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一卷 第1章 阿瑶! “我的好表妹,你为什么不听话一点,何必平白遭受着皮肉之苦,表哥我会好好疼你的。” 沈金瑶被凌天宝按压在榻上,额头上的血顺着她的脸颊浸湿了床榻。 她的嘴里被紧紧塞了东西,只能发出呜咽声。 背后的男人像是个铁块,压在她的身上,让她动弹不得。 浑身的剧痛,抵不过心底的绝望。 此刻,沈金瑶脑海中挥之不去的却是,她心心念念的爱人凌轩澈冷若冰霜的模样。 “沈金瑶,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你让我觉得恶心。” “你我之间,从头到尾都是你的自作多情。” “滚。” 一个月未见,男人那双含情脉脉的桃花眼里,看不到她熟悉的温柔与宠溺,只剩下让她感到陌生害怕的厌恶和冷漠。 她连忙追问到底怎么了,可是男人根本不给她说话的机会,仿佛多与她呆一秒,就会染病,转身就走。 沈金瑶不相信凌轩澈会这样对待自己,连忙去找她的亲姑母同时也是凌轩澈的继母沈婉清求证。 她满心惶恐,以为姑姑会是她的避风港,得到的却是姑姑轻蔑的笑容,而她一直视若亲姐的表姐凌月娥,则开心地在一旁看热闹。 “金瑶啊,我只是看你父母双亡,好心接你来住罢了,我可从来没说过澈儿要娶你,亲上加亲。澈儿可是京城有名的贵公子,他是要娶公主的人,哪里会娶你这个克死父母的人。” “你看啊,你跟澈儿这些日子拉拉扯扯,不清不白的,名声也都没了,不过姑姑肯定不会让你吃亏,你和天宝年纪相仿,就给他做妾罢了。” “沈家是江南大族,百年家业攒下来的好东西,到时候你可都要拿出来。” 沈金瑶自然是不肯,可是亲姑母直接将她关了起来。 那屋子又小又黑,没有一丝光线,完全感觉不到时间的流逝。 她不知道自己被关了多久,水米未进,她也并不觉得饿。 她一直以为凌轩澈会来找自己,她不相信凌轩澈会那么快变心。他那么好,对她也是体贴入微,她不见了他定会心焦如焚,四处寻找。 她想,等见了面,她一定要为凌轩澈当时的冷脸,跟他发脾气,让他道歉。 中途沈婉清有问过她要不要顺从,她当然没有答应,凌轩澈却一直没有出现。 她的心一点点死去。 今天好不容易将放了出来,还给她梳妆打扮了一番。 她以为是姑母打算放过她,没想到,他们打算采用另外的手段逼她就范。 凌天宝痴迷地看着她的脸庞,一边轻声呢喃:“表妹,我知道你觉得我文不文,武不武,眼里从来没有我,只看得见凌轩澈那个虚伪的家伙。但是那又怎么样,凌轩澈还不是不要你了。娘本来说,让我弄碗药,药晕你。可是我偏不,我就要羞辱你,我就要让你清醒着感受这一切。” “瞧你这样子,装什么贞洁烈女,指不定早就已经上了我哥的床。” 沈金瑶额头上的血迹一点点流下,给她清纯绝美的面容增加了几分艳丽, 凌天宝更兴奋了。 他还记得,第一次见到沈金瑶时,就被她的长相迷住。 她有着秀丽精致的瓜子脸,轮廓柔和而优美,肌肤雪白,眼神清澈如水,睫毛长而翘,唇色淡而红润,嘴角挂着一抹恬淡微笑,散发着雅致和纯净气质。 华贵的衣衫,只不过是她身上最不起眼的点缀。 可惜的是,她眼里只看得到他那便宜大哥!!!明明他才是她的亲表哥。 沈金瑶渐渐绝望起来。 “五公主,请往这边走。” 就在这时,窗外,传来了熟悉的声音。 是凌轩澈! 犹如暗夜里的一缕光,沈金瑶猛然睁大眼睛,一瞬间爆发出巨大的力量,挣脱开男人,立起上半身,用头撞开窗户。 “咣”一声。 沈金瑶从窗边露出了上半张脸。 窗外,名满京城的贵公子凌轩澈,穿着一袭白色长袍,站在花丛中。 温润如玉,玉树临风, 一如沈金瑶第一次踏入凌府时,让她一见钟情时的模样。 凌轩澈听到动静,朝着沈金瑶的方向看了过来。 两人目光对视。 沈金瑶眼底的希冀变成了绝望。 因为凌轩澈深邃的双眸淡淡扫了她,没有任何反应,他的视线很快就重新回到那个身穿华服的少女身上。 仿佛他什么都没有看见。 两人对视,只不过是短短一瞬的时间,沈金瑶却觉得格外漫长。 “靠,贱人。” 沈金瑶被凌天宝拽着头发,一把扯了下来,额头上的伤口重重磕在扶手上,流出了更多的血。 沈金瑶,一动不动,没有挣扎。 他看到了,但是他没有反应。 沈金瑶只觉得自己十分可笑。 沈家是江南望族,历代单传,父母兄长因意外亡故后,她本可以留在扬州,靠着父母留下家业以及外祖父门生故吏的帮助,舒舒服服当个官小姐,招个上门女婿,安稳过完一生。 可是她偏偏贪念亲情,在姑姑的邀请下住进了信远侯府凌家。 人家凌轩澈只不过是把她当做玩物,她却当了真。 凌天宝轻笑道:“你怎么就看不明白呢,我的好大哥,可是等着我把你的钱弄到手后,当他的聘礼娶公主呢,你啊,好好伺候我,说不定可以少吃点苦头。” 沈金瑶的脸埋在床榻上,她冷冷地笑着。 做梦吧。 她们别想得逞。 凌天宝见沈金瑶没有反应,还以为她屈服了,俯身凑到她耳边,正想说话。 沈金瑶猛然抬头,死死咬住了他的耳朵。 凌天宝的惨叫都破声了:“啊!你这个贱人,给我松口。” 他随手抄起边上的东西,朝着沈金瑶的头,重重砸了下去。 一下,两下,三下。 沈金瑶死死没有松口。 大股的血喷涌而出,分不清是她的,还是凌天宝的。 凌天宝叫得更惨了。 沈金瑶感觉到自己的意识在逐渐模糊。 恍惚间,她觉得自己似乎听到了凌轩澈在疯狂地喊她名字。 “阿瑶!!!” 呵。 沈金瑶唾弃自己。 都这个时候了,她居然还幻想凌轩澈会回头。 太没用了。 ------------ 第一卷 第2章 噩梦 “啊!” 沈金瑶从梦中惊醒,猛然坐了起来,满身是汗。 鼻尖是浓烈药香,白玉花瓶笼罩在月光之下,墙上挂着江南名家所绘的山水画。 这是一个千娇万宠的女儿家闺房。 这里不是凌府翠微居,而是她在扬州住了十六年的地方,是她唯一的家。 样貌清秀的丫鬟本来趴在她的床头,听到她的动静,立刻起身关切道:“小姐!梦里惊着了吗。” 沈金瑶怔怔看着那丫鬟,好半天才挤出声音:“花醉?” 花醉本是陪伴她多年的贴身丫鬟,从小练得一身好武艺,和她一起到凌府后不久,就因犯了错,被送回了扬州,从此没了消息。 至于其他沈家下人,早在她去凌府的第一天,就被姑姑用以凌家人手充足为由,给赶到了沈家在京城的宅院,她再也没见过。 她就像是一个被慢慢拔去爪牙的老虎,明明已经大祸临头,却什么都不知道。 “是呀。”花醉疑惑地点头,不明白小姐为什么用这样的眼神看着自己。 她倒了杯水喂沈金瑶:“有感觉好些吗,你病了这么久,大家都吓坏了。” 是啊,沈金瑶想起来了。 那年春天,她应该随父兄嫂嫂一道乘船抵京,可是因为她生病,没有同行。 后来噩耗传来,她的父兄嫂嫂侄儿因船难,死无全尸。 留下来照顾她的母亲则悲痛过度再也没有醒来。 转瞬间,她就从人人羡慕的沈家大小姐,成了众人避之不及的天煞孤星。 接着,她被姑母以照顾她的名义,接到了凌家,遇见凌轩澈。 呵呵。 苍天有眼,居然给她重来一次的机会。 花醉惊疑不定地看着沈金瑶,觉得她熟悉又陌生。 “小姐,你怎么哭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哎,你怎么又笑起来了,小姐你别吓我,我去喊老爷夫人。” 沈金瑶胡乱抹了把眼泪:“等……等等,别去,现在……今天是什么日子。” 花醉懵懂地答道:“旦时,已经初七啦。” 沈金瑶神色大变。 按照原定的计划,爹今日就要带着哥嫂一家乘船先行返京。 这一天,是她全部噩梦的起点。 沈金瑶来不及多说,直接翻身下床。 由于长期卧床养病,沈金瑶四肢无力,她踉跄几步差点摔倒在地,还好花醉眼疾手快抓住了她。 “小姐你这是要去哪。” “我要去找我爹娘。” 花醉傻眼:“啊?” 沈金瑶没法解释,扶着墙恢复了点力气后,就往外跑去。 花醉连忙拿了件披风,追了上去。 “小姐,慢点,仔细摔着了。” 沈宅内一片寂静。 此时正是众人睡得正香的时候。 花醉一边派人先去敲老爷夫人的房门,一边紧紧拉着沈金瑶,生怕她摔倒。 主院里的灯依次点亮。 派去报信的人,动作自然是比沈金瑶这个病秧子动作快。 当她到达主院时,父母都已经穿戴整齐,在正房里等她了。 而沈金瑶并没有立刻进去,而是在门口站了一会儿,收拾好自己的情绪,努力挤出一个笑容,这才走了进去。 满院灯火通明,亮如白昼。 沈父身为两江总督,本朝九个封疆大吏之一,统领三省军政民生,长期身居高位,自有一番气度。不过在这个幼女面前他素来端不起架子。 他一眼就看出沈金瑶的不对劲,连忙关切道:“怎么了这是,你怎么自己跑过来了,有事儿派人传话,我们过去就行。” 沈金瑶笑了笑:“没什么,做了个噩梦而已。” 梦里她父母双亡,把豺狼当做亲人。 沈母身为天下第一书院白鹭书院院长的孙女,本名柳颍萱,才艺双绝,虽然已年过四旬,可是依旧美貌如初。 她平日里总是笑脸盈盈,见沈金瑶这明显强撑着的样子,也有些慌了,连连追问。 沈金瑶却不肯多说,而是转移话题道:“父亲母亲,就是个噩梦而已,我梦见咱们家回京路上整艘船都翻了,没一个救回来,这次回京不要走水路了,走陆路吧,我的身体也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可以一道同行。” 当初的船难听说是因为遇到了大风导致,可是后来她专门去查过天象,那个时候运河上不应该有如此大风。 而且运河上漕运繁忙,船来船往,可是偏偏那么多船中,只有他们家的船,落了个船毁人亡的下场。 其中疑点颇多,但是官府只以意外为由结案,外祖父也因此事一病不起,她心有疑惑却也无可奈何。 这些事情,还是后来凌轩澈查到了告诉她的。 如今想来,只有改走陆路才能避免船难。 沈金瑶都已经想好了,若是父亲实在不愿意改换路线,那么她就雇佣几条船偷偷跟在后面,务必在船难时把人救下来。 但是这是最后的下下策了。 听了沈金瑶的前半句时,沈母正想斥责她,好端端的,非要在临出门前说这种不吉利的话。可是等沈金瑶说完,沈母也没空斥责她了,沈父沈母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疑惑。 他们看出沈金瑶眼里的哀伤和恐慌不是作假,仿佛她是真的亲身经历,船沉亲人俱亡的情境。 这孩子怎么了?只不过是个梦,怎么就吓成了这样,她也不是胆小之人啊。 此次回京,沈父是奉皇命述职,沈金瑶兄嫂则是要给岳父祝寿,一桩桩都是拖延不得的事情,之前因沈金瑶生病,行程已经耽搁了不少,若是换成陆路,又要多花不少时间,定然会耽误正事,而且陆路遥远,人受不受得了还两说,万一途中病倒,更要误了时间。 犹豫了一会儿,沈母冲着沈父摇了摇头。 沈金瑶的心提到的嗓子眼:“爹~娘~你们就听我的吧~” 看了看沈母明显不赞同的神色,沈父沉吟半晌,最终还是道:“你虽然偶尔调皮,但是却知道分寸,不会提无理的要求,既然你这么坚决,那就听你的,走陆路吧。” 沈母惊讶,而后恍然。 沈金瑶一愣,她还准备了一肚子的话,都没有用上,父亲就改主意了? 难不成父亲其实已经有预感知道有人会刺杀他? 沈金瑶当然不好直接问出来。 她趁热打铁,提出别的要求:“还有,除了官府的人手之外,路上要多雇佣一些护卫,千万不要心疼银钱。” 虽说父亲身为一品大员,出行自然身边有官府的护卫保护,可是沈金瑶并不放心。官船都能翻船,官兵们也不一定靠得住。 最难的问题都答应了沈金瑶,这个小问题沈父自然不会不答应。 沈父很是爽快:“行,都依你。” 沈金瑶悬着的心终于有一半落了地。 至于另一半悬着的心,沈金瑶看了看一旁的沈母,犹豫片刻,还是说了出来:“爹,还有一件事情……咱们今日不坐船改走陆路的事情,你可不可以先不要说出去。” ------------ 第一卷 第3章 失魂症 沈父挑眉:“为何?” 见父母神色还算平静,沈金瑶继续斟酌着用词:“在今日定好上船的时间,你安排人上船,看看船中有没有异常的地方,比如是不是多了不该出现的船工,或者船舱有不对劲的地方。” 前世的船难,到底是不是人为,这是查清楚的最好机会了。 对方如果想要对船动手脚,那么肯定会留下蛛丝马迹,他们改行程的事情决定得很仓促,对方定然来不及抹除痕迹。 此话一出,沈父和沈母皆是大惊。 “你是不是从哪里听到了什么,勿要隐瞒。” 沈父眼睛微眯,刚才慈父的形象荡然无存,一品大员的气势立刻散发出来,犹如山岳般沉稳,又如狂风般压迫人心。 沈金瑶无法解释自己为什么知道,只能硬着头皮道:“没有,我能知道什么,我只是心有不安,总觉得有不好的事情要发生。” 她本来想自己私下去查,可是她一个闺阁女子,手下能用的就是几个丫鬟,几个铺子里的伙计,做点生意还行,查这种大事人手就不够了。 沈金瑶哀求道:“爹,你就听我的吧。去查查又不费什么事。” 两人目光对视,沈金瑶满眼哀求,沈父审视探究。 最终还是沈父松口了:“好。” 看沈金瑶的眼神,沈父就猜出她肯定是有事情在瞒着自己,但是以他对自己女儿的了解,无论怎么问,她都不会说实话,于是只能答应了下来。 沈金瑶又道:“若是父亲真的查出来了什么东西,请一定要告诉我。” “没问题。” 就算沈金瑶不说,沈父也会把查到的东西告诉她,他也想要借着此机会查清楚,自己女儿到底有什么事情瞒着他。 当沈金瑶离开后,沈父没有耽搁直接让人把得力下属喊来,吩咐了下去。 夜色的遮掩下,两队人马快马朝着沈家预定要乘坐的官船而去。 等一切处理完后,沈父沈母才有空坐下来聊刚才发生的事情。 沈母忧心忡忡:“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好端端的,阿瑶怎么会突然说这些话……老爷,你快想想,最近可有得罪什么人,可有异常。” 这个问题,刚才沈父都已经思考过了,有些话他就连枕边人也都不能告诉:“哎,在我这个位置,哪有不得罪人的道理,如今四位皇子逐渐长成,朝中风云变幻,世家朝臣个个都心怀鬼胎,我手握重权,不愿意依靠任何一方,要说得罪人,除了二皇子之外,其他几位皇子都有可能。” 顿了顿,他补充道:“我如今看着风光,可是毕竟没有亲族帮助,沈家在我以前也没出过什么大官,根基不稳,一不小心就会跌下来。” “而且……” 沈母急了:“而且什么?都这个时候了,你就别打哑谜了。” 沈父道:“这北上的水路,偶尔是有船难发生,去年就有几名官员因为船难丧命。只是官府检查的结果都说是意外,并非人为。” 沈母面色白了几分。 沈父安慰道:“好了,我现在就安排人去查这件事情,我已经吩咐人去把卷宗找来了,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很快就会有结果了。” 沈母:“也只能如此了。” 沉默良久,沈父悠悠叹息一声:“只盼着此次进京,能够给阿瑶找到乘龙快婿,也算是了却我的一桩心事,就算我真出了什么事情,罪不及出嫁女,也能保她衣食无忧。” 沈母急得立刻站了起来:“哪里就到了这步田地了,你是不是有事情瞒着我。” 沈父神色轻松,笑了笑了:“好了,别沮丧了,这不是先谋划一下嘛,我现在是陛下的宠臣,不会有事的。” 沈母忧心道:“……那凌轩澈真的像小姑子信上说的那样好?” 沈父笑了:“他可是新科探花,那还能有假?我问过几个同窗,对他都是赞不绝口,说他容貌出色,性格温润,策论极佳,京城里想要招他做女婿的人,可以从内城排队到外城,是再好不过的佳婿。” “再说了,这不是还没定吗,等进了京,我们仔细打听后再定下也不迟。” 沈母依旧有些忧心:“这事儿可得秘密进行,万一没成,也有退路。凌家和三皇子太近了,对我们来说不是最合适的人选。” 沈父倒是坦然许多:“同样的亏吃一次就够了,当年要不是那边……” “呸呸,那家都没了多少年了,快别提了。” “是是是,夫人教训的是。总之,除了那个凌轩澈之外,康亲王世子、宁安公世子都在我的考察范围内,哦,对,还有白鹭书院的几个学子也不错。反正不急,咱们慢慢相看,咱们的女儿不愁嫁。” 在沈家鸡飞狗跳的时候,千里之外的凌府,此刻同样灯火通明。 信远侯凌家二房大公子凌轩澈白日里刚刚因为策论写得好,得到了皇帝的赞赏,半夜里就突然起了高热,嘴里不断说着胡话。 这可把凌家上下给急坏了。 凌老夫人顾不得年迈,亲自守在他的床边。老祖宗都如此了,凌家其他人更不敢怠慢,都聚在了凌轩澈房中。 大夫们个个眉头紧锁,把脉了半天,聚在一起又讨论了许久,也想不明白病人明明身体康健,怎么会病成这样。 最后只得出一个结论。 “受惊?失魂症?”凌老夫人一拍桌子,气得不行:“城里最好的大夫都请过来了,居然得出这么个结论?我的孙儿好端端的,怎么会受惊失魂!是不是我害得把跳大神的请过来,给我们全府上下驱邪!” 可惜凌老夫人气也没用,大半夜的,他们还没那个能耐从宫里请太医,只能听这些大夫的安排。 在大夫们的安排下,汤药一碗碗灌下去,凌轩澈嘴里的胡话少了不少,最后只剩下反复念叨的两个字。 “你快听听,澈儿他到底在说什么。” 凌老夫人凑在旁边听了半晌,没听出个名堂来,赶紧让儿媳妇去听。 凌夫人沈婉清压下心底的不耐烦,挤出关切的模样,凑上前去听。 这一听,还真是让她听出了点名堂。 “阿瑶?他是不是在说阿瑶?”沈婉清怀疑自己听错了。 ------------ 第一卷 第4章 筹谋 凌老夫人顿时警惕起来:“阿瑶?什么阿瑶?” “谁家姑娘叫这名字,我怎么没听过。” 见凌老夫人这凶神恶煞的模样,凌夫人后悔不已,她就不应该嘴那么快,直接把这个名字说出来。 谁都知道,整个信远侯府上下,其实是凌老夫人的一言堂。 凌老夫人一拍桌子:“说,我还没老糊涂呢,我看你眼珠子滴溜溜转,就知道你有事情瞒着我。” 沈婉清本来不想说,在凌老夫人的催促下,只能硬着头皮道:“我那侄女沈金瑶小名就叫阿瑶,可是我从未跟澈儿提起过她,毕竟这婚事只是两家有意向而已,什么都没定呢。” 换作别人,只会把这当成一个巧合,可落到凌老夫人耳朵里就不一样了,凌老夫人此生有两件骄傲的事情,一是把女儿培养成了育有皇子的贵妃,另外一件就是有凌轩澈这么个新科探花宝贝孙子。 任何对凌轩澈不利的事情,她都容不下。 还没见到沈金瑶,凌老夫人就已经把恨转移到了她身上。 “怪不得,我就说澈儿素来身体康健,怎么可能莫名病倒。肯定都是她给克的,这可真是灾星,什么都没定就害得澈儿大病一场,我家澈儿这么优秀,娶公主也是够的,你赶紧给那边写信,就说这桩婚事不谈了。” “啊?” 沈婉清心底发苦。 她确实从来没和凌轩澈提过沈金瑶,毕竟这事儿八字都还没一撇。 天知道这凌轩澈是怎么知道沈金瑶名字的,亦或者凌轩澈喊的是另外一个阿瑶。 前些日子凌老夫人还说,沈父乃是一品大员,实权在握,而天下第一书院的白鹭书院院长膝下只有一女,也就是沈夫人,娶了沈金瑶就能获得白鹭书院和沈父的双重人脉,对凌轩澈仕途有利,让她一定要促成这门婚事。 结果呢,现在信都已经寄出了,人家全家要带着女儿过来相看了,这大半夜的,因为捕风捉影的事情,就要不谈这事儿,她又怎么跟沈家交代。 正当沈婉清发愁怎么把这个事情糊弄过去时,床榻方向,传来极其虚弱的声音。 “不……不能。” 凌老夫人大喜过望,紧紧握住凌轩澈滚烫的手:“我的宝贝孙子,你可终于醒了。” 凌轩澈俊美的脸庞上满是汗珠,面白如纸,双唇毫无血色,他双目睁开,直勾勾看着床帐,眼中没有焦距。 他不断呢喃:“不能,不能,不能……婚事,不能取消。” 众人面面相觑,皆不明白他为何会突然醒来说此话。 凌老夫人正准备追问几句,而那凌轩澈已经再度昏死过去,无论怎么叫喊,他都不再有反应。 见状,沈婉清小小松了一口气。 太好了,有凌轩澈这句话,死老太婆应该不会逼着她取消和沈家商议婚事了。 还没等这口气彻底放松。 沈婉清就听到凌老夫人在一旁阴沉沉道:“二媳妇,现在澈儿正病着,我先不和你计较,等他醒了,我好好跟你算这笔账。” 沈金瑶回到屋内。 此刻,阴暗的天边已经升起了点点亮光,她却半点睡意都没有。 船的事情,由爹爹去调查,应该很快就有结果。 她相信凭她爹的办事能力,若有疑点,定然能够查出。 剩下的,就是她自己的事情了。 沈金瑶脑海中闪过凌轩澈、凌天宝、沈婉清、凌月娥、凌老夫人等人的脸。 她独自在书房里,摊开一张纸,将前世发生的事情全都一一记录了下来,特别是在凌家遇到的所有事情。 前世父母死后,凌老夫人和姑姑沈婉清热情地邀请她到凌家居住, 到了凌家后,凌老夫人让她不要拘束,把凌家当自己家看待,话里话外说的都是十分喜欢她,想让她当自己的孙媳妇。 表妹凌月娥,总是拉着她,有说不完的话,亲热热地喊她“表妹。” 当然,每次喊完“表妹”后,凌月娥总是会从她手中“借”走几个不错的好物件,这一“借”,东西就再也没有还回来。 沈婉清也时常跟她念叨,作为继任侯夫人的日子有多么艰难,凌轩澈读书交际,到处需要花钱,宫里的凌贵妃和三皇子缺钱了就找凌家要,整个凌府上下表面光鲜,实际入不敷出。 她那个时候心软,拿出了不少好东西给沈婉清周转。 表哥凌天宝大大咧咧,总是在外面淘换一些有趣玩意送给她。虽说经常听到凌天宝横行霸道的消息,但是因为没有发生在她的眼皮底下,她都没有当真过。 要不是最后发生的那一幕,她一直都以为,凌家上下都是好人。 可笑的是,她把人家当亲人,人家对她好,图谋的也不过是她手中沈、柳两家的财产罢了。 所以当公主看上凌轩澈的时候,凌家可以这么快做出决定,让凌天宝强占她的身子,让她这辈子只能困在凌家,哪里都去不了。 还有凌轩澈…… 沈金瑶闭上眼睛,记忆深处凌轩澈那温柔多情的目光,和冷漠厌恶的目光交织在一起。 她还是想不明白,为什么一个人可以这么快性情大变。 只不过是出了一个月的远门,为什么就可以让一个人对她由爱变恨。 还是说,他其实从来没有爱过她,一切都是他为了财产所演的戏,毕竟他们凌家似乎都擅长这个。 沈金瑶慢慢烧掉自己刚才写的内容。 她的疑问,这辈子都不会有答案了。 她不可能把前世的凌轩澈挖出来问个清楚。 经历过生死之劫,很多事情对她来说都不重要了,比如凌轩澈到底喜不喜欢她。 她现在只想保护自己的家人。 至于凌家的那些人……她的好姑姑,她的好表哥…… 沈金瑶摸了摸自己的头。 被凌天宝活活砸死时的痛觉似乎还残留在她的脑袋上。 好疼啊。 分不清到底是脑袋更疼,还是心更疼。 烛光摇曳,沈金瑶的面容明明暗暗,半张脸宛若神女,半张脸宛若修罗。 她坐在窗前,久久没有动。 许久之后,沈金瑶提笔,开始给外祖父写信。 ------------ 第一卷 第5章 白狼 天色大亮,沈府上下忙碌了起来。 沈父夜里就已经派人上船查探,白日里,他依旧安排下人按照原定计划上船,假装行程没有改变。 沈父没有告诉儿子媳妇为何要换路线,只让他们收拾好这一个月路上要用的东西,其余的行李还是随船运走。上京的队伍里增加了沈母和沈金瑶两个人,随身的物品要抓紧打包,车队要尽快安排。 事情堆到一起,出门的时间就推迟了两天。 本来沈金瑶想帮母亲的忙,可是沈母却不让她插手。 沈母:“好了,我这里不需要你帮忙,有你嫂嫂呢,你自己回屋好好休息,养好你的身体就是给我帮忙了。” 虽说成功让父兄转换了路线,沈金瑶却始终无法安心,总觉得还是会出事。 前世这个时候她还在床上躺着无法起身,大约是心里憋着一口气,这回她的身体也恢复得很快。 将收拾行李的活儿交给丫鬟们,沈金瑶便出了门,打算采购一些要带去京城的东西。 扬州城汇聚着南来北往的货物,有不少在这里普普通通的玩意,到了京城就成为贵女们追捧的好物。 前世上京的时候,她满心绝望,行程匆忙,顾不得采购伴手礼,到了凌府后被人阴阳怪气,说她不懂礼数。 这辈子,她自然要好好和他们讲讲礼。 在洋货铺子、绸缎铺子、脂粉铺子、首饰铺子、书铺里转悠了一圈后,沈金瑶的马车里,堆了大半车东西。 接待她的掌柜们,个个都眉开眼笑。 花醉本来以为,逛完铺子了小姐就会回去,没想到沈金瑶却命车夫继续向前。 “小姐,我们还要去哪里,东西不是都已经买齐了吗。” 沈金瑶一笑:“去药铺,我还有不少东西要买呢。” “药铺?常用的药,夫人都有预备,还有什么需要买的。” 沈金瑶笑而不语。 她想买的药和母亲已经准备好的药,可不是同一种东西。 沈金瑶平日里在家喜欢看书,所学甚杂,因外祖母身体不好,医书也看了不少,借助外祖父和沈父的势力,得到了许多被名医指点的机会。 前世到了凌家后,她将姑母和凌轩澈当成救赎,一心弹琴作画,寻找和凌轩澈之间的共同话题,医术也被她抛之脑后,现在想来,前世的她真是脑子被狗吃了,孰轻孰重都分不清。 琴棋书画这些东西,表面风雅,但实际上练好了也只是让自己被卖的价钱更高一点罢了,到了关键时刻半文钱的用都没有。 她现在这个年纪,重新去学武艺防身已经迟了,都说医毒不分家,钻研一下医术,倒还是有机会。 若是她当初身上带着些药物,也不至于一点反击的机会都没有,被凌家人如此欺凌。 而且,万一在回京的路上,遇到些头疼脑热什么的,她懂点医术,也能够帮父母分忧。 正思索间,沈金瑶听到车窗外传来吵闹声,拦住了她车马的去向。 两拨人吵吵嚷嚷,将整条商业街堵得水泄不通。 其中一拨人马以一俊美年轻男子为首,那男子鼻梁高挺,容颜俊美,英气勃勃,淡紫色的眼睛深邃而明亮,眼底透着桀骜不驯,红宝石耳钉鲜艳夺目,一如他这个人。 初春的扬州还有几分寒冷,他身穿本族服饰,露出了半边蜜色胸膛,引得周围不少女子面红耳赤地看着他。 在他脚边趴着一只身形魁梧,通身雪白的巨狼,正无聊地甩着尾巴。那巨狼一看便知是精心喂养,体格健硕,趴着都到小腿高了,白色的皮毛油光水滑,四肢强健有力,背脊呈现一条直线,蓝色的眼睛坚定明亮,很通人性。 脖子上的项圈镶嵌着拇指大的红蓝双色宝石,在雪白毛发的衬托下,格外显眼。 沈金瑶一愣,北境人? 这可真是少见。 北境人大多选择在京城做生意,南边路途遥远,气候湿润,不在他们的选择范围内。纵然扬州是南北商路的交汇处,北境人也都不会来此。 前世的时候,大约是她一直在生病,都不知道居然有北境人来到了扬州。 比起那些英武不凡的北境人,沈金瑶对那狼犬更有兴趣。 它的毛看起来很松软的样子,好想摸~ 冬天的时候抱着它睡觉,一定很舒服吧,呜呜呜,想摸! 花醉被为首的男子吸引了全部注意力:“都说北境人有饲养巨狼的习惯,没想到在扬州也能见到。他真的好帅呀,和咱们康朝人就是长得不一样。” “哎呀,那个大狗狗站起来了,它好高啊。”花醉兴奋地说了半天,没听见沈金瑶回音,这才朝自家小姐看去。 只见沈金瑶倚靠窗边,正目光痴痴地盯着那巨狼,眼珠子都不转了。 默默听了一会儿,沈金瑶就清楚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这些北境人重金找千川商行购买了一批茶叶,北境人回去后才发现,茶叶是泡过水的,甚至都有霉点了,几万两银子打了水漂。 这千川商行一口咬定交易前北境人检查过货品,既然交易已成,就没有反悔的道理。谁知道是不是北境人回去后调换了货物,过来讹钱呢。 然而几万两银子买了残次品,北境商队自然也是不肯吃这个亏。 于是双方就僵持在这里了。 围观的群众窃窃私语着:“岂有此理,这掌柜的分明就是欺负人家北境人不懂行。” “那又如何,自己不识货,就当交了学费吧。” 人群中央,拓跋宇辰的耐心已经到了极限。 本来老老实实趴在他脚边的银霜,感觉到主人烦躁的心情,站了起来,尾巴下垂,随时准备攻击面前那穿金带银的微胖男子。 千川商行掌柜还没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他站在台阶上,俯视面前的北境众人,声音里满是不屑。 “钱货两清,你们就算堵在我门口,也解决不了问题。反正货从我这里出去的时候可是好好的。” “我已经上报官府了,你们这群蛮子别想讹我。识相点就赶紧走,不然等官府到了,你们影响我做生意,还要赔上一大笔。” 虽然北境已经归顺多年,可是民间对这个北方异族依旧多有敌视,在做生意的时候,双方也时常出现摩擦。 听到掌柜如此说,北境人个个气得满脸通红。 有人用他们自己部落的语言道:“少狼主,不要跟他们废话了,直接把他们打一顿,打一顿他们就知道怕了。” “是啊,少狼主,我就不信官府难道蛮不讲理不成,他们明明就是拿卖不出去的茶叶哄骗我们,在我们北境,这种商人直接打死都行。” 千川商行这边的人,虽然身材不占优,可也都气势汹汹,朝着北境人瞪了过去。 拓跋宇辰慢慢握紧刀柄,准备用刀背一刀拍翻眼前的死胖子。 ------------ 第一卷 第6章 惊呆 就在此时,一清亮悦耳女声,用北境语道:“北境壮士,请听我一言。”嘈杂的声音,逐渐安静下来,众人都很好奇,是谁在说话。 人群分开,拓跋宇辰看到一位头戴宝石发簪,身穿粉色云锦衣衫的少女,慢慢走来。 拓跋宇辰眼睛慢慢睁大,呆呆看着沈金瑶,脸颊立刻飞起一片红晕,满腔怒火也都消失不见。 还好拓跋宇辰皮肤比较黑,即使红了脸也看不见,这勉强没让人看出端倪。 掌柜见有人出头,本来还有些紧张,以为是什么了不起的人物。 结果一看是沈金瑶这么个孤零零,只带着个丫鬟的少女,顿时来了底气,他扬着下巴,阴阳怪气高声道:“小丫头,我劝你不要多管闲事,不要看着人家长得好,就强行出头,小心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旁边的观众也跟着嚷嚷:“是啊,你一个小丫头片子懂什么,别在这里惹事。要惹事,回家去,这里没人惯着你。” “北境人赶紧走啊,把路都堵住了。” 沈金瑶懒得理会那些人的闲言碎语,她径直走到拓跋宇辰面前,行了一礼。 “日安。” “你,你懂我们的语言?”拓跋宇辰有些兴奋。 一路南下,他见到的都是众人对他们外貌的指指点点,第一次遇到有人会说他们部落的话,而且,还是长得那么漂亮的姑娘,他更多了几分好感。 “是的,北境是我们康朝最重要的盟友,自然要学习盟友的语言。”在外祖父的影响下,沈金瑶对各地的风土人情都很有兴趣,北境也是她想要前去游历的地方之一,当然这些都还停留在计划中。 走近了,沈金瑶才发现这北境人可真高啊。 明明是带着几分稚嫩的英武少年,个头却比她高了快两个头,整个人透着中原男子没有的雄性气息。 赤裸的胸膛肌肉分明,线条流畅而不夸张。 沈金瑶连忙转移视线,尽量仰头看着对方的脸,免得让自己的目光看到不该看的地方。 拓跋宇辰不好意思盯着沈金瑶的脸,目光挪开,接着他又觉得不看对方眼睛显得自己很没有礼貌,慌慌张张地将目光挪了回来,脸颊更热了,手脚无处安放。 巨狼感受到主人的心意,已经凑到沈金瑶身边,大尾巴摇摆成虚影。 沈金瑶强忍着撸毛茸茸的冲动,回忆着以前学的北境语,慢慢道:“你们这样闹是解决不了问题的,契约上已经写明,货物售出后概不退换,你们验货时没有当场指出问题,现在找上门也没有用,只能吃了这暗亏,就算到了官府,官府也不会帮你们,” “而且这掌柜既然如此胸有成竹,肯定是和官府打好了招呼,也不怕被查。”“可是他们就是以次充好,只有最上面一层货是好的,其他的都有问题,难不成就没有地方可以说理?”拓跋宇辰俊美的面容,皱成一团。 这次出门行商,是他主动求来的任务。 北境气候寒冷,有不少东西只能从中原采购,但是那些商队往往开价昂贵,他们北境人也想组织自己的商队,直接从南边采购物美价廉的商品,同时也把他们的特产卖到南边,一来一回可以赚上不少钱。 但这个想法动了不少人的利益,反对者众多。 他这次行商,族里的双双眼睛都看着。 钱的问题倒是小事,若是此事行商不利,下一次想再派商队来南边可就难了。 “没关系,我可以帮你解决这个问题,但是在问题解决后,能给我个机会,让我们坐下来好好聊聊,可以吗?当然,如果不方便也没关系,我只是问问。” 扬州隶属于她父亲的治下,这种奸商她当然不允许出现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不管北境人是否答应自己的要求,她都打算帮他们这个忙。 闻言,拓跋宇辰呆了。 什么??她要和我单独见面?? 若是换作其他人提这个要求,拓跋宇辰肯定会想想背后有什么猫腻,可是看着沈金瑶那张绝美的脸,拓跋宇辰根本都升不起别的念头。 “可以吗?” 沈金瑶又问了一遍,拓跋宇辰才从胡思乱想中回过神来,连连点头:“……好、好、好的,没问题,时间地点由你定。” 沈金瑶被他这样子逗乐了,扑哧笑了起来:“你放心,我定然帮你把问题解决了。” 说着,她就准备朝掌柜走去。 “你就这样直接去找他?”拓跋宇辰有些担心沈金瑶被欺负。 “那家伙用鼻孔看人,说话还难听,你别去找他了吧,有什么法子告诉我,我去办。” 沈金瑶摇摇头,气定神闲:“你放心,他不敢把我怎么样。” 千川楼掌柜本来不想理会沈金瑶,但是在众目睽睽之下,他也不好把人家小姑娘直接赶出去。 他只能斜着眼睛看着沈金瑶,冷哼:“小丫头,不该自己管的事情别管,小心我把你和那群北境人一起撵出去。” 围观群众也议论纷纷。 “人家北境人这样围着都没能解决问题,她一个小丫头,只靠嘴皮子能解决问题?” “就是,说不定等下就哭着鼻子跑出来了。” “何必呢,浪费我们时间,我还要做生意呢。” 拓跋宇辰听着火冒三丈,这些人说他的时候,他不觉得生气,可是听到他们议论沈金瑶,他就半点都忍不了了。 他大吼一声:“吵什么吵,你们都给我闭嘴!小心我撕了你们。” 巨狼也配合着做出龇牙咧嘴的动作。 围观众人一下子不敢吭声了。 正如沈金瑶猜测的那样,这掌柜本来就在官府里有人脉,契约上也写得明明白白,挑不出毛病,谁来他都不怕,这种事情他也不是第一次干了,不少外乡商队都在他手上吃了哑巴亏。 像沈金瑶这种充满正义感,想要替人出头的无知少女,他见多了。 然而,掌柜得意洋洋的神色在看到花醉拿出来的令牌后荡然无存。 ------------ 第一卷 第7章 做一笔大生意 掌柜将令牌翻来覆去的看:“你和巡抚大人是什么关系,你怎么会有他的令牌。”沈父身为两江总督,此地的巡抚经常上门拜访,为了避免出门时吃亏,沈金瑶不仅会带巡抚令牌,还会带县令的令牌,总之,在这两江地界,还没人能让她吃瘪。 虽然背对着北境众人,沈金瑶依旧能感受到,那北境少主正在目光灼灼盯着自己,随时准备冲过来帮忙。 想起那画面,沈金瑶的不由嘴角勾起,冲着掌柜笑了笑。 “这里人多嘴杂,我们还是进去说吧,免得被人听到了可就不好。” 而她的这笑容落到掌柜眼里,反而成了她好欺负的证明。 这令牌说不定也是她随便从哪里偷来的,做不得数。 掌柜连忙摇头:“那还是算了,你一个姑娘家,进屋后说我们欺负你,那就讲不清楚了,就在这里,让大伙儿都听听。我们千川商行做生意这么久,素来讲究诚信,没什么秘密。” 沈金瑶无语。 行吧,既然他这么想死,那就成全他。 沈金瑶神色冷了下来。 “掌柜的,我也不跟你废话,你有没有以次充好,你自己心里清楚。你的这些招数,也就只能欺负一下他们北境人。” “你的事情做得再仔细,总有露出马脚的地方,只要问问店里的伙计,就能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你的伙计敢撒谎,无非就是你用银钱诱惑,或者权势相逼,若是北境人同样许以重金,总能撬开你伙计的嘴。这案子要查,无非就是多费些功夫而已。” “既然你认得这个巡抚令牌,那你应该知道,你的后台压不住我,我说的这些都可以办到。” 掌柜的面色难看起来,依旧强撑着冷笑:“这些都是你的猜测,做不得数。” 沈金瑶态度坚定,并没有因为掌柜的强硬回应而退缩:“你若是现在补齐原定的货物,再把货款老老实实退回人家,我保证北境人不会追究此事。” 掌柜的脸色一沉,嗤之以鼻:“你休想!” 站在一旁的拓跋宇辰听后,满脸震惊,觉得沈金瑶简直是异想天开。 他心中暗自嘀咕,自己只不过是想要回自己的本钱而已,哪里敢奢望掌柜的能补齐那价值几万两银子的货物? 沈金瑶面带微笑,继续道:“当今圣上最重视与北境的盟约,圣上曾说,北境之事无小事,如今北边战乱好不容易平息,你却在这里坑害我们的盟友,你表面做生意,暗中却行破坏盟约之事,茶叶事小,盟约事大。” 沈金瑶语气一转,语气探究:“还是说,你其实是敌国派来的奸细,打着卖茶叶的幌子,最终目的是想要破坏我们康朝和北境的盟约。你脖子上的脑袋不想要了吗?” 掌柜的听到这里,脸色骤变,眼中闪过一丝惊恐与慌乱,他厉声喝道:“你给我住口。” 此言一出,整个场面瞬间哗然。众人纷纷交头接耳,议论纷纷,看向掌柜的目光中充满了怀疑与指责。 “对啊,我怎么没想到呢,这掌柜的心思可真歹毒。北境人若是真闹起来,倒霉的还不是咱们自己。” “这千川商行以前就有坑人传统,专门蒙骗外地商人,这回居然连咱们的盟友都骗。是该好好治治了。” 这时,官府的人也终于姗姗来迟。 带队的人本来还想找沈金瑶的麻烦,在看到沈金瑶手中的令牌后,顿时换上了另外一副嘴脸。 而在围观群众的七嘴八舌之下,敌国奸细的帽子一扣,官府人也不敢怠慢此事,立马将掌柜和伙计们一个个都捆起来。 “带走,把人都给我带走,好好训问。” 一时间,偌大的千川商行,人仰马翻,乱成一团。 沈金瑶却道:“慢着。” 官兵们停下了手里的动作。 她慢悠悠走到掌柜的面前:“掌柜的,我刚才说的话,还作数,你想要北境人上衙门告上一告吗?” 掌柜的面如死灰,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我错了,您大人有大量,我这就把钱陪给你。” 沈金瑶摇摇头:“你道歉的对象,可不是我。” 掌柜的连忙转向拓跋宇辰:“壮士,是我贪心钱财犯下此错,求您高抬贵手,饶了我,我一定补足您的损失,对对,我还送您最上好的茶叶。” 拓跋宇辰震惊万分,看向沈金瑶。 沈金瑶对着他含笑点头。 一炷香时间后,拓跋宇辰拿着退回来的银票,翻来覆去地看。 “你可真是太厉害了。” 雪狼银霜已经彻底被沈金瑶俘虏,不停地围着她打转。 沈金瑶正在偷偷摸了摸银霜背部的毛,被拓跋宇辰这呆呆的样子逗乐了,扑哧一笑。 “他自己心里有鬼,只不过是欺负你们外地人罢了。” 拓跋宇辰直愣愣看着沈金瑶,没有说话。 “嗯?怎么了?我脸上有东西吗?”沈金瑶疑惑不解。 拓跋宇辰连忙收回目光,小声道:“你真厉害,又聪明,又漂亮,说话还温温柔柔的,我长这么大从来没见过像你这样的女子。” 沈金瑶被他弄得都不好意思了。 她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被人这么直白地夸赞。 沈金瑶转移话题:“你让其他人把茶叶送过来,我们找个安静的地方谈谈吧。” 拓跋宇辰连连点头,沈金瑶帮她解决了大麻烦,说什么他都答应。 “好好好。” 跟着沈金瑶到了她常去的茶楼里后。 拓跋宇辰终于意识到,眼前的这姑娘身份不一般。 因为她一进茶楼,店里的伙计就立刻把掌柜喊出来招待她。 这是他花了很多钱,都没享受过的待遇。 对于自己的身份,沈金瑶本来也没打算瞒着他。 雪狼没有跟着主人,反而跑到沈金瑶边上坐了下来,毛茸茸的身子紧紧贴着沈金瑶。 刚一坐下来,沈金瑶就眨巴着她的那双美丽大眼睛紧紧盯着拓跋宇辰:“我和你做一笔生意吧。” 他舔了舔干燥的嘴唇:“是什么?” 沈金瑶迅速把自己刚才想好的说辞一股脑说了出来:“我从小在这里长大,对这里的商铺都很熟悉,我可以帮你采购货物,你缺什么,我就帮你买什么。我还可以把你带来的货物都卖掉,保证给你最优惠的价格,我不赚你的钱,我只求你,能接下一份护卫的活。” “护卫?”拓跋宇辰愈发摸不着头脑。 沈金瑶态度认真:“是的,护送我和我的家人回京。” 拓跋宇辰眼神变了,他松散着靠在椅背上,手里玩弄着腰上的挂饰,透露出一种不经意的闲适与从容,目光如鹰隼般锐利,审视沈金瑶:“你是说,让我们北境人,护送你们康朝的官员回京?” “没错。” 拓跋宇辰嘴角勾起一抹玩世不恭的笑意,带着几分吊儿郎当的神态,悠悠说道:“嘿,看来你们家这回惹上了不小的麻烦啊。我们北境之人,向来是逍遥自在,为何要卷入你们康朝那些繁琐复杂的内部纷争之中呢?” 面对他的这个态度,沈金瑶反而心中安定了几分。 他没有离开,无疑是暗示着还有商量的空间与可能。 沈金瑶沉稳地开口,字字清晰有力:“拓跋少主,我之所以认为你能与我合作,是因为我深知你心中那份为族人开拓新天地的宏愿。而我,沈金瑶,正是那个能助你一臂之力的人。” 说起这句话的时候,沈金瑶眼中仿佛有星辰在闪烁,那光芒耀眼夺目,比世间最珍贵的宝石还要璀璨几分。 拓跋宇辰清晰地听到自己心脏快速跳动的声音,在胸膛里回响。 ------------ 第一卷 第8章 私铸钱 沈家作为江南的百年大族,数代单传,在扬州的祖宅虽说不大,却也占据了半条街。 日落西斜,沈府门口依旧停着不少马车,穿着统一制式服装的下人们,正井然有序地将一箱箱行李运至车上。 虽然人多手杂,可是门口却安安静静,无人嬉笑。 到了沈府侧门,沈金瑶刚刚下马车,还没站稳,一个小炮弹就朝她冲了过来,扑进她怀中。 “姑姑~你终于回来啦,我等你好久了,你这一整天都去哪里了。” 小家伙长得粉妆玉琢,乌溜溜的眼睛透着说不出的机灵劲儿,小小的身子抱住沈金瑶的腿不撒手。 正是沈金瑶大哥沈清河的独子,沈景嘉,现年六岁。 作为沈家年纪最小的孩子,性格乖巧可爱,每次都喜欢缠着沈金瑶这个沈家年龄第二小的孩子,带他一起玩儿。 见到小侄儿肉嘟嘟的小脸蛋,沈金瑶鼻子一酸。 前世时,这么可爱的侄儿也葬身鱼腹。 沈金瑶很快又收敛住情绪,笑了起来。 如今她重回一世,定然不会让前世的那些魑魅魍魉得逞。 她这一整天,可是干了不少事情,最重要的是还和北境谈成一笔大买卖。 不过这些事情,当然不好跟小孩子说。 沈金瑶捏捏侄儿嫩嫩的脸蛋:“课业做完了吗,到处乱跑,小心你爹打你屁屁哦” 听到自己爹的名头,沈景嘉身子一缩:“我想姑姑了嘛,姑姑出门不带我,我生气了,要姑姑给我带礼物,我才不生气。” “咦,这是什么,姑姑你从哪里弄过来的,是不是哪个追求者送给你的。” 沈景嘉注意到沈金瑶腰间挂着一柄弯刀。 弯刀大约有成人小臂长,上面镶满了各色宝石,比起是兵器,更像是一件艺术品。但是实际上这弯刀的刀刃极为锋利,吹发即断。 这是拓跋宇辰送给她的礼物。 按理沈金瑶不应该收这么贵重的东西,可是她实在很喜欢这弯刀,而拓跋宇辰又态度坚决,表示这是两人订下盟约的见证,她只好先收了下来,等待日后寻到合适的东西再回礼。 六岁的小孩正是狗都嫌弃的年纪,正当沈金瑶寻思着怎么把这个事情糊弄过去的时候。 一道温柔女声响起:“阿瑶,你回来了。景嘉,不许闹姑姑。” “嫂嫂!”沈金瑶欣喜不已。 不远处,一对璧人正缓缓走来,正是沈金瑶许久未见的哥哥嫂嫂。 沈家大儿媳妇何连君,是沈父好友之女,和沈金瑶大哥青梅竹马,两人的感情极好。 这次估计是夫妻俩带着孩子一起出门,回来的时候,刚好和她遇上了。 在父亲面前,沈景嘉立刻老实起来,乖乖垂手站在旁边,一声不吭。 沈清河继承了沈母的美貌,也是出了名的美男子,已经中了进士,再过几个月就要去南边赴任。 此刻,他挽着妻子,笑脸盈盈看着沈金瑶:“病才刚好,就不要到处乱跑了。” 沈金瑶老实答应:“是,刚才出去办了点事情,忙完了就不出门了。” 沈清河端详了一下她的表情:“遇到什么好事了?跟偷吃了蜜一样。” 嗯?她的表情这么明显吗? 沈金瑶摸了摸自己的嘴角,连忙收敛起笑容。 “遇到了北境人,谈好了做笔生意。” 这可是她第一次做这么大的生意。 沈清河一愣,接着又笑了起来,自家的妹妹以前对银钱从来不感兴趣,自己手下的铺子也不爱管,说是大生意,估计也不过是小孩子家的玩闹,不过出于鼓励的角度,他还是很捧场夸赞起来。 “没想到我们阿瑶居然还是一个商业奇才,不过你可要谨防下面的人,打着父亲的幌子,在买卖的时候欺压别的商户。” “放心啦,我知道的。” 看着哥哥,沈金瑶眼珠子一转,一个念头突然跃入脑海:“对了,哥,你将要赴任的地方,是不是盛产甘蔗和蜜橘?你到了之后打听打听,不占农田,就用些荒地来种,到时候不管是产糖还是做果干,都是一门好生意呢,也能给乡里人,增加几分收入。” 沈清河见沈金瑶这副担心的样子,更觉有趣:“好好好,我们阿瑶真是出息了,等我去了后,打听打听。有消息了就给你回信。” 一行人说说笑笑,到了正屋。 一家人享受着久违的团聚时光,沈父心情好,拉着沈清河喝了不少酒。沈母和嫂子在一旁笑看,没有阻止。 孩子渐渐长大了,以后一家人聚在一起吃饭的机会,无疑会越来越少了。 饭毕,沈父趁着众人不注意,悄悄给沈金瑶使了个眼色。 沈金瑶顿时心中一紧,她知道这意味着父亲有所发现。 她乖巧地跟在父亲身后,一同回到了父亲那充满书卷气的书房。 书房内,灯光柔和,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墨香。 原本守在门口的下人,都在沈父的要求下远远退开。 沈金瑶不由心悬了起来。 沈父从怀中取出一个黑黢黢的小玩意,轻轻递到了沈金瑶的面前,那物件在昏黄的灯光下显得格外神秘。 沈金瑶小心接过,仔细摩挲,没有看出问题,不禁疑惑道:“这是当今圣上登基后,铸造的铜钱,有什么问题吗。” 沈父面色愈发暗沉,他低声道:“你再看看。” 沈金瑶掂量了一下,终于看出不对劲:“好像这上面的面文和我平日里常用的有些不一样,边缘要模糊一些,但是,若不是仔细看,是不会在意其中的区别。” 沈金瑶不敢相信自己的推断:“这难道是……私铸钱?” 沈金瑶的心中顿时涌起一股寒意,手上拿着的不是铜钱,而是一块烙铁,烫得她几乎要松手:“爹,这是从哪里弄来的。” 这可是私铸钱,犯私铸罪的主犯和工匠均处以斩决,从犯和知情却买卖使用者处以绞决,每一次私铸钱的出现,背后都意味着要死无数人。 而且私铸钱一般比官炉钱轻小粗恶,从铜质到文字都明显劣于同时官炉所出之钱,可是她手中的这钱明显质量卓越,几乎和官钱无二,绝对不是普通的小作坊可以做出来的。 铸造此钱的人,所图谋的绝不是一点蝇头小利。 如此一来,幕后主使的身份,定然位高权重。 但是,前世她从未听说有民间有大规模出现私铸钱。 “从想杀我们的人身上弄来的。”沈父沉声道。 ------------ 第一卷 第9章 回京 “嗯?”沈金瑶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她满脸困惑地看着父亲。 沈父背着手,望向窗外:“你说的没错,我们准备上京的船,确实有问题,新招的几个船工身份有假,在那些船工家里搜到了这些铜钱,你手上的是其中一,按照船工的说法,这是对方付给他们的酬金,等到我们的船行到龙王滩,他们就动手凿船。船工本是水匪,收钱办事,也不知道对方到底是什么来头。更多的讯息,还在拷问中。” 沈金瑶心底阵阵发凉。 手中那块小小的钱币,重逾千斤。 沈父继续道:“这私铸钱从去年开始,在两江地区陆陆续续有人使用,规模不大,但是流通却很隐秘,普通百姓根本分辨不出区别,我早就在暗中追查,稍微有了一点线索,驿站送信并不安全,我这次上京本来也是想汇报此事,没想到……” 沈父没有说完,但是沈金瑶猜到了他的下半句是:没想到回京的船被人动了手脚。 既然买他们一家人命用的是私铸钱,那么这意味着铸造私钱的人,和要杀他们一家的人,是同一伙。 沈父见沈金瑶这凝重的模样,笑了,安慰道:“好了,你想知道的事情,我已经告诉你了,不管你是从什么渠道知道那艘船问题,你也都不要继续再查下去了,这不是你能掺和的事情。如果你还有什么讯息没有告诉我,今晚就一并说了吧。” 沈金瑶很想有多一些的消息能够告诉爹,可是她努力回忆前世所发生的一切,还是什么异常都没有发现。 都怪她那个时候,只忙着和凌月娥参加贵女们的聚会,忙着关心凌轩澈的衣食住行,对其他事情充耳不闻。 沈父也并没有期待沈金瑶真的能够知道点什么,他语气严肃:“你记住,你千万不要再参与此事了。此事你母亲和你哥哥我都没有说,你也要保守秘密,不要外泄。” 沈金瑶缓缓点头。 她想过父亲能够从船上找到蛛丝马迹,但是万万没想到,父亲找到的会是这么大的麻烦。 私铸钱的人,必然图谋甚大,父亲卷入其中,岂能有好下场。 她似乎改变了父母的死局,但似乎又什么都没有改变。 沈金瑶不禁又想。 前世的时候,凌轩澈是真的什么都没有查到,还是查到了线索,不愿意告诉她呢? …… 阳春三月,京都。 沈金瑶撩开车帘的一角,看向车外。 巍峨的城墙,高高耸立,透着一股说不出的压迫感。 经过一个半月的时间,她终于又回到了这里。 回京的这一路上,沈金瑶始终紧绷着弦,睡觉都不安稳,生怕从暗地里蹦出来一个杀手,要她们全家人的性命。 谁知道这一路,平平安安,没有任何事情发生,就连小偷小摸都没有遇到。 顺利得有些不可思议。 枉费她特意和北境人打好关系,帮助他们采购货物,换取护送她们一家回京。 她做好了全部准备,结果什么都没有发生。 沈金瑶有些失望。 如果可以选择,她倒是希望私铸钱的幕后之人会在回来的路上袭击他们的车队。 对方做的越多,留下的线索也就会越多。 现如今这样,还不知道暗地里的那只手什么时候会伸出来,把她们一家推入深渊。 进城的队伍缓缓前行,每一辆车,每一个人,都要接受检查。 “到底还要多久啊,我的屁屁好痛哦。” 奶声奶气的声音响起,沈景嘉百无聊赖地趴在小桌子上,朝沈金瑶抱怨。 回京的路上,本来沈景嘉是和父母一辆车,但是他因为嫌弃跟着父母会被考教功课,大部分时间都在沈金瑶的马车上窝着。 沈金瑶也很喜欢和这个侄儿一起,上京的路途虽然艰苦,不过与小侄儿作伴,也不算难捱。 沈金瑶看外面队伍行进的速度,推测道:“说不定还要一个时辰呢。” 沈景嘉惨叫一声:“天啊!好累啊!” 按照沈父的官位,入城时自然可以不用排队,但是沈父在这种事情上不想动用特权,于是一家人便老老实实排起队来。 又在马车上等待了一会儿,沈景嘉眨巴着眼睛,可怜兮兮看着沈金瑶:“我想下去玩,姑姑~我们下去玩儿吧。” 沈金瑶看了看后面,父母所在的车辆。 门帘紧闭,没有丝毫动静。 “行,我带你下去逛逛吧,这附近有不少摊贩在摆摊,你不许乱跑哦。” 沈景嘉眼睛一亮,连连点头:“好呀好呀,我们现在就下去。” 城外的空地上,热闹得仿佛是个集市。 有卖吃食的,有卖手工艺品的,甚至有些本来准备进城卖菜的商贩,干脆直接就地摆起了摊,好不热闹。 沈景嘉又是对什么都好奇的年纪,拉着沈金瑶到处乱窜。 两人正逛着不亦乐乎的时候,却听到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传来。 沈金瑶连忙朝着声音来的方向看去,只见一匹快马直奔城门而去。 那马毛色光亮,肌肉发达,一看便是有钱人家才养得出来的战马。 也不知那骑马的人和守门的将士说了什么。 沈金瑶就看到将士们开始驱赶已经排好队的人群。 沈金瑶和沈景嘉因为距离沈家车队比较远,此时已经来不及回去,路被封住,只好老实在路边站着。 “都让开,都让开,不要在这里堵着,把两边的路都给我让开。” 在将士们的驱赶下本来拥挤的城门口一下子空出了一大片。 将士们也在城门口列队站立,等待着将要出现的贵客。入城审查,自然也是不做了。 就连沈家的车队也被迫挪到了角落里。 一炷香时间过去了,道路尽头空荡荡的没有人来,沈金瑶感觉到自己的腿有点酸。 半个时辰过去了,道路尽头依旧没有来人,沈金瑶觉得自己的腰已经开始痛了起来。沈景嘉已经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沈金瑶恨得牙痒痒。 到底是何方神圣,真是好大的排场,有没有时间观念,自己迟迟不出现,还拦着不让其他人进城,也不怕喝水被噎死。 前世她见过的几位皇子都没有这么嚣张过。 ------------ 第一卷 第10章 狗东西 沈金瑶在心底把这个害她在门口等了这么久的人骂了无数遍,同时把此人列为她最讨厌的人之一了,仅次于凌府众人。 等到沈金瑶浑身上下都疼,思考自己要不要也一屁股坐在地上时,她才听到远处传来的马蹄声。 周围的百姓们见状,不等将士们命令,就已经齐刷刷地跪了下来。 沈金瑶为了不显得自己突出,也拉着沈景嘉跪下。 城门口明明聚集着数百人,可是却安安静静,只能听到马蹄和车轮碾过地面的声音。 先是一队十六名骑士,策马而来。 沈金瑶本以为那些护卫们会飞奔进城,没成想,这些人直直朝着跪在道路两旁的百姓冲了过去,手里高高举起马鞭。 “都让开,谁准许你们靠得这么近”。 “滚远点,别污了贵人的眼。” 沈金瑶差点被一鞭子抽中,还好她动作快,拉着沈景嘉躲到了后面,但是她前面的妇人就没那么幸运了,刚好一鞭子被抽到了胳膊上。 那妇人压下痛呼声,缩着脑袋往后退,生怕挨上第二鞭。 鞭子呼啸声,闷哼声,压抑的哭泣声交织在一起。 沈金瑶低下头,死死咬住牙关,紧紧抱住沈景嘉,不断往后退,慌乱中,两人都被踩了好几脚,也都不敢吭声。 一番折腾下,本来就空旷的城门口,硬是又被扩宽了三成。 “早干嘛去了,非要抽鞭子才老实。” 那些护卫们这才满意,冷哼一声,站在到了城门两侧。 “哒哒哒。”急促的马蹄声响起。 华贵的马车,一辆辆从沈金瑶面前飞速掠过,最后那辆马车出现的时候,沈金瑶知道,是正主来了。 那马车明显比前面的马车要大上一圈,整个车镶金嵌玉,异香扑鼻,就连车轮子上都用金漆描绘出花纹,好不华贵。 那马车行进速度很快,扬起阵阵烟尘,很快就入了内城。 不过沈金瑶还是从车上的印记认出,这是二皇子的车驾。 二皇子? 她忍不住在心底暗骂一声:狗东西,果然名不虚传。 前世的时候,沈金瑶并未见过二皇子,各类宴会他从不参加,只听过关于他的一系列传闻。 这二皇子作为先皇后之子,本来是太子之位最适合的人选,据说他生来就体弱多病,相貌丑陋,长期在药罐子里泡着,无法承担太子一职,所以才使得太子之位空虚至今。 据说这二皇子,不仅身体不好,脾气也不大好,时常有他殴打宫人的传闻流出。 以前沈金瑶还以为那些传闻都是假的,毕竟几位皇子都是礼贤下士的性子,现在看来,传闻还太保守了。 沈金瑶记得京城内不能纵马,但是很显然,这个规定对尊贵的二皇子不适用。 等到二皇子车队所有的车马消失在城门后,守城的将士们这才收拢队伍,重新开始让入城的人排队,等待检查。 沈金瑶拉着沈景嘉上下检查一番,人倒是没有皮外伤,身上的玉佩和头饰被挤不见了,也不知是掉在了哪里,还是被人摸走,找了一圈都没找到。 沈金瑶的心情差极了:京城这地方,真是晦气,这还没进城呢,就遇到了狗东西。 回到沈家车队,自然免不了被父母唠叨。 沈金瑶知道自己的行为很是鲁莽,只能乖乖挨训。 不过幸好两人运气好,并没有受伤,沈景嘉胆子大,也没有受惊。 沈母教训了她几句后就道:“行了,你也好好收拾一下,不要这么灰头土脸的,凌家人已经在城门口迎接了。” 沈金瑶一愣,又问了一遍:“凌家?哪个凌家?” 沈母觉得她似乎有点傻,笑道:“不然呢,自然是你姑姑嫁娶的那个凌家啊,这京城里还有哪个凌家是我们的亲戚。除了他们家,还有谁会来接我们。” 哈? 沈金瑶感觉到一股从心底升起的恶心,她想笑,更想吐。 前世她进京的时候,可没有这个城门口迎接的待遇。 她是全靠沈家下人一路打听,才找到凌府。 听到凌家就在城门口等着,沈金瑶第一反应就是,不想见。 不管来迎接的人是谁,她都不想见。 凌家的一切都让她觉得恶心。 和他们呼吸同一片空气,都会让她想吐。 沈母怕沈金瑶紧张,补充道:“今天就是简单打个招呼,已经约好了三日后再正式上门拜访。来的人是个年轻人,你们年轻人说不定还能聊得到一块去。” 沈母嘴上说的是简单打个招呼,可依旧拽着沈金瑶,让她换了身衣服。 换完衣服后,还拉着她上下打量一圈,确定没有任何遗漏后这才放过她。 不过沈金瑶心里想着其他事情,没有注意到这些。 若是她知道沈母的打算,定然要装病,不去见客。 不知是不是凌家打点过的原因,这次进城的速度快了不少。 沈金瑶顺着窗帘缝隙,朝着窗外看去。 和前世进城时的惶恐,悲怆的心情截然不同,沈金瑶此时还有心情点评一下两边的风景。 不愧是京城。 亭台楼阁都透着一股别的地方没有气派。 随着马车一点点前行,她看到在距离城门不远处的酒楼有一白衣男子正痴痴望着城门方向。 沈金瑶莫名想起了一个词语:望夫石。 这人可真有意思,城门口人来人往,是京中人流量最多的地方之一,他站在这里是想做什么。 沈金瑶的视线从那男子身上毫不在意地转过,接着又看了回来。 她的潜意识告诉她,这个人,她应该认识。 而且,她觉得那个男子的目光,似乎在沈家的车队中找寻着什么。 沈金瑶不由开始打量起那个人。 那男子面色苍白,衣服空荡荡地挂在他的身上,气息奄奄,看起来有一些恐怖。 如果再圆润一点,应该是个眉目爽朗、气度不凡的俊俏郎君。 等等,这人有点眼熟。 沈金瑶皱眉。 脑海中浮现了一个人的名字。 不会吧,不应该是他吧。 这个时间节点,他应该是在翰林院忙着给皇帝抄写文章,怎么会有时间出来接人。 沈父沈母依次下了马车和那个男子亲亲热热地攀谈了起来,证实了沈金瑶的猜测。 此人果然是凌轩澈。 ------------ 第一卷 第11章 全天下女子都羡慕的对象 沈金瑶没想到自己这么快就会见到他,本来就不怎么美妙的心情更差了几分。 京城这地方,莫不是真的跟她相克,走了一个狗东西,又来另一个晦气家伙,她今天还真是倒霉透了。 沈金瑶坐在马车上,迟迟没有动。 她曾经想过,再一次见到凌轩澈时,她可以平静的假装什么都没有发生。 毕竟,这一世的凌轩澈,还什么都没来得及做。 他们俩是熟悉的陌生人。 但是实际上她当真的看到凌轩澈时。 沈金瑶发现,她做不到。 她做不到当作前世什么都没有发生。 她忘不掉被心爱人抛弃时,撕心裂肺的剧痛。 她的头,总是时不时疼一疼,提醒她曾经发生过什么。 她没有办法笑着对那张脸说,你好。 如果一定要有交集,那么一定是她把这个人踩在脚底下,堵住他那张只会骗人的嘴。 接着,沈金瑶突然觉得有些好笑。 前世时,凌轩澈常常忙得好几天都见不到人,没想到今世,他居然还有时间会在城门口等沈家车队。 看来他的没空也还是分人的。 比如在一品大员,他的时间就宽裕了许多。 啧,果然是个势利眼,可惜她前世没能看出他的真面目。 虽说对凌轩澈的印象分在沈金瑶心底已经到达谷底,不过专门等在城门口的这个行为还是更让沈金瑶多厌恶了他几分。 对于凌轩澈的出现,沈父也很惊讶。 他此前并未将自家抵京的时间告诉凌家,只是大概地说了一下,会走陆路进京。 这凌家人,怎么就能这么恰到好处地守在城门口。 除非日日都派人来守着,不然不会这么凑巧。 不管怎么说,这份心意让沈父十分受用。 沈父一直对凌轩澈很看好,见凌轩澈亲自守在城门口迎接,更是多了几分好感,不过看到他现在这病恹恹的样子,吓了一跳。 “贤侄这是怎么了。” 凌轩澈露出温和的笑容:“大病了一场,在床上躺了小半月,前不久刚刚可以下地。” 他生怕沈父误会,连忙又补充:“我平时身体挺好的,这次是例外,以后定不会如此。” 沈父忙道:“保重身体要紧,何必专门在城门口迎接,你的心意我们全家都领了。” 凌轩澈笑了笑:“伯父远道而来,自然是要迎接的,我的身子真的不碍事。” 凌轩澈苍白的面色上,带着诡异的红晕。 他的心此刻正砰砰狂跳。又兴奋,又害怕。 他兴奋自己能够再见到沈金瑶,害怕他不能给沈金瑶留下一个好印象。 凌轩澈无暇细想为什么这一世,沈家回京的路线变了。 他只知道,自己能够再次见到沈金瑶,是他前世在沈金瑶死后,日日求神拜佛得来的机会,他绝对不想错过。 守在城门口等待沈金瑶到来,凌轩澈他这段时间最快乐的时光。 在知道沈金瑶这次和她父母一起上路后,他就日日担惊受怕,生怕沈金瑶和她的父母一道死在路上。 一想到那画面,凌轩澈就恨不得自己一路寻过去,寻找到沈家的车队,与沈家汇合,若真是出了什么意外,和沈金瑶死在一起,他也死而无憾。 要不是凌轩澈前些日子实在病重,行动不便,凌老夫人又日日盯着他,他说不定真的已经成行了。 而他这次到城门口迎接沈家人,凌老夫人也是坚决不同意的。 凌老夫人觉得,信远侯府贵为朝廷五大侯府之一,沈行舟这种一品大员还是有些不够看的。 凌轩澈身为侯府世子,又是新科探花,皇帝面前的红人,专门前去迎接沈家,有失身份。 更何况,凌老夫人实在不喜欢凌轩澈病重时都在念叨的阿瑶。 但是凌轩澈却坚持要来,态度之坚决,全府上下都惊诧不已。凌老夫人又不忍心对他发脾气,只好顺从了他。 不过为彰显信远侯府的威严,凌老人不肯让他爹一起来。 凌轩澈知道,他自己没病,他这段时间缠绵病榻,其实都是心病。 他日日夜夜梦见的都是沈金瑶死时的那一幕,梦见沈金瑶死死不能瞑目的双眼。 他无次数怀疑,现在所身处的一切其实都是他的梦,当他醒来,面对的还是没有沈金瑶的那个世界。 他每时每刻都在后悔,自己当初为什么要说那样的话,为什么要做那样的事。 现如今,总算所有的遗憾都有补偿的机会。 今生他一定会好好呵护阿瑶,连着前世的份一起,补偿她,让她成为全天下女子都羡慕的对象。 在沈父的介绍下,凌轩澈一一见过沈家的其他人。 沈母端庄大气,沈大哥沈清河清隽高雅,沈小夫人何连君温柔和善,沈景嘉活泼可爱,凌轩澈对他们颇有好感,在他的有意结交下,大家相谈甚欢。 但是他最想见到的人,却迟迟没有下马车。 凌轩澈有些慌了。 他胡乱起了猜测。 阿瑶是身体不舒服吗?还是说在马车上遇到了什么事情?亦或是,自己这样子不好看,吓到了她? 不论是哪一个猜测,都让凌轩澈嘴里发苦。 其实凌轩澈并没有等待多久,沈金瑶只是下车慢了一点点而已,而凌轩澈度日如年。 她在马车上,认真练习了一下自己专门用来应付人的笑容。 确定自己可以让人看不出破绽后,这才下了马车。 前世时,沈金瑶在京城就是以温婉大方,琴画双绝而著称。不管在谁面前,她都能摆出一副温柔的笑容,让人挑不出毛病。 这次,她自然有信心不会让凌轩澈看出异样。 沈金瑶一下马车,凌轩澈的目光就死死黏在了她的身上。 凌轩澈努力露出温柔和煦的笑容。 今日的衣饰熏香,都是他精心挑选过,和两人前世第一次见面时的穿着很像。 他希望可以给阿瑶留下一个好印象,若是能像前世那样,阿瑶对他一见倾心那就再好不过了。 可惜的是,沈金瑶却没有怎么看他。 凌轩澈有点淡淡的失落。 下了马车后,沈金瑶面带微笑,朝着凌轩澈行了一礼后,就默默退到了父母身后,低头摆出温柔乖巧的样子。 虽然低着头,沈金瑶依旧敏锐的察觉到,凌轩成的目光聚集在自己身上。 ------------ 第一卷 第12章 五公主 由于面部消瘦,所以更显得凌轩澈那双眼睛格外的大。 沈金瑶用眼角余光飞快看了眼,此刻,那双大眼睛正直勾勾的看着她。 厌烦之情在她心底不断攀升。 看我干什么?他有病吧! 沈金瑶垂下眼帘,不再看对方,猜测着凌轩澈到底是在打什么算盘。 她可不会觉得,凌轩澈会是对她一见钟情。 前世时,可是她先对凌轩澈展开追求的。 难不成是想要她爹帮他在皇帝面前美颜几句? 还是说此时他已经在谋划着,把她哄骗到手,能够弄到多少嫁妆? 凌轩澈知道自己不应如此,他应该礼貌的和沈金瑶打声招呼,就转移视线,继续和沈父交谈。 可是他实在控制不住自己。 他太久没有见到她了。 他好想问问她,疼吗?恨他吗? 但是他知道这些问题,他都不会有答案。 沈金瑶就当凌轩澈不存在,她认真看着自己面前的地面,装出一副第一次见到陌生人的羞涩模样。 凌轩澈贪婪的看着沈金瑶,几乎没有听进去沈父在说什么。 她比自己记忆中的那个她要胖一些,一样的好看,周身的精气神明显要足一些。 以前他一直以为沈金瑶在凌家过的很好,可是对比她现在的样子,前世在凌家的那些日子,她过得并不开心。 真好,能够重新见到她这么活蹦乱跳的站在自己面前,真好。 凌轩澈看到沈金瑶正低眉顺眼的看着地面,一副乖巧不已的模样,似乎并不关心他们交谈的内容,只留给他一个头顶。 若是其他世家小姐在他面前,他根本不会多看一眼。 凌轩澈却觉得这样的沈金瑶十分可爱,眼底多了几分他自己都没察觉到的宠溺。 他知道这是沈金瑶发呆时习惯性动作,表面乖巧,实际上这个时候她的魂儿早就飞到别的地方去了。 沈父看出凌轩澈有些心不在焉,还以为是他的身体没有恢复。 沈父连忙止住滔滔不绝的说话欲望:“贤侄,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改日到沈府,我们好好聊聊。” 凌轩澈还想再多留一会儿,但是他也知道,这样不合礼数。 他只能恋恋不舍道:“我随时都有时间,伯父您什么时候有空,直接告诉我一声就行。只希望伯父回去后,可别把我给忘了。” 沈父笑得开怀:“怎么会呢,我巴不得和你这样优秀的年轻人多交流,和你一比,我们清河都被比下去了。” 直到回了马车上,沈父还一直对沈母夸赞凌轩澈。 “举止谈吐都没得错可以挑,性子也很好,诗文和策论我刚随便问了几句,都能对答如流,不愧是新科探花。” “身体不好还在城门口守着,如此重视我们家。这样的人选确实难得,在他面前,其他人都给比下去了。” “容貌也极佳,是咱们阿瑶喜欢的样子。” “就是身子看着实在有些瘦弱,不过没关系,养养就好了。” 沈母补充道:“你没注意到吗,他的眼睛一直往阿瑶那边看。” 沈父有些得意:“我当然注意到了,这小子,藏不住事儿。我就说咱们阿瑶那么优秀,不愁嫁不出去吧。这小子有眼光,配我们阿瑶最合适不过了。” 不过沈父有几分担忧:“唯一的问题是,好像阿瑶对他不是很有兴趣。” 沈母笑了起来:“你放心,咱们阿瑶啊我最是了解不过了,她就喜欢他这种温柔玉面公子,平时看话本,她都是喜欢这种类型的主角。第一次见面,估计是害羞了,以后多接触一下就好了。” 沈父颔首:“那我就放心了,等咱们安顿好了,就给那边递帖子,我们带着阿瑶去拜访凌家,到时候制造几个他们单独见面的机会。” 另一边,沈金瑶回到马车后,就立刻拉上帘子,如释重负。 终于可以离那个晦气东西远一点了。 她连忙催促车夫:“快走快走,这破地方真不能呆。” 先是被二皇子折腾了一遍,进城门又看到不想看到的人,沈金瑶觉得,自己和京城相克。 沈金瑶并不知道,凌轩澈一直站在原地,目送着沈家马车离去背影,久久没有动。 “少爷,我们回去吧,再不回去老夫人该生气了。”凌轩澈的书童砚清皱着一张脸,小声劝道。 出门前,凌老夫人专门叮嘱他们这些下人好好照顾少爷,见到沈家人了,就赶紧回来,莫要耽搁。 凌老夫人不会和少爷发脾气,但是却不会放过他们这些下人。 凌轩澈依旧看着沈家消失的方向,轻声问:“让你准备的东西怎么样了。” 单单只在城门口迎接沈家的到来,凌轩澈觉得并不足以表明自己的心意。 得知沈金瑶同父母一道上京,他就立刻安排人按照沈金瑶的喜好,搜罗礼物,准备她到了京城就送过去。 他要让她成为全天下女子都羡慕的对象,自然不会食言。 砚清垂头,有些犹豫:“都预备好了,只是……。” 凌轩澈终于回头看向他:“只是什么。” 砚清斟酌着用词:“小的刚才去取货时,金玉楼的掌柜说,您原先定的那镯子五公主很喜欢,大小姐说五公主生辰将近,又喜翡翠,镯子肯定是您给五公主定的,小的就拿了个差一点的镯子回来。” 说完当时的情况后,砚清有些忐忑,这还是他第一次自作主张,违背了主子的命令。 不过他有信心自己家主子不会因此而怪罪他,他相信就算主子在场,也会做出和他一样的决定。 这五公主乃当今皇上最喜欢的女儿,沈家大小姐哪里比得上五公主重要。 “……” 四周十分安静。 砚清觉得奇怪,抬头朝凌轩澈看去,却看到他正冷冷看着自己,那双眼睛,深邃而幽暗,像是冬日里未曾融化的寒冰,透出令人心悸的阴冷。眼瞳中没有丝毫温度,只有嗜血杀意。 砚清不由自主地感到一股寒意从脊椎升起,直窜脑门。 凌轩澈可是京城有名的温柔贵公子,即使是发怒也都带着笑,砚清从来没见过他这般模样。 “少,少爷,我……” 砚清哆嗦着想要解释,可是他定睛一看,凌轩澈已经恢复了淡淡的表情,仿佛刚才只是他的错觉。 “你以后不用跟着我了。”砚清愣了片刻后才反应过来凌轩澈说了什么。 他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上,整个人慌了。 那可是五公主啊,皇帝最宠爱的女儿,当时那情景,他也来不及回来请示,他做的这决定根本没错。 少爷不夸他就算了,怎么还要罚他。 纵然满腹委屈,砚清嘴里还是不断喊着:“少爷,我错了,我以后再也不敢自作主张了,您就饶了我这回吧。” 凌轩澈却根本没有理会他,丢下那一句话后,拂袖而去。 砚清在地上跪了一会儿,见凌轩澈越走越快,连忙爬起来,跌跌撞撞地跟了上去。 “少爷,您这是去哪儿?您的身体要紧啊。” “那镯子公主都已经戴上了,您不会是要拿回来吧。” ------------ 第一卷 第13章 你不会生气吧 金玉楼位于京城繁华地段,是京城众多首饰铺子中,历史最悠久的一家,从前朝便开始做这门生意。楼里的师傅工艺极佳,经常会有一些在别处看不到的款式,很受京中贵女的追捧,当然价格也比一般的铺子要贵上许多。 凌轩澈下了马车,就看到金玉楼前正站着几名身材高大、气度不凡的侍卫。 而金玉楼的掌柜正弓着身子送一行人出来。 那行人以一华服少女为首,其余衣着讲究的年轻女子如众星捧月般围在那华服少女四周。 凌轩澈一眼就认出,那华服少女是五公主。 前世曾经与他举行过婚礼的女人。 今生的此时,他和五公主并没有什么交集,他也不打算和五公主再有任何联系。 凌轩澈情绪没有半点波动,他目光左移,看到妹妹凌月娥,正满面笑容的对五公主说着什么。 这个妹妹,在母亲死后,他一直呵护有加,有求必应,本以为只是性子娇纵一些,本质还是善良的。 可是…… 回想起前世阿瑶死后发生的事情,凌轩澈眸色暗沉了几分。 五公主容貌艳丽,身穿织锦华服,其上绣着繁复而精致的云水图案。头上戴着的饰品,以纯金为骨,精雕细琢,凤凰展翅欲飞。 她所穿所用每一样,都不是有钱能买到的。 此刻她一边漫不经心地听着凌月娥说的话,一边抬手对着阳光欣赏着自己手腕上的翡翠镯。 翡翠镯呈现出深邃而浓郁的翠绿色,色泽均匀饱满,在光线的照射下,翡翠的绿色仿佛被赋予了生命,闪烁着温润而明亮的光泽,衬托着她的肌肤都娇嫩了几分。 整个镯子线条流畅而优雅,尺寸也和她的手腕非常契合。 五公主越看就越喜欢,觉得这镯子就是天生为自己而造。 本来她此次出门,是准备带着她的这些小伙伴儿到大长公主的园子里逛逛。 可是有小姐妹告诉她,这金玉楼来了一批很好的料子,于是一群人就兴冲冲地来了这里挑选。 以五公主的见识,这金玉楼的东西她并没有怎么入眼。 正当她觉得无趣要离开时,撞见了一书童为自己的主人取定制的手镯,那手镯刚拿出来的瞬间,就被她一眼看中了。 可惜的是,镯子确实有主的。 五公主自恃身份尊贵,自然不想从自己嘴里说出夺人所好的话来。 但是既然是她看中了的东西,也没有拿不到的道理。 正思考该怎么把镯子弄到手的时候,平日很少有机会插上话的凌月娥却认出那书童是自己哥哥的,很聪明的主动提出,镯子是为她准备的生辰礼物。 于是这镯子轻而易举的送到了她手上。 五公主又欣赏了一会儿镯子,心满意足的放下手来,对着凌月娥轻声道:“过几日我姑姑举办的春日宴,你可一定要来哦。” “谢谢公主,我一定去。” 凌月娥一听,激动得眼睛放光,连连点头。 而其他的少女不少面露妒色,后悔自己怎么没有凌家聪明,拿出翡翠镯子哄五公主开心。 那可是宁安大长公主举办的春日宴啊,谁不想去。 春日宴起初只是大长公主邀请青年才俊和世家贵女同游的小宴,年年举办,数十年下来,促成了一对又一对郎才女貌的佳话。 渐渐地,春日宴也变成了人人向往的相亲宴了,而入宴的门槛也越来越高,只有家室、才华、容貌俱佳的人才能获得邀请函。 有些随着父母在外地上任的才子佳人,甚至会专程回京参加宴会。 到了如今,是否获得春日宴邀请函,已经成了京内公子和贵女证明自己家室容貌才情样样俱佳的象征,没有获得邀请,在圈子里也会低人一等。 凌月娥的家室和容貌勉强满足参加宴会的门槛,可是那才华就不够看了。 去年她还未达到参加春日宴的年龄,还能骗骗自己,肯定能拿到邀请函。 今年眼瞅着春日宴就要召开了,她却迟迟没有收到邀请函,凌家上下都急坏了。 而凌贵妃前些日子和宁安大长公主闹了矛盾,更不可能为她弄到邀请函。 凌月娥都已经能够想象到,自己因为没有被邀请参加春日宴而在众人面前抬不起头的画面了。 她万万没想到,送了个镯子,这难倒了她们全家的事情就这么轻松被五公主解决了。 凌轩澈并没有关注少女之间的谈话,他快步朝着五公主走去。 有些眼尖的少女已经看到了凌轩澈,她们或惊喜,或害羞,窃窃私语起来。 凌轩澈虽说比以前瘦了,可是眉眼间也多了几分凌厉的魅力,少女们目光不由自主地追随着他。 有人小声地对五公主嘀咕了一句。 一群人都朝凌轩澈所在的位置看了过来。 看到自家哥哥也来了,凌月娥很是兴奋,冲着他挥起了手。 “哥哥,我在这里。” 见此情形,边上的少女无不羡慕。 “真羡慕月娥,出来逛逛,哥哥都专门来接她。” “是啊是啊,谁都知道凌公子温润如玉,有这么一个哥哥,我做梦都要笑醒了。” 凌家虽是五侯之一,上面还有七大国公,三大异姓王,爵位不如人,实权也不如人,除了出了个凌贵妃之外,没什么拿得出手的地方,以前这些贵女聚会时,凌月娥总是边缘人士,不受待见。 可是自从她的哥哥成为当朝最年轻的探花郎,名动天下后,一切都变了。 她的哥哥成为京城贵女们的梦中情郎,原本看不上她的人,也都将她视为知己好友,经常有人打听他哥哥的喜好。 在贵女们的圈子里,凌月娥也一跃成为了最受欢迎的人。 为了让贵女们重视她,凌月娥经常标榜自己备受哥哥宠爱,在凌轩澈面前说话有分量。 当然,凌轩澈此前确实也挺疼爱这个唯一的妹妹。 见到凌轩澈,凌月娥过于兴奋。 她一下子就忘了不能走在五公主前面的规矩,“噔噔噔”快步走到了凌轩澈面前,眼睛亮亮地看着凌轩澈,有些得意。 “哥,你怎么来了,你是不是知道五公主在这里,特意来见她的?” 五公主身为陛下身边唯一的女儿,若是五公主能当她的嫂嫂,她以后在这圈子里,就能横着走了。 听到此话,众女神色各异。 有人希望凌家和五公主搭上线,有人自然不希望。 凌月娥却不管这些,她歪着脑袋,一副娇俏可人的模样,不好意思地吐了吐舌头:“哎呀,哥,不好意思啊,你给五公主准备的惊喜,我提前告诉公主了,哥你不会生气吧。” ------------ 第一卷 第14章 谁敢和她抢男人! 嘴上这么说着,凌月娥却半天不担心凌轩澈会生气。 凌月娥知道这翡翠镯是自家哥哥是别人定制的,但是不管是为了谁,都没有讨好五公主重要。 她担心那书童没来得及把自己撒的谎跟凌轩澈说清楚,连忙自己又说了一遍,避免穿帮。 看在五公主的面上,自家哥哥肯定不会说什么镯子不是送五公主的这种实话。 五公主见到凌轩澈,先是一愣,脸上露出了有些骄傲又有些羞涩的笑容。 谁不喜欢俊美的才子呢,而且这才子还是为了自己而来。 世人不知,半年前,凌轩澈殿前面圣的时候,她就躲在帘子后面偷看。 当初那白衣少年面如冠玉、气质脱俗,给她留下了深刻印象。 只可惜父皇不允许她打扰他看中的才俊,她只能将自己的心意藏在心底。 五公主忍着雀跃,对着凌轩澈笑脸盈盈:“多谢凌公子,你定的这个玉镯,我很喜欢。” 凌轩澈没有答话,对着五公主躬身行了一礼。 凌轩澈看了一眼五公主手上的翡翠镯,那是他为沈金瑶精心准备的礼物之一,也是所有礼物中,他耗费心血最多的。 翡翠镯常见,可是如此翠绿冰透的翡翠镯,万中无一。 前世的时候沈金瑶就想要一个这样的镯子,却没有如愿。 为了能做出满意的镯子,从原石的挑选再到切割,都是凌轩澈一直在旁边亲自盯着,耗尽心血。 只有这样完美的镯子,才能配得上阿瑶。 每每想起镯子戴在沈金瑶身上的样子,凌轩澈就觉得自己心底一片滚烫,就好像自己正牵着沈金瑶的手腕。 因沈家人回京,他分身乏术,这才把取货的事情交到书童手上,没想到,就这么短的时间,他精心准备的礼物就已经到了别人手中。 镯子是好镯子,可惜阿瑶却再也没有机会戴上了。 凌轩澈几乎已经用尽了全部控制力,才没有当场发怒,砍断五公主的手。 王将军之女王岱君,是五公主的表姐,说话比别人胆子大,她调笑道:“凌公子真是有眼光,这镯子可真漂亮,我都没见过这么好看的料子,肯定准备了很久,凌公子有这份心意公主很开心呢。” 其他少女,也跟着道:“五公主天潢贵胄,也只有这等好物才配得上五公主。” “凌公子风度翩翩,五公主绝色无双,两位站在一起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儿。” 众人你一嘴,我一嘴,说得五公主嘴角翘起,凌月娥也扬着下巴,很是得意。 瞧瞧,还是她机灵,一个镯子,就让他们凌家和五公主打好了关系。 无人注意到,凌轩澈眼底的风暴。 他没有接话而是直接对凌月娥道:“谁给你的自信,让你觉得你可以决定我东西的归属?” 说这句话时,凌轩澈眼神深邃而冰冷,声调低沉而压抑。 四下顿时安静了下来。 凌月娥呆住,怀疑自己听错了。 从小到大,凌轩澈从来没有用这样的语气和脸色和她说话。 由于太过震惊,凌月娥甚至都没反应过来,凌轩澈指的是那翡翠镯。 愣了片刻,她才反应过来。 凌月娥涨红着脸,不断给凌轩澈使眼色:“什,什么?哥哥,这镯子,你不就是给公主准备的吗?公主很喜欢你准备的这个礼物呢。” 凌轩澈冷冷扫了凌月娥一眼。 他对五公主躬身道歉:“我妹妹不懂事,乱说一气,给公主添麻烦了。这镯子是我为了重要之人定做,既然公主喜欢,那就送与公主,但是为了避免误会,下官还是要说清楚,我并未为公主准备生辰礼物。” 他当然知道私下里解决此事,是最不伤和气的方式。 在场的都是世家贵女,人多嘴杂,他不希望他和五公主之间有什么不该有的传闻,传到沈金瑶的耳朵中。 镯子已经被五公主戴了,他不打算让沈金瑶戴别人用过的东西,但是话却是要说清楚,避免误会。 五公主脸色爆红,她死死捏着手腕上的镯子,胸膛剧烈起伏着。 凌轩澈态度温和有礼,挑不出毛病,却好似在她脸上打了响亮的耳光。 他摆明了就是告诉所有人:你虽然是公主,可是我对你不稀罕。 “好,好,好。”五公主气笑了。 她顺风顺水长这么大,除了在二皇子面前,就再也没有受过如此委屈。 “东西我还给你,一个破镯子而已,我不稀罕。若不是你那个妹妹一直在旁边唠叨,我根本就不会收破东西!” 一边说,她就使劲拽镯子,想把镯子取下。 可是这镯子的尺寸,却与她的手腕大小十分吻合。她越是想要取下来,越是不能如愿,一番折腾后,除了将她的手腕勒得通红之外,镯子依旧牢牢地戴在她的手腕上。 又是气,又是疼,五公主眼眶隐隐发红。 刚才那些吹捧她和凌轩澈郎才女貌的话有多么好听,现在就有多么刺耳。 凌月娥在一旁急得跳脚,声音带着颤抖和哀求:“哥哥!你快跟公主道歉啊。” 得罪了公主,她还怎么参加春日宴。 哥哥不是最疼爱她的吗,为什么要让她难堪。 凌轩澈冷冷看了她一眼:“我道歉?若非你自作主张,本不会发生这一切。该道歉的人是你,你还是想想该怎么向公主谢罪吧。” 凌月娥面色惨白一片,瞳孔猛缩,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凌轩澈接着对掌柜道:“掌柜的,麻烦安排人帮公主取一下手镯吧。” 一直守在旁边的金玉楼掌柜,目睹了整个事情的全过程,他从一开始的满面笑容,到后来满脸惊慌。 他一点点缩小自己的存在感,生怕凌轩澈找他的麻烦。 听到凌轩澈喊自己,他连忙答应:“哎,来了来了,公主您千金之躯,还是让我们来吧。” 镯子很快取了下来。 不等金玉楼的伙计将镯子还给凌轩澈,五公主就一把夺过镯子,狠狠地摔在地上。 “咣当。” 清脆的响声过后,地上多出了几段镯子的碎片。 五公主扬起下巴,冷笑看着凌轩澈:“镯子还给你,你自己拿吧。” 其他贵女们,都低着头,降低存在感,深怕被公主嫉恨上。 凌轩澈面色不改:“谢公主,镯子我会好好收起来的。” 见凌轩澈这个反应,五公主犹如一拳头打在棉花上,更气了。 她冷哼一声,大步往外走,走了两步她停下,她实在忍不住,还是回头问凌轩澈:“你说的那个很重要的人是谁?” 这镯子的尺寸和款式,明显都是更适合年轻女子。 她倒要看看,名动京城的凌轩澈,想把这镯子送给谁! 有谁,敢和她抢男人! ------------ 第一卷 第15章 单相思 凌轩澈一怔。 是谁? 是他前世没有珍惜的一个珍宝,是他今生好不容易得来的一个机会。 他垂下眼帘,长长的睫毛遮住眼底的万般思绪:“抱歉,公主,一切都只是我的单相思罢了,名字我暂时还不能说出来。” 五公主神情一滞。 单相思? 无数未出阁少女的梦中情郎,居然在单相思。 若不是凌轩澈亲口说出此话,没人会相信这是真的。 在场所有人都惊呆了。 五公主站在马车前,环顾一圈,记住在场所有的人脸,最后目光停留在凌轩澈身上,慢慢道:“今日之辱,我记住了!” 凌轩澈表情未变:“恭送公主。” 五公主头也不回上了马车,留下一群大小姐们,她们一个个你看我,我看你,眼里都流露出看好戏的神情,都不想走。 凌轩澈却不管这些,不论是前世还是今生,他都不愿意和闺阁女子多有接触。 他小心翼翼地将地上的手镯碎片用帕子包了起来。 “在下还有其他事情,就先告辞了。” 凌轩澈也没理会凌月娥,对其他人行了礼,径直离开。 马车内,五公主透过窗帘的一角,看着凌轩澈离去的背影,恶狠狠地摔了下帘子。 “去查,给我查清楚,凌公子这段时间跟谁接触了,特别是年轻女性,哪怕是丫鬟都不要放过!” “他一门心思都在读书上,肯定是被人哄骗了才会如此行事,不管那个贱人是谁,我都不会让她好过,我定然要让她身败名裂,我要让凌轩澈知道,我才是唯一适合他的人。” 丢了这么大的脸,五公主自然要找回场子,她舍不得怪罪凌轩澈,气只能往别人头上撒了。 长平侯家的孙女张文芳,素来和凌月娥不对盘,眼瞅着凌月娥靠凌轩澈成为了圈子里的宠儿,一直心中暗恨,这回可终于让她逮到机会了。 她捏着帕子,表面关心实际看热闹:“月娥啊,你看你,你这都干的是什么事儿啊,要不是你多嘴,公主也不会误会。” “骗我们就算了,你居然公主也敢骗,胆子可真够大的。” “你天天说着哥哥疼爱自己,对你有求必应,看来事实和你说的有差距呢。” 凌月娥紧咬牙关,低着头原地站了一会儿没有吭声。 过了半晌,她收拾好表情,挤出笑容:“抱歉,失陪了,我先走一步。” 说完这番话后,凌月娥也不管其他人的反应,上了自家的马车,沿着公主离开的方向追了过去。 余下大小姐们面面相觑,满眼震惊。 “她不会是想找公主道歉吧?” “她疯了吧,公主丢了这么大的脸,不打她一顿都算好的了,正在气头上,她怎么敢在公主面前露面。” “自家哥哥送给别人的礼物,她都敢说是送给公主的,这种谎都撒了,她又有什么不敢的。” “可真是有热闹看了。” “你们说,凌公子刚才说的话是真是假?” “那谁知道呢,从未听闻他和哪名女子走得近啊。云儿,你哥哥和他关系好,听说过吗?” 换做云儿的女子,是京城户部尚书之女林云儿,她的兄长也是京中有名的才子。 林云儿疑惑地摇头,“没有,他们每次在一起,都是看书做文章,从未和哪个女子走得近。而且我哥哥说,他们私下相约花楼的时候,凌公子从来都不去的。” 正因为凌轩澈素来洁身自好,除了凌月娥外,没有与任何女子走得近,在他在闺阁女子心目中的地位才会这么高。 “不行,我要回去打听打听。” “我也去,我也去。” 刚才还热闹非凡的金玉楼门口,一下子冷清了下来。 另一边,经过漫长的颠簸,简单用完午饭后,沈金瑶终于可以舒舒服服躺在自己的床上。 她仰天长叹:“终于可以好好休息了,这一路可真是累死我了。” 沈家虽说是大族,但是长期在江南经营,在京城里的宅院并不大,位于内城边缘,远远比不上信远侯府的气派。 先行到此的下人们,已经将屋子收拾好,随时可以入住。 沈金瑶分到的院子只有三间房,连个花园都没有,比起扬州时差远了。 不过沈金瑶对于院子很是满意的,只要一家人在一起,住哪里都可以。 而且,从这去内城或者外城都很方便。 更何况这里只是暂住的地方,等父亲办完事,她当然是要和父母一起回南边,既然不打算长久住下去,那么环境也就无所谓了。 花醉给沈金瑶找了毯子盖上,笑道:“坐马车可是你提议的,要是坐船可舒服多了,等回扬州,我们还是坐船吧。” “坐船?不行不行,不许坐船。”沈金瑶连连摇头。 对于船,她已经有心理阴影了。 一觉醒来,收到亲人去世消息的体验,她不想再有第二次。 “为什么?坐船多舒服啊,难不成回去的时候,你还打算继续坐马车?”花醉抱着准备放到桌子上的摆件站在原地,疑惑不解。 沈金瑶摇摇头,没有解释。 其实坐马车也不一定就意味着安全。 这次上京的路上没有出事,可能是因为北境商队和他们在一起,看到人多,所以没动手。 上京的路安全,不代表对方就此收手了。 若是那隐在暗处的人,迟迟不现身,以后她干什么都不能安心。 本来愉悦的心情,向到此处也不由暗沉了几分。 “小姐?小姐?”花醉轻柔的声音,把沈金瑶从深思中唤醒。 “怎么了?” “小姐,你不是一直在期待老太爷的回信吗?信前几天就寄到了。” “真的?快给我看看。” 沈金瑶立刻忘记了身上的疲倦,翻身下床。 花笺带着淡淡的清香,右下角有几片柳叶作为点缀,正是柳老爷子引以为傲的“柳叶笺”。 沈金瑶顾不得欣赏外祖父的千金难求的字迹,她飞快寻找自己想看到的内容。 她兴奋不已,心里的大石头总算是落了地:“太好了!外祖果然厉害。” ------------ 第一卷 第16章 再遇凌天宝 花醉好奇:“什么事情这么高兴?” 沈金瑶目光黏在信上,兴奋道:“我告诉外祖,我想学医,让外祖帮我推荐一位师父教导我医术,外祖还真的推荐了一位,信上说姜神医最近刚好就在京城,而且还会呆上很长一段时间。” 花醉比沈金瑶还开心:“姜神医?传说那个没有他治不好病的姜神医吗?那可是诸多名医当中最有名的一位啊。” 沈金瑶笑着点头:“是的是的!就是他!世人都说他行踪不定,没想到外祖居然和姜神医有联系,外祖还说,姜神医见过小时候的我,他曾经还想收我当徒弟。但是因为外祖母舍不得让我离家,所以没有成行。” “太好了,我们小姐要变成神医了。” 沈金瑶神色暗淡了几分:“外祖只是帮我引荐一下,姜神医是否愿意收我为徒,还得靠我自己努力了。” 花醉信心满满:“小姐这么聪明,一定会成功的。拜师礼可想好要送什么了吗?” 说起这个,沈金瑶又有了自信。 “当然准备好了,前朝传下来的医书,还有之前在扬州时从北境人手里买到的药材。” 这一批药材当中,可有着传说中的“沙漠人参”肉苁蓉,她弄到的这一根足有20年份,市面上极为罕见,留着当传家宝都是够的了,若不是她和少狼主合作愉快,都没有机会见到此等好物。 将准备好的礼物翻出来重新检查了一遍后,沈金瑶坐立难安。 “不行不行,我一刻都等不了了,我现在就要去找姜神医,不然我今天晚上肯定睡不着。” 那可是姜神医啊,他可是康朝第一名医。别人的神医名头可能是有水分,他的名头是含金量十足。 若是能当他的徒弟,不,哪怕只是当他手下打杂的药童,学到的东西都够她受用终身了。 遥遥的,花醉都能听到沈金瑶的声音:“娘~娘~外祖给我回信啦。” 正院里有些乱糟糟的,一个又一个的箱笼摊开,沈母一边在院子里喝茶,一边指挥丫鬟们把箱子里的东西,拿到她眼前过目。 见到沈金瑶跑了过来,沈母优雅地瞪了她一眼:“咋咋呼呼的,我平日就是这么教导你礼数的吗。怎么病了一场之后,人也变得开始皮起来了。” 沈金瑶笑嘻嘻:“我这不是收到外祖的信,太高兴了嘛。娘,外祖信里给我推荐了一姜神医当我的老师,我想现在就去拜访。” 沈母皱眉,放下茶杯:“胡闹,拜师可是大事,哪能你像你这样冒失的上门。当然是要先递帖子,挑选好日子让你父亲带着你上门,方能显得慎重。” 沈金瑶连连摇头:“外祖在信里说了,姜神医很忙的,他不喜欢这些繁琐的流程,他说,我若是到了京城,直接去拜访姜神医就行了,到底收不收我这个徒弟,还得看我自己得本事。” 对于能不能当姜神医徒弟,沈金瑶真的是一点信心都没有。 沈母被说服了:“好吧,那你去吧,天黑之前要回来。” 得到沈母的同意,沈金瑶就快乐地准备出门。 临走前,她好奇地问了一句:“这是在干什么。” “从南边带过来的东西,要收拾出来,该给各家送礼的,都要一一送过去。仔细算下来,你父亲,你哥哥的好友,还有我嫁到京中的朋友,要送十几家呢。” 十几家? 沈金瑶回忆了下前世,撇了撇嘴。 只要他爹一直能够维持现在的权势,那些亲友会永远都是沈家的亲友,无需送礼。 一旦他爹失势,呵呵。 不对,她怎么把这事儿给忘了。 沈金瑶眨巴着眼睛,兴奋道:“我们什么时候去何家拜访。” 这满京城里,最让沈金瑶惦记的,那就是嫂嫂何连君的侄女儿何沐华。 前世她在京时,何沐华怕她过的不开心,经常去凌家看她,但是后来何沐华成亲,随着丈夫去了外地,两人就再也没有了联系,只听说她婚后过的并不好。 沈金瑶很是懊恼,她怎么现在才想起何沐华。 沈金瑶闷闷不乐地离开了家。 不论她怎么说,沈母都不同意她与嫂嫂一起去拜访何家人,非要她和她一道去凌家做客。 花醉也能尽量安慰她:“小姐,等何老爷子过寿的时候,一样可以去何家,只是晚一点罢了。凌家有咱们姑奶奶,你去凌家确实更合适。” 凌家? 沈金瑶看着窗外,眼神极冷。 按照外祖信上所写,姜神医所在的地址,位于外城。 沈金瑶将车帘掀起一个小缝,仔细观察着周围的变化,随着越来越靠近信上的地址,周边的房子也越来越陈旧,路边行人的穿着也越来越朴素。 她不禁疑惑:“神医真的是在这里吗?” 正寻找键,沈金瑶听到从马车外隐隐传来的女子声音极低的痛哭声:“……求求你,放我走吧。” 那声音轻不可闻,稍有不注意就会忽略。 紧接着,另外一个男声响起:“你为什么不听话一点,何必平白遭受着皮肉之苦,少爷我会好好疼你的。” 这个声音却大了不少,一点遮掩的意思都没有。 沈金瑶心脏猛然一紧,瞳孔微微放大,面色骤然变白。 这个声音…… 沈金瑶立刻道:“停车。” 那男子的声音还在继续:“瞧你这样子,装什么贞洁烈女,把少爷我伺候好了,以后有你的好日子。” 熟悉的声音,相似的台词,让她感到自己前世头上伤口处似乎又开始疼了起来。 沈金瑶在心底轻声道:凌天宝,我可真是太想见到你了,遇到我,你的好日子也就到头了。 马车停下,沈金瑶带着花醉朝着声音方向飞奔。 那是一条小巷子,四周是一排房子的后门,人迹罕至。 在巷子尽头,一个衣衫不整的少女正跪在地上,另一个少年则一手抓着她的衣领,一手在她脸上摩挲着。 那少女明显是被打过,半张脸肿了起来,在他身后还站在一名护卫,正一副看好戏的表情。 那少年正是前世将沈金瑶活活打死的凌天宝。 明明长得还不错,可是脸上的淫邪之色却让整个人看起来无比丑陋。 ------------ 第一卷 第17章 看我不打死你 看到那少女,沈金瑶仿佛看到了前世的自己。 那个时候,她满心祈求如果有人来帮她一下,该多好。 听到巷子口传来人的脚步声,凌天宝眼皮都不抬一下,住在这里的都是胆小怕事的平民,他根本不担心有人敢不长眼,来坏他的兴致。 识相的,会自己走开,不识相的,他会让自己的护卫打对方一顿,让对方爬着滚开。 不用沈金瑶发话,见此情形,花醉火冒三丈,她大喊一声:“住手,你这个流氓,放开她。” 凌天宝一愣:女的? 他顺着声音望去,顿时眼睛一亮,巷子口站着的这俩姑娘一个秀丽温柔,一个娇俏可人,一下子就把他看看上的少女给比下去了。 凌天宝松开拽住少女衣服的手,整理了下自己的衣服,露出自认为帅气的笑容:“两位姑娘,你们误会了,她的爹已经把她卖给我了,我……” 沈金瑶给花醉使了个眼神。 两人快步朝凌天宝走去,不等他话说完,沈金瑶掏出怀里的瓶子,褐色液体朝着凌天宝脸上撒了过去。与此同时,花醉从腰上抽出一条软鞭,朝着那护卫一鞭子抽了过去。 凌天宝大惊,可是由于距离太近,根本来不及躲,那液体触及到脸上的第一瞬间,他就感觉到一阵辛辣,立刻捂着脸嗷嗷叫:“我的脸,我的眼睛,你往我脸上泼了什么,我的脸好痛。啊啊啊,我的手,好痛!你这个贱人,啊啊啊啊啊。” 同一时间,凌天宝的护卫也根本没有防备,猝不及防之下,被花醉一鞭子抽在身上,立刻也跟着惨叫起来。那侍卫想反击,却被花醉的鞭雨打得毫无还手之力。 “我让你嚣张,居然敢欺负弱女子。” 他平日里跟着凌天宝到处耀武扬威,干的都是一些欺负普通百姓的事情,根本没什么武艺,花醉从小被名师指点过,打他只需要三成功力。 那护卫也不挣扎了,捂着脑袋叫:“别打了,别打我,我们少爷是……” 沈金瑶大喊:“堵住他嘴。” 花醉应了一声,拽住那护卫的头发,往墙上撞。 “砰、砰、砰。” 护卫的身体软绵绵倒了下去。 而凌天宝还忙着拯救自己的脸,他一边哀嚎着,一边拿袖口胡乱擦脸,可是却越擦被药水沾染过的地方就越多,片刻后,他整张脸都变得红肿一片。 眼睛里也火辣辣的,泪水直流,根本睁不开眼睛。 沈金瑶看了看周围,实在找不到趁手的工具,干脆一脚踹了上去。 凌天宝惨叫中夹杂着“哎呦”声,扑倒在地上。 花醉收拾完护卫,就想过来帮忙:“小姐,让我来。” 沈金瑶果断拒绝:“不用,你不要动手。” 沈金瑶狠狠连踹了几脚,把凌天宝像个皮球一样踢。 凌天宝闭着眼睛,什么都看不到,眼睛里和脸上都火辣辣地疼,他只能在地上一边打滚,一边凶狠道:“贱人,嗷,你知道我是谁吗,我是三皇子的表弟,嗷……你居然,嗷嗷嗷。” 沈金瑶又踹了一脚,边踹边冷笑道:“哪里来的地痞无赖,居然敢冒充凌家人,凌家可是三皇子的亲族,凌轩澈乃是新科探花,你是什么东西,居然敢打着凌家人名号,侮辱三皇子的名声,罪加一等,看我不打死你。” 凌天宝抱头求饶:“我错了,嗷,姑奶奶,嗷嗷,我真错了,你就放了我吧……” 沈金瑶冷笑:“错?你才没觉得你错了,你只是知道自己要死了,所以害怕罢了。” 她眼眶发红,一脚接一脚踹在凌天宝身上。 沈金瑶耳边似乎又响起了前世凌天宝所说的话。 “表妹……娘本来说,让我弄碗药,药晕你。可是我偏不,我就要羞辱你,我就要让你清醒着感受这一切。” 要不然就在这里打死他算了,沈金瑶脑中忽然浮现这样的念头。 凌天宝缩成一团,渐渐不动了。 花醉拉住沈金瑶,小声道:“小姐,算了吧,他已经晕过去了。” 沈金瑶逐渐恢复了理智。 角落里,那个少女缩成一团瑟瑟发抖。 沈金瑶走到她面前:“他应该不认识你吧,你赶紧走,这里的事情你不用管。” 至于她自己,根本不怕凌家找上门来,这凌天宝当街调戏良家女子,她仗义出手,这事儿就是告到陛下面前,也是她有道理。 而且刚才动手的时候,她特意不让花醉打凌天宝,并不是为了泄愤,而是为了事发后,凌家没有办法将罪怪到花醉头上。 凌家不怕丢脸的话,就找沈家算账吧,正好她发愁怎么不和凌家这门破烂亲戚来往,这凌天宝把现成的理由给她送上门了。 听到她的话后,那少女摇摇头,眼中满是惶恐但还是咬牙道:“可是,你把他打成这样子,你不会有事吧?他好像家里很有势力,要不然,你还是走吧,他要是想报复,就冲着我来好了。这事情是因我而起,绝对不能连累你。” 沈金瑶愣住了。 那少女脸上还残留着被打的巴掌印,头发凌乱,泪眼朦胧,不过一眼就能看出是一个美人坯子。她的衣服洗得发白,衣服袖口处绣着精致的花纹,细看才能发现那花纹下压着补丁,可见她日子过得并不好。 两人聊了几句,沈金瑶才知道,这少女本住在城外的村子里,父亲重病,她进城想要找亲戚借银子,结果亲戚不肯借,少女一个人蹲在外面哭的时候遇到凌天宝,凌天宝说给她银子,陪他过夜,少女不肯,就挨了打。 她当时都已经想要咬舌自尽,多亏了沈金瑶来了。 沈金瑶眼帘下垂,掩藏住怒意,扬起笑容哄骗少女道:“他又不知道你是谁,你赶紧走吧,他找不到你头上,自然也找不到我头上。” “可是……”少女还是不愿意走。 沈金瑶又让花醉给那少女十两银子,少女依旧不肯收。 沈金瑶只能说:“好啦,这个钱就当是我借给你的,我姓何瑶,就住在外城的杨楼街十八号,等你治好了父亲的病,就攒钱还我的银子吧。” 这姓名和地址,当然是沈金瑶自己编的。 那少女跪下,对着沈金瑶砰砰砰连磕了三个头,含泪道:“若是你需要我,就到三十里外的徐家村去找我,我叫徐大妞。” ------------ 第一卷 第18章 告状 徐大妞走了。 刚才还耀武扬威的凌天宝和他的护卫,此刻像两条死狗一样躺在地上。 沈金瑶也懒得管凌天宝晕在这巷子里会不会有生命危险,她看了看自己模样,衣衫不整,头发也乱了,满身是汗,腰酸腿痛,这个样子肯定不适合去拜师。 “我们先回去吧。” 前世时,她期待着有人能够把自己从凌天宝的魔爪救下来,可是却没能如愿。重生后,无数个夜晚,在梦中,她反复回想着当时的画面,幻想着自己能够成功反抗,现如今,她替前世的自己弥补了心底的空缺。 回程路上,花醉还气呼呼的:“那登徒子可真太可恨了,小姐你不应该拦着我,你力气不如我,应该让我多打他几鞭子。” 沈金瑶却笑了:“不管怎么说,我们把那个登徒子揍了一顿,他以后也就不敢随便欺负别人了。” 花醉好奇不已:“小姐,你刚刚往他身上泼的是什么东西。” 自家小姐,居然变得这么厉害了,她真为她开心。 提起这药水,沈金瑶掩不住笑意:“那是我在回京路上,觉得无聊研制的药水。我把各种会让人皮肤红肿、起疹子、长水泡的药材都加在一起熬制,没想到效果这么好。” 她钻研医术的这个决定可真有用,这不,今天就派上用场了。 可惜的是,看不到她的这个药效,全部发作时的样子了,真是可惜。 沈金瑶赞叹道:“你也很厉害,你的鞭子,武得的可真好,三两下就把那个护卫给制服了。” 今天可多亏了有花醉。 花醉得意洋洋:“那是,我定然会保护好小姐的。” 回到家后,沈金瑶叮嘱车夫不要把今天的事情说出去,两个人则偷偷回到房中,没有让沈母看到她们乱糟糟的样子,免得不好解释。 到了晚上用餐的时,沈母询问沈金瑶拜师的情况如何,沈金瑶就说没找到地方,本来沈母还想继续追问,可是沈景嘉年级小,本就活泼好动,再加上他刚来到京城,有一肚子话想说,缠得沈母根本没管沈金瑶。 于是,这个事儿就含糊地混了过去。 而另一边,信远侯凌家。 从金玉楼回来后,凌轩澈就开始指挥人收拾自己的院子。 “这里的角落都打扫干净。” “那边的花挪一下,不要摆在这里。” “这个熏香味道太浓烈了。换掉,不要这种,要淡一点的。” 从屋内的摆件到帘子颜色,都被凌轩澈换了个遍,满院的下人被指挥得团团转,忙个不停。 而在这闹腾的院子中,有一块地方却被人刻意避开,形成了一块禁区。 砚清直直跪在院子中央,他整个人面色惨白,身子摇摇欲坠,他已经差不多跪了五个时辰。 他先是感觉到膝盖痛,接着是整条腿都痛,最后变成了麻,现在他的身体已经失去知觉,还能直直立在这里,全凭最后一口气吊着。 他绝对不能晕倒,他绝对要保住公子书童这个位置,他不要被赶出府。 来来往往的下人们在经过他时,都加快了步伐,不忍看。 他们不知道,素来和善的公子为何突然会发这么大的脾气,不过为了不触公子的眉头,他们都闷声干活,不敢议论此事,也无人敢为砚清求情。 凌轩澈四处巡视了一圈,确认没什么地方需要修改后,这才在砚清面前停下脚步。 砚清像是抓到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公子,我知道错了,我以后再也不敢自作主张,质疑你的决定了。” 他是真的怕了,本以为公子好说话,就算他犯了错也不会真的下狠手惩罚,没想到他是真的半点情面都不留。 砚清觉得,公子大病一场后,整个人似乎变了。 虽然他和以前一样品茶吟诗,对大家也都温和有礼,可是砚清就是觉得,公子不一样了。 他坚信,如果是生病前的公子,就算是罚他,也不会让他跪这么久。 可惜,这个世上没有后悔药。 凌轩澈盯着砚清的眼睛看了一会儿, 他让砚清跪在这里,一来是为了教训砚清,二来则是为了让他院内其他下人,弄清楚,到底谁才是他们的主子。 既然重活一世,那么前世很多来不及谋划的东西,他都可以慢慢筹谋,这一次,他绝不会像前世那样,让自己落到山穷水尽的地步。 见砚清这样子,他心知时机已到:“有一个事情,我要交给你去办,这是我给你的最后一次机会。” 砚清连忙点头:“定然不负公子所托……” 凌轩澈弯腰附耳说了几句,砚清瞳孔放大,先是震惊,然后是犹豫,最后是彻底呆住。 凌轩澈直起身子:“如何?” 砚清回过神来,迅速收敛心神,忙不迭点头:“没问题,我一定办好这件事情。” 另一边,凌老夫人所在的宁安堂,一片肃穆。 凌月娥红着眼眶,眼睛肿得像个核桃,还带着大大的黑眼圈:“祖奶奶,我知道你喜欢哥哥,可是他这次也太过分了,我丢脸没什么。公主那么喜欢这镯子,送给公主不就好了吗。他这样当众让公主下不来台,对他有什么好处。” “也不知道哥哥是被哪里的狐媚子迷住了眼睛,为了她连公主都要得罪,祖奶奶,你可一定要管管啊。” 上午时,凌月娥真的跟在公主马车后面,去求情了,可是公主根本没有给她见面的机会,直接将她赶走。 回家后,凌月娥一个人哭了许久,她知道凌轩澈是老夫人的心头肉,纵然是她这个嫡亲孙女,也要没有办法比得上他哪怕一根指头,他做的事情,老夫人一向都是支持的,绝不会为了她去教训凌轩澈。 可是她委屈啊,她咽不下这口气,思考了许久,她终于有了主意,跑到了宁安堂。 她很聪明的没有提自己的委屈,而是从关心凌轩澈的角度出发,说了许多话。 凌老夫人面沉如水,她知道这个孙女贪婪,无才,只会耍小聪明,但是她的话确实有几分道理。 五公主那边托贵妃说说好话,送上重礼,就能抹平,可凌轩澈前途无量,她绝不允许有任何事情干扰凌轩澈。 ------------ 第一卷 第19章 他居然敢威胁我! 凌月娥不知道凌轩澈的单相思对象是谁,可凌老夫人却是再清楚不过了。 若说之前还对凌轩澈口中的那个阿瑶是谁有疑点,自从昨日凌轩澈不惜拖着病体专程去接沈家人后,凌老夫人就确定这人肯定是沈金瑶。 虽然还没见过沈金瑶,不知那姑娘品性如何,但是凌老夫人确定,沈金瑶绝对不能留。 还没成亲就让素来冷静的凌轩澈不惜为了她得罪公主,这要是成亲了,还不知道会惹出多少事情来。 凌老夫人目光暗沉,心中有了决断:“去把公子请过来。” 凌家上下不止一位公子,但是宁安堂的下人都知道,这个公子二字指的是谁。 很快,凌轩澈就来了。 见到自己的宝贝孙子,凌老夫人严厉的脸上,难得露出和善的笑容。 “来来来,快坐,怎么也不好好休息,先是去城门接人,回来后又在院子里折腾,陛下那边,可等着你休息好了,再去给他写文章呢。” 凌轩澈目前的官位不大,只有正七品,但是他担任的翰林院编修一职,却是天子近臣,为皇帝起草诰敕。 这次也是因为生病才有机会在家休养这么久,等后日见过沈家人后,他就要开始每日上衙了。 凌轩澈一看到凌月娥,他就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了。 凌轩澈先是对老夫人行礼:“我的身体已经无碍了,前段时间瘦了不少,看着虚而已,多吃些补补就好了。” 不等老夫人提及金兰楼发生的事情,他就对凌月娥道:“凌月娥,上午我说的话,你忘了吗。你如果忘了,我再提醒你一次,我的东西,你没有做决定的资格。不是我让公主下不了台,是你撒谎,才导致公主在众人面前丢脸,前后关系你不要弄错了。” “就算你告到祖母这里,也是你的错,你别想让祖母替你去求情,若真没脸见人,你就别出去了,好好在家里呆着,把你的琴艺练练。” 凌月娥彻底傻了,她万万没想到,凌轩澈会这么不留情面,说的话如此之难听。 相比之下,上午时凌轩澈在众人面前对她的态度,反而称得上温和了。 “哥……我……” 凌月娥好不容易收回去的眼泪,憋不住又流了出来。 凌老夫人眼里,自己宝贝孙子做什么都是对的,凌月娥这次居然敢做主把凌轩澈订的东西送人,下次是不是就直接在凌轩澈房里拿东西送人了? 确实应该教训一下。 对凌月娥的委屈凌老夫人就当作没看见。 她招呼着凌轩澈坐下,又让丫鬟赶紧上茶水和吃食,一切都弄好后,才笑眯眯地问:“那镯子,你是给沈家姑娘定的?” 凌轩澈喝了口茶,缓缓道:“是。” 凌老夫人笑容一僵,很快又恢复了假笑:“你说的单相思对象,就是她?” 凌轩澈放下茶盏:“是的。” 凌月娥在一旁听得嘴巴大张,都顾不上摆出委屈姿态了。 沈家姑娘是自己继母的侄女儿她是知道的,可是这两个人是什么时候搭上线的? 沈家昨日才来京城,自家哥哥昨日才第一次见到那沈金瑶啊,哥哥什么才女没见过,怎么就对她一见钟情了?这根本就不合常理。 在衣袖的遮掩下,凌老夫人死死抓住椅子扶手,因为过于用力,她手背上青筋冒起。 她深吸一口气,平复心情,假装毫不在意的样子,挤出笑容继续问道:“你此前一直用心读书,没见过什么女子,你这才和沈家姑娘见面一次,就认定要和她相伴终身,是不是有些草率了?” 凌轩澈早就想跟老夫人商谈他的婚事了,这两天忙,没空找老夫人细说此事,可既然老夫人主动问了,那他也就迫不及待的回答了。 “祖母,很多事情并不是看时间长短,也不是看先来后到。我第一眼见到她,我就知道她是我命中注定要等的那个人。还请祖母做主,与沈家商谈定亲的事情吧。” 夜长梦多,凌轩澈希望能够早点将两人的事情定下来。 凌老夫人僵硬着脸,维持着假笑的嘴角抽搐了起来:“依我看,这事儿,你也不必如此着急。年轻人的想法总是会变的,说不定过些日子,你们多相处一下,了解深了,你就会觉得她并不合适了,是不是?” 此前凌轩澈要求去接沈家人的时候,凌老夫人就希望凌轩澈会因为见面不愉快,而对沈金瑶没了好感。 可惜,事与愿违。 凌轩澈拜倒在地:“我心意已决,还望祖母成全。孙儿长这么大,只有这一件事情想求您。” 空气凝固住了。 凌老夫人望着凌轩澈的发顶:“你真的考虑好了。” 凌轩澈维持着跪拜的姿势:“若是祖母不同意,那孙儿就去请陛下赐婚了。” 凌老夫人脸上的假笑再也维持不住,她僵硬着脸:“那万一沈家姑娘并不想嫁给你呢。” 凌轩澈终于站了起来,他面带微笑,轻声问道:“祖母,她为什么不愿意嫁给我呢。” 白衣青年静静伫立在堂间,身姿挺拔如松,面容俊逸非凡,举手投足间尽显温文尔雅之态。 凌老夫人的神色变幻,数次想说什么又忍了下去,凌轩澈明明看出了她的不快,却没有依旧没有任何表示。 这还是第一次,凌老夫人在凌轩澈面前露出如此明显的不快。 两人互相望着对方,都没有说话。 丫鬟的通传打破了两人之间的凝滞。 “老夫人,三皇子来寻公子了。” 三皇子作为凌轩澈的表弟,本来就和他关系好,在他高中探花后,更是经常以讨教学问的名义来找他。 凌老夫人垂下眼帘,扶额不再看凌轩澈:“去吧。” 凌轩澈依旧坚守礼数,认真行礼后告退。 等他刚踏出门口没走几步,凌老夫人就将手边的茶盏重重摔在地上。 “他这是在威胁我,他居然敢威胁我。” 凌轩澈听到了从身后传来的咆哮声,他依旧维持着嘴角的淡笑,脚步不停,朝外走去。 ------------ 第一卷 第20章 天宝少爷被人打啦 屋内,凌月娥有些害怕看着凌老夫人:“祖母……” 虽说是发脾气,可是凌老夫人目光却关注着屋外,似乎在等什么。 她是刻意等凌轩澈刚刚踏出房门,就摔东西,凌轩澈肯定能够听到屋内的动静。 可是凌老夫人,并没有等到凌轩澈过来赔罪。 她彻底怒了,将桌子上所有东西都砸到地上。 “真以为我拿他没有办法了不成?把陛下搬出来,我就难道就会怕了吗!我什么手段没有见过,老爷子去世,我一个人撑起侯府的时候,他还没有出生!” “去把凌天宝找来,我有话跟他说。” 凌天宝是沈婉清这个继夫人所生,才学样貌都比不上凌轩澈,凌老夫人从来都不主动见他。 下人动作迅速,立刻出了门。 屋内静悄悄的,就连碎瓷片都没有人敢上前收拾。 凌月娥缩在一旁,见祖母似乎心情好了一点,才鼓起勇气,用细小如蚊的声音问道:“为什么要见他,见他有什么用?” 凌老夫人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眼底一片冰寒:“你哥哥的性子我了解,认定了的事情不会改变,我也没法让他不要喜欢沈家丫头,如此一来,只能想别的办法了。” 凌月娥还是不解:“可是,这和凌天宝有什么关系。” 别说凌老夫人,就连凌月娥也看不上凌天宝,且不说他气走了多少教书先生,这么多年来,除了吃喝外,他一事无成。 表面上凌月娥对凌天宝亲亲热热,私下里,她很少喊他弟弟,都是直呼其名,她巴不得没这个上不了台面的弟弟。 凌月娥不觉得把他叫过来就能够解决哥哥的问题。 凌老夫人高深莫测的笑了:“我们凌家又不是只有一个公子,那凌天宝是沈家姑娘的亲表哥,两人结亲,也是个不错的选择,澈儿总不至于和自己的弟弟抢媳妇吧。” 虽说没见过沈金瑶,可是凌月娥对这个让自己吃了大亏的人没有任何好感,她巴不得沈金瑶倒霉。 凌月娥觉得老夫人的这个法子有些异想天开了:“可是凌天宝哪里比得上我哥,人家沈家肯定不会愿意。” 凌老夫人语气慢悠悠,脸上的皱纹显得格外狰狞:“这不就要靠我们天宝的本事了嘛,若是沈家姑娘,对天宝一见钟情,哭着闹着要嫁天宝,他们家也不可能拦着不是吗?” “可是……有哥哥在前面,她又怎么会看中凌天宝……”凌月娥秀美微蹙,随即像是被一道灵光点亮,眼神中闪过一丝明悟:“哦,我明白了,还是祖母您有办法。” 凌老夫人嘴角弯起:“你趁着还没嫁人,在我身边多学学,你那继母,心思浅显,行事冲动,少与她为伍,免得被其所累。” 凌月娥恭敬地点了点头,神色间满是钦佩与顺从:“是,祖母,我明白了。我会更加用心地向您学习,不让您失望。” 凌轩澈的书房内,一名身穿华服的娃娃脸三皇子裴旻浩,正趴在桌子上,摆弄着桌子上的摆件。 见到凌轩澈进来,三皇子开心的跳了起来:“表哥,今天父皇问我功课,我按照你教的内容回复了父皇,他很满意,夸奖了我呢,表哥你真厉害。” 凌轩澈维持着浅笑,他对太子行了臣礼,这才道:“那是因为你聪慧。” 三皇子摸了摸脑袋,嘟起嘴巴:“哪有,多亏了表哥教我,我才能学业进步,上书房的先生喜欢老四,你又不是不知道。” 三皇子长得比较像凌贵妃,继承了她的那双圆溜溜的眼睛,看起来像是一只人畜无害的小鹿。 前世的时候,凌轩澈也一直以为三皇子真的如他外表所表现出来的那样天真无邪,后来,他在三皇子手上吃了大亏。 凌轩澈笑了笑:“不敢居功。” 三皇子眨巴着眼睛:“表哥,听说你今天让五公主难堪了,你是不是为了我啊。表哥,你真是太好了,做得好!我吃了那么多老四的亏,裴端静那死丫头每次都嘲笑我,我终于可以扳回一城。” 两人聊了一会儿,凌轩澈始终维持着臣子的礼貌,三皇子渐渐失去了耐心。 他让凌轩澈屏退左右,哀求道:“表哥,你要帮我,老大已经掌兵,老四聪明伶俐,深受父皇喜爱,我不能被他们比下去了,你一定要帮我想个法子。” …… 三皇子走后,从屋外进来一个负责在院子里干粗活的老仆人。 那人长相普通,气质普通,是在所有大户人家随处可见,不受主子待见的仆人。 这人佝偻着背,轻声问:“少主,按照您的吩咐,我们到了那个村子,的确是一个私铸钱作坊,整个村子都是他们的人,守备极为森严,根本无法攻打进去,下一步我们该怎么做。” 凌轩澈已经没有了平日里的温柔和煦,他面色极冷:“按兵不动,让我们的人混进去,慢慢将里面的匠人都掌握在我们手中。” “是。” 那老仆应了一声,却没有退下。 凌轩澈撇了他一眼:“还有什么事?” 老仆的背压得更低了,恭敬道:“不是质疑少主的决定,真的只是想问问,我们都很疑惑,少主你是从何得知那地方有私铸钱作坊,而且那地方做出来的钱,居然与官钱几乎没有区别,这可太难得了。” “钟叔,”凌轩澈的眼神锐利如鹰,即使未曾直接对视,也让站在门边的钟叔感到一股无形的压力,“我念在你为沐家付出多年,这次的事情便既往不咎。但你要明白,身为家族的一员,更应懂得何为分寸,何为忠诚。不该问的不问,不该说的不说,这是最基本的规矩。” 钟叔闻言,脸色苍白,额头上细密的汗珠在昏黄的烛光下闪烁,他颤抖着双手,连忙低下头,声音中带着一丝惶恐与感激:“是,是,少爷教训的是,我定当谨言慎行,绝不再犯。” 说完,钟叔几乎是逃也似地退出了书房。 书房内,凌轩澈再次将目光投向窗外。 阿瑶,你现在在做什么呢。 前世我查到了沈家人的死和私铸钱有关系,却没有告诉你真相,你若知道了,会怪我吗? 不过这一次你放心,私铸钱作坊的幕后之人,很快就不会有空找你们家的麻烦了。 宁安堂内,凌老夫人等了半天也没有等到凌天宝。 丫鬟们回报说,凌天宝一大早就出了门,到现在都还没回来。 “这个臭小子,又跑到哪里野去了,真是个废物,需要用到他的时候,一点用处都没有。”凌老夫人暗暗咒骂:“等他回来了,不管是什么时辰,让他速来见我。” 凌老夫人急着见凌天宝,只能如此安排,不过到了半夜,凌老夫人很后悔自己说了这句话。 她本来就失眠,好不容易睡着了,就被丫鬟们喊醒。 凌老夫人气得头风发作:“怎么回事!!这都什么时辰了,闹腾什么!” 丫鬟们花容失色:“不好了,老夫人,天宝少爷被人打了。” ------------ 第一卷 第21章 为我做主 凌老夫人重重一拍床榻,厉声道:“你们这般慌慌张张,成何体统!天宝不过是挨了顿打,又不是头一遭,有何可惧?叫他来见我,我倒要听听,他又在外头闯了什么祸!” 丫鬟们面露难色,吞吞吐吐道:“可是天宝少爷此刻连床都下不了,请来的大夫都束手无策……” 凌老夫人闻言一愣,眼底掠过一抹忧虑,随即被愤怒淹没:“真是一群废物!这点小事就弄得满城风雨,扶我过去瞧瞧!” 一行人簇拥着凌老夫人乘坐的软轿,朝凌天宝的居所行去。沿途,府中仆人神色慌乱,四处灯火通明。 凌老夫人眉头紧蹙,心中愈发不满:“这沈婉清,真是越发不成体统,一点小事就将家中搅得乌烟瘴气,全无侯府主母的沉稳。” 未至院前,凌老夫人已隐约听见沈婉清的哭嚎声,声声泣血。 “是谁竟敢将我儿子打成这般模样!他可是凌府的公子,三皇子的表亲,怎敢有人如此放肆!” 凌老夫人面色铁青,催促轿夫加快脚步。待踏入屋内,她不顾众人,径直对沈婉清厉喝:“哭什么哭!难道要闹得满城皆知你才满意?” 沈婉清眼眶红肿,却未如往常般畏缩,反而如见救星般扑向凌老夫人:“老祖宗,您可一定要为天宝做主啊,他被打得太惨了!” 凌老夫人眉头紧锁,责备道:“瞧瞧你这模样,哪还有侯府主母的半分威严?凌天宝身为侯府公子,有三皇子为靠,岂是他人敢轻易招惹的?即便有矛盾,也断不会以武力解决,不过是孩子们间的嬉戏打闹罢了。” 直到此时,凌老夫人心中仍不以为意,认为凌天宝的伤势并无大碍。 沈婉清哽咽道:“天宝他,真的……” 凌老夫人不耐烦地推开丫鬟,亲自上前查看。然而,眼前的一幕令她大惊失色,不由自主地往后退了一步,险些跌倒:“这……这是什么东西?怎会在床上躺着!” 沈婉清泪如雨下:“老祖宗,这就是天宝啊!他被那恶女不知用了何种药物,才变成这般模样。大夫们束手无策,天宝回来后一直哀嚎不止,刚刚服了安神药才勉强睡去。” 凌老夫人难以置信地望着床上那个粉红色的猪头人,五官几乎无法辨认,整个脑袋就像是一个红肿的圆球,嘴唇肿得老高,双手也肿得如同红色馒头。 哪怕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凌老夫人还是又被吓了一跳。 沈婉清哭得撕心裂肺:“身上还有好几处皮肉伤,骨头也断了,还有这脸,这脸可怎办啊……” 凌老夫人气死了,虽然这凌天宝是她看不上的孙子,但是好歹是凌家公子。他挨打打的就是凌家的脸面,居然还把人打成这样,她绝不允许这件事情就这么过去。 凌老夫人怒不可遏:“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他身边的护卫呢?怎会让他变成这副模样?” 沈婉清抽泣着讲述了事情的经过:“这不是他今天一直没回吗?我就寻思派人去找,结果满城都快找遍了,都没找到人儿,后来还是那护卫醒了过来,才把他带了回来,他们俩在巷子里被人给打了,两个人都被打晕了过去,身上的钱财也都被偷了,差一点点连小命都没有了。” 在讲述过程中,沈婉清省略了凌天宝调戏女子在先,只说了凌天宝在巷子里跟人说话,就莫名其妙就被人打了。 凌老夫人听后只觉得天旋地转:“你们竟连打你们的人是谁都不知道?” “是的……” 凌老夫人环视四周,怒问道:“继业呢?出了这么大的事,他怎么还不现身?” 沈婉清支吾道:“老爷他……有事在身,尚未回府。” 凌老夫人深吸一口气,脸色阴晴不定,终是顾及儿子的颜面,没有言明。 她瞪了眼只会哭泣的沈婉清,沉声道:“去把澈儿叫来……不,算了,别吵醒他,告诉他身边的人,让他想法子查清楚是谁胆敢殴打凌天宝。两个大活人,岂能凭空消失?” 凌老夫人不叫凌轩澈前来,既因心疼他的身体,又因今日被他顶嘴,心中不悦,实在不想见到他。 沈婉清也是没别的法子了,哀求道:“老夫人,求您了,让贵妃去找御医吧。宫里的御医肯定会有办法救他的。” 凌老夫人面色一沉:“胡闹,侯爷生病了才有那个资格请御医,他既无爵位也无官职,哪有资格去请御医,今晚请的大夫治不好,那就出去找别的大夫。再说了,说不定他睡上一晚上,第二天就好了,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 沈婉清低下头,眼底闪过一抹恨意。 这老虔婆,满心满眼只有凌轩澈!根本都不关心天宝,都这个时候了,一点都不为天宝的伤势担忧,还想着让凌轩澈多睡会,偏心得没边儿。 回到房中,凌老夫人气得难以入眠。 “究竟是谁,竟敢将凌天宝打成这副模样!” 她原打算今日传授凌天宝几招,待沈家上门时,一举拿下沈婉清。 如今可好,凌天宝成了大猪头,还如何见人? 此事必须严密封锁,一旦传扬出去,凌家在京城还如何立足? 那两个女贼,真是可恶至极,坏了她的好事!若是让她找到,定然要将那两人扒皮抽骨,才能发泄心头之恨。 凌天宝的院子渐渐恢复了安静。 沈婉清红肿着眼睛坐在凌天宝床头不愿意离去:“天宝,你可一定要好好的,全府上下,谁都靠不住,娘只能靠你了。大夫也不管用,你可要挺住了。” 一旁的丫鬟小声提议:“主子,您娘家人不是来京城了吗,或许,找他们帮忙,能找到靠谱的大夫来治公子的病。” 沈婉清觉得这主意不靠谱:“我哥才来京城,人生地不熟,哪里有熟悉的名医……也是,死马当活马医了,好歹是一品大员,说不定有些我不知道的人脉。这个时候下拜帖也来不及了,罢了,也顾不得那么多了,我明天就去问问。” ------------ 第一卷 第22章 打的是她这个信远侯府夫人的脸 夜已深沉,沈宅内一片寂静。 新换的床铺略显硬实,远不及扬州家中的舒适,但沈金瑶却睡得异常安稳。 真好啊,前世的悲剧并没有发生,她的家人都还在她的身边。 虽说进城的时候,遇到了二皇子和凌轩澈这两个狗东西影响她的心情,但是把凌天宝揍了一顿,让她的心情大好。 前世的凶手,今世也有了眉目,她相信父亲一定能查出点东西来。 一切都在往好的方面发展, 沈金瑶一会儿想想明天拜师的事情,一会儿想想幕后之人到底是盘算着什么,渐渐睡了过去。 然而,梦境中的景象却让她惊恐万分。 她发现自己置身于一座富丽堂皇的宅邸之中,四处张灯结彩,喜庆的氛围弥漫在空气中。然而,这本应欢歌笑语的场合,却弥漫着一种死寂。 她看到数十名身着华服的宾客倒在血泊之中,鲜血从他们的脖颈处汩汩流出。沈金瑶震惊地发现,其中竟有大皇子、三皇子和四皇子的身影,就连身穿婚服的五公主也未能幸免! 剩余的人,她虽不认识,但从他们的衣着也能看出,他们皆是权贵之人。这场面宛如一场单方面的屠杀,宾客们毫无防备,当场毙命。 而在正厅中央,一名身穿婚服的男子手持长剑,仰天大笑。他缓缓转过身来,露出一张癫狂扭曲的脸庞,泪水从眼角滑落。那竟是凌轩澈! 沈金瑶被吓得从梦中惊醒,她坐在床上,回想着梦中的恐怖场景,脊背发凉,额头上渗出一层细密的汗珠。 那个梦境太过真实,她仿佛还能闻到那股浓烈的血腥味,而凌轩澈那癫狂的眼神更是让她感到陌生与恐惧。 她捂住狂跳的心口,惊魂未定地喃喃自语:“我怎么会梦到他?那又是什么地方?” 沈金瑶仔细回忆了一下,确认自己并没有见过梦中的那座宅院。而且凌轩澈可是连只鸡都没杀过的书生,怎么可能拿起剑杀了那么多人。 更重要的是,梦里的那个凌轩澈,比她记忆里凌轩澈要苍老许多。都说梦是现实的延续,可是她怎么也不应该梦到自己完全没见过的东西。 但是那梦境,又是那么的逼真,仿佛是真的发生过的事情。 这一夜,沈金瑶并没有休息好。 前世的事情不断在她脑中浮现,梦中的画面,也让她胡思乱想,精神疲惫。 第二天醒来时,已经日上三竿,沈金瑶依旧觉得头昏昏沉沉的,精神不济。 “老爷已经去面圣了。大公子和少夫人带着景嘉少爷也已经去拜访亲友了。夫人正在见客。”花醉一边给沈金瑶梳头,一边告诉她家里人的动向。 沈金瑶疑惑:“见客?也没有听母亲说,昨日收到了拜帖啊。凌家和何家约好的是明日见面,今日肯定不会过来。咱家刚到京城第二天就上门拜访,应该是很亲近之人吧,咱们家难道在京里还有什么我不知道的熟人?” 沈金瑶实在有些好奇,前世里,她孤身上京,除了何家凌家之外,并没有其他家的人对她表示亲近。 花醉点头:“是的,夫人说,等你起了就去见她。” 要见我?所以,这今天上门的亲戚是和我有关? 沈金瑶皱眉,有了不好的预感。 沈金瑶并未因为有客人在等就加快自己的动作,依旧慢悠悠地打扮。母亲没有专程喊她起来,想来也不是什么重要的客人。 当沈金瑶走到正厅外时,就看到屋外站着两个陌生又眼熟的仆妇。 她愣住了,一时间没有想起来这俩仆妇是在哪里见过。 那两人本来正百无聊赖的发呆,忽然见到一位容貌秀丽的少女款步而来,举手投足间尽显温婉可人,正好奇间,就听到沈家下人喊她“大小姐。” 见沈家大小姐正疑惑地看自己,两人眼睛一亮,连忙道:“大小姐,我们是凌家的下人,陪着夫人过来送礼。” 沈金瑶笑了,她想起来了。 这两人她曾经在沈婉清身边见过,是院子里干粗活的,力气大,平时不怎么跟着沈婉清出门,当初也是这两个人把她捆起来,关进了屋子里。 看来她今天运气不错,又遇到旧人了。 这沈婉清也真是有意思,不在家里照顾宝贝儿子,一大清早跑到他们沈家来做什么。 沈金瑶可不觉得,她精心调配的药水,这么快就会失去效力。 难不成是来沈家求助的? 那可真是有意思了。 那俩仆妇见沈金瑶心情很好的样子,还以为是自己凌家下人的身份得了优待,接着又笑道:“大小姐看起来真漂亮啊,我还第一次见这么漂亮的姑娘。” 沈金瑶脸色的笑容慢慢消失。 花醉火了:“说什么呢,主子没有说话,哪里有你们张嘴的道理,一点礼数都不懂,凌家就是这样教育下人的吗。 两名仆妇一听,脸色瞬间变得煞白,连忙赔笑道:“哎呀,大小姐,我们这不是第一次见到您太激动了嘛,一时间忘了行礼。您如此尊贵高雅,千万别跟我们这些粗人一般见识啊。” 花醉更气了,这话怎么听起来怪怪的,一点都不像诚心道歉。 沈金瑶嘴角弯起,淡淡道:“掌嘴。” 那俩仆妇脸色大变,冷笑道:“我们是信远侯府的下人,就算犯了错,也轮不到你管。” 花醉可不吃这一套,她眼神一凛,立刻有几个沈家的仆妇响应她的示意,一同上前将那两名仆妇牢牢按住。 那两人神色终于慌乱起来,大声喊道:“夫人救……” 花醉动作极快,左右开弓,打断了她们还未说完的话。 “啪、啪、啪、啪……” 一连串清脆的巴掌声响起,伴随着两名仆妇的惨叫声,沈金瑶却未曾驻足,径直踏入了正厅之内。 正厅之中,一位身着华丽服饰、满身珠光宝气的女子正与沈母亲切交谈,她笑容可掬,紧紧握着沈母的手,仿佛多年未见的好姐妹一般。 沈金瑶的步伐微微一顿,眼底闪过一抹寒意,但在两人转身望来之前,她已迅速换上了温婉大方的笑容。 屋外花醉训斥她们的时候刻意放大了声音,两人都听到了外面的动静,知道发生了什么,沈婉清脸色有些难看。 这个沈金瑶,信中描述她温柔贤淑,如今看来却是如此蛮横霸道。凌府的下人即便有错,也不过是些微不足道的小事,怎值得她如此大动干戈,丝毫不留情面! 这哪里打的是仆妇的脸,打的是她这个信远侯府夫人的脸! 沈母蹙眉,语气中带着责备:“阿瑶,怎么回事,还不赶紧向你姑姑道歉,凌家的下人,你怎么可以管。” 沈金瑶却看着沈婉清甜甜笑道:“凌家的下人不懂礼数,对我不敬,我本不该教训,但是姑姑又不是其他人,是我们沈家最亲的亲人,所以我就替姑姑先教训了,姑姑这么好,当然不会怪罪吧。” ------------ 第一卷 第23章 去给表哥治病 沈金瑶眨巴着眼睛,像是一个单纯只想和亲人多亲近的小女孩,眼底都是亲热之意。 沈婉清气得脸都红了,很想指着沈金瑶的鼻子痛骂一顿。 这个死丫头,居然敢说这种话,谁跟她是亲亲一家人,宫里的凌贵妃才能说这种话。她们凌家的下人,再怎么样,也轮不到她这个丫头教训! 不过想起还躺在床上昏睡的凌天宝,沈婉清又不得不压下心底的怒意,挤出笑容,装出大度温柔的样子:“是,阿瑶说得对,我们都是一家人,是他们不懂礼在先,阿瑶教训的是。” 沈金瑶这才满意的坐了下来。 沈母暗中瞪了沈金瑶一眼,沈金瑶就当没看到。 沈婉清像是什么都没发生一般,继续拉着沈母的手话家常,大部分话题都是沈婉清主动找的。 “想我当年出嫁的时候,阿瑶还没出生,一转眼就这么多年过去了,都是这么大的姑娘了呢,虽然这么多年没见,但是我看到嫂子还是和以前一样亲切。” “我们月娥和金瑶年纪差不多大,到手她们两姐妹多多相处,可不生分了。” 沈金瑶专注地看着自己手里的茶杯,懒得看沈婉清一眼。 沈婉清看着一直坐在旁边不肯走的沈金瑶,不禁后悔,自己为什么没有一到沈家就说明自己的来意,非要拉拉关系,叙叙旧。结果现在好了,边上又多了一个沈金瑶,又不好将沈金瑶赶走,她若是现在直接说出来,肯定要被沈金瑶嘲笑。 又寒暄了几句,沈婉清挂念着凌天宝病情,急着回去,只能咬牙道:“嫂嫂,我这次来,是有一事求你,天宝他生病了,我们熟悉的大夫都请过来了,可是却都没办法治好他的病,不知嫂嫂可有什么相熟的大夫,帮忙引荐一下。” 说着,沈婉清的眼眶就红了。 沈母一听,也跟着急起来:“你怎么不早说,孩子现在情况怎么样了,治病要紧。哎,可是我们家刚来京城,也不认识什么大夫……” 沈婉清的心不断下沉。 沈母忽然灵光一闪:“不过……”姜神医倒是在京城,可以帮忙引荐一二。 “咳咳咳。”正在喝茶的沈金瑶,忽然剧烈咳嗽起来,打断了沈母准备说的话。 沈金瑶放下杯子,温柔灿烂地笑道:“姑姑,我略微懂一点医术,不如您说说,到底是什么病,我说不定可以帮忙出出主意呢。” 沈婉清这个时候正处于病急乱投医的状况,也顾不得思考沈金瑶这么一个闺阁的女子,怎么就懂医术了。 她连忙道:“我们天宝可真太惨。不知道被哪里的人给下了药,到现在脸上还是肿得一大片,又痒又痛,根本都睡不着觉。” 沈金瑶眼睛发亮,十分认真看着沈婉清:“那从昨天到现在可有好转?岂不是一晚上都睡不着了。姑姑,你说仔细一点。” 这些细节她可是爱听极了,希望沈婉清能够多说一点。 沈婉清还以为沈金瑶是真心关心她儿子,对沈金瑶多了几分好感,把刚才沈金瑶带来的不快,都抛在了脑后:“是啊,都是靠着安神汤才睡过去,今早出门的时候,我看他甚至情况更严重了,脸上还出现一个个的大水泡,眼睛也疼得睁不开,还不知道以后会不会瞎……大夫们都说没有办法,我这真是急得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沈金瑶又认真的问:“大夫可用了哪些药?” 沈婉清一愣,觉得奇怪,但还是努力回忆着,说出了几味药材的名字:“蛇床子、土荆皮、白鲜皮……反正都不管用。” 沈婉清说的都是一些透疹止痒的药物,若是沈婉清自己开方子,也会是按照这个路数来治。 沈金瑶努力压住嘴角的笑容,看来在医药这方面她还是有点天赋的。 若是能亲眼看看,那就更好了。 沈金瑶叹息一声:“姑姑啊,我觉得不管怎么说,还是要找到那下手的人比较重要。说不定她身上就有解药,姑姑还是想想,是哪里得罪了人,把下人找到要紧。” 说起这个沈婉清就来气,咬牙切齿:“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疯婆子,见到天宝就打,一个拿鞭子,一个用药水,我们根本都不知道是谁干的!不过老夫人已经让澈儿去查了,应该很快就会有结果的。” 沈母蹙眉:鞭子? 别人不清楚,她可再清楚不过了,自家府里的花醉,就是使鞭子的高手,至于药水……沈金瑶最近一直在捣鼓药草。 沈母狐疑地又看了眼沈金瑶。 今日沈金瑶因为打算去见姜神医,特意穿着一身浅绿色的衣服,看起来温柔乖巧,沈母实在无法将她和沈婉清嘴里的疯婆子联系到一起。 沈母觉得,还是自己想多了。 沈金瑶笑容冷了几分:都这样了,还觉得自己儿子没有错,错的都是别人。自己的儿子做了那种丑事,居然还好意思说别人是疯婆子。呵呵,那她可就要给姑母表演一下什么是疯婆子了。 心中越狠,沈金瑶脸上的笑容反而越温柔:“姑母,这样吧,你先回去照顾天宝,我这边呢也翻翻医术,想想法子,等明日我们拜访凌家的时候,我去看看表哥,看能不能治好表哥的伤。我小时候也是得到过名医指点的,也许能看出点什么,不过若是治不好表哥,姑姑你别见怪。” 沈母自然是不愿意让沈金瑶趟这摊浑水,但是沈金瑶说话的速度太快了,她根本来不及阻拦。 沈婉清感激不已:“你这孩子,你可真是太好了,不管怎么说,你有这份心,我都要谢谢你了。嫂子,这大夫的事情,也麻烦您再打听打听,哥哥做了这么多年的官,在京城也有些好友,总有些人脉。” 送走沈婉清,沈金瑶心情大好,拍拍衣服,就准备走:“母亲,我走了,我还要去拜师呢。” 沈母却一把拉住沈金瑶:“等等,这都什么时辰了,吃了午饭再去吧,你先把凌家送来的东西看看。” ------------ 第一卷 第24章 不嫁 沈金瑶呆呆看着自己面前大大小小的盒子。 这些盒子已经在她面前一个个摊开,露出里面的东西。 字画、面扇、摆件、玩具、衣料、首饰,种类繁多,包罗万象。 “这是什么?” 哪有人送礼送一下子送这么多的,这简直不像是送人情礼,倒像是…… 定亲。 沈母笑的意味深长:“这都是姑母一起带过来,说是凌府准备的礼物,不过这里大部分东西,都指明了是送给你的。说是凌府,其实啊,主要是凌轩澈送的。快看看,有没有你喜欢的。” 沈金瑶看都不想看:“直接退回去就是了,我不要。” “说什么孩子气的话呢。”沈母瞪了沈金瑶一言,而后将一样样拿起来给她看。 “你看,这玉钗雕工精美,配你很是合适。” “还有这诗集,你闲来无事时可以看看。” “这墨乃名家所制,很是难得。” 这些东西,要说贵重,倒也不算,可是难的是这份心意。虽说和自家女儿的喜好有一点出入,不过也能看出费尽心血。 若是别人送来的东西,沈母定然是不会收。 可是如今两家已经有了定亲的计划,那这些就可以算是未来女婿给自己未来娘子的礼物,沈母乐于见到两个年轻人早点熟络起来,这礼物她收了也心安理得。 将盒子里的东西清点一番,沈母越看越满意,恨不得凌轩澈立刻就成了自己的女婿。 听说这些东西是凌轩澈送来时,沈金瑶的第一反应是厌恶,恨不得连盒带东西直接丢到大门外去。 可是当沈母介绍完这一样样东西后,沈金瑶却平静了下来,眼底多了几分讽刺。 她喜欢的首饰,是金饰而不是玉,只是前世时她知道凌轩澈喜欢玉石,她为了显得自己清雅出尘,常说自己喜好玉石。 她喜欢的书并非时下名人诗句,而是那些和山水相关的游记,不过在凌轩澈面前,为了显得自己有涵养,常说自己喜欢看诗。 她对墨的品质也没有多大追求,够用就行,前世为了和凌轩澈找共同话题,倒是研究过一番。 这里送的每一样东西都很好,但是都不是她喜欢的。 完全都是按照她前世的喜好送的。 等等,不对劲。 这也太凑巧了。 沈金瑶心底隐隐升起了一个念头。 沈母见沈金瑶神色不好,连忙道:“哎,我知道这些东西不是你喜欢的,但是也都是好东西啊。估计是他从旁人口中打听到你擅长琴画,大家闺秀喜欢什么,就照着送了,东西不合你意,也是正常的事情。” “以后你们多相处一下,自然就熟悉你的喜好了。” 沈母边说边在心底暗自感慨:这凌轩澈还是有点太老实了,送礼物之前,应该向她打听下阿瑶的喜好嘛,不过也没关系,等有机会她就把阿瑶喜欢什么告诉他。 沈金瑶眉头微皱。 真的只是凑巧吗? 沈金瑶强忍着恶心,开始回忆昨日和凌轩澈见面时的一切细节,和前世初见有什么不同。 有些瘦了,而且目光总是停留在她身上。 前世第一次见面时…… 那个时候她刚到凌府,距离父母过世只有三个月的时间,她经常闷闷不乐,也不愿意出去走动。 沈婉清让凌月娥带她到园子里散心。 在花园里,她遇到了游学归来的凌轩澈。 他当时正一个人在花丛角落里剪枯叶。 白衣如雪,身姿挺拔,带着不染尘埃的清雅与洒脱,似乎连微风都对他多了几分偏爱,不愿弄乱他的发丝。 看到她后,他温柔地笑了起来:“表妹,身子可好些了?本想早点去看你,可又怕打扰了你休息。” 他的态度温和,长而翘的睫毛下,丹凤眼中充满了关切。 被他那双眼睛注视时,沈金瑶觉得如同晨曦中第一缕阳光穿透薄雾,温柔地包裹着全身,感受到一种难以言喻的舒适与安心。 沈金瑶现在回想起来,前世初次见面,他展现出来的温柔,和他对其他人时一样,并没有对她有特殊对待。 那么,昨日城门口时,他却一直盯着她,的确有些奇怪。 要么是他也有前世的记忆,要么就是他另有所图。 若是第一种可能,她不怕。 若是第二种可能,呵,她定然让他后悔! “发什么呆呢。”沈母笑眯眯地催促:“人家送了你这么多东西,你快想想送什么给人家回礼吧。” “还有啊,你今个儿你早点回来,我已经和凌家约好了,后日就带着你上门拜访,今儿你就老老实实在屋子里呆着,我已经请来了京城里最好的师傅,给你做几身衣裳,也好见客。” 沈金瑶突然脑中灵光一闪,她指着那一堆盒子,难以置信:“娘,你不会想让我和那人成亲吧。” 不会吧,不会吧,她不去捅那个人几刀子都已经算好的了,怎么爹娘居然还把她往那个人身上推啊。 都到这个份上了,沈母也没打算继续瞒着沈金瑶。 “是啊,你也该到嫁人的年纪了,本来我们还想多看几家公子再做决定,但是凌轩澈这孩子确实太优秀了,我和你爹都看见了,容貌品行挑不出毛病,我们俩都觉得他很好。他本人对你也很上心,等你嫁过去,有你亲姑姑当你的婆婆,也不会刁难你,日后你的日子肯定会和和美美……” 品行挑不出毛病?亲姑姑不会刁难? 沈金瑶恨不得大笑出声。 她“刷”的一下站了起来,认真看着沈母:“我不要!我不要嫁给他!就算全天下男人都死绝了,我也不要嫁给他。” 沈母急了:“你知道你自己在说什么吗?凌轩澈到底哪里不好了?他相貌好,性子好,才学好。你若是和他成亲,你弹琴,他写文章,琴瑟和鸣。看他那性子日后也不会和你红脸,肯定有什么都会让着你。全京城的世家小姐都盼望着可以嫁给他。你倒好,居然这么不情不愿。你是不是傻啊。” 沈金瑶低下头,隐住眼底的恨意。 不,他哪里都不好,他是一个披着狐狸皮的豺狼,会把人利用完后,毫不留情地丢掉。他不会和你红脸,他会让你比死还惨。 ------------ 第一卷 第25章 美貌少年 马车慢悠悠地朝着外城驶去。 沈金瑶将刚才和沈母的争执抛在脑后,认真寻找姜神医所在之处。 姜神医的地址处于平民住宅区,和沈家所在的内城相比,周围的房子明显要小一些。 当马车经过昨日和凌天宝发生冲突的地方时,沈金瑶从车帘的缝隙里看了看窗外。 一切依旧,三两行人在路边快速行走,卖吃食的小贩正在角落里叫卖。 小贩? 沈金瑶皱眉,她确定,之前来的时候并没有这卖东西小贩。 沈金瑶想起沈婉清所说,凌天澈奉凌老夫人之命正在暗中寻找对凌天宝下手之人。 呵,找吧找吧,快点找到我,我可是等不及了呢。 沈金瑶收回视线。 姜神医所在的院子,看起来和其他的院落并没有任何区别。 此刻,那院子大门紧闭,在院外不远处的街道上停着一辆普普通通的马车,有几名闲汉在附近聊天,甚至还有一个卖混沌的摊子,摊子上坐着几名食客。 他们看到沈家马车过来时,表面上还在继续闲聊天,都用隐秘的眼神关注着沈家马车动向。 当看到马车上下来两名女子后,有人站起想要过去,却被同伴给拦住了。 沈金瑶没有注意到旁边的异样,注意力都集中在找姜神医上了。 她站在门口看了看问路时画的地图,又看了看那院子的门牌。 可惜的是那院子上什么都没有写。 花醉很是怀疑是不是找错了地方,小声道:“小姐真的是这里吗?这里看起来一点都不像是医馆呢。” 隐隐约约可以听到从院子里传来嘈杂的声音,似乎有人在吵架。 沈金瑶鼻子动了动,闻到了从院子里传来的浓烈药香。 她心中安定了不少:“应该就是这里了。” 沈金瑶整理一下衣服,“咚、咚、咚。”敲了三下。 没有回应。 沈金瑶提高声音,大声喊道:“姜神医,姜神医,您在里面吗?我是您朋友柳恽的外孙女,我来拜师了。” 依旧没有回应。 沈金瑶把耳朵附在大门上,听到里面有动静。 她继续敲门。 “嘟嘟嘟嘟嘟嘟。” 终于她听到里面传来一个男人不耐烦的声音:“门没锁,自己进来,别敲了,吵死了。” 沈金瑶眼睛一亮,推门而入。 大门打开,四方天地尽收眼底。 院子不大,各色药材摊开,占据了大半个院子。 一个黑发披散着的俊美男子正怒气冲冲地冲着屋子里喊。 “不吃药,你不吃药岂不是只能等死!我好不容易把你从鬼门关救回来,你居然敢不吃药!你这小子,活腻歪了!看我怎么收拾你。” 说着,他就掀开门帘,冲进了房中。 听声音,这男子就是刚才应门的声音。 院子一边,两个童子火急火燎忙碌着,一个切药,一个烧炉子。 角落里,还有一个身穿锦袍、长相威严的中年男子。 此时,那男子面色极为难看,正在原地转着圈,嘴里还不断嘟囔着:“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这可如何是好。” 院子里的人看起来都有各自要忙的事情,没有人在意沈金瑶二人。 沈金瑶傻眼。 姜神医成名多年,不说是白胡子老头,起码也是中年模样了。 这满院子的人,看起来没有一个像姜神医。 按照外祖父所言,她应该是见过姜神医,可是大约是那个时候年纪太小了,她没有任何印象,也就认不出谁是姜神医。 她这难道是走错地方了? 可是这里又摆了这么多药材,看样子似乎还有病人在屋内等着救治,她不至于运气这么好,找到了另外一个大隐隐于市的神医吧。 正思索间,沈金瑶听到屋内传来,“咣当”一声。 然后那长发男子气势汹汹的走了出来。 显然刚才和病人沟通的过程并不愉快。 见到那长发男子出来,锦袍男子立刻上前,焦急不已问道:“汶儿情况怎么样了?” 长发男子挥了挥手:“你们今天把人送过来的倒是很及时,我好不容易让他醒过来,但是他自己不配合治疗啊,把他带回去吧,我救不了自己不想活的人。” 锦袍男子急了,满眼哀求:“求您了,再想想办法,这孩子是在和我闹脾气,都怪我。他以前不是这性子的,现在这样都怪我。” “药都不喝,怎么救。”长发男子,气呼呼的。 正争执间,长发男子一扭头,目光落在了沈金瑶身上。 近距离,沈金瑶更清晰地看到,那男子出众的样貌,乌发顺滑,挺拔俊逸。看起来不像是大夫,像是教书先生。 沈金瑶露出尴尬的笑容,举手打招呼:“”您好,我是……” 不等沈金瑶说完,那长发男子就从童子手中拿过一碗药,抓住沈静瑶的手,强行塞给了他。 “来你去喂那个里面的人喝药,你要是能让他乖乖喝药,我就收你做这个徒弟。” 啊? 沈金瑶愣住了,解释道:“我要找姜神医,您看起来……” 长发男子揉了揉脸,满不在乎道:“行了,老柳头在信里都把事情告诉我了。你不就是想学医嘛,这就是我给你的考验。我之所以留在京城,就是为了给他治病,若是不用给他治病了,我翌日就会离开。” 沈金瑶:“?” 老柳头?这人到底是谁?怎么可以这样称呼外祖父。 还有,这屋子里面的人到底是什么身份,居然能得到姜神医的特殊照顾。 沈金瑶就这么懵懵懂懂的被那人给推进了屋。 花醉本来想跟着进去,但是却被姜神医拦在了外面。 “里面就一病人,不会吃了你家小姐的。” 屋外。 锦袍男子皱眉看着姜神医:“怎么可以就这样随便放人进去,万一……” 说话间,他流露出的上位者威严,一看便不是好相处的人。 长发男子挑眉:“放心,我心里有数,要不然,您去试试给您儿子喂药?” 锦袍男子威严的气势一下子垮了:“算了算了,我还是在外面等着,让那姑娘试试吧。” 屋内,药香更浓了,中间还夹杂着隐隐血腥之气。 门窗紧闭。 透过昏暗的光线,沈金瑶隐隐约约看到有一个人正趴在床上,一动不动,仿佛已经死去。 在床榻边的地上,还躺着摔碎的碗。 沈金瑶小心翼翼地凑上前。 “这位……”由于对方趴着,沈金瑶看不出对方的年龄,不知道该如何称呼对方。 那人抬起头,声音很小,有气无力,语气中满是不耐:“我都说了……我不想吃药……没意思……让我死了就好。” 沈金瑶愣住了,这是多么漂亮的一张脸。 ------------ 第一卷 第26章 灌进去 这是一个很年轻的少年。 他肤色苍白,仿佛从未见过阳光,但那细腻的肤质下却隐约透出一抹不易察觉的红晕。 他瘦削的脸庞线条清晰,鼻梁高挺,五官立体而精致,唇型优美,嘴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柔软的发丝随意地垂落在腰间,为他平添了几分不羁与柔弱的美感。 细长的睫毛轻轻低垂,掩映着一双深邃而略显忧郁的眼眸。 不过此刻那双眸中满是嘲讽。 沈金瑶立刻想到了一种动物,猫。 这人就像很久以前她想养但是没有机会养的波斯猫,高傲、优雅、懒洋洋,用那双漂亮的眼睛俯视面前所有的人。 那人显然没想到进来的会是一个陌生姑娘,秀美的额头皱了起来。 他讨厌见到陌生人。 每一个第一次见到他的人,不论男女,都会因为他的外表,眼底流露出令他作呕的表情。 然而,他惊讶地发现这个姑娘的眼神却很干净,并没有其他让他感觉到恶心情绪。 甚至,她的眼底似乎带着一点宠溺??? 少年压住心底的烦躁,从嗓子眼挤出一句字:“滚……” 沈金瑶顿时就火了。 刚刚因为此人的长相而生出的三分好感,荡然无存。 这么好看的一张脸,可惜长了个嘴。 “喝药,你老老实实喝药我也就不用进来了。” 那少年偏过头去不再看沈金瑶。 “不喝。” 两个字,干净利落,没有任何回转的余地。 沈金瑶心底的火更旺了。 不气不气。 深吸一口气,沈金瑶告诉自己这是神医对她的考验。 作为一名大夫,就要有耐心,就要温柔和善的面对各种各样的病人。 不气,不气,她一点儿都不生气。 病人嘛,都是有一些毛病的。看在对方是病人的份上,她还是尽量好言相劝。 沈金瑶挤出笑容:“喝了这个药,你身体才能好呀。不管你是因为什么原因不愿意喝药,你也不要跟自己的身体过意不去。” 那少年不耐烦:“你听不懂人话?我叫你滚。还是说,你不当人,非要当一条狗?” 沈金瑶脸上的笑容坚持不住了。 这人怎么好赖不分。 凭什么这小子敢如此耍横?是病人就可以这么不讲礼貌吗?真以为她没脾气不成。外面的人把他当作瓷娃娃,不敢对他用强,她可不惯着他。 她把碗重重地往边几上一放。 “这么大个人了,有手有脚,干嘛要死要活的?外面那个人是你父亲吧,你知道他有多着急吗?他简直都恨不得跪下来求大夫了。” 前世她日日夜夜,泪流满脸祈求亲人能够回到她的身边,都未能如愿。就算被凌家那样对待,她也从未想过自尽。 “那么多人胆颤心惊地为了求一条生路,可是你倒好。有这么好的大夫,治你的病吗,你却不珍惜,在这儿寻死觅活。” 今世她辗转反侧,害怕自己一觉醒来,父母又像前世那样被人害死。 结果居然有人四肢健全的人,在她面前想要寻死。 “我告诉你,你这个药呢,不想喝也得给我喝进去。” 沈金瑶也不管男女授受不亲,强行掰过那少年的脑袋,就要把药往他嘴里灌。 “你……” 那少年眼睛瞪得大大的,完全没想到沈金瑶居然对他来硬的。 他生下来就体弱,常年与药为伴,三天一大病,两天一小病,所有人对他都是小心翼翼,长这么大,就连他父亲都没凶过她。 那少年大约是病久了,并没有多少力气。 他努力挣扎了两下,都没能反抗得了沈金瑶,反而衣服被扯开,露出了半边精瘦的胸膛。 两人都没注意到这些。 纵然他努力紧咬牙关,可是沈金瑶在他的脸颊外侧牙根处一捏,就使得他闭不上嘴了。 药一点点顺着他张开的嘴灌了进去。当然,在他的挣扎中,有不少药从他的嘴角流了出去。 在这过程中,少年一直死死盯着沈金瑶,用眼神杀了沈金瑶无数遍。 沈金瑶根本不理会。 最终,那药一半灌进了少年嘴里,一半洒在了床头。 少年双目猩红,恶狠狠瞪着沈金瑶。 “我要杀……” 他还没来得及把这句话说完,一股恶心涌上心头,那少年趴在床头剧烈咳嗽起来,几乎要把整个肺都咳出来。 沈金瑶完全没有要去给他拍背顺气的意思,灌完药后,她心情好了不少,坐在床边突然道。 “你难道就没有自己讨厌的人吗,活着有什么不好?活着才可以让那些你讨厌的人都下地狱。” “真要寻死觅活,死之前也要弄死几个你讨厌的人陪着你,这样你的死才有价值呀。不然等你死了,别人都会笑话你,瞧,那个废物死了呢。” 这话是对那少年说的,也是对她自己说的。 前世若不是凌天宝把她给活活打死,她定然要把凌家搅得天翻地覆。 从来一世,她要珍惜这宝贵的机会,好好感谢一下凌家的那些人。 那少年本不欲理会沈金瑶,但是他却听出了她话中的杀意。 她是认真的,她好像是真的想要杀什么人。 那少年忽然对沈金瑶产生了兴趣。 本以为是个和其他人没什么区别的娇滴滴的大小姐,没想到却这般有意思。 少年心底的那想要杀人的冲突逐渐平息了下来。 他支起身子,红着眼眶,轻声笑了起来:“你可真是有意思……你知道吗?从来没有人敢这样跟我说话。” 他是真心觉得沈金瑶很有趣。 少年发丝垂落腰间,勾勒出他优美身体线条,在刚才的挣扎中,他的胸膛也漏了一点出来。 看起来脆弱又美丽。 说这话的时候,他眼中含笑,更添了几分妖异的美。 床榻也乱成一团,仿佛刚刚这里发生了什么少儿不宜的事情,而沈金瑶是那个欺压弱小的大恶人。 可惜想起刚才这家伙骂自己的样子,沈金瑶半点怜香惜玉的心都没有。 沈金瑶也笑了:“你可真有意思,你一点都不可怕,你就像是一个张牙舞爪的小猫咪,还挺可爱的。当然,仅限于不说话的时候。” 开玩笑,她可是死过一次的人了,一个趴在床上,下地都困难的人,在她面前可没有什么威风可耍。 ------------ 第一卷 第27章 我不要 “哈哈哈哈哈哈哈。”少年再度笑了起来,几乎笑出了眼泪。 沈金瑶皱眉:“这有什么好笑的,你不会脑子也有病吧。” 少年嘴角带着讥笑,目光幽深,看着沈金瑶:“你刚刚不是说,外面那个人,我的父亲关心我吗?他那只是愧疚而已,他害死了我娘,害得我一出生就体弱,他儿子多得很,无数人想为他生孩子。我对他来说,根本无关紧要。” 沈金瑶一怔,随即收敛起笑容,认真看着他:“但是刚才他的痛苦、担忧、害怕不是装的,是发自内心的。” 少年顿住了。 少年收回视线,不再继续刚才的话题。 屋内陷入了短暂沉默。 沈金瑶站了起来,舒展了下身体。 “行了,刚刚的药,只喝了一半,我再去拿一碗进来,这次你可要好好的喝哦。” 当她再进来时,身边跟着长发男子。 长发男子满脸难以置信:“他居然真的喝药了?我刚才还以为你在开玩笑呢。” 长发男子扫视一圈,就看到床榻上的水痕和少年明显被撕扯过的衣服。 少年冷冷撇了他一眼。 他收回视线,假装自己什么都没看到:“喝了半碗也够了,晚些时候再喝别的药。” 长发男子看了眼少年的状态,啧啧称奇:“不错啊,居然可以坐起来了。你的病虽然难治,但是只要你配合我,定然可以把你治好。但是我也警告你,你的小命已经没剩下多少了,若你还像今天这样折腾,下次我可救不回来你。” 沈金瑶敏锐的发现,当长发男子出现后,这少年整个人的神态变了,他下巴扬起,眼底是止不住的厌恶与冷漠,嘴角的笑容消失。 长发男子和那少年对视,眼神交锋,传递着沈金瑶看不懂的讯息,少年轻声道:“配合你治疗可以,但是每次治疗的时候,我要她在边上陪着。” 沈金瑶:? 长发男子:“成交”。 沈金瑶:??? 沈金瑶指了指自己:“这就决定了?不应该问一下我的意见吗?” 长发男子又问:“你不是来拜师的吗?” 沈金瑶有了不好的预感,但是还是只能老实点头:“是啊。” 长发男子理所当然道:“刚才的考核你通过了,你就是我的徒弟了,身为徒弟,你每日都在来我这里报到是应该的,到时候你就负责照顾他了。” 沈金瑶一脸怀疑:“那算哪门子考核,就是给人喂药而已。” 姜神医意味深长看了眼少年:“简单吗?那可一点都不简单哦。” 按照他对这小子的了解,沈金瑶进来后,应该会直接被他骂得哭哭啼啼,自动放弃这个活儿。 如此一来,他就可以很轻松地跟好友说,他的宝贝外孙女不适合学医,这么简单的喂药都做不到。 没想到沈金瑶不但顶住了他的骂,还劈头盖脸地把这小子给教训了一顿,最后还真的把药给灌进去了。 这可是他想做,都没有做到的事情。 当时听到里面动静时,他和这少年的爹脸都绿了,生怕那少年发出信号,让手下把沈金瑶给捅了。 在沈金瑶没有注意到的角落,少年冲着姜神医阴戾地笑了,示意他不要乱说话。 沈金瑶又问:“您真的是姜神医,看起来年龄不大符合啊。” 刚才是情况紧急,没来得及细问,她的外祖父都已经白胡子一大把了,这姜神医作为外祖父的好友怎么如此年轻? 姜神医解释道:“我多年前遍尝百草,也不知道是吃了什么,总之衰老速度的确实比同龄人要慢许多。沈家丫头,你小时候在北望山居住时,曾经见过我。” 北望山,确实是她住过的地方。 姜神医嘴角含笑,成竹在胸:“如何?还有什么疑问吗?” 沈金瑶摇摇头。 听起来,好像是没有毛病,徒弟嘛,不就是师父要求干什么,她就得做牛做马的吗。而且,每日到这里报道,她学的东西,应该也能多一些。 但是…… 沈金瑶面带微笑,语气轻松:“我不要。” 姜神医和少年都愣住了。 “什么?”姜神医怀疑自己的耳朵,又了问一遍:“你不是来拜师的?” 沈金瑶点点头:“我是拜师学医的,又不是来当丫鬟的。天下医生那么多,其实我也没必要死盯着神医不放,一口气吃不成胖子,京中能人众多,能当我师父的大夫肯定也不少。” 再说了,她忙得很,答应了北境少狼主要和他一起做生意,这可是个大活儿。姜神医这边若是能学到东西,每日过来报道也就算了,可是这男人不着调的样子,沈金瑶很怀疑自己能不能从他手中学到东西。 既然如此,那又何必在这里浪费时间呢。 打定了主意,沈金瑶就往外走:“好了,我也该回去了,告辞。” 姜神医第一反应就是去看长发少年的神色,他生怕那少年迁怒于沈金瑶。 出乎他意料的是,那少年并未流露出任何怒意,反而以一种玩味的眼神注视着沈金瑶的背影。 若说之前姜神医想收沈金瑶当徒弟,一半是因那少年,另一半是看在多年好友的面子,这一次他是真的想收沈金瑶当徒弟了。 没什么,就是这臭脾气对他的胃口而已。 姜神医笑了,高声道:“站住,你这丫头脾气倒是不小,说吧有什么条件。” 沈金瑶停住脚步,她压下得意的笑容,回望姜神医:“你刚刚跟我出了一道考题,那么我也有题目想要考考你,你回答完毕了,我再考虑要不要找你做我的师父。” 这话一出,那少年眼中的浮现出笑意,他换了个姿势,继续倚靠在床头,目光始终缠在沈金瑶身上。 姜神医挑眉:“哦?有意思,你说。” 沈金瑶道:“假如有一种药水是用猪草、毒漆藤、霍麻等物的汁液混合而成,请问这种东西如果涂抹在皮肤或者入眼会有什么效果,有什么治疗方法,在治疗过程中有什么禁忌。” ------------ 第一卷 第28章 夸赞 日落西斜。 当沈父回到家里时,便立刻感觉到气氛不对。 大大小小的礼盒摊开在桌子上,却无人收拾。 丫鬟们个个屏气凝神,走路的脚步都轻了许多。 不用说,肯定是母女俩闹矛盾了。 沈父装出没有注意到的样子,将自己在回来路上买的点心放在桌子上,语气欢快。 “瞧瞧,这是至真斋新出炉的点心,说是京城里很流行,你尝尝。” 沈母也没有提自己刚才和沈金瑶发生的冲突,笑脸相迎。 “真的呀,那我可要多吃几个了。” 沈母帮着沈父换衣、净脸、洗手,完成一系列动作后,两人这才坐了下来。 丫鬟们看出主人们要长谈,奉上茶水后,都退了下去。 沈母端详了一下沈父的神色,猜测今日面圣的结果。 只可惜沈父在隐藏情绪这方面的能力已经炉火纯青,沈母看不出端倪。 朝堂上的事情她本不该问,可是回京述职乃是大事,沈母不由还是问了出口:“情况如何?圣上可还满意?” 沈父眸色中多了几分暗色:“我并未见到陛下,今日上朝的时候,陛下神色就不怎么好,下朝后,我等待陛下召见,后来听说太监说陛下在处理政务没空召见我,我不甘心,又在值房外等了许久,还是没能见到陛下。” 夜长梦多,他想快一点将和私铸钱有关的东西上交给陛下,却没想等了许久,都没能见到皇上。 这次可是陛下想要见他,他才回京,却没想到陛下根本不见他。 沈父不禁多想。 难道是有人在陛下面前说了关于他的坏话,导致陛下厌恶了他? 沈父为了不让沈母担心,转移话题:“这屋子的东西,是谁送来的,怎么如此多。” 这一提,沈母好不容易平息的怒火又回来了。 沈母将此前沈金瑶的话又重复了一遍。 “你听听她说的都是什么话,凌轩澈这样的好郎君她都不要,她想要谁。都怪你,平日里纵着她,现如今好了,养成了这样的性子。婚姻大事,居然都敢耍脾气了。” 沈母将正厅里摆放着的礼物指给沈父看:“你看,这么多东西,都是凌轩澈准备的,这孩子从头到脚,没有哪一处不好,她怎么就看不上了?问原因又不肯说。都说儿女都是债,我们这么操心,可是她半点不领情,好像我们要害她一样。” 沈父拍了拍沈母肩膀:“好了好了,不气不气,我等下就去好好教育她。” “至于这婚事啊,不急不急,还有时间呢。这孩子说不定是逆反心理,你越让她做是什么,她就越和你对着干。我看啊,你也别生气。咱们不是还要在京城呆上一个月的嘛,还有时间。” “你之前不是说,那凌轩澈是她喜欢的类型吗,多相处一下,自然就有好感了。正好凌家小子不是送来了这么多东西吗,你明日就带着她拜访凌家,然后找个由头,让他们俩见一面。多相处,才会有感情啊。” 在沈父的安慰下,沈母心情大好。 “这话说得没错,初次见面的人,我就提要让她嫁过去可能确实一时难以接受……我想想,我想想……” 沈母在屋子里踱步,有了主意:“这样可以好?我爹昨日来信说,凌轩澈擅写一手好字,既有狂草的不羁,又不失楷书的工整,自成一派,不如就请他帮我抄一篇经文供奉给我母亲,他抄经时就让阿瑶在边上守着,方显心诚。” 沈父点头:“不错,就这么办。” 沈金瑶还不知道父母又给自己揽活了,她开心的拿着姜神医给的药方,就准备去试试效果。 出了房门,沈金瑶看到锦袍男子依旧在外面。 见到沈金瑶出现后,他非常激动,凑上前来连声道谢:“小姑娘多亏了你。如果汶儿他说了什么难听话,你千万别放在心上,我替他给你道歉。” 沈静瑶对他这个父亲倒是很有好感,她总觉得这个人身上的气质和自己父亲有几分相似。 屋内一下子安静了下来,沈金瑶的离开仿佛带走了屋内的全部阳光,汶少爷嘴角下垂。整个人犹如一座冰雕,明明屋内还有一个人,可是他竖起耳朵听着窗外阴影的动静。 姜神医也没了沈金瑶在时的轻佻模样,他扭头看向那少年,语气中带着警告:“二皇子,你刚才可是答应了我,她不是你的玩物。” 是的,此人就是传说中性情暴虐,骄奢淫逸,鲜少在人前露面的二皇子裴翰汶。 那少年,也就是二皇子轻蔑地笑了,犹如一朵盛开的毒玫瑰:“姜神医,你现在说这些是不是太晚了,我要做的事情,没人能拦住我,我不愿意做的事情,也没人能强迫我。” 姜神医面色沉了想来,正想说些什么,就听到外面沈金瑶的声音。 这里本是民房,隔音自然不算好,再加上屋外两人也没有特地压低声音,他们的对话自然轻轻松松地传了进来。 沈金瑶礼貌道:“您不用这么客气,他其实人挺好的,只是嘴巴坏了点而已,实际上多哄哄他,他就不会闹脾气了。是个嘴硬心软的人。” 她有一点点心虚,毕竟刚才她怼了人家病人好几句,把他的衣服都扯烂了,还强行灌药。结果他也只是红了眼,并没有真的做什么,可见他只不过是一个嘴硬心软的人罢了。 比起前世她在凌家遇到的那些人,她倒还挺欣赏这阿汶他有话就直说的脾气,比那些阴阳人要强多了。 而且,在人家爹面前当然是要说好话啊,如果她傻不拉几的顺着对方的话,抱怨人家儿子,那才是蠢透了。 锦袍男子神色有些古怪。 他看出女主是真心这么觉得,并不是故意在他这个父亲面前说好话,但是他总觉得沈金瑶说的这嘴硬心软的人似乎不是自己儿子。 姜神医听到沈金瑶的这个评价后,神色古怪打量了二皇子一眼。 见二皇子似乎嘴角翘起,有些高兴的样子。 他不禁咂舌。 这二皇子心里没点数吗?自己是什么人憎狗厌的臭脾气自己不知道吗。人家随便夸了两句,就以为自己真的是好人了啊。 要不是他欠了别人一条命,以救治这家伙为条件来报恩,他早就不管这家伙的死活了。 ------------ 第一卷 第29章 赠金镯 沈金瑶没注意到对面人的异样神色,继续道:“而且他是病人啊,听说从小就身体不好,长期得病的人心情都会有些不好,我能理解的。” 这是她以前照顾外祖母得出的经验。 她外祖母在没生病的时候,也是一个知书达理,温柔可亲的人,可是长期病痛折磨,瘫痪在床榻上,不能出去行走,脾气也变得古怪了起来。 锦袍男子不断点头,简直要把沈金瑶当做知己了:“没错没错,我也是这么觉得,他小时候真的是一个很乖巧的孩子,就是慢慢的天天喝药,坏了胃口,心情也差了,才变得越来越爱发脾气,其他人都不理解他。” “唉,你真是个好姑娘,今天可是真谢谢你了,一点心意,你可务必要收下。” 这么多人,这姑娘可是唯一一个能让自家儿子乖乖吃药的,他可要把她给好好贡起来。 说着,他就从手就从怀里掏出了个金灿灿的镯子。 姜神医正透过缝隙偷看,见到这镯子先是一愣,小声道:“你爹怎么把这镯子给拿出来了,这难道不是先后的陪嫁吗?” 二皇子闻言一愣,随即嗤笑道:“我母亲的陪嫁那么多,拿出一个镯子送人,也没什么。” 姜神医没再说话,在心底腹诽起来:这先后的陪嫁再多,也不是随便能拿出来送人的,他也不可能随身带着,肯定是见到沈金瑶后,特意回宫拿过来的,皇帝这是想干什么……莫不是难得见到一个自家臭脾气儿子不反感的人,就想赶紧抓住,免得人家跑了?这不是胡闹吗。 见到那镯子,沈金瑶的眼睛立刻亮了起来。 她名字里含金,对今世多有喜爱,这镯子用金线掐丝组成了一只展翅而飞的凤凰图案,上面用各色宝石点缀着凤凰的眼、嘴、羽。 工艺精湛,显然是在外面有钱也买不到的。 沈金瑶收回推辞起来:“不用不用,我也没做什么。” 诊金人家肯定都已经付给过姜神医了,她哪里好意思再收一道钱,等确定了让她照顾这少年,她再找姜神医要诊费。 锦袍男子看出她是真心喜欢这镯子,大约是爱屋及乌,觉得沈金瑶十分可爱,笑道:“以后我男儿子麻烦你的地方多着呢,你不收我也不安心啊。” 沈金瑶还是不肯收。 开什么玩笑,收了镯子,以后万一那家伙惹她生气了,她都不好意思凶回去了。 锦袍男子却不由沈金瑶拒绝,他笑眯眯的将镯子塞进沈金瑶手中:“我看到你就觉得和你有缘分,就像我自己女儿一样,你这般推辞,可是对我们家有意见?” 沈金瑶只能收下镯子。 锦袍男子开始状似无意的打听沈金瑶的情况:“看你的装扮似乎是从江南过来的。” 江南那边的衣服色彩更明快一些,首饰也更精巧一些。沈金瑶刚到金城,还没来得及换衣服,自然能够一眼看出区别。 沈金瑶也不觉得这有什么好隐瞒的,回头他们跟姜神医问一问就能知道她的底细了。 锦袍男子又问道:“你回京的一路上可遇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我已经很久没有离开金城了,你能跟我讲讲沿途的风土人情吗?” 沈金瑶对这男子的身份有了猜测,按照当朝规矩。 王爷、国公、侯爷以及一品二品官员,除非皇帝同意,不得擅离京城,想来这位大叔就是这些人当中的一员了。 从南往北这一路走来,她确实见到了不少风土人情,运河的波澜壮阔,徽州的山川秀丽,都给她留下了深刻印象,不过最让她难以忘怀的还是那二皇子在城门口的张扬跋扈。 不过沈金瑶也不傻,这话自然不肯告诉这位疑似朝中大员的人。 于是她挑了一些她觉得有趣的路上的见闻讲了起来,而那人听了十分认真,甚至还问了她不少问题,其中最为关心的是当地日常用品的价格。 幸亏沈金瑶本身就有心做生意,不然好些问题她都还答不上来。 她没有注意到,她每回答出一个问题,那男子眼底的赞赏就多了几分。从一开始因看在儿子的份上对她产生的好感,变成了对她这个人的欣赏。 听着听着,那人若有所思道:“如此说来,按照你们的行程来看,你们岂不是昨日上午时进的城?” 沈金瑶点头:“是的。” 男子颇有兴趣的问:“那你可有遇见二皇子的车队?” 沈金瑶抽抽嘴角,心道,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屋内的二皇子也往外探了探身子,想要听得更清楚。 沈金瑶尽量以不带有怨气的角度讲述此事:“遇到了,我们家那时正在排队进城,至于二皇子的样貌是没有见到的,只记得他的车队十分威严。二皇子车驾来之前便有侍卫将我们引到一旁,我们一家在边上等了一个多时辰,这才等到二皇子来,在二皇子快进城的时候,还有护卫拿着鞭子驱赶百姓,我们一家折腾了许久这才进了城。” 锦袍男子顿时大怒:“胡闹!这些人怎么这般无礼,我回去后定要……” 他没有继续往下说。 姜神医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看看看看,这人啊,平日里还是要低调点。” 二皇子的脸色黑如锅底,咬牙切齿:“这帮人,我等下就要处置他们,一天到晚打着我的旗号做一些乱七八糟的事情。” 这事情他确实不知道,毕竟当时他整个人都已经晕过去了。 他知道他自己在外面的名声不好,可是他本就无心那个位置,若是名声差一点,能让他的那些兄弟不把他当做竞争对手,他更是乐见其成。所以从来没有管过这些事情。 可是他好不容易遇到一个顺眼的人,结果这人还被自己手下给欺负了。 他顿时不开心了,很后悔自己之前没有整治那些下属。 锦袍男子很快平静下来,觉得自己还是要替二皇子解释一下。 他微笑着说:“可能是当时有特殊情况吧,比如二皇子身体不好,发病了要急着去见大夫之类的事情。二皇子可能对发生的事情并不知情。” 沈金瑶笑了笑,没有接话。 急着去见大夫,就要提前一个多时辰把城门口的人撵开吗,御下不严,这二皇子反正不是什么好东西。 姜神医看了眼二皇子,随口问道:“那些护卫,你打算怎么处置。” 二皇子淡淡道:“杀了。” ------------ 第一卷 第30章 卖药 锦袍男子在问了沈金瑶不少问题后,终于走了。而沈金瑶也在和他的交谈中得知,那少年姓姜名翰汶,是姜神医的远房亲戚。 一个时辰后,沈金瑶正在姜神医的指导下,小心翼翼地将刚刚熬制出来的药膏装入盒中。 本来是想回去试试这药方,可是姜神医说,他这里药材设备都齐全,让她直接在这里熬药,他还能指点一下她的手法,于是沈金瑶就直接在院子里,熬起药来。 姜神医双手背在身后,带着淡淡倨傲:“将这东西涂抹在皮肤上,就能缓解那病人的疼痛了,至于眼睛嘛,将这药膏兑水后冲洗。不过,你确定你说的那个会让人皮肤出问题的毒药不是你熬的吗?那做出毒药的人很有天分,将各色药融合在一起,居然没有影响药性,若非你找到了我,我估计除了我和制毒药的本人外,也找不出第三个能解此药的人。” 沈金瑶笑了:“神医,话可不能乱说,我只是碰巧知道我有一个朋友受伤了,替他问问而已。” 姜神医知道沈金瑶这丫头嘴里没有说实话,他愈发觉得这丫头很有趣:“那么,你可愿意做我的徒弟了?” 沈金瑶还是摇头。 姜神医眼睛一瞪,不等神医发怒,沈金瑶连忙解释:“我这不是要先试试药的效果嘛,万一不好用呢。” 姜神医:“你这小丫头,居然还质疑我的医术起来,哼,随便你试,保证药到病除。” 沈金瑶这个时候,自然是要吹捧一下姜神医,把姜神医哄得开心。 离开姜神医的院子,本来姜翰汶强烈要求要把沈金瑶送回去,但是被姜神医轻松一试,就试出他的身体还处于发病中,很顺利的将他留了下来。 沈金瑶并未回沈家,而是吩咐车夫直接去另外一个地方。 “走,去朱雀街。” 朱雀街是京城最为繁华的街道之一,各色商铺云集,天下货物汇聚于此。 沈金瑶目标明确,直接走进一家售卖北境货物的店子中。 此时已经临近打烊时间,店里人并没有客人。 看到沈金瑶,依旧穿着北境服饰的店主,热情地迎了上来,用不怎么熟练的官话热情招待:“这位客官您需要点什么?我们这里品种齐全,不管是北境的皮货还是药材、宝石都有。” 他说的这几样是北境拿得出手的特色产品,也是店里卖得比较好的货物。至于销路不怎么好的手工艺品、巫药他就没有推荐。 沈金瑶环顾店内一圈就看出了好几个问题。 货品摆放杂乱,什么都卖,没有特色,店铺位置也不好,怪不得这家店生意不好,不过现在也不是说这些的时候。 她掏出那把拓跋宇辰送给她的短刀,在店主面前晃了晃:“这把刀你认识吗?” 短刀精美,而那店主见到短刀立刻眼前一亮,他说了一句沈金瑶听不懂的北境语,接着便躬身下拜。 沈金瑶连忙拉住他。 那人坚持行完礼以后,这才解释道:“这是少主的贴身之物,见此物如同见少主……” 他还隐藏了后半句没说,那就是短刀也是他们北境人的定情信物,这把短刀是少狼主成年时狼主所赠,意义非凡,若出现在女子身上,那女子就是未来的北境王妃。他对此女子如此尊重,是因为此人将是北境王妃。 沈金瑶知道短刀代表着拓跋宇辰,拓跋宇曾将此物赠送于他的时候,曾经说过拿着此刀可以去任何北境人的店铺寻求帮助,所以她并未对店主的态度有所怀疑。 她掏出怀里的药膏和药方递给了此人。 店主疑惑地接了过去,迟疑道:“这是?” 沈金瑶笑而不答:“你先看看这东西放在你店铺里售卖可合适。” …… 离开了北境人的铺子,办完了一件事,沈金瑶心情大好。 她本来想直接回家,可是接着又转念一想,明天就要去凌家拜访,要是穿着简薄岂不是显得她不尊重凌家,正巧金玉楼就在附近,沈金瑶决定进楼逛上一逛。 金裕楼一共五层,越往上售卖的首饰也就越贵。 最后一层,得是京中有名的权贵人家才能够入内,普通的商户之家哪怕有钱也到不了第五层。 而沈金瑶到了金玉楼之后,直奔第五层。 她的目标很明确,前世时她经常听凌月娥说在金玉楼五层有一套粉宝石首饰,价值万两,无比美丽,她非常喜欢,但是苦于没钱,所以没有买。 而沈金瑶这次就是冲着这套首饰来的。 当时凌月娥话里话外的意思就是想让自己这个冤大头买了送给她。 她那个时候刚到京城,对周遭都是冷冷淡淡,假装没听懂凌月娥的话,后来听说那套首饰被其他人买了,凌月娥还给她很久的白眼。 沈金瑶决定明日就戴着这套首饰去凌家,让凌月娥早点免受买不起的痛苦。 沈金瑶一路向上,路过各色精美的首饰都不停留,就这样直接到了第四层。 四层的东西,随便一样也是几百上千两,京城贵女们常逛的也是四层。 此时,已经有几名小姐,正在挑选东西。 她们虽然在挑选首饰,可是却一点都不认真,兴奋不已说着昨日发生在这金玉楼的大事。 “真可惜啊,你们不在现场,五公主当时的脸色可难看了,真没想到凌公子发起脾气来居然这么可怕,都敢不给公主面子。” 五公主?凌轩澈?这两人现在就认识了? 听到熟悉的名字,沈金瑶不由停下了脚步,多听了两句。 “可不是嘛,那个凌月娥也被他好好教训了一顿,要我说啊她就是欠收拾,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斤两,仗着自己是凌公子的亲妹,横的不行。” “话说回来,凌公子说他自己已经有了心上人,而且还是单相思,这事是真的吗?” “为了那心上人,他都敢忤逆公主,哪里还能有假,好想知道是哪家淑女入了他的眼。” “定然是温柔美丽、家室显赫、才华横溢的人吧。” 说着,她们将视线落在了沈金瑶的身上,眼中先是闪过惊艳,接着又变为厌恶:“哪里来的乡巴佬,不知道偷听别人说话是不礼貌的事情吗。” ------------ 第一卷 第31章 你以为你是谁 京中女子,素来瞧不起外地人,尤其讨厌来自江南的女子。 江南是书香胜地,这江南女子也以性子温婉,声音娇柔,才华横溢而闻名天下。京中男子在娶亲的时候,都喜欢娶在江南长大的女子,如此以来,京中女子对江南女子敌意更胜了。 春日宴召开在即,每一位未婚的江南女子,都是他们共同的情敌。 而沈金瑶无论是装扮,还是通身的气质,明显就是江南美女。 沈金瑶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望了过去:得,老熟人。 当今陛下有四位成年的皇子,二皇子病弱,三皇子平庸,大皇子是长子且有兵权,四皇子聪慧得宠,朝中之人都觉得,未来的太子人选将在这二人中间诞生。 朝堂中的贵女们也因此分了两派。 一派是以四皇子的胞妹五公主为首,多是勋贵之家。一派则是大皇子娘家李家二小姐为首,多是武将。 还有一些不成势力的,则是文官的家眷,他们并不站队,是保皇党。其中就有沈金瑶大嫂所在的何家。 前世的时候,若沈金瑶外祖父和父亲还在,凭借家世和她的才貌,能够当文官小姐们的领头者,今世她虽然有这个实力,不过她对牵扯进这些闺秀们的纷纷扰扰,没有兴趣。 至于这几位小姐,都是李家二小姐的跟班,沈金瑶在前世打过交道,不过前世时因为凌轩澈的关系,闺秀们都看她不顺眼,与这几人也相处得不愉快。 若是前世的沈金瑶,面对这种情况,一定会小声道歉,解释自己不是故意偷听,可如今的沈金瑶却懒得继续做大家闺秀,她直接不耐烦道:“哟,真是新鲜了,自己没素质大声嚷嚷,还怪别人听到了?你以为你是谁啊,皇上吗?管好自己的嘴吧。” “你!”“你居然敢这样跟我们说话。” 小姐们词穷了。 最后还是她们自己当中有人给自己下台阶:“哼,别理她,面生得很,肯定是哪个富商的女儿初来京城,不用和她一般见识,在江南她们富商可以仗着有钱享受和官家一样的待遇,可是京城不一样,有她难看的时候。我敢打赌,这里的东西,她一样都不买不起。” 沈金瑶懒得理会,继续往第五层走去,在楼梯口处,她被守在楼梯口的伙计给拦住了。 伙计们从金玉瑶的装扮看出,她也是出自大户人家,他们自然不敢来硬的,态度恭敬有礼:“这位小姐,您要不要先在第四层看看呢,这里都是我们楼里师傅精工之作。” 几个正在楼里挑选的东西贵女,见此一幕,都捂着唇细声笑了起来。 “谁给她的胆子,一来就往第五层跑。” “真是乡下来的土包子。” 她们这几人声音虽然可不小,显然她们并不怕被沈金瑶这个外地来的富家女听到。 几人见沈金瑶看了过来也不心虚,反而挑衅地冲着沈金瑶笑。 沈金瑶收回视线,懒得搭理这群跳梁小丑:“我是诚心来买东西的,我要的东西就在五层,你们让瑞恒大掌柜过来接待我吧。” 金玉楼很会做生意,沈父身为一品大员,沈金瑶自然是有资格进入五层的,她虽在江南,可金玉楼也曾送过象征贵宾的金玉牌到他们家中,只是她今日来此,纯属临时起兴,并未将牌子带在身上。如此想要进五层,只能喊掌柜的过来了。 前世时沈金瑶就是金玉楼的贵客,常在此消费,与这掌柜的也相熟,所以今世就直接喊出了掌柜的小名。 不仅伙计愣住了,边上的几个小姐也愣住了。 伙计心想:大掌柜的名字她是怎么知道的?顾客们都只知道大掌柜姓张,可是这名,只有相熟人才知晓啊。 有小姐嗤笑出声,对着一旁的伙伴阴阳怪气道:“这大掌柜也是想见就能见的?现在的人哪,真是弄不清楚自己几斤几两。” 那伙计倒是想得更深层次一些,见沈金瑶气定神闲的模样,心知她说不定真的与大掌柜相熟,也不敢怠慢,连忙把在五层盘货的大掌柜也喊了下来。 大掌柜下来了,见到沈金瑶他也同样因沈金瑶的美貌停顿了片刻。 他确信自己肯定没有见过沈金瑶,如此美丽的女子他不可能忘记。 掌柜的迟疑道:“这位小姐,您是不是找错人了?” 几个贵女等着看沈金瑶丢丑:“土包子,装什么装。露馅了吧。” 沈金瑶道:“掌柜的,你赠与我家的金玉牌我忘了带,不过上面的编号我还记得,之前你们曾经也说过凭上面的编号就可以上楼。” 大掌柜一愣,接着连连称是,在他脑海中迅速闪过了好几个不在京城的大官之名。 沈金瑶说出了一串数字。 大掌柜将这串数字和发出去后,就再也没有使用过的金玉牌对上了好。 大掌柜知道沈金瑶不想让旁人知道自己的来处,所以他对沈金瑶做了个口型。 沈? 沈金瑶点头。 边上的贵女笑得声音更大了:“报一串数字就能上五层?开什么玩笑。” 大掌柜的记性非比寻常,金玉楼有刻意搜集各家女眷的信息,他在脑海中迅速将沈金瑶跟眼前的女子对上了号。 大掌柜眼睛一亮,这可是个大主顾。 谁不知道沈行舟身为皇帝心腹,又是两江总督,在江南那地方随便收收商人的孝敬就有不少银子了,更何况沈家在沈行舟当官之前就已经是江南有名的富商,江南富庶之地的小姐,手里头可松了。 大掌柜换了一副更加热情的笑容:“大小姐,请上楼。” 边上等着看戏的几个小姐,愣住了。 “凭什么她能上去?我们也要上去。” 然而她们却被伙计拦在了楼梯口外。 伙计面带微笑,语气坚定:“抱歉了,任小姐,您知道我们楼里的规矩的。” 小姐们不服气:“那她凭什么可以上去。” 伙计解释:“因为她是我们金玉楼的贵客,持有金玉牌,我们大掌柜已经辨别过她的身份了。” 小姐们脸色发红。 金玉楼肯定不会辨别错客人,那么也就是说,她们刚刚得罪了一位身份地位比她们高的小姐。 几人立刻互相埋怨了起来。 “都怪你,刚才乱说话。” “还不是你,就是你先开的口。” ------------ 第一卷 第32章 怀疑 金玉楼五层并没有柜台,而是一间间雅间。 掌柜会亲自将首饰一样样拿出来,供客人在雅间内细细挑选。 大掌柜本想好茶相待,跟沈金瑶寒暄一番,沈金瑶却直接道:“我知楼中有一套粉宝石首饰,麻烦拿出来看看吧,我要买。” 这粉宝石首饰,她听过大名,实物还真的没有好好研究过。 这套首饰很快端了上来。 头面主体由数朵盛开的粉宝石花朵构成,每一瓣都经过精细雕琢,晶莹剔透,宛如初绽的桃花,散发着淡淡的粉光,既显温婉又不失高贵。花瓣间巧妙地镶嵌着细小的碎珍珠,金丝编织成花叶,由粉宝石与珍珠串联而成的流苏,轻轻摇曳间,更添几分妩媚与风情。 沈金瑶一下子就喜欢上了:“果然美丽。” 沈金瑶又看了下楼里另外两套次一点的首饰,一套是祖母绿为主,一套是蓝宝石为主的,都各有各的美。 三套首饰加起来将近一万两银子了。 这钱相当于沈父两年的收入,但是沈金瑶手下的铺子,三个月的利润就有这么多了。 所以沈金瑶一点都不心疼,愉快地付了钱。 大掌柜笑得见牙不见眼,这么爽快的主顾,他已经多年没有见到了。京中的那些个有钱人家主母和小姐,来看了这几套首饰好几次,都没有买。 大掌柜一边送沈金瑶下楼,一边道:“我们楼里还有不少首饰,姑娘若是有时间,招呼一声,我可以带着伙计将店内的东西送上门,由您挑选。” 沈金瑶浅笑着应了。 等到两人行到四层时,沈金瑶注意到那几名女子已经没了踪影。 沈金瑶想起刚才发生的事情,状似随意问:“大掌柜,我刚听闻昨日凌公子和五公主在咱们金玉楼发生了冲突,可有此事?” 大掌柜一听,脸色顿时就尴尬了起来。 若是别人问此事,他肯定要说不清楚,可是眼前问他这个问题的人,是他们金玉楼的摇钱树,他肯定要哄得摇钱树开心。 大掌柜铁青着脸,思考着自己要说多少。 说多了,万一让五公主知道他在别人面前议论此事,肯定惹得五公主不开心,可若是说的信息少了,明显要得罪一个新主顾。 不过当日的事情,其实也不少人看见了。沈家小姐,四处打听,也能打听到经过,无非就是多费些功夫罢了。 大掌柜一咬牙,看了看左右都没有其他人,豁出去道:“却有此事……” 一直到到了自家门口,沈金瑶都在回想大掌柜刚才说的话。 “凌公子在我们楼订了一个翡翠镯,凌家小姐说这镯子肯定是她哥哥订给五公主的生辰礼物,就给了五公主。大家这才知道凌公子那镯子是要送给心上人的。” “凌公子并未要回镯子,似乎,似乎像是专门为了澄清自己不是送五公主礼物才来的。” 沈金瑶想不明白。 这个时候的凌轩澈怎么会有心上人呢?凌轩澈当时的一举一动都是众多贵女的议论对象,他若那时真的心仪其他女子,不可能没有风声。而且,在她到了京城后,两人才慢慢相爱。 不对,也不是…… 沈金瑶想起前世凌轩澈突然翻脸,她又觉得,自己其实并不了解凌轩澈。 说不定,凌轩澈心底真的有一个埋藏很深的爱人,她不知道而已。 不过,更奇怪的是,前世他和五公主如一对璧人般的画面还深深印刻在她的脑海中,怎么到了这辈子,凌轩澈就直接让五公主当众丢了脸了呢? 就算这镯子,不是送给五公主的,他完全可以私下要回来,免得伤了五公主的脸面。 这实在不符合凌轩澈的性格。 花醉陪着沈金瑶目睹了所有事情,看到她愁眉不展,很是不解:“小姐,这凌公子另有喜欢的人,难道不是好事情吗?正好你不想嫁给凌公子,等你回去了,就把这事儿告诉老爷夫人,你也就不用发愁你们俩的婚事了。” 沈金瑶摇摇头:“我总觉得,事情没这么简单。” 为什么会发生这么多和前世不一样的事情。 只是因为她改变了父母必死的局面吗? 还是说…… 沈金瑶又想起,城门口凌轩澈频频望向她的视线。以及今天一早,收到的那些前世的她所喜欢的礼物。 沈金瑶神色愈发难看起来。 不行,明天去凌府,她一定要小心谨慎,千万不能展现出和前世不一样的地方。 希望这一切都只是她多心了。 打定主意后,沈金瑶神色郑重道:“花醉,明日你记得多观察一下凌轩澈的一举一动,但是记住了,不能被他发现。” 在踏进家门的那一刻,沈金瑶就重新换上了轻松的表情。 “花醉,你快去看看,我爹娘在干什么。” 很快,花醉就带回了沈金瑶想要的讯息。 沈父在书房里谈事情,沈母在院子里给下人们安排活儿。 沈金瑶知道今日父亲面圣会提关于私铸钱的事情,不过现在不是直接去找父亲的时机,母亲那边,她还要好好安抚一番才是。 沈金瑶将姜翰汶他爹送的镯子的收了起来,将三套她新买的首饰送到了沈母面前。 这大半天不见,沈母本来已经想好了不少教训沈金瑶的台词,可是在看到沈金瑶送过来的首饰后,立刻移不开眼,忘了自己要说了什么。 京城出产的首饰,用料讲究,华贵大气,虽说沈母不是喜好穿金戴银之人,可也免不了被这首饰吸引了注意力。 沈母一边把首饰往身上试戴,一边责备:“真是手里有几个钱,就开始乱花了。” “娘,这些花掉的钱我都会赚回来的,你姑娘多聪明,你又不是不知道。” 等拓跋宇辰从北境归来,她就可以大展身手了。 “是是是,就你脑瓜子灵活。” 沈金瑶见气氛好,趁机道:“所以,母亲,我可以不嫁给凌轩澈吗?他真的不适合我。” 沈母顿时色变:“不行!别给我讨打。” ------------ 第一卷 第33章 被他弄丢了 春光明媚,沈金瑶站在凌府的大门口,看着那深红色的大门。 我回来了。 凌家是开国时期和先皇一起打天下的功臣之一,这府邸乃是先皇所赐,占据了一整条街。除了凌家主脉外,支脉的人也住在其中,府邸的大门由厚重的青铜铸就,尽显威严气派。 但是沈金瑶知道,偌大的凌家早就入不敷出,铺子的进账越来越少,可是人口却越来越多,支脉的那些人都等着凌家主家给银子生活。 沈婉清和凌轩澈带着凌月娥早就已经守在门口。 见到沈金瑶母女,凌轩澈第一个迎了上来,带着温柔的笑容,恭敬行礼:“沈夫人,沈小姐。” 今天他面容清癯俊逸,鼻梁挺直,唇色淡红,嘴角挂着一抹温文尔雅的笑意,仿佛春风拂面,头戴精致雕花的白玉冠,身穿剪裁得体的月白色长袍,袍身以细腻的银线绣着淡雅的山水图案,身上带着淡淡竹香,从头到脚都是精心搭配过,想要像前世那样获得沈金瑶的欢心。 他的目光在沈金瑶身上贪婪地停留着,从头到脚每一处都细细打量。 沈金瑶觉得自己像是被一只毒蛇盯上,那蛇在她的全身盘绕,窸窣作响。 她回忆着自己从前的表情,扬起笑容,对凌轩澈还礼,接着她赶紧将视线挪到沈婉清身上,装出一副大家闺秀要与外男保持距离的姿态。 沈婉清开心道:“哎呀,我的好姐姐,我等你很久了,总算把你盼到了。来来来,这是我们家月娥,你看看,也是大丫头了。” 凌月娥勉强扯出笑容,行了一礼。 她心情很不好,根本不想出来见客,区区一个沈家,不过是一品大员家眷而已,指不定过了几年之后就被贬官不知道到哪里去了,凭什么让她这个侯府大小姐出来迎接。 但是继母早就把沈家要来访的事告诉了父亲,父亲虽说整日沉迷于酒色,没有正事,可是对攀附权贵这件事情很上心,听到沈家要来,一定要沈婉清和凌月娥好好招待沈家人。若非沈父不来,凌继业肯定也要露面。 在见到沈金瑶之前,凌月娥以最大的恶意揣测,想象着沈金瑶肯定是一个乡下来的不知礼数的村野丫头,她哥哥凌轩澈肯定是大病一场脑子烧坏了,才会把那个丑丫头当成心上人。 但是凌月娥所有恶意猜测在见到沈金瑶后就荡然无存了,她愣愣看着沈金瑶母女,脑海中只闪过一个念头,可真漂亮了。 沈母面庞温婉,眉眼间透露出一种历经世事的淡然与智慧,宝蓝色的华服既显得高贵又不失沉稳,与她温婉端庄的气质相得益彰。 沈金瑶面若桃花,眉眼如画,一袭轻柔粉色衣裙轻轻摇曳,搭配着同色系的精致头饰,散发着勃勃生机与无限活力。 母女二人,一静一动,凌月娥自诩生在京城,见过美人无数,眼界颇高。可是那些美人在沈家母女里面前还是逊色了许多。 等等。 凌月娥忽然觉得沈金瑶的头饰有些眼熟,她不由定睛又看了几眼。 由于沈金瑶没有带全套首饰只挑了几个钗子带,所以凌月娥里没有第一时间认出来,认清楚后,她本来就不好的心情,更差了。 这不是金玉楼的那套粉宝石头面吗?怎么会在沈金瑶这家伙头上,她一个乡下来的土包子,怎么可能买得起金玉楼的首饰。 凌月娥恨不得将自己头上的珠钗扯下来,都怪沈婉清这个废物,打理凌府这么多年,弄得她连套像样的首饰都买不起。 凌月娥在打量沈金瑶的时候,沈金瑶同样也在打量她。 和沈金瑶记忆中那个意气风发的凌家大小姐相比,此时的凌月娥看起来憔悴了许多。 看来这几天她的日子并不好过。 沈婉清一边和沈母寒暄,一边拉着沈母的手往里走。 而凌轩澈则在沈金瑶身旁,温柔道:“表妹,你初次来凌府,我给你介绍一下吧。” 沈金瑶尽量维持笑容:“多谢。” 按理说,她应该也称呼这个人为表哥,但是她实在是说不出口。 凌月娥在人群最后,看着前面其乐融融的两对,仿佛自己是多余的,满眼怨毒。 凌府毕竟是开国至今的侯府,无处不透着世家贵族的底蕴,光滑如镜的青石板,道路两旁对称地摆放着数盆珍稀花卉,色彩斑斓,香气袭人,一步一景,令人赞叹。 凌轩澈声音温柔:“这花是从南边运来的,再过两月就会开花,表妹若是见到,一定会喜欢。” “这奇石是前朝所留,是第一代信远侯从王爷府中获得,据说前朝皇帝很喜欢这块石头,还为了这石头做了不少诗。” 沈金瑶维持笑容,时不时发出点声音,表示自己有在听。 凌轩澈讲的这些,有些她知道,有些她不知道。 仔细回想,前世的时候,凌轩澈可没有这样细细地跟她介绍凌家上下每一处。 名满天下的凌公子,在对待孤女和对待权臣之女态度上,真可谓是天壤之别。 越想,沈金瑶的心就越冷,对凌轩澈的厌恶也就越深。 凌轩澈一边介绍着凌府每一处陈设的来历,一边小心观察沈金瑶的表情,想要看出她的喜好。 可惜的是,无论凌轩澈说什么,沈金瑶始终保持着温柔有礼的笑容,似乎对他说的东西都不感兴趣。 凌轩澈不禁想:阿瑶以前是这样的性子吗?看上去温柔可人,实际上却拒人于千里之外。 他发现自己想不起来了。 和阿瑶初见时,他并未喜欢上阿瑶,只把她当作从外地来需要照顾的可怜表妹,倒是祖母和继母总是让他多和阿瑶相处,后来和阿瑶细聊中,他才知道阿瑶和他有着不少共同爱好,这才让他开始多关注阿瑶。 他不记得自己是什么时候开始喜欢阿瑶的,他只知道,很久以前,阿瑶就会用亮晶晶的眼睛看着她,眼中满是崇拜之色,每次和阿瑶在一起时,她都会努力寻找话题。 若是他那个时候心情不快,阿瑶就会不再说话,但是一定会在他身边陪着他,为他研磨泡茶焚香。 这么温柔可爱的阿瑶,却被他弄丢了。 凌轩澈微微合眼,掩住心底的痛意。 再度睁眼时,他眼底多了几分狠辣。 前世弄丢了,今生再找回来便是,不会有人能够阻拦在他和阿瑶之间。 ------------ 第一卷 第34章 刁难 这侯府虽然大,但早已分家,如今住着的主子倒是不多。 只有凌老夫人以及凌继业一家五口,如今来了凌府,第一个要拜见的当然是凌老夫人。 一行人,也没有去其他地方,径直朝着凌老夫人的院子走去。 凌轩澈见沈金瑶对他介绍凌府景色似乎没什么兴趣,就转移话题,开始介绍起凌府众人。 “我祖母寡居多年,性子有的时候比较尖锐,她喜欢色彩艳丽的东西。至于我父亲,性子宽和,喜欢名家字画,而我母亲也就是你姑姑,我也不多做介绍了。我妹妹月娥,性子比较直,平日里都和各公爵府侯府小姐交际,喜欢讨论时下流行的衣服首饰。” 凌轩澈介绍这么多,他是想方便沈金瑶了解凌家众人,这样沈金瑶在和凌家人交谈时,也能尽快获得凌家人的好感。 沈金瑶皱眉,越听越觉得厌烦。 凌家人的性格喜好跟我有什么关系?这人怎么这么啰嗦,难不成还指望我按照凌家人的喜好,送他们凌家人满意的礼物不成,凌府已经穷酸成这样了? 停顿了片刻,凌轩澈接着补充道:“祖母若是说了什么你不爱的话,你千万不要放在心上,我在这里先赔不是,等见过祖母,我带你去看好玩的东西,保证你会开心。” 他有感觉,这次见面,祖母一定会使绊子。他现在顶着凌府孙子的名字,无法对祖母的行为多说什么,只能先安抚沈金瑶,事后再补偿她。 沈金瑶淡笑不答。 沈金瑶没有注意到,在提到祖母时,凌轩澈眼底多了几分暗色。 沈婉清和沈母两人表面上在前面细声聊着,实际上都竖着耳朵在听凌轩澈和沈金瑶之间的动静。 她们你看我,我看你,面露兴奋,就像是在看两个小情人。到了后来,两人基本不说话了,专心偷听凌轩澈和沈金瑶在说什么。 而一直跟在后面的凌月娥身上的低气压越来越浓。 凭什么,凭什么哥哥对这个乡下来得这么好,也就是那张脸长得还不错。明明自己才是他的亲妹妹。就是为了她,自己才在众人面前丢了那么大的脸。 而凌老夫人早就已经收拾妥当,只等着沈家母女上门。 她看着空荡荡的门口,不耐烦道:“怎么还不来,这么不把我放在眼中吗,到底懂不懂礼数。” 守在一旁的侍女不敢吭声,在心底腹诽:谁像你一样,天还没亮就起床,等着客人上门。明明沈家人的拜帖都写明了时间,若是来早了,那才是不懂礼数。 凌老夫人也没等侍女回答,想了想又问:“公子呢,在干什么。” 侍女小心答道:“公子……也去接沈家人了。” 凌老夫人冷色一沉:“哼,我就知道,他这是生怕我把沈家姑娘给吃了。” 凌家很大,一行人走了一炷香时间,终于到了凌老夫人的宁安堂。 宁安堂位于凌府左侧,整体风格肃穆,与院子其他部分截然不同。来来去去的下人们,都屏气凝神,不苟言笑。 沈婉清踏进正厅,就陪着笑脸道:“老夫人,我带沈夫人和沈家大小姐来了。” 沈金瑶跟在母亲后面,也来不及打量周遭情况,她低着头恭敬行礼:“见过老夫人。” 按常理,凌老夫人应该热情地喊他们母女俩起身,可是沈金瑶等了片刻,却没有听到任何动静。 四周一片安静,仿佛凌老夫人并不存在。 沈金瑶维持着行礼的姿势,看了眼自己的母亲。 沈母膝盖不好,是多年的老毛病,她不能久站,也不能久坐。 沈金瑶知道若是不想被凌轩澈看出异常,就要装出和前世一样的性子,那么这个时候她应该继续老老实实维持着半蹲姿势,等待凌老夫人发话。 可是,她不想受这个委屈。 既然凌老夫人,不打算好好做这门亲戚,那么她也不想给凌老夫人老脸色看。 正当沈金瑶准备站起来时,就听凌轩澈道:“沈夫人,请这边落座。” 沈金瑶一愣。 凌老夫人明显是想刁难人,这凌轩澈可是素来最敬重他的这位老祖母,前世是经常在她耳边讲,凌老夫人一个人撑起侯府,拉扯大两个孩子,是多么不容易的事情,最是不可能违背凌老夫人意愿的人就是他凌轩澈了,他居然这个时候帮忙出头。 沈金瑶也不吭声,顺着凌轩澈的话扶着母亲到边上的椅子上坐了下来。 凌老夫人装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哎呀,不好意思,刚才看到两位美人犯迷糊了,忘了喊两位起身,莫怪莫怪。” 沈婉清也在一旁帮腔,缓和气氛。但是刚才到底是不是故意刁难,沈母和沈金瑶心中都有数。 凌老夫人亲切道:“这就是阿瑶吧,快过来,让奶奶我仔细看看。” 沈金瑶慢吞吞走到凌老夫人边上,抬头看向他。 凌老夫人是三白眼,不笑的时候看起来确实有几分凶恶。 在沈金瑶记忆中,凌老夫人对她一直亲切有加,总是对她说,把她当做亲孙女来看,一直到她死,凌老夫人都是一副和善的面目。 可如今,凌老夫人只嘴角露出微笑,眼睛却未动,显得有几分渗人。 凌老夫人粗糙的手,拉着沈金瑶,将她上下仔细打量了一遍,扯动嘴角:“哎呀,真是个俊丫头,这东西你收着。” 说着,就把一个镯子套在了沈金瑶手腕上。 看到那镯子的样子后,除了沈金瑶外,其余人都脸色一变。 凌轩澈恨不得当场就站起来,沈母脸上是藏不住的怒意,而沈婉清则手足无措,凌月娥倒是在一旁终于露出了笑容。 那是一个玉镯,玉色黯淡无光,因材质不佳而形成的细微裂纹和杂质,是属于他们这个阶层,看都不会看一眼的货色。 沈凌两家可是想要定亲的,沈金瑶作为女方第一次拜见家中长辈,正常来说肯定要拿出好东西来,就算是对女方不满意,也不至于拿出这样的礼物。 这根本不是见面礼,而是赤裸裸的羞辱。 沈金瑶却觉得十分有趣,也难为凌老夫人能够找出来这样的一个镯子。 她捧着镯子,露出了今天第一个笑容:“多谢老夫人,这镯子我很喜欢。” ------------ 第一卷 第35章 意外之喜 沈金瑶的笑容太真心实意了。 不管是送礼的凌老夫人,还是在一旁因这镯子或气愤或开心的人,都愣住了。 凌老夫人离沈金瑶最近,她认真打量了沈金瑶的神色,发现这姑娘确实不是装的,她是真心实意的开心。 老夫人傻眼了,她送这镯子是为了敲打沈家,一来是让沈家认清自己的身份,二来是暗示自己对沈金瑶这个孙媳妇没兴趣。等沈金瑶露出屈辱却又无可奈何的表情时,她就假装自己送错了东西,将镯子收回来,换个正常的镯子送给沈金瑶。这么一番操作,她的目的也达到了,说出去也不怪她故意刁难人。 结果现在这怎么回事?怎么会有人被人羞辱了,居然还开心。 沈金瑶生怕这镯子被凌老夫人拿回去了,她连忙开开心心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她甚至把和粉宝石首饰一套的镯子取了下来,换上了这个劣质的玉镯,深表对这个礼物的喜爱。 她的这动作换成一个正常的礼物倒也正常,可是这明显是羞辱人的镯子她却这么开心的戴着,大家都懵了。 凌轩澈担心地看着沈金瑶,害怕她心里有委屈却憋着说不出来:“表妹,这镯子你给我吧,祖母可能今日犯糊涂了,我给你补一个更好的。” 沈金瑶此刻的心情很好,可不是喜欢吗,她不用为了不嫁给凌轩澈说服父母啦,母亲肯定能读懂凌老夫人送这镯子想表达的意思,感谢凌老夫人,真真是给她带来了意外之喜。 沈金瑶很是体贴:“我觉得这镯子挺好的呀,我听闻凌府经济状况不好,开销又多,姑父俸禄微薄,在城南的脂粉铺子、绸缎铺子都入不敷出,城外的三个庄子也都年年遭灾,没有产出,还要家里贴补上千两银子,姑母的嫁妆都贴了不少进去,想必送这样档次的镯子也是已经是凌家的极限了,长者所赐,都是老夫人的一番心意,我定然会好好收藏的。” 堂堂侯府入不敷出,挪用媳妇的嫁妆,这可是一大丑闻,而这些凌家秘辛,都是前世沈婉清告诉她的,句句属实,也是凌家一直藏着不敢让外人知道的秘密。若是凌老夫人不怕丢人,沈金瑶还可以说得更细。 沈金瑶话音刚落下,凌老夫人的目光立刻向刀子一样射向沈婉清:你怎么什么都跟你娘家人说!!! 沈婉清可怜兮兮冲着凌老夫人不断摇头,眼神惊恐:我没有,我没有把凌家私事的事情告诉沈家人。 凌老夫人自然是不会相信,沈婉清不说,沈金瑶这个丫头片子哪里能知道这些。 沈母、凌月娥一愣,她们都还不清楚凌家的经济状况。不过看凌老夫人和沈婉清的神色,就知道沈金瑶所言非虚。 沈母本来因凌老夫人的这刁难,一直紧绷身子,沉着脸处于戒备状态,到此时,她放松了身体,淡淡笑了起来。 自家丫头表面温顺,实际鬼主意多,她今天就不操心了。 沈金瑶笑脸盈盈继续道:“这镯子我不仅今天带着,等以后去见客的时候,我也带着,旁人问起,我就说这是凌老夫人在第一次见我的时候送的礼物。” 反正她巴不得和凌轩澈没关系,凌家给千里迢迢上门的亲家送此等礼物,到时候说出去,看看谁丢脸。 凌老夫人气得咬牙切齿,却只能摆出笑脸:“哎呀,沈家丫头,你看我这记性,本来想送你的是另外一个镯子,但是我刚才掏错了。来来来,这个你拿去,这个才是给你准备的。” 说着,她从怀里掏出了一个洁白细腻的白玉镯。 要是让这丫头带着这镯子到处跑,他们凌家面子往哪里搁,所有人都会觉得凌家嚣张跋扈,欺人太甚。若是这丫头再把凌家挪用媳妇嫁妆的事情说出去,以后凌家人就不用在外面混了,凌贵妃和三皇子也要跟着一起丢脸。 凌老夫人这才后悔自己刚才不应如此行事。 沈金瑶偏头,乖巧地看着凌老夫人:“老夫人身为侯府老夫人,身上带着的都是好东西,这么个镯子,明显是刻意寻来送给我的,我自当珍惜,多谢老夫人赠礼。” 凌老夫人只觉得胸口一阵发闷,自从凌老夫人的女儿当上贵妃,已经很久没有人这样一句句将她的话顶回去了。 凌老夫人一字一顿,咬牙切齿;“沈家丫头,你不要登鼻子上脸。” 沈金瑶脸上的笑容消失,没兴趣再和凌家人废话。 凌轩澈接过凌老夫人新拿出来的镯子,接着他朝着沈金瑶行礼道歉,脸上的笑容愈发温柔,语气也轻了几分:“沈姑娘,真的很抱歉,这可能是侍女的东西,祖母不小心弄错了,还请将那镯子给我吧,此镯才是赠与你的见面礼。” 若真让沈金瑶拿着这个镯子到处晃,他和阿瑶的婚事也不要想了。 凌轩澈自信自己能够将镯子拿回来,就像前世那样,阿瑶从来不会拒绝他的要求,每一次阿瑶都是以他的意见为先。 沈金瑶却不接话,转而对面如死灰的沈婉清道:“姑母,昨日您来我家的时候,提过表弟的身体受了伤,我当时还说了,我略懂医术可以看看,不如您现在就带我去看看表弟吧。” 凌轩澈站在原地,有些发愣。 不论是前世还是今生,这还是他第一次被沈金瑶这样无视。 他怔怔看着沈金瑶的侧脸,心底无比酸涩。 沈婉清还在想着待会儿怎么应付凌老夫人的狂风骤雨,被沈金瑶点到名字后,她愣神看着沈金瑶,不敢接话。 她可不敢把人带走,这镯子还是沈金瑶手上呢。 沈金瑶似笑非笑:“姑姑的脸色很差呢,可是今日不方便?我看凌老夫人的脸色也不大好的样子,不如请个大夫来看看吧,我和母亲就此先告辞了。” “别别别。”沈婉清终于脑子上线,今日事情传出去,定然是他们沈家人丢脸:“走,我带你去看你表哥。” 她想着,先把人带出去,私下她说些好话,这事儿就这么揭过了。 沈金瑶母女依旧恭敬的对凌老夫人行礼告辞。 凌老夫人气得不行,都不想看到沈金瑶的脸,她一句话都没说,而沈金瑶也没有等她回话,自顾自行完礼后,直接就走了。 “澈儿,你留下。” ------------ 第一卷 第36章 神药 凌轩澈还没从被沈金瑶拒绝带来的震惊中回过神来,出门的动作慢了一步,被凌老夫人留了下来。 凌月娥本来就是想问凌老夫人自家铺子的事情,对接待沈家人一点兴趣都没有,也留在宁安堂没有走。 凌轩澈眉间隐隐浮现不耐烦,他朝沈金瑶望去,只看到沈金瑶的后脑勺,她似乎根本没有注意到他这里的动静,也不关心他正在做什么,已经走远了。 他压下心底的烦闷,依旧是温柔公子的姿态:“祖母有何吩咐。” 凌老夫人声音尖锐:“你看看那丫头,一点礼貌都没有,这就是你喜欢的人吗?如果你把她娶进门,岂不是要气死我。我告诉你,你死了那条心,只要我活着一天,她沈金瑶就别想踏进凌家的大门!” 凌轩澈垂下眼帘,遮住眼底的冷意。 出了宁安堂,沈婉清绞尽脑汁寻找话题:“阿瑶啊,这个镯子你看,要不然你还是给姑姑吧,姑姑用一套头面跟你换。” 沈金瑶将镯子大大方方露在外面,她一双眼睛直直看着沈婉清,笑意不达眼底:“姑姑,我看着像是很蠢的人吗?” 沈婉清一愣,不明白沈金瑶怎么突然问出这么一句话,她迟疑地摇头,挤出笑容:“……不是,怎么会呢。” 沈金瑶轻笑:“所以,就请不要说这些糊弄蠢人的话了,姑姑应当知道,沈家好,你在凌家才能安稳。” 闻言,沈婉清的面色顿时惨白,她惊疑不定的看着沈金瑶,不敢想象,这是她那个总是温柔笑着的侄女儿,能够说出来的话。 沈金瑶神色淡淡:“姑姑如果别的话想说,那我们就此告辞了。” 沈婉清慌了,想起躺在床上哀嚎不已的凌天宝,母爱还是占据了上风:“不,别走,还是麻烦你去看看天宝吧。” 请来的大夫个个都对沈金瑶束手无措,她只能把沈金瑶当做救命稻草了。 沈母本不想让沈金瑶去蹚这趟浑水,可是见沈金瑶很有兴趣的样子,便不阻拦,但是却也在一旁补充道:“阿瑶她只是闲暇时看了几本医书,算不上什么大夫,你可别抱希望。” “那是自然的。”嘴上说这么说,沈婉清心里直打鼓,盼着沈金瑶能有法子。 刚进凌天宝的院子,沈金瑶就听到一声熟悉地,压抑着地怒吼。 “滚开!死丫头,你弄疼我了。看我不打死你。”那声音好像嘴里含着什么的东西,有些吐词不清。 接着就是叮叮咣咣砸东西的声音,以及丫鬟们低低的哭声和哀求声。 “天宝他最近情绪不怎么稳定,他太疼了。”沈婉清尴尬地解释。 她连忙快步走进屋内,一边走一边高声道:“天宝,你舅母和表妹来看你了。” 屋内各色声音停了下来,接着就是脚步声和物体搬运的声音。 接着传来低沉的怒吼:“有什么好见的?都来看我的笑话吗?” 沈母和沈金瑶对视一眼,沈母迟疑道:“要不,我们就别进去了。” 沈婉清急了:“他只是一时情急,还是进去看看吧。” 沈金瑶实在很想看看自己的药到底是什么效果,想了想道:“姑母之前说他眼睛也有伤,想来是看不见,那我步子放轻,不要让他听出来我来了,我简单看一眼就走。” 沈婉清眼睛一亮:“好的,就这么办。” 凌天宝卧室内,浓烈的药味加着血腥味道,还有一点腐烂气息,很是难闻。 丫鬟们在屋子角落站成一排,都低着头。 床榻上,半躺着一个宛如癞蛤蟆的男人,他的脸庞仿佛被无形的力量撑大,皮肤紧绷而肿胀,呈现出一种不健康的红紫色,肿胀的皮肤上,布满了大小不一的水泡,有不少已经溃烂。他一只眼睛肿得老高,另外一只眼情况好一些,但是也无法完全睁开。 看样子他刚才应该是在换药。 沈婉清的眼眶再次泛红,泪水仿佛随时都会决堤:“我的天宝,这可真是怎么办才好。你快坐下来,别生气了。” 距离沈金瑶给凌天宝下药,已经过了两天,而凌天宝的病情显然比沈婉清之前向沈母描述的还要棘手许多。 凌天宝喘着粗气,语气中满是愤怒与绝望:“太医呢!说好的去请太医,你想看着我死吗!!!” 他疼啊,他骨头被打断了,躺在床上不能动,而脸上的感觉更是如同有成百上千只蚂蚁在肆意爬行,瘙痒难耐,他绝望的想要抓挠,但是又不能抓。 沈婉清满含期待地望向沈金瑶,然而,沈金瑶面露为难,轻轻摇头,随后默默地退了出去。 “怎么样?情况很严重吗?”沈母站在门外,没有踏入房间,只是焦急地询问着。 沈金瑶低声道:“情况比昨天更严重了。” 就在这时,一个下人高举着一个药盒,满脸兴奋地跑了过来:“夫人,夫人,我找到了一种新药,或许对少爷的病情有所帮助,让我们试试吧!” 沈婉清兴奋地跑了出来:“什么药。” 下人高兴道:“这是北境人卖的药,说是他们巫圣亲手所制,是非卖品,但见我们实在可怜,便慷慨赠予了一些让我们应急。” 盒子打开就散发出一股淡淡的异香。 沈婉清心中大喜,也来不及细问,连忙接过药盒,匆匆走了进去。 凌天宝急得不行:“快,给我抹上,那些大夫们开的药都不管用。” 沈婉清先挑了一点,在丫鬟身上试试没有副作用后,这才小心翼翼地将药膏敷在凌天宝皮肤上。 “娘,有效果,真的有效果。”凌天宝觉得,被这药膏覆盖过的地方,都有一种凉凉的感觉,瘙痒顿消,疼痛也缓解不少,他激动得几欲落泪。 然而,那盒子中的药膏却少得可怜,仅仅涂抹了小半张脸便已经用尽。凌天宝此刻的感受更加难以忍受,半边脸清爽舒适,而另一边则依旧剧痛难忍,这种鲜明的对比让他愈发痛苦。 “娘,药没了,我好疼,再给我一些吧。”凌天宝痛苦地哀求着。 见此一幕,沈金瑶露出淡淡的笑容,姜神医果然是神医,做出来的药立刻就见效了。 沈婉清心急如焚,紧紧抓着下人的手:“快,快去问问他们,这药膏到底要多少银子,我们愿意全部买下。” 下人初时因药膏奏效而面露喜色,但随即又愁容满面:“可是,北境人说了,这药膏他们是不卖的。” 沈婉清闻言,焦急万分:“这可是人命关天的大事,有药为何不卖?不行,我要亲自去找他们掌柜地谈谈。” ------------ 第一卷 第37章 动手脚 等凌轩澈赶到凌天宝的院子时,看到的就是一空荡荡的院子。 他随手抓住一个下人问:“你可知沈夫人和沈小姐去了哪里?” 下人恭敬回道:“回去了。” 凌轩澈眉头一皱,却依旧声音和煦:“都走了,那母亲呢?” 下人道:“夫人也走了,说是寻到了一种对少爷很管用的药,但是对方不肯卖,她急忙忙的去买药去了,所以沈家夫人和小姐,都走了……” 凌轩澈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烦躁。 居然连招待客人这种小事情都做不好,只顾着给她那个废物儿子买药。 凌沈两家本有定亲的想法,他费心谋划,就是想给沈家留一个好印象,结果全毁了。 自己休了一个多月的病假积压了不少工作,下一次与阿瑶相见更是遥遥无期。甚至他的都不确定,沈家是否还愿意和自己商议亲事。 越想,凌轩澈心底的怒意就越重,不过他面上依旧带着浅笑,让人看不出端倪。他也不打算在这里停留,准备追出去,争取补救一下。 正躺在床上哼唧唧的凌天宝,听到凌轩澈的声音,喜出望外,他高声道:“哥,你终于来看我了,快救我,我疼死了。” 凌轩澈本不想理会他,可众多下人都在,他还得维持温柔公子的模样,弟弟都病成这样了,不看一眼实在说不过去了,他只能应了一声进了屋。 凌天宝听着凌轩澈的脚步声,满是期待:“哥,你有帮我找到新的大夫吗,原先的那些都是废物一点用都没有。还有,那打我的人,你找到了吗?你可千万要找到她们啊,我要把她们……” 这几天他痛痒难耐的时候,靠的就是想象怎么折磨那两人来度过的。他已经脑补了各种折腾人的手段,迫不及待想要在她们二人身上实现了。 凌天宝突然感觉到自己被一股无形的寒意紧紧包裹,那种冷,不是来自外界的温度,而是源自心底的深渊,让人不由自主地颤抖。 他不敢继续说下去。 凌轩澈站在凌天宝身边,他的目光深邃而空洞,没有丝毫的温度,就像是来自深渊的凝视,在他眼中,凌天宝已经是一个死人了。 凌天宝颤声道:“哥,你说话啊,你别不说话,我害怕。” 凌轩澈声音轻柔:“一切都会好的。” 这话是说给他自己听的。 凌轩澈注意到凌天宝脸上只有一小部分地方涂了膏药,对比着另外半张暗红的脸,看起来十分滑稽。 莫非这就是沈婉清迫不及待去买的药? 凌轩澈关心道:“新试的药效果如何?” 说起这个,凌天宝兴奋起来:“好用,我这敷药的部位,舒服多了,可惜就是数量太少了,不够疗伤。” 凌轩澈眸色暗沉了下来,又简单和凌天宝聊了几句后,凌轩澈准备离开。 走之前,他朝屋内一角望了一眼,那里站着四个花容月貌的丫鬟,正低眉顺眼地等待主子吩咐。 凌轩澈离开院子后,他在院子外的一处花丛旁,停住了脚步,似乎是在赏花。高大的树木遮掩住他的身形,路过此处的人,都注意不到他的存在。 过了一会儿,那四名丫鬟中的一人朝着这方向匆匆而来,那丫鬟一路留心四周的情况,她在离凌轩澈不远处站住。 丫鬟小声道:“拂露见过公子。” 凌轩澈直奔主题:“把和那药有关的事情,细细说来。” 听到凌轩澈的声音,丫鬟有些兴奋,不过她不敢朝凌轩澈所在的地方看去,小声将自己知道的说了出来。 可惜的是,这药相关信息她知道的也很少。 凌轩澈低头沉思。 如今三位皇子争夺太子之位已经慢慢有了雏形,大皇子有兵权,三皇子是宠妃之子,四皇子聪慧,各有优势。北境则刚刚臣服,正是迫切想要融入康朝的时候,凌家是三皇子一脉,凌天宝被人莫名其妙殴打,这一直低调的北境人突然拿出来对症的药,莫非北境人也想在这皇位之争中下注。 凌轩澈沉吟了一会儿后,迅速作出决定:“找机会偷一点出来给我。” 这药明显极为难得,若是能买到,沈婉清肯定会当眼睛珠子般护着,想要偷可谓是难如登天。 可拂露却半点推迟都没有,干净利落,低声应道:“是。” 见凌轩澈没有其他吩咐,犹豫了一会儿,拂露有些亢奋:“新药似乎很好用,我们要不要继续在里面加点东西?” 沈婉清请来的大夫并非真的不堪大用,开出的方子若真遵照执行,凌天宝的伤不至于恶化。 可惜的凌天宝对待下人非打即骂,还占了不少丫鬟的身子,丫鬟们早就对他怀恨在心,重生后凌轩澈很轻松就收买了拂露,在凌天宝的药里动了手脚。 凌轩澈声音冷了几分:“不要做多余的事情,等我吩咐。” 拂露不明白为什么公子改了主意,不继续对凌天宝下手,她有些沮丧,却依旧低声应道:“是。” 凌轩澈想了想又道:“治疗他骨伤的药,还是像之前那样,务必不能让他恢复如初。” 拂露眼睛一亮,语气高昂:“是!” 凌轩澈回房,仓促收拾了点东西就准备去到沈家道歉。 快要走出院门口时,凌轩澈经过了在角落里老老实实扫地的钟叔,他在钟叔耳边丢下了一句话。 “老夫人年纪大了,这两日夜里起夜摔到了脑袋,从此缠绵病榻,不见外客。” 钟叔一愣,连忙抬头望去,想要多问几句,却只看到凌轩澈匆匆而去的背影。 他愣在原地,半晌没有动。 少主这意思,难道是让他们现在就对凌老夫人动手? 可是,这和他们原本的谋划不一样啊。 正当钟叔思索着,接下来该怎么干的时候,旁边传来一女声严厉道:“发什么呆呢,快干活,可不能看到公子好说话,就偷懒。” 另一丫鬟道:“还不是公子心善,看他在街边乞讨没有饭吃,让他进院子负责打扫给他一个活路。要我说啊,给点银子打发就行了,何必弄进院子里,活也干不了多少,尽偷懒。” 钟叔佝偻着背,藏住眼底的杀意,唯唯诺诺地道歉:“对不起,我这就开始干,这就开始干。” 等公子成就大事,这帮狗眼看人低的家伙,他全都要杀光。 ------------ 第一卷 第38章 不识抬举 刚才还热闹的宁安堂,一下子变得冷清起来。 凌老夫人看了眼角落里的凌月娥,将她上下打量一遍,眼底闪过一丝嫌弃。 若自己的孙女能有沈家丫头那样的美貌和聪明,她手里的牌就要好打多了。 凌月娥感觉到凌老夫人冰冷的目光,她缩了缩脖子,露出讨好的笑容:“祖母,刚才那人说的事情是真的吗?” 凌老夫人轻轻摇头。 凌月娥眼睛一亮:“我就说,咱们家怎么可能沦落到要花主母嫁妆的地步。” 凌老夫人摇头嫌弃道:“可怎么办,你这样子可怎么嫁得出去。” 凌月娥神色一滞,眼眶中隐隐泛起了委屈的泪光:“祖母……” 凌老夫人深吸一口气,忍住太阳穴的突突跳:“刚才的问题,你根本就不该问出口!你也别在这里碍我的眼了,有那时间还不如回去学一下琴棋书画,莫要总是在外头给我丢人现眼。” 凌月娥不敢多说什么,红着眼眶走了。 回到自己房间,凌月娥越想越气。 都怪沈金瑶!都是因为她惹祖母生气了,所以才连累自己挨骂!这个贱人!摊上她,自己就没好日子过! 不行,一定要想个法子,让沈金瑶吃不了兜着走。 凌月娥走后,宁安堂仿佛被蒙上了一层灰色,所有人都屏气凝神,不敢发出任何动静。 凌老夫人嘴角带着阴冷的笑容,对一直恭敬站在角落里,很没有存在感的老嬷嬷道:“给娘娘递消息,把今日的事情告诉她,让她出面堵住沈家那丫头的嘴……小丫头片子,还真以为能玩得过我。” 嬷嬷小心问:“那如果就算是娘娘讨要,她也不给呢。” 凌老夫人嘴角勾起一抹阴森的笑意:“贵妃娘娘的手段,岂会拿一个小丫头片子没办法?只需三皇子出面,与她父亲略作交谈,识趣的自然会乖乖将镯子奉上,说不定还得低声下气地向我们赔罪,求我们莫要计较。倘若他们沈家不识抬举,哼,得罪宫中宠妃的后果……呵呵,那可就不是他们能承担得起的了。” 嬷嬷陪笑道:“正是呢,有娘娘撑腰,哪家敢不给我们几分薄面?沈家说到底,不过是新晋的暴发户,终究上不了大雅之堂。只是……咱们家的公子,瞧着那副模样,怕是铁了心要娶那沈家姑娘。” 凌老夫人脸庞半隐于阴影之中,神色半明半暗:“我本欲与他好言相商,免得伤了祖孙间的和气,但他若真如此固执己见,那我便只好豁出去了,到陛下那里参他一本,告他不孝之罪。” 沈家马车上,沈母神色平静,看不清喜怒。 沈金瑶看了看窗外的景色,又小心观察下母亲的脸色,来回重复了好几次后,沈母终于忍不住了:“行了,收起你的小心思,凌家老夫人既然如此羞辱我们,这门亲事,我们自然也不会倒贴,你不用嫁给凌轩澈了。” 沈金瑶以为自己听错了,试探道:“你不生气?” 沈母淡淡道:“当然生气,凌老夫人不想要这门婚事,可以明着说,却弄出这样的小手段来恶心人,实在上不了台面,有这样的老祖母在,这凌家家风可见也好不到哪里去,罢了,还有别的儿郎可以考虑。” 沈金瑶没有接话。 沈母愣神,心疼地去摸沈金瑶的脸:“……你怎么眼眶红了,莫不是后悔了,还是想要嫁给他?” 沈金瑶摇头吸吸鼻子,挤出一丝笑容:“没什么,我就是觉得有母亲在真好。” 凌家老夫人表面慈祥,实际霸道强势,在凌老夫人眼里只把人分为有利用价值和没利用价值两类,她因为有价值,所以被凌老夫人笑脸相待,可惜的是她当初没眼光,看不出这其中的弯弯绕绕,真心把凌老夫人当成自家祖母。 沈母拿帕子糊了沈金瑶一脸,嗔怪道:“你这孩子,总算是能懂得几分父母的苦心了,我们想让你嫁凌轩澈,还不是因为觉得他好,是个如意郎君,想让你成婚后的日子可以幸福美满。” 沈金瑶的好心情差了几分。 就一定要成亲吗?就不能她自己快快乐乐当一个富家翁,游历天下吗,难道只有成亲才能让她幸福美满吗。 沈金瑶可不敢将这个想法说出来,转而笑道:“娘~我这叫火眼金睛,第一眼就看出了他不是良配。” “好了,你还得意上了。”沈母目光落到沈金瑶手腕上,嫌弃道:“这破东西你怎么还带着,怎么不赶紧扔了。” 沈金瑶连忙将手往怀里藏:“那可不行,这可是宝贝呢,我要好好珍惜,今后还要带着它去见客呢。” 沈母皱眉:“真的要如此?你姑母好歹是凌府主母,你这么做,凌老夫人是会丢脸没错,可是你姑母也会在外也会抬不起头。” 沈金瑶惊讶道:“真的?” 沈母认真道:“自然是真的,外人一看便知,她这个主母在夫家和娘家就没有分量,行事也不周全,否则凌老夫人不会当面羞辱沈家,而沈家也不会将这事儿到处说。” 沈金瑶很满意:“那就好。” 她要的就是这个效果,这凌家的好日子可在后头呢。 沈母叹息一声,无可奈何:“算了,我也不管你了,但是你需要知道,你姑母和你父亲一母同胞,你这样做你父亲知道了恐怕不会高兴。” 对于这惹事的小姑子,沈母并没有多少情分。 沈母嫁入沈家时,沈婉清还没有出嫁,那个时候沈婉清就是一个眼睛长在天上,一心想要当王妃的人,沈婉清看不上她这个没有权势的书生之女,经常给她使脸色,后来沈婉清当王妃的心愿没能如愿,在她的坚持下,带着丰厚嫁妆嫁入了京城,这么多年来,两人并没有多少联系。 到了沈家,沈金瑶不肯下车,而是拉着沈母的手,撒娇道:“娘,要不你先回去吧,我想去街上逛逛。” 沈母皱眉:“你这孩子,整日里就知道跑出去玩,以前在家里的时候,还知道练练琴,画会儿画,如今这些都荒废了。” “娘~” “好了好了,去吧去吧。” 沈金瑶刚走两步,又被沈母喊住。 “你之前说的他们凌家的铺子出了问题,是真的吗?你从哪里得到了消息?” 沈金瑶维持着笑容:“哎呀,猜的啦。但是看样子好像我猜对了呢。” 这个时候的凌家早就已经入不敷出,她倒是很想知道没了她这个冤大头,凌家要靠什么来填补亏空。 ------------ 第一卷 第39章 钱模 朱雀街,依旧热闹非凡。 沈金瑶在离北境人铺子有一段距离的地方,就下了马车。 “我们走过去,别被人发现了。” 为了方便行动,沈金瑶和花醉都换了一身衣服,从后门进了铺子。 看到沈金瑶,正在店里忙碌的一北境少年面露欣喜,正准备喊沈姑娘,就被沈金瑶用手势制止了。 这少年是店主的弟弟,名叫阿曼,在沈金瑶第一次来店里谈生意的时候认识的。 沈金瑶看了看周围,确定都是北境人,她压低声音问道:“买药的人可来了?” 阿曼也压低声音:"是的,大哥正在和那人商谈。" “好,有没有隐秘的场所可以让我听到他们在说什么。” “当然有,沈姑娘请随我来。” 三人放轻步伐,来到了铺子二楼。 阿曼指了指边上房门禁闭的屋子,示意大哥正在里面谈生意。 然后他带着沈金瑶,蹑手蹑脚进了隔壁的屋子。 在屋外,沈金瑶听到沈婉清满含怒意的声音:“所以,这药你们就是不肯卖是吧?人命关天,我跟你说了这么多好话,你就是不肯松口!你信不信,我让人把你这个铺子掀了,让你这个店开不下去。” 整栋楼是木制而成,自然隔音效果不好,再加上本来交谈的双方也没有打算放低音量,因此沈金瑶很轻松就听到了他们的交谈内容。 北境人性子爽朗,心直口快,店主顿珠也有些生气了:“那你掀啊,你前脚掀,我后脚就去圣主那里评理,看看是你这个妇人厉害,还是我们北境人厉害。” 圣主,是北境人对当今陛下的称呼。 沈婉清的声音小了下去,底气不足:“对不起,我刚才太着急了,我道歉。但是,我是真的没有办法了,我儿子真的很需要这个药。他现在每天在床上躺着痛哭流涕,求求你,你就行行好吧。” 顿珠见沈婉清如此可怜,很想把这个药卖给她,甚至送给她都行,可是这药并不是他们的,主人是未来的北境王妃,他只能依照沈金瑶安排好的话说了下去。 “但是我与你说过了,这个药确实是我们巫圣亲手所做,数量稀少,我们带着也只是为了给兄弟们治病疗伤,把它卖给你,我没有办法跟其他人交代,但是你又确实需要此物……这样吧,宝物只能拿宝物来换,你若是真心想要,就拿你的宝物来换吧。” 沈婉清的声音中带着迟疑:“我有一些首饰,都是我的心爱之物,我拿来跟你换吧。” 若非这人不收钱,沈婉清还舍不得将她的宝贝首饰拿出来。 顿珠拒绝:“不行,能够用银钱买到的东西都算不得宝物,夫人再好好想想……” 听到这里,沈金瑶也不由紧张了起来。 沈婉清的嫁妆中,有一幅画名为《溪山图》,是六百年前的画圣所做,乃是沈家多年来的家传之物,本应该在家主手中代代流传,但是当初沈婉清受宠,为了给她撑场面,将那画作为陪嫁,带到了凌家。 前世沈金瑶进京后没多久,凌轩澈一次朝堂相争,得罪了首辅大人,那幅画就被沈婉清转赠给了凌轩澈,最后沈婉清还是凭借此画,不仅被首辅大人原谅,还成为了首辅大人的忘年交。 沈婉清不配拿着沈家家传之物,凌轩澈也不配那着沈家的宝贝步步高升,沈金瑶想要的,就是把那个画拿回来。 原本她的计划是做局让凌天宝染上巨额赌债,再逼沈婉清不得不用那画来抵债了,可是计划赶不上变化。 这凌天宝欺人太甚,她出手伤人,打乱了原定的安排,本来没想着可以给凌天宝解毒,能够获得姜神医的神药,也是意外之喜。 这沈婉清若是不愿意拿画换药,沈金瑶不着急,她可以再想别的办法拿到画,但是沈婉清就得等着自己的宝贝儿子烂脸了。 为了避免沈婉清怀疑,沈金瑶不能让顿珠直接说出想要画来换,只能尽量慢慢引导沈婉清拿出那幅画。 听到北境人不要她的宝贝首饰,沈婉清松了一口气,在脑海中迅速思考其他能够用来打动的北境人的东西。 她才不会傻乎乎的真觉得北境人手里的药有多么珍贵,北境人无非就是奇货可居,所以想卖贵一点罢了,这些北境人都没见过什么好东西,她糊弄一下,应该可以糊弄过去。 那种看起来很有来头,实际一文不值的古董,她随便都可以弄出来。但是……这些人趁火打劫,她不想让这些人好过。 沈婉清想起了另外一个东西。 她轻笑起来,有些兴奋道:“我这里,还真有一个用钱也买不到的宝物,就看你敢不敢要了。” 顿珠皱眉,粗声粗气道:“只要是宝物,我们北境人可没有怕事的。” 沈婉清继续道:“我有一套钱模,这也是有钱没有地方买的东西。” 沈金瑶猛然站了起来。 钱模!沈婉清手上居然有这个东西!那是用来铸造钱币的模具,用完即毁,即使有剩余,也会被严密看守,绝对不会流入民间的东西。 顿珠一听,不是字画,就没了兴趣:“不要这东西。” 北境只认金银,钱币这种东西他们并不了解,因此也不明白沈婉清说的东西有多么重要。 沈婉清一愣:“你这个……” 她将土包子三个咽了回去,诱惑道:“……有了这东西,你们北境就可以钱生钱。” 顿珠哈哈大笑起来:“什么钱生钱,难不成是长生天施展的法术?可别想拿乱七八糟的东西糊弄我,你到底想不想要这药。” 沈金瑶急了,对边上一直没有走的阿曼小声道:“快去,把你哥喊过来,就说铺子有急事让他处理。” 阿曼也被沈金瑶的样子感染,急冲冲地要往外面跑。 刚走了两步,他又被人拉住了。 沈金瑶冲着他摇摇头:“不,不要去,我想想。” 沈金瑶慢慢坐了下来,捂住心口,她的心砰砰直跳,几乎快要跳出嗓子眼。 有钱模才能铸造私钱,之前看的私钱几乎与真钱无二,钱模肯定非同一般,说不定就是用原本官用的钱模,才能以假乱真。 这沈婉清手中居然有钱模,那是不是说明私铸钱的事情居然有凌家参与其中?也就是说,前世是凌家害死了她的父母? 他们害死了她的父母,还笑眯眯的将她接入府中,假装一切是为了她好。 ------------ 第一卷 第40章 春日宴 想到这一切,沈金瑶就眼眶发红,恨不得冲进去抓住沈婉清的脖子,问她为什么帮外人害自己的亲哥哥。 不行,不能再想下去了。 沈金瑶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 耳畔,依旧能传来沈婉清劝说的声音。 沈金瑶很想让顿珠将沈婉清说的那个东西拿到手,如此一来,拿着这模具和私铸钱对比,就能看出是不是同一套钱模制造出来的,若是比对结果吻合,那么凌家就和私铸钱脱不了关系。 沈金瑶恨不得立刻就拿到那钱模。 冷静,一定冷静,沈金瑶尽量让自己多思考一点。 且不说沈婉清手中的钱模真假难辨,如果交换后到手的是个假货,可就亏大了。若是真的钱模,拿在手里,那也是要掉脑袋的东西,她不能让北境人冒险。 北境人不知道钱模的重要性,沈婉清不可能不知道,她拿出这个东西做交易,那就是不安好心。 不能让她得逞。 想到这里,沈金瑶终于勉强冷静下来。 她砰砰狂跳的心脏和颤抖地手昭示着她刚才是有多么的激动。 接下来顿珠和沈婉清又交谈了很多,不过沈金瑶却没有心情去听了。 她满脑子想的都是该如何从沈婉清手中拿到那个钱模。 去抢? 且不说那钱模可能是假的,她能不能成功抢到,这沈婉清好歹是侯夫人,若是她被抢,引来官府追查又是一桩麻烦事。 去偷? 沈金瑶开始思考这个方案的可行性。 若是要偷,那么只能找沈婉清的身边人下手。 沈金瑶开始回忆起,沈婉清的亲信有哪些了。 沈婉清当初陪嫁的时候,身边亲近之人都是沈家家仆,十几年过去,沈婉清身边的贴身丫鬟也已经换上了凌家的家生子,以前的贴身丫鬟有一个成了信远侯的妾室,另外几个都放出去做了管事嬷嬷。 也就是说,这些沈家旧人,和沈婉清之间的联系并不紧密。 而且,就算要偷,也要先从沈婉清口中得知钱模是不是真的,钱模到底放在哪里。 似乎陷入了死局。 沈金瑶不甘心,她告诉自己,一定还有办法。 也不知时间过了多久。 沈金瑶感觉到胳膊被人碰触,有一熟悉的声音在自己耳畔响起:“小姐?” 沈金瑶回过神来,这才发现隔壁房间的交谈声音已经消失,而顿珠已经站在自己面前。 顿珠摸了摸自己的脑袋,笑得憨憨的:“你要的东西,对方答应回去拿了,晚点就会送过来,到时候一手交画,一手交药。” 听到这个自己期待已久的好消息,沈金瑶的心情稍微好上了那么一点,不过这个曾经她觉得重要的东西,现在也已经不重要了,她笑了笑:“多谢,帮了我大忙。” 顿珠很是豪爽坦荡:“哎,没事,你有我们少狼主的信物,就是我们的伙伴了,给伙伴帮忙是应该的,而且你之前跟我说的那些改造店铺布局的方案,看起来很不错的样子,我正准备尝试,我们谢谢你都来不及呢。” 又等了许久,久到沈金瑶以为沈婉清改变主意,不换药了,沈婉清这才匆匆而来了。 画轴被她小心地收在匣子中,她看着那匣子,心如刀割:“这幅就是我说的宝物了。” 可恨的北境人如此狡诈,她提议了好几样古董字画都被北境人否决了,直到说出了《溪山图》,北境人才同意交换。 顿珠爽朗地笑着,要接过沈婉清手中的匣子:“侯夫人果然守信。” 匣子被沈婉清紧紧拽着,顿珠一时间居然没有拿动。 顿珠疑惑:“夫人?” 沈婉清咬牙切齿,死死不肯松手。 这可是拿出去会让天下文人墨客疯狂的《溪山图》啊,居然就这么轻轻松松被北境这群蛮子拿走了,她实在是舍不得,而且这画早就不在她手中,被老爷小心收了起来,她刚刚好不容易才从书房偷出来,若是让老爷知道,这个画没了,肯定是要吃了她。 越想沈婉清就越是不想将这画交出去了。 顿珠倒也不着急,他回忆了一下沈金瑶之前教他的台词,松开手,语气轻松:“若是夫人舍不得拿此物换药,那么就不换了吧。” 沈婉清先是一喜,接着又听顿珠道:“夫人请回吧,这药我就收起来了。” “不!我换!” 若真让天宝从此烂脸,那他这辈子就毁了,天宝毁了,她的日子也绝对不会好过。 至于老爷那边,她再想个法子糊弄过去就行。 另一边。 凌轩澈在沈家门口求见,却吃了闭门羹,他准备的赔礼,沈家也没有收下。 他得到的只是由门房转达的温和但是疏离的话:“凌公子,抱歉了,我们夫人说,沈凌两家还是不要走得太近比较合适。” 凌轩澈面上带着恳求:“可否让我当面给沈夫人道歉,今日之事,我定然给夫人一个交代。” 门房都是沈家多年老仆,态度坚定,不为所动:“抱歉,夫人的意思很明确。” 凌轩澈在门口站了一会儿,本来他想就这么门口站着,若是沈家坚持不开门,他就等沈老爷从外面回来时,抓住机会交谈几句。 可是门房却来赶人:“凌公子,夫人说了,您在我们家门口呆着,容易引人误会,还请回吧。” 凌轩澈只能走了。 皇宫内。 五公主从软榻一下子坐了起来:“你确定他今天去了沈家?” 身穿黑衣的暗卫维持着跪拜的姿势,声音低沉:“是,他去金玉楼当天也是先去城门接沈家人,第二日往沈家送过礼,凌家下人说,他们两家有结亲的意思。” 五公主兴奋地走来走去:“好,很好,做得很好,不愧是陛下送给四哥的暗卫,办事能力果然很强……凌轩澈,原来你喜欢的是沈家人,怪不得此前一直没有听到关于你心上人的任何动静,原来这个人根本就不是京城人士。” “我倒要看看,这个让你不惜违逆我的女子,到底是何方神圣。” 挥手命那暗卫退下,五公主又招来自己的侍女:“告诉姑姑,春日宴的请帖我要一张……不,两张,让姑姑给我两张,我有朋友要邀请。” 五公主坐回软榻,笑容灿烂,眼底满是恶意的光芒。 “沈金瑶,你害得我丢了那么大的脸,我从你身上讨回来,肯定不过分,不是吗?” ------------ 第一卷 第41章 邀请 沈金瑶抱着画轴回到家中,还没来得及回自己的屋,就被门房告知,沈夫人让她家回了后,立刻去正房找沈母。 沈金瑶想不出来有什么事情,让母亲这么急切地要见自己。 等到了正房,还没踏进门口,沈金瑶就感觉到周围丫鬟们雀跃的样子。 见到沈金瑶,她们纷纷笑道:“小姐,您可算回来了,夫人等您很久了,快快进去吧。” 沈金瑶总觉得母亲觉得是好事的事情,肯定和她想的好事不一样。 她连忙问:“怎么了?发生什么事情了?” 丫鬟们捂着嘴笑:“您快进去就知道了。” 沈金瑶只能怀着忐忑的心情,进了屋。 一进屋,她就被满脸喜气的沈母给拉住了,沈母将她上下打量一遍,骄傲道:“瞧瞧,我就知道我的姑娘百里挑一,即使刚来京城,也掩藏不住你的优秀。” 明明从凌家回来的时候,母亲还是不怎么开心的模样,这变得也太快了吧。 沈金瑶感觉到头皮发麻:“怎么了,娘,你别说这些,我感觉怪怪的。” “喏,你快看看。”沈母笑眯眯将一个东西塞进沈金瑶手里。 沈金瑶疑惑的接过:“这是什么。” 这是一张粉色烫金花笺,散发着好闻的香气,上面用漂亮的字体写着一长段话。 “时维三月,序属阳春,万物生辉,百花争艳。本宫、谨择吉日良辰,于御园内举办春日赏花盛宴,特邀芳名远播、才情兼备之闺秀,品茗论诗,赏花对弈,吟诗作赋,共话桑麻,以文会友,以花传情,共享这春日之雅趣,不负韶华。” 嗯??? 沈金瑶觉得,自己手里拿着不是一张纸,还是发热的烙铁。 她心想:不是吧,应该不是那个鬼东西吧。 可惜沈母的话让沈金瑶打消了最后一丝幻想:“这帖子上写着,五日后召开春日宴,时间太赶了,得赶紧按照京城流行的款式做身新衣服。” 春日宴,京城年轻男女向往的地方,前世沈金瑶来到京城的时候春日宴已经结束,所以和她没什么关系。 可是今世……她不觉得她一个刚来京城的人,连公开的宴会都没参加过,就能够名动京城,让大长公主知道自己是多么的优秀,多么值得被邀请。 联想到她在金玉楼听到的,五公主和凌轩澈之间发生的矛盾,以及前世她知道的,五公主和大公主之间亲密的关系。 这个帖子是五公主发给她的可能性更高,五公主邀请她,肯定不会有好事等着她。 沈金瑶皱眉回忆前世的记忆。 她隐约记得,何沐华曾经在闲谈的时候跟她说过,她没能赶上这一年的春日宴挺幸运的,今年的春日宴上似乎出了不小的事故,整个宴会上闹哄哄,提前结束。至于具体出了什么事,何沐华也不清楚。 总之,不论是为了五公主,还是为了春日宴可能发生的乱子,她都不要去这个鬼地方。 前世她在夏日诗会上一鸣惊人,名满京城,今世就让她安安静静当一个父母双全的普通小姑娘吧。 沈金瑶将帖子放回桌子上,思考该如何告诉母亲这个宴会她不打算去。 沈母还沉浸在沈金瑶收到邀请的快乐中:“把你好好打扮一番,在宴会上表演一下你的琴艺,这京城中的贵公子们,肯定会有不少被你迷住,到时候你的脾气收敛着,温柔点,多笑笑。” 沈金瑶想了想,自己还是不要在母亲兴奋的时候,触她的霉头了。 等父亲回来的时候,跟父亲提此事吧,由父亲告诉母亲,她并不想参加这个宴会,有父亲当这个中间人,应该不至于惹母亲生气。 沈金瑶这么盘算着,可是等到晚饭结束,都没有等到沈父回来。 沈父的贴身小厮早就提前回来传话,说沈父有事,会很晚才回来。 沈金瑶心中不好的预感愈发强烈,恨不得亲自出去找人,这当然是不可能的。 沈父不回来,沈金瑶也睡不着,她干脆将丫鬟们都赶走,自己一个人坐在桌子前,将回京后发生的事情又梳理了一遍。 一个名字在这些事情中始终占据了最重要的位置。 凌轩澈。 沈金瑶开始回想今日和凌轩澈见面的情况。 她可以确认一件事情,作为刚认识三天的表妹,凌轩澈对她的热情程度,超过了前世。 而她今天在凌老夫人面前,一反常态的强势,也和前世她表现出来的性格不同。 若是凌轩澈和她一样拥有前世的记忆,那么凌轩澈应该会对她有一些怀疑。 还有一个问题,凌轩澈拥有多少前世的记忆? 她是在前世死了所以重生,那么凌轩澈呢?他会不会是带着和公主成婚了几十年,位极人臣的记忆回到了现在。 沈金瑶讽刺地笑了。 她不了解凌轩澈,无论是前世今生,她都不了解这个男人。 沈金瑶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趴在桌子上睡着的。 当她醒来时,天色微亮。 她的脖子、胳膊还有腰都酸痛不已,眼睛上挂着大大的黑眼圈,看起来好不憔悴。 整个晚上她都处于半梦半醒间,母亲的哭声,前来报丧下人悲痛的表情不断在她脑海中浮现。 沈金瑶简单梳洗了一下,就到了正院。 此刻下人们已经忙碌起来,开始了一天的打扫。 沈金瑶抓住了正院里的管事问:“我爹回来了吗?可有什么异常。” 管事中断给其他下人安排活儿,恭敬答道:“老爷昨日半夜回来的,看不出有不对劲的地方,需要小的现在进去通报吗?” 沈金瑶悬着的心终于落了下来,连忙拦住:“不,不用了。若是我爹醒了,你们告诉他一声,就说我来过,他什么时候有空,我想见他。” 沈父回京一来是述职,二来还要忙着交际,维护人脉,都是早出晚归,一整天都见不到人。沈金瑶不想打乱父亲的工作安排,只能等父亲有空的时候来见她。 管事没有多说什么,老实答应:“是。” ------------ 第一卷 第42章 你是不是故意躲着我 沈金瑶强忍着睡意,等父亲那边的传话,可是等到的却是父亲一大早就已经出门了的消息。 不过沈父在出门前给她留了话,告诉她今天晚上会有空跟她聊聊。 沈金瑶稍微没那么担心了。 虽然她精神不济,不过想想自己接下来要做的事情,沈金瑶还是洗了把冷水脸,准备用完早膳后就出门。 餐桌旁,除了沈父不在,沈家其他都人到了。 沈母本来心情很不错,可是见沈金瑶这明显熬夜了的样子,立刻批评了起来:“都要去春日宴了,你怎么不好好休息,反而熬夜,到时候一副憔悴的样子还怎么见人。” 沈金瑶眨巴着眼睛,摆出讨好的笑容,想把这个事情糊弄过去。 大嫂何连君欣喜道:“阿瑶收到春日宴的邀请了?那可真是太好了。不过……凌家那边可知道此事。按照大家约定俗成的规矩,若是已经有了结亲意向的两家收到了春日宴的邀请,最好通个气,可以找个理由推掉此事,免得在宴会上相中了别人,或者被其他人相中,多生事端。” 虽说按照何家的官位还不够参加春日宴,但是何连君在京城长大,对这些事情比较清楚。 沈母面上的笑容消失了几分:“不需要和凌家通气,以后凌家和沈家就是普通的亲戚,其余的事情就不要提了。” 说着,沈母就将昨日在凌家发生的事情说了出来。 沈清河冷笑一声:“真是欺人太甚,凌家还真以为我们是攀附权贵不成。我这就给我在书院里的同窗写信,让他们推荐合适的男子。” 沈清河在南边颇有才名,也有不少至交好友,只是他也知道,若是想再寻得一个像凌轩澈样貌、才华、人品、家世俱佳的人,恐怕是不行了,只能抛开家世这一条,优先在人品好和才华好的人里寻找合适的妹夫人选了。 何连君也有些生气,不过:“那么,如此一来,这春日宴的帖子可真是来得是时候,阿瑶可以在宴上好好挑一挑了。我就不信,这天才这么多男子,那凌轩澈就是独一份了。” 沈金瑶挤出一丝笑容:“哈。” 她觉得是自己就像是一只小羊羔,已经被人架到炉子上烤了。 爹,你什么时候回来啊,你可怜的女儿在等待你的救援。 沈母和何连君两人已经凑到一起,准备研究要给沈金瑶做什么衣服,搭配什么首饰了。 她们都憋着一口气,要让沈金瑶在春日宴上名动四方。 “林绣娘最擅长绣花,要是能用她绣的布料做衣服,可是一绝。” “绣花是来不及了,不过我从江南带来一些好料子,都是京城没有的,本想着送给凌家当见面礼,正好也用不上了。” “那这样也不错,款式上按照京城流行的款式来做。” 沈金瑶越听头皮就越发麻:“娘,嫂嫂,我们还是先吃饭吧,这些事情等吃完了再说。” 沈景嘉也在一旁眨巴着大眼睛,可怜兮兮道:“我饿了。” 沈母和何连君这才中止了话题。 吃完早膳,沈金瑶就想溜。 沈母放下筷子:“你这又是准备跑哪里去,今天你哪里都不许去,好好留在家里,我们一起选衣服。” 沈金瑶无奈停下了脚步:“娘~~,可是我已经和姜神医约好了,今日要去他那里学医,你总不能让女儿言而无信吧,那可是姜神医呢。” 沈母深吸一口气,觉得自己额头开始疼起来了:“行吧,你去吧,还是你嫂嫂贴心,你啊,真是什么都指望不上。” 沈金瑶吐吐舌头,溜了。 沈景嘉听说沈金瑶要出门,连忙在她身后大喊:“姑姑,带我出去玩呀,我也想出去玩。” 沈金瑶不需要回头,就听到哥哥沈清河声音严厉道:“功课做完了吗?只想着出去玩,昨日见客时拉下的功课今天都要补上。” 沈金瑶没有骗沈母,这次她确实是要去找姜神医。 姜神医制出来的药很有用,她想要当姜神医的弟子,她想要学会他所有的本事。 沈金瑶这次去外城,特意绕了一条原路,避开曾经遇到凌天宝的路段,等到达院子时已经临近正午了。 一进院子,她就看到一幅美男春倦图。 俊美少年穿着黑色单衣,正慵懒地躺在柔软的榻上,享受着春日里的阳光。 那软蹋由上等红木精心雕琢而成,色泽深沉而温润,四周雕工繁复,四季花卉、山水景致巧妙融入,另有金饰宝石点缀其上,美轮美奂。 软榻精美,却美不过上面的人。 他的乌发如同深夜的绸缎,随意地披散开来,半掩着他那雕刻般精致的脸庞,只露出线条优美的下巴和一抹鲜艳欲滴的红唇。 见到此情此景,沈金瑶忽然觉得,自己的心也跟着静了下来,外界的纷扰,打扰不了这一方小天地。 见到沈金瑶,他本来烦躁神情中多了一丝笑容,不过这笑容很快就消失,他撑起身子,淡淡道:“还知道回来,我还以为你拿着药跑了呢。” 沈金瑶不想这个脾气不好的病人一般见识,看在他爹送的礼物份上,装出惊喜的模样:“咦,你的状态看起来比昨天好多了,怎么样,有没有舒服一点。” 姜翰汶却不买账:“哼,转移话题,你是不是不想来,你是不是故意躲着我。” 宽大的衣袖遮住了他的手,说到后半句话时,他的手紧紧抓住了软榻扶手,心也跟着提了起来。他的眼睛直直地盯沈金瑶的眼睛,不错过她任何一丝微小的表情,想要看出她有没有撒谎, 他害怕听到沈金瑶回答“是”。 他想,如果这个丫头胆敢露出半点对他的不耐烦,他就会杀了她,他一定会杀了她。 沈金瑶想起这两天经历的事情,叹息一声:“我为什么要躲着你,你又不是什么麻烦。” 还长得这么好看,不说话的时候挺赏心悦目的。 二皇子悬着的心落了下来。 他在软榻上换了一个舒服的姿势,然后嗤笑道:“怎么?难不成你最近遇到了很多麻烦?” ------------ 第一卷 第43章 替你打回去 回想起近期遭遇的种种,沈金瑶不禁长叹一声,她的烦恼似乎无穷无尽。 然而,这些烦恼她无法对任何人倾诉,唯一能提及的便是…… 沈金瑶带着几分沮丧望向姜翰汶:“我收到了春日宴的邀请函,可我实在不想去。” 姜翰汶眉头紧锁:“春日宴?这是个什么宴会?” 京城这些年宴会繁多且纷杂,但他向来从不涉足其中。 沈金瑶惊讶地上下打量着他:“你真的是京城人吗?连春日宴都不知道。按理说,你也到了该参加这宴会的年纪了。” 望着姜翰汶的衣着与用度,她断定他出身极为富庶的人家。既然他对春日宴一无所知,那他很可能是没有权势的富商之子。回想起他父亲随手便赠予金镯的情景,沈金瑶更加确信自己的判断。 姜翰汶嘴角勾起一抹冷笑:“他们也没那个胆子把邀请函送到我面前。” 他所出席的宴会,无一不是以不欢而散告终,让众人颜面扫地。 沈金瑶以为他是在逞强,便安慰道:“不知道就不知道吧,反正那不过是权贵们聚在一起自娱自乐的地方。虽说邀请函是按照品貌学识发放的,我可不信万一真有不符合标准的权臣子女,长公主会不给他们面子,不发邀请函。” 那些门槛不过是哄骗中层阶级的幌子罢了。 姜翰汶微微挑眉,很满意沈金瑶对权贵们的评价:“不想去就不去,何须烦恼。” 沈金瑶的脸色瞬间黯淡下来:“你说得轻巧,我爹娘最近为了把我嫁出去,都快急疯了,我哪敢直接说不去。” 姜翰汶的脸色瞬间阴沉如水:“你要嫁人了?” 一想到沈金瑶会成为别人的妻子,他的心口便莫名地沉闷起来。 沈金瑶感到一阵头疼:“……是想,他们想把我嫁出去,但八字还没一撇呢。怎么到你嘴里,就好像我明天就要成婚了一样。你放心,我一定会死缠烂打,拖到成为老姑娘,也坚决不嫁。” 听到沈金瑶的前半句话,姜翰汶的心情稍有好转,但听到后半句,他的心情又跌入谷底。 在姜翰汶眼中,沈金瑶此刻就像一只耷拉着耳朵的小兔子,他小时候曾在宫中养过一只。只可惜,那只小兔子后来遭遇了悲惨的命运,被人扒皮后丢到了他的床上,让他做了很久的噩梦。据说下手的是一个太监,因被他责罚过而心生怨恨,便报复在他的宠物身上。 姜翰汶突然觉得索然无味起来,重新躺在了软塌上,他的这破烂身体,就跟那只任人宰割的小兔子一样,没有任何分别。 虽说请动了姜神医出手,但是那也只是阻止了他的病情恶化罢了,为了不让他再次发病的时候,治疗不及时导致丢掉小命,他甚至连这个小院子都不能出去。 正如这丫头所说,要死也要拉着仇人一起死,他的仇人是不少,可惜的是,他这副破破烂烂的身体,光是活着就已经竭尽全力,根本没有精力做其他事情。 沈金瑶没有注意到姜翰汶神色变化,沮丧地继续道:“希望我能说服我爹,别让我去参加这个无聊的宴会了。” 姜翰汶闭上眼睛,不想看到沈金瑶愁眉苦脸的样子,他懒懒洋洋道:“别发愁了,笑一笑,实在不行,到时候我陪你去好了,若是有人敢欺负你,我替你打回去。” 他素来讨厌人多的地方,可是若是为了小兔子,忍耐一下也无妨。有他在边上守着,没人敢动她一根毫毛。 沈金瑶眼睛瞪大,难以置信的看了看姜翰汶脆弱的小身板:“算了算了。” 且不说那地方这家伙能不能进去,就他这柔柔弱弱的样子,沈金瑶担心到时候自己还要保护他。 “你不相信我?”姜翰汶的脸色冷了下来,他慢悠悠从软塌下来,站到了沈金瑶面前:“你觉得,我保护不了你?” 沈金瑶这才发现姜翰汶其实身材高大,并非她想象中的瘦弱之人,她居然只能到他的肩膀,压迫感扑面而来。 她退后两步,让自己不再处于姜翰汶的阴影下:“信,我信,你还是先养好你的身体吧,我的事情,我可以解决的。” 姜翰汶察觉到她的敷衍,面色更难看了,眼底隐隐浮现了一层血色,手指也跟着颤抖起来。 沈金瑶没有注意到这细微的变化,她在院子里东张西望,转移话题:“哎,姜神医呢?我来找他拜师了。” 院子里唯一的活人阴沉着脸,盯着沈金瑶,一声不吭。 不想让他去?那他可一定要去瞧瞧了。 在屋子里收拾东西的姜神医早就听见了沈金瑶的动静,他不想出来打扰二皇子的兴致,免得遭白眼,所以一直在屋里没吭声,竖着耳朵听他们俩的谈话,听到沈金瑶提到自己的名字,这才走了出来。 “沈家丫头,如何?知道我的本事了吧。” 沈金瑶露出大大的笑容,直接跪了下来,行了一个大礼:“师父在上,请受徒儿一拜,这是我的拜师礼,请您过目。” 一直跟在沈金瑶身边的花醉,适时的将怀里的两个匣子放到了地上。 一个匣子里装满了医书,另外一个匣子里,装着大小不一的盒子,都是一些珍稀药材。 姜神医站在原地,没有躲闪,结结实实受了她这一礼。 姜神医原本对沈金瑶送来的拜师礼没有多大兴趣,不过当看到那比花醉个头还高的长条形药材时还是愣住了。 “这是……”他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难道他苦苦寻找的药材就这么轻松的出现在自己面前? 沈金瑶顺着姜神医的目光看去:“肉苁蓉呀,这可是足有二十年年份呢。” 姜神医眼里放光,他将药材拿到手里仔细打量了一遍:“不错,是真货,不是假造的,你从哪里弄来这么好的东西。” 沈金瑶眨巴下眼睛:“秘密,既然是拜师礼,自然得是我精心准备,苦苦寻来的好东西。” 她和北境人之间的关系,还是少让人知道为妙。 只可惜她手头上北境的药材不多。 不过她已经和少狼主约定好了,最多三个月北境商队会再次返回,到时候少狼主会给她带更多北境特有的药材,而她帮少狼主在出售采购他需要的货品。 到那时候,就是她发大财的时候了。 ------------ 第一卷 第44章 哪个情郎 见沈金瑶不说,姜神医也没空追问,冲着姜翰汶兴奋道:“你小子运气可真不错,这丫头真是你的福星,有了这药材,就可以按照我构想中的方案开展治疗了。” 肉苁蓉这东西,药性比人参低一些,但是却比人参更温补,年份越高的肉苁蓉,药效也就越好。可惜市面上往往只能见到三五年份的肉苁蓉,而二皇子的身体早就已经千疮百孔,只有高年份的肉苁蓉才能满足要求。 这些年,陛下有意与北境缓和关系,此物也是目标之一,可惜北境那边上供的肉苁蓉年份还没有这个一根年份久。 姜翰汶并没有因为自己病有了转机而高兴,仿佛整件事情都和自己没有关系,他盯着沈金瑶:“你在想什么呢?嘴巴都快笑歪了。不会是在想哪个情郎吧?” 沈金瑶本能的就想回一句:“要你管。” 不过在话将要说出口的那一刻,她感觉脖子凉飕飕的,于是到了嘴巴的话变成了:“是我的生意伙伴啦,这东西就是他弄来的。” 姜翰汶终于满意了,眉宇间的冷色少了几分。 “那么师父,可以传授我本领了吗?”沈金瑶期待着看着姜神医,说了自己的目的。 沈金瑶很想直接说,教教她怎么做毒药吧,不过为了不被人看出她的真正目的,她只能假装自己对治病救人很感兴趣。 姜神医院子里满满当当摆着各色药材,他没有回答沈金瑶的问题,而是随手药材:“这是什么,认得吗?” 沈金瑶点头,流利回答:“蒲公英,性味苦、甘,寒,具有清热解毒的功效。” “那这个呢?”姜神医又拿起一样,让沈金瑶辨认。 沈金瑶还是对答如流:“丹皮,有清肝泻火、抗炎消肿、舒筋活络的功效。” 姜神医将院子里的药材,都让沈金瑶辨认了一番,沈金瑶都回答了上来。 姜神医微微颔首,脸上多了几分不易察觉的笑容。 “药材你能辨认齐全,但是功效的了解还不够深入,我所写的药草集你拿回去认真背诵吧。” 说着,姜神医从屋内取出一本厚厚的书递给了她。 本来将二皇子的脉案给沈金瑶看,带着她一起给二皇子治病,才是最好的教学方式,可二皇子的脉案算是皇室机密,哪怕二皇子对沈金瑶观感很好,但是人家上面还有一个爹正虎视眈眈。 他只能先这么教着,后面再根据她的进展,再做打算。 沈金瑶大喜过望,双手举起,小心翼翼地接过书:“谢谢师父,我一定反复背诵,不辜负师父的谆谆教诲。” 粗略翻了两下,沈金瑶就被那栩栩如生的药材手绘图给震惊到了,这不仅细致描绘了每种药材不同时期的样貌,不同炼制手法对药性的影响,甚至还注明了一些医书上没有写到的功效,若是能吃透这本书,沈金瑶自己就能成为药学大师。 “多谢师父!”这一声师父,才是真心实意。 时光飞逝,日落西斜。 马车缓缓前行,沈金瑶呆呆看着坐在车内主位的姜少爷。 此刻,他已换上一袭黑色金纹的华丽衣袍,发丝被一丝不苟地梳理得整整齐齐,为他平添了几分难以言喻的尊贵气质。他坐在马车内,双眼紧闭,眉间隐隐带着不耐与暴躁,一手搭在腿上,另一手则轻轻撑住额头,带着说不出的从容与威严。 一切都发生的太快了,在结束了一天的学习,沈金瑶准备回家时,这位少爷却突然提议要送她回去,沈金瑶拒绝的话都说出口了,可是也赶不上这位少爷的速度。 也不知从哪里跑出来的几名丫鬟,飞快地伺候他换好了装扮,然后一辆华贵的马车就出现在门外,姜翰汶直接邀请沈金瑶上了他的马车。 就连她师父都站在了姜翰汶这边。 姜神医如此道:“他的病本来就是一阵一阵的,前日昏迷了一天,昨日治疗了一天,今天本就情况好多了,出来走走也有助于恢复。” 于是,就出现了现在的画面。 由姜少爷这位病人,送沈金瑶这个新手大夫回家。 也不知这马车是怎么造的,坐在里面,沈金瑶一点都不觉得颠簸,很是舒适。 花醉缩在车门角落里,一会儿看看姜家少爷,一会儿看看自家小姐,兴奋地想着些什么。 马车内,气氛沉寂得令人窒息,仿佛连空气中的分子都静止了。 换做其他人,这个时候早在姜少年的威压下,老老实实坐着,一声都不敢吭,沈金瑶却忍不住好奇:“你到底是什么病,可以方便说一下吗?” 姜翰汶眼睛微眯,眼底闪过一闪而逝的杀意,接着他又懒洋洋,语气随意道:“没什么,就是我娘怀我的时候被人下了毒,我生下来后,时不时就会身上各处关节就会有不明原因的痛,就像是无数把刀,在凿你的骨头,白天疼,晚上也疼,这么多年,我从来没睡过一次好觉。哦,对了,还伴随着没有征兆的晕倒,随着我年龄增长,问题也就越来越严重了,现如今我差不多平均三五天就要发病一次了……” 说到一半,他突然凑到沈金瑶面前,漂亮的眼睛直直看着她:“你说,得了这样的病是不是死了比较好。” 沈金瑶心底一颤,居然是这样的病,她在医书上可从来没见过关于此类病症的描述。 若真是这样的病,他能坚持到现在,已经是奇迹。 这么说来,他的坏脾气也可以理解了,沈金瑶甚至觉得,自己之前对他太凶了。 姜少爷见她这表情,突然又大笑了起来:“骗你的啦,你不会真的信了吧,哈哈哈哈,天下怎么会有人得这种病,瞧你刚才的样子,傻得很。多看看医书,别被人骗了。” 沈金瑶:??? “啧,你可真是太有趣了,拿个镜子照照自己吧,你刚刚的表情,像个青蛙。”姜少爷重新依靠了回去,不过他微微翘起的嘴角,还是泄露出他的好心情。 ------------ 第一卷 第45章 传遍京城 沈金瑶立刻忘记了刚才对这家伙的同情,很想在他漂亮的脸蛋来上一拳。 至于这家伙到底是什么病,沈金瑶也不打算问了,正好她在学医,就从给这家伙断脉开始学起吧。 沈金瑶怕再和这家伙聊下去,她会忍不住揍人,她干脆掏出姜神医刚才给的药草集认真看了起来。 而那姜少爷也不知为何也不再说话,他十分安静的倚靠在角落里,闭着眼睛,一动不动,沈金瑶没有注意到,他宽大的袖袍之下,紧紧握住的拳头。 马车内安安静静,两人一个看书,一个假寐,互相都没有理对方却又分外和谐。 花醉脑海中冒出一个形容词:老夫老妻。 她吓了一跳,连忙晃晃脑袋,将这个念头赶了出去。 也不知过了多久,马车猛然停住。 还好车夫的车技高超,沈金瑶并未感觉到太大的颠簸。 沈金瑶微微一怔,看了眼外面的情况,景色有些熟悉,但是离沈家还有一段距离:“怎么回事?” 花醉即刻反应道:“我出去瞧瞧。” 话音未落,她已敏捷地跃出了马车。 原本沈金瑶以为此事能轻松解决,她继续收回目光看书,未曾想,车帘外竟传来了花醉郁闷的声音:“小姐,您也出来看看吧。” 沈金瑶秀眉轻蹙,终是掀开车帘,下了马车,然而,眼前的景象也让她瞬间呆立。 前方,凌轩澈身着一袭洁白无瑕的长衫,左手轻摇折扇,正矗立于道路中央,好一个公子如玉。 他脸上挂着温柔的笑意,先是对马车方向行了一礼,随后温文尔雅地开口:“沈小姐,昨日之事多有误会,在下想与沈小姐化解误会,不得出此次下策,不知沈小姐可否赏光,与在下单独叙谈一二?” 在他的不远处,砚清站在路边小心隐藏着自己的身形。 就是他今日早早的就守在沈家门口,一直跟着沈金瑶,将她今日的行动轨迹,告诉了凌轩澈。 凌轩澈知道自己当街堵人的行为颇有不妥,可是他当得知的沈家正高高兴兴的盘算着让沈金瑶去春日宴,他实在坐不住了。 若真是让沈金瑶在春日宴大放光彩,定然有许多人上门与沈家结亲。 沈金瑶没有看凌轩澈,而是第一时间打量周围有多少围观群众。 非常好,也不知道凌轩澈在这里站了多久,现如今有几十双眼睛正盯着她和凌轩澈。 沈金瑶神色淡淡,藏住眼底的厌恶,众目睽睽之下,她不能恶言相向反而要以礼相待,但是看凌轩澈这样子,恐怕并不是她三言两语能够打发走的。 这么多双眼睛盯着,说不定明天京城里关于她和凌轩澈的传闻就会多几条。 想到这里,沈金瑶心情更加烦闷了:“凌公子……” 话还没说完,沈金瑶听到自己身后突然响起一个透着不耐低沉男音:“什么阿猫阿狗,也敢拦本……公子的车架。” 沈金瑶回头掀开车帘,很不好意思的道歉:“你醒了?我还以为你睡着了,抱歉,这个人是我姑姑的继子,我和他并不熟,我这就打发他走。” 双方的距离太近了,这句话,凌轩澈和姜翰汶都听到了。 凌轩澈神色骤变,又是哀伤又是愤怒:“阿瑶!” 姜翰汶靠在倚靠在软塌上,整张脸处于阴暗中,他嘴角扯出一抹冷笑。 他轻声道:“既然你和他不熟,而且他又是不请自来,我替你打发走好了。” 沈金瑶一愣:就凭他这个病恹恹的身体,去打发走凌轩澈这个狗皮膏药?到底是她在做梦,还是他在做梦。 不等沈金瑶说什么,姜翰汶已经将车帘掀开一角,只见他朝帘外淡淡看了一眼,沈金瑶甚至都没来得及看清他的眼神,他就已经放下了车帘,重新倚靠了回去。 沈金瑶:???这是干什么? 沈金瑶怕这位病秧子真的冲出去,连忙道:“不用了,我可以解……” 话没说完,她听到自己身后传来凌轩澈的闷哼声:“你们……” 沈金瑶迅速回头,就看到五名穿着普通民众打扮的青壮男子,两人抓手,两人抓脚,还有人负责卸掉他的下巴,将凌轩澈架了起来,接着这几个人动作一致,朝着路边拐角处跑去,很快就带着凌轩澈消失在了沈金瑶视线范围内。 围观群众见状也不敢停留,纷纷跑了。 转眼间,热闹的街道上就空了一大片。 沈金瑶看了眼花醉:我这是在做梦吗? 花醉摇摇头:你没做梦。 沈金瑶回到马车内,依旧处于震惊中。 马车重新向着沈家驶去,沈金瑶终于回过神来,难以置信:“刚才的人是你派的?你刚刚掀开帘子瞅了眼外面,就是给他们下命令?” “是啊。”姜翰汶已经重新闭上了双眼,仿佛只是命人清理掉了路中央的小石子,神色淡淡:“你也知道,我身体不好,所以我爹弄了许多护卫跟着我,怕我出事。” 若是沈金瑶懂武,就能看出,那几个护卫身手即为不凡,举手投足间带着血腥杀伐之气,根本不是一般人家雇佣得起的。他们出手一瞬间,就控制住了凌轩澈的关节,让他根本无法反抗。 不过沈金瑶并不懂武,她点点头,觉得他这个解释很有道理。 姜翰汶状似无意道:“怎么?觉得我下手重了?心疼了?” 表面淡定,可是他的心却再度提了起来,等待沈金瑶的回答。 姜翰汶没听到沈金瑶说话,反而听到从她的那方向传来细微的颤动和间断的“嘶嘶”声,就好像是在憋着……哭? 姜翰汶心下一沉,睁开眼,本以为沈金瑶在为刚才的事情难道,没想到看到沈金瑶这捂着嘴偷乐。 沈金瑶怕有损自己的淑女形象,也怕吵到姜翰汶,一直压低声音,她脸憋得通红,眼泪都要笑出来了:“没什么,我只是觉得,他刚才那个样子,就像是一个癞蛤蟆,哈哈哈哈哈哈哈。就是可惜了,他这副模样,只有我看到了,要是能让全京城那些暗恋他的女子,看看他的这丑态,那才是有意思。” 凌轩澈总是像一只蟑螂一样,出现在她身边,每一次看到凌轩澈,她的耐心就要被消耗掉一分,可是偏偏那家伙占着她表哥的名分,她又不能公开做什么,这姜少爷可算是帮她出了口恶气。 见沈金瑶这么开心,姜翰汶的心情也好了几分,他轻笑一声:“这有何难,我找几个画师,保证明日这画就传遍京城。” ------------ 第一卷 第46章 二皇子 “真的?”沈金瑶眼睛一亮。 姜翰汶又换了个姿势,托着下巴看着沈金瑶:“这有何难?我现在就可以命人去做此事。” 沈金瑶很想点头说好,可是兴奋过后,冷静下来,她还是摇了摇头道:“不算了,还是别画了。” 姜翰汶脸色沉了下来,声音中含着沈金瑶没有察觉到的怒意:“怎么心疼了?” 沈金瑶眼睛转了一圈:“画这幅画多没意思,他到时候可以假装这人不是自己,不认账。不过你倒是给我出了一个好主意……” 流言这东西是这个世界上最可怕的武器, 比起画凌轩澈的出丑图,画一下凌轩澈和五公主的月下私绘图,应该会更有意思。 不过这事情她自己去办就好,人家江少爷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有钱人而已,牵扯进来对他不好。 “不需要我给你帮忙?” “不用不用,我自己能搞定。” 不过说来这姜家少爷的家世确实非同一般,能够让姜神医专门为他留在京城,出门居然带这么多护卫,前世里她并未听说有这样一号人物。 难不成这少爷在她进京的时候就已经死了? 沈金瑶连忙摇头赶走自己这个不吉利的念头。 可能是这家伙不爱出门,比较低调罢了。 姜翰汶瞥了眼沈金瑶:“眼珠子滴溜溜地转,打什么鬼主意呢?” 沈金瑶立刻收回视线,假装自己刚才没有偷瞄姜翰汶:“没有,没有。” 姜翰汶察觉到沈金瑶有事情瞒着自己,心情顿时差了起来。 马车很快到了沈府门口,临下车前,沈金瑶想起了一件事情:“你的人应该不会把他怎么样吧?他好歹有官位在身,殴打京官可是大罪。” 听到沈静瑶说前半句话时姜翰汶面色微微一沉,到了后半句话,他重新恢复了愉悦的心情:“我只是让他们将人赶走,没有做别的正事。” 若是换做以前,这些护卫们肯定会做一些他还没有命令的事情,比如打断凌轩策的腿,可是这两天他身边的护卫刚刚清理过一圈,新上任的人都是经过精心挑选,不敢多事,他们只会将人送走,不会做别的事情。 沈金瑶松了一口气:“那我就放心了。” 沈金瑶下了马车,车帘摇晃。最终垂落下来,遮挡住了所有光线,车内重新陷入了阴暗当中,温度冻结。 姜翰汶闭上眼睛,静静地感受着布满全身的刻骨痛意,刚才和沈金瑶在的时候,哪怕只是静静的听他的呼吸声,他都可以忘记身体上的疼痛,沈金瑶刚一走,那蚀骨的痛意又回来了。 疼痛一点点加深,他心里的暴虐也开始变得浓烈起来。 正当他想要将车内的东西摔在地上时,车帘掀开,一张明媚的小脸探了进来, 那张小脸的主人眨巴着眼睛对他说:“你放心,到时候凌轩澈如果有脸找上门来,我就说那些护卫是我雇佣的,我保证不会出卖你。” 姜翰汶微微一愣,细密的疼痛中一股暖意在心里慢慢升起。长这么大,这还是第一次有人在他面前说会保护他。 沈金瑶处于亮处,背着光,看不清姜翰汶的表情,见他没声吭声,还以为他不相信自己,连忙又补充道:“真的,我保证。” 姜翰汶脸上浮现了一丝浅笑:“真的?那我就期待你保护我了。” “包在我身上。”有凌轩澈那个狗皮膏药做对比沈金瑶看姜翰汶,怎么看都很顺眼。 沈金瑶挥挥手:“再见,明日,不,后日见。” 她这几日有事情要干,所以事先在师父面前请了假。 姜翰汶皱着眉头,想到又好几天都见不到沈金瑶,自己还要一个人对着那破大夫的冷脸,心情差了起来:“你要去忙什么?” 沈金瑶笑了笑:“自然是很重要的事情了,最近几天事情太多了,都没空去办,不能再拖下去了。” 沈金瑶的好心情在见到父亲后消失了。 沈金瑶怀疑自己的耳朵:“你说什么?陛下在你面前提了我,问我的近况,以及日常喜好,还问你的择婿标准?” “是啊,陛下可能只是随口一问,也可能是心中有了打算。二皇子本就已经过了成婚的年龄,却迟迟没有婚配,三皇子如今也到了要成婚的年龄,三皇子不可能越过二皇子成亲,恐怕陛下正在为二皇子的婚事着急。” 最近皇上挺奇怪,突然间下命将二皇子身边所有的护卫都撤了,不仅撤了,而且被撤下的护卫都被重罚,轻则被打板子,重则丢掉性命。可谓是从上到下来了一次大清洗。 撤掉这些护卫用的理由,是这些护卫以二皇子的名义仗势欺人。 可是众人都不这么觉得,那些人跟随二皇子已久,二皇子跋扈的传闻也不是一天两天了,现如今突然开始清理二皇子护卫,分明是在铲除二皇子的羽翼,这是二皇子进一步失宠的象征。 不过这些朝堂上的细节,他也不欲跟沈金瑶多说。 沈金瑶倒是没有什么压力,反而安慰起沈父:“爹,你可能想多了,人家陛下可能只是关心一下,身边重臣的家人而已。” 前世直到她死,三皇子结亲的人家都传了好几个了,二皇子的婚事可半点动静都没有了,倒是二皇子性情暴虐的事迹,又发生了好几件。 “总之你心里有数吧,你娘跟我说了,既然凌家不愿意和我们家结亲,那么这春日宴你还是去比较好。不管怎么说,寻一个其他成亲对象,总比嫁给二皇子强。” 成亲?不,沈金瑶不愿意。 哪怕找一个人假成亲都比真的嫁出去强。 若真到了非成亲不可那一步,最好是找一个病得快死的人,这么一来,对方死了,她就可以开开心心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沈金瑶脑海中出现了一张最美的脸,接着她立马把这个脸从脑海中赶了出去,不行不行。人家今天还帮了她的忙,她怎么可以咒那个人死呢? 还有一事,沈父没有说,本来那私铸钱的源头,他已经查到了一些线索,也准备了人证和口供,可是昨日人证死了,口供也被在宫里偷了。 昨日他忙到深夜才回,就是为了此事,可是忙了两天,还是没能找到东西,本想给陛下汇报此事,但是苦于证据丢失,他也只能压了下来,不再言语。 私铸钱的幕后主使,都能把手伸进皇宫,那么对方权势滔天,捏死他也会轻轻松松。 祸不及出嫁女,他感觉到一张大网已经笼罩在他的头上,他想要赶紧将沈金瑶嫁出去。 ------------ 第一卷 第47章 她作画,他写诗 沈父有事情瞒着沈金瑶,沈金瑶也有事情瞒着他,钱模的事情最终她还是决定不告诉父亲了。 若是告诉父亲,必然就要跟父亲解释她是如何听到这个消息,接着就牵扯到凌天宝的伤是她弄的,一连串她不想让父亲知道的事情,都会牵扯进来。 而且这事情有可能只是沈婉清随口一说,当不得真。 所以她准备自己去查这个事情,虽说有些难,但是沈金瑶已经有了动手的方向。 “听说你已经拜得姜神医为师,那你就好好研习,不要辜负了这番机缘。” 提起这个事情,沈金瑶有些心虚,她学医的目的可不单纯:“是,我定然好好努力,将师父的本领都学到手。” 特别是那些关于药性的知识,学到了,她就可以当个制毒大师了。 沈父准备离开,临走之前想起一事:“你昨日急着找我可是有何事?” 沈金瑶本来已经不打算提这件事情,她看爹的样子就知道,自己提了没用,不过爹既然主动问了,那她决定还是试一试,于是小声道:“爹,那个春日宴我真的非去不可吗?我不想嫁人。” 沈父双目圆睁,平日里那挂于嘴角的温和笑意瞬间消散无踪,取而代之的是身为一品大员的赫赫威严,气势如虹地涌出:“简直是胡闹!女子长大成人,自当婚配成家,哪有迟迟不嫁之理!你从小就乖巧懂事,怎么大了,反而生出了许多歪理,难道你想让父母为你操一辈子的心?到老了,我和你母亲还要发愁,你以后怎么办?” 沈父又怒又难过,若是让他知道,是谁给宝贝女儿灌输了终身不嫁的想法,他一定要去扒了那个人的皮。 沈金瑶见状,立刻知道父亲是动了怒,她心中因沈父的话而有所触动,连忙低头,不敢继续争论下去,只小声嘀咕:“知道了。” 沈父了解自己的女儿,她这态度明摆着就是代表着心里不服气,沈父压下怒意,声音温和了几分:“我知道,你年纪小,舍不得离开家,所以不想嫁人。嫁人怎么就不行了?你看你娘,你看你嫂子,还有你外祖母,嫁人之后日子都过得很好啊。” “我和你娘肯定不会把你随便嫁出去的,你喜欢游山玩水,有你未来的夫君陪着你,你作画,他写诗,多好。凌轩澈不行,我们再去找其他人嘛……肯定有合适的。” “但是你要是谁都不愿意接触,那是绝对不行。” 沈金瑶低着头,不敢让沈父看到自己眼底的悲凉。 她作画,他写诗,是她曾经幻想过的画面。 可惜的是,成亲之后过得幸福的女人,终究只是少数罢了。 前世进京后,她见识到了太多夫妻离心,女子能够独守空闺熬过下半辈子都算是好结局了,还有那种年纪轻轻就病死后院的,她曾经天真的以为,自己和凌轩澈会和那些怨偶不一样,结果呢? 呵呵…… 就连那令人作呕的沈婉清,也是一个婚姻不幸福的例子。信远侯现在甚至长期住在外宅,根本不回府了。沈婉清为了维持侯府的颜面,拿自己的嫁妆贴补丈夫,还要被婆婆嫌弃无能。 好不容易重活一次,她才不要去赌那希望渺茫的幸福可能,她的后半辈子,绝不寄托在男人身上。 沈金瑶的心渐渐坚定起来。 看样子,父母这边都说不通了,她只能先把和北境人合作生意的事情弄好了,赚得金银无数,有了独自安身立命的本领,再和父母商讨此事。 沈父还以为自己说的话起了作用,又抓着沈金瑶说了不少话,临走前,他再次叮嘱:“你不要想些乱七八糟的,这几天安安心心陪你母亲和嫂嫂,选好要去春日宴的衣服。” 沈金瑶想,她只能病上一场了。 恰好师父给的医书里面有提到一味药材,涂抹在皮肤上会让人脸色蜡黄,起红疹,而且只有涂另外一种药材的汁液才能够恢复,若是找不到对症的药,不管来多少大夫,保管都治不好。 沈父想了想又想起另外一件事情,随口道:“至于那镯子的事情,我听你娘说了,你想收就收着,想带出去就带出去,凌家对我们不尊重,我们也没必要给他们留面子,为父虽然官不大,但是也不是凌家这种没有实权的人家可以欺负的。” 官不大这个形容,是他自谦了,他可是能够替皇帝镇守天下最富庶的地方的人,是整个康朝少有的又有钱,又有权的官。 沈金瑶抬起头,孺慕之情溢于言表:“爹!” “好了,这几天乖乖的,不要胡闹哦。”沈父再次叮嘱。 送走了沈父,花醉这才有时间跟沈金瑶单独聊聊。 她眼睛放光:“小姐,姜公子身边的护卫好厉害,看身手比我师父还厉害。” “真的吗?”沈金瑶只能看出对方动作麻利,像是经常干这种事情,具体的细节倒真是看不出来。 花醉连连点头:“是的,他们几个人,一看就是师出同门,而且所用的招式都是直奔着命门而去……我觉得,他们肯定是杀过人。” “杀过人?”沈金瑶十分震惊,花醉曾经被名师教导,她并不怀疑花醉的判断:“杀人可是要坐牢的,难不成那几个护卫,是出身军中?而且还是上过战场的那种。” 沈金瑶在屋内踱步,回忆着认识姜翰汶以来,所经历的事情:“这姜少爷的来历,还真奇怪,他对京中的达官贵人,半点畏惧都没有,按理说,商人出身不该如此。身上的吃穿用度,都是最好的,若是姜并不是他真正的姓氏,那他又会是姓什么的呢。” 沈家虽不如开国至今的世家底蕴深厚,但是沈金瑶也是见过世面了,仔细思考一下,这姜少爷确实在表现出来的某些细节上,非比寻常。 她脑海中灵感一闪:“难不成是什么皇亲国戚?” 沈金瑶立刻将这个猜测抛到脑后:“不,也不对。” 当今陛下圣明,最讨厌有皇亲国戚横行霸道,开国时期的四王之一沐王府,覆灭也就只是在十几年前而已,可没人皇亲国戚敢在皇帝眼皮子地下犯事。而且,京中权贵前世她也见过不少,都没有姜少爷骨子里的那种……蔑视。 花醉倒是关心别的事情:“小姐,他身份不明,身边又有这么厉害的护卫,会不会对我们不利啊,以后要不然还是离他远点吧。” ------------ 第一卷 第48章 都是那个人的错! 沈金瑶摇头:“那倒也不必,君子问迹不问心,问心世上无完人,若真要说,好像是我比较凶……而且他还帮过我,若他真的心怀不轨,今日根本没有必要出手相助。” 花醉似懂非懂:“那行,小姐说是什么就是什么,不过我会好好盯着他,不让他有伤害小姐的机会……小姐,你怎么哭了。” 沈金瑶连忙摸了摸自己的脸,表情一板:“瞎说,你看错了。” 前世她真是一个大傻瓜,居然把这么好花醉给弄走了。 不过,比起盯着姜翰汶的一举一动,她现在更想知道,另外一个人在做什么,在想什么。 凌轩澈。 若是有人告诉前世的她,凌轩澈这位谦谦君子会当街拦住只见过两次面的未婚姑娘马车,她肯定不会相信。 可惜的是,凌轩撤还真这么做了。 不管他今日拦在她的马车前是为了什么,姜少爷让他丢了这么大的脸,他肯定不会当作无事发生。 而且,她明明坐的是姜少爷的马车,这凌轩澈却能分辨出来。 他到底跟踪了她多久。 同一时间,内城的一个隐秘小院。低气压在这里盘旋,院子里一片狼藉,到处都是被斩断的草木和家具残骸,仿佛有几名剑客,曾经在这里大打出手,将一切都毁坏殆尽。 院子中央,唯一一小块整齐地方。 凌轩澈一手执剑,站在院子中央,周身萦绕着强烈杀意,他闭上眼睛,竭力让内心的波澜归于平静。 四周的狼藉,皆是他一人之力。 钟叔小心翼翼地看着凌轩澈,等到他彻底停手,这才小声劝道:“少主,练剑不急于这一时,您在凌府长大,平日看书较多,但是您放心,沐家人个个都是高手,少主您是沐家子弟,也继承了沐家人的习武天赋,慢慢练就可以了,定然不会输给那些从小练武的人。” 从刚才凌轩澈舞剑的架势来看,钟叔很是欣慰。少主虽说手脚无力,可却招式凶狠,剑剑奔着取人性命而去。 要不是他清楚少主的经历,一直以来都是与书本为伴,他都要怀疑少主是不是上战场杀过人。 凌轩澈偏头,目光如利刃,凝视着手中的剑,已经全然没有了众人称赞的温柔神态。 光亮的剑身,倒映出他冰冷饱含杀意的双眸。 凌轩澈当然知道沐家人习武天分高,前世时,他就是用三年时间速成了一名用剑高手,然后亲手杀掉了他的大部分仇人。 凌轩澈凝视着剑,他轻声道:“查清楚,今日和沈家大小姐坐一辆马车的人是谁。有此等护卫的人家,绝对不是一般的家世。” 今日之辱莫不敢忘,他一定要找到那个人,让那个人百倍偿还。 凌轩澈至今都不愿意去回想那一幕,他就像是一块垃圾,甚至连还手的机会都没有,被那几个护卫轻轻松松架了起来,然后又轻轻松松将他丢在路边。 他问他们是谁,他问他们是否知道袭击官员是大罪。 可那些护卫对他说的东西,半点反应都没有,他们头也不回,快速离开,留他一个人站在巷子角落里,狼狈不堪。 他已经很久没有感觉到如此的无助与羞辱。 还有阿瑶… 他只是想和她说句话而已,若不是沈夫人不顾亲戚之间的颜面,不肯给他入府相见的机会,他又怎么会出此下策。 她为什么要摆出那般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模样。 阿瑶素来温柔,性子软,有爱心,她不应该对他那么冷漠。 一定是那马车上的人,在阿瑶耳边说了他的坏话,才让阿瑶对他如此冷淡,都是那个人的错! 想到这里,凌轩澈的恨意更浓了。 听到凌轩澈的吩咐,钟叔连忙答应:“是。” 在寻回少主,准确的说是少主主动找到他们后,他就没见过少主如此模样的,他情愿少主大发脾气,也比现在这似笑非笑的样子要强。 凌轩澈继续把玩着手中的剑,想象着将此剑刺入那人心口时的样子。 他恨自己的这副身体,若这副身体有他前世的实力,他也不至于在今日被人弄的这般毫无还手之力。 “砚清呢?” 钟叔答道:“在院子外面候着呢。” “让他进来。” 砚清战战兢兢跟着一壮年男子身后进了院子,他一路都低着头,不敢看周围,等到了地方,看到凌轩澈手中拿着长剑,他顿时吓得脸都白了,不等凌轩澈说话,他就先跪了下来,疯狂磕头:“少爷,我,我错了,我以后再也不敢了。” 凌轩澈依旧凝视着手中的剑,声音轻柔:“你有何错?” 砚清声音发抖,缩成一团:“我,我不该……” 他不该将沈小姐的动向告诉少爷,如果不是他告诉了少爷,少爷今日就不会去拦那马车,如果不拦那马车,少爷也就不会受辱,所以都怪他,可是他有什么错呢,他只是想完成少爷安排的工作,好好在少爷面前表现,获得少爷的原谅罢了。 砚清嚎啕大哭起来:“……少爷,求您,求您不要杀我,我一定好好为少爷做事。” 凌轩澈面色不喜不悲,就如一尊没有情感的雕塑,他将砚清的恐惧尽收眼底,看着砚清脸色越来越白,缩成一团,这才道:“将你今日所见之事,从头至尾再叙述一遍,每一个细微之处都不可遗漏。” 砚清愣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凌轩澈说了什么,如蒙大赦:“谢公子开恩,谢公子开恩。” 血顺着砚清的额角往下流,可是他却不敢擦。 “今日一早,我就守在沈家门口,看着沈小姐出了门。她出门后,马车在内城外城绕了好几圈,东走走,西看看,在城内转悠很久,沈小姐才去了外城,进了一个小院子,那小院子附近有人守着,我没敢靠近,只敢在巷子口呆着,盯着沈家马车的动向。” “沈家的马车,一直在院子外停着,所以我想,沈小姐肯定没走,到了傍晚时分,沈家马车从巷子里出来,紧紧跟在另外一辆马车后面,我就猜,沈小姐应该是在前面一辆马车上,然后就赶紧找了两个乞儿给您报信了。” 凌轩澈眉头微皱,对于砚清的这回答很不满意。 跟踪了一整天,砚清除了知道阿瑶去了某个地方外,对阿瑶见了谁,做了什么,一概不知。 ------------ 第一卷 第49章 明珠蒙尘 若是砚清能够发现,沈金瑶所坐马车上,还有一位身份不凡的乘客,那么他也不至于今日受辱。 本以为跟踪沈金瑶是一件小事,却没想到砚清这么点小事都没有办好。 凌轩澈看向砚清的眼神更冷了。 而砚清还处于感激涕零的状态,没有察觉到凌轩澈的变化。 钟叔在一旁等待着凌轩澈的吩咐。 凌轩澈轻声道:“你做的不错,继续保持,明日你随我出门后,依旧是去沈家门口守着,她如果出门了,你就找人向我汇报。” 只可惜,他手头上暂时找不到人接替砚清的工作。 虽说他已经和从前的旧仆联系上了,但是毕竟时日尚短,手头上可用的人也不多,不然这种监视跟踪的活,他一开始也不会让砚清去做。 砚清情绪激动:“是!我一定好好跟踪沈小姐,坚决不辜负少爷的期待。” 钟叔:“……” “什么叫跟踪,少爷明明是不放心沈小姐的安全,所以多关注一下沈小姐的动向而已,到了这孩子嘴里,怎么就成跟踪了。”钟叔一脸嫌弃的看着砚清快乐离去的背影。 “少主,要不然这孩子还是继续让我教导几天吧,免得耽误少爷的事情,今日的事情,就还是他不熟练造成的,毕竟只是个书童而已。” 凌轩澈拒绝了:“没时间让他慢慢学习了,若是再出纰漏……就按照规矩办了吧。” 钟叔一愣,紧接着道:“……好。” 沐家规矩,办事不利者,第一次可以原谅,第二次,就要拿命来抵了。 钟叔看凌轩澈情绪已经恢复了正常,连忙请凌轩澈回屋坐下,并汇报起了这两天的工作进展:“少主,我们的人已经混进了三位皇子的府上,除了二皇子,那边实在是混不进去。” 凌轩澈并不在意:“无事,二皇子那边,不需要理会。” 钟叔又道:“张家那边也已经安排好了,混进去了三人,就等您下命就可以动手了。” 凌轩澈沉吟片刻,继续道:“再看看,还不到时候。” 钟叔继续道:“至于府内,沈夫人去外面买的药对凌天宝的伤挺有效果,水泡消了一些,不过那药也不知沈夫人是用什么换来的,由她亲自收着,用药时,她会在一旁盯着,丫鬟想要动手偷一点都没能找到机会。” 凌轩澈眉头微皱:“拿不到就算了,但是务必不能让他的骨伤恢复如初。” 他不介意多一个脸上有疤的弟弟,但是事与愿违,只能在别的地方想办法了。 见少主没有发怒,钟叔彻底放下心来,他继续道:“大小姐收到了春日宴的邀请函,老夫人让开库房给她找合适的首饰布料,到宴会上去穿。” 凌轩澈皱眉,又感觉到了一件自己失去掌控的事情:“春日宴的邀请函?她怎么会拿到,谁给她的。” 明明凌月娥已经得罪了五公主,五公主怎么可能让她如愿参加春日宴。 前世的时候,还是他拗不过祖母的哀求,去找长公主求来了此函,今生他没有去找长公主,按理,她应该去不了才对。 经过半个月的经营,在凌轩澈的帮助下,凌府的不少事情都已在钟叔的掌控之下,他解释道:“听她屋里的丫鬟说,这邀请函不是白给的,五公主是给她提了条件,她答应了条件,要按照五公主的要求做件事情,若是答应了却又做不到,五公主日后有得是法子收拾她。” 凌轩澈闭目沉思。 五公主能够让凌月娥干什么?凌月娥,确实不是能堪大用的人。若五公主有想做的事情,她手头上肯定有更优秀的人选,没必要找自家妹妹。 凌月娥的特殊之处,只有她的身份了。 凌轩澈脑海中浮现了一个人影。 阿瑶…… 五公主不蠢,当日她曾经问过他,他的心上人是谁,虽说他没有回答,可是这几日,他和沈家联系紧密,五公主若是有心,必然能够查到那个心上人指的就是沈金瑶。 凌轩澈眼睛一眯,突然有了主意。 如今看样子,他想要见阿瑶,难上加难,更别提让阿瑶改变主意。 若是阿瑶去参加春日宴,已经成为无法阻拦的定局,那么他就应该想办法让阿瑶在那宴会上无法大出风头,这么一来明珠蒙尘,也就不会有人去沈家跟他抢阿瑶了。 凌轩澈到的时候,凌月娥正在指挥丫鬟们将她所有的首饰和衣裳,在屋子里摊开,一一比对。 “什么?我哥居然来了。”凌月娥顿时吓得跳了起来,她可不觉得哥哥来找自己会有什么好的事情发生。 以前每次见面,哥哥总是让她多多看书。而自从金玉楼的事情发生后,凌月娥就更怕他了。 凌月娥连忙指挥起丫头们:“快快快,快点把这些东西都收起来,不要让他看到了,不然他又要说我乱花银子。” 接着,凌月娥飞快地到院子里迎接凌轩澈。 她露出得意的笑容:“哥~你忙完了啊,库房那边是祖母让我开的,不能怪我,我收到春日宴的邀请函了呢。” 凌轩澈语调轻柔,脸上还挂着浅笑:“五公主让你做什么。” 凌月娥心底咯噔一跳,糟糕,哥哥不会收到了什么消息,过来阻拦自己的吧。 她不敢看凌轩澈的眼睛,她左顾右盼:“什么做什么,哥哥,你说什么呢,我听不明白。” 凌轩澈语气温和,凝视着凌月娥道:“月娥,我是你哥哥,你有什么事情,也是瞒不住我的,哥哥不会害你。五公主让你做的事情是什么,你告诉我,我帮你参详一番,免得到时候出了篓子,最后吃亏的还是你自己。” 凌月娥目光闪躲,迟疑了许久,最终还是觉得凌轩澈说的有道理:“……五公主让我在春日宴上多找沈小姐说话,尽量和沈小姐呆在一起……到时候具体做什么,要听五公主的安排。” 五公主的安排当然不止这么点,凌月娥怕哥哥阻拦,其实并没有说实话。 ------------ 第一卷 第50章 灵位 五公主已经打听好了,沈金瑶擅画,到时候长公主会要求,诸位贵女以花为题,当场作画,画技最佳者,可以获得牡丹仙子的雅号,名动京城。而沈金瑶作画后,五公主会命人在她的画上,加点东西,到那时候,别说沈金瑶了,就连她爹都不一定能保住屁股下的那个位置。 而且,五公主明确地告诉了她,让她在春日宴上专门负责挤兑沈金瑶,等事发后,务必要让沈金瑶颜面尽失。 凌月娥已经迫不及待等春日宴那天到来了。 凌轩澈不觉得五公主的安排真的会如同凌月娥说的那样简单。 但是通过刚才的对话,他确定了一件事情,五公主的确会在春日宴上找阿瑶的麻烦。 这和他期望的事情,不谋而合。 有五公主在,想来阿瑶想要在春日宴上出风头,肯定是难上加难了。 只是不知道,五公主想要的到底是什么。 是单纯地让阿瑶丢脸,还是说谋划更大的事情。 有那么一瞬间,凌轩澈心底闪过了一丝对沈金瑶的担忧,害怕她真的因为五公主而受了委屈,想要将事情告诉沈金瑶,让她有所防范,最好是别去春日宴。 接着,凌轩澈在心底冷笑起来,他现在连见阿瑶一面都很困难,更别说让她改变主意,不要去春日宴了。 若真是宴会上出了什么问题,反正他都是不会嫌弃阿瑶的。 凌轩澈在心底道:阿瑶,你别怪我无情,我这都是为了你好。以后我会让你知道我的好。我会让你知道,只有我才是你唯一正确的选择。 尽管有五公主这位无形的助力在侧,凌轩澈的心中仍旧难以完全安定。他略作思索后,轻声对月娥说道:“月娥,能否请你再助我一臂之力……” 当听明白凌轩澈的来意后,凌月娥以为自己在做梦。 她晃了晃脑子,确认自己没有做梦,瞪大眼睛,将凌轩澈刚才说的话又重复了一遍:“哥,你的意思是说,要我在春日宴上,给沈金瑶表演才艺的时候捣乱?” 凌轩澈点头:“是的。” 凌月娥还是难以相信,又补充了一下:““就比如她要弹琴,私下弄坏她的琴,她要画画,给她换上最劣质的墨和纸。总之不要让她有机会在宴会上出风头。” 凌月娥怀疑自己的这哥哥是被下了降头,明明昨日还对沈金瑶一副痴情的模样,怎么今日就开始给沈金瑶找麻烦了,这么快就因爱生恨了? “怎么你不愿意?” 凌月娥连忙摇头,生怕凌轩澈改变了主意:“不,我当然愿意了。能给哥哥帮上忙,我肯定要全力去做。” 干一份活,拿两份工钱还真是不错。公主也许诺过。事成之后会送她珠宝首饰。 凌月娥眼珠子一转,趁机提条件:“大哥你看看我这些衣服首饰都旧了。人从库房翻出来的首饰也都已经过时了,你看是不是可以给我弄一套新的呀?不然我去了,可是丢凌家的脸,也就是丢哥哥你的脸啊。” 凌轩澈皱眉,最终还是答应了下来。 这天夜里,沈金瑶再度陷入了梦境之中。 说是梦境,可是却和现实却无二。 她发现自己置身于一间空旷的屋内,屋子中央摆放着一张桌子,桌子上摆放着各色吃食,好不丰盛,烛光在桌上轻轻摇曳,将桌上之物映照得格外清晰。 那居然是一个灵位。 灵牌上的字体对于沈金瑶来说再熟悉不过,那是凌轩澈独有的笔迹。 上面赫然写着“吾妻沈金瑶”五个大字,而落款之处,则是“愚夫沐元征立”六个小字,显得格外醒目。 沈金瑶吓醒了,浑身都是冷汗。 沐元征是谁? 为什么是他给自己立了灵位。 …… 沈金瑶和花醉坐在马车上,花醉看了沈金瑶好几眼,叹息道:“小姐,你昨日是不是没睡觉,这眼里的血丝太明显了。” “是啊……”沈金瑶脑海中再度浮现沐元征这个名字。 可不是没睡吗? 做梦居然梦到了自己的灵牌,而且还是一个自己完全不认识的人立的。 不论是前世还是今生,这都是她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她的直觉告诉她,若是能知道这个人是谁,那么她可以得到很多事情的答案。 沈金瑶想了一晚上,都没想到自己的世界中曾经出现过姓沐的人。 "花醉,你认识姓沐的人家吗?" 花醉思索片刻,就果断摇头:“沐这个姓氏太少见了,若是咱家的亲友中,有姓这个的我肯定不会忘。” 沈金瑶也想不通:“是啊,这个姓氏太独特了,独特到好像只有一户人家姓这个。” 整个康朝,男女老少都知道有一户人家姓沐,那就是曾经与开国皇帝一同打天下的那个沐家,后来被封镇南王,替皇室镇守南疆。传闻当年开国皇帝曾经承诺过,若是裴家后人德不配位,他愿意让沐家人继位,并且开国皇帝还给沐家人留下了盖了印的空白圣旨。 但是十二年前,沐家谋反,幸亏的下属中有不愿意再起战火之人,将沐家的谋划提前告诉了先皇,沐家没来得及起兵,便悉数被屠,沐家直系和旁系不论男女老幼,全部被杀,据说杀了整整一个月才杀光。甚至许多原本和沐家没有血缘关系的人,为不被牵连,也都纷纷改姓。 到现如今,大家提起沐这个姓氏,都谈之色变。 所以,沈金瑶是真的没见过姓沐的人。 不过沈金瑶还是:“等今日回去了,我问问爹娘,看他们对这个姓有没有印象。” 这是沈金瑶第二次做这么离奇的梦了,这次她一定要好好追查到底。 沈家马车在外城转悠了好几圈,从城南走到城北,一直都没有停。 马车在同一条巷子里,转过了第三圈,花醉终于忍不住了:“小姐,你是在找什么东西吗?这地方,我们已经来过了。” 沈金瑶点头:“是啊,我知道我们来过了,我是来找一个人的……” ------------ 第一卷 第51章 抓到 “找人?”花醉对自家小姐这一个接一个的想法,从来都是双手赞成:“是谁,住在哪里?” 沈金瑶理直气壮:“不知道。” 花醉:“啊?” 沈金瑶补充道:“我不知道她叫什么名字,也不知道她住在哪里……但是我见过她,我知道她经常去的铺子是哪里,我还知道,她喜欢什么东西。” 花醉越听越觉得奇怪,自家小姐怎么会找这么一号人物,她呆呆看着沈金瑶,傻眼:“什么都不知道,这……这能找到吗。难不成要去她常去的铺子门口守着?可是万一她今日不去那铺子怎么办?” 沈金瑶倒是很有信心,安慰起花醉:“放心吧,我心里有数,今天若是找不到,我就换一个方法找。” 她在这城里溜达,可不是乱溜达,她想找的人,也不是只有一个。 花醉有些替沈金瑶着急:“小姐,你要找的人是谁,说出来,我可以帮帮忙。夫人可说了,不许你今日在外面呆太长的时间,要早点回去试衣裳首饰呢。” 沈金瑶透过车帘的缝隙,看向窗外的景色,慢悠悠道:“不急不急,在找人之前,要先把有些事情处理好。” 昨日被凌轩澈就这么堵在了马车前,她这次可不会犯同样的错。 这马车一圈圈地在同样的地方绕,沈金瑶很快就看出,有一个灰色马车总是和她出现在同一个地方。 那灰色马车是城里租车行的款式,并不起眼。 本来,沈金瑶是没有怀疑到这辆车,可是这里辆车出现在她眼皮子底下的次数太多了。 刚开始的时候,那灰色马车还会尽量和沈家马车保持距离,她大部分时间都看不到那灰色马车的身影,使得她并未发现异常。可是随着她在城里转悠的时间越来越长,灰色马车也更频繁的出现在她身后,到了现在,那灰色马车甚至干脆都不遮掩了,就这么大大咧咧地跟在她的马车后面,似乎笃定她不会发现它。 找到你了……她想找的两个人中的一个。 沈金瑶示意车夫朝僻静的巷子走去,那灰色马车果然没有怀疑,继续跟了上来。 到了巷子里,渐渐人烟稀少,最后只剩下了他们两辆马车的身影。 沈金瑶命车夫停了下来。 果不其然,那灰色马车也跟着停了下来。 小巷十分安静,没有人 沈金瑶继续透过车帘的缝隙观看那灰色马车的动静。 灰色马车的车夫坐在车前,看似在打量周围的情况,实际上他的眼角余光一直在往沈金瑶这边看。 沈金瑶也不浪费时间,摸了摸自己怀里的药瓶,对自家车夫道:“你从前面下马车,然后从巷子的小路转出去,走到巷子口,把那个马车的退路挡住。” 沈家的车夫,也是有一身好武艺在身,是沈父专门为沈金瑶寻来的。 这也是沈金瑶敢在外面四处溜达的底气。 接着她又对花醉道:“等徐叔将那马车的退路拦住了,我们再下去,千万别要那车夫还有马车上的人跑了。” 徐叔和花醉点头,对沈金瑶的安排没有异议。 花醉气呼呼:“真是太可恨了,居然一直跟着我们,等下把他抓到之后,我一定要让他尝尝我的鞭子。” 徐叔的动作很快,他就像是一个灰影飘下马车,消失在巷子角落里,而沈金瑶没等多久就听到了一连串悦耳的鸟叫声。 “我们走。” 沈金瑶和花醉一前一后,朝着那灰色马车走去。 那灰色马车的车夫见到沈金瑶,明显就开始慌了。 他飞快的前后左右看了眼,有些想要扬鞭离开此地,但是花醉动作快,已经快跑到他的面前,赶车也已经来不及了。 他干脆收起鞭子,端坐在马车前,假装自己是一个什么都不知道的路人,可惜的是他身子绷得紧紧的,仿佛随时都会暴起。 若说沈金瑶对这马车的怀疑本来是只有八分,看到这车夫心虚的样子,那怀疑也就变成了十分。 沈金瑶走到马车前。 她本以为那车夫是一名身材佝偻的老者,所以远远看去是小小的一只,走近一看才发现,这车夫有些矮,看身材还只是一个十来岁的孩子。 而那车夫在沈金瑶面前依旧强装镇定,他带着一个大大的斗笠,遮住了大半张脸,露在外面的部分肌肤,也是黑黄的,一看就是长期做苦力的人。 只是仔细看就会发现,他的手背皮肤细腻,并不符合一个风吹日晒做粗活的车夫身份。 沈金瑶她看了眼车夫的侧脸,一个名字脱口而出,诧异道:“砚清?” 沈金瑶的语气中,有着她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惊喜。 这可是砚清啊。 她实在是太过熟悉了,哪怕只是一个小小侧脸,她都能第一时间认出来。 前世时,砚清帮她传信给凌轩澈,凌轩澈的东西也是由他送过来,算得上是她和凌轩澈之间的爱情鸟。 沈金瑶还记得,砚清是一个小小个头,眉清目秀的半大孩子,说话的时候眼角总是带着笑,每天都是开开心心。而她一个人在凌家无人陪伴,经常拉着砚清一起玩耍。 那车夫,也就是砚清,听到自己的名字,吓得一哆嗦,强撑着粗声道:“小,小姐,你认错人了。” 沈金瑶也不和砚清寒暄,她示意已经站在马车后面的徐叔检查车内有没有其他人。 徐叔看了眼车内的情况,冲着沈金瑶摇了摇头。 无人。 沈金瑶这才将目光重新挪回砚清身上:“……原来是你在跟踪我,昨天我的行踪也是你报的信吧。” 砚清依旧嘴硬:“小姐,你认错人了……我只是路过此地,休息一下而已,什么跟踪,根本没有这回事。” 沈金瑶对砚清倒是有几分耐心,可花醉却没有什么耐心。 “别装了,早就看出你不对劲了,你这个家伙居然敢跟踪我们家小姐,小姐,也不用跟他废话了,这家伙一看就知道不是什么好的东西,我抽他几鞭子他就老实了。” 说着,她就抽出软鞭,准备朝着那车夫身上挥舞过去。 沈金瑶连忙拦住花醉:“别打他。” “小姐!”花醉直跺脚。 砚清本来想跑,可是他左边是手持长鞭的花醉,右边是面目冷峻的徐叔,而他只是一个身体羸弱的小书童,根本无处可去。 砚清慌了,声音也跟着颤抖起来,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上:“我错了,小姐,我错了,求求您,不要打我。” 斗笠随着他的动作滑落,露出了下面隐藏着的那张涂抹的黑黄,但是掩盖不住惶恐的脸。 ------------ 第一卷 第52章 垂花巷 沈金瑶皱眉,并没有像砚清想象中的大怒,而是轻声问道:“你怎么会在这里?你身为书童,此时应该跟在你家公子,在翰林院啊。” 砚清身为凌轩澈贴身书童,一直跟着在凌轩澈身边,寸步不离,有许多重要的事情凌轩澈都会安排砚清去做。 就算是安排人跟踪她,也不应该是安排砚清。 砚清本来想死不承认自己和凌轩澈的关系,可是这沈小姐不仅喊出了他的名字,就连他平日里干什么都说得清清楚楚,把他给吓坏了。 他不敢有半点隐瞒,战战兢兢:“我之前办事不利,触怒了少爷,所以少爷给我安排了别的事情。” 沈金瑶皱眉,这又是一个和前世不一样的地方:“你做了什么惹他生气了。” 砚清做事情机灵,跟在凌轩澈身边这么久,以凌轩澈的性子,就算砚清犯了错,也不至于安排他去做这种跟踪人的苦差事,这和赶走有什么分别。 砚清飞快地抬头看了一眼沈金瑶,小声道:“因为小姐您……” 花醉本来安安静静站在一旁,顿时怒了:“说什么胡话呢,你自己做错了事情,怎么还怪到我们小姐身上了。” 砚清含着泪,将翡翠镯的事情说了出来。 “原来如此。”沈金瑶恍然。 她忽然脑中灵光一闪,问道:“你有没有觉得,你家少爷,和以前不一样了?会做一些,让你觉得,不是他会做的事情。” 砚清瑟缩地低头,过了好一会儿才低声道:“没,没有……” 其实,少爷身上有很多他觉得不对劲的地方,但是他怎么可能会告诉见过几次面的人,而且还是他刚刚跟踪了的人。 沈金瑶对于他的这个回答,也没有觉得失望,她站了起来:“行吧,你走吧,别再跟着我了,回去后要是你家公子问你,我今天去哪里了,你就说我在城里的各大脂粉铺子、首饰铺子里转悠了一整天,你放心,他不会查出问题的。我也不会告诉你家公子,说你跟踪我,被我抓到了。” 若是说了,凌轩澈换一个更厉害的跟踪高手,那她可就亏大了。 砚清还是跪在地上,他猛然抬头,惊愕地看着沈金瑶:“您不怪我?也不罚我?就这么让我走?” 他还以为自己会被抓着送去官府,或者被打得半死。 不论是哪一种结局,他都很害怕。 但是他万万没想到,沈小姐会就这么放过自己。 沈金瑶语气淡淡:“你不过是一个听命行事的下人罢了,我没有必要把气发在你身上。没有你跟踪我,凌轩澈也会派其他人跟踪我,要打,我也是要打他才对。” 说完这话,沈金瑶就带着花醉徐叔朝自己的马车走去。 只留下砚清一个人跪在地上,怔怔看着沈金瑶的背影,迟迟没有动,仿佛已经变成了一尊雕塑。 而泪水却不断从他的眼眶流出,沈金瑶快要上马车时,砚清忽然大喊:“沈小姐,你刚才问我的问题,我撒谎了,少爷确实有不对劲的地方。” 沈金瑶眼睛微微放大,感觉到自己的心跳陡然加速,她停下脚步,慢慢回头,尽量让自己的语气看不出异常:“是什么。” 砚清刚才鼓起勇气喊住沈金瑶后,勇气又消失了。 “我……” 他觉得,自己好像不应该把少爷的事情说出来,少爷一直对他都很好,虽然最近没有以前好了,可是那都是因为他犯错了,跟踪人这事儿,也是少爷给他的一次补救机会,他居然都没有办好,是他对不起少爷。 沈金瑶见他迟迟不吭声,倒也没有生气,反而劝道:“好了,不敢说就不说吧,别哭了,小心眼睛肿了,回去之后小心点,可别露馅让他知道你跟个人都跟不好。” 砚清一愣。 他回想起,自己犯错时,凌轩澈冰冷的眼睛,以及金瑶说的那句“你有没有觉得,你家少爷和以前不一样了?” 砚清闭上眼睛,飞快道:“少爷他身边多了几个人,我偷听到,那些人喊他少主!” 沈金瑶嘴角弯起,她刚才说的话,奏效了,果然让砚清动摇了,接着她又皱起眉头。 本来她以为砚清会说一些凌轩澈性格有所改变之类的细节,没想到砚清说的居然是这么重要的事情。 她快步走到砚清面前,认真盯着他的眼睛:“多了什么人,具体长什么样子,什么来历,你细细说来。” 砚清缩了缩脖子,有些害怕:“我……我其实也不是很清楚,我只知道,少爷将其中一个叫钟叔的人安排进了他的院子,后来,我在外面的院子又见过钟叔和其他一些人。” 沈金瑶若有所思:“外面的院子?” 想起自己见到那群人时的经历,砚清更害怕了:“是的,少爷在外城买下了一处宅院,里面住着一些人,那些人看起来都很不好说话的样子,我去过一次。” 沈金瑶接着又问了砚清几个问题,可是砚清并不知道更多的细节了,他连凌轩澈是如何认识钟叔都不清楚。 不过沈金瑶对今天的收获挺满意:“你放心,今日的事情我不会告诉你家公子的,若是日后你遇到困难,可以去沈家找我,我定然不会弃你不顾。” 不过,她希望砚清不会有需要找她帮忙的这一天。 花醉看着沈金瑶,好奇道:“小姐,跟踪我们的人也抓到了,那我们回去吗?” 沈金瑶摇头:“不,去下一个地方,垂花巷。” 马车直接朝着外城驶去,最后在外城富人云集的垂花巷停下。 这一片的房子,都是三进院落,比姜神医所在的地方好上不少,一路走来,都是高高的围墙,紧闭的大门,许久都看不到一个人。 沈金瑶在其中一个挂着花灯的院子门口停下。 她敲了敲门,没等多久,就听到急促的脚步声,一个小丫鬟欢欢喜喜地来开门。 “来啦来啦。” 在看到沈金瑶之后,那小丫头脸色一变,还不等沈金瑶说话,就抬手关门。 ------------ 第一卷 第53章 你不想报仇吗 一旁的花醉眼疾手快,立刻单手撑住了门,不让这小丫鬟有机会关门。 小丫鬟加大力气,那门依旧纹丝不动,她急得嚷嚷起来:“来人啊,有人要抢劫啦。” 四周都是高门大院,这丫鬟的喊声十分具有穿透力,立刻就有人探出头来。 可是当他们看到门口站着的两个富家少女,顿时觉得好笑,就把头缩了回去。 小丫鬟急得跳脚:“你们别走啊,她们真的是不怀疑好意,我都不认识她们。” 沈金瑶面上带笑,语气平和:“你别急着喊人,你不认识我,但是一定认识我姑姑,我的姑姑叫沈婉清,现在,可以让我见你家夫人了吗。” “谁?”小丫鬟愣了两秒,才意识到沈金瑶说了什么,她更慌了,仿佛沈金瑶就是要吃人的猛兽,她也不管那门了,开始一步步往后退:“你……你……” 退了几步后,小丫鬟直接撒腿就跑,边跑边喊:“夫人,不好了,沈夫人的侄女上门要打你了,夫人,你快跑吧。” 沈金瑶示意花醉关上大门,两人进了院中。 花醉小声问:“小姐,你不是说不知道人家住哪里吗,你怎么就能找到这里呢。” 沈金瑶笑了:“因为我刚才在一个画铺里看到了刚才的丫鬟,你不会真以为我是在城里漫无目的乱溜达吧,而且我知道,门口挂了花灯的院子,就是我要找的地方。” 花醉满眼崇拜:“小姐你越来越厉害了。” 沈金瑶可不好意思居功,这些都是仗着前世的知识罢了。 花醉又好奇道:“那这里住着是谁呢?” 沈金瑶微微一笑:“信远侯的外室。” 花醉呆呆看着沈金瑶,觉得自己脑子不够用了:“啊?” 侄女儿去找姑父的外室……难不成小姐是想替她的姑母出气? 院子内,绿树葱茏,枝叶交织成一片浓密的绿荫,蜿蜒的小径两旁,各式花卉竞相绽放,争奇斗艳,宛如一幅绚丽多彩的画卷。步入正房,目光所及之处,皆是摆放有序的名贵瓷器。墙上悬挂的,无一不是出自名家之手的字画。 彰显出一个字,贵。 沈金瑶心想,她算是知道凌家的钱都花在哪里了,就算是凌老夫人的屋子东西,也没有这里值钱。 在屋内,一红衣丽人朝沈金瑶看了过来。 她容貌艳丽,眼波流转间既有少女的纯真,又不失成熟女性的韵味,犹如春日里最盛放的牡丹,让人挪不开视线。 沈金瑶却觉得,这丽人看似美艳无双,却只是表面活着的行尸走肉,根茎早已枯萎腐烂。 前世见到这丽人时,她披头散发,满身是血,气息奄奄。 沈金瑶先对她行了一礼:“夫人,抱歉了,冒昧打扰,还望见谅。” 小丫鬟战战兢兢地站在那丽人身后,指着沈金瑶慌慌张张道:“夫人,就是她,她肯定是来找你麻烦的。” 那丽人慢慢放下手中的笔,朝着沈金瑶回礼,语气淡淡:“姑娘,你与我素未谋面,不知今日有何贵干。” 沈金瑶挑眉,没想到沈婉清嘴里的贱人居然是这样的性子:“我想和夫人做一笔交易。” “和我做交易?”丽人语气依旧平静,波澜不惊:“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你知道我是谁吗?” 沈金瑶道:“我知道,你是凌贵妃同母弟弟信远侯凌继业养在外面的情人,他为了你整日不归家,甚至想把你扶正,可是他由于惧怕家里的夫人,所以只能把你养在外面,为了哄你开心,他送你珍宝无数,但是他却限制你的自由,你每日出门的时间,都有规定,而且他都怕你看上别的男人,你的院子里只有丫鬟婆子守着你,没有一名男性。” 丽人的身体紧绷了起来,她始终淡然如水的表情,终于有了一点点反应:“你到底是谁,沈夫人的侄女,不应该知道这些。” 沈金瑶却转而问道:“可以告诉我,该如何称呼你吗?” 丽人一愣:“你居然不知道我的名字?” “是啊,我知道很多关于你的事情,唯独却不知道你的名字。” 沈金瑶不知道这位夫人的真名,但是却知道许多关于她的事情。 因为这些资料都是前世时,沈婉清查到的,沈婉清一遍又一遍的在她耳边说着关于信远侯养外室的事情,说那个外室是多么的狐媚子,天天缠着信远侯不让他回复,这些事情听多了,沈金瑶都快背下来了。 而在沈婉清嘴里,这位夫人只有一个名字,那就是贱人,所以哪怕她很了解这位夫人的一切,她都不知道这夫人的到底叫什么。 丽人垂下眼帘,轻轻道:“牡丹,他叫我牡丹。” 沈金瑶摇头:“不,不是牡丹这个名字,而是你真正的名字。” 画牡丹愣住了,停顿片刻,她声音平静道:“我叫花牡丹,这就是我的名字。” 小丫鬟本来还一直恶狠狠地瞪着沈金瑶,想把沈金瑶赶走,可是等了一会儿,却发现,自家夫人和这个不速之客居然聊了起来,顿时着急了。 “夫人,你怎么能和这人说这么多话,老爷要是知道了,会生气的。” 沈金瑶看了那丫鬟一眼,灿烂地笑了,小丫鬟一愣,眼神躲闪:“你就算冲我笑,我也不……” 话还没说完,她却听到沈金瑶道:“花醉,把她带出去。” 丫鬟眼睛瞪大:“什么?不许碰我!我要守着夫人!” 花醉就像是拎着小鸡仔一样把带走了。 沈金瑶舒展了一下身体:“好了,终于只有我们两个人了。” 花牡丹淡淡道:“玲儿是个好孩子,我的事情她都清楚,不需要把她带走。” “不。”沈金瑶摇头:“接下来要说的话,只有你我二人之间可以知道。” 花牡丹依旧没什么兴趣:“我不觉得我们之间有什么好谈的,你最好快一点走,他快来了,若是让他看到你在这里,我恐怕又少不了一顿打了。” 明明是悲惨的事情,可是在花牡丹口中,却轻描淡写,似乎她早就习惯了这一切。 沈金瑶明白了。 对于花牡丹而言,死才是解脱,她不怕挨打,她也不怕死,她甚至盼着死。 沈金瑶目光灼灼,认真看着花牡丹:“我是来和你合作的,你不想报仇吗?” ------------ 第一卷 第54章 计划 花牡丹表情依旧淡淡,对沈婉清说的内容,没有任何兴趣:“姑娘说笑了,侯爷对我宠爱有加,让我锦衣玉食,穿金戴银,将天下珍宝为我奉上,我一贫民女子,能够过上这样的生活,感谢侯爷都来不及,怎么会想要报仇呢,你还是请回吧。” 沈金瑶面露不忍,慢慢道:“我知道你本是良家子,因为姿容绝色,被人逼良为娼,专门学以色侍人的招数,甚至连自己原本的名字都不准提,而你的父亲和兄长上门讨要你,却被信远侯的朋友活活打死,你的母亲也心碎而亡。” 花牡丹僵住了,宛如雕塑,眼泪在她的眼眶一颗颗凝结,最后顺着脸颊慢慢滑落。 这些事情,是沈金瑶在花牡丹死后打听到的,信远侯虽说在京城权贵圈子中是上不了台面的人物,可是对于很多想要往上爬的人来说,单单凌贵妃的名号就足以让许多人对他趋之若鹜。 花牡丹被信远侯看中后,不愿意屈从,立刻就有懂事的人将她送到了信远侯床上。 对于大人物来说,花牡丹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贫民,是一个精致的玩具,至于她本人的喜怒哀乐,根本不重要,哪怕花牡丹去敲鸣冤鼓,那些人也可以将所有事情和信远侯脱开干系,伤不了信远侯分毫。 对沈金瑶来说,花牡丹是可以和她一起完成复仇搭档。 沈金瑶没有说话,静静地等花牡丹哭完。 终于,又过了许久花牡丹终于收住了泪水,看向沈金瑶:“我凭什么相信你,你是信远侯夫人的侄女,你凭什么要帮我。” 沈金瑶道:“因为我和你一样,都恨信远侯府,都希望信远侯府能够从这个世界上消失。” 花牡丹一愣,多年的以色侍人,让她看出来,眼前的这个姑娘,并没有撒谎,这姑娘对凌家的恨,不比她少。 花牡丹怔怔开口:“为什么?” 沈金瑶笑了:“抱歉,不能告诉你。” 花牡丹也笑了,嘴角弯起:“好,我答应你。” 沈金瑶一愣:“为什么。” 这答应得也太快了,她还准备了很多话都没有说。 花牡丹笑了,笑容破碎,她撩开袖子露出胳膊:“我已经没有什么东西可以失去了,若你是骗子,那就骗吧,我无所谓了……玲儿很好,她寸步不离地跟着我,表面是为了照顾我,实际是怕我自尽。” 白皙的皮肤上,道道青紫痕迹十分明显,新伤旧伤交叠。 沈金瑶瞳孔收缩。 花牡丹看出沈金瑶的心疼,反而安慰起她来:“你放心,我知道怎么哄他开心,我希望他打死我,所以经常故意惹怒他,现在我有了盼头,不会再自找麻烦了……说吧,你准备怎么做。” 沈金瑶看了一眼花牡丹的身体,红色长裙也挡不住花牡丹婀娜的身姿:“有一事,我必须告诉你,你现在怀孕,沈婉清不会放过你,信远侯爱你颇深,一定会让你生下这个孩子,而沈婉清是绝对不会允许这件事情发生,信远侯还要仰仗沈婉清的嫁妆来撑着侯府,他不敢真的触怒沈婉清,到最后,倒霉的那个人一定是你,沈婉清会活活打死你。” 沈金瑶说的,是前世时花牡丹的死法。 那个时候,沈婉清趁着信远侯出远门为凌贵妃办事,将花牡丹拖回了凌府,在凌府灌了她一碗堕胎药,又棍棒交加,最后将大着肚子,已经快生了的花牡丹活活打死。 她当时没有看到沈婉清将人打死的那一幕,可是她却从下人口中听说了,当时花牡丹一直苦苦哀求,求沈婉清让她生下孩子后再死。 信远侯回来后,大闹一场,差点提剑杀了沈婉清,最后他还是被凌老夫人压着,认下了此事。 那个时候,沈婉清在凌家的底气可比这一世足多了,因为前世时她沈金瑶拿了不少钱补贴沈婉清,就连凌贵妃都站在沈婉清这边。 可以说,她沈金瑶也是前世害死花牡丹的帮凶。 也正因为花牡丹死得太惨了,沈金瑶才起了打听花牡丹背后故事的好奇心,可惜虽然她弄清楚了一些事情,花牡丹已经死了。 花牡丹猛然看向沈金瑶,难以置信:“你说什么?我怀孕了?” 沈金瑶点头:“是的。我是大夫,我一眼就能看出来了,你已经有孕两月了。” 沈金瑶当然不是靠眼睛看出来的,而是根据前世的记忆推测出来的。 花牡丹扶着桌子慢慢坐了回去,她目光空洞,不断呢喃:“不可能,他们给我吃了药,我不可能有孩子。” 沈金瑶面露不忍:“可是,孩子确实是有了。” 花牡丹低头抚摸自己的肚子,久久没有说话,屋内陷入了短暂的安宁中。 沈金瑶在一旁轻声道:“等事成之后,我可以帮你离开信远侯府,让你回到亲戚身边,若你不想回去,你也可以自己去立女户,我会给你很多钱,足够你下半辈子,至于这个孩子,你若是不想留下来,我可以帮你。” 沈金瑶没有说,如果留着这个孩子当筹码,她的计划可以实施得更顺利。花牡丹已经够可怜了,她不想让自己变成和凌家没有区别的冷血之人。 花牡丹神色恍惚:“我要想想,先让我想想,你先告诉我你打算让我做什么。” 沈金瑶慢慢将自己的计划说了出来。 “我需要找到一个东西,那个东西若真的存在,定然是被藏在最隐秘之处,若是你能找到那东西,信远侯上下都逃不掉一死,凌贵妃和三皇子也不会有好下场。” 她想要拿到沈婉清所说的钱模,想来想去,她就想到了花牡丹这个被她深埋在记忆中的人选。 “但是,你现在只当一个外室肯定是不足以找到那东西,我需要你更进一步地获得信远侯的欢心,让他对你卸下心防,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诉你。” “另外,信远侯有一幅最喜欢的画,名为《溪山图》,是前朝画圣所作,按照你的本事定然可以说动他,让他把这幅画拿给你看……” “我向你保证,沈夫人的娘家,不会替沈夫人撑腰。” ------------ 第一卷 第55章 波澜 随着春日宴举办时间一天天临近,京城里开始弥漫着紧张气息。 达官贵人们明里暗里都在比较着自己家适龄的孩子有没有收到春日宴邀请函,好看的首饰和布料也都卖出了高价。 沈父在朝上为了江南水患的事情舌战群儒,下朝后他急匆匆地就往家里赶,却被其他同僚喊住。 “沈大人,沈大人,别走啊,我们找个地方喝一杯吧。” 沈行舟假装没有听到,继续前行。这几个喊他名字的官员,都是刚刚在朝堂上和他意见相左的人,属于大皇子一脉,如此热情地喊他,肯定没好事。 那几个官员见沈行舟装听不见,也不罢休,喊人的声音越来越大:“沈行舟,沈大人,你走这么快,是急着去茅房吗?” 连着被人这样喊了好几声,沈行舟不得不停下脚步,装出一副自己刚刚听到的样子:“哎呀,是牛大人啊,不好意思,方才沈某在思考陛下安排的任务,一时间没有听到牛大人的声音,莫怪莫怪。” 牛大人摸着胡子,笑意不达眼底:“沈大人毕竟是陛下的心腹,能者多劳,也要注意身体啊。” 一旁的官员则笑着道:“我看沈大人是不是在发愁女儿的事情啊,听说沈大人这次是携家眷一起进京的,这春日宴明日就要办了,没有收到邀请函沈大人也不要着急,明年还有机会的,不过沈大人可要在女儿的教育上多下下功夫,明年若是还收不到邀请函,那可就丢人咯。” 沈行舟皱眉:这些人拦住他就是想说这个? 见沈行舟的这个表情,另外几人以为自己戳到了沈行舟的痛点,有些兴奋。 “我看沈大人是才来京城,还不知道春日宴是什么吧?” “听说沈大人之女,还没有结亲,那这春日宴可一定要想办法参加啊,没有获得春日参加资格的人,可是很难找到心仪对象的。” “照我说啊,沈大人还是应该把心思多放在子女身上,沈大人和柳夫人都是才华横溢之辈,可是这子女的才名却是差了点。所以啊,沈大人,有些事情,不该插手的,就不要插手,管好自己家的后院比较重要,你说是不是呢?” 这几个人越说越起劲。 沈行舟淡淡道:“抱歉,春日宴的邀请函小女已经收到了,诸位大人若是没有其他事情,我就先行一步了。” “什么?” 本来等着看笑话的官员们,都傻眼了。 “沈大人?不可能,你的女儿怎么会收到邀请,我女儿都还没收到呢!” “沈大人,别走啊!” 沈行舟无视身后的呼唤,继续匆匆往外走。 然而却又被人喊住了,这一次喊他的是一个嗓音尖锐的小太监,样子很陌生。 “三皇子想要见我?” 沈行舟第一反应就是拒绝:“抱歉,下官领了皇命,要赶着去处理,还请三皇子见谅,改日再拜访。” 对于他这种皇帝心腹来说,私下会见皇子,可不是什么好事。看这样子,三皇子找他肯定是有急事,拖上一拖,这事情也就可以大事拖小,小事拖没。 可是那太监却说:“三皇子已经在赶来的路上了,上书房下学晚,还请大人稍等片刻,只是说两句话而已,不碍事的。” 话都说到了这个份上,沈行舟只能在原地垂手等候了。 幸运的是,就像太监说的那样,三皇子很快就来了,不过不只他来了,凌轩澈也跟在身后。 沈行舟掩藏住心底的不快。 先是对着三皇子行礼,然后又站着受了凌轩澈一礼。 寒暄了一番后,三皇子笑着说明了自己的来意:“沈大人,还请沈大人看在我的面子上把外祖母送沈小姐的镯子退回来吧,免得伤了两家和气。” 三皇子一开口,凌轩澈就知道糟糕。 当凌老夫人将镯子的事情告诉凌贵妃后,凌贵妃并没有放在心上,打算随便安排一个身边的嬷嬷,直接去找沈行舟,让他将镯子退回来。 最后还是三皇子为了多一个和重臣接触的机会,自告奋勇地接过了这个任务。为了怕沈金瑶把镯子带到春日宴上,三皇子这才急急忙忙地赶来。 沈行舟简直要气笑了,听三皇子的意思,好像整件事情是他们沈家在挑事一般,若是镯子不退回去,就是他沈家有错,至于凌老夫人的无礼,却半点不提。 他面上依旧恭恭敬敬:“凌老夫人所赠的礼物,我女儿很喜欢,就不退了。” 三皇子笑容僵住,万万没想到自己都出面了,沈行舟居然会拒绝自己,他一时间脸色扭曲起来,接着他很快又扬起灿烂的笑容:“沈大人,我和母妃,都很希望能和沈大人亲近起来,这镯子若是沈家继续留着,后面会发生什么,可就不好说了。” 他在说话时候专门强调了,我和母妃几个字。言外之意就是威胁沈行舟,不要惹他们母子不快。 沈行舟听懂了三皇子隐藏的含义,也懒得再和三皇子废话,直接道:“抱歉,下官乃是朝廷重臣,私联皇子乃是大忌,若是三皇子没有其他事情,下官就告退了。” 呵,当今陛下年富力强,这些个皇子真是想得太多,个个都以为自己能有机会登上宝座,也不想想,自己能不能比陛下活得久。 三皇子终于笑不起来了:“你!” 沈行舟可不管他,直接扭头就要走。 凌轩澈却在他走之前轻声问:“沈小姐真的要去春日宴吗?可否可以不去。” 思考了一夜,他还是舍不得沈金瑶真的在宴会上受委屈,若是她能够不去,他也就不用让妹妹暗中对沈金瑶使坏,这是最好的结果了。 沈行舟头也不回:“凌公子,我们沈家的事情,你就不要插手了。” 凌轩澈维持着表面温和,袖袍里的手紧紧握成拳。 很好,既然沈家如此绝情,那么也就不能怪他下手不留情了。 这次春日宴,他会让全京城的男子都不愿意娶阿瑶,最后沈家只能把阿瑶嫁给他。 等到沈行舟走远,三皇子再也忍不住:“表哥,你看看!你看看!他根本都不把我这个皇子放在眼里!这些大臣们,一个个表面恭敬,心底根本都不把我当回事,表哥,你一定要帮我!” 与此同时。 沈金瑶忙着好不容易来的植物压榨成汁,往自己脸上抹。 ------------ 第一卷 第56章 期待 第二日。 阳光明媚,春风轻拂,长公主府的花园染上了一层金色,空气中弥漫着淡淡香气。 一位位精心装扮的公子小姐们,纷纷在下人的指引下落座。 男客和女客分别坐在小溪的两畔,那小溪是人工开凿,只有两丈宽,虽说是隔着小溪而坐,但是却能清楚对面情况,又不至于因男女之间坐得太近引起尴尬。 长公主则紧紧搂着的一个通身贵气的少女坐在亭子中,那少女就是当今圣上最宠爱的女儿五公主裴端静。 五公主一边心不在焉地和长公主说话,一边认真在人群中看来看去,寻找什么。 长公主见状没有生气,反而调笑道:“哎呦我们五公主这是在找哪位心上人啊,你不用找了,人没有来,我替你盯着呢,他到了,下人会第一时间通知我的。” 五公主奇怪道:“姑姑,你怎么知道我等谁。” 难不成姑姑也知道沈金瑶的大名了?不应该啊。 长公主疑惑不已:“你难道不是在等凌公子?不止是你,我看这女眷当中,至少有一半都是在等凌公子。” 五公主伏在长公主怀里,不好意思起来:“姑姑~你别乱说,再说了,我可没有等他,我再等一位姑娘。” “姑娘?你新认识的朋友?你什么时候认识的人。”长公主挑眉,她将五公主上下打量一遍:“我想想……你不要告诉我,你是不是又想捉弄谁了?上次突然找我要两张帖子,我就知道肯定有问题,我告诉你哦,不许在我这宴会上乱来,我这宴会办了这么多年,可不想被你毁掉。” 自从春日宴的名声渐起,本来已经被排挤到权力边缘的长公主,又重新体会了到了被万人追捧的感觉,每一张邀请函的发放,宴会里的每一处才艺展示,都有无数人找到她门口,想为自己的子女铺路。 五公主吐了吐舌头,撒娇道:“姑姑,我是你最乖巧可爱的侄女了,我怎么可能在这里捣乱嘛……我这不是怕我的新朋友一直不来,耽误了时辰嘛。” 过了一会儿,人群中骚动起来,贵女们纷纷站起身子,朝小溪对面看去。 “凌公子来了。” “在哪里在哪里。” “哇,凌公主真的好帅。” 五公主连忙也朝着对面看去。 只见溪边一群公子们围着一白衣男子,那白衣男子面带温和笑容,与身边的人一一交谈,他风姿绰约,见之难忘。 五公主的眼睛几乎都快黏在凌轩澈身上了。 长公主见状笑道:“瞧瞧你这样子,眼珠子都不动了,我也不拦你呢,快去吧,找机会和凌公子多说几句话。” 五公主想起之前的事情,心情差了几分,她面上依旧笑嘻嘻的,对长公主行了一礼:“姑姑,我去玩玩,再回来陪你。” 既然凌轩澈来了,那么凌月娥肯定也来了,她打算去找凌月娥聊聊。 因为凌轩澈的到来,本来散落在小溪旁的贵女们,也都聚在了一起,低声说着什么,时不时还朝凌轩澈和五公主那边看上几眼。 见到五公主来了,贵女们有些慌,连忙止住话头,向五公主行礼。 五公主脸上依旧带着笑容,可是眼神却极为冰冷:“你们刚才在说什么呢,继续呀,怎么见到我就不说了。” 贵女们尴尬的赔笑:“没什么,就是在说您和凌公子真是郎才女貌,天生一对。” 五公主冷笑,心情好了一点:“呵,你们最好说的是这些……” 这帮人肯定是在说金玉楼的事情,别以为她不知道,不过今天她的目标不是这群杂鱼,她也懒得和这几个人计较。等收拾完沈金瑶,再来收拾她们。 五公主冷冷道:“凌月娥呢,看到她了没有。” 这几人巴不得五公主快点走,连忙指路:“在那儿。” 凌月娥正和几名其他公侯府的小姐们站在一起。 五公主轻哼一声:“行了,我去找她说会儿话。” 众人刚准备松口气,就见五公主忽然回头,冲着她们冷冷道:“管好你们的嘴巴,不该说的话,别说。” 众人先是一愣,接着连连点头,生怕被五公主找麻烦。 五公主这才舒舒服服地走了。 只留下几名小姐面面相觑,半晌都不敢说话。 等到确认五公主彻底消失在视线范围,不会突然出现后,其中一人才小声道:“哼,得意个什么劲儿,金玉楼时还不是根本都不被凌公子看在眼里。” “就是,凌公子根本就看不上她,我倒要看看,今日春日宴,她能玩出什么花儿来。” “你们说,凌公子当日所说的心上人会来吗?” “凌公主真的已经有心上人了?我不信,肯定是为了敷衍五公主随口说的。” “不过也是奇怪,难道不是凌月娥害得五公主丢脸吗?为什么五公主这次居然还专门去找凌月娥说话,她应该很讨厌凌月娥才对啊。” “你还别说,凌月娥才貌普通,凭什么可以进春日宴,莫不是五公主准备拉着凌月娥做什么?” “不会吧……” “我们看热闹就行。” 凌月娥身穿从凌贵妃那里求来的鹅黄色衣衫,头戴信远侯府祖上传来下来的华贵首饰,依靠衣装,在一众美貌少女中,勉强没有被比下去。 见到五公主来了,她有些紧张,又有些兴奋。 五公主嫌弃地打量了她一眼:“你准备得如何。” 凌月娥很是自信:“放心,公主我一定好好完成你的任务。” 只要她亲亲热热多喊几声沈金瑶表妹,不怕她不上当。 五公主看着人群中的焦点凌轩澈,她露出了美丽而又恶毒的笑容。 只要想到呆会儿沈金瑶痛哭流涕的模样,她就身心舒畅。 渐渐地,入园的人慢慢减少,宴会开始时间也到了,一样样精美吃食端上了桌,小溪对面的公子们,也开始了今日的诗会。 可是沈金瑶却迟迟没有出现。 五公主急了:“怎么回事,她怎么没有到。” 凌月娥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五公主连忙去问长公主。 长公主一边欣赏着园子里的美景,一边悠然品茶:“你找谁?沈金瑶?我想想,哦,对了,昨日她就递了帖子过来,说是告病不能前来。” ------------ 第一卷 第57章 还请五公主说个明白 五公主声音变大,语气激烈:“她不来了?姑姑你怎么不告诉我。” 一个晚辈,居然敢用质问的语气对自己说话,长公主皱眉,忍下心中的不快,若不是觉得四皇子有望登基,她可不想理会五公主。 长公主扬起笑容:“你也有没有问啊,每年春日宴总会有人因为各种原因不能来,这有什么好奇怪的。” “哎!你不懂!”五公主急得直跺脚,转身出了亭子。 王岱君正和小姐妹聊天,见五公主急冲冲跑出来,连忙拉住她问道:“怎么了,在这里急冲冲的干什么,那么多公子都在那边看着呢。” 王岱君说的不假,虽说宴会已经开始,女客和男客两边都各自在举行小活动,可是参加活动的人,心思根本都不在活动上,时不时都把目光往对面瞅,时不时还低头接耳,和身边的同伴讨论下,对面哪位更出众。 五公主正在气头上,烦得不行,将自己家表姐给瞪了一眼,挥手甩开她:“别烦我。” 王岱君被拉得一踉跄,差点摔倒,小溪对岸,一青袍男子见状,皱起眉头。 “禹丞怎么了?”凌轩澈注意到朋友的不对劲,问了一句。 林禹丞冷笑:“五公主又在欺负人了。” 凌轩澈心下一动,是阿瑶被五公主找麻烦了吗,他立刻就朝对岸看去,结果他刚刚扭动,一名公子就挪动身体挡住了他的视线,那人笑着道:“凌公子,上次向你讨教的诗文,我又有了新的体会,可否向您讨教一下。” 凌轩澈维持着温柔的笑容,偏头想要看对岸,又有一个人严严实实地挡在了他的面前。 他名声在外,又颇受女子追捧,自然有不少男子心有不服,想找他较量,更不想让他有机会接触对岸的女客。无论他是站着还是坐着,总有人将他遮住。 见状,林禹丞在一旁乐得不行,丝毫解救凌轩澈的意思都没有:“哈哈哈哈,你啊,就好好吟诗吧,不要想其他的了,他们就是故意要拦着你。反正你对那些姑娘也都不感兴趣,每次都是和我一样被家里人逼着参加,来来来,正好咱俩作伴,就当来参加诗会了。” 凌轩澈勉强扯出笑容。 纵然心急,可他也只能摆出优雅不凡的气度,被林禹丞给拉走了。 另一边,王岱君的同伴连忙扶住了她,那同伴气呼呼地看着公主的背影,为王岱君感到不值:“好歹你是她表姐,怎么对你都是这种态度,太不讲理了。” “可能是事情出了什么变故。”王岱君轻声安抚同伴,她有种不好的预感,今天的事情,会按照她想不到的方向发展。 王岱君是知道五公主打算暗害沈金瑶的,她不仅知道,她还有自己的小算盘。 京中未婚男子中凌轩澈是最受欢迎的,除此之外,还有几名公子也不错,而她就心心念念是想要嫁给户部尚书之子林禹丞。 林禹丞是凌轩澈的好友,虽不如凌轩澈才华绝世,可是在一众权贵之子中也很是出众,而且他的性格耿直,更对王岱君的胃口。 可惜的是,林公子和何家小姐何沐华有着青梅竹马之谊,而林家人看不上何家,想要给林公子另寻高门妻子,双方为此已经闹了许久。 王岱君平日里没有多少见林公子的机会,她已经盘算着,要借助这次春日宴的机会,和林禹丞生米煮成熟饭。 时机她都想好了,就是在五公主戳破沈金瑶的画有问题,众人乱作一团时,她趁机挤到林禹丞身边,拉着林禹丞一起落水。 可惜的是何家的那个何沐华不争气,没能拿到春日宴邀请函,不然她就可以把趁机毁了何沐华的清白。 思索中,王岱君一边装作柔弱可怜的模样,一边不动声色地朝林禹丞那边看了一眼, 结果却发现林禹丞正拉着凌轩澈往更远处走,根本不管这里,她恨得牙痒。 五公主气势汹汹走到了凌月娥面前,凌月娥本在和人聊天,见是五公主来了,连忙站了起来,笑脸相迎:“公主生,您……” 可五公主根本不给凌月娥说话的机会。 “啪!” 凌月娥的头被这清脆的巴掌,打得歪了过去。 周围一下子安静了下来。 五公主甩了甩打疼了的巴掌,冷声呵斥:“废物,让你做这么一点事情都做不好,要你有什么用。” 凌月娥感觉到自己的头嗡嗡作响,她第一反应就是大闹,可是她眼角的余光看到周围人,乃至小溪对岸的公子们都已经看到了这边动静,她捂住脸,委委屈屈道:“不知月娥哪里惹公主不快了,公主请别生气。” 五公主气得脸色铁青,浓浓的脂粉都掩盖不住,她呼吸急促而沉重,胸脯剧烈起伏着,凌月娥这无辜的姿态,更是火上浇油。 要不是按照春日宴的规矩,婢女都只能在外面候着,她肯定要让婢女打凌月娥一百个耳光。 “你居然还敢在我面前装,你好歹是沈金瑶的表妹,连她不参加春日宴这种事情你都不知道?你怎么可能不知道,你分明就是故意瞒着我,想要看我笑话是不是!我刚刚跟你说话的时候,你说什么来着?你明明知道……” 五公主的理智终于回来了几分,她注意到周围人都在看着自己,立马将接下来的话给咽了回去。 可恶,差一点就把所有的事情都说出来了,都怪这个凌月娥!让她失去了理智。 五公主十分确定这凌月娥肯定是知道沈金瑶不来春日宴了,两家可是亲戚,沈金瑶收到了春日宴的帖子,肯定要和亲戚通通气,在宴会上互相有个照应,凌月娥却一直憋着不肯说这个事情,凌月娥这分明就是等着看她的笑话! 凌月娥更委屈了,这次她是真的委屈;“公主,您在说什么,我不明白。” 什么叫沈金瑶不来了,沈金瑶怎么会不来呢,如果沈金瑶不来了,那么她岂不是白准备了。 五公主面色一变再变,她终于忍住想要继续打凌月娥的冲动,一甩袖子,放狠话:“你给我等着,回头我再收拾你。” 说完她就准备走。 凌月娥心底含怨,这不明不白被人当这么多人面打了这一巴掌,她如果不能找回场子,以后其他人会怎么看她,是不是都会把她当做可以随意欺凌的人。 而且,五公主刚才话里话外透露出的意思都是她们俩准备对沈金瑶做什么,这种事情私下偷偷干就行了,五公主这么叫嚷出来,若日后五公主把罪名都推到了她的头上,她还要不要活了。 于是,凌月娥一把拉住了五公主的衣袖,语气委屈,声音却极具穿透力:“公主,您这不明不白打了臣女,指责臣女,臣女咽不下这口气,还请五公主说个明白,为何要如此羞辱臣女。” ------------ 第一卷 第58章 果然非同一般 说明白? 这事情当然说不明白,总不能说她打算雇佣凌月娥暗害沈金瑶,结果凌月娥没做好基础工作,连沈金瑶不来了这种事情都没有告诉她,导致她的计划泡了汤,白高兴一场。 可是若五公主不解释清楚自己为什么要打人,那么她一个嚣张跋扈的名头是跑不掉了,凌月娥还可以借此博一番同情。 五公主一愣,瞬间想明白凌月娥打的算盘,顿时气得眼眶发红:“你居然敢利用我……” 凌月娥含泪道:“什么叫做我早知道了,我什么都不知道,我只知道我打扮得漂漂亮亮来参加春日宴,却被公主您给打了。” 五公主咬牙切齿:“你居然敢说你什么都不知道,明明是你。” 凌月娥也是豁出去了,她委委屈屈:“公主和沈金瑶之间的仇恨,为什么非要牵扯到我,我知道公主心慕我哥哥,不喜欢沈金瑶,但是公主……” 旁边的人实在忍不住了,小声议论。 “沈金瑶?她是谁,五公主为什么要提她的名字。” “不知道啊,没听说过这个人。” 听闻凌月娥的言辞,五公主又是羞,又是怒,几乎令她窒息,那一刻,她将所有理智与公主颜面抛之脑后,生怕凌月娥继续说下去,满心只想撕毁凌月娥那张巧舌如簧的嘴。 她这么想的时候,也这么做了。 “好啊你,你明明跟我说,你要报复沈金瑶,现在你装作什么都不知道了是吧。” 一边说,五公主一边朝着凌月娥扑了过去,一手扯住她的头发,一手爪向她的脸,凌月娥躲闪不及,被她被挠了个正着,脸上顿时出现了几道血痕。 刚开始的时候凌月娥还想着,自己不能打公主,没有真的还手,可是脸上的刺痛,也让她有了火气。 “你抓破了我的脸!我跟你拼了!” 凌月娥怒吼一声,开始对着五公主就是一巴掌,五公主本来火气消了点,被凌月娥还手后,火气燃得更旺了。 “你居然敢打我,我是公主!” 两人越打火气就越旺,甚至开始撕扯起衣服来。 众人呆住了。 过了几秒钟才有人回过神来,喊道:“啊!打人啦,打人啦。” “长公主呢,快去找她。” 而原本端坐在上首凉亭内的长公主,却没了踪影,贵女们一时间找不到人主持大局。 女客这边的动静,很快就传到了男客那边。 起初,听说是有人打架时,凌轩澈对此是一点兴趣都没有,可是当听说打架的双方一个是五公主,一个是自己妹妹时,他顿时觉得不妙。 当他赶到时,两人已经打成一团,衣衫凌乱,场面混乱不堪。 公主府的婢女们,没人主子的命令,不敢动手拉人,而一旁的众小姐生怕伤着自己,也都站在一旁,无人上去将两人拉开。 凌轩澈语气急切:“还不快把她们俩拉开。” 边上的婢女们这才上前,几个人合力将两人分开。 当众人看清楚两人的样子后,有人忍不住笑出了声。 两人此刻皆显得异常狼狈,首饰掉在地上,头发披散,衣衫破损甚至露出了里衣,凌月娥半张脸肿了起来,还有几道鲜红的爪印,而五公主也好不到哪里去,脸上交错着几道深深的血痕,眼角肿了一块,与往日的尊贵形象大相径庭。 五公主如梦初醒,她呆呆站在原地,不敢相信自己居然和人就这么当众打了起来。 凌月娥捂着脸,依旧是可怜兮兮的模样,泪如雨下:“哥~公主打我,你看我的脸……” 凌轩澈难以置信的看着自己的妹妹,想不出她居然会干出这种事情。 林禹丞急了,连忙命令婢女们:“还不赶紧扶五公主和凌小姐下去,你们站在这里等什么呢。” 五公主和凌月娥都反应过来,羞得不行,也顾不得报复对面,只想赶紧离开。 就在这时,一道清冷的少年音响起,那声音中含着悠然与讽刺:“五妹别来无恙,还是如此风光依旧,到哪里都是人群中的焦点。” 四下安静,众人分开一条路,只见一黑衣少年坐在轮椅上,缓缓而来,而长公主正在帮他推轮椅。 那少年的面容精致得如同雕刻出来的一般,皮肤白皙细腻,低垂的眉眼藏不住他眼底的厌世和冷漠。 明明他坐在轮椅上,比众人矮了一节,可是通身的气度却让人在他面前不由得紧张起来,连呼吸都放轻了声音,生怕惹怒这少年。站在他身后的长公主,在少年的气势威压下也少了几分贵气,更像是一个侍女了。 五公主感觉到透心凉,完了,这家伙怎么会在这里。 她挤出难看的笑容,讨好道:“二哥……” 众人一愣,接着反应过来,这少年便是从来不参加任何宴会,几乎没人见过的二皇子裴翰汶。 众人不敢想二皇子怎么会出现在这里,立刻躬身行礼,齐声道:“见过二皇子。” 声音整齐,场面壮观。 林禹丞一边躬身,一边急切地扯凌轩澈的袖子,急得不行:“快行礼啊!你发什么呆呢!这是二皇子!” 此时凌轩澈已经听不到外面的声音了。 是他……他梦里都在反复浮现这个声音,绝对不会弄错。 那天出现在沈金瑶马车上的男人,就是这个人!!! 怪不得这几天关于那辆马车,关于这个男人一点线索都没有找到,原来这个人居然是皇子! 而在这一群人当中,直挺挺站在原地的凌轩澈,就格外显眼了。 若是换做其他皇子,这个时候定然会或亲切,或热情让大家不用拘礼,赶紧起身,可是二皇子不是一般人,此刻细密的疼痛蔓延他的全身,让他看到什么都很想破坏掉。 更别提那一副谦谦君子,出淤泥而不染的凌轩澈了,真是碍眼得紧。 二皇子抬眼朝凌轩澈看去,嘴角勾起一抹讽刺的笑容:“哟,这就是父皇看中的凌状元啊,果然非同一般,见到本王都不行礼。” ------------ 第一卷 第59章 公道 凌轩澈还是没有动。 他又想到了那日发生的一切。 他穿着阿瑶喜欢的长衫去见阿瑶,可阿瑶却用冷漠疏离的眼神看着他。 一切都说得通了!因为二皇子在威胁她!阿瑶一定是怕自己惹怒了二皇子,所以想快点赶自己走。 凌轩澈唇色发白,像是有一只手将他的心拧成一团,无法呼吸。与此同时,他内心深处又升起了一丝隐秘的快乐。 阿瑶果然是在乎我的,她之前在凌家对他展现出来的冷淡,都是装的。 凌轩澈思考的时间并不长,只有短短的一瞬,可在万众瞩目的情况下这短短一瞬显得格外漫长,就好像凌轩澈是故意在向二皇子挑衅。 围观众人见状都傻了。 这凌公子是怎么了?为什么非要和二皇子过意不去,谁不知道他疯起来连自己的兄弟都打啊。 长公主嘴里发苦。 她精心筹备的春日宴,怎么就成这样了。 先是老二不请自来要参加宴会,接着是五公主打架,现在凌轩澈还摆架子,她甚至都不敢打圆场,这个老二,是真的疯啊!她可不敢把火烧到自己身上。 二皇子静静地凝视着凌轩澈,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弧度,眼眸中闪烁着阴冷的光芒。 有趣,真是太有趣了,他本来是因在姜神医那里呆着无聊,过来给沈家丫头撑撑场子,打发下时间,没想到却遇到了这位视权贵如粪土,要在他面前彰显清高的人。 当日拦他的车驾,他还没有好好收拾他,今日居然又撞到了他面前。 那么他一定要成全他。 二皇子在人群中环视一圈,没有看到沈金瑶,心情更是差了一点。 这丫头跑到哪里去了,本来还想看看这丫头见到他是二皇子时吃惊的样子,现在看来,好像是看不到了。 二皇子轻声道:“凌公子连本王说话都当作没听到,似乎对本王很有意见,不妨说来听听。” 众人都僵在原地,一动不敢动,内心则疯狂祈求:凌轩澈,你赶紧道歉啊!!! 林禹丞咬着牙,从喉咙深处发出低吼:“凌轩澈!你疯了!” 与此同时,他狠狠拽了凌轩澈一下,凌轩澈这才回过神来,如梦初醒,意识到自己刚刚做了什么。 他环顾四周,所有人的目光都在看着他,其中二皇子的目光尤为冰冷。 凌轩澈知道自己这个时候应该向二皇子道歉,说一些场面话,只要二皇子能消气,哪怕丢面子也无所谓。 可是他偏偏不想这么做。 凌轩澈躬身行礼,而后嘴角含笑,语气温和:“我对二皇子自然是有不少意见的。” 众人:????你想死不要带上我们啊。 二皇子偏了偏脑袋,直起身子,对凌轩澈起了一点兴趣。 他就喜欢那些指着他鼻子骂的对手,那些人骂得越狠,以后就会哭得更惨。 凌轩澈不卑不亢,有理有据:“……前不久二皇子的护卫在城门口欺凌百姓,造成十数人受伤,城内纵马另又伤及无辜,损坏财物。” 二皇子冷笑,觉得无趣起来:“就这?那些护卫已经全都被处置了,为首者已经处斩,凌公子还有什么不满意。” 那日他发病晕厥,连气息都没有了,护卫们一方面是横行霸道惯了,一方面也是为了尽快回京去找姜神医救命,才会那般行事。后来从沈家丫头口中知道这个事情后,受伤的百姓他都已经尽数赔付,护卫也全部受罚,事情还是皇帝亲自盯着办的。 本以为这凌轩澈会指着他的鼻子说他性格暴虐、自私自利、挥霍无度、滥杀无辜,没想到却只拿着这点小事来说。 若是凌轩澈拿着这事情去陛下面前告状,那才是有趣呢。 凌轩澈声音冷冽:“那些护卫是惩处了,可是二皇子身为主子御下不严却没有任何惩罚,未免有失公道。” 二皇子挑眉,笑容灿烂了几分,他微微低头看向凌轩澈的腿,语气中带着血腥之气:“公道?你是说要和我谈论公道?来人……” 一直在旁边静静缩小自己存在感的五公主,立刻从二皇子的这声音中感觉到了不对,连忙站了出来打断了二皇子还没说完的话。 “二哥……”五公主讨好地笑着,一边观察二皇子的神色:“凌公子刚才是喝了不少酒,人都有些糊涂了,乱说话,你别放在心上。” 世人都以为聪明伶俐的四哥是父皇心中所好,可只有他们这些皇室宗亲才知道,那时不时就暴虐伤人的二皇子才是父皇心中真正的宝贝儿子,就算是她,也在这二哥手里吃了不少亏。 上次二皇子露出这样的神色后,有人被打成了一滩烂泥。 接着她连忙对远处的婢女们道:“还不赶紧将凌公子扶下去!” 五公主生怕自己说慢了,这凌轩澈就要丢掉性命。 二皇子舒舒服服倚靠在轮椅背上,慢悠悠道:“谁敢?酒后吐真言,我倒觉得凌公子此刻说的可是他的真心话。既然凌公子这么想要公道,那我当然是要成全凌公子。” 林禹丞扑通一声跪了下去:“二皇子,轩澈他现在脑子不清醒,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我这就送他下去醒醒酒,等他酒醒了,定然登门道歉。” 长公主也生怕自己的这春日宴真的闹出人命,终于开口,讨好道:“翰汶,不要和他一般见识,他脑子不好。” 四周人惶恐不已,凌轩澈却宛若一株傲然挺立的松竹,矗立于二皇子面前,身姿笔直,未有丝毫退缩之意。 “二皇子,公道自在人心,非权势所能掩盖,我凌轩澈虽为小官,却也知礼义廉耻,更明白何为忠直不阿。今日之言,非酒后胡言,实乃肺腑之语。若因直言而获罪,那我凌轩澈宁死不屈,也要为这世间留存一份正义。” 凌轩澈不怕二皇子找自己的麻烦,他甚至希望二皇子能更嚣张跋扈一些,二皇子今日敢动手,明日他就可以让二皇子,再无登大宝的机会,而他可以在天下人口中获得勇于直谏的好名声。 见凌轩澈这模样,二皇子反而心情好了起来:“哈哈哈哈,有趣,真是有趣极了。” 他本是想着让人打断凌轩澈的腿,让他尝尝普通百姓们平日里会体会到的“公道”,不过看凌轩澈这样子,他觉得自己刚才的法子太便宜凌轩澈了。 ------------ 第一卷 第60章 侯府出事了 四下安静无比,二皇子的笑声在其中回荡,带着一丝玩味与渗人的寒意,仿佛能穿透在场每一个人的心房。 五公主的面色惨白如纸,双眼中满是惊恐与哀求,声音细若游丝,却仍竭力挤出几个字:“二哥,求你……不要……” 她的目光在凌轩澈与二皇子之间徘徊。 凌轩澈感觉到二皇子的杀意,他非但没有退缩,反而站得更直了,目光坚定如铁。 二皇子终于止住了笑声,轻笑道:“慌什么,你们一个个弄得好像我要杀人一般,我像是那种脾气不好,随意打打杀杀的人吗?凌公子,今日的话你别当着我的面说,金銮殿就在那里,路你认识,劳烦你明日腿一迈,到陛下面前去告我的状吧。” 凌轩澈一愣,没想到二皇子竟会提出这样的建议,他察觉到一丝不妙,知道自己恐怕是找错了由头。 凌轩澈很快便恢复了冷静,他躬身道:“二皇子言重了,我凌轩澈虽不才,但也知进退、明是非。今日之事,我若有错,自当领罚;但若所言非虚,我也绝不会因惧怕权势而退缩。至于告状之事,我凌轩澈向来行事光明磊落,若真有需要,我定会依照规矩行事。” 此话一出,围观众人有不少都对凌轩澈投来赞许的目光。 二皇子察觉到凌轩澈的退意,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抹不屑:“呵,本还以为你凌轩澈能有几分胆色,原来也不过是徒有其表,只会逞口舌之快罢了。下去吧,别在这里碍我的眼。” 他怕这人继续在这里站着,他会忍不住让人打断他的腿。 “殿下,我等先行告退。”林禹丞生怕凌轩澈留在这里再生事端,连忙将凌轩澈给拉走了。 凌轩澈也知自己刚才的行为有些漏洞,再加上沈金瑶不在,也就顺势离开。 凌轩澈一走,四周仿佛冻住了一样的空气,重新流动了起来。 “啧,真是无趣。” 二皇子一手搭在扶手上,一手撑着下巴,视线在四周环视了一圈:“姑姑,今日的宾客都在这里了?” 长公主擦了擦刚急出来的汗,温声道:“是的,春日宴只邀请了26名宾客,除了刚刚离开的两位,其余人都在这里了。” 二皇子彻底失去了兴趣。 啧,沈家丫头看来是没有来,他白跑一趟了。 二皇子目光落在五公主和凌月娥身上,百无聊奈地道:“你们俩弄成这样是为了什么,说来听听。” 自己的这便宜妹妹素来是鼻孔看人,横行霸道惯了,居然和人打起来,而且看样子似乎还落了下风,也算是一件值得让他关注下用来打发时间的事情了。 五公主头皮发麻:“没,没什么,就是斗了两句嘴。” 难不成要说她是因为害人不成,反被人摆了一道,所以生气?这怎么说得出口。 二皇子闭上眼睛,双腿交叠换了个姿势,他轻敲扶手:“裴端静,你觉得我像是蠢人吗?” 五公主支支吾吾想要解释:“当然不会,二哥~真的没什么。” 二皇子目光在人群中游离,随便点了个离五公主站的最近的人:“你说说,刚才发生了什么。” 那小姐张口就准备说“我没听到”。 二皇子却抢先一步,悠悠道:“说话之前,先动动脑子,这里这么多张嘴,我多花点功夫,总能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我不会和女眷一般见识,但你的父兄,可就说不准会因你而倒霉了。” 那小姐面色惨白,哆哆嗦嗦看了眼五公主,又看了眼凌月娥,眼神中满是无助。 两方她都不想得罪。 五公主冷笑看着那小姐,语气中带着威胁:“想清楚再说话,我和凌小姐打打闹闹,你隔得远,怎么可能听得清。” 凌月娥此刻,脑子正飞速运转。 当二皇子走进来的那一刻,她就已经深深被二皇子的容颜给迷住了,心中泛起了涟漪。 特别是当看到二皇子威逼凌轩澈,五公主和长公主都在他面前放低姿态,她更是眼睛发亮。 什么二皇子性情暴虐弑杀之类的传闻,都被她抛在了脑后,她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 她要嫁给二皇子,她要当二皇子妃,美男和权势她都要! 打定主意后,凌月娥扑通一声跪了下来,仰起一张小脸,眼中含泪,楚楚可怜:“二皇子请您为臣女做主啊,五公主想在春日宴上害我的表妹,沈家小姐,我不愿意帮她,她就要打我。” 凌月娥自以为自己拿出了自己最美丽的一面,可是她忘记了自己刚才刚和五公主打了一架,头发凌乱不说,脸上的巴掌印更明显了,红肿的脸,配合着她娇柔的姿态,看起来更像是戏曲里逗人发乐的丑角。 二皇子本来懒得听凌月娥说了什么,可是听到沈家小姐几个字,来了兴趣。 “你的表妹,可是沈金瑶?” 凌月娥大喜过望,甚至都没去想二皇子怎么会知道沈金瑶。 她连忙压着声线,楚楚可怜道:“是的……” 五公主见状,火冒三丈:“好你个凌月娥,明明是你想害沈金瑶,居然栽赃到我头上了,看来我刚才还没有打够。” 说着她就要打凌月娥。 凌月娥却狡黠地往二皇子所在的方向躲闪,一边躲避,一边还故作柔弱,娇声呼救:“二皇子,请您救救我呀!” 二皇子此刻已收敛起先前的玩味神情,面若寒霜,冷冷地注视着凌月娥,心中暗自盘算着与她之间的距离。 只要她胆敢再靠近分毫,他必会毫不犹豫地一脚将她踹开。 恰在此时,一名下人神色匆匆地赶来,在长公主耳畔低语禀报:“启禀长公主,信远侯府派人来此,欲寻凌公子与凌小姐速速回府。” 长公主闻言,不禁皱起眉头,满心不悦:“这是何故?本宫的宴会可是要持续一整日的,怎的一个个都这般不识大体,前来搅局!” 下人小声道:“据来人所言,据说侯府出事了,侯爷举着剑,说要杀了侯夫人。” ------------ 第一卷 第61章 疯魔 “什么?”长公主难以置信,怀疑自己听错了:“你再说一遍。” 下人提高了嗓音,字字清晰:“信远侯府出事了!信远侯要杀信远侯夫人!说是怎么拦都拦不住。” 原本喧嚣热闹的园子,在这一瞬间仿佛被按下了静音键,所有的声音都消失了。 除了二皇子依旧神色冷漠,眼底带着淡淡的厌烦之外,其余人皆被这一突如其来的消息震惊得目瞪口呆。 康朝立朝至今百余年,还从来没有出现过这种事情,若此事是真的,那可真是天大的丑闻,往后数十年的谈资。 凌月娥还保持着扭着腰,上半身朝二皇子那边前倾的姿态,整个人都僵住了。 过了一会儿她才反应过来,脸色涨红,怒斥那下人:“你在胡说什么,我爹娘最是恩爱,怎么可能会发生这种事情。” 这种丢人的事情,怎么可能发生在她家!而且沈婉清这么多年一直温温柔柔,以信远侯为尊,怎么可能做出那般激怒信远侯的事情。 五公主一听,也不打凌月娥了,哈哈大笑起来:“我的天,居然还有这种事情,怪不得养出凌小姐这么一个不知廉耻的女儿。” 那下人一开始还以为凌月娥是哪家的丫鬟,听了一会儿才知道她就是自己要找的人之一,她眼中带着蔑视,毫不客气地回答道:“来人很着急的样子,是不是真的,凌小姐出去看看便知。” 凌月娥顾不得理会五公主,她的脸像是被火烧灼了一般,又是尴尬又是疼,她急切地看向长公主:“公主,请许我出去看看是怎么回事,怕是下人谣传,听错了。” 长公主心底冷笑:公主府的人,怎么可能在这种事情上开玩笑,她还没来得及质问她在春日宴和人大打出手有何居心,居然还好意思质疑下人乱传话。 尽管心中充满了不悦,但长公主仍不愿在此刻节外生枝,她面上维持着和煦的笑容,轻声道:“去吧。” 凌月娥闻言,仿佛得到了解脱,连忙道谢:“多谢长公主。”随后,她几乎是逃离般地奔向了园子的入口,再也无法忍受众人那看好戏般的目光。在奔跑的过程中,她在心中暗暗诅咒沈婉清,让她在众人面前颜面扫地。 最好这事情不是真的,不然爹不砍死沈婉清,她也要把沈婉清砍了。 当凌月娥气喘吁吁地跑到园子口,就看到凌老夫人身边的贴身嬷嬷时,她的心顿时凉了半截。 连这嬷嬷都来了,家里肯定出事了。 而那嬷嬷看到凌月娥,第一反应是皱起眉头:“怎么只有你,公子呢?” 出门前,凌老夫人可是特别强调,小姐回不回去无所谓,但是一定要找他们家公子。 凌月娥急了:“到底是怎么回事,刚才那传话的下人没说。” 嬷嬷的脸皱成一团:“好像是夫人偷偷把什么东西给弄不见了,总之侯爷气得不行,公子到底去哪里了。” 凌月娥气得直咬牙:“我怎么知道?他刚才在这里惹是生非,然后就跟人走了。” 提到凌轩澈,她的心情就更加烦躁。刚才凌轩澈对二皇子的态度,会不会让二皇子也迁怒于自己呢? 嬷嬷震惊:“什么?和谁?” “他和林公子一起走了。” “去哪里了?” 凌月娥满心还想着要回去见二皇子,不耐烦道:“我怎么可能知道。” 嬷嬷只觉眼前一黑,身体微微摇晃,仿佛天旋地转:“完了,完了。这下可如何是好,找不到凌公子,谁来阻拦盛怒中的老爷啊。” 另一边,马车摇晃,车内香气和酒气混合在一起,形成了难闻的味道。 林禹丞一脸怒其不争地看着凌轩澈,语气中带着责备:“你是疯了吗,好端端的,你为什么非要和二皇子过意不去,你知道不知道,我都快吓死了。” 凌轩澈苦笑:“抱歉,给你添麻烦了。” 刚才的事情,确实他是有些冲动了。 与二皇子发生冲突并非明智之举,毕竟二皇子向来超然于皇室纷争之外,与他并无恩怨,为了他的大计,他本应借此难得的机会拉拢二皇子,而非得罪他。 然而,就在那一刻,他亲手断送了自己与二皇子改善关系的可能。 明明他平日里很冷静,可是在关于阿瑶的事情上,就很容易失去理智。 就如同他的前世…… 林禹丞见凌轩澈神色黯然,便拍了拍他的肩膀,语气缓和下来:“行了,咱俩什么交情,你就别跟我客气了。告诉我,到底是因为什么你要跟二皇子过不去?这真的不像你。” 凌轩澈看着林禹丞充满关切的眼神,心中涌起一股暖流,但他最终还是摇了摇头,苦笑着说:“抱歉,我不能说。你就当我失心疯了吧。” 从遇上沈金瑶那一刻起,他就注定要疯魔。 “你小子,有事情不告诉我是吧。”林禹丞很想锤凌轩澈两拳,不过看凌轩澈神色慢看的样子,他还是放下了拳头。 “行吧,不想说就不说吧,但是你要记住,我和你可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好兄弟,有什么事情,你告诉我,我能帮你的。” 凌轩澈的目光空洞地落在马车的一角,思绪早已飘向了沈金瑶。 他不明白,为何阿瑶会缺席那场春日宴。明明沈老爷和沈夫人都殷切地希望她能参加,难道阿瑶是生病了? 除了这个原因,他想不到别的原因会让沈父沈母同意沈金瑶不参加春日宴。 想到这里,凌轩澈的心提了起来,他皱眉有些着急:“我想去沈府看看。” 林禹丞瞪大眼睛:“你疯了吧,你这样冒冒失失地上门,就算是你亲戚,也要把你撵出去的。” 林禹丞知道凌沈两家是亲戚关系,但是他不知道凌轩澈心系沈金瑶,还以为两家只是普通的亲戚关系。 凌轩澈心意已决:“我就去门口看看,若是无事,便立刻就回,不打扰人家。” “阿嚏。”沈金瑶猛地打了个喷嚏,声音响亮。 在一旁专注磨墨的花醉一听,立刻紧张起来,连忙放下手中的墨块,拿起一件衣服匆匆走到沈金瑶身边,一边给她披上一边焦急地说:“小姐,你是不是又因为熬夜抄书而着凉了?我早就劝过你不要熬夜,你就是不听。你看,现在果然生病了吧。” ------------ 第一卷 第62章 何方神圣 沈金瑶有些心虚的摇头:“没有没有,刚才只是个意外,我没有病,把窗户关上就好了。” 她昨夜确实熬夜了,但这也是无奈之举。沈母发话了,让她把《女则》《女戒》《女德》这些书抄上十遍,否则不许出门,若是不熬夜赶工,她这半个月都得被关在家里了。 至于这抄书的原因,说来也很简单。 她原本计划给自己脸上涂抹药水后装病,以此来逃避春日宴,可是准备动手涂的时候,她却不想那么做了。 她不想骗父母。 于是她老老实实跟父母坦白,自己是真的不想去春日宴。 这中间自然是少不了父母的呵斥,不过她都挺了下来。 最后沈父沈母看她的态度如此坚决,只能同意让她不去春日宴,但是关禁闭加抄书就是对她的惩罚。 这几本书她前只略微看过一次,就丢到了一旁。可这次沈母是真的生气了,下了死命令,沈金瑶不仅要认真看,事后沈母还会抽查,若是回答不上书里的内容,还要加罚,她只能硬着头皮仔细看。 花醉听后,眉头微微一皱,眼中满是不赞同:“小姐,熬夜抄书对身体不好,若是老爷夫人知道了,肯定也会更加担心的,说不定把你禁闭的时间延长。” 沈金瑶顿时紧张起来:“知道啦,好花醉你可千万别说去。” 正认真抄着书,沈金瑶听到屋外传来喧闹声,仔细听,那喧闹声越来越大,隐隐能分辨是有人在嚎啕大哭。 她连忙拉了拉花醉,兴奋道:“快出去看看,是怎么回事。” 这些书里的内容,她看着就头大,再抄下去,人都要疯掉了,赶紧来点有趣的事情让她提提神吧。 公主府内。 凌轩澈与凌月娥相继离去后,园子内顿时变得异常安静,与之前热闹非凡、祥和欢乐的氛围形成了鲜明对比。 长公主勉强提起笑容,试图恢复气氛:“大家都散了吧,继续去享受其他的活动,接下来还有品茗论诗、赏花对弈、以琴会友等环节等着我们呢。” 然而,众人并未如她所愿立即散去,反而都将目光聚焦在了二皇子身上。他们似乎都在等待二皇子的指示或表态,整个园子内的气氛因此变得微妙而紧张。 男客们是担心二皇子发难,生怕自己一不小心就触碰到他的逆鳞。 女客中有不少人是被二皇子的容颜所吸引,尽管她们不敢直视,但目光却总忍不住假装无意地在二皇子俊美的脸庞上迅速掠过,试图捕捉到他每一个细微的表情变化。 二皇子的存在,无疑已经成为了这场春日宴中的焦点,就连主人长公主都成为了陪衬。而二皇子却对此毫不在意,只是淡淡地扫视着周围,仿佛对这一切都没有兴趣。 刚才还遍布全身的疼痛此刻已经消失,只留下满身疲惫。 “这春日宴也不过如此……”二皇子见沈金瑶不在,也失去了继续逗留的兴致。 不过刚才凌月娥提到的沈金瑶倒是让他有些在意。 他的目光冷冷落在五公主身上:“你想找沈金瑶的麻烦?” 刚才这两人的互相指责,他一个字也懒得听,只要和五妹相关的坏事,找五妹肯定没错,若是这个脑子不好的妹妹使坏,沈家丫头不想参加春日宴也就说得通了。 五公主被二皇子突如其来的质问吓得一哆嗦,她连忙摆手否认,神色中带着几分慌张:“没有这回事,二哥,你别听人家瞎说。” 虽然不知道二哥为什么忽然对沈家那贱人有兴趣,但是她可不敢承认。 二皇子嘴角勾起一抹冷笑,眼神冷冽如冰,直言不讳地警告道:“你最好给我听清楚了,收起你那些小心思,一旦让我发现你有什么不该有的念头,后果自负,记住,这不是在跟你商量,而是在命令你,明白了吗?” 话中没有点明,可是五公主知道二皇子说的是什么,尽管五公主心中疑惑重重,不明白为何二哥会突然对沈家贱人产生兴趣,但她可不敢问。 面对二皇子那冰冷如霜的眼神,五公主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连忙低下头,掩下心底的怨恨,唯唯诺诺道:“是,我明白了。” 处理掉这件小事情后,二皇子心情好了一点,他冲着长公主随意地拱了拱手,懒洋洋道:“姑母,我尚有他事,先行一步,你们继续享受这春日之趣吧。” 话是好坏,可是从二皇子口中说出来,很像是在阴阳怪气。 长公主恨得要死。 走?你把我这里当成什么了!不请自来就算了,在这里耍了一圈皇子威风后就轻松走人,真是半点面子都不给我留。 长公主恨不得立刻将二皇子千刀万剐,但面上仍不得不维持着那虚假的笑容,这老二喜怒无常,得罪了他可不是什么好事。 “你难得出来参加活动,不留下来再玩玩吗。” 长公主强忍着心中的不悦,试图用温柔的话语挽留二皇子。 她心中暗自盘算,皇兄不久前还特意嘱咐她,要为二皇子物色一位合适的成亲对象。若能在今日的春日宴上促成一段良缘,她在皇兄心中的地位无疑会水涨船高。 二皇子淡淡吐出两个字:“无趣。” 说完他就从轮椅上优雅地站了起来,修长双腿轻轻一迈,径直朝门外走去。 长公主的脸色瞬间变得僵硬,但她还是迅速调整情绪,追了上去:“我送你。” 五公主在原地站了一会儿,也走了。 春日宴虽然还在继续举行,可是余下的人却没有心情参加宴会了,纷纷讨论着刚才发生的事情。 “我的天啊,你们注意到没,二皇子他真的……绝世。” “都说二皇子脾气不好,今日可算是见识到了。” “嘘,噤声。” 园子陷入短暂的沉默,大家都不敢继续提二皇子了。 接着有人提起了别的话题。 “这沈金瑶又到底是何方神圣,五公主和凌月娥好像就是为了她打架,二皇子还专门过问此人,她凭什么可以落入二皇子的眼啊。” ------------ 第一卷 第63章 阿瑶呢 长公主府邸一步一景,二皇子却懒得欣赏。 他步伐匆匆,犹如疾风掠过,完全看不出刚进门时的虚弱模样,长公主不得不加快脚步,近乎小跑,方能勉强跟上他的步伐。 她心底暗怒,却仍带着笑容与优雅,轻声提醒道:“二殿下,您走得如此匆忙,还请务必小心脚下的路,安全第一。” 换做别的皇子,长公主会亲人的称呼对方的名字,可在二皇子面前,她怕惹怒对方,只敢用尊号来称呼。 二皇子冷淡的声音中带着慵懒:“姑姑不必相送了,平日里也没见姑姑对我有多亲近,现在这里也没其他人,也不必装了,我不会说出去的。” 长公主脸色瞬间僵硬,脸色变幻了几次,她实在没办法继续挤出笑容讨好二皇子。 二皇子也不管长公主的反应,继续向前快步行走,走了两步,他想起了什么,忽然停下来,摸了摸自己袖子,掏出了一个东西,随手朝路边扔了过去。 恰好有一长公主府的下人一直紧跟在旁边,那盒子被那下人眼疾手快地给接住了。 二皇子眉头微皱:“姑姑若是不喜欢,丢了便可。” 长公主一愣,难不成这是老二给她准备的礼物?这家伙居然还知道准备礼物??他不把别人家拆了就不错了,怎么会准备礼物。 “是什么?” 长公主狐疑地接过盒子,打开一看。 只见一颗浑圆的珠子躺在丝绒衬垫之上,其大小堪比鹌鹑蛋,通体呈现出柔和的米白色,表面纹理细腻如绸,晕彩斑斓,犹如汇聚了世间万千色彩,阳光的照耀下,这颗珠子仿佛捕捉了晨曦初照时海面的光辉,波光粼粼,每一次光线的折射都带来不同的视觉盛宴,变幻莫测,美不胜收,足以称之为珠王。 “天啊,这莫非是……南洋的砗磲珠?如此卓越的品相,加之这等罕见的尺寸,我简直是前所未见!” 砗磲珠每年产不过数颗,每一颗都被收入宫中,长公主自问自己手头上也有不少好物,可在这颗珠子面前,都被比下去了。 长公主高兴得都要说不出话了,所有的不快都烟消云散了。 这老二,看不出来啊,居然送这么好的东西给她,怪不得她的皇帝哥哥总说老二这孩子是好孩子,只是嘴巴毒一点,心肠是好的,瞧瞧这珠子,这么贵重的礼物说送就送了,其他几位皇子可没有他这么大气。 她以后再也不说老二的坏话了,保证给老二找一个温柔乖巧的媳妇儿。 “翰汶啊,你这礼物实在是……”长公主终于欣赏完这珠子,记起要感谢送珠子的人,抬头时却发现二皇子早就已经头也不回的走远了。 二皇子马车停在长公主府门口,那马车车身镶嵌着宝石与黄金,比普通马车要大上一圈,正是之前沈金瑶在城门口时见过的那辆。 车内尾部是一张软榻,可以供人躺着,两侧则放着几个矮柜,中间是摆着各色吃食的茶几,乍一眼看上去,不像是马车,倒像是某间精巧的卧房。 而姜神医则在马车一侧端坐,悠然品茗。 公主府内,众人皆是陷入了沉默,心中翻腾着各种猜测与不解。 刚才二皇子没有明说,可是谁都能看出,二皇子对那沈金瑶是维护的态度。 这根本不合理! 二皇子是谁?他可是曾命人活活打死大皇子贴身侍从的活阎王,京中流传的关于二皇子的消息从来都是和他的性情暴虐有关,就连他母族的亲人都因他的残暴性情而不敢轻易接近,他怎么会对一女子多加照顾。 过了一会儿,有人打破沉静:“你们还记得金玉楼那事吗?我当时不在现场,但是我听人说凌公子当着五公主的面承认自己有心上人了吗,再加上五公主要找她的麻烦,你们说,凌公子的心上人会不会就是那个沈金瑶。” 这个结论一出,惊呼声此起彼伏。 立刻有贵女站起来,满脸怒意反驳道:“不可能,你瞎说什么呢,凌公子何等风姿绰约,怎么可能会看上她这么一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丫头。” “就是,金玉楼时凌公子说的那话,说不定只是敷衍五公主而已。二皇子也只是随口说一说罢了,他的心思又有谁能猜得到,一个连春日宴门槛都进不来的女子,怎么可能入得了那两位的眼。” 有人看热闹不嫌事大,小声补充道:“听说长公主给她递了帖子,但是她称病没有来。” 那人冷笑:“那更说明我刚才说得对,她知道自己粗鄙不堪,所以躲着不敢参加。” “是啊,说得对。” 一直在旁边沉默,缩小自己存在感的王岱君这时候却道:“话可不能这么说,既然是凌月娥的表妹,那这沈姑娘就是两江总督之女,她的外祖父可是白鹭书院的院长,父母都气度不凡,这沈姑娘定然姿容绝色,才华出众,并非泛泛之辈,可惜今日没有机会见到了。” 那沈金瑶有偏见的人不服气的哼了一声:“反正接下来各家都有宴会,轮流递帖子,总有她出来露面的时候,到时候就知道我俩谁说的对了,怎么,你敢不敢和我赌。” 王岱君依旧淡笑:“这没什么好赌的,我们且各自保留看法,未来自会见分晓。” “呵,胆小鬼。” 众人渐渐散去,不再公开讨论沈金瑶这个话题。 王岱君身边的朋友不禁摇头叹息,责备中带着几分无奈:“哎,岱君,她要说沈姑娘的坏话,就让她说好了,你又不认识沈姑娘,干嘛出来得罪她。你就是太善良了,把谁都想的这么好,你这样以后会吃亏的。” 王岱君浅浅一笑,尽显端庄大方:“我虽不认识沈姑娘,但也不愿意看到她被人误解。能帮一把是一把,这是我的原则。” 在场这么多双眼睛和耳朵,她这个时候替沈家小姐说几句好话,旁人都会觉得她心地善良,传到沈家耳朵里,也是只有夸赞的,就算日后大家发现沈金瑶是烂泥扶不上墙,可是好名声她已经赚到了。 只可惜林禹丞已走,不然她肯定要再多说几句,多表现一下。 想到这里,王岱君神色难看了起来,错过了春日宴,再想找机会接近林禹丞可就难了,只能另寻机会。 ------------ 第一卷 第64章 搞什么鬼 见二皇子回来了,姜神医悠然观察了一下他的面色,确定二皇子的身体状况。 没办法,遇到了个尊贵又脆皮的病人,他这个医生只能在病人出门的时候尽量跟着,随时避免突发状况。当然,他自己也挺好奇,一副大家闺秀打扮的沈金瑶会是什么样,所以就来凑热闹了。 二皇子上了马车后径直到那中间的软榻上坐下,闭目不说话。 见到二皇子这样子,姜神医就知道他肯定心情不好。 不过相处了这么久,姜神医也稍微摸顺了一点二皇子的脾气,知道他其实并非外人说的那样性格残暴,他每次发脾气的时候,都是身体疼痛难忍时。 就比如现在,二皇子的身体恢复了正常,那么就可以对他调笑几句。 姜神医探头看了看马车外,笑道:“这么早就回来了?春日宴不好玩吗?就你一个人?阿瑶呢?” 二皇子冷哼一声,没有说话。 姜神医撇撇嘴:“怎么?你们俩吵架了?那砗磲珠呢?你翻遍了你爹的宝库找到的宝贝,送出去了吗?” 二皇子不想理会姜神医,可是抵不住姜神医在边上一直追问,他勉强咬牙切齿道:“送了。” 准确地说是,他觉得袖子里的东西碍事,所以将东西随手扔出去了,恰好被长公主的下人捡到,就顺势送给了长公主。 姜神医兴奋起来,把脑袋凑到二皇子身旁,继续问:“那她什么反应?是不是很开心,很激动。” 那可是南洋贡品啊,不管是当首饰,还是磨碎了做药,都是极品好物,他眼红得紧,恨不得那珠子是送给自己的。 二皇子:“……是挺开心的。” 看长公主那样子,估计今天晚上都要乐得睡不着了。 姜神医很满意的点头:“不错不错,阿瑶这丫头,有福了。” 不枉费他之前硬着头皮提议二皇子给阿瑶送礼物了,就二皇子这臭脾气,不多送点礼物给人家姑娘,人家姑娘怎么会看得上。 二皇子想起刚才宴会上没有看到沈金瑶的画面,心情就更差了。 这丫头,枉费他一番好意千里迢迢到这个什么狗屁宴会上给她撑腰,结果她倒好,不参加,也不知会他一声,害得他白跑一趟。 他不单单要把这珠子送给旁人,等下次见到沈金瑶的时候,他还要告诉她,她错过了多么好的东西,呵,让她哭去吧。 二皇子闭上双目,脑海中总是浮现沈金瑶的那张脸,她头戴砗磲珠首饰,冲着他灿烂地笑着,他觉得自己原本烦躁的心情似乎也平静了不少。 车内的熏香带有安眠的成分,二皇子这两日,本就没睡好,迷迷糊糊进入了梦乡。 也不知过了多久,原本平稳的马车似乎压到了什么,颠簸了一下,二皇子猛然惊醒,意识到自己其实还在马车上。 沈!金!瑶! 他这番颠簸都是为了谁,她呢?是不是正舒舒服服在家里呆着?而他,显得特别的蠢! 想到这里,他忽然坐了起来,撩开帘子对紧随马车两侧的护卫道:“现在立刻派人,去查沈家大小姐在做什么。” 姜神医正吃着点心,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了一跳,他愣了几秒才反应过来:“我的天,原来这丫头根本就没去,你这一趟算是白跑了。那珠子你真送出去了?不会是被你扔了吧……” 这的确是二皇子会干的事情。 二皇子的眼神像刀子一样射向姜神医,姜神医顿觉一股寒意袭来,立刻识趣地闭上了嘴。 他知道这二皇子已经到了爆发边缘,再说下去,他的小命可能就要不保了。 二皇子重新躺了回去,几乎身体刚一沾上软榻,他就改变了主意,对车夫道:“改道,去沈府。” 与其慢慢等侍卫回话,还不如直接登门拜访,他要亲眼看看那那丫头到底在搞什么鬼。 姜神医:“……这样不好吧,太张扬了。” 堂堂皇子就这么拜访大臣的家,是要吓死人吗? 二皇子皱眉:“啧,多事,我自然有分寸。” “阿嚏!阿嚏!阿嚏!” 花醉一回来,就听到沈金瑶结结实实打了三个喷嚏,她急道:“小姐!赶紧找大夫看看吧。” 沈金瑶吸吸鼻子,摇头:“怎么样,打听到了吗,外面发生了什么。” 花醉眉飞色舞:“是信远侯府的人,他们来找夫人帮忙,说是信远侯要杀了侯夫人,让咱们夫人赶紧过去劝劝。” 沈金瑶眼睛一亮:“哇塞,这花牡丹做事情也太有效率了吧,不行不行,我要过去看看。” 这等场面,如果能够亲眼所见,她可以乐上很久了。 然而,花醉却一把拉住了她:“小姐,你不用去了。夫人之前说的话,你都忘了吗?罚抄没写完前,夫人是不会让你出门的。而且,凌家那边的人催得紧,我来的时候夫人已经安排套马车了。等你出去,夫人都已经走了。” 沈金瑶闻言,只好悻悻地坐了回去:“哎,好吧,不去就不去吧。” 她垮着脸,提笔写了两个字,忽然又看着花醉兴奋道:“花醉,你快去追上母亲吧,你会武,说不定还能帮忙拦着点。你去了后” 花醉愁眉苦脸:“小姐,你忘了吧,夫人说了,都怪我总是陪着你去一些乱七八糟的地方,我也要跟着一起关禁闭。” 沈金瑶叹气:“好啦好啦,知道啦,我不和你说话了,我要快点抄书。” 沈宅外。 一辆青色马车停下。 凌轩澈下了马车,他先整理了一下衣衫,确认自己仪表没有问题后,这才上前敲门。 沈家门房自然是认得凌轩澈的这张脸。 凌轩澈本来已经做好了被沈家门房拒绝的准备, 没想到,还不等他开口说明来意,沈家下人就道:“凌公子,您怎么会在这里,刚才你们府中的人刚把夫人给接走呢。” 这门房并不知道信远侯府到底发生了什么,他只知道信远侯的人急匆匆地来找夫人,接着又急匆匆地走了。 ------------ 第一卷 第65章 暗中窥视 凌轩澈一愣,却也无心理会门房说了什么,只追问:“不知你家小姐现在在何处,也和夫人一起出门见客了吗。” 门房苦笑:“凌公子,您就别为难小的了,夫人专门叮嘱过,若是凌公子您以普通亲戚的身份来访,沈家上下定会欢欢喜喜地接待,好酒好菜相待,让您宾至如归。可若是您一心追问起小姐的行踪,那小的就只能斗胆说声抱歉,沈家今日恐难以礼相待了。” 凌轩澈的心猛地一沉,仿佛被一块巨石压住了胸口,呼吸都变得不畅起来。 然而,无论凌轩澈如何变换语气,门房都像是被钉在了原地,始终不肯吐露半个字。 凌轩澈的眼底逐渐染上了一抹深沉的墨色。 此时天色正亮,住在这里都是富贵人家,偶尔有行人路过,投来了异样的目光。 林禹丞担心地看着凌轩澈了,生怕他继续留下去闹出事儿来:“我们走吧,看他家门房这样子,他们家沈小姐定然无事。” 凌轩澈被拉着离开了。 但是他并没有走远,而是站在道路另一头的拐角处,静静看着沈家大门,他想看看沈金瑶会不会出门。 林禹丞见凌轩澈神色难看,也就没有再劝,只好在一旁陪着他。 等了一会儿,没等到沈金瑶,反而看到另外一辆深色马车到了沈府门口停下,而那马车装饰简单,可是所用的木料以及拉车的马都是非同一般。 林禹丞担心地看了眼凌轩澈,他已经看出凌轩澈对沈家小姐肯定感情非同寻常,否则断不会这样巴巴地上门,被门房拒绝了都不肯走。 凌轩澈目光阴冷,看着那辆马车,没有说话。 两人都看到马车边上的护卫给门房递了帖子,从门房的嘴型可以看出,那门房接到帖子后,满眼恭敬:“请先生稍等,我这就去通报。” 过了一会儿,沈金瑶出来了,她面色红润,衣衫亮丽,显然这几天日子过得很舒心。 凌轩澈觉得自己此前的百般担忧像是一个笑话。 远远的,都能看到沈金瑶心情很好,兴冲冲地上了马车。 凌轩澈的双手不自觉地紧握成拳,指节因用力而泛白,他感到时间在这一刻被拉得无比漫长,每一分每一秒都在心头沉重地敲击着。 沈金瑶一进马车,就被车内的人给吓到了。 车厢内部装饰简约而不失格调,一青年男子与一位容貌出众的美少年分别端坐于两侧,是这狭小空间中的两道截然不同风景线。 两双眼睛,如同两道锐利的光芒,几乎同时向她投来。其中一双眼神严厉而深邃,仿佛能洞察人心。另一双眼神带着几分不悦,透露出主人内心的微妙情绪。 沈金瑶原本以为,这马车内只会有师父姜神医在等候,毕竟刚才门房传的也是姜神医的帖子,未曾料到,姜翰汶这位大少爷竟也赫然在列,这让她的步伐不由自主地停顿了一下。 “师父,姜少爷……”她露出讨好的笑容。 沈金瑶也不知道自己哪里惹姜少爷不高兴了,她发现姜少爷嘴角下弯,双手抱胸靠在角落,似乎在等她道歉。 姜神医看了眼一旁的二皇子,见他不打算说话,心底觉得好笑。 这家伙来之前还气势汹汹地说什么要找沈金瑶算账,等到了沈金瑶面前,就说不出话来了,表面强势,其实就是个纸糊的。 他这才道:“你这几日未曾前来,恰逢我今日外出有事,便顺道来看看你书背得如何了。” 这是他临时想出来的借口,真正原因是二皇子想要来看看沈金瑶在干什么,既然二皇子不肯吭声,只能他出面了。 沈金瑶闻言,心中顿时涌起一股心虚之感,书虽然她是有努力背,但是背得不多。 这两天她先是忙着和花牡丹谋划事情,又是找药材给自己上药,接着彻夜不眠忙着抄书。 “背了……只是这几天忙,背得不多,不过等忙完这阵子,我保证会背得更快一些。” 姜神医倒没觉得生气,读书这东西本就是贪多嚼不烂,接着他又问了沈金瑶一些他所绘药典上的内容,沈金瑶都回答了个七七八八,姜神医对这个检查结果很是满意。 他状似无意道:“听说你本来计划参加春日宴,怎么又不去了。” 沈金瑶低下头,语气中带着几分沮丧:“我实在是不想去,跟爹娘说了之后,被爹娘关了禁闭。这两天,我都在家里抄书呢,估计没有个半个月,我是出不了门了。” “噗。”一旁一直没吭声姜翰汶笑了出来,看沈金瑶这么惨,他的心情也好了起来,春日宴白跑一趟导致的坏心情也没有了。 然而,这笑声在沈金瑶听来,却是十足的幸灾乐祸。 沈金瑶偷偷瞪了他一眼,姜翰汶笑得更开心了。 沈金瑶气结:这家伙难道就没有被罚抄的时候吗?看他这样子,肯定也不是什么老实人, 姜翰汶猜到沈金瑶心里在想什么,嘴角勾起一抹恶劣的笑容,那笑容中既有得意也有几分挑衅:“哦?罚抄书?那种无聊的事情,只有某些笨蛋才会去做。我可不用。” 这话不假,世人只知四皇子聪慧,可是却无人知道二皇子才是众皇子中功课最好的那一个,在上书房求学时,更是展现出过目不忘、一点即通的非凡才智,让每一位教过他的先生都赞叹不已。然而,美中不足的是,他的身体孱弱,时常因病缺席,加之性格孤傲,与同窗的宗室权贵子弟时有摩擦,最终选择离开。 沈金瑶闻言,一时语塞,却也不甘示弱,正欲反驳,却被姜翰汶抢先一步:“好了,瞧你这副闷闷不乐的样子,明日我让人给你送些解闷的小玩意儿来,保证让你乐呵乐呵。” 沈金瑶瞥了一眼坐在一旁的姜神医,迅速回应道:“我要专心研读医书,忙着呢,可不是那种整天只知道玩耍的闲人。” 姜翰汶故意拉长了音调,带着几分戏谑:“是是是,沈大小姐您自然是才华横溢,勤奋好学,我等凡夫俗子望尘莫及。” 沈婉清的拳头不由自主地紧了紧,很想在这家伙身上实实在在地来上两拳,让他知道什么叫做“祸从口出”。 ------------ 第一卷 第66章 没有下一次 姜神医揉了揉额角,不想听着两个人斗嘴,连忙岔开话题:“好了,好了,你二人暂且休战。等你忙完手头的事情,再来找我,我带你去山上认认药材,这些书也一并拿去,好好研读,莫要虚度了这段不能出门的时光。” 沈金瑶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在姜翰汶面前居然暴露了本性。 她收敛起笑容,端端正正,双手接过:“谢谢师父。” 姜翰汶无趣的撇撇嘴。 姜神医看了眼二皇子后开始赶人了:“行了,你回去吧。” 人也见到了,他开始担心二皇子的玻璃身体,还是早点回去休息。 沈金瑶下了马车,想了想她又回头喊道:“师父,这几日我做些好吃的点心托人给您送过去,你且等着享福吧。” 姜神医笑骂,心里很受用,嘴上还要说:“安心抄你的书去,别弄这些乱七八糟的。” 另一边,凌轩澈有一直静静看着马车的动静。 他等了许久,才等到沈金瑶双手小心翼翼地捧着某样物品下了马车,她脸上依旧挂着满足与喜悦的笑容,从马车上轻盈地跳下,还回头与马车内的人轻声交谈了几句,这才欢欢喜喜地踏进了沈府的大门。 凌轩澈双手握拳,他猜测着车里到底是谁。 沈家在京城的故交就那么几家,他想不出有哪家会采用这样奇怪的上门方式,而且看样子,是专门来找阿瑶的。 如此一来,可选择的范围就更小了。 凌轩澈思考间,那黑色马车缓缓启动,朝着他所在的方向驶来。 林禹丞让林家和凌家的马车都往路边挪,给黑色马车让开位置,而当那马车经过凌轩澈时却慢悠悠地停了下来,车帘掀开了一角,露出了一张令人窒息的俊美容颜。 正是二皇子。 他以一种玩味而略带挑衅的眼神望向凌轩澈,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这不是仗义执言凌公子吗?怎么,在这里独自醒酒呢?” 凌轩澈的瞳孔猛地一缩,一股难以名状的情绪在他心中翻涌。 林禹丞压下居然在这里看到二皇子的震惊,他连忙拉着凌轩澈行礼,急忙开口打圆场:“见过二皇子,今日风和日丽,我拉他随处走走,就到了这里,并无他意。” 二皇子嘴角弯起,看了眼凌轩澈微微颤抖的双拳:“凌公子保重身体,我还等着你去父皇面前告我的状呢。” 说罢,他放下帘子,马车重新启动。 车内姜神医无语地看着二皇子:“怎么,你和他有仇?专门绕路走这边。” 凌轩澈的身影在角落里显得格外醒目,二皇子的护卫在刚到沈府门口时,就已将凌轩澈的存在禀告给了二皇子。 原本,二皇子完全可以选择避开这条路线,但他却偏偏要在凌轩澈的眼前炫耀般地绕上一圈,仿佛是在无声地宣告着某种胜利。 二皇子在座位上换了个姿势,不回答姜神医的问题:“你这破车,坐着可真不舒服。” 姜神医无奈地摇头。 要不是这位祖宗非要来沈家看看,又担心给沈金瑶带来麻烦,也不至于换马车。 又因为这祖宗的马车都太过招摇,最后只好坐了他的马车。 姜神医有些好奇:“你怎么没有告诉她,你为她专门去了一趟春日宴。匆匆赶来这里,是因为担心她是不是出了事。” 二皇子像是没了骨头一般,依靠在马车壁上,听到姜神医的话,他嗤笑出声:“这有什么好说的,难不成我要找她邀功?可笑。” 姜神医:…… 希望这家伙以后也能这么嘴硬。 马车走远,林禹丞担心地看着凌轩澈,尴尬地解释:“兴许二皇子只是给沈大人……” 林禹丞编不下去了,谁都知道这二皇子人憎狗厌的脾气,不可能私联大臣,再看刚刚沈小姐的样子,明显与马车上的人相熟。 凌轩澈上门,被拦在了门外,门房连传话都不愿意,到了二皇子这里,门房不仅不拦着,甚至还把沈小姐喊了出来,这差别待遇太过明显。 林禹丞愤恨道:“都是这门房势利眼,你别往心里头去。” 他有些话,不敢说出来。都说仆人似主,这沈家恐怕是想攀上二皇子这个高枝,才会如此行事。至于这沈家姑娘,也是能人,居然真的能搭上二皇子这条线,自己这兄弟眼光不行,居然看上这样的姑娘。 凌轩澈目光直勾勾盯着二皇子离去的方向,眼底光芒明明灭灭,他轻声道:“我无事,你先回吧,我有些事情要去办,不用送我了。” “那怎么行,我送你回去。” “不必了。” 林禹丞见他这神色,心中觉得不妙,想要继续留下来陪他,但是凌轩澈态度坚决,林禹丞也就不好再劝。 “行吧,那我走了,你也早些回去吧,你家可能出了什么事情,不然不会派人把沈夫人接过去。” 凌轩澈点点头,而后又深深望了沈府紧闭的大门一眼。 等林禹丞走远,凌轩澈身边一直低头没有存在感的车夫抬起头,愤恨道:“少主,这沈家实在是欺人太甚了,老奴看不下去了,这沈行舟狼心狗肺、阴险狡诈、忘恩负义,他的女儿也不是什么……” 话语正说到一半,钟叔突然感到一股莫名的寒意席卷全身,他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随后缓缓抬起头,映入眼帘的竟是凌轩澈那双泛红的眼眶,眼中蕴含的杀意强烈得几乎要溢出眼眶,化作一股实质般的冷冽气息,仿佛下一瞬间,凌轩澈就会真的抽出利刃,将他置于死地。 恐惧如潮水般涌来,钟叔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冷汗涔涔而下,浸湿了他的衣衫。他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连忙用颤抖的手抬起,狠狠地扇了自己一耳光,声音中带着几分懊悔与自责:“是我这张嘴不长眼,胡言乱语,真是该打!” 凌轩澈却依旧保持着沉默,光锐利如刀,让钟叔感到自己仿佛被剥去了所有的伪装,赤裸裸地暴露在对方面前。这种压抑而沉重的气氛持续了许久,直到钟叔几乎要承受不住跪地求饶,凌轩澈才终于缓缓收回了视线,语气冷淡而平静地开口:“没有下一次了。” 前世时,就是因为钟叔的这张嘴,才让他酿成了大错,追悔莫及。 今世,看在钟叔对沐家忠心耿耿的份上,他没有追究,但是他绝不允许钟叔再说同样的话。 钟叔连连点头,声音中带着一丝颤抖:“是,是,是。我记住了,绝对不会再有下一次。 ------------ 第一卷 第67章 成大事者,不拘小节 沈金瑶欢欢喜喜抱着姜神医给的书进了院子。 刚一踏进大门,她的脸色就垮了下来。 “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出去啊,不会真的要把那些书抄完才能出去吧,我好想跟师父一起上山寻找药材啊啊啊。” 学医多有趣,这天天抄书,抄了一肚子她不喜欢的东西,人都要憋傻了。 等在门口的花轻声提议:“再过三日就是何家老太爷的寿宴了,那时候沈夫人一定会让你出去的。” “对啊,我怎么把这茬给忘了!”沈金瑶的眼中闪过一丝光芒,“而且,如果我能与何家小姐交好,她邀请我外出游玩,爹娘也绝不会阻拦的。” 然而,话音未落,沈金瑶又陷入了沉思,眉头紧锁:“不行,还是不行。何家小姐向来知书达理,若是得知我被禁足在家,她定不会前来打扰,更不会邀请我外出。更何况,寿宴过后,爹忙完陛下交代的事务,我们就要返回故乡了,在京城的日子所剩无几。我还有许多心愿未了,不能就这样被困在这里。” 虽然她曾以知书达理之名享誉京城,但沈金瑶深知那不过是她刻意营造的假象。真正的温婉贤淑,当属何沐华无疑。想要借助何沐华之手逃离禁闭,恐怕是难上加难。 “罢了,这几日我还是安心地待在家中,好好表现,争取让父母早日消气,放我出去。” 打定主意,沈金瑶斗志昂扬地回去抄书了。 另一边。 凌轩澈依然凝视着沈家所在的方向,周身萦绕阴郁的气息。 他翻遍了所有记忆,都想不出来前世时,阿瑶有和二皇子接触的机会。既然前世没有,今生又是怎么联系上的,而且看样子,两人的关系很熟络。 更重要的是,阿瑶此刻展现出的明媚灿烂的笑容,他以前似乎从未在她的脸上看到过。 在他记忆中的阿瑶,总是用温柔而崇拜的目光注视着他,仿佛他就是她的全世界。即便是笑,也总是含蓄而端庄,笑不露齿,身姿优雅。 这种截然不同的变化,让凌轩澈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烦躁与不安。他开始怀疑,是不是自己错过了什么重要的细节,或者阿瑶身上发生了什么他所不知道的事情。 凌轩澈忽然问:“关于私铸钱币的证据,收集得如何了?” 钟叔闻言,心中暗自松了口气,连忙回答道:“我们的人在村子周围守候多日,并未发现有人前来接收那些私铸的钱币。他们铸造的私钱都被妥善存放,连日常所需的食物都是自给自足,与外界几乎断绝了联系。” 凌轩澈冷笑一声:“看来他们是打算近期收敛行迹,以免被沈行舟抓住把柄。不过,这并无大碍。既然在村子里找不到证据,那我们就盯紧大皇子那边的管事。以前铸造出来的私钱不可能一直不用,村子里又不是所有东西都能自给自足,他们总会露出破绽的。” 钟叔点头应允,但心中疑惑难忍,终于忍不住问道:“少主,您真的确定这私铸钱币的事情与大皇子有关吗?那可是大皇子啊!如今外界都传言他是长子,又手握兵权,皇位很可能会由他继承。他为何要这么做呢?我们人手本就紧张,若是找错了方向……” 凌轩澈的目光深邃如渊,仿佛能吞噬一切:“不会错的,幕后黑手就是他。” 前世,大皇子正是依靠这些私钱养起了一支队伍,原本打算用来逼宫。然而,他却用这支队伍将沐家的余部查了个底朝天,最后更是带兵将沐家最后的势力彻底铲除,从而赢得了皇帝的赞赏,最终登上了太子之位。幸好钟叔受尽酷刑也未曾出卖他,才给了他最后一搏的机会。 这一次,他绝对不会给大皇子先下手的机会。 钟叔低下头,不敢再言语。 经过这两个月的相处,让他深刻感受到自家少主的深不可测,仿佛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之中。 他的每一次命令都让人觉得古怪,但事后又证明是正确的。 当他们还像无头苍蝇一般四处寻找沐家唯一血脉的下落时,少主已经独自找到了他,并且收拢了沐家散落在外的所有势力,甚至包括一些他们自己都不知道的沐氏忠仆也被少主找了回来。 和少主分开的时候,他还只是一个什么都不知道的六岁孩童,如今已经颇有老王爷的风范。 凌轩澈继续说道:“等证据收集齐全后,就把一部分交给沈行舟沈大人,但记住,不要是那些关键性的证据。然后再派人告诉大皇子,沈行舟手中有关键证据,近期就会上报给皇上。” 钟叔兴奋起来:“少主,你终于改变你主意了要收拾沈行舟了,可是之前不是计划要把东西交给四皇子母族王氏那边,让大皇子和四皇子狗咬狗吗?沈行舟确实该收拾,可裴家才是我们最重要的敌人。” 凌轩澈:“你照着做就是了,关键性证据留着,我另有他用。” 他刚才想清楚了一件事情。 前世时,阿瑶与他花前月下互许终身,今生他却只能站在沈家门外,看着阿瑶对其他人展露笑颜,连沈家的大门都进不去。 这之中唯一的变数就是沈行舟还活着。 前世的阿瑶在沈行舟死后,只能依附于凌家;而今生,沈行舟依然健在,身为一品大员的女儿,阿瑶有了更多的选择。 就算阿瑶心悦于他,若是沈家人不同意,逼得她去攀附权贵,阿瑶也没办法拒绝。 挡在他和阿瑶之间的,凌老夫人并不是真正的阻碍,沈行舟才是。只要沈行舟没了,阿瑶必然会重新回到他的怀抱之中。 凌轩澈知道,沈行舟如果出事,阿瑶当然会难过。 但是,前世时阿瑶亲人俱亡,也都挺过了过来,今生有他的陪伴,阿瑶肯定可以很快走出丧父的伤痛,过得比前世幸福百倍。 成大事者,不拘小节。 至于二皇子那边,一个注定要早死的人,根本不值得他多费心神。 ------------ 第一卷 第68章 和你娘一样讨厌 凌轩澈处理完一系列事务后,方才缓缓步回凌府。刚在府门口下了马车,门房便急匆匆地迎了上来,一脸焦急。 “少爷,您可算回来了!老夫人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我们派出去的人都没能找到您,听说您中途离席了。” 凌轩澈眼神微沉,不动声色地示意钟叔去处理其他事务,同时温和地问道:“何事如此慌张?别急,慢慢说。” 此时,正厅内一片混乱。 沈婉清披头散发,狼狈不堪地躲在沈夫人怀中,哭得梨花带雨,好不凄惨。 “嫂嫂,我的命好苦啊!这十几年来,我尽心尽力地操持凌府,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可是侯爷他,竟然因为那么一点小事就要杀了我。这日子我是真的过不下去了,还不如死了算了。” 沈夫人轻轻拍着沈婉清的背,柔声安慰道:“没事的,你哥哥一定会为你撑腰的。” 回想起自己刚来时看到的那一幕,沈夫人至今仍心有余悸。 那凌继业双目赤红,高举手中的剑狠狠挥舞着,周围花草家具躺倒都是凌继业的杰作,几个小厮又怕伤着侯爷,又怕伤着自己,拦人也只拦到了一半,沈婉清的头发都被削掉了一截。 而那沈婉清则被吓得到处乱跑,一边跑,一边随手拿起了东西就往凌继业那边丢,更加把四周弄得乱糟糟。 若不是她来得及时,再加上凌老夫人也被请了出来,这沈婉清说不定真的要被砍了。 凌继业样貌俊美,虽已人到中年,依旧是美男子。 不过他苍白的肤色、浮肿的眼泡以及眼底透着浮躁和不安,都反映出这个人长期沉迷酒色,身体虚浮。 此刻,他端坐于椅上,手持宝剑,目光如炬地瞪视着沈婉清,恶狠狠地说道:“不想活了?别用这种事来威胁我,你从未将我这位侯爷放在眼里。今日胆敢偷我柜子里的东西,明日是否就要将整个侯府变卖?我告诉你,要么把画交出来,要么你就滚出侯府,今日你就算哭死,也没有第三个选项。” 沈婉清气得不行:“那画是我的陪嫁,我想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轮不到你说三道四。天宝病成那样子,你们都不管,我拿着那画去换药,怎么就不行了。” 凌继业冷笑一声:“换药?呵,谁知道你是把那东西弄到哪里去了,哪有卖药的,不要钱,要一幅画。还说什么是你的陪嫁。真是可笑至极,整个凌府都是我的。你当初是如何嫁入凌家的,自己心里没点数吗?那些嫁妆早就说好要充作侯府的财产。想我堂堂侯爷,想要什么样的女子得不到,为何要娶你一个区区五品小官的女儿做继室?真以为你那点姿色,我看得上?” 沈夫人的脸色瞬间变得难看至极,她勉强维持着风度:“凌侯爷,听您这话,似乎对我们沈家女儿有着诸多挑剔和不满。既然如此,那这桩婚事我们沈家也不强求了。咱们就到陛下那里去说个明白,让陛下给我们评评理,看看这嫁妆到底归属于谁。您侯爷或许不在乎脸面,但我可不信凌贵妃和三皇子也会不顾及皇家颜面,跟着您一起霸占、欺负我们沈家的嫁妆!” 沈婉清之所以能嫁入凌家,全靠她丰厚的嫁妆,这是众所周知的事情。然而,凌继业如此直白地将此事公之于众,丝毫不加掩饰,甚至还在她这位娘家亲人面前大放厥词,简直就是对沈家人尊严的践踏。 凌继业有些心虚,但是却硬着头皮不肯退让:“评理就评理,我倒要看看,在自己家里偷东西的妇人,陛下会如何惩治。” 主位上的凌老夫人一直揉着太阳穴,感觉到自己的头隐隐作痛,这几日她总是夜里睡不着,噩梦连连,白日里也没有精神,凌继业闹成这样,她都没有精力去管,但是几个人话说到了这个份上,她不得不开口打圆场。 “好了,好了,都是一家人,何必为了这些身外之物伤了和气。婉清啊,你把那画拿回来。继业,你给婉清道歉。” 她转而看向沈夫人,语气中带着不容置喙:“沈夫人,您也请息怒,今日的事情闹成这样,让你看笑话了。今日之事,实属误会一场,我定会好好教训继业,让他明白何为尊重与体谅。” 沈夫人她勉强维持着风度,言道:“凌老夫人此言,莫非是认为方才的事情,婉清竟是白白承受了不成?” 凌老夫人皮笑肉不笑,她淡淡回应:“何谈挨打之说,不过是略施小惩,惊扰了她一番,并未造成任何实质性的伤害。” 沈夫人还未遇到过如此不讲理的人:“你!” 凌继业亦是冷哼一声,显然对此处理结果颇为不满:“即便画卷已归还,难道就能对她的偷窃行为视而不见,不加惩戒?今日偷画卷,明日还不知要偷什么!” 沈婉清双手掩面,泪水如泉涌般滑落,哭喊道:“什么偷窃,那分明是我的私物,与你凌家毫无瓜葛!” 凌继业闻言,怒不可遏,厉声道:“你胆敢再言!与我无关?哼,如此说来,这侯府夫人的尊位,亦与你无关了!” 此言一出,室内顿时陷入一片死寂。 凌继业心中略感不安,偷偷瞥向凌老夫人,而沈婉清则是惊愕地捂住了嘴,目光中满是难以置信。沈夫人同样震惊异常,未曾料到凌继业竟会口出此言,一时之间,满座皆惊。 正吵闹间,凌老夫人身边的嬷嬷开心地进来传话:“少爷回来了。” 当凌轩澈进来时,沈夫人觉得满堂都亮了。 好一个风姿绰约的青年,真是可惜了,这么好的人当不成自己的女婿。 不过接着,她又觉得有些奇怪,猛然一看,这凌轩澈和凌继业长得并不相似,两人站在一起,看不出有何关联。 凌轩澈在门外已经听了一会,了解到底是怎么回事。 进来之后,他先给诸位长辈行礼,然后对凌继业道:“父亲,这事情确实是父亲冲动了。” 凌继业冷笑:“少在我面前装模作样,好像你很有理的样子,你和你那个娘一样讨人厌!” ------------ 第一卷 第69章 赞赏 他看到凌轩澈这张脸就心情不好。 当年他和正妻关系不好,正妻生了凌月娥就抑郁而终,正妻娘家左氏将1岁的凌轩澈和刚出生的凌月娥带回了娘家。 后来等他续弦娶了沈婉清,凌天宝大了,他的姐姐当上了贵妃,左家人舍不得凌家的财产,才将凌轩澈和凌月娥送了回来。 接着凌轩澈在凌家没呆多久,就开始外出求学。 可以说,凌轩澈在他身边呆的时间并不长,父子之间没什么感情。 每次有人在他面前夸赞凌轩澈,他就觉得那人是在打自己的脸,嘲笑他这个爹不会教导儿子,学问不如儿子。 更何况这个儿子每次出现,总会摆出一副端正的样子,细说他的错处,眼里根本就没有他这个爹。 就算是凌天宝也比这个家伙强! 凌轩澈垂下眼帘,作出难过状。从前的他,没有恢复儿时记忆时,还会为凌继业的话而难过,可是现在,他只觉得凌继业的这样子很可笑。 若非还需要凌继业掩人耳目,他早就把他除掉了。 凌老夫人一拍桌子:“你给我住口!大白天,耍什么酒疯!脑子不清醒,我请出家法让你清醒清醒。” 沈夫人皱眉,没想到凌轩澈和凌继业父子关系居然僵到这种地步。 她站了起来,有了去意:“凌老夫人,今日这个事情,必须给我沈家一个说法,若是凌老夫人想要和稀泥,那么我们就只能找陛下理论了。” 沈婉清一把抱住沈夫人胳膊:“嫂嫂,你可别不管我。” 若是沈夫人不在,只凭一个凌轩澈,她肯定讨不了好。至于那凌月娥,这么多年她算是白疼她了,回了府就回自己屋子里呆着,也不出来帮她说话。 沈夫人轻声细语地宽慰:“你莫要担心,既然我们此刻同在京城,我定会护你周全,不让你受丝毫委屈。” 凌继业趁机提出道:“既然沈夫人也在,也就做一个见证吧,我在外面有一心爱的外室想把她接进府里,若是沈婉清同意了这事,那画的事情,我就不追究了。” 沈婉清先是震惊,接着是大怒:“凌继业,你说什么!这么多年,我日夜操持,你养外室我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你现在居然还敢把人领进家里来!” 这么多年来,她在京中贵妇面前,唯一能自傲的就是家中没有妾室,这也是这么多年来她苦苦维持的事情,若连这最后一层都被打破,她还有什么面子可言。 凌继业冷笑:“是你犯错在先,要不是看在沈夫人的面子上,我定要砍了你。一天到晚拿着你操持凌府这事儿说到,说得好像别人家的夫人就不需要操持家业一般。” 沈婉清疯了,凌继业的话如同淬毒一般直刺她的心脏:“你砍啊,有本事你砍啊,我们一起死!” 一边说,她一边朝着凌继业撞过去,她倒不是真的失去理智,而是觉得,有沈夫人在旁边,凌家又是最看重面子,肯定不会把她怎么样。 可惜的是,她低估了凌继业疯魔的程度。 “好你个疯婆娘。”凌继业根本不怕,一巴掌朝着沈婉清打过去了。 而此时凌继业已经怒火上涌,失去了理智,满心想着都是心爱的外室花牡丹那微微颤抖的肩膀和不经意间滑落的泪珠。 心爱的美人想要看画,没有!被这个毒妇偷偷拿走了!心爱的美人想要长久地陪伴在他身边,还是不行,因为这个毒妇不愿意他纳妾,以前他看中的丫鬟也都被她给偷偷弄走! 可是,如果心爱的美人以前从来没有过他这样软语相求,她这么一点渺小的愿望,他如果都不能满足,他还算什么男人!!! 越想,凌继业心头的火就越盛,而沈婉清在他眼里已经是面目可憎,丑陋无比,恨不得除之而后快。 凌老夫人在主位上急得直跳,想要下去拦着,但是却身体沉重不听使唤,差点摔倒在地上。 “凌侯爷,你怎么可以打人!” 沈夫人连忙上前拉住凌继业的胳膊,想要拦住他,那凌继业已经红了眼,根本不看边上是谁,他也忘记了自己手上拿着剑,只觉得那拉着自己胳膊的人很烦,随手就用空着的那只手,朝着沈夫人砍了过去。 沈夫人大惊,想躲却已经来不及。 “滋啦。”这是衣服被刺破的声音。 众人呆住了。 只见凌轩澈挡在沈夫人面前,他的胳膊上渗出一道长长的血痕,很快半幅袖子就被染红。 “咣当”凌继业拿不住剑,剑落在了地上。 他的理智一下子回归,哆哆嗦嗦:“我,我我不是故意,是他故意往我剑上撞。” 沈夫人的脸比凌轩澈更白:“你……你为什么要救我。” 刚才她看得分明,凌轩澈是专门挡在了她的面前,替她挨了一剑。 凌轩澈惨白着脸,却还是尽量挤出了温柔笑容,对沈夫人道:“情急之下,关心则乱,没有想那么多,我无事,皮肉伤罢了,夫人可有受伤。” 沈夫人急得不行:“赶紧去喊大夫啊,家里有什么伤药都赶紧拿过来,愣着干什么!” 凌轩澈却不肯去上药,而是强撑着对凌继业道:“父亲可冷静下来了?若是冷静下来了,就请听我一言吧。” “你,你说,你脑子聪明,你说什么我都听你的。”凌继业彻底慌了神。 他也知道,他持剑伤了自己儿子这种事情如果传出去,他肯定讨不了好,此时正是不知道该怎么办的时候,这时他也把自己对凌轩澈的厌恶抛在了脑后,只想着把今日伤人的事情给糊弄过去。 凌轩澈深深掩藏着眼中的复杂情绪,装出一副忧心忡忡的模样说道:“自从继母嫁入凌府以来,她一直尽心尽力地打理着家中的一切事务,对我以及家中的每一个人都关怀备至……” 随着凌轩澈说的话越来越多,沈夫人看他的眼神,从担忧渐渐变成了赞赏,而后又化为了心疼。 ------------ 第一卷 第70章 你真的看不上凌轩澈? 沈金瑶抄书到了深夜,才等到沈夫人回来。 她为了显得自己抄书认真,也不敢去问凌家的情况,只能让花醉出去打听。 花醉领了任务出去打听了一圈,最后苦着一张脸回来:“小姐,夫人只带了兰嬷嬷进凌家,你也知道,兰嬷嬷的嘴是最严了,所以什么事情也没有打听出来。只是看夫人的神色,好像不怎么好的样子,恐怕在凌家受了什么气。说不定你和花牡丹的谋划成了空。” 沈金瑶寻思,估计是沈婉清倒霉,所以沈夫人跟着一起不高兴。 “那娘有问起我吗?” “听他们说没有,不过夫人和老爷倒是说了一会儿话,只是那时下人都被遣走,也不知说了什么。” 沈金瑶觉得自己应该能猜得八九不离十:“估计是在讨论花牡丹进侯府的事情,花牡丹平日里对凌继业冷冷淡淡,都能当他的心头宝,如今她打算认真讨好凌继业,那肯定是手到擒来。收不到消息也没关系,明日你找个小丫鬟去墨香缘给我买纸笔,若是有什么进展,花牡丹会给我在老板那里留信的。” 墨香缘这个铺子,是花牡丹经常去的铺子之一,她和老板关系很好,两人之前就约定过,若是要传信,可以借助那个铺子传递,只要跟老板说要买从扬州来的新林纸,老板就会知道是自己人了。 等到了第二日,那去买纸笔的丫鬟买回来的笔管中,果然夹着一张字条。 上面写着一行小字,“情况有变。”看到这一行字,沈金瑶不想再继续老老实实的关禁闭,她拿着自己这三日抄书的成果,去找沈夫人了。 沈夫人一见到她,就冷声道:“十遍抄完了?” 沈金瑶停下脚步,谄笑:“娘……十遍太多了。” 沈夫人冷哼一声:“还不快回去继续抄!” “娘……我真的知道错了。” “那你错在哪里了?” 沈金瑶想了半天,只憋出一句话:“我不该和父母顶嘴。” 沈夫人眼睛一瞪:“你分明就是没觉得自己有错。” 沈金瑶缩了缩脖子,摆出可怜兮兮的模样。 沈夫人叹息一声,想起昨日在凌家见到的那场闹剧,也不想逼沈金瑶了。 以前沈婉清从京里来的消息都是说她的日子过得如何好,婆婆宽厚,丈夫敬重,子女聪慧孝顺,可等今日她才知道,沈婉清的日子是一地鸡毛。 “你真的看不上凌轩澈?”沈夫人忽然问。 沈金瑶一惊,顿觉不妙。 “怎么了,娘,为何突然提到他,我们不是说好了,这门亲事不谈了吗。” 沈夫人不愿意和沈金瑶提昨日发生了什么,父亲提剑砍了儿子,父子相残,这事情说出去,旁人不会管到底是什么原因,在政敌的运作下,凌继业的爵位,凌轩澈的官位,都不想要了。 幸运的是,凌轩澈的伤并不重,没有伤到筋骨,包扎了一下他今日就已经正常去上朝了,小心遮掩不会被旁人看出端倪。 沈夫人笑了笑:“没什么,只是昨日又见到了凌轩澈,觉得他委实不错,虽说家里人不讲理,可是他这个人,有担当,有主见,懂得感恩,情绪稳定,的确为良配。” 越想,沈夫人就越觉得凌轩澈是上好的佳婿,可惜的是家里的情况确实太过复杂,凌老夫人,凌老爷都不是好相处的。 沈金瑶皱眉:“娘,之前说好的事情,怎么可以反悔呢,你不能看事情只看表面。” 昨日她和沈父商量了一晚上,还是无法说服对方。 沈父觉得,沈家已经有一个女儿在凌家过得不幸福了,不能再折进去一个女儿。 沈夫人却觉得,凌轩澈和凌继业一点相似的地方都没有,定然可以护住沈金瑶。 他们俩最终谁都没法说服谁,只好把这事情的决定权交给沈金瑶。 沈夫人见沈金瑶很抵触这事儿,也不再说下去,而是转移话题;“也罢,国子监诸弟子会举办诗会,那诗会除了读书人参加,喜好诗文的女子们也会参加,平宁王世子明日会去参加学子们的诗会,平宁王乃是开国四王之一,家中人丁兴旺,性子也不错,嫁给他,也算是个不错的选择。” “我已经跟你哥哥说好了,让你哥带你去,若是你同意参加这个诗会,和平宁王世子多处处,这书你也就不用抄了。” 至于凌轩澈也会参加这种事情,沈夫人就不打算对沈金瑶说了。 沈金瑶眼睛瞪大:“什么?你这是让我去相亲啊。” 沈夫人眼睛微眯,隐隐带着威胁气息:“不愿意?如果不愿意那你还是继续抄书吧,三日后何家的寿宴,你也不用参加了。” 沈金瑶一听,只觉得天都要塌了。 “我去我去,我去还不行吗。” 反正去了之后,她就在角落里坐着,坚决不和那个什么世子有接触。 沈夫人看出了她的小心思:“我已经打听过了,这既然是诗会,那就是有作诗要求的,我也不让你考个状元回来,总之去了那儿,别人作诗,你也要做,不许躲在角落里偷懒。” 沈金瑶一下子就蔫了,只能萎靡不振地点头:“是,知道了。” 走了正房还没两步,沈夫人又喊住她:“上次给你春日宴准备的衣服首饰,明日你穿上,给我打扮得好看点,知道不。” 回到房中,沈金瑶收敛起笑容,认真思考起刚才沈母提起凌轩澈时的表情与神态。 明明之前母亲还对凌轩澈避之不及,怎么去了一趟凌家,就改变主意。 听她的语气,好像已经把凌轩澈当成了万里挑一的宝贝。 态度转变的实在是太快了。 凌家一定发生了什么她不知道的事情,或者说,凌轩澈故意做了什么。 想到这里,沈金瑶的心不由沉了下来。 她思索片刻后,开始提笔给花牡丹写信。 信很快就写完了,沈金瑶将信重新封入笔管,接着又喊来花醉,吩咐道:“让我们家的门房注意一下,砚清的动静,如果他在我们家门口出现,把他带进来,我有事情找他。” ------------ 第一卷 第71章 重生 第二日。 马车摇晃,沈金瑶闭着眼睛,头随着马车摇晃的幅度,一点,一点,摇摇晃晃。 花醉不忍心自家小姐撞到脑袋,小心托着她的头。 这可不是什么轻松简单的事情。 因为此时的沈金瑶满头珠翠,头上画着精致的妆容,若是花醉一不小心,就会碰歪了发饰,晕了妆。 到了地方后,沈清河掀开帘子准备喊她下车,看到的就是沈金瑶眼睛都睁不开的模样。 他好奇道:“有这么困吗,昨夜干什么去了。” 沈金瑶勉强睁开眼睛:“如果你一大清早就被人喊起来梳妆打扮,也会像我一样的。” 沈清河打量了一下沈金瑶的装扮,不得不承认自家母亲和妻子的眼光确实很好。 早晨出门时,他差点没有认出自家妹子,还以为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大美人。 诗会现场,已经来了不少人,沈金瑶跟在沈清河身后,露出了前世经常挂在她脸上营业微笑。 沈清河显然在这里如鱼得水,不停的和人打招呼,介绍沈金瑶是自己的妹妹。 每一个见到沈金瑶的人,都先是一愣,然后目光都停留在她的脸上,有人甚至还因此不小心撞到了其他人。 有一些小姐们,在听说她是沈金瑶后,纷纷用惊讶、审视的目光看着她。 “原来你就是沈金瑶。” 就好像所有人都知道她,对她有着无数猜想。 在人群中,沈金瑶看到了母亲说所的平宁王世子,也看到了被人众人追捧的凌轩澈,不过大家周围都围着各自的朋友,沈金瑶假装没看见凌轩澈,尽量缩小自己的存在感。 国子监的夫子在台上讲了几句话后,今日诗会的题目也就出来了。 以海棠为题。 此时正是海棠的花期,这样的题目普普通通,才华哪怕稍微差一点点,也可以吟诵上一两句,不至于当众丢人。 沈金瑶假装自己不擅诗文的样子,拿着笔,坐在台子边上发呆。 诗会会举行一天,谁写出来了就可以拿到台子上,夫子若是觉得好,就会当众念出来,所有参加诗会的人,则会现场作出鼓掌或者嘘声一片。 有世家小姐非要自来熟,凑到沈金瑶面前,非要看看沈金瑶写了什么,沈金瑶也不想和这些人应付,她们说什么都只以假笑面对,可是那些人偏偏不死心,非要旁敲侧击打听沈金瑶平日里的喜好。 沈金瑶的耐心已经到了忍耐边缘,就在想要赶人的时候,她忽然听到台子上传来了热烈的欢呼声。 “是凌公子,凌公子的诗文出来了。” 众人纷纷奔走相告,刚才还缠在沈金瑶身边的小姐们,也都纷纷朝着台子跑了过去。 夫子将诗文念完后,满堂都是赞誉声,不绝于耳。 沈金瑶却愣住了,心跳如雷,她脑海中不断盘旋着刚刚听到的凌轩澈所做诗中的一句话。 “……海棠依旧人如旧,情深似海共缠绵……” 这句诗,是她前世时所写,一模一样,一字未变。 沈金瑶朝凌轩澈看去,发现他正忙着接受旁人的恭贺,无暇顾及自己这边。 沈金瑶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家中,沈夫人跟她说话,她都是含含糊糊的应付过去,等回到自己的房中后,她呆呆坐在床上,将这段时间以来发生的事情都在脑海中过了一遍。 原来,凌轩澈也重生了。 恨意在沈金瑶心中蔓延。 原本她以为这一世的凌轩澈是一个和她没有关系的陌生人,可如果这个凌轩澈拥有者前世的记忆,那么她为前世的自己讨个公道也不过分。 正盘算中,沈金瑶忽然想到一事:如果凌轩澈是重生者,那么他活得肯定比自己久,是不是可以从他口中得知前世到底是暗害她们一家。 花醉欣喜地走了进来:“小姐,砚清就在府外,你要见他吗?” 沈金瑶将自己从万般思绪中抽离出来:“快让他进来。” “把你家少爷最近说过的话,都细细跟我重复一遍。” 面对沈金瑶的询问,砚清小心翼翼道:“很多事情,少爷都不会跟我说……而且,之前你问过我,我都知道的都已经说了。 沈金瑶有些失望了。 果然,她把一切事情想得太顺利了……难不成她要去凌轩澈面前,问他到底知道不知道前世是谁暗害了她的父母? 不,她绝对不要让凌轩澈知道自己拥有前世的记忆。 砚清却忽然道:”但是我前两日听少爷身边的钟叔提起过,他们要去大皇子那边安插人手,还说了什么……对,撕钱,撕钱是什么?为什么要撕钱。还有一个村子,他们最近很关注,具体在哪里我就不知道了。” 沈金瑶拉着砚清就要去找自己的父亲,可是走到一半,她却停下脚步。 直接就这么冒冒失失的去找父亲,还要去跟父亲解释,为什么砚清会跟踪他,为什么凌轩澈会知道这些事情,需要解释的问题越多,关于她是重生了的这事情,就瞒不住了。 她不想让父母知道自己前世过得不好,她只能耐下性子,对砚清道:“砚清,你先回去,别让人发现异常。” 三日后。 姜神医的小院里,姜翰汶悠然地躺在一旁,看沈金瑶为自己熬药,一边假装不在意地问道:“你怎么这么精神萎靡,抄书把你抄傻了?” 沈金瑶呆呆看着炉子的药,人在这里,魂却不在这里了。 姜翰汶凑到她耳边大喊一声:“嗨!药要糊啦!” 沈金瑶吓了一跳,终于回过神来,恨不得一拳头锤上去:“你干嘛吓我!” 姜翰汶随意道:“在想什么呢,说来听听,指不定我能替你解决。” 沈金瑶狐疑地看着他,明显不相信他说的。 姜翰汶不服气:“不信的话,你说出来,我要是不能帮你解决,让你随便打。” 沈金瑶目光直勾勾地盯着姜翰汶,若有所思:“你是在京城长大的没错吧?” 姜翰汶愈发疑惑了,“是啊。” 难不成沈金瑶是对他的真实身份有所怀疑? ------------ 第一卷 第72章 出发 沈金瑶又问:“我听闻陛下手中有一支暗卫,有监察百官的职责,而且,他们只听命于皇帝,任何皇子都不能插手他们的事情,没错吧。” 这支队伍还是前世她偶尔听闻,甚至她都不能确定这支队伍是否真的存在。 姜翰汶眼底闪过一丝厉色,很快又消失了,迟疑了片刻,点了点头:“你打听这个做什么。” 这支暗卫的首领就在刚刚沈金瑶都见过,守在院子外面他的那个护卫就是了,自从他身边的护卫全部被贬后,就换成了陛下的暗卫,他这个皇子,天天使唤这支暗卫给自己当保镖,不知道算不算是插手他们的事情。 沈金瑶兴奋起来:“那么,如果我想给这支暗卫提供有官员贪赃枉法的证据,该怎么提供,有么有什么地方可以传递消息。” 姜翰汶想了想笑道:“很简单,你只要往城南有家挂着绿灯笼的卖香油的铺子里送信就可以了。” 这个地方是他临时编的,陛下为了不引起恐慌,尽量缩小缁衣卫的存在感,并未像前朝那样收集检举信,而他实在很想知道沈金瑶想要做什么,于是就编造了这个地方出来。 沈金瑶一听,连药都不熬了,立刻跑了。 很快,沈金瑶送过去的信就到了姜翰汶手上。 姜翰汶本以为,沈金瑶送进去的信里,会放一些凌家贪赃枉法的证据,没想到确实关于私铸钱这种掉脑袋的大事,而且还牵扯到他的哥哥,大皇子。 信中并没有提供关键性证据,但是却言之凿凿让他们去调查一间不起眼的小院,说调查那院子,就能从凌轩澈口中得知大皇子私铸钱的关键性证据。 原本姜翰汶只是本着不想让凌轩澈好过,才去查那个院子,没想到这一查,还真查出了点东西。 凌轩澈在那院子里养了不少沐家有关的旧人。 这下子,不止是私铸钱一案,沐王府的案子也被牵扯了出来。 凌轩澈很快就被当做沐王府余孽抓到了大牢中。 原来,他的真实身份名字是叫沐元征,但是他是如何顶替凌轩澈,大皇子私铸钱的村子在哪里,这些事情他都一个字不肯吐露,哪怕受尽折磨也不肯张口。 最后他提出了一个要求,要见沈金瑶。 姜翰汶当然不肯答应他的这个要求。 但是沈金瑶却很关心私铸钱一案的进展,得知凌轩澈的这个要求后,立刻同意去见凌轩澈了。 大牢内,阴冷潮湿,是不是可以听到犯人的惨叫声。 凌轩澈缩在角落里,身上遍布血痕,看起来好不凄惨。 沈金瑶却半点心疼头没有:“我人来了,大皇子在哪里铸造私钱的事情,你可以说了吧。” 凌轩澈看到她冷漠的目光后,却轻轻笑了起来,眼底满是疯狂与迷恋:“”阿瑶,果然你也重生了,所以,你很恨我对吗?但是我是有苦衷的,那个时候钟叔找到了我,告诉我,那个出卖沐王府的内奸就是你的父亲沈行舟……” 沈金瑶对他的那些事情一点兴趣都没有,她冷冷打断了他的话:“如果你想说的只有这些,那么我现在就走了。” 凌轩澈痛苦不已:“求你,你听我把话说完,说完了我就告诉你,大皇子私铸钱的地方在哪里。” 沈金瑶停下了脚步,静静听凌轩澈讲述,在她死了之后,他是多么的后悔,讲述他在和五公主成婚的那天,将大皇子等人全部杀光。 沈金瑶淡淡的总结:“所以,你后来查清楚了,沐家并没有谋反是朝中有人陷害,那个陷害沐家的人,是大皇子以及大皇子的母族李家,与我的父亲没有半点关系。” 凌轩澈声音一下子虚弱,失去了全部力气:“是的。” 沈金瑶的语气淡然,仿佛凌轩澈所说的事情和自己没有关系:“我已经听完了你的故事,大皇子私铸钱的地方,可以说了吗?” 凌轩澈吐出了一个地点。 沈金瑶看向角落里的狱卒:“都记下了吗?” 狱卒连连点头。 沈金瑶干净利落的转身离开。 只留下凌轩澈像个疯子一样紧紧抓住栏杆,声嘶力竭:“阿瑶,求你了,等沐王府洗净冤屈,就让我来娶你好吗?这辈子我会对你好的。” 沈金瑶脚步不停,她从黑暗的牢狱,走向阳光之下。 在监狱门口,姜翰汶正懒洋洋地坐在轮椅上,等待着沈金瑶。 沈金瑶躬身行礼:“多谢二皇子相助。” 姜翰汶一愣:“你是怎么猜到我是皇子的。” 沈金瑶耸了耸肩:“刚猜到的,能够做到这一切的,除了皇室中人,想不出还有谁,其余几位皇子我都见过,剩下的人选只有你了,我本来只是想讹诈一下你,没想到是真的。” 二皇子失笑。 太阳依旧和往常一下升起。 京城外。 沈家人站在城门口和沈金瑶依依不舍。 姜神医摇头看向沈家众人:“走了,再不走天就要黑了。我只是带着她出去游学,又不是一辈子不回来了,最多两年,把二皇子的病治好了,肯定就回来。。” 二皇子同样站在一旁,看起来精气神比以前好多了,他嘴上嫌弃的看着沈金瑶,手里却掏出帕子要给她擦眼泪:“行了,哭哭啼啼的,眼睛都要瞎了,两位放心好了,我定会照顾好你们的女儿,不让她掉一根汗毛。” 沈父沈母叹息一声,之前盼着沈金瑶能够找到合适的成亲对象,现在有这么个对象摆在面前,他们俩却又不愿意了。 虽说这二皇子和姜神医一起出行,只是为了方便治病,可是看二皇子的眼神就知道,自家的这个白菜,已经被猪盯上了。 只盼着自己姑娘可以像她自己说的那样,一心只想钻研医术,对男女之情没有兴趣。 沈金瑶也对沈父叮嘱道:“爹,大皇子被圈禁,朝中应该会安分一段时间,这次陛下留你在京城做官,你可要保重身体,不要太拼了。” 沈父也叮嘱道:“知道了,你也注意身体,还有那二皇子,若是他惹你不高兴了,你就骂回去,不用怕。” 送了又送,终于还是到了分别的时候。 沈金瑶上了马车,同二皇子一道,朝着远方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