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1章 改天逆命? 真他么想干碎这里。 若非此处是养她六年的师门。 高大威武的石门旁,一处杂乱的草丛中,瘦瘦小小的身影藏匿其中。 唯有一双眼睛,锐利的像是蓄势待发的孤狼。 她腹部还有一块汩汩血洞,里面残余被碾碎的丹田。 “唳——” 燕青雀的嘶鸣划过天际。 紧随其后的,是一道道嘈杂的声音:“快分头找!宋均瑜可是宝罗仙子算出来的煞星,绝不容活!” “快捏诀跟踪!” “不用了师兄不用了!东面!” 不知是哪个弟子足够眼尖,竟是发现了伏草的摆动。 为首的男子一个猛子扎下来,直接逼近石门附近的草垛,又细细打量一番蜿蜒的血迹,眼底泛起冷意。 想跑? 下一瞬,他一道剑光扫过,竟是生生拔起两侧枯草。 草根被拦腰斩断,飞散在剑光打出的气流中。 “唰——” 一条小路的尽头,那道狼狈的身影就那么暴露在众人的眼前。 衣衫破碎,边缘处被血水浸透,甚至还微微凝固成了血块,散发着淡淡的臭味。 双手手腕呈现出一种不规则的扭曲状,显然是被打断了筋骨。 露出的两截腿微微打晃,枯黄的皮肤上,再添一道新伤,朝外翻卷的血肉深可见骨。 刚才的剑光太过凌厉,几乎将她双腿生生削断。 尘烟散去,宋均瑜咬紧牙关,缓缓抬起头,直勾勾盯着面前那清白衣衫的俊美男子。 云绪。 镇天宗宝罗仙子的首徒。 她曾经的,大师兄。 不知是不是她的目光太过嘲冷,竟是让云绪心头有几分不舒服,他望见宋均瑜的双腿,到底语气温和半分,道: “回去受罚。” 宋均瑜深吸一口气,咧嘴笑笑:“云师兄说笑了,丹田给你们碾碎了,经脉也让你们挑断了,镇天宗最重的刑罚,已然件件不落,如今我还要受哪门子的罪责?” 她话说的慢,甚至还伴随着轻微的吸气声。 整个人自上而下,就像一个被血糊住的骨架子,云绪眼前忽然就闪过昔日那个粉雕玉琢的小丫头,心间多了一丝不忍。 云绪动了动唇,心想到底要仁慈些,叹口气:“无需其他,只要你在师父门前诚心跪过七七四十九日,便算了去这桩事,不予怪你。” 怪你? 宋均瑜闻声,险些笑出声来,但终归是身子破碎不堪,无力嘲弄。 脑海中闪过昔日的一幕幕,喜乐交织,却让她的记忆愈发清晰。 初来镇天宗,她不过一个几岁孩童,本是在百年奇才柳姑那里拜师学艺,但一朝事变,柳姑外出历练之际,身陨道消。 她瞬间从一个受尽宠爱的小弟子,变成一个无人问津的小杂役。 就在万念俱灰之际,是云绪把她领进了宝罗仙子的门下,说是要精心教养。 她当真以为,自己得遇再造之恩。 可笑不出半年,这些人送来的一块糕点,就让她彻底失去了意识。 宋均瑜思及此,心头颤动,不敢再回忆当时神魂被强行剥离身体的痛楚,更不想再忆起彼时,宝罗及众弟子,竟是用她的血液淬炼珠液,没有半分怜悯。 思绪抽离间,一道暖阳倾洒而下,明媚到刺的她都睁不开眼。 光色大盛,天际五彩之色辉映半空。 随着云绪一道追杀宋均瑜的众弟子,竟是高呼起来。 “果真是天算煞星!如今气机垂危,竟是迎来祥瑞异象!” “云大师兄!你可谓是替镇天宗换来百年安宁!” “异象已至,煞星必除!” “杀了她!” “杀!” 遥遥天际,无数锋利的声音四处散开。 身着白色大宗衫服的弟子们,群情激奋,满眼杀意,群起而攻之那最下方,落寞而又凄惨的黑影。 宋均瑜耳畔被呵斥声灌满,直入肺腑,众人聚声有如魔音,几乎撞碎她的头颅。 她微微眯眼,终究是看向众人,发现其中几人格外眼熟。 柳姑还在时,这几人常常给她送些吃用,颇为关照她,倒是不曾想,今日顶在最前面要杀掉她的,还是这些人。 不知是不是她的目光太过直接,那几人似是有些心虚,往后退了退身子。 就在这时,远处一道云纹猛地扣下来。 还伴随着威严的命令:“门口宣杀,成何体统?!” 强悍的力道瞬间把弟子们的喧嚣之声打碎,一个个老实下来变为鹌鹑。 却见那云纹中掉落一个温润的玉牌,下坠之时,云绪旋身赶上,堪堪接住。 玉牌之上,有两行字,云绪快速掠过,眼底闪过一抹震惊,但又很快掩住。 他捏紧牌子,缓身转头,望向那个不再做声的人,心中不知为何竟是越发不舒服了。 “均瑜,最后给你一次机会,认罪还是求死。” 云纹是宝罗仙子的意念,此刻尚未弥散,化为漫天盘旋的仙鹤之灵。 阵阵鹤鸣间,宋均瑜一点点低下了头,在众人看来,似乎是认了罪。 “呵呵呵……” “当真可笑。” “我自入宝罗峰已有六年,自孩童至少成,除了在柳姑那里有几分骄纵,从未不尊、不敬、不爱宗门。” “先拿我躯体炼化珠液,后不问青红皂白刑罚重重。” “如今让我认罪?” 沙哑的声音透着悲凉,震的众人一时无声。 “云绪,劳烦告知宝罗仙子。” “我没做的,我不认。” “今日命数在此,任你磋磨。” “若是再见,诸君血肉,便是我逆命之基石!” “你……” 云绪被这番大逆不道的话惊的心神一颤,还来不及说什么,就见漫天仙鹤灵身,竟是化为疾驰的剑雨! 天边威压碾碎尘石,千万剑雨穿透宋均瑜脆弱的身子,竟是又穿透而出! 一条破碎的仙骨被生生抽离悬置半空。 “嘶——”众人噤若寒蝉。 痛意弥漫全身,宋均瑜被抽去筋骨,犹如枯叶般,被仙鹤灵体的风势掀翻,从宗门百尺后的悬崖生生坠入。 她的眼皮越来越重,逐渐模糊起来,隐隐看到自己飘摇的双手。 入门六年载,恩仇难两清。 凭何? 凭何她一颗真心落得这般田地?! 可笑仙门大义! 可笑师门情谊! 她今生便是碎肉一摊,来世也要穷极手段,逆命重生,要那些满嘴胡诌之人,为她献祭! 宋均瑜猛地咬碎牙关,感受着皮肉崩碎,拼命睁大双眼盯着苍天。 她不知道的是,眉心竟是有一金色图腾隐隐闪烁。 忽而天际乌云腾挪缠绕,形成涡轮,一道金色雷电骤然冲下,直接撞向她的身躯! 那娇小黑影,迅速消弭于金色的天雷之中。 遥遥的天际外,一素衫老者静坐山头,望见金色天雷,竟是颇有兴味的眯起了眼睛。 “千年一遭,有意思。” ------------ 第2章 入道无望 镇天宗万里之外,一方玄门水潭前。 “滴滴答答”的水声不停,水潭中心的金色蚕似是被惊醒,动了动。 瞬息间,那金色蚕竟是悬空浮起,从四面八方吸纳着天地灵气,金色的丝线抽丝剥茧般,探出数百米,所掠之处,留下丝丝电光。 足足半个时辰,金蚕总算吐纳完毕,厚重的力量从内碎开,一道人影隐隐显露。 “呼……” 点点金丝环绕人身,最终化为一件黑金色缠绕的衣衫。 女子飞扬的发丝随意垂落,直到双脚落在地面上,才堪堪睁开眼睛。 “醒了?” 突兀地一道声音,让女子本能的警惕起来,她正准备躬身撤后,却又被什么力量钉在原地一般,动弹不得。 “跑什么?” “守你三年,当如恩人待我。” 三年? 难道她非但没死,还到了三年后?! 女子正是宋均瑜。 她整理了一番混乱的思绪,再看向不远处那安然坐在青石上的素衫老人,不禁打量起来。 衣着简朴,眉发尽白,双眸静然若水,似是无牵无挂,淡于世间万般。 缓过神,才开口道声,只是许久未语,嗓音粗哑:“多谢前辈,只是前后缘由,我确实不记得了。” 当时只记得她满腔怒火,为命数不甘,似是看到天雷,听到其间的鸿蒙之音…… 再细想,她竟是有些头痛,却毫无收获。 钟息抬眸瞥她一眼,了然于胸,随后起身抬步:“跟上。” 一老一少穿过面前的林涧,眼前竟是又出现一道玄门,门口两兽环伺,颇为狰狞。 宋均瑜暗暗打量,与这兽头对视之际,竟是觉得直刺心扉的寒凉。 “此为鹰由和赤鸢,镇天宗初代老祖开山立派的守护兽。”钟息淡声解释,曲指敲了敲门边,玄门应声而开。 “镇天宗?” 听到这熟悉的三个字,宋均瑜脸色猛地一白。 骤然想到了昔日种种,霎时间眼底恨意翻卷,手骨几乎要被自己捏碎。 魂魄之痛仍在,犹如刻印如影随形,她若是不杀上宝罗峰,恐怕这重塑之喜都是—— “莫要着相。” 一个弹指打到了她脑门上,瞬间弹碎了她满眼的仇恨,让宋均瑜清醒过来。 待抬头望去,就见玄门打开,古朴的气息丝丝流出。 钟息背手静立,话语凌厉:“若你这般心神不稳,那我当真白废一株雪月神花。” “你不会以为,凭你一腔怨怒执念就能得天道机缘,重塑筋骨?” 宋均瑜咬紧牙,低了低头,半晌才收敛了情绪。 纵然她才疏学浅,未曾经见天地广阔,不晓得这神花妙用,但能当得“神花”二字的,必然稀世难求。 前有宝物为她生肌育骨,后又待守两年,于情于理,她都当抵力还恩。 短短一瞬间,她便灵台清明,平静下来:“是我浪费了前辈好意,当初金色雷电冲击而下,本应化为粉末,如今能重获肌骨,感激不尽。” 说着,她郑重的朝着钟息一拜,又转眸望向他身后。 “如今前辈带我来此,可是要我做些什么?” “引你入道。” 随着“轰隆”一声巨响,一个小小的石台升了上来,钟息招招手,宋均瑜连忙跳上石台。 流光四散间,宋均瑜这才发觉,此处竟是一个传送阵! 再睁眼,就见眼前青色绵延数里,巍峨错落的修炼石遍布山头,悉数环绕着中心位置的楼阁。 那腾飞的三个大字“镇天宗”深深刺痛了宋均瑜的眼睛,但她到底没有再做声。 柳姑曾说,若欲事成,缓缓来也。 她听柳姑的。 钟息一直分神关注着身后人,见她有意敛息,气态平静,心中满意。 倒是个一点就透的丫头片子。 须臾两人来到了镇天宗宗主后方的庭院,阵阵风卷过,一道黑扑扑的身影忽然而至,夹带着兴奋:“钟老,今日又带了什么宝贝?” 钟息:“雪月神花。” 说罢,一把将宋均瑜推了出去。 纪融刹住脚步,上下打量,随后凑近猛地闻了两下子,兴奋劲瞬变失望:“你给她吃了?” “真是浪费呀浪费——” 还不等纪融念叨完,钟息已淡淡打断:“三年前,你宗门见金雷降世。” “千年百代,仙雷不过天、地、仙三种,但从无金色之相。” 纪融动动眉毛,神色也严肃几分:“以你博识,早已确认是神雷,今日复提一嘴,可是和这丫头有关?” 钟息转身,温淡一笑:“是,神雷为她而来。” “不过,她并未被神雷洗练成就仙体,反倒激发了体内的玄门力量,作为镇天宗的第二始祖,你当知晓她如今的境况。” “玄门开,千年只从行炼体,难以入道。”纪融一字一顿接过她的话,沉沉道。 两人寥寥几语,便定了面前宋均瑜的命数。 纪融话落,又觉当着小女娃说这些太过残忍,转头正准备抚慰她几分,却听她平静道:“能重有健全筋骨,我已然感激不尽。” 言罢,宋均瑜又转而看向旁边人:“……钟老,来时你曾说引我入道,此时讲述这些,意味着也并非毫无办法,不外乎是入道之门于我万分凶险。” “不错,还有一门可入道,端看你愿不愿意。” “愿意。” 无比坚定的两个字,让钟息都错愕半分,但很快,他又恢复面上的淡然。 滔天仇恨,纵再收敛,也不代表消逝。 如此也好,或许这股力量能催着这小丫头,走出一条与众不同的仙路。 “罢了。” “神花并非无缘无故给你,我要你五年内养出仙灵,届时不论如何,我自会寻你。” “可别死的太早。” 言罢,他身影竟是化为一抹云雾,消散无影。 “走得倒是快。”纪融嘀嘀咕咕一句,旋即望着宋均瑜笑了起来。 “小丫头,和你说实话,玄门奥义,便是我也不懂。钟老将你送来,不外乎是给你留点拥有自保能力的时间。” “自今日起,后山有三条路都能直抵你真正的修炼之地,我只予你一本入门功法,剩下的路,就看你怎么走了。” 一道光点飞来,宋均瑜抬手接住。 此时始祖纪融早已不在,她也未曾怠慢,只是双手抬书,举过头顶躬身行了礼。 风漫过,宋均瑜才将书一点点拿下,露出的那双眼眸,竟是翻飞着金黑色交织的气流。 “宝罗峰。” 轻轻地呢喃后,她拔地而起朝着后山掠去,唯有原地留下一块被脚尖点碎的石块。 只见本应不在的纪融已然盯着那碎裂的石块笑了起来。 “宗门,可要热闹喽。” ------------ 第3章 无法修炼? 后山静地。 宋均瑜找到山峰中一处满是落尘的山洞,盘腿坐下。 昔日对宝罗仙子满心信任,换来的却是那般折磨。 钟老尚算自己的恩人,也是有事谋求,至于那位从未听闻的始祖纪融……她更是不敢托付信任。 只是两人看起来皆是仙界大拿,应当不至于给她这个小喽啰下绊子。 她看了眼自己手上的入门功法,叹了口气。 这本功法,与当初柳姑所予无异,只是更破旧些。 虽还不明了他们二人口中的神雷到底自哪里来,但想来就是当初要劈到自己身上的雷电。 如今自己既无作战底气,又不知天下诸事,多想无益,不如搞清楚如何入道先提升实力。 思及此,宋均瑜打开功法第一页,熟悉两遍后,她先试着运转气脉,但刹那间,一股剧烈的疼痛直冲头顶,几乎震荡识海! 刚才运转起来微薄的的灵气,已然把经脉撞的伤痕累累。 她倒抽一口气,再不敢贸然行动。 经脉如此脆弱,难怪无法修炼。 但若是止步在此,岂不是更搞不清楚如何入门了? 宋均瑜将功法再度往后翻了两页,确认自己只能运用第一页,一口气凝着再度聚气—— 刹那间,她的经脉直接崩碎! 巨大的痛楚让宋均瑜犹如回到三年前,她咬紧牙关,感受着体内的变化。 难不成,纪融给的东西,根本是敷衍了事,不是真的能用? 思绪间,她唇齿已然是血水横流,就在此忍耐之际,体内忽生异样之感,一股黑色的小气团竟是不知从哪里窜出来,跌跌撞撞地冲向她破碎的经脉。 半刻钟,宋均瑜发现黑色气团就像是仙药般,一瞬间重塑了她的经脉! 浓黑色的经脉交织连片,只可惜在黑色气团消弭之际,就不再生长了。 宋均瑜没有再急着聚气,而是细细观察一番,这黑色经脉来的诡异,但似乎异常坚韧。 乍然,一个念头猛地惊醒她。 “莫非,这就是玄门的力量?” 见了变化,宋均瑜便不再犹豫,她当即蓄力聚气,崩碎,再生长…… 不知何时,已是夜色沉沉。 那破落洞内,只余一个血人。 薄凉的月色中,却见宋均瑜眼眸极为明亮,自虐式的努力,成效极大! 一日内,她碎掉经脉几百次,眼下,终于将经脉重塑完成了! 不知是不是玄门力量的特别,重塑经脉后,没有刻意引气入体,眼下已是练气一层。 她起身捏了捏手指,一股畅快感油然而生。 这种轻快的感觉,甚至远超那时在柳姑那里修炼的练气五层! “若你这般下去,神雷之力,将再用不得。” 纪融沉沉的声音响起,宋均瑜下意识防备起来,在看清人后,又躬身行礼。 “弟子愚钝,愿听始祖教诲。” 纪融满面复杂,凝视她许久,轻叹口气:“你真是出乎我的意料。” 虽说神雷找人第一次见,但仙雷找人却也不是没有,天资聪颖得大气运者,百年来便见了五个。 本想着钟老救人许是还有其他思量,这小丫头不过是个幸运儿被选中罢了。 彼时钟老托付,无外乎借他之地给她做个保护罩,他因昔年旧事,对宗内如今事况一应不理,本也只是盛茶淡看。 更何况,一个小丫头能有多大的韧劲消化玄门之力? 但今日之事,动他心神,确是他见识薄浅了。 “教你修炼之前,先问问你,之前师从何人?” “柳姑。”宋均瑜低头应。 纪融皱眉,搜索了一番记忆库,发现查无此人,他略有尴尬的摸摸鼻子。 “不曾有他人?” “……”宋均瑜捏紧拳,嗓音低哑:“曾受宝罗仙子指点。” “宝罗?”纪融面色不明,笑了一声。 “如此,倒也能理解你运功走法的岔子了。” “宝罗也算是镇天宗百年来的大才,可惜孤高自傲,剑走偏锋,竟是将基本功给你教成这样。” 宋均瑜敏锐地捕捉到纪融眼中不喜,心中放心几分。 “来,你且看好,镇天宗真正的基础法门,究竟是何等模样!” 言罢,他抬手运气,走势如游龙盘卧,瞬息间,周遭天地竟是静止一般,唯有中间行功之人徐徐图之,很快又像一道清风化雨消弭。 不知何时,宋均瑜分明感受到面前之人与天地融合一般,静谧安逸,毫无气息可察! 可顷刻间,周遭静止空气猛地翻卷,随后千钧之力轰然而至,霸道蛮横的力量仅仅是从宋均瑜耳边擦过,却差点震碎她的心神! “如何?小丫头?” 宋均瑜抿了抿干涩的嘴唇,虽说心中惶惶,但眼底却燃起了前所未有的渴望。 好强大的力量,此法学会,轻似仙道,重有霸道,实在强悍! “……始祖,弟子斗胆一学,请您赐教!” 纪融见状,心中少见的畅快,当即抬手运气,行势再起:“那你可要瞧好了!” 一老一小便这般练了起来,一招一式宋均瑜都极力模仿下来。 不知过去多久,纪融早已不在原地,唯有一道瘦小的身影反复练着。 “静心感受……” 她喃喃道。 忽而一道轻微的炸破声响起,宋均瑜猛地睁开眼,就见自己指尖竟是出现了一团小小的金色电光! 她不确定地再用了几番,竟是发现,自己能操纵些许雷电之力了! 晨光漫漫,早已破晓。 一方灰扑扑地储物袋映入她的眼帘,宋均瑜犹豫半晌,还是捡了起来,打开的刹那,丹香四溢。 这储物袋竟是储丹瓶的化形,里面足足有八颗疗伤丹! 昔日在宝罗门下,虽是见过众多珍稀丹药,但没有一颗是赐予她的。 想到这里,她心绪难平,也没犹豫,迅速服下一颗后,将其他的丹药小心翼翼地收好,就赶紧打坐吸收。 一刻钟后,宋均瑜动动手指,竟是发现伤口好了大半。 呼吸吐纳间,她隐隐感觉到,似乎又在突破的边缘了。 一夜之间就摸到突破的门槛……始祖教的功法玄妙,可见一斑。 就在她默默思考之际,几道嘈杂的声音接续响起。 “快来,我和你们说,昨夜我是真听到这里有大动静,指不定有宝贝呢!” “真的假的!” “若是假的,老子的头给你们当球踢!” ------------ 第4章 初露锋芒 “嘘——” 为首之人蹑手蹑脚,似是穿过两侧的灌木丛林,挤出细微的沙沙声。 “你瞧!师兄!这里有血迹!” “就是这儿没错了!定是有人在这里夺宝留下的!” 杨文盯紧不远处的山洞,激动地搓搓手掌,心中满是欣喜。 能留下这么惨烈的现场,这宝贝怕是非同一般,今日也算是他的大机缘了! “快,你们先去探探路!” 几个小弟连连点头,摸着就往山洞门口去,就在第一个人要走进去之际,一道金色雷光骤然飞出! 小弟躲避不及,瞪大眼睛—— “彭!” 那星点大的雷电竟是力若重石,直直将他打在了对面的山石上。 宋均瑜缓缓收回手,自己内心也是波涛起伏。 这金色雷电,竟是有如此威力? 练气一层弹指一挥,竟是将一个练气二层打飞了。 杨文见状,瞬间冷了脸,手边蓄力,望着那黑黝黝的洞口。 “何人在内?” 宋均瑜低眸,听到这熟悉的声音,想到昔日柳姑还在时,面前人日日厚着脸皮上门拜访,不过是想讨巧骗些丹药回去。 可笑叫嚣着杀掉她的万千弟子中,他便是其中之一。 思及此,她扯起唇角冷笑。 真是冤家路窄。 回忆当日,痛入肺腑的感觉猝然而至,宋均瑜捏紧拳头,压低嗓音嘲道:“怎么?就这破落山洞道友也想找出什么仙丹妙药不成?” 杨文听到,总觉声音略有熟悉,但又没想起来,只得冷哼一声。 “谁同你是道友?不过一个躲在山洞里不敢出来的老鼠罢了!我劝你把宝贝交出来,不然……这孤僻后山里发生什么意外,我可不能保证!” 这恶狠狠地威胁一出,山洞中忽而破空闪出一道明光,待看仔细了,才发现是道金色疾雷,它犹如一根银针般,直逼杨文面门。 但杨文到底是练气五层,折身躲了过去。 “居然还敢出手?你找死不成!” 杨文本就因着小弟被打落了面子,当下更是心藏怒火。 说话间,一个蓝色的兽影逐渐形成,旋即放大几倍,颇有几分凶悍的架势。 “玄狗,给我去!” “吼——” 感受到这股更强的力量,宋均瑜眯了眯眸子,冷静地捏紧拳头,脑海中浮现出纪融当时所用的一招一式。 行风走势,借力打力。 她实力低微,只能出其不意。 万千大道,终归一途,山风水浪,尽在其中……宋均瑜再次运用招式,忽有一种灵台清明之感,举手挪步间,有如太极。 玄狗速度也不算慢,抵至山洞门口时,携卷着沙石,撞的山洞开始震颤。 唯有中心一人如履平地,闭眸静思般。 玄狗见撞山洞却无人理会,也越发懊恼,杨文见状咬紧牙,当即高呵:“冲进去!玄狗!给我把她咬碎!” “吼吼” 碎石纷纷,玄狗撞进洞里,獠牙尖锐,泛着冰冷的光泽,眼看着就要朝那个瘦小的身影咬过去。 就在獠牙挨到宋均瑜鼻尖的刹那,一双冷厉的眸子骤然睁开,黑色的眼瞳下透着明明灭灭金色的流纹。 “给我滚!” 小小地一个拳头扬起,玄狗的头被轰然撞飞,连带着庞大的身子一同飞出了山洞。 “嗷……” 杨文见状,眼中闪过狠意,“宵小!你竟敢!” 话语之间,一道小小的身影踱步而出,就那么站在悬崖的边缘处,因为逆着光,杨文有些看不清她的脸。 却听一道低低地嘲笑声响彻空气。 “道友,你让我三招,若我打不过你,任你磋磨如何?” 杨文:“笑话,如此猖狂,我需要你让我——” 等等,这藏头露尾的狗东西说的是什么? 他让她?! 宋均瑜只淡淡地望着,眼底满是嘲讽:“怎么?道友莫非实力不济,都不敢让我这宵小三招?” 杨文当即被激怒,嗤笑:“让你三招又如何?” “承让。” 话音一落,一道金色雷电如游蛇一般快速闪过,杨文看见不闪不避,只是放出一个防御阵法。 对面人身上毫无修为波动,怕只是个依赖法宝的废物。 三招一过…… 还不等想完,一股汹涌的灼热感瞬间逼近他的胸口,他连忙抬手抵挡,那游蛇忽然变成金针般,直直地穿透了去! “啊啊!”尖锐的疼痛让杨文浑身哆嗦,他用尽灵力凝聚在胸口,才堪堪止住攻势。 “贱人,你居然敢伤我——” “道友,接好第二招。” 说时迟那时快,杨文从储物袋赶紧拿出一个银色的弓箭就要朝着对面人射过去,可那金色雷光竟是比第一次还要快上几分,呼吸间又刺入他的右手! “啊啊啊啊——” 惨痛声流散各处,几个小弟早就傻眼站在了原地。 练气五层的杨师兄都禁不住,他们这些小喽啰能干些啥? 宋均瑜站在高处,望着那惨叫连连的人,心中没有半分波澜。 最后一招,必须足够致命。 否则杨文反扑,可不是她耍计谋就能躲得掉的。 她不再犹豫,当即凝神,聚集全身灵力发于一处,模仿着刚刚杨文拉弓放箭一般,一道更为粗壮的金色雷电隐隐化为箭羽,蓄势待发。 “嗖——” 破空之声接连响起,杨文惊恐地瞪大眼睛,就见雷电马上要穿透他的头颅,一道淡淡地叹息流散而出。 一只手的虚影隔空出现,将雷电打碎。 杨文已然惊恐至极,双腿抖得不停。 “不想死就赶紧滚,小子。” “多谢前辈!多谢!我这就滚!这就滚!” 突然而至强悍的威压险些把他压碎,又很快消弭无形,杨文双手无力的耷拉着,赶紧连连喊声就跑,头都没回。 直到所有的人都跑个没影,宋均瑜才猛地松了神经,瘫倒在地上。 刚才三招,是她全部的力量了。 纪融缓缓从远处的窄道走来,见她如此,没有批评,却也没有说话,只是眸中神色越发复杂。 小小年纪,有勇有谋。 能冷静地把自己的力量计算到极致,若是他不来,那个小弟子不死也是去了半条命。 见宋均瑜也不说话,他无奈出声提醒:“服下丹药。” “坐等着老家伙我给你收尸呢?” ------------ 第5章 选择大道 “呼……” 随着纪融的提醒,宋均瑜才想到自己还有七颗宝贵的丹药,她小心翼翼地服下,当地打坐吸收起来。 纪融也不催促,等她恢复后起了身,才眯眼笑了:“如此毅力和天资,宝罗峰竟是没看出来么?” 宋均瑜听到这三个字,眼中的仇恨一闪而逝,露出几分不自在来。 “许是神花滋养,以前确无天资。” “哼,神花何等功效,我还是知晓的,虽说能活死人肉白骨,但尚未有改换体质之效。” “若非说获了机缘,怕是你误打误撞开了玄门之力,重塑了经脉。” “不过你这小丫头也别得意,这力量可不是那么好用的。” 纪融背着手,碎碎叨叨地说着,他身形微圆,似是有几分敦厚,走起路来也并无所谓的高人姿态,就像是一个普通的小老头。 宋均瑜跟在他身后,下意识捏了捏衣角,掩住眼底的动容。 她虽说心有仇恨,可到底分的清谁是虚情,谁是假意,像始祖这般的关怀,她已经很久没感受到了。 许久,宋均瑜才回神抿唇,试探开口:“始祖,我有一问。” “这玄门之力,可是人人都有?” 纪融闻声,扭头睨她一眼,满是恨铁不成钢:“虽说这炼体不同于仙门大道,却也是无数散修梦寐以求的。” “普通子弟若是经脉根骨条件不错,则是会被仙门留下引气入体,方形成丹田之力。” “而后随着修炼,在筑基期便会逐渐找到自己的仙道法门,有人擅刀、有人擅阵、有人擅天地之力。” “其中这天地之力是最上等,现在镇天宗的小掌门,便是会运转五行中的木之一道,方成就如今修为。” 宋均瑜默默听着,见纪融讲的眉飞色舞,把心头的疑惑压了压。 掌门虽说年轻,却也有五百余岁,始祖得活了多久……才能如此称呼。 纪融不知小丫头的心思,继续讲了下去:“而炼体,是许多没有经脉天资之人会选择的道路,但其间也需要条件。” “首者,需重塑经脉,再者,要有力量不断锤炼身体。” “众多炼体之人,都会兵行险地,找环境淬炼身体,但大多,都是依靠丹药和外力。” “玄门之力是镇天宗开山老祖的独门,我虽是第二始祖,却也从传三代,也不过知晓其间寥寥密辛。” “但能确信之事,便是而你体内的玄门力量,极为纯正,能从内炼体强身,但正因如此,你要承受数倍之痛苦。” 宋均瑜抿了抿干裂的唇角,深吸一口气,抬头问:“但当日始祖并未让我一直使用玄门之力锤炼,可是这股力量并非完全有益?” 纪融闻言,眸中神色凝重几许,沉沉回应:“不错,据传,自老祖以后,所有会玄门之力的弟子,无一不堕仙成魔。” 宋均瑜闻声,却极为平静。 她定了定神,缓缓抬眸间,翻卷着惊涛骇浪。 许久,一道轻轻的声音递了过来:“始祖,我想报仇,我不怕……” “那也不能变成只会杀戮的活死人。”纪融抬手打了她一个脑瓜崩,很不客气地打断。 “钟息当初送你来,可不希望看到这般结果。” “当日神雷降世,应是入了你的身体,你现在所用之力,皆与之有关。只是关乎神雷记载少之又少,唯有其是天地之力不可质疑。” “钟息所言你能选择的仙道,便是平衡之术。你若能平衡神雷与玄门两股力量,便可走出一条你自己的路来。” 说到这儿,两人已经走到一处悬崖边缘。 宋均瑜微微低头,见下面万丈深渊,又见眼前一条窄窄的木桥,忽而福至心灵,转头看向纪融:“始祖之前曾说的后山三条路可是都这般难走?” “是。” “那弟子明了,多谢始祖一路尽心教诲。” 风飒飒而过,那站在悬崖边的纤瘦人影,就那般目光灼灼的看来。 纪融许久未见到这般合眼缘的小娃,心中也不由得畅快起来,忽然脑海中又闪过一件重要的事,他当即笑的有几分狡诈。 “还有那疗伤丹药,你尽管用,没了我会再给你拿些来。” 言罢,他就踩着轻盈的步子,瞬息不见了人影。 宋均瑜望着他的背影,略有失神。 不知修炼何时,自己才能这般踏风无印,过水无痕。 宋均瑜叹口气,收回羡慕的眼神,转头专注于眼前这条路,旧木横陈,摇摇晃晃,走上去一晃神怕是就会坠入深渊。 既然始祖说了,玄门之力其间奥义不过寥寥几语,那这平衡之术定然也没留下什么技巧法门。 而始祖为自己选了这三条难走的路,定是想借此训练敏锐感知,唯有把力量控制到极致,才不会受到反噬,能同时让两种力量各行其道,便是平衡。 虽说还未践行,但这想法,值得一试! 她当下不再犹豫,观察好四周,点步飞上第一块单木,眼中满是决然。 就在踏步的那一瞬间,风云变幻,只见四周忽然像是变了天气,一股飓风扑面而来,宋均瑜瞪大眼睛,迅速挪步,可终究反应慢了些许,被狠狠地拍下木桥! 眼看着要坠入深渊,下一瞬,天旋地转后,她竟是发现自己回到了最初的起点。 “这是……三季桥?” 后知后觉的宋均瑜,越发感激纪融。 三季桥是镇天宗的一处绝妙修炼之地,但是每年能来的弟子无一不是镇天宗弟子当中的精锐。 只不过每年多在冬日开启桥门,眼下倒是和众多弟子错开了时间,乐得清静。 如今她区区练气一层,有机会在此地修炼,若是无寸分长进,当真是对不住始祖给的这番资源! 短短一瞬想通关键,她沉下心思,再度冲了进去。 十日后。 第一道桥的尽头,一个纤瘦的身影如离弦之箭,从终点处冲了出去。 “呼呼……” 金色雷光环绕周身,宋均瑜却眼眸明亮,有几分激动的看着自己的双手。 这三季桥修炼起来,果然有效!短短数日,竟是突破到了练气二层,甚至已经有圆满之境的感知,只需一个契机,就可迈入新境界! 还尚未将全身变化收于眼内,不远处就传来一道温和的笑声。 “哦?没有修为闯三季桥?” “小师妹,你很厉害嘛!” 只见一浅青色衫袍男子正慢条斯理地玩着怀中的灵猫,眯眼笑的和善,只是那打量的目光带上几分攻击性,让人有些不适。 宋均瑜定睛看清人脸的一刹那,浑身血液凝固。 她大口呼吸了一下,才定下飘散的心神。 宝罗仙子门下三弟子。 陈相水。 ------------ 第6章 狭路相逢 刚到宝罗峰时,见的第一个人便是他。 那时他伪装成一个温润公子,初见第一面便温声细语的给了承诺:“小瑜儿,万事有我。” 这一句话,她是真的上了心也当了真。 彼时她对陈相水的依恋,甚至超过云绪这个大师兄。 那时候她以为,除了柳姑外,这便是她最大的靠山。 宋均瑜心头翻涌着难以言说的情绪,眼眶也渐渐殷红,但终归在回忆至那一小盒精美的糕点停了下来。 让自己魂魄离体,饱受削魂之痛的糕点,是陈相水亲自送来的。 沧海移转,事事悲苦。 她怪不得任何人,只怪自己天真,轻易交付真心。 “啧,小师妹?” 男人清越的嗓音打断她的思绪,宋均瑜抬头与之对视,一言未发。 陈相水望着她灰扑扑的小脸,弯唇浅笑:“不知小师妹师从何人?竟是从未见过。” 这小丫头的眸中,真是有趣,初看时清澈,细细打量却发现满是疲惫,颇有几分少年老成的意思。 宋均瑜掩藏好汹涌的恨意,低眸沉默,抬脚就往前面走。 只是心中有些疑惑,讲道理自己只是重塑肌骨,这陈相水怎会不认识自己? 莫非是现在容貌有异? 眼看着怎么问都没得到回应,陈相水也不急不恼,只管将怀中灵猫抱着抚,不紧不慢地跟上。 直到宋均瑜停到另外一处三季桥前,他才惊异地睁大眼:“你这丫头,还要连着闯不成?” 言罢,他微微蹙紧眉心。 说来也奇怪,刚才他一直反复试探这小丫头的修为,竟是发现与普通人无异,甚至感受不到灵力的波动。 但这三季桥,就算是刚刚最简单的“秋桥”,少说也得练气五层才能一试。 这丫头非但毫无受损地闯了过来,甚至还有余力,可见是练气五层之上,只是……他已是半步金丹,断不可能查不出来。 除非,她身怀掩藏实力的异宝。 想至此,陈相水面上多了几许若有所思,眼见宋均瑜就要闯桥,他忽而想到些什么,勾唇笑:“小师妹,夏桥可没有那么简单,若是没能备好丹药,恐怕刚踏入半只脚,就遭了罪。” 宋均瑜心中恨意滔天,但也知不能露出端倪,闻声沉默片刻,哑声应下:“我是死是活,似乎与这位师兄无关。” 陈相水凝眸望着人,总算发现她对自己浓烈的不喜,心中藏下不满,不过并未言明。 能凭借一己之力闯过秋桥,轻狂了些,勉强受下也无妨,谁让他对这小丫头感兴趣呢? 就在这时,悬空之处一道旋涡乍然闪出,一个满身灰土的人影掉了出来。 “咳咳咳……” 宋均瑜抿紧唇迅速闪后,几乎是没有犹豫折身就跑。 没听错的话,那个声音是杨文的。 当时他骄傲自大,她拿捏其心理弱点,借助天时地利方能出招伤了人,眼下地势平坦,视野开阔,且不谈没有掩护之地,那惯爱看戏的陈相水便是大麻烦。 最关键的是……杨文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恢复重伤,还有精力闯三季桥,背后定是有人撑腰给了通桥令牌。 此人,非她能惹。 陈相水密切关注宋均瑜的反应,见她如此模样,好奇心顶到了极致,想挑事的心思按捺不住,索性眯眼笑道:“师弟,你把那位小师妹吓跑了呢。” 而宋均瑜不过练气二层,纵然再有能耐,速度也难以比拟修为高的人。 杨文反应过来时,恰好看到宋均瑜那让他难以忘怀的衣着。 黑金色的衣衫,整个镇天宗,也没找到第二个。 这是那个贱人! 她当日嚣张不过是狐假虎威,眼下定是那位前辈不在附近才这般慌不择路,如此……他定要洗刷耻辱,以报断手之仇! 陈相水眼睁睁地望着面前的黑煤球不顾一切地追了出去,周身还萦绕着锐利的杀意。 这倒是有意思了,杨文一心都在讨好宗门众人,何时这般有骨气过?难不成俩人真是仇敌? 那这小丫头未免太幸运了一点,同这样一个废物当仇人,毫无挑战。 不过这热闹,他得看上。 心间想着,他摇摇头笑了起来,点步之间,如流光一般追了上去。 日头正盛,正在逃跑的宋均瑜却觉得浑身冰凉。身后追逐的脚步越来越近,她虽说跑不快。但感知却敏锐的厉害。非但能感受到杨文这个混账,还能感受到更远处那具有压迫感的人急速逼近。 她心头微紧,耐不住暗骂。 歪瓜带裂枣,修炼不见这般上心,追人倒是个赶个的有本事! 杨文眼见几步之遥,眼中狠辣之色瞬间闪过,他高高地扬起手臂,一道攻击猝然冲出,显然是要把人打残废的架势。 宋均瑜避无可避,闪身躲过,勉强站在了原地。 她拧紧眉头,打量着杨文,心中更是惊异,十日不见,这混账玩意似乎也是成长了不少。 “跑啊?” “上次不是很嚣张吗?不是要把老子打死吗?” 宋均瑜抿唇,见这幅丑恶嘴脸,淡笑一声:“我自知打不过你,自然得跑。” “知道就好。” 杨文全然有了一种能宰杀仇敌的快感,抬脚缓缓走来,手中浮现出一个旋转的银色匕首,尖端处似乎还泛着明绿色的光泽。 “今日不将你丹田打碎,你别想走出这后山。” 话音落下,杨文就感到一股凛冽的杀意逐渐蔓延,他凝神过去,就发现宋均瑜沉着黑色的双眸,直勾勾盯着他。 “既然如此,不如签下生死契,今日只有一人走出后山如何?” “你——”一句生死契,刹那间将杨文的气势压倒。 宋均瑜未曾留有空隙,话语间步步紧逼,她不退反进,眼神凌厉:“怎么?没胆了?” “那真是让我失望啊,你简直和上次一般窝囊。” “难不成是吃了什么邪门歪道的东西,这才能恢复至此,实则至极废物,中看不中用——” “贱人!”汹涌的蓝色灵力包裹两人,杨文在一步一步的激将法下,早就没了理智。 巨大的气流风浪中,宋均瑜死死地站住,不动分毫。 她的脸被风刃刮破,却半分动容没有,偌大平地唯有冷厉的一道质问。 “签还是不签?” 咆哮声紧随其后:“签!老子杀了你!” ------------ 第7章 勇者得胜 下一刹,蓝色的气流中不知不觉卷入一些金色的雷光。 宋均瑜面容上被风刃剐的血痕遍布,她却纹丝不动,五指中央凝聚着一团金色雷电,就连她自己都没注意,那雷电当中夹杂着丝丝黑色气流。 就在此时,天际乌云层层叠涌,中间一方白色阵印顺势下沉,中间有朝着四方怒吼状的兽痕,还附着着细密的古老符文。 宋均瑜见准时机,一道雷光飞窜而过,刮破杨文的手背,血滴落而下,随着宋均瑜纵横交错间伤口逸散的血珠,一起浮在半空。 她沉眸低语,眼中殷出疯狂:“生死缔结,唯一活尔。” 那一瞬,杨文有种被邪魔盯上的恐慌感,他指尖微微颤动,不自觉瑟缩了下。 这贱人怎么回事?为何会有种凌驾在他之上的骇人感? 内心的恐惧在不知不觉中被放大数倍,又加之生死契约的阵契已然成了,杨文忽然有些后悔。 上次,已经感受过面前人的强悍,他就不该这么鲁莽! 但凡事不由他念,宋均瑜纵然浑身全是伤口,她却像是感觉不到痛意一般,竟是邪性的弯起唇角,抬手发动了攻击! 蓝色飓风中,三道灵气化出的匕首携卷凌厉的压迫感,贯透杨文的防御,硬是在他身上拉出两道深可见骨的血痕。 “啊——你!” “上次你能栽到我手里,这次也是一样。”宋均瑜冷酷的说道,旋即不留空档的再出一击。 但这次,却被那巨大的玄狗挡了下来。 凶兽有天然的敏锐嗅觉,这熟悉的仇人味道,让玄狗变得格外狰狞,它叫嚣着、踱着步子盯着中心的宋均瑜,似是想着如何将她拆碎入腹。 “嗤,贱人,你该不会以为,同样的手段,能成功两次吧?” 说着,他一步步靠近宋均瑜,鼻子几乎贴在她的眼睛上:“杀掉你,易如反掌,但我不会让你那么痛快。” “上次是从哪里开始的?右手?” “嗤啦——”玄狗的速度很快,应声咬住宋均瑜的右手,甚至还使坏一般扯了扯。 突如其来的痛楚,让宋均瑜脸色煞白,但她只是死死地咬着唇。 杨文见状,眼中嘲笑之色更甚:“怎么?现在哑巴了?刚才不是很凶悍么?” “我的玄狗已经几日没有进食了,你先献祭哪部分好呢?” “接下来是左手?” 玄狗极为配合的咬死宋均瑜的左手,獠牙穿透小小的掌心,血肉模糊都不足以形容伤口的惨烈。 “呵,就这点……手段?” 瞧着杨文面上的讥讽,宋均瑜半分退让不曾见得,唯有始终如一的镇静,她惨青的唇微颤,眼底却毫无惧意。 能上当一次的傻子,自然就能上当第二次,对杨文勇激将法,百试百灵。 果然他脸色更差,被气得脸涨红,手下猛地用力,那把银色匕首狠狠地插到了宋均瑜的小腹。 “死到临头还嘴硬,那就让我送你一程!” 宋均瑜却只是抬了抬头,眼中满是讽刺:“你也配?” “多年前你来镇天宗时,不过是一个小小杂役,是柳姑看你有几分勤勉,才将你带到修仙一途。” “靠着贵人提携,如今才有练气五层,天资半分没有,只想着如何伏低做小——” “杨文,他人看你,只觉是跳梁小丑!” “你真是废物中的极品!” “贱人!贱人!” 杨文气急,目眦欲裂,他的头离宋均瑜极近,几乎是脸贴着脸,眼下理智全无,更是没有防备的意识。 就在这片刻呼吸,宋均瑜眸色中如沸腾的黑色水潭,几乎将人心魂吞噬掉。 她猛地张开嘴,一道黑金色缠绕的灵气几乎凝为实质,倏然钉在了杨文的眉心。 万籁俱寂。 翻卷的蓝色气浪即刻崩散,玄狗惊恐的喊叫起来,却挽救不了它即将溃败的生命。 杨文双眼瞪的极大,因着愤怒至极,面色还留有狰狞。 他感受到性命的流逝,终于惊惶起来:“不,我不……” “你,你是……她” 似是想到了让他恐惧到极致的事,还没说完最后的话,已然气绝。 “扑通……” 他的身子重重地倒在地上,唯有盘旋不散的血腥气环绕四周,扬尘落下,中心处倔强的身影才挪了半分步子。 宋均瑜的右腿这才露了出来,顶着灵气压迫许久,皮肉剐尽,竟是只剩下小半截骨头裸露在外。 陈相水本是一直在看戏,看到这一幕,瞳仁猛地一缩,半晌无话。 他本以为,她应是练气六层甚至是七层的小弟子,唯有如此,才能轻易闯过三季桥。 可他万万没想到,她修为很低,甚至低到杨文于她都是强劲的对手。 生死契一结,他出手干预,是劫人因果,于己身修炼无益,便是想帮,也有心无力。 千言万语都难以形容……面前的结局,如斯惊骇。 “你可是疯了……” 陈相水咂摸半天,还是问出了声。 回应她的,是漫天的寂静,和一道拖着残躯越走越远的身影。 不知为何,陈相水心中有些不是滋味,几步跟上去,想要探手碰她,又见其满身血水,不禁缩回了指尖。 一个精巧的青白色瓷瓶放在了地上,他满眼复杂:“我不会将此事说出去,但你需得告诉我,你为何要杀他?” 空气安静下来,宋均瑜终于顿住脚步。 听听这道貌岸然的伪君子说的是什么话? 她险些被气笑,猛地扭头看去,眸中蕴着几许深意:“那我还真是多谢师兄了。” 师兄两个字,她咬的很慢。 陈相水虽觉怪异,却又说不上哪里不妥,忽而见天边飞散的烟雾,喃喃了一声:“舒儿?” 言罢,便也是胡乱安慰一句,就急匆匆地离开了。 宋均瑜垂眸,望着地面上的那个放了丹药的瓷瓶,许久未动。 便是不认识的陌生人,都能如此关怀,对自己的亲师妹,却能下那般狠手。 送糕点是他,后来亲自下手取她血液是他,温声细语对着她的躯体说‘这是你该付出的’,亦是他。 从前她被蒙蔽,最后无力报仇,如今生死博弈未输留有一命,她倒是有心好奇了,当初陈相水他们为何那么对待她? 还有,刚刚他似乎很紧张一个人。 舒儿,是谁? ------------ 第8章 被宗主救了? 还不等她细想,天旋地转后,一片黑暗降下,彻底将宋均瑜拉了进去。 意识好重……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她缓缓睁开了眼皮,但四周却不像是镇天宗,四周雾茫茫一片,深处是玄黑的雾气萦绕。 这里是? “你的识海。” 一道平静地梵音像是天边而来,携着几许悲悯,幽幽而至。 宋均瑜猛地回头,却只看到一个巨大的金色虚影,虚影长发飞散,看不清面容。 她下意识开口问:“阁下可是……金色神雷?” 巨大的虚影动了动,似乎是歪头看来,语调也比刚刚多了几丝感慨:“嗯。” “若非你向死而生,吾等不会醒来。” 吾等……宋均瑜闻言,循着虚影往旁边看,一个金色皮肤但分外可爱的小男娃正酣睡,他的头发丝服服帖帖的包裹着小脑袋,只是发尾不间断地闪烁着雷光。 小小的身子下,有半片金色莲花叶托着。 不知小家伙是不是梦到了什么,当即砸吧砸吧小嘴,扬起胖嘟嘟的小手翻了个身,继续熟睡。 纵是宋均瑜如今冷心冷清,也难免被这样的小家伙萌化,她眼眸柔和些许轻声问: “你们,为何会在我的识海?” 金色虚影喟叹一声,拉开保护罩抬手将小金娃收了进去,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只是弹指点出一个光团,是一个玉片。 “待你至金丹期,再来唤醒吾吧……” 宋均瑜还想说些什么,就被一股不可抗拒的力量推了出来。 “咕嘟咕嘟……” 一股浓浓的药香蔓延在鼻尖,她微微皱眉,终于睁开了眼眸。 上方是雕花木做的屋顶,周边是微微晃动的竹子,一个身穿白色长衫的童子正忙前忙后,似是听到身后的动静,他回头笑起来:“你醒啦?” 宋均瑜下意识防备起来,警惕地扫视四周,感知到没其他人,这才低眸看向自己的双腿,小腿处能感受到被药敷着的冰凉,半条衫裤下有一方软布整整齐齐裹着,显然有人给用心包扎过。 童子见她不说话,也只是腼腆一笑,自我介绍道:“我叫张恬,是宗主座下小童,你呀是被宗主救回来的。” 宋均瑜太久没说话,嗓音沙哑,有些难以置信:“宗主?” “是啊,瞧见你的时候,你浑身是血,昏倒在地,老吓人啦!” 张恬年纪小,说话间还带着孩童般的稚嫩,让宋均瑜放心几分。 虽说以前自己未曾见过镇天宗宗主,但也听说过他手下有两个天赋卓绝的小童,未来也定是镇天宗独当一面的强者。 没想到,传言中的小童竟是这般天真纯粹。 不知是不是张恬的单纯感化了宋均瑜,她不禁想到几年前的自己,语调也不自觉地温软下来:“救人……是好事,但以后可莫要什么都说给外人听。” 毕竟,曾经的自己就是一个血淋淋的教训。 张恬听到,熬着药的手顿了顿,像是在思索,但很快笑起来应声:“多谢提点,不过宗主说了,人生百态总会走一轮,届时该懂得都会懂得。” “只是在此之前,人生需快意,方才圆满。” 宋均瑜久久无声,心中更是绵延些许酸涩滋味,这般苦口婆心的教导,又何尝不是对弟子的满腔爱护? 可惜自己福薄。 “小恬儿,那丫头可是醒了?” “宗主,醒啦!”张恬笑眯眯地应声。 紧接着,就见一道卷着些许凉风的高大身影走进了门,宋均瑜望去,眼中闪过惊艳。 青年男子立于竹节木门之下,他身着一袭蓝色长衫,衫摆绣有云鹤纹样,衣襟端正,衣带飘逸。一头乌黑的发丝束以玉冠,额头下几缕柔顺的发丝轻拂,增添了几分柔和之气。 不同于陈相水的虚伪,这位宗主的温和,是从骨子里透出来的。 他腰间佩戴一块碧绿的玉佩,随着步伐轻轻摇曳,散发出淡淡的光泽。 玉佩中央,一个苍劲有力的‘顾’字赫然在上。 “辛苦恬儿,你且看看你兄长那边如何了,这边我来。” 张恬乖巧的点点头,就一蹦一跳地出门去了。 空气瞬间安静下来,宋均瑜深吸一口气,低头道:“劳烦宗主……弟子不知该如何报答。” 顾叁时轻笑了声,全然没有宗主的架子,坐在床边的矮凳上,修长的手捏住矮勺,将小泥炉的药一下下的盛出来,放在白色小瓷碗中。 “几日前听闻始祖对一小弟子颇为上心,我格外好奇,左右打探也没得半分消息,没想到你自己撞到我眼前来了。” 宋均瑜有些意外:“宗主知晓始祖?” 顾叁时将小碗给她往过递,笑道:“始祖乃是我师父,你这丫头竟是连这都不知?” “他老人家向来不喜这些繁杂事务,若非我掌宗尚且不稳,几次三番求他坐镇,师父是不愿来的。” “如今你也算是他的弟子,不必对我这般敬畏,众弟子叫你一声师叔都是当得。” 见宋均瑜呆着小脸不敢动作,他又是低笑一声,语调更柔半分:“喏,先喝药,养好身子当紧。” 宋均瑜见状,也不好再推辞,索性大大方方接来喝了进去。 看她面不改色喝下一碗药,顾叁时眼中掠过无奈,真是不知这小丫头经历过什么,如此能耐得住苦。 “宗中丹药固然好,却没小恬儿熬的药管用,你且歇下,等养好精神是去是留,我一概不管。” “不过,小丫头,你叫什么?” 宋均瑜沉默,没有即刻应声。 顾叁时看见,没为难她,轻笑了声就起身往屋外走,临出门前,又回头嘱咐道:“虽说你受师父指点,我无权过问,但凡事有度,太过了,也不是好事。” 满室寂静,顾叁时也没等着小丫头回应自己,索性往外走去。 只是在走出小院时,一道黑影悄然落地,只见那刚才满面柔和的男人神色变换几分,多了些冷肃。 “查清楚了?” 黑影:“宗主,死的弟子是宝罗峰外门弟子杨文,其……品行恶劣,欺软怕硬,应是得了宝罗峰某位弟子的令牌,才能进后山历练。” “宝罗?哼。” “退下吧,继续盯着。” 一切归于寂静。 屋内的宋均瑜早已回归识海,她搜索几番一无所获,那金色虚影仿若一场梦境,却也无比真实。 ……金丹期么? 她必须快些了。 ------------ 第9章 连升两级 宋均瑜并没有在宗主的院子内多待,感觉到双腿似乎能够行动,就循着一条小路快速往下掠去。 熬药疗伤,凡夫俗子的法子,这位宗主能想来用,也是个神奇之人。 在柳姑那里时,也听过这位宗主的一些故事,说他本是老宗主最不看好的一名弟子,但是在最后一次的宗门大比中忽然大放异彩,在整个修仙界出了名。 也正是因为他,使得本来要登上镇天宗宗主宝座的宝罗仙子含恨居后。 想到这里,宋均瑜心情畅快很多。 敌人的对手,就是同盟。 至少这位宗主目前没有伤害她的意思,她便也没必要想那么多。 当务之急是找到一个地方赶紧修炼,经过和杨文一战,她感受到吸纳灵力的速度更快了,眼下有着汹涌的灵力,只需要一个过程就能突破! 按照记忆的路线……这次还是悄悄找到始祖那里借住一会儿吧,免得再有人打扰。 她全然不知自己狗狗祟祟的身影被云端的两人尽收眼底,且都是她见过的熟人。 “小丫头,这回倒是肯来我这儿避难了。”纪融嘴上像是不愿,眼中却露出几许笑意。 旁侧的人正是宗主顾叁时,他披着长衣大氅,轻笑着问:“说起来,之前您老人家怎么也不愿意让我打探她,现在又为何要把她托付于我?” 纪融长舒一口气,收起不正经,神色逐渐转冷:“整个宗内四主割据,早已不是当初的模样,老头我也只信得过你,叁时。” “最关键的是,我突破心里那道坎了。” 顾叁时极为惊喜,转头间,已然是道喜的话:“心境门槛卡您多日,如今能够突破,这是天大的好事!” 纪融沉沉叹气:“我寿元不过百年,如今只是心境突破,修为能否突破犹未可知,少说也得数年闭关。” “老宗主走后,你身上的担子并不轻,也需要一些帮手,这丫头是个好孩子,日后或许能帮得到你。” “唯有一事,我要你记住,不管她的功法多么惊世骇俗,你也要尽力护住她。” 他说的话沉重,顾叁时并未直接接话,半晌才听男人定声回道:“师父,我绝不会让任何人毁掉镇天宗,至于小丫头,我会尽力一护。” “惟愿能早日见您,登入巅峰大道。” …… 两人谈话,宋均瑜一概不知,她眼下被浓郁的灵力包裹着,心中无比畅快。 初见时始祖给过她一本看似普通的入道功法,随着修为变高,她才发现那本册子别有洞天,其间记录着众多晋升留存下来的心得,能避免修炼者走火入魔。 实战是最好的师长,她反复回想着和杨文战斗的细节,眼中泛着熊熊火焰。 唯有实力强大,才有话语权,她现在无比确信这一点。 呼呼—— 一声脆响,整个院子内的叶片被风势卷起,带着更具有穿透性的力量,以叶为刃向着四周散去。 下一瞬,叶片又被春风化雨般的力量托着,晃悠着落在地上。 屋内的宋均瑜霎时睁开眼眸,满是兴奋。 三层了! 就在她准备动身时,忽而感受到了身体的剧痛,只见原本强劲的经脉骤然自行崩裂,身体内血流如注,但很快,从丹田深处似乎又钻出无数黑色的力量小蛇,攀爬而上,迅速修复着碎掉的经脉。 这次重筑的痛苦比上次只多不少,宋均瑜咬紧唇瓣一声不吭,死死地盯着面前的石台。 上次她这般时,想到是淬血炼珠的过往,这次却不知为何,竟是想到了张恬。 人生须快意,方才得圆满。 她这小半生已经满是狼藉,后半生走的路必然也荆棘百倍,她真的能快意吗…… 宋均瑜思绪飘离之际,浓黑色已然一点点吞并她的双眸,眼看着就要彻底吞没—— “铛!” 意识深处一道金光如破空长剑,瞬间敲得她灵台清明。 不行,若继续这般下去,她很有可能会被恨意彻底吞噬! 她不怕被恨意吞没,但不想让柳姑在天之灵看到自己变成一个杀人成性的疯魔。 柳姑,是她心中最后的一抹光了。 她绝不容玷污。 便是成邪魔,也要她自己决定,由她自己的意识来掌控! 刹那间,金光大作,等一切安定下来后,唯有坐在院子中心的纤细身影神采奕奕。 这就是始祖书中所说的心境提升么? 这次,居然连升两级,成了练气四层! 虽说境界还有些不稳,但也只是时间问题。 短暂的喜悦褪去,宋均瑜开始盘算起来,上次始祖给自己的疗伤丹药只剩下几颗,自己也不能完全靠着人,怎么也得想办法搞一些来。 加上这玄门之力诡异,每次灵力晋升都要重塑经脉,药效更是需要强一些。 只是,药堂需得弟子登记在册,自己眼下属于黑户,始祖也从未提及此事…… 要不偷一个? 就在宋均瑜打定主意准备跳出小院,一转眸,竟是看到自己不远处有个不打眼的储物袋,上面居然贴了张灵力符纸,几个大字歪歪扭扭:“我走了,给你的!” 宋均瑜当即想到曾隐约见过始祖屋内的一副墨宝,似乎……与这个字迹吻合。 看样子,这是始祖给她留下的? 只是,这前面半句的意思是,他要离开镇天宗? 想到关键点,宋均瑜抿紧嘴唇,心中有些不是滋味。 虽说和始祖并未相处很久,但他对自己的好,没齿难忘。本来还想给他见见如今自己的进步,眼下他老人家要走,也只能等他回来了。 想到这儿,宋均瑜从角落里找出一根树枝,顿了顿,在纸上也划拉了几笔,放在桌子的石台上,这才抱着储物袋从院子跳了出去。 ‘好的,始祖。’四个字规规矩矩留在灵纸上。 风中倏然逸散一道笑音,待彻底消逝,连带着石台上的纸条没了踪影。 …… 宝罗峰。 “你可知,你若是再晚回来一会儿,舒儿便有生命危险!” 院子内,两个男人隔空对峙。 云绪脸色愠怒,满是质问。 对面的青色人影微微低头,半晌只道:“这回是我错了,但师兄,舒儿昨日明明没有半分病态,我倒想问问你是如何看护的?” “你!” “大师兄,三师兄……别吵了。”虚弱的一声,打断了两人的争吵。 ------------ 第10章 自选师父? “舒儿!” 云绪转身就朝着屋内冲了过去,眼中的急切几乎要溢出来。 陈相水虽说心中也担忧,但刚刚被云绪指责,眼下尚在平复心情,见远处那雕花小床上躺着的粉衣女子,虽说一副病容,但是柔美的脸犹如羊脂玉,一看就被养的极好。 不知为何,他脑海中竟是闪过在那三季桥碰到的黑金衣衫小弟子,与杨文一战浑身浴血,竟是半分不吭。 明明年纪一般大小,她遭遇的痛苦远比舒儿多上千万倍。 罢了,舒儿这般温柔大方、善解人意的小师妹,本就该被他们兄弟几个千娇万宠。 只能说,不同人不同命,旁人如何也非他能管的。 心绪翻飞间,便听到盛舒儿轻轻安抚道:“三师兄,大师兄关心则乱,哪有那般严重,你无需自责,我并无大碍。” 陈相水的注意力这才被拉回来,他微叹一口气,抬手揉揉盛舒儿的发顶,道:“确是我耽搁了时辰,大师兄教训的不错,说吧,想让师兄如何补偿你?” 盛舒儿闻言,甜甜一笑:“若师兄真要补偿我,不若给我买点桂花糕,许久未吃,有些想念。” 陈相水柔声应:“定然给你买到。” 等把盛舒儿哄睡着,两人才相继走出房门,距离足够远之后,同时默契出声:“说说吧,眼下该怎么办?” “大师兄,舒儿的身体你比我清楚,碰不得邪魅之气,当时也是多亏了淬炼血珠——” “闭嘴!”云绪听到血珠一事,变得格外敏感,厉声制止。 陈相水倒也没坚持说,只是低嘲:“现在大师兄倒是对此讳莫如深了,当时得知这法子,最先要用的可是你。” 云绪越发愤怒,只是碍于面前人与自己亲如兄弟,才忍下火气,扭头冷道:“给舒儿治病,那是她应该做的事,若非她不听话,我们也不会那般对她。” 陈相水之前从未觉着这话有什么错,可不知是不是受那黑金衣衫的小弟子影响,心中竟是有几分不舒服。 许久,他才回道:“但愿她不会成为你我需要还债的因果。” 言罢,陈相水飞身离开了小院,徒留云绪一人。 站在原地的男人眼眸深深,一点点捏紧指骨,面上少见的露出迷茫。 他们为救舒儿性命,何错之有? …… 宋均瑜离开纪融的院子后,心中不免有几分伤感。 虽说她同始祖并未有真正的师徒之谊,但始祖一直挂念自己,若是没有遇见他,恐怕自己早就被这个修仙界吃的骨头都不剩。 罢了,现在最重要的事摆在眼前,多想无益。 更何况始祖不在,越发没有了保障,以后修炼做事,需更加小心。 来时路上,她藏在草丛中听到一些小弟子的讨论,说今日乃是镇天宗一年一度的选师大会,除扫地杂役,所有弟子都要去盘龙广场见证几位长老择选亲传弟子的大会。 这对她来说,是个闯三季桥绝好的机会。 正想着,一道小小的影子似乎迎面而来,宋均瑜顾虑自己黑户的身份,三两下闪到了旁边的山石处。 那人越来越近,她屏住呼吸,手边凝气聚力,只待出其不意。 正欲抬手之际,却听熟悉的声音传来:“咦?不在呀?” 宋均瑜颇为意外,皱了皱眉,不确定的再看了看,确认来人是张恬无疑。 宗主的小童,跑来后山作甚? 而且这里是始祖居所的必经之处,按道理没人知道—— “哇,你藏在这里干嘛呀?”稚嫩的一声传来,宋均瑜浑身一激灵,赶紧抬手捂住他的小嘴巴。 “嘘,你跑来这儿作甚?” “唔唔┭┮﹏┭┮” 低眸瞧见张恬憋红脸可怜巴巴的样子,宋均瑜无奈,还是松开了手。 就见他逃离了魔爪后,忙不迭抬手揉揉小脸,耷拉着圆乎乎的眼睛,低声道:“宗主让我找你的嘛,他说你拿上这个,去前门登记处找老树,就能参加选师大会。” 张恬伸出手,一个挂着绳结的木牌一晃一晃,上面写着‘通行证’三个大字。 凡镇天宗弟子,都会在入门之际拿到这个,还能绑定神识,以免丢失被人拿去充数。 “宗主说,名字你自己起,师父你随便选,想去哪学就去哪学,除了宝罗峰。” 张恬一股脑说完,又怕宋均瑜不懂顾叁时的良苦用心,又暗戳戳的凑来小脑袋,把手别在嘴边,悄声补充: “眼下镇天宗看似和平,却是分了派系,宝罗峰乃是非之地,宗主不好护着你。” 宋均瑜抬手接过木牌,有些意外,又想了想那日见宗主时,他说了和始祖的关系。 ……此事恐怕也是始祖托付。 既是始祖交代,那便没什么好犹豫的,若一直是黑户,修炼资源便成了难题,能有名有姓有师父,她定能更快的成长起来。 “那就麻烦你代我向宗主道谢了。” 张恬听见,笑眯眯的点点头,然后又从自己随身带着的小包包里掏了掏,取出一个灰色的戒指递来。 “这也是宗主给你的,宗主说了,虽说凡事靠自己没错,但适当依靠捷径能够更快达到目的。” “这木纹戒是宝品储物戒,能容纳灵植灵兽,妙用多多。” 说罢,他就把戒指塞到宋均瑜的手心,随后转身摆了摆手就望山下去了。 “东西都送到,我就先走啦!你也要快些,选师大会迟到了,可就没机会了!” 宋均瑜见他身影消失在视野中,才目露复杂的盯着木纹戒瞧了一会儿。 仙器仙物分为五等,分别是凡品、珍品、宝品、仙品、圣品,再往上,据说都是上古之物,从未见过。 宝品的储物戒,在外有价无市,更别提能容纳灵兽的储物戒,更是稀有。 这个人情,欠的有点大了啊…… “呼,算了,待时机合适,问问如何能报恩吧!” 宋均瑜念叨一声,就赶紧往山脚下冲了去,重来一回,竟是还有机会去老树那儿报道登记,当真不易。 选师大会是镇天宗的盛事,只可惜当初她两耳不闻窗外事,知之甚少。 更何况那时候她一进门就被柳姑看中,直接带了去,加上柳姑是客座堂主的身份,也不好掺和宗内的事,选师大会,也自然不用她们师徒参加。 今日一见,颇觉震撼。 山头里外环绕着密密麻麻的人,但大多都小心翼翼拿着木牌,规规矩矩的等候着。 看样子,都是外门的记名弟子。 宋均瑜刻意从纪融储物袋里翻出来一件灰扑扑的衣裳换了上,此时也乖乖地排在了队里。 就在这时,她身后响起一道清亮的声音:“哇,你的木牌好亮!” ------------ 第11章 初见盛舒儿 宋均瑜下意识捂住木牌,转头看去,就见一个小姑娘眨巴着眼睛,格外好奇的看着她。 “你是?” 见宋均瑜面无表情,小姑娘也反应过来自己这一嗓子有些冒昧,当即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噢噢,我叫李招娣,是杨柳峰的……杂役弟子,前几日刚成了记名弟子。” “我的木牌是灰扑扑的深黑木,刚才见你木牌上面似是发光,亮晶晶的,这才……实在抱歉。” 宋均瑜见她倒豆子一般什么都说了个清楚,心下也有些无奈。 莫非几年前受小人暗算太多了,如今老天竟是补偿起来了,总是让自己认识这些……天真之人? 不过,倒省的尔虞我诈了。 她收回目光,微微点头,捏住木牌不动声色的挪在了身前,顺手藏在了袖中,旋即指了指当头的太阳。 “许是光照的,与你的并无不同。” 李招娣也毫无怀疑,顺着看到刺目的白光,更是羞赧,只好点点头。 空气一时僵住,她又转了话头,小心翼翼地问:“你叫什么呀?” 宋均瑜被这个问题问的有些愣住,顿了片刻,这才转头回道:“柳……玉。” 李招娣不疑有他,往前凑了凑,眼中露出羡慕来,“真好听,我的名字不是我自己的,但我没办法,爹娘想要弟弟破凡走这仙路,但总是盼不来。” 宋均瑜看见她落寞的神色,没有多问,只是淡淡提醒:“进了仙门,你还可以取一个自己的名字,或者,让你未来的师父给你取一个。” 李招娣先是很期待,但很快又捏住衣角摇了摇头,低声道:“选名取姓受之父母,爹娘给的,便就这样吧。不过我相信,只要我足够努力,总能提升实力,届时给爹娘争光,他们许是就愿意给我换一个了。” 宋均瑜听到这儿,没有再多说什么。 人各有命,她没有强行改变别人想法的习惯。 灼日当空,许多弟子已经等了足足两个时辰,眼下有些人已经坐不住了,纷纷喊着能否快些。 山腰处一瘦瘦高高的老头,叉着腰灌了口灵力,毫不客气地骂起来:“催你娘的催,小兔崽子们,修仙一道讲究的是沉心静气,瞧你们有几个做得到的?” “再催我,就都滚回去!” 一声令下,瞬间拍的四周安静。 此人正是老树,他卸了力道,当即抬手给自己扇了扇风,一屁股坐下,又开始审起了木牌身份。 就在此时,一道柔和的嗓音如春雨般温和,道:“树老,我来帮您。” 老树一回头,见那娇俏的粉衣女子,却是皱起了眉:“此处是登记台,做事的人都是宗内挂职的,盛丫头你就别来瞎忙乎了,老头子我还看得过来!” 盛舒儿被这直白的拒绝说的有些挂不住面子,咬了咬唇,又继续道:“是师父让我前来帮忙的,我见这边弟子众多,虽说要熬着他们的心性,但长老们也要等上许久……” “哼,长老们视一日如一息,更不会因此觉得漫长,盛丫头,还是速速离开不要妨碍公务,再要不走,就休怪老头我赶人了!” “另外,告诉宝罗峰主,这登记一事,自有主峰的人管事,不劳他老人家操心!” 山腰处多出来的一个妙龄女子,自是被山下的很多人看了个清楚。 宋均瑜更是看出了两人之间相处的不愉快。 她感知敏锐,因着淬血炼珠的过往,读懂唇语轻而易举,当即将两人对话猜了个七七八八。 这女子的师父,竟是宝罗? 昔日进入宝罗峰下,从未见过有除了她的女弟子,莫非此人是她昏迷三年新收的? 正在宋均瑜猜测之际,就见半截青色衣袖探了出来,似是将粉衣女子不情不愿的拉了走。 宋均瑜当下眼眸一厉,想到了什么。 这袖子的纹样,她绝不会记错,刚才探手的是陈相水!那日他急匆匆离开,嘴里念叨了一女子的名字。 难不成,这就是那个舒儿? 破了案的宋均瑜按捺住心中的仇恨,不动声色掩住眸中冷光。 老树是公认的相面无私,向来只忠于主峰,看得出来他刚才极为不耐烦,想来对这个舒儿也是不甚喜欢。 不过也是,宝罗那等冷血无情的老匹夫,手下能养出什么好鸟! 不知是不是因刚刚的插曲给老树气到了,后面的核查登记速度变快了许多,待轮到宋均瑜时,她微微低头,双手递上木牌,很是谦逊。 老树见她如此,摸了摸胡子,多了几分满意。 “名字?” “柳玉。” 就见老树正准备勾画的手微微一顿,又状若无事的放了过去,只是宋均瑜的耳中忽然多了一道秘音。 “小娃儿,我劝你换个姓氏。” 一瞬间,风云俱静,宋均瑜忽而意识到什么,猛地看向老树,众目睽睽下,她自是不能问出心中疑问,只得动了动唇,低声道:“烦请冠姓,纪。” 老树闻言,眸中闪过精光,点点头给她扣上了红印章。 “后方测修为。” “是。” 宋均瑜挪步走向后面,心中却无比沉重。 柳是柳姑的姓氏,当年闻名镇天宗的,再没有第二个这样的姓氏。 老树必然是认识柳姑的,昔日她还年幼,尚且不知柳姑为何会身陨道消,只当是历练中出了岔子。 如今……恐怕柳姑的死,没那么简单。 正在抽丝剥茧猜测当年的宋均瑜,猛不防地被拍了拍后背,她骤然回神,堪堪收住想要将身后人丢出去的本能。 李招娣弯了弯眼眸,笑着指了指宋均瑜的身份牌:“柳玉,你的木牌是真的在发光。” 宋均瑜当即皱眉,看向刚刚刻上自己名字的身份牌,边缘处像是被印了光环一般,确实要比别人的亮一些。 她微微叹口气,望向李招娣转移话题道:“不过是身份牌罢了,选师还得靠本事,你准备的如何了?” 李招娣果真被调转了注意力,猛地点点头。 “嗯嗯!我已是练气二层中期,这次定要拜个师父!” 谁知她话音刚落,就惹来一阵爆笑。 “噗哈哈哈!练气二层也出口狂言?笑死人了!小妮子,我看你还是回家招娣去吧!” ------------ 第12章 强势打脸 宋均瑜闻声回头。 一穿着锦绸的白脸男子,正满眼戏谑的瞧着李招娣。 他眉眼倒算得上端正,只是眼眶微深,鼻梁高耸突出,颇有刁钻之相。两个手腕戴着明晃晃的宽玉镯子,质地温润,成色绝佳。 其腰间还挂着一个镶满珠宝的储物袋,十分精巧。 瞧着便是凡间大户人家送来的子弟。 李招娣毕竟是个小姑娘,被这两句话一说,当即涨红了脸,她鼓起嘴想说什么,却发现自己不知从哪反驳。 宋均瑜眸色冷淡,到底没有出声相帮。 昔日天真无缺的代价,她领教过了,且自己不过练气四层,也并无保护他人逞英雄的实力。 王兴龙见李招娣这般,更是鼻孔朝天,大摇大摆的从两人身边走了过去。 “要我说,你这样的小娘们就老老实实在家里待嫁得了,一无天资,二无家底的,来修仙界?真是辱没了镇天宗!” “你!你能来,我凭什么不能来!” 李招娣终究耐不住这般刺激,一股劲上来大声反驳道。 “啧,臭娘们!” 王兴龙跋扈惯了,哪能忍得了有人这么朝着她大喊大叫? 下一秒,他冲过来就要朝李招娣的小腹踹过去。 就在他的脚马上挨到人的刹那,一只素白的手竟是挡了过来,瞬间化解了他的力道。 “谁——” 王兴龙转头之际,就对上了宋均瑜面无表情的脸,她眸色沉沉,甚至没有多余的波动,只是慢条斯理的把手收回来,将吓坏的李招娣拉起,指了指不远处的一个内门弟子。 “前面就要检测修为,若是被看到记了过,怕是无缘今日的选师了。” 王兴龙虽说嚣张,但也不是全无脑子,当即冷冷地瞥过李招娣,又意味深长的看了眼宋均瑜,这才转身。 “哼,别让我再碰到你们!” 宋均瑜没有应声,也没有多看旁边的李招娣一眼,抬步上了台阶,见她还愣在原地,蹙眉提醒道:“快些。” 刚才那人应当是练气六层左右的水平,但能感觉到都是花架子,甚至还没有当初的杨文修为扎实。 若是两人实打实碰上,她有八成战胜的把握。 见过陈相水后,她特地确认了一番自己如今的相貌,与之前可谓大不相同,但若细细看去,还是有少许相似之处,难保不会被熟人认出来。 一旦正式登记在册,与人见面便是家常便饭,本应少惹事端,低调行事。 但一想李招娣不过是个单纯弱小的小姑娘……罢了,就当日行一善,给以后的自己攒点运气! 李招娣被刚才那一下吓得心神不宁,许久才轻声道谢:“柳玉,多亏了你。” 宋均瑜微微叹口气,没再多说。 宗门广大,不过萍水相逢,能帮的也帮了,旁的,就靠她自己的命数吧。 思绪间,检测修为的内门弟子已经近在眼前,他面容严肃,指了指面前的玻璃石块,道:“手心放上去,输入灵力。” 宋均瑜正准备抬手,就听到后面窃窃私语的声音:“据说,只要是练气三层以上,年岁较小的,都会从右边的那道门过去测根骨!” “为啥啊?” “人有天赋呗!” 内门弟子见她还没动作,又催促道:“手心贴拢。” 宋均瑜定了定神,将手放上,刹那间,身体中的金色雷电像是感应到了什么,瞬间沸腾了起来。 她猛地咬紧牙关,想要控制住灵力的输入,雷电却拱着力量越来越强。 倏然间,一道玄门之力从深处窜出,朝着金色雷电撞了过去,两股力量就像是孩子一般,在宋均瑜体内扭打起来。 得了空档,宋均瑜深吸一口气,赶紧抬起手。 内门弟子凝视片刻,有些不确定,又看了看宋均瑜。 刚刚明明光色大盛,像是五层,怎么最后测出来才是三层?莫非是花了眼? 他思虑半晌,总觉得自己没错,最终道:“练气三层,过。” 很快又补了半句:“天赋不错。” 宋均瑜道了声谢,正准备将身份牌递过去打上印记,就听内门弟子声音忽然拔高:“等等……” “你从右侧通道走。” 宋均瑜狐疑,点了点前方问:“我并未到练气四层。” 内门弟子面无表情:“听话照做便是。” 内心却已经起了惊涛骇浪,什么到四层不四层的,那个灵力印记的身份牌,没记错的话,是堂主以上级别亲授的吧?也就是说,这小丫头背后的靠山是峰主级别的大人物! 在后门面前,修为要求算个屁啊! 只不过这小丫头看起来并不知情,就勉为其难不唾她一口了。 呜呜呜,可是真的好羡慕,自己苦苦修炼几十年才爬到了内门,这小丫头居然靠着一个身份牌就能平步青云!天道你不公平! 宋均瑜内心存疑,但多少也猜到了是身份牌的缘故。 可心中不免郁闷,白压抑半天灵力,练气四层尚算走的光明正大,练气三层……怕是又惹得人嚼舌根了。 果然一些离得近的人已经嘀咕起来,只是碍着内门审核弟子的面子,不敢大声。 忽然间人群中的李招娣猛地抬头:“有什么不满,你们找这位师兄说,何必说她的小话?” 一时间,众人默然。 李招娣这才仰起头笑着看向宋均瑜:“柳玉,那咱们就在这里分别啦,愿你顺遂过关!” 她的笑容太过纯粹,以至于宋均瑜恍惚一瞬。 许久,宋均瑜低眸笑了下,抬头回应:“嗯,也愿你平顺通关。” “好!” 宋均瑜没有再逗留,折身就朝着通道走了进去。 只是心绪还有些难平。 经此一遭,她竟是发现自己打着掩藏身份的幌子变得有些胆小了。 李招娣尚无实力,却敢当着众人面帮她制止非议,而她行事却是几次三番权衡长短。 说的好听,是三思而行,说的透彻,无外乎是不想惹上强敌。 虽本意如此并无不妥,但事事如此,难免束手束脚优柔寡断,不成大事。 思绪翻飞间,宋均瑜竟是感到自己心境似乎又松动许多。 她惊喜不已,行梯的脚步也快了不少。 天上云端,几个人影凑在一起,颇为惊奇的望着那个快速掠上的身影。 “哎?这小女娃的身体素质这么厉害么?” ------------ 第13章 展露实力 “嘿呦?还真是!” 一个身材魁梧,仅仅穿着一件薄衫的中年男子,眯眼瞧见,十分满意。 “先说好,这小丫头我绝武峰先看上了,诸位就再留心等等其他天之骄子吧!” “我呸!你少来!这丫头我看的分明,并非蛮干冒进,看似速度快,却对自己的力量把控有着极致的计算,不来我炼器峰,是屈了才的!” “非也,诸位,我香丹峰许久未收弟子,刚刚观之,颇合心意,”香丹峰的峰主道骨仙风的说完,就掀了掀眼皮,偷看了一眼众人,又很快闭上,继续道:“想必诸位都是心胸开阔之人,不会与我这等老家伙抢人,是也不是?” 众人被这茶言茶语噎住半晌,旋即很是默契的齐齐回头甩了个白眼。 是个屁!抠搜老登! 唯有后方台座上,一深灰百袖长衫的男人,眉骨微高,长睫浓密,远看容颜如浸高山霜雪,拒人于千里之外。此时他静静打坐,没有介入前面众人的抢夺之战。 杨柳峰峰主见状,微挑眼眸,将话题矛头轻轻一抛:“宝罗仙子今年,依旧不打算招徒弟?” 宝罗仙子闻言,微颤眼皮,仍然闭着双眸,应声:“天资聪颖者,未必是大道眷顾者。” “与其教他们法门,不如教他们踏入大道之巅来的自在。” 绝武峰峰主听见,哼笑一声,毫不客气的怼了回去:“仙子当真苛刻,修仙一道中,又有几人是大气运者?如此择人,岂不是将诸多心性绝佳、勤奋当先的子弟关在门外?” 宝罗无悲无喜,只淡淡回应:“修仙之途,本就残忍。” “呵……”绝武峰峰主还想说些什么,却被香丹峰峰主截住话头,“两位各有所选,这不是更好?” “快瞧,那丫头不动了!” 果然,他一句话引得众人纷纷望去。 只见云端下的宋均瑜忽然一动不动的站在了原地,视线所及,似乎是通道左侧的石壁上,那密密麻麻却又被风化的有些模糊的字迹。 “大自在观……”宋均瑜喃喃念了一句。 她本是一直注意着自己体内互殴了一路的两股力量团子,正苦恼如何分开两者,毕竟它们扭来打去,冲撞的可是自己的身体,冷不防的一股痛楚,也挺折磨人的。 可谁知还不等她琢磨出来,自从走近这石壁,那黑色团子忽然就老实本分了,细细一看,竟是发现这文字边缘附着浅浅金光,颇有灵性。 她努力的辨认着上面的字迹,只可惜就看清了小半。 至于其中蕴含深意,自是也无法从这一时半会儿中意会清楚。 宋均瑜也不是纠结之人,确认自己记下来大半,就准备抬步继续往上。谁知还没走两步,就被一道熟悉的声音拦住了。 “你是如何进来的?” 宋均瑜蹙眉,循着声音传来方向看了过去,不远处那穿金戴银,满身珠玉的男子,不是王兴龙又是谁? “喂喂,我问你话呢!” 再花拳绣腿,也毕竟有练气六层的修为,王兴龙一下窜到宋均瑜眼前,满眼挑衅。 那会儿若不是这个臭女人,早就把那个小娘们踢飞了,眼下冤家路窄,岂能不出手让她认识认识谁是爷? 人若不敬,姑且忍忍;可得寸进尺,那就没什么商量的了。 宋均瑜本就是遭过地狱折磨的人,杀人尚且能自毁八百,岂能让这样一个纨绔骑在头上? 几乎在瞬息间,一个明白色的风刃已经贴在了王兴龙的脖际,冷淡的女声响彻四方。 “问话就有个问话的态度,你凡间父母,没教过你礼仪么?” 王兴龙感受到脖子处的冷刃,心头大惊,内心不禁打起鼓来。 眼前这灵力这般凝实,少说也要在自己的修为之上了,看来自己还真是踢到铁板了! 可毕竟在凡间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王兴龙心口也是憋着一股火,没好气道:“你不也没礼貌?问你你也不回话啊!” 眼看他还有劲儿反唇相讥,宋均瑜更是冷笑一声:“若不是念在你没做再出格的事,光是当众羞辱女子,我就有理由把你揍成肉饼,还好意思问我?” “自己心里几个子儿没数?真当你狗嘴下半句能吐出来什么好牙?” 王兴龙怎么也没想到这个看起来安安静静的女子出口如此凌厉,当下被堵的说不出话来。 又加上此时身上背负的压力越发重了几倍,他的双腿都有些打颤,思来想去,他再一次选择了妥协。 “我错了还不行吗!快放开我!” 言罢,又瞥见宋均瑜闲庭信步,丝毫没有受到这条道路的重力影响,更是确认无疑面前人实力在六层之上。 他深吸一口气,终于在最后一句话摆正了态度:“你是我姐!我认怂!” 话音刚落的刹那,冷刃就化入风雨,消弭无形。 待他再看去,就发现宋均瑜已然走上了数十台阶,满心憋屈的王兴龙终于忍不住大喊一声:“你是感觉不到累吗?!” “什么意思?”宋均瑜锐利的目光骤然回落。 王兴龙下意识躲了下,才不情不愿道:“这里是一片重力区,爬得越高,感觉越强烈,专门测考肉身的。若是用灵力抵挡,只会消耗的更快。你能这么轻易上来……肉身强度,不似常人。” 说完后,只见面前眉目清爽,双眼冷然的人死死盯着他。 “你怎么不早说?” 王兴龙:“……你不也没早问。” 宋均瑜见他那个突如其来窝窝囊囊的样子,感到些许烦躁,转念一想自己当下的表现,更是烦闷至极。 这既然是给筛选天赋根骨较好的弟子留的通道,那绝不会无人问津,定是有人潜藏在某处观察表现。 自己从入门到现在,所作所为,应当是被尽收眼底。 本想着不展露金色雷电,便是刚才发动攻击都只是凝聚了些许普通灵力,但不曾想,这强悍的肉身早在一开始就把自己暴露了个干净。 王兴龙怎么也没想到这个大爹为何又黑了脸。 说了也不是,不说也不是,女人的心思果然难猜,不怪爹说很多女人不好伺候! 就在他心里小九九活跃个不停的时候,忽而见旁边的宋均瑜满脸虚汗,下一秒,她似是用尽了全身力气,摇摇欲坠却也强撑着站稳了身子。 几息后,他眼睁睁看到,宋均瑜扑通一下,跪下了! ------------ 第14章 别样搭档 王兴龙:“?” 沉默许久,他还是没忍住,问:“你,这是作甚?” 宋均瑜面不改色,语气淡然:“累倒了。” 说完,又嫌弃王兴龙碍事,冷眼驱赶道:“你走你的,老看我做什么?排名靠前的定然有奖励,不想要了?” 王兴龙下意识就想说‘当然想要’,但下一秒却鬼使神差的脱口而出:“你怎么不想要?” 眼瞅着宋均瑜眼眸深深,又变得冷厉起来,王兴龙恨不得给自己个大嘴巴。 虽说刚才这女人没有把自己狠狠磋磨一把,但不代表不会真的发狠。 他自小嘴毒,行事嚣张,但能平安无事的成长到这个岁数,也是有几分眼色的。 几个呼吸间,他就佯装无事般,甩甩手恢复一脸跋扈:“那便休怪我抢先一步了。” 谁知刚一迈腿,就感受到泰山压顶般的重量,几乎将他的肩胛骨压碎。 迫不得已下,王兴龙动用全身灵力给自己建筑了防御罩。 但千钧之力岂能用片瓦来挡,下一瞬,他便整个身子被压趴在了地面上,也只有半根手指能动弹几分。 宋均瑜观见全程,眸中考究之色更浓,望着不远处那块明显有些凹凸不平的砖石陷入沉思。 多亏柳姑曾教诲,要时刻小心环境变数,多留意观察四周也是致胜关键,故而她虽于灵植灵兽知之不多,但对山石颇有了解。 此石乃娄山岩,是仙界极为坚硬的石头材质,能够给这等石材留下痕迹,必有外力作用。 她刚刚见状,便心有所想,果不其然在这个大傻子身上得了验证。 半晌过,见王兴龙还是毫无动作,宋均瑜拧眉,出声问:“你可还活着?” 王兴龙用尽全身力气蹬了蹬脚,算作回应。 见状,宋均瑜微微松口气。 不是她当真想和此人交好,而是不知潜藏观察自己的人有谁,若真出了人命,自己岂不是要被当堂提拿询问? 只是这半截路总归要走完,但如何才能淡化自己的存在呢? 思绪许久,宋钰瑜忽然抬脚往上又走了一步,紧接着,她像是不经意般,抬手往上推了一把王兴龙。 唯有当事人知晓,一股灵力灌体而入,让他浑身的痛意瞬间少了大半,他当下就想回头说些什么,却又被一把往上推了半个台阶。 空气中传来一道极低的声音:“拿个东西,拉着我!” 王兴龙愣了片刻,很快明白过来,当下从储物袋取出一个木杖般的东西,由着宋均瑜握住另一端。 于是两人便这般一推一上一拖的动了起来。 云端之上,众人陷入沉默许久。 终于,炼器峰峰主忍不住了:“这问天路为何非得掩去声音?这俩小娃儿不知说了什么,倒是搞得我一头雾水了!” 绝武峰峰主抱手哼哼一声:“老祖在问天路便在了,你有本事,你开个洞听听啊?” “依你们看,这男娃如何?”杨柳峰的峰主适时打断。 香丹峰峰主捋了捋长胡子,眼中露出几许精光,但笑不语。 虽说不知为何那女娃突然体力不支了,但总觉得,她似是心有成算,故意在天路分水岭这里停下的。 只不过一来是自己猜测难以证实,二来他断不会将这种消息放出去。 香丹峰百年难出一个有灵性的弟子,这女娃若真如自己所想,他这次用尽谋算不要脸皮,也得把人留下来! 始终居坐后方的宝罗,闻声缓缓睁开眸子,环视一圈,终于把目光对准了中心位置的水幕。 那粼粼光色下,两个缓慢攀爬的身影节奏忽快忽慢,甚至还会同时倒下,看起来颇像互帮互助的两位好友。 凝视许久,他淡淡评价:“拙劣。” 随后一拂衣袖,便离开了此处。 等人走后,绝武峰峰主忍不住愤愤道:“当真越发目中无人了!” 杨柳峰峰主勾唇,倚着身子靠在软塌上,眯眸笑的娇媚:“人各有志,咱们瞧咱们的,他不掺和咱们选人,岂不是更好?” 炼器峰叹气:“话虽如此,可别忘了那两位。” 杨柳峰峰主眼眸一凝,露出几分嘲讽:“刑司堂和灵兽堂?” 其余三人皆是默认。 就见杨柳峰峰主撩起发尾,淡笑补充:“居堂之位,就比不得峰主,诸位,相信宗主便是。” …… 云端之下。 “啊啊啊——累死了!” 宋均瑜同王兴龙迈上最后一节台阶时,终于望见几个小亭,此处台面平坦,有数余人落空休息着。 见两人狼狈上来,少数人发出淡淡的嘲笑。 王兴龙本就受不得气,一进宗门受到最大的气就来自于宋均瑜,可一路上又受了人家不少恩惠,眼下恩怨相抵,自然就把矛头对向众人。 “笑什么?” 他眯了眯圆眼睛,哼了一声,抬手指向一个看起来最好拿捏的人—— “你!笑什么?” 宋均瑜顺着他的指尖望去,就见远处一男子腰间别着一把木剑,身形清瘦,着一袭黑衫。比之旁边人,瞧着身子骨确实单薄几分。 只是—— 宋均瑜眸光落在那人的面庞上,面上多了几分冷然,满心平静霎时如惊涛骇浪一般汹涌反复。 谢阳,宝罗的四徒弟,她昔日的二师兄。 论情分,她与谢阳没多少。论仇恨,她倒是同谢阳有一箩筐。 从她第一天进了宝罗的门下,谢阳就像是疯了一般,到处做小动作。 先是将她的新衣服丢到河里,后来又是将她悄悄藏好的灵石悉数拿走,再是犯了错误指着她的鼻子极尽嘲讽。甚至于彼时传出她是煞星的第一人,就是谢阳。 若说这些只是小打小闹,那灵魂脱体前夕,才是真的结了仇。 谢阳骗她宝罗峰山崖顶的树下有柳姑留下的遗物,她几乎是不假思索就跟了去,谁知他先是一记攻击,后又有意杀死她,若非陈相水一路尾随最终制止,她恐怕早就没了今日。 沧海巨变,唯见仇人一切顺遂心绪难平。 眼见谢阳弯着眼眸,满目戏谑就要朝着王兴龙出剑,宋均瑜眼疾手快的把人一把拉在旁边,躲开了攻击。 风浪平静下,四目相对,一方打量,一方泠泠。 趁着谢阳准备张口之际,宋均瑜却是先发制人:“没记错的话,镇天宗门考核律令有一,路途异状维稳者可出手镇定秩序,但绝不能过界伤人,这准则……” “莫非这位师兄,是忘了?” ------------ 第15章 胡说八道 “哦?” 谢阳转眼看来,眸中探究之色浓郁。 “区区练气……”话头顿在口中戛然而止,谢阳面上带了几分狐疑,明显有些不确定,又探出灵力感知一番。 但得到的结果还是一如刚才。 面前这丫头片子,明明能感受到隐隐约约的灵力波动,他却无法准确判定她究竟是什么修为! 难不成是有什么法子作了遮掩? 宋均瑜循着谢阳只字片语也猜出了缘由,心下稍定,唇边挽笑:“见师兄这般风朗气清、丰神俊逸,想必是某位峰主门下的精英弟子,像是师兄这般气量和雅量决然远非常人,我刚年幼无知说错了话,这位师兄岂会计较,是也不是?” 言罢,不等谢阳反应,宋均瑜将王兴龙拉起来,按着他的脑袋就往下磕了一头,笑的越发和善。 “对了,刚刚我这小弟有眼不识泰山,冲撞了师兄,实在抱歉……若是师兄实在不解气……” “你打住!”谢阳终于出声制止。 他刚刚说什么了?为何听她这般言语一番,倒像是自己以权压人似的? 唯有宋均瑜低眸藏住讥讽。 她太明白面前人在意什么了。形象和面子,就是他谢阳能争到死的东西。 空气一阵安静,众人见谢阳不说话,皆是面面相觑。 许久,不知谁牵头道:“谢师兄……那我们现在可以继续走了么?” 谢阳拧眉,颇有几分不耐烦:“怎么?这点功夫都等不得?” 那人本就声若蚊喃,见状更是不敢再言语。 宋均瑜闻言审视一圈,果真发现这四周的人有许多已经露出焦急之色,原来不是大家都想在此处歇一歇,而是被强制留在了此处? 至于原因…… 不知是不是她若有所思的目光太明显,谢阳直冲冲地望来,随后抬步走前,说:“喂,刚才你不是说的欢快么?怎么不继续说了?真当我听不出你故意挑唆?” 可宋均瑜却不见半分慌张,反倒应着这话越发认真道:“师兄万万不可这般说!我的话日月可鉴,童叟无欺,绝对保真!” “刚一见师兄,便倍觉亲切,甚至觉得如同兄长……只可惜……” 说到这里,宋均瑜忽然低下头,抬手抹了抹眼角,似是伤心难当,流泪不止。 旁边的王兴龙,默默也把头低了下来,很快肩膀也是一颤一颤,别人观之,倒像是两人一同伤心般。 只有他自己知晓,眼下憋笑多么辛苦。 她怎么说演就演起来了?甚至比刚刚突然间的‘跪倒’还来得真! 就听耳侧抽噎声不止:“兄长在我年幼时,便遭了意外,早早去了……” 一时之间,所有人都注视过来,甚至还有些好信儿的,抻着脖子想听得更真切一些。 站在原地的谢阳只觉得一口气堵在胸口,格外难受,现在想要宣泄,可偏偏还不能朝着这个丫头撒火! 若是真因此大发雷霆,自己的面子哪里搁? 眼见谢阳现在憋屈,宋均瑜微微眯眸,浅浅拂去最后不存在的几滴眼泪,抬头满是渴求:“给这位师兄添麻烦了。” 谢阳触及面前这双干净澄澈的眼眸,不知为何心头竟是软了寸许,不禁叹了口气,面色也松快了些。 罢了,瞧着和舒儿一般年纪,倒也是个会说话的丫头,何必为难? 想到这里,他抬手握拳假装咳嗽两声,甩眸扫过一圈,压低声线:“要想通过此处,便需舍下全身灵石,意味着诚心求道,凡尘皆俗尔。” “刚刚这些人尽数犹豫才舍,便惩罚他们慢些进入,至于你……” 宋均瑜配合出一副好奇的目光,谢阳瞬间感觉自己被深深地崇拜了,当即心头舒畅,面上再度温和三分,最后补充道:“看你合眼缘,身世也凄惨,便直接过去吧!” 宋均瑜当即弯了弯眸子,浅浅一笑,准备踱步离开。 王兴龙眼疾手快地看出她的意图,马上哭嚎起来:“姐啊,我刚刚竟是把谢师兄认成了当初欺负你的那个人,我真是无颜面对谢师兄!” “姐,你先去一步,我就在这里诚心悔过!谢师兄何时原谅我,就何时起来!” “啊!我真是罪大恶极——” “闭嘴!”谢阳额头青筋直跳,狠狠打断他的话。 他猛地低头逼近王兴龙,一字一顿:“安静些,看在你姐的面子上,容许你留一半。” 下一瞬,挂着两颗晶莹泪光的王兴龙忙不迭的拿出一小堆灵石放在了原地,旋即还恭恭敬敬地磕了个头。 在他没注意的时候,谢阳瞅着那最大的灵石堆,眸色都亮了些。 随后极为满意的摆摆手:“你们二人,过去吧。” 其余众人满眼羡慕的瞧着两人,也有少数按捺不住的反驳起来:“谢师兄,这就有些不公平了吧?!” “唰——” 一道剑光破空的声音后,再没听到后方有半分喧嚣。 宋均瑜二人以最快的步速冲进光幕,明光微闪,所有纷乱被隔绝之外。 “呼……我的妈呀!幸亏有你啊!” 王兴龙劫后余生,长长感慨了一声。一想到那谢什么狗东西差点把自己肋骨戳穿,就愤恨极了! “嗤,刚才风范尽显,不也夸得妙语连珠的?”宋均瑜睨他一眼,恢复以往的冷淡模样。 王兴龙愣了一瞬,随后挠挠头,低声嘀咕:“说我呢,你不也演的活灵活现的?” 见旁边人完全不搭理自己,他又眯眼笑起来,凑过去换了个话题:“咱俩也算是互帮互助了,之前的事儿就一笔勾销呗?对了,我叫王兴龙,还不知你的名字呢?” “柳玉。” 王兴龙琢磨一番,眼睛更亮:“好听!符合你的模样!” “不过说起来,我之前从未在练气层中听过你名字,你这实力,应当不是挂名弟子啊?” “我和你说,我在练气层中可是有名有姓的小霸王……” “闪开!”还不等他一连串说完,宋均瑜已经将人极快的扯在一边。 只见两人眼前,不知何时钻出一条巨大的青蟒,眸心阴冷,‘嘶嘶’的吐着蛇信子。 “这,这是青竹蟒……二阶灵兽!” 宋均瑜皱眉,迅速问:“与人相比何等实力?” “堪比半步筑基!柳玉,咱们还是先躲——” 不等话音落地,尖锐的獠牙已然迎面压来,千钧一发之际,王兴龙脸色一变再变,最终挪动脚尖,做出动作! ------------ 第16章 共渡难关 一切变化,尽数收在宋均瑜眼中。她虽说早已习惯如此,但一抹淡淡的苦涩也从心中蔓延开。 从柳姑之后,被抛弃和厌恶,早已是一个现实了不是么?何必再去奢望? 也罢,前面那节路他能够帮扶些许,便也心满意足,剩下的路本也不需要谁来陪—— 下一刹,一道灰扑扑的身影撞进宋均瑜错愕的眸中。 王兴龙咬紧牙,一仰头,右手似是捏紧了腰间兜子中存放的一个圆溜溜的东西。 “柳玉,你先躲一躲!我有个宝物能镇压它一二!” “快快快!此物威力极大!” 宋均瑜面色复杂,但很快反应,应声撤后数步,只是手心下压着一道极为凝实的金雷,已然做好了伺机而动的准备。 王兴龙丝毫不墨迹,拿出一个红色的珠子,口中念念有词,倏然那红色火球变大,旋即形态也出现了转变,里面似是有什么东西即将喷涌而出—— 顷刻间,满眼的红色流浆倾泻而下,朝着青竹蛇烫了下去! “靠!烫死你这个孽畜!” 一阵灼烧的气流流窜至空气内,王兴龙脸蛋红扑扑地转身,道:“柳玉,我还是很靠谱的吧?” 宋均瑜见他一副求夸奖的模样,眼底露出淡淡笑意,轻声:“嗯。” 就在此时,突如其来的“哒哒”声传入耳际。 宋均瑜眸色骤变,她凝视着气流散开的地域,猛地扬手掷出一道攻击:“破!” 就见一道巨大的身躯疯狂扭动起来,紧接着绿色的攻击漫天飞舞。就见那蟒的右眼已然血肉模糊! “还没死?!”王兴龙尖叫出声,见绿色威芒冲面而来,反应迅速地左右横跳躲过攻击。 下一刹,他就见到了此生拜服的一幕。 宋均瑜扎发的布带被气流撞碎,墨发飘散四周,她寸拳之上包裹着一层融融的金光,还泛着噼里啪啦的电光。 起手、抬臂、落拳,不过眨眼之事。 那青竹蟒的七寸被生生捶下去一个坑!尖锐的痛喊声从它硕大的脑袋传来,随后宋均瑜眸色狠辣,再次出拳,只不过这次的拳头又快又密,甚至打出了残影。 最后的一拳抬起,她双眸中氤氲的黑色气流已经冲至顶峰—— “给我爆!” 冲天气流飞溅,骇人的压力和重量双双落下。 王兴龙嘴巴张大,变成‘O’字,许久才回神,赶紧跑向那道削瘦的身影。 她发尾凌乱,浑身着灰色麻布衣衫,半垂下的手背有被鳞片的擦伤,侧脸垂眸之际,素白的面容上竟是有几分令人畏惧的压迫力。 “没事吧……” 宋均瑜微微敛神,抬脚踢了踢蛇头,这才转头:“无碍,倒是这青竹蟒,看起来像是幼崽。” “它应当没有半步筑基的实力。” 她倒也不是能感知到,而是自己倾尽全力,尚且拼一拼练气八层,半步筑基,断然扛不住的。 说话间,就见那巨兽浑身躯体化为细碎的粉末,散在了空气中。 紧随其后的,是掉落的两个玉坠,触手温润,色泽偏青,宋均瑜讲玉坠接住,分了王兴龙。 “哎?这是灵体做的伪兽?!”王兴龙看到,满是痛心的喊了一句。 紧接着他就解释起来:“这灵体做的伪兽,往往是实力强大的人才能办得到的,他们会化灵为体,辅助自己作战。不过这玉坠是何物?” 宋均瑜淡淡地将视线抽离回来,没有评论,毕竟自己还没旁边这个家伙学识渊博。 是个大问题,得女娲补天了。 两人清理完青竹蟒,剩下的路程就变得顺遂起来,拾级而上,随后就看到两侧墙壁上,逐渐显现一些虚影。 先是一个拿着斧头横飞直砍的大老粗出现,很快又变成了剑刃,甚至短短的几个呼吸间,变换了数种武器。下一秒,似乎还朝着宋均瑜看过来,不知是不是错觉,那虚影像是在眨眼睛? 很快大老粗迅速被撞飞,一个拿着锤子的小老头显现了,随着他的动作,一件件各种造型的东西被锻造出来,下一瞬,一个像是镜子般的东西被搬了出来。 王兴龙也注意到了这奇景,当下问:“这是啥?” 宋均瑜心中隐隐有怪异之感,但也不知从何而来,思绪良久道:“宗门……发家史?” “哦……那镇天宗还真是全面,耍杂的、做铁匠的……哎?柳玉你看又变了!” 就见虚影再度转化,竟是变成一个巨大的炉子,炉子上祥云缭绕,紧接着一颗颗的圆珠子从里面咕噜噜的滚了出来。 就在最后,一个满是笑容的老头子忽然闪现,竟是扔出来一张灵纸。 上面晃晃有悠悠,勉强看清楚三个字:“等我……呦!” 宋均瑜:“……” 天际。 “小丫头等我呦!你恶不恶心?” 绝武峰几乎是一拳头就把灵画玉简震开,将香丹峰峰主凝入的灵绘哒的稀碎。 “此举,颇为不礼貌!”香丹峰峰主拽着胡子,据理力争。 坐在后端的美艳女子,杨柳峰峰主沈西月忍耐许久,终于甩出一道灵芒将玉简夺走。 “几个峰主,凑在玉简之后作出如此可笑之事,那丫头知晓,如何看待你等?” 炼器峰峰主悄声念叨:“这不是问天路没法子留人,才出此下策么?” “嗤,你且看好她身上的身份牌,那等手笔,是谁的?” 经她提点,几人才骤然发现,在身份牌不起眼的隐蔽位置,雕刻了一个小小的花纹,那个花纹,是宗主顾叁时独有。 “这丫头,是宗主给的通便?” 沈西月哼笑一声,眼中流传几分欣赏,旋即点了点玉简当中的宋均瑜:“这小丫头,定然不是一般人,未来成就,便是凭着她这一身本事,也能窥见一二。” “与其强留,不如传道,许是能让我们看到一个真正崛起的天才。” 说到此处,她微微弯唇,笑了起来,右手捏起轻轻打了个响指:“小丫头,既然他们都送了东西,我也不能落下呢。” “我便送你,一路繁花吧。” 下方问天路。 最后的数里,忽然自两侧的石壁疯长花草,犹如闯进了有人精心雕琢的园子。 宋均瑜满眼惊诧的望着这一幕,最终看见纷纷飞起的蝴蝶。 那些蝴蝶盘旋、舞蹈,像是引导她往前走一般,似是见她跟了上来,最后纷纷朝着一个晕着白色光源而去。 宋均瑜随之踏入,已然改换天地。 她似是心有所感,忽而抬头一望,遥遥天际间云卷云舒,有人藏在背后笑意盈盈。 抽离思绪后,一道熟悉的嗓音传来。 “……是你?” ------------ 第17章 好友联盟 宋均瑜闻声未动,只是微微侧眸,眼中充斥着疑惑,她问:“您是?” 来人身着青衣,本是挂着几分温和笑意,见宋均瑜如此,瞬间将笑容僵在了脸上。 “我?”陈相水眯了眯眼眸,神思微转。 刚刚他本是在问天路值守,负责将走出来的弟子统一带过去,谁知先探出来的是众多争奇斗艳的花草,紧接着这道熟悉而又陌生的身影就出现在眼前。 初时他还难以确认,直到这身形轮廓,他才确认无疑。 说来,他已经很少对舒儿以外的师妹上心了,这小弟子,真是这么久的第一个。 谁知,她居然问了句—— “您是?”宋均瑜再度出声。 两次的疑惑,终于点着了陈相水心中不满的火苗。 “师妹这是忘了当日的赠药之恩?” 陈相水满眼痛心,颇有一种你为何会这般辜负我的模样。附近有三两弟子,早已被核心地带的两人吸引去了目光。 宋均瑜只觉现在一股怒火冲到脑门,若非知晓现在自己实力几斤几两,否则真是想一拳将人砸穿! 先是谢阳后是陈相水,一个搜刮灵石,一个卖弄面子,不要脸都能如此光明正大? 旁边王兴龙早就看出两人之间剑拔弩张,火药味浓烈的很,当下眼珠子滴溜溜的转了一圈,不动声色地将宋均瑜往身后拽了拽。 旋即他仰脸一笑:“哎呦!这位师兄!您是哪位?” 陈相水终于将目光挪到旁边这小子身上,就见他浑身珠光宝气,脸蛋还透着一股健康的粉红,只是说话那两下子挤眉弄眼,格外欠扁。 “与你何干?” 王兴龙笑的更开花,当即道:“实在不是我非要叨扰师兄,只是我姐姐确实不晓得您是谁,这冒昧一问,还惹得不快……” 说到这儿他话头一转:“既如此,我们便也不会讨师兄嫌弃!” 话撂下的利索,他拽人更是拽的干脆,三下五除二,两人就距离陈相水数米远。 等站定之后,他悄咪咪凑近道:“如何?咱俩现在可算得上是朋友?够不够情义?” 宋均瑜回想刚刚他把自己往后挡一挡的动作,心下微暖,低眸应声:“算是。” “不过他是宝罗峰下的弟子,地位不低,你不怕得罪了去?” 王兴龙却是笑了:“柳玉,我也是有几分背景的,不然岂敢嚣张?” “凡间家族实力再强劲,不如仙家一口气来的厉害,不过是家族当中出来了几位厉害的修仙者。” 宋均瑜睨他一眼,轻笑:“啧。” 没想到这不尊重女子的小子,倒是有几分实力……和担当? 另一端被忽然甩下的陈相水余光扫到两人窃窃私语,面色冷沉如水,眸中藏着淡淡的狠厉。 眼下人多眼杂,不宜将事情闹大,找到机会定要敲打一番,若小弟子还是如此态度,那就休怪他不遵守承诺了。 两个时辰后,一道钟鸣声响彻天际。 须臾间,天际中出现数道身影,纷纷朝着远处的盘龙广场而去。 陈相水虽说有私怨 ……啊啊啊工作忙……要过12点更新了,大家给我一点时间替换回来。 她这是……被引魂了? 所谓引魂,是第一个恶人“狂徒”曾研制的一门禁术,被封存在各位大都国的密室内,据说这种禁术成事条件苛刻,更是需要祭炼百十来号有精良血脉的皇家子。 而所谓恶人,就是像她这样被九都皇室定罪“十恶不赦”压入苦海深渊的人。 多年已去,恶人犹如低贱畜生那般地位,每三年便会被皇都军带走数人,做成各家王官贵人的家具摆件。 她至今都记得五年前,一个十岁的孩童竟是被当成恶人丢进深渊,不日后被扒皮抽筋做了一面供皇家幼子坐的玉骨椅。 这个所谓的圣洁九都,冠冕堂皇宣扬着为九都除害惩恶,清肃天下臣民的居存之地,故而杀恶人便是功勋,百般折磨恶人更是荣耀。 而这定恶人的第一罪,却是可笑至极的黄金血脉,若被查出为纯种赤色血脉,便会被视为恶人之种,不容存活。 姝女想到这里,眼底的杀意浓稠如墨,竟是让空气都凝冷起来。 良玉自然对姝女所想毫不知情,挠了挠自己的小鬓啾啾,有些怯生生地问:“小姐,你怎么了呀?” 姝女闻声转头,眼瞳微动,透过良玉的身体,看到她附着在赤色血脉上的淡淡金色,面色缓和了些。 倒是个幸运的,但凡没有这层薄薄金色,怕是在深渊能同这小丫头做邻居了。 “无碍,此地是哪里?” 良玉听见,差点惊的咬掉舌头:“朝都许府啊小姐!两日前你突然昏睡,大夫来了一个又一个,都说你只需静养,无甚大碍,奴婢便守着你等你醒来了……” 姝女眉心拧的更紧,又问:“我在许家排行老几?” 良玉眼睛睁的更大,小姐这是睡傻了脑子不成! “小姐,要不要大夫再给你瞧——” “回话。” 姝女骤然回头打断,睨了良玉一眼,她瞳仁冷黑,定定看来时竟像是没有瞳心般,极为阴冷。 良玉瞬间不敢出声,身子不自觉地抖了一下。 好恐怖。 那一眼竟是让她觉得如坠冰窟,小姐仿若阴曹地府刚刚爬上来的恶鬼,能将她抽筋断骨。 姝女见状,折身时语调缓和了半分,“细说当下情况,问你,是想听听外人如何看我。” 她曾在各个皇都大肆杀人,自然见过官家小姐居住环境是如何,眼下自己住的地方估摸也是偏院之流,想来也是处境一般。 和这丫头片子解释自己为何不记事太过复杂,不若直接换个由头问问。 果然良玉当下认同的点点头,旋即咽了咽口水,低首喏喏:“小姐是许家老三竟姝,嫡出,但是生母多年前殒命,又逢老爷出征在外,故而……时下过得有些艰难。” “但、但小姐放心,老爷一回来,你就有人疼了!” 有人疼? 多陌生的词啊。 姝女忽而勾唇,笑的莫名:“什么时日了?” 良玉又是被她这反应吓得一激灵:“鸿光二十八年七月三!” 姝女眼中忽然殷上一层幽幽的疯狂。 天赐良机,让她这个恶女有了九都臣民身份。 眼下还没有时差,正是她脱离自己身体的两天后。 如此,诸君请好好等待。 她恶女,以许竟姝的名字,回来了。 朝都皇宫。 鎏金碧瓦,恢弘至极。 此时一道狼狈的黑影 ------------ 第18章 恨意再起 宝罗仙子,真是别来无恙。 见他如此高洁模样,简直是难同那日亲手挖掉弟子仙骨的人联系起来。 宋均瑜面对众多宝罗的弟子,尚且能抑制满心汹涌的恨意,可唯独见眼前人,满腔恨意霎时凝聚成焚烧心念的火焰,朝着身体流窜而去。 她早已感知不到浑身血液流动,甚至在骨髓之处,像是再度复刻着被人生生剜掉的痛楚。 不知不觉间,指尖已经陷入手心,殷红的血珠沿着指缝绵延散开。 此恨不报,绵绵无期。 惟有让他也付出同等代价,才能了却心中仇怨! 她思绪间,身体内深处的玄门力量开始疯涨,几乎将金色雷电稳稳的掩盖起来,就连她的双眸也逐渐透出黑色的暗流。 王兴龙早就注意到了宋均瑜的神色,见她双眸之中泛滥的杀意,心下一个咯噔。 我滴个老天爷,俩人搭伴走了这么长一截路,也没见她对谁露出这种表情啊? 这得是多大仇,多大怨? 他措辞半晌,压低声音提醒道:“柳玉!人多眼杂!” 这一道声音,犹如一把锤子,将陷入魔怔之兆的宋均瑜狠狠地敲醒。 她猛地回身,大口大口的呼吸,额间也殷出冷汗。 刚刚居然……有种不受控制的黑暗,想要杀光宝罗峰,那种深刻的屠杀之意,潜移默化间渗透,实在令人心惊。 思绪间,她想到了纪融昔日的提点,心头更是绷紧。 这玄门之力,当真邪门。 王兴龙站的近,一直暗戳戳关注她的状态,见状,这才放心下来。 “多谢。”身旁人清浅的一声随之入耳,王兴龙哼哼一声,表示满意。 旋即,他也朝着天际望去。 陆苓看见这一幕,心中不免有些疑惑,但也知晓自己与之不过一面之谊,尚且算的上是同盟,不可冒昧多嘴。 只不过看那方向是这宝罗仙子…… 天际,宝罗仙子广袖银灰长衫披身,长发微散,露出一张冰雪面容,眸色浅淡疏离,似是对一切都漠不关心。 但他身后,还站着一个女子,身姿玲珑小巧,浅粉色衣裙精美大气,与众多修仙弟子颇为不同,明显是被精心打扮出的模样。 宝罗仙子纵子抚神色冷然,唯有感受到身后探头探脑的小丫头,心头才柔软半分。 “师父……我这般同你出来,出尽了风头,树老见了怕是又要生气了。” 盛舒儿软软的嗓音带着无奈,又带着几许怯懦,让纵子抚心中越发怜爱。 他的舒儿啊,总是这般顾及别人,如此善良,为何那些主峰的人总是眼瞎了一般?总是批判舒儿行举不端? 都是鱼目珍珠分不清的东西! 至于老树……他眉心稍拢,听舒儿几次提过,在他那里受了委屈。 此人归属主峰,倒是个棘手的家伙,时机合适,哪怕是宗主在前也定然会将他赶出宗门。 盛舒儿一直甜甜地笑着,见纵子抚沉默,更是有意无意地拽住他的袖子,更显亲近。 笑话,她岂会真的顾虑众多不好意思? 能站在此处,就是她想要的。整个宗门应当从今日知晓,她是师尊最受宠的弟子!此等地位,这些人还不得踏破门槛巴结她? 两人心思各异间,离众弟子的距离却是越来越近,正好落在广场中央的雕龙高台上。 宋均瑜虽说不知两人思绪,但其互动自是尽收眼底。 她想到当日的陈相水,又念及那一声‘舒儿’,一切事由皆成型,果然二人是师徒。 不仅是难得一见的女徒弟,竟还这般亲密么? 心头不禁又起不绝恨意,她索性逼着自己转开目光,看向别处。 来人不止他们两人,中心位置两位小童笑眯眯地站着,旁侧则是几道身形各异的身影。 除去纵子抚,其余峰主、堂主,悉数前来,宋均瑜的怒火在看到一连三个有几许眼熟的身影,被堪堪压下。 王兴龙和她一样疑惑:“柳玉,你……觉不觉得这几位,和咱们看到的那个壁画有些相仿?” 宋均瑜深吸一口气:“何止是相仿,应当是本人。” 她眼下脑海中也有些理不清思绪,难不成最后的问天路上,本就是介绍宗门几位关键人物的? 只是,那壁画未免太活灵活现,还有最后一个奇怪的‘等你呦’…… 宋均瑜下意识一个哆嗦,而后挪了挪眸子,望向最边上坐的端正的长胡子老头,又很快抽离出来。 许是幻境呢,不得胡思乱想。 “各位!”张恬嘹亮的一声,按捺住众人好奇的眼神。 “你们皆是镇天宗选出来的优秀子弟,但要知晓修仙一途本是逆天之举,其间艰辛不必多提。诸位若是想继续留下,还需再进入考核门。” “眼下三道门,筑基期的走中间,练气期的可选左右门。” “其中,左门有心境考核,右门则简单一些,三人以上方可成组,在两天两夜内,以夺得身份玉的个数为竞比排名标准。竞比优胜者,会有三颗筑基丹赏送诸位!” “记住,不可故意伤人,一旦发现,镇天宗永不接纳。” 张恬说罢,人群瞬间沸腾起来。 “三颗!筑基丹!” “这次我定要夺得头筹!” “道友,组队否?” 纷纷乱乱间,众人已经开始组队,其中不乏有找到宋均瑜的,都被王兴龙拒绝掉了。 笑话,来的人越多,意味着分奖励的越多,岂能将此等好事让给他人? 再说了,跟进来的人难免会有些蠢蛋浑水摸鱼,还不如他们仨呢! 此时陆苓适时走来,点了点两边的门,道:“咱们走左还是右?” 宋均瑜神思微转,眯眸打量着扎堆聚集在右门的人,道:“既然是竞比,那便意味着所有炼气期都会汇合,左右门必然是通的,所以左右本身并无区别。但右门多出来的心境于修炼也极为重要,不如我们历练一把?” “走!走这边说不定还能多给咱半颗筑基丹呢!” 陆苓对此没有异议,几人朝着左门就冲了过去,一阵水纹波动后,三人消失不见。 谁知就在宋均瑜三人进门后的下一刹,高台上竟是炸开了锅。 “哈哈哈哈哈哈哈!” “你瞧瞧!” “来来来,愿赌服输!” ------------ 第19章 玉片妙用 “此次,我略赢一筹。” 香丹峰峰主摸摸胡子,笑的眼睛眯起了缝。 就见几位峰主眼神灼灼,手中均是拿了一件仙宝,且皆是绝品,此时正谈得火热。 张恬默默靠过来听着。 “我就说,这丫头定然会迎难而上,心境关看似不着痕迹,后续修炼却是大有妙用……还是说,她凭借现在修为便意识到心境之重?”炼器峰峰主摸摸下巴,如是道。 “呵,你们还是低看她了,且瞧着吧,对了,输了的别忘记交宝物。” 沈西月眸子中氤氲着淡淡的喜悦,只是余下的话嘴上不再言明。 因为此时此刻,纵子抚正看了过来。 …… 宋均瑜对这些事一概不知,只因进了门之后,她竟是发现自己身边的两人俱是消失不见。 ……难不成,这心境历练已经开始? 应着她的想法,下一瞬间,她眼前场景由白茫茫的一片,转化为漫漫沙漠之地。 唯有中心处有一轮太阳,却不知何种缘故,一半的光色变的灰暗,甚至还隐隐有浸透成黑色的趋势。 宋均瑜眯着眼,远远瞧着,就叫一棵树独木难支,突兀地扎在沙地。 “你来了。” 浅浅的一声,成功定住了宋均瑜的脚步。 她警惕的望向四周,就见一道纤细的身影在枯树旁边逐渐清晰。 熟悉的身影,熟悉的人。 “瑜儿,许久不见了。” 宋均瑜眸光触及虚影的那一刹那,天光拂晓,风沙平静。 “柳姑。”她轻轻呢喃。 宋均瑜望着她温柔的面孔,眼角透出泪光,她说不清自己该是什么心情。 喜悦、委屈、失而复得……她再也忍不住,朝着面前人跑了去。 “你受苦了,瑜儿。瞧瞧脸蛋都瘦了。” 宋均瑜冲过来的时候,柳姑已然抬起双臂拢住了她瘦削的身子。 “你去哪了……我很想你。” 那个在外人面前意志坚韧,从未表现出半分畏惧的姑娘,在这几个瞬间,眼泪夺眶而出。 她真的,离开太久太久了。 柳姑见状,安抚的拍拍宋均瑜的肩膀,旋即柔声道:“我也很想你,以后,咱们也不会分开了。” “瑜儿,跟我来。” 她言罢,就要带着宋均瑜往沙漠腹地去,只是回身之际,却见到她站在原地,没有挪动步子。 “瑜儿?”柳姑又唤了一声。 “我在,柳姑。我只是想说,许久未见,你一如既往。只是我已然经历了抽骨之痛,便也明白了世间相处,如人饮水冷暖自知。” “我如今比以前有天赋,有力量,柳姑……” 空气静默片刻。 宋均瑜深深吸了一口气,最后认真道:“我能保护自己了。” “能够保护自己好事,瑜儿,好了,有什么心里话咱慢慢说,别站在这里了,随我来。”柳姑温声回应,只是带了些许催促之意。 可这次却没等来宋均瑜的回复,反而是手指尖附着的金色雷电,穿透了她薄薄的身体。 “你——” “多谢你能让我再见她一面,我心愿已了。” “只是心中满足,遗憾……也就放下了。” 柳姑出事时,她恰好被罚多练几日功法,那日的天气她到现在都记得,乌云密布,层层叠叠,像是摧城之状,压的人喘不过气。 那时,她就该知晓,这是天给的预兆。 现实中,人便早已不在,她又何必一直贪恋这最后的回忆。 柳姑的虚影很快消散,待周遭尘烟散开,漠漠黄沙如同碎裂的镜子一般,一点点崩碎。 直到整个心魔世界彻底崩溃。 宋均瑜反应半晌,堪堪将情绪平复下来。 不是她心如磐石,能对柳姑下狠手。而是她太清楚,面前人不是柳姑。 那可是一见自己委屈,就会急红了眼的人啊。 为了哄好那时的她,甚至恨不得摘下来天上的月亮,哪里还能维持住轻声细语的温柔模样。 万千情感,终归于寂。 等自己的心境慢慢稳定后,宋均瑜很快感觉到了修为境界的松动。 她赶紧盘腿坐下,积蓄灵力。忽然间,一个金色的玉片竟是从宋均瑜的灵台处缓缓呈现。 这不是上次金色虚影给的那个灵物么?若非仔细回忆,她都有些忘了。 此时出现是要—— 尚未想的清楚,她的思绪就被漫天挥洒的金光吞噬,宋均瑜只觉得自己的灵识被拉扯着进了一个空间。 下一秒,她四周升起十二道幕墙,密密麻麻的金色字迹从上面飘洒下来,钻进了宋均瑜的脑海当中。 消化了许久,她大为震惊! 这竟是上古仙人留下的东西! 虽说不知道这其中拓印的功法效果究竟如何,但是想来也一定不会比平时见到的那些高品阶功法差。 唯一的问题在于这功法是个残卷,且上面有人记录,法门秘诀只是因着多年经验记下来的心得,其中用的人不在少数,但成功的人却几乎没有。 宋均瑜定了定心神,让自己慢慢冷静下来。 几乎没有,那便是意味着少数人有。 哪怕是这十万分之一机会,她也想试上一试!毕竟如今的她,对于力量的渴望早已超越了一切。 这功法的名字叫做“无相”,其中的奥义在于变化多端,难以捉摸,没有出招风格。 宋均瑜逐渐沉心静气,随后一点点按照口诀学着运用起来。 不知过去了多久,她竟是发现自己练了整整数百遍,却没有任何的疲态。 而就在这个过程当中,灵力居然无比的凝实。 宋均瑜仿佛看到了一个机会,更是抬起手臂不间断的练了起来。 五千零一次、五千零二次…… 随着她再次运用出功法之际,那金色的雷光居然不再像以前一样只是一团一簇,而是变成了一层薄薄的光膜,保护在了她的周身。 气运六脉,缓缓归一。无心无求,无追无目。 “破!” 最后一拳下来,宋均瑜感受到外界巨大的灵力团朝着自己疯狂涌来。 她如同无底洞一般,被动吸收着。不知到了何时,灵力几乎要将她身体撑裂,玄门之力如捣黄龙,直奔丹田。 宋均瑜冷汗涔涔,强行遏制,终于一刻钟后,按捺住了黑色气流,让其随着经脉五骸顺之而下。 重塑经脉的苦楚一遍遍的重演,甚至要比第一次还要剧烈几分。 不知过去了多久,宋均瑜像是被从水中捞出来一般,汗水和血水混着,悉数干涸在了身上。 唯有那双凛冽的黑眸直勾勾地盯着手掌,深幽的眸底透出淡淡喜悦。 成了! 练气六层了! 还每等享受升级的喜悦,一道蛮横的攻击就甩了过来。 “喂!小废物,身份玉交出来!” ------------ 第20章 同仇敌忾 宋均瑜看似体外伤痕累累狼藉一片,但内在的伤损早已因着玄门之力修复了个差不多,眼下灵巧翻身,躲过了这一道攻击。 她安安静静的站起身子,转过眼眸看向了来人。 如果说之前的初见王兴龙是有几分嚣张跋扈的纨绔模样,那与眼前这个人相比,简直是小巫见大巫。 那男子浑身上下透着盛气凌人劲儿,下巴高高的扬起,鼻梁高耸,眼眶泛着淡淡的黑青,一眼便给人透着不舒服的刁钻刻薄,甚至于鼻孔都是对着人的。 他手里捏着一把巨大的斧头,斧头面上趴着一只栩栩如生的蛇兽。 宋均瑜眯了眯眼眸,身子已经进入高度紧绷的状态,准备迎敌。 “喂,听不懂老子的话,说话啊?” “嗖——”没等到回应的他被一柄突然闯入空气中的银枪狠狠的撞飞。 宋均瑜颇为意外的转眸看过去,就见陆苓冷着脸站在不远处。 “赵岁,张口闭口皆是放他妈狗屁,真是可怜你那兄长,居然还是为誉一方的清廉之士。” “陆苓?你这个贱人居然也在?” 宋均瑜本就因着刚才面前人的嚣张,心中藏了冷意,再度听到这般侮辱人言词的话,几乎是眸光一闪,手中已经有了动作。 金色的雷电化为一根长长的箭羽,威力强悍,撕裂空气,冲着赵岁的脖颈就过了去。 后者怎么也没想到攻击来得如此突然,慌忙躲过之后,还是被生生的刺伤了小臂。 刹那间血流如注。 陆苓极为意外的望过去,眼中除了意外,更多的是欣喜。 怎么也没想到自己随着心意选到的队友,出手如此果决干净。 赵岁可是一个实打实的小人,凡是得罪了他,被他记上的人,无一不是缺胳膊短腿变了残疾。 也罢,她们两人,未必收拾不了面前这个肮脏东西! 宋均瑜垂着眼眸,嗓音带着几分骇人的冷冽:“嘴巴干净一点。” “如若不然……”她稍微抬了抬脸,狭长的眼眸中透着毫不掩饰的杀意,随后继续道:“便是犯了这宗门的规矩,也得让你的尸骨在这里化土。” 赵岁本就不是什么好人,且仗着自己的实力高,已经是练气八层大圆满,一些放不到明面上的恶劣行径早已做尽。 外门内凡是刚刚进外门不久的女弟子,若是没有相应的师兄师姐照顾,无一不遭了毒手。 且身后有靠山,行事越发毫无顾忌。 眼下他被自己盯上的猎物如此威胁,愤恨怒火早就泛滥成灾。 赵岁双眸透着狠辣,瘦削的面容中有几分神似蟒蛇的阴冷,紧盯着宋均瑜,片刻后,竟是诡异的笑了:“很好,今日就拿你开餐,喂给我的宝贝。” 宋均瑜冷笑:“是吗?” 只见不知何时,赵岁的背后,十几根金色雷电汇聚成的金针,几乎要贴到他的发丝处,只肖轻轻一动,就能轻而易举的穿透他的头颅! 危机之间,赵岁大喊一声:“曼陀!” 就见他手里那把斧子开始不断变大,紧接着那斧头之上的蛇头,刹那间睁开了两只琥珀色的眼眸,顷刻间从斧头上分离了出来! 下一瞬,宋均瑜漫天的金色雷针被这奇异的蛇兽冲散开。 宋均瑜倒也没太意外,好歹能修炼到今日,应当也不至于是个一招就能结果的人。 不过这蛇兽看起来,确实有些力量。想来能够融合在兵器上的灵兽,恐怕没有那么简单。 等到整个蛇兽落在地面上,才发现竟然不是蟒蛇,而是一个蛇头牛身的怪模样。 陆苓倒抽一口凉气。 “看来咱俩是真把这个狗东西惹到了。”陆苓压低声音迅速道。 “此蛇兽实力强悍,浑身带着剧毒。且全力一击,堪比筑基实力,一会分开作战,一定要多加小心。” 宋均瑜眸色更冷,应下一声。 一个筑基,加上一个应该有练气八层的家伙,确实是非常棘手的存在了。 但——她虽低调行事,也不意味着能让这等人间杂碎挑衅! 空气逐渐冷凝,那曼陀蛇兽一直发出似牛非牛的怪叫。 赵岁用一种极为粘稠而又恶心的目光打量着两人。 “瞧着你俩也细皮嫩肉的,想来也是不懂这外门的规矩。” “这样,若是你俩肯伏低脑袋叫我一声哥哥,且事后陪伴在我身边给我当伺候丫头,也不是不能放你们一马。” “如何?” 陆苓本就对面前人充满了愤怒,眼下听到如此羞辱,更是拔身而起挥出了长枪,冷斥: “你这般混账能活在这世间上,就好好感谢天道给你留了条狗命吧!” 赵岁被骂,阴毒的眼神越发明显,他当即脸色大便,扬出手臂:“曼陀,给我撕碎她们!” 筑基的实力确实不可小觑。 曼陀蛇兽一道攻击下来,几乎把几人中间的地面打出一道裂缝来。 宋均瑜陆苓两人迅速躲开,背对背的贴到了一起。 “陆苓,辛苦你多做掩护。” “好。” 宋均瑜低声交代达成约定后,果断抽身,没有任何犹豫的就朝后撤去。 原地只剩下陆苓一人,赵岁随蛇兽扬起斧头,强悍力道倾轧而下。 他居高临下的看着人,眼中满是戏耍猎物的玩味。 “哎呦,你的好姐妹临阵逃脱了呢。” 陆苓没有被他的话动摇半分,眼眸清亮,神采飞扬。 聚力抬手挡掉最致命的攻击,任由其余飞散的力道擦破脸颊,拉出密密麻麻的血线,顺势还扬起脸嘲讽回道:“你个麻杆瘦瓜懂什么?” “一直不与你多言,真当老娘我怕了你?” “不过是瞧见你这般恶心的东西,怕将几日来的饭吐出去,可惜了我几日用钱!” 赵岁再度被激怒,眼睛都殷出血色,他阴毒的面孔被气的扭曲,当即压下手臂,甩出强悍的一击。 “去死吧!老子要把你碾成肉泥!” 黑压压的力道卷碎空气,压的人几乎窒息。 陆苓抬起了脸。 这一击,她可能接不住。 但,阿妹的仇,她不能不报。 今日有此机会,若退缩,她便再也无颜面对阿妹! 纵然一死,燃烧灵魂,也要把他拉到地狱—— “呵。” 一道平静地嗤笑,穿透焦灼的空气,在这刹那间传来。 “阴沟里的老鼠,拿着个蛇脑袋的灵兽,就当自己是山大王了?” ------------ 第21章 合力击杀 赵岁骤然回头,竟是看到茫茫的光晕当中,藏着一把锋锐至极的金色利器。 宋均瑜眼眸当中再度恢复了那般金黑色气流交织的状态,她咬紧牙关,几乎是搏命一击。 赵岁看到这道攻击非但没有闪躲,反倒是满眼嘲讽。 他缓缓抬起手,只见手心当中挑选着一个小小的罗盘。 楼盘上面浮现着一团黑色虚影,下一刹那,那虚影不断的变大。 紧接着一道极为强横的威压铺盖天地,宋均瑜明显感受到自己凝心聚力的灵力受到了阻隔。 她眼底当中的狠厉之色越来越浓烈,感受到这股强悍的威压,不仅没有退后半步,甚至凝聚全身气力朝前扎了过去。 她的皮肤被黑色的引流刮的破碎,宋均瑜全然感觉不到一般。 近了,再近一点…… 赵岁站在后面冷眼看着,他根本不相信这个小废物能够打过他。 刚刚放出的东西,那可是一个金丹期的强者专门给他留下来的拓印。 这个拓印当中的虚影如同那位强者的分身,其中的实力虽说比不上金丹期,但好歹也是筑基后期。 对于面前的这个小贱种来说,已经是天大的打击了。 “轰隆!” 巨大的爆破声,一下一下的炸在空气当中,陆苓心中焦急万分,极为担忧。 她眼下自是想抬手起步偷袭一番,可不知为何心中却有一个声音一直告诉自己不要轻举妄动。 她应该相信宋均瑜。 就在巨大的黑影抬出巴掌几乎要将宋均瑜彻底拍碎之时,纷乱的气流当中,一道坚定且凌厉的嗓音爆呵: “陆苓!” 下一秒,赵岁身后的人暴起身子,银白长枪直直的就要插入赵岁的背心—— “啧,真是不死心的蚂蚁。” 赵岁冷笑一声,正准备转身抬手发动攻击,将身后的陆苓重重的打出去,却本能感受到旁边一股极为凛冽且危险的气息正在逼近。 随着宋均瑜声音再度拔高,他终于意识到了不对劲。 这是声东击西! “无相,春风化雨!” 声音落下,那金色的利器瞬息之间朝着上空飞去,又化为漫天飞散的雨珠。 千钧之力狠狠砸下,每一颗金色的雨珠外面裹着令人心颤的雷电。 赵岁瞳孔猛地缩紧,大喊一声:“回来!” 可黑影的速度终究慢了半分,倾天洒下的金色雨水悉数砸到了他的身上,将他彻底淹没。 “啊啊啊啊啊——” 撕心裂肺的喊叫声萦绕不绝,赵岁手上的那小小罗盘也砸到了地上。 没有了灵力驱使,黑影不过眨眼之间便消弥无形。 紧接着由于主人的神魂不稳,连带着那曼陀蛇兽也变得摇摇晃晃起来。 宋均瑜浴血而出,再度凝聚起一把金色长剑,反手捅进了蛇兽的七寸之处。 一颗深绿色的兽丹被挑了出来,那妖兽嗷呜几声应声倒地。 前有金雷灼烧全身,后面又断了妖兽的命脉,赵岁的修为疯狂的下跌,练气七层、六层、四层…… 直到最后降到了三层,才终于停下。 陆苓捏了捏拳头,眼眸之中尽是殷出几道泪光。 阿妹,看到了吗。 那个曾经欺辱你的禽兽,现在已经成了案板上的鱼肉了! 宋均瑜依然捏着那把凝成实质的金雷长剑,缓缓抬脚,随着她的走动,剑尖在地上磨出‘擦啦擦啦’的声音,令人心头发紧。 走近那躺在地上蜷缩成一团,奄奄一息的人,宋均瑜微微歪头,露出右侧脸颊一道深可见骨的血口。 “啧啧,如同一条死狗在这里躺着,何等滋味?” 她笑得有几分邪肆,眼仁当中隐隐透着金色的流纹,乍一眼看过去,竟有几分魔女的姿态。 “啊啊……贱……” 宋均瑜眯了眯眼眸,提起剑尖,语气玩味:“你说什么,听不见?” “要不要再大声些,废物。” 她不轻不重的两句话下去,赵岁浑身骤然抖了起来。 他仰了仰脑袋似是想说些什么,但金色雷雨将他的全身皮肤灼烫成狰狞的样态,便是连呼吸,都带着深入骨髓的痛,眼下早已没了说话的气力。 宋均瑜垂下眼眸,提着剑柄更是抬高了几分。手臂挥动时,连带着剑刃画出一道道不同的线条。 刀尖拉扯着皮肉的痛楚,让赵岁几次疼晕过去,却又被再次弄醒了来。 不知过去了多久,宋均瑜才将金色的雷剑收了回来。 而此时此刻,赵岁那本就黏连成一片血肉模糊的脸,竟是印刻了两个无比清晰的字。 ‘废物’。 陆苓沉默不语的望着这一幕。 猜测过宋均瑜是一个对自己够狠的人,但从没想过,竟是狠至如此。 即便现在的的她看起来浑身戴血,却没有露出半分虚弱的气息,反倒像一把藏着锋的神兵,若稍微触及,便会被收去生机。 空气霎时安静下来,宋均瑜抽了口气,这才感受到浑身密密麻麻的刺痛。 不过这样的痛挨的多了,现在顶多是有所感知罢了,倒也造不成多大的困扰。 为今之要,是宰了这个歪种。 她想到这里,转过眼眸看向陆苓:“该收拾掉他的。” 陆苓闻言,对宋均瑜的隐语了然于胸。 不过是……不能再将这祸患留到人世间。 她双眸紧紧盯着地上那蜷缩一团的黑影,满腔恨意现在居然也只变成了无尽的悲哀。 陆苓走到旁侧,把自己的银白长枪握紧,随后振臂用力,已然给赵岁捅出来一个窟窿。 她低垂着眼眸,面无表情,声音却不平静。 “阿妹比我小四岁,我带着她来山门时,她还是个不过十岁的孩子。” “我们姐妹是孤儿,从记事起就是跟乞儿抢饭吃的。能有机会来到山门,已然是天大的机缘。” “那时候的我,没有任何实力去保护阿妹,遭受欺负是常有的事。我们姐妹相互依存取暖,度过了整整三个冬日。” 陆苓说着,手臂再次狠狠的甩下。赵岁的气息越来越弱。 “直到有一天,我的天赋偶然被一个外门的精英弟子看到了。他引荐我拜入真正的镇天宗宗门,我带着阿妹欢天喜地的进了外门……” 她怎么都没想到,姐妹两人进入外门的那一天,竟是天人永隔,再无相见。 那时她本是外出做任务,可路上却遇到了些棘手的事情,紧赶慢赶,等带着阿妹最喜欢的坠子回来时,看到的却是阿妹冷冰冰的尸体。 阿妹到死都不能瞑目。 她的身体和衣衫被凌辱的不成样子。 心有悲戚,无处鸣冤,忍辱负重,终得今日。 银枪凛凛,以报天仇。 最后一枪捅下去的时候。 赵岁早已经断了呼吸。 陆苓终于压抑不住,泪珠滚落脸庞,她一点点的抬脸望向天际。 阿妹,你可以安心了。 ------------ 第22章 找到组织 “呼……” 陆苓缓了一阵儿,才让自己的情绪一点点平静下来。 回头间,就见宋均瑜在旁边打坐闭目养神。 似是感觉到空气波动,她睁开眸子:“该走了,我们还有个人。” 陆苓撞上她平静的目光,脸上的自信也逐渐回来。 “好,只是你的伤……” 宋均瑜挑了下眉,不在意的动了动胳膊,应声:“无事。” 刚刚的时间里,她感受到自己的身体力量又扎实了几分。 每次自虐之后,都会有这般感觉,想来和玄门之力脱不开干系。 况且,始祖还留了些丹药,够她用的。 击败赵岁的这一战,将晋升的两层彻底稳定下来。 她如今,已然迈入和王兴龙一般的境界。 距离筑基,更近了。 两人也不磨蹭,陆苓路过赵岁的尸体时,还点火烧了个干净,直到空气中留下一股难闻的臭味,还有一个已经彻底僵硬的灵兽,空气才彻底安静下来。 很远处,一块石头后面,有什么动了动。下一秒,探出来几个脑袋。 “走……走了吗……” 其中一个颤颤巍巍道。 “走了,走了。” “咱们怎么办?要不再等等,万一碰到……” 话音落下,几人都看向一个年纪大些的男子,他凝视蛇兽许久,才下了命令:“咱们把蛇兽拖回去,能卖个好价钱。” “大哥,你疯了?!这可是那俩煞神留下的,这是她们杀了人的罪证!” “是啊,她们两人的手段……极尽残忍,要是知晓了我们这么做……” 被叫大哥的男人却摇摇头,目光坚定:“不会的,被杀的那人,是赵岁。” “外门人人厌恶的地头蛇,能敢杀这样的人,她们两人,当不会计较这些。” “再说,想不想换灵石修炼了?” 最后一句话落下,剩下几人吞了吞口水,随后将目光落在那灵兽肉上,满是渴望和希冀。 天知道,他们从右门进来,不知走了多久,才看到这一个算是宝贝的灵兽肉尸体! 这考核之地,竟是半点机缘都没有! 眼下有赚灵石的机会,他们……岂能放走! 宋均瑜陆苓自然不知此事,且不说这个考核场地能天然屏蔽感知,就是距离,也有数里。 眼下她们朝着中心地带走着,也不知该往哪个方向去。 此地四周场景皆是林木和平地穿插出现,没有任何特别之处,除了依靠林石还能看得出差异,否则就像在一个空间中无限循环般。 渐渐的,宋均瑜感觉到四周的动静多了些。 看来,是走到人堆儿附近了。 她刚准备提醒陆苓在原地停下,就听闻一道嚣张的声音:“笑死了,小爷修炼时,你还在娘胎里!” “想以多欺少?来试试啊!” 他声音的穿透力太强,宋均瑜与陆苓对视一眼,皆是往声源方向掠去。 这人不是王兴龙又是谁? 不远处的一片空间内,王兴龙脸上挂彩,捏着拳头,正大声嚷嚷着。 他对面,少说也站了五六个人。 宋均瑜藏身树干后,看到这一幕,略有无语。 就算这些人都是歪瓜裂枣,也都是三层至五层的修为,双拳难敌四手,真打起来,他王兴龙只有挨揍的份儿。 怎么一自己出门,又变成这幅无脑样子? 就见他对面中心位置,站了一个女子。她眉目并无特色,瞧起来整个人长的更是平平无奇。 可一身气势,倒是唬人,此刻她甩了甩手上的鞭子,冷冷威胁道:“一个胖冬瓜,也想学别人英雄救美?” “真是可笑。” 王兴龙听见说自己胖冬瓜,心头的小火苗蹭蹭变大,他捏住拳头,脸色也有几分不好看。 “笑话,是你们违规在先,我是在提醒你们,好心当成驴肝肺!” 为首女子嗤笑:“自作多情的东西,就请师兄弟们,代我教教他规矩!” 话音落下,数道攻击接连而至。 在旁边一直观察的宋均瑜眯了眯眼眸,衡量着出手的时机。 毕竟也是与自己同走一程,还算靠谱,这般被欺负,是万万不行的。 只不过,这个女子,似乎在哪见过? 宋均瑜思索半晌无果,眼看着王兴龙又准备用出自己的宝贝,闪身而出。 陆苓自是没有多话,紧随其后。 “砰砰!” 冲来的攻击,瞬间被顶到了天上,还有一两个修为偏低的人,更是嚎叫出声。 “是谁!” 打斗时扬起的飞尘慢慢沉淀下去,王兴龙正准备向来人行个感激大礼,可等睁大眼睛看清后,刹那间眼睛变的灼亮。 “柳玉?!” 宋均瑜垂眸瞥他一眼:“怎么回事?” 王兴龙当即拿起手挡在嘴边,凑头,暗戳戳道:“那个招娣……她被这群人抓起来了,我找他们要人,他们不给。” 宋均瑜锁紧眉头,再度望向面前女子。 “呦,胖冬瓜让人给撑腰来了?”钱琳挪了挪脚,满是不屑。 “你骂谁呢?你个白面妖精,长得七扭八歪的,真以为让你站在中间,你就是这儿的老大啊?我呸!” 没有一个女子能忍受有人对自己的样貌指指点点。 钱琳更是如此。 她气的浑身发抖,声音都变得有些尖锐:“你——都给我上!” 谁知那些弟子刚要动身,就被一把扎在地上威风凛凛的银白长枪止住了脚步。 “要上到哪儿去啊。” 陆苓从宋均瑜身后走出来,面容上又恢复了那副干净利索,又带着几分英气的劲儿。 她像是忽然看清楚面前人一般,颇为惊讶的大声道:“哎呦,这不是我们的钱师姐吗?” “陆苓?”钱琳眸色很是阴沉。 她两人同为外门所出,但陆苓却受到外门长老的青睐,每次分配资源都拿的比自己多。 本就视她为眼中钉肉中刺,眼下两人撞到一起,更是敌人相见,分外眼红。 宋均瑜感受到这之间的气氛焦灼,暗自感慨。 陆苓……这每天都过的是什么日子? 仇家多得都快赶上自己了。 王兴龙眼看着,当下更是见缝插针,趁机火上浇油:“原来你就是外门那个大名鼎鼎的钱师姐呀?” “苦苦修炼多年,依然在练气期徘徊,据说,和你同批的几个弟子好像都进入内门了吧?” “哎呦,真是不好意思了,我的嘴巴呀,怎么这么不严实?” ------------ 第23章 初晓真相 三言两语一点,钱琳整个人便气得临近炸掉的边缘。 眼看着陆苓抬起手臂做出开战的架势,远处一道温婉柔和的嗓音,轻轻递了过来,止住烽火。 “阿琳,你身为师姐,当以身垂范的。” 这突兀的声音一出,众人瞬间转眸看了过去。 粉色精巧的衣衫长裙,带着极为昂贵的几个坠子。腰间佩戴了顶级的储物袋,就连手腕中带的两个细镯环都是法器。 宋均瑜眼神幽暗了许多。 这不就是那个什么舒儿吗? 进入考核之际似乎记得她还在宝罗身后,眼下怎么会出现在此处? 盛舒儿缓缓走近,柔美的脸上满是不认同。 “远远的就听你抓了人,你到底把谁给抓了?” 钱琳见了盛舒儿颇为意外,但眼下也顾不得那么多,听见面前人的责问,一时之间有点慌张。 最近自己之所以能混得这么好,全靠盛师姐的帮扶。 若是眼前人对自己不满了,那接下来的日子该如何过? 她霎时间一副受教的模样,低下头有几分委屈。 “师姐,我岂敢抓人?不过是被冤枉罢了,这个胖冬……他还没等我说话,便一副颐指气使的模样。” “我本想着和他好好沟通,可谁知眼前这两位师妹又咄咄逼人。” 陆苓早就见识过面前这女人不要脸的行径,可万万没想到还有这般颠倒黑白的本事。 她心中恼火,正要出口喷人,却有人比她还快了一步。 “你在这扯什么犊子呢?” “把假的说成真的,就不怕天打雷劈?我说钱师姐,你可曾想过你这么多年来寸步不进到底是何种缘由?” “怕都是你这搬弄是非的德行给你败了福分!” 王兴龙双手插着腰,几乎是骂的唾沫横飞。 他随着动作脸蛋儿都有些泛红。 盛舒儿见这阵仗,心里头早已起了烦闷。 怎么回事?这几个小弟子难道没有在开场之前看到自己吗? 为何当着自己的面儿竟然敢如此出言不逊? 她心中不满,面上却将这些情绪掩饰的极好。 “若是你们再要如此,我可就不能顾及情分,得将你们送到堂内受罚了。” 她话里稍有几分严厉,端出的架子倒是颇有大师姐的模样。 钱琳听后,瞬间止住自己想要打回去的动作。 就连王兴龙都安静下来往盛舒儿的方向看了一眼。 他虽说有点子背景,但也没必要让自己的关系动用到把自己从罚堂捞出来。 盛舒儿看着两人瞬间安分了,感受到他们都有些忌惮的眼神,虚荣心再一次得到满足。 “你们要知晓考核中的规矩,应当是和平会武,抢夺身份玉也是需要智慧的。” “眼下也不用担心,我不会真的把你们记过,不过是不想你们伤及对方。” 她的一番话下来,那些小弟子们纷纷被感化。面前这位大师姐简直是人美心善! 钱琳心中也安定了几分,又知晓自己身旁是个大靠山,当下颇为挑衅的看了过去。 “这位师弟,今日有盛师姐在此,我便不同你们计较。” “钱师姐。” “我们并无意与你争端,不过你似乎忘了件事情,你抓的那个弟子,好像还没放吧?” 陆苓眼神冷冷,问完了这番话。 盛舒儿颇为疑惑的看了过来:“到底把谁抓走了?” “……师姐,不是抓,就是暂时用一下,她叫李招娣。” 盛舒儿蹙了蹙眉心:“为何要这般做?” 钱琳当着众人的面,明显是有些难以说出口的话。可是眼下无异于人架在火上烤,吞吞吐吐半天,最后还是硬着头皮说了出来。 “我不是故意要抓的!是我总感觉带着她,就能在这考核之地找到一些宝贝。” “她又不太愿意听我的话,我就只好暂时把她……捆起来了。” “师姐这话说的未免太好笑,她是一个人,又不是被拿来当成寻宝的死物。” 一道平淡的嗓音穿透几人的你来我往。 宋均瑜缓缓的抬起眼眸,对上盛舒儿看过来的目光。 “既然盛师姐也在此处,不如为我们作主,把李招娣放了。” 从宋均瑜见盛舒儿的第一面,不知为何,竟是觉得心中极其不舒服。 一种天然的厌恶油然而生。 她并不觉得这个盛舒儿真是一个良善之人。 若当真如此,可不会当着众人的面,不顾分寸,紧紧贴在自己的师尊身后。 眼下,不过做戏罢了。 盛舒儿却以为是宋均瑜捧着自己,心中颇为得意,笑得越发温和起来:“自然,阿琳,还不快放人?” 钱琳憋了一肚子火却也不能发,只好赶紧摆摆手,她身旁的小弟子去了一会儿,终于把李招娣抬了出来。 宋均瑜看见人的刹那,眸心冰冷如霜。 李招娣身上全然是一些被打过的黑青,脸上几乎找不到一块完好的地方。 捆在身上的,不是绳子,竟是尖锐的带刺藤蔓,扎在了李招娣薄薄的背心。 “钱师姐,好大的威风。” “在考核之地将师门师妹,当成奴隶一样驱使么?” 冷沉凛冽的嗓音如同刀刃,逼问着在一旁的钱琳。 后者瞧见宋均瑜的目光,浑身竟是颤了下。好吓人的目光。 她脸盲转头,满眼哭诉: “盛师姐,我已经还人了,你看他们还这般欺负人!” 盛舒儿毕竟不能真的将自己的狗腿子怎么样,只好装模作样的叹了口气。 “你呀,下次不可如此。” 说完,盛舒儿转过头又柔和道:“这位师妹,想来他也是无心之失,何必这样对峙。阿琳心地不坏,知错能改,你们也原谅她一次。” 听到此话,宋均瑜都简直找不出比白莲花更贴切的形容,低眸,轻笑一声:“盛师姐不知师从何人,竟有此大格局。” 盛舒儿以为是夸奖,应的舒畅:“我师尊……是宝罗峰主。” 宋均瑜声音越发沉冷几分:“哦?早些时候倒是从未见过师姐。” 盛舒儿轻笑:“我呀,很早的时候就跟在师尊身侧了,只不过早些年身体一直不好,师尊和我师兄费了好多法子……” “幸而他们功夫不负有心人,三年前我就恢复过来了。” 一语落下,宋均瑜如经天雷滚滚。 三年前。 那是什么时候。 是她,不用被淬血,终于被抛弃的时候。 所以真相是—— ------------ 第24章 金雷的杀意 从她被领进门的那一刻,就注定了她彼时的命运,是给盛舒儿治病疗体用的。 宋均瑜只觉一股冰寒从心头直冲而上,终于在最后粉碎了自己心间一个侥幸的声音。 可笑自己还呼天抢地,埋怨师门无情。 若从一开始便是满心利用,何来有情? 她临死前,还以为是他们变了心,谁曾知,根本就是没有心! 原来世间无人怜我。 唯有柳姑。 空气瞬间的凝固和安静是众人猝不及防的,盛舒儿有些疑惑的望了过去。 宋均瑜微微一顿,在抬起的眼眸当中,竟是闪烁点点细碎的光色。 “师姐还真是备受宠爱,能有如此师尊师兄,是我等众人所羡慕不来的。” 盛舒儿听到这番话更是心头高兴。 “你们来到宗门之后也,同样会找到疼爱你们的师兄师姐。” “好了,既然事情已经处理,那……” 盛舒儿正准备挪走步子,再找一个地方刷刷存在感,忽然之间就听到自己心头的声音。 “等等。” 就像是一个被烫坏了嗓子的枯朽之人,在盛舒儿神识当中说起话来。 “躺在地上的那个丫头,她的血,对你大有裨益。” 盛舒儿脸色瞬间一变,猛的低头望向那现在还昏迷不醒的李招娣。 她在神识内暗暗回:“眼下不是方便的时机,待他们此次考核结束,我再寻个法子。” “嗯……越快越好,你可别忘了,你我交易,只有五十年。” 盛舒儿眼中掠过熊熊野心:“我定然会!” 宋均瑜自从得知真相,便敛了眸子。 她余光也自然看到了刚刚盛舒儿的表情。 忽然之间,身体内的金雷变得有些许躁动,甚至还在其中蕴含了一些前所未有的杀意。 宋均瑜不动声色,把自己体内的雷电力量按压下来,心头之中的悲戚再次被怀疑所替代。 金雷是钟老口中所言的神雷,若只是一般的物事,断然不会有这么大的反应。 再加上最近自己能够通过无相功法与这神雷沟通密切,自然能感知到这神雷是活物,且有人一般的情绪。 它刚刚想杀……盛舒儿? 千头万绪的疑惑终究得不到解决,思来想去还是得先达到金色虚影所说的金丹期。 届时,一切自见分晓。 等钱琳拥着盛舒儿离开,陆苓面色凝重:“柳玉,她所言非虚。虽说我一直身处外门,但确实听闻宝罗仙子极为疼爱他这个小徒弟。” “剩下的师门弟子,也都宠爱至极。” 宋均瑜眸色沉下,心头乱绪一点点冷静。 淬血为了她康复?哪个仙家之门,会用这等邪门手段救人。 “不过传言,还有一个弟子常年在外,许久不在宗门了。除了他,其余的弟子可谓以盛舒儿马首是瞻!” “不过柳玉,那会儿看你好像……不太喜欢宝罗仙子,可是有什么内情?不过你要是不愿说……” “确实不喜欢。” 宋均瑜抬眸望向两人,语气冷肃几分:“来日若你们选择从他师门……我们便一码归一码。” 谁知王兴龙却是和陆苓对视一眼,都站起来。 “那你真是白担心了,我有家中长辈的缘故,正准备试试炼器峰!” 陆苓也微微一笑:“绝武峰是我心向往之地。” 两人回话,皆是真心实意,极为诚挚。宋均瑜抿了抿唇,心头郁结散去不少。 也罢,真相不急于一时。 “如此,那咱们就尽快动手吧!” 考核以身份玉为主,虽说此地弯弯绕绕,但人应该尽数在此。 筑基丹,她必须搏一搏,拿下来! 外面的雕龙高台上,众人正紧紧盯着中心晕出水纹的屏幕。 “宝罗仙子,负责监督的弟子早已让进了考核之地要害把守,你让你的弟子进去,未免有着不太合适吧?”炼器峰峰主皱眉道。 “何止!根本就是坏了规矩!”绝武峰峰主冷嗤。 纵子抚静静地坐着,眼中满是冷漠。 “舒儿已然练气十层,半步筑基,她这等天资,因着身体不好,耽误了诸多历练。” “如今不过是补上一二,诸位峰主,莫不是半点人情都无?” 沈西月抬手扶了扶面前被震得晃晃悠悠的茶盏,才不紧不慢道:“若没我没记错,每次宗内分配资源,都会多给舒儿备上一份……” 她美艳的眸子一点点抬起,露出点点冷意:“宝罗仙子莫要说的像是宗门欠了她一般。” “……”纵子抚捏着茶盏的手指紧了紧。 舒儿这般美好的人,他们如此刁难,这些人难不成都是瞎了心?! 唯有香丹峰峰主懒得和纵子抚多费口舌。 宝罗一意孤行,自大轻狂,总有一天会在天道上付出代价。 现在何必和他争论,倒不如关注关注这些小家伙。 只是……为何一直追踪不到那小丫头的战斗?唯一看到的场景,便是在宝罗弟子出现的时候。 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那丫头看起来,变得更强了。 “你们快看!” 张恬突然的一声,打断他的思绪,就见远处呈现在众人面前的排名大榜,出现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由钱琳、文子长牵引最突出的两个队伍,逐渐被一支黑马队伍快速追上。 领队之人的名字熠熠生辉。 纪柳玉。 考核场内,一小支队伍人正背靠背向后挪动着,他们神情紧绷,格外注意着四周。 “大哥……我怎么总感觉附近阴风阵阵的,好像是有什么人盯着咱们。” 年长男子抿唇:“不许瞎说!小心四周!” 不远处的树上,宋均瑜三人静静地观察着几人。 倏然间,她眸色凌厉,盯紧几人背后背着的大包裹。 好浓重的血腥味。 其中一人似是受不了了,猛地出声道:“大哥!这地方就邪门!走到哪里都是一样……而且咱们身上背着灵兽肉,太重了!” “闭嘴!” 灵兽肉? 陆苓和宋均瑜对视一眼,眸中掠过几许猜测,不会是…… “快闭嘴!你想把那两个煞神招惹过来啊?” “……我不是。”那个抱怨的弟子声音越来越小。 此刻暗处,两个煞神本尊正直勾勾地盯着他们。 她们解决赵岁的时候,这些家伙,暗中看到了?! 既然如此,那就休怪她们真的当一把煞神,宋均瑜手心中已然凝聚起雷电之力。 她眸色沉沉,泛起暴戾之色。 ------------ 第25章 配合威胁 “都闭嘴!” “咱们背后背着的东西,都是偷窃人家的战果得来的。莫要再一口一个煞神的叫着。” 年长的男子喝止住大家,眉眼之中泛出无奈。 “能够碰到那情况,也实属是意外之事。且把这件事情好好烂在肚子里罢。” 宋均瑜看到了这一幕,手中的动作松了些。 这个领头之人看起来倒是有几分正直。她自然不想变成一个随手杀人的屠夫,只是眼下有人知道了自己的行径…… 陆苓在旁边似乎是看出了她的纠结,忽然给她打了个手势,意思是此事交给她来做。 宋均瑜还不等反应过来的时候,陆苓已经一跃跳到了下面。 倏然间,风沙俱止,林叶不动。 “谁?!” 年长男子抬手,连忙将身后的几个人护了起来。 其余的人满眼惊恐的看着这个突然出来的人。 这个不就是他们口中一直念叨的那个……煞神吗?! 陆苓故意露出一副玩味的神色。 “我说,你们身后背着的都是什么?” 年长男子王墨捏了捏拳头,心跳如鼓,但还是往前走了一步抬手行礼。 “是灵兽肉。” 陆苓:“哦?这考核之地可谓是贫瘠至极,哪里来灵兽?” 王墨额头当中沁出冷汗,他全然能够感受到面前人身上的压迫感。 绝非自己一个练气五层就能抵挡得了的,更何况身后还有自己的几个师弟。 他压低了头,做了一番心理建设,片刻后还是视死如归道:“我们曾在师妹打斗的时候看到了……但我们确实无意过去凑热闹,等我们看清事由的时候,你们已经战斗在了一起。” 陆苓抬了抬下巴,满是倨傲的打量着:“当真?” “不敢隐瞒!” 陆苓这才冷哼一声:“那既然你看到了,也应该知道我们为何那般做。” “他赵岁妄图欺凌我们姐妹两个。” 王墨面色一松,连连道:“赵岁是什么样的人,其实我等都有所耳闻。” “师妹放心,我们带了灵兽肉去售卖,本就是犯了更大的规矩。今日这事,不会再有人知晓。” 陆苓朝着王墨身后的人看了看,眸色冷冽,蕴含威胁。 “最好如此。” “看在你们如此识相的份上,放你们一马。” 王墨瞬间反应过来,面前人是不打算抢走他们的身份玉了,他大喜抬头道:“多谢师妹!” 说罢,就赶紧带着身后几个弟子要往后撤去。 “等一下。” 陆苓再度叫住几人:“你们就打算这么背着出去?” 王墨沉默了一会儿,但还是点了点头。 “……我们还没有资源买下能装灵兽肉的储物戒。” 王兴龙藏在暗处,实在忍不了了,当下从自己的储物袋里摸索了一番,然后丢出去一个戒指。 他故意把自己的声音压低,用出一股自以为很是具有压迫感的腔调:“拿去,丢不起你们这个人。” 王墨看着地上那个储物戒极为震惊:“这是给我们的?” “自然。” 王墨在刹那间眼睛通红,随后转过身子猛地行了个恭敬之礼。 他自然明白这些人为什么要给自己储物戒。无外乎就是其中涉及了人命关天的事,而他们这些人背着灵兽肉出去又太过显眼,必然会遭致怀疑。 可他们明明有着更直接的解决办法,那就是到时候咬死不承认。他和自己的师弟们不过一些山外的杂役,人微言轻,谁会在意? “拿着吧。”陆苓给出了最后的指令,随后摆了摆手。 王墨转过眼眸,看着自己身后几个眼巴巴的师弟,当下咬紧牙也不再犹豫,将戒指捡了起来。 “我王墨在此发誓,若是把此事传出去半分,此生仙途无望!” “师兄!” 众师弟纷纷震惊,怎么也没想到师兄会下这么狠的毒誓。 王墨却没有解释什么,只是带着他们快速的离开了。 宋均瑜的身影逐渐从幽暗的树林当中显露出来。 她转过头,瞥向王兴龙:“你也不像是随便就给人发金子的大好人,说吧,刚才为何给他?” 王兴龙不好意思挠了挠头:“王墨人不错,他那几个师弟全都是他之前捡来的孤儿。” 宋均瑜神色微变:“长兄如父么……” 罢了,既然今日仁慈,那日后便承担起仁慈该付出的代价,又何须纠结。 大道一途,她虽不得其要,但一味的杀戮,绝对达不到顶峰。 她没有注意到自己身体内的金色雷电轻轻的跳了跳,像是回应她的心声一般。 等王墨几人走远,陆苓两人再度望向宋均瑜。 “接下来如何打算?” 宋均瑜挑眉:“跟上。” 王兴龙:“啊?为何还要跟上?” 宋均瑜低笑:“要想夺得头筹,自然是要把所有能抢夺的人全都掠夺一遍。” “我们不会抢他们的,不代表别人不会。” 王兴龙恍然大悟,圆圆的脸上笑出了几分狡猾:“好一招放长线钓大鱼!这样的话我们基本不费吹灰之力,就能将抢他们身份玉的人一网打尽了!” “还得是你啊柳玉!” 宋均瑜不置可否,反倒是转头看向了被他们藏在暗处那个昏迷不醒的人。 讲道理李招娣如何处境,她完全没必要浪费精力关照。 可每每看到她脸上被鞭打的痕迹,总是会想到当初天真的自己。 罢了,如果当时有人能救自己一把,今日也不至于变成这般连自己名字都不敢声张的境遇。 就当积德。 王兴龙注意到她的眼神,一个鲤鱼打挺翻身下去准备把人背起来,却在这时候听到了一声细微的咳嗽。 “……咳咳。” 李招娣只感觉自己似是经历了一个漫长的黑夜,如今眼前泛着明明灭灭的白色光晕。 等努力撑开眼皮的时候,就看到了几双视线正朝着自己看来。 她下意识先抱紧身子,想要往后躲,却听到了一道陌生又熟悉的嗓音:“是我。” 李招娣猛地睁大眼睛,就那么直勾勾的盯着人,看着看着,眼泪就不自觉的流了下来。 “柳玉……” “我不想进入宗门了……我就是一个连自己都保护不了的废物……” ------------ 第26章 夺得第一 宋均瑜向来不擅长安抚人,当即沉默,只是抬手轻轻地抱了抱她。 “听着,如果不想继续这样下去,解决办法不是这样哭哭啼啼。” “而是盯准了一个目标,哪怕生不如死,也要去完成。” 宋均瑜低下眸子,语调很轻:“在这个修仙的世界中,弱就是原罪。” 李招娣听完后,哭的浑身颤抖,许久才渐渐平静下来。 “……柳玉,我真的能行吗。” 宋均瑜微微弯唇,难得一笑:“端看你想不想完成就是了。” 李招娣沉默一会儿,猛地双手贴地,朝下一扣:“柳玉!我想试试!那会儿钱师姐用我的血引路,我万万不愿意,可我愿意未来给你以身引路,只望能跟在你身边!” 宋均瑜紧锁眉头,李招娣以为是她不愿意,一颗心不断沉了下去。 半晌,一声喟叹:“依赖,是最不应有的东西。” “李招娣,我会尽可能照顾你,但不会答应你的要求。” 宋均瑜一点点凝实眸子:“毕竟,在做一切事情之前,你先保证,你是一个独立的自己。” 她的话平静,带着几分坚定。 李招娣眼泪挂在眼尾,有些许愣怔的望着面前。 ……先成为自己吗。 宋均瑜没有再多说,只是伸手,把李招娣拉了起来。 “走吧,再慢一会儿,就拿不到魁首了。” …… 盛舒儿离开后,钱琳眼色瞬间变的冷厉。 她倒是在宝罗仙子门下,要风得风要雨得雨,想要什么要不到。 而她钱琳,所有的资源都得自己拼命的去争抢。 李招娣,她是绝对不会放弃的。 “钱师姐,接下来我们往哪去?” “找那个小贱人!”她恨恨地道。 谁知下一瞬,一个黑色的袋子兜头而下,紧接着就听到周遭一片混乱。 “唔唔……” “你们……嗷嗷!” 痛扁来的猝不及防,不知何时,钱琳已经晕了过去。 半刻钟后,宋均瑜拍了拍手,看着躺了一地昏迷不醒的人,轻笑。 “啧,真是意外收获。” 本来是打算追上王墨那一圈人,谁曾想,路上却看到了一丛鬼鬼祟祟的身影。 遇到了,就是赚到了。 钱琳算是修为最高的,她尚且都没有一战之力,更别说其他人了。 就在王兴龙暗戳戳的准备再去打一波猎物的时候,却被强行中断。 “时间到!” 张恬清脆的声音穿透虚无的空间,响彻整个考核场。 所有的人脚下皆是出现了一个小型传送阵,被强行驱离出场外。 再次于场外相见,明显能感觉到比进去时少了许多人。 宋均瑜几人被传送出来的位置正是人群中央。 她环顾一圈四周,果然在视线之内看到了被打的鼻青脸肿的钱琳众人。 她掩住眉眼当中的笑意,这背后放冷招的感觉真是不错。 好用,爱用,下次还用。 “各位——” “今日的考核之比到此结束,你们应当能看到最右面的这个大榜。” 他小脸严肃的扫视一圈,等众人彻底安静下来,继续道:“所有的积分,尽在于此,而你们的排名,也决定了接下来是否有机会去选择你们未来的师尊。” 王兴龙顺着看过去,整个人眼神都变得炙热起来:“柳玉,咱们是第一!第一!” 陆苓轻笑:“可不仅仅是你,还有一支队伍呢。” 宋均瑜目光顺着看了过去,文子长? 这个名字似乎有几分耳熟。 她思索片刻,猛然想起来柳姑曾经对一个弟子赞不绝口,说此子未来必成大器,在仙道的领悟力上非同一般,那个人似乎就叫文子长。 能够夺取第一,看来名副其实。 “柳玉,你说咱们两个队伍的积分都是一样的,这筑基丹到底要怎么分?” 似乎是要回答他的问题一般,张恬已经笑道:“由于此次才能之人辈出,所以我们有两支队伍积分相同,经宗主指示,这两支队伍均可获得筑基丹的奖励!” “不公平!”钱琳尖锐的一声喊叫,打破了空气的寂静。 所有人纷纷朝着她看了过去。 只见她捂着已经肿成不像样的脸,唏哩呼噜道:“我记得你曾说所有弟子进去不得故意伤人,眼下我们被别人揍了一顿,还抢走了身份玉,这些人于情于理都不能得到我们的积分!” 有人带头喊了一嗓子,许多排名不尽人意的队伍纷纷附和起来。 “就是啊就是!甚至里面还有打残的人出人命的呢!” 张恬轻笑着打断:“哦?据我所知,是你先将一个弟子捆起来鞭打她,并且要求她按照你的指令去做事情。” “此事,你怎么不说?” 钱琳大惊,脸色刹那间变白,不敢再多说半个字。 她万万没想到,自己所做的一切居然能被外面的人看了个干净! 其他本来七嘴八舌想要讨个说法的人瞬间噤声。 要说在里面去抢身份玉这件事情,能有几个清清白白真用智慧取到的? 张恬这才不紧不慢的继续道:“如果没记错的话,诸位在进来之前,带领你们的师兄师姐已经提醒过此次的凶险。” “我确实强调过不能故意伤人,但我也说了,是‘故意’,若双方正常打斗,那正是考核优胜劣汰的规则。” “如此解释,诸位可还有异议?” 无人做声。 张恬这才缓缓抬手,将一道光芒打入了那个积分比拼的大榜上。 只见一道痕迹线逐渐呈现在了第五十名和五十一名中间。 “此线以上,可进最终选师大会,此线以下,诸位可去山门前每人领取十块下品灵石作为激励。” “纪柳玉,文子长,你们二人随我来。” 张恬一挥袖子,只见一直在坚守把关的师兄师姐们出现在人群内,他们领着垂头丧气,没能进入此次考核的弟子往外去了。 宋均瑜意外的看了眼天上那个小身影。 宗主倒真是有意思,自己不来,居然让张氏两兄弟给他镇场子。 不过张恬的控场能力,还真是让她意外。且他看起来小小的,修为似乎不简单。 思绪间,她已经踏上了张恬送下来的灵路。 ------------ 第27章 选择师尊 随着上来的,还有个穿着朴素的灰布麻衣的男子。 他头上还遮着一方书生用的方巾,看起来颇为儒雅,就连隽白的脸上都透露着书生气。 待与宋均瑜两步之遥,他温润浅笑:“见过姑娘。” 宋均瑜对这个称呼倒是感到有些许意外。 凡是在宗门内,基本不太熟悉的弟子们都会以年龄来称呼对方,这文子长但是别具一格。 不过她也只是意外,便也轻点头,做了回应。 张恬见两人上来,抬起小手招了招,笑的可爱:“没想到你还真拿了第一。” 宋均瑜看过去:“谁说我会拿第一?” 张恬只是抬起手晃了晃手指:“天机不可泄露。” “走吧,你们两人队伍内每人都可分一颗筑基丹,除此以外,还会给你们两人额外的奖励。” 文子长微微抬手:“多谢张师叔。” 宋均瑜:“?”师叔? 张恬点点头,一转身迈着小腿就往里去,一边走一边大喊:“宗主,醒醒!发奖啦!” 天边悠悠传下一道慵懒的笑音:“恬儿,小声些,漏了陷。” 宋均瑜仰头看去,就看见上次那个一点儿架子都没有的宗主,此时正倚靠在一朵软云之上,睁开了惺忪的双眸。 “呦?阿文和……玉儿?” 文子长虽说神情温润,但是行举之间颇有君子之风,且大大方方不卑不亢。 见顾叁时如此,朗朗回话:“弟子见过宗主。” 宋均瑜同样抬起手有模有样的行了一个礼,只不过内心却是泛起了波涛。 宗主知晓自己的假名字? 难不成…… 顾叁时却已经抬手支起了下巴,似乎是看穿了她心中所想,笑意盈盈道:“那身份牌有我特制的印记,自然能知晓你的名字。” “言归正传,这是你们的奖励。” 他笑着弹出来两个盒子,每个盒子悬在半空当中,自动打开了盖口。 就见中心稳稳的躺着三颗筑基丹。 丹药的香气扑鼻,在刹那间起到了提神醒脑之效。 这应当是绝品的筑基丹! 顾叁时倒也没在丹药上多做停留,继续兑现承诺说道: “除此以外,你们两人都有一个机会,这全宗门上下的所有人,你们不论想拜谁为师,我都会为你们送去推荐帖。” 此话一出,文子长也颇为意外。 所以说是推荐帖,和谁都知晓是宗主之命,定然会同意。 也就是说,他们二人,拥有了一个自主选师父的机会。 空气短暂的静默了一瞬间,就听文子长温文尔雅的嗓音响起:“宗主,如若可以,我想选……沈峰主。” “哦?”顾叁时眼皮掀了掀,颇有几分好奇。 文子长也不隐瞒,解释道:“我现在走的大道乃是运转天地之力,沈峰主于天地之力有着非同一般的意境理解。弟子愚笨,想让峰主点化一番。” “那你也应知晓,沈西月已经足足两百年没有收过男弟子了。” 文子长躬身再道:“弟子愿一试。闻道有先后术业有专攻,沈峰主在此天地之力的造诣,确实是首屈一指。” “弟子不愿为了选择这个机会而改变真正心中的想法,请宗主成全!” 顾叁时敛下眼眸,似是在思索这其中的可能性,不过呼吸间,提指尖化为笔锋写下了推荐帖。 “拿去。” 随后,他懒懒的抬起眼眸,看向宋均瑜:“你呢?” 宋均瑜:“全宗上下谁都能选?” “自然。” “那我选宗主你。” 话音落下,整个空气都安静了。 张恬倒是颇有兴致的看了过来。 要是能跟她一块玩儿,感觉也蛮有趣的! 宗主呀宗主呀,快同意! 谁知顾叁时哼笑:“你可想清楚,我是一个睡到日上三竿,夜半纵情山水的主儿。” “怎么看,皆不是做师父的良选,你当真不换一个?” “不换了。” “理由呢?” “宗主弟子,有面儿。” “……”顾叁时万万没想到答复居然是这样。 他那漂亮的眼眸先是微微眨了眨,随后猛地仰头大笑起来。 “好一个有面儿!你可知,你若成我弟子,日后便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认我之人,便认你。恨我之人,便辱你。” 宋均瑜闻言,却面色严肃,她一字一顿:“享身份之荣,便承担身份之重,天经地义,本该如此。” “还请宗主成全!” 宋均瑜最后一声落下,眼眸之中透出前所未有的坚定之色。 风流声在这一刹那变得都有些静了,顾叁时望着宋均瑜,直直的盯了许久,最后才轻笑一声,起身拢紧了衣裳。 “既然如此,那……玉儿,从今往后,我便是你师尊了。” …… 盘龙广场,宗门内的大长老带着一众长老赶了过来。 瞧了瞧最后留下的四十余名弟子,大长老摸了摸长胡子。 “倒还算不错,其中有几个年纪小小竟然达到了筑基中期。” 说着,他望向天空中的几位峰主:“诸位,还是老规矩,按照我们所需要的修炼资质选人如何?” 沈西月探头出来,笑道:“自是如此。” “毕竟我们宝罗仙子瞧不上,也只有您同我们选一选了。” 二长老看了看那坐在高台之上的男子,又瞅见他身后站着那个娇俏的粉色身影,皱了皱眉,没再说话。 他们长老一脉,向来只以宗门大局为重,便是连宗主,他们也是不站位的。 可对比起这个孤高自傲的纵子抚,他们宁愿和那个慵懒恣意看起来有几分不靠谱的宗主打交道。 至少……顾叁时心中有杆秤,而不是这么没分寸的独宠弟子。 纵子抚的几个弟子虽有天分,却各有缺陷,真在未来宗门大比,也未必有强横的实力一战。 二长老瘪瘪嘴,撤回视线就在下面的人群当中扫视起来。 忽然间,他眸色一顿,望向陆苓点了点:“大哥,你瞧那个女娃。” 大长老随之看了过去。 见大长老端详半天似乎是没看到重点,二长老提醒道:“你可感受到她体内有一股枪意尚未成型?” “枪意?!” 大长老感知一番,大为震惊! ------------ 第28章 各有去处 这孩子身上,何止是一股未成型的枪意,甚至已经逐渐凝聚成一种少有的枪魂! 兵行百家,难有其意,所用在器,不得奥义。 这女娃看起来不过十七八岁,竟是有了枪魂?!这放眼整个修真界,又能有几人? 大长老和二长老反应过来,匆匆忙忙就往下冲:“女娃,你站住!” 其余几位长老茫然的留在原地,不过他们多少还是有些长老的包袱,便也没有那般奔放,依然默默地打量着可造之材。 此时此刻,陆苓正心中担忧宋均瑜是否会被发现杀掉赵岁,影响了在宗主众人面前的名声,眼下冷不丁被两个老头喊住,有些惊愕。 她缓缓抬眼,虽不知二人身份,但还是中规中矩地行了礼:“见过前辈。” 二长老越看越是满意。 瞧瞧,瞧瞧,长得英气十足,根骨坚韧,还是千年难得一遇的枪魂,有他们两人教导,未来定是撑着青云直上的枪仙! 不像某个牛逼轰轰的灰衣服,抱着榆木当珍珠! 这般懂礼节,日后定是一个谦逊好学的好弟子! 甚好啊甚好! 眼看着二长老完全进入了自己的小世界,大长老连忙咳嗽两声,自以为用出了平生最和善的微笑,诱哄道:“丫头啊,吾乃镇天宗的大长老,他是二长老,我等两人看中了你身上的天赋,可是愿意……” “做我们的弟子?”二长老嘴快接上。 他们两人的声音实在算不得小,以至于周遭的人全数看了过来。 陆苓被这般多的人注视,瞬间有几分不自在,不过她到底心智坚韧,定了定神拱手道:“多谢……二位长老。只是我擅用银枪,其余天资皆是平平,惟愿能有一处留我,能指点我一二。” “我本是……” 二长老眼看着陆苓有些推脱之意,当即出声劫道:“若是论兵器,我确实不如绝武峰那个莽夫使的好,但若是论用银枪……甚至是兵器之意,小丫头,你可瞧好了!” 他话音落下,手心中竟是凝聚灵力,一柄威风的黑色长枪凭空而现,随二长老随意一动,那长枪化剑,已然打在远处的山峰之上。 呼吸之间,山峰峰顶瑶摇摇欲坠,碎石滚落。 陆苓几乎是屏住了呼吸,震惊的望着眼前的一幕。 这便是真正强横的力量么? “如何?”大长老趁热打铁,将两个拳头捏紧,藏在了袖子里。 天知道,他们等这新弟子,等了多久! 长老堂独立于宗主管辖,有同宗主一起对宗门大事决议之权,由于常年不出山,几乎没多少人知晓。就连收进门内的几根苗苗,还尽数出了宗门外历练。 眼下他们这帮老人,也是需要有人关照的! 这指导弟子练功这么有趣的事都享受不到,多么地悲惨! 眼下不仅有弟子,还是一个对胃口的好弟子,岂能放过? “哼。”天际传下一道不满的哼气声,引得众人又看了去。 就见绝武峰峰主齐宵抱着胳膊,也在打量着陆苓,片刻后,他一个翻身,直直地冲在地面上,巨大的威压气流,让一些修为偏低的弟子面色都白了白。 “两位长老,选择权,也应该交给她。” 他抬手指了指陆苓,很快补充道:“别听他们瞎说,意境,那是我很早就领悟的东西!跟着我,保证能送你去大道开门!” 大长老、二长老气得憋红了脸。 听听,这是人话吗? 不是说要把选择权交给女娃吗?他这幅着急的孔雀开屏样,是闹哪般? 就说这帮人讨厌的很! 陆苓何曾想过,自己也有被争着抢着要的一天,她微微退后半步,先是行了个礼打断面前人的话,旋即深吸一口气。 “多谢两位长老,只是来时,我心有属意。” 她眸色明亮,说话掷地有声:“我想去绝武峰峰主那里,但两位长老对我的赏识,我深感意外。在此,弟子有个不情之请。” 满眼失望的二长老接话:“你说。” “我在绝武峰峰主那里学习,每过三月,就找二位长老展示自己的进步,请长老们指导,不知……” “成!你这丫头可是说好了,在我俩这里,你也是半个记名弟子了,若是缺席,可要给你惩罚了!” 陆苓也很激动,转头看向齐宵,就见后者点点头,她连忙表态:“定不会食言!” 本是一番争斗,在陆苓的主意下,也算平和解决。 只是大长老二长老路过齐宵时,却翘起胡子刺声:“最好对这女娃上心些,若是教得不好,三个月后,就老老实实把人送我们这儿来!” “不劳二位费心,且在三月后见分晓。” “最好如此。” 陆苓被两方的抢夺惹的众人红了眼。 钱琳只感觉面上更是火辣辣的疼,她捏紧拳头,猛的往旁边砸了一下。 “贱人!” 王兴龙看见这阵仗,不禁有些鼻子酸涩。 怎么没人挑自己啊? 正在此时,炼器峰的一名大弟子走了过来。 “看哪儿呢?混账小子。” 王兴龙听到这熟悉的一声,连忙回过头。 “五叔……” 王鉴之一看他那副模样就来气,冷哼一声:“修炼了这么老久还是练气六层,你小子要不是靠了个好队长,筑基丹哪有你的份儿?” 王兴龙瘪嘴:“五叔,你这么说可就不对了。我好歹也是走了右边的通道斩杀过青竹蟒的!” “呵呵,你倒是半点不提你三叔给你的宝物。” 王兴龙瞬间闭嘴,若说在家里最怕谁,也就是眼前这个五叔了。 说起来五叔实力强悍,只是不知为何一直默默的待在炼器峰。 罢了,若是没有三叔五叔,自己又没一点特长,这辈子就等着慢慢从小弟子往上爬吧! 陆苓选好峰头,齐宵明显乐呵不少。 “走吧,随我过去。” 陆苓环顾四周一圈,压低嗓音:“峰主,我不过一介小弟子,能够拜入您的门下,已经感激不尽。” “只是眼下人多眼杂,我便不蹭您的名头了。明日晨时,竟然不会迟了报到。” 齐宵听见,越发喜欢,抬起大手揉了揉陆苓脑袋。 “甚好……不过为师还有个问题问你。” ------------ 第29章 众矢之的 “师尊请说。” 齐宵咳嗽两声,状似无意道:“你们的小队长,没和你们说想去哪里啊?” 陆苓微默,斟酌道:“她倒也没说一定想去的地方,但应当不会选择宝罗峰。” 齐宵听之大喜,猛地一拍腿:“好!好!” 正在此时,天边汇聚的云朵尽数散开,一道融融的光芒从上往下,氤氲在众人的脸上。 “接下来,其余弟子可来到盘龙台之上。” 这道声音明显不是张恬,带着几分温厚,又透着淡淡的慵懒。 等云雾散尽的时候,众人就看到一幅令他们愕然的场景。 只见中心处坐着一男子,衣衫华贵,唯有三千青丝随意的挑了一根竹簪。 他左边是书生模样的文子长,右边赫然站了一个穿着黑金衣衫的女子宋均瑜。 张恬抿着小嘴,坐在宋均瑜的肩膀上,晃悠着小脚丫。 “你们快看,这不是刚刚领奖的那两人吗?” “居然能将宗主的坐下童子扛在肩上?!” “这不是重点吧!中间的人好像有点眼熟。” “你眼熟个屁!你眼神好使吗你?那是宗主!” 很快,下方的嘈杂声被一股整齐划一的声音所替代。 “是宗主!” “这……拜见宗主!” 顾叁时仍然抬手撑着下巴,宽袖堆落在臂弯内,极为自在。他眸光似乎扫过了所有人,但又像放空一切,谁都没有着眼。 齐宵猛地双手合拳,大声道:“绝武峰齐宵,恭迎宗主!” 身边的陆苓望见云端的宋均瑜,心头满是震撼。 她见过不一样的宋均瑜,有平静的、淡漠的、也有杀意泛滥不顾一切的。 可今日不一样。 她穿了一身黑色的长衫,长衫有几笔浓墨重彩的金绣填充着。华贵的同时,还带了几分神性,让人可远观而不可近处。 此刻站在高高的云端处,竟有几分怜悯之意,像是俯瞰着众生的仙人。 而此时云上,宋均瑜低低地声音蔓延开:“宗主,咱有必要这么显眼吗?” 顾叁时换了个姿势:“慌什么?又不是就你一个显眼的。” “喏,那不还有一个。” 宋均瑜顺着他下巴点去的方向,看到了纵子抚和……充满震惊和气愤的盛舒儿。 气愤? 宋均瑜勾了勾唇角,非但没有低调地别过头,反而抬手朝着盛舒儿打了打招呼。 她用了灵力将自己的声音送了出去。 “师姐,又见了。考核场内,多谢师姐主持公道。” 盛舒儿不自在地笑了笑:“分内之事。” 宋均瑜也不再多言,按捺住想要刀了纵子抚的心思,就见剩余的四十多个弟子尽数来到了盘龙台上。 顾叁时扫视了一圈儿,道:“接下来你们可选择自己的去处。” “你们眼前的这四位,分别是绝武峰峰主、杨柳峰峰主、香丹峰峰主、炼器峰峰主,还有两位没来的堂主,分管灵兽和刑司,明日一早你们可以去堂门口拜访。” “你们大可以说出自己想去的地方,由几位峰主堂主决定。” “但,并不意味着所有人都会被选上。” “一炷香的时间,开始吧。” 香丹峰峰主在他话音落下的瞬间,就踩着一个丹炉飞了上来。 “宗主,你主峰不收点人?” 顾叁时笑眯眯道:“已经心有所属了,便不必再找了。” 香丹峰峰主欧阳宣心中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 他悄悄的看了一眼宋均瑜,出声试探:“不知宗主瞧上了谁?” 张恬笑的露出了一排整齐的小牙:“欧阳宗主,你何必明知故问嘛。” 欧阳宣心中的担忧终于成了现实,他一口老血差点吐出去。 跟那几个家伙争来抢去,谁知道领个奖的功夫就让人给骗走了。 他当下决定豁出面子,转头望向宋均瑜:“柳玉,老朽我也就不跟你遮遮掩掩了。” “你在问天路的表现,我们全都看见了,你对于力量的精准把握,几乎是百年来的第一人,是炼丹顶尖的好苗子!若你愿意随我炼丹,我敢保证,不出五十年,你便是震天宗最年轻的炼丹大师!” 宋均瑜微楞,脑海当中瞬间浮现出那个抽象的“等你呦”。 她真的是很难将那个滑稽的老头和面前这个仙风道骨的老者联系起来。 沉默片刻,宋均瑜道:“弟子斗胆猜测,炼丹一道,除了对力量的精准把握,还需有着对丹药天然的敏感以及耐得住的性格。” “自然是!”欧阳宣应的很开心。 宋均瑜继续道:“但可惜的是,我是一个急于求成的人。” “对于力量的渴望,远远超过了对于一门精湛技艺的追求。” 众人的呼吸声重了些。 宋均瑜微微欠身以示歉意:“若日后峰主有需要弟子帮忙打理药草之务,弟子定然不会推却。” “只是这归属之地,弟子已然选定了宗主。” “哼,小娃儿,你要是选了这不靠谱的家伙,未来恐怕是不能顺遂了。” 突然的一道声音,让宋均瑜猛的转头。 就见刚才来的长老们根本就没有走。 顾叁时浅笑:“什么风把长老们都吹过来了?” 大长老二长老颇为默契的别过头,然后认真的打量着宋均瑜。 “你身上这衣衫可不简单,明明有力量波动却又不像法器,小娃儿,这是何物?” 还不等宋均瑜出声,顾叁时已然把话截住。 “长老们莫要这副没见识的样子,今日你们出山,所为何事?” “我们没事干就不能看看了?你身为宗主,将一大堆子繁杂事物交予我等,自己倒是跑在这儿看上小辈们打斗了!” 二长老哼哼一声:“哪里是打斗?这软床小案的,怕是吃饱喝足刚睡醒才来的此处。” 眼看着几人之间充满了呛人的火药味,宋均瑜挪了半步脚,轻声道:“弟子用灵力化的衣衫,具有遮蔽之效。” 一边说着,她就把金雷的力量撤掉,身上再度恢复了那简朴的衣衫。 大长老二长老见过后,眼睛中迸发出了极致的光亮。 “你是说你以现在的炼气修为,已经可以灵力裹身了?!” 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有绝佳的悟性和超乎寻常的心境。 唯有此两者超凡脱俗,才能在练气实力之下拥有筑基的能力。 这小女娃瞧着才不过十五六! 哦亲爱的始祖,你看到了吗?! 这些好苗子,都要被你选的王八蛋宗主祸害了!! ------------ 第30章 找到靠山 宋均瑜尚且不知道面前这两个老头的立场,当下便遵守着沉默是金的道理。 她微微一笑,言辞简单:“偶然之间,得宗主教诲。” 大长老二长老有心继续再问一些话,但看到面前这情景只得痛心疾首,无法作声。 这话里话外不就是说这混账宗主教的好么? 弟子都如此认可,他们自然没有什么立场再去多加干涉。 本是想着来此处捞两个好苗子,谁知一个两个都先下手为强,真是一点尊老爱幼的品质都没有! 想到这里,两个老头气愤不已,当下一甩袖子从云端而去,带着其余的长老消失在原地。 此时众多弟子也已经选择了自己未来的归属地,这场选师大会终于落幕。 王兴龙见宋均瑜走下来时,凑过去挤眉弄眼。 “真行呀,看你如今的样子,难不成是成了宗主的弟子?” 宋均瑜微微一点头。 此事没什么好隐瞒的,且面前之人也算是跟自己共同经历过战斗的队友,值得信任。 “你们两人呢?可是选到了心仪的去处。” 陆苓笑着点头:“如愿以偿,只是从明日开始,我们就要各去各的山头单独修炼了。” “短期不见,希望大家修炼之途顺遂,若是有困难随时找我。” “自然,下次再见。” 三个人简单的做完道别之后,宋均瑜看到了远处一直安静站着的李招娣。 她思绪片刻还是走了过去。 “如何?可有找到愿意带你的师父。” 宋均瑜声音平和,要比在考核场内温和许多。 李招娣轻声回应:“我资质太差,还没有被看中,就要回外门继续做外门弟子啦?” “不过六玉,今日能够认识你,我已经感到十分开心了。” “希望我们下次再见面时,我能够像你说的那般,变得可以保护自己。” 宋均瑜望着她那双澄澈的眼睛,过了半晌,轻声:“嗯。” 时间过得飞快,距离选师大会已然过去有两个月。 宋均瑜在主峰修炼的格外顺遂,甚至由于不要命的打法,再一次于训练场当中置之死地而后生。 短短时间内已然到了炼气七层。 顾叁时对于宋均瑜这样的成长速度极为惊叹。 “难怪当时师父嘴里老念叨着你,你这丫头修炼起来当真是不要命。” “如今可否能同你师父我说一说,为何如此执着于力量?” 顾叁时其实在心中疑虑许久,但终归想到此事涉及个人私事,无法直言不讳。 可每次见她修炼就如同从血池当中捞出来一般,总是多了几分长辈对小辈间的心疼。 宋均瑜坐在一旁的小凳上,刚刚翻出来些许药草敷到了胳膊上。 她低了低头,额角的发丝轻轻飘动。 两个月的时间足以证明,面前这个高高在上的宗主,确实是一个随心所欲的人。 除了宗门的兴衰荣辱,他对众多事情都不怎么上心。 于当时宝罗峰的众人不同,他是真实的。 张恬本是在一旁熬着药,听到这话头也来了兴趣,支起耳朵暗戳戳的听着。 宋均瑜沉默许久,又好笑的摇了摇头。 身为一宗宗主,又岂能看不出自己平日来那心境的变化? 与其遮遮掩掩,倒不如坦白说明。 不是她真的因为这两个月的时日被感化,而是她确确实实从面前人身上感受到了对纵子抚的厌恶。 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她思及此,轻轻开口:“哪有那么多不为人讲的事迹。” “不过是被当成为人疗伤养病的血容器,又因为不听话被打碎了丹田,抽去了仙骨罢了。” 宋均瑜两句话说的太过轻描淡写,以至于张恬初听之际,尚未觉得有什么不妥。 直到回味过这话中的含义,他小小的脸上凝结出了震惊。 “血容器?!镇天宗是绝不容许此等邪术出现的!” 宋均瑜把最后一节包扎的纱布缠好,唇边挽着继续嘲讽的笑意。 “心长偏了,什么法子用不得?” “炼血救人,我权当报恩对我数日来的养用,但剔除我仙骨,此事我绝不会忘。” 顾叁时从面前那女子说出这些话后,就再没了之前清淡如风的表情。 “竟是如此么。” 他冷笑一声,面上没有遮掩半分对此事的厌恶。 短暂的沉默之后,就听一道沉沉的声音骤然响起。 “小玉儿。” “你且听好了,曾经往后这主峰给你做主。除了修炼,可以不顾一切靠自己,其余的,你也要学会借力打力。” 宋均瑜正准备站起身子,继续去修炼,却被听到的这番话拉住腿脚,半分动弹不得。 她有些难以置信的转过眼眸。 “宗主,此话当真。” 顾叁时依然是那慵懒的坐姿,唯有表情无比沉冷。 “当真。” 宋均瑜忽而深吸了一口气,再次确认面前人不像作假,她笑了起来。 “那宗主就休怪我之后做一些混账行径了。” 言罢,她快速的掠下山头,往三季桥的方向去。 有人当靠山的感觉,真是不错。 她心情不禁大好,就连脚下的速度都快了许多。 始祖给的三条修炼之路,待全部通过之后,就能抵达真正的修炼之地。 她眼下只剩最后一条。 伴着思绪,她很快来到了三季桥附近,可正准备往前踏步靠近入口的时候,却闻到了一股浓烈的血腥味。 “你们说埋在这儿怎么样?” “哎呀,快别说话了!赶紧把事情处理完,别到时候漏了风声被人看到了,那咱们可就全完了!” “怕什么!你要相信咱们的师姐!” “快快。” 宋均瑜处在丛林的后侧,眼前被密密麻麻的枝干所遮挡,她无法真切的看到不远处的场景。 只是不知为何,心却在刹那间猛地跳了起来。 一阵西西索索的声音过去后,感受到几个弟子似乎走远了些。 宋均瑜又耐心的等待了片刻,这才寻着血腥味儿悄然挪着步子过去。 几人明显走的匆忙,就连埋上的土都没有压实。 宋均瑜微微蹲下身子,眯起眼眸,打量着四周。 这下面到底藏的是什么? 不知为何心底有个声音,一直催促着她打开。 心随意动,宋均瑜也不犹豫,将上面掩盖的土直接翻开。 下面掩埋的东西一点点显露人前。 宋均瑜待看清楚的瞬间,瞳仁猛地颤动! ------------ 第31章 李招娣死了 下面哪里埋的是东西? 而是一个活生生的人! 瓷白的面容,泛着青紫的嘴唇,以及那熟悉的五官……正是两个月之前见过的李招娣。 宋均瑜按捺住心中的波涛汹涌,赶紧抬手探了探她的呼吸。 ……却没有半分生命体征。 李招娣,死了。 宋均瑜心头千般复杂,脑海中尽是浮现出当日那个声音清亮的女孩。 彼时,她还能活蹦乱跳的说自己一定能够坚持下去。 ——你的木牌好亮! ——你叫柳玉吗?名字真好听。 宋均瑜突然间发现,那短暂的几个瞬间居然记得如此清晰。 她深深的看了一眼人,随后逼着自己冷静下来检查着李招娣的身体。 既然是被人匆匆埋下,还是那般心虚的状态,显然,李招娣的死另有他因。 而且以她的判断,李招娣并不像是被瞬间杀死的样子。 她的全身变得极为干瘪,浑身上下没有一点血色,小臂和双腿干枯子几乎有些不正常。 宋均瑜一点点的探查下去,在看到她手腕之处那两个鲜明的血洞,瞬间停下。 这…… 思绪被瞬息间拉回到当时被淬血的时候。 当时的她,身体几乎和面前的李招娣一模一样! 而这两个血洞,早期的时候,也在她的身体上出现过。 宋均瑜在电光火石间想到了当日考核场的情景,盛舒儿本来打算离开,却又忽然看了一眼躺在地上生死不知的李招娣。 所以此事很有可能涉及……宝罗峰的盛舒儿?! 钱琳说了,李招娣身上有特殊的东西能帮助他们找到宝物,而那媒介,正是她的血! 一股愤怒自心头起,宋均瑜捏了捏水在身子两侧的拳头。 她并没有直接轻举妄动,而是取出玉简,以密封的形式给顾叁时发去了消息。 兹事体大,她不愿李招娣蒙冤受死。 此事,非查不可! 半个时辰后,主峰大厅。 顾叁时缓缓收起手中的天算珠。 他眉目冷凝,望向宋均瑜:“她的血,极为特殊。具有天生的滋补之用,只不过普通修士应当无法感知这些。” “所以您的意思是?” 顾叁时面上的神色越发的冷酷:“邪魔。” 宋均瑜刹那间望向李招娣,心中不是滋味。 若非当时她与自己接触不多,很有可能也不会被这潜藏在其中的邪魔注意到。 今日惨状…… “小玉儿,她身上的魔气,绝非是一般的邪修所为。浓郁程度堪比千年老怪,便是几位峰主都难以察觉,你不必自责。” 宋均瑜定了定神,目露痛意:“但我想这绝非是邪魔单纯所为,而是有内奸里应外合!” “且它具有超乎寻常的隐蔽手段,所以才能如此不动声色的做出这般事情来。” 宋均瑜冷静下来,又将自己此前的分析说了出来。 顾叁时思绪良久,下了命令:“把那钱琳带过来。” 外门。 几个弟子正在钱琳面前点头哈腰,其中一个还颇为狗腿。 “钱师姐,您说此事办成了一定要给我们灵石奖励,不知道我们兄弟几个何时才能拿到啊?” 钱琳冷哼一声:“确定办妥当了?” 为首的那个弟子抬手拍了拍胸脯,转眼之间泛出点点狡猾的光芒:“自是如此,保证那地方无人会发现。” “就算真凑巧有谁过去发现了,人早都化成土了!” 钱琳眯了眯眼,算是信了这人的话,这才从储物袋当中拿出了些灵石分给几个人。 “把嘴闭紧了,日后这样的活少不了你们的。若是你们谁敢流露出去……那就休怪我不客气了。” 那几个弟子眉开眼笑的把灵石抱在怀里,“小的谨记!师姐一定要记得叫我们啊!” 说完他们几个人就准备转身离开。 可脚还没踏出院子,就见张恬站在不远处,正望着几人。 他一挥小袖子,几人身上皆是被捆上了一根缚灵锁。 “各位,同我走一趟吧。” 钱琳还来不及张嘴辩白,不过几个呼吸间,居然就来到了主峰的大堂内。 几人被扑通扑通接连扔在了地上,还没等抬起头,一股强横的威压横扫天地,几乎将他们全身骨骼压碎。 顾叁时低垂眸眼,声音淡淡:“我只给你们一次机会,面前之人,与你们是否有关?” 钱琳颤颤巍巍的往远处瞟了一眼,看到那个浑身清白一动不动的人影,全身的血液瞬时逆流。 她想要尖叫,李招娣为什么会在这里? 紧接着是铺天盖地的心慌,此处是宗主所在之地。 也就是说李招娣的事情宗主也知晓了。 那她…… “宗主冤枉啊!面前人是师姐让我们埋的!我们也是贪了小便宜才答应了这件事!” “但我们绝无杀心啊!” 为首的弟子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哭喊着,赶紧把自己怀里刚刚收到的热乎的赃物拿了出来。 钱琳见状万念俱灰。 完了完了,一切都完了。 她在刹那间如被人抽取了灵魂般,瘫坐在了地上一动不动。 宋均瑜冷冷的盯着她,忽然出声问道:“你当真以为凭你自己就能扛下这么大的罪责吗?” “若是不将话说干净,你钱家,就是窝藏妖魔的罪魁祸首!” 钱琳已经慌不择路,被宋均瑜有意识的引导,当即抬起头颤声道:“宗主明察,此事我也是听令行事!” “是前段时间盛师姐……” 半个月之前,盛舒儿主动找到了钱琳。 她依然是那副温柔的模样,轻声细语的说出了面前钱琳如今的处境。 到最后,盛舒儿说:“我便是有心帮你,却也没有办法。而如今我也面临一件难事,不知谁能帮帮我。” 钱琳几乎是不疑有他,当下便毛遂自荐。 “盛师姐,你或许可以说出来,我看看是否能帮得到你?” 盛舒儿颇感意外,最后还是无奈的说清了来龙去脉。 “就是上次你绑起来的那个女子,她与我颇有渊源,只是我也不知该如何找到她。” 钱琳听见不过这般小事,当即就表明了态度,说在整个外院一定能找到李招娣。 “等我把李招娣带到盛师姐的面前后,她十分高兴,给了我不少修炼资源。” “说是暂时借用李招娣半个月,之后再让我把她接回去。” “可我怎么也没想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