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正文 ------------ 第1章 沈菱之死 大擎王朝皇城的死牢。这里不仅是物理空间上的阴暗潮湿,更是心灵上的无尽黑暗。 牢房内,光线几乎无法穿透厚重的石壁和铁栏,使得整个空间充满了压抑和窒息感。而鼠蚁的肆掠,更是增添了几分恐怖和恶心。这些小小的生物,在这个被人类遗忘的角落中,找到了自己的生存之地,它们或爬或窜,无声地宣告着这里的荒凉与绝望。 臭气冲天,是对这里环境恶劣的又一生动描绘。长时间的封闭、缺乏清洁,加上犯人和狱卒的排泄物,使得整个牢房弥漫着一种难以忍受的恶臭。这种气味,不仅刺激了人的嗅觉,更深深刺痛了人的心灵,让人对这里的一切充满了恐惧和厌恶。 而进入这里的犯人,全都是被社会所抛弃、被法律所严惩的穷凶极恶之徒。她们或许曾经风光无限,或许曾经有过辉煌的过去,但此刻,他们都只能在这个暗无天日的地方,度过自己余生的每一刻。他们的命运,似乎已经注定了无法逃脱这个牢笼的束缚,更无法重获自由。 “没有任何人能活着出去”,这句话不仅是对死牢残酷现实的直接陈述,更是对这里所有犯人命运的无情宣判。 它像一把无形的枷锁,牢牢地套在了每个人的心头,让他们对未来失去了所有的希望和憧憬。 在牢房的最深处,光线几乎被完全吞噬,只有一丝微弱的、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亮光从高处狭小的窗户缝隙中顽强地渗透进来,勉强照亮了那个角落。一个女人,蓬头散发,仿佛是岁月和苦难在她身上刻下了深深的烙印,此刻正无助地坐靠在冰冷的牢房墙壁上。 尽管她的面容因长时间的囚禁和折磨而变得蜡黄浮肿,但依稀之间,仍能看出她曾经拥有的美貌轮廓。那是一种被深深隐藏、几乎被遗忘的美,如同被尘土覆盖的明珠,等待着被发掘,但此刻却只能在这阴暗的牢房中黯然失色。 她的嘴角,一道道伤痕清晰可见,那是被狠力掌掴后留下的痕迹,如同她心中无法愈合的创伤。这些伤痕,不仅仅是肉体上的疼痛,更是精神上的摧残,它们无声地诉说着她所经历的磨难和痛苦。 她的眸子,曾经或许明亮如星辰,但此刻却涣散无神,交织渲染着死气与绝望。那是一种深深的、无法言喻的绝望,仿佛她已经彻底失去了对生命的渴望和对未来的憧憬。她的眼神,如同一片荒芜的沙漠,看不到一丝生机和希望。 “娘娘,这边请。” 两个狱卒带着几分谄媚的语气,引领着一行人缓缓走来。为首的女人,生得花容月貌,一袭白衣如仙子般空灵飘逸,仿佛是从云端不慎坠落凡间的精灵,纯洁而不染尘埃。 “啪嗒!” 随着一行人脚步的停顿,狱卒们主动为这位美丽的女子打开了牢房的大门。女子轻轻摆手,示意狱卒们退下:“都出去,本宫要与五姐姐话别。” 狱卒们不敢怠慢,连忙应声退下。跟随女子前来的宫女更是出手大方,随手丢给狱卒一锭金子。两个狱卒见状,更是点头哈腰,毕恭毕敬地离开了牢房。 然而,在牢房最深处的那个角落,靠坐在墙壁上的女人却自始至终未曾动弹,甚至连眼皮都未曾抬一下。她仿佛已经彻底沉浸在了自己的世界里,对外界的喧嚣与繁华无动于衷。 那位白衣女子似乎也并不在意对方的冷漠反应,她笑意盈盈地走到牢房中的女人面前,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她,那眼神中充满了得意与轻蔑,仿佛是在俯视一只微不足道的蝼蚁。她原本水润明亮的双眸此刻却充斥着浓烈的恨意与得意,这种复杂的情感交织在一起,让她的笑容变得愈发扭曲。 “五姐姐,你可曾想过,今日你我竟会如此相见?” 白衣女子的话语中带着几分嘲讽与挑衅,她似乎在等待着对方的回应,又似乎在享受这种掌控一切的快感。 然而,牢房中的女人依旧保持着沉默,她的眼神空洞而深邃,仿佛已经看穿了世间的一切虚伪与欺骗。她的内心或许在经历着翻涌的波涛,但表面上却依旧保持着那份令人窒息的平静与冷漠。 “五姐姐。”白衣女子蹲下身来,看着靠坐在牢房角落的女人,她的声音轻柔而带着几分戏谑。女人那双毫无生气的眸子被迫与她对视,却只见女子嘴角勾起一抹冷笑,“五姐姐?本宫可不敢有你这样的妹妹。”她的语气中充满了嘲讽与不屑,仿佛是在提醒对方,她们之间早已没有了任何姐妹情谊。 回想起当日,秦林深亲口指控她毒杀先皇,残害皇族子嗣,她被迫冠上了“毒后”的恶名。而这一切的背后,她的这个好妹妹就是最主要的推手之一。 想到这些,白衣女子的眼神中不禁闪过一丝狠厉。她曾是那么愚蠢,十年间将真心错付,为了那一点点的温情,她盲目地相信了所谓的爱人和亲人。然而,这一切都是假象,都是她们为了权力而编织的谎言。如今,她终于看清了这些人的真面目,却已经落入了这步田地。 “本宫?哈哈……” 听到她的自称,女人掩嘴嘲讽的轻笑:“五姐姐以为自己还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皇后?真是笑死妹妹了,五姐姐还不知道吧,今日一早陛下已经下旨,择日封我为后,至于你,不过是个谋害先皇的废后而已。” 扑捉到她脸上一闪而过的痛苦,女人笑得更加灿烂,眼底的恨毫不掩饰。 “是吗?你们一个奸夫,一个**,倒是绝配!”沈菱在短暂的怔愣之后,迅速调整了自己的情绪,强压下满腔的恶心与愤怒,脸上露出了冷漠的神情。 她曾深爱着秦林深,为了她,她可以不顾一切,甚至数次连命都可以不要。然而,当她被秦林深亲口指控毒杀先皇和皇子们,被迫冠上“毒后”的恶名时,她才终于认清了一个残酷的事实——秦林深从未真正爱过她。她看中的,只是她背后的势力和她娘亲留给她的那遍布天下的幽冥暗卫。 这个认知如同一把锋利的刀,狠狠地刺进了沈菱的心中。她曾以为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女人,拥有着至高无上的地位和深爱的男人。然而,这一切都是假象,都是秦林深为了权力而编织的谎言。 “你……”女人气怒交加,她原本以为夺走了沈菱的一切,就能让她彻底崩溃,没想到沈菱即便身处绝境,依然保持着那份嫡女的架子。然而,女人似乎想到了什么,脸上突然露出了得意的笑容。 她靠近沈菱,小声地说道:“五姐姐好像并不关心自己的死活,那如果是镇国将军府呢?五姐姐也不关心吗?” 沈菱的瞳孔猛地一缩,她心中涌起一股不祥的预感。难道……。 “镇国将军府拥兵自重,意图谋反,卫家上下一百多口人,连婴儿都没逃过厄运,全部被陛下下旨腰斩了。”女人缓缓说道,每一个字都像是一把锋利的刀,狠狠地刺进了沈菱的心中。 沈菱心如死灰的平静彻底被打破,她蜡黄浮肿的脸庞上满布恐慌与无助。在解散幽冥暗卫的时候,她就已经失去了所有反抗的力量,如今得知卫家满门遭难,她更是感到绝望和无力。 “不,不可能,外祖父有……”沈菱想要反驳,却被女人抢过了话头。 “有丹书铁劵是吗?”女人满脸讥诮地说道,“五姐姐你真是好命,虽然在你娘执意嫁给父亲的时候,镇国将军府就与我们东陵候府断了联系,可卫老将军还是在第一时间拿出了丹书铁劵来救你。不过她们恐怕做梦也想不到,这一切都是为了铲除她们所做的安排。包括皇上让你解散幽冥暗卫,五姐姐,真正害卫家满门的人是你啊,哈哈……” “不,不会的,林深不会……” 不会什么?慌乱无助的沈菱说不下去了,在秦林深还不是最受宠的四皇子时,她就嫁给了她成为了四皇子妃,之后东陵候府和娘亲留给她的幽冥暗卫都成了秦林深夺嫡最重要的助力,镇国将军府虽然没有支持,甚至外祖父和几个舅舅还言明秦林深不是能够托付之人,但在她的一意孤行下,他们也没阻挠过什么,将近十年,她自问对秦林深和他的夺嫡大业也算是尽心尽力,不惜一切代价了,可当秦林深坐稳帝位后,第一个对付的就是她,亲口将毒杀先帝的罪名安在了她的身上,对她,她尚且如此,何况是镇国将军府? 女人的笑声在牢房中回荡,如同魔鬼的嘲笑,让沈菱感到无比的痛苦和悔恨。她终于明白,自己一直以来的信任和付出,都是一场彻头彻尾的骗局。她不仅失去了自己的爱情和地位,还亲手害死了最亲的人。 此刻的沈菱,已经彻底陷入了绝望和崩溃的边缘。 思及此,沈菱痛心的闭上眼,悔恨的泪水滑落脸颊,是她,是她的眼瞎心盲害了镇国将军府!害了外祖父一家一百多条人命! “啊啊啊……” 残忍的事实真相成了压倒沈菱的最后一根稻草。她痛苦地抱着头,咆哮着、嘶吼着,仿佛要将心中的痛苦和悔恨全部宣泄出来。然而,这种痛苦和悔恨却像是一股无形的力量,将她紧紧地束缚住,让她无法挣脱,她的耳朵开始慢慢流出鲜血,那是她内心痛苦和悔恨的象征。 “还有一件事五姐姐可能也不知道,当年大哥哥的死不是意外哦,他也是因为你而死的,让本宫想想,还有多少人是为你而死的……” 她越是痛苦,女人就越高兴,娇嫩的双唇吐露残酷的真相。 “啊……” 听到女人说的话,沈菱疯了一般站起来一把钳住她的双肩,女人吓得尖叫,抬眼一看,不止是耳朵,沈菱的双眼鼻孔嘴里全都在流血,模样仿佛厉鬼一般,女人和跟随她一起来的太监宫女全都吓得呼吸一窒,连挣扎和呼救都忘记了。 “我哥是怎么死的,是不是你们害死的,是不是?是不是?” 沈菱彻底的疯了,脑海浮现的全是一母同胞的亲哥哥万箭穿心和卫家满门腰斩的血腥画面。 “放,放开我,你们都是死的啊,还不快拉开她,快啊……” 回过神,女人一扫先前的兴奋,吓得花容失色,惊声尖叫,跟在她身边的太监宫女们陆续回神,七手八脚的冲上前试图拉开她们。 “沈蔷,我哥是不是你们害死的,是不是……” 也不知道她从哪儿冒出来的力气,几个太监宫女竟拉不开她,沈菱的双手就像铁钳一般紧紧钳着她的双臂,撕心裂肺的质问响彻整个牢房。 “碰碰……” 太监宫女们一拳拳砸在沈菱的手臂上,被抓住的沈蔷感觉肩膀好像都要被捏碎了,此时此刻的沈菱什么都没办法想,只是疯狂执拗的嘶喊:“是不是,我哥是不是你们害死的,是不是……” 当年,沈菱一出生就被一位颇有名的道士指为煞星祸胎,正好她的娘亲又是因为生她血崩而死,父亲恨毒了她,当场就要将摔死她,是她的大哥,东陵候嫡长子,才五岁多的沈岩哭着救下了她,也是因为她,沈岩十五岁即离家出走,最后万箭穿心死于战场之上,尸体还被敌人吊在城墙上羞辱示威。 一直以来,沈菱都以为大哥的死是意外,是战场上不可抗拒的因素造成的,可现在沈蔷却告诉她,大哥不是死于意外,是被她害死的,如此残忍的真相,叫她如何接受? “是又如何,怪就怪你们不该抢我哥的嫡子之名,沈岩该死,你也该死,给本宫砍了她的手臂。” 沈蔷也疯了,从小累积到大的嫉妒怨恨一涌而上,浑身上下再也找不到半点美丽出尘的模样。 “是!” “啊……” 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两个人,只见刀光一闪,沈菱紧紧钳着沈蔷的两条手臂被齐肩斩断,鲜血喷涌而出,染红了沈菱,也喷了沈蔷一身,太监宫女们吓得一窝蜂散开。 “碰!” 没有她们的钳制,被人围殴了大半天又失去了双臂的沈菱碰的一声倒在地上,浑身上下彻底被鲜血染红,两条断臂就掉在她的身旁,可身体的疼痛远远比不上心里的痛,沈菱只恨自己为何愚蠢到这种地步,直到今日才知道真相。 “我哥的死,与秦林深有没有关系?” 当痛与恨都达到极致的时候,沈菱反而什么感觉都没有了,哪怕她的断臂处依然血流如注。 “沈岩跟我们可不是一条心的,可他却战功赫赫,你觉得有他在,皇上能娶到你吗?” 果然如此吗? 闻言,沈菱以为自己已经痛得麻木的心又滑过一道尖锐的疼痛,大哥跟卫家一样,真的是因她而死的。 “知道皇上为何会封我为后吗?除了我个人的原因,还有父亲的帮忙哦,父亲早就跟皇上达成协议,只要控制了朝廷,就废你立我,沈家除了已经死去的沈岩,没人拿你当亲人,嫡女?真是笑死人了,你连沈家的一条狗都不如。” 被鲜血污了一身的沈蔷仗着她已经没有手臂了,再次得瑟的蹲在她的面前,沈菱慢慢抬起头。 “噗!” 一口鲜血猛地喷到了沈蔷的脸上,那是沈菱在极度的悲愤与绝望中,用尽全身力气所吐出的。她的眼神中充满了愤怒与不甘,仿佛要将所有的恨意都倾泻在这个曾经的好妹妹身上。 “不如狗又如何?”沈菱的声音沙哑而坚定,“不管我死多少次,我依然是东陵候府的嫡女,是大擎的元皇后!而你,沈蔷,不过是个小妾扶正的假嫡女罢了。后位?就凭你也坐得稳?今日秦林深为了灭我外祖父,能不顾多年夫妻情分废我后位,他日同样能为了灭东陵候府而废了你!” 沈菱的话语中充满了对沈蔷的嘲讽与挑衅,她仿佛是在用自己的生命作为赌注,来揭露沈蔷那虚假的身份和脆弱的地位。她深知自己此刻已经陷入了绝境,但她依然保持着那份嫡女的骄傲与尊贵。 沈蔷被沈菱的话气得浑身发抖,她没想到沈菱在绝境中还能如此。她想要反驳,却发现自己已经无言以对。沈菱的话像是一把锋利的刀,狠狠地刺进了她的心中,让她感到无比的痛苦和屈辱。 “所有害我、欺我、辱我、负我之人,我都会化为厉鬼看着你们的下场!”沈菱继续咆哮着,她的声音中充满了决绝与狠厉。 沈菱的双眼,流着血泪,牢牢盯着沈蔷,这一刻,她的心里再也没有一丝温情,已然化身为真正的毒后,如果给她机会,不用怀疑,她绝对有可能颠覆整个大擎王朝。 明显没料到沈菱还敢反抗,沈蔷被喷了一脸血的脸庞扭曲变形:“给本宫打,往死里打。” “是!” 一群太监宫女再次蜂拥而上,对着沈菱拳打脚踢,这一次,沈菱没有发出一声痛呼,流着血泪的双眼始终牢牢的锁定她。 “给本宫剜了她的双眼。” 无意中扫到她的视线,沈蔷心头一跳,诡异的骇然流窜全身。 “啪啪……” 利刃出鞘,寒芒滑过,两颗血淋淋的肉球掉落在地,沈菱两眼冒血,眼眶已经空洞洞的了,可她依然没有呼痛,凭着感觉抬首对准沈蔷,沈菱满口是血的道:“沈蔷,还有秦林深,我沈菱就算化为厉鬼也会缠着你们,生死不休!” “碰!”一声沉重的撞击声在牢房中响起,沈菱含血立下毒誓后,不等别人动手,便狠狠地用头撞向地面。那一刻,她的眼神中充满了决绝与愤怒,仿佛要将所有的痛苦和屈辱都化作这一击的力量。 她的头部瞬间破裂,鲜血四溅,脑浆迸裂,场面触目惊心。沈菱用自己的生命作为代价,发出了最后的抗争和诅咒。她的身体无力地倒在地上,鲜血染红了她的衣裳和身下的地面,形成了一片触目惊心的血泊。 沈蔷惊恐地看着这一幕,她没想到沈菱竟然会如此决绝。她感到一阵强烈的恐惧和不安,仿佛看到了自己未来的下场。 牢房中的其人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呆了,惊恐地看着这一幕。沈菱的惨烈死状让人心生畏惧,仿佛她的怨念和诅咒还在空气中回荡。 两个时辰后,皇宫御书房 “陛下,死牢传来消息,沈皇后……废后畏罪自杀了!”太监的声音带着一丝急促,打破了御书房内的宁静。秦林深正在专注地批阅奏折,听到这个消息,他的身形微微一震,手中的朱砂笔不慎滴落在奏章上,留下了一抹鲜红的痕迹。 秦林深的脸庞依旧保持着那份俊美的轮廓,但此刻他的眼神中却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茫然。这抹茫然转瞬即逝,仿佛根本未曾存在过,只在他的眼底留下一抹淡淡的阴影。 他沉默了片刻,似乎在回忆着与沈菱的过往,但很快,这份情感就被他深深地埋藏在了心底。他重新拿起另一份奏折,目光恢复了往日的冷静与坚定。 “厚葬。” 不知道过了多久,秦林深重新拿起另一份奏折,对于沈菱的死,只冷漠的吐出了两个字。 “是。” 太监小心的看他一眼,没敢问如何厚葬法,躬身毕恭毕敬的退了下去,等到御书房只剩下他一个人后,秦林深丢开朱砂笔往后一靠,脑海里浮现出沈菱的身影,死了吗?秦林深喃喃自语,声音中透露出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情感。他从未想过要让她死! ------------ 第2章 重生,我来了 春分时节,天气如同孩童的情绪般多变。一阵急雨,毫无征兆地降临在这片大地上。天际间,乌云密布,仿佛一块厚重的黑布遮住了天空,将阳光完全隔绝在外。狂风呼啸,带着一股不容忽视的力量,肆意地在大地上肆虐。 那些参天大树,在狂风的吹拂下,枝叶剧烈地摇晃着,发出沙沙的声响,仿佛是大自然的交响乐。然而,这乐章中却夹杂着几分不安与慌乱。暴雨倾泻而下,如同天河决堤,无数的水珠在空中交织成一张密不透风的网,狠狠地砸向地面。 然而,这场暴雨并未给天地间带来多少清爽。相反,它仿佛给这个世界披上了一层湿润的纱衣,让空气变得沉重而湿闷。这种感觉,就像是被一层无形的薄膜包裹着,让人难以呼吸。 “驾!” “追上她们!” 崇山峻岭之间,一条蜿蜒的黄土大道上,两辆马车在阵雨中飞驰而过,后面紧跟着十几匹骏马,每匹骏马上都跨坐着一到两个粗狂的大汉,她们个个表情不善,穷凶极恶,手中还拿着锋利的大刀,一看就是穷寇土匪之流。 “怎么办?马上就要追上来了。” “你们再快点……” “秦嬷嬷,你快想想办法啊,我不想死……” “我有什么办法,都怪五小姐,煞星就是煞星,哪怕去了乡下庄子也没能压住她的煞气,一接她回府就遇到这种事情,官道上多少年没遇到过这种丧心病狂的打劫了?真是晦气!” “秦嬷嬷你怎么能这样说,五小姐……” “我说错什么了?” 快速奔驰的马车颠簸不停,挤在里面的几人叽叽喳喳吵个没完,偶尔还夹杂着几声刺耳的尖叫,坐在最里面的沈菱昏昏沉沉,感觉五脏六腑都要被颠碎了,一声**过后,细瘦的手抬起来抚了抚滚烫的额头,沈菱皱眉稍稍睁开双眼。 入目所及的是左边一老一少两个女人和右边两个看起来相当稚嫩,穿着粗布麻衣的少女。 齐悦?!齐萱?! 几乎是立即的,沈菱瞳孔一缩,她们不是已经…… 不对,她的眼球不是被沈蔷那个毒妇剜了?现在又怎么能看到已经死去多年的齐悦齐萱?还有……父亲东陵候继室身边的掌事秦嬷嬷和金枝,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她们越来越近了,秦嬷嬷你快想想办法啊。” “我一个老婆子能想啥办法?她们是土匪!” 马车里的几人注意力全在后面追赶她们的土匪身上,并未发现昏迷的沈菱已经苏醒了,丫鬟金枝脸色发白的拉着秦嬷嬷的手臂,视线惊恐的流转,生怕下一刻马车就被人给掀翻了,相比之下,被叫做秦嬷嬷的老婆子倒是淡定多了,只是她说的话来来去去就那么一句,似乎是在隐喻着什么,只是大家暂时都没有发现罢了。 因为震惊而沉默的沈菱将一切收入眼底,脑海里突然滑过一些断断续续的画面,眸底快速滑过一抹森然,她想起来了,难怪她会觉得这个画面有点眼熟,这不就是她十五岁的时候被接回东陵候府的路途中发生的事情? 当年自她出生后,父亲东陵候沈睿廷除了沈蔷,再也没有增添一个子嗣,不是她那些姬妾怀不上,而是每次怀上都会莫名其妙的流产,相反,二房三房倒是子嗣旺盛,久而久之,侯府就流传出一些难听的话语,直到她十岁那年,大姨娘怀孕都六个月了还是流产了,父亲勃然大怒,祖母让人找来白云观的道士,结果…… 结果,那个道士竟一口咬定,父亲子嗣不保,完全是因为府中煞星作祟,那个煞星就是她沈菱,要想化解,必须除掉煞星,或是将她送走,于是,向来恨毒她的父亲就下令让人将她送去乡下庄子,她的嫡亲兄长沈岩也是因为这件事离家出走的,最后却……万箭穿心,战死沙场! 可没想到的是,大哥的死并不是意外,而是父亲的继室和秦林深等人在搞鬼,不知道她那个好父亲又在其中扮演了怎样的角色? 思及此,沈菱心中涌起强烈的恨意与熊熊怒火,仿佛要将她吞噬。临终前的誓言在耳边回响,沈菱暗自发誓,无论是沈蔷,秦林深,还是那些曾伤害、欺骗、辜负、侮辱她的人,一个都不会有好下场! “五小姐,你醒了?!” 不知道是她的恨太强烈,还是她们终于吵完了,伴随着一声惊呼,坐在她右手边的两女不顾马车的颠簸双双扑到她的面前,年轻稚嫩的脸庞渲染着毫不掩饰的担心。 沈菱没有说话,敛下眼愣愣的看着她们,齐悦,齐萱,大哥亲自给她挑的婢女,连姐妹从小伴她一起长大,庄子上五年的磋磨,只有她们陪伴着她,后来她们一个代替她被人侮辱致死,一个在她的面前被人乱棍打死。 她,真的害死了很多人! 尖锐的疼痛滑过心房,看着她们的沈菱眼眶发热,双拳紧握。 “五小姐……” 见状,齐悦伸手覆住她紧握的拳头,沈菱眸光一敛,嘶哑着嗓子说道:“没事,有点头晕。” 不知道什么原因,她似乎是真的回到十年前了,既如此,这一次,就换她来护着他们吧。 一只手轻轻附上她的额头,没等沈菱感觉到冰凉的温度又离开了,温柔的嗓音轻轻响起:“有点发热,五小姐再忍忍,快到皇城了,等回到侯府就有大夫为你诊治了。” 齐悦还是那样温柔一点没变。 “嗯。” 沈菱含泪点头,还好,她们都还活着。 “五小姐就是娇贵,一点脑疼发热也要昏迷大半天,我们就惨了,被你害得让土匪追赶,怕是马上就要魂归西天了。” 一道尖酸刻薄的声音突然插入主仆之间,齐悦齐萱双双脸色暗沉,沈菱抽出手安抚性的拍拍她们的手背,抬眼看向发出声音的秦嬷嬷:“我离开侯府五年,想不到侯府的规矩已经破落至此,一个老嬷嬷也敢对我不敬,回去后我倒是要去问问‘母亲’,她是如何教导下人的。” 前世的时候也是这样,被派来接她的秦嬷嬷一路上不断强调她是煞星,只会为身边的人带来灾祸,那时候的她因为从小就被父亲嫌弃,唯一疼爱的大哥又不在身边,性格多少有些自卑怯懦,根本不敢与之还嘴,何况是想起自己侯府嫡女的身份。 “你……” 秦嬷嬷脸色大变,但在对上沈菱那双沉静无波的双眼时,她却没来由的感觉背脊一凉,浑身冰寒,没等她看出什么,外面传来马夫焦急的大喊:“秦嬷嬷,土匪已经追上来了。” “啊……我不想死,我不想死……” 坐在秦嬷嬷身边的丫鬟金枝尖叫一声,两手紧紧抱着秦嬷嬷的手臂,眼角无意中扫到沈菱,突然指着她嘶声力竭的吼道:“是你,都是你这个煞星,要不是你,我们就不会遇到土匪了,呜呜……” 一个丫鬟也敢指着她的鼻子骂她煞星,可想而知,沈菱这个侯府嫡女在沈家多没有地位。 齐悦齐萱嘴都气歪了,可沈菱却不让他们开口,她们只能狠狠的瞪着对面的两人,急速起伏的胸口昭示着她们的愤怒。 “五小姐,容老身说句不该说的话,金枝所言并无不妥,若不是你煞星之体太甚,我们又怎么会在这种官道上遭遇土匪?” 拍拍金枝稍微安抚她一下,秦嬷嬷看着沈菱,眼底快速滑过一抹狠辣,虽然她自以为掩饰得很好,可沈菱却清晰的扑捉到了,不,正确的说,就算没有扑捉到她眼底一闪而过的狠辣,她也知道她接下来要说什么,毕竟,十年前她就已经经历过了。 “所以呢?” 丢给齐悦齐萱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沈菱敛下眼漫不经心的整了整衣袖,从前世轮回至今生,既然世人皆指她为灾星祸根,那她若不将这份“恶名”坐实,岂不是枉费了这份“殊荣”?幸得上苍慈悲,让她在死后奇迹般地重回十年前,这样的机会,她怎会再让自己吃亏?那些曾经让她吃亏的“买卖”,她定将一一清算,绝不再重蹈覆辙。 “所以?” 常年的习惯使然,秦嬷嬷大意的忽略了沈菱的不同,自顾自的继续说道:“既然一切都是你造成的,自然得由你来解决,五小姐不如先主动让土匪抓去,奴婢们也好脱身回去请侯爷带人来救你。” “你,秦嬷嬷,五小姐怎么说也是侯府嫡女,你别欺人太甚!” 脾气稍微火爆点的齐萱当即怒吼,齐悦也皱紧了眉头。 害怕恐惧的金枝突然道:“什么叫欺人太甚?秦嬷嬷说得对,一切都是五小姐造成的,就该由她去吸引那些土匪的注意,我们好回去搬救兵。” “你们确定会搬救兵?” 齐萱刚想在说什么,沈菱冷淡得几乎没有任何感情的声音先一步响起。 ------------ 第3章 沈菱动手 “菱菱!” 以为她是要同意她们的建议,齐悦齐萱双双脱口,叫的竟是她的小名,这五年在乡下庄子上,主仆三人连奴才都不如,沈菱一直拿她们当亲人看待,叫她菱菱是她自己要求的,只是,再次听到,沈菱竟有些恍惚,多少年没听到了?大哥和齐悦齐萱死后,好像只有一面之缘的外祖和舅舅们才这样叫过她吧? 沈菱心里百转千回,可也就霎那之间而已,转头看看他,一抹笑灿烂绽放:“无妨,相信我。” 两人俱是一怔,她们总觉得五小姐有点不一样了,一时间又说不清到底哪里不一样。 “我们当然会回去搬救兵。” 无视主仆三人的互动,秦嬷嬷撇撇嘴,眼底的得意藏都藏不住。 “是吗?” 视线转回到她身上的时候,再度冷淡冰凉,没人注意到,那双好看的眸子里,正慢慢凝聚杀气。 沈菱清晰地记得,她那离家出走的嫡亲兄长沈岩,凭借个人的不懈努力,赢得了战神霍沁霖的青睐。在短短数年间,他累积了卓越的战功,声名远播,最终被皇上亲自册封为正三品的骠骑将军。作为沈岩唯一的嫡亲妹妹,沈菱也因此逐渐受到人们的关注。然而,俗话说得好,“家丑不可外扬”,为了避免御史言官们察觉到任何风吹草动便上奏弹劾,东陵候府处于无奈,只能派人将沈菱接回府中。 可是,就在她们快抵达皇城的时候,却遇到了土匪打劫,只有沈菱一个人被掳走,差不多半个月后才被东陵候继室刘舒涵的胞兄从土匪窝里救出来,那个时候,作为一个女人,她已经名声尽毁,成为了整个皇城权门世家嘲笑讥诮的对象。 大擎王朝不像其他朝代那样男尊女卑,在这里只要你有本事,男女平等,女人也可以当官也可以征战沙场,真正厉害的女人在大擎王朝比比皆是,她们并不比任何男人差,甚至在这里女人也可以娶夫,只要你又本事多娶几个也没人敢说你。不过真正有权有势的家族还是把以男人为尊,把男人看的比女人重要罢了。 一个被掳到土匪窝半个月,名声尽毁的女人,别说她的父亲是侯爷,就算是皇帝,敢娶她回去做当家夫人的家族也没几个,皇亲国戚,权门功勋,他们在乎的往往不再是金银俗白之物,而是虚无缥缈的声名颜面,所以就算女人在这个朝代的地位不低,但是在真正的皇族和大家族眼中女人毕竟是女人,是嫁出去的是生孩子的是相夫教子的。 “驾,驾……” 暴雨中,已经能听到土匪的驾驭马匹追赶的声音了。 马车内,沈菱始终没有表态,秦嬷嬷脸色变了,金枝吓得浑身发抖,齐悦齐萱浑身僵硬,她们知道被土匪追上会是个什么下场,当初大少爷离开的时候再三叮嘱务必照顾好沈菱,这几年在庄子上,她们年纪不大,人微言轻,害得菱菱吃尽了苦头,如今大少爷靠自己建功立业,侯爷也终于想起了沈菱,眼看着沈菱就要回去享福了,她们就是死也不会让秦嬷嬷她们把菱菱推出去挡祸。 “五小姐,你……” “嬷嬷说得对,这都快到皇城了,土匪还敢在官道上丧心病狂的打劫,到底是她们不要命了,还是有人刻意安排呢?” 等不及沈菱表态,秦嬷嬷再次出声,可这一次,沈菱却轻柔又不失强势的打断了她,一双淡漠沉静的眸子深深的看着她,仿佛已经洞穿了一切。 秦嬷嬷心里没来由的咯嘣一声,视线竟不敢与之对上,声调刻意扬高:“啥刻意安排?要不是五小姐的煞星之体作祟,我们又怎么可能遭遇这种事情?” “呵呵……” 沈菱笑得凄凉,也笑得嘲讽,果然是刘舒涵的手笔,前世因为是刘舒涵的胞兄将她救回去的,刘舒涵又是个极会做面子的人,她一直都拿她们当救命恩人看,如今想来,自己当真是愚蠢至极。 “菱菱……” 不知道为什么,看着她的笑容,齐悦齐萱只觉难受得不已。 “秦嬷嬷快点,土匪距离我们很近了。” 马车外,车夫的催促声再次响起,一听就知道她跟秦嬷嬷是一伙的,不然沈菱这个主子还在呢,她又怎么会口口声声的叫着秦嬷嬷? “五小姐,你主动站出去对我们大家都好,否则我们谁也别想活命。” 闻言,秦嬷嬷满眼凶狠,故意说得非常严重,沈菱这次倒是没有再拖延,只见她慢慢的站起来,一身洗得泛白的旧衣服,依然无法掩饰骨子里的高贵,仿佛宫里贵人一般气度非凡,秦嬷嬷和吓得想要补刀的金枝双双瞪眼,明显是闹不懂乡下庄子怎么能培养她如此慑人的气度。 “你说得对,我是煞星,可是,你见过哪个煞星祸胎是喜欢舍己为人的?” “什么意思?啊……” “啊……秦嬷嬷……” 趁秦嬷嬷怔愣的一刹,沈菱突然一脚将她踹出了马车,外面响起碰的重物落地的声音,金枝吓得尖叫连连,土匪们追赶的声音似乎慢了下来。 “五小姐你……” “忘了还有你!” “啊……” 回过神,金枝苍白着脸颤巍巍的指着她,沈菱顺势就将她也踹出了马车,不管她是不是知情,一个丫鬟敢对她不敬就留她不得,重活一世,死前被人斩断双臂,剜去双眼,她的心里,早已不再残留任何温情与仁善了,对敌人仁慈就是对自己残忍,这一次,她只想对自己好一点。 回身,见齐悦齐萱都傻愣愣的看着她,沈菱心下一阵难过,她知道他们肯定接受不了宛如恶魔一般的自己,可现在的她,没工夫安抚她们。 “五小姐,得罪了!” “菱菱小心!” 马车的帘子突然被人一把撩起,车夫任由马车奔驰,手持锋利的匕首朝着她刺了过来,齐悦齐萱吓得大喊,齐萱更是扑过去一把抱住车夫拿着匕首的手臂。 “齐萱放手!” 目睹此景,沈菱毫不犹豫地高声疾呼,精准捕捉齐萱松手的刹那,她凭借自身向前冲刺的惯性之力,猛然间向那位显然身怀武艺的车夫发起冲击,将他猛地掀出马车之外。转瞬间,马车内仅余主仆三人相依为命。她们先前将两人相继推出马车的举动,巧妙地减缓了土匪的追击步伐,为她们争取到了一段宝贵的距离优势。然而,当土匪们确认那坠出马车之人并非沈菱之时,他们立刻调整策略,再次提速,穷追不舍地跟了上来。 “齐萱,快来助我一臂之力,我们必须自救!只需再前行些许,那些土匪便不敢继续穷追不舍了。” 尽管沈菱已成功解决了秦嬷嬷等人的威胁,但她的处境并未因此有所好转。她无暇多做解释,奋力挣脱束缚,冲出马车,一把攥住了拴在旁边的缰绳。然而,由于她正发着高烧,身体虚弱至极,双手几乎无力,难以驾驭那匹狂奔的骏马。 “菱菱!” 幸运的是,齐萱反应机敏,迅速接过缰绳,竭尽全力控制住了马匹,并挥起鞭子,狠狠地抽打着马背,促使马儿加速狂奔。与此同时,齐悦也从马车中钻了出来。 “菱菱,你的手……真是抱歉,我们太无用了。” 暴雨如注,却转瞬即逝,不知何时已悄然停歇。齐悦紧握着沈菱那双被磨得血肉模糊的掌心,眼眶中泛红。大少爷将沈菱托付给她们,是源于对她们的信任,可她们……却从未真正尽到保护她的责任。 “没事,我们必须再快点。” 回头看看再次逼近的土匪们,沈菱缩回手,面露焦急,如果说那些人一开始只是想抓她回去关起来,毁了她的名声,那现在,她们怕就是想要她的命了,从她们追赶的速度明显增快就能看出来,他们三个都没有武功,庄子上五年的磋磨又让他们一个比一个瘦弱,一旦被追上,恐怕必死无疑。 “碰……” “他奶奶的,前面的马车再不停下,老子就不客气了!” 跟在后面的马车突然被掀翻,伴随着的还有土匪的叫嚣,主仆三人全都面色沉重,齐萱手里的鞭子用力抽击着马屁股,迫使它再次加快速度,可马车的速度再快又怎么可能快得过有备而来的高壮马匹? “停下来!” “哒哒哒……” “我他娘的让你们停下听到没有?” 不多会儿,挥舞着利刃的土匪们就追了上来,几匹马左右夹击着马车,她们要再不停下,那些人怕是就要强行出手了。 “吁……” “报,前面有人!” 就在沈菱评估着是否停下马车,老老实实让她们抓去再想办法的时候,前方岔道口突然传来整齐划一的马蹄声,其中夹杂着浑厚的奏报声。 “齐萱,前面向左转!” 别人或许不懂,前世沈菱毕竟参与过八王夺嫡,那个奏报声明显训练有素,很可能是军方,如果能借助她们的帮忙,说不定还有一线生机。 “快截下她们!” 皇城外百里山峦官道上,几匹骏马夹击着一辆疾驰的马车飞速奔驰,前方的岔路口,距离她们不过数百米。 “菱菱!” 驾驶马车的齐萱顾不上害怕,倒是齐悦抓紧了沈菱的衣服。 “别管她们,再快点。” “啪啪……” 马鞭连续甩动,不断打在马屁股上,疼痛促使着壮硕的马匹四蹄飞扬,路面泥浆飞溅而起。 “狗日的,杀了马夫!” 眼见她们距离岔路口越来越近,土匪们怒了,与她们并驾齐驱的土匪扬起手中寒光凛凛的利刃就朝齐萱砍了过去。 “齐萱!唔……” “菱菱!” 沈菱瞳孔一缩,想都没想就一把拉过齐萱,自己的手臂却被刀锋划出一条长长的血口子,鲜血顿时飞溅,齐悦齐萱全都有点吓到了,可沈菱竟只是微微皱了皱眉头,看都没看一眼血流如注的伤口:“不要分心,拉紧缰绳。” 跟前世临死前被人斩断双臂剜去双眼比起来,这点痛真的不算什么。 “嗯。” 齐萱含泪点点头,再次勒紧缰绳,齐悦强忍着难过撕拉一声撕下一截衣服,颤抖着手帮沈菱包扎。 “杀了她们!快!” “驾,驾……” 见状,土匪们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准备将她们全部屠杀,可疾驰的马蹄声陡然响起,片刻间,一行十几匹轻骑从前方不到百米的岔路口飞驰而出,统一的黑色骏马,统一的黑色战甲,一看就是正规军队。 ------------ 第4章 永平王 “铁甲卫?!” “不好,快撤!” 沈菱与土匪同时惊呼,区别只在于,土匪们嗓门大,慌不择路,而沈菱则是深深的看着那些逼近的铁甲卫,惊呼声小得只有齐悦齐萱两人听到。 “杀!” 这些铁甲卫训练有素,一眼就看出那些土匪的身份,不问缘由直接冲她们杀了过去,铁甲卫乃是秦朝最精锐最神秘的一支军队,他们不常出动,一旦出动,必然血流成河,尸骨成山,所战之处,片甲不留,草木不生,占地为王的土匪岂是他们的对手? “菱菱!” 马车已经停了下来,看着铁甲卫凶残的杀戮,从未见过如此阵仗的齐悦齐萱紧张的抓着沈菱的衣角。 “我们没事了。” 相比之下,沈菱就显得平静多了,不,说她平静都有点侮辱她了,看着眼前的杀戮,她根本一点波动都没有,仿佛早已见惯了如此血腥。 “你们是何人?” 不多时,岔路口处浩浩荡荡地驶出两列军马,中间簇拥着一辆巨大且华丽的马车。领头的铁甲卫高坐在骏马之上,面无表情地注视着她们,周身散发出一股极其不友善的气息。齐悦和齐萱毕竟年纪尚小,且阅历有限,面对这样的阵仗难免显得有些畏缩。相比之下,沈菱则显得异常平静,她微微抬头,淡淡地扫了铁甲卫一眼,随后将视线移向不远处的马车。 “在下东陵候嫡女沈菱,归家途中遇到土匪,多谢永平王出手相救。” 铁甲卫作为永平王的直属卫队,天下闻名,沈菱几乎可以肯定,那马车中坐着的就是永平王裴墨瑾本人。 现场的气氛骤然凝固,铁甲卫们散发出的不善气息让齐悦和齐萱吓得连呼吸都几乎停滞,唯有沈菱依然保持着冷静,面上波澜不惊。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不知过了多久,那扇由沉香木精心雕刻的马车车门被轻轻推开,一位男子静静地斜靠在马车内,单手支着下颌。他的乌玉黑发长及腰际,仅用一根紫色发带轻轻束起,部分黑发散垂在肩头,如同泼墨般肆意流淌,更衬托出他那张完美无瑕、妖冶非凡的脸庞。 他拥有精致的五官、深邃而完美的轮廓,微微勾起的唇角仿佛能勾走人的魂魄。那双闪烁着妖冶光芒的深邃眼眸,只需一眼便能让人心驰神往,仿佛瞬间魂魄已被夺去七分。他全身上下散发着一种无与伦比的高贵与霸气,灼灼其华,妖娆横生,令人无法移开视线。 他看起来最多不超过二十岁,身着一件绣工精致的紫袍,内里镶嵌着金丝,松松垮垮地挂在他身上,敞开的襟口露出大片古铜色的性感肌肤,为他增添了几分不羁的魅力。唯一稍显碍眼的是,襟口内侧似乎有绷带包扎的痕迹,但这丝毫不减他的妖孽气质。无论是男女老少,皆会不由自主地沉沦在他的魅力之下。 就连那些经常陪伴在侧的铁甲卫,也无法抵挡自家王爷裴墨瑾的魅力,更何况是第一次见到的齐悦和齐萱?他们看得目瞪口呆,几乎要流口水了。然而,沈菱对此却并无多大感觉。她的心思根本不在此,即便在,永平王裴墨瑾的妖孽俊美也丝毫影响不了她。 尽管她此刻狼狈至极,五年的苦难生活让她的身体变得极其瘦弱,加上一路颠簸逃亡,早已让她蓬头散发,脸色因发热生病而苍白得如同鬼魅。但她的五官却极其精致,秀气的柳眉似剑,既精致又不失英气。双眼如同黑瞿石一般晶亮,深邃如幽渊,隐藏在眸底深处的寒芒极其慑人,仿佛要将入目所及的一切全部撕碎毁灭。 即便是现在的沈菱,也有着让人无法忽视的魅力,足以让人沉迷。若是经过一段时间的调养,她必然会展现出更加风华绝代、美绝天下的姿容。毕竟,当年的秦朝第一美人可不是浪得虚名,她的美丽是毋庸置疑的,已经达到了极致。对于沈菱而言,自身的美貌已经足够出众,她又怎么可能去在意永平王裴墨瑾的俊美与否? 裴墨瑾的眸子看似漫不经心,却淡淡地扫过沈菱,准确地捕捉到了她眼底深藏的那一抹寒芒,以及她此刻沉静到近乎变态的气度。他的绯薄唇瓣勾勒出一道玩味的弧度,心中暗自惊讶:没想到沈家除了沈岩之外,竟然还有这么一个有趣的小东西。 “沈菱?沈岩的妹妹?” 严格说起来,沈岩并不止沈菱一个妹妹,刘舒涵生的女儿也算是沈岩的妹妹,可裴墨瑾显然并没有将之计算在内,小妾扶正的继室所生的女儿虽然也是嫡女,但跟原配所出还是有一定区别的。 “是。” 对上那双仿佛能洞察人心的凤眸,沈菱微微点头,脑海中迅速闪过关于永平王裴墨瑾的一切记忆。前世,她与他基本没有交集,只隐约记得在几年后,他率领铁甲卫东征,却不幸遭遇皇帝的猜忌和敌军奸细的混入,最终腹背受敌,战死沙场。他的尸体更是被残忍地制成人皮风筝,放飞于城楼之上,这一幕当时震惊了整个国家,百姓们无不自觉地为他的逝去而悲痛守孝。 然而,皇室却对他在民间的威望感到忌惮,认为这压过了皇室的风头。老皇帝表面上颁布旨意,让百姓不必过度悲伤,他会再度发兵为永平王报仇,但实际上却是在强行抹杀百姓对他的追思与怀念。这种做法的吃相之难看,令人不齿。 思及此,沈菱的眸底不由得滑过一丝怜悯,速度快得惊人,眨眼就消失了。 怜悯?她在可怜他? 沈菱的眸底确实滑过了一丝怜悯,但这情绪转瞬即逝,快得几乎让人捕捉不到。然而,尽管距离他们还有些远,裴墨瑾却敏锐地捕捉到了她眼底那一闪而过的微妙情感。 怜悯?他在心里重复着这个词,不禁感到一丝诧异。他裴墨瑾,堂堂的永平王,竟会被一个权门世家不得宠的嫡女所怜悯?这简直不可思议。若是此事传出去,恐怕会成为天下人的笑柄吧? 裴墨瑾的面上虽然依旧保持着平静无波的表情,但内心却泛起了层层涟漪。他开始重新审视沈菱,这个看似柔弱无依、实则内心坚韧的女子。或许,她并不像表面看起来那么简单,而他所了解的关于她的故事,也远比他想象的要复杂得多。 “你确定遇到的是土匪?” 此地距离皇城不过百里,前面十里左右就是隆阳县了,若真是土匪,未免太过张扬。 “确定。” 迎着她明显看穿一切的双眸,沈菱点头,稍微停顿一下后继续说道:“土匪是真,是否巧遇就有待商榷了,今日若不是遇到王爷,在下主仆三人怕是小命难保,她日沈菱必重礼相报。” 如果不是她正好重生了,刘舒涵的胞兄刘文锦将在半个月后救回她,若一切都是巧合,那未免也太巧了,沈菱已经无法再直视自己前世的愚蠢,不过…… “王爷可知,月华长公主嫡孙失踪之事?” 思及前世的事情,沈菱突然想到一件事,当时刘文锦救她的时候灭了所有的土匪,同时还在土匪窝里找到了被绑架的月华长公主嫡孙被人分解的尸体,刘文锦也因此得到了长公主一家的青眼,皇上还给他记了一功,封他为隆阳候,可现在仔细一想,这些土匪明摆着就跟刘舒涵是一伙的,刘文锦又岂会清白?月华长公主嫡孙被人绑架分尸,她被土匪绑去,再在合适的时间用正当的理由救出她,这一切根本就是他们自编自导的一出好戏。 “哦?” 月华长公主嫡孙失踪之事在皇城来说并不是什么秘密,问题是,一个还未回到皇城的人,又是如何得知的?沈菱若有比铁甲卫还精良的消息渠道,又怎会落到被人赶去庄子的地步? 小东西身上似乎藏着许多秘密啊。 凤眸深处玩味更甚,裴墨瑾随手端起茶杯,借以掩去唇畔弯曲的弧度。 “王爷若是想救出小世子,不如深入调查一下这些土匪,速度最好快点,小世子等不了太长的时间。” 沈菱没有理会裴墨瑾那明显带着探寻意味的目光,而是坦荡荡地与他对视。她的心中有一个清晰的记忆,如果她没有记错的话,前世在她被刘文锦救出的时候,小世子已经离世三天了。这意味着,现在的小世子虽然还活着,但他的生命已经所剩无几,最多只有十天的时间了。 沈菱深知,能否救回小世子的性命,关键在于裴墨瑾是否愿意相信她,以及他们是否能够迅速采取行动。。 从这一刻开始,沈菱的报复就开始了,凡是能够打压刘舒涵等人的手段,她都不会错过,没有这次的功勋,她倒要看看刘文锦如何封侯,如何得到长公主的支持。 裴墨瑾没有说话,只是端着双诱人的凤眸深深的打量她,好半响之后才沉声道:“查!” “是。” 几个铁甲卫领命而去。 “王爷,全部的土匪 ------------ 第5章 有趣!真有趣 马蹄声轰鸣,尘土飞扬,十几匹漆黑的骏马如同狂风骤雨般飞驰而来,带着一股不可阻挡的威势。伴随着碰碰的重物落地声,残缺不全的尸体被狠狠地扔在了地上,场面触目惊心。 这些尸体中,既有土匪的,也有先前被沈菱踹下马车的秦嬷嬷及其同伙的三人。更令人震惊的是,坐在后面那辆马车里的人也未能幸免,她们同样变成了冰冷的尸体,堆积在尘土飞扬的地面上。 “侯府下人?” 淡淡的扫一眼那些尸体,裴墨瑾饶富兴味的眸子看向沈菱,仿佛是在说,侯府下人怎么会跟土匪掺和在一起,他可不认为那些下人会为了沈菱牺牲自己,真要这么忠心的话,她也不至于被赶到乡下庄子上了。 “嗯,不知王爷可否让人帮我将这些尸体送到前面不远的隆阳县?” 她还没回去就被人惦记至此,若是不带点伴手礼,岂不是太让某些人失望了? “何必麻烦,天权,你带人亲自护送沈小姐回去。” 似乎是看出她在想什么,裴墨瑾难得的兴味十足,皇城第一纨绔,那也不是吹出来的。 “是。” 被点名的铁甲卫沉声应下,沈菱几不可查的皱眉,片刻后敛下眼站起来躬身:“多谢王爷。” 人家明显是想插一脚,等于也是帮她一把,沈菱找不到理由,也没有那个实力拒绝。 “沈岩的这个妹妹倒是比沈家那些蠢货有意思多了。” 摆摆手,裴墨瑾作势就要关上车门,沈菱突然道:“王爷……” “嗯?” 刚收回去的注视再次扫过来,原本差点冲动请她帮忙的沈菱一怔,敛下眼掩去所有情绪,再次抬首的时候,眸底又恢复了沉静无波:“王爷认识家兄?” 兄长之事,不能操之过急,需一步步慢慢筹划,最重要的是,除了齐悦齐萱,她不信任任何人。 “不认识,霍沁霖倒是认识。” 不是没看出她的防备,裴墨瑾却没有在意,他也不信任沈菱,他们不过半斤八两罢了。 裴墨瑾与战神霍沁霖关系不错? 得到这个讯息,沈菱也稍感安慰,只是,如果她想跟霍沁霖搭上线,势必就要与裴墨瑾有所交集了,直觉告诉她,裴墨瑾很危险,最好是有多远离多远,可…… “他日沈菱必登门道谢。” 她的话语中充满了坚定与决心。无论前方是刀山火海,还是万丈深渊,她都会毫不犹豫地闯过去。因为她知道,她必须救下大哥,沈菱的双眸如同黑瞿石一般晶亮,盈满了坚定的光芒。她握紧拳头,暗暗发誓:还有差不多一年的时间,她一定要找到救大哥的方法,绝不让任何人伤害到他。 “菱……五小姐,你的手臂……” 眼见沈菱受伤的手臂又冒出鲜血了,齐悦担心的低喊,同时也让裴墨瑾注意到了她染红的手臂,剑眉微微一皱,裴墨瑾抬手道:“去给沈小姐看看。” “不用,烦请王爷尽快送我回府。” 沈菱冷淡地拒绝了裴墨瑾的好意,没有丝毫犹豫地转身钻进了马车里。她的态度明确而坚决,仿佛是在告诉裴墨瑾,她不需要他的帮助,也不需要他的怜悯。 齐悦见状,也紧跟着沈菱的脚步钻进了马车。 而齐萱则坐在驾驶座上,不时地回头往里张望。她的脸上写满了担忧,那双明亮的眼睛里仿佛能射出担忧的光芒,直射马车里。 “呵,不想欠本王太多吗?” 真是个有趣的小东西,明明只有十几岁,看起来却跟而立之年一样沉稳,还有那周身贵人般的气度,以及她说的话,每一处都勾引着他一探究竟。 裴墨瑾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轻声自语道:“呵,不想欠本王太多吗?真是个有趣的小东西。”他眼中闪烁着好奇与探究的光芒,沈菱虽然只有十几岁,但她的沉稳、贵气以及言语间的深意,都让他忍不住想要深入了解她。 铁甲卫们迅速行动,一部分负责驮起地上的尸体,跟随沈菱的马车离去。当两辆马车错身而过时,沈菱确实感受到了一股难以言喻的压力,那仿佛是来自裴墨瑾的注视,带着审视与评估。但这种感觉随着马车的驶过迅速消散,仿佛从未存在过。 坐在马车内的沈菱,任由齐悦小心翼翼地为她重新包扎伤口。她低垂着眼帘,心中却已翻涌起复仇的烈焰。裴墨瑾带给她的那点压力,很快就被她对侯府那些“财狼虎豹”的仇恨所淹没。 “我一定要让那些人付出代价!”沈菱在心中暗暗发誓。她深知,自己的路还很长,复仇之路充满了未知与危险。但她已经做好了准备,无论前方等待她的是什么,她都会义无反顾地走下去。 此刻的沈菱,已经不再是那个单纯、天真的少女。她经历了太多的磨难与背叛,心中早已种下了坚韧与决心的种子。而这些种子,正在她的复仇之路上,逐渐生根发芽,茁壮成长。 “王爷,沈小姐所言确实无误,小世子此刻正身处土匪窝中,但幸运的是,他目前尚未遭遇任何危险。”铁甲卫迅速汇报了他们探明的情况。 裴墨瑾并未立即离开,而是悠然地斜靠在马车内,手中把玩着一个精致的茶杯。他轻啜一口,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呵,没想到这次出行还能有这样的意外收获。” 片刻之后,他神色凝重地吩咐道:“回皇城。” 这突如其来的命令让外面等候的侍卫们面面相觑,满心疑惑。“王爷,难道我们不救端裕世子吗?”一个侍卫忍不住开口问道。 裴墨瑾抬眼望向窗外,脸上露出一丝嘲讽:“你觉得老皇帝会乐意看到本王立功吗?”他的语气中充满了对皇室权谋的透彻理解。 他接着说道:“悄悄将这个消息透露给长公主,她知道该如何行动。我们只需要让长公主记住我们的这份人情就好,至于老皇帝的功劳,我们可不需要。” “是,王爷。”铁甲卫们虽然心中愤慨于老皇帝对他们的猜忌,但也不得不遵从裴墨瑾的命令。他们明白,在这个充满权谋与斗争的皇室中,保持清醒与谨慎是至关重要的。 于是,裴墨瑾一行人悄然返回皇城,而关于小世子的消息,则在暗中悄然传向了长公主。这一场权谋的较量,才刚刚开始。 沈菱并没有让铁甲卫将她们送进皇城,距离皇城不到一里地的时候她就想办法打发了天权,主仆三人独自驾驭一辆马车和一辆驮着尸体的大板车,沿路吓坏了不少人,守城士兵更是差点刀兵相向,在了解了事情的始末后,守城军官命人前去东陵候府通报,并亲自带人护送她们。 东陵候府位于皇城最繁华的地段,沈菱一路带着血淋淋的尸体,百姓们既害怕又好奇,全都远远的尾随着,一行人抵达侯府的时候,刘舒涵已经亲自带着女儿沈蔷和不少下人等在那里了。 “侯夫人!” 守城将军客气的一抱拳,刘舒涵不是很自然的笑了笑,视线不由自主的看向后面的马车和板车,面上分毫不显,心里却恼恨不已,天知道当她接到守城士兵通报时有多震惊,她们的计划天衣无缝,怎么就让沈菱那个贱种躲过了呢? ------------ 第6章 我回来了,你们准备好了吗? “劳烦将军让人把后面的尸体搬下来。” 随着齐悦和齐萱一左一右地掀开马车的车帘,沈菱的身影出现在众人面前。她身穿一身素衣,手臂上还缠着绷带,显然受了伤。然而,她却毫不在意地躬身钻出马车,轻松地跳下,举手投足间展现出一种大气与沉稳,丝毫看不出是乡下庄子上长大的女孩。 沈菱的目光扫过在场的众人,却唯独没有看向刘舒涵。这种无视的态度,让刘舒涵心中的恼恨更加浓烈。 “五小姐客气。” 守城将军大手一挥,仿佛是在指挥一场精心编排的仪式,士兵们迅速而有序地将那些或残缺或扭曲的尸体从马车和板车上卸下,横七竖八地摆放在刘舒涵等人的面前。那血淋淋的场面,即便是经历过无数风雨的刘舒涵,此刻也不禁脸色苍白,嘴角挂着的客套笑容瞬间僵住。 她身旁的沈蔷更是吓得花容失色,紧紧地躲在母亲的身后,双手紧紧抓着刘舒涵的衣角,仿佛这样就能从这场恐怖的画面中逃离。深宅大院中的女人们,虽然心机深沉,手段狠辣,但面对如此血腥残暴的场景,也难免心生畏惧。 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和一种难以言喻的压抑感,让在场的所有人都感到一种难以承受的沉重。刘舒涵的眼中闪过一丝惊恐与愤怒,她明白,这一切都是沈菱带来的。 她紧紧地握住拳头,指甲深深地嵌入掌心,试图以此来平复内心的慌乱与恐惧。 “本将已派人去京兆尹备案,五小姐既已平安到家,本将就告辞了。” “将军慢走!” 沈菱客气的抱拳,一直目送着他们离开。 “五小姐?东陵候府啥时候多了个五小姐?” “该不会是庶女吧?你看她那一身洗得泛白的衣服,侯府那些下人都比她穿得好……” “东陵候不是没有庶女?听说他跟夫人鹣鲽情深,不愿意让庶子庶女生出来破坏他们的感情。” “那这个五小姐是二房或三房的子嗣?可那也不对啊,若是二房三房的子嗣,侯夫人和七小姐怎么会亲自迎接,反倒不见二房三房的人?” “权门世家水深着呢,哪是我们这些小老百姓能了解的?看那些尸体,其中指不定有多少腌臜事儿呢。” “就是……” 士兵们迅速而有序地完成了任务,随后撤离现场,留下了一片死寂和围观百姓叽叽喳喳的议论声。这些百姓们,对于侯府的这场变故感到既震惊又好奇,纷纷猜测着其中的缘由和背后的故事。 沈菱,这个曾经被送到乡下庄子五年,早已被世人遗忘的侯府原配夫人所生的正经嫡女,如今以一种意想不到的方式回到了这里。她的归来,不仅打破了侯府的平静,也勾起了人们对于那段被刻意遗忘的过往的回忆。 这些年里,沈菱和哥哥派给她的两个婢女在乡下庄子过着与世隔绝的生活,仿佛被侯府彻底抛弃了一般。而侯府中的一切,都在刘舒涵的精心经营下有条不紊地进行着。她巧妙地利用自己的权势和手腕,将沈菱和沈岩的存在逐渐从人们的记忆中抹去,仿佛他们从未存在过一般。 然而,如果不是沈岩在战场上屡建奇功,名声逐渐走高。他的战功不仅为他自己赢得了荣誉和地位,也让人们重新想起了那个被遗忘的侯府嫡子。而沈菱的归来,更是如同一颗石子投入平静的湖面,激起了层层涟漪。 “菱菱你受伤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刘舒涵极会做面子,见状立马压下满腔的恼恨,惊呼一声主动上前,沈菱不动声色的躲开她的亲近,敛下眼掩去汹涌翻滚的恨意: “母亲,沈菱已经成年,请不要再唤我小名,另外,难道母亲不知道发生何事?我以为母亲应该是最清楚之人。” 说到最后,沈菱突然抬首,沉静的眸子波澜不惊,仿佛能洞穿人心,又仿佛迷惑不解。 “我?我能知道发生什么事了,你这孩子,莫不是还在怨恨我当年没能劝住你父亲?母亲知道你这几年在庄子上吃苦了,可你也要体谅侯爷,要不是你自己命格太硬,克得侯爷所有的妻妾都无法坐稳胎,侯爷也不至于送你去庄子上,菱菱……” 不是没听懂她话里的深意,也不是不震惊她竟看穿了一切,刘舒涵当着所有人的面摆出一副慈母的架子,表面上是母子情深的安慰她,实质上却是在揭露她煞星祸胎之名,暗指她不孝不仁,明知道自己命格硬还不体谅她们。 可惜,现在的沈菱已经不再是前世那个任由她们捏圆搓扁的沈菱了,她根本没打算与她们和平相处,毫不客气的挣脱了她抓着自己的手。 “那在我离开的五年里,姨娘们怀上了吗?” 无视刘舒涵脸上一闪而过的诧异,沈菱慢悠悠的抬首,前世她到死都没有看到父亲得到一个庶子庶女,要说这之中没有刘舒涵的手笔,谁信? 自己做的龌蹉事儿却给她冠上煞星祸胎之名,让她来背锅,真是好手段啊! “这……那不是姨娘们都伤了身子,需要调养……” “整整五年也没调养好,看来真是伤得不轻啊。” 没给她说完的机会,沈菱再一次截断她,面上不无嘲讽,哪怕刘舒涵再能装,脸上的笑容也有些维持不住了。 “五姐姐!” 就在围观众人议论纷纷,刘舒涵被逼得一时无言的时候,俏生生的呼唤突然响起,沈蔷脸色还有些苍白,却是娇俏不已的跳到了她的面前。 十四岁正是如花的年纪,加上她又长得国色天香,亭亭玉立,纯白的锦衣搭配滚边纱缎,将她白皙的肌肤衬托得更加如玉娇嫩,微微撅起的唇瓣粉嫩如樱,仿佛仙子般灵动脱俗,楚楚动人。 “七小姐不愧是皇城第一美女,像仙子一样。” “可不是,听说七小姐的才情也是皇城一绝,很多王侯将相的子嗣都爱慕不已呢。” “侯爷唯一的嫡女,哪怕是皇家也配得上吧?” “太美了,看一眼都觉得死而无憾了……” 沈蔷的美名和才名早已传遍整个皇城,认出她的百姓莫不交口称赞,皇城第一姝,名不虚传,相比之下,沈菱这个原配嫡女,未免就太无人问津了。 沈菱转过头,目光如炬地锁定了沈蔷那张娇嫩的脸庞,强烈的恨意如同汹涌的波涛般在她心中翻腾,几乎压抑不住。她紧握着拳头,牙根紧咬,手臂上的伤口因为她的紧绷再次崩裂,鲜血染红了绷带,但她仿佛毫无知觉。 她的眸子中充斥着强烈的恨意与杀念,死死地盯着沈蔷,仿佛要将她千刀万剐一般。前世的记忆如同潮水般涌上心头,那些被沈蔷欺骗、背叛、甚至惨死的画面在她的脑海中不断回放。 沈蔷,这个前世她曾经视为亲妹妹疼爱的女人,却在她最无助的时候,露出了最恶毒的面孔。她要什么给什么,哪怕沈蔷要嫁给当时还是四皇子的秦林深为侧妃,她心里痛得不行,还是咬牙答应了。而她所学到的高深医术,亦是从沈菱这里骗去的,那是娘亲留给她的留给她的医毒宝典。 沈菱的心中充满了难以言喻的复杂情感。她曾将沈蔷视为至亲,却未曾料到,这个她曾经无比信任的女人,最终会成为将她推向深渊的刽子手。此刻,沈菱的眼中除了仇恨和杀意,还交织着一丝苦涩与讽刺。 她比任何人都清楚,沈蔷那张清丽动人的脸蛋下,隐藏着的是一颗怎样恶毒的心。但正是这样的背叛与欺骗,让沈菱在绝望与痛苦中觉醒,看清了自己曾经盲目信任的真相。 不过,她也该感谢她,若不是她,估计她到死都不会知道,她的一生竟是个天大的笑话。 “五,姐姐……” 沈菱的恨太明显了,沈蔷就算再迟钝也感觉到了,短暂的震惊后,沈蔷心里有了计较,故作畏缩的缩了缩脖子,眼眶迅速泛红。 “七妹妹看起来越发娇嫩了,我都差点认不出来了。” 还想利用舆论的力量?沈菱唇角一勾,笑痕爬上脸颊,不是与她直视的人,根本不可能发现,她的笑,并没有延伸至眼底。 “五姐姐也……” 明显没料到沈菱的转变竟会这么快,沈蔷还想再添一把火,沈菱却径自笑容不减的转向了刘舒涵:“母亲,不知父亲可在家?” “最近皇城出了点事,你父亲在衙门还没回来,菱儿……小五找他有事?要不我让人去衙门请她回来?” 因为沈蔷突然打岔,刘舒涵也恢复正常了,依然一副慈母的模样,就好像先前的一切根本没有发生一般。 “不用,孩儿那点事儿不惊动父亲也罢,只是母亲,有件事孩儿疑惑不解,还请母亲为孩儿解惑。” 沈菱一口一个母亲,每次叫的时候好像都刻意加重了语气,旁人听着没啥,刘舒涵却说不出的膈应,但在大庭广众下,她又不得不配合:“哦?小五想说什么?这里不是说话的地儿,不如我们进去再说?” ------------ 第7章 相互较量 面对一堆尸体,刘舒涵心再大也反胃不已,而且五年不见,沈菱不但没有长残,身上反而多了一股惊人的气息,接下来要如何对付她,她得再仔细琢磨琢磨。 “不用,母亲定然好奇,我为何会带如此多的尸体回来吧?” 沈菱故意装作没有听到她的话,一步步走向横摆在地上那些尸体,伸出脚将其中一具尸体的脸踢向刘舒涵母女。 “啊!” 那张脸布满了鲜血,肌肉扭曲僵硬,瞪大的双眼还残留着震惊与恐惧,刘舒涵母女俩,连同跟她们一起出来的奴仆全都吓得尖叫。 没人看到的地方,沈菱的笑染上一抹嘲讽,这就怕了? “母亲莫怕,仔细看看,她可是母亲的老熟人哦!” 说着,沈菱蹲下身,故意用先前刘舒涵抓过的手捧起那张死不瞑目的脸,同时,她的脸上竟还带着浅浅的笑痕,这一幕不禁让所有人都背脊发凉,看沈菱的目光就跟看什么妖魔鬼怪一样,特别是心里有鬼的刘舒涵母女。 “秦嬷嬷?!” “什么?这个五小姐带回来的尸体竟是侯府的人?” 不知道谁大喊了一声,围观人群爆出惊呼,每个人看她们的眼神都变了,大家都不是傻子,那些残缺的尸体有些一看就知道不是好人,侯府下人的尸体却与她们掺和在一起,其中能没点儿腌臜?围观百姓顿时忘记了害怕,全都兴致勃勃的期待着接下来的好戏。 “这,小五,秦嬷嬷怎么会?难道是你……杀了她?” 眼见大事不妙,刘舒涵瞪眼颤抖的指了指尸体,又指了指沈菱,脸上适时地露出恐惧,还不忘拉着女儿倒退两步,以此表明她真的怕了她。 “不是的夫人,是秦嬷嬷……” “齐萱!” 见状,始终默不吭声的齐萱冲动的跳了出去,可沈菱却抬手制止了她,迎着所有人的注视,沈菱缓缓站起来,一步步走向刘舒涵母女,有眼尖的人突然发现,她的每一步都迈得相当沉稳,纤细的身形挺得很直,衣角没有半点波动,俨然跟宫里的贵人一般极具教养,气度不凡。 “我虽不是母亲所生,却也是侯府名正言顺的嫡女,母亲如此怀疑孩儿,岂不让孩儿寒心?” 站在刘舒涵的面前,沈菱声调平稳,毫无起伏,没等她狡辩又继续说道:“今日途经隆阳县郊外时,母亲派来接我的秦嬷嬷金枝和马夫们与土匪勾结,欲取我性命,孩儿九死一生才逃过一劫,母亲质疑孩儿杀人,孩儿还想询问母亲,为何你派来的人会与土匪勾结,几个下人哪儿来的胆子,竟敢谋害我?” 沈菱所说的每一个字都铿锵有力,掷地有声,前世她们欺她骗她,今生她要她们百倍偿还。 “什么?秦嬷嬷怎么会……” 刘舒涵震惊的捂嘴,瞪大的双眼盈满了不敢置信,演技不可谓精湛,也难怪前世能骗得沈菱团团转了。 “五姐姐,你是怀疑母亲指使秦嬷嬷害你吗?怎么可能,母亲知道你要回来,早早就让人打理好了你原先住的院子,还给你拨了不少下人,你怎能如此不孝,怀疑到母亲身上?” 沈蔷上前挽住刘舒涵的手臂,红着双眼故作娇蛮,一副气得不轻的模样。 围观百姓原本都因为沈菱的话产生了怀疑,毕竟人的确是刘舒涵派去的,下人也不可能有那么大的胆子敢动正经主子,可因为母女俩精湛的演技,默契的配合,很多人又觉得其中怕是有啥隐情,怀疑是有人故意挑拨了,同时,沈菱嫡女的身份也让不少人震惊不已。 “七妹妹真是个孝顺的女儿,可惜,貌似七妹妹不太喜欢我这个姐姐啊。” 沈菱莞尔一笑,视线果断转向她,连续两次,都是她配合着转移大家的注意力,才十四岁就有如此心机,她真的是小看沈蔷了。 “五姐姐怎能如此说话?你是长姐,妹妹岂会不喜欢你?” 水润的双眸依然红润,隐隐浮现水汽,似乎随时都会掉下金豆子,看到这里,不少人都心疼不已,相对的,看向沈菱的目光不无责怪,让如此美人委屈掉泪,简直太不应该了。 “哦,是嘛,秦嬷嬷是母亲的陪嫁嬷嬷,金枝是母亲房里的二等丫头,其余人等全都是母亲安排,她们与土匪勾结,要害我性命,换做是任何人,应该都会怀疑背后有人指使吧?毕竟我跟七妹妹不同,我可不是母亲的亲生的,而是父亲原配夫人的嫡次女,我不过是合理的怀疑罢了,七妹妹马上就跳出来大声指责我不孝,先前母亲一看到秦嬷嬷的尸体就无缘无故指责我杀人,七妹妹却没有任何反应,也难怪我会想岔了,以为七妹妹不喜欢我呢。” 一席话既阐明了自己的立场,也指出的沈蔷的心机,沈菱始终笑容不减,看向她的目光就跟看啥笑话一般。 “我,我一开始有些吓到了嘛,人家长这么大还没见过死人呢。” 感觉到来自周遭火辣辣的注视,沈蔷涨红了脸,故作娇俏的跺跺脚,一副撒娇的口吻,再一次躲过了沈菱话里的指责之意。 “死人可比某些活人可爱多了。” 意有所指的扫一眼她们,沈菱眸光一转:“母亲似乎并不知道秦嬷嬷与土匪勾结,试图要我性命一事?” “当,当然不知道了,该死的叼奴,差点害了小五,小五放心,母亲一定为你讨回公道。” 刘舒涵一脸愤慨,看向沈菱的双眼满是疼惜,不知道的人指不定以为她多疼沈菱呢。 “哦是吗?那就劳烦母亲了。” 嘴角勾起一丝邪笑,敛下眼的同时紧了紧拳头,还不是时候,只是这点证据根本不可能搬倒这对母女,而且自己才醒过来,对于这里的人来说,自己初来乍到没有一点背景和实力,现在跟这对母女干上不是最好的时候,冷静,一定要冷静,想要复仇就要忍耐。想到这里沈菱决定先就此作罢。 “京兆尹的人怕是快来了,孩儿身体不适,接下来就交给母亲了,烦请母亲转告祖母,孩儿明日再去给她请安。” 坚持了这么久,本就发热的身体已经有些扛不住了,来日方长,她有的是时间慢慢跟她们玩儿。 “也好,你受了伤,待会儿我让大夫去给你看看,院子里要是缺什么,别忘记跟母亲说。” 早就想结束的刘舒涵顺势而下,本想再去拉她的手表示亲热,思及她不久前才摸了死人,伸出去的手又缩了回来:“明月,给五小姐她们带路。” “是。” 一个十七八的丫鬟站了出来:“五小姐请。” 抬首看一眼东陵候府的牌匾,沈菱双手交叠,抬头挺胸的走了进去,齐悦齐萱回身从马车上搬下一个大木箱子才跟进去,侯府门口这出闹剧伴随着主仆三人离开也算是落下帷幕了,只是,经过沈菱这大张旗鼓的一闹,想必很快,皇城百姓茶余饭后又要多添不少笑料了。 京兆尹的到来,如同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巨石,瞬间激起了层层波澜,让东陵侯府再次成为了京城中流言蜚语的风暴中心。尽管刘舒涵平日里八面玲珑,善于周旋于各种场合,而沈蔷也迅速采取了补救措施,试图挽回局面,但无奈的是,悠悠众口难堵,流言如同野火燎原,迅速蔓延开来。 “东陵侯夫人容不下原配夫人嫡女,勾结土匪害人性命”的传言如同锋利的刀刃,深深刺痛了刘舒涵和沈蔷的心。这些流言不仅损害了她们的名誉,更让东陵侯府陷入了前所未有的危机之中。 刘舒涵母女心中充满了愤怒与不甘,她们恨得几乎咬碎了银牙,但却又不得不努力维持着表面的平静与微笑。她们深知,在这样的风口浪尖上,任何失态的举动都可能让事态进一步恶化,因此,她们只能强忍着内心的痛苦,努力装出权门大家应有的气度与风范。 沈菱站在侯府最偏僻破败的院子前,脸上挂着一抹淡漠的笑容。她的眼神深邃,仿佛早已看透了一切虚情假意与阴谋算计。而齐悦和齐萱则显得气愤不已,他们难以置信地环顾着四周,这个所谓的“打理好了”的院子,与他们预期中的景象相差甚远。 “五小姐的院子已经到了,奴婢告退。”明月的声音冷漠而疏离,她丝毫没有表现出对沈菱的恭敬与尊重。说完这句话后,她转身就走,没有一丝犹豫。 沈菱的目光随着明月的背影渐行渐远,最终定格在了这个破败不堪的院子上。她轻轻叹了口气,心中涌起一股复杂的情感。这个院子,就像她此刻的处境一样,被遗忘、被忽视、被冷落。 齐悦和齐萱站在沈菱的身旁,他们看着这个破败的院子,心中充满了愤怒与不平。他们知道,这个院子根本就不是什么“打理好了”的样子,而是被故意冷落和忽视的结果。他们为沈菱感到不公,也为自己的无能为力而感到羞愧。 “她们太过份了,欺人太甚!” 齐萱性子比较火爆,看着老旧的三合院,气得眼都红了。 “小萱。” 比她大两岁的齐悦不赞同的瞪她一眼,抬首四下看了看,确定没人后才小声的说道:“菱菱,秦嬷嬷她们明摆着就是夫人指使的,你怎么轻易就放过她了?” 她们是没多少见识,但这并不代表她们就蠢,土匪的事儿太明显了。 “放过她?呵呵……” 挑眉,沈菱轻笑着抬头,院子连个名字都没有,还是跟以前一样:“齐萱,准备笔墨纸砚。” “菱菱!” 见她啥都不说,还没进院子又要笔墨,饶是齐悦性子再好也有些沉不住气了,说到底他都还只是十几岁的少女而已。 “我头疼。” 抬首看着她,沈菱有些耍赖,不是她不想说,事实上她有很多事情要教她们,但她的脑袋越来越昏沉,现在唯一想做的就是休息。 “又发热了吗?伤口也浸出鲜血了,笔墨就不用了吧,我们赶紧进去休息。” 一听她喊疼,齐悦瞬间就什么都忘记了,伸手摸摸她的头后,赶忙叫妹妹过来两人一起半搂半扶着她进入院子。 不出意料,院子里也没有所谓的下人,唯一值得庆幸的是,院子并没有荒废,不久前的确是有人打扫过,添置了一些不能用的家具,还都是别人用过的旧家具,其她基本跟五年前她们离开时一模一样,倒是院子里的大榕树又大了一圈儿。 主仆三人谁都没再关心院子的情况,沈菱睡过去后,齐悦齐萱也不相信刘舒涵真的会请大夫,两人一个去请府医来给沈菱看了看,抓了几份伤风药,又拿了一些外敷的金疮药,一个手脚麻利的归置着院子,打扫出尘,这些年在乡下庄子上,奴大欺主,这些事情她们早就做惯了。 ------------ 第8章 王爷那里有问题? “尘儿,你这种无法接受的表情是想告诉我你想到了唯吗?”丁扬手指灵活的把玩着我的长发依然笑得很惬意!他难道就没有一点挫败感吗? “东西料理”位于九楼,与安诚投资的办公楼在一幢大厦,尽管是楼中餐厅,也已经过了饭点,但由于口味在业界被广为流传,每天冲着养生料理慕名而来的粉丝不少,里面的客人还是络绎不绝。 那就不是畏罪潜逃?又或者是制造不在场的证据。尽管在场的诸位都心知肚明,“雪玉”多半是被林正得手了,但是到底谁助了他一臂之力,还真是难以琢磨。 “四王爷就请把你的那块隐龙墨玉拿出来吧”陈逸之将大家带到一个石门前停住了脚步转身朝楚楠轩说道。 苏云浅笑盈盈,扶着梅妃往上林苑走去,高声道:“梅妃娘娘看这园中芙蓉开得正好,”一步不停引着她朝着花丛茂密处去了。 可是她没想到,自己竟然撞在了一堵肉墙上,她听到对方一声痛呼,然后两人各自倒在了地上。 空间里面电闪雷驰……!难怪她头疼难耐。空间本就寄生在她的身体里面。这样大的动作,她自然是难受的。 “郡王妃这如何使得……这……不可……”绿柳急忙抬起头来,连连摇头,那西门外的庄子可是苏云用来种桑苗的,怎么能给了她。 “七,咱们基地庇护的这样人,值得吗?”叶香看着葛舫的走开,感慨的问。 再者说了,这比赛有什么好炒作的吗?叫记者来干嘛?难道大哥想开发这座山先来个热身吗? 这位沙总听到有人叫自己,看向了秦玉峰,也是颇为意外的叫道。 她的质问如惊雷般响彻双元殿,方才还略显嘈杂的众人,瞬间便静若寒蝉。 夕阳抬手一挥,在手臂上不断环绕的青色神龙化成了云烟,消散在了虚空。 等她好不容易跑到太医院,却被告知温伯云早就扛着值班的太医跑了。 曲瑶瑶尴尬的喝了口果汁,继续跟简凉聊电影的事情,聊自己父母的事。 “没事,我时间多的事,做什么是我的自由!”这夜闵姑娘摆了摆手,明显着就是想跟着江罗吃西瓜去的主。 这一抹光芒气势冲霄,天道之火化成的火龙,都不能阻挡这一道光芒的脚步。 “还不动手,难不成想等我,被打成筛子,在出击吗?”刚一安全,还没来得及喘口气,见蓝军的枪击依旧猛烈,赵兴强带着怒火的大吼道。 裴中信的心拔凉拔凉的,心想,既然现在他们俩都指认许氏,为了避免更多人受罚,只好咬咬牙,证实两个弟弟的话。 再推,推不动,江罗有点泄气,抬起头,可怜巴巴的说道:“阿熠,让我先独自游会泳行不行,你先去外边歇一歇,毕竟,晚上…”说到这里,江罗不说了,一脸祈求的看着东方熠。 这里离汽修店很近,许之夏打算带黄玫去汽修店旁边的便利店买水。 进入房间后,表弟已经施针让顾柏舟苏醒过来,接着便走到了顾老夫人床边,为其针灸。 “还好不是下水管道。”御岚羽半开玩笑似的说道,试图缓解一下气氛。 除非,是她得了绝症,明知时日无多,又或许,是她同李云窈一样,存了死意? 他上一局什么都没做到,所以这一局想要拿露露给队伍提供点帮助。 没一会儿,几个白猿便从树上跳了下来,各自拿起一个黄皮葫芦开始从树洞装起酒来。 “不好意思,让你看到我这副样子。”苏云云叹了口气,将扇子拿下。 面对众人的欺凌,廖若嫣的每一次反抗都只会招致更残酷的对待,身体没有一处完好。 他根本就不想管EZ,有大树和猪妹在前面盯着,EZ这个时间点根本打不动肉。 他们这个阵容明明应该先poke消耗再考虑打团的,结果自己看到露露传送被打断脑袋一热就上去了。 补考的日子渐渐临近,张志平最近是心神不定、忐忑不安。虽然他赌气的说自己找别人去,但是并没有找到愿意帮助他的人。 这北海三太子法力高强,一心要斩杀古蜥龙,壮大北海龙族的军威。这才使得古蜥龙根本没有办法截杀白鹿罗汉,便向兄弟们召唤,相助他打败北海龙王三太子。 “我擦!辰哥,这是不是传说中的点穴,你太牛比了!你居然会点穴道!”陈伟看着一动不动的犯人们,顿时对皇甫一辰的崇拜更加的厉害。 “这把匕首早已经不叫蝮蛇了~”听着郭念菲的话,杨阳猛地抬起头来,用着期待的目光注视着郭念菲,等待着他说出这把匕首的名字。 “那当然了!我父亲的武功可好了,要是在他年轻的时候,定要把你给打趴下!”蔡琰骄傲地抬起头。 这一日,武僧们继续挑水而来,当他们刚刚走到河边,便被数千狼兽妖围困住。领头的大师兄见到都是狼兽妖,便意识到这一仗看样子是在所难免了,便让师弟们抡起扁担,做好和这些狼兽妖拼杀血战的准备。 "哼!他要是敢为难卡修斯,盖亚爷爷我肯定饶不了他!"盖亚轻哼一声,道。 面对眼瞳中不断放大的庞大熊掌,她万万没有想到,自己面对死亡,竟是这样平静,除了一缕不知从何而来的惆怅,又或许她知道,只是不愿去点破而已。 迦叶的力量在万圣山的世界光影之中横冲直撞,有肆虐天地的迹象,只要将其世界光影冲散,其神格都是会受到影响。 魅影乘着这个机会,一拳轰在星型星空巨兽的身上!星型星空巨兽瞬间分裂!到死都没想明白这是为什么!自己可是星空巨兽的三当家,就这么死了嘛? ------------ 第9章 鹿死谁手,尤未可知! “嗯……” 天刚蒙蒙亮,躺在床上的沈菱皱眉发出一声**,翻身的瞬间,手臂传来钻心的刺痛,紧闭的双眼缓缓睁开,眸底渲染着不耐与迷茫,很显然,刚醒来的她还有点反应不过来,好一会儿后才想起,自己已经重生回到十年前了。 “吸……” 翻身从床上坐起,盖在身上的被子滑落到腰际,沈菱低头看了看身上纯白的亵衣,又看了撕痛的手臂,伤口处仍有些疼痛,但已经被人细心地重新处理过了,绷带外已不见血迹。昨日风寒发热加受伤,她竟一觉睡到了第二天,十五岁的她,身体素质比想象的还要差,沈菱都忍不住怀疑,当年她到底是怎么在沈家人的排挤打压下活下来的。 “菱菱你醒了,怎么不叫我们?” 听到动静的齐萱端着一个托盘走了进来,跟在她身后的齐悦手里端了个木盆,焦急的跟在齐萱后面,木盆里面装着还在冒气的热水。 “刚醒,什么时辰了?” 没受伤的手掀开被子,沈菱看了看窗户外,还灰蒙蒙的,应该是卯时左右。 “卯时一刻,烧已经退了,伤口也没流血了。” 齐悦伸手摸摸她的额头,悄悄松了口气。 “菱菱,过来洗脸漱口。” “哦,好。” 沈菱乖巧的起身,前世齐悦齐萱相继被人害死后,基本就没人真正关心过她了,如今再次沐浴在这种平凡的温暖中,沈菱只觉心里一个劲儿的泛酸,曾经的她怎么说也是母仪天下的皇后,说出去恐怕没人相信,她追求的竟只是平凡。 可惜,今生她注定不会平凡,苍天有眼,给了她重新来过的机会,前世的血海深仇,她要一笔笔的讨回来,哪怕是颠覆这大擎王朝! “菱菱你……是不是还有哪里不舒服?” 已经收拾妥当的齐悦齐萱迟疑又担心的望着她,他们总觉得从昨天开始沈菱就变得有些不同了,具体哪里不同,一时间又说不上来。 “嗯?” 回过神,沈菱抬首分别看看他们,招手让他们坐下来:“昨天后来没人为难你们吧?” 昨天她在侯府门口那样针对刘舒涵母女,她们绝对不可能善罢甘休,或许她的做法有些冒进,毕竟现在的她还一无所有,刘舒涵要弄死她跟弄死一只蚂蚁一样容易,但前世她已经忍够了,今生她不想再忍,从一开始,她就没想过与她们和平共处。 “没,就是我去领月例和生活用品的时候管家说要先询问夫人,后来我再去她就全数给我了。” 两人彼此对看一眼,齐萱摇头说道。 “说来也奇怪,我们看你晚上没起来,想着你受伤也不太方便,就去跟管家说要暂时开小厨房,原本以为她不会答应,没想到她不但答应了,还主动配了小厨房所需要的所有东西。” 还不止是这样,管家甚至说府里配置的东西如果用着不习惯,尽管给她说,她让账房支钱购买新的。 管家是夫人的人,按理说不该如此,昨晚齐悦齐萱就讨论了很久,始终没能猜到她们的目的。 “呵呵……不奇怪,刘舒涵最是在乎名声,我既然回来了,迟早是要出去见人的,如今大哥军功显赫,朝野内外无不交口称赞,外界对我也相当好奇,如果让人知道我在侯府过得连下人都不如,外界会怎么看刘舒涵这个当家夫人?非但如此,她还会在最短的时间内用尽办法让我养好身体,你们也别客气,要什么只管找她们。” 沈菱一口就道破了刘舒涵的用意,这种手段,她前世见过太多了,嫁给秦林深后,她在四皇子府不知道见识过多少后宅的腌臜手段,后来当了皇后,宫妃之间的斗争加剧,手段越来越高杆残忍,她不是不懂,只是懒得去管而已,她如果没猜错的话,接下来刘舒涵还会用尽力气捧杀她,就是不知道,这一次她是否还会成功呢? 想到这里,沈菱樱红的唇畔泛起一丝冷笑,这次她可不会再傻乎乎的配合了,鹿死谁手,尤未可知! “那我们不用再过苦日子了?” 齐萱性子比较火爆,这种人还有个形容词,就是单纯,连齐悦都拿她的单纯没辙,摇摇头无奈的道:“别只看表面,夫人这是要捧杀菱菱,侯府不比乡下庄子,以后多用点脑子。” “嗯,悦儿说得对,萱儿,以后在外面尽量少说话,庄子上的人不高兴会赤裸裸的表现出来,侯府的人可不同,他们往往表面上笑得跟天仙儿似的,背地里不知道会使多肮脏龌蹉的手段。” 沈菱点头附和,原本她还担心齐悦太善良,如今看来,她的善良也是看人下药的,侯府的人什么德行,她看得很清楚,不过…… “我知道,就跟七小姐一样对不对?” 连续被自己姐姐和沈菱教育的齐萱不但没不爽,反而一脸没心没肺的笑,看得沈菱齐悦双双失笑,如果可以,她们还真希望齐萱能一直保有这份单纯。 “菱菱,土匪的事情,你真打算放过夫人?就算不去京兆府揭穿她,至少该跟侯爷说一声吧?这次她做也太过份了,她们是想要你的命啊。” 笑容一敛,齐悦又皱眉说到了昨天的话题,沈菱摇摇头:“她们要的不是我的命,只是想让土匪把我抓去,毁了我的名声罢了,连带的,大哥的名声也会因为我而受损。” 至于刘舒涵她们绑架端裕世子,以及后续的那些计划,既然已经不会再发生了,沈菱并不打算说。 “碰!” 即便是这样,齐悦齐萱还是忍不住双双暴怒,女人的名节比生命还重要,他们是想活活逼死菱菱啊,甚至连大少爷都不放过,大少爷现在可是在给侯府长脸啊,简直欺人太甚! “菱菱,我们去找侯爷。” 片刻后,齐悦一把抓起沈菱的手,作势就要起身,沈菱却用力将他拉回来:“告诉侯爷又如何?没有证据的事情他会相信?就算信了,他能为了我惩罚刘舒涵?悦儿,你是不是忘了侯府最恨我的人是谁?” 沈菱对于刘舒涵等人的恨意,虽然心中有所预料,但面对自己亲生父亲沈睿廷那深入骨髓的恨意,她确实难以理解。这种来自至亲的排斥与憎恶,无疑在她的心中留下了深深的伤痕。然而,经历了前世种种磨难的沈菱,早已学会了将伤痛深藏心底。 她并非不伤心,只是那些该伤的心,在前世已经伤得千疮百孔。如今,面对沈睿廷的冷漠与无情,她已能够坦然以对。既然沈睿廷不把她当作女儿看待,那么她也不再视他为父亲。这份决绝与冷漠,既是她对自己的一种保护,也是她对沈睿廷背叛的回应。 在沈菱的心中,沈睿廷已经不再是那个值得尊敬与依赖的父亲,而是她今生要报复的对象之一。她深知,要在这个充满算计与阴谋的世界里立足,就必须学会坚强与冷酷。而沈睿廷,正是她需要跨越的一道坎。 “那就这样放过她们啊。” 不甘心,很不甘心!齐悦齐萱红着眼,牙齿咬得咯嘣咯嘣响,菱菱什么都好,她们凭什么那样对她? “放过她们是不可能的,放心吧,她们欠我的,我会慢慢讨回来的。”说罢,沈菱起身分别拍了拍兄妹两的肩膀,走向简易的书桌拿出宣纸铺上,提笔写下重临两个字,毒后重临,噩梦来袭,所有狼心狗肺之人,都将卷入这场噩梦之中。 “菱菱,你的字怎么……” 变得那么好看了? 跟过去的齐悦齐萱探头一看,双双露出诧异的表情,重临二字笔法多筋,棉里藏针,柔中寓刚宽博宏伟、沉雄朴茂,整体结构张弛有度,笔画厚重,飘若浮云,矫如惊龙。 ------------ 第10章 主仆谈话 沈菱在十岁前,曾有过一段温馨的时光,那时大哥沈岩会亲自教导她认字写字。然而,这段美好的日子并没有持续太久,随着她被送到乡下庄子,生活便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在恶奴的欺压下,她连基本的练字时间都无法保证,这导致她前世的字写得非常难看。 当她十五岁进入天门学院时,这个缺陷成为了她被人嘲笑的把柄。天门学院的学生中,大部分是皇亲贵胄和权门世家的子弟,他们正值轻狂叛逆的年纪,对沈菱的嘲笑和欺负毫不留情。而每当这个时候,刘舒涵都会以侯夫人的身份出现,安慰她,告诉她作为侯府嫡女,不必在意这些,甚至亲自去天门学院为她讨要公道。 当时的沈菱被刘舒涵的关心所感动,觉得刘舒涵对她比对其他姐妹还要好。然而,她却没有意识到,刘舒涵的这种做法实际上加剧了她在天门学院的困境。因为刘舒涵每去一次学院,那些欺负她的人就会变得更加肆无忌惮,手段也更加恶劣。久而久之,沈菱几乎成了天门学院的全民公敌,无论她是否招惹别人,都会遭到无端的欺负。 而那个时候,同在书院的沈蔷等沈家子弟在哪儿呢?貌似只是幸灾乐祸的看着吧?那种来自家族内部的冷漠和疏离,无疑让沈菱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孤独和无助。 正是在这种孤立无援的情况下,秦林深的出现如同一缕温暖的阳光,照亮了她灰暗的世界。他向她伸出了援手,给予了她关心和帮助,让她在绝望中看到了希望。这份突如其来的关怀,让沈菱深受感动,以至于她不顾一切地回报着秦林深,即使知道他不喜欢她,也默默地爱了他整整十年。 为了配得上秦林深的身份和地位,沈菱在成为他的皇子妃后,开始努力练习书法,希望自己的字能够变得更好看一些。 从前的她,就是个傻缺! 沈菱不忍直视自己的傻,回过神勾唇道:“字随心生,心态放开了,字也好看了。” “……” 当他们三岁小孩儿吗? 齐悦没好气的道:“菱菱,拜托你骗我们的时候走心点行不,能不能别当我们是智障?” “就是,菱菱你学坏了。” 齐萱二话不说的跟上,被吐槽的沈菱浑然不在意的笑道:“被你们看出来了?我就说嘛,这种理由怎么可能骗人。” “……” 你丫敢不敢要点儿脸? 齐悦齐萱宣告阵亡,她们家菱菱脸皮是不是太厚了?继续这样发展下去,大少爷回来不得揭了他们的皮? “菱菱的字写得比外面那些榜文还好,以后大少爷回来看到,肯定会很高兴的。” 提到大少爷沈岩,齐悦的神色变得凝重起来。她深知战场上的凶险,刀剑无眼,生死只在须臾之间。而沈岩却在短短几年内就取得了如此卓越的功勋,甚至上达天听,这无疑需要付出极大的努力和牺牲。 齐悦心中明白,沈岩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沈菱。他想要成为沈菱最坚实的靠山,让她在这个充满算计和阴谋的世界里能够有所依靠。 她们这些下人,虽然无法像沈岩那样在战场上建功立业,但他们也一直在用自己的方式默默守护着沈菱。 “大哥他……” 脸上的笑容一僵,沈菱下意识的抚了抚胸口,每次说到沈岩,心脏都会剧烈疼痛,大哥和卫家已经成她的心病了。 “悦儿,你待会儿不用跟我去荷香院了,拿这个去外面做块门匾回来挂在院子外,顺便去阴家巷帮我打听一个人,他叫付云溪,找到后别惊动他,打听清楚他的状况就行了。” 努力压下剧烈的心痛,沈菱拿起墨汁已经干了的宣纸递给齐悦,付云溪,这个人他必须提前得到。 “付云溪?” 接过宣纸,齐悦疑惑的眨眼,仿佛是问,付云溪是谁。 “一个很关键的人,以后有时间再跟你们说。” 看出他的疑惑,沈菱说着坐了下来,敛下眼稍作沉思后才抬眼道:“悦儿,萱儿,你们从小陪我一起长大,经历了许多风风雨雨。以前大哥在的时候,我们还有所依靠,但这些年我在乡下庄子,你们背地里替我扛下了无数的祸事。我深知,你们不仅仅视我为主子,更是将我当作亲妹妹一般疼爱和保护。” 她停顿了一下,目光更加柔和而深邃:“同样的,在我的心中,你们也早已成为了我不可或缺的亲人。但是,正因为我把你们当作最亲近的人,我才更要与你们坦诚相待。” 思索再三,沈菱还是决定跟他们挑明一些问题,齐悦齐萱虽然都不蠢,某些方面还很通透,可他们太善良了,善良没什么不好,一个人如果没有了善念,那她也不配为人了,可是,过渡的善良有时候对自己人来说却是利刃,害人害己。 兵法有云,攘外必须先安内,对付外人之前,先点拨好自己人尤为重要,必须将一切不利因素都掐灭在萌芽阶段。 “说这些干嘛,大少爷将你交给我们,我们不保护你保护谁?”先听我说完,深吸了一口气,沈菱才继续说道:“我知道你们心地善良,这是难能可贵的品质。然而,过度的善良有时却可能成为利刃,不仅可能伤害到自己,还可能让亲近的人陷入困境。在这个复杂多变的世界里,我们不仅要保持善念,更要学会如何保护自己和我们所在乎的人。在这个侯府里,除了我们彼此,其余全都是敌人,我这次回来,不会再像小时候一样总想着如何讨好他们了,他们也不可能会拿我当亲人对待,背地里各种阴谋诡计绝对会层出不穷,你们是我在乎的人,我希望你们能跟我站在同一阵线上,不管别人说什么做什么都不要相信,必须牢牢记住,他们是敌人!” 神色一敛,沈菱的表情语气陡然严肃,那双好看的眸子如利刃一般,看得人通体发凉,齐悦齐萱不约而同的一怔,好一会儿后齐悦才皱眉道:“连侯爷也是敌人吗?他毕竟是你的父亲,虎毒不食子,他……” 齐悦的心情异常沉重,他的话语中断了,思绪飘回到了大少爷的随从曾透露的秘密——菱菱刚出生时,竟然差点被侯爷亲手摔死。这个惊人的事实像一把利刃,深深刺痛了他的心。 他们照顾菱菱已有近十年,却只在菱菱被赶去庄子上时见过侯爷一面。侯爷从未踏入过这个院子,更未曾给予过菱菱一丝一毫的关心与爱护。齐悦不禁想,但凡侯爷心中对菱菱有一丁点的父爱,也不可能对她如此漠视。这些年他们在庄子上的艰难,侯爷不可能不知情,但他却从未伸出过援手,仿佛菱菱的生死与他无关。 特别是这次土匪事件,作为一家之主,侯爷竟然对此毫不知情?还是他根本不在意菱菱的安危?齐悦越想越觉得心寒。亲生父亲对女儿尚且如此残忍,更何况其他人呢?也难怪菱菱会说那些话,她的心已经被伤得千疮百孔了吧? “如果你们做不到,那就离开吧,我不想有一天亲眼看到你们死在我的面前。” 深深的看着他们,沈菱再添一把火,敛下眼,脑海里浮现的全是前世齐悦代替她被人强暴致死,齐萱被人栽赃陷害,在她的面前被乱棍打死的画面,那时候的她,除了哭,什么都做不了,现在她虽然打定了主意要保护他们,但也需要她们的配合,否则,她宁可驱逐她们,至少,她们会好好的活着。 “不,菱菱,我听你的就是了,你别赶我们走。” 闻言,齐萱沉不住气了,她们是孤儿,离开了沈菱,根本不知道还能去哪里,恐怕连怎么活下去都难,何况她说得那么凶险,他们又怎么可能丢下她? “菱菱,你要做什么就放手去做吧,我们支持你,别说啥让我们走的话了,哪怕你是为了我们好,我们也会伤心的,沈家的人,以后我们就只认你和大少爷。” 齐悦早就想得很通透了,经历过土匪的事情后,菱菱明显更有主意了,以后他们只管听她的吩咐就是了,哪怕帮不了她什么,至少不能扯她后腿。 “唉……” 如果可以,沈菱其实更希望他们就此离开,那些恶心肮脏的嘴脸,她不想让他们看到。 “既然你们不愿意离开,那就牢牢记住我刚才说的话,侯府不是我的家,这里没有我的亲人,她们每个人都恨不得我能消失,远的不说,昨天的事情你们也亲身经历过,稍不注意,我们就有可能尸骨无存,以后你们不管做什么都要多个心眼儿,别总把人往好的方向想,越是对你笑的人,可能越会在你的背后捅刀子。” 她的语气很轻,话里的份量却很重,她们不愿意离开,就必须学着成长起来。 “嗯。” 齐悦齐萱不约而同的点头,她们会努力的,一定要努力才行! 这一刻,无坚不摧的铁三角凝聚雏形,未来,她们将会变成沈家人,甚至是很多人的噩梦! ------------ 第11章 沈家矛盾,你来我往 不管什么时候,流言蜚语都是一把无形的利刃,从前,刘舒涵等人最善利用流言,而今沈菱却原封不动的奉还给她们了,不出意料外,经过一个下午加一晚上的发酵,东陵候继室夫人暗害虐待原配嫡女等流言就出现了好几个版本,几乎传遍整个皇城,一大早得到消息的刘舒涵等人气得倒仰,活活撕了沈菱的心都有了。 侯府老夫人尚在,并未分家,侯府除了长房,还住着二房三房,相比刘舒涵的恼恨,二房三房的人可就高兴坏了,巴不得沈菱能再给力点儿,最好是撕碎刘舒涵母子三人,自古妯娌难相处,这种情况在东陵候府尤为严重,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沈睿廷并不是老夫人亲子。 这事说来有点话长,当年老夫人嫁入侯府后一直不孕,且她嫉妒心极强,不许妾室有孕,多年后,老侯爷抱回一个婴儿,说是外室所生,彼时已经二十多岁的老夫人呕得吐血,却又不得不将孩子记在她们的名下,成为她们的嫡长子,老侯爷一高兴,直接请封了世子。 谁也想不到的是,没多久老夫人竟怀孕了,还一次生了俩,可沈睿廷已经是东陵候世子了,长大后也颇有才干,老夫人根本找不到理由要求老侯爷上奏废除他,只能眼睁睁看着他霸占自己亲生子的位置,不过沈睿廷倒是很孝顺她这个嫡母,除了当初娶卫沁雨,多年来从未忤逆过她。 如此情形之下,二房三房与长房的关系又如何能好? “奶,你吃。” 辰时左右,荷香院暖阁,三房齐聚,二房沈睿青嫡次子,才八岁的沈旺拿起一块糕点送到老夫人嘴边,乐得老夫人搂着她开怀大笑:“哎哟我的乖孙,还是你更心疼奶,哪像有些人,成天就会气我。” 说话的同时,老夫人还意有所指的扫了一眼刘舒涵,暗指外面流言之事。刘舒涵母女俩脸上的笑容同时一僵,很快又恢复正常:“姨母可是在气恼小五?” 不错,刘舒涵既是老夫人的长媳,也是她的远房侄甥女,这也是她当年为何能在沈睿廷只心仪卫沁雨的时候还能嫁入侯府的原因之一。 “大嫂,小五还是个孩子呢,遇到那种事情,能不直接往家里跑嘛。” 没等老夫人说话,二房沈睿青的夫人赵岚不无嘲讽的说道,刘舒涵明显是想将一切都推到沈菱的身上,她又怎么可能让她顺利的将自己摘出来? 三房夫人吕央忙不迭的附和:“就是,小五虽然不是你亲生的,那也是侯府嫡女,严格说起来,她的身份比萧儿和蔷儿还尊贵,你这样暗下杀手,真不怕沈岩直接从边关冲回来砍了你们吗?以皇上对他的宠爱和大哥的爱重,他就算真砍了你们也是白砍吧。” 这话说得可就戳心了,谁不知道刘舒涵母子三人最在意名份?沈岩沈菱只要活着一天,她们就永远都要压沈萧沈蔷一头。 沈蔷年轻有点沉不住气,刘舒涵悄悄拉住她,抬首毫不客气的道:“三弟妹,东西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京兆府都还没有公判,三弟妹却在这里胡言乱语,莫不是真能拿出啥证据来?若是的话,你也别在这里说风凉话了,尽管交给京兆尹吧,我也想知道,到底是谁想暗害小五呢。” 知道那件事的只有她娘家的胞兄和秦嬷嬷等人,而后者,都是死人了。 “瞧大嫂说的,三弟妹向来心直口快,估计错将外面的流言当真了,想来也是太心疼小五,你又何必跟她计较?” 赵岚适时地接上话茬,还暗指刘舒涵小气。 “是不是流言某些人心里面明白。” 吕央小声的嘟囔,却是没有再多说什么了,因为她们都知道,证据是不可能有的,她也只能在口头上说道说道。 “三弟妹,不是我当大嫂的说你,你这心直口快的毛病得改改了,咱们是一家人,你听信流言蜚语指责我害人,大家只要说开了就没事了,可哪天你要是不小心指责到哪个贵人,害的就不止是你自己了。” 看一眼赵岚,刘舒涵再次转向吕央,说话间还扫了一眼跟她坐在一起的少女,那是吕央的女儿沈璟,三房唯一的嫡女。 “大嫂……” “老夫人,五小姐来了。” 伴随着丫鬟的通报,沈菱带着齐萱走了进来,一屋子的人全都朝她看了过去,沈菱目不斜视,依然一身洗得泛白的衣服,行走间背脊挺得很直,衣角没有半点波动,如同皇后驾临一般,周身气度看得所有人都暗暗震惊,闹不懂一个在乡下庄子养了五年的人,怎么能培养出如此气度。 “孙女拜见祖母。” 无视众人的震惊,沈菱径直走向老夫人,距离她不远不近的时候,沈凌的手在胸前右下侧上下移动一下,并微微鞠躬,像老夫人行了一个万寿礼。没等她反应又直身体微笑着道:“五年不见,祖母可安好?” 如此态度,仿佛祖孙俩感情极好一般,在座的人认识的都是五年前那个胆小怯懦,总是躲在沈岩背后的她,一时间竟有些反应不过来,包括搂着孙子坐在榻上的老夫人。 “按理说孙女昨日就该来给祖母请安,但昨日孙女浑身是血,污秽不堪,生怕惊扰了祖母,还请祖母见谅。” 哪怕没人理会,沈菱依然笑得淡定,略显稚嫩的小脸经过一晚上的昏睡后,气色看起来好了很多,本就绝丽的样貌配上浑然天成的气度,竟美得让人有些舍不得移开眼,同时也刺痛了不少人敏感又善嫉的心就是了。 “五姐姐身体还好吧?这都快巳时了。” 沈蔷向来能忍,善伪装,仙子的人设从小装到大,可此时此刻却忍不住夹枪带棍,从昨天开始她就发现了,沈菱不止长得好,气度更是不凡,今日的她洗去了昨日的脏污,气色也好了很多,哪怕粗布麻衣,看上去依然风华绝代,让人嫉妒得发狂。 “七妹妹是责怪我来晚了?” 转身,沈菱笑意盈盈,说话间还意味不明的扫了一眼老夫人。 “不敢,妹妹只是担心……” “够了!” 沈蔷话没说完就被垮下脸的老夫人呵斥了,当即笑容就僵在了脸上,闹不懂自己哪里又招惹到老妖婆了,刘舒涵见状无奈的轻叹,拉了拉她的手示意她忍住,视线却若有所思的看向神情淡淡的沈菱,一时间也看不出她到底是有意还是无意。 没人注意到的地方,沈菱眼底快速滑过一抹嘲讽,是嘲讽老夫人,也是嘲讽刘舒涵母女,老夫人当年特意弄了个破落的远房外甥女嫁硬塞给沈睿廷,想用她牵制沈睿廷,最好是毁了她的名声和前途,夺回侯府世子的名份,怕是做梦都没想到,刘舒涵并不是那么好拿捏的,刘家也因为刘文锦越来越兴旺吧? 表面上看,刘舒涵的确是老夫人的外甥女,可她也是长房长媳,是她的敌人,她们之间没有矛盾才奇了怪了。 沈菱刚才其实什么也没做,只是在提醒老夫人,这里是她的暖阁,她虽然来晚了,也周到的做了解释,在她都还没发话的情况下,沈蔷就先跳出来挤兑她,岂不是代表长房已经无所顾忌,不把她这个老夫人放在眼底了? 事实证明,老夫人也是人精,她们之间的矛盾的确也很深了。 联合次要敌人打击主要敌人,操作好了,说不定还有意想不到的收获。 沈菱习惯性的抚了抚左手小指,心里已经计算开了。 “小五,过来让祖母好好看看。” 呵退了沈蔷,老夫人冲沈菱招招手,一副和蔼可亲的模样。 “祖母!” 沈菱依言走过去,老夫人拉着她坐下来:“长得越来越漂亮了,跟你娘年轻时候一模一样,想当年你娘可是皇城有名的美人。” 那也没见你满意我娘啊!沈菱心里忍不住翻着白眼。 她要真满意她娘,还有刘舒涵啥事儿?娘亲的死,也有老妖婆一半的功劳。沈菱心里极度不屑,面上却笑得温润素雅:“是吗?可惜我从未见过娘亲,连画像都没有。” 老夫人明摆着只是一句客气话,沈菱却故意当真了,与此同时,她还敏锐的发现,老夫人和刘舒涵的脸上都快速滑过一抹不自然,当她想要看清楚的时候,一切都消失无踪了,就好像从未出现过一般。 “平安回来就好,别提那些伤心事了。” 摆摆手,老夫人仿佛这才看到她的穿着,皱眉道:“瞧你穿得是什么?庄子上那些狗奴才肯定克扣你的月例了吧,好在你母亲想得周到,一早就派人拿来了布匹,你看看喜欢什么料子,挑出来待会儿交给飞羽阁的人,多做几身合适的衣裳,我侯府嫡女就该有嫡女的样子。” 早在进门的时候,沈菱就看到了,暖阁中间的八仙桌上摆着不少布匹,各房人身后的丫鬟或小厮也都抱着一匹布,显然她们已经挑选过了,桌上的应该是她们挑剩下的。 “小五快挑挑吧,多挑几个颜色,这些年你在乡下庄子上可受苦了。” 见状,刘舒涵脸上堆满了笑容,眼底也真的很心疼的样子。 “五姐姐,飞羽阁的人可是母亲为了你特意叫来的,我们也是沾了你的光才能穿上新衣服呢。” 沈蔷挽着刘舒涵的手臂冲着沈菱甜甜的笑,先前的不爽好像根本不曾发生似的。 “七妹妹还会缺新衣服?” 沈菱转头看看她,不出意外的,站在她身后的大丫鬟怀里抱着一匹白色的江南造胭脂锦,前世她就没见过沈蔷穿白色以外的衣服,佩戴的首饰也都不是很奢华,但凡是识货的人都看得出来,她的每一件首饰都是珍品中的珍品。 不得不说,刘舒涵为沈蔷塑造的人设的确是很成功,男人不就喜欢那种调调吗? 只是,不知道当仙女的面纱被揭去后,他们是否还会喜欢呢? 如此想着,沈菱没再搭理沈蔷,抬脚走向八仙桌,细长的手指缓慢的滑过布匹,动作漫不经心,很是闲适! ------------ 第12章 你可不是我母亲 沉闷的青色,阴暗的黑色,明亮的黄色,青翠的绿色,血似的红色,剩下的布匹看着多,来去就这几种颜色,沈菱不过十五岁,如此不是暗沉就明亮的颜色,只怕她根本撑不起来,若是衣服再做得华丽一点,很容易就会给人以穿上龙袍也不像太子的感觉。 这就是她们先挑布料的原因吧,反正料子都是极好的,以后若真穿得跟跳梁小丑似的,她们也能推说是她自己挑选的吧? 真是好算计,既赢得了厚待原配嫡女的美名,又能打压她一回,沈菱不禁冷笑,面上始终不露声色。 见她迟迟没有决定挑哪个颜色的布匹,每个人都露出了幸灾乐祸的眼神,只要是长房的人,二房三房全都不喜,她们不是没看出沈菱的不同,但那又如何?她最好是能看穿刘舒涵母女的用意,直接跟她们开撕,长房越乱,她们就越高兴。 而刘舒涵母女,这就是她们的诡计,她们能不得意? “就红色吧,当年母亲请来的道士不是说我煞星祸胎吗?红色正好能压压我身上的煞气,省得哪天真克到在座的谁。” 拿起红色的布匹,沈菱不但不忌讳煞星之事,还说得特别坦然,特别意有所指。 暖阁里所有人闻言都忍不住脸色微变,虽然大部分人都知道,煞星祸胎不过是刘舒涵故意栽赃给她的,可万一不巧言重了呢?一群人不禁有些如坐针毡,特别是刘舒涵和老夫人,当年之事,靠刘舒涵一个人可做不到如此完美。 “瞧你这孩子说得,存心让母亲愧疚吗?当年若不是侯爷始终无子,老夫人担忧,又岂会再请白云观的师父?” 强忍着满腔不愉,刘书函温婉的笑道。 “母亲是不是误会什么了?” 将布匹交给齐悦,沈菱转身,随便找了张椅子坐下来:“我可没指责谁,只不过是认命罢了,母亲何必多想,不知道的人指不定以为我不孝继母呢。” 煞星祸胎之名是她们栽在她头上的,却又不想让人知道她们信奉那些子虚乌有的东西,两头都想好,哪有那么便宜的事情。 “这……” 人家都认命了,她还能说什么? 刘舒涵突然发现,她竟被沈菱堵得说不出话来了,再说下去,恐怕就真要坐实她暗指她不孝继母的罪名了,这要是传了出去,加上现在外面关于她暗害原配嫡女的流言,那她的名声可就彻底毁了。 “行了,你也少说两句,小五都回来了,还提那些事干嘛?” 老夫人适时地瞪了刘舒涵一眼,改而又对沈菱‘慈爱’的说道:“小五,如今你大哥是正三品骠骑将军了,比你父亲也只差一级,你可别给他丢人,改明儿就跟阳儿她们一起去天门学院吧。” 从前,她从未认真看过这个‘孙女’,今日她却屡屡让她刮目相看,想必是这五年累积了不少怨气吧?也好,有她折腾长房,她还省心了。 “母亲,小五才刚回来,这几年又没有夫子正经教过她,现在就让她去天门学院,怕是会跟不上,而且她身上还有伤,不如先让她在家养养,顺便请个夫子回来教教她,下年再让她去吧。” 沈菱还没表态呢,刘舒涵先反对上了,就沈菱瘦得跟竹竿儿一样,风大一点估计都会被吹跑的身体状况,真让她出去见人,不得坐实她虐待原配嫡女的罪名?最少得让她养得胖点才行。 “母亲多虑了,这几年我在乡下并不是啥都没学,娘亲当年留下不少书籍,我全都看完了,要应付天门学院的课业,应该也不是什么难事,至于我身上的伤,不过是看着吓人罢了,并不严重。” 转头,沈菱微笑着道,眸底闪烁着洞穿一切的精芒,想利用她洗白自己?做梦! “你自学的哪能跟学院里统一教导的一样?母亲也是为了五姐姐好,莫不是五姐姐心里还在怀恨母亲,故意用这种方式抹黑母亲的名声。” 恨她至极的沈蔷满脸娇笑,说的话却是一点都不客气,是个人都能闻到其中的火药味,二房三房的人乐得在一旁看戏。 “学院里统一教出来的人也会分三六九等,七妹妹喜欢以己度人,我也无话可说,只是,难道七妹妹就不怕我迟迟不露面,外面的人又说你们有意关押我?如今大哥声名正盛,关心我这个唯一嫡亲妹妹动向的人应该很多吧。” 一席话既暗讽沈蔷心思阴暗,又抬出沈岩来威胁恐吓她们,刘舒涵母女俩脸上的笑维持不住了,沈蔷那张美丽的小脸更是有些狰狞。 “小五说得有道理,改明儿你就去天门学院报道吧,对了,你也十五了,该是嫁人的时候了,要是有喜欢的人记得跟祖母说,祖母帮你考察考察。” 老夫人有意帮着沈菱,提及她的婚事,却也明显是在敲打她了,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刘舒涵的例子还血淋淋的摆在眼前呢。 想用婚事拿捏她? 哼,就算她真要嫁人,也轮不到她来考察,谁知道她会不会考察到自己的嫡亲孙子身上去? 不过她倒是提醒她了,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她的婚事暂时是轮不到自己做主的,得想个办法才行,否则太被动了。 思及此,沈菱眸光暗沉,不动声色的道:“是,有劳祖母了。” “既然母亲都这样说了,我也不好再多说什么了。” 已经恢复正常的刘舒涵见沈菱似乎要走了,连忙又插了进来,完事儿还满脸笑容的对老夫人说道:“母亲,小五这些年在乡下庄子上吃苦了,我这个做母亲的心疼得很,这不,昨日她刚回来,我就让管家挑选了几个机灵的女婢,准备拨给小五,你看是不是现在就让她带回去?” 她表面上是在征询老夫人的意见,实际上却是说给沈菱听的,老夫人一旦发话,她就是不想要也不行。 “是该多几个伺候的人。” 老夫人赞同的点头,可…… “呵呵……” 可沈菱却在这个时候笑出了声,老夫人和刘舒涵双双不悦的看向她:“怎么?你不愿意?” 小畜生,真以为长大了翅膀就硬了? 面对她们的怒意,沈菱倒是不慌不忙:“祖母误会了,只是,祖母,母亲,你们是不是忘了我住的院子有多小?我跟齐悦齐萱三人住着都稍嫌拥挤,何况还要多几个人?不过,如果祖母和母亲能说服父亲替我换个院子,我倒是很乐意多几个人伺候着。” “……” 话音落下,屋子里安静得只能听到大家的呼吸声,老夫人和刘舒涵的脸色黑了青青了黑,说不出的难看,她们只想着派人监视沈菱,倒是忘记了这客观的问题,沈菱的住处是沈睿廷指定的,没有她的同意,谁敢给她换院子?而在这件事情上,沈睿廷出奇的坚持,否则当年沈岩早就给弟弟弄到更好的院子了,最重要的是,她们只想监视沈菱,可不是真愿意让她过上好日子,看她成天儿的在她们面前晃。 “伺候的人以后再说,改天我跟你父亲提提换院子的事儿。” 狠狠剜一眼提议的刘舒涵,老夫人摆摆手,佯装疲惫的打个哈欠:“行了,没事就都回去吧,老婆子年纪大了,想再歇歇,小五你身上有伤,这几天就不用来请安了,养好身体再说。” 她虽然有心打压大房,但也不可能看着侯府名声受损,天门学院春假还有好几天,养好一点,多少也能长点肉。 “多谢祖母,那孙儿就回去了。” 说罢,沈菱站起来作个揖,转身就带着齐悦退了出去,刘舒涵连忙带沈蔷跟了出去,在沈菱主仆二人临出院子的时候叫住了她:“小五,待会儿飞羽阁的人要来量尺寸,不如去母亲的院子坐坐?” “母亲?侯夫人,你可不是我的母亲。” 周遭无人,沈菱也懒得跟她装了,当即似笑非笑的嘲讽道。 “你……” 明显没料到她居然会翻脸,刘舒涵瞪眼,沈蔷脸上装出来的娇俏也消失了。 “侯夫人与其费尽心思的在我面前扮演慈母,不如当个好妹妹,派人去娘家打听一下,应该会有很有趣的事情发生哦!” 说罢,沈菱翩然而去,看着她的背影,刘舒涵迟迟没法回神,终于察觉到,她似乎真小看她了,仔细一想,先前在老夫人的暖阁里,不管是就学还是塞人的事,沈菱都四两拨千斤轻松的反击了回来,话里话外更是极尽嘲讽挑拨之能事,她们不但没有占到半点便宜,还屡次气得差点内伤。 “娘……” 挽着她的手臂,沈蔷气得直跺脚。 “该死的小畜生!” 回过神,刘舒涵恨得咬紧了牙根儿,她竟看走了眼,被小畜生给耍得团团转。 殊不知,她越恨,越容易出错,如非必要,沈菱怎么可能现在就撕破最后一层脸皮? “菱菱,你怎么知道侯夫人娘家有事?” 两人走远后,瞅着四下无人,抱着布匹的齐悦靠近她小声的问道。 “隔墙有耳,回去再说。” 沈菱微微一笑,怎么可能没事?铁甲卫的能耐可不是吹出来的,当年秦林深都打过主意,可惜铁甲卫世代忠于永平王,也只有永平王能指挥,不然老皇帝哪舍得连同裴墨瑾一起毁了她们?凭她们的能力,不消一个时辰应该就能证实端裕世子的确在土匪窝里,救出她也是必然的,而那些土匪,肯定会留下几个活口拷问一番,后面的事情基本不用说了,刘文锦这个时候怕是已经得到消息了吧? ------------ 第13章 先收点利息 两人回到院子里的时候,外出的齐萱还没有回来,在齐悦的再三追问下,沈菱简单的跟她说了一下铁甲卫和土匪的事情,没过多久飞羽阁的人就来了。 “五小姐,你这个年纪穿大红色不太适合,不如换个素净点的颜色?” 量好了尺寸,见她竟拿出一匹大红色的料子,绣娘难得多嘴的建议道,飞羽阁向来只做权门贵族的买卖,她也算是见多识广,深谙大宅后院的手段,当她踏进院子的时候就察觉到了,这个如今轰动皇城的侯府五小姐,过得似乎真的不太如意。 “不用,就这个。” 沈菱笑着婉拒了她的好意,视线扫到一旁她带来的布料样子,随手拿起一块素雅的布料:“这种料子做两身衣服大概要多少银子?” “嗯?这个是云缎,按五小姐的尺寸,两身衣服大概三十两银子。” 以为她是要多做几件衣服,绣娘微笑着说道。 “不是我的尺寸,是按她的尺寸。” “什么?!” 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过去,绣娘不禁惊呼,齐萱自己也吓了一跳,十五两银子一身的衣服啊,她怎么敢穿在身上。 “不行,菱……五小姐,我只是个奴婢,怎么能穿这么好的衣服?” “好吗?一般吧。” 无视她的焦急,沈菱径自笑道:“劳烦姑娘帮她量一下尺寸。” “哦,好……” 绣娘还是有些反应不过来,她虽然见多识广,却从未见过哪家的主子对奴才这么好,十五两银子一身的衣服可不便宜啊。 “不行五小姐,穿这种衣服我还怎么干活?” “怎么不能干活了?脏了坏了再做新的就是了。” 云缎而已,可以的话,她甚至想让她们全都穿上最好的蜀锦做的衣服,那不是目前不太合适嘛。 “可是……” 齐萱还是不愿意,想了想又靠近她小声的说道:“五小姐,我们哪有那么多银子?” 侯府嫡女们的月例银子是二十两,她和齐悦是按照二等仆人给的月例,也就二两银子,三个人加起来不过二十四两,齐悦出去的时候还带走了三两,现在她们全身上下就只有二十一两,根本不可能做衣服。 “银子的事你就不用担心了,等着穿新衣服吧。” 说罢,沈菱冲绣娘使个眼色,齐萱无奈,只能浑身僵硬的让对方给她量了尺寸。 “五小姐,不知这位小姐喜欢什么颜色?” “就烟灰竹纹和杏色水墨吧,每种颜色都做两身,顺便配上合适的内衣还有装饰等物。” “总共四身衣服?” “五小姐!” 绣娘和齐萱又忍不住一惊,四身衣服可就是六十两银子啊,再加上其她的东西,一百两估计都没得找零。 “对了,这几套衣服是我私人做的,直接从我这里走账,不用经过侯夫人了,还请姑娘切莫多言。” 仿佛根本听到她们的惊呼一般,沈菱径自说道:“还有我的衣服,这匹布能做几身就做几身,都配上相应的里衣玉带。” “……好!” 绣娘愣了好一会儿才点头,沈菱带给她的意外太大了。 犹豫了一下绣娘有开口道:“五小姐选的款式都以男装为主,会不会。。。。。。” “大擎规定女子不能穿男装还是?” “不不不?这倒没有。”绣娘连忙摆手,她只是觉得以五小姐此等花容月色之姿为啥不定做裙子。 没有在例会绣娘沈菱又开口问道:“衣服大概几日能做好?” “云缎的话三日即可,五小姐你是一整匹布都要做成衣服,需要的时间会长一些。” “没问题,三日后我亲自去飞羽阁取,需要单独给押金吗?” 三日后,她的伤应该也好得差不多了。 “押金就不用了,五小姐如果没事吩咐的话,我就先回去了。” “有劳了,齐萱,送送姑娘。” 沈菱微笑颔首,齐悦上前递给绣娘一些早已准备好的赏银,带着她离开院子。 “菱菱你也太乱来了,我们不需要啥新衣服,那么多银子,到哪儿去弄啊?” 回来后,齐萱果断唠叨开了,沈菱不但没当回事儿,一副左耳进右耳出的模样,还特别气人的递给她一杯茶水,示意她润润喉再继续。 “……” 端着茶杯的齐萱脑门一黑,不知道该不该再继续下去了,悦儿姐姐说得对,菱菱学坏了! “行了萱儿,你们跟着我,我怎么可能还让你们像在乡下庄子上那样处处委屈?放心吧,银子的事儿包在我身上。” 见状,沈菱无奈的轻笑,拉着她坐下来,钱不是万能的,没有钱却是万万不能的,早在回来的路上,她就想好怎么赚钱了,百来两银子,她根本没放在心上,前世齐悦齐萱为了她连命都丢了,难道还不值这一百两银子?她们对她好,她也会努力回报她们。 “可是……” “别可是了,我们的客人来了。” 齐萱还是有些为难,沈菱却转头看向了外面,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只见刘舒涵母女俩带着大群丫鬟婆子面色不善的冲了进来,齐萱吓得连忙站起,沈菱却淡然的收回视线,悠闲的端起茶杯,洗白的手指提起杯盖轻轻荡开漂浮在上面的茶叶。 “夫人你们这是……” “滚开!” 一群人来势汹汹,齐萱察觉不妙,试图阻挡一番,可她话没说完就被刘舒涵身边的婆子粗鲁的推开了。 “沈菱!” 隔着桌子站在她的面前,刘舒涵咬牙切齿怒瞪着她:“是你做的对不对?” 先前听她那么一说,她马上就派人去娘家询问了,谁知道大哥传回来的消息却是,端裕世子昨晚被郡王亲自救回来了,那个土匪窝也毁了,最重要的是,郡王殿下还抓了土匪头子,一旦让她们问出口供,知道一切都是刘家所为,到时候不但刘家不保,她也在劫难逃。 听到下人的回报后,她脑子里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沈菱,不然她一个刚回侯府的人,怎么可能知道刘家出事了?何况,土匪的事情本就与她有关,现在仔细一想,昨日她安然无恙的带回那些尸体本来就是一件极其不正常的事情,凭她们主仆三人一个比一个瘦弱,如何能杀得了那么多土匪? 想通了之后,她也顾不上会不会暴露了,立马就带人冲了过来,此刻的心里如同横着一道怒河,只想找个能够宣泄的出口,而那个出口,放眼侯府上下,无疑就只有沈菱最合适。 “侯夫人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 慢悠悠的放下茶杯,沈菱微笑着抬头,她早就猜到,她一定会来,因为,从始至终,她都没将她放在眼底,还是拿她当小时候那个只会躲在沈岩背后的小可怜看,她是她可以随便搓圆捏扁的,根本不怕她确定她是不是真的要害她,反正她说的话,全府上下也没人会相信。 “贱人!你别装蒜,刘家的事情肯定是你做的。” 抢在刘舒涵之前,沈蔷先跳了出来,在场除了沈菱主仆二人,皆是她们的心腹,厌恶嫉妒再也隐藏不住,说到底,现在的她才十四岁,还没达到从前那种收放自如的隐忍程度。 “哦?刘家出事了吗?那可真是让人大快人心呢。” 绚烂的笑一瞬间荡开,沈菱心情极好,不管此次能不能整垮刘家,至少给她们添堵了不是?而且,她并不认为裴墨瑾会那么没用,到嘴的鸭子也能让他飞了。 “你……” 她居然在幸灾乐祸! 沈蔷大怒,发作之前却被刘舒涵拦了下来,丢给她一个严厉的眼神,刘舒涵转向沈菱阴鸷的道:“看来这件事真的与你有关,你是怎么做到的?” 这几年她一直在乡下庄子上,庄子上的嬷嬷有定时向她汇报她们的状况,五年来,她们三人从未离开过庄子,沈岩也一直在边关,不可能是她暗中协助,她到底哪儿来的能力做这么多?最重要的是,她怎么知道端裕世子在土匪窝里?大哥说郡王殿下昨晚连夜直接带人冲进了土匪窝里,目的明确,不带一丝一毫的犹豫,摆明就是肯定端裕世子一定在她们手里,难道沈菱已经被抓去土匪窝了,见到了端裕世子后才想办法逃出来的? 亦或者是……卫家出手了? ------------ 第14章 怒怼生父 思及此,刘舒涵心里一骇,不,不可能,卫老将军自从卫沁雨那个贱人死后就请旨带着全家人去镇守西南边境了,他们若真要出手,又怎么可能让两个小畜生吃这么多年苦? “你觉得我会告诉你吗?” 起身走到她的面前,沈菱气死人不偿命的反问。 “你,小畜生!” “五小姐!” 刘舒涵气极,扬手就一巴掌了扇过去,齐萱两眼一瞪,想要冲过来,可两个婆子却硬生生的拦住了她。 “啪!” 掌掴声响起,所有人都屏住呼吸震惊的微张着嘴,因为,被打的赫然是刘舒涵,她的脸都被打偏了过去,保养得极好的脸颊快速浮现几根清晰的手指印,而行凶者,此时还维持着打人的姿势。 “你以为我会傻站着让你打?” “孽女!” “啪!” 沈菱话音落下,还来不及收回手,一道藏青色的身影突然席卷而来,在所有人都没有反应过来之前,巴掌声再次响起,这一次,挨打的是沈菱,纤瘦的身体被打得好几个踉跄,差点直接摔倒在地,足见行凶者使了多大的力。 “连嫡母都敢打,谁给你的胆子?” 来人大概三十多岁,长得极为英挺,此时正挡在刘舒涵等人面前,满脸怒容的瞪着沈菱。 “五小姐!” 齐萱急忙冲上前,想要安抚沈菱,却被她轻轻拨开了手。沈菱抬手抚摸着迅速肿胀、滚烫的脸颊,嘴角还残留着被打出的血沫子,她用力地“呸”了一声,将血沫子吐出,眼神中充满了愤怒与不甘。 她抬头,眼眶泛红地注视着眼前的男人——沈睿廷,她的亲生父亲,那个恨她入骨的人。沈菱的声音带着颤抖和坚定:“她?她算是哪门子的嫡母?不过是个继室罢了!只有我娘,才是侯府的原配,才配得上‘嫡’这个字,才是你嫡亲的妻子!” 沈菱的话语中充满了对那个所谓“嫡母”的不屑与对母亲的捍卫。她原本以为,前世的痛苦与难过已经随着生命的消逝而消散,今生留下的只有对沈睿廷的恨意和复仇的决心。然而,当沈睿廷再次出现在她面前,不问青红皂白地就给她一巴掌时,她发现,自己内心的伤痛并未完全愈合。 她看着沈睿廷,心中充满了困惑与痛苦。她不明白,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才会让亲生父亲如此恨她?她曾经无数次在梦中追问,却从未得到过答案。如今,面对这个再次给她带来伤害的男人,她心中的恨意更加浓烈,复仇的决心也更加坚定。 沈菱一席话无疑让刘舒涵母女俩的脸色更加难看,特别是刘舒涵,到现在她都还不敢相信,当年那个懦弱胆小,被‘流放’了五年的小贱种居然真的敢打她,要不是沈睿廷的突然出现,她估计现在还傻愣着,只是沈菱一连串的激烈言论,瞬间又让她恨到了骨子里,恨不得将她剥皮挖骨,千刀凌迟! “你……小畜生我打死你!” 这些年,从没有人敢在他的面前提卫沁雨,沈睿廷怒不可歇,作势就要冲上去,刘舒涵假意拉住她:“算了侯爷,小五昨日才回来,又遇到那种事情,可能是轻信了外面的流言,加上五年前白云观的仙道也是母亲让我去请来的,会如此恨我也不是没有缘由的,她年纪还小,侯爷你也别太严厉了。” 这话说得,温婉又委屈,可她却不动声色的提醒了沈睿廷,沈菱是煞星祸胎,卫沁雨也是被她克死的事实。 “你还帮她说话,我今天打死她就算是为民除害了。” 敛下眼看看她,沈睿廷双目圆瞪,眸中是真的出现了杀意,并不只是说说而已。 “你打啊,我是我娘拼命生下来的,有本事你就打死我,等去了下面,我要将一切全都告诉娘亲,哪怕将来你死了,也休想跟我娘再续前缘。” 感觉到他毫不掩饰的杀意,沈菱也豁出去了,当年她娘是不是血崩而死还两说,即便是,那又跟她有什么关系?凭什么全都怪在她的身上,她也失去了娘亲啊,有能耐就将她重新塞回她娘的肚子里别让她出生啊,又不是她自己愿意来到这个世界上的,最没有资格恨她的人就是他,沈睿廷! “你你你……” 沈睿廷气得浑身直哆嗦,指着她的手一个劲儿的颤抖,嘴都气歪了:“你不配提她!” 要不是她,沁雨又怎么会死? “我不配难道你就配?别她娘的恶心人了,你口口声声说深爱娘亲不也照样娶了大堆小妾?你的庶长子可比我哥小不了多少呢,如果这就是你所谓的爱,那你的爱未免也太廉价了。” 爱一个人,又怎么可能让对方受委屈? 当年娘亲不顾一切嫁给她,不顾外祖父他们反对,甚至不惜与卫家断绝关系,而他呢?又是怎么对待娘亲的? “那是……” 说到这事儿,沈睿廷不禁有些气短,在他看不到的地方,刘舒涵的双眼跟淬了毒一样恶狠狠的瞪着沈菱。 “想说你也是迫不得已?第一次可以说是迫不得已,那第二次第三次,以及之后的无数次呢?别忘了,你还有个只比我小一岁的女儿。” 沈菱挺直背脊毫不畏惧的与之直视,语气满是嘲讽。 “谁告诉你这些事的?” 见她似乎清楚很多内情,沈睿廷逼近她沉声道。 沈菱没有马上回答他,父女俩如同针尖麦芒,谁也不让谁,好半响后沈菱才挪开目光意有所指的扫一眼站在他身后的刘舒涵,祸水东引,并不是只有她刘舒涵才会玩儿的。 “不,不是的侯爷,我怎么可能跟她说那些事情?” 接收到她的眼神暗示,见沈睿廷也看过来了,刘舒涵连忙喊冤,完事儿又怒冲冲的道:“小五,你恨我没关系,怎能胡乱嫁祸?” 小畜生,她竟敢当着她的面栽赃嫁祸,谁不知道卫沁雨就是沈睿廷的逆鳞?一旦她信了,她以后也别想有好日子过了,这些年因为两个孩子渐渐长大,她对她的态度才稍微好了一点,她不想再回到从前那般冷冰冰毫无温度,甚至连她的面都见不到的岁月。 “是不是嫁祸你心里有数,五年前我离开的时候才十岁,没有大哥的陪伴,基本不曾离开这个院子,这五年我一直乡下庄子上,昨日带伤而回,接触过的人就你和老夫人等人,不是你说的难道是老夫人说的?” 扑捉到她眸底深处的爱意与慌乱,沈菱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她们害她在前,总不能每次都等她们害了她再报复回去吧?她说过,这一次,她不想再忍,而且,她说的也都是事实不是吗? “你……” 明显没料到她还有后招,眼见沈睿廷的眼神越发不善,刘舒涵慌乱的拉住她的手臂:“不是的侯爷,我没有,我真的没有……” “哼!” 沈睿廷猛然甩开她的手:“难道你要说是母亲?” 卫沁雨就是他心上的白月光,任何人都不能碰触,哪怕明知道沈菱的话有些不对劲,他依然不假思索的迁怒到了刘舒涵的身上。 “父亲,母亲真的没有说什么,一切都是沈菱胡说的。” 见状,沈蔷连忙上前,可她明显低估了卫沁雨对沈睿廷的重要性,一向得宠的她,接收到的竟是沈睿廷愤怒的瞪视:“闭嘴,你们这么多人跑来这里干什么?都给我滚回去,以后没有我的允许,不准到这里来。” “父亲!” 从没被她如此对待过的沈蔷不禁有些懵,刘舒涵不得不拉住她,对着沈睿廷一躬身,最后再狠狠的剜一眼沈菱后才带着她的人离开。 “侯爷也请吧,我这里庙小,容不下你这尊大佛。” 掐一把嘴角的血渍,沈菱忍着痛撇撇嘴,既然已经撕破脸了,那就没必要再客气了。 “你……我是你父亲。” 见她竟叫他侯爷,沈睿廷刚消减一点儿的怒火又蹭蹭的往上涨,沈菱不以为意嘲讽道:“亏你还记得你是我父亲,不过,我想你应该不想要我这个女儿吧,如果侯爷能够成全,去衙门签个断绝父女关系的文书,我会感激不尽。” “你,不孝女!” 沈睿廷气得倒仰,扬手又想打她,齐萱赶忙挡在沈菱的面前,越过她看着沈菱那张倔强的小脸,沈睿廷不禁有些恍惚,仿佛是看到了死去的爱人,如果她没有死,她一定会很疼爱沈菱的,因为她长得真的很像沁雨,连生气时候的倔强都一模一样,可…… “等岩儿回来,你就出嫁,这段时间你最好是安分点!” 思及卫沁雨就是被沈菱克死的,沈睿廷心里泛起那一丁点儿柔弱瞬间荡平,说完后就拂袖离开了。 ------------ 第15章 医毒宝典 “菱菱,痛吗?” 等到只剩下主仆二人后,齐萱转身心疼的看着她浮肿的脸颊,想要伸手去碰,又怕会加深她的痛楚,眼泪忍不住在眼眶里打转。 “没事,去找管家取点冰块儿,冷敷一下很快就好。” 沈菱很想笑,不过太勉强了,只能拍拍她的肩膀安抚道。 “侯爷怎么能这么狠,你是她的亲生女儿啊。” 眼泪终于还是忍不住滚落下来,齐萱语带哽咽,难受得不行,虎毒尚且不食子,侯爷简直畜生不如。 “好了,不过是个虚伪的男人罢了,快去取冰块吧,我疼着呢。” “嗯,我马上去。” 听她喊疼,齐萱连忙擦去眼泪,急匆匆的跑了出去,看着她的背影,沈菱眼底的温度逐渐下降,抬手轻轻摩擦着红肿的脸颊,是啊,她是沈睿廷的亲生女儿,还是从他最爱的女人肚子里钻出来的,可也正是因为如此,他才恨不得杀了她!真是有够讽刺的! 东陵候府看似平静无波,沈菱的回归却在暗地里荡开了层层涟漪。 刘舒涵母女俩大张旗鼓的冲去沈菱的院子,最后却带着巴掌印狼狈而归,哪怕侯府下人的嘴再紧,这事儿很快也传遍了各个院子,二房三房的人别提有多高兴了,老夫人存心打压刘舒涵,还特地让身边的老嬷嬷给沈菱送了不少补品,叮嘱她好好养身体,又生生扇了刘舒涵一巴掌。 不过沈菱倒是没表现出任何喜怒,得知管家断了小厨房的食材,她也仅是微微一笑,让齐萱辛苦点每天亲自出去采买,接下来的几天,沈菱再也没有踏出过院子,在沈睿廷的命令下,也没人到她的院子闹事,侯府好像又恢复了以往的平静。 “菱菱你开的药方还真管用,脸上的痕迹都看不到了,手臂的伤口也差不多愈合了。” 三天后,沈菱跟飞羽阁约好上门取衣服的日子,齐悦帮她拆去手臂的纱布,总算是露出了笑容,这几天她跟齐萱都难受死了。 “当然管用了,卫家的独门秘方呢。” 放下札记,沈菱细白的手指缓缓摩擦着它,卫家有三宝,兵法,医典,毒经,相传这三样宝物乃是数百年前卫家与圣祖皇帝一起打下江山的先祖留下的,兵法乃当时被称为军神的卫霆将军所著,含括了古往今来,以及他一生征战所有的兵法战略,靠着它,数百年来,卫家征战从未有过败绩,可惜,皇室却不再是当初的皇室,在他们一代接一代的打压下,卫家每胜一次,得到的都只有皇帝更深的忌惮与猜忌。 医典和毒经,又被称为医毒宝典,它们是当时的卫霆的夫人姜寰所著,传说她无所不精,医毒双绝,建医寮,开学堂,兴经济,惠农业,建朝之初的秦国就是在她的努力下迅速稳定下来的,当年要不是卫霆先遇到她,与她有着相识于微末的患难之情,估计她就会成为大擎帝国的开国皇后了,秦国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圣祖皇帝为了姜寰,终身不曾立后。 卫家三宝,除了兵法世人皆知,医毒宝典却是鲜少有人知道,数百年下来,包括卫家人自己都不甚清楚,沈菱前世也是在无意中发现娘亲留下的鲁班盒,机缘巧合下打开才得到它们,不过那时她打开的时候沈蔷正好来了,她又对她没有设防,轻易就被她骗走了医典,藏在第二层的毒经她倒是得到了,也没让人再骗去,但前世的她太善良了,哪怕学了浑身毒术,使用的机会也很少。 同时被放置在鲁班盒最底层的还有一枚漆黑的幽灵令牌和一封姜寰写给后人的信,幽灵令牌的作用就是号召幽冥暗卫的唯一凭证。 当初她刚拿到的时候还不相信那枚幽灵令牌能号令幽冥暗卫,不,正确的说,她根本不相信幽冥暗卫还存在,毕竟姜寰去世已经数百年了,数百年来,卫家没人能打开鲁班盒,得到幽灵令牌,幽冥暗卫又怎么可能还存在? 事实却是,哪怕数百年过去,幽冥暗卫依然存在,姜寰不愧为卫家最传奇的当家夫人,她与卫霆不但为卫家创造了数百年的荣华,也为卫家留下了最后一道保命符,可惜的是,当年的沈菱太傻太痴,一手好牌打得稀烂,硬生生将卫家的保命符变成了催命符。 沈菱趁这几天没事,再次找出了鲁班盒,但这一次,她不会再犯傻,鲁班盒里的东西,将会成为别人的催命符! “没想到夫人还留下了这种好东西,如果当年夫人自己能得到,也许就不会……” 话说到一半,齐悦说不下去了,抬眼小心的看了看沈菱,她们都知道,夫人不止是侯爷的逆鳞,也是菱菱和大少爷的心结。 “或许吧。” 沈菱动作一顿,敛下眼附和一声,起身拿起鲁班盒,手脚麻利的拆卸复杂的构造,将幽灵令牌拿出来,又将医毒宝典重新放回去。 毒经前世她已学会,医典被沈蔷骗去,成就了她一身出神入化的医术,不过这次不会了,三天时间,有毒术作为基础,足够让她将医典背得烂熟于心,融会贯通,从此,它们不会再出现在任何人的视线里。 “菱菱,马车已经安排好了,我们什么时候出发?” 齐萱从外面走了进来,这些天按照沈菱的吩咐,她借着出外采买,一直在监视付云溪,今儿要不是沈菱特意吩咐她待会儿一起去飞羽阁试衣服,她估计早就跑得不见人影了。 “走吧。” 放好鲁班盒,沈菱将幽灵令牌揣在怀里,抬脚走了出去。 大擎国乃大国,皇城占地面积极大,细分东南西北四大城区,东陵候府位于东城区,坐落于繁华地带,沈菱她们乘坐的马车没一会儿工夫就驶入了商业街,不过沈菱却没让驾驶马车的齐萱去飞羽阁,而是让她驾着马车去了落凤居。 落凤居听名字好像是什么人居住的院落,实际上它是一家商行,做的买卖也很奇葩,他们卖的东西很多,但却没有固定的东西,只要你想买,不管是物品消息还是人命,这里都能承接,也能作为中介商帮忙牵线搭桥做买卖,总之一句话,只要你敢买,他就敢卖。 当然,若是你要卖东西,价值确实不错的话,他们也会收购,或者替你寻找买主,赚取佣金。 前世的沈菱理应不该知道这种地方的存在,还是秦林深告诉她的,因为他觊觎落凤居的财力,让沈菱的幽冥暗卫帮忙调查它背后的主子,只可惜,幽冥暗卫还没查出那个人是谁,落凤居就突然关闭,再也没有开启过了。 “三哥,大清早的你干嘛来了?” 落凤居三楼,一个身材修长的男子揉着双眼睡眼惺忪的走进屋里子,不满质问的时候还不忘哈欠连连,一副已经被彻底掏空的模样。 “老五你小心点,哪天肾亏了找谁哭去?” 翘着二郎腿坐在桌子旁的锦衣男子悠闲的扇着扇子调侃道。 “总比你从未亏过强,姑娘们的好,你个老处男是理解不了的,滚一边儿去,我跟三哥说话呢。” 男子走过去一脚踹开他支得老远的大长腿,粗鲁的在一旁坐下来,顺手端起浓茶狠狠喝一口醒脑,被他踹开的锦衣男子也不恼,优哉游哉的道:“老处男?你说的是三哥吧?差点忘了,大哥好像也是处男啊,啧啧……我得给大哥去封信,让他看看他最疼爱的老五背地里是如何埋汰他的。” “你滚!” 接收到肩上趴着一只红色狐狸,身穿华丽紫衣的男人意味深长的一瞥,男子恶狠狠的瞪眼,死牧尘,就会给他找事儿,三哥那是能随便得罪的主儿吗?他那一园子的猛兽估计第一个不答应。 “老二那边有消息没?” 懒得搭理他们俩,紫衣男子,也就是裴墨瑾靠坐在窗边闲散的望着下面的车水马龙,当他看到由远处驶近马车时,唇畔若有似无的一勾,没认错的话,那个马夫是沈菱的人吧? “西北战事越发激烈,好在有沈岩帮忙,倒也还在控制之中,不过老二说过段时间送个人回来,让你代为照顾,最多一年,西北大军必然凯旋。” 说到正事,男子一扫先前的萎靡,只是说到老二要送回来的人时,脸上难掩疑惑,他们师兄弟几个个个都人中龙凤,老二霍沁霖更是执掌千军万马,她不愿意说的事情,哪怕是他们也调查不出来。 “嗯……” 裴墨瑾漫不经心的应一声,起身靠在窗棱上,而下面,沈菱正好从马车上跳下来,不知道是沈菱太敏锐,还是他的注视太露骨,站定后的沈菱突然抬首,可惜裴墨瑾站在视线的死角,她什么都没有看到,很快就低头带人进入了落凤居。 “沈岩的妹妹?” 不知道什么时候靠过去的锦衣男子挑眉道,他没见过沈菱本人,但他见过沈岩和沈家所有人,沈菱跟沈岩长得挺像,基本一眼就认出来了。 “嗯,封离,让人盯着,看她来落凤居干什么。” 点点头,裴墨瑾走回去坐下,沈菱一个刚从乡下回来的落魄小姐,这几日从未出过侯府,怎么会突然跑来落凤居?是单纯随便逛逛,还是知道落凤居背后的生意买卖?他个人倒是更倾向于相信第二个猜测,只是,她又是如何知道的?小家伙身上的秘密可真不少啊。 “你怀疑那东西在她身上?” 手中折扇悠闲的摇动,萧牧尘眸光深沉。 封离闻言也是微微一惊:“真的?” “在没有找到其它的办法前,不能放过任何的可能。” 裴墨瑾不置可否,趴在他肩上的红狐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跳下来趴他双腿上了,骨节分明的修长手指正缓慢摩擦着它通身血红的皮毛。 萧牧尘封离彼此对看一眼,后者沉默的转身离去,显然是要去执行裴墨瑾的吩咐。 “三哥你去哪?” 奇怪的是,裴墨瑾也跟站了起来,萧牧尘难掩疑惑,快走到门口的封离也回头看了过来,裴墨瑾脚步没有任何停顿,唇角泛着淡淡的笑痕:“一起去看看。” “……” 三哥怕不是被妖魔附体了吧? 二人一脑门儿的疑问,这种事还需要她亲自出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