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一章 开局就是炮灰 如果说唐可瑗现在最想做什么。 那一定是把眼前这面铜镜砸碎。 镜中少女皮肤白皙若雪,不算倾国倾城,却也美的动人心魄,一双桃花眼灵动可人,樱桃唇瓣娇艳欲滴。 她动,镜中人也动。 就这样,她呆呆坐在镜前,持续了约莫半个时辰。 一位俊俏侍女走了过来,试探性开口:“王妃,奴婢给您梳妆,今夜您要同王爷一起参加宫宴,再不准备就要迟了。” “宫宴?”唐可瑗回过神来,猛掐自己一下。 嘶,好疼,这不是做梦。 白雪迅速将她那只被掐的手抢过来捧在掌心,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王妃,奴婢知晓您委屈,但您也不能如此惩罚自己啊。” 委屈?惩罚?唐可瑗有些懵。 她脑海中开始迅速梳理剧情。 按照原主记忆所得信息,她意外穿到了一本叫做《狐狸王爷与他的兔子宠妃》的书里。 好巧不巧她正是书中男主穆琰的先王妃,存在感极低,在原著中没活几章。 当时她还吐槽原主连个女配都算不上。 如今,她偏偏成了这个恶毒炮灰。 按照原文剧情,今晚就是男主穆琰与女主白羽莲初见的日子,女主在宫宴上一舞倾城,穆琰被其深深吸引。 而作为恶毒炮灰的她在宫宴上争风吃醋丢尽脸面,被穆琰厌弃,从此走上悲惨命运的开端。 还好命运对唐可瑗还算善良,穿来的时机正巧,如果今晚她低调行事,说不定还有活命的机会。 经过激烈思想斗争,唐可瑗终于坦然接受现实:“白雪梳妆。” 皇宫果然庄严肃穆,大气辉煌,当唐可瑗一只脚踏入这里,就感觉到周围气压太不寻常。 跟随着引路公公来到宴席,她能感觉到数道目光在她身上停留,窃窃私语,捂嘴偷笑,让她很不舒服。 原文中所有人都知道原主不受宠,新婚之夜穆琰离开时甚至没有挑开喜帕,没有共饮合卺酒,更别说洞房花烛。 “王爷万安。”唐可瑗盈盈福身,一举一动大气优雅。 穆琰懒得看她,端起酒杯一口饮下,声音中带着些许烦躁:“嗯。” 唐可瑗规规矩矩在他身旁落座,暗自腹诽这个王爷比她想象中还要冷漠,这一声不像是回应,更像的是施舍。 丝竹鼓乐声声入耳,舞姬们踏着鼓点翩然起舞,那腰肢盈盈一握,水色纱裙旋转盛开像一朵朵娇艳的花,一截截纤细白嫩的脚踝似是鲜嫩的蕊。 叫好声接连不断,穆琰依旧喝着闷酒,眼眸不曾抬起半分。 他对于和唐可瑗这桩亲事终究是有怨在心的。 “七弟怎的一个人喝闷酒,莫不是菜品不合胃口?” 皇后端坐在上首凤座,眼中关切神色在灯火摇曳处看不出真假。 身侧皇帝开口帮腔:“快尝尝这东坡肉,鲜滑软糯,是你皇嫂特意备下的。” 东坡肉? 唐可瑗脑海中忽然想起小说中有这样一段情节,淑贵妃知晓王爷王妃不和,所以想借着千秋宴给穆琰下媚药,让他与自家侄女生米煮成熟饭借机坐上祁王侧妃之位。 媚药就是下在皇后亲自叮嘱的东坡肉中。 男女主情感纠缠就是女主意外撞破贵妃阴谋,成功助力男主脱身而开始的。 唐可瑗猜想如果她能率先打破这个剧情,是不是就能多活几日? “皇上,皇后娘娘,您们有所不知,” 穆琰正欲致谢,唐可瑗先他一步开口:“这几日府上新换了大厨,菜品十分合臣妾胃口,一时贪嘴致身材圆润不少,许多新衣还未来得及穿,扔掉又觉心疼,这才下定决心减重。” 她一面娇羞解释,一面将穆琰不听话的大手牢牢摁在手中,用宽大衣袖遮掩,手指飞速在他手心写下“有毒”二字。 “王爷心疼臣妾,便跟着臣妾一同食素,皇上,娘娘,王爷君子一诺胜过千金,今日这东坡肉怕是无福消受了。” 她口吻气不急不徐,还带一点点撒娇,神色尽显小女儿娇态,内心却慌乱不已。 唐皇后是唐可瑗姑母,平日里对她疼爱有加,正因如此才造就唐可瑗嚣张跋扈胸无点墨的性格,让穆琰对她厌恶至极。 今日这般强行触碰,不知道穆琰会不会因为反感而收不到她的暗示。 好在没过多久穆琰便放弃挣扎,唐可瑗暗暗吐了口浊气,这才将穆琰的手松开,后背里衣早已被汗水浸透。 “到底是新婚夫妻,当真是伉俪情深。”唐皇后眉目含笑。 这桩婚事是她一手促成,她很乐于见到夫妻二人和睦相处。 “先前听坊间传闻祁王与王妃琴瑟不调,让我担心了好些时日,如今看来倒是一段金玉良缘。”淑贵妃美眸流转,掩唇打趣。 唐可瑗怎么听感觉都像是讽刺:“让贵妃娘娘担忧了,不过既是坊间传闻,自然当不得真。” 说完这句话唐可瑗就后悔了,真恨不得给自己一巴掌,说好要低调,怎么就这么忍不住。 贵妃眼底闪过一抹暗光,随后又笑起来:“是我糊涂了,祁王妃蕙质兰心才貌双全,今日是皇后千秋宴,祁王妃定是备了一份大礼吧。” 蕙质兰心才貌双全?唐可瑗听出来了,这绝对是讽刺! 大殿之内皆是王公贵族,青年才俊,原文中唐可瑗就是在他们注视之下丢尽脸面。 只是这个剧情应该在女主白羽莲惊艳登场之后才会出现,莫不是因为刚才她的举动,让剧情提前了? 面对四周诸多鄙夷,嗤笑,不怀好意的目光,唐可瑗淡定起身来到宴席中央,俏丽面容上勾起一抹明艳笑容。 今日唐可瑗不露上一手,他们都不知道二嫂子也是个妇女!熊猫也是个熊! 唐可瑗一身天青色衣裙在月华照耀下莹莹发光,如皎皎白月优雅高贵。清风徐来吹起一片轻纱,如青烟袅袅如梦似幻。 一曲《金玉良缘》让整个宴会安静下来,每个人都换了一副神色,惊艳,欣赏,玩味,嫉妒…… 穆琰心中诧异,放下酒杯朝中央身影看去,这是他第一次正视她,明眸善睐,出水芙蓉。 她无疑是美的,只是今晚她一系列莫名其妙的举动,究竟是为了什么?她又在打什么主意? 唐可瑗不知道穆琰心中在盘算什么,专心致志弹奏曲子。 一曲终了,她抬头与一陌生少女四目相对,只一眼她辨认出这是书中女主角白羽莲。 只是白羽莲为何一直盯着她,那满心满眼的兴奋是怎么回事? ------------ 第二章 滚开,狗东西 “好,真是此曲只应天上有,人间哪得几回闻。”穆宸率先垂范,众人纷纷鼓掌叫好。 “朕竟不知瑗儿琴艺如此高超,”穆宸满目惊喜:“你这曲谱从何而来,朕从未听过。” 这首曲目是唐可瑗临时更换,她本想安安稳稳弹奏一首经典曲目《凤求凰》,奈何贵妃咄咄逼人,一怒之下怒了一下。 当时听到这首歌时她就十分喜欢,特意找到曲谱学习弹奏,没想到今日用到实处。 “谢皇上夸奖,”唐可瑗起身行礼:“此曲名为《金玉良缘》,是一位世外高人所作,臣妾偶然得到,故特意在皇后娘娘千秋宴上献曲。皇上与皇后鸾凤和鸣,比翼连枝,才是天赐的金玉良缘。” 在大雍,皇上与皇后两情相悦一直是被众人称赞的佳话,即使皇帝登基后广扩后宫,皇后地位也未动摇半分。 这番话听得唐皇后心里舒坦,余光瞥见淑贵妃那铁青脸色,唇角笑容越发明艳:“皇上您快瞧瞧她这张巧嘴,像抹了蜜似的。” 穆宸心情大好:“朕瞧着她成婚以后是越发能说会道了,说说看想要什么赏赐。” 唐可瑗知道原主名声不好,如果刻意拒绝赏赐反而显得矫揉造作。 美眸流转,娇俏开口:“皇上,臣妾能要您书房中那幅八骏马奔腾图吗?” 八骏马奔腾图是书画大师马伯贤最后一幅遗作,穆宸喜爱的紧,当时多次开口向穆宸讨要都被拒绝。 穆宸怔愣一瞬,眼神淡淡扫过穆琰,见对方一脸惊愕,了然一笑:“你呀,名曲换名画到也划算。” 随后他招呼身侧海大富:“去朕书房,将那画取来。” …… 众人吃了些酒,宴席很快活络起来。 就连恶名远扬的唐可瑗也被灌了几杯,她有些晕乎乎的。 大殿中央,一美艳少女缓步上前,对着众人盈盈福身。 倾国倾城,顾盼流连,美不胜收。 “皇上,皇后娘娘,小女白羽莲得幸受邀来参加皇后娘娘千秋宴,特此献上一舞恭贺娘娘千秋永寿。” 粉色衣裙随舞摆动如桃花般娇娇可人,一舞惊鸿。 所有人都被白羽莲吸引,只有唐可瑗内心翻起惊涛骇浪,她甚至顾不上去看穆琰是什么表情。 她好像明白为什么弹奏完白羽莲会一直盯着她看,会对她兴奋的笑。 因为此时此刻白羽莲跳的正是《桃花笑》。 这个消息太过猝不及防,唐可瑗假借着换衣裳为由逃离现场。 她不知道白羽莲是好是坏,同样穿书而来,同样手握剧情,如果她心思深沉,站在她对立面,那她会死的更快。 皇宫暖阁大都会点些熏香,唐可瑗饮酒之后本就有些头晕,这熏香让她意识逐渐模糊,四肢酸软起来。 有脚步声从身后传来,她以为是白雪:“白雪,过来扶我一把,这熏香有问题。” “好啊,我这就好好伺候王妃娘娘。” 声音是个男的,富有磁性,他边说手边不老实的搂住唐可瑗细腰。 唐可瑗恼恨这皇宫里果然处处藏着腌臜之事,逃过宫宴失礼却逃不过后宫失仪,这书果然想玩死她。 她迅速拔下一支发钗用力插入那人手背,恶狠狠朝那人吼道:“滚! 那人吃痛将她放开,没有恼怒反而伸出舌头舔了舔手上鲜血,嘴角扯起一抹邪恶笑容:“有趣,越来越有趣了。” 唐可瑗看着恶心,将发簪牢牢握在手中:“你知道我是王妃,还对我如此无理,你不要命了吗?” 那人越靠越近,丝毫不畏惧唐可瑗威胁,大手一挥将她手中发簪打掉,瞬间飞出老远。 “王妃您这就不懂了,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况且您与王爷没什么感情,不如将位置腾出来,与我远走高飞岂不快活。” 唐可瑗四肢无力,由于穿书时间不长,并没有来得急准备防身之物,当他再次靠近之时,她再次拔掉一根发簪看准时机插向那人左肩。 那人反应很快,一个侧身轻松躲掉攻击,露出一抹嘲笑,“王妃这又是何必呢,小心伤着自己。” “住口。”刚才那两击唐可瑗几乎是用尽全身力气,同时打掉带在男人脸上的银质面具。 那人长的很好看,丰神俊朗,身手也不错,明明有当主角的潜质,为何会做这样肮脏之事。 见那人再次朝她走来,唐可瑗情急出声:“公子,你容貌俊朗身手不凡,为何要替贵妃做这种事,你明明可以选择更好的路。” 脸上没有遮挡,那人反而更加肆无忌惮,一手握住唐可瑗两只不安分的小手,一手将她头上可用之物全部去除。 “为何?”男子凑到她耳边,那呼吸打在她耳尖很痒:“王妃为何不问问自己,为何要嫁给王爷?” 唐可瑗心惊,她原本有所怀疑想诈一诈,没想到真是贵妃。看来是她挡住了贵妃想让自家人进入王府的路。 脖颈传来一抹温热,软软的触感让她很难受,她费力挣扎好不容易将双手挣脱出来,那小拳拳却软绵绵的,不像是暴揍,更像是…… 男子嗤笑一声:“王妃是在与我调情吗?” 唐可瑗气的小脸通红:“你个死BT,有种放开我!” 男子在她娇嫩脸颊上轻轻咬了一下:“我还是喜欢你这张牙舞爪的模样。” “滚开,狗东西!”唐可瑗鼓足劲儿,用头重重朝那人砸去。 那人没想到她会用这种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方式,怔愣一瞬,很快恢复正常,邪魅一笑:“我真是越来越喜欢你了。” 他伸手开始脱唐可瑗外衣,她挣扎不动,话语中带着哭腔:“好汉,求你放过我吧,贵妃给你多少钱,我双倍给你。” “不,三倍。” 男子大手因为唐可瑗眼泪停滞一瞬。 就在此时,只听“铛——” 一声,男子后脑勺一疼,眼前一黑,被身后来人砸晕。 门外隐隐传来脚步声,听起来人数众多。 来不及多作他想,救她之人直接将她从地上拉了起来,迅速捡起所有珠钗对她说:“快走!” ------------ 第三章 不如成人之美 “皇上,皇后娘娘,就是这里,”一名小宫女站在众人面前,义正言辞道:“奴婢就是在这里见到祁王妃私会外男。” 穆宸神色冷冽:“你可看清了?” “看清了,”宫女语气坚定:“这事关皇家颜面,奴婢不敢撒谎。” 淑贵妃走上前圆场:“皇上,王爷息怒,王妃离场更衣时间是久了些,兴许是因为醉酒小憩耽误了,至于私会外男……” 她话未说完,房内适时传出几声低喘,缠绵之声令人脸红心跳。 周围气氛瞬间降低几度。 穆琰阴沉着脸,一脚踹开紧闭房门。 室内一片旖旎,处处弥散着欢愉气息,就连床幔都在二人深情之下雀跃起舞。 一声巨响让情迷二人瞬间惊醒,女子慌乱中将被子披在身上,男子则跪在床前不停磕头。 “皇上饶命。” 见到房中二人模样,穆琰从愤怒中回过神来,退后一步等穆宸来处置。 原本笑眼盈盈的贵妃见到床上女子再也笑不出来,满眼阴狠像要杀人。 俞襄跪在床边对淑贵妃哭诉:“姨母,救我,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 说完她看向穆琰,眼中有痛苦有懊悔还有一丝不甘:“王爷,不是这样的,不是的。” 她将枕头重重砸在童千鹤身上,大哭起来:“都怪你,毁了我的一生。” 童千鹤低着头,眼底闪烁一抹恨意,方才明明她更主动一些,怎么到头来却成了他的错。 穆宸眉宇紧锁,宴会宫女来报说祁王妃私会外男,贵妃添油加醋让一群人浩浩荡荡前来问罪,王妃没抓到,反而看了一场好戏。 “你们二人可知,秽乱后宫是何罪。” 穆宸声音不大,却如一把刀架在二人脖子上。 俞襄抓着淑贵妃衣角祈求:“姨母,救我。” 童千鹤爬到穆宸身前:“皇上,草民与襄襄原本就是情投意合,但她父亲嫌弃草民是个庶子,不愿将她嫁与草民,所以我们才会偷偷私会,情到浓时按捺不住。” “皇上,求您念在我二人两情相悦,饶了我们。 淑贵妃恨铁不成钢,气到想吐血,看着眼前泪人终究是狠不下心,正欲开口求情就被穆宸打断:“你住口,发生此事也因你管教无方。” 穆宸眼底冒着火光,淑贵妃颓然跪在原地不敢开口。 气氛太过压抑,穆琰从房内退了出来,恰巧遇见与白羽莲一同赏花归来的唐可瑗。 唐可瑗一脸单纯懵懂:“王爷,您怎么在这里?怎么带了这么多人?” 穆琰故作镇定:“无事。” 唐可瑗心内腹诽:你就装吧。 她明显感觉到,自从她出现那一刹那,穆琰松了口气。 她歪头看向屋内,灯火通明,正犹豫要不要去看戏,穆宸声音从里面传来:“让祁王妃进来。” 口吻霸气威严,不容拒绝。 因触怒龙颜,屋内乌泱泱跪了一地,唐可瑗与白羽莲一同进去都被这场景吓的腿抖。 空气中弥散着石楠花的味道,一男一女衣衫不整哭哭啼啼,唐可瑗用脚趾都能想到发生过什么。 这个女子她认识,淑贵妃宝贝外甥女,但这个陌生男人是谁? 唐可瑗震惊的看向眼前男子,她清楚记得就是在这个房间,被白羽莲砸晕的明明是个俊朗男子,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一个样貌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男人。 穆宸声音清冷:“祁王妃更衣许久未回,期间去了哪里?” 唐可瑗坦然自若:“方才臣妾更衣完毕,正巧遇见白三小姐,聊了几句一时兴起,便相约在园中赏花醒酒。” “是吗?”穆宸看向她:“有人向朕告发你在后宫私会外男。” 唐可瑗闻言下跪,委屈道:“皇上,园中宫女侍卫皆可为臣妾作证,不知是谁凭空造谣,毁我清誉,还望皇上明察。” 白羽莲也在她身旁跪下:“皇上,臣女愿为祁王妃作证,王妃一直同民女在一起,清清白白,望皇上明察。” 穆宸眼神示意,那名宫女很快被带上来。 屋内气氛十分紧张,宫女战战兢兢跪在各位贵人面前等候问话。 唐可瑗问她:“你说本王妃私通外男,本王妃倒是好奇,你在哪里见到本妃?” 宫女抬头看她穿戴整齐,妆容精致,心中一片死灰:“奴婢就在房前树下。” “哦,”唐可瑗点点头:“那你见到本妃时穿的应是一件紫红衣衫。” “对,是紫红衣衫。” 话音将落,就被白雪厉声呵斥:“混账东西,今日王妃穿的明明是天青色华服,穿紫红衣衫的是俞家小姐。” 俞襄哭着摇头:“不是我,真的不是我。” 她想解释,然而身上斑驳痕迹让她有口难言,她不知道为什么会莫名其妙发热,为什么会和这样一个男人缠绵悱恻。 她明明在等朝思暮想的祁王。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够了,”穆宸被吵得有些头疼:“祁王妃,既然事情因你而起,你来说杀还是留。” ??! 唐可瑗震惊不知该如何开口,在穿来之前她努力研习医术只为治病救人,从未想过有一天会掌握他人生杀大权。 这就是封建时代来自上位者的威压,将人命视同草芥,对生命没有敬畏,她无法感同身受。 “皇上,”唐可瑗深吐一口浊气:“有句古话说得好,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婚,他们二人若是两情相悦,您不妨成人之美。” “当然他们做错了事也要受到严厉惩处,不然后人争相效仿,影响皇上权威。” 唐可瑗这段话看似说了结果,却又像是没说,最终如何裁量还需穆宸决定。 穆宸抬眼看她,别有深意:“你倒是机灵,又将这球踢回朕这里。” 唐可瑗谦逊回答:“是陛下英明神武。” “传朕旨意,童少卿管教不严,罚俸半年,次子童千鹤此生不得入仕为官。俞尚书管教无方,罚俸半年,嫡女俞襄此生不得参加宫宴。 不得入仕为官,不得参加宫宴,看似罚的极轻,实则极重。 从此贵族圈内再也不会有此二人,他们将以尴尬身份艰难存活。 唐皇后很聪明,全程默不作声察言观色。 穆宸宣旨完毕只一个眼色便知晓接下来她该如何做事。 “传本宫懿旨,给童千鹤与俞襄赐婚,结秦晋之好。” “至于这宫女,”她凤眼一睨:“赐二十大板,发卖出宫。” ------------ 第四章 我叫白云 穆琰难得与唐可瑗共乘一辆马车。 车厢内,唐可瑗倚靠着车壁回想今日发生之事。 夜深人静,清风吹在她白嫩小脸上,让她思绪更加清明。 那名面具男子似乎对她没有恶意,他虽然举止轻浮像在占她便宜,但她能感觉到他更多的是为了吓唬她。 否则以他的身手想要强了她,她根本没有机会反抗就被吃干抹净。 现在想来,被白羽莲砸晕,也是他装的吧。 可他究竟是谁?为什么要帮她?原文中有这么一号人物吗? 唐可瑗想的入神,并未觉察到穆琰自她上车后,目光就一直停留在她身上。 “你识毒?” 穆琰清冷声音将她从纷乱思绪中带回现实。 唐可瑗点头:“识得一些。” 在穿书前她是一名中医学高材生,跟着老师做过不少学术研究,发表过不少医学论文。 识毒辩毒是她基本功之一。 “今日,多谢。”穆琰淡淡道。 唐可瑗知道他所谢何事,勉强勾起一抹笑容:“王爷不必放在心上。” 穆琰有很多疑问。 换作之前,唐可瑗会想尽办法与穆琰说话,尽一切可能缠着他,与他亲近,然而今日她却选择一个离他最远的位置坐下,不看他也不理他,这是什么新把戏? 欲情故纵? 据他所知唐可瑗娇生惯养胸无点墨,但她今日表现完全出乎意料。 她识毒,会弹琴,多才多艺,临危不乱。 莫非她之前一直在藏拙?但她为什么要隐藏?到底哪一个才是真实的她。 马车剧烈晃动几下,唐可瑗没坐稳跌入穆琰怀中。 穆琰心生厌恶,正准备将她推开,唐可瑗却像一只受惊的小猫,先他一步逃离他的怀抱。 “嘶,”唐可瑗眉头紧促,额角因疼痛留下细密汗珠:“王爷,请您放手。” 因是方才车辆不稳,穆琰下意识抓住唐可瑗手腕。 她手腕很细,像是轻轻一碰就会折断,一层白色绢布简单系在腕间,已被红色浸染。 穆琰眸光沉沉:“怎么回事?” 唐可瑗不敢用力,生怕伤口撕裂更深:“臣妾更衣时被人反锁在房中,房内香薰有毒,为了保持清醒,臣妾只好将手腕划伤,才得以在白小姐帮助下逃离出来。” 她刻意省略与面具男缠斗之事:“至于后面发生的事并不是臣妾所为,臣妾不会黑心到去毁掉一个姑娘家清白。” 原主名声不好,这番解释毫无说服力,唐可瑗仿佛能从穆琰脸上看到“我不相信”四个字。 “王爷想知道那东坡肉中是何毒吗?” 穆琰沉默不语,唐可瑗自顾自的说着:“是迷情香,设计臣妾的人做了两手准备,所以今晚宫宴被抓私会的人不是臣妾就是王爷您。” 周遭气温越发冷冽,唐可瑗不由得打个冷颤,她知道穆琰很聪明,一定能想通个中环节,至于他是否相信,她懒得管。 她现在只有一个目标,就是好好活着,存钱逃离王府。 “王爷,我知道您不喜欢我,甚至厌恶我,所以从今往后我不会再缠着您,我会懂事听话离您远一点,我只求您一件事。” “如果有一天我出了事,希望您不要落井下石,像今日一样冷眼旁观就好。” ———— 王府前庭,两位贵女端庄优雅的品茗,一颦一笑美如画卷。 唐可瑗:“我叫白云。” 白羽莲:“我叫黑土。” 唐可瑗:“我71。” 白羽莲:“我75。” 唐可瑗:“我属鸡。” 白羽莲:“我属虎。” 唐可瑗:“这是我老公。” 白羽莲:“这是我老母。” 唐可瑗大手一挥,一脚踩在凳子上一副正义凛然的模样:“氢氦锂铍硼。” 白羽莲毫不示弱:“碳氮氧氟氖。” 唐可瑗继续逼问:“钠镁铝硅磷!” 白羽莲昂首挺胸:“硫碌氩钾钙!” “同志啊,”唐可瑗泪眼朦胧,紧握白羽莲双手:“没想到在这里还能找到组织。” 白羽莲泫然欲泣:“好同志,从此以后你再也不用孤军奋战了。” 一分钟后,原文中人家人爱花见花开的女主和人人喊打声名狼藉的女炮灰坐在一起喝茶,互通信息。 白羽莲道:“我是金融系大一新生,三个月前来到这里,你呢?” 唐可瑗咬下一口糕点:“我昨天来的,来之前刚做完一台手术,正准备看小说睡个回笼觉放松一下,谁知道就来到了这里。” 白羽莲惊讶:“你是个医生?” 唐可瑗点点头:“嗯。” “太好了,”白羽莲一脸兴奋:“那我以后生病就可以直接找你,这里大夫几乎都是男的,有些话我不好意思说。” 唐可瑗叹了口气:“难啊,按照原文设定,过不了几天我就会死,然后你和男主历经生死相互守护喜结连理。” “打住,”白羽莲出言制止:“我不喜欢穆琰,我不想和他在一起。” 唐可瑗:“???” 白羽莲继续道:“你没听过一句话吗?男主是女主的,男二是大家的,我看这本小说最喜欢的就是男二苏奕潇,青梅竹马多浪漫啊。” 唐可瑗歪头看她:“男主是女主的,可你不就是女主吗?” “……” 白羽莲小手往怀中一揣:“不管,我就是喜欢苏奕潇。” 这画面让唐可瑗觉得有些好笑,一个女炮灰和女主在讨论被人嫌弃的男主,这画面要是让本书作者知道,不得被气冒烟。 “我有一个建议,”唐可源笑容狡黠:“我们结盟吧,你帮我逃离王府让我活命,我帮你追男二。” 二人相视一笑,达成共识:“成交。” ———— 房内烛火阑珊,唐可瑗小心翼翼的给自己上药。 唐可瑗问:“白雪,曲谱可有送到皇后娘娘手中?” 白雪点头:“一早就送去了。” 唐可瑗又问:“八骏马奔腾图呢?” 白雪回应:“奴婢已亲手交给王爷贴身侍卫随风。” 阳春推开门上前行礼:“主子,华诚公主派人来送请柬。” 原主被最终厌弃就是在华诚公主所办的春花宴。 在这之前穆琰对原主虽不闻不问,但吃喝待遇从没亏待她,在春花宴后,她被彻底厌弃,最终惨死别院。 原文中,华诚公主有个好闺蜜叫做柳玲琅,思慕穆琰已久,华诚公主想借着府宴让二人接触。 然而千秋宴上穆琰对白羽莲惊鸿一眼早已扎根心中,所以完全无视柳玲琅的含情蜜意,唐可瑗就成了他们的针对对象。 当一个金灿灿的请柬递交到她手上的那一刹那,唐可瑗就知道该来的始终会来,她逃不掉,能不能活下去就看这一宴了。 ------------ 第五章 春花宴 华诚公主喜爱花草,每年春花烂漫之时就会邀请各豪门贵女世家子弟来府内举办一场春花宴。 起初大家都是给公主一份薄面来欣赏奇花异草,后来却变相成为豪门贵族之间的相亲宴。 唐可瑗在庭院中逛了一圈,没有人主动前来与她打招呼,他们几乎不约而同的装作看不见。 此举正合她心意,不用去敷衍应酬,可以专心致志赏花。 不得不说,华诚公主花养的确实好。 眼前芍药绚丽饱满,芬芳馥郁,想来根茎定然茁壮,若是入药,镇痛,祛瘀,通经效果绝佳。 她浅笑道:“芍药承春宠,何曾羡牡丹。” 正想着,耳边传来一道娇俏女声:“好诗,好文采。” 唐可瑗转身看去,一位约么十五六岁的少女,眼睛亮晶晶的看着她:“姐姐,你也喜欢芍药?” 唐可瑗点头,能够入药的花她都喜欢。 “太好了,”少女像是找到知己,小嘴说个不停:“世人皆爱牡丹的雍容华贵,而我却觉得芍药更加清丽卓绝。” “而且我相信喜爱芍药之人,都很真诚勇敢。” “姐姐,你听说过吗?”少女声音小了几分,偷感十足:“那个蛇蝎心肠骄纵跋扈的祁王妃也喜欢芍药,我不理解为什么那样的人也喜欢芍药?” 唐可瑗莞尔:“你也觉得祁王妃骄纵跋扈?” 少女摇头:“我不知道,我不认识她,也没见过她,但所有人都这么说她。” 唐可瑗莫名感到有一丝悲凉,她好像有些能够理解三人成虎,人言可畏是什么意思。 这几天她所有言行举止都没有刻意模仿书中原主娇纵张扬的设定,阳春白雪自小就跟在原主身边,如果原主真是嚣张跋扈不可一世,为何阳春白雪没有发现她的不同? “姐姐,我叫陆梨儿,”陆梨儿一脸真诚:“不知姐姐芳名?” 唐可瑗微微一笑:“我就是你们口中那个娇纵跋扈,蛇蝎心肠的祁王妃。” 陆梨儿:“嗝……” 陆梨儿被吓着了,呆呆的站在原地。 唐可瑗看着眼前少女,并没有恶作剧得逞之后的快感。 “瑗姐姐,”白羽莲一路小跑过来,气喘吁吁:“我找了你一圈,原来你在这。” 唐可瑗道:“跑这么急做甚。” 白羽莲深呼口气:“马上快开宴了,我担心你呀。” 唐可瑗美眸向后一瞥:“你还是担心一下自己吧,女二出现了。” 男二苏奕潇与原女主白羽莲是青梅竹马,在边境屡立战功,班师回朝后被封为定坤大将军,但大雍重文轻武,左丞相一直瞧不上武将,所以在白羽莲及笄之后刻意不让二人接触。 苏奕潇为人正直体贴,不愿白羽莲为难,所以一直默默守护从未越雷池半步。后来年纪大了,被皇帝指婚陆梨儿。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陆梨儿是现任白羽莲未来情敌。 宴席上白羽莲一直气鼓鼓的盯着陆梨儿,小姑娘被吓得一直往后缩。 唐可瑗忍不住开口:“收敛些,不然我这骄纵跋扈蛇蝎心肠真要被你证实了。” 白羽莲这才收回目光,想起方才她们二人亲密举动:“看来她怕的不是我而是你。” 唐可瑗瘪嘴:“毕竟我恶名在外。” 二人聊得正酣,柳玲琅声音冷不丁插进来:“前几日,祁王妃在皇后娘娘千秋宴上一曲《金玉良缘》深得娘娘喜爱,不知今日可有准备什么新鲜曲目。” 来了来了,趁着穆琰还没到,她们这就开始针对上了。 唐可瑗不去看她,轻抿口茶:“并未。” 席间一位贵女阴阳怪气:“妹妹,你倒是好心想着她,但人家是祁王妃,专会讨好皇后,我们这等身份她必然看不上。” 白羽莲听不下去,开口道:“两位姐姐好生有趣,既然知道她是祁王妃而不是歌舞艺伎,你这贸然开口,当真是不把王爷和王妃放在眼里。” “你血口喷人。”柳琳琅面色铁青:“我只是想让王妃能够融入大家,一片好心怎能让你这般误解。” “哦?是吗?”唐可瑗看她,似笑非笑:“方才你也提到本王妃是为皇后娘娘祝寿才弹奏一曲,不知在坐有哪位认为自己可以与皇后比肩?” 她顿了顿,美眸扫视一圈:“若是有,本王妃愿意弹奏一曲。” 她声音不大,正好让在场每一位都能听见,原本热闹的宴席瞬间安静下来。 好爽,唐可瑗终于感受到,嚣张跋扈原来这么爽。 华诚公主打着圆场:“今日本就是赏花宴,听曲并不重要,诸位快尝尝这几道用鲜花制成的美食。” 公主话音未落,屏风后传出一声嗤笑。 “公主既然办春花宴,为何要请一个胸无点墨装腔作势之人,平白糟践了此等风雅之事。” 说话之人是位公子,隔着屏风唐可瑗看不清他面容,但她知道这些文人皆自命清高自诩不凡。 “文言兄所言极是,此等春花宴自是要懂花之人参与才有意趣,像那般愚昧无知之人怕是连芍药与牡丹都分不清吧。” 唐可瑗被气笑,这群人明里暗里贬讽她当她听不出来啊。 他们不像那些贵女们指名道姓,而是暗戳戳的含沙射影,她如果生气就表明承认她就是那个胸无点墨之人,如果没有反应不是愚蠢无知,连他们暗讽都听不出来,就是她胆小怕事。 但以她的人设,绝不可能是后者。 文言兄,顾文言,御史顾中秋的好儿子,带头给她挖坑,她记下了。 “你们胡说什么!”陆梨儿气鼓鼓看向屏风后那些人:“王妃才不是胸无点墨。” 很好,有人帮她代入了。 唐可瑗暗自叹气,如果不是知道陆梨儿是个单纯小白花,她此番操作真像白莲花啊。 “方才在园中我听见王妃出口成诗‘芍药承春宠,何曾羡牡丹’,是你们刚愎自用,自大狂妄,目中无人,看不清王妃才华横溢。” 陆梨儿小手叉着腰,小脸因生气红彤彤的,昂首挺胸一副正义凛然的姿态。 “你说谁刚愎自用狂妄自大!” 有些文人最经不得激,最在意自己名声,见有人如此诋损,径直越过屏风朝陆梨儿走去。 其他人好奇跟来,屏风应声倒地,男女分席形同虚设。 陆梨儿瞪他:“说的就是你。” ------------ 第六章 谁准你们走的 顾文言双手握拳,怒目而视:“你有胆量再说一遍!” “说就说,你们自命清高,目不识珠!”陆梨儿边说边向唐可瑗身后移动,像一只寻求庇护的小猫儿。 唐可瑗没忍住,“噗嗤”笑出声来。 “王妃,他们说你坏话,”陆梨儿躲在唐可瑗身后,探出个小脑袋软软道:“快告诉他们你明明风华绝代。” 唐可瑗淡定吃茶:“你都说了他们刚愎自用目中无人,本王妃说再多也是无用。” 白羽莲补刀:“哎呀呀,几位公子怎么这么大气性,莫不是被说中了?” 白羽勋从人群中走到白羽莲身前,小声训诫:“三妹,不可无理。” 白羽莲嗔怪:“二哥,是他们无理在先。” 气氛变得紧张起来。 顾文言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白三小姐,你名满上京,风姿卓绝,为何要与此等人沆瀣一气。” 白羽莲扬起头:“老娘乐意。” 双方都被气的不轻,谁都不肯低头让步,厅内一时剑拔弩张。 有侍女上前提醒:“公主,祁王到了。” 华诚公主从主位上下来,朝门口迎去。 “王兄,你终于来了。” 穆琰笑道:“忙完手头之事就赶了过来,为兄没来晚吧。” 华诚笑容很甜:“王兄什么时候来都不晚。” 众人见礼,穆琰径直走向主位,目光若有似无落在唐可瑗身上。 然,唐可瑗自始至终都未抬头看他一眼。 “王爷,”柳玲琅手捧一碟糕点靠近,嗲声嗲气:“小女亲手做了一份桃花酥,请王爷您品尝。” 穆琰淡淡开口:“本王不爱吃甜。” 柳琳琅有些失望,但很快重整旗鼓,转而看向华诚:“公主,今日春花宴,小女愿献舞一支,为大家助兴。” 今日宴席本就是为柳琳琅铺路,华诚欣然应之:“准了。” 自穆琰出现,宴席气氛格外和谐美好,仿佛之前那些针锋相对都是幻觉。 唐可瑗不喜欢这种虚伪至极的氛围,起身想出去透透气。 白羽莲拉她衣袖:“我陪你。” 唐可瑗点头。 还是外面空气好,飘着淡淡花香,没有勾心斗角,只有鸟树蝉鸣。 她们不知,在她们离开后,华诚悄悄给几位贵女使了眼色,几道身影随她们一同离开。 她们沿着小路赏花看景,刻意避开有水的地方。 水边最容易发生故事,也最容易出事故。 簇簇簇—— 三个黑衣人出现在二人面前,挡住前方的路。 未等二人做出反应,不知从哪里冒出四明侍女,拉着她们转身就跑:“王妃,白小姐小心。” 手被两名侍女一人一边紧紧抓住根本挣脱不了,她们力气很大,不像是普通侍女,更像是习武之人。 侍女速度很快,快到唐可瑗来不及摸藏在腰间的毒药。 终究是她大意了,她应该把全身上下全部藏满毒药以备不时之需。 黑衣人紧追并未出杀招,侍女引领逃生路线,明显是有人为她精心准备的局。 即使她中途不离开宴席,黑衣人和侍女们也会想办法将她与众人分离。 “有刺客!”唐可瑗大声叫喊,企图惊动附近的人。 白羽莲心领神会:“有刺客,快来人啊。” 侍女们没想到她们会有这般举动,直接扛起二人,速度越来越快。 一路“逃亡”到湖边,黑衣人们开始“猛烈”攻势,手举砍刀恶狠狠朝他们扑来。 在水边散步的武春晓和常绵绵见状,惊恐之间四下逃串,幸得公主府兵及时赶到,黑衣人寡不敌众,将唐可瑗推入水中借机逃跑。 混乱之下,白羽莲一同落水。 常绵绵惊呼:“来人呐,王妃和白姑娘落水了。” 唐可瑗早知道公主会利用水来毁她清白,她特意在这三天学习了凫水,没想到她们连白羽莲都不放过,只因白羽莲为她说了一句话。 她们比她想象的还要无耻。 白羽莲不识水性,逐渐失去意识,唐可瑗用力托着她向湖中心游去。 岸边人像下饺子一样跳入水中朝他们游来,其中有真心想救她们的,也有想借机造谣生事的。 在这个封建时代,女子清白比她们命都重要,她本就是个炮灰,大不了就按原著中结局悲惨死去,她可以不管不顾,但是白羽莲不行。 她是她在这个书中世界唯一的朋友。 “不许过来!”唐可瑗快速拔下一支发簪,尖指前方:“都不准过来!” “王妃,您别激动,我们是好心救人。” 世家子弟有名望的她都见过,眼前说话之人穿着打扮不是府兵,不是随侍,眼中没有敬畏与焦灼,迫不及待向她靠近,唐可瑗除非是个傻子才会相信他的鬼话。 “滚!”唐可瑗怒吼。 巨大动静将宴席内众人悉数引来,那人见状不好再有动作,抱憾离开。 唐可瑗强撑着即将透支的身子,带着白羽莲游到对岸,心急如焚。 “小白莲,小莲儿,你快醒过来。” 唐可瑗将白羽莲放平开始心肺复苏,她不敢哭,害怕泪水会干扰视线,然而说话时带着哭腔暴露了她现在有多害怕。 “白羽莲,你快给我醒过来,你别吓我。” “你答应过我要一起好好活下去,你怎么能说话不算数!” 贵族们全都围观过来,窸窸窣窣讨论着。 唐可瑗根本听不见也看不见,她一刻都不敢停,有节奏的按压着胸腔,给她做人工呼吸。 “白羽莲,快醒过来你听到没,我求求你,快点醒来啊。” “噗……” 一口污水从白羽莲口中吐了出来,她缓缓睁开眼睛虚弱开口:“瑗姐姐,你刚才是不是亲我了?” 唐可瑗紧绷的身体在这一刻瘫软下来:“小白莲你吓死我了,我差点以为……”救不回你了。 “对不起。”唐可瑗紧紧抱着她声如蚊蝇。 白羽莲回抱唐可瑗,低声在她耳边安慰:“瑗姐姐别害怕,不是你的错,都是我自己的选择。你别忘啦,我是女主,有主角光环,不会轻易死掉。” 胡说,唐可瑗在心里反驳,如果不是她,她刚才差点就没了。 可是,如果不是她,她也不用遭这个罪。 正想着,白羽勋已经将白羽莲扶了起来,给她披上自己的外衫:“三妹,是二哥没保护好你。” “哥,”白羽莲摇头:“我没事。” 唐可瑗浑身湿透,她并未发觉衣物贴身勾勒出她曼妙曲线,也没发现那些世家贵族变化莫测的眼神,她只觉得冷。 忽然身上一暖,抬眼就看见穆琰哪张放大的帅脸。 她下意识想拒绝,就被他狠狠瞪了一眼,唐可瑗瞬间变得乖巧无比。 自家七哥竟然会将外袍脱下来给唐可瑗,华诚觉得这一幕格外碍眼。 但碍于身份不好发作,她温声道:“既然没事了,大家便散了吧。” 公主既已开口,众人不好再多做停留,正准备离开忽然听见唐可瑗厉声喝止。 “等等,都不准走。” ------------ 第七章 她不是没死嘛 唐可瑗走到人群中央,目光紧盯华诚:“什么叫没事,刚才白三小姐差点就没命了,你管这叫没事?人命在你眼中就如同草芥,不值一提吗?” 华诚阴沉着脸色,沉默不语。 身旁常绵绵小声嘀咕:“那她不是没死嘛。” 唐可瑗被气笑,她伸手揪着常绵绵衣领,将她扔入湖中。 湖边水位很浅,纵使如此常绵绵也呛了几口污水:“唐可瑗,你疯了吗?” 唐可瑗似笑非笑:“你不是也没死嘛。” 常绵绵惊恐的看向眼前女子,像是在看恶魔,嚣张跋扈心狠手辣都不足以形容她的恐怖。 唐可瑗那笑容就像地狱阎罗,高高在上对她进行审判,只一个眼神就让对方不寒而栗。 她不敢再开口,瑟缩着躲入人群,试图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唐可瑗不再看她,目光冷冷扫视众人,这感觉与平日里她蛮横毒辣完全不同,更像是一位王者在睥睨众生。 “你们欺负我无所谓,但你们欺负我朋友,这笔账我就要同你们算一算。” “春花宴开始前,我在白三小姐身上撒下特殊材料制成的琼光粉,触碰之后双手用盐水浸泡会呈现蓝色,不知武小姐敢不敢试试?” 武春晓心中大惊,将双手藏在身后,后退一步:“我不要,你蛇蝎心肠,谁知道你会用什么东西害我。” “怎么?”唐可瑗步步紧逼:“你是不敢还是心虚?” 事情发展到这里,众人都明白过来,白三小姐落水并不是意外。 白羽勋上前,朝穆琰郑重行了一礼:“请王爷为我三妹讨一个公道。” 全场目光落在穆琰身上,唐可瑗也朝他看去,阴影下她看不清他的神色,只听他淡淡开口:“去拿盐水。” 盐水很快被端过来,唐可瑗让她们站成一排。她从随风手中接过盐水,走到几人面前逐一试探。 侍女们很配合,武春晓站在最末端,因心虚迟迟不敢将手放入水中。 唐可瑗似笑非笑的看着她,也不催促,眼底冷意犹如冰霜,让武春晓忍不住打了个冷颤。 “把掌心展示出来给诸位贵人看看。” 众人一一看去:“武小姐的手心果然变蓝了。” 武春晓慌乱解释:“我不是故意的,刺客要杀人,当时情况混乱,我很害怕所以才不小心撞到了白小姐。” 她泪水在眼眶中打转,看起来无辜而又单纯,身体因害怕微微颤抖,我见犹怜的模样格外惹人心疼。 常绵绵忍不住帮腔:“对啊,当时大家都在逃命,她肯定不是故意的。” 她话音刚落,唐可瑗冷笑出声:“还狡辩,有点脑子的人都知道,如果是不小心撞到,应该是身体某个部分呈现蓝色,怎么会是整个手心。” 能让整个手心出现蓝色,只能是故意将白羽莲推入河中。 武春晓跌跪在地上,泪眼婆娑向华诚求助,可华诚根本不看她。 她父亲只是上京一个小官,好不容易和公主搭上关系,本想为父亲仕途出一份力,却没想反而让父亲,让整个家族蒙羞。 华诚公主她得罪不起,白丞相她也得罪不起。 “王妃,我真的不想伤害白小姐。”吴春晓抓着唐可瑗衣角,泣不成声:“我也是有苦衷的。” “呵,真是可笑,”唐可瑗厉声质问:“如果有苦衷就可以动手杀人,那岂不是人人都可以罔顾人命,若是如此,要律法有何用?” 吴春晓还想解释:“我没想伤她性命,我不知道她不会水,我只想吓她一下。” 唐可瑗冷声打断:“不必和我说那么多,留着力气去同白丞相解释。” —— 浴池中烟雾缭绕,唐可瑗感觉身体里寒气在一点一点排出,这种感觉就一个字。 简直舒服死了。 “王妃,王爷让您沐浴完去书房找他。”白雪声音不合时宜从屏风后冒了出来。 “知道了。”唐可瑗感觉自己很委屈,她真的一点都不想见到穆琰,尤其是今天她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毫不给他妹妹面子。 唐可瑗心惊:他该不会要秋后算账吧。 书房内,穆琰回忆起春花宴上,唐可瑗疾言厉色的模样。 她小小的,瘦瘦的,就那样倔强的站在人群中央,仿佛在用生命与所有人对抗。 他又想起那晚她说的话:“王爷,我知道您不喜欢我,甚至厌恶我,所以从今往后我不会再缠着您,我会懂事听话离您远一点,我只求您一件事。” “如果有一天我出了事,希望您不要落井下石,像今日一样冷眼旁观就好。” 今天他就站在她身边,她明明可以开口让他出手解决。 可她自始至终都没有向他求助,甚至连眼神都没有在他身上停留。 “王爷,”随风推开门:“王妃来了。” 穆琰淡淡“嗯”一声,没有抬头,毛笔在宣纸上肆意游走。 唐可瑗看过去,正是她在春花宴所吟的那句诗。 芍药承春宠,何曾羡牡丹。 唐可瑗惊诧道:“王爷,您都听到了?” “嗯,”穆琰放下笔:“诗做的不错。” 唐可瑗不敢冒认他人才华:“这诗不是臣妾做的,乃是一位世外高人所做。” “哦?”穆琰抬眸看她:“是哪位高人,可否给本王引荐?” “只怕不行,那位高人已经故去了。” 穆琰想到皇后千秋宴上那一曲《金玉良缘》,她也是这般作答。 这世上哪有那么多隐士大师,如果有,为什么恰巧都被她遇见。 “你倒是低调。” 唐可瑗摸摸鼻子,她也想低调,可是你们都不让她低调。 就像现在,明明他很厌恶她今日举动,却迟迟不肯开口。 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不如痛快一点。 “王爷叫臣妾过来是为了责罚臣妾吧,”唐可瑗先发制人:“臣妾知道今日春花宴,臣妾顶撞公主,威胁贵女,痛骂世族,嚣张跋扈,心狠手辣。” 她挺直腰杆,一副英勇就义的模样:“臣妾让您失了面子,臣妾甘愿受罚,但臣妾没有做错。” 穆琰眉头微挑,左手支撑着头饶有兴致的看向唐可瑗。 半晌才开口:“本王什么时候说过要责罚你了?” 唐可瑗震惊:“??!” 这王爷转性了? 穆琰忍笑:“地上凉,起来吧。” 唐可瑗感觉不真实,不过可以肯定的是,她今晚不用死了。 这段时间她一直在研究如何改变自己炮灰结局,忽略了原文中祁王是一位深受百姓爱戴的贤王。 为民请命,忧百姓之忧,体谅百姓之苦。 除了对原主狠了些,其他没什么毛病。 于是唐可瑗大着胆子:“王爷,臣妾能跟您借几本书吗?” 穆琰点头:“自己去拿。” “谢谢王爷。” 唐可瑗在书架前仔细挑选,有几本书摆的过高,她只能跳起来看,模样可可爱爱。 穆琰看到心头不由得一软:“要哪本?” 唐可瑗指着最上方:“那本,《大雍地理图志》。” 身高腿长果然是有用的,拿到那本书毫不费力。 穆琰问她:“怎么想看这个?” 当然是多了解人文地理,为了日后逃跑啊,毕竟谁愿意在这里被人针对,什么时候死都不知道。 唐可瑗撇了撇嘴,故作遗憾:“臣妾年幼时就想巡游四方,看遍大好河山,但是父亲不许,所以臣妾只能从书中领略山河壮阔。” 穆琰垂眸看她,眸光微动。 唐可瑗仰头看他,甜甜一笑,四目相对,情意绵绵。 “王爷,如果有一天臣妾死了,您能大发慈悲,满足臣妾最后一个愿望吗?” “请您将臣妾骨灰撒到长庆河中,这样臣妾就能看到波澜壮阔浩瀚山河了。” ------------ 第八章 这书想玩死她 想起穆琰吃瘪的神色,唐可瑗就忍不住偷乐。 毕竟在大雍没几个女子敢安排他做事,而且还是她的后事。 有趣,实在有趣。 如今危机已过,穆琰暂时不会把她扔去别院,虽然没有性命之忧,可她的命运却变成一片空白。 不过这也是件好事,她已经脱离剧情,未来命运她可以自己把握。 唐可瑗翻身下床,随手披了件衣服坐在桌前构思逃跑计划书。 要想跑路先致富,必须有自己的小金库。 炮灰原主娘亲死的早,爹不疼,后娘不爱,性格张扬,这些年能活下来全靠亲大哥和皇后姑母撑腰。 地契铺面一概没有,全身上下属于她的只有一腔热血。 思索一夜,唐可瑗心中形成一个初步计划,她打算与白羽莲商量一下是否可行,顺便检查一下她身体状况。 马车停在门口,唐可瑗心中有事,恍惚中登上马车,当她掀开车帘看见穆琰那一刹那才惊觉这辆车是祁王专属座驾。 “王爷,”唐可瑗福身:“是臣妾唐突了,臣妾这就离开。” “无妨,”穆琰示意她坐下:“本王正巧要去白府。” “臣妾谢过王爷。”唐可瑗表面笑嘻嘻,内心想骂人,谁想和你共乘一车,当真是冤家路窄。 车辆前行,一股热流从唐可瑗小腹直流而下。 为什么会那么疼,如同小刀在一点一点割她的肉。 唐可瑗强忍着痛苦,额角渗出细密汗珠,意识开始变模糊。 穆琰声音从头顶传来:“你怎么了?” “王爷,臣妾……”唐可瑗双手握拳抵在小腹试图缓解疼痛,钻心之疼并未减少反而越发激烈,最终没入无尽黑暗。 房内,穆琰沉着脸,阳春白雪跪在床前战战兢兢。 “王妃以前也这么疼吗?” 阳春答道:“是,府医说王妃体寒,所以每次葵水都会格外疼痛难忍,但是疼到昏倒这还是第一次。” 白雪小心翼翼补充:“许是春花宴,王妃在水中受了凉。” 穆琰想起昨日唐可瑗泡在水中,用发簪抵抗众人靠近,那倔强而又凌厉的模样,心底莫名有些触动。 究竟是什么感觉,他说不清。 连太医将银针一一收回,起身行礼汇报:“王爷,王妃不是普通体寒,而是中毒。” “中毒?”穆琰惊讶:“何时中的毒?” 连太医严肃道:“据微臣猜测,应是王妃生母在怀她时就已经中毒,所以王妃在出生后体内也有毒素。” “是何毒?” “此毒名叫慢修罗,是一种慢性毒药,女子每次来葵水时发作,期间痛苦无比,长此以往中毒者性格也会越来越暴戾,直到毒发身亡。” “可有解药?” “此毒无解,唯有长期药浴或可逼出毒素,只是……”连太医面露难色。 穆琰看他:“但说无妨。” 连太医吐口浊气,恭敬禀告:“只是王妃今后怕是无法受孕。” —— 听完白雪汇报,唐可瑗清晰感觉到这书就是想玩死她。 在浓厚的封建礼教背景之下,传宗接代是遵行孝道的头等大事,上至皇室下到布衣,没有哪个男子会心甘情愿让一个无法生育的石女做他们正妻。 穆琰,大雍最尊贵的亲王,万千少女思慕的对象。 如果此事传扬出去,无疑是打他的脸,让他成为大雍的笑柄。 唐可瑗与穆琰的婚事是唐皇后提议,皇帝亲自赐婚,穆琰无法休妻,皇后也绝不会允许二人和离。 最终她还是逃不掉被扔到别院庄子上自生自灭,悲惨死去的命运。 不行,她要加快逃出王府才行。 唐可瑗问白雪:“王爷是什么反应?” 白雪如实作答:“王爷让连太医不要声张,按时给王妃您配药解毒。” 唐可瑗眸光暗了暗,男人果然还是要面子的。 疼痛让她无法冷静思考:“阳春,帮我去抓一副药,当归,益母草,川芎……呕……” 唐可瑗吐的昏天黑地,浑身酸疼,烫如炙烤,她终于知道此毒为什么叫慢修罗,一点一点折磨你,一层一层叠加痛苦,倒不如死的痛快。 好冷…… 为什么四周都是冰,一眼看不到头。 忽然,她脚下一滑,坠入冰湖。 湖水汹涌而来,挤压着她瘦小身躯,痛到快要窒息。 濒死之时,一只虎爪朝她伸了过来,将她从水中捞出。 他真的好暖啊,唐可瑗顾不得对方是一只会吃人的凶恶老虎,只想朝他靠近。 可是那大老虎是一只骄傲的白虎,十分嫌弃她要转身离开。 好不容易在冰天雪地中找到热源,她哪里肯放弃,手脚并用将老虎身体牢牢锁住。 “不要走,求求你,我身边只有你了。” —— 嘶…… 骨头像散架一样,腰疼得快要断掉。 唐可瑗皱着小脸睁开双眼。 许是还在毒发期间出现幻觉,她竟然看见一个人坐在她床边静静的看书。 阳光洒落在他身上,像渡了一层金色光晕,如果不是太过熟悉这张俊脸,她甚至以为自己来到西天极乐世界。 “王爷。”唐可瑗从床上爬了起来,真疼啊。 “醒了?”穆琰淡淡看她一眼,将书放在一旁:“大老虎是谁?” “?”唐可瑗一愣,苍白小脸呆呆萌萌还有点可爱:“王爷说笑了,哪来的大老虎。” “是吗,”穆琰眉头上挑:“许是本王听错了。” 唐可瑗心虚,完了,自己做梦,全让这个男人听见了。 正想着该如何狡辩,白雪在门外适时通告,如同天籁:“王爷,王妃,白三小姐求见王妃。” 唐可瑗像抓住救命稻草,迅速回应:“你让她在前厅等我。” —— 去往前厅的路上,阳春白雪在她耳边叽叽喳喳个不停。 白雪道:“王妃,昨晚您烧得厉害,可把奴婢吓坏了,奴婢没法只好去求助王爷。” 阳春补充道:“您不知道,您昨晚有多粘王爷,连太医给您施针您都死死抓着王爷不肯放开。” 唐可瑗抓住重点:“所以昨夜王爷在我这里过的夜?” 白雪一脸兴奋:“是的王妃,昨晚您整个人都挂在王爷身上不让王爷走,王爷就真没走,王爷还是念着您的。” 阳春点头附和:“王妃您昨晚疼的直哭,眼泪全抹在王爷身上,王爷都没嫌弃您一直陪着您,甚至今日早朝都没去,您不如趁此机会……” “别说了,”唐可瑗出言打断,她甚至都能想到接下来她们会让她讨好穆琰,努力获得宠爱什么的:“你们记住,这世间男人宠爱是最不可靠的,想要活得精彩只有靠自己。” ------------ 第九章 王妃做饭不是炸厨房 “什么?中毒?”白羽莲惊诧:“所以你原身性格暴虐,骄横跋扈是因为慢修罗?” “也不全是。”唐可瑗继承了原主模糊的记忆:“唐家众人功不可没。” 原主母亲去逝的早,父亲对她不闻不问,唐家对她缺乏正确教导,只要犯错就是家法伺候,让她潜意识认为惩罚就只有暴力这一种方式。 尤其是几位姨娘在她面前经常搬弄是非,教她如何娇纵跋扈,让她在行为处事上有认知偏差。 其实原主也是个可怜之人。 “瑗姐姐,”白羽莲打断唐可瑗思绪,凑到她身边小声道:“如果毒是从娘胎里带出来的,那是不是就说明先夫人不是被你害的难产而死,而是另有隐情?” 唐可瑗点头。 白羽莲继续道:“那梅姨娘小产,六公子早夭等,很可能也是别人对你的栽赃?” 唐可瑗记忆很模糊,都是一段段碎片,无法串联。 她只记得母亲去逝那天难产,所有人都在指责原主,说母亲大出血就是因为被她气的。 铺天盖地的谩骂让年幼的她快要透不过气,如果不是大哥护着,她根本活不到现在。 “那你要查吗?”白羽莲问她。 “查,”唐可瑗坚定道:“毕竟现在用这具身体活着的是我,谁都不愿意背上弑母行凶,残害胞弟的罪名。” 二人沉默半晌,白羽莲再次开口:“我记得你大哥快要回来了。” “嗯,”唐可瑗与她相视一笑:“我也是这么想的,我无权无势,事情又过去了那么久,想查清当年真相只有靠他了。” “对了,”唐可瑗不再纠结,转换话题道:“你来这里比我久,能帮我找找看哪里有便宜点的铺面吗?” “你要做生意?”白羽莲饶有兴致:“你打算怎么做?” “我只会看病,但我又不能每天出去坐诊,思来想去决定试试药膳。”唐可瑗面露羞赧:“然而想法很美好,囊中很羞涩,只能先租个郊区小铺面。” “我本想着卖些嫁妆贴补,可我那些嫁妆大都是皇后和哥哥给我备下的,只要一动就会被他们知道。” 至于王府的,唐可瑗更不敢动,亲王府属于皇家,物件大多都有登记在册,那些没登记的还好,若是登记的被她偷偷变卖,她小命就别想要了。 正想着,唐可瑗就看见白羽莲双眸亮晶晶的看着她,一脸兴奋:“姐,我们合作吧。” “我名下有个酒楼,上京繁华地段,不如将你的药膳放在我酒楼售卖,不需要你经营管理,你只需要提供食谱做法,盈利收益分你一半,按月结款如何?” 还有这种好事? 唐可瑗半信半疑:“你不怕亏本?” “嘿嘿,”白羽莲笑容狡黠:“姐,咱们大雍除了皇上之外,最受人追捧的人是谁?” 唐可瑗脱口而出:“穆琰。” 她忽然明白白羽莲想做什么了,明星效应,是个不错的法子。 可她转念一想,似乎又有些不妥。 “不行不行,”唐可瑗说出心中担忧:“他可是亲王,我们同他关系又不好。” “姐,你想什么呢,”白羽莲打断她:“我说的是我二哥白羽勋。” 白羽勋在原文中也是世家子弟中佼佼者,深受大雍女子与世家贵族子弟追捧。 “如果白羽勋吃了都说好,不用我们刻意宣传,那些倾慕我二哥之人都会趋之若鹜。” “况且我来这里三个多月还没听过药膳这一说,这绝对是一片商业蓝海,你又是中医学高材生,我相信你。” 白羽莲自信满满,唐可瑗听着有些飘飘然,正当她准备答应时,白羽莲再次开口强调:“不过前提是,你要先让我尝尝好不好吃。” —— “咳咳……” 祁王府揽星园小厨房一片烟云缭绕,浓浓黑烟伴随着此起彼伏的咳嗽声,像极了火灾现场。 唐可瑗浑身灰扑扑的,小脸鼻尖都是黑灰,只有那双眼睛干净灵动。 她小手叉着腰:“我就不信了,做饭还能难住我。” 阳春紧紧拉着她胳膊,死活不愿意让她再进厨房,王妃做饭那不顾死活的架势,真的很吓人。 “王妃,您想吃什么跟奴婢说,还是奴婢来做吧。” 白雪委屈巴巴:“王妃,您再做下去,这厨房怕是都让您给烧了。” 毕竟谁家主子下厨跟锅碗瓢盆有仇似的,那动作不像是煮饭更像是炸厨房。 唐可瑗摸摸鼻子:“有那么差劲嘛。” 阳春白雪咽口吐沫,小声回应:“有。” 唐可瑗自尊心受到打击,她不甘心朝小厨房瞄了两眼。 白雪以为她又要进去,急忙道:“王妃三思,若是一会儿将王爷招来,生了厌气怎么办。” 唐可瑗果真不动了,她深思寄人篱下想要做事可真难,还要快些搬出去才好。 只得依依不舍离开庖厨:“好,那我说,你们做。” —— 随风正向穆琰汇报完唐可瑗差点炸掉厨房的光荣事迹,当事人狗狗祟祟出现在书房门口。 “王爷,”唐可瑗深知求人办事,姿态要低,语气要好:“臣妾可以进来吗?” “进来。” “王爷,”唐可瑗笑眼盈盈,将一碗粥小心翼翼放在桌上:“这是臣妾亲自……” 她顿了顿,想到这里是穆琰地盘,王府里发生的事他都会知道,何况当时动静不小:“亲自盯着阳春煮的药粥,但这配方是臣妾独门秘籍,补气养血,您赏脸尝尝。” 穆琰看她一眼,端起粥碗浅尝,动作优雅流畅,配上这张俊美面容,十分养眼。 “说吧,需要本王做什么。” 和聪明人打交道就是如此轻松。 唐可瑗道:“王爷,臣妾能借几本医书吗?” 穆琰一语道破:“想研究慢修罗?” “是,臣妾对慢修罗有基本了解,但并不全面。”唐可瑗诚实回答:“连太医配制的药方臣妾看过,没什么问题就是用药太过保守,臣妾想自己研究。” 连太医是太医院使,医术超群,说他医术保守,简直狂妄至极,穆琰倒想看看她有几分真才实学。 “好,”他神色不变,点点头道:“以后想看书直接进来便是,无需再同本王讲。” 这是允许她可以自由出入他书房了? 唐可瑗看向穆琰不可置信道:“王爷,书房这种秘密重地,您不怕臣妾窃取信息干坏事?” 穆琰目光冰冷:“你有那个胆子窃取信息,也要看有没有那个命活着出去。” 唐可瑗摸了摸脖子,狗男人果然不值得信任,翻脸比翻书还快。 挑选好书籍,她头也不回离开书房。 唐可瑗就像一只炸毛的小猫,喜怒哀乐全部写在脸上。 穆琰喝着粥,唇角微微上扬。 随风问道:“王爷,您不怕王妃给您下毒?” 穆琰淡淡开口:“她不敢。” 这粥火候刚好,没有中药的苦涩,反而清爽可口,滋味尚佳。 “本王让你查的事如何了?” 随风严肃道:“王妃确实是唐府二小姐,在唐府时并不受宠,王妃生母琼华夫人琴技超绝,生前在上京倍受追捧,王妃琴技应该是琼华夫人生前所授。” “至于医术,属下并未查到王妃师从何人,属下猜想王妃极大可能是自学成才。” 穆琰眸光一沉,手指在桌上无意识敲了几下:“随风,你说一个人的性情为何会突然大变。” 随风思索片刻:“或许王妃从一开始就在藏拙。” 穆琰轻笑:“安排人盯着她,有异常随时同本王汇报。” ------------ 第十章 我想大哥了 这几日,唐可瑗忙到不可开交。 店铺设计规划,药膳调整试吃,员工话术培训,每一项她都亲自监督指导。 “你二哥就这样答应了?”唐可瑗猛灌一口茶,嗓子快要冒烟。 “答应啦,”白羽莲一脸自豪:“毕竟没有几个哥哥能拒绝自家可爱妹妹同他撒娇。” 唐可瑗穿来这里不知是幸与不幸。 不幸她开局就是炮灰,命运安排着她被迫接受各种不公平。 幸运的是她遇见了一个陪她同行的朋友,可以一起面对各种挑战。 她穿来之前总是独来独往,不是在实验室就是在手术台,很少可以像现在这样感受生命的鲜活。 不禁感慨道:“真好。” “瑗姐姐,我给你讲一件有意思的事,”白羽莲兴奋开口:“武大人带着武春晓登门道歉,被我爹赶了出去,紧接着我爹就在朝堂上奏了他一本教女无方。” “武大人为了平息我爹怒气,直接把武春晓扔到我家门口让我随意处置,于是我让她在湖中游了几圈直到脱力才放过她。” 唐可瑗笑她:“你可是上京第一才女,世家子弟倾慕对象,你不怕传扬出去,落得名声同我一样,臭名昭著。” “我才不怕,”白羽莲不以为意:“姐你别说,这种仗势欺人,骄蛮跋扈的感觉真爽啊,恶人还得恶人磨。” —— 唐可昀回到上京第一件事就是前往皇宫汇报工作。 “皇上,臣此次出行果然查到有人在私自铸币。” 他上前将两枚铜币放在穆宸面前道:“皇上您看这两枚铜币可有什么不同?” 穆宸将铜币拿在手中仔细端详:“朕左手这枚铜币似乎比右手这枚厚重一点。” 唐可昀点头:“您左手这枚是私自铸造的假币,因铸币者想减少成本未将杂质按标准提纯,故而显得厚重。” “但西江百姓不懂这些,反而认为官币偷工减料,造成假币在西江境内盛行。” 穆宸眉头紧促,神色暗沉:“西江是华诚封地。” 他吐口浊气:“你可有找到什么证据。” “臣无能,”唐可昀下跪扣首:“臣赶到私铸坊时已人去楼空,只查到此事与上京某位大人物有关,臣不敢确定是否是公主,请皇上恕罪。” 调查铸币之事是穆琰私下让唐可昀暗中调查,能在唐可昀去西江之前通知人员提前撤走,此人在上京地位不可小觑。 “朕知道了,”穆宸头疼,朝他挥手示意:“你先回去吧,此事暂时保密,不要声张。” “臣遵旨。” 唐可昀心事重重,刚出宫门就看见唐可瑗朝他招手:“大哥。” “小妹,”唐可昀满眼欣喜:“你怎么来了?” “我来接哥哥呀。”唐可瑗调皮朝他眨眼:“我想哥哥了。” 唐可昀笑着轻戳她额头:“就你小嘴甜,你来王爷知道吗?” “知道,我同王爷说了,今晚和你一起回家中住。” 唐可昀怔愣一瞬:“王爷也由着你胡闹。” 唐可瑗甜甜一笑,她才不会说她软磨硬泡了许久:“王爷是个好人。” 没有提前通报,唐可瑗突然回门让整个唐府手忙脚乱了好一阵。 一顿晚餐也是极其尴尬,那些姨娘们见到她表面恭敬,心底依旧瞧不上她,甚至暗戳戳冷言相讥。 就连她住的房间都是派人现打扫出来她母亲生前的寝居,她的小院早已被董姨娘生的三小姐所占。 唐可瑗冷笑,果然嫁出去的姑娘泼出去的水,人家府上姑娘回门至少还会给她们留房,而她连水都不如。 唐可昀愧疚道:“小妹抱歉,大哥不知道离开这段时间,家中变成了这样。” 唐可瑗知道他指的是她小院被占,母亲屋内无人打扫。 原文中唐可昀其实做的很好,母亲去世后是他一直护着唐可瑗,是他去求皇后,一力保下母亲的芳华园和嫁妆,没有被姨娘们瓜分。 如果不是他,她回来估计连住的地方都没有。 唐可瑗出言软声安慰他:“没关系哥,我不介意。” 她回来不是为了与那些人虚情假意,而是为了让唐可昀帮忙查明当年真相。 “哥,你把手给我。” 唐可昀不理解,但十分配合将手伸到唐可瑗面前。 唐可瑗细细诊脉,脉象强劲有力,她长舒口气,还好他没中毒。 “哥,有件事想请你帮忙。” 唐可瑗将她中毒的事以及心中猜想全部告诉唐可昀。 “哥,当年这些事父亲说过家丑不可外扬,然而第二天全上京都知道了,这说明什么?” “有人刻意让我背锅,我当时是个半大孩子,我说不清楚,父亲也不信我,可我当真十恶不赦吗?” 唐可瑗毫无保留,她信任唐可昀,只因在原文中唐可瑗死后,皇后权衡利弊只淡淡提了一嘴,只有大哥只身前往王府,亲自要回她尸身入殓安葬。 唐可昀面色沉沉:“小妹,你何时学的医术。” 口吻不像是质问,唐可瑗听出他语气中带着些许不安。 他在怀疑她吗? 也是,毕竟所有人都知道原主是个庸才,突然会医术,是人都会起疑,更何况是与她这般亲密的大哥。 不过唐可瑗很肯定,依照唐可昀性格,只会怀疑她这一次,从今往后只会更相信她,更心疼她。 唐可瑗垂眸,嘴角扯出一抹苦笑:“哥,在这个家里,如果我不会点东西防身,你怕是早就见不到我了。” “大哥为人正直,不知道宅院之中那些肮脏事,可我身上这个毒还说明不了什么吗?” 唐可昀神色从疑虑转为心疼:“对不起,大哥不知道你过的这么艰难,小妹放心,这件事大哥一定会追查到底,还你清白。” 唐可瑗决定下一剂猛药。 她起身走到母亲床前:“哥,你还记得咱们小时候调皮,在母亲这张黄花梨木床上刻下两个小人,一个是你,一个是我。” 唐可昀笑颜温暖:“当然记得,黄花梨贵重,当时母亲还心疼好一阵子。” “对,母亲还说我们两个小败家子,”唐可瑗笑道:“我记得那两个小人应该是在这。” 说完,唐可瑗笑容僵在脸上。 唐可昀不明所以,顺着她目光看了过去,笑容瞬间消失不见。 “大哥,这不是母亲的床,”唐可瑗哽咽:“他们怎么可以偷换母亲的床!” 她愤怒的查看母亲其他嫁妆,其中至少三分之一被替换成不值钱的仿制品。 还有三分之一被人偷走变卖,连仿制品都懒得装。 “我要去找父亲理论清楚,”唐可瑗拿着那些赝品,不管不顾冲出房间:“他们凭什么偷换母亲嫁妆,凭什么!” 唐可昀将她拦住:“小妹,让大哥来。” “相信大哥,大哥一定会让他们把吃进去的,一件一件吐出来。” ------------ 第十一章 唐府哪来的夫人 唐可昀神情坚定,如初春的阳光照耀在唐可瑗身上,很暖,很有安全感。 可她却不敢沉溺其中。 “大哥,你不懂,”唐可瑗垂眸,小手紧紧抓住唐可昀的衣角,如同抓住一颗救命稻草:“如果今天我不去找父亲,她们会害怕。” 她们一旦害怕,觉察到自己地位受到威胁,就会暗中对唐可昀动手,他们在明,她们在暗,更不容易查明真相。 尤其是在她们心中唐可瑗就是一个只知道闯祸的草包,如果今日她隐忍不发,反而会让她们起疑,倒不如大闹一场让她们安心。 唐可瑗抬起头,倔强的看向自家打哥,泪水在眼眶中打转,她强忍着不让它落下来:“所以大哥,不要拦我,也不要跟过来,今日我一定要给母亲讨一个公道。” 原主母亲琼华夫人未出阁时也曾名动上京,当年下嫁给唐行舟让不少人艳羡不已,可惜天妒红颜,在她生三公子时因难产香消玉殒。 那时唐行舟正值事业上升期,为了图个好名声,在琼华夫人去逝之后发誓此生绝不续弦。 世人皆称赞他用情专一感人至深,没有人去在意他府中已有四位姨娘,个个身娇体软貌美如花与他夜夜笙歌。 此后,曹姨娘生下四公子母凭子贵,在众姨娘中脱颖而出,执掌中馈,精心培养一双儿女,凭借自身手段一步步在世家贵族中占据一席之地,即使没有正妻之名,所有人都将她当正妻般对待。 唐行舟今晚就留宿在曹姨娘房中,这是原主从不会主动步入的地方。 “王妃,老爷和夫人已经歇下,您如果有什么事,不妨明日再来。” 纪嬷嬷将唐可瑗拦在门外,她身材壮硕如同一扇大门将她牢牢阻挡。 她口中叫着王妃,然而眼神中流露着不懈与讥讽,分明没把她当回事。 唐可瑗冷笑:“夫人?唐府哪来的夫人?本王妃清楚记得父亲曾发过毒誓,此生不再续弦,你是想陷父亲于不义还是说你如今连父亲也不放在眼里,纪嬷嬷你好大的狗胆。” 纪嬷嬷眼神闪过片刻慌乱,很快又恢复镇定,心道她不过是一个不受宠的草包王妃,地位甚至还不如她。 敷衍开口道:“王妃恕罪,是奴婢一时口误。” “好一个口误,”唐可瑗看她一眼,眸光冰冷如霜:“既然你已知错,那便要受到惩罚。” 她习惯随时携带银针,将它们藏于指缝之间,白嫩小手在对方身随意轻拍几下,对方如同一只卸了力的木偶,瘫坐在地上,一双眼睛里满是惊恐。 纪嬷嬷身后几名侍女见状也不敢贸然上前,唐可瑗没好气瞪她们一眼:“想活命就给我滚。” 屋内传来盈盈笑声,与屋外相比,显得有些格格不入,只相隔一道门,却如同两个世界。 砰——房门被一脚踹开。 屋内装修华丽,色泽温暖,每一件摆件都非凡品,金丝纱帐蚕丝软被看起来奢华而又舒适,然而这一切原本应该是原主母亲的。 唐行舟看到唐可瑗之后满眼怒意,曹姨娘装作受到惊吓,眼底浮现一抹鄙夷。 火烛摇曳,发出滋滋声响,像是在对唐可瑗的无情嘲笑。 唐行舟怒不可遏,看着唐可瑗眼神冒着火光:“混账东西,今日又发什么疯!” 听听,这是一个父亲对女儿该说的话吗? 曹姨娘急忙上前安慰,软言细语:“老爷莫要动怒,怒极伤身,王妃深夜前来必然有急事要说,咱们不妨听听。” 男人终究是好面子,唐行舟闻言神色软了两分:“哼,我看她是当了王妃翅膀硬了,不把我这个父亲放在眼里了。” “怎么会,王妃她即使嫁入王府,也是您的女儿。”曹姨娘一口一个王妃,可语气中没有一丝尊敬,反而更像是嘲讽。 唐可瑗静静的看着他二人演戏,那视线仿佛能穿透人灵魂,让人不寒而栗。 “你们说够了?”唐可瑗将从母亲房中带过来的赝品扔到二人脚下,眸底没有一丝温度:“把你们吃进去的都给我吐出来。” 曹姨娘心底冷笑,表面却装出一副泫然欲泣的无辜模样:“王妃,我实在不知哪里又惹您不悦了,您何必如此羞辱我,老爷,您可要为妾身做主啊。” 曹姨娘不过三十出头的年纪,保养得当看起来如少女一般,她泪眼朦胧依偎在唐行舟怀中,徒生几分娇弱惹人恋爱。 唐行舟沉着脸,正欲开口训斥,唐可昀从屋外走了进来:“曹姨娘莫慌,我也想看看父亲会如何做主。” 唐可瑗瞪他一眼,就知道他会不听话跟过来。 唐可昀眼神示意她安心,而后附身捡起一支发钗,递到唐行舟眼前:“父亲,眼熟吗?” 唐行舟瞥他一眼,没好气道:“这是你母亲发钗,今日你们将它拿来想说什么?” “父亲您看,”唐可昀不疾不徐,指尖在发钗上轻轻一刮,露出一段铁色:“小妹今天之所以这么生气,就是因为有人背着您将母亲嫁妆偷偷发卖,为了不被发现就拿这些劣质仿品冒充。” “儿子记得父亲当时您承诺过,不会动母亲嫁妆一丝一毫。” 唐行舟面色沉的快要滴出水来,他看向曹姨娘语气不善:“说,怎么回事?” 曹姨娘用丝帕擦了擦根本不存在的泪水,委屈道:“老爷妾身冤枉啊,妾身时时刻刻都不敢忘记您当年的承诺,故而妾身从未踏进先夫人寝居半步,就是害怕有人会拿此事做文章来为难老爷。” “您若是不信臣妾,这府中下人都可以为妾身作证。” “呵。”唐可瑗冷笑出声,曹姨娘是把大家都当傻子吗? “曹姨娘执掌中馈,在府中手眼通天,如果没有你的许可默认,谁能将这些物品带出府去?” 曹姨娘眸子里划过一抹嘲讽,面上却满是真挚:“王妃您没有管理过府中事物,自然不知道这其中繁杂,我一个人打理起来难免有所疏忽。” “哦,是吗?” 唐可瑗冰冷眸光落在曹姨娘身上:“那曹姨娘你给我讲讲,偌大一张梨花木床是怎么在你疏忽大意的情况下搬出唐府的?” 她不动声色来到曹姨娘化妆镜旁假装观赏,在一个不起眼角落发现一处暗格,她记得原文中简略提到过曹姨娘会将贵重物品藏在这里。 随着暗格被打开,里面物品展露出来,慢修罗刺激着她的大脑,心中镇压着那头嗜血野兽好像再也无法克制,抬手将一罐胭脂朝着曹姨娘身边砸去。 “曹姨娘再给我解释一下,我母亲的冰魄玉镯以及芍药金钗为什么会在你的房间!” ------------ 第十二章 谁敢打我小妹 冰魄玉镯以及芍药金钗是琼华夫人当年最喜欢的两样物件,是原主外祖父亲自设计打造出一对绝无仅有的玉镯以及金钗。 曹姨娘眼底闪烁着难以置信和震惊,她房内暗格只有她和心腹纪嬷嬷知道,唐可瑗是如何知道的? 这玉镯和金钗价值连城,要不是她太喜欢不舍得卖,也不至于会留到今日被唐可瑗发现。 唐可瑗双眼因暴怒而布满血丝,周身戾气旺盛快要压抑不住:“说,我母亲的东西为什么会在你这!” 所有人目光都落在曹姨娘身上,她双眼紧闭,半晌才缓缓睁开,露出一副忍辱负重的神色:“这对玉镯以及芍药金钗是琼华夫人当年存放在妾身这里保管的。” 她眼底闪过一抹得意,反正死无对证,她可以随意去说。 唐可瑗知道曹姨娘不会轻易承认,可她没想到这人脸皮会那么厚。 “哦~”她冷冷的看向曹姨娘:“看来是我错怪姨娘了。” 曹姨娘神色黯然,略带委屈道:“这些物件如此贵重,姐姐当年将它们交给妾身保管,妾身全是出于一片好意,害怕会被歹人盯上所以并未让其他人知晓,这才会让王妃误会了妾身,妾身不怪王妃。” 一番说辞让曹姨娘反而成为忍辱负重胸怀宽广的那一方。 唐可瑗懒得与她演戏:“母亲曾说过这对玉镯和金钗是她留给我的嫁妆,既然你是代为保管,为何没有在我出嫁时将物品归还?” “不要告诉我是你忘了,”她话锋忽然一转,声音加重道:“我可以不计较你方才说话的真伪,你只需知道偷来的总是要还的。” “母亲曾将嫁妆分出一半留给大哥做彩礼,一半留给我的嫁妆,我那里有母亲整理出的清单,明日我希望曹姨娘能够原封不动的给我送到王府,一件都不能少。” 唐可瑗一字一顿,铿锵有力。 曹姨娘心底虽然不屑,可唐可瑗毕竟还挂着一个祁王妃的名头,表面功夫还是要做到位。 她执掌中馈这么多年,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一个不受宠有名无实的王妃,想从她手底下将这些宝物拿走,简直痴人说梦! “老爷,”她看向唐行舟,神情悲戚,这么多年同床共枕,她早已熟知他每一项喜恶。 眼前这个男人就是吃软不吃硬,如果你满心满眼都是他,把他当做你的全世界,那她只要撒撒娇,就没有解决不了的事。 “妾身这些年来一直兢兢业业管理唐府,就是想让您能安心在朝堂大展宏图,不必为内宅之事烦忧。” “妾身知您一诺千金,清风霁月,妾身时时刻刻以您为榜样,绝不会做让老爷为难之事。” “先夫人嫁妆被偷换,妾身也很气愤,可妾身真的是不知情,妾身也是受人蒙蔽欺骗。” “老爷您为人贤明睿智,还请您给妾身一些时间,妾身一定查明此事,给王妃一个交代,还妾身一个清白。” 唐行舟淡淡撇了曹姨娘一眼,而后又看向唐可瑗神色复杂,眉头微微蹙起。 曹姨娘是什么心性他心中很清楚,可唐可瑗的变化让他开始捉摸不透。 自家女儿从前也是这般暴戾任性,但从未有过这种冰冷霸气的王者之资。 她眸光骇人,浑身像是覆上一层冰霜,那彻骨般寒冷的目光,竟是让他感觉到陌生。 半晌才对着曹姨娘缓缓开口:“此事就交给你查吧。” “呵,”唐可瑗冷笑出声:“父亲果然从未让女儿失望。” 交给曹姨娘调查无非就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抓几个下人替她顶罪,可天下哪有那么轻巧的事情。 “父亲,女儿问你可还记得母亲房中黄花梨木床,如果没有得到曹姨娘首肯,谁有那个本事将那么大一张床从府中悄无声息的搬走?” “女儿出嫁时的嫁妆,如果没有曹姨娘从中作梗,大哥又何须去求皇后娘娘,又何须拿出他全部身家,以至于堂堂嫡子过得还不如庶出的四公子。” “在父亲眼中只有曹姨娘,只相信曹姨娘,从来不关心女儿和大哥是否受到委屈。” 唐可瑗滔滔不绝,唐行舟面色越来越难看,这一桩桩一件件看似在控诉曹姨娘,实则在一下下打他的脸,撕他的面子。 在怒骂他的昏聩无脑,偏听偏信。 “够了,”唐行舟怒喝道:“这个家还轮不到你来指指点点!” 唐可瑗忽然笑了:“确实轮不到我,刚才女儿来找父亲,听见纪嬷嬷叫曹姨娘夫人,女儿记得父亲曾发誓此生不再续弦,这声夫人从何而来?” “父亲应当明白,如果没有曹姨娘默许,下人们不敢乱叫。” “父亲,你那么在意名声,如果这件事传出去了,不知道朝中各位大人会怎么看你。” “宠妾灭妻,还是……” 啪—— 唐行舟一个重重的巴掌,打在唐可瑗脸上,略胖的身躯微微颤抖。 唐可瑗知道她触碰到唐行舟的痛处,她这个父亲最看重名声,最好面子。 他可以容忍曹姨娘贪婪无度,却不允许府中有人挑战他的权威。 唐可瑗冷冷看向唐行舟,嘴角扬起一抹讥讽:“怎么?被女儿说中了?” 唐行舟眼神冒火,右手扬起,似乎打算再给唐可瑗一个巴掌。 然而未等他巴掌落下,手臂被唐可昀牢牢抓住:“曹姨娘这些年来利用手中权利谋取不少福利,父亲听之任之从不管束,儿子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然而今日,小妹只是想为母亲讨回一个公道,并没有做错,父亲为何要打她。” 唐可昀此举,无疑又是在挑战唐行舟权威。 “好,很好,一个二个都要造反是吧,”唐行舟将手抽回来,对门外怒吼:“来人,开静堂,请家法!” —— 静堂内,以唐行舟为首,四位姨娘,三位公子以及两位未出阁的小姐全部来到此处。 曹姨娘眼底闪过一抹鄙夷与得意,本想着这小贱货去了王府会有点脑子,没想到还是一样的蠢。 她示意手下将阳春白雪拦在一旁,眯着双眼默默看戏。 唐可瑗站在中央身姿挺拔,她看向众人眼神冷漠傲然,甚至还有一丝对他们的悲悯,这让唐行舟更加愤怒:“给我打!” 闻言,一个小厮手持皮鞭,一步步朝唐可瑗逼近,眼中满是不屑与轻蔑。 他右手微微扬起,正欲挥鞭被唐可昀一脚踹开:“我看谁敢打我小妹!” ------------ 第十三章 我与你们恩断义绝 “唐可昀!” 唐行舟看向唐可昀,气的发抖:“你眼中还有没有我这个父亲!” “正因儿子眼中有父亲,才更不能让父亲犯错。”唐可昀将自家小妹护在身后,开口解释:“小妹是祁王妃,父亲若对小妹行刑就是在打祁王的脸。” 唐行舟眸光一暗,知晓唐可昀所言非虚。 即使她女儿再不受宠,也是名义上的祁王妃,若是此事传扬出去,文武百官必定要拿此事做文章。 可是不打,他又咽不下这口气。 唐行舟将皮鞭握在手中,径直走到唐可昀身旁,冷声道:“既然她不可以,那你来替她。” 众目睽睽之下,唐行舟抬起右手,几乎在须臾之间,一道鞭子狠狠抽向唐可昀。 然而疼痛并没有袭来,取而代之的是震惊。 不知何时,唐可瑗挡在他身前,替他挡下这一鞭。 众人震愣一瞬,难以置信的看向唐可瑗,以及她背后那一道深深的血痕。 唐行舟下了狠手,这一鞭唐可瑗深刻感觉到什么叫皮开肉绽,连呼吸都疼。 “小妹!”唐可昀扶住她摇摇欲坠的身子,满目猩红。 唐可瑗咬着牙,扯出一抹笑容:“大哥放心,这次换我来保护你。” 她转身冷冷的看向唐行舟,在他还没能反应过来时反手将皮鞭抢了过来,狠狠抽在地上。 只听“啪”一声巨响,仿佛雷声炸裂虚空。 唐可瑗满脸冰霜:“父亲好大脾气,四弟在外赌博欠了一屁股债,父亲不去责罚他,反而大哥只为我说了几句话就要受到家法。” “父亲,你就是这样当一家之主的吗?” 四公子唐可宵本在看一旁热闹,没想到自己自己那些浑事会被唐可瑗当众揭穿,不禁恼怒道:“唐可瑗,你发什么疯!” “父亲明明在责罚你,你攀咬我干什么!” “啪!” 随着唐可宵话音落下,唐可瑗随手狠狠打在唐可宵身上。 “本王妃大名岂容你随意叫喊!”她冷冷看着唐可宵:“以下犯上,该打!” “王妃,你当这里是什么地方,岂容你随意放肆!”曹姨娘心疼的看向自家儿子。 乔姨娘上前打起圆场:“王妃快把皮鞭放下,都是一家人,何必要如此剑拔弩张。” 唐可瑗冷笑:“一家人?你们何曾把我当做是一家人?” 这句话是何等的可笑,那些挥之不去的记忆如同洪水猛兽在她脑海中翻涌而来。 家人这个词,在原主这里是何等的奢侈。 “我六岁时曾被唐可宵等兄弟姐妹推入湖中,我不会凫水,只能在水中不停扑腾,他们不仅不救我,还朝水中放蛇,我险些丧命。” “七岁时我养了一直小兔子,唐可宵等人在我面前活生生将那只兔子踩死,甚至兔子尸身挖出来,连同各种死老鼠放在我的床上,我连着好几天一直做噩梦,最终昏厥烧了整整七天。” “八岁时,他们把我骗我出去玩,将我一个人扔到深山老林,黑夜里三头狼眼冒绿光围着我转,你们能想象到当时我有多害怕吗?” “要不是碰到好心猎户将我救下,我早就死在林间尸骨无存。” “九岁时我外出游玩,如果不是大哥及时出现,我差点被人牙子卖入青楼。” “这一桩桩都是你们口中所谓的家人对我做的事,这一件件那件不是在要我的命,还要我继续说吗?” 唐可瑗自嘲道:“你们总觉得我蛮横跋扈不讲道理,可我从来没做过什么伤天害理之事,我也只是想保护自己不再受到伤害。” “而你们呢?一个个将礼法道义挂在嘴边,看起来正义凛然人模人样,可私下里做的没有一件人事。” “我们是一家人这句话,你们怎么好意思说得出口。” 这些年来,唐行舟不是不知道女儿所受的委屈,只是他潜意识中女儿骄纵恶毒,必须要让她吃些苦头才能收敛这个性格。 他并没有考虑过这些事会对她身心造成多大影响,甚至觉得只是小惩小戒,无关痛痒。 他沉着脸,没有之前那么愤怒:“王妃……” “唐大人不必说了,”唐可瑗冷声打断:“家人,本王妃只认大哥唐可昀与皇后娘娘。” 她眸内浮现出一抹坚定与决绝,朝着唐府众人看去:“既然唐府没有本王妃的容身之地,那本王妃也不会多做留恋。” “你们给本王妃听好,我唐可瑗与唐府众人恩断义绝,从此以后桥归桥,路归路,老死不相往来!” —— 回王府的马车上,唐可瑗靠在大哥肩头脸色惨白,她不敢乱动,生怕一不小心就会扯到伤口。 唐可昀心疼她:“为什么要替大哥挡鞭子。” 唐可瑗道:“以前都是大哥保护我,如今我也想保护大哥。” “傻丫头,”唐可昀声音略带沙哑:“大哥不怕疼,可你受伤大哥会心疼,这比大哥自己受伤都要疼好几倍。” 唐可瑗心道:要的就是你心疼,这苦肉计才算没有白挨。 其实她故意激怒唐行舟也有自己的考量, 一是经过此番大闹,短时间内他们不会再打母亲嫁妆的主意,她可以再寻机会将那些物品一一拿回来。 二是借机表明态度,彻底脱离唐府。 三是让唐可昀看清姨娘和弟妹们真面目,真正下定决心彻查当年之事。而后慢慢将唐府那些毒瘤拔除,为唐可昀未来铺路。 在原著中,唐可昀本有机会成为穆琰得力干将,而唐府内院却像是个黑暗的无底洞,不断拖他后腿,让他去收拾弟妹们的烂摊子,无法肆意施展心中抱负,最终遗憾下线,成为众多读者心中的意难平。 既然她来到此处,就不会允许这种事继续发生。 “大哥,其实有个问题我一直想问你,”唐可瑗虚弱开口:“你还有两个妹妹,我又不是最小的,为何你一直叫我小妹。” 唐可昀声音很轻:“因为大哥只认你一个妹妹。” 一句话道尽唐可昀心中最隐晦的偏爱。 唐可瑗用小脸蹭了蹭唐可昀肩膀,可怜兮兮道:“大哥,我只有你这一个亲人了。” 唐可昀眼底闪过一抹暗涌:“大哥以后会一直陪着你。” ------------ 第十四章 亏她还觉得他是好人 祁王府书房,穆琰面无表情听着随风汇报唐可瑗在唐府的行踪。 “王妃替大公子挨了唐大人一鞭子,速度太快我们的人根本来不及阻止。” 听到这里,穆琰眸光划过一抹寒意,但转瞬即逝,让人以为是个错觉。 随风没有觉察到异常,继续汇报唐府今晚激烈战况,包括唐可瑗这些年受的委屈,以及她与唐府决裂的事情。 穆琰问他:“伤口深吗?” 随风如实作答:“我们的人离得较远,只能看见王妃后背鲜红一片。” 闻言,穆琰脸色立刻冷了下来,周遭空气仿佛都要冻结成冰,犹如暴风雨前的宁静。 “王妃回来了吗?” 随风答:“已回到揽星园中。” —— 背上伤口真的好疼啊,为什么没人告诉她一道鞭伤会那么疼。 唐可瑗有些后悔当时做的决定,早知道她就选更温柔的方式来解决问题,虽然效果可能没有那么好。 由于伤口没有及时处理,衣物与伤疤已经粘合在一起。 白雪轻手轻脚将里衣一点一点与伤口剥离,疼得唐可瑗冷汗直流,整个揽星园都是她撕心裂肺的叫声。 阳春在一旁不住的擦着眼泪:“王妃,要不奴婢去求求王爷吧。” 唐可瑗咬牙坚持:“去求他做甚。” 阳春道:“当然是给王妃讨个公道。” 听见这么没出息的话,唐可瑗气的直翻白眼,她在王府的地位难道还不够尴尬吗? 祁王但凡有一点在乎她,她又何必费这么大劲演这出苦肉计。 唐可瑗重重叹了口气:“阳春难道你看不出来吗?唐府那些人不尊重我,敢对我动手用刑,这一切归根结底源自于王爷对我的冷落。” “他们都知道祁王不喜欢我,对我不闻不问,我得不到王爷宠爱,所以才会被他们看不起,甚至连个下人都不如。” 她自顾自的说着,并没有发现身后已经换了人。 白雪小心翼翼观察穆琰脸色,犹豫着要不要提醒自家主子,她正吐槽的人就在她身后。 穆琰目光清冷,只淡淡的朝她瞥了一眼,白雪瞬间决定保持沉默,安静退出房间,在心中默念王妃您自求多福吧。 唐可瑗未着里衣,乖巧的趴在床上,整个后背暴露在空气中洁白如玉,将那一道深深地鞭痕衬托的更加刺目。 穆琰眉头微蹙,正准备替唐可瑗擦拭伤药,就听她小嘴又不停念叨起来。 “白雪,你有没有觉得其实王爷他也挺可怜的。” 穆琰:“???” 唐可瑗继续道:“他那么意气风发的一个人,被一纸赐婚束缚,娶了一个自己不爱的人。” “尤其是那个人名声还不好,脾气还很大,换位思考一下,如果我是王爷,肯定也会对她不闻不问。” “不对,如果换做是我,做的肯定没有王爷好,至少在王府里我衣食无忧,也没有受到区别对待,更不会被人欺负。” “王爷他真的是个很好的人。” 还有一句话,唐可瑗在心中没有说出来:除了不喜欢我,其他没毛病。 不过这样也好,没有情感牵绊,她才能果断冷静的处理每一件事,才能改写大哥的命运,让自己顺利活到结局。 “阳春白雪,”唐可瑗忽然严肃起来:“今日发生的事,不许告诉王爷,不然小心我没收你们的零食。” 穆琰神色变得复杂:“为什么不许告诉本王?” 他话音还未落下,唐可瑗吓得汗毛直立起来,为什么没有人提醒她大老虎来了? 她甚至毫无防备的说了那么多,有什么比当着人家的面说人家坏话更尴尬更恐怖的事吗? 唐可瑗麻溜儿将一旁软被裹在身上,蜷成一团滚到墙边。 只露出一双眼睛,惊悚的看向穆琰:“王爷,您什么时候来的?” 因动作太大扯到伤口,疼得她冷汗直流。 穆琰淡淡看她一眼,重复道:“为什么不许本王知道。” 唐可瑗:“???” 今日发生之事超出她的意料,她摸不准穆琰是什么意思,思索片刻才开口道: “因为丢人。” 穆琰轻笑出声,他本以为唐可瑗会说出多么冠冕堂皇的理由,没想到却是这般朴实无华。 “你倒是坦诚。” 他朝贴着墙边的唐可瑗勾勾手:“过来。” 唐可瑗一脸防备:“王爷,您不会是要打臣妾吧,臣妾已经够可怜了。” 穆琰眸光暗了一分,口吻不容拒绝:“过来。” 唐可瑗无法,只能不情不愿朝他靠近。 穆琰也不着急,就静静看着她一点一点朝前蠕动,像一只大胖团子,甚至有几分可爱。 忽然,他抬起右手,唐可瑗下意识闭紧双眼。 然而巴掌迟迟没有落下,反而有一股冰凉触感传来,脸上火烧火燎的刺痛感渐渐消失。 穆琰竟然在给她涂药! 唐可瑗震惊的看向穆琰:“王爷,您怎么知道妾身挨了巴掌?” 她一直背对着他,他应该看不见的。 唐可瑗略微思索两秒:“难道唐府有您的眼线?” 话落,唐可瑗立刻捂住嘴,她好像发现了不得了的秘密,通常知道太多的炮灰,都没有好下场。 “王爷放心,臣妾什么都不知道。” 说完这句她更后悔了,这不是欲盖弥彰,此地无银三百两嘛。 穆琰看她一眼,目光幽暗,像是黑洞要将万物吞纳其中。 “可你已经知道了。” 果然事出反常必有妖,唐可瑗感觉血液在一点点凝固,连痛觉都快要消失。 唐可瑗惊恐抬头,一瞬间,二人四目相对。 穆琰底中划过一丝狡黠被唐可瑗精准捕捉,那种感觉就像是从悬崖摔落时却发现只不过是一个小陡坡般惊心动魄。 他堂堂一个王爷,居然耍她! 还来不及生气,穆琰声音再次传来:“本王对唐府没兴趣,本王只在你身边安排了人。” 闻言,唐可瑗更生气了! 狗男人,原来自始至终都在怀疑她,她居然还觉得他是个好人! 她不想再见到这个人了,至少此刻不想。 唐可瑗挪着身子转过背去,脑袋顶着墙,身体本就缩成一团裹在被单里,整个人气鼓鼓的,像个奶团子。 穆琰被她逗乐:“伤口不疼了?” “疼。”唐可瑗委屈巴巴。 穆琰道:“那还不过来趴好上药。” 唐可瑗瞪他一眼,瞪的理直气壮。 可她又不能说什么,只得可怜兮兮趴在床边,一副英勇就义的模样。 穆琰觉得好笑,涂药时更加轻柔。 “为什么不来找本王?” 唐可瑗一愣,她没想过穆琰会问她这个问题,所以她也从来没思考怎么回答。 沉默片刻才缓缓开口:“因为我们的婚姻本就是个错误,既然不能改变,那就只能减少感情羁绊,这样我们都能过的轻松。” “王爷您放心,如果日后您遇到了喜欢的女子,完全可以直接开口同我说,我一定会想办法让她堂堂正正坐上这个王妃之位。” ------------ 第十五章 别怕,有我在 从揽星园出来,穆琰心中莫名有些堵,曾经唐可瑗见到他,恨不得时时刻刻贴在他身上,然而现在,她恨不得将他推的越远越好。 什么叫他如果遇见喜欢的人,她会心甘情愿让出王妃之位? 他们是皇帝亲自赐婚,哪有那么容易改变,除非她死。 如今他看了她身子,有了肌肤之亲,她就一点不在意自身名节,不在意他吗? “王爷,”随风请示道:“王妃那边继续盯着吗?” 穆琰沉默许久,才淡淡开口:“不必。” “王妃既然已与唐府决裂,明日你带阳春去一趟唐府,把王妃的东西全部拿回来。” 随风领命:“是。” 翌日,唐府大门被人敲响,门前站着数十位穿戴整齐的祁王府兵。 小厮见此阵势不敢怠慢,匆忙通传,没一会儿曹姨娘带着嬷嬷丫鬟们迎了出来。 “不知随风大人前来,有失远迎。” 曹姨娘恭恭敬敬的行礼,毕竟随风是祁王亲卫,她不敢轻视。 她扫了眼随风身后数十人,又看了眼阳春,一瞬间眼底闪现过诧异,不解,担忧,惊慌,害怕等多种情绪,但很快又恢复正常笑容。 “老爷上朝去了,尚未归来,大人不如先喝杯茶,休息会儿等老爷回来。” 随风颔首:“不必麻烦,来贵府也没什么大事,只是王爷交代,王妃如今已与唐府断绝关系,让我将王妃在唐府落下的物件全部带回王府。” 王妃的全部物件?那岂不是连琼华夫人那些嫁妆也要一并带走? 不是说唐可昀在王府遭到祁王厌弃,对她不闻不问吗?为何今日会派随风亲自来拿回她的物品? 曹姨娘愕然的看向随风:“随风大人,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随风挑眉:“误会不误会的我不知道,我只按王爷命令办事。” 话落,他向身后府兵扫了一眼:“办事。” “是。”府兵们抱拳,跟着白雪朝内院走去。 曹姨娘心中大惊,朝身旁纪嬷嬷道:“快去知会老爷,家中出大事了,请他速速回府。” “是。”纪嬷嬷应声而去,片刻不敢耽误。 唐府后院乱作一团,姨娘小姐们不敢贸然上前,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们一箱一箱将物品搬走。 三小姐唐可瑶气的直跺脚,她好不容易才将唐可瑗的小院占为己有,还没享受多久就被彻底搬空,她不甘心。 “娘,您快想个办法啊。” 曹姨娘没好气瞪她一眼:“我能有什么办法。” 来的都是祁王的人,她一介妇人无权无势敢说什么?她的心也在滴血,可她也无能为力,只能等老爷回来,说不定还有转圜的余地。 阳春拿着清单忙的不亦乐乎,她从来没有这么开心过。 以前和王妃在一起从来都是被人瞧不起,吃穿用度大多都是别人剩下不要的,今日这般扬眉吐气还是第一次。 她将一支白玉簪拿在手中细细查看,一只手毫无预兆向她伸了过来,好在阳春反应快将玉簪牢牢护在怀中,不然就被人抢了去。 “你给我放下,这是我的。” 唐可瑶气鼓鼓看向阳春,这是她最喜欢的一支簪子,款式别致,饱满润泽,最重要的是出自雕刻大师庄有成之手。 庄大师如今已经驾鹤西去,这只簪子已成为传世遗作,再也没有人可以复刻出这样的簪子。 “胡说!”阳春反驳道:“这明明是夫人亲自给王妃设计的玉簪,当年夫人还说唯有芍药花才衬得起我家王妃。” “你才胡说,”唐可瑶伸手再次抢夺:“这是我娘亲给我设计的,你们王妃才不配有这么好的东西。” 阳春气不过,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大声回怼:“你们才不配,当年曹姨娘来到唐府无钱无势,全靠我们家夫人好心接济,你们哪来的余钱可以买的起这么好的东西。” “你们不仅忘恩负义,还贪婪无耻。” 此话说到了曹姨娘痛处,她神色立刻阴沉下来。 如今她虽然不是正室,但在唐府地位也仅在唐行舟之下,还容不得一个丫鬟对她指指点点。 她冷着脸,正待说话,有人匆匆从远处大步而来。 “放肆!” 一声怒喝,响彻云霄。 阳春吓得腿脚一软,差点将手中白玉簪摔在地上,她下意识朝随风身边移了两步。 “唐大人。”随风眸光一凛,将阳春挡在身后。 “随风大人。”唐行舟拱手行礼,随风是祁王亲卫,也是铁甲军首领,朝中文武大臣都会给他几分薄面。 唐行舟一双眼紧紧盯着阳春,满含怒意:“我唐府什么时候轮到你一个丫鬟在此大放厥词!” 唐可瑶见到自家父亲,随即靠了过去:“父亲,您可要替女儿做主啊。” 她指着阳春,那模样看起来可怜而又无辜:“她一来就抢女儿的东西,还出言讥讽女儿,女儿真的好委屈。” 曹姨娘也在一旁添油加醋:“老爷,这小蹄子说到底也是从唐府出去的人,如今这般不把老爷您放在眼里,妾身替老爷心寒啊。” “闭嘴。”唐行舟气的发抖。 今日随风前来,摆明了就是祁王要给唐可瑗撑腰,他无法偏帮。 唐行舟正欲开口,对面随风先他一步:“唐大人莫要动怒,今日我等前来只是为取回王妃的私人物品罢了,还望唐大人行个方便。” 话落,他不等唐行舟反应,向众人眼神示意,大家再次忙碌起来。 阳春似乎心有余悸,随风看她一眼低声说道:“别怕,有我在。” 这句话只有简单几个字,却让人十分安心,阳春感激的看他一眼,转身继续清点物品。 “放下,这个松鹤砚台是我的。”唐可宵一把将砚台从阳春手中夺了过去。 “才不是你的!” 阳春想抢回来,奈何她力气太小,犹如蚍蜉撼树。 正在着急时,头顶落下一方阴影,她回头看去,就见随风不知道何时来到她身后,抓着唐可宵胳膊微微用力。 “啊……放手……” 唐可宵吃疼,紧抓砚台的手松了些,阳春借机将它夺了回来,十分嫌弃的用衣袖擦了擦。 曹姨娘面色难看:“大人,这方砚台确实不是王妃之物。” 随风没有理她,而是看向阳春。 阳春开口解释:“这是夫人留给大公子的,之前王妃还在好奇怎么到处都找不到它,原来是被四公子拿去了。” 唐可瑶还想争取:“这是大哥送给……” 她话还未说完就被阳春打断:“三小姐,您说这话您自己信吗?” ------------ 第十六章 七哥,你不会真看上那个俗女了吧 此话一出,唐行舟回头瞪了唐可瑶一眼。 唐可瑶吓了一跳,不敢再开口。 阳春尽职尽责,恨不得将唐府全部搬空,将自家王妃这么多年受的委屈全部补回来。 箱子越搬越多,曹姨娘脸色越来越黑,这哪里是取物,这分明是抄家啊。 “随风大人,这些是先夫人留给大公子日后做聘礼的,就不必搬走了吧。” 阳春闻言瘪着小嘴,没有说话。 随风淡淡看她一眼,面无表情:“既然是夫人留给大公子的,王妃作为大公子的亲妹妹帮亲哥哥保管,没有问题吧。” 这…… 曹姨娘无法反驳,她也没有身份和理由可以反驳。 阳春眼睛一亮,干起活来更卖力了。 临行前,阳春将一张纸郑重其事交到曹姨娘手中,狐假虎威道:“曹姨娘,这里是一份清单,烦请您在一个月之内将物品补齐送到王府,一件都不能少。” —— 曹姨娘被气的不轻,房中杯碗茶壶碎了一地。 仆人们战战兢兢跪在门口,没有人敢上前收拾。 “娘,”唐可瑶哭的梨花带雨:“我那小院几乎被搬空了,如今我还怎么住啊。” “哭什么哭,还嫌不够丢人吗?”曹姨娘冷着脸:“如今一个丫头都敢骑到我头上了,好,好得很。” 她咬牙切齿:“既然如此,就不要怪我心狠了。” 唐可瑶试探开口:“娘,我们真要把那些东西补齐吗?” 曹姨娘冷哼一声:“那要看她有没有那个命。” —— 由于伤口实在太疼,唐可瑗直到后半夜才朦胧入睡。 当她醒来时,早已日上三竿。 她有些懊恼,今日是她和白羽莲商量好正式推出药膳的日子,看着时辰她怕是赶不上了。 匆匆忙忙换好新衣,朝门外大喊一声:“白雪,快帮我梳妆。” 白雪推开门:“王妃不必着急,奴婢早已遣人去同白小姐说明了您的情况。” 闻言,唐可瑗动作慢了下来:“那就好,还是你贴心。” 白雪笑道:“贴心的不是奴婢而是王爷,今早王爷特意嘱咐,让王妃今日安心在府中养伤,其余的不必担心。” 唐可瑗身体一僵,这是变相将她软禁了? 正准备在心中暗骂穆琰这个狗东西,门外传来一阵嘈杂。 她推开门,被门外景象惊呆。 乌泱泱一群人在她园中穿梭,一箱又一箱物品被整整齐齐堆放在房门口。 她的揽星园不小,一个人住时甚至感觉有些空荡,而今日这园子却显得格外拥挤。 “王妃。”随风拱手行礼。 唐可瑗一脸懵:“随风,王爷让你去抄家了?” 随风怔愣一瞬,按理来说王爷替王妃出头,她不应该感动一番吗? 正欲开口解释,阳春兴奋的跑到唐可瑗面前:“王妃您说的对,王爷果真是个好人!” 唐可瑗:“???” 阳春将今日在唐府所发生的事大致讲了一遍:“王妃,您都不知道当时随风大哥有多厉害。” 唐可瑗震惊:“随风?大哥?” “嗯,”阳春双眼亮晶晶的:“随风大哥也是个好人。” 唐可瑗感叹:姑娘啊,你这就给人发上好人卡了。 这才不到一天的时间,就认人为兄了,这姑娘怕是不能要了。 箱子还在陆陆续续增加,唐可瑗心也在被逐渐填满。 尤其是看到一盒子地契时两眼放光:“随风,你们也太厉害了吧,居然把这个也要回来了。” 原主母亲去世后,曹姨娘以唐可瑗兄妹二人年纪还小为由,将琼华夫人名下所有产业地契通通据为己有。 这些年来,她靠着这些铺子发了不少横财,自己过得有滋有味,却没有给他们兄妹二人任何贴补。 “发财了,发财了。” 唐可瑗心里乐开了花,要不是王妃的身份需要她端着,此时此刻她也想叫随风一声大哥。 “赏,必须赏。” “阳春白雪别让兄弟们太累,快端茶倒水好生伺候,等忙完后给每人发个大红包。” “是。”阳春白雪开心应下。 高兴之余也透露着心酸,在这个封建理制之下,唐可瑗为了夺回自己的东西,用尽浑身解数一身是伤,都比不过穆琰的一句话。 她费尽心机也只是让那些姨娘们暂时不敢对母亲的嫁妆下手,而他轻轻松松就能取回她所有物品。 权势果真是个好东西,难怪那么多人趋之若鹜。 唐可瑗已从最初的激动冷静下来,如今穆琰帮她不过是因为昨晚唐行舟失手打了她。 她虽不受穆琰宠爱,但也是他明媒正娶的王妃,唐行舟打她,就相当于在打穆琰的脸,这口气他堂堂亲王是必定要出的。 不过不论什么原因,总归是他帮了她。 唐可瑗秉承着知恩图报的精神,开口道:“白雪,准备些吃食,我们去谢谢王爷。” 书房。 穆琰慢条斯理的喝着茶。 对面李又冉将茶杯重重放在桌上:“七哥,听说你让随风去抄了唐行舟的家?” 穆琰淡淡看他一眼,像是在看小傻子:“不过是将你王嫂的物件取回来罢了。” 李又冉不可思议:“竟然是真的!你知不知道整个上京都在议论此事,那女人究竟给你下了什么迷魂药。” 穆琰眸光暗淡下来,那女人如果真给他下迷魂药,他也不介意尝一尝。 然而,她根本不给他机会。 “你今日来找我就为了此事?” “当然不是,”李又冉凑近,随即换上一副讨好神色:“今日聚明楼重修开张,新推出好几款药膳,小弟想请您去尝尝鲜。” 穆琰心情不好,直接一语道破:“我倒是觉得你请我吃饭是假,想借着我王爷名头订座是真。” 心中小九九被无情戳破,李又冉并没有觉得尴尬,反而有些许骄傲。 “不亏是我七哥,就是聪明。七哥,你可别怪弟弟没提醒你,今日白羽勋和白羽莲也会到场。” 穆琰面无表情:“他们去不去与我何干?” “当然有关,”李又冉闻言,露出一副痛心疾首的表情:“白羽勋不重要,重要的是白羽莲,上京第一才女,在我心中只有她才配得上你,如此难得的机会……” 李又冉叽叽喳喳说个不停,但见穆琰一脸冷漠,他突然想到今日七哥替唐可瑗去唐家出头的事,脑海中忽然闪现一个可怕的想法:“七哥,你不会真看上了那个俗女,要为她守身如玉吧?” ------------ 第十七章 王爷这是拿她当宠物养 唐可瑗刚好端着冰糖雪梨粥走到书房门口,就听见李又冉这番话。 唐可瑗:“……”俗女…… “七哥,你不会是魔怔了吧,你说她有哪里好,金银首饰恨不得全部带在身上,就像是个行走的金矿,实在俗不可耐。” 李又冉碎碎念个不停,穆琰没有理他,一双清亮的眸子径直朝着门口看去。 李又冉下意识跟着穆琰目光看了过去,只见门口一位妙颜女子端着粥走了进来。 女子生的很美,她身形窈窕,淡黄色衣裙将她衬托的格外温柔,冰肌玉肤,唇若桃李,一双桃花眼灿若星辰,美的不食人间烟火。 她没有厚重的妆容,没有夸张的装饰,整个人看上去灵动脱俗,楚楚动人。 直到唐可瑗走到穆琰身前,李又冉才反应过来:“难怪七哥对白小姐不感兴趣,原来是金屋藏娇啊。” 穆琰没有理他,目光自始至终都落在唐可瑗身上。 李又冉见状,兴奋的凑了过去:“七哥这姑娘也不错,你啥时候把那个恶婆娘给休了,把她迎进门?” 似乎在他眼中,王妃之位只要不是唐可瑗是谁都可以,身份地位根本不重要,哪怕他刚刚夸完白羽莲。 唐可瑗心上被狠狠插了一刀:“……”恶婆娘…… 李又冉继续道:“你看看这才是正常的美人,明眸善睐眉目如画,不像那个丑女长得一般,还整天画着那么浓的妆,实在太可怕了。” 唐可瑗:“……”丑女!!!可怕!!! 她哪里丑,哪里可怕了! 原主她之前也不丑,只是不太会化妆好吧! 李又冉又道:“我明白了,七哥你今日派人去唐府其实是为了迷惑众人,看似替那个毒妇撑腰,实则是为了保护美娇娘,明修栈道暗度陈仓,对吧?” 唐可瑗:“……”毒妇!!! 这熊孩子一句句都往她心口上扎,有哪个女子愿意听见这几个词。 忍无可忍,无需再忍,她叉着小腰,目光像刀一般朝李又冉射去。 “你一口一个毒妇,一口一个丑女,我是吃你家米了,还是用你家钱了?值得你这般诋毁我?” 李又冉被吓了一跳,这姑娘前后反差也太大了。 等等,这声音,这样貌怎么有点眼熟。 他不可置信向后退了几步,差点将椅子掀翻:“你你你,你是唐可瑗?!” 怎么可能!一个人怎么会突然有这么大变化! 唐可瑗看着李又冉,气鼓鼓的:“姑奶奶我正是你七哥明媒正娶回来的王妃,你的王嫂!” “还有,睁开你的大眼睛好好看清楚,我哪里丑,哪里俗了?” 试问哪个女孩子可以忍受别人说自己丑,更何况如今王爷还是她金主爸爸。 简直气死她了! 唐可瑗就像是一只炸了毛的小猫,张牙舞爪奶凶奶凶的控诉心中不满。 当她说到“我正是你七哥明媒正娶回来的王妃,你的王嫂”时,穆琰心中划过一丝异样。 他唇角微微勾起,一脸看好戏的表情喝着唐可瑗送来的粥。 清香可口,软软糯糯,带着丝丝甘甜。 李又冉身心受到巨大打击,他满眼委屈的看向穆琰:“七哥,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一声。” 穆琰目光不紧不慢朝李又冉看了一眼:“你也没又问我。” 李又冉:“……” 好吧,他确实没问,先入为主了。 好在他接受能力快,没多久就围着唐可瑗转了几圈:“如果不是亲眼所见,我真不敢相信你居然是唐可瑗。” 唐可瑗没好气的瞪他一眼:“如假包换。” 前段时间皇后千秋晏上,唐可瑗就已经改换了妆容和造型,那是她嫁入王府后第一次在宫宴上露面。 她那时装扮虽然依旧是华冠丽服,但却是她精心挑选,明而不耀,华而不俗。 很多人都以为她是嫁入王府后,由王府的下人们为她梳妆打扮,她才会在宴席上那般出彩,故而并没有引起太大的波澜。 恰巧那场千秋晏李又冉因有事没有参加,所以也没有见到她那时的模样,不然今日也不会有般大的反应。 李又冉不解:“你既然长这么好看,为什么要画那么丑的妆?” “因为这样我才能活下去。” 唐可瑗长舒口气,也不打算藏着掖着:“你们也知道我之前在唐府过得并不好,如果我不把金银首饰全带在身上就会被人偷走;如果我不把自己画的凶一点就会被人欺负;如果我不表现的恶毒一点可能连命都没了。” 她用最平静的话语述说着自己那些不公的遭遇,然而越是这样,越惹人心疼。 “不过现在不一样了,”唐可瑗话锋一转:“来到王府之后,王爷对我很好,这里也很安全,所以我不需要再做那些伪装了。” “幸好我遇见了王爷,不然我可能要又丑又俗一辈子了。” 千穿万穿马屁不穿,秉承着演戏要全套,道谢要真诚的精神,唐可瑗对着穆琰甜甜一笑,漂亮的眼眸里满满都是感激与崇敬。 王爷,今日我在你表弟面前,算是给足你面子,立足你贤王之名了吧。 穆琰神色出现片刻恍惚,虽不知唐可瑗是真情还是假意,但这份笑容太有杀伤力。 他眸光微动,对唐可瑗缓缓道:“过来。” 唐可瑗不知穆琰是何意,但还是来到他身边乖巧坐下。 穆琰抬手轻轻覆在唐可瑗毛茸茸的头顶,神色温柔。 唐可瑗错愕抬头,心中警铃大作,穆琰这是撸猫呢! 这动作,这神态,分明是主人再给自家宠物顺毛,她这是被他当宠物养了。 不行不行,绝对不行,她必须想个办法,把他这个思想扼杀在摇篮里。 穆琰不知唐可瑗心中所想,正要出言宽慰她,门外传来随风不合时宜的通报声。 “王爷,王妃,皇后遣人过来请王妃进宫一趟。” 穆琰的手僵在原地,神色复杂,最终将唐可瑗额角一缕发丝捋至耳边,柔声道:“去吧。” 唐可瑗眸光瞬间暗沉几分,看来皇后也已经知道这两天发生的事,该来的总会来的,她躲不掉。 ------------ 第十八章 这是瑗儿的荣幸 皇宫巍峨庞大,犹如一座耸立于天地之间的宏伟堡垒,处处散发着肃穆森严的气息。 唐可瑗跟随着引路宫女脚步略显沉重,仿佛每一步都承载着未知的压力。 她们一路缓缓前行,终于来到了长春宫前。 唐可瑗静静地站在那里,等候着通传,她的身姿在这宏伟的宫殿前显得格外渺小。 银铃从殿内出来,朝唐可瑗恭恭敬敬行了一礼:“皇后娘娘方才歇下还未醒来,王妃还请稍等片刻。” 说完,她没有将唐可瑗引入偏殿等候,而是转身回到殿内,留唐可瑗一个人站在殿外。 唐可瑗知道,这是皇后在立威,是对她的惩戒与警告。 前来皇宫的路上,唐可瑗就在脑海中不断分析,唐皇后对她好有一部分原因是,她是唐府嫡女,日后若是嫁得如意郎君,对巩固她地位有帮助。 还有一部分是唐皇后能成为太子妃,成为如今的皇后,琼华夫人功不可没,她念着琼华夫人的情。 今日唐皇后匆匆请她入宫,应是害怕她脱离了她的掌控,想对她敲打一番。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夜空挂满星星,一闪一闪格外璀璨。 唐可瑗不知道站了多久,只知道双腿已经麻木,背上伤口也变得不安分,疼得她直冒冷汗。 就在她快要支撑不住时,头顶传来银铃的声音,犹如天籁般将唐可瑗从地狱拉回现实。 “王妃,娘娘请您进殿说话。” “是。” 唐可瑗吐了口浊气,简单整理好衣冠,跟着银铃进入殿内。 “皇后娘娘千秋万福。” 唐皇后端坐在首位,眉宇之间威严尽显,她并没有让唐可瑗起身,而是淡淡开口: “等久了吧。” 唐可瑗缓缓抬头,迅速将殿内环境打量一圈,果然与她想的一样,偌大一个宫殿除了唐皇后之外,就只有一位宫女银铃和一位何嬷嬷,并且这两人都是皇后心腹。 她大着胆子开口:“回姑母的话,不久。” 听到唐可瑗的回答,唐皇后神情似乎柔和了不少,她轻轻珉了口茶道:“你那些事本宫都听说了,你父亲做的确实过了些。” 一句话看似在为唐可瑗抱不平,实则是在试探她的态度。 唐可瑗将头压得很低,像是在极力隐忍什么,当她再次抬起头时,已是泪流满面。 “姑母,瑗儿经常被姨娘们和弟弟妹妹们欺负,父亲一直都装作看不见,瑗儿从来没有感受过什么是父爱。” “从小到大,只有姑母和大哥对瑗儿好,瑗儿都记得。所以瑗儿没有父亲,瑗儿的亲人只有姑母和大哥,也只会对姑母和大哥掏心掏肺的好。” “胡闹。”唐皇后嘴上虽斥责她,神情却不曾恼怒。 “瑗儿没有胡闹,瑗儿说的都是实话。” 她一双眼睛倔强的看向唐皇后,泪珠在里面打转,看的人心软软。 唐皇后最终不忍心道:“你身上还有伤,起来吧。” 闻言,唐可瑗再也忍不住扑倒唐皇后怀里哭唧唧:“姑母,瑗儿就知道您心疼瑗儿。” “瑗儿不傻,您今日将瑗儿叫进宫也是为了保护瑗儿,您责罚了瑗儿,别人就不敢在说什么。” “您对瑗儿好,瑗儿都知道,您是这个世上最好的姑母。” 其实唐可瑗也在赌,唐皇后和唐行舟关系并不好,尤其是唐行舟近些年来毫无建树,几个儿子除了唐可昀之外,个个都不学无术难当大用,让唐皇后对唐家更加失望。 所以唐皇后才会想方设法让皇帝下旨,为唐可瑗与穆琰赐婚,目的就是有朝一日穆琰也能成为她巩固后宫地位的助力。 在上位者眼中,权势比什么都重要。 今日穆琰派人去唐府取走她的物件,虽然是因为唐行舟打了她,相当于打了穆琰的脸,他要出一口气,但在外人看来却是在替她撑腰。 唐可瑗今日叫她一声姑母,就是在告诉唐皇后她的态度,想必她在唐府与唐家人决裂时说的那句“家人,本王妃只认大哥唐可昀与皇后娘娘”,唐皇后应该也知道了吧。 至于她与唐府的关系,只要唐皇后相信穆琰对她态度改变,而她依旧选择站在她这一边,皇后在权衡利弊后,必定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你呀,”唐皇后伸手点点她鼻子,笑颜温柔:“都成亲了,怎么还跟个孩童似的。” 唐可瑗小脸蹭了蹭唐皇后白嫩小手,软软糯糯:“在姑母这里,瑗儿愿意当一辈子孩童,到时候带着弟弟妹妹们一起跟您撒娇。” 唐皇后笑容不变,眼底却划过一抹忧伤。 在这个深宫大院之中,看似锦衣玉食尊贵无比,实则只有她们自己知道,她们就像是困在笼中的金丝雀,亲情,友情,爱情对她们来说,是无比奢侈的东西。 尤其是唐皇后与皇帝成亲多年,至今都一无所出,膝下虽有一子,却并非是她亲生,这一直是她的心结。 唐可瑗知道想让皇后彻底相信她,光靠撒娇是不够的,必须下一剂猛药才行。 “对了姑母,”唐可瑗忽然抬头,一双眼睛亮晶晶的看向唐皇后:“前些日子瑗儿在外闲逛时听闻上京来了一位江湖游医,医术了得,专治各种疑难杂症。” “瑗儿派人去打听了下,那人就住在城郊白露寺,瑗儿想着姑母您什么时候方便,瑗儿去将那人绑来给您请个平安脉。” 唐皇后心中微动,她曾让太医给她瞧过脉,除了说她体寒不易受孕,需要静养调理之外,没有任何其他言辞。 期间也换过好几批太医,试过好多种方法,也没有任何起色。 她本想着这一生就这样了,可是当她听见唐可瑗说起江湖游医时,心底又燃起了希望。 唐皇后迟迟没有开口,身旁何嬷嬷说出心底顾虑:“娘娘,江湖游医大多都是盗名欺世之辈,您身份尊贵,不可轻信啊。” 唐可瑗就知道没那么容易。 “何嬷嬷说得有些道理。”唐可瑗点头表示认同:“姑母,您不知道那个人可狂妄了,我派去的人问他,你和宫中太医谁的医术高?您猜他怎么说?” 唐皇后摇头。 唐可瑗佯装生气,小嘴一撅:“他说宫中太医大都是迂腐之辈,用药行针中规中矩,过于保守,像有些疑难杂症,孕育子嗣,用他们那些方法根本没用。” “姑母,您说他是不是狂妄自大?” 言毕,唐可瑗偷偷用余光打量唐皇后,只见她神色纠结,眼中却有了光亮。 在后宫之中,如果能有个亲生子嗣,不单单可以母凭子贵,也是未来精神寄托。 “瑗儿,”唐皇后开口,像是下定某种决心:“你可愿陪姑母去一趟白露寺?” 唐可瑗笑容很甜:“陪姑母一同前去,是瑗儿的荣幸。” ------------ 第十九章 趁现在,快跑 夜色渐深,皇后念及夜里更深露重,加上唐可瑗身上有伤,特此恩典她在长春宫留宿,免除奔劳之苦。 唐可瑗心知肚明,这看似是莫大的恩宠,实则是在告诉她,她的生死随时随刻都在她的掌控之中。 躺在陌生而华丽的床榻上,唐可瑗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窗外的月光透过窗棂洒在地上,宛如一层薄霜,就像她现在的处境一般,如履薄冰。 方才,唐可瑗假借着撒娇做掩护,给唐皇后探了探脉象。 正如那些太医所说皇后体寒,不过这并不是她难以受孕的主要原因。 皇后忧思过重,加上她属于易胖体质,为了追求纤细身材,每日克制饮食,膳食不均衡导致她营养不良。 太医们可以针对体寒症状进行调理,却无法开解疏导皇后心中忧虑,更无法强迫她好好吃饭,所以才会迟迟不见效果。 “我真的,太难了……” 唐可瑗呈大字形瘫在床上,她好不容易从穆琰手中死里逃生,却又不得已入了皇后的棋局。 她忍不住感叹道:“这日子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啊……” 等处理完皇后的事情,她必须要抓紧时间赚钱跑路,没有谁可以阻挡她赚钱的决心。 —— 翌日清晨,一辆马车从皇宫缓缓驶出。 车帘微微晃动,隐约露出里面人的面容,正是唐可瑗与唐皇后。 昨日唐皇后传唐可瑗进宫,为了给自己留一条后路,她假借着更衣唯由,回到房间快速写了一封信,让阳春务必要交给白羽莲。 她在信中提到了江湖游医以及白露寺等相关信息,也不知道白羽莲安排好了没有。 马车一路前行,穿过熙熙攘攘的街道,车内时不时飘进一缕缕小食的香味。 唐可瑗正想着要不要借着买吃食的由头拖延一下时间,找机会与白羽莲接头,马车忽然停了下来。 “车内坐的可瑗姐姐?” 一道清甜的女生传来,唐可瑗压抑着心中激动将头探了出去:“原来是莲妹妹。” “瑗姐姐,”白羽莲满目欣喜:“听闻白露寺来了一位江湖游医,我准备去看看,你要不要一起去?” 唐可瑗微微一笑:“实不相瞒,我也准备去白露寺。” “这真是巧了,不如我们一起,路上也好有个照应。” 说完白羽莲毫不犹豫从自家马车下来,兴冲冲的朝唐可瑗马车走去。 “这……”唐可瑗有些为难,她看了唐皇后一眼。 阻止的话还未开口,车帘已被人掀了起来。 白羽莲见马车内除了唐可瑗之外,还有一位容貌姣好,端庄优雅的女子。 当她看清对方面容时,被吓一跳,腿脚一软顺势跪了下去。 “臣女参见……” 话说一半被唐皇后及时制止。 唐皇后摇摇头,微笑着看她一眼:“这不是在宫中,不必多礼,今日我只是一名普通的妇人。” 白羽莲乖巧应声:“是,臣女知晓了。” 路途漫长,唐皇后坐在车中闭目养神,唐可瑗与白羽莲四目相对,相视一笑,仿佛都能从对方眼神中读懂她们要说什么。 唐可瑗:“安排好了?” 白羽莲:“我办事,你放心!” 唐可瑗:“演技不错。” 白羽莲:“彼此彼此。” 出了上京城,路途开始有些颠簸,像摇篮一般,让唐可瑗有些昏昏欲睡。 忽然,马车猛地停住,众人一个不稳,差点摔倒。 唐可瑗稳住身形,皱眉问道:“怎么回事?” 白雪回应道:“小姐,前面滚落了好多山石,把路堵死了!” 唐可瑗掀开帘子看去,只见那些山石巨大杂乱,此次他们低调出行,用的是祁王府的马车,带的随行护卫也不多,凭他们几人之力短时间内难以挪开。 正当她寻思对策之时,只见一群黑衣人从四面八方汹涌而来,为首的男子面容冷峻,眼神透着不善。 看这些人穿着打扮不像是普通劫匪,他们训练有素,更像是被雇佣而来的杀手。 唐可瑗心中一紧,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大脑飞速运转。 此时,车夫早已吓得瑟瑟发抖,唐可瑗深吸一口气,道:“快,掉头,回京城。” 然而未等车夫做出反应,为首那人已朝她们挥刀砍来,力气之大瞬间将马车分裂两半。 唐可瑗下意识将唐皇后推开,险险躲开那致命一刀。 然而那黑衣人并不打算放过她们,再次挥刀而来。 唐可瑗快速将一包白色粉末朝黑衣人撒去,借助着风力暂时阻挡住黑衣人的视线。 两名侍卫趁机杀到她们身边,撕出一条逃生口子。 唐可瑗见状,毫不迟疑将皇后推到他们身旁,命令道:“快,带皇后先走!” “是。”两名侍卫也不恋战,掩护着唐皇后朝上京方向逃离。 唐可瑗则留下来给黑衣人们下毒,试图给皇后逃跑拖延时间。 白羽莲穿来之前学过一些拳脚,然而面对黑衣人不停轮番围攻,她应对起来也有些吃力。 她知道唐可瑗准备用毒,一直尽全力配合她:“瑗姐姐,你自己小心。” 唐可瑗点头:“你也一样。” 随行侍卫与黑衣人们厮杀在一起,空气中处处弥漫着浓厚的血腥味。 但黑衣人们人数众多,侍卫们很快落了下风,她们再次被黑衣人包围。 唐可瑗的心瞬间沉到了谷底,黑衣人们个个面露凶光,显然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 仅剩的几名侍卫迅速将她们护在中间,激烈的打斗再次展开,刀光剑影交错,喊杀声震耳欲聋。 就在这时,一个黑衣人突破了防线,朝着唐皇后直冲而来。 “姑母小心!” 唐可瑗惊恐地瞪大了眼睛,下意识跑过去将皇后扑倒,生生替她挨了一刀。 “瑗儿!” 唐皇后的声音带着颤抖和惊慌。 唐可瑗只觉得伤口处传来一阵剧痛,她背上的鞭伤还没好,如今又添了新伤,她上辈子是做了什么孽,怎么就盯着她的后背不放? 将士们拼死抵抗,伤亡越来越多,局势对她们也越来越不利。 就在众人感到绝望时,黑衣人们忽然腹痛不止,不约而同的身体开始抽搐,倒在地上口吐白沫。 药效终于开始发作了。 唐可瑗感到有些悲哀,她这双手本是治病救人,却没想到有一天需要靠下毒苟活。 她强撑着意识,不让自己倒下:“趁现在,快跑。” ------------ 第二十章 听天由命 眼前的景象开始变得模糊。 唐可瑗仿佛坠入了一个黑暗的深渊,四周寂静无声,只有无尽的寒冷和恐惧包裹着她。 不知过了多久,她隐约听到有人在呼唤她的名字,声音时远时近,如梦魇一般缠绕着她。 “瑗儿,瑗儿,快醒醒……” “王妃……” “唐可瑗,快醒过来……” 唐可瑗想要回应,却发现自己发不出声音,身体也无法动弹。 突然,一道亮光在黑暗中闪现,她努力朝着那亮光挣扎而去。 当她终于靠近那亮光时,发现自己置身于一个陌生的地方,四周暗红一片,满目疮痍,血肉横飞,宛如一副血腥画卷。 唐可瑗被眼前的景象震惊得无法动弹,刺鼻的腐臭气息弥漫在空气中。 地上横七竖八地躺着尸体,乌鸦在天空盘旋,发出凄厉的叫声。 “这是哪?”唐可瑗哽咽:“我要回家……” 她虽然治病救人见过无数血腥场面,却没有真正见过杀人场景。 她强忍着胃里的翻涌,小心翼翼地向前挪动着脚步。 突然,一只枯瘦如柴的手从旁边的尸体堆中伸了出来,抓住了她的脚踝。 “救我,求求你,救救我。” 那人满脸是血,已经看不清他的样貌,唐可瑗只能感受到他力气好大,捏的她好疼。 为什么会这么疼…… 连太医上了年纪腿脚慢,他几乎是被随风架着来到王府。 一番诊治后重重叹了口气,屋内众人顿时紧张起来。 连太医满脸愁容,眉头紧蹙:“王妃旧伤未愈又添新伤,这身子骨已然虚弱至极,如今还发着高热,能否挺过来就看今晚是否能退烧了。” 他一边说着,一边无奈地摇头叹气,目光中满是担忧。 “王爷,微臣这就去为王妃熬药,另外,还需安排专人每隔半个时辰用酒为王妃擦拭身子,以助降温。” 穆琰问道:“若是烧迟迟不退会如何?” 迟疑半晌,连太医艰难开口:“一切,听天由命。” 穆琰听闻,面色瞬间凝重如霜,双手不自觉地紧紧握拳,声音低沉:“有劳连太医了。” 连太医惶恐:“王爷言重了。” 中药熬好被端上来,阳春小心翼翼将它倒入喂药器中,轻轻走到床边,对穆琰道:“王爷,药好了,让奴婢来喂王妃吧。” 穆琰却伸手接过喂药器:“本王来。” 他坐在床边,轻轻地吹了吹药汁,将喂药器凑近唐可瑗嘴边。 然而,喂到一半时,唐可瑗突然一阵咳嗽,刚刚喂进去的药又吐了出来。 穆琰眸光一沉,一手托着她下颌一手继续喂药,好不容易才将药喂完,好歹这次她没有再吐。 窗外的月光如水般洒进屋内,将唐可瑗失去血色的小脸映照的更加苍白。 穆琰让阳春去拿了一坛子酒来,他拧着帕子,一点一点替唐可瑗擦着脸和手,神色温柔。 他看了一眼一直立在旁边的阳春白雪,沉声道:“你们也累了,下去休息吧。” 阳春抹着眼泪:“还是让奴婢陪着吧,以往王妃生病时都是奴婢在贴身照顾。” 闻言,穆琰看她一眼,小姑娘眼睛红红的,泪水像断了线似的啪嗒啪嗒往下掉,看得出来是真担心自家主子。 白雪还算机灵,此次和唐可瑗一同外出,她也有受伤,只不过伤的较轻,没有唐可瑗这般严重。 于是借着需要阳春帮忙上药为由,拉着她就往外走。 “奴婢们先退下了。” 床上的人儿眉头紧紧皱着,仿佛在梦中也经历着极大的痛苦。 穆琰情不自禁地伸出手,想要抚平那紧锁的眉头,可触及之处火热滚烫。 他深吸一口气,正准备再次给她用酒精擦拭,忽然一股极大的力量将他拉了过去。 穆琰反应极快,为了不压着唐可瑗的伤口,他以一个非常怪异的姿势躺在她身边。 昏睡中的唐可瑗借机贴了过来,紧紧将穆琰手臂抱在怀中,像是抱着某个珍宝。 “不要丢下我。”唐可瑗小声呢喃。 穆琰心下一软,任由唐可瑗抱着,伤病中的她好像格外粘人,他忍不住想去摸她的脸。 然而温馨不到一秒,穆琰就被唐可瑗毫不留情的推下了床。 穆琰震惊,他堂堂一个王爷,什么时候被人推下床过?而且她不是受了重伤吗?力气怎么那么大? 他又惊又怒地从地上爬起来。 唐可瑗依旧紧闭双眼,嘴里喃喃自语:“快跑,别管我……” 只因这一句话,穆琰心中怒火顿时消散,轻轻的叹了口气。 自成亲以来,他从未正真正视过自己这位王妃。 他从旁人的口中得知,她嚣张跋扈,心狠手辣,阴险恶毒,弑母行凶,残害胞弟,无恶不作。 她胸无点墨,心无大志,还爱在自己面前故意装作一副情深意切,纯真善良的模样。 这一些都让他感到恶心。 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得不一样了? 这念头一起,他脑海中顿时有无数道声音响起: “王爷,如果有一天臣妾死了,请您将臣妾骨灰撒到长庆河中,这样臣妾就能看到波澜壮阔浩瀚山河了。” “王爷您放心,如果日后您遇到了喜欢的女子,直接开口同我说,我一定会想办法让她堂堂正正坐上这个王妃之位。” “你们也知道我之前在唐府过得并不好,如果我不把自己画的凶一点就会被人欺负;如果我不表现的恶毒一点可能连命都没了。” “不过现在不一样了,来到王府之后,王爷对我很好,这里也很安全,所以我不需要再做那些伪装了。” 穆琰眉头微皱,下意识看向躺在床上的人儿,唐可瑗,究竟哪一个才是真正的你。 更深露重,门外传来一阵轻微的脚步声,穆琰没动,换了个帕子继续给唐可瑗擦脸。 “王爷。”是随风的声音。 “进来。”穆琰的声音低沉而威严。 随风走进屋内禀告:“王爷,属下已将黑衣人尽数带回,只是不知他们所中何毒,一直腹痛难忍口吐白沫,暂时还无法盘问。” 穆琰脸色阴沉:“知道了,尽快查清那些黑衣人的来历。” 随风领命:“是。” ------------ 第二十一章 奴婢绝不会背叛王妃 折腾一宿,高热总算是退下去了。 唐可瑗昏睡一整天,感觉像是在地狱里走了一遭,上刀山下火海被她闯了个遍。 朦胧中睁开双眼,一张帅裂苍穹的脸映入眼帘,那人神色温柔,正一点一点替她擦手。 他眼里布满血丝,眼底隐隐泛着乌黑,像是一夜未眠。 换作之前,唐可瑗见到穆琰绝对是能躲就躲,而如今在死神面前走了一遭,能够再次见到他,竟觉得无比亲切。 她几乎没做任何思考,将穆琰的手紧紧握住,感受到他手心里的温热,才相信这一切都是真实的。 “王爷,能活着见到你,真好。” 穆琰怔愣一瞬,唐可瑗突如其来的亲密举动让他有些不知所措。 另一方唐可瑗也高估了自己,她一时激动,忘记身上有伤,动作太大扯到伤口,疼得她倒吸一口凉气。 “疼了吧?让你乱动。”穆琰恍然回过神来,他嘴上虽是凶巴巴的,却没将她甩开,任由她继续拉着。 “唔……” 唐可瑗疼到说不出话,小脸可怜兮兮皱成一团,此时此刻她好想念布洛芬,阿司匹林…… “王爷,王妃的药熬好了。” 门外传来阳春的声音,穆琰淡淡开口:“进来。” 看到那黑乎乎的汤药,唐可瑗一双水汪汪大眼睛,苦兮兮的看向穆琰,好像在说可不可以不喝。 她虽然学的是中医,可她也害怕喝中药。 穆琰像是看出了她心中所想,面无表情道:“不可以。” 这日子没法过了! 唐可瑗在心中哭哭唧唧,可最终没敢说出来。 她自从来到这里就没有过过一天好日子,不是被人陷害,就是被人追杀,一身是伤还要时时刻刻绞尽脑汁与人周旋。 她越想越觉得委屈,泪水在眼眶里打转,眼看就要决堤,阳春忽然跪在床边嗷呜一嗓子哭出声来,吓得她眼泪生生憋了回去。 “王妃,您吓死奴婢了……” “您都不知道您昨天被送回来的时候浑身是血,脸色白的跟个白面馒头似的,连太医都说您能不能活下来听天由命……” 唐可瑗:“……”白面馒头…… 阳春吸了吸鼻子,小脸梨花带雨:“王妃,奴婢自幼就跟着您,您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奴婢怎么活啊……” 唐可瑗:“……”我还没死呢…… 阳春小嘴说个不停,唐可瑗完全插不进去嘴。 又听她继续道:“您就算不念着奴婢,您也要想想王爷啊,您对王爷一往情深,好不容易解除误会,恩恩爱爱,如胶似漆……” 什么叫恩恩爱爱如胶似漆?唐可瑗眼睛瞪的像铜铃,她哪只眼睛看见她们如胶似漆了! 她慌忙开口阻止:“阳春,把药拿来。” 不就是一碗药嘛,她喝!不然这丫头指不定又会说出什么虎狼之词,惊天之语。 唐可瑗边喝药边偷瞄穆琰神色,好在对方面色如常,她才放心下来。 乖巧趴在床上,在药物作用下意识再次变得模糊,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穆琰几乎一夜未眠,白雪打量着他面容有些许憔悴,忍不住小声道:“王爷,您去歇着吧,这里有奴婢们看着。” 穆琰岿然不动,替唐可瑗盖好被子,随口问道:“王妃从前受伤生病时都是谁给她诊治,你们都是怎么照顾的?” 白雪一惊,不知道王爷用意,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小心回道:“王妃从前生病都是找府医来诊治,后来曹姨娘执掌中馈,就不让府医给王妃看病。” “自夫人去世后,不知从哪里传出来流言说夫人是王妃气死的,老爷从那之后就开始冷落王妃,府里人也是拜高踩低,那些姨娘和公子小姐们动不动就欺负王妃,王妃经常满身是伤。” “后来王妃就开始学着自己包扎,学着自己看病,有时候实在疼不行,就独自躲在房间偷偷哭。” 说到动情之处,白雪忍不住掉了眼泪:“王爷,王妃真的不像外面传的那样,她娇纵跋扈只是为了保护自己,她心狠手辣也是因为那些下人欺负奴婢和阳春,王妃才出手惩罚。” 穆琰眸光一沉,心中有一股莫名情绪堵的他难受。 原来她上次在书房中对他说的都是真的,只是她变化太大,太快,让他一直不愿意相信。 —— 唐可瑗苏醒的消息很快传到唐府,曹姨娘将茶杯重重砸在地上,面露阴狠。 “竟让那小蹄子活了下来。” 唐可瑶心有余悸:“娘,接下来该怎么办?这次好像闹得有点大,皇后和白小姐也被波及进来,甚至连大理寺和金吾卫都惊动了。” 这完全在曹姨娘意料之外,她没想到唐可瑗与唐府决裂,皇后不仅没有惩罚她,还会同她一起出行,甚至白三小姐也与她亲如姐妹。 唐可瑗究竟对她们施了什么妖术? 曹姨娘定下心神:“慌什么!去联系杀手的人又不是我们,查不到我们身上来。” 而后她转头对身旁纪嬷嬷嘱咐道:“叫曹五这几天先去外地躲一阵。” “是。”纪嬷嬷领命,离开前犹豫开口:“夫人,若是五爷被抓住……” 曹姨娘神情发狠:“你知道该怎么办。” —— 后背灼烧感让唐可瑗睡的很不踏实,朦胧中她听见大哥的声音,她想爬起来让大哥不要担心,可却发不出声音。 唐可昀道:“她们此次出行乘坐的是祁王府马车,很显然这帮人是冲着小妹去的,只是没成想会牵连到皇后和白三小姐。” “嗯,”穆琰放下手中茶杯,抬眸看向唐可昀:“对于幕后之人,想必你心中已有猜想。” 唐可昀眸光一凛,寒光乍现:“确实已有猜想。” 小妹虽名声不好,但并未听说她得罪过什么大人物,况且她如今是祁王妃,地位尊贵,加上祁王对她态度改变,一般人也不会轻易招惹她。 能让人痛恨到对她下杀手的,据他所知就那么一位。 他转而看向白雪:“你可知小妹和皇后为何会突然想去白露寺?” 白雪不敢隐瞒:“王妃听闻白露寺来了一位江湖游医,专治疑难杂症,所以想带娘娘去诊个脉。” “江湖游医?”唐可昀眉头微蹙,继续问:“这事还有谁知道?” 白雪思索片刻,摇摇头:“因是临时决定,故而只有奴婢和长春宫的人知道。” 忽然,白雪感觉一道冰冷视线落在她身上,她不用想都知道这极具压迫感的目光来自穆琰。 她全身血液像是被冻住,不住的发寒。 声音颤抖:“王爷,公子明鉴,奴婢绝对不会背叛王妃。” ------------ 第二十二章 不许动白雪 穆琰极具威压的目光落在白雪身上,他神色复杂,似乎在判断眼前之人是否忠诚可信。 一时之间,屋内气压瞬间低了起来,屋里的气氛渐渐凝结成冰。 忽然,屏风后传来“噗通”一道声响,打破了僵局。 屋子里原本紧张的气氛瞬间散的干干净净。 唐可瑗睡的迷迷糊糊,朦胧中听见白雪在哭,她挣扎着想去安慰她,却发现自己根本动不了。 直到白雪颤抖着说“王爷,公子明鉴,奴婢绝对不会背叛王妃。”之时,她一下子从梦中惊醒,下意识喊道:“谁都不许动我的白雪。” 由于动作过大,她直接滚下了床。 “嘶……”唐可瑗疼的倒吸了口凉气。 听见声响,众人齐齐寻声看去。 唐可昀当即站起身来,下意识朝屏风走去。 走到一半忽然顿住脚步,似是觉察到不对又退了回来。 穆琰淡淡看他一眼没有说话,绕过屏风走到唐可瑗面前,盯着她可怜兮兮的小脸,表情难以言喻。 唐可瑗趴在地上像个小乌龟,这个动作好傻,她想换个姿势,可只要一用力就会牵扯到身上伤口,撕心裂肺的疼。 只能可怜巴巴的向穆琰伸出小手:“王爷,您能不能先将臣妾扶起来。” 穆琰漂亮的眼眸闪过一丝无奈,蹲下身将唐可瑗轻轻抱了起来。 这是在唐可瑗清醒时两人第一次如此亲密的接触,唐可瑗很自然的搂住穆琰脖子,像是从前做过很多遍一样。 穆琰身体僵了一瞬。 唐可瑗没有发现他的异常,开口替白雪解释:“王爷,白雪绝对不会背叛臣妾。” 穆琰佯装镇定:“嗯。” 唐可瑗委委屈屈的控诉:“那王爷为什么要责罚她?” 穆琰将她放在床上:“本王没有罚她。” 胡说,她明明都听见了。 唐可瑗差点脱口而出,忽然想到人家是王爷,大哥又在外面,她当着大哥的面反驳王爷,驳了他的面子,她是不想活了吗? 话锋一转:“那就是大哥要罚她,臣妾要去找他理论。” 她挣扎着起身,又被穆琰重新按了回去。 她小嘴一瘪:“王爷您干嘛?” 穆琰冷着脸:“你打算穿成这样去见你大哥?” 唐可瑗想都没想,直接道:“我不是也穿成这样见您了嘛。” 穆琰脸色一沉,狠狠瞪了她一眼。 唐可瑗这才意识到为了养伤,她只穿了一件轻薄的里衣,里衣下面什么都没穿。 她瞬间羞红了脸,双手环抱胸前小声嘀咕:“臭色狼,看了那么久居然现在才说。” 穆琰眉头微挑,他一个习武之人,耳力很好,自然听见唐可瑗对他的评价。 他们是名正言顺的夫妻,怎么在她口中他倒是成了登徒子。 穆琰唇角微微勾起,缓缓朝唐可瑗靠近。 唐可瑗一脸防备的朝后退,可床榻就那么大,她退无可退。 正准备鱼死网破,用上次在宫里对付黑衣人的方法应对穆琰时,耳边传来一声轻笑。 “你是本王的王妃,本王自然可以看。” 穆琰刻意将声音压低,低到只有唐可瑗能听见。 唐可瑗感觉气血上涌,脸微微发烫,这个王爷他不对劲,他居然撩她! 不对,唐可瑗摇摇头,将脑子里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甩出去。 穆琰是祁王,她确实是他的王妃,他只不过是在宣誓自己所有权罢了。 男人都是这样,既然娶回了家,即便不喜欢,其他人也休想染指。 对,一定是这样。 屏风外,唐行舟坐立不安,这回倒不是担心小妹伤势,而是他们小夫妻俩甜蜜恩爱,他坐在这里徒增尴尬。 正想着要不要先告辞离开,就见唐可瑗慢悠悠从屏风后走了出来。 她身上裸着一件宽大外袍,长长的直拖地面,一看就是一件男人的衣裳。 因着接连不断受伤,唐可瑗脸色苍白,身形也消瘦不少,与这衣裳搭在一起,看起来多少有些滑稽。 唐行舟起身迎了上去:“怎么不好好躺着?” 唐可瑗叉着小腰,凶巴巴瞪了唐可昀一眼:“谁让你不分青红皂白就要罚我的人。” 她不敢对穆琰发火,只好将火气撒在自家哥哥身上。 唐可昀闻言一愣,他从没有想过要罚白雪,是王爷疑心她。 但这话他不能说,只得低头让步:“是大哥不好,大哥不该怀疑白雪。” 唐可瑗神色这才缓和一些:“你知道就好,你要是以后再敢欺负阳春和白雪,我就……” 就了半天也没就出来。 她实在没什么可以去威胁唐可昀。 唐可昀和穆琰一样文武双全,她打也打不过,骂又不能骂,可是气氛烘托到这里了,她不说些什么,显得她特别没有气势。 于是干巴巴的开口道:“我就咬死你。” 她挥着小拳头,奶凶奶凶的,完全没有任何威慑力。 唐可昀实在没忍住,笑出了声:“小妹,你估计也只能威胁大哥了。” 唐可瑗没好气的瞪他一眼:“别笑了,严肃点,我有正事要同你说。” 她从阳春手中接过一个盒子,郑重其事的递到唐可昀手中。 “哥,这是母亲生前留下的所有地契房契,今后就交给你了。” 唐可昀一愣,他不仅震惊于唐可瑗的举动,更惊讶她如此信任穆琰,竟会当着他的面将这些东西交给他。 大雍官员禁止经商,所以他们大多以亲戚朋友的名义从事商事,实则店铺所有权还掌握在他们自己手中。 这在官场上人人心知肚明,却没有人会把它挑破说穿,更没有人当面讨论这些事情。 唐可昀摇头拒绝:“小妹,大哥不要。” 唐可瑗看出他的顾忌:“大哥,这些商铺地契之前一直把持在曹姨娘手中,是王爷深明大义帮我拿了回来,如今也该物归原主。” “大哥在朝堂上就职,需要用钱的地方多,有了这些商铺大哥就能轻松一点,况且你还需要存些钱给我娶个嫂嫂呢。” 听见自家妹妹打趣,唐可昀直接红了脸,他忍不住朝穆琰看去,见对方神色如常才继续道:“你一个女儿家,说这个也不知羞。” 唐可瑗道:“我都成亲了,有什么说不得的。” “大哥放心,这些地契暂时都在我名下,等你日后成了亲就可以过给嫂嫂。” “大哥,你也知道我不会管理铺子,也不会管人,大哥若是心中不安,那就每月给我分点利,让我的药膳可以在店里售卖就行。” “只不过在这之前还要哥哥费心,将之前曹姨娘那批人全部换掉。” ------------ 第二十三章 张牙舞爪小狸猫 唐可瑗本想着将店铺打理好再交给唐可昀,只是她此次遭黑衣人追杀让她心中极为不安,早点交给唐可昀她可以早点安心。 至少日后如果她真出了什么事,唐可昀有钱财傍身,过得不会那么艰难。 唐可昀看向唐可瑗眸光有些许复杂,自从嫁给王爷之后,小妹真的变得不一样了。 她大方,自信,懂事,甚至会替他谋划未来,为了照顾他的面子,将一切打理周全。 坊间都在传言,祁王厌恶王妃,对她不闻不问。 可在他眼中,祁王明明将小妹养的很好,所以她才敢做真正的自己,像芍药花一样光彩夺目。 他暗自下定决心,只要穆琰对小妹好,那他唐可昀一定会全心全意辅助穆琰,让他贤王之名流芳百世。 “小妹,”唐可昀在唐可瑗肩上轻轻一拍,语重心长道:“好好待王爷。” 唐可瑗:“???” 她不知道大哥为什么会这么说,还未来得及思考,门外响起了随风的通报声。 “王爷,王妃,皇后派何嬷嬷来探望王妃伤势。” !!! 唐可瑗惊的直接从座椅上弹了起来,伤口扯的生疼她却顾不了那么多,她可不想让何嬷嬷看见她能下地了,她还指望皇后多心疼她几日,日后再对她好点,她也能好过一些。 “王爷,”唐可瑗眼巴巴看着穆琰,低声道:“您快把臣妾抱床上去。” 她身上到处是伤走的极慢,又不能找大哥帮忙,只能寻求他的帮助。 穆琰淡淡看她一眼没有动,唐可瑗水汪汪的大眼睛可怜兮兮的看向他:“王爷,求求您了。” 她声音很软,娇滴滴的像在撒娇。 穆琰鬼使神差向她靠近,将她捞到怀中朝床榻走去。 唐可瑗搂着穆琰脖子,笑盈盈的拍起了马屁:“多谢王爷,王爷清风霁月举世无双,您是这世上最好的王爷。” 唐可昀听见自家小妹大胆发言,惊的下巴都快要掉到地上。 直到白雪提醒,他才回过神来跟着她从房内离开。 何嬷嬷跟随着阳春引领进入房间,恭恭敬敬对二人行礼问安。 唐可瑗趴在床上,面色惨白如纸,因为伤痛让原本就瘦弱的身体更加纤细,仿佛一阵风来都能将她吹走。 “何嬷嬷,姑母可好?可有受伤?”唐可瑗虚弱开口。 唐皇后听闻唐可瑗苏醒过来,特意让何嬷嬷来查看她的情况,唐可瑗在如此重伤的情况下,苏醒后第一句话就是关心皇后,这让何嬷嬷很欣慰。 不禁眼底露出一抹慈祥:“娘娘安好,就是担心王妃您的伤势,特意遣奴婢来探望王妃。” 唐可瑗疼的小脸皱成一团,故作坚强道:“劳姑母挂心,瑗儿无事。” 何嬷嬷见她这副模样,眉宇愈发柔软:“王妃好好养伤,皇后还是心疼王妃的,当时本想着将您带回宫中亲自照料,奈何王妃您昏迷中一直喊着要回家,娘娘这才将您送回王府。” 唐可瑗震惊! 她本以为受伤回府调养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没想到其中还有这么一出。 何嬷嬷又继续道:“您瞧瞧,娘娘这不是让奴婢给您送来不少珍贵药材,就是希望您早日好起来。” 唐可瑗心中腹诽,皇后希望她早日好起来是真的,希望她早日替她办事也是真的。 她看向何嬷嬷身后那些大盒子小盒子,如果换成金银珠宝该多好,她缺的又不是这些药材,她缺的是钱啊! “何嬷嬷,烦请你替我谢谢姑母。” 唐可瑗强行扯出一抹笑容:“何嬷嬷,江湖游医三日后会到府中为我看诊,姑母若是想来探望我,就请她三日后再来,免得让姑母见到我如今这模样,徒增担忧。” 何嬷嬷眸光微动:“是,奴婢记下了。王妃还请好好养伤,奴婢就不叨扰王爷和王妃了。” 唐皇后之所以会跟着唐可瑗出宫就医,就是不想让宫里那些人知道这件事。 虽然看病就医是人之常情,没有什么好隐瞒,但唐皇后有自己的骄傲与坚持,所以唐可瑗才会借着受伤名义,请她到府中来。 这里毕竟是王府,是穆琰的地盘,她做这个决定前应该先同穆琰商量一下,可话都到这了,她如果今日不给皇后一个交代,她怕日后还要在想别的借口更加麻烦。 正想着,穆琰清冽的声音从头顶倾泄下来:“江湖游医?” 唐可瑗张口,却不知道该如何解释。 这本来就是她随口虚构的一个人物,如今她先斩后奏已是不对,不能让穆琰再跟着她骗人吧。 “不想让皇后知道你会医术?” 唐可瑗抬眸向穆琰看去,这个人怎么可以这么聪明,他是她肚子里的蛔虫吗? 还好他们之间不是对立关系,不然眼前这个人绝对会是一个很可怕的对手。 “不想,”唐可瑗索性不再隐瞒:“至少短时间内不想。”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心中总有一种感觉,知道她懂医术的人越少她越安全。 毕竟她现在对于这个书中世界来说是个异数,她本该消失的,却顽强的活了下来,很多人事都在跟着改变,她不知道未来会发生什么,她只能凭借感觉保护自己。 她不知道该如何给穆琰解释,好在穆琰也没有多问。 “王爷,”唐可瑗支支吾吾:“那个,臣妾没经过您同意,就让皇后来府上看病,您不会生气吧。” “不会,”穆琰将手掌缓缓覆在唐可瑗头顶,轻轻揉了揉:“你是祁王妃,这里也是你的家,邀请亲朋好友来家里做客是你的权利,不需要经过本王的同意。” 也不知道是不是何嬷嬷那句“奈何王妃您昏迷中一直喊着要回家”刺激到了穆琰。 唐可瑗一时有些恍惚,她觉得自己一定是眼花了才会在穆琰的眼中看到一丝温柔缠绵。 果然,人在生病受伤时都是不带脑子的。 她有些窘迫的呢喃:“王爷,您这样让臣妾感觉您是在将臣妾当宠物养。” 闻言,穆琰思索片刻后表示认同:“嗯,确实是只张牙舞爪的小狸猫。” ------------ 第二十四章 她永远不会被绑在这里 金吾狱,穆琰墨色瞳眸犹如寒冬之冰,巨大的压迫感在整个空间放肆游走。 “问出什么了吗?”穆琰声音低沉,可以听出来他心情很不好。 传闻祁王不爱王妃,对王妃一直不闻不问置之不理,却没想到他会亲自来到金吾卫询问情况。 果然市井传闻不可信。 金吾卫首领陈渡眉头紧蹙,恭敬禀告:“回王爷,黑衣人已经全部审问完毕,他们交代收人钱财去杀一个人,但并不知道要杀之人是谁。” “根据黑衣人提供的线索,我们锁定了一名叫曹五的男子,可金吾卫上门去抓人时,人已经跑了。” 穆琰抬眸看向陈渡,与生俱来的威严之气让陈渡后背冷汗涔涔。 慌忙继续道:“不过微臣查到王妃行踪泄露的原因了。” 穆琰眉头微挑,顺着陈渡手指方向看了过去。 眼前女子被铁链牢牢锁在木架上,身上血痕累累,呼吸微弱。 她低着头,穆琰看不清她的面容,从轮廓上看依稀有些眼熟。 “王爷,她叫俞襄,就是她买通了长春宫的人,所以黑衣人才会埋伏在王妃出行的必经之路上。” 陈渡有些遗憾:“只可惜我们的人找到那个宫女时,她已经跳井身亡了。” 俞襄…… 穆琰这才想起来,在千秋晏上就是她想给他下药,想爬上他的床成为侧妃,结果阴差阳错嫁给了童千鹤。 穆琰眸光异常冰冷:“将她叫醒。” 金吾卫不懂什么叫怜香惜玉,直接将一桶冷水泼在俞襄身上,她整个人抽搐了几下后传来轻声呜咽。 “陈将军,真的不是我,求求你,放过我吧。” 俞襄几乎是下意识在哀求,如今她满身都是鞭伤,又受到冰水刺激,剧痛感蔓延四肢百骸让她感到绝望。 狱中气氛登时变得凝重,当着祁王的面说要毁掉王妃清白,陈渡甚至开始考虑要不要给俞襄留个全尸。 他小心翼翼地偷偷打量穆琰的表情,只见对方眸光幽深,完全看不出他到底是什么情绪,猜不透他到底有什么想法。 正准备出言询问,就听见穆琰冷冷开口:“你与曹五是什么关系?” 俞襄猛然将头抬起,顺着声源看了过去,这是她朝思暮想心心念念的人啊,如今他们再次见面,她却如此的狼狈。 凭什么那个恶毒女人成了他的王妃,而她却成了阶下囚。 凭什么这样一个霁风朗月宛如谪仙一般的男子,会为了唐可瑗那样一个女人,出现在这肮脏不堪的金吾狱里。 她不甘心,可是不甘心又能如何? 唐可瑗如今有祁王保护,皇后偏爱,她想见淑贵妃一面,想见父亲一面都难如登天。 好不容易借着探望淑贵妃的机会进宫,买通长春宫宫女得到唐可瑗要去白露寺为皇后祈福的消息,却没想到最终沦落到如此下场。 她苦笑道:“王爷,没想到再见您时会是在这里。” 穆琰不想与她闲话,冷声道:“回答本王的问题。” “好,我可以回答王爷的问题,” 已经到了如今这种地步,俞襄已经没什么顾忌,她看向穆琰,大着胆子开口:“在回答前,我也想问王爷一个问题。” 穆琰眼神晦暗不明,沉默不语。 俞襄权当他是默认,凄然问道:“王爷,如果被绑在这里的是唐可瑗,你会心疼她吗?” 整个金吾狱静到可怕。 都说君心似海,不可随意揣测,他们一句话就能决定生死,知道越多死的越快。 正当众人以为王爷不会理她时,穆琰面无表情地说了一句:“她永远不会被绑在这里。” 俞襄震愣一瞬,忽然大笑起来,浑身伤痛加起来都不如心口痛得厉害。 嫁给童千鹤之后,她过的并不好,她见过像穆琰这般月朗风清的男子,又怎么会愿意将就那样普通的男人。 她曾是天之骄女,从未将唐可瑗放在眼里,她本以为唐可瑗声名狼藉,会遭到穆琰厌弃,可谁知穆琰不仅没有将她赶出府,甚至会在她做出各种出格举动时为她撑腰。 “唐可瑗她究竟有哪里好,为什么你们都愿意护着她,明明是她把我害成这样,是她设计害我嫁给童千鹤那个废物,她心思狠毒……” “够了,”穆琰冷声制止,周身气压再度降低几分:“当时房内催情香难道不是你和淑贵妃的手笔吗?是你自食其果。” 俞襄终于冷静下来:“原来你都知道。” 原来他就这样冷漠的看着她走入龙潭虎穴,原来在他眼中从来没有过她。 一切都是她一厢情愿。 “我不认识曹五。” “我只记得有一天,我与童千鹤吵完架,有个男人来找我。” “他说王妃之位原本应该是我的,却被唐可瑗用卑劣手段抢走,如今她风头正盛,而我却被她害成这样,他问我是否甘心,想不想报仇。” “他告诉我他有办法让唐可瑗吃点苦头,只要我想办法知道她的行踪。” “我买通了长春宫宫女,知道她要去白露寺给皇后祈福,我只想教训她一下让她失了清白被王爷厌弃,我真没想过要杀她。” 回王府时,穆琰脸色冷的可怕,如寒冬里冷冽的风,随时会肆意张狂的席卷一切。 就连一旁随风都在想,王爷是如何忍住没有在大狱里杀了俞襄。 毁掉一个女子清白,让她受世人唾骂,一辈子抬不起头,即使悲惨死去也要生生世世背负骂名,这行为比杀人还要可恶。 快到揽星园时,穆琰突然开口:“那些黑衣人来历可查清了?” “查清了,”随风答道:“是浴火楼。” 大雍第一杀手组织,只要出的起价,没有什么单子他们不敢接。 浴火楼楼主更是神秘莫测,没有人见过他真实样貌,官府也拿他们束手无策。 穆琰眼底闪过一抹寒光:“那些黑衣人的毒解了吗?” 随风道:“解了,王妃没有下杀手,那些毒只会让他们暂时痛苦不堪,药效一过就没事了。” “啊!!!” 屋内传来唐可瑗撕心裂肺的叫喊声,穆琰瞬间紧张起来,不禁加快了步伐。 “白雪轻点,真的好疼啊。”唐可瑗可怜兮兮。 白雪手停在半空:“王妃,奴婢还没碰到您呢。” “可是真的好疼啊,你家王妃我细皮嫩肉,又那么怕疼,如今受了这么重的伤,真的好可怜啊……”唐可瑗委屈巴巴:“所以白雪,我可不可以不喝药了。” ------------ 第二十五章 王爷别过来 “不可以。” 穆琰冷着脸,他听见唐可瑗撕心裂肺的叫声,担心她又伤到哪里,慌忙赶过来却发现是她不想喝药,在同自家婢女撒娇耍赖。 究竟是谁在传她娇纵跋扈,蛮狠无道的? 白雪见到穆琰像是见到救星。 王爷白日出门办事,唐可瑗就想尽各种办法不喝药,她又不能忤逆主子,让她很是头疼不安。 白雪上前行礼:“王爷,您不在王妃就不肯喝药,这碗药已经热了三次了。” 唐可瑗愣了一下,白雪这是把她卖了? 亏她对她那么好,在她被怀疑时强撑着受伤的身子也要为她说话,可她居然向穆琰告状! 她白疼她了,这个姑娘也不能要了! 穆琰脸色很沉,像布着一层阴云。 唐可瑗缩了缩脖子,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再也说不出让穆琰袖手旁观不要管她这样的话来。 秉承着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的原则,她用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憋着小嘴,可怜兮兮看向穆琰:“王爷,汤药太苦了。” 她眼睛湿漉漉的,声音又娇又软,加上那张略显苍白的脸,看着楚楚可怜,让人心软软。 穆琰叹了口气:“把这碗药倒掉吧。” 唐可瑗满眼欢喜:“谢谢王爷……” 她恭维的话还未说完,穆琰再次开口:“给王妃重新煎一副汤药,多放点蜂蜜。” 唐可瑗:“……”!!! 她不想喝中药是加多少蜂蜜的事吗?加了蜂蜜味道反而会更奇怪好吧! 唐可瑗原本明媚的笑脸瞬间垮脸成了小苦瓜,她气鼓鼓的背过身不去看穆琰,奶凶奶凶的小声嘀咕:“就知道欺负我,不知道小猫急了也会咬人嘛,哼。” 穆琰被她逗乐,原本乌云密布的心情瞬间阳光明媚。 “就那么不想喝药?” 唐可瑗没好气道:“药那么苦,好像王爷喜欢喝药似的。” 她话音未落,只觉喉间一股腥甜,心口也跟着疼起来,最终没忍住,吐出一口乌血。 鲜血溅在地上,变成一片腥红,看的人触目惊心。 穆琰被唐可瑗突然吐血震惊到,正准备靠近就被她出言制止:“王爷不要过来。” 穆琰不明所以站在原地,唐可瑗虚弱朝他看去:“王爷,您身上有毒,不要靠近臣妾。” 唐可瑗有些懊恼,养伤期间她放松警惕,以为王府很安全所以在穆琰回来时根本没有仔细观察,让幕后黑手钻了空子。 可谁能想到那些人为了对付他,竟然给穆琰下毒。 当时穆琰脸色难看,离她又远,此毒无色无味又难以分辨,这才着了那人的道。 “王爷,”唐可瑗话未说完又吐出一口血:“如果我要是死了,请帮我照顾好大哥。” 交代完后事,唐可瑗再次陷入昏迷。 房内气氛凝重,连太医熟门熟路探着唐可瑗脉搏,紧皱的眉头渐渐舒展。 “王爷,王妃并无大碍。” 穆琰不可置信:“连太医不妨再诊治一番。” 连太医摇摇头道:“王爷,王妃此番中毒看似凶险,实则与她体内的慢修罗之毒中和,将体内污血吐了出来,反而是因祸得福。” “只是身体需要修复,会昏迷上几日。” 穆琰脸色有所缓和:“那慢修罗可解了?” “并未,”连太医解释道:“慢修罗已在王妃体内生根,并且霸道无比,若想解毒,需要些时日。” 他又问:“王爷今日出门可有遇到什么人?” 穆琰道:“本王去了趟金吾狱,并未遇到什么人。” 连太医捋了捋山羊胡子:“这便奇怪了,王妃所中之毒为见血哭,对普通人无效,但对有伤之人一触致命。给您下毒之人应是知道您家中有伤员,才会用此毒。” 穆琰思索片刻,忽然想起从金吾狱出来时,一个小乞丐不小心撞到了他:“随风,找到那个小乞丐。” 随风领命:“是。” ———— 祁王妃中毒危在旦夕的消息很快传遍上京城。 唐可昀冲进揽星园被随风拦在门外,他满眼怒气:“让开!” 随风岿然不动。 穆琰听见声音,眉头微挑:“随风,让他进来。” 唐可昀怒气冲冲进入房间,径直朝屋内屏风后走去。 穆琰伸手拦他:“唐大人,这里是王府,你逾矩了。” 唐可昀反手将他胳膊打开:“既然王爷照顾不好小妹,今后就由我来照顾。” 穆琰冷哼一声:“唐大人莫不是忘了,她如今这番模样,就是唐府造成的,你还要将她带回去受罪?” 唐可昀装作没听见绕过他走向床榻。 床上人儿双眼紧闭,一张笑脸惨白如纸,像极了当年母亲走时的模样。 他走过去试探她的鼻息,呼吸微弱,他心口也跟着疼起来。 穆琰看他:“你知道她中毒后对本王说的最后一句话是什么吗?” 唐可昀抿着嘴默不作声,穆琰继续道:“她说如果她要是死了,让本王好好照顾她大哥。” 唐可昀僵在原地,终于回头正视穆琰:“是谁对她下的毒?” 穆琰不想打扰唐可瑗休息,将唐可昀带到书房:“曹五你可认识?” “曹五?”唐可昀惊讶道:“曹姨娘远房堂弟?” 曹五之前是个泼皮无赖,认识很多道上的人,自曹姨娘掌家之后,更是在背地里帮她做过许多偷鸡摸狗之事,也让他赚到不少油水。 穆琰点头:“他利用俞襄打听到王妃的行踪,买凶杀人,事发后逃跑不知所踪。” 唐可昀双手紧握成拳,半晌才缓缓松开。 他从怀中掏出一张纸,放在穆琰面前:“或许在这些地方可以找到曹五。” 穆琰看着纸张上歪七扭八的字迹有些诧异:“这是从哪里来的?” 唐可昀有些不好意思:“我在整理前日小妹给我的盒子时,发现她在里面放了一封信,信里不仅写了曹五与他相好的地址,还有老四老五做的一些荒唐事。” “小妹很聪明,她或许早就猜到是谁想害她。” 穆琰神色变得复杂起来,在她心中是不是大哥更重要一些,甚至在昏迷前她心心念念的都是唐可昀,最重要信息也是给唐可昀。 他就这么不值得被信任,这么不值得被依靠吗? “随风去查,挖地三尺也把曹五给本王找出来。” ------------ 第二十六章 娇花易折 万虎城北郊某小院传来女子咯咯笑声:“死鬼,别乱动,现在外面天还亮着呢。” 男人不以为意,随口调笑道:“那又如何,做这种趣事哪还需要看天色。” 他大手也不知放在何处,引得女子一阵娇笑,半推半就,一室旖旎。 情到浓时,房门被人一脚踹开,吓得女子匆匆将被单裹在身上。 曹五平日里耀武扬威惯了,今日被人打扰兴致难免有些火气。 他探出身子嚣张道:“他奶奶的,是哪个不长眼的打扰小爷好事,不知道小爷是谁吗?” 他话音刚落,一把长剑犹闪烁着寒光如闪电般径直朝他刺来。 曹五吓得脸色惨白,连忙往后闪躲,可还是被划伤了脸颊。 情急之下,他随手抓起床头烛台标黑衣人扔去,趁着对方躲闪之际,疯狂朝外跑。 “来人啊,救命啊,有人要杀我!”曹五边跑边喊。 黑衣人面露不屑,一个飞身来到他面前,挡住他去路。 曹五吓得“噗通”一下跪在他面前,一脸讨好:“好汉饶命,不管是谁让你来的,我给你五倍价钱,求求你放过我。” 黑衣人不为所动,长剑微微抬起,正要刺中曹五心口时,一枚石子飞快过来正正击中剑身,长剑被震的偏移几寸,与曹五擦身而过。 黑衣人看向来人,恶狠狠吐出两个字:“找死。” 随风冷眼看他,二人很快缠斗起来。 黑衣人攻势凌厉,每一招都直逼对方要害。 随风也不甘示弱,沉着应对,巧妙地化解着黑衣人的攻击。 两人在小院内打得难解难分,周围杂物被剑气和内力震得四处飞散。 忽然随风剑法一变,剑招越发刁钻诡异,黑衣人渐渐应接不暇,手中长剑被打落在地。 随风收起手中长剑,淡漠扫他一眼,随后看向瘫软在地的曹五,冷声道:“全部带走。” —— 祁王妃中毒危在旦夕的消息很快传到曹姨娘耳中。 她嘴角上扬看起来心情不错:瑶儿这借招刀杀人的主意倒是不错。” 纪嬷嬷笑道:“三小姐这是遗传了您的聪明才智。” 曹姨娘笑而不语,将手中剪刀伸向一朵开得最艳的牡丹,毫不犹留情的将它剪断。 她眼底划过一抹阴狠:“这花呀,还是不能开的太过鲜艳,不然娇花易折。” 纪嬷嬷随声附和:“您说的是。” 唐可瑶自然也听见消息,高兴的起身去找曹姨娘,然而她还未出小院就看见一个丫鬟朝她走来。 “三小姐,老爷请您去前堂一趟。” 唐可瑶一怔,心底有些不安:“父亲为何会突然让我去前堂?” 丫鬟摇头道:“奴婢不知,曹姨娘也被叫了过去。” 听见曹姨娘也在,唐可瑶心安了些许,刚到前堂就看见陈渡在慢条斯理喝着茶,唐行舟坐在他身旁面色深沉。 “父亲,陈大人。”唐可瑶盈盈福身。 唐行舟看着自家女儿,心情复杂:“瑶儿,你可听说过见血哭?” 唐可瑶一惊,立刻摇头:“未曾听过。” “哦~”陈渡看向唐可瑶,不紧不慢道:“不知三小姐身边有没有人认得?” 唐可瑶再次摇头:“将军,小女等人自幼长在深闺之中,见识浅薄,实在不知这见血哭是何物。” 答的倒是谦逊。 陈渡眸光一沉,直言不讳:“昨夜本将军抓到一名小乞丐,据他描述,给他见血哭的人与三小姐贴身丫鬟云香极为相似,还望三小姐配合,将人交给我们回去调查。”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唐可瑶面无血色,那个小乞丐明明已经被他们杀了,怎么可能会被金吾卫找到。 云香吓得“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她紧紧抓着唐可瑶衣摆不放。 她深知金吾狱是什么地方,进去不扒层皮休想出来,甚至有可能再也出不来。 “小姐,求求您救救奴婢,奴婢不要去金吾狱。” 云香是唐可瑶心腹丫鬟,若不是要隐秘行事,她也不会派云香去。 唐可瑶心有不忍,正准备张口就被曹姨娘眼神制止。 曹姨娘眼珠一转,缓缓道:“陈将军,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陈渡冷淡打断:“误不误会的,带回金吾卫问了便知。” 他给手下人递了个眼色,立马上来两人将云香押解。 云香挣扎哀求:“小姐,姨娘,救我。” 曹姨娘狠狠看她了一眼,轻轻摇了摇头。 云香似乎明白了什么,瞬间安静下来。 陈渡也起身告辞:“多有叨扰,唐大人不必相送。” 金吾卫走后,唐行舟转身看向曹姨娘,神情可怖至极:“这件事到底有没有你的手笔?” 他气势十足,曹姨娘心下一紧。 她咬着牙摇头:“没有,妾身干干净净,清清白白。” 唐行舟盯着曹姨娘,冷声道:“好一个清清白白,那你告诉我云香她一个丫鬟,从哪来的见血哭!” 云香是唐府中人,一个丫鬟能弄到见血哭这样稀世毒药,如果没有贵人相助,说出去谁信。 曹姨娘硬着头皮道:“妾身不知道,况且陈将军只说那人与云香相似,并未说就是云香……” “混账,”唐行舟气的脸色发白:“那是因我曾经帮过他一个忙,他卖我这张老脸一个面子,你何时见过金吾卫拿人这般客气过。” 一旁唐可瑶吓得不敢出声。 曹姨娘梗着脖子,抵死不认:“老爷,妾身什么都不知道。” 简直冥顽不灵。 唐行舟闭上眼,重重叹口气道:“来人,请家法。” “是。”家奴应声,拿着鞭子站在曹姨娘身后。 唐可瑶和纪嬷嬷跪在唐行舟面前苦苦哀求:“父亲,求求您别打姨娘,是女儿……” 曹姨娘慌忙拦住她话头,凄苦道:“老爷,妾身伺候您那么多年,您从来都没有相信过妾身吗?” 唐行舟面色沉沉地看她一眼,眉头紧蹙,就是因为他太相信她,所以才会造成今日这个局面。 他厉声道:“给我打!” 家奴闻言,手中皮鞭高高扬起再狠狠落下。 “啊!” 曹姨娘没忍住发出一声惨叫。 紧接着又两鞭子狠狠落下,曹姨娘疼得哀嚎:“老爷,妾身真的什么都没做,您为什么就不相信。” 唐可瑶扑在曹姨娘身上,对着父亲苦苦哀求:“父亲,别打了,姨娘她受不住的。” 到底是在一起生活过十几年的人,唐行舟心下不忍,挥手叫家奴退下。 他冷冷撂下一句话:“此事不仅仅是祁王妃,还牵扯到皇后和白三小姐。” “若真的是你,我也保不住你,你好自为之。” ------------ 第二十七章 对不起,我错了 “王爷,唐尚书求见。”随风禀告道。 “这时候倒是着急了,”穆琰将一碟文书放在一旁,果断拒绝:“不见。” “是,”随风继续汇报:“刺杀曹五的黑衣人在狱中撞墙自尽,不过曹五已经交待是曹姨娘让他去买凶杀人,而后嫁祸给俞襄。” “嗯,”穆琰抬眸问他:“云香那边可有进展?” 随风道:“云香一口咬定王妃经常对她动辄打骂,是她记恨王妃,所以托人买了见血哭就是想毒死王妃报仇。” 他有些感叹,曹五一个大男人,一吓就全招了,甚至还不如一个丫鬟。 穆琰没有反应,像是早就料到一般,继续处理公务。 自从唐可瑗陷入昏迷,穆琰就将公务搬至揽星园处理,方便随时照看她。 他抬头看向前方,似乎想透过屏风看到躺在床上的人儿,不知她什么时候能够醒来。 唐可瑗浑浑噩噩昏迷了整整三天,阳春见到她醒来,嗷呜一声趴到她身上,哭的惊天动地。 “王妃您终于醒了,您吓死奴婢了……” “奴婢差点以为您再也醒不来了……” “您要是再不醒来,奴婢也随您去了,黄泉路上也好有个照应……” 唐可瑗原本就受着伤,加上长时间未进食,没有力气,被阳春熊抱着,疼得她差点喘不过气。 虚弱道:“你再这么抱着我,这可能真的是我们最后一面了。” 阳春闻言,慌忙从唐可瑗身上爬起来,吸了吸鼻子道:“王妃,不许乱说,您一定会长命百岁。” 白雪将伤药拿了过来,坐在床边一边给她上药,一边汇报最近发生的事。 “王妃,您的仇很快就能报了。” 唐可瑗摇头轻笑:“哪有那么容易。” 她是祁王正妃,怎么样也算是皇室成员,曹姨娘敢对她下手,又怎么会不留些后手。 既然曹姨娘与她已经鱼死网破毫不留情,那干脆就趁着此次机会将她连根拔起。 “白雪,”唐可瑗问:“大哥没出事吧?” 白雪欲言又止。 唐可瑗见她这副表情,以为唐可昀出事了,着急道:“说啊。” 一旁阳春按捺不住开口:“王妃放心,大公子没事,只是你中毒时大公子来看你,一时情急差点和王爷打起来。” 唐可瑗:“……” 还真是他亲大哥,和她一样生起气来六亲不认。 “阳春,拿纸笔来,替我送封信给大哥。” “是。”阳春不问缘由,乖巧取来纸笔。 原主在阳春白雪面前很少写字,所以她也不怕会暴露字迹。 看着自家王妃挥洒自如一气呵成,阳春不由得感叹:“王妃,您画的真好。” 画的真好…… 好吧,唐可瑗承认她毛笔字写的确实丑,歪七扭八跟鬼画符没什么两样,可她真的尽力了。 阳春离开前,唐可瑗再次郑重叮嘱:“你一定要亲自交到大哥手中。” 这一次,她一定要让曹姨娘永无翻身之日。 穆琰清晨离府很晚才回来,他沉着一张脸,好像有谁欠他好几万两银票似的。 “王爷这是怎么了?”唐可瑗趴在床上软软道:“哪个不长眼的惹我家王爷生气了?回头臣妾替你教育教育他。” 穆琰瞪她一眼,撩起袍子坐在床边:“你。” 唐可瑗:“……”!!? 她昏迷了三天,明明什么都没做好吧,怎么就得罪他了? 穆琰看着她那一双无辜的眼睛,气的不轻:“你是故意中毒对吧。” 是肯定句,而不是疑问。 唐可瑗不得不再次感叹,这个男人脑袋里到底装的是什么东西,为什么可以这么聪明。 当初她确实没有及时认出穆琰身上有见血哭,然中毒后也不是没有解决方法。 她枕头下一直藏有银针和清毒丸,如果及时用针刺激穴位,完全可以将毒素逼出,不至于陷入昏迷。 然而她就是想赌一把,慢修罗毒性霸道,遇上同样强劲的见血哭,会不会两两相克,带她走出一条生路。 事实上她赌对了,可又不全对。 见血哭是能抵消她身体里一部分慢修罗,可也只是很小的一部分。 唐可瑗点头承认:“是,臣妾只是想试试见血哭能不能解我身上的慢修罗。” 穆琰直勾勾盯着唐可瑗,眼眶微微泛红,也不知道是不是被气的。 “所以你就心安理得的让其他人为你担心,为你害怕?唐可瑗你究竟有没有心!” 穆琰语气里充满了愤怒和失望,让唐可瑗一愣。 她忽然想到阳春说,唐可昀担心她差点和穆琰打起来。 明明不是穆琰的错,他将她照顾的很好,却被大哥无故牵连,他当时该有多委屈。 这次是她不对,只顾着自己的想法,却忽略了其他人的感受。 她低下头,咬着唇,像一个做错事的孩子:“对不起,是我错了,我保证下次绝对不会了。” 她身上有伤,又是昏迷才醒,苍白的小脸泪眼朦胧,模样楚楚可怜。 穆琰心中怒火消下去大半,依旧严肃的问道:“为什么宁愿把曹五的信息告诉唐可昀,也不肯告诉本王,本王就那么不值得信任吗?” 唐可瑗抬起头,努力解释道:“不是的,是因为曹五是曹姨娘亲戚,曹姨娘是唐家人,臣妾不想让王爷趟唐家这滩浑水。” “而且这桩祸事是由唐家而起,臣妾想由唐家人自己解决。” 穆琰深深看她一眼,叹了口气:“可本王已经趟进来了。” 房内气氛有些古怪,唐可瑗一时也不知该如何回话。 僵硬转移话题:“王爷,如果曹姨娘认罪,可不可以想办法先留她一段时间,暂时不要杀她。” 穆琰眉头微挑:“想从她身上查你中慢修罗的事情?” 唐可瑗点头:“是。” 良久,穆琰才缓缓道:“好。” 在穆琰威压之下,唐可瑗乖巧喝完药准备就寝。 “王爷。” 门外传来随风的声音,穆琰起身朝外走去。 唐可瑗也想凑热闹,被穆琰一个眼神逼退,瑟缩着钻回被子里假寐。 穆琰离开后,她立刻竖起耳朵偷听,隐隐约约听见明日皇上要亲自审问案件。 还有什么嫌疑人云香畏罪自杀了。 ------------ 第二十八章 一箭双雕 白露寺刺杀案,因着皇帝亲审,殿内浩浩荡荡站了许多人。 穆宸在龙位上坐着,霸气威严。 他仔细看了看递上来的卷宗,眉头紧蹙:“曹氏,你可知罪?” 曹姨娘跪的笔直:“贱妾无罪。” 好一个无罪,证据面前她还敢狡辩。 穆宸将手中案卷扔到她面前,怒斥道:“证据确凿,你还敢说无罪!” 曹姨娘被吓一跳,强装镇定:“皇上,贱妾是被冤枉的,请皇上将曹五带上来,贱妾愿与曹五当面对峙。” 一旁陈渡看不下去,上前一步呵斥她:“圣驾面前你也敢撒谎?曹五是你堂弟,他都认了,你还有什么好狡辩的!” 曹姨娘大声反驳:“正因为他是贱妾堂弟,所以他的证词才更不可信,谁知道你们会不会先入为主,屈打成招。” “放肆,”陈渡暴怒:“圣驾面前岂容你胡言乱语!” 他转身看向穆宸,拱手行礼:“皇上,此等妖妇冥顽不灵,怕是要打上几鞭子才肯说实话。” 曹姨娘借机陈情:“皇上您看,陈将军在大殿之上就想对贱妾用刑,曹五证词也完全可能是在金吾卫重刑之下,屈打成招。” 话落,她对着穆宸郑重一拜:“还请皇上明鉴。” 殿内众人不得不佩服曹姨娘有些胆识,暗自感叹陈渡也是吃了暴脾气的亏。 穆宸使了个眼色,曹五很快被带上殿来。 见到天子威严,他腿一软就跪了下去:“草民拜见皇上。” 穆宸道:“据你证词中所述,是曹氏指使你去买杀手刺杀祁王妃,然后嫁祸给俞襄。” 曹五下意识看了要曹姨娘。 曹姨娘眸光一凌,眼珠微微朝陈渡瞥了一下:“曹五,我待你不薄,为何要害我!” 四目相对,多年的默契也算是心有灵犀,曹五一看就明白过来。 “皇上,草民冤枉啊,”曹五伏在地上连连磕头:“王妃虽不是草民堂姐所生,可她待王妃就如亲女儿一般,她没理由要杀王妃啊。” “都是他,”曹五眼珠一转,看向陈渡:“都是他,是他屈打成招,非要让草民将这个屎盆子扣在堂姐身上。” “草民如果不从,他们就不停对草民用刑,皇上,您看草民一身伤就知道草民所言非虚啊。” 殿内众人倒吸一口凉气,这对姐弟脸皮也太厚了些。 金吾卫直属皇家,护卫皇家安危,由天子统一调配。 有时候为了审理案件会用一些特殊手段,比如说用刑,这都是不成文的规定。 如今被这对姐弟堂而皇之拿出来做翻供的借口,陈渡咬牙切齿恨不得将他们撕碎。 就在此时,一直保持沉默的穆琰忽然冷冷开口:“方才你说曹氏待王妃如同亲女,此事本王怎么不知?” 曹五开口解释:“王妃未出阁前一直生活在唐府,王爷不知情实属正常。” “实情,”穆琰冷哼一声,眸光冰冷如霜:“那你如何跟本王解释,唐府自曹氏执掌中馈后,王妃经常蒙冤受屈,动不动就受到家法伺候,好几次险些丢了性命。 曹氏还经常克扣王妃月例,吃不饱穿不暖,衣食住行还不如一个奴婢。 她放任子女与下人欺辱打骂王妃,四处散播谣言毁王妃名誉,在王妃成亲时甚至将琼华夫人留给王妃的嫁妆私自扣押,这就是你说的待如亲女?” 殿内众人瞠目结舌,传言唐府二小姐专横跋扈,阴险毒辣。对府中姨娘们目无尊长,对兄弟姐妹无情无义,对下人们动辄打骂。 原来正真做这些浑事的不是王妃,而是曹氏和她的子女。 穆宸看向站在角落企图把自己藏起来的唐行舟,确认道:“唐尚书,可有此事?” 唐行舟将头压的很低,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最终在众人炙热目光下点头道:“却有此事。” 众人回过味儿来,前些日子穆琰派随风去唐府取王妃物品的事,沸沸扬扬传遍了整个上京。 大街小巷都在议论妖妃唐可瑗给祁王喝了什么迷魂汤,竟然让他不惜与唐府闹僵。 如今看来,是王爷早就知道曹氏阴险狡诈,私占王妃嫁妆之事,想替王妃将属于她的东西取回来。 琼华夫人嫁妆丰厚,曹氏享受荣华富贵那么多年,被夺走后她哪里肯善罢甘休,于是动了杀心。 所做恶事曝光在大庭广众之下,曹姨娘咬着牙:“即使如此,也不能证明贱妾想害王妃。” 曹五附和道:“王妃身份尊贵,给草民十个胆子,草民也不敢害王妃啊。” 在曹氏进宫前,纪嬷嬷对她说,她已买通金吾狱守卫,昨日已将派去刺杀唐可瑗的杀手全部灭口,死无对证。 所以只要他们咬死不认,皇帝也不能给他们硬扣罪名,事情还有转圜的余地。 穆琰看向曹姨娘,神色凌厉:“既然你想要证据,本王给你便是。” 他抬手示意,几名男子被押上来。 曹五见到来人,瞬间瘫软在地,身体不停的发抖。 穆琰指着曹五问他们:“此人你们可认得?” 其中一名男子点头:“认得,当时与我联系之人就是他。” “很好,”穆琰没有给曹五辩解的机会,朝陈渡问道:“陈将军,曹五所犯之事该如何量刑?” 陈渡拱手:“曹五与杀手勾结买凶杀人,刺杀皇亲国戚,在殿前撒谎罪犯欺君,其罪当诛。” 听见死罪,曹五连连磕头:“皇上,不是草民做的,草民也是受人指使。” 曹五与曹氏姐弟情原本就建立在利益之上,如今生命受到威胁,他便顾不上许多。 他抬手指向身旁曹氏:“都是她,是她指使草民做的,草民都交代了,皇上饶了草民一命吧。” 在穆琰将那些杀手带上大殿时,曹氏就知道她气数已尽。 什么黑衣人被杀,只不过是祁王亲手安排的一出好戏,为的就是在诸位大人面前替唐可瑗洗清“心狠手辣,娇纵跋扈”的恶名。 从此以后那些原本属于唐可瑗的恶劣词汇,都会出现在她和她子女的身上,穆琰这一招可谓是一箭双雕。 穆宸冷冷看向曹氏,正欲开口说些什么,海大富走到他身侧通传道:“陛下,祁王妃在殿外等候召见。” ------------ 第二十九章 你想让弟弟一辈子抬不起头吗 听闻唐可瑗来了,穆宸连忙道:“宣她进来。” 不消片刻,唐可瑗在白雪的搀扶下走了进来。 她身形单薄消瘦,如同一片花瓣,随时可能被风吹走。 大殿气氛严肃而又凝重,唐可瑗深吸一口气准备跪拜行礼。 头顶上方传来一道沉稳声音将她动作制止:“祁王妃身上有伤,不必多礼,来人,给王妃看座。” 唐可瑗盈盈福身:“谢陛下隆恩。” 从她一进门,就有一道目光一直落在她身上,她不用看都知道那到目光来自哪里。 今晨,穆琰出门前特意叮嘱,让她在府中好好养伤不要乱跑,不用担心刺杀和下毒的事情,一切有他。 可她没有乖乖听话,还是偷偷跑了出来,她都能想到穆琰此时此刻有多生气。 可她没有办法,能在殿前告状,皇帝亲自审理案件,机会难得,她实在不想错过能一举搬倒曹姨娘和她子女的时机。 穆宸问道:“祁王妃可是有事要奏?” 唐可瑗点头:“陛下,臣妾要告唐府三小姐与四公子合谋给祁王下毒,谋害人命。” 众人再次倒吸一口凉气,曹氏果然“教子有方”,各个都是人才。 一个敢刺杀王妃,一个敢给亲王下毒,都不要命了! 穆宸沉声道:“可有证据?” “有,”一旁陈渡呈上一份卷宗:“陛下,这是小乞丐以及云香的供词。” “皇上,”原本面如死灰的曹氏忽然开口:“此事不关三小姐和四公子的事,都是三小姐她的丫鬟云香自作主张……” 陈渡冷笑一声,打断她:“曹氏你还是管好你自己吧,在场各位大人都不傻,云香一个普普通通的丫鬟,能弄到见血哭这样价值千金的稀世毒药,说出去谁信。” 曹氏又道:“前日,唐府丢了不少金银首饰,想必就是她拿去买了毒药。” 陈渡讽刺道:“曹氏,你还真是不撞南墙不死心。” 他朝门外大喊一声:“来人,把云香带上来。” 昨晚陈渡亲自在金吾卫值守,果然如穆琰所说那般,有人买通金吾卫值守人员,想暗中杀掉云香,伪造成她畏罪自杀的假象。 于是他们干脆将计就计,放出云香被杀的消息让对方放松警惕。 而后暗中埋伏在唐府附近,如果唐可瑶与唐可宵敢借机逃跑,金吾卫当场就会将他们拿下。 没多会儿,云香被带到殿前,曹氏眼神如刀一般,犀利的看向她。 云香几乎是本能的瑟缩一下,不敢再与曹氏对视。 穆宸问她:“你就是云香?” 云香点头叩首:“奴婢云香,拜见皇上。” 穆琰眉头微皱:“到底是谁让你给祁王下毒的?” 穆宸与生俱来的威严加上曹氏暗中对她的威压让云香有些害怕,她支支吾吾道:“是三……” 曹氏看出云香心底犹豫,趁机怒斥她道:“云香你个忘恩负义的东西,我自问待你不薄,还好心供你那个不成器的弟弟读书,瑶儿待你更是亲如姐妹,这份恩情你不报答就算了,你还偷东西去买毒药害人,你真是个没良心的东西。” 云香咬着嘴唇,她听出来曹氏对她的暗示。 弟弟是她在这个世上唯一的亲人,曹氏给他读书的机会不假,拿他做人质要她替三小姐顶罪也是真。 弟弟如今还在唐府,还在他们手中,她深知曹氏在威胁她,只有她死了,弟弟才能活。 云香紧闭的双眼缓缓睁开:“是奴婢,是奴婢记恨王妃,是奴婢偷了三小姐的首饰兑换成金银,去买了见血哭给王爷和王妃下毒。” 陈渡看着云香,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云香你想清楚,这是在御前,不可以撒谎,否则就是欺君。” 他指着曹氏又继续道:“昨晚派人来杀你的就是她,是我们救了你,你还要为一个想杀你的人顶罪吗?” 云香紧紧攥着衣角,强忍着内心恐惧与绝望:“将军,奴婢所言句句属实。” 陈渡满眼失望,他不得不感叹曹氏好手段,他身为金吾卫首领,掌管刑狱游刃有余,却不如曹氏会玩弄人心。 “呵,好一个句句属实。”唐可瑗冷笑出声,她看向云香一针见血:“你以为你替唐三小姐顶了罪,你弟弟就能平平安安活下去了?” 云香震惊的看向唐可瑗。 唐可瑗盯着她眼睛,字字诛心:“你当你弟弟年幼什么都不知道吗?” “他在书院过的并不好,唐四公子经常带头欺负他,嫌弃他,骂他有娘生没娘养,他经常被欺负的一身是伤,但害怕你担心从来不肯告诉你。” “你时常教育你弟弟要堂堂正正做人,可你看看你今日所做之事,殿前欺君,包庇凶手,如果你弟弟知道你如今这副模样,他会怎么想?” “你当真愿意让他顶着一个杀人犯弟弟的身份,被人嫌弃,被人看不起,唯唯诺诺一辈子抬不起头吗?” “奴婢不愿意!”云香大喊出声,她看向唐可瑗,眼底有绝望,有不甘,也有无可奈何:“可是奴婢又能怎么办?” 唐可瑗声音缓和下来:“你能告诉大家真相,你不是主谋,一切还有宽恕的余地。” 云香摇头,低声道:“奴婢不能,奴婢弟弟还在他们手上。” “不,你能,”唐可瑗蹲在云香面前,与她对视:“大哥已经将你弟弟接到了出来,你在唐府生活那么久也应该能看清楚,唐府里是谁待人最亲厚,最可靠。” “弟弟他如今就在殿外,你要是想见他,我可以让他进来。” “不要让他进来,”云香几乎是乞求道:“奴婢不想让他见到奴婢现在的样子。” 唐可瑗笑着点头:“好,不让他进来。” 半晌,云香整理好情绪,抬起头看向穆宸:“皇上,奴婢要告发唐府三小姐与四公子合谋给祁王下毒。” “见血哭是四公子在黑市高价买来的,三小姐为了避免节外生枝,所以才会让奴婢找一个小乞丐给王爷下药。” “他们还利用奴婢弟弟性命威胁奴婢替他们顶罪,奴婢自知罪孽深重,不求能够得到宽恕,只求皇上宽待奴婢弟弟,让他将来能有机会考取功名。” ------------ 第三十章 谋害皇室,其罪当诛 “不是的,一切都是这个贱奴做的,她背信弃义,污蔑我儿,”曹氏不管不顾朝云香扑过去,撕扯她头发:“你个卖主求荣的贱货,你以为你会有什么好下场。” 云香没有还手,任由她打骂,眼神里有压抑已久释放后的轻松。 很快曹氏被殿内侍卫控制住,口中被塞入一个脏兮兮布团,谩骂声才就此停止下来。 云香看向曹氏,释然一笑:“奴婢是三小姐的贴身丫鬟,主子叫奴婢做事,即使违背良心奴婢也不能拒绝,如今亲口奴婢亲口揭发三小姐恶行,对主子不忠不义,奴婢认了。” “但,”她言语坚定:“奴婢不悔。” 说完,她抬眸看向大殿中不远处的一根圆柱,迅速起身朝着那根柱子撞了过去。 “不要!”众人惊呼。 云香速度太快,加上殿内众人为了避嫌大都离得很远,几乎来不及阻止,只得眼睁睁看着那丫鬟即将血溅当场。 “唔……” 唐可瑗感觉自己五脏六腑受到强烈撞击,疼得她汗珠大颗大颗往下掉。 云香不可思议看向她,声音哽咽:“王妃……” 唐可瑗疼到说不出话,身体顺着柱子一点点往下滑。她能感受到云香当时是抱着必死的决心,用了尽了全力。 在她即将跌落在冰冷地面时,一支大手托着她的腰,将她横抱起来。 唐可瑗看向来人,虚弱的扯起一抹笑容:“多谢王爷。” 穆琰狠狠瞪她一眼:“不要说话。” 他气势汹汹,唐可瑗无意识撇起小嘴:“又凶我。” 穆琰眉眼一沉:“本王凶你,还不是因为你不听话。” 唐可瑗很不服气,还想再辩解些什么,却疼得没有力气开口。 索性闭上眼睛,在穆琰怀里蹭了蹭,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安安静静休息。 殿内众人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不是说祁王不爱王妃,对她不闻不问置之不理吗? 不是说王妃几乎见不到王爷,日日守活寡,夜夜以泪洗面吗? 眼前这是什么情况? 王爷不仅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抱着王妃,虽然嘴上斥责,那眼里的心疼都快溢出来了。 穆琰将唐可瑗放到座椅上,转身冷冷看向云香:“就那么想死?” 云香呆愣在原地。 穆琰质问声再次传来:“你将你弟弟当做活下去的意义,可你有没有想过你也是他活下去的勇气。” 闻言,云香情绪不受控制开始抽泣。 唐可瑗睁开眼睛震惊的看向站在她身边的男人,他怎么知道她心中的想法? 此时此刻,穆琰说的这些话,全部都是她想对云香说的。 唐可瑗第一次正正经经打量眼前男子,他一袭青蓝华服身姿挺拔,面容俊朗,眉宇如画,如清风明月熠熠生辉。 即便只能看到他的侧颜,也能从他那幽深的瞳眸中看到对生命的敬畏,对苍生的悲悯。 这场闹剧该结束了。 穆琰上前一步,对着穆宸拱手道:“皇兄,曹氏买通杀手刺杀皇后,王妃以及白三小姐,唐家三小姐与四公子合谋对亲王下毒,暗害王妃,证据确凿,请皇兄定夺。” 穆宸威严目光在曹氏等人身上扫视一圈,略微思忖片刻道:“曹氏母子,谋害皇亲,按大雍律法于三日后斩首示众。” “至于其他人,”穆宸话语一顿,随后看向唐行舟。 唐行舟不敢抬头,被吓出一身冷汗。 见达到威慑效果,穆宸收回目光:“陈将军将人交给大理寺,按照法度,该怎么判就怎么判。” 从御书房出来,唐行舟还心有余悸,不过皇上没有当场给他处罚,应该是暂时放过他了。 只是如今这么一闹,他与祁王的关系就变得非常尴尬。 穆琰被穆宸留在殿内议事,唐可瑗很有眼色先行告退。 她被白雪扶着走的很慢,刚走两步身上伤口就疼得不行。 她怀疑是不是在救人的时候不小心将伤口又撕裂了。 正准备休息一下,抬头就看见不远处唐行舟站在原地看着她,像是专程在等她。 唐行舟走上前,面带愧色:“瑗儿,这么多年是为父糊涂,让你受委屈了。” 唐可瑗心中冷笑,这句话也不知背后隐藏着多少虚情假意。 在原著中,原主死后,这位唐大人不仅没有为她流过一滴眼泪,甚至在女儿出殡时还在与曹姨娘温香软玉。 他这次主动来找她,必定是见到王爷对她态度好转,所以他想借此机会修复双方关系。 “唐大人,”唐可瑗强撑着身子退后一步,与唐行舟拉开距离:“想必你是贵人多忘事。” 她冷漠道:“你怕是忘了,本王妃与唐府早已断绝关系,大人见到本妃应该屈身行礼,恭恭敬敬叫本妃一声祁王妃才是。” 唐行舟表情僵在脸上,好半天才憋出一句话来:“之前是为父不对,为父不该听信谗言对你不管不问,为父该如何做弥补,你才能原谅为父?” 唐可瑗眼神冰冷,一字一句不带任何温度:“原谅?唐大人说笑了,在你不分是非对错,对本王妃和大哥行家法的时候,本王妃就已经没有父亲了。” “瑗儿,”唐行舟试图唤醒那几乎不存在的亲情:“为父知道错了,如今为父只想好好补偿你。” 唐可瑗冒着冷汗,感觉身体快要到达极限,她决定不再与唐行舟废话,直接撕破他虚伪嘴脸。 正准备开口,身后传来一道极为冰冷的声音:“唐尚书,是谁给你的胆子敢叫王妃闺名?” 唐行舟被吓一跳,慌忙赔罪:“是微臣无理僭越,望王爷,王妃恕罪。” 穆琰冷哼一声,径直走到唐可瑗身旁,就看见她正笑盈盈的看着他,满眼都是欢喜。 唐可瑗道:“本以为王爷会商议很久,没想到这么快。” 穆琰神色缓和下来:“还疼吗?” 唐可瑗点头:“疼。” 穆琰躬身,正准备将她抱起来就听唐可瑗软软开口:“王爷,您可以背臣妾吗?臣妾背上更疼。” 穆琰身体僵了一瞬,随即蹲下身去:“上来。” 唐可瑗愣了一下,她本就随口一说,没想到穆琰真的做了。 好在她也不是什么矫情的人,贴身过去,小脑袋搭在穆琰肩上,身上痛感顿时减轻不少。 唐行舟瞠目结舌的看着眼前这一幕,呆愣站在原地。 穆琰冷冷看他一眼:“唐尚书,今日之事是皇兄仁慈没有将你牵连进去,若下次再让本王发现你对王妃不敬,大人应当清楚不敬皇室,其罪当诛。” ------------ 第三十一章 她就不能哄哄他嘛 马车内,穆琰脸色难看。 唐可瑗知道今日她没有好好听话,又惹到这位爷了。 她小心翼翼开口:“王爷还在生气?” 穆琰没有理她。 唐可瑗默默叹了口气,这王爷什么都好,就是这气性实在大了些。 她试着靠近一点,轻轻拉着他袖口软言软语:“王爷是在气臣妾不顾身上的伤,在大殿上救云香的事吗?” 穆琰眸光闪烁一下,低头盯着唐可瑗拉着他衣袖的手,依旧沉默不语。 唐可瑗继续道:“当时云香要撞柱自杀,就臣妾离得最近,那是一条人命,臣妾无法置之不理。” 说完,她小手扯着穆琰衣袖轻轻摇了两下:“王爷,您说句话好不好。” 穆琰神色不自然的别过脸去,耳根微微泛红:“本王知道。” “王爷您知道还生什么气,您就是爱欺负臣妾玩。” 哼,狗男人! 唐可瑗小脾气上来了,将穆琰衣袖松开又坐了回去,车内空间很大,二人相距甚远,仿佛一切又回到原点。 穆琰神情瞬间冷下来,他看向唐可瑗,见对方倚靠着马车,小脸气鼓鼓的,完全就是一副恶人先告状的模样。 明明是她有错在先,明明是她没有好好听他的话安心养伤,明明是她到处乱跑害他担心。 她就不能来哄哄他嘛! 穆琰被自己这一想法吓了一跳,从什么时候开始,他竟然这么在意她了。 揽星园。 穆琰皱着眉头给唐可瑗上药。 背上好不容易结痂的伤口果然再次撕裂,疼得唐可瑗叽哩哇啦乱叫:“嘶,王爷您轻点。” “还知道疼?”穆琰没好气道:“你自己受了多重的伤你自己不清楚吗?” 就知道他会这么说。 唐可瑗撇着小嘴:“王爷,臣妾又不是木头,当然知道疼。” 穆琰脸色很差:“那本王叫你安心在府中养伤,你怎么不知道听话。” 唐可瑗语塞,一时也不知道该如何开口狡辩。总不能说她知道剧情,曹氏母子很坏,如果不能彻底根除,在未来他们会为了夺嫡,为了唐府家业残害大哥吧。 唐可瑗耷拉着脑袋可怜兮兮,穆琰以为他语气重了,于是转移话题道:“你不是想问曹氏关于你中毒的事吗?本王已经打点好了,你明日就可以去见她。” 唐可瑗眼睛瞬间亮了起来:“王爷陪臣妾一起去吗?” 穆琰眼底划过一抹异样的光,最终淡淡道:“明日本王有事,让你大哥陪你一起去。” 大理寺肃穆森严,唐可瑗拿着祁王府腰牌很顺利的见到了曹氏。 曹氏穿着一件灰扑扑的囚服,头发略显脏乱,完全没有以往的精致与美艳,看上去像是苍老了十岁。 她看了唐可瑗兄妹一眼,没有起身,继续半靠在略显衰败的墙壁上:“你们是来看我笑话的吗?” 唐可瑗没有说话,而是拿出一个瓷瓶放到曹氏面前。 曹氏看她动作,面露讥讽:“怎么,等不及了?想毒死我?” 唐可瑗将瓷瓶打开,露出瓶内暗红色粉末:“眼熟吗?” 曹氏淡淡扫了一眼:“我又不是太医,问我做甚。” 唐可瑗见她面色如常,只怕是亏心事做多了,自己都想不起来了。 于是她提醒道:“此毒名为慢修罗,曹氏你可听过?” 曹氏微微眯起双眼:“唐可瑗你受伤是伤到脑子了吗?拿一个慢性毒药来杀我?” 唐可瑗一把揪起曹氏衣领,厉声道:“当年就是你用这个毒药,害得我母亲难产而亡,你在我面前还装什么装!” 曹氏忽然大笑起来:“难怪她会在生产时大出血,原来是中了慢修罗,真是报应不爽啊。” 曹氏表现太不寻常,要么是她真的不知情,要么就是她演技太好。 唐可瑗将她狠狠推开:“母亲当年对你那么好,你为何要恩将仇报。” 曹氏冷嗤一声:“对我好?恩将仇报?你们都被她表象骗了吧。” “当年她风光无限,有不少世家贵族争相求取,可她偏偏喜欢他的表哥。在表白被拒绝后,不顾你外祖父阻拦,赌气下嫁给她表哥当年同窗好友唐行舟。” “那时唐行舟还只是一届不入流的小官,而你外祖父却是一品镇江侯,气的你外祖父直接宣布与她断绝父女关系,要不你以为这么多年为何你外祖父对你们一直不闻不问?” “所有人都以为她待我极好,实则不过是将我当做她的替身,在她不高兴时,不愿意与你父亲同房时可以推出去的工具罢了。她根本不问我愿意不愿意,身体舒不舒服,只要她不想,我就必须去。” “你母亲根本不爱你父亲,你父亲都知道却一直假装不知,所以你母亲去世后他才会对你们兄妹心存芥蒂。” “只有我真正顾念着他,”说道此处,曹氏笑容越发凄凉:“可到头来,他都未曾替我说过一句话,甚至连看都未曾看我一眼。” “看到我如今这样,你们满意了吧。” 信息有些偏差,这与她认知中的琼华夫人有些不太一样。 在她印象里,原著中琼华夫人是所有人的白月光,才华横溢,温柔贤淑,美丽大方,就像个小太阳一般温暖着众人。 她与唐行舟感情深厚,所以才会义无反顾下嫁给他,成为世人眼中的神仙眷侣。 唐可瑗第一反应就是曹氏又想骗她,可结合所有信息来看,好像又没有问题。 外祖父当年应该是非常疼爱琼华夫人,所以才会给她打造一对独一无二的冰魄玉镯与芍药金钗。 按理来说他也会非常疼爱琼华夫人所生的孩子,可这么多年原主过的水深火热,外祖父不可能不知道,而他们一家对她和大哥从来不闻不问,想必是真的伤心了吧。 “曹氏,”唐可瑗晃了晃手中的瓶子:“我虽然没办法免除唐可瑶死罪,但却有办法让她暂缓行刑,你要是敢对我说谎,我就将这瓶毒药下到她身上,让她也尝尝这生不如死的滋味。” 曹氏瞪大双眼向她扑来,被唐行舟伸手拦住。 她咬牙切齿:“唐可瑗你这个毒妇,你要是敢给她下毒,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好啊,”唐可瑗厉声道:“那你告诉我,我母亲难产,梅姨娘小产,六公子早夭是不是都出自你手?” ------------ 第三十二章 还是只傲娇的大老虎 曹氏收敛起神色,走到床边坐下:“你母亲之事,与我无关。” “至于梅姨娘小产,那完全是因为她咎由自取,她贪嘴吃了寒凉之物动了胎气,又不敢让你父亲知道,只得赖在你头上。” “那早夭的六公子,是因为他看到了不该看到的东西。” 唐可瑗也找了张椅子坐下,慢条斯理给自己倒了杯茶:“因为他看到了你与曹五暗中苟合?” “你一口一个真心顾念唐行舟,只怕是顾念他的权势和金钱吧。” 曹氏震惊! 她与曹五对外一直以远房堂姐弟的名义相处,实则暗通款曲惺惺相惜。 曹五虽然贪生怕死,但嘴上功夫一流,经常将她哄的神魂颠倒,所以她才会心甘情愿利用自己权利为他捞了不少油水。 他们结合各取所需,相互满足,一直未被人发现,就连唐行舟都不知道,她一个小丫头片子是怎么知道的? 曹氏看向唐可瑗神色变得复杂,看来这么多年她都在装疯卖傻,扮猪吃老虎,所有人都没把她放在眼里,她却不着痕迹的将所有人玩弄于股掌之中。 “所以在你眼中,人命就该那般轻贱?” 唐可瑗重重的放下杯子,语气越来越凌厉:“曹氏,在你手上应该不止这一条命吧,你如此草菅人命,对生命没有敬畏,你当真该死。” 说完她上前一步,右手牢牢锁住曹氏下颌,将那瓶暗红色粉末往她嘴里灌。 曹氏拼命挣扎,奈何唐可昀紧紧钳制着她,她一切努力都是徒劳。 直到那瓶粉末全部进入她嘴里,兄妹二人才放过她。 她想吐,却吐不出来,恶狠狠看向唐可瑗:“疯子,你和你母亲一样,都是疯子。” 唐可瑗面无表情:“善恶终有报,你好好体会吧。” 她用帕子擦了擦手,然后嫌弃的扔到曹氏身上,撂下这句话走出大牢。 兄妹二人并肩在狭长的通道中缓慢走着。 唐行舟好奇道:“小妹,那瓶药真的是慢修罗吗?” 唐可瑗摇头道:“不是,那只是一瓶普通的致幻药,对于她这种坏事做多了的人,会让她体会到冤魂索命的恐惧。” 她不是圣母,说不出那些替天行道正义凛然的话,她只想在曹氏临死前让她感受一下那些被害人曾经的痛苦。 唐可瑗脚步一顿,抬头看他:“大哥,谢谢你这么信任我。” 唐可瑗当时让阳春给唐可昀送信,就是告诉他曹氏接下来会对黑衣人以及云香曹五等人动手,她让唐可昀提醒陈渡,顺便配合他演一出戏诈一诈他们。 唐可昀却是尴尬的笑了笑:“小妹,其实整件事除了将云香的弟弟接出来是我做的以外,其余事项祁王都提前安排好了。” 唐可瑗:“??!” 唐可昀又道:“小妹,御前听审也是祁王提出来的,文武百官都会在场,从此以后再也不会有人说你骄纵跋扈蛇蝎心肠了。” 唐可瑗震惊到说不出话,她从来都没想过事情会朝着这个方向发展。 所以穆琰在大殿上抱她,在皇宫中背她,出言威胁唐行舟,这一切都是为了在文武百官面前给她撑腰,洗白她多年以来所背负的那些莫须有的恶名。 穆琰啊穆琰,你这些暗戳戳的小心思,为什么不当面告诉她。 不仅腹黑,如今看来还是只傲娇的大老虎。 怀着复杂的心情走出大理寺,唐可瑗抬头就看见祁王专属座驾“嚣张”的停在正大门口。 她与大哥告别,开心的钻入马车:“王爷,您来接臣妾回家吗?” 穆琰听到“回家”这个词,心中激起一股微妙的暖意:“顺路。” 唐可瑗知晓他今日出城办事,到大理寺来接她要绕很远的路。 但她没有戳穿他的谎言,笑眼盈盈道:“谢谢王爷。” 果然是一只傲娇的大老虎,还挺可爱。 唐可瑗目光灼灼,穆琰被她看的神色有些不太自然,开口问她:“问的如何?” 唐可瑗摇摇头,黯然伤神道:“下药之人不是她。” 穆琰眸光暗了暗:“你不怕她说谎吗?” 唐可瑗再次摇头:“她没必要骗臣妾。” 如果不是曹姨娘,那又会是谁? 是爱作和事佬的乔姨娘,还是茶里茶气的梅姨娘,又或者是沉默是金的柳姨娘? 当年伺候过琼华夫人的奴婢不是死了就是失踪,要找起来犹如大海捞针。 从目前形势来看,也不知道下一任执掌中馈的会是哪位姨娘,乔姨娘有个五公子,柳姨娘有个八公子,年纪尚幼。 若是他们安安分分兄友弟恭也就罢了,可老五偏偏是个不安分的,她还是要提醒大哥多注意点才是。 曹氏等人入狱,曹氏的哥哥带着父母叔叔婶婶等一众人等在王府前,想要替她们求情。 见到祁王马车缓缓驶来,他们一窝蜂冲了上去,将马车生生逼停。 穆琰眉头微蹙:“怎么了?” 没等随风回答,人群中曹氏母亲对着马车跪了下去:“王爷,求您救救我女儿。” 其余众人似乎也被曹母感染,纷纷跪在地上请求祁王开恩。 “王爷,小女只是一时糊涂,她并没有害人之心,”曹母哀求道:“只要您能网开一面,放过小女和她的子女,以后您叫我们做什么都成。” 穆琰面露不悦,冷哼一声正准备开口。 唐可瑗小手忽然伸了过来,在他手上轻轻拍了拍,低声道:“王爷,让臣妾来吧。” 穆琰看她一眼,淡淡点了点头。 唐可瑗掀开车帘,随即换上一副严肃表情,语气冰冷:“哦~什么都愿意做是吗?那如果让你以命换命呢?” 听见唐可瑗的声音,曹母脸色瞬间沉了下来:“王妃说笑了。” “本王妃没有说笑,”唐可瑗冷着脸:“白雪,告诉他们,曹氏是因何原因被判斩首。” 白雪大声道:“曹氏买杀手刺杀皇后,王妃,还有白小姐。” 唐可瑗点头,然后又道:“再告诉他们是谁定的案。” 白雪清了清嗓子:“是当今天子。” 唐可瑗看向跪在地上那帮人:“你们听清了?是皇上下的旨,谁都改变不了,你们要是想求情,那就进宫面圣求陛下开恩。” ------------ 第三十三章 七哥,你这是被带绿帽子了 曹母咬着嘴唇脸色苍白,她上了年纪像是随时都会昏过去。 曹大哥扶着她,开始打感情牌:“王妃,您是我们自幼看着长大的,自从您母亲去世后,都是由草民妹妹将您抚养长大,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吧。” “她好歹也算您半个娘,您怎么能那么狠心,对她见死不救。” 呵,半个娘?曹氏她配吗? 唐可瑗双手紧握成拳,这些人脸皮为什么都这么厚,这么多年她怎么过的,这些寄生虫们难道不应该最清楚吗? “本王妃刚才说的难道还不够清楚吗?”唐可瑗怒目而视,周围气温再次降低不少:“既然你想和本王妃算账,那本王妃就和你好好算算。” “曹氏执掌中馈后,偷拿我母亲不少嫁妆补贴给你们用,我母亲那些店铺的收益,大多数也进入到你们的腰包。” “你们享受着本王妃母亲带来的好处,这么多年却对本王妃恶语相加,不仅不照拂本王妃和大哥,甚至多次落井下石让本王妃一身伤痛,这就是你们说的功劳?” “本王妃本想着仁慈一些,不计较你们曾经做的那些浑事,只惩戒曹氏母子便罢了,谁知道你们却不依不饶,还想用道德来约束本王妃。” “既然如此,本王妃如你们所愿。” 唐可瑗眼神犹如一把锋利的刀射向曹母:“给你们限期一个月的时间,本王妃母亲那些嫁妆和金银,你们怎么吃进去的怎么给本王妃吐出来。” “如果做到了,你们搬离上京从此以后只要不再惹事,可以安安稳稳的度过余生,如果做不到,我们官府见。” “把路给本王妃让开!” 曹家众人被唐可瑗气势汹汹吓了一跳,曹母摇摇欲坠昏了过去。 曹大哥悲恸出声:“母亲,您不能有事啊,您不要吓我啊。” 此时已有不少围观百姓在看热闹,纷纷对着他们指指点点,唐可瑗知道他们这么做就是为了用舆论逼她就范。 “王妃!”白雪惊呼道:“王妃您醒醒,您别吓奴婢啊。” 白雪跟在唐可瑗身边,将她身上那种霸气学到了不少。 她直勾勾盯着曹大哥,厉声呵斥:“王妃因你的好妹妹曹氏刺杀本就重伤未愈,加上你的外甥和外甥女接连下毒,又要了她半条命,你们已经要过她两次命了,还想再杀她一次吗?” 她怒斥道:“还不快滚开!” 谋杀王妃罪名他们承担不起,搞不好是要掉脑袋的。众人心中虽有不忿,也只能灰溜溜的让出一条道来。 唐可瑗靠在穆琰身上小脸苍白,她紧闭着眼睛看上去脆弱到一碰就会碎。 她小手紧紧攥着衣摆,直到马车进入王府她终于忍不住大笑出声。 “白雪,干得漂亮。” 白雪面色羞赧,哪里还有方才的疾言厉色:“都是王妃教的好。” 唐可瑗点头表示赞同:“孺子可教也。” 曹氏那一家想和她玩舆论,那就看看明日这舆论会更偏向谁。 在接下来的几日,唐可瑗被穆琰以安安静静养伤为由下了禁足令,整个王府的人将她看的严严实实,生怕她偷偷跑出去,回来又是一身伤。 她整日除了吃就是睡,踏踏实实做了三日小米虫。 在第四日时,她实在是无聊的紧,跑到穆琰书房选了好几本医术,打算趁着这个时间好好研究一下慢修罗,顺便思考一下皇后的药方。 因为她中毒的事,将给皇后调理的事情耽搁了,皇后虽然没有再派何嬷嬷来看她,但答应过的事,总要有始有终才是。 “王妃,”阳春喜气洋洋走到唐可瑗身边道:“白三小姐来看您了。” 唐可瑗闻言,眼睛瞬间亮了起来:“走,去迎迎我这个妹妹。” 前堂大厅。 唐可瑗捧着盒子,眼眸亮晶晶的,嘴角都快要咧到耳根:“这么多啊。” 白羽莲吃着糕点,略带骄傲:“瑗姐姐,你可别忘了,我可是金融系高材生。” 唐可瑗逗她:“不是大一新生吗?” 白羽莲撅着小嘴:“那也是高材生,帝都大学可不是谁都能轻轻松松考上的!” “对对对,”唐可瑗附和道:“是高材生。” 看在小白莲给她这么多分红的面子上,她不介意哄哄这个小可爱。 “姐你都不知道,自从上次白露寺一行之后,我就被父亲禁足在家,今天是好不容易才能出来。”白羽莲摆出一副可怜吧唧的模样。 唐可瑗直到现在回想起上次那些惊心动魄的画面,都会有些后怕,当时如果没有小白莲帮她,她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活下来。 唐可瑗看向她,满眼感激:“知道啦,我新写了两份药膳食谱,一会儿你记得拿走。” 白羽莲立刻精神起来,满眼放光:“姐,还是你懂我。” ———— 穆琰办完事,回到王府就看见这一幕。 唐可瑗爬在树上,单手托着一只小鸟幼崽,小心翼翼的向前蠕动。 树下白羽莲紧张的为她指挥:“姐,再往前一点点就好。” “好。”唐可瑗稳住身形,爬树对她来说并不难,难的是手中这个小生命太小了,她一不小心就能把它捏死。 好不容易到达目的地,她温柔的将幼崽稳稳放入鸟巢,其他幼崽像是在对她表示感谢,叽叽喳喳叫个不停。 唐可瑗看见这些毛绒绒的小可爱们,心都快化了。一个不留神,身体一滑,从树枝上跌落下来。 穆琰神情一惊,正准备飞身过去,就见唐可瑗稳稳跌落在一团粉色的怀抱中。 花瓣纷飞,阳光洒在少女们白嫩脸颊上,像是渡了一层金色光晕,白玉无瑕,美的摄魂夺魄。 唐可瑗双手环在白羽莲脖颈间,笑容娇俏。 白羽莲佯装生气:“要是我接不住你怎么办。” 唐可瑗点了点她鼻尖,像是陈述事实,又像是郑重承诺:“不会的,咱们说好要一起好好活下去,不管我在哪你都会接住我,我也会保护你。” 两位美人“互诉衷肠”,美人救美这幅画面太过美好,李又冉看见忍不住打了个嗝。 他不过大脑调侃道:“七哥,你这是被带绿帽子了。” ------------ 第三十四章 王爷已经把自己哄好了 穆琰很不高兴。 唐可瑗在他面前好像从未有过这般亲昵,这般轻松的笑过。 偏偏李又冉又是个不识趣的,在他耳边添油加醋:“七哥,七嫂方才是在调戏良家妇女吗?” 待他看清抱着唐可瑗之人的面容后,惊的说话都开始结巴:“七,七哥,我眼睛是不是瞎了,那是白三小姐吗?上京第一才女,七嫂居然和她关系那么好!” 穆琰没有理他,径直朝唐可瑗走了过去。 正在嬉笑打闹的二人见到穆琰,笑容瞬间僵在脸上。 唐可瑗道:“王爷,您回来了。” 白羽莲匆忙福身行礼:“臣女白羽莲拜见王爷。” 见穆琰冷着一张脸,唐可瑗心道:坏了,莫非方才爬树被他看见了?他又要说她不听话了。 她朝白羽莲使了个眼色,对方当即会意:“王爷,李公子,臣女还有事,先行告辞了。” 唐可瑗感激涕零,也准备逃离现场:“王爷,臣妾去送送……” 她话还未说完,穆琰的眸光冰冷的落在她身上,硬生生将她即将说出来的话逼了回去。 改口道:“臣妾让白雪送送白小姐。” 穆琰冷冷的“嗯”了一声,脸色这才稍微缓和一些,转身朝书房走去。 李又冉见状准备跟上。 唐可瑗拉住他衣角,试探道:“大表弟,你们今日出门办事是不是不太顺利?” 李又冉摇头,不解道:“挺顺利啊,七嫂为何这样问?” 唐可瑗指了指前方生闷气的穆琰,开口道:“那你七哥为何这么生气。” 李又冉闻言,眼珠子一转,随即露出一副狡黠的笑容:“七嫂,我要是告诉你原因,有什么报酬没?” 唐可瑗瞪他一眼,双手环抱胸前:“要钱没有,要命倒是有一条。” 李又冉收起折扇,像是受到惊吓一般朝后退了几步:“七嫂别乱说啊,我可不敢要你的命。” 他现在要是真敢对唐可瑗做些什么,穆琰肯定会要了他的命。 唐可瑗被他这副“怂萌”的模样逗乐:“说吧,那你想要什么。” 李又冉打量她好几眼,才再次凑近:“七嫂,你和白三小姐关系不错,能不能帮忙同她说说,以后我去聚明楼时,提前给我留个座。” 还以为是多大事,唐可瑗点头答应道:“好。” “七嫂果然仗义,”李又冉朝穆琰背影瞥了一眼,而后神秘兮兮凑到唐可瑗耳边低声道:“七哥他是吃醋了。” 吃醋! 唐可瑗震惊了! 她怎么忘了,穆琰是书中男主,白羽莲是书中女主,二人见面会产生异性相吸的本能反应。 虽然白羽莲换了一个芯子,可是穆琰没有换啊,他应该还是会喜欢上白玉莲的。 而李又冉又是原文中白羽莲和穆琰的爱情保安,穆琰能追上白羽莲有情人终成眷属,全靠李又冉这个嘴替。 不行,换了芯子的小白莲喜欢男二苏奕潇,并不喜欢穆琰,她必须要给白羽莲提醒一下,这阵子都不要来王府找她了。 为了姐妹,穆琰对不起了,可怜男主要单相思咯。 唐可瑗小脸青一阵,白一阵,变化莫测。 李又冉道:“王嫂,你怎么了?” 唐可瑗沉默片刻,缓缓道:“没事,就是没想到你七哥也会吃醋。” 李又冉漂亮的眉毛微微上挑,带着些许玩味:“我也没想到。” 觉察到身后没有人跟上来,穆琰冷然转身就看见不远处二人窃窃私语“相谈甚欢”。 他冷着脸看向李又冉:“你是不是该走了?” 李又冉一脸莫名其妙,不是你叫我来的吗? 他正准备开口反驳,就看见七哥脸色越来越冷,随即咽了口吐沫道:“七哥,七嫂,我还有事,先行告辞了。” 他跑的飞快,唐可瑗甚至都来不及同他告别。 忍不住感叹道:“大表弟身手还挺矫健。” 她话音刚落,就撞入一汪深邃的瞳眸,幽黑明亮,唐可瑗差一点就沉沦在那皎如月光般眼眸中。 “过来。”穆琰站在原地,语气不容置疑,却没有之前那么冰冷。 唐可瑗迈着小碎步一点点朝着他所在的方向挪动,大脑开始高速运转,一会他要是训斥她爬树的事,她该如何狡辩。 她低着头,没注意到已经走到穆琰身前,娇软身躯直直撞入他坚硬胸膛。 “唔……”唐可瑗揉了揉被撞的小脑袋,这男人身体怎么这么硬,还是妹子好,香香软软。 “走路都能分神?”穆琰神情不变,内心却是波澜起伏。 在她撞过来的那一刹那,他整个鼻腔都充斥着好闻的芍药花香。 唐可瑗委屈巴巴的恶人先告状:“王爷见臣妾过来,为什么不躲?” 穆琰一脸冷漠垂眸看她:“本王也没想过王妃会想事情这般出神,连本王这么大个人都看不见。” 唐可瑗撅起小嘴:“还不是因为臣妾见到王爷生气了,所以一路都在想臣妾该如何让王爷消气。” 穆琰心尖微动:“那你想到了吗?” 唐可瑗摇摇头,诚实道:“还没有,不过臣妾已经不用想了。” 穆琰不解:“为何?” 唐可瑗笑着看他,如夏日阳光般耀眼:“因为臣妾发现,王爷已经把自己哄好了。” ———— 浑浑噩噩过了十几日,唐可瑗身子终于好的差不多了。 穆琰前脚才将她的禁足令解除,后脚就收到了皇宫要办文人宴的消息。 唐可瑗记得原文中这场宴会白羽勋因公外出没有参加,穆琰太过优秀,只能参与不能比赛,故而失去了兴趣。 因此此届文人宴让顾文言出尽风头,华诚公主也是在这场宴会上对他芳心暗许。 因着原文中原主早早就死了,所以唐可瑗并不知道此次宴会会不会有针对她的暗流涌动,她本想找借口不去,奈何皇后亲自邀约,她实在无法拒绝。 不过这样也好,她顺便亲眼看看当初在春花宴上对她出言不逊的顾文言,在文人宴上究竟是何等风采。 “阳春白雪,”唐可瑗吩咐道:“给我准备一套衣服,要穿上就看起来文质彬彬才华横溢的那种。” ------------ 第三十五章 你有证据吗 文人宴开始前,唐可瑗提前两个时辰先行来到长春宫请安。 “姑母,”唐可瑗恭恭敬敬朝唐皇后行了一礼:“本应该早点来看您的,可最近突发事情太多,还望姑母您别怪瑗儿。” 唐皇后伸手虚扶一把,眼神温柔:“姑母不怪你。” 唐可瑗笑道:“瑗儿就知道姑母是最好的姑母。” 两人唠了几番家常,包括唐皇后问她身体恢复的如何,伤口还疼不疼,王爷对她如何之类的话题,唐可瑗都一一作答。 见时辰差不多了,唐可瑗抬起头,将一张药方郑重其事递到皇后手中:“姑母,瑗儿问连太医要了您的脉案,这是江湖游医根据脉案给您开的药方,让您一定要按时喝。” “他还说您忧思太重郁结于心会造成葵水不正常等不良反应,让您一定要放宽心态,是您的跑也跑不掉。” “还有最重要的一点,就是您一定要好好吃饭。” 她洋洋洒洒说了一大堆,又将一叠纸塞到何嬷嬷手中。 开口叮嘱:“何嬷嬷,这些是姑母调养身体需要注意的事项,以及每日膳食搭配,既有营养还不会长胖,有劳何嬷嬷多多费心了。” 何嬷嬷心有疑虑,也不知这江湖游医是否可靠,不过单从脉案上就能看出皇后忧思过重身体欠佳,应当可以勉强一试。 她开口道:“奴婢定当尽力。” ———— 大雍重文轻武,每年皇上都会亲自举办一场文人宴,邀请各地知名才子前来上京交流学习。这也是才子们可以接触到达官显贵们为数不多的机会。 在文人宴上不拘礼节,不论身份,不分男女,只要你胸有才华,就会得到大家尊重。 若是表现出众,被某位高官看上收做学生或者门客,可以少走不少弯路,故而每年各地才子们都会使尽浑身解数争抢能在文人宴露脸的名额。 唐可瑗今日穿着一件青蓝色刺绣华服,与上京城最有名的万鹤书院学生们校服颜色相似。 没有华丽的珠钗首饰,只有素雅高贵的头饰点缀,整个人看上去到有几分书生意气。 然而,当她与皇后一同出席文人宴时,还是引不少人嗤笑与鄙夷。 她骄纵跋扈的恶名虽然洗清了,但胸无点墨装腔作势的名声依旧根深蒂固的刻印在众人心里。 文人宴对唐可瑗来说并没有太大的吸引力,诗词歌赋她样样不通,琴棋书画也最多只会弹个古筝与箜篌。 想及此处她深深叹了口气,看向高台下兴奋异常的才子佳人们,百无聊赖的吃起了水果。 穆琰不知何时在她身旁坐下,开口问她:“不去凑个热闹?” 唐可瑗咬下一颗葡萄,兴致厌厌:“王爷您又笑话臣妾,就臣妾写的那手字,下去了还不是给您丢人。” 穆琰轻笑出声:“看来本王要抽出点时间教王妃练字了。” “别,”唐可瑗惊的寒毛都竖了起来,她要是整日时间都花在练字上,那她逃跑计划怎么办:“王爷,臣妾觉得,臣妾的字还是挺别具风格的。” 穆琰笑了笑没再开口,目视前方拿起手中酒杯一饮而尽。 唐可瑗顺着他目光看了过去,就见白羽莲被一群学子围在中央讨教学识,她自信且游刃有余的模样是那样耀眼,就像是天空闪耀的那颗最亮眼的星辰。 他应该也是想过去找她闲谈吧,只是碍于身份,碍于她在场,所以他只能坐在高台上喝闷酒。 唐可瑗正想着,忽然看见穆琰目光瞬间变得冰冷。 高台下也传来一阵争吵之声。 陆梨儿怒气冲冲的瞪着柳琳琅:“你为什么要毁我的画!” 柳琳琅一脸无辜委屈:“妹妹可不要冤枉好人,方才是我不小心绊倒,这才打翻了你的墨,姐姐并不是故意的,毁了你的画,姐姐向你道歉。” 陆梨儿咬着唇,眼睛里噙着泪水,倔强的看向柳琳琅。 这场文人宴她期待了很久,从构思到作画,用了她将近一个时辰,她所有心思被柳琳琅轻飘飘一句不小心全毁了。 陆梨儿道:“你胡说,你明明就是故意的,那么多人都在看我作画,你偏偏在我快画好的时候绊倒,哪有那么巧的事。” 闻言,不少人对柳琳琅开始指指点点,也有人替陆梨儿觉得可惜,还有人认为陆梨儿蛮不讲理。 见状,柳琳琅面带委屈掏出一方绣帕虚掩在唇边,泪眼朦胧看向陆梨儿:“陆妹妹,姐姐知道不小心毁了你的画作,你心里难过,可姐姐真不是有意为之,事出意外你又何必咄咄逼人。” 身边有姐妹开始帮腔:“你说柳小姐是故意的,你拿出证据来呀。” 柳琳琅装作柔柔弱弱一副被人冤枉委屈到快要哭的模样,眼底划过一抹得意。 陆梨儿想反驳,可她没有证据。 她站在人群中央低着头,身形单薄,像是快要碎掉。 恰在此时,她忽然间听见柳琳琅惊呼:“啊!” 陆梨儿抬头就看见一个女子站在她面前,替她挡住了众人异样的目光。 这女子和她身形差不多,此刻在她眼中却是那么的高大。 柳琳琅看着自己满身墨汁眼底泛起火光,但碍于人多她不好发作,随即摆出一副楚楚可怜的神情看向唐可瑗。 “王妃,不知琳琅如何得罪到您,您要这样对待琳琅。” 唐可瑗一脸无辜委屈:“柳小姐这是说的哪里的话,本王妃方才不小心绊倒,这才打翻了墨汁,不小心溅到你的衣裙,本王妃不是故意的,毁了你的衣裙,本王妃向你道歉。” 这话听起来怎么有些耳熟? 身旁有姐妹开口道:“王妃明明就是故意的。” 他们所有人都看见唐可瑗端着墨汁过来,精准无误的将那一团黑水泼到柳琳琅身上。 白羽莲凑上前来,站在唐可瑗身边看热闹不嫌事大:“柳姐姐,王妃知道不小心毁了你的衣裙,你心里难过,可王妃真不是有意为之,我亲眼看见王妃是不小心绊倒才会这样,她已经道过歉了,事出意外你们又何必咄咄逼人。” 说完,唐可瑗立即配合摆出一副痛心疾首的表情。 白羽莲是上京才女中佼佼者,受到全上京城乃至整个大雍世家子弟追捧,她一开口在场不少学子纷纷倒戈。 “你说王妃是故意的,你拿出证据来呀。” ------------ 第三十六章,来呀,比茶艺啊 柳琳琅与一众姐妹脸色开始变白,正想着该如何回击时,她无意间看见一个青蓝身影朝她们缓步走来。 她立刻换上一副委屈到快要哭的表情,朝那人影靠了过去:“王爷……” 柳琳琅话还未说完,唐可瑗先她一步软软的扑到穆琰怀中,娇滴滴道:“王爷,您可要为臣妾做主呀。” 柳琳琅愣在原地,张着嘴不知道该说什么话来。 唐可瑗不按常理出牌,她方才所说的都是她想说的词啊。 唐可瑗紧接着又道:“王爷,臣妾见陆小姐砚台被打翻无法继续作画,好心给她拿来一副新的,都怪臣妾走路时太不小心,无意间绊倒将墨汁洒在柳小姐身上,臣妾已经道歉了,可柳小姐依旧得理不饶人。” 她撅着小嘴,委屈兮兮:“王爷,臣妾真不是不是故意的。” 匆忙赶过来的唐可昀见到这一幕,惊的下巴都快要掉到地上,这还是他那个虎了吧唧的小妹吗? 如今她这一副软若无骨的娇媚姿态,完完全全就像一个祸国妖妃,而身边祁王不仅没有推开她,反而任由她嬉闹。 难怪最近有传言说也不知道唐可瑗给祁王下了什么迷魂药,将祁王迷的神魂颠倒。 今日这件事情一出,明日流言怕是只会更加汹涌。 思及此处,唐可昀正欲提醒小妹收敛点,便听见穆琰冰冷且霸气的声音朝四周扩散,如同涟漪一般荡漾开来。 “你是王妃,无论对错都无需向她道歉,况且你根本就没有错。” 唐可瑗怔愣一瞬,她看向穆琰的眼神中带着一丝呆萌。 在相处的这段时间,她差不多摸透了穆琰的脾性,虽说时常冷着脸,但他的内心却很温暖,也很柔软。 所以她今日才敢大着胆子在他面前表演茶艺,谁能想到这只大老虎会这么霸道的配合。 柳琳琅她今日是特意打扮而来,为的就是在穆琰面前惊艳亮相。 如今被唐可瑗横叉一脚,满身脏污不说,还害的她在祁王面前丢人。 她微微垂首,手帕擦了擦不存在的泪水,佯装大度道:“王爷,琳琅并没有责怪王妃的意思。” 柳琳琅生的清秀可人,身体轻微颤抖,像是受了极大的委屈,看起来楚楚可怜。 穆琰偏偏不吃她这一套,冷哼一声:“责怪王妃?以下犯上,你倒是敢。” 此言一出,柳琳琅小腿一软,噗通一声跪在地上不停认错。 以下犯上这个罪名太重,她承受不起:“王爷,琳琅绝对没有此意,还望王爷明察。” 气氛一时凝重起来,原本叽叽喳喳探讨声也停止下来。 华诚见情况不对,款款而来做起了和事佬:“七哥你看,既然都是误会,互相认个错也就罢了,不要浪费了皇兄办文人宴的一片苦心。” 穆琰冷着脸没有开口,反而趴在他怀中的唐可瑗娇俏一笑:“王爷,臣妾觉得公主说得对,确实该道歉。” 说完,她忽略掉华诚眼底的得意,走到柳琳琅面前居高而下:“柳小姐,去给陆小姐道歉,直到她满意为止。” 唐可瑗气场变化之快,让众人为之一惊。 她声音霸气威严,完全没有方才那种矫揉造作,反而,像是寒冬里的冰,冻的柳琳琅瑟瑟发抖。 柳琳琅抬头看她,而后又看向穆琰:“王爷……” 穆琰横眉冷对:“怎么?柳小姐会平地摔跤却不会道歉?” 柳琳琅震惊到说不出话,原来方才她假摔都被他看在眼里,她那些拙劣表演在他眼中就是一个笑话。 众人也纷纷恍然大悟,事到如今他们又如何会看不懂,这件事情自始至终就是柳琳琅在自导自演的一出戏,王妃假意摔跤也是为了替陆梨儿出气。 至于王爷更不用说,自然要主持正义,替受冤者讨回公道,真不愧是大雍贤王。 柳琳琅在众人注视之下,极不情愿的走到陆梨儿面前,声如蚊蝇:“陆小姐,抱歉。” 陆梨儿低着头默不作声,并不打算接受。 直到穆宸到来才将这诡异而又凝重的气氛打破。 穆宸道:“都围在这里做什么?” 华诚率先开口:“皇兄您可来了,大家都做好画作等您来品评呢。” “哦,是吗?”穆宸朝人群扫视一眼。 众人见公主开口,哪敢有异议,纷纷配合道:“是。” 文人宴再次鲜活起来,众才子佳人纷纷像献宝似的将画卷一一展开,不得不说每一幅都是用心之作,每一幅都画的极好,眼花缭乱让唐可瑗看不出谁更胜一筹。 好不容易轮到顾文言,她眼睛瞬间亮了起来,满眼期待,未曾在意身旁穆琰直接冷了脸。 “学生顾文言作《月下松鹤图》一幅,请陛下品评。” 顾文言将画卷自信展开,画中松树挺拔坚韧,仙鹤栩栩如生,妙手丹青令人叹为观止。 加上他本人生的俊俏,面如冠玉,如此才貌双全的男子,也难怪华诚会为之倾慕。 只是唐可瑗有些不明白,松树通常被用来象征君子品格,在困境中坚守初心,高洁坚韧。鹤同样是高洁富贵,也有长寿之意。 这幅图向来都是用来祝寿的,他为何会在文人宴上作这样一幅画。 忽然唐可瑗感觉身后陡然升起一阵凉意,她几乎本能的朝身旁穆琰看去。 穆琰冷着脸看着她,这神色比上次她爬树被抓更要可怕。 “顾文言很好看?” 穆琰声音冰凉,唐可瑗不禁打了个冷颤,她这才意识到自己好歹是他名义上的王妃,她直勾勾盯着另一个男人看,确实不像话。 唐可瑗立刻表示忠心:“顾文言一点都不好看,还没有王爷您十分之一好看,臣妾看他完全是出于好奇,臣妾只是想对比一下华诚公主思慕的人究竟比王爷您差了多少。” 穆琰眉头微皱,似乎有些不太相信:“华诚思慕顾文言?” 唐可瑗重重点头:“是的王爷。” 穆琰半信半疑将目光从唐可瑗身上离开,看向华诚。果然见到自家妹妹目光灼灼的看着顾文言,尽显小女儿娇态。 他轻咳一声收回目光:“那你看出了什么?” 唐可瑗轻舒了口气:“臣妾看出还是王爷您最丰神俊朗举世无双。” ------------ 第三十七章 好一副盛世江山图 因为这一个小插曲,唐可瑗全然错过了穆宸对顾文言的点评,以及他自己对画作的解释。 她记得原著中顾文言画的明明是一副《水墨青山图》,难道是因为她的原因,让剧情有所变动? 在众人叫好声中,顾文言退回坐席。 人群中不知有谁来了一句:“还有陆家小姐画作没有展示,不知她画的如何。” 也有人起哄:“她的画不是被毁了吗?拿出来岂不是玷污陛下圣眼。” 陆梨儿被点名,在那些嘲笑与戏谑声中倔强的站起身来,抱着那幅被毁的画卷,坚强的站到人群中央。 声音中带着些许哽咽:“陛下,臣女画作……” “皇上,” 陆梨儿正说着,忽然被唐可瑗打断,她不解的看向对方。 就见那个女子对她明媚一笑,从高台下来走到她身边,不着痕迹在她手上轻拍两下,示意她安心。 “陆家小姐的画作可不一般,”唐可瑗将画卷从陆梨儿手中拿了过来,神秘兮兮道:“她这幅画意境高远,没有一定的格局和眼界根本看不懂。” “哦~”穆琰来了兴致:“快打开让朕看看。” “是。” 唐可瑗示意两位宫女上前,将画卷缓缓展开,明明一副很美的《花好月圆》图,却生生被一道道泼墨毁了全部。 见众人眼中有不解,有鄙夷,还有心疼,可惜…… 她并不着急解释,而是看向穆宸一点点引导:“皇上您瞧这道泼墨,感觉它像什么?” 穆宸观察片刻道:“像是一座座绵延的山丘。” 唐可瑗抬手竖起来一根大拇指,由衷夸赞道:“皇上您真是独具慧眼。” 而后她又看向唐皇后:“皇后娘娘,您看这道水墨,又像什么?” 唐皇后配合道:“像一条缠绵的溪流。” 唐可瑗同样夸赞道:“皇后娘娘您也是眼光独到。” “峨眉山月半轮秋,影入平羌江水流。” “此画有山有水,鸟语花香,陆姑娘一副《盛世江山图》不正是如今大雍国泰民安盛世繁华的写照吗?” 她话音一落,宴席上传来不少惊呼。 不是都说祁王妃胸无点墨装腔作势吗?为什么和传闻中不太一样? 今晚他们几乎绝大部分人都见证了陆梨儿画卷被毁的事情,在如此短的时间内,王妃能将画卷解说成另外一种意境已是不易。 没想到她还能出口成诗,与画卷完美结合,这让众人不得不重新审视唐可瑗,对她刮目相看。 “好,”穆宸龙心大悦:“好一个峨眉山月半轮秋,影入平羌江水流,好一副《盛世江山图》。” “来人,朕要为此画题字。” 穆宸字体苍劲有力,与他本人一样棱角分明。 一副被毁的画作有了皇上亲笔题字,瞬间成了香饽饽,不少人纷纷向陆梨儿伸出橄榄枝高价求购。 陆梨儿全部推脱,想将这幅画送给唐可瑗却被对方婉拒:“这是皇上对你的认可,你应当好好珍藏。” 高台上穆宸看向唐可瑗,眉眼含笑:“你这丫头,嫁给七弟这么久了怎么还喊朕皇上。” 唐可瑗羞涩的笑了笑:“那是因为臣妾愚钝,您是臣妾夫君的皇兄,也是臣妾姑母的夫君,臣妾一时绕不过弯来究竟该如何叫您,所以只好从善如流称呼您为皇上了。” 穆宸闻言轻笑出声:“当然该随着你夫君,叫朕一声皇兄。” 唐可瑗乖巧应声:“皇兄,臣妾记下了。” 穆宸回头看了一眼唐皇后,笑道:“你瞧瞧,谁说祁王妃愚钝来着,朕明明瞧着她最机灵。” 唐皇后心情很好,温柔的笑了笑:“她呀,就是个小皮猴子,也就七弟好脾性能受的住她。” 唐可瑗小嘴一瘪,撒起娇来:“那是因为王爷他慧眼识珠。” 文人宴着实有些无聊,才子佳人们斗完画又开始斗诗。 唐可瑗朝白羽莲使了个眼色,二人心电感应一触即发,偷偷跑到假山后接头商议接下来要做的事。 唐可瑗分析道:“按照剧情发展,穆琰接下来会被派去林溪城赈灾,随行人员还有我大哥,此次外出他们九死一生,我不想让他们出事,所以我需要你的帮助。” 白羽莲瞬间会意:“你想让我去找苏奕潇?” 在原文中,穆琰和唐可昀前去赈灾时发生大规模的灾民暴动,穆琰所带人手不够,林溪城官员不想让穆琰查出实情并不配合。 二人因此身受重伤,还要时不时的预防贪官们狗急跳墙对他们追杀,幸亏男二苏奕潇班师回朝途中碰巧经过林溪城救下他们。 “对,”唐可瑗点头道:“你提前几日去通知苏奕潇,让他加速行军,有军队镇守穆琰和大哥会安全一些。我也会找个借口偷偷跟他们一起去,时不时提点两句。” “没问题,”白羽莲满口答应,甚至还有些期待:“没想到我可以提前见到我男神了。” 唐可瑗见她一副花痴样,觉得有些好笑:“对,你很快就可以见到你男神了。” 二人正说着,忽然身后传来一道嘲讽:“光天化日之下讨论男子,真不知羞耻。” 唐可瑗站起身,就看见华诚带着柳琳琅站在她们身后。 华诚气势汹汹,一副兴师问罪的模样。 唐可瑗冷笑一声:“呦,不装温柔大度了?” 华诚脸色陡然沉下来,出言讥讽道:“果然是有娘生没娘教的,一点规矩礼数都不懂。” 唐可瑗反唇相讥:“公主倒是有娘生有娘教,怎么还是一副市井小人的嘴脸?再者说,我是你王嫂,不应该是你先对我行礼?” “你……”华诚被气的不轻,柳琳琅接下话头:“公主别与她一般见识,她在宴席上出尽风头,现在就是小人得志。” 白羽莲听不下去了,开口怒怼:“论小人哪能比得上你啊,要不是你假摔毁了人家的画,我家瑗姐姐又何必费这心思。” 柳琳琅瞪着白羽莲,脸色难看:“谁让那丫头向着你们,怪就怪她站错了队,怪就怪唐可瑗不要脸,抢了我的祁王妃之位还恬不知耻的拉拢人心。” 白羽莲怒道:“论不要脸还真不如你,从头到尾祁王都不曾正眼看你,反倒是你费尽心机想爬上他的床。” “够了,”华诚脸色铁青,她看向柳琳琅怒道:“还嫌不够丢人吗?” ------------ 第三十八章 你敢骂人不敢承认? 柳琳琅闭了嘴。 华诚带着怒意看向唐可瑗:“真不知道七哥是看上你哪点了,甚至费尽心思为你洗刷冤屈。” 唐可瑗盯着她,皮笑肉不笑道:“那你去问你七哥啊。” “你,”华诚自小就被先皇捧在手心中长大,及笄后更是在哥哥们宠爱中生活,从没有人敢这般忤逆她。 华诚犯了狠:“你果然和你大哥一样都是心狠手辣狼心狗肺的贱蹄子。” 唐可瑗神色变得冷冽,一字一顿道:“给你个机会重说一遍。” 华诚不以为意,目光中带着挑衅:“说就说,你和你大哥亲手将曹氏送上断头台,丝毫不顾念养育之恩,你们就是心狠手辣狼心狗肺的贱蹄子。” 啪…… 唐可瑗背脊挺直,在其余几人未反应过来之时扬起右臂,结结实实给华诚了一个巴掌。 犹如晴空霹雳,雷霆炸响。 唐可瑗怒道:“穆华诚,我敬你是公主,没有撕破脸对你多番忍让,如今你触及到我的底线,这一个巴掌就是对你的警告。” 华诚捂着脸,满眼不可置信:“你居然敢打我!” 她父皇母后包括哥哥们都从未打过她,华诚登时也顾不上身份,朝着唐可瑗扑将过去。 柳琳琅怕唐可瑗太过生猛,担心华诚会吃亏,正欲上前帮忙,被白羽莲生生拦住。 没多会儿,四位身份尊贵的女子便扭打在一处。 白羽莲会些拳脚功夫,可此时也用着最原始的方法,互相扯着彼此头发谁也不肯松手。 她们用力互掐对方,身上很快泛起了青紫,唐可瑗一只脚牢牢抵着华诚左肩,华诚紧紧咬着唐可瑗小腿不放,谁也不愿意让谁。 唐可瑗惊道:“华诚你是属狗的吗?” 没能得到对方回应,唐可瑗也有样学样,朝着对方腿部咬了下去。 只听对方闷哼一声仍旧没有松口。 四人打的昏天暗地,惊天动地,现场甚是惨烈。 宫女们慌忙叫人前来劝架,她们已从陆地打到了湖中,好在湖边水位不深,只到她们胸口。 只是凛冽的湖水依旧没有消散她们干架的热情,白羽莲手肘禁锢着柳琳琅脖子:“让你嘴巴不干净,让你乱说话。” 柳琳琅被白羽莲紧紧钳制着,小手不停的拍打她胳膊:“白羽莲,你混蛋,你放开我。” 华诚那边也没好到哪里去,她拽着唐可瑗领口不放,唐可瑗直接伸手薅住她头发。 没等华诚做出反应,唐可瑗鼓足劲儿用自己小脑朝华诚的脑袋结结实实撞了过去。 二人脑袋均是一懵,齐齐跌入湖中。 “快救人!”穆宸惊呼道。 不少侍卫宫女们像下饺子似的跳入湖中,唐可瑗见情势不妙正准备偷偷潜水溜走,就被一抹蓝色影子拽住胳膊。 而后她身体一轻,被人直接从水中提溜起来带上了岸。 虽然姿势不怎么舒服,但她真真切切感受到了飞一般的感觉。 这就是传说中的轻功吗? 唐可瑗两眼冒着星星,一脸崇拜的看向穆琰:“王爷,您太厉害了吧。” “王爷您身手怎么那么好,您在湖中把臣妾捞起来,鞋子居然都没有打湿。” “王爷,臣妾越来越崇敬您了。” 唐可瑗小嘴兴奋的说个不停,穆琰眸光微动,也不知道之前是谁信誓旦旦的说,下次遇到她出事,希望他冷眼旁观。 他脱掉外袍将唐可瑗牢牢裹住:“伤到哪儿了吗?” 唐可瑗摇头,甜甜一笑:“臣妾没事。” 白羽莲被唐可昀用同样的方法带上岸,呛了几口水咳个不停。 唐可瑗担心她身体状况,一路小跑到她身边,不动声色的替她把过脉后,才松了口气。 华诚和柳琳琅被侍女们簇拥着上岸,形容狼狈。 她走到穆宸面前,不顾形象的开始嚎啕大哭:“皇兄,你最疼爱的妹妹让人打了,你要替我报仇。” 她恶人先告状,唐可媛也不惯着她:“明明是你先对我恶言相向,如今还在这里装委屈,什么话都让你说了。” 华诚看到她气势汹汹有些忌惮,方才唐可瑗那种不管不顾的打法,在她心中多少落下了点阴影。 她朝穆宸身后躲了躲,呜咽开口:“皇兄,华诚没有。” 唐可瑗瞪她一眼,略带鄙夷:“怎么,堂堂大雍九公主敢做不敢当,你刚刚骂我和我大哥贱蹄子毒娼妇的气势呢?” 她话音一落,周围气压瞬间降低,就连空气都冷了几分。 穆琰眸光冰冷看向华诚,华诚心虚不敢与她七哥对视。梗着脖子,骄傲的不肯认错。 唐可瑗继续开口:“皇兄,臣妾也要告状,华诚公主对臣妾出言不逊,连带柳小姐都不尊重臣妾,说臣妾恬不知耻抢了她的祁王妃之位。” 闻言,穆宸脸色瞬间沉下来,让人不寒而栗:“祁王与祁王妃婚事乃朕亲赐,柳小姐此言是不是也在质疑朕抢了你祁王妃之位?” 柳琳琅吓得腿软,跪在地上不停磕头:“皇上恕罪,臣女绝无此意。” 她话还没说完,就听“啪”的一声,一个巴掌结结实实打在她脸上,声音响亮宛如洪钟。 她那原本白皙的小脸瞬间多出一道五指印,看得出来掌掴之人用了十足的力气。 “平日里就叫你多注意分寸,此番你口不择言,这一巴掌就是对你不敬王妃的惩罚。” 话落,她又扬起右手,在柳琳琅另半边脸落下一巴掌,比之前那一掌还要响亮。 “这一巴掌是让你长长记性,看你下次还敢不敢胡言乱语。” 唐可瑗知道,华诚在众人还未来得及反应时出手打骂柳琳琅,实则是在保护她。 她毕竟是当朝九公主,皇上最疼爱的妹妹,她率先出手教训了柳琳琅,其他人便不好再开口责罚。 她先是模糊概念,而后又先发制人,这一招确实很高明。 华诚正打算开口向穆宸求情,穆琰清冷的声音在耳边传来,如同一道惊雷,震的她心肝一颤。 穆琰道:“柳小姐请你解释一下,本王什么时候与你有过婚约?” 华诚在一旁不知道该如何开口,她没想到七哥会执着于此。 柳琳琅被吓到面色惨白,几乎快要透不过气:“回王爷,从未有过。” 穆琰冷哼一声,横眉冷对:“那你为何说唐可瑗抢了你王妃之位!” ------------ 第三十九章 她不配,那你又配吗 穆琰的气压太过恐怖,就像是一只苏醒的野兽,随时会吞噬一切。 柳琳琅没想过因嫉妒而说出的一句无心之语,会给自己惹来杀身之祸,冰冷的寒意侵蚀着四肢百骸,让她感到绝望。 “王爷,”柳琳琅几乎是蜷缩在地上,小小的身体不住的颤抖着:“琳琅只是嫉妒王妃,一时口不择言……” 穆琰冰冷目光缓缓落在柳琳琅身上,一语道破:“是嫉妒还是觉得她不配?” 柳琳琅瞳孔地震,那可怕骇人的声音一字一句传入她耳朵,她感觉有什么东西在一点点从身体抽离。 “如果你觉得她不配,那你又配吗?” 穆琰的声音再次响起,柳琳琅像是被握住命运的咽喉,呼吸越来越困难,跌坐在地上。 她爱慕穆琰,但从未说出口,如今她心里那个小心思就这么被穆琰毫不留情直接粉碎,痛苦悲伤如同湖水一点将她身体淹没。 “陈大人,”穆琰看向陈渡:“不敬王妃,诋毁本王清誉该当何罪?” 众人皆屏住呼吸,华诚站在原地身体僵直,似乎忘记要如何求情,周遭气氛陷入了死一般的安静。 陈渡面色有些复杂,他上前一步正要回答就看见唐可瑗朝他轻轻摇头,他立刻会意退回原位。 柳琳琅是有错,但不至于罚的那么重,虽然唐可瑗知道穆琰只是想吓一下她,并不会真要了她的命,顺便打消那些大小姐们对他的幻想。 她不介意帮他一把。 “这事也不能全怪柳小姐,”唐可瑗开口打破僵局:“要怪也要怪王爷。” 众人倒吸一口凉气,是谁给她的胆子敢这么说祁王。 穆琰依旧冷着一张脸,看向唐可瑗眸光幽深。 唐可瑗同样直视着他,娇嗔道:“谁让王爷您长的如此丰神俊朗,如此气度不凡,如此招姑娘小姐们喜欢。” 穆琰幽深清亮的眼眸沉了沉:“那你呢?” “臣妾自然也是喜欢的呀。”唐可瑗脱口而出,见穆琰嘴角扬起一丝若有似无的笑,她这才反应过来被眼前这个男人套路了。 她耳根微微泛起一抹红晕,真该死,面前这个狗男人笑起来真的太好看了,在夕阳余晖之下,笼罩着朦胧霞光,美的不食人间烟火。 她终于理解到什么是“公子人如玉,陌上世无双。”难怪会有那么多人对他思之如狂。 唐可瑗不自然的别过头,转而看向穆宸:“说到底这件事也要怪皇兄。” 她话音一落,众人再度发出一阵惊呼。唐可瑗今日是吃了什么熊心豹子胆,说王爷也就罢了,居然还敢说当今圣上。 穆宸有些好笑,挑着眉道:“朕何错之有,你说来听听。” 唐可瑗张口就来:“皇兄,您应该早点将臣妾赐婚给王爷,您也知道臣妾性子直,眼里容不得沙子,最爱拈酸吃醋。” “臣妾名声在外,若是早点成为祁王妃,那些小姐们便会心有忌惮,不敢生出那些不该有的念想。” 众人悟了,这哪里是告状,明明是在暗戳戳的宣告主权,唐可瑗今日这番话再度刷新他们对祁王妃的认知。 俗话说娶妻娶贤,就怕娶到善妒的悍妻弄得家宅不宁。 不少高门贵女嫁为人妻后,面对夫君三妻四妾虽心有不悦,但大多数都会隐忍不发,做出一副端庄贤淑的模样。 像她这般堂而皇之拿出来说的,她还是第一个。 他们目光略带同情,齐刷刷看向穆琰,众人本以为祁王会恼羞成怒,或者是面若冰霜。却没想到穆琰丝毫没有半分不悦,就连方才如同寒冰一般的气压也消失不见。 唐皇后看了眼穆宸,见他没有恼怒才开口嗔怪道:“你这丫头,越发没有规矩了。” 唐可瑗瑟缩着脖子,小声嘀咕:“那不是因为皇兄是个贤明君主,您又是个仁德皇后,所以臣妾才敢说实话。” 千穿万穿,马屁不穿,在这方面她已经被锻炼的炉火纯青了。 穆宸笑道:“你这般伶牙俐齿,到让朕开始担心七弟了。” “皇兄应该担心臣妾,”唐可瑗佯装害怕:“就臣妾这个小胆量,王爷一瞪臣妾,臣妾就不敢说话了。” “噗嗤……” 人群中不知是谁轻笑出声,紧接着大家都开始笑起来,这笑声倒不是嘲讽,而是觉得祁王妃古灵精怪倒有些可爱。 祁王性子沉闷,有她做伴也不失为一件乐事。 见气氛缓和的差不多了,华诚试探性开口:“皇兄,琳琅她也是一时口快,并没有什么坏心思,还望皇兄从轻发落。” 穆宸这才将目光重新落在柳琳琅身上,淡淡开口:“七弟,这件事你说该如何是好?” “皇兄,”穆琰答的漫不经心:“柳小姐如今也到了该嫁人的年纪。” 柳琳琅面色大惊,她不可置信的看向穆琰,什么叫杀人诛心,他明明知道她朝思暮想的人是他,可他却连想念的机会都不再留给她。 穆宸眼底划过一抹复杂,而后偏头看向唐皇后:“可有适合的人选?” 唐皇后思量片刻道:“兵部侍郎家二公子到是个不错的人选,不过事出突然,也要问问人家的意思。” 穆宸点头:“那这件事就交给你去办。” 夜凉如水,头顶渐渐布满星辰,空气里处处弥漫着花的香味,如此良辰美景却无人静下心来欣赏。 前方传来急报:“皇上,大事不好了,林溪城地龙翻身了。” 唐可瑗下意识朝着白羽莲看去,四目相对,二人均在对方脸上看到了震惊。 在原著中,地龙翻身发生在文人宴五日之后,她和白羽莲本有充分的时间可以做准备。 而如今猝不及防的提前了这么多天,她们根本来不及做详细计划。 回到府中,唐可瑗没有多做解释,让白雪开始帮她收拾行李。 不出意外,明日一大早穆琰就会协同唐可昀等人一起出城,前往林溪城。 此次赈灾虽是凶险但并不足以畏惧,最让人担心的是林溪城隶属西江,是华诚封地。 他们二人此次出行还探查到私自铸币案,触碰到上京城某些贵族的利益,这才是真正的九死一生。 ------------ 第四十章 他差点掐死她 天空渐渐泛起鱼肚白,露珠顺着绿叶嘀嗒在地面,沉睡的世界被悄然唤醒。 “王爷,”随风汇报道:“已经准备好了,随时可以出发。” “嗯,”穆琰面无表情:“青鸾安排好了吗?” 随风答道:“安排好了,以后她就跟在王妃身边贴身保护。” 闻言,穆琰这才放下心来。 唐可瑗爱笑爱闹,喜欢打抱不平,也经常被人“惦记”。他在的时候还能护着她,他离开后总要有人保护她安全才好。 “告诉青鸾,本王不在时,王妃若有需要,府中暗卫皆由她调遣。” 随风有些吃惊,王府有哪些暗卫,有多少暗卫皇上都不知道,王爷这是把王妃放在心尖上了。 他这么想着,面上却没表现出来,拱手道:“是。” 穆琰多年习武,他的感官以及警觉度高于常人,他刚靠近马车就觉察到车内有人。 他不动声色踏上马车,在即将掀起车帘时如羽箭一般进入车厢。 下一秒,藏在车内的人便被穆琰巨大的力道掐住脖子。 那人背对着他,脖子很细,仿佛轻轻一碰就会断,她不停的用手拍打着他胳膊,做最后的垂死挣扎。 “王爷……” 一股花香扑鼻而来,熟悉的声音让他放缓力道,在看清楚对方面容时,穆琰所有的狠厉冰冷全部化成愧疚。 “怎么是你?” 唐可瑗大口大口呼吸着空气,刚才那一瞬间,那种窒息而又恐惧的感觉冲击着她的神经,就像是从地狱走了一遭。 “王爷,”唐可瑗喉间泛起一丝猩甜,艰难开口:“臣妾要和您一起去林溪城。” “不可以,”穆琰毫不犹豫拒绝道:“你留下。” 或许是方才乌龙事件让穆琰心中有些内疚,他说话语气都温柔了许多。 他想起身叫人将唐可瑗带走,还未等他有所动作就被唐可瑗紧紧的拉住手不放。 感受到一双白嫩温热的柔荑将他大手紧紧包裹在中间,明明很想让她留在上京,心中却莫名生出了一丝不舍。 “王爷,”唐可瑗已经好多了,她抬起头勇敢的看向穆琰:“让臣妾和您一起去吧。” “臣妾懂医术,关键时还能帮上您。” 穆琰任由她拉着手,冷淡道:“此次有太医随行。” 拒绝之意很明显,唐可瑗并不气馁,继续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太医也有顾不上的时候,大灾过后如果不能及时妥善救援很容易出现疫病,臣妾如果随行在侧,还能搭把手。” “况且王爷您亲自前往灾区赈灾,那些大臣如果心怀不轨在菜中或者酒水中下药怎么办?太医们总不能一直跟着王爷吧。” “但是臣妾就不一样了,不仅能帮您辩毒,还能帮您挡住一些没必要的烂桃花。” “总之,带上臣妾百利而无一害,王爷求求您了,别把臣妾一个人扔在这儿。” 见对方仍旧面无表情无动于衷,唐可瑗耍起了无赖:“王爷,您要是不答应,臣妾就不松手了。” 毫无威慑力的威胁,唐可瑗都做好被穆琰扔下车的准备,就听对方忽然淡淡“嗯”了一声。 唐可瑗怔愣一瞬,生怕穆琰会后悔,随即对着车外人大声喊道:“随风,开拔!” 穆琰端坐在车厢内,看着唐可瑗明艳的小脸上挂着一抹得逞的笑容,心情很复杂。 他明知此去艰险异常却还是禁不住她的撒娇,逃不过心底的触动。 不过他敢肯定的是,以唐可瑗这个小性子,即使他不答应,她也会想别的办法前往林溪城。 若是如此,倒不如把她放在身边安全一些,至少他还能护着她。 “脖子还疼吗?” 唐可瑗摇摇头:“不疼了。” 穆琰见她神情坦然,似乎并不在意方才他差点掐死她的事。 马车很宽敞,她离他很远,好像她早已习惯上车后与他保持距离。 他们明明是夫妻,本该是最亲密的人,是他听信谗言在新婚之夜将她冷落在婚房,成为全上京的笑柄。 是他对不起她,她心中有怨也是应该的。 思及此处,穆琰心底莫名有些烦躁:“过来。” 唐可瑗不知道穆琰想做什么,磨磨蹭蹭靠近过去,就看见穆琰像变魔术一般,不知道从哪里拿出一瓶膏药。 他冰凉的手指触碰到她脖颈那一刹那,身体本能的恐惧被激发出来,她下意识躲开了。 穆琰的手就这样僵在半空:“你在害怕本王?” “不怕。”唐可瑗嘴上这般说着,身体却很诚实的一点点朝外挪动。 穆琰知道,刚才他出手太过决绝,太过凶狠,吓到她了。 他愧疚道:“方才,抱歉。” 他声音很轻,很柔,垂着头看向唐可瑗,眼神充满歉意与内疚,就像一个做错事不知所措的孩子。 唐可瑗见他这副模样,瞬间母爱爆棚,也不知道哪里来的胆子,身手抚上他那毛茸茸的大脑袋:“臣妾原谅你啦。” 幼时穆琰是尊贵的皇子,成年后他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祁王,所有人只看见他大权在握风风光光,没有人知道他曾遭受过无数次暗杀。 他如果不狠一点,不小心一点,他根本活不到现在。 这些唐可瑗都知道,也懂得他的不易与酸楚,奈何方才那段与阎王擦肩而过的经历,她虽然不介意,可身体本能还是会恐惧。 “王爷,臣妾知道您的不易,臣妾不怕您,只是臣妾需要时间去习惯。” 穆琰神色几乎是僵在脸上,静静盯着唐可瑗看。 唐可瑗这才反应过来方才她动作是多么大逆不道,这里是封建时代,等级制度严苛,她敢摸王爷脑袋,以下犯上,她是不要命了吗? 几乎是一瞬间,她周身那种冷静自持端庄贤淑的气势顿时怂了下来。 “那个,王爷臣妾错了……” “不会了,本王以后不会再伤害到你了……” 二人几乎是同时开口,唐可瑗震惊的看向穆琰,他没生气? 不对,这不是重点,重点是穆琰说话的口吻郑重其事,像是告知又像是承诺。 配上他那一张俊朗帅气而又无比正经的容颜,唐可瑗小心脏忽然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 车内穆琰坐的笔直,端庄而又优雅,面容微微泛起一层红晕。 唐可瑗心想她都没有害羞,说这句话的人反而害羞了是怎么回事? ------------ 第四十一章 反正她也放肆过那么多回了 “王爷?”唐可瑗大着胆子凑近穆琰,伸手覆在他额头上探了探,果然好烫。 “王爷,您发烧了。”她将手收了回来,正准备朝车外喊停车,就被穆琰抬手制止:“不必,时间紧迫,赶路要紧。” 这段时间朝中事物繁多杂乱,加上要照顾身受重伤的唐可瑗,穆琰几乎没有休息几个时辰。 如今看来,应当是积劳成疾了。 唐可瑗气他做起事来不管不顾,身体被拖成这样,还一心想着公事,这贤王之名当真是来之不易。 好在出门前,她亲自备了些日常药品,好歹也能应个急。 一边拿出药丸服侍穆琰服药,一边小声碎碎念:“王爷您看,带着臣妾还是有好处的吧。” “那些太医就不会这般及时的发现您的病情,也不能这般贴心准确的给您用药。” 她小嘴说个不停,时不时就拿太医和她做比对,那傲娇的小模样就像在邀功,不但不讨厌,还有几分可爱。 穆琰感动的没有理她,安安静静靠在车壁上假寐休整。 忽然,他感觉有人勾住了他脖子,那人用力一带他便落入了一个温暖而又柔软的怀抱。 他下意识想伸手推开她。 然而还未来得及,一只小手就环住了他的腰,像是要给他一个舒服的支撑,耳边也传来一道温柔的声音:“王爷,您这样会不会舒服一点?” 见对方没有回应,唐可瑗大方的提出另一种建议:“王爷,您要是觉得这个姿势不舒服,您也可以枕着臣妾的腿小憩一会。” 或许是她太过聒噪,又或许是穆琰太过虚弱,他简简单单说了句:“不必”之后便没在开口。 直到马车到达城门,唐可昀上车向他请安商讨对策,他才正坐起来。 唐可昀见到自家小妹也在车上,略微有些吃惊,但他并没有多做纠结,开始向穆琰汇报此次救灾相关事宜。 讨论持续大约有一个时辰左右,期间穆琰脸色越来越难堪,时不时传出几声低咳。 就连唐可昀都发现他身体异常,问他要不要休息,都被穆琰严词拒绝。 唐可瑗见他这副强撑着身体,不管自身死活的模样,她都要被气死了。 作为一个医者,她怎能任由病人胡来,他不好好休息,不能及时退烧,这么聪明帅气的一个人,要是被烧傻了怎么办。 于是她当着唐可昀的面,做出了一个十分大胆的举动。 “大哥,王爷正发着高热,前往林溪城还有很久的路,商议对策不急这么一时,王爷现在需要休息。” 她边说边搂着穆琰脖子,稍稍用力便将他的头安安稳稳放在她大腿上。 反正在穆琰面前,她放肆过那么多回,也不差这一回了。 穆琰脑袋还有些痛,昏昏沉沉想要挣扎起身又被唐可瑗用力按了回去:“王爷您要是再不听话,到时候更难受。” 这个女人真是太大胆了,堂堂祁王躺在一个女人的怀中,方才没人也就罢了,如今在外人面前她这般举动,简直成何体统。 唐可瑗像是看出了他的心思,勾起唇角道:“王爷放心,大哥是自己人不会乱说的,您只有先把病养好,林溪城那些百姓才能得到很好的救援,不然他们反过来还要先救您。” 这话好像有些道理,穆琰放弃挣扎闭上眼开始休息。 迷糊中他感觉有人在轻轻拍打着,像哄孩子一般那样温柔。 自他记事起,只有在生病时太后才会将他抱在怀中,轻轻的拍打他后背,温柔的唱着歌哄他入睡。 其余时间太后都很冷漠,高高在上如同圣女一般,神圣到不可侵犯。 所以他时常希望自己生病,这样就可以再次感受到母亲的温柔。可他身体太好了,无论用冷水泡澡或是雪中受冻等各种办法,他都很少生病。 随着他渐渐长大,就连他生病都换不来太后的温柔,反而会一脸冷漠的指责他,都这么大的人了,连自己都照顾不好,日后还怎么管理江山社稷。 于是他开始学会坚强,学会隐忍,学会将一切痛苦藏在心中。 从那之后,想再见到太后那温柔的笑颜就成了他的一种奢望。 他的意识渐渐模糊了,这个怀抱太过温暖,太让人心安,不知不觉中他竟沉沉的睡了过去。 相比唐可瑗的从容淡定,她大哥早已惊的口中能塞下一枚鸡蛋。 他用口型比划着:“你居然敢这么对王爷,他居然没有生气。” 唐可瑗脸上划过一抹得意:“我是为他好,他当然不能生气。” 马车稳稳行驶着,唐可媛一边轻轻拍着,一边观察穆琰的神色,见他呼吸均匀,没有什么不安稳的反应之后,她才抬起头看向唐可昀。 郑重其事道:“大哥,王爷这病不能劳累,等到前方武丽城后我们分头行事。” 她声音很轻,生怕吵到怀中正在熟睡的人儿:“林溪城救援刻不容缓,你带着大队人马抓紧赶路,我带着王爷休养两日,咱们林溪汇合。” 唐可昀眉头紧促,有些担心:“王爷身份尊贵,大队人马离开后,你们失去了保护,万一遇到意外怎么办?” 唐可瑗摇摇头,示意他放心:“有青鸾和随风贴身保护,大哥不必担心,他们都是一等一的高手。” 她顿了顿,而后说出心中计划:“因为只有这样一切从简,没有祁王庞大的仪仗,我们才能看见最真实的情况。” 她垂眸看了眼安睡中的穆琰:“我想王爷也是这么想的。” 自从唐可瑗嫁入祁王府以来,穆琰已经很久没有睡过这么长时间的觉了。 这一觉他睡的很安稳,很踏实。 他梦见宫墙下太后正对着他温柔的笑。 花开正好,一只温暖的小手忽然牵住他,带着他朝着太后那边走去。 牵着他那人对他甜甜一笑,一袭红衣衬得她明艳的不可方物。 他睁开眼,就看见唐可瑗那张娇俏的小脸,正一脸担忧的看着他。 “王爷,您醒啦。” 正待他准备回应时,她却贴了过来,用她额头感应着他的温度。 这一幕恰巧被前来汇报的随风看见,他捂着眼睛,语气明显有些慌乱。 留下一句:“属下什么都没看到。”转身就跑。 穆琰声音有些沙哑:“回来。” 随风听见后红着脸定住脚步,面露尴尬。 唐可瑗却像没事人一样盯着穆琰看:“太好了,终于退烧了。” “王爷您饿不饿?臣妾去给您拿碗粥吧。” ------------ 第四十二章 本王妃难道不是苍生的一员吗 唐可瑗离开房间,穆琰又恢复成那张处变不惊的脸。 他问随风:“本王睡了多久?” 随风答道:“将近一天一夜。” 穆琰脸色瞬间沉了下来,窗外夜幕已经升起,他懊恼自己竟然因为发热耽误了这久的时间。 他起身下床,口吻中带着责怪:“为什么不叫醒本王?” 随风斟酌开口:“王妃不让。” 穆琰微恼,瞪他一眼道:“简直胡闹!王妃她不知轻重,难道你也不知?” 随风沉默,站在原地不动。 穆琰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现在不是冲动发火的时候,因他这一病,比原定计划迟延了将近一天的时间。 而今他最应该思考的就是要如何加快进度,将被耽误的时间补回来。 穆琰道:“去把唐大人请来。” 随风这才开口:“唐大人一大早就带队出发了。” 已经出发了? 穆琰穿衣的动作停滞一瞬,就听见随风继续道:“王妃怕耽误救援时辰,所以和唐大人商议好分头行动。” “在您休憩的这段时间,王妃已经和各位大人们将救灾的具体事宜商讨完毕,并且安排的井井有条,王爷大可安心养病。” 在穆琰昏睡期间,唐可媛特意叮嘱随风,不论何人,不论何事都不可以去打扰王爷休息。 而后她就带着大哥找到各位大人,与他们一同探讨此次救灾的具体事项。 刚开始还有官员不服:“你一介女流之辈,有什么资格坐在这里与我等一同探讨大事。” 更有人扬言:“如果王妃硬要参与,那我等恕不奉陪。” 说罢,就有官员纷纷起身,气愤的甩着衣袖做势要离开。 他们还未走几步,就看见青鸾冷着脸守在门口,她手中紧紧握着长剑,一脸气势汹汹,仿佛只要他们敢动,她就敢杀人。 屋内气氛瞬间变得剑拔弩张起来。 同行的官员大大小小有很多,唐可瑗认不全,只看见一个身形偏瘦胡子花白的官员,满脸怒容的瞪着她:“王妃可曾听过后宫不得干政?” 唐可瑗点头:“听过,只不过……” 她顿了顿,直视那位官员的目光,丝毫不曾畏惧:“本王妃是祁王正妃,并不是后宫嫔妃。” “你……”他气的胡子乱翘:“你这是诡辩。” 又有一位官员愤怒开口,还是一个陌生面孔:“纵使你是王妃也不得干预政策大事,你不怕御史台上书将此事奏给陛下,你不怕我等弹劾你吗?” 原来是位御史大人。 从古至今,御史始终都坚持着他们的文人风骨,自命清高,参天参地参皇上,只要有一点让他们不满意,他们就敢奏你。 当朝官员见到他们都会忌惮几分,给他们几分薄面。 可唐可瑗却偏偏不怕他们,能让他们奏上一本,也算是她人生中一个不错的经历。 她朝着那位御史大人笑了笑:“大人如果认为本王妃有错,大可参本王妃一本,本王妃一定毫无怨言。” “本王妃并不想干预各位大人的探讨,只是你们各执一词讨论了许久也没有商讨出解决方案,在如此紧急的情况之下,时间就是生命,我们耽误不起。” “你们口口声声要为天下苍生请命,要为百姓争取公道,难道本王妃不是天下苍生的一员吗?你们坐下来心平气和听本王妃一言很难吗?” 有些官员脸面挂不住,走到桌前坐下,有些官员仍然站在原地,身体挺的笔直。 “王妃不必说那么多,总之我们不会听一个妇人之言。” 果真迂腐的要死,唐可瑗也来了脾气,冷哼一声:“呵,妇人。” “你们看不起妇道人家,却从来都未想过,如果没有我们这些妇人,你们根本就不会来到这个世上。” “你们一个个饱读诗书,学富五车,难道没有听说过大雍第一女将军田祀的威名吗?她出入敌方战场犹如无人之境,就连男儿都不一定能做到。” “大雍再往前,还有第一女宰丞相胡绮襄,第一女神捕刘皎,第一女傅武梁霜,她们哪一位不是你们口中的妇人,可她们的功绩你们谁能比得上?” “不是女子无德,而是这个时代对她们不公,让她们没有和你们平等竞争的机会,所以才会让你们这些人自视甚高,看不起妇女。” “如果抛开这些顾忌,她们也能异代有人还继武,桃花马上请长缨。” “她们也能大鹏一日同风起,扶摇直上九万里。” 那位官员被气的满脸通红,他显然没想到,唐可瑗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不少官员脸色也是青一阵紫一阵。 唐可昀见气氛差不多了,出言打起了圆场:“各位大人稍安勿躁,王妃与大家一样都是心系百姓,一时情急才与大人们说了些心里话。” “诸位大人想必也知道我与王妃的关系,那我也话不多说,我唐可昀愿以官位替王妃做保,今日之事若皇上或王爷怪罪下来,由我一力承担。” “这……” 不少官员神色有所缓和,他们互相观望一眼,都在试探彼此态度。 反到是第一个反对唐可瑗的那位花白胡子官员最先坐下来,让唐可瑗有些吃惊。 那位官员见她看了过来,态度依旧不好:“下官并不赞同王妃干政,下官只是想听听王妃代表苍生有何高见,若王妃不能拿出合理方案,下官也会同御史大人一样,在御前参王妃一本。” 在他的带领之下,差不多有三分之二的官员都回到座位上,只有一小部分仍然背脊挺直,守着他们那不屈的傲骨。 唐可瑗向大哥询问了那位官员姓名后才知晓他竟是工部尚书王兖之,大雍皇宫的翻新与设计,有一多半都出自于他和他师父之手,曾被先皇誉为“建工圣手”。 原文中曾在穆宸为太后修建园林时提到过这位大人,在写抗震救灾这段时并没有描述过他的存在。 能让工部尚书亲自出马,看来此次灾情远比她想象中的还要严重。 唐可瑗点头向王大人致谢:“多谢王尚书。” 王兖之没有张口,只同唐可瑗一样微微颔首,算是接受了她的感谢。 至于其他不愿与她为伍的人,依旧梗着脖子立在原地。 唐可瑗目光淡淡扫他们一眼,对门口青鸾命令道:“既然诸位大人不愿意坐下听,那就继续站着吧。青鸾照顾好诸位大人,在会议没有结束前,不得让任何一位大人离开。” 青鸾应声道:“是。” ------------ 第四十三章 你觉得委屈吗 “妖妃,绝对是妖妃。”杨御史脸快要被气成猪肝色:“这件事情下官绝对要参你一本。” 唐可瑗淡淡看他一眼,丝毫不在意他的威胁:“既然杨御史如此固步自封不听劝解,那本王妃也不再多言,等议事完毕本王妃亲自命人将笔墨送去大人房间,大人想如何参奏本王妃都随大人。” 话落,唐可瑗不在看他,而是专心致志开始与各位官员讨论救灾政策。 她并没有看见多数官员眼底划过一抹复杂,不论接下来救灾政策如何,今日唐可瑗这番言语,这番才学,这番胆识,足以令他们刮目相看。 “方才这位大人说的很有道理,”唐可瑗先表示赞同,然后提出自己的见解:“只是灾情严重,灾民的众多,光靠官府恐怕不够,我们还要依靠周边县城商户和乡绅的力量。” “一方有难,八方支援。有钱出钱,没钱出力。对于贡献较大商户或乡绅可以官府名义颁发‘忠善’匾额以示奖励。至于其他乐意伸出援手的,不论身份如何,都可以送上一份官府特制的礼物以表褒奖。” 说完她又看向另外两位官员,表扬道:“这两位大人说的也非常好,灾后重建确实是个非常头疼的问题。” “若是能够由朝廷官员出面,将灾民组织起来参与重建,根据他们的工作量以及工种发放工资,既能解决他们温饱问题,也能解决他们日常开销,岂不是会更加完美。” 王兖之眼中闪过一抹亮光:“王妃,这件事情下官应该能够胜任。” 唐可瑗本就这想这么安排,正还在考虑该如何开口,没想到王兖之能主动揽下责任,让她不由得欣喜:“此事有王尚书的加持,定能让林溪百姓重振旗鼓,百废俱兴。” 救援会议轰轰烈烈讨论了很长时间,原本对唐可瑗满眼鄙夷的那些官员,现在看向他的目光都充满崇敬。 面对他们提出的建议,她不会一味贬低,也不会一口回绝,而不停的称赞给对方提供充足的情绪价值,会议效率不仅提高了许多,大家的思想也变得出奇的一致。 就连之前那位杨御史也忍不住提出了几点建议,都被唐可瑗及众人欣然采纳。 “我最后再说一点,”唐可瑗降低姿态,没有端着王妃的架子: “此次地龙翻身会有不少百姓伤亡,存活的百姓会被大量集中,如果伤情或救援工作处理不当就可能会产生疫病,还望各位太医们多多留意灾民们和官兵们的身体情况,如发现异常及时汇报并处理。” 而后她又洋洋洒洒交代了一些细节,在众人的注视下站起身来,对所有人盈盈一拜。 “方才一时情急,对各位大人多有不敬,还望大人们海涵。” “王爷如今高热不退,不宜赶路,下来的各项事宜就有劳各位大人多操心,我在此谢过诸位大人。” 在场所有官员受宠若惊,纷纷起身还礼。 “王妃言重,我等定将竭尽全力。” 听完随风汇报,穆琰神情依旧镇定自若,内心早已震惊到翻天覆地。 异代有人还继武,桃花马上请长缨。 大鹏一日同风起,扶摇直上九万里。 从春花宴上唐可瑗那一句“芍药承春宠,何曾羡牡丹”他就知晓此女定然胆识不凡。 今日又听见这两句诗文,他不仅欣赏她的胆识,更惊艳于她的才华。 “王爷,您怎么下地了。”唐可瑗不满的小声嘀咕:“您不知道您现在还生着病吗?好不容易才退了烧,万一又严重了怎么办?” 而后她又瞥了随风一眼:“不是说让你看着王爷不许下床吗?罚你晚餐只准吃一个菜。” 随风拱手道:“是。” 他表面波澜不惊,心里却忍不住偷笑,谁家主子惩罚下人是不许吃零食,晚餐只能吃一个菜。 他有时候就在想王妃和王爷还真配,两个人都是表面看起来很凶,实则内心都很柔软。 穆琰揉了揉眉心:“本王哪有那么娇气。” 他话音刚落,就被唐可瑗一爪子按回床上,像小猫似的气鼓鼓的看着他:“娇不娇气王爷说了不算,唐大夫说王爷病得很重,需要安心休养。” “唐大夫?”穆琰心中冒出几个问号,他记得随行太医中好像没有一位姓唐。 唐可瑗见他一脸茫然,伸出食指,指向自己:“臣妾就是唐大夫。” “如今王爷您是病人,臣妾是大夫,病人要听大夫的。” 她眼眸亮晶晶的,表情却一本正经,穆琰忍不住笑出声来:“好,听唐大夫的。” 唐可瑗将粥碗端到穆琰面前,对方伸手接过慢条斯理地吃了起来。 怎么会有人连吃粥都这么优雅。 “觉得委屈吗?” 嗯??? 穆琰这莫名其妙的疑问,唐可瑗有些反应不过来。 穆琰又道:“他们说你是妖妃,觉得委屈吗?” 唐可瑗沉默片刻,这句话昨晚唐可昀也这么问过她。 当时她是怎么回答的来着? 她说:“那些人叫她妖妃是因为嫉妒她美貌与才华并存,她一点也不觉得委屈。” 现在穆琰又问了她同样的问题,她要怎么回答? 唐可瑗重重吐了口浊气,反问道:“王爷您委屈吗?” “您是百姓心中的贤王,如今却被他们说您被臣妾灌了迷魂汤,迷得神魂颠倒,您觉得委屈吗?” 穆琰没有想过唐可瑗会将这个问题抛给他,他也从未想过这个问题的答案。 思忖片刻才开口道:“王妃何时给本王灌过迷魂汤?” 唐可瑗:“……” 她就不该期待穆琰的答案,她就应该给穆琰灌一碗苦兮兮的药汤,看看他会不会神魂颠倒。 越是靠近林溪城灾民就越多,处处都是坍塌的房屋,断壁残垣,偶尔还能看见路面上一道道裂痕。 有人以树枝为拐杖艰难行走,有的人光着脚跪在地上,用手去抛被压在废墟下早已凉透的尸体,脚底和手指已被石子划破也不觉得疼。 有少年蓬头垢面,手里握着不知道从哪里捡来脏兮兮的馒头,边哭边啃,一处处,一幕幕都透露着悲痛而又绝望的气息。 唐可瑗看着眼前的景象心痛到无以复加,挪着步子跟在灾民队伍后缓缓前行。 突然,一道微弱的声音从身后响起。 “姐姐……救我……” ------------ 第四十四章 姐姐,救我 “姐姐……救我……” 唐可瑗猛地转过身,寻着声音的方向找去,只见一个面色苍白的小女孩躺在枯树下,奄奄一息。 她慌忙跑过去试探小女孩脉搏,脉象虚弱,好在还有救。 她顾不得许多,将小女孩横抱起来,心疼道:“别怕,姐姐带你走,你要挺住,不能睡知道吗?” 小女孩虚弱地睁着眼睛,声如蚊蝇:“姐姐,我饿……” 唐可瑗心中一酸:“姐姐知道,姐姐带你去找吃的,你一定要撑住,困了就和姐姐说说话。” 他们四人在进入西江境内就已经换上了灾民的衣服,唐可瑗不敢在这个时候将干粮拿出来喂给小女孩。 因为她知道,人在过度饥饿的时候会失去理性,她只要一将食物拿出来,必然会遭到周围灾民哄抢,她不仅救不了这个小女孩,反而连他们四人也会有危险。 她承认在这种时候,她是自私的,但只有保证他们安全,才能救助更多的人。 “夫人,”青鸾开口道:“还是属下来吧。” 唐可瑗没有拒绝,将小女孩轻手轻脚地交到青鸾怀中。 约摸走了一刻钟左右,他们终于找到了一块相对隐蔽的落脚地,青鸾给小女孩喂了些水和干粮,小女孩终于有了些生气。 小女孩眨着眼看向唐可瑗,努力抬起右手伸到她面前:“姐姐,这是我出门前母亲给我的。” “母亲说这一枚铜币能给人带来好运,于是我就遇见了姐姐,我想将它送给姐姐。” 她紧握的小拳缓缓展开,一枚铜币静静躺在她软乎乎的手掌心里。 唐可瑗温柔的摸了摸小女孩的头:“姐姐不要,这是你母亲留给你的宝物,你要好好留着。” 小女孩虽然脸上脏兮兮的,可她眼睛却异常明亮。 “母亲说,好运要分享出去就会得到更多的好运,所以姐姐你一定要收下。” “好,”唐可瑗笑着将那枚铜板拿到手中:“那姐姐先暂时替你保管。” 说完,她将脖子上的项链取下,将这枚铜币穿了进去,而后重新戴在脖子上。 穆琰在一旁看着一大一小互动,目光不自觉柔和下来,以后若是他们有了孩子,画面一定也会像现在一样温馨。 !!! 穆琰被自己这个想法吓了一跳,正准备将这些画面从脑海中甩出去,一双小手忽然开始在他脸上肆无忌惮的乱摸。 深吸一口气,穆琰冷着脸看向她,还未开口就被唐可瑗抢先:“那边来了一队驱赶灾民的官兵,如果我们想混进去就必须伪装的像一点。” “可老爷您实在太好看了,只能给你抹点泥土做伪装。” 唐可瑗嘴上说着,手却没有停下,像是在占穆琰便宜,又像是为了报复的恶作剧。 一顿胡乱折腾完后,她满意的看向自己的杰作。 没来得及高兴,她脸上传来一阵凉意。 堂堂王爷竟也学着她的样子,将泥土胡乱的在她脸上乱抹。 那面无表情的脸上,竟泛起一个若有似无的笑意。 穆琰道:“夫人也很好看,也需要伪装。” 他说话声音很苏,富有磁性,听的唐可瑗小心肝一颤。 他穆琰,堂堂祁王,大雍百姓心中的贤王,豪门贵族子弟崇拜的偶像,世家贵女想嫁的对象。 怎么也这么幼稚! 唐可瑗鼓鼓的看向穆琰,还未等她发作,那批官兵已朝他们走来。 原文中提到过,为了功绩和官职,当地的官员们将难民们集中在三个地方。 一个在林溪城西北角万户县破庙,一个在东南方五柳县后山,一个在更远一点的华安县。 这三个地方灾情相对较轻容易藏人,若当真计较起来,也能轻易糊弄过去。 他们安排了大量官兵看守,每日只送一顿稀粥,为的就是保证这些灾民没有能力偷跑出去告状。 这些地点她不能直接告诉穆琰,只能采取这种迂回战术,顺便深入“敌营”打探一些其他情报。 “啊……” 一位妇人在打饭时不小心踩到一名士兵的脚,吓得她惊恐的跪在地上不停磕头。 由于长时间食不果腹身体虚弱,妇人动作有些缓慢。 还未等她开口道歉,那名士兵直接打翻她手中瓷碗,一脚踹向她胸口。 他力道之大,让原本就虚弱的妇人根本无法招架,身体像落叶一样滚到一边,一动不动。 那名士兵狠狠看他一眼,满脸都是嫌弃:“像一条狗一样抢食吃,还脏了老子的鞋,真晦气。” 唐可瑗紧紧攥着拳头,眼底泛起火光。 这帮狗仗人势的东西,拿着朝廷的俸禄,不替朝廷办事,就知道欺压百姓,说他们是狗都在侮辱狗。 她正欲上前,右手就被穆琰牢牢握住。 他微微摇头,将声音压的很低:“不要闹事,大局为重。” 这一点唐可瑗当然知道,只是她实在咽不下这口气。 “我明白,”唐可瑗神情坚定,递给他一个安心的眼神:“我有分寸。” 她给青鸾递了个眼色,而后拿着一个破瓷碗前去打饭,路过那个士兵时,不着痕迹在他身上下了毒。 这毒虽不致命,这也会使他胸口疼上一阵,她要让他也感受一下那位妇人所受到的痛苦。 青鸾从唐可瑗手中接过粥,小心翼翼的放在那位妇人唇边喂她吃粥。 然而她还没吃几口又全部吐了出来,开始拼命的咳嗽。 没过多久,一口鲜血从她口中喷涌而出,落在地面像一朵盛开的彼岸花,在宣告她生命的终结。 周围灾民见到这一幕,有的人摇了摇头,重重叹了口气,有的人神色如常,好像习惯了一般。 不过短短几天时间,生离死别在他们面前早已变得稀疏平常。 唐可瑗低着头,学医这么多年,她还是不能平静的接受一条鲜活的生命就这样在她面前消失。 她不是不想救,而是这位夫人的脉象跳动坚硬且难以触摸,她的内脏已经受损衰竭,她根本无能为力。 她能想象到这位妇人在这里应该受到不止一次的毒打,才会变成这样。 唐可瑗靠在墙角蜷成一团,穆琰就坐在旁边陪着她。 他们来到这里不到两个时辰,就有两具尸体被官兵抬了出去。 从他们那麻木不仁的眼神中可以看出来,在这几天中他们没少做这样的事情。 灾民数量还在增加,小破庙显得越来越拥挤。 他们蓬头垢面,眼神空洞,大家没有过多的交流,就那样静静坐着,像是在等待死神的宣判。 没穿来之前,唐可瑗只在照片和视频中见识过地震的残忍,而如今身临其中,她才感受到照片和视频都过于苍白。 现实远远比文字还要残忍的多。 “老爷,”唐可瑗忽然开口。 他们进入西江境内就约定好改彼此称呼,唐可瑗想叫穆琰七哥可穆琰不让。 叫他夫君她又实在叫不出口,最终只得妥协叫一声老爷。 对于这个称呼,穆琰还有些不大习惯:“嗯?” 唐可瑗眼睛红红的,带了些哭腔:“等随风青鸾打探完消息回来,咱们就离开吧。” ------------ 第四十五章,唐大人,这事你必须管 唐可昀来到林溪城已有两日,这里断壁残垣,四处皆是废墟,只有临时搭建的帐篷,勉强可以住人。 即使是这样,当地官员仍旧好吃好喝的供着他们,带着他们四处乱逛,就是不干实事。 上京城距离林溪城路途遥远,即使他们日夜兼程,早已错过黄金救援时间。 如今他们能做的就是安抚百姓,帮助他们重建家园。 “胡知府,”唐可昀眉头微皱,把玩着手中茶杯声音清冷:“本官奉旨前来赈灾,不是来这里品尝特色美食的。” 胡明义露出一副讨好的笑容:“大人所言有理。” “不过大人您也看到了,如今林溪城百姓安好,重建工作有条不紊的进行着,您只需要安心坐在此处喝茶即可。” 唐可昀将手中茶杯重重砸在地上,怒目而视:“胡明义,你还要耍本官到什么时候。” 胡明义被吓得腿软,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大人,下官冤枉啊。” 唐可昀瞪着他:“你冤枉在哪了?” 胡明义眼睛滴溜一转:“下官一直尽心尽责救援赈灾,不该抢了大人您的功劳。” “放屁,”唐可昀气的开始爆粗口:“本官的功劳需要你抢?” 眼前这个胡明义明显是在跟他打马虎眼,唐可昀危险的眯起双眼,死死盯着他看。 “既然你如此冥顽不灵,从今日开始林溪城以及附近受灾县衙所有大小事物皆由本官暂管。” 胡明义点头配合道:“下官等人,愿听大人差遣。” 出了门,胡明义脸上笑容瞬间沉了下来,眼底闪过一丝轻蔑。 说到底这里是他的地盘,强龙不压地头蛇。 他就不信唐可昀就靠带来的这些人能翻出个花来。 一旁师爷凑上前来:“大人,接下来该怎么办?” 胡明义唇角勾起一抹奸诈笑容:“当然是要好好配合唐大人。” 好好配合这四个字被他咬得格外的重。 师爷当即明白过来:“大人放心,我们一定好好配合。” 大帐中,唐可昀听着众人一一汇报,紧蹙的眉头就未舒展过。 杨御史气愤道:“他们真的是太过分了,若不是我想出城看看,我还不知道布施给百姓的粥清都能见到锅底。” “最可气的是我问他们为什么不多加点米,你猜他们怎么说?” “他们居然说没钱!” “朝廷从户部拨款五十万纹银赈灾,他们居然跟我说没钱!” “唐大人,这事你必须得管。” 杨御史吹胡子瞪眼,显然被气的不轻。 唐可昀揉了揉眉心,安抚道:“杨御史稍安勿躁,这件事我一定解决。” 他话刚说完,王兖之颤颤巍巍站起身来:“唐大人,我也有话要说。” “灾后重建居民安置是头等大事,可我见他们盖房所用物料粗糙,完全不符合规制。” “不仅如此,就连房屋构造都是随性而为,如此危房,如何能住人?” “还有,”一位官员激动的从角落冲了出来:“林溪城大小官员都滑的很,他嘴上答应好好的,却在背地里给你使绊子。” “要不然就嘴上应着是,去催的时候就以人手不够或没时间为由,各种推脱。” 大小官员们七嘴八舌诉说着,群情激愤,唐可昀听得头都快要爆炸。 好不容易熬到汇报结束,他才有机会说话。 “各位大人汇报之事我都知晓了,大人们心中若是已有主意,尽管放手去做,其余事情我会处理。” 待众人散去后,唐可昀深深吐了口浊气。 他派人将受灾地区能说得上话的大小官员,包括捕头,全部叫到帐前。 当着所有人的面朗声道:“之前本官手下来报,说胡知府特意交代过让大家配合本官工作,大家都配合的很好。” 他看向胡明义:“本官在这里要好好感谢胡知府。” 胡明义摆出一副受宠若惊的表情:“为大人分忧是下官应该的。” 唐可昀表面不动声色,心中却暗骂他老狐狸,果然狡猾的很。 他又继续道:“本官听闻不少官员捕快也在此次天灾中丧生,本官甚是悲痛,还请胡知府节哀。” 胡明义以袖掩面,神情悲恸欲绝:“下官多谢大人体恤。” “不过,”唐可昀话锋一转:“活着的人还是要朝前看,团结一致,才能让百姓看到希望。” 胡明义随声附和:“大人所言甚是。” 唐可昀点头称赞:“想不到胡知府如此深明大义,爱民如子。” “想必在场的其他大人也同胡知府一样忠善仁义,忧国爱民。” 在场众人相互对望一眼,齐声道:“大人所言甚是。” 唐可昀满眼欣慰,朝众人拱手感动道:“我唐可昀何德何能,能够得到诸位大人鼎力相助。” “既然如此,” 他看向在场的几位捕头,神情忽然变得锋利。 “李捕头,花捕头,钱捕头,赵捕头……” “尔等几人在救灾时玩忽职守,故撤去捕头之职关押候审,其职位由孙兴,周鹿,傅深,秦硕等人代替。” 他声音冷冽,如同冰锥一般刺向众人。 在场众人都惊了,齐刷刷看向胡明义。 胡明义神色不太自然,沉思片刻后缓缓开口: “唐大人,他们都是府衙老人,不论是资历还是经验都很足。” “如今人手短缺,用新人将它们替换是不是不太合适。” 唐可昀看他一眼,沉声问:“本官不太懂胡知府所言资历和经验是何意?” 未等胡明义答话,他继续厉声道:“胡知府所谓的经验就是拿着朝廷俸禄,在阴凉处喝茶磨洋工,只说话不做事吗?” “所谓的资历就是连工部和御史台都不放在眼中,以次充好应付差事吗?” “灾情险重,所有人都忙得脚不离地,他们几个喝着茶,聊着天儿,跟本官说人手不够。” “胡知府倒是提醒了本官,想必他们几个没少做鱼肉百姓的事儿吧。” “胡知府别忘了,你方才刚说完一心为民,忠君爱国,难道你想欺君?” 一顶大帽子扣下来,吓得胡明义不敢再开口求情。 瑟缩道:“下官不敢。” 唐可昀冷哼一声:“胡知府,本官是钦差副使,随便罢免几个捕头,还是有这个权利。” “至于其他官员,”唐可昀顿了顿,看向胡明义眼神警告:“若是犯了大忌,本官也有权利先斩后奏。” ------------ 第四十六章 休怪我不讲道义 “哼!” 书籍文卷散落一地。 胡明义沉着脸坐在案前,眼中冒着火光。 “大人,”荆师爷上前一步:“这新来的钦差副使分明就没把您放在眼里。” “今日他当着这么多大人的面撤了李捕头和花捕头的职,分明就是杀鸡儆猴,在打您的脸。” 下首处侯知县拱手,随声附和道:“胡知府,这钦差副使来势汹汹,今日他敢罢免李捕头,明日就敢撤了我等的官职。” “您要拿个主意啊。” 像是说出在场大小官员的心声,他们不约而同地认同道:“是啊,大人您要给我们拿个主意啊。” 胡明义皱着眉,神情变得凝重起来:“那诸位大人有何高见?” 官员们七嘴八舌讨论着,叽叽喳喳说个不停。 侯知县沉默片刻,而后道:“既然钦差副使那么有干劲,我们何不将所有吃力不讨好的活全让他干,我们坐收渔翁之利。” 他话音一落,得到不少官员们赞同。 胡明义气的随手抄起桌案上一本书卷,朝着侯知县脑袋砸了过去。 大声呵斥道:“糊涂东西!” “你以为本官不想吗?难道你们忘了这地底下埋的都是什么吗?” “这……”侯知县被噎住,背后开始冒起冷汗,他怎么就把这茬给忘了。 如果由唐可昀接手,让他在废墟中找到点什么,可就不是消极怠工这么简单了。 那可是要掉脑袋,甚至株连九族的大事啊! 他用衣袖擦了擦额角汗珠:“大人说的是,是下官糊涂了。” 众人陷入沉默。 忽然,帐内响起“啪”地一声,惊天炸响。 一名武将拍着椅子站起身来,将众人吓了一跳。 “他奶奶的,难道我们就在这里坐以待毙?” 他声音粗犷,横眉将帐内众人扫视一圈:“你们怕他,老子可不怕,老子光脚不怕穿鞋的。” “大不了,”说完,他顿了顿,伸出拇指在脖子上比划了一下:“老子去杀了他一了百了。” 这名武将话虽糙,理却是所有人心中所想。 他们在林溪城摸爬滚打这么多年,谁手上没有几条人命。 为了共同利益,人命在他们手上,根本不值一提。 唐可昀刚来时,他们摸不准这位副使的脾性,所以用各种方法试探。 金银珠宝,舞姬美女,毫不吝啬的往里送,可没过多久就被人送了回来。 既然这位副使不吃软的,那他们不介意来点硬的。 胡明义看向那位武将,随即捂住胸口做出一副悲痛神情。 “此次地龙翻身灾情严重,可怜唐副使为救百姓于水火,在余震中不幸丧生。” 入夜,唐可昀披了件单衣坐在案前整理这几日的卷宗。 烛火摇曳,将他身影拉的修长。 忽而,一道黑影闪过。 “什么人?”唐可昀冷声呵斥。 没有人回应。 他盯着门口看了一会儿,心想着会不会是路过的百姓或者是兵丁。 可没多会儿,黑影再次闪现。 唐可昀不动声色站起身来,以迅雷之速冲出帐外,电闪火光之间,反手将离他最近的贼人抓住。 怒喝道:“本官倒要看看是何人如此大胆。” 唐可瑗不做挣扎,笑盈盈的看向他。 反倒是唐可昀怔愣一瞬,表情有些僵硬:“小妹,怎么是你?” 唐可瑗漂亮的眉头微微一挑,像是邀功一般:“如果不是我们赶的正巧,大哥你就要小命不保咯。” 说完她朝唐可昀身后,扬了扬下颌。 唐可昀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先是朝穆琰行了一礼,而后就看见四名黑衣人倒在随风和青鸾脚下,早已没有生气。 “竟然还是死士,”他冷哼一声:“当真是好大的手笔。” 唐可瑗撇了撇嘴,双手抱在胸前:“只能说大哥,你踩到他们尾巴了。” 营帐中,唐可昀将近日发生的事向穆琰一一汇报。 穆琰脸色越来越沉。 唐可瑗喝了口茶,随口道:“他们不想让我们插手,无非就是地底下埋着他们不想让我们见到的东西。” 二人震惊的看向唐可瑗,只见她一脸淡定继续道:“私自铸币,贪赃枉法,轻则死罪,重则株连九族,此等重罪,任谁都不想被发现。” 穆琰墨黑瞳眸暗了暗,紧紧盯着唐可瑗看。 唐可昀同样惊诧的看向她,一双拳头捏紧了又松开。 “小妹,私铸铜币之事,你如何得知?” “猜的,”唐可瑗神色如常,从脖子上取下一直被她贴身佩戴的铜币,递到二人面前:“看来我猜对了。” “这枚铜币比上京城流通货币略厚一些,应是偷工减料纯度不够所致。” “他们想掩盖的应该就是这些铜币,想必王爷和大哥此次出行也是为了查明此事吧。” 穆琰看向唐可瑗,神色复杂。 她真的太聪明了,单从一枚铜币就能推测出他们此行目的不止救灾这么简单。 身在皇家,处在高位,有这般精明头脑对她来说,也不知是幸还是不幸。 “对,”穆琰将目光收了回来,不再隐瞒:“他们将城中百姓驱赶关押,也是害怕泄露此事。” 唐可昀眉头紧蹙,声音冷冽下来:“如此看来,日后若是被发现罪证,他们也可以拿百姓来要挟我们。” “不止,”唐可瑗随口接话道:“这些人如果被逼急了,什么事都做的出来,煽动舆情利用百姓,让百姓成为他们手中的一把刀反扑我们才最可怕。” 三人随即陷入沉思,查找他们私自铸币贪赃枉法的证据固然重要,但现下百姓安全灾区重建更加重要。 穆琰拿出一张纸,递到唐可昀面前:“这是关押灾民的地址,找一些生面孔将这些看守人员全部替换成我们的人。” 唐可昀领命:“是。” 而后穆琰继续道:“还有,灾民人数众多,想办法将他们分批次转移,切记不可打草惊蛇,随风会配合你们。” 唐可昀点头道:“是,微臣来林溪城之前已派人联系过附近乡绅商贾,有不少人表示愿意配合安置这些灾民。” 穆琰淡淡“嗯”了一声。 唐可瑗忽然开口:“光是乡绅商贾怕是不够,灾民数量太过庞大不易隐藏,不如找一波身手好的伪装成山匪。” “山匪?”唐可昀不可思议的看向自家小妹。 只见对方一脸坦然:“朝廷那么多赈灾银被他们贪入囊中,既然他们不愿意拿出来,那我们就抢。” “他们做事不讲道义,我们又何必跟他们讲道理。” ------------ 第四十七章 万一我兽性大发怎么办 唐可瑗眉飞色舞喋喋不休,激动得仿佛自己就要去当那山匪头子。 唐可昀看了看她,又转头看向穆琰,只见对方神色如常,像是默许了此事。 他深深吐了口浊气,自从小妹嫁入祁王府释放天性后,行为做事越发乖张,让人琢磨不透,偏偏王爷也不拦着。 王爷他作为夫君都不曾制止,他作为兄长有些时候也不好开口。 只听唐可瑗越说越兴奋:“这件事不如就让青鸾去,她看起来就很不好惹……” “不行,”她话还没说完,就被穆琰果断拒绝:“青鸾要保护你的安全。” “臣妾不……”需要保护。 唐可瑗正想开口回绝,就被穆琰一道冰冷的眼神震慑。 后面那几个字便被她硬生生吞回肚子里:“臣妾知道了。” 穆琰这才收回目光,转头对唐可昀道:“随风有个徒弟叫古木,做事机灵,此事让他去做。” “动静闹大一点,这样我们才能名正言顺出兵剿匪。” 唐可昀这才反应过来,用土匪名义抢金银粮食,用剿匪名义护送百姓。 难怪王爷会同意小妹这般胡闹,原来他早就想好了应对之策。 不禁拱手道:“微臣明白。” 二人又对细节做了深入探讨,唐可瑗坐在一旁实在无聊,忍不住打起了瞌睡。 她索性趴在桌子上不顾形象开始睡觉。 不知睡了多久,朦胧间,她好像听见二人结束了对话,迷迷糊糊爬起来才发现身上不知何时多了件外袍。 “醒了?” 穆琰声音淡淡传来,唐可瑗揉了揉眼睛,软软开口:“醒了。” 她看向穆琰:“王爷和大哥说了要配合臣妾演戏的事吗?” 穆琰抿了口茶,嗓音清冽:“说了。” 提到这件事,唐可瑗眼睛瞬间亮起来。 她舒展了一下身体,气沉丹田:“来人呐,杀人了!” 声音嘹亮,宛如洪钟。 不一会儿,胡明义带着大小官员赶到现场。 唐可瑗像是受了惊吓,神色带些许惊慌无措,漂亮的眼眸泪光闪闪。 她楚楚可怜的倚靠在穆琰怀中,小手紧紧攥着他衣袍不放。 “王爷,”唐可瑗娇滴滴开口:“这里怎么会有杀手,真是吓死臣妾了。” 穆琰眸光柔和,轻轻拍打着她肩膀以示安慰:“别怕,有本王在。” “嗯,”唐可瑗娇笑道:“王爷最厉害了。” 唐可昀在一旁憋笑,小妹这副模样,当真有做妖妃的潜质。 他狠狠掐了一把大腿,才让自己勉强忍住笑意。 上前请罪道:“王爷王妃,这些杀手很明显是冲微臣来的,让王爷王妃受到惊吓实乃微臣罪过。” 胡明义等人随即反应过来,乌泱泱跪了一地:“给王爷王妃请安。” 穆琰眸光冷冷落在胡明义身上,他与生俱来的那股强大压迫感让胡明义冷汗涔涔。 慌忙开口道:“下官不知王爷王妃已经进入林溪城,接驾来迟还望王爷王妃恕罪。” 穆琰沉着脸:“杀手在林溪城毫无顾忌刺杀钦差特使,还吓到本王爱妃,胡知府该当何罪。” 胡明义趴在地上不敢抬头:“王爷恕罪,这些杀手实在太过嚣张,下官这就派人去查,一定查个水落石出。” 他身体抖得很厉害,其余人跪在地上根本不敢开口求情。 唐可瑗见状,不由得同情道:“王爷,臣妾听闻林溪城盛产灵芝,臣妾方才受了惊吓,若是能吃点灵芝补补……” 她顿了顿,美眸转而看向跪在地上的胡明义。 胡明义立马会意:“王妃,下官那里正巧有一颗上好灵芝,这就派人送来给王妃补补身子。” 这狗官果然如原文中一样,没有让唐可瑗失望,他弃百姓安危于不顾,发动大量人力优先抢救自己的财物,让不少百姓得不到救援在绝望中等死。 这样的狗官千刀万剐都不为过。 唐可瑗心里怒火中烧,面上却表现的万分欣喜:“那真是太好了,本王妃就先谢过胡知府了。” “能为王妃解忧是微臣的荣幸。” 胡明义说完,明显感觉到那道骇人的目光从他身上消失了。 他这才敢抬起头看向穆琰:“微臣已为王爷王妃备好营帐,天色已晚,王爷王妃舟车劳顿,不如先好好休息一晚。” 他言语恭敬,朝身侧退后一步让出路来,安安静静等待穆琰回应。 “也好,”穆琰面无表情:“劳烦胡知府带路。” 胡明义躬身:“王爷王妃请。” 他长舒口气,待他安排完毕回到自己帐中时,已有不少官员在此等候。 “胡知府,”侯知县迫不及待问他:“王爷如今是何态度?” 胡明义摇摇头道:“祁王心思深沉,本官还没猜透。” 众人沉默几秒。 一名官员开口问道:“今日王妃对我们示好,会不会是王爷的意思?” “不会,”胡明义斩钉截铁:“祁王的贤王之名并非浪得虚名。” 荆师爷疑惑道:“那今日之事又如何解释?” 朝廷钦差遇刺若算下来可是重罪,穆琰虽然没有证据可以证明是他们所为,也应当对他们狠狠斥责一番。 然而王妃一句话,王爷就那般轻易地放过他们,这简直太不可思议了。 有人道:“下官听闻,有传言说王妃嫁入王府时并不受王爷待见,后来也不知用了什么妖魅手段勾了王爷的魂,从此王爷对她言听计从。” “这事我也听说了,”有人煞有介事道:“上京城疯传祁王妃是狐狸精转世,是会妖术的妖妃。” “我还听闻,她亲手将扶养她长大的曹氏及其子女全部送上了断头台,曹氏临刑前还她去大理寺看过一眼,她离开后曹氏就疯了。” “你们方才没看到吗,王爷看王妃的眼神,温柔的都能掐出水来……” 众人相互对望一眼,神色各异。 荆师爷斟酌开口:“如果真如传闻那般,王妃或许就是咱们解决问题的突破口。” 胡明义那边正商量着该如何贿赂王妃,唐可瑗这边忽然意识到一个事实。 她名义上是祁王妃,又是魅惑王爷的妖妃,那岂不是这段时间她都要和穆琰住在同一个营帐里? 虽然以前她不是没有抱着穆琰睡过,可她当时意识不清,脑袋不灵,她完全可以不认账。 然而现在,她不仅意识清晰,脑袋灵光,最主要的是穆琰他真的很好看,万一她兽性大发忍不住该怎么办? ------------ 第四十八章 你送的那些美姬可有我美 正想着,小腹传来一阵绞痛。 唐可瑗漂亮的小脸瞬间皱成一团。 她此次执意要跟来林溪不仅仅是想帮着穆琰他们救助百姓化解劫难。 更主要的是在原文中提到过林溪隐藏着一位神医薛方。 穆琰遇袭奄奄一息,就连太医都束手无策时,是他及时出手将穆琰从鬼门关救了回来。 所以她想找到薛方,想问问他是否有解慢修罗的办法。 小腹越来越疼,逐渐向四肢百骸蔓延。 身体不受控制缓缓下坠蜷缩成一团,唐可瑗艰难开口:“青鸾。” 青鸾从帐外进来,见唐可瑗面色惨白十分虚弱瘫在地上,心中顿时一惊。 她迅速将唐可瑗抱到榻上,出言询问:“王妃,需要属下做些什么?” 唐可瑗忍不住低咳几声,单单这几下就牵引着她小腹如同被抽筋扒皮那般痛苦不堪。 虚弱道:“我来葵水引发体内慢修罗毒发作,你帮我一下。” 青鸾被指派给唐可瑗之前,从随风以及阳春白雪那里充分了解过她的情况。 自然也知道她体内慢修罗毒有多么霸道。 帮着唐可瑗换好衣服,服侍她吃完药后,就安安静静守在床边,一刻也不敢离开。 唐可瑗双眼紧闭,蜷缩成一团。 她感觉自己坠入了一汪冰湖,周身冷意如同冰锥一般侵入她五脏六腑。 疼得她透不过气。 忽然,她模模糊糊感觉到腹部传来一股暖流。 理智瞬间回笼,将那人大手推开。 “青鸾,不要为我浪费内力。” 从如今形势来看,他们只是暂时看起来安全,实则处处危机四伏,随时都有可能发生危险。 她作为保障他们安全的中坚力量,不该把内力浪费在她这无关紧要的毒发上面。 谁知那只大手又凑上前来,精准的覆在她小腹上。 低声道:“无妨。” 唐可瑗浑身血液翻涌,怎么是穆琰的声音。 他什么时候回来的? 她之前还在尴尬今晚会以什么样的形势躺在榻上,没想到却是她毒发,他为她运功缓解疼痛。 可越是这样,她越不能接受穆琰的好意。 她虽然知道剧情发展,可她的出现已经打乱了书中原有节奏,这些反派们又不傻,肯定会想出新的对策。 他们也要随时面对新的危机。 她不能这么自私。 唐可瑗这般想着,一双小手将放在她小腹上的那只大手牢牢包裹在掌心。 开口道:“王爷,臣妾没那么疼了。” 黑暗中,她看不清穆琰神色,只听见他一语道破:“说谎。” 这个男人还真是一点面子都不给她留。 生病中的人好像都比平时脆弱一些,唐可瑗昏昏沉沉伸出小手紧紧抱住穆琰。 这一刻她有些贪恋他身上的温暖。 她将头埋在穆琰胸前,声音很轻,带着些许哽咽:“王爷,您对臣妾这般好,万一臣妾不想离开了怎么办。” 穆琰身体僵了一瞬,手臂停在半空中,不知道该放在哪里。 好半天才找到自己的声音:“为何?” 为何要离开? 许久都没有得到回应。 穆琰觉察到怀中人儿身体在不住颤抖,明明很疼却不肯发出声音。 他回忆着曾经他发烧时,唐可瑗轻拍着他后背哄他入睡的模样,温柔的安抚着那小小的人儿。 从繁星点点到晨光微露。 经历昨晚一夜,唐可瑗面色依旧苍白。 随口吩咐道:“青鸾,帮我挑件华丽点的衣裳。” 今日唐可瑗刻意改换了妆容,在铜镜前涂涂抹抹许久才露出一抹满意笑容。 穆琰见她这副模样神情淡定,反倒是唐可昀反应很大。 他毫不留情道:“小妹,你今日这妆是不是太妖艳了些。” 唐可瑗瞪他一眼:“你懂啥,这才是妖妃的标准妆容。” “是,王妃所言极是,”唐可昀强忍着笑意:“我怎么觉着你演妖妃似乎还挺上瘾。” 唐可瑗轻叹口气,故作为难道:“要不是我这独一无二的气质没人能代替,我还真想去演山匪。” 说罢,她一脚踩在椅子上,肩上抗着从青鸾那里借来的长剑,做出一副痞里痞气的表情。 “此山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想从此过,留下买路财。” 唐可昀捂住脸,他从前怎么就没发现小妹是个“人才”。 他甚至开始同情穆琰:“王爷,这段时日辛苦您了。” 穆琰神色平静,抬眸看向唐可瑗。 只见她小嘴一撅,不满道:“大哥你说什么呢,难道不应该是因为有我在,王爷生活多了很多乐趣嘛。” “有没有乐趣我不知道,”唐可昀一脸认真:“不过你闯的祸倒是真挺多。” “唐可昀!”唐可瑗起身,作势要打他。 恰在此时,随风前来通报:“王爷,王妃,胡知府求见王妃。” 终于来了。 唐可瑗整理好衣冠,风情万种的坐在首位翘首以待。 穆琰与唐可昀则坐在屏风后喝茶听戏。 “胡知府,这琉璃玉盏价值不菲吧。” 唐可瑗端着一花型玉盏眉开眼笑。 这做工精致用料考究,在古代已是奇货可居。 胡明义陪着笑脸:“王妃身份尊贵,用药时若是配上此盏,心情也能好些。” 唐可瑗笑道:“胡知府有心了。” 随后她又看了不少其他物件,各个精美绝伦。 还有不少奇珍异草,良药补品,在上京都很少见到。 可见他在位知府这么多年当真是捞了不少油水。 眼底闪过一抹暗涌,转过身时已如沐春风:“胡知府真是太见外了。” “回头本王妃一定要同王爷好好夸赞胡知府一心为民,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的丰功伟绩。” 唐可瑗故意拿起一件价值不菲的金镶玉镯在手腕上比划,露出一副爱不释手的神态。 “咱们都是在为天子做事,本就该戮力同心一致对外才是。” “不过本王妃那大哥性子直,大人还需多费些心。” 胡明义后退一步,谦逊行礼:“还请王妃不吝赐教。” 唐可瑗漂亮的眉头,微微挑起:“知府怎么就忘了我大哥是文臣,你送他金银珠宝就是在侮辱他文人风骨。” “至于美女姬妾,”唐可瑗顿了顿,看向胡明义,美眸流连顾盼生辉:“胡知府送的那些美人儿可有本王妃美?” ------------ 第四十九章 你当我傻? “这……”胡明义一时语塞。 他抬眸看向唐可瑗那精致的面庞,明眸灿如星辰,朱唇娇艳欲滴,肤白如玉,晶莹剔透。 她身材曼妙,配上一身张扬红衣,美的惊心动魄,宛如从花丛中走出来的妖精。 此刻他终于有些明白,为何有传言说她是狐狸精转世,能将祁王迷的神魂颠倒。 “胡知府,”唐可瑗嘴角微扬,声音婉如莺啼:“上京城美女如云,大哥早已司空见惯。” “你与其在这方面浪费心思,不如寻些古籍画作与他探讨一二。” “文人嘛,总是喜爱附庸风雅。” 胡明义恍然大悟,连忙朝唐可瑗拱手道:“微臣多谢王妃提点。” 因祁王爱妃受到惊吓需要调养,在胡明义走后,又有不少人带着礼物登门拜访。 唐可瑗毫不客气照单全收。 原本看起来还算宽敞的营帐逐渐变得拥挤起来。 荆师爷还算机灵,见唐可瑗眉头微皱,立刻差人临时腾出一个帐篷,专门收纳孝敬王妃的各种物件。 此举效果显著,不仅得到唐可瑗夸赞,甚至一向冷漠的祁王对他都不再冷着脸。 就连唐可昀对他们的监督巡视也越发松懈。 接连两日,众人都相安无事。 不少官员发出感叹,果然贿赂王妃是对的,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 唐可昀在帐中与胡明义探讨字画典籍,二人相谈甚欢,互为知己。 对帐外杨御史等人咒骂充耳不闻。 忽然,帐外传来荆师爷略带焦急的声音:“知府大人,有紧急情况要向您通报。” 胡知府正欲起身,见唐可昀淡淡瞥他一眼,神情探究,他又默默坐回座位,开口道:“有话直说。” 荆师爷咬咬牙,心里一横道:“启禀二位大人,咱们运粮车途径五柳县时,不知从哪里冒出一群山匪,洗劫了我们的所有粮车。” “岂有此理!” 胡明义还未反应过来,唐可昀率先开口冲出帐外。 眼神锐利如刀:“点兵,本官要亲自带人前去剿匪。” 他气势汹汹,身旁亲兵不敢怠慢,即刻前去传令。 荆师爷同样准备动身,被胡明义伸手拦住。 他问:“可打听到是哪里来的山匪?” 荆师爷详细汇报:“打听过了,是万林山上的那帮匪徒,之前侯知县还派人清缴过,但无功而返。” “他们地处偏僻人数众多,加上近日又有不少流寇加入,此次他们也遭了劫难,就把主意打到官粮身上。” 胡明义愤怒的甩了甩衣袖:“他们当真好大的胆子,连官粮也敢抢!” 荆师爷义愤填膺道:“他们本就是一群乌合之众,心思歹毒,作恶多端,哪里会关心城中人的死活。” 胡明义神色暗了暗,总感觉有哪里不对。 自古匪徒大多穷凶极恶,却很少有人敢劫救灾物资。 他沉着脸,继续问道:“全部都被劫了吗?” 荆师爷点头道:“是,全部。” 胡明义眼底划过一丝犹疑,他不安地看了荆师爷一眼。 “去派人看看那些难民的情况,若有异常,第一时间向我汇报。” ———— 唐可昀亲自前去剿匪的消息很快传遍林溪城附近大小县城。 路途中,恰巧遇见一队匪徒在抢劫灾民充当奴役。 唐可昀提着长剑不由分说与为首那名匪徒打了起来。 刀剑碰撞的声音乒乓作响,招招致命,直逼要害。 唐可昀厉声呵斥:“尔等宵小,还不快束手就擒。” 古木长刀一横,直逼唐可昀身前:“那要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 四目相对,电闪火光。 唐可昀低声道:“小子,身手不错。” 古木眉峰一挑:“大人您也不赖。” 为了演的逼真,古木特意在脸上画了一道伤疤,从眼角到下颌,看起来十分凶残。 打斗中,他看见唐可昀眼眸瞥向身后某处,攻势立刻变得更加凶猛。 唐可昀被他震得退后两步。 古木借机来到荆师爷身旁,长刀横架在他脖颈之上。 他痞里痞气道:“想必你就是他们老大吧。” 荆师爷吓得连连摇头,抬手直指唐可昀方向:“我不是,他才是。” “放屁,”古木猛地将刀抵进一分,荆师爷脖颈渗出点点血丝:“你当老子傻吗?” “哪个大官不是像你这般缩头缩脑躲在人群后,谁会像他一样傻了吧唧冲在人前。” 荆师爷不敢乱动,苦笑道:“真的是他,他是……” 话未说完,一道白光从他眼前一闪而过。 他身体不由自主被身后人带着朝后退了几步。 唐可昀提剑直指古木,声音清冷:“放开他。” 古木没搭理他,转而在荆师爷脸上拍了几下,阴阳怪气道:“他这般舍命来救你,你还说不是他老大,嗯?” 荆师爷有口难辩。 还未等他开口,唐可昀再次朝他们杀来。 古木不敌,大喊一声:“撤” 山匪们同时扔下一颗烟雾弹,带着荆师爷等一众“俘虏”扬长而去。 ———— 自从来到林溪城,穆琰每日除了看书就是和其他人商讨正事。 唐可瑗实在无聊的紧,就偷偷跑去找童童玩。 好几次都被她发现,这个小姑娘躲在角落偷偷的哭。 童童被她救下之后一直都很坚强,也很可观,不哭不闹让她差点就忽略了童童也只是个半大的孩子。 父母在天灾中去世,只留下她独自活在这个世上,没有亲朋好友还差点死掉,她该有多难过多孤单。 可她又太过懂事,知道他们忙不敢打扰,这么小就学会隐藏情绪,乖巧到让唐可瑗有些心疼。 为了哄童童开心,青鸾不知道从哪里弄来两只小白兔,一蹦一跳分外可爱。 小姑娘脸上这才有了些天真烂漫的笑容。 “王爷。” 唐可瑗穿着鹅黄色衣裙,带着童童蹦哒着朝穆琰跑了过来,小脸粉扑扑的很是可爱。 她将手里小兔子塞到穆琰怀中,双眸亮晶晶的看着他:“王爷您说,小馋猫它是带粉色铃铛好看,还是带红色铃铛好看?” 说完她还将手中铃铛晃了两下,叮铃作响,清脆悦耳。 穆琰怔愣一瞬,随即反应过来:“你叫这小白兔,小馋猫?” “对呀,”唐可瑗笑容很甜,满心欢喜的等待夸奖:“王爷,臣妾起名字是不是很厉害?” “嗯,”穆琰眉头渐渐舒展:“确实厉害。” “王爷,那您说小馋猫带粉色好看,还是红色好看?” 她水灵灵的眼眸写满期待,还未等他开口,一支羽箭破空而来。 ------------ 第五十章 华诚,此物你可眼熟 穆琰反应迅速,带着唐可瑗匆忙躲闪,那一道“劲风”擦着二人耳边,“噔”一声,没入身后圆柱。 唐可瑗瞳孔紧缩,面色苍白,显然被吓得不轻。 青鸾立刻上前挡在二人身侧,随风抬眸看向羽箭飞来方向,眼神凌厉:“来人,保护王爷王妃。” 气氛顿时紧张起来,十来个黑衣人从不同方向飞来,夹杂着羽箭破空尖锐之声,让人心生颤栗。 护卫们都是从王府带来的府兵,训练有素,井然有序将二人护在中央,刀剑碰撞之声混响一片。 没过多久整个营帐变得破碎不堪。 唐可瑗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拖延这么久,看来幕后之人已经坐不住了。 她牢牢牵着童童小手,生怕她在混乱中走散。 青鸾护着她们朝安全方向撤离,随风则飞上高处解决那些放暗箭的蝼蚁。 “咻咻咻——”几道羽箭从他们后背方向射出。 “王妃小心!”随风大惊,想飞过去挡箭,却被身前几个黑衣人缠的脱不开身。 青鸾同样被缠住,急得不行。 唐可瑗下意识将童童护在怀中,就听兵器劈哩叭啦落在地面的声音。 穆琰不知何时来到她身旁,将那几支羽箭打落。 严肃道:“找个安全地方先躲起来。” 唐可瑗正要开口,斜前方再次飞来数支羽箭。 “王爷小心!” 在她惊呼中,穆琰被推到一边,一支羽箭擦着他手臂呼啸而过,其余两支羽箭分别插入她后背和右肩,鲜血瞬间将她鲜嫩衣衫浸染。 “疼。”唐可瑗软绵绵的喊出声,她不敢哭,一哭更疼。 “唐可瑗!” 穆琰在护卫们杀出的一条血路中将她抱到唐可昀帐中,怀中小姑娘没有往日的鲜活,面容惨白,像是随时都会消失。 “你坚持住,不许死。”他情绪激动,朝身后厉声喊道:“快传太医!” 祁王遇刺,祁王妃生死不明的消息很快传遍整个上京。 皇帝震怒,华诚被连夜召进御书房。 华诚跪在地上战战兢兢,她从未见过皇兄发如此大的火。 朝中大臣乌泱泱跪倒一片,没人敢开口触帝王眉头。 穆宸道:“华诚,你可知罪!” 华诚不明所以:“不知皇兄所谓何事,华诚并不知罪。” “哼,”穆宸冷哼一声,将一个钱袋扔在华诚腿边:“这是随此次密报一同送入京的,你自己打开看看。” 华诚打开钱袋,一枚铜币静静躺在里面。 她观察片刻,并未发现有任何异常。 “皇兄,你给臣妹看这个做甚?” 穆宸冷冷开口:“此物你可眼熟?” 华诚摇摇头,平日里她穿金戴银,出门皆用银票,几乎见不到铜钱。 金币假币在她手中并无区别。 穆宸神色冷冽,瞥了户部尚书温海洋一眼:“你告诉她。” 温海洋擦了擦额角汗珠,小心翼翼开口:“公主,此乃一枚仿制的铜币。” 华诚不解,一枚假币与她有何关系? 正想着,她听见穆宸又道:“你再告诉她,此物是在哪里被发现的。” 温海洋沉声开口道:“此物出自林溪城。” 轰……一声,如同晴天霹雳。 华诚瘫坐在地上,满眼不可置信。 林溪城位于西江,是她的封地。 她虽常年居住在上京,从未回过封地,可那里毕竟与她有千丝万缕的联系。 封地出现假币,私自铸币这罪责她逃不掉。 “皇兄,”华有诚惊慌解释:“华诚没有,华诚根本不敢做这种事,皇兄您要相信华诚。” “皇兄,您是看着华诚长大的,华诚有多大胆量您是最清楚的,华诚冤枉啊。” 她哭的梨花带雨,楚楚动人。 然,在场官员无一敢求情。 穆宸看向唐行舟,神色威严:“此事刑部怎么看。” 唐行舟思量片刻,斟酌开口:“启禀皇上,此物虽是在西江境内发现,但是否与公主有关,还需详查。” 有御史直言进谏:“你们刑部就知道打马虎眼,天天说要详查,你们倒是去查啊。” “百姓如今处于水深火热之中,派去的钦差特使遭遇刺杀,王妃至今生死未卜,你们如今查到什么了?” 另一名御史看向唐行舟,情绪有些激动:“你不敢说此事是否与公主有关,那你告诉我等此事与谁有关?” “说不准就是王妃发现公主私自铸币,公主想杀人灭口。” 一时之间群情激愤,眼看就快要控制不住。 白丞相厉呵一声才将混乱氛围控制住:“够了,你们这般吵闹能让王妃醒过来,能把事情解决,能让百姓安居乐业吗?” 众人这才纷纷闭了嘴。 穆宸神色未变,转而看向陈渡:“金吾卫此事怎么看?” 陈渡不如唐行舟那般婉转,直言不讳道:“西江境内发生此等大事,这么久上京竟毫无察觉,这说明什么?” 他看向户部温海洋,只见对方眼神一晃而过,不敢直视他双眼。 他紧接着又道:“要么是有人失职,要么就是铸币之人手眼通天,可以在诸位大人眼皮子底下瞒天过海。” 在场众人不约而同低下头,生怕与他对视殃及池鱼。 陈渡目光扫视一圈,正义凛然道:“皇上,此事证据不足,微臣不敢说是否与公主有关。” “但纵使私自铸币与公主无关,公主也逃不掉失察之责。” 华诚花容失色,她神色惊恐看向穆宸拼命摇头:“皇兄……” 她想开口解释,可却发现再多的言语都过于苍白。 她没有证据证明那些不是她做的,在此情况之下,反而越说越错,不如不说。 她安静下来,不哭不闹,跪在原地一动不动,仿佛又回到那个风华绝代的大雍九公主。 到底是疼惜了那么久的亲妹妹,穆宸心有不忍。 他深深看了华诚一眼,缓缓开口道:“将华诚公主暂时关押大理寺,由大理寺主审此案。” 大理寺卿顾朗廷从始至终未发一言,他本想着公主与皇上亲厚,大殿之内,皇上也未曾问他态度,最多将公主关个禁闭稍加惩处便罢了。 谁知结束前将这个烫手山芋还是扔给了他,他不得不硬着头皮应下来:“微臣遵旨。” ------------ 第五十一章 没有百姓,我什么都不是 王妃遇刺生死不明,荆师爷被掳下落未知。 整个林溪城人心惶惶。 祁王发出榜文,寻求西江境内所有名医为王妃治伤。 营帐内,唐可瑗百无聊赖的趴在睡塌上看穆琰批阅公文。 她无聊道:“王爷,臣妾要装到什么时候?” 穆琰没有看她,淡淡道:“才半日就不耐烦了?假装重伤这可是你自己提出来的主意。” 唐可瑗嘟起小嘴:“那还不是为了保护你那心爱的九妹。” 原文中,穆琰来到林溪后一直在暗中调查私币一事,他并不打算将此事告知华诚。 但幕后之人做的很干净,所有证据全部指向华诚,并散播谣言将此事在上京城传的沸沸扬扬。 华诚一怒之下来到林溪城,甚至扬言要亲自彻查此事。 她不懂查案,只见过金吾卫提审犯人,所以她每问一个人就使用金吾卫刑讯威慑那套手段,弄得人怨声载道。 这也为后期胡明义煽动百姓引发灾民暴动埋下伏笔。 华诚来到林溪做了不止这一件事。 她自小娇生惯养,吃不惯这里的食物,住不惯这里的帐篷,非要将公主府里一应用度全部搬来此处。 这里百姓吃不饱,穿不暖,能有一口热粥就已感恩戴德。 偏偏她还一个劲儿嫌弃这,嫌弃那,在资源短缺的情况下,非要耗费巨大的人力物力来满足她的需求。 百姓暴动时多少带点私人恩怨,群情激奋将她吓得花容失色。 穆琰一边要阻止那些恶意煽动百姓之人,一边还要保护华诚,他分身乏术最终给胡明义等人可趁之机,将他重伤,九死一生。 此次唐可瑗将假币随同奏折一起送入上京,就是想借着皇帝之手,将华诚暂困公主府,让她掀不起风浪。 念着华诚与皇上手足情深,她生怕穆宸会心软,所以才来了这么一出假装受伤的苦肉计。 伤虽是假的,可杀手却是真的。 若不是她聪明,提前向穆琰要了一件金丝软甲,她小命可能就要交代在此处。 穆琰放下笔,看向唐可瑗,只见对方撅着小嘴玩起了手指,可见她是真的无聊。 当时唐可瑗提议要将假币一同送回上京时,他原本有些犹豫。 但她分析的头头是道,他竟被她说服了。 “你怎知华诚若是知道此事,一定会来林溪。” 唐可瑗直接从榻上坐了起来:“王爷莫不是忘了,她原本就不喜欢臣妾,也不想让臣妾做您的王妃。” “之前春花宴上就是她和柳琳琅找人,想趁着臣妾落水毁了臣妾清白,好让王爷您厌恶臣妾。” “为了破解她那些小伎俩,臣妾自然要多了解一些公主,这样才能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她口吻平静,就像是在讲寻常故事,丝毫没有受到不公待遇的那种委屈。 然而,她越是这样,穆琰心中越是愧疚。 “你怎知那次落水不是她想杀你?” 唐可瑗摇摇头,毫不犹豫道:“不会,公主她最多是个被宠坏了的小姑娘而已,她只是想给臣妾一点惩罚,让臣妾知难而退。” “她本性并不坏,只是没有人教她该怎么做而已。” 一时间,穆琰心中五味杂陈。 唐可瑗明明年纪也不大,感觉她像是活了很久,一点点小细节就可以将事情看得很通透。 他忽然很想问:“那你有没有想过本王会不会杀你?” 原本只是心中所想,却没想到会脱口而出。 二人均愣了一下。 既然已问出口,穆琰索性破罐子破摔,直直的盯着唐可瑗看。 唐可源沉默半晌,内心腹诽:什么叫有没有想过? 如果不是她意外穿来,如果不是她知道剧情改变了结局,他的王妃早就因为他的不作为惨死在别院了。 事到如今,穆琰还在试探她吗? 最终,唐可瑗摇了摇头:“不会,臣妾自嫁入王府以来,王爷即使不喜臣妾,也从来没有苛待过臣妾。” “王爷是个贤王,您不会轻易杀人。” 穆琰感觉胸口处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一般,有些难受。 她难道忘了,在来林溪前,他差点亲手杀了她。 正欲开口说些什么,唐可昀忽然冲进营帐。 他慌忙道:“王爷,大事不好。” “由于灾民人数众多,即使太医们尽力照看,也有不少人伤病没能得到及时医治,爆发了疫病。” 唐可瑗闻言,直接从床榻上跳了起来:“快带我去看看。” 她话音刚落,被二人齐声拒绝:“不行。” 唐可瑗不理解:“为什么?我会医术,是个大夫,为什么我不能去?” 穆琰眸光一沉:“你原本就生着病,疫病来势汹汹,本王不能让你去冒险。” 唐可瑗皱着眉,眼神中带着请求:“可是王爷,臣妾来这的目的就是为了治病救人啊。” 唐可昀担心道:“你是王妃,身份贵重,此次前去,万一出事,谁担当得起?” “我自己承担,”唐可瑗道:“正因为有这些百姓,我才能成为王妃,没有他们,我什么都不是。” 她目光坚定,话语掷地有声。 穆琰和唐可昀互相对望一眼,不再坚持。 穆琰道:“你换身衣服,让青鸾跟着,一定要保护好自己。” “你们也是,”唐可瑗特意提醒道:“小心胡明义。” ———— 派去查探情况的人还没回来,胡明义莫名有些心慌,总感觉有什么大事要发生。 这种状态一直持续到第二日傍晚,胡明义惊觉不对。 按理说,临县之间并不遥远,快马加鞭半日就能折返。 即使路上耽搁些时辰,一日时间也足够来回。 时至今日还未归来只能说明,他们出事了。 胡明义面露凶光,神情阴狠:“来人,将钦差大帐给本官围了。” 一群官兵手举火把将穆琰等人层层包围,火光将夜色照亮,宛如白昼。 穆琰面无表情道:“胡知府好大官威啊。” 胡明义眼中丝毫没有畏惧:“哪里哪里,比起王爷还差那么一点。” 杨御史见此阵势,勃然大怒:“胡知县,围剿钦差可是要斩首的,你不怕本官在陛下面前奏你一本?” 胡明义冷笑一声:“御史大人哪里的话,本官可没有围剿钦差,分明是在保护你们免遭刺杀。” ------------ 第五十二章 别拦着我去救人 “胡知府跟他们废什么话,”一名武将从后方走上前来:“要不是你拦着,老子早就将他们全宰了。” 胡明义皮笑肉不笑道:“哪需你亲自动手,杀死他们还有更好的方法。” 他看向穆琰,神色转而变得阴鸷:“王爷,您不是忧国忧民,胸怀天下苍生吗?” “您不是顾念百姓,想救灾民于水火之中吗?” 他忽然大笑出声:“如果您死于这些灾民之手,想必也是死得其所,死而无憾吧。” 说话间,灾民们如潮水一般,朝他们一涌而上。 他们来势汹汹,官兵们假意阻拦几下后,纷纷不敌退离战场。 唐可昀见此场景眉头紧蹙。 大部分灾民不是已经被他们转移了吗?为何又会出现如此多的灾民? 推搡之间,他与其中一名灾民对视一眼。 那人精壮健硕孔武有力,完全没有饥饿已久的虚弱模样。 他瞬间识破:“王爷,这些灾民是假的。” 穆琰眸光一沉,看向那一片人潮汹涌:“不全是,里面也有真正的灾民。” ———— 唐可瑗昏昏沉沉醒来,发现自己身处一个陌生的山洞。 “你醒了。” 一名蓝衣男子走到她面前,给她递了张饼。 唐可瑗没有伸手去接,而是一脸警惕看向那名男子。 男子蒙着面,唐可瑗看不见他面容,只是那双眼睛,她好像在哪里见过。 男子见她一脸防备,耐心解释道:“放心,我要是想伤你,你根本活不到现在。” 放心? 能放心才见鬼了。 青鸾功夫虽算不上顶尖,但在暗卫中也算是一等一的高手。 能将青鸾轻易制服,并毫不费吹灰之力将她打晕带走之人,她怎么可能放心。 男子见她眼中警觉更深,当着她面咬了一口炊饼,再次递到她面前:“你看,没毒。” 唐可瑗有些无语,这是有毒没毒的事吗? 她偏过头不理他。 见他凑近,她趁其不备,迅速扯下他蒙在脸上的那块黑布,一张英俊容颜就这样暴露在她眼前。 男子容颜俊朗,鼻梁高耸,眉眼如峰,轮廓分明的五官,犹如大师笔下的水墨画,处处透着不凡,令人唏嘘惊叹。 他嘴角含笑,仿佛一开始就知道唐可瑗会有此动作,不躲不避,反而还有些期待。 果不其然,唐可瑗在见到他真容后露出一副略带惊讶的呆萌表情,真的好可爱。 男子柔声道:“王妃,好久不见。” 唐可瑗惊讶许久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怎么是你!” 那个在千秋晏上轻薄她,然后又偷偷逃走的黑衣人! 见到是他,唐可瑗下意识双手环抱胸前:“你把青鸾怎么样了?” 男子见到她这般动作,笑容有些无奈,上次本想吓吓她,让她今后多留个心眼。 看来他确实吓到她了。 “你那个随从没事,不出意外,此时她应该已经醒来,回去向祁王通风报信了吧。” 男子神情淡定,仿佛一切都与他无关。 唐可瑗忽然就不怕他了。 她开口道:“你究竟是谁?” 男子邪魅一笑:“王妃打着我的名号转移灾民与钱粮居然还不认得我,真让人伤心呢。” 他嘴上这般说着,眼神中却没有丝毫难过。 “既然如此,不如我们重新认识一下,我叫万俟肆。” 唐可瑗再一次被他震惊。 “你,你居然是山匪!” 这本书的作者一定是个颜狗,连个山匪设定都这么帅。 “那你上次为什么会出现在皇宫?” “你绑架我又是出于什么目的?” “你和胡明义那个狗官是不是一伙的?” “等等,”唐可瑗忽然想到什么:“你不会是想用我威胁祁王吧。” 她小嘴滔滔不绝问出一连串问题,万俟肆右手支撑着下颌,好脾气的盯着她看。 那眼神让唐可瑗心里发怵,身体不自觉朝后挪动:“你不会是对我图谋不轨吧。” 说完,她忍不住打个冷颤,小手不着痕迹摸向药包,随时做好“战斗”准备。 她这些小动作被万俟肆尽数看在眼里。 但他没有戳穿,而是饶有兴致对她道:“王妃,不如你离开祁王跟我走吧。” 唐可瑗看他一眼,忍不住吐槽:好好一个美男,就是脑子不太灵光。 她翻了个白眼道:“跟着你?天天被人追杀吗?” 万俟肆也不恼,直接反问她:“你如今不也是一直被人追杀吗?” 唐可瑗:“……” 这话好像没什么毛病。 她没好气的瞪了万俟肆一眼,蜷成一团坐在火堆旁不再说话。 万俟肆以为方才的话惹她生气了,一点点靠近过去。 唇齿微张,正欲开口哄她,一颗不知名的小药丸顺着口腔进入他腹中。 唐可瑗笑容狡黠,眼眸中闪烁着得逞后的小骄傲,亮晶晶的格外诱人。 若不是腹中传来一点点痛意,万俟肆差点就没忍住,想要一亲芳泽。 “你中毒了,若老老实实回答我的问题,我就给你解药。” 唐可瑗站起来来居高临下:“不然……” 她晃了晃手中小瓷瓶,佯装出一副凶神恶煞的模样:“小心你肠穿肚烂而死。” “现在,你小腹是不是已经开始痛了?” 她这模样倒是唬人,若换作别人肯定会被吓得屁滚尿流。 可他万俟肆,从小在毒窝里长大,他又怎会分辨不出她这毒药最多只能吓吓人,根本不具备任何伤害性。 他佯装腹痛,配合道:“王妃想知道什么,我一定知无不言。” 唐可瑗点点头,很满意对方的表现。 她蹲在他面前,与他平视:“千秋晏你为什么会出现在皇宫?” 万俟肆答道:“因为我受人所托,要在皇宫中取件东西。” 取东西?这答案唐可瑗显然没想到。 她又问:“那你取到了吗?” 万俟肆摇摇头:“没有。” 唐可瑗思量片刻,而后道:“是因为我耽误了吗?” 万俟肆道:“是。” 唐可瑗眼眸半阖,说出了一直萦绕在她心尖的猜想:“万俟肆,我们之前是不是认识。” 听到这句话,万俟肆那原本玩世不恭的神情,瞬间严肃起来。 “你想起什么了吗?” 他声音低沉,带着一丝期许,一丝欣喜,还有一丝小心翼翼的试探。 唐可瑗摇摇头:“抱歉,因为中毒我失去了很多记忆。” “不过既然我们认识,你也不想伤害我,”她话锋一转:“那就别拦着我去救人。” ------------ 第五十三章 你们连死都不怕,还怕活吗 “不许去!” 万俟肆神情严肃:“你知道外面有多少人想杀你吗?” 唐可瑗看着他,眼神中没有丝毫畏惧:“我当然知道……” 不等她说完,万俟肆又道:“那你知道我费了多大功夫才找到这么一个隐秘地点,将你藏起来吗?” 唐可瑗反问他:“那你知道有多少人在等着我去救命吗?” 万俟肆见她油盐不进,有些生气,音量不自觉提高了几分。 “唐可瑗,你不是救世主,你救不了所有人。即使没有你,他们一样有办法救人。” 唐可瑗踮起脚,声量同样拔高几分:“万俟肆,我没有在和你商量,要么让我走,要么同归于尽!” 万俟肆定定看着她,只见她神情坚定,小脸上那副不屈与倔强的表情,逐渐与记忆中那个影子重合。 他深深叹了口气,道:“你还是和小时候一样倔。” 唐可瑗就是在赌万俟肆不会真正伤害她。 之所以问皇宫里那些问题,也是想知道万俟肆与原主之间有什么渊源? 只可惜原主记忆太过破碎,怎样都无法拼凑完整,她只能隐约猜到万俟肆对原主感情很不一般。 听见对方松口,唐可瑗毫不犹豫朝外走去,身后还多了个小尾巴。 唐可瑗道:“你不用跟着我,那个药丸只是想吓唬你一下,并不会要你性命。” 万俟肆笑了笑:“我知道。” 唐可瑗震愣一瞬:“你也识毒?” 所以方才他都是装的? 然后看着她被蒙在鼓里,而后傻乎乎的在他面前表演? 他这性质也太恶劣了吧! 正想着,她忽然被一道极大的力量拉向一旁。 “别出声,”耳边传来万俟肆低声提示:“有杀手。” 他们隐藏在一块山石背后,透过树叶间隙,唐可瑗隐隐约约看到几道黑影,朝着他们之前藏身的山洞飞去。 唐可瑗朝身后之人瞥了一眼,似乎在说:你找的地方也不隐秘嘛。 万俟肆摸摸鼻子,脸上看不出半点尴尬。 确认四周安全后才开口道:“走吧。” 灾民安置点因突发疫病被划分为两个区域,唐可瑗带上万俟肆随手递给她的面纱,迅速投入工作。 或许是之前做过预案,疫病控制情况比她想象中要好一些。 “不要,求求你不要带走他。” 一名老妇跪在地上,紧紧抱着一名士兵大腿不放:“他还有救,求求你救救他。” 士兵面露为难:“大娘,不是我们不救,是你儿子实在病的太重救不了了。” 老妇依旧不肯松手:“求求你们救救他,我只有这么一个儿子,他就是我的命啊。” 她身体颤抖着,一双混浊的眼眸写满了无助与害怕。 “大娘,”士兵好言相劝道:“我们知道你舍不得儿子,但你儿子待在这里会传染更多的人,其他人也想活命啊。” 一句话让大娘彻底绝望,她瘫软在地上,仿佛整个世界在这一刻全塌了。 唐可瑗走上前,几位士兵见到她来,纷纷行礼:“王妃。” 方才对话她一字不差听入耳中,这位老妇的儿子应是被太医判定无法救治,所以要拉去后山空旷地带进行焚烧或者掩埋。 这是古人阻断疫病惯用手段。 老妇没听清士兵们对唐可瑗的称呼,只见那些人对她态度恭敬,她眼睛亮了一下,像是抓住最后一颗救命稻草。 她跪爬到唐可瑗面前,紧抓着她裙摆乞求道:“求求你,救救我儿子吧,我给你磕头。” 士兵们见状想要阻拦,被唐可瑗摇头制止。 她躬身将老妇扶起来:“你先起来,你一直跪着,我怎么救你儿子。” 万俟肆将老妇搀扶到一边,唐可瑗这才空出手来仔细查探着病人脉象。 眼前男子不过二十有余,皮肤黝黑,看起来就是一位老实本分的庄稼人。 此次天灾,全家只有他们母子存活下来,相依为命,如果儿子真的没了,老妇怕是也无法独活。 好在男子还有口气,病情还没有恶化到最坏状态,若是用刺激一点的药物,或许还有救。 唐可瑗抬起头,对身旁士兵道:“让苏太医腾出一个位置,将所有与他情况差不多的重症患者集中到一起,我统一医治。” 苏太医执行力很强,没过多久重病专区已然搭建完毕。 “王妃,”苏太医面露担忧:“他们病状严重,传染性极强,您确定要亲自为他们诊治。” 唐可瑗坚定的“嗯”了一声。 她是一名医生,每一条生命在她面前都是平等的,贵重的,她做不到没有努力就轻言放弃。 起初,不知道是药量不准还是人体质各异的原因,不少人服下汤药后口吐白沫。 也有不少人服下汤药后呕吐不止。 陪伴在侧的家属们开始怀疑唐可昀医术,甚至大骂她庸医,不让她靠近病人。 还有人不顾士兵阻拦,硬要把他们亲人接走,宁死也不受这痛苦折磨。 “不许走。” 唐可瑗挡在他们前方:“把他们放下。” 她态度强硬,可她小小的身躯如何能挡住那么多灾民。 人群中有人朝她喊道:“不走,难道让他们在这里被你折磨死吗?” 一石激起千层浪。 更多人开始起哄道:“我们要将他们带走,死也要死的体面。” 唐可瑗依旧倔强地站在原地,她那单薄瘦弱的身姿,让万俟肆心中很不是滋味。 只听“噔”一声。 万俟肆随手将身旁士兵腰间佩刀打了出去,深深插入地面。 大声道:“吵死了。” “你们口口声声说她折磨你们亲人,那么当初是谁把他们送到这里的,你们都忘了吗?” “是你们!” “他们原本已经被太医判定无法医治,要被送去焚烧。” “是你们想让他们活下来,亲手将他们送到这里。” “你们连死都不怕,还怕活着吗?万一他们活下来了呢?” 人群渐渐安静下来,也不知道是出于羞愧还是被这突如其来的一把刀震慑。 这时,有人颤颤巍巍从人群中走了出来。 是之前那名老妇。 她声量不大,就好像是撑着最后一口气:“老妇愿意信你,老妇愿意让我儿子继续试药,哪怕只有一点点希望,老妇也愿意一试。” ------------ 第五十四章 以吾之骨铸长剑,以吾鲜血达天听 灾民暴动让营地瞬间陷入混乱,如潮水般朝他们汹涌而来,眼中满是绝望和愤怒。 胡明义手下趁乱混入其中,带头拿起棍棒朝穆琰等人砸去。 他大声吼道:“你们这些当官的不管我们死活,那大家就都别活!” 另一位手下随声附和道:“乡亲们冲啊!砸了这营帐,我们就有吃的了!” 原本只为求得生存物资的灾民们,在这些人鼓动之下变得盲目冲动,行为也越发激烈。 此次参与赈灾人员大多被分散出去安置灾民,只有很小一部分留在城中。 他们奋力抵抗,却难以抵挡汹涌的人潮。 唐可昀心急如焚,他努力分辨着那些捣乱之人,可刚靠近就被人群挤得东倒西歪。 “乡亲们,不要被他们蛊惑,我们从未想过放弃大家。”唐可昀大声呼喊着,试图唤醒灾民们的理智。 然而,他的声音很快被淹没在嘈杂的喧闹声中。 “乡亲们请听我一言。” 穆琰飞向高处,声音在内力催动下,如层层涟漪般在人群中激荡开来。 “朝廷一直在想办法救助大家,我们不会放弃任何一个人。” 人群稍稍安静了些,灾民们纷纷抬头看向穆琰。 他继续道:“闹事解决不了问题,只会让情况变得更糟。” “请大家相信我,我们一定会对大家负责到底,让大家衣食无忧,重建家园。” 这时,人群中一名老人颤颤巍巍道:“我们可以相信你吗?” 老者头发花白,眼眸中带着饱经沧桑的疲惫。 穆琰看向他,目光坚定:“老人家大可放心,我穆琰说到做到。” “穆琰,祁王?”有人听说过穆琰名讳,惊呼道:“你真的是祁王?” 穆琰点头道:“正是。” 传闻祁王丰神俊朗,气度非凡。 眼前这名男子,虽衣服被方才冲撞弄得有些褶皱,但如此天人之姿,却不是何人都能模仿。 一位年轻人兴奋道:“太好了,我们有救了。” 不少人开始欢呼:“祁王,真的是祁王,皇上没有忘记我们,真的派人来救我们了。” 恰在此时,胡明义不合时宜鼓起掌来。 他不阴不阳道:“不愧是祁王,单单报个名号就能使百姓臣服,微臣佩服。” 而后他朝身后勾了勾手,一批弓箭手迅速上前,齐齐拉满弓箭,箭头直指穆琰。 穆琰神色冷峻,毫无惧意。 杨御史情绪激动,挡在穆琰身前:“射杀亲王等同弑君,胡明义你想谋反!” 胡明义忽然大笑起来:“谋反?本官可不敢。” 他神情变得狠厉:“本官只是想射杀这些叛乱百姓,替祁王报仇而已。” 说罢,他振臂一挥,弓箭手正要放箭。 一支羽箭破空而来,夹杂着劲风,只听“簇”的一声直接贯穿他手臂,血花飞溅。 疼得他大叫一声:“啊……” 地面传来微微震动,就在大家以为余震来临,准备慌忙逃跑时,一支精锐铁骑出现在众人面前。 为首之人大喝一声:“尔等宵小还不束手就擒。” 中气十足,如雷霆般穿透苍穹。 胡明义面色惨白,他见过苏奕潇,也听说过虎啸军的威名,虎啸铁骑更是恐怖如斯。 传闻,苏奕潇深入敌营,取其首级如探囊取物一般简单。 虎啸铁骑更是能轻轻松松灭掉一座城。 胡明义这些人手在苏奕潇面前,就如同跳梁小丑一般,纷纷丢盔弃甲缴械投降。 苏奕潇翻身下马,走到穆琰面前单膝跪地:“微臣救驾来迟,还望祁王恕罪。” 穆琰伸手虚扶,正欲开口说话,一道淡粉身影直直朝他们冲了过来。 “王爷,瑗姐姐呢?” 白羽莲找寻一圈也未见到唐可瑗身影,心中一个不好的预感愈发强烈。 她直接开口问道:“她去哪里了?” 白羽莲太过着急,苏奕潇轻轻拽了拽她衣袖,她才反应过来福身行礼:“臣女拜见王爷。” 她话音刚落,青鸾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 “王爷,属下失职没能保护好王妃,让王妃被人劫持了。” 晨光破晓,天空渐渐退却黑暗,迎来新的曙光。 唐可瑗几乎一夜未眠,她刚伸个懒腰准备休息一下,忽然听见有人在树下哀嚎。 “人心不古,世道不公,世风日下啊!” “若天下所有官员皆是如此,我大雍命不久矣……” 唐可瑗刚想凑近,就被苏太医伸手拦住。 她不解道:“苏太医为何拦我?” 苏太医重重叹了口气:“王妃有所不知,这位原是林溪城一主簿,不知为何与这些灾民们一同被送了过来。” “或许是天灾受了些刺激,”苏太医顿了顿,食指点了点额头继续道:“这里有点问题。” “这不,疫病初愈刚刚苏醒又开始嚎上了。” 林溪城主簿,还有些愤世嫉俗。 难道他就是原文中那位,不愿与胡明义同流合污,从政七年却还只是一个个小小主簿的黄宇舒? 原文中曾提到过他,穷苦人家出身,深知百姓疾苦。 年纪轻轻便金榜题名,空有一腔抱负,奈何天道不古。 他被安排在胡明义手下做事,因性子过于刚直屡屡得罪胡明义,最终只得个主簿之位。 天灾时,其他官员都在抢救自家财物,只有他带领百姓自发救援。 后来胡明义为了保住铸币秘密,将他软禁起来。 原文中并未提到他被关在哪里,只提到后来他被穆琰重用,所以唐可瑗并不知道穆琰是在何处发现的他。 她本以为会在林溪城中某个地方,却没想过胡明义竟将他赶出林溪城,让他跟随灾民一同自生自灭。 这倒是让她省心不少,不用再花心思到处寻他。 唐可瑗同苏太医道了谢,将他哄走之后,大步流星朝着黄宇舒走去。 “黄主簿好大口气,”她面露讥讽:“妄议官员,诅咒我大雍国运,大人不怕掉脑袋吗?” 黄宇舒朝唐可瑗看了过来,冷笑一声:“怕?” “我更怕皇帝被人蒙蔽双眼,对贪官佞臣听之任之。” “我怕今后林溪百姓再无官可信,无官可依。” “我怕后人只见林溪一片焦土,却不知其曾经有多繁华。” “若是掉脑袋能让皇上看到胡明义等人只手遮天鱼肉乡里,能让百姓安居乐业百废俱兴。” “我黄宇舒愿以吾之骨铸长剑,以吾鲜血达天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