点清甜的诱惑力,景春熙就想着怎么把它扔出去,但是现在实在太混乱了,她扔出去可没那么大的准头,即使进了其他的狼嘴也不起到多大的作用。 而那头白色的狼看到这样的激战也只是稍稍站起来而已,根本就没有冲过来的意思。如果不把它解决了,即使又有了这么多的援助,也难免会有无数无畏的牺牲。 倏地一下景春熙还是钻进了空间,在空间里自上而下认真看了头狼的位置,如果从空间里跳出去,把鸡塞到头狼的嘴里再迅速回来,是最好的方法。 可是其实她现在站的地方距离还是太远了,从空间跳出去根本就够不到头狼的位置,更不说直接把鸡塞进它嘴巴了。 而由于重刑犯二十多人的加入,头狼显得异常冷静,现在正背靠在一棵大树下,虎视眈眈地看着同类和人群打斗在一起,大概只有景春熙和小纨绔注意到它的藏身之处。 “还是得绕过去。” 景春熙进了空间再出来黑子也并未发觉她的忽然失踪,实在他太关注前面的战况,也想多看看他娘几眼。他只知道把双手打开紧紧护住原本景春熙站的位置,认为这样就是对小姐姐最完美的守护。 景春熙把头一低,绕过他的双手往围墙那边跑去,只要绕着刚刚表哥们藏身的围墙,再往前面走上十几步,就到了那棵树的侧面。 景春熙一面关注着有没有狼跟过来,一面弓着身迅速地往前跑,其他人光顾着和狼群搏击,根本没有注意到围墙那边出现的那道矮小的身影,因此她并未受到阻拦。 陶金已经连续试了几箭,都没让箭沾上头狼的身体。他现在继续举起手上的箭弩,这已经是他的最后一支箭了,他忍不住往后面喊,想让人帮他准备:“丑丫头,快点再给我拿一盒弩箭。”但是过了良久,却没等到有人回应,他连忙收手往后看。 刚才大郎几个人手上都有了手弩,肯定是大将军府私藏的,要么就是护卫带出来的。有手弩必然也会有多余的箭头,只要再给他一盒肯定可以把那只头狼给解决了。 一开始他以为后面的人没注意听,等到转过身,一下冷汗就出来了:“黑子,丑丫头呢。” ------------ 第一卷 第119章 救她 黑子正用一块砖头朝离他有五六步的一只狼扔过去,完全没有听到有人叫他。 陶金望着后面空空如也的那堵墙心里猛然一抖,举起的手弩无力地垂了下来,最后一支箭现在也无心浪费了。 信手拔出腰上的剑,冲着旁边的黑子去:“让开,我来。” 黑子那块砖头可没有攻击性,最多只能惹怒那匹狼,使得它更疯狂地反扑而已,陶金虽然焦急,但是黑子是自己的人也不能放任不管。 果然,当他怒喝着推开黑子,再挥起一剑时,只是劈中了那只狼的耳朵,就在他以为狼可能会反扑过来的时候,狼却直挺挺地又倒了下去。 这毒药真的太厉害了,如果用在战场的杀戮上肯定会保全很多士兵。 幸亏他临危不乱,还提前涂抹了一点在自己的剑锋上,现在居然起了作用。 可是, “丑丫头呢。” 黑子看到狼倒下去的时候一下就跳起来欢呼,而是脚还没落地,忽然听到主子发出怒吼的质问声音,才记起自己还有任务在。 猛然回头去看被自己一直保护着的小姐姐,那里已然空空如也,他吓得目瞪口呆。 “主子!” 声音带着颤抖,完了,小姐姐没了,眼泪一下就出来了,一下就想冲出去找人。 “你别出去,站在那里继续盯着,看见丑丫头就大声告诉我。” 黑子小也是命,他可不希望自己的人都这么冲出去送命,所以死死地拽住了他的手臂,把他硬生生拉了回来。 只是,丑丫头怎么这么不省心?不会自己喂狼去了吧! 到底跑哪去了?但是他更寄希望于丑丫头已经进了屋里,可是明明没有人拍门啊,他也没有听到打开门的声音,难道他刚才恍神了?实在不放心,眼神依然往各处转了转。 如果丑丫头已经裹了狼腹,肯定会有惊呼声或者求救声,但是如果他不知死活乱跑也可能置自己于危险之地,得尽快找回来。 “这死丫头。” 他气死了,骂了一声迅速搭起了手中的手弩,刚刚环顾一周还没看完,就在投篮的方向愣了神。 他居然看到了丑丫头的侧颜就在那棵树的后侧,果然大将军府出来的人不怕死,她居然还把手中的棍子扔了,只是单手举着一个类似石头却又不是石头,好像并不太重的东西,正在伺机而动。 “丑丫头真是活腻了,” 即使是不相干的人,还这么不听话,也让他胆战心惊。如果头狼回过神或者侧过头看见她,她就死定了。 这丑丫头都不够它一口的。 “一~二~”他几大步向前,使自己的身体更加靠近头狼的位置,手弩迅速举起,眼睛瞄准头狼的头顶即将扣动扳机,但心里默默祈祷,希望丑丫头不要忽然跳出来,置自己于危险当中。 景春熙这个时候正紧紧地盯着头狼的嘴巴,它已经停歇了好一会儿,现在嘴巴紧紧地闭着。 猛然间看到它忽然抬起头,张开大嘴发出一声怒吼的那瞬间,景春熙进入空间里又迅速地把手和大半的身体探了出去,风驰电闪间一只大肥鸡进了头狼的嘴里,把它怒吼的声音堵住了,头狼一下没反应过来还噎了一下,也没明白嘴巴里塞的是什么,吐不出来又一下咽不下去,最后闻到鸡屁股的那点幽香,终于囫囵一下一只鸡吞了下去。 几乎在景春熙出手的同一时间,陶金的最后一箭也射了出去,那一箭直接没入头狼的眉心,也几乎同时头狼就扑倒在地,居然让他射中了。 可是,欣喜的同时却没看到那道灰色的瘦小身影。 丑丫头呢,明明看到她出手了,可是他瞄准的同时不能分神,只看见她的双手和小小的身体一晃而过,所以出手的时候还担心那支箭会射中她,可是她怎么一下就不见了呢?不会已经被吞入狼腹了吧!不然不可能那么快不见的。 头狼那最后一声怒吼没有发出,却直接扑倒在地,只发出了最后一声呜咽。 让后面保护它的几只狼看到听到了,果不其然几只狼在他旁边转了一圈最后都发出几乎同样的哀鸣。 紧接着搏斗中的狼开始乱了阵脚,举起的爪子都忘了往人群里扑也同样发出了声声的呜咽,仿佛在哭泣头领的死去,有的已经在迅速地往后退,脚步惶恐无力。 搏击在最前面的,有的还在撞击墙体的狼听到动静也忽然停顿了一下,纷纷向头狼的位置转过身,一只只都有了退缩之意,陶金怒吼出声:“头狼死了,大家快点杀。” 不快点让人杀过去,就没有让他往前冲的空隙,丑丫头得不到救援可能就真的死了。 景永诚率先举起了大刀,直奔逃窜的狼群而去:“群狼无首,正是射杀的好时机。” 很多狼转过头和愣神之际,又有几只死在了大将军和众人的手弩刀箭之下,这下狼群更乱了,最后剩下的不到三十头转头乱窜,根本分不清东南西北,甚至有几头直接撞在一起,直接被几个人扑杀。 有几头比较幸运,仓皇逃跑间更找到了出路,就近逃出了大门,是夹着尾巴跑的。 陶金随着众人的脚步也冲了出去,不过他不是朝着狼群而去,也不追随院子里跟着狼群做最后搏击的人群。 他是朝着那棵树而去的,健步如飞脚程非常地快,他剑拔弩张跑向扑倒死去的头狼,大声哀嚎:“丑丫头。” 进的狼腹早就已经没有几分活着的成算,而他射给狼的那一箭又是沾满了毒液,别不是他把丑丫头给害死了吧! 他感觉自己的血液在凝固,心脏几乎也有骤停的危险,声音带着几分颤抖。 “熙表姐!你在哪呀?” 黑子只知道跟着主人跑,看见陶金扑倒在地,以为他已经看到了死去的小姐姐,一下哭得更伤心了,也跪到了主人的旁边。 陶金扑倒跪在地上,举起他那把长剑直接给白狼开膛破肚,但是想快却快不了多少,生怕伤着狼肚子里的丑丫头。 “你怎么那么死心眼?你不动手这头狼我也会射杀的,呜呜! 丑丫头,你可不要死呀。 你救了我一命,我怎么还你这一命呀? 我不是还欠你很多银子吗?你不要了吗? 你给我出来,丑丫头,你快出来。 呜呜!……” ------------ 第一卷 第120章 记上一笔 主子居然也会哭,黑子没有看见小姐姐也不明所以,只能跟在他后头哭,以为主子是为了找不到小姐姐而哭。 但是也不明白他为什么不先冲出去杀狼,而是先把白狼剖腹了。 该不会是为了要这张白狼皮吧!听说京城的贵人都喜欢用白狼皮来做衣服,听说千金难求,可是这样的主子他有点不喜欢了,实在太自私了一些,颠覆了主子在他心中的形象。 景春熙看到大树旁边已经没有一头活狼,也没人注意到她,就偷偷从空间跳了出来。 “干嘛?陶少爷的眼泪那么不值钱吗?” “丑丫头,丑丫头……没有了,呜呜!” 他把狼的肚子都扒开了,里面的肚子肠子都捋了一遍,里面只有碎肉和骨头,它一定是把丑丫头啃碎了才往肚子里吞,丑丫头哪里还有活着的可能? 他一生气又把狼的腰身砍了几段,像是使出了浑身的力气,也像是面对着杀父仇人。 看这人还没反应过来,景春熙翻了一个白眼,上去拍拍他的肩膀。 陶金猛然转头看过来:“哦哦!鬼呀!”手上的剑一下都掉到了地上,但是手上鲜血淋漓自己看着都可怕,他可是生生用手把整头狼肚子都扒了一遍。 “鬼你这个大头鬼,你看你一手一身的血,我看你才是鬼。 你看在你的乱剑之下,白白浪费了一张白狼皮,那可是最值钱的,你赔我银子。” 这么多的狼皮可能轮不到他们卖,待会那些官爷肯定会出来占为己有,但是私藏一头是没人发现的,景春熙本来计划出来就把头狼先收进空间里,以后有时间再把皮剥来卖,谁知道白白被这小纨绔糟蹋了。 心疼死了,这得多少银子呀? 陶金又惊又喜,但是脸上的泪痕一下又收不住,觉得尴尬至极,气得捅出来的一拳看看都是血污又马上收住:“都是银子,都是银子,银子有你的命那么重要吗?” 黑子这时候才恍然大悟,原来小主子没有他想象的那么坏,原来是在担心小姐姐的安危才有点发疯的:“熙表姐,我们主子担心死了。” 这主子明明一开始担心得要死,可是一见面又开始掐架,小主子什么时候才能温柔一点啊? “可我的命还在呀!银子没有了。”有人冲她大吼大叫,景春熙更气,你冲我发什么火呀?明明损失的是我。 陶金七窍生烟:真是钻到钱眼里了,白白浪费我那么多眼泪,以后给你,全都给你,最好银子把你埋了。 直到外面传来欢呼声:“狼都被杀死了。” “可以出来了!” “真是可惜,有几头跑出去了,不然可以把它们全都砍了。” “你们快点出来,往后面看有没有还活着的人。” …… 直到整个驿站安静了许久,也听得到外面已经有了不少人声,又听到外面陆陆续续这样的话,已然没有野兽的恐惧。 躲在那三排屋子里的客人和官差衙役们才开始有人打开门,一开始有的也还是继续从门缝里探看外面的情况,并不急着出来。 确认再三已经没有了危险,才陆陆续续都打开了门,但是依然没有人敢往后院跑。 最后看见很多犯人,特别是连老少妇孺都已经在院子里行动自如,寻找着自家的亲人,院子里传来很多的哭声。 官差和衙役才最终出来,假惺惺地盘点的人数,安慰着众人,明明最大的责任却姗姗来迟的反而是官差老爷们,活着的犯人们没一个给他们好脸色。 “陶……少爷,实在是其他官差都不肯出来,下官一个人出来也顶不了事呀。” 严县尉扑通就跪在了陶金的面前,痛哭流涕又面如死灰,他昨晚一开始确实是提了刀出来的,那还是男孩没有破门的时候。 可他走了两圈都没找到陶金,也不知道大将军府的人躲到哪里去了,只能抱侥幸心理认为有人救了他。 到最后狼群冲进来后,他也只能躲到屋里,中途更是不敢出来了。 可是他还算好的,好歹安置完了他押送的那三十八个犯人,现在清点人数一个不少,也没有人受伤。 可是偏偏把陶金这个大少爷给得罪了。 陶金自然没有给他好脸色,任由他跪着。 “你们可以呀,这三排屋子少说也有十几间房,只要你们三个官爷有一个肯出来主事,稍稍让大家挤一挤,完全不会死那么多人。 就算不加驿站里的衙役,押解犯人的官差也超过四十人,如果不是你们一个个贪生怕死,把手无缚鸡之力的人犯扔在院子里,让他们自己去面对狼群,但凡你们给带着脚镣的犯人开锁,也不至于他们被生生被送入狼口,领着朝廷的俸禄,你们却不干人事,草菅人命。 也罢,我倒是看这回你们如何向上头汇报今晚的状况,如果不老实交代实际情况,小爷自然会让人帮你们上奏,你们就做好准备提着脑袋回去领罪吧。” 看到陶金面无表情,口气严肃,小小年纪说出来的话宛如九尊之下的大官员,听到的人都觉得胆战心惊。 一直观望着的仍然没有亲力亲为,还等着官差清点人数向他们汇报的刘爷和宋主事听到后面都吃了一惊,终于明白这小子的来头怕比他们想象的还大得多,一下就吓得膝盖一软,扑通一声也跪了下去。 这是什么大人物家的公子哥呀!动不动就说领罪,别不是上头找个理由专门派来监视他们的吧。 死了死了,这回是彻底把人得罪死了,也幸亏这小少爷没事,不然砍头恐怕真的有份。 但是陶金一点都不想再理他们,朝廷使用这样的官员他都觉得屈辱,再看着自己身上的一身血污和狐臭味,直接找衣服替换去,懒得去听他们的什么鬼理由,想跪就让他们继续跪着吧,反正这一笔他是记上了。 ------------ 第一卷 第121章 死伤太多,触目惊心 直到天蒙蒙亮,景永宁才带着一众赶集的人回来。他心情极其沉重,这种危险的时刻他却不能护在家人的面前,虽说有外甥女的神仙姑姑,他也亲自安排周伟带人过来救援,但是一晚上待在那间屋子里他是提心吊胆一晚都没合眼,把心都提在嗓子眼上。 一大早就闹着回来的庄氏和殷氏,进门看见老太太已经坐在油布上的棉被上,愧疚地扑通跪了下去,即使现在家人都安然无恙,她们也恨不得一头撞死,不管什么原因这样弃老人家不顾就是她们的不孝。 没想到老夫人却还乐呵呵的:“你们个个都没事就好!我们昨晚还担心你们呢,万一回来你们就完了。” 以景明月为首的几个孩子更是趴在自己的母亲身上抱头痛哭,一起拿刀砍狼的时候他们没害怕,这时候想到昨晚有可能失去自己的至亲,却是后怕了,现在看到亲人,只想把心里的害怕和委屈都发泄出来。 由于一晚上这边的驿站鬼哭狼嚎了近两个时辰,所以集市里买货的、换货的所有的人都吓得躲了起来,集市里的房屋不够,很多人都是爬到树上,战战兢兢在树上冻了一夜。 司氏从看见景长宁那一刻起,眼泪就哗哗地往下流,怎么抚慰都止不住,成婚没多久就遇到了流放,昨晚担惊受怕夫君又不在身边,但还是顶过来了。这会想把几个月来受到的所有委屈都哭出来,景长宁的手臂被抓得生痛但是都生生忍住了。 哭够了庄氏才问:“我们的人有没有受伤?” 实在是从驿站门口开始往里,看到呻吟的人、受伤的人,躺着横七竖八甚至已经死了不完整的尸体都有,让人看了脸色发白、触目心惊,还好没有一个人晕倒。 小北爷爷也连忙安慰说:“没事都没事,就是大郎和四郎都受了点轻伤。” 刚才进来看见所有人都齐齐整整,知道没出什么大事,但也担心他们受了伤。 大郎知道娘亲担心,也贴了过来,刚才娘亲被妹妹和两个弟弟霸占着,都没有他靠近的机会:“娘,我没事!我也杀了三头狼。” 十六岁的大男孩,许多年后又贴到母亲的身上,有点腼腆,又有点自豪,觉得自己能担得起事,能保护家人了。 他手臂上刚刚被小北爷爷用布条包扎了一下,现在仍然在渗血,虽然有点疼却没伤及筋骨,小北白爷爷说养个七八天就好了。 腰也被狼爪抓了一道,不过只是皮外伤也渗了点血,只上了点药,并不用包扎。 而四郎这是有点黏母亲,现在正贴着母亲的手臂把嘴咧到耳根,想撒娇求得母亲的安慰。他就是太过莽撞就凭手上的手弩就想往狼群里冲,又没有什么章法,如果不是被二郎拉了一把,应该就命丧狼口了,不过他并没有被狼咬伤,反而是爬围墙的时候手臂有点拉伤,也不用上药。 景春熙空间里的金创药和消炎药又起了作用,家里人甚至其他两房受伤的人都已经用金创药敷过了,已经不再流血,只有受伤很比较严重的才给吃了消炎药。 所有的男子们一晚上没有休息,现在都很累,大家也已经腾出位置,继续把帐篷支起来,让他们睡得舒服一些。 而女人们则在墙角那里升起了火堆,正在煮粥、煮饭。 都到了这步田地,驿站的管事居然还以没有柴火为由,也不给他们管饭,实在是恶毒至极。 景永强家死了一人,其他的都是轻伤;景永坚家重伤两人,都已经进行了包扎处理,下一步必须得扛着。 但是对比起伤亡惨重的其他人群,他们三房人已经算是不幸中的万幸。 由于跟大将军府拧成一股绳,大部分人都得以保存。 狼群退出去官差们还没有出来之前,周伟也马上带着人走了,他们的人冲锋在前,也死了两人伤了五个,但是也不得不在官差出来前提前撤进了森林,但是临行前景春熙塞给周伟伯伯三瓶上好的金创药还有很多消炎药,唯一只能期盼受伤的几个可以抢救回来,死亡的可以安息。 至于暗卫什么时候走的,其他人并没有注意,总之官差们也都没见到。 他们就在大院里最干净的一个角落搭起了帐篷,景春熙本来想去外面看看,但是被外祖母紧紧拉着躺在旁边,让她好好休息,不让她去看那些血腥的场面。 但是临睡前,景春熙却又花了上万两银子,又置换出好几瓶金创药和消炎药交给了小北爷爷。 小北爷爷对她的这个举动并不奇怪,只是看着她的眼神更加深究了,她娘能够买到好药不奇怪,可是这么多的药到底是藏在哪里了?这一点他虽然也经常坐上车,但是一直都不明白。 已经有衙役骑马去找当地的土医,却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现在大家都知道小北爷爷是医者,虽是辛苦了一晚,但是看着横七竖八那么多伤者,他也没办法停歇。实在看不得院子里那些被狼咬却侥幸活下来的人,还要继续受到伤痛的折磨,如果没人管他们就是个死。 所以他拉上大庆哥和糖霜,还有几个孩子跟在他后头,去给伤者医治和包扎,只想着尽自己所能,能救一个是一个。 大门进来不远处多了二十几人,领头的就是黑子他娘,躺着的、依靠着睡的横七竖八,他们当中也有不少受伤的,有一个还挺严重,但却没有听到哭嚎。 他们几乎各个口袋身无分文,也不敢叫小北爷爷出手医治,但小北爷爷医者仁心,并没有区别对待,都给他们上了药并包扎起来。 他们所有人都知道,如果不是昨晚大将军府先出手帮他们打开了脚镣,可能他们所有人都已经命丧狼腹了。 现在对押解的、视他们命如草芥的官员充满了仇恨,恨不得将他们碎尸万段。 毕竟是一起面对过生死的人,老将军看到还有多余的糙米,连忙把庄氏和景长宁都找了过来吩咐:“也给他们管几顿稀粥吧!不吃点东西怎么撑得下去?再看看还有没有穿不上的衣服,都给他们了吧,你看他们有几个被狼抓得都衣不遮体了。” 最后还是庄氏和殷氏带着姨娘们把所有的锅都支棱了起来,不停地煮粥煮饭。 而衣服,则是景长宁硬拉被窝里的景春熙起来,一起在车子里上下翻找,居然给他们腾出了不少,害得那帮人又是对他们大将军府千恩万谢。 ------------ 第一卷 第122章 分家 大门里侧,景永盛这一房原本搭帐篷的位置。 帐篷被子都完好无损没有受到狼群踩踏撕扯,可是现在又少了好几个人,现在他们不是急着去收拾亲人的残尸骸骨掩埋,而是嫡系和庶出两帮人正在对峙着。 大头二头三头和四头如同狼仔一般恶狠狠地看着庶出的四叔和五叔,骂得不成样子:“你们狗娘养的,将祖父和我们的爹都喂了狼,你们却一个个毫发无损,我让你们偿命。” 大头的棍棒真的想砸下来,但是被他四叔景长鸣抓住了,动弹不得。 他没想到赶个集回来祖父和他爹又没有了。 断腿睡在板车被扔在后院的大头的爹被喂了狼,断手的二头四头的爹由于爬不上树也爬不上围墙也落了狼口,他们嫡出的长辈现在只剩下三头的爹景长生,孙辈除了他们四个,还有就是大房嫡幼女景明欣、二房嫡长女景明蓉,一家一共七个人得以逃生。 而庶出的两房一共九人完好无损。庶出的四叔景长鸣、五叔景长度都是一个姨娘生的,在府里虽然不受宠,但是却极团结。 两兄弟昨晚被他爹逼着推大哥走进后院后,看动弹不了的大哥根本没办法救,就将板车一扔先顾着自己的媳妇和儿女,两人齐心合力把媳妇和各自的儿女都挺上了围墙,然后两人爬上了同一棵高树上,才得以保命。 看着骂骂咧咧,根本就不把他们当一家人的几个侄子,景长鸣也动了气:“你们倒是会推诿,三哥(三头的爹)还在这呢,他有能耐干嘛连祖父都不救,自己还不是好端端的活着。” 被烧秃噜头的景长生根本就不搭话,爹没了,媳妇也没了,现在连兄长也没有了,他任由他们闹腾,那样子像极了老族长。 “昨晚大将军府的几个孙子都回来救人,你们年纪比人家还大、块头也不小了。你们干嘛躲着?好歹回来你们的爹就不会死。” …… 景长鸣媳妇看闹哄哄的,也闹没有个章程,更是担心夫君被这些臭小子欺负,所以厉声说:“我们也不稀罕跟着你们,趁这个机会把家分了吧。” 庶出的先提出来分家,大头几个预想不到也巴不得,出去赶集的时候,祖父可是给了他这个长孙一张银票和所有碎银的,银票有五十两,碎银也有二十五两。 现在拿全部家当的祖父已经入了狼口,藏银票的鞋子刚刚他们几兄弟也专门进去找了,但是不说银票连鞋底都找不到,不知道是被狼撕了还是被哪个狗娘养的捡了,所以现在家里全部家当都在他手上。 再看看庶出的两房,景长鸣一子一女,景长度一子两女,都是年纪比他们小的,分家的利弊自然一下就看得很清楚。 “对,分家!” “我们要分家!” 大头一说出口,其他几个人自然是同意的,几兄弟的小心机都是一样的,觉得现在他们手上有银子,最好也紧着他们用,所以把他们庶出的踢出去是最好的。 看着这么多人闹腾,只有大头的一个妹妹一个堂妹一声不吭,两个妹妹一个十岁,一个十三岁,昨晚根本没有人管她们。也是住在驿站的客人听到她们呼救,觉得声音稚嫩才放她们进去,算是死里逃生。 现在失去了父母和祖父的庇佑,再听说要分家自然是胆战心惊,生怕什么时候又被抛弃了,但她们也做不了主,只能沉默着。 结果一钱银子一个铜板都没到庶出两房人手上,还继续是大头拿着。帐篷和被褥倒是一边一半分了个清清楚楚,庶出两兄弟分得了一顶帐篷和四床被子,粮食他们家本来就不多,自然也是平分,而板车到了大头他们手上,他们只分到了个独轮车。 景长鸣作为庶出的大哥,分好后让家人不要自艾自怨,也不再贴着大头这边,现在看到一边睡的是重刑犯,自然不敢靠近,但是也不好意思贴着大将军府的人,毕竟原来两房人的口角过多,虽然他们没有出头,但是也觉得理亏。 也不敢离人群太远,出于安全考虑,把自己家的帐篷支撑在靠近景永强家的旁边,毕竟他们两房血缘上还靠得比较近,但是安装好后只是默默的让媳妇去煮点稀饭,也不敢上前跟他们搭话。 停顿了一会儿,清点完自己的东西后,景长鸣和景长度两兄弟一商量,拉上两个儿子就往后院去了。 不一会陆陆续续搬出来一些有的还带血的木板和木条,还有两个没有损坏的车轮,又不知从哪借来一把锤子,然后端坐在一起开始敲敲打打,看得出他们想要打制简易的板车。 他们也是可怜的,没有了银子再不收拾点东西,以后会怎么样他们清楚得很,没有了依靠只能靠自己。好在还有两兄弟,也不算无依无靠,只想着艰苦一点,撑一撑就过去了。 各家当时去赶集都是拉了板车的,所以都得以保存,昨晚景长宁在集市里租好了房子,出去看见有骡子就马上买,根本就不去讨价还价。 就是粮食和猪肉也是让两个大嫂看好就付银子,叫掌柜的帮搬进了屋,其他几家包括官差也都完成了采购任务,并不敢耽搁太久。 原本他们停在后院的车子还在,骡子却进了狼腹,这样一来,即使买了一头骡子,还是有一辆车没有牲口来拉。 车还是受了点损伤,但是并无大碍,修一修就好了,让他们高兴的是车上的东西居然基本还在。 有车却没有了赶车的骡子,让景长宁又是一阵头疼,偏偏那带棚的车子还是不好手拉人推的,必是牛马骡子驾车才行,这附近现在根本就不可能有购买牲口的地,除非要等七日后的大集。 不光他们,官差的车马也折损了一半,剩下的一半也是由于用去赶集才得以保存,但是他们的好处是,只要到了下一个驿站,就可以跟当府衙交涉重新购置或者分配下来。 景春熙也一筹莫展,早知道空间里能进人,那肯定也是可以进马的,要是提前知道她得往里面放一支马队和一溜马车,哪里用现在那么麻烦。 ------------ 第一卷 第123章 最佳拍档 猛然间往对面的树林一看,小纨绔那匹马居然又回来,现在知道了小纨绔骑的肯定是一匹好马,会逃命也会回来寻主,一晚上放在野地里,居然没被狼啃。 景春熙又后悔了,早知道马放出去都可以保命,她昨晚就把自家这头骡子放出来了,可是想想又摇摇头,人家的宝马知途,她家的骡子可不会。 不过嘛! 景春熙想了想,就站起来朝小纨绔走过去,看见小主子的动作不知道她要干什么,可是糖霜连忙也跟上。黑子以为有什么好事也屁颠屁颠地跟着,他也以为主人的宝马不见了呢,没想到又自己回来了,他可得过去摸一摸,好好给它亲一口。 景春熙:“嗨!” 小纨绔:…… 丑丫头这笑容太假了,怎么感觉有点像那只头狼的外婆,就是等着别人冲锋陷阵后捞好处来的;还有,平时对他说话夹枪带炮的,现在这表情好可怕,她来了肯定没好事,必须严阵以待,免得他她奸计得逞。 糖霜上前就往马头上一摸,越摸越觉得喜欢,这匹马要是小主子家的就好了,她忍不住说道:“这匹马可真好,不用来拉车,可惜了。” 景春熙真的想给糖霜一个拥抱,再给她两个热吻:糖霜怎么那么聪明呢?看来是近墨者黑、近朱者赤被传染到了,把我想说的话都说出来了。 小纨绔:…… 再看看丑丫头笑得那么开心,没说话就开始乐得前仰后合的。 陶金把头转回了马的另一边:合着你主仆二人真的是来占便宜!凭什么就得给你们占? 我不行,我不给! 景春熙笑得眉眼弯弯:“你现在跟我们是一起的。” 小纨绔:…… 景春熙又开始加料:“你看死到临头了,他们都没开门给你。” 小纨绔头都没抬,一脸傲居:说得好像我不能自保似的。 景春熙继续威逼利诱:“你可以坐马车,和我外祖父、外祖母一起。” 小纨绔:坐马背上,这边风景独好,我才不稀罕。 糖霜:“我们小主子也可以做车辕。”小主子最喜欢坐在车辕上摇摇晃晃着她的两条小短腿了,是的,就是这样,她看见过无数次了。 陶金也不知道怎么就鬼迷心窍,似乎真的看见丑丫头吊儿郎当的样子,忽然脱口而出:“成交!” 景春熙笑得乐呵,一副奸计得逞的模样:以后谈判都得带上糖霜,简直是太给力了,简直是最佳拍档,有公关能力的那种。 陶金忽然觉得吃了亏:“我……以后不交饭钱。” “行!” 景春熙也非常干脆,算算还是他们占了便宜,小纨绔和黑子两个也吃不了多少,大不了每餐再给黑子他娘留一点,但是还可以指挥他们去打兔子捉鱼,偶尔开荤。 那边还在焦头烂额的景长宁可不知道,他费尽脑汁想多花银子都办不成的事,被两个小姑娘三言两语就诓骗得手了,而且拉车的不是骡子,而是一匹看着成色和力量都极好的骏马。 老族长景永盛,是在狼群冲进大门的时候就到了后院,因为他逃跑前又往他们所在的厨房那里放了几把火,再往屋顶又扔了着火的干柴,所以只顾着自己逃命。 他顾不上断手断脚的儿子,只想找个能躲开狼群的地方保命,只是他那把年纪树爬不了,围墙也上不去,后来找到了停放车马的马厩棚子,那棚子一边搭着围墙,另外三面还有阻拦牲畜出入的栏杆,就着栏杆往上攀爬容易得多,最终也爬到了马厩的顶棚。 “爹,你怎么也上来了?”上到棚子发现他那好三儿已然就在棚顶上,刚刚看见他爹那么辛苦往上爬还跌落了几次,却没向他伸出一把手,现在总算还知道叫他一声,但是这个时候已经顾不上责怪,一家人能活一个算一个。 狼群冲进来,首当其冲就是冲着那些依然戴着脚镣,根本找不到地方去躲的重刑犯而去。 在棚顶上只要不闭上眼睛,就可以看到狼群冲进来后造就的人间炼狱。他们在屋顶上看到无数活生生的人直接被扑倒,又被撕成一块块碎片,最终成了饿狼的美味珍馐。 而被绑在马厩里的牲畜们,从闻到狼群的味道开始就一直横冲直撞,拉扯和撞击使得他们所在的棚子摇摇晃晃,和他们一样本来还侥幸的躲在棚子上的几个人,个个面如土色,但也不敢发出任何声音。 狼群冲进来撕咬牛马的时候更是惊心动魄,马棚子被撞击得支离破碎,他们父子俩所在的这个顶棚已然移了位有点摇摇欲坠,他们眼睁睁看着两个人在狼群和牛马的撕扯争斗中跌落下去,成了狼群口里的意外之食。 棚子上面的干草纷纷洒落,没有了稻草的顶棚上面空荡荡的,只看得到柱子和横梁,凄惨又支离破碎。 最后他们父与子几乎趴在一起,靠着两根木头和几根横梁的支撑还没有掉下去。但是已经直接暴露在了狼口之上,吃完了牲畜,大部分的狼自然也又去寻找新的目标,可是有一头狼一直在棚子下面围着他们转悠,好像不达目的,绝不罢休。 偶尔往后走几步,再向前上蹿下跳,几乎咬中了景长生掉下来的一条腿!但是最终被他一用力往上蹭,身子得已往上靠了靠,腿也缩了回去躲过了狼嘴。 但是棚子的最后一点支撑吱呀作响,根本承受不了两人的重量,如果再任由这么下去,肯定两人都是跌下去就是一个死。 景永盛年纪大力气也小一些,但是他比较瘦,他所在位置明显更有利,刚好趴在两根房梁交叉的地方还是相对稳固的,起码没那么容易掉下去。 全身都是趴在房梁上的,他这时候平心静气知道自己应该不会死在这。面对这个嫡出的小儿子他也没办法,只能默默祈祷着支撑的柱子够结实,不被狼撞翻。却没想到他的好三儿已经盯上了他的位置。 最终在狼又扑上来两次差点得逞的情况下,景长生下了狠心,用自己的另外一条腿恶狠狠地踢向了自家老爹的身体,在景永盛不可置信又惊恐的目光中冷漠地说了一句:“爹,你也活够了,下去陪陪我娘吧!” 景永盛怀着最后的不可置信和不甘,眼睛都不闭被那头狼撕成了碎片,他完全没想到自己是这样的结局。 他更没想到的是,他那结发的老妻死了起码还跟几个亲儿子儿媳挨在一起,还能有一钵黄土一个坟头。而他最终却尸骨无存,也不知道裹进了哪头狼腹。 ------------ 第一卷 第124章 去除镣铐 “这一路下去都是森林,如果把我们继续铐着,肯定跟他们一样,就是个死。” “对,打开镣铐。” “打开镣铐!” …… 重刑犯原本五十多人,由于官差的不作为一下折损了超过三十人,剩下的以黑子他娘为首的二十多人,也多多少少都受了伤,都知道再这么下去死的肯定还是他们,现在只想不要命也要争取自己的权利。 而官差们过来清点人数又转了一圈后,居然还敢质疑为什么他们这些人脚上没有镣铐!又想把他们重新铐上,自然就起了冲突。 “如果不把我们的镣铐去掉,今天就是死在这里,我们也不走了,看你们如何回去交差。” 都是面对过死亡的这些人已然不怕死,即使面对官差们甩过来的鞭子也毫不退缩,都抱成了团,宁死也要争取自己的权利。 可是方主事一直都不肯松口,即使刘爷和严县尉出来劝解也没办法,再这么下去又得在这耽搁了。 可是现在谁都怕,生怕夜里又出现另外一波狼群,自然是能尽快走出这片森林是最好的。 自从惊马事件发生后,大将军府的人对方主事为首的这帮官差也已经产生了怀疑,都认为他们是始作俑者,只是惊马容易操作,不知道他们是如何指挥的狼群。 而在今日凌晨在最危急的时候,这二十多个重刑犯终于有点良知,以恩报恩,也终于挺身而出跟景氏一族站到了同一条战线上。不然景氏一族单独面对狼群不知道还要折损多少人,也不知道狼群多久才能击退。 他们的想法,必须把重刑犯拉拢过来。 景永诚适时出声:“狼群冲进来的时候,你们官差都到哪去了?咬死人的畜生不敢去处理,反而对付手无寸铁又救了你们的人算怎么回事?” 景长宁附和:“就是,如果不是他们出手相救,吃了我们狼群也会冲你们去,别以为躲在屋里就没事了。” 有人领了头,人群里受了他们庇护的也都帮着出声,都知道危难时刻如果多了这二十来个壮汉(壮妇)可以顶不少事,起码现在看着剩下的这些人不像是坏的,逼不得已杀人放火的大有人在,不禁他人苦,是非曲直由不得外人去评价。 黑子这时候也挤在人群里小声地帮着辩解:“我娘救的都不是坏人,不然昨晚他们早就跑了,甚至还会抢你们的东西再跑。” 小团子从来不认为黑子是坏人,也认为他说的话是对的:“黑子哥哥娘亲是好人。” 所有人:…… 景老夫人:“对呀,要想逃跑的话,昨晚拆了脚镣他们早就逃了,何必等在这里受你们折磨?去到岭南也不会有好日子过。” “既然不跑好好看管着就是,也未必就一定要戴脚镣,来了危险他们有点身手又跑得快,还能救你们的命。” 看到最先出头声援的都是大将军府的人,方主事极其气恼,可是面对那么多纹丝不动的犯人又无可奈何,严县尉和刘爷给他下了最后通牒:“再不行,只能分开走!” 要是分开走,他们后续就更危险,也完不成上锋交给的任务。 主要方主事也有后怕,即使他们人多,也难保重刑犯不会造反,这种先例在以前的押解过程中是有先例的。 “我看他们说的也在理,要想跑一钻进森林里早都不见了,剩下的都是安分的,方主事还是快点决定吧!别耽误事了。” “就是,才出京城这么些天,还没碰到大雨滂沱、风雪冰雹的,已经耽搁几天了,下去还不知道怎么样呢!” “不把犯人按时送到岭南,可是要受罚的,还是快走吧。” 方主事也顶不住他带的那二十多个官差的围攻,谁不想尽快把犯人押解到目的地,然后回去搂着孩子婆姨热炕头。 他最后瞪了几眼最先闹事的人,也给他们每人甩了一鞭子,再看看自己的手下有二十多人,而犯人也才二十多个,一个官差管一个犯人,应该没有什么管不了的,才最终同意了他们的建议。 驿站的衙役一大早就往县里去了,这里的一片狼藉只能等当地的官府来处理。 一个下午,全部要求犯人们修车、做担架、削拐杖,决定明天一早继续出发。 本以为再下去的行程不说充满惊险,起码也是布满荆棘,总之不会那么平静地让他们走出这片森林。可随之接下来的七八天一直到走出森林,一切风平浪静不起任何波澜,宛如一叶轻舟飞流直下万重山,不受任何的颠簸也没有船底漏水。 就是犯人间的关系也极其和谐,除了由于存在不少伤患使得队伍走得慢了一些,中间居然一句口角都没有,最喜欢造事的大头几兄弟也老老实实,自从分家后拎得很清,和庶出的那些人井水不犯河水,安然度日。 如果说有什么事的话,就是为了活命,又过一个小镇的时候,景长鸣、景长度两兄弟带着全家七口人,跪下来给亲堂叔景永强磕了三个响头,求他们给借二十两银子,他们手上确实一个铜板都没有了,可以说举步维艰。 他们还承诺到了岭南连本带利还二十五两,并且说是全家人都签字画押,但凡只要有一个人能活着到达岭南都不会赖这笔账,态度诚恳到令人信服。 景永强一开始还有点犹豫,毕竟几房里银钱他们是最少的,剩下的也比大头他们多不了多少。 觉得他们可怜见的,看着也不像忘恩负义的人,而且这一路来给大将军府使绊子的并没有他们这些人。最后由景永诚找景永坚、景永强三兄弟商量,同意每家都出点力,借给他们家二十两。 并不是大将军府借不起这几十两银子,而是想这一路能够到达岭南的话大家都不容易,让他们都记住三房人的恩,也把他们的心聚拢起来。 山高路远,仅凭二十两银子这么多人肯定是挨不到岭南,可即使这样,他们最后也只借了三十两,说是现在衣服被褥板车都有了,虽然简陋了些,艰苦一点就渡得过去。一路上也可以让媳妇孩子们找点野菜挖点草根烧个汤喝,又有官差给发的黑面馍馍,省一点应该也够了,他们这是做好了长期吃苦的准备,并不想完全依赖他们伸出的援手。 ------------ 第一卷 第125章 弋阳城 出了森林再走了两日,终于在十一月初到了弋阳地界。 可也是从那时候开始。天空就不作美,淅淅沥沥下起了小雨,天气愈发寒冷了,温度一低,小雨变成了雨夹雪。 走两个时辰下来,除非坐在车子上,不然裤腿和脚上的鞋都得湿透。特别是穿着厚底布鞋的,脚底冰冷还非常湿重,泥泞的路上根本是举步维艰,有的孩子忍不住都哭了。 大将军府现在是一辆马车、一辆骡车,能挤都尽量往车上一起挤。 马车上不少东西,老将军老夫人,还有陶金、黑子,再加上景春熙和景明月勉强挤得下;骡车则是司氏、老姨娘,还有巧巧和景明珠固定在车上,庄氏、殷氏和两个姨娘也可以轮流坐个半程。 大郎四兄弟和小白爷爷、糖霜几个人要么轮流赶车,偶尔也会和景永宁一样坐在车辕上,林氏除非累得走不动了,不然也不往车辕上坐一会儿,这样一家人受的罪也比其他犯人要小得多。 这也是景春熙看气候突变的时候,偷偷把马车、骡车上的一些笨重的东西偷偷减少,往空间转移的结果。 大家只是知道车上的食物由于消耗越来越少,才得以偶尔多增加一个人上车,并未觉察出太多的异样。都以为是天气冷吃得太多,把粮食消耗了的缘故。 而和景春熙坐在马车上的陶金,在最后看到忽然不见的两只木桶和一只木盆后,才察觉出了异样,但他只是眼睛微闪,并未表露。 这个时候这几样东西确实作用不大,也很累赘,丢了也不可惜,有需要以后再购置就是了。可奇怪就奇怪在他一直端坐在车上,下车的时间并不长,既没看到有人往外丢东西,也没看到转移到骡车上,怎么就平白无故不见了呢? 不过景春熙做这些动作的时候都很警觉,无意中瞥见陶金惊愕的目光,不由得变得小心谨慎起来。 知道再下去除非再购买,是不能将同样的东西再放出来了。 弋阳是他们出了京城后遇到的第一个比较大的城池,官爷宣布可以停歇一天,他们除了要在这里更换通关文碟,也要采购补给,如果不是后面两天克扣犯人的饭食,都顶不到弋阳。 “再往前路途比较平坦,再不能像前面这段磨磨蹭蹭,得尽快赶时间,眼看才走了四份有一的路,却走了差不多二十天,照这种走法,恐怕得腊月才能到岭南。” 这一次停歇,三位官爷也总算形成了统一口径,让他们在驿站里全部集中起来,做了第一次集体训话。 三位官员分别发言,把时间紧迫以及必须得尽快加速的必要都跟大家说了个清清楚楚。 方主事的犯人死的最多,受伤的也最多,其他两个官爷已经对他们的速度有点微词。所以出了森林,他不但没有让官差重新帮重刑犯戴上木枷和脚镣,甚至还动了一点恻隐之心:“受伤的都这么用人扛着也不是办法,你们也别把口袋里的银子都抠搜着,想等到岭南再用。明天赶紧的凑钱该买车的买车,该买牛、骡子的赶紧买,衣物靴子不够的赶紧添上,再赶到下一个大的城池,起码也有半旬二十天的,不然受罪的也是你们。” 其实因为有了景春熙的药,大部分伤患都已经行动自如了,只是还有两三个伤筋动骨的,还必须得扛着。 官爷能这么说已经是对他们最大的宽容。 但是这样的宽容并没有化解官差和犯人之间的仇恨,实在是重刑犯里身上还能藏银子银票的并不多。 “一天时间里闲着也是闲着,好歹我们多找点木头,再看能不能跟附近的村民买几辆废弃的破车,拆轮子凑合着用也好过抬着担架。” 黑子他娘说话不像是京城口音,问黑子也说不出所以然来,只说是以前住在村子里的,这个高大的妇人现在极有号召力,几句话就把那群大老爷们说动了,一下借工具的借工具,找木头的找木头,但是要找废旧的车子拆车轮哪有那么容易。 黑子极其灵慧也舍得为了他娘放软自己的膝盖,也不知道跟他的大金主陶金付出了什么承诺,然后兴奋的跑过去跟他娘商议去了。 最后是黑子他娘过来向景永坚家借了一辆板车,又带了两个人往旁边村子里去了,也不知道是借钱买的还是用什么法子,居然真的拉回三辆破板车,有一辆敲敲打打应该就可以继续用,另外两辆架子都烂了,得拆了再换新的木板和车辕。 “明日我和你们三叔、小北,还有大郎几个到弋阳城走走,你们没事就好好休息,再做点干粮备着下去这几天路上的吃食,不用跟着我们。” 景永诚自从伤好了以后,很喜欢和小北爷爷、景长宁凑在一起商量事情,也会把最大的大郎叫过去听听。 这个决定也是他们又凑在一起商量后才做出的决定。 “家里的粮都快吃没了,怎么都得再添个一两百斤,媳妇也得去看看有没有皮子做的靴子卖,不然再这么走下去,怕是个个都着了风寒。” 差不多十天一路上都没得补给,一开始景春熙还敢往粮食的袋子里添置点精粮精面,但是到后面也不敢再放出来了,毕竟他们人多吃得也快,食物却源源不断,吃不见底是讲不过去的。 最后两天吃的也都是粗粮做的糊糊了,几十斤猪肉孝敬了一半给刘爷,剩下的偶尔可以煮个肉粥蒸几片肉,有点油水总算是不至于饿肚子,也没有让一个人的脸颊凹陷。 大郎提议:“还是再买一头骡拉个板车,这样马车和骡车也可以多坐一两个人。” 反正现在连四郎都学会了赶车,多个车粮食和车上的物品都可以转移过来,车上的人坐得也舒服一些。要都这么挤着,老夫人的腿都有点肿了。 “买头牛,再买辆带棚子的板车吧。”景长宁看了一眼父亲,看他也没有异议,母亲更是微微颔首。 几人都是一个意思:只是用来装生活用品,牛车也是足够的。 没有必要贪图一时的享受,而和其他犯人产生隔阂。再说押解的官差都没那么好的条件,一天里也是偶尔要下来走路的,也就是脚上比他们多了双防水的靴子而已,没必要因为一辆车让他们心里膈应。 前一段路也是因为这个原因,本来可以坐在车辕上的四兄弟,也主动下车跟着其他犯人走,也偶尔陪着行走的官差聊上几句。 ------------ 第一卷 第126章 全家进城 决定在弋阳城留一天,不但是为了跟官府更换通关文牒,再就是大家都得添置点东西,特别是吃的。 出了森林第二天,也就是昨天和前天,官差手上的粮食也基本吃完了,一天都只发一个馍馍。 进了弋阳城郊的驿站,刀疤脸就过来跟他们做了通知,说是今晚的黑面馍馍也不发了,让他们各家自行解决。 这一下犯人们更是哀声怨道,特别是那二十多个重刑犯,所有人都是走路又是饭量大的,早就肚皮贴着脊梁了。 景永诚叹了口气,安排道:“庄氏,你看我们还有多少粮食,全部给黑子他娘吧,好歹让他们吃上一口稀粥。” 既然家里要增加补给,也要购买些东西,老夫人触碰到自己怀里的银票,不由眸光一亮,忽然产生了一个想法,想要家里人都好过一些。 “这段时间过得也够苦的,宁儿你去看能不能跟刘爷交涉一下,让他们允许我们进弋阳城找间小客栈住一晚。 横竖让大家把头发全身都洗个干净,母亲这几天头发痒得很,要不是每天都有你媳妇帮我蓖一次,怕是都长了虱子。” 这是老夫人想到外孙女给她的那一叠暖身的银票,根本就没有用的地方,忍不住提了这个要求。 老夫人想得很明白:也不能光让那四个爷们进城,她们能去饱饱眼福也是好的。虽然来自京城的大户人家,但是家里的一众老小没几个出过京城,既然到了这也当是出游了。 前路漫漫,虽然艰苦了一些,只要是条件允许,没必要一家人过得苦哈哈的。 倒不是她受不了这个苦,只是既然手上还有那么多的银子,为什么不让儿孙们都好过一些?白白把所有人都活成乞丐似的算怎么回事。银子没有了以后可以再赚,而家人是不能失去的。 即使不能把外表打扮得那么光鲜,但是走了那么久怎么都应该好好享受个一天,起码能让大家都好好吃个饭,清洗干净了也好好睡个觉,才有精力和体力去应对下一步的路。 景春熙一百个赞成:“外祖母威武!”要不是条件不允许,她连脚都想举起来。 “好哦!” “可以进城喽!”四郎的大嘴巴马上被他娘的大手捂了起来,其他想要欢呼的孩子也马上住了声,只有小团子不明所以地手舞足蹈,她看大家的表情也知道有好事要发生。 官爷还没同意呢,就大呼小叫的肯定不行,让其饥不饱腹的犯人听到了影响更是不好。 “儿子马上就去。” 景长宁得了这句话,看父亲也不反对马上就去找人。 弋阳城的驿站比森林里的小驿站不知道条件好了多少,可是进了这里安排的依然是大通铺,不过至少可以按人头来安排床位,不用笼笼统统一堆人挤几个床位。再肯加点银子不住大通铺也行,也有单间、双人间、四人间可以选择。 可是再怎么说,官家的驿站怎么都比城里商家经营的大酒楼条件差的不是一星半点。 女眷们刚才听到老夫人的安排,眼中闪烁出的那点亮光景长宁是看得明明白白的,司氏眼神也如出一辙。 娘子不离不弃肯跟着他来受苦,他感激的同时也是心疼得紧。娘子来了月事可是连擦洗的水都没有,生生的忍了那么五六天,想来家里的女眷也都会遇到同样的事,这样的身子肯定不好受,也容易染病。 官家的驿站离弋阳城还有五六里路,说完了虽然不再是安置在荒郊野岭,但也是在弋阳城外,周围也冷清得很,买点小物件都得进城。 如果通过打点可以住进城里的大酒楼,这弋阳城的灯红酒绿可就都在眼前了,让大家能够泡个澡身子舒爽,再出去逛逛即使什么都不买心情也是好的。 殷氏还是有点担心,封姨娘也把她们的顾虑说了出来:“如果住进城里怕是干粮就没有时间做了。” 大酒楼里的厨房不可能让她们用,更不可能让她们随便搭建炉灶生火做饭。 景春熙笑得见牙不见眼的,住进城里她是举双手双脚赞成的,只要能用银子解决的事,对她来说都不是事。前世她在庄子里住了五年,除了庄子和旁边的一个村子可以逛,几乎哪都没去过,十三岁那年被带回侯府后也被监禁着几乎足不出户,直到吊死在那个老色鬼家里,也没能领略外面的大好风景。 “二舅母、姨娘,您就放心吧,听说弋阳城不是一般的繁华,也就是比京城差那么一点点,外面什么东西没有?用银子就买得到,也多花不了几个钱。” “就是,我们还是花点银子省点力气,才能走好后面的路,好不容易可以休息一天,再赶着烙饼做馒头还不得累死。” 庄氏现在财大气粗,她拍拍自己装银票的兜,示意自己的腰杆硬着呢。一路来只在两个小镇子一共花了才几十两银子,实在是出乎她的意料,明明天天煮两大锅吃食,一个个也没饿着,以前没进过厨房怎么不知道这些米面那么耐煮呢?别不是原本的采购婆子把他们家坑了。 刚刚出京城的时候是担心流放路上缺衣少食没有银子花,怎么现在感觉反而担心银子花不出去呢? 几个小子不会像以前那样天天闹着她抱怨月银不够花,专门来打她手上那点银子的主意。 即使是三叔去跟刘爷他们打交道,也不会向她这个掌管中馈的主母伸手要一个铜板,就是四郎想要花点小钱,也是去讨好他们的三叔去讨好婆母,没她什么事。 想到明天出去要买那么多东西,庄氏才感觉到自己有了点当家主母的存在感,好像是又有了立起来的存在感。 果不其然,银子在手,恶鬼都得让路。 景长宁拉着大郎一起过去没消一会儿,大郎就乐得先跑了回来,说:“祖母,这事成了。” 虽然心疼三叔又给那刘爷递了一个荷包,又给了刀疤脸几个碎银。可到底听刘爷假装训斥了几句又下了几条规矩,可终究还是点头放了行。 老夫人让庄氏偷偷去和其他几房的小媳妇透了个话,省得以为有什么好事都藏着掖着避开他们,也问看他们有没有什么需要帮忙的。 ------------ 第一卷 第127章 湖北大酒楼 知道他们这一房所有人要进城,其他人好生羡慕,可是并没有一个人打算跟着去这么花银子。 这个银子他们不敢花,对他们来说,现在居住的大通铺已是极好,再花点碎银打点婆子和店小二,也可以买得点热水,洗得不彻底起码也可以擦个身,自然不愿意去浪费那个银子。 再说他们现在的状况,这么一大家子人进城可不只是住店的问题。孩子们即使看见卖糖葫芦的也会眼巴巴地看,不买又不行,买了不光是花银子也会徒增他们路上那点期盼,更怕他们生出不想吃苦的念头,倒不如让他们好好歇歇,安于现状,杜绝欲望。 他们都是打算如同以前那般,明天一家派几个人去买点粮食,买点耐穿的草鞋套在棉鞋外面,再多买一点油纸垫鞋底,不让雪水渗透太快、减少点磨损。 还得再买几个萝卜回来烤了,让孩子们擦擦冻伤的手和脚,不然以后又痛又痒的年年都要发作,一辈子都受苦。 由于不少人感染了风寒,甚至不少老人小孩都咳嗽了,驿站里的郎中也派上了用场,只是他们对犯人没有一点仁慈之心,只要找上门了就是漫天要价,不开什么药动不动就是几钱银子,犯人们根本就医不起,所以犯人们不到万不得已也不会找他们看病,医者的仁心比小北爷爷差了不是一星半点。 景春熙已经花银子在空间买了不少治疗伤寒的药丸,这本来就是流放路上必备的,让小北爷爷帮着发了下去,不过听了外祖母的指点,也仅是提供给病情比较严重的患者,并没有大量去发放。 原本在京城派下人出去买的伤寒药,也给小北爷爷拿了出来,病情不严重了熬了喝水也可以得到缓解。 空间里的药房奇怪的很,明明用的也是极好的药,景春熙为什么知道,那是因为病人吃上三两次就基本好了。 还以为又得花上她大笔的银子,随之交易的时候才发现,用在其他犯人身上的药价格极其低廉,也就跟肉价差不多,比救外祖父和小纨绔的药价格是天差地别。 景春熙忍不住又骂了一句:“狗空间够坑,还把人分三六九等,病人都不放过。” 弋阳城虽然没有京城那么繁华,可也是湖北郡第二大城池,他们进城的时候街道的铺子已经开始掌灯,主街两边都是两三层的楼房,虽然不像京城的铺子那般富丽堂皇,檐角雕龙画凤,但是也显得古色古香。 连续几天下雨,青石板的大街非常的干净清爽,这个时候街上的人不多,除了雨雪飞扬的沙沙声,就只听得到马蹄和骡子走在青石板上的马蹄哒哒哒声,声音异常清晰使人内心平静,把一家人阴郁的心情一扫而空。 进城还是对了。 但是他们并没有下来闲庭信步的想法,时间不允许天气也不允许。只是在坐在车上静静地看着,如此安逸的场景对他们来说如同隔世,就连两个小团子都安坐着,看着外面的繁华也不出声,但是也不舍得闭上有点瞌睡的眼。 马车骡车进了城直接就去往弋阳城最大的湖北大酒楼。 湖北大酒楼虽然大,却不是最好最豪华的,进了城门大郎和景长宁就下去打听好了,这间酒楼大是只是因为它地盘真的够大而得名。 听说除了临街的八间三层铺子做成了饭馆,后面客栈包房也有好几栋,可以容纳住宿二三百人。而且可供的选择也很多,除了方便过往百姓居住的平价大通铺、几人间,也有极其尊贵的天字号、地字号,后院更是为过往的贵人和商家车队圈了一间间的院子任人选择,大小不一。 平常家庭带一两个下人出行的,可以选最小的院子;一二十人的可以选择中档的院子;而大型商队、大户人家出行,四五十人大院子也住得下。 马车骡车刚刚停靠在酒楼的大门一侧,就马上有小二撑着油纸伞跑了出来,问明他们是住店的,又跑进去另外安排两个人过来。一个招呼他们下车再带着往铺子里的柜台走,另有一个小厮出来帮他们安置车马,服务极其到位。 柜台里的掌柜店看见有客人也极其热情,即使看他们衣着破旧也没有另眼相看,恭恭敬敬地跟第一个上前的大郎介绍着自家可供住宿的院子。 直到看见走在后头的景永诚和景长宁相貌堂堂,紧跟而来被搀扶着的老夫人眉宇间也透着官家夫人的贵气与沉稳,不由得微微颔首,但是并不对他们的身份多加询问。 他们人多,加上陶金和黑子还有林氏母女也十九人,自然只能选择中档的院子,掌柜介绍说基本可以保证两人一间,而一夜的住宿费居然只用四两银子。 果然店大不欺客,如果他们住在官家的驿站里,打点一下多要两间单间,再让婆子们拎点热水怎么也得花二两银子,实在是独家买卖坑人不浅。 小二把他们穿过大堂领进后院走了也有小半盏茶功夫,才看到几栋大房子后面都是小院子。 他们进的是一个二进院,门口也只是虚掩着,已经有一个小二专门候着,进门就看到院子干干净净,非常整洁,连原本的落叶都清扫得不见一张。 前院中规中矩但是花草已经凋零,树木不缺。如果是在春夏时节,院子里的草木应该花红柳绿,不过现在虽然看着有点萧条,但是也相当于殷实人家的住宅了。 庄氏安排得明明白白,和在府里的规矩差不多:“女眷住后院,父亲母亲和还有长宁两口子,带着小子们住前院。” 景长宁则是直接吩咐小二:“马上给我们备上三桌饭菜,就按你们酒楼特色的来。 再让厨房多烧点热水待会提过来,我们长途跋涉,个个都得认真梳洗一番。” ------------ 第一卷 第128章 吃饭 带路的小二听完恭恭敬敬的行了个礼,老夫人忍不住大方了一回,照着以前府上的规矩让庄氏都给他们打赏,只有银子使出去了,服务才会更到位,这些规矩庄氏都懂。 小二也是见惯走南闯北不少客人的,像他们这么拖儿带女、老少同行,而且混得如此狼狈的虽然不多见,但是也偶有人在。带路的小二领了赏银得了吩咐就点头出去了。 另外一个小二说是专门伺候他们这一院的,领了赏银并不走:“老爷若有什么吩咐,只管差遣小的。” 然后并不靠近他们,而是站到前院门口旁的位置,垂手站立着。 一下就给每人五钱银子赏钱的可不是一般人家,看着那小公子(陶金)衣着光鲜,其他人也气质不凡。别不是京城里的大户人家出行路上遭了难才会如此狼狈,洗洗换身衣服应该就全不一样了。 还以为吃了饭才能洗澡,他们一个个身上脏得很,进屋后舍不得直接坐到床上,实在怕玷污了干净又带着皂角味的被褥枕头,还好每间屋里都有一个桌几张凳子,只能伏在桌子上先休息一下,而几个小子则跑到外面的游廊去躺懒。 没想小二出去没多久就有几个婆子小厮推着板车开始运热水进来,另外有一个小厮推着一辆板车送来了好几个大浴桶,这速度真是没得挑剔的了。 也难怪,这么大的酒楼入住这么多的人,应该是热水不断的,像这样的阴雨寒冷天气,热水更是不可能断,一定是早早就备着了,保证客人一进屋就可以用上。 这东家是会做买卖的。 果然,如等在外面的小二预料的一般,这一家所有人洗个澡出来,个个光鲜亮丽,可不都是京城里的贵人吗? 换上的衣服都是景春熙原本就备好,也就是大家出京城原本穿的那套衣服鞋袜,原本堆在空间里就是一个大包裹,景春熙也是有一晚进去后无意中翻到,想到有可能路上会用到,才放到小溪里认真泡洗了一番,在阳光下晾晒后又折叠得整整齐齐都给大家备着,现在穿出来是光洁如新折痕都很清晰。 所有人换上自己原本的衣服心情都好了不少,虽然女眷们个个身上少了原本的那些珠宝金银钗环,但是一挺胸脯大家气质自然流露,通身的气派犹在,让人不容小觑。 只是小团子把自己原本的那双绣花小鞋穿上,诧异加疑问的原地跳了跳:“咦,怎么小了!” 小脸惊奇又怪异的眼神,甚至怀疑是不是自己原本的那双,一对小猫似的黑眼珠子透着疑问,将信将疑,那小模样把所有人都逗笑。 “小团子长大了,鞋子可不就小了吗?”小孩子长得快,这段时间养得好,又偶尔在野地里蹦蹦跳跳,鞋子紧一些也很正常。 是时候该给她换一双了,景春熙想。 现在所有人都跟着楚春熙叫景明珠小团子,她也不生气反而很受用,觉得熙表姐给取的名字极好,比“明珠”“明珠”的叫好多了,不知道的还以为叫的不是小孩子。 巧巧和黑子还有林氏都有一套衣服鞋袜混在他们的当中,虽然只是一般百姓的样式,已经让他们又是高兴又是感动,能跟他们走一起已经是极高兴的事,这样一来更是觉得把他们当成了自家人。 只有陶金是穿自己带来的衣服,自然依然是沉稳贵气。这个时候他觉得自己好像被排斥了,居然有点羡慕黑子的衣服能够跟他们的混在一起,怎么都感觉这样才会比较亲切,更像一家人。 看到客官们都已经收拾干净,小二一吩咐他们的饭食很快就拉了过来,三桌菜式一模一样,由三个小厮三个丫鬟也是用专门的餐食板车拉过来的。 湖北大酒楼的菜式非常丰盛,由于景长宁的大手笔,上的都是招牌菜:清蒸武昌鱼、红菜薹炒腊肉、黄陂三合、沔阳三蒸、葵花豆腐,五个热菜分量不小,上来就差不多占了一桌,由于天气原因又给他们上了一大锅羊肉羊杂热汤锅,再就是几道可以涮的牛肉、丸子和杂菜。 饭菜足够,但是又不太浪费,果然是看着他们的人数下菜的。 前院的正厅摆了两个大桌,由于位置不够,另一桌摆到了旁边的侧屋里。 老将军和老夫人一上座,庄氏和殷氏就按照以前府里的规矩站到他们的后面,想上前给他们布菜,三个酒店里的丫鬟也站在他们的身侧,准备听他们吩咐。 不想被老将军挥了挥手:“都什么时候了肚子不饿?你们都坐下来,不要讲什么规矩,小北坐到我旁边来。” 看到这样,庄氏也把三个丫鬟遣了出去,省得众人吃得不自在,清汤寡水了那么多时日都不能吃个畅快淋漓多没意思。到了这步田地,已经没有必要讲什么排场。 小二给上了两瓶湖北有名的白云边酒,全部摆上了主桌,好酒自然得和一起征战南北的手下一起喝。 小北爷爷刚刚已经自觉地去了侧屋那桌,可是又被景永宁给拉了回来陪父亲,老夫人看喝酒的人少,只有父子俩和小北,又唤三个儿媳过来也跟他们一起坐主桌,她和前面两个媳妇还是可以浅酌几杯的,出了门没必要都拘着。 三个姨娘一个抱着景明珠、林氏拉着巧巧,还有糖霜、黑子也坐到了侧屋的一桌。 林氏看着满满当当和主桌那边完全一样的菜有点不知所措,根本就不敢坐下去,怎么都觉得不应该是他们的饭菜。老姨娘催促了好几次,林氏连坐都不敢坐下去,后来好不容易坐下来,也没敢动筷子。 这波操作连老姨娘都觉得她可怜,也不知道以前这母女俩被搓磨成了什么样,怕是在婆婆面前连上桌吃饭的权利都没有。 庄氏看不用她们服侍,抽空过来走了一圈,林氏以为又有什么不妥,一见夫人就直直地站了起来,让三个姨娘看着觉得非常好笑又觉得很辛酸。 “你们这人有点多,小团子你带着巧巧和黑子去哥哥姐姐那桌。”这话更让林氏吓了一跳,他们才几个人,怎么人就多了?而且女儿过去合适吗? 三个孩子听话手拉手过去的时候,糖霜才把林氏拉着坐下来:“夫人们都心善,既然都在一起了,你也别拘束。” 但是又宽慰地说了一句:“别怕,以前婢子也不习惯,你跟着我就行。” 糖霜也觉得纳了闷了,自己还是个奴婢呢,即使第一次面对大家也没觉得那么可怕。 赵姨娘也责怪地笑着说:“林氏,你老这样,本来不紧张的搞得我都心头怦怦的跳。” ------------ 第一卷 第129章 秉烛长谈 “赵姨娘,小团子都过去了,你还端坐在这桌干嘛?还想让我去帮你照顾孩子?”话没说完,赵姨娘就被二夫人殷氏给点到了,想想几个孩子年岁都不大都过去了,没有人照顾确实不该,赵姨娘连忙起身。 “我……我们……就四个人吃这么一大桌?”林氏结结巴巴的,看着那么多菜又不可置信,好似天方夜谭一般。 “好好吃吧!别拘束,吃不完叫我们明天继续热了吃。”最终被糖霜塞了一大块还带着骨头的羊排进嘴,林氏才敢相信,也不再乱说话了,老老实实吃饭。 其余的人则很自觉地坐到了另一桌,这样一来,孩子们这一桌人就多了一些。 “陶小少爷,会喝酒吗?过来陪我这个老头子喝一杯。” 陶金来了一直没说话,看到景丑丫头坐哪桌他就到哪桌,现在刚好坐在景春熙和四郎的中间,拿起筷子正打算大快朵颐,猛然被老将军提了一嘴,陶金连忙又把筷子放下。 自从用了他的马来拉车后,陶金坐在马车上跟着那么多人也没觉得有什么不自在,除了中午偶尔下车走走,他都跟老将军和老夫人坐在同一辆车,和景家其他人也早就熟悉了,四郎几个也不再排斥他,现在都恭恭敬敬叫他陶少爷,偶尔会跟他探讨一下武术的事。 景永诚很少过问他的家事,反而跟他探讨一些用兵战术上的问题,也是因为这样才发现这小子非常机敏。 杀狼那一晚虽然陶金出手不多,可是一招一式都非常敏捷快速,一看就知道是有点底子在的。 没想到这小子并不是不学无术,对兵法和武术也说得出点门道,不知道平时在家里是不是读过一些类似的书。恐怕也看了不少游记和传记,对各地的风土人情也略有知晓,甚至可以和景长宁说上些本朝新出的国策。 面对长辈们他并不会像对景春熙那般针锋相对,对他们的问话极其恭顺,都是认认真真的回答,就是对明知道是下人的小北,他也会恭恭敬敬地随景春熙叫爷爷。 所以几人虽然隔了两三辈,差不多十天相处下来,虽不能说成了忘年交,但也有话可说。 老将军这时候喝酒可不就想到了他。 “老将军见谅,小子没喝过酒,还是在这桌和四郎他们喝果饮来得畅快。”陶金说完,还拿起手中的果饮过去,给几个长辈们都碰了一杯,举手投足非常谦恭有礼。 “我们喝酒!” “我们也喝!” 两个团子能够重新凑在一起,旁边又有黑子看着,特别是看到同桌的都是哥哥和姐姐,一下性子就放开了,也拿起前面的汤碗有样学样就想拿来碰,吓了照顾小团子的赵姨娘一大跳,连忙把她们的碗都扶住了。 “别淘气,这汤可是烫的。”这锅子刚刚舀上来的羊汤还没有凉呢,万一撒了可就麻烦了。 小团子的手被筷子轻轻敲了一下也不知道悔改,还摇着脑袋糯声糯气顶嘴:“一点都不疼,还要喝。” 把赵姨娘气得直跳脚但是又不敢朝她下重手,坐在旁边的黑子连忙给她们两个都夹了个丸子,用一根筷子串进去跟外面卖的糖葫芦似的,塞进她们手里才使得小团子安心,再不记得用手去捧滚烫的汤碗。 但是嘴里刚刚被喂了两口肉,没一会打打闹闹又找到了自己的乐趣,团子举着筷子串着的丸子又来了劲,站起来就乱跑乱窜。 巧巧倒是会看人脸色知道这样不好,也不敢放肆,只是吃着手上的肉丸子,又看到不知道是谁帮她夹的那大半碗肉觉得很开心,今天可以把肉吃饱了,比以前家里过年还好。 小团子可不管,筷子上插着个丸子一个个去碰哥哥姐姐们的果饮,嘴里还嚷嚷着熙表姐刚刚教她的:“干了”。 又学着陶金的样子,拉着黑子去跟祖父祖母碰酒,吓得柳姨娘跟着还一个劲地道歉,嘴里又责怪小团子不省事。 “小孩子家家的高兴,就让他们闹一闹吧,姨娘,你赶紧回去吃你的,待会再给她喂半碗饭就行了。”得了老夫人这句话,赵姨娘才敢重新回到座位坐下来,可是仍然不放心,吃几口又看一下小团子,生怕她有什么错处。 小糯米团子性子越来越活泼,也越来越放肆,她都不知道要怎么管了,偏偏家里一个个都宠着她,以后也不知道要怎么无法无天。 酒足饭饱,衣衫干净,被褥也是崭新的,躺下去就一夜无眠。 却没人注意到,几乎所有人都进入梦乡后,前院景长宁和小北爷爷住的那间屋子里,多了老将军和大郎又多了几个人,在一起秉烛长谈直至深夜。 天蒙蒙亮,院子里依然很安静,所有人好不容易可以睡个懒觉并未打算早起,个个裹着温暖的棉被滚得像死猪一般。 庄氏也不想太早采购,但是还睡意正浓就被拍了门,糖霜过来说是老夫人叫去她屋里。 以为有什么着急的事,她手忙脚乱再穿戴好昨晚那一身好衣服,出门也悄无声息的不想女儿被吵醒。 进屋前还特意谨慎地轻轻拍了拍门,知道公爹和婆母昨晚是睡在一起的,生怕有所叨扰:“母亲,儿媳过来了。” “进来吧,就我在。” 老夫人的话让庄氏小心翼翼的心放了下来,推门进去果真没见到公爹。 庄氏忍不住问:“请母亲安,母亲怎么起得那么早?累了那么长时间,您和父亲也不多歇一会儿?” 今早倒是没有下雨,雪也停了,只是外面还湿冷得很。都这种时候了,公爹不会还一大早起来习武吧!又不是以前忙着上朝的时候,也太拼了,庄氏忍不住感叹公爹的自律。 如果不是婆婆叫过来,她起码还要多睡半个时辰,昨晚就专门问过店小二,城东集市最热闹的时候是巳时,她们采购提前一盏茶功夫过去就行。 ------------ 第一卷 第130章 张扬的四人组 景老夫人:“你父亲和宁儿,你小北叔、还有大郎一大早就出去了。” 庄氏不敢吭声了,这四个大老爷们昨天就说有事要出去的,这个时间出去肯定不是为了采购,没准有比她们采购更重要的事,去会原本的老手下也很难说。 也不知道庄氏心里已经千回百转想了这么多。老夫人朝她笑了笑,示意她在自己对面的凳子上坐下来,然后表情严肃地说:“你父亲他们出去是有要事,昨晚很晚才睡,还特意交代母亲,让你们两个今天出去购买东西一定带上三郎和糖霜,也让林氏去搭把手,他们力气大多少帮得上点忙。 出去行事也要低调一些,快去快回不得在外面停留。 但是其他孩子就不要再出去了,死磨硬泡也不行,就是四郎也别惯着他,让他老老实实在家呆着。 告诉他们,没有祖母的同意,谁都不许出门。” 这种时候说这样的话肯定事出有因,也是出于大家的安全考虑,庄氏并没有盘根问底,只是老老实实的应下,毕竟连续发生了几次差点要命的事,说不担心是不可能的,她也觉得需要谨慎,谁知道危险什么时候会出现。 老夫人最后又交代了一句:“宁儿特意交代你们,出去必须换上昨天换下来的衣服。” 庄氏点了点头,昨天晚上洗澡换下来的衣服早都脏得不成样子,甚至都起了硬块,所有人都是脱下来就直接泡到洗澡水里洗了。 因为今晚还要穿回驿站,担心衣服不干,她还特意吩咐糖霜和大郎几个多用点力气把衣服全部挤干,晚上也晾到了铺有地笼的屋里,这时候应该也干的差不多了,即使没干透的套在外面也不会太冷。再不行原本马车上也还有几套多余的几套粗布衣服,还是可以穿的。 巳时的弋阳城天气有点阴冷,已经有许久没见过太阳了,即使是阴天但是难得不是雨雪天气,出来赶早集的人是络绎不绝,想来家里的吃食应该也吃空了。 他们所住的城东就有个很大的集市,当地的当家娘子和管事嬷嬷出来买菜和采购大都在这个市场,早市这个时候已经开始人声鼎沸,吆喝声、叫卖声、讨价还价声此起彼伏,有听到一些打趣说浑话的,偶尔也有婆子小媳妇拌嘴个几句,最热闹的也就是这里。 “官爷,您是来点肉还是来点菜?” “老爷,您是哪个府上的?买什么菜?不用劳动您亲自拎,你留个地址就行,我们直接送到府上去。” …… 衣着光鲜本不应该出现在这种龙蛇混杂之地的一个大老爷、一个大少爷,从头至尾在菜市场和周围的杂货铺里转圈,唯恐不被人发现似的,即使带着下人,也会偶尔上前一摊摊亲自去问价。 听那口音就是京城来的,后面跟着的一个老仆人和一个小厮手上也没见提一样东西,惹得市场里的摊贩个个都忍不住多看他们几眼,更有婆子丫鬟不少人也在纷纷评头论足。 “这位老爷看着年纪也不小了,可是身板还硬朗的很,又如此高大俊朗,搞不好是个将军。” “那位少爷年纪也不算大,别不会是新来的官老爷吧?难不成是一起微服私访?” “如此俊俏的官人,也不知道娶亲了没有。” “大户人家出来的小厮,看着就是不一样,如果不是长得黑了一些,倒像是富贵人家的公子。” “那位老伯应该是马夫,你看那眼睛锐利的很,盗贼见了都会被吓退几分。” “看走眼了吧,我看应该是护卫。” …… 四人组在城东人最多的菜市场周围张扬转了一圈,出尽了风头,也没买一样东西。然后又走向最有名的当阳街,这里据说是弋阳城最繁华的街道,这个时候铺子刚刚开门,掌柜的看见他们都热情的招呼,想把今天的第一单买卖拿下,争取一个开门红。 走到人来车往最多、最热闹的一个路口,看到拐角右侧有一间叫“黄鹤”的老字号餐饮店,这店排场果然够大,四进的大铺面三层的楼房古色古香,如果不是看见开门做早食还以为做什么高档买卖的,一般老百姓怕是都不敢驻足。 吸引他们的不是这大铺子的牌场,而是铺子门口排的队够长,婆子小媳妇小姑娘排了一个长龙,人数起码有三四十人,粗鄙汉子、小书生、小管事、小厮也排了一大排,长度一直排到了别家的铺子门口又重新绕回来,这种排法,怕是排在最后面的不等半个时辰都吃不上他家的东西。 “这的东西一定好吃,你们快点排到后面去。” 小厮和马夫两人极其听话,也极其有礼数,不挤中间也不插队,老老实实排到都是男子那排队伍的最后面。 大老爷和小少爷两人似乎并不急着吃饭,而是先踱步进入敞开着的铺子去转悠了一圈,也不在里面点餐,出来后朝二个下人点点头,照样排到了他们两人的后面。 老爷少爷光鲜的衣着,一个丰神俊朗,一个颜面如玉,还带着奴仆都如此规矩,让一直排着队有些言语间还有点怨怼的百姓纷纷侧目,婆子媳妇们更是心生羡慕,议论纷纷。 “这是哪里来的大老爷?难道不知道不外带的可以直接进铺子吃吗?看他们也没提着食篮。” “这些老爷穿着如此光鲜,怕也就是慕名来凑热闹的,在京城什么好东西没吃过?还稀罕这小地方的东西?” “我看就是官爷来体恤民情的!” …… 可能是他们太过显眼又太招摇,看着又不像是本地人,不单是排队的百姓,就是过往的路人只要不急着赶路,也会驻足看两眼。 见他们站在普通百姓中间太扎眼,又怕是得罪不起的官爷。不一会儿就有掌柜遣小二上前来询问:“两位爷可以进铺子里面堂食,二楼三楼也是有包房的,价钱也不贵,保证干净卫生。” ------------ 第一卷 第131章 禁足 小二以为他们一开始是不懂,解释清楚后就想把他们往铺子里引,撅着身子,手都向前延伸了,可两个老爷却纹丝不动。 老的还朝他摆摆手,示意他走,而年轻的少爷反而往他手上塞了一个银角子,少爷说:“无妨,我们还不饿,等等再吃。” 小二想说:不饿也可以进包房里等啊!好歹可以上壶茶,不会累脚也不会吹冷风。 可是看见两个老爷都不耐烦看他,前面的小厮也朝他挥挥手让他快走,也只好罢了。 只觉得京城的贵人好生奇怪:但凡有点身份的,谁不是派个仆人来购买,要么就是找个包房慢慢品尝,享受铺子里最好的服务 他们倒好,服务费塞给他了,还在这里排队受冷,给别人看着跟戏子似的,难道这就是贵人们的乐趣?反正他不知道是几个意思。 四人现在当然不紧不慢,忙的时候早就过了。 天没亮他们就出来在周围踩点,把周围的一切都熟悉了,现在就是故意出来招摇给人看的。 足足排了半个时辰才轮到他们点餐,可是也不把食物打包带走,这时候才在一楼的铺子里找了个位置,自然是坐在靠窗最显眼的位置,面对着大街摆了满满一桌点心,每盘菜也只浅尝了一下就没怎么动筷,应该是渴了倒是喝了一大壶茶。 后来还没到午饭时间,又让小二把桌上的点心都撤了去,小厮又去点了一大桌饭菜,同样的每样只吃了几口,看着不是来品尝美食,而是来炫富的。 这年头富贵人家只要不是纨绔子弟大多都低调内敛,而两位爷看着已经年岁不小,还在做着不符合他们这个年龄该做的事,倒是张扬而不跋扈。 饭食吃得不多,还跟好奇的百姓吆喝着说这老字号出品都是弋阳城最有品味的美食,把京城的秀芳斋都比下去了,搞得更多的人侧目又半信半疑,掌柜的都有点汗颜,不知道的还以为是铺子特意把他们请来的。 也有人嗤之以鼻,觉得京城来的贵人也不过尔尔,瞧着就这点见识,一点都上不了台面,甚至有人怀疑他们是伪贵人。 是的,景永诚和景长宁他们今天出门就是专门出来显摆、引人注目、吸人眼球的。老百姓不认识他们,可本来就盯着他们想给他们制造麻烦的人肯定会有关注到,毕竟昨晚没看到跟着尾巴,可能昨晚恨不得掀翻全城找他们呢! 吃完饭他们又在附近大摇大摆转了一大圈,进了弋阳城最大的金楼和绸缎铺子,又是对弋阳城的东西张扬点评,或赞赏或埋汰了一番,可是最后还是一样东西不买,又大摇大摆去同样在城东弋阳城的府衙。 两位大老爷每人摸了三把衙门两侧的两头大石狮子,行为如同第一次进城的乡巴佬,守门的衙役一忍再忍,也是看两个老爷衣着光鲜才没出手驱逐。 时值正午, 从衙门那边转回头,小北在后面小声地对前面的主子说:“有人远远跟上来了,气息极其平稳,看来来者不善。” 景永诚和景长宁听到小北和大郎对后面那跟踪两个人的描述,也不回头,径直布置道:“走,去烟花巷!” 后面两个跟着的人,打扮如同平常百姓一般,看着他们进了巷子,才相互打了个手势,一个继续跟了上去,一个回转身跑了。 应该是回去报信。 烟花巷口, 一棵枝繁叶茂的老槐树上, 景春熙对旁边的小纨绔眨了眨眼,生怕他误会什么,积极申辩说:“外祖父和三舅舅不是这样的人。” 也不知道外祖父和三舅舅发什么疯,居然去逛烟花巷,看她回家不跟外祖母和三舅母告状。 “我知道。” 陶金了然地点了点头,这一点他是相信的,景长宁这个翰林院小官他不了解,但是接触就知道是个秉性正直,眼里揉不进沙子的人。而景老将军威名在外,百姓无人不知,他老人家和两个将军儿子,都是常年征战在外,也是为了方便照顾才纳的姨娘,而每个人也只有纳一个而已,并不是那种好色之徒。 陶金和景春熙两人今早起来都很晚,景春熙起来就发现家里那么多人不见,就知道自己被孤立了,果然爱也是会变的,不然也不会不叫醒她、不带上她。 让她最生气的是,就连她的小跟班糖霜出门都没跟她报告一声,实在让她有了深深的挫败感,感觉糖霜像是被策反的一般。 睡着懒觉的所有人都被外祖母禁了足,他们住的小院现在苍蝇想飞出去都难,因为老夫人下了死命令,平时很是古板的封姨娘主动请缨当起了门神,见人就是一句话:“不能出去”。 糖霜老老实实跟着庄氏出去,她不敢忤逆老夫人,知道老夫人下这样的命令绝对是事出有因,所以才连自己的小主子都不放出去,京城的夫人叫她保护小主子的安全,而老夫人也是出于对小主子的安全顾虑才下的禁足令。所以老夫人的话她得听。 总之,不出去就是最安全的。 这一回老夫人也是下了狠心,吃了早餐后,任凭景春熙怎么到屋里死缠烂打,生磨硬泡,她老人家就是不松口。 景春熙只能蔫蔫然在这个不算大的院子里乱逛,偶尔瞄一眼门口那尊门神会不会动一动? 从这边的围墙走过去,对面是一颗光秃秃的矮脖子树,上面每一片叶子都掉光了;从那边的围墙走过来,尽头的梅花树也是光秃秃的,一个花蕾都没长。 萧条又无趣。 “怎么?丑丫头想出去?”陶金起得比景春熙早,早就知道了院子里的事。也让黑子打听到老将军和庄氏两拨人是分开出去的,而且也是老将军出门前给下的禁足令。 陶金心想:这么说来老将军出去不是为了买东西,那肯定有事,到底是什么事?越想越觉得心痒痒,脚底也痒痒。 老将军足智多谋。 矮子鬼多,小北爷爷看着也是个机灵的,如果能跟他们出去办事就好了。 可是他如果带着黑子出去,老夫人肯定不会放行,既然陶金跟了他们一起多少得承担起责任,而且老头子出门前是千交代万交代的,就是老夫老妻,她也不好背道而驰,肯定要支持将军的决定。 除此之外到底对这小子有了点感情,这小子不但救过外孙女,也不遗余力救过他们家人,现在两口子早已把他当成了自家的孙子看待。 小孩子不懂事,放出去万一有个闪失危险就多几分,只能让他老老实实呆着,交代封姨娘看他愈发紧。 ------------ 第一卷 第132章 你想出去? “你想出去?”陶金这样的问话直接被景春熙翻了个白眼:谁不想出去呀! “外祖母不让出去,老是担心我出事。”景春熙也不忌讳跟他说实话,不过说这话的时候心情有点低落,原本住到弋阳城来就是想出去逛逛,顺便领略一下这小城市的繁华,补偿前世哪都没得去就白白冤死的遗憾,可不是想进了城能吃餐饱饭、洗个白白,再睡个好觉这么简单。 她现在很好奇,为什么三舅舅和外祖父对他们严防死守不让出去,别不是偷偷谋划什么坏事去了吧?这样是不是说明他们又开始危机四伏了?如果让她知道是什么状况,搞不好可以帮得上点忙。 “我们一起去说,兴许老夫人会同意。”陶金看丑丫头这么转来转去觉得眼晕,他也真的想出去,觉得以老将军的性格,应该不会任由别人朝他一次次下狠手,任他人宰割,现在应该是想主动反击了。 别不是瞒着所有人布局什么去了吧?那可就有好戏可看了。 果然两人进到前院老夫人的屋里,丑丫头负责软磨硬泡,而且用以为他听不到的声音,贴着老夫人的耳朵趁着卖萌的功夫,古古怪怪说了神仙姑姑保佑的话,让听到的陶金嘴角又是抽了抽,这丑丫头不会原本在京城都没上过府学还不认字吧?居然相信什么鬼鬼怪怪的东西:呵呵!没文化,真可怕! 老夫人这个时候神情坚定的很,这两小屁孩一进屋还没撅屁股,她就知道要干什么,听了景春熙关于神仙姑姑的话她虽有动摇但还是不同意,言语间却没给他们难堪,还是对他们好言相劝。 “外祖母说了不行就是不行,别想这些有的没的,好好休息去。” 但两个孩子根本就不听劝,只想摸到她耳根子浅为止。 陶金则是一再跟老夫人分析当前他们的处境,说到老将军有可能会以身涉险,会有危险的时候,还是愣了愣神。 陶金知道差不多了,是自己下猛药的时候:“老夫人,小子那八个暗卫您看到了吧?那晚打狼他们可是毫发无伤。” 他不敢说自己的人比那些护卫还厉害,怕惹老夫人不高兴反而不同意。 景春熙说到那晚一脸兴奋:“那晚如果狼群不死或者赶不跑,那八个暗卫可以把我们所有人都救出去。” 老夫人愣住了,那一晚她也是战战兢兢有站到窗口看了一会的,知道有些并不是他们自己的人,后来也才听说那几个暗卫比周伟带来的人还要厉害,居然没有死伤一个,可是真的厉害到这种程度吗? 要不你们两个人来这里死缠烂打干什么?直接叫暗卫把你们提出去不就行了。 不过嘛! 如果他们真的能出手帮一下,老头子和儿子的事儿是不是可以事半功倍?老头子年轻时候再厉害现在体力也消退了一些,谁敢保证以一敌百,如果再有暗卫护着,多一层保障关键时刻起码可以保命。 陶金:…… 这丑丫头为达目的可真能信口开河,暗卫们再厉害也不至于那么夸张,能从狼口把他们所有人都救出去的那不是人,得是神才对! 以后丑丫头的话也不知道还能不能信! 最后黑子还是没能跟出来,就是他们两人带着暗卫跟来了。 能这么快找到老将军四个组除了八个暗卫的功劳,还有就是他们四个人够张扬、够霸道,连街上的乞丐都知道大街上京城来了贵人,只是也传言贵人抠抠搜搜的又喜欢显摆,只是逛街不买东西。 所以他们从“黄鹤”老字号跟到衙门,又从衙门跟到了这里,虽然脚跟子有点累总算是没有跟丢。 “先吃个肉包子。”景春熙从怀里掏出两个肉包子,丢给同坐在树杈上的小纨绔一个。 “怎么还那么烫?你胸口不会被烫伤?”陶金只是单纯的好奇,这包子怎么跟刚出锅的时候一个样,还是热气腾腾的,忍不住把手往景春熙的胸口探了探。 “你干嘛!”可是这无意的动作却把景春熙吓了一跳,身子微微一斜躲开魔爪但是吓得差点掉下树。她反应确实大了些,完全忘了自己是个没发育的小孩子,她虽然现在才八岁,可是却揣着前世十五岁的心思。 这一下反而把陶金吓住了,连忙伸手扶了一把,把她按住坐正,更是惊吼出一声:“丑丫头!” 总算没有掉下去,但是景春熙却有点负气,警告对面的人:“男女有别,别动手动脚的。” 陶金气急,故意又往她胸前看了看,似乎想瞅看还有没有多余两个肉包子,嘲笑:“你不说,别人还以为你是男的。” 景春熙:“包子都塞不住你的嘴,快点吃,趁那两个人还没搬来救兵,我们得去看看。” 陶金却不急:“你确定要进去?知道烟花巷是做什么的吗?” 景春熙赌气:“自然知道,反正外祖父和三舅舅不会干坏事。”加起来二十多岁的芯子,她哪里会不知道烟花柳巷做的是什么买卖,不然她也不会一开始就为两个亲人辩解。 陶金咬了一口肉包,依然觉得包子确实很烫,而且心里也吐槽了一下,怎么在哪吃的肉包子味都是一个样,都那么好吃呢。 被烫得咧了一下嘴,忍不住又看了一眼丑丫头平坦的胸部和腹部::“你不好奇,老将军他们进去是干什么?” 景春熙嘴巴鼓鼓的干瞪眼:“你有屁就放,不然我们跟来干什么?” 陶金不满意了:“你这种劲爆的脾气真的得改,不然以后会吃亏。” 景春熙真的气炸了,不知道为什么面对这个小纨绔总是会点着,实在是小纨绔的嘴巴太贱了,还喜欢管七管八的,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才是她娘。 但她又想知道确切的事实,知道不好得罪他。 陶金:“他们应该是做饵去了,我们得等等。” 景春熙吓得嘴巴里的包子都忘了嚼:“做诱饵?” 也就是引蛇出洞的意思,这样风险也太大了吧,这是明晃晃地将自己置于危险当中,而等待他们的可能是血盆大口。 景春熙吓得就想往树下跳,可却不知道要如何下去。小动作太过明显再次被小纨绔扶了一把:“别整天毛毛躁躁的,他们肯定是和周伟商量好的,肯定有人里应外合,我们去了也无用。” 那晚景春熙去送毒药的时候,他也记住了那个被丑丫头唤作周伟伯伯的这个人。 ------------ 第一卷 第133章 烟花巷 “但是……但是……我得去……”继续想动作的腰被抱得紧紧的。 “我们去真的没有用。”陶金这话真的没有把景春熙安慰到,她开始挣扎,周伟伯伯即使把他们的人都聚拢过来,人数也不会太多,不然他们肯定沿路可以看到如同行军的人,成群结队的。 真的很担心外祖父和三舅舅就栽在这里,毕竟前世她几乎失去了所有亲人,想想就觉得后怕,再也不想有这样的事情发生。 “八个暗卫都派出去了,在这里得听我的。”肩膀又被重重地按了一下,让她坐在树上动弹不得。 “你……”景春熙透过树叶看了看已经走进巷子一半的那四个人,讨好地看了小纨绔一眼,一副商量的语气:“我们能坐到巷子中间的屋顶去吗?” 她说这句话是事出有因的,刚刚为了躲开外祖父四人的视线不让他们发觉,有一段路小纨绔夹起她跑了起来,脚步飞快如燕。 再就是刚刚上这棵老树,也是被他夹着腋窝提上来的,而且上树后也没见他喘大气,不知道这身力气是从哪练来的,小纨绔应该会轻功还有很深的内力在。 她甚至觉得,如果那天晚上真的只需要救她,小纨绔的身手应该都可以拎着衣领救她腾空而出,根本就不需要暗卫。 暗卫只是他的一个幌子而已,只要没人想朝他下死手,暗卫只是个摆设,因为他溜得比兔子还快。 看丑丫头太焦急,只能缓和她一句。 “要再等等!” 陶金也看了看前面的巷子:“你站起来,我给你看看。”景春熙听话地在树杈上站了起来,但是由于害怕跌下去用手扶了扶小纨绔挺拔精瘦的腰身。 这棵树树冠很大,枝叶也很茂盛,而且冬天基本没有什么落叶。站在最大的一个枝桠上,如果不是注意到树枝摇曳,根本就不知道上面还躲着人。 “你看看两边的围墙和屋顶上。”陶金的手指向了刚刚大将军府四个人走进去的小巷的两边。 “是周伟伯伯他们!”景春熙发出了一声惊呼,被陶金眼疾手快的捂住了嘴巴,不让她发出声音。 大白天的烟花巷基本上没有客人,这里本身做的就是晚上的生意,但是多少还是得提防着点,这个时候两边的人他们都得防着。 “他们是以身涉险,现在做诱饵引奸臣贼子上钩。” 刚才只是惊讶,现在再把这句话重提景春熙越想越怕,忍不住又抓了抓陶金的衣襟:“那太危险了。” 虽然看着屋顶上的人不少,可是也知道贼人如果要来围剿,那肯定不是几个人那么简单,肯定是不死不休,打算将他们赶尽杀绝。 陶金不自在地扯了扯自己的衣摆:“请君入瓮总好过总是站在明处任人宰割。” 连续出现这么多的状况,不是傻子的肯定都看得出其中的蹊跷,这一点他早就想到了,心里早就为大将军府烧起了三柱香。 老将军毕竟老谋深算,这步棋迟早都得下,他也觉得这个时候刚刚好。 景春熙:“那我们什么时候过去?三舅舅不会武功。” 说来景长宁可能注定不是当大将军的料,其实从小父亲和两个哥哥并没有拘着他不让他习武,甚至是教过他一些拳脚的,可他总是不得要领,出手也是软绵绵的,反而是一本书看两三遍就能牢牢记住。 所以景春熙最担心的还是他这个有脑子没自救能力的舅舅。 “再等等吧,我们必须得进距离接触,不然也救不了他。总得先看他们到底进了哪家才行。 跑回去报讯的那人好像去的是衙门方向,他们也是从那衙门开始跟上来的。” 小纨绔这观察能力让景春熙佩服,这个判断更是让景春熙心惊肉跳:“还是官府的人?是四皇子吗?还是……” “四皇子?”陶金默默地记住了。 但是没有事实谁都不能肯定,陶金:“功高盖主也不一定。” 轮到景春熙沉默了,然后又重新重重地坐在了树丫上,如果要杀外祖父的是上头最高的那位,那她再做多大的努力,找出多少的证据也是徒劳,绝没有翻案的可能。 那么他们岂不是一辈子要忙于奔命,东躲西藏。她喃喃道:“这不是要逼我们反吗?” 陶金:…… 他不知道如何回答,他也是凭借经验和朝堂上的动荡来猜测,现在只能安慰丑丫头:“事实也许没有想象那么糟。 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可是关键还是不死才行。 陶金沉默许久又说:“我们还是想想怎么把景大人救出来吧!既然是提前做好了谋划,我想老将军和小北爷爷还有大郎应该还是可以自保的,也许景大人也已经加派人手保护。” “官府的府兵可不少,会不会也有……?”景春熙还是吸了口冷气,外祖父能想到引他们出动,没准贼人也已经先在弋阳城等着他们呢。 陶金也感觉到了棘手,又叹了一口气:“景大人不应该跟出来的。” 他还是虚长丑丫头几岁,觉得老子和儿子一起逛烟花巷怎么都不是合理的事,也就是跟踪而来的那两个人也许不明白他们父子两人的关系,不然肯定会产生怀疑,从而导致这个计划全盘皆输。 但是如果不是父子一起出现,没准家里的人也会受到伏击想,毕竟这个家现在能够撑得起门户的男人就是他们两个,解决了他们剩下的就如同笼中捉鸡,一捉一个准。 “你只要能带着我靠近三舅舅,我就能救他。”景春熙现在满脑子都是想着怎么救亲人,自然没有陶金想的那么多,成年男子的世界也不是她想就想得出来的。 ------------ 第一卷 第134章 逛青楼。 “那行!我们去逛青楼。” 陶金大咧咧地把青楼二字讲出来,还是让景春熙的心神有点怔愣,但是也知道不进虎穴难得虎子,如果早早就在巷子口把三舅舅收了,恐怕会打乱他们的计划,看来也只能等他们进了青楼,把贼人引出来了再做打算。 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灰扑扑的女仆衣服,再看看小纨绔身上的黑色骑装,怎么都觉得就这么进入青楼不妥。 陶金:“刚才进来我注意了,巷口出去那边拐角有间成衣铺。” 一盏茶功夫后,一位谦谦公子公子摇着纸扇,身着一身猩红色绸缎长衫,袖口领口都绣着金边螺纹,一步三摇粉墨登场,他年岁虽然不大,但是身材高挑,一身衣裳衬托的他极其贵气,脚步也极其懒散。 只是带着的短腿小厮让人不忍直视,这点头不像点头,哈腰不像哈腰,为了赶上他们家公子的步子,还要一蹦三跳,也幸亏这时候路上没什么人,不然恐怕因为她的滑稽引来围观。 两人刚刚走进去,趴在屋顶上相隔并不远的两个暗卫,相互对视了一眼然后嘴角都抽了抽:小爷今天可真会玩,毛没长齐就开始逛青楼,还带一个~还带一个~清秀的白皮小厮,这爱好张然若揭,让人产生联想。 而同样趴在围墙中段上一动不动的周伟,随时关注着巷口进来的方向,先看看俊俏公子,好像不认识,再看见小厮那张清秀的小脸终于恢复了正常心态:这才是表小姐应有的容颜。 但是转念一想,又有点搞不明白:昨晚商议的时候没说行动还需要纨绔配小厮呀,难道又是表小姐任性跟来了?出了事情怎么办? 这是该管,还是管呢? 这个时候贼子马上就要进来了,他不能走,只能朝身边的一个护卫耳语了几句,不久护卫就把身上的外衣一扒,穿着身上的常服,再看看巷子里没有人,才翻身跟了上去。 这里虽然叫做烟花巷,可也不是普通的窄巷子,怎么看都有九尺宽,长度也就百丈左右。 可是进了巷子的尽头却豁然开朗,即使刚是中午,开门做生意的青楼就有好几家,而且牌面都很大,再往里比较窄小的巷子里,暗娼馆可就多了去。 陶金轻门熟路的好像极其熟悉这一带,说没来过都没人不相信。径直去的就是一家门庭最高,外观最繁华的楼宇,金字招牌叫做“红杏坊”的,也是四进的铺面三层的楼房,门口装潢异常张扬金碧辉煌,生怕别人不知道这是青楼一般,不过这个时候时间尚早,门口并没有站着莺莺燕燕迎客。 这让景春熙忍不住松了口气,如果一过来就有一堆浓妆艳抹的丑女人把他们围起来,她肯定会拼命打喷嚏。 陶金用眼角的余光佞了她一眼,看到她畏畏缩缩又好奇探头探脑,不禁觉得好笑,调侃她说:“八岁的孩童毛还没长齐呢!没人会挑逗你。” 这话才让景春熙猛然警醒,自己是怎么回事?怕什么怕,而且他现在的身份就是跟着纨绔公子的小厮,应该大摇大摆尾随公子而入才对,应该是别人对他们两个金主点头哈腰。 刚刚她居然又将自己自动带入了上一世十五岁的豆蔻女子身份,实在是好笑,真是这套衣服白穿了。 陶金忽然朝门口指了指了,让她回神。 可能是看见门口又有了动静,大门里面走出来一个头上戴着大红花的妖娆老鸨,景春熙连忙学着小纨绔的样子,把双手往后一抄小胸脯一挺,大喇喇地跟上了小纨绔,俨然把自己也当成了小小少爷。 “哎哟,小客官有多久不来了?姑娘们等您都等得心焦了呢。” 两个人:…… 听到这主动套热乎的话,如果不是清楚小纨绔是从京城跟着他们而来,也不至于十二三岁就跟青楼姑娘混得那么熟,景春熙都以为老鸨说的话是真的。 陶金也不反驳这话,他虽然年纪小,但是身量已经有一般成年男子这么高,而且嘴唇上也开始冒出淡淡的胡茬了,再加上这副打扮,让人以为老成一点也不奇怪,发育中的孩子被认为和父亲是兄弟的大有人在,而且他还有扇子挡着半边脸呢。 他摇了摇纸扇,从袖口里掏出一锭足有二十两的银锭子,朝老鸨的手上拍了下去:“刚才有一老一少两位爷先过来了,上了几楼把我们带上去。” 景春熙的嘴角不由抽了抽,小纨绔果然上道,肯定在京城也逛过秦楼楚馆,小小年纪不学好,不由心里产生了点鄙视。 更是心疼他拍出去的银子,有银子为什么不赏给她一点,给她个破玉佩有什么用?不能当不能吃的。 老鸨得了银子自然是脸上乐呵,脸褶子里的粉都抖了几抖撒了一地,让人不忍直视。 她可是真的高兴,平日里哪里有官人那么早就送银子来,今天一下就来了两拨人,而且个个出手都极其阔绰。 连忙上前招呼道:“那两位老爷都上了三楼,特意点了我们楼里的红排,正在伺候着呢!两位爷里面请。” 老鸨一面走,侧着头还多看了陶金几眼,可能是看他年轻又一副谦谦公子的模样,还介绍道:“我们楼里新进了好几个嫩雏儿,爷要不要尝尝鲜?还是爷喜欢婀娜丰硕点的。” 一面说还一面扭了扭并不纤细的腰肢,挥了挥手上的帕子,景春熙看着有点辣眼。 她一面说还想摸一把小纨绔的脸,被陶金用手上的折扇轻轻挡过了,景春熙越看越想笑,被陶金狠狠瞪了一眼才不敢作声。 “刚才两位爷一人点了一间包房,小爷你是要一起?”老鸨不知道三人的关系,更不知他们的喜好,毕竟富贵人家什么腌臜事都有可能发生,儿子老爹共用一个女人也不奇怪。反正一起来逛花楼不可能都凑在一起喝茶,总得问清楚了才行。 ------------ 第一卷 第135章 找个娘子 从一楼走上三楼,一路上都很安静,没有一丝嘈杂,更不会碰上一个人。这时候花楼里的姑娘还在睡懒觉,老鸨总得先把公子爷的喜好探明白了,才会让她们准备起来。 陶金摇着折扇一副吊儿郎又多金的样子,看到已经到了三楼,怕老鸨真的带他们进去找老将军,马上纠正说:“先不打扰两位爷,在他们隔壁给我安排一间包房,待会他们的花销全部记我账上。” 说完给老鸨又塞了一张银票,景春熙走在最后面,光记得看银票都忘了看台阶,心里愤愤不平。 “哎哟,谢谢金主,待会我让秀儿姑娘过来陪爷,可好?”秀儿是雏儿里长得最好看的,如果不是这位爷出手阔绰,老鸨都不想推荐。 陶金一副经验老道的潇洒口气:“找个没有开过苞的。” “诶哟!”景春熙的脚踢到了最后一级台阶上,疼得她连忙单脚跳了起来。 可是为了避免尴尬,连忙朝小纨绔竖了个大拇指:“给我们爷上最好的姑娘,就要黄花大闺女。” 怎么磕着的是自己,而不是这个道貌岸然不知羞耻的小纨绔?相信他是个会玩的,不然怎么会面不改色心不跳,这种混话顺嘴就来,正经人家这么大的孩子都在书院里认真读书呢。 心里的咒骂还没有完,又被陶金瞪了一眼:“还不赶紧的跟上,别坏了爷的好事,爷渴死了,漂亮姐姐赶紧的,让人上茶再给我们上几碟点心。” “噗呲!” 景春熙最终没忍住笑出声来,还漂亮姐姐,姐姐脸上的粉刮下来得有几斤重,好在“漂亮姐姐”光要银子不要脸皮子,打开门领他们走进去,也不理会她这个矮墩墩又不显眼,又没有眼力见的小厮,转身就安排她的秀儿姑娘去。 包房里果真简单直接,即使是这种经常接待贵客的尊贵包房也作用明显。房里除了有坐着喝茶的一张紫檀木四方桌和两张凳子,最显眼的就是一张非常显眼又结实的架子床,任人折腾也不会断的那种。 粉色的锦被,粉色的双人枕,就连蚊帐也是粉色的,景春溪口不对心地连连说:“好看!好看!”好看到让人恶心。 即使门窗大开,也闻得出令人鼻子发痒的脂粉味,还有一股酒味挥之不去。 看到景春熙皱了皱眉就知道她心都想歪了,陶金忍不住捏了捏她圆圆又有点微微翘起的鼻头,但是被景春熙轻轻地侧过了。如果在流放的路上长辈们这么对她,她会觉得是爱惜爱护,但是现在的环境,面对吊儿郎当的小纨绔,却让她感觉有点暧昧,小纨绔果然是个坏种。 景春熙:“我要去看看三舅舅和外祖父。” “笃,笃”话音刚落,猛然的敲门声让他们马上回头,景春熙看到来人变得极其惊喜,门口刚刚并没有关上,那里一边站了一个人。 “大表哥!” “小北爷爷!” 对面的两个人一脸严肃,马上就被小北爷爷开骂,自然骂的是景春熙:“表小姐怎么这么不听话?老将军知道肯定会大发雷霆,你们不想要命了吗?” 大郎脸上也没有一丝欣喜,责怪说:“刚刚表哥还以为看走眼了,怎么会是你们。” 他们两人并没有跟景永诚和景长宁进入包房,而是承担站岗的责任,刚刚一看到有人上楼,就躲到走廊的柱子后面偷窥,一眼就把他们认出来了,现在是兴师问罪。 “陶少爷是来帮我们的,他带了暗卫。”这个时候小纨绔就是最好的挡箭牌,而他那八个暗卫的身手是所有人都见识过的,小北爷爷都自愧不如,只有先抛出利害关系才不会被骂,这个时候她不想惊动外祖父。 小北爷爷看向陶金也不敢朝他生气,但是沉默了一下面上仍然有点愠色,说:“陶少爷保护好表小姐就行,其他的什么都不要管,看到有机会就带着表小姐及时躲出去,这里不是你们好呆的。” 让这两个小孩搅和进来,也不知道会不会坏了他们的事,也幸亏刚刚老鸨没看出两人什么异样,不然怕是不好收场。 “大郎哥和小北爷爷在这间喝茶吧!我和熙姐儿负责保护景大人,你们不用管了。”别人都是把景永诚叫老将军,所以也明白陶金说的景大人是景长宁。 小北爷爷看了看屋子里的摆设,又听到外面好像已经有人上了楼,慌得连忙说:“大公子在这就行,外面得有人守着。” 他可不敢在这呆着,进了青楼他还是有点怵,虽然以前在军营里也不是没有碰过军妓,但到底是不一样的,这些年没娶妻没留后早就歇了这份心,更不敢在这乱来,好事还是让公子们来吧,女人实在麻烦得很。 小北爷爷说完这话像是被狗撵一般,顺手把呆愣愣的景春熙拉了出来,这种污浊可不能污了他们表小姐的眼。 景春熙无奈回头跟小纨绔和大郎哥说了一句:“我找三舅舅去。” 她要干什么现在清楚得很,本来还想呆在这仔细看看秀儿姑娘长什么样的,现在既然被小北爷爷拉出来了,可不想在这浪费时间。 至于秀儿来了会怎么样跟她完全没关系。 “我进去跟三舅舅!” 小北把表小姐拉出来,才忽然觉得让她待在走廊里也不是个事,主要是这里不安全,即使没有贼人,万一有嫖客上来看她长得清秀摸几把也有可能,现在听她这么说,也只能把她先往三爷那屋里推。 小北爷爷耳朵动了动,听见两间包房都没有动静,才向景春熙指了指最右边的那一间,示意她进里面去。 “谢谢小北爷爷!”景春熙一面说也没敲门,径直就推了门,反正就是异常笃信三舅舅不会胡来。 小北依然像门神一样守护在走廊中间,站在这个位置,老将军万一有什么事情马上就可以冲进去,两边也可以顾得到。 “熙……!” 门一推开看见来人景长宁也吓了一跳,还以为是自己眼花看走眼,外甥女怎么会跑到这种地方来?脑子幸亏没有傻掉,看景春熙这身打扮马上改了口,“姐儿”这两个字到底没有叫出声。 ------------ 第一卷 第136章 不许告诉三舅母 一个面容姣好、身材婀娜,眼睛顾盼多情的妙龄女子正和三舅舅面对面坐着喝茶,两人衣服没有一丝凌乱,真的只是喝茶而已,三舅舅没准正在跟女子探讨《女德》《女贞》。 景春熙也不怵,来了青楼交了银子不看美女真是当冤大头了。但是她还是假装小心翼翼地喊了一句:“爹,你怎么来这了?万一我娘知道了怕是会找上门来。” 景长宁:…… 我有你这么大的儿子? 女子:客官循规蹈矩面对红颜春心不动,还以为是没见过女色的书生或者小官吏,原来是惺惺作态出来恶心人的伪君子。 女子马上就站了起来,看着小厮打扮的孩子也有个七八岁了,衣着也不应该是老爷家的孩子才对,但人不可貌相她可不敢赌。 青楼夜夜迎来送往,家里男人出来偷食的官家太太最是记恨,先让孩子或者小厮来探个路,太太再带人出来捉奸的大有人在,揪得到人可不会心慈手软,经常是又打又砸的,她也是怕了。 景长宁刚刚本来和这女子相对而坐就坐如针毡,满腹诗书却不知如何出口,现在终于有人给他递了副梯子,他连忙趁势而为,朝女子说道:“美人还是先避开,省得遭我家糠糟作贱。” 女人一听连忙跑了,出去还不忘把门关上,跑下楼梯脚步很重,一点都不矜持。 “嘿嘿!美人!”景春熙贼兮兮地看着三舅舅,还洞悉一切一般围着桌子和他,一脸考究地左看右看、上看下看,一副我不相信你没有做坏事的恶趣味表情。 小孩子家家的露出这种表情把景长宁看得心里发毛,讨好又一脸尬笑,刮空心机进行自辩:“熙姐儿可别误会,不然可不是你看到的这个样子。” 说完还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长衫,让外甥女看了他整整齐齐、没有多少褶皱的长衫。 景春熙可不想惯着他,谁叫他没有带自己出来,她故意拉长了音调:“熙姐儿什么都没看到,就怕说了三舅母误会……。” 景长宁吓得连忙双手朝她作揖,表情严肃:“熙姐儿,你可别乱来,千万回去不能说来了青楼。” 哈哈,也有你怕的时候。 景春熙径直坐到了景长宁的对面,拿起一个没用过的茶碗,学着大人自斟自饮:“好说!不过以后这样的事,三舅舅不能瞒着我。” 然后朝他眨了眨明亮又滚圆的杏眼,说:“我可是可以救人的!” 怕三舅舅担心,她又说:“我是跟小纨绔一起来的,他还带了八个暗卫,——外祖母同意的。” 这副得意的小模样,好像是说只有我来了才能救你一般。 景长宁:“不是我们不喊你,实在是熙姐儿和大姐做得够多了,万一有什么闪失,我们回去怎么向你娘交代?” 景春熙:“你们若有什么闪失,我回去也交不了差。 三舅舅如若不答应,我回去就找三舅母,嘿嘿!” 外甥女一脸贼笑真的很可怕,不达目的景长宁相信她真的会这么做。 景长宁虽然不惧内,可也不想让这样的事发生,虽然事情可以解释清楚,他也不想那么麻烦。 妻子跟着他已经够苦的了,再让这种烦恼缠身,他也会心生不忍:“好吧!但是出来得听舅舅的。” 小样,看我还抓不住你的软肋,我只是年纪小,又不是脑子有问题。 “小纨绔说,跟踪的人是去往衙门。”景春熙小声报告他们的发现。 她小孩子心性,但是又很严肃的跟景长宁商量:“这次如果能抓住几个人审一审就好了,领头的肯定会冲上楼来的。” 上来肯定就是想取他们性命,这些人留不得,但是下刀之前可以审一审。 景春熙指了指自己的头顶,示意把人抓了可以先存放空间里。 景长宁想都不想马上同意,本来他们就是这样的打算,想着绑回去一两个,现在有了空间就好办了。 他把手一伸:“迷药给我几包。” 原本手上的迷药和毒药都用在狼群身上了,这次出来居然忘了跟外甥女要几包,也幸亏熙姐儿机敏跟到了这来,只要有她的迷药在,不怕解决不了贼人。 景春熙晃晃悠悠自己的小短腿,往怀里一掏,怡然自得地说道:“知道少了熙姐儿不行吧!” 景长宁不再理会她,得了药包就出去找小北叔,回来的时候心有余悸地说:“小北叔说已经有了动静,应该外面已经被包围了,很快就会有人闯进来,熙姐儿你快点藏到床底去。” 这屋子那么大,但是确实也很空,唯一能够藏人的只有床底。 景春熙不紧不慢地笑了笑,指了指那粉色的床幔:“三舅舅还是快点上床睡进美人窝,千万不要探出头来喘气,不然可别怪我迷晕你,剩下的我来。” 说完也不管景长宁同不同意,把他直接推到了床上。 而景春熙自己则用折叠了几层的帕子捂住了口鼻,躲到了门口的后面,撒药粉这种事对她来说太容易了,也熟门熟路,是时候轮到她上了。 有了几次撒药的经验,不想吸到药粉,最好的办法就是捂住口鼻,这帕子还是刚才在成衣店里顺便买的,也是小纨绔给提的醒,可惜忘了给外祖父和三舅舅几个人都备一个。 外祖父那边景春熙不太担心,既然是有备而来,也就是我们在明贼人在暗。又有大郎哥、小北爷爷,甚至还有小纨绔帮着,怎么都应该可以躲得过去才对。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自己没有功力,即使耳朵紧贴着门板认真听,景春熙也什么都听不到,一点都感受不到三舅舅说的已经有了动静。 外面,小北爷爷贴着三楼的走廊站在最边的位置,从敞开的窗口往大门和巷子那一侧,完全可以看到青楼四周已经围了不少府兵,粗略一看也知道起码有几十人,人数最多的就在大门附近。 就是他们所在的楼梯已经有十几人悄无声息摸了上来。 这十几人却不是府兵的着装,而是统一的黑色束衣束裤,夜行装在这大中午的穿出来显得特别的明显,一看就知道来者不善。 ------------ 第一卷 第137章 杀了他 身手敏捷的黑衣人一摸到三楼楼梯口,首先就是冲着景春熙他们这间对着楼梯口的包房而来。 匕首摩擦门栓的声音时间不用太久,因为那个女人出去的时候只是把门稍稍虚掩一下,门栓没有完全闭合,匕首轻轻一拨就打开了。 推门的速度也非常慢,脚步也非常轻,待到有第一只脚迈出来的时候,景春熙还是站在门后一动不动,她只是做好了撒药的准备,但并没打算马上动作。 如果一包药只放倒一个人真的不值,进来一个撒一包,太亏钱了。既然要瓮中捉鳖,按景春熙的想法,最好是所有人进来,再把门一关,一包药就全部解决了。 即使不行,总得一次捉他几个才够本。 黑衣人面巾都不戴显然不会是熟人,景春熙躲在门后都感觉得到来人很高大,起码比她高出三四个头。 他另外一条腿并不急着迈进来,而是左右环顾一遍屋里,看到除了床上落下的床幔,四周空荡荡的,床底也没有人。这时候杀手并不急于上前杀人,而是把手放在门上轻轻地推,依然没有发出一点声音人也没有动,他正在确认最后一个盲点,想看门后是不是躲着人。 动作、神情和脚步都极其专业,没有个十几年功底应该都不会这样悄无声息,果然成为杀手都是不简单的。 景春熙非常紧张,她攥紧了手上的迷药,暗想看来这药粉是省不下来了,实在暴露她也只能先把第一个解决了。 她把身子再稍稍往旁边靠了靠,是为了避免门口的触碰和挤压,也留点空间方便自己撒药。 但是这样一来,如果这个杀手后面跟有其他人,而且一拥而上,药粉一出手他们肯定会马上警觉。要继续迷倒其他人可能就没那么方便了,也会让自己和三舅舅处在危险当中。 而景春熙现在的位置和景长宁离得太远,想要把他马上空收入空间都有点困难,景春溪暗想:还是自己大意了。她懊恼刚刚没有第一时间先收了三舅舅,现在反倒成了软肋。 “美人,再来!你真是迷死我了!”突如其来,床上传来的那道男声,还有床板上奇怪的吱呀声,使得杀手推门的那只手马上缩了回去,迅速拔出腰上的长剑直冲床幔而去。 他还往后面招呼:“在这!快点!” 听到召唤,门外的杀手也不需要再隐蔽了。窜进来的四五个打扮完全一模一样,谁是谁根本分不清,个个手举利器,直接扑着声音而去。 这边的动静如同给所有杀手吹响了号角。外面走廊的脚步声异常繁杂,景春熙凭声音就可以判断旁边那两间包也进了人,而且人数并不少,这就是明晃晃的暗杀呀。 进来的杀手一共四人,都是直冲床铺而去,这时候第一个杀手已经寻声举起了手中的长剑,朝着粉色的床幔中间一剑砍了下去。 三舅舅忽然把人引过去,这速度太快了,让景春熙有点措手不及,现在所有杀手都是背对着她,撒迷药的时机肯定不是最好的,也会影响他们晕倒的速度,景春熙有点犹豫。 “三舅舅!”景春熙一声惊呼,杀手那一剑几乎同时落了下去。 景春熙的忽然这一声惊呼是有目的的,而且效仿的就是景长宁,果然成功吸引了其他杀手的注意力。 四个杀手的目光同时转向门口,可是一回头看见只是个矮小的小厮,还以为是青楼里的小二并不想理会。 但是有人听得清楚,景春熙叫的是“舅舅”,马上就醒悟过来,说:“景家人!” 景春熙想死的心都有,随便喊一声什么不行?为什么偏偏喊舅舅。果真脑不够用还脑残。 领头那个一剑下去并未回头,马上怒喝一声命令:“杀了”。 闻声其中两个继续跟着第一个杀手,想把床上的解决了。 后面两个都转身冲景春熙而来,杀个手无寸铁的几岁孩子太容易了,用不了那么多人。 杀手第一剑只是把床幔砍掉了一半,剑也确实落到床正的中间,但是只是劈在了床褥上,没有预想中的血流成河。 危急当前景长宁身手还算敏捷,裹着被子滚向床的最里侧,然后迅速起身,躲过了随之而来的第二第三剑。 他一只手用被子挡住口鼻,也迅速将手中的药粉撒了出去,正中探进来一看究竟的三个杀手的脸。 景春熙看见冲她而来的两个杀手,一副害怕又怯弱的小模样,她慢慢地一直后退,退到了门槛边上,小腿已经触碰到了门槛。 她一副紧张又害怕的样子,让杀手稍稍放松了警惕,她声音颤抖:“你们,你们,别过来,别杀我,我还不想死。” “呵呵,还以为大将军府的人如何耿直,没想到流放路上也会来这种污秽之地。” “谁会信?你见过谁家老爷逛青楼还带上孙子把门,赶紧把他劈了,别让他跑!” “本来只想杀他们父子二人,没想到还可以多杀一个。” 看到只是个几岁的男孩子,亦步亦趋朝她围来的二个杀手根本就没看在眼里,还你一言我一语地讽刺着大将军府。 凭他们的武功闭着眼睛就能把这个小子掐死,用他们来杀一个小孩真是侮辱他们的武功。 眼看着他们一步步的逼近,没有几步就会到自己面前,景春熙眼神惊恐心里却默默的数着:五步、四步、三步…… 药粉终于撒了出去,景春熙刚刚注意力都在眼前的这两个杀手身上,完全没注意到景长宁刚才的动作。她把药粉撒完趁着杀手捂住脸大声惊呼的一刹那,往侧面躲开两人再朝床的方向冲去。 三舅舅这波不怕死的神操作,恐怕真的把他自己害死了,她得趁这会功夫看他还没有救,但是现在她内心是极其惶恐的,有种自己生命也在被抽离的痛感,也像一根利刺深深地扎进她的心里,痛不欲生。 ------------ 第一卷 第138章 迷晕杀手 床幔边已经倒下两个杀手,一个趴下去就成了大字型,一个手还趴在床沿上抚着头痛苦的姿势,但两个都已经一动不动。 床上里侧趴着的是三舅舅和一个杀手,杀手好死不死地趴在三舅舅肚子上,手上的剑还举着但是被床幔勾住了。 “完了!” 景春熙后悔没有在第一个黑衣人进屋的时候直接撒药,现在趴在舅舅身上的人手上还举着剑呢,会不会三舅舅撒药的同时也遭了毒手。 景春熙想把上面那个人拎起来,这样才能查看舅舅的伤势如何,不会中剑真的死了吧!不然怎么一点声音都没有,明明让他用被子捂住口鼻的,只要有口气在,好歹还可以救。 拎她是拎不动的,这些人的身量都很壮实,她的小身板没有多大的力气,用力把黑衣人手上的剑掰开,黑衣人和剑都借助空间的力量先进去,领头的第一个还躺在地上,留活口应该对审讯很有用,一下就收了三个。 景长宁身上没有一滴血,呼吸还很均匀,迷倒别人的同时也把自己迷晕了。这时候弄醒三舅舅没多大用处,保命的最佳方法就是把他也收入空间!省得他一个转身又遭了杀手的毒手。 不过也有景长宁在空间被醒过来杀手荼毒的顾虑,景春熙迅速进空间走了一圈。 三个坏蛋还是先关到屋子里,至于三舅舅还是先躺在距离水井不远的空屋里吧,撒药的时候他有所防备,应该会比较早醒过来,好歹可以自己先喝口井水醒一醒。 等她倏地从空间出来的时候忘了观察外面的情况,下地就看到站在自己面前不到一尺远的,是刚才朝她举刀的那两个黑衣人,看着有点迷糊可是居然还没被迷倒。 面对凭空出现在他们面前的景春熙,他们嘴巴张得大大的忽然清醒,眼里现出迷茫和惊恐,但是如同见了鬼,不出两秒钟“噗”“噗”两声,彻底向后倒了下去,磕在地板上的声音,让景春熙都感觉到牙疼。 又是一波操作将他们全部关进了空间同一间屋里,然后又迅速跑了出来,心里默念:五人,一下解决了五人。 内心膨胀得紧,但是也不敢耽搁。 她得马上看看隔壁外祖父是不是需要帮忙,也想多收几个人,毕竟这些杀手都是一样的装扮,哪个是领头的完全看不出来,不行就多收多审。 冲出门,走廊没人,柱子后面没人,楼梯口也没人,更没有看到一个倒地的尸体,甚至旁边两间包房也没传出什么声音,难道是她刚才的听觉出错了吗?明明她听到很多脚步声。 “外祖父!”景春熙的声音很小,推门的速度和谨慎的小模样就跟刚刚第一个杀手那般,生怕一进去就踩了雷。 “进来吧!没事了!小北你出去继续守住楼梯口。” 听到这句话就知道这间房里的杀手都被解决了,景春熙心里一阵雀跃:真好!三舅舅没事,外祖父现在也没事。 “表小姐没事吧!三爷呢!”小北爷爷跟景春熙擦肩而过,一面问候他们两人。 “我没事!三舅舅……”剩下的话没说完,小北爷爷就从外面关上了门:表小姐声音非常愉悦,脚步也这么欢快,他就知道三爷肯定没事。 景春熙朝外祖父比画了个五根手指,笑得贼贼的。 景永诚看见外孙女毫发无损还气色如常,知道事情进行的肯定很顺利,也明白她是为何而来,也无心再责怪她,刚才听小北说两个孩子忽然跟来了,他是很担心的,那现在亲眼所见也无需再多说。 景永诚说道:“快,把这些人收拾了。” 撒药的时候他和小北都是闭气的,不费一力就把进来的人都放倒了,杀手连朝他们举刀的机会都没有。现在把小北遣出去,就是要外孙女请神仙姑姑帮忙的。 “很快,看我的。”这边被迷晕的也是五个人,也是睡得什么姿势都有,四仰八叉的非常难看。 景永诚没有亲见过神仙姑姑,现在是既好奇又忐忑。本以为景春熙会朝东方拜几拜,然后眼前才会出现如同嫦娥一般漂亮的仙姑,还考虑自己要不要闭上眼睛或者转过身去避嫌。 没想到景春熙明晃晃面对着他只是口中念念有词,手都没有挥一下,倒地的几个人就在他眼皮底下全都不见了,这速度果然不是人能做的。 如果不是提前知道熙姐儿有这个本事,他的惊讶程度肯定不亚于刚才晕倒在景春熙面前的那两个人。 “祖父,您没事吧!” “老将军!” 还好,还好,大表哥和小纨绔进来的时候景春熙已经将杀手收拾完毕,不然肯定也能把他们吓晕。 “咦!你们的人呢?”大郎进来看到空空如也的床和地板就觉得很惊奇,他也又听到动静,知道祖父这间是比他们先进了人的,知道祖父和小北爷爷身手都很好他才没过来,摸进他们那间的是最后三个杀手。 陶金看见丑丫头长舒了口气,可是也没朝她招呼。 一开始他是想跟进去保护丑丫头来的,可是景大人给他们送了迷药后,坚持说没事也用不着他们,还让大郎拖住不给他过来。 现在看见丑丫头跟老将军在一起,才后知后觉的认为刚刚应该是小北爷爷和丑丫头换了房间,小北爷爷反而去保护景大人了。 早知道丑丫头不是跟他那个弱鸡三舅舅在一起,他就不用为她担心了。 景永诚看他们的目的达到,面不改色地吩咐:“我们准备撤,你们两个出去看小北爷爷是不是需要帮忙,收尾的工作就不用你们了,待会让护卫来。” 待他们一转头出去,景春熙也不用外祖父跟着,三两步窜到了旁边包房,又收了三个人。 ------------ 第一卷 第139章 景长宁:为什么每次收进来的都是我? “外祖父,我们可以走了吗?” 景春熙收拾这些杀手,感觉比当初在京城里收库房里的宝贝还要兴奋,觉得自己终于又做成了一件大事,也觉得是应该收尾的时候了。 外面的是那些府兵不可能也需要外祖父去解决,不然就显得周伟伯伯他们太无能了,提前布局还多了八个暗卫帮忙,不可能不成事。 空间里十三个杀手肯定是身手最厉害的,不然也不会被安排上楼刺杀,想刺杀大名鼎鼎的景老将军,没有点身手都不敢来,没准还是大内高手。 这时候景永诚才问了一句刚刚小北也担心的话,实在是儿子他自己也找不到了:“你三舅舅呢?” 如果儿子没事,不会那么久不过来看他一眼,要说有事怎么包房里没有一点血迹?难道是被掳走了?掳走了外孙女还能笑得跟朵花似的? “嘿嘿!神仙姑姑看上他了。”景春熙狡诘的一笑,即使看得出外祖父并不担心,但是最终还是指了指天上! 景春熙也不打算骗老人家,老老实实回答说:“三舅舅自己也中了迷药,熙姐儿让他进去先睡一会。” 三言两语把三舅舅的神操作汇报了一遍,也拍着胸脯保证他在空间里是安全的。 再出门跟小北会合的时候,景永诚跟三人解释就是护卫把景永宁保护起来了,老将军的话没有人会不信,除非想把儿子置于危险之地才会说谎。 这么个昏迷的杀手都可以运出去,护卫不可能保护不了一个大活人。 几人走到二楼的楼梯口,谨慎起见也待了一会儿,下面依然没见动静。景永诚忽然想到了什么,朝小北耳语吩咐了一句:“你去看看刚才那几个女人。” 小北心领神会地蹑手蹑脚先行下楼,大郎也跟了上去。 既然已经在那几个女人面前露了脸,就得赶紧想办法解决,有时候一时的心慈手软,只会办坏事。 又过了许久,终于有哨子的声音传到了耳畔,依然是两短一长,连续两次。 知道外面安全了,他们快步跑下楼,一路上果然又没遇见人,也没受到一点阻挡,楼下已经空空如也,就是长长的烟花巷也空荡荡的,寂静得跟什么都没发生过一般。 景春熙暗暗称奇:是什么力量使得府兵都撤了吗?还是周伟伯伯确实搬了足够的救兵。 没有人告诉她详情,她也不想知道,外祖父他们的算计成功就算是万事大吉,战术问题她不想探讨,其他太过血腥的她不感兴趣。 景长宁醒过来的时候,又是被吓了一跳。 上一次他是开着眼睛进空间的,而且进去的都是自己的家人,虽然惊奇但还算镇定。 这一次单独睡在空荡荡的屋里,一出门就是天井,旁边还有一只打水的桶,而四周的房屋格局让他感觉莫名的熟悉,总感觉很像他们大将军府,又有点像他住过的宅子。 唯一不同的就是有一间屋子里面的药物摆放整齐,标签清楚,只是他想拿却拿不走;其余的屋子里则是一言难尽,每一间里面的东西都是乱七八糟的,放得杂乱无章,完全不像是住人的地方。 还有一间屋子锁着十几个被迷晕的黑衣人,其中有三个就是被他迷晕的,他们也不知是怎么样进来的,一个叠着一个,也不怕被压死。 一开始景长宁还以为出现了幻觉,甚至一度觉得是不是自己真的被黑衣人砍了,变成了孤魂野鬼。 但是就着木桶喝了几口和平时外甥女给他喝的口味一样的井水后,脑子清醒了不少。 再仔细将那些杂乱的东西看了一遍,他书房里的东西都被搬了进来,家具和架子床都是他用过的,就连他家娘子的嫁妆也被收进了半间屋子。 大将军府库房里的金银财宝,被这个淘气的外甥女扔进了空间也不尽快收拾,实在是暴殄天物。 往宅院的大门走还担心地东张西望,生怕自己一个男子贸然闯入神仙的地界,会在这里遇到神仙姑姑,他那会的心情是那是又希翼又担心,神仙姑姑是美貌如花还是状如老鸨?不会强留他在这里做许仙吧!越想越觉得毛骨悚然。 直到走出院子,看到外面豁然开朗,再看到上一次进来时看见过的土地和小溪,还有绿油油的青菜和庄稼,心情才慢慢平复下来。 但定了定神,还是依然担心自己出不去,更是默默祈祷着外面的事顺顺利利。 景长宁出来的时候都快哭了,虽然空间里空气很好,他还是如负重释,就像深陷雾霾忽然重见了阳光。 景春熙被外祖父单独带到一间孤零零的民居,才把景长宁弄出来的,一起出来的还有那十几个黑衣杀手。 这些人丢给周伟,所有人又回了湖北大酒楼,后面的审讯有周伟他们就足够了,完全不用他们粘手。 可是景春熙觉得意犹未尽,觉得这次任务太简单了,没有她想象的那么惊心动魄,就连一丝的心惊肉跳都没有,无趣的很。完全忘自己以为三舅舅被杀的事。 周伟伯伯他们把所有杀戮的痕迹都抹平了,也不知道这件事的冤大头知道了会作何感想,应该怎么都不会怀疑到景大将军府这么十来个犯人身上吧!怎么看他们都不应该有这样的能耐才对。 景春熙心情还是有点不好,小孩子心性没得出去玩,还是觉得心里空落落的。 好不容易争取得来的一次进城机会就这么平淡的过去了,也没能去逛一逛弋阳城,回到自己住的那间屋里,就被催着换上原本那身灰扑扑的衣服,再吃了一顿简单的饭菜,又在外祖母和两个舅母关切的目光中,坐着马车回到了驿站。 想到明天又要重复了然无趣的流放路程,才惊觉这段路真的很漫长,她现在都感觉有点腻味了。 京城已经远远离去,下一个城池路程肯定不近,而岭南还很遥远。 ------------ 第一卷 第140章 千牛卫 弋阳城那间四周空旷的民房里, 直到第二天早上, 被挑断了脚筋手筋的十三个黑衣人才悠悠醒来,发现被扔在冰冷的地上不知睡了多久,冷得牙齿打架、身体哆嗦,还被同伴压得发麻,不一会又是喷嚏不断。 简陋的民房也不知道废弃了多久,根本就没有地笼也没有火炕,在冰冷的地板上躺了一夜,如果不是个个体质极佳,早就躺尸鬼屋了。 “这是哪里?” “有人吗?” “来人啊!有人吗?” “能不能给点吃的?” …… 他们从来没有那么狼狈过。 任你鬼哭狼嚎、求爷爷拜奶奶都没有人进来,连一个回应都没有。一个个那是又冷又饿,可是手脚又动弹不得,想爬出去门窗又都穿得严严实实,没人开门,那是插翅难逃。 周伟并不如平时那般急着提审人犯,而是躺在床上悠哉悠哉地翘着二郎腿,静听隔壁屋的动静,他跟留下来的两个护卫在隔壁屋生着火盆,困了轮流睡觉,醒了饿了就吃热锅子,生活惬意得很。 两间相连的屋子本来就不大,间隔也就一堵墙,他们稍微做了手脚,黑衣人那边完全看不到、听不着这边的动静,可他们这边可把那边的动静看得清清楚楚,里面喊的什么话也听得明明白白。 “这是什么鬼地方呀?我们不会就这么饿死冻僵在这里了吧!” “没想到我们千牛卫的一世英名,会栽在这小小的弋阳城,真是没脸回京了。” “回去你以为还能活命?” “那好歹能出去讨口饭吃,不做饿死鬼呀。” “咦!我的刀呢!” “剑也没有了!不然我直接给自己一刀。” …… 周伟这边听得津津有味,小样,昨天一进屋,他就让护卫把这十几个人的手筋脚筋都挑了,每人身上的武器包括银子、银票都已经收入囊中,就是他们牙缝里的毒药也都处理了个一干二净,就是为了预防他们自裁。 要死,哪有那么容易?敢招惹上他们大将军府的,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一开始杀手们说的都是废话,可是随着深夜的来临,寒冷、饥饿加上绝望,终于有人道出了他们千牛卫这个身份,果然要取他们将军性命的不是一般人,千牛卫可是皇上的贴身侍卫,其他人不可能指挥得动。 知道是谁要下这个狠手就行,从他们嘴里不可能撬出更多有用的东西,他们也不可能会知道,那就没有再提审他们的必要。 可也不想他们死得太舒服,继续用军中的迷药把他们迷晕,横七竖八叠在一辆马车上,拉到郊外的森林里再给他们放点血,也让他们尝尝成为狼群口中美食的滋味。现在这个季节山上的野兽都出来觅食,闻到点血腥味就可以成群结队下山,不消几个时辰就把他们连骨带肉都啃尽。 这个消息到景永诚这里也不过迟了几个时辰,他沉思良久,怎么都觉得皇上这时候不至于把他们都砍尽杀绝才对,不然在京中就应该给他来个斩立决。 “肯定是哪里出了差错。”这是他们几个人讨论后达成的共识。 “难道是大哥那出了什么问题?”出了京城后收到京城的消息极少,短短两次传信只是知道京中并没有太大的变故。除非大哥景长江做出了什么大逆不道、有违天听的事,使得上头那位动了怒,而又没有确凿的证据治他们这一行人的死罪,所以才会采取这种阴招。 而从没出京城前和出京城后连续两次飞鸽传书到了北域,景长江应该是收到的,但是为什么那么久也没给他们传过一句话一封信?是不是安全逃脱,又是怎么逃脱的?他们都不得而知。 京城没有传来景长江被抓或者战死的消息,所以他们并不伤心,都知道这时候没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 那么,现在是怎么一种状况?真的有点猜不透了。 “弋阳郡府折损了那么多府兵,再有个十来天这十几个千牛卫回不去,怕是有更大的危险等着我们。”没有证据,但是也不能洗清他们的嫌疑,上头那位肯定是不会善罢甘休的,说不定会恼羞成怒,对他们下更大的狠手。 …… 千里之遥的北疆,确实发生了他们不知道的大事,惹得上面那位雷霆震怒。 景长江大将军所在的北疆军营,确实在他们流放离京的五天后发生了大事,但是这件事由于各种原因却没及时传到他们留在京城探听消息的人耳中,自然是上头那位有意封锁了消息。 景长江确实失踪了,跟他一起失踪的不只是他的几个幕僚和副将,他是带领五千精兵以伏击鞑子兵营为由出了边境,出去后有去无回。 由于是为国而战才失踪,而且手续齐备。以至于皇上虽然龙颜大怒,也只是解除了他的兵权,将他革了职,却没办法治他的罪。 让他回京的诏书没有到北疆,北疆将士就已经就群龙无首,后来虽然草草指定了一位副帅,但是短短不到十天内就被敌方窃取了消息,趁着他们军心混乱的时候领兵长驱直入,副将抵抗不力损失了不少兵马,只坚持了不到十天就丢失了边城两个城池。 这就是为什么还顾忌着大将军府在百姓心中的拥护和爱戴,没有下狠手的皇帝,现在急着向他们伸出黑手的原因。 为了不承担陷害忠良的骂名,狗皇帝想把他们无声无息宰杀在路上,果然是狡兔死、走狗烹;飞鸟尽、良弓藏。 君王不仁,臣子令人心寒! 住在驿站里,除了不懂事的孩子,所有人的心情都落到了谷底。 知道这样的事实后,本来那一点点有所收获的好心情都没了,搬个小板凳坐在大通铺前的屋檐下,景春熙两眼无光感觉内心的压力好大,她第一次觉得再一次重生自己仍然是那么渺小,外祖父一家面对的仍然残酷又无法抗争的命运。 “怎么了?”一道清冷很好听的声音忽然在耳畔传来,小纨绔不知道从哪捡了快砖头,径直坐到了她旁边的不远处。 可能是出于对这小姑娘的怜悯,陶金都觉得奇怪,这次居然没有喊她丑丫头。 景春熙没有回头,但是并不排斥让人聆听她的心声,声音里带着一丝落寞:“只是觉得很累,好像怎么努力都没有用。” 陶金把玩自己修长白皙的手指:“人生无常,只要努力过了,就不会后悔。” 景春熙把头埋在自己的膝盖上,自言自语:“但是事情总是不尽人意。” 说完景春熙也觉得自己矫情,她理了理自己的情绪,忽然抬起头,看着眼睛空洞的一直盯着远方的小纨绔:“你为什么一个人出来?家里人不管你吗?” 陶金:“让你呆在家里觉得很孤独,内心很嘈杂。所有人可能都在给你落井下石或是看你笑话的时候,出门是最好的选择。” 景春熙好奇的看着他,没想到他的家那么复杂,一个没娘疼爱的孩子在一个叫大家庭里,有可能只有受欺负的份,这段时间接触下来,总感觉他的表现和内心是不一样的,纨绔可能只是他的保护色而已。 景春熙营养低下头默默地看着自己的脚板位置:“一切要向前看,努力了总会有转机,我们都会好的。” “嗯!我们都会好的。”陶金莫名的听到景春熙把他归入到“我们”的那个行列,内心愉悦了不少。 最后丢下一句:“以后有事可以叫上我。” 也不等景春熙回应,就转头进了屋。 晚上大通铺里鸦雀无声,却没有几个是睡得安稳的。 内心烦躁的同时,景春熙又悄悄进入了空间,因为心情不好,感觉今晚的空间特别凌乱。 就是看着这段时间已经可以摘来吃的那些蔬菜,今晚看着好像也是病恹恹的。 再盯着清澈的小溪,原本放进去的小鱼一直都找不到。 正想走进宅子里头看看,没想到抬脚就踢了门槛,脚趾头生痛。 果真是:倒霉到了喝凉水都会塞牙缝,出个门也会遇到无妄之灾。 ------------ 第一卷 第141章 我们想上山采蘑菇 这样恶劣的天气和行程省钱就等于放弃生命。 每家都清楚这一点,景永坚,景永强两家为了不让老人受罪都购置了一辆牛车,景长鸣景长度两兄弟攥着仅有的那点借来的家底,咬咬牙也花五两银子买了一头未成年的驴来拉板车。 方主事和严县尉手下的犯人虽然没有购买牛马,但是也又修又捡板车,购置遮风挡雨的东西,得以轻装上阵。 景长生家由大头做主也同样购置了一辆牛车,除了用来拉帐篷粮食等杂物,还有空间但却不是紧着两个妹妹。景长生跟个赖子似的倚老卖老,天天都坐在牛车上,大头二头三头四头要么赶车要么也一起就挤在车了,最差也可以做在车辕。反而是两个妹妹天天要煮饭捡柴火,但从来跟牛车不沾边。 走到湘潭就到了十一月下旬,行程顺利,速度也快很多,这边不在都是枯草枯木,偶尔还有点绿意在。 本以为越往南越温暖的天气,现在却是变化无常,几乎没有一天是不下雨的,南方的雨看着淅淅沥沥,却是异常的刺骨寒冷,越是靠近山区,有时候雨水还会就着拇指大的冰雹一起往他们头上砸,比下雪天还难受。 即使有景春熙的药在,重刑犯里原本躺在板车上的三个伤患最终也没有挺过来,感染加上反复的高热接连过世,也只能路上草草埋了,其中有一个连家乡是在哪都没有人知道,就这么客死他乡。 “前面就是褒忠山,今天有过往的客人返回,说是山顶上的路被完全冻住了,实在走不过去。” “这雨这么下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不停的话,难道我们一直等下去?” “那你倒是看能不能飞?如果强硬往前走,走不下去停在荒郊野外可是会冻死人的。” 晚上住在了一个叫做湘乡的驿站,这一带属于衡山山脉。 景长宁也从刀疤脸那借了张舆图来研究,说是翻过这段山脉再走几天,就可以到达郴州郡,郴州再往前就是岭南地界了。 这时候几个官爷却起了争执,方主事认为耽误在路上的时间太多了,照这么下去可能他们都得在岭南过年,官差们自然是不想的,就是在回程路上过年也想尽早赶回家。 他认为这南方的阴雨天气可能会一直持续,越停留就越耽误事,所以坚持要往前走。 而刘爷和严县尉却认为迟也迟不了几天,反正大家都很累了,有的还生着病,不如趁机休整个两天,看看两天后的天气再走,得到充分的休息,犯人也走得更快一些。 方主事始终是不肯的,但是拗不过少数服从多数,决定在湘乡停留两天。跟着方主事的那群官差骂骂咧咧,非常不满意这样的决定,但是也只能怼天怼地,又当又熊,前怕狼后怕虎,不敢几十人脱离大部队自己往前走。 “娘亲,明欣和明蓉过来邀我们一起上山采蘑菇,她们听后厨的婆子说这样的天气山上的红菇特别多,采都采不完。” 景春熙又睡了个懒觉,起来被糖霜强行用温水擦了一把脸,就听到明月表姐兴奋地进来跟庄氏说要上山。 “这天气~~”庄氏有点犹豫,现在家里一个个穿的都是防水的麂皮靴子,可是金贵得很,糟蹋在行进的路上虽然可惜但也是没办法的事。但是要说穿上山可就更糟蹋了。 而且人生地不熟的,又没有村子里的人帮带路,也不知道山上有没有危险。 相处久了,景春熙也知道景明欣和景明蓉是老族长家的两个嫡孙女,一个十三岁,一个十岁。 “舅母,我想去。”这种机会太难得,景春熙也想出去走走,不然这两天恐怕也只能窝在大通铺里闻臭脚丫味。实在是在这样大山里的驿站,想加银子都没有其他房子可以换。 他们家还算是得了照顾的,刀疤脸知道房子不够,一进来就先安排他们一家人住同一个大通铺。 可剩下的犯人都是混杂在一起的,景永强和景永坚两家勉强挤在一间;景长鸣、景长度一家虽是万分不情愿,这次也跟大头一家并在了一间,而且还混进去五六个其他队伍里的犯人。 老夫人:“在家也太闷了,让她们去吧,大郎几个不是老喜欢往外面跑吗?让他们跟着别跑太远了,省得遇上什么危险。 就是捡得到就捡,捡不到就回来,我们也不缺那几口吃的。” 老夫人看见外孙女蠢蠢欲动,一听说能出去都不肯懒床了,眼睛显露出少有的一点亮光,也不忍驳了她的兴趣,大不了就让大郎几个护着就是了,也还有糖霜跟着。 小团子本来睡得一动不动,听说采蘑菇的事有戏,也从被窝里蹦出来:“我也去!巧巧也去!”去哪都不忘拉上小伙伴。 可是她小脑袋一露头就被赵姨娘按了下去,被高声厉喝:“不行,想都别想,你几岁?哥哥姐姐几岁?” 小团子滚在被子里嘤嘤假哭,可是这次没有人帮她说话,也没有人纵着她,上山跟平时在路边玩是不一样的,这么小的孩子去了就是累赘,可没人背得了她。 一下觉得丢了脸,小团子气鼓鼓地耍赖:“不给我和巧巧去,我们就出去踩水。” 然后在床上滚来滚去咿咿呀呀,抱着头假装痛苦的样子,她就是想去,去了可以在野地里撒野,可以摘红彤彤的蘑菇,没准还有野果子可以摘。 “山肯定是不能去的,你要想踩水也行,待会把鞋袜衣服全脱了,叫姨娘给你换双草鞋,你出去尽管玩。”殷氏看她太闹腾,过来拍了她几下一屁股,但是并没有下重手,就是想吓唬吓唬她。 那么小的孩子就是赵姨娘跟去照顾,都未必上得了山,何必去受这种罪? 巧巧早就起来了,穿了衣服乖乖坐在床沿上也不闹人,这两天林氏开始教她绣帕子。她现在正在瘾头上呢,手上被戳了几个窟窿还是坚持继续绣,不像小团子是叶公好龙,没缝几针就跑去玩,根本就定不下来。 ------------ 第一卷 第142章 捡蘑菇1 不过听说是去采蘑菇的时候,巧巧还是动了心,她连忙抬起头看老夫人和庄氏,又看了看正在干活的娘,就是其他人也看了一圈,心里满是希翼。最后听了殷氏和赵姨娘的话,不敢吭声了。 还是继续绣帕子。 她娘说了,脚上的麂皮靴子贵得很,让她一定要好好保护,不然坏了就只能像其他犯人那样穿草鞋了,那是草鞋一点都不软和,还扎人。 玩水她是不敢的,那些穿草鞋的犯人的脚看着都很可怕,被水泡了冻得通红、开裂还出血,长出来的冻疮晚上得用烤过的萝卜来又烫又擦,说是也是又痛又痒。只有大将军府的人穿了麂皮靴,才不像其他犯人一样浑身都是难闻的烤萝卜味。 被母亲呵斥的小团子还是有点怕怕,在这个家里母亲虽然对她也好,可是她待人做事非常讲原则说一不二,奖罚分明,她小小年纪也充满着敬畏,母亲的话她不敢不听。 看着小团子忽然气势蔫了下去,也不敢再闹腾了,小鼻子还一抽一抽的,不知道是真哭还是假哭。黑子有点于心不忍,连忙哄她说:“妹妹听话在家,黑子哥哥回来给你抓一只小松鼠。” 这两天走一路,偶尔看到路边的树上会有一两只松鼠在跳跃,这是在这山林里唯一可见的动物,看着比小兔子还可爱,可是也牙尖嘴利。 “真的,黑子哥哥不许骗人。”一听到这话小团子又开始来了精神,原本养的那只小兔子,早就被冻死埋了,小家伙那几天情绪低落了不少。 “嗯!松鼠耐冷。” 黑子的话很简洁,但是小团子也听得出来,他的意思是松鼠不容易死,好养活。 小北爷爷看着两个小团子也笑:“松鼠的牙利容易伤人,待会爷爷给你们做个小笼子。” “呵呵!好哦!我们有小松鼠啰!”两个孩子马上高兴了,小团子还让姨娘马上给她穿衣服,仿佛松鼠马上就可以捉回来似的。 黑子跟上山他们没意见,这孩子本来就是受得了苦的,底子好也跑得快,完全不像城里五六岁的孩子。 景永诚也乐呵呵地给他们造势,如果不是他老了,有这种闲暇他都想跟小北也上山去看看,兴许还能猎回点山鸡狍子什么的:“去吧,陶小少爷也去,山上没准还会捡点冻僵的小猎物。” 这种季节人都能冻僵,活捉点跑不动的小动物也是有可能的。 庄氏看两个老人都同意了,也不好再阻拦,但是还是告诫了几句:“只是你们都得换上草鞋,别把好好的鞋子糟蹋了,南方可没有那么好的鞋子卖的。” 上次在弋阳城,她也是咬咬牙才给每个人都买了一双麂皮靴,只有两个长辈给多买了一双替换,穿坏了可是没有的。 “把他们几房的孩子都叫上!如果真如他们说有那么多蘑菇,采摘回来放在火上烤干也可以留很久,煮粥炒菜的时候放几朵进去也有点滋味。 特别是长鸣和长度那家几个孩子,我看这段时间天天都是啃黑面馍馍,连点粥饭都不见煮,瘦得可怜见的。” 老姨娘也在旁边叹息:“我看他家那两个媳妇倒是会心疼孩子的,就是那头驴太瘦了驼不了多少东西,但两个最小的起码可以坐在车上。” 景长鸣和景长度两兄弟心很齐,一个人拉板车一个赶驴车,除了两个小的孩子可以坐在驴车上,就是媳妇和几个大点的孩子偶尔也可以换着上去坐一会儿。 但是就是因为舍不得银子,经常摘得点野菜才会野菜就着一把面煮点糊糊加个餐,但是也没见他们喊一声苦,就是孩子也教养得极好,见了长辈都会行个礼,也极少见打闹。 大将军府的黑面馍馍大部分都是省下给黑子拿去给她娘分,他们那群犯人原本就是年富力强的,可是现在饿得都只剩下一张皮了,一路上但凡看见路边有可以入口的,也不管干净不干净,直接就会往嘴巴里塞,但是也吃不饱。 主要是考虑他们食量大,又没有御寒的衣服,所以剩下的黑面馍馍主要还是顾着他们,毕竟他们吃得饱,如果真正有了危险才可以帮上点忙。不过这些都是偷偷送过去的,也不敢让官差和其他人知道。 等到一个个换好草鞋,大郎几个出去招呼人的也回来了,说是那几房的孩子响应都很快,个个都想去。 景永坚家听说可以采摘吃的,连三个儿媳妇都很兴奋,除了留大庆嫂在家煮饭,其他两个都要跟上山;景永强家则要留女眷在家,反而让家中的男子和孩子去采摘。 景长鸣、景长生则是全家人都招呼上了,反正他们也舍不得煮饭吃,反而在家觉得膈应。同住一间大通铺的大头几个对他们横挑鼻子竖挑眼的,在家孩子反而容易被欺负,干脆眼不见为净一家人都出去,也想着多捡点蘑菇回来可以多应付以后几餐。 他们大将军府的孩子,除了两个团子眼巴巴光能看不能去,其他个个都换上了草鞋、披上雨衣带上斗笠。 外面的雨虽然不大但是淅淅沥沥的,如果不武装好全身,不一会儿也得全身湿透。 驿站的婆子们看到熙熙攘攘出门几十人说要出去捡蘑菇,笑得跟什么似的,也不阻止他们,反而埋汰了一句:“知道的说你们去捡蘑菇,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们去刨山呢!” 如果山上没有蘑菇的话,那么多人可以把那座山一层皮刮下来。 笑完了又嘱咐他们道:“你们尽管往后山松针厚的地方翻,红菇都是长在松针的下面,多着呢! 运气好的话还可以采到松茸。那东西散开了就不值钱,如果还跟个捶子似的可就金贵了,七八朵就可以卖二两银子。” 这婆子一说,孩子们一个个都眼里放光,有几个立马撒开腿就往外面跑了,跑得越快、抢得越多,白花花的银子就向他们招手。 小二看见大将军府的他们几个手上都拿了一两根长长的竹签,点头就笑:“还是你们聪明,采到的蘑菇用竹签串了,回来用水冲一冲就可以直接晾晒,不过这个季节是晒不了的,烘干倒是可以留只是看着品相不太好,烧菜煮汤都很鲜,自家吃的不用那么穷讲究。” ------------ 第一卷 第143章 捡蘑菇2 南方的山里人性子特别好,也比较热情,比他们前面住的驿站里的婆子小二好说多了,想到什么都会跟他们交代,更不会盯着他们手上有多少银子。 “山上这么多年从来没有出现过什么大的野兽,你们尽管放心去采,不过最好天黑前回来。” 等到婆子和小二交代完的时候,院子里人也没剩下几个人,没人想听他们啰嗦,只想着多捡一点蘑菇,也想换更多的钱。 一路上山,大家看到领头的大郎几个孩子有备而来,个个手拿竹签,也醒悟得很快。 直接就在树丛里找又细又直的树枝带上,树枝虽然有点脆,但是稍加注意不让它折断就是了,也是用来串蘑菇的好材料。 竹签其实是小北爷爷临时帮他们削的,家里本来就没有什么盛蘑菇的容器,总得想办法把蘑菇拿回来。编竹篮是来不及了,也不知道小北爷爷从哪里捡来一根还不算干透的竹子,把竹子劈开削好后每根做成的竹签都是三尺长,串满蘑菇也有个几斤。竹签很有韧劲,串满了蘑菇,把它弯成一个圈再拎回来也不累,更不会折断。 “娘,你们怎么这么快?”黑子本来就跑得快,一直就跑在他们的最前面,来到半山腰,就发现那片松针落了一地的松树林,早已经有几十人在捡红菇了。 他吓得不敢吭声了,刚才老将军只叫大郎几个去喊其他几房人,不知道记不起还是怎么的,没有提及叫上他娘。 所以黑子就起了小心眼,反正山上的蘑菇这么多,多加他娘那二十人也不算多,所以也偷偷去报了信。 其实也不主要是为了他娘,他娘亲有他关照尚能吃饱,其他人一两个馍馍下去恐怕都不够塞肚角。 另外的那三十八个犯人应该也是从婆子那得了消息,全都一窝蜂上山来了,只是没想到比他们还快。 所以采蘑菇的不是他们景家的几房人,而是几乎所有犯人都跑上山来了,来得早的人就把这片松树林翻了个遍。 不过婆子和小二确实没有骗人,松针下的红菇确实是多,就是他们后面来的在后面捡漏,没一会也能翻得个七八朵十朵。 只是谁都没有翻到传说中可以卖钱的松茸。 松茸如果真的那么容易捡,也不会那么值钱,煮饭的婆子怕是也得天天往山上跑,不甘心一个月领那几百文工钱。 “大家还是分开采吧,都这么一窝蜂地挤在一起,虽说也能采到一两餐吃的,但是想多是不能了。”有人建议,可是行动的人却不多,人都是这样,看见好处就想扎堆疯抢,担心自己分出去找不到更好的。 “黑子,我们快点往右边上山,快点去占山顶上那片林子。” 陶金是最不急着捡蘑菇的,他可不屑于冲到人群里跟人这么抢,这样实在有失他的风度。看见有的人为了一两朵蘑菇就想打架,更是让他兴趣缺缺,所以他更多的是看山上的美景,左顾右盼中那片松树林子就被他第一个发现了。 从半山腰往上看虽然有点远,但是如果能够多抢先一两盏茶功夫,只有他们大将军府这些人捡的话怕也捡不完。 一听到招呼黑子还没有动,糖霜就顺着手指的方向第一个往那边跑,连她自己的主子都不顾了。 她现在一点都不用担心小主子的安危,刚刚上山小主子不单有大公子和大小姐在旁边护着,纨绔公子偶尔也会拉小主子一把,根本就不用她出手,所以她想成为采蘑菇第一能手。 捡蘑菇的事还是让她和黑子来才行,看刚刚大小姐好不容易捡两个蘑菇,可是穿进竹签里的时间比捡蘑菇还要久,她就在旁边暗暗叹气,大小姐就是大小姐,捡蘑菇还跟绣花似的,一个个头尾相连还要针针对齐,那还要不要吃了? 他们两人都跑得快,力气也大,根本就不管地上差点磕磕绊绊,就是被草针刺了也懒得拔。先去把那个地盘占了再说,翻松针捡蘑菇对他们来说完全不是事。 也不知道是因为上山使人兴奋,还是人多、蘑菇也多使得他们忘了寒冷,穿着草鞋他们居然也没觉得冻脚,就是努力向上攀爬的景春熙都觉得脊背上微微出了点汗。 也就是有大郎和陶金偶尔拉她一把,才使得她安然无恙,居然没有跌跤。而毛毛躁躁,跑到前面想跟上黑子和糖霜的四郎,都看见跌了两跤。 直到景春熙和陶金最后赶到松树林,看到黑子和糖霜已经把松针翻了一小半,景明月只比他们俩快了几步,正坐在厚厚的松针上看着一堆一堆的蘑菇喘着出气,笑得跟个傻子似的。 糖霜和黑子叫的那是一个欢快。 糖霜脸上洋溢着满足的笑容:“你们再不上来,我们都不知道怎么办了,这里的蘑菇应该都没人采过,实在是太多了,很多开得太大的,我们还不想要呢。” 来的时候煮饭的婆子也说了,没开的蘑菇煮的汤比较鲜,张开大伞的蘑菇最好别采,吃起来会有点柴。他们都记在心里了。 黑子:“早知道就不在下面跟人抢了,我们才上来一会儿都捡了七八堆,两个姐姐你们还是不用翻松针捡蘑菇了,省得脏了衣服。” 小家伙还知道照顾女孩子,小小年纪就知道安排人,可是她们两人都不置可否,今天本来就是来捡蘑菇的,不然还能干什么? 黑子又说:“也不知道这朵浅黄色的是不是松茸?我们捡到了两朵,回去让那婆子给看看,如果是的话给老夫人和老将军补补身体。” 小家伙这之前没有私心说要藏起来,更没会第一时间想到给她娘亲,而是想到了自己家中最年长的两个长辈,还算有点良心。 黑子转向依然没有动手的小纨绔:“主人,快点过来,我告诉你怎么找蘑菇,用根棍子挑就行。” 他家主人金贵,黑子可不敢叫他用手来翻松针,棍子他也是准备好的,想着给他玩玩而已,没想让他一定动手。 “嗯!”小纨绔不情不愿的,但是还是应了一声。 ------------ 第一卷 第144章 捡来的 糖霜和黑子的速度真的很快,上山没多久就翻了一小半的松针,地上蘑菇一小堆一小堆的已有七八堆,装起来起码得有两个水桶,所有人都有点犯愁。 原本是发愁,会不会真的有那么多蘑菇可以摘,现在是发愁怎么拿回去。 “怎么办呀?这么多,要不要回去把铁锅扛来。” 景明月坐在地上歇了一会,等到气没那么喘了也不去翻蘑菇,而是蹲在蘑菇堆里一个个地往竹签里串,但是看那速度确实挺慢的,真的比绣花还慢,她一面串一面拧着眉心发愁。 景春熙也不再有捡蘑菇的兴头,如果这点容器的问题她都解决不了,也没有其他人可以解决了。 有那么多人干活,松针是不用她翻了,还是先解决怎么拿蘑菇回去的问题吧! 四郎的主意最直接:“不行大家都脱了雨衣兜回去。”为了这点蘑菇衣服湿透都不管了。 其他人不赞成但也没表态,马上就被二郎否决了:“省省吧,不到万不得已不能走这步棋,这样的天气衣服裤子湿了得烤多久才能干?要是再生病更是得不偿失,得了伤寒可是很费药的,住在一起很容易传染病气。” 但是四郎还是在心里独自嘀咕:再不行就把里衣脱了,把裤脚束起来可以装不少。但到底没把这种馊主意说出来。 陶金用棍子默默地扒拉地上的松针,黑子负责在后面捡,没有参与他们的讨论。 黑子嘴巴都没停过:“要是所有的林子都有这么多蘑菇就好了,我娘他们就可以顿顿吃蘑菇了。 这南方就是好,山上有那么多宝贝,地里不种也能活人,不像我们那除了草还是草。 用羊肉来炖菇子肯定很好吃,起码不会饿死人。” 陶金越听越烦躁,用棍子往地上狠狠敲了敲:“闭嘴!” 他一点都不喜欢捡蘑菇,更不喜欢翻松针。 黑子不敢动了,不知道主人发了什么疯,平时他也喜欢这么唠叨可主人最多不理他,从来不生气的。 环顾四周,陶金没看到丑丫头。没来由地觉得黑子的声音让他觉得很不舒服,把棍子一丢:“我去方便一下。” 黑子更不敢吭声了,也不知道自己哪句话得罪了主人,明明平时他跟主人也是那么多话,也没被训斥过,现在一下就惹了他两次。果然想拉翔的主人脾气就不太好。 不过,刚到的时候,主子不是先到树后面方便了吗?难道是早上喝了粥的原因肚子胀?罢了罢了,这事真不能管。 黑子认命地继续采蘑菇,跟原来一样自己翻自己捡。 水桶装蘑菇肯定是好的,可是水桶早就扔进空间了,景春熙肯定不好再拿出来,木盆出来肯定也是不行的也装不了多少,就算是要借,也得先返回驿站才能拿出来。 山林里忽然出现一口大锅肯定也不行,凭空出来这样的东西人家还以为山上有强盗,是他们扔的呢。 在空间里走了一大圈,景春熙最后谨慎地拿出两个半新旧的大背篓。这原本是府里厨房装菜用的,山里人背这样的东西不违和;竹篮也拿出来三个,以前也是用来提红薯土豆的,山区里不会有的或者太小的那些容量还是不拿了。 “你在这里干嘛!”忽然后面传来的一道声音把景春熙吓了一跳,她连忙捋了捋自己的胸口:幸好,幸好,幸好自己出来了。 明明借口落在了所有人后头,还躲到两棵大树的后面才敢操作,怎么还是被小纨绔发现了呢?这人可真是阴魂不散,不干活还出来吓人。 “干嘛?人吓人可是会吓死人的。”这种时候,先发制人是最好的对策,免得他喋喋不休。 陶金面无表情心里却有狐疑:“我以为狼把你叼了。”明明心里担心得很,可讲出来的话真的不中听。 景春熙心里骂了几百遍:“你在家是不是经常被你爹揍?”嘴巴那么欠,不被揍才怪呢。 陶金:…… 甘愿伏地做小:“所以,你在干嘛?” “没看见吗?看我多厉害捡了好东西。这肯定是平时采蘑菇的人为了方便,先藏在这的。” 地上的东西陶金早就见了,只是觉得有点意外:这背篓怎么感觉不像是山里人用的呢?倒是有点像他家厨房里的东西。 三个竹篮倒是半新旧的,可是编得也太精致了些,现在山里人也那么讲究了?真的是用来捡蘑菇的?主要是为什么没有一点泥土和树叶粘在上面? 他不禁有点疑问,到底还是多问了一句:“刚才挂树上的?” 挂树上也不可能那么干净,可是也没见着可以藏东西的树洞或者挂篮子的绳子。 “不然呢!” 景春熙不正面回答他,直接怼一句:“有没有人告诉你?闲事管太多会不长命的!” 我让你怀疑,我让你怀疑,怀疑了我也不怕,怀疑也得用事实来说话:要不是别人藏的,你就告诉我这东西是从哪里出来的! “快点,别磨磨蹭蹭的,你也背一个,我们把地上的蘑菇都收了,不然他们该上来抢了。”看到他们能捡这么多的蘑菇,怕是其他人也会眼露绿光,不抢也会羡慕嫉妒恨,还是先收了才好。 陶金老老实实背上了一个背篓,又拿两个竹篮跟上去。他觉得自己有点犯贱,好好的拿根长棍子随便拨几下松针的活不干,偏跑来做人家的狗腿子,还被这丑丫头吆五喝六的。 “这竹篮和背篓你们是哪来的?”四郎看见可以装蘑菇的东西就兴奋,依然问的是和陶金一样的话。 刚刚他们几兄弟才商量说要不要回去跟厨娘借两个水桶和一副扁担来呢?但是又担心有人抢了先,回去了白跑一趟,现在庆幸幸亏没回去。 景春熙还没来得及回话,只在心里吐槽四郎也是个爱管闲事的。 陶金:“捡来的!” ------------ 第一卷 第145章 给你一串漂亮蘑菇 景春熙还没来得及回话,只在心里吐槽四郎也是个爱管闲事的。 陶金:“捡来的!” 这回换成景春熙没话说了,但是小纨绔说话的时候习惯板着脸,确实为她挡了不少事,他不回答也没人敢跟他们盘根问底。 先用一点松针垫了底,景明月和四郎装一筐,景春熙和陶金装一筐,那几堆蘑菇没装完,两个背篓就满了。 “大哥和糖霜先把背篓背回去,你们把篮子和竹签装(串)满就行!不能再多了。” 大郎说完就蹲下身子把一个背篓背了起来,本以为背篓这么大东西会很重,才想和糖霜两个力气大的来背。没想到蘑菇只是占地方,可是并不重,没费他多少力气。 “你们不来了吗?这么多的蘑菇不捡真的太可惜了。”黑子看着还有一半的林子没有翻,觉得再来背一趟应该都背不完。 “待会看见人叫他们上来捡,你看这一大片山上,也不全都是松树林,还是留点给需要的人吧。” 大郎的话让景春熙和陶金都微微侧目,这话说得太好了。大郎心地非常善良,就跟老夫人和庄氏一般,只可惜本来也想要做将军的人,现在沦为了罪人,以后也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 他们一大家子人都能吃饱喝足,甚至三两天还能吃上一顿肉,没有必要把好东西全部抢了,其他犯人可没有那么好的条件。 黑子:“大郎哥,那你叫上我娘。” “知道了,不过也得我们碰得到他们才行。”大郎答应就招呼糖霜走了,还让他们小心着点,赶紧回去。 除了黑子觉得有点可惜,其他人都觉得大郎说的话在理,蘑菇捡了明天还会长,沿路上应该也还有得捡,没必要纠结多这一筐两筐的。 大家都有吃,那才是真的好。 大郎和糖霜走下去没多久,就招呼了不少人上来,虽然没见黑子他娘,但是也有他们那群犯人中的好几个。 四郎远远看见就马上朝他们招手:“这里,这里,快点,这里还有很多蘑菇呢。” 二郎三郎也招呼:“我们根本捡不完。” 这话把跟着上来的人高兴得不行,跑得更快了。他们一路上来老是跟在别人后头,也没捡到多少个蘑菇,正觉得那婆子和小二是骗人的,正想骂娘呢!现在看到那么大的林子,再想起大郎和糖霜背下去了两大筐,算是开了眼了。 等到又一窝蜂涌上来好多人的时候,他们的三个篮子也满了蘑菇,再捡也装不下了。 “走了,够了,回去了!”景明月招呼,这时候大哥不在,照顾弟弟妹妹的事自然得她来。 景明月和二郎、三郎一人提一个篮子,其他的人竹签上都串得满满的,一人提着两三个串满蘑菇的竹圈儿一点都不累,三郎还把竹圈挂到了自己的脖子上。 四郎跑过来把自己的竹签往大姐的篮子里一放:“我先不回去,看能不能掏几个鸟蛋给妹妹。” 黑子想到对小团子的承诺,也有样学样把竹签往二郎的竹篮一扔:“我答应妹妹捉了松鼠再回去。” 说完就一前一后窜了出去,两人肯定是早就商量好了。陶金气得牙痒痒,怒喝着那个背主的小子:“抓不到松树你就不用回来。” “放心!一准抓得到。”那声音早就飘远了,如同笼中的鸟被放回了森林,一去不复返。 景明月倒是不太担心他们的安全,也没有叫他们回头,山上的人比野兽还多,这山除了林子就是土,也没有悬崖什么的,石头都没多几块。 但还是远远喊了一声:“早点回来。” 远远的声音传回来:“知道了。”居然有了两三声回应,听起来非常悦耳。 “熙表妹!你怎么才捡那么点?”忽然一个声音伴着一道身影窜到了她的旁边,不过一路上遇到的人多了,景春熙也没被吓着。 抬头看去,居然是邀请他们出门采蘑菇的景明欣,她十三岁了,但只比景春熙高了半个头,脸盘有点扁平也比较大,看着很老实的样子。 而比她小三岁的景明蓉也跟她跑了过来,她性子比较跳脱,笑起来有两个小酒窝,还跟个孩子似的,只是因为不熟悉没敢靠近景春熙,反而跟后面景明月走在一起。 两姐妹居然捡了不少蘑菇,每一个都用细细的树枝串着,树枝长短不一,但是看着每人手上都有满满的六七串,算是收获颇丰,比刚刚往上面跑的族人捡得多了不少。 对于忽然套热乎贴上来的这个远房表姐,景春熙有点不习惯,但是也不承认自己捡的少,只能照实回答:“我们的表哥先背回去了。” 景明欣也没等她继续说话,就自顾自地说了起来:“煮饭的婆子说蘑菇越是鲜艳的越好吃,吃了可是补得很,这串你拿回去,最好今晚煮了让大家吃,说是吃了走路就有力气。” 景春熙不想要,自家捡的比这两姐妹的多多了,而且他们家还有一大堆人等着她们的蘑菇回去呢!捡的少了恐怕还挨骂。 她没必要占人家的便宜,所以一直推攘着:“你们捡得也不容易,留着回去自己吃吧。” “熙表妹是嫌弃我们的吗?我知道,我们家……。” 这个大姐怎么回事?说着说着眼泪就流出来了,眼泪流下来那大大的脸盘像朵大白花似的,一点都不像大将军府的人开朗、干脆、直白,景春熙不太喜欢。 景春熙无奈:“怎么会?我没有!” 这里满地的蘑菇,不够她再捡就是了,干嘛要领你家这份情。 “我们真的背回去很多了,倒是你们恐怕还不够吃吧。”景明月在后面看到她们两人推来推去,也觉得没有必要,也忍不住发声帮表妹,再示意他们三个人手上的竹篮,表示自己家的够了。 但是景明欣还是有点不依不饶,好像景春熙不拿她就不舒服,就是小看了她一样。 景春熙觉得纠缠下去也不是办法,实在是也没有必要,人家好意贴上来,自己又不好发火马上走开。 毕竟人家也没招惹到自己什么。想了想,觉得也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反正拿了也不会领多大的情。 景春熙百般不情愿地接过那根树枝串的蘑菇,面上仍然带着笑容:“好了,谢谢你们哈。” 他们那一家子景春熙都不喜欢,但是那些男人们干的事也不至于连累到这两个小姑娘,这么些天她们被自己的亲哥、堂哥们磋磨,景春熙也是看得到的,差不多一样的年纪又沾亲带故的,小姐姐无非是想跟她们多亲近,套点热乎罢了。 看到景春熙终于把自己的蘑菇拿了过去。这位大姐好像很高兴也不继续多待,一下转回头拉着景明蓉就跑了,而且又继续跑向了山上。 “两姐妹也不知道几个意思,明明都没捡够,还要跟我们下来,现在还要累着再往上面跑一次,也不嫌累。”景明月纳闷地吐槽,这两个人她也不熟,如果不是流放,也就是认识而已。 ------------ 第一卷 第146章 蘑菇飘香 表姐的话景春熙没怎么注意听,她现在的好奇心都在心得的那串蘑菇上。 提着认真地瞧了起来,这蘑菇果然越红越好看,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没有完全张开的缘故,看着个头比他们自己采的松针菇要小一些,但是颜色更鲜艳、伞柄也更长,柄上还长着一层毛茸茸的白毛,看着十分可爱也漂亮。 也不知道两姐妹是怎么捡的,这么好看的蘑菇一捡就是一串。 装筐的时候景春熙有注意,他们捡的居然没有一朵跟这个相似。 景春熙打算回去就让大舅母给煮了,想到那么漂亮的蘑菇,用火烘烤后就变成黑黑的难看一坨,觉得还是今晚煮了吃进肚子里,让人觉得更加开心。 山上可采的蘑菇多,其他犯人可不愿意白白浪费。很多人跟在他们后头拎着蘑菇跑回来,可是回来的目的是想回去捡更多的蘑菇。 聪明的、胆子大的都会找厨房的婆子借个篮子、盆子、罩子什么的再上山,借不到的也千方百计翻自己家可用的容器,又往山上跑。 黑子他娘跟几个人回来后,特意借了他们的背篓和竹篮,说要再翻过两座山去采蘑菇,争取把下去这七八天的口粮都解决了。 一直到接近晚上发馍馍的时候,采蘑菇的人才陆陆续续都回来了,为了把山上那些蘑菇都兜回来犯人们也是拼了。 有的人连中午饭都没回来吃,一直熬到天快黑了才回来,手上拿不完就用衣服兜,看到真的有人把里衣脱下来装蘑菇,绑了两个裤脚,一条裤子装的蘑菇可不少,果然是为了一口吃的什么都豁得出去。 到了这步田地吃饱总比落了面子好,回来用水一冲,也没人会计较谁的衣服臭不臭,有吃总好过饿肚子强。 黑子和四郎是下午就回来了,回来就抖的身子说饿得不行,四郎鸟蛋没有掏到,却掏回来不少板栗,黑子送给团子的小松鼠,也是他们钻进树洞里掏板栗的时候才发现的。 松鼠很小只有拳头那么大,松鼠爹娘已经弃它而逃。 也幸亏是松鼠小,小北爷爷用削竹签剩下的一点竹篾,编的小笼子也刚刚放得下,松鼠转身都没有太多的空间。 松鼠送给小团子的时候,黑子特意夸大其词,说他们是如何驱赶了松鼠爹爹和松鼠娘亲才捉到的。 没想到这样的话,却把小团子惹哭了,景明珠哭得稀里哗啦:“黑子哥哥坏,松鼠宝宝好可怜,以后没有爹爹和娘亲了。 你们都是坏人,小团子以后再也不跟你们玩了。” 搞得黑子手脚无措,只能尬笑,连连承认自己错了。最后还是二郎巧舌如簧,编出了小松鼠还恩的雷人故事,才暂时让小团子的眼泪止住,但是依然半天没有理黑子。 四郎乐得一直埋汰黑子,用事实告诉他什么叫吃力不讨好。 …… 蘑菇捡得多就变得不值钱了。 每家都把捡回来的蘑菇往官爷那里送,远远看得到他们的马车上堆得跟个小山似,景长宁和大郎也就歇了送出去的那份心。 少了他们家送的那份蘑菇,官爷不会嫌少。 庄氏见惯了人情世故,觉得什么都不送也不行。反倒打包十几张烙饼子让大郎给送过去,果然在刘爷和官差那反应极好,都说这烙饼做的好吃。 她们三妯娌和几个姨娘今天在家没事干,烙了不少面饼子,都是松松软软了还夹了点肥肉,一咬下去香得流油。 她们只想着晚餐蘑菇肉汤就着面饼子吃,绝对美味,也算是给孩子们打牙祭。 “这几朵蘑菇怎么看着不太一样?”蘑菇是景明月和景春熙一起洗的,洗了一半的时候司氏也过来帮忙,她看见景明欣送的那一串蘑菇也好奇得很,忍不住拿出来多看了几眼。 松针菇也叫红菇,菇伞是红褐色的,伞杆呈灰色,并不是很好看。而景明欣给景春熙的这一串,伞顶那种红,红得非常绚丽,伞杆又是如同白雪一样的毛茸茸的白,两种颜色衬在一起有种惊艳的感觉,就连几个姨娘过来看也觉得与众不同,个个都没有见过,不禁啧啧称奇。 司氏:“要是在京城里有这样的蘑菇,我肯定把它的样子画下来,这么好看,要是有种子采回岭南去种就好了,也不知道能不能种得活。” 那语气无比的惋惜,光是这一顿夸都让景春熙没后悔接了人家这一份人情,不禁对那个看起来老实憨厚的表姐多了几分好感。 蘑菇除了沾点泥土并没有怎么脏,用水轻轻冲一下就可以放到锅子里去烘干。 黑子捡到的那两颗黄色的蘑菇,给煮饭的婆子看过了,确实是松茸,只是确实小了一些,但是他们也不打算卖钱,而是打算切进去煮了大家一起吃。 那一串特别漂亮的两个人洗得特别干净,再从篮子里挑了不少压坏的蘑菇来洗,一大盆新鲜的蘑菇切下去两斤肉,炖了小半个时辰。 起锅前再撒下去切好的一大把青菜,没一会儿那股香味、鲜味就飘得满院子都是。 家家都要煮蘑菇,自然不能在厨房里煮,刚好雨好不容易停了,都在屋檐下不远的地方用几块石头搭个简单的灶台,把铁锅往上面一放,就成了露天的厨房。 院子里鲜味扑鼻,炊烟袅袅,大家欢声笑语,形成一股少有的和谐氛围。 ------------ 第一卷 第147章 蘑菇是大哥给的 景春熙还是觉得自家的蘑菇汤最香,看别家的人闻着就吞口水的模样就知道。但是她摸摸肚子还不是太饿,也舍不得手上拿着吃了一半的煎饼往旁边转悠。 一面大快朵颐一面消食。 平时大家都自觉地不去注意别人家的锅里煮的是什么,但是今天家家都像过年一样,有大把的蘑菇可以放到锅里煮就有了例外,半大的小孩兴奋的都是在几家的锅之间窜来窜去,喜欢看热闹也等着自己家吃饭。 景春熙也想看看今晚上别家吃的跟他们家有什么不同,再就是听黑子说他娘所在的那群犯人好有本事,是今天唯一从山上逮到野鸡的,虽说只有两三斤小小的日子,但是对流放后第一次上肉的犯人来说怕是比过年还高兴,她想去沾沾喜气。 搭灶和他们家最靠近的景永坚和景永强两家,一家煮了一大锅蘑菇蔬菜汤,主食除了黑面馍馍还多了几个自己做的三合面馒头;另一家既煮了蘑菇汤,又用晒干的小鱼干炒蘑菇,饭食依然是黑面馍馍。 景长鸣、景长度家采到的蘑菇最多,但是仍然很节省,只舍得煮了大半锅,煮得差不多后直接把黑面馍馍掰小块放到蘑菇汤里,煮成了蘑菇糊糊,但是闻起来还是挺香的,应该也不会饿得着。 大头家那边景春熙没有过去,主要是看着他们家那几个男的心里膈应,也跟他们不熟,反正就是不想靠近他们。 “都吃饭了,你们怎么还在这?”景春熙把最后一口烙饼塞到自己的嘴里,终于走到了黑子他娘煮饭这边。 她诧异地看着蹲在这里看他娘亲煮汤的黑子,还有没事坐在一边的小纨绔:“你们不会是想来这里蹭鸡肉吧!” 景春熙看着这两个就想打人,他们家是缺了他们的吃还是缺着他们的喝了,怎么还这么难看呢?明晃晃地来跟一群犯人抢食,实在是吃相难看。 “我们那边煮好了,快点回去吃!”景春熙继续催促,可是两个人都没有动。 小纨绔没动也不说话,反而一脸不屑地看着景春熙,黑子看到被误会了,连忙说:“我们只看,我们不吃。” 好奇心让景春熙在他们的锅边也蹲了下来,锅子里水还没沸腾,闻不到香味,也看不出是不是已经放了剁好的鸡块。 黑子怕景春熙误会,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头,继续说:“我们刚才回来大夫人就给了我两张饼,觉得太香一口气都吃完了。现在肚子觉得好胀,还不饿呢。”说完又摸了摸自己有点微凸的肚子,就是想待会再回去吃的意思。 陶金看着景春熙不吭声,但是也不动弹,应该也是一样的意思。 几个舅母对孩子就是娇宠的,即使是别人家的孩子,有点吃食都不会藏着掖着,除非不够不然也没有限定说一个人就是吃一张饼,所以景春熙也不急着回去。 一开始还觉得蘑菇汤很香,可是当整个驿站的大院都熏陶着这样的味道后,又觉得好像没那么想吃了,这可能也是由于她吃了个香喷喷的烙饼的缘故。 黑子她娘他们本来还有二十三人,后来死了三个后只剩下了二十个。 这么多人但是只有一口大锅,平时熬一大锅菜汤二十人分,一个人也就得半碗。 看景春熙盯着水都没开始冒泡的锅子纳闷,黑子她娘解释说:“怕大家捡蘑菇回来太饿,刚刚已经留了人在家先煮了一锅蘑菇汤,现在这锅煮的才有鸡肉。” 她说刚才煮出来的一锅已经分完了,这锅是第二锅,难怪那些捡蘑菇回来的大汉也不急着出来围观煮的鸡肉汤,怕是又得了大将军府多给他们的十几个黑面馍馍,早就吃饱开始躺懒了。 山鸡一般都比较柴,怕是把这一锅汤炖烂还要不少时间,也算是吃加餐了。谁家都是一样的心理,今晚不吃饱蘑菇汤,他们都觉得对不起大山对他们的馈赠。 “熙表妹!” 几个人都没说话,景春熙偶尔还往灶里塞两根柴火。忽然听到一道陌生的声音,声音有点清脆很好听,可是好像特意压小了声音,也有点小心翼翼的意味。 景春熙连忙抬起了头,没见人,再看向了自己的后面,姑娘特意蹲在她后面不显个子。 “蓉~~姐?”蹲下来就没那么好认了,景春熙确认了两遍,确实是那个比她大不了多少的,大头家最小的妹妹。 景明蓉的声音和今天白天不太一样,在山上的时候看见他们声音里带着雀跃,特别是提着那一大堆的蘑菇串串由于太高兴,声音都是往上扬的,听着比现在悦耳动听。 现在,怎么说呢?现在景明蓉的神情有点小心翼翼,声音也低沉,更是轻轻拉着她有点欲说不说,也不知道什么意思。 景春熙的声音也不大,黑子和他娘也有点奇怪地看着她,小纨绔听到声音只是稍微抬了抬头,看见是个女孩子,又把头低下去用棍子扒拉并不存在的蚂蚁。 景明蓉下意识地看向他们家那一边,确认那边没有人看到,然后又迅速把头转了回来。 “你吃了吗?要不要在我们这吃上半碗。”黑子他娘忍不住问她,就是景春熙和小纨绔,还有黑子几个也觉得她是不是又受到家里虐待,不会是白忙活采了一天蘑菇,连一碗蘑菇汤都喝不到吧! “今天那串蘑菇~~那串特别好看的蘑菇,是大哥给大姐的……” 半天没有说话,这是要表达什么意思?是想把那串蘑菇讨回去? “大哥……大哥说……如果大姐送不出去,就让她今晚去陪方官爷睡觉。” 蓉姐儿一讲完这句话,又往他们家那边看了看,脖子缩了缩好像很害怕的样子,然后就直起身子跑了。 她是拐着弯回去的,也不敢直接就往他们家那边去,还绕到景永坚那一家,好像跟二叔婆说了什么话,然后才像没事人那般小心翼翼跑进他们家的人群里。 而他家那个大姐景明欣还在大锅前蹲着煮东西,大头几个在屋檐下也是蹲着,就是蹲着等吃,并没注意到景明蓉的动静。 ------------ 第一卷 第148章 中毒1 “不好!快!”小纨绔听完这话一怔愣,然后稍稍想了一下就马上站了起来,拉起景春熙就跑。 “他们肯定中毒了,得给他们催吐,还有没有解毒药?”景春熙的脑袋还有点空,景明蓉的话她也听出来了,只是反应没那么快,但是依然知道自己是中了别人的道。 她脑子忽然想起前世村子里的人好像跟她说过,越是颜色鲜艳的蘑菇越不能吃,那是会吃死人的。这话怎么接蘑菇、洗蘑菇的时候都没想起来呢?短时失忆真的会害死人。 景春熙本来就是蹲着,被陶金一拉都没站稳,又被扯着拼命往前跑,速度实在太快,头一下有点发晕,她身体有点摇摇欲坠,觉得这一次自己真的把外祖父一家害死了。 如果外祖父一家就这么全被毒死了,那比前世的速度还要快。 她抽空往空间药房里一瞧,发现排在最外面架子的就是解食物中毒的药瓶,但是她的内心仍然七上八下。 她真的想锤自己的脑袋看看里面是不是有脑子,即使重活一世,如果没有给她空间,她觉得自己肯定活不过七天。 现在头虽晕,但看见有解毒药内心仍然庆幸,幸亏自己没嘴馋,没有抢先吃一碗蘑菇汤,不然,不然…… 景春熙不可想象,如果她先被毒晕了拿不出空间里的药,会是什么结果? ~~~ 景春熙前脚刚刚走,庄氏和殷氏就从那锅汤里各打了一大碗,先孝敬给了婆母和公爹,肉和蘑菇都特别多。 剩下的则是你一碗我一碗,东西多了谁都不客气,巴不得自己早点把那口鲜肉汤喝下去,即使汤刚刚出锅还很烫,但是大冷的天就着烙饼一起吃,真的非常美味。 大郎几个半大小子,喝得恨不得连碗都吞下去,吃完一大碗看到还剩小半锅,其他人也没有主动再舀的意思,就想着景春熙他们三个吃不了那么多,干脆每人又多盛了半碗。 两张大饼,一两碗热汤喝下去没多久,以大郎为首的几个就纷纷说今天太累有点困,没等庄氏招呼就相互搀扶着进屋说要睡了。 看到父亲也眯起了眼睛,景长宁也走过来扶他进屋,省得在外面还要吹冷风。 这时候个个汤饱肚子胀,有点昏昏欲睡,该进屋的进屋,只有几个姨娘和庄氏还在等着收拾,大家也没太在意。 小北刚刚看到老将军吃完那碗汤,烙饼也才吃了半个,就撑起额头闭了眼睛。他本来想把老将军扶进屋里,但是被景长宁抢了。 但是看男的都进了屋,也不想在屋檐下蹲坐着,他撑起身子站了起来,却没想站起来一半,脚一软又跌了下去。 他努力睁开自己的眼睛,看了看面前叠加在一起的几个人影,一下就把手往自己的喉咙里一伸。 “哇!” 马上就吐了一地,把还在喝汤的庄氏吓了一跳。 庄氏由于要照顾老的小的,所以喝汤最晚,她打算喝完再过去把那景春熙那三个揪回来。 “小北叔,你怎么了?”看到小北叔吐了一地,手还在继续扣着喉咙,但是却说不出话。 她一下就慌了神,再看向也等着一起收拾的几个姨娘和妯娌,一下就发觉不对,女眷们是怎么回事?有的是直接坐在地板上就睡着,有的怎么还不顾脸面屋檐下就躺了下去呢? 她想站起来喊一声,可是忽然觉得自己脑子也一阵发晕,眼前出现很多星星,有点想呕吐、又吐不出来,身子发软一下就坐到了地上。 知道完了却喊不出声,软绵绵地倒了下去。 景春熙过来发现的就是这样的景象,所有人都晕倒了,而且几乎都不省人事,不在这的肯定已经在屋里。 陶金焦急,但是却比景春熙镇定很多:“药呢!有的话,快点拿出来。” 看景春熙还怔愣,一下又大吼一声:“全部!” “怎么了!”刚才两个人急急忙忙跑过来,很多人都看见了,黑子他娘努力分析刚才他们的话,就知道肯定出了事。 黑子听说蘑菇有毒也吓了一跳,已经招呼他们那边的人跟过来。 陶金:“中毒了,你们快点,进屋给里面那几个男人催吐。” 站着的那堆男人都看着他,一下还没明白是怎么回事,因为外面倒着的都是女人,更不敢动。 陶金说得很急:“别看着我,照我说的做,里面那几个男的,他们也吃了毒蘑菇,抠喉咙也得让他们吐出来。”然后指向了他们那间大通铺。 “大庆嫂快点叫几个嫂子过来。”景春熙终于脑子清醒了一点,知道小纨绔现在说的方法是最对的,即使有药也得先催吐,不然作用不够明显,特别是吃得多的。 “二叔公,你叫大庆哥他们也带两个女的也进屋去,我外祖父外祖母他们也中毒了。” 这边闹的动静实在太大,一听说中毒正在吃饭的所有人也不敢再动筷子,即使还没煮熟的也不敢再烧火,有的人还纷纷扣起了自己的喉咙。 确认过自己还没有头晕的症状后,很多人也马上赶过来,一下黑压压四周围了不少人。 可是站的多,动的少,大家都被吓愣住了。 “怎么了!” 连刀疤脸和刘爷都过来了。 景春熙:“呜呜!外祖父他们中毒了。”她不是假哭,是真的哭了。 急的! “大家快点帮忙。”官爷过来后没那么乱了,帮不上忙的人退后了几步,有的人已经挺身而出。 景春熙现在脑子有点乱,也知道现在不是追究谁责任的时候,她的能力有限,也得分轻重缓急。 “药,你去大通铺救先外祖父他们,一人一瓶。”景春熙推了一把陶金,又塞给他一把小药瓶。 外面没几个人已经扣了几个了,小纨绔比她有经验,也应该更指挥得动人,现在能最信赖的人就是他了。 她还在继续哭,陶金看看她又看了那一大把药瓶,跺跺脚拉了两个男人就往里面冲。 ------------ 第一卷 第149章 中毒2 “呕…” 呕呕!” …… 毒蘑菇刚刚下肚,抠喉咙催吐可以减少毒素的侵入,这方法还是小纨绔想出来的,其他办法这个时候景春熙想不出来,也没有功夫想。 没有皂角水,总不能像村子里的人一样给家里人灌屎尿,所以扣喉咙是最快捷的方法。 “谁吐过了告诉我。”景春熙一面抹着眼泪,一面掏出一瓶药。 过来的时候发现小北爷爷前面就已经有不少呕吐物,所有人里最警觉的就是他,在晕倒之前还给自己自行催了吐,景春熙手忙脚乱拔了木塞先给他灌了一瓶。 这药金贵得很,只有拇指大的一瓶,因为救的是自己的家人,竟然一小瓶就是一千两,但是她一点都不心疼,一下就换了二十瓶,这个时候她实在算不出到底是几个人中了毒,只能先往多了准备。 小北爷爷一人一瓶下去,药效并不明显,反正没有马上睁开眼睛也没有动,但是呼吸并不急促。 景春熙也没空等待药物起作用,只想着尽快把药给全部人都灌了,空间吞她那么多银子,就不信灌进去了没有用。 “灌了药的麻烦二叔婆指挥人帮我搬进大通铺去。”景春熙说完一下就跪下来朝二叔婆二叔公的方向磕头,把他们吓了一跳,但是马上就把其他几房的女眷都叫上了,她们有的早就想帮忙,可却不知道怎么帮,只知道听了吩咐才去做。 外面晕倒的除了小北爷爷,其他的都是女眷,吃了药自然不能在外面呆着,得尽快把她们扶进去躺着,以免受凉了更危险,或扛或搀扶都得女眷来。 “不用她们,我来!”黑子他娘怕有些人不知轻重,几个人反倒不好扛,一下袖子就卷起来挺身而出。 “先搬哪一个?” 她第一个扛的就是小北爷爷,根本不管他是个男的,知道他已经被灌了药,一只大手一拎就把清瘦矮小的小北爷爷扛到了肩上。 一看她起了头,马上就七手八脚地过来帮忙扛其它女眷,两人扛不了就三个人来。 “所有的人都吐了,就是那两个孩子,是不是没怎么吃东西?”景春熙觉得自己忙得像个机械似的,只知道被人指着走,灌完一个再灌另一个。 大庆嫂是个手脚麻利的,她一个人就扣了三个人的喉咙,还跟两个妯娌一起配合景春熙给灌药,灌完一个黑子她娘又出来了,看她一点都不费力。 二叔婆指挥过来的人也都在帮忙,她们力气没有那么大,只能两三个人一起扛,也比黑子他娘要慢。 外面所有人都灌完药后,景春熙一下就跌坐到了地上,真的太累了。 巧巧和小丸子一人灌了小半瓶,不敢再多了。 景春熙转悠出去的时候,还发现她们两人小家伙跑来跑去打闹,应该没有喂几口汤,催吐不出来也说明了这个问题。 “里面的都喂完了,景大人已经手指能动了,他用手比划说只吃了半碗。”小纨绔和黑子出来的时候,景春熙才稍稍放了心,但是脚很软,怎么都站不起来。 陶金连忙过来扶了她一把,黑子也捡块砖头让她坐了上去。 外面依然站着的一众犯人,这时候看到也没有其他人犯晕,一下就七嘴八舌纷纷议论了起来。 “那我们怎么办?今天这蘑菇都白采了吗?全部扔掉?” “我怎么感觉自己也有点晕。” …… 大庆嫂几个和黑子他娘,还有那些帮忙的人,帮完忙后也有点瘫软,蝴蝶效应般很多人都怀疑自己是不是也中了毒?自己吓自己,都觉得自己好像有点喘不上气。 “二叔公二叔婆,麻烦你们先在里面帮我照看一下家人。” 空间爷爷收了她那么多银子,景春熙知道肯定会有药效的,只是不知道家人多久可以醒来,这时候肯定得有人照顾,谁知道有心的人会不会再一次对他们伸出黑手。 “如果你们今晚吃的都是那个红褐色的松针菇就不会中毒。”景春熙安慰大家说,她十分肯定罪魁祸首就是那串鲜艳的蘑菇。 但是她这句话没起什么作用,很多人都是丢下碗就直接坐在地上,似乎在等待死亡的来临,个个面如死灰。 这时候黑子他娘也站出来了:“我们二十人都喝了蘑菇汤,是红褐色的那种,没有一个是晕的。”这时候可不能让大家都乱了,自然要有人先站出来自证一下,有些事情她不能留着过夜。 “刘爷,这件事是蓄意谋杀。” 还没等景春熙出声,陶金忽然对一直观望着,但是并没有亲自动手帮忙的刘爷和刀疤脸严肃地说,他先出声肯定作用大于景春熙。 “对,刘爷,你可要给我们家做主呀。”景春熙的膝盖咚又跪了下去,本来脚就软,现在更痛了。不先把这件事捅出来,待到明天家里的人都清醒,就没那么好解决了。 “那串鲜红色有毒的蘑菇是景长生家的大女儿给我的,我们今天采的蘑菇里根本就没有这种带毒的,她还特意跟我说这种蘑菇特别大补,让我们今晚全部煮了吃。” 大庆嫂还没有进屋,刚刚跟二叔婆进去的是二庆嫂,她一听说是有人蓄意而为,一下就挤到了前面:“景长生家那个老实木讷的欣姐吗?她为什么这么做?” 黑子他娘刚刚已经听黑子说是怎么回事,看见有人先出头,也气冲冲地跳了起来:“今天是大将军府,明天就有可能是我们,欣姐是谁,官爷可要把她绑了,蓄意谋杀是可以当场处决的。” 看到大庆嫂往那边走,也不管两个官爷是什么反应,黑子他娘也跟了过去,两个人过去一下就把景明欣给揪了出来,景明欣被拖着跟癞蛤蟆似的,一个劲地挣扎,脸色吓得发白。 刚刚只有他们那一家人没敢过来靠近,显然就是心虚。 刚才说中毒的时候景明欣就想跑了,可是黑灯瞎火的她也不知道往哪里跑,她也不敢跑,更知道跑不掉,这时候被两个人提着丢到了官爷的前面吓得瑟瑟发抖:“不是我,我不知道那蘑菇有毒。”这话就已经自证说蘑菇是她给的了。 “那你们家为什么不吃?怎么偏偏送给我们家?”刚才已经有人过去看了,他们家的人也吃蘑菇汤,但是个个安然无恙。 “对呀,为什么你们家没中毒?偏偏就是送出去的,人家就中毒了。”有人也提出质疑,本来就没觉得大头这一家没那么好心,这种坏了芯子的人家,不偷别人的就不错了,哪里会好心还往外送。 ------------ 第一卷 第150章 大头翻脸不认 景明欣这时候很怕,她本来就不是个胆大的姑娘,现在被拖过来跪着,泪流满面还一面应付着大家的问话,也一直把目光看向他们家的位置。 可是几乎所有的犯人都聚拢过来了,景长生家的人却没出现一个,就是她那嫡亲的大哥大头也成了缩头乌龟。 平时都跟她粘在一起的堂妹景明蓉,年纪太小、头也不高,她也害怕得很,大姐被拖过来后,她就远远地跟着,只是站在人群后不敢靠前,看的那是一个胆战心惊,两行眼泪一直在流。 “我……我…真的不知道,我就是采的时候觉得这几朵特别漂亮,……就想采来送给小表妹,只是……是想讨她的欢心而已。” “那你怎么知道吃了特别补?还劝我们今晚煮了吃,难道你吃过?” 面对咄咄逼人的问话,景明欣根本就不知道怎么应付,一下眼泪鼻涕都流了下来,跪也跪不稳,然后直接斜着身子向前趴着。 嘴里一个劲地说:“对不起,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 “我刚才都问过了,我们几家都没采到过那样的蘑菇,你到底是从哪采来的?如果不说清楚我们就直接把你就地正法,连衙门都不用去。”刘爷说完把自己的那把大刀直愣愣地插在了景明欣的前面,景明欣哪里见过这样的阵势,吓得几乎晕过去才终于哆哆嗦嗦说出了真话。 “这串蘑菇是家里大头哥给我的,其他的我真的不知道,他说如果我不把这串蘑菇给大将军府的人,就让我今晚去陪方官爷!” “嘿哈!直接往床上送人了。” “原来有内情啊!” “涉及了官员这个案更得查了,绝对不能姑息。” …… 犯人堆里开始有人吹口哨,更有人小声说着浑话,更有人揪着这件事不放,一定要让他们有个交代。 有景明欣说出来的话每个人都信,这么大的事,要说此作俑者只有只是个十来岁的小姑娘,谁都觉得不可能,坚信一定是背后有人指使。 这话一出没多久,一直做缩头乌龟的人开始露头了。 “大妹妹,你别血口喷人,我今天连蘑菇都没去采,哪来的毒蘑菇给你送人,二头三头四头都可以给我作证,还有三叔,我们都一起在驿站的。 我今天就睡在床上了,除了吃饭那都没去。” 大头忽然跳到了景明欣的前面,恶狠狠地对着她吼,提到了他的名字,他哪敢不出来澄清。现在语言和动作都是气急败坏,就差没把手掌甩在自己的亲妹妹脸上了。 但是忽然明晃晃地又来一句威胁人的话:“你要是敢乱攀咬,看我不把你卖了。” 这还是他的亲哥吗?不是说送给官爷就是把她卖掉,完全把她当人看。 景明欣对这个哥哥重新有了新的认识,他翻脸速度实在是太快了。 “我们可以作证,我爹也可以作证,今天我们家就是她们两姐妹上山采蘑菇,其他人都在家里睡觉。” 果然一指认凶手,景长生带另外三兄弟过来了,帮的自然只有大头,完全没人可怜跪着的妹妹(姐姐)。 景明欣绝望地看着他们,明明指使她这么做的就是她亲大哥,可这个时候他却不认,所有的家人还要联合起来统一口径,就是要坐实下毒就是她一个人干的,关键时刻只想把他们自己开脱出去。 景明欣一人难敌众嘴,绝望的咬断了后槽牙彻底晕了过去,这时候亲人都不帮她,都指望她死,她还能指望谁。 “呵呵,这种事都能攀咬到本官的身上,我看你们这一房人是不想活了。”这一回插到大头他们面前的是一把长剑,长剑落地的声音没有大刀有威力,但是插到地上还摇摇摆摆的,似乎在发出某种警告,声音和动作的主人都是出自方主事,他说话的声调也不大,但是跟那把剑一般,下地就掷地有声。 这一威吓把本来站着的大头心头肉都跳出来了,膝盖一软也跪了下去,而且裤裆里还冒出了黄汤。 景春熙第一次怀疑自己的眼光有问题,初见方主事第一眼给她的感觉,居然是个相貌堂堂、公正严明的好官,现在证明却是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而今天她也被景明欣表面一副老实憨厚的样子骗了,如果光看表象,真想不到她就是下毒的人。 果然是人不可貌相,还是自己见识太少了。 “方官爷!这是没有的事,我这个妹妹可能也是被毒蘑菇毒晕了,在说胡话呢。” 众人哑言:亲哥翻脸起来真的是六亲不认。 “呵呵!这种无缘无故攀咬本官的话如果再让我听到一次,你们就都不用活了,死你们几个也不算多。” 方主事说完就拔起那把插在地上的长剑,对刘爷和刀疤脸说:“大家都听到了哈,这件事没本官一点事,他们又不是我管的犯人,凭什么听我的使唤? 要说有我什么事,说给谁听谁都不会信,我这是受了无妄之灾,这样的人如果在我的队伍里,本官直接就给嘎了。” 说完还把那把长剑朝已经晕过去的景明欣头上晃了晃,连晕倒的人都想威胁一下。 这个案没有确定,景明欣却晕过去了,最大的嫌疑犯方主事也走了,大头也被几个兄弟扶了起来。 景春熙的火没处发,看向了小纨绔,这事看来今晚没办法解决呀。 实在是他只是个八岁的女孩,景大将军府也只是她的外家,她这时候怎么求怎么拜,看来是难得有人帮她做主了。 小纨绔只是两手一摊,朝大通铺那里指了指,他的意思应该是只能倚仗大将军府的人,想让她缓一缓。 景春熙无语了。 “老将军动了一下。” “小北爷爷刚才睁开了一只眼。” “长宁没那么迷糊了,其他人看着呼吸正常, 长宁让熙表姐进去,说是最好给大家喂点水!” 景春熙一拍自己的脑门,光记得灌药了,井水的作用也大着呢,没准每个人灌上半壶就能醒过来。 刘爷和刀疤脸看景春熙跑了,陶金看了他们几眼也进了屋,忽然觉得有点心冷嗖嗖的,这案怎么偏偏就出现在他们的队伍里了呢?可是现在苦主没有清醒,嫌疑犯又晕着,应该怎么断? 两人对视一眼,怎么都觉得这个糊涂案现在不是结案的时候,刘爷连忙指挥刀疤脸:“老七,先把景明欣绑了,等明日大将军府的人醒过来了再说。” ------------ 第一卷 第151章 都醒了 喂水,擦脸,让所有人都睡舒服些。 一整晚,景春熙、陶金都没有睡觉,黑子还可以打个盹,他们要随时关注家人的动态。 屋子里的呕吐物都处理清楚了,大庆嫂也好心铲来好多草木灰遮盖呕吐过的痕迹,但是屋子里仍充斥着一股很奇怪的味道,为了家人景春熙什么都顾不上,闻多了好像嗅觉也麻木了。 不忙的时候,陶金偶尔会往外面转一圈透透气,但没一会儿又进来了,夜深了,外面更冷。 每个人又喝了井水后清醒的速度快了些,但也仅限是呻吟或者是翻个身,手脚也动弹一下。 差不多凌晨后才陆续醒过来,最先醒过来的都是女的,她们饭量小吃的不多,就是到了自己碗里的蘑菇,还会挑几根给儿女,昨晚反而受的罪没那么大。 醒过来后个个都还是很疲软,也站不起来,只有景永宁和小北爷爷的状况好一些,可以靠起来和他们说一会儿话。 个个吐得肚子都空了,还得给他们喂东西,加速身体的恢复。 这样一来,景春熙就更忙了,小纨绔基本也就能帮她舀粥递碗,伺候人的事他完全没有做过,所以并不出手。 景长宁望着忙忙碌碌的景春熙相对无言,这时候他感觉不是神仙姑姑在救他们,而是这外甥女根本就是神仙姑姑,总能在关键时刻使他们化险为夷。 小北爷爷一面躺着还一面感叹:“如果不够警醒,再好的医术都没有用,不过姑奶奶给准备的药确实够好,也幸亏备了那么多,不然我们的性命就交代在这了。” 他侧身躺着望向仍然病恹恹的老将军,忽然后悔自己没有抢老将军那碗蘑菇汤来喝,他悠悠地问了一句:“表小姐,以后到了京城,能不能让姑奶奶介绍制药的郎中给爷爷认识?” 大家吃剩下的那几瓶药粉,在小北爷爷的要求下景春熙没有收回去,而是都交给了他,但他又是闻又是尝,也只得出其中两味药的成分。 景春熙望着他没有回话,不是她想藏私,而是不知道如何解释那本就不存在的神仙般的郎中。 倒是景长宁及时回了一句:“小北叔不想跟父亲留在岭南吗?” 小北爷爷这才幡然醒悟,呵呵地笑了拍拍头,说:“我就是个孤家寡人,这辈子老将军到哪,我就在哪了。” 他细细想来,总觉得这辈子还能再回到京城的机会不大,不如就跟着伺候老将军吧。 小团子醒得也比较早,而且醒过来就很精神,一睁开眼睛看见人就开始闹腾:“肚子饿死了,我想吃蘑菇汤。” 巧巧怯生生的,也小声附和:“我…也饿!也吃。” 那味道鲜美的蘑菇汤好像都没喝几口,怎么早早就让她们睡了呢?也不知道还给不给她们留着。 小团子推着姨娘想让她帮找吃的,却觉得姨娘的身体比平时重得多,怎么叫也只是身子移了一下,就是不理人。 两个小团子确实是喝汤最少的,赵姨娘担心小孩子晚上会尿床,也只是让她们吃几口尝个鲜。所以现在才醒过来的状态和平时早上起床差不多。 黑子把煮好的粥端过来,两个团子居然不用喂还可以自己吃,手上拿的木勺稳稳的一点都不抖,粥也一点都没有往外面撒。 饿得狠了,两个团子也忘了刚刚说还要吃蘑菇汤的事。 这粥是黑子他娘和大庆嫂她们临睡前帮煮的,也不敢再用原来那口锅,粥一直煨在炉火上,陶金偶尔出去透气也顺便添把柴,一直保着温,每个人醒过来都可以喝。 一直到天亮,大家都完全清醒了,知道昨晚全体中毒又被救活后,个个不禁唏嘘。 老夫人头还晕乎乎的,但是仍然跪在床上双手合十不停地跪拜、口中念念有词,其他女眷也纷纷效仿,无限虔诚,感谢上苍给他们留了条命。 各自梳洗又吃了一碗粥,景春熙才把昨天从收了毒蘑菇到中毒的所有事情的始末全部托盘而出,就连后来景明蓉过来把事实相告的事也没隐瞒。 陶金也把昨晚方主事和大头一家威胁和推诿的话道了出来,事无巨细连同自己的猜测都一一道明。 景永诚依然靠在床上,气得额头冒青筋,他昨晚吃得多,直到现在脑瓜子还隐隐的痛:“姓方的一而再对我们出狠手,这次肯定是不能留了。” 原本都以为这人只会动点歪点子应付上面的人,应该对他们危害不大,平时注意防一防就是了。前面没有动他的原因,主要是担心临时换进来的人,怕是连这个都不如。没想到越是对他放任不管他越是猖狂,现在都收买到他们身边人来了。 心里发了狠,景永诚面无表情:“到下一个城池前找机会把他解决了!” 巴不得现在就把姓方的抓出来开瓢,给他来个大卸八块都不解恨。但大家是也知道现在不是马上下手的好时机,他们刚出事就有人死,肯定会怀疑到他们头上,况且这人还是个官爷。 二郎想了想说:“所以只能找机会制造意外。” 这话没有人接。 ”那大头一家呢?怎么能便宜了他们?”四郎依然是沉不住气,昨晚蘑菇汤他喝得最多,现在醒过来头还是有点疼,又有点晕,他恨不得把大头一家千刀万剐。 自己家的人还能醒过来不是他们命大,也不是蘑菇毒性不够,而是依仗姑母给他们的解毒药。 现在他们非常肯定,这件事的始作俑者就是方主事,蘑菇肯定是他给的大头,至于是给了大头好什么好处?他们就不得而知了。 据昨晚他们一家的表现来看,这件事除了景明蓉一知半解,其他人都是知情的。 景明欣明知这是毒害人的事,但在自己的利益和大义面前,还是选择做帮凶,实在是死有余辜,他们一点都不同情。 ------------ 第一卷 第152章 滴水之恩涌泉相报。 陶金说:“刚刚我出去跟煮饭的婆子们确认过了,那种红蘑菇的毒性极大,一家人吃一朵就可以疯魔,根本就无药可治。” 陶金看了看景春熙,继续说:“像我们昨晚一大串放在一个锅里大家吃,照她们说根本就是无药可治的,说是再多昏迷一两个时辰后就不会再醒过来。 而且这种蘑菇,在附近这几座山上是采不到的。” 大头一家昨晚的做派,对蘑菇的药性肯定是心知肚明,也不知道姓方的用什么来利诱,使他们对自己的族人反目,甚至对他们下黑手。 老夫人看了一眼景春熙,又摸了摸自己的额头:“这么严重?那我们还真是命大。” 昨晚她和老头子都是喝了一大碗,她还记得自己把一朵红彤彤的蘑菇也吞了下去,现在想想都有点后怕,也幸亏他们熙姐儿有福,有神仙姑姑的看顾,才得以死里逃生。 想到如果不是这个外孙女,一家子所有人就要葬身在此,一下心就哇凉哇凉的。 景春熙不想面对几个长辈对她考究的目光,想办法胡乱岔开话题:“也幸亏景明蓉偷偷跑过来提醒了一下,陶少爷才意识到那串蘑菇有毒,要不是他,我也不知道怎么办。” 想到从昨晚到现在,小纨绔也没睡,一直陪着她忙上忙下的,景春熙觉得还是委屈了这个少爷,有他在自己都觉得心没那么慌了,不然昨晚一个人面对直挺挺倒下的一二十人,她都后怕不已。 景永诚:“你们……都是好的,陶小少爷,救命之恩我们记下了,日后定当相报。” 一个拱手马上就被陶金侧身躲过:“老将军言重了,举手之劳而已。大庆朝的子民都受过景老将军的庇护,这流放本就是………,理应是小子感谢你。” 陶金反身恭恭敬敬给大将军还了一礼,像模像样。 景春熙:“昨晚你们中了毒,二叔公他们几房人都过来帮忙,黑子他娘也是跟我们一起守到了半夜,后来再三相劝了才回去。” 景永诚眼神坚定:“我们大将军府以后有恩报恩、有仇报仇,都快到了岭南,不应该有那么多顾忌了。” 景长宁:“只是,今天治不了大头一家和姓方的罪,实在是憋屈。”这个时候他都有点后悔当初选择了从文,说什么文官可以治国安邦,造福百姓。还不如武官一言不合、拔刀相向来得痛快。 景春熙这才想起来:“刘爷昨晚说等你们都醒了,怎么处置再做打算,三舅舅是不是待会过去跟他们商量?”景春熙觉得这才是最紧要、最需要解决的事,起码让他们知道大将军府的底线才是,不然他们就变成谁都可以欺负的了。 景永诚和小北爷爷对视了一眼,最后吐出一口浊气,说:“晚了,景明欣应该已经不在了。” “什么叫做不在?看我今天不手刃她。没心没肺、为虎作伥的狗东西,小姑娘家家的不干好事。” 大郎说完这话的时候,忽然醒悟到了什么,一下就停住了,二郎更是马上话就出来了:“不会是招灭口了吧?” 一开始大家还觉得惊讶,但最后二郎的话一出口,所有人都静静地不吭声了。 四郎有点不信,想出去看个究竟,但是被小北爷爷制止了。既成事实的事没有必要再去追究,既然她肯这么做就只能自食恶果,但是始作俑者最后只能他们来解决,今天肯定是没办法报仇的。 果然没过多久,院子里打水的声音刚起,早起做饭的婆子们就惊吓得大喊大叫,一下子大院闹哄哄了起来,昨晚关在柴房里的景明欣一根绳子把自己吊死了,而那种崭新的麻绳是所有人都没见过的。 官爷不追究,他们也没提出质疑。 景明欣死了,她昨晚说出来话现在就变得死无对证,她的死让姓方的逃脱了,也保全了大头那一家子。 没做什么勘察,三个官爷就给景明欣定了个畏罪自杀的罪状。 而对他们一家子的苦主,宽慰的话都没几句,看见他们全都醒了,就只打发景长生过来赔了二十两银子,说是赔偿他们的药钱,然后不了了之。 景春熙那是一个心痛啊,她花银子买的药明明是两万两,现在得来的却连个零头都不够,而听了外祖父和三舅舅的话,现在也只能认命。 景明欣可能至死都没明白,为什么就听了亲大哥一句挑唆,就把自己的命给葬送了,就连到最后成了一具冰冷的尸体,除了她堂妹景明蓉偷偷去看了她一眼,那群亲人也把她弃若破履,死了也任由官差扔到了乱葬岗。 因为出了这件事,本来计划第二天还继续采蘑菇的人也不敢再上山,就是已经采了的蘑菇,也叫煮饭的婆子过来一一辨认,确认无毒后。后才敢留下来。 担心家人的身体一下承受不住,景春熙不敢给他们大补,就是三餐都用空间的井水给他们煮点肉粥菜粥,也不给吃油腻的东西,就是想用井水让把他们身体里的毒素全部清了。 小团子的奶片和糖块也被迫暂停发放,害得小团子眼睛眨巴眨巴,整天顺着熙表姐的身子转,嘴巴里的口水都流出来了,像等奶喝的小奶狗似的,可怜巴巴。 临近中午的时候,庄氏得了外祖母的授意,叫厨房婆子从附近的村子帮购买了几百斤粗粮和几十套旧衣服,给帮助过他们的人作为谢礼分了下去。 基本上景家每一房都分了上百斤粮食(大头一家除外),就是黑子他娘他们和严县尉手下那帮犯人也都没落下,而旧衣服大部分都是给了黑子他娘,让她自己分。 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 还让厨房备了些酒肉,给刘爷和官差们送过去,投之以桃报之以礼,把礼数做全了,然后才好有求于人。 景明蓉,在她堂姐死后本来开朗的性格变得沉闷孤僻,一家子被孤立起来后她更不敢靠近人了,以前主要由姐姐干的活都压到了她一个人身上,不过十岁的孩子,单薄的身子可怜见的。 ------------ 第一卷 第153章 眼神在熙姐儿身上 “小团子!过来。” 殷氏朝景明珠和巧巧招了招手。 “母亲!” 听到嫡母召唤声音还故意压得低低的,觉得好像有什么秘密似的,小团子拉着巧巧蹑手蹑脚就跑了过去,还把自己的小身子窝到了嫡母的身上,被殷氏狠狠地亲了一口。 “以后看到蓉姐儿去旁边捡柴,你们就拿个饼子去看她。”殷氏把一块烙饼掰成两半,分给她们一人一半。 两个小团子不明所以,拿了烙饼就想跑,显然还不明白嫡母为什么叫她们拿块饼子去看那个可怜的姐姐,小姐姐本来就吃不饱,看见她们吃烙饼那不得馋死她,嫡母这么教真的好吗? “等等!” 小家伙脚步一顿,又蹑手蹑脚地转回身,侧着耳朵听候吩咐,样子真的很像两只偷吃的小猫。 “给,这个是给蓉姐姐的,你们不得偷吃。” 一个折好的烙饼又递了过来,小团子看看明显比她手上大了一半的烙饼,一下觉得自己的不香了。 殷氏把一根手指竖在自己的嘴巴上,学着小团子平时说悄悄话的样子逗她:“别让那些坏人看到,也别让他们抢了,看着姐姐吃完了再回来。” 这样的动作把小团子乐得跟什么似的,母亲什么时候也这么好玩了,马上也想学着样子做,只是两只手都被烙饼占满了,手指举不起来,只能把右边的烙饼往嘴巴送了送,小嘴巴还嘘了一声:“知道了”。 两个小家伙现在还不太明白家里人中毒的事,死人的事更是不敢告诉她们,怕害得她们睡不着。不过她们只是小,并不是傻的,完全可以分辨出哪个是好人,哪个是坏人。 母亲叫给饭吃的肯定是好人,这一点两个团子很确信。 熙表姐也跟她们说过,对他们好的人也要以诚相待。 对景明蓉这个才十岁的小姐姐,景春熙是心存好感的,她在最后关头起码没有失去良知,冒着被哥哥叔叔们毒打或抛弃的危险来告知这个天大的阴谋,使得所有人在第一时间得到解救。 大头几个是该死,可他们的罪不应该连累到景明蓉的身上。 景家人大都存着一样的心思,所以也赞同殷氏这么做。 …… 只是这个仇还没得报,路还得继续往前走。 可是再往前,不光是他们这家,所有犯人都离景长生一家远远的,视他们如同蛇蝎,非必要连话都不会跟他们搭一句。 景永坚和景永强两个家主倒是有空的时候过来走了一圈,跟景永诚发了一顿牢骚,觉得景长生家欺人太甚。虽然没有给景永诚什么建议,却表明了不管他们家怎么做,都不会干涉不会劝阻的意思,就差没说明白,就算把那家人都杀了他们也不会管的意思。 景长鸣、景长度两兄弟对是欲言又止,也不敢靠到他们跟前来。倒是他们的两个媳妇不管三七二十一,过来就扯着庄氏和殷氏解释了一番,表明自己两家已经跟他们断得彻彻底底,整件事他们都不知道,以后也不会管他们的决心。 大家都已经意识到方主事是个危险人物,而他手上的官差又是最多的,根本就惹不起。 这件事看着是大将军府吃了亏。 唯一的好处就是把他们几房几乎所有的人心都牢牢捆在了一起。无论行动做事都会摆出来,大家商议。接老辈和睦相处,堂兄弟间有商有量,堂妯娌间有说有笑,堂兄弟姐妹也嬉笑打闹,除了吃饭睡觉,不分彼此。 方主事依然跟没事人一般对重刑犯吆三喝四,也一点都不顾忌他们景家人,甚至休息的时候,偶尔也会跑到前面对他们审视一番,眼里话里都是你奈我何的挑衅,说下毒的元凶不是他,都没有人信。 景永诚几次都捏了捏坐垫下的那把大刀,都被小北按了下去。 “熙姐儿!以后你不许去捡柴。要去方便除了让你表姐跟着,最好跟我说一下。” 小纨绔这话说出来,景春熙就有点恼火,什么叫做方便要跟他说一下?不知道什么叫男女有别吗? “怎么了?” 陶金忽然在人群里说出这样的话,除了景春熙听着不舒服以外,让所有人的心都提了起来,景永诚也忙问他怎么回事。 “姓方的这两天走过来,明着是挑衅大将军府,可是眼神都在熙姐儿身上。”这小纨绔总算还有良知,人前还给她个尊称,只是,他观察得那么仔细的吗? 老夫人把两眼一瞪,脸气得通红,双手叉腰:“他怎么敢?熙姐儿才八岁。” 四郎的脚往前一迈,也气得直打哆嗦:“他要敢动熙表妹,我就跟他拼了。” 其余人义愤填膺,但是眼睛依然看着欲言又止的陶金,看看他还能冒出什么话。 老夫人话一出口,陶金就知道她误会了,其他人也误会了。 那姓方的虽然眼神一直在丑丫头身上转,但是却不是男人对女人的那种心思,毕竟丑丫头身量都没长开,脸上多多少少还涂有点泥,变态才会看上她。 他连忙解释:“前晚我们都在忙前忙后给大家解毒,可是那些药粉都是熙姐儿拿出来的,药瓶都好大一堆,大家都看到了。” 景长宁生怕是空间取药的时候被别人看见了,眼神严肃地盯着景春熙:“熙姐儿?” 景春熙连忙摇了摇头,怎么可能?她拿药这时候身体可没进入空间,可以说是悄无声息干大事,看好了意念一下就直接进了自己怀里,就是银子也是被空间自动收刮去的,根本就没人发现。 她的动作景永诚、老夫人和景长宁都看到了,这才稍稍放了点心。 小北爷爷这时候在一旁轻轻叹气:“表小姐,这药真的太好。如果我有权势滔天,也会觊觎。” 四郎吓了一跳:“他们想抢药?” 望着老是抢话,可是又没有一点心机的四弟,二郎觉得这个弟弟没救了:“除了抢药,恐怕也不允许有药的人存在。” 一路上有那么好的药,就有可能化解他们的一次次阴谋,前两次已经认证过了。即使到了岭南,良药也是最好的保命工具,只是到那时想下黑手怕是没那么容易了,所以还是得提防。 景永诚:“把姓方的解决前,熙姐儿千万不要离群,我们也要注意保护好她,凡事留个心眼,现在可不知道他们到底要对熙姐儿做什么?但愿他们只是为了药!” 陶金听着一句句对景春熙关切的话,再一次审视地看着景春熙,依然是一句话都没说,这种家的温暖,他长这么大几乎没有得到过,而生母给他的那点关爱他都担心自己会慢慢忘掉。 景春熙这一世第一次对自己的生命有了危机感,往常都是担心家人,也觉得自己的使命就是为了救家人才存在的,没想到自己都被逼到跑出来流放了,仍然会被别人惦记。 不过她确信,毕竟还没有人发现她的奇异之处,应该不至于取他性命,主要还是冲着她手上的药来。 想要,给他就是了! ------------ 第一卷 第154章 闹贼 最近家里闹贼。 确切来说,是中午所有人下车的时候,他们的马车和骡车被人翻了个底朝天,还好银子银票每个人都放在身上,粮食杂物也没被偷,只是东西被翻得乱糟糟的,又得重新整理。 “什么都没拿?这是个怎么样的贼?” 整理东西的时候,大家气得牙痒痒,经过陶金提醒也知道盗贼是为什么而来。 如果不是小糯米团子焦急翻找自己原本藏在骡车一个不起眼角落里的两块糖,然后发现不见了,不然都不知道这个窃贼翻找得这么仔细。 什么都没要,就是把小团子的两块糖偷走了。 这事也报到了刘爷哪,但是刘爷听说没丢失东西并不管,只是让他们以后多留意。 押解这么多的犯人,偶尔有点小偷小摸的也很正常,谁让他们大将军府的东西是最多的呢?如果官差这点小事都要看顾,哪里管得过来。 回忆起来,失窃前各房之间的人走动并不多,反而是两个小团子和黑子经常跑出去。 “你们家被惦记上了,还是多看看以巡视为由走来走去的那些官爷。” 知道出了这事,其他人家更不敢让自家车前离人,丢了东西有银子半路都买不到,况且谁的银子都不咬手,能省一点是一点。 每一家也重新进行一次清点,翻看自家丢没丢东西,为了避嫌走动的人更少了,只有大庆嫂拉着女儿走过来问候了几句,知道没有失窃又走了。 下午赶路的时候,老夫人搂着景春熙,隐晦地对她说:“你娘那些药也用得差不多了,再下去的路上谁有个头疼脑热的,只能靠你小北爷爷。” 她的意思就是:既然被人盯上了,好药宁可不用,省得给外孙女招来横祸,能让小北给其他人看病都算是不错的。 景春熙倒是无所谓,招人惦记那是没有办法的事,反正她已经有了戒备,她抬起头看着外祖母,肯定地说:“他们又搜不了我的身。” 只要不是用那种体积太大的药,她随便往怀里一掏就可以拿出来,就像这一次解毒,二十个小瓶的药,分两次拿、一个手掌就可以拿完。 两天里几乎没说废话的陶金忽然插了句话:“那你就更危险了。” 为了点利益就杀戮无数他见得太多了,他可不认为好东西藏在身上就是好事。 过了一会儿他又抬头,看了一眼景春熙:“熙姐儿是不是还有毒药?” 现在熙姐儿他倒是喊得顺溜了,只是不知道是否口能对心。 景春熙对他的发话不明所以,看了看外祖父又看了看外祖母,然后又看向三舅舅,看他们三人都点了点头,才放低声音,不情不愿地说:“只有几瓶了。” 想要她的好东西,又不给银子,即使救过她的命,她也觉得有点亏,主要是觉得陶金不缺银子,就不应该白拿,应该拿白花花的银子跟她换。 陶金:“倒是可以用它加点白面搓成一些健体丸,让他们拿去就是。” 几个人吃惊地看着陶金,景春熙也感叹这小纨绔果真沉不住气了,都知道为人打算了,真是个狠角色。他看着陶金说这话的时候,眼里都起了杀意,这时候看着一点都不像十二三岁的少年。 景永诚倒是佩服地都看了他两眼,显然还有点赞同,就点了点头:“这样也好,也省得我们东查西查贼人是谁了。” 景家人中了毒,没人认真去查就草草结案,不了了之。而人群中如果再出现中毒现象,如果没有确切的证据,也没人敢往他们身上赖,最好是想赖上他们的人也被毒死了,省得队伍里还有这样的毒虫。 “做好了药丸总不可能放在熙姐儿身上吧?”老夫人担心地看着几个大男人,如果继续放在车上的包裹里,那些人未必会再来搜第二次,就算他们故意放松警惕引贼上钩,怕是另外那高度警戒的两三房人也可以帮他们揪出来。 “强身健体的药是就是给老夫吃的,老婆子每天记得提醒我吃就行,小北也帮催促一下。”这意思大家都懂,就是把贼人引到老将军身边来的意思。这样对老将军固然也有危险,但他想这次贼人的目标应该也只是药而已,想要杀他也没那么容易。 贼人最多认为他们带了好药,不可能想到他们随时可以生出药来,偷走了不再惦记也省心。 接下来, “老头子,赶紧把药吃了。” “不吃了,老夫现在身体健康得很,就是没有马车一天也可以走上几十里,别浪费了这点好药。” ~~ “老将军,你该吃药了。” “算了,留着点以后吧,也就这一瓶了。” “那怎么行?当时姑奶奶可说了,这药得全部吃完,以后到了岭南,再叫姑奶奶往那捎就是了。” ~~~ “小北,要不你也吃几丸?” “还是先紧着老将军吧,你看我上次吃了几回,这腰板子硬得跟什么似的?天天赶车都不累,应该还能陪老将军个几十年。” ~~~ “祖父,您不乖哦!上次流鼻涕小团子都有好好吃药!您怎么不吃?” “好好!祖父乖,祖父乖乖吃药。” 以前没注意到祖父到底要不要吃药的小团子,听多了这样的话也都关注了起来,每一餐都盯着祖父吃药,还自觉当起了说客。 老将军越来越不听话,老是需要人催促了才肯吃药,这样的对话经常都是出现在中午休息和晚上准备安置,还有官差们走来走去的时候。 连续三天,景春熙都有点沉不住气了,一天中午忍不住气急败坏地拉了一把陶金:“会不会不是冲着我的药来呀?” 陶金看了看拉着自己的手臂,使得他衣服上的褶皱都多了不少的那双小手,轻轻扯一下也没能挣脱:“这样不是不更好吗?做贼的不急守贼的倒是急了? 还有你每天注意一点自己的眼神,不要老盯着老将军身边那个药瓶,别被做贼的看出猫腻来。 眼神没地方放就朝着我来。” 丑丫头守贼的眼神太明显,有好几次都是被他拉走的,两个人老是拉拉扯扯,搞得四郎都觉得他别有用心,对他有点意见了。 四郎警告了他好几次,让他对熙表妹好一点,不然几兄弟就会对他拳脚相见,威胁的语气满满的,拳头也举起来了好几次。 终于到了第五天的中午,小北又假装喂老将军吃一次药后,没记得把药瓶收起来,再想起来要收拾的时候,药瓶却是不见了。 这人群里还是隐藏着高手啊,那瓶药就在他们眼皮子底下,稍微放松晃神的时间里一下就消失无踪,待他们反应过来再前后查看时,根本就看不出是谁动了手,总之就是这么莫名其妙不见了。 大家心照不宣地没有声张,但是依然没敢放松警惕,陶金让黑子没事多往他娘那边走走,多观察周围那些人的动静,可是什么都没变,也没觉察出什么猫腻。 PS:今天家里有点事,但回来还是坚持完成了三章更新。谢谢催更! ------------ 第一卷 第155章 郴州城 药品失踪后的第二天, 一大早黑子就跑过来说:“后面死了一个男人,是严县尉他们押送的犯人。” 景家人听了都有点怔愣,那些押送的犯人一般只能在自己的队伍里,不可能中途走到前面来,那就不会是偷药的人,怎么在这个时候就死了呢! “老北,你帮我过去看看,那人昨天还活蹦乱跳的,也不像是有病的样子,怎么睡一觉起来就死了?”跑过来的是严县尉身边的一个手下,那群人就是他们看护的。 官差有令,小北自然不敢推托,这时候他也不想推,正愁没有理由往后面跑呢,由他去看个究竟最好不过。 死的是个三十多岁的男子,口鼻干净,没有呕吐的迹象,皮肤也很白净,睡他隔壁的犯人说半夜里都没听到哼一声,人就这么不声不响走了。 不过看他死态眉头紧皱,临死前还是有点痛苦的,但是没有一丝中毒的症状。 “这人原本应该是有心疾,但是如果没受到什么大的刺激,心疾不会发作才对。”小北说出来也只是猜测,毕竟表面上什么都看不出来,确实不是中了他们健体丸的毒,而能让人千里迢迢跟着来流放的路上刺杀的,除了对付大将军府的应该也没有其他人了。 回来后小北如实说了自己的猜测,让大家都觉得失望,还以为很快就可以揪出罪魁祸首了呢!没想到只是个意外。 后来经过严县尉调查,此人确实是昨天晚饭后和几个犯人起了争执,甚至还有肢体触碰,只是当时没受什么伤,但是气得满脸胀红,说不出话。所以官差们也默认了小北的诊断,以死者是受了刺激后引起的心疾复发而亡结案,同样草草埋了。 又等了两天,人群里依然没有什么异样,不说中毒而死,就是有中毒症状的人都没有。 “难道这么“好”的药,偷回去后他们都不先试试?” 真是觉得奇了怪了,他们都演得那么真了,又有景永诚这个本来要死的人,后来没睡多少天就站起来的活榜子在,说明药效是极其明显的,居然有人经得住这样的诱惑,药偷回去就藏着掖着了! 让他们没想到的是,这瓶药在他们后续的复仇中起了关键性的作用,但是自始至终他们都被蒙在了鼓里。 …… 十一月底, 临近中午的时候进了郴州城。 排队进城的时候发生了一件惊动整个郴州城的大事,不得已又被迫在这里停留了两天。 走走停停,知道的以为他们是去流放,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这一路是旅游呢,反正总在他们觉得太累的时候,都有理由歇上一两天。 “进城了,进城了,全部排好队。” “所有犯人排成两列,不得争抢,跟着前面官差陆续进城。” “进出的百姓全部靠后,等犯人入城后再通过。” 官差们的鞭子在围观众人面前更是甩得威武霸气,满满的都是官威,吆喝声也此起彼伏。 犯人们依次排好队,紧贴着右边城门慢慢地向前移动,刘爷走在最前面,押送的景氏犯人紧跟其后。每群犯人之间都隔着一小段距离。 郴州城围观的群众人数比犯人不知多了多少,这种热闹几年都未必碰得上一次。百姓大多都在议论他们是犯的什么罪,流放到哪里。 也有不少好色之徒专门看人群中的女眷,评头论足哪个高挑、哪个丰满、哪个更白皙漂亮些,就连小团子也被他们揣测长大了会如何美貌,迷死个人。 被这些人看得跟猴子似的,景春熙和家人都忍不住都加快了脚步,人多嘈杂,在这狭小的门洞里,太容易出事。 刀疤脸已经先踏入了城门内,站在那里清点着自己的人数,看他们的人都已经进去,又往前面引了百十丈远,才在最前面高声吆喝:“全部人犯原地不动,等后面所有人进城后再继续前行。” 既然是一个群体,等一下自然是应该的。 而押解他们的另外几个官差,看着围观的人太多也严阵以待,纷纷把手中的棍子横了过来,不让群众靠近,还有的甩着鞭子驱赶着围观的人,也禁止犯人跟百姓搭话,不服从管教的一鞭子就甩过去,人数不多,威慑力极大。 平时他们进城或者到驿站的时候,一般时间都比较晚,有时候入住天都已经黑透了。而今天中午就抵达郴州城,所以才导致那么多的人围观。 犯人们早就习惯了百姓好奇、同情、可怜又鄙夷的目光,大部分都已经无所谓了,一路来天生的那点傲气早就已经被磨得蹭亮。生来就是给人看的,多看几眼又不会少几根毛。 但是官员和官差们都觉得头疼,有些百姓口无遮拦,说出来的话实在气人。生怕一个不慎犯人会跟群众引起冲突,造成流血事件发生,只想着尽快入城,把他们都安置了。 ------------ 第一卷 第156章 城门纠纷 景春熙他们一行人进城后站了很久,排在他们身后方主事押送的犯人都没进来,也不知道是什么情况。 其实是离他们已经稍远的城门位置起了骚动,犯人被堵在了门洞里。一看出了状况,不明所以的很多百姓纷纷往里挤,好奇又不怕死的上窜下跳把城门口围了个严实,更有的见缝插针想进去一探究竟。 “不好了,不好了,里面打起来。” “什么人啊!都被流放了还打,不是有守门的士兵吗?” “赶紧挤过去看看。” …… 这一下进城出城、和好事的人都拥在了一起,人潮如织,乱过菜市场。 由于要等犯人先进,城门两头等着进出的百姓就多,再加上围观的可以说是人山人海,出了事更是围坐在了一团,有的人想挤出来躲开,有的人好事想进去,总之就是一句话:里面的人想出来,外面的人想进去。 真是搅成一锅粥了,胆子小吓得四处逃窜的人更是不少,鸡飞狗跳。 “看什么看?赶紧的,继续往前再走半里地,不想以后被戴上镣铐的话,全都在前面好好呆着。” 刘爷这时候倒是不慌不忙,像是早就见过这样的事似的,临危不乱。自己骑马走得快但是不多管闲事,根本就不打算转身回去看热闹,更不想去解决那里的问题。反而吆喝着,让官差赶着他们的人往前走,想尽快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就是江湖的处世之道。 越是起了冲突,越是让所有人远离这种纷争是最好的保命方式,反正他们的人都进城了,再大的事也不是他的事。 继续往前走,直到官差们继续喊停下,他们离城门已经很远了。 这时候,刘爷才把刀疤脸招呼过去:“老七,你带两个人回去看看到底出了什么事?” “是!” 刀疤脸早就忍不住想回去一看究竟了,点了两个人就翻身上马。 刘爷还在后面嘱咐了一句:“探听点消息就行,别去招惹不必要的麻烦。” 大郎、二郎、三郎、四郎四兄弟一脸兴奋,虽然都老老实实站着,但是也频频回头。 祖父说了要在下一个城池之前把姓方的给解决了,刚才都进城门了还没有个结果,他们正纳闷呢,只觉得让那个姓方的多活一天都是便宜了他,恨不得他喝一口水就直接噎死。 现在姓方的不是还没进城吗?只要在城门外死了,也算是死在了这个城池之前,说明祖父的话还算数,所以几个人内心畅快,又想尽快知道后面发生了什么,如芒在背,如蚁挠心。 陶金就站在景春熙的旁边,进城前犯人都是下了车马步行的,只有陶金一个人在马车上。现在看到后面出了事情,肯定一时半会儿走不了,他也下来了。 景春熙也忍不住碰了碰他,眼神里带着狡黠和兴奋,她的想法和四郎他们是一样的,知道外祖父他们要动手,只是不知道到底使的是什么方法。 “嘴巴张得太大,丑!”这人每句话总是带着可以把人气死的节奏,但是景春熙一点都没生气,依然咧着八颗牙齿对着他,脸黑、牙白、大嘴巴明晃晃向他挑衅。 黑子不敢太靠近主人,反而把手掌塞进了景春熙的手掌里,内心是从来没见过的紧张,他的手是颤抖的,就是他那双乌黑机灵的大眼睛,也紧紧地盯着景春熙,像在寻求一种安慰。 黑子娘就是方主事和那二十个官差押送的,前七八天黑子就偷偷嘱咐过娘亲,不要太靠近这些人免得受到无妄之灾,他心里隐隐知道,现在出事的肯定是娘亲他们这群人,刚刚排队他们就跟在身后。 而本应该出来的人现在一个都看不到,闷在那个门洞里,有人要收拾他们如同瓮中捉鳖,太容易了。 但是他不想娘亲跟着死呀! 而就在刚刚,他们第一批犯人全部踏进城门,都没走进来几步。 紧跟其后的方主事和他身边的官差不知怎么的就起了冲突,冲突的对象刚好是守门的士兵。 一切发生的太快了,一言不合的事仿佛就在一瞬间发生,方主事自己都没说两句话,也并没摆什么谱,就发现自己的人跟守门的士兵起了冲突。 起因是骑在马上领头进城的方主事,莫名其妙就被一个小士兵指责踩了他的脚,被踩脚的小士兵只是惊呼谩骂了一句,还没等方主事做出反应,从他后面又冲出两个穿着一样的士兵,滑不溜秋地不管不顾,上前就踹了方主事两拳三脚,还把他从马上扯了下来。 身边的官差都没来得及护上,方主事身上就被划了几刀,倒是没有伤及皮肉,但是他本来穿戴整齐的官服前胸和胯部都被划裂成了几道长条,衣服里面的棉絮都出来了,大腿里侧也露了肉,而造事的那两个士兵转进人群里就不见了。 方主事哪里受过如此奇耻大辱,押解的三个官爷里就数他的官职最大,只是他一直都隐瞒着身份而已,他可是兵部的从五品主事,官职跟郴州城的郡守是平级的。 他气得破口大骂,他身边的官差自然也不服,老大被打也相当打了他们的脸,领头的几个咋咋呼呼就跟士兵们干上了。 方主事自然要鼓动自己的手下为他出气:“你们眼瞎了吗?快点给我上,把刚才那两个人给我抓了,抓到了直接给我放血,回去我重重有赏。” 那么大个官被派来押解这些犯人他都够恼火的了,而且一路来上头的人交办的事没有一件办得顺利,就是进了这小小的郴州城还要受这样的窝囊气,他心里的火蹭蹭蹭地往外冒。骂的话自然也就冲了些。 郴州城也是有守军的,本来城门把守的小兵也并不多,但是驻扎在周围的人可不少,一起了冲突把城内和城墙上的官兵都引来了。 ------------ 第一卷 第157章 方主事死了 当兵的本来性子就冲,哪里受得了几个官差的谩骂和推搡,负责值守的一个千户也看得自己的手下受委屈,心想就一个押解犯人的小罗罗,就敢说拿他的士兵来放血,哪有那么便宜的事,他一声招呼大家都全部上,一下城门入口又多出了几十士兵,就是平时靠他们吃饭、为他们干事的一些小乞丐小混混跟着上。 这一下场面可就乱了,犯人们本来就命贱,又痛恨方主事和他那些官差,可不想自己成为被殃及的池鱼,大部分都纷纷往后退,想退出门洞之外。 谁的想法都是能躲则躲,保命要紧。退得最快的自然是紧跟在他们后面的严县尉还有他押解的那三十七人。 就是今晚不能进城,严县尉也不想加入混战。那可是守城的官兵,地方官员为了明哲保身都会让兵爷几分,知道惹上了一般都没什么好果子吃。而方主事一贯的为人,严县尉是看不上眼的,自然也不想帮他,恨不得有人给他点教训。 而本来就跟在官差和方主事后面的黑子娘那二十个犯人可就遭了罪,只想尽快躲开他们的拳脚纷争和刀剑。本来站得比较靠后的人也纷纷跟着后退,只要不被拦在狭促的门洞里,就没那么容易死。 快走几步就可以入城的犯人知道退无可退,也豁出去了,几步之遥只要冲得进去就能避过这场灾祸,所以他们反倒把拦路的官差往前推,想让他们让出进门的路。 当兵的人现在恨的就是方主事和他的那些官差,自然不会针对犯人和来不及撤出的百姓,不到万不得已也不会拔刀相向。 是以,黑子娘和另外好几个犯人没费多大的劲就冲出了重围,一冲进城就继续往前跑,完全不管那些被士兵围住的官差,黑子娘知道儿子还在里面等她呢,只想进去快点聚聚,其他人她是不管的。 然而别人看不到的是,黑子他娘和另外一个犯人,冲过重围的时候还干了件“好事。” 确切来说是助力了一把。 方主事指挥着自己的官差往前冲,但却不是所有人都听他的。军队的士兵年轻、气盛、不管不顾,劲都是往一处使的。而官差就不同了,利益当前可能会凑上去,大难当前大多数人都是想着自保,所以有的官差耳朵听着指挥,行动却是假装驱赶犯人,然后也跟着往后退。 黑子娘本来没有什么想法,一心只想挤向前逃命尽快见到儿子。紧跟在一个犯人后头,那犯人也是个狠人,经过方主事身边的时候,往他的脚肘处用力踢了一脚,方主事一下就有点站不稳,身子向她这边晃荡了一下,差点挡住好不容易空出来的出口。 黑子娘不干了,挡道的狗自然得清除,不然反受其害。她脚步不停跟了上去,稍稍侧身向前贴近方主事身体右侧的时候,藏在手袖中的匕首迅速出击,直刺向他的身体右侧。 那把匕首是还是景春熙给她的。合围狼群那天晚上过后,景春熙偷偷塞给了她,目的是给她防身,今天终于得以开刃也让她出了一口恶气。匕首进出的速度快得抽出来都没见血,即使紧跟在她后面跑进去的人,都没注意有人出了手。 匕首扎得不深,扎的位置也不是要害,黑子娘并没想能直接要了方主事的命,只是恨得急了,想给他一刀教训而已。 但是没想到后来传出方主事被刺身亡的消息。 方主事完全没想到郴州会成为他的埋葬地,就在黑子娘手刃他那一刀后,他吃痛捂住自己的腰,好不容易站直身体的那一刻,胸口的左下方又被人从正面趁乱扎进致命的一剑。 最后他直挺挺倒在了门洞内,眼珠瞪得圆圆的,怎么死的、死在谁的手上自己都不知道。 死了人,后面的事态就更严重了,官爷官差和士兵间的对峙,后来演变成了官差士兵联合和百姓之间的互殴,而有些打架的人根本就没明白打架的起因是什么,就跟着人混战。 最后是郴州的郡守带着所有的捕头衙役来后才得以平息的。 双方都死了不少人,不少百姓也受了无妄之灾。 方主事死了,连同他一起死的还有他的左臂右膀一共六人,伤的也有七八个,反而是一开始就由于害怕往后面躲的那几个活了下来。 黑子娘他们二十个犯人也死了一个,伤了两个,其他犯人由于跑得快都没有被波及。 受了无妄之灾的百姓死了八人,受伤也有二十多人,大多都是那些好事的、明知道出了事还往里冲的人,而有些老人和孩子是被拥挤的人群踩踏受伤的,死的人当天就被抬走了,受伤的人据说都挤满了医馆。 郴州城因为这起事故衙门晚上还在办公,整座城第一次有了宵禁,而他们所有犯人也被迫在外面站了两个时辰后才得以安置。 最后的处理的结果是:不少官兵被关了禁闭,那个千户长被撤了职。而不少百姓和士兵都纷纷出来作证,指证是押解犯人的官爷先挑的事。 黑子娘他们也去被提去问话,没有人袒护方主事,反而对他们恨之入骨,自然把责任都往方主事那里推。所以除了实话实说,也列举了方主事虐待犯人、粗暴敛财、欺男霸女的事实。 最后方主事是如何处置的他们不得而知,反正人都死了,还能翻出来鞭挞不成? 犯人在府衙里倒是没有受到半点委屈,餐餐都有白馒头就着白粥咸菜,有时候还能吃上一餐干饭加两片肉,餐餐都能吃饱。 府衙为了息事宁人,还给黑子娘这群犯人每人发了一套棉衣棉裤和一双棉鞋,把那些犯人乐得不行。 “早知道这家伙死了还有这样的优待,我也削根木棍把他扎几个血窟窿才解恨。” “当时如果手上有把刀,我肯定也会砍几刀泄愤,就是砍尸也值了。” 反正这种吃着朝廷俸禄又不干人事的恶人,就应该千刀万剐,让他死了也不得超生,这都是犯人们的想法,简单直接又解恨。 ------------ 第一卷 第158章 可怜的陶金 方主事的死,使得大家又踏踏实实休息了两天,两天里大将军府的所有人脸上都洋溢着笑容。 可惜都被关在郡府侧面的一个大宅子里,也不敢朝府衙的人使银子,不然他们都想给所有犯人上一桌席面,这件事真的值得好好庆贺一下。 休息够了,每家采买东西还是继续,不过府衙对出去的人数卡得很紧,多出去一个人都不行。 所以跟三舅舅虽然有口头约定,景春熙也只能老老实实呆着,倒是跟两个小团子玩出了点花样,院子里的花草都被她们霍霍了,有些好看的还被景春熙拔到了空间里。 第二天, 来了个主簿宣布:和方主事一起押解的那几个没死的官差不再前行,而是原路返回。押解重刑犯的工作由郴州郡接替,他们派出押解犯人的是一个捕头,姓曹名天,依然带的是二十个官差。 随之宣布的还有就是:重刑犯里除了两个受伤的犯人和黑子,下一步的行程中还如刚出京城那时候一样,必须全部带上木枷和脚镣,直到到达岭南交接为止,这一点谁都没敢有异议,能脱开枷锁走了前面大部分的路,对他们来说已经是很宽容的了。 “出了郴州府,走过了肇庆府的三个县,再往前就是崖门村所在的江门县。”景长宁再一次去刀疤脸那里确认了舆图后,回来跟父亲和小北爷爷说。 这个行程确实比他们预想的多走了不少时间,主要是一路上停留的时间太久,再就是不可预见的事实在太多。 照这么下去,除夕前赶到目的地已经是极好的了;想再往回赶确实比较劳顿。 对他们来说,离京城越远越安全,很多人已经没有刚刚离开京城那时候的焦虑。 “熙姐儿,到了崖门村还是歇一歇,过完年外祖父再找商队送你回去。”景永诚知道很快就到会到达岭南,笑容也多了不少,对着外孙女嘱咐道。 “嗯!全听外祖父安排。”景春熙本来就没打算一来就马上回去。如果如前头估算的那般,离过年起码还有一个月的话,返程倒是没有问题,现在看这时间是不行了。 既然时间那么短,倒是可以在这边玩一玩,也得看外祖父,外祖母他们都安置好了,她才好回去向娘亲交代。 所以,她反而不急了。 倒是有点想家里的娘亲和弟弟,不知道他们怎么样了,也不知道年货都准备好了没有? 依娘亲的性子应该可以安排得很好吧!庄子里那一群孩子就算不能管教得服服贴贴,但是有曹护卫和奶嬷嬷在,又有那么多的老兵帮忙,应该不会出什么乱子才对。 还有就是春桃和王嬷嬷,不知道她们到了岭南没有,这一路轻装上阵都是顺利的吧,安置得怎么样也不知道给她传回讯,让她感觉好头疼。 越往前雨水倒是少了,天气也没那么冷,依旧是如出京城那时候一般,男子穿上个薄袄就觉得差不多了,老幼妇孺早晚再加件褙子也刚刚好。 越往前走,路边的绿意越浓,人的心情都好了不少。 “还是南方好呀,以前跟老将军在边疆,这个时候往脸上一摸,满脸都是灰尘,怎么洗都洗不干净,一到冬天被风吹得脸上都是褶子,那里的人看着都比京城的人老十岁,就是喝的水也得沉淀了才敢喝。”连老姨娘发出这样的感叹,一点都没有背井离乡后的伤感。 景长宁游历没来过这里,但是看过的游记不少,也给大家加油鼓劲:“其实岭南并没有想象那么可怕,什么瘴气呀?毒虫呀!虽然是有,但没有民间传说的那么严重。” 小北爷爷听了也笑:“只是南方湿气比较重,特别是过完年后那几个月,经常都是湿漉漉的,大家注意保暖,一出太阳衣服被子都要晾干就行了,不然经常发霉,人也容易得风湿,也就是我们北方说的老寒腿。” “到了岭南就可以吃荔枝,龙眼了,在京城除了皇帝老爷可轮不到我们吃的份,听说还有很多好果子是北方连见都没见过的,以后我们可就有口福了。”司氏这时候终于露出笑脸盈盈,她这个时候居然有点开心,窝在京城也许是享不尽的荣华富贵,但一路来除了受点苦,却是人生最好的经历,主要是一家人到了岭南还齐齐整整的,她觉得很快会苦尽甘来。 一路来公婆待她极好,妯娌相处和睦,夫妻也互敬互爱,这样的家庭氛围,她觉得自己没有嫁错,选择一起来流放也是正确的。 既然不能安安稳稳地过日子,那就把坎坷不平的路也踩出自己的精彩,这也是她夫君说出来的原话。 “郴州出去这一带都是山,再往下就到了岭南,经常会有山匪出没……” “浮苍山比较陡峭难走,也比较艰险,最好不要天黑了走……” “刀背山有一段非常狭窄而得名,中间有几十丈非常危险,宽度只有不到两尺,容易掉下悬崖,也很容易遭到伏击……” 陶金这段时间跟老将军、小北爷爷和景长宁凑在一起聊天的时间比较多,一开始还是聊点风土人情,几个孩子也喜欢凑上去听一嘴,可是这两天他提醒的都是前面行程的路况和艰险,甚至把有可能出现的事情都考虑到了。 “陶小少爷来过郴州?”景永诚越听越觉得不对,这孩子好像身临其境一般,说得那么清楚,如果说光是看了游记和一些传记,他是不信的。 “我家……就在岭南,八岁那年被接往的京城跟……祖父祖母一起。”陶金说的不似造假,不过都是深思熟虑后才慢慢说出来的。 把所有人都愣住了,都以为他是没事出来游玩历练的,没想到却是这样的境况。 四郎忽然有点同情小纨绔:“所以这次你其实是单独回家?”没娘的孩子可真可怜,出个门没有个下人跟着,反而跟着流放的犯人吃苦。 景老夫人也唏嘘:“孩子那么小,回家也应该请个镖队护送,你祖父祖母怎么舍得?” 陶金良久才说:“他们……没了!” 娘不在了,爹不亲,唯一疼爱的祖父祖母又死了,大家脑补了一大段陶金悲惨的经历。 如果不是这孩子长得太高,庄氏都想搂在怀里好好安慰一下。他并不比大郎二郎几个好过,对于没长大成人的孩子来说,爹死了总好过娘死,有了后娘就有了后爹,有亲娘在的地方才是家,起码有人呵护着长大。 ------------ 第一卷 第159章 糖很甜的 中午, 吃完东西大家都在打盹,景春熙朝陶金旁边坐了下去。 “这个糖很甜的!” 景春熙在这伤感的氛围里也有点难受,这样的糖空间里已经不多了,都快被她掏出来给两个小团子吃完了,好在离目的地已经不远。 陶金看着那块糖有点嫌弃,可是景春熙又加了一句:“吃了糖把所有不好的过往都忘了。” “你什么时候跟我们分开?”看他接过自己手中的糖,还在拨弄着没有马上放进嘴里,景春熙又问。 景春熙本来想问他家在哪里的?可是想想一路来他都没有跟谁说,怕是有什么难言之隐,所以也没有问。 陶金把糖含进了自己的嘴里:真的很甜。 “我……跟你们到了那个渔村我再回家。”本来他有更近的路,可鬼使神差的,吃了那块糖他忽然不想那么快就走了。 景春熙:“你以后还回京城吗?” 景春熙忽然有点失落,一路走来,虽然受了不少苦,但是一家人在一起其乐融融,还是感觉挺幸福的,但是到时候返京路上她又孤零零的了,觉得小纨绔要是也回京就好了,自己也不会那么寂寞。 “……以后……会的。” 他不敢确定,但是看着一脸期待的景春熙,后面半句还是用了肯定的语气。 京城肯定要回去的,但是多久他不敢确定。 “我过完年就回去,我娘亲和弟弟还在京城等我。”景春熙说。 陶金:“嗯!” 景春熙的身世在这一路来他都已经打听明白了,也没有人要刻意隐瞒他,特别是跟四郎在一起的时候,说起这个表妹四郎嘴巴就会噼里啪啦地不停地数落平阳侯府和她那个渣爹的不是,为姑母、表弟和表妹愤愤不平,他已经熟记于心。 已经好久不再叫她丑丫头了,他其实不丑,还长得很好看,特别是朝他生气的时候,两条眉毛微微上翘,大大的眼睛一瞪,饱满的嘴唇又微微鼓起,有点淘气,又隐约明朗大气,和他见过的低眉顺眼、言行举止又端着的京城贵女完全不同。 而且,这么小的年纪很有勇气,有韧性,面对危险临危不乱,大胆出手。 而想到同样的年纪,自己被送进京的时候,他虽然没有哭哭啼啼,但是内心是绝望和惧怕的,都没有这个女孩子那么大义凛然,更不会运筹帷幄。 “回去要不要给你安排两个暗卫?”说出这话的时候,他就有点后悔了,但是他确实是出于真心。 果然景春熙非常意外地佞了他一眼,难得没有生气地说了句:“谢谢,不用!” 景春熙又说:“外祖父会安排人送我回去的。” 来的时候那么多人,回去即使不用镖局商队护送,肯定会给她几个人。 陶金:“回头我给你送银票来。” 景春熙笑得露出了小白牙:“不用了!你也帮了我们很多,两命相抵了。” 不过她心里挺开心,起码他还记得欠她银子的事,没有要赖账的意思。 “把玉佩还给你吧,看着挺贵重的,我想一定是你祖父、祖母留给你的。”景春熙把挂在脖子上的那块乌玉掏了出来。 没来由的,看到丑丫头把自己的玉佩贴身戴着,陶金的心情莫名有点高兴,刚刚听说要还给他的时候,他的心情是感觉很低落的。 陶金摇了摇头:“母亲给的。” “你母亲的遗物怎么能乱给人?快点随身带着。”景春熙连忙把乌玉脱下来,想挂到他的脖子上,却被陶金制止了。 陶金重新戴到了景春熙脖子上,郑重地说:“你戴着,我还有……而且,这是我们以后相见的信物。” 景春熙忽然想到那个严县尉,最终不知道什么原因没有对他们下毒手,可也是领过别人命令的,而且一路来看他只是领命行事,对陶金并不好。所以对陶金摇了摇头:“我不会找严县尉的。” 意思就是说不会麻烦你,和再见无期的意思差不多。 陶金想都没想就冲口而出:“以后到了京城,我找你。” 也不知道再相见是什么时候,景春熙只是礼貌地点了点头,却不抱多大的希望。萍水相逢、相互有恩而已,没有必要太记挂,只把他当成一次过客就行了。 自从那次促膝长谈后,两人关系缓和了很多,即使一天不说话,碰个面也会点头微笑。 “小纨绔”和“丑丫头”这两个称呼彻底在队伍里消失。 而他们终于就要到达了陶金说的最危险的刀背山脚下。 郴州跟岭南交界的山很不一样。 和一路来见过的山峰完全不同,这里大多都是独特的岩石构成,众多石柱拔地而起,形态各异,有的如利剑直插云霄,有的如巨笋破土而出,石柱的棱角平直,给人一种刚劲、挺拔的感觉。 如果不是流放而是游历,像景长宁这样的文人肯定会诗词大发,而现在他们只是觉得与众不同而已。 正在大家都以为进入岭南会比较安全的时候,五个孩子被山贼掳了。 五人分别是四郎、景春熙、黑子和两个小团子,他们是中午在路边的小竹林掰竹笋的时候被掳走的。 这时候已经进入了岭南的阳山县路段,南方这时候天气不太冷,路边小竹林特别多,这个时候竹子虽然有点干枯落叶,但竹丛底下却孕育着勃勃生机,这个季节正是吃冬笋的时候。 也是无意中看到路边有山民正背着背篓在挖竹笋,而且收获颇丰,他们才突发奇想想要挖一些。 在郴州采买的时候,庄氏购买了不少当地的特产,熏肉、辣肠、腊板鸭都买了不少,用油纸密封得很好,包了好几包,说是如果路上吃不完,到了岭南也不会坏。腊肉拿来炒冬笋最是好吃,肉香笋脆谁都喜欢,说起来大人小孩口水都会流。 ------------ 第一卷 第160章 五人被掳 中午休息,几个孩子都在路边的一片竹林开始找笋挖笋,由于离人群才几十步远,大人小孩都没有一丝戒备。 景春熙几个一开始还在说说笑笑、打打闹闹,几人间隔距离并不远都在几丛竹子间,但林子茂密,转两步就看不见人影了。 其他人怎么被掳的景春熙不知道,她只记得自己因为找到一处凸起又开裂、明显下面有大冬笋的竹根,正在挖得不亦乐乎的时候,忽然头上就挨了一棍,然后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再睁开眼睛时,发现自己被绑在一个山洞里,手脚都动弹不了,被敲的头顶还隐隐作痛。 睁开眼睛适应了好久才看到旁边被捆的还有四郎和黑子,他们俩也是刚刚醒过来不久。 而两个小团子被绑得跟两个粽子似的,依然睡得迷糊,听到两个还发出微微的鼾声,知道她们应该没有什么致命伤才放了心。 景春熙是被四郎和黑子一人一脚踢醒的,醒过来头很痛,也迷糊,看他们两个人的状态也跟自己差不多,不过还好,都不是太惊慌的样子。 黑子看着很冷静,不停地观察着山洞的四周。 自己这么个有空间能耐的人,居然有一天也会被下此黑手,是她意想不到的。 如果不是提前预知到危险,就是有空间也没办法逃,这次是她大意了。 黑子刻意压低声音:“怎么办?” 几人手脚都被绳子绑住了,不然这两个小子也不会用脚踢她。 四郎:“外祖父、外祖母肯定急坏了。” 本以为姓方的死了,剩下的那些官差不是死就是原路返回,应该想加害他们的人已经不存在,所以他们也就放松了警惕。 没想到经过这片深山老林还是着了道,可想而知外面的家人找不到他们得多着急。 因为被绑住了手脚景春熙现在是有劲都用不上,她可以意念着将几个人都收进空间里,可到底不是万全之策。 且不说这样空间会暴露给更多的人,进了空间没人给他们松绑,想出来也只能原路出来,依然不能逃出去,所以得想办法松绑才行。 到底是谁把他们绑来了,到底是出于什么目的,景春熙都想知道。只要不威胁到外祖父外祖母他们的安全,他们受点罪倒无所谓,只是不能在这待太久。 景春熙怕四郎和黑子担心,安慰他们说:“不是灾年,应该不会把我们当成四脚羊宰杀。” 景春熙还是觉得掳他们来的应该是陶金说的山匪,山匪不想直接去面对那么多的官差,兴许是拿他们作为换取利益的筹码也不一定。 只怕是他们的计划要落空了,官差们哪里会计较他们的死活,恐怕都不会为了寻找他们而停留。 “你们能不能用嘴巴拔出我靴子里的匕首。”有了匕首费点劲应该可以割掉绑他们的绳索。 “我们都试过了,根本不行。”这些贼人很有经验,也很高看他们。不光绑的是他们的手腕,而是连手掌都捆起来了,没被绑住的一两根手指根本就起不到作用,如果不借助手掌的力量,光用嘴巴匕首不可能拿得出来。 景春熙无奈,她不想拖延太多的时间:“我把他们引进来,你们继续装睡保护好两个小团子,其他的让我来。” 只要能想办法让山贼解掉手上的绳索,自己空间里的任何武器都可以发挥出来。 而这里肯定是山贼的窝点,只要能摸出去就有办法给他们下药。 “来人啊!有没有人?”景春熙开始大呼小叫。 “不行!我不能让你去冒险,要去也应该是表哥去。”四郎听到她忽然冲外面大喊,好想捂住她的嘴,可惜被捆住了做不到,他憋得脸蛋通红,依然挣不脱手上的绳索。 黑子不说话,静静地看着他们两个掰扯。 声音已经发了出去,但是好久都没有动静,景春熙不死心继续朝外面大喊大叫。 果然过了许久后,外面传来一个苍老的骂骂咧咧的男声。 听到有人要进来,四郎急得又踢了景春熙两脚,坚持不让她冒险。 “表哥,你们要相信我。”看着四郎关切又焦急的目光,景春熙安慰说。 “你没看到外祖父,外祖母和三舅舅都听我的?没点本事,不然你以为娘亲为什么叫我一路跟来。”景春熙朝着拼命挣扎想要制止的四郎厉声喝道,这时候她可不想表哥给她添堵,这小子从来办不成好事。 “听我的,装睡!你们的任务是——保护好她们。” 景春熙的眼神有点可怕,她已经下了很大的决心,现在只有她出去才是最有利的。 “小兔崽子,干嘛?干嘛?好好呆着,别找事,不然有你们受的。”进来的是个佝偻着腰的老头,看着年岁已经不小了。 他没进来的功夫,景春熙已经用适应了光线的眼睛环顾了一下四周,里面点了一盏小油灯,但是依然很暗。 这是山贼的一个仓库,山洞不太大,但是很长。最里面堆得高高的麻袋应该都是粮食,地上还堆积着一些零零乱乱的杂物,刀剑武器也有,只是数量并不多,废弃的马鞍都有十几个。 看来这里的山贼不会少。 景春熙:“我要拉屎。” 如果不是强迫自己闭上了眼睛装死,四郎一定给她翻个白眼:侯府确实不行,嫡女怎么说话都那么粗俗,幸亏年纪还小,以后还可以调教,要是这次还回得去得跟祖母说说,到了岭南叫她面壁几天。 “拉什么拉,好好呆着。”这老头子一点都不讲情理,马上就把景春熙的话打断,说完提着那盏马灯就想转头回去。 景春熙装出一副很难受的样子:“不行,我忍不住了。” 老头:“忍不住也得忍着。”这话真是气人啊! “要不我就拉在这?”景春熙特意用眼睛瞟了瞟那堆粮食,紧紧皱着眉头还犹豫不决的样子。 四郎撇了撇嘴:如果肠子里真的有货,难不成你真的要拉在裤子里? “就你多事,赶紧的出来。”果然一想到那堆粮食,小老头眼神就变了变,那可是他们天天吃进嘴里的东西,怎能被这小丫头糟蹋。 他声音非常不耐烦,由于生气,还用脚往景春熙身上踢了一脚。 “哎呦!” 景春熙疼痛又害怕地缩作一团,然后诈哭:“我被绑着呢,动不了。 呜呜,求爷爷……别杀我,我听话。” 四郎:难听死了!别说你是我表妹。 ------------ 第一卷 第161章 陶金:我去找人 老头咬牙训斥:“不许哭,听到没有?就知道哭,就知道哭,老实点。跑到对面那丛竹子下面去拉,要是敢跑,抓回来削了你的皮。” “知道了,呜呜!我不跑,我听话。”被解开了手脚上的绳子,景春熙觉得身子一松,但是担心这小老头反悔,身子都没来得及活动一下,就跑了出去,身子被捆得有点痛,脚也有点麻,跑起来一瘸一瘸的。 老头子一面往外面走,依然一面骂骂咧咧,有些话他们听得不太懂,进了广东地界后这边的话就奇奇怪怪的,带着浓重的地方口音,越是年长的人说的呢侬音越重,越是听不懂。 山洞口出去最多十来步远就是一排竹子,应该是特意种来挡风或者做屏障用的。而透过那排竹子往外面看,可以看到那边不远处的亮光。 这时候天已经完全黑了,伸手看不见五指,根本不知道已经是什么时辰,他们被掳来的时间已经超过半天。 那边燃着两堆篝火,还有很多房子,隐隐传来男子们喝酒猜码的声音。 蹲在最近的一丛竹子底下,景春熙又一次环顾了四周。 从外面看刚刚的山洞洞口不大,洞口两边还刻意种了好几丛竹子,如果不是前面被人踩出了一条路,完全看不出里面别有洞天,景春熙确定看守他们的只有这个老头。 这个山洞在贼窝的最里侧,贼窝的三面都是石壁和高高耸起的石头,除非往发出亮光那边的贼窝的正面走,不然根本不可能下山。 …… 流放的队伍里已经炸开了锅。 从中午几个孩子失踪后,景家几乎所有人都急坏了,景永宁又使了银票跟刘爷说明了情况,刘爷才出动了几个官差,组织了二十个犯人在方圆五六里内都搜了一遍,一共翻找了两个时辰。 可是真的很奇怪,明明人没被掳走多久,却连一点蛛丝马迹都找不到。 队伍也因此耽搁下来了,但是三个官爷一起商量,只同意在这野外留宿一晚,今晚如果还找不到,明天也要继续赶路。 “无论如何队伍都得往前走。”刀疤脸过来跟景永诚、景永宁解释的时候,声音也透着一丝无奈,实在是前面的路耽误不得,而且能不能多留,也不是全由刘爷说话了算。 “刘爷和我们能做的也就这么多了,耽误这半天其他两位官爷已经极是忍耐。” 现在押解的官员除了严县尉,还有就是郴州府的曹捕头。只要陶金出面严县尉肯定不会说什么。 可是曹捕头是个急性子,有点油盐不进,由于出了那单事才被调来押解这些犯人的,心里早就窝了火,除了府衙里的那点俸禄,这一趟押解他是一点好处都没有,可以说是吃力不讨好的差使,他真是有火没有一处发呢。 本来好好跟家人一起团聚的年,现在要跟这帮流放犯凑在一起,他有气,另外二十个官差也有气,他们鞭子起落的次数都多了不少。 “那能不能给我们留下三个人?我们找到孩子马上赶上去。”景长宁又是一张银票递过去,他们已经意识到队伍肯定要继续往前走的可能,糖霜和大郎也主动请缨说要留下来,老将军也指定了小北,想让他们三个人留下继续找。 找不到孩子,他们怎么可能安心?老夫人哭得都快背过气去了。 又是孙子孙女又是外孙女的,都是她的心肝宝贝,想想都是割肉的疼。 谁的心里都不好受,赵姨娘和林氏抱头哭了好久,唯一的孩子不见了,都是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倒是黑子他娘一直在旁边呆呆坐着,不哭也不闹,但是眼神不像其他母亲那般疼惜,而是非常惶恐不安。 “老北和糖霜可以留下,其他人不行。”刀疤脸想都没想就直接回绝,原则性的东西,即使收了银票他也不敢放人。 大郎可是人犯,要是死了跑了都得追究他的责任,至于小北和糖霜本就不是他们押解的人,或死或活跟他们无关。 “还是我跟小北爷爷吧!” 陶金忽然说出这句话,让所有人都很吃惊,都以为他是为了黑子,毕竟从某种程度来说,黑子算是他的人。 但是他也太拼了吧,即使他不去黑子娘也不能把他怎么样,毕竟这属于人祸,而且一个罪犯的孩子相对于他们这些贵人来说,一条命连畜生都不如。 刀疤脸看着说话的陶小少爷不置可否,陶金不是他们的人,本来就不属于他管。 而对于他们这些苦主来说,有人挺身而出要去帮找孩子,自然是乐意到不行的。 刀疤脸到底还是担心万一出了事会殃及自己,临走的时候说了一句:“陶少爷最好跟严县尉商量一下,出了事我们可管不了。” 这不是他的人,出了事他可管不起。 陶金担心他们不同意,直接坐到了老将军和小北爷爷身边:“周伟还是得护着你们,找熙姐儿他们的事,还是交给我和暗卫。” 刚才官差派出去寻找的人都被迫回来了,但是周伟的人还在寻找。如果不召唤回来肯定会顾此失彼,谁知道这是不是贼人的调虎离山之计? 景永诚后悔:“早知道应该给熙姐儿一个竹笛。”是他们大意了。一直都说让熙姐儿身边跟着人,这召唤人的竹笛却忘了交给她,就是四郎身上也没有。 这黑灯瞎火的,没有一点线索要往哪里去找? 景长宁:“这次掳人肯定是有目的,熙姐儿的一身本事应该会没事。”这话只能说是用来宽慰两个老人的,希望他们能够逢凶化吉,可事实谁知道会怎么样呢? “要不要给你们留一辆车?还是一匹马?”景永诚问!其他人不能去自然不会挽留陶金,他确实说得对,他还有八个暗卫呢,出去怎么都比他们几个强。 看陶金摇了摇头,小北也说不要,但是转头问了一下糖霜:“你会轻功吗?” 糖霜一下就懵了,好一会才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不会,但是举了举自己的拳头,说明自己有使不完的力气,一定可以把小姐找回来。 ------------ 第一卷 第162章 被掳的还有景明蓉? 景永诚用眼神把糖霜的手按下去,朝她严肃地说:“你和大郎都跟着大队伍走,你负责保护好老夫人和大小姐。” 糖霜执拗地摇了摇头,她怎么都不肯留下,她还是想去寻找小主子,这次没有贴身保护小主子,她已经很后悔了,如果小主子找不回来,她也不活了。 已经不是第一次出现这种状况了,她真的想把自己捶死,觉得愧对了京城的夫人和小主子,所以非常坚持。 陶金也朝糖霜坚定地摇了摇头:“我们要往树顶上飞的,这样才看得更远,等不了你。” 他已经想到了,在这深山老林里,靠着两条腿走路这么搜是没有用的,现在天已经黑下来,站在高处有也许还能看到点亮光或者烟火什么的迹象,更利于找人。 糖霜泄气! 可喜的是,没多久被召唤回来的周伟向他们透露了一个信息:“往南十几里的方向好像隐隐有点亮光,如果不是听到老将军的召唤,我们再差个三四里也到了。” 景春熙蹲在竹丛下,小老头催促半天也不起来,怕她真的跑了才不耐烦地走过去,景春熙用毒药轻轻松松就把他解决了。 这次从空间里换出来的是毒药,他们人小人多、力量不大,又没有后援,如果光是迷晕有可能会造成后患,与其让他们醒过来再举刀相向,不如一次解决。 就像她一样,绳子绑了都有可能逃脱,所以一点后患都不能留。 本想进去把四郎他们四个手脚上的绳索都解了,但又觉得四郎太麻烦,性子太太冲动,有时候有点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两个小团子醒来或害怕或大哭,都可能会坏事,像现在老老实实睡着还好。 但是她得需要个帮手。 想好了法子,从新进到山洞解除四郎手脚的绳索,同时往他鼻子轻轻一捂。 “熙表妹……”四郎的话都没说完就被迷晕了,做人真的好失败。 黑子一脸崇拜地看着小姐姐,他也觉得四郎碍事,觉得他就是个猪队友,但是担心自己也会被小姐姐捂一嘴,所以,眼神里又有担心。 “黑子,那个老头在外面竹丛底下,你去看他死透了没有?死了拖到没人看得见的暗处。” “好的!熙表姐!”黑子现在有点佩服这个小姐姐,面对危机她心神不乱,总能想出好的法子来解决,现在居然轻松解决了一个人。 对比毛手毛脚的四郎,他愿意跟着她。 把黑子支出去,四郎和两个小睡猪直接收进了空间,绳子都给他们解了,在里面睡觉,安全舒服,主要是不影响她外面的操作。 “黑子,害怕吗?” 出来看见黑子,景春熙还是有点担心,这孩子虽然胆大,但平时都是跟着大人的,并没有独自面对过什么大的危险,现在居然让他去处理个死人,景春熙也觉得自己心大,但是不把他支出来,洞里的另外三个就不好安置。 而他,是她最好的帮手。 “不怕!”黑子摇了摇头,眼睛里看着小姐姐都是亮光,那小老头不太重,虽然有点费劲,还是把直接塞竹丛里去了。 “你找到水井,还有厨房的大水缸,往里面投放这个,然后找个安全的地方躲起来,没有听到我叫唤,千万不要再出来。” 黑子能做这么多已经是极限了,景春熙可不想这个可爱的小家伙出什么事,不然他娘找上来就难交差了,其他事还得她来。 “知道了,熙表姐!”能够得到小姐姐亲自安排任务,黑子与有荣焉。再说这个任务对他来说真的太小了,比藏那个小老头还要小。 景春熙布置完一些细节,两个人就顺着不同的方向摸了出去。左边是几间低矮的房子,就是一般的茅草屋,她猜测应该是厨房和饲养牲口的地方。 而燃放着两堆篝火的右边,房子有好几排,而且错落的位置高低不同,房子的格局也不一样,但是大多都是用石头砌的,肯定是贼人的居住地,再往大门的位置,也有左右两间茅草屋,应该是守卫住的。 景春熙没有往篝火的方向走,而是摸到了他们的后面,一步步地向位置最高的那排房子摸去,往最高的位置可以把下面的情况看得一清二楚,而山匪的头子肯定也是住在最高最安全的地方,她得自上往下把他们都解决了,不然容易剩下漏网之鱼。 把这些贼人一网打尽,他们逃生的希望才会更大。不然可能跑出去没几十步就被抓回来,月高风黑,摸得出去在逃回官道,可能性真的不大。 “呜呜呜!大叔!求您放过我吧,我才十岁。”摸到几排房子的制高点,刚刚往下面看了几眼,景春熙忽然听到一个熟悉的女音。 这声音太熟悉了,肯定是她认识的人,怎么会?这真的,真的把她吓了一跳。 平心静气又多听了几句,是景明蓉。 自从二舅母偷偷关照景明蓉,经常让两个小团子给她送点吃食后,景春熙已经很久没注意到她了。 因为在那个家里她总是很忙,总是默默地干事,自己煮饭、自己去捡柴、挖野菜,今天肯定是捡柴或者挖竹笋的时候也被掳来了。 只是为什么没跟他们关在一起?这一点她有点纳闷。 “求求你放过我吧,大叔,我太小了,我可以给你做饭洗衣,做牛做马,求求你放过我。” “呵,老子就喜欢嫩的,你可是老子十两银子从你大哥手上买来的,老子很久不开荤了,你今晚好好伺候老子,你要不老实就把你扔给寨子里的汉子们,一晚上折腾死你。”男子的声音让景春熙听了想吐,太猥琐太流氓了! 里面是景明蓉不停的求饶声和呜呜的哭声,还有衣服被撕烂的声音,景春熙没有退缩,这个贼人他必须得解决了,景明蓉也得救。 她试着推了一下门,这贼人心可真大,色心起了什么都不顾,门都没有关就撕扯上了。 ------------ 第一卷 第163章 小纨绔的救援 景春熙径直摸了进去,屋子里还燃着一支烛火,远远看见床上景明蓉几乎被削了个精光,她震惊恐惧又冷得发抖,已经退到了床的最里侧,再无可退的空间。 她一脸惊恐地看着黑脸胡茬的大汉,那个丑恶的男人正在当着她的面脱裤子。 景明蓉脸对着景春熙的,也就是门的位置。也不知道这样惊恐的情况下,有没有注意到她的存在?景春熙只能暂且相信她是看得见的,所以冲她做了个捂住口鼻的动作。 景春熙有备而来,自己就是用破布捂住了口鼻,把拿着药瓶的手用力地往低头用力扯裤带的贼人嘴鼻上一撒,尽量不让毒药扩散,再几步跑过去伸手扯住景明蓉的手,喊一声:“快跑!” 那贼人还没倒下,但是两只手东划西划想要抓住点东西,既想将眼里嘴里的粉末抹去,又想抓住眼前的两个小身影,可是都被她们巧妙地躲过了。 一出门景春熙就放开景明蓉的手,反手把房门紧紧地扣住。却找不卡门的锁,正在她有点焦急的时候。景明蓉递给她一截开叉的树枝。示意她把插销插住。 景明蓉的眼睛一直盯住景春熙破布捂住的脸,依然瑟瑟发抖,但是已经没那么害怕了。 刚才叫她快跑的声音太熟悉了,一下懵懵的想不出来是谁,但她知道这是来救她的好人。 景春熙再回头看到景明蓉紧紧地捂住自己还没开始发育的胸部和不着一缕的下体,她身体微蹲,冷得瑟瑟发抖,但是眼神一直盯着她。 “别怕,是我,快点穿上。”空间里意念一下衣服就出来了,那是一套薄棉衣,夜黑风高景明蓉也不知道她从哪取出来的。 景明蓉被救的心情刚刚平复,顺着那道熟悉又好听的声音,再看已经扯开破布的景春熙的脸,一下害怕和惊喜交加,她用抱着衣服的手紧紧地搂着景春熙,眼泪哗哗的:“谢谢,谢谢你表妹,谢谢你救了我!我好怕好怕。” 哭声带着痛苦的隐忍,她本以为姐姐死了,她只要多干点活就没事了,没想到亲哥哥还能把她卖掉,而且是卖给了山贼,实在是太歹毒了,如果不是贼人亲口所说,她一定不相信那是真的。 而救她的却是虽然沾亲带故,却被自己家人天天指桑骂槐,诅咒的一钱不值的大将军府的人,而且表妹还是外戚。 “别哭了,再哭把贼人引来了,想活着的话快点穿上。”景春熙这会可不敢这么明晃晃地站在这,这排屋子有人,那另外几排有人的可能性也存在,万一被撞破了,赤手空拳就麻烦了。 不知道黑子那边得手了没有?站得太高,听不到下面的猜码声。 即使井水和水缸里的水都撒了药,也难保剩余的房子里有不喝酒不闹腾的漏网之鱼,她得把他们都解决了才能以绝后患。 至于大门的守卫,她还想不出要怎么解决。 “要干什么?表妹尽管吩咐。”景明蓉看到她如此镇定,知道她要干大事,也不怕了。 没有比刚才差点受辱更可怕的事情,现在她只想跟在景春熙的旁边,把这些贼人都解决了。 看这个表妹的小眼神,就知道她心里还憋着事,她们得一起应对。 黑子:一瓶药都能放一井的水,那另外一瓶放一水缸是太多了,油壶要撒一点,这一大锅大骨粥,不撒一点是不是太便宜了他们。 黑子嘴里念念道,行动的速度也极快,这么想也这么做了,除了倒进井水的一瓶药,剩下的一瓶用处极大,他甚至偷摸着去到靠近山贼喝酒的大桌附近,倒了小半瓶进那两壶水酒里。 然后也不敢在明处出现,按景春熙的吩咐,躲在漆黑没人注意到的竹丛里。 顺着周伟他们指的方向,陶金、小北爷爷还有他的八个暗卫,寻着火光的方向飞奔而去,一个个轻功在身,虽然没有夸张到顺着树梢飞,但是十几里地很快就到了。只是面前是座陡峭的山峰,要到达火光和声音的位置还得往上爬。 “火光在上面,大家小心点分两边上去,注意别惊动值守的贼人。”小北爷爷吩咐,这个时间点上,还在喝酒猜码的除了军队,最大的可能就是山贼,而据他所知这里没有军队驻守。 这座山峰是附近最高的,过了半山腰后,上面大大小小的石头很多,但是竹林也很茂密,如果不注意,也不知道从哪会冲出人来。 一路到达贼窝入口,他们已经杀了六个值守的贼子,从值守的茅草屋往里面看,一切一览无遗。 陶金和一个暗卫紧盯着燃放篝火的位置,忽然听到旁边小北爷爷的声音:“大家先别动,我看见了黑子。” 据说过了中年的人眼睛特别锐利,顺着小北爷爷指向的位置,陶金也发现了远处偷偷摸摸在干坏事的黑子,一直到他干完事,躲藏的位置都被发现了。 “黑子能够出来,其他几个会不会……?”陶金有点怀疑,但是几个人只是对视了一眼没有发表意见,黑子的动作明显就是放在放毒,是不是能说明丑丫头没事。 明面上不再叫她丑丫头,可内心里还是喜欢丑丫头这个称呼,觉得和她莫名贴切。 几个孩子里面,四郎倒还算是个机灵的,可是办事不牢靠。丑丫头和那两个奶团子不乱跑还好,逃出来还不够人家削的。淘金可不敢想她们逃出来会怎么样,还是希望她们老老实实呆着,等着他们去救援。 “你们看!开始有人倒了,不像是喝醉的样子。”这回是暗卫的声音。 “这小妮子,身上还藏着药!”小北爷爷语气责怪,觉得小丫头不老实,从来不跟他说实话,可内心却是庆幸小姑娘是机灵的:不会对别人付出百分的信任,这样容易自保。 守卫大门入口的六个人已经被他们解决了,前面篝火边围着喝酒的足有七八桌人,怎么都有五六十个,可能还不是全部。 “主子,那边有一个山洞藏了不少粮食,这是我在地上捡到的麻绳。” 两个暗卫被他指使绕着最远的路进了贼窝,转了一圈后回来报,陶金和小北爷爷仔细看了那些麻绳,半晌小北爷爷才说:“这就是绑人的,没看到那几个娃吗?” “没有,只有一个不知怎么死掉的老头被塞到了一丛竹子里,摸着身体还热乎。” 小北爷爷:“倒是小看了这几个孩子。”如果身上没有伤口,没有扭打的痕迹,不是被下了毒,还能有什么? 暗卫:“三个女娃不会也跑出去了吧!” 这才是陶金担心的,两个小的平时叽叽喳喳根本就不知道凶险,前几次遇险都是瞒着她们的,这种过度保护在现在看来就是灾难。 如果让她们醒着,怕是闹得把贼人吸引过去,极容易造成人祸,主要是会祸及丑丫头,陶金越想心跳越是加速。 听说山洞里藏有那么多粮食,他也就放心了,最担心是被那种流犯或者灾民掳了去,直接当四脚羊吃了。 ------------ 第一卷 第164章 小团子钓鱼 景春熙带着景明蓉一间间地摸,把那几排房子全都扫了一遍,除了又迷晕七八个大汉,在角落最偏僻的一间小房子里发现了四个女人。 女人没有被捆绑,但是看着每个人身上和四肢都是伤,衣服又破又脏,其中一个已经痴傻,显然不是贼人,也不知道到底被关了多久。 三个女人一开始看见两个小姑娘站在她们面前,还以为是又被贼人抓来的,她们表情冷漠没有一丝同情心,连招呼都不跟她们打。 “我们是来救你们的。” 景春熙的这句话并没使得她们相信,她们的身子连动都没动一下,只有眼睛是瞪向她们的,已经完全麻木了。 “官府的人在外面呢!” 景春熙只能先这么糊弄她们,果然一听这么一说,她们眼里才燃起了希望,可是那串火苗燃烧的时间太短,没一会儿每个人眼里的亮光又熄灭了,完全消失殆尽。 即使有人把她们救了,她们还能回家吗?被山贼掳了那么长时间,家里人怕是宁可她们死,也不愿接纳她们,这就是人性。 景春熙可不知道她们想了那么多,只是小声安慰她们,让继续老老实实在屋子里呆着,这时候可不是放她们出去的最好时机。 显然她们也没有想要出去的意思,没一个会跟上她们的脚步。 把所有屋子都确认了一遍,再三确认没有活着的残留。 黑子也找了过来,实在等得太久他已经不耐烦了,很多人横七竖八地倒下,他才带着侥幸心理摸了过来。 “你怎么在这?”黑子看见景明蓉也吓了一跳,他也不知道怎么会凭空多出这么个人来。 景明蓉倒没觉得不好意思,也没再有难过的表情,反而觉得又多了一个队友。 对黑子这样的小孩子,她觉得没必要解释,更不敢把刚才的遭遇告诉其他人,所以只是笑着看他算是打招呼。 而景春熙不想隐瞒,直接倒了个底:“她被大头卖了。”一句话就把黑子还想问的话堵住了,黑子也知道都这样了,没必要再去戳别人的痛处,和景明蓉穿得整整齐齐,他小小年纪也不会往坏处想。 “前面的人怎么样?”景春熙问,下了药后的效果才是她最关心的。 “都倒了。” 黑子也不知道景春熙给他的是什么药,不知道山贼到底是死了还是晕了,因为他并没有跑过去仔细看,只看见喝了酒的人接二连三地倒了下去,但是倒地的速度太快,完全不像那些喝醉了酒的人。 然而景春熙清楚:倒了,就是死了。 毕竟他们只有几个小孩,如果光是把山贼迷晕,景春熙担心药效不够,万一中途山贼醒来,反而容易造成反扑,那就得不偿失,不但跑不出去,反而丧身贼窝。 “我们收到了不少银子和银票。”景春熙在黑子面前晃了晃自己一袋子的战利品,这时候黑子也没露出一丝羡慕之色。 景春熙看向大门的位置,原本倚靠在那里的守卫已经不见了,觉得那些人肯定也会偷偷喝酒。 她又对黑子说:“我去领四郎和两个小团子出来,你去看马棚有没有车马;蓉姐儿,你去告诉那四个女人,贼人都死了,让她们自己逃吧。” 景春熙吩咐完就向最里面的山洞跑,她得赶紧了,害怕家里的人担心,她想尽快下山。 也担心夜长梦多。万一山外还有没赶回来的山贼,回来把他们半道拦截就麻烦了。 回到小山洞,景春熙一下就窜进了空间里。 四郎仍然躺在原地,已然不是原来的姿势,景春熙踢了一脚,他嘟囔了一声,又转了个身去。 两个小团子却不见了,把景春熙吓了一大跳,她再三确认确实已经把两个小团子收进来了,但是人呢? 如果不是确信自己空间里没有猛兽,她都怀疑两个小团子被叼走了,短手短腿的能往哪跑呢?早知道也给她们捂一点药。 “不好,不会玩水去了吧!”想到那条小溪,景春熙连忙往前跑,溪水对于她来说并不深,可是两个小团子不知深浅,掉下去可就难说了。 “呵呵,我又吊了一条。” “拿来拿来,快点放桶里去。” “哈哈,已经五条了。” “今晚叫我姨娘煮给我吃。” …… 听到两个小团子的声音,又看到溪水边上正在捉鱼的两个小身影,景春熙才放慢了脚步,这两个小屁孩真的很欠打,景春熙的牙痒痒的。 原本重新甩进来的两只木桶,有一只已经被两个小团子用上了,现在正在装鱼呢。 两人并没有泡到水里,听她们的对话,居然捉到了鱼,也太厉害了吧。 “你们干嘛呢?害我好找。”景春熙真想打她们小屁股两下,如果这么可爱的小团子有个闪失,她自己得撞墙。 “嘻嘻!熙表姐快来,好多鱼呀。” “你们怎么抓的?”景春熙看着桶里已经有了五条巴掌大的鱼,觉得非常诧异。 原本放进去的鱼只有手指那么大,才过没多久,居然养成大鱼了,而她这个主人懒到根本都没注意。 “我们用菜叶子钓的,熙表姐,你快试一试,这些鱼可喜欢吃菜叶子。” 巧巧把一根菜叶递给了她。 好家伙,两个小鬼居然把她的菜地霍霍了,不过景春熙想给她们点赞,比那些看见水就往里面跳的熊孩子,不知道好了多少。 “我们得走了,等下次有空我们再来钓鱼!” 景春熙一手拎起她们一个,两个小团子还以为景春熙逗她们玩,高兴得咯咯笑,两条小短腿蹬得欢实,也顾不上她们钓上来的鱼。 景春熙一手夹一个直接出了空间,两个小人儿脚一下地,依然没有清醒的四郎也被她搂了出来,咚的一声掉地上,四郎也只是卷曲了一下身体,双手又往旁边抓了抓,才扭动着想自己爬起来,景春熙连忙往他嘴里喂了点井水。 “熙表姐这是哪呀?” “太黑了,一点都不好玩。” “还是钓鱼那里好玩。” 两个小团子对熙表姐带来的这个山洞一点都不喜欢,眼睛也不适应,来这里,还不如在溪水那里钓鱼呢! 趁着四郎还没完全清醒,两个小团子还在絮絮叨叨,景春熙环顾四周,看到那么多粮食,觉得不收实在是浪费了,不知以后还有没有人来这里,浪费粮食也是犯罪呀。 刚才搜到的银子银票比预想的要少,都是小面值的。现在再不把粮食收了,实在太亏。 她把手指向那些粮食,想把它们全部收了。 ------------ 第一卷 第165章 呜呜,好感动。 没想到身后忽然有一道冷风袭来,吓了景春熙一大跳,暗叫一声:完了。 肯定是有漏网之鱼没有收拾,她一个侧身可是也没躲过,如果不是想到地上还有三个人,她差点就闪身进了空间。 “丑丫头!”陶金一急这个称呼又出来了,他明显感觉到景春熙的身子一颤,似乎受了很大的惊吓。 “怎么总是吓人?”景春熙气得踢了一脚过去,但是被陶金轻松地躲过了。 气归气,看见他景春熙的内心却是高兴的,单枪匹马的感觉太难受,现在终于多了个同伙。如果不是还有要紧的事要做,她想趴到他胸前哭一哭:呜呜两下缓解紧张的情绪。 “你这样没有防备,万一不是我呢?”刚刚他的手已经搭上景春熙的背,如果真是贼人,一刀下去肯定得完,这丑丫头真的不省心,幸亏他来了。 对他的强词夺理景春熙更赌气,直接忽视他。粮食看来是没办法收了,不过她的心暖暖的,她完全没想到来救他们的居然是陶金这个小纨绔。 “快点,快点跟我过去,那边有好东西。”刚刚看到那堆东西,陶金忽然想到这个小财迷,想让她高兴高兴,才顺着她这道身影进来的,看见她好好的,一直担着的心总算放下来了。 景春熙可不注意他在说什么,只惦记着地上这三个人:“你把两个小团子抱出去,我扶表哥。” 陶金这才看见四郎和两个小团子,两个站着瞪着他的眼睛大大的,一个还躺在地上像死猪一般。 景明珠听了熙表姐的话,更是向他伸出了手:“抱抱!” 熙表姐叫你抱你就得抱,小团子一点都不客气,巧巧乖乖地站着不敢动,这个俊美的大哥哥,她一直是又敬又爱,但是也怕怕。 陶金本来更想扶四郎,可是看了看眼睛好像还眯着的两个小团子,又看了看景春熙的小身板,认命地一手夹着一个,朝后面嫌弃地说:“快点跟上。” 趁着他转头的功夫,景春熙还是忍不住把后面的粮食全收了,然后才扶起已经哼哼唧唧的四郎艰难地往外面走。 还好出了洞口没走几步,小北爷爷就领着两个暗卫过来了,外面的贼子一个不剩全都死了,他们想过来看看有什么要帮忙的。 “孩子在这?”两个暗卫看到自己的主子一手夹着一个小团子,后面一还有一个已经被小北爷爷接手扶住,再看看景春熙,脸上露出诧异之色。 刚才他们两个进来,可是里里外外都搜索了一遍,一个角落都没放,所以才看见了那个死了的小老头。其他的除了那一堆了粮食和杂物,可没见一个人影,而这四个孩子是怎么凭空出来的?难道他们被鬼障眼了吗? “赶紧把人抱上马车,一定要留人看守,我们再出去一下。”陶金对两个暗卫敲打了一番,又交代三人要做的事,陶金拉起景春熙就跑。 “我给你看点好东西。” 陶金拉着景春熙去的是位置还最高的那排房子,景春熙想到那个脱裤子的贼人,不愿意了。 连忙扯开陶金拉着她袖子的手,说:“那人是我毒死的,肮脏的老男人,我才不要看。”说完转身就想跑,这个人怎么回事?专门给她气受的吗?也不看这是什么时候?还是收拾完了赶紧走。 “你看到他们的宝贝了吗?金银财宝都不少哦。”陶金说完嘴巴哦得大大的,他太了解她了,两句话成功把景春熙利诱。 果然小姑娘的眼神变得亮晶晶的,还贼兮兮地朝他贴了过来。难怪她一路搜刮了那么多屋子,得的都是零散的碎银和小额银票,正觉得这窝山贼做得太窝囊了呢,银子票子抢不到还配做什么山贼? 景春熙逐渐逼近:“在哪里?” 陶金退后:“跟我来!” 推的还是那间屋子,那个被毒死的老男人光着膀子仰面躺在地上,两只手还做着撕扯裤头的动作,景春熙觉得真的很恶心。 陶金像是知道她心里想的是什么,拿起桌子旁边的烛台,经过男子的身边一脚踢了过去,那老男人的身子一下就变成了向下趴的姿势。 景春熙还是没眼看,稍稍侧过的脸被陶金看见了。 “跟我来。” 景春熙的小手又被陶金握住了,手有点冰冷但是骨节分明,景春熙却感觉到心里一阵温意。 直到这个时候,她才有点后怕。如果不是陶金带着暗卫来。即使把这些人都毒死了,她都没有把握能够安全逃出这座大山。 如果四郎不能及时清醒,她连赶车都不会,逃出去就靠她的这两条腿,即使加上黑子,也搬不动另外三个人。 她本来就是个没有方向感的人,黑灯瞎火地要重新找到原来落脚的位置可不是件容易的事。 但是现在陶金来了,她又感觉有了主心骨,也觉得他还马马虎虎算个好人,起码不会把她一个人丢下。 陶金手上拿着烛台,往床的后面走过去,在贴着木板的墙体上用力一推,一间暗室马上显露出来。 “看见了吗?都是好东西。” 暗室不大,里面只有两个木头做的架子,走道勉强可以站两个人,架子上面却放了不少好东西。 “最里侧那个紫檀木的匣子里全都是银票,都给你了。其他金银能拿多少算多少,你要拿不走,我让小北爷爷带暗卫来全都分了。” 陶金的话刚说完,木匣子就被景春熙抢到了手上,速度奇快,陶金的嘴角微微弯曲:丑丫头果然是个财迷。 木匣子只有两个巴掌那么大,但是沉甸甸的。 架子上很杂乱,不过都是值钱的东西才往这里藏。 金子不多,但是银子不少,都是很大的一锭,整整齐齐地排放叠了几层,碎银很少,应该都分给了底下的兄弟。 “狗东西,跟着他的那些弟兄得的都是碎银,原来大锭全都自己吃了。”景春熙愤愤不平,但是看着其他金银可能进不了自己的口袋,她的心隐隐作痛似在滴血,如果她一早知道这里有间暗室,这里的东西就全是她的。 但是打开那个木匣子一看,大大小小的银票两大沓,银票的面值大小不一,起码也有几万两,全都给她算是不少了,药钱是回来了。 ------------ 第一卷 第166章 怎么办?我全都想要 景春熙看着架子上的金锭银锭,再看还有不少应该有从贵妇人手上抢来的金钗、玉环、头面,想到都不是自己的,抱着那一匣子银票都觉得不香了。 怎么办?她全都想要。 “藏到身上,能拿多少算多少!” 陶金看着这个小财迷贪婪的眼神,都快要笑出声了,把烛台往架子上一放,说:“我让小北爷爷找个篮子来装,你等着。” 然后怕她太傻,又加了一句:“尽量拿金锭吧,头面你现在也用不上,当了也没那么值钱,以后我送你。” 她抢过景春熙手上的木匣子:“我帮你先拿过去。”说完就真的大踏步走了。 景春熙乐得跟什么似的?也忘了屋子里还有个死人。 她现在想把陶金当成金菩萨供着,有奶就是娘,有钱就是爹,有了这么多的金银财宝就可以把他当成自家人。 好吧,金锭全收了,金瓜子金叶子也不能留下,银锭那么多,怎么都得收一点。 头面嘛,金头面也是金,不要白不要;什么白玉的宝石的首饰,也挑着自己喜欢的要个十件八件。谁知道你说的送给我,以后还当不当数,且要等到什么猴年马月,如果等到我出嫁还不等得黄花菜都凉了。 嘿嘿,到手为财,还是先下手为强,收收收! 到陶金把两个暗卫和小北爷爷找来,看到两个架子上东西少了起码过半,不禁心里起了大大的狐疑。 再看看丑丫头的全身,景春熙的腰上也才鼓起一点而已,不禁摇了摇头。 这丑丫头鬼得很,也不知道藏哪去了。或者是刚刚的黑子和那个小姑娘,不会都过来帮她作弊了吧? 好吧,反正他也打算全部分了的,见者有份,谁拿都一样,倒是便宜这小财迷了。 三辆马车,暗卫赶一辆、小北爷爷赶一辆、陶金赶一辆,一车拉着几个孩子;一车拉了厨房里的粮食和杂物,衣物被褥也有一些;一车还拉了四头猪还有四个女人。 浩浩荡荡回到流放队伍里的时候,官差都没开始分早食。 “熙姐儿!呜呜!” “我的小团子啊!呜呜!” “呜呜!巧巧,你要不回来,娘也不活了。” “黑子,娘在这!”没有哭。 …… 所有被掳去的人都被抱着嘘寒问暖,哭天抢地,悲伤褪去,失而复得的快乐气氛萦绕在四周。只有四郎孤零零的站着,像个没娘的娃。 甚至他娘庄氏看见他的时候,还往他的脑门拍了一记:“让你好好看着弟弟妹妹,你怎么看的?” 想死的心他都有了,偏偏他无话可说。 同样被掳走,黑子和熙姐儿干了好大一票,还把贼人的银子、票子撸了一大兜回来。 可他,一直到暗卫帮把车赶回来,又把马车停好了把马鞭塞到他手上的时候,他还是迷迷糊糊的,怎么被掳的又是怎么被救的?他全部在犯迷糊。 他第一次觉得自己是个没用的人,如果昨晚把他换成熙表妹这样的角色,肯定不是救人而是来害人的。 被一堆人轮换着搂来搂去,哭了个半天,最后被景春熙和两个小团子说了一句:“饿了!”才得以逃脱众人的包围,但是散乱的头发和肩膀上,都是眼泪和鼻涕。 两个小团子根本就不知道为什么这些人那么喜欢哭,还把她们真的当小团子又亲又搓的。明明她们玩钓鱼钓得很高兴,还钓到了不少鱼,只是那些鱼那么大,熙表姐都没帮提回来,好可惜好可惜,不然肯定可以得母亲一顿夸,还可以吃鱼汤。 全身都是眼泪鼻涕,景春熙一点都没嫌弃,反而感觉心里暖暖的。 景春熙挑了最好看的一块玉佩,递给陶金,陶金一脸嫌弃地看着她:“你倒是会卖乖,没一点诚意。” 然后拍拍身上的灰尘走了。 捡来的东西要拿他早拿了,这丑丫头真不用心,还借花送佛。 景春熙:“哼!不要白不要。”给你都不错了,还嫌弃上了。 “外祖母,这都是宝贝,全都给你。” 这一大包只是从那些小喽啰屋里搜刮来的碎银和银票。再就是些不值钱的钗环,景春熙全部上交了,也让家里的人高兴高兴。 好东西她拿了,银票也拿了。至于留在马车上的那些不值钱的东西怎么处置,还是让小纨绔自己来吧。 接下来, 有人忙着去给他们舀粥,糖霜打水来给他们擦洗,衣服不太脏,但是脸和头发实在太脏了,景春熙借口上马车换了一件。 “明蓉,你怎么在这?” 景明月围着几个弟弟妹妹转了半天,这时候才发现呆呆地蹲坐在他们旁边的景明蓉,看她一言不发又神情怪异,也不往他们家的位置去总觉得很奇怪。 昨晚因为找他们在这里留了一晚,就是停歇在这块空地里,不过所有人家都是间隔开的,因为地盘窄,离得并不远。 “她被大头卖了,卖给了山贼头子,还好被我们救了。”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大家满是同情。 好可怜呀,如果不是卖的,昨晚不见了妹妹,肯定会闹,肯定会找,可是大头一家什么都没有做。 景永诚:“大头他们跟山贼有联系?” “那熙姐儿他们被掳走肯定是跟他们有关!” “跟山贼勾结,敢买卖朝廷犯人,这件事不能就这么了啦!” 被撸了孩子的几家人,被景永宁和陶金领着,去跟官爷们交涉,景春熙没有跟过去,换了衣服吃了一碗粥,就被外祖母压着躺在马车上睡觉,昨晚都没合眼她真的很困,跟两个小团子滚在一起就睡着了。 直到被摇摇晃晃的马车震醒,又眯着眼睛坐了一会,也不知到底走了多久,不知不觉间又到了一间驿站。 虽是没有天黑,但是官差们也宣布在这歇下了。 “姨娘说:因为要杀猪,才那么早入住驿站!”小团子看见熙表姐醒了,还没来得及下车,就兴奋地贴过来跟她说杀猪这件事。 巧巧嘟着小嘴巴很自信地说:“我娘说杀猪就是过年。” 景春熙笑:好吧,这句话我赞成。我也喜欢天天都过年。 ------------ 第一卷 第167章 卖身为奴 “今晚住在阳山县,往前很快就到肇庆府地界了。” 看见小主子昏昏沉沉一天。现在终于清醒了,糖霜兴奋地跟她说。 自从进了岭南地界,也就是跟到家差不多了,现在可不是离目的地越来越近了嘛! “大头那家怎么样了?” 景春熙更关心的还是今天苦主们跟官爷交涉的结果,做了那么多的恶事,如果大头这家人再不受到惩罚,真的是老天不长眼了。 “今天一路来他们一家子就被带上了木枷和脚镣,他们手上那些东西官差也都分给犯人们了,银子银票全部赔给我们家,有一百多两了呢。” 糖霜说的时候很兴奋,不过忽然神情低落地说:“不过听说有一张五百两的银票,被官爷们贪墨了。” 大头那家失火后剩下的银两和银票并不多,这个大家都清楚。 再想想上次蘑菇中毒的事,就知道那五百两肯定是方主事收买他们的,赃银现在被官爷瓜分了。 银票到了别人的手她倒是无所谓,可是对这样的结果,景春熙还是不满意:“那他们人呢?就这么算了?” “小孩子家家的你就别操这份心了。” 老夫人过来帮糖霜回答,又拍了拍景春熙,问道:“饿了吧,糖霜拿块饼子先给小姐垫一下肚子,今晚留点肚子准备吃肉。” 糖霜出去了,老夫人又说:“刘爷今天说了,到了驿站人犯就押解到府衙,现在应该已经去了,他们给官府的意见是直接问斩。” 景春熙又问:“他们认了?” 大头他们不认罪的话可能也不好定罪处罚,不过这只是景春熙的想法。 老夫人:“由不得他们不认罪,三位官爷都去了,每群犯人都有代表过去作证下毒的事,至于昨天被掳了孩子的,每家都派一个人过去,我们这赵姨娘、林氏,还有你三舅舅和二表哥都去了。 就是景明蓉也豁出去了,说要亲自去指认他们,她姐姐被他们害死了,她也差点惨遭毒手,她这次看来要跟家人死磕到底了。” “我还是觉得这么死太便宜他们了。”景春熙觉得不能亲自千刀万剐,也应该给他们每人搬一块石头往他们身上狠狠地砸才解气。 “是吧?我也觉得是这样。” 四郎也在旁边气得跳脚,愤愤地说:“我说要跟去府衙的,三叔和小北爷爷都不让。” “说得你去就有什么用似的。你干得成什么事?连自己怎么被掳的都说不清楚,就是二郎和你三叔去最好。”四郎又被一顿埋汰,表情气愤愤的,但是又无言以对,他开始怀疑人生。 “那四个女人呢。”景春熙想到那四个可怜可是又冷漠的女人,又忍不住问。 “府衙得问她们一些山匪的事,她们是苦主肯定也要证词,过后官府肯定也会把她们送回原籍。” 老夫人说完这话的时候叹了口气,作为女人她清楚得很,如果回了原籍,怕是口水也得把这些女人淹死,亲人们受不了也会把她们沉塘。 但是谁管得了这么多事呢?这个世界上穷苦人受不公平的事太多了,对女人尤甚。 杀猪的事都是黑子他娘领着犯人一起干的,收拾得干干净净后,按官爷的吩咐直接剁了一头,说今晚所有犯人都可以打牙祭。 剩下的三头猪宰杀后,一头给官爷他们自己分,陶金不客气地说自己要留一头,这一头就变成了景春熙家的。 不过谁都不会有意见,本来山贼是他们杀的,猪也是他们找回来的,就算是存在点私心全部自己吃,其他也只有羡慕嫉妒恨的份。 另外一头猪是按犯人的人头分,一个人也得了两斤多带骨头的肉,皆大欢喜。 三辆马车陶金自己留了最好的一辆,剩下两辆大方的给三位官爷自己解决,而搜刮来的粮食和衣物也由官员们自行分发,他们自己用或是给犯人他也不管,只做甩手掌柜。 待到众人从府衙回来,果然大头他们全部被收监了,说是年前就要问斩。 杀了山匪,得了五百两的赏银,因为是当庭发的,三个官爷不敢贪墨,全部恭恭敬敬给了陶金,他全部换成了一百两的。 回来后当着大将军和老夫人面,一张给了小北爷爷、一张给了黑子、自己手上留了一张、也不看眼睁睁盯着他手的四郎,剩下两张都塞到了景春熙春手里,说:“毒药是你提供的,你的功劳最大。” 害得四郎眼里都是羡慕嫉妒恨。陶金本来那一百两都不想要,想全部给丑丫头的,可是不要又说不过去。 景明蓉回来的时候,跟着小北爷爷、景长宁和二郎进屋,扑通一声就跪在了老将军和老夫人的面前:“求大爷爷、大奶奶收留我,明蓉甘愿为奴为婢。” 在他们这一房,外祖父是老大,二叔公二叔婆的孙子也是喊他大爷爷,景明蓉这么喊也没错。 景永诚早就想到了这一出,看他现在只有一个人也不能不管不顾,对她说道:“你先起来吧。” 景明蓉依然跪着:“明蓉现在什么都没有了,跟着你们也比那些将我们害了、卖了的亲人强,为奴为婢明蓉不后悔,反而这样才觉得自己有点依靠,求大爷爷大奶奶收了我吧。”她哭泣着声嘶力竭,但是说出来的话句句是真,一副你们不同意我就不起来的样子。 今天在朝堂上,她把自己家人做的恶事全部倒了个底朝天,说出来一句句都是血是泪,使得大头一家想翻身的余地都没有。 老夫人说:“可怜见的,起来吧!为奴为婢,有什么好的?你要真想清楚了,到了岭南,我们再做打算。” 庄氏:“只要你不像大头他们一样心黑的,不为非作歹、不落井下石,谁都不会作贱你,别想太多,跟着我们就是。” 四郎可没那么好说话,他的声音是带冲的:“要想治你个连带责任,不让你活也是可以的。况且熙姐儿还救了你,怎么做,你自己看着办!” 他的语气里还带着威胁,就担心歹竹出歹笋。 景明蓉这时候忽然转过身朝景春熙磕了三个响头,这三个响头她昨晚就想磕了,但是后来一直没找到机会:“熙表妹!不!主子,你就收了我吧。我这条命是你救的,我要敢背主,要打要杀随你处置,卖身契我自己来写。” 景春熙这时候也不知道怎么办了,所有的人都看向她,她却眼神盯向了陶金,想让他给个主意。 陶金:…… 这丑丫头又傻愣愣的了,不过还知道求人了。 不忍心看她这种求人的目光,谁叫他看见这丑丫头就是心软了呢! 陶金:“老夫人倒是缺个服侍的,就是到了岭南也得找人不是?” 景春熙一下就乐了,这景明蓉人很机灵,原本也是话多的,如果不是因为这些事受到打击,她那小嘴巴也叭叭叭叭的很会讨人欢心,倒是适合留在外祖母的身边。 外祖母原本身边的人,也就有个提前来的王嬷嬷肯定不行,再说她年纪也大了,总得培养个新的才行。 景春熙:“你以后就跟着老夫人吧,可得把她服侍好了,也不用叫我主子,叫我小姐就行。”既然景明蓉认为签了卖身契才有归属感,那签不签就看外祖母的了,不过她还是觉得应该签的,签了对主家才有保障。 虽然她不知道作为朝廷犯人来说,买人是不是合法,实在不行,这身契记在她名下也不是不可以。 景老夫人没有说话,不说话就当是默认了。 她欣慰地看着这个外孙女,女儿是孝顺的,外孙女更是孝顺懂事。 人是外孙女救的,自然应该由她来决定,给她她也受了。 就这样,景家又多了个下人。 ------------ 第一卷 第168章 夜半敲门声 再往前就到了肇庆郡的广宁县地界。 郁郁葱葱的山林都离官道比较远,层层叠叠的山不是太高,也显得比较秀灵俊美,没有北方名山大川的大气磅礴,也感觉景色宜人。 一路上遇到的人百姓,说话都是轻声细语、鼻音频繁、叠词常见,语调绵软细腻,颇有软语呢侬的韵味,听起来很像在唱歌,尾音的长短高低可以传达语言的感情色彩,让人听了非常舒服,也感觉非常亲切,就连偶尔听到小媳妇们吵架,都比粗犷的北方人唱歌要悦耳。 但是有时候想跟他们对话却不容易,特别是年纪大一点的人。话语慢一点别人倒是听得懂,可别人说的不重复几次,再加上手势比划都不知道要表达的是什么意思。 四郎经常用刚学到的方言逗两个小团子,惹得大家都哈哈大笑,小团子更是躲在姨娘的怀里直蹦腿,笑得一抽一抽的。 晚上, 广宁驿站, 就在大家即将睡着的时候,听到了“笃笃笃”的敲门声。 敲门的声音很轻,但是在这寂静的夜里,屋内的人听到特别清晰,大家内心忐忑但是都竖起耳朵、屏住了呼吸但是没有吭声。 当第二次敲门声再次响起,即使平时神经比较大条的也都听出了拍门声音的节奏。 敲三下,再敲三下,间隔一下后敲的是一下:“笃笃笃~笃笃笃~~笃!” 声音刚落,小北爷爷和大郎几乎同时跳了起来,大郎一下床,就抢在小北爷爷的前面一个箭步过去打开了门,也几乎同时景永诚坐了起来,旁边的老夫人有点激动地拉住了他的手,也挣扎着坐了起来。 景永诚:“快点,点灯。” 白天累够了,平时天黑就入睡,但是油灯他们还是有的,只是很少用。 一个全身裹得严严实实的黑衣人挤了进来,大郎反手又把门关上,同时声音惊喜:“是爹!” 糖霜手脚麻利地点上了一盏油灯,豆大的火苗一下洒满了整间大通铺。 除了两个已经睡熟的小团子,所有人都坐了起来。 庄氏抬脚下床,鞋子都没穿站在冰冷的地板上,一动不动地看着那个高大魁梧的汉子,不敢上前也有点不知所措。 “爹!”四郎也窜了出去,都没认真看是不是自己的爹,就抱住了那个风尘仆仆的躯体。 汉子:“是我!” 声音沙哑,但是大家都很熟悉。 二郎马上扶住了他娘庄氏,担心她太过激动而站不稳,两人眼神一直盯着进来的人。 “儿啊!” “长江!” “大伯!” “大哥!” “大舅舅!” “爹!” …… 一个个喊出来的声音都很压抑,声音不大,但是那份惊喜和兴奋跟灯光一样洒满屋,又冲着门窗而去。 黑衣人进来三下两下就把身上的大氅一脱再一丢,蒙在脸上的面罩也往地上一扔,胡子咔嚓的脸就显露了出来。 他快走几步寻声向着爹娘的方向走过去,左右手一甩咚的一声两膝跪地,动情地喊了两声:“爹!~~娘!” 这一声叫唤让在场的所有人都动容,强忍住的眼泪噗噗噗的流个不停。 大舅舅景长江依然是那么高大魁梧,但是现在的样子像个野人似的,胡子足有两寸长,淡淡的油灯下依然可以看得出他眼神炯炯,只是身材消瘦了不少,显得脸庞更加棱角分明、略显冷峻。 “儿啊!”老夫人把手伸向他,殷氏连忙上前帮她披上了棉袄。 景长江就着老夫人向他伸过来的手,被轻轻拉了一把,顺势站了起来。 然后也不等爹娘招呼,坐到了两人的中间,所有人都聚拢围了过来,景春熙也不例外地往前凑,但是仍然被挤在了外面。 二郎连忙跑回自己的床上扯了件刚才没来得及穿的薄棉衣,往身上一披又往他爹的身边挤,而大郎从门口走进来后,一直站在他爹的后面,现在也远远地看着,沉稳和冷静。 “不孝儿子在这等了两天,总算等到了你们。”九尺男儿这时候也眼眶微红,鼻子酸酸的,声音带着哭腔,都不知道如何说话了。 “回来了多少人?都安置了?”景永诚看他身后没有人跟进来,有点担心,连忙问道。 “这里距离梧州郡很近,我们走的都是山路,我没让他们停留,直接往那去。就留了几个人跟过来,就盼着见爹娘一面。”他一面说一面环顾四周,看见了几个孩子,也看到了庄氏,更看到了一众家人。 景长江任由老夫人抚摸着他的肩膀,又把自己的一只手搭在老父亲的膝盖上,也朝他伸出了一个手掌晃了晃。 又接着说:“接到你们的报信第五天我们就找借口绕道邻国,但是绕了一大段路,不然早就到了。” 他们虽然都得乔装分批走,可是到底是行伍出身,又有精良的马匹在,速度比他们快多了,所以才会走的路更远,却走到了他们的前头。 “都到了就好,你们好好安置,别惊动了官府。”惊动官府是景永诚最担心的,毕竟他带出来的人数不少,牵一发而动全身。 “熙姐儿呢?刚才我听周伟说也跟来了。” 听大舅舅提到自己,景春熙连忙挤了进去,景明月侧身让过把她往前推,四郎也被大郎拎了出来,但是他刚刚贴上父亲热乎劲都没上,表情极其不情愿,有点挣扎却不敢吭声。 “熙姐儿受苦了。” 景春熙一靠前就被大舅舅紧紧搂了过来,景长江的身上还有一股酸臭味,这一路来怕都没洗过澡,但是景春熙一点都不躲。 抬头看着他,景春熙轻声唤道:“大舅舅!” 景长江又说:“长高了,上回大舅舅看到你才这么丁点大。” 被比划着说自己像三寸钉似的,景春熙不好意思就红了脸。景明月看到空隙就往他爹的方向挤了挤,生怕爹没注意到她,这一细微的动作也被景长江看到了,也朝她伸出了手,朝她的手臂拍了拍,赞了一句:“我们家明月都成大姑娘了。” 惹得景明月又落了好多金豆子,趴在他膝盖上哭着叫了好几声:“爹爹。” ------------ 第一卷 第169章 大舅舅 焦急地等着天黑和亲人见面的那几个时辰里,周伟已经把一路来的大致情况跟景长江说了一遍,他自然清楚了京城发生的事,也知道他们一路来的艰辛和遭遇危险和毒害。 外甥女为了这一家子做了不少事,也受了不少苦,甚至差点死在贼窝里,这些他都知道了。 “熙姐儿没事,终于又见到大舅舅了,母亲也很惦记你。”景春熙看着这个跟母亲长相最不相似的大舅舅,国字脸、浓眉大眼现在跟头野兽似的,却倍感亲切。 心里最庆幸的是:大舅舅没事,大舅舅逃出来了,和前世的境遇完全不同。 一阵寒暄后,景永诚把所有女眷都重新赶回了床上。却在自己的身边腾了个位置,想让这个儿子休息一下。 “不用了,爹,等你们的这两天我已经睡够了,也不能在这耽搁太久。只想着见你们一面就马上回去。”那五千人马还等着他回去安置呢,他们都懂。 他把景长宁和小北爷爷,还有几个儿子都招呼了过来,一起围在父亲的身边,把自己的声音压到最小,继续交代后面的事情。 想到大舅舅到了苍梧要从头在一起,必然需要不少银钱。景春熙想到前天刚得的那个木匣子,她在被窝里翻了个身取出来,又从空间里找了块厚实点的布,将金锭、银锭都包了进去,再取了两套合适大舅舅的衣服,所有东西一共包成两个大包裹,偷偷放到了大通铺旁边的地板上。 “好了,一路平安顺遂,我们得趁黑走了。”也不知过了多久,听到大舅舅这句话,又听到外祖父,外祖母最后的叮咛,景春熙才连忙爬了起来。 “大舅舅,这点东西你得拿着。”景春熙捞起地上的两个包裹,塞到了大舅舅的手上。 “这是什么?”景长江感到很诧异,他拎在手上,两个包裹都沉甸甸的,再看向自己的老爹和老娘,看他们都没说话,他没有推脱。 只是说:“谢谢熙姐儿!” 景春熙笑:“娘说穷家富路。” 这话出口就被景长江轻轻拍了一下肩膀,他发出一声慨叹:“你哪知道哪是家?哪是路呀!” 这时候庄氏也提了一个包裹过来,这也是她刚才收拾的,里面也是吃喝用度还有一些银票。 庄氏噙着泪把包裹递给自己的夫君,饱含眼泪的眼睛一直盯着他,但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景长江在所有人的目光里也不避嫌,先把包裹放下,又把庄氏扯过自己的胸前,两人紧紧地搂在一起,然后在她的耳边说:“以后会好的,照顾好爹娘和孩子!” 两人很快分开,他转过身,对着又重新坐起来或者站起来的所有亲人,深深鞠了一个躬。然后捞起地上的三个包裹,又拉起帮他开门的大郎,朝门外走了出去。 四郎看到大哥跟父亲走了,也想往外面窜。 “回来。” 四郎被小北爷爷一手就扯了回来,身子还打了个踉跄,他哭了,他想跟爹爹多待一会儿。 他知道父亲肯定是有事情跟大哥交代,他恨自己太小,也担不起大事,他恨不得自己快点强大起来,让父亲也信任他。 他越想越委屈,越想越觉得自己无能,眼泪都不知道停了,最后跟自己的母亲搂在了一起。 陶金自始至终都没有起床,除了一开始偷偷看了看这个长得跟狗熊一样的景大将军,其他时间都是躺在床上装睡,最后是侧起耳朵静静地听着这一家人的动静。 看他们哭,看他们笑,听他们寒暄,心里都是感动。 …… 刚刚踏入佛山地界,原本说跟他们一起到崖门村后才离开的陶金就被人接走了。 与其说是接人那场面更像是抢人。 接近两百人的士兵穿戴整齐,大部分都是骑着高头大马,直接就横亘在他们犯人队伍的最前面。 要不是他们穿的是军队的服装,也没剑拔弩张,不然还以为是又被山贼拦截了。 拦截在他们前面的士兵,包括领兵的官爷并没有拔刀相向,也没有恶语相向,只是把前进的路堵了个严严实实,一个人都不让他们往前。 站在最前面的将领根本没有理会上前去交涉的刘爷,就是看到疾步而来打招呼的严县尉,也只是微微颔首而已,连马都不下,态度傲慢。 但是他们的目光一直往后面的马车,特别是在骑马的人身上流连,似乎在寻找他想要的人。 队伍忽然停顿,除非是睡着了,不然谁都会伸头一探究竟。 陶金早就聊起车帘,也看到了前面的场景,他看了许久才默默把车帘放下。 再转回头往车厢里看时,朝景永诚和老夫人拱手行了一礼:“小子要回家了,老将军老夫人保重。” …… 车上的所有人一愣,景春熙也吃了一惊,只是瞪眼看着他,但是却没有问他缘由。 看前面拦路那些士兵的派头,就知道这一路来真的是小看了他,这小纨绔在家虽然不得宠,身份怕是也不简单,来接个人都搞出那么大的阵仗,不知道的还以为公主皇子出行。 陶金行完礼就下了车,再转回头看车上所有的人又行了一礼,然后大踏步向前。 景春熙连忙跟着跳下车,陶金忽然说要走实在意外,她的心忽然有点慌慌的,其他人也顺势下了车。 毕竟一起走了这一路,说没有点感情是不可能的,远远看着他相送也好,更多的是好奇来接他的人。 坐在另外一辆车的四郎几个和黑子早就跳了下来,陶金又是朝着另外两辆车上的人拱手一礼:“承蒙夫人和婶子们一路上的照拂,小子不甚感激。” 黑子都愣住了,主子这是不要他,这是要走了? 他连忙转身从骡车上拿下来一个包裹,这是主人的东西。他不敢太靠近了,隔着四五步就把包裹递了过去。 “你不跟本少爷回去吗?”陶金没有接那个包裹,而是瞪了一眼黑子,说出来的话让黑子愣住了。 “等等!” 但是也没等多久,黑子忽然把手上的包裹往旁边的四郎手上一塞,然后转身就往队伍后面跑。 他一直跑到曹捕头的队伍,在他娘前面扑通一下跪了下去,磕了三个扎扎实实的响头,抬头就说:“孩儿不孝,如今先跟随主人,以后再去看娘。” 这小子可真是豁得出去,为了过好日子连娘都不要了,旁边的犯人紧紧盯着黑子娘,生怕她会痛哭失声。 没想到黑子娘却表情镇定,还长长舒了口气,好像完成了什么使命一般,居然还露出了一丝笑容:“去吧,娘等着你。” 这样的对话像是商量好了一般,完全不带一丝伤感,让人感觉有种说不出的诡异,这果真是亲儿子亲娘吗? 但是大部分犯人还是能理解的,黑子并不在犯人的名单里,只是因为没有家人照顾跟着来流放而已。与其跟着母亲去流放地受苦永远没有个头,跟着个富家少爷倒还算是好的。 起码可以吃饱穿暖,也不会受到鞭挞,不会夭折在流放地。 黑子磕完头,又伸手去摸了摸娘亲被木枷铐住的双手,没有流泪,就坚定地转过身跑了,行动非常果决,有点像景春熙第一次见到他的样子。 ------------ 第一卷 第170章 陶金失约 黑子的一举一动,大郎几个默默地看着,就是小团子看着也没有说话,而是靠在自己的姨娘腿边一言不发,但是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黑子。 反而是四郎有点沉不住气,一个劲地说:“怎么就走了呢?不是说跟我们到崖门吗?”他有点接受不了,怎么两个人都失约了。 一开始他是讨厌陶金的,后来也不喜欢陶金老是凑在熙表妹的面前,连黑子都不待见。但是临近要离开的时候,却产生了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离别情愫,突然有点舍不得了。 陶金说:“后会有期。” 黑子已经重新提起了他的那个包裹,眼神在小团子那里晃过却没有说话。 陶金忽然转向一直默默跟在他后面没有说话的景春熙,轻轻说了一句:“我们京城再见。” 说完两个人就这么走了,一个上了前面士兵给他准备的马,一个上了对面的马车,他原本从京城带出来的那匹枣红马也不要了。 陶金说完几句话就这么轻飘飘的走了,留下一群落寞的人。除了那匹马,再没有他曾经存在过的痕迹。 甚至他是什么身份?去了哪里他们都不知道。 景永诚再上车的时候对景长宁说:“岭南是燕王的封地,只有燕王才可以养私兵。” 景长宁已经猜到了,只是有点疑惑:“也不知道这小子是燕王的什么人?” 陶金的身份他们猜不出来,国姓是胥,而他姓陶,只想可能是跟燕王沾亲带故。 这两个人走后,一路上气氛低沉了好多。 一家人原本知道景长江没死、还有即将到达崖门村好不容易才有的兴奋劲又被压了下去。 就连两个小团子因为黑子的离开,也不再打打闹闹,而是老老实实都窝在自己娘亲的怀里,就连小松鼠也不玩了。 越往前人都不见一个,走个半天也不见一个村子,果然流放地就是荒芜、人烟稀少的。 偶然看到路过的几个行人,都是皮肤黝黑,个子矮小,也不知这里的人能不能够吃饱穿暖。 这个时节,路边不是山林就是荒弃的土地,有些地里石头比泥土还多,大家的心都冷了,土地贫瘠肯定生活艰难。 又连续走了两天进了江门地界,然后又翻了两座山,再足足走了一天半,才到了江门县府衙所在地。 这是个很小的县,整个县城只有一条几十丈的主街铺了青石板,其余三四条街和小巷子都是砂砾铺路,不过由于气候湿润没有多少扬尘,还算是干净整洁。 沿街房屋矮小,没有一间两层的楼房,除了主街还像点样,也没看见几间像样的铺子,到处透露出一个字“穷”。 早就知道来的是鸟不拉屎的穷山僻壤,他们倒是不意外,只是孩子们的心情就不好了,情绪更加低沉。 只有即将可以返程的官差们是兴奋的。 “今天跟府衙交接,明天送你们到崖门村,回来休息一晚我们就打道回府。” 刀疤脸过来招呼的时候显得很兴奋,就是押解他们的官差,面对犯人们脸上也露出了不少笑容,终于到达目的地了,马上就可以回家,他们的心情也被放飞了。 这一路来他们也不比流放的犯人好多少,一路顺利不出大的状况,完成这次任务回去可以多领三十两的官银而已。 但是出这一趟差,回到家可以休息十天,可以老婆孩子热炕头。 “我家还有半边猪肉,今晚就全部煮了吧。一路上得到刘爷和七哥的照顾,今晚我们一起喝酒吃肉,也算是吃个散伙饭。” 这次是景永诚亲自发了话,这一路来和官差交涉都是景永宁和大郎,都到了这里,该感谢的话得感谢。 “行,能在一起这两个多月也算是缘分,一路上也没得畅快地喝过一次酒。再以后也不知能不能再相见,希望大家都各自安好。” 刘爷听了也很畅快地答应了,对这个老将军他还是有着深深敬畏的,这辈子能跟他喝一次酒,也深感荣幸。 景永诚带着儿子孙子亲自去跟严县尉、曹捕头招呼,他们也都答应得很爽利,特别是曹捕头,原本板着的脸,现在都舒展开了,看着年轻了不少。 庄氏得了吩咐,招呼犯人里的所有女眷都行动起来,又用几块碎银收买了厨房的婆子和小二,借用他们的人和厨房厨具,把剩下的精米全都煮了,那些大男人们也抢着和面、擀面条,为了今晚可以大吃一顿,谁都不肯歇下。 人多,光是那半头猪肯定不够吃,老夫人大方地掏出自己的银票,让小二去帮买鸡,又听小二的建议,说是岭南地区除煞气、换运气一般要杀狗、泼狗血、吃狗肉,老夫人也不征求家里男人的意见,二话没说又叫小二帮买两条狗。 水酒是大郎带着几个弟弟去买的。驿站的附近不远就有个酒坊,酿酒的是一对老夫妻,把他们仅有的五大缸酒都拉了回来。 一回到院子小北爷爷就马上打开了酒缸,两只碗都满上,一碗端到了景永诚的面前:“老将军,今晚你就畅怀喝几碗吧,喝完了心里畅快。” 景永诚闻着那淡淡的酒香,吸一口气感觉口水都要流出来。但还是忍不住用眼神瞟了瞟自己的老伴。 老夫人一开始装作没看见,但是看他把一大碗水酒一口气都干完后,忍不住说:“别空着肚子喝!”心里是满满的关心,语气却带着责怪。 二郎连忙识趣地给祖父递了块饼子,景永诚嚼两嚼,两口就把它吞了下去。 然后爽朗地说了一句:“好酒!” 咂吧了一下嘴巴,好像回味无穷的样子。但停顿了一下,还是有点遗憾地和小北说:“还是北地的刀烧子更来劲。” 惹得众人哄堂大笑,这是嫌弃酒水太淡。 老夫人就知道他说话的意思,肯定是想以酒水太淡为由,今晚要多喝几碗,也不跟他客气:“今晚最多只能喝三碗,明天还要赶路呢,到了崖门村怎么喝随你的便。” 大郎笑着跑过来,说:“我打听过了,这里到崖门村也不是太远,也就四十多里地,明天就算出门迟一点,晚饭前也能到。” ------------ 第一卷 第171章 春桃惹得大家爆笑 两个小团子手拉手去看杀鸡,去的时候还挺高兴,没一会回来就脸色苍白。 她们是看见吊起来的狗就吓得跑回来了,好吓人。 小团子又被赵姨娘拍了,也幸亏没看见狗被放血,不然怕是晚上得做噩梦。 不过小团子不长记性,没一会儿又跑到老夫人面前,眼里都是兴奋:“祖母,以后崖门村就是我们家了,对不对?” 小孩子哪里知道家的概念?只知道有了家就不用再走那么远的路了,只认为是件好事。 又吃猪肉又杀狗杀鸡的,巧巧一直跟小团子说又要过年,又到了家又过年可不兴奋嘛! 也幸亏后来坐的都是骡车马车,这两个小团子根本没受什么苦,还不知道怕呢!虽然不能再继续游玩,但是说到家她们也很高兴。 老夫人也笑着,到了这里好不好,起码定下来了,不用再餐风露宿,但是也微微叹气:“是!以后崖门村就是我们的家!” 小团子笑得很甜:“姨娘说到了崖门村就可以捉鱼,是不是!” 巧巧:“熙表姐,我们的鱼呢?” 小团子忘性比较大,可是巧巧已经问了好多次鱼的事,景春熙一直糊弄她,说那几条鱼到了崖门村,就拿出来给她们煮粥,她一直记着呢。 “明晚我们就吃鱼粥!还可以吃海鲜粥。”老夫人连忙帮景春熙解围,这两个小团子也跟她念念叨叨过好几次,都是说在小溪边用菜叶子钓了好多鱼。老夫人也没得亲自问熙姐儿,但是也猜得出这两个小团子是去过神仙姑姑的仙境了,不然一路来冬日里的河流大多水都快见底了,哪来的小溪?还钓不少鱼,死虾都没见一只。 景春熙一直看着外祖母嘻嘻的笑,也不解释,就知道外祖母是个聪明的,凡事都会维护她。 外面一道声音:“小主子,老夫人,春桃姐姐来了。” 糖霜几乎是奔着进来报告的,后面跟着跑进来一个本地打扮的姑娘,她穿了一身细棉布衣服,衣服的款式跟进城的时候见到的普通百姓装扮完全一样,头上也不见一根钗环。 景春熙“扑哧”一下就笑出了声,如果不是糖霜叫喊着说“春桃来了”,她都看不出这个土里土气的姑娘,是原本从小跟在她身边的春桃。 春桃看见他们面露喜色,但是并没有不受控制地扑上来,而是用刚刚学来的当地方言,说了一句:“阿咪安好!”然后朝老夫人微微福了一礼,把众人都逗笑了,景春熙更是笑得人仰马翻,一直拍打着旁边的糖霜,糖霜也咧着嘴巴笑。 本以为第一次见面会哭,没想到却是被春桃这波操作,让所有人都笑场了。 老夫人和景家的几个媳妇儿都认得景春熙的这个贴身丫头,听到声音也纷纷围了过来,不过都是打了声招呼,寒暄了两句,庄氏又打发人去忙活了。 今晚吃饭的人多,菜式也多,还要擀面做包子馒头面条,不指挥着点人就容易犯懒,庄氏得跟着才放心。 “春桃,王嬷嬷呢!” 景春熙问,老夫人听见才连忙问:“王嬷嬷也来了?” 她有点意外,又有点惊喜,还以为身边的老人都被放出去了,还以为这辈子都见不到了呢。 景春熙怕路上出什么意外,又为了给外祖母一个惊喜,一路上并没有跟他们说清楚到底派了什么人。更是只字不提春桃和王嬷嬷,只是说已经派人前去安置了。 “外祖母用惯的人,不来怎么行?”景春熙调皮地道,娇憨地倚到了老夫人的身边。 “就你用心。” 老夫人欣慰地气笑了,这小孩子家家的,才这么几岁,心思也太缜密了些,还知道她用什么人比较顺手熨贴,活了一辈子,还是更喜欢身边有个用惯的人。 但是没有看到王嬷嬷,她还是有点失望,春桃连忙解释:“怕你们担心奴婢跟护卫先来的,王嬷嬷带着人还在村子里收拾呢,再说她上了年纪来回跑坐车也累,王嬷嬷说是明晚做好吃的,给老将军和老夫人接风洗尘。” 老夫人又笑:“你们辛苦了。” 王嬷嬷年纪也不比她小几岁,这一路紧赶慢赶地跑在他们前头,应该也是受了罪的,这一点老夫人很理解。 春桃说完就把崖门村那里安置的事跟他们一一道来。 “崖门说是个村,其实还蛮大的,下面管着四个屯,还有一个卖海鲜的码头,码头附近形成了个小集市。 只是渔村湿气比较重,一年里有三季风浪都很大,所以房子都很矮小。 我们在背风一点的位置,买了两处宅子,原本是一家的两兄弟,所以宅子是并排着一起建的,只能先凑合着住。 但是宅子的后面还有很大一块地盘,围墙圈起来的只是一部分,王嬷嬷说以后要是想用,再往大了圈,可以养马种菜,也可以再建点屋子。” 春桃尽量说得详细一些,说完后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说:“这些都得老将军和老夫人到了再做决定。” 春桃他们其实也才到了十几天,能做到这样已经很不错了,老夫人和景永诚都满意地点了点头。 春桃又说:“宅子买下来后,听说这里春夏交替的时候很潮湿,我们又跟当地人打听怎么处理,现在买了不少草木灰和木炭,埋到了屋子的底层,说是这样可以防潮。 不过也只能先顾着主子们住的屋子,也想让老夫人和老将军住得舒服些。” 景春熙觉得将王嬷嬷和春桃派来打前站是做对了,这么细微的事她们都考虑到了,也不愧她对她们的信任,过后得好好打赏。 “只是王嬷嬷叫我提前过来的目的是这样,崖门村一共四个屯,明天府衙到底是怎么个安排我们还不知道,就是提前过来提醒老将军和三爷上点心,最好把我们安置在宅子所在的甜水屯才好。” 宅子不提前购买又不好安置,但是如果购买在甜水屯,又被安置落户在另一个屯,就不好住了。 “知道了!”景长宁说。 景长宁这时候发了声,众人也沉默,他们是朝廷的罪犯,到了流放地能如他们所愿住自己想住的房子,过自己想过的生活吗?这些他们是不敢想的。 以前流放到北地的罪犯,景永诚最是清楚。那些罪犯到了流放地依然被看管着,白天被集体赶去干活,晚上才回到比牢房好不了多少居住地,吃的住的都极其简陋,很多犯人没死在流放的路上,可是受不了流放地的艰苦,到了那没多久就死的不在少数。 但是,这样的话景永诚不敢说,怕让家里人对生活失去信心,对磨难失去斗志。 ------------ 第一卷 第172章 甜水屯 通往崖门村的路不是官道,路比较小,马车牛车勉强可以通行,但是如果对面有车过来,避让都有点困难。 砂砾路比较松,车子走过去车辙很深,车子容易摇摆,行进的速度不太快,所有人都下车来走路。 出了县城见过两个小村子,再往南真的人迹罕见。 春桃跟他们说:“这里每五天一集,只有赶集日路上才会有点车马行人,不过崖门村的码头倒是每天都有县城的酒楼去收海鲜,但都是半夜出行,天不亮就回来了。” “这边都种什么庄稼?”景春熙问。 沿途的道路两边都是低矮的丘陵,没见过一把黑土,土地很贫瘠,沙质土不见一点油性,这个季节即使开垦过的土地上也看不出种过什么作物。 “这边都是沙质土居多,靠近县城这边还好,还可以种点水稻,只是产量不高。崖门村那边我们问过村民,都是种红薯玉米大豆这种作物,水果蔬菜倒是都能自足,就是这个季节也还有柿子和柑果可以吃,这边产的有种小小的砂糖橘,红彤彤的还特别甜。” 春桃有点后悔昨天没买上一点带过来,不过还是笑着说:“王嬷嬷今天应该会买,回去你们就可以吃上了。” 想了想她又说:“其实崖门村的原居民并不多,而且他们都不怎么种地,都是以打鱼为生,种地的都是…… 像我们这样流放来的人。” 景永诚问:“村子可有当兵的把守。”这是他和家人最关心的,被像牲畜那样每天赶来赶去,是最不能接受的。 春桃说:“村子里有村长,村子又分为四个屯,每个屯也有负责的屯长。当兵的也就几个人,不过他们不管犯人,而是在海边和码头值守,每三个月会换一批人。” 景长宁非常好奇:“没人看管犯人?” 春桃:“我们打听到离村子几里地的一个农场,有士兵押着犯人干活,那些人是不能出来的,妄想逃出来的被抓到直接被砍头。” 听到的人都深深吸了一口凉气,四郎:“这也太狠了。”想想都觉得头皮发凉,这是把犯人往死里整呀。 春桃又说:“但是也有不少犯人是不用看管的,也跟村子里的人混住在一起,但是要租种村长分给的地。” 继续往前走,大家的心情都很沉重。 二郎问:“租种土地的租子是不是很高?” 春桃:“是的,收的是收获的七成!还是稻谷,也不知怎么算的。” 这里的土地收成本来就少,扣掉七成还能留下什么,简直是可以把人逼死的。 二郎又问:“这是官府的定额?” 死一般的寂静,春桃不知道如何回答,这个她到哪里打听去? 可想而知山高皇帝远,不管是官府还是村里,肯定是能剥一层算一层,普通百姓尚且还要受欺压,何况是他们这种已经被朝廷放弃的罪犯。 天天被士兵赶着去干的肯定不是什么轻活,迟早也是个死。 能够自己种地自然是最好的,时间由自己支配,起码不会受那么多的鞭挞欺压,但是如果真的是赤条条而来,又没有其他收入做依仗,可能也得累死饿死。 到这个时候,景永诚、景永坚、景永强三兄弟走路都是凑在一起,听到他们的对话,他们也是怕了。就是景长鸣、景长度也不再拉车,被两个媳妇推着往他们面前凑,景长鸣不说话但是紧紧跟在三个长辈的后面听,而景长度则是凑在景长宁和景大庆几兄弟跟前套着热乎,生怕自己一家被隔离开来导致会受苦受难。 大家的想法都是一样,要死也死在一块,最好就是绑死了。 吃饱喝足,又快到了目的地,大家赶路的速度比平时快的多。 申时进入崖门村,村长和几个屯长已经早就得了通知,原本坐在路旁边的树下一起抽烟筒等着,看见流放的队伍过来也都站了起来。 带路的衙役也不进村,把几张文书交到村长手上让他签字。签完字就指着走在最前头的景氏一族说:“他们几房人不能凑在一起,还按照以前的老规矩,把他们分别安置在四个屯。” 直到这个时候,大家才松了一口气,他们不用去农场,起码不用像牲口一样被赶着。 春桃说过了,整个崖门村并不是太大,每个屯之间间隔最远也不到半里地,有的屯子房屋甚至是连在一起的,喊一声相互都能听得见。 官府不让安置在同一个屯,把他们拆分开来,应该也是担心他们聚众闹事罢了。人多了就是打架,拳头也硬。 做完交接,曹捕头和严县尉押解的犯人继续往另一个方向走,大家挥挥手作了告别。 而刘爷和刀疤脸他们十一人,也不再等带路的衙役回头,打了声招呼也转头走了,景长宁、大郎还等他们上马上车后才转头。 春桃说:“那边就是农场。”顺着春桃指的方向看过去,远远的两座山峰连着,山头看着像两个黑点,剩下的犯人也是被押着往那边走的。 四郎这时候松了口气,忽然说:“幸亏黑子没跟来。”那小子还被惦记着呢。 意思不言而喻,进了农场一辈子就跟关在大牢里没多大区别,唯一不同的只是头顶上可以看到空旷的蓝天而已。 村长连他们每房的人数都没数,就领着他们往村子里走。 进村的路上,每房的家主都往村长和屯长面前凑,景长宁紧跟着那个老村长应该也在交涉,有这个兜里有银子的舅舅在景春熙一点都不担心,县衙没明确他们在哪个屯那就有调整的可能。 这个时候村长屯长就是他们最大的官,自然要打好关系。而现在最迫切需要的,是要分在已经购置好宅子的这个屯,这也是最靠近码头和集市的屯子,春桃已经提前说好了,叫甜水屯。 ------------ 第一卷 第173章 入住 “前面那片蓝蓝的是什么?” “是海,我看见海了。” “真的是大海!” “大海还美!” …… 对于一直生活在内陆,从没有见过大海的人来说,这时候是兴奋的,大人们倒是不动声色,但是也一直盯着前面的海天一色。 而孩子们的童真是最天然的,远远看见不见边际的大海,高兴得跟什么似的,完全忘记了所有的忧愁,都跳了起来,换成是平时,他们肯定越过村长屯长跑到前面去了,现在雀跃也不敢离开人群。 围观的村民不少,大多都是老人和小孩,都跟他们沿途看到的人一样,身材矮小,皮肤黝黑,看着非常朴实,鲜少对他们评头论足。 穿的衣服非常朴素,没有任何装饰。女子的上衣都是紧身宽袖,裤腿比较长而且宽大。而男子上衣一般都长过膝盖,干活的时候为了方便,把前后两片撩起,在侧边打个结,衣服的颜色都是靛蓝色为主。 不出所料他们被分在了甜水屯,另外三家所在的屯子叫马家屯、丰裕屯和秀水屯。景长鸣、景长度两兄弟人最少,孩子又多,特意把他安排在四个屯里最中间的位置,也就是马家屯,以后跟他们三家都不会太远。 村长李常德是个矮小的老头,面相有点古板,就是甜水村人,分配好犯人所在的屯后就走了,并没有跟他们交谈的意思,连一句嘱咐都没有,脸上也没见过笑容。 “我四伯是个执拗的人,认死理,你要做的不对,他是六亲不认,但是做了二十几年的村长,村民都服服贴贴。” 知道已经有人先帮他们在甜水村购置了宅院,这个名叫李贤的屯长变得很热情,跟他们介绍起村子里的情况。 “崖门整个村本地一共七百多人,分为四个屯,最大的就是甜水屯一共有三十三户,就占了将近四百人,都是姓李。我们村这么些年安置的犯人不少,不过现在也就剩下百余人。现在你们再来,就热闹多了。 过两天会把安置给你们的土地连同契约送过来,每人定额是五亩地,你们可都要好好种,不然真是养不活人的。” 说完这话,李贤远远看了看他们买的宅子,又悠悠地放了句话:“不过有亲人帮衬,倒也不指望那点收成。” 李贤看着这两间宅子都有点羡慕,这么大的两间宅子也不是什么人都买得起的,这话是把他们归到了有钱人的行列。 远远看见宅子,但是李贤并没有让他们直接进屋,而是又带着他们绕了屯子一圈,走到村长家和他家门口的时候特意指了一下,告诉他们以后有事可以过来商量,再告诉他们回家的方向,然后就走了。 站在宅子门口一直不敢靠近的王嬷嬷早就泪眼婆娑,看见老将军和老夫人就跪了下去,同时跪下的还有两个护卫和一个马夫。 “秀兰,你做什么?你们赶紧的起来。”老夫人连忙上前虚扶了王嬷嬷一把,眼眶也跟着她一起红了。 其他几个也被景长宁和大郎扶了起来。 王嬷嬷用袖子擦了擦脸上的眼泪,表情非常难过:“老夫人受苦了。” 又道:“大家都辛苦了。”可是眼睛还是看着老夫人。 老夫人笑里含泪:“你哪里看得出我受苦了?” 王嬷嬷这才认真看了看老夫人的脸:“瘦了一些,黑了一些,……倒是……还挺精神。” 惹得众人都笑了,笑总比哭哭啼啼的好。 老夫人拍拍她:“别杵得跟门神似的,赶紧的让我们进出,我看看你们选的宅子怎么样?” 几个孩子早就被春桃带着跑了进去,根本就没有绕村子,提前来的车夫和护卫也过来把车马都往里面引。 左尊右卑,王嬷嬷把老将军和老夫人往左边的宅子引,两间宅子虽然并排而建,但却是分开的,原本就是分家后的两兄弟住的。 宅子不像村子里的宅院那般矮小,但也比京城一般的宅子起码矮了两尺,大门两扇对开,门板也不算太高,像老将军这样的大高个,进门都还担心会顶着头。 进了大门两边有两间小小的门房,里面勉强可以放张小床。 再往里就是很通透的一个大天井,天井两边长着两棵不太高,但是树干已经有碗口粗的石榴树,现在树叶依然是翠绿的颜色,天井里的青石板上还长着青苔,不像是久没人住的样子。 “这宅子的主人应该是村子里的富户!”景长宁说。 条石打底,青砖瓦房,整个村子都不常见。 “是的!说是家里出了个读书人当了官,早几年就已经搬到邻县去了,这屋子一直空置着由族人打理,我们也是求上门三次,出了高价才同意卖的。” 王嬷嬷说着购买房子的经过:“村子里可以买的宅子不少,可是宽敞又讲究点的实在不多,大多都是土坯房。” 他们刚刚在屯子绕的时候就看到,建房子多用的是石块、贝壳和沙土混合垒起来土坯房,但是可能多台风的缘故,建的是又矮又窄,顶上压的除了瓦片还有砖头,也就是勉强能住人而已,根本就不讲究什么舒适美观,渔民一年有半年宿在船上,家里都是老人孩子,哪来那么多的穷讲究! 就是现在买的这座宅子,也就是前院和二院三院的正堂几间屋子建得比较高,其他的偏房屋子间数挺多,可每间也都是窄、小、黑,不知道是因为要防风还是防贼,窗棂都做得很高,而且方方正正但是很小,采光很差。 前院三间正房最高也最宽敞,几间屋子都已经摆设有家具,正堂是按着京里的摆设来,长条案居中靠墙摆放正中央,前面是八仙桌,扶手椅、太师椅俱全,两边下首也有几张椅子摆放很整齐,家具品质虽然不名贵,但是也中规中矩。 东西两屋,都是摆了一张大床后再摆一个柜子摆个箱笼,然后一张小几两张杌子,然后回旋的地也不太宽敞。 “老奴自作主张,把老夫人和老将军,还有三爷三夫人都安置在这边的前院,就想着你们好商量事情,几个公子也安置在西宅的二院,三院住的是下人。 大夫人二夫人安置在右边的宅子,想着妯娌间说个话也方便,几个小姐自然也要跟着夫人们一起住,几个姨娘住在东宅的三院。” 老夫人很满意地点头:“你费心了,这样安排极好。” 所有人从前院一直走到后面的园子,两边园子共用一堵围墙,没有隔开,园子的侧边还有一口井,原本应该也是共用的。 靠近围墙的旁边还有几棵桃树和石榴树,也是老树了,树干已经很粗壮,挺大一片土地,但是荒芜了。 王嬷嬷:“这里以前就是种菜养鸡的。”她又指着后面一块空地说:“这也是跟宅子买了下来的,说是尽管我们用。” 景永诚满意点头,老夫人也笑:“倒是便宜了我们。” ------------ 第一卷 第174章 泡澡 庄氏带着女眷们去看她们住的东宅。 景永诚和小北爷爷把低矮的围墙看了一圈,说:“等安稳下来。找几个匠人把这围墙加高了。把东宅的前门封了,以后后门也不用关。两边宅子就好走动了。” 一个家走两个正门确实不好,老夫人也赞成老头子的这个说法。 其他人也是这样的想法,且不论什么风水不风水的,一户人分成两个宅子,实在是不方便,说起来也不太像样。 王嬷嬷适时进来,说:“大家舟车劳顿,进屋歇着吧,老夫人和几个主子房里都有浴桶,我们刚刚也烧了炭盆,热水从中午就在火上热着呢,马上主子们送过去。 两边宅子三院都有净室,其他人只能委屈点,可以轮流洗漱净身,就是有点冷。” 景春熙刚刚进院的时候也进去看了一下,三院的天井旁边确实有间净室,面积有点小,洗澡的时候动作大点都能碰着墙壁。这种天气在里面洗澡肯定有点冷,不快点穿衣服恐怕都得流鼻涕。 但是如果在夏天,用起来倒是挺方便的,而且现在男女两边宅子分开,夏天男子们可以在天井洗冷水澡,像小团子这样的,买个大点的木盆给她在这天井里洗澡顺便玩水,怕是也可以玩个半天。 “嗨嗨嗨!我们能这样已是极好了,怕是他们几房如果买不到房子,还得继续住帐篷。”老姨娘这时候从东边的宅子走了出来,听到嬷嬷的话笑得跟什么似的。 没人帮他们提前张罗,今晚住不安稳很自然,要是买不到合适的宅子,怕是还得住在帐篷里一些时日。 司氏对这两间宅子还挺满意的,站在景长宁旁边有点沾沾自喜地说:“他们要买也买不到像我们这么好的宅子。” 可不敢再奢望像住在京城那样,两口子就可以住个小院子,一路来的艰辛和世态炎凉,已让他们可以正视现实。 刚刚从村长 刚刚走村子一圈走下来,除了老村长家那间宅子挺大,看着也不比他们现在的好。李贤家那一间是很小一个院子,最多四五间房,从外面看到他们家几岁的孩子都有三四个。也不知道怎么住的。 “好了,好好安置吧。”知道大家也累了,老夫人一声令下,大家都被打发了。 西宅有王嬷嬷带路,东宅则是春桃领着。 东宅前院,进去糖霜就把大门从里面关死了,既然说只开一个正门,这边自然就没有再开的必要。 进门那两间狭小的门房,春桃说她一间,糖霜一间,糖霜往自己那屋里的小床上一躺,显然很满意,然后马上爬起来,美滋滋地跑了出来。 正房三间,东屋住大舅母,西屋住二舅母,春桃指着原本是正堂的那间说:“这间本来是堂屋,可是王嬷嬷说了,一个家只能有一间正堂,肯定在老将军老夫人住的那边西宅,所以这间就让明月表小姐和我家小姐一起住,如果两个小姐觉得挤,只能一个住到偏房去。” 这就是景明月和景春熙的房间,景春熙一听说就马上往屋里窜。正堂比东西屋都大,现在四扇门都打开了,亮堂堂的,屋子里面一览无遗。 屋子够大,里面摆的是两张床,床上的蚊帐被褥都是新的,虽然只是一般的细棉布,但是蓝白花纹的面料让人觉得清爽,看着非常舒服。床的两头还分别有一个崭新的柜子。入门的右手边也贴心地摆了一张茶几,两张杌子,谁进来也有地方坐。 景春熙一进去就想往床上蹦,但是被春桃一下就拉住了:“小姐,还是洗洗再睡吧,这天气晾被子还挺难干的。” 说完好像觉得冒犯,连忙站直身体恭恭敬敬,说:“对不起!” 谁知道旁边的景明月一下就搂抱上了她,把春桃吓了一跳,景明月:“让你嫌我们脏,让你嫌我们脏,把身上的虱子都传给你。”然后咯咯地笑。 “呵呵!我待会滚到春桃的床上去,看她还敢嫌弃。”糖霜一边手提着一桶热水,进门就朝春桃打趣。 春桃笑。 糖霜:“你们赶紧洗洗睡吧,老夫人说都睡起来再吃。”这个时间还早,昨晚那一顿肉下去,中午又是两个饼子,根本就没觉得饿。 春桃也说:“今晚吃海鲜,王嬷嬷昨晚就叫护卫去跟渔民定了两大篓子海鲜,刚刚我看了,鱼、虾、蟹和贝类都有。还有渔民养的海鸭子煲汤很好喝,海鸭蛋昨天也买回来了不少。” 景明月又跑过来搂住景春熙:“熙表妹,我怎么来到这里反而有点幸福的感觉呢?祖母老说你是个有福气的,肯定是你一起来了,我们才会那么开心。” 景春熙反手也给了她一个拥抱,但是只抱住了她的腰,这个表姐又长高了,她笑:“那是自然,谁有这样的福气呀,能跟我这个小福星睡在一起,你就偷偷乐吧。” 景明月恳求:“那我们待会睡一张床,一个人睡怪冷的。” “嚯嚯!表小姐不会是平时睡大通铺睡惯了,现在床铺太空,才会睡不着吧?” 糖霜一面倒水一面打趣,还一面嘟囔着:“要是主子能换到新衣服就好了。”屋子里的柜子她刚才看过了,里面只有一套亵衣。 这话把景春熙兴奋过头的心一下就喊清醒了,连忙推开景明月:“你们等我一下。”说完就跑了出去。 害的春桃在后面跳脚,喊:“小姐还不洗,待会水就冷了。” 景春熙:“马上就来!” 景春熙一口气跑到后门再绕到了西宅前院,在天井喊话:“外祖母,您在哪呀?” “这孩子,这水热热的还不赶紧舒舒服服泡个澡,跑过来干嘛?”东屋里传来外祖母舒畅的的声音。 司氏也在里面应声:“祖母在洗澡呢,熙姐儿有事?” 景春熙就知道,肯定是外祖父洗澡去了净室,三舅母正在给外祖母搓澡尽儿媳妇的孝道呢,连忙大声说道:“哦哦!没事,三舅母,床上有你们的新衣服,待会记得都换上。” 说完敲门进了三舅舅的西屋,可没见到三舅舅的人,不管三七二十一,一股脑把一家人的衣服都搬了出来,不过这次不是一套,而是备齐了每人两套,不可能连身替换的都没有,鞋袜也是两套,也总不能让她一天天的老在倒腾衣服。 还是原本一样下人的细棉布服装,再多了几套原本小管事们的体面长褂子,还是合适一家人的尺码。 到了崖门这样的小村子,这样的衣服款式也没人知道是下人穿的,面料也是极好的了。 至于衣服怎么来的?有王嬷嬷和春桃在先,又加上肯定已经到了附近,怕是已经住进村子里哪间宅院的周伟伯伯一行,外祖父外祖母和三舅舅有的是理由和说法。 景春熙只把自己和景明月,还有糖霜的衣服拿了过去,其他的还是让外祖母和舅母们分吧!人多就算是分个衣服也要不少时间,她可不想那么累,掌管中馈的可还在呢。 她只想先洗个澡,再好好睡个觉,吃一顿美味的海鲜,明日开始再把周边的环境全部熟悉个遍。不然太对不起她这次流放了,以后还会不会再来一趟也很难说。 ------------ 第一卷 第175章 丰盛的海鲜宴 洗完澡,老将军老夫人睡在宽大的新床上,盖着同一床崭新的被子,互相依靠着不由感慨万千。 老夫人:“老头子,这一趟流放过来,虽说一路上也是千辛万苦,可到了这里,却没有原本预想的那般艰难。” 景永诚:“一家人都齐齐整整的一个都没缺,这才是不幸中的万幸。” 老夫人:“那不是,当初看到你满身是血,只有出的气没有进的气抬回来,那时候都以为要折在路上了,那时候妾身都以为自己顶不过去,也会随你而去。” 景永诚把老妻的手捂在自己的胸口上:“都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现在连我们的好大儿都好端端的,你就等着享福吧。” 老夫人:“只要一家人能在一起比什么都强,就是不能再回到京城我也认了。 只是妾身想到秋蓉孤儿寡母留在京城,还被那几家子拖累,妾身就觉得心塞,要不等我们住得安稳了,还是把他们接来江门县吧,只要不进这崖门村受苦就行。” 景永诚:“你年纪大了,别操这份心,先把身子养起来。要我说儿孙自有儿孙福,秋蓉和熙姐儿主意大着呢,相信他们也会过好自己生活的。 再说,你就是情愿在这穷山僻壤一辈子,但是也想让儿子、孙子、曾孙以后全都窝在这? 我们的仇不要报了?” 老夫人:“唉,妾身也就是瞎操心,还是想想那几十亩地怎么种吧?” 想到流放来的十五人,除了景明珠年岁小不在册,不用耕种那五亩地,剩下的人每人五亩,加起来也足足七十亩地,想想怎么种都一个头两个大。 景永诚:“老婆子你想多了,分到了这个村子,你一路来还不看得明白吗?管得严的也就是农场的那些人。而这些村长屯长,只要跟他们交好了,就是睁只眼闭只眼的事,只要把地种好了能把那七成的租子交上去,哪里会死盯着是谁在干活? 再说地分下来,再种也得开春后的事,我看现在的屋子虽然不宽敞,但是也够住,等过几天还是让他们把后面的菜地挖起来种上,总不能每天为了几把青菜都去集市上买,也太扎眼了一些。 家里的杂事你还是管一管。” 流放的罪犯,如果天天还有下人去集市买菜买肉,确实有点说不过去,村子里的人还不得反了天。 “行,妾身看除了种菜还要养点母鸡,再看能不能买两头奶羊,这一家子老的小的总得要补补,不能总指望着熙姐儿往外面搬东西。” 景永诚就知道了不能给老伴闲着,人老了一闲下来总是东想西想。这不给她找点活,她那一根筋的脑子就开始拐出来了。 至于外面的其他事,自然只能他和儿子,还有两个大孙子一起来商量解决。 所有人换上崭新的衣服,忽然睡到床上都感觉有点不真实,那种触感已经许久没有,新的生活开启了。 天气晴好,天井边也很干爽。 晚饭摆在西宅,正厅摆了两桌,天井边上摆一桌,下人的一桌王嬷嬷没听谁的吩咐就摆到了偏房的门前,隔着天井也不远。 偏房的屋檐向外延伸有几尺,和南方的骑楼有点相似,不完全一样却都是遮风挡雨游廊一样的功能,桌子不大的话勉强可以摆进去。 到了这里,大家也不会再像流放那般不讲规矩,吃饭也自觉按照原本家中的规矩来,就是正厅里没有隔断也男女分桌。 主桌老将军和老夫人自然要坐在一起,除了庄氏站在旁边帮老夫人布菜,其余位置坐的就是景长宁和大郎二郎三郎四郎几个男丁,王嬷嬷本想站过来服侍,但是被老夫人赶走了。 殷氏司氏带着景明月、景春熙坐一桌,也给庄氏留了位。 天井那一桌有点挤,几个姨娘和还有小团子、林氏和巧巧,再就是王嬷嬷、糖霜、春桃和景明蓉一起。 屋檐下那桌则是小北爷爷带着两个护卫、还有马夫几个下人,到这里,小北爷爷怎么都不肯再跟老将军一桌。 这一顿吃的是前所未有的丰盛,有蒸的煮的煎炸的海鲜,中间是一个大锅子海鸭菌汤。一桌一只鸭子,肚子里塞进了不少蘑菇,炖了一个半时辰才上的桌,用筷子一扒拉皮松肉嫩,入口即化,老人孩子也适合吃,就是汤水和蘑菇也特别的鲜,这蘑菇还是他们流放路上带来的。 蛤仔炒鸭蛋、清蒸海鲈、红焖大虾、姜葱螃蟹、粉丝扇贝、香煎白条,桌子都差点装不下。 睡了一觉起来每个人肚子都饿了,上桌都没有谁客气,大快朵颐吃得差不多光盘后都感觉有点腻嘴。 春桃又给每桌上了一篮子的青菜,让大家涮着吃。几种青菜洗得干干净净后混合在一起,绿的白的红的都有。 老夫人忍不住好奇:“这是菠菜,这是芥菜,还有这小叶子的是什么?” 其他人也好奇附和:“这菜怎么没见过?”在京城里吃锅子,大多都是萝卜白菜,再就是土豆菌菇粉条什么的,哪有那么多的菜式? 春桃笑着解释,还一面指给他们看:“这开叉小叶子的是芫荽,叶子圆圆的是西洋菜,红色的是紫背菜。” 有人惊呼:“这里的芫荽怎么长这样?” 春桃笑:“奴婢跟王嬷嬷都尝过了,这的芫荽又叫香菜,比较嫩味道还更香,可以连根一起吃的,炒菜打汤涮着都好吃。” 老夫人:“这西洋菜也没见,没想到吃起来那么脆口。” 春桃又解释:“嗯!这菜怕是只有岭南才有,确实在其他地方没见过的,它是长在水里的,长一茬就割一茬,跟韭菜差不多,就是洗的时候得用盐水泡一泡。”后面的话春桃没有说,怕说如果不用盐水泡会藏着蚂蝗,惹的主子们不敢吃。 ------------ 第一卷 第176章 海鲜码头和小集市 饭后又是一顿热聊。 酒足饭饱,天也黑了下来,大家却没了睡意。 把桌子收拾了,景永诚让景永宁招呼大郎二郎和小北过来,景永宁好朝外面吹竹笛,还是一样的两长一短。 老夫人只是把三个儿媳妇都叫进了屋,一同进去的还有王嬷嬷,以后这个家怎么管如何做,自然给她们这些主事的来。 三郎、四郎看没有他们什么的事,招呼两个护卫,再带两个小团子到后院玩。 景春熙和景明月则是把糖霜和春桃招呼进自己屋里纯聊天,聊他们一路来的遭遇很少,主要还是朝春桃打探村子里的事。 说好了,让春桃明天带她们去码头和集市看看,要去赶个早集。 景春熙知道自家马上要种七十亩地马上闲不住了!晚上景明月软磨硬缠也被她赶回了自己的床,目的就是为了自己方便进入空间。 空间里的土豆秧子和芋头叶子都是干枯的,应该早就可以收了。也不花费她一点力气,景春熙把底下的土地都翻了个个,空间里种植果然大丰收,每一棵干枯的秧子底下都果实累累,一棵秧子可以收大小不一的土豆二三十个,一个大芋头带上来十几二十个,妥妥一窝仔! 收上来的土豆按着它的节眼又切成好几块,重新种到那一大片的土地里,原本只有几垄地种出来的种子,再翻种下去可以种好几亩。 大芋头收回来以后可以做菜,小芋头也一个个间隔着又种了下去,只希望他们在开春前能够带出更多的种子。 红薯的藤长了三尺长,依然还是枝繁叶茂,绿意盎然。所以景春熙没有刨根,她相信开春后用空间种植的红薯藤子做种子,以后收获的红薯肯定会很大个,肯定比本地的强。 想到今天李屯长说到流放的犯人,说现在才剩一百多人的时候表情那么怪异,那就是入不敷出,饿死了呗! 三尺长的红薯藤割下后可以分成十段,再种下去又是十几亩的土地。 本来景春熙觉得按半尺长一段是比较好种植的,但想到自己二月初就要回去,那时候春耕也要开始了,如果种子太少肯定是不够种的,只想多分几截又可以多种几亩,大不了晚上多进空间几趟,多用井水来浇,让它长大、长快一点。 倒不是担心她们家的七十亩地不够种,而是考虑到一家子都是心善的,肯定会想办法关照景氏的其他族人。 开春总是要购买的,多买少买总会想个出处。不如提前备着,到时候其他几房要用,照市价收银子就是了。 看现在剩下的族人都能和睦相处,也很敬重大将军府这一房,什么事都会跟外祖父和三舅舅有商有量,家族庞大到了异地能够团结在一起,不容易被人欺负和排挤,就是打架也会多几个人撸袖子,景春熙觉得挺好。 一波操作出来,隔壁床的景明月已经起了微微的鼾声。 南方的夜很寂静,景春熙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 北方人建房子,只要不存在宅基地的原因,大都喜欢凑在一起,一家连着一家,除了必要的通道,围得密密实实,甚至很多人家房屋墙根连在一起,比邻而建,就为图个热闹和安全。 而这崖门村,除了一般屋子正堂都是坐北朝南比较统一,其他的一点都不讲究,都是各顾各的照着自己的想法建,不统一格局,地块也不讲求方正,完全没有章法。 地盘大的会圈个小院子,有的院子在前,有的在后,在房屋侧面的也有;地盘小的就是并排建几间屋子,屋前屋后啥都没有。 应该是南方多雨水的缘故,家家户户屋前屋后都挖有排水沟,方便了排水却不太雅观。每户之间基本上都会隔条巷子或一条小路,甚至四周空旷。 所以除非有心人专门偷听,不然邻里之间的隐私还是有点保障的,不会在屋里拌个嘴,两夫妻白天亲个嘴滚个床,全村人都知道。 他们家现在就是这样,除了正门的斜对面三丈远的路边有一户人家,左右和后面都没有邻居,其他最近的人家也隔有个七八丈远。 村子里的人屋前屋后特别喜欢种竹子和芭蕉树,这种植物都是很大的一丛,有个几丛挡着基本上都能隔开各家的视线。 在这种小渔村,如果不是流放的犯人刚进村,别人也不会死盯着你家瞧,就是喜欢围观的小孩子,怕是等他们住下一段时间后也没闲工夫来窥探。 看着明明大海离得很近,但是从家里走到码头边上有差不多有二里地,走起来还怪累的。 几个女孩子一路走到码头的时候,天才蒙蒙亮。但是码头上的买卖已经开始散市了,随处可以看到已经开始挑着空担子返家的村民,半夜的海鲜码头应该还是挺热闹的。 越是靠近码头,咸鱼和海水的咸腥臭味越浓,闻起来还真的不习惯。 一路过来的时候看到家家户户院子都晾晒着咸鱼、干虾、墨斗、蚝柱,屋前屋后是成堆还没来得及清理的空贝壳,不少老人已经开始在家门口整理和修补渔网。 很多渔民家里的院墙都是空贝壳混合泥沙浆筑成的泥砖墙,是疍家小渔村特有的风格,也很牢固。 这种时候居然还是东南风,海风习习扑在脸上粘乎乎的,让人感觉很不舒服,站在码头边上往外看,周围的浅海停靠着很多陈旧的小渔船,大多破破烂烂随风摇曳,还有渔民睡在船上。 码头不见几个客人,可是依然有几个零散的小贩还在坚持,海鲜上了船大多都是死的,值钱的都被酒家挑走了,剩下的小鱼小虾整堆卖很便宜,她们也只是看看就没了兴致。 春桃说:“这时候剩下的一般都卖不掉,收摊多是拿回去晒咸鱼的,要么就是喂鸡喂鸭。 但是到了下午申时还会有少量渔船回来,如果家里要买的话可以那时候再来,不过下午的货少,都会比凌晨的要贵。” 她们本就不是出来买海鲜的,所以并没有遗憾。逛了一圈码头,又踩在绵软的沙滩上向前走了一段,看了一会海天一色,再转回码头的时候天已经大亮,码头边上的小集市也开始了。 ------------ 第一卷 第177章 漂亮的海螺和贝壳 不过二三十丈长的小集市,一边是简易的木板房小铺子,卖的是最日常的生活用品,柴米油盐,一边则是流动的商贩摆着自家的产出。 有两间铺子是卖海鲜干货的,品类挺多,海带、紫菜、海星,还有大小不一、品种杂乱的干鱼干虾、干贝都是没在码头见过的,不过也只是吸引了众人的目光,她们也没有购买的欲望。 再走出来,看到门口支了个小摊子,摆卖很好看的海螺贝壳饰品,姑娘们的眼睛都亮了,脚步也走不动。 贝壳和海螺穿成的饰品颜色都很鲜艳,大小不一,有的做成了项链,有的做成手串,也有的单单摆着就很好看。 价格也实在便宜,每个篓子里的价格都不同,花很少的铜板就可以买到一堆。 “这个好看,回去穿个孔再打个络子,挂在帐子上一定好看。”景明月一下就挑了两个小海螺,一圈一圈深浅不一颜色非常鲜艳,大小也都是拳头那么大。 景春熙也赞同地点了点头,也低下头来挑:“海螺浦哥儿都没有见过呢!这些手串也不错,表姐要不要?我给两个小团子都挑两串。” 一文钱就可以得一个漂亮的手串,海螺的价格各异,小的一文钱可以得几个,大的也就是两三文钱,景春熙大方也让春桃和糖霜随便挑。 “过完年你们俩要跟我回去的,合适的就多挑一点拿回去,可以摆设也送人。”景春熙提醒她们。 对于没见过大海的娘亲和弟弟来说,这样的礼物应该也不错,而且带回去也不占地方。 糖霜一直都知道自己跟小姐还要回京城,但她只挑了自己喜欢的,即使想送人她也送不出去,就算是没从侯府出来,也没有值得她送的人。 京城的夫人和少爷她倒是想送,可又觉得占了小主子的便宜,再借花献佛实在说不过去,再说跟主子送差不多一样的东西就没意思了。 春桃却不知道还可以再回京城,还以为跟王嬷嬷一样,来了就不回去了。 听说后兴奋得很,小姐到那她都想跟着,大将军府的人虽然和气,可她还是有点不习惯,还是想继续回去待在夫人和小姐的身边。不过这一路来得了王嬷嬷言传身教,学到了不少以前在侯府学不到的东西。 春桃手脚不停,笑得跟什么似的:“那我可得好好挑挑,小姐可别觉得我贪心。”几个人把摊子上的饰品都挑了一个底朝天,惹的看摊子的婶子合不拢嘴,还从铺子里拿出一袋细碎的鱿鱼干让她们品尝,只是那股味道她们吃不太习惯。 最后挑了一大堆的东西,算起价钱来也不过三百多文,东西选好了却位怎么拿回去发愁?又在杂货铺子买了个小篮子才堪堪装完进去。 掏出一块碎银付了账,景春熙才后知后觉,一路来居然忘了给家里的下人发月银。 “你们过年的节银是每人五两,月银就按押送官差的来,每人三十两我先帮你们保管,到了京城再管我要。”景春熙把每人五两银子放到他们的手上,都是碎银。 “这~~这也太多了。”糖霜哪里见过那么多银子,看到手掌里一小堆连忙跟主子推脱。 在侯府干的都是粗活累活,被管事的婆子克扣后到她手上的就一百文,她一文钱都不花都老老实实存着,直到流放前才把所有积蓄换成一粒小碎银,缝在自己的衣摆。她做梦都没想到这辈子可以得三十五两银子。 春桃接过面不改色,但是心里是极高兴的,小心翼翼的探问:“王嬷嬷也得那么多吗?” 王嬷嬷做事情比较熨贴周到,一路来大多都是王嬷嬷操持和决定,她自愧不如,如果王嬷嬷银子反而得少了,她会觉得自己的银子烫手。 “放心吧!外祖母不会亏待她的。”老夫人本就是那种很讲情分的人,自然不会亏待跟着一起来的老人,景春熙不想给她做打算,毕竟每家的做法都不一样。 所以她只管自己的身边人。 再往外面走的时候,她们就被一群孩子拦住了,这些孩子显然没那么怕冷,身上已经穿起了春装,有的脚上踩双木屐,有的还光着脚板。 一个小男孩:“小姐,我们有很多贝壳,你们还要买吗?” “小姐,你看看我的,都是我自己捡的,可漂亮了。” “小姐,买我的吧?” “我的价格不贵,一文钱两串。” …… 几个女孩子一下就被七八个当地小孩子围住,他们有男有女,年纪都是五六岁到八九岁,看他们买了一篮子的贝壳,七嘴八舌都往她们面前凑,显然把她们当成了金主。 小孩子说话方言严重,不过听得懂大致意思,就知道他们想推销自己手上的东西。 每人脖子上都挂有几串已经穿好的贝壳项链或是可以吹的海螺。手腕上也都戴着饰物,每人手上还托着一个竹子编的笸箩,里面满满的都是贝类,有的看着也不错。 不过总体来说,没有他们刚刚摊子上买的精致,都是别人挑剩的。 但是贝壳本来就色彩斑斓,形态各异,每一个都有它的看头,依然吸引了她们的目光。 再一问价格都说得很低,而且都纷纷表示,如果她们挑的多,还可以再优惠一点。 一个大一点的男孩子还一个劲地推荐说:“我家里还有,整堆的,小姐可以去家里选。” 其他人也点头纷纷附和,表示自己的家里也有,有几个还表示说自己的家不远,就在这集市的边上。 景春熙和景明月犹豫着迈不开腿,买,还是买呢?青山庄的小孩子那么多,有的还不会看信,如果知道亲人们还给他们备了礼物,肯定会欣喜若狂。 春桃看他们围得太严实,怕不好脱身,也不等两个小姐说话,就站到她们面前说:“我们今天没空,我们就住在甜水村,下次出来再挑,但是贵了我们可不要。” 小孩子们听了有点失望,以为她们全都不挑了,但是小集市里大部分都是附近村子里的人,对这些也不感兴趣。 他们都没有散开,还是把自己脖子上的东西,还有手上的笸箩往她们面前推,还有几个不死心的继续推销。 篮子已经差不多满了,景春熙也有点迟疑。 ------------ 第一卷 第178章 买买买 “熙表姐、大姐姐!”小团子跑在沙地上完全踩不稳,像只丑小鸭似的往她们这边扑。 “熙表姐,大小姐!”是巧巧!也只比小团子走得好一点,一面跑还知道一面护着小伙伴,总算小伙伴没有跌倒。 “大姐,你们跑出来也不打招呼,让我们好找。”是三郎和四郎。 后面跟着的还有庄氏、林氏和赵姨娘。 林氏和赵姨娘都背一个空背篓,但是手上已经拿有东西,看来采购开了。 铺子的前面已经自发形成了一个小集市,卖猪肉的有两摊,占了集市两头最好的位置。面前一对篮子一个背篓蹲着做买卖的也有十来个小摊,除了卖青菜萝卜,也有自家产出的红薯芋头,卖晾晒鱼干虾干的也有几摊,品种单一价格也便宜。 摆摊的人显然没有吆喝的习惯,整理好了就静静坐等客人。 这里蔬菜的品种很多,有昨晚吃过的也有没见过的,庄氏一高兴就买了好几把。 平时少见的榄干买了两大罐,尝了觉得味道还不错的叫不出名的果子也买了四斤。但是昨晚吃到的柿子和砂糖橘在这个小集市里没有卖。 看到两个小团子心生欢喜,景春熙连忙招呼:“快点过来,选选有什么是你们喜欢的,尽管挑,熙表姐送你们。” “真的!真的吗?” “啊!好漂亮!” 两个小团子立马眼睛亮晶晶,不过巧巧的眼神只是闪了一下光,也只说一句“漂亮”,就忽然退到景明珠的后面,怯怯地说:“巧巧不能要。” 巧巧那么乖巧懂事,肯定是林氏经常教导的结果,她胆子比两个月前大了不少。脸蛋洗干净后好看了很多,肖了林氏的长脸庞,但是眼睛很大,嘴巴小巧,只是还是有点瘦。 “熙表姐,小团子太爱你了!”裤子被小团子拉得往下坠,景春熙连忙护住。 “小团子,你先挑,然后再挑几个送给巧巧。”景春熙没有生气,鼓励地摸摸小团子,让她站稳了。巧巧小小年纪记得清自己的身份是好的,不过也不希望景明珠太过世故,这毕竟是她的玩伴,由她送给自己的小伙伴是最好的。 “团子多挑一点,也可以送给姨娘、母亲和祖母。”景明月也提醒,虽然东西不贵也买得起,但是孩子得从小教导,不能让她自私自利,小小的一样礼物表达的也是一份孝心。 景春熙继续鼓动:“也可以挑一些给京城的姐姐妹妹们,到时候帮你们稍回去。” “啊啊啊!那小团子要挑很多。”景明珠一下就乐得跟什么似的,就差往那群孩子的中间扑了。 春桃看一下来了那么多人,也不怕再被这些孩子纠缠:“你们把东西放下,让我们挑。” 手上的笸箩都放到了地上,知道买卖就要达成,孩子们高兴了,放下笸箩后纷纷蹲着,坐等两个小小姐的青睐。 小团子小小的身子也蹲下来,摸起一个贝壳就啧啧出声,兴奋地喊着:“这个,我要送这个给姑母,还要送一个给表哥,还有……” 出来那么久了,她还记得姑母呢,还有浦哥儿也是她的最爱。 小嘴叭哒叭哒的兴奋个不停,巧巧早就蹲在她身边,虽说不要,但是也对也经不住这些小玩意的诱惑。几乎是看一个就递给小团子一个,嘴都是一成不变的话:“这个漂亮。” “这个好看。” “买这个吧!” …… 景明月也蹲下来帮她们挑,偶尔说上几句。 三郎四郎看集市就那么小,一眼就可以看到头,没有什么心思去玩,也一起蹲着。 几个人把头都扎了进去,只有景春熙一直站着,没一会每个笸箩旁边都有挑出来的东西。 春桃看他们挑得差不多就挤在前面帮压价,可是价格已经很便宜了,成交的价格跟他们原本说的差不多,东西挑得多的,春桃也就是争取他们再送几个做添头。 挑到东西她们都很满足,而那些渔民家的孩子,买卖成交后也神采飞扬。 这一挑,旁边需要背回去的又多了一堆。 本想再买个篮子装贝壳,回头却见庄氏几个已经走向他们,背篓里已经有了几样东西。 庄氏笑着跟景春熙说:“你就宠着她们吧,等熙姐儿回去后我可没那么好说话,每个人的月银最多就是五十文,用完了可就没有了。” 四郎和三郎听庄氏这么说,连忙捂住自己口袋看东西还在不在。 刚刚出门的时候,都是各自的母亲给了一两银子,他们还闹着说太少了呢,想到以后只有五十文,这一两看来还得省着点花。暗暗庆幸刚刚没大方到说要帮妹妹买东西,不然可就亏大了。 庄氏看着他们俩鬼鬼祟祟的小动作,笑得更开心:“不过,给姑母和京城弟弟妹妹们的礼物你们不能少,你看连妹妹都惦记着呢。” 听完这话,四郎的牙更疼一只大手捂得更紧,到手的银子马上都要飞走了。 景明月也站了起来,和景春熙咯咯笑,就是春桃也笑得很开心。这一路来,夫人和小姐给她们拿的银票不少,购买了宅子安置下来还剩不少,到时候肯定会交给老夫人或者大夫人掌管,她知道不至于那么穷,知道大夫人在开玩笑。 景春熙不忍心两个表哥那副表情,笑着揶揄大舅母:“不过今年是来岭南后的第一个年呢!大舅母的压岁钱可不能给少了,得让我们都高兴高兴。” 庄氏笑骂:“就你机灵!” 三郎和四郎对视一眼,目光兴奋一副了然但是后知后觉,把其他人都笑坏了。 说到这个庄氏又高兴了,跟他们宣布一个大喜事:“还有十多天就到年,说是再过个七八天,这里的集市也要关了,渔民也不再打鱼。 你外祖父让你们大哥二哥和两个护卫去村子里看谁家里养有猪,说要杀一头年过年呢,其他年货也要备着了。” 赵姨娘也一面放下自己的背篓,说:“老夫人和老姨娘商量说待会吃了早饭要去村子里走走,看看谁家鸡鸭养得多说要买一点过年,我们买完了赶紧回去吧,我和老姨娘可得跟着。” 说完就马上催促他们回去,景春熙也想到村子里走走,除了想在村子里溜达,景春熙也好奇其他那几房人现在安置得怎么样了。 肯定住不了像他们一样的宅子,但他们手上多少还有点银钱,除了景长鸣景长度那一家,其他家买个小宅子还是可以的。 PS:今天从中午就跟老同事们聚会,一直搞到晚上10点。 虽然很累,不过总算没耽误更新。 ------------ 第一卷 第179章 要杀两头猪 赵姨娘想把他们买的东西装背篓,但是看见背篓有点发黑有点脏,而且还装了一块肉又有点犹豫。 想到杂货铺子里有小孩子背的小背篓,景春熙也没让她装,拉上景明月进去挑了两个最小的。 有这磨人的小团子在,小背篓迟早也得买回去,不如今天就让她们高兴。 景春熙把背篓丢给一人一个,语气上也不客气:“拿好了,以后自己的东西都自己背着,别老是劳烦娘亲。” “嘻嘻嘻!太好了,我也有小背篓了。 我们以后不买贝壳了,浪费银子,我们自己去海边捡。” 小团子得个背篓乐得跟什么似的,又连忙蹲下把自己的贝壳往背篓里捡,还不忘往巧巧的背篓里也丢几个,肉乎乎的小身体忙个不停,手忙脚乱。 刚刚春桃姐姐有问话,这些小哥哥小姐姐都说贝壳就在海滩上捡的,不花银子的东西,她也想自己来捡。 这话害得赵姨娘又拍了她一屁股,但是她依然屁股转得跟个小陀螺似的,手也没停下。 “你们要是敢自己往海边跑,就死定了,看海狼还不把你们叼了去。”赵姨娘说完又是两拍,完全舍不得用劲。 四郎和三郎蹲下来帮小团子一起捡,还跟赵姨娘说:“以后我们跟着小团子,不会让她有事的。”俨然心也飞到海滩去了。 林氏也蹲下来跟巧巧说道:“巧巧听话,等天气热了,娘再带你和小姐去捡,保管捡最漂亮的,但是不许自己去。” 巧巧乖巧地点点头:“巧巧不去,也不让明珠小姐去。”她从来不叫景明珠小团子,都是叫明珠小姐,他娘教得挺好。 从码头回到家,早餐已经上桌。 热腾腾的海鲜粥,还有两碟煎好的咸鱼,昨晚吃剩下的菜也被老夫人吩咐热了端上来,一点都没浪费。 这时候就看见大郎二郎急匆匆跑进了门,先在天井里净了手再坐上来,和老夫人还有一堆女孩子挤在一起。 大郎看见盛好的海鲜粥,王嬷嬷递过来的筷子还来不及拿,低下头就先吸了一口。也幸亏海鲜粥已经晾好了一会只是温热,不然得烫死他。 大郎抬头汇报:“祖母,我们订了两头猪。” 二郎不说话也笑得开心,默认这件事是真的,然后继续跟海鲜粥搏斗。 所有人都一脸疑惑地盯着大郎,又看看二郎,以为听错了,可是大郎就是笑。 二郎吸溜了几口才说:“有一个婆子家刚好养了三头猪,想要卖掉两头,想着我们家这么多人,从现在吃到元宵怎么都得吃一头。” 说完又吸溜了一大口粥,咬了一口咸鱼,很脆,还很香,然后一整条鱼都塞到嘴里咀嚼。 就是听得人心急。 二郎然后才学着三叔慢条斯理地说:“买两头是我的主意。”然后又看向旁边桌的景永诚。 “祖父祖母,你们看我们初来乍到的,杀猪的时候且不说要不要请人吃杀猪菜,村长屯长那是不是得送几斤,对面家的也得送一吊吧?二叔公那几房肯定舍不得杀猪,如果不送一点,村里的人会不会认为我们不合?如果有这种想法的以后说不定会上门踩一脚,那可不行。” 景春熙暗香,这个二表哥是聪慧的,一路来的表现就知道是个聪明人,就连有事商量外祖父也会招呼他一起。他可能读书未必有三舅舅那么厉害,可是看事情就是通透,刚来都想到这种人情世故,有他和三舅舅在以后的人情交往不用愁。 老夫人笑得脸上都起了褶子,并没有责怪他们自作主张。这点她不是没想到,只是想着干脆省一点、送少一点罢了。 现在看来杀两头猪也是好的,到时候肉吃不完像这边的渔民一样做点腊肉、再灌点腊肠,吃两三个月都没问题。 王嬷嬷已经打听过了,这里的人家只要不是生活太难过,过年都有杀年猪的习惯。 富裕一点、大手大脚一点的一家杀一头;一个家几房人的合起来杀一头的也有。做腊肉腊肠出海的时候拿出去一吊,一头猪可以吃个大半年。 所以他们家初来乍到又那么多人,杀两头猪也不会太扎眼,但是不能再多了。 老夫人原本也有这样的打算,想着也不能光吃猪肉,多买点鸡鸭,年后也要圈养一些,以后吃鸡吃鸭吃兔子,关起门来吃也没人盯着。 “猪什么时候拉来?”景永诚关心的是什么时候可以杀猪。 二郎:“我们刚到这什么都没准备,不然连接猪血的盆都没有,也不能马上杀,我们刚刚下了定银,让他们十天后送过来。” 今天十二月十六,十天后也就腊月二十六,这个时间点杀猪也刚刚好,他们都问好了,村子里的人杀猪都在那几天。 大郎补充:“那家婆子还问我们要不要她帮找个屠户,说是帮杀也不收银子,就是要猪血和那副猪下水。” “要什么屠户?两头猪我们还杀不了啦?”小北爷爷早餐是在天井摆的桌子上吃,听到大郎说马上抢话,两只本来冲巧巧笑眯眯的小眼睛,现在瞪得很圆,表情非常不赞同。 景永诚笑道:“就是,以前还说去军营历练呢!连两头猪都杀不了,如何杀敌?两头猪不就是开膛放血的事?杀猪的事祖父和你小北爷爷,还有两个护卫来。 大郎,你不会不敢吧?” 以前在北地年节杀猪宰羊都是将士一起来,根本就没觉得是什么事。 小北:“这样我们还可以灌猪血肠,熬一锅大骨粥,再加两副下水都够请客了,除了猪毛什么都不浪费。” 大郎被祖父埋汰也激发了热情,说:“那我负责剃毛。” 其他人也纷纷附和,有的说洗肠子、有的说要剔猪头,就是那马夫也说改天去学人家怎么炸芋头做扣肉,说吃扣肉夹芋头是岭南人家过年的一道主菜。 一咋呼起来也没人觉得杀猪需要屠户了,一家人都动起来热热闹闹才叫过年,不然一点年味都没有。 PS:接近年底了事有点多。 刚去社保中心把自己的社保问题解决了。 依旧更新三章。 ------------ 第一卷 第180章 探访1 早饭后歇息一会的功夫,景春熙钻到了外祖父外祖母的屋里,想到空间里自己那么多的粮食,还有很多可以用得上的家具,忍不住找她们出主意。 如果库房都满着,还要花银子买年货,她就不得劲,更觉得自己白白带着空间跑这一趟。 总不能一点东西都不留,全部又带回京城去,那她空间的意义何在?如果不想办法腾空点里面的东西,以后回了京城,再想收罗点宝贝也担心没有地方摆。 再就是他们家的土地,不知道什么时候可以分下来。应该种什么?现在是不是得提前育种?这些她都想听两个老人的意见,虽然空间里她早就准备好了,但也不能搞一言堂,不然到时候家里说话的人不支持怎么办?那她不白费劲了。 “长宁,你也进来。” 景永诚吩咐低着头,还继续跟那碟咸鱼奋斗的小儿子,还以为儿孙们来到这里吃食会不习惯,谁知道不但每个人都喜欢吃海鲜,就是对那碟最不值钱的咸鱼也赞不绝口。 他们老两口也觉得咸鱼送白粥非常美味,已经让林氏每天都煮半锅清粥,再给煎上两碟咸鱼。 “要不让周伟在县城先买间宅子吧?” 听了景春熙又要神仙姑姑的话,景永宁建议。 本来租宅子也不是不行,只是担心防不住宅子的主人,邻里邻居也会去串门,但是买了宅子就不同了,前院可以待客,后面把门一关什么东西都关得住。 宅子买下来肯定都是要装满东西,还得有可靠的人守着,以后每旬往县城购买一次粮食生活用品很正常,到时候东西就慢慢顺回来了。 原本的家具在村子里肯定不能用,但是在县城宅子有个落脚点,有个喝茶的屋,跟周伟他们碰头可不能像在野地里那般还蹲着。 “那就这样吧,宅子你让周伟先去置办,改天再带熙姐儿到县城走一走。宅子不能太小了,前院布置得像个殷实人家中规中矩的,后面的宅院肯定不能小,对外就说是买卖人家,年轻的都到了州郡,老人还在村子住,宅子就是个中转地。” 最后四人商定好等腊月二十六杀了年猪后,再去县城。 自然不能让老夫人亲自去买鸡买鸭,王嬷嬷就带了老姨娘,还有一个马夫同去,去的时候先绕到杂货铺子买了两个鸡笼。 而景永诚和老夫人带着儿子儿媳,和孙子孙女外孙,去往住得最近的景长鸣、景长度家。 为什么去那么多人? 主要是大家都闲着,也都想在尽快熟悉整个村子。 再就是如果不让儿子孙子儿媳们都知道别人家住哪,以后想传个话还得挑人,确实不方便。 长期落户在这了,不但各房之间要走动,就是村民也要尽快熟悉起来。 景长鸣景长度自从借了那三十两银子后,一路也花了个七七八八,但是也没向他们哭过穷。本以为昨天他们会出口借点银子买宅子,本也想着帮一帮的,但直到现在也没见动静,还是需要了解一下。 甜水屯和马家屯只隔了一条不到一丈宽的路,本来想去找马家屯的屯长打听他们的住处,可是刚刚走进马家屯的第一户人家,四郎就跟坐在院子门口修补渔网的一个小子搭上的话。 四郎上前几句话就认人家大哥:“大哥,昨天安置进来的一家人住在哪里?可否帮我们指个路?” 那小子年纪也不大,最多也就十一二岁,脸看着比四郎老成,可还比他矮了两寸,他被唤做大哥还有点脸红,慌忙丢下手中的活站了起来,搓了搓手说:“昨天流放来的姓景那家吗?我带你们过去,离我们家不远,就是要拐两个弯,怕你们找不到。” 小子自称名字叫海子,姓马,他站起身朝屋子里的家人招呼,就听里面有女人应了一声,海子忙不迭地给他们带路。 “你们也是跟姓景那家一起流放的?”海子只是笑笑也不行礼,一路也只跟四郎说话,不过看他们全家整齐崭新的衣着,再想想昨天分来的那户人,觉得有点奇怪。 四郎:“是的!我们也姓景。” 大郎在旁边帮了一句:“我们是本家。” 小海:…… 沉默了一会,海子说:“那家说没有银子,租的是我十一婶家的宅子。” 所有人:…… 海子又说:“十一叔早几年出海船翻,公婆去年也死了,空出来一间宅子。 十一婶就带一儿一女就住在隔壁,宅子租得也不贵,一年也就二两银子。” 众人了然,难怪景长鸣这一家子没跟他们借银子,村子里如果买间有三四间屋子的普通宅子,没有个二三十两也买不下来,租房倒是解决了一个大问题。 景永诚和老夫人对视了一下,点了点头也没说话。 就觉得景长鸣、景长度这两兄弟还挺会过日子,也有长远打算。 其实如果他们舍得下脸借银子买宅子,他们也不会催着他还银子。 可人家两兄弟就是硬气,咬咬牙就把这个家扛下来了,租房和买房哪个更合算,人家门儿清。 他们从没想过要完全依附族人,宁可一家人过苦日子顶一顶,也不会上门求他们施舍几斤米。 海子:“一大早我娘还说,那家叫十一婶张罗着要把那头驴卖掉,说是有屠户来看了,嫌弃说太瘦没有肉才没有卖成。 我们海边的人也不喜欢吃驴肉,卖不起价钱。” 所有人都不吭声,甚至觉得他们家怕是吃饭的银子都没了吧,不然怎么想要卖驴来凑钱? 说话间已经拐过了两个弯两间宅子,到了十一婶家,海子走过最后一间房屋的拐角就大声喊:“十一婶在家吗?” “在呢!” 一个妇人的声音应道。 等他们走过去看见大门,已经有个中年妇人迎了出来,庄氏看见是女的连忙上前招呼:“大姐,我们也是昨天刚流放来的,安置在甜水屯,今天婆母和公公有空,就带我们过来看看本家。” 景永诚也拱手行了一礼,说:“劳烦了。” 看到一个穿着整齐,相貌堂堂的魁梧汉子向自己行礼,那十一婶吓了一跳,连忙侧身也向他们行了个很奇怪的礼,然后自己都觉得不好意思,走过来拉靠近庄氏,说:“我们两间宅子连着呢!就隔一堵围墙。他们现在住的是我公婆的那一间,我领你们过去。” 说着就带着他们往隔壁走,一个同样十二三岁的男孩子和一个五六岁的小女孩也跑了出来,小女孩去拉母亲的手,男孩则是站到了海子旁边,还跟三郎四郎笑,四郎连忙自我介绍,男孩子也说自己叫马小峰,是海子的堂哥。 从十一婶家几步路就到并排的另一边宅子的大门。 PS:今天更新还是三章,但是发的是四章的字数。 照这么写法,跨年夜应该可以歇一歇。 ------------ 第一卷 第181章 探望2 一墙之隔的景长鸣听到他们的嘈杂声,急急忙忙就跑了出来,看见景永诚和老夫人连忙行礼说:“大……大伯,伯娘,我们正想收拾完了再去你们家认个门。” 连忙把他们引进院子,然后回头大声招呼院子里的人:“二弟,大伯伯娘、长宁他们来了。” 以前上大将军府都是叫老将军老夫人,现在在村子里肯定不能再这么叫,但是他叫大伯、伯娘还是有点不习惯,也担心人家不认这个亲。 但是景永城微微颔首,其他人也是笑着看他,默认了他的叫法。使得他脸上的那点尴尬完全褪去。 进入大门,一家人全都站在院子里,这个宅子跟他们家不同,是院子在前的,院子最里面的中间位置是一排五间的屋子,屋子的材料和结构和村子里大部分村民家是一样的,而且看着比较陈旧,一间正堂两边各两间房子。 在左边也是最靠里的位置,有一间的小小的灶房。 “你们今天就挖地?”老夫人奇怪地问,毕竟昨晚刚歇下,谁都想休息个几天,有想法也没有行动那么快。 他们一家人齐刷刷都在院子里一个角落,两个拿着应该是借来的锄头,这么一大早,院子最远的一角已经挖出来了,几个没有锄头的小子和女孩,用原本流放带来的棍子在敲碎泥土,看这样子怕是下午就可以种菜。 长鸣媳妇连忙在旁边的水桶洗了洗手,也快走几步到了他们的面前:“~~你们来了” 看人人都盯着他们的地,也非常不好意思,说:“这么一大块地空着怪可惜的,我们就想着,先种几畦白菜萝卜紧着自己家吃,开了春再种点瓜果什么的,不然也不知要去哪里挖野菜。”这话语间根本就没有要打算买菜吃的,还跟流放一路来那般,最是节俭。 沙质土杂草都不怎么生,想挖野菜确实不容易。 院子最里面,靠近那五间屋子的角落有的一间破烂的草棚,正在修缮的景长度两夫妇,丢下手里的活也跑了出来,景长度向他们解释草棚的用途:“那里可以养驴,我们也想在那养几只小鸡。” 老夫人:“你们倒是早就计划上了,这样也好,总得先活下去。” 景长宁给了个建议:“听说兔子繁殖最快,最好买一窝兔子,以后用菜帮子养就行。” 偶尔还可以吃顿肉,不过这句话景长宁没有说。 两个媳妇儿不好意思地呵呵笑,连声说:“好!” 有了客人,两对夫妻和几个孩子都歇了下来,孩子们还过来恭恭敬敬给他们行了礼。 两兄弟把他们往堂屋带,堂屋里只有一张陈旧的八仙桌,两张四脚凳有一张还缺了腿,但是已经擦得干干净净,应该都是原本那两个老人留下的。 旁边几间屋子门都开着,还有一间是没有门的,看进去连床都还没有,地上铺的依然是油布和带来的那些被子,一家人就这么对付过了一晚。 “我给你们倒点水。”长鸣媳妇想往灶房去,但是被司氏和殷氏拦住了。 殷氏努力化解他们的尴尬:“这个时候哪个家里都是乱糟糟的,我们家也是乱得脚都落不下去,你们别那么客气。” 老夫人:“家里什么情况我们都清楚,怕是连喝水的碗都不够,等以后安置好了再喝也不迟。我们也就是闲着想过来看看你们,总得大家都安置下来了才能安心。” 两对夫妇连忙道谢,终于表情都变自然了。 景永诚转过头朝旁边站着的十一婶说:“我们也是初来乍到,两个侄儿样样都是缺的,只能以后慢慢添置,只是刚来到村子里啥都不懂,要遇到什么麻烦事,还得劳烦十一婶照应。” 十一婶受宠若惊,连忙说:“应该的,邻里邻居能帮都会帮的。”说完生怕景永诚还要继续说,拉着女儿的手退到了他们所有人的后面。 景长鸣两兄弟知道景永诚这是给他们撑腰长脸,连忙又躬手谢过。 景永诚又拍拍景长鸣的肩膀,说:“待会吃了中饭,带几个小子去家里搬点东西,那头驴也不要卖了,开春犁地还用得着,难不成你还想几个小子跟你们拉着绳子犁地?” 景长鸣点着头说:“不卖了。” 景长度,过了一会才说:“那怎么行?”回应的是说过去搬东西的事。 老夫人无奈解释:“有些多出来的东西我们也用不上,你们拿回来修修还是可以用的。” 两兄弟不语,还是继续道谢,但是并不提过去拉东西的事。 最后是他们的两个媳妇,连忙应声:“等到了下晌我再叫他爹和几个儿子过去,谢谢大伯、伯娘。” 他们的几个儿子女儿看母亲表了态,也在后面拱手感谢。 老夫人又说:“你们还是拉个板车过去吧!” 景长鸣景长度家所有人都愣住了,那两个媳妇儿愣了一下还是微微点头。 庄氏也记起,昨天后院空地堆了很多杂物,都是原本宅子的主人没有搬走的东西,桌子、凳子、床都有,虽然有的缺胳膊少腿,但是比一般普通人家用的还好上不少。 景长鸣两兄弟勤快又是会点木工手艺的,搬回去修修补补都还可以用,不然等到他们挣了银子买几张床怕都得隔个一年半载。 没有坐的地,也没喝水的地方。一家人陪站着很是窘迫,他们也想快点离开,交代了几句就说要走了。 带路的海子还有十一婶家的小峰,离开的时候和四郎三郎说:“以后记得找我玩。” 四郎也告诉了他们自家的位置,出门就先交了两个朋友,他内心也是高兴的。 小团子有样学样,上前就想拉那个小姐姐,说:“以后我们也找你玩。”把那小姑娘羞涩的反倒往她娘亲的后面躲,都不敢回应她的话。 但小团子后知后觉,还跑过去告诉别人:“我叫小团子,她叫巧巧。” 十一婶看女儿都不回应,连忙帮她说:“她叫小花,叫小花姐就好了。” 一看景明珠那张白的发亮,软软糯糯的脸,年纪一下就分出来了。 往秀水村的时候,老夫人交代庄氏:“家里剩余的那些杂粮,下午也都给他们了吧。” 庄氏回应:“好!” 王嬷嬷和春桃买好了宅子,布置了房间,家里备得最多的就是柴米油盐,自然酒不用再吃那些粗糙的杂粮。 杂粮虽然也可以留着喂鸡,可也没必要省下那几十斤,这一家现在那么可怜,而且还那么勤劳硬气,帮上一把,让他们先过完这个年才是好的。 这也是景永诚为什么会出言帮他们撑腰的原因,有他这句话,这一家以后在屯子里不至于太受人欺负,起码知道他们也是有兄弟有叔伯依仗的。 PS:今年你们还过圣诞吗? ------------ 第一卷 第182章 探望3 秀水屯在马家屯的左边,按十一婶的说法,从他们刚刚拐角的位置横着走过去,约莫一里地就到了。 可是他们走了起码有二里地,才到了景永坚,也就是二叔公的家。 走那么远并不是这个屯大,而是景永坚买的宅子在秀水屯的最边上,也是整个村子的最边上,离码头是最远的。 也是幸亏流放路上练就了脚功,又可以一路看村子里的大致风景,大家也没觉得累。 老夫人接过二叔婆递过来的凳子,坐下身子,不高兴地埋怨道:“你们怎么住那么远?屯子里就没有合适的宅子?想传句话都要走几里地。” 这间宅子不但远,周边还没有邻居,如果天黑的话还一个人还不敢走。 “我们也不想啊!你以为我不想天天搬张凳子跟你在门口乘凉唠嗑?就是也得住得全一家子人。”二叔婆叹息。 他们家一共二十二口人,说起来跟景永诚家连下人带护卫在一起也差不多一样的数。 只是因不想花太多的银子,也找不到合适的大宅子,只能退而求其次,不然就只能分家,这个想都不用想的。 宅子说起来也不算太大,但是屋子多地盘宽,正堂五间,东西偏房各三间,有独立的厨房茅厕,也有一口井。 本来这样也就比屯里大点的宅子多个两三间屋,但是得了便宜的是,齐人高的围墙圈出来一大块地足有两三亩,大门入口每边贴着围墙还各建有两间屋子,小屋子用的材料都跟主屋的材料一样,只是稍矮个半尺。 这家原本也是个大户人家,是用得起门房或者下人的,四间屋子应该就是门房或者下人在用。 “我们就想着,家里人口多也不怕事,住得远一点也少点口角,这几亩地让家里的女人收拾,不用抛头露面也能有点收成,外面那四间屋子给几个孙子住也够了。” 景永坚笑呵呵的,一点都没觉得这宅子远了,反倒觉得占了便宜一般,昨晚一家人也睡得舒坦,说明宅子风水是好的。 一样的价钱,多得几间屋还多出三亩地,任谁都觉得高兴,多走几步路,现在对他们来说根本就不算什么事。 景永坚拉着景永诚和景长宁去正厅喝茶,三郎四郎也被他家的几个小子拉了出去。 正厅挤不了那么多人,二叔婆又叫几个儿媳搬出来两张条凳,招呼他们在院子里坐下。 景明月和景春熙也被他们家的大孙女景绣领着在宽宽的院子里溜达,这宅子最大的好处是四面空旷,非常安静,抬头看到的蓝天白云都更亲切,好像也更近,几乎触手可及。 老夫人喝了两口茶,就和她们说起景永鸣景长度那一房的事,二叔婆和她几个儿媳也不胜唏嘘:“他们那么省又肯干,那两个媳妇又是会当家的,总是能顶过去的。” 大庆嫂:“他们也算是好的了,想想他们家路上折掉的那些人,可真真是不值。” 二叔婆叹息:“所以人啊!就是不能干缺德事,人在做天在看呢!” 大庆嫂:“等都收拾完了,我们也过去走一圈,怎么也得先认个门。” 二庆嫂也很好心:“到时候收拾了多出什么东西,也给那一家送点过去。” 二叔婆记起来了:“这宅子的主人也是个客气的,留下半屋子的红薯也没拉走,说是全送给我们了。我们过去再给你们都拉一袋尝尝鲜。” “灶上还蒸着红薯呢,你别说这沙土种出来的红薯,粉粉糯糯的还非常甜,我拿过来给你们吃。”三庆嫂听这么说连忙就跑了回去,风风火火的。 二叔婆笑呵呵:“昨晚几个小子就拿了一撮箕红薯来烤,个个说甜得流油,害得三媳妇一大早就蒸了一大锅,以前天天大鱼大肉也没听他们夸过一句好吃。” 惹得一众人都笑了。 煮熟的红薯没一会就用个撮箕端了出来,还冒着一丝热气。 红薯个头都不大,只有薄如翅翼的一层紫皮,内里是蛋黄一样的颜色,入口非常绵软也很甜,还有淡淡的香味,确实很好吃。 老夫人也不客气,一下就吃了三个,一直说好吃。 还笑着跟大庆嫂说:“去的时候多给我们拿一袋。” 二叔婆笑:“行行行!你家人也多,我给你拉两袋。” 老夫人又说了自己家杀年猪的时间,招呼他们到时候记得过去吃个饭,然后也不想耽误别人的时间,就招呼人要回去,再不走也快到吃中饭时间了,难不成还让人家招呼一餐? 临出门才发现没有见四郎和三郎,景绣才说:“早跟他们跑到院外去了。” “祖父祖母,你们先回去,我跟他们去灌老鼠,今晚我们吃炒老鼠肉。” 出门才发现一群大小不一的孩子,有的拿铲,有的拿锄头,已经跑出去老远,一路过去的沙地里挖出了不少新泥。 听到呼喊声四郎才回过头,远远地朝他们招手,让他们先回去。 “哎呦!灌什么老鼠,你也不嫌它丑,谁敢下嘴啊!”老夫人吓了一大跳,这种脏东西以前只听说穷苦到没有东西吃了才会吃,富贵人家尝都不敢尝的,还担心吃出病来。 “由着他们去吧!就当他们结识小伙伴去了,灌回去你们不吃就是。” 二叔婆笑,又说:“昨天屯子里不少孩子跟过来,跟我家那几个孙子也熟络上了,约好今天说带他们去打老鼠,还说老鼠肉放多一点的姜葱爆炒,那叫一个香,说拿老母鸡跟他们换都不要,哈哈哈!” 又是惹了一顿笑,不过庄氏还是跟大庆嫂说:“让他们灌了老鼠别往家里带,要吃就让他们往别家吃去,别吓坏了我们家里两个小团子。” 大庆嫂笑:“放心吧,现在这地里啥都没有,老鼠我看也是皮包骨头的,还不够这几个小子烤的,哪里会带回来。” 景长宁记起年前要去往县城采购的事,也跟他们说了。大庆哥跟二庆哥觉得年前走一趟县城也是好的,毕竟家里什么都缺,不过说还要回家商量,只说到时候再回话。 不过几个男人最担心的还是分田地的事,哪家的成年男子都不是很多,担心那么多的地种不完。 大庆:“那么高的租子,要是能分几个人去做点买卖还好,可能还能赚点银子贴补。但是看这村子里的小集市没几个人,包括县城人口也不是多的,怕是买卖也不会好做。” 这确实是个难办的事,地广人稀又贫瘠,在这里想要做点能挣钱的买卖确实不容易,而且县城来回,一天时间就没了。 虽说各家手上还有点银子,但是以后日子还长着呢,总不能种不好的庄稼年年用银子来贴补,只出不进,这样总会坐吃山,只有开源节流才能撑得过去。 两家的人都相互安慰,刚到这两天也不用太急,他们也算是在京城里有点见识的人,到这穷山僻壤的落后地方,如果都找不到两口饭吃的话,本地人更是不好混了。 二叔婆、二叔公带着儿子媳妇把他们送到了秀水屯的中间,看着回家的路比较好认,才相互告了别。 景长宁跟父亲在后面咕嘟:“这村子里好像没见有书院,私塾也没见到,改天我问一下屯长。” 到了这里,等过完年几个孩子的书肯定得拾起来,这是跟家里的长辈达成过共识的,丢什么都不能丢书本,不然回到京城整个家族也没落,一蹶不振。 他想过了,实在找不到其他的事情做,他这满腹经纶做个夫子绰绰有余。 景春熙也跟三舅舅说过,空间里不但有他原本的藏书,就是她那个渣爹渣祖父的书房也被搬来了,开个私塾也就是有间屋子,添加笔墨纸砚的事。 景永诚听儿子没有气馁,反而刚来就有了这样的打算,心情也好了不少,安慰他说:“不急,慢慢来。” 越是穷困的地方,越是难出读书人,因为这边的人不怎么重视读书,光想着怎么才不饿肚子了。 每年的科考,能够考中进士的南蛮地区可不多,可以说是屈指可数,能在朝为官的更是凤毛麟角。 再回到马家屯的时候,小团子都眯着眼睛叫大郎抱了,老夫人的神情也有点乏。 丰裕屯在三个村子的北面,再走过去还有一段距离,看快到了午饭时间,庄氏主张:“反正下午也没什么事,还是先回去吃饭,吃完饭眯一会儿下午再去丰裕屯。” 回到家,王嬷嬷就跟了过来,跟大将军和景长宁说:“主子们可回来了,刚才李屯长过来,说让我们家明天派个当家的人去到村长那签个字,说是各家的土地分下来了。” 景长宁点头应是:“知道了,明天我去。” 土地分配这种事,早解决早好。 景永诚:“明天你还是带小北和两个护卫去,也不只是签字这回事,肯定会带你们去看土地的位置,多两个人去也好做打算。” 景长宁:“好!” 景长宁也觉得这个主意好,毕竟对种地这种事他不清楚,而小北爷爷是在庄子里呆过的,两个护卫原本也是庄户人,对种地总会有个大概了解。 PS:圣诞夜,我躺平。 爱国,还可以捂紧口袋。 ------------ 第一卷 第183章 被打屁股。 下午去丰裕屯,本来做好了多走几步路的准备,连巧巧和小团子都不敢带了。 谁知道走过主路往北走并不远,看那路程跟去景长鸣家多不了几十步路,帮指路的人就指着一栋宅子说:“就是那家”。 宅子就在村屯主路的旁边。 同样三十两的价格景永强得了一间不小的宅子,这间宅子布局跟景永坚家的差不多,只是每间屋子都稍小一些,也没那么敞亮,没有那几亩地也没有门口那四间屋,一样围了个小院子,种菜养鸡还是够的。 听景长宁一介绍,才知道三家人住得那么近,景永强高兴得嘴巴裂开好大,更觉得买这间宅子占了大便宜。 他家几个孙子看见三郎四郎也高兴得跟什么似的,马上被带跑了,说带他们去认门,方便以后一起玩耍。 他们家也接到了明天要去村长家签字的事,景长宁告诉他村长家的位置,也告诉他们去往自己家的方位,其实顺着主路,到了马家屯拐个弯不远就是景永诚的家,就是去码头买个菜,也可以拐过去一起约了再走。 回来大家都觉得靠近的两家选的宅子好,反而是最亲的景永坚家远了。 嗨!血脉最近的一房反而住得远,造化弄人。 看他们说得好笑,旁边的王嬷嬷乐了:“还在一个村子里呢,这就叫远了?外出做官的多少官员老家还住着人呢!有的一辈子也没再回去过。 要我说这样还算是近的了,没到这之前这都不敢想。 住得太近了,上唇碰下唇的你想还能好?” 老姨娘也笑:“刚出京城那时候躲他们都躲不及,现在倒是想靠得近了。我倒是觉得这样挺好的,有点距离也好,省得靠得太近,以后口角纷争不断,连亲戚都做不成。” 几句话就说到了把老夫人的心里去,而且两个都是身边人,老夫人也想开了。 其实人就是这样,离开家乡远了,能多个亲戚又是说得上话的,巴不得亲热几分,多讲几分乡情,可是要是相处久了,也就平淡了。 就是亲兄弟,最终也是要分家的,不然磕磕碰碰的兄弟都做不成。 王嬷嬷又跟他们说今天出去的战绩,海边的人养鸡不多,而且但凡养着母鸡都想留着产蛋,也不卖。所以出去大半天,一共才收回来六只鸡,还有两只是老母鸡,价钱也贵。 鸭蛋倒是买回来不少,海鸭没往家里拎,说是几乎家家户户都养有,什么时候想吃去抓就行,没必要养在家里搞得到处腥腥臭臭的,还占地方。 当初决定把王嬷嬷带来就是对了,她在现在村子里跟个万事通似的,谁家的婆子媳妇都能说上几句话,熟门熟路的,出去一圈什么消息都能打听回来。 倒是春桃这样的小丫鬟,来到了这里虽然放下了架子,但是仍然有点端着,做不了那种放下身段去跟人家套热乎的事,更是凑不上去说东家长李家短,只能跟着跑腿。 景明蓉到了这里很是安分,老夫人在家她就近身伺候,不叫她也不会主动跟着,出门也不往他们面前凑。 不用到她也不会闲着,都跟林氏干家里的杂活,扫地煮饭喂鸡什么她都干,很是能屈能伸,说过卖身就实实在在的当下人。 不过她开朗的性格没有变,小团子和巧巧也经常跟她一起,倒是还算有伴。 王嬷嬷还买回来一窝小兔子,一共有六只,黑的、白的、花的都有。小团子看见人又变得跳脱了,拉着巧巧蹲在那里就不肯走了。 两人还去央求小北爷爷快点做笼子,搞得小北爷爷也跟着她们转悠,总算有了点事情可做。 小团子生怕饿着了她的宝贝,厨房里有菜就扯菜叶子,还抓了两根大萝卜拿去喂兔子。 因为这件事,害得巧巧被林氏拍了两屁股,骂她:“也不知道冬天的青菜有多贵,一下就霍霍两根萝卜。” 巧巧被骂也不解释不狡辩,还为替小团子挨了两巴掌与有荣焉。还跟小团子保证说:“一点都不疼。” 两个团子一面喂小兔子,一面回忆起路上死的那只小兔子,又为那只小松鼠什么时候逃脱都不知道而感到懊恼和遗憾,不知不觉中念叨起了黑子。 巧巧:“黑子哥哥如果能一起来就好了。” 小团子:“嗯嗯!黑子哥哥最好了,他一定会跟我们去割草喂兔子,就不会被打屁股。” 巧巧往板凳上一坐:好不容易忘了疼的屁股,感觉又麻了。 已经住进高门大宅子里的黑子,鼻子突然痒痒的,打了个大大的喷嚏。 第二天, 景长宁是第一个到的村长家,就因为住得比较近,也是赶早出门的,就为了能跟村长多说几句话。 村长家住的宅子在村子里算是一顶一的好,不过用料还是比他们买下这两间稍差一些。 格局跟他们家的差不多,大门做得也比较高,比较大,大门进去前院是五个大间,李村长也早就端坐在正厅喝茶等人,和他一起喝的还有李贤李屯长。 景长宁出门提了司氏递给他的食盒,这是昨晚老夫人特意让王嬷嬷和春桃给做的豌豆黄,特别适合老人小孩子吃,送礼也拿得出手。 听说村长家有一个大孙子,已经读到了县城的县学,明年就要参加院试。景长宁还让景春熙另外备了份礼,景春熙掏出来一刀泾县的宣纸,还有一只湖笔。 这样的好东西,就算是京城的大户人家也不会给刚启蒙的孩童糟蹋,都会在考取功名后才开始使用。 村长家这孩子读到了县学,应该也会对好的笔墨略有耳闻,对他们来说是极重的礼了。但是第一次上门礼重一些也应该,景永宁全都带上。 ------------ 第一卷 第184章 分土地 “李村长,父亲让小子备了点薄礼,还望笑纳。” 接过景长宁手上递过来的食盒,李村子随便就放在了茶桌上,看都没有多看一眼。 但是那刀宣纸递过去,他马上上手摸了摸第一张,然后就眼前一亮,转过身小心翼翼地放到他背后的木架子上。 就是那支湖笔也多端详了几眼,不会看,但也知道必然是好东西,依旧小心翼翼放到宣纸的旁边。 放好后回转身,脸上都露出了淡淡的笑容,五十出头的年纪做了二十多年的村长,识人无数,自然不是一般人能当的,小老头,小小的个子,眼睛却是极其精明。 他热情招呼景长宁坐下:“请!请!” 给他倒了一杯茶,景长宁端起来轻轻抿了一口,很浓的陈茶入口有点丝滑,又有淡淡的橘子香味,在村子里已是很难得。 景长宁:“这茶不错,入口回甘,陈皮的香味也沁人心脾。” 村长诧异:“北方也喝陈皮茶?” 景长宁坦然:“以前任上有位岭南的官员,上值经常都会泡一杯陈皮茶,景某有幸得以品尝。” 说到官员,村长的眼睛发亮又眯了眯,看景长宁今天穿了一套普通质地的长衫,却是文质彬彬,举止文雅又谦恭有礼,试探一句:“看来公子以前也是有功名的。” 村里和县衙交接过来的只有简单的姓名、性别和人数,并不清楚犯人的具体情况,所以只能凭空猜测。 “在下是大庆二十三年的进士。”景长宁还谦虚地没有说出自己的科考名次,但是该知道的还是让他知道,毕竟以后出门打交道的主要还是他,官职没有了,功名被取消了,可是满腹经纶还在脑子里。 识文断字,在朝为官,总能让人高看一眼,历朝历代文人是最受人尊敬的,没必要故意隐瞒。 老村长听这么一说,虽然没有十分相信,但是言行举止都变得恭敬起来。 看到他茶杯空了,村长又给他倒了一杯,惹得旁边的李贤也对景长宁另眼看待,本来大喇喇坐下的屁股,都往前挪了挪。 再后来,看到门外陆续有人进来,两人倒是不再说什么,景长宁也轻轻笑过,这也是他为什么提早到的原因。 景长鸣家来的是两兄弟,景永坚带了景大庆,只有景永强是自己来的。 土地的契约都是拟好的,每家一份容不得他们更改,所以根本没必要讨论。 看他们都认识字,就让他们粗略地看了一下,然后签字画押。 带去看土地的时候,李村长没有出门,依然由各个屯的屯长带路。 出门前李村长特意叫儿媳妇给景长宁包了一包陈皮,还亲口交代他:“很多人到了岭南水土不服,口干、嗓子痒、咳嗽、胃口不开,每天喝上一泡就可以缓解,陈皮拿来炖汤也是极好的。” 景长宁很高兴的接过,还道了谢,出门就递给了大郎。 因为在家没事,两个小子吃饱饭也跟了过来,大郎作为景家长孙,他知道自己的责任很重,也想看看自己家能分到什么土地;而二郎跟来纯粹就是好奇心作祟。只是他们家一下来多五个人,也没有进门,一直在门口等着。 看村长热情客气地把人送出门,景长宁又相貌堂堂,而且有那么多人跟着,自然就起了点好奇心,再去看土地的时候,几个屯长都对景长宁毕恭毕敬。也想跟他套热乎,景长宁是有问必答,趁这次机会把家里这几个人介绍了一下,跟他们拉近关系,省得以后在村子里办点事都难。 马家屯的屯长还跟景长鸣两兄弟打听他们几家的情况,景长鸣都一一作答,至于亲疏关系,全都说是亲的。 本以为出了门会各自分开,再被带往自己的屯子方向,谁知道四个屯长一起,也让他们跟着一起走,去往的就是昨天秀水村的方向,而且这路越走越熟悉。 景永坚稍稍一打听,才知道村子里未经开垦的土地都在他家再往东的方向,说是几家的地都连在一起。 景长宁一路走,一路跟李贤话家常,趁机套了一些话。 李贤:“只要交足租子县衙是不管的,但是每旬都会来人清点一次人数,农忙时节也会来催一催,若是种不出来交不够租子还会处罚,严重的说是会送去农场,不过村子里还没有人过这样的处罚。” 景长宁:“日常不会有人盯着?” 李贤:“上面哪有那么多闲工夫?都丢给村子里了。就是村长要定期上去汇报,必须拿上你们上工的文书和表格,还要每一户的家主签名。” 景长宁稍稍松了口气,这种方式就是县里把权限下放给村子来管理,当起了甩手掌柜,那他们就好过多了。 粮食肯定要交够,然后跟村长屯长搞好关系,邻里之间不搞得鸡飞狗跳就行。 这种结果比原本他们想象的不知要好上多少,农闲的时候应该也可以做点自己的事。 分到的土地距离景永坚家有四五里,也是海边惯有的沙地,小北爷爷上去抓起一把土用手捏了捏,那土还有点湿润,可是用力捏后一放开就马上散了,一点粘性都没有。 他说:“这土种红薯土豆、萝卜还可以,是种不了水稻的。” 景长宁知道不妙,连忙问李贤:“不能种水稻?怎么我们签契约交的租子是稻谷呢?” 种萝卜青菜要交水稻,这不是坑人吗?其他人也吓了一跳,以为被人挖坑往里跳了。 李贤略显尴尬,但是也两手一摊:“县衙就只收稻谷,我们也没办法。” 旁边另外一个屯长也解释说:“流放的犯人签的都是一样的契约,村子里可没什么偏颇。 就算是租用土地的佃户,也没有往地主家送萝卜青菜的道理。” 景长宁听了稍稍悟出点门道来。 李贤好心说了一句:“土地租给了你们,你们尽管想办法多种多收,我们这里一年可以种水稻两造,但是产量并不高,刚刚你们签的每年每亩的租子是三百斤,产量也是往低了算的,并不算亏。 倒是建议你们种些杂七杂八的,如果勤快些,多种多收,收成也不比种水稻差,杂粮粗粮也可以解决自家的吃食,到时候卖了换成水稻交租就成。” 看他们沉默不语,除了景长宁外其他几家都思虑重重,丈量好土地后几个屯长也走了,临走前一个个对景长宁客客气气的,还让他有空过去喝酒。 面前是一片未经开垦的土地,不过杂草不多,也没什么大块石头,很平坦,开垦并不难。 交租的事景长宁也跟大家解释了一下,大家都明白意思,也知道契约不能更改,但还是担心入不敷出的问题。 还发愁种什么,再就是家家都是老少妇孺比较多,如何种得了那么多的地? PS:今年过得好快,新的一年马上就要开始了,大家的粉红票票记得砸给我哦。 ------------ 第一卷 第185章 种地也得有章程 景永坚家人多,土地分的也多,一共是一百一十亩;景长鸣景长度家四十五亩;景永强家六十亩;还有景永诚家的七十亩。 几家合一起差不多三百亩地,望过去差点不见边际,说不苦恼是不可能的。 刚刚丈量土地的时间极长,景长宁也思索了许久,现在才说:“要说难也不难,但是得大家的心齐,牛马集中起来一起用,力气也得往一处使。” 他倒是有点想法,不过觉得也不能都自己乱做主张,还得回去跟父亲商量,毕竟各家的人数不同,劳动工具也不同,最担心的是心不齐,什么都顺顺利利的还好,但是如果有什么天灾人祸没有收成也很难说,他也不想干吃力不讨好的事。 二郎没有吭声,但是也有自己的想法,主要是这里的土地太平坦了,而且土质都是一样的,真的很适合大片集中种植,所以也说:“我们回去跟祖父好好商量。” 其他三户不明所以,但是也知道他们是有想法的,都齐声附和道:“反正离春耕还有很长时间,改天我们再上门去叨扰大哥(大伯父)。” 叔侄二人都是有想法的,而且有了想法也不拖延。 第二天早上,景长宁和二郎就各自拿出了集体种地的章程交给了父亲(祖父),除了没具体说要种什么,其他都事无巨细,用文字和表格进行了表述。 所以吃完早饭后不久,景永诚就让家里所有人都坐到了一起,商讨着年后种地的事,起码家里人商量通过也完善了具体细节,才能够跟另外几家商量,这就需要集思广益。 景长宁:“还是要把其他几房人都集中起来,合理利用现有的车马工具,大面积种植才能省银子省力。” 总不能让老爹老娘还有几个嫂子侄女真的天天去摆弄土地,那就得有省力省人的方法。 二郎:“每个季节最好都种一样的作物,集中种植、集中收获、集中买卖,一样省人工,只要找到好的销路,可能更卖得起价钱。” 家里的大部分人都只有听的份,谁都没有种过地,能听懂就不错了。 争论最多的是,用车、用马、用银子、用人工如何分配的问题;他们家有马有骡子,还有车,而其他几家可能人力会更多一些;而每家需要耕种的田亩也不一样,这个算数问题景长宁和二郎倒不觉得有什么难度,只是章程必须清楚,还要签字画押,亏了谁都不好。 景长宁:“车马工具都得折算成银子,或者变成集体租用,就是连土地的亩数也可以一起折算,到时候多算多收多得。”亲兄弟还得明算账,种这么一大片地不让几家事事都明明白白、清清楚楚,以后亲人就会变成仇人。 读书人聪明,有善于举一反三,多解释几次,大家也明白了。 二郎:“出工多少也可以统计出来,这个可以像长工短工那样,做多少挣多少银子,不难。” 每一季或者年终先扣除成本,计算每亩的平均收入都不是难事,重要的还是出很仔细的章程。 他们有考虑到了,像景长鸣景长度这两家,没有多少银子肯定愿意多出力;而景永坚一家,家里儿子小子多,又有一两个是肯动脑的,肯定有想法去做售卖;这就需要有很明确的章程,不然极容易扯皮。 二郎:“再就是,得选几个脑子灵活,巧舌如簧的出去走走,除了买卖我们的产出。可以看看有没有其他增加收入的渠道,最好能多闯出些赚钱的门道,耽误的时间肯定也得算工钱。” 庄氏:“也可以按收入计算提成。” 商量到最后老夫人还是发出叹息:“就是这样交租子,解决温饱可能是没问题,但是,还是难呀。” 景春熙忽然脑子里灵光闪过,想了想:“既然土地都是适合种薯类,大表哥,你们倒是可以到附近的镇子或者县城去走一走,看看这边有没有做宽粉卖宽粉的。” 大郎摸摸脑袋,不知道啥意思,二郎倒是明白了,然后看向景长宁。 景长宁:“是啊,我怎么没想到?单一种养肯定发不了财,可是加工宽粉出来可就难说了,不但好储存,也有可能卖得出好价钱。” 王嬷嬷喃喃:“附近的镇子我们都走过了,宽粉确实没见有,村子里的人都是喜欢煮来晾晒红薯干。” 春桃庆幸自己可以搭得上话:“我们看到家家户户屋顶上都有晒呢!去买菜也没见过类似宽粉的东西,但是冬天他们也有吃锅子的习惯,能做出来还是可以卖的。” 老夫人摸了摸景春熙的头发,说:“你这脑子是怎么想的?” 小团子马上在旁边呼应:“熙表姐想吃宽粉了。”她憋了很久了,完全不知道三叔和二哥在说什么,如果是在晚上她早就睡着了,总算是还有宽粉是可以吃的。 小团子马上被殷氏撸了一把头:“你比谁都馋,你不想吃?” 惹得小团子哈哈笑:“我喜欢吃,宽粉比面条好吃,吸溜一下就进肚子了。”说完还回味了一下,惹的其他人更好笑了,氛围也不再那么严肃。 景春熙又往外祖父、外祖母身边靠了靠,小声提醒:“神仙姑姑种的红薯藤子已经很长了,开春应该就可以种。” 想想空间宅子里的井水,景春熙又说:“神仙姑姑给的种子肯定产量很高,说不好一年也能种植个几造呢?”红薯一年能种几次,她确实不知道,不过总得让家里人试一试。 老夫人高兴地又搂了她一把:“好好,就我们熙姐儿能,我们就种红薯,大片种植,再开个作坊做宽粉。” 景长宁也向他们三人看了过来,特别是多看了景春熙一眼,景春熙笑得眉眼弯弯,所以也不反驳,算是默认了。 王嬷嬷想了想说:“这边的人喜欢养鸭子,鸡却贵得很,如果也能养鸡卖钱就好了,反正这边的小鱼小虾也不贵,买回来晾干了磨成粉掺和到米糠里,鸡长得快的很呢。”这经验也不知道嬷嬷是从哪学来的,不过大家都觉得这说法应该有点道理。 两个护卫也说:“昨天出去买鸡,看到那瘸腿婆子关在笼子里养的鸡好肥,要是我们也关在笼子里养,不用每天晚上去赶鸡,屋子也不会到处都是鸡屎,可能也会少费点粮食。” 人多力量大,大家集思广益,商量了好多事情,二郎都一一记下来,就是三郎、四郎没有什么主意,也说他们负责割草养兔子,也负责去码头收集别人丢掉的小鱼小虾拿来喂鸡,搞得两个小团子心痒痒,不知道自己能不能跟着。 最后的决定就是,如果其他几房找上门了,再跟他们说种地的事,但是具体要不要集体种植,也是自愿加入。 不过合作不合作都没关系,种出来的红薯他们也是可以收的,这也算是解决他们的后顾之忧了。 ------------ 第一卷 第186章 进城 景永宁也提出春耕后要开始办私塾的事,不过并未打算从外面收学生,只是打算让族里的孩子都集中起来,夏天利用下午最热不能出去干活的时候学习两个时辰;春秋、冬天则选择在天亮后一个时辰。 大郎也有想法想清晨的时候拉人一起习武,但是家里因为腾不出位置,最后景永诚还是建议他们每天集中起来绕着村子跑步晨练,先把体质锻炼出来,等以后再做打算。 后院虽然很大,但是打算只挖四垄的菜畦,按老夫人的说法,够吃就行,景春熙打算松土的时候淋了两次井水,菜秧种进去的时候又淋了一遍,这样总不会比别家种的差。 其余的空地,除了养鸡和养兔子的一个角落,又预留了一块空地给小北爷爷和景永诚晨练打拳也差不多了。 至于家里的马车和牲口,打算在围墙外再搭了两间屋子,长久的话还是年后再做打算。 剩下围墙边的空地,景春熙把空间里原本收集的果树都移了出来,就是原本在森林里随便挖的那几丛野果子,除了留三丛在空间里,其他的都移出来贴墙种了下去。 这一切都是舅舅和外祖母帮她打掩护,才得以顺利进行。 …… 周伟买宅子的速度很快,不到五天就派人传讯回来说可以用了。 这时才腊月二十二,离杀年猪还有几天。 听旁边的邻居说,县城二十七八都还是热闹的,但到时候购置年货就迟了,想买的东西都会缺货,要买最好提早去。 庄氏听这么一说也有点急,她早就做好了准备,小本子早就记录了很多需要购买的东西,就是晚上睡在床上想起来了都要爬起来记一下。 她和景长宁一碰头,觉得去县城还是得赶紧。 最终两人商定腊月二十三去赶集。 景长宁又叫大郎跑了他们几家一趟,告诉他们要往县城的事,不过只有景永坚那边回话说:明天大庆哥带几个小子跟着一起去。 景永强则是特意过来给了一个单子给景永宁,让他帮买几样东西。庄氏拿过来一看,都是些不占地方的小东西,才微微点了头也明白他们很知趣,如果托人买东西,位置还要占个半车的话,那真是不懂礼数了。 景长鸣家直接回话,说家里什么都有了,什么都不用买,果然还是想节省过个年。 三郎四郎昨天又去过他们家一次,说是现在堂屋里桌子椅子都全了;还有一张吃饭的桌,凳子不够也锯了几个木墩子;几间屋也都有床,箱泷也有了两个。 原本流放穿的和分得的一些旧衣服,现在两个婶子都浆洗修补得整整齐齐、干干净净,一家人穿起来也不比村子里的人差。 就是在院子里开垦种的菜地,菜秧子都已经种了下去,几个小姑娘拎水淋菜勤得很。 也说看见他们家最小的两个妮子在邻居收包心菜的时候去帮忙,也分得五六颗大白菜;还顺带捡些别人不要的菜帮子,喂鸡或者自己吃旁人就不知道了。 他们家主要吃的依然是红薯和他们几家送的一些粗粮,米缸里精米精面都没有的。 老夫人望着景明蓉说:“嗨!虽然日子苦一点,到底还齐齐整整的。 就是你,好好跟我们过吧!如果以后不能回去,到了年纪奶奶就帮你找个好人家嫁了。” 来到崖门村后,景春熙跟景长宁商量,还是跟景明蓉签了个契约,景明蓉算是她名下的下人。 景明蓉摇了摇头,没有一丝羞涩的样子,但是脸上并没有阴阴霾,依然笑容灿烂,也不顺势改嘴叫奶奶:“老夫人以后到哪我就到哪,要嫁也嫁府里的人,死也死在这府上,哪也不去。” 老夫人笑得开心:“你倒是看得起我,以后我早就做了古了,哪里能看得你到老?” 景明蓉:“我跟王嬷嬷好好学,以后伺候完了老夫人伺候大夫人,帮老夫人带小曾孙也行。” 抬起头依然笑盈盈的:“除非熙小姐把我领了回去,不然我就一辈子在景家了。” 老夫人没让她自称奴婢,也是存了点私心,以后不论是她自己出府或者是嫁人,说是亲家的孙女也有个依仗。 景明蓉的想法很简单,是景春熙把她救回来的,她会感念一辈子。 虽然也想跟在她身边,但也知道不太可能。景春熙把她安排在这里,她就会把这的活干好,这一直都是她想的。她可以做完小丫头做姑姑,然后再做嬷嬷是她一生的志向,总之就是不想离开这有爱、有家感觉的大家庭。 腊月二十三。 两辆马车,一辆骡车,还有大庆哥家的一辆骡车,刚过了子时就出发。 县城四十多里地,车赶得快的话城门开的时候就可以到达。 他们家出门赶集的人很多,除了老夫人和三个姨娘、还有两个小团子留在家里,其他人都出来了。 陶金留下的枣红马拉的那辆马车坐的只有景永诚和景春熙,赶车的是景永宁,打了招呼他们就提前走了,告诉了后面赶车的大郎和小北爷爷,宅子的具体位置,让他们县城下了人把车赶过去。 马车没有什么负重走得也快,天刚亮他们就排在第一位进了城,进城人和马还得交两个铜板,是上一次他们作为犯人出来的时候不知道的。 进了城门就看到了原本约定好的看守宅子的护卫,周伟留了两个护卫看宅子,现在来接人的是其中一个,以前就是府里的护卫,大将军和景长宁都认识。 护卫是走路出来的,跟他们见了礼,就接手做了车夫。 一面赶车,还一面跟坐在车辕上的景永宁和车厢里的老将军说话:“买下的是个三进院,屋子很多还算宽敞,我们两人一个住门房,一个住后院角房,都检查过了,围墙很高,有地窖,但是没有其他往外的通道 就是狗洞也都封死了,屋子很安全,左邻右舍也是实实在在的人家,整条巷子极少有小偷小摸的。” 就知道周伟是办得妥帖的。 宅子在城东,也是县衙所在的区域,这也是出于安全考虑,周伟斟酌再三后买下的,不过隔县衙三条街的距离,并不是太扎眼。 正门看进去灰墙青瓦,跟旁边的屋子没太大的不同,看着是间老宅,到门口护卫下去拍门,门马上就被从里面打开了。 另外一个护卫看见老将军和景长宁都很高兴,恨不得把他们扑倒一般,眼睛里都是光,但是仍然恭恭敬敬地行了礼。 马车赶进去,又和两个护卫寒暄了几句,景永诚就说:“周伟住哪里?你们带我过去!” 周伟到了这白天不怎么露面,跟他们联系的多都是其他的护卫。 安置好马车出来的护卫先走了出去,原本开门的护卫当然是想跟着老将军的,可是还在犹豫自己是不是也要跟去。 景永诚说:“走吧,都一起过去,这边有三爷看着就行。 你们一路过来也辛苦了,今天中午我们一起吃顿饭,这里不用你们管,等我们走了你们再回来。” 听这么说护卫也很高兴,不过也没马上动身,交给了景长宁一大串钥匙,又跟他说哪一把钥匙对的是哪扇门,看他们都清楚了,然后才跟着老将军走。 周伟自然不能住在这,他早就差人进村汇报过,说是来人分成了三部分,一部分人租房子,还有一部分人轮流去住大通铺,都是化妆成了来往的商人和赶脚的工匠,还有几个分散住在崖门村的不同位置,就是靠近崖门的白花村也安置有人。 ------------ 第一卷 第187章 空间取物 三个人走后,景长宁和景春熙才有空认真看这间宅子。 中规中矩的三进院,除了正厅外,所有屋子都已经照着景长宁的吩咐挂了厚重的帘子,从外面什么都看不到。 前院的正厅是开着的,景长宁进去后就对景春熙说:“这里按原来侯府的布置放出来吧,要最不扎眼的家具。” 景春熙了然,如果把原本大将军府厅堂里的东西搬出来,还不得把护卫们吓一跳,万一以后庄氏也来,肯定会一眼就看出是自家的东西。 侯府原本厅堂的家具景春熙没有收入空间,但是几个库房里的檀木家具不少,也有的是侯老夫人老柳氏院里的,再有少量是景春熙母亲原本的嫁妆,按三舅舅的说法,取出来的家具都是平常款式,也没有什么明显标志。 一面想着原本家里正厅的摆设,一面把家具往外搬,没一会儿就组装成了一套颜色基本一样,中规中矩的正堂套装。 景长宁一看也很满意。 东西是好东西,却不是太华贵太扎眼的那种大物件。不是京城见惯好东西的人,基本也看不出这些东西的价值,最多觉得是价钱稍贵的东西而已,应付几个人喝茶足够。 再打开东屋和西屋,里面空荡荡的什么东西都没有:“这里放两张最大的床,舅舅和外祖父几个如果要来,赶不回去也可以歇下。”大的床两三个人也勉强住得下,这是景长宁的想法,谁敢保证以后只有他和父亲两人来,时间久了母亲和大嫂二嫂偶尔来一趟也不奇怪。 “西厢房把我原来屋里的书籍都放出来。”东厢房他打算先留空,以备不时之用。 把东西倒腾出来后,两间西厢房,每间五个书架子都满了,还有一张大书桌和靠椅也放了出来,笔墨纸砚也不少。 又听从三舅舅的点拨,放出来十几幅在京城没人看,在这小地方却还算金贵的字画;景长宁再想了想,放在京城也会被人惦记的也拿出来两幅。 景长宁在书柜和笔墨纸砚那里挑挑拣拣,挑出来两大撂书:“这都是好东西,先收回去。” 景春熙翻看上面几本,书籍都是古籍和孤本,确实不应该放在明面上。 景长宁又挑出几方极好的砚台,她乖乖地点了点想收回去,景长宁又加一句:“别放得乱糟糟的,以后想找都找不到。” 想到自己看见空间里的好东西都堆得跟垃圾似的,他的嘴角就抽了抽。 景春熙俏皮地挥了挥手:“遵命。” 东西在空间里乱可怪不得她,那时候就那么一点时间,她只有能收多少算多少的想法。而且当时也不清楚空间的功能,收进去能不破不烂就已经不错了,三舅舅的要求还真多,怕是有什么强迫症。 两人前院、二院、三院这么走进去,粮食装了二院五大间;先腾出几个空架子,衣服、被褥、布料也装了两间,都摆放得整整齐齐;还有不少零零碎碎都是日常用得上的东西,景春熙都按功能、分门别类一间间的放好,终于把二院三院的屋子基本都填满了。 景长宁抽抽的嘴角终于恢复原样,就差没说一句:这样才像话。 景春熙递给他原本就是景大将军府的一匣子银票,但是他没有拿,只是说:“这个回家再给你外祖父外祖母,要不要留下由他们决定”。 这一路来景春熙已经给他们不少银子银票,用出去的并不多。剩下的留在这穷山僻壤有没有用,确实值得商榷。 景春熙想想也是,她觉得这么大一间宅子既然有地窖,也许也会有暗室,只是现在没有时间找,也不能放心把所有家当都放在原本别人的地盘里,那还不如藏在日常居住的甜水屯。 不过她还是加了一句:“甜水村也不太安全。” 从家人言行举止肯定知道他们出自大户人家,很难说时间久了不会被有心人盯上,总得让外祖母想想该怎么藏好东西。 景长宁笑:“操心太多不长个,你也不看外祖父外祖母是什么人,连藏点宝贝都还需要熙姐儿动脑子?” 景春熙笑,也觉得自己杞人忧天了。 “三舅舅,几个舅母和外祖母的珠宝首饰是不是也留一些,还有你们身上挂的要不要留一点?” 景长宁:“回去你也跟外祖母说说,这些都需要她来考量,每个人留下一两件是可以的,但定不能多。” 按他的想法是没必要留的,如果真正用得到这些东西来显摆的时候,怕是他们也不在崖门村了。 景春熙自言自语:“在这里还是银器、木簪好用。”村子里也有少数婆子也会戴儿孙孝敬的银簪或者银耳环,如果外祖母和舅母们她们戴也不扎眼。 但是她在空间里环顾一周,这种只有下人才会戴的东西一件都没有,谁叫他们是大富大贵人家呢?家里打赏丫鬟婆子除了银子,银饰是基本没有的;要么就是金叶子金瓜子,金饰、玉器有时候也会打赏。 “这个用不着你操心,不信你待会问问大舅母,这些日常用的小东西,她肯定都会给家里的人备上,不用非得你来。”这一点景春熙相信,大舅母办事妥帖得很,不然也不会事无巨细都用小本本记着,不过她觉得待会还是无意问问,省得她记漏了。 所有东西放出来,景春熙又看着空间剩余的东西跟景永宁报了一遍,最后两人又增增减减了一番,终于觉得差不多了。 看到空间里还有不少红烧肉,景春熙又想往马车上倒腾,但是被景长宁制止了:“留着你们返程吃吧。 到时候全部住店,随便你们吃。” 景春熙听了呵呵笑,觉得这样也挺好的,这样就不会饿着她们糖霜了。 等到全部倒腾完,两个人又到前厅坐着喝了几杯井水,另外两辆车也到了。 他们入了城门,就已经跟大庆家的人分开,也说好了不用等人,买完东西各自回去。 在县城停留的时间不多,回程也赶,大家都相互理解。 现在只有大郎和庄氏,还有两个护卫和小北叔跟过来,那两妯娌带着景明月跟另外三个郎先采购去。 这也是他们说好的,说是周伟已经给准备了不少年货,让几个人先进来装车。 先让小北爷爷带着两个护卫喝茶,两人再把庄氏带进去二院,把二院到三院装东西的屋子,从头到尾让她看了一遍,没看完她就坐在一间屋子的门槛上不肯走。 吓着了! 里面的东西太吓人了,不只是因为多的原因,主要是那些东西都太熟悉了,让她都不敢相信会出现在这小县城里,这个偏僻、贫穷又人烟稀少的小县城,哪里会有这样的东西卖。 而且短时间搬来那么多东西,不得要几个车队? 也幸亏拿出来的都是日常用品,如果再多倒腾点好东西,还真的把庄氏给吓死了。 景长宁静静地站着让大嫂的情绪缓和一下。 景春熙陪庄氏坐在门槛上,说:“熙姐儿一开始也被吓住了。” 景长宁:只有我内心平静。 屋子里的东西确实把庄氏吓了一大跳:“他们,他们请了商队押来的?没有被抄完?” 虽然一路上已经被洗脑,认为这种东西都是平常百姓家中惯用的,也是集市上、铺子里最常卖的东西。可是,有些东西她还是看得出是出自自自家的,。 一开始进来迈进正厅的时候,她已经注意到了那些家具,说不是出自京城富贵人家,她都不会相信;即使说是县里的官宦家使用的东西,也只能骗骗小北爷爷和两个护卫,哪里骗得她这个当家主母。 她真的不敢想了,只能认为是抄家的时候是不是有人从中帮了忙,但一想到当时抄家的场景,那四皇子和李公公恨不得将他们全部灭族的场景,又觉得不可能。 景长宁:装书籍那间屋子绝对不能打开,不然馅就露大了。 景长宁堵了她一句:“父亲母亲都明白着呢,也就是你是长媳,其他人可不知道,可别说漏嘴了。 大嫂还是尽快挑看什么是这次需要拿回去的吧?我们先搬出门口,别让他们进屋了。” 这意思就是家里的东西确实没被抄完呗!那是不是好日子就在后头?想到一路来外甥女给了他们那么多银子、银票,她也见过家里好多护卫,还有家里的下人也有跟来,庄氏不吭声了。 东西在、钱财在、家人在、连下人和护卫都还在,忽然心里像吃了蜂蜜一样,又甜又畅快。 这么大的事,都没让两个妯娌跟进来,说明公爹和婆母对她是极其放心、极其信任的,想一想庄氏又舒服了许多,突然感觉胸口不闷了。 只是今天的采购计划大部分又要泡汤,公中的那些银票应该也用不了多少,她越想心里越高兴。 马上站起来,还不忘拉上景春熙:“快点带舅母去选,那些东西我可搬不动,得三弟你来。” 来的是三辆车,还坐了那么多人,自然也不能一次搬回去太多,所以得赶着紧要的挑。 先是去装粮食那三间屋,精米五袋精面五袋,黄豆,花生,小米、高粱都要来一点。 再拿出自己的小本本,对照着看穿的、盖的有没有合适的,适合过年穿着的布料得选几匹,春装的布料也要开始准备,针头线脑、笸箩、剪子、绣绷……什么都得要。 常用的药材得挑不少,救命的人人参灵芝不拿怪可惜的,花胶燕窝得给婆母补一补,没准到时候弟媳怀孕了也用得上。 好酒肯定得备几坛,公爹和小北爷爷偶尔可以抿一杯。 柴米油盐得要,鲜鱼鲜虾、蔬菜瓜果居然也有,现在出现什么庄氏都没有惊吓,全部要要要。 厨房里有用的东西很多,但是车子有限只能先挑最需要的;从头到尾挑了一遍,怕得有什么遗漏,又从尾到头走了回来。 …… 重新把每间屋子里有的东西都看了一遍,默默记在心里。 这次不能拿但是也要心里有个数,省得以后在外面重复购买。 庄氏从进了这间宅子后,感觉内心都是亢奋的。 景春熙进来就是放放放,放出来;庄氏进来就是拿拿拿,拿回家。 ------------ 第一卷 第188章 换了半桶铜板被埋汰一年。 每间屋子需要搬出来的东西其实并不多,但是光走那十几间屋,每间屋再搬个几趟也累得够呛,特别是那合起来十几个麻袋的粮食,景长宁看着就发愁。 庄氏点完东西,看见这个小叔子根本就搬不动一袋米,还傻愣愣地站着,乐得就想笑。 三叔这力气还没有她大呢,她说:“布料等杂物,你赶紧去搬吧,精米精面还得我来。” 景春熙没帮得上什么忙,只能跟在三舅舅后面搬点小杂物。或者说是三舅舅和大舅母根本就没打算让她帮,她本想在大舅母扛米扛面的时候帮上一把,但是还遭到嫌弃:“小孩子家家的一边去,别拦路。” 他们把东西全部搬出屋,再等护卫、大郎和小北爷爷几个全部装好车的时候,已经去了一个多时辰。 这回是庄氏不放心,已经关好的门,她全部自己检查一遍,每个门栓都被她拉得嘣响,本来想把一大串钥匙全部塞自己兜里,但是想想今天公爹也进来了,才不情不愿地交给了景长宁,景春熙背过身去偷偷笑。 几个人又在前院歇了一会,这时候有人拍门。 大郎开门看到是来接人的护卫,护卫进来看见三辆马(骡)车也不奇怪,催促他们:“那边饭菜已经准备好了,老将军让你们过去吃饭。” 景春熙不情愿地看向大郎,再等他们吃饭喝酒就不用逛街了。 大郎也朝她眨眨眼,景春熙又去拉大舅母的袖子,庄氏心领神会,这时候她比景春熙还要急,更是站不住了,说:“饭我们就不吃了,我们出去随便吃云吞面就行,还得赶紧去买点东西。 熙姐儿和大郎我得带走,他们得帮我提东西。” 说着也不等景长宁同意,风风火火的拉着人出去,一溜烟就过了拐角。 在家已经打听过了,这边过年不包饺子,但是家家户户蒸年糕、包粽子。 切上腊肉、腊肠蒸的甜中带咸年糕他们肯定吃不惯,放五花肉和绿豆包的肉粽子,一想就觉得油腻腻的,他们更不敢吃。 但是他们可以蒸甜年糕、也可以包放上大枣、板栗的甜粽子了,这些材料很多,她都得买。 岭南过节很讲礼节,年前年后有亲戚、拜年都得准备礼品。拎着东西去拜年,别人家回的礼可能比自家拎去的东西还多。 京城里的小点心也得做一些分给大家,也算结个善缘,这些材料也得买。 铜板得赶紧换,这里大年初一开始,出门见个人都要塞“利是”,里面银钱不在多,也就封个一文两文的,但是老人小孩见面都要给,就是那种三四十岁不成婚的老光棍,也可以年年收“利是”。照这种做法,庄氏觉得他们这么一大家子人,铜板起码得准备半水桶。 庄氏今天在集市上确实换了很多铜板,不过没有夸张到用水桶来装。不过晚上回到家,二郎几句话就给她狠狠打脸。二郎跟她说:“娘简直是~~,娘也不想想,只要年三十先备着一点红封,备着一大早有人上门就行了,等我们几兄弟带着团子出去转一圈回来,跟你们换碎银的铜板得一大堆。” 后来事实证明确实是这样,因为这件事庄氏还被婆母和几个妯娌埋汰了好久,第二年过年还被提起。 也幸亏后来在村子里买菜买点零碎东西,铜板都可以用得上,不然她得留着再等别人上门恭喜发财。 不过这些都是后话。 PS:今年好像过得特别快,没过多少天孩子就要放假,这两天出门发现街道上已经开始有点过年的气氛了。 你们的家乡都在南方还是北方?过年的习俗还在不在,过年的气氛会不会一年比一年惨淡。 ------------ 第一卷 第189章 云吞面 县城不大,卖年货的集市主要还是集中在城东,据说城西也有个小市场,只是东西不全也没那么好,价格还贵。 原本大家说好的就是在城东的集市采购,目的也是为了靠近购买的宅子,如果买得多了,先回宅子放一趟再出来也不远。 除了刚才进屋的几个人,还有家里的老夫人,其他人还不知道已经购买了宅子。 不公开的原因,一是怕透露了风声,二是担心家里的孩子因为知道家里有银子,而对生活有所懈怠。 早上一辆马车提前进城,几个妯娌也只以为是景永诚和景长宁要去跟周伟他们会面而已,就是以后见着了这间宅子,最多也只认为是租的。 城东的集市东西更多、更好,也更齐全。因为大户人家或者在官府里当差的,包括读书人大多都居住在城东。 出到外面的正街,才发现跟早上刚到时冷冷清清已经截然不同。 由于靠近年关,街上人潮如织,夸张到你会以为整个县的人都集中到这来了,百姓再穷再苦年还是要过的,像景长鸣一家这样什么东西都不买的,整个县可能挑不出几个。 “集市内人太多,我们还是先在旁边找个摊子,先把肚子解决了。”庄氏道。 靠近年关三教九流都喜欢在集市里混,找钱的花钱的都喜欢扎堆,可以说是龙蛇混杂,这个时候大家口袋里的银子最多。 今天庄氏怀里揣了不少银子,还有好几张银票,虽然有比她高出一个头的大儿子站在旁边,她还是担心银子被偷。 景春熙撒娇:“大舅母,那里有个云吞摊子,来的时候我就看见了。” 庄氏:“早就知道你们惦记着这个。”还没进城,几个孩子就惦记上了云吞面,她这个做母亲的哪里会不知道? 在京城景春熙就喜欢吃馄饨,听四表哥从伙伴那听来的接嘴描述,觉得云吞跟馄饨肯定是差不多一样的食物,只是南北差异叫法不同而已。 村子里的人告诉四郎说:“县城的云吞面最好吃。”但他们的说法,那云吞面是鲜得可以连舌头一起吞下去的,说那汤是面的灵魂,成功勾起了他们的食欲。 景春熙也想尝一尝,所以刚才车子拐进宅子前面那条街的时候,她就默默记住了这间铺子。 与其说是铺子不如说它是个摊子,因为门面实在太小,砌了三个灶眼的灶台就没有了位置,客人吃面是在铺子前面的走廊和屋檐下,门口的竹竿上顶着一块黑布绣金字的旗子,上面就是三个写得并不工整的字“云吞面。” 出门在外肯定是要将就孩子,再说庄氏也没吃过云吞面。刚才扛那么多米面,她肚子早就空了,大郎一路出来也一直喊饿。 云吞铺子跟集市口还隔着一条街,这个时辰摊子上的人也不少,居然需要排队的,一个不太宽的长方形桌子就横摆在铺子前面,离灶台也就一臂宽的距离,桌子三面摆三条长凳,长凳都坐满了人。 还有的人占不到位置,直接抢张小凳子,把面碗放在凳子上,拿双筷子低头就吃,吃一碗面从头到尾一直蹲着,也不知道脚会不会麻。 不管是赶车的还是穿着绸缎长大褂的人,为了占个位置见缝插针,根本都不讲什么礼仪颜面,倒是形成了一道京城里根本见不到的独特风景。 看到这样的场景,景春熙一旦不觉得尴尬,反而感觉很有食欲,如果不是味道特别好,哪里会那么多人抢?她觉得村子里的人说好吃的肯定是这一家。 既然决定要吃,庄氏就展开了她的那十八般武艺,她不是那等不知道转换的人,特别是流放这一路来,蹲着、站着、坐着,野地里都吃习惯了,看见一个位置空出来,就抢先把景春熙压了进去,气得旁边一个抢不到的八字胡直瞪眼,庄氏也不理他。 “坐好了就不要起来,待会大舅母给你端云吞面。”一坐下去如果再起来这个位置准没了,景春熙老老实实地坐着,静等大舅母服侍。 再往前面看,正在煮云吞的灶台那大郎已经交了铜板,让掌柜的给煮三碗云吞面,在别人盯位置的时候,他早就排队了。 庄氏站了一会儿,好不容易抢得一张小板凳,也不怕被烟熏,大喇喇坐到相对靠近灶台的位置,等! 灶台是由一个老婆子在掌勺,外面一个汉子应该是他的儿子,正在收拾碗筷,擦桌子,洗碗,偶尔又进去切把葱、添把柴、加点水什么的,手忙脚乱,根本不见停的时候。 景春熙现在坐的前面,就是长方形的食桌,桌子靠外的三面全部坐满人,九个位置景春熙就占了其中一个。 食桌靠里的一面,坐的应该是母女俩,看年纪应该是婆子的儿媳和孙女,孙女也才十岁的样子,客人都先在她这里交银子才换来一张写有编号的纸牌,拿着牌子就可以排队端云吞面。 她那三十出头的儿媳正在包云吞,只见她一小叠十几张面皮在左手,右手一只筷子在碗里的肉糜上轻轻刮一下,筷子上粘了尾指大的肉团,再快速往面皮上一贴一卷,筷子一抽,左手两根手指轻轻一捏一弹,一个云吞就包好掉到面前的簸箕里,速度非常快,一眨眼功夫就可以包十几二十个,景春熙看得眼愣愣的。 这速度比包馄饨快多了,果然干什么事情都是熟能生巧,真是自愧不如。 一个正在排队的应该是熟客,可能排得久了,忍不住嘟囔了一句:“杨婆子,离过年还有不少天呢!怎么就涨了价,往年不是年初一才开始涨的吗?” 那婆子手脚非常麻利,漏勺起起落落又给排队的人装上了两碗,滴几滴香油,撒一把葱花,再舀上一勺子的酸菜:“您的两碗好了。” 再继续把包好的云吞随便一数,继续下进滚烫的肉汤里,这时候才有空搭话:“你也不进集市去看看,现在年货都涨成什么价了?我们这大过年的做这几文钱的买卖容易吗?再说这涨价也就是年前年后十来天的事,多要得你几个铜板?” 她虽是这么发牢骚,但是脸上的笑意却很浓,巴不得天天都过年,天天都这么捡银子。 ------------ 第一卷 第190章 大小姐 “你的,赶紧吃。” 看得愣神间,庄氏一声的招呼让她回神,前面的桌子随着声音放下一碗热气腾腾的云吞面,庄氏又把一双筷子塞到她的手上,景春熙连忙接过,回头说:“谢谢舅母!” 庄氏放下那碗面早就转过了身,利索地从同样坐着小板凳坐等云吞的两个顾客空隙里,掏出自己原本霸占好的小板凳,再往大郎哥站着的方向冲,大郎也是利索地把已经煮好的一碗面放到了庄氏举起来的凳子上。 大郎最后自己又端起剩下的一碗,跟着他娘找了个空地两人蹲着吃,娘俩那模样,说不是本地的居民都没人信。 景春熙哑然失笑!这种场景她觉得自己可能会记一辈子,以后也可以用来打趣大舅母。 为了碗吃的大舅母实在是太拼了!哪里还有一点高门贵妇的样。不过除非你不想吃,不然真抢不到。 肉汤上飘着油星子,但是汤水很清澈,上面除了漂浮着白绿分明的葱花,还有几只小小的虾米,低头一闻一股海鲜掺杂着胡椒味冲鼻而来。 好香! 下面的面煮熟了也还是卷成圆形,面拉得很细,在汤水里根根分明,漂在面条上面的云吞只有五六个。 云吞薄薄的面皮,煮熟后变成几乎是透明的,一飘一飘地像是蝴蝶的翅膀,通过薄薄的面皮看得到面皮里淡粉色的肉团。 景春熙学着旁边的顾客从前面的大陶瓷盆里拿起了一个汤勺,用汤勺舀起一个云吞马上往嘴里送。 汤有点烫不过还可以接受,云吞入口的触感实在太好了。面皮很嫩很薄入口即化,而裹着的那比筷子头大不了多少的肉团轻轻一咬,不但嫩还有点微弹,是景春熙从来没吃过的口感,可是就是太小了,景春熙觉得她一口都可以吃下五六个。 “好吃。” 即使旁边坐着的是陌生人,景春熙也忍不住感叹。 连续吃了三个云吞,舍不得一口气吃完全部,景春熙才拿起筷子吃了一筷子面,面很软吸溜的感觉很顺滑,手工的面条和北方的面差不多,只是看起来更细更精致,也依然有北方大块面皮的韧劲,这么细也不容易断,景春熙喜欢。 吃完全部云吞和面,景春熙也没抬头,又把碗里那点汤喝了个大半,注意到旁边又换了人,她才抬起头看了看。 旁边坐的是个姑娘,应该有十三四岁,她吃的是一碗云吞,但是看着比景春熙刚才吃的那碗更馋人,汤还是一样的汤,那云吞却是不一样的。 漂浮的跟小鲤鱼似的云吞面皮更小,但是肚子鼓鼓的,里面透出来的粉色肉团比她刚才吃的起码大了两三倍。 几只小鲤鱼之间的夹缝里还飘着几个肉丸,肉丸和景春熙吃过的也不太一样。 肉丸表面很光滑,面上透着几个小小的气孔,但是煮出来的颜色不是景春熙见过的那肉粉色,而是灰色偏白的,景春熙忍不住嘴馋,才发现那一碗面吃下去根本没饱。 “你吃的怎么跟我这碗不一样?”景春熙吞了吞口水,忍不住问。 小姑娘看了景春熙碗里还剩的几截短短的面条,没有思索就说:“你点的是云吞面吧!云吞面平时是十文钱,现在涨价了应该是十二文。 要吃大肉云吞得单独点,平时十五文今天涨价变十七了,加六个肉蛋还得再加五文。” “哦!” 景春熙明白了,原来吃云吞面还有这样的讲究,挂着云吞面旗子的摊子不但卖云吞面,还卖云吞和肉蛋。 看向蹲在那边吃面的大舅母,她已经在吃最后那几口汤;而庄氏对面原本蹲着的大郎,早就把面连汤都端起来一口喝完,站起了身。 “我下次再尝一尝。” 景春熙说完就想站起身,这时候再点云吞的话还得等上不少时间,看来今天是吃不成了。 “你尝尝。”谁知道单薄的肩膀被小姐姐压了下去。 “你没吃过,给你两个。” 小姐姐笑得甜甜的,一边嘴角还有一个小梨窝,用她那还没开始吃的汤勺往景春熙碗里舀了两个云吞,接着又舀了两个肉蛋。 “看你就是外地来的,如果尝了好吃,下次来了再点,杨婆子家的云吞最好吃了,除了年三十不摆天天都开摊,而且从上午一直摆到下午申时,什么时间来了都可以吃。” 对面摆摊的小女孩看着她这样说自家的好话,就笑:“大小姐最大方了!”说完又低头数她的铜板。 旁边的小姐姐笑笑,她看景春熙没有动,就用自己的勺子舀了一个云吞往自己嘴里塞,然后嘴巴和手都动了动,示意景春熙快吃。 再推脱就是嫌弃了,景春熙看这个小姐姐也顺眼,大大方方的拿起自己的勺子,一下就舀起连着肉汤的两个肉蛋往嘴里塞。 轻轻一咬真的好弹,口腔里都感觉被肉丸轻轻弹了一下,没想到肉丸还有这样的,比刚刚有点脆的那些肉团口感有点相似,但是更嫩更弹,更有嚼劲,景春熙忍不住多嚼了几口才吞进肚子,那种感觉无以言表,就是两个字。 “好吃!” 景春熙看向大小姐,真诚地说了声“谢谢,大小姐!”别人叫她大小姐,景春熙也跟着这么叫。 怕大舅母和大郎哥等久了,景春熙两口又把那两只云吞吃了,果然还是大肉的云吞更好吃,待会她得告诉四个表哥。 景春熙记住了,也同时默默记住了这个朝她发出善意的大小姐的长相。 大小姐只说了声“不用。”,就埋头苦干她碗里的吃食,两人聊了那么久,再不吃口感就没那么好了。 就是景春熙说自己要去买年货,大小姐也只是微微抬头颔首,景春熙就跟着大表哥和大舅母走了。 临近集市的街很热闹,熙熙攘攘的,铺子里卖的都是杂货和年货干货,有的铺子门口像不用银子似的围满了人。 ------------ 第一卷 第191章 再见大小姐 一路往前,越是接近集市两边卖小吃的小摊子更多,一些妇女和婆子直接一个板凳、一个簸箕就在做买卖,卖的多数都是自家做的吃食。 有红糖白糖蒸的糖糕、有芭蕉叶包的糍粑、也有三角形的粉角、马蹄糕、马拉糕,还有用一大锅油炸的油果子……蒸的煮的油炸的琳琅满目,每一摊都可以闻到不同的香气,让人垂涎欲滴。 “大舅母等等我。” 庄氏看到景春熙眼睛不够用、脚步都迈不开,不免有点好笑,但是都已经过午了,她急着进集市去买东西,实在等不得。 在家已经跟老夫人商量好了,过年也要蒸年糕、包粽子,所以糯米得买,板栗、红枣、咸鸭蛋也得买,红糖白糖更得买,其他需要买的小东西更是数不胜数,她后悔刚刚没把记好的小本子交给女儿和两个妯娌,白白让她们悠闲了。 “娘!娘!我看见三婶他们了,在那个铺子里面,你快点过去,熙表妹我来看着。”大郎声音很大,扯着母亲的袖子,踮起脚跟指着不远处给她看,也催促她赶紧过去。 就知道他娘是忙碌的,也肯定等不得熙表妹磨磨蹭蹭。 庄氏没有大郎高,也没有他的眼睛尖,还是大郎又带着她往前挤了十几步,终于让她如愿找到了妯娌队伍。 和大表哥两人再回头,景春熙窜进了一个杂货铺子里。她看上的东西实在太多了,要买个装东西的竹篮子。她得把街上没吃过的吃食都一一买回去,昨晚就答应了两个小团子给她们买好吃的和好玩的,不然她们就不依不饶赖在她们屋里,不肯回去睡觉。 得给两个小团子解馋,也让家里人品尝一下岭南的美味吃食,感受一下岭南不同的年味。 竹篮子被大郎挎着,紧跟在景春熙的后面,一路逛过去银子没花多少,但是竹篮子就装了半筐。 光是不同味道的糕点就买了好几种,白糖糕、黄糖糕、夹心的千层糕、叶子包的糍粑有好几种馅料,红豆馅豆沙馅、芝麻花生馅、还有咸菜肉末馅,都得来几个。 油炸的咸水饺、甜水饺比较耐留,景春熙又买了很多,两个人一面买一面吃,吃得肚子胀胀的也不肯停,庆幸刚才没多吃一碗云吞,不然真的没这种口福。 直到篮子都快装不下了,两人才住了手,正想回去找家人,没想三郎四郎先找来了。四郎手上拿着吃食,三郎手上拿的小玩意应该是买给两个团子的。 四郎盯着大郎手上的竹篮,说:“你们怎么也买那么多?这些吃食二婶、三婶都买过了。” 景春熙也不感到诧异,其他人也会买的就说明是好东西:“这天气随便留,又不是今晚吃了明天就不能吃。” 四郎手上还拿着一根长条的油炸吃食金黄金黄的,他往嘴里咬了一口,再举给他们看,里面白色的馅料晶莹剔透,像冻住了一般:“这个炸乳条很好吃,外面热,里面凉,还咯嘣脆。不过只能趁热吃,不好带回去,你们不尝的话会后悔,我带你们去买。” 说完也不管他们同不同意,想不想吃,又带他们挤去集市的中心,今天出门每个孩子都发了二两碎银,他们在家的时候都想着省省省,可是一看到好东西根本就没想留住。 整个集市除了外圈的铺子,中间是一块空旷的场地,但是也用木头柱子支撑起一排排整齐的摊子,顶上统一用茅草覆盖可以遮风挡雨,摊子的是木板,只要交了租金就可以在这里买卖。 里面简单划分了区域,卖肉的、卖海鲜的、卖生禽鸡鸭的都有,而摆卖蔬菜的则是挤在一个不显眼的角落里,摊子的租金应该更便宜。 在市场里穿梭,景春熙是看得目不暇接,但是即使有几个表哥在周围护着,也被人挤和踩踏了不少。 前世在庄子里那时候,也曾经跟煮饭婆子去过外面的集市,但那只是村头有个十来摊东西卖的小集市而已,就跟崖门村码头的小集市差不多。这样庞大的年货市场,她是第一次见到。 当然京城肯定会有更好更集中的市场,但不是他们这些小姐公子们能去的。 见又多了两个免费提篮的表哥,景春熙也不客气,照着自己的想法,只要是过年用得上的吃食又买了不少,反正家里人多,买多了也不会剩下。 最后看实在提不动,不打算买了。 四个人再往外挤的时候,看到街口有一个卖对联的摊子人潮如织。 四郎看到人家不停收铜板,心生羡慕,说:“早知道叫三叔和二哥也来写对联,肯定可以赚不少钱。” 景春熙:…… “快点进去挑点红纸,回去了让他们写,我们家要贴的可不少。”大门要贴,前院二院三院都要贴,养了鸡就是鸡笼也要贴张“六畜兴旺”。 家里有现成的两个读书人,肯定不能让他们闲着,如果还花钱买别人写好的对子就太亏了。 “咦!怎么是你?” 前面一个人转头就对上了景春熙的脸,好像见了什么大熟人似的,大郎几个都诧异地转过头来,这种地方还能碰得到熟人? “大小姐。” 景春熙一眼就认起来这个分她吃云吞和肉蛋的小姐姐,也是心生兴奋,那么多人挤在一起,还能被人认出是件幸福的事。 “你们也买对联?”大小姐问。 她看着景春熙,还有跟着景春熙提篮的两个少年郎,又看着想挤进去买红纸的四郎,忍不住问。 景春熙如实回答:“家里对子有人会写,我们就买红纸。” “那不用往这挤,这里的红纸也是从铺子里买来加价卖的,价钱贵上不少。红纸一般的杂货铺子就有卖,你们跟我来。” 三郎听这么一说,连忙上去把四郎拎了出来。 大小姐身边还跟一个丫鬟和一个婆子,她们手上也提了不少东西。 她们三人在前面带路,景春熙跟在大小姐旁边,大郎几个也紧紧跟上。 她自我介绍说:“我叫景春熙。” 大小姐看着她笑,不过并不介绍自己,只是点点头。 “这是我外婆家的铺子,需要什么什么你们尽管捡,我叫小二给你们打折。” 大郎听到这话,连忙在旁边摆摆手,一副憨厚的模样说:“不用不用,本来就是小本买卖,小姐好心带我们来已经极好了,不用打折。” 然后注意到大小姐不置可否的盯着他看,脸一下涨得通红。 景春熙忍不住翻白眼,不知道这大表哥是怎么回事,东西都没买呢,急个什么劲?这话她来说就行。 不过也觉得买的就是普通的东西,大小姐把他们领来已经很不错了,确实没必要再打折,这种小铺子也就是靠年节多赚点银子,再打折就说不过去了。 不过倒是听出了大小姐话里的意思:“大小姐,这是回外婆家?” 大小姐:“嗯嗯,我家在肇庆府,这次是回来给外婆家送年礼,这边好吃的东西特别多,也顺便买点回去,给我娘尝尝家乡的味道。” 还说自己明天就回去了。 介绍完自己,也看着三郎四郎进去捡东西没出来,又看大郎脚边两大篮东西。大小姐也一脸好奇地看着景春熙:“你也是来走亲戚?” 今天景春熙穿的是原本特意带的京城比较简单的服饰,款式平常不华丽,但是面料极好。大郎几个穿的也是细绸子做的束装,一看就知道不是本地的装束。 景春熙看大小姐并不是那种趋炎附势的人,人也很真诚。从分她吃云吞的事来说,就知道她不拘小节。所以也不隐瞒:“我外祖一家被流放到了崖门村。” “哦!”大小姐嘴巴微张,眼神有点惊讶,不过那份惊讶只是一闪而过,然后就是一副了然的样子。 然后两个人都沉默了,过了好久,她又说:“我们这边有年前祭拜祖宗的习惯,你们需要的话可以买点纸钱祭品。” 然后她往铺子的右边一个角落指了指,果然看到有好几个当地的百姓正在挑选平时清明祭拜才会用的东西。 祭拜的东西也有个十来种不同的,纸钱、祭拜的香和蜡烛,还有用纸扎成的屋子、金山银山,用纸剪了又叠成的宝马香车,还有一些用棍子举着的小纸人,就是香炉也有。 景春熙想,即使北方是清明才会祭祖,但是外祖父外祖母大老远的跑来这里落了户,抄家的时候也没来得及拜别祖宗。到了这里老人肯定也会想到祭奠一下,告诉祖宗们一家子的落脚处也说不定。 大郎也想到了,把身边的篮子往景春熙脚边移了过去,说:“熙姐儿看着,表哥去选,到了这陌生的地方,还是要告慰一下列祖列宗的。” 景春熙感激地看向了大小姐,她也只是笑笑,让身边的婆子去跟店小二说打折的事。然后说自己还有东西要买,就领着奴仆走了。 ------------ 第一卷 第192章 家书抵万金 直到天开始擦黑的时候他们才回崖门村,由于买的东西太多,人实在坐不下,又被迫租了一辆骡车拉东西回来。 吃过晚饭,景永诚让几个下人点几盏灯,看不够亮又点了两支烛台。 他把家里所有人都留下,表情很是慎重,小北爷爷提几个看起来很陌生的包裹。 景永诚:“这是青山庄的来信,秋蓉还给我们捎带了不少东西。” 一听到这消息大家都凑了上去,景春熙挤到了前面,她早就心心念念的盼着娘亲和弟弟的消息了。 一个小包裹打开,里面全部都是书信。 给外祖父外祖母还有三舅舅的信都是单独的,外祖父和三舅舅的都是两封,外祖母的是三封,应该不是同一时间写和发出的,只是今天才到他们手上。 景永诚拿起另外一个最大的信封,看了上面的字,递了出去。 “这是熙姐儿的。” 景春熙两辈子第一次拿到了自己的家书,感觉心都要跳出来了,信封比平常的要大很多,应该是临时自己折的,上面母亲的笔迹景春熙一眼就看出来了。 封面上簪花小楷工工整整写了“景春熙我儿亲启”七个大字,信封背面还画了三个小人儿,一大一小都穿着裙子,衣服还涂上鲜艳的颜色,还有最小的一个穿着短打,三个人的手紧紧牵在一起。 这画画得并不好,甚至说有点丑,很多线条都是弯弯曲曲的,还有一滴晕染开来的墨,一眼就知道肯定是浦哥儿画的,画的就是他们一家三口,那是告诉她说他们想她了,这一次景春熙真的流了泪……。 她也想他们了,而且不止一次地想,有时候都想哭了。 刚到崖门村的第二天,她就给娘亲和弟弟写了信,主要是给他们报了平安。 路上的事情也有提到,但都是报喜不报忧,几句话就带过。 连同她的信一起送出的有外祖父一家的信,也有自己给家人备的年礼,不过也仅是早上在码头挑选的那些漂亮的贝壳饰品而已。 看景春熙动容,老夫人也让她把信封递过来,封面只看了一会儿,但是背面的话端详了好久,只是眼睛微红,没有说话,最后信封又转到了庄氏几个人手里。 景春熙打开信封,里面十几张信笺都是两三张、三四张折叠在一起,肯定也是分几次写的,可能是估算着他们到崖门村的时间才寄出。 把其中一叠打开,最上面的一张又是最丑的,几个字歪歪扭扭是刚刚启蒙的蒲哥儿的杰作。上面只有两个歪歪扭扭的两个字:“回家!”,字勉强认得出来,只是家字少了两笔。纸的空白处依然是画了画,上面一大一小,一个裙装,一个短打,裙装的好像在锄地,短打的蹲在旁边看,应该是想表达他们在青山庄做了什么。 而娘亲的那几张信笺,俊秀的簪花小楷几句话描述他们走后的琐碎生活,其他更多的都是关心体贴的话语,说青山庄的一切都好,还让她少记挂京城的事,更是交代她到了目的地尽快回家,生怕她留在崖门村不回来了。 其他的另外几叠信签,虽然说的是不一样的事,但其实内心都是一样的,满满的都是关怀和爱意。 浦哥儿的画无一例外都是画他自己和娘亲,只有一张画的是一堆孩子在练拳脚,而一张正在捉鱼。 二郎在念姑母给家里人的信,心里更关心的是外祖父、外祖母这身体是不是受得了?安全到达了没有?路上有没有遇到什么事?适不适应这边的生活?银子带得够不够什么的?絮絮叨叨的字里行间都是爱。 景秋蓉的来信里没有提到收到他们寄出的信,就知道自己的信和年礼还在路上,肯定没有到达京城,估计年前是到不了啦!景春熙不免有点失落,怕是家里的娘亲和弟弟早就望眼欲穿了。 再抬头看向家里的人,二郎把姑母写给三舅舅的,最后一封家书全部读完。里面的内容却不是全给三舅舅的,字里行间都提到了其他家人,自然都是关心和鼓励勉励的话,让所有人都动容。 老夫人扶着王嬷嬷哭了,其他人也默默地跟着垂泪,就是外祖父的眼眶也有点微红。 景春熙看不得他们这样,看着桌子上的另外几个包裹,说:“母亲一定给外祖父、外祖母带了好东西。” 说着就把前面的包裹打开:“咦,这件是外祖父护膝,这是外祖母的夹袄,好像还有春衫……。” 除了外祖父外祖母的,家里的每个人都有一套春衫,就是小团子也有一套适合春天穿的粉色小裙子。 乐得她紧紧抱在怀里,一个劲地重复唠叨说:“姑母真好,姑母最喜欢小团子了。” 几个姨娘也没想到,原本在家里的时候很少能见上面的姑奶奶,居然连她们都惦记上了,一视同仁地给她们礼物,也只能默默地垂泪。 这种时候,最难得的就是来自亲人的关心。 还有两张信笺二郎看了几行后就没有念,而是交到了祖父手上,景永城看完又交给了景长宁,景长宁看完后折了起来什么都没有说。 “长宁,明天给你大姐回个信,就说大概二月初就把熙姐儿送回去,让她放心。”路上原本也是这么想的,一般出远门也是过完年后才会起程。但是一路往北天气会越来越冷,二月初出发的话,到那边应该不会再有大雪天气,行走也顺畅些。 对这样的安排景春熙很满意,她原本也打算等外祖一家春耕完了再走,想尽量利用空间帮上忙。 ------------ 第一卷 第193章 告慰祖宗 包裹里还有几封信是青山庄的孩子写给另外那几房家人的,明知道那几房人肯定也很惦记,可是看实在太晚了,景永诚只能安排二郎三郎和四郎三人明天一早送过去。 三人都应下了。 最后剩下一封,景永诚看了上面的笔迹和落款,再看看人群后面的下人,问:“明蓉呢?” 大家看过去确实没见到景明蓉,景永诚:“她们家的也有一封,让她过来取吧。” 所有人都没吭声,一直坐在门槛上搂着巧巧的林氏才说:“她刚刚走的,不用找了。 明蓉跟我睡一屋,我问过小妮子,她说青山庄她嫡亲的还有两个弟弟,叫五头和七头,可是从小都喜欢欺负她,还有一个说是不到两岁的妹妹,应该还没处出什么感情。” 说完大家都不吭声了,景明蓉知道有家书却自己走了,说明并不想知道那两个兄弟和妹妹的情况,应该是已经彻底死了心。 老夫人叹了一口气,这个时候她不想劝景明蓉,也不想叫其他人去劝,这孩子原本对亲人的感情都被最亲的人无情扼杀,未必想再去亲近那本来就没有的亲情,也许担心受到更大的伤害。 不经他人苦,莫劝他人善。 老夫人说:“由她自己吧,大家也不用主动跟她提。” 但是眼睛看向二郎:“以后要是有信二郎就负责给他们回,不要说他们一家子遭遇的事,报个平安就行。鼓励他们听从教诲,读书明理,团结友爱,振兴家族,至于事实,等他们都成年后再说吧!” 景明蓉是听到二郎声情并茂地念着姑母家书的时候跑回房的,她也期盼这样的亲情,但是在她的家里她是从来都得不到的。 所以她并不想知道留在青山庄那些名义上亲人的事,她只想一个人静静地呆着,也想一个人安安稳稳地过一辈子,不想再留下什么羁绊。 “祖父,现在崖门村是我们的家了,是不是得烧几炷香告诉祖宗我们的落脚地。”看东西都分了,信也都读完,大郎这个时候插话。 景春熙也把今天大小姐说年前祭拜的事说了出来,还说:“今天我们把香炉和祭品都买了。” 所有人都看向两个老人。 景永诚眼睛盯着北边的方向,眼神木木的,过了一会才微微叹息:“倒是你们想得周到!” 庄氏三妯娌在旁边心生愧疚,觉得自己都不如几个孩子。 王嬷嬷:“那老奴现在烧点草木灰,混合白米先把香炉供起来。” 殷氏听说连忙跟着王嬷嬷出去,这事肯定得自家人亲自来。 景永诚决定:“明日大家都起早一些,净手净脸后祭拜祖宗!” 庄氏:“那得马上杀鸡,今日还买了不少糕点,也得整理整理,先祭拜了祖宗再吃。” 说完也带着司氏出去了,大郎也带着三个弟弟出去。明日祭拜今晚就要准备很多东西,现在就得准备起来,杀鸡、杀鸭、煎鱼这种事他们都帮得上。 祭拜祖宗没有自己的事,景春熙洗洗后早早就睡了,今天吃得太多太饱,容易犯困,由于刚刚接到娘亲和弟弟的信,知道他们平平安安的,所以她睡得特别沉,特别安心。 天没亮就被景明月拉了起来,整个人还处在懵懂状态。 “快点!去祭拜祖宗。” 景春熙已然忘了自己现在已经姓景的事,好像觉得姓景也不应该有她的事。 正厅里灯火通明,八仙桌上烛台炽热,已经燃起了三支香火。 一众景氏后人齐刷刷跪在景永诚和老夫人的后面。 而春熙跪的位置,居然就在司氏和景长宁的旁边,而且是居中的位置,另一边跪的是庄氏和殷氏。 这是老将军和老夫人的说法,说景春熙代表的是女儿景秋蓉一家,既然用了景家姓就是景家的后人,而景秋蓉比景长宁大,自然排序就跪在了他的前面。 这让景春熙非常惶恐,但也深知这是一家人对他们亲情的尊重,忽然感觉肩膀上沉甸甸的,多了一份责任。 如果按岭南的风俗,出嫁女外孙女都是不能回来祭拜祖宗的,就是清明祭祖也不行,说是会带走外家的福运。 同样跟着跪拜在最后面的王嬷嬷,平时最是讲究规矩,看到老将军老夫人这样的安排,也不禁嘴角抽了抽。 如果是跪祠堂,连家里的女眷都没办法参加的,现在老将军老夫人真的是破了大例 不过主人这么决定了,她也不会制止,更不会言语上有什么不敬,对表小姐她只能说以后会更加的敬重。 光是凭着这表小姐从京城到崖门村来一路的安排,她就知道表小姐是极其聪慧和机敏、胸有沟壑的,值得老将军和老夫人这么做。 腊月二十五, 蒸年糕,包粽子。 糯米是前一天就磨好的,用干净的布袋吊在天井上挂了几个时辰,水分稍干就可以搅拌糖浆沥到蒸盘上锅蒸。 包粽子的粽叶煮水后再清洗、剪头去尾,绑粽子的绳子是一种水草,说是也可以编成凉席的。 浸泡了一夜的糯米淘干净,两张粽叶,两勺糯米,一颗红枣一个板栗,轻轻裹几圈再一绑,一个三角粽就成型。 调好了浆,蒸糕主要看的是时间和火候,抬糕也需要点力气,糖霜和马夫景义来就行。 包粽子的人可就多了,几乎是全民皆兵。 庄氏和两个妯娌带着景明月和景春熙在旁边学,景明月倒是学得兴致勃勃,小粽子包得有模有样;可景春熙任你怎么教、怎么包都是包漏米的,没一会就浪费了一张粽叶,还得有人在后面帮着补救,所以包了两个景春熙自愿服输也不想玩了。 就搬张凳子盯着小团子和巧巧两个人玩米,家里人多需要分出去的也多,昨晚泡的一共是五桶米,自然有一桶是属于小团子和巧巧的。 两个人用竹勺把糯米拌来拌去,从这个盆漏到那个撮箕,撒在水里和地上的都不少,虽然有点浪费,但看她们玩得高兴,也没人会打骂。 ------------ 第一卷 第194章 小北和林氏 殷氏包了几个,猛然一抬头就裂开嘴笑,她扯了扯旁边庄氏的衣袖,示意她往正厅里看,正厅的门平时都不关,但是现在已经从里面虚掩了一下,但是从门缝里还是可以看得出点门道。 小北爷爷不知什么时候把林氏拉了进去,两人并排站着,现在正在给景永诚和老夫人下跪。 庄氏坐的位置没有殷氏那么正,但是凭两人的一点背影也猜得出是什么回事,觉得殷氏大惊小怪。 手上没空只是用肩膀顶了顶殷氏的手,笑:“这样也好!” 林氏和小北爷爷两个都是苦命人,一个没成过亲,一个遇人不淑。如果能够凑一对生活也更有盼头,他们这些做主子的肯定也盼着他们好。 殷氏一副我以为你不知道的表情:“我也早就看出来了。” 一路上小北爷爷对林氏母女多有关照,就算是让她们加入这个家庭,也少不了小北爷爷的功劳,不过林氏确实也不错,值得他们真诚以待。 小北爷爷局促不安地搓着衣角,拉着林氏跪了下去,但是林氏不说话也没觉得不好意思,就是低着头。 他不敢看林氏,一脸真诚看向前面:“我们俩想一起过,求大将军、老夫人成全。” 景永诚和老夫人早就预料到这样,两人对视的一眼,脸上也满是欣喜和安慰。 但是老夫人说:“都起来吧!你们能凑成一对,我和将军也高兴。 你们都是良籍,不是我们的奴仆,不兴这么跪的,快点起来。 两人喜欢就好,既然商量好了,我们就择个日子给你们办。” 这时候不说话的林氏却抬头说:“我就是景家的人,也不会离开这个家,如果老将军和老夫人不同意,我们是不成的。” 说完还甩了甩小北爷爷拉着她的手,态度很坚决。 其实这件事小北已经跟老将军汇报过了。 小北上次剿匪分得了一点银子,又得了一百两赏银,本来老将军也想再贴补他一些,建议他们成家后在外面租间小房子三口子一起住,可是林氏却不同意,坚持说要住在这间宅子里才好侍奉老夫人,和小北执拗上了,现在还是这样坚持。 两人也再劝了她几句,林氏还是同样一个意思。 老夫人没办法,只能说:“住在府里也不是不行,就是家里屋子太窄,怕委屈了你们。” 林氏抬头还是很坚持:“我不委屈,我喜欢一大家子人,巧巧也喜欢热闹,在外面孤零零的反而觉得害怕,就像是无根的浮萍似的,家也不像个家。” 看林氏都这么坚持,小北也没办法,只能同意迁就她。 其实小北也喜欢跟在老将军身边,但是觉得林氏年纪纪轻轻的嫁给自己,怕她受委屈,想让她自己住自己做主轻松些,也担心家里人多她脸皮薄挂不住,谁想她却因此生气了。 老夫人笑着说:“你不觉得委屈就行,那小北就往你屋里搬吧,让明蓉先跟王嬷嬷住。” 本来林氏母女跟景明蓉住三院的一个屋,小北爷爷住在西宅的门房。让景明蓉搬出去跟王嬷嬷一起侍奉老夫人也不错,还是觉得后院的屋子小,委屈了他们。 景永诚想了想,说:“开春忙完了春耕,还是把后面那块空地用起来,到时候再给你们盖两间屋子。” 老夫人也点点头:“有巧巧在原本多出来那张床也不用搬了,你们看需要添置什么尽管跟我们说,我让王嬷嬷去给你们买。 等巧巧大点,再给她另外安排间房。”巧巧那么小,现在就分屋肯定是不行的,不过睡另外一张床也还好。 说到这个林氏就红了脸,连连说:“不用。” 原本屋子里有了床,也有个箱泷,照老夫人的想法,再添个柜子给他们也差不多了,就是他们主人屋里也是差不多一样的配置。但是有以后再建房子,多一间给巧巧也可以了。看林氏现在那么坚持,也不像是自己需要个厨房的。 让两个人站起来,也让他们都坐下。 景永诚说:“既然这样,我们也做个见证,择日不如撞日,干脆明日的杀猪宴就把事给你们办了,等过了年再让长宁去县里给你们换婚书。” 林氏连连点头同意,可是小北却不合时宜地说:“婚书还是不领了,我都这把年纪了,也不知道能活多少年,以后我要是走的早,她也好再找个归宿,有一纸婚书在,怕是以后还麻烦。” 这是小北的真心话,林氏比他小那么多,他也担心会委屈了她,也得为她的将来做打算,也不想她担个三婚的名头。 “那就不用过了,我跟你成婚也是图你对巧巧好,想自己有个依靠。也不想以后死了还跟前头那个死鬼再进一个洞穴,要是不领婚书,我就这辈子跟巧巧两个人过。” 说完眼圈马上红了,就想站起来往外走,但是被老夫人按住。 “小北,你说什么呢?”老夫人责怪。 一路来,从来没见林氏生过气,也没见她一口气说过那么多话,可是这时候气得眼红红的,虽然被老夫人按了下来,但是心里有气,也不理小北爷爷。 看一下也没人说什么,就跟老夫人行了个礼,甩了袖子就开门去天井继续包粽子,绑绳子的时候也气狠狠的用力抽,还多绑了几圈。 她谁也不搭理,一言不发,就是跟自己和手上的粽子置气。 老夫人一直看着她出去,也看完她包了一个粽子,笑道:“待会你还是好好哄哄她,人家想好好跟你过日子,你却想着往外推怎么行?” 小北一把老脸马上红了,红得发黑,待茧子的双手搓得更频繁了。 景永诚:“我都没说自己老呢你急个什么劲?才四十出头就说得自己跟老头子似的。你没娶过亲,又是个有担当的,配得上林氏。 你一路来受那么多的苦不是一点事没有?身体比二三十岁的小伙也差不了。上山剿匪的事你都还敢干,你还有什么怕的?以后死了有巧巧给你上柱香,死了有人同埋共穴不好?” 小北爷爷只知道傻傻憨笑,看看他们又看看外面气得胀鼓鼓的林氏,也不知道怎么好。 老夫人又笑:“你要想她好,就别让自己死那么快。” 景永诚:“你要同意就按我们说的办。” “这事你们跟巧巧说了?” 老夫人忽然看见外面正在玩米的巧巧,又问。两人成亲,如果都不顾念着点这孩子的感受也不行,她最看不得孩子哭哭啼啼的可怜样了。 外面人那么多,小北如果现在出去拉拉扯扯林氏也不好,但是小白还是点了点头,然后又摇了摇头。 就是同意年后去把手续办了,但是巧巧那应该还没有讲清楚,他这大老爷们也不知道怎么办,总不可能突然问那个小萝卜丁,是否同意他当爹。 ------------ 第一卷 第195章 巧巧的爹爹 看小北还讷讷的也不吭声,手足无措的样子,老夫人叹了一口气,也想好人帮到底。 又说:“我待会让熙姐儿逗逗巧巧,看她怎么说,我看那小孩子乖巧得很,也喜欢跟着你,慢慢哄着就是了。” 小北笑着连连点头,但是笑得有点勉强。巧巧一直都是叫他小北爷爷,即使一辈子这么叫着,他也觉得没关系,就是觉得太委屈了林氏,毕竟人家才二十出头,在本地找个二三十岁的也不难,偏偏跟了他这老头。 看他同意,老夫人才把恨不得跟两个小团子一起玩米的景春熙叫了进去,景春熙也不是八岁的芯子,老夫人几句提点她也明白了。 “小团子,我们喂兔子去。” 这话成功把两个孩子的注意力转移,主要那些米也被他们玩够了,再不去后院喂小兔子,小团子和巧巧也觉得离被打小屁股不远了。 每人给她们递两片菜叶子,又把最小的两只兔子抓出来,看着它们傍地走两个孩子就跟着追,还跟着小兔子一蹦一蹦地跳,景春熙也不急,就喜欢看她们逗小兔子玩得高兴。 看菜叶子吃了一半,景春熙自言自语:“王嬷嬷也真是的,也不顺便把小兔子的爹爹和娘亲买回来。” 小团子忽然眼圈红红的:“小兔子真可怜,没有爹爹也没有娘亲。”小金豆都差点被挤出来了。 巧巧也是一样的表情,可是没有说,一直盯着两只小兔子。 景春熙逗她:“巧巧想有个爹爹吗?” 巧巧不说话,依然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小团子:“我也想有爹爹。” 景春熙:…… 她真想让小团子闭嘴,真是拿她没办法了,只能安慰说:“小团子的爹爹只是在很远很远的地方,以后会回来的。” 小团子:“母亲和我姨娘都是这么说的,就是我好想爹爹。”其实小团子对她爹根本就没有印象,本来就是个遗腹子,但是别人有的她也想有。 景春熙又装作不在意地自言自语:“小北爷爷倒是挺好的。 小团子皱了皱眉头,点点头又摇摇头,跟嘴说:“挺好的!” 小北爷爷会编篮子,还会做兔笼,有时候还给她们编小蜻蜓,比她几个哥哥还有耐心,确实挺好。 巧巧:“我能叫他爹爹吗?” 这话语出惊人,把景春熙镇住了,反而不知道怎么接话,差点把自己的任务都忘了。过了许久才问:“巧巧喜欢小北爷爷做爹爹?” 巧巧摸了摸探出头来的小兔子,想了想说:“巧巧觉得小北爷爷比别人家的爹爹还好,老是给我做好玩的,也给我和娘带好吃的,还不会凶人不会打人,” 巧巧说的时候眼圈有点红,微微低着头,神情有点落寞,好像想起了什么不好的往事。 过了一会又说:“我娘还说,上次是爷爷救了巧巧的命。”应该说的是被掳那一次,小北爷爷参与了救援,自然有他的很大功劳。 听巧巧这么说,就知道林氏已经试探过巧巧了,即使没有道明清楚两人要成亲的事,但也在巧巧面前帮小北爷爷说了不少好话。 小团子一直盯着巧巧的眼睛看,好像在探究为什么会这样,景春熙非常担心小团子会忽然说出什么大煞风景的话,特别是说“他太老了”“他就是爷爷”诸如此类的话肯定会影响巧巧的心情,甚至可能产生排斥心理。 过了许久,小团子摸了摸巧巧的手:“那你就叫他爹爹。” 巧巧不吭声了,好像在思索着什么。 景春熙现在真的想给小团子奖励奶片,她太给力了,简直就是神助攻。现在家里的吃食多,她的奶片好像也忘了往外掏了。 景春熙也鼓励地看着巧巧,说:“如果巧巧喜欢,待会就去告诉你娘,说你想要小北爷爷做爹爹,没准就成了呢。” 小团子一挺小身子:“说大声一点!不然她听不见。” 看两人都鼓励地看着他,并没有笑话她的意思,巧巧忽然就丢掉手上的菜叶子站了起来,转身噔噔噔就往前院跑。 景春熙连忙抱起小团子跟了上去,都忘了先把那两只小兔子关进笼子。 正厅里小北爷爷已经站了出来,看到天井旁一大堆女人,不敢靠过去,可是又不想迈腿走,犹豫不决。 这时候腿却忽然被人从后面抱住,猛然一个小奶娃的声音:“爹爹。” 这一句“爹爹”把小北爷爷喊得眼泪都流了出来,连忙蹲下来一把将巧巧往前面抱住,对面正在包粽子的林氏愣了一下,眼泪也滑了下来,马上用手捂住了自己的眼睛。 一路来小北对她们母女俩的关心,她都默默记在心里,所以来到这里小北一跟她提,她也没考虑多久就同意了。 她并不排斥跟他成亲,觉得一辈子能有个知冷知热的人就已经很不错了,再怎么样只要在这个家里,小北就不敢欺负他。但是她一直还顾忌着巧巧的想法,却不敢直白地问巧巧,只想让她慢慢适应这个事实。 没想到巧巧内心早就接受了小北爷爷,而且敢如此大胆地当众喊出来,肯定喜欢他不是一天两天了,不然哪来的勇气。 老夫人和老将军慢慢走了出来:“熙姐儿不是买了红纸吗?明天叫二郎帮写两张囍字。 庄氏你再让王嬷嬷帮张罗张罗,去杂货铺子买几尺红布做盖头。” 然后招呼景春熙进去,小心翼翼地问她:“能不能管神仙姑姑讨要一套成亲的红服。” 景春熙假装闭上眼睛跟神仙姑姑交流,一会儿后跟老夫人道:“前天大舅母拉回来那些布里,好像有一块暗红色的布料。”景春熙记得大舅母是有挑的,家里女人那么多,不可能都不挑鲜艳的。如果实在没有,她再偷偷想办法也没关系。 老夫人“哎哟”拍了一下自己的额头,说:“看我这记性,布料都堆在我屋里呢。” 说着就招呼春桃和景明蓉往自己的屋里去挑布,有布料又有那么多女眷帮忙,紧赶慢赶明天还是能出来一套喜服的。 老姨娘这时候也把林氏赶了起来,不让她再继续忙活:“好了,别哭了,都要做快做新娘子的人,快点回屋去收拾收拾,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说。” 其他人也笑着赶林氏,她也不好再待了站起来就往后院跑,她刚走几步,小北爷爷就抱着巧巧跟了上去,俨然一对老夫老妻,后面的人笑得更大声了。 到了崖门村,平安顺遂,现在喜事也开始来了,天井旁的两棵石榴树都开始冒了尖,没准明年还有更大的喜讯。 ------------ 第一卷 第196章 被猪拱了。 景春熙一晚上老是梦见猪叫,叫得撕心裂肺的还乱蹦乱跳,但是她依然睡得很熟。 再到后来不但梦到猪叫,还被猪追着跑,跟她一起被追着跑的还有小团子和巧巧,跑着跑着黑子也加入被追的队伍,黑子一直护着小团子,完全顾不上他和巧巧。 被一群猪追着跑还笑得那么开心的可能也就是他们了,因为追他们的小猪一头头都圆溜溜的,只有十几斤的小奶猪而已,小猪又娇又憨,还喜欢摇头晃脑的,看着比后院那六只小兔子还可爱。 就是被追到了,小猪也只是用圆圆的头和扁扁的耳朵拱拱他们的屁股,跟他们闹着玩,一点伤害都没有。 小团子、巧巧和黑子玩得不亦乐乎,景春熙却是逃得慌不择路,被猪拱着虽然很好玩,但景春熙却是个怕痒的,被猪拱着屁股还好,站起来再跑就是了。但是如果被它们扑到胸前的话特别痒,特别难受,景春熙只能躲。 她跑,却跑得没有那么欢快,好像手脚都被绑了一般动都动不了,所以老是被那软软的猪鬃毛一直顶着她的胸口,好痒好难受,笑比哭还难看。 “快,跟着我跑。”忽然感觉右手被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手抓住,声音很坚定,让她感觉莫名的熟悉,也让景春熙一下产生安全感和信赖感,抬头一看居然是陶金,他好像又变高了,一双眼睛看着她特别明亮,他特别开心。 “猪来了,快跑。”两人手拉着手,正要奋力往前冲。 但是景春熙被束手束脚的那种感觉又来了,好像被什么绊了一下,自己的身体重重地往下跌,两人拉着的手却没松开,陶金的身体也往她这边倾斜,眼看就要压下来了。 “诶哟!”真的又被绊住了。 “熙表妹怎么那么大力气?”是景明月睡意浓浓的埋怨声。 景春熙醒了,原来自己只是做了个梦,还躺在床上。 她瞪着双手双腿还抱着自己全身的景明月,发现她那毛茸茸的一头秀发正顶在自己的胸口上,痒极了。 景春熙绝望地用力把她的手掰开,再用双脚用力撑着她的双腿,想让她离开自己的身体远远的。 难怪自己一晚上睡得那么累,手脚感觉老是被绑着一样,表姐都这么大了,一直在她身上这么挂着能不累吗?还有昨晚被猪顶住胸口那种痒痒的感觉原来就是她那一头秀发,景春熙都要崩溃了,只能气鼓鼓地看着她,想把她踢下床怎么办? 偏这个表姐还没明白自己有了情绪,还用责怪的眼神也反瞪着她,仿佛景春熙是把她无情抛弃的情郎,她用眼神无声控诉着把她弄醒的景春熙。 景春熙一点都不惯着她,带着一股起床气:“你怎么在我床上?” 除了刚到崖门村那天中午,洗完澡后两人滚在一起睡,第一晚就不给她共用一张床了,昨晚洗澡后两人明明都没在一起,现在两人怎么挂在一起了? “你怎么睡得那么沉?四面八方传来杀猪的叫声都没把你唤醒,太吓人了,不但我们后院在杀猪,我感觉整个村子都在杀猪,那猪叫得此起彼伏的,隔壁有、前门那边也有。”景明月说得声泪俱下,还用手比划着不同的方向,最后捂起了耳朵,所有动作都在表述她昨晚的恐惧。 景春熙才记起今天是腊月二十六,是他们家定好杀猪的日子。 “杀猪了?”景春熙看向那方小小的窗棂,外面似乎并没有完全天亮。 “他们根本就没睡觉,也没洗澡,半夜就开始杀猪了。”景明月一面说一面四仰八叉地躺在床上,景春熙的身体总算得到了解放,也自然地舒展开来,还是感觉累。 整个身体现在哪哪都疼,脚还感觉有点麻,但是刚刚被陶金拉过的手,感觉还是暖暖的,景春熙有点埋怨地看着这个扰她清梦的罪魁祸首,一言不发。 就在景春熙几乎又沉沉睡去的时候。 “笃笃笃!笃笃笃!” “熙表姐!快点起来!” 是小团子的声音。 “小主子,快去看新郎官杀猪,哈哈哈!”糖霜的声音也在外面响起,外面天井里有水声,糖霜笑得很开心,跟着外面也是好几个人的笑声。 “我娘她不肯穿新衣服,还说要灌猪血肠,不乖。”巧巧的声音也很清脆,但是听得出内心的雀跃,流放一路来好像没见过她那么开心。 “两位大小姐,快点起来吧!王嬷嬷说待会就开始蒸猪血肠,今早吃粽子和猪血肠,糖糕也要吃。” 昨天包了三大箩筐的粽子,天黑了才开始上锅煮,说怎么也得煮五六锅,可能要一直煮到天亮,所以谁都没有尝到,听这么说,景春熙都嘴馋了,上次吃香甜的粽子还是在端午节,她连忙踢了一脚景明月。 景明月嘟囔:“讨厌!” 又被踢一脚,又嘟囔:“不学好。” 昨天糖糕倒是蒸了有差不多二十盘,一家子已经分吃了一大盘,那蒸糕的盘是平底的,有洗脸的木盆那么大,一家人分着吃,一人也可以分得半个巴掌那么大一块,两寸厚的一大块糖糕吃下去每个人都饱了,甜甜腻腻的,又有红糖的一股清香,吃一块就可以腻一天,但是一晚过去又有点馋了。 “马上就来!”听说有好吃的,景春熙马上就清醒。 “熙表妹你使坏。” 景春熙一坐起来马上掀被子,把景明月吓了一跳,一阵风进来把她吹得一激灵。连忙把被子又重新扯了回去,再把自己重新卷起来。 景春熙也不管了,一面捞起床头的衣服穿上,一面说:“猪血肠肯定好吃,加了糯米饭就更好吃了。” 昨天王嬷嬷就做好了灌猪血肠的调料:一盆泡好的糯米,加上用本地山上种的香姜等作物调制好的五香粉搅拌均匀,说是等今天的猪血出来再搅拌一遍,就可以灌猪血肠了。昨天闻到那味道景春熙就觉得会很好吃,也肯定比单纯灌猪血的好吃。 景明月认命地接过景春熙递给她的衣服,表妹都起了,她这大表姐再不起出去肯定被娘亲骂。 但是她接过只把衣服收进了温暖的被子里,还是想赖床,还一面抱怨:“昨晚听到杀猪的叫声我都吓坏了,根本就没睡着,我看整间宅子就你睡得最沉。” 景春熙想到自己被一只树熊挂了一晚,又有点生气,反正说没睡着她第一个不信。 ------------ 第一卷 第197章 肘子新娘 景春熙气鼓鼓的:“人家杀猪的还整晚都没睡呢,快点起来帮忙。” 一家子男人确实没有睡,不过现在猪杀出来,已经在清洗内脏,待会应该可以歇一下。 倒是一群女眷现在在三院的天井里忙活,猪肠子已经洗出来,王嬷嬷正在用鲜红的猪血拌白生生的糯米。 庄氏看见景春熙领着两个小团子过来,就马上赶人:“你们去玩,别来这里添乱。” “两个孩子太淘气了,如果让他们俩来灌猪肠,待会那身衣服也不能要了。” 不是担心那身衣服要脏的问题,而是昨天那桶米被她们糟蹋了不少,今天再不能这样了。 景春熙拉着她们都无端中枪,但她看了看,觉得灌猪血肠恐怕比包粽子还要难,还是心生退意。 林氏果然还穿着昨天那身旧衣服,已经端坐在洗好的那一大盆猪小肠的前面,手上还一面理着昨天包粽子剩下的已经有点乱糟糟的草绳子。 景春熙冲着她笑:“新娘子好。” 小团子这时候又兴奋了,今天新娘子她已经喊了无数次了,现在又继续跟:“新娘子好,新娘子漂~~亮!” 就是新娘子怎么不穿新衣服呢? 林氏愣了一下也不害羞,装出一副木木的严肃模样,倒是把旁边的人都逗乐了。 这时候老夫人也起来了,看见林氏也埋怨道:“今天也不歇着。哪有你这么做新娘的。” 林氏笑着也不腼腆:“我第一次做新娘的时候也没得歇下,那桌子菜还是我自己煮的,别人吃饱了还得收拾,都是一个人干。 现在能一大家子人陪着,热热闹闹说说笑笑,感觉这才是人过的日子,老夫人别赶我,不然我怕得哭嫁。 王嬷嬷,今早我得吃完粽子吃猪血肠。” 王嬷嬷笑着骂她:“新娘子应该少吃少喝的。” 林氏竟然嘟起了嘴:“我偏吃个够。” 林氏又看着老夫人:“老夫人,今晚还是让我也上桌吃饭吧,我可不想一个人孤零零的待在屋子里。” 老夫人一愣,也笑着骂她:“不行,最多在屋子里摆个几子,骨头和肉任你吃。” “就是,新娘子哪里能跑出来抛头露面的?你要嫌一个人太孤单,老姨娘进去陪你一起吃。” 巧巧:“我也陪娘亲!” 小团子:“王嬷嬷记得给我们端一碗猪肘子,我也要陪婶婶。” 王嬷嬷冲着团子笑:“行,林氏别以后被别人叫肘子新娘。” 众人笑得东歪西倒,其乐融融。 吃完早饭, 厨房里除了景义正在炸芋头和扣肉,两个护卫也正在剁猪肉和骨头,其余男子全部洗澡睡觉,说是过了午再起来轮换。 一块块半尺大,方方正正的五花肉在热锅油里翻腾,猪皮已经被炸得有点微黄而且起了气泡,看着就觉得好吃。 糖霜蹲坐着帮看火,看着这么多好吃的肉,有点肉疼忍不住问景义:“待客不会也上这道菜吧?” 两条猪的五花肉并没有太多,装在两个水桶都不够满,想到要拿来待客,糖霜觉得以后的日子都不香了。 这扣肉还没做成她就觉得比红烧肉还好吃,听说做菜上桌的时候还有切成一寸厚巴掌大的一块,两块肉中间夹一块同样炸得很香的大芋头,蒸上一个时辰才上桌,想想都知道一口下去肯定香喷喷的又满嘴流油。 舍不得,她真的舍不得让外面的人也吃,今天的客人那么多,如果每桌上一碗,那不得搞去一半,这么一想,糖霜的脸都沉下来了,原本极富喜感的脸一下都失去了光彩。 马夫景义年纪也才十六,是个勤快又机灵的,一面翻着锅里扣肉,低头又看糖霜嘴馋和愤愤不平的样子,就笑:“放心吧,这是我们过年吃的,老将军说了,除夕每桌让上两碗,其他的初二、初七,还有头牙那天才能吃。” 这话总算把糖霜逗开心了,好东西就应该自己家吃,样样都分享多少才算够? 两个马夫剁的肉也只是一大盆而已,王嬷嬷打听回来说,杀猪的人家待客一般就是杀猪菜和猪血肠,体面一点的人家也就是再上一大海碗加香料炖的纯肉,也叫“福肉”,这应该是有什么寓意的。 不过全天还会炖一锅大骨粥,随便喝都喝不完的那种。 而剩下的肉,剔了骨头切成一指宽两尺长的肉条,几个姨娘用姜葱酒酱油,还有五香粉腌上,说是明天就可以晾晒起来。 ------------ 第一卷 第198章 小团子说好帅帅 王嬷嬷逐个去交代大家说:“今天中午就不煮了,大骨粥谁饿了谁吃,客人提前到的也招呼他们吃上一碗。” “走,我们甜水屯今天就有好几家杀猪,我们去看看。”也不知道昨晚四郎睡没睡,反正现在是活蹦乱跳的,拉着三郎,再出来看见人就逮。 “我去!” “我们去。” 两个小团子是最不经诱的,只要说出去就想跟着。景春熙还是喜欢凑热闹的年纪,但是她想找个伴。 招呼景明月却是不肯走,扭扭捏捏的说不好看,姑娘大了心思也重,不愿去抛头露面,景春熙怎么说都说不动她,都想翻脸了。 “叫上明蓉吧,今天没她什么事,让她也去瞧瞧。”老夫人看景明蓉这几天性子有点消沉,建议景春熙带她一起,她也认为大孙女这个年纪确实不好出去抛头露面。 最小的也就他们几个,景明蓉本来不想走,可是又禁不住两个小家伙又拉又求,最后听景春熙说是老夫人允了的,才高兴地跟在景春熙旁边。 其实她很喜欢这个熙表妹,巴不得天天和她在一起,可惜她不用自己伺候。 斜对面的邻居家里真的也杀了一头猪。 难怪景明月说昨晚也听到门外的猪叫,应该就是他们家了。 不过这家他们没有停留,只是路过打了声招呼,那家的女主人看拉他们不住,塞给他们每人一块糖糕,他们想不要都不行,只能接过谢过。 四郎领着他们继续往前走,一面说着从村子里的伙伴那听来的八卦:“年年都是村长家里最热闹,听说他们家也是杀两头猪,说是外头的儿子孙子都回来了,一直到过完年才会走。客人来的也多,还会有邻村和镇子上的稀客。 李屯长家也杀一头,今天杀了猪的还有好几家。 说是明天杀猪的也有七八户,后天杀猪的就少了,一般过了二十八猪就杀完了。” 这种事都打探得那么清楚,也跟四郎外向的性子,才来几天就交了不少伙伴有关,来了这么些天,除了吃饭睡觉,他和三郎就没有待在家里的时候。 现在就连哪个婆子和第几个儿媳不和;哪家夫妻经常打架都被他探得明明白白,景春熙觉得这个表哥可以给个称呼叫“八公”。 远远就看见老村长家门前果然是最热闹的,光是门口都站了一圈人,个个的目光都往院子里瞅,那是又馋又羡慕。 从门口往院里看,里面无论是家人还是客人都不少,除了干活的看穿着都挺体面。 村长这号人物不招手都会有人贴上来,所以帮忙干活的人很多,堂兄弟们及其家眷恐怕都不用亲自粘手。 隔了房的孩子和婆子只能站在外面看热闹,根本进不了屋。 他们家没有安排妇人在外面招呼,而是就在门前的主路上摆了一张八仙桌,上面一个大盆是切好的白糖糕和红糖糕,每一块都切成二指三指那么大,过来凑热闹的人都会拿上一块沾沾喜气、解解馋。 大盆的一边摆了一大撂空碗和一个大茶壶,口渴的可以自斟自饮;另外一边还摆了用一个大海碗装的香葵瓜子,可是因为是村长家的缘故,婆子孩子们也知趣不敢都掏空了,每个人就只会上去捏上一小把,过过嘴瘾,但是现在看着碗里的瓜子也剩下不到半碗。 “看见没?里面那个穿长衫,比我和三郎都高的,就是村长家的孙子,现在在县里书院读书,说是成绩很好,夫子说明年肯定能考中秀才。” 顺着四郎的手指往里看,景春熙只看到里面有不少人,而且走来走去的完全看不清,景明蓉也说不知道说的是哪个。 小团子被三郎抱着挺在肩膀上,这时候正抓着三郎的头发,小身体前倾仔细往里面瞧,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看见了,一个劲地附和着四郎的话:“看见了,秀才比四哥哥高,也比三哥哥高,好帅帅。” 小妮子接话的速度果然快,童年童语很快就引起了别人的共鸣。一说到秀才爷,旁边站着的村里孩子就开始夸:“对,那就是村子里的秀才爷,到了二十九那天,你们可要来排队领福字,秀才爷还会给村子里的人送对联。” 但是另一个小男孩扯了扯说话的,又在旁边纠正说:“你们不行,不用排了,村子里人太多了,村长爷爷说了只送本家的,而且每家只能得一副对子,还有两个福字,多了都不行。” 然后几个孩子都与有荣焉,一个还夸耀说:“秀才爷是我们堂哥!” 今天亲堂兄弟肯定可以一起吃饭的,不可能连屋都进不去,不过他们几人都没有道破,旁亲也是亲,大家族就是这样,都会为族里的人有出息而感到荣耀,就连他们景家另外几房也是将他们家簇拥在中间,拧成一股绳的,外人面前肯定都是说好话。 景长宁睡了两个时辰,总算把昨晚的觉补回来了。 起床就把大郎几个拎了过来:“大郎,你负责通知二叔公一家过来吃饭;二郎三郎,永强叔公还有长鸣叔两家你们通知,记得把猪肉和糖糕、粽子送过去。” 三户人家,除了景永坚是分五斤猪肉三斤骨头;另外两家都是三斤肉,糖糕每家一盆,三角粽按人头分一人一个。 其实,景永坚、景永强两家的孙子一大早就跑过来看杀猪了,就是糖糕和灌血肠也吃了不少;景长鸣景长度因为太穷,不想让孩子去盯着别人的吃食,孩子应该是被拘在家里,没有过来。 虽说几天前已经打过招呼说要杀猪,但是吃饭请客的事还是说得不清不楚,更没说得很明白让全家都过来。所以景长宁还是觉得今天应该上门再走一趟,表达自家的诚心,不然看景长鸣景长度这一家,怕是到了吃饭时间也最多敢过来两个人,不让孩子过来也是怕占了他们的便宜。 景长宁说完又加了一句:“让他们早点过来帮忙。”没有这句话,怕是上门帮忙都觉得不好意思,怕被别人误会是上门等吃、想多吃一顿。 旁边两三家走得比较近的邻居,景长宁让王嬷嬷送过去,每家都是一吊猪肉六个粽子,糖糕家家户户都会蒸,就没有送。 ------------ 第一卷 第199章 村长家的秀才爷 送村长和屯长家的礼自然得景长宁亲自去,他准备先去村长家。 老夫人在旁边咕嘟:“别人家也杀猪,还送猪肉和排骨总是感觉有点奇怪。” 王嬷嬷在旁边笑:“这个老奴打听过了,家家户户杀猪都是这样的,你来我往地换着吃也热闹。 老夫人要不信,明天您跟老奴到榕树下听婆子媳妇们聊天,一准说的是谁家的猪够肥够大,谁家的肉更好吃。 就连谁家的糖糕蒸老了,不舍得多放糖都会说上一嘴。” 老夫人不搭王嬷嬷的话,但是笑着赶景长宁:“去吧去吧,没准换都不换,回礼直接让你把自家的拎回来。” 景长宁拎起那吊足有五斤重的肉,另一只手那块排骨也有三四斤。想找个人帮拎那篮子糕点和粽子,却发现连本家那几个来凑热闹的小子,都被自家三个侄子叫走了。 村长和屯长家他们没送糖糕,送的是那天从县城买回来的糖饼糕点。 这时候,二郎慢悠悠地从二院出来,一副没有睡醒但是不开心的样子:“三叔今天怎么把我忘了?” 景长宁这才后知后觉,其实他的本意是让大郎二郎一起去二叔公家,可能没见到二郎的人就说漏嘴了。也幸亏刚刚二叔公家的几个孙子都来了,现在已经跟着大郎回去,不然走那么远的路拿那么多东西,大郎都扛不过来。 景长宁笑着示意一旁的篮子:“走吧,跟三叔一起。” 看到二表哥扛了一篮子糖饼糕点和粽子,粽子足有二十个还是挺重的,本就想帮忙,再看二表哥朝她勾了勾手,景春熙悄悄跟在后面。 不悄悄的肯定被小团子两个盯上,到时候如果闹着跟去,在别人家里吵吵闹闹的可就不好了。 景春熙自然想跟着,村子里最富裕又有读书人的人家,她也想去看看有什么不同? “我们一起扛!”一个篮子有两个竹耳朵,景春熙一出去就帮二郎扛一边。 一大包从县城带回来的糕点,加上那么多三角粽,又有一坛子京城带出来的好酒,加起来也有个十来斤,两个人扛就轻松多了。 这个时候已经临近中午,村长家门前的人更多了,就是屋子里也多了不少人,今晚要一起吃饭的客人应该也差不多都到了。 “哎哟,景公子来了,我正想让家里的小子也给你们送肉过去呢!快点进来坐,快点进来坐。”马上就有人出来招呼,别人认得他,他却认不出别人,景长宁只能笑笑。 景春熙注意看门口装糖糕的大盆子已经空了不少,海碗里瓜子也见了底,应该是太忙,也没顾得添上;也或者是客人都到了,也没必要再往外送了。 “景公子,怎么给我们送那么多?”听说景家来人,李村长也从堂屋走了出来,旁边跟出来的还有几个跟他差不多年纪的老人,也有两个比他年轻的,看见景长宁两边手都拎了那么多,笑得更开心了。 景长宁手里拿着东西,也不好行礼,只是跟着笑:“知道村长家里也忙分不开身去,但再忙也得先让长宁给您拜个早年。” “进来喝茶,进来喝茶。”一个年老的长辈抬手让景长宁跨过门槛。 一个三十来岁的妇人连忙跑过来接过景长宁手上的东西,还连声道谢,这应该是村长家的儿媳妇,村长也不介绍。 手一空,景长宁连忙行了个拱手礼,然后指着跟在后面的两个人:“这是我家侄儿和外甥女。” 两人手上的篮子又被一个婆子接过,二郎和景春熙也连忙像几位长辈行了礼,还叫:“村长好。” 村长得人尊敬,脸笑得跟什么似的:“进来,进来,这都是族里的长辈和本家,都是姓李的,长宁今晚怎么都得让你爹过来跟我们喝几杯!” 景长宁客气,假装着急道:“那怎么行?我爹还说让我过来请村长待会过去吃饭呢!怎么都应该过去碰上几杯,几位族老也一起过去。” 村长可能也习惯了,年年都是一样,同一天里很多人请吃杀猪菜,所以说:“不急,酒都要喝的,看待一会儿谁家菜上桌快,你们打声招呼,我带着族老们去走一圈。” 景长宁顺势而为:“那行,到时我跟我爹也跟过来走一圈,也得尝尝村长家的好酒。” 老村长老老实实地回答:“村长家可没有什么好酒,我们喝的都是自酿的玉米酒,就怕你们喝不惯,不过你带来那坛好酒我倒是可以尝尝。”老村长的眼睛很尖,一眼就看见了刚刚篮子里放在最上面的那一大陶罐的杏花酿,起码有个三斤,心想能从京城带来的肯定是好酒。 景长宁:“那您老就到我家里喝,家里还有两坛子酒,我爹正愁没人跟他喝。” 一番寒暄后。 景永宁跟几个长辈行了礼就跟进堂屋,二郎和景春熙知趣站着没动,这时候刚刚接过景长宁那两块肉的妇人才注意到他们,连忙往旁边的屋子招呼:“子文!今天就别温书了,快出来帮接待客人。” 一道已经变了声,有点沙哑的男声马上应答:“好!就来!” 老村长这时候才后知后觉,才注意到他们两个小客人没有跟进去,也连忙说:“对,让子文帮着接待客人,也让小灵过来带小姑娘去吃点糖糕。” 想了想又叫:“子文先进来见过景公子。” 从隔壁屋出来的李子文穿着浅灰色的长衫,面料也是极好的细棉布,干干净净的,头上只是简单挽了个发髻,没有带着纶巾。 他五官清秀,跟二郎差不多一样高,确实比三郎四郎高了半个头,从这点景春熙确定四郎没说谎,看来今天之前就是见过人的。 李子文出来,看见二郎和景春熙就朝他们点了点头,也行了个很标准的拱手礼,然后说:“两位稍等。” 转身进了正堂,进去也不等老村长介绍,拱手就朝所有人行了一礼,说了一声:“族老们好,长辈们好。” 那帮老人都笑得跟什么似的,也连连说好。 他再毕恭毕敬的转向景长宁,又行了一礼说:“景公子送的宣纸和湖笔太贵重了,小子非常喜欢。”一听说话就知道是识货的,景春熙庆幸没有随便拿点不入流的东西来糊弄村里人。 景长宁笑:“喜欢就好!听说子文是极有天赋的,祝你明年院试高中秀才。” 李子文谦逊地道了谢。 景长宁然后又转向李村长,恭维说:“看子文就知道是个勤奋肯读书的,学业肯定能更进一步,可得好好培养。” PS:时光很短,明天就是元旦了。祝大家新年快乐!事事顺意。 这几天更新很多,都是四五章哦。 得到读者们的厚爱,数据还挺高,更有了写作的动力。 ------------ 第一卷 第200章 送两朵绢花 景长宁只比李子文大了四岁,也看不出是否已经成婚,李子文叫景公子才不会出错,如果叫景叔就有点老了,还算识相,也不知道是不是村长提前教的。 旁边的族老和长辈们也都纷纷夸赞李子文,他毕恭毕敬地站着,看着非常谦逊,只是微笑着并不搭话。 景长宁把二郎叫了进去:“这是我的二侄儿景从光,年十五,也是个会读书的,如果不是这次流放,明年也会参加院试,你们可以相互切磋,不懂的也可以过去问我!” 这话让村长脸上的笑容又展开了不少,其实这几日他已经叫人暗暗查了,大庆二十三年的进士确实有景长宁,而且还排在二甲之内,正不知如何让孙子去请教一番,没想到景长宁却自己抛出了橄榄枝。 李子文应了声“好”,又拱手谢过,也和二郎两人见了礼。 景长宁又介绍景春熙:“这是外甥女熙姐儿!” 景春熙没有迈步进去,只是朝众人轻轻福了一礼。 众人皆说:“这姑娘长得可真好。”景春熙也没觉得不好意思,在村子里她这长相可算是出挑的,没必要客气。 看其他人一副探究的目光,想问不问的样子,景长宁才解释:“熙姐儿过完年还要回京的。” 听这么说,所有人了然。虽然流放了还有亲戚在京里呢,更是不容小觑了。 李村长笑的脸上的褶子更深,也仔细打量了一下继续朝他们行礼的二郎,又看了看景春熙,然后才摆摆手让李子文带他们出去! 外面那个叫小灵的姑娘已经在门槛边等着了,她也跟景春熙一样,也就八九岁,眼睛不大,脸圆圆的,应该是李子文的妹妹,她一脸盈盈地笑,两人都轻轻福了一礼。 李子文把他们往旁边屋子引:“外面人太多了,进书房吧。”刚才他也是从这间屋子出来的,这时候外面吵哄哄的,应该也只是进屋躲过外面的嘈杂而已。 书房比堂屋窄,但是不像他们家那般黑暗,环顾四周,前后的窗都比较大,做得也矮一些,还有亮光从顶上射下来,应该是屋顶安装有琉璃瓦,果然这一家是重视读书的,这样的投入都敢下。 一张大大的书桌,椅子背后靠墙的位置是两个书柜,书柜浅黄色没有上漆,材质应该是杉木板,但是上面的书不少,两个书柜几乎都满了。 书桌的正对面墙上是一副对联,连景春熙都看得出不是出自什么大家之手,李子文笑着解释也没有不好意思:“我去年写的,实在拙劣了一些,听闻从文三叔的大名,不知能否跟他讨要墨宝!” 这是先把景长宁先惦记上了。 二郎也笑:“等明日收拾完了,我和三叔也要开始写对子,也是要送几幅给本家的,要不明日有空你过去看看,要是觉得还行,三叔是不会吝啬一点笔墨的。” 和景长宁的笔墨比起来,墙上这两幅确实不够看,但是二郎喜欢李子文这个直爽、不遮不掩的性子。 现在他也看出来了,被李氏一族奉为天才的李子文,并没有嫌弃他们流放的身份,而是想跟他们多亲近几分。 李子文有点迫不及待:“我待会就跟你们过去,祖父也给你们备了礼的。” 然后想想不对,又说:“明日你们写对子的时候我也过去。” 二郎微微颔首算是同意了,然后看他桌子上的一本书下面有两张卷子,征得他同意后,不由地拿起来看了一遍。 “你们书院出的题慢了些,这个申论的题目我们去年就做过了。”二郎并不掩饰自己的才华,把自己的见解娓娓道来,没多久两个人的头就凑在了一起。 读书人也有自己的喜好,近墨者黑,近朱者赤,两人还真有点投缘。 景春熙觉得家里的几个表哥个个都是人才,而且各有特长,听说三表哥都说年后去跟景长鸣学木工了。 有他们在,最多也就开年后,村子里的事应该都不是事,虽然不敢说村民个个对他们毕恭毕敬,但是起码可以和平相处,办点事应该也不难。 从他们来的这几天看,这里虽是南蛮,但是村民并不蛮,基本还没见到一个挑事的,不过除了这里的民风,应该也是这个李姓大族的功劳,作为村子里最大的姓,只要他们不挑事,应该也没有敢挑事的人。 灵子已经端来一小碟的瓜子,瓜子上面还摆了糕点,糕点和景春熙在家里吃的一个样,糖糕那种见惯的东西没有往里端。 “这两朵绢花送你。” 景春熙也是临时起意,才想着往外面掏的。 空间里除了那些太过贵重的首饰,小姑娘用的绢花还是有的,上次从县城回来,她就给两个小团子和景明蓉、景明月一人分了好几朵,把她们乐得跟什么似的。 小团子更是穿上姑母给做的小裙子,戴着粉色的花花一直转圈圈,差点都转到天井里去,还是巧巧把她拽回来的。 “好漂亮!” 果然女孩子都经受不了这种漂亮小东西的诱惑,灵子乐得一直道谢,还说以后有好东西再送给她,举止投足落落大方、没有一丝的腼腆,教养挺好。 屯长家送完东西就回来了,许是看到来的客人太多,林氏已经躲到屋里去,不好意思再出来。 景家的另外几房人都到齐了,人一多就热闹,孩子们都跑出去一起玩,每家的媳妇儿都想凑过来帮忙,无奈厨房太小,庄氏只点了他们每房一个,其他的都轰到院子里坐着磕瓜子、吃糖糕。 景永坚、景永强在前院陪景永诚喝茶,景永鸣生怕谈了什么他不知道,也作为家里的代表凑了进去。 二叔婆和永强家第一次来家里做客,让殷氏带着里里外外每间房都转了一圈,然后才肯坐下来陪老夫人在前厅说话。 男人们凑在一起就惦记着那几坛子酒,饭桌才摆上一碟花生米,男人们就开始猜码。 其他的婆子媳妇们则是围着摆了零食的桌子团团坐,磕瓜子聊天,倒是交流了不少村子里其他人没有听到过的事。 ------------ 第一卷 第201章 衙差来了 大庆嫂还幽默,一副不知苦之味的泰然神情,说:“我感觉来了这里也挺好,没有对比,不用攀比,谁家都差不多,心理平衡。” 二庆嫂附和也说:“早上开个门,就可以全家人数个遍,不用晨昏定省,啥规矩都不用讲。” 逗得所有人都大笑。 也幸亏几个长辈都不在,不然肯定挨几个鸡毛掸子。 为数不多的几个邻居婆子,带来的孙子已经跟出去玩了,现在由王嬷嬷接待,看着说说笑笑,也挺谈得来。 忽然春桃进来,朝正在喝茶的景永诚三个人说:“老将军,村长那边过来传话。” 景永诚听不大清楚,问:“村长过来了?” 他觉得很奇怪,不说村长家今天也杀猪待客吗?这边还没摆桌,怎么就过来了?也没到吃饭的时候呀。 春桃尴尬,连忙大声澄清:“不是的,村长说县衙来人,让我们几房每家家主都过去。” 景永强、景永坚还有景长鸣一听吓了一大跳,以为又有什么事,一下就站了起来,景永诚摆摆手让他们坐回去,继续倒茶说:“初来乍到没什么事。” 这话没让那三人的脸色缓和,但终于没那么紧张了,但茶却没有心机喝了。 看春桃没有走,景永诚又交代她说:“让三爷赶紧过来。” 上次景长宁丈量土地回来,有跟他说过县衙要定期清点犯人人数的事,所以景永诚并不慌,觉得应该也是年前要最后一次清点。 景长宁走过来路上已经听春桃说了这个事,所以脸上也并不焦急,说:“村子里杀猪应该年年都是这两三天,怕是衙差也顺带进村吃顿好的,再想从我们和村长身上捞点好处罢了,不会有事的。” 景长宁的话才最终让三个人的心都放了下来,但是一听说捞好处,心情又不好了。 景长宁看了看两个叔公身上的衣服,想来他们来到这边后并没有张罗过年穿新衣服的事,身上穿的也就比流放那套好一点,干净整洁基本没有补丁,怕也是因为今天过来吃饭,穿的也是最好一套,但是还好很不显眼。 至于景长鸣他是不担心,穿着绝对好不到哪去,肯定还是流放的那一套,还看到衣服洗得已经不见原来的颜色,上面还有几个补丁! 景长宁说:“你们稍等,我去换套衣服。” 景长宁今天穿的是一套长衫,面料在村子里的人来说是好得过了头,肯定得换。 进屋一会就出来,换回的是原本流放穿过的束装,靛蓝色也洗得有点旧了,上面还有折痕。 四个人起身后,王嬷嬷也过来问:“老夫人那边担心,说让老将军和三爷考虑看,要不要送点节礼?” 父子俩想都不想,都摆手又摇头:“不用。” 如果今年刚刚到就送礼,以后就形成了习惯,怕是年礼还要年年攀升,更会引起衙差的注意,如果被衙差惦记上了什么年节都会来敲竹杠,哪个节忘了送恐怕还被记恨,反而适得其反。 而且如果现在光是他们一房送了,其他三房不送,更会引来衙差不满,几房都落不得好。 看他们两人回答的那么坚决,都说不送礼。另外三个反而有点害怕,但是又不敢跟他们提议是不是送一点,所以走出门就是一个推一个,说:“去了再说。” 人一旦穷了,说话都没那么硬气,恐怕他们以为说一房送了,他们还可以贴上来呢,到底还是经事少了。 四人算是去得晚的,去到村长家的时候门口已经站了八个人,七个男一个女一字排开,猜得出来这就是原先那一百多流放犯人的家主们,景长宁领着他们三个另起一排,排到了他们的后面。 外面有人说人齐了,村长才出来,他先看了看景长宁四个人身上的衣着,然后不说话,就是朝他们点头,也不请他们进屋,自己又转头回去。 村长走进去后,前面那八个人才转回头朝他们招呼,其中有两个居然说的是一口流利的方言,但是除了脸晒得很黑一点都看着不像这地方的人,想来流放的时间已经很久,连口音都变了,怕都不是流放的第一代,他们的衣着也是完全融入了本地的生活,和当地人的没什么两样。 几个人有二十来岁的小年轻,也有六十来岁的老者,还有一个是四十来岁的妇女,几人说的都是客气话,谁都没有问他们从哪里来的,也没透露自己家的信息,对他们更多的是目光的考量。 不过听他们的口音和身高样貌,都不像是从京城流放而来,而且看着现在没有一个是生活好过的,生活的艰辛已经磨平了他们本来的棱角,已经变得都跟本地的村民差不多了。 他们一个个和和气气,不像是会生事的,脸上虽然没有多少愁容,但也看得出生活已蹉跎了他们的斗志,都是认命的表情。 ------------ 第一卷 第202章 爹爹偷偷看你 村长进去好久才带出来六个衙差,一个穿长衫好像有点身份,个个显然都是吃了肉喝了酒的,一个还在剔着牙齿冒着酒气。 村长显然已经习惯这样的场合,假装又清点了一下人数,报告那个穿着长衫的头领的说人齐了,再撂下一句:“大家都站好了,听张师爷训话。” 然后也不陪同就退进了屋,只留他们几个衙差在外面。 站在六人最中间穿长衫的就是村长所说的张师爷,四十出头,中等个子,典型的岭南人。 他站出来不再自我介绍,就是洋洋洒洒说了一通让大家服从管理、不得逃跑、不得闹事,违者如何如何的话,还列举了邻县一家犯人聚众闹事,被百姓乱棍打死的事,让他们引以为戒。 最后总结了一下今年犯人交租的情况,再说几句激励的话让他们再接再厉,争取明年完成任务。 说完后紧贴着他的一个衙差对大家大声喊话:“叫到名字的上前来,逐一说一说自家一旬来的状况,事无巨细全部都得说,每家不能少于十句话,然后签名按手印就可以走了。” 如果是景春熙在这里的话,肯定“扑哧”一声笑出来了,还每家十句话,可笑至极。 所有的犯人在衙差面前都很老实,小心翼翼地低着头听着训话,动都不乱动一下。 听了前面几个人的回答,到他们后面四个的时候,最紧张的景长鸣也不害怕了,有些话有些事前面那几个早就不知道背了多少年,他们照着往自家身上套就行,完全不用经过大脑,再多来几次也可以背出来。 而那些衙差,显然也没有人注意听犯人们陈述的是什么,只是站着摆摆自己的威风而已,其实心里只想尽快叫他们签名画押,他们才可以快点进去喝酒吃肉。 景长宁敏感地注意到张师爷的目光一直盯着他看,特别是他陈述自家状况的时候,那道目光一直没有离开过,即使他讲完再签字按手印的时候,那道目光还是冲他射过来。 景长宁趁着签完字抬头的时候,也晃眼看他一下,景长宁冲他微微一笑,那人仍然没有什么表情,也不知道几个意思。 等他们四个人履行完程序,原本排在前面的八个人早就走了,而他们四人一起来也同回一家,自然等着一起走。 回去的时候景长宁刻意走在最后,走到一个房屋拐角的时候顺势再往后看一眼,那几个衙差早就进屋了,张师爷依然站在村长家的门口,目光也是盯着他们的背影看。 由于这群衙差的到来让他们有了戒备心理,早早就把孩子们招进屋,吃饭的时候也是关着门,原本说好过来串门喝杯酒的村长没过来,景永诚和景长宁也没过去,李屯长过来喝了两杯,看见村长不在,也走了。 就是景春熙也看出气氛不对,她也没吃几块肉,关键是那些白生生的水煮猪内脏她也不觉得好吃,炖好的福肉倒是吃了两块。 小北爷爷看他们几个小家伙不喜欢吃一锅炖的杀猪菜,特意捞出来一碗肉混合蘑菇和竹笋,再切了一大把大蒜进去炒了一大盆什锦菜,还帮端到林氏的屋里,贴心得很。 巧巧望着小北爷爷的背影,抿着嘴笑:“娘,我看到爹爹刚才偷偷看你了。” 林氏也不按规矩头上盖红布,不过还按规矩坐在床上,她脸上居然有了点娇羞,娇嗔的骂巧巧:“你这孩子!” 小团子连忙说:“我也看见了。” 老姨娘和封姨娘都笑了,她们两个没有生养,最是喜欢孩子,今天也是特意过来陪林氏的。 ------------ 第一卷 第203章 不速之客 腊月二十七, 渔民都已经收船归家了,小集市也都已经关门,年的氛围越来越浓。 孩子们愈发喜欢凑在一起玩,三郎四郎他们又去打过两次老鼠,一次直接在野外烤熟了吃,一次跑到别人家去打牙祭,回来只敢跟丫鬟、婆子和小孩子吹嘘说老鼠肉如何如何好吃,可是没有人相信他们,他们更不敢凑到长辈面前去讲,怕被揍。 村里的角角落落都被三郎四郎他窜了个遍,把他们蒙眼扔在哪条巷子里都爬得出来,出个门哪哪都有人跟他们打招呼,别人家的孩子也没有他们不认识的。 中午, 一起玩耍的一堆孩子都涌到了他们家,但是其他人都没进屋,跑进来的只有四郎,他气喘吁吁一面跑一面咋咋呼呼的:“祖父!祖父!” 上气不接下气地跑去正厅,景永诚照旧在喝茶,还是自斟自饮。四郎这副冒失的样子被景永诚脸色不好地呵斥:“毛毛躁躁的,什么事?” 四郎笑嘻嘻并不惧怕祖父的脸色,心情高兴地说:“我们家来客人了。” 景永诚瞪他一眼:“来客人就往家里带,叫什么叫?” 但还是站了起来往门外看,他心里郁闷,昨天家里杀猪,该来的都来了,哪里还会有什么客人?村子里的客人还用这么咋咋呼呼地带吗? 可是,门口的马车太过华丽,褐红色暗纹花绸缎还镶着金边的车棚,不要太显眼,也难怪村子里的孩子都团团围住,恨不得多看几眼。 照理这么好的马车只会出现在京城,京城不是皇亲国戚或者百年世家都不敢有这样的派头。而这个时候京城来人是不可能的,就是李公公来宣旨,长途跋涉也不应该坐这样的车,华丽丽的车到这里早就灰扑扑了。 景永诚盯了门口许久也没见人进来,老夫人这时候在隔壁屋也听到动静走了出来,但是只是站在台阶上,也只是往外看。 最后还是庄氏走了出去,把闹哄哄围着一团的孩子们往外面轰:“你们都拦着门干嘛?赶紧玩去。”可是孩子们赶都赶不走,车子实在太好看了,长这么大都没见过,能看一眼就多一眼。 华丽的马车刚好拦住正门,后面还有一匹马上面坐了个人,许是天气太冷亦或是为了躲避风沙,马上的人还戴着围帽,坐在马上都看得出来身材颀长,这男子有点熟悉,却谁都想不出来是谁。 男子也正往屋里看,看见台阶上的老夫人和老将军都出来了,才翻身下马,恭恭敬敬地远远行了一礼:“老将军、老夫人,小子来跟你们过年。” “是陶小少爷。”不但是四郎,其他流放来的孩子都辨出了他的声音,也看出了那道熟悉不过的身影。 景永诚疑问加愕然:“陶少爷?” 想到有可能接走他的是燕王的队伍,现在坐这么华丽的马车就说得过去了。 从马车上下来的黑子,他下来后又把车帘紧紧地收好,也不进屋,用自己的身体把车后挡住,应该是防止有人好奇去掀开帘子。 陶金把缰绳扔给马夫,大踏步迈上前,靠近景永诚和老夫人站着的台阶,又行了个拱手礼,说:“小子叨扰了,老将军,进去说。” 这小子忽然有种莫名的神秘,刚才黑子的动作景永诚也敏感地觉察到不对,连忙对陶金做了个让他进屋的邀请姿势。 又对仍然站在他旁边的四郎,大声喝道:“赶紧玩去!能有你们什么事!” 老将军的这一声吼声音有点大,威慑力还是挺强的,实在是他表情太严肃,又那么大块头,孩子们还是有点怵,带到陶金迈步上来,门口的孩子已经散出去一大半,没跑的也退后了好几步,继续看还有什么热闹。 “好了好了,去玩吧!迟点再过来吃糖糕瓜子。”庄氏连忙出去打圆场,她也意识到陶金的忽然到来有点蹊跷,急忙把门口的孩子遣散。 景永诚不动声色把陶金往屋里引,黑子仍然站在那一动不动。 庄氏把其他人轰走后,这回三郎四郎总算知趣地配合,把还想看热闹的最后两个拉走了。 其实他们很想挤进去跟黑子打声招呼,可是看黑子一动不动还神情严峻,似乎不想有人靠近的样子。又想到祖父忽然变得严肃的脸色,有点心生芥蒂不敢上前,跑了! 黑子带着另外一个身材高大,同样穿着黑色束装,头戴围帽的男人,是所有孩子都被赶走后才进来的,进来后庄氏和王嬷嬷就顺手关上了大门。 景永诚没把他们往正厅领,而是领进了依然空着的西厢房。 东厢房、西厢房一共四间屋子原本打算一边用作书房,另一边做库房,所以一直没有动。 糖霜、景明蓉搬进来几张椅子,庄氏听景永诚吩咐,又找来了景长宁和景春熙,才关上门出去。 这时两个人的围帽才掀开。 老夫人惊呼出声:“黑子他娘!”那么高大魁梧的身材刚刚还以为是个男人,没想到是黑子的娘。 景长宁和景永诚脸色严峻地看着陶金,想听他解释。一个重刑犯无缘无故被带到了他们家里,这是极其危险的事,而陶金居然敢做。 景春熙则是盯着解开围帽的陶金,默默腹诽:提前走人,心里有愧,这是履行诺言来了?只是黑子娘是怎么出来的?看这样子也不像是明抢或者越狱。 陶金把看着景春熙的目光转向景永诚:“叫她孙嫂吧!原本的黑子娘已经死了。” 摘掉围帽的孙氏依然那么高大,但是高大只是指骨架而已。她现在比以前更瘦了,瘦得两只眼睛凹陷,眼窝非常明显,而且神情非常疲惫。怎么看都觉得是几天没得吃饭,从农场直接带到这的,衣服恐怕还是在车上换的,不然应该更狼狈。 农场还真的不是人待的地方,幸亏他们没有进去。 她那半边脸上的伤疤依然很狰狞,由于脸色惨白疤痕也微微泛白,没有原本那么红了,但是丑得足够吓哭孩子。 看陶金提到她,孙嫂就扑通跪了下去,跟着跪的还有进来后一直忐忑不安的站着的黑子,他已经没那么黑了,脸上也多长了二两肉。身上穿着一套小厮服看起来很机灵,可还是跟清秀沾不上边,即使不看他那双小狼崽一样的眼睛,也总感觉跟平时看到的小孩不太一样。 ------------ 第一卷 第204章 送你两个暗卫 所有人都没叫黑子和黑子娘起来,也没人上前搀扶,他们就一直这么跪着。 陶金又说:“她现在是良籍,只是长得……不容易出去,也得养一养。” 这身材和那半边脸确实出去太引人注目,而一直戴着围帽不肯见人,肯定会引起怀疑,被当成逃犯一抓一个准。 重要的是看着身体比流放的时候还要虚弱,跪在那里都感觉失去了精气神,确实需要时间将养起来。 秦永诚和老夫人几个隐隐有点想法,但是还是不太明白陶金的意思。 景永诚压下声音问询:“刚才陶小少爷说要跟我们一起过年?” 景长宁微微皱眉,这句话他刚才没有听到,三人倒是衣着普通,但是想到大嫂说门口那辆华丽的马车,还是有点不舒服。 陶金:“昨天来的张师爷是打过招呼的,县令也是我们的人,他们不会为难你们。” 景长宁紧绷的神经总算稍稍放松,因为张师爷一直盯着他的眼神,害得他昨晚都没睡好,也没敢马上告诉父亲母亲,现在居然说是可以关照他们的人,真的太不可思议了,也终于使悬在空中那块石头轻轻放下。 只是这算是跟他们的交换条件吗!心里还是有点不舒服。 景春熙暗暗咒骂陶金,不说出这种交换条件她都还没那么生气,害得她原本对陶金萌生的一点好感突然消失,猛然觉得他就是个无利不起早的小人。 陶金又说:“我家里没人。” 说这话的时候看了景春熙一眼。然后又说:“车上给老夫人老将军带了年礼,还望不要嫌弃。” 景春熙心里又骂:你把我们景家看成什么了,不带年礼我们还不给你饭吃了? 看还是没人说话,陶金清了清嗓子,又说:“东西搬下来马车就走。其实小子的意思就是让旁人知道有人护着你们而已。” 景春熙:为什么不说是你来显摆的?就差孔雀开屏了,应该把你脸上的遮羞布打开。 还是没人吭声,陶金的脸有点涨红,朝老将军和老夫人又拱手行了一礼,才说:“过完年我会把他们俩送走。 孙婶就在屋里呆着,不会出去。” 听了这句话,所有人都松了口气。 但心里还是有点不舒服,你那么大派头,找间屋子藏个人有那么难吗?就是藏到县太爷家里也没事,怎么偏偏找上了我们! 所以谁都在考量利弊。 “你可以教我轻功吗?”景春熙忽然冒一句,不但家里的人都愕然,就连陶金都愣了一下。 你的脑回路不要太…… 陶金顺着她的话回答:“得试一试才知道你能不能学。” 所有人:…… 两人一对一答好奇怪,熙姐儿这是决定把这三个人都留下了? 但是景家的三位长辈都只是感到惊奇而已,更没有呵斥景春熙的意思,而陶金对这个现象已经见掼不怪,流放路上已经见过无数次了。 景永诚朝老夫人使了个眼色,老夫人才站起来把孙婶扶起,黑子没假他人之手,自己跟着他娘站了起来。 景永诚直接安排,没在顾忌什么:“陶小少爷和黑子就住西厢房,跟我们住得近,有事也好商量一些。” 然后又指着屋子告诉他们,哪间是自己和景长宁住的。 老夫人看向孙婶,说:“那边的二院没住几个人,我让王嬷嬷安排你过去。” 孙婶点头说了声:“谢谢!” 外孙女很久没有自作主张,忽然把这三个人留下,那肯定是神仙姑姑的指示,有神仙姑姑的预知他们就不害怕,没准还可能是好事呢。 福兮祸兮,谁知道呢! 孙婶被王嬷嬷带了出去。 景永诚这时候才看向景春熙:“熙姐儿怎么忽然想到学轻功?” 他这个大将军武功是实打实的,以前在府里也没少教导熙姐儿,只是她不感兴趣也不得要领,更不能时时回来。可是他块头太大却学不来轻功,即使是大郎也是学不了的,现在熙姐儿想学他们也教不了。 武将大多都喜欢真刀真枪实干,甚至认为轻功是下三滥的招数,只适合护卫和暗卫,并不适合上战场,所以家里的孩子也没想过要学轻功。 而小北和留在这的两个护卫也只是稍会点皮毛,把周伟调过来教景春熙也不是不行,主要是以前熙姐儿从来没说过有这样的意愿。 景春熙毫不犹豫地回答:“我回京用得着。” 这也是景春熙临时起意,看到空间里日渐减少的东西,她考虑肯定不能坐吃山空,而她是没有大本事短时去挣大笔银子的。 她从来没想过要小偷小摸,更没想做江洋大盗。但是想到娘亲的信里提到,那个狗四皇子有了来历不明的大笔银钱支援,忽然觉得不把这些不义之财捞走都觉得太便宜了他。 主要是,如果有了大额财产的支撑,四皇子的势力必然日益庞大,手就伸得更长了。不但外祖父外祖母一家在崖门天天都得提防,恐怕她和娘亲弟弟在京城也住不安稳。 而不管是隔空取物,还是想进宅给他一点教训,唯有会轻功才不用假他人之手,不然什么都瞒不住。 景春熙这话一说出来,家里知情的三个人都大概猜得出她要做什么?但是也隐隐为她担心,这么下去,熙姐儿是不是越来越危险了? 而陶金和黑子想法很单纯,认为她是为保命用,一路来都知道她是一点武功都不会的,主要是她力量太小、臂力不足,也唯有轻功更适合她。 说到练轻功黑子的眼神也亮晶晶的,一直盯着自己的主子看,武功黑子娘教过他一些,但是轻功他更想学,主子肯教小姐姐那他就可以在旁边跟着练,怎么都可以学到点皮毛,所以他的眼神里都是希冀。 陶金盯着景春熙,跟她摆明事实:“时间太短,想树上飞、水上漂不可能。” 景春熙嘴巴讷讷,眼里放光:“能飞檐走壁就行。”她现在还是对皇宫和高门大宅更感兴趣。 陶金忽然想到那天在杏花巷,景春熙说想和他一起趴在屋顶围墙上偷窥,一下脸色有点难看:“不许去逛青楼。” 所有人又都愣住了,这哪跟哪呀?两人怎么说话跟打哑谜似的,陶小少爷的脑回路真是与众不同。 景春熙呵呵笑,如果真能飞檐走壁,偶尔进青楼去干一票也不错,那里面可都是达官贵人,更有不少皇亲国戚,听说有时候皇帝都会乔装打扮进去尝尝鲜,逮住哪个不是腰缠万贯的? 陶金看见她不知道在想什么,想得两眼放光,又有点得意洋洋的这吊儿郎当样,一点都不像个小女孩,就有点生气,说:“今晚睡觉早点,明日卯时正进行负重跑。” 黑子一听事成了,马上就来了精神,急忙说:“我再让小北爷爷做两个沙袋给熙表姐。” 负重他也天天在跑,沙袋除了解开后可以跑得更快,他正不明白还有什么作用,原来轻功也是这么练的呀,他越想越兴奋,浑身就像打了鸡血一般斗志昂扬。 憋着那一股劲使得他本来白了一点的脸又黑了一分。 陶金又冲景春熙说:“要想飞檐走壁可不是练一两个月的事,回了京城还得继续练,到时我给你两个暗卫。” 景春熙马上回答:“我只要女的。” 陶金想也不想:“行!” 景春熙回答得一点都不客气,两个人一应一答像是抢话一般,而且对答如流不产生一点疑问,使得在场的人再一次惊呆了。 老夫人叹息:我的祖宗哎,不但这三个人得留,还得好好养着。 就是几个人都不明白,什么时候两个人那么熟悉了?熟悉到一个愿意送暗卫,一个愿意接受,完全不讲条件的。 其实景春熙的想法很简单,她的目的就是学到绝佳的轻功,再能学点武功的皮毛,可以自保更好,只要达到这个目的收两个人怎么了?大不了以后再还就是了。 而两个暗卫对陶金来说根本就不算个事,他身边没有女的暗卫,但是府里有啊,让人送两个过来就是,随随便便送出去又不伤身。 即使景春熙不说想学轻功,他也想派几个人护送她回京,这一路来的危险重重他也怕了,怕这丑丫头回去的路上一下就没了,以后想拌嘴都找不到人。 因为陶金这么好说话,又肯做她的师傅,后来景春熙从空间搬给他睡的是顶顶好的架子床,就连枕头被褥,都是唯一他一人能用的锦缎面料,真真是把他当祖宗供着。 至于出处她是不担心的,陶金进门就看见了流放路上没见过的王嬷嬷,而她原本可是宫里的人,这言行举止,这气度,就知道肯定不是在崖门村或者江门县可以买得到的。 人都来了,东西怎么就不能来? 景春熙现在都觉得自己越来越聪明了,实在是三个能顶锅的人很厉害。 PS:2025,愿每个新晨都给你们带来新的希望。 也希望得到你们的更多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