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001 重生 曲沾衣睁开眼就看到身上趴着一个男人。 正急不可耐地一把将她的裤子脱至脚踝…… 男人目眦赤红，脸上布满欲色，“妈的，要不是老子动作快，差点就让你这个小贱人跑掉了。” 破锣般粗噶的嗓音在嗡嗡耳鸣中回荡，曲沾衣一时怔住。 “这谁？” “这哪？” “我不是被那群道貌岸然的狗道士杀了吗？！” 初冬的冷风，刀一般刮过肌肤。 她身子抖了个激灵，意识跟着回笼。眼见男人粘腻肥厚的手掌即将攀上小巧玲珑的山丘。 曲沾衣眸底瞬间涌现怒色，旋即握拳发力，快准狠地击打在男人太阳穴。 没给对方时间反应，她快速回拳直攻男人下三路。 男人身体一阵吃痛，嘴里发出杀猪般的惨叫。 “啊啊啊！该死的臭婊子，信不信老子干死你。” “想杀我的人多得是，你排老几？” 曲沾衣冷冷回了一句，毫不留情地一脚把他踹翻在地。 爬起来，提上裤子，声音凶狠道：“还敢骑在你姑奶奶身上撒野，真是千年王八嫌命长。” 男人痛得捂紧裤裆，身体蜷成虾米状，即使挨了打，嘴上依旧不服气。 “让老子摸两把怎么了，女人生下来不就是让男人……” 他话吐到一半，“嘎嘣”一声，曲沾衣干脆利落地踢掉他两颗门牙。 随后用脚尖死死碾在他那张通红肿胀的脸上。 她下手不留余力。 男人原本油光锃亮的脸，很快变得血肉模糊。 猩红隐入黑夜，让人作呕的铁锈味钻入鼻腔，伴随男人痛苦哀嚎的求饶。 曲沾衣只觉得身体的每一个感官都透露着极度愉悦的舒适。 她脸上带着笑，像是十分满意自己的佳作，喉咙里发出奇怪的笑声，像是恶鬼哭泣，又像咒灵吟哦。 让这张十五岁女孩的脸，看起来诡异、阴森，毫无朝气可言。 “人渣，烂狗，蛆虫，去死！都去死！” 【叮！】 【检测到宿主杀人欲望强烈，道德值-99999，三观堪忧，符合恶人改造要求，1070号“恶人改造”系统将自动绑定宿主。】 【正在加载数据……绑定中……】 【绑定成功！】 类似某狗翻译器的冷硬机械音突然响起。 曲沾衣踩着男人脑袋的脚一顿。 望了望四周，除了森森林木，就只剩下躺在她脚边痛苦呻吟，状如肥猪的油腻中年男。 夜沉如墨。 大地无声。 曲沾衣全身绷紧，立马摆出防御的姿势，“是谁在说话？” 那道机械音适时作出回应。 【鉴于宿主前世作恶多端，犯下累累罪行。本“恶人改造”系统秉承着道德至上的理念，致力于将宿主此类极恶之徒，改造成正直善良且富有正义感的人。】 注意到这个声音是直接在她脑海中出现，想到对方竟能传音入密，实力可见一斑。 曲沾衣心中更加警觉。 “你究竟是个什么东西？怎么会出现在我的身体里？” 曲沾衣不在乎它是人是鬼，但她十分讨厌这种超出掌控范围之外的感觉。 可这个奇怪的东西好像就在她体内，摸不着，也看不到。这让她的心情达到前所未有的烦躁。 【宿主您好！我是帮助您弃恶从善，提升您道德值的1070号“恶人改造”系统。】 “弃恶从善？你在和我开玩笑吗?”曲沾衣胸中怒极，被正道那群伪君子绞杀惨死的场景犹历历在目，这个狗东西却教她向善? 可笑至极！ “等杀了那群老狗贼，下一个就是你。不想死就赶紧滚蛋！” 【温馨提示：宿主目前拥有的道德值不支持解绑。】 【宿主可通过完成系统发放的任务，获取道德值。当宿主道德值达到100，即可自主申请与系统解绑。】 见这个东西不识好歹，曲沾衣正要催动破灵咒，大脑却突然像炸开般传来阵阵剧痛，大量陌生的记忆碎片涌入识海。 她痛苦地捂着头。 眼前一幅幅被揉碎的画面，不断刷新重组……重组刷新…… 与此同时，那道冷硬的机械音再次响起。 【数据传输完毕，恭喜宿主获得新的记忆。】 许辛右，十五岁，黑石镇岩脚村人。 父死母弃。 家中还有一个小她两岁的弟弟。 消化完身体主人的记忆，曲沾衣找了个合适的词来形容自己的复生。 “异世穿越”，挺新鲜的一个词儿。 刚醒来那会儿她就意识到，这具身体不属于原来的自己。 被正道诛杀后，她想过夺舍复仇，可那群老道士将她的魂魄缚上了九道“枷锁”，断绝了她复生的所有可能。 谁成想…… “我艹你奶奶，老子今天要你死。” 思绪蓦地被打断，曲沾衣看向满脸血污，大骂着朝她张牙舞爪扑过来的中年男。 身体往旁边轻轻一晃，回身又是一脚给他踹了个狗吃屎。 中年男想要翻身爬起，曲沾衣刀子般的目光突然钉在他那节肥肉堆叠的脖颈上。 只要一脚踩碎他的喉管，此人必死无疑。 思及此，她全身的细胞都开始兴奋叫嚣，让她迫不及待地想要体验无与伦比的快乐。 她的脚猛然抬起，急风般落下。 鞋底刚接触到中年男的皮肤，曲沾衣脑海里突兀地炸起一长串尖锐的警报声，犹如数百串鞭炮被同时点燃，震得她脑袋嗡嗡作响。 饶是经历过各种场面，被人称之为祸世妖女，她也不禁被这突如其来的爆鸣吓得身体一滞。 【警告！警告！警告！！宿主行为严重威胁到他人生命，请立即停止动作，否则系统将给予宿主违规惩罚。】 “闭嘴，你还真当自己是个玩意了，敢和我讲规矩。” 错失杀人良机，曲沾衣心情愈加烦躁，此刻更是恨不得将一切不顺眼的东西都摧毁掉。 中年男躲过一劫，忙手脚并用远远爬开，嘴里朝曲沾衣放着狠话。 “许辛右，你给老子等着，看老子回去以后怎么弄死你姐弟俩。” 【叮！发布限时任务，阻止张万庆实施犯罪。限两小时内完成，超时将会有随机惩罚。】 【提示：任务目标道德值-44，潜在危害值88，鉴于宿主新的身体与对方力量悬殊，在不伤害对方生命的前提下，可采取特殊手段。】 ------------ 002 一身反骨 曲沾衣无所谓摊手，神情看似淡漠，眸底却蕴藏着摧毁一切的狂风暴雨。 忽略掉系统提示，她在脑子里快速过了一遍有关张万庆的信息。 ‘好色嗜赌，啃老败家，四十六岁未婚，岩脚村出了名的‘包浆’穷光棍……’ 曲沾衣讥讽道：“这种妄图奸\淫少女，一无是处的狗男人，直接杀掉不就好了。” 系统好心提醒：【杀人属于违规行为，请勿尝试。】 曲沾衣觉得很可笑，“你是‘恶人改造’系统是吧？” 【是的，宿主。】 “既然这样，这个张万庆也不是什么好人，你怎么不绑定他，对他进行改造？” 【和您相比，对方的‘恶’简直是望尘莫及。】 “呵呵...呵呵呵......” 另一边，张万庆见许辛右一直低头不语，以为她被自己的话吓住，怕了。 胆子又横起来，冷哼两声，视线放肆地盯着少女胸前鼓起的地方。 “要想保住你姐弟俩的命，就乖乖让老子睡一觉，打坏老子门牙这事儿就算过去了。” “你要是把老子伺候舒服了，还能嫁进张家做张太太。六千多的彩礼，这可是亏本的买卖……” 张万庆说得唾沫横飞，见许辛右始终一副不敢反抗的模样，忍不住咧开嘴，开始畅想每晚娇妻在怀的美好日子。 “那也得看你能不能活着走出这座山。”曲沾衣声音冷得吓人。 她果断折下一截断枝，身体猛然前冲，将断枝尖锐一端对准张万庆的颈动脉刺去。 见到她这副厉鬼索命的架势，张万庆当场被吓得怔住，手脚仿佛不听使唤般，动弹不了半分。 眼见自己就要命丧当场，却见疾风般朝他扑将过来的女孩突然直挺挺地倒在地上。 张万庆瞳孔不断放大，呆愣了好一会儿才从惊骇中回神，伸手摸了把刺痛的脖子，摊开的手心里全是血。 他顿时又惧又怕，全身开始止不住发抖。 在他眼中，那个软弱无能的少女，已经变成从地狱踏血而来的索命厉鬼，要掏他的心肝肺。 许辛右被鬼附身了！ 不然无法解释她性情大变的原因，她还会武功…… 张万庆想到这座山的不远处就埋着村里死掉的几个短命鬼，许辛右很可能就是被它们附身。 心里那点旖旎彻底被恐惧取代，他现在只想逃，再不逃他一定会死的。 【宿主违反规定，漠视生命，将给予全身麻痹惩罚，时间五分钟。】 曲沾衣半点不把系统所谓的“惩罚”放在眼里，满脑子都在想着怎么把人杀死。 却完全忽略了自己现在这副僵硬得宛如一具万年干尸的身体，随时有被对方反杀的可能。 仰躺的姿势，让她得以看见半隐在云层下的弯月。 心里不免遗憾地叹了口气：只差区区两厘米，就能取油腻男的狗命，可惜了...... “喂，狗东西，把我身上的封印解了。”曲沾衣说话一点也不客气。 系统也不跟她客气，反手就是一顿电击输出外加冰火两重天。 曲沾衣差点被“爽”死，连骂带咒地问候了一遍系统的族谱，结果却换来更加无情的惩罚。 【辱骂系统，扣除30点生命值，宿主道德值-100000，生命值70】 面对这个既看不到也摸不着，只能听到声音，自称“1070号恶人改造系统”的家伙。 曲沾衣只能无能狂怒，静待时间过去。 另一边，张万庆看着躺在地上像是没了生机的少女，心底的恐惧促使他头也不回地拔腿就跑。 【检测到任务目标道德值提升4，潜在危害值降低28，宿主阻止对方犯罪初见成效，取消惩罚，奖励十斤大米并附赠一次天枢商城抽奖机会。 【奖励将于两小时内到账，请注意查收，逾期作废。】 电子音落下。 曲沾衣只感觉眼前一黑，再次睁眼，她望着面前这座高不见顶，古朴奢豪的阁楼，不禁有一瞬间失神。 旋即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直到笑得喘不上气，她眼底骤然迸泄出无尽的恨意以及毁天灭地的疯狂。 下一秒，她凝聚起全身灵力抬手打向阁楼，然而，什么都没有发生，甚至连空气都未曾泛起一丝涟漪。 她不甘心，握紧拳头复又猛力捶击阁楼的玄色鎏金大门，这一次，她直接被环绕在整座阁楼上的水青色流光弹飞。 【宿主目前拥有的道德值不支持进入天枢商城】 【请宿主争取早日获得10点道德值，解锁进入天枢商城的权限，里面的物品目前只能通过抽奖获得。抽奖机会则在宿主每次完成任务时发放，有效期两小时。】 “哐当。” “哐当......” 曲沾衣拖着捆缚于魂魄的九条锁链，慢慢走近天枢商城，声音里满是讽刺。 “你怕不是吃屎胀坏了脑子，让我用这里面的脏东西，还不如直接让我喝尿......” 【道德值可以兑换解开‘缚魂枷’的咒钥，而那九把咒钥就在天枢阁内。】 “......” “17兄，我这个人没什么优点，但胜在听劝。” 曲沾衣脸上寒冷化开，踢开锁住脚踝的链子，盘腿坐下，“具体展开说说？” 系统没去纠正她对自己的称呼，冷冰冰的电子音机械般重复。 【任务每天实时更新，现惩罚已结束。】 【发布周期任务：请宿主提高张万庆的道德值，消除其潜在危害因素。】 “劝人向善一直是我的优良品质，效果绝对包的。” 说着，曲沾衣立马一个鲤鱼打挺跃起，抓住刚跑出几米远的张万庆。 三两下将其揍晕，然后拖死猪一样把他拖到一处断崖边。 抬脚往前一踹…… “砰嗵”一声闷响。 身后传来一道变声期的男孩音：“姐姐，你在做什么？” “杀人啊，没看到吗？”曲沾衣下意识回答。 话音刚落，她神色一凛，唰地转身，就见一小男孩扔掉手里折断的松枝，朝她扑了个满怀。 “姐姐，我来接你回家啦！” 小男孩笑得像个小太阳，又黑又亮的眸子看着她时，如同点缀穹宇的繁星，熠熠生辉。 哪里冒出来的小破孩？ ------------ 003 便宜弟弟 正疑惑间，曲沾衣脑海里立马跳出一段记忆。 是原身主人给小男孩把屎把尿，将他带大，父死母弃后，两姐弟相依为命的画面。 这就是我那个便宜弟弟！？ 曲沾衣把他扒拉开，语气不耐烦道：“滚一边儿去，别碍手碍脚的。” 许辛齐笑容僵在脸上，声音由欢喜转为疑惑，“姐姐？” 曲沾衣没理他，干脆利落地一脚把张万庆的半截身子踢出悬崖边。 “姐姐！”许辛齐大叫，脸色瞬间发白，显然被她的这一举动吓得不轻。 他伸手拽住曲沾衣的手，眼里带上浓浓的担忧，“你想做什么？” “帮他改邪归正，杀了他，便能一劳永逸了。” 什么改邪归正？什么一劳永逸？ 许辛齐不明白姐姐这话是什么意思，他刚要问原因，就见姐姐突然直挺挺地往悬崖的方向倒去。 他慌忙把拽着曲沾衣的那只手往回拉，然后紧紧抱住她的头，拔萝卜似的把她远远拖离张万庆。 被倒拔萝卜，曲沾衣脑袋气血上涌，双眼又麻又胀，只觉得头不是头，脸不是脸。 许辛齐惊慌地抱起她的上半身，不知所措地哭嚎：“姐姐你怎么了？你不要死，不要死啊姐姐！姐姐……” 嚎这么大声，哭丧呢！ 被姐姐这副半死不活的样子吓得六神无主的许辛齐，哭得那叫一个伤心欲绝，肝肠寸断。 曲沾衣想捂住耳朵，隔绝这吵人的哭声，奈何17兄对她梅开二度。 三分钟后，身体感知逐渐恢复，曲沾衣慢慢爬坐起来。 见便宜弟弟还在干嚎，她木着脸冷喝：“闭嘴。” 果然，不管以前还是现在，小孩子都叫人讨厌。 尤其是这种长得人畜无害的。 许辛齐嗝地一下哽住哭声，忙抬手捂住嘴。 即使被凶了，也没觉得委屈，反而乖乖蹲在曲沾衣身边，双眼亮晶晶地看着有了活人气的姐姐。 担心姐姐不舒服，还主动把自己地腿凑上去。 “姐姐枕着我的腿，就不会觉得不舒服了。” 曲沾衣一脸嫌弃，“你这怕不是神仙腿。” 许辛齐满脸认真，“要真是神仙腿，姐姐吃了就可以长生不老了。” 曲沾衣嗤笑一声，“天真。” 说完就没管他，脑子里开始琢磨怎么在不触及17兄规则的情况下，杀了张万庆。 “姐姐。” 许辛齐刻意压低声音，紧张不安地瞥了一眼不远处生死未知的张万庆。 小声询问：“他是不是对姐姐做了不好的事，所以姐姐才要杀他？” “是，我必须杀了他。”曲沾衣声音冷冰，语气却很遗憾，“可惜的是，我没有办法直接杀死他。” 许辛齐缓缓凑近她，小脸满是纠结，嗫嚅道：“不能……不杀人吗？” 曲沾衣凉凉看他一眼，问：“你知道我们的处境吗？” 许辛齐一怔，茫然地摇摇头，他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张万庆这人名声极差，在村里也经常干些偷鸡摸狗的事，所以姐姐这么做一定有她的道理。 想通这其中的关键，他道：“张万庆不是好人，这次在姐姐手上栽了跟头，事后必定会报复回来。 我们身后没有倚仗，也没有跟他扳手腕的能力，这次放过他，等于把咱俩的命悬在裤腰带上。所以……”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紧张地左右张望一下，声音低得比蚊子还小。 “所以必须趁他现在失去反抗能力，把他给……” 许辛齐攥紧的小手微微松开，打着颤比划了一个杀人的手势。 曲沾衣意外地挑了挑眉，好小子！ 意外的对她胃口啊！ 曲沾衣立马露出狼外婆的笑，拉过他的小手。 冰凉的触感由掌心瞬间蔓延至全身，十分奇妙的感觉。 许辛齐呆愣住，任由曲沾衣握着他的手，心里的害怕顿时减少了几分，甚至有点暖洋洋的。 可等他被姐姐牵着走近张万庆，顿时脊背发寒，心里那点暖阳立刻变成冰锥，刺得他浑身发毛。 他想要缩回手，曲沾衣仅一个眼神就让他止住了动作。 那是一种陌生、危险、诡异的，仿佛在看死人般的眼神。 躲进云层的残月，不知何时钻出。 吝啬般撒漏几缕银纱，松木得到浸润，在冷风中招摇。 “张万庆膘肥肉厚，即使丢在这里一晚，这样的天气也冻不死他，必须想个法子永绝后患。” 曲沾衣说着，看向许辛齐，“你觉得什么法子最好？” 许辛齐闻言，提着的心立刻到了嗓子眼，他斟酌片刻，艰涩回道：“我......听姐姐的。” 说完，很有自觉地离曲沾衣两步远，然后缩着头抱紧手臂，以此御寒。 曲沾衣继续逼问：“如果我让你杀了他呢？” 许辛齐一下怔住，看着姐姐脸上从未有过的认真，以及让人无法忽视的冷漠神情，知道她并不是在开玩笑，心里顿时一阵翻江倒海。 张万庆和姐姐之间...... 到底发生了什么？ 为什么平时少言寡语，胆小内向的姐姐突然换了个人似的？ 正当他疑惑姐姐的转变是不是因为被脏东西缠上时，就听曲沾衣突然道：“很晚了，回家吧。” 猝不及防的转折，让许辛齐一时有些无措。 曲沾衣却似毫无察觉，自顾转身朝岩脚村的方向走去，许辛齐一把拉住她，目光沉沉地喊了声她的名字。 “许辛右……” 曲沾衣微笑着回应，“怎么了？弟弟。” “杀死张万庆，是姐姐想要的吗？” 仿佛在确定什么般，‘姐姐’两个字被他咬得极重。 曲沾衣声音淡淡地回：“是。” “好”字脱口而出，许辛齐再没有半点犹豫。 他快步走近张万庆，捡起那截沾着血的断枝，对准对方的喉咙，用力刺下。 …… 风在呼啸。 似悲似泣，仿佛在哀悼生命的流逝。 松木晃动起招摇的身姿，欢歌载舞，好似在庆祝某种隆重的仪式。 许辛齐手心布满冷汗，光是握紧断枝就用尽他毕生的力气。 在往下刺的时候，他以为自己会害怕到浑身发颤，会逃跑，会哭着央求姐姐放弃杀人的念头。 可他内心居然意外的平静，没有任何杂念，满心满眼，只有张万庆暴露在外的咽喉。 ------------ 004 菊花残 眼看许辛齐就要得手，曲沾衣平静无波的脸终于有了一丝松动。 她手指轻拢慢捻间，拨弦般轻弹开许辛齐的手，接着反抄过他手中断枝，再精准插入张万庆的两股之间。 整个过程不过两三秒，许辛齐甚至都没感觉出手中的断枝被顺走。 直到张万庆被突如其来的锥菊之痛惊醒，张嘴嗷了一嗓子，又被曲沾衣一脚踹晕后，他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 许辛齐这下是真的傻了，像丢了魂似的，双手还保持着握住断枝往下刺的动作。 曲沾衣仰头望天，灰黑色的穹宇吊着轮半死不活的残月，她低喃了一句。 “今晚要是下点雨就好了。” 耳边传来柔柔低语，许辛齐蓦地被惊回神，慌忙去寻找姐姐的身影，眼角余光瞥到张万庆的惨状。 不禁菊花一紧，双腿自觉并拢。 他目光晦涩地偷瞄了曲沾衣一眼，内心正遭受着亿点点震撼。 …… 残菊。 枯叶。 冬天如约而至。 “回家吧。”曲沾衣对许辛齐又重复了一遍。 “好。” 许辛齐乖乖回应，小尾巴一样坠在她身后。 两人慢慢往家走。 离开穷寿山，拐过鹰鸣涧，绕过青冈林，便看到被群山重重包围的岩脚村。 村子里只有二十三户人家，以汉人为主，稀疏分布于山腰。 在岩脚村西北方两公里外，靠近山顶的地方是苗寨。东北方更远一些的地方，则是彝族的寨子。 三个村子呈三角状，互为掎角。 早些年，几个村落间纷争不断，打死人事件时常发生。 之后随着国家的条例制度逐步完善，村民们才逐渐收敛野性。 现在偶尔有点小摩擦，各方之间会学着讲文明，不像以前，一言不合，几个村子直接提刀开干。 总体来说，目前几个村落的相处，是比较和谐的。 曲沾衣和许辛齐一路无话，两人很快走到岩脚村，还未走近村口，远远便看到一块约有两米高的石碑，醒目地立在村口左侧。 此时，石碑底座旁，两只野狗正在进行动物最原始的繁殖行为。 曲沾衣的视线一下子被吸引，她“咦”地一声，指着上面那只勤奋耕耘的杂毛狼狗，转头问许辛齐。 “它在做什么？” 知道姐姐这是明知故问，许辛齐刷地别开脸，语气不自然道：“不知道。” 曲沾衣“咯咯”笑了两声，捡起一块石头，十分缺德地朝两只狗砸去。 受到惊吓的两只狗，撒开腿一只朝东，一只朝西，正要急急逃走，却因不可抗力因素，惨叫着在原地打转。 见此，曲沾衣丝毫不觉得愧疚，反而夸自己，“我可真是个不折不扣的缺德鬼呀！” 许辛齐沉默不语，神色复杂地看了她一眼，低着头走进村子。 曲沾衣自觉无趣，耸耸肩，抬脚越过石碑时，下意识探头去看上面刻的字。 石碑上隐约可辨“长寿崖”三个斧凿大字，其余字迹因长年累月的风蚀，已变得模糊难辨。 长寿崖？ 为什么不是村？ 这里以前不叫岩脚村吗？ 曲沾衣心底不禁疑惑，“长寿崖”这三个字为何给她一种莫名的熟悉感？ 这种感觉，不是来自原主，而是源于她缚着“枷锁”的灵魂。 理不出来头绪，曲沾衣暂时把疑问压了下去，快走两步追上许辛齐，与他并肩而行。 乡路间，蛙鸣虫啁不断，伴随远处传来的几声犬吠。 让这个夜晚，显得格外热闹。 回到家，已经是半夜一点多。 曲沾衣早已饿得前胸贴后背，刚进屋就瘫在只有三条腿的椅子上，指挥自己的便宜弟弟。 “饿了，去给我做饭。” 许辛齐插上院门门闩，闻言回头看了眼她脚边，伸手就能够到的饭，眸底倏然划过一丝异色。 他搬来一张小方桌，把菜端上桌子，盛了满满一碗黄澄澄的苞谷饭，递给曲沾衣。 “姐姐，吃饭吧。” 他的声音柔柔的，软软的，像极了藏起利齿只展现软萌外表的漠猫。 曲沾衣稀罕了他两秒。 “弟弟真乖！” 久违的吃到一口热乎饭，曲沾衣眼睛唰一下亮了。 她脸上笑容不断扩大，连说了四五声“好吃”。 桌上那半碗卖相极差，颜色黢黑，不知道混杂进什么东西的菜。 吃到她嘴里，却犹如山珍海味。 一顿风卷残云后，曲沾衣满足地打了个饱嗝。 许辛齐自觉把碗筷收了，而后动作麻利地洗净、擦干水，再放进一个老旧的碗橱。 曲沾衣吃饱了，支着下巴懒洋洋地看着他忙，“明天你自己去上课，别来吵醒我。” 许辛齐扫地的动作一顿，抬头看向从不旷课，就算生病发烧到三十九度多都坚持要去上课的姐姐。 满脸不敢置信道：“姐姐你竟然要逃课！之前不还说要努力学习考进市一中吗？” “明天村里应该会很热闹。”曲沾衣起身打着呵欠往屋子里间走，“我可不能错过。” 许辛齐知道她指的是什么，心里担忧的同时忍不住自责道：“是我没用，留下张万庆这个隐患......” “怕什么。”曲沾衣冷哼一声，“那头肥猪半截身子都已入土，能蹦跶几天，没出息。” 说着就掀开门帘，语气凉凉的补充，“闲得慌就把我的脏衣服洗了。” 许辛齐看她一副漫不经心的姿态，压在心底的怀疑、恐惧、后怕，此刻再也抑制不住，一股脑儿地涌出。 他挡在曲沾衣面前，有些失控地问：“当时为什么要改变主意？为什么要阻止我？除掉张万庆这个后患，不是姐姐所希望的吗？” 小孩突然炸毛，露出极具威胁性的尖牙利爪，仿佛要把眼前猎物的喉咙狠狠咬碎。 曲沾衣脸色一沉，一脚把他踹翻在地，声音危险道：“滚去睡觉，下次再敢这样和我说话，直接废了你的腿。” 许辛齐呆愣愣坐在地上，听到曲沾衣警告的话，一瞬间觉得眼前的姐姐陌生、冷漠得可怕。 他突然觉得很委屈，想到某种可能，心里一下子胀胀的，又酸又涩，眼泪决堤般大颗大颗往外冒。 他猛地爬起来，朝着曲沾衣大吼：“你不是我姐姐！” 吼完，抽掉门闩，撒开腿大哭着跑出去。 曲沾衣被他吼得懵了一瞬，回过味儿来，小孩已经没入夜色，跑没了影。 见此，她嘴角反而露出抹恶劣的笑，“我本来就不是你姐姐。” ------------ 005 逼急了屎都吃 许辛齐一路狂奔，冷风打在脸上，冻得他整张脸紫红紫红的。 跑到一处破败的院门外，他停住脚，觉得自己混乱如麻的心和乱糟糟的脑子，急需找个人帮忙捋顺抚平。 他抬手去敲木门，手伸到一半却又顿住，想到这个时间点二爷爷已经睡下，没有着落的那颗心如死水般越来越沉。 茫然、纠结、疑惑、害怕等情绪，乌云般笼罩在他的心头。 ‘姐姐......还是原来的那个姐姐吗？’ 对于这个现实，他本能地去抗拒。 曲沾衣循着记忆中的路线找过来时，看到的就是瘦如鸡仔的孱弱少年双眼无神，失魂般坐在石梯上。 像极了只迷路受惊的小鹿，仿佛轻轻一碰就会弹起后腿踢你一脚，然后慌不择路的跑掉。 看似可爱，实则充满攻击性。 许辛齐在看到姐姐的瞬间，忍不住惊喜喊出声：“姐姐，你来......” 话没说完，就被曲沾衣当头浇了一盆冷水，“蹲在这要饭呢，滚回家去。” 刚热起来的一颗心，迅速坠入冰窖。 “你不是我姐姐。”许辛齐红着眼眶别过头，语气又凶又委屈，“从小到大，姐姐都没有对我说过重话，更没有打过我。” “啪！” 曲沾衣一巴掌打在他背上，“现在你如愿以偿了。” 许辛齐身体本就单薄，曲沾衣打他时没有收力，气鼓鼓的少年顿时被拍了个趔趄。 幸亏他反应及时，以掌撑地，才不至于以一个狗吃屎的狼狈姿势趴倒在地。 心底的阴霾因为曲沾衣突如其来的动作驱散不少。 许辛齐爬起来，拍掉手上的灰，眼里凝起寸寸冰冷，“一个人会因为很多原因而做出改变，性格也好，处事风格也罢，但唯独对讨厌的东西不会变，有也只是少数。” “而姐姐你从小到大，不仅恐狗还特别讨厌吃折耳根。” 曲沾衣双手环胸，好笑道：“不逼自己一把，你怎么知道自己不会吃屎。” 许辛齐一下子被这话哽住，他无从反驳，可对于姐姐一夜之间判若两人的转变，他同样无法接受。 【请宿主积极完成任务，抚慰心灵受伤的弟弟可提升10点道德值并获得一次天枢商城抽奖机会。】 系统的电子音在耳边持续催促着。 在许辛齐从家里跑出去，她刚躺进被窝，这家伙就突然提示她有个长期任务。 “养弟弟？”曲沾衣一度怀疑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你让一个杀人如麻的女魔头养娃。这不仅离谱，还很可笑。” 曲沾衣让17兄别做梦了。 17兄给予了她爱的惩罚。 在被迫窜稀五次后，她跟厕所里的蛆一样阴暗爬行着找过来了。 期间，17兄好心提醒她上个任务下发的奖励即将到期。 曲沾衣敷衍地领取了，却没想到抽奖时，抽到了一把解开“缚魂枷”的咒钥。 这下她才终于来了点兴致。 对17兄的话也多了几分信任。 至于百家仙门之首——天枢宗秘宝天枢阁，怎么会成为她识海里的天枢商城，等她解开剩余的八道“缚魂枷”，自然会真相大白。 【检测到原主弟弟道德值在下降，请宿主配合系统完成养育弟弟的任务。】 “唉……”没有带娃经验的曲沾衣狠狠叹了口气。 想起前世养狗的经历，她抬起手放到许辛齐头上，五指成爪挠了挠他的头皮。 又顺着脸滑到下颌，轻轻摸了摸他的下巴。 “乖，跟我回家。” 这种哄人的方式，许辛齐总感觉哪里不对，却又说不上来。 但看着态度软下来，说话温言细语的姐姐，仿佛前一秒那个冰冷无情的少女是他看到的幻觉般。 他眼里满含受伤，声音低低的，“姐姐你变了……我可以知道原因吗？” 许辛齐这会儿已经冷静很多，他明白有的问题别人给不了你答案，只有和当事人交流，才能解决二者间潜藏的矛盾。 曲沾衣也不和他绕圈子，和他讲了张万庆蓄意强暴自己的始末。 至于自己一个死了不知道多少年的魔界妖女突然“借”这具身体重生，还被迫绑定了个“改造系统”的事，被她隐瞒了。 一则是这样的事对于一个普通人来说太过惊世骇俗； 二则是避免引起一些不必要的麻烦。 许辛齐听完却无比懊恼于自己的弱小和不理智，姐姐原本是个乖巧内向的女孩，遇到这样的事，换做谁都会性情大变的。 他还听说因此抑郁自杀的，姐姐却是抛弃了软弱变得坚强，他竟怀疑姐姐被不干净的东西沾上了，他真该死啊！ 许辛齐越想越觉得自己过分，泪眼婆娑地一把抱住曲沾衣。 “姐姐你放心，我会努力变得强大，强大到任何人都不敢欺负你。” 曲沾衣感受着小少年干巴巴的身体传来的点点温度，声音也干巴巴的。 “哦，那谢了。” 说着推开他，防止便宜弟弟快挂到下巴的两股鼻涕落在肩上。 许辛齐还沉浸在自责与感动中。 曲沾衣却没有太多感受。 她自认自己没有心。 那缕仅存的良善早在前世的一次次背叛和欺骗中消磨光了。 在她的观念里，人性本恶，一如她当初养大的那条“狗”。 别人稍微给点好处，就会毫不犹豫地转身把她咬得遍体鳞伤。 人是趋利动物，曲沾衣更是其中的佼佼者。 刚安抚好弟弟的情绪，她便立马问系统。 “这次的奖励是什么？” 【检测到宿主弟弟的道德值+5，责任感+20，奖励一只野猪和天枢商城一次抽奖机会。】 曲沾衣这次没有犹豫，直接点击“抽奖”。 天枢商城也很快给出结果。 【恭喜宿主获得一幅‘野鸭戏水’墨笔丹青。】 “就这？” 曲沾衣看都不看，直接嫌弃地把那幅野鸭戏水画丢到天枢阁旁边的小角落。 “什么破玩意儿？中看不中用。” 【请宿主积极做任务积累道德值，以此兑换天枢商城心仪的物品。切勿抱着不劳而获的侥幸心理。】 道理都懂。 但第一次抽奖就获得咒钥，让她稍微尝到了点甜头。 第二次抽奖，没有得到预想中的咒钥，心里多少有点不痛快。 “17兄，你啰嗦了。” 系统闭了嘴。 看着许辛齐刚刚提升的5点道德值，“咣”一下降至0，责任感反而提升到100，不存在的眼皮狠狠跳了跳。 什么情况！？ ------------ 006 阳阳没在了 是我病了吗？ 不确定地自我检查了几遍，确认不是自身程序问题。 系统刚要提醒曲沾衣注意一下许辛齐的异常，就见曲沾衣拍了拍他的手臂。 “走，姐带你捡猪去。” “啊，什么猪？”许辛齐一脸懵，尽管疑惑，双脚却自觉地跟紧曲沾衣。 离开二爷爷家门口，走了十多分钟。 曲沾衣停下脚，抬手往前一指，“看到那只猪了吗，我现在回家去推板车，你在这等着。” 许辛齐顺着她的手指看去，果然在三座坟拐角处看到一只头破血流的野猪，目测得有一百多斤。 脸上先是惊讶，再是惊喜，听到姐姐的话，他立马自告奋勇。 “我去拿吧，姐姐等我就好。” 曲沾衣点点头，本着‘亏了别人也不能亏了自己’的原则，毫无负担地应下许辛齐的提议。 许辛齐动作麻利。 一张‘嘎吱’作响的破板车很快被推来。 曲沾衣和他合力把野猪搬上板车。 许辛齐依然主动揽下拉车的活，曲沾衣难得出力帮忙推着板车后面。 “姐姐，这下我们也终于有肉吃了。”许辛齐吭哧吭哧拉着车往前走，声音里是止不住的高兴。 野猪拉回家。 许辛齐有条不紊地起火、烧水、烫猪毛…… 忙活一晚。 把野猪处理好，已经接近凌晨六点。 看了眼没有动静的屋子，想到姐姐临睡前警告的话。 许辛齐把一碗肉温在炉火旁，拖着疲惫不堪的身体，上学去了。 不同以往靠嚼茅根充饥的是，他手里多了一小块柴火烤得外焦里嫩的猪排。 心里美滋滋。 日上三竿。 曲沾衣赖在床上半死不活地滚了两圈。 阳光漏进纸糊的窗户。 洒在蛄蛹成蛆的女孩身上。 驱散掉最后一丝懒意。 曲沾衣起身下床推窗，一气呵成。 天很蓝。 没有云。 但有鸡鸣狗吠。 有鸟雀啁啾。 还有人群的吵闹…… 一切，恍如隔世。 自己是真的重生了！ 并且还拥有了一副十五岁的年轻身体。 只要解开“缚魂枷”，她就可以无法无天……不，过逍遥自在的日子了。 曲沾衣心情美美哒。 简单洗漱一番。 把许辛齐留在灶台边的那碗肉吃完，摸着肚子准备出门。 系统的电子音也在这时响起。 【监测到宿主关联人物张万庆的潜在危害性被消除，其道德值已不具备评判标准。恭喜宿主完成任务，奖励五十斤大米、两头小牛和一次抽奖机会。】 系统发放的奖励时效只有两小时，超时没领取便会直接作废。 错过了十斤大米的曲沾衣，果断领取了奖励。 可看着眼前的米和牛，又犯了难。 岩脚村位置偏远，还穷。 因地处山腰，大多为贫瘠的沙石地，可以种出的作物寥寥无几。 加上村里不通路，发展不开。 每顿能吃上苞谷饭已经算是奢侈，更别提拥有五十斤大米，掰断手指数，岩脚村也数不出一家来。 一只野猪可以用运气好搪塞过去。 但几十斤米和两头牛却很难让人相信是仅凭运气所得。 外人的看法曲沾衣不在意，她会用拳头解决一切，拳头不行，她还略微懂点奇门异术。 但是心思敏感的弟弟不一样，他可是值两把咒钥的存在，得重视一下！ 曲沾衣心里打着算盘。 系统催促她：【请问宿主是否使用抽奖机会？】 “抽奖。” 【恭喜宿主获得‘真心话大冒险’道具，使用次数5，此道具可让对方说出真话的同时完成大冒险行为。 掉落惊喜道具：千面乾坤袋】 【宿主道德值+7，目前道德值-99993，生命值+1。请宿主再接再厉，早日实现灵魂自由。】 拿着绣有‘梅花戏雪’图的玉色锦袋，曲沾衣意外地挑了挑眉。 没想到17兄这么上道，她正发愁该怎么处理大米和牛，他就送来了及时雨。 千面乾坤袋可装万物，有了它，就不用费口舌逐一解释那些‘巨资’的存在。 这方事毕。 曲沾衣推开院门，迎面就撞上一个行色匆匆的中年妇女。 “哎，是辛右啊。”刘建花及时刹住脚，探头往曲沾衣身后瞟了瞟。 茅草盖的土房，墙皮已经脱落，墙体上爬着几道蜿蜒的裂缝。 一如既往的老、破、旧。 左右两间更为低矮的土房均已坍塌，却不见杂乱，而是被捯饬成两块平整的方地。 葱、蒜、芫荽、白菜、番茄、折耳根等一排排，齐整整地种着。 绿意盎然。 向阳而生。 她撇了撇嘴，收回目光，眼里燃着未熄灭的八卦之光，“今天怎么没去上学啊？” 曲沾衣认出这是村里的长舌妇之一，败坏别人的名声一直是她们热衷于做的事。 于是懒得搭理，转身关上门。 “嗳，你这孩子怎么这么没礼貌，没听到婶子在和你说话么。” 曲沾衣仰头望了望太阳，没到正午，时间尚早。 有点无聊。 “我爹死得早，我妈也跑了，没人教我怎么做人。婶子这么有礼貌，一定是爹妈教得好吧。” 刘建花一口气被噎住，吐也不是，咽也不是，一张脸气得涨红。 憋了半天，含了一口浓痰吐到曲沾衣脚边，“呸，晦气。” 曲沾衣危险地眯起眼，杀心顿起。 【叮！触发限时任务：阻止刘建花散布不实谣言。任务目标道德值-5，危害指数10，不建议宿主使用暴力。】 曲沾衣看着刘建花远去的背影，声音不辨喜怒： “只有伪善者和懦夫，才会说暴力解决不了任何问题。”①（路易吉·曼吉奥内） 张万庆没有了阳阳的消息，几乎是狂风一般刮遍整个穷寿山。 连和岩脚村一向不太对付的苗寨和彝寨都忍不住来打听消息。 “真遇见鬼了？” “他亲口说的能有假？说是那只鬼有七个脑袋九只手十一条腿！他的阳阳就是被其中一个脑袋咬掉的。” 那人说的煞有其事，其他人听着露出或惊恐或怀疑的表情，更多的则是看热闹。 “这就叫报应，你们看他平时在村里老气横秋的，现在啊，乖得跟鹌鹑似的。” “你说的对，做人还是不能太嚣张。” 一众人跟着附和点头。 曲沾衣经过他们旁边，拨开人群进了张万庆家。 ------------ 007 教训刘建花 几十平米的院子。 垃圾遍地。 酒瓶、排泄及呕吐物随处可见。 曲沾衣避开污秽，径直走向正在和另外几个妇女相互交换‘情报’的刘建花。 “许辛右这个小娼妇，看着唯唯诺诺的样子，可教我吃了好一肚子的气。” 张翠蓝立刻询问：“怎么回事？我看那孩子挺乖巧的啊。” “装的呗。”刘建花说的很笃定，“刚才我在路上看到她没去上学，准是逃课了。” “不会吧，辛右那孩子我看着也蛮乖巧的样子，不像是那种会逃课的学生。会不会有什么事耽搁了才没去上学的啊？” 刘建花狠狠啐了一口唾沫，满含怨气道：“这谁知道，本来我想着她无父无母怪可怜的，就多嘴关心了她一句，谁知道那小娼妇不识好歹，竟然骂我没教养。” 几人顿时露出惊讶的表情。 其中一人皱起眉，不是很赞同道：“前两天我遇到辛右，她不仅唤我婶婶，还帮我背猪草。既懂事又有礼貌。” 刘建花反问道：“那之后你是不是给了她一碗苞谷面？” “是啊，这孩子模样俊，也会来事，怪让人稀罕的，我就送了她一碗苞谷面。” 刘建花哼哼两声，道：“这是她惦记着你家粮食呢，在你面前故意扮巧装乖。” 那人还想反驳，旁边有人朝她使了个眼色。 她抿抿嘴，不说话了。 见刘建花还在说许辛右的各种不是，干脆扯个野，和另一位妇人离开了。 刘建花乜着眼，嘴里滔滔不绝。 张翠蓝听她抱怨完，叹了口气道：“我有个远亲，县城的，有房有车工资一个月两千五，还没娶媳妇。 本来我打算撮合一下他和辛右那孩子的，现在听你这么说，我看还是算了，毕竟娶妻娶贤嘛。” 有人心思微动，“你那亲戚今年多大？” “三十五岁，也不大，正是闯的年纪。” 刘建花深以为然，“条件这么好的男人……” “婶婶想给自己享用？”曲沾衣搭嘴进来，似笑非笑地截断她的话。 刘建花被身后乍然冒出的声音吓得一抖，看清说话的人是曲沾衣时，顿时气上心头。 “小贱人你瞎说什么，信不信我撕烂你的嘴。” “啪！” “贱人你……” “啪！” 回应她的是结实而响亮的两记耳光。 刘建花在一阵天旋地转和嗡嗡耳鸣中踉跄着站稳身子，再次看向曲沾衣时，眼里满是不可置信和遏制不住的怒火。 嘴里骂着不堪入耳的话，刘建花张牙舞爪地朝曲沾衣扑过去，一张脸因为愤怒变得扭曲而狰狞。 曲沾衣早已料到她的反应，瞅准时机又朝她心窝踹了一脚。 这一脚力道并不大，但不偏不倚，却教刘建花这乡村农妇狠狠吃了一瘪。 蛤蟆般翻仰在地。 曲沾衣轻轻转动脚腕，无视她痛苦的哀嚎，语气凉薄道：“能动手解决的事，我一向讨厌动口。” 说着她觑了一眼平日里和刘建花走得近的几个妇女。 “几位婶婶听侄女一句劝，少嚼点舌根，多积点阴德。” 几人听着曲沾衣的话，立马联想到张万庆撞鬼的事，不禁在心里打起了寒颤。 ------------ 008 变了个人 曲沾衣一眼就看透她们的心思，压低嗓音顺势道：“穷寿山可埋着不少枉死鬼呢。” 几个妇女不禁把眼睛转到刘建花身上。 看到她的惨状，浑身像被万年寒水浇了个透心凉，心里认定许辛右是真被鬼上身了。 一时间，再也顾不上躺在地上哀嚎的刘建花，争相着跑向院外，却被往里走的几个汉子堵在门里。 几人你推我攘，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逃离出去。 “黄进才你个天杀的，连你婶婶的屁股都敢摸。” 张翠蓝远离院子，站在正午的阳光下，也不再惧怕鬼怪，伸长脖子破口大骂。 随着她上下起伏的喘息，勒紧的衣服好像随时都会崩开。 这养眼的一幕，惹得边上看热闹的男人少眨了好几次眼。 “张万庆你个狗日的杂种，巨巨都没了还敢逞凶作恶。” 被指名骂的黄进才大吼大叫着闯进院子，没发现张万庆的身影。 视线来回逡巡，蓦然与曲沾衣对上，年少未尝情滋味的他，一时间竟有些不自在。 那张黑黝黝的面庞，透着不易察觉的红…… 在他之后进来的几个人，逮着他七嘴八舌地问： “里面发生什么事了？” “刚才是谁哭来着？” 黄进才窘迫地收回目光，声音不自然道：“我特么哪里知道。” 话音刚落，躺在不远处的刘建花立马扯开嗓子痛苦哀嚎。 “哎哟，要死了。” “哎哟，天杀的贱人杀人了。” 黄进才几个大步走到她身边。 另外几人也赶忙过来搭手，和黄进才一起把刘建花扶起来。 看到她红紫交加，肿成发面馒头的脸，忙关切地问：“刘婶子你这脸怎么伤成这样？” 刘建花嘴里哀声连连，捂着胸口一副随时要咽气的模样。 “许辛右这小短命鬼，是她把我打成这样的。” “天菩萨哟，幸亏你们来得及时，要不然我就被她给活活打死了。” 黄进才诧异地看向站在杨柳树下异常安静的少女。 再次对上曲沾衣平静无波的目光，他那颗本就躁动的心，此刻更是按捺不住地想要跳出胸腔。 贫乏的词汇，让他形容不出自己此刻内心的悸动。 他只直觉地认为许辛右变了。 以前见到他，女孩总是低着头乖乖打招呼，然后仓惶逃走，好像他是只会吃人的野兽。 现在许辛右不仅没跑，还盯着他看。 那双眼里全然没有惧怕，有的只是冷静、自信以及漠视一切的神情。 这根本不像是一个贫苦山区女孩该有的样貌。 “进才，有才，你们可得给婶子评评理啊！” 刘建花哭诉的声音把黄进才飘远的思绪拉回。 “刘婶，这究竟是咋回事嘛？” 黄进才没有听信刘建花的一面之词，他决定先搞清楚事情的缘由 毕竟刘建花什么德行，村里人都知道。 只是碍于情面，大家都尽量不去跟她计较。 因为在撒泼打诨这方面，刘建花在岩脚村还未逢敌手，连张万庆都要礼让三分。 “你们也看到了，我这浑身可都是伤。许辛右怎么着也得赔我个两三万吧。” 刘建花满眼算计。 黄进才挠挠头，见她只是一张脸看起来吓人，其他地方却完好无损。 为难道：“可是许辛右怎么会打你呢？她这么瘦小的一个女孩，婶子你一根指拇儿就能摁倒她吧。” ------------ 009 真心话大冒险 听到这话，刘建花立马不乐意了。 尖嗓门炮仗似的朝黄进才轰去，“什么意思啊？我还能胡编乱造的骗你们不成。” 被眼前刁钻的悍妇喷一脸口水，黄进才突然十分后悔自己的冲动。 他就不该凑热闹当这个出头鸟的。 心里虽然懊悔，脸上仍赔着笑，“我肯定相信刘婶你的为人，但我又不是包青天，哪断得了你这真假案啊。” 刘建花气冲冲地哼了一声，斜眼瞅着把自己置身事外的黄进才，一点也不掩饰自己对他的鄙夷。 黄进才选择装瞎，扭头看向别处。 这天真蓝。 这树叶真黄。 这院子真他妈臭啊！ 黄进才欣赏着自然天成的美景。 其他人也不笨，有样学样，开始装聋作哑。 刘建花自个儿的破事，谁愿意惹一身骚？ 见这些人一个都靠不住，刘建花恨恨咬着牙，把矛头转向曲沾衣。 “许辛右你打伤老娘这事，要是不赔三万块钱，老娘跟你没完。” 正惬意晒着太阳的曲沾衣突然被点名。 “三万块？婶子也太看不起自己了，买你这条命可不止这点钱。” 她笑着走到刘建花面前。 系统担心她继续使用暴力，赶紧提前预警。 【检测到任务目标刘建花的道德值下降到-15，危害指数增加到20。】 【建议宿主合理使用道具，可以更高效快速的提升任务目标的道德值，降低其危害指数。】 曲沾衣摩挲着指尖，记起那个被她抛诸脑后的‘真心话大冒险’道具。 系统之前解释过，‘真心话大冒险’能让对方讲真话的同时完成一个大冒险行为。 想到这里，她倒是来了点兴致。 刘建花听了她的话，整个人直接炸了。 一张嘴直接化作喷粪机，双手扑腾着朝曲沾衣抓挠过去。 曲沾衣轻易避开她毫无技巧的攻击，转身的瞬间，抬手往她后背一点。 ‘真心大冒险’道具当即生效。 “刘婶，咱们岩脚村有你不知道的秘密吗？” 刘建花扑了个空，肚子里正憋着火，听到她这么一问，心里尽管疑惑，嘴巴却不自觉地动起来。 “这个村里就没有我刘建花不知道的事。” 仿佛是为了证明自己的‘情报’收集能力。 她指向一直当透明人的黄进才，“他偷看过张翠蓝尿尿三次，拉屎五次。” 听到刘建花的话，黄进才瞬间瞪圆了眼，脑子犹如被当头砸了一棒，晕乎乎的。 等他反应过来，就见众人意味不明的看着他，脸到脖子根唰一下红得连那层黝黑的皮肤都遮不住。 黄进才一时间又羞又恼，无处发泄的他只能朝刘建花大吼。 “你他娘的才偷看张翠蓝尿尿拉屎，老子从来没干过这种见不得人的事。刘建花老子警告你，别想着往老子身上扣屎盆子。” 被黄进才一吼，脑子有些发蒙的刘建花突然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 她刚要开口狡辩，曲沾衣适时插话进来，“原来婶子说的都是假话。” 刘建花立刻下意识反驳，“你放屁，老娘说的全都是真的。要是有一句假话，屎盆子就扣我头上。” ------------ 010 雀雀没有拇指大 话音刚落她就后悔了。 指着曲沾衣破口大骂：“都怪你这个贱人，要不是你把老娘惹得气昏头，老娘也不会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揭黄进才的短。” 曲沾衣无辜摊手，有些好笑道：“嘴长在婶子身上，婶子要讲什么话，我哪里管得了呀。” 众人面面相觑。 刘建花这番祸水东引的行为，无疑在坐实黄进才偷看别人尿尿拉屎的行径。 知道再怎么狡辩也不会有人相信自己，黄进才梗着脖子，气急败坏地朝身边几个人连踹带骂。 “都他妈看着老子干什么？滚滚滚，老子又没做犯法的事。” 说到后面一句，他的声音逐渐弱了下去。 视线转到刘建花身上，胸中怒火倏然腾起，恨不得扑上去咬死这个长舌妇。 “刘建花你无缘无故败坏老子的名声，老子以后娶不到媳妇，绝对饶不了你。” 刘建花被他这副凶狠的模样吓住，但一向横惯了的她哪里忍得了，当即泼辣的反击回去。 “娶不到媳妇是你没本事。自己不要脸地跑去偷看人家张翠蓝拉屎，现在反来怪罪到老娘头上，你个敢做不敢当的孬种。” “刘建花我艹你祖宗。” “烂屁股生疮流脓的狗杂种，雀雀还没有老娘的拇指大，整得明白吗你。” 黄进才哪里受过这种辱骂，霎时气红了眼，握紧拳头二话不说就朝刘建花砸去。 他身边的黄有才眼疾手快地挡在两人中间，“哥，哥，你先冷静。” “听我说……” 他把黄进才往后拉开几步，低声劝道： “你别直接动手，刘建花那人就是个赖子。你打她一下，她肯定让你赔的裤衩子都不剩，咱犯不着跟她计较。” 黄进才甩开黄有才的手，咬紧后槽牙，恶狠狠地盯着一脸耀武扬威的刘建花。 “这个仇老子一定要报！” 黄有才以为他没想开，劝解的话刚到嘴边，就见黄进才突然一言不发的往院子外走。 他跟在后面喊了几声‘哥’，追着黄进才跑走了。 见此，刘建花朝两人吐了口口水，“呸！毛都没长齐的小王八羔子，敢在老娘面前嚣张，老娘怕你个球。” 剩下的五六个人也不打算看热闹了。 默契地抬脚往外走。 主要是谁也不想被刘建花这条疯狗咬一口。 曲沾衣似已料到几人的反应，先他们一步离开院子。 刘建花一看曲沾衣要逃。 她比任何人都着急离开这个臭气熏天的地方。 决不能让‘三万块’跑了。 “许辛右，你给老娘站住。” 刘建花嗓门很大，她一叫唤，周围百米内的人都听到了动静，纷纷从家里出来。 看到顶着猪头脸的刘建花，不禁吓一跳，有人关心询问：“刘建花你脸咋啦？” 刘建花哼哼唧唧卖着惨，搬出原来那套许辛右打伤自己的说辞。 大家的第一反应和黄进才差不多。 不大相信胆小内向，走在路上遇到人都不敢抬头的许辛右会打人。 “不信你们问她，我的脸是不是她打的？”刘建花指着曲沾衣，眼里带着贪婪和得意。 曲沾衣没有辜负她的期望，看向众人，“婶子的脸是我打的……” ------------ 011 自爆丑事 刘建花立马见缝插针，拔高声音道：“大家都听到了吧，许辛右亲口承认我身上的伤是她打的。” 众人不禁愕然。 曲沾衣轻轻拍了她两下，语气平静道：“婶子先不要激动，打你虽然是我不对，但婶子认为我有什么理由打你呢？” 刘建花浑，爱说八卦，见不得别人家比自己家过得好。 这几乎是很多人的通病，只是刘建花在这方面表现得尤为明显。 但她也不傻，明面上许辛右看似承认打了自己，可她抛出的问题明显是想要自己说出实情。 她偏不。 关乎到三万块钱，刘建花的心思比任何时候都活泛。 有了黄进才的前车之鉴，她这次说话时多了几分慎重，默默打了几遍腹稿，才慢慢开口。 “今天路过许辛右家时，隔着门我就闻到一股浓浓的肉味，于是想占点许辛右的便宜……” 话音到这顿住，刘建花突然惊恐地捂住嘴。 内心疯狂否定，不，不，不，这不是我要说的话！ 我要说的是，许辛右没有缘由地辱骂我，把我打成重伤。 强压着心里的惊惧，刘建花没管周围无数双疑惑的眼睛，重新组织语言。 “我其实是假装关心许辛右，谁知道她不上当。” “听说张万庆已经不能人道，我专门来看他的笑话。正巧遇到张翠蓝一行人，就故意向她们抹黑许辛右。” 刘建花越说腿越软，几乎要跪到地上。 她已经不敢再说下去，直觉告诉她，后面的话说出来，村里人对她顾及的最后一丝颜面将会荡然无存。 从此她在岩脚村就只是一只粪沟里的臭老鼠。 思及此，刘建花后脊忍不住阵阵发寒，赶紧闭上嘴巴。 曲沾衣歪歪头，好似不解，朝她做了个请的手势，“还请婶子继续说。” 刘建花惊恐摇头，可无形中却有股不可抗拒的力量支配着她，让她的嘴巴不受控制地动起来。 “被许辛右扇了两记耳光踹了一脚后，我假装伤重，想要敲诈她三万块钱。” “许辛右无父无母好欺负，所以我就起了歹心。” 刘建花说到这里，终于承受不住内心深渊般的恐惧和压力，哭天抢地的一屁股坐到地上。 “呜啊啊……我哩亲娘唉，我咋会说这些话啊……” 曲沾衣勾起唇，心想‘真心话大冒险’道具确实比她的拳头省力多了。 系统小小骄傲了一下。 【任务目标道德值并未提升，危害指数下降15，请宿主继续努力，消除任务目标的危害指数。】 刘建花哭得肝肠寸断。 众人开始有意无意，离她远远的。 他们万万没想到，刘建花恶人先告状后，居然自爆丑事。 有人大胆猜测，“刘建花估计得了失心疯，要不然她前后行为的差别，怎么会那么大？” “我看不像失心疯，倒像是撞鬼。你们别忘了，穷寿山里多的是没有立冢的孤魂野鬼。” 正午的太阳火辣辣的。 照在身上。 灼人心肺。 就算有鬼，也不敢这时候跑出来。 所以众人觉得刘建花犯失心疯的可能性比较大。 再看向她时，鄙夷、厌恶、同情、幸灾乐祸…… 什么样的神情都有。 ------------ 012 一语成谶 刘建花被这些眼神看得受不了，那些违背她本愿说出来的话，叫她根本无从诉苦。 她不甘心。 向来都是她踩在别人头上拉屎，什么时候这么狼狈过了。 这一切全是许辛右的错，是她让自己成了别人眼中的小丑，茶余饭后的笑话。 刘建花猛地爬起来，泼妇般朝众人尖声叫喊。 “大家千万不要信，刚才的话没有一句是我自愿说的，那些话都是假的。 我好冤啊，是许辛右这个贱人害我，她给我下咒，让我说违心的话，她见不得我好啊。” 刘建花又哭又闹，躺在地上翻秋打滚地骂。 “许辛右你个短命鬼，丧门星，挨千刀的。你二爷爷专门给人家做白事，你爹没死前也是白事先生。你一家子都跟死人打交道，指定没一个正常人。老娘被你害苦了呀！” 有人看不下去，帮衬道：“一个巴掌拍不响，何况是你理亏在先。刘建花我劝你还是少骂两句，多给自己的嘴积点德。” “杨萍芝你插个屁的嘴，老娘的事你少管。” 杨萍芝自讨没趣，摆摆手道：“得，你爱咋咋的，反正最后遭报应的又不是我。” 曲沾衣则是一脸无辜，“婶子说我害你，这怎么可能！咱两无冤无仇的，我为什么要害你呢？” 刘建花梅开三度，嘴巴比她的心还诚实，“你没害我，我是故意冤枉你的。” 理直气壮的语气，仿佛曲沾衣就活该被她欺负一样。 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皆是一脸唏嘘。 见过不要脸的。 但没见过刘建花这种把脸直接丢粪池的。 平时与刘建花走得近的妇人们，此刻直接如避蛇蝎般躲她远远的。 刘建花这时见自己大势已去，彻底陷入疯魔状态，“老娘是冤枉的，是冤枉的……啊啊啊啊，老娘不好过，你们谁也别想好过。” 说着她把撒泼打诨的本领发挥到极致，疯狗一样逮人就咬。 众人赶紧四散而逃，一溜烟窜进各自家门。 插栓、上锁，一气呵成。 生怕慢半步被刘建花抓过去当场挠死。 看到落单的曲沾衣，刘建花饿狼扑食般朝她撕咬过去。 曲沾衣不闪不避，一招四两拨千斤，卸下她的全部攻击。 刘建花右脚打滑，脚尖勾到左脚后跟，身体顿时失去重心，直直朝前倒去。 “扑通。” “哗啦……” 两道紧密的声响过后。 躲在门后的人从围墙上探出头，然后便看到村子的老粪塘里，栽着一个人。 头朝下，双脚朝天。 非常标准的倒立姿势。 刘建花扑腾着手脚从粪塘里爬上来。 真应了她那句“屎盆子扣头上”的谶语。 有人没忍住。 “呕……” “真踏马恶心，呕呕……” 刘建花再也没脸待下去，拉起袖子想要遮住脸跑回家。 结果被袖子上不可名状的物体糊一脸。 然后她也没忍住。 “呕呕呕……” 这天，众人不幸见到一个满身尸米味的胖女人，夹着尾巴落荒而逃。 连路过的狗都被恶心得发呕。 闹剧收场。 曲沾衣没事干。 在村里慢悠悠晃着。 冬日的阳光照在身上。 暖暖的。 很舒服。 ------------ 013 姐姐真厉害 【刘建花自食恶果，危害指数被消除，恭喜宿主完成任务。】 【奖励十只野鸭，七只鹅，中级大脑强化buff（效果：增强记忆、理解、分析及创造力；buff可存储；时效性：永久；适用对象：不限。） 鉴于宿主表现良好，额外奖励两次天枢商城抽奖机会。】 系统滑动数据面板，蛛网般纵横交错的庞大数据链端依次闪烁起颜色各异的光点，这些光点则对应着不同的数据库。 当面板切换到张万庆和刘建花对应的信息栏时，黄色框变成了绿色。 系统冷硬的机械音程序化般继续道：【宿主目前道德值-99986，生命值+7，离灵魂自由更近一步，请继续加油。】 曲沾衣指向自己洗得发白，且打着补丁的衣服裤子。 翘起钻出鞋洞的两个脚趾头。 啧声道：“除了食物和那个没用的buff，就没有其他的奖励？” 系统翻着不存在的白眼。 【奖励是根据任务难易程度和宿主自身实际情况等因素，综合评估后给予。由于宿主长期摄食不足，身体严重营养不良，请注意补充蛋白质和微量元素，避免引起各类疾病。】 似意识到自己现在只是个肉体凡胎的村姑。 曲沾衣抿了抿唇，“今晚就煮鸭子吃，绝对不能亏待自己。” 她娴熟地把野鸭和鹅收进乾坤袋，然后点击半透明面板上‘抽奖’二字。 三秒后…… 【叮！恭喜宿主获得‘千里送鹅毛’道具，使用次数6，效果：宿主赠送的任意物品，受赠方都会将其视若珍宝，同时回馈宿主7点道德值。】 随便送礼就能获得道德值！ 这个道具不错。 曲沾衣继续点击‘抽奖’，心里居然有点小小的期待。 【感谢参与，您没有抽到奖品。继续做任务获取道德值，将有机会获得额外抽奖机会哦！】 抽奖失败。 曲沾衣雀跃的小脸立马垮下，“废物17，要你何用。” …… 傍晚。 太阳落下。 黑夜随之降临。 穹宇下，一座破败的院落里。 曲沾衣从乾坤袋中挑出一只最肥的鸭子。 双手抓紧它的脖子，然后拧绳子一般‘咔嚓’一下…… 许辛齐回到家时，看到的就是姐姐动作干净利落地拧断鸭脖，随即丢到烧着滚烫沸水的锅里的画面。 身体莫名抖了抖。 他回屋放下书包，出来时主动替曲沾衣揽下活。 “姐姐歇会儿吧，剩下的我来做。” 曲沾衣乐于偷闲，给他让开位置。 许辛齐挽着袖子，当目光瞥到那只大得溢出盆的野鸭时，不由得吃了一惊。 “姐姐，这是你去后山抓到的吗？” 曲沾衣面不改色地撒谎，“是啊，厉害吧。” 许辛齐眼里冒着星星，一脸崇拜道：“姐姐真厉害！” 话落，他的肚子十分配合地响起“咕噜”声。 许辛齐有些害羞，埋下头，手上加快了处理鸭子的动作。 本来他能在十点前赶回家的。 可下午校领导突然发布通知，让各班班主任组织学生进行环境大扫除。 说是县里教育局的领导要来学校实地视察。 平时讲课唾沫横飞，随手把揩鼻涕的纸扔教室角落的史峦飞，接到通知后，看到地上有一点纸屑都受不了。 他仿佛已经洁癖癌晚期，让学生们把教室的每一个角落，包括但不限于地板、墙壁、窗户等视线内的所有物品，都擦得锃亮发光。 史峦飞重重敲着讲台，“你们必须保证教室整洁如新！” 大家都觉得他有病，而且已经病入膏肓。 史峦飞这种病，其他老师身上或轻或重都出现了症状。 学生们自觉深受其害。 许辛齐便是受害者之一。 ------------ 014 第一桶金 上 清晨。 天微亮。 寒风沿着窗户缝溜进屋。 曲沾衣抖掉困意，把睡梦中的许辛齐薅起来。 “别睡了，赶紧起床。” 听到是姐姐的声音，许辛齐揉着眼困顿地坐起来，嗓子带着未睡醒的喑哑，“怎么了姐姐？” 曲沾衣看他一副未睡醒的软萌模样，坏笑着把他的脸蛋揉面团似的使劲搓了搓。 “姐带你去捡样好东西！” 许辛齐被她一番折腾，脑子有点懵懵地问：“捡什么呀？” 曲沾衣把事先编好的理由告诉他。 “昨天我在凹坪子沟看到一群野鸭，可惜只抓到一只。临走时我挖了陷阱，今天应该能多抓几只。” 许辛齐一听，眼睛刷的亮了，意识瞬间清醒。 他一骨碌爬起来套上衣服，满脸兴奋道：“姐姐我准备好了，咱们快走吧。” 曲沾衣看他只穿了件短袖，提醒道：“把外套也穿上。” “不用，我不怕冷。”许辛齐挺直小身板，试图证明自己的‘强壮’。 “随你。”曲沾衣瞥了眼他那小鸡仔般瘦弱的身躯，声音没有多少感情道。 许辛齐看出姐姐眼里的嫌弃，面上有些尴尬，但到底还是乖乖拿起当枕头用的外衣穿好。 初冬的草地上，覆了一层厚厚的霜。 人踏过，留下一串东倒西歪的泥印。 许辛齐走在前面，裤脚被寒霜打湿。 曲沾衣走在后面，一步一脚，踩着许辛齐留下的脚印。 两人很快来到凹坪子沟。 许辛齐停下脚，回过头来问：“姐姐你设的陷阱在哪儿？” 曲沾衣指着山沟底下的一片火棘。 “最右边那颗红子刺看到没？我挖的坑就在那，你下去看里面有没有野货。” 许辛齐点点头，内心有点紧张，更多的则是期待，还有不断高涨的热情。 很快他就来到姐姐说的坑洞边，见洞口上盖了一个竹篓，他凑近两步往竹篓下看。 下一秒，他惊得猛吸一大口气，担心惊动到坑里的野鸭，他尽量放缓呼吸，轻轻吐出憋在胸腔里的气。 许辛齐被这个巨大的惊喜砸得有点晕，好在他还没有失去理智，仅用了几秒的时间就迅速让自己冷静下来。 在确认这些野鸭逃不出坑洞后，他朝着斜坡上的少女高呼。 “姐姐你快来看！这里足足有十五只野鸭！” “十五只？” 曲沾衣一愣，脑袋上顶着个大大的问号。 ‘她昨晚不是只扔了九只鸭到那个坑里吗？话说，那个坑也不是她挖的，她只是恰好看到，就用了。’ 取下麻袋和绳子。 曲沾衣心安理得的把另外六只野鸭一起绑了。 许辛齐拿八只，她拿七只。 两人心满意足。 回到家。 太阳正好冒头。 曲沾衣没有养鸭子的闲情，绕这么一大圈，只是为了让它们合理的出现，然后卖掉换钱。 许辛齐有点舍不得，他想留下两只养，这样就可以吃到鸭蛋。 然后让蛋生鸭，鸭生蛋……子子孙孙无穷尽…… “你这是小屁孩的想法。”曲沾衣无情的打破他的美好幻想，发出灵魂三连问。 “第一，你有时间吗？” 许辛齐摇头。 他今年刚读初一，要上晚自习。 “第二，家里有多余的粮食吗？” 许辛齐摇头。 父亲去世时，他和姐姐还很小，家里的五亩旱地只能租出去。租金是每年每亩地收成的五分之一，但那点少得可怜的粮食，连果腹都难以维持。 “第三，你知道怎么饲养野鸭吗？” 许辛齐垂下脑袋，热情被浇灭了，理智逐渐回升。 “野鸭会飞，我留不住。卖了，钱装兜里，心里踏实。” “你能明白就好。”曲沾衣提起麻袋，看小孩情绪不高，有点头疼，“你要不要和我一起去镇上？” 见姐姐眉头紧皱，一脸担忧的样子。 许辛齐内心有些自责，他已经不是小孩子了，考虑事情应该更加全面才是。 尤其作为家里唯一的男人，他必须有担当才行。 “当然要。” 小孩的情绪来的快，去的也快。 完全不知道许辛齐想法的曲沾衣，只觉得养娃真的是一件很麻烦的事。 …… 赶到鹊落镇，已临近中午。 曲沾衣和许辛齐一人拎一个麻袋，在菜市场找了个位置打开麻袋，等买家上门。 两人均是第一次卖东西，根本不知道流程怎么走。 两个小时过去，一只鸭子也没卖出去。 倒是旁边卖菜的大妈，晚他们一个小时来，但那张小推车上的菜没多大会儿就卖掉大半。 曲沾衣注意到菜市口路过的每一个人，这个大妈都会主动搭话。 “帅哥买菜吗？这个菜是我家自己种的，没有打农药，纯天然新鲜得很。” “大爷买菜啊，您看看我这个，比那些租摊卖的还便宜。” “美女买菜不？要吃点什么？莴笋吃不吃？大蒜、辣椒、番茄、花菜、包菜、生菜、黄瓜……你看下需要什么？” 一个二十多岁的女孩停下脚，视线在她的小推车上扫了一遍，开口道：“我买几根黄瓜。” 大妈赶紧扯下一个塑料袋，边递过去边夸道：“美女你太有眼光了！我家的黄瓜是最好吃的。 有个人跟我买了好几回，说是我家的黄瓜又脆又甜，还有这些菜，都是我自己种的。保证纯天然无农药无公害……” 女孩挑着黄瓜，给了一句中肯的评价，“确实，长短粗细都恰到好处，应该很好用。” 大妈见状，更加卖力的向她推销起其它菜。 “葱要不要来一点？这个芫荽刚从地里拔的，带土，很新鲜的。美女，凉拌黄瓜最好吃了。” 女孩摇摇头，“不用了，我只要黄瓜。” 大妈笑呵呵说着好，给黄瓜上了称，见女孩付了钱离去。 她拿起塑料瓶往菜上使劲喷着水，“帅哥美女买菜了，刚摘的新鲜蔬菜……” 曲沾衣合上微微张开的嘴：“……” 上辈子打打杀杀，这辈子上学带娃，第一次切实体验到人间的烟火，就被大妈狠狠上了一课。 许辛齐：“！” 我学到了！ ------------ 015 第一桶金 下 这时，一个中年大叔迎面走来。 许辛齐赶紧举起手中的鸭子，甜甜地喊：“叔叔买鸭子吗？新鲜的……” 中年大叔脚下生风，连眼神都没给他一个。 “哥哥买只鸭吧，这种鸭子炖汤很补的。” 染着渐变紫发色，穿条紧身裤的小伙抖着细腿，“老子看起来很虚吗？要不要掏出来比比。” 许辛齐看着他被头发挡住的右眼，想起那群经常在学校附近转悠的小混混，不说话了。 小伙哼了一声，搂过造型同样夸张的女孩，“待会儿就让你看看老子有多大！” 没管旁边不识趣的小毛孩，小伙吹着牛皮揽上狮子头女孩的细腰，走了。 许辛齐并未受挫，一遍又一遍尝试着叫卖，失败后，就总结经验。 “买鸭子吗？” “鸭子买吗？” “美女姐姐买只鸭吧。” 被老公使唤到菜市场买肉的张玲莉，听到男孩甜甜的嗓音，停下脚。 “这鸭怎么卖？” “大的八十一只，小的六十一只。” 张玲莉瞪大眼，质疑道：“这么贵？烤鸭店里最贵的也才四十五一只，而且拿回家就能吃。” 许辛齐十分有礼貌地解释：“美女姐姐，这是山里散养的鸭子，没有喂饲料，也没有喂催长素。 这些鸭子吃着山里的药草长大，营养价值绝对要比养殖场的鸭子高出很多。 而且这种野鸭的肉质不仅鲜嫩还十分劲道，煎炸炖煮烤卤，怎么做都好吃！ 您要是嫌麻烦，前面有个活宰店，出几块钱店老板就会帮忙处理好，您拿回家洗洗就能做。” 曲沾衣看着许辛齐一本正经地推销‘产品’，小嘴叭叭地，一只普通的野鸭被他说得跟奇珍异兽似的，差点没被自己口水呛到。 张玲莉看着只到自己胸前的小孩，小大人般介绍着自己的鸭子，有点忍俊不禁。 想到家里那个混世小魔王，再看看眼前乖巧懂事的男孩，心里更是多了几分喜爱。 “那行，你给我挑只最大的。” 许辛齐把最大的那只野鸭拿出来，张玲莉伸手拎过来，从包里取出一百爽快地递给许辛齐。 许辛齐接过，脸上扬着笑容，“麻烦美女姐姐等一下，我给您找零。” 张玲莉摆摆手，看了眼蹲在男孩脚边，歪头咧嘴看着这场‘交易’却始终没说话的女孩。 母爱被激发的她，心疼的道：“不用找了，你一个小孩带着妹妹生活也不容易，多的钱就当是姐姐给这位小妹妹买糖吃的。” 许辛齐刚要解释这是他姐姐，不是妹妹时，张玲莉颇为遗憾的话已先他一步讲出。 “多好的孩子啊！”可惜妹妹是个残障儿。 后面的话她没说出来，在许辛齐拒绝前，心里美美地提着鸭子走了。 被当成残障儿的曲沾衣，拍了拍弟弟的小手，稀奇道：“没想到你还挺会忽悠人的，继续保持啊！” 得到姐姐的肯定，加上第一只鸭子净赚一百块，许辛齐顿时斗志满满，信心倍增，叫卖时更加的得心应手。 有了第一单的成功，剩下的十四只鸭子在许辛齐的卖力吹嘘下，不到半个小时就卖完了。 许辛齐确实如他所言，学到了卖菜大妈的‘精髓’，甚至举一反三，买走鸭子的人都是他特意筛选过的。 那些人有买肉的心思，但是逛了一圈肉品区，要么嫌贵，要么嫌弃不新鲜，加上市场上绝大部分肉都是养殖场出来的，满满科技味。 他这‘散养’在山里的鸭子就显得格外珍稀一些，价格贵一点大家反而更容易接受。 十五只鸭子总共卖了一千零八十块。 许辛齐兜里揣着钱，衣服口袋被撑得鼓鼓的，他的一颗小心脏扑通扑通跳得厉害。 第一次见到这么多钱，而且还是和姐姐一起赚的，手里拿着已经空了的麻袋，许辛齐有种做梦的感觉。 他总觉得不真实。 曲沾衣站起来，抖抖蹲麻的双腿，伸手在他眼前上下晃了晃，“发什么呆呢？肚子饿了，吃饭去。” …… 鹊落镇并不大，只有两条街。 老街上五金店、香火铺居多，新街上主要是吃的、玩的多。 曲沾衣在新街看到一家‘周记水城羊肉米线’店，拉着许辛齐就进去了。 店里面人很多。 男人们嗦米线的声音很大。 许辛齐一眼就看到张万庆和黄进才几人。 他本能地往后退了两步，凑近曲沾衣小声道：“姐姐，我们换家店吧。” 曲沾衣自然也看到了张万庆，见他耷拉着脑袋焉焉的，而旁边的黄进才唾沫横飞地说着什么。 找了个背对几人的地方坐下，“就这家店，不换。” 许辛齐担心张万庆突然发难，可看姐姐态度坚决，到底还是乖乖挨着她坐好。 “没想到会在镇上遇到张哥，话说你那伤怎么样了？” 黄进才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许辛齐立马竖起耳朵听。 张万庆下意识收拢双腿，避开话题不谈，“你不是说要请我吃饭吗？” 经他提醒，黄进才仿佛才想起来似的朝窗口喊道：“老板，来两个羊宝，再来根鞭子。” 老板娘很快把他点的东西端过来。 黄进才伸手去接，眼神落在老板娘身上，“这东西吃了是不是真的管用？” 老板娘往他下面瞅了瞅，捂着嘴笑了，“管用，攒劲着呢。” 张万庆迫不及待夹起一筷，还没离开盘子就被黄进才截走。 “张哥身体还没好，吃这个不合适吧。” “怎么会，老话说的好吃啥补啥呢。张哥多吃点。”黄有才把整盘羊宝推到张万庆面前。 另外一个人也插嘴进来，“是啊，张哥多吃点，这东西厉害着呢。我以前养过一只老公羊，撞在树枝上被刮掉半截，后面居然长回来了。” 张万庆哪里还不知道这群人就是故意借着这东西奚落他，顿时没了吃饭的心情。 胡乱骂了一句，头也不回地跑了。 黄进才看他落荒而逃，转头对两个哥儿们道：“华国最后一个公公跑了。” 许辛齐对此叹为观止。 曲沾衣享受着美食，心情很美。 ------------ 016 戒掉一百天 从鹊落镇回来，许辛齐进山的次数比以往更多了。 以前进山，他是去摘野果，挖小螃蟹。 现在进山，他总忍不住往凹坪子沟跑。 这种守坑（株）待鸭（兔）的侥幸心理维持不到两天。 他和姐姐开始了新一周的校园生活。 …… 早上六点。 曲沾衣拎起书包离开小院。 许辛齐亦步亦趋地跟在她后面。 两人走出岩脚村。 穿过笼着穷寿山的浓雾。 走进鹊落镇唯一一所中学——鹊落中学。 许辛齐向曲沾衣挥着手，不舍道：“姐姐，我先去教室了。” 曲沾衣点点头，抬脚转了个方向朝自己的教室走去。 “早上好啊，许辛右同学。” 年轻、富有朝气的清朗嗓音突然在耳边响起。 曲沾衣侧首，看向身材高高瘦瘦，鼻梁上架着一副金色边框眼镜的男老师。 “早上好。” 秦守城见她目光不闪不避地看着自己，那双又黑又亮的眼睛直勾勾盯过来，仿佛没有活人气般，让人如临深渊。 他顿时有种喘不上气的感觉，神情不自觉收紧，定了定神，他道：“身体好点了吗？” 曲沾衣愣了一下，随即想到自己没来上课那天，应该是许辛齐帮她请了‘病假’。 于是点点头，语气淡淡道：“已经好了，谢谢老师关心。” 话落，直接转身走进教室。 秦守城看着她离开的背影，脸上带着疑惑。 几天没见，女孩好像变得有些不一样了，具体哪里不一样，他也说不上来。 正思索间，预备铃骤然响起。 秦守城被惊了一跳，回过神，他才发觉手心里全是汗。 抚着“咚咚”直跳的胸口喘了好几口气。 秦守城压下心里升起的怪异感。 不断告诫自己：从今天起必须杜绝熬夜看武打剧（调皮的和谐），他都开始出现幻觉了！ 以一百天为期，做不到从此*不*来。 曲沾衣刚在教室倒数第二排中间的位置坐下。 消失两天的系统突然上线。 【宿主帮助秦守城意识到*危害性，使其成功迈出审核不让迈的第一步。奖励十斤面粉，生龙活虎buff（效果：增加身体两倍力量、精神持续亢奋一小时；buff可存储；适用对象：不限），一次抽奖机会。】 曲沾衣听着系统的话，一脸莫名。 她刚才有做什么吗？ 疑惑归疑惑，手却很诚实的点击领奖、抽奖。 【感谢参与，您没有抽到奖品。请继续做任务，获取抽奖机会哦！】 早自习后，第三节课是物理。 秦守城抱着一沓试卷走进教室，脸上的温润被严肃取代。 “小组长把试卷发一下。” “许辛右也上来一下。” 曲沾衣被点名，不明所以地走上讲台。 秦守城递给她一张崭新的试卷，道：“这是上周五的测试卷，待会儿讲课时，不懂的地方就举手问。” 曲沾衣伸手接过，道了谢，回到座位上，有些心不在焉地看着窗外。 见此，秦守城心里直犯嘀咕：是错觉吗？这个同学怎么总给他一种阴森森的感觉。 想到这里，他不禁想起大学时和舍友一起看的《山村老师》，身体忍不住抖了抖。 他支教不到两个月，这个班原来的物理老师就请了产假。 因为找不到其他老师来授课，他就被顺理成章地安排过来了。 虽然心里毛毛的很别扭，但秦守城还是很快调整了情绪，开始认真上课。 而曲沾衣的视线却始终看着窗外。 光秃秃的草坪。 孤零零的几颗杨柳。 操场上几个男生在打篮球。 女生们三五成群分散在校园各个角落。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停止，这样悠闲恬静的生活，是她从未体验过的。 曲沾衣无情地收回视线，这样的生活不适合她，她还是喜欢在魔界时大杀四方的快意。 下课铃响起。 秦守城一秒都没多呆，抱着教案大步离开教室。 曲沾衣无聊地转着笔。 一个小男孩急匆匆地跑到她跟前。 “你弟弟快被人打死了！” 曲沾衣嫌恶地瞥他一眼，随即反应过来他说的话，猛然推开桌子起身。 把圆珠笔捏在手里，三步并作两步冲到许辛齐所在的班级。 教室门口挤满了脑袋，却挡不住惨烈的嚎叫声和不堪入耳的咒骂声。 曲沾衣左挡右拐挤进教室，揪住一个比她高出整整一个脑袋的男生后领，用力拽开对方的同时，手里的圆珠笔插入混混头子的右边肩膀。 她本来瞄准的是脖子，是冲着要对方命去的。 但系统检测到她的杀意，强行改变她攻击时的视线焦点和着力范围。 捡回一命的小混混并未有劫后余生的庆幸，反而是被羞辱一般的愤怒。 “我草泥马。” 小混混咒骂着一脚踹在曲沾衣的肚子上。 一连撞倒两张桌子，躺在地上几乎失去行动能力，直到此刻，曲沾衣才深刻体会到自己这副躯体的弱小。 而那一坨被怒火点燃的垃圾却不打算就此作罢，举起教学三角板朝她狠狠砸了下来。 “草泥马的，老子废了你。” “咔嚓”一声，三角板应声碎裂。 右手的疼痛延迟两秒才传到中枢神经。 ‘骨头应该没断！’她有骨头断裂的经验，跟现在的疼痛不是一种感觉。 曲沾衣深呼口气，强忍着巨痛抓起一块三角板的碎片，怒喝着插入到小混混的腿上。 她瞄准的是腹部，可惜再次被系统给阻止了。 但她现在没有时间去抱怨。 小混混彻底被激怒，比她脑袋大的巴掌扇在脸上。 曲沾衣有一瞬间失去了意识，凭借着强大的意志力才让自己在第二巴掌扇下来之前扭动脑袋，避开了会造成脑震荡的一击。 “都挤在这里干什么？” 年过五十的语文老师怒吼一声，揪住小混混的衣领给他提溜了起来。 捡回一条小命的曲沾衣见此，神经一松失去了意识。 再次醒来，是在医院的床上，空落落的病房里只有她一个人，竖起耳朵也听不到有什么声音。 “这具身体的性能实在太差了，不要说玄妙法术，就连健康都算不上。17兄，能否给她稍加塑造？” 【这是不行的。另外告知宿主，因为你内心杀魔太重，系统决定收回‘咒钥’，并扣除上一次给予的奖励以示惩罚。】 ------------ 017 两个极端 “我不同意。” 曲沾衣倏地坐起身，脸色瞬间沉下去。 若不是因为灵魂被钉上九道“缚魂枷”，她也不会囚困于阴冥涧数万年。 如今好不容易解开一道枷锁又要扣上，曲沾衣又急又怒。 大声向系统提出抗议，“我没有杀人！这次的不算数……原谅我好不好……” 三句话，三种语气，由强到弱，从坚决到小心翼翼。 但曲沾衣的妥协丝毫没有引起系统怜惜。 【抗议无效，‘咒钥’已被收回。】 冷冰冰的机械音仿佛一道怨毒的魔咒在脑中回荡。 曲沾衣眼睁睁看着穿透琵琶骨的那道枷锁“噹”地扣上。 发出的声响，犹如一把锋利的刮骨刀，让她的灵魂痛到忍不住颤栗。 “我知道错了，原谅我吧，就这一次。” 曲沾衣终于服软，却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似乎一切都变得跟穿越过来那会儿一样。 这间病房的空旷和寂静丝毫不亚于囚禁她灵魂的牢笼，而这具身体也变得跟她的灵魂一样动弹不得。 她坐在床上一动不动，任由太阳落下，夜幕升起。 时针走到十点半的地方。 “啪嗒”一声，病房瞬间变得明亮起来。 曲沾衣抬了抬眼皮，见到是许辛齐，立刻火上眉梢，要不是这家伙，她也不至于空忙一场。 说起来，‘带娃’基本算是半永久任务，没准自己就是因为这家伙才被放到这具身体里的？ 曲沾衣心念一动，左手顺着目光伸向了床头柜上的一次性筷子。 【请宿主认识到自身错误，并理解向善的含义。】 系统的机械音在脑中炸开，检测到曲沾衣的杀意，立刻将她的身体控制在半麻痹状态。 曲沾衣只得放弃‘杀念’，呆坐在床上独自生气。 不过这气性只维持了数秒就被许辛齐带来的烧肉换走，肚子不争气地叫起来。 她只能开解自己：“不管怎么说，我也没有理由杀一个人事不知，还会给自己送来‘贡品’的小孩子。我是魔女又不是变态。” 曲沾衣接过烧肉，拇指和食指捻起一片，仰起脖子囫囵吞了下去。 “或许，这个世界只有美食还算不差。” 虽然这么想，对眼前的烧肉她却没有多少品尝的欲望，因为它的用料实在说不上好，就算用了重料也逃不过她的舌头。 许辛齐直愣愣地坐在旁边。 他本来已经想好要怎么解释，可是姐姐一句不问，倒让他不知该如何开口了。 “或许，姐姐是不想给我心理负担吧。” 他的目光不断瞟向曲沾衣，几次张口却不说话。 曲沾衣看在眼里，猜想这孩子肯定还没吃饭。就把烧肉递到他的手边，“你也还没吃饭吧。” 许辛齐摇了摇头，“我吃过了。” 顿了顿，他嗫嚅道：“是他们说你……我才动手的。” “嗯？！” 曲沾衣愣怔一下，随即反应过来，许辛齐是在向她解释自己打架的原因。 可是她真正在意的只有打输了这一件事。 起因不重要，过程也可以不讲，唯有打输了是不能原谅的事情。 她斩钉截铁地警告许辛齐，“给我找机会打回去。” “啊！？” 许辛齐以为自己听错了，向来都是宁肯委屈自己也要以和为贵的姐姐，什么时候开始‘不畏强权’了？ 虽然那晚穷寿山之后，姐姐的性格是变得坚强了一些，但被打了就打回去这种话，她从来没说过。 许辛齐暗暗瞅着眼前的姐姐，怀疑她被鬼上身的念头再次冒出，而且这种感觉比之前更加强烈。 他的反应自然没有逃过曲沾衣的眼睛，她本来不想解释，可系统的声音快要把她的脑子吵炸了。 【检测到宿主弟弟的道德值-7，-14，-21……请宿主尽快采取相应手段阻止许辛齐黑化。】 【许辛齐道德值-28，责任感+100】 系统：？ 【目标人物正在迅速黑化……目标人物富有强烈的责任心……】 系统：差点宕机。 【请宿主尽快采取紧急措施。】 曲沾衣摁着快要裂开的脑袋，阴恻恻地盯着许辛齐，“怎么，觉得我是鬼上身？” 许辛齐倏然抬头，双手有些不知所措地搅在一起，讷讷张开口，却又实在不知道说什么。 曲沾衣把手放在他肩上，神色认真道：“许辛齐，我们实在太弱小了。” 许辛齐定定看着她，眼睛的光逐渐亮起。 曲沾衣继续道：“我们必须要变得强大，必须要有亮剑的勇气。我想通了，这世上什么都不可怕，唯有软弱可欺是令人不耻的。” 听完姐姐的话，许辛齐脑子嗡嗡的。 他从未想过会从姐姐的嘴里听到这些话，更不敢想那个只会低头走路的姐姐有一天会变得如此刚毅。 内心顿时一片五味杂陈。 许辛齐眼眶有些红，声音瓮瓮的，“姐姐，你是真的变了。” 曲沾衣挑挑眉，“害怕？” 许辛齐的目光由犹疑变得坚定，甩掉脑子里纷杂的思绪，他认真道：“不，姐姐就是我的姐姐，而且姐姐还变得更好了，这就足够了。” 看着道德值稳定下来的许辛齐。 系统隔空捏了把虚汗。 许辛齐踩着宿舍快关门的时间点离开医院。 病房里又只剩下曲沾衣一个人。 她继续跟系统谈判，无论如何，她都要拿回那一把‘咒钥’。 …… 入冬后的第一场雪，打破了这个小乡镇的沉寂。 雪花落在窗台上，眨眼间就化成了水。 雪水顺着墙壁流淌下去…… 曲沾衣盯着它滴落到地上，混在满地泥泞里再也认不出来。 她没有要出院的意思，虽然护士已经有赶人的意思，但丝毫不影响她要住整个冬天的念头。 原因只有一个，医院外面实在太冷了。 学校里阴冷潮湿的宿舍光是想想就让人发抖，就算熬过一个星期，回到家也是困在烟熏火燎里，呛得人直咳嗽。 医院就不一样了，这里温暖干净，也不用自己出钱，是个冬眠的好地方。 曲沾衣盘腿坐在病床上，手里拿着一个吃了三分之一的橘子，旁边的床头柜上还有半个芭蕉和昨晚剩下的盒饭。 住院的四天时间，她尝试用各种呼吸吐纳的方法进行修炼，却始终不能凝神聚气，更无法运行周天经脉。 ------------ 018 你只是粒中微子 “难道是这幅躯体没有修炼的根基？” 这个结论很快被曲沾衣否定。 就算这副躯体没有五行灵根，无法吸纳天地灵气，但关她这个魔女什么事。 医院里最不缺的就是各种怨气，用魔族的修炼方法怎么也能让‘气’行丹田。 可现在她却连引气入体如此简单的事情都做不到，妙法神通全都成为无用的字符文书。 曲沾衣搜刮干净许辛右的记忆，没有找出任何有关修行的东西。 忍不住背脊发凉，一个骇人的答案呼之欲出。 她立马向系统询问：“这是个什么样的世界？” 【这颗星球叫做地球，现在是西历2024年，你所在的是被称为世界第一工业克苏鲁的工业大国。】 曲沾衣面有不悦，“你知道我想问的不是这个。诸神群魔都到哪里去了？” 【你拥有许辛右完整的记忆，应该知道，这是一个唯物主义的社会。】 曲沾衣睁大眼，“那我算什么？” 【自遥远的宇宙穿梭而来的一粒中微子。】 “胡说……” 曲沾衣一拳砸在床上，脸上满是愤怒。 从系统那里没有得到什么有用信息，她的这番动静倒是招来了值班的护士。 “你怎么了？身上有哪里痛吗？” 曲沾衣摇了摇头，脑子里全是跟系统的对话，护士的询问半句也没留在耳朵里。 女孩从醒来就是这个样子，时不时就会发作一下，医生的诊断是脑部受到重击导致的狂躁、幻想及神经失常。 护士心里叹息一声，惋惜地看着又乖下来的女孩，回到了自己的岗位上。 跟她一起值班的同事也露出怜悯模样，“可惜了……好端端的一个小姑娘脑子就这么被打坏了！” “是啊，没爹没妈的，弟弟比她还小两岁，以后可咋过啊！” 在两人的唏嘘声中，曲沾衣的眉头越拧越紧。 她从没想过自己有一天会成为别人眼中的可怜虫，当然，这件事还不足以让她劳心。 真正困扰她的还是‘借尸还魂’。 就现状而言，系统似乎并未说谎。 可若真是如此，自己的前世和所处的那个世界又该如何解释？ 曲沾衣抓耳挠腮。 这个身体拥有的知识实在太少，完全无法构造起能够和前世链接的世界观。 要解开一切问题的核心，目前来说只能依靠系统。 想到这，曲沾衣又是一阵头疼，无奈只能再次落下脸皮。 “17兄，我需要这个世界更高位面的知识。” 【非常抱歉，你现在拥有的道德值过低，不能载入更多知识。】 曲沾衣冷冷道：“你已经收走了我的‘咒钥’，有来有往，总该也给我一点甜头吧。” 话落，脑海里那道滋滋的电音，短暂的陷入沉寂。 五秒后，滋滋电音重新出现。 曲沾衣感觉到太阳穴骤然狂跳了几下，像是要爆开，又像是被钢针贯穿。 【数据载入失败……宿主目前的脑容量和计算能力不支持解读更高位面的知识。】 曲沾衣额头青筋暴起，忍着疼道：“不能想想办法吗？” 【系统无法完成这个要求。建议宿主通过学习、锻炼等方法提升脑容量和计算能力】 “呵，到头来，靠天靠地还是不如靠自己！” 曲沾衣自嘲一句，没再纠缠这个没用的东西。 …… 住院第五天。 傍晚。 班主任，学校领导还有小混混的父母终于露面。 一同前来的还有许辛齐和语文老师。 五个人挤在病床前面，都是一副不耐烦的嘴脸。 班主任率先开口，“我们已经商量过了，医药费你不用管，想再住三五天也是可以的，你还有什么要求吗？” 曲沾衣瞪了这个老女人一眼，目光转到教导主任身上，又转到小混混父母身上。 男子立刻掏出几张票子，“这件事是他不对，我们已经教育过了。” 他的口气还算谦和，但丝毫没有消减曲沾衣的怒气。 曲沾衣自然也不肯接受他的施舍。 目光重新落到班主任身上。 她看得出来，几个人里面只有这个老女人是最让人讨厌的。 曲沾衣盯着她看了两秒，突然弹射起身挥拳砸向对方的鼻子。 女孩猝不及防的发起攻击，这是所有人都未曾预料到的。 谁能想到这个看起来手无缚鸡之力的黄毛丫头，不仅有公然报复的勇气，而且还把矛头指向她的班主任。 曲沾衣的拳头砸在了她班主任的鼻子上，不过没比蚊子咬一下疼多少。 原因当然是被系统阻止了。 强大的电流通过身体，让她瞬间失去了行动能力。 倒栽葱般摔到在班主任脚下。 而这一行为，也彻底坐实了她‘被打坏脑子’的事实。 经过医生的诊断，确认身体其他部位并无大碍之后，小混混的父母又掏出了几张票子。 学校方面也在教导主任的带头下各自聊表心意。 几人并未多做停留，只留下了许辛齐照顾姐姐。 曲沾衣恢复行动能力的第一时间就是把他支开。 她再次呼唤系统，“17兄，出来聊两句吧。” 【警告！宿主刚才的行为严重触犯规则，扣除先前所获得的全部道德值，并给予限制身体行动能力三天的惩罚。】 “我劝你最好不要这么做，我的心情已经很差了。” 【警告！警告！宿主涉嫌威胁系统，严重触犯规则，扣除二十八点生命值。】 “快收起你这套吧17兄。你是不是太小看我了。” 【警告……】 “你其实有事求我吧！” 被打断之后，系统又陷入了沉寂，只有那道‘滋滋’的电音声证明它确实存在，还没有下线。 曲沾衣耐着性子等，她很期待系统会给出怎样的回答。 ‘应该会否认吧’。 刚这么想，系统果然就否定了她 【系统植入是为了引导你向善……】 “那样的话根本不需要发布任务吧。让我这样的人去做好事，其实是在增加风险。因为就算你对我实施全天候无死角的监控，也不能保证不会发生万一的情况。” “何况，你根本就做不到。” 曲沾衣话里带着戏谑，她对自己的结论有十分的信心。 ------------ 019 合作达成 “如果我所料不错，你之所以不能对我进行全天候无死角的监控，是因为能量不够吧！” 【判断错误。系统储存有足够的能量……】 “看来我猜对了。” 曲沾衣换了个舒服的姿势。 翘着二郎腿斜靠在床头，十分得意。 “17兄，还是坦诚些，对你我都有好处。” 【警告……】 “你可不要太小看本座！本座乃堂堂九天十界魔皇之女，岂能看不透你这拙劣手段！” 曲沾衣收起玩笑，色厉词严道。 系统再次沉默下来，滋滋的电音变得有些急促，就像被拆穿了把戏的魔术师一样。 曲沾衣也不着急，她已经得到了想要的答案，有足够的耐心和对方拉扯。 在这场无声的对阵中，系统到底还是没能沉住气。 【针对宿主的一系列不配合行为，系统作出最后警示：请宿主服从并完成系统发放的任务，否则将被重新封印，受永世禁锢。】 曲沾衣简直要笑出声来。 这家伙还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 “但是你不能这么做，因为你需要我。假如我没猜错的话，能否把我改造好，能否跟我达成合作，对你也是生死存亡的大事。” 听见她笃定的语气，系统疑似失去了所有的力气和手段。 曲沾衣趁势追击，“告诉我，你是什么东西？告诉我，这个世界的真相！” 系统静默下来，脑海中“滋滋”的电音却并未消失。 这说明对方正在思考，权衡利弊。 曲沾衣心情一片大好，悠然自得地剥起了橘子，边吃还边哼上了小曲。 等到一个橘子吃完，才再次向系统发难。 “这么长时间，你考虑得也该差不多了，回答我的问题。” 【在权限范围内，系统可以回答宿主的相关问题。】 曲沾衣当即正色道：“你是什么东西？” 【‘恶人改造’第1070号系统。】 “这么说还有1069个和我一样的人？她们都是什么人？” 【超出权限范围，系统无法回答你的问题。】 “获得权限的办法是什么？” 【当宿主改造完成之后，可以获得查看系统的最高权限。】 “我知道了。但是现在请告诉我这个世界的真相，诸神和群魔真的都不曾存在吗？” 【是的，自系统诞生以来，这就是一个唯物主义的世界。】 “你是什么时候诞生的？” 【系统没有时间观念，无法定义自己诞生的时间。】 曲沾衣理解了，‘系统’这个东西大概和魔界的‘术动偶’一样，并没有思考能力和自主意识。 只会根据已经设定好的指令行事，如果真的是这样，那它的背后就一定有一个操纵着一切的家伙。 曲沾衣昂起脑袋，把目光抬高，仿佛真的看到了那个‘恶作剧’的家伙，质问他： “你是什么东西，把我拉到这里有何目的？” 回答她的依然只有“滋滋”电音，背后的人似乎打定了主意，无论如何都不会跟她对话。 曲沾衣没有办法，只得着眼当下。 继续询问系统，“完成派发的任务，累积到足够的道德值之后，我就能拿到全部‘咒钥’，这点是真的吧。” 【是的。系统的目的是帮助宿主的灵魂重获自由。】 “好吧，我们可以合作。你不愿意回答的问题我也可以不问，但是我有三个要求。” 【宿主请说。】 “第一，我们是合作，本座不是你的奴仆。” 【系统记住了，会在之后的合作中改进方式方法。】 “第二，本座一贯是有仇必报，该管不该管的事情，你最好自己衡量一下。” 【该条件系统无法满足，当宿主威胁到别人的人身安全时，系统必须阻止。】 “你根本阻止不了。” 曲沾衣伸手从枕头底下掏出一堆药盒和药瓶。 “你能观测到我身边的情况吧。看看这些东西，这些天里，我从药房趟了两个来回。更不用说市面上的敌敌畏、百草枯……” 说到这里，她又拿出拆得七零八落的智能机。 “而且我还有一个大胆的想法，那就是你根本没法将我重新封印，至少没法将我封印到原来的地方。” 【判断正确……但必要之时，系统有权限和能力剥夺你的行动能力。】 “这点我相信。但前面我就说过，能不能把我改造好，彼此之间达成合作，这对你也是生死攸关的大事。” 【正确。】 【系统会提交申请获取新的权限，在保证宿主不伤害他人性命的前提下，可以为宿主提供信息，帮助宿主完成改造任务。】 “这才对。我的第三个条件是我要仙丹，能够淬炼身体和大脑的仙丹。” 【系统无法满足宿主的要求。重申，这是一个唯物主义世界。】 “强身健体，凝神养气的东西总是有的吧。” 【宿主道德值每上升一个阶段，奖励通道将依次对应开放，宿主可以通过完成任务获得道德值以兑换心仪物品。】 【发布新的任务：请宿主完成对鹊落中学的整顿，使其成为莘莘学子的净土；任务难度：中级；该任务不限时，宿主加油！】 “本座知道了。” “17兄，替我给你的主人传一句话：告诉祂，总有一天本座会把他揪出来，往祂嘴里灌一泡隔夜的金汁儿。” 【很抱歉，系统不能理解宿主的意思。】 “你只管原话传达就是了。” “还有，把我的‘咒钥’和道德值还给我。” 合作达成，曲沾衣理所当然地向系统索要道德值。 系统恢复一贯的机械做派。 【宿主可以通过做任务获得道德值和抽奖机会，天枢商城的奖品中包含了宿主需要的‘咒钥’。宿主也可以累积道德值兑换‘咒钥’。】 “你听好了，我说的是我的‘咒钥’，是我已经得到的那一把。” 【请宿主遵守……】 曲沾衣耐心告罄，冷声道：“那是你单方面制定的规则，我不同意。” 【‘咒钥’已返还，道德值不予恢复，希望宿主引以为戒。】 系统终究还是选择了退步，曲沾衣也很识趣，没跟它纠缠到底，接受了这个所谓的惩罚。 “你老实告诉我，天枢商城里，‘咒钥’的中奖率是多少？” 【九千分之一……】 “夺少？” 曲沾衣掏掏耳朵，一度怀疑自己听错了。 ------------ 020 八万一千次任务 系统重复道：【九千分之一。】 曲沾衣直接被气笑了。 “所以……我必须完成八万一千次任务，进行八万一千次抽奖，才有可能拿到全部‘咒钥’。” 【理论上是这样的。】 曲沾衣一语戳破，“可实际上就算我抽八万一千次奖，也不一定能拿到全部咒钥是吗？” 【是的。但不排除有提前拿到的可能。】 “道德值兑换‘咒钥’的比例是多少？” 【宿主目前拥有的道德值不支持查询此事项。】 曲沾衣咬着后槽牙，真恨不能把手伸进脑子里拽出这个叫‘系统’的家伙看一看，他到底长了副什么嘴脸。 但同时她也意识到，自己或许应该优先恢复道德值。 ‘咒钥’固然重要，但是从长远考虑，‘情报’才是重中之重。 “至少应该……不对，系统？1070号？” 曲沾衣猛然醒悟，系统果然还是骗了她。 曲沾衣怒气冲冲，质问系统，“你说这是一个唯物主义的世界，可你却知道封印，知道灵魂，并且还能将我‘借尸还魂’，使用术法直接控制我的身体。” 【系统并未说谎。】 【我们在地下一万米深处捕捉到了天枢商城和你。经过长时间的编译和实验之后，才将你的意识载入到许辛右的身体内。】 “实验次数是1069？” 【系统权限不够，无法回答相关问题。】 “只要我累积到足够的道德值，就能获得更高权限，是这样吗？” 【是的。当宿主解开九道‘缚魂枷’，系统将开放全部权限。】 “你们为什么要这么做？我想不通这里面的逻辑？” “滋~嚓~” 曲沾衣话才出口，五道紫雷自天灵盖猛然灌入，横行周身经脉之后又从七孔八窍释放而出。 刹那间，她似是重回被封印之时，见到了那张每每想起都要咬碎后槽牙的臭脸。 “张道陵！” 曲沾衣怒吼着朝他杀去，却在即将触碰到他的瞬间，意识骤然恢复。 衣裤被汗水湿透，曲沾衣整个人抖如筛糠，再多两秒，她的肌肉和神经就会崩断。 【请问宿主誓要调取龙虎天师张道陵的相关资料吗？】 冰冷的机械音让她迅速冷静下来。 曲沾衣大口喘着粗气。 方才的一切显然不是系统所为。 换言之，祂们虽然得到了天枢，但只了解到其冰山一角，加上系统知道张道陵的存在，自己来自遥远宇宙的说法就不成立。 也就是说，情报优势目前在己一方。 如果能够解开封印进入天枢阁，没准就能习得足够同张道陵乃至‘道’相抗衡的力量。 这么一想，曲沾衣体内沉寂已久的热血不禁被点燃。 她迅速确定好通过学习和锻炼，来提升许辛右的脑容量和理解能力的目标。 她必须要解读更高位面的知识，以此来抢夺进入天枢的先机。 …… 星期一。 上午九点四十五分。 曲沾衣无精打采地走进教室。 她的课桌被搬到最后一排正中的空闲位置。 原本和她同桌的女生也被换了一张更旧的课桌，只不过还在原来的位置。 见到曲沾衣走过来，她连忙压低脑袋，并将桌面上的课本放到旁边的座位上。 看来因为小混混那件事，她这些天也受到了不小的牵连。 曲沾衣投给她一个带着‘歉意’的眼神，走向那张被孤立的课桌。 刚坐下她就后悔了。 怎么着也该先观察一下的。 那样就不会毫无防备地把手伸进课桌，弄上一手污秽之物。 班里的同学仿佛没看到般，做着各自的事。 曲沾衣不动声色地出了教室，强压着怒气走进卫生间。 她原本是想用这只手去呼那小混混的脸的。 可实在忍不了这份恶心，加上二者无法跨越的体力差距，强逼着她生吞下这口恶气。 刺骨的冰水冲刷着龟裂的双手，鲜血从皮肤里‘咕咕’往外冒。 “这个梁子算是结下了。” 曲沾衣望着搓得通红的手，当下也没心思再上什么课，哈口气暖和一下就溜到了街上。 “17兄，我需要周三月考的试卷。” 【系统有义务提醒宿主，作弊是违反规则的行为，有可能大幅度降低宿主的道德值。】 曲沾衣一脸无所谓，“我都已经负十万了，再降几百几千又能怎么样。” 【系统无法满足宿主的要求，请宿主通过努力学习提高成绩。】 “那给我一些复习的重点总是可以的吧。” 【系统会根据许辛右的知识储备量，为宿主提供最佳复习方案。】 曲沾衣没再为难系统，见到一家顺眼的服装店就拐了进去。 她身上的衣服已经又旧又破，而且一点都不保暖，加上刚才沾上污物，绝对不能继续穿了。 “这个世界倒挺新鲜的！” 曲沾衣摩挲着比较满意的款式，欣喜之情却在下一秒被浇灭。 设计虽然看得过眼，用料却叫人不敢恭维，尤其针脚的处理更是粗糙不堪。 “这样的手艺，应该砍掉双手。” “不过……我现在已经不是公主殿下了。” 她自嘲着，还是把衣服拿了下来，问老板，“我能试一下吗？” 听到她的声音，老板才知道店里来了客人。 连忙起身带她到试衣间，期间还不忘向她推销‘爆款’。 曲沾衣乐得享受这个服务，买了两套款式及厚薄都适宜的冬装，又给弟弟许辛齐也置办了一套。 “我能烤一下火，然后借你家的洗衣机把这套衣服洗了吗？” 老板愣了一下，显然是第一次遇到有这样要求的顾客，但却没有丝毫吝啬。 “可以的，那吊牌我就给你剪了啊。” “谢谢。” 曲沾衣掏出票子。 老板收到付款，就招呼她到火炉边坐下，给她倒了杯热茶才去把衣服放进洗衣机。 曲沾衣其实是想自己去弄的。 她虽然从许辛右的脑海里知道了这东西的存在，却不知道到底是个什么玩意。 老板约莫五十来岁，是个很健谈的人。 等洗衣服的时间，曲沾衣从老板口中得知他是个小学老师，已婚，老婆在市里给儿女当陪读。 他对孩子的成绩尤其满意，说是考985、211的料。 985、211是什么，曲沾衣不懂，许辛右的记忆里也找不到相关资料。 除了几句应和和恭喜之外，她没什么可说的东西。 老板夸完自己的两个孩子，适时把话题转到曲沾衣身上。 ------------ 021 全校第一 “还是要多读书，老话说‘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咱们鹊落镇又远又穷，不读书没出路啊！” 曲沾衣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感觉到对方释放的善意，她浅浅一笑，解释道： “我没辍学，读初三。刚刚不小心弄湿衣服，才请假出来的。” “那就好，那就好……” 老板脸上闪过一抹尴尬，随即露出惋惜之情。 “这学校不行了。好老师走了，好学生但凡有点门路，家里有点钱的也都走了。 我读书那会儿可不是这样的，鹊落中学在全市几十所中学里可是排前十名呢！” 曲沾衣没有接话，老板也觉得自己的话十分没趣。 笑着岔开话题道：“你别在意，当老师久了就这样。” “好老师才会这样。”曲沾衣拍了个马屁，向老板询问，“老师你知道全省最好的高中是哪所吗？” 女孩声音软软的，唇角挂着适宜的笑。 单看外表，她就是一个乖顺懂事，好欺负的小女生。 前提是忽略那双透露出不符合这个年纪的成熟与冷静的黑眸。 老板不禁多看了曲沾衣一眼，听到她的问话，话匣子再次打开。 “省一中、四中、附八中、十五中都是出了名的。不管去哪所都是升学保证。” 说到这，他叹了口气，有些遗憾道：“不过不好考啊。省城一大帮人削尖了脑袋的往里钻，何况咱这小镇子，得比别人多考一百分学校才肯要。” 曲沾衣听着，脸上不见失落，意气风发道：“周三月考，等我考个全校第一给你看。” 老板被她逗得心潮滂湃，“要真是那样，以后你天天来我家烤火，我请你吃饭。” “可别反悔哦~” “绝不反悔！”老板拍拍胸脯，保证道，“我一个大人还是老师，能骗你小孩子。” 曲沾衣贝齿微露，笑得眉眼弯弯，“那咱就说好喽！” 衣服洗好。 离开服装店。 曲沾衣手里拿着两个老板硬塞的烤得烫呼呼的橘子。 心里的阴霾被驱散不少，可没等她高兴两分钟，系统冰冷的声音就把她拉回到现实。 【系统有义务提醒宿主：许辛右的成绩只在中等偏上，距离全校第一有很大差距。】 曲沾衣嫌弃道：“那你是干什么吃的？” 【系统不能帮宿主作弊。】 “我有说要作弊吗？你不要太小看本座了。” 系统没有回应。 只要宿主不违反规则，它就没有阻止的理由。 …… 曲沾衣踩着下午的预备铃回到教室。 看着满是污秽的桌子，以及扔在角落里那堆被撕烂的课本，脸上不辨喜怒。 她转身坐回原来同桌的旁边。 这个比她还要瘦小的女生被吓得缩到一边。 她当然不是害怕曲沾衣，而是害怕受到对方牵连，遭到那些小混混的报复。 在许辛右住院期间，她已经受难一次，哪还敢跟对方扯上关系。 但曲沾衣也没办法，为了完成任务，她必须参加周三开始的月考，也就必须回到教室，而原来的桌子确实已经没法再坐。 所幸的是，小混混没再主动找事，曲沾衣安然无事渡过了月考。 等到星期一开学，她拥有了一张独属于自己的桌子。 是许辛齐带着那个给她报信的男生从空教室搬来的。 曲沾衣趴在桌子上，显得十分无聊。 现在是早读时间，但她连课本都没有了。 而这，也恰恰给了班主任找茬的机会。 赵文静可没忘记自己在医院挨打的事，尤其不想把许辛右这样一个神经病留在班上。 一进教室就朝曲沾衣大吼：“许辛右现在是早读时间，书都不知道拿出来，不想学就滚出去。” 她‘啪’一下把成绩表拍在讲台上，“994分，你告诉我这分数是怎么来的？” 曲沾衣瞥她一眼，不痛不痒道：“我自己考的。第一名，就算作弊也是我给别人抄吧。” 赵文静一时语塞，确实跟许辛右说的一样，她不仅是第一名，而且超过第二名四十多分，是稳稳的独一档。 可许辛右的成绩一直是勉强维持在中上游，前后差别实在太大，除了作弊不可能有别的解释。 她质问曲沾衣，“你带手机进考场了吧。” 赵文静说的笃定，曲沾衣也没法否认，她的手机铃声在考试途中响了起来，这是抹不掉的事实。 但她也不想受这个老女人的窝囊气。 “老师要是不相信，再拿一份试卷我做给你看就是了。不能因为顶着师长的名头就信口胡诌冤枉人吧。” 赵文静气得脸色铁青，朝她大吼一声：“你给我出来。” 曲沾衣心里一百个不乐意，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也只能跟在她后面被带到办公室。 现在正是上课时间，里面只有两个老师。 物理老师秦守城和语文老师杨一清。 班主任指了指一张空桌的书桌“去考吧，秦老师和杨老师监考。” 曲沾衣这时候才明白，这两个老师是专门来监考她的。 理由当然是她一个平时成绩一般的学生，突然考了个全校第一，极有可能是作弊得来的分数。 尤其这次的考试关系到奖学金评选，当然不能放任她‘弄虚作假’，所以才让她重考一次。 但曲沾衣一拿起试卷就懵了。 重考的范围扩大了很多，基本涵盖了初中的所有知识点。 可她只复习了月考范围。 无奈只能向系统求助。 【系统无法提供相关协助，请宿主凭本事参加考试。】 这是预料之中的，曲沾衣只得退而求其次： “给我把许辛右的记忆放大加强，这总没有问题吧。” 【系统已为宿主增强放大许辛右的记忆。】 曲沾衣伸个懒腰，圆珠笔在手上转了一圈开始答题。 九张试卷，分成了两天时间。 曲沾衣考完脑子都开始发热，她的大脑还是第一次如此高负荷的运转，回到宿舍倒头就睡了下去。 这一觉睡了十几个小时，曲沾衣醒来的时候又冷又饿，看时间才知道已经是星期三早上十点过后。 只能不情愿的离开了床铺，握着杯豆浆去上课。 有时候，运气这东西真的很玄妙。 ------------ 022 天才 她不仅旷课迟到，而且还撞上了班主任的课。 见到那张发黑的老脸，曲沾衣真想转身就走，可许辛右的身体没有这个胆量，只能喊了一句“报告。” “进来。” 班主任没有为难她，继续了枯燥无味的课程。 曲沾衣没有课本，也没有听讲的兴趣，就趴在桌子上继续补觉。 不过还没睡着就又被班主任叫了起来。 “跟我过来。” 曲沾衣虽不情愿，但也不想在这种小事上置气。 办公室里。 秦老师和杨老师还在原来的位置，教导主任坐在靠里的角落，面前摆着个小火炉。 曲沾衣凑到火炉边上，把脸转向两位老师：“可以证明我没作弊了吧。” 杨老师点了点头：“考得很好，922。” 秦守城问她：“既然你都会，为什么之前不认真考。” “因为入学的时候就有老师说我很烦，让我不要总想着表现自己。” 曲沾衣旧事重提，是故意要给班主任找事。 至于是否确有其事，班主任那里可能记得。 她只知道这个女生确实不讨喜，既不聪明也不努力，总是一副要死不活的模样。 这样的学生，平时不会受到关注，而一旦犯错，则大概率会受到超出应得的惩罚。 班主任脸色十分难看。 她虽然意识到了自己的错误，但并不愿意承认，反而斥责曲沾衣：“不要总怪老师，要多找自己的问题。” 教导主任也跟着附和：“赵老师说得对，你是学生，考试是你的义务，也是你的工作。” 他忽地话锋一转：“不过话说回来，这也确实是我们老师的工作做得不到位，我给你道歉。” 说完，递给曲沾衣一张报名表：“初三年级有一场尖子生选拔考试，你也去参加，争取拿个奖证明自己。” “好的，谢谢老师。” 曲沾衣接过报名表，曲沾衣接过报名表，装得一副乖巧懂事的模样。 几个老师对她的表现十分满意，褒奖几句就放她离开了办公室。 走廊上，系统终于忍不住开口： 【系统无法理解宿主的成绩，希望得到宿主的解释。】 “这可不是求人的态度。” 【请宿主解释此次考试成绩，系统将恢复扣除的道德值作为奖励。】 曲沾衣对此还算满意，就告诉系统： “很简单，考试的内容太简单了，其实我可以考得更好的，只不过为了长远发展，所以故意空了几道题。” 【检测到错误，许辛右并不具备这样的知识储备。】 “我又不是许辛右。” 【系统无法理解宿主的意思。】 “意思就是，许辛右虽然不具备这样的知识储备，可是本座，魔族皇女曲沾衣可是个上知天文下知地理的文武全才。” 【检测到可能存在错误，宿主的灵魂不应该具备这个世界的知识。】 “所以我需要增强放大许辛右的记忆。” 【系统希望宿主能解释得更加清楚。】 曲沾衣十分得意，没有立即说明缘由，反而嘲笑系统：“你还有待进步啊！” 【系统没能理解宿主的意思，希望重新解释并描述得更加清楚。】 曲沾衣摇摇晃晃，在楼梯口的地方犹豫了一下，选择了逃课。 【警告，现在还是上课时间，请宿主回到教室，否则将受到惩罚。】 面对系统的警告，曲沾衣充耳不闻，只管向学校外面跑去。 等到离开了学校才勉强解释：“我当然是有理由的。” 【请宿主解释逃学的理由。】 “找个安静的地方给你解释我能考高分的原因啊。” 系统一阵无语。 【请宿主回到教室……】 “已经来不及了。” 曲沾衣回过头，就看到学校的大门已经关上，跟在她后面也想跑出学校的几人被一顿训斥之后悻悻退了回去。 深知就算惩罚也无济于事，只能给予警告了事。 旋即就继续向曲沾衣询问考试的事情。 曲沾衣道： “这次考试，最重要的有四点，第一是公式定义，也是最重要的一点。 许辛右成绩虽然一般，但本人还算努力，只不过知识点发生了严重的覆盖叠加，这是她成绩差的根本原因。 记忆增强放大之后，我不仅拥有她表层的记忆，就连深层次的记忆也会变得清晰可见。” “第二是例题，让我知道了公式定义的大致用法。” “第三是文字符号，记忆得到增强，这部分自然也就信手拈来。” “第四点，也是最难的一点。前面三条只是保证了及格线，要做到一鸣惊人，就必须将知识填充扩展到实际去。 而且，光靠许辛右的知识储备是远远不够的。 所幸的是这个世界的规则和魔界有共通之处，只不过描述方法和文字符号存在巨大差异。 但我同时拥有魔界和许辛右的记忆，处理起来自然也就不是什么难事。” 【但是许辛右的脑容量并不支持如此庞大的数据处理。】 “没错。但这怎么能难倒本座。 被封印之前，本座可是九天十界屈指可数的天才，天文历算、八卦术法无一不通，有聆听世间万法的能力。七岁便已阅文千卷……” 【那你是怎么被封印的？是什么人封印了你。】 ‘咔滋’ 曲沾衣的槽牙碎了一片，眼神变得凌厉阴沉： “你最好小心说话。给我记好了17，虽然你有制裁本座的手段，但本座可不是任人摆布的小兔子。” 【系统无法理解宿主的意思，请重新描述问题。】 曲沾衣气得发笑，要把幕后之人拉出来暴揍的心思又重了一分。 她在新街广场钻入第二个窄巷。 五六步后左转上楼，进到了一家有些老旧的网吧。 这里是许辛右为数不多的固定消费场所。 每周五放学，她都会到网吧来开一台机子，待上两个小时，下几部电影，顺便刷一下娱乐热点。 曲沾衣对这些没有兴趣，她是为了获取知识而来。 因为根据许辛右的记忆，电脑是一个巨大的资料库，含括了这个世界的古往今来的所有知识，什么都可以在网上查到。 ------------ 023 大脑过载 付了十块钱。 在网吧角落选了个不容易被注意的位置。 曲沾衣打开电脑开始查询资料。 可几分钟后，网页上给出的答案不禁让她失望起来。 比如普遍性问题，答案存在多样性且只浮于表象，甚至存在明显的漏洞和错误，连骗她这个‘外乡人’都不够格。 而那些高阶问题，核心的东西一星半点也搜索不到。 一圈看下来，倒也不是完全没有收获。 至少她知道系统和电脑，以及之前偷来拆解掉的智能机应该具有相似性。 它们的核心运行原理极有可能是相同的。 换言之，假如她能学会电脑知识，距离反制系统也就更进一步。 想到这里，曲沾衣心情一片大好，这件事情除了耗费时间，对她来说并不存在多大困难。 当然，眼下最迫切的问题是提高这具身体的脑容量和计算能力。 仅是两个小时的阅读，大脑就因过载又胀又痛，等缓过劲来内容又忘了大半。 曲沾衣揉着额角，心里一阵烦躁，“这要学到猴年马月啊！” 若是前世，她自然不着急。 可现在她只是个肉体凡胎，巅峰不过十数之年。 要想在十数年内完成摄取前人千万年的积累并为己所用，必须要有一个超乎寻常的大脑才行。 曲沾衣长叹口气，再次向系统询问：“有什么能够开发大脑的东西吗？” 【宿主道德值过低，不支持查询此事项。】 “也就是说是有的？” 【系统目前的权限无法回答这个问题。】 曲沾衣“啪”一下把耳机扔到桌子上，身体向后一仰，窝在椅子里。 脑子里反复思考着不依靠系统提升脑力的办法。 她前世看过炼丹秘术，知道不少仙丹秘药的配方。 里面就有强化大脑的丹药。 但关键在于丹房和材料。 这个地方显然是不行的。 从岩脚村到鹊落镇，没有一处可以起炉的风水宝地。 “看来得去一个适合修炼的地方啊……” 曲沾衣心里有了主意，又重新拿起耳机。 这具身体的精力已经不支持她继续学习下去，索性就随便点了部电影，打发剩余的时间。 到午饭时间，曲沾衣没能抵住腹中饥饿。 “老板，来桶泡面。” 边看《午夜凶铃》边津津有味地吃着泡面，曲沾衣脸上带着满足感，体验着这个世界名为“宅女”的幸福生活。 为此，她还加了许辛右从来都舍不得加的肠和蛋。 从网吧出来，已经七点十五分。 曲沾衣望着灰蒙蒙的天空，有种不知何处是故乡的伤感，摇摇晃晃还是回到了教室。 她逃学的半天时间，班里发生了些许微妙变化。 那张独属于她的课桌上，一套崭新的课本摞得整整齐齐，就连学习用品也都给她准备妥当。 ‘不管在哪个世界，弱肉强食都是真理啊！’ 曲沾衣轻声喟叹，翻开了崭新的课本。 许辛右的记忆加上本身的学识，书上的知识变得简单易懂，一目十行读下来毫不费力。 过了两天安稳生活。 终于熬到星期五。 回家途中，曲沾衣支开许辛齐，踩着没过脚背的积雪，回到她当初重生的地方。 四面不透风的山坳里，垒着大大小小三十几座坟头，柳树和槐树错落在新坟旧坟之间。 唯一的活水却是由东向西，而且已经受到污染。 她重生在活水源头，被二柳三槐夹在中间。 曲沾衣伸个懒腰，点评道：“地方到是真适合我。” 原本想来找些线索，但这个地方在风水上是一处九死之地。 若非自己是确实的重生了，她绝不相信有人能在这里借尸还魂。 “难道是因为大雪覆盖，让我漏看了什么东西？” 心里带着疑惑，曲沾衣细细记下山坳的风水格局，打算等雪化开之后再来细细查看。 “17兄，我为什么会重生在这个女孩身上？她有什么特别的吗？” 【宿主道德值过低，无法查询此事项。】 同样的回答不下数十次。 曲沾衣听得太阳穴直突突，忍着怒气问这个废物系统。 “那我现在可以查询什么？” 【宿主目前拥有的道德值，仅支持查询这个世界的基本知识。】 “闭嘴吧你，说不出一句让人高兴的话来。” 语罢，抓起一把雪，团成雪球乱砸一通，心里憋着的气才总算出了一些。 发泄完，曲沾衣踏雪而归。 银装素裹的山间让她的心情不好不坏。 回到家里，许辛齐已经做好晚饭。 望着桌子上卖相极差的饭菜，她不由得埋怨起来，“老弟啊，你能不能把它炒得好看一点。” 许辛齐不明所以，道：“很好看啊，有肉有白菜，还有菌子和干萝卜，四个菜了呢。” “我的意思是你可以把肉切得薄薄的，炒好之后用青菜打底，一片一片的摆到碗里。” 许辛齐看着姐姐，投给她不可置信的目光。 ‘鬼上身’的想法再次冒头，他赶紧将它压到心底。 曲沾衣理直气壮训斥他，“怎么了，我已经把要求降的这么低了还不行。” 许辛齐有些心虚，为了弥补没保护好姐姐还怀疑她这份亏欠。 他答应道：“我试试……” 看姐姐面色又沉下几分，立马改口道：“我会把饭菜做得好看一些的。” 曲沾衣没有继续为难他，夹了两片瘦肉。 味道只能用‘难吃’来形容，又腥又膻，并有轻微的‘汗臭味’。 可嘴巴却停不下来，强迫着双手一片接着一片往嘴里送。 原因大概是‘做出评判的是曲沾衣，想要吃肉的是许辛右’。 因为长期处于营养不足的状态，这具身体对肉类的脂肪和蛋白质有极强的摄取欲\望。 姐弟两吃光了三菜一汤和小半锅米饭，坐在咯吱乱响的旧椅子上直打饱嗝。 这时候，她对那碗‘原汁原味’的肉更加嫌弃起来。 略一思索问许辛齐，“你那里还有多少钱？” “九百五十块。你没钱了吗？” 许辛齐掏出兜里所有的钱，仔细数了一遍才交到姐姐手里。 曲沾衣有点不敢相信，卖鸭子的钱她只拿了一百。 因为她没有管钱的经验，更不想做一个守财奴，所以就让许辛齐做了账房先生。 但他也太合格了吧！ ------------ 024 教育弟弟 “两个星期就花了三十块，你是怎么活下来的？” “什么？”许辛齐一时间没能理解姐姐的意思。 曲沾衣却已经在许辛右的记忆里找到了答案： 从家里带三天的饭，在食堂吃三顿，两姐弟一直就是这么过的。 难怪那么难吃的野猪肉都能让这具身体觉得满足。 曲沾衣舒出口气，将自己身上的钱也掏出来。 是她住院期间收到的赔偿和心意，合计还剩两千有零，算上许辛齐的九百五，总额超过了三千。 她一并交到许辛齐手里，道：“以后不带饭了，每天在食堂吃饭。打了送到我班上。” 许辛齐将手里的钱又仔细数了两遍，否决了她的提案。 “还是存起来吧，你明年就要上高中了。” “我能上免费高中，而且，老师答应给我一笔奖学金，有两千块呢。” 许辛齐还想说点什么，但刚张口就被姐姐抢走话头。 “听我的，接下来，咱姐弟两靠搞钱过日子，不靠省钱过日子。” “不省钱？搞钱？怎么搞？”许辛齐头顶三个大问号，一脸懵逼。 下一秒，他连忙把钱紧紧攥在手里，生怕被姐姐给拿走败光掉。 曲沾衣扯动嘴角，眼里的嫌弃毫不掩饰，骂他，“瞧你那样。” 许辛齐并不在意，他满心满脑都是口袋里的三千块钱。 两姐弟穷得叮当响，什么时候见过如此巨款！ “去办张卡，存在银行。” 曲沾衣随手拿起课本，不耐烦地告诉他放钱的地方。 “对哦！” 许辛齐恍然大悟，心满意足地收拾碗筷去了。 起身时不忘问姐姐，“那个……尖子生选拔考试你有信心吗？” 他问得很小心。 姐姐的成绩他是清楚的，这次考试大概是撞了狗屎运，尖子生选拔肯定是要落选的。 曲沾衣则信心十足，告诉他，“放心吧，不把第二名甩一条街，岂不是侮辱了先人。” 许辛齐嘿嘿笑道：“你什么时候学的？我都没发现！” “在医院的时候。” 曲沾衣并未撒谎，她现在的很多决定都是住院期间决定好的。 这个答案也是许辛齐愿意接受的。 不过他的想法跟姐姐不同，他能想到的解释是：课本上那个因为脑袋受伤学会了英语的案列。 他猜想姐姐也是这样，因为伤到了脑袋，成绩才变好了。 “这也算是因祸得福。” 许辛齐得到了‘想要的答案’，开开心心伺候起姐姐，也不忘自己的小心思。 “你要是进尖子班，卢强还得请我吃羊肉米线呢。” “加羊肉的那种。”许辛齐补充强调，满脸都是兴奋之情。 卢强就是之前他挨打的时候来报信的小子，是他在学校里为数不多的朋友。 “那小子是你们班第一名吧？” “嗯。还是全校前五呢。” “上次月考你多少名？” “34。” 许辛齐压低了声音。 虽然自己的成绩姐姐知道，但这个名次实在说不上好看。 尤其和现在的姐姐相比，简直就是相形见绌。 曲沾衣点了点头，随即给他下达指标，“期末考进前二十。明年进前五。” “这有点难吧。”许辛齐一脸不乐意。 他早就决定好读完初中就辍学，去大城市打工，让姐姐改变命运。 因为姐姐成绩比他好，也能静下心来学习，现在更是开了脑子，将来一定能考上好的大学。 曲沾衣可不管他这些。 她只知道王侯之家的子女，就必须要能文能武。诗词歌赋、刀枪剑戟一样都不能落下。 许辛齐既然做了她的弟弟，就决不能做个身无长技的废物。 想到这里，她再次重申自己的要求，“记好了，期末前二十，明年前五，做不到可别怪姐姐心狠。” 许辛齐随便应了一句，显然没有放在心上。 …… 家里的灰尘和学校的潮湿，不论哪样都让曲沾衣厌恶。 选拔成绩一出，她就跑到了服装店，“我来烤火来了。” “第一名来了，我刚刚还在想，你要是不来我的饭菜就白准备了呢。” 曲沾衣这才注意到桌子上的饭菜，赶紧把手里的成绩单递给老板。 “没事，我还能再吃一顿。” 她不客气的坐到桌边，“不过你是怎么知道我考了第一的？” “老师这个圈子很小，发生点什么有趣的事，不到半天就都知道了。” 他给曲沾衣盛了饭，又关切地问：“你的头没事吧？” 曲沾衣玩笑道：“你也觉得我是‘开了脑袋’？” 店老板打个哈哈没有正面回答。 曲沾衣自顾吃了几口饭菜，给他解释，“我一直都会，只不过之前总害怕，最近发生了挺多事，看透了，不怕了。” 这个女孩说起话来调理清晰，神情语调也不像是‘开了脑袋’的样子。 店老板点了点头，没说相信，也没深究什么。 曲沾衣吃得肚子圆滚滚的，在软沙发上小睡一觉才回到教室。 尖子生选拔通过之后，她不仅得到了一笔奖学金，而且立刻成为学校的重点保护对象。 小混混不会再来找麻烦了！ 曲沾衣却为此感到犯难。 系统让她整顿鹊落中学的学风，这种既能完成任务又可以报仇的机会，怎么也不可能轻易放弃。 “你们不找事，本座就来找你们的事。” 打定主意，她立刻找到许辛齐。 “这几天有没有被人欺负？” “没有。杨一清老师警告了他们，他们答应不找事了。” “啧。”曲沾衣有些失望，但立刻就有了另外的主意。 趁着午休的时间。 曲沾衣带着许辛齐到手机店选了个手机，然后把旧的老年机给了许辛齐，告诉他： “从今天开始，你没事就给我盯着那几个家伙，有什么动向随时向我报告。” “姐，咱没必要再去招惹他们吧。” 许辛齐十分害怕。 上次只是跟班上的人吵了几句，结果就挨了一顿毒打，要是主动惹事，保不准会被打死。 他清楚自己的斤两，所以这几天上下课都躲着对方。 这幅怂包样把曲沾衣气得不清，当即给他定下一条规矩。 “记好了，以后不管是谁，只要欺负了你，就一定要欺负回去。 不管花多少时间，用什么手段，总之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有仇不报非君子。” 许辛齐耷拉着脑袋，他是真不愿意冒险报仇。 但曲沾衣下达的是命令，而不是在跟他商量。 “听好了，你要是我弟，就给我听话照做，要不是，咱两立刻分家各过各的。” 见到姐姐已经生气，许辛齐当即不敢再说什么，草草应承后回到了教室。 但对于跟踪监视小混混却还是没有胆量。 他选择了更安全更方便的办法，就是去跟那个‘罪魁祸首’道歉，在从他的嘴里打听那些小混混的动向。 ------------ 025 敌人就是敌人 此后几天，许辛齐定时向姐姐汇报‘监视’情况。 曲沾衣从他带来的‘情报’中大致了解了这个小镇的‘势力’分布。 首先是她的任务目标——鹊落中学。 学校里的小混混基本都是镇上的‘富二代’，跟几个无业游民勾结在一起，干了不少人嫌狗厌的事。 学校里唯二能制住这些混混的，除了杨一清老师之外，就是‘寨子’来的学生。 除此之外，好几个老师，包括教导主任和校长都被打过‘闷棍’。 “地方不大，王八不少。还真是穷山恶水出刁民。” 短短两个星期，曲沾衣就已经将整个小镇的‘黑恶势力’了解得七七八八。 系统看了眼任务进度，忍不住提醒： 【整顿学风的任务，不建议宿主如此操之过急。建议毕业之后捅破天窗。】 曲沾衣一脸稀奇，“17兄是担心我除恶未尽遭到报复？！” 系统：滋~滋！ “没想到17兄也有讨喜的时候嘛！”嘴角勾起一个好看的弧度，曲沾衣满意地笑着。 “不过……”脸上的笑没维持几秒，她话锋一转，双目中闪着狂傲，“挑起事后逃跑可不是我的风格，敢作敢当才是魔界公主。” 系统试图劝说曲沾衣。 【懂得避祸并不可耻，匹夫之勇不该提倡。】 曲沾衣主意已定，摆摆手道：“17兄，不要这么婆婆妈妈的。你要真有心，就给我提供一些有利的信息。” 系统沉寂两秒，然后对她说： 【鉴于宿主近来表现良好，系统将在权限范围内为本次任务提供有利信息。 现为宿主提供‘一见如故’道具，道具效果：可轻微改变特定目标的行动轨迹和思维，使目标对宿主产生好感；时效：十五分钟】 有了这个道具，只要找到那个足以影响小镇走向的‘大人物’，然后制造一起足够震撼的事件使其亲眼目睹，想必届时整个小镇都会被‘打扫’一遍。 曲沾衣忍不住夸赞：“做得很好，本座重重有赏。” 【系统建议宿主做人坦率一些。】 “本座向来都是有一说一。”曲沾衣不屑地道。 系统发出一阵刺耳的电音，严重怀疑是在嘲笑她。 曲沾衣没有计较，自从抢回些许主动权之后，和系统的相处不再剑拔弩张。 偶尔聊聊天，还会觉得‘这家伙不坏’。 …… 三十天时间转瞬即逝。 期末考试落笔的时候，雪已经堆得能够没过脚踝。 雪花被寒风卷入屋内。 曲沾衣交卷时在窗台上抓了一把，下楼梯时撒了出来。 望着半融化的雪落下的形状，一抹喜色冲上眉梢，踏着欢快的脚步冲进了漫天大雪。 从学校到家有六七公里的路程，且都是上坡路段。 离家越近，雪就越深。 走到家门口，雪已经淹过膝盖。 曲沾衣在屋檐下跺了跺脚，抖掉身上积雪，没用钥匙就打开了家门。 年纪比五个许辛右加起来还大的木门已经腐烂，锁扣也已锈透，摇摇欲坠挂在门上。 标准的防君子不防小人的一道老旧院门。 许辛右姐弟两每次都是小心翼翼的，生怕弄坏了这道防不住人畜的屏障。 如今，这道屏障彻底被曲沾衣摧毁了。 她换了身破烂衣裳，又在火坑里点燃柴火。 熊熊焰火窜起半米多高，身子暖和起来之后，肚子也跟着叫起来。 曲沾衣翻缸倒柜，家里柴米油盐都有，可她根本不会煮饭。 “晚饭要怎么办啊？总不能吃泥巴吧！” 许辛齐明天才能回来，饿一晚上这具身体肯定扛不住。 最后实在没办法，曲沾衣只能捡几个土豆，再割两片肉放到火上烧烤。 “这也算是别有风味。” 曲沾衣翻着书本，时不时看一眼火堆里的食物，等熟得差不多就扔到干草上拍打几下，连着柴灰塞进嘴里。 “比许辛齐做的好吃多了。” 曲沾衣啃着烟熏月余烤得半生的肉干，对自己的厨艺十分满意。 但许辛齐回到家的瞬间她就高兴不起来了。 见到被割得乱七八糟的挂肉和烧成碳块的土豆，许辛齐忍不住挖苦姐姐。 “现在的耗子都成精了，吃肉就算了，还懂得用刀挑好的割。” 曲沾衣瞪他一眼，脸上丝毫没有被抓包的心虚。 “我还以为你过两天才回来呢。这么大的雪，你怎么回来的？” “我跟寨子的人一起回来的，他们有马在前面开路。” “哦。” 曲沾衣点着脑袋应了一句，立刻指挥许辛齐，“赶紧做饭，看不见天都黑了吗？” 许辛齐鄙夷地看她一眼，“哪有你这样给人当姐姐的。” 曲沾衣摊开手，一副与有荣焉的模样，“恭喜你，有了一个与众不同的姐姐。” 许辛齐“切”了一声，脸上是藏不住的笑。 一个月前他还在担心姐姐会变成什么样，所幸只是变得坚韧开朗了，并没什么不妥的地方。 曲沾衣被许辛齐‘伺候’舒服了，心情不可谓不好，看着弟弟软茸茸的头发，觉得养娃也是个蛮不错的体验。 虽然事实是许辛齐像个老妈子一样的照顾她…… …… 寒假正式开始，‘带娃’的任务也进入一个全新阶段。 一大早时间，许辛齐正裹着被子做美梦就被曲沾衣从被窝里揪了出来。 他立刻抗议，“现在才六点半啊，天都没亮，外面还下着大雪呢。” 曲沾衣没有听他辩解，只给他下了一个死命令，“十分钟之内要是不出门，我就把你扒光了扔到雪地里。” 许辛齐虽然不相信姐姐会真的这么做，但觉得姐姐肯定是有什么要紧的事，就急匆匆从被窝里钻了出来。 “什么事这么急啊？” 没来得及洗漱，许辛齐就被曲沾衣推到了雪地里。 “从今天起，每天五公里一个来回，世界没毁灭就不准停。” 许辛齐一脸怀疑人生的表情，不可置信道：“还下着雪呢！而且我体力很好，中考体育绝对没问题。” “体力好能挨揍？！” 曲沾衣恨铁不成钢，眦目斜瞅着这个‘不成器’的弟弟。 ------------ 026 玉不琢不成器 许辛齐连忙向她解释。 “姐，我跟张仁他们都和解了，现在是哥们，没人敢欺负咱们了。” 话才出口，屁股上就挨了曲沾衣一脚，狗吃屎般摔在雪地里。 许辛齐又气又怒有委屈，刚想大吼就听到姐姐的质问。 “还记得我让你是去干什么的吗？” 曲沾衣声音压得很低，带着难以遏制的怒气。 许辛齐顿时心虚起来，“去监视他们，知道他们都跟谁来往，干些什么事。” 曲沾衣长呼口气。 起初许辛齐主动跟对方拉近关系，打入敌人内部。 她还觉得这小子是个可造之材，懂得如何利用敌人。 不料这小子竟然融入到里面去了！ 她揪住许辛齐的后领，恶狠狠道：“我警告你两件事。” “第一，不要跟欺负过你的人称兄道弟，敌人就是敌人，关系缓和了也要戒备三分。 第二，你可以做垃圾，但不要自己往垃圾堆里面钻。 第三，我说什么你就照做，不要跟我讨价还价。” 许辛齐弱弱地比了两根手指，小声道：“不是说两件事吗？” 曲沾衣没跟他废话，直接一声令下。 “跑！” 许辛齐连忙迈开双腿，顶着没过膝盖的积雪艰难的往前跑。 曲沾衣跟在后面，一旦追上就往他屁股上踹一脚。 一前一后。 你追我赶。 两人在山间小路上，开辟了一条五六公里的雪道。 …… 绕着穷寿山跑完一圈。 回到家下半身已湿透。 许辛齐换好衣服出来，见姐姐一脸黑地瞪着他。 视线瞥到她的手机屏幕亮着，停留在拨号界面。 许辛齐心里咯噔一下，大脑飞速运转。 ‘难道早恋被发现了？还是打架东窗事发了？无论如何先道歉！’ 许辛齐双脚并拢，挺直腰板，认错态度十分端正，“对不起！我知道错了！” 曲沾衣脸沉得能滴墨，阴恻恻道：“你是一点也没把我的话放心上啊。” 怒火没有因为许辛齐的道歉而消减，曲沾衣指了指角落那张小方桌。 “搬过来。” 许辛齐猜不透姐姐的心思，心虚的不敢多问一句，乖乖把桌子搬到火炕边。 “书包。” 听到姐姐叫拿书包，许辛齐这才想起之前姐姐要他考进前二十名的事情。 她刚刚是在跟老师打电话？ 成绩已经出来了！ “我考了多少？” 许辛齐问的小心翼翼，不敢正眼看姐姐。 曲沾衣呵呵冷笑两声，“五十六名，厉害呀！” “全班八十个人，你从中间直接跌落到地上。是没有学懂还是根本没学？” 曲沾衣说着掏出许辛齐的课本，翻了几页直接气得血压飙升，揪着他的耳朵训斥。 “课本比脸还干净，你平时把课堂笔记写脸上了吗！” 许辛齐乖巧地接受姐姐的训斥。 他没有觉得羞愧，更没有生气或者不耐烦。 他觉得好笑。 姐姐以前也管他的学习，但都只会说几句劝诫的好话，从没有这么强势过，更不用说直接上手。 尤其这骂人不带脏字的本领，他都好奇姐姐是什么时候学会的。 见到他这副嬉皮笑脸，毫无悔过的样子，曲沾衣气不打一处来，举起拳头就要揍他。 许辛齐连忙躲到桌子后面。 曲沾衣目光阴沉沉地盯着他，一字一句道：“从今天起，你给我一个星期背完古诗文，到时候我抽查。 期末的卷子开学前我再给你做一遍，分数达不到前十我打死你。” 听到补课，许辛齐立马就不干了，从桌子后面窜出来。 “姐，我就不是读书的料。反正读完初中我就进省城打工，你别操心了。” 曲沾衣逮住他，拎过来邦邦一顿乱揍。 “学不进去我就把你脑壳撬开，把墨水灌进去。” 许辛齐挠挠并没有多少痛感的脑袋，笑得没心没肺，“我对学习没兴趣，还不如早点进社会赚钱呢。” 曲沾衣听得怒火中烧，她是真的生气了。 指着许辛齐的鼻子破口大骂：“你听好了许辛齐，人可以被人欺负，可以一事无成，但不能轻薄自贱自甘堕落。” 许辛齐被吓了一跳。 曲沾衣也被吓了一跳，反应过来，心里的烦躁越发地压不住。 她突然觉得许辛齐无比碍眼，怕自己再多看一眼就忍不住拧断他的脖子。 她一个祸世妖女何时如此‘温柔’的对待一个人了，偏偏这个人还不思进取，不识好歹。 他要是真蠢，她懒得去管，自己会赚够钱让他安稳度过平庸的一生。 可许辛齐并不是真的笨，之前困于家境贫寒，他想辍学打工可以理解。 曲沾衣则不同，自幼受到的教育和成长经历早已让她养成了该进则进、不软弱不拖沓的性格。 许辛齐见到姐姐来真的，也不敢正面跟她抗争，弱弱问她，“那我以后还做饭吗？” 曲沾衣恶狠狠怼回去，“你不做我做啊！” ‘不是说好轮流做的吗！’ 许辛齐在心里默默吐槽一句。 但看到姐姐脸上写着‘不高兴’三个大字，搓着手一脸谄媚地问：“那要现在做饭吗？还是过一会儿？” 眼看时间快到十一点，曲沾衣只得暂停训诫，不耐烦地朝他摆了摆手，“去吧去吧。” 许辛齐脚下一溜，乐呵呵地淘米去了。 相较于被逼着读书，他更愿意干点体力活。 光是想想要在姐姐的督促下背诵那些枯燥的古诗文，之后还有公式定义…… 他就觉得生活没有了盼头，心凉得比扔到雪地里还快。 许辛齐绞尽脑汁，试图想到一个可以逃避学习的办法。 午饭一过，他连忙找出钉鞋。 “我去山上看看，碗你放盆里，晚上我回来洗。” “站住，不准去。” 曲沾衣看透他‘逃跑’的想法，没打算逼他太紧，退一步道：“家里的东西你挑选十样，能说出对应的单词就可以去。” 许辛齐心虚地看着姐姐，换鞋的动作却并未停下。 他特意坐在靠门的位置，想着只要自己出了这道门，接下来就是自由的一天。 可他的小心思哪里瞒得过曲沾衣。 ------------ 027 许辛齐的成长 上 配合他换鞋的间隙放下碗筷，一只脚搭在门槛上，瞪着许辛齐。 “敢跨出这道门，你试试？” “姐姐~” 许辛齐撒娇地叫了一声，试图唤醒姐姐为数不多的爱心。 结果只换来女孩一个冰冷的眼神。 他犹豫片刻，最终决定冲出门槛。 两个大跨步就跳到院子里面，许辛齐转身朝姐姐大声保证。 “我天黑前就回来，姐姐，等我抓兔子来炖给你吃啊！” 曲沾衣没有去追，她已经想好了‘治学’的方法。 许辛齐从山里回来天刚好黑透，还没进门就大呼小叫地炫耀他的战果。 “姐，你快看，这兔子比过年猪还肥……” 话到一半，见姐姐没有理他，而是把全部身心集中在书上，甚至头都没有抬一下。 知道姐姐还在生气，许辛齐讪讪地摸了摸鼻子，悄无声息地做饭去了。 晚饭很快端上桌。 曲沾衣一心扑在书上，根本没去吃他做的饭。 任凭许辛齐说什么，她就一个态度‘不搭理，不反应’，喂到嘴边饭菜也绝不尝一口。 许辛齐没了办法，想着之前也有过这样的情况。 他只得等姐姐明天气消得差不多再去道歉，再做两天乖孩子，这事也就过去了。 在山里跑一天他也累了，就没再纠结这件事，早早捂进了被窝里。 这一觉不知睡到几点。 天已经大亮，他的肚子也咕咕叫起来。 ‘大事不好了！’ 许辛齐刚进到堂屋就知道自己惹大麻烦了。 姐姐还在昨晚的位置，手边堆着厚厚一摞书，应该是一夜没睡。 水食未进又熬夜看书，这在以前是从未发生过的。 许辛齐凑近她，小心询问：“你没睡觉啊？” 曲沾衣不搭理他，恰好证明了他心里不妙的预感。 许辛齐忙向她献媚，“姐中午想吃什么，你老弟最近厨艺见长，会做的东西多了。” 曲沾衣往旁边挪了一下，依旧不发一言。 许辛齐则继续谄媚，“晚上吃炖兔子怎么样？我保证弄得漂漂亮亮、香香的……” 曲沾衣翻了一页书，对许辛齐的话完全当做没听到一般。 生气的时候不发一言，这也是许辛右的性格。 几次三番得不到回应，加上这段时间发生的事，许辛齐心里突然害怕起来。 赶紧就昨天的事情发表宣言，“我知道错了，姐，你别这样。” 曲沾衣还是不予理会，任凭他花言巧语，好话说一箩筐，都像是空挥一拳，软绵绵的叫人愈发心慌。 许辛齐终究还是年轻，不到二十分钟就被击溃心理防线，又慌又怕。 他像一只受到惊吓的小猫蹲在曲沾衣旁边，红着眼睛，眼泪啪嗒落下。 “姐，我真的知道错了。你就原谅我这一次吧，我保证是最后一次了。” “我一定争气，会用功读书，你不要生气了好不好？” 冷落计谋初见成效，曲沾衣回了他一个冷眼，“真假？” 见姐姐终于有了点反应，许辛齐一下子又有了活力，信誓旦旦给她保证。 “真的，从明天起，不，从今天起就开始学习。” 曲沾衣满意地点了点头，立即就吩咐许辛齐，“快去给我做饭，饿死了。” 许辛齐吸溜一下鼻涕，乐呵呵跑去地淘米煮饭了。 曲沾衣见状，脸上露出个得意的表情。 冷落战术到此结束，接下来就该‘熬鹰’了。 吃过午饭。 许辛齐磨磨蹭蹭刷着碗筷。 在曲沾衣等得不耐烦，眉头越拧越紧时，才慢吞吞走到桌边。 曲沾衣把英语书推到他面前。 “今天记住五十个单词，两首古诗。” 许辛齐一脸的生无可恋，但又不敢和刚从生气中走出来的姐姐谈判。 枯燥无味地背着课本上的单词。 十五分钟后。 “姐，我申请去下厕所。” 曲沾衣点点头。 半小时后。 “姐，我申请去喝点水。” 曲沾衣点点头。 一小时后。 “姐，我发现自己好像对书过敏，只要一翻开就困得不行。” 许辛齐整个人趴到桌上，真的已经昏昏欲睡。 这是预料之中的情况。 曲沾衣掏出准备好的锥子，声音不辨喜怒。 “到了必要的时候，我会给你上强度的。” “嘿嘿~姐，我发现自己又可以学习了耶！” 许辛齐赶紧坐直身子，但却只是装模作样，丝毫没有要学习的意思。 一会儿杵着脑袋，一会儿咬着笔头，偶尔看一眼书上的东西，片刻又抛诸脑后。 他的人虽然坐在这里，思绪却早已飞到九霄之外。 这也是预料之中的。 曲沾衣没有催他，反正只要他坐在桌子边上，只要他眼睛还盯着课本就行。 接下来的事情，就看谁更能熬了。 ‘养孩子跟养宠物一样，首先得分清楚大小王。’ 如果不分清楚谁是主人，保不住哪天就被宠物给咬了。 曲沾衣将前世的经验和许辛右的记忆融在一起，开启了‘熬鹰’的第一个阶段。 许辛齐花了三天才时间勉强学了两句古诗。 他本以为只要一两天时间姐姐就会认清现实，放任他继续跟之前一样‘不学无术’。 直到第三天，许辛齐开始沉不住气，跟曲沾衣反复强调。 “姐，我真不是读书的料！” 得到的只是不咸不淡的回应，曲沾衣半点也不允许他离开桌子，离开课本。 第五天，许辛齐开始变得做什么都拖沓，上厕所半小时起步，一棵白菜揉得‘发熟’还没洗好。 吃饭洗碗更是从中午延续到下午，午饭和晚饭在他这里成了相连的两样东西。 曲沾衣也不催他，就看他是不是有耐心磨蹭一个假期。 果然，第八天的时候许辛齐的心理防线再度开始崩溃。 他做什么都故意弄出很大的声响，不断向曲沾衣解释自己也想好好学习，但就是学不进去，学不懂…… 曲沾衣又晾了他两天，直到许辛齐主动求饶。 “姐，求你饶了我吧，我真的不是学习的料。” 曲沾衣抬了下眼皮，然后合上手里的书。 “这样吧，咱俩比比。如果你赢了，就听你的，输了，我叫你吃屎你都得毫不犹豫的去吃。” ------------ 028 许辛齐的成长 下 许辛齐弱弱地问道：“比什么？” “哼。”曲沾衣斜他一眼，道：“你不是总炫耀力气比我大吗，那咱俩就比力气。” “掰手腕、摔跤、长跑，三局两胜。” 听到比赛项目，许辛齐立刻信心大增，看姐姐细胳膊小腿，不忘给她打预防。 “那说好了，输了不准耍赖，也不准事后报复。” “不信我？” 许辛齐忙摇头，眼里闪着必胜的光，“信，开始吧！” 曲沾衣白他一眼，率先伸出左手。 虽然用右手她也有自信，但为了保险起见，还是选择和许辛齐不惯用的左手掰手腕。 许辛齐丝毫没有察觉到这里面的陷阱，只觉得不论左手右手，比力气自己是绝不会输的。 许辛齐伸出左手，再次向姐姐求证：“输了绝对不能耍赖，是吧？” “废什么话！” 曲沾衣抓住许辛齐的手‘啪’一下摁到桌上。 许辛齐疼得龇牙咧嘴，大声反驳道：“不算，这次不算，还没喊开始呢！” 曲沾衣也不想就这样取胜。 姐弟俩各自蓄力，重新开始。 伴随一道“开始”的口令，许辛齐立即使出八分力气。 他有十分信心，只需八分力气就能轻松获胜。 可他失算了。 他不仅没能掰倒姐姐，反而因为曲沾衣抢先发力险些落败。 许辛齐连忙使出全部力气，但因先前的轻敌，他已经失去先机，尽管拼尽全力，最终还是败给了曲沾衣。 许辛齐心有不甘，立即就忘了自己刚说的话。 “这局不算，刚刚是我没准备好。” “真不像个男子汉，愿赌服输都做不到吗！” 在姐姐严厉的训斥声里，许辛齐又羞愧又不甘，但也只能接受这个结果。 第二局长跑。 姐弟俩走出家门。 曲沾衣道：“按照晨跑时的路线，五公里一来回，先回到家的人赢。” 为了赢得这场比赛，两人都换上了轻便的运动鞋。 开始几百米两人还是旗鼓相当，但一公里后，许辛齐就已远远领先，他故意放慢速度等姐姐追上。 转念一想却又改变主意，他决定尽快跑到终点，然后回来嘲笑姐姐，“知道了吧，刚刚是我让你的。” 曲沾衣这边，见许辛齐已经跑远，转身慢悠悠走回家。 这具身体目前的体力肯定比不过许辛齐，赛跑只是消耗笨蛋弟弟体力的计策之一。 三局两胜，她已经赢了掰手腕，只要再赢下摔跤就行。 等许辛齐累得两腿发软回到家里，看到悠闲烤着火的曲沾衣，立马反应过来自己被姐姐下套了。 他大声抗议：“你耍赖，不算，明天再比摔跤。” 曲沾衣没有反对，只是拿出提前准备好的花裙子。 “可以啊，只要你不做男子汉大丈夫，我就同意明天再比。” 许辛齐当然不愿意。 跟她放着狠话，“摔倒了不要哭。” 院子里的一块平地被姐弟俩当成擂台。 许辛齐率先站过去。 曲沾衣紧随其后。 她有十分的信心。 赛跑已经消耗掉许辛齐大部分体力，自己又有经验的优势。 所有的一切，早在计划之初就已规划完成。 许辛齐的每一步都在她的预料之中，甚至比她预料的还要简单。 曲沾衣稍微有些失望。 为了让蠢弟弟变得更加坚韧有骨气，她还给他准备好了特别的‘礼物’呢。 许辛齐甩开膀子，像一头野兽一样猛地扑向姐姐。 他志在速战速决，不给对方丝毫反抗的时间和机会。 这自然也在曲沾衣的意料之中。 稍稍侧身就躲了过去，顺势伸脚给他绊了个狗啃泥。 许辛齐被摔急了眼，爬起来跟曲沾衣大喊：“不算不算，再来。” 姐弟俩再次开战。 许辛齐再败，再战。 渐渐地，他意识到姐姐跟以前已经彻底不同，任他使出浑身解数也占不到姐姐丁点便宜。 他知道自己今天是绝无胜利的可能了。 颓败感袭来，许辛齐一屁股坐到地上，心有不甘道：“如果你不使诈，我肯定能赢的。” 曲沾衣悠然自得道：“智慧和谋略也是实力的一部分。而且你信不信，就算明天重比，你也一样赢不了我。” 许辛齐根本不信，他认为自己的落败是体力耗尽的原因。 当即道：“明天再比，你要是输了，前面的就都不算，你要是赢了，以后你说啥我都听。” “确定？” “男子汉大丈夫一言九鼎。” “好。我一定要让你输得心服口服。” 曲沾衣回到屋里，坐下后立刻又拿起书。 许辛齐则一面思考对策，一面淘米洗菜，晚上也早早就睡了，一副养精蓄锐非赢不可的样子。 早上又开始下雪，虽然不大，但地上也有了薄薄的一层。 许辛齐拿起扫帚准备清扫，却被曲沾衣制止，“先不要扫，有雪在下面待会你摔着不疼。” “少吹牛，今天我绝对不会输的。” 姐弟俩再次站到了昨天的‘擂台’上，依旧是许辛齐发起进攻。 这一次他不再像昨天那样鲁莽，而是试探着朝曲沾衣靠近。 他有身体上的优势，只要抓住姐姐，要把她摔倒并不是难事。 ‘昨天最大的失败在于拉开了距离，姐姐比他灵活，加上雪地里又很滑，才让他被摔倒了那么多次。’ 这是他用了半个晚上想出来的结论。 所以今天绝不会重蹈覆辙。 但他还是想得太美好。 刚抓住姐姐的胳膊准备发力，就被她一个滑铲放倒在地，两眼摔得直冒金星。 这让他更加确信姐姐就是靠着身体灵活才胜了他。 爬起来之后就变得更加谨慎，躬着身子一点点朝曲沾衣靠过去。 抓到她的瞬间猛然发力，他要在被姐姐摔倒之前使出力气。 然而结果却是过肩摔的时候，因为力气不够，加上雪地湿滑，姐姐虽然摔倒了，但自己也摔了个四仰八叉。 明明已经准备充足，却依旧不是对手。 许辛齐的信心受到严重打击，情绪也跟着急躁起来，进攻变得毫无章法，进而导致了更加凄惨的落败。 败局已无力挽回。 许辛齐只得放弃。 他不甘心地问：“姐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厉害了？” ------------ 029 东风不借自来 “就这段时间，看电视学的。” “不是，我也看了啊！” “这就是读书的重要性了。我知道人体的肌肉群组织和它们的发力方式，再配合适当的技巧，就变得这么厉害了。” 许辛齐眼里冒着星星，激动道：“能教我吗？” 他不懂书里那些东西，但现在亲身体验过，这些东西是切实有用的，尤其想学会这招‘四两拨千斤’的本事。 曲沾衣自然没有拒绝，对他提出要求，“在那之前，你得先达到我的要求。” 想到学习，许辛齐立刻又有点脱力，在这上面他是真的没有信心。 但曲沾衣相信严师出高徒，狗也能成仙。 总之，就算许辛齐真的是个笨蛋，也绝对要做笨蛋里面最博学多才的一个。 四十天的时间不长，但也足够改变一个人了。 许辛齐在开学前一天拿到一套全新的期末试卷。 曲沾衣亲自监考，亲自批改。 “866分，算是有点进步。” 说话间，她拿出许辛齐班上的成绩表。 许辛齐心虚的躲到门边。 寒假期间他已经见识过姐姐的手段，为了不在学校里被揍，决定稍有不对就撒丫子跑路。 好在曲沾衣的脸上挂起了满意之色，他才敢凑到跟前。 看到自己的分数及名次，眼睛瞪得溜圆，惊讶道：“第六名，我这么厉害的吗？” “再接再厉。” 曲沾衣给出肯定表扬，随即危险问道：“你刚刚是不是在想，考不进前十就逃跑？” “没有。” 许辛齐坚决否认。 他已经达标，态度跟着强硬起来。 这时候当然不能承认自己打不过，认怂要逃跑的丢脸事件。 …… 新学期开始。 曲沾衣回到不讨喜的学校。 回到那个同学们避之不及的座位。 对于这种孤立，她实在无感，问系统：“17兄，我‘借’的那股东风何时才会吹来？” 她已经迫不及待，要给这个世界抹上一抹灰色…… 系统提醒。 【天气转暖，今日吹东南风，夜晚仍然很冷，请注意添加衣服。】 曲沾衣嫌弃道：“唉！真是个不懂得浪漫的系统。” 【对不起，系统没有理解宿主的意思。】 曲沾衣瞬间觉得无趣，严重怀疑这狗玩意儿出故障了。 “17兄，我建议你还是去检查一下自己的CPU吧！” 【系统目前已经是最新版本，CPU不存在问题。】 曲沾衣眼皮重重跳了跳，咬牙道：“我是问你，关于整顿学风的任务，最近有没有合适的契机！” 【根据系统数据，三月中旬有工作视察队到鹊落镇，是调动‘调节大手’的最佳时机。】 ‘工作视察队？’ 听名字就知道这个‘视察队’是能够左右镇子前途的来头。 曲沾衣双眸瞬间亮起。 “17兄，这可真是个千载难逢的机会啊！整顿鹊落中学的任务看来很快就能完成。” 趴在五楼的栅栏上，曲沾衣盯着在操场上那群飞扬跋扈的混混，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笑。 “还有二十天……你们最好真的可以只手遮天，别轻易让本座玩\坏掉啊！” …… 混混们耀武扬威，老实人早已缩进龟壳。 时间很快晃进三月。 曲沾衣杵着栅栏，任由柔风抚过脸颊。 悠然。 且惬意。 午饭过后，回到教室。 班长好心过来告诉她，“许辛右，你弟弟在食堂被人打了。” 曲沾衣拉椅子的动作一顿，“被谁打了？” “张仁呗。” “你没看错吧？” 曲沾衣有点难以置信。 许辛齐不是和那帮小混混处成‘哥们’了吗？怎么又打起来了？ “肯定没错，被打的还有跟他一起的那个叫卢强的男生。” 离视察队到鹊落镇还有四天，许辛齐居然提前给她送来一记助攻。 还真是瞌睡来了遇着枕头！ 卢强是寨子的人，他挨了打，不到晚上学校的两大‘帮派’就会火拼。 自己只需要不断把事情往大了捅，整顿学风简直就是轻而易举。 事情完全朝着自己最想要的方向发展，让她这个魔女都忍不住要感谢上天的馈赠。 曲沾衣慢悠悠走进食堂，一眼就瞧见在角落里处理伤口的许辛齐。 见到姐姐，许辛齐立马应激起来：“姐，你怎么来了？” 一个寒假的时间，他已经被完全驯化，见到姐姐，比自己被挨打的时候还要紧张。 “没事吧，要不要去医院？” “没事，只是擦破了皮。” 许辛齐赶紧站起来，顺便跳两下证明自己没有受伤。 曲沾衣满意地点了点头，然后转身离开了食堂。 卢强看着冷漠离去的少女，十分不解道：“许辛齐，你姐怎么变得一点都不关心你了？” 许辛齐咽了口口水，告诉卢强：“你不懂，她要是关心我才可怕呢！” “啊？你有病吧。” 卢强不懂，但联系起许辛齐从上次挨打以来的变化，觉得这家伙的脑袋估计也是被打坏了。 …… 曲沾衣刚刚走出食堂，寨子的人就赶了过来。 为首的壮汉还没进门，扯开嗓子一顿大呼小叫。 “卢强是谁打的？特么的不服今晚上小广场去！” 这时食堂里已经没有多少人。 壮汉见到卢强和许辛齐，立马大步走过去。 他对许辛齐没什么好印象，见到他立刻就火大起来：“许辛齐，怎么又是你。” “不是，这次是我连累的他。”卢强连忙挡在壮汉面前解释，以免许辛齐成为无辜的替罪羊。 听到不是许辛齐的错，他的语气立马缓和下来，“怎么回事？” 卢强举起自己的笔记本，道：“张仁汤洒在我笔记上，我说了句‘小心点’，然后就闹起来了。” 卢强展示自己落汤鸡的模样，没有愤怒也没有生气，还安慰要替他出头的人。 “我没事，就许辛齐替我劝架挨了一拳头。” “TM的。”壮汉啐了一口唾沫，大手一挥，“叫人，让他们晚上小广场等着。” “要不算了吧，许辛齐也说没必要闹得那么大。” “算不了，咱寨子的人不能让人欺负。” 其余的人纷纷应和。 不管他怎么想的，总之这一架是非打不可。 ------------ 030 矛盾激化 作为中心人物的卢强和许辛齐，自然也被卷到了里面。 曲沾衣望着气势汹汹的一群人，心里想着要怎么给他们加一把火。 夜晚的小广场上冷风乱窜，将鹊落镇人嫌狗厌的两伙人都吹到了这里。 他们旗鼓相当，各自都有百人上下。 但其实不用动手，输赢已经十分明显。 寨子的人铁板一块，一个挤着一个往前面凑。 张仁一伙则完全相反，只有声音不输别人，却一半都在往后面缩。 所以战况完全是一边倒，不到十分钟整个小广场能站着的就只有寨子的人。 那些小混混大半躺在地上哀嚎，剩下能跑的都跑了。 这场‘战役’，让许辛齐重新认识到卢强。 这个和自己差不多体量的朋友，原来和自己完全不是一样的人。 以前他只知道卢强成绩好，今晚他才知道这家伙这么能打，动起手来十分勇猛，跟不要命似的。 即使自己经过一个寒假的训练，恐怕也还需要再过一个寒假才有跟他掰手腕的能力。 这场声势浩大的斗殴自然瞒不过学校和老师。 不过谁都没有去管。 在鹊落镇，在鹊落中学，这样的事情每个学期总会发生一两次，‘局部战争’更是家常便饭。 但是这次明显和以往不同。 斗殴只是一个开始。 早上。 教室走廊里到处都是寨子的人，他们走楼串班，彼此连络，诉说自己的遭遇。 一圈确认下来，寨子里昨晚参战的所有人都遭到了报复。 轻者被撕掉课本，扔掉文具，重者被打了闷棍正躺在医院。 其中以卢强和许辛齐的遭遇最为惨烈。 课本文具全都毁坏，衣服被扔到厕所，床上也泼满污物。 之前大战过后虽然也有类似情况，但如此彻底的报复还是头一次。 寨子的人当然不能忍，不等放学就纠结在一起，浩浩荡荡冲向张仁所在的班级。 但这家伙得到消息早就跑没了影。 寨子的人放出狠话：“除非这狗杂碎从此不在鹊落镇出现！” 张仁觉得自己简直要冤死。 表面上他是混混头领，可是报复的事情他完全不知道啊！ 他问过手下的小弟，卢强和许辛齐两人的衣服是他们干的，至于床上的污物还有课本他们也不知道是谁干的。 鹊落中学的阴霾，在视察队到来的当天也没消散。 地方上因为他们是一群未成年，只是通过老师口头警告了事。 而这一疏忽，给了曲沾衣可乘之机。 早在寒假时，她就已经钓上两个和张仁关系很好的混混。 趁着放学时间，视察队即将到来时，她遥控两人偷袭落单在街上的卢强和许辛齐，揍完人再跑进张仁家的百货超市。 这两个小混混脑子本来就不多，加上这两天被寨子的人追得‘满世界’跑。 得到曲沾衣的出谋划策，立即觉得这是个报仇的好机会，张仁家也确实是个藏身的好地方。 毕竟，寨子的人就算喊着要‘满世界追杀张仁’，但也没有真的进他家超市，把他给揪出来。 可他们哪里明白，寨子的人不是没有胆量，而是保持着最低的克制，不想把事情的矛盾升级。 可他俩的这一行为，完全激发了寨子人的怒气。 两人还没被送到医院，超市就已经被围得水泄不通。 张仁的父母还没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收银台就已经被砸得稀巴烂，放在外面的几个货架也被推倒。 整个超市瞬间一片狼藉。 现在的问题已经不是普通的打架斗殴。 赶来的警察立刻阻止打砸行为，将要来看热闹的学生隔离在学校里面。 领头闹事的几个人被带到学校保卫室。 …… 被乡镇领导拍着彩虹屁的视察‘队长’，一下车就提出要去镇上唯一的中学看看。 “人才是21世纪最稀缺的，这些孩子作为国家重要储备人才的一份子，应该先去看看他们。” 镇长擦着额头上止不住的冷汗，心里慌乱如麻。 闹事的学生虽已被拘在警卫室，但学校门口的超市还是一团糟。 这种‘不和谐’的场景，乡镇领导自然不敢让视察队的人看到，却也不能明面阻止。 镇长打着哈哈，道：“已经过了午饭时间，您看是不是先去吃饭……” 说话期间，他赶紧招呼着视察队一行人去往饭店。 曲沾衣远远看着这一切，东风已到，自己又怎么会让他如愿。 她支使几个小孩在街上乱窜，将‘学生打砸超市’的消息传到视察队的耳朵。 “过去看看。” 领导发了话，鹊落镇一干人等也不敢再阻止，只得胆战心惊地跟在后面，祈望学校方面已经处理妥当。 视察队人员刚到学校，正好遇见事态升级。 因为寨子的几个学生在保卫室被‘暴力管教’，现在的学校已经彻底失控，一半的学生都聚集了过来。 保卫从校门里上了锁。 乡镇领导赶紧上前，假意问道：“都在干什么？发生什么事了？” 见到他的制服，学生瞬间被吓走一小波，剩下的都是吃了秤砣铁了心。 寨子的四五个男生走上前来，口气十分愤怒道：“你去医院看看不就知道了。” 一个女生从中挤出来，声音不卑不亢道：“镇长，您既然能来，就给个准话。我们寨子里的人到底配不配来这里读书？” 问完，她直勾勾盯着镇长，但不忘瞟一眼视察队的众人。 “到底出什么事了？” 镇长没有正面回答她的问题，他迫切的想知道事情为什么会演变成这样。 寨子的几个学生没掉入他的问话里，而是附和女生的话。 “没错，镇长你给个准话，要是寨子里的人不配上学，我们现在就回去。正好今天赶集，家里人都在街上呢。” “胡说什么！这话是谁说的？” 镇长急得几乎要哭出来，头顶的官帽已摇摇欲坠，这群活祖宗可别再给他火上浇油了。 寨子的人和镇上的人起冲突这个问题，放在平时，他有的是办法平息事故。 可是今天日子特殊，在视察队面前要是处理不当，可就是结结实实的破坏团结。 ------------ 031 再添一把火 学生们义愤填膺：“张老狗说的，说我们寨子的学生没教养，脏了学校，污染学校的空气。” 镇长气得脸色铁青，拨开人群挤到保卫室门外，阴沉道：“开门，我是陈国安。” 听到镇长的声音，保卫室的门总算打开。 陈国安一进去，见到里面的情况，更是吓得直冒冷汗。 两个学生被摁在地上，四个保安将防爆器具用作武器，直到现在也没有要放下的意思。 “放下！把人放了！”镇长怒不可遏，朝四个保安大吼，“谁给你们的权利，谁给你们的胆子？ 屋里的学生被放出来之后，外面更加群情激愤。 镇长只能挡在门口，安抚情绪激动的学生。 “同学们都冷静点，听我说，这件事我一定会给大家一个交代，都克制一点好不好？” 可寨子的人见到被打的两人，哪里还听得进去。 眼见事态即将失控，视察队领导及时站了出来。 “同学们，都等一下，听我说一句。我是县长和书记让来鹊落镇视察的，大家有什么事都可以跟我说。” 听到是县里来的，寨子的人总算冷静下来，没再继续围攻保卫室。 视察队领导当即做出处理，“保卫处所有人暂时拘留，等待调查结果。把校长和教导主任叫过来。” “校长在县上开会，教导主任去医院看望受伤的学生去了。” 说话的是杨一清老师，他是学校资历最老威望最高的老师之一，听到消息刚刚赶到，气都还没喘匀。 “这事都怪镇上的那帮混混，是他们先动手的。去年我就被他们打成重伤，在医院住了一个多星期呢！” 曲沾衣见时机成熟，立马跳出来告状，把事态推向‘弊病’这一难堪境地。 视察队领导看着突然冒出来的女孩，心里正疑惑间，曲沾衣适时使用‘一见如故’道具。 心里的疑惑莫名消散，他当即相信了曲沾衣的话。 “你叫什么名字，哪个班的？” “我叫许辛右，初四班。是全校第一。”曲沾衣强调了自己全校第一的头衔，再次补充道，“这次受伤的还有初一年级的第一名，之前初二的也被他们欺负过。” 一番话下来，事情从小混混闹事变成坏学生欺负好学生，且已不是一朝一夕的事。 事情的性质在顷刻间彻底改变。 不再是学生之间的矛盾，而是地方领导执政不力，导致黑恶势力横行霸道激起群愤这样一个‘政\治事件’。 领导的脸很黑，镇长的脸更黑，赶回来的教导主任，脸一样黑。 他们已能预感到，自己的前途走到了尽头。 曲沾衣目的已达成。 她知道之后的事已经不用自己插手，退回人群中，悠哉哉看着热闹。 有了视察队的介入，事件很快有了处理结果。 盘踞在镇上的‘势力’被彻底清洗一遍，学校周边也很少再看到小混混的身影。 张仁家的超市关门了，他自己也办理了转学手续。 鹊落中学换了一批新的老师，镇子上一夕之间关了很多店铺。 走了一批人，又迎来新的人。 鹊落镇发生的变化，对山里的老农们来说没有太大影响。 他们依然日出而作，日落而息。 将一生之生命敬献于黄土…… ------------ 032 许辛右的日记 【整顿鹊落中学任务完成。隐藏任务：扫清鹊落镇毒瘤，还其风清气正任务完成。宿主此次任务表现突出，退还收走的全部奖励。】 【本次任务奖励70000道德值，高级记忆buff（效果：增加7%脑容量；增强记忆、理解、分析及创造力；buff可存储可转赠；时效：永久），肤如凝脂buff（效果：增加7%美貌值。buff即时生效，永久性），三次天枢商城抽奖机会，生命值+13】 曲沾衣挑了挑眉，嘴角噙着笑，道：“17兄，这次的奖励意外的很丰厚啊！” 系统一板一眼地解释。 【此次任务的完成，产生了蝴蝶效应。】 曲沾衣明了地点点头。 没去纠结蝴蝶效应带来的影响，搓着小手，开心地点击抽奖。 三连击。 抽中一把‘咒钥’、一本《神魄经》、一次谢谢惠顾…… 看着到账的奖励，曲沾衣眼睛刷一下亮了。 比起‘咒钥’和《神魄经》功法，系统给的奖励根本完全不够看啊。 17兄似乎感应到她对自己的嫌弃，内心有点小受伤…… 【数据面板已开放，宿主可自行查看。】 【因系统需要进行升级和维护，将暂停服务。宿主需谨记上次教训，理解向善含义并贯彻始终。】 【拜~】 曲沾衣：“……” 17兄坏掉了？这又是发的什么疯？ 总之，脑子里少了个冷冰冰的机械音，曲沾衣自然乐得自在。 她点开脑子里多出来的数据面板，上面显示： 【姓名：曲沾衣 性别：女 年龄：16 身高：167 灵魂状态：封印 道德值：-28886（唉~任重道远） 生命值：91 ……】 看完一堆密密麻麻的武力值、道具、功法、性格等分析，曲沾衣使用高级大脑强化buff，轻松记住面板上多达两个T的内容。 鹊落镇恢复了往日的平静。 曲沾衣的日常变成了学习、锻炼、打弟弟…… 时间不经意来到六月。 许辛齐捂着被姐姐‘训练’时打肿的熊猫眼，脸上带着被虐的绝望。 “姐，三天后你就中考了，是不是休息一下比较好？” “我可以休息，你，围着穷寿山跑五圈。” 曲沾衣微微仰头，看着短短半年就比自己长高一个头的弟弟，嘴里吐出冰冷的话。 许辛齐欲哭无泪，央求道：“姐，我能申请休息一天嘛！” “当初是谁说要超越卢强的？”曲沾衣不答反问，“让我陪你训练，你承诺每天做到我的要求，保证书上可是有你的签名，现在想要反悔？” 一听到保证书，少年感觉自己的人格受到了挑战，立马回答道：“哼，男子汉言出必行。” 话落，小旋风般冲出院子，冲进穷寿山。 曲沾衣看着他的背影，脸上笑意点点。 “臭小子。” …… 今天是中考的最后一天。 许辛齐等在考场外，倍感煎熬。 手里用狗尾巴草和喇叭花编的花环，在阳光下，熠熠生光。 曲沾衣走出考场，他立马迎上去，把花环戴在她头上。 额头正中的那朵喇叭花，迎风招展的，十分惹眼。 许辛齐对自己的杰作很满意，“姐，感觉咋样？” 曲沾衣自信扬头，狗尾巴草一晃一晃，喇叭花‘嘟嘟嘟’作响。 “没感觉。” “有把握进市一中吗？” “有的。” 许辛齐既喜且忧，叹道：“那我和姐姐岂不是要半年才能见一次面。” “谁说的？”曲沾衣奇怪地看他一眼，“我准备带你一起去D市。” “啊？啊！”许辛齐一愣，疑惑道，“什么意思？” 曲沾衣抬手敲了下他的头，道：“中考后离开岩脚村，之前和你说过的。” “你想留下来我不拦你，但我是一定要走的。” 许辛齐呐呐道：“我以为你只是说着玩……” 曲沾衣神情变得严肃，语气也冷下来，“你什么时候见过我开玩笑。” 许辛齐摸摸鼻子，干笑道：“姐姐去哪，我就去哪。” “你先考虑清楚再回答。”曲沾衣提醒他道，“岩脚村是你立根之地，但这一走，也许就不再回来了。” 许辛齐嗯了一声，不再说话。 除了没有音讯的母亲，姐姐是他在岩脚村唯一的亲人。 若说有什么留恋，便是记忆里父亲那张慈祥且遥远的笑脸。 而这些也早已随着时间埋进坟墓。 二爷爷两个月前也去世了。 张万庆丧家犬般龟缩在家里，很少再见到他的身影。 村里爱八卦的长舌妇们也不互相串门了。 大家筑起了围墙。 隔绝彼此。 岩脚村似乎已没有什么可留念的。 中考成绩出来。 曲沾衣以全县第一的成绩，拿到召阳私立高中学宿全免的资格。 收拾东西的时候，她看到了许辛右的日记本。 曲沾衣翻开： 2005年5月7日星期六晴 《捉迷藏》 我想把第一篇日记送给妈妈。 明天是母亲节，希望妈妈可以健康快乐。 妈妈和我玩捉迷藏。 四年了，我还没找到妈妈躲在哪里。 妈妈真厉害。 …… 2005年6月19日星期日阴 《父亲节》 爸爸今天喝了好多酒。 我看到爸爸哭了。 弟弟跟着爸爸一起哭。 最后我也跟着大哭。 …… 2009年6月21日星期日晴 《父亲节》 爸爸死了。 人死亡的时候会不会很痛苦？ 爸爸脸上带着笑，应该是不痛苦的吧…… …… 2012年9月1日星期六 终于读初三了。 听说“太阳转身”的地方很美，毕业后带弟弟一起去看！ …… 2012年11月6日星期二 明天立冬，时间过得真快啊！ 先许下过年愿望： 愿弟弟平安顺遂的长大。 愿世间之人所祈皆如愿。 …… 合上只有巴掌大的旧日记本。 曲沾衣默默念了遍往生咒。 念完，心脏的位置莫名抽痛了一下。 女孩的日记很简单，愿望也很朴素。 但她的生命却永远定格在了立冬之时。 曲沾衣之后在自己复生的地方又仔细查看过几遍，但都没有发现任何关于自己复生的线索。 也许真的只是偶然？ 又或许如系统所言，自己只是他们捕捉到的一粒中微子？ 那自己前世经历的种种又作何解释？ 一个个问题接连抛出，却没有答案，曲沾衣没有气馁，反倒开始期待谜底揭晓的那天。 “缚魂枷”解开两道后，她已经能感应到一丝薄弱的灵气，加上《神魄经》修炼到第二重，更让她相信自己的复生不存在巧合性。 答案不在穷寿山，那必然在其他地方！ ------------ 033 他乡遇故人 癸巳蛇年。 六月初一。 宜：移徙、祈福、开光 忌：出行 午吉。 …… 收拾好东西。 告别从小一起长大的卢强。 许辛齐和曲沾衣坐上了开往墨江的火车。 一开始许辛齐心里还有不舍，但当火车开出一天，他那颗没有着落的心便被火车上新奇的事物吸引。 许辛齐感慨道：“姐，咱俩还是第一次坐火车呢！” 他东看看西瞧瞧，稀奇得不得了。 曲沾衣面上不显，心里也有些震撼，两世加起来，她第一次切实感受这个世界不用灵力驱动就能跑的载人工具。 姐弟俩认知均被刷新。 许辛齐兴奋得在曲沾衣耳边叽叽喳喳。 “原来火车可以开得这么稳，手机可以充电，还有单独的小餐厅……” 曲沾衣正准备打坐参悟《神魄经》第三重，被他的情绪感染，干脆换个姿势坐起身，看向车窗外后退的风景。 三天后，两人到达目的地。 许辛齐背着包跟在曲沾衣身后，环顾着四周商业化气息浓重的园林，不确定地问：“这里真是‘太阳转身’的地方？” “准确来说，进入墨江那一刻，我们就已经到‘太阳转身的地方’了。”曲沾衣关掉导航，扭头道，“北回归线贯穿这座城市，这个园林便是标志性建筑。” “难怪人这么多！”许辛齐喟叹道。 曲沾衣运转灵力，感受着空气中那一丝不寻常的灵气波动，面上闪过欣喜，这个地方说不定可以起炉炼丹。 绕过山道旁‘禁止通过’的标语，她继续朝着无人踏足的密林走去。 许辛齐跟在她身后，提醒道：“姐，这里不让人进。” “我知道啊。”曲沾衣头也不回，理直气壮道，“但我就要走这条路。” 许辛齐拗不过她，只能打起十二万分精神，耳听六路眼观八方，谨防有毒蛇虫爬出。 两人七拐八绕，从山脚到山顶，再到数十座没有立碑的坟堆间。 看着周围大大小小的坟墓，许辛齐一路提着的心，立马跳到了嗓子眼，他哆嗦着嘴，“姐……姐……走这么远还没到吗？咱到底要去哪啊？” “找一块风水宝地……奇怪，灵气怎么突然断了？”曲沾衣掐诀收势，眉头微锁，喃喃道，“不对劲。” “什么？” 许辛齐听得一脸问号，不等他深问，眼角不经意瞥到左侧不远处的一座坟里正缓慢爬出一个人，顿时吓得他哑然失声，浑身僵住。 “你害怕了？”曲沾衣没有注意到身后异样，看许辛齐突然不敢迈步，忍不住打趣他，“还说自己不是小屁孩，几座破坟就把你吓傻了。” 许辛齐这时紧张得话全哽在喉咙里，他只能拼命使眼色，曲沾衣立刻察觉到不对，猛然转身，刚好看到从坟里爬出来的男人站起身。 “鬼鬼鬼……鬼……他他他……诈尸啦！” 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许辛齐，炸毛般大叫，紧接着身体反应比脑子快一步地拉过曲沾衣，撒腿狂奔。 “快跑啊姐，被他咬到会变成僵尸的！” 曲沾衣还没看清那人的脸就被许辛齐骤然拉着跑起来，差点趔趄倒地时听到他的话，反手将他拽停。 “僵尸？那分明是个贼！” 是人是鬼，她用灵力一探便知，心里并无惊慌，只以为对方是个盗墓的。 “吓到两位小朋友，我很抱歉。但今天看到的事不能和别人说哦。” 男人不知何时跟到了曲沾衣姐弟俩身后，吐出嘴的话虽谦和有礼，却莫名让人感觉冷冰冰的没有活人气。 许辛齐吓得全身汗毛直立，恨不得多长两条腿。 他万万没想到这个‘僵尸’跑得这么快！ 嗯？ 跑？！ 电影里，僵尸的膝盖不是无法弯曲只会跳吗？ 心里涌起疑惑，他提着胆子望向男人。 第一眼，屮！好帅！ 第二眼，可惜还是没我帅！ 继续打量，只见男人脸色灰白暗淡，神情焉焉，一副命不久矣的衰样。 虽然刚从坟里爬出来，身上却不见落魄，气质矜贵得教人不禁生出自卑感。 许辛齐暗自心惊，却不敢放松警惕，眼睛钉子般盯着男人，防止他有所动作前第一时间反击。 曲沾衣却在看清男人样貌的瞬间瞳孔骤缩，心里的震惊霎时转为愤怒，在即将发作时，男人再次开口。 “你们不要怕，我只是回家来拿点钱用，既不是贼也不是鬼。” 男人话落，许辛齐的第一反应就是报警，与男人‘对峙’的短短几秒，他虽已确定对方是个活人，却不敢保证他是个好人。 他当然不是善类，曲沾衣心里恶狠狠地想着凌迟他的一百零八种方式，眼底的愤怒几欲化为实质，似要将眼前之人剐成肉片。 男人自然能看出这二人对自己的敌意，他也不在意，或者说懒得去在意。 清冷的目光朝曲沾衣姐弟扫去，语气淡淡道：“这片坟山上的人都已转生，你们随意逛，我先下山了。” 话落，兀自离去。 “姐，你有没有觉得这个人很奇怪？” 直到男人背影完全隐入丛林，许辛齐方后知后觉问道。 曲沾衣没有回答他，神色晦暗道：“我们也下山吧。” 许辛齐连忙应道：“走走走，快走！我可不想再看到坟墓里大变活人的戏法。” 下山后吃过晚饭，再回到酒店，天已经黑透。 许辛齐还想去逛夜市，曲沾衣心里惦记着白天见到的那个人，她急需求证对方是否也是重生又或者活了上万年。 找了个借口打发许辛齐去睡觉，等到夜间十一点，她悄无声息地离开酒店。 来到县城最繁华的那条街，这里依然华灯如昼，人流如织。 曲沾衣穿街过巷，体内灵力飞快运转，空气中又飘来那抹熟悉的灵气，与白天牵引她上山时的灵气别无二致。 很快，她的目光锁定在一处烧烤摊上，白天遇到的那个男人正在……喝啤酒撸串？！ 对方似有所感，咬下签子上最后一口肉，隔着来往人群朝她挥了挥手。 曲沾衣冷笑一声，走过去在他对面毫不客气地坐下。 一开口，嘴巴自带三分毒性，“秦向阳，你活得挺滋润啊……又是酒又是肉的，怎么没把你撑死！” “死了多可惜！”秦向阳一改白天清冷形象，浪荡不羁道，“死了可就见不到公主殿下了。” ------------ 034 融合的世界 “公主？”曲沾衣似讥讽似自嘲地扯出一抹笑。 “我早就不是什么公主了，我现在就是个普普通通的高中生，担不起你一声殿下。” “公主又说笑了。”秦阳生眉眼温和，好脾气地递给曲沾衣一盘烤肉，“饿了吗？要不要吃点东西？” 曲沾衣没动，一瞬不瞬地看着他，嗤道：“你应该清楚，我来找你不是为了叙旧。” 仿佛没看到少女的不耐，秦阳生自顾道：“公主不问我当初脱困后没有回援的原因吗？” “没有意义的问题问了做什么？” “解开误会，让公主消气。” “我不生气。不值当。况且我不是活得好好的。” 曲沾衣句句带刺，秦阳生却好似铜墙铁壁，浑然不觉得她的话让人有多难受。 无奈叹口气，他神色微暗道：“殿下突然复生，想来心里疑惑颇多，但个中缘由说来话长……我就长话短说了。” 曲沾衣好整以暇。 秦阳生娓娓开口：“时间回到七千多年前，我记得那天下的是雨夹雪。九方城很多仙门弟子在勾栏酒肆大放厥词，殿下刚揍完这群人就被九大仙门围堵至长寿崖……” 听着听着，曲沾衣一下咬紧后槽牙，不耐烦地打断他，“秦阳生，你啰嗦的毛病能不能改改！” “耐心，耐心！要有耐心啊殿下！” 曲沾衣恶狠狠道：“要不是现实不允许，我真的很想把你毒哑。” 说起这事，秦阳生想起往昔，一脸向往又得意地道：“我被殿下毒哑的那几次，身体已经产生抗药性了。” “呵。你还挺骄傲？” 秦阳生理所当然道：“我确实有那么点骄傲，毕竟我是唯一从公主手里活下来的人。” 话题逐渐被扯远，曲沾衣知道自己若不问他一开始抛出的问题，这个人会一直兜着圈子讲些没用的。 于是深吸口气，缓缓道：“所以……你当初脱困后发生了什么？” 秦阳生如愿以偿，回道：“当初公主掩护我脱困后，我遇到了苏淼淼……” 话头刚起，曲沾衣又立马打断他，“别，我不想听你和她的那点破事，我只关心正魔之争的结果，以及我父母的事。” “……” “苏淼淼死了。”秦阳生顿了顿，脸上笑意不减，“是我杀了她。” 曲沾衣有一瞬错愕，随即冷哼一声，“你和我说这个做什么。你的女人随便你如何，我没兴趣知道。” 少女态度恶劣，语气冰冷，秦阳生没生气，仍语音平和的解释，“那日我返回魔界时，仙门百家已经攻破活人岭。” “彼时魔后战死，魔皇不知去向，我带着几位护法赶去救公主时，苏淼淼拿着公主的信物引我们到阴冥涧，没想到对方早有埋伏……” “仙门百家为了彻底消灭魔界，花费数十年布下了一个局，这盘局里，每个正道人士都甘当一枚弃子。苏淼淼自也不例外。” 说到这里，他嗓音已有些干涩，脸上已不再轻松。 “正魔之战持续不到半月，我方世界的‘壁’便被这场战争引发的鸿蒙之力崩毁，天地间灵气瞬间枯竭，无数仙魔身死魂消。 彼方世界也因此遭到波及，自此两方世界‘破壁’相融。那场战争中存活下来的人逐渐泯然于众生，数千年过去，只怕都已归于尘土。” ------------ 035 不是什么好狗 随着他的讲述，曲沾衣的心一点点往下沉，她忍不住问道：“那我父亲他……还活着吗？” 秦阳生摇了摇头，“自那战之后，再也找不到魔皇的任何踪迹。” 心中虽已有猜测，但听到答案，曲沾衣还是难掩失落。 她沉默半晌，问出心中另一个疑惑，“我重现于世，是否和你有关？” 秦阳生歪了歪头，唔了一声，“算是吧。” 曲沾衣皱眉，有些生气，“什么叫算是？” 秦阳生遗憾摊手，眸底含着意味不明的情绪。 “这些年来，我一直找不到封印殿下的地方，直到有人在一万米的地下探测到中微子，即所谓的‘幽灵粒子’。 而中微子被探测到的同时还有人发现一座会移动的古塔，这在学术界曾掀起过一阵热潮。 殿下应该也感知到融合后的世界并非没有灵气，我只不过稍加利用，把热潮变成真正的巨浪。 这个世界并不缺科学疯子，很显然，他们成功把殿下复活了。” 曲沾衣静静看着秦阳生，想到脑海里沉寂许久的“恶人改造系统”，追问道：“所以我脑子里那个东西也有你的手笔？” 闻言，秦阳生脸上神色变得晦暗不明，“那些人在殿下身上植入了东西？！” 曲沾衣食指点了点脑袋，不甚在意道：“一个自称是‘恶人改造系统’的家伙，可以解开封印我魂魄的缚魂枷，但似乎想通过我获得进入天枢阁的‘权限’。” “他们太贪心了。” 秦阳生口中的他们自然是和系统有关的人，说完这句无头无尾的话，他问：“殿下准备怎么做？” “天枢阁他们拿不走，但系统对我还有用。” “我明白了。”秦阳生冷寂许久的血突然沸腾起来，“我现在就去把那些人抓过来，让他们尽快解开殿下身上的缚魂枷。” 曲沾衣眯着眼，突然凑近他，温热的气息羽毛般扫过脸颊，惹得男人心尖一颤。 “你应该比我更清楚这个世界的生存法则。你这么急于解开我的封印，难道是有什么目的？” “殿下这话真叫人伤心。”秦阳生好看的眸子里顿时盛满委屈，“我救殿下……就一定是带着目的的吗？” 他的眼神太过炽热，眼底饱含的情绪复杂得叫人读不懂。 曲沾衣本能地去回避，她是天生坏种，复生后若不是系统时刻约束她的行为，她早就搅得岩脚村不得安宁了。 秦阳生是她捡回去的‘玩具’，在她眼里，他和小猫小狗没有区别。除了每天把他喂饱，再给他一个睡觉的地方，她几乎是对他不闻不问。 尽管后来他从数万名孩童中脱颖而出，站到可以和她比肩的位置，她对他也没有什么不同，反倒把他当陀螺使唤。 试问这样的自己，有什么值得他费心的。 何况七千年的时间，足以磨灭任何一个人的热情，但他为什么对于复活自己如此执着呢？ 曲沾衣想不明白。 当初被正道围剿，她身消魂封，六感俱失陷入混沌，根本不知道世间发生的变化。 那么秦阳生呢？在这个灵气枯竭，魔界不复存在，道门大隐于市的世界，他这一路是怎么走过来的？ 曲沾衣这边思绪万千，秦阳生那边已含泪吃完所有烤肉。 曲沾衣瞧他这德行：(▼⊿▼) 她就说嘛！ 昔日跟着自己为非作歹的人，会干出救她这种好事？ 她养的狗，什么品种她最清楚了。 能哭着手刃亲人，能笑着往自己身上插刀，秦阳生说是疯狗也不为过！ 身为魔道中人，对曲沾衣来说，他无疑是只合格的猎犬。 但几千年没见，这只狗似乎变得有哪里不一样了…… 曲沾衣懒得去细究其中缘由，想要的答案已经得到，就没有再呆下去的必要。 离开时，秦阳生突然道：“我不曾喜欢过她，与她仅有的几次碰面，只是因为她做的一些小玩意儿能讨公主几分欢喜。” 曲沾衣：“什么？” “苏淼淼，我和她没有关系。” 曲沾衣：“哦。” “跟我有关系的女人，只有殿下。” 曲沾衣：“……” “当然，我说的关系是并肩作战共患难的关系。” 曲沾衣：“……有病。” 秦阳生双手交叉支着下颌，闻言“噗嗤”一下笑出声，肩膀随着笑意一耸一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