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一章 【家族覆灭了】 汽笛声惊醒了路恩。 他在一瞬间有些不知道自己在哪。 因为映入他眼帘的是老式的船舱，微微摇晃的吊灯，以及吊灯映照之下有些泛黄的船舱玻璃外一望无际的大海，海上有风声呼啸，透过不知名的缝隙漏进来，很冷。 他忍不住打了个哆嗦，脑袋随即疼了起来。 明明他昨夜还在家里为了一款克系卡牌模拟游戏‘真神之名’通宵奋战，这是给他干哪来了？ 用食指揉搓着太阳穴，更多陌生的记忆开始在脑海里翻腾。 伊森·波莱塔，安图斯塔特王国北部沿海城市温斯特人，温斯特五大黑手党家族之一波莱塔家族首领的三子，今年十九岁，就读于王国美术学院古典绘画系，目前大二，他也是家里少有的和家族生意没有半点粘连的人。 用他父亲的话讲，我们中总有一个要成为好人。 这个时间点，他本应该在湿润温暖的西海岸享受王都的秋日，顺便准备秋季大考，但一则噩耗让他不得不踏上了归家的航船。 他的父亲，波莱塔家族的首领，阿尔贝托·波莱塔，在数日前遇袭重伤，生命垂危，他不得不回到家乡，守到床前，这是家族传统。 所以，是穿越了吗？ 路恩收回思绪，看着双手，那是一双细腻至极的双手，甚至像是玉石。 他又转头去看舷窗上映照出的脸，挺拔的鼻梁，深蓝的眼眸，削尖的下巴，这是一张极其英俊的脸孔，乃至于微微有些秀气。 现在，是他的脸了。 伊森·波莱塔。 “尊敬的先生们，女士们，漫长的旅途终于结束，欢迎大家重归陆地的怀抱，温斯特到了！让我们赞颂海神之名，期待下一次于海上的相遇！” “赞美伊西丝！” “赞美伊西丝！” …… 此起彼伏的声响打断了路恩的思绪，船舱门口一个穿着大副衣装的中年人在讲了上述类似宣言般的话后，带头做起了古怪的动作。 只见他双手十指张开，置于自己的身前，随后快速晃动着手指向上升腾，像是在模仿着某种波涛，又像是纠缠在一起的乱发。 船舱里的人无一例外跟着做起了这个动作，路恩不想显得自己另类，也跟着做了起来，并赞美伊西丝。 下一刻，忽然，他感觉到某种波动，四周的一切变得模糊起来，一种剧烈的强光在他的面前浮现，在光里有什么东西在蠕动，像是活物，又像是流动着的水银。 真神之名？！ 路恩记得自己昨晚最后通关了游戏，打出了最终结局得到了真神之名，看到的就是这样的画面。 那东西居然是真的，还跟着自己穿越了？ “伊森少爷，该下船了，我想您家族的人已经在等着您了。” 一个声音再度将路恩拉回了现实，他发现船舱里的人已经走的差不多了，只剩下那个大副站在他面前。 他也想起了这个人的名字，卡洛斯，此人以前受过他们家族的恩惠，这一次也是靠他才拿到了加急的船票。 “嗯。”路恩，不，现在是伊森了，伊森点了点头，深吸了一口气，刚刚的强光已经消失了，如同幻觉，他只能先感受一下这个新世界了。 “您父亲的事，我已经听说了，希望他没事，毕竟他是那么慷慨又伟大的人。”走了几步，卡洛斯在身后说道。 “谢谢。”伊森没有回头，走出了船舱。 甲板上的空气异常凛冽，此时已经是下午时分，太阳斜斜地挂在天边，不知道是不是远处海面上浮冰的关系，连阳光都好像是冷的。 伊森呼出一口寒气，才走到船舷旁，就听到有人喊他。 “伊森少爷，这边！” 那是一个少女，大约十七八岁的样子，神情冷峻，穿着一身极其修身的黑色猎装，头上戴着同色的报童帽，一头银发束成马尾垂在脑后，手上还戴着漆黑的皮手套，脚上是小牛皮靴，看起来极其的干净利落。 安雅，伊森记得这是他父亲收养的孤女，从小培养她各种杀人技能，以后是要作为最锋利的刀辅佐他大哥的。 怎么会是她来接自己，家族里的二叔呢？ 往常都是他来接才对。 伊森通过跳板来到了岸上，安雅已经转身朝着不远处走去。 那里停着一辆漆黑的老式古董车。 当然，老式古董是对伊森而言，实际上，这种车型放在现在是最时髦的，那种车头凸出如同枪尖般的造型更是克劳斯公司今年最得意的设计。 坐上车，安雅熟练地操作着汽车驶离了码头。 一直到伊森看到大街上的人们护送着一个巨大酒瓶模型游行般擦过车窗，安雅才说了第二句话。 “少爷，除了您父亲以外，您的家人都死了。” “你说什么？” 伊森皱起了眉头。 “字面意思。”安雅顿了顿，又说，“您的父亲遇刺以后陷入了深度昏迷，家族由您大哥雷奥纳多接管，他很快查出了您父亲遇刺的真相，凶手是新晋崛起的卡布雷亚家族的首领乔安，两天前的夜晚，您大哥带着家族精锐倾巢出动复仇，随后全军覆没，如果不是那晚我还在赶回温斯特的路上，我应该也会死在那一夜。” 安雅的语气冷淡，好像在说着别人家的事情，从后视镜里，伊森看到了她的眼眸，她的瞳色是深绿的，如同翡翠。 有那么一刻的沉默，伊森很想说我现在可以回王都再也不回来吗？ 安雅仿佛读出了伊森的想法，再度开口：“您不必担心自己的安全问题，就在昨天，您父亲醒了，请了孔蒂家的山德罗来调停此事，乔安已经答应停战，条件是波莱塔家彻底退出温斯特，您此次回来得处理家族的后事，毕竟您父亲已经无法下床了。” 孔蒂家是温斯特最大的黑手党家族，山德罗被尊称为温斯特的黑道圣徒，在温斯特的地下世界拥有着无上权威，他说的话没有人敢反对。 检索着记忆，伊森微微松了一口气。 但一穿越就家破人亡这种事，实在叫人不舒服。 更何况还要他亲自操刀。 车子里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伊森忍不住将目光转向了一旁。 略染尘埃的车窗玻璃上此时被一张不知道哪吹来的报纸覆盖，上面的新闻头条是： 王国议院通过了最新法案，禁酒令即将全国实行。 ------------ 第二章 【黑泥与荆棘】 即使是远离了港口，温斯特的空气依然冷冽。 伊森站立在停下的汽车旁，看着面前沉默的巨大庄园，有一瞬间觉得自己像是在看着一座坟墓。 作为温斯特五大黑手党家族之一，波莱塔家理所当然拥有一座私人庄园。 这座庄园位于温斯特的东郊，毗邻温斯特的富人区，占地极广，是伊森曾祖父那一辈攒下来的家业，如今就要易手了。 “走吧，少爷，阿尔在等着你了。”安雅沉静地站在旁边等了一会才开口。 伊森点了点头，走进了这座庄园。 庄园里很安静，好像已经没什么人了。 安雅走在一旁，缓缓说道：“昨天调停结束，阿尔就让我遣散了家里的佣人。” 伊森的父亲，阿尔贝托，一生只娶过一位妻子，就是伊森的生母，在她因生伊森难产去世后，阿尔贝托就再也没有娶过别的女人。 所以在他大哥雷奥纳多连同家族精锐一起死去后，家里确实没什么人了。 穿过长长的草坪，伊森步入了有些年头的家族主屋之中。 屋子里没有点灯，显得阴暗冰冷。 安雅随手拿起一盏油灯点燃，在前面引路。 最终他们在二楼深处的一间房间前停了下来。 安雅轻轻叩击木质的房门，说：“阿尔，伊森少爷回来了。” 一直都语气淡漠乃至机械的安雅，此时极其恭敬。 “进来吧。”过了一会，屋子里传来声音。 安雅应声开门，房间里倒是点了灯，但窗帘紧闭，所以只能看到灯光映照的地方。 只见铺满了天鹅绒的床上，一个中年男人倚靠着枕头看着他们，油灯将他的脸映照的泛黄而虚弱。 阿尔贝托。 明明他才五十出头，伊森却嗅到了一股油尽灯枯的味道。 安雅已经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关上了门。 现在屋子里只有两个人了。 “伊森，过来，让我好好看看你。” 尽管阿尔贝托已经虚弱不堪，可他靠在那里说话，还是有股雄狮发号施令的意味。 伊森只能照做，缓缓踱步过去，坐在了床沿上。 “听我说，伊森，家族完蛋了，但这和你没关系，你一直都是好人，所以你不用害怕，你要做的只有两件事，一，今晚把家族在温斯特的一切签字交出去，二，离开温斯特回王都去，我已经给你准备了船，就在今夜。” 阿尔贝托一口气说完了所有，没有半句废话。 伊森反而不知道怎么反应，过了半天才说：“那你怎么办……父亲？” “我要死了，我的儿子，也许在今晚，也许在下一刻。” 阿尔贝托笑了起来，笑容让他的脸色红润了一些，却更显诡异。 他忽然一下抓住了伊森的手臂，用力之大让伊森生疼。 “听着，儿子，不要贪恋温斯特的一切，好好在王都过完你的下半生，做个艺术家，就像你母亲期望的那样，我在王都留的产业够你用了。” 伊森看着面前这个理论上是他父亲的陌生男人，心绪复杂。 他当然没有太多情绪，但依然能够感觉到这个男人的真挚。 于是他点了点头。 阿尔贝托松开了手，闭上眼睛靠回了枕头上。 到此为止。 伊森起身准备离去。 然而就在他走到门口的时候，他忽然听到了一个清脆的声响，像是什么金属掉在了地上。 回过头去，他就看到有个东西从床边滚动过来，一直到他脚边才停下。 借着昏黄的光，他看清楚了，那是一枚通体漆黑的戒指，上面交织着难以描述的纹路，像是黑泥又像是荆棘。 他认出来，这是波莱塔家族首领的徽记。 他再去看来路，床上，阿尔贝托的左手无力地摊开着，显然戒指是从那里漏出来的。 看到这一幕，伊森有不好的预感，捡起戒指走到了床边，他轻轻唤了一声父亲，又握住了阿尔贝托的手。 阿尔贝托的手在一寸寸变凉。 不需要再去探呼吸了，他已经死了。 就像是他自己说的，他就要死了，也许在今晚，也许在下一刻。 直到最后一刻，他都紧握着那枚戒指，他的心里想着的是家族，可他什么都没有对伊森说。 因为伊森是个好人，他希望伊森好好过完下半生。 一种更加深沉的东西在笼罩着伊森，面前这个男人，对于家族，对于家人，都做到了最好。 握着那枚戒指沉默了一会，伊森出门找到了安雅。 安雅听到阿尔贝托的死讯只是点了点头，说：“少爷，您的房间已经收拾好了，您可以先去洗个澡休息一下，这里交给我处理。” 她的语气依然平淡，可眼中分明哀恸已深。 伊森不知道说什么，只能先离开。 来到位于正房旁边独栋屋子二楼深处的房间，伊森坐在床上等着浴缸里放满热水。 这一天实在是经历了太多目不暇接的事了，他需要洗个澡冷静一下。 下意识地摩挲着那枚缠绕着黑泥和荆棘的徽记，他突然感觉到了某种震动，紧接着，便是无比猛烈的强光在眼前涌现，一如他在船上看到的那样，那如同水银般的活物蠕动着，慢慢缠绕住了他掌心的那枚徽记。 随即，那枚徽记上也涌现出一些光彩，是漆黑的，有些微弱，一下就被那东西吞没了。 然后，像是有个声音在告诉他，又像是呼吸，血液流动般的生理反应，他得做一件事。 宣告你的名。 伊森有些惊了。 真的，居然是真的，不是幻觉。 他起初在船上还以为是穿越后遗症，现在他确认了，是真的，他真的把‘真神之名’带过来了。 且，这个世界也有类似的东西。 那枚徽记上的黑光就是明证。 那他不是直接无敌了？ 因为在那款游戏里，拥有‘真神之名’就等同于成神，言出法随，只要宣告了某个名，那么那个名所包含的一切权柄，力量，都将被掌控。 看着那如同活物般蠕动的刺目水银，伊森深吸了一口气，缓缓地吐出了一个词。 ------------ 第三章 【暴力的催生者和保护者】 太阳。 毫无疑问，如果说什么名的权柄最强大，必然是太阳。 只是，在等待了很久后，那强光里什么变化都没有。 他又接连尝试了诸如‘星辰的拥有者’‘月亮的掌控者’‘黑暗的主宰’等一系列的名，都没有用。 这说明了，要么这些名的权柄都被人占据了，要么，他的打开方式不对，又可能，‘真神之名’没有他想象中那么强大。 再次尝试了很多名，还是一无所获，反倒是浴缸里的水溢了出来，烫到了伊森的脚。 他只能暂停思考，先去泡澡。 好在，拥有了那枚徽记后，伊森现在能随时将‘真神之名’呼唤出来了，他干脆将戒指戴在了左手的无名指上，别说，大小很合适。 浸泡入温热的水中，伊森继续想自己的名，不知不觉中，他居然睡着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被安雅叫醒了。 外面的天色已经漆黑，水也凉透了。 安雅站在门口，脸朝着外面，缓缓说：“少爷，晚餐准备好了，吃完你该出门办事了。” 说着，她还贴心地将一块浴巾递给他。 伊森有些尴尬地接过了浴巾，连忙裹住了自己的躯体，问：“什么事？” “调停的代价是波莱塔交出一切，包括码头，赌场，酒馆，妓院，阿尔在生前就已经全权授权给你了，你需要在今晚签署相关的所有合同，然后离开。”安雅的语气又变得彻底波澜不惊，她已经调整好自己的情绪了。 “我走了，我父亲的葬礼怎么办？” “葬礼我会举办，您今晚必须离开，阿尔生前的命令就是如此，他还说，如果他死了，您就更要走的越快越好。” 从这句话里，伊森嗅到了这个夜晚的凶险。 显然，哪怕有山德罗调停，阿尔贝托还是觉得不稳。 伊森再次不知道说什么了。 一方面，他确实对这些人和事缺乏共鸣，另一方面，他也不想死。 所以他走回了房间里，在床上，一套崭新的礼服已经妥帖地安放在那了，显然是安雅准备的。 伊森试了试，非常的合身，在镜子里，他被这套纯黑的单排扣礼服衬托的优雅而英俊。 晚餐是简单的烤小牛排黄油芦笋，配了一碗蘑菇汤和半块面包，长长的餐桌上就伊森一个人用餐，安雅站在他身旁。 伊森吃的有些心不在焉，等到半块肉下肚他已经饱了。 “我父亲的尸体……” “已经处理好了，阿尔的死讯不能传出去，起码，今晚不能。” 伊森用餐巾擦了擦嘴，起身。 “走吧。” 既然如此，那就结束这一切，离开这里。 还是那辆克劳斯公司的最新款车，安雅驾驶着它离开了庄园，朝着城里去。 伊森靠在后座上，摩挲着无名指上的徽记，他又开始了新一轮的尝试。 安雅并没有注意到丝毫异常，这说明‘真神之名’只有伊森能看到。 把能想到的名都试了一遍后，伊森陷入了长考。 也许他的思路出了问题，追本溯源才是方向。 ‘真神之名’被完全激活，是波莱塔家族的首领徽记，波莱塔，黑手党，犯罪？ 罪恶之王？ 不行。 暴徒？ 暴徒的保护和掌控者？ 一瞬间，‘真神之名’震动了起来，那水银般的东西快速扭动了起来，并迅速被漆黑染色，最终形成了一行伊森根本没见过的古怪文字，但他却知道这些字的含义： 暴力的催生者和保护者。 而就在下一刻，这一行古怪的文字一下吞没了他，他像是浸入了一片海洋里。 随后，他听到了一个声音，很遥远。 可一下，又变得无比清晰，仿佛就在耳畔。 “……不过就是个完全和家族不沾边的废物罢了，他在家族里也毫无影响力，我们真的要干掉他吗？乔安，毕竟我们答应了山德罗停止战争。” “我们只是答应了停止战争，没说不再杀人，费雷德，禁酒令就要开始了，如果我们想站稳脚跟，就绝对不能错过这个机会，哪怕那个叫伊森的小子再是个废物，他也姓波莱塔，他必须死，我们必须让波莱塔家的老臣死心，这样我们才能最快整合所有力量。” 不仅仅是声音，还有光，有画面。 那是一间烟雾缭绕的高级客房，两个男人在客厅里相对坐着抽烟。 “还是说，你在念旧，费雷德？” “念旧？乔安，在我和你一起伏击阿尔贝托那一刻开始，我和波莱塔这个姓氏就没有任何情分了，我只是担心山德罗的反应……” “山德罗今晚不会亲自来，他派了他的四把手埃米利奥来，埃米利奥的实力不弱，但我相信你足以拖住他半分钟，而我只需要十秒钟就能杀了那个波莱塔家的废物小子。” “你要直接动手？” “我要告诉那些人，任何阻挡我的，都不能存在世间。” 烟雾升腾，伊森能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在那两个男人身上流动，他能感知它们，甚至可以操控它们。 “少爷，到了。” 安雅的呼喊让画面破碎，伊森从深沉之海里浮了起来。 车已经停下，车窗外，灯火辉煌之中，一座宫殿般的建筑矗立。 最显眼的是它的招牌，北海之星。 整个温斯特最豪华的酒店，它的背后老板据说就是山德罗。 今晚的交易就被安排在这里。 看着这座酒店，伊森耳边还在回荡刚刚听到的那些对话。 现在，摆在他面前的是两个选择。 一，立刻离开这里，连夜逃去王都。 可以预见的是，他此后都会在无限的追杀里度过，且，到底能不能顺利逃离还是未知。 二，踏入这座酒店，去迎接一场注定的谋杀。 伊森的心脏剧烈地跳动了起来。 一直到安雅在车外敲了敲车窗玻璃，他才回过神来，深吸了一口气。 打开车门，十月的寒风在温斯特呼啸着，风里夹杂着酒精的气息和人们带着醉意的喊声，歌唱声，像是在送别着酒神和祂的一切。 一个崭新的时代，就要来临了。 ------------ 第四章 【最后一个问题】 “如果你想要欢乐，你就来温斯特！ 如果你想要美酒，你就来温斯特！ 如果你想享受自由和海风，你就应该来温斯特！ 温斯特，喔，北海上的明珠，伊西丝的宠儿……” 歌声很远，可伊森却听得异常清楚，每一个字，每一个音节，他甚至能细微分辨出歌唱者身旁演奏者手风琴鼓动的小噪声。 他也同样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变得灵活，强壮，哪怕是在这种寒风里，穿着一身不算厚实的礼服，也完全感觉不到半点寒意。 他同时感知到了大量的恶意，在四周围的黑暗里，像是血一样浓的化不开，又在缓缓流动。 这些恶意，就应该来自乔安的人，他早早在外面埋伏下了人，等待着伊森。 伊森很难解释他怎么就确认那些就是恶意，可他就是知道，这应该就是来源于他名的权柄。 暴力的催生者和保护者。 他既然能催生，当然也能感知。 “在进去之前，我要问你最后一个问题，安雅。” —————— 北海之星的灯火耀目的像是白昼。 踏入完全由纯白大理石打造的酒店大堂，伊森能够听到隐隐约约传来的悠扬曲声，大约是有什么酒会在酒店里举行。 不过他自然不是来参加酒会的，他和乔安的签约事宜被安排在酒店二楼的一间临时会议室之中。 在侍从的引领下，他们很快到达了会议室之外。 乔安和费雷德已经在等着了。 看到他们，伊森也确认了，自己在那深沉之海里看到的画面就是他们两个人。 乔安看起来年轻一些，大约三十多岁，也更凶悍，看着伊森的眼神是赤裸裸的，完全是择人而噬的野兽。 费雷德的年纪有些大了，可能五十出头，头上已经有白发，他的眼神温和一些，他还叫伊森：“伊森少爷……好久不见了。” 没错，伊森想起来了，费雷德曾经也是波莱塔家族的成员，还是他父亲的左右手。 只是他后来野心膨胀，想要分裂家族，被阿尔贝托边缘化了。 没想到他最终还是背叛了家族。 那么阿尔贝托的遇袭，还有雷奥纳多的全军覆没就不奇怪了。 有内鬼。 “现在就签合同吗？”伊森冷哼了一声，表现的很急切。 “别着急，小少爷，尊敬的山德罗阁下的代表不是还没到吗？我们得等他一起见证啊，不然你也不会安心不是吗？” 乔安的胡子坚硬而明显，他一边说着一边摩擦着自己的胡子，像是在刮着铁刷。 伊森像是有些不适地忍不住退了一步，勉强笑起来说：“是的。” 乔安满意地点了点头，转身推开了会议室的门，率先走了进去。 会议室的装潢低调而奢华，细节处甚至有些古典意味，和外面的风格全然不同，却又并不突兀。 最惹眼的毫无疑问是摆在最中央的一张木质议事长桌，在暗色的水晶吊顶照耀下，整个房间有股庄重异常的感觉。 乔安当仁不让地坐在了主位上，遥视着伊森：“小少爷，你今年几岁了？” 伊森没有理他，选择坐在了他的正对面，闭目养神。 合同是由山德罗的人带来的，因为合同的拟定人，同样是山德罗的御用律师，也是整个温斯特的知名人物，大律师杜瓦尔，他和整个温斯特市的政界人物都有着良好的关系，他拟定的合同自然具有无上的契约效力。 事实上，契约，或者说契约精神，正是安图斯塔特王国的立国基石，在安图斯塔特王国，合同的效力比伊森想象的还要有用的多。 如果只是翻看前身的记忆，伊森可能会觉得这是文明的力量。 但现在，他不得不怀疑，这背后是权柄在作祟，在安图斯塔特王国高层，有人把持着契约的权柄。 所以这种力量难以违逆，就算是乔安这种亡命徒，也得等伊森签了合同再杀他。 闭目眼神，伊森实则是在静静观察着乔安和弗雷德。 相比于之前隔着画面，这种近距离的观察，伊森的感觉更加的真实，强烈。 他能感觉到两个人身上充斥着浓郁的恶意，暴力的气息，完全就是要随时吞没他。 可同时，他也感觉到了，他能操控那些气息，起码是，让它们在某个瞬间被隔绝。 不过伊森并没有这么做，他只是在等待。 过了好一会，会议室的门才重新被推开，一个穿着立领风衣，戴着圆礼帽的中年男人走了进来。 这个人，应该就是山德罗的四把手，埃米利奥了。 他手里还拿着一只皮包，径直坐到了长桌的中段。 “诸位，我想闲聊时间已经过了吧？那我们就直入主题吧？” 埃米利奥坐下来就没有半句废话，直接打开了皮包，拿出了一沓精心装订过的纸扔给了伊森。 说是扔，那堆纸却极其顺滑，平静，无声地落在了伊森的面前。 足可看出埃米利奥对于力量和技巧的把控之强。 “波莱塔家的伊森，你可以先看看合同的条款，如果没问题的话，就签字吧，笔也在里面。” 埃米利奥双手放在桌子上，张开，人为分割了桌子两边的立场，让他显得像个真正的裁判。 伊森拿起合同随意翻了翻，并没有细看，就拿起笔准备签字。 很明显的，在伊森要落笔的时候，乔安眯起了眼睛，眼神犹如饿狼。 “我再问一句，我签了字，就可以安全离开温斯特了吧？” 伊森问的很有些犹豫。 “当然，尊敬的山德罗阁下促成了这次停战，他承诺过，只要合同签署完毕，波莱塔家的伊森就可以安全离开温斯特。” 埃米利奥拿出了裁判的口吻。 “好吧。”伊森点头，开始不再犹豫地落笔签字。 乔安脸上本就存在的笑容越发明显。 直到伊森签完字，一把将合同朝着埃米利奥推过去，他整个人有片刻的放松，那是享受最终果实前的宁静，接下来，就是猎杀的时刻了。 “乔安！” 这时，不知道为什么，波莱塔家的小子忽然叫了一声他的名字。 他下意识抬起了头。 ------------ 第五章 【血债血偿】 “在进去之前，我要问你最后一个问题，安雅。” “什么问题？” “戴上这枚徽记，我是不是就已经算波莱塔家的首领？” “……是。” “那我是不是不管下达什么命令你都会听从？” “是。”“很好。” 这就是进来前，伊森问的最后一个问题。 所以在他喊出乔安的名字后，他毫不犹豫地给安雅下达了第一个命令。 “开枪！” 安雅在听到命令以后，没有半点迟疑，行云流水般掏出枪进行了射击。 面对着突如其来的一枪，会议室里的其他三个人明显有些猝不及防。 但作为这一枪的被攻击者，乔安在猝不及防的同时，却没有慌乱，他无比沉稳。 哪怕子弹就要飞到他的面前了。 因为在他看来，这一枪毫无威胁，他只要动用自己的能力，就可以轻松躲避这一枪。 甚至做出反击。 所以他的嘴角已经勾起残忍的笑意，他不知道这个波莱塔家的小子是哪里来的胆子和嗅觉居然敢先出手。 可这无疑给了他绝佳的理由和借口。 真是不知死活的东西啊。 他双手撑着面前的木质长桌就要发动能力，却猛然发觉，他身体里那些犹如血液般融洽流淌的真名之力，一下子好像失去了讯号一般消失无踪了。 子弹就在眼前。 他睁大了眼眸，强行靠着这些年在生死之间游走的经验和爆发力躲开了这一枪。 可，不止一枪。 就在安雅射击的刹那，伊森也同样掏枪射击。 在他问完了安雅那个问题后，他跟安雅要了一把枪。 他从前自然不会用枪，他的前身也不会，对于枪械运用的技巧和知识来源于名的权柄。 暴力的催生者和保护者。 在他握住枪的一瞬间，他就懂得了那把枪的使用方法。 玛歌楠647，玛歌楠公司的最新力作。 连枪名，都自动映入伊森的心中。 所以这一枪他自然开的又稳又准，连乔安躲避的方向他都算的分毫不差。 大口径的子弹直接穿透了乔安的眉心，在他的头部开出了一朵血肉之花，红的白的液体飞溅了一团出来，威力之强，无愧为玛歌楠公司宣传时的手炮之名。 一直到那些液体落在地上发出刺耳又明显的击打声，费雷德和埃米利奥才反应过来。 费雷德完全不顾形象地钻到了桌子底下，丝毫不给伊森二次射击的机会，而埃米利奥则是站了起来，将手里的合同重重地摔在了议事长桌上。 “波莱塔家的伊森，你这是要撕毁停战协议吗？” 他压抑着怒火，因为不仅仅是伊森射出的那一枪，还有他刚刚拿到的合同上，在签字的地方，根本没有属于伊森的名字，那上面写的分明是：不。 “正如您所见，已经不需要停战了，战争的发起者已经死了。” 伊森不再打算继续射击。 一方面是费雷德的反应很快，不给他机会。 另一方面，他能感知到埃米利奥身上正在涌动着他未知的力量。 他当然不打算和山德罗开战。 “没想到最后是你继承了波莱塔的名。” 埃米利奥已经看到了伊森戴在左手无名指上的徽记，他的话里却是另有所指的意味。 “是啊，谁能想到呢？” 伊森笑笑。 两个人谈话的时候，会议室的外面已经响起了大量脚步声，浓重的恶意在汇聚。 显然，乔安在酒店里也留了不少人手，听到了枪声后，他们来了。 继续留下去，将会很麻烦。 弗雷德，只能下次再杀了。 好在，乔安已死。 “请替我向尊敬的山德罗阁下问好，等我肃清了家族的叛徒，一定亲自登门道谢。” 伊森说完，带着安雅奔向了一旁暗处的窗户，在他闭目养神的时候，他已经观察过地形了，这是他预定的逃生路线。 窗外是酒店的花园，在寒冷的秋冬已经了无生机，更远处则是磅礴的北海，隐约已然能听到海潮声。 会议室在二楼，以他现在的身体素质，跳下去完全没有半点问题。 他转身又看了一眼埃米利奥，对方依然没有半点要阻止他的意思。 其实伊森一直在防备他，现在看来，对方也在忌惮着他。 是因为他几乎毫无滞涩地轻易杀死了乔安的关系吗？ “再见了，埃米利奥先生，原谅我让这个美好的夜晚沾染上了血色。” 他说着一跃而下，轻巧地落在了被冻的发硬的地面上。 随即，安雅也跳了下来，伊森一把接住了她。 她出乎意料的轻，像是一团天鹅绒一样躺在伊森的怀里。 看着安雅极其精致的面容，不知道是今晚月色太亮的关系，还是刚刚杀完人，有一种奇诡的力量正在伊森的体内涌动着，以至于他的眼眸都微微散发出暗紫色，他忍不住低下头，吻住了少女的唇。 安雅的神情终于有些变化，她的脸色变得绯红，呼吸急促，她连忙挣脱了，深吸了一口气才强行镇静下来说：“少爷，我现在送你去码头，船已经等着了，可以最快速度离开温斯特，去王都。” “不，不不不，安雅，我改主意了，我已经改变主意了，我不回王都了。”伊森摇着头，他感觉自己像是在腾云驾雾一样，有一种难以言明的力量，在他体内奔涌着，让他好像在飞翔，他呢喃般说道，“血债必须血偿。” 最后一个字出口，他猛地抬手开枪，一枪就命中了一颗从上方窗户探出来的脑袋。 是乔安的人。 “他们在这！” 他们已经被发现了。 伊森立刻带着安雅朝着酒店门口冲去。 乔安的人反应并没有那么迅速，所以一直到伊森带着安雅回到车上，都还没有人追上来。 至于说那些乔安安排在外面的人手，他们压根不知道酒店里发生了什么事，可能还在犹豫要不要上来，安雅已经驾驶着克劳斯长枪，一下子如同脱缰野马一样冲出去了。 看着车窗外快速掠过的街景，伊森感觉自己如同醉酒了一样微醺。 ------------ 第六章 【维纶酒馆】 伊森觉得自己再次没入了深沉之海里。 整个世界都变得迷幻无比，他在里面不断地游离，却又不再见到什么类似之前乔安和费雷德谈话的场景了。 最终，他来到了一行古怪又难以描述的文字面前。 那正是他的‘真神之名’，暴力的催生者和保护者。 奇诡的文字缓缓蠕动着，表面已经变成了彻底的漆黑，但动静之间，还是会微微显露一些水银般的底色。 它流动着，骤然包裹住了伊森，伊森感觉到身体里有什么东西被吸收走了。 还没等他挣扎反抗，他已经清醒过来了。 他还在车上，车还在继续向前开。 他不再微醺，失控。 唯一的变化是，他面前的‘真神之名’变得饱满了很多，颜色更加深沉，更加的莫测。 再联想到之前杀死了乔安，乔安身上又有着他能控制的力量，他有些明白了。 ‘真神之名’可以吸收那种力量，而他的失控，八成是因为那种从乔安身上收割来的力量还没有得到转化导致的。 不过这也仅仅只是猜测，他来这个世界的时间太短了，对于名，权柄，以及基于此产生的奇诡力量知道的更是太少。 只能暂缓，毕竟眼下要处理的别的问题还有很多。 车子在安雅的驾驶下已经快速驶出了北海之星所在的那片区域，但并没有出城，反而像是还在往城里走。 “我们现在去哪？” “维纶酒馆。” 安雅这会已经再没有半点情绪波动了，眼睛盯着前方，如同机器。 维纶酒馆…… 伊森脑海里没什么概念，毕竟前身对于家族的生意完全没有涉猎，甚至对温斯特都没什么感情。 “维纶是阿尔曾经最锋利的刀，他同时也是我的老师。”安雅再次读出了伊森的想法，解释道，“维纶老师的忠诚不必怀疑……既然少爷你不打算走了，那么开战，也得有人手才行。” 伊森听了反而更有些不解了，不是说家族的核心力量已经连同他大哥雷奥纳多一起葬送了吗？ “事实上，维纶老师年纪大了以后一直是作为阿尔的隐藏力量存在的，所以那一夜雷奥纳多没有来得及征召他。” 安雅打着方向盘，再次变换了道路，显然，她是在摆脱可能的跟踪。 她继续说道：“在原本的计划里，今晚我送走少爷你后，我会和维纶老师汇合，然后一起为阿尔复仇。” 说是复仇，其实就是自杀，如果没有伊森，乔安可不会傻呆呆地站在那让人击穿眉心的。 可安雅话里的决绝和她叙述的平淡，还是让伊森感觉到了一种另类的冲击。 他不再说话。 一直到车子停下来，他才开口：“现在好了，我们可以真正为了我父亲，为整个家族复仇了。” “嗯。”安雅坚定地点头。 两个人一起下了车。 维纶酒馆，已经打烊了，招牌黯淡，店里也是一片漆黑。 安雅却是轻车熟路地绕到了酒馆后面，对着一扇紧闭的门有节奏地敲击了几下。 很快，门上的一个铁制的小窗就被拉了起来，露出了一张满脸横肉的男人面孔，他审视地看了一眼安雅后，点头说：“你来了，安雅，维纶已经在下面等你了。” 说着他打开了门，但还是在看到跟在安雅后面的伊森时愣了一下。 “他是？” “伊森少爷。” 安雅没有过多解释，直接带着伊森往里面走，那横肉大汉虽然疑惑，也没有拦着伊森。 门内是一间不算大的房间，有几个男人在昏黄的灯下喝酒或是玩牌，他们都只是看了一眼伊森和安雅，没怎么关注。 伊森却发现了，这些人的身手应该都不错，枪法也很好，因为他们的手有很明显的握枪的痕迹。 倒不是说伊森的洞察力上升到了某个可怕的程度，而是对于暴力相关的因素，他格外敏感。 维纶不在这间屋子里，安雅带着伊森穿过这间屋子，进入了一个向下的走道。 这个走道最终通向一个巨大的酒窖。 伊森他们才踏入酒窖里，就听到有沉闷的枪响声轰鸣起来。 “砰——” “砰——” “砰——” 连续三声，很稳，很连贯。 只是听着枪声，伊森已经能判断出，这个人是个用枪的高手，这几枪必然命中靶心。 事实也是如此。 伊森和安雅饶过存酒的橡木桶，看到的是一个已经被改造完善的巨大靶场。 耀目的灯光照耀下，一个身形略有些佝偻的男人正端着一把枪直视着前方，枪械激发的硝烟还没有散去，远处的靶子上，是三发命中要害，眉心，心脏，还有肝脏。 没有半分差错。 “好枪法。”伊森轻轻鼓掌，看着那个男人转过了身。 他的年纪和阿尔贝托差不多大，但看起来更加苍老，加上佝偻的身形，已经有些老人的气息了，可他握着枪回头的凝视，依然如同恶鹰般锐利。 “安雅，你比想象中来的早，这位是……”维纶收起枪，看了安雅一眼后，盯着伊森，随后道，“伊森少爷？您怎么来这了？您还没走吗？安雅！” 他是在质问安雅，怎么没把伊森送走，反而带到了这里。 伊森是阿尔贝托最后的子嗣，虽然他一点都不喜欢这个很少见面的少爷，可他不能让伊森死在温斯特。 “就在差不多半个小时前，伊森少爷杀死了乔安，战争重新开始了，维纶。”安雅回答了维纶的问题。 “什么？！” 维纶以为自己听错了。 乔安死了？ 还是被眼前这个年轻人杀死的？ 他完全不敢置信。 作为一个老派的黑手党成员，他一辈子都在黑泥里打滚，所以他理所当然的完全不喜欢这个常年在王都学习艺术，跟家族生意半点不沾的伊森少爷。 甚至，不客气的说，他看不起这样的人。 家族就是家族，像伊森少爷这样的人，完全就是背弃家族的懦夫。 结果现在，忽然有人跟他说，波莱塔家族最大的敌人，以一己之力完全摧毁了波莱塔的乔安，乔安·卡布雷亚被杀了。 还是被他看不起的伊森少爷。 这怎么可能呢？ ------------ 第七章 【今夜无眠】 维纶还是难以置信。 他忍不住再次去看安雅的脸。 哪怕他知道安雅绝对不会说谎。 这是他最得意的弟子，如同机器般冷漠和精准，除了执行命令绝对不会有任何自己的心思和想法。 可他还是…… “我得去打个电话。”他最后说。 “请便。”伊森知道他的意思，并不阻止他。 乔安被刺杀这个消息，应该已经如同风暴一样在温斯特的地下世界席卷了，一如他父亲当初被刺杀一样。 到了明天早上，每个人都会知道，波波莱塔家族的最后子嗣回来了，带着血与火。 他自在地在这座改建的靶场里走来走去。 通过权柄带来的知识，他很清楚，这座靶场建造的有多么专业。 他还看到旁边悬挂着马灯的墙壁上，挂满了各式各样的枪械。 这完全就是一个小型军械库。 “安雅，你知道名吗？” 安雅是可以信任的。 “名？”安雅略有些茫然，但马上想到了什么，点了点头，“听过一些，知道的不多，少爷您继承了阿尔的名吗？” “晚点跟我说说。”伊森没有回答，只是这么说。 他继续看着墙上的枪械，很快就发现了一个问题。 这墙上有长枪，也有短枪，可是并没有他所熟悉的那种冲锋枪。 他又循着自己名所获得权柄去追溯，也没有这方面的枪械知识。 难道说，这个世界还没有发明冲锋枪？ 这时脚步声响了起来，是维纶回来了，他几乎是跑着回来的，显然异常激动。 “少爷！伊森少爷！”才走下楼梯，他就忍不住激动大叫。 “您居然真的杀死了乔安！那个狗娘养的！您是怎么做到的！” 他的面色发红，在酒窖暗色的灯光下如同喝醉了一样。 “因为我继承了家族的名。” 伊森缓缓举起了自己的左手，显露出了无名指上的那枚被黑泥和荆棘包裹的徽记。 看到这枚徽记，维纶停住了脚步，神情变得严肃而庄重，他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头发，又理了理衣领，最后才谦恭而缓慢地走到了伊森的面前。 他抓住了伊森的左手，低头亲吻那枚徽记。 这是古老的黑手党传统，一个人如果愿意效忠家族的首领，那么他就会亲吻家族的徽记以示臣服。 “你愿意向我献上你的忠诚和热血吗，维纶？” “是的，阁下。” “很好。” 有那么一瞬间，伊森感觉到自己的‘真神之名’又轻轻蠕动了一下，好像是又吃掉并且消化了什么壮大了一分一般。 杀死乔安这件事，就像是一阵强风，席卷了每个人的心，也让伊森无可置疑地坐稳了波莱塔家族首领的位置。 哪怕他手上没有那枚徽记，维纶也照样会心甘情愿地亲吻他的手。 “少爷，接下来我们怎么做，维纶酒馆加上我，一共有十七个人，那些人都是我一手训练出来的，身手很好，枪法也不错，我们要趁胜追击突袭卡布雷亚的老巢吗？” 维纶的面色涨红真的像喝了老酒一样，激情的如同年轻人，可他的态度却十分恭敬。 “不，维纶，不要着急，我需要知道更多卡布雷亚的情报，乔安死后，谁会接替他的位置，弗雷德吗？”伊森来的时间还是太短了，信息严重不够。 “弗雷德，这个该死的叛徒！”维纶说起这个名字咬牙切齿，“他实力很强，可他毕竟不姓卡布雷亚，乔安还有个弟弟帕伦，应该是他继承首领，不过帕伦是个沉迷酒色的废物，且卡布雷亚崛起才十年，没什么底蕴，费雷德却从家族带走了不少精锐，最后怕是他会反客为主。” 说到这里维纶沉默了下来，过了一会，他又说。 “少爷，今夜乔安才死，卡布雷亚绝对会严防死守，我还是先去帮您通知其他家族头目，连夜开会，集结力量再开战吧。” “不。”结果伊森却摇了摇头，说，“就是今晚了，维纶，你刚刚说你的手下个个身手了得，枪法极好，他们能为了家族去死吗？” “当然。”维纶听到这里挺起了胸膛，连佝偻的背好像都没那么弯了，“他们随时准备为波莱塔献出生命，事实上，今晚我们已经打算这么做。” “很好，十五分钟以后出发。”伊森看了一眼安雅，又说，“安雅，你去以我的名义通知所有家族头目，明天早上九点，在公司开会。” 波莱塔家族也是有明面上的正经生意的，波莱塔风险投资公司就是。 听到这个命令，维纶顿了顿，他若有所思，随后快步离开。 十五分钟以后，伊森已经重新坐在了那辆克劳斯长枪里了。 安雅开车，车上只有他们两个人，维纶带着其他人开着别的车跟着一起，朝着卡布雷亚家的老巢而去。 “现在可以跟我说说名的事情了。”伊森看着车窗外依旧没有黯淡太多的夜色，缓缓说。 他的心很平静，无比的平静，如果在一天以前，有人跟他说，他会在某天晚上冒险杀了一个人后，在明知对方有防备的情况下继续冒险突袭，他绝对会觉得那人在讲天方夜谭。 可他现在就在做着天方夜谭般的事情。 不知道是权柄的影响，还是他其实就是这样的人，只是从前没发觉，除了最初的心脏狂跳，他现在完全适应了这种暗夜嗜血的生活，甚至有那么一点点的享受。 闭上眼睛，他能嗅到空气里的浓烈的酒精味道，那些飘扬在远处的歌声，笑声，哭声，呐喊声，比之前听得更清晰了。 大抵是明天就要开始禁酒令了，人们太舍不得酒神了，所以选择彻夜狂欢，不让这夜色落幕。 “名……其实，应该是真名。”安雅看着前方的路，开口了，“旧大陆的人将其称为神赐之名，神之恩典，新大陆的人们则或厌恶恐惧斥其为巫术，邪魔，又或痴迷贪恋，将其称为真名，真实之名，本源之名，拥有它可以看到世界的真实。” ------------ 第八章 【糟糕的时代】 安雅娓娓道来，连语调都变得截然不同。 伊森能听出来，这是她在整个转述别人说的内容。 大概率就是他父亲阿尔贝托说的。 伊森没有打断她，静静听着。 “真名是虚无的存在，旧大陆普遍认为真名来自神灵的恩赐，是神灵的神力降临，权柄的恩予，而新大陆则认为真名来自一切，真名是世界真相的外显，具象，我的真名就是如此。” 安雅说到这里顿了顿，解释道。 “我就是阿尔，这些都是阿尔告诉我的。” “所以我父亲的真名是什么？” 伊森的真名倒像是两种说法的结合，他的真名的确来自神明，或者不妨说他就是神明本身。 同时他的权柄也确实是世界真相的具象。 安雅用繁奥至极的语调念了一句话，伊森没有听懂，安雅马上换伊森听得懂的话又说：“用通用语翻译，就是暴力的统合者，也即首领。” “那乔安他们呢？也都是首领？” “乔安我不清楚，不过弗雷德之前是暴徒，暴力的使用者，也即……” 安雅又用那种繁奥的语调念了一句。 “这么听起来，暴徒比首领低一级？” “不错。” “那么首领之上又是什么真名呢？” “据说，就是黑道圣徒。”这一次安雅没有用那种繁奥的语调念出黑道圣徒所代表的某种真正的真名。 应该就是，这也只是他父亲阿尔贝托的猜测。 黑道圣徒，山德罗吗？ “我父亲为什么会跟你说这些？” 总不能是预料到了这一天，伊森会发问吧。 “阿尔觉得我有机会成为真名者，看到世界的真相……” 安雅说着，语气又是一变，变成了之前叙述的语调。 “安雅，你是个很简单的人，心里只有一件事，这很好，我的祖父就是这样的人，他当年就是一心一意行走在黑泥和荆棘里，才有了波莱塔家族，不要改变自己，将来有一天要是你听到一个声音呼唤你，你就能看到世界的真实，成就真名。” 安雅没有再说话，显然是阿尔贝托就说了这么多。 从这些话来看，真名的获取实在是玄之又玄，可阿尔贝托又说他的祖父是这么获取真名的，没说他自己。 再结合今晚杀死乔安时，埃米利奥说的话，伊森可以推断，真名似乎又是可以传承的。 对话到此结束，车驶过狂欢的夜，最终在一片住宅区前停了下来。 这里是温斯特的南区，属于城中中层的居住地带，卡布雷亚到底没崛起多少年，还不算彻底发迹，还不能像波莱塔家一样在东区买上别墅，这些年赚的钱也只是堪堪在南区买了一栋带花园的独栋。 那独栋此刻就如一头伏兽一样卧在黑暗里。 南区到底只是中层聚集地，路灯维护的不是很好，附近的路灯都坏了，没人修，一片漆黑，伊森他们的车正好隐藏其中。 唯一的光反倒是卡布雷亚家发出来的，门口有一些昏黄的光，不知道是不是马灯，能看到有人持枪守着门，并用铁链封住了门口，不让车进出。 伊森能感觉到黑暗里忽明忽暗的恶意，显然这里已经重兵把守。 而在这些恶意里，有一股力量，犹如暗夜里的萤火虫一般刺目，正是弗雷德。 伊森感知的很清楚，比之前在北海之星更清楚，他隐约感觉到自己好像变强了一些。 同一时刻。 卡布雷亚家的独栋屋子里。 客厅。 刻意没有点大灯，一桌面色疲惫的男人正在对着几盏马灯吞云吐雾。 这时，一个人从黑暗里走出来，坐到了次席，看向了坐在主位的一个酒气熏天的年轻人，说：“最新消息，他明天会在波莱塔公司见所有家族头目。” 听到这个消息，一直像是绷着一口气的年轻人完全松懈了下来，还笑了一声：“也就是今晚不会有事了，对吗？弗雷德？” “理论上是这样，哪怕他杀了乔安，他之前毕竟完全不涉足家族生意，所以没有那么多人可以用，哪怕明天他要开会，也不一定会有很多人去，我再去打几个电话，事情还没有太糟糕。” 弗雷德坐在黑暗里，不知道是在安慰那个年轻人还是在安慰自己。 “太好了，弗雷德，有你在真好，真的，否则我真的不知道怎么办。” 年轻人当然正是乔安唯一的弟弟，帕伦。 事实上，一个多小时前，他正在酒吧里和几个新到的大湖城的妖艳贱货喝酒，心里还在盘算着今夜怎么吃掉她们。 结果一个电话差点让他尿了裤子。 他哥哥死了。 一瞬间，他想死的心都有了，他太清楚自己干了多少脏事了，他哥哥死了，他根本不敢想那些仇家会怎么对付他。 他几乎是失魂落魄地回到了南区的家里，又连灌了三杯杜松子酒才勉强能坐在这里抽烟。 好在，有弗雷德。 这个哥哥最信任的男人。 他带着一大堆的枪手将家里守卫的像是一座城堡。 “听着，帕伦，你必须振作起来，现在是最关键的时刻，别再喝酒了，去洗把脸，我去打几个电话，然后我们得聊聊明天的继位仪式，你必须在最短时间接管你哥哥的一切，然后我们发起反击。” “不，弗雷德，放过我，暂时放过我好吗？我现在脑子里乱的很，我得喝一杯，然后好好睡一觉，明天，明天我们再聊，你也说了，那个家伙没有势力，他还要很久才能集结力量。” 帕伦捂着头，哀求。 “好吧，你去睡吧，明天我们再聊，但是明天你不能再喝酒了。” 弗雷德有些无奈，挥了挥手，让人带着帕伦去休息，他自己则起身打算去打电话。 但起身的瞬间，他总觉得哪里不对，有些心神不宁地走到了窗口，看了一眼窗外。 窗外一片漆黑，什么都没有。 应该是错觉吧。 伊森那小子忽然杀了乔安应该是被逼急了，他总没有那种魄力敢在今晚发起进攻吧？ “真是糟糕的时代。” ------------ 第九章 【我来找你了】 帕伦是被猛烈的枪声惊醒的。 他起初以为是自己做噩梦了，打算再喝一杯接着睡。 结果就在他拿起酒杯的时候，接连不断的枪声还有惨嚎声让他知道了事情的真相。 他们被攻击了。 他吓得酒瓶直接脱手在地板上摔了个粉碎，他本人更是钻到了床底下，闭上双眼，开始叉手祈祷，完全没有任何想要出去看看或是作战的想法和勇气。 费雷德也在祈祷，作为二代移民，他依然保留有某些旧大陆的习惯。 比如说旧神崇拜。 他们家信奉的是旧大陆的太阳神，这也是枫翠地区来的移民里最普遍的旧神信仰。 传闻中太阳神光照万物，可以解救一切苦难，保护所有人不被伤害。 可现在是黑夜，距离太阳升起还有好几个小时。 费雷德只是习惯性地祈祷，又或许是给自己增添一些勇气？ 他真的没想到伊森那个小子真的敢在今夜来袭击。 完全是疯子一样的行为。 他难道不知道自己一定会调集大批人手进行防守吗？ 他知道，可他就是这么做了。 就像是今晚在北海之星里，他忽然朝着乔安开的那一枪。 想起乔安那颗被射的崩裂的脑袋，还有他没有合上的双眼，费雷德忍不住将交叉的双手握得更紧。 “老大，他们已经冲破外围的防线，杀到花园里来了，我叫醒了其他人，我们可以依托房子进行反击。” 手下这时走了进来回报道。 费雷德点了点头，不得不说，伊森选择的进攻时间太好了，凌晨三点，人的警惕心最低也是最困的时候。 别说是他的手下了，就是费雷德自己，在枪声响起前，也进入了半睡半醒的状态。 守在外面的很多人，怕是连枪都来不及拔出来就被打死了吧？ 波莱塔家的这个最小的儿子，所有人都低估了他。 甚至，费雷德觉得，他比老阿尔贝托还要凶狠决绝的多。 “走吧，再找个人去找到帕伦，别让他乱跑。” 费雷德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进入战斗的状态。 花园里，伊森已经杀穿了整个花园。 不过这也是因为卡布雷亚家的花园不大，就那么几步路，本来就没安排几个人守。 伊森提前感知到了他们的位置，进行了快速的点杀，活着的人已经退进屋子里了。 他不由地感叹，权柄的力量实在是太强大了，之前击杀乔安还感觉不到，这一次暗夜袭杀，将他权柄的力量发挥到了极致。 那对恶意的感知太好用了，使那些埋伏在黑暗里的枪手跟被标记了赤红印记一样，无处可藏。 再加上伊森对枪械的稳固掌控，他完全是在打活靶子，更别提，他还特意挑选了这个一天里人最虚弱疲惫的时刻。 维纶他们跟在伊森的后面简直心潮澎湃。 之前听到了确切的乔安被杀的消息，以及对安雅的信任，维纶是相信伊森有实力的。 但眼见为实，到底完全不一样。 在伊森身上，他仿佛看到了阿尔贝托的影子。 “维纶，你们留在这里和他们对峙，我和安雅从侧面找地方先进去。” 伊森这么说着的时候，已经找到了一个突破口。 黑夜对他来说根本不是阻碍，他的视力和听力一样都异变了，黑夜视物如白昼不过是其中一个特性罢了。 “一切小心，少爷。” 维纶很想说不如我去，可伊森的话却让他觉得完全不容置疑。 而且，也的确只有伊森少爷才能做到完美地突破。 “开枪掩护我。” 伊森说着已经动身，维纶只能带着剩下的人对着屋子猛烈开枪。 伊森的目标是房子左边的一扇窗户，他也能感知到，那里的确有一股恶意存在，显然是有人把守。 以最快的速度冲到了那扇窗户底下，伊森一个跳跃，在窗户里持枪警戒的人没有反应过来前开了枪。 他此时又换上了那把给乔安开瓢的手炮，来自玛歌楠公司的大口径枪械直接轰碎了玻璃窗，也将窗户里的人脑袋轰出了一个大洞。 骤然的突袭惊动了屋子里的人，但伊森已经翻身进入了屋子里，在干掉了一个过来增援的枪手后，他将安雅也拉了进来。 外面的维纶也不是只在开空枪掩护，他发觉了伊森的突入后，也是带人快速前压，不让屋子里的人能分出太多人手来找伊森的麻烦。 “安雅，一会你找机会去开门，让维纶他们能攻进来，我来对付弗雷德。” 安雅没有说话，只是点头。 他们所在的地方是一间盥洗室，门已经开了一半，第二个来增援的枪手就倒地在门口。 外面还有脚步声在传来，不过已经显得很谨慎了。 伊森干脆走过去打开了门，对着外面大喊道：“弗雷德，我来找你了，来见我吧，你知道的，我们必须解决这件事不是吗？你和我。” 弗雷德听见了，他就在大厅里。 本来他和手下在坚守正门。 他的打算是只要坚持住一段时间，就能等到援军的到来，那时候，伊森只能退去。 他已经打了几个电话出去了，伊森的进攻固然猛烈，可他没有切断电话线，这是好事。 结果，他的打算再一次被打破了。 伊森，这个小子，真是…… 咄咄逼人啊！ “给我一杯酒。”弗雷德摩挲着手里的枪，对着手下说道。 “老大，我带人去。”手下却主动请战。 “除了我，没有人是他的对手，给我一杯酒。”弗雷德的话语不容置疑。 于是，手下倒了一杯杜松子酒给他。 一口将酒喝下，弗雷德猛然起身，提枪朝着盥洗室走去。 那一刻，仿佛很多年前那个同样狠辣的年轻人回来了。 “伊森，我来了，来吧，让我看看你到底学到了你父亲多少本事？！” “轰——” 一枪。 伊森站在盥洗室外的走道上，正对着不远处的一扇门，他将门轰开了。 他知道门后面有好几个人，可他站在那里，手握着枪，就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 第十章 【清算】 枪声不断在屋里屋外轰鸣着。 可在盥洗室外的走道和连接处，时间好像又是相对静止的。 伊森一个人，一把枪，站在那里，就封住了一切。 只有一个脚步声在接近。 弗雷德。 他缓缓走到了盥洗室走道的尽头连接处，他的几个手下忍不住想要开口说话，却被他制止了。 他用左手的食指放在嘴唇上，让他们闭嘴，耳朵却是在倾听着一墙之隔的那条走道上的动静。 时间再度变得静止。 画风甚至有些变成了像是王国西南部的样子。 在那里，戴着宽沿高顶毡帽的牛仔们会在发生生死冲突时，选择一条西南小镇的主干道，分别站在两头，手按在腰间的枪托上，在夕阳下直视着对方的眼睛等待着。 等待着席卷着黄沙的风吹起的时候，骤然拔枪。 现在盥洗室外的走道就变成了那条决斗的小镇主干道，只是，风还没有吹起。 大家都在等待。 心跳声好像都被压到了最低。 一秒钟。 两秒钟。 三秒钟。 “轰——”的一声。 似乎是外面的维纶动用了土制炸弹之类的东西来炸门，整栋屋子都震动了一下。 也就是在那一瞬间。 风，起了。 走道的连接处，一道人影忽然闪了出来。 伴随着的，自然是最快时间的一声枪响。 而就在这声枪响都没有落下的时候，又一道人影紧随其后，这个人，是弗雷德。 弗雷德咬紧了牙关，整个人的状态已经调整到了最佳，他以最快的速度，最好的姿态，在那个被他推出来挡枪的手下中枪后，站在了走道的尽头，用枪对准了走道之中。 然而他就看到了伊森，还有他的枪。 他的枪没有冒起硝烟，有硝烟飘起的，是安雅的枪。 安雅不知道什么时候，悄无声息地站在了一旁，第一枪，是她开的！ “拜拜。” 弗雷德看到了伊森的口型，也看到了他扣动扳机的动作，他知道这一刻就是短兵相接，来不及做出别的动作了，他也只能开枪。 枪声几乎是同时响起。 看着那呼啸而来的子弹，他下意识就动用了身体里的真名之力，要去躲避这一枪。 这个动作在他过去多年的舔血生涯里，他已经无比熟稔，也救了他不知道多少次命。 所以过去他对枪几乎没有败绩。 可就在下一刻，他突然发觉，他身体里原本如血液流淌的真名之力，一下消失，空空如也。 那一刻，他终于知道了乔安死前到底经历了什么。 那些乔安死后，吓得他直接躲到了桌子底下的恐惧，终于再度被无法抑制地爆发开来。 哪怕他靠着本能还是躲开了一寸，让子弹只是擦着他的脖颈上的皮肤过去，可他还是大声惨叫了起来，手已经根本没办法再握住手里的枪了，他转身开始逃跑。 伊森则轻易地躲开了那一枪，在权柄的作用下，那一颗子弹的飞行轨迹好像都慢了下来，他最终只是偏了偏头，身体都没有动，就躲过了那一枪。 “走。” 伊森站起身，招呼安雅行动。 对战弗雷德的这一次小设计，他只是提前有了一些小预警，所以给了安雅一个眼神。 安雅也居然没有半点疑问地接住了他的命令。 事后来看，他们还真的默契的可怕。 哪怕他们认识的时间加起来都不到一天。 弗雷德一崩溃，他的那些手下就更加不足为惧了，有人跟着他一起跑，有人则冲出来试图继续阻击。 继续阻击的那个人，自然没有任何意外的被伊森一枪打死了。 快速移动到连接处，这里距离大厅也不远了，弗雷德逃窜的方向却不是大厅，他逃到楼上去了。 伊森和安雅配合着又杀了两个试图来阻击他们的枪手后，兵分两路。 伊森上楼去继续追击弗雷德，安雅则去大厅攻坚，帮助门外的维纶他们进来。 依然没有说话，两人错身而走。 弗雷德的惨叫还在继续，所以哪怕伊森不用权柄去感知他，都能轻松知道他在哪。 弗雷德的心理防线已经彻底崩溃了，他惨叫一大半原因倒不是脖子被射伤很痛，更多的还是，他多年来建立起来的，那种超越凡人的优越心理被彻底击碎了。 所以他逃跑都跑的七零八落了，不断在摔倒，又爬起，真正的丧家之犬了。 伊森也不着急，就那么一步步慢慢地故意踩着楼梯上去。 他相信以弗雷德的能力，是可以听到在这嘈杂环境里的脚步声的。 事实也证明了这一点。 弗雷德的惨嚎声更大了，他不断大叫道：“不！！！不！！！不要过来！你不要过来！” 慢慢走到了二楼，伊森看到了弗雷德。 他此刻正跌倒在二楼的镂空走道上，楼下大厅里，他的手下已经被安雅突破了。 安雅不愧是阿尔贝托留给雷奥纳多最锋利的刀，哪怕她没有真名的力量，她的实力也强的可怕。 大门已经被攻破了，维纶他们杀了进来。 当然，弗雷德的人败的这么快的因由，还有一点就是，弗雷德的状况在二楼的镂空走道上，被他们看得一清二楚。 弗雷德已经根本不管任何人了，他就是在那里挣扎着向前爬行。 这时，他连爬都不爬了，因为他听到死神的脚步近在咫尺了。 他翻过身来看着伊森，惨笑道：“没想到我最后居然是死在你的手里。” 他想过一百种自己的死法，有可能是雷奥纳多，有可能是阿尔贝托，又可能是别的波莱塔家的人，也可能是乔安。 就是没想到，会是伊森，这个几天前还在王都学习艺术的，波莱塔家最不起眼的小儿子。 “我也没想到会是我。”伊森说着，已经走到了他的面前，将枪管顶在了他的脑门上。 “真是糟糕的时代不是吗……” 弗雷德的话没有说完，因为子弹已经穿过了他的头颅。 伊森转过身，靠在栏杆上，看着大厅里的人，有些疲惫，也有些慵懒地露出了他左手无名指上的那枚缠绕着黑泥和荆棘的徽记。 “弗雷德死了，仇恨已经终结了，愿意效忠我的人，向我献上你们的忠诚吧。” ------------ 第十一章 【俯视】 第二天清晨。 温斯特还沉浸在昨夜的那种狂欢里没有走出来。 街道上到处滚动着空酒瓶，一些街角马路上，随处可见昨晚喝醉了没有回家就睡在了大街上的醉鬼。 要不是北海十月的风还不算真正的寒彻，少不得要冻死一批人。 这样的清晨，本来可能连最辛勤的捕鱼人都要在被窝里多睡一会，好告慰那再也不会回来的酒神。 结果，却有好几辆克劳斯公司最新款的原装轿车滚碎了温斯特还没有化开的醉意，从海神大道一路驶入了冰洋街，朝着温斯特最繁华的西北角商业区而去。 他们的目的地完全一致，北海大街432号A座301。 这个地址别的人或许有些摸不着头脑，可要是说给温斯特地下世界的人听，不少人马上就能反应过来。 这是波莱塔家族的总部，又或者换个更正式一些的叫法，这是波莱塔风险投资公司的本部所在。 这些驾车而来的人自然便是昨夜接到了电话，今早来开会的波莱塔家族的大小头目们。 尽管他们如期而至了，可从车上下来，不免每个人还是哈欠连天。 在他们的视野里，地下战争早已经结束了，在少家主雷奥纳多带着家族精锐全军覆没后，他们就基本放弃抵抗了。 后来阿尔贝托也顺从了他们的心意，和卡布雷亚家和谈了，本来昨夜以后，波莱塔家就该烟消云散了，他们也都等着改换门庭了。 所以不管是心灰意冷，还是心怀鬼胎的，昨夜基本都在喝酒。 谁知道喝酒喝到一半，忽然有电话打来，说乔安死了，还是被波莱塔家最小的儿子杀死的。 这个消息绝对足够震撼，不少人酒都醒了，随后就是不停打电话确认这个消息的真实性。 最后得出来的结论是，消息是真的，乔安确实死了。 可是伊森…… 这个名字是十足的陌生。 作为常年游离在家族之外的人，很多家族头目根本没见过伊森，哪怕听过也就是知道阿尔贝托有个小儿子在王都学艺术，名字都不甚了了。 这样一个人真能杀得了乔安？ 很多人怀疑，很多人心思百转，哪怕乔安死了，还有弗雷德，波莱塔家以后该怎么办？ 也有人就是开心，他们还是忠于阿尔贝托的，能杀了乔安就是复仇，就该喝酒。 于是又是和酒精作伴的一晚。 这会从车上下来，大家都是酒气熏天，睡眼惺忪，互相见面，说的第一句话几乎都是：“真的吗？” 随后就不说话了。 起码，今天早上还能来这里的，不管心里怎么想，都对波莱塔这个姓氏还是有几分敬畏和忠诚的。 一群人在外面抽了一支烟后，集体上了楼。 禁酒令的影响还是巨大，哪怕是温斯特最核心的商业区的大楼，也是冷冷清清。 波莱塔风险投资公司倒是已经开门了，公司里已经有职员在等候。 这是安雅安排的，波莱塔家再败落，调动几个职员还是能做到的。 在职员的带领下，头目们步入了早已经准备好的会议室之中。 各自落座后，并不见伊森的到来，只有墙上的挂钟在一点一点地向前推进着。 距离九点钟还有五分钟的时候，会议室依然还有不少人没到。 几个大头目对视了一眼，其中一个负责家族赌场生意的头目尤金尼德嘿嘿一笑，说：“看起来有些人是不打算来了。” 其他人没有开口。 又过了五分钟，九点了，伊森还没有来。 一直到九点过了四分钟，才有脚步声从会议室外匆匆响起。 随后，就看到一个穿着一身裁剪合身的白色礼服的英俊年轻人快步走进了会议室。 他一边当仁不让地坐在了主位上，一边举起了左手，亮出了最新款的腕表指了指表盘，说道：“不好意思，昨晚办完事我先回家洗了个澡，补了个觉，早上起晚了，我又住得远，迟到了，非常抱歉。” 他的语速很快，让人应接不暇，样子更是年轻的过分，好像才刚成年？ 就是这个年轻人，干掉了乔安？ 一时间，在场的人都有些恍惚。 过了好一会，可能是最健谈的尤金尼德才终于开口：“少爷，我听说……” “哦，对了，还有一件事，忘记告诉大家了，弗雷德已经死了，就在昨晚，我亲手干掉他的，因为离的太近了，搞得我那件黑礼服报废了，只能穿这件白的，不过我幸好没有穿这件白的。”伊森说着看向了尤金尼德。 “你刚刚想说什么来着？” “没……”尤金尼德连忙摇头，那种恍惚感更加浓重了。 他刚刚听到了什么，弗雷德也死了？ 这怎么可能？ 如果说乔安的死…… 事实上，关于乔安的死，大家看法不一。 但不少人的猜测是，乔安恐怕是死在了孔蒂家的手里。 毕竟很多人都知道阿尔贝托和孔蒂家的关系很好，而促成谈判，最终执行谈判的也正是孔蒂家的人。 且，乔安死了更符合孔蒂家的利益。 一个冉冉升起的卡布雷亚家族，显然比彻底衰弱的波莱塔家更具威胁。 所以不少人的心里是觉得，所谓乔安被伊森干掉，不过是某种阴谋下的托词。 这也是会议室里没有坐满的因由。 可是现在，这个被看成是傀儡的年轻人忽然说他又干掉了弗雷德。 弗雷德可不是傻瓜，他的实力强劲，兵强马壮。 昨夜也有人看到他带人离开了北海之星，起码在那时他还是活着的。 那么只要他不蠢，就绝对会立刻召集人马严防死守起来。 这样的弗雷德，想杀他，恐怕又要引发一场大战才有可能杀死。 结果现在，他就那么悄无声息地死了？ “哦，不好意思，我忘记自我介绍了。”只见坐在主位上的那个英俊年轻人轻轻敲了敲自己的脑袋，随后坐直了身躯，双手交叉着放在了身前。 明明他坐的和大家一样高，却莫名有种居高临下的感觉。 他俯视着所有人，缓缓说：“我叫伊森·波莱塔，从今天开始，由我来掌管家族。” 会议室的灯光照下，映射着他左手无名指的徽记，那里缠绕着黑泥和荆棘。 ------------ 第十二章 【阁下】 “哈哈。” 在会议室里的气氛沉闷到极点的时候，伊森自己率先打破了这种氛围，他笑了起来，说：“我是不是太严肃了，吓到大家了吗？” 尤金尼德，包括其他几个头目连忙笑着摇头说没有，只是笑容怎么看都有些僵硬。 “其实今天没什么事，叫大家来，就是互相认识一下。” 伊森说着，忽然又拍了一下手，说。 “哦，对了，我也有个人要介绍给大家认识，维纶，麻烦你把可爱的帕伦先生带进来，大家想认识他。” 事实上，在听到‘哦，对了’这句话的时候，尤金尼德几个人都是有些心惊肉跳了。 好像这位年轻的伊森少爷只要一说这句话，就会公布一个让人心脏受不了的消息。 可爱的帕伦先生…… 帕伦？ 这个名字，听起来有那么一些熟悉。 就在尤金尼德他们还在想这个帕伦到底是谁的时候，一身血污硝烟的维纶挺直着他佝偻的背，带着一脸失魂落魄的帕伦走了进来。 看着帕伦，尤金尼德他们还是有点没想起他是谁，不过他们认识维纶。 尽管维纶很早就退居二线了，可在场的头目基本都是跟了阿尔贝托超过十年的老人，都知道维纶这把阿尔贝托隐藏的利刃。 看着维纶身上的血污，闻着他身上的硝烟味，尤金尼德他们已经基本相信费雷德死了。 这也是维纶有意为之，他没有伊森那么爱干净，昨夜血战过后，他没有清理身上的痕迹，就那么直接来到了会议室里，像是证据，又像是某种证明自己的勋章。 “这位可爱的帕伦先生，他还有个身份，是乔安的弟弟，也是卡布雷亚家族的新首领。” 伊森起身，将帕伦按在了一张空置的椅子上，对着众人说道。 谜题揭开了。 帕伦。 帕伦·卡布雷亚。 怪不得，这个名字这么熟悉，怪不得，长得好像一个人，像乔安啊。 乔安的弟弟吗？ 伊森没有杀帕伦。 昨夜，他当众处决了费雷德以后，剩下的那些他的手下全都投降了。 本来那些人里大部分也都是从波莱塔家叛出的，伊森选择原谅了他们。 帕伦在稍后时间就被费雷德的手下抓了出来，献给了伊森。 就在众人觉得伊森会一枪结果了这个卡布雷亚家的唯一继承人时，伊森蹲下身，双手捏住了帕伦的脸。 帕伦眼泪鼻涕流了一脸，失禁，连求饶的话都说不出来。 “帕伦，你想我放过你吗？” 帕伦拼命点头。 “可我杀了你哥哥，你不想杀了我吗？” 帕伦拼命摇头。 一旁，安雅已经递上了手枪。 伊森没有去接，他还是直视着帕伦的眼睛，说：“帕伦，帕伦，我不会杀你的，我要你活着，效忠于我，卡布雷亚家当然没有了，你也可以恨我，将来的某天，杀了我，替你哥哥报仇，重振卡布雷亚家的荣光，怎么样？” 帕伦先是点头，随后又是拼命摇头，最后，他总算憋出了一句话，说：“阁下，我愿意向您献出灵魂。” 说着，他趴伏在了地上，抬起了伊森的左手，重重地虔诚无比地亲吻了那枚在无名指上的徽记。 所以，不需要血污，不需要硝烟，只需要一个干干净净的大活人就可以了。 帕伦坐在那里，就说明了一切。 费雷德一定死了，卡布雷亚家一定完了，否则，他不可能坐在那里。 不过伊森并不反感维纶的做法。 一个人倘若要在黑泥里行走，那么哪怕他的上衣多么洁白无瑕，鞋子底上，也得沾染一点血迹。 维纶就是他鞋子底上的血。 而上面这句话，来自波莱塔家的家族格言。 在座的头目已经不知道在什么时候低下了头去，不敢再直视伊森。 伊森重新坐回了主位上，他轻轻敲击了一下桌子，说：“安雅，把合同给帕伦拿来，作为新朋友的见面礼，我要带大家一起收下才行。” 安雅悄无声息地走了出来，在帕伦面前放下了一叠合同，又将相同的副本给了在座的头目们每人一份。 帕伦看都没有看，直接提笔开始刷刷刷地签字。 他签的飞快，快的那些头目才看了一两页纸，他已经签完了全部。 而光是那一两页纸的内容，已经足够那些头目心惊了。 伊森，整个吞下了卡布雷亚家族的产业。 契约，是王国的基石。 而在乔安死后，帕伦就是所有卡布雷亚家合法产业的唯一继承人，他的签字具有无比神圣的法律效力。 哪怕卡布雷亚家那些头目们不认可，他们在法律和契约上无法反驳，伊森带人去接收，他们也根本无法抵抗。 这就是之前乔安不惜以停战为代价，也要拿下波莱塔家的产业合同的原因。 只是现在，一切倒转了。 看完合同，头目们的头压的更低了，简直要伸到桌子底下去了。 “尤金尼德。” 伊森忽然叫了一声尤金尼德的名字。 “是。”尤金尼德立刻抬起了头。 “别那么拘谨，我只是确保我没有认错人，你知道的，我才回来，我谁都不认识，我需要大家的支持。” 伊森一边说，一边盯着尤金尼德，像是在回忆，又像是在考量。 “如果我没有记错，你是我父亲的财务主管，是吗？主管赌博业，尤金尼德，今后，也要麻烦你了。” “是。”这一次，尤金尼德站了起来，像是鬼使神差，又像是被某种力量推动着不得不前行，他一步步来到了伊森的面前，抬起了伊森的左手，深深亲吻着那枚徽记，无比庄重地低声称呼，“波莱塔阁下。” 随后，他退到了一旁。 伊森又叫了另外一个头目的名字，他一如尤金尼德一般，起身，来到了伊森面前，亲吻他的徽记，称呼他，波莱塔阁下。 这明明只是一次初次会面，在这一刻，却仿佛成了国王的巡视，国王的任命。 而就在这间并不算太大的会议室里，王国在悄然生长，在未来的某一天，也许会拔地而起。 ------------ 第十三章 【阿尔贝托的葬礼】 伊森主持的波莱塔家族头目会议，最终圆满结束。 与会的大小头目都向他献上了忠诚，但依然还是有人没有到。 阿尔贝托在位时，他手下有六大头目，其中弗雷德已经叛变并且死了，而剩下的五个人里，有两个没有来。 这两个人，一个是地盘在码头区，主管家族走私，海上渔业生意的托尼，还有一个是主管家族酒店生意的弗朗西斯。 对此，伊森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在散会的时候，对所有人宣布说：“我父亲在昨晚过世了，我会在明天举行他的葬礼，希望大家都能来送他最后一程。” 听到这个消息，所有人都表现出了悲恸。 这种情绪倒不是假的，能站在会议室的基本都是跟了阿尔贝托不少日子，且对他怀有忠诚的人，肯定有情感。 最夸张的要数那位活跃的财务主管尤金尼德了，他直接哭出了声，一边哭一边用手捂住了脸，一直到其他人都走的差不多了，他才慢慢从椅子上站起来。 不过他没走，抹了一把脸后，他走到了伊森身前，恭敬道：“阁下……” “不必这么正式。”伊森摆了摆手。 尤金尼德眼中闪过一丝喜色，低声道：“少爷……我有一些小道消息，托尼据说前天就已经在和埃文斯家族眉来眼去了，埃文斯家族在码头向来就没什么势力，至于说弗朗西斯，他的很多业务本来就和科莱昂家族有联系，恐怕……” 他的话没有说完，更像是某种提醒。 伊森笑了笑，说：“我会重视这些消息的，谢谢你，尤金尼德，回去休息吧，明天早点来。” 等到尤金尼德也走了，会议室里一下变得冷清，就只剩下伊森，安雅，维纶，还有神情麻木的帕伦了。 “少爷，您打算怎么处理托尼和弗朗西斯？” 维纶说着话，身上的血腥味变得更浓重了。 他的意思其实很简单。 伊森却摇了摇头，说：“这几天死的人已经够多了，维纶，而且我父亲不是常说，每个人都应该有一次机会。” 维纶点了点头，略有些闷。 伊森没有第一时间去看他，而是站起了身，来到了帕伦身后，拍了拍他的肩膀，帕伦有些过激地差点跳起来，伊森按住了他。 “帕伦，你看起来很累，显然你暂时也没法再管理你们家族的产业了，不如先交给维纶来帮你打理吧？” 帕伦听了连连点头，说：“当然，那已经是您的产业了，您想交给谁都行。” 维纶则在深呼吸。 他早早退居二线，虽然一直在兢兢业业帮阿尔贝托训练人才，当一把好刀，可他内心未必没有独领一面的想法。 “维纶，今后辛苦你了。”伊森看向他。 “谢谢，少爷。”维纶有些说不出话。 伊森又转头对着安雅说：“安雅，去发我父亲的讣告吧，给城里相熟的报社多打点些钱，我父亲的死不应该平淡无奇，毕竟他是那么慷慨又伟大的人。” 最后一句，是那个大副卡洛斯说的。 如果举行葬礼，他会来吗？ 船昨天才到，这会他应该还在温斯特停留。 会议彻底结束，维纶带走了帕伦，今后他也会在维纶的监视下生活。 安雅载着伊森离开了北海大街。 不过他们的目的地还不是东郊的别墅。 因为要举办葬礼，自然要置办棺材，要挑选墓地。 这些伊森都打算亲自来。 哪怕在内心里他确实对阿尔贝托没有什么感情，可他到底继承了波莱塔家族，也继承了这具躯体。 他现在是伊森·波莱塔。 他姓波莱塔，自然而然地他就想起了阿尔贝托曾经对前身说过的一句话。 家族，就是家族。 坐在车里，伊森倒没有半点疲惫，哪怕他昨夜其实加起来也就睡了三四个小时，他的精神依然亢奋。 这一半归功于他正在做的事情，每一件都是那么让人精神紧张，血脉贲张。 还有一半则是，他杀了弗雷德的后遗症。 如同杀死了乔安之后一样，在杀了弗雷德的瞬间，他也感觉到了一股强烈的力量涌入了他的身躯里。 他现在已经有了一个基本的推论，那便是，杀戮其他真名者，可以掠夺他们的真名之力，越是相近的名，好像好处越多。 当然，这是基于目前的推论，毕竟他还没杀过别的真名者。 有了上次的经验，这一次伊森没有被冲击的彻底醉过去，沉入深沉之海里。 可微醺还是存在的。 这种微醺甚至持续到了今天早上，他在会议室里的表演，一半是他的本意，一半是他在那种微醺的真名之力下不受控制的表现。 好在，很完美，就是略有些亢奋。 目前，他的‘真神之名’越发强大，隐隐似乎都要有溢出的感觉。 于是，他有了一个模糊的想法，便是，他能否将多余的‘真神之名’分享，或者说赐予别人。 这个想法来自于‘真神之名’本身，既然他都已经是神了，拥有几个神侍也是很正常的事情吧？ 而且，这个世界的真名之力，似乎也是能被分享，或者继承的。 起码，从安雅的叙述来看，阿尔贝托的真名怕是来自于上一代，也就是他的祖父。 信息还是太少了。 这个世界关于真名的知识是隐藏的，不知道有什么办法可以获取足够完整的内容。 一下午的时间都在奔波，好在，波莱塔家在温斯特影响力不小，又有钱财开路，等到夕阳西下的时候，阿尔贝托已经在请来的入殓师的帮助下恢复了生前最威严的模样，并且安然地躺进了橡木棺材里。 灵堂也布置好了，维纶回家洗了个澡后，就带了人来布控了整个庄园。 昨天还冷冷清清的波莱塔家族庄园，今晚已经灯火耀目，满是人了。 伊森在棺材旁站了好一会，看着阿尔贝托的面孔，一直到安雅过来喊他，他才回过神来。 “少爷，晚餐已经准备好了，您去吃一点早些休息吧。” 伊森点了点头。 明天，明天才是大场面。 ------------ 第十四章 【午时将临】 阿尔贝托的死讯以最快的速度传遍了整个温斯特。 温斯特的各大报纸，电台都在争相报道这件事。 一方面确实是安雅去砸了钱，另一方面，也是阿尔贝托在温斯特确实影响力深厚。 作为一个黑手党大佬，他不仅在地下世界威名卓著，在政界也是有一些人脉的。 而关于他的死，以及波莱塔家这些日子的风风雨雨，还有温斯特这些天的连番杀戮，一时间成为了温斯特最火热的话题。 话题的中心绕来绕去最终都绕不开一个人，那就是伊森。 伊森·波莱塔。 波莱塔家最小的儿子，据说就是他一个人单枪匹马拯救了即将败亡的家族。 他现在是传奇人物了。 不少人为了一睹他的风采，都在等待着明天的葬礼。 第二天准时到来。 天才刚亮，已经有车开到了波莱塔家的庄园之外。 不过此时伊森已经起来了，洗漱过，还简单吃了早饭。 最先来的都是波莱塔家下属的大小头目，尤金尼德果然来的很早，他的车排在前五辆之中。 因为阿尔贝托并不信教，或者说，新大陆的大部分人都不怎么信教，所以伊森也没有请教会的人来。 而是按照枫翠老家的习惯，在家里停灵一天，让亲朋好友们前来吊唁。 伊森今天又换了一袭黑色礼服，胸前袋里插着一朵白玫瑰，他就站在阿尔贝托的棺材前，等待着访客。 波莱塔家的头目陆续到来，伊森在默数着人头。 目前为止都是熟面孔，昨天他没见过的还没出现。 一直到十点，昨天缺席的人都没有出现，反倒是另一个伊森很想见的人来了。 大副卡洛斯。 他今天也穿的相当隆重肃穆，看得出来很是重视这一次葬礼。 昨晚伊森也跟维纶侧面打听过卡洛斯这个人了。 他从前也是波莱塔家族的人，大约是十五六岁进的家族，年纪是有些大了，所以算是外围成员。 本来，他和阿尔贝托是没什么交集的，除非他能爬上去，做到头目。 可是有一次，他闯了祸，很有些棘手，差点要死了的那种。 阿尔贝托听说了以后，还是保了他，并且将他送出了温斯特。 这算是不小的恩情了，所以卡洛斯一直记得，他也是波莱塔家族在海上的某种意义上的分支力量。 “伊森少爷，我实在没想到……”卡洛斯的悲伤保持的很好，不是巨大的悲恸，却有真实的难过流露。 “我本想着这两天来拜访的，没想到波莱塔阁下就这么走了。” “世事无常。”伊森握了握他的手。 “你也节哀。” “请去花园里享用一些食物吧，一会我有些话想和你聊聊。” 伊森确实有些话想和他聊聊。 他不会忘记那天乔安和弗雷德的谈话。 禁酒令开始了，这是个不容错过的机会。 卡洛斯去了花园后，陆续又有人来，后面已经不是波莱塔家族的人居多了，更多的是别的家族的头目，温斯特城里的各界人物。 以及，五大家族的首领。 最先来的，是埃文斯家族的首领，乔治·埃文斯。 他并非是枫翠移民，而是本地土著，他的祖先早一百年前就来到了新大陆，他的家族在新大陆的历史也很悠久，不过来温斯特倒也是三代以内的事情。 相对于枫翠黑手党而言，他这个本土黑手党的力量更多是在商界，他的主要业务也是房地产，以及各种时髦的商品。 也正是因此，他非常眼馋码头的生意，打通海上线路，一直是埃文斯家族的夙愿。 乔治上来寒暄了两句，表达了悲伤就去了花园，并没有丝毫提及托尼的事情。 而托尼，还没来。 接下来是科莱昂家族。 他们倒是正经的枫翠移民，只是来的更早，甚至参与了温斯特的开发，所以他们在酒店业方面很有影响力，北区有一大半的豪华酒店是他们的产业。 不过科莱昂家的首领年事已高，来的是这一代首领的二儿子达尼，实际上的继承人。 同样的，达尼对弗朗西斯的事情也没有任何的表态，只是寒暄，假装悲伤。 弗朗西斯也依旧没有来。 十一点多，温斯特城里有头有脸的人基本都来了，停灵的仪式即将结束。 中午餐会后，举行完仪式的阿尔贝托就将被送入墓园，往生而去。 这时，门外忽然传来嘈杂的声响，很多议论声，还有压抑不住的叹息。 山德罗来了。 山德罗终于来了。 作为五大家族之首的孔蒂家的首领，黑道圣徒山德罗理应参加这一次葬礼。 只是从这声响里，就足以窥见山德罗的影响力之大。 一路上，不断有人跟他打招呼，也有人想和他套近乎，说话，他都没有回应，最多只是点头致意。 一直到走进灵堂里，伊森总算是看到了这位温斯特地下世界当之无愧的帝王的脸。 山德罗长得居然非常平庸，他的脸是属于扔到人群里根本认不出的类型。 个子也有些矮，半点没有那种君临天下的感觉。 他走路的时候，他的左脚甚至有点跛。 可就是这样一个人，走在路上，根本没有人敢阻拦，自动退到了一边，只能仰望着他。 “伊森，我来迟了，十分抱歉，你父亲的死，我很难过。” 山德罗缓缓走到了伊森的面前，握住了他的手，语调不紧不慢。 他的话语里似乎能听到一些难过的意味，又好像什么都没有。 对于伊森杀了乔安，撕破了停战协议，以及后续更是杀了弗雷德的事情，他只字未提，在寒暄过后，他也走向了花园。 他握着伊森的手，都甚至没有怎么用力，他的手很冷，似乎还在出着手汗，让人觉得很潮湿。 乃至于黏腻。 看着这个跛脚的中年男人走出了灵堂，伊森忍不住眯了眯眼睛，然后他也走了出去。 今天外面的阳光居然格外的好，好到有些刺目，绝对是温斯特秋日少见的。 伊森看着那太阳，忽然问旁边跟着的尤金尼德说：“是不是快十二点了？” “快了，还有五分钟。” 午时将临。 ------------ 第十五章 【不】 午时已到。 今天温斯特的太阳真的好的出奇，以至于阳光直射的常年冰冷的海水都泛起了温暖的光泽。 温斯特港口。 第十三号码头。 这是仅次于官方和孔蒂家的第三大码头，从伊森的曾祖父开始，便一直属于波莱塔家。 事实上，伊森的曾祖父正是从这片码头上崛起，最终建立了波莱塔家族。 只是不同于往日的热闹喧嚣，吞吐不息，今日的十三号码头看起来冷冷清清，很有些萧条的意味。 而这种萧条，其实从阿尔贝托被袭击后就已经开始了。 起初是局势动荡，掌管这片码头区的托尼收到了雷奥纳多的命令，收缩势力，等待战争结束。 结果雷奥纳多很快就死了，乔安在极短的时间内掌握了绝对优势。 然后就是阿尔贝托的求和，停战。 当托尼收到消息，停战的条件是波莱塔家向卡布雷亚家交出一切的时候，他的心思已经在动了。 只是当时他还没想好到底是彻底倒向乔安，还是另寻他路。 就在那时，埃文斯家族投来了橄榄枝。 埃文斯家族实力强大，硬要说，在温斯特五大家族里，都排的进前三。 而且，他们一直以来都在谋求着码头的席位，相比起心狠手辣，心思难测的战胜者乔安，毫无疑问，倒向埃文斯家族才是最好的选择。 托尼当天下午就和埃文斯家族的人秘密见面了。 转投的事情也是基本顺理成章了。 如果一切按照既定的剧本走，那最终才上位的乔安也没办法拿投靠了埃文斯家族的托尼怎么办。 托尼也算不上背叛波莱塔家。 可惜，出了意外，伊森就那么毫无征兆地杀了出来。 在一夜之间，解决了所有的人和事。 波莱塔家族又死而复活了。 事情一下变得极度微妙。 本来，托尼还是有选择的，就是在昨天早上去公司开会。 那一切都可以当成没发生过。 可他没去，因为埃文斯家族给出的条件太诱人了。 他可以独掌码头，而不是像在波莱塔家那样，只是代管，一大半的收入都要上交给家族。 埃文斯家族给了他充分的自主权，要的仅仅只是他提供的海上路线，码头停靠，仅此而已。 原本不算有野心的托尼终于还是没压住自己的贪婪。 更何况，伊森，一个他见都没怎么见过的毛头小子罢了，他真能杀得了乔安？ 孔蒂家的手段罢了，与其最后便宜了孔蒂家…… 他可是为波莱塔家辛辛苦苦效力了十几年呢。 今天托尼还是来了码头，本来，按照埃文斯家族的意思，这两天他先躲一躲，等家族和伊森谈的差不多了，再重新开工。 可他放心不下，他怕埃文斯家族趁机在码头搞小动作，也怕码头真的出什么乱子。 自从伊森一夜杀乔安，弗雷德的事情传出后，码头上的异见之声就大了起来。 不少人觉得既然这样就该回归家族，而不是当叛徒。 托尼为此杀了几个人，靠着多年的经营和威望勉强压住了声音。 但他还是放心不下。 这会他正在仓库里和心腹吃饭，一边吃着，他一边还是忧心忡忡。 “头儿，今天的谈判能顺利吗？” “会顺利的，伊森才几岁，他压不住家族里的人的，埃文斯的条件他只能答应。” 这么说的时候，他内心其实惴惴。 弗雷德的死讯传出的时候，他其实已经有点相信伊森真的有本事，可他只能一条道走到黑了。 就在这时，仓库深处忽然传出了一声轻微的异响。 同一时刻。 隶属于波莱塔家的美丽之贝酒店里，弗朗西斯正躲在他专属的套房里喝闷酒。 他比托尼要谨慎的多，套房里外都安排了枪手保护，连女人都破天荒的没叫。 他的心路历程和托尼差不多，不过他更多了一条，就是被科莱昂家族抓了把柄，不得不背叛。 否则以他谨慎的性格，早在听到乔安被杀，就该去开会了。 他已经连喝了五杯烈酒了，哪怕是以他强悍的酒量，这会也是晕晕乎乎的了。 可他还是不忘让手下随时里外巡查。 他是真的被吓破了胆。 伊森的手段太雷霆霹雳了，一夜之间就干掉了乔安，还有弗雷德。 那都是他从前根本不敢得罪的人。 他真的很怕伊森会在下一刻就敲响他的房门，然后一枪打烂他的脑袋。 “他今天得主持葬礼，对枫翠人来说，葬礼是无比重要的，他没空来杀我……”弗朗西斯一边安慰着自己，一边又忍不住有些焦躁起来。 “怎么外面巡查的人还不来回报？” 还是同一时刻。 波莱塔家。 花园之中。 餐会已经开始了。 葬礼的餐会无比朴素，简单，就是一些水果，还是简单的面包，蔬菜。 没有肉。 葬礼这天，枫翠人很少吃肉，为的是保持身心的纯粹，虔诚。 能够更好地寄托哀思，也有机会得到亡魂的回应。 伊森此刻正在和五大家族的人吃饭。 五大家族里的默里奇家没有人来，因为之前有些事情闹得不太愉快，他们两家关系并不好，今天只是派人送了花篮来。 所以只有四家人在交谈。 伊森其实坐下后没怎么讲话，倒是乔治·埃文斯和达尼·科莱昂一见到就说起了有的没的。 最终，话题没有任何意外的转向了昨天会议缺席的那两个人。 “伊森，我知道我这么说难免有些趁火打劫，可是，当初我们接受托尼，也是看在阿尔贝托的面子上，给予他庇护，也是为了两个家族长久以来的友谊，现在木已成舟，不如这样，埃文斯家族让出东区三块好地皮，换取托尼自由？” 乔治·埃文斯表现的很有诚意的模样。 达尼·科莱昂一脸微笑，也是说：“我们也可以给出足够丰厚的条件，只要你开口，伊森。” 从始至终，山德罗一直都没有说话，像是在发呆，又像是在看风景。 伊森默默吃了一会盘子里的食物，随后擦了擦嘴，笑着说：“不。” ------------ 第十六章 【安魂十问】 下午一点半。 餐会已经结束了。 在进行了最后哀悼后，停灵就结束了。 接下来的流程是安魂，然后就是将棺材送去墓地下葬了。 本来安魂这一仪式是需要教士来主持的，可波莱塔家并不信教，所以这一仪式最终由棺材的提供者，同样是枫翠移民的棺材店老板卢索主持了。 之所以挑中他，还有一层缘由是，他和阿尔贝托是老朋友。 灵堂之中，此时已经站满了人。 大家都在见证着安魂时刻。 仪式主持者卢索站在棺材旁，手里举着一瓶装满了圣水的安魂瓶，伊森作为阿尔贝托的唯一子嗣，站在灵前，等候安魂十问。 其他人，则按照地位高低，从内向外分布着。 站在最内侧的，自然是五大家族的人。 山德罗站在首位，乔治·埃文斯和达尼·科莱昂紧随其后。 只是此刻，乔治和达尼的脸色都算不上太好。 因为之前的谈话不欢而散。 伊森比他们想象中还要强硬的多。 本来他们以为哪怕伊森手段够狠，一夜收拾了乔安和弗雷德，可到底才刚接手波莱塔家族，还有太多问题需要去解决，去捋平。 所以他需要安稳的外部环境。 他必然不会和其他人交恶，尤其是像五大家族这个级别的。 他们也都算是师出有名，而且也确实打算付出代价。 谈判成功也是可以预见的。 结果，伊森根本不打算谈。 真是年轻气盛的家伙啊。 事情最后以山德罗的一句话暂时终结。 “今天还在举行葬礼，不要打搅阿尔贝托的安宁。” 于是乔治和达尼都闭了嘴。 可他们的脑子里还是在不断思考如何处理。 到底是选择开战，还是加价。 伊森又到底是态度坚决，还是他只想更体面一点。 思绪流动之间，安魂仪式已经开始了。 只见棺材店的老板卢索穿着一袭漆黑的长袍，神情肃穆庄重，拿着安魂瓶，头颅高昂，看起来比一个牧师还要更像牧师。 他手拿一根柳枝，点了点圣水瓶后，朝着棺材里轻轻洒了洒后，如同念诵经文般长声问道：“我已看到灵魂之所，我已看到亡灵之影，我即是它，我是汝父，阿尔贝托，伊森，我的儿子，我将发问，以使我的灵安息，你能回答我吗？” “是的。” 伊森点头。 所谓安魂十问，其实宗教意味浓厚，显然，哪怕是不信教，这一套传承自枫翠先民的安魂仪式依然不可避免地沾染了宗教意味。 “你能带领家族继续走向黄金大道，以使我天上的灵被照耀吗？” “我能。” “你能照顾好手足姐妹，亲朋好友，让血脉继续流淌吗？” “我能。” “你能为了家族之光，付出所有，哪怕最终灵魂坠入地狱也在所不惜吗？” “我可以。” 当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人群里有一个带着圆顶礼帽的男人艰难挤了进来，最终到了乔治的身边。 他低声对着乔治说了什么。 乔治听了以后，瞪大了眼睛，忍不住抬起头，看向了不远处那个略显消瘦却坚定挺直脊背的身影。 同一时刻，卢索再度发问了。 “你能发誓，终你一生，都坚定不移地走在捍卫家族的路上，不让家族的名蒙羞吗？” “我发誓。” 我发誓。 这句话几乎和另一句话一同落在了达尼的耳朵里。 在他的身旁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一个手下，在跟他汇报着最新的消息。 他听完了以后，反应几乎和乔治一模一样。 他也在看着那个背影。 随后，他和乔治对视了一眼。 只是这一眼，他们就明白了。 为什么这个年轻人敢那么坚决地拒绝他们了。 托尼死了。 弗朗西斯也死了。 谁也没想到，这个年轻人如此的狠辣绝决，就在他父亲的葬礼上，他让家族的叛徒流干了血。 他父亲的灵终将得到告慰。 怪不得，他能一夜除掉乔安和弗雷德。 他们从始至终，还是小看了这个年轻人。 乔治和达尼已经对那些产业没什么心思，他们更多在想的是，他们该如何面对这样一位新晋的波莱塔家族首领。 安魂十问结束了。 随着卢索将最后的圣水洒入棺椁内，阿尔贝托的灵彻底安息了。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伊森总觉得棺材里阿尔贝托的脸上微微有一些笑意。 大概，是错觉。 随后棺材被盖上，然后在众人的抬扶下上了车。 墓地离家族庄园其实不远，也在东郊，车程就二十分钟不到，位置绝佳，用伊森前世的话来讲，绝对是风水宝地。 不过那也是应该的，毕竟伊森为此付出了不少钱。 等到棺材被抬上车，伊森看到了安雅和维纶。 他们都有些疲惫，身上也有些还没散去的硝烟味和血腥味。 但他们到底是赶回来了，没有迟到。 维纶有些激动地想说点什么，伊森拍了拍他的肩膀，打断了他，又看了一眼安雅，说：“走吧，送我父亲最后一程。” 车子启动，很多宾客跟随。 理论上，他们还要跟着去墓地，看着阿尔贝托下葬，然后在他的墓穴上扔上玫瑰，安抚告慰逝者。 这也是枫翠的习俗。 可显然有些人已经不想这么做了，又或者干脆就不是枫翠人，没这个习惯。 所以他们离开了。 比如说乔治，还有达尼。 安葬仪式最终在太阳落山前结束了，墓穴前已经扔满了鲜花。 宾客们都离去了，只剩下伊森还有波莱塔家的人留在坟墓前。 太阳就要落山了，明天会有新的太阳升起来。 一如波莱塔家，会有新的开始。 伊森摘下胸口的那株白玫瑰，放在鼻端嗅了嗅，随后也轻轻扔在了墓穴上，他转过身看向了所有人，说道：“诸位，我们都应该记住这一天，这一天不是结束，而是新的开始，我们波莱塔家会像初升的太阳一样，升到温斯特的最顶点。” 所有人都低下了头颅。 在那一瞬间，伊森感觉到一种奇妙的波动。 那是他的‘真神之名’在蠕动，如同蝴蝶破开了茧。 ------------ 第十七章 【液体黄金】 晚餐是在家族庄园里吃的。 相较于中午的餐会，晚餐就要丰盛许多了。 主要也是犒劳一下辛苦了一天的人们。 一起吃饭的还有卡洛斯，下午的时候，终究还是没有来得及和他聊一聊。 所以伊森邀请他吃晚餐。 卡洛斯答应了。 “卡洛斯，尝尝这烤小牛排，这可是独家手艺，别的地方尝不到的。” 伊森招呼着卡洛斯。 牛排自然是安雅煎的，伊森目前还没有雇佣新的厨师，而安雅的手艺确实还不错。 卡洛斯很给面子地咬了一大口，随后很是享受地咀嚼了起来。 “你知道我为什么要留你下来吗，卡洛斯？” “私酒。”卡洛斯说着举起了面前的酒杯，喝了一口。 不得不说卡洛斯确实是个聪明人，无怪乎他当年那么狼狈地离开温斯特，最后还能当上一艘大型邮船的大副。 “你应该已经听说了，我拿回码头了。”伊森也举起了酒杯，和他致意。 卡洛斯点了点头。 下午的时候，他已经听说了这个消息了。 他实在是有些佩服这个年轻人。 行事手段，狠辣果决，又动静结合。 一举一动，叫人捉摸不透，又处处致命。 他在一瞬间有些恍惚，这还是哪个两天前他在船上见到，像是落水小狗一样的孩子吗？ 现在在他面前的，分明是一头锋芒初露的狮子了。 到底是什么力量让一个人转变如此之快？ 也许磨难确有其力量。 事实上，也正是伊森这两天做的这些事，让他决定留下来吃晚餐。 若伊森还是那天船上的落水狗，那卡洛斯最多只是怜悯，却不会和他谈任何事。 “禁酒令已经开始了，人们需要私酒。”伊森又说。 “那么我能帮上什么忙呢，伊森少爷？” “我有码头，有船，有酒，有销路，而你有航线。”伊森为什么这么关注卡洛斯。 因为他很清楚卡洛斯所在的那艘海神号大型邮船的分量。 不说那艘船的装载量在整个王国都是有数的，就说它能在禁酒令以后还能在船上饮酒这种特权，就知道它背后的深度了。 而且这艘船常年往返新旧大陆，经过各大城市，航线纵深之宽阔，也是令人遐想万千的。 作为这艘船的大副，卡洛斯毫无疑问拥有巨大的权限。 无论是将酒带进来，还是把酒卖出去，又或者干脆就在船上喝，都有无限的操作空间。 而私酒，哪怕伊森那天没有听到乔安和弗雷德的对话，光凭他上一世对相同类型的禁酒令时代的了解。 私酒，就是液体黄金，甚至，比黄金还要珍贵。 这里面的利润大到难以想象。 “伊森少爷，其实你不是第一个来找我的，在你之前，已经有人和我谈过这件事了。” 这一点伊森并不意外。 卡洛斯拥有的力量不小，温斯特的聪明人也不少。 “无论他们给出什么样的条件，我都多加一成。”伊森直接给出了自己的条件。 “不，伊森少爷，你误会了，我这么说，并非是要加价，我想说的是，他们从来不在我的考虑范围内，我的选择只有你。”卡洛斯再一次举报了酒杯，说，“不管是为了阿尔的恩情，还是为了伊森少爷你这个人，我都愿意和你合作，五五。” “五五。”伊森也再度举杯。 这个夜晚圆满结束。 伊森终于有时间好好泡个澡放松一下了。 他现在还是没有搬进主宅居住，依然住在旁边的独栋里。 浸入安雅提前放好的温热洗澡水里，所有的疲惫才终于全部涌了上来。 只有这个时候，他才感觉到自己回到了从前的自我，而不是那个在卡布雷亚家大杀四方，在会议室里俯视一切，在葬礼上运筹帷幄的伊森·波莱塔。 这两天一夜的经历让他觉得虚幻，他忍不住将头完全浸入了水里。 如同深入海中。 紧接着，他的面前再度浮现起了那如同活物般的‘真神之名’。 此刻它已经变得更加凝实，甚至微微泛出一些紫色，它缓缓蠕动着，也是在无声提醒着他。 他就是伊森·波莱塔。 整个人从水里离开，伊森静静看着面前没有消散的‘真神之名’，知道往事已然不可追了。 他能做的就是把这条路走下去。 家族和生意上的事情暂时处理的差不多了，现在他可以思考一下‘真神之名’的问题了。 白天的时候，他在接待访客时，刻意留心了每一个人。 可以确定的是，乔治·埃文斯，达尼·科莱昂都是真名者。 伊森在他们身上感知到了类似那天埃米利奥身上的气息。 至于说山德罗，他身上的气息太强大了，伊森只是窥探了一下，就被他敏锐感知了，所以作罢了。 但可以肯定的是，他无愧黑道圣徒之称。 不过虽然是感知到了，伊森却没法像对待乔安和弗雷德那样，去控制乔治，还有达尼身上的力量。 这让他进一步推断，乔安和弗雷德力量来自于阿尔贝托，真名是可以被传承，赐予的。 所以也可以被反制。 再说他傍晚在墓地的那种感受，那种如同蝴蝶破茧般的蠕动。 其实这种蠕动，在下午就开始了，十二点以后。 当时他还在参加葬礼，所以没有太关注。 现在反推，加上在墓地的经历，他怀疑，他‘真神之名’的蠕动是被安雅他们催化的。 也即安雅他们在去执行他的命令，去制造暴力，去杀戮的时候，又或者是墓地里，所有人都无声臣服他，臣服于暴力，栖身于暴力的时候，‘真神之名’被催化了。 再联想到他的‘真神之名’。 暴力的催生者和保护者。 多么贴切，多么的契合。 简直是为了他量身打造的。 这也让他有了一个想法，即，践行‘真神之名’的名本身所代表的含义，就可以让它升格。 思索着这些问题的时候，他感觉到‘真神之名’又蠕动了一下，随后，一团暗紫色的东西，从它本体上脱落了下来，如同一颗卫星般，开始对着‘真神之名’环绕了起来。 ------------ 第十八章 【黑执事】 伊森观察着这颗突如其来的卫星。 毫无疑问，这颗卫星是‘真神之名’的产物，它从属于‘真神之名’，且带着它的力量，和权柄。 伊森想到了自己之前的那个想法，真名是可以被赐予的。 如果他将这颗卫星赐予给某人。 比如说，安雅，会怎么样？ “安雅。”伊森对着门外喊了一声。 他知道安雅就在那。 这个几乎如同机器的少女，现在已经成为了形影不离的那个影子。 这么想的时候，伊森莫名的有些安心。 果然，下一刻，门就被打开了，安雅推门走了进来，无声地站在浴室门口等待着他的下一步指令。 经过了那惊心动魄的两天一夜，少女对伊森的态度也已经不是最初的样子。 最初她是在遵循阿尔贝托的命令，她看着伊森的眼神是看任务的眼神，看似恭敬，其实内里什么都没有。 现在不一样了，她看着伊森，流露出来的是发自内心的尊敬，信任，已然和当初看阿尔贝托没什么分别。 伊森直接从浴缸里站了起来。 安雅长长的睫毛跳动了一下，没有躲开眼神，只是眼皮垂下去了一些，反手拿了一张浴巾递了上去。 “抱歉。”伊森刚刚想的入迷，连这点都忘了，他连忙披上浴巾，对着安雅说，“你过来。” 这句话无疑让安雅的呼吸有一瞬间的急促，可她还是照做了。 但随后并没有发生她想象的事情，伊森只是把手放在了她的头顶，然后用无比庄严的语气说道：“安雅，我现在以波莱塔家族首领的名义，赐予你波莱塔之名，从此以后，你是否愿意与家族生死与共，是否愿意为了家族之名，献出你的所有？” 安雅是孤儿，并没有正式的名字，安雅是阿尔贝托给她取的小名，据说这是伊森的母亲最喜欢的一位歌舞剧演员的名字。 安雅完全没想到事情会这样发展，她完全愣在了那里，任由伊森手上的水从她银色的发丝里流淌下来。 很多年以后，安雅依然会想起这个画面。 在浴室里，仅仅只是裹着浴巾的男人，抚着她的头顶，赐予了她真正的名。 这是乍听起来极其荒诞的场面，可又莫名的像是油画里的宗教意象，无比神圣。 “我……愿意。” 安雅低下头，随后，她就打算去亲吻伊森左手的徽记。 伊森却制止了她，只是轻轻拍了拍她的头，三下。 随后，他眼前的那颗紫色的卫星就坠入了安雅的身体里，在他的操控之下。 下一刻。 安雅只觉得全身一震，一种难以言喻的悸动传遍了她的每一根神经。 她觉得自己的血液在飞速流淌，她感觉到自己的心脏在不断战栗，无数的碎片在她脑海里涌动。 她觉得自己变得轻飘飘的，仿佛羽毛，又像是喝醉了，熏熏的，她一下就倒了下去。 好在伊森接住了她。 他把她抱到了床上，握着她的手，注视着她。 过了好一会，她长长的睫毛才跳动了一下，随后再度睁开了眼睛。 “少爷，我这是怎么了？” “你看到了什么？”伊森只是这么问。 “看到了什么？”安雅睁大了眼眸，随后她的眼神一下变得陌生又冷漠，她的声音也是。 “我看到了我的名。” “你的名是什么？” “我看不清。” 看不清？ 伊森眯了眯眼睛。 其实从安雅熏醉而倒，他的眼前也变了。 他能感觉到安雅身上有一股深紫色的力量在紧密联系着，他能控制那股力量，也好像能从那股力量里收到回馈。 安雅就像是一颗真正的卫星一般，环绕着他。 看不清，是因为他还没有给出真正的名吗？ 也就是说，安雅得到的并非是他的名，暴力的催生者和保护者。 她需要一个从属的名。 既然他是暴力的催生者和保护者，那么，安雅就是暴力的践行者？ 不，践行者的位格有些太低了，那和暴力的使用者有什么区别？ 不如就叫，暴力的信仰者和精通者。 下一刻，伊森感觉到他的‘真神之名’颤动了一下，随后，如同波纹一般，传导到了安雅的身上。 安雅的瞳孔又是一变，随后她缓缓说：“我看清楚了，少爷，我的真名是……” 她念出了一个伊森根本听不懂的词，极其繁奥，甚至比她之前念的暴徒，和首领的词还要晦涩。 “什么？” “我的真名是……执事，黑执事。”安雅最后说。 黑执事吗？ 并非是真名的本意了，这是怎么回事？ “你是怎么知道的，你懂你刚刚念的那种语言？” “不，我也不懂，只是就那么知道了。”安雅摇了摇头。 很古怪，又是一个需要破解的谜题。 但不管如何，伊森在真名之路上，还是走出了坚实的一步，他创造出了一个新的真名。 毫无疑问。 “我来告诉汝名，汝之真名为暴力的信仰者和精通者。” 随着伊森的话出口，安雅的瞳孔再次微变，她随后低下头，说：“少爷，我懂了。” 下一刻，伊森居然感觉到她身上的气息变得浓厚了一些，甚至有多余的力量再回传到他的身体里，让他的‘真神之名’也跟着壮大了一分。 这是……顿悟了？ 伊森有些吃惊。 怪不得阿尔贝托说安雅是很有机会成为真名者的人，她的天赋好像高的可怕。 过了一会，安雅从床上爬了起来，神情变得很是庄重，她抓起了伊森的手就要去亲吻他的戒指。 伊森再次阻止了她，摇了摇头，说：“不，安雅，不需要这样，我们已经是家人了不是吗？家人是不需要效忠的，家人只需要互相扶持，守望，所以只需要把这当做是我对你的爱就好。” 听到爱这个词，安雅的睫毛跳动了一下，她点了点头，说：“知道了，少爷，你早点休息，我……我想先回去洗个澡。” 不知道为什么她说到这里轻轻咬了咬嘴唇。 “去吧，今夜不需要守卫我，睡个好觉，晚安。” “晚安。” ------------ 第十九章 【好热闹啊】 一直到伊森来到美丽之贝酒店的地下，他才终于明白了为什么科莱昂家族要吞下这家在北区并不算太出众的酒店。 绝不是趁火打劫那么简单。 展现在伊森面前的，是一个巨大的假酒制造厂。 波莱塔家族本来就有制造假酒的业务，此前可能只是为了以次充好，从中谋取利润。 现在，这个工厂却成为了私酒生意最坚强的心脏。 源源不断的私酒会从这里被制造出来。 无怪乎科莱昂家族会眼馋。 他们家在温斯特立足多年，算是半洗白的存在，很多业务已经抛弃了，比如假酒，他们从前根本看不上，他们的高级酒店就是以只供应真酒名酒来打出噱头招牌的。 现在他们却多少有些后悔了。 主要是谁也没有想到禁酒令会颁布。 弗朗西斯被干掉以后，这里就交给维纶来管理了。 他原本就有酒馆的业务，接手这摊生意，也算是得心应手。 至于说码头的业务，他暂时打算自己亲自掌管。 在这个时代，码头就是打开黄金之门的钥匙，谁拥有码头，谁就能在这私酒浪潮里捞取到巨额的财富。 “我们现在账上还有多少钱？” 腥风血雨之后，实际问题才是核心。 而这个核心就是钱。 造私酒要钱，摆平各种关系需要钱，武装更多的枪手也要钱，用钱的地方实在是太多了。 “一百三十万金瑞恩，短期内还能撑住，但后续如果要加大生产，出货，恐怕有些吃紧。” 瑞恩就是安图斯塔特王国的官方货币，这个名词来自于王国的第一任国王的名字，金币上印的也正是他的头像。 “我父亲在王都不是还有几处产业吗？全都出手处理掉，只要我们能出掉第一批货，钱就会源源不断地来。” 伊森想了想，他短时间内都不可能去王都，与其空置那些产业，不如卖掉。 以后，他可以买回更多。 伊森一边巡视着私酒厂，一边随手拿起了一杯新生产出来的酒喝了一口。 味道实在是难以言喻，简直像是毒药。 他直接吐掉了，说：“这玩意真的不会喝死人吗？” “放心吧，波莱塔阁下，绝对不会，我以我导师的名义发誓，最多只是难喝，这玩意放以前肯定没人会喝，可是现在，只要是酒，就一定会有人买单不是吗？” 一个长相称得上猥琐，秃顶的只剩下几撮头发，大板牙，身形干瘦的中年男人带着谄媚地笑意搓着手看着伊森说道。 这人就是私酒厂的主管，沃特·琼斯，这人虽然其貌不扬，制作假酒的水平却很高，以前据说还是某知名大学的高材生。 “没办法改进？” “目前的成本只能是这个味道，要好喝只能加钱。” “努力改进吧，沃特，只要你在低成本的情况下，让酒变得更好喝，每批酒，我都可以分你百分之三的利润。” 现在来说，自然是什么酒都能卖，可随着越来越多人介入这门生意，酒的味道绝对是关键因素，好喝又便宜，将会是最终的答案。 伊森暂时没有好的办法，他前世也不是什么酿酒专家，他只能寄希望于这个猥琐的假酒高手。 “当然，当然，当然，波莱塔阁下，感谢您的慷慨，我会拼尽全力的！” 沃特听的双眼发光，不停地搓起了双手。 离开私酒厂后，伊森坐车朝着码头而去。 码头在托尼死后依然没有开工，他今天就是为了这件事去的。 他已经召集了码头的所有人手，威已经立过了，现在该施恩了。 “钱准备好了吗？”伊森看着车窗外，问道。 “四十万，都准备好了，够发他们一年的薪水了。”安雅不假思索。 她的确是个无比合格的助手，任何伊森交待的事情，她都能在最快的时间内完成的极好。 “感觉怎么样？有什么心得？” 伊森这句话问的，是关于她的真名，黑执事。 安雅当然听懂了，她想了想，说道：“速度和反应都变快了，力量也有所提升，最关键的是从前很多没想明白的技巧，我现在都明悟了，我现在可以杀了十个以前的我。” “继续总结，我需要知道更多明确的信息。” 伊森本身对真名就不甚了了，现在有安雅这么一个参照对象，自然是要狠狠薅。 很快，十三号码头就到了。 码头上已经聚拢了不少人，看到伊森的座驾都是自动让开了。 现在伊森这辆车已经小有名气了，‘像是长枪一样的车来了，就是伊森·波莱塔到了’，这是某份温斯特很是畅销的报纸的描述。 等到伊森从车里走下来，原本外面的喧哗声都低了下去，不少人还下意识低下了头颅。 没办法，伊森的凶名太卓著了。 甚至就在前两天，他们的老大托尼就死在他们面前。 谁也不知道这位新的大老板，到底会怎么对他们。 好在，他们很快就知道了问题的答案。 就在他们走进码头最大的仓库后，那位近些日子在温斯特无比风云的大老板就打开了一个箱子，箱子里装的全都是钱。 “诸位，首先我必须要向大家道歉，家族前些日子出了一些问题，导致码头一直在停工，所有人都在损失，这是家族的过失，好在那些小问题都已经解决了，现在，好日子又回来了，我承诺今天就开工，并且，我会以家族的名义补偿所有人这些日子的损失，现在，上来拿钱吧。” 伊森说着将箱子里的钱全都倒在了桌子上，然后一改常态地很是粗俗地一脚踩在了桌子上，匪气十足的模样。 这样的举动，让仓库里的码头成员们瞬间觉得安心了很多，放松了下来。 很快，一个人走了上去，接过了伊森递给他的钱，他只是看了一眼就呼吸急促，那是一年都赚不到的钱。 他忍不住拿起钱高呼道：“开工！” 伊森也跟着喊。 很快，整个仓库就要被呼喊声掀飞顶棚了。 ‘开工’，‘波莱塔’，‘万岁’这样的词汇漫天飞。 气氛热烈至极。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仓库的大门忽然被人暴力地破开，随后有个人阴阳怪气地说道：“好热闹啊。” ------------ 第二十章 【你很能打？】 仓库里热烈的气氛瞬间被破坏，大家都有些恼怒地朝着这个不速之客看去。 然后，就是沉默。 因为来的人穿着深蓝色的制服，腰间配着枪，肩膀上更是有着一个王国象征三首之龙作底剑盾交叠的徽记。 这是王国治安所的执法官。 “怎么不继续了？”来人身形挺拔，长相硬朗强势，抱着双臂，很有种万事尽在掌控的感觉。 他说了一句，又笑了起来。 “既然你们不继续了，那就到我了，我先自我介绍一下，我叫刘易斯，温斯特治安所督察，我现在怀疑你们在这里非法集会，谁是负责人，站出来说话。” “我是。”伊森不得不走了出来，看向他，说，“我是伊森·波莱塔，波莱塔风险投资公司的现任执行官，我正在慰问我们公司下属码头的员工，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呢，刘易斯督察？” “你就是伊森·波莱塔？你最近很出名啊，我正好要找你。”刘易斯似笑非笑地盯着伊森，点了点头，“伊森·波莱塔，我现在怀疑你和最近城里的几起谋杀案，还有帮派火拼有直接关系，要带你回去问话。” 他这话一出，仓库里的气氛顿时变得紧张起来。 那些才拿了钱的码头成员都是凶相毕露，有人已经偷偷抄家伙。 “怎么，你们这是打算拒捕吗？”刘易斯半点害怕的情绪都没有，反而脸上更多是期待的神情。 “少爷，这个刘易斯是出名的黑执法官，和埃文斯家族走的很近。”安雅小声对伊森汇报。 埃文斯家族吗？ 果然，对于码头被抢回这件事，他们并不打算善罢甘休啊。 私酒生意，实在是太吸引人了。 “大家稍安勿躁，我想这里面肯定有什么误会，我一直以来都是守法公民，我这就和刘易斯督察去一趟，相信很快就会回来，安雅，你帮我招呼他们。” 伊森说着，快走了几步，直接走出了人群。 “你很识相啊，伊森，好孩子，我喜欢。”刘易斯笑得越发肆无忌惮。 他一偏头，立刻便有人从他身后蹿了出来，抓住了伊森。 那两个人还拿出了手铐来。 “要上手铐吗？” “要。”刘易斯说着，掏出了一张纸，递给了伊森看。 “这是总督察签发的许可令，鉴于你和多起凶杀案有关，极有可能穷凶极恶，所以特批上手铐。” 伊森没有再说话，任由他们将自己带了出去。 结果一出门，外面就亮起了闪光灯的刺目光效。 居然有一大群记者已经在等着了。 他们兴奋地拍着这一幕。 近来风头最劲的伊森·波莱塔疑似被捕？ 这样的标题，妥妥地锁定明天头条了。 伊森忍不住眯起了眼睛。 这的确是他没想到的。 波莱塔家在治安所虽然没有什么极其有力的臂膀，可平时打点的也不少。 一般是不会找他们家族麻烦的。 结果，这一次被阴了。 半个小时以后，伊森已经坐在了治安所的问询室里了。 刘易斯在不断问着那两天一夜的细节。 而伊森对此的回答就是：“等我律师来了再说吧。” 波莱塔家在温斯特的政界法律界的影响力固然没有孔蒂家那么坚实，可能走到五大家族的行列，必然也是花钱打通了一些关系的，律师也养了一个。 相信安雅已经在最快将他带来的路上了。 面对伊森的沉默，刘易斯起初还在继续嚣张地发问，后面可能是觉得有些无趣了，随手将手上的册子扔在了桌子上，重新抱起了双臂，说：“不错，你的实力还行，怪不得能杀了弗雷德和乔安，比你哥哥强多了。” 刘易斯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他也是个真名者。 伊森在他问话的时候，就明显感觉到他身上有一股力量在波动，好像是要强行让他张口讲话。 不过那股力量很快被伊森给抵抗了。 不知道刘易斯的真名是什么。 似乎是和规则，命令有关。 “其实你说不说无关紧要，我也没真的打算让你开口，刚刚只是游戏，我真正要做的只是把你关在这里四十八小时，这一点，你们家的二流律师是改变不了的。” 刘易斯嘿嘿发笑。 “在这四十八小时里，你猜猜外面会发生什么？你觉得没有了你的波莱塔家还坚实吗？” 他说着，站起身，贴近了伊森，和他对视着。 伊森依然平静，一言不发。 “不想动手吗？真遗憾，我还想试试你的水平呢，既然如此，那你就当个乖孩子吧，伊森，然后……” 刘易斯坐了回去，伸出了一只手，做出了烟花爆炸的手势。 “坐看着你好不容易捡起来的家族，再次爆炸，嘭！” “哈哈，走，出去吃东西，不陪这个大少爷了。” 刘易斯带着手下走了。 过了一会，伊森的律师终于来了。 鲍勃·奥尔德。 这是一个四十岁左右的男人，看起来很疲惫，就算是身上体面的男士礼服都遮不住那种感觉。 “很抱歉，鲍勃，第一次见面就要你帮忙。”伊森对他笑了笑。 “要说抱歉的是我，伊森，没想到第一次见面我就帮不了你。”鲍勃勉强笑了笑，“刘易斯是个老手，他深知各种规矩，所以这一次的拘禁完全合法，他可以把你留在这里四十八小时，你恐怕得忍耐一下了。” “没关系，这不是你的错，鲍勃。”伊森却并不打算留在这里四十八小时。 “不过你确实得帮我几个忙。” “你说。”鲍勃抿了抿嘴，点头。 “首先……” 二十分钟以后，鲍勃离开了。 刘易斯重新带着他的手下回来了。 “怎么样，我的漂亮男孩，想好了吗，是坐以待毙，还是我们聊点别的？” 刘易斯毫不顾忌地拿出了一根烟来抽。 “你很能打吗？”伊森忽然开口。 “什么？” “我说你很能打吗？你一直想和我交手，你很能打？” 刘易斯张狂地笑了起来，他深深吸了一口烟，然后站起了身。 ------------ 第二十一章 【怒兽】 下一刻。 一只沉重有力的拳头狠狠砸下。 不过没有砸在伊森的脸上，而是砸在了桌子上。 铁制的审讯桌直接被砸的凹陷了下去，出拳的刘易斯却是毫发无损，反而哈哈大笑了起来。 “你当我是傻瓜吗？漂亮男孩，我什么都不会对你做的，我逗你玩的，你进来的时候那么多媒体都拍了照，我要是伤了你，我不是完蛋了？” “省省吧，你就安心待在这里等死吧，想吃什么就对我说，我是费尔南多郡人，在我的家乡，有善待将死之人的习俗。” “你一定会打我的。” 伊森却只是盯着他这么说。 “你在搞什么鬼，你觉得你是……吗？” 刘易斯凑近了伊森，念出了一个繁奥至极的词。 伊森听不懂，他猜测，那可能就刘易斯的真名。 因为刘易斯之前的言语里，就有一种强行命令别人的力量在涌动。 “你不过是下水道里的一条蛆虫罢了……” “是啊，我不过是下水道里的一条蛆虫，可我却住着东郊的庄园，开着最新款的克劳斯长枪，我拥有的东西，你们一辈子都不可能拥有，你们不觉得生气吗，你们不想狠狠教训一下我这样的蛆虫吗？” “真是好笑，小男孩，运用命令和法则，是我这样的正面人才有的力量，让我来教教你，像你这种黑泥里爬起来的贱种，只配用些粗鄙的肌肉而已……” 刘易斯满不在乎地坐了回去，语带嘲讽。 然而就在他坐下的瞬间，他却发现一旁的手下的手忍不住按在了腰间的配枪上。 另一边的手下更是忍不住握紧双拳站了起来。 “你们干什么，疯了？坐下！” 刘易斯感觉到了不对劲，甚至他自己的内心好像有些波动。 被他吼了一声的手下好像清醒了一些，一个把手拿开了，一个准备坐下。 “坐下，坐下就对了，因为你们不敢，哪怕你们内心里真的很想教训我一顿，把我打得头破血流，然后哈哈大笑，就像是你们对待别的那些可怜人一样，肆意享受你们那点可怜的权力，可是你们不敢，因为你们没法承受那个结果，你们怕我……” “谁怕你了！？” 原本准备坐下的那个手下再一次站了起来，另一个手下也是再度摸上了腰间的枪。 “加里，坐下，还有桑尼，把你的手从你那把该死的枪上面挪开！”这一次，刘易斯认真了起来，他咬牙切齿地低吼着，双眼的瞳孔瞬间收缩的只有针尖那么大，他全身都在散发着一股冰冷森严的气息。 “还有你，刘易斯，你也怕我。”伊森反而更放松了，他双手交叉着放在了胸前，缓缓说，“你一直口口声声想要和我较量一下，却压根不敢真的出手，因为你害怕不是我的对手，你怕自己输得很惨，输给一条在你心中根本瞧不起的蛆虫。” “你……” “闭嘴！！！” 本来还坐着在释放某种力量的刘易斯骤然暴怒起来，一下扑了出去，越过了那张审讯桌，将伊森连人带椅子压倒在了地上，他的拳头也是高高举了起来。 “生气就对了，你这样的正面人是该有脾气的，面对我这样的下水道里的蛆虫，就该一只手碾死才对，而不是举起了拳头也不敢落下来，这对你来说是种羞辱不是吗？刘易斯，来啊，打我，还是说你真的怕我呢？” “我不怕你。”刘易斯的拳头颤抖了起来，倒不是他害怕了，而是他的身体在进行着某种剧烈的交锋，他的身体想要执行挥拳的动作，可他的眼眸里那种冰冷森严的气息，却在强硬地阻止他。 “只要我想，我随时都可以把你……” “算了吧，刘易斯，别装模作样了，你就是不敢，只会玩嘴皮子的家伙，不敢就坐回去，别在这里表演了。” “我……刘易斯！冷静，别上他的当，他有鬼，坐回去，你不怕他！” “所以谁才是下水道里的蛆虫呢？” “我……去他妈的冷静！” “嘭！” 用力地出拳。 一起凶狠喷涌而出的，还有手枪的子弹。 猛烈的枪击声，是审讯室的大门都关不住的动静。 所以在治安所门口等待着的记者，还有安雅他们都听见了。 安雅在第一时间闯进了治安所里。 治安所中，那些执法官们显然也是一脸震惊，不明白是谁居然在自己的大本营开枪。 看到安雅闯进来，有人就想阻止她，可是安雅本身就武力不凡，现在更是有真名加持，完全没人拦得住她。 她很快就冲到了伊森的审讯室门口。 然后她一脚就踹开了审讯室的大门，这一刻，黑执事真名的加持，显露无疑。 大门洞开，安雅，包括一群跟着她，趁着混乱一起冲进来的记者们都看到了这样一个画面。 审讯室里，一个执法官持枪在手，站在那里有些茫然，另一个执法官则饶过了桌子，举起拳头试图攻击地上的人。 地上，伊森被压倒在地，口角流血，刘易斯如同一头怒兽一般，举着带血的拳头，正要再次打下。 这样的一副画面堪称惊骇，所以直接被外面的记者拍了下来。 一直到闪光灯不断亮起，刘易斯才惊醒过来，他回头朝着门口狂怒大喊：“不许拍！不许拍！” 可是这一幕，正好又作为绝佳素材被拍摄了下来。 混乱之中，伊森被解救了出来，有人试图去抢夺记者手里的照相机。 但更多的人则是在阻止着刘易斯继续发疯，他还试图越过众人将伊森带回来。 “不能让他走！回来！你给我回来！该死！该死！” 被众人护着出了治安所以后，安雅已经准备带着伊森去医院了。 伊森却拒绝了，他捂着还在流血的嘴，对着四周围的记者招了招手。 “诸位，我想你们一定有很多疑问，虽然我现在身心俱疲，伤痛满身，可我还是要发声，为了我自己，也为了整个温斯特的民众的权益！” ------------ 第二十二章 【守法公民】 “……我一直以来都是守法公民，我在王都学习艺术，我相信世界是美好的，前几天我回来继承我父亲的产业，一切百废待兴，我才刚刚做的有些起色，然后，今天早上，那位刘易斯督察就找上了门来，污蔑我犯罪，还把我带回了治安所，他们把各种罪名安插在我头上，要我认罪，我拒绝，他们就对我拳打脚踢，最后更是拿出枪来威胁我……” “我无法理解，在这样的一个时代，文明已经普及，为什么还会有这样的野蛮不法行为发生在温斯特这样安全宁静的城市，我也不明白刘易斯这样的人是怎么混进执法官的队伍里，他在此之前又到底残害了多少如同我一样的守法好公民，好商人！痛心疾首啊！” 伊森发表着慷慨激昂的讲话，甚至因为太激动，整张脸都苍白了起来。 记者们激动地记述着他说的每一句话，瞬间将他的这个身影和他背后的治安所一起拍进了照片里。 完美的一幕。 这张照片可能比刚刚在审讯室里拍到的还能引起轰动。 真是绝佳的素材啊。 绝对是明天的头版头条。 标题也已经可以定下来了：王都艺术生回乡创业，惨遭黑执法官诬陷刑讯，温斯特的法治与正义何在？ 至于说之前他们拍的伊森被捕的照片，以及伊森到底是不是一个好人，这重要吗？ 新闻，最有价值的新闻才是最重要的东西。 半个小时以后，伊森已经在温斯特最好的医院圣路易斯就医了。 医生帮他简单处理了一下伤口后，他已经没什么大碍了。 实际上，他本来就没什么事。 刘易斯那一拳看起来吓人，但伊森本人也不是普通人，他有‘真神之名’，那一拳对他的影响不过是破了点皮，流了点血，下巴有些痛罢了。 相比起付出的，他得到的东西多太多了。 刘易斯完蛋了。 他在这场斗争开始的时候，就直接出局了。 以及，在此后很长时间里，伊森都不用太过担心治安所的问题了。 他们现在巴不得离伊森远远的才好。 “伊森……阁下，你究竟是怎么做到的，这太不可思议了。”那位律师鲍勃·奥尔德也在医院里。 也正是有他的关系，伊森才能那么快被释放。 当然，刘易斯的那一拳和那一枪最关键。 “正如我对你说的，鲍勃，我只是说了几句话而已。” 伊森笑了笑。 在鲍勃进来的那二十分钟里，他让鲍勃帮了几个忙。 首先是多叫一点记者来治安所门口，其次，就是一旦听到枪响就让安雅带人冲进来。 最后，他让鲍勃打了自己一拳。 前两个要求，鲍勃没有什么异议，这是一个律师该做的。 但第三个要求，他很疑惑。 他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打伊森一拳。 “你看起来很疲惫，很烦，鲍勃，你不想打我一拳，发泄一下吗？” 然后鲍勃就给了伊森一拳。 这一拳让鲍勃很是吃惊。 “天呐，我做了什么，对不起，伊森，我不是故意的。” “没关系，鲍勃，不是你的错，是我说了几句话而已。” 没错。 伊森发现了自己权柄的新运用技巧，用言语催动别人的暴力行为。 这还是刘易斯给他的灵感。 刘易斯用言语来试图影响他，命令他。 那是他真名能力的运用。 于是伊森就想到了，那么他能不能用言语来操控别人的暴力呢？ 毕竟他的名里有暴力的催生者这一条。 然后，他就在鲍勃身上试验成功了。 后面，不过他的权柄的表演罢了。 和鲍勃又闲聊了一会，安雅从外面回来了，走到伊森身边，说道：“少爷，目前各个地盘都无事发生。” “让他们警惕，虽然应该也没什么事了。” 刘易斯被搞掉以后，埃文斯家族应该不会再发动突袭了，不过这个所谓突袭，到底是不是真的，也存疑。 这时，鲍勃又忍不住偷偷看了一眼自己的腕表。 刚刚和伊森闲聊的时候，他就有过这样的想法，只是制止了。 显然，他有什么事要做。 “鲍勃，你如果有什么急事，去吧，不需要留在这陪我。” “伊森阁下，我确实有些事要处理，如果没什么事了，我就先走了。”鲍勃露出抱歉的神情，准备告辞。 “伊森，叫我伊森，鲍勃，我们是朋友不是吗？你遇到什么麻烦了吗？说说看，如果我能帮你，尽管开口。” “伊森，谢谢你，但我想我能处理，我先走了。”鲍勃点了点头，走了。 “安雅，晚点去查查他，看看他遇到了什么麻烦，我们需要他。”伊森若有所指。 “是的，少爷。”安雅顿了一下，又说，“少爷，接下来我们怎么办，要对埃文斯家族进行反击吗？” “不着急，安雅，我刚刚才说了我是合法商人，我怎么能做那种事呢？”伊森笑了笑，“准备一点礼物吧，晚上我要去拜会一下尊敬的山德罗阁下，我继任以来，还没有亲自上门拜访过，有失礼数啊。” 埃文斯家族的反击，让他明白了，他得尽快找到些盟友。 毕竟私酒这盘生意太大了，他一个人暂时还吃不下。 晚些时候，冰川大道上，克劳斯长枪迎着寒风，朝着最北边的海岸而去。 不同于温斯特五大家族的其他几家，山德罗并没有把自己的家安在东郊，他的孔蒂庄园在最北边的海岸。 事实上，整个温斯特也只有山德罗的品位如此独特，因为最北边的海岸不仅寒气深重，还时不时有浪潮漫过岸边，实在不是什么适合居住的好地方。 离得近了，可以看得更清楚，孔蒂家的庄园说是庄园，其实用城堡来形容更合适。 那是一座建立在礁石旁的城堡，通体用深黑色的岩石堆砌而成。 远远看着，尤其是在夕阳之下，应着更远处的海面上隐约可见的冰山，简直就像是穿越到了几个世纪之前。 那城堡里居住的不知道是镇守海岸的骑士，还是以海妖和人心为食的恶魔。 ------------ 第二十三章 【伊西斯之堡】 车子在海岸边停了下来， 因为整座城堡并非是直接依托海岸建造的，它实际上在海岸之外，由一条漫长的黑石通道连接。 这条通道并不适合开车，只能步行。 岸边早已经有人在等候了。 因为伊森在出发前就给山德罗发去了问候，确认了他今晚有空才出发。 迎接的人倒也不算陌生，正是埃米利奥。 他还是那身打扮，立领风衣，圆礼帽。 在快入夜的海边看起来很有些单薄，不过他好像没什么寒冷的感觉。 “又见面了，伊森。” 相比起上次分别时的愤怒，埃米利奥现在已经心平气和了。 “埃米利奥，上次的事情，我必须要向你致以最诚挚的歉意。” 伊森说着张开了双臂，一副要拥抱他的模样。 “没什么好道歉的，只能说，算乔安他自己倒霉，走吧，山德罗在等着你了。” 埃米利奥说着转身。 在他的身后还跟着两个手下，他们就没有埃米利奥那么耐寒了，冻的瑟瑟发抖，还要过来帮忙提礼物。 其实伊森也没准备什么特别的礼物，都是有钱能买到的东西。 而他今天真正要送给山德罗的礼物并不在这里。 黑石通道比伊森想象的还要长，等到他们走到城堡底下的时候，天已经快彻底黑透了。 城堡上已经点起了灯，伊森能随处感知到扎实的恶意。 孔蒂家作为温斯特五大家族之首，确实是实力强劲。 跟着埃米利奥进入了城堡之中，昏黄的灯火里，首先映入伊森眼帘的，便是一副巨大的壁画。 壁画之中，有一个巨大的身影占据了大半个画幅。 那是一个蛇发人身的女人，她的身形无比巨大，从海中一路拔升到天上，完全的遮天蔽日。 同时，有风雨和雷电在她身旁翻涌，海水在沸腾。 沸腾的海水里，是大量海生生物，海妖，巨怪，各种神话物种，它们都匍匐在这女人的身下。 这幅画的场面堪称宏大，技法也称得上高明，有种强烈的宗教气息弥漫其中。 伊森根据自己前身的记忆，分辨出来，这画中画的应该是海神伊西丝的世俗形象，只是画的内容他并没有见过，和传世的几幅有关伊西丝的画作内容不一样。 “山德罗是伊西丝的信徒？” 伊森随口问道。 “山德罗什么都不信，他只信自己。”埃米利奥顿了顿，又说，“这幅画在山德罗买下这座城堡的时候就在了。” 山德罗买下了这座城堡。 是的，这座城堡是他买的，而不是他建造的。 说起来，山德罗也绝对是一个传奇人物。 比伊森的传奇程度要高几个级别那种。 伊森两天一夜杀死仇敌，夺回家业的事情确实传奇，可在山德罗面前，也未免不够看。 这是个白手起家，缔造了温斯特最大黑手党家族的男人。 大约在三十年前，没有人知道他是从哪里来的，他就像是凭空出现的一样。 他在最短时间内，从温斯特的地下黑泥里杀出了一条血路，他打造出了一支最强的黑道军队，无人可挡。 他占据了最赚钱的地下生意，又在随后的十几年里，迅速将自己洗的半白，结交上了温斯特政界，法律界的各种大人物，成为了温斯特真正数一数二的枭雄。 他一个人用三十年的时间，走完了别的家族几代人都走不完的路。 在确立了孔蒂家为温斯特五大黑手党家族之首后，他买下了这座城堡，从此开始深居简出。 而说是家族，其实孔蒂家到现在为止，也就山德罗自己一个人而已，目前已知，他没有娶妻，没有孩子，也没有传出过他有情人。 他连义子都没有收养。 孔蒂家之所以叫孔蒂家，只是山德罗当初宣称自己是枫翠人，来自一个叫孔蒂的小镇。 这其实是个谜一样的人物。 穿过巨大的海神朝见壁画，伊森来到了城堡的巨大客厅里。 和他印象里的这种城堡客厅不一样，这里没有陈列着各种盔甲，武器，反而是处处可见各种海神崇拜的痕迹。 比如说悬挂在墙上的海兽石刻，以及雕刻在墙角，石柱上的鱼鳞，鱼尾，三叉戟。 就在一柄三叉戟之下，一个男人正捧着一份报纸看着，这个男人的岁数和埃米利奥差不多，只是相比起埃米利奥，这个男人显得更阳刚，气质更彪悍。 他也不像埃米利奥一样穿着立领风衣，就穿了一件白衬衫，身上绷着背带，将全身的强壮肌肉线条显露了出来，哪怕是这个客厅极其阴冷，点了壁炉都不热，可看他的模样，硬生生有种火热的味道。 “克雷，你什么时候回来的？”看到这个男人，埃米利奥皱了皱眉头。 “怎么，你不想我回来？”叫克雷的刚硬男人还在抽着雪茄，他闻言吐出了一口烟气，随手弹了弹，盯着埃米利奥。 “我只是在想这次的事情这么棘手……” “是啊，是很棘手，所以我加快了一点进度，不过现在看来，是我多虑了，哪怕没有我，事情也比我想象的发展的好，伊森，你就是伊森吧，过来，让我看看你。” 克雷说着话，忽然朝着伊森招了招手。 伊森有些莫名，他搜索了一下记忆，好像没有这个人。 不过也正常，前身实在是对家族事务兴趣缺缺。 “别害怕，过来，我是你父亲的朋友，我们从小一起长大的。”克雷再次招手。 伊森这次走了过去。 克雷打量了他一会，站起身重重地拍了他一下，力量之大，要不是伊森的身体已经被‘真神之名’洗礼过，怕是要直接趴下。 “好小子，干得不错，好小子。”他说着将手里的报纸递给了伊森。 报纸的油墨味很新鲜，显然才出炉没多久，伊森看了一眼，头版居然是他在治安所门口的讲话的场景。 这是一份加急的报纸。 不过显然克雷说的干得不错，不仅仅是指这个。 “去吧，山德罗在等你，其他的事之后在说，我没来得及赶上你父亲的葬礼，肯定要去给他的坟墓献花的。”克雷又看了他一会后，说道。 ------------ 第二十四章 【克雷恩格】 暂别了这个所谓的父亲从小一起长大的朋友克雷，伊森在埃米利奥的带领下，来到了城堡的二楼。 在一个临海的餐厅里，伊森终于见到了山德罗。 相比起上一次葬礼时，山德罗这一次穿的非常居家，他穿着一身红色的厚实花边睡衣，显得很慵懒贵气。 “你来了，伊森，过来坐吧。” 在态度上，他就没什么变化了，依然非常冷淡，平淡，只是在叙述一件事的感觉。 伊森也习惯了，走到了他面前坐下。 这是一张并不算太长的餐桌，伊森离山德罗并不算太远，倒是窗外的海景能窥见不少，不知道是不是今晚夜色好，海上的那座冰山居然看得格外清楚。 “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晚餐已经准备好了，很简单，丝毫不像是山德罗这样的大人物的晚餐。 一块浇了汁的鳕鱼排，两根芦笋，一杯红酒，再没有别的了。 “尊敬的山德罗阁下，一直都没有来得及感谢您对我们家族做的一切，所以今日特地登门道谢。”伊森说着举起了桌上的酒杯。 “不用太感谢我，其实是克雷求得我，我和你父亲算是朋友，可也只是朋友罢了。” 山德罗说着切开一小块鳕鱼，放进了嘴里咀嚼了起来。 “不管如何，您都帮了大忙，所以我特地为您准备了一份礼物。”伊森坚持着道谢。 “礼物，什么礼物？”山德罗没有停下进食的动作，他依然在咀嚼。 “就在楼下，是一瓶酒，埃米利奥先生，能麻烦你去拿一下吗？” 伊森准备的礼物里，大部分是常见的东西，只有那瓶酒，是现在市面上买不到的，他私酒厂的最新产品。 也算是他今日礼物的一小部分。 埃米利奥很快将一瓶酒拿了上来。 伊森先给自己倒了一杯，喝了下去，然后又倒了一杯，递给了山德罗。 山德罗倒是没什么忌讳，直接喝了下去，然后他砸了砸嘴，继续吃起了鳕鱼排，并作出了评价：“也没什么特别的，就比我的酒厂的酒好喝了那么一点点。” 伊森却并不气馁，继续说道：“我和海神号的大副卡洛斯谈妥了，我拥有他的独家授权。” “卡洛斯确实是个人物，可这世上也不是只有海神号一艘巨轮。”山德罗依然没有停下咀嚼鳕鱼排。 “我想您误会了，山德罗阁下。”伊森摇了摇头，说，“阁下，我想说的是，私酒是一盘巨大的生意，与其我们各自为战，去抢夺这一盘生意，让大家都赚的反而少了，不如我们联合起来，一起将这盘生意做大。” “我们？”山德罗终于停下了进食，他放下了手里的餐刀，看着伊森。 “我们。”伊森点头，然后开始点名，“您，我，科莱昂家族，默里奇家族，还有其他的您的那些朋友们，只要是他们想，都可以参与进来，我们一起共享这场盛宴。” 伊森提了很多人，很多名字，唯独有一个名字他没有提。 埃文斯。 埃文斯家族。 山德罗擦了擦嘴，终于笑了起来：“伊森，不得不说，我很欣赏你这样的年轻人，做事果决，思维缜密，最重要的是，有仇必报，这一点很像我年轻的时候，现在，我们来谈谈，我们。” 这场谈话持续了整整一个小时，期间伊森还吃了一块鳕鱼排，喝了一杯红酒。 一直到山德罗表示他困了，伊森才告辞离开。 下了楼，伊森就看到了还在看报纸的克雷，他依然在等着。 看到伊森下来，克雷笑了起来：“看起来谈话很成功啊，这么久。” 伊森点了点头：“还不错吧。” “走吧，一起去城里喝点什么，这个鬼地方太潮湿了，我一刻都不想待了。” 克雷说着合上了报纸，掐了手里的雪茄站了起来。 伊森搞不清楚这个克雷的来路，但他还是答应了。 于是他们一起出了古堡，坐上了克劳斯长枪，朝着城里去了。 结果一上车，克雷就搂住了伊森的肩膀，盯着他再度看了起来：“小子，我是真没想到，最后会是你救了波莱塔这个姓氏，让我好好看看你，我以前真的没怎么见过你吧，我只是听你父亲说，你在王都学艺术，以后会成为大画家，怎么，你除了学画画，还学怎么杀人？” 伊森静静地回望着他，说：“也许还真是呢？” “伊森，伊森，你这个小子。”克雷松开了搂住伊森的手，叹了口气，“你和你父亲，还有你哥哥真的很不一样，你的疑心很重，你在怀疑我，安雅，你是叫安雅对吧，告诉他，我欧内斯特·克雷恩格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 安雅却不说话，只是静静地开车。 直到伊森喊了一句安雅，安雅才开口：“欧内斯特·克雷恩格，的确是阿尔的朋友，他们年轻的时候在黑街区一起做过一段时间事，后来阿尔回了家族，克雷恩格却并没有加入家族，反而跟着当时初出茅庐的山德罗一起组建了孔蒂家族，现在是孔蒂家族的二号人物。” “没了？”克雷等了一会，发现安雅不说话了，他又问了一句，安雅却不答他，“这姑娘你是怎么调教的，我记得明明这是你父亲给你大哥准备的刀啊……” “我当时没有加入波莱塔家族，是因为我想自己打拼一番事业，我……算了，去维纶酒馆，你认识维纶吧？他认识我。” 伊森在后视镜里点了点头，安雅马上转变了车的走向，朝着维纶酒馆去了。 维纶酒馆现在不对外营业，因为维纶接了原来卡布雷亚家的产业后极度繁忙，今天又出了伊森被捕，埃文斯家可能突袭的事情，所以维纶忙到现在才回到老巢，正打算自己倒一杯酒放松一下，就看到伊森的车停在了外面。 他连忙去打开门，刚要迎接，就看到一个他非常不想见到的人从车上跳了下来。 “克雷，你来干什么？” “嘿，维纶，别这样，我们也是朋友不是吗？” ------------ 第二十五章 【克雷的真名课】 “朋友？” 维纶听了冷哼了一声。 “朋友就是什么都不做的人吗？” 他说着转身进了酒馆，但到底还是把门留着没有关。 “什么叫什么都不做？我……你也知道我的身份，我……” 克雷起初听了有些生气，可在跟进了酒馆后，他说了两句却有些颓然，最终坐到了吧台前，什么都不说了。 反倒是维纶，虽然嘴上说的很凶，还是从吧台后的酒柜里拿出了一瓶酒，给他倒了一杯，又给伊森倒了一杯，说：“少爷，这家伙可以相信，他是阿尔的朋友，停战的事情是他帮忙促成的，雷奥纳多的尸体也是他冒险抢回来的。” 伊森听了走了过来，拿起了那杯酒，碰了碰克雷面前的酒杯，说：“多谢。” “不必谢我，我确实是个什么都做不了的人。” 他说着自嘲地笑笑，喝下了那杯酒。 酒馆的门被关上了，屋子里点起了昏黄的光，维纶在给伊森和克雷又加了一杯酒以后，就留下了剩下的酒，走到了远处，和安雅当起了沉默的雕像，只留下伊森和克雷相对。 “谈判那天，本来该我去，但因为一件急事，我被支开了，我明白山德罗的意思，他不想我再插手这件事。”克雷又喝了一杯，“他向我保证，你会没事，你知道我是怎么想的吗？” “你是怎么想的？”伊森又给他倒了一杯。 “在外面那几天，我很不安，我总觉得有什么事情会发生，我想，如果你真的出事了，我回来后就把卡布雷亚家的人全杀了，然后去山德罗面前自裁。”克雷喝了第三杯酒。 伊森只是沉默地倒酒。 “我知道你还是不信我，不过没关系，你还活着，这就很好。”克雷不再喝酒，而是再次搂住了伊森的肩膀，用力拍了拍。 “伊森，好小子，好小子，你干的真的太漂亮了，我都不知道我还能为你做什么，快说说，让我为你做点什么。” “你不必为我做什么。”伊森摇头。 “不，我一定要为你做点什么，否则，我还算什么朋友。”克雷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伊森能从他身上感觉到自责，无力的情绪。 “让我想想，金钱，武力保护，这些你都暂时不需要了，那你还需要什么，盟友，你自己已经搞定了，哦，我想到了，真名，你才继承你父亲的真名没多久，你父亲又走的快，你一定还有很多问题没搞清楚吧？” 克雷有些兴奋，看着伊森。 伊森不置可否，只是喝了一口杯中的酒。 “我就当你想听。”克雷也喝了一口，接着开始长篇大论起来。 其实前面的内容伊森都听过，跟那天安雅说的没什么区别。 一直到他说到真名的继承问题。 “……真名是可以被继承的，这一点你应该也已经知道了，因为你继承的就是你父亲的真名，不过你可能不知道的是，真名具有排斥性，不是说你拥有你父亲的血脉，就一定可以继承他的真名，真名的继承是一门复杂的学问，在已知的知识里，最重要的一点是契合度。” 克雷似乎说的太久了，有点口渴，于是敲了敲桌面，伊森给他又倒了一杯，他满意地喝了一口才继续说。 “所谓契合度，就是你一定要和你所继承的真名高度同步，比如说你大哥雷奥纳多，他从小就接触家族生意，参与各种行动，本人也常期沉浸在地下世界，可以说就是为了你父亲的真名打造的，暴力的统合者，可他在继承上面还是出了一些问题，不够契合，所以直到他死去他都只是暴徒阶段。” “所以说你是真正的天才，你一天都没有管过家族生意，也没有在地下世界沉浸过，却可以直接继承你父亲的真名，不可思议，我能感觉到，你甚至比你父亲还要强大，你这样的人，可能就是传说中的天选者？契合度百分之百。” 伊森还是没有说话，他也不可能说话，他总不能说我没有继承，我只是创造了一个新的真名吧。 “说完了继承，再来说赐予，继承是直接获得真名的一部分，赐予不同，只是感受真名的气息，从而有可能觉醒真名，比如说弗雷德，乔安都是，他们都是你父亲赐予的真名，作为杰出表现的奖励，多说一句，弗雷德是叛徒，乔安也差不多，他只是十多年前离开了波莱塔家，自己单干了又来反攻罢了。” 听到这里伊森的一个疑惑解开了，那就是为什么他能用‘真神之名’反制弗雷德和乔安，却对其他真名者无效，因为他们的本源是一致的。 以及，真名者的赐予太弱了，像他赐予，都是直接给真东西的，比如说安雅。 克雷又零零散散地说了一些东西，但都没有伊森想听的部分，他想知道的真名的掠夺。 在他杀死了弗雷德和乔安后，他都有明显的掠夺感，获取了一部分力量，壮大了自己的真名。 可是克雷没有说，难道是正常真名者之间，不存在这种东西？ “好了，今天就说这么多吧，关于别的真名体系，我的古代语知识是零，没法跟你叙述，下次我带一份最新的真理之报给你好了，上面有详细的信息。”克雷打了个酒嗝，站起了身，打算离去了。 “真理之报？”伊森终于说了一句话。 “哦，你肯定不知道，这是只在真名者之间流传的报纸，在真名者集会上可以买到，哦，真名者集会……下次真名者集会，我带你去一次，你就明白了。” 真名者集会，又是一个新名词。 克雷摇摇晃晃地走出了酒馆，在他关上门之前，他忽然又回过头来看着伊森。 “伊森，小子，听着，我不管你怎么想，我要告诉你的是，我永远是你父亲的朋友，也是你的朋友，只要你有需要，你都可以找我，我会帮你，好吗？” 他关上了门，伊森只是给自己倒了一杯酒。 ------------ 第二十六章 【连发枪构想】 尽管前一天已经有不少报社加急出了报纸报道了伊森事件的始末，可真正的炸弹还是在第二天才彻底爆开来。 因为温斯特最大的报纸，北海日报报道了这件事，还是头版头条。 要知道，在往常，北海日报只报道最核心的民生事务，法律相关，政策相关，根本不会碰和黑手党有关的内容，更不用说头版头条了。 结果今天，一拿到报纸就能看到那最显眼的版面上写着：守法公民被暴力执法，温斯特的文明何在？ 配的图正是伊森站在治安所门口的那张，下面还附带了审讯室里刘易斯如同怒兽一样将伊森压倒在地暴打的图。 这样的新闻一出，治安所瞬间被推上了风口浪尖，至于说刘易斯，他的执法官生涯应该是彻底完蛋了。 事实上也正是如此，昨天他就已经被停职了，今天更是收到了要被遣返原籍的信息。 他原本是从王都来温斯特镀金的，现在被遣返，那他也别想继续混了，再没可能在治安所系统内往上爬了。 他怎么也想不到，就因为一个小小的黑手党成员，他居然就要万劫不复了。 所以他从治安所出来后，直接给埃文斯家族打去了电话。 毕竟，这一切都是从埃文斯家族开始的。 结果埃文斯家族却根本不接他电话。 因为埃文斯家族现在也是焦头烂额之中。 他们收到了最新的消息，他们可能被踢出局了。 埃文斯家族的会议室里，烟雾弥漫。 乔治·埃文斯双眼充血，胡子拉碴，根本没有平日里的半点优雅了，他又喝了一杯酒，看向了下面的人。 “还没有确切消息吗？” 从昨天出事开始，他根本没有睡过觉。 起初是刘易斯的行动失败了，让他的原定计划彻底搁浅。 有一点刘易斯没有骗伊森，那就是，埃文斯家族确实打算对波莱塔家动手。 乔治的枪手队都准备好了，甚至为了确保万无一失，他还从隔壁城市雇佣了高手。 结果，刘易斯就出事了。 看到报纸的时候，他的血压是升高的。 原本确切的计划，瞬间变得举棋不定。 家族的头目们劝他不要放弃，现在正是进攻的最佳时机，哪怕伊森出来了，波莱塔家族却是虚弱时期。 雷奥纳多把波莱塔家族的精锐都葬送了，没有什么时候比现在更合适了。 刘易斯也打电话来聒噪，说他必须进攻，甚至他自己都可以加入战斗。 乔治却很犹豫，他不敢忘记伊森做过的事情，尤其是在阿尔贝托的葬礼上，无声无息地除掉了托尼。 于是对峙持续到了晚上，伊森去了山德罗的城堡。 接到这个消息，乔治更不敢动了。 他很想知道伊森和山德罗说了什么。 他花了大量时间和精力去打探这个消息。 最终得到的时候，天已经亮了。 消息的内容让他后悔莫及。 早知道他昨天就该毫不犹豫地动手的。 拖到今天，已经来不及了。 消息的内容是，伊森将和山德罗，还有其他三大家族结成同盟，一起做私酒生意。 埃文斯家族被踢出局了。 这个时候再动手，其他家族也不会答应的，尤其是，山德罗。 “乔治，要我说，别管那么多了，动手吧，他们现在还没真正结盟，只要干掉了伊森，我们还是能上桌。” 这个手下说的不错，很有道理。 可那是赢了的结局。 万一输了呢？ 乔安的结局摆在那呢。 而且真的……能赢吗？ 乔治深吸了一口气。 手下还在聒噪。 “让那些人看看埃文斯家的铁与血！” “住嘴。”终于乔治吐出了那口气，“安排车，我要去见山德罗，另外，派人去见伊森，就说我想约他吃个晚饭。” 他最终还是没有那个勇气。 “所有人，散了吧。” 伊森收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他还在维纶酒馆里，刚刚吃了早餐。 昨天克雷走后，他没有走。 因为埃文斯家族的事情还没有结束，维纶给出的情报，埃文斯家族的人还没有撤，对峙依然在继续。 伊森不敢大意，就留在了酒馆里等待，随时策应。 在这个过程里，维纶向伊森汇报了新接手的卡布雷亚家族地盘的各种情况。 最后，他提到了武力问题。 在此之前，其实家族的武力基本都交到了雷奥纳多手里。 结果，在那一夜，基本和雷奥纳多一起陪葬了。 现在是武力严重不足的真空期。 哪怕收编了卡布雷亚家的人也是一样。 没有核心武力，真正算得上核心的，可能就维纶酒馆的十几个人。 上次强袭卡布雷亚家还死了一个。 再加上今天的对峙局面，让维纶不得不提出了这件事。 伊森的打算是让各个头目把手下厉害的人送一批来，集中集训，就交给维纶。 然后就是武器的问题，他们的枪械也不够。 总不能一直靠着维纶酒馆地下的那些枪。 不过说起枪，伊森倒是想到了一件事。 那就是，他在维纶的酒窖里一把冲锋枪都没有看到。 这可是城市黑道战争的绝佳利器啊。 于是他就问了维纶这个问题，维纶却表现的很是茫然，确实是不知道冲锋枪是什么东西。 伊森觉得自己抓到了一张好牌。 他在酿酒方面虽然一窍不通，不会改进假酒，可他在枪械方面却有一定的积累，他前世对枪械有过一些研究，起码知道冲锋枪的基本结构，原理。 再加上他现在又有了权柄的加持，对这个世界的枪械十分了解。 于是在这个世界枪械的基础上，他加入了前世冲锋枪的结构，最终设计出了一款新的枪械。 这一夜，他除了在备战，更多的时间其实是在画图纸。 图纸画完的时候，他早餐也吃的差不多了，正好这时埃文斯家族的撤兵消息也同时到达。 “维纶，辛苦你先找人去试做一下这把枪，记住，一定要保密，做出来以后，第一时间拿给我。” 伊森伸了个懒腰，把图纸给了维纶，准备回去补觉了。 ------------ 第二十七章 【乔治的第三通鼓】 这一觉伊森睡的绵长，等他醒过来的时候，天色已经擦黑了。 简单洗漱了一下，伊森正要吃晚饭，安雅来禀告说，有人求见。 “是埃文斯家族的人，上午就来了，说乔治想约少爷你共进晚餐。” “还有，少爷，在您安眠的时候，乔治去拜访了山德罗。” “结果呢？” “山德罗并没有见他。” “山德罗是个好人啊。”伊森笑了起来，然后说，“让埃文斯家族的人回去吧，我不会去的，再让他转告乔治，新世界的大船已经起航了，跑得慢的人是没有位置的。” “是，少爷。” 安雅领命走了，很快她就又回来了。 今晚的晚餐是炖的浓鸡汤，还有一碗海鲜饭。 安雅不仅仅是在工作上很得力，生活方面也是照顾的事无巨细。 她知道伊森昨晚熬了大夜，需要一碗鸡汤暖和一下身体。 伊森很是享受地喝了一口后，正准备吃饭，安雅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 “少爷，我要不要去通知维纶，还有各大头目，再次戒备？” “你是担心乔治狗急跳墙？” 安雅点了点头。 “不必担心，安雅，他不敢。”伊森摇了摇头，将一勺饭放进了嘴里。 安雅却还是有些不解，和不安。 “在遥远的东方。”伊森将饭吞咽下去，满意地点了点头，安雅的手艺一如既往的好。 “有这样一个说法，在战场上，第一通战鼓响起的时候，士兵们鼓起勇气冲锋，就会所向无敌，而如果等到第二通战鼓，士兵们就会气势衰竭，第三通的时候，就根本没有任何士气可言了，现在就是乔治的第三通战鼓，他已经士气全无了，当他得知山德罗也完全站在我这边，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向我求饶。” “可您明明对他说船上已经没他的位置了。” “所以我让他跑快点。” 伊森笑了起来，更加愉快地吃了海鲜饭。 乔治最终也没能在北海之星最豪华的包房里见到伊森，他只得到了那句话。 那句话让他的脸色铁青，也让他的手下忍不住砸了一瓶好酒。 “艾多文……”他呼唤手下的名字。 “是，乔治。” “备车。” “是，老大，要不要我现在就去通知各大头目，准备开战……” 他的话还没说完，已经被乔治喝断。 “开什么战？你这个蠢货，我是说让你备车送我去波莱塔家的庄园。” “可人家已经说……” “人家是让我跑快点，你听不懂吗？！” 乔治简直要抓狂了，为什么他的手下都是这样的蠢货。 几乎是风驰电掣，乔治让手下玩了命的开车，总算是在最短的时间内赶到了波莱塔家族的庄园门口。 安雅真的在门口看到乔治的时候，有一点惊讶，可也只有一点点了，毕竟少爷做过的神奇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也不差这一件了。 搜了身，在确认了乔治没带武器后，安雅将他一个人带到了会客厅里。 伊森此时已经吃完了晚饭，正在喝一杯茶，顺便翻阅着这两天的报纸。 “哦，乔治，你来了，比我想象的要快一点，不过最近我很忙，睡的少，这两天在补觉，所以你只有半个小时的时间。” “伊森，我是来向你道歉的。” 伊森坐在小牛皮的沙发上没有起来，也没有邀请乔治坐下，所以他只能略显局促地站在那里挥动着双手。 “道歉？乔治，你做了什么对不起我的事吗，我怎么不知道？” 伊森假装疑惑。 “刘易斯的事，是我指使的，对不起，我会处理他的，保证让你满意。” “那是你的事，乔治，和我没关系。” “当然，这是我应该做的，至于说对你的补偿，我听说你最近在创业，而我正好在南郊那边拿到了一块地，我把它送给你，正好可以用来建工厂。”乔治说话很小心，每一句话都字斟句酌，说的时候不停看着伊森，简直可以用卑微来形容。 “乔治，哦，我们是朋友，我怎么可以随便拿走你辛辛苦苦拿到的地呢？不过我最近确实在创业，而且……”伊森摩挲了一下眉毛，然后点了点手里的报纸，“我看报纸上说，你最近在南郊除了拿了一块地，还新建了一座工厂，用来加工北海的各种贝壳，鱼骨什么的，做工艺品的，我很感兴趣，不如你把它租给我，工人我也要，钱我可以一并付给你的。” “伊森，我们是朋友，你想要的话，我直接送给你，不要拒绝我，我和你父亲也是好朋友，他才去世，我应该帮助他的儿子的。”乔治努力辛苦地扯出一丝微笑，让自己这句话听起来足够自然，甘心。 “乔治，乔治，哦，看来我一直以来都对你有误解，你才是真正的朋友。”伊森说着放下了手里的报纸，坐直了身体，将戴着徽记的左手举了起来，显露出了那枚无名指上的戒指，“那么，我原谅你了。” 看着伊森的动作，乔治无比熟悉，在往常，这是他对别人做的动作。 他才是原谅别人的那个人。 当他原谅别人时，那个人需要慢慢走过来，低下头，亲吻他的戒指，如同豺狼臣服狮子。 这一次，轮到他了。 乔治深深吸气，他整个人都有些颤抖。 他看着坐在沙发上的那个年轻人，他是那么的年轻，在昏黄的光里，简直年轻的刺目。 在往常，他根本看不起这样的年轻人，他只觉得这样的人年轻，冲动，不值一提，而现在，他只有一个感觉，那就是，难道我真的老了吗？ 他缓慢地催动着自己的躯体，一步步走到了伊森的面前。 当他低下他的头颅，颤颤巍巍地要去亲吻那枚缠绕着黑泥和荆棘的戒指的时候。 伊森却忽然站了起来，一把抱住了他。 “乔治，乔治，我的朋友，你干什么呢，我和你开玩笑呢，你怎么能真的做这样的动作呢？传出去，我还怎么面对其他的长辈？” “就是一个玩笑，别太在意好吗？” 伊森拍了拍他的肩膀。 乔治已经浑身僵硬，发冷。 ------------ 第二十八章 【破坏神】 其实乔治亲不亲吻伊森的戒指已经不重要了。 当他风驰电掣地赶到波莱塔家族的庄园，一个人走进去的时候，这件事已经尘埃落定了。 人们知道的只有一个结果，那就是，埃文斯家族输给波莱塔家了。 以及，千万别惹波莱塔家族，否则，下场会很惨。 乔治就是最好的明证。 送走乔治以后，伊森并没有入睡。 他在总结复盘着这些日子发生的一切。 和乔治提出要那个工厂确实是临时起意，可并不是他真的对什么工艺品有兴趣，而是他和安雅讨论了以后，一致认为，那个工厂表面上是加工工艺品的，实际上暗地里绝对是用来制造私酒的。 因为它开办的时间点不对。 在最近这段时间，最赚钱的生意只有私酒，埃文斯家族又不是做慈善的，他们不可能花那么多的金钱和时间去搞一个毫无收益的东西。 从后面乔治的反应也能看出来，他们的推断没问题。 这就是一笔好生意了。 哪怕有美丽之贝地下的私酒厂，可那里的规模注定还是太小了，哪怕勉强可以应付现在的局面，后面的供应就难了。 而要新建一个私酒厂，不仅需要巨大的金钱投入，选址，各种手续，隐藏手段也是麻烦事。 现在好了，乔治直接送了他一个手续齐全，连人都雇佣好的地方。 乔治是个好人呐。 伊森思考了一会后，又给山德罗去了一个电话，简单说明了一下他想让埃文斯家族也加入生意的想法。 对此，山德罗只是说，生意是伊森提出来的，他想怎么做都行。 山德罗，是头老狐狸啊。 伊森捉摸不透他在想什么。 长夜漫漫，伊森无心睡眠。 所以他让安雅重新泡了一壶茶以后，开始试验自己的最新能力。 对，就是在治安所的审讯室里忽然悟到的，用言语去激发别人的暴力。 这绝对是一个新方向，要是能运用的足够巧妙，能力的威力也提升，以后，一句话就可能摧毁别人一个军团。 只是安雅显然不够配合。 不知道是她的心志太坚韧，还是她对伊森的忠诚度太高了，无论伊森怎么用言语去激发她，都无效。 就在他打算找几个别的手下来尝试的时候，忽然感觉到一股极其猛烈的恶意在靠近。 他立刻掏出了手枪，对准了阳台的位置。 那恶意就是从那个方向来的。 安雅都不需要伊森说，同样掏出了枪。 沉默。 一分钟。 阳台的门打开，一个人影蹿了进来。 就在伊森要扣动扳机的时候，那个人开口说话了，声音陌生又熟悉。 “别开枪，别开枪，是我，是我，你克雷叔叔，好小子，居然这么敏锐。” 是克雷恩格。 他还是那副衬衫加背带的打扮，丝毫不惧严寒，反而身上火气四射的感觉。 “克雷，你怎么来了？” 伊森收起了枪。 “你忘了，我昨晚说了，要给你送真理之报。” 克雷说着从怀里掏出了一卷报纸，朝着伊森晃了晃。 “把门关上吧，下次记得走正门。”伊森有些没好气。 “下次一定。”克雷嘿嘿笑着走过来，然后又像是想起了什么一样，一拍手，说，“对了，小子，真有你的，居然能让乔治到家里来向你低头认错，这是连你父亲都做不到的事情，要是让他知道了，怕是得高兴地从坟墓里爬出来。” 说到坟墓，他沉默了一下。 “我今天已经去给他的坟墓献过花了。” “外面居然传的这么快？”伊森有些意外。 “何止是传得快，从昨晚开始，大家都在盯着乔治呢，现在他已经成温斯特地下世界最大笑话了。” 克雷做出哈哈的动作，伊森却向他伸出了手，要报纸。 那已经是意料之中的结果了，他不在意了。 克雷有些悻悻，把报纸给了伊森。 真理之报。 不同于一般的报纸，这份报纸光是看文字，伊森就觉得怪怪的，那些报纸上的文字好像活物一样，在轻轻扭动着。 “安雅，你来一起看。” “她看得懂吗？”克雷有些疑惑，随后马上道，“我不是那个意思，这份报纸是只有真名者才能看到的，一般人看只是一张白纸。” “她已经是真名者了。” “是吗？我怎么没感觉到，气息隐藏的这么好？”克雷有些疑惑地看着安雅。 安雅不理他，只看报纸。 “这份报纸是谁出的？” “真实之眼，喏，就是这个标记。”克雷指了指报纸上真理之报几个字旁边的一个竖着的张大眼瞳，说道。 这只眼睛设计的非常古朴，有一种三世纪以前艺术风格的感觉。 伊森用前身的经验判断了一下。 且盯着那眼睛看了一会，会有一种晕眩感，还会感觉到好像它也在窥视着你。 “别盯着它看太久，它也会看你，被真实之眼盯上可不是什么好事。”克雷直接遮住了那只眼睛。 “真实之眼是一个秘密团体？” “不错，同时也是一种真名类型。”克雷说着，翻到了第二版，这一版的版面上没有别的内容，只有一大堆的真名的罗列。 “这就是全世界已知的已经探明的真名类型。” 伊森粗略数了一下，一共有十五种之多。 而真实之眼就排在第五位，它的第一个真名是冷峻的观察者，后面附了一串伊森完全看不懂的，扭曲的如同虫子一样的文字。 光是看着这一串文字，伊森已经感觉很不舒服，可是隐隐的，他又感觉到自己的‘真神之名’在颤动，好像得到了共鸣一般。 “这就是古代语吗？” “不错。”克雷点头，随后他的手指下滑，一直滑到了最后第二排，才停了下来，说。 “这就是我们的真名类型。” 它被命名为：破坏神。 排列在第一位的真名便是暴力的使用者，也即暴徒，后面是暴力的统合者，首领，但第三个真名，却没有了，只有一个通用文字黑道圣徒，却是打上了问号的。 ------------ 第二十九章 【十五真名】 “为什么破坏神的真名这么少，别的真名有那么多？” 伊森问道。 尤其是前三种真名，太阳，月亮，大地，几乎写满了，太阳最多，罗列了有八个之多，未知的只有一个，月亮和大地次之。 其他的差一点，也基本上都有五六个。 然而从第十个真名开始，后面的真名已知的越来越少，到了破坏神就只有两个已知了。 最后一个真名系列，超维者更是只有一个开头，连第一个真名都没有。 “因为世界是不断变化的。” 克雷说了一句听起来就不像是他能说出来的话。 “当然，这话不是我说的，是真实之眼在某期报纸里说的，为什么前面的真名那么详细呢，因为在从第十种真名往上，是旧世真名，在新大陆发现之前它们就已经存在了，尤其是前三种真名，它们分别对应了三种最古老的旧神崇拜，历史久远，足以追溯到数千年前，探索的自然也最深入。” “第十种真名之后的，都是新大陆被发现后诞生的，越晚诞生的，探索的就越少，所以世界是不断变化的，你懂了吗？” 克雷虽然这么说，但他大概率是不懂的。 伊森却有了一些猜测。 “所以每一个真名系列最多可以推演到第九种？”每一个真名的最高上限都是九。 “目前已知是这样，因为最古老的太阳系列，真实之眼观察到最强大的也就是真名之九，太阳。” 在太阳那个系列的最终，的确用通用语写着太阳，至于说古代语，那肯定是没有的。 看来古代语里包含着什么至关重要的东西。 想到这一点的时候，伊森忽然回忆起了他当时赐予安雅真名的情形。 他给安雅的真名是暴力的信仰者和精通者，可安雅看到的真名是黑执事，她不懂古代语，所以她解读不出真名的真正含义。 也许这就是古代语的秘密？ “哪里可以学到古代语？”伊森摩挲着那些扭动着的文字，问道。 “不清楚，古代语是只有真正古老的教派，团体才掌握的知识，比如说真实之眼，他们并不分享这种知识。” 这倒是意料之中的事情，如果古代语真的牵扯到真名真实的含义的话。 伊森将真名简单浏览了一遍后，又转回去看别的版面。 其实真理之报除了是一份只有真名者能看的报纸这一点很特殊外，别的和正常的报纸没有太大的区别。 无非真理之报记录的都是真名者的事情罢了。 克雷带来的这一期的头版头条写的是旧大陆的新闻，说的是一个叫巴特弗兰的小镇疑似出现大规模邪神崇拜，太阳圣堂接到消息后第一时间派遣了曜日圣光卫队接管，然后净化了这座城镇，没有任何生还者，没有邪神崇拜。 当然，这是太阳圣堂的说辞，按照真实之眼的情报，这个小镇可能涉及到古神复苏，太阳教廷也有参与也说不定。 旧大陆的事情离伊森还是太遥远了，所以他也是随便看看就翻过了。 除了这些时事新闻，这份真理之报上还有各种小道消息，比如说哪里有古代圣物出土了，哪里有巫术秘方流传，又或者邪魔作祟。 也有交易信息，有人出售炼金物品，草药，特殊材料，都是伊森闻所未闻的东西。 “你有炼金物品吗，克雷？”伊森有些好奇。 “当然有。”说到这里克雷有些自得，他伸出双手一震，下一刻，一对银光闪闪的指虎就出现在了他的手指上，“秘银指虎，二级炼金造物，拥有难以破坏和随身两个特性，秘银还有一定的破邪能力，花了我不少钱呢。” 他说着双手又是一震，那指虎就不见了。 想来所谓随身就是随便在他身上哪个部位的意思？ “炼金物品只有古代造物者可以制作？”古代造物者，也是十五真名之一，属于旧世真名，真名之一便是炼金研究者。 “是的，所以他们也是真名者里最有钱的那群人，你要是有兴趣，下次集会可以看看，说不定有你想买的。” 克雷说着，炫耀一般，又是将那指虎从手上变出来又变回去。 伊森不再看他，继续翻阅起了报纸。 不过他在心里还是暗自感叹，幸好弗雷德和乔安没有炼金造物，否则要杀他们就没那么简单了。 “我父亲没有炼金物品吗？”伊森忽然又想到。 “有啊，不就在你手上戴着吗？”克雷有些奇怪，但还是解释道，“这可是他花了重金打造的，比我的指虎还要贵，也是二级炼金造物，特性是难以破坏和储存，可以储存一部分的真名之力在里面，既可以当做是临时的补充，也可以当做传承。” “现在看来，他很有先见之明啊，真的传承给了你，还拯救了整个家族。” 伊森现在有些明白了，为什么当初他只是接触了这枚戒指，就得到了真名的种子。 原来这戒指还是一个炼金造物。 轻轻摩挲着戒指，伊森尝试性地用意念去感知它，并且注入真名之力。 下一刻，他还真感觉到自己有一部分真名之力被吸了进去。 只是他暂时没有发现的是，随着他的真名之力注入其中，原本黯淡的戒指色泽变得深沉了许多，那些缠绕着的荆棘也是微微长出了更尖锐的刺，黑泥也变得浓厚。 夜色逐渐深沉，伊森将克雷送走了。 克雷对此还有些不满，咕哝着：“臭小子，你父亲活着的时候，都会给我安排最好的房间，最好的酒，真是的……” 伊森没有理他，将他送走后，继续研究真理之报。 他主要看的内容还是那一版真名序列表。 因为此前他感觉到‘真神之名’和那些古代语有共振，等克雷走了，他干脆直接唤出了‘真神之名’，更贴近地和那些真名的古代语进行接触。 结果并没有更多变化了。 他怀疑还是他没有解构那些古代语。 古代语…… 他该去哪里才能学习呢？ ------------ 第三十章 【第一重浪】 时间过得很快，第一批私酒已经准备完毕了。 而海神号在温斯特的停留时间也到达尾声了，十天，它该启程去往别的地方了。 所以伊森必须要召开会议了，和所有这盘生意里的人开诚布公地谈谈。 这天早晨，伊森洗漱完后，换了一身裁剪合身的白色礼服正打算吃个早餐就出门。 结果安雅带来了一个坏消息。 “少爷，从王都来的电报，是您的教授发来的……” 安雅的表情还是很机械，平静，可是伊森从她身上读出了一丝丝的尴尬。 拿到电报，上面是这么写的： “该死的，伊森，伊森·波莱塔，你究竟在做什么？为什么还没有从你那该死的老家回来？你知不知道你将要错过什么？要是你不参加秋季大考，我就没办法以全A+的成绩把你推荐进研究院进修了，那你的艺术之路就会不完整，你知道这是多大的罪过吗？我再给你五天时间，赶紧给我滚回来，别逼我用靴子狠狠踢你的屁股！——爱你的老师修斯” 看到这封电报，伊森想起来了，他的假期结束了，理论上，这会他已经回到了王都，在参加秋季大考了。 但是没有理论上了，他都已经成为黑手党首领了，他还参加个锤子秋季大考。 “少爷，需不需要我发电报回绝？”安雅适时地发问。 伊森正想点头，却又停住了。 等一下，谁说一个好的黑手党大佬，不能是一个优秀的艺术家，学者？ 无论是前世的那些洗白走上人生巅峰的黑手党大佬经典案例。 还是今生的教训—— 他可不想再被人拷着手铐带进治安所了。 刘易斯的事只能暂时让治安所对他忌惮，时间过去，说不定人家还会记恨他。 而要真正让治安所不敢动他，唯有他获得真正够分量的地位。 大画家伊森？ 亦或是……议员伊森？ 无论哪个身份，学历好像确实是坚实的基础啊。 “替我回复，亲爱的老师，我很抱歉，我的确很热爱艺术，可是我的家族出事了，我的父亲……” 伊森一边吃早餐，一边字斟句酌。 回去上学是不可能了，可是回来上学却是有可能的。 温斯特也是有大学的，只是没有那么顶尖罢了，不然当初伊森也不会去王都读书。 他想让修斯帮他转学回来。 虽然从电报里来看，修斯是个暴躁无比的家伙。 但从前身的记忆来看，修斯表面上是个暴躁的小老头，实则对学生还是很好的，从他的字里行间也不难看出，他是喜欢伊森这个学生的，还给他宽容了五天时间回去考试。 那就只能对不起修斯老师了。 电报拟完，安雅好像是有些不解，但她没有说话，因为少爷总是对的。 吃完早饭，伊森坐着克劳斯长枪朝着北海之星去了。 这样级别的会议自然除了北海之星外再没有更好的聚会地点了。 北海之星四楼，顶层的大会议室里，伊森到的时候，已经有人在了。 这人却是熟人，最熟悉不过的一个，乔治。 显然，作为差点被踢出去，又好不容易回来的人，乔治可能昨晚都没怎么睡，一大早就第一个等在会议室里了。 看到伊森，他连忙站了起来，想要上前，又硬生生止住了，好像是在保留自己最后的尊严，只是微笑着打招呼：“嘿，伊森，早啊。” 伊森也不想为难他，也笑着点头：“早啊，乔治，看来你热情满满啊。” 反正，现在温斯特的人都知道乔治是个失败者了，没必要往死里踩他，适得其反。 以及，乔治在几天前就把南郊的工艺品厂转让给他了，当然，还有刘易斯。 乔治送到伊森家的，是刘易斯的一只手，还有他的肩章。 很有诚意了。 随着伊森落座，很快第三个人来了，这个人伊森却是不认识，乔治主动给他介绍：“这位是默里奇家族的哈斯卡，哈斯卡，这位就是最近很出名的伊森。” 哈斯卡是个风度翩翩的中年人，面容英俊，头发梳的一丝不苟，还打着闪亮的头油，留着两撇打理的很干净的胡须，简直不像是一个黑手党首领，而是一个男明星。 他听到乔治的介绍，连忙走到了伊森的面前，拥抱了他。 “伊森，太感谢你了，让我加入这伟大的事业，我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 默里奇家族此前的主要业务是情色产业，波莱塔家之前想要开拓一部分业务，和他们起了冲突，但也不是多大的冲突。 更别说，现在有私酒这样的好生意了。 哈斯卡早就忘记以前的事情了。 哈斯卡之后便是达尼了。 达尼也表达了巨大的喜悦，同时，他还忍不住看向乔治，他是真心感谢乔治，要不是乔治的乱来，他还真不知道怎么掺和进这盘生意。 最后到的人往往最重要，所以山德罗是最后来的，和他一起来的还有三个人，无一不是他的那些政界好朋友的白手套。 众人落座后开始商谈起了各种细节，其实在此之前，伊森已经和山德罗沟通过了。 山德罗和他的朋友们，自然吃最大那份，然后是伊森，其他三家吃最少的。 这一点其他人也没意见，所以利益分配上大家谈的还是很愉快的。 商谈结束，乔治开了一瓶好酒，给所有人倒上。 大家满饮了杯中酒，欢声笑语。 结果，忽然有人轻轻敲了敲酒杯，示意大家安静下来。 伊森看向了这个人。 这个人正是白手套之一，名叫约翰·霍特，明面上是一家叫冰川投资公司的老板，温斯特有名的商人，实际上，是某位重量级人物的走狗。 克雷说，他的老板可能是坐在审判厅的那位。 “诸位，我们的大船成功起航了，但是也不要太掉以轻心了，因为第一波大浪已经打过来了，可别才出港就翻船了。” 众人看着他，有些不明所以。 他笑了笑，终于吐出了答案：“据我所知，王国的禁酒密探已经在路上了。” ------------ 第三十一章 【浪潮已至】 禁酒密探，自然是新词，从前是没有的。 但大家都知道是什么意思。 “知不知道是什么人？” 乔治显得忧心忡忡，他好不容易才挤进这盘生意，为此付出了很大的代价，不想直接泡汤，所以不顾自己现在地位最低，还是开口了。 约翰·霍特看了他一眼，倒也没有说什么，直接道：“根据我的情报，禁酒密探的核心成员是直接抽调的王国保卫局的人，另外又大量抽调了治安所特别行动部的人来填充，可以说，全都是精英中的精英。” 这话一出，众人都是沉默了。 王国保卫局是什么样的存在，大家都太清楚了。 这几乎可以说是王国最神秘的部门，他们执行的也基本上都是最重大，最隐秘的任务。 且多是对外，国家，大陆间的事务。 他们做出过的战绩，知名的有很多，最近的就是前几年才结束的旧大陆十年战争。 正是他们在旧大陆不断掀起风浪，才最终引发了大战，让旧大陆无暇西顾，保证了王国的大发展，迎来了黄金十年。 他们是最锋锐的刀，也是最精明的阴谋家，旧大陆的人把他们称为魔鬼代言人。 至于说治安所的特别行动部，也都是让各大地下人物闻风丧胆的存在。 之前一个刘易斯就搞得伊森难堪了，现在派这样的人来当禁酒密探…… “有必要这么认真吗？大家也是想赚点钱罢了，酒而已嘛……” 默里奇家的哈斯卡有些抱怨，又有些不理解地说了一句，还不忘轻轻拨弄了一下头发，保持头型。 对于他的发言，众人没有回应，有人眼中闪过不屑，也有人同样不解。 这一切都被伊森尽收眼底。 伊森倒是很清楚王国为什么对禁酒令如此重视。 一方面是他前世阅读过类似法案的背景资料，另一方面是他的前身在王都见识过禁酒运动是如何风风火火的。 这其中不仅有各大贵族，议员，大商人站台，连王国的王女都下场带领女性抗议喝酒的行为，甚至还有禁酒党的存在。 这完全是一场声势浩大的政治活动，王国想不认真也不行。 “总之，大家都小心一点，我会及时给大家分享最新情报的，做生意，最重要的就是稳定，安全。” 约翰·霍特做出了类似总结发言般的说话。 众人都是点头。 与此同时。 温斯特的港口，巨大的海神号的锅炉已经重启，浓重的烟雾冲天而起，一列列的货物如同长龙一样朝着船上送去，巨轮即将起航。 而在港口一处不起眼的地方，一群穿着黑色皮大衣，头戴凹顶礼帽的男人正在默默看着这一幕。 这时，其中一个男人开口说道：“老大，我们不如现在就动手，那些货物里绝对能查出私酒来。” “嘘。”结果，为首的男人却轻轻嘘了一声，他正拿着一份报纸看着，过了好一会，他才合了报纸，露出了他坚毅的面孔，还有领口那条花色显眼的紫色领带。 “没必要这么着急，哪怕我们能查出来私酒，你以为那么点东西可以为难到查理船长吗？海神号的船长可不是什么随随便便的小人物啊，再说，吓到那些温斯特的蛇虫鼠蚁们怎么办？跟你说过多少次了，做事情最重要的不是眼前能得到什么，而是最终我们要得到什么，收工。” 他说着转身，走了两步，又把手里的报纸扔给了身后的手下。 “对了，先找到报纸里的这个人，丧家之犬，正好有用。” 风吹起了那份报纸，那头版头条，正是伊森慷慨陈词，刘易斯暴力执法那一期。 ———————— 伊森并不知道他们才谈论过的禁酒密探已经悄悄潜入温斯特了。 会议结束以后，他准备先去吃个午餐，然后去视察一下两个私酒工厂。 现在最重要的就是私酒生意，这一点毋庸置疑。 “少爷，有件事需要向您汇报。” 就在他思考要去哪里吃个午餐的时候，安雅说了一句话。 “什么？” “您上次让我去查的有关鲍勃·奥尔德的事情，我已经查清楚了。” “他怎么了？” 伊森倒是没忘记这件事。 鲍勃·奥尔德从第一次见面就显得心神不宁，后来他拿到了乔治南郊的工厂，签合同的时候，鲍勃也是在场的，但还是状态不佳。 “他在争夺他女儿的抚养权。” “他是个律师？” 伊森听了有些莫名，鲍勃·奥尔德本人就是个律师，他还会被这种事困扰吗？ “问题在于，他的对手也是个律师。”安雅说了一句，再次补充道，“事情是这样的，阿尔遇袭以后，家族状况就很不好，后来在山德罗的调停下准备停战，当时，所有人都觉得波莱塔家完蛋了，鲍勃的律所也是这么认为的，所以他们就提出要终结合作，阿尔也同意了，鲍勃为家族工作了很久，有些感情，就表示可以单独把业务切割给他，帮忙料理一些后事，问题就出在这里。” 伊森点了点头，示意继续。 “业务切割给他个人后，他被律所开除了。”安雅的语气依旧平淡，以至于这句很有戏剧性的话也显得理所当然了。 “接着，他妻子也提出了和他离婚，并要求分他全部的财产，和他女儿的抚养权。” “他妻子疯了？” “恰恰没有，他妻子很聪明，她其实很早就和鲍勃的老板，也就是墨菲·迪美尔有了婚外情，有理由怀疑，业务切割，离婚，索要财产和抚养权，是他们一起制定的阴谋。” “所以，现在鲍勃很有可能马上变成失业破产，失去女儿一无所有的人，而源头，正是我们家族？”伊森摸了摸眉毛，那也怪不得鲍勃每次见他都是一副心神不宁的模样了。 任谁遇上这种事也是坐不下来的。 “他现在在哪？” “根据调查，今天应该是他们最后一次庭外和解谈判，他现在应该就在迪美尔律师事务所。” “走吧，去看看。” ------------ 第三十二章 【一个无法拒绝的理由】 “鲍勃，你很清楚你没有任何胜算，不说我和审判厅的关系，就说你自己，你已经被律所开除了，所有的有关波莱塔家族的业务都在你头上，你这些年为他们做的事情都和律所无关了，而律所有这方面的所有资料，如果我把这些交出去，你可能连最后的自由都没了，何必呢？” “我知道艾琳娜的条件是苛刻了一些，这样吧，财产，可以只分一半，反正，你也没多少钱，就留一些给你养老好了，这是最优厚的条件了，错过了，你就什么都没有了。” 会议室里没有开灯，窗帘也只拉起了一边，显得灯光黯淡，只有一面的阳光照射了进来，将坐在议事长桌最尽头的墨菲·迪美尔衬托的光芒万丈。 他也的确显得魅力十足，明明是和鲍勃差不多的年纪，却毫无疲态，一身暗棕色的正装无比贴合地穿在身上，发型标准而不失优雅，端坐在那里，一副大权在握的姿态，实在是把坐在暗处，满脸疲惫，头发凌乱暗生白发的鲍勃给比到地底去了。 “鲍勃，看在我们结婚这么多年的份上，把莫妮卡给我，你照顾不好她的，你还要跟那些罪犯整天打交道，太危险了，放过她吧。” 在墨菲·迪美尔的身旁，坐着的正是鲍勃的前妻艾琳娜，她的确长得很漂亮，打扮入时，和墨菲坐在一块，无比般配。 “艾琳娜，我绝对不会让我女儿陷入危险，绝对，还有，这么多年，你照顾过她多久，你……”鲍勃深吸了一口气，又看向了墨菲。 “墨菲，你要是敢把那些资料交出去，伊森阁下是不会放过你的。” “伊森……阁下？哈哈。” 墨菲像是听了一个什么笑话，他笑得轻松又不屑。 “鲍勃，你是不是给那些臭虫干了太多活了，还是你本来就也是那样的低等人，你觉得他们能给我造成什么麻烦吗？我根本不怕，阁下……什么样的臭虫也配称阁下了吗？” 鲍勃想要张嘴，可是他顿在了那里。 就在他想要做点什么的时候，外面忽然传来了吵闹声。 “你们想干什么？你们没有预约，不能擅闯，快拦住他们！” 听到这动静，墨菲皱起了眉头，他不明白是谁一大早来触他的眉头。 当他想要起身去看看的时候，门被打开了。 倒不是被暴力破开的，门是缓缓打开的，开门的人很讲礼貌，开门前还敲了三下。 门外站着一个极其英俊的年轻人，身上穿着一袭妥帖的白色礼服，姿态优雅，完全就像是来参加一场晚宴或者舞会的。 在他的身旁，还站着一位身穿猎装，气质冷冽相貌绝佳的银发少女。 这样的组合放在哪里都十分吸引人的眼球。 那年轻人开门以后，直接走到了议事长桌的尽头，墨菲的对面，拉开了一张椅子坐了下去，还笑着说：“鲍勃，我没来晚吧？” 墨菲看着这一幕皱着的眉头没有松开，但也没有赶人，而是让下属把门关上了。 “这位是？”他问鲍勃。 鲍勃看着伊森，内心里有些震动，他完全没想到伊森会来，那种感觉难以形容。 就像是在最暗的夜里，看到了一束光。 “这位就是……伊森阁下。”他的嘴唇都微微有些发抖。 “哦，你就是伊森？”听到伊森的身份，墨菲的表情又变得轻松起来。 “怎么，你是来威胁我的？” “威胁，这个词，很不美妙，也完全构成了诽谤，对吧，鲍勃？” “没错。”鲍勃虽然不知道伊森能怎么帮他，但莫名的，看到这个年轻人，他心里就涌起了希望。 毕竟，这个年轻人拯救了波莱塔家族。 那是怎么样的恶劣情况，亲自经历过的鲍勃是很清楚的。 那么自己人生的绝境，他是否也能拯救呢？ “好了，别说这些没用的，你来干什么，说吧，要是没事，我想我们今天的会面就结束了，法庭上见吧。” 墨菲已经恢复了那种大权在握的狂妄状态。 “的确是有一些话要跟墨菲先生聊，不过在此之前，我想请他们两位先出去会比较好。” 伊森看了一眼艾琳娜，还有鲍勃。 墨菲听了冷笑了一声，一副果然如此的模样，对着艾琳娜说：“走吧，出去，对了，还有你，你的主人让你滚。” 鲍勃看了伊森一眼，伊森主动站了起来，走到了他身旁，拍了拍他的肩膀，说：“去外面待一会，喝杯咖啡，冷静一下，这里交给我。” 鲍勃有些安心了下来，在伊森的陪同下，走到了门口。 出去的时候，他还是有些忍不住想说话。 “放心，我会给他一个……无法拒绝的理由。” 门关上。 连安雅都跟着出去了，现在会议室里只剩下伊森和墨菲。 “好了，说说吧，你要给我一个怎么样无法拒绝的理由。”墨菲还是轻蔑不屑的模样，“是现在掏出枪来指着我，还是派人来打砸我的办公室，你随便，我根本不怕。” “你要知道一点，我的身后是整个温斯特的法律界，我还有不少市政厅的朋友，治安所我也很熟，你要想清楚小朋友，你到底在做什么。” “我听过你的事，你一个人两天一夜干掉了仇敌，重振了家族，很威风，可那只是你们底层人的手段，对我这样站在阳光里的人，没用，你对我动手，就要准备好被阳光晒成灰烬。” “现在，做抉择吧，是掏枪，还是灰溜溜地滚蛋。” 伊森笑了。 他交叉起了双手，然后缓缓开口：“我想你弄错了一点，墨菲先生，我从始至终都是一个合法商人，我从来没有做过非法的事情，我想告诉你的是，我今天上午正好在和约翰·霍特先生谈一桩时下最赚钱的生意，我们聊的很愉快，以及，我听说，您的妻子是律政名门出身，不知道她对于您的婚外生活如此丰富多彩，有没有什么特别的看法呢？” 一直大权在握的墨菲忽然坐直了身体，他在光里沉默了好一会，才起身离开了阳光，一步步走向了伊森。 ------------ 第三十三章 【试枪】 一直到前妻哭哭啼啼地求自己把女儿还给她，而之前一直仿佛能随便摆布他的墨菲只能阴沉着脸站在旁边不说话，鲍勃还是有一种极度不真实的感觉。 事情就这么解决了？ 官司不用继续了，墨菲撤诉了。 他的钱保住了，女儿也保住了，甚至妻子…… 伊森说，如果他不想离婚，也可以不离婚。 只是看着墨菲像是看一张废纸般看着他前妻，他也瞬间没了胃口。 这样的女人，不要也罢。 几乎像是踩着云朵一样从迪美尔律师事务所走出来，鲍勃被太阳一照才有落地的感觉。 他看着一旁年轻英俊，在太阳里如同神明般的伊森，真心实意地低下了头去，抓起了伊森的左手，亲吻了他无名指上的徽记，说：“感谢您为我做的一切，波莱塔阁下。” 伊森顺势握住了他的手，笑着说道：“不用这样，鲍勃，我们是朋友不是吗？朋友之间就该互相帮助的，你有麻烦，我当然要帮你，下次要是有这样的事，一定要早点告诉我。” “是的，阁下。” “走吧，我们一起去吃点什么吧，顺便聊聊你的律所的事情。” 鲍勃连忙答应，但一时间有些没反应过来，什么叫我的律所？ 我也没律所啊？ 午餐选的是一家律所附近的牛排馆，能开在律所附近，档次自然不会太低。 至少从牛肉的品质上来说，伊森喜欢那种鲜嫩多汁的感觉。 “您刚刚说，我的律所，是怎么回事？” “哦，你不是已经从迪美尔离开了吗？那你之后总得有地方办公吧，再说家族的业务在扩大，我怕你一个人忙不过来，不如就开个律所，多招一些人手，毕竟我是个合法商人，总要有足够的法律上的保护，万一有人想害我，我也能反击来维护自己的权益，不是吗？” 伊森切下一小块牛肉放进了嘴里，一边咀嚼，一边点头。 “这油脂相当不错，我喜欢这家牛排馆，我看不如这样，你的律所就开在这旁边吧，迪美尔也在这，想来这是好地段。” “是……”鲍勃点头，那种踩云朵的感觉又来了，他觉得自己今天是中大奖了，快要被连续不停的惊喜给撞晕了。 “可这里的房价很贵……” “鲍勃，不要担心钱的问题，我看中的是你的才华，你只需要把这部分回报给我就行了，至于说其他，都交给我。” “是，阁下，我……” “伊森，说了很多次了，叫我伊森，我们是朋友。” “是，伊森，我会拼尽全力的！” 鲍勃的眼睛里有了神采，就连他那耷拉的头发好像都恢复了生机。 午餐结束后，鲍勃要回去看女儿，伊森则要去视察工厂。 车上，安雅忍不住说道：“少爷，那个地段的房子很不便宜，养一大群律师，也需要很多钱，我们账上现在已经吃紧了……” “安雅，别害怕用钱，我们现在花出去的钱都会以十倍的价值回来的，我们需要律师，需要法律，再说，我们的第一批酒不是已经出货了吗？钱很快就回来了。” 第一批私酒不仅仅是从海神号上送往各个港口，它们也会从各个酒店，赌场，妓院，地下酒吧送往城市的每个角落。 在这个禁酒的时代，人们会以十二万分的耐心去寻找酒精，然后哪怕付出十数倍的价格也愿意买单。 这就是最好的时代啊。 伊森很快来到了南郊视察了一下新工厂。 相比起美丽之贝地下的那个私酒厂，这里绝对是正儿八经的大工厂了，人员配备也够。 唯一的缺点可能就是经验技术上不足，伊森打算把那个沃特·琼斯调过来，让他同时管理两个地方。 安抚了一下工人们，伊森就离开了艺术品工厂，再次朝着城里去了。 他有几天没见维纶了，得问一问卡布雷亚家族那些新接收的地盘的情况。 到维纶酒馆的时候，已经是快傍晚时分了，正好，这时候维纶也回来次晚饭了，他看到伊森，一拍手，说道：“少爷，您来的正好，上次您让我去试做的那把枪已经做好了，我给您拿来了，本来打算明天送庄园去的。” “那正好，拿出来吧，我们现在就去酒窖里试试。” 对于那把枪，伊森也是挺上心的，要是能试做出来，后面再批量量产，那么波莱塔家的武装力量也上一个台阶，在面对任何敌人时，都有绝对优势。 来到酒窖之中，维纶拿出了一个大木匣，打开，里面就装了一把漆黑的枪械。 从造型上看，虽然和伊森前世见过的冲锋枪还是有些差距，可毕竟他给的图纸就没有完全复刻，再说，这个世界的枪械有这个世界的形制。 可光是从第一眼的枪感上来说，伊森觉得味道对了。 拿起枪，枪身很重，伊森的身体已经经过‘真神之名’洗礼，拿着并不算吃力。 可要是普通人来使用，恐怕还是有些不舒服，在重量上还有待改进。 “少爷，我已经试过枪了，可以击发，枪膛很顺滑，很不错的设计。” 维纶说着恭维的话。 他本身也算得上是玩枪的高手，见识过的长枪短枪不计其数，他觉得这把枪的设计是还行，倒还远没有到绝妙的程度，让他硬夸天才的设计这种话，他还是有点说不出口。 伊森也只是点了点头，然后抬起了枪，站到了靶场的最中央。 完全握着这把枪的时候，伊森感觉莫名的有种血肉相连的感觉。 甚至他感觉自己的‘真神之名’也微微有些震动。 他没有去管，而是专心看着前方的靶子，在深呼吸了三秒钟后，他扣动了扳机。 瞬间，子弹随着他的手指不断扣动扳机的动作，疯狂倾泻而出，那清脆的喷发声，简直如同打字般利落有节奏。 原本维纶只是在等着伊森开出一枪后，就准备过去的，可等到伊森真的开始开枪，他整个人愣在了原地。 这把枪…… ------------ 第三十四章 【温斯特打字机】 “嘭——” “嘭——” “嘭——” “嘭——” …… 接连不停的中靶声，一连中了十八发才终于停下来。 这简直是暴风骤雨的连击。 维纶从一开始的吃惊，到后面已经是开始迷醉了，这究竟是什么枪。 居然还能这样击发。 这完全就是天才般的设计啊。 他完全可以大声夸出这句话了。 可他此时只是站在原地，有些迷醉地看着那些弹孔，嗅着那些硝烟。 就连弹壳掉在地上的余音都是那么好听。 好枪啊。 之前维纶还不理解为什么要把弹匣做的那么大，里面塞了足足三十发子弹，那明显很累赘。 现在他明白了，这枪可以如同暴风骤雨般连发。 他已经可以想象他的敌人在这把枪的压制下是多么的无助了。 伊森却还是不满意，因为卡壳了，他没有一瞬间把三十发子弹全部打完。 这可能是做工的问题，也有可能是设计上的问题，他暂时还不清楚。 不过他刚刚想到了一点，那就是弹匣的设计还可以改进，之前的设计图里他有疏忽，他忘记了前世的这种冲锋枪更多是弹链式的缠绕弹鼓设计，这样可以让装弹量进一步提升，足可以到达五十，甚至一百发，卡壳率好像也会下降。 放下枪，伊森觉得手掌发热，更重要的是，他感觉全身，以及‘真神之名’好像也在发热。 这种发热从他开枪时就产生了，他当时以为是错觉，现在看来好像不是。 “少爷，这把枪太了不起了……” 维纶终于可以说话了，他上前一步，说道。 “还有很多不足，我一会会画一张改进的图纸，继续试做。”伊森把枪还给维纶。 维纶觉得已经很完美了，但少爷既然这样说，肯定有他的道理。 “少爷，我觉得改进之后，这枪完全可以量产，如果我们拥有这样的武器，我们将不怕任何人。” “当然需要量产，你有机会把你认识的那些工匠带来见我，我需要足够的人手。”伊森已经在想着如果量产，工厂放在哪，艺术品工厂似乎是个好选择，那里其实还有不少空间。 “对了，少爷，为这把枪取个名字吧，这是伟大的作品，以后绝对会被记录下来的。”维纶相当激动。 他是爱枪的人，这个世界上能让他激动的事情也就这么几样了。 “就叫……温斯特打字机吧。”伊森想了想，忽然露出了一个有些玩味的笑容。 “温斯特打字机，好名字，很贴切。”维纶想到了刚刚伊森连发时，那如同打字机般的咔咔声。 也是在说出了这个名字以后，伊森猛然感觉到‘真神之名’的震动更厉害了，他甚至产生了当初杀死乔安时的那种微醺感。 他忍不住捂住了额头。 安雅第一时间发现了伊森的异状，连忙上前扶住了他，问道：“少爷，你没事吧？” “没事，我有点累了，送我回家吧。” 维纶听了赶紧也来搀扶住了伊森，两个人把他送上了车。 在车上，那种微醺感更重了，他靠在车座上，迷迷糊糊地好像又沉入了深沉之海里。 他看到了‘真神之名’，‘真神之名’如同树枝发芽一般，从它深沉发黑的躯体上生长出了一个新的部分，这个部分像是枝蔓一样向下延伸，最终蠕动勾勒出了一行新的字体。 同样的晦涩繁奥，难以看懂，可伊森就是自然明白了它的意思。 枪械和子弹的掌握者。 字体成型后，它停止了蠕动，变成了深沉的铁灰色，一如枪械和子弹的颜色。 伊森也是瞬间清醒了过来。 窗外的夜色也在掠动，庄园还没到。 他深吸了一口气，将‘真神之名’唤了出来。 果然，就在深沉的暗紫色文字‘暴力的催生者和保护者’下面，是一根枝蔓般的连接，以及一行铁灰色的新文字‘枪械和子弹的掌握者’。 这是……怎么回事？ 就是因为他设计了那把冲锋枪的关系，并且成功试做了出来，最终还为它命名了，所以，他得到了一个新的真名？ 还是说，这并不算是新的真名，只是他的‘暴力的催生者和保护者’下面的附属权柄？ 毕竟，从他可以看到的视角里，‘暴力的催生者和保护者’依旧占据着最大的空间，‘枪械和子弹的掌握者’只是作为枝蔓附属存在，还显得很小。 不过变化已经产生了，他能感觉到自己身上枪械的存在，也能感觉到安雅身上的配枪的存在，还知道她的枪是满弹量。 “安雅，你有没有感觉到什么？” 安雅作为他的‘真神之名’的从属真名者，现在主体有了变化，她应该也能感觉到才对。 “什么？”安雅有些疑惑，但她很快就说道，“好像……我的枪法提高了，不知道为什么……” 这就是了。 这是连带的变化。 “先回家再说。” 别的变化，得进一步进行实验才能知道。 克劳斯长枪风驰电掣，很快到达了波莱塔庄园。 伊森和安雅来到了庄园的地下。 和维纶酒馆差不多，波莱塔庄园地下也有一个可以练枪的靶场，只是没有维纶那边枪多罢了。 伊森站在靶子面前，想着自己新得到的权柄，他并没有掏出枪，而是让安雅掏出了枪。 “射击，全神贯注。” “是。”安雅屏息凝神，然后开枪。 ‘嘭’的一声，安雅却没有击中，居然脱靶了。 这一下，让安雅自己都惊了。 她忍不住看了一眼手中的枪。 “别担心，不是你的问题，是我的问题。”伊森刚刚在安雅开枪的瞬间，下了一个命令，安雅这一枪，打不中靶子。 结果安雅真的没打中。 安雅还是一个真名者，这个新获得的权柄的强度比伊森想象中还要强的多。 “继续开枪，再来一次。” 伊森想到了另一种试验，让安雅再来一次。 安雅虽然刚刚那一枪打偏了有些影响，但她还是毫不犹豫地开出了第二枪。 毕竟这是少爷的命令。 ------------ 第三十五章 【下水道里的鬣狗】 久晴的温斯特终于下起了寒雨。 这也应该是温斯特今年最后一场寒雨了。 此后的时间里，除了雪不会再有别的东西了。 雨水不断通过屋檐滑落下来，最终汇入了阴暗的下水道之中。 温斯特的下水道系统相当完备，因为临海，所以很早以前温斯特的市政工程就在下水道系统方面倾斜了不少资源。 再加上后续几任市执政官为了政绩也不断修缮，以至于在很长一段时间内温斯特的下水道相当舒适，干净，温暖，成为了不少无家可归者的居处。 虽然后续经过了好几次清扫，打击，封闭了不少出入口，大大减少了这些人藏在地底。 可依然有人趁着地面的巡警不注意溜进去。 比如此时，在某处的窨井之下，便有人正竭力抬着头在接地面上顺下来的雨水。 尽管那雨水冰冷，苦涩，还带有各种难以言喻的味道，可他还是在拼命张大嘴巴，将雨水灌进自己的咽喉里。 他已经好几天没有喝到新鲜的水了，食物更不用说，哪怕他的体质早已经异于常人，长期没有好好进食，也会极度虚弱。 更不用说，他还受了伤。 在他的右手处，有一道无比整齐的切痕，他的右手被人连根斩了下来。 虽然伤口处已经结痂不再流血，可从那漆黑发紫的血肉就能看出来，这个伤害在严重影响着他的健康。 喝饱了雨水后，他又拿出一个捡来的罐子，开始收集雨水，收集了三四个罐子，他才艰难地提着罐子回到了藏身处。 他已经在下水道里躲了快半个月了，他不知道地面上对他的追杀什么时候才会结束。 可他知道以现在的状况，他出去一定会死，必须熬下去，熬到他们不再寻找自己。 睁着充满血丝的眼睛，他拿起一袋过期面包，用嘴撕咬着正要进食。 旁边的黑暗里忽然传来了声音。 “曾经治安所特别行动部的精英预备役，现在在下水道里像狗一样吃垃圾，真叫人难过啊。” “谁？！”男人无比警觉地盯着暗处，整个人蜷缩成了一团，做出了一个要扑击的姿势，还真像是一头凶恶的野狗。 黑暗里的人却不再说话，只有硬皮靴踢踏着地面的声响在下水道里回荡。 过了好一会，那说话的人才终于走到了有光的地方。 这个人穿着一身一看就皮质上乘的黑色皮大衣，面孔坚毅方正，充满了一股如同顽石般的气息，而他身上最吸引人眼球的，则是那条悬挂在他脖间的亮紫色领带。 “自我介绍一下，我叫马文·普锐斯，王国保卫局特勤部第三小队队长，现任王国禁酒密探，刘易斯·坎贝尔，我是来接你归队的，雄狮应该奔跑在草原上，而不是在阴沟里和鬣狗夺食，我很欣赏你在温斯特做的一切。” 男人说着，走到了刘易斯的面前，伸出了他的手。 完全和流浪汉无异的刘易斯不知所措，连警觉都没有了，一直到马文握住了他完好的那只手，将他从地上拉起来，他才流出了血泪。 “是，长官!” ————————— 伊森忍不住打了一个喷嚏。 不知道是不是今天忽然下雨的缘故。 站在一旁汇报的尤金尼德很有颜色地连忙去把窗户关了，然后又快速回到了伊森的面前，低眉顺眼地站好了。 尤金尼德是主动来汇报的，第一批私酒的威力已经在爆发，哪怕撇除海神号的那些收益，现在散到各处的私酒已经制造了巨额的利润。 作为财务主管，尤金尼德很有眼色地来了。 伊森翻看着账目，除了私酒的收入，还有其他产业的汇总，但和私酒比起来，实在是不值一提。 这实在是最暴利的生意，怪不得大家都拼了命地往这盘生意里钻。 “做的好，尤金尼德，下次家族会议，我一定会好好表彰你的。” 伊森随口夸了一句。 上次会议过后，伊森定了规矩，之后每月一次例会，细数功过，然后进行奖惩。 尤金尼德显得很激动，连说着感谢，又要上来亲吻伊森的徽记。 伊森阻止了他，说：“早点回去吧，现在是最忙碌的时期，你要协调好资金啊。” 尤金尼德感恩戴德地走了。 伊森也微微松了一口气，资金回流了，不管是量产温斯特打字机，还是帮鲍勃建立新律所，都完全没问题了。 自从那天晚上因为命名了温斯特打字机试做版，从而让他觉醒了新的权柄后，伊森就对这把枪格外上心。 他第二天就去找维纶，亲自和那些工匠交流，当天就把改进版做了出来，改良了弹鼓以后，温斯特打字机已经基本名副其实了。 哪怕是有卡弹的情况，也能一口气释放出三十发子弹以上。 妥妥的枪林弹雨了。 他之所以如此上心，就是他有一个推测，之前只是试做了枪械就觉醒了真名，后续如果不断推广这款枪，让更多人使用，并且爱上认可这把枪，会不会有进一步的变化呢？ 同时，基于温斯特打字机的这次变化，伊森也有了别的推想。 如果说真名觉醒的契机是发明创造某种这个世界还不存在的东西，那么如果他在私酒方面也有所建树，是不是能获得相应的真名。 基于这个推断，他这几天一直在回想前世酿酒方面的工艺，可惜他实在是对这方面兴趣不足，真想不起来什么。 “少爷，时间不早了，您差不多该出门了。” 安雅这会应该是送走了尤金尼德，来到了书房，对伊森说道。 “今天是什么行程？”伊森现在也是大忙人了，每天的行程几乎都排的很满。 “您今天应该去温斯特大学处理您的转学事宜。”安雅依然如完美运行的机器人，想都不想就报出了答案。 “哦，对，我都快忘了这事了，等我换件衣服，今天可真不是什么好天气。” 伊森看了一眼窗外的寒雨，忍不住发了句牢骚。 ------------ 第三十六章 【入学】 （鉴于大家都很心急，这里还是解释一下，上学只是手段，不会真的写学院剧情） 伊森那远在王都的导师修斯已经给他回信了。 虽然这个暴躁小老头依旧免不了在电报里劈头盖脸地将伊森骂了一顿，可最终也还是勉为其难恨铁不成钢地答应了伊森的请求。 “……虽然为了你那该死的家族自绝于艺术之路是一个很愚蠢的决定，可事已至此，我也只好祝你好运了，如果将来某一天你后悔了，来王都找我吧，我永远在艺术的大门口等着你。” 说实话，要是伊森是本人，他真要看的泪目了。 这小老头真是个好人啊。 总而言之，他的学籍资料已经转回到温斯特了。 修斯还额外帮他写了一封推荐信，他在温斯特大学入学是绝对没有问题的。 不过伊森还是做了一些额外的准备。 “那笔捐款已经打过去了吗？” “两天前就打过去了。” “很好。” 在收到了修斯的回信后，他就让安雅给温斯特大学捐了一笔款。 数目虽然不算很大，但足够他受到礼遇了。 坐着克劳斯长枪闯入寒雨里，伊森看着车窗外不断击打爬行的雨水想到了另一件事。 “禁酒密探有消息了吗？” 私酒的生意一切顺利，约翰·霍特也没有传来更新的消息说禁酒密探来了。 可伊森总有些不安，他总觉得这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因为他太知道王国禁酒的决心了，也太清楚私酒其中的暴利了。 在看到今天的账目后，他越发肯定。 “目前我们的人没有发现什么动静，可能还没有到达温斯特吧，治安所那边也没消息。” 伊森听着这个消息陷入了沉吟。 “不管怎么样，让维纶加强戒备，尤其是运送私酒的人，尽快全部换装温斯特打字机。” 安雅的车速很快，不一会已经来到了城里，但今天的目的地不在城里，而在西岸。 温斯特大学始建于一百多年前，细数的话，也算是某一任执政官的政绩。 起初温斯特大学只是一所海洋大学，主要教授一些渔业航海知识，甚至很多教师还是海神的祭司，所以这所大学和海神教会也确实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后来经过多年发展，温斯特大学也多了很多别的科系，比如说法律，金融，艺术。 其中尤以法律系最为出名，不仅温斯特本地的不少法官是温斯特大学出身，临近的不少城市也有温斯特大学的毕业生。 艺术系的话，只能算是一个勉强存在的科系，这么多年也没出什么特别出名的艺术家，唯一有些名气的可能是推广了海洋系画风。 伊森其实倒是不在意温斯特大学的艺术系厉不厉害，他就是纯粹来混文凭的。 顺便，最好能结交一些人脉。 至于说艺术…… 他上一辈子就没什么艺术天分。 从城里转向西岸，还是花了一些时间的。 尤其是温斯特大学的所在地，它建立在西岸的一处海崖上面，其实交通不算太方便，因为它一面是孤崖，一面是小山，上去需要盘山，颇有点与世隔绝的意味。 好在安雅的车技高明，哪怕是盘山而上，速度也丝毫不减，终于是在中午之间到达了温斯特大学的门口。 一下车，伊森就看到了有人撑着伞在大学门口的台阶下等着。 这人穿着一件棕色条纹的正装，看起来四十多岁，很有些学究的气度，应该是个教授之类的人物。 伊森在安雅的伞护送下，来到了这个人的面前。 结果他还没开口，那人就说话了：“这位想来就是伊森先生了吧？” “我是伊森·波莱塔，请问您是？” “我是埃尔·卡恩，温斯特大学艺术分院的分院长，很高兴您的到来，伊森先生。” 那人主动伸出了手，朝伊森打招呼。 “原来是埃尔院长，您好，这么大的雨，怎么敢劳烦您在外面等我呢？”伊森做出一副受宠若惊的模样。 “我已经收到修斯教授的信了，他称赞您是一位不可多得的艺术天才，以后可能还会改写艺术史，如此重要的人，我怎么能不亲自来接呢？”埃尔完全不吝啬夸奖。 当然，那一大半是修斯说的。 不过伊森心里暗笑。 这多半是那笔捐款起了作用，这位埃尔院长应该还调查了他的身份，知道他是波莱塔家族的首领了。 艺术分院需要他这样的金主啊。 “外面雨大，快，您里面请。”埃尔说着话，已经转身开始带路。 温斯特大学其实不算小，只是不出名，实际上它占地很广，在雨幕里看去，像是一座巨大的城堡。 伊森在埃尔的带领下来到了一座会客厅里。 埃尔在给伊森倒了热茶后，开始讲起了之后上学的事宜。 其实也没什么特别的，无非就是学费，学时这些事。 伊森连款都捐了，自然不在乎学费，至于说学时，不知道是不是埃尔的关照，他一周只需要来上两天课就行了，其他时间不用在学校。 “另外，我们大学别的课程也很不错，要是伊森你有空也是可以选修的。” “有机会吧。”伊森笑了笑。 他可没那么多功夫，光是跑工厂，开各种会就累死了，能来上两天课不错了。 因为是午饭时间，埃尔热情邀请伊森一起吃饭。 伊森没有驳他的面子，答应了。 两个人一起朝着大学内部走去。 在经过一栋圆顶建筑的时候，那门忽然打开了，随后一个相当邋遢的男人被从门里推了出来。 那男人站立不稳，直接摔倒在了地上，手里捧着一堆纸张也是洒了一地，有些还掉进了雨水里被打湿了。 “跟你说过多少次了，没有人愿意上你的课，所以你这个月没有补助，别再带着你那堆破文字来烦我了，我看不懂！” 门里的人不耐烦地吼了一声，随即将门重重关上了。 那邋遢男人却没有管他，只是转身连忙去捡那些纸张，还十分心疼地擦拭被雨水打湿的部分。 伊森随便扫了一眼他手里的那些纸张，然后微微眯起了眼睛。 ------------ 第三十七章 【学术疯子】 “这位是？” 伊森看向了埃尔。 埃尔有些尴尬地拦在了前面，对伊森说道：“没什么，一个学术疯子罢了，伊森，我们走这边。” “学术疯子，为什么这么说？”伊森倒也没有执意要过去看看，只是给了安雅一个眼神，自己跟着埃尔走了。 “其实也不是我故意贬低他，他是真的疯了。”埃尔看伊森对那个邋遢男人好像很有兴趣，想了想也是诉说了起来。 “这个人叫古斯塔夫·阿诺斯，原本是王都皇家大学最有潜力的历史学者，结果后来他不知道什么原因被辞退了，我们校长觉得不能放过这样的人才，就把他招聘来，想提升一下我们大学的历史系底蕴，谁知道……” 埃尔说到这里忍不住摇了摇头。 “等他真的来了，我们才明白皇家大学为什么要辞退他，因为他已经疯了，完全放弃了历史研究，整天就在那钻研一种别人根本看不懂的文字，他声称那是他发现的最古老的文字，极有可能和神明有关，这就简直是亵渎，凡人怎么可能看懂神明的文字呢？我试听过他的课，完全是胡说八道，我觉得他是个骗子，但校长觉得他的研究说不定有用，就一直养着他，简直是……” 埃尔明显想说脏话，但他马上捂住了自己的嘴，随即开始低声祈祷忏悔起来。 伊森听到他在祈祷神原谅他心生恶念，背后议人。 没想到这个埃尔还是一个最传统的守旧派太阳神信徒。 两个人到了一处应该是特别招待贵宾的餐厅坐下，随便吃了点东西后，伊森就借口告辞离去了。 当然，他不是真的要走，他是要去找那位古斯塔夫·阿诺斯。 在他跟着埃尔走的时候，他就让安雅去跟踪了一下这位学术疯子，已经知道了他的落脚点在哪了。 说实话，这个学术疯子的处境看起来是真的不怎么样，他的落脚点在整个大学最偏僻的角落，要走很久才能到，房子也是看起来破破烂烂，很久没有修缮的模样。 伊森走进他的屋子的时候，屋顶还在漏水。 他拿了好几个瓶瓶罐罐用来接水，完全不顾自己的屋子已经漏成筛子了，还是伏案在那里写写画画。 对于伊森的到来他也充耳不闻，埃尔说他是学术疯子，某种程度上来说，还真没错。 伊森也没有去打扰他，而是看起来一些被他钉在墙上的纸张。 那上面密密麻麻写了大量文字，全都是巨量的论证，分析，不懂的人确实光是看这些东西都会头昏脑涨。 伊森却看的津津有味。 过了好一会，反倒是古斯塔夫先发现了他。 “你看得懂？”古斯塔夫盯着伊森，问道。 “看不太懂，但是我很有兴趣。” 听到这话，古斯塔夫嘴角显露出一丝讥讽，再次埋头苦干，同时赶客：“你走吧。” “我看到你今天去讨要补助，你这里又不太舒适，日子，不太好过吧？” “关你什么事？”古斯塔夫的声音闷闷的，显得有些生气。 “不关我的事，可我觉得可惜，你这样的人才，却只能在这种地方……” “滚！”古斯塔夫暴躁地摔了一个接水的罐子，一副要站起来打人的模样。 伊森伸出手安抚他，让他身体里被伊森言语引发的暴力回归。 “不要误会，我没有恶意，我只是觉得在这样的条件下工作实在太辛苦了，我愿意出一笔钱资助你，是研究经费，让你可以更好的研究，同时，我希望我能加入这个研究，你觉得怎么样，古斯塔夫教授？” 伊森从始至终保持着礼貌，矜持。 古斯塔夫像是愣在了那里，好一会才转过头看着伊森。 “真的？” “当然是真的，我对您研究，非常感兴趣，钱，明天就能到。” 古斯塔夫不再说话了，他捂住了自己的脸，不知道是哭还是在笑。 走出温斯特大学，安雅有些不解。 “少爷，为什么要资助他？” 伊森没有直接回答，而是拿出了一张他顺手从古斯塔夫那拿的纸，递给了安雅。 “看看上面最复杂的那些文字，像什么？” 安雅看了一会，摇了摇头。 “再想想，如果这些文字再多一些这样的弧度，如同活物一样扭动起来呢？” 伊森在纸上比划着。 安雅一下子恍然大悟。 “古代语？” “古代语。” 就是古代语。 事实上，伊森在第一时间看到那些洒落在地上的纸的时候，他的‘真神之名’就动了一下。 虽然只是很小的弧度，虽然在外表上看起来，古斯塔夫研究的文字和古代语还是有不小差距的。 可‘真神之名’不会骗人。 这就是古代语。 完全就是宝藏。 连伊森自己都没有想到，今天不过就是来走个过场，居然能捡到这种好东西。 不知道多少人梦寐以求的古代语，就这么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当然，伊森不是没有警惕。 他先跟埃尔打听了古斯塔夫，又近距离观察，试探了他。 古斯塔夫确实只是一个普通人。 他连真名者都不是。 怪不得他会被人认为是疯子，也怪不得，他之前被称为皇家大学最有潜力的历史学者。 凡人之躯，探索神明。 哪怕他现在的研究成果还没有那么成熟，可伊森有‘真神之名’，在他的帮助，解密出古代语，绝对不是问题。 车子朝着山下驶去，伊森今天的心情不错，并没有被这寒雨影响，因为他发现了难以想象的东西。 而在同一时间，城市的另一个角落。 刘易斯的心情却不怎么样。 哪怕今天是他的重生日。 可他永远地失去了自己的右手。 站在温斯特最高的楼上，俯瞰着脚下的这座城市，刘易斯忍不住握住了自己空空荡荡的右手臂。 他已经洗了澡，吃了饭，换了干净的衣服，他现在精力充沛，心中满是仇恨。 他发誓，一定要让这座城市里那些害他失去所有的人付出代价。 尤其是…… 伊森·波莱塔。 ------------ 第三十八章 【温斯特一直在下雨】 温斯特的寒雨一直在下。 连续好几天。 仿佛是要把所有的雨水在这几天给下完了一般。 但雨水不能阻止私酒生意的繁盛，私酒就像是这场雨一样，在不断蔓延。 这天早上，维纶起的很早。 因为第二批私酒在昨天新鲜出炉了，而不同于上一次，有海神号帮忙吃下一大批的货物，在分给各个赌场，酒店，地下酒吧，妓院消化后，依旧多出了不少存货。 在这个时代，有存酒就是罪过，那等于放任金子在地下腐烂。 所以伊森通过山德罗的那几个合伙人的关系，找到了一条隔壁城市的销路，他用高于现在市价两倍的价格，将存酒都卖给了他们。 当然，事后，这笔钱肯定是五五分账，还有一份还要给到山德罗手里。 伊森是很明白有钱大家赚的。 因为是第一次交易，为了保险起见，维纶决定亲自押送这批货物。 哪怕，最近这些天一直都风平浪静，也没听说谁家的生意出了事。 可小心是干这行最要紧的。 这一点维纶保持的很好，他也相信正是小心让他活到了现在。 而且，伊森一直提醒他，禁酒密探始终不出现，非常诡异，说不定他们已经躲在暗处，就等着致命一击。 为此，维纶今天特地挑选最精锐的一批手下跟他一起出行。 这些人里除了他原先酒馆里留下来的几个充当骨干的老人，剩下的都是最近这些日子他特训的那些从各个头目那推荐上来的最优秀者。 同时，他们也配备了第一批量产出来的温斯特打字机。 握着温斯特打字机那紧实的枪柄，维纶的心里安定了不少。 男人老了，能信任的就只剩下手里的枪了。（注1） 站在窗口吸完最后一支烟，维纶拢了拢自己的衣角，让整个领口都立了起来。 温斯特越来越冷了，冬天要到了。 也不知道，他还能度过几个冬天。 戴上圆礼帽，维纶最后检查了一遍身上的枪械，便走出了这间临时的办公室。 外面，两辆货车上已经装满了这一次的存货，那批他精心挑选的手下则站在一旁，人人穿着风衣，头戴凹礼帽，看起来精神十足。 “出发吧，外面雨大，记得带雨伞，免得验货的时候进了雨水。” 维纶做着最后的安排，然后快步上了一辆轿车。 五分钟以后，车子从工厂里陆续开了出来。 因为下雨，车速并不算太快，所以，他们的行踪也被人给盯上了。 滂沱的大雨里，有车在遥遥地跟踪着整个车队。 哪怕大雨拦路，那车却依然跟的不紧不慢，死死咬住。 不因为别的，只因开车的人是从治安所特别行动部挑选出来的好手。 这种雨天追踪，不过是信手捏来。 车上，一共有三个人。 除了开车的和坐在副驾驶上的人，后排还坐了一个人。 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蛰伏多日的刘易斯。 刘易斯已经无法忍受了。 他必须要做点什么。 好在，机会终于来了。 在他们初步建立的情报网里，他们得到了消息，今天，伊森要出一批大货。 这批货关系到山德罗，还有几个温斯特的大人物，要是这批货出了问题。 伊森会很惨。 同时，他们禁酒密探的名声和威风，也会瞬间拉起来。 就是这批货了。 得到命令的时候，刘易斯简直兴奋的无法言喻，用他新接的右手直接锤碎了桌子。 是的，他的右手又接上了。 不过不是真的右手，是炼金造物。 这是马文给他搞来的好东西。 二级炼金造物，拥有难以损坏和血肉附着两个特性。 装上这个假肢，等于他的右手重生，还格外灵活。 马文对他是真的没的说了，不仅救了他，还给他接了手，更是任命他为第一小队的行动队长。 不过刘易斯也很清楚这是为什么。 一来，他在温斯特混了好几年，还是有些人脉关系，也深知这里的盘根错节。 另外，就是他是真名者。 真名者可不是什么烂大街的东西，哪怕是精英云集的治安所特别行动部，也不是人人是真名者。 像是马文这次带来的人里，也就两个真名者，剩下的不过是厉害的普通人。 坐在后座上闭目养神，刘易斯却越发觉得那只新接上的手在发热，发烫，简直要燃烧起来。 伊森，等着吧，我会让你感受我的痛苦的！ ———————— 运送私酒的车队平稳地到达了交货的地点。 今天的大雨虽然很有些影响视野，却也天然提供了屏障，野外都基本没有人。 过了一会，对方的车队也来了。 这次的买家是艾塔斯卡城的胖子辛多雷。 艾塔斯卡城虽然不如温斯特大，但胖子辛多雷却是一家独大的局面，所以要是能做成这一单生意，建立起友谊，那么后面将会是一条很好的分销路线。 胖子辛多雷也很重视这一单生意，派了自己麾下最得力的头目大块头佐拉来接头。 维纶一下车就看到了佐拉那车子都差点装不下的身躯。 “嘿，维纶，居然是你，想不到啊，我们有多少年没见了，你这把老骨头居然还能捡起来。” 大块头佐拉完全不惧怕雨水，大刺刺地就从雨水里穿了过来，和维纶打招呼。 维纶确实是大块头佐拉打过交道，毕竟都是混地下世界的，难免有交集，不过大块头佐拉属于后起之秀了。 “运气好。”维纶走过去和他握了握手，然后说道，“去看看货吧，没问题就交接。” 大块头佐拉点点头，在维纶的带领下，来到了一辆车后面，掀开雨布，维纶随手拿了一瓶酒给他。 他打开尝了一口，点了点头：“不错，比我们自己做的好喝多了，怪不得老大要买你们的酒，成交了。” 他刚说出成交两个字，空气里便骤然响起了一声急促的枪声。 一个正在望风的他的人直接倒下了。 这让他直接拔出了枪来，还大声怒吼：“马的，你们想黑吃黑？！” 注1：此句致敬江南。 ------------ 第三十九章 【子弹森林】 “你们那点钱还不配让我们波莱塔家黑吃黑。” 维纶盯着大块头佐拉，直接将他的枪口顶在了头上，低吼道。 “用你的猪脑子想一想，是黑吃黑赚得多，还是卖私酒赚得多？！” 维纶问话，包括他的动作，都让大块头佐拉愣住了，他虽然块头很大，看起来有些蠢笨，可能爬到这个位置，他也不是真的没脑子。 相比起他们这条销路，黑吃黑实在是太没脑子的做法了。 “好吧，维纶，老家伙，我信你一次。”佐拉将枪挪开了。 维纶点了点头：“让你的人直接把车开走，反正货你已经验过了，我和我的人来断后。” “钱怎么办？” “你先把酒拿回去，钱，什么时候都能打过来。” 维纶的这番话，让佐拉又是一愣，这下他是真的相信维纶了，连钱都可以暂时不要。 这是彻底把心脏交给他了。 “老东西，有种，等这票干完了，有机会来艾塔斯卡，我请你喝酒。” 大块头佐拉说了一声后，立刻开始呼喊自己的人过来开车。 本来剑拔弩张的气氛，因为维纶的决策，立刻被解决了。 现在最重要的是，敌人是谁。 维纶的脑子快速转动着，嘴里却不停歇，立刻吹响了口哨。 这是防守反击的号角。 不过今天这批人到底是他精心训练挑选的，哪怕他还没下命令，都已经在枪响的时候迅速找到了安全的位置进入了防御状态。 他们都是将手伸进了风衣之中，或是以车门为遮挡，或是躲在车后，观察着之前枪响的方向。 只是此时雨很大，雨幕里的视线极差，一时间根本看不清到底有什么。 时间在这一刻仿佛静止。 持枪的男人们在风雨里等待着什么，只有雨不断地落下。 还有就是大块头佐拉的人在朝着装载假酒的货车靠近。 佐拉也是靠在货车后倾听着，他看着自己的人在靠近，觉得可能可以一举突破了，正要冲出去开门。 下一刻。 “嘭——”的一声，又是一个佐拉的人倒地了。 对方的枪又快又准，且冷静的可怕，就像是一个极其高明的猎人，将猎物玩弄的团团转。 这种感觉让佐拉很不好，尤其是他已经死了两个手下了。 哪怕是把酒拉回去了，少不了要被老大训斥。 所以佐拉忍不了了，他低吼了一声，就要冲出去，和对方拼命，怎么样都要找到人。 拼命这种事，他还没怕过谁。 结果他才踏出去一步，就被维纶拉了回来。 他正要暴怒，子弹已经击打在了他刚刚那个身位。 “别冲动，对方是高手，就等着你呢。” 维纶深深吸气。 他能感觉到对方恐怕不是普通人，这么大雨里，还能如此精准的射击，真名者…… “上车。” 维纶思虑了两秒后，转身一个翻滚，来到了自己的车旁，拉开了车门快速坐到了驾驶位上。 佐拉跟的很快，也到了后座上。 维纶立刻启动将车横到了两辆货车之前，也间接挡住了那个枪手的视野。 然而就是这么短促的时间，对方的枪已经锁定了他，子弹直接穿透车窗射了进来。 要不是他凭借着本能躲闪了一下，直接就被射穿了脑袋。 那粒子弹还是在他面孔上擦出了血痕。 他不敢再停留，立刻下了车，用车门做阻挡。 佐拉也下了车。 “快走。” 现在要上货车不难了。 “我欠你一次。” 佐拉看着维纶脸上的血痕，重重锤了一下地面，还是催促着自己的人赶紧上车。 这时因为有维纶的车做阻拦，那个枪手没有再出手了。 如果让佐拉他们全部上车，局势就能缓解。 然而雨幕里，响起了汽车的声音。 两辆黑色轿车快速接近着。 显然，这是对方的支援。 佐拉也看到了这一幕，他看到自己的人车上的差不多了，自己也拉开了车门，一边上车，一边忍不住终于还是给了那两辆来车一枪。 结果立刻迎来了凌厉的反击。 只见那两辆黑色轿车的一侧门打开，两个身穿黑色皮衣的男人从里面悬挂出来，以极强的臂力抓着车门，还完成了对佐拉的精准反击。 虽然枪法没有隐藏在雨中的人好，却也枪枪击打在佐拉的车门上了。 这队人明显训练有素，简直像是军队。 因为他们在开枪压制后，后座的人马上开门跳车，在前门的人，还有暗处的人，以及疾驰的车辆的掩护下，在朝着交易地点快速接近。 维纶心里已经有了猜测，这群人恐怕就是传闻里一直要来，却始终没有出现的……禁酒密探。 看着那群人快速突进，已经上车的佐拉对着维纶喊道：“上车！” 他看出来了，这群人实力不俗，哪怕人数上比维纶的人少一点，恐怕维纶也不是对手。 只因对方还有个隐藏在暗处的高手。 他已经认可了维纶，觉得他是个人物，不想他死在这。 维纶却是对着他摇头。 “马的，走！”佐拉忍痛低吼。 维纶在深呼吸。 到现在他还没有让手下出手，因为他在等。 距离还不够。 温斯特打字机的最大缺点就是远距离杀伤不够。 近一点，再近一点。 当维纶在后视镜里看到一个禁酒密探已经靠到了他的车前五六米的时候。 他终于吹出了第二声口哨。 听到口哨的瞬间，那些原本蛰伏在各处的波莱塔家族枪手们，立刻站了起来，从风衣里掏出了那把久藏至此的温斯特打字机。 然后……就是扣动扳机，不要停下。 佐拉前一秒还在惋惜痛骂，后一秒，他就听到了雷鸣般枪声在他的身后不断地响起。 他回过头去。 他发誓他这辈子都忘不了这一幕。 只见穿着黑色风衣的男人们提着小提琴般的枪，枪口不断地倾泻着子弹，比天上落下的雨水还要狂暴。 那些上一刻还进攻如风的禁酒密探们，如同稻草人一样被这子弹组成的森林给横扫在了地上。 甚至就连轿车都被打穿，驾驶员都无法幸免。 “见鬼的，这到底是他*****的什么东西？！” 佐拉疯狂吐着脏话。 ------------ 第四十章 【老狗也有几颗牙】 同样被这雷鸣般的枪声震惊到的还有刘易斯。 他原本靠着真名之力一个人压制了维纶他们全部以后，就等着自己的手下过来了。 看到手下他们已经下车展开了攻势，他就不管维纶了，转身朝着佐拉的货车追去了。 在他看来，这群乌合之众，是不可能抵挡住他手下这群从治安所特别行动部挑选出来的精锐的。 哪怕对方人多，结果也只有一个，就是全军覆没。 所以他安心地快步跳上了一辆货车。 今天他要人赃并获，全都要。 然而他才踏上车顶，耳朵就被轰炸了。 那枪声像是轰雷，又像是打字机在不断敲击。 等他回头的时候，他的手下已经死了一半。 没死的也带了伤，在拼命朝着车后找掩体。 而波莱塔家族的那些人根本没停下来的意思，只见他们将手中的枪上类似弹夹的东西扔了，又换上了一个，再次开始扫射。 他的人根本抬不起头来。 这究竟是什么东西？ 他之前从来没有见过这种枪。 没有任何办法，刘易斯只能从货车上跳了下来，回防。 再不回来，他的人就死完了。 这可是他带队的第一次任务，要是死伤殆尽，他真的不知道该怎么跟马文交代。 看到刘易斯穿破雨幕飞奔回去，佐拉也是有点后知后觉。 “差点就完了……” 他也不蠢，马上就明白了，这个人就是暗处的高手，来单独对付他们了。 要不是维纶他们的子弹森林的话。 那到底是什么枪，太夸张了。 “瞧瞧他们，这才是真正的男人啊。”佐拉指着维纶他们。 他发誓，回去以后，一定也要搞一堆这种枪，这样以后他们在艾塔斯卡还需要怕谁？ 风雨不断。 维纶他们的枪声也是不断。 除却个别人的枪卡壳了，大多数人的都打得手指都发烫了。 禁酒密探被压制的完全抬不起头来，更别说他们手里的小手枪了，不值一提。 不过大步踏来的刘易斯还是引起了维纶的绝对关注。 刘易斯…… 这家伙居然还没死。 维纶自然认识刘易斯，也知道这家伙的厉害。 现在也没空去想埃文斯家族怎么没干掉他了。 手中的温斯特打字机直接指向了刘易斯，在维纶的带领下，又是一轮狂风暴雨朝着刘易斯轰去。 刘易斯纵然有真名之力在身，也还是害怕子弹的，在躲过了一部分子弹后，他不得不隐藏在了一辆佐拉留下来的货车后面，然后对着维纶他们大吼：“不准对我开枪！” 这听起来是荒谬的话，毕竟现在是敌对关系。 可维纶以及一众波莱塔家族的枪手就是不由自主地放下了手里的枪。 是一种难以抗衡的力量，在命令他们。 “上车，走！” 维纶经验丰富，知道这是刘易斯的真名之力发动了，马上开了车门就要上去。 其他人跟着照做。 刘易斯立刻察觉到了他们的动作，直接不管不顾地冲了出来。 维纶只能提枪再次扫射，一边扫射一边低吼：“走！不用管我！” 他深知刘易斯的厉害，别看他们现在靠着火力优势压着他打，等到弹夹清空，又或者被他彻底近身，那么他们这些人都是待宰的羔羊。 波莱塔家已经经不起又一次核心精锐全军覆没了，这些都是他好不容易给少爷训练出来的种子，不能死在这。 为此哪怕他留在这都没事，谁让他已经是条老狗了呢。 好在他的扫射再度压制了刘易斯，也给了他的那些手下上车离开的机会。 然后，就在刘易斯再度喊出那句命令的时候，他也趁机上了车。 这就是丰富的临战经验了，哪怕他是个凡人，真名者也不见得就不可战胜。 趁着这点时间差，他马上发动了车，朝着来路狂奔。 刘易斯却不急着追了，而是面色阴沉地举起了手里的枪，对准了维纶的车胎。 一枪。 两枪。 维纶的车胎被打爆了。 它的车一个趔趄朝着路旁的树撞了过去，‘嘭’的一声撞的半个车头都变形了。 刘易斯不再看更远处已经没入了雨幕的车子，他已经出离愤怒了。 今天本来应该是他的开门红，他要办的漂漂亮亮的。 一切都在按照他的剧本走。 直到那把该死的枪出现了。 该死的，该死的，该死的！ 刘易斯狂躁地换着子弹，最后直接将枪砸在了地上。 他无法忍受。 这种失败…… “维纶，老东西，你很好！” 刘易斯当然也认得维纶，还和维纶打过交道。 这条老狗，之前见了他还点头哈腰的，到他酒馆里喝酒，也不敢收钱。 现在却忽然咬了他一口。 “你不用害怕，我不会用枪打死你的，那太便宜你了。” 刘易斯一边走，一边不断摩擦着自己那只新换上去的炼金义肢。 “我要一拳，一拳地打死你，然后把你的尸体扔到伊森那个小贱种的家门口，让他好好欣赏一下我的杰作。” “那一定是无比美妙的画面啊！该死的！” 刘易斯在一步步靠近维纶的车。 维纶并没有被那一撞给撞晕，他趁着刘易斯聒噪的时候，破开了变形的车门，一落地，却发现自己的腿已经断了。 他走不了了。 他本来就走不了了。 在他决定留下断后的时候。 听着刘易斯不断接近的脚步声，他忽然笑了起来。 “刘易斯，你别想抓住我，因为你不配。” 这话让刘易斯一下紧张起来，他立刻再次下了命令：“不准开枪！不准自杀！” 没有枪声响起。 因为维纶压根就没打算开枪，他的枪还留在车里。 他只是从自己的风衣内衬里拿出了一盒烟，还有火柴。 挡着风给将自己点燃了一根烟后，他深深吸了一口，然后吹起了口哨。 断断续续的，像是什么民谣。 “再见了，宝贝，你要记住，哪怕是老狗，也有几颗牙！” 没有熄灭的火柴随手抛下。 “轰——” 大火，还有爆炸，瞬间淹没了一切。 温斯特，还是在下雨。 ------------ 第四十一章 【回马枪】 维纶是在一阵剧痛中醒来的。 但他没有任何还活着的喜悦，反而是恐惧，倒不是恐惧自己将要受到什么折磨。 在他漫长的一生里，太多的苦难和凶险在他的躯体上经过了，他恐惧的只有一点，那就是会对少爷，对波莱塔家族造成麻烦。 好在，他马上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忍着点痛，这里没有麻药。” 是少爷的声音。 安全了。 维纶一下子放松下来，疼痛却以加倍的分量在全身蔓延。 他咬着牙还是没有叫喊，只是肌肉在不停地痉挛。 “好样的，维纶，我为你感到骄傲。”伊森握着维纶的手。 他已经从逃回来的那些枪手口中得知了今天发生的事情的全部经过了。 要是没有维纶，他不仅要损失一大批货物，以及一条新渠道，家族好不容易才建立起来的新武力也将再次全军覆没。 维纶完全就是救了一次波莱塔家。 这个父亲留给他的老臣，比想象中还要坚实的多。 “少爷，钱，我没有先收，我让他们先把酒带走了。”维纶却忍着痛，有些惭愧地说了一句。 “维纶，你这是要我无地自容吗？你已经做到最好了，包括钱，这也是最好的处置，胖子辛多雷收了我的货，难道真的敢不给钱吗？换做任何人，都不会做的比你更好了，好好休息一下吧，你应该休息，来杯酒怎么样？” 伊森拍了拍他的手，顺手倒了一杯酒，端了过来。 维纶点了点头，喝了一口，感觉疼痛消退了一些。 “少爷，我是怎么回来的，我不是应该……” 理论上，他应该死了。 哪怕没有被炸死，也该被刘易斯折磨死了。 “安雅赶到了。” 伊森今天早上有些心神不宁，很难说这是心血来潮，还是别的什么。 所以在预估维纶出发后，他又让安雅跟着去看看，以防万一。 结果还真的出事了。 虽然没有完全赶上，安雅赶到的时候，维纶已经炸了车。 但维纶还活着，只是重伤昏迷。 安雅用枪逼退了刘易斯后，带着维纶走了。 本来安雅是想带着维纶去市区的，波莱塔家自然有自己的地下医生。 可是维纶伤的太重了，尤其是腿，不立刻截肢的话，他大概率会失血而死。 所以安雅只能就近将他带回了波莱塔庄园。 现在，他们就在波莱塔庄园的地下，一处用来紧急急救的房间里。 一般是很少会用到的，但不代表真的不会，比如说今天。 安雅是学过急救的，她是维纶最出色的学生，暗杀，射击，搏击，急救，哪怕是文案工作，她都能上手。 只是截肢这种活未免太专业，她也做的比较粗糙，好在的是，总算也完成了。 维纶的伤口已经被包扎了起来。 现在，她正在处理他身上那些烧伤。 这些伤口就相对好一些，不致命。 维纶喝完了酒，又抽了一支烟，精神已经彻底平复下来了。 然后他就看到了自己空空荡荡的左脚。 整个都被切下来了。 他明显有些失神。 “我会给打造一柄最好的拐杖的。”伊森也看到了他的腿，只能说了这样一句话。 “谢谢，少爷，我会很喜欢的。”维纶勉强笑了笑。 两个人正要继续说话，外面房间里传来了铃声，那是地上有事情发生了，通过机关传递来的信息。 “安雅，你看着维纶，我上去看看。” 伊森再次拍了拍维纶的肩膀，然后通过一个通道，朝着地上而去。 到了地上，一个家族守卫急切地开口说道：“少爷，外面有一群人要硬闯庄园，说是什么禁酒密探，我们快拦不住了。” 伊森皱了皱眉，说道：“我知道了，你们继续挡着，我马上出来。” 他得先打一个电话。 此时，波莱塔家族的庄园门口。 刘易斯连衣服都没换，就穿着那身沾满了鲜血，硝烟，还有雨水的皮衣站在门口，一脸杀意地盯着面前的所有东西。 “我再说最后一次，我们是禁酒密探，现在怀疑你们跟一宗私酒贩卖案有关，我们有权搜查你们的庄园，也有权做任何事，别逼我动手，你们死了也是白死。” 在他的面前，是好多支枪在指着他。 然而他根本不怕，甚至挑衅地看着所有人，像是巴不得他们开枪一样。 “我数五个数，如果你们再不让开，我就动手，五，四……” “我当是谁这么大的威风，原来是刘易斯督察大驾光临啊，怎么了，这么大火气？” 就在这时，伊森终于从屋子里出来了，在他的身旁，还有安雅也被叫了上来，撑着伞，和他一起走到了门口。 “伊森，你终于出来了，我还以为你跑了呢。” 刘易斯凶狠地看着伊森，毫不避讳地露出了自己的那只炼金造物假肢。 “我为什么要跑，这里是我家，倒是我要问问你，刘易斯督察，哦不，我记得你已经被治安所除名了，你为什么在我家门口撒野？” 伊森气定神闲，叉着双手，看着刘易斯。 “别跟我装傻，你知道我的身份，我也知道维纶那个老东西现在就在你的庄园里，没想到吧，我来了！” 刘易斯上前了一步。 顿时，那些之前只是虚指着他的枪，都是瞬间锁定，扳机也处于待发的状态。 “开枪啊，让你的人开枪，你敢吗？我是禁酒密探，议会已经通过了法案，任何和私酒有关的案子，禁酒密探都可以查，你敢反抗，结果只会更糟。” “开枪啊！”刘易斯近乎癫狂地低吼。 “你再往前走一步，就一定开枪。” 气氛窒息之时，有人从刘易斯他们身后开口说话。 刘易斯的气势为之一顿，他转过头去，却是看到了一个让他意外的人。 鲍勃·奥尔德。 “你这个二流律师来干什么？” “我当然是来保护我的雇主，让他神圣不可侵犯的权力可以顺利实行。” 鲍勃·奥尔德捋了捋被雨微微打湿的头发，站到了伊森的身旁。 ------------ 第四十二章 【法律是最重要的】 的确是伊森通知鲍勃·奥尔德来的。 在他得知了雨中大战后，他就让鲍勃来庄园做预案。 看看如果禁酒密探有后续动作，能不能从法律进行一些防范措施。 所以他现在站到了伊森的身旁。 “滚开。” 刘易斯对他十分不屑。 “刘易斯先生，我刚刚听到你提到了王国议会通过了法案，赋予你们禁酒密探探查一切的权力。” 鲍勃只是平静地看着他。 “是的，这条法案绝对已经通过了，哪怕还没有传达到温斯特，它在通过那一刻就有效了，所以你别想在这上面跟我耍花样，我说了你是个二流律师，那你就做不了一流的事。” 刘易斯越发狂躁。 “很好，我就是要确认它通过了，这样我们才能从法理上探讨这件事。”鲍勃还是没有火气，好像经历了上次墨菲的事情后，他忽然变得完全不同。 “刘易斯先生，你现在正站在我的雇主伊森·波莱塔先生的私人领土之外，只要你再向前一步，他就有权合法对你进行反击。” “你在胡扯什么，别再浪费我的时间，我说了我是禁酒密探，你的那些法律条文对我没用！” 刘易斯简直要张开嘴，撕碎了鲍勃。 “不是胡扯，是法律，契约法赋予了伊森先生神圣不可侵犯的权力，当他签下契约，获得脚下这片土地的所有权的时候，他就是此地的主宰，任何人不得僭越，契约法是王国的基石，高于一切法，你现在这样，是想说议会的法案高于契约法吗？尤其是你没有任何的实质证据证明我的雇主和你口中的私酒贩运有半点关系，那么他就有权在你踏足他的私人领地时击毙你。” 鲍勃一口气将所有的话都说完了，中间没有任何磕磕绊绊。 堪称雄辩。 最后，他深吸了一口气，看向伊森。 “所以，少爷，他只要敢再上前一步，你就开枪。” 不知道为什么，鲍勃也开始称呼伊森少爷。 “谢谢，鲍勃，我的朋友。” 伊森笑了，他看向了安雅。 “所以我才说，法律是最重要的，一定要投资法律，瞧瞧，法律这不又一次保护了我这样的合法商人？” 刘易斯的炼金义肢被他捏的发出了近乎吱嘎的爆响，他简直快捏断了。 可他就是不敢打出这一拳。 他犹豫了。 他身后的那些跟着一起来的禁酒密探就更加犹豫了。 主要是他们不清楚这个庄园里是否还藏着那种可以一瞬间把人打成筛子的恐怖枪械。 那些同僚死的太惨了。 他们根本没见过那种东西。 “如何啊，刘易斯密探，你要上来试试吗？我记得某人是很想和我较量一下的。” 伊森摩挲着左手上的徽记，微笑着看刘易斯。 刘易斯进退两难了。 他呼着气，如同一头疯牛。 忽然，庄园里有清脆的铃声响起。 是电话。 因为没人去接，它就一直在空响着。 很久。 伊森开口：“诸位，我去接个电话，我想大家不会有意见吧？” 接着，不等有人说话，他就转身进了宅子。 没过几分钟，他又出来了。 “不是打给我的，是一个叫马文的人，说是你的上司，刘易斯，你要接吗？放心，只是接电话，我不会开枪的，进来吧。” 听到是马文，刘易斯有些犹疑，但他最终还是走进了庄园。 没有开枪。 那些跟着他的手下都松了一口气。 僵持到现在，他们已经怕了，他们一点都不想再搜查这个地方了，只想赶紧回去喝点酒暖暖身子。 跟着伊森倒了客厅，刘易斯接起了电话，然后他就听到马文说了一句：“收队。” “为……” 他想问一句为什么。 结果一个字才出口，电话已经挂了。 电话里传来的忙音让他同样茫然。 “看来你在新团队里也一样不受待见啊，刘易斯，真可怜，不过哪怕就算是这样，我也不会留你吃午饭的。” 伊森在一旁开玩笑。 刘易斯挂了电话，一步步走出宅子，在快要到门口的时候，他突然回头，盯着伊森。 “伊森，我们之间的事没完，只要我没死，我就会一直盯着你，别犯错，否则，你就死定了！” 他用两根手指指着自己的眼睛，随后又伸向伊森，攻击性十足。 “鲍勃，有人威胁我。” 伊森只是笑。 没等鲍勃走过来，刘易斯就转身快步走到了门口，大吼道：“撤！” 随后，他们就消失在了风雨里。 一等到看不见人影，伊森就一把抱住了鲍勃。 “鲍勃，好样的，好样的，没有你，我今天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契约法赋予了伊森先生神圣不可侵犯的权力’，你是怎么想到的，你简直是天才，哦，契约法，我爱契约法，鲍勃，你太棒了。” 鲍勃被伊森夸得有些手足无措，只是傻笑。 伊森看着他，鲍勃的确已经变得不一样，相比起上次见面，他换了一身深色的正装，领带也选的更有品味，头发哪怕被淋湿了也能看出很有型，最重要的还是精气神，很旺盛。 其实伊森刚刚说的话，一半是真话，一半是客气。 他的真正的牌，是那通电话。 在他出来见刘易斯前，他打了个电话给约翰·霍特，简单说了今天的事，还有刘易斯的麻烦。 约翰·霍特是个聪明人，他表示会帮忙处理好。 所以不到万不得已，伊森还是不想开枪的。 开枪就麻烦了。 结果，让他没想到的是，电话还没来，鲍勃反而来救场了。 鲍勃这一次的表现，已经值回了伊森在他身上的投资了，这是一笔十分划算，甚至超出预期的投资。 “其实少爷已经有预案了。” 鲍勃也不是傻瓜，能明白局面。 “别这么说，你做的已经够好。”伊森揽着他的肩膀，“走吧，一起进去喝点东西，顺便留下来吃饭，我们有很多事情需要聊聊。” 快到傍晚的时候，温斯特的雨，终于有了收歇的迹象。 雨要停了。 ------------ 第四十三章 【十二月】 温斯特旷日持久的寒雨终于收歇后。 最寒冷的十二月来了。 十二月，温斯特发生的第一件大事，就是禁酒局的正式成立。 虽然在面对伊森的首次行动上禁酒密探完全没有取得任何成效，还赔上了不少人手，可这并不妨碍他们风风光光举行成立仪式。 不仅城里的核心头脑都到场了，各大报社也是将闪光灯全都对准了他们。 第二天的报纸头条自然也少不了他们的份。 而且，很快，他们就做出了不错的成绩。 这当然得益于热心市民的举报，也得益于伊森的那些同行们完全低劣的运作手段，和丝毫没有的警惕心。 不少小作坊被轻易扫除，一些地下‘悄悄话酒吧’也被一网打尽。 这其实反而帮了伊森他们忙，减少了竞争对手，私酒的价格在短时间内居然又上扬了一倍。 至于说伊森他们的生意，波莱塔家是基本上没有受到什么影响。 一来是伊森本就做的小心，不管是产酒，还是销售都是在自家地盘的隐秘地带或是私人领土。 二来，也是雨中交战那次让禁酒密探们心有余悸。 显然在他们彻底摸清楚伊森底细，准备充足前，暂时不会对伊森出手。 别的家族，还是受到了波及的。 比如说默里奇家。 默里奇家的首领哈斯卡本就是一个花花公子般的人物，对于家族的管理十分粗疏。 不然也不会在近几年越发被别的几家拉开差距，以至于本家的风月生意都差点被波莱塔家染指。 这次私酒生意，他们什么都不用做，拿酒去卖就行了，这么简单的活，都差点搞砸。 哈斯卡居然大刺刺地把酒放在他的妓院里卖，生怕别人不知道一样。 最后的结果就是他们家族的三家妓院被封停。 还有就是埃文斯家族了。 刘易斯是个极其记仇的人，他暂时动不了伊森，自然不会放过当初砍他一只手的乔治。 埃文斯家族完全成了被重点打击的对象。 他家旗下的两家大酒店都出现了问题，也是焦头烂额。 除了轰轰烈烈的禁酒运动，还有一件事是伊森没想到的。 或者说，他想到了，却没想到会这么夸张。 那就是他的温斯特打字机成了香饽饽，到处有人在向他求购。 主要是雨中一战后，温斯特打字机的威名远播，大块头佐拉简直被勾魂了，一回去见人就吹温斯特打字机有多厉害，像是风暴扫落叶，把禁酒密探打得根本没有还手之力。 这种传闻很快传回了温斯特，人们结合那些小道消息，诸如刘易斯带了十个人去，除了他之外，其他九个人身上的弹孔比他们所有手指脚趾加起来还多，彻底奠定了温斯特打字机的地位。 就连山德罗都打电话和伊森开玩笑，说想要和他买一批枪。 伊森当然不卖。 这种大杀器，短时间内他只会控制在自己手里。 卖枪才几个钱。 除非有一天，他可以控制住这种枪，比如说，让它们对波莱塔家无效，又或者，他制造出了威力更强大的枪械。 那才是流通之日。 不过名声传出去也是有好处的，那就是他发现自己的枪械那部分权柄，字体变得厚重了。 也就是说，名声的传播，是可以加强权柄的。 这一天天气晴朗，伊森打算去上学。 自从上次入学以后，他就事务繁忙，居然一天都没去上过学。 温斯特大学那边倒也没有说要开除他，只是那位埃尔分院长打了电话来，委婉地表示，一学期怎么也要去一两天。 伊森正好今天有空，就准备去了，他也正好去见见那位古斯塔夫，古代语的事情，也该提上日程了。 毕竟不能本末倒置，‘真神之名’的强大才是最重要的。 其他的一切都是为此而服务的。 穿好衣服，伊森整理了一下头发，安雅来汇报说：“少爷，默里奇家的哈斯卡求见。” 伊森听了一笑。 看起来哈斯卡还是没有解决他的妓院被封停的事情。 他来求自己了。 上次雨中大战，刘易斯上门要搜查，被一个电话叫走了，约翰·霍特是出了大力气的。 所以事后，伊森拿到了胖子辛多雷的回款后，把自己那份单独给了约翰·霍特，算是谢礼。 两个人约了个饭，相谈甚欢，只是对伊森趁机提出想见一见他背后大老板的要求回绝了。 不过约翰·霍特到底拿人手短，就说之后有什么明面上的事情要处理，都可以找他。 这件事，伊森确实可以帮哈斯卡。 “让他在会客厅等我吧。” 五分钟以后，伊森在会客厅见到了哈斯卡。 哈斯卡还是那么风度翩翩，衣着干净，潇洒，脸上绝对没有多余的毛发，皱纹，以至于连他的年龄都有些看不出来，只要他不开口说话做事，那么他绝对能通杀八到八十岁的女性。 “伊森，太好了，你肯见我。” 一开口，他就暴露了自己的急切。 “怎么了，哈斯卡，我的朋友。” 伊森和哈斯卡来了一个枫翠人之间的贴面礼，还拥抱了一下。 “是这样的，你也知道，我的那几个场子……” “哦，我想起来了，你的那几个场子出了一点小问题，还没有解决吗？” “是的，哦，我也不知道，我只是觉得你可能会帮我，所以我就来了。” “当然，我们是朋友，我会想想办法的。” “真的吗？” 哈斯卡脸上露出了狂喜的神情，他连忙握住了伊森的手：“我需要做些什么，你需要什么？” “我什么都不需要，哈斯卡，我们是朋友，朋友就该互相帮助。” “哦，天呐，我真的不知道说什么，我为我曾经的愚蠢道歉，我居然试图和波莱塔为敌。” 哈斯卡低下头，一副要亲吻伊森徽记的模样。 伊森扶住了他，再次拥抱。 “朋友之间就别说这些了。” 哈斯卡感动的一塌糊涂。 伊森的脸上却露出了若有所思的表情。 默里奇家族，也不错啊。 ------------ 第四十四章 【沉默之海】 “维纶的拐杖做好了吗？” 坐在前往温斯特大学的车上，伊森看着窗外的风景，问了一句。 维纶的伤已经好了大半了，除了断腿不能正常走路，别的都已经没什么太大问题了。 所以伊森给他订做了一把纯金的拐杖，另外还让医生给他做了一副假肢。 只是普通人做的假肢到底也只是假的，腿没了就是没了，除非，伊森能找到人做一副像是刘易斯的义肢那样的产品。 那天伊森一眼就看出了刘易斯的义肢应该是炼金产物，非常的适配，他计划之后和克雷去真名者聚会，如果能搞到炼金义肢，就帮维纶搞一副。 “已经准备好了，少爷，明天随时可以拿出来。” “嗯。” 明天就是一个月一次的家族会议了，毫无疑问，上个月贡献最大的就是维纶，伊森要给他最大的荣光。 车子行驶了好一会后，总算再次来到了温斯特大学。 埃尔又在门口等着了。 这当然得益于伊森又追加了一笔捐款，是和给古斯塔夫那笔一起给的。 否则，埃尔恐怕是不会这么热情的。 “哦，伊森，你终于来了。” 一看到伊森下车，他就赶紧迎了上来。 “院长，你太客气了，我就是来上学而已，您不用每次都来接我的。” “这不是你第一次正式上课吗，我得把你介绍给大家。” “多谢了。”伊森点头，又问了一句，“对了，我赞助古斯塔夫教授的研究项目，没什么问题吧？” “倒是没问题。” 说到这个，埃尔显得有些微微的不舒服，不过他隐藏的很好，只是一瞬间。 “不过，伊森，我真得劝劝你，年轻人，有好奇心是好的，可古斯塔夫的研究真的没什么价值，你是要在艺术上有大成就的人，可不能沉迷这些。” “我也是觉得可能对我的艺术发展有帮助，没事的，院长，我分得清。” 两个人又闲聊了一会。 一边走一边聊，等到伊森确认了古斯塔夫有了新的宿舍，研究地点，教室也到了。 温斯特的艺术系虽然不出名，人倒是不少。 这也是正常的，温斯特自然比不上王都那样的王国中心，却也是王国北方的重要港口城市，汇聚了不少附近城市的人才。 很多人如果去不了王都，也去不中部，就会选择来温斯特。 此时教室里一堂课才刚开始的样子，一个教授模样的人，正指着窗外说着什么。 这似乎是一堂写生课。 “正好，才开始上课，来吧，伊森，我跟大家介绍一下你。” 埃尔带着伊森就走了进去。 “大家先停一停，我来给大家介绍一位新同学，伊森·波莱塔，他可是从王都转来的艺术天才啊……” 埃尔好一顿吹捧。 下面的学生都是窃窃私语。 讨论的内容无非是伊森的姓氏，还有他是不是那个前段时间很出名的黑手党。 还有人认出来他曾经在治安所门口发表过精彩讲话。 反正就是没人讨论他的艺术天赋，大概是都默认他是走关系来的。 等到埃尔走了，授课的教授好像对他也不是很感冒，随手指了一个画架让他过去，就继续讲课了。 这会确实是在上写生课，写生的主题也很简单，就是大海。 为此也是专门选择的这个教室。 因为这个教室的巨大落地窗外就是澎湃的北海，还有更远处的浮动的冰山。 “好了，开始画吧，限时一个小时，作为本次的课堂作业。” 教授随手一挥，就不再讲话了。 伊森本来是想来走个过场的，没想到正好遇上了写生，这样他就不能直接走去找古斯塔夫了。 没办法，他拿起了画笔。 他前世是半点画画的技巧都不会的，好在有这一辈子前身的肌肉记忆在，基本作画是没问题的。 看着大海，伊森却是忽然想到，要是他抄袭一副前世的名画，会不会能引起轰动，继而觉醒画画方面的权柄。 不过想了想，应该没可能。 因为按照目前的逻辑，他的权柄都是基于他的‘真神之名’展开的。 画画是跟暴力没有半分关系的。 还是随便画画吧。 可说是随便画画，真的下笔的时候，伊森不自觉就开始在脑海里找素材。 前世固然他不会画画，名画却是见了不少的，毕竟互联网资源丰富。 而且，觉醒了‘真神之名’后，他发现自己在记忆方面也有改善，不管前世今生，看过，听过的东西都格外清晰。 否则他也没法能复刻一把温斯特打字机出来。 挑挑拣拣了一会，伊森没能发现特别适配现在这个场景的画，于是干脆就直接下笔了。 画的过程里，却是不由自主地带上了一些脑海里那些画的影子。 比如说梵高，比如高更，比如说弗里德里希。 伊森的画画速度非常快，这得益于他前身极其良好的功底。 没到一个钟头，他已经完成了画作。 想着古斯塔夫那边的事情，伊森直接举手示意自己画完了。 那个教授只是点了点头，示意他可以走了。 一副完全不关心不在乎的模样。 伊森也无所谓，没有弄出太大的动静，离开了教室。 又过了好一会，一个小时到了。 教授宣布作画时间到，然后让一个穿着复古淑女裙的女孩开始收作业。 女孩一副画一幅画收上去，大家基本都在谈论着创作的心得，教授也在挨个检查作业。 一直到最后一副。 那是伊森的画，他来得晚，就被安排在了角落里。 女孩来到了画作前，正要收，忽然愣住了。 她看着画，好像有点入迷了。 过了一会，教授发现了她的异常，喊了一声，居然没叫动她，觉得很奇怪，于是走了过去。 这一下，别的学生也发现了异常，跟着也走了过去。 然后所有人都看到了那副画。 接着，就是长久的沉默。 一如窗外的大海。 寂静无声。 已经走出教室的伊森并不知道自己随手涂鸦的一幅画，已经引起了一场不小的风暴。 ------------ 第四十五章 【盗火者】 伊森到古斯塔夫的新研究室的时候，他正伏案写作。 似乎不管什么时候见他，他都全情投入在工作中。 伊森也没打扰他，悄悄走了过去，站在了他的背后。 只见他此刻在稿纸上正写着这样一段话： “……从现有的资料来看，已经可以论证巴布尔文就是从古伯莱文演变而来，由此可以引申的是，太阳神教极大概率是由古伯莱人建立的，甚至第一代太阳教宗就是古伯莱人，因为现在存世最古老的太阳教典上有不少晦涩教条是用古伯莱文变种描写，可以查证的第一代教宗教谕也存在这种变体文字。” 写到这里，古斯塔夫停住了笔，像是发现了伊森一般，回过了头，看到伊森，他没有惊讶，只是说了一句：“觉得害怕吗？” 伊森倒是有些理解他这句话的意思。 因为他前身的教育基础很好，很多这个世界的表层深层知识都掌握完全。 古伯莱人是传说中的种族，他们被称为盗火者，传说中他们盗取了天上的火种，致使人间失去了太阳，使人间陷入了绝对的寒冷和饥荒，是太阳神夺回了火种，才使太阳重新升起，这也是太阳神之所以是太阳神的由来。 古斯塔夫这种论调，等于说盗火者和太阳神是一个人，这是大逆不道之言。 要是放在旧大陆，他是绝对要被施以火刑的。 也难怪身为太阳教虔诚信徒的埃尔会讨厌他。 只是古伯莱人到底是传说种族，并没有任何文字流传，古斯塔夫又是怎么敢这么断言的？ 古斯塔夫像是看出了伊森的想法，在学术研究上，他似乎就敏锐的可怕。 “你知道我最初是研究什么的吗？” 古斯塔夫最初是巴布尔文明研究者。 巴布尔文明是旧大陆三世纪以前的璀璨文明，他们曾经在旧大陆东部建立了广阔的帝国，现在那里只剩下漫天的黄沙还有坍圮的风蚀遗迹，是考古学者，历史学者和盗墓贼的最爱。 在研究巴布尔文明的过程里，古斯塔夫发现了一卷来自旧大陆的经卷，那明显是拓印自某块古老的石板。 那经卷上是一连串晦涩繁奥的文字，古斯塔夫起初以为是巴布尔文，深入研究后，他发现这是一种没见过的文字。 经过艰苦卓绝的攻坚，他成功破译了这种文字，那拓印的经卷上面写着的是： 先王在上，请赐予我无上的战争之柄，以击溃来自西方的伯莱人，用这群背叛者的鲜血和头颅，赞颂您在天上的名。 这个译文让古斯塔夫欣喜若狂，因为在长久以来的研究里，始终都找不到明确的文字记载古伯莱人的信息，古伯莱人在学界始终是半虚构状态。 而古斯塔夫的这一发现足以颠覆学界的认知。 不仅证实了古伯莱人的存在，还把时间线拉到了三世纪，甚至与巴布尔人交战。 可当古斯塔夫将这个结果报告上去，却受到了冷遇。 皇家大学历史系的教授们都不认可这个成果，尤其是一手提拨他的导师。 因为他导师是虔诚的太阳神教新教徒。 他导师愤怒的点在于，三世纪时，太阳神教正是最鼎盛之时，也主导过对巴布尔的战争。 古斯塔夫的研究成果等于说太阳神教就是邪魔。 所以他被直接开除了。 “他们在掩藏什么，但没关系，不管他们在藏什么，最终我还是会找到真相的！” 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古斯塔夫一直冷静的眼眸里显露出了狂热的光。 “而且，我已经找到了！” 他最后说。 “找到了什么？” 伊森其实对历史的真相没兴趣，他只是在探寻古斯塔夫的研究深度。 他能感觉到古斯塔夫还对他有保留。 “接下来我要给你看的东西，你一定要保密。” 古斯塔夫用无比郑重地语气说道。 伊森点头。 古斯塔夫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四周围，然后缓慢在一张白纸上写下了一个字符。 “他们以为把我赶走，打压我，我就什么都研究不出来了，他们错了，他们绝对想不到，我……已经触摸到了神的手。” 当最后一笔落下，古斯塔夫的呼吸好像都要停滞了。 他颤抖着将纸张递给了伊森：“这就是我倒推出来的，古伯莱文，我能感觉到这个字，它就是太阳的意思，摸摸看，它是不是在发烫！” 伊森看着纸上的字，心中也是惊涛骇浪，因为他都不用摸，就知道这个字还真是太阳的意思，它和真理之报上的太阳真名里的古代语一模一样。 这人真是个天才，居然靠着倒推，写出了古代语。 伊森看着他，这个精神不稳定，身体瘦削，拿着纸都微微发抖的邋遢男人，他不是学术疯子，他此刻就是盗火者，把天上的火，带来了人间。 “是烫的。” 伊森摸着那个字，他的心里也在发烫。 此前他只是抱着试一试的想法，投资了古斯塔夫，结果，古斯塔夫给他带来了难以想象的回报。 “教授，我也有东西要给你看，同样的，你也不能告诉其他人。” 伊森握着那张纸，如同握着火炬，注视着古斯塔夫。 “是什么？” 古斯塔夫隐约像是感受到了什么，忍不住舔了舔发干的嘴唇。 伊森拿过纸，在古斯塔夫写的那个字后面，按照记忆写下了太阳的第一个真名： 太阳的崇拜者。 看着伊森笔下缓缓流淌出来的和他写下的同出一源的文字，古斯塔夫瞪大了眼睛，他抓住了伊森的手，手指骨节用力到发白。 “你……” “教授，我可以告诉你这些字的意思。” 很久后，古斯塔夫松开了手，嗓音沙哑地说：“告诉我。” 伊森在古代语后面写下了通用语注释。 “我只知道释意，不知道每一个字的意思，如果我下一次来的时候，教授可以告诉我这些字的意思，我会带来更多。” 古斯塔夫没有说话，只是在看着那张纸。 伊森点了点头，带着安雅悄然离开了。 ------------ 第四十六章 【新的恩赐】 第二天依旧是晴天，只是越发干冷。 伊森还是起了个大早，今天是家族会议日，他要赶去公司。 挑了一身黑色的礼服，伊森配了一条深蓝色的花纹领带，整个人显得深沉又难以琢磨。 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短短两个月，过分俊俏的面孔已经有了棱角和风霜，现在，谁也不敢小瞧这张还是过分年轻的脸了。 吃了早餐后，伊森就从家里出发了。 不过不是直接去公司，他是去接维纶的。 维纶伤好的差不多后，就回酒馆修养了。 到酒馆的时候，维纶已经准备好了，他今天也换了一身黑色的礼服，坐在一张伊森给他花大价钱打造的轮椅上，显得倒是气势不俗，就是精神不太好。 伊森能感觉到他有些郁郁，还是那条腿的缘故。 将维纶带上了车，伊森和他在后座上闲谈。 维纶主要是汇报了一下这些天的工作，卡布雷亚家那边的情况居多。 “少爷，目前他们那边还没什么异动，可我伤了，没法再管那边的事了，就这两天，已经有人私下在接触帕伦了，您得尽快派人接手我的活，否则好不容易打下的局面……” 说到这里，伊森握住了他的手。 “维纶，先别说这些话，今天是开心的日子，我们就说开心的，这些事之后再聊。” 波莱塔风险投资公司到了。 相比起上一次会议时的松散，这一次那些家族头目们连车都停的方方正正，井然有序。 等到伊森推着维纶进入会议室的时候，里面也是一片寂静，大家都在安静等候，人都坐直了。 伊森推着维纶来到了主位上，却并没有坐下，而是看着众人，说道：“诸位，在会议开始之前，让我们先用热烈的掌声，向维纶致以敬意，是他用铁与血守护了家族的荣光。” 伊森先带头鼓掌，顿时掌声四起。 大家也都听说了维纶的英姿更别说，他现在就坐在大家面前。 那条断掉的腿是实打实的。 掌声持续了很久才停下，伊森将维纶推到了自己身旁的位置，然后才坐下。 他一坐下，尤金尼德就赶紧走过来，将上个月的资金流水递了上来。 伊森一项一项看下去，上个月在他的带领下，每个头目的表现都很好。 私酒，让家族在腾飞。 伊森按照报表一个一个表彰过去，并且直接奖励金钱，一下子让会议的气氛到达了高潮。 人人都斗志高昂，恨不得当场就去干活。 不过伊森还是抬手示意大家安静。 还有一个人没有表彰，那就是维纶。 伊森止歇了大家的躁动后，又轻轻拍了拍掌，安雅便带着一个托盘出来了。 在托盘上，放着那柄伊森用重金打造的黄金拐杖。 它被送到了维纶的面前。 维纶也在看着这柄拐杖，哪怕他竭力克制自己，还是忍不住有些颤抖。 “少爷……” 他又看向伊森。 伊森已经起身，来到了他的身后。 “维纶，你值得一切赞美，收下他吧，让他帮你重新踏足陆地。” 伊森拿起权杖，郑重地递到了维纶手里。 “诸位，从今天开始，维纶成为家族终身顾问，他原有的职务不变，我不在时，他的话就是我的话。” 这等于是宣布了维纶成为家族二号人物，那黄金拐杖就是权柄的赐予。 所有人都眼神狂热地看向那拐杖。 初生的王国在目光里缓缓升腾。 ———— 会议结束后，其他头目都离开了。 会议室里只剩下伊森，维纶，还有安雅。 维纶已经撑着金拐杖站起来了，不过这会还有点不适应。 “少爷，我很感激你为我做的一切，可我老了，现在又残了，确实无法胜任那一切了，为了家族，少爷，你还是尽快找个人替代我吧。” 维纶这番话并没有半点矫揉的意思，他很认真，他是真的为了家族好。 伊森看着他，忽然示意安雅去把门关好。 然后他走到了维纶的面前，让他重新在轮椅上坐好。 “维纶……” 伊森按住了维纶的头顶，语气忽然变得无限庄重，肃穆。 “是，少爷。” 如果是其他人敢按住他的头顶，维纶绝对会崩了那个人的脑袋，可是面对伊森，他只有恭敬，哪怕不舒服。 “你对家族贡献巨大，也无比忠诚，鉴于此，我现在以波莱塔家族首领的名义，赐予你家族荣誉之名，从今日开始，你亦可以以波莱塔之名自称，你是否愿意永远效忠家族，矢志不渝？” 在伊森说话的时候，维纶能感觉到有一股无比肃穆乃至神圣的力量在他的头顶涌动。 他不自觉地低头，将手里的金拐杖撑地，像是从前旧大陆那些封臣臣服君王按住手中大剑般，虔诚道：“我愿意。” “很好。” 伊森点头。 下一刻，那股力量就从他的手心涌入了维纶的躯体。 维纶一下全身紧绷起来，进入了某种难以描述的玄妙状态里。 那正是真名之力在涌动，进化他的躯体。 很久以后，他终于缓了过来，他感觉到自己仿佛年轻了十几岁，全身重新充满力量，感知无比敏锐，哪怕是断了的那条腿，都能很好地控制义肢走路，不需要额外帮助。 “少爷，这是……” 他无比吃惊地望着伊森。 “这就是真名之力。” 伊森在今天会议到达顶峰时，发现‘真神之名’又变强了一些，还额外衍生了一个新的真名。 他就赐予了维纶。 维纶瞬间热泪盈眶。 不仅仅是为了伊森的慷慨赐予，还是因为他终于成为了真名者。 无法成为真名者，这应该是他心中永远的痛。 当年他退居二线，也是因此。 现在，年老已至，他居然终结了多年夙愿，那种感觉，真的像是重回青年时代。 从轮椅上站起来，这一次他站的很稳健，直接朝着伊森单膝跪下，抓住了伊森的左手，亲吻着他的那枚徽记。 “少爷，我将永远忠于波莱塔家，忠于您，为您付出一切也在所不惜。” ------------ 第四十七章 【酒如果可以不是酒】 埃文斯家族的一家地下酒吧里。 帕伦正在纵情欢乐着，酒不要命地灌，女人不要命地亲。 这些日子他实在憋屈坏了。 倒不是维纶针对他。 实话实说，维纶和伊森对他，真的很不错了。 除了把卡布雷亚家族的产业全都交出去了以外，他该怎么玩怎么玩，每个月伊森还会给他一笔钱。 他过得甚至比以前还要爽一点。 真正让他不开心的是卡布雷亚家族以前的那些老人。 最近维纶受了重伤，一下子对卡布雷亚家的看管都松懈了，就马上有很多老人来找他，明里暗里地示意他，他们可以随时反水，拿回卡布雷亚家族的一切。 他真的烦透了。 酒都没法好好喝，一坐下就被人烦。 所以他今天干脆换了个地方玩，到埃文斯家族的地盘来了。 这里没有卡布雷亚家族的人，他根本不会被打扰。 正喝的高兴，外面忽然传来了喧哗声。 帕纶第一反应是卡布雷亚家的那些人找上来了，但他很快反应过来，这里是埃文斯家族的地盘。 “禁酒密探来了，快跑！” 倒是身旁的女人反应快，一下就猜到了，站起来就要跑。 结果才打开门，就被人一脚踹了回来。 随后，一条‘黑皮狗’就耀武扬威地走了进来。 ‘黑皮狗’自然是对禁酒密探的恶称，谁让他们整天穿着一身黑色的皮衣，还不干人事。 “把酒全都收起来，人压到大厅去。” 那条‘黑皮狗’冷漠地扫视了一圈后，下了命令。 帕伦暗呼倒霉，才第一次出来就被抓了。 这么看起来，还得是伊森厉害。 他在自家地盘喝酒，从来没出过事。 不过帕伦倒也不怎么害怕，毕竟他只是喝酒，被抓了无非罚点钱，没别的事了。 就是今天这场酒又喝不成了。 在‘黑皮狗’的押送下，帕伦跟着一群人一起去大厅。 但就在路过某一个包间的时候，一只手忽然伸了出来，将他一把拽了进去。 帕伦完全没有半点反应反抗的时间。 他几乎是被提着扔到了一张沙发上。 然后他就看到了一个人。 这个人他不算熟悉，却也不陌生。 以前在妓院赌场里还遇到过几次。 刘易斯。 他不是已经死了吗，怎么会在这？ 帕伦每天的生活都过得醉生梦死，外面的消息都是听一半，根本不知道刘易斯已经回来了，还当上了禁酒密探。 刘易斯抱着双臂盯着他，眼神冰冷。 “刘易斯……督察，您怎么在这？” 帕伦被盯了半天，有些发毛，于是咽了口唾沫，开口道。 “我是来帮你的。” 刘易斯总算说话了。 “帮我什么？” 帕伦有些不明所以。 “帮你拿回卡布雷亚家的一切。” 这句话让帕伦瞬间头疼。 怎么是个人都要来让他拿回一切。 “别……别开玩笑了，督察先生，我现在挺好的。” “上尉，叫我上尉。”刘易斯还是死死盯着他，“我已经不做执法官了，我现在是禁酒密探，你知道禁酒密探吧？就是我想让你怎么死，你就怎么死。” “上尉，我只是喝酒，我没做别的，你最多让我罚款。”帕伦脑子也不算完全坏掉。 “我说了我是禁酒密探，那么我可以让你无罪，也可以死无葬身之地。”刘易斯用炼金义肢随手开了一瓶酒，并且将那个瓶盖瞬间捏扁。 帕伦的冷汗一下下来了。 “别紧张，先喝一杯，想一想。”刘易斯给帕伦倒了一杯酒，推到了他的面前。 “我说了我是来帮你的，只要你想，禁酒密探会站在你身后的，你真的不想拿回一切吗？真的就想一辈子当一条狗，被伊森随意宰割？” 帕伦看着那杯酒，眼神变得幽暗起来。 ———————— 送了维纶回酒馆后，伊森没有离开。 因为克雷来了。 这些日子他和克雷倒是没有太多交集。 克雷也在忙生意。 山德罗已经很久没自己亲自下场管理生意了，下面的事情都是克雷，埃米利奥在管。 克雷显然这段日子也是累的够呛，胡渣稀疏，根本没有时间打理。 他也根本不把自己当外人，就在维纶的酒馆里自斟自饮，已经开了两瓶酒了。 “克雷，你来干什么？” 维纶似乎始终和他不对付，尤其是看到他还开自己珍藏的酒，脸色就更不好看了。 “呦，都拄上金拐杖了，不错啊，维纶，你这个看着很值钱啊。”克雷指着维纶的黄金拐杖，挑了挑眉。 维纶不理他，自顾自朝着后面走去了。 他也知道克雷不是来找自己的。 “伊森，你什么时候给我也打一把，这看着不错啊。” 克雷又转向伊森。 “等你什么时候腿也断了再说吧。” 伊森没好气地说道。 “那还是算了，留着我的腿吧，不过我都听说了，维纶这家伙，是条汉子……” 克雷又开始絮絮叨叨起来。 伊森抬手打断了他，让他说正事。 “今晚就有真名者聚会，我是来提醒你，要预先准备一套长袍，还有面具。” 克雷一下变得正经。 “怎么今天才通知？”伊森有些不解。 “真名者聚会都是临时通知的，我也是今天才知道。” 伊森点了点头。 他正好想买点炼金造物。 “对了，这些天真是累死我了，天天要干活，还得防着那些‘黑皮狗’，你是不知道，他们最近不知道找谁训练了一批狗，闻着味就能来，隔着房子都不行，要是酒能暂时不是酒，等卖出去再变成酒就好了，真羡慕你啊，伊森，一次就把他们打怕了，都不来查你……” “等一下。”伊森却忽然像是被提醒了一下。 “你刚刚说什么？” “我说我羡慕你，佩服你，把他们都打怕了，怎么还要我恭维你一次？” “不是，前一句。” “前一句？” 伊森已经不需要克雷重复了，他其实已经想到了。 如果酒暂时不是酒，卖出去才是酒…… 这不就是前世的葡萄砖吗？ 他怎么就没想起这个呢？ ------------ 第四十八章 【真名者集会】 如果能成功研制出葡萄砖这种好东西，那么不仅在私酒生意上会有很大优势，在真名权柄上也许也会有进一步的收获。 伊森看着克雷。 这家伙虽然总是喋喋不休，但总能给他带来意想不到的收获啊。 “如果我真的做出来那种不是酒，但可以变成酒的东西，我一定会独家授权给你的，克雷。” “真能有这种东西？” 克雷摸着脑袋，完全没想到自己一句话，好像还成真了？ “我会去准备你说的东西的，晚上在哪碰面？” 伊森现在只想赶紧赶去南郊的工厂，找到沃特·琼斯，让他去研制葡萄砖。 “好吧，我也确实该走了，晚上还是在这碰面。” 克雷扔下来这句话，喝完最后一杯酒，就走了。 伊森也没有停留，立刻让安雅开车朝着南郊而去。 ———————— 这些日子沃特·琼斯实在是殚精竭虑，为了那百分之三的利润，他不断在改进工艺。 他太清楚私酒的利润了，每天睡梦里都是在眼馋那些钱。 可惜，总体的口感是有进步，但成本却有些控制不住。 他忧愁了。 这一天他又在实验室里调配他的最新配方，看看能不能有什么新的进展。 实验室的门忽然被推开了。 他正想怒斥是谁敢打乱他的思路，下一秒立刻就变得弯下腰杆了。 因为大老板来了。 “老板，您怎么来了？” 伊森大跨步走了进来。 这个实验室还是他专门给沃特打造的，就为了让他可以赶紧研发新产品。 “我刚刚想到一个主意，你看看有没有可能实现。” “您请说。” “是这样，你能不能做一种东西，它可以是固体……” 伊森回忆着前世的葡萄砖。 他不懂其中的工艺，只能尽量将细节讲清楚。 沃特本来其实不在意，他不觉得伊森能有什么好主意。 在别的领域，或许眼前这个年轻人只能让他仰望，但是在化学领域，他才是天才。 这是沃特一直以来的骄傲。 然而随着他听伊森越讲越清晰，他也忍不住瞪大了他那双本来就不大的眼睛。 这…… 这简直是天才般的创意啊。 他怎么没想到啊？！ 把酒做成固体卖出去，拿到手再简单酿造，成为真正的酒。 “老板，您是怎么想到这个主意的，太……” 沃特说了一半，已经朝着实验台走去了。 他的大脑已经在飞速运转，如果要实现伊森的想法，他应该用哪些方案。 “你能不能做出来？做出来还是分你百分之三，这个承诺不变。” 伊森看着沃特狂热的样子，知道事情恐怕能成。 “没问题，老板，我一定可以的。” 沃特本来就听的心潮澎湃，这会有百分之三的刺激，越发兴奋了。 ”三天，三天之内，老板，我一定给你一个满意的交代。” 有了沃特这句话，伊森点了点头，不再打扰他。 下午的时候，伊森和安雅去买了长袍，还有面具。 他是打算带着安雅一起去的。 有个照应，也可以看看安雅有什么需要买的。 夜晚时分，伊森和安雅吃了晚饭重新回到了维纶的酒馆。 克雷已经在等着了。 看到伊森准备了两套衣服，他有些意外。 “你要带她一起去？” “不行吗？” “倒不是不行，只是带了太多新人，难免引人注目。” 克雷说完也不再多讲，让伊森他们换上了衣服，带上来面具后，就准备出发了。 “所以集会地点到底在哪？” “去了就知道。” 克雷这会卖起了神秘。 “对了，不能用你那辆车，太出名了。” 出门时，克雷又提醒。 于是只好换了一辆维纶的车。 在克雷的指引下，安雅把车开到了码头。 “要出海？” “是的，出海。” 集会地点居然在船上。 在一个比较偏僻的码头停车后，克雷带着伊森他们上了一艘小船。 船上已经有人在等着了，此人一样穿着长袍，脸上带着面具。 不需要说话，那人已经开船。 整个过程都显得相当隐秘。 至于说刚刚那个码头属于谁，真的要查的话，怕是也只会查到无关紧要的人。 船在海上行驶了大约半个小时后，终于停了下来。 伊森他们走出船舱，就看到了一艘巨大的游艇，在海上发着光。 有人接引他们上船。 船上除了他们这些访客外，还有侍者和守卫的存在，显然，主持这场集会的人，拥有不小的势力。 伊森已经在脑海里猜测对方是谁了。 首先滑过的名字就是……山德罗。 “不用瞎猜，不是山德罗，我第一次来，还是他带我的，他已经很久没有参加集会了。” 克雷这会倒是很灵性，居然想到了伊森的想法。 “集会的主人我也不知道是谁，很有可能都不是温斯特人，别想了。” 他们最终进入了船舱之中。 这艘游艇的规模巨大，所以里面的空间也十分宽敞，一张巨大的长桌摆在那里，已经有人提前坐下了。 “集会的第一步是交流，等交流会结束，才可以在下面一层自由活动，先找地方坐吧。” 克雷随口介绍着，拉着伊森和安雅坐到了一个角落。 他还顺手从身后的侍从手里取了一杯酒。 伊森他们并不喝。 慢慢的，人越来越多。 最终，倒是也没有把整张桌子坐满。 伊森数了一下。 如果这是温斯特的大部分真名者了的话，数量其实已经不少了。 人数在三十以上。 就是不知道这些人都处在什么水平。 可能是交流会还没开始，大家也都不讲话，整个场面显得寂静而诡异。 一群穿着漆黑长袍，戴着各种各样奇异面具的人静默地聚在一起。 实在是有某种邪恶宗教的意味了。 “诸位，诸位，欢迎大家的到来，又是一次新的集会，想来大家又有新的知识，见闻要分享交流了，那么，畅所欲言吧！” 就在这时，一个穿着一身鎏金长袍，戴着一张金色花纹面具的人，从黑暗里走了出来，坐在了主位上。 ------------ 第四十九章 【苛刻的条件】 “这个人就是聚会的主持者，他自称温斯特之王，实力不详，真名不详，但肯定比我厉害。” 克雷小声给伊森介绍起这个金袍人的身份。 伊森也在留意这个金袍人的声音，语气，腔调。 听不出来。 这个人用某种方法隐藏了自己的真实声音，听起来是一种沙哑混沌的感觉，根本无从分辨。 而这时，那金袍人也像是注意到了伊森他们，主动开口道：“铁拳，你带了两个新人来，介绍一下吧。” 铁拳，就是克雷。 克雷站起身，朝着金袍人微微鞠躬，然后指着伊森说道：“向您致意，王，容我介绍，这位是教父，这位是谭雅。” 代号的事情，克雷上船前就跟伊森他们说过了。 伊森想了想，恶趣味地给自己取了一个教父。 安雅有些茫然，求助向来伊森。 于是伊森给她取了一个更恶趣味的代号。 对此，克雷其实有些茫然，他不知道为什么伊森要取这些，明明伊森也不信教。 还是他的铁拳简单易懂。 “教父，谭雅……有意思，欢迎。” 温斯特之王简单确认后，就朝着伊森他们高举双手。 伊森他们也是点头。 然后，就是所谓的畅所欲言环节。 其实就是情报交流。 有人说圣匡提市出现了一些异常，疑似是真名物或者古代遗物作祟。 圣匡提是比温斯特更北的城市，已经靠近极寒地带了，一年四季几乎没有不下雪结冰的。 从这个人的话里也能听出来，这艘船上的真名者除了温斯特的，还要外地来的。 之前的推测不对，温斯特可能没这么多真名者，以及，温斯特之王比想象中更有势力，触角已经伸出了温斯特。 就圣匡提的异常有人问了几句后，马上议题转向别的。 “禁酒密探已经进驻各大城市了，会影响到我们集会吗？” “禁酒密探的目标是酒，不是真名者，所以不需要太担心，放轻松各位，这里是新大陆，不是旧大陆，没有那么多教会的猎巫者会找我们麻烦。” 温斯特之王对这个议题下了结论。 关于猎巫这件事，伊森之前不明白，看了真理之报后倒是清楚了。 旧大陆把非教会，或者官方的真名者称为巫师，邪魔，组织猎巫队四处猎巫，杀戮，清理真名者。 真理之报上多有报道。 新大陆上宗教势力薄弱，也就没有猎巫行动，所以在最初，新大陆被称作邪魔丛生之地。 又是一些杂七杂八的议论过后，温斯特之王拍了拍手，示意大家安静，然后说：“那么，今天的畅所欲言到此为止，接下来赠送真理之报，然后大家可以去二层自由交易，活动，感谢大家的莅临。” “赞美你，温斯特之王，赞美您的慷慨！” 温斯特之王的话音一落，便有人带头赞美。 其他人自然跟着附和。 伊森也入乡随俗。 其实这也确实该赞美。 人家提供平台不说，还免费送真理之报这种好东西。 纯纯的大善人。 不过从他免费赠送真理之报这件事上，可以猜测，此人怕是和真实之眼有些关联。 刚刚议事的时候，船舱里是没有普通人的，这会那些侍者才进来，挨个发放真理之报。 伊森很快也拿到了一份新鲜出炉的真理之报。 头版头条便是安图斯塔特王国实行全国范围的禁酒令，此事背后是否牵涉到真名？ 这个标题让伊森一惊。 他此前还真没从这个角度想过问题。 不过深入看了以后，他发现报纸的论述和他的想法并不相同。 他想的是权柄。 禁酒，那么必然是和酒的权柄相关。 报纸的观点是，禁酒是为了限制和酒有关的真名，可是目前已知真名里，也没有什么和酒相关。 这个世界似乎对权柄的认知度是没有的。 毕竟真实之眼也就代表了真名者里知识程度较高的团体了。 又可能，真实之眼只是不想暴露他们掌握了权柄的知识？ 看了一会报纸，大家就开始散去二层了。 接下来主要就是交易，还有更细化的情报交流，冒险组队请求等等。 伊森此行，主要也是为了交易来的，他想购买一把炼金造物的枪械，以及为维纶打造一副炼金义肢。 克雷早已经知道伊森的想法，所以带他直奔目标。 集会里有三个古代造物者真名一系的真名者，其中实力最强，水平最高的是一个代号活焰的人。 他的收费自然也最高。 这个高的定义还很不一样。 他不一定是要钱，事实上，钱是他要的最少的东西，他更多要的是各种古怪的材料，又或者一些条件。 像是克雷的那副指虎，便是用一对海怪的眼球换来的。 活焰的生意确实火爆，他才站定，就已经有人围了上去了。 然而那些人才听活焰说了一句话，就都纷纷摇头走开了。 只因他的要求有些苛刻。 这一次，他要的报酬是…… 酒。 没错，就是酒，他需要三货车的好酒。 如果是从前，这个要求简直太容易了，谁都能办到。 可如今是禁酒令时代，酒比黄金还珍贵，私酒都很难搞到，更别说是好酒了，还是三货车。 如此苛刻的条件，还不如去找其他两个水平一般的炼金造物者。 伊森听了却是脚步更快。 如果别的东西，确实还真不一定能搞到。 可是酒…… 他现在最多的就是酒。 “我要三货车的好酒，记住，是好酒，不是那种随便调配出来的垃圾，如果没有，就别来烦我。” 这活焰的脾气似乎不太好，口气很冲，一听就是那种嗜酒如命的人。 “三货车好酒是吗？我能办到，如果你能帮我打造出我需要的东西，我甚至可以追加。” “真的？！” 听到这话，活焰一下子激动起来，一把抓住了伊森的肩膀，用力道。 “当然是真的，上次你要海怪的眼球，我不是也给你搞来了？” 克雷连忙替伊森做担保。 “好好好，太好了，快说快说，你们要什么？” ------------ 第五十章 【我姓波莱塔】 活焰是古代造物者真名一系的第二真名者炼金术士，他能稳定制造二级炼金造物，甚至可以造出三级炼金造物，而集会里的其他两个人只是第一真名炼金研究者，二级炼金造物都够呛能造，这就是活焰高人一等的地方。 伊森的需求很简单，他自己的枪，一个是要威力够大，一个是子弹上限够高，如果能无限子弹就最好。 当然，无限子弹的可能性应该很低。 否则活焰也就不在这混了。 果然，活焰听了伊森的话就开口嘲讽了：“我要是真能有这种本事，我早进皇家研究会了，还用在这吗？不过，我可以给你的枪加装有限特性，子弹容量可以达到一百五十发，也够用了吧？” 这家伙的嘴虽然不饶人，但对客户的需求倒是考虑的很到位。 “这样吧，你再加一车好酒，我送你一个特性，难以破坏，怎么样？” “我再送你五车，我要三件三级炼金造物。” 伊森最不缺的就是酒，而炼金造物却是可遇不可求的。 要不是怕供应链出问题，他还能再加。 “成交。” 活焰已经呼吸急促了。 看得出来，他确实是个老酒鬼，有酒一切好说。 哪怕伊森近乎狮子大开口，将炼金造物提升到了三件。 接下来就是细节商讨了，伊森直接把图纸给了活焰。 他来之前已经画好了图纸，枪，他用的是柯尔特M1911的造型，至于说维纶的义肢，他用的是终结者里的款式。 本来枪他只给自己准备了一把，但看活焰这么嗜酒如命，干脆就连安雅的也做了，省得安雅再去买别的了。 活焰看了图纸后连连点头，说道：“你很有艺术天分啊，这些设计都很美，以后我们可以合作吗？我可以给你打折。” 伊森没想到这家伙除了是酒鬼，还是美学爱好者。 “成交。”伊森伸出手，和他握了握。 随后，两个人又具体商量了交易的方式，时间，算是基本敲定了。 一个月以后，伊森就能收到他的东西，而在此之前，他需要先交付三车货。 交货地点在艾塔斯卡城。 这也算是伊森的优势地点，上次那批货，胖子辛多雷是欠了伊森一个人情的。 交易结束，集会也差不多要散场了。 船上是不能留宿的，不过哪怕能留宿，应该也没什么人敢。 众人从不同的方向离开。 坐回船上，克雷忍不住抱怨：“你怎么不给我也来一把？好歹我是你的领路人啊。” “下次一定。”伊森这次倒不是说客套话，克雷确实帮了他很多，下次他有需求是可以帮忙的。 毕竟活焰都已经和他达成合作了。 “希望你说的是真的。”克雷有些不信地嘀咕了一句。 安雅则在角落小声说了一句谢谢。 “谢什么谢，你给这小子卖命呢，而且说不定这小子还看上了你的身子，一把枪就把你打发了？”克雷一副打抱不平的样子。 结果安雅下一句就让他哑火了，因为安雅说：“我的一切都是少爷的。” —————————— 同一时刻。 还是温斯特港口。 一处隶属于科莱昂家族的码头。 暗处，已经埋伏了不少禁酒密探。 而带头的，正是刘易斯。 因为他今天刚刚收到线报，科莱昂家族今晚会有一艘从旧大陆来的走私船，上面会有不少好酒。 科莱昂家族作为温斯特最老牌的黑手党家族，在温斯特根基深厚，同时，他们也和旧大陆关系密切。 哪怕已经在新大陆落脚生根上百年，他们依旧频繁和家乡枫翠的亲戚走动。 每过几年会回乡不说，还捐赠各种物资，做慈善帮助老家人。 这种帮助还包括时常帮助枫翠人偷渡来王国。 当然，这种帮助不会是无偿的，作为交换，他们的老家成了科莱昂家族的第二基地，不仅成为了帮助家族成员逃脱法律制裁和追杀的庇护所，还成为了科莱昂家族的走私港，这些年科莱昂家族利用这个港口走私了大量新旧大陆的稀缺品。 而在这个时代，最稀缺的东西就是酒。 枫翠又是有名的酒乡，刘易斯预估，这一船货物将会是一笔无比丰厚的功绩。 他在暗处不断摩擦着炼金义肢，蠢蠢欲动。 虽然暂时不能对波莱塔家族动手，可一切已经在悄悄进行。 只等一个足够好的机会。 现在，就先用其他家族来开开胃吧。 等待。 时间在悄悄过去。 一直到快下半夜，人已经快要进入最疲惫的时间段。 海上终于有了动静。 随着几点刺目的光线交错，暗号已经对接完毕。 一艘船在悄悄靠岸。 从交错的光线里可以窥见，这是一艘大船。 刘易斯没有急着行动，一直等到船靠岸，开始卸货，他才猛的带人冲了出去。 “禁酒密探！所有人统统抱头蹲下！” 然而现在做私酒生意就是搏命的买卖，那些科莱昂家族的人哪会乖乖听话。 一场混战立刻爆发。 不过科莱昂家族到底不是波莱塔家族，没有那种恐怖的连发枪，战力也一般，很快就被围剿了。 就在刘易斯觉得尘埃落定的时候，一个人猛的冲了出来，似乎是船上偷渡来的枫翠人。 这个人战斗力惊人，子弹几乎射不中他，拳脚凶猛，简直像是一头野兽，刘易斯的手下根本挡不住。 最后是刘易斯亲子出手，用真名的力量，定住他的身形，才击中了他一发。 但这个人也狂猛地冲到了他的脸上，差点咬到他的脖子。 要不是他的手下赶紧过来好几个人一起压住了这个人，光靠他还真不一定制的住。 等到马灯光一照，就看清楚了这个人，一个胡子拉碴，精神身体好像都疲惫到了极点的男人。 刘易斯用枪指着他的头，喝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男人却笑了起来，根本不怕他的枪，只是挑衅般看着刘易斯：“长官，我劝你管好你的枪，因为走火的后果很严重，我，姓波莱塔。” ------------ 第五十一章 【索菲亚·夏尔】 “你说你姓波莱塔，你叫什么？” 禁酒局的审讯室里，一盏大灯直射着那个自称姓波莱塔的男人。 刘易斯坐在他的对面，抽着烟，问道。 “文森，文森·波莱塔，我的父亲是阿尔贝托。” 男人直视着强光后的刘易斯，像是根本不怕那光。 “给我也来一支烟吧。” “文森？文森·波莱塔，据我所知，波莱塔家族没有你这号人。” “怎么可能，你现在随便找一个波莱塔家的人来，他们绝对知道我是谁，或者你直接找我父亲，我大哥雷奥纳多也行。” “可惜，他们都已经死了。” 刘易斯假装遗憾。 男人却骤然狂怒起来：“怎么可能？！他们怎么可能会死，不可能，你骗我，你在骗我，我大哥和我父亲怎么可能会死，他们可是波莱塔！” “然而我并没有骗你的必要，看看这些吧。” 刘易斯将几份报纸递给了他。 报纸上自然是关于阿尔贝托的死讯，以及伊森的上位。 “所以现在是伊森当家？”文森问了一句，手死死捏着报纸。 “是啊。”刘易斯在光后面饶有兴致地看着文森，像是猎人在看着猎物。 “那就把伊森叫来。” “你确定要我把他叫来吗？” “什么意思？”文森拿开报纸，再次盯向了刘易斯。 “文森，听着，我和你弟弟打过交道，他是个绝对的权力动物，他现在已经坐稳了波莱塔家族首领的位置，而你回来了，你是他二哥，你拥有着更高的辈分和继承权，你觉得他会怎么对你？” “你想挑拨我们兄弟的关系，没可能，我告诉你，我知道伊森是什么样的人，他热爱艺术，他是个好人，他……” “人都是会变的，文森，更何况你们已经很多年没见了吧。”刘易斯将一支烟抛给了文森，还给他点上了。 “抽支烟吧，抽完这支烟，告诉我你的答案，你要是还想让我把伊森叫来，我就把他叫来，但那时候，我就不会再管这件事。” ———————— 伊森做了一个噩梦，梦里有人在他背后对他开枪。 等到他转过去，看到的却是一张和他很像的脸孔。 这个梦让他很不舒服，但好在今天的天气还不错，晴朗，甚至还有太阳。 他打算吃个早饭，然后去工厂看看沃特进度，要是沃特能早一步把葡萄砖做出来，无论是对他的商业进度，还是‘真神之名’都有好处。 但就在他早饭吃了一半的时候，有个电话打了进来。 “少爷，是埃尔。” 温斯特大学的埃尔，可他前天才刚去上过课，没必要催的这么紧吧？ “早上好，埃尔院长，找我有什么事吗？” “早上好，伊森，希望没有打扰到你，是这样的，前天你在上课的时候画了一幅画，你还记得吗？” “当然，怎么了？” “学院的老师们都很喜欢那副画，包括校长，校长想见见你，不知道你今天有空吗，能否来一趟学校？” 埃尔到底是拿人手短，这会说话都还是小心翼翼。 “当然，没问题，这是我的荣幸，等我吃完早饭我就来。” 伊森倒是没想到自己那天随手画的一幅画，还有这样的后续。 不过他去上学，本来就是为了提升自己的身份，地位，结交更多的名流，大人物。 现在目的也算达到了。 温斯特大学的校长，这位的分量在温斯特也不低啊。 之前就说过，温斯特大学的法律系很厉害，很多毕业生都在温斯特，以及附近很多城市的法律界，政界担任要职。 而现在的这位温斯特大学的校长，此前正是温斯特法律学院的分院长，那些担任要职的，几乎都是他的学生。 他本身又是温斯特大学的校长，在教育界的地位也很高。 这样一个人要见自己…… 吃完早餐后，伊森就让安雅开车朝着温斯特大学的海崖去了。 到的时候，埃尔果然已经在台阶下等着了。 一看到伊森下来，他马上走了上来，恭维道：“伊森，我就知道你是个天才，果然，你一出手就引起了校长的注意，你实在是太了不起了。” “您过奖了。”伊森实在没觉得自己画的有多好。 两人拾级而上，到了校园里后，不少在晨练，或者赶着去上课的学生都或多或少朝着他投来目光，间或窃窃私语。 讨论内容无非是‘这就是那个一幅画就引起了校长注意的人吗？’，还有就是对他姓氏和黑手党身份的议论。 看起来，他居然已经在温斯特大学小有名气了。 跟随着埃尔在巨大的建筑里穿行着，很久后，他们在一栋明显有些年头的青石建筑面前停了下来。 “稍等，伊森，我去通报一声校长，对了，你的老师，还有那位发现你画的女同学也来了，和他们打个招呼吧。” 埃尔说着，指了指一旁。 在这座会客厅一般的建筑里，已经有人在了。 正是那天的那个写生课的教授，还有一个伊森有些印象的女同学。 埃尔已经去通报了，伊森则走过去和那两个人打招呼。 “法尔教授，你好。” 那个叫法尔的教授只是点了点头，他的态度有些奇怪，眼神里是有些欣赏在的，但更多的是不情愿。 反倒是那个女同学，主动走了上来，自我介绍道：“伊森同学，你好，我是索菲亚·夏尔，我很喜欢你的那副画。” “谢谢。” 伊森看着这个女孩。 她穿着复古的连衣裙，是那种整体纯白，裙边点染着紫色的样式，裙边的褶皱像是花朵。 她也确实像是一朵花，一朵如同开放在清晨暖阳里的花。 她的美和安雅的美是不同的，安雅的美冷淡干脆，她的美像是暖阳里的风。 伊森能够感觉到，似乎，法尔是陪着这个叫索菲亚的女孩来的。 来见自己？ 会不会有点太自恋了？ 伊森紧接着又想到了索菲亚的姓氏。 夏尔，夏尔，好熟悉的感觉。 这时，埃尔出来喊他了。 ------------ 第五十二章 【暗涌】 让伊森没想到的是，索菲亚·夏尔和他一起进了那栋青石建筑见校长。 温斯特大学的校长就坐在他办公室的办公桌之后。 他看起来六十出头，头发已经有些发白，但精神不错，坐在那里，给人一种和蔼却又不失厚重的感觉。 一如铸造起这座房子的那些青石。 罗伦·罗斯，他的名字。 一看到伊森他们，罗伦·罗斯没有先和伊森打招呼，反倒是招呼起了索菲亚·夏尔，他站起身朝着索菲亚张开了双臂，说道：“索菲亚，你怎么来了，你父亲还好吗？” “罗伦伯伯，我父亲很好，就是不能喝酒了，他有些不习惯，您怎么样，身体还好吗？” 索菲亚快步走了上去，握住了罗伦的手，一副小女孩见长辈的姿态。 伊森这时才想起来，怪不得夏尔这个姓氏这么熟悉，约翰·霍特背后的那位大老板，不就正是姓夏尔的吗？ 再结合罗伦的身份，索菲亚的身份已经呼之欲出了。 没想到居然是他的女儿。 两个人交谈了好一会，罗伦才像是想起了正事，连忙拍了拍自己的头，说道：“抱歉，我一见到索菲亚就高兴，一高兴就忘记正事了，伊森，你就是伊森对吧？过来，让我看看你，年轻人。” 伊森闻言走了上去。 靠的近了，伊森更能感觉到罗伦身上有一种说不清的意味。 不仅是青石般的厚重，还有一种如同窗外大海般平静又暗藏万钧波涛的……神性？ “您好，罗伦校长。” “果然是优秀的年轻人啊，怪不得能创作出那样的画作。” 罗伦说着，让伊森他们都坐下。 “其实是这样的，我看了你的那副画作，你很有天分，画里面有一种对大海的虔诚，思考，我想请你再画一幅作品，作为展品，到时候在学校百年校庆上展示，怎么样？” “这……”伊森没想到还有这种好事，这一下，他不就和温斯特大学绑在一起了吗？ “当然，我十分荣幸，也十分……” “我绝不同意此事！” 然而就在这时，一个洪亮的声音从门外传来，随后，一个身形高大的男人带着一群人涌入了校长办公室。 “校长，您绝对不能让他参加校庆，您知道他的身份吗？” 来人气势汹汹，咄咄逼人。 他一面对着罗伦说话，一面又盯着伊森。 “坐在您面前的这位伊森·波莱塔，他的真实身份是温斯特城著名黑手党波莱塔家族的首领，他手上沾满了鲜血和人命，他捐给学校的每一分钱也都流淌着污秽，我绝对不同意让这样的恶魔参加校庆，玷污温斯特大学的名誉，也请求校长您立刻将此人开除！” “拉蒙，你这是在做什么，你怎么能擅闯校长的办公室，还这样污蔑我的学生？” 作为伊森的入学引路人，也是他的分院长，埃尔这会当然要说话，只是相对来说，他未免有点色厉内荏。 “哼，埃尔，你还有脸说话，你明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居然还敢将他引入校园，你对得起自己的信仰吗？你还记得主的教诲吗？不可与恶魔同行！我建议你也立刻辞职，然后好好去教堂忏悔你的罪！” 果然，那叫拉蒙的高大男人根本不怕，反而声量更高。 拉蒙…… 伊森回忆了一下温斯特大学的资料，此人应该就是现任法学院的分院长。 他为什么要针对自己？ 是禁酒密探，还是……不小心卷入了学校的内部争斗？ 伊森看着拉蒙还有他背后的那些人。 “拉蒙，我说过很多次了，不要将信仰带入校园。” 一直没开口的罗伦总算说话，声音不算大，却一下好像将拉蒙的气焰打下去了。 就仿佛平静的海面，猛地泛起了一丝暗涌。 “对不起，校长，我太激动了，但是此人真的很危险……” “对不起，打断一下，校长先生，能否容许我为自己说两句？”伊森没理拉蒙，看向罗伦。 “当然。”罗伦笑着点头。 “这位拉蒙分院长，您刚刚对我的那些说辞，已经构成了十分严重的指控，如果你真的有证据，如果我真的这么十恶不赦，那么你可以去治安所报案，去起诉我，而不是在这里污蔑我，你必须向我道歉，否则，我的律师会做出反击。” 伊森不知道这里面的水到底有多深，但他这会只能先站在罗伦这一边。 听到律师两个字，拉蒙和他身后的人都笑了，很轻蔑。 显然，他们觉得自己是学法律的，用法律来攻击他们很可笑。 “拉蒙分院长，伊森同学说的不错，如果你没有证据，就是污蔑，你必须道歉。” 让伊森没想到的是，罗伦还没说话，索菲亚先站了出来。 这显然是拉蒙没想到的。 他迟疑了一下，说道：“索菲亚，你……” “拉蒙，这孩子说的对，你得道歉。”罗伦也给出了压力。 “校长，哪怕撇开那些不谈，我也怀疑他是否真的有艺术天分，那张画真的是他画的吗？您要知道，黑手党都是极其狡猾的，说不定他提前找人买了画，装成是他画的，来讨您欢心呢？” 拉蒙转换了一个角度来攻击伊森。 “伊森曾经是王国美术学院最好的学生……”埃尔不得不站出来。 “你也说是曾经了。”拉蒙冷笑，“如果真的优秀，怎么会转到我们学校呢？” “拉蒙，你到底想干什么？”埃尔简直要被气吐血了。 “很简单，重新测试他的天赋，如果，他真的天赋异禀，我道歉，如果，他没那种天分，那他就该被开除，你也应该引咎辞职。” 拉蒙矛头直指埃尔。 “当然，评判的人不能再是我们的艺术分院，半个月以后，大画家普波尔将会来我们学校访问交流，就让他来评判，如何？” 埃尔一下有些没信心，他忍不住去看罗伦。 伊森却比他先开口了，他站起身，整了整自己的衣领，说道：“道歉不够，你也得辞职，成交？” “成交。”拉蒙看着伊森，眼中似乎有暗流汹涌。 ------------ 第五十三章 【眼神】 争端就此搁置。 拉蒙带人离开了。 但伊森参加校庆的事情，自然也暂时只能作罢了。 罗伦对此表示很抱歉，但伊森能感觉到他眼中的审视。 他也在期待着什么？ 走出校长办公室，埃尔终于开口了，他显得有些愤怒，又有些心绪和无奈，最后化作了一句话：“伊森，你怎么能……” “埃尔院长，放心吧，我很有信心，再说，您不是也觉得我是个艺术天才吗？” “话是这么说……”埃尔还想说些什么。 伊森已经告辞了。 索菲亚却跟了上来。 “伊森同学……” “怎么了？”伊森看向她。 这真的是个很单纯的女孩子，被家里人保护的很好。 “拉蒙分院长说的那些，都不是真的吧？”她虽然这么问，可伊森看着她急切的眼神，已经知道她想得到的答案了。 “当然不是真的，我一直都是一个守法公民，真不知道为什么拉蒙分院长要针对我。” 伊森的语气显得有些无辜。 “那就好。”索菲亚松了一口气，“我也相信你，伊森同学，毕竟你的画是那么有灵性，对了，我其实也受邀参加校庆了，只是我觉得我的画一直不够好，不知道你什么时候有空，我们可以约一下，你帮我看看我的画？” “当然，没有问题，十分乐意效劳，你可以叫我伊森。” “好的，伊森，你也可以叫我索菲亚。” 伊森随后又和她交换了电话号码，方便后面约时间。 “对了，伊森，要是你真的有什么麻烦，或许我能帮你，因为我父亲……他在审判厅有些影响力。” “谢谢你，索菲亚，但我希望不会有那么一天。” 等到索菲亚也走了。 伊森看了一眼安雅，说道：“查一查那个拉蒙吧，他不会无缘无故针对我，我总有一种不好的感觉。” 两个人没有直接离开温斯特大学。 毕竟来都来了，干脆就去了古斯塔夫的研究室。 可以看出来，古斯塔夫这两天应该是没有离开研究室半步，整个人又邋遢了一些，一旁的桌子上放着吃剩下的干面包。 一直到伊森他们走到他面前，他才有点反应过来。 抬起头看是伊森，他原本有些麻木的眼睛里骤然爆发出光芒。 “你来了，太好了，太好了，再等我一会，我马上就能解出最后一个字了，然后你把新的给我。” 古斯塔夫说着，递给了伊森一张纸。 上面是他已经解出来的古代语的单词的意思。 伊森看着，用来解读了一下他记忆里的太阳相关的真名，居然还真能部分解读后续两个真名的一角。 从纸上看，古斯塔夫还给这些单词做了分类，他显然是要做一张类似字母表之类的东西。 如果真做出来了，那古代语对伊森也如履平地了。 这才两天。 伊森不得不感叹，这才是天才啊。 没有等古斯塔夫解出后续，伊森留下了新的真名，就离开了。 这毕竟是一项大工程，不能指望一蹴而就。 ———————— 时间过得很快，又是两天过去了。 这两天里，伊森的私酒生意依然畅通无阻，禁酒密探好像是把他遗忘了。 他们的火力全在其他人身上。 埃文斯家族的损失在持续，虽然两家酒店恢复了营业，一处地下私酒厂却被查封了。 倒是默里奇家的生意又能做了，约翰·霍特的动作很快。 哈斯卡因此对伊森感恩戴德。 伊森还给他出了新主意，卖酒可以更加私密化，放在附加服务里，这样就能杜绝被查到。 这个主意让哈斯卡拍案叫绝，他为此甚至想分收益给伊森。 伊森拒绝了，他不在乎这种蝇头小利。 另外，索菲亚打了电话来，约了他在四天后见面。 以及，安雅花了不少力气去查拉蒙，但并没有查到太多有用的信息。 拉蒙，他很早以前就在温斯特大学教书，罗伦升任校长后，他接任了法学院分院长的的职位。 他平时很少出学校，专心教学，没有什么太多校外社交，最多就是去教堂做礼拜。 他是个虔诚的太阳神教教徒，在学校里的做风也十分刚硬严肃，时常用教典来要求学生的言行，很看不惯不检点行为，对违法犯罪更是深恶痛绝。 也许，他就是看不惯伊森的黑手党背景？ 伊森暂时只能做出这个结论。 自然的，画画的事情就得提上日程了。 他想继续留在温斯特大学，乃至于顺利毕业，就得赢得这次对赌。 下午时分，伊森正在家里对着安雅做人像写生，才画了一个轮廓，就有电话打了进来。 是酒厂的电话，沃特。 他有结果了。 “老板，老板，我成功了！我做出来了！这真是天才的发明，您快来看看，我发誓，有了这个东西，我们将称霸市场！” 于是，伊森只能暂时搁笔。 不过临走前，他还是给将安雅的眼睛画完了。 毫无疑问，他喜欢安雅的眼睛，纯粹，透彻，又泛着某种隐秘的瑰丽。 那种瑰丽让他想起了那个涛声不断的夜晚。 他接住了从窗户跳下来的安雅，她的身体像是天鹅绒一样轻，她的唇也是。 不知道是不是也想起了那个夜晚，安雅走过来看了一眼画，脸孔好像有一瞬间的绯红。 然后她破天荒地开口说：“少爷，这画能送给我吗？” “当然，等我画完就送你。” 勾勒完最后一笔，两个人出门了。 与此同时。 在波莱塔庄园的很远处，有一双眼睛，正透过望远镜望着这座已经历经了三代人的建筑。 这双眼睛也很快看到了坐车出门的伊森。 “怎么样，看到你弟弟了吗？” “看到了。” “和你印象中有什么不同？” “他长大了，眼神不一样了。” “是啊，他的眼神……呵，像是狮子，择人而噬的狮子。”站在一旁的刘易斯意有所指。 而眼睛的主人文森却不回答了，他只是望着波莱塔庄园，像是在用眼神，轻轻抚摸着这个家。 ------------ 第五十四章 【前夜】 沃特看着紫色的砖块一点点地在水中溶化，最终将整杯水都浸润成了紫色的海洋，他忍不住有些沉醉。 这样的成果足以让他在化学界扬名，他还能在重量级的刊物上发表论文。 哪怕论文的第一作者要写他老板的名字，他也能是第二作者。 他的声名也一样可以超越他的那些看不起他的同学，甚至是他的老师。 可惜…… 这是见不得光的事业，这是见不得光的成果。 “没有酒味。” 伊森仔细嗅了嗅，确实是一点酒味都没有。 “没错，没有酒味。” 沃特有些自得地点头。 一旁观看的安雅有些不解，但她马上想明白了其中的关窍。 没有酒味正是最重要的一环。 这样，就能保证这种葡萄砖在卖出去的时候根本不是酒，那么，他们甚至可以合法销售这种东西。 “在水中酿制三天后，它们才会变成酒，而且味道还很不错呢。” “干得好，沃特，你不愧是我的酿酒大师。”伊森又想到了前世那些葡萄砖的广告语。 严禁将葡萄砖放在水里太久，否则它们会开始发酵，变成葡萄酒。 到时候甚至就可以用这个来作为宣传。 “只是成本怎么样？” “成本上还有些高，但是相信我，老板，我会把它做到和酿一瓶酒差不多的价格，到时候我们都不用再提心吊胆地酿造私酒了。”沃特憧憬着这一天，也憧憬着他百分之三的分成。 伊森则是盯着那在水中慢慢发酵的葡萄酒液，感受着自己‘真神之名’的轻轻蠕动。 果然，就和他猜测的一样。 只要是和暴力相关的元素，一旦他有什么创造性的表现，就能引发‘真神之名’的共振，从而，出现新的权柄。 葡萄砖，私酒。 在只有他看得到的角度，厚重的‘真神之名’暴力的催生者和保护者，缓缓生长出了新的枝蔓。 那枝蔓是紫色的，真的如同葡萄的藤蔓一样，延伸着长出了新的果实。 一团稠密的液体不断地演化，最终形成了一个新的真名，权柄。 美酒的研究与改变者。 伊森直接使用了这个权柄在他面前的那杯正在发酵的葡萄水里。 下一刻，他就端起来递给了沃特。 “喝一口。” “怎么了，老板？”沃特疑惑地看着伊森，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可他到底还是喝了一口。 然后他就发现，他手里的这杯葡萄水居然变成了十分好喝的葡萄酒。 这怎么可能？！沃特震惊了，他不理解，这葡萄水才开始发酵，怎么就变成了葡萄酒？ 而且，这种风味，起码是在地窖里藏了一年以上的。 “老板，您究竟是怎么做到的？” “别太紧张，一个小小的魔术而已。”伊森没有点破，拍了拍他的肩膀，随手拿起了旁边箱子里的一瓶私酒，打开尝了一口。 风味同样提升了。 但也就这样了。 这个权柄目前的作用还太鸡肋了。 他差不多力竭，也就是把面前的那杯葡萄水，还有旁边的两箱私酒变得好喝。 这种效率太低了。 可随着葡萄砖的销售，也许这种权柄会快速成长，到时候若能将它赐予给沃特，加上他的研发能力。 也许，他真的可以独霸私酒世界。 “沃特，好好干，早点让我们的葡萄砖量产，我给你百分之六。”伊森再度加磅。 而沃特已经心潮澎湃，百分之六！百分之六啊！ ———————— 接下来的时间过得飞快。 伊森也是按部就班地过着日子。 除了日常照看生意外，他就是练习自己的画技。 经过多日的锻炼，他已经找回了前身的感觉，加上脑袋里那些前世的杰作，他有信心对方不管出什么题，他都能应对。 大不了他就把那些名作照搬，做个名画的搬运工好了。 他就不信集合达芬奇，梵高，毕加索，达利等等大牛的力量，他还能输。 当然，中间他还去见了一次索菲亚。 他和索菲亚相谈甚欢，索菲亚个性单纯温柔，和她待在一起没什么压力。 她的画技也不错，伊森也算指点了她一下。 她最后临走的时候，已经在邀请伊森下次去她家里面做客了。 一切顺利。 他在约翰·霍特那里拿不到的东西，他通过别的办法也能做到。 只是那天回家的时候，不知道为什么，安雅踩油门的力道很大，差点把伊森给颠起来。 时间终于推到了赌约前的一天。 这一天，大画家普波尔来到了温斯特。 普波尔是享誉全王国的人物，甚至，都不只是王国境内，他在旧大陆也声名卓著，他可以说是当代艺术史上都有名的人。 他的画曾在王都加洛德伯爵拍卖行拍出过三千万金瑞恩的天价，被誉为收藏界的顶点。 他创造的奇想派艺术风格，更是风靡全世界，无数他的拥趸在学习，模仿，崇拜他。 各大学校也争相开设专门的课程。 这样一尊艺术大牛来到艺术相对匮乏的温斯特，自然引起了巨大的关注度。 温斯特的各大报纸在一个月前就开始预热了，这两天更是天天报道有关普波尔的新闻，他的过往荣誉。 他的行程也被密集地曝光。 伊森自然也收到了来自温斯特大学的通知。 埃尔打电话告诉他，他的测试已经和普波尔谈好了，对方很有兴趣留两个小时给他，让他一展自己的画技。 但是前提是，当场命题，当场作画，并且由普波尔，以及一众温斯特的艺术家，还有温斯特大学艺术分院的老师，学生见证，评判。 这杜绝了作弊的可能。 除非伊森本身就认识普波尔，普波尔直接帮他作弊。 但要是这样的话，伊森也不用被拉蒙攻讦怀疑了，他早在艺术界扬名立万了。 时间进入最后的倒计时。 温斯特的人们各自在做着自己的事情。 他们或是忙于生计，或是在期待着一堵大艺术家的风采，又或是在摩拳擦掌。 在这个夜晚。 帕伦做了一个梦。 ------------ 第五十五章 【最幸福的一天】 帕伦梦到自己再度回到了那个夜晚。 枪声不断地在耳边响起，他只能躲在床底下瑟瑟发抖。 外面的一切都是未知的，而他最强的靠山哥哥乔安已经死了。 他不知道自己将要迎来什么样的命运。 无数家族斗争里的失败方的惨状在他的脑海里流过，他只能恐惧地将拳头塞到嘴里，尽量避免发出声音，好安慰自己，不会被人发现他躲在这。 然后，他就被一双强有力的手从床底凶狠地拖了出去。 帕伦醒了过来。 他坐在床上剧烈地喘息，双眼已经通红，他刚刚差点在梦里窒息而死。 他连忙抓起了旁边的一瓶酒喝了两口，心绪总算平静了一些。 可一想到明天要做的事情，他还是心惊肉跳。 他真的能做到吗？ ———————— 新的一天到来了。 天气还是不错，晴朗，但空气越发冰冷，整个空气里都弥漫着一股将要落雪的味道。 也确实是时候了，这个时间点，最酷寒的冷风就要从北海上席卷而来了。 再过半个月，也许整个温斯特都会被冰雪覆盖。 伊森起床的时候已经明显感觉到这种酷寒了，要不是他的身体已经经过了‘真神之名’的改造，他这会该想着去哪里搞上一条秋裤了。 洗漱完，换上一身很是休闲的天蓝色小礼服，伊森整个人显得很放松。 他并没有觉得今天有什么了不起的。 哪怕一会要评判他的是享誉世界的大画家普波尔，也就那样了。 早餐吃的是海鲜汤饭，配上一小块鳕鱼，在这样寒冷的早上，是该吃些热乎乎的东西才能熬的过去啊。 伊森吃完后，又喝了一杯热红酒才觉得整个人舒服了。 坐车前往温斯特大学，路过市区的时候，伊森发现一些主干道上居然悬挂起了欢迎普波尔的横幅。 这位大画家的影响力比想象中还要大的多。 早上十点，到达温斯特大学。 今天的温斯特大学也比往常要热闹的多。 从学校的停车场已经快要停满大半就能看出来。 这些人都是来一睹大画家的风采的。 不过这会普波尔还没来温斯特大学，他今天访问的时间是中午十一点，走访校园后，会在学校里进餐，然后继续进行交流，下午的三点，才是他留给伊森的时间。 伊森倒也无所谓，就当是进行一场社交演习了。 今天能来温斯特大学的，肯定都是温斯特城里有头有脸的人，不然是绝对无法拿到邀请函的。 伊森之后想在温斯特的上流社会立足，少不得要和这些人打交道，这次算是提前认识了。 沿着台阶拾级而上，伊森才走了没几步就被人喊住了。 回头一看是鲍勃·奥尔德。 伊森的确是也帮他要了一张今天的邀请函的。 鲍勃的精神状态越来越好了，甚至好像头上的毛发都茂密了许多。 他牵着一个小女孩的手，正一步一步走上来。 “早上好，鲍勃。” “早上好，少爷，这是我女儿莫妮卡，莫妮卡，快叫少爷。” 鲍勃拍了拍小女孩的脑袋，脸上的幸福抑制不住。 他从没有像现在这样觉得自己为波莱塔家族工作是此生最正确的选择。 这样的场合，放在从前，他哪有资格参加。 他只是一个二流律师，对，他的确也是温斯特大学的毕业生，可他当时的学习成绩一般，家庭背景也不行，不认识什么大人物，他只能在律所里干一些脏活，比如做黑道律师。 这样的场合，只有他的同学里那些最优秀，家庭背景最上流的人才能来，又或者是墨菲那样的人。 现在，他来了，还带着他女儿。 这就是他一生里最幸福的一天。 “叫我伊森哥哥就好，嗨，莫妮卡，你好啊，你今年几岁了？” 两人交谈着，来到了学校之中。 一露面，不少人就看了过来。 这也是难免的，毕竟他现在确实已经成为了温斯特大学里的风云人物，又是今天这场盛会里的隐藏主角。 大家想不关注他都不行。 埃尔自然也发现了他。 原本埃尔是在和一个中年人交谈的，但他看到伊森后马上结束了对话，朝着伊森快步走了过来。 “伊森，你总算来了，你……” 听得出来，埃尔还是信心全无，他的话里简直有种你快逃吧的意味。 “埃尔，早上好，我来介绍，这是我的家族律师，鲍勃，还有他的女儿……” 伊森却打断了他，开始介绍鲍勃。 这时索菲亚也来了，很快来和伊森打招呼。 跟着索菲亚一起来的是一些法律界和政界的客人，他们也和埃尔打着招呼。 趁着这个间隙，伊森把鲍勃也介绍给了索菲亚。 鲍勃本来就是律师，他只是此前接触不到这个层面，这会有了中间人，他马上就和那些法律界，政界的人搭上了话。 交谈之中，有人甚至还和鲍勃是同届。 鲍勃感觉有些腾云驾雾，他都有种很不真实的感觉。 他居然有一天能和这些人交谈甚欢？ 一种他看得见的阶梯，在他的面前缓缓展现。 这真是最幸福的一天。 伊森给鲍勃领了路后，就和索菲亚走开了。 “伊森，你紧张吗？”索菲亚忍不住问他。 “紧张？不存在，艺术这种东西，有就是有，没有就是没有，不是吗？” 伊森笑了起来。 索菲亚也笑了起来。 只有安雅在一旁无聊地踢着石子，一颗石子踢出，重重地凿击进了墙里。 中午十一点左右，大画家普波尔终于来了。 伴随着他踏入校园，平时安静的巨大建筑，集体发出了一种近乎嗡鸣的响动。 像是有一场洪流在里面滚动着。 有太多人在和他打招呼，在试图和他交谈，示好，又或者发生别的接触。 也有大量的报社记者在紧随其后，不断拍摄着照片。 在这样热烈的气氛里，温斯特的天空却并没有要好转的意思，反而在快十二点的时候，慢慢转阴。 那种阴沉的感觉，是有一场大雪将至了。 ------------ 第五十六章 【时间】 下午一点半。 相比起温斯特大学海崖上的热烈澎湃，温斯特城里其实并没有受到太多波及。 人们还是在过着日复一日的生活。 没有人因为普波尔的到来而有什么改变。 除了…… 帕伦。 帕伦从早上的噩梦里醒来后就在喝酒，他已经喝了很多酒了。 哪怕是以他的海量，这会也眼前一阵阵的发晕，可他丝毫不能阻止他继续。 因为他的手还是止不住地颤抖。 又一次拿起酒瓶。 一只手猛地夺了下来。 “别再喝了，帕伦，没什么好怕的，他什么都不知道，而我们占尽优势。” 说话的是一个长了大胡子的男人。 他叫加里，大胡子加里。 他曾是乔安手下最大的头目，也是最忠心的那个。 哪怕后来弗雷德来了，也取代不了他的位置，他始终是乔安的心腹。 只是那晚的事情发生的又快又急，弗雷德又以二当家的身份让他紧守地盘，所以他都没机会来救主。 后来弗雷德死了，伊森拿下了卡布雷亚家的地盘，并没有对以前那些老人做清算。 加里的地盘并没有变，他也没什么动作。 最多，就是私下里时不时地先联系帕伦。 用一种只有他们这些卡布雷亚家的核心才能看懂的暗语。 在很长一段时间里，帕伦都根本不理会加里。 他不想死。 他害怕伊森。 直到…… 直到那次意外。 刘易斯。 帕伦终于和加里重新取得了联系。 接着，加里又联络了所有信得过的卡布雷亚家族的老人。 在暗地里，曾经的卡布雷亚家族，再一次复活了。 加里显得很亢奋，他在不断地抽烟，导致整个屋子里烟雾缭绕。 “我们有那些人帮忙，而他又不在家，这是上天给我们的机会，帕伦，别害怕，到时候，我会把他的头颅拿到你面前的。” 加里说完又点起了一支烟，随后拿出了怀表看了一眼。 时间已经快要推到两点了。 所有人已经准备就绪。 就等着子弹出膛的那一刻。 两点。 掐灭最后一根烟。 加里掏出了一把找人订做的玛歌楠717，这也是玛歌楠公司的得意作品，威力仅次于手炮。 他轻轻擦拭着枪的表面，然后用力上膛。 唯一遗憾的是一直没能搞到那种叫温斯特打字机的东西。 否则，今天会更顺利。 不过没关系，今天以后，什么都会有的。 “帕伦，怕的话，就找个没人知道的地方躲起来吧，等一切结束了，我会找到你的。” 帕伦没有说话，只是又给自己倒了一杯。 —————— 下午两点半。 天上的阴沉已经很浓，那种雪意藏不住了，就看什么时候会落下来。 但这样的雪意也丝毫无法影响温斯特大学里的澎湃热情。 这个点，普波尔已经结束了交流，进入了餐会时间。 不少的温斯特名流，总算是找到了机会和他交谈。 普波尔倒也没有拒人千里，他很愉快地和人交谈，甚至还很风趣幽默，逗的一旁的人时常大笑。 伊森在远处看着这位大画家。 这是个大约四十多岁的中年人，留着两撇很有些夸张的八字胡，人算不上英俊，但气质确实很独特。 有一种……嗯…… 伊森想了半天，想到了一个词，先锋感。 普波尔也的确算是艺术圈的先锋派人物，他的画风独树一帜，是绝然不同于之前任何一家的。 在他出道之初，他的画风被评论家大肆批判，认为他是在亵渎艺术。 因为他的画风非常奇诡，往往出人意料，作品诠释的内容天马行空，有一种奇想之感。 所以后来他的画风也被称作奇想派。 伊森这些日子研究过他的画风，他心里已经有了一些备选方案了。 就看对方一会出什么题了。 时间一点点推移。 三点快到了。 今天最引人注目的环节就要到来。 大画家普波尔亲自为一个学生测评天赋。 这件事早在几天前也传开了，大画家，普通艺术系学生，天赋测评，这已经算是很吸引眼球了。 再加上，那个学生的身份也不简单。 那个学生，姓波莱塔。 这可是近期在温斯特城里也风云无比的姓氏。 以及，这场测评背后还牵扯着温斯特大学内部的一些冲突。 实在是太有趣了。 时间快到，伊森已经被埃尔叫过去了。 虽然事前说是要在大庭广众下测试，但真的开始了，也不可能让伊森在人群里作画，未免压力有些太大了。 埃尔实在是怕伊森出问题，所以他据理力争，加上罗伦的默许，最终给伊森安排了一间临海的教室作为画室。 而其他人则继续在外面的场地上进行餐会。 给伊森两个小时，看他能画出什么来。 三点整。 整个餐会现场都忽然安静了下来。 所有人都在期待，也在寻找着接下来的男主角。 普波尔也在寻找。 伊森主动站了出来，走到了普波尔的面前。 “下午好，普波尔先生，我是伊森·波莱塔，很高兴接受您的测试。” 伊森表现的彬彬有礼，甚至用上了只有贵族才用的鞠躬礼。 不少人已经被伊森的外表给吸引了。 毕竟他的脸孔实在是英俊的过分。 “伊森，伊森，我似乎听过你的名字。”普波尔摸了摸自己的胡子，思索了一会，又好像没想起来。 “不管怎么样，小心了，年轻人，我可不是什么好好先生，别看我刚刚在这里讲笑话，对于艺术追求，我的眼里只有行和不行，要是你画的太差，我只会毫不留情地批判你。” “那是自然，艺术就是这样。” “那么，诸位……” 普波尔放大声音，以便于让在场的人都能听到。 “我给这个年轻人的主题是……时间。” 时间？ 听到这个主题，不少人一脸茫然。 这算什么主题。 怎么画？ 相比起具象的大海，人，花朵，高山…… 时间实在是莫名其妙的主题。 “时间吗？好的，我想我有些头绪了。”伊森头也不回地走向了画室。 外面的人则还在迷思之中。 ------------ 第五十七章 【注定的结局】 时间。 下午三点零三分。 西区的一个地下酒吧内。 这里原本是卡布雷亚家族的地盘，后来帕伦交出了一切，自然也就随着合同成为了波莱塔家族的产业。 不过主理人没变，依然是卡布雷亚家族的人。 只是相比起野心勃勃的加里，这里的主理人刀疤亨特显然是个小富即安的墙头草。 他原先在乔安手下也不是很受重视，换到伊森的门庭下也没什么所谓。 忠诚是黑泥里最不值钱的玩意。 更何况，在私酒浪潮里，波莱塔家族才是真正的弄潮儿。 借着波莱塔家族庞大的私酒网络，刀疤亨特在这一个月里赚到了几乎过去两年都不一定赚得到的钱。 因此他爱死了伊森。 刚开始被吞并他的时候他还有几句怨言，现在他恨不得去波莱塔家族的庄园舔伊森的鞋子。 可惜，就是这样的机会，他都轮不上。 所以他在抓紧赚钱，顺便打点关系，看看能不能在下个月的波莱塔家族会议上能有一席之地，哪怕是站在角落也行。 三点零五分。 地下酒吧还不是一天里最好的时候，人们往往会在晚上下了工才来光顾。 所以刀疤亨特这会在自斟自饮。 快要下雪了，得赶紧再去搞一批货来，寒冷会让人们更加需要酒。 也许该加价了，嗯……不如再翻一倍。 刀疤亨特想着，眼里露出了贪婪的光，他正要叫手下来再开一瓶酒。 酒吧的门忽然开了。 门铃声吸引了刀疤亨特的目光，他转过头去，看到的是一张有些熟悉的面孔。 这人叫什么来着…… 巴瑞？ “嘿……”他才张嘴喊了一声。 那个好像叫巴瑞的男人已经从风衣里掏出了一把枪对准了他：“亨特，加里让我向你问好！” “嘭——” 子弹瞬间穿透了他的脑门，而随即是更剧烈的枪声在地下酒吧蔓延。 同一时刻，在原先的卡布雷亚家族的地盘上，这样的突袭在不断展开。 也许，今晚的雪会是血红色的。 ———————— 时间。 下午三点半。 温斯特大学的餐会现场。 距离伊森走入画室已经过去半个小时了。 人们在外面吃着小食，一边交谈的时候，还是忍不住将目光投向远处的那个靠海的教室。 那个年轻人真的能通过普波尔的测试吗？ 恐怕很难吧。 因为，普波尔的题目出的实在是有些太难了。 时间。 这算是什么命题。 不过也确实符合他一贯的风格。 那就是永远让人想不到他的答案。 “院长，您有什么头绪吗？” 人群的一角，几个温斯特艺术分院的教授都围着埃尔，小声询问他。 埃尔努力维持着自己的表情，可是那种发自内心的苦涩还是掩藏不住。 他简直要哭了。 原本以为引入伊森是一步好棋，他能靠着这个黑手党公子哥的财力将艺术分院做起来，到时候他说不定也能望一望校长那个宝座。 可是…… 反击来的如此之快。 拉蒙确实是他难以战胜的人，只是随便出手，就基本断了他的路。 时间…… 时间能画出什么花来呢？ 埃尔也不是纯粹的草包，他的艺术造诣也是不错的，不然也当不上艺术分院的院长。 可他真的没有头绪。 伊森呢？ 那家伙虽说好像有点天赋，王国美术学院的修斯教授更是把他夸上了天，可谁知道那是不是也是他花钱买来的推荐信。 “相信伊森吧，他……是天才。” 嘴上这么说，埃尔内心里已经在想着退路了，他绝不想也不能辞职，要怎么才能补救？ 校长？ 罗伦正在和普波尔谈笑风生，好像完全对这件事情不上心。 拉蒙…… 拉蒙已经朝着他走来了。 “埃尔，我说怎么找不到你，原来你躲在这呢，怎么，已经害怕地想逃跑了吗？” “谁要逃跑？拉蒙，注意你的言辞，这可不是你的办公室。”埃尔强装镇定。 “埃尔，其实你如果真的害怕，就低头向我认错，求求我，也许我可以考虑放过你呢。” 拉蒙走的很近，用只有他们两个人的声音说道。 认错…… 埃尔有一瞬间是这么想的，可是看着旁边的下属，还有附近的那些名流，学生，他实在是拉不下这个脸来。 认错，那他的名誉将彻底扫地，再也没法在学校抬起头来，这和辞职又有什么区别？ “伊森会赢的，他是天才。”他只能硬撑，用这样的话术催眠自己。 “天才吗？”拉蒙像是在咀嚼着这个词，随后他的目光看向了远处的那间教室。 不管他到底是不是天才，他今天都一定会输。 拉蒙的脑海里浮现起了好几天以前的那通深夜电话。 “拉蒙院长吗？” “你是谁？” “我是刘易斯，拉蒙院长，好久不见了，最近都没有看到你在小男孩酒吧出现，我还挺想你的。” “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啧啧啧，拉蒙院长，看来您的记性不好，就让我来帮你回忆一下吧，那个死掉的小男孩叫什么来着，托比？哦，他死的可真惨，那血……” “够了，刘易斯，如果你想拿这件事吃我一辈子，我告诉你，不可能，别逼我……” “我想你误会了，院长，我今晚是来和你谈一桩生意的。” “生意？” “你们学校最近是不是有个转校生，叫伊森·波莱塔？” 这的确是一桩好生意。 通过一个学生，他也许将做到他很久都没能做到的事情。 其实在这桩生意里他要做的很简单，就是让伊森在今天，这个时间点留在这，两个小时。 至于说其他的，他不太清楚细节。 但两个小时以后，不管伊森有没有画出好的作品，他都完蛋了。 一个邪恶的罪犯的作品，再好又有什么用呢？ 再说，他也不信伊森能画出来。 时间，什么鬼命题？ 艺术家就是这个世界上最让人厌恶的东西。 “哦，普波尔先生，向您致敬，我非常喜欢您的作品。” 看着慢慢走近的普波尔，拉蒙举起了手里的饮料。 ------------ 第五十八章 【家族就是家族】 时间。 下午四点。 往常这个时候温斯特还处在下午的余韵里，天气好的时候，甚至还能看到阳光在远处的海面上显现出丁达尔效应的绚丽璀璨。 当然，这种奇景在温斯特人们的口中被称作神迹。 哪怕是没有海神信仰的人，都已经习惯性地将它认为是海神的神迹。 今天的海面上自然没有这样的神迹了。 因为天空在这个时间点已经暗沉的可怕，视线变得不好，在室内已经需要点灯。 雪却依然没有下来。 只有风在呼啸。 距离温斯特大学不远处的一处高坡上，有两个人正静静蹲伏着。 哪怕此刻视线已经差到了一定程度，却似乎并不太影响他们的眼睛。 在他们的视线所及处，是通往温斯特大学的必经之路，当然，也是从温斯特大学离开的必经之路。 在他们的角度，正好可以居高临下地对途经此地的人和车造成绝对的战略性压制。 放在古代，这就是最佳埋伏点，若是放上一队弓箭手，就能压制地没人可以通行。 放在现在，也是一样。 只要能有一把射程够远的枪。 这样的枪，此刻就在其中一个人的手里。 这个人，自然不是别人，正是刘易斯。 刘易斯握着马文专门从王都调来的新款远程射击枪，牢牢地瞄准着那个最佳的位置。 换做普通人来，或许枪的射程够了也打不中，毕竟没有那么好的眼力。 可他是真名者。 哪怕是再远一点都没有问题，就像是那天在大雨里，他就对维纶他们造成了绝对压制。 今天，也是一样。 今天，一切都会终结。 那根在他心底留了那么久的刺，终会被他拔掉。 今天以后，他的名字将会重新被温斯特的人们记起。 因为他就要干掉伊森·波莱塔了。 还是彻底地连根拔起。 这样的结果，无论是黑白两道，都会对他充满敬意吧？ “四点零一分了，你的判断不会有问题吧？万一他不来怎么办？” 站在他旁边的，正是文森·波莱塔。 事实上，今天这场戏的主角，是文森才对，他只是一个旁观者，或者说，导演？ 毕竟是他策划了一切。 一想起自己的全盘安排，刘易斯就不禁心醉。 果然，放弃了一切底线的他，才是最强的。 “他一定会来，一场学校聚会算得了什么，我可是在对他的大动脉动手。” 看了一眼天色。 加里那边应该已经闹得天翻地覆了吧。 那么，维纶就一定会出手。 维纶一旦出手，伊森和他的小女仆又在温斯特大学。 他的心脏就会没有任何防护地暴露出来。 他的心脏……南郊，工艺品厂。 其实刘易斯早就已经知道那里就是伊森的私酒生产大本营，只要拿下了那里，伊森就是一只死老鼠了。 可他觉得还不够。 完全不够。 伊森是只狡猾的老鼠，哪怕是被关到了笼子里垂死挣扎了，也可能会冷不丁咬他一口。 上次，就是那一口，害的他差点失去一切。 所以，这一次，他不打算让这只老鼠挣扎了。 他要杀了这只老鼠。 只有死人，才是最安全的。 动手的人，自然就是文森了。 有时候就连刘易斯自己都会忍不住怀疑，是不是老天在帮自己。 在关键时刻，送了这样一个人到他手上。 完美的凶手，完美的傀儡。 伊森死后，他将会成为最好的傀儡，帮助自己控制整个波莱塔家族。 这样的好运，也许自己真应该去拜拜某个神了？ 四点零八分。 终于，寒风里传来了汽车的响动。 刘易斯仔细辨认着，他对伊森的恨意，让他连伊森那辆标志性的克劳斯长枪的引擎声都像是刻入了骨子里。 没错。 就是他。 他来了。 “文森，到你表演的时刻了。” 刘易斯露出了快意的，残忍的，咬牙切齿的笑。 他的枪口开始缓缓锁定那辆已经出现的克劳斯长枪。 伊森，怎么样，最后赢的还是我！ 我说了，我会一直盯着你的！ 时间。 一点，一点在流逝。 下一秒。 扣动扳机！刘易斯已经在享受兄弟相残的结局了。 然而，下一刻，突然。 一只手猛地抓住了他持枪的手，向上…… “嘭——” 这一枪，打空了。 而且，简直就像是在示警一般。 伊森也的确是被示警了，准确地说，他是被提醒了。 他已经知道敌人在哪了。 事实上。 他根本没在车里。 车上只有安雅一个人。 在车下来以后，他在半途就下车了，然后一直紧跟着车在前行。 他猜到了有人会在半路对他动手，但他不知道人在哪。 现在，他知道了，枪声也同时把恶意暴露了，他迅速锁定，随后疾速前行。 安雅也跟着下了车，默契地跟着伊森一起冲刺。 高坡之上。 刘易斯脸色难看到了极点，他用枪指着文森，怒吼道：“文森，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 “在这个时候心软？！” “你根本不知道你弟弟是什么样的怪物，你这样会把我们两个人都害死的！” 文森脸色平静地听着这些话，然后摇了摇头。 “你错了，刘易斯。” “什么？” “从头到尾，你都错了。” “我从来没有想过要伤害伊森，我只是在骗你而已，我没想到的是，你居然会这么蠢，相信我会被你说服，你更蠢的一点在于，你居然真的相信我会去伤害我弟弟，刘易斯，我，姓波莱塔！” 一拳，文森快的像是闪电，恢复了元气的他比那天夜里更加悍勇，强大。 刘易斯根本来不及开枪，在他的手指扣动扳机前，他的下巴已经被文森的这一拳给击中。 他的下巴骨头爆裂的脆响简直像是某种残酷的乐章。 很好听。 刘易斯痛苦地低吼，却已经说不出话，他想要继续开枪反击，结果他的那只炼金义肢已经被文森抓住了。 文森提着那只义肢，盯着刘易斯的眼睛，说道： “刘易斯，今天就让我教教你黑泥里的法则，也是波莱塔家族的第一信条……” “家族，就是家族。” 海潮声在他们的背后无限狂大。 ------------ 第五十九章 【落雪了】（改） “别动。” 海潮声中，伊森和安雅已经赶到了。 他们看到了文森提着刘易斯，但暂时还是没有搞清楚状况，所以把枪对准了他们两个人。 “慢慢转过来。” 文森依言慢慢提着刘易斯转了过来。 伊森看清楚了那张脸。 那是一张，和他很像的脸，但是相比起来，更加的粗粝，更加的棱角分明，也成熟，雄壮的多。 这个男人…… “伊森，好久不见了。” 他的声音，都是那么的陌生又熟悉。 终于，伊森在自己的脑海里搜索到了前身的某段记忆。 “文森……你是文森？你还活着？” 文森·波莱塔，阿尔贝托的二儿子，他在十二年前就失踪了。 阿尔贝托曾发狂地寻找了他两年，后来实在是没有结果，才最终放弃了。 家里人基本都默认他已经死了。 所以后面再提起波莱塔家族的子嗣时，也只默认是雷奥纳多和伊森两个人了。 他居然还活着…… “你这些年都去哪了？” “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伊森，等我解决了这家伙，我们再慢慢聊。” 文森顺手将刘易斯手里的枪给夺了下来，随手一捏，居然就扭成了麻花。 “那张字条，是你给我的？” 文森点了点头。 伊森在前几天收到过一张字条，上面告诉他，有人要对他不利，一定要小心普波尔来的那一天。 他一直都没想到是谁给的字条，结果，最终的答案居然是文森。 这时刘易斯却笑了起来，他的下巴已经被打碎，本来都说不出话来了，这会居然硬生生挤出了几句漏风漏血的话。 “伊森……就算这样……这一局，还是我赢了……你完蛋了！” “我完蛋了？你是指，我的工艺品厂是吧？可是维纶在那呢。”伊森看着他，摇了摇头，像是叹息，又像是在说你怎么这么蠢。 “不可能！”刘易斯瞪大了眼睛。 绝不可能。 如果维纶在工艺品厂，那卡布雷亚家族那边…… “你的计划确实不错，说动帕伦背叛我，再让维纶去平叛，攻击工艺品厂，吸引我下山，再杀我，到时候我声名具毁，死无全尸，高明啊。” 伊森轻轻鼓掌。 “可惜，你漏算了两个点，一，文森，二……帕伦根本不敢背叛我，他早就把一切都告诉我了。” 刘易斯只剩下剧烈的喘息，他的双眼充血，一片血红。 “和这个世界说再见吧，刘易斯。” 文森一把抓住了他的喉咙，以他的力气，只要用力，就绝对可以捏碎刘易斯的喉咙。 “停止。” 但是下一刻，一个声音突兀地在空气里响了起来。 这个声音响起的时候，似乎连空气里的风，和背后的海潮都有那么一瞬间的静止。 同一时刻，三声枪响一同而至，以极其刁钻的角度射向文森。 文森在僵硬了一秒后，不得不放开了刘易斯，随后躲闪。 伊森和安雅则追着那枪声的来源开枪。 “无法击中。” 结果那声音又开口。 随后，一个人来到了他们面前，也将刘易斯护到了身后。 子弹果然没有击中他，他还有时间掸了掸身上的灰尘。 这个人和刘易斯一样，穿着一身黑色的皮衣，大约二十出头的年纪，戴着一副金丝边眼镜，看起来斯斯文文的。 可伊森还是从他身上感觉到了一股令人忌惮的气息。 伊森的枪已经对准了他。 “诸位，我是来带我这位不成器的同事回家的，虽然他很不成器，连我都觉得他愚不可及，可我到底不能让你们在这里杀了他。” 他说着又推了推架在鼻梁上的眼镜。 “哦，对了，自我介绍一下，我是艾伯林·考特，新晋的禁酒密探，刚刚从王都调来，以后，还请多多指教了。” 他微微鞠躬，礼节十足。 但下一刻，一团浓密的烟雾却在他的脚下猛地升腾。 伊森立刻护着安雅向后退，同时感知着烟雾中的恶意。 “别找了，他跑了。” 过了一会，文森却在渐渐散开的烟雾里这么说。 他的目光盯着一个方向。 那里，艾伯林·考特提着刘易斯的身体，如同一只跳鼠般，灵敏地快速跃动着，已经跑出去很远了。 “便宜他了。”文森甩着染血的手。 “总有机会的。”伊森这么说着，却是在看着艾伯林的背影。 相比起来，这个才刚刚见过一面的男人，才让他更上心。 这是个不好对付的家伙。 “我忽然想起来，你今天在山上是不是有要事，没耽误吧？”文森沉默了一会后，突然问道。 “没有，早就已经完成了。”伊森转头看向温斯特大学所在的海崖。 “我们回家吧。” 积郁在天空中整整一天的雪，终于落了下来。 —————— 雪落下来的时候，温斯特大学之中。 人们还在等待着伊森的作品。 雪花的掉落吸引了人们的注意力。 好在，这一次餐会的举行地点是在一个玻璃顶棚的半室外，雪落不到大家。 但天色似乎已经不早了。 时间，也快来到四点半了。 距离最终的时间，只剩下半个小时。 有人已经不愿意等待了，私下里找到了罗伦说了几句什么。 拉蒙恰巧也听到了，直接开口大声道：“诸位，天色也不早了，不如让人进去看看伊森的完成情况，如果实在画不出来，就别耽误大家的时间了，毕竟，雪一下大，加上天色一黑，可不好下山了。” 在场的不少人都点头，埃尔脸色差到了极点，连带着，他原本自我催眠的信心也降到了低谷。 眼看着罗伦就要点头同意，埃尔赶紧开口：“校长，我去看看吧，毕竟，那是我的学生。” 罗伦点头同意了。 埃尔连忙朝着教室的方向而去，他的脚步尽量放的很慢，一方面是在给伊森争取着时间，一方面，他也实在怕看到接下来的结果。 如果……伊森什么都没画出来呢？ 一直到他终于走进教室里，他悬着的心终于死了。 因为，伊森根本已经不在教室里了。 他跑了？！ ------------ 第六十章 【未完成的伟大作品】 时间。 下午四点四十分。 距离埃尔进入那间教室已经过去快半刻钟了。 他一直没出来。 雪下得越来越大了。 大家的耐心在被继续消磨。 各种各样的猜疑，已经在人群里传播。 但大部分的声音只有一个，那就是，伊森恐怕没有画出来什么好东西。 不然为什么埃尔迟迟不出来。 只有少数几个人还相信伊森没问题。 其中之一，自然是鲍勃。 他现在都快把伊森当成是神来崇拜了，不管伊森做什么，他都觉得能成功。 还有一个是索菲亚，她还是有些担心的。 哪怕她也确实觉得伊森很有才华。 但时间这个主题……又是这么短时间，能画出来什么呢？ “校长，不如我进去看看吧。” 拉蒙这时候开口了。 罗伦刚要答应，就看见埃尔近乎是蹒跚地一步步，从教室的方向走了出来，手里还提着一个画架。 可是任谁都能看出来，他才现在就是心如死灰的模样。 伊森的画，怕是…… “伊森人呢？” 看着埃尔走到了人前，却迟迟不见伊森，拉蒙又说话了。 “他……走了。” 埃尔无比艰难地开口，嗓子像是被黏住了。 他自己都不知道是怎么从里面走出来的，他甚至有想过自己也直接逃走。 但他终究舍不得这一切，也许，也许，还有机会呢？ “走了？我看是跑了吧？我就知道，此人品性恶劣，果然……” 拉蒙听到这个答案，简直要笑出声了。 他已经赢了。 这桩生意，确实做的好啊。 他的话音才落，全场已经一片哗然。 今天等了这么久的一场好戏，居然最后成为了一出闹剧。 实在是浪费时间。 不少人已经打算离去了。 埃尔鼓起勇气，看着罗伦，看着普波尔，说道：“不如，先看看他的作品？他留下了画，也许是有什么急事先走了。” 听到这句，人群稍微安静了一点。 罗伦看了一眼普波尔。 普波尔点了点头：“那就看看吧，来都来了。” 普波尔的确是一个还算友善的人。 有了他的点头，埃尔深吸了一口气，然后将手里的画架，摆正，让那副画展现在了所有人的眼前。 看到那副画的瞬间，大家都愣住了。 如果，那还能算是画的话…… 只见画布之上，是一连串的难以理解的线条，乍一看极度的凌乱，让人根本看不出上面到底画了什么。 完全像是在乱画，真正的涂鸦。 哪怕是细看…… 好吧，好像还是乱画。 这就是那个叫伊森的学生的作品？ 怪不得他提前逃走了。 这玩意也能叫画？ 拉蒙直接笑出了声。 在场的其他人也是看的忍俊不禁。 现在可以确认了，这就是一场闹剧。 温斯特大学这个人是丢大发了。 请来了如此著名的大师，结果测试的学生是个草包。 就在众人等着普波尔大发雷霆，然后这场闹剧顺势结束的时候。 这位大画家却快步来到了这张画布前，他伸出手，小心翼翼地，好像生怕破坏了什么一样，轻轻抚摸起了上面的线条。 “大师……” 埃尔忍不住开口。 普波尔却伸出了一根手指，制止了他：“嘘……” 好像生怕他惊动了什么。 这一幕让在场的人都渐渐安静了下来，大家都不明所以。 大师这是怎么了？ “你们难道没有感觉到吗？这上面有时间停驻着啊？” 普波尔终于转身，再度将画面留给了所有人，他只用一根手指指点着上面的线条：“看看这些线条，太惊人了，我感觉时间就在我手中流淌着……” 他说着闭上了眼睛，简直是沉醉。 其他人还是发愣，但其中有一部分的确艺术造诣不错的，诸如温斯特大学的艺术学院老师，温斯特艺术界的艺术家们，却也慢慢从这副涂鸦上感觉到了不一样的东西。 认真看的话，这画的确不是乱画的，上面的线条其实组成了时钟，又像是某种奔跑的怪物。 这幅画的确没有完成，它就是一个雏形。 可就是这个雏形，已经极具艺术性。 它的风格，居然和普波尔很接近，十分的奇想派。 怪不得普波尔如此沉醉。 那个叫伊森的学生，居然真是个天才？ 那他为什么不画完？ “那个学生叫什么？伊森？快把他找回来，立刻把他找回来，我要看他完成这副作品，我有预感，这将是一副伟大的作品！快，快快快快！” 普波尔越说越大声，最后几乎是咆哮了。 埃尔被吼得一震，随后心头狂喜，立刻小跑着去找人了。 场中的拉蒙却满脸阴翳，他怎么也想不通，那坨狗屎一样的东西，怎么就是伟大的作品了。 这个该死的普波尔，他到底在瞎说什么？ 果然，艺术家都该死。 “普波尔先生，您是否弄错了呢？这副东西……” 他还想扭转一下局面。 普波尔却厉声打断了他：“闭嘴！你是谁？你是在质疑我的艺术水平？” “我是拉蒙，我们刚聊过，我无意冒犯，我只是……” “拉蒙？你是画家吗？你会画画吗？” “不是……” “那你就闭嘴，你没资格来评判这副作品。” 原本嬉笑怒骂，十分不拘的普波尔此刻厉声厉色，完全把伊森的画当成了宝贝，不容任何人亵渎。 拉蒙被吼得脸色越发难看，他只能闭嘴。 但他马上心中冷笑，算了，哪怕那小子真的画出了杰作又怎么样，他已经完蛋了，那么他就再也不可能画出什么伟大的作品了。 那东西就是一副废稿。 一想到这，拉蒙又心情愉悦起来了。 可就在这时，埃尔却小跑着又回来了，他笑着对普波尔说：“大师，我刚刚打通了伊森家里的电话，他刚刚到家，他说确实是家里有点急事，所以不告而别的，他说他随时可以重新完成这副作品。” “好好好，你让他来，不，我要亲自去拜访他，伊森，伊森，这个人太有趣了，我没想到居然能在温斯特遇到这样的天才！” 普波尔顿时心花怒放，大声赞美着伊森。 而在人群里，拉蒙已经全身发冷。 什么情况？！ 为什么，为什么伊森还好好的？ ------------ 第六十一章 【家宴】 雪一直下到了晚上，还在越下越大。 可以预见的是，不用半个月了，明天，整个温斯特就会银装素裹。 这样寒冷的落雪夜晚，波莱塔家族庄园里却是一片暖融融的。 因为屋子里的壁炉已经点燃了，餐桌上也摆满了热气腾腾的食物。 今天主屋的餐厅里，难得的坐了不少人，而不是只有伊森一个人在用餐。 坐在伊森左手边的是维纶，右手边的是文森，还有帕伦，则坐在文森的旁边。 这是一场庆功宴。 战争在一个多小时前就结束了。 那时天刚刚被黑暗淹没。 战争的结果自然是大获全胜。 进犯工艺品厂的禁酒密探被早就埋伏在里面等着的维纶近乎全歼。 禁酒密探经此一次，又将元气大伤。 更何况，刘易斯还死了。 至于说卡布雷亚家族那边，伊森早有准备，死的大部分都是原先卡布雷亚家族的人，波莱塔家族的人没伤亡几个。 等到伊森从温斯特大学赶回，文森和安雅亲自带人去镇压。 很快，就什么水花都没有了。 甚至，因为大胡子加里的这一次反叛，伊森反而完成了对原有卡布雷亚家族老人的清洗。 存活的卡布雷亚家族老人所剩无几了，以后，等伊森将新人插进那些缺人的地盘，他就真的完成了吞并。 再也不会有内部反叛的问题了。 这其实，也是伊森在当初听到帕伦禀告刘易斯的策反时的第一想法。 一石二鸟。 “叮叮叮——” 伊森站起身，拿着一根勺子，轻轻敲击了一下自己的酒杯，示意大家看过来。 “诸位，让我们首先欢迎，我的二哥，文森·波莱塔回家，文森，欢迎你回家。” 最后一句，伊森看着文森，朝着他举杯。 维纶和帕伦也是连忙举杯。 文森喝下了杯中的酒，然后整个人躺靠在了椅背上，显得无比放松，满足。 那是到家了的表情。 接着是维纶，维纶今天的表现一如既往，没有任何问题。 交给他的事情，总是不会出错。 而维纶也在回味，这是他获得真名后的第一次作战，那种感觉，的确是不同往常。 像是整个人都飞跃了起来。 他沉醉于那种感觉。 “可惜，刘易斯死了。” 唯一可惜的就是这一点。 他还想着要亲手杀了那小子的。 他不由看了一眼略显空荡的左脚。 最后是帕伦。 帕伦其实还有些迷迷糊糊，他刚刚其实就在发愣。 他的耳边好像还是不断的枪声。 那枪声交错着，让他一会想起那个夜晚，一会又好像看到曾经家族里的老人倒在他的脚下。 他虽然没有真的在今天开枪，杀死任何一个人。 可的确，卡布雷亚家族在今天，就真正的，彻底在他手里毁灭了。 “帕伦……” 伊森的话惊醒了他。 不知道什么时候，伊森已经来到了帕伦的身后，用他那双玉石般的手，轻轻按在帕伦的肩膀上。 “这一次你真的让我刮目相看。” “所以，你现在有两个选择，一，我给你一笔钱，你可以去你想去的任何地方，我再也不会找你，二，留下来，协助维纶，真正的协助。” 伊森的话已经很清楚了。 他已经彻底相信帕伦了，现在已经可以给他自由了，也愿意接纳他成为真正的家族成员。 帕伦还是有些恍惚。 如果是放在从前，他大概会毫不犹豫地选择离开，离开这个梦魇。 可是现在…… 沉默了好一会。 帕伦缓缓站起了身，转过头，抓住了伊森的左手，然后低下头去，深深地亲吻了那枚缠满了黑泥和荆棘的徽记。 “伊森，我愿意向你献上……我的心脏。” 献上心脏。 这是很古老的说法。 在很久以前，枫翠人曾经在旧大陆建立了强大的帝国，那些能征善战，来去如风的帝国骑士们在觐见君王时，会锤击自己的胸口，说出这句话。 “荣耀……会与你同行。” 伊森说出了相对应的那句话。 气氛显得庄重而神圣。 文森在一旁欣慰地笑了。 晚餐开始，大家都吃的很尽兴。 宴席期间，伊森顺便问了维纶的想法，主要是关于文森之后负责的事务。 伊森的想法是，暂时先让文森管着工艺品厂。 维纶之前要主管卡布雷亚家族的地盘，还要兼顾工艺品厂，显得有些分身乏术。 维纶自然是表示同意的。 至于说文森，他只是点头。 “只要你想，我去哪都行。” 晚宴快结束的时候，安雅从外面走了回来，对着伊森说了一句：“少爷，那些东西到了。” 伊森听明白了，是他在活焰那订做的炼金产物。 正好维纶也在这，他就索性让安雅拿了进来。 是两只很是精美的木匣子，上面还雕满了花纹。 光是包装来说，就很是不错了。 第一只匣子，装的自然是伊森和安雅的枪。 打开匣子，里面在红色的布绢上躺着两把造型别致的枪械。 它们枪身呈现银白色，握把则一把是纯黑的檀木，一把是纯白的不知名材质。 极尽优雅。 枪身上还有刻字，黑色的枪上刻着致教父，后面大约是工匠的落款，刻着字母AL。 至于说白色的枪身上，当然是刻着致谭雅。 “安雅，拿去试试。” 伊森将白色的枪扔给了安雅，自己则握住了那把黑枪。 枪一入手，便有一种血肉相连的感觉。 这的确是一把好枪，枪感极佳。 安雅也是有些爱不释手，而且显然，活焰做了微调，相对来说，安雅的白枪更纤细，更适合女性使用。 其他人，维纶和帕伦看的半懂不懂。 文森却是赞了一句：“很不错的炼金造物，居然还是三级的。” 伊森点了点头，这位二哥的见识比想象中还要高的多。 接下来，就是维纶的义肢了。 当伊森从匣子里拿出那副极具科技感的义肢的时候。 维纶简直要热泪盈眶了。 “少爷，这……这是给我的吗？” “当然，维纶，是我欠你的。” 伊森将义肢双手捧过去，递给了维纶。 维纶颤抖着接过了它，已经是无法说话。 ------------ 第六十二章 【兄弟】 雪一直下到了半夜都没有停的迹象。 就连海面上，都有被雪覆盖的感觉。 坐在禁酒局的三楼大会议室，正好可以透过巨大的落地窗看到这一幕奇景。 新晋的禁酒密探艾伯林·考特就坐在窗前看着这一幕。 他看了很久，一直到会议室的门被打开，有人走了进来。 进来的人也慢慢来到了他的身旁，和他一起看着窗外的雪景。 “处理后事很麻烦吧？”艾伯林终于开口了，他看向了一旁的男人。 这个男人不是别人，正是温斯特禁酒局的局长，马文·普锐斯。 他好像的确有些疲惫，忍不住用手撑住了自己的额头。 他也的确应该疲惫，今天禁酒局死了很多人，还什么事情都没有干成，可以说是一败涂地。 光是抚恤金就要出很大一笔，更别提他要对此担负的责任，哪怕，这次的主要行动负责人刘易斯已经死了。 “刘易斯死了，你在想什么？”马文沉默了一会，看向了艾伯林。 “我在想，这其实是一件好事。” “因为他是个蠢货？” “不仅仅如此，他也确实完成了他的使命，现在，我们该进行第二阶段的计划了。” “哦？” “在来的路上，我看完了温斯特这两个月来的报告，刘易斯的确替我们得罪了所有人，但他也替我们试探了所有人，现在，整个温斯特城的脉络，都已经在我们掌心了。” 艾伯林说着，转过了头，也看向了马文。 “以及，我还发现了一件事。” “什么事？” “您的目标，从一开始，就根本不是什么伊森·波莱塔。” “那我的目标是谁？” “伊森·波莱塔的确是一个很好的切入点，只是他的顽强有些超过了预期，但是直到现在，我也依然认为继续从伊森·波莱塔切入是最好的，因为他是温斯特地下堡垒里最坚固的大门，除掉了他，整座堡垒就会垮塌，然后，我们就能直达堡垒的中心，也是您真正的目标……山德罗。” 随着山德罗这个名字从艾伯林的嘴里吐出来。 马文不再盯着他看，而是转头看向了落地窗外的海面。 此时有海边的灯塔旋转的灯光照射过来，将马文的脸照的阴晴不定，也将艾伯林的眼镜反射出明暗的光。 “我把你从王都调来果然是正确的决断，艾伯林·考特，王都治安厅特别行动部近三年内最优秀的毕业生，智商极高，擅长大局操纵，仅花了半年时间就把红岩城的地下世界肃清，被称作红岩执政，回王都后，晋升为总督察，你也是近十年来最年轻的总督察，那么，我的总督察先生，你知道山德罗，是什么样的人吗？” “山德罗，他是个谜，从现有资料来看，几乎找不到他的弱点，从十年前开始，他就停止了外部活动，他没有家人，没有情妇，也好像没什么嗜好……还真是黑道圣徒啊。” 艾伯林也看向海面。 从这片海面一路向北，在尽头，就是山德罗的城堡。 也许马文将禁酒局的总部放在这，就是为了盯着那位黑道圣徒。 “两个月以来，我一直在盯着他，可无论外面发生什么，他都没有任何动作，我自认已经是很老练的猎人了，可这是我未曾见过的猎物。”马文缓缓说着，最后道，“说说你的第二阶段计划吧。” “很简单，首先，刘易斯死的很是时候，他的死是一把钥匙。” 艾伯林比划出了一把钥匙的形状。 “什么样的钥匙？” “打开温斯特地下堡垒的钥匙。” —————————— 雪将大海都覆盖的时候，也将波莱塔家族庄园的房顶，池塘，喷泉，一切的一切也都覆盖了。 今夜雪大，所以晚宴结束以后，维纶和帕伦就没有离开，就地住下了。 他们吃完饭后很识趣地离开了。 因为他们很清楚，接下来的时间，是留给兄弟的时间。 一对阔别了十二年未见的兄弟。 伊森和文森此刻正在下雪的阳台前喝酒。 窗外就是草坪，还有池塘，此刻已经被雪铺满。 “伊森，还记得吗？我们小的时候，有一年，温斯特也下了这么大的雪，我们就在外面打雪仗，结果不小心砸到玻璃，吵到了父亲，当时父亲在里面开会，他就很生气地走出来问我们是谁扔的。” “我记得，其实是我扔的，可二哥你帮我顶下来了，结果你挨了父亲一顿训斥。” 伊森搜索着脑海里的前身记忆，确实有这么一段。 这么看来，从很小的时候，文森就是个好哥哥。 “所以，文森，这么多年，你到底去哪了？为什么现在才回来？” 如果文森早点回来，那么也许伊森现在就不用坐在这了，而是在王都当一个艺术生，享受着大学生活。 那会是很轻松的人生。 但也许，文森也会跟着雷奥纳多死在那个夜晚。 “伊森，我不能告诉你我去哪了，发生了什么，但是相信我，我永远是你哥哥，我永远只会帮你，我永远不会做对家族不利的事情。” 文森看着伊森，眼神深邃而坚毅。 “相信我好吗？” “好，我相信你，文森。” 伊森望着他，然后和他碰了碰手里的酒杯。 两个人一饮而尽杯中的酒。 下一刻。 他们同时感觉到窗外的雪夜里有人在接近。 伊森感觉到的是极大的恶意，所以他选择了掏出新到的黑檀木。 是的，其实他在设计这对枪的时候就已经有了这个用意，黑檀木和白象牙。 文森则是直接开门冲了出去。 十秒钟以后，雪地里，文森和错愕的不速之客克雷缠斗在了一起。 而伊森则是一脸无语地收起了枪。 “克雷，我说过了，你下次走大门，为什么不听？！” “不是，雪很大啊，我想走快点！还有你，文森，我是你的克雷叔叔啊，这么多年不见，你就这么欢迎我？” 克雷委屈地指着自己的脸孔，那里明显红了一块，是被文森打了一拳。 ------------ 第六十三章 【葡萄砖推广】 克雷自然也对文森这些年的去向很感兴趣。 但既然文森连伊森都不说，就更不可能对克雷坦白了。 克雷一时有些气绝。 “你们两兄弟真是……” 他有些说不出话来，最后喝了一杯酒，摇了摇头，像是在说，算了，我原谅你们了。 “其实我今晚来，有要事。” “哦？” “今天你们干掉刘易斯的事情，很解气，大家都很高兴，这些日子，刘易斯实在是害大家少赚了太多钱了，但……这绝不会是终点。” 这一点伊森也很清楚。 刘易斯不过是禁酒局放出来的一条疯狗，他们绝不会因为一条狗死了就害怕了，收手了，相反…… “禁酒局一定会有后续动作，我已经听说了，马文从王都调了一个很厉害的人来。” 听到克雷这话，伊森想起了今天见过的那个艾伯林·考特。 那的确是个令人忌惮的家伙。 “总之，你一定要小心，还有，山德罗准备召开一次会议，商量一下后续的动作，以及近期的利益分配，就在明天。” 伊森点了点头。 他也正想要和那几位见见面，顺便推广一下他才研发出来的葡萄砖。 之后三个人又喝了一会酒，才散去。 第二天一早，伊森正打算去南郊的工厂取了货，再赶去开会，却意外接到了一通电话。 打来的人让他意外，居然是普波尔本人。 “大师，您怎么打电话来了？”伊森一副受宠若惊的模样。 “因为我想来拜访你，你什么时候有空？” 伊森虽然已经知道了他的画很受普波尔认可，但他没想到普波尔这么认可他。 昨晚埃尔也确实打电话来说普波尔要来登门拜访什么的。 伊森只觉得是对方说说而已，毕竟所谓大师，表演也是很重要的一部分日常工作。 在他原定的计划里，他会找一天去登门拜访普波尔，再让他指点一下，那就是一段佳话了。 谁想到这位普波尔大师好像真的非常真性情。 “我恐怕下午才有空，大师。” “那就下午，下午两点，怎么样？” 普波尔迫不及待的感觉。 伊森也只能感叹，恐怕，这就是达利的魅力吧。 他当时拿到了命题时间后，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达利的名画《记忆的永恒》。 再加上，普波尔的风格，其实和达利有些接近，他就顺势留下了那么一副定稿草图。 顺利过关不说，现在看起来，还有巨大的操作空间。 也许敲开温斯特上流社会的钥匙，就在这里。 不过还是得先开会。 按照原定计划，伊森先去了工艺品厂取货，顺便关注了一下沃特的研发进展。 有了百分之六分成的刺激，沃特的进度惊人，光是这么几天时间，他的产品已经迅速迭代。 现在的葡萄砖的成本已经下降到差不多一瓶多一点私酒的程度，且味道上还要更好更稳定。 这样的产品要是量产出售，那外面的人就要疯狂了。 上午十点二十分，北海之星酒店的三楼，还是那个大会议室里。 伊森到的时候，人已经到齐了。 不过对于伊森的迟到，大家却没什么怨言。 主要是他干掉了刘易斯，这个困扰大家许久的麻烦。 “让我们为伊森送上庆贺，庆贺他干掉了侵害我们利益许久的祸害。” 山德罗甚至主动站了起来，带领众人一起鼓掌。 大家的情绪都很高涨，尤其是乔治，这些日子埃文斯家族被针对的损失惨重，要是刘易斯再不死，他就得自己动手了。 掌声完毕，就是会议了。 其实这一个多月以来，他们的生意总体上都很顺利。 哪怕是有禁酒局在搅局，干扰，也只是少赚一点，哪怕是损失最惨重的埃文斯家族，真算下来也是赚钱的。 但…… “接下来的形势，只会更严峻，刘易斯的死固然可喜，可禁酒局不会坐以待毙的，我得到的最新消息，马文调来了一个叫艾伯林·考特的人，这个人半年内肃清了红岩城的地下世界，绝不是什么简单人物，大家一定要小心。” 欢喜过后，约翰·霍特给大家浇了第一盆凉水。 “而且，禁酒局查的越来越频繁，越来越细致了，之前很多藏酒的地方，卖酒的方案都没用了，大家有什么好主意吗？” 达尼趁机接过了话头。 这显然是大家都遇到的问题。 伊森也已经收到风声，禁酒密探近期增添了一批特训过，可能还加持了真名力量的狗，居然能隔着很远就嗅到酒的味道，从而锁定私酒的位置。 不过，达尼的话却正中了伊森的下怀。 他没有立刻开口，而是等着大家都沉默的时候，轻轻拍了拍掌。 “诸位，也许我可以给大家一点小小的帮助。” 他先让人拿来了一杯水，然后当着所有人的面，将那块最新一代的葡萄砖放了下去。 很快，葡萄砖就在水里融化成了紫色的海。 伊森还让大家都闻了闻这杯水的味道，除了淡淡的葡萄的清香，没有别的味道了。 在座的众人都有些面面相觑，不知道伊森是什么意思。 “诸位，如果我告诉你们，这杯水会在三天之后发酵成为葡萄酒，你们有什么想法？” 此话一出，众人都是呼吸急促。 “真的吗？” “这怎么可能？！” 伊森对此早有预料，他只是拿出了更多的样品，摆放到了桌子上，说：“真不真，大家各自拿一块回去试试就知道了，但是我必须要提醒大家，你们只有三天的时间，三天后，如果有人找到我，我依然可以给他友情价六折的优惠，超过三天，只能原价了，过时不候。” 看着伊森如此自信的模样，大家都是惊疑不定。 毕竟，如果伊森说的是真的，那么，这种东西的价值将会超乎想象。 它不仅隐蔽至极，完全可以逃过禁酒局的调查，且运作的好的话，甚至可以当成合法生意来做。 要知道，在它发酵之前，它完全就不是酒。 真的有这么疯狂的事情？ ------------ 第六十四章 【超现实主义】 会议结束。 鉴于伊森做出的贡献，下一个月，他将多获得一成的收益。 而且，会议结束，约翰·霍特破天荒地邀请伊森参加一个酒会。 这让其他几大家族的人纷纷侧目。 因为在地下世界的准则里，哪怕你再有钱，再有势力，你也绝难暴露在阳光下。 就算是山德罗这样的人物，和政界，法律界关系密切，他也很少在极其正式的场合出现。 毕竟，在黑泥里行走过的人，哪怕脚印擦得再干净，身上也总是有萦绕不散的腐臭味。 伊森却明白，这就是普波尔的影响力。 这让他越发重视起今天和普波尔的会面。 下午两点。 雪稍稍停歇了一些。 普波尔如约而至。 和普波尔一起来的，还有大量的报社记者。 他们从昨天就得知了一个消息，那就是普波尔大师对一个温斯特大学的艺术学院的学生青睐有加，甚至还要登门造访。 这让他们都是心里痒痒，很早就在普波尔下榻的酒店门口守着，就为了拍到这戏剧性的一幕，为第二天的头版头条做准备。 可等到他们真的到了目的地后，不禁都是面面相觑。 这不是波莱塔家族的庄园吗？ 记者是一个城市的眼睛，他们太清楚这个城市的底色，秘密了。 波莱塔家族是什么样的存在，他们再心知肚明不过了。 难道说，那个普波尔大师青睐有加的学生，居然是伊森·波莱塔？ 对着波莱塔庄园先一顿猛拍，然后他们就见证了伊森出门热情迎接普波尔的一幕，他和普波尔握手的画面被记录了下来。 看起来……还真是。 “伊森，你快给我讲讲，你昨天是怎么画出那副画的，你的创作思路是什么？” 一见面，甚至还没打完招呼，普波尔就迫不及待了。 似乎是满满的艺术热情。 伊森却是先把他迎进了暖融融的屋子里，在沙发上坐下了才开口。 “这就不得不从我的一个梦开始说起了……” 伊森在普波尔来之前，就已经预设过他要问什么问题了。 而关于那副画，所牵扯到的，自然就是创作理念等一系列的相关答案了。 伊森努力回忆着有关达利，还有他的创作理念相关的一切，再加上前身的艺术理论，还有普波尔的奇想派理论，总算是扯了一篇算是改良版的超现实主义出来。 普波尔听得眼中异彩连连，不断点头。 到了最后，他忍不住放下了手里的咖啡，一把抓住了伊森的手，激动地说道：“伊森，你完全就是一个天才！” 这一幕，自然是被外面埋伏的记者们拍了下来。 至于说，为什么这些记者可以进来拍摄，大概是波莱塔庄园的门没有关好吧。 “伊森，我今天来，本来是想收你做我的学生的，可如今看来，我没有资格做你的老师，你的这一套理论，超乎想象，梦，潜意识，这是我们从未考虑过的领域，实在是……太美妙了！” 普波尔说着，居然站了起来，在客厅里，旁若无人地自我舞蹈了起来。 他极其地沉醉。 而忽然，伊森在他的身上感知到了一些深邃的，极其具有律动的，不可测的力量。 这个大师，似乎很不简单。 不过只是一瞬，很快，那种律动就消失不见了。 普波尔重新坐回了沙发上，看着伊森：“我甚至想做你的学生，你的这一套理论对我很有启发，伊森，它叫做什么？” “呃……超现实主义。”伊森想了想，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自己的眉毛。 “超现实主义，很贴切。”普波尔点头，“我能把这一套理论分享给我的朋友们吗？” “当然。” 伊森求之不得。 这是超出他预期的收获，若是他的这一套改良的超现实主义能在艺术圈子出名，他的地位也能水涨船高。 更何况，普波尔的朋友，又怎么可能是普通的朋友，哪个不是艺术大牛。 “太好了，太好了，伊森，我实在不知道要怎么报答你。” 普波尔确实是个真性情的人，他十分奔放地拥抱了伊森。 这一幕自然也被外面的记者记录。 “艺术的核心，不就是分享吗？何来报答一说？”伊森笑着回抱普波尔。 “艺术的核心，就是分享，哦，伊森，你可真是金句不断啊。” 普波尔爽朗地笑着，站起了身。 “你实在是令我意外连连，可惜，我没法收你当学生，为此，我打算送你一件礼物。” “不要拒绝我，这是你应得的。” 接着，在伊森开口前，他就打断了伊森。 一个顶级艺术大师的礼物，会是什么呢？ 普波尔完全是一个坐不住的人，他说完这些就已经准备走了。 结果，他走了两步，又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回头：“哦，对了，伊森，记得完成你的那副作品，最快的时间，然后寄给我，不管我在什么地方，我一定会让你名扬天下的。” 说完这些，他真的就走了。 那些记者立刻跟着他，试图采访他。 要是放在之前，他是绝对会拒绝的，这一次，他却接受了。 他来到波莱塔庄园的门口，开始讲述起这一次会面。 “女士们，先生们，我必须要告诉你们一件事，那就是，我嫉妒你们，嫉妒温斯特这个城市，因为你们居然可以和伊森这样的天才朝夕相处，感受着他的日益成长，呼吸着他的艺术养分，我嫉妒你们！” “一颗巨星，正在冉冉升起！” 最后一句，他是用咏叹般的语调说出来的，说完他就上车走了。 伊森和安雅站在雪白地庭院里，看着那些记者像是一群鸭子般在狂奔。 “少爷，你是不是要出名了？” “出不出名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已经拿到通行证了。” 等到明天的报纸一发，他就拿到了普波尔的背书，在艺术圈子里，他已经有了一席之地了。 在温斯特这样的艺术贫瘠之地，他简直没有敌手了。 这其实就是普波尔送的最好的礼物了。 ------------ 第六十五章 【普波尔的礼物】 雪在第三天终于停了。 久违的阳光洒落在温斯特的每一寸角落，甚至堪称明媚。 埃尔的心情，此刻便如同窗外的阳光一样。 他正愉悦地看着一份今天早上新鲜出炉的报纸，上面的头版头条，正是普波尔的采访。 附着的照片则是他和伊森握手，亲切拥抱的情景。 显然，他极度地赏识伊森。 而他采访所说的话，更是无比强烈地凸显了这一点。 “一颗巨星，正在冉冉升起！” 看到这句话，埃尔简直要笑出声了。 如果说前两天在学校的测试，还只是正面一击，那么这份报纸的采访，就是定音的那一锤了。 原本学校对于拉蒙的去留还是暧昧的态度，看到这份采访后，拉蒙被直接去职了。 并且要求他当天离开学校。 拉蒙自然提出了抗议，可是无人理会。 法律学院的学生们也有怨言，可最终也归于无声了。 谁让拉蒙平时作风就是刻板严肃，教导学生要遵守教条，要勇于承担自己做过的事情。 这一次就是他挑事在先，说好了如果输了，他就自己辞职的。 那就，只能辞职了，这是以身作则啊。 埃尔想到这就更要笑出声了。 他放下报纸抬头看了一眼挂钟，时间已经快到下午三点了。 这是拉蒙离开学校的最后时间。 他连忙起身朝着外面走去，他可得好好送一送这位老朋友。 想起今天会议上，那些高层除了开除拉蒙，就是对他一顿赞赏，还暗示他若是好好把伊森留在学院，将来未尝不能将艺术学院发展成温斯特大学最大的学院，那校长的位置岂不是…… 怀着火热的心情，埃尔来到了校门口的台阶上，就看到拉蒙深一脚浅一脚地在往下走。 “拉蒙院长，哦，不，现在不能叫你院长了，你这是要走了吗？” 拉蒙听到埃尔的话，回过头死死盯着他。 “埃尔，别太得意，这件事不会这么算了的，你这个背弃神的堕落者，你也会受到惩罚的，到时候，神圣之火会告诉你，倒向异教徒是什么下场！” “拉蒙，这里是新大陆，你这种言论，我随时可以去宗教管理局举报你。” 拉蒙冷哼了一声，转头沉默着离开了。 ———————— 葡萄砖的那些试用者们，三天时间一到，便都以最快的速度给伊森打了电话。 无一例外是要求立刻采购一批葡萄砖，有贪心的，像是乔治，都要预订到后面几批里去了。 这个结果并不出乎伊森的预料。 毕竟，局势如此。 葡萄砖还拥有无限的可能。 处理完了生意上的事情后，伊森就开始画画了。 他得赶紧把那幅异界版《记忆的永恒》给画出来。 这样他才能巩固自己在艺术界的地位，进而朝着大画家的方向走去。 正动笔勾勒一角，安雅说普波尔派人送东西来了。 他这才想起来，普波尔昨天说要送他一份礼物。 原本，他觉得昨天那番采访就是最好的礼物了，现在看来不是，这位大师比想象中还要慷慨的多。 送礼物的人放下东西就走了，还说普波尔已经离开温斯特了，因为他还有个画展即将在王都举办。 普波尔的礼物装在一只大礼盒里，从外表看，不知道是什么。 伊森打开礼盒，看到里面是一张白纸。 对，就是画画用的那种白纸，安静地躺在里面，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了。 他不太理解普波尔的用意，正要去触碰这张纸，上面却忽然显现出来了这么一行字： “无论你在什么地方，如果你遇到了麻烦，需要我的帮助，在纸上写下你的名字，我会回应你，但记住，只有一次机会。” 这行字只存在了一息的时间，就消散了。 伊森有些皱眉。 他虽然昨天的时候就感觉到普波尔身上应该藏着什么秘密，可他似乎比想象中还要神秘的多。 他也是真名者吗？ 那么他的真名是什么？ 回想真名表，可以贴近的是世界倒映者，它的真名之三是世界的描摹者，倒是和画家这个职业很相似。 但也未必，伊森对于真名这一块的了解还是太少了，真理之报上的那些真名翻译，也不一定就是古代语的含义。 看着盒子里的白纸，伊森想了想最终决定还是先放起来再说。 普波尔看起来像是一个好人，可谁知道他到底是什么样的人物呢。 毕竟伊森从头到尾只见过他两次，而普波尔第二次表现的，实在是有些太热情了。 晚上的时候，伊森准备出席一个晚宴。 就是那天约翰·霍特邀请他参加的那个。 按照约翰·霍特所说，这个晚宴里有不少市政厅的官员，还有法律界的人。 伊森正好借此机会，打开一下局面。 而且，他也可以为自己的葡萄砖合法售卖计划做一下铺垫。 因为普波尔在报纸上的采访，伊森显然已经成为了炙手可热的人物。 他到达了宴会现场，根本没人在乎他黑手党的身份，人人都把他当成了明星，一个个和他举杯，聊艺术，聊画，聊普波尔那天和他说了什么。 伊森来者不拒，和每一个人都相谈甚欢。 酒过半巡，伊森借口喝多了，去吸烟室抽根烟休息一下。 然后他才进入吸烟室的门，就看到了一个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人。 艾伯林·考特。 “又见面了，伊森。” 艾伯林笑着和伊森打招呼。 “艾伯林探员，您怎么在这，是要来临时突击检查吗？那你可来对地方了，外面到处都是酒精，你要是现在带人杀出去，肯定能收获巨大，市政厅官员聚众饮酒，这可是一笔不错的功绩啊。” 伊森说着话，掏出了一根烟，点了起来。 “要来一根吗？” 艾伯林摇了摇头，走到伊森的身旁，和他并肩站着，看着窗外静默的夜色。 “其实，我今夜来，是来和你谈一桩生意的。” “哦？” 伊森转过头，看着艾伯林那张过于理智的脸孔，缓缓吐出了一口烟气。 ------------ 第六十六章 【不速之客】 “其实我们之间没什么过节不是吗？” “是吗？” 伊森反问。 “是刘易斯一直追着你不放，其实我也不喜欢他，现在他死了，一切问题都没了。”艾伯林说的轻描淡写，好像刘易斯根本就不是禁酒密探的人。 “那酒怎么办？你们不禁酒了？” “伊森，其实你误会了一点，那就是，禁酒令，是绝对不可能真的禁绝一切酒的，我们要的，也只是相对禁止，但这里面有一个问题，就是怎么做到相对禁止，我们需要找到一个统合一切的人，让这个人和我们合作，可现在……不行。” 艾伯林用手擦了擦玻璃，露出了清晰的一角，随后他指着窗外，窗外更远的地方是大海。 大海的尽头是那座孤独的城堡。 “你们的那位黑道圣徒山德罗拒绝和我们合作。” “所以你的意思是？” “我们想让你，成为新的黑道圣徒。”艾伯林再次转过头来，目光灼灼地看着伊森。 “为什么是我？” “很简单，因为你足够年轻，你的能力有目共睹，你让我们束手无策，而山德罗已经老了，他已经十年都没有走出他的那座城堡了，他们那一代人的思维已经跟不上现在的世界了，世界是属于年轻人的，属于你的，我们会全力支持你，你要做的只是把酒管控在我们需要的那个范围内，怎么样？” 艾伯林说的足够真诚真挚，他的表情也极度认真。 最后他伸出了手，像是在说，来吧，拥抱新世界吧。 伊森一直在抽烟，烟头在他的嘴上明灭着。 一直到烟抽完，他把烟蒂按灭在了烟灰缸里。 然后他走到了门口。 “亲爱的艾伯林探员，感谢你的故事，很解酒，很有意思，也请你放心，我会把这个故事留在这间吸烟室里，就我们两个知道，最后祝你今晚愉快。” 说完，他走了出去，没有回头。 而艾伯林看着窗外起伏的海面，不知道在想什么。 ———————— 晚上十点。 艾伯林回到了禁酒局的总部。 马文正在大会议室里抽着烟。 “怎么样？” “的确是个不好糊弄的家伙。”艾伯林摇了摇头，脸上却没有太过沮丧的表情。 马文笑了笑，一副早就知道的模样。 “我们得抓紧了，再给他点时间，这家伙就真成上流人了。” 两个人又说了一会话，艾伯林正准备离去，桌上的电话却响了起来。 马文接了起来，听了几句后，脸上略显慵懒的表情散去，逐渐变得认真严肃起来。 “立刻把人带来会议室见我。” “发生什么事了？”艾伯林也停下了脚步。 “不是什么好事。”马文摇了摇头，没有再说。 过了一会，会议室的门被推开了，两名禁酒密探拖着一个身形高大满身风霜的男人走进了屋子里。 从这个男人的装束看，他也是一名禁酒密探。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这个男人一进来，整个会议室里就立刻弥漫开一股冰寒而腥臭的气息。 那男人原先好像是昏迷状态，这会勉强睁开了眼睛，看向了马文，露出了一点点笑意，艰难道：“马文，能见到你实在是太好了。” “格鲁特，究竟发生什么事了，你不是在圣匡提吗？怎么变成这样了？” 马文快步走了上去，一把抓住了这个高大男人的手。 “圣匡提……完了，具体的，都在里面。” 被叫做格鲁特的男人说着，从自己沾满了冰雪的黑色大衣里颤抖着掏出了一本黑皮书出来，结果一下没拿稳，直接掉在了地上。 艾伯林顺手捡了起来，开始翻看。 马文没有阻止，他还在继续观察着格鲁特的状况，格鲁特浑身冰雪，全身看起来没有明显的伤痕，可他还是能感觉到格鲁特的生命力在一点点迅速流逝着。 他身上仿佛缠绕着什么诅咒。 “赶紧给他取药来，还有生命液，还有任何可以救命的一切，你们还愣着做什么？！” 马文厉声咆哮起来。 他很少有这么失态的情况，只因格鲁特是他多年的朋友。 他们曾经一起在王国保卫局工作，一起执行了很多秘密任务。 可以说是生死之交。 禁酒令之后，他和格鲁特一起被派到了北方，一个在温斯特主持禁酒行动，一个则在圣匡提。 他们还相约有空一起喝酒。 没想到…… “来不及了，马文，我死定了。” 格鲁特却朝着马文摇了摇头，示意他不要再白忙活。 “接下来我说的话，你一定要记住。” “你说。” “第一，圣匡提，发生了A级污染事件，事态已经彻底失控，你一定要立刻上报给王都，第二，一定要阻止来自圣匡提的人，我的尸体也要尽快处理掉，第三，我怀疑，这次污染的背后，是……是……” “呃……呃！啊！” 说到这里，格鲁特忽然全身抽搐了起来，继而力气变得巨大，一下将马文和另一个禁酒密探给甩开了。 他跌倒在了地上，整个人扭曲了起来，随后开始疯狂呕吐，吐出来的却不是鲜血也不是消化物，而是一大堆的漆黑的鱼鳞一样的东西。 他不断在地上扭曲，挣扎，惨嚎。 最后，他整个人僵硬在了那里，迅速发黑，结冰，变成了一尊漆黑的冰雕。 而再仔细看，会发现，他的身体发黑是因为长出了漆黑的鳞片。 空气里的那种冰寒的腥臭味更重了。 “格鲁特……” 马文有些痛苦地闭上了眼睛，随后他拿起了电话就要拨打。 但就在这个时候，一旁的艾伯林却将电话给按掉了。 “你干什么？”马文死死盯着他。 “局长，我觉得……你不如先看看这个。”艾伯林将那本黑皮书递给了马文。 “我觉得，这是一个很好的破局机会。” 马文接过了黑皮书，看了好一会后，问道：“你想怎么做？” 艾伯林没有回答，而是盯着地上格鲁特的尸体，窗外的灯塔的灯再次照射进来，在他的眼镜里反射出了冰寒的光。 ------------ 第六十七章 【圣匡提的幽灵】 黄昏时分。 温斯特西区枫翠街的街口。 一家表面看起来是咖啡馆的小店。 一个男人醉醺醺地从里面推门出来。 正好，他撞上了一个熟人。 那熟人扶住了他的肩膀，拍了拍，说：“丹尼，这么早就喝这么多啊？” “没办法，老婆刚生孩子，要早点回去，对了，今天这里的‘咖啡’很不错，好像是新货，很有劲，你要试试，先走了。” 男人说着跌跌撞撞地朝外走去。 熟人笑着挥挥手：“慢点，下次有机会一起喝点。” 结果，那叫丹尼的男人才走了没几步路就忽然发出了一声极其惨烈的嚎叫声，紧接着，他就摔倒在了地上，整个人扭曲着抽搐了起来。 最后，他全身迅速发黑，身体像是被冻结了一样，就那么僵在了那里，有寒气在冒起。 他的惨嚎迅速吸引了一大批人过来围观。 熟人也围了过去，看到他死死睁大的眼眸，忍不住去探了探他的气息。 “他……他死了。” 此话一出，四周围的人立刻做鸟兽散。 而在不远处的地方，却有闪光灯亮起，有人用照片记录下了这一幕。 同样的事情，在差不多的时间，不断在整个温斯特的各个角落发生。 第二天，温斯特的各大报纸头条都报道了此事。 但除了描述这类事件的诡异可怖外，无一例外，他们都将矛头指向了—— 私酒。 因为这些人几乎都是死在地下酒吧的门口。 又或者，干脆就是直接死在了地下酒吧里面。 还有人向报社爆料，他就和死者一起在喝酒，下一秒，死者就发生了那种恐怖的事情死在了他的眼前。 吓得他立刻吐了嘴里的酒，回家还催吐了好久，到现在还心有余悸。 此后数天，各大报社都是长篇累牍地报道私酒的危害，以及私酒商为了牟取暴利，各种非法制酒，在酒里兑入各种有毒物质。 本来，如果单是这样的报道肯定是没用的。 因为在禁酒令的初期，也有过类似的报道，照样挡不住人们对酒精的渴求。 哪怕有人喝瞎了眼睛，喝坏了脑子，也只能说活该。 但现在不一样了，有了那些触目惊心的照片，看到那种可怖诡异的死状，再喜欢喝酒的人都心里发怵了。 再加上禁酒局不断在街上宣传他们已经抓了多少个因为喝私酒，变成这样的人。 以及平时异常低调的太阳教会都出来宣传喝酒是恶行，这是神的惩罚，再喝酒，温斯特就会变成罪恶之城，会被天火毁灭。 一时间，各大地下酒吧简直是门可罗雀。 原本根本供不应求的私酒，瞬间滞销。 伊森他们的生意，受到了巨大的冲击。 就连他已经开始谈的葡萄砖合法销售的事情，也因此搁浅了。 事态已经严重到了一定程度了。 山德罗不得不再次召开了会议。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约翰·霍特率先开口，毕竟他只是白手套，他代表的是那一位的利益。 若是生意长期受损，他是第一个会遭殃的。 所以那些同是代理人的，也跟着他一起着急。 “这是有预谋的，禁酒局，报社，甚至教会，一起发难，我们却连一具尸体都拿不到。” 乔治脸色铁青。 除了那些代理人外，就属他最着急了。 因为他才付给了伊森三个月的订金，他原以为拿到了葡萄砖后可以快速赚回本钱。 现在……危险了。 不仅仅是温斯特的货卖不出去了，就连外面城市都得到了消息，知道温斯特的私酒有问题，好几个订了货的人也推掉了。 他无法接受。 “尸体……倒是很快就有了。” 山德罗这时开口了，他举起手中的酒杯，说道。 “大家先喝了这杯酒，然后和我走一趟吧。” 说实话，这时候别说外面风声鹤唳了，就是坐在这间会议室里的人，都有些迟疑，好几个人居然不敢举杯。 伊森第一个喝下了酒。 其他人被山德罗盯着，也是硬着头皮喝了酒。 随后，山德罗起身，跛着脚在前头慢慢带路。 一群人跟着他来到了隐蔽处的一部电梯前。 坐着电梯，他们朝着深处而去。 电梯是在地下的某处停止的，而山德罗所谓的尸体，他们也很快见到了。 现在他还是个活人，被绑缚在一张椅子上，有人拿着枪守着他。 一看到山德罗，这个人便大声求饶起来：“山德罗，求求你，放过我，我真的不知道那桶酒有问题，求你！求……” 说到这里，他忽然卡在那了，随后便是凄厉的惨叫，他痛苦地扭动着，连拿枪看着他的人都被吓得连退了好几步。 最后，他倒在了地上，整个人变得漆黑，僵硬，就那么死在了那里。 看到这一幕，众人都是心中恶寒。 在报纸上看是一回事，亲眼看到整个过程又是另一回事了。 尤其是他们刚刚还喝了酒。 只有山德罗，好像根本不怕，慢慢走了过去，还用他手里的胡桃木拐杖轻轻戳了戳那具尸体，说道：“这应该是模因污染，介质，大概率就是液体，大家可以先看看这个。” 他说着，便有人给伊森他们发一叠薄薄的资料。 模因污染这个词，大部分人都听得一头雾水。 伊森也不明所以，只有乔治和达尼，好像若有所思。 山德罗给的资料，是关于圣匡提的，资料里显示，从今年七月份开始，圣匡提就出现了一些诡异的死亡案例。 死者都是扭曲着被冻死的模样。 但因为圣匡提本就极寒，每年都会冻死人，所以就不了了之了。 到了后面，这种情况越来越严重，冻死的症状也在加剧。 直至出现类似于现在他们面前的尸体的模样。 而到了现在，圣匡提似乎已经沦陷了，因为山德罗在圣匡提的人已经好几天没有给他回信了，通讯似乎也都瘫痪了。 圣匡提…… 伊森想起了那次真名者聚会，的确有人提起，圣匡提疑似有古代遗物或者真名物作祟。 没想到，变得这么严重。 ------------ 第六十八章 【陷落】 “这件事，必须被解决。” 等到众人看的差不多了以后，山德罗几乎是一锤定音般下了命令。 “出了这么大的事……王国也不会不管吧？” 哈斯卡却是有些犹疑。 “我们不如等王国官方……” “哈斯卡，你是玩女人把脑子玩坏了吗？你忘了这件事是谁挑起来的？就算王国最后会解决，那都是什么时候了，我们的生意怎么办？我们的生意一天都等不起！” 乔治近乎狂怒地低吼道。 他是真的着急的不行。 伊森看完资料，也算是明白了。 所谓模因污染，就是古代遗物，或者真名物出现异变，产生了某种能致人死地的东西，类似诅咒一般，就是模因。 它可以通过某种介质传播。 这一次就是液体。 所以有那么多喝了私酒的人会暴毙，死状凄惨。 而要解决这件事，只能去圣匡提找到源头，将源头消灭，才能彻底断绝模因的传播。 “我不管你们怎么办，必须立刻解决这件事，这也是我背后那位先生的意思。” 约翰·霍特也急了。 平时他是不会提他背后的人的，现在也只能拿出来施压。 “我会派出克雷，带人去圣匡提。” 山德罗的意思很明白了，你们呢？ 乔治率先点头。 伊森和达尼也是紧随其后。 只有哈斯卡犹犹豫豫，可看到所有人都在看他，他只能点头。 “你们尽快把人选给我，晚上就出发。” 说完这句话，山德罗就转身离开了。 乔治和达尼也是赶忙去准备。 只有哈斯卡犹犹豫豫的，凑到了伊森身旁。 “伊森，你也知道我们家族只有我一个真名者，我……” “放心，哈斯卡，到时候让你的人跟着我的人，没事的。” 伊森拍了拍他的肩膀。 哈斯卡松了一口气，简直像是溺水的人抓到了最后一根稻草：“伊森，我就知道你是我最好的朋友。” 回到家以后，伊森立刻召集了核心成员开会。 他的话才说完，文森就站了起来说：“我带人去吧。” 随后他又说道：“我是战神真名第二的狂战士，应该是在座最强的了，而且，对于模因污染，我有经验。” 战神真名第二，怪不得，他之前可以那么轻松解决刘易斯。 伊森其实也属意于文森，所以他点了点头，说道：“文森，我会多给你几个人的，有什么需要，都跟我说，一定要保证安全。” 之后文森开始着手准备。 傍晚的时候，伊森和文森吃了顿饭，他就准备出发了。 临走前，伊森轻声对文森说：“哈斯卡的人到时候会跟着你，如果有机会的话……” 文森明白了伊森的意思，微微点头。 ———————— 时间飞速流逝，五天时间很快过去。 事情并没有任何转机。 温斯特城里依旧时不时就有忽然倒地惨嚎，最终变成冰块的倒霉蛋。 对于私酒的抗议和抵制，也达到了顶峰。 伊森他们私酒的生意，进入了彻底的冰河期。 这些天，伊森也没心思干别的了，温斯特大学也不去了，画也不画了，只是等着消息，顺便研究圣匡提这座城市。 随着时间往后推，他心中的不安越来越重。 从温斯特去圣匡提，哪怕是大雪封路，也最多一天就够了。 五天…… 五天都没有消息。 这一天。 伊森正在家里看着王国北部地区的历史，安雅忽然匆匆从外面走了进来。 “怎么了？” 安雅虽然日常没有表情，可从她身上透露出来的气息，伊森已经感觉到了什么。 “有一个人回来了……” “在哪？” 伊森直接站了起来。 “不是文森。”安雅马上又给出了一个伊森并不想听到的答案。 “在哪？” 伊森问了第二遍。 “就在外面，我让人在急救，他的状况很不好。” 安雅说着，已经朝着外面走去。 伊森也紧随其后。 大厅之中，一个穿着黑色风衣的波莱塔家族成员躺在沙发上，正不断抽搐着。 他全身都被一层霜色包裹着，整个人随时要被冻僵的感觉。 屋子里的壁炉已经烧到了最大，他身上也盖了很多厚实的毛毯，被子，可是他还是在发抖。 热水也在往他嘴里灌。 伊森走过去，他看到了伊森，眼珠努力转动着，开口道：“阁下……我们遭受到了不知名的攻击……我和文森阁下走散了……我太害怕了……对……对不起……呃！” 他说着，忽然抑制不住地开始呕吐。 他吐出来的，是大量腥臭而漆黑的鱼鳞。 也就是在他呕吐的瞬间，伊森突然伸出了手，像是要去抓什么。 一下，他抓住了。 “少爷？”安雅连忙护在他身前，看着他。 伊森摇了摇头，示意没事。 这时，家里的电话响了起来。 是山德罗打来的。 半个小时后。 北海之星酒店的三楼，会议再次召开了。 看着在座的诸人，坐在主位上的山德罗率先开口了：“看起来，不止有一个人回来了。” “克雷回来了？”乔治忍不住问道。 这也是伊森想知道的问题。 “没有，回来的是一个年轻人。”山德罗摇头。 其他家的状况也差不多，回来的都是无足轻重的人，最关键的人都没有回来。 除了默里奇家。 哈斯卡派去的人，一个都没有回来。 “所以现在怎么办？”约翰·霍特的脸色已经差得不能再差了，这些天他几乎都没怎么好好睡觉。 现在，又是一个噩耗般的消息。 很显然，针对圣匡提的行动已经失败了。 私酒生意难道真的要完蛋了？ “我去，我亲自去！”乔治这会就如同输红了眼的赌徒，他重重锤了一下桌子，看向了所有人。 他的这番姿态，吓得原本想开口的哈斯卡只能把话吞回了肚子里。 达尼是第二个响应的：“我也去，我弟弟还在那呢，我要去接他回来。” 他们的目光在桌子上巡视着，哈斯卡根本不敢对视，低下了头去。 山德罗张开手：“我会派出埃米利奥和更多的人。” 那么，只剩下伊森了。 ------------ 第六十九章 【致暴风雨】 “我会亲自带人去。” 这话一出。 事情已成定局。 第二次行动即将展开。 除了默里奇家，其他人都准备参加。 哈斯卡已经在微微发抖。 山德罗却没有看他，而是看着其他人，说道：“诸位，这一次你们不会孤身奋战的。” 他说着将一封信传递给了其他人。 伊森也看了一眼，那居然是一封来自真名者集会的信，落款是温斯特之王。 信里他表示圣匡提的污染已经严重威胁到北地的安危，王国又迟迟不作为，身为真名者的大家应该站出来解决这件事。 他号召所有人跟他一起前往圣匡提清除污染，参加的人，事后他都会给予一件三级炼金造物或者同等价值的东西作为感谢。 从这封信来看，这个温斯特之王还真有点王者气息。 “温斯特之王，据我所知，起码有四级真名者的实力，跟着他一起行动，不会太危险。” 山德罗紧接着又说道：“至于说，你们前往圣匡提期间，我可以在此承诺，没有人可以动你们任何一家的利益。” 最后，他又说了对于哈斯卡怯战的惩罚。 哈斯卡在此后的生意里，要削减一半的份额，作为对其他四家的补偿。 听到这里，哈斯卡终于忍不住了，他有些歇斯底里地说道：“难道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万一他们这一次又失败了呢？” 会议室里一下安静下来。 所有人都看向了他，山德罗眼睑微微下垂，低沉地说道：“你最好祈祷他们能成功回来，否则，你就得走最后一条路了，哈斯卡。” “什么路？”哈斯卡的嗓音都变得沙哑，平日里的风流倜傥已经没了半点，狼狈至极。 “就是你心里想的那条路，由你带着整个默里奇家族散播模因，让整个王国北部都沦陷在恐惧里，那样所有的目光不就会看过来了吗？” 山德罗甚至发出了低低的笑声。 哈斯卡已经不敢出声，嗓子干哑的好像黏住了。 如果真的那么做了，那默里奇家族将会…… ———————————————— “少爷，您不能去，家族离不开您，让我去吧，我拼了命也会把文森少爷带回来的！” 听到会议结果后，维纶第一个不答应。 对于波莱塔家族来说，伊森就是绝对的心脏和图腾。 是他重新竖起了波莱塔家族的旗帜。 这面旗帜，绝不能倒下。 “维纶，你不懂，我必须得去。” 伊森却看着他摇了摇头。 不仅仅是因为文森还陷在那。 今天的会议，已经不单单是谁去谁不去的问题了。 这是站队。 很明显，这一次事情过后，无论如何，默里奇家族将彻底完蛋。 而伊森若是不去，将会被标记为下一个。 因为三角形是最稳固的结构。 第四个角会被砍掉。 再退一步说，哪怕他坚持派维纶和安雅去，要是他们也陷落在了圣匡提呢？ 那他将会成为孤家寡人。 这也是一场赌博。 只是相比起当初在北海之星门口，他到底是选择下车，还是立刻远走，他的内心早已经没有那么波澜壮阔了。 以及，他也不是全无胜算。 撇除温斯特之王这个听起来不错的保险，伊森真正的保险和倚仗是…… ‘真神之名’。 今天下午的时候，那个从圣匡提逃出来的家族成员，他在临死之前，伊森在他四周围抓到了什么。 在外人看来，确实是什么都没有。 可在他眼里，其实是看到了东西的。 他当时看到有雪花般的漆黑物质从那个家族成员的身体里升腾了起来，即将要消散在空气里。 而那漆黑物质上面正散发出一股让‘真神之名’不断震动共鸣的气息。 就像是他当初抚摸着家族徽记的感觉一样。 所以他一把伸出手去，抓住了那片漆黑的雪花。 瞬间，那雪花就融化在了他的掌心，接着，被‘真神之名’给吸收吞噬了。 ‘真神之名’因此变得更加厚实。 它又成长了。 那是某种如同养分般的东西。 也就是说，也许，圣匡提那对于其他人犹如诅咒和毒药般的污染，对于伊森来说，反而是最好的补给。 “维纶，听我的，守好家，等着我回来，我会带回一切的。” 伊森重重地拍了拍维纶的肩膀。 维纶深深吸气，缓缓低头。 —————————————————— “一如你预料的那样，伊森他们也将出发了。” 禁酒局的三楼大会议室里。 马文快步走了进来，看向了正在透过落地窗看海的艾伯林。 天色已经暗沉，黑夜即将到来。 “可惜。” 结果艾伯林说的第一句话却是可惜。 “可惜什么？” “可惜他们中没有一个真正的蠢货，明明，我们还留了一条路给他们走的。” “黑泥，总有黑泥的智慧。”马文说了一句，又道，“我得到的内部消息，有一个从王都出发的特别行动小组，三天后会到达温斯特，来处理这一次圣匡提事件，你要不要出去先躲一躲，我会尽全力保你的，一定不让你调走。” “知道领头的人是谁吗？” “海森堡。” “原来是他，我知道他，我想他不对为难我，因为我是为了王国的利益，而死的不过是一些纵容犯罪的人，他们死有余辜。” 艾伯林摆了摆手，随后问道。 “对了，为什么不在这里摆一台留声机呢？” “留声机？” “是啊，留声机，你不觉得这种时候，就该来一首美妙的乐曲吗？路德维希，你喜欢路德维希吗？我喜欢他的《致暴风雨》，噔……噔噔噔！” 艾伯林说着，忽然嘴里哼唱了起来，气势无比高昂，他的眼镜下一直平静的眼眸也变得狂热。 他的双手摆动着，最后做出了一个拉开帘幕的动作。 就仿佛整个温斯特都是他搭建的舞台，而其中的人正在他的编排下，走向他们最终的命运。 伊森，伊森，去吧，去到你的命定之地吧。 这一次，你还能逃出来吗？ ------------ 第七十章 【圣人建造的城市】 夜晚八点。 温斯特东北角外的森林里。 因为这里已经出了温斯特了，所以连半盏路灯都不存在。 森林里漆黑一片，只有残留在枝丫上的雪映着更远处城市的余光，能反射出一些亮度。 这些亮度照出了一些影子。 此时此刻，居然有一群穿着黑袍的人，正悄无声息地站立在森林里，仿佛和黑暗融为了一体一般。 他们甚至连一点白汽都没有呼出来。 要知道哪怕是雪已经不下了，此时空气也到了极寒的程度。 呵气成冰不是说说而已。 这群人仿佛鬼怪。 但他们到底不是鬼怪。 他们正是应温斯特之王的邀请聚合，将要前往圣匡提的人们。 伊森自然也在其中。 不过他已经戴上了他的面具，安雅，站在他的身旁。 等待，已经持续了一会了。 眼见着已经没什么人来了，这场聚会的主人，温斯特之王，终于出现了。 他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出现的，就是忽然，站在了人群的面前。 “诸位，很高兴你们的到来，你们是真正的北地栋梁，我为你们感到骄傲。” 没有人说话，大家都很沉默。 其实来的人，绝对不是为了成为什么栋梁，多半只是为了那件三级炼金造物来的。 伊森已经初步数了数人头。 这一次参加行动的，只有二十一个人，远没有那天集会时多。 显然，不是所有人都贪图宝物的。 怕死的不少。 而且，其中有好几个，怕都不是那天船上的人。 比如说达尼和乔治。 伊森早已经记住了他们的气息，这会哪怕他们穿着长袍，戴着面具，伊森也能分辨出来。 他们却似乎无法找出伊森。 温斯特之王简单讲话之后，就让他们先出去上车。 走出密林，只见在漆黑的夜里，正有两辆大货车停在那里。 这两辆货车的轮子上都缠绑了铁链，也做了别的措施，显然是专门为了远途冰雪旅程准备的。 伊森手下也是有货车的，却远比不上这两辆，无论是型号，精细程度，还是对于车的准备措施。 再联想到温斯特之王那艘聚会用的船。 这个人的身份，真是成谜。 伊森暂时想不到，他究竟是谁。 可以确定的是，他是一个很有地位，很有钱的人。 伊森被分在第二辆车。 达尼和乔治则被分配在第一辆车上。 一上车，让伊森想不到的是，居然还有熟人。 一个黑袍人凑到了他的身旁，低声道：“教父，是你吗？我是活焰。” 伊森闻言眼睛微微一眯，他换了面具，气息也收敛了起来，这家伙是怎么察觉的。 “别误会，我只是感觉到了附近有我造物的共鸣，还有点新，所以就猜到是你了。” 活焰感觉到了伊森的敌意，连忙解释道。 这个解释倒是说得通。 毕竟活焰是炼金术士。 “你怎么也来了，你不是炼金术士吗？” 炼金术士可是极其吃香的存在，哪怕就在家里坐着，也能舒舒服服地过活，更何况他最不缺的就是炼金造物。 “这你就不懂了，模因污染的地带，往往会长出非同一般的炼金材料。” 说到炼金材料，活焰的语气变得火热起来。 听得出来，他是个炼金极度痴迷者。 为了材料，甚至不惜以身涉险。 不过也只有这样的人，才能成长为炼金术士的吧？ “教父，你的酒非常不错，我很喜欢，我们一组吧，有个照应。” 活焰这时又提出。 “没问题。” 伊森点了点头。 货车开动了起来。 整个车棚里的保暖措施做的很好，包括内里的设施也不错，伊森他们坐的居然是一排皮质的沙发。 显然是改造的成果。 在车里摇摇晃晃着，伊森脑海里则在回想着关于圣匡提的资料。 这些日子他可是看了不少。 圣匡提这座城市的历史可以追溯到上百年前。 那是王国初立的时代，温斯特也只是一座新兴城市，王国对于北地的探索并不全面，圣匡提更是一片冰原所在。 那时王国和教会的关系还很好，几乎处处都能看到教会的影子，可以说，王国对于新大陆的开拓，教会，尤其是太阳神教，是出了不少力气的。 圣匡提的开拓就是其中一桩。 当时圣匡提是有一些原住民的，他们居住在冰屋里，茹毛饮血，根本没有教化的痕迹。 太阳神教有一个叫做匡提的传教士，自告奋勇，去那里传教，誓要将那里变成太阳照耀之地。 起初，根本没人支持他，因为圣匡提所在的冰原实在是过于寒冷，一般人根本没法居住，那里的居民也完全无法沟通，极度封闭。 匡提就一个人提着一根拐杖，步行到了那片冰原。 他开始和那里的人接触，传教。 就这样好几年过去。 人们都已经忘了有这么一个传教士了。 这时，从那片冰原的方向来了一个人，那人的长相分明是原住民的脸庞，却已经穿上了教士服，还说的一口流利的通用语，他到温斯特，找到太阳教会的人，说冰原已经被太阳照耀了，只是匡提要死了，在他死前，想让主看到他的教化成果。 太阳教会一听惊了，连忙派出教士，前往冰原，然后他们就看到原本的冰原上一座城市拔地而起。 甚至在这座城市旁的岸边还出现了一个不知道怎么形成的不冻港。 整座城市也变得没那么寒冷，至少人可以居住了。 只是他们到的时候，匡提已经去世了。 为了表彰他的功绩，太阳教会将他升格成了圣人，那座城市也被命名为圣匡提。 单从这个故事来看，似乎是与现在的模因污染没什么关系的。 但是模因污染往往是由古代遗物，或者真名物造成的。 圣匡提的历史上，能够和这些扯得上关系的，好像也就是当年的那位圣人了。 伊森在车上摇摇晃晃地思索着这些。 而那座曾经由圣人创建的城市，如今的险恶之地，已经在一点一点地朝他洞开了。 第二天下午，圣匡提到了。 ------------ 第七十一章 【二层叠态】 下午两点。 天气晴朗。 似乎是越往北，空气越干净，连天上的云层都变得极其稀薄。 阳光近乎明媚地从天上洒落下来。 但并没有什么暖意，可能是阳光太亮，也可能是天空太蓝，导致所有光束都好像变成了蓝色。 它们落在伊森他们面前这座城市上，泛出更加幽蓝的光，很冷，像是纯粹的坚冰。 这就是伊森第一眼看到圣匡提的感觉。 一座坚冰一样的城市。 圣匡提并不大，可能只有温斯特的三分之一，甚至都不到。 属于一眼就能收尽的程度。 它建成这么多年，也一直也没有怎么兴旺发达过。 因为它确实物资匮乏，气候过于寒冷，哪怕被圣匡提感化改造了，这片地域也依然苦寒。 除了能提供一些极地的特产，就是作为一些远洋船的临时避风港了。 毕竟，它还是有着一个规模不算很大的避风港存在的。 下车简单休整后，温斯特之王再度发话了：“进去前，我们需要先分一下队伍，毕竟我不能保证随时照顾你们，肯定还是需要一些分队行动的。” 这话一出，队伍里还是有些微词，不过，也都能理解。 这本来就是一次冒险行动，哪可能如同郊游一样舒服。 很快，分队行动就开始了。 众人被要求报出自己的代号，还有真名所属。 伊森自然不可能将自己真实的真名报出来，安雅也一样，所以他们都报了破坏神真名一暴徒。 这显然很有欺骗性。 因为乔治和达尼第一时间就被误导了。 他们是老实报了自己的实力，破坏神之二首领。 “达尼，你觉得伊森那小子是谁？”乔治还在悄悄观察着人群，他的代号是豺狼。 “目前破坏神除了我们，还有三个，两个是暴徒，那么剩下那个一定是他了。” 达尼分析着。 “那一会？” “跟着他。” 真名报完以后，温斯特之王按照实力高低，先选出了三个队长。 这三个人都拥有三级真名。 伊森最后便编入了第三队，和他一起的自然是安雅，还有活焰。 为此，他们队的队长还颇有怨言。 因为本来他已经被分了一个一级真名者了，一下子又塞给他两个，已经比别的队多了。 再加上活焰本身是炼金术士，打铁是一把好手，战斗方面却很一般。 等于三个拖后腿的。 至少，在他看来是如此。 可温斯特之王说，活焰是二级，他们队还有两个二级，二级也比别人多。 他也只能作罢了。 分队完毕，就是分装备了。 温斯特之王确实是干实事的，一切都准备的很充分。 他配备了大量的炼金器物，神秘学物品，还有武器。 炼金器物主要是防弹的，是一枚戒指，用意念催动可以生成一圈防弹的能量护罩，不过只能使用三次。 神秘学物品则是一枚护身符般的铁质吊坠，据说是在太阳神教的教堂里供奉了一年，吸收了太阳之力的好东西，可以抵御模因污染。 最后就是枪械，信号弹了，在这一块，大部分人都没需求，大家基本都是自己带着武器来的。 不过还是有人在挑选武器的，但最终，那人却嘀咕了一句：“居然没有温斯特打字机，还以为能体验一把呢。” 伊森有些没想到，他创造的枪械在真名者里也这么出名了。 一切准备妥当，行动开始。 在进入前，温斯特之王最后讲话：“诸位，这一次圣匡提事件，其实我已经来提前观测过了，它属于古代遗物的模因污染，且，应该是二层叠态，所以，我们首先要做的就是，找到夹层的入口。” “三队分三个方向搜索，如果没有发现，天黑以前，我们在市中心广场碰面，有任何发现，或者危险，发送信号弹，我会随时驰援，以及，各队队长尽量照顾队中队员，毕竟有些人可能是第一次参加这样的行动，祝大家好运。” 讲话完毕，人群里已经有不安的情绪在涌动。 但在温斯特之王的目光注视下，好像已经没有回头路了。 大家只能向前，一步步走入那坚冰一样的城市。 而温斯特之王，盯着人群，好一会，又抬头看了一眼天空，最后，他看向了自己手里的一只复古的昂贵怀表，上面的指针，已经指向两点四十分。 还有二十分钟，就要三点了。 三点。 伊森他们走的是最左边的路线，他也听到了那些不安的声音。 尤其是关于——二层叠态。 “二层叠态……顾名思义，就是在原有的空间基础上，多了一层夹层，这往往是由模因物异变造成，根据王的说法，这一次是古代遗物的模因污染，那么夹层应该大概率是历史夹层，历史夹层里往往有古代人，危险系数不小，放在王国保卫局，恐怕要评级为B级污染。” 活焰是会读气氛的，所以主动替伊森解释了起来。 而听到B级污染，队伍里的另一个一级真名者已经发出惶恐的轻呼。 他是执法官真名的一级法则的践行者，大概率是执法官，或者审判官，有可能接触到王国保卫局，所以清楚B级的分量。 “好了，别啰里啰嗦的了，B级又怎么样，按照王国保卫局的标准，B级也就配一个四级真名者主办，和我们这次的配置没什么不同，我们人还更多，所以没什么好怕的，就是你们千万别拖我们的后腿。” 说这话的正是他们的队长，太阳真名的三级真名者太阳歌颂者，代号日光，他从一开始就很不满队伍配置，这会更是带着另外两个二级，开始针对起伊森他们。 “我这不是给新人科普吗？毕竟接下来需要我们齐心协力不是？走吧走吧，赶紧开始探查搜索了。” 活焰眼看气氛僵硬，连忙出来打圆场。 日光冷哼了一声，也不再说话。 一行人朝着城市深入。 时间也在一点一点往前走。 天上原本明媚的阳光也好像开始转变起了色彩。 ------------ 第七十二章 【恶意】（改） 天色忽然暗沉了下来。 伊森抬起头，发现太阳已经消失在了云层里。 这让原本就冷清死寂的城市变得更加萧瑟肃杀。 圣匡提应该已经是一座死城了。 从踏入这座城市的街道那一刻，所有人就都感觉到了。 地上，四处可见的是被冻成了黑冰的尸体。 街道两旁的店铺里，透过玻璃窗可以看到，有人甚至上一刻好像还在售卖东西，下一刻就被冻成了黑冰。 但更多是扭曲挣扎的痕迹。 情状之诡异可怖，实在是叫人胆寒。 不过来的都是真名者，心理素质多少是过硬的，大家只是一路看，一路行走。 只是走着走着，路线好像就不对了。 “队长，路线是不是不对，王让我们搜索西区，你怎么带着我们往中心走？” 活焰忍不住开口说道。 “你懂什么，既然是古代遗物的污染，那这座城市的历史你研究过没有？最有可能的，肯定是和圣匡提有关的东西，在城市的最北端，就有一座圣匡提建造的教堂，那里肯定有线索。” 日光毫不停顿地反驳低斥。 其他人听了却都有些隐隐的不舒服。 就连一直跟着他的一个二级真名者，也开口道：“王让我们先探索西区，我们是不是先在这比较好，万一太深入，发生了危险，王来不及救援怎么办？” “不要啰嗦，要是觉得我不对，就离开我的队伍。” 日光这话一说，没人敢说话了，毕竟他是三级真名者，实力还是最重要的。 因为实力代表着安全。 伊森却是和安雅对视了一眼。 这个日光的目的恐怕不是那么简单。 他是太阳真名者，说明他大概率是太阳神教的教徒，而圣匡提则是太阳神教的圣人…… 就在气氛低落到一定程度的时候。 一声巨大的钟鸣声，忽然响彻在整个圣匡提。 “当——” “当——” “当——” 连续三声。 钟原先是有醒神，清心的作用的，可是这钟声却叫人感觉到一股难以言喻的诡谲感。 尤其是，在这个已经彻底死去的城市里。 是什么人，敲响了钟？ 下一刻。 就在众人惊疑不定的时候，四周围的空气猛然扭曲起来。 接着是街景，那些房子上的墙皮开始掉落，地上的黑冰，还有一切都开始腐烂。 空气里弥漫起一股极度恶臭的腥味。 那腥味是如此黏腻，润湿，就仿佛有人在用一条死鱼摩擦着每个人的鼻腔，皮肤。 “伟大的太阳护佑我！” 日光似乎是第一个反应过来，大声吟唱了一句，顿时便有浓烈的阳光降临，围绕在他们的四周围。 那种黏腻至极的湿滑腥臭味果然淡薄了一些，连空气都好像温暖了不少。 可在阳光之外的世界却并没有太多的变化。 街景依然是腐烂的，且好像变得更加古老。 以伊森的美学和历史造诣，现在呈现在他面前的这些腐烂建筑的风格，大约在一个多世纪之前。 那正是王国的大开拓时代。 圣匡提也正好是在那时建立的。 所以，他们是来到了一个世纪以前的圣匡提？ 他们已经进入历史夹层了？ 这是怎么回事？ “到底怎么回事，为什么我们直接进来了？入口是钟声？” 队伍里的二级真名者也不是第一次参加此类活动的样子，这样的变化显然超出了他的认知。 “不知道。” 日光的语气也是凝重了起来。 ———————— 与此同时。 就在钟声敲响的时候，距离圣匡提已经不远的地方。 有两辆改装过的轿车正在快速破着冰雪前行着。 听到钟声，两辆车暂时停了下来。 从车上下来的人，都穿着漆黑的皮衣。 乍一看，他们的穿着这禁酒密探有几分相似，但仔细看，会发现他们的皮衣肩膀上，隐隐纹绣着三头龙的造型。 他们正是王国最神秘的力量，王国保卫局的成员。 此时，站在整个队伍最前端的，正是紧急从王都赶来的保卫局核心骨干，人称保卫局之鹰的海森堡。 他的确有着一双鹰一样的眼眸，盯着远处的圣匡提，就像是雄鹰凝视着猎物。 他们比预订的时间还要来的更早。 因为这是一次A级事件，且……它发生在王国北部。 王国北部对于王国来说有着某种特殊的意义。 一种只有少数人知道的意义。 所以他们行动极其迅速，几乎没日没夜地赶路。 也因此，他原本是打算将拖延隐瞒这件事的温斯特禁酒局成员全部撤职查办的。 艾伯林的那些小手段，在他眼里没有任何秘密可言。 不过真的赶到了温斯特，见到了艾伯林本人后，他倒是改变了主意。 因为那是个很有意思的年轻人。 看着天边已经暗沉的天色，海森堡想起了和艾伯林的对话。 “您可以直接枪毙我。” “你觉得我不敢？” “您没什么不敢，您是保卫局之鹰，我也的确犯了错，我甘愿接受惩罚，但我会觉得遗憾。” “遗憾？” “我会遗憾，我再也无法为我深爱的国家效力了，而在这个国家的四处，还有那么多的污虫老鼠横行，肆意啃食它的躯体。” “你知道吗？我最讨厌的就是油嘴滑舌的人，但幸好，你是个很能干的油嘴滑舌的人，所以，好好干，我在王都等着你。” 海森堡站起了身。 原本他以为对话已经结束了。 没想到，那个叫艾伯林的年轻人很有些胆大包天，居然叫住了他。 “海森堡阁下，既然您如此欣赏我，不知道能不能帮我一个忙？” “哦？” “您去圣匡提的时候，如果有空，帮我杀个人吧。” “什么人？” “伊森·波莱塔。” “伊森……我没记错的话，这只是一个无足轻重的黑手党，甚至还不如那个山德罗重要，为什么这么在意他？” “因为……我总觉得，这个男人，在将来的某一天，会成长为可怕的东西。” 艾伯林说着，用手指轻轻点了点自己的太阳穴。 “一种……直觉。” ------------ 第七十三章 【地狱之手】 温暖的阳光持续在伊森他们的头顶照耀着。 四周围一时间没有什么太大的变化。 但众人还是不敢放松警惕。 毕竟这已经不是什么安全之地了。 这是充斥着危险的历史夹层。 “不如先用信号弹试试。” 有人提议道。 这的确是个好提议。 如果温斯特之王能看到并且来支援，起码他们的安全能得到保障。 退一步来说，哪怕得不到支援，其他的小队若是也一起进入了历史夹层，就会反馈信号到。 那么，他们起码不是孤立无援。 但，很快，这个选择落空了。 因为信号枪根本无法发射。 “这是为什么？！”手持信号枪的大地真名之二植物学者，代号森林的人有些焦躁地说道。 “是历史夹层的历史定律，在历史夹层里不能使用超越本层历史之后的概念物。” 活焰解答了他的问题。 一百多年前，是没有信号枪这种东西的。 “那我们的武器怎么办？”那个一级执法官已经叫了起来，边检查自己携带的枪械。 “如果是炼金造物，就可以使用，不然就没办法了。” 这让伊森微微放心，他和安雅携带的是活焰制造的枪。 而那个一级执法官握枪的手却是僵住了，很显然，他的是普通枪械。 “你们有没有发现，城市变大了？” 伊森刚刚一直在观察四周围，他的目力，感知，判断都已经远超常人，所以很快就从建筑细节里感觉到了不对劲。 街道变宽了不说，建筑的相连密集度也上升了很多，整个建筑群已经有一种一眼望不到头的宏大感。 “有吗？”其他人还有些后知后觉。 这时，队伍里的另一名二级真名者，暗影君王真名之二，影舞者，代号影子，他开口说道：“我来看看。” 说着，他低声念了一些如同咒语般的话，他的脚底下就忽然分裂出了一个人形阴影，一下从地上跳跃到了房顶，显然是在登高观察。 “教父说的不错，城市变大了，比原来起码大了数倍不止，感觉王都的规模也就这样了。” 伊森去过王都，那是一个巨大的城市，城市规模已经可以向他前世的一些国际大都市去靠拢了。 也就是说，他们现在已经迷失在了这座上百年前的巨大古城里了。 “现在怎么办？”森林看向日光。 “从附近的建筑来看，这肯定就是从前的圣匡提，所以我们当然是继续向那座教堂前进，中途我们可以先去市中心，如果其他人也进来了，那么他们应该也会想到这一点。” 日光还是对那座教堂念念不忘，但他还是稍微折中了一点，提出了先去市中心等人。 这时候，也确实没有别的好办法了，大家只能同意这个方案。 计划一定，众人就开始行动。 虽然四周围很是诡异，好在，到目前为止，也没有别的危机出现。 在有日光的太阳光护佑下，空气也没有那么刺鼻，就是行进速度没有那么快。 大家都不敢脱离太阳的照耀。 只有伊森，趁着众人不注意，悄悄地将手伸出去了一会。 众人走了好一会，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因为这个历史夹层似乎是没有日夜变化的。 天空中始终是一片绿莹莹的，带着黏腻潮湿的暗沉。 好在有人是带了怀表的，怀表还能走，所以时间最终还是能确定的。 他们已经走了快两个小时了，可四周围的街景仿佛没怎么变过。 城市太大了，他们走的又慢，再加上街景又都是腐败潮湿，看起来都差不多。 要不是影子时不时派出他的分身影子去屋顶侦查，真的会让人觉得，他们压根在原地没动。 “要不……休息一下吧。” 那个一级执法官，好像有些撑不住地说道。 “真是麻烦。”日光有些鄙夷地看了他一眼。 这时，森林也站出来说话：“好像是有点累，这个地方很奇怪，我也觉得自己的精力消耗的比平时快。” 这一点，受到了其他人的赞同。 于是，日光也没办法，只能停下。 接下来，又遇到了一个问题，就是…… “我们要在外面休息吗？” 森林又说话了。 “外面没有遮挡，的确不是一个好选择，但是屋子里也未必安全。” 活焰也不太想在外面。 “我去看看吧。” 影子再度站了出来，操控着他的影子，朝着路旁的一间较大的屋子钻了进去。 从外表看，这间屋子，好像就是一间较大的旅店。 又过了好一会，影子再度看向了众人，说道：“应该没什么问题了，我们可以进去。” 他的影子没有回来，整个人好像很有些虚弱。 显然，这一次探查花费了他不小的力气。 有了影子的保证，日光也不再说什么，顶着太阳光，率先踏入了那间屋子里。 相比起外面，屋子里的潮湿腐烂要好一些，也相对干净一点。 就是味道不怎么样。 好在被阳光一照，瞬间净化了很多。 森林又动用了他的能力，在地上凭空催生出了一片干燥的草坪，大家总算是有休息的地方了。 那个一级执法官不管不顾地找了个地方躺下，似乎是就要入睡了。 伊森和安雅则谨慎地找了边角坐下。 活焰厚着脸皮凑了过来。 至于说其他人，森林和影子各占据了草坪中间的一块地方，日光则坐在能看到所有人动静的一个角度，面向众人。 他此刻手里正捧着一本羊皮书在看，一边看，他一边说道：“我们只休息一个小时，一个小时后出发。” 那个一级执法官似乎已经睡着了，其他人也没有说话。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 伊森只是伸出手，轻轻握住了安雅的手，告诉她不用害怕，一切有他。 安雅却也没有害怕的情绪，只是稳定地反手也握住了伊森的手。 一个小时马上过去。 正当日光准备叫醒所有人的时候，那个一级执法官骤然发出了无比凄厉地惨叫声。 他直接从地上弹跳了起来。 只见他的右臂已经断裂，鲜血狂涌。 而在他刚刚入睡的地方，一只潮湿黏腻的粗壮手掌突破了草坪正抓着他的断臂，犹如从地狱伸出。 ------------ 第七十四章 【交错的善恶】 “是古代人！先撤出屋子！” 日光这时总算有点队长的担当，说话之间，就要收起手里的羊皮书，伸手朝着那只手掌使用能力。 然而下一刻，又一只手从他背后的草坪里伸了出来，直接抓向他的左手。 他立刻躲闪，手虽然保住了，手里的羊皮书却被拽走了。 “伟大的太阳啊，惩戒那些罪恶吧！” 他立刻大吼。 瞬间，便有强烈的阳光朝着那只手照射而去。 那只手被阳光一照，立即冒起青烟，一股浓郁的腥臭酸味在空气里快速弥漫。 同时它也吃痛了，放开了那本羊皮书。 他正要去捡，第三只手，从它面前的草坪突破，朝着他袭来。 这时其他人也没有停歇。 伊森和安雅在手出现的瞬间，就已经掏枪对着那手射击了。 这手出现的的确突兀，连伊森的恶意感知，居然都没有第一时间察觉。 活焰制造的炼金物品确实很优秀，完美符合了伊森的要求。 其中之一就是，威力巨大。 他的子弹和安雅的子弹先后而至，打得都是那只手的关节部位，一下子爆出了浓郁的深绿色的血液。 那手被打烂了。 同时，还有绿色的藤蔓将那手给缠绕了起来。 影子的分身影子，则干脆顺着那手破开的缺口，深入了地下。 活焰也终于在伊森他们开枪后，对着那手射击。 只有那个一级执法官，惨叫着，不管不顾地朝着门口冲去。 然后…… “嘭——” 他被一双粗大的，潮湿黏腻的脚，给从头到尾踩进了地里。 他被踩成了一坨肉泥。 而踩死他的人，是一个身形壮硕，脸孔方圆，看起来极其慑人的男人。 伊森见过这种长相身材的人，在圣匡提的资料里，这是圣匡提原住民。 这个男人双目无神，一片死寂，对于他刚刚一脚踩死那个一级执法官，他也好像没有半点感觉，只是踩着一地的血肉，缓缓走进了屋子里，也堵住了大门。 与此同时，围攻日光的两只手，也从草坪之下爬了出来。 他们同样是圣匡提的原住民，只是相比堵门的那个，身形要矮小了不少。 只有伊森他们刚刚全力攻击的那只手的主人，似乎是被藤蔓还有影子缠住了，暂时上不来。 伊森没有犹豫，直接对着草坪连开数枪，一直到那只手不再动弹，才将枪口转向了门口的那个古代人。 然而这时，日光却是在躲过了围攻他的那个古代人后，大喊道：“你们先来解决这两个人，我来挡住最壮的！” 话音落下，他又是一身高呼。 “太阳啊，我赞美你的伟大，让您的光辉降临，使我坚不可摧吧！” 下一刻，一层阳光笼罩他的身躯，形成了一层光铸的铠甲，他就那么撞向了那个最高的古代人。 那古代人也伸出了一只手砸向他，带起一阵猛烈的风。 “轰——”的一声，日光的身形虽然震了震，但到底是暂时挡住了。 见此情形，伊森立刻调转了枪口，安雅和他配合无间，也是快速转火。 不需要多说，森林的战斗经验也不算差，藤蔓已经从地上升起，缠住了那两个古代人。 再加上影子的分身影子快速袭进，绕到了那两个古代人的身后，用影子化成的武器不断刺击着那两个古代人的要害。 很快，这两个人就被解决了。 最后，只剩下那个最高大的古代人了。 日光眼看着就要顶不住了，好在森林的藤蔓再度升了起来，帮他缓解了压力。 而伊森和安雅的火力也跟上了。 但，问题出现了。 他们的子弹居然没有击穿这个古代人的血肉，它们全部卡在了他的皮肉之间。 他的肉体强度比想象中还要高的多。 影子见状立刻让自己的分身影子用影子武器去尝试，结果，也无法破防。 “快点，快想办法！我要顶不住了！大家都要死在这！” 日光无比暴躁地大吼道。 伊森的目光转向了自己的手，就在他准备踏步出去的时候。 活焰开口了：“我有炼金炸弹，影子，你想办法把它送到这个大家伙的嘴里去，一定能爆破！这枚炼金炸弹的威力很强！” 他说着拿出了一颗泛着银光的，小巧的手雷样式的炸弹。 影子立刻接过，交到了自己分身影子的手里。 他的影子无形无质，正好执行这个任务。 只见他的分身影子在他的操纵下，快速贴近了那个大块头，然后沿着他的躯体爬向了他的嘴。 眼见着，那一枚炼金炸弹就要被影子送进那古代人的嘴里。 突然。 伊森高度集中的精神感知到有一股细微的恶意出现在他们脚下，就在…… “影子！小心！” 他大喊，枪已经朝着地面射去。 可惜，来不及了，一只手，一瞬间从地下突出，抓住了影子的腿，把他的腿一下扯了下来。 他痛苦地惨叫倒地，他的影子自然也消失，那枚炼金炸弹就那么滚落在了地上，滚到了阴影里。 而同时，日光像是支撑不住一般，向后退了一步。 这一步，让那个古代人瞬间前倾，他一下扑了过来，‘轰’一声倒在了地上。 日光却借着这个机会，和他擦身而过，一步，飞跃出了门口。 他跑了。 他居然跑了！ 离门口第二近的森林见状也没有任何犹豫，他头也不回地冲出，紧随其后，还大叫着：“等等我，日光！我对你有用！” “安雅。”伊森冷哼一声。 安雅的枪已经跟向了逃跑的森林。 但森林到底实力不俗，他反应极快，有藤蔓立刻升腾保护他，挡住了安雅的子弹，还顺便封住了出口。 原本扑过来倒地的高大古代人，也在爬起来。 局势危急到了极点。 活焰直接引爆了那枚滚落的炼金炸弹，瞬间炸出了一个缺口出来。 “走！”他朝着伊森和安雅大喊。 伊森却没有动，相反，他做了一个活焰完全看不懂的动作，他伸出手，朝着正在爬起来的古代人的头顶摸去。 下一刻。 ------------ 第七十五章 【羊皮书】 下一刻。 原本狂暴凶悍的古代人忽然就停滞在了那里。 仿佛伊森举起的手掌充满了什么魔力，使他不能动弹分毫。 随后，便有一丝丝的碧色的，底色又泛着深蓝的气息，如同水流一样迅速涌向伊森的手掌。 随着那些水流的不断涌动，那高大古代人的生命气息眼看着就在迅速枯竭。 到了最后，连他身上那些黏腻潮湿的液体都干涸了。 然后，他终于变成了一具真正的古代尸体，颓然倒在了地上，却几乎没有发出半点声响，如同一片尘埃。 他也真的马上就变成了尘埃，从血肉到骨骼，消散的不剩一丝一毫。 上一刻还在大吼的活焰呆愣在了那里，好像暂时失去了思考能力，透过他的长袍都能想见他面具之下大张的来不及合上的嘴了。 就连影子都暂时忘记了惨叫，想来他的表情也很精彩。 以至于，那只袭击他的手硬撑着从地里爬出来，还要攻击他，他都没有反应过来。 还是安雅冷静，回身给了一枪，结果了那个古代人。 至此，尘埃落定。 谁也想不到，上一秒钟还是生死之局，下一秒钟，已然完全翻转过来、 “教父，你究竟……是什么人？” 活焰总算是恢复了过来，有些艰难地问道。 他发现自己根本没看明白这个代号教父的家伙。 起初，他只以为这是个有点实力审美不错的黑手党，毕竟在这个年代能短时间内弄到那么大一批私酒，只有黑泥里的人物能做到。 后来战斗开始，他又觉得这个人沉稳，有些智计。 现在…… 现在他真的不知道了。 刚刚那一手将古代人变成灰烬的能力，他根本看不懂。 搜刮完脑海的信息，他也没找到是哪个真名的能力。 那已经超出他的认知范畴了。 也的确，这是超出他认知范畴的东西了。 毕竟，伊森那一手的力量，来自于—— ‘真神之名’。 事实上，就是从接触到那个逃回来的家族成员的时候，伊森抓住了那片只有他看得到的雪花开始，他就感觉到‘真神之名’好像可以破解圣匡提的模因污染。 后来进入了历史夹层后，他也在悄悄尝试感知。 众人都躲在日光的太阳下时，他的手就伸出去了。 他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在一点一点被‘真神之名’消化。 再就是遇袭之后了。 他彻底确定了，他的‘真神之名’对这里的一切都有近乎压制的力量。 最开始击杀的那几个古代人，他其实都在悄悄吸收他们的力量。 轮到那个大个子的时候，本来他已经准备完全出手了。 谁想到活焰还有办法，只是影子的遇袭是没法料到的事情。 否则，伊森还会继续隐藏观察下去。 现在，他彻底暴露了。 好处也不是没有。 他完全吞掉了那个高大古代人身上的那些力量。 这导致了‘真神之名’直接蠕动了起来。 这是要分裂出新的真名的预兆。 不过暂时还没有，还差那么一点点。 可能还需要吸那么一两个古代人才行。 气氛僵持了好一会。 伊森才说道：“我是教父。” 这句话让活焰一惊，他干笑了一声，似乎是想蒙混过去，打哈哈说：“是啊，你就是教父，还能是谁。” 结果，那边的影子却是干脆利落地拉下了自己的帽兜，取下了面具，露出了自己的真容：“谢谢你救了我，教父。” 影子是一个过分消瘦的男人，大约三十岁左右，脸孔不知道是失血过多，还是天生的，苍白到了极点，整个人看起来还真有点阴影系的味道。 “我叫肖恩·麦考利，布坦城人，今年三十一岁，职业是夜间保安，偶尔兼职杀手，家住……” 他居然无比详细地开始自我介绍，包括家庭住址，婚姻状况。 这听得活焰连连咳嗽。 “等等，等等，这是在做什么？” “我不想死，我想活下去。”影子，也就是肖恩·麦考利看了活焰一眼，好像是在劝他，“教父救了我们，他暴露了他的秘密，所以我也要将我的秘密告诉他……” “教父，我们可以签契约，灵魂契约，我保证我说的都是真的，我也保证，我不会将今天以及之后发生在这里的所有事情说出去，别杀我。” “我没说要杀你。”伊森这么说着，却是看向了活焰。 “嘿嘿嘿，教父，我们是朋友不是吗？”活焰这么说着，看伊森不动，还是不情不愿地摘下了帽兜，拿下了面具，露出了一张年过四十，长期被酒精侵害的脸。 他还有点酒糟鼻。 “大家好，我叫里奇·盖特，如你们所见，我是个酒鬼，今年四十二岁，职业是发明家……” 自我介绍结束。 开始签订灵魂契约。 契约是王国的基石，而灵魂契约更是一种究极保障。 如果违反契约，会被来自契约的力量直接绞杀灵魂。 伊森此前听克雷聊起过一些，倒是没有真的接触过。 还是里奇提供了签订契约的羊皮纸。 伊森先后和他们签订了契约。 契约签订的一瞬间，伊森能够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在冥冥中达成了。 “好了，现在没事了吧，继续赶路吧。”活焰嘟囔着，又戴上了面具。 那边影子却是举起了手，说道：“诸位，既然已经决定不杀我了，就救救我吧，我快流血流死了。” 伊森点了点头，安雅马上去给他急救起了。 有了安雅精湛的急救技术，加上活焰提供的工具，影子的伤马上被救治了。 活焰甚至还给他搞了一个临时的义肢。 伊森好奇地看向他：“你的东西都是从哪掏出来的？” 活焰颇有些自得地拍了拍身上的一个小口袋，说道：“我说了，我是个发明家。” 一切准备妥当，一行人准备再次出发。 临行前，伊森却是看到了之前日光掉在地上，很想要去捡的羊皮书。 这本书似乎对他意义重大。 他走过去捡了起来，翻开第一页就看到了一句话： “圣匡提这个异教徒，他偷走了主的荣光！” ------------ 第七十六章 【最亮的光】 这句话又是什么意思？ 圣匡提不是太阳神教亲封的圣人吗？ 而日光显然是太阳神教的信徒，他又怎么会拿着一本怒斥圣匡提是异教徒的羊皮书呢？ 这引起了伊森的兴趣，答案，可能就在书中。 不过这会得先赶路了，等到停歇下来的时候，可以研究一下。 就这样，他们继续开始前行。 与此同时。 在这个历史夹层的某处。 一个身披绣金长袍的身影，正在不紧不慢地行走着。 忽然，路边的建筑里猛地扑出了好几个古代人。 只是他们还没有真的靠近那穿着绣金长袍的人，才冲到了他身周五米左右，便被一股不知名的力量给绞杀成了碎片。 那穿绣金长袍的人却好像根本没看到这些袭击者一样，继续走着。 然后，他像是感觉到了什么一样，整个人一晃，便已经消失在原地，出现在了旁边一栋较高建筑的顶部。 他看了一眼阔大的城市，从怀里掏出了一块似乎是怀表一样的东西，打开。 上面却不是表盘，而是一块平整的漆黑镜面，镜面此刻亮着很多红点。 在他打开的瞬间，有一个红点在缓缓熄灭。 “又才死了一个，死的好慢啊，这次，不知道能不能成……” 他自语着，合上了盖子。 而如果此时有常去真名者集会的人，自然能认出来，此人便是温斯特之王。 还是同一时刻。 晚到一步的王国保卫局的众人，总算是通过之前温斯特之王一行人留下的痕迹，强行破开了空间，进入了历史夹层之中。 一进入这个满是腐烂和黏腻绿水的地方，海森堡便皱起了眉头。 “不对劲……” “头儿，哪里不对劲？” 他手下人瞬间戒备，素质确实是一流的。 “这里的规则浓度不对劲。” 海森堡吸了吸鼻子，显得很不舒服。 “这不是一个二层叠态的空间该有的规则气息……我很怀疑，这其实是一个三层叠态的空间。” “三层？”他的手下都是微微变色。 三层叠态的情况复杂程度，比二层还要多的多，也要更加凶险…… “难道说……传说是真的？” 海森堡自语着，向前踏出了一步。 —————— 又是持续赶路了一个多小时。 这一次大家的疲惫程度倒是弱了很多。 主要是因为伊森一直在持续不停地吸收着四周围的那些碧色气息。 之前也正是这些气息的腐蚀，让大家感觉到疲惫，精力消耗加快。 不过，影子的腿有些撑不住了，哪怕是有活焰帮忙临时改造的义肢，到底也是临时的，走不了多远。 再加上，也确实应该休息一下，吃点东西了。 于是他们再度找了一间路边的建筑，停留了下来。 这一次，他们是真的上上下下，里里外外都检查了一遍，连地下都没有放过。 而且，随着伊森对那些碧色气息的持续吸收，他对古代人的感知也越来越清晰。 刚刚路上，他们就干掉了三个埋伏的古代人。 而那三个古代人是在很远的距离就被伊森察觉了，他们几乎没费什么力气就杀了他们。 所以，现在他们的安全程度又高了一点。 进入建筑后，活焰先给影子调整他的义肢。 “这次我们多休息一会吧，我顺便给他加工一下，让他至少可以在这次行动里正常行走。” 活焰虽然人好像有点油滑，可是本性不坏。 伊森点了点头，表示同意。 影子说了一声多谢。 安排了影子的腿，活焰又打开了他的袋子，拿出了一大堆东西来：“行了，你们也别吃了干粮了，我这有好东西。” 他的那堆东西里有肉干，有厨具，有干净的水，甚至还有水果。 “你们跟着我，就偷着乐吧，其他人指不定就得饿死在这破地方。” 他说的不错，这一次进入历史夹层非常突兀，他们身上最多就带了一点点口粮充饥。 若是陷在这里面好几天，哪怕是真名者，也可能饿死。 这么一想，伊森越发不敢想克雷和文森的处境了。 他们已经失陷快七天了。 摆开了架势生火，煮汤，烤面包，他们的画风硬生生从秘境冒险，变成了野餐。 影子吃了一点东西就睡过去了，安雅在一边警戒，活焰在鼓捣义肢。 伊森总算是有机会拿出那本羊皮书继续阅读了。 那句放在太阳神教里算是很大逆不道的话之后，便是日记般的记述。 “……太阳历三千四百二十五年，日炽之月，七日。 第三次谈判失败了。 圣匡提，不，他根本不配称圣，他早已经背弃了主，他变成了邪魔的走狗，他已经是背信者，异教徒了，教会应该剥夺他的圣人身份，将他架在火刑架上活活烧死！ 他依然不肯将那件东西交出来，他以为他是谁，他以为那件东西真的就是他的了吗？！ 说什么交出了东西，那些野蛮人就会失去家园，会死在风雪里，可笑！ 那些野蛮人根本不是主的信徒，他们死有余辜！ 这世上所有的荣光，所有的权柄都应该归于主！ 异教徒必须死。 我必须想想办法了……” 看到这里的时候，伊森突然感觉到‘真神之名’再一次震动了起来。 他抬头看向了‘真神之名’，只见深沉的古老文字上，缓缓蠕动着，最终…… 一根新的枝蔓生长了出来，它开始不断蔓延向上，最终居然都脱出了他眼前的范围，落到了外面的地上。 这是一个和之前的真名完全不同的东西。 它是一个明亮的光点，很温暖，很纯粹，就是光。 它也没有最终生成一个新的真名，而是从那一个光点慢慢演化成了一个轮廓。 那是一个人形的轮廓，初看还难以分辨是什么。 慢慢的，这个人形的轮廓变得清晰起来。 这是一个大约五十岁左右的男人，穿着一身苦修士的陈旧长袍，手里握着一根拐杖，神情和煦而平静。 他似乎正在微笑着望向什么人。 这个人……难道就是，圣匡提？ ------------ 第七十七章 【历史的真相】 关于那个疑似圣匡提的苦修士的一切都还在更加清晰。 他的人变得更真实可见，他的四周围的环境也在变化着。 那些腐烂陈旧滴着粘稠绿水的房子，重新变得富有活力。 它们变成了刚建成时的模样，砖块瓦片都是崭新的。 而在这些崭新的建筑之下，是一些衣着朴素的原住民在忙碌着。 他们看到圣匡提走过，纷纷和他打招呼，圣匡提一一回应，有时还停留下来叙话。 可以看出，这些原住民都对圣匡提充满了敬意，乃至还有崇拜的意味。 这应该就是圣匡提当初初建时的情形了。 伊森猜测着。 随后，这些鲜活的画面戛然而止了。 一切又回归了死寂。 只剩下那颗从‘真神之名’延伸出去的光球，在闪亮着。 这一切究竟代表着什么呢？ 伊森陷入了沉思。 他还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真神之名’分裂出来的，不是真名，而是一个幻象。 他又去观察其他人。 不论是安雅，还是活焰，好像都没有察觉到四周围的任何变化。 那是只有他能看到的情景。 目前可以做出的猜测是，收集更多的那些碧色的气息，可以让这个光点继续壮大，继而看到更多的东西。 然后，找到圣匡提的宝藏？ 从那本羊皮书可知，圣匡提手里有一件太阳神教极其渴望得到的东西。 不过，伊森看着那颗光点，他总觉得，他能得到的远不是幻象那么简单。 继续翻看那本羊皮书。 伊森看到了和他所知的历史完全不一样的东西。 在来之前，伊森是看过了大量关于王国北部的历史资料的。 资料说的是，王国的先驱们，以自己的生命和热血，披肝沥胆，筚路蓝缕地开拓了整个王国的北部领土。 而从羊皮书上来看，当年王国北部的开拓，其实太阳神教是出了大力气的。 甚至，他们才是主力也说不定。 因为其中一段是这么写的： “……太阳历三千四百二十六年，日出之月，九日。 多米尼克主教在会议上驳回了我关于对圣匡提全面围剿的计划，因为他提出，目前教会在向东开拓的过程中损失惨重，压力已经巨大，而开拓军已经尾大不掉，不能再给他们趁机坐大的机会。 对于圣匡提圣人身份的剥夺，自然也被驳回。 现在是敏感时期，若是公然和圣匡提闹翻，可能导致他倒向开拓军，更别提他手里还有那件东西。 不能让开拓军知道这个秘密。 我不能接受这个结果……” 开拓军，全名新大陆联合开拓军，正是王国的前身。 之前伊森一直不太明白，宗教势力在王国为什么如此弱势，从这篇日记里，似乎已经能窥见一角了。 而日记后续的内容，则验证了伊森的这种推测。 在后续的日记里，王国和教会的矛盾越发尖锐，直至摩擦开战。 最终，教会惨败，在羊皮书的最后一篇日记里是这么写的： “……太阳历三千四百三十四年，日落之月，十三日。 真的日落了。 我们彻底失败了。 骑士团在正面战场完全溃败，多米尼克主教大人被当场斩杀。 我们在海上的计划也落空了。 显然，大教堂里也未必完全都是支持我们的人。 那位亲王殿下已经抵达了他忠诚的新大陆，那些该死的泥腿子已经取得了法统，他们要立国了。 我必须要离开了。 在离开之前，不知道算不算是好消息，虽然圣匡提最终没有交出那件东西，还在战争里倒向了那些泥腿子，但他写了信来，他以自己的信仰起誓，在他死后，他会彻底封印那件东西，就在他建立一切的地方，不会有人发现那件东西的存在。 我们不得不相信他，相信他还是个信仰者，哪怕他信仰的是异端。 一切都结束了。 教会的未来又将如何呢？” 封印在他建立起一切的地方。 难怪……日光在一开始的时候，就想要朝着最深处的教堂走去。 圣匡提建立一切的地方，不就是教堂吗？ 他是从教堂开始，建立起了整个城市。 这本羊皮书里的日记不知道是谁写的，可能就是日光的祖先也说不定。 可是那件东西，到底是什么？ —————————— 相比起伊森他们这边宛如郊游的状态，其他两队人马的情况就要凄惨的多了。 除去了死于古代人的成员，关于食物的争夺，也导致了新的死亡。 乔治和达尼所在的队伍便是如此。 他们队伍里唯一携带食物的就是那个被他们错认成伊森的人。 于是，他们趁机发动其他人，把他杀了，抢了他的食物。 虽然杀错了人，但好歹有吃的了。 这会他们正找了个地方，休息进食。 作为队伍领袖，他们的队长，暗影君王三级真名者，代号玩偶师的男人正吃着最多的食物。 他的影子则潜伏在他身旁，随时准备出击。 正当他大快朵颐之时，一阵强风，猛然从一个角落吹来。 等到看去，那根本不是什么强风，而是两个如同野兽一样的男人，正在朝着他扑来。 他立刻发动了自己的影子反击。 然而他那鬼魅般的影子，却被一阵银光撕碎，随后那两个男人直接近身，将他活活打死。 这一场突袭快到了一定程度，前后不超过一分钟。 等到玩偶师的尸体落地，全场的人都被震慑住了。 “你……你是克雷？”正当大家都很害怕的时候，乔治却认出了两个男人里的一个。 尽管此时，这两个人都是全身流着黏腻的绿水，看起来仿佛古代人。 可他们的眼眸里总算还有点人性，其中一个人的面容乔治也感觉熟悉。 “你是？”克雷看向他。 “我是乔治啊！埃文斯家族的乔治，我们是来救你们的！对了，伊森也来了！”乔治这会也不管了，拉下了面具，露出了自己的脸。 那边，和克雷一起的男人，在听到了伊森这个名字的时候，也是看向了乔治。 正是文森。 而就在此时，钟声又响了。 ------------ 第七十八章 【行在地上如同行在天上】 钟声也震动了伊森他们。 伊森收起了羊皮书，从地上站了起来。 影子也醒了。 大家都是警惕地望向四周围。 “先出去再说。” 此时待在建筑里显然不是一个好主意。 果然，等到他们一出来，他们刚刚待着的那栋屋子就直接坍圮了。 地面也在碎裂。 整个城市好像都在剧烈震动。 不，与其说是城市在震动，不如说是整个空间都在不断地震动。 建筑不是只在崩塌，崩塌过后，在废墟里，居然又有新的建筑在一点点拔地而起。 只是，它处于一个缓慢的过程。 伊森瞥到了那建筑的一角，居然和他之前在幻象里看到的那些建筑很像。 难道说…… “轰——”的一声，四周围的建筑也开始崩塌，崩塌的瞬间，有古代人，从废墟之中冲了出来。 他们都身形高大，每一个都接近之前让伊森他们陷入绝境的古代人的八九分。 不过此时，这些古代人已经对他们形成不了什么威胁了。 因为有伊森在。 伊森一张开手，那些古代人就直接停滞在了那里，然后身上的力量就疯狂朝着伊森涌去。 这时，伊森发现了两个点。 第一，这些古代人的状态也发生了变化，他们身上一半的地方还是原来那样，潮湿，黏腻，流淌着绿水，另一半却好像复苏过了一样，变得健康，有活力，好像正常人的身躯。 一如这座城市正在发生的变化。 第二。 伊森感觉到，自己对于这些古代人的杀伤力更强了。 而强大的根源是那一点多出来的亮光，它不断支撑着伊森，将那些古代人彻底绞杀。 同时，那点亮光也在绞杀古代人的瞬间，变得越发明亮。 一个轮廓好像在慢慢显现。 也就在这个时候，空气也发生了变化。 空气从原先的一片碧绿，粘稠潮湿，变成了一半碧绿，一半发黄，干涩，好像带着浓烈的历史古老气息。 伊森本能地感觉到这种空气比原先更有杀伤力，所以他下意识地举起了手，想要隔绝这些空气。 下一刻，那个刚刚壮大的光点就发出了强烈的光，直接笼罩住了伊森他们一行人，也隔绝了那泛黄的空气。 这一幕，像极了之前日光的太阳真名能力，只是相比起来，伊森发出的光更加纯粹。 其他人已经对伊森的能力见怪不怪了，这会他哪怕是直接打碎空间，其他人也只会鼓掌称赞。 —————— 伊森的判断的确是没错的，那泛黄的空气十分危险。 而乔治他们那队人马，就丝毫没有注意到这一点。 或者说，他们还沉浸在刚刚被突袭的恐惧里。 立刻便有人被泛黄的空气感染，一下子，半个身躯迅速干枯，老化，直接化作了尘埃。 那人惨叫着想让人救他，但根本无人管他。 大家都在逃离。 文森则是一下跃过去，抓住了乔治，问道：“伊森在哪？” “先走再说，这里太危险了！” 整个城市都在破碎。 在另一个角落。 温斯特之王冷眼看着第一队人马在被泛黄的空气疯狂吞噬。 他们已经是陷入了绝对的自相残杀。 强者不断在用弱者挡那些可怕的空气。 最终，是队长活了下来。 他喘了口气，正庆幸自己的生还，要离开这个危险之地的时候。 一只手，将刚刚起跳的他按回了原地。 “不可动。” 一个仿佛神明宣判的声音落下，他果真完全动不了了，变成了任人宰割的鱼肉。 然后他就看到了一袭熟悉的绣金长袍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那就是手的主人。 “王……王，是你，快救救我，我是惩罚者啊，我是您的人！” “惩罚者，很好，你该去死了。” 他听到的，却是如此冰冷无情的回应。 随着温斯特之王一抬手，惩罚者被直接丢进了那些泛黄的空气里。 他无法动弹，瞬息间，被吞噬成了灰烬。 而他的死，好像加快了整个空间的坍塌。 这让温斯特之王欣喜若狂。 “对了，对了，对了，就是这样，成了，真的要成了。” 温斯特之王面对着崩塌的空间，伸出了双手。 与此同时。 海森堡他们自然也遭遇了一样的变故。 但海森堡实力足够强大，他甚至可以保证自己的手下也都安然无恙。 他们依然平静，自律的如同一支军队。 在海森堡的开路之下，所有的古代人都无法靠近，全都被早已经制定的规则绞杀。 至于说那些空气，也随着海森堡的一句‘只有健康的空气可以靠近我们’而止步在他们身侧。 可变化依然在持续，就算是海森堡也无法改变这种情况。 “果然是三层叠态，但是，很奇怪，这更像是有人在暗中推动，拉我们进去……” 海森堡感受着四周围的气息，分析道。 “头儿，情况复杂，我们是不是先撤出去，研究一下要不要增援再说？” 他的手下建议道。 “不，不能走，我们得进去，如今看来，传说就是真的，我们极有可能就在传说的门口，如果我们能帮助王国拿下那件东西……” 海森堡的声音变得狂热起来。 “头儿，是什么东西？” “打碎这时代的东西！” 海森堡一步向前，再度有好几个古代人被他给绞杀。 视角再度转回伊森他们这一边。 连续不断地绞杀，已经让伊森都忘记了自己杀死了多少古代人了。 随着古代人的不断湮灭，那个光点真的已经膨胀成了一个完整的人形的轮廓。 伊森已经见过圣匡提了，所以他可以确认，这就是圣匡提。 而他不断壮大他的过程，简直就像是在…… 复活他？ 一个，完全从他的‘真神之名’里生长出来的，新的，圣匡提。 “伟大无上的主啊，我祈求你的降临，祈求您怜悯这一片苦难的土地，祈求您降下您的国，让您的旨意行在地上，如同行在天上！” 又接连杀死了几个古代人。 忽然，一阵低低的祷告声在伊森的耳边响了起来。 他转头看去，正是那光型的人影，跪在地上，正虔诚无比地在向他祈祷！ ------------ 第七十九章 【坍缩】 他活了？ 他真的活了？ 伊森的第一反应反而是警惕。 毕竟，圣匡提可是传说中的人物。 他是太阳神教的圣人，更是在曾经的王国与教会的斗争里占据了举足轻重的地位。 他手里还有一件让教会觊觎已久的东西。 这样的一个人，现在在对着自己顶礼膜拜，他可控吗？ 伊森尝试性地回应他，却发现他并没有任何反应。 那种低沉的祈祷声，开始若有若无。 所以，还不够吗？ 还需要更多的那些力量。 明悟了这一点，伊森更快地开始屠杀起了那些古代人。 圣匡提的样子成型后，他的力量也是大增，一抬手，便如同阳光照耀冰雪。 那些古代人瞬间灰飞烟灭。 另一边，海森堡同样在带领着他的手下快速屠杀着那些古代人。 连同着温斯特之王。 整个空间也在这种大肆屠杀下，快速地变化，坍塌着。 这一次，它不是朝着更为阔大的空间变化的。 而是缩小。 街道在缩小，甚至不见，建筑也是一样。 原本无比巨大的城市，在快速地朝着内部坍缩。 一个崭新的世界在冉冉升起，而不适应的都会被彻底碾碎。 文森他们似乎就属于不适应的人。 在不断地坍缩里，他们原本一起的人都在不断死去。 到了现在，已经只剩下黑手党的四人组存在了。 文森，克雷，乔治，达尼。 这个时候，破坏神和战神真名的好处就显现出来了。 他们的速度足够快，反应灵敏，且对危机有很强的感知，在这种坍缩的运动战里总是比别人快一拍。 只是随着坍缩越发迅速，敌人越越来越多，他们也有些顶不住了。 比如说此时，乔治就因为骤然的坍缩，差点被地缝吞噬，好在达尼把他拉了上来。 “多谢了，达尼。” “别客气，我们两家是老朋友不是吗？” 另一边的文森却是开口了：“伊森到底在哪？” 他很焦急，这样的坍缩，伊森真的能活下来吗？ “就是这个方向，放心吧，伊森那么聪明，他会没事的。”乔治根本就是在说假话。 因为他指的方向完全是错的，他和达尼就是希望伊森死在这。 正说着，坍缩再次来临，这一次却是换达尼踩空了。 他整个人抓着一块破开地面的边缘，朝着乔治大喊：“救我！” “别害怕，达尼。” 乔治连忙跑了过去。 恰好在这时，文森他们遇到了古代人。 没人在看着这里。 乔治盯着达尼。 “你在做什么，乔治，快点，我没力气了！” “达尼，很感谢你救了我，但是你得死，你死了才是好事，所以，去死吧。” 他用力一脚踢断了达尼的手。 达尼惨叫着掉了下去。 现在科莱昂家族只剩下一个快死的老头了，如果再把文森还有克雷杀了…… 活下去，我一定要活下去啊！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 似乎是到了某种临界点。 整个空间的坍缩终于停了下来。 就连原本还在攻击的古代人们都烟消云散了。 这让同样到了临界点的克雷和文森几乎累瘫在了地上。 原本阔大的古城，此时已经坍缩的像是一座小小的孤岛。 所有的建筑都变成崭新的，就好像这座孤岛才建成不久。 而在这座孤岛中最显眼的，则是位于最中央的，高高耸立的教堂。 它似乎还在发着光。 “太好了，找到了，真的找到了……” 温斯特之王看着那座教堂，狂热地大喊了起来。 “此地，我能临空飞行！” 说完，他整个人漂浮了起来，接着朝着那教堂的方向，快速飞掠了过去。 他飞掠的身影在空中滑过，自然被远处的文森他们目击了。 “温斯特之王……”克雷认出了他来。 “是他！他朝着教堂去了，我们也过去吧，要是伊森看到了，他也会过去的。”乔治建议道。 其他两人也点了点头，他们已经知晓了前因后果。 另一边，海森堡自然也看到了这一幕。 “还有高手？有意思。” 他笑了一下，随后没有半点犹豫，立刻说道：“此地，我们所有人速度如风，如履平地。” 下一刻，他和他的手下整队人就飞一般冲刺了起来，朝着教堂的方向。 至于说伊森。 其实坍缩结束的临界点，正是由他触发的。 随着他不断击杀那些古代人，也吸收空气里的那些泛黄发绿的空气，圣匡提在不断地成长着。 到了最后，他已经彻底地仿佛复活了一样，就跟随在伊森的身后。 他的苦修服破旧的自然，上面的好几个破口就好像昨天才破的似的，他的皱纹也很松弛，是自然的老态，他眼中的虔诚更不会错。 他真的就是圣匡提，从上百前复苏至此。 他再次虔诚地祈祷： “伟大无上的主啊，我祈求你的降临，祈求您怜悯这一片苦难的土地，祈求您降下您的国，让您的旨意行走在地上，如同行走在天上！” 这一次，还没等伊森回应，他便被一片光包裹住了。 在其他人看来，伊森就是忽然整个人漂浮了起来，还闭上了眼睛，进入一种无比玄妙的，如同入神般的状态里。 同时有一大团的温暖干净的光，包裹住了他，还有他周围的人。 活焰他们看着伊森的状况，一时间有些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但至少是安全了。 然后，他们也看到了从天空中飞掠而过的温斯特之王。 “是王，我们要去找他吗？”影子问道。 “不，就守在这里，直到教父醒过来。”安雅果断反对，她不信任其他的任何人。 她怕少爷出事。 “不错，我们就待在这别动，反正，王的实力强劲，虽然，这个空间是前所未有的三层叠态，但应该也到了尽头了，他应该是去处理污染源头了，等他解决，我们也能出去了。” 活焰也分析道。 而此刻。 就在最中央的教堂处，连接着它的长长台阶上，已经有人在拼命地向上爬升了。 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日光。 ------------ 第八十章 【幕后人】 日光此时已经陷入了癫狂。 他身上不断在流淌着脓绿色的液体，身体在腐烂，但是他的神情狂热，每一步向上的爬升都是那么坚定，宛如一个朝圣的苦修士。 “我到了，我终于到了！祖父没有骗我，一切都是真的……神明之力，我来了，我将……成神！” 至于跟着他一起逃的森林，早就不知道去哪了。 攀爬了好一会，他终于来到了教堂的顶端，大门，就在他的眼前。 只要他推开门，一切就将在他的手中。 下一刻。 他的手触摸到了门下。 他的人连同门，被一起切成了两半。 温斯特之王缓缓落在了他身旁，却连看他一眼都欠奉。 因为他的全部注意力都已经投射到了教堂之内。 阴暗的教堂里，一片漆黑，只有透过彩色玻璃映进去的光勉强照出了一隅。 那一隅，正是教堂最深处。 那里有着一张王座般的祭坛，上面供奉着一件东西，那东西正闪着七彩的光。 哪怕是沉稳如温斯特之王，此刻都是忍不住好像呼吸急促。 毕竟，这是他心心念念的东西。 他向前走了一步，整个人却又是瞬间向后闪动。 只因他面前的教堂大门，包括附带的建筑体，都被整个切割了开来。 “王国保卫局办事，其他人等，一律避退，敢有阻拦的，杀无赦。” 随着话音一起落下的，是那些被切碎的建筑体。 此时，海森堡带着人，来到了台阶之下，看着台阶上的温斯特之王。 温斯特之王也在看着他。 “如果我是你，就该趁着现在我没空赶紧走远点，这样我或许会看在太麻烦的份上忘记你，否则……” 这话自然是海森堡说的。 温斯特之王的回应则是，他身后的碎石块都飞了起来，朝着台阶之下轰然砸去。 “我最讨厌你这样的人。” 海森堡一挥手，那些石块全都掉在了地上。 “你们后退，有人想和我玩玩。” 他挥退了自己的手下，自己则朝着台阶之上，直冲而去。 他是以一种飞的姿态。 “此地禁止飞行。” 果然，温斯特之王立刻出言反制。 而海森堡像是预料到了一样，根本没有反击这一句，他说的是：“此刻我无法被阻挡。” 下一刻，空气里出现的阻拦他的规则之力全都消散，他则靠着上一刻飞行的冲力，已经接近了温斯特之王的身周。 “和我玩规则，你还差得远！” 他一拳轰出，面前的空气都开始裂解。 温斯特之王却瞬间平移到了另一边，还朝着他掏枪射击。 “用枪？！”海森堡整个人平移，躲开了这一枪，无比愤怒，有一种被侮辱的感觉。 大战一触即发。 原本只是碎了一个大门的教堂瞬间被拆毁了整个正面。 台阶之下，海森堡的手下却半点着急的样子都没有。 他们完全信任海森堡，因为海森堡从来没有输过。 他不会输。 与此同时，也有人同样到达了战场。 文森他们远远看着教堂上的战斗，隐匿着自己的身形。 这里的状况出乎了他们的意料。 温斯特之王似乎遇到了劲敌。 “是王国保卫局的人，我们不要轻举妄动。”克雷一眼就看到了那些海森堡手下的服装。 “伊森如果在，应该会和我们是一样的想法，我们要不要在外围搜索？”文森还是在想着他的弟弟。 克雷觉得这个想法可行，正要点头。 他们的身后却是猛地传来一声枪响。 而枪声传来的位置，乔治的身影一闪即没。 他跑了。 他的枪声……却吸引了那些王国保卫局的人。 “这个该死的……” 文森他们来不及去抓他，因为王国保卫局的人已经发现了他们，朝着他们射击了。 “是那些地下老鼠的臭味，杀了他们。” 王国保卫局的特工已经出动，行动如林。 台阶之上。 温斯特之王和海森堡的战斗已经进入了白热化状态。 整个教堂已经差不多被他们快拆掉了。 除了那供奉着宝物的王座般的祭坛，其他地方，好几处都被打得山体都露了出来。 两个人自身也没有好到哪里去，温斯特之王的绣金长袍已经被打得完全残破，露出了他的躯干。 他是个看起来并不强壮的男人，整个人很有些文雅的味道。 哪怕他脸上戴着面具，也依然可以感觉到他长相不俗。 “藏头露尾的家伙，敢把面具摘下来吗？”海森堡的外套也被切割的只剩半件，露出了强壮的肌肉。 他双拳握紧，气势已经升到了顶峰。 他完全认真了，他没想到，在这种北部边界，还能遇上这样势均力敌的人。 “真是难缠啊。”温斯特之王自语着，双手高举。 他的背后陡然升起了一轮圆月般的气流，那气流锋利无情，好像规则的总和，又隐约流淌着水汽，有大海的味道。 他将这一轮圆月，猛地朝海森堡推去。 “赞美伊西丝！” 海潮声骤然磅礴。 “海神信徒，好啊！”海森堡低吼一声，双拳同样轰出，带着浓重的血色，居然和那一轮圆月撞在了一起。 一时间难分高下。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忽然有掌声响了起来。 伴随着掌声，一个人不知道什么时候也出现在了残破的教堂之中。 他全身披着漆黑的长袍，戴着漆黑的面具，仿佛他就是黑暗本身。 他一步步走出来，伴随着他的掌声，实在是优雅至极。 一直到他走到那王座般的祭坛旁，他才停了下来，然后对着正难分胜负的海森堡和温斯特之王微微鞠了一躬。 “两位，感谢你们的精彩表演，也感谢你们的帮助，至于说战利品，我就先拿走了。” 他说着，转身，伸手，朝着那祭坛上的七彩宝物而去。 温斯特之王和海森堡都焦躁到了极点，同时大喊：“一起松手！” 但没人松手。 也是在那一刻。 一直在温暖的光里闭着眼睛漂浮，犹如入神的伊森，他的眼皮跳动了一下，他似乎就要醒过来了。 ------------ 上架感言 很多年前，我上架第一本书的时候，写的第一句话是如履薄冰。 如今的心态，居然是别无二致。 大抵是肩负一个大家期望的故事总是很心惊胆战的，生怕哪一步踏错就跌入了冰面下，万劫不复。 但好在这么多年过去，我总也有些进步，谋篇布局，日常描摹，总算也能看了一些了。 不讳言地讲，这本书的大部分灵感来源确实就是《教父》。 今年冬天的时候，我忽然痴迷于这些意大利西西里男人们拿枪杀来杀去，爱来恨去的故事。 我痴迷于它对家族的描述，血脉的浓烈，以及那些宿命预言式的表达。 于是有了开头。 这究竟是一个怎么样的故事呢？ 我想起看完《教父》后翻评论看到的话，‘三部曲讲的其实就是罗马帝国的兴衰’。 我想我要写的也就是这样一个故事了，一个王国的建立，崛起。 所以我在开篇的一章里曾写下这样一句话：王国在悄然生长，在未来的某一天，也许会拔然而起。 诚然，现在它连王国的影子都没有，只是一片土坯地基。 还显得那么粗糙。 在写作过程中，我也出现了诸多谬误，诸多不合逻辑的情节，但好在大家对我还算包容，支持我走到了现在。 我永远要感谢的，除了我的编辑鹿鸣巨，就是一直支持我的大家了。 你们都是王国的基石。 也许有一天，我们确能见到大厦建成。 最后，每次写上架感言，总是会选一首歌听。 这次是万青的《郊眠寺》。 “西郊有密林，助君出重围。” 今晚十二点上架。 还请诸君，助我出重围。 PS：上架保底四章，求个首订。 ------------ 第八十一章 【北海之王】 无穷尽的光里，伊森首先看到的，就是圣匡提。 圣匡提在风雪里。 他一个人，拄着拐杖，艰难地行走着。 没有一个人和他同行。 然后他到达了那最终的极寒之地。 极寒之地，伊森又看到了那些原住民们。 这些原住民不仅要和饥饿，寒冷，疾病抗争，还要面对来自冰雪之中的恐怖袭击。 不知名的怪物随时都会从暗处冲出，夺走原住民的生命。 于是，圣匡提伸出了援手。 他救助了那些原住民，顺便教化他们，教他们建造属于自己的家园。 然后，那座传说中的教堂建立了起来。 以那座教堂为中心，整个圣匡提，开始拔地而起。 可寒冷依旧存在，饥饿，疾病，种种艰难险阻还是在围绕着这座新生的城市。 这时有原住民找到了圣匡提，将他引领向了一座神秘的洞穴。 洞穴里，到处都是古老而晦涩的壁画。 他们通过重重险阻，击杀了无数怪物，最终来到了洞穴的尽头。 在那里，存放着是一件散发着七彩光芒的宝物。 圣匡提将宝物带回了教堂，将它供奉了起来。 很多天。 城市里的一切依旧没有好转。 直到一天晚上，圣匡提在睡梦里听到了遥远而宏大的声音。 “你想拯救这些凡人？” “是的，你能帮助我吗？” “帮助？可你信奉的是太阳，你不是我的信徒。” “如果你能帮助我，我愿意改信。” “改信？你的信仰竟是如此脆弱之物？” “并非脆弱，我信仰太阳，是太阳能光照大地，而此时改信，是为了让冰雪消融，人能安居，我的信仰一如既往。” “有意思，你很有意思，凡人，若你能从此信奉我的名，行我的道，至死守护我的灵，我便帮你又如何呢？” “我愿意。” “那么，赞颂我的名吧……” “感谢您的慷慨和仁慈，那么，从今日开始，我将放弃太阳的信仰，我将从此驻守此地，我将与冰雪还有大海为伴，行您的道，守您的灵，至死方休，请将您的无穷伟力，赐予我吧，伟大的……” 伟大的什么，伊森没有听清楚，那是一连串无比晦涩宏大繁奥的词。 但是这一句，他一下子感知到了，好像就是对他说的。 是圣匡提在向他大声祈求，祈祷。 于是，他脱口而出：“我应允你。” 下一刻。 所有的光都一瞬间朝着他涌来。 他醒了过来。 他看到了面前的正紧张望着他的安雅，活焰，影子。 他的脑海里又同时涌现起了无数的信息。 他已经彻底掌控了这一方空间，他能清晰地看到这个空间里发生的一切。 他看到在教堂的废墟里，温斯特之王和一个似乎是王国官方的人对抗在一起，难分高下。 他也看到了那个站在他们一旁的，全身漆黑，连脸上戴着的面具都是黑色的男人，正一只手伸向了祭坛上的七彩宝物。 他同时也看到了正在一群王国特工追杀到了绝境的文森还有克雷。 乔治，他在飞奔。 以及，他身旁站立的几个人。 这个空间的每一寸，都好像在他的掌心一样。 同样的，他现在似乎随便一动念头，就能轻易改变这里的一切。 所以，他轻轻一抬手。 那正在追杀文森他们的特工手里的枪就都失效了。 他再一抬手，那些特工全都暴毙而亡。 第三次抬手，他将文森还有克雷身体里的那些碧绿的气息全都抽取了出来。 原本感觉自己必死无疑的克雷和文森对视了一眼，根本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仿佛神迹。 那些王国特工忽然集体暴毙了。 接着，他们身上那些由于食用了某些东西的毒素也都被清除了。 不可思议。 伊森这会却没有时间和他们解释。 因为他的手已经伸向了教堂废墟之中。 否则，那黑袍人就将要取得那件七彩的宝物了。 他的手再次一抬。 第四次抬手。 时间仿佛静止。 一道极盛的光落在了山巅之上，废墟之中。 圣匡提凭空出现在了所有人的面前。 伴随着他的出现，原本正在难解难分的温斯特之王和海森堡之间的所有对峙的力量，立刻烟消云散。 而那黑袍人的手，明明已经近在咫尺了，却偏偏好像隔着无尽的大海一般，他再怎么努力也摸不到那七彩的宝物了。 一股宏大而神圣的力量充斥在教堂之中，无穷的威压将所有人压制。 温斯特之王和海森堡想要挣扎，一瞬间就被一股巨力推拒到了墙边。 黑袍人也想突破那种威压，他一定要拿到那件宝物。 他也被强盛至极的光举到了天上。 做完了这一切，圣匡提却没有去碰那祭坛上的宝物，他跪了下来，朝着阶梯的方向，开始最虔诚的祷告：“伟大无上的主啊，我祈求你的降临，祈求您怜悯这一片苦难的土地，祈求您降下您的国，让您的旨意行在地上，如同行在天上！” 祷告声落下，人们便听到有‘哒’‘哒’‘哒’的声音响起。 从阶梯的方向。 那是有人在拾级而上。 每一步都是那么慢，每一步却又是那么响亮，好像轰鸣在每个人的心里。 圣匡提已然如此强大，举手投足间便能将他们控制住。 他所信奉的主，又该是何等强大的存在？ 脚步声越来越近，终于它的主人出现在了每个人的眼里。 教堂废墟的，还有教堂山巅之外的人。 不知道为什么，就算是在奔跑逃离的乔治，都清晰地看到了这一幕。 他完全不敢动了，他只能就那么看着那个看起来平平无奇，就穿着一件普通长袍，戴着普通面具的男人，缓缓越过了圣匡提，走到了那王座般的祭坛前。 然后，他拿起了那七彩的宝物，在所有人面前，戴在了头顶。 直到这时，大家才看清，那宝物分明是一顶由七彩的珊瑚构成的宝冠。 在那一刻。 那个人。 加冕为王。 无穷的光落在他的头顶，然后爆发开来。 海森堡被光冲击的近乎窒息，他咬着牙，完全是豁出去般从喉咙里挤出了一句话：“你到底是谁？！” 他知道自己这次怕是死定了，但如果能死在死前问出这个人的名字，等到以后保卫局有幸找到他的尸体，也许能从中读出有用的信息。 那个人转过头，好像是笑了一下，然后用一种漫长，古老，好像从上千年前吹来的风般的口吻说道：“你可以叫我……北海之王。” 第一更！ 求首订！ 大家新年快乐！ ------------ 第八十二章 【圣人落幕】 这个人自然就是伊森。 在一掌将所有人都压制后，他感觉到有东西在呼唤着自己。 正是那摆放在祭坛上的七彩宝冠。 准确地说，是他的‘真神之名’在被那宝冠吸引着。 ‘真神之名’在渴望着将那顶宝冠彻底吞噬。 于是伊森来到了台阶上，一点一点拉近和它的距离，一点一点将它的气息纳入‘真神之名’。 最终，他戴上了冠冕。 在戴上的一瞬间，无数的信息纷至沓来。 他差点被那海量的信息撑爆脑袋。 不过幸好‘真神之名’全部照单收下了。 留给伊森的，只有一点残余的片段，慢慢回味。 他真正能感觉的，只有空前的海水和风的气息，以及一个在碧色的，像是水流一样流淌的复杂真名。 它由大量的碧色的水流勾勒而成，隐隐有细密的鳞片起伏，只是看一眼，便像是能听到海风海潮的呼啸。 真意难明，因为它是完全由古代语组成的。 伊森透过‘真神之名’能看懂的，只有一个含义： 北海之王。 这正是他回答海森堡的名字由来。 伴随着他戴上冠冕。 便有一根枝蔓，伸向了这个风潮起伏的真名，它牢牢地被缠绕在了‘真神之名’上。 枝蔓就像是输液管，在一点一点抽取着它上面的养料。 产生质变，是迟早的事情。 收回对于这个真名的关注，伊森再度听到了圣匡提的祈祷。 直到这时，他已经明白，他并非复活了圣匡提。 圣匡提早已经消逝在了上百年前的风雪里了。 现在留下的，不过是某种执念般的地缚灵。 他一直恪守着他当年的誓言。 他驻守此地，与冰雪还有大海为伴，行道，守灵，至死方休。 哪怕死了，他也依然念着这片土地，守着这片土地。 太阳神教曾赐封他圣人的身份，后来又要收回，然而无论如何，他不管信仰什么，他已然是真正的圣人了。 所以伊森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再次回应了他的祈祷。 “我应允你。” 圣匡提终于停下了他的祈祷，他的脸上，甚至露出了一丝欣慰满足的笑意。 下一刻。 整个空间都开始破碎。 这是伊森没有想到的。 他原本还想回应完圣匡提，再解决那三个麻烦的人。 但这时，他们已经四散而逃。 而随着空间的彻底崩解，文森和克雷，还有安雅他们，都陷入了危机之中。 他只能放弃了去追那三个人，利用余力，先将文森，还有安雅他们救了下来。 等到他将众人收拢在一起。 整个空间也彻底破碎了开来。 下一刻。 那些历史的画面都变成了虚无。 只有冰冷的雪，再度落到了他们面前。 又下雪了。 他们回来了。 从历史的夹层之中。 这一次的冒险，终于结束了。 虽然是天寒地冻，但大家的反应首先是松了一口气。 因为总算是从危机中脱离出来了。 他们回到了现在的圣匡提。 只是原先笼罩在城市之中的死寂感已经彻底消散了。 就连随处可见的那些黑冰都消融了。 也就是说，污染也被消除了。 那一顶七彩的宝冠，大概率就是污染的源头。 现在，他已经在伊森的头顶了。 这时文森像是已经认出了伊森的身份，想说话，伊森却示意他先不要开口。 因为他在感知圣匡提的存在。 如果他还能使用圣匡提的力量，他就能瞬间找到那逃跑的三个人，然后杀了他们。 可惜。 出了历史夹层后，圣匡提的力量已经消散了。 伊森唯一能感觉到的，只有一点点的余力，在慢慢地沉入早已经死寂的圣匡提的地底。 他像是彻底不见了，又像是陷入了沉眠。 不过，整个圣匡提倒是忽然温暖了起来。 “有没有别的长袍和面具？” 伊森感知完后，看向了活焰。 活焰愣了一下，然后连忙点了点头，赶紧从自己的口袋里掏出了长袍和面具递给了伊森。 伊森拿到后，先避开众人将身上的换掉，又收了起来，才再次出现。 众人看着他，却出现了诡异的沉默。 也没办法不沉默。 毕竟，他加冕的那一幕，所有人都看到了。 本来活焰和影子只以为伊森只是一个很有实力的高手，但是现在看来，他哪是一般的高手啊。 圣匡提一出手就把至少四级，可能五级真名者的温斯特也王，还有和他势均力敌的海森堡给压制了。 另外还要加一个实力不明，但肯定不弱的黑袍人。 圣匡提的强大毋庸置疑。 结果这样的人物还要向伊森祈祷。 伊森还拿到了那最后的宝冠，去除了污染。 他得是什么人物啊…… “我可以重新签订契约，我保证什么都不说。”影子最主动。 活焰只能跟着疯狂点头。 伊森却没有看他们，而是看向了文森和克雷。 “你们还活着太好了。” 文森一把抱住了他。 “臭小子，你怎么能自己来，你知不知道你是什么身份，你要是死了，家族怎么办？” “我这不是还活着吗？” “喂，还有我呢，我也还活着呢！”克雷连忙叫喊了起来。 尘埃总算落定。 虽然没能杀了那三个人。 但他们应该也已经逃走了，不会再回来了。 毕竟伊森之前展现出了绝对的压制力，于他们而言，完全是死里逃生。 哪怕他们实力强劲，也绝没有回来找死的胆子了。 起码，伊森他们现在是安全的。 “先吃点东西吧，休息一下，然后我们再谈其他。” 活焰现在是唯伊森马首是瞻了，听到他这么说，连忙取出食物，水，还有厨具。 影子则帮忙开始铺开这些东西。 但最终，他们还是签了灵魂契约。 这会已经是快接近日落时分了。 伊森他们在里面时间流逝模糊，这会都不知道是到底过了几天了。 吃了干净的食物，喝了热乎乎的汤，外面也再没有忽然突袭的古代人了。 众人总算可以好好休息一下了。 望着天边最后一点余光，第一个安详的夜晚，总算来临了。 第二更！ 洗个澡，第三更马上来！ ------------ 第八十三章 【烟火之夜】 这个夜晚对于温斯特来说，却并不是那么安详。 因为距离伊森他们出发已经过去七天了。 距离城内爆发私酒抵制狂潮，已经快过去近一个月了。 无论是私酒的持续损失，还是对于伊森他们能否彻底解决这件事，让私酒生意重回正轨。 黑泥里的人们，都没有半点信心。 会议也没有再召开。 约翰·霍特等一众白手套已经快急疯了。 他们不断向那座海边城堡打电话。 得到的回应却永远是忙音。 山德罗好像已经彻底置身事外了。 而其他几大家族，有黑暗的心，在悄悄滋生。 首先是科莱昂家族，他们家的可战之力都被派去了圣匡提，但好歹名义上的家族首领老桑提还在，他还能掌控家族，让它发出足够的声量。 他首先联系了埃文斯家族。 此刻乔治不在，是他的叔叔丹尼在管理家族。 丹尼同意了老桑提的提议。 随后，老桑提又找到了暂时总领波莱塔家族一切的维纶。 维纶拒绝了这一次会面。 因为少爷临走前说的很清楚，收缩一切生意，也绝不要掺和任何麻烦。 直到他回来再说。 老桑提的提议，正是那种不能掺和的麻烦。 他想干掉哈斯卡，然后一起瓜分了默里奇家族。 这一点，对于维纶来说，也没什么吃惊的。 因为少爷也预料到了。 少爷临走前是这么说的：“如果我们太久没回来，一定有人会忍不住，我猜会是老桑提，哈斯卡要倒霉了，到时候，你什么都别做，静观其变，等到哈斯卡一败涂地的时候，你找个机会救下他。” 至于说救下他后怎么办，少爷没说，那就等少爷回来。 维纶完全不担心伊森能不能回来。 他一定能回来。 而果不其然，就在这个夜晚，老桑提发动了。 时间过去太久了。 他已经默认自己的两个儿子都回不来了。 那么，在如今的局面下，他只能为了家族赚取更多的筹码。 以免等自己死了以后，科莱昂这个姓氏会彻底凋零。 默里奇家族就是最好的靶子，本身实力衰微，家族首领哈斯卡更是个胆小怕事之辈。 这一次圣匡提作战，他更是拒绝出战，已经埋下了灭亡的祸根。 对他动手，谁都不会有意见。 若是能吞下默里奇家，再慢慢蚕食埃文斯家族，最终，科莱昂家族还是在温斯特存续下去的。 枪声，就这么在夜里响起了。 默里奇家族完全没有半点防备。 哈斯卡虽然苦恼于私酒生意无法展开，收入锐减，可是他家的皮肉生意依旧开张。 还因为近来没酒喝，男人们的精力无处发泄而更加火爆了。 他也算是勉强能弥补一点损失了。 毕竟重建家族卫队，也是一笔不小的钱。 第一次圣匡提作战，他可是扔了小半个卫队进去。 现在当然是有去无回了。 但好在他还活着，那就还有希望。 等到家族卫队建立，那时候就不一样了。 哈斯卡也不是完全没野心的人。 第二次圣匡提行动，他坚决不去，就是在等待着这个机会。 现在看来，他是对的，那些人都回不来了。 那温斯特的格局，就该变一变了。 一直都排名最末的默里奇家族，也是时候崛起了！ 父亲，看到了吗，你说我最没用，会败坏家族，现在，家族将在我手里冉冉升起了！ “嘭——” 一声轰鸣，震得哈斯卡有点脑袋发晕。 原本他还抱着几个新到的高级货晕乎乎的，现在他全然没有醉意了。 “谁？！是谁？！” 他虽然荒唐不理事务，也知道这是枪声。 有人居然敢对默里奇家族动手，简直是…… “老大，我们三个场子都被人攻击了，好像是埃文斯家族和科莱昂家族的人……” 手下惊慌失措地来禀告。 哈斯卡却是已经人傻了。 “怎么可能……他们……他们怎么敢的？” 就在晚上十一点的时候，原本沉寂多日的温斯特，放起了烟花。 子弹交织成的烟花。 禁酒局三楼的会议室里。 艾柏林和马文在楼上看烟花。 “如你所料，时间一长，他们自然会自相残杀，默里奇一倒，剩下四家，只会越斗越炽烈，到时候……我不信山德罗什么都不会做。” 马文说着，都差点要鼓起掌来。 把艾柏林从王都调来，果然是最好的决断。 只这几天，他已经彻底打开了局面。 比起那个惨死鬼刘易斯，实在是要强了太多了。 艾柏林却显得不以为意，完全就是一件小事，他转头就去拨弄一台新到的留声机了。 马文最终还是采纳了他的建议，或者说给了他这个特权，在会议室里放音乐。 艾柏林调试完留声机，开始轻轻哼唱着挑起了唱片。 “就是不知道海森堡阁下那边如何了，希望他能顺手帮我把人都杀了，那样计划才会更加顺……” 正当他在《致暴风雨》和另一张他钟爱的唱片之间犹豫不决的时候。 会议室里忽然涌起了浓烈的血腥味。 就像是一个人身上的全部血液都被释放了出来。 然后，一个高大的人影闪现，继而跌倒在了地上。 艾柏林挑选唱片的手指愣在了那里。 反而是马文反应更快，直接冲了上去，扶住了那血人。 “阁下，您怎么了？！我给您去找医生……” 这时候，艾柏林才认出了这个人。 或者说，他一开始就已经认出来了，只是他根本不敢去这么想。 这是海森堡。 这居然是海森堡，王国保卫局之鹰！ 这怎么可能？！ “立刻……给王都打电报，S级事件，让他们派特级专员来，一刻都不能耽搁，快去！！！” 马文还想让艾柏林帮忙照看一下海森堡，自己去找医生来急救。 海森堡已经疯狂地咆哮了起来。 他的眼睛赤红，像是一只折翼的雄鹰。 到底……出了什么事？ 艾柏林的心在往下沉，他忽然有一种很不好的感觉。 一切顺畅的计划，到了这里，好像被卡住了。 他也被卡住了。 第三更！ 感谢九九的盟主，无以言表，只能好好更新。 第四更马上写！ ------------ 第八十四章 【二当家】 一夜枪火。 温斯特第二天倒是没有任何变化。 毕竟只是阴沟里又多了几具尸体罢了。 在这样寒冷的冬天，甚至都不会腐烂发臭。 但有人就倒霉了。 这个人，自然就是哈斯卡。 他起初听到自己地盘被袭击的消息，还算奋勇。 拿着枪一马当先就要去击退强敌。 局势是有那么一会偏向于默里奇家族的。 如果他持续这么奋勇，也许这个夜晚的走向就会完全不一样。 毕竟埃文斯家族没有真名者，科莱昂家族的真名者又是条老狗了。 哈斯卡再不堪，他也是个年轻人。 可惜…… 他还不如一条老狗。 在听到攻势被阻的消息后，老桑提亲自上阵，去和哈斯卡对决。 哈斯卡居然因为脸上被擦破了一个口子而吓得落荒而逃。 默里奇家族就这么败了。 接下来就是秋风扫落叶了。 默里奇家族再没有半点抵抗能力，能战之力全部被灭杀。 等到快天亮的时候，已经只有一件事需要做了。 就是抓到哈斯卡。 逼他把合同签了，这次分食就算完美解决了。 可是，却迟迟没有他的踪迹。 默里奇家族最大的一家妓院里，默里奇家族的打手要么死，要么逃，要么投降。 妓女已经暂时都被看管了起来。 老桑提和埃文斯家族的丹尼坐在大厅里，相对抽着烟。 但从座次已经能看出，老桑提是最有话语权的，他坐在最中央。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谁让丹尼只是一个一级真名者。 而老桑提再老，他也是二级。 在这一次的围剿里，他起了最大的作用。 “还是没有抓到哈斯卡，他究竟会躲在哪里？” 丹尼这么说的时候，不经意地看向老桑提。 其实已经是一种暗示了。 会不会是山德罗把他藏起来了。 毕竟，现在温斯特城里最强大的势力，还是山德罗。 虽然对于他们昨夜的行动，山德罗没有做出任何反应，不代表他没有想法。 “不会是他，如果是他的意思，昨晚我们就没可能打起来。” 老桑提是看着山德罗从无到有的人，他可以说，很了解这个男人。 那么，便只剩下一种可能了。 波莱塔家族。 “之前，哈斯卡就和伊森关系很好，伊森还帮他摆平了上次停牌的事情……”丹尼几乎已经认定就是这样了。 老桑提却是在盯着他。 “老爷子，别这么看着我，你不是也认为，他们绝对回不来了，你才做出了这个决定吗？干吧！” 他才说完这句话，就有手下过来禀报。 “有人半个小时前发现哈斯卡进了波莱塔家族的地盘，维纶，好像也在那。” “你看，就是这样。” 丹尼直接站了起来。 “三角形，才是最稳固的。” 老桑提自语着，点了点头。 ———————— 的确是维纶救了哈斯卡。 这毕竟是少爷的命令。 看着坐在后座上，轻轻摸着脸上的伤痕，强忍着不发抖的哈斯卡。 维纶微微摇了摇头，还是递了一根烟给他。 他是实在想不到这家伙能败的这么快。 今天凌晨，他就收到消息，默里奇家族完了，哈斯卡失踪。 他只能派人四处去找。 结果这家伙反倒是自己送上了门来，他是真觉得波莱塔家族是他朋友。 “抽根烟吧，没事了，我们两个家族是朋友，少爷说过，如果你出事，一定保你平安。” “谢谢，伊森，真是个好人。”哈斯卡哆哆嗦嗦地抽起了眼，整个人却是茫然失措。 因为他很清楚，伊森……怕是回不来了。 那样的话，波莱塔家族真的可以保住他吗？ “别想太多，我先带你休息一下。” 维纶将他带回了波莱塔庄园，藏到了地下。 然后，他就收到了各个地盘的消息。 血战了一夜的埃文斯家族和科莱昂家族居然没有停歇，马不停蹄地开始朝着波莱塔家族的地盘压进了。 局势已然很紧张，开战的火花在四处弥漫。 而同时，这个消息也传到了禁酒局。 本来绝对乐见其成的艾柏林，这会却也是茫然失措。 主要是海森堡的出现，实在是打破了他的整个计划，还有认知。 五级真名者，别说放在温斯特这种地方是无敌的，就是在王都那也是有名有姓的人物。 哪怕这一次圣匡提是A级污染事件，也应该根本难不倒海森堡。 结果，海森堡居然以一种濒死的状态逃了回来。 说完S级那些话以后，他更是昏迷了过去，再没有醒来。 没有人知道在圣匡提到底发生了什么。 一种极度不安的情绪开始在艾柏林心里蔓延，他已经心乱如麻了。 所以哪怕听到原本预料之中的消息，他也下意识不自信起来。 “山德罗有什么反应？” 问完这句话，他又马上抬手制止，说道：“不，不不不，还是原计划，什么都不要做，通知治安所，他们也什么都不要做，无论打得多惨，让他们打。” 没事，没事，我不会错的。 而且既然海森堡都如此惨状，那些臭虫们肯定也死都不可能幸免。 计划还是可以实行。 不要自乱阵脚，艾柏林！ 与此同时。 在没有任何官方力量干预的情况下，哪怕是大白天，即将摩擦的双方，都已经将枪架到对方脸上去了。 老桑提和丹尼，更是带人直接来到了波莱塔庄园的门口。 庄园里，维纶刚刚和鲍勃，还有帕伦通了电话。 他让鲍勃尽量想想法律方面的办法，虽然，在真正的血肉冲突里，法律暂时无能为力。 帕伦那边，主要是前不久才厮杀过，人手不够，实在不行，可以先彻底收缩。 “居然敢直接到庄园来，他们真的是疯了，他们是不是不知道这里是哪啊？” 维纶已经怒极反笑。 真以为少爷不在，波莱塔家族就没人了吗？ 他轻轻整了整自己的衣领，然后拿起了那把黄金拐杖，一步一步朝着庄园门口走去。 那新装上的炼金义肢踩在地上发出的沉闷声响，正在昭示着他的身份。 波莱塔家族的二当家！ 第四更！ 撑不住了，先睡了，大家晚安。 感谢但愿长睡不想醒的5000打赏，感谢。 感谢每一个支持我的人，明天醒来再写。 ------------ 第八十五章 【撒野】 “维纶，好久不见了。” 一看到维纶，领头的老桑提就笑了起来，用一种好像居高临下的口吻打招呼。 尤其是，他还看到维纶拄着拐杖，一条腿甚至是义肢，他的腰杆都强忍着不适挺直了。 他也的确有这个资格，他的年龄更大，资历更老，地位更高，当年他打天下的时候，阿尔贝托都得恭敬叫声前辈。 更别说是他手下的狗了。 相对来说，维纶才是一条老狗。 他老桑提，可是一头年老的雄狮。 “老桑提，原来是你，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 维纶的态度却完全不能让老桑提满意。 因为他显得沉着，冷静，强势，完全没有把老桑提放在眼里的意思。 更别提半点恐惧，害怕，退缩了。 这是让老桑提绝对意外的。 不过没关系，只是一个区区凡人罢了，还敢给这么近的距离…… “维纶，我想我们得谈谈。” 他说着向前又踏了一步。 还顺便微微低下头，做出了一副要说些悄悄话的意思。 维纶也跟着低下了头，却说出了让他更加意外的话。 “老东西，你不会真以为我不知道你要做什么吧？” 话音还没落下，一阵强劲的破风声已经朝着老桑提轰去。 那是维纶手里的黄金拐杖！ 一起开始轰鸣的，还有……温斯特打字机！ 子弹像是暴雨一样倾泻向老桑提带来的人。 除了被车子挡下的子弹，其他的基本都涌入了人体之内。 鲜血溅射，老桑提带来的人迅速如草般倒地。 而就在同一时间，一起轰鸣的子弹森林，还不止这一处。 在波莱塔家族的大部分地盘，那些被埃文斯和科莱昂家族包围的逼迫的地带。 同样有一样的打字机声音在不断回荡。 这就是一场屠杀。 很多人连车子都没爬出来就被射死，也有发动了汽车，却被射中，整辆车都冲进了商店的。 这是温斯特很久没有的白日流血事件了。 这也同样是波莱塔家族二当家发出的最强音。 任何胆敢侵犯波莱塔家族的人，都应该流干他的血。 镜头回到波莱塔家族庄园门口。 老桑提到底是破坏神真名第二的首领，他挡住了维纶的那突然一击。 可维纶的攻势是不停的。 获得了黑执事真名后，他已经恢复了青春，身手极其凌厉。 黄金拐杖，义肢，都是他的伪装，往往人们会被这些蒙蔽，觉得他已经残废，可恰恰相反，这些，都是他真正的杀器。 老桑提被打得不断退后，难以喘息。 “你……居然也是真名者？！” “是啊，没想到吧？” 维纶很有些感慨。 曾几何时，他只能仰望这些人，匍匐在这些人的脚下。 就因为他是凡人，无法跨过那道天堑。 现在，不一样了，现在，他要将这些老朽的躯体，统统毁灭。 老桑提很吃力，虽然他在真名上还要压维纶一级。 可首领真名的弊端就暴露了，它更多的对枪械能力的加成，对手下的鼓舞，在近身战斗中本就没有太多加成。 更何况，老桑提还垂垂老矣。 他的身体已经完全跟不上了。 在维纶的黄金拐杖，还有炼金义肢的双重夹击下，他已经险象环生。 “丹尼，帮我！” 枪声已经停歇了。 因为活着的人不多了。 就一个老桑提，一个丹尼。 丹尼早就躲到了车子后面，还用手下当做了人肉护盾，才勉强活了下来。 这会他压根不敢出去。 因为一出去就要被子弹森林包裹。 他只能深呼吸，不断深呼吸。 可老桑提的命，已如风中残烛。 下一秒钟。 维纶一拐杖狂猛地就要砸向老桑提的头顶。 这一下，老桑提已经避无可避了。 他看着这一下，已经准备闭目等死了。 “此地，禁止斗殴！” 一个庄严肃穆的声音忽然响起，如同审判。 维纶就要落下去的黄金拐杖，硬生生停在了那里。 因为他感觉到有一股难以言喻的力量在阻挡着他。 老桑提被人一把拉开了，他腿一软就差点跪倒在了地上。 而代替他站在那的，是一个年轻的男人。 他穿着皮质的大衣，戴着一副精致的眼镜，整个人显得成竹在胸。 这个人自然不是别人，正是艾伯林·考特。 他最终还是忍不住，带人来了。 主要是一连串的变故动摇了他的信心，圣匡提的未知局面，以及山德罗的始终按兵不动。 以及，他的人还侦查到了山德罗的四当家埃米利奥的行踪。 按照之前的情报，他应该也在圣匡提才对。 这让艾伯林决定还是要多抓几个筹码在自己手里。 所以他来到了波莱塔家族庄园门口。 也幸好他来的及时，否则，他手里的筹码就没了。 他很有可能只能依靠维纶去对抗山德罗。 这显然是不智的。 维纶的黄金拐杖迟迟没有收回，就悬在艾伯林的头顶。 “怎么，你是打算袭击一位禁酒探员吗？” “禁酒探员，也管起私酒以外的事情了吗？” 维纶最终还是收起了黄金拐杖，拄在了地上。 “我现在怀疑桑提·科莱昂，丹尼·埃文斯，涉及私酒贸易犯罪，要带他们回局里调查，有问题吗？” 艾柏林推了推眼镜，笑道。 老桑提和丹尼对视了一眼，此时，好像也没办法了。 虽然落入禁酒密探手里，也绝不是什么好事，但总比死了好。 维纶深吸了一口气，却也没有再说话。 “等一等，跑到别人家门口撒完野，还能大摇大摆地离开，这个世界上居然有这种道理吗？” 一个声音，在所有人的背后响起。 听到这个声音，在场的人都变了颜色。 维纶是激动，艾柏林是眼神闪动，显然心绪不宁。 至于说老桑提和丹尼，他们已经露出了恐惧之色。 因为这个声音，不是别人的，就是那个在数个月内如流星般闪耀崛起的名字。 伊森·波莱塔！ 他居然活着回来了？！ 伴随着‘哒’‘哒’‘哒’的脚步声，整个空气，好像在那一刻停滞了。 今晚喝了不少酒，就先这样了，大家明天见。 感谢大家的支持。 感谢云隙之光的万赏！ ------------ 第八十六章 【大势】 “少爷，您回来了。” 最终还是维纶先打破了平静。 如果说上一刻他还是一头爪牙尽露的斗犬，那么在这一刻，他已经收起了锋芒，又变成了一条只有忠心的老狗了。 他拄着黄金拐杖的身影变得低垂，缓缓退到了一旁，将舞台交给了伊森。 而伊森，他丝毫没有风尘仆仆的模样，他穿着一身干净利落的猎装，缓缓走来，就像是趁着午后时光出去郊游了一会。 而不是在圣匡提历经生死。 现在郊游结束了，回到家，忽然看到有野狗在家门口狂吠，那就应该好好教训一下了。 缓缓走到了最中央的位置，安雅和文森则站到了他的左侧，他的身后是整个波莱塔庄园。 一瞬间，波莱塔这个姓氏以一种具象化的形式呈现在了每个人的面前。 “怎么，你不想让我走？” 艾伯林虽然被伊森的回归再次打破了内心的规划，不安在进一步蔓延，可他在面上还是强撑着没有表露的。 既然伊森回来了，老桑提和丹尼，他更要带走。 “你可以走，但他们两个不行。” 伊森指了指艾伯林，随后又指了指艾伯林身后的老桑提和丹尼，摇了摇手指。 “你想阻止禁酒局办案？” 艾伯林挺起了胸膛，他带来的禁酒密探，也是站了上来，将老桑提和丹尼护在了身后。 其实在那一刻，他反而希望伊森开枪，那样，事情反而回到了他的手心里。 老桑提和丹尼都是松了一口气，他们是真有点被吓到了，但现在，伊森总不可能当着禁酒局的面把他们给杀了。 “你误会了，艾伯林探员，我一直都是守法公民，我不会做违法的事情，我说的他们走不了，有没有可能是他们忽然自相残杀，然后双双死在了这里呢？” “有这种可能吗？”艾伯林有点被气笑了。 老桑提和丹尼也是莫名其妙，他们怎么可能…… “没这种可能吗？老桑提，你不觉得面前的丹尼很碍眼吗，你不想杀了他吗？丹尼，你不觉得老桑提一直想杀你吗？你得反击啊。” 下一刻。 老桑提真的感觉到了自己心里充满了暴虐的念头，他就是想杀了丹尼。 而丹尼也想反击。 可惜，这么近的距离下，他根本来不及反应，已经被老桑提掐住了脖子。 “此地禁止斗殴！” 艾伯林这时反应了过来，立刻命令。 可惜，老桑提已经掐断了丹尼的脖子。 而伊森的话语还在继续：“诸位禁酒局的同仁，你们难道不觉得眼前这两只阴沟里的老鼠面目可憎，行为可恨，你们连一秒钟都无法忍受吗？那就杀了他们，用子弹让正义之花盛开在这片土地上！” “此地禁止火器！” 来不及了。 子弹已经像是瀑布一样从禁酒密探们每一个人的枪膛里喷射出去。 老桑提和丹尼的身体都被灌满了子弹。 丹尼自然是死的不能再死了。 老桑提也只剩下一口气了。 两个人一起倒在了血泊里。 直到这时，禁酒密探们才回过了神来，他们压根没意识到自己刚刚做了什么，只是有个声音在心底不断对他们说：开枪，开枪，开枪！ 掌声。 从伊森的掌心响起。 “太感人了，简直是让人潸然泪下，这种为了伸张正义，果断清空弹夹的行为，我愿称之为王国之光，但是如果有记者问起来，我也会提出一些质疑，比如说，这是否有过度执法，滥杀平民的嫌疑，抱歉，艾伯林探员，这一点，我不能替你们美化。” “伊森，欢迎回家，我们下次再见。” 艾伯林不再说别的，他甚至还脱帽微微行礼，然后带着人离开了。 伊森却还在大声说话：“尸体先别收拾，找记者，一定要好好拍下来，让大家看看我们家的这场无妄之灾。” —————————— 最后自然是真的找了记者。 伊森不介意给禁酒局找点麻烦。 毕竟，他们已经给自己找了天大的麻烦了。 坐在久违的客厅里喝着红茶，伊森总算舒服地叹了口气。 这些天在外面风餐露宿，实在是太辛苦了。 他们那天在圣匡提休息了一夜后，第二天就分道扬镳了。 活焰继续回去当他的发明家，但是他已经承诺了，伊森后续有什么炼金方面的需求，都可以直接找他。 这一趟圣匡提之旅，他也不是什么收获都没有，他一路跟着伊森，其实捡了不少有用的炼金材料。 当然，最重要的还是伊森救了他的命。 所以以后，除了材料以外，他可以都不收费。 伊森却想找机会将他招揽过来，毕竟，他的武器工厂，还少一个主管。 至于说影子。 伊森已经招揽他了。 反正，他在布坦城也就是干夜间保安，偶尔兼职杀手还不一定能养活自己，不如过来帮伊森。 一个影子刺客，无论什么时候都有大用。 只是他需要先回去处理一点私事，晚点就来温斯特投奔。 至于说克雷，他自然已经回去找山德罗复命了。 只是…… 这一回，下一次见面，已经不知道是什么情况了。 毕竟，温斯特现在的局面十分微妙。 老桑提的突然发难，让原本脆弱的平衡变得不复存在。 默里奇家族已经完了。 现在，老桑提一死。 科莱昂家族也没有什么存在的必要了。 至于说埃文斯家族…… 乔治生死不明。 伊森已经知晓了他害文森和克雷的事情了，所以在回来的路上，他们一直在找乔治。 但没有找到。 若是他也死了。 最终的局面将会变成，山德罗，对伊森。 三角形是最稳固的。 而一山，难容二虎！ 不管之前伊森和山德罗的合作多么愉快。 蜜月期，怕是也要过去了。 这是不以人的意志来左右的。 这是大势。 大势之下，安有完卵。 “直接动手吧，先抢地盘再说，不能别人逼上门，我们什么也不做。” 伊森对着维纶说道，他自己则坐在了电话旁。 他要等一个电话。 第一更！ 求月票！ 感谢向着诗和远方的打赏！ ------------ 第八十七章 【‘真神之名’的质变】 电话在半个小时后以后响了起来。 打来的人，自然只能是山德罗。 “伊森，欢迎回来，你还活着真好，听说事情一切顺利？” “很顺利，现在我们的生意又将畅通无阻了。” “那就好，对了，乔治在我这，我想既然一切顺利，我们也该开个会了，正好，明天在市政厅有个宴会，我们在那见吧，约翰他们也会去，哦，克雷也会到场，怎么样？” “那到时候见。” “到时候见，辛苦那么久了，好好休息一下吧，享受今天吧。” “多谢。” 电话挂断了。 伊森摩挲着下巴。 山德罗的确是头老狐狸。 他的安排也堪称滴水不漏。 将会面地点安排在市政厅，那是因为那里谁的地盘也不是，可以保证伊森的安全。 他还提到了会带克雷一起。 克雷是伊森可以信任的人，这是在为他的安全加码。 他还说约翰·霍特他们也会去，也就是说，他想谈的还是生意。 只是，乔治还活着…… “去告诉维纶，暂时停止攻势，回来吃午饭吧。” 伊森沉思了一会后，对安雅说道。 安雅领命去了，文森在一旁吃着一只苹果，一直到把果核都吃了进去，他开口说：“明天我也去。” 伊森点了点头，目前来看，一切正常。 但还是要小心。 过了一会，安雅回来了。 伊森想了想，说道：“哈斯卡是不是还在地下，带他来见我吧。” 五分钟以后，哈斯卡再度表演了什么叫声泪俱下。 他抱着伊森大声哀嚎：“伊森，我的朋友，你得帮我报仇啊，我什么都没了，该死的老桑提，还有丹尼，他们毁了我的一切……” “放心吧，哈斯卡，我的朋友，我一定会帮你的，正好明天要开会，我会和山德罗谈这件事的。” “太好了，不过……我不用去吗？”哈斯卡说着，有些疑惑，或者说假装疑惑。 “当然，如果你想去的话，不过，乔治还活着，你确定要去吗？”伊森笑着问。 “哦……那……我就在家里等你消息好了。”哈斯卡尴尬地笑了笑。 “放心吧，哈斯卡，我的朋友，我知道你的意思，你的家族地盘，我会帮你争取的。” 伊森拍了拍他的肩膀。 “我真的不知道说什么了，伊森，你简直就像是我的亲弟弟一样。”哈斯卡再次用力拥抱伊森。 “你太累了，好好享受这个难得的假期吧。” “谢谢。” 哈斯卡被送走了。 伊森在长考。 本来哈斯卡是他准备的一张好牌。 为的就是应付一旦一山不容二虎的情况。 可是现在乔治还活着，这个牌就打不出去了。 但，他依然有用。 剩下的时间，伊森开始回电话。 虽然在出发去圣匡提前，他已经和每个人都打过招呼了，说他要出趟远门。 但到底是走了太久了。 首先就是温斯特大学那边，维纶说他不在的时候，埃尔已经打了好几个电话来了。 说是想请他去学校讲课。 还有一个电话是古斯塔夫打来的，没说什么，就是催伊森赶紧去学校。 显然，他已经把所有的真名解析完了，急需更多。 别的就是一些宴会，活动的邀约了。 让伊森没想到的是，索菲亚打了好几通电话来。 伊森先回了一个电话给埃尔。 “谢天谢地，你总算回来了，伊森，太好了。” “埃尔院长，听说您想让我……” “没错，不过不是我想，是学校的意思，学校想正式聘用你为特邀讲师，讲奇想派艺术。” “这怎么好意思呢……” 这正合伊森的意，他去上学的目的本来就是身份的提升，现在从学生直接到讲师，省了他不少功夫。 接着又聊了聊待遇什么的，埃尔还是邀请伊森先去学校，顺便商讨一下后面校庆的事情。 伊森则让他帮忙和古斯塔夫说一声，过两天就去看他。 随后他又陆续回了一些邀约，宴请的电话。 最后是索菲亚。 “伊森，你这些天都去哪了？” “哦，我出了一趟远门，谈生意，怎么了？” “哦……”索菲亚的语气好像有些略略失望，“是这样的，伊森，最近圣匡提似乎发生了什么不幸的事，很多人流离失所，我觉得我们应该帮助他们，我联系了很多艺术家，还有我父亲母亲的朋友，我想举办一场慈善晚宴，不知道你能不能来参加？” “当然，没问题，什么时间，需要我做什么？” “其实也不需要你做什么，你愿意来参加就好了，晚点我再联系你。” 索菲亚挂了电话，伊森却开始在想，其实他可以画一幅画。 又陆续处理了一些离开期间产生的琐事，伊森终于有了一点自己的时间。 他再度唤出了‘真神之名’。 此时的‘真神之名’已经变了模样了。 它从原本的深沉至极，黑到发紫，产生了质的改变。 像是蝴蝶破茧而出。 它的颜色变成了淡粉色，便犹如黑泥里开出了花。 它的内容也发生了改变，从原来的‘暴力的催生者和保护者’，变成了‘暴力的掌控者和保护者’。 这是根源性的提升。 这也是伊森今天三言两语就将老桑提还有丹尼送上死亡之路的源头。 他对暴力的理解，掌握更加深刻了。 但相应的，那镌刻着‘北海之王’真名的那一根枝蔓，就已经变得萎靡了。 正是它不停地输送养料，让伊森的‘真神之名’脱胎换骨，它本身却已经是色彩黯淡，连真名本身都模糊不清了。 相信要不了多久，它就会枯萎。 但伊森却是一点都不心疼，毕竟这东西本来就不是它的。 他唯一感兴趣的，也只有‘北海之王’这个真名本身。 ‘北海之王’到底是什么，它为什么会藏在那极寒之地，又怎么会被圣匡提获取，并最终引发了这一系列的事件。 其实现在回头看看这一次圣匡提污染事件…… “是有人策动了这一次污染。”文森喝着茶，像是猜到了伊森在想什么，说道。 第二更！ 马上第三更！ 求月票！ ------------ 第八十八章 【一只左手】（改） 不错。 从最终结果来看，这绝不是偶发性的污染事件。 既然圣匡提将那一顶七彩宝冠封印了这么多年，王国都没有发觉。 那么这一次的污染，必然是有人故意揭开了封印引发的。 可能的人有两个，一个是温斯特之王。 事后想想，他组织人去解决圣匡提的污染，目的绝对不纯。 起码，他是知道七彩宝冠的存在的。 另一个则是最后出现，想要摘取果实的黑袍人。 他隐藏幕后，伺机而动，知道的东西绝对不会少。 可惜最后出现了意外，伊森没能留下那三个人，否则，他也不必在这里猜来猜去了。 “温斯特比我们想象的，水还要深的多。” 这一次，若不是伊森有‘真神之名’这个逆天的金手指存在，他和文森就会死在圣匡提。 那么波莱塔这个姓氏，就会像默里奇，科莱昂一样，将会被冲进这个城市的下水道里。 所以，还是得向上啊，踏出黑泥，变得更强，才能脱离重新变回黑泥的命运。 一直到晚上，山德罗也没有什么举动。 他想保持和平的心，好像是真的。 但伊森并没有放松警惕。 一整个晚上，他都让维纶待命。 他自己则彻夜画画，也没有睡觉。 他其实现在也不是那么惧怕和山德罗开战，毕竟哪怕山德罗是破坏神真名之三黑道圣徒，他的‘真神之名’也进化了。 未必会输给他。 可此时温斯特不是只有黑手党的存在。 禁酒局也在虎视眈眈。 更别提那些暗中隐藏的人。 现在绝不是最佳的开战时机。 一夜就这么过去了。 平安夜。 第二天一早，伊森吃了一点早餐后，就开始打理自己的仪表。 今天市政厅的宴会是午宴，主要是新年将近了，邀请社会各界人士来集思广益，看看新年庆典要怎么搞，当然，最重要的是，要钱。 伊森今天没有穿颜色鲜艳的衣服，他换了一身纯黑的礼服，一如他当初刚刚成为首领时的样子。 中午十二点。 市政厅。 午宴准时举行。 午宴的内容自然没什么意思，市政长官致辞后，就是捐钱环节了。 各大商人，名流，轮流上去捐钱，顺便讲话。 伊森也意思了一下，捐了一万金瑞恩出去。 这里还不是他的主战场，他的名声和地位都还是不够。 再说，今天他也不是为了这个来的。 又是一轮发言捐款后，伊森看到了山德罗。 今天的山德罗也十足的像个成功人士了，他在台上笑容可掬，一点也看不出他身上的黑泥。 他诉说着新年将近，要打造好社区的庆典，照顾好社区老人的愿景后，扔下了三十万金瑞恩，就下台了。 现在，才是伊森的时间。 他看到山德罗跛着脚，一步一步朝着角落深处走去。 跟着一起的还有克雷，约翰·霍特。 于是他也跟了上去。 文森在他身后。 “待会要是有事，我们什么都别管，只杀山德罗，相信克雷，应该什么都不会做。” 文森平静走着，却说出了凶狠的话。 “先看看再说。” 到了角落深处，是一间隐蔽的房间。 推门进去。 山德罗，还有约翰·霍特他们已经坐好了。 桌上还放着一只蛋糕。 乔治也在，他似乎来得最早，缩在山德罗的旁边，不敢看刚进门的伊森。 也不敢看站在山德罗身后的克雷。 “让我们欢迎我们的英雄归来！” 山德罗一看到伊森，就带头站起来轻轻鼓掌。 其他人跟着一起。 伊森却不领情，只是说：“我可不是什么英雄，我也没做什么，我就是一个幸存者。” 他说着，却没有坐下，而是站在山德罗的对面。 “别这么说，去了就是英雄。” 山德罗停下了掌声，却没有坐下，而是继续说：“伊森，我知道你心里有气，这很正常，毕竟，谁在外面打生打死回来，发现自己家都被围起来了，是一件说不过去的事情，更何况乔治还做了那样的事情，我会给你一个交代的。” “是什么样的交代呢？”伊森看向了乔治。 文森也看向了乔治。 “背叛盟友，按照传统的规矩，是应该赔偿生命的。”山德罗这么说着，却是拿起了桌上切蛋糕的刀，“但是，如今温斯特人才凋零，默里奇家，科莱昂家，都不行了，如果我们继续内斗，开心的只会是禁酒局，我们的生意也会被影响，所以何不原谅他呢？作为代价，埃文斯家族会拿出一部分地盘给你，还有科莱昂家的一部分，默里奇家族的地盘也可以全都给你，还有，乔治生意一年的一半，也给你，如何呢？” 他一边说，一边切着桌上的蛋糕，每说一句，就切出一块来放在桌上的一只小碟子里。 最后一句，他将刀递给了伊森。 伊森这才走了过去，来到了乔治的身旁，吓得乔治更加瑟缩，伊森却不看他，只是接过了山德罗的刀。 “好啊。” 这一句，全场的人绷着的心总算放下了，连乔治都松了一口气，放松了下来。 约翰·霍特还提议大家一起吃蛋糕。 “我来帮大家分。” 伊森这么说着，却是在所有人都没有反应过来前，忽然抓住了乔治的左手，一刀手起刀落将他的左手连根切断。 随后，他捂住了乔治的嘴，让他发不出半点声响，只能在那里拼命挣扎。 “我觉得，还是再加上这只手吧，按照传统，手可以代命，便让他用这只手暂代他的命，将功补过，如何呢？山德罗？” 山德罗盯着伊森的眼睛。 屋子里的气氛再度降到了冰点。 很久。 正当约翰·霍特想要出来打圆场的时候。 山德罗却是大笑了起来：“好啊，就该这样，犯了错，就该付出代价，不是吗？” “您说的是。”伊森也笑了起来，好像刚刚他真的只是随手切了一块蛋糕。 他放开了已经痛的快晕过去的乔治，从文森手上接过了一块手帕，擦拭着自己的手，终于坐下，说道：“那么，不如开始下一个议题吧，如何快速恢复我们的生意，我有一个主意。” 第三更！ 求月票！ 原来的写的不满意，改了，不够爽。 ------------ 第八十九章 【风暴前夕】 私酒现在最大的问题是信任危机。 自从那些被污染者大肆被报道后，喝了私酒就会污染变异死亡，几乎成为了一个条件反射般的东西。 只要能够解除人们的这一层心理负担，那么长期对酒精的渴望，只会让私酒生意再上一个巅峰。 其实要做到也很简单，毕竟现在污染的源头已经被处理掉了，慢慢地宣发，生意总会重回正轨的。 “但我觉得我们应该趁此机会，将我们的葡萄砖产品打出去，我们要加倍赚回更多的钱。” 伊森提出了自己的看法。 “所以你有什么好主意呢？” 山德罗看向了他，此时已经心平气和，好像刚刚发生的一切都不存在一样。 就连才被斩了一只手的乔治都打起了精神，忍痛看了过来。 毕竟他手里的葡萄砖是最多的。 恩怨都可以先放下，大家坐在这里的目的，不就是为了赚钱吗？ 赚钱最重要。 “很简单，分两步走……” 一方面，自然是尽快拿到市政厅的批文，直接以合法的形式售卖葡萄砖。 市政厅的关系，山德罗是一定能搞到的，到时候卖货，找足够多的人来凑数，东西总能卖出去。 另一方面，则是走高端市场。 专门找温斯特的那些少爷小姐，贵妇人，开宴会，推广。 他们其实就是社会风潮的引领者，一旦他们认可了这个产品，就会反过来为葡萄砖正名。 到时候还能造一批特供的葡萄砖卖给他们。 随着葡萄砖的生意做起来，那些馋酒的人们，自然会回到地下酒馆里的。 这两步走得到了所有人的认可。 约翰·霍特直接提出来，他明天就可以搞到批文。 他也是急疯了。 生意停摆了快一个月了，总算能重新做起来了。 回程的车上，文森一上车就说了一句话：“山德罗也不过如此。” 伊森却是看着他，说道：“文森，家族格言之八。” 听到这句话，文森沉默了下来。 家族格言之八，永远不要轻视你的敌人。 今天这场会议。 山德罗带着克雷来的，几乎就是孤身赴宴。 他真的半点后手没有吗？ 这头老狐狸在温斯特屹立不倒二十余年，从一个人，到一个无可阻挡的家族。 靠的可不是笑容可掬，忍让退步。 “无论如何，生意重回正轨了。” 至少在表面上，蜜月期又回来了。 回到家后，伊森先打电话叫来了帕伦，然后又找到了哈斯卡。 他单独会见了他们。 因为在他的两步走计划里，上层生意，他心里早已经有了最佳人选。 帕伦和哈斯卡。 帕伦虽然在家族管理方面没有半点才能，武力值也丝毫不够，可他懂得玩，他和城里的富家子弟，高官子女早已经熟络，要是给他足够的资源支持，他开几个宴会，推广一下葡萄砖，那也是轻轻松松。 至于说哈斯卡，他更是帕伦的加强版，他的容貌不说迷倒万千少女，至少城内大量的贵妇都拜倒在他的礼服之下。 派他去给贵妇们推销葡萄砖，那简直是再合适不过了。 “哈斯卡，对于你们家族的地盘，我很抱歉，你也知道现在局势紧张，我暂时没法说服大家，让你重回那张桌子上，不过，你也不用太担心，你的地盘先存放在我这，反正，合同也在你的名下，我们是朋友，我也不可能贪图你的地盘。” 伊森伸出手，一副你信任我的吧的样子。 哈斯卡欲言又止，最终，他选择了点头：“当然，伊森，我当然相信你，那么……” “你暂时就先去办这件事，如果做的好，我也有东西可以帮你说不是吗？” 就这样，默里奇家族的地盘，归到了波莱塔家族的名下。 至于说埃文斯家族，还有科莱昂家族的地盘，他并不是太在意。 因为，那些都不够干净，不干净就不稳定，价值就会很低。 他最在意的，其实是科莱昂家族的航线。 那条贯通新旧大陆的走私线。 若是他能拿下这条线，那么他的私酒生意将会拥有更广阔的空间。 不过，埃文斯家族，还有山德罗，恐怕也会很有兴趣…… “维纶，去把鲍勃叫来，告诉他，现在正是我最需要他的时候。” 相比起暴力胁迫，现在反而是最应该讲规矩的时候。 一直忙到了晚上，伊森总算是有功夫喘口气，吃点东西，休息一下。 今天的晚餐，伊森又只有一个人了。 因为维纶需要去巡视新地盘，收拢默里奇家族的残余成员，而文森则又回到了酒厂里，新的酒，葡萄砖，都要开工了，他得盯着才行。 晚餐是经典的烤小牛排，还有炖蘑菇汤。 伊森吃了一会，就有些疲惫地靠在了椅背上。 一夜没睡，又是一天勾心斗角，哪怕是以伊森现在的充沛精力，也是感觉到有些疲倦。 他闭上眼微微假寐，却是感觉到有一双冰凉的手，放在了他的太阳穴上。 伊森却没有睁开眼睛。 因为他知道是安雅。 如果说这个世界上，他有什么可以信任的人，那只有三个。 安雅，维纶，半个文森，半个克雷。 而其中，安雅是唯一能让他如此放松，完全没有半点戒心的。 安雅轻轻揉搓着伊森的太阳穴，伊森感觉到了巨大的安逸。 过了一会，他伸出了双手，说道：“安雅，你知道现在是什么时候吗？” 安雅好像愣了一下。 伊森笑了笑，说：“现在，正是暴风雨来临之前啊。” 别看现在一切又都风平浪静了，大家都刀枪收回了厚厚的风衣底下。 下一次却是真正的性命相博。 “我和山德罗就像是两个比剑的剑客，下一次的时候，谁先出剑，谁就极有可能输掉生命，除非……在那之前，将剑磨的又快又锋利，锋利到足以斩断一切！” 伊森说着忽然握紧了双手，就像是握住了那一把看不见的剑。 过了好一会，安雅轻轻说道：“少爷，不管怎么样，我都会陪在你身边的。” 第一更！ 求月票！ 昨天那一章有改动，没看的朋友可以回顾一下。 马上第二更。 ------------ 第九十章 【第一场磨剑】 清晨。 却是科莱昂家族的落日。 科莱昂家族已经在温斯特生根发芽超过一百年。 他们完整参与了温斯特的从无到有。 他们就是温斯特最初的黑泥。 但是现在，今天，他们不得不离开这片土地了。 这似乎是每一个姓氏都逃不过的命运，兴盛然后衰亡。 随着老桑提的死亡，科莱昂这个姓氏，再没有资格立足于温斯特了。 如果强行留下，等待他们的也只有蚕食，分割。 最终什么也不剩下。 还不如趁着现在，还有一定的价值，将一切都交出去。 一如当初的波莱塔家族。 只是相比起来，波莱塔家族有伊森，科莱昂家族却只剩下一个女人。 老桑提的大女儿，一个死了丈夫的寡妇，塔利亚夫人。 她无力挽救家族，只能选择回到故乡。 她深知家里最值钱的东西是什么，所以一大早，她就迎来了三位客人。 其中之一，自然就是伊森派来的使者，鲍勃·奥尔德。 至于说另外两个人。 其实鲍勃也不陌生。 一个，是大律师杜瓦尔的得意门生，温斯特法律界冉冉升起的新星，罗伯特。 杜瓦尔，正是山德罗的御用律师。 他们已经亲密无间地合作了超过十五年。 另一个，则是鲍勃的熟人，他的前上司，迪美尔律师事务所的老板，墨菲·迪美尔。 他是乔治请来的，埃文斯家族在温斯特白道也有些影响力。 看到鲍勃，罗伯特并没有任何表示，他眼高于顶，在他看来，今天的胜利，只可能属于他。 墨菲却是轻蔑地笑了起来：“鲍勃，怎么，听说你最近开了个律师事务所，真觉得自己是这块料了？” “墨菲，你不是瞧不起黑泥里的生意吗？怎么替乔治跑腿了？对了，他的手还好吗？我老板让我替他问候乔治。” 鲍勃再也不是当初那个坐在会议室里局促无措的他了，他头发的茂密程度甚至要超过墨菲了。 墨菲被他的话语噎住了，他没想到，今时今日的鲍勃是这样的人了。 就在这时，科莱昂家族的仆从来了。 他询问道：“三位，请问你们谁先请？” “我先来吧。”鲍勃直接站了起来。 这让墨菲撇了撇嘴，罗伯特则是依然无所谓。 “对了，我想两位可以先回去了，因为……” 说到这里，鲍勃想起了那个美妙的午后，所以那句话脱口而出。 “我会给他一个无法拒绝的理由。” 听到这句话，墨菲的脸色变得很差，他对这句话简直过敏。 罗伯特却轻蔑地冷哼了一声。 鲍勃跟着仆从很快来到了一间会客室里，里面一个脸罩着黑纱的女人，正端坐着，拿着一杯咖啡等待着。 “你的老板害死了我的父亲，所以，我不可能和你老板做交易。” 结果鲍勃还没坐下来，对方已经开口赶客了。 鲍勃却伸出了一只手，张大了他的五根手指。 “五分钟，给我五分钟就好。” 塔利亚夫人不再说话，只是看着他。 “你父亲的死，我老板也很难过，但是，这就是黑泥里的法则，你死我活，他是死于他的贪婪。” 鲍勃毫不客气地指出了这一点，随后又说。 “但是你弟弟的死不是，他们都是死于阴谋，死于谋杀。” “你弟弟是被乔治害死的。” “你在胡说。”塔利亚夫人好像有些怒气。 “这一点，孔蒂家的克雷也可以证明，他还试图害死克雷，以及我老板的哥哥文森，他的手，就是因此没有的，你应该听说了吧？” 这一点，塔利亚夫人确实听说了。 “如果达尼是被乔治害死的，那么我的小弟皮特呢？你为什么说他死于阴谋？” “好问题，你可以想一想，主导这一次圣匡提计划的人是谁，是不是山德罗？如果我家少爷没有安全回来，最终受益人是谁？谁在这一次事件里受损最小？” 鲍勃喷吐出了一连串的话。 这些话让塔利亚夫人好像有些失神了。 “塔利亚夫人，请问你平时看侦探吗？”鲍勃忽然问道。 “什么？”塔利亚夫人愣了一下，随后点了点头，“偶尔。” “那你有没有听过这样一句话，‘当你当你排除了所有的不可能性，剩下的无论多不可能都是真相’。” 塔利亚夫人忍不住放下了咖啡，但还是有一些洒了出来。 “可是……” “夫人，我家少爷其实才是和你站在一起的人，他很明白家族衰弱是什么感觉，他也需要朋友，为此他愿意和夫人您分享私酒生意，甚至，将来时机成熟的时候，说不定他还能帮助科莱昂家族重返温斯特。” 说到这里，鲍勃看了一眼新换上的腕表，点了点表盘。 “五分钟到了，我得走了，夫人，这是我的名片，要是你想好了，就打上面的电话。” 他说着放下名片，就要转身离开。 结果就在他走到门口的时候，塔利亚夫人叫住了他。 又过了五分钟。 科莱昂家族的仆从走了出来，来到了客厅。 墨菲以为要轮到自己了，他甚至都准备好奚落一下鲍勃了。 结果，那仆从很是抱歉地说道：“两位，恐怕没有后面的会谈了，夫人已经做出了决定。” “你说什么？！”墨菲简直无法相信。 他输给了鲍勃？那个一无是处的家伙。 罗伯特闻言直接起身离开，但从他的步伐可以听出，他很生气。 到了中午时分，伊森收到了来自科莱昂家族的合同。 其实关于科莱昂家族的地盘，他没有多要，山德罗分了多少给他，他就拿了多少。 他唯一看重的，就是那条走私线，也拿到了。 现在，那条线，还有相关的码头，都归波莱塔家族所有了。 那把藏在鞘里的剑，已经率先变得更快更锋利了一点。 但是还不够，还远远不够。 看完了所有的合同后，伊森对着安雅说道：“走吧，我们得去一趟温斯特大学。” 还得继续加码。 温斯特大学还有两份礼物等着他。 第二更！ 求月票！ ------------ 第九十一章 【新的变化】 距离伊森那天斗画，其实已经过去了很久了。 然而他一踏入温斯特大学，还是立刻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 毕竟大学还是相对纯粹的地方，大家认可的更多还是才华上的东西。 就连艺术分院的那些教授，讲师们，遇到伊森也表现的礼貌有加。 他们那天都是亲眼见证了伊森那幅未完成的杰作的，对于他的艺术造诣已经是佩服，羡慕，甚至是嫉妒。 这绝对是一个将来有可能成长为大师级的人物。 那么何不趁现在赶紧打好关系呢？ 伊森也乐得进行这一点。 地位，身份，都是靠关系网交织而成的。 跟着埃尔去办了正式的讲师手续，又明确了一下薪资，还有上课时间。 本来温斯特大学是打算按照最高规格给伊森发薪水的，伊森却拒绝了，他表示自己还只是一个学徒，其实无法真的教什么，最多只是和大家交流一下艺术。 所以就意思意思收1金瑞恩好了。 埃尔听了连连点头，称赞伊森是真的有艺术追求的人。 伊森微笑，这段话传出去，又该是一段佳话了吧，他的人设将会越加丰满。 随后他表示想去拜会一下校长，顺便也商讨一下后续校庆的事宜。 结果埃尔却表示校长最近身体有恙，正在休息，他也很久没见校长了。 校庆的事情，其实也没什么，就是希望伊森可以画一幅画，类似于他当初速写的那一幅大海的画作就可以了。 当然主题肯定是以温斯特大学为中心。 伊森点了点头表示没问题，目光却是转向了那栋青石筑成的校长办公室的方向。 生病了吗？ 埃尔接着表示，既然来都来了，不如就试讲一次，反正很多同学都已经期待很久了。 伊森没有拒绝。 结果，来听他课的人比想象中还要多，明明是临时的试讲，居然把教室都塞的快站不下了。 伊森在人群里看到了索菲亚。 她的位置在第一排，显然是很早就预订了的。 讲课的内容，伊森直接把那天和普波尔聊的超现实主义搬了过来，都是现成的词，却是听得台下的人如痴如醉。 他们哪听过这么新颖的东西，什么梦，潜意识，这些概念，更是让人叫绝。 一堂课讲完，已经是掌声雷动了。 很多人都迫不及待要上来找他讨论，请教。 但伊森其实自己都没有想那么多。 他今天也是临时决定，不过，之后他的确得好好整理一下这方面的资料了。 从教学入手，推广他的超现实主义，也是一条成名之路。 让埃尔帮忙把人都挡住了，伊森打算去见一见古斯塔夫了。 但就在穿出人群的时候，被索菲亚叫住了。 索菲亚的面子，伊森还是给的。 于是就带着她单独一起走着聊聊。 “伊森，我可以还只叫你伊森吗？”索菲亚有些不好意思地问道。 这话听得跟在身后的安雅很不常见地翻了个小小的白眼。 “当然，索菲亚，我们是朋友，你是找我谈慈善晚宴的事情吗？” “慈善晚宴的事情，已经在筹备了，其实我今天来找你，是想聘请你当我的家庭教师的，当然，我知道你不缺钱，但我实在想得到你的指导，我对你的超现实主义也很感兴趣，就当是看在朋友的份上，好吗？” 索菲亚露出了一点点哀求的模样，说实在的，她容貌极美，稍稍做一些小表情就足够动人。 而这其实恰恰也是伊森求之不得的。 家庭教师，意味着，他能去名正言顺地拜访那位夏尔审判长。 “当然，索菲亚，但别说指导这种话，我也只是一个学徒罢了，我们可以交流，只要你愿意，我随时可以去你家叨扰。” “那太好了，谢谢，那我就……先不打扰了。” 说着，索菲亚便翩然离去了。 “她也知道是打扰。” 破天荒的，安雅居然说了一句话。 “好了，安雅。”伊森有些哭笑不得。 相比起伊森出现的人山人海，古斯塔夫所在的地方，永远是那么冷静，枯燥，死板。 但他甘之如饴。 不过就像是装了什么雷达，伊森一出现，他就抬起了头，完全像是一头牛一样，冲撞了过来，握住了伊森的手。 “你终于来了，快，快给我新的，快！” “你的最新成果呢？” 伊森示意他不要着急。 “在这，在这，拿去，给我新的。” 古斯塔夫转身取出了一张纸，上面已经写了不少内容了。 相比起他研究室的各种脏乱差，他的研究成果，这张纸上的东西却是干干净净，排列严谨有序。 和伊森上次来时对比，这张纸上的内容已经多了许多，不仅仅是字母，他还列出了一些可能的词组。 伊森按照新的解析出来的东西，继续回忆真理之报上的内容。 他现在已经可以正式彻底翻译理解旧世代真名的所有前二真名的释义了。 比如说太阳，第一个真名的通用语是太阳崇拜者。 用古代语翻译便是，阳光的吸收和礼敬者。 这个吸收，就是完全不同的东西。 如果是一个太阳真名的拥有者，光是靠吸收两个字，他就能将自己的真名发挥出更强的力量。 而也就是在伊森解读出这个真实释义的瞬间。 他感觉到自己的‘真神之名’忽然一震，已经变成了淡粉色的蠕动神物，忽然释放出了一阵新的颤动。 下一刻。 原本的‘暴力的掌控者和保护者’，忽然变成了‘阳光的吸收和礼敬者’。 随后，更多的信息开始出现。 包括了，这个真名所拥有的全部能力。 比如说，可以吸收阳光储存在身体里。 可以通过向太阳礼敬膜拜，获得太阳的祝福。 以及…… 弱点？ “此真名拥有者，若是长期处在黑暗之中，力量会流逝，若是时间长度到了一定极限，会彻底被黑暗吞噬，变成黑暗中的怪物。 黑暗，可以对抗阳光。” 这是之前并没有出现过的情况，难道说是‘真神之名’质变的产物吗？ 第一更！ 求月票！ ------------ 第九十二章 【大人物】 伊森接着尝试释义了太阳第二的真名。 结果也是一样的。 他继续尝试，换了别的真名。 只要是他能理解翻译的真名，居然都能在‘真神之名’上被映照出来，出现能力，以及……弱点。 他最后释义了破坏神的真名。 没有用。 因为他虽然知道真名的含义，却并不真的认识那几个古代语文字。 也就是说，首先，是彻底知悉真名，才能映照解析。 伊森想了想。 这一次他将执法官一系和破坏神一系的真名，已知的，都给了古斯塔夫。 因为他现在最主要的敌人就是执法官一系的真名者，以及破坏神。 古斯塔夫自然是如逢甘露一般，他一边迫不及待地就开始解析，一边还说：“我最近已经在尝试还原它们的发音了，感觉已经很有进展了，你来听听。” 他说着随口说出了一个词。 伊森听不懂，但是从音调来讲，居然已经有那种晦涩繁奥至极的感觉了。 如果他说自己说的就是古代语，恐怕有人真能被唬住。 只能说，古斯塔夫真的是天才中的天才，他以凡人之身，已经踏足神的领域了。 伊森想了想，还是准备帮他一把，于是将破坏神的暴徒真名的发音告诉了他。 他听了以后如获至宝，连忙让伊森赶紧再重复几次，他在一本本子上快速地记录着什么。 “我明白了，我完全明白了，原来是这样，可以再告诉我一点吗，还有吗？” 伊森这会已经彻底信任他的研究能力了，所以又告诉了他好几个真名，包括暗影君王，还有古代造物者的真名发音。 这些自然是来自影子，还有活焰。 “给我点时间，再给我一点点时间，下一次，下一次我会给你足够吃惊的结果！” ———————— 与此同时。 圣匡提的废墟之中，无穷深蓝的天幕下。 有两个人正悬浮在天上观察着整座城池。 其中一个人，正是重伤未愈的王国保卫局之鹰，海森堡。 他此刻似乎是已经把命捡回来了。 然而，他的脸色依然苍白，悬浮在空中还是不断在咳嗽，好像下一秒又要咳血。 至于说他的身旁，则是一个很有些看不出年纪的男人。 他有着一头灿烂的金发，看起来好像才二十出头，可是他的眼眸里又深藏着时间流过的沧桑。 他身上也披着一件和海森堡差不多样式的王国保卫局军装，但他的肩膀三首龙部位，是金色的。 那是只有王国将军级人物才能有资格穿着的。 “将军，这一次，是属下无能，办事不利……” 强势的海森堡，在他面前，也如同是学生孩子一般恭敬。 “不是你的错，我的确在这里感觉到了强大的能量散溢，当时哪怕是我在场，都未必能留得下对方。” 那被称作将军的年轻人，轻轻摇了摇头。 “你已经做得很好了，接下来的时间，你就回王都好好养病吧，我会亲自坐镇北方，直到找到那个叫做北海之王的家伙。” “是，将军。”海森堡低下了头。 “走吧，这里没什么好看的了，那家伙什么都没剩下，可以派人着手重建这里了，S级的事情，我暂时没有往上报，你也不要有心理负担，清除A级污染，仍然是你的大功一件。” “可是将军……” “不要推辞了，你的兄弟都死在了这里，不为自己想，也为他们想想，走吧。” 两个人瞬间消失。 然而，最后一刻，将军还是深深看了一眼圣匡提。 他总觉得，这座城市里，还是掩藏着什么东西，自己没有看透。 ———————— 接下来的几天里。 葡萄砖开始在温斯特火爆起来。 第一家葡萄砖商店在温斯特最热闹的海神大街开张，人们起初不知道是什么，等到看到那句广告语，瞬间就明白了一切。 “严禁将葡萄砖放在水里太久，否则它们会开始发酵，变成葡萄酒。” 虽然私酒的风波余韵还在，可人们实在是缺乏酒精太久了，一些人想，我只要发酵一会，尝一点点酒味不就好了？ 而显然，不止一个人这么想。 所以这家店里的葡萄砖，不到半天时间已经快被买空了。 除了正经营业的店铺，哈斯卡，还有帕伦的宴会也在一轮一轮地不断开启着。 就这几天时间，温斯特的少爷小姐贵妇圈子里，已经刮起了葡萄砖的风潮。 报纸上也同样开始大肆广告葡萄砖，说是比酒健康，但不是酒，也能喝到差不多的风味。 看到这样的报纸铺天盖地，最头痛的自然就是禁酒密探了。 在马文的案头上，此时就放着这样的报纸。 眼看着他们才打下去的私酒风潮，又要再度复苏了。 “你怎么看？” 马文点了点那报纸。 坐在他对面的艾伯林看了几眼，却问了另一句话：“我听说海森堡阁下已经回去了？” “是的。”马文点了点头。 “但是有一位大人物却留了下来？” “嘿，小子！”结果这句话却好像是戳中了马文的什么点，他一下抓起了艾伯林的衣领，“我警告你，千万，千万不要试图去打扰那位大人，那不是你可以想象的人物，我知道你很聪明，你也很想往上爬，但是，那些大人物，在他们眼里，规则重于一切，‘规则就是规则，不要逾越它’。” “马文，别这么激动，放心，我不会这么做。”艾伯林示意马文松开自己，然后理了理被拉皱的衣领。 “小子，不要以为我是嫉妒你，阻扰你，我是为你好，我怕你以后前途无望。”马文顿了顿又说，“海森堡离开前对我说，‘他最好别再犯错’。” 听到这话，艾柏林举起了双手，像是投降。 马文则将另一份文件扔给了艾伯林。 “旧大陆过两天会有人过来，上面要求我们帮忙盯着点，这件事你负责。” “旧大陆，什么人？等等，我负责？” “不然呢？这次来的是太阳教会的人，说是为了圣匡提的事情来的，你最好别出岔子。” “好吧，好吧，他们想干什么，重启新大陆传教计划？”艾伯林这么说着，心里却还在想着那个大人物的事。 不接触，透点消息总没事吧？ 于是，第二天，克雷被抓了。 第二更！ 求月票！ ------------ 第九十三章 【所罗门】 克雷此时正鼻青脸肿地坐在一间装潢华丽的高级酒店的套房里。 显然，对于自己的被捕，他很不服气，也很不满，眼神不断地在旁边的几个穿着三头龙衬肩皮衣的特工身上转着。 正是这几个家伙，忽然从暗处冲出来，疯狂地攻击他，却又不真的致死，直到将他打的口吐鲜血，无力反抗，才把他拖上了一辆车，带到了这间房间里。 “我的手下手段是粗暴了一点，但也因为我心情急躁，所以你也就不要怪罪了，欧内斯特·克雷恩格先生，来吧，喝杯茶，然后我们聊聊我很想知道的事情。” 坐在克雷对面的，是一个乍一看极度年轻的男人，但是他闲适地靠在沙发上，却莫名让克雷有一种在面对山德罗，不，甚至是比山德罗还要强很多的人的感觉。 他将一杯热茶推到了克雷面前。 克雷吸了吸鼻子，擦了一把血，说道：“我不爱喝茶，有什么就问吧。” “你是个直接的人，我喜欢直接的人，那我也直接问了，你有没有见过北海之王？” 男人前面的话还是闲聊的感觉，最后一句，却是近乎命令般的质问，有一种一定要让人回答的意味。 克雷也不知道是下意识，还是被迫坐直了，他说道：“我见过。” “在哪？” “圣匡提。” “他是谁？” 问出这句话的时候，男人直视向克雷的眼睛，语气也更加的严肃，刻板，冰冷，就像是设定了一个程序，你一定要回答最正确的答案，绝不能不回答，也不能撒谎。 克雷咽了一口唾沫，然后摇了摇头，说：“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男人皱起了眉头，“你怎么会不知道，说说你见他的所有场面。” “我……只见过他一次，那时，我们正在……” 克雷详细叙述了当时他在台阶下看到的一切，包括北海之王怎么拿到镇压全场，怎么拿到那顶七彩的宝冠。 “然后，空间破碎了，我昏了过去，等到醒过来的时候，已经安全了。” 最后，他说道。 坐在他对面的男人深深地看了他最后一眼，收回了目光。 克雷如释重负地瘫在了椅子上，感觉好像刚刚经历了一场漫长的拷打，精神极度疲惫。 “感谢你的合作，欧内斯特·克雷恩格先生，你很诚实，我喜欢诚实的人，诚实的人应该得到嘉奖，这就是规则，所以你自由了。” 男人抬了抬手，示意手下将克雷带走。 “对了，给他一条手帕，擦擦血，总不能说我们王国保卫局虐待平民。” 一直到克雷被扔在酒店外的台阶上，他才终于长出了一口气。 用手帕擦拭着脸上的血，克雷回头看了一眼酒店，狠狠吐出了一口血沫。 “*****。” 还好，过关了。 ———————— 伊森是在克雷之后被找到的。 此时，他已经知道了克雷被抓的消息了。 面对着两个忽然登门造访的王国保卫局特工，他先让安雅去准备了两杯茶，然后不紧不慢地站了起来，说道：“两位，请容许我去换一身衣服如何？你们也看到了，我现在这样恐怕不合适出门。” 在他们来之前，伊森正在家里画画，穿着一身轻快舒适的居家服。 “我不会跑的，请放心。” 最终两个特工准许了，伊森换上了一身墨绿色的小礼服，跟着他们来到了那间酒店。 在门口的时候，他遇到了一起被请来的文森。 他和文森对视了一眼。 谁也没说话。 两个人被带入了不同的两间房间。 伊森先接受问询。 还是那个年轻的男人，这一次他也依旧准备了茶。 伊森拿起来喝了一口。 “伊森……波莱塔，你好像不怎么害怕？”男人看着他。 “长官，理论上，人人都怕王国保卫局，但我并没有做什么危及王国安全的事情，我一直都是一个正直的好人，所以我想我也没什么好怕的。” 伊森放在了茶杯。 “有意思，伊森，你很有意思，我看过你的资料，我对你很感兴趣，但是，我得先问你几个问题，如果你回答的不好，那么你这种有趣就不会再有了。” 男人笑了起来。 “首先……” 下一刻，一股巨大的压迫感扑向伊森。 他只感觉自己被一股巨浪淹没了。 “你见过北海之王吗？” “是的，我见过。” “在哪，具体的场面是怎么样的？” “我只见过他一次……那时……” 伊森几乎复述了和克雷一样的视角。 “最后……” 就在伊森要说出结果的时候，男人忽然整个人前倾，用一种极具压迫感的姿态低声咆哮道：“伊森！北海之王，是不是你哥哥文森，告诉我？！” 伊森只觉得自己的意识即将湮灭。 但是下一秒钟，他还是缓缓说：“不是。” 浪潮退去了。 男人重新坐回了沙发上，好像刚刚什么都没有发生。 “伊森，干的不错。”他淡淡说道。 伊森则是大汗淋漓，不得不抓住了椅子上的扶手，他的意识已经混乱无比。 刚刚实在是太辛苦了，他要面对男人的精神袭击，还要竭力隐藏自己的‘真神之名’。 好在，现在，已经过关了。 “休息一会吧，我现在去隔壁问一问你哥哥，如果他也没什么问题，我想你们兄弟就可以高高兴兴回家吃晚餐了。” 男人说着站起了身，离开了房间。 而伊森则看着墙壁，墙壁的另一边，就是文森了。 文森…… 也一定没问题的。 毕竟这个计划能够实行的前提，源头就是他。 十五分钟以后。 房间的门被再度打开了，男人重新走了进来，坐在了伊森的对面。 “伊森，现在，我可以重新向你进行自我介绍了，我是王国保卫局特别行动专员，阿加雷斯·所罗门，你可以叫我所罗门，很抱歉对你们兄弟的打扰，但我想，我还是要再浪费你一点时间。” “因为，我有一件小事，要请你帮忙。” “如您所愿。” 第一更！ 求月票！ ------------ 第九十四章 【真实之血】 夜晚。 禁酒局。 马文坐在自己的办公桌前，陷入了深深的思索中。 前不久的那通电话还犹在耳边。 “马文。” “将军，是您，向您致敬！” “在温斯特过的还好吗？” “目前一切顺……” “你手下是不是有个叫艾柏林的年轻人？” “是的，将军。” “怎么，他很优秀吗？” “他的确……” “优秀到你都没法管制他了？” “……” “马文，我一直都很看好你，你是个懂规则的人，这样的事实在不该发生在你手下，要是你没法管他，我倒是不介意帮你教教他。” “将军……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门在这时开启了，略带着点酒气的艾柏林来到了他的面前，坐下了。 “怎么了，我的长官，又有什么吩咐，我正在监视那些旧大陆的客人呢，托他们的福，我还用了一点圣餐，光明正大地喝了点酒，说实在的，我们该把他们也抓起来，不是吗？” 马文却在瞬间爆发，他一下子从椅子上近乎弹射了起来，整个人扑到了艾柏林的面前，用一根手指死死地指着艾柏林的眼睛，近乎咬牙切齿地开始说话。 “我警告过你，不止一次，艾柏林，我告诉过你，别做蠢事，为什么，你就是不听？” “所以，发生了什么？”艾柏林耸了耸肩膀，很无辜。 “艾柏林，你很聪明，这也是我看重你的原因，可你的这种不节制的聪明，正在毁掉你。” 马文深吸了一口气。 “你真以为海森堡离开前只说了那句话吗？他原本对我说的是‘我再也不想看到他’，是我，用我的前途给你做担保，否则你以为你还在这吗？可是你呢？” 艾柏林终于沉默了。 “放下你的配枪，证件，然后回你的该死的公寓去，没有我的命令，不准踏出半步，你被解除所有职务了。” 艾柏林开始掏出配枪，证件，他起身准备离开，但他还是忍不住问：“所以，他们没事？” “滚。” ———————— 伊森他们确实什么事都没有。 结束问询后，他们都送出了那间酒店。 其时天已经擦黑了，一副要下雪的样子。 伊森就和文森回到了家里，准备吃一顿热气腾腾的大餐。 安雅早已经有所准备，正当他们要开饭的时候，克雷来了。 克雷一见到伊森他们，就忍不住大叫了起来：“为什么你们没有挨打？！” 不过，很快，他看在安雅做的一大堆丰盛的菜肴的面子上，也就不提了。 等到大家吃了一会饭，拿起酒杯互相碰撞的时候，终于，笑容，再也止不住了。 哪怕是伊森，都显露了十足的笑意。 克雷更是笑得差点翻到桌子底下去，刚刚堵住的鼻子又开始流血。 因为，他们，过关了。 看着众人的笑意，伊森的思绪回到了那个离开圣匡提前的夜晚。 “现在只剩下最后一个问题，如何逃过，王国的追查。” 事情尘埃落定，伊森就推演了后续的走向。 毫无疑问，圣匡提出现了这样的大事。 哪怕他不知道北海之王到底是谁，祂既然能得到圣匡提的顶礼膜拜，甚至是改信。 那么祂的身份也绝对也就超脱了一般的东西。 到时候肯定有超越一般人的大人物来查这件事。 作为参与了这一次圣匡提行动的他们，哪怕有些隐秘，也绝对逃不脱审查的。 尤其是，伊森，克雷，文森。 他们在温斯特的身份太明显了。 “不行，逃不掉的……” 这时，活焰一脸惊恐地说道。 “他们一定会派出执法官高阶真名者来的，那些人拥有绝对审查权，根本没有人可以藏住秘密，而我们……因为签了灵魂契约，会……死。” 说到后面，他的脸色也就变得彻底绝望。 “我可以不回去。”影子直接说。 可伊森他们没法不回去，除非放弃温斯特现有的一切。 原本逃出生天的喜悦，被完全冲散了。 就算是伊森，一时间也没有太好的办法。 他的‘真神之名’固然强大，可现在却远远没有成长到那种强度的时候。 也许，只能走…… “活焰是吧？给我纸和笔。”就在这时，文森却忽然开口说话了。 众人都有些莫名，这时候要纸笔做什么。 而且文森给人的印象，就是强横的莽夫的形象。 毕竟他的真名也是狂战士。 不过这个时候，好像也没有别的好主意了，活焰就从袋子里拿出了纸笔。 只见文森快速在纸上写着什么，最终，是密密麻麻的一连串的公式，还有符号。 伊森他们完全看不懂。 活焰却是看的津津有味。 “好复杂的配方，你这写得是一种炼金魔药吗？我怎么从来没见过。” “不要问，你只要按照这个配方去做就行了，你能做到吗？” 文森将配方给了活焰。 “看起来是可以完成的，但是材料上……这个叫真实之血的东西，是什么，我根本没听过，那就……” 他说到这句话的时候，文森却是露出了自己胳膊上的血管。 “抽我的血。” “你的血？” 活焰有些惊疑不定。 “抽吧，我的血就是真实之血。” 最终，一切准备就绪。 “你回去以后，将药在最短时间内炼出来，然后送一批给我们，这种药，你可以称它为真实之血，吃了以后，可以抵御精神类，规则类的命令冲击，就算是七级执法官，也休想从你们嘴里问出真实的内容，有效期是三天。” “也就是说……我们可以撒谎？” 文森缓缓点了点头。 “但是，我们还得提前排练一下，你们要知道高阶执法官的问询是如何的，你们的反应不能太虚假，否则，撒谎就根本不成立。” 没有人面对过高阶的执法官。 只有文森见过。 所以在所罗门来到温斯特之前，一切也就在暗中进行了。 药物，面对审讯的演练。 质疑也不是没有。 而文森的回答是：“我不可能害伊森，更不可能害我的家族，这是我挚爱的一切。” 第二更！ 求月票！ ------------ 第九十五章 【家教】 对于文森为什么会有真实之血这种东西，伊森并没有多问。 就像文森说的：“我们每个人都有秘密，就像我不会问为什么你是北海之王，你也不要问为什么我会有真实之血，你只需要知道，我永远爱你，我永远爱着家族。” 老实说，伊森是有被感动的。 那种源自于血脉里的悸动，在包裹着他。 哪怕这血脉原先不属于他，现在，也已经属于他了。 他姓波莱塔。 晚餐结束以后，伊森并没有休息，而是去了一趟私酒工厂。 倒不是要去视察葡萄砖的生产，他要去提一把温斯特打字机。 他必须要保证品质，拿出一把足够完美的样品来。 因为这把枪，是要送人的。 送的人，自然就是，那位王都来的王国保卫局特别行动专员，所罗门。 今天，所罗门和他谈的那件小事就是…… 温斯特打字机。 “听说你研发了一种可以不断连发的枪械，威力惊人，这样的利器，应该贡献给王国啊，让王国用到正面战场上，才是它最好的归宿不是吗？” “当然。” 伊森这一次没法拒绝了。 毕竟这是所罗门提出来的，他是真正的大人物。 不过好在，所罗门是个讲道理，讲规则的大人物。 所以伊森也不是什么都没有得到。 “当然，我是个一个很讲规则的人，我喜欢等价交换，所以，你把这件武器贡献给王国，王国也可以给你一个机会，你可以拥有部分垄断权，在王国北部，你可以拥有这把武器的独家制造，销售权，如何？” “感谢您的慷慨，阁下。” 其实认真说起来，伊森在这桩生意里，甚至是赚的，而不是亏的。 因为他获得了武器的制造，销售权，哪怕只是这一把武器。 要知道，规则是可以变化的。 只要有了这张入场券，未来制造销售别的武器，也不是不行。 而在王国，武器商可不是那么好做的。 伊森早前设计出温斯特打字机时，就有过这方面的肖想。 但在具体了解了市场后，他就暂时放弃了。 因为这里面的水太深了，光是一个武器制造销售权，就难以拿到，不知道多少人盯着这块肉。 他一个黑手党想插手这门生意，难如登天。 没想到，今天倒是阴差阳错，办成了。 所以伊森对这件事很重视。 而要开办武器厂，一个合适的主办人很关键，这让他对于活焰的需求越来越大了，必须要把他挖过来。 伊森在私酒厂忙碌了一晚上，才心满意足地回家。 第二天一大早，他就亲自把特供版的温斯特打字机送到了所罗门下榻的酒店。 等到回去吃了早饭以后，伊森正打算补个觉，再起来继续作画。 结果就接到了索菲亚的电话。 “伊森，我想……今天不知道你是否方便来我家做客呢？今天天气还不错，我们可以在花园里喝点茶，顺便讨论一下画技？” 索菲亚有点小心翼翼。 伊森虽然略有些困倦，去索菲亚家却是很重要的事情。 所以他答应了下来。 不过他并没有问她的父亲是否在家。 这就太刻意了。 不管在不在，有了第一次，总有第二次。 总能遇上一次的。 所以他立刻开始收拾洗漱，特意挑了一身在冬天显得格外惹眼的粉色外套。 这自然收到了安雅的强烈不满，但她还是帮助伊森完成了所有准备工作，还顺便去拿了礼物。 索菲亚热爱甜食，巧克力，还有有设计感的胸针，小首饰。 伊森早就打听清楚了。 一切就绪，伊森直接出发前往索菲亚的家。 其实真的说起来，两家离得没有那么远。 因为索菲亚家也在城东，只是她父亲贵为大审判长，自然是居住在最为核心豪华的住宅区的，和伊森家那样的外围庄园，还是有区别的。 他们的屋子附近，全天候甚至还有专门的卫队巡逻。 那是市政厅下辖的自卫队。 伊森也是通过了检查，才顺利来到索菲亚家门口的。 索菲亚已经在家门口等着了，她今天也明显是特意打扮过的，妆容精致，服装选的是偏淡色系的，她似乎是觉得伊森会喜欢这种色系。 “伊森，欢迎光临，这位司机小姐就请先去休息室喝茶吧，走的时候再叫她。” 安雅张了张嘴，最终什么也没说，跟着索菲亚家的仆人走了。 索菲亚则引领着伊森朝着花园的方向走去。 索菲亚家其实比伊森家大不了太多，但更精致，陈设，建筑都更考究。 一边走，索菲亚一边说：“我父亲今天也在家，不过这会他在书房里工作，一会有空的话，我引荐你认识他。” “荣幸之至。” 花园里，茶点，画架都已经准备好了。 今天没什么太阳，但也没下雪，天空很干净。 两个人坐下来喝了茶，聊了一会超现实主义后，索菲亚就提出，想伊森给她画一幅肖像画。 伊森自然没有拒绝。 而且，肖像画不是一时半会可以画好的，也给了伊森继续来索菲亚家的理由。 画画正式开始，索菲亚就坐在那里让伊森观察。 整幅画快画完轮廓的时候，伊森不经意间看到一个男人正站在花园的一角静静地看着这一边。 索菲亚也看到了这个男人。 她并没有什么慌张害怕的情绪，反而站起身，小步快跑着，扑进了那个男人的怀里，亲昵地叫了一声爸爸。 男人则溺爱地揉了揉索菲亚的秀发。 看的出来，他很爱自己的这个女儿。 这个男人看起来五十不到，留着优雅的八字胡，穿着一身复古的旧大陆宫廷便装，站在那里，风姿卓绝，很不一般。 这个人，自然就是伊森一心想拜会的男人。 约翰·霍特背后的大老板，在温斯特审判厅里坐最中间审判椅的那位大审判长。 奈德·夏尔。 伊森也已经放下了画笔，眼带尊敬地望着他。 “爸爸，我来介绍，这位是我的朋友，也是我的老师，近来在温斯特都很有名的艺术家，伊森。” ------------ 第九十六章 【赞美伊西斯】 “伊森，我听过他，是个优秀的年轻人，普波尔大师都称赞他是冉冉升起的新星。” 奈德·夏尔用一种欣赏的语气说着，看了一眼伊森。 伊森朝他点头致意：“您好，夏尔阁下。” “叫我奈德就好了。”奈德·夏尔笑笑，然后看向了一旁自己的女儿，说道，“索菲亚，你穿的也太单薄了，去换一件厚一点的衣服吧，免得发烧了，我先和你这位朋友聊聊。” “爸爸……”索菲亚起初有些不愿意，但最终拗不过奈德，只能说，“别为难他，他真的是我的好朋友。” 奈德点了点头。 索菲亚走了。 奈德朝着伊森招了招手，说道：“来吧，年轻人，我们一起走走。” 这让伊森有种奇怪的错觉，总是觉得某些熟悉的剧情要展开了。 两个人穿过了花园里的走廊，慢慢来到了一旁的一栋单独的屋子前。 “这是我的私人收藏馆和画室，其实，我年轻的时候，也梦想成为一个艺术家呢。” 奈德说着，推开了屋子的大门。 房间里很是幽暗，但也不是没点灯，随着奈德带着伊森踏入，便有色调极冷的灯亮了起来，将整个屋子照的清冷异常。 整个空间都在散发着一种奇异的气息。 尤其是，当伊森看到奈德的藏品后。 他的藏品，多是一些描绘大海，或者带有神话元素的画作。 而这些神话元素，无一例外，都是关于……海神。 伊森终于有些明白过来，那种奇异的气息是什么了。 那是一种近乎仪式性的味道。 这座所谓私人收藏馆，更像是某种宗教场所，教堂，祭坛？ 奈德还在往里走，他走过了那些画作，带着伊森朝着二楼走去。 一边走，奈德一边问道：：“伊森，听说你画了一副有关大海的画，罗伦很是喜欢？” “哦，那是侥幸。” 罗伦，就是温斯特大学的校长，他和奈德确实熟识。 “你对大海怎么看？” “很广阔，很神秘，非常神圣。” “怪不得你能画出好的大海，那你就更得看看我这件藏品了，来。”奈德说着，带着伊森来到了二楼的一个大厅里，那里有一件很大的东西，被一块黑布遮盖了起来。 看起来似乎是一座巨大的雕像。 两个人来到了那雕像前。 奈德一只手抓住了那黑布的一角，忽然回头问伊森说：“你是不是喜欢我女儿？” 伊森愣了一下。 下一刻，奈德一把拉下了黑布。 一座巨大的海神雕像，就那么以一种近乎海潮汹涌的方式涌到了伊森的面前。 祂是如此高大，祂是如此美丽，如此的神性而高洁。 在伊森眼里海神的形象在无限放大，好像要充满整个世界。 一种难以言喻的情绪，在冲击伊森的心绪，他的整个精神。 那是一种类似于所罗门问询时的强力冲击，但又比所罗门的冲击好像还要阔大。 让伊森忍不住有一种要立刻顶礼膜拜的冲动。 但是，立刻，又有一股强烈的热气从身体里涌上来，冲散了这种冲动。 伊森明白，这是真实之血在发挥功效。 他没想到，这东西居然还能帮他两次。 以及，他更没想到的是，奈德似乎也隐藏着什么不得了的秘密。 他想做什么？ “赞美伊西斯！” 在巨大的海神雕像前，奈德无比虔诚地开始祈祷，双手放在胸前，做出了当初在船上，卡洛斯带领大家做的那个动作。 然后他转过了头，看向了伊森。 伊森连忙做出一副迷醉的模样。 他分析了一下，刚刚的精神冲击应该属于魅惑类型，毕竟这是来自于神明崇拜的力量。 果然，奈德看着伊森的模样，确实没有流露出什么疑惑的情绪，他理所当然地盯着伊森，再次问道：“你喜欢我女儿吗？” “喜欢。” 这是伊森结合所有情况后，做出的最优解答案。 奈德是个好父亲，他深爱着索菲亚。 果然，听到伊森这个回答，奈德好像微微松了一口气。 “告诉我，你有没有见过北海之王，你知不知道，北海之王到底是谁？” “我只见过他一次……” 又是北海之王。 难道说…… 伊森一边把回答所罗门的答案又说了一遍，一边思考着奈德的身份。 对于伊森的答案，显然，奈德并不满意。 但是他没有再问了，而是再次高举起了双手，做出了那个祈祷的仪式，大声道：“赞美伊西斯！愿您的神力，流淌于此地，让我能将您的荣光，赐予您忠诚的仆人。” 下一刻，便有碧蓝色的水流，在他的手中出现，它们逐渐凝聚着，最终随着奈德的手掌，一下子朝着伊森涌了过来。 一瞬间，那种精神魅惑的感觉更强了，伊森感觉到自己快要被彻底吞没了，哪怕真实之血都无法阻挡了。 就在这时，‘真神之名’发动了，将那些水流全都吞了进去。 伊森的意识总算清明。 但他在表面上，还是表现出彻底的迷醉，整个人跪倒了下去，对着伊西斯的雕像顶礼膜拜起来。 奈德满意地看着这一幕，等到伊森彻底拜服，他才缓缓说道：“伊森·波莱塔，从今日起，你将成为伊西斯最忠诚的仆人，加入我们，一起为了唤醒复苏伊西斯的大业而奋斗，终有一天，我们将迎回伟大的女神，让祂的怀抱再度拥有世界的海水！” “赞美伊西斯！” “赞美伊西斯！” 伊森跟着奈德一起大喊，祈祷了起来。 “起来吧，伊森。”奈德顿了顿，又道，“刚刚的这些话你会深埋在心底，你绝不会告诉任何人，只有听到我的响指，你才会被唤醒这些记忆，但你对伊西斯的虔诚，永不变……” “啪——”的一声。 奈德打了个响指，然后说：“醒来吧。” 伊森还是停顿了一下，假装还有点晕眩，过了一会才站了起来，说：“我这是怎么了？” “你刚刚太激动了，说太喜欢这件作品了，过于震撼，就跪倒了，没事吧？”奈德看着伊森。 伊森摇了摇头。 “失礼了。” ------------ 第九十七章 【慈善晚宴】 数天转瞬即逝。 伊森的葡萄砖打法大获成功。 市面上已经开出了不少葡萄砖专营店，这其中有三大家族的店，也有一些看见风向大好来跟风的。 伊森都是来者不拒，毕竟这是正经生意，拦是拦不住的，销售葡萄砖还有利于他的真名‘美酒的研究与改变者’成长。 就这几天功夫，它已经逐渐朝着深紫色发展了，能够影响改变的酒的数量范围品质也在上升。 以及，现在葡萄砖技术短时间内还是伊森在垄断，他就是唯一的出货商。 后面哪怕被人破解，他的优势依然很大，他有真名，还有沃特这样的化学天才，他的技术只会不断革新。 他的葡萄砖只会越来越便宜，品质越来越好，那市场上还是没人能打得过他。 最后，一举三得的地方。 他们的私酒也开始重新爆卖。 污染的源头消失了，不管外面再怎么宣传，不死人了，对于酒精的渴望总是会压倒一切的。 尤其是，不少人还尝到了葡萄砖的美妙。 对于真正的酒的渴望就更大了。 私酒的大船终于再度起航。 为了弥补亏损，所有的酒价格再次翻新，但是那些渴酒已久的酒鬼完全不在乎，就是买买买。 这两天接连开了两次会议，会上大家都是喜笑颜开。 就算是被伊森砍了手以后一直阴沉不定的乔治，这两天也是抑制不住地笑。 他还再次向伊森道歉认错，希望伊森原谅他。 因为，他想再买点葡萄砖。 他囤积的和预订的葡萄砖，和销售速度比起来，完全供不应求了。 伊森加价卖给了他。 同时，这些天，伊森更加频繁地开始出入索菲亚的家。 给她画像，顺便聊艺术，还有别的。 奈德自从上次‘控制’了他以后，好像也完全信任了他，也不阻止索菲亚见他，有时候在家，还会跟他们一起聊聊天。 这天午后，伊森又在索菲亚家花园里画画。 索菲亚的画像已经差不多了，索菲亚对此很满意，她给伊森递上擦手的手帕，整个人还凑的很近看，散发出茉莉般的香气，态度已经很是亲昵。 “画的真好，比我好看。” “那当然还是你本人更美丽，否则怎么能有这样的映照呢？”伊森不动声色地拉开了点距离。 因为他看到远处的接待室里，透过玻璃窗，安雅正悄悄往这边看。 “喝点茶吧，辛苦了。”索菲亚又给伊森递上了红茶，然后她像是想起了什么一样，说道，“对了，慈善晚宴马上要开始了，伊森，你准备了什么画作呢？” “暂时是个秘密。”伊森端起茶喝了一口，笑道。 “讨厌。” 两个人有闲聊了一会，奈德来了。 奈德再次支开了女儿，让她去拿点点心来，然后像是无意般提点了伊森一句：“伊森，慈善晚宴上，市政厅很可能会公布圣匡提的重建计划，到时候，如果你资金最近充裕的话，可以参与一下，毕竟这也是慈善的一部分。” 最终，慈善晚宴还是由市政厅来牵头了，艺术家们反而成为了陪衬。 慈善晚宴就在第二天，到时候很多人都会去参加。 市政厅的官员们，艺术家，法律界人士，大商人，据说，还有教会的人。 对于奈德的提点，伊森不动声色地点了点头。 这也是演戏的必要。 现在，在外，奈德是很欣赏伊森这个年轻人的形象。 伊森得配合他。 圣匡提重建，要伊森投钱，其实正合他意。 他最近拿到了所罗门给的武器专项授权，想开办武器厂，正缺一块地。 温斯特的地很难拿，可以用来建武器厂的就更少了。 若是开去圣匡提，就没这么多顾虑了，他还能得到更好的热心慈善的名声。 第二天很快到来。 下午的时候，伊森将今晚要慈善拍卖的那幅画打包后，就开始给安雅画肖像画。 这是昨天回家的时候，伊森自己提出来的。 因为他发现安雅的眼神不善。 结果安雅居然还加了一句：“九张。” “什么？” “还要再给我画九张。” 伊森只能答应。 其实之前给安雅画的已经差不多了，但这个时候，伊森自然不敢怠慢，连忙以更精细的笔触去调整。 晚间时分，又下雪了。 伊森今天穿了一身非常正式的纯黑礼服，胸口还插了一朵白玫瑰，很有些悼念的意味。 毕竟今晚的主题就是为了援助破碎的圣匡提。 坐在车上前往晚宴，伊森看着车窗外的雪，居然不知不觉睡着了。 然后他做了一个梦。 梦里，他来到了圣匡提。 行走在破碎的大街上，忽然，一个神圣而温暖的身影，从地下一点一点升腾了起来。 这个人，自然就是圣匡提了。 他再度跪倒在了伊森的脚下，开始朝着他祈祷。 “伟大吾主，恳请你拯救这座破碎的城市，拯救它离散的子民，让您的光重新笼罩此地，让生机重新焕发，我将永远侍奉您，遵行您的道，护佑您的国！” 伊森还能怎么办，他只能答应。 这是一个纯粹的，真实的圣人。 “我应允你。” 下一刻，他就醒了过来。 感受着指掌间残留的温度，他明白过来，这恐怕不是什么梦，这就是真的。 刚刚，圣匡提呼唤了他，向他再度发出了祈求。 也就是说，他并没有彻底消散，他还存在着，就在圣匡提。 并且，他似乎是已经复苏过来了，还能通过类似托梦的形式来找到他。 如果是这样的话，他就更要投资圣匡提了。 就如同圣匡提刚刚所言，那将是他的国。 而圣匡提将护佑它。 一个可以轻松压制好几个温斯特之王级别的守护灵啊。 车子在这时到达了晚宴所在地。 北海之星。 做为温斯特最好的酒店，它确实是承接这类活动的最佳地点。 到的时候，门外已经被护卫起来了，今天北海之星以及不做生意了，被包下来了，只有慈善晚宴一个活动。 伊森下车出示了请柬，很顺利地进入了会场之中。 ------------ 第九十八章 【慈善拍卖】 一进入会场，伊森就看到了一个熟人。 埃尔。 作为温斯特大学艺术学院的分院长，他本身也是艺术家，来参加这个晚宴也很正常。 不过这会他显得有些忧心忡忡。 “埃尔院长，晚上好。” 伊森朝他打招呼。 埃尔点了点头，勉强笑了笑，回应了一句。 “怎么了，院长，看你愁眉不展，是遇到什么麻烦了吗？” 听到这话，埃尔微微叹了口气，欲言又止。 最后他还是小声对伊森道：“我怀疑校长失踪了。” “失踪了？” “这次慈善晚宴本来也邀请了校长的，但是我一直找不到他，他养病的房间也好像好几天没人住了……” “也许……校长只是临时有事吧。”伊森这么说着，内心却在转动。 不见了，是被所罗门带走了吗？ 如果说，罗伦是那天的两个戴面具的人里的一个，那么他被所罗门带走也就不奇怪了。 不过，他们也什么都不知道，倒是不用担心会重新引火到自己身上。 “但愿吧。”埃尔又叹了口气。 他有理由忧虑。 他是明确站在罗伦那条线上的，为此都不顾自己信仰了，本来一切形势大好，他还把死敌拉蒙赶走了。 结果，这个节骨眼上罗伦不见了。 那他的前途怎么办？ 又安慰了几句埃尔，伊森就看到索菲亚在朝着他走来。 两人打了招呼，埃尔自然也不好继续唉声叹气，说了两句，自己走开了。 伊森则是问起了奈德。 索菲亚说奈德此刻正在和市政长官一起接待太阳教会的人。 太阳教会这次为了圣匡提的事情，专门从大教堂派遣了一位黑衣主教来。 黑衣主教的地位已经不低，在太阳神教里，除却教宗之外，便是十二黄衣主教，接着是二十四黑衣主教。 黑衣主教基本都是坐镇一方的人物了，而能在大教堂任职的，已经是可以参与到圣堂会议的核心存在了。 由此足见太阳教会对于圣匡提的重视了。 说话之间，整个会场略略有些骚动，随后便看到人群被分了开来，由一个意气风发的中年人领衔，三个人几乎一起踏入了会场之中。 这个领头的人自然不是别人，正是现在温斯特的执政官，奥斯瓦尔多·尼尔。 他并非是温斯特人，他来自中部地区，以干练著称，在他的主政下，温斯特这两年发展良好。 有小道消息称，他很有可能在下次升迁中直接踏入王都。 在他身旁的自然就是奈德了。 以及，那位来自旧大陆的黑衣主教，卡萨尔·克拉弗林。 这是一个面相阴鸷的中年人，加上他那身黑袍，看起来完全不像是一位太阳的信徒，反倒像是一只秃鹫。 在他们联袂进入的同时，伊森又看到了熟人。 之前和他在温斯特大学有过斗画之争的原温斯特法律学院的分院长，拉蒙。 他居然跟在卡萨尔的后面。 不过联系到他是虔诚的太阳神教信徒，也说得通了。 他们走入人群，一面不断和人打招呼，一面慢慢朝着伊森他们这边靠了过来。 “我来介绍，这位是小女索菲亚，这位，是她的好朋友，也是近来非常出名的艺术家，伊森。” 奈德主动开始介绍。 这时，有一个不和谐的声音响起：“伊森先生除了是知名艺术家以外，还有一个更出名的身份吧？” 这个声音很大，直接连旁边的很多人都听到了，有些好奇八卦地看了过来。 温斯特不大，但也不小，尤其是上流社会，对于黑泥里的事情，也不可能关注，知道伊森黑手党身份的人，其实并不算很多。 但说话的人，显然就是要戳穿这一点。 拉蒙。 拉蒙眼带恨意地挑衅似看向伊森。 伊森害他丢了至关重要的职位。 “哦？是什么呢？”奥斯瓦尔多好像饶有兴致。 “自然是波莱塔家族的首领。” 家族，首领，这些词一出，附近的人就知道伊森的真实身份了。 一时间，各种眼神情绪迭起，有避如蛇蝎的，有轻视，厌恶的。 毕竟他们是上流人物，居然和这种黑泥里的东西站在一起，实在有失身份。 幸好，刚刚没有上去和他打招呼。 “拉蒙院长，为什么你要一直针对伊森，伊森是个正直的好人，请你向他道歉，你也欠他一声道歉。”索菲亚这时站出来发声了。 黑衣主教卡萨尔看了一眼拉蒙，说：“不可妄言，否则神会降罪于你，拉蒙。” “主教大人，我没有妄言，否则天火加身。”拉蒙义正言辞。 眼见得气氛紧张，奈德直接截断了话题，说道：“慈善拍卖会马上开始了，我们走吧。” 三个人再次说说笑笑走了。 拉蒙则看了伊森一眼，露出了快意的表情。 “伊森，不要放在心上，拉蒙太过分了，我知道你是什么样的人。” 索菲亚安慰着伊森。 伊森点了点头，同时也避过了索菲亚想要握住他的手。 拍卖会正式开始，一件件拍品随着拍卖师的操作不断上台下台。 温斯特的权贵们捐出了不少好东西。 气氛也很是热烈。 终于，到了最后一件拍品了。 “那么，让我们来看看这最后一件压轴的拍品，它是来自伊森·波莱塔的画作，《圣匡提的孤儿》……” 原本大家都对伊森期待十足，毕竟他是普波尔亲自赞过的天才艺术家。 对于他的作品，那更是十分追捧，觉得拍下来肯定能升值。 可随着拉蒙那句话，大家的态度已经不同，甚至人群里有些轻微的嘘声。 而就在这时，还有人快步走上台，在拍卖师耳边说了几句。 “哦，诸位，我刚刚接到最新消息，来自太阳神教的黑衣主教卡萨尔·弗拉克林先生，他以教会的名义捐赠了一幅著名画家康斯坦的画作，《圣母的凝视》……” 他的话音刚落，下面已经有人起哄，说要先拍这幅画，渐渐的，这样的声音越来越多。 拍卖师看向了一个方向，那里坐着的正是执政官奥斯瓦尔多。 他轻轻点了点头。 ------------ 第九十九章 【圣匡提的孤儿】 随着遮盖画板的黑布被掀起，全场已经沉浸在一片惊叹声之中了。 因为这幅画画的确实好。 康斯坦作为著名画家，名声虽然比不上普波尔那么大，但也是属于懂点绘画，就基本听说过的程度。 他是旧大陆维斯特根公国人，是个非常虔诚的太阳神教信徒，从小便在教会学校读书，后来长大了更是长期在教堂里从事壁画工作。 所以他的画宗教氛围极其浓重，他最擅长，最出名的也是宗教类题材的画作。 他的这一幅《圣母的凝视》就是此类题材，画作中的主体是太阳神教的著名圣人慈母圣露西亚。 传说中，她是太阳神第一次化作凡人在人间行走时的养母，她不仅将太阳神抚养长大，还一起传播了光照世人的教义，救了无数人，是太阳神教里除却太阳神外，最受推崇的人物之一。 这一次圣匡提被毁，大量的人流离失所，拿出这样一幅画作来，也相当切题。 这幅画作里的圣母露西亚也确实慈祥温暖至极，她的目光所及，所有人都有种被治愈，温暖的感觉。 不愧是康斯坦的作品。 很快，便有人开始举牌出价。 没过多久，这幅画便被炒到了五十万金瑞恩的高价。 要知道之前的那些东西，最多的也就卖了三十万不到，那还是现任执政官奥斯瓦尔多的水晶胸针，据说是当今王太子殿下赠送给他的私人礼物。 五十万一出，就没什么人再跟了。 眼见着这幅画已经落定，该伊森的画上了，台下的人却都表现出一种已经要曲终人散的意味。 大家的目光都不在台上了。 大家都在议论着《圣母的凝视》这幅画的精妙。 台上的拍卖官有些犹豫，好像在想着到底要不要继续拍伊森的画。 就在这时，人群里却是有人说道：“不是还有一件拍品吗？伊森的画，怎么不拍了？我还等着买呢！” 说话的人却是伊森的熟人，约翰·霍特，他一副打抱不平的模样。 结果其他人看了一眼，笑得更不屑了，果然，和黑泥里的人站在一起的，就得是商人。 有了约翰·霍特发声，那拍卖官也不好再藏着掖着了，将伊森的画抬了上来，然后，揭开了黑布。 台下的众人已经等着尽情嘲笑，批评，反正就是绝不会出一分钱。 结果，当他们看到画的内容后，鸦雀无声。 是一种真正的沉寂。 不是被吓到了不敢开口，而是被画的内容震慑到了。 画的内容其实没什么出奇的，就是一个干瘦的孩子，站在冰天雪地里，带着无限渴望仰起头看的一幕。 人们被震慑到不是因为这孩子画的有多干瘦，多凄惨，最重要的，是她的眼睛。 她的眼睛里透露出了无限的渴望，最纯粹的渴望，渴望食物，渴望温暖，渴望……家人。 那是一双直击心灵的眼睛。 没有人在看到这双眼睛后不会被击中，再铁石心肠的人，也多少有些触动。 这就是，圣匡提的孤儿吗？ “我出二十万金！” 长久的沉寂后，有人举起了手。 然后，这个价格很快就被超越了。 “两百万！” 在众人争抢之中，有人喊出了一个石破天惊的价格。 要知道，哪怕是普波尔这种大师级的画家，日常作品的价格也就在两百万到五百万之间，并不是每一幅画都能拍出千万高价的。 而伊森只是一个才初出茅庐的新人罢了。 但这幅《圣匡提的孤儿》实在是太好了。 如果说康斯坦的《圣母的凝视》是艺术品，《圣匡提的孤儿》完全是传世之作了。 艺术的确没有高低，但有厚度。 光是那一双眼睛，就足以洞穿一切。 “三百万。” 结果，一个更高价再度震惊全场。 也把才喊了两百万的约翰·霍特给震住了，他原本以为自己稳吃了，这又是哪来的搅局者？ 一眼看去，却是一个生面孔，穿着考究，整个人气度不凡，好像不是温斯特人。 附近也有人在看他，都在窃窃私语，不明白这个一掷千金的陌生人，究竟是何方神圣。 最终，《圣匡提的孤儿》以三百万的高价成交。 全场还是有些沉默。 因为一方面他们认可了伊森的艺术成就，另一方面，他们又有些别扭，这是一个黑泥里的人画的…… 就在这时，伊森却是主动走上了拍卖台。 他看着下面的权贵们说道：“诸位，很感谢大家对我画作的认可，也感谢这位买下了我画作的先生，我替那些孩子感到由衷的高兴。” “我想谈谈我这幅作品的创作初衷，那是在前些日子的一个下雪的午后，我在街上看到了一个正在乞食的衣衫褴褛的孩子，我被她的眼神震撼到了，我感觉到了她的渴望，她的苦难，所以我下车开始询问她，在得知了她的遭遇后，我决心收养她，还有她的一些同样沦为了孤儿的同伴……” “因为我的家族同样经历过这样的苦难，是从这样的日子里爬出来的，我的父亲时常教育我，要对有困难的人伸出援手。” “只是我一个人的力量还是太微薄了，好在这时索菲亚小姐联系了我，说要举行一个慈善晚宴来募集捐款，要我创作一幅画，去帮助破碎的圣匡提，于是我想到了那个孩子的眼神，我希望有更多的人知道他们的苦难，伸出援手，好在今晚，成功了。” “我最后想说的是，除了这幅画售出所得的三百万金瑞恩外，我私人也会再出一百万作为捐款，帮助圣匡提的重建。” 这句话说完，台下终于掌声雷动，伊森走出了很关键的一步。 而他说的那些话，半真半假。 但大部分是真的。 比如说他确实救助了不少圣匡提的孤儿，在他从圣匡提回来后。 那幅画的原型也是存在的。 伊森在走上这条路以后，确实已经不认为自己是个好人了，可有些事情，如果力所能及，他倒也不介意做一做。 ------------ 第一百章 【算账】 随着掌声不停，伊森也看到了站在远处角落里的山德罗。 山德罗在朝着他举杯致意。 伊森朝着他点了点头。 山德罗，我的剑又磨的锋利了一点，你呢？ 之后，晚宴继续，那些之前对伊森避之不及的人，这会都是围了上来。 还有人痛斥拉蒙乱说话，是对伊森才华人品的嫉妒。 所谓人心世事，不过如此了。 又过了一会，奈德又陪着执政官奥斯瓦尔多走过来了。 不过这次没有那位黑衣主教卡萨尔，还有他的跟班拉蒙了。 奥斯瓦尔德也好像忘了之前的事情，无比亲切地和伊森攀谈了起来，最后说：“对了，伊森，过几天市政厅会举行一个圣匡提投资会议，你这样有爱心，又成功的商人应该参加，到时候一起来吧？” “那是我的荣幸。” 这就是奈德之前说的事了吧，好在，伊森总算成功拿到了入场券。 送走了奥斯瓦尔德和奈德后，伊森本来打算自己也离开了，没想到却被一个陌生人叫住了。 这个人，正是买了他那副画的男人。 一个生面孔。 “伊森先生，有时间吗？我想打扰一下。”男人说着便开始自我介绍。 “我叫做杰克逊·马瑟韦尔，来自王都，是一名职业艺术品收藏家，你的画作让我惊心动魄。” “过奖了。”伊森和他握了握手。 “其实我是听了普波尔的介绍才赶来温斯特的，没想到除了那幅有关时间的画作外，你又完成了一幅如此的杰作，怪不得普波尔如此推崇你，你必将成为一代大师。” 杰克逊的话未免有些夸张。 但他话语简洁有力，整个人又仪态极佳，让人丝毫感觉不到他是在尬吹，而是真心实意的。 “其实我是想和你谈合作，代理你的作品，你的这幅《圣匡提的孤儿》，我马上就会带回去宣传，一定会震惊王都那些人，等你那幅时间相关的作品出炉，我也会立刻帮你推广，你一定会在最快时间内享誉全国，然后我们可以办画展……” 他为伊森描绘着极其美好的蓝图。 伊森点了点头，最后说：“我想先考虑一下。” “没问题，这是我的名片，我这两天住在北海之星，有想法请第一时间联系我。” 杰克逊留下了一张精致的名片后，没有停留，走了。 伊森走出会场后，将名片给了安雅，嘱咐她去好好查一查这个杰克逊。 他以后势必是要走向全国，乃至是全世界的。 若是有一个足够专业的经理人帮忙运作的话，的确是好事一件。 但首先，对方不是骗子。 —————————— 慈善晚宴过去了好几天。 伊森可谓是顺风顺水，他不仅在后续的圣匡提投资会议上拿下了很不错的几块地，武器厂的扩大化的授权也有了眉目。 奥斯瓦尔德在得知他要开办武器厂后，亲自找他谈话，说他有办法帮忙搞到武器厂的扩大化授权。 因为他来自王国中部，曾经任职过的钢铁城正是全王国武器厂最多的地方。 虽然王国的武器厂开办权牢牢掌握在王国军方手中，可是总有些办法是可以绕开的。 比如说，转让一个武器厂授权资格。 显然，奥斯瓦尔德为了自己的政绩也是开始下本钱了。 一切顺利，私酒生意也是连创新高。 伊森他们之前因为圣匡提污染亏损的钱，已经完全赚回来了。 伊森从科莱昂家族手里买下来的那条走私线，也准备启动第一笔生意了。 无论是正面，暗面，伊森的剑都在越磨越锋利。 这一天，又是新的一次的三大家族会议。 因为局势的平复，会议地点已经重新安排回北海之星的三楼了。 只是格局，早已经今时不同往日了。 山德罗依然坐在主位上，伊森却已经是和他相对而坐了。 至于说乔治，坐在一旁，完全是可有无可的位置，一如他在当今局势下的定位一样。 一坐下，约翰·霍特就迫不及待地吹嘘起了伊森在慈善晚宴上的表现，他的那幅画，他的那番发言。 “实在是给我们都长脸了。”约翰·霍特虽然很有钱，也算有些身份地位，可在真正的权贵面前，他其实和黑泥里的人没什么分别。 这话让一旁的乔治脸色不好看，心情也变得糟糕，因为他连参加晚宴的资格都没有。 伊森正在以他难以想象的速度，拉开和他的差距。 那，他还有报仇的机会吗？ “诸位，其实今天请大家来，是想谈一件事的。” 这时，山德罗轻轻敲了敲桌子，将大家的注意力都拉了过去。 “最近大家的生意又重新上了正轨了，暂时不需要考虑太多这方面的事情了，所以，我们是不是该算一算前面的帐了？” 这句话一出，伊森挑了挑眉毛，乔治则立刻又紧张起来。 前面的帐，是什么意思？ 约翰·霍特他们也是微微紧张，山德罗是想清算什么？ “不要误会，朋友们，我想说的是，我们得让一个人付出代价，那个人，差点害我们的事业彻底被葬送。” 山德罗举起了一根手指，缓缓说了一个人名。 “艾伯林·考特。” “那个禁酒密探？”乔治微微松了口气，起码不是针对他的。 “我听说，这个人已经被停职了。”约翰·霍特点了点头，说了一个新情况，“他还对我们有威胁吗？” “马文对他器重有加，停职恐怕是暂时的，很难说他以后会有什么阴谋。”山德罗继续说，“所以，与其给他机会，让他能继续阻挠我们，不如趁着现在，干掉他。” “可他毕竟是禁酒密探……”约翰·霍特有些忧心。 “据我所知，圣匡提那一战，他害死了很多人，上面的人巴不得他死，我们干掉了他，应该也没人会在意。” “我同意。”乔治第一个赞同了，“也是该给他们点颜色看看。” 约翰·霍特等几个白手套对视后，也是点头。 又只剩下伊森了。 ------------ 第一百零一章 【风的走向】 “那么，要派谁去杀他呢？” 伊森面对着众人的目光，缓缓说道。 “很简单，按照传统的规矩，抽签。” 山德罗笑着摊了摊手。 结果，乔治直接认怂，说道：“我弃权，我拿出后面两个月一半的分成，我弃权，可以吗？” 埃文斯家族确实没人了，也死不起人了。 “我同意。”山德罗点了点头，看向众人。 既然乔治都这么光棍了，也很干脆的拿出了利益来，其他人也没意见。 所以场面又变成了一对一，王对王。 伊森，和山德罗。 伊森在这个时候自然不可能退缩。 他现在和山德罗的每一次交锋都至关重要。 这是温斯特新旧势力的对决。 也是最终出剑前，那在两个人之间游荡来去的风。 现在风，暂时由伊森吹向山德罗。 “抽签吧。”伊森敲了敲桌子。 约翰·霍特这时站了起来，说：“那不如我来主持，两位有意见吗？” 他是第三方，不属于黑手党，且，真要说关系远近，他虽然是山德罗引荐来的，可他的大老板是奈德。 伊森现在和奈德可是走的很近的。 “我没意见。”伊森和山德罗同时摇头。 约翰·霍特当即命人拿来了纸笔，在两张纸上写下了不同的内容，随后背过身去交换了一阵后，压在了掌心里。 “来吧，谁先选？” “山德罗是长辈，他先来。”伊森看向山德罗。 山德罗没有拒绝，也没有太多的犹豫，他说左手。 约翰·霍特当着众人的面，抬起了左手，然后打开了答案。 他是凡人，不是真名者，他此时地动作每个人都能看清，做不了弊。 答案是：不。 他又顺势打开了另一只手的答案，以示公正。 那里的纸条确实写的是：是。 伊森。 “我明白了，我会派人尽快去做的。” 会议结束。 回程的车上，安雅已经知道了会议的内容，说道：“少爷，会不会有诈？” “目前看来没有……但，山德罗出手，不会是无缘无故。” 现在的情形，就像是两个剑客已经到了比拼气势的时刻了。 风固然在朝着山德罗吹，可难保山德罗不会忽然有什么奇招。 到了家后，文森提出了他去执行这次任务。 “艾伯林的实力应该在执法官真名之二，维纶去不合适，还是我去。” 伊森点了点头，却说：“不着急，等影子来了再说。” 既然已经知道山德罗可能有什么手段，就不能着急。 这次的事情，要做的稳稳当当。 既要漂亮，又不能张扬。 影子已经把老家的事情处理完了，很快就会到达温斯特。 这是伊森的隐藏暗牌之一。 还有就是…… 古斯塔夫。 “一会我们再去一趟温斯特大学。” 上次给了古斯塔夫执法官一系的真名，既然要对付艾伯林，当然要全面做好准备。 所以晚些时候，伊森又来到了那座海崖上。 只是今天温斯特大学的气氛有些不对劲。 很压抑。 学校里看不到什么人，哪怕有人，也是脚步匆忙，像是生怕被什么人抓住一样。 伊森这次是直接来的，也没有提前通知埃尔，所以也就没第一时间看到他。 不过在去往古斯塔夫实验室的路上，伊森却是听到了几个学生在那窃窃私语。 “听说……王国保卫局的特工来咱们学校了？” “好像是真的，还直接去了校长办公室，这……到底怎么了？” “难道校长出了什么事？” “算了算了，别说了，那可是王国保卫局，我们还是赶紧去上课去吧。” 伊森听到这里，停下了脚步。 王国保卫局？ 校长…… 所以所罗门之前并没有来找罗伦吗？ 那罗伦是怎么失踪的？ 伊森是不怕王国保卫局的，他现在和所罗门甚至还有点私交。 出于好奇，或者说，想确认些什么，伊森也朝着那栋青石建筑去了。 结果才走到门口，就看到了埃尔正忧心忡忡地站在那张望，却没有进入那栋青石建筑里。 “埃尔院长，这是出什么事了吗？”伊森喊他。 “哦，伊森，你怎么来了？”埃尔有些恍惚。 “我这不是好几天没来上课了吗？就想着该来了。”伊森随口说了一句，然后话题又转回了之前。 “校长这是……回来了？” “没有。”埃尔摇头，茫然更重了，甚至还带着点绝望。 “我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然后……” 说到这里，埃尔停顿了一下，看了看四周围，又看了伊森一眼。 “这件事，你可别说出去……” “放心，我也是学校的一份子。” “事情是这样，今天有一群自称是王国保卫局的人来找校长，我说校长不在，他们一定不听，就往里面闯，等到进了校长办公室，又把我赶了出来，现在不知道在里面做什么……” 正说着话，青石建筑里却是有了动静，一个伊森见过的所罗门手下，快步走了出来。 他看了一眼伊森，明显已经认出来了，但没说什么，只是对着埃尔开口：“罗伦·罗兰已经被确认和一件重大威胁王国的安全事件有关，现在我们要彻底调查他，麻烦你带我去见校董事会的人，还有，这间办公室，在我们结束调查前，彻底封存，任何人都不能进去。” 而在他说话的时候，他的几个同事已经在往外搬东西了，恰好，伊森看到了其中一个人手上拿着的，赫然是一件黑袍和一张纯黑的面具。 所以说，校长，是黑袍人？ “这……是，请……请跟我这边走，这位长官。”埃尔已经是彻底懵了，他原本以为校长只是失踪，现在居然还扯上了什么重大安全事件。 不会还要波及他吧？ 伊森则是察觉到那个特工在看自己，朝着他笑着点了点头后，也走了。 校长这是逃走了？ 这倒也不是不能理解。 连伊森都能想到王国保卫局会彻查，校长不会想不到。 只是，如果他是黑袍人的话，那么，温斯特之王，又会是谁呢？ ------------ 第一百零二章 【校长】 最有可能的，毫无疑问，就是奈德了。 如果是这样的话，他又能否顶住所罗门的攻势呢？ 看起来，似乎要和他保持一点距离了。 又或者，考虑转换门庭。 执政官，奥斯瓦尔多。 伊森思考着这些，来到了古斯塔夫的研究室。 古斯塔夫像是心有所觉一样，早就已经转头看向了伊森的方向。 “我就知道你会来，快看看，我都为你准备了什么！我全都解出来了！” 古斯塔夫拿出了他最新的研究成果，连忙快步跑到了伊森面前，简直跟献宝一样。 伊森看了一眼，的确是都解出来了。 尤其是执法官一系，从一级真名，到五级真名，伊森已经都能念出来，并且懂得是什么意思了。 伊森重点关注的，自然是二级真名‘缄默的审判者’，这基本是艾伯林现在所属的等级。 但也不排除，他有可能是三级真名者，所以三级真名‘刑律的架构者’，伊森也用‘真神之名’给破译了出来。 这一系真名的特点，主要是以命令，规则为主，可以强制别人实行某种命令，也能规划某种特定的规则。 弱点也很明显，而且等级越低越明显。 像是艾伯林，他其实已经被削弱了。 因为低级的执法官，很需要身份。 如果他还是禁酒密探，他的真名能力就会被加强。 现在他被解除职务了，他的能力就会下降。 同时，在他下达命令的关键点打断他，也能削减他的能力强度。 多次打断，甚至可以整体削弱他的规则力量。 这正是伊森所需要的东西。 伊森读完以后，爽快地给出了新的真名。 古斯塔夫这一次却并没有急着却研究，反而拉住了伊森，说道：“等一等，我又研究出了一些新的读音，你来听一听，我觉得已经没问题了，因为我甚至可以感觉到，在我念出那些东西的时候，有什么神秘的力量在颤动，我觉得……我已经找到那把钥匙了！” 眼看古斯塔夫如此恳切，伊森也就留下来听了一听。 古斯塔夫就从太阳的第一个真名开始，一个一个念了起来。 起初伊森没什么感觉，但是到了他念第六个真名的时候…… 震动。 空气，在震动。 一起震动的，还有他的‘真神之名’。 也就是说，古斯塔夫的确触动了真名的力量。 此时，伊森已经不知道说什么了。 说天才，都显得这个词加诸在古斯塔夫头上，让古斯塔夫变得平庸了。 他是……无法言喻的，奇迹。 伊森甚至有一种感觉，古斯塔夫也许在开创一条新的道路。 一个，新的真名？ 伊森不知道，他也不会去阻止古斯塔夫。 他就像是废墟里要开出的一朵花，又或是那从天上盗来的火，它在地上变成了余烬。 可有一天，它终将燎原。 —————————— 回到家后，伊森召开了一个简短的会议，通报了今天在温斯特大学遇到的事情。 对此，大家的意见一致，都觉得确实应该和奈德保持距离了。 至于说转投奥斯瓦尔多，也有很大的操作空间。 毕竟在圣匡提投资这件事上，伊森已经和奥斯瓦尔多建立了联系。 会议结束，安雅似乎显得很高兴，转身去做饭的时候，嘴角略有些上扬。 吃完晚饭，伊森接到了来自埃尔的电话。 “伊森，你得帮我啊。” “怎么了，埃尔院长，发生什么事了？” “今天那些王国保卫局的特工来过之后，董事会开了最新会议，已经解除了罗伦校长的职务，说是要任命一个新校长，可能会是空降的，要是空降，我就完蛋了……” 埃尔已经一副呼吸困难的口吻了。 像是预见到了自己即将要被清理的命运。 毕竟他之前已经算是罗伦·罗斯的心腹了。 “为什么不是你呢？埃尔？”伊森却反问道。 “什……什么？我吗？”埃尔好像没想过这个方向似的，吃惊反问。 伊森却不管他到底是真的假的，如果要选一个新校长的话，埃尔确实是很合适的人选。 他这段时间很出风头，招揽了伊森这样的天才，让温斯特大学的艺术学院名声大噪。 在资格上，他也够，他是分院长，离校长确实也是一步之遥。 以及，最关键的一点，他是一个太阳神教的信徒。 虽然不明显，但温斯特大学这些年来，其实一直都在有意识地一点一点清理海神信仰。 而这一次的圣匡提事件，虽然北海之王到底是什么人，伊森还是不清楚，却已经可以判定，祂多少和海神有些牵连。 那么，埃尔这样一个异教徒的身份就很安全。 至少，如果王国保卫局也出点力的话，他们肯定乐意埃尔这样的身份上位。 最后，则是伊森和他的关系了。 一个有机会掌控在自己手里的温斯特大学校长，这可太好了。 “当然是你，我觉得你很合适啊，埃尔，我支持你。”伊森笑着说。 “是……是吗？我很合适吗？可是我……伊森，你知道的，他们未必会支持我。” “我觉得你很有机会，埃尔，如果你有什么需要我帮助的，尽管说。” “这……可以吗？” “当然，我们是朋友不是吗？” 挂了电话，伊森轻轻敲击着桌面，看向了安雅：“去查查温斯特大学的董事会成员，看看他们都有什么爱好，或者可以利用，威胁的地方……” 若是真的能扶埃尔上位，那收益可就难以估量了。 以及，北海之王，现在也是时候该深入研究一下了。 之前，所罗门的威胁还在，不能擅动。 现在，他的注意力已经完全被别的事情给吸引过去了。 再查，就不会被他给注视了吧。 其实查北海之王的最佳人选，就是古斯塔夫了。 他是一个历史学者，虽然他之前研究的是巴布尔文明，可是未必没有别的方向的涉猎。 再说，他不精通，他也该有朋友精通这方面的历史吧？ 假如说，历史上确实有北海之王这么一个人，或者……神。 ------------ 第一百零三章 【新年将至】 时间流逝。 不知不觉间，新年即将到来。 这段时日里，王国保卫局关于罗伦·罗斯的调查告一段落了。 他们似乎并没有查出来什么有用的东西。 那栋青石建筑的封存已经结束，伊森甚至还偷偷潜入进去看过。 里面有一件隐蔽的地下室。 只是里面的东西都被已经被搬空了，什么都没有剩下。 唯一可以看出来的是，罗伦·罗斯应该是个海神信徒。 因为地下室里有不少海神崇拜的痕迹。 至于说罗伦·罗斯失踪后，温斯特大学空悬的校长之位，目前温斯特大学的董事会还没有做出最终决断。 不过在伊森的运作下，埃尔果然成为了最有机会的人选。 现在董事会倾向于让他在新年之后担任代理校长的职务。 这一消息让埃尔欣喜若狂，他在得知了消息后，第一时间来到了波莱塔庄园。 他很清楚自己能有这样的机会，到底是谁在背后出力。 而罗伦·罗斯的案子好像不了了之后，伊森就一直在关注着王国保卫局对奈德的态度。 不过就目前来看，王国保卫局并没有动奈德的意思。 不知道是还没有线索，还是奈德位高权重，不能轻动。 伊森也就暂时没有转换门庭的打算。 反正，圣匡提的投资事宜，真正要开始，也是年后的事情了。 他这几日最多用心力的，还是对于艾伯林的清算计划。 影子已经悄然到达了温斯特，已经在波莱塔家族的一处秘密安全屋住下了。 在之后的日子里，伊森也不会把这张牌暴露在阳光下。 影子倒也乐意生活在阴影里。 文森已经熟知了艾伯林真名的弱点，以及他的生活习性。 这些天，他都在不断地踩点，观察中。 只等一个机会。 最后便是北海之王的事情了。 古斯塔夫虽然是历史学家，但的确不知道北海之王的信息。 不过他在王都混迹很多年，人脉关系还是有一点的，他认识的又都是学术狂人，真要找一个专门研究王国北部历史的人，也是找得到的。 只是他的朋友在王都，发电报一来一回，也要一些功夫。 目前，还没有这方面的信息。 这天，伊森在家里补完那幅魔改版的《记忆的永恒》。 因为安雅已经查过了，那个叫杰克逊·马瑟韦尔的男人，的确是一个很有名的艺术品收藏家，在王都很有些影响力。 伊森甚至还联络到了远在中部采风的普波尔，从他那里确认了他曾和杰克逊聊起过自己。 得知杰克逊已经到了温斯特，且有意代理伊森的作品。 普波尔还爽快地表示：“既然杰克逊已经找到了你，那么你便将画交给他吧，论画画他不如我，但论起推广宣传，我不如他，不过我只有一个要求，就是他把画带回王都后，我要第一个看。” 对于这个要求，伊森自然没理由拒绝。 纵然杰克逊是很厉害的艺术品收藏家，可宣传的时候，若是有普波尔这样的大师帮忙，肯定是强力加持。 所以他在尽快赶工这幅画。 他的想法是在过年前后赶出来。 但是他现在确实是琐事繁多。 这不，他才动了几笔，就有电话响了起来。 安雅接了以后过来跟他说，是索菲亚打来的。 他只能顶着安雅的白眼去接听了。 “伊森，过两天就是新年晚宴了，我不知道那天穿什么，下午可以帮我一起去挑一挑吗？” “当然好。” 现在还不是和奈德闹翻的时候，伊森自然没有拒绝索菲亚的邀约。 而至于说新年晚宴，则是市政厅的新年晚宴，用来答谢一年里为温斯特做出贡献的人们的。 伊森如今的地位，肯定是在受邀之列的。 而文森选的动手时机。 正是在，新年晚宴的那一天。 ———————— 一月二十八日。 新旧年交替之日。 虽然不管新旧大陆都已经用上了新的历法纪年。 但在真正的节日算法上，两边还是都沿用了最古老的传统。 所以哪怕新的一年已经过去了快一个月了，真正的过年却是才堪堪到来。 这一天，温斯特整个城市都张灯结彩，到处都洋溢着节日的氛围。 唯一和往年相比差了一点意思的，可能是——酒。 哪怕现在实际上私酒泛滥，到底不是能摆在台面上的东西。 不过也没关系，反正现在有最佳替代品出现了，葡萄砖。 葡萄砖已经成为了温斯特近来最风靡的产品了。 又或者说，不只是温斯特，在附近的城市，比如说艾塔斯卡城，布坦城，甚或更远一点的城市，葡萄砖都开始风行。 这无疑是给伊森他们带来了更多的收益。 尤其是新年将至，很多人都想搞点酒来庆祝一下。 私酒厂里已经近乎二十四小时开工了，还是有点供不应求。 以至于私酒的制作都有些松懈了。 但好在有文森的监管，最终都出不了什么岔子。 这一天早上，最后一批旧年的私酒彻底生产完毕，装车之后，便由文森亲自运送往码头。 这批酒的意义不同，因为它不是用波莱塔家之前的路线运输销售的。 它用到的是从科莱昂家族手里拿来的那条走私线。 前几天，科莱昂家族的那位唯一的女儿，塔利亚夫人成功抵达旧大陆的枫翠老家后，这条线就彻底交到了伊森的手里。 这一次，算是首次用这条线走波莱塔家族的货物。 伊森很重视，文森自然也不例外。 他将货物亲自送到码头后，便看着船工们一箱一箱地将东西全都装上了船。 这些船工都是科莱昂家族留下来的好手，对于走私业务非常熟悉。 这一趟私酒自然不是送去旧大陆的，毕竟那边不缺酒。 这次利用的是他们的线路出海，在海上，把货物交付给需要的人，然后再转手运回王国本土。 至于说他们，则继续朝着旧大陆而去，运回新的酒来。 看着大船缓缓消失在港口，文森转头看向了热闹的城市。 新年，就要来了。 ------------ 第一百零四章 【一舞】 新年即将到来。 温斯特却难得地没有在这个时节下雪。 下午三点多，伊森已经在家里挑选今晚出席晚宴要穿的礼服，以及准备新年礼物了。 其实新年礼物，他早几天便已经买好了，只是具体到底要送谁什么东西，还是要最后精心抉择的。 比如说执政官奥斯瓦尔多。 他打听过这位的喜好，知道他喜欢古典音乐，狩猎，所以提前买了很多唱片，特别的猎枪。 不过最终，他还是选择了一把由活焰打造的炼金猎枪，附带有一个特性，可以对野兽有额外的杀伤力。 这种独特的外面买不到的东西，想来还是可以给奥斯瓦尔多留下不错的印象的。 礼物挑选完毕，伊森也换上了一身沉稳大气的深黑色礼服，配上一条不失华丽的花色领带，时间已经推到了下午四点。 该出门了。 新年晚宴的地点设在市政厅，毕竟是非常正式的官方晚宴，并没有再放在北海之星里。 出门后，伊森并没有直接出发前往市政厅，而是先去了索菲亚家。 因为今天奈德也很忙，所以就让伊森去接索菲亚了。 索菲亚今天穿了一件很是亮眼的银色晚礼服长裙，看起来便如同一位公主一样。 在伊森的搀扶下，她上了车以后，还不忘朝着前面驾驶席的安雅打招呼：“麻烦你了，司机小姐。” 如果说之前伊森还没感觉出来，这些天他已经能明显感觉出来着两个女人间有摩擦，或者是称之为战争也不为过的东西。 索菲亚总是有意无意称呼安雅为司机小姐。 安雅则完全不给索菲亚任何好脸色，还时常会翻个不耐烦的白眼。 伊森对此只能装作没看见。 下午五点。 伊森终于来到了市政厅。 此时天色已经擦黑了，市政厅前也汇聚了不少车辆。 今天这场新年晚宴，将会汇聚大部分温斯特的上流人士。 伊森自从上次慈善晚宴后，就已经在温斯特上流阶层里很有些名气了，这会下了车，便有不少人和他打招呼。 有谈论起他是否有新作的。 也有说起他在圣匡提的投资的。 在不知不觉间，这些人已经把伊森算是当成是自己人了。 相对来说，那个一落车，并没有什么人理会的山德罗，好像已经成为了被时代抛弃的老人了。 伊森自然也看到了山德罗，却没有上前，只是朝着他微微点了点头。 如果之前伊森和山德罗的对抗都是在水面下，那么这一次是毫无疑问的水面之上的对抗了。 山德罗完全被伊森压制了。 天色渐渐黑下来。 新年晚宴也总算是开始了。 今天的规格不低，晚宴现场直接请来了温斯特最出名的管弦乐队从旁演奏。 温斯特的确没什么艺术氛围，但这支管弦乐队还算有影响力，曾经去过王都表演，在整个王国也能排的上号。 整个晚宴现场气氛相当高雅。 到了大约快七点多的时候，执政官奥斯瓦尔多总算出现了，他来到了台上，开始表彰今年的杰出贡献者，为他们颁发奖章。 伊森自然也在其中。 这一点他在几天前就已经得知了。 不过他前前后后为圣匡提花了那么多钱，又在打点上费了不少花销，能拿到这个奖章，也是应该的。 反倒是山德罗，并不在此列。 据说在早些年，他是这个奖章的常客。 颁完奖以后，奥斯瓦尔多又简短说了一下明年的展望，主要是发展圣匡提，让它重新建立起来，成为和温斯特守望互助的城市。 其实他的潜台词谁都听得懂，他就是想借此机会将圣匡提吞下来，成为温斯特的一部分。 如果能成功，毫无疑问，会是他的一笔十分重要的功绩，那到时候升迁王都就更不是问题了。 今晚倒是少了一些人参加，那就是太阳教会的人。 奥斯瓦尔多似乎并没有邀请他们。 不过这倒是很正常。 因为伊森在上次慈善晚宴后调查过他们。 那位黑衣主教卡萨尔似乎是想参与圣匡提的重建，奥斯瓦尔多拒绝了，所以他们闹得很不愉快。 伊森看过羊皮书，所以熟知当年的历史。 当年太阳教会和王国不惜开战，也要争夺新大陆的权柄，最终被彻底击败，逃离新大陆。 如今想就这么回来，是做梦。 奥斯瓦尔多也是一个足够精明的政客，他才不会给别人留下什么能拿捏的把柄。 时间慢慢往后推移。 晚宴现场的气氛热烈到了极点。 乐曲，舞蹈，欢乐的男女们。 伊森看着场中舞动的身影，想起了一个还在场外吹风的姑娘。 所以他在索菲亚找到他之前，先一步，悄悄溜出了会场。 市政厅之外，停车场里。 安雅坐在克劳斯长枪里，并没有和其他司机一样，去到会客室等待，抽烟聊天。 她选择在这里发呆。 音乐声若有似无地从市政厅里传出来，热闹也是一样。 安雅感觉到有些……孤独？ 孤独吗？ 她也不知道，她好像也从来没有过那种东西吧。 从小到大，她也总是这么一个人。 “咚咚——” 忽然有人敲车窗玻璃。 安雅一惊，抬头看去，却是伊森正在外面。 “少爷，你怎么在这？”她打开车门，有些惊讶。 伊森却微微鞠躬，伸出了一只手，说道：“这位美丽的小姐，不知道能否有幸请你跳一支舞呢？” “我……我不会跳舞，少爷。”安雅呆愣愣地说。 杀人她很在行，跳舞，确实不熟。 “没关系，我也不会，来吧。”伊森一把拉住了她的手，开始在无人的停车场里舞蹈了起来。 应和着那从市政厅里传来的轻微的乐曲声，还有天上微弱的一点月末的月光。 如果说，在这个世界上，有一个人，是可以和伊森来庆祝这短暂的几个月的穿越人生的，那么也只有安雅了。 旧年即将过去，新年即将到来。 在这个没有落雪的旧年最后一晚，很多人都或是在壁炉前，或是在酒杯前，暗夜之中，默数着自己过往的人生。 ------------ 第一百零五章 【倒数】 艾伯林也在默数着自己过往的人生。 在这个新年的前夜，他本该在禁酒局三楼的会议室里听着《月光曲》又或者《索洛河静静的河水》来渡过这漫长的时光。 但他现在，只能待在自己逼仄的公寓里，看着窗外的夜色，无事可做。 唯一值得慰藉的，可能是那瓶马文珍藏的纳帕珍露88，那是纳帕酒庄最珍贵的一批美酒，吸收了近五十年来最好的阳光和雨露才酿造出来。 哪怕是放在禁酒令之前，都是近乎有价无市的珍品。 更别说是现在了。 这酒比市面上那些私酒好了不知道多少倍。 艾伯林打开了酒塞，给自己倒了一杯，嗅着杯子里的香气，却是想到，伊森此刻又在做什么呢。 此前艾伯林或许没有太在意这个新崛起的黑手党头目。 但是在接连失败，受挫，乃至于沦落到如今的地步后，他不得不承认，这个还没满二十岁的年轻人，是个值得尊重，甚至要针对的对手。 现在这家伙一定坐在亮堂盛大的市政厅里，欣赏着歌舞，又或者和什么名门淑媛共舞一曲吧。 艾伯林当然也在关注着近期的报纸。 伊森的名字频繁地登报，却已经不是负面新闻，而是诉说他的善举，他的才华，他对于圣匡提的援助，以及他的私人感情问题。 听说，他和审判长奈德·夏尔的女儿走的很近。 也许，过不了多久，他就真成了奈德的乘龙快婿，慢慢由黑变白，当上了议员，乃至于执政官也说不定。 而自己呢？ 那些辉煌的履历，那些曾经在红岩城呼风唤雨的日子好像已经变成很遥远的事情了。 真的还有机会，重新走上那舞台吗？ 艾伯林喝完了杯中的酒，一下子就感觉有点醉了。 与此同时。 就在他公寓楼下不远处的地方，有一辆车停在漆黑的阴影里。 文森就坐在车里，他同样在默数着时间。 但不是他过往的旧时光。 文森很少回忆过去，又或者说，他一点都不喜欢过去。 他只是在数着剩下的时间。 距离新年的时间。 他打算在新年倒数的最后一刻动手。 那时整个城市都沉浸在欢愉之中，谁也不会发现有一个已经被解职的禁酒密探像是条死狗一样，无声无息倒在阴影里。 ———————— 距离最后的新年倒数还有些时间。 按照惯例，人们会在市政厅里一起倒数结束，迎接新年的到来后，才慢慢散去。 今年也不例外。 伊森趁着众人跳舞的间隙，出去和安雅共舞了一曲后，便又回到了市政厅内。 这时，索菲亚终于找到了他。 只是，跳舞环节已经结束了，现在场上是有人在唱祝酒歌。 虽然现在已经是禁酒令时期了，可祝酒歌是传统。 再说，今天市政厅里提供的说是饮料，实则，大家真的喝到了嘴里以后，都很清楚是什么。 只是不说而已。 “伊森，你刚刚去哪了，我想找你跳舞来着，现在来不及啦。”索菲亚有些娇嗔。 他和索菲亚已经很熟了，所以这种情态也不算是头一次看到。 “不好意思，刚刚有点事出去了一下，我向你道歉，不如我让他们再加一曲，我们跳一段？” 伊森充满歉意道。 “没事啦，那样太麻烦人家了，下次吧，总有机会不是吗？”听到伊森这么说，索菲亚再次露出了一些笑颜。 两个人谈笑了一阵，索菲亚就被奈德叫走了，似乎要跟另外的大人物敬酒。 伊森没有跟过去。 他到底还不算那个阶层的人。 转过头，他正好看到了也一样在人群边角的山德罗。 山德罗举起了酒杯，像是在邀请他。 于是伊森拿着酒杯走了过去。 “里面太吵了，我们去阳台吧。” 山德罗提议道。 伊森点了点头。 两个人便离开了喧闹的大厅，来到了很有些寒冷的阳台上。 从阳台上，可以眺望大半个灯火璀璨的温斯特。 因为市政厅本就是建立在一片高坡上的，视野极好。 “伊森，不知道为什么，看着现在的你，我总觉得我第一次见你，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了。”山德罗看着璀璨的城市，笑着说道。 “明明那才是几个月前罢了。” “我的变化有这么大吗？”伊森也笑着，和他并肩站立着，看着温斯特。 “也可能是我老了。”山德罗似是感慨，“其实我这几年常有这样的感觉，尤其是你父亲也去世后，我才惊觉，当年的那帮老伙计，已经没剩下多少了。” “还是要感谢您，在波莱塔家族最危难的时刻，伸出了援手，这件事，我会记一辈子的。”伊森像是答非所问，又像是要算清楚一些恩义。 “伊森，你恐怕误会我的意思了。”山德罗摇了摇头，转向伊森，眼里有着明灭的光，“我是想说，我们从来不是敌人，我和你父亲是多年的朋友，而我已经老了，我没有子女，我很早就有退休的想法，温斯特很大，还在越来越大，越来越璀璨，但那终究是属于你们年轻人的。” 伊森也看向他，但没有说话。 山德罗这番话是什么意思，是在认输吗？ 在两个剑客已经迎风站立，气势对撞的时候，忽然认输了。 是已经从气机就察觉到没有了胜算吗？ 还是被这今夜的繁华灿烂给逼退。 “伊森，马上要倒数了，快来一起吧，爸爸也在等你呢。” 就在这时，阳台的门被推开了，索菲亚从门里探出头来，看着伊森，喊道。 “山德罗，一起来吧，新年就要来了。”伊森最终说了这样一句话，转身朝着屋内走去。 而山德罗没有立刻进去，他还在看着灿烂的城市。 距离新年只有几分钟了。 在这个城市里，每个人都在用自己的方式度过最后的时刻。 维纶在自己的酒吧里喝着酒，一边摩挲着手里的黄金权杖，一边对着某个方向在地上倒了一杯酒，像是祭奠。 马文则看着暗夜的海面，听着留声机的《致暴风雨》，似乎很想做些什么。 安雅在微弱的月光下一个人继续之前荒诞的舞步。 文森终于从车子里走了出来，静静地朝着艾伯林的公寓走去，影子，和他为伴。 旧年的最后十秒。 倒数。 十。 九。 八。 七。 六。 五。 四。 三。 二。 一。 烟火炸满了全城。 ------------ 第一百零六章 【迎风一击】 回到家的时候，已经是半夜了。 伊森没有立刻入睡。 因为今晚的事情还没有结束。 安雅去厨房煮解酒汤去了。 虽然伊森并没有喝太多的酒，可这么冷的夜晚，能喝上一碗热汤总是不错的。 尤其是对于一会杀完人回来的文森来说。 只是在客厅里一直等到解酒汤凉了，文森都没有回来。 伊森坐不住了。 他站起来给维纶打了个电话。 “文森还没有回来，你去艾伯林的公寓附近看看，要小心。” 一种不安的情绪已经在伊森的心头涌起。 不应该啊。 他在事前已经做好了全盘部属，马文今夜也在禁酒局没有出来过。 艾伯林没有援手，他的实力也不可能在一夜之间强到文森无法对抗。 问题会出在哪？ 影子？ 还是说，他多虑了。 文森只是和影子办完事以后，出去吃宵夜去了，他们很快就回来了。 但事实就是，他们一直都没有回来。 反倒是维纶来了。 “少爷，我去那边附近检查了一遍，那辆车里没人，但是附近好像也没有什么打斗痕迹。” 维纶说到这里顿了一下，眉头紧皱着。 “最关键的是，艾伯林还活着。” 艾伯林还活着。 文森他们却不见了。 消失了。 伊森朝前踏出了一步，维纶连忙去阻止他。 “少爷……” “放心，我没那么冲动。”伊森没有再继续往前走，他只是踱步而已。 能在悄无声息的情况下带走，或者是杀死文森他们，究竟会是谁？ 所罗门。 第一个进入伊森的脑海的就是这个名字。 然而，不可能。 所罗门是个很讲原则的人，伊森接触过。 艾伯林是彻底被他放弃的人，没道理会在新年之夜打这出埋伏。 或者说，以所罗门的实力，他要对付伊森，没必要这么麻烦。 那会是谁？ 伊森的脑海里的名字在山德罗，马文，还有温斯特之王上面跳动。 可温斯特之王今晚不就跟他在一起吗？ 马文没那个实力。 山德罗…… 这件事就是由山德罗而起的，可山德罗今晚就和他在一起，他是怎么做到的…… 伊森思虑了一会后，直接给山德罗打去了电话，也不管他是不是睡着了。 结果，接电话的人是克雷。 “伊森，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吗？” 他很清楚，如果没什么事，伊森不可能大半夜打电话给山德罗。 “文森出事了，他不见了。” 听到这句话以后，克雷明显也是呼吸一停。 “你觉得……” “嗯。” “别轻举妄动，我先帮你查。” 又过了一会，维纶来报告说，马文不见了。 伊森稍微一思虑就明白了，如果他刚刚不顾一切去找艾伯林的话，大概率会被马文当场逮捕。 马文和艾伯林一定知道什么，尤其是，艾伯林。 一夜就这么过去了。 伊森一夜没睡。 影子和文森还是消息全无。 他已经派出了所有人去找文森还有影子，哪怕他知道找到的机会渺茫。 现在他打算去见一见山德罗，无论如何。 结果他才准备出门，家里的电话又响了，是安雅接的。 她只听了几句，就立刻挂断了。 “少爷，那几艘船回来了。” “哪几艘船？” 伊森问出这句的时候，立刻知道不妙。 年前只有一波船才出海，正是那些从科莱昂家拿下来的走私船。 怎么可能…… “码头上的人说，那些船上的人都死了，船自己漂回来了港口，现在，治安所，还有禁酒局的人，都已经过去了。” 至此，伊森明白了，昨夜的事情并非是单一的，这是一连串的组合拳。 这是平静海面上骤然凸起的冰山。 这是两个剑客对决时，狂风骤起，对手忽然变换握剑的手势后，刺出的绝命一击。 山德罗…… 他昨夜说的那些话，都是假的。 伊森拿起电话朝着奈德家打了过去，结果一直打不通。 那么就只有一个结论，奈德已经知道这件事了。 他选择了，放弃自己这张牌。 “安雅，听我说，接下来的话，你要记清楚，我恐怕一时半会回不来了……” 半个小时后，禁酒局的人在马文的带领下已经将波莱塔庄园团团包围了起来。 这一次，他们不是强行要入侵了，因为他们手里有着搜查令。 他们进入波莱塔庄园将不会违背任何法律。 所以这也让匆匆赶来的鲍勃没有任何办法。 反倒是伊森拍了拍他的肩膀，让他稍安勿躁：“不会太久的，我很快会回来，在此期间，就请你多多帮忙吧。” 然后伊森缓缓朝着大门口走了出去。 他在这半个小时里，还顺便换上了一身墨绿色的外套，头发也重新弄了弄，不像是即将被捕，而是要去参加一场酒会。 “想来，你一定就是马文局长了，初次见面，我是伊森·波莱塔。” 伊森看着面前这个戴着深紫色领带的男人笑着说道。 “伊森，我可是久仰你的大名了，这一次总算是有机会请你回去做客了。”马文笑着上前了一步，低声说，“可惜你昨晚没来，不然，我就有借口乱枪打死你了。” 果然就如同伊森所料的没错，昨夜，他的确是在艾伯林那等着自己。 “抓起来吧。”他一挥手，就要让身后的手下把伊森抓捕。 这时，鲍勃再次快步冲了出来，大喊道：“等一等，你们有什么权力抓走伊森先生？” “伊森·波莱塔现在涉嫌一桩私酒案，他所拥有的四艘远洋船上，都发现了大量私酒，我们有权力将他带走，当然，这是拘捕令。” 马文拿出了一张拘捕令，就差拍鲍勃脸上了。 鲍勃却还是不退，说道：“就算如此，你们也不能直接证明，那些私酒属于伊森先生，他不是直接的罪犯，你们最多提起诉讼，而不是由你们将他关押起来，你们应该把他交给检方。” 两人争执不休。 但在中午时分，各大报社还是立刻新鲜出炉了一份号外，标题基本是：艺术天才伊森涉嫌参与私酒贩卖，已被捕！ ------------ 第一百零七章 【三个访客】 最终，在鲍勃的斡旋下，伊森并没有被马文带走羁押，而是转由检方羁押。 这保证了伊森至少不会被马文上一些私刑，或者动一些别的手段。 至于这其中到底有没有奈德出力就不知道了。 伊森被羁押至了温斯特的拘留中心。 这个地方隶属于审判厅，安全性还行，就是舒适度不怎么样。 整个拘留室除了一张硬床外，什么都没有。 不过伊森也不在乎这一点。 他坐在硬床上，一直在思索着从昨夜到现在的所有事情。 太快了。 一切都太快了。 完全没有任何征兆，如同暴风席卷一样，直击要害。 甚至，现在伊森想思索，都要面对巨量的迷雾。 但可以肯定的是，从科莱昂家族的那次走私线的收购开始，伏笔已经埋下了。 那是看似的第一次胜利，让伊森放松了一点警惕。 随后，慈善晚宴，圣匡提投资，奈德的信重，一步一步，伊森觉得自己走的很稳，山德罗也没有半点办法阻挡，助长了伊森的这种放松。 直到昨晚，山德罗甚至主动和他谈话，以一种投降的姿态讲了那些。 哪怕伊森心里不信，也难免会有一丝丝的动摇，松懈。 而实际上，一切的反击已经在水面下悄然运行了。 这就是你屹立温斯特数十年不倒的秘密吗，山德罗？ 伊森看向栏杆外，那里是墙壁，他看到的却是山德罗屹立在万丈海崖上的孤高身影，大海在他的脚下咆哮。 这时，鲍勃走进了拘留室，带来了食物水还有御寒的毛毯。 “少爷，你没事吧？” “我没事，外面怎么样了？” “报纸舆论对你很不利，好多家报纸又在报道你黑手党的背景，资料很详细，准备很充分，显然是有人在后面推波助澜。” 相比起之前一连串的事情，这反倒是意料之中了，属于佐餐小料。 “只要我能无罪释放，这些都是小事。” “对不起，少爷。”听到这句话，鲍勃忍不住低下头，“如果不是我，就不会……” 科莱昂家族的生意是他去谈的，他自然有些愧疚。 “鲍勃，别这样，你很出色，你没有做错什么。”伊森伸出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不管科莱昂家族的事情真相到底如何，都无损鲍勃的出色。 事实上，他在一系列事情的变现上，都超乎伊森的预料。 比如说今天早上，如果不是他，那么伊森绝对会被马文带回禁酒局，事情可能会更糟糕。 只能说，法律确实有用。 投资鲍勃，更是没错。 “现在让我们集中精力。” “是的，少爷。”鲍勃深吸了一口气后，说道，“目前的情况，那几艘船在法律上确实是属于您，毕竟签了合同的，但是那些酒，没有办法证明直接属于您，甚至于，因为那些船工都死了，我们完全可以把一切推给他们，说是他们在走私私酒。” “如果是这种方案，我能脱罪的几率有多大？” “不好说，因为这是被禁酒局当场查获的，哪怕有漏洞，我们也要进行长时间的扯皮，可以预见的是，您恐怕要在这里待上一到两个月。” “太久了。” 确实太久了。 别说是一两个月，就是拖上十天半个月，外面的局面也会变化。 尤其是现在文森，影子失踪，家里只有安雅和维纶。 不说山德罗，乔治会安心当个乖宝宝吗？ “除非……” 鲍勃思索了一会看向了伊森。 拘留室的生活是无比枯燥的，除了惨白的墙壁，就是惨白的墙壁。 伊森随便吃了点东西后，就靠着墙假寐了起来。 下午大概两三点的时候，有一个披着红色斗篷的人走进了拘留室。 伊森只是看她的身形，就知道是索菲亚来了。 索菲亚摘下了帽兜，快步走到了栏杆旁，有些焦急地看着伊森，问道：“伊森，你没事吧？他们有没有打你？” 她看起来容颜有些憔悴，可能是早上还没睡醒，就被人从睡梦里叫醒了，然后听到了一系列的坏消息，完全睡不着了。 “我没事，索菲亚，你还好吗？你看起来让人心碎。”伊森走到了栏杆旁，笑着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 看着伊森神色自如，还能安慰她，索菲亚的心绪放松了一些，她吸了一口气后，说道：“伊森，你放心，我会帮你的，我相信你，你一定不会做那种事，一定是有人陷害你……我爸爸也是相信你的，他也会帮你。” 说到后半句的时候，她明显有些不自信。 显然，那位奈德审判长，并没有那么相信，或者说想帮伊森。 否则今天早上也不会不接电话了。 “索菲亚，这件事情很敏感，尤其是，最终恐怕还是要奈德来终审，还是不要太为难奈德了，不过，要是可以的话，我确实想请你帮一个小忙。” “什么，你说，不管什么我都会帮你，爸爸会听我的。”索菲亚咬了咬牙，一副豁出去了的表情。 “不需要那么严重，其实就是……” 伊森小声地说出了自己的请求。 索菲亚听了以后点了点头。 两个人又说了一会话后，索菲亚有些依依不舍地走了。 “我明天会带一些好吃的来看你的……” 一直到天色擦黑，都没有人再来。 不过在伊森就要吃晚饭的时候，有一个人终于来了。 克雷。 晚餐是拘留中心提供的，是一堆煮的很烂的豆子，配上一块黑面包，还有一碗勉强称得上牛肉的糊糊。 “吃了吗？没吃就一块吃点，你别说，这玩意外面还真不一定能吃到。” 伊森将盘子放到了栏杆口，自己盘腿坐了下来。 克雷也盘腿做了下来，拿起了黑面包，随便掰了一块，蘸了一点牛肉糊糊后，大力咀嚼了起来。 等到他彻底吞下去，他才开口说道：“相信我，这件事，我完全不知情。” “那么，文森在哪？”伊森舔了舔自己手上的酱汁，问道。 “我……不知道。” “那我还能相信你吗？！克雷！” 伊森猛地抓住了栏杆，整张脸顶在栏杆上，死死盯着克雷的眼睛。 ------------ 第一百零八章 【会赢的】 克雷看着伊森的眼睛，很久。 他又抓起了一块黑面包，吞了下去，说道：“我会把他找回来的，一定。” 说完，他已经起身朝着外面走去了。 伊森没有留他。 因为他不知道克雷在这件事情里的到底占据一个什么样的位置。 所以原本对他有的一半的信任，这会也没有了。 第二天早上，安雅总算带来了一点好消息。 影子找到了。 “是在一条阴沟里找到的，找到他的时候，他已经昏迷不醒了，他受了很重的伤。” 安雅给伊森带来了亲手做的早餐。 伊森总算是不用吃拘留中心的东西了。 “是什么样的伤？”伊森将半糖心的鸡蛋，配着松软的面包一口吃下。 “是灼烧，他大半个身躯都被烧伤了。” 灼烧…… 这并非是执法官一系的能力，反倒像是…… “是太阳。”安雅已经有了判断，“他身上的伤口气息，和那个叫日光的使用的能力差不多。” 日光便是上次圣匡提事件里的那个太阳真名第三的家伙。 太阳神教吗？ 可太阳神教为什么会保护艾伯林？ 伊森想到了那个黑衣主教卡萨尔，以及他的跟班，拉蒙。 拉蒙的确跟自己有过节，可他跟艾伯林好像没什么关联。 笼罩在整个事件上的迷雾依然很浓重。 最重要的是，文森依然下落不明。 “影子还能醒过来吗？” “正在全力救治，一旦他醒了，我会立刻通知少爷你的。” 伊森点了点头，随后他又问起了那几艘船。 “禁酒局看管的很严，船上不去，但是我搞到了几具尸体，初步检查后，发现他们就是死于刀伤或者枪伤，除此以外，再没有别的伤口。”安雅顿了顿后，又说道，“这一点，和治安所那边打探来的消息差不多，船上的人，都是死于自相残杀。” “自相残杀？” 其实从这一点就可以判断了，这绝对是真名的力量在作祟。 否则怎么也无法解释，四艘船的人，都死于自相残杀。 只是，究竟是什么样的力量，能让这么多人自相残杀呢？ ———————— 第二天很快过去了。 克雷没有再来。 也许，他在这件事里的定位，或者说，一直以来，他的定位就是…… 第三天。 克雷没来，但是坏消息来了。 安雅来告诉伊森，山德罗要召开新的三家会议。 如今伊森在牢里，那么只能由维纶代为出席。 可是伊森不出现，那么波莱塔家族的利益势必受损。 尤其是，为了防止禁酒局忽然的突袭，家族的所有私酒生意都停了。 私酒厂里除了葡萄砖，什么都不生产了。 就连一些别的生意，都有些停滞。 伊森的被捕，对才重生的波莱塔家族来说，十分伤士气。 “告诉维纶，能给的，都先给，不能给的，绝对不给。” 伊森摩挲着惨白的墙壁，缓缓说道。 果然，第一下突袭过后，山德罗的手段便如暴风狂涌。 但是，没关系。 他不会在这里待太久的。 那些失去的，他迟早会拿回来。 第四天，克雷依然没有来。 不过伊森的案子总算要开庭了。 在鲍勃的努力下，整个流程被快速推动了。 检方决定在明天正式开庭，对伊森是否涉及在新年四船案里有走私私酒的行为，提起诉讼。 这个消息一经传出，原本就兴奋异常的温斯特各大报社，再度如同嗜血的鲨鱼一样扑来。 其中温斯特最大的报纸，温斯特早安报的记者甚至直接通过关系来到了拘留室里，想要采访伊森。 但被伊森拒绝了。 “想知道答案的话，明天来听庭审就好了。” “听起来，伊森先生似乎信心满满？”那记者临走前还是不死心，追问了一句。 “因为我相信，正义必胜。” 这句正义必胜成为了那天的号外头条。 人们对于伊森的这种信心表示怀疑，毕竟他的船上都已经查到私酒了，这是怎么都撇不清的事实。 但伊森这些日子的种种行为，总算为他拉到了一些声誉。 不少人觉得伊森这样一个热心公益，收留孤儿，还花大价钱去援助圣匡提重建的人，绝对不可能是什么坏人。 也许这次四船案真的是误会，或者是有人在陷害他。 他还真是正义的一方。 与此同时，除了这些吵得喧喧嚷嚷的内容，这件案子的一些边角消息也同样惹人注目。 据悉，这一次的诉讼，检方将会派出审判厅里最年轻的审判官，在之前的多起大案里都有出色表现，且已经进行过几次私酒案诉讼的理查德·安德森。 他也是著名大律师杜瓦尔的学生。 所以他的诉讼团队里，除了审判厅的成员外，还有额外的顾问，杜瓦尔正在其中。 除了杜瓦尔外，他的学生罗伯特，以及著名律所迪美尔的老板墨菲也在其顾问之列。 而相对来说，被告的伊森这边就显得势单力薄，他的律师是名不见经传的鲍勃·奥尔德。 此人在此前籍籍无名，有好事者了解了一下，他几个月前还是迪美尔事务所的一名执业律师，被开除后，忽然自己成立了一间律所，做起了生意。 由这样的一个人帮伊森打这桩官司，不少人已经很不看好伊森能最终无恙了。 哪怕，他真的是无辜的。 “鲍勃，很多人不看好你能赢啊。” 已经是第五天了。 这一天一早，伊森被准许梳洗一番，换件新衣服去参加庭审。 安雅来给伊森送衣服，顺便换装。 鲍勃则提前来到了拘留中心，为伊森之后上庭做一些准备。 伊森一边任由安雅帮他弄着头发，一边吃着松软可口的软包，看着当天的报纸。 毫无疑问，现在温斯特的中心就是他。 每个人都在关注着这桩案子。 说不定现在不少赌场都在围绕这场官司下注也说不定。 “鲍勃，我们会赢的。”伊森最后对着镜子理了理自己的领带。 他的话，一语双关。 他要赢的，不仅仅是这场官司。 而鲍勃同样眼神火热，这也是他绝然不同的一天。 ------------ 第一百零九章 【我将如闪电般归来】 温斯特大法院应该已经很多年没有过这样的热闹光景了。 几乎是天还没有亮，已经围满了人。 这里面有报社的记者，但更多的还是看热闹的人。 大家都想看看，伊森最终到底是什么样的结局。 而除了大法院门口，拘留中心外面的人也不少。 那些真正敏锐或者说有进取心的记者，都埋伏在这，想要在伊森出来的第一时间，就采到他的话。 上午九点。 伊森准时从拘留中心里出来，今天他穿了一身深黑色的外套，内里衬了白衬衫，配了一条深花色的领带，头发梳成了背头，发梢根根挺立如钢丝，整个人显得极其肃穆而富有杀气。 就像是在说，我今天就是要去战斗的。 以至于一亮相，很多人都被震住了。 好一会，才有闪光灯亮起，然后是接连不断的灯光，人们像是潮水一样涌向伊森，那些原本是为了羁押他的安保人员，这会反倒成了保护他的。 双方推拒了好一会，伊森才得以上车。 但各种言论，问题，还是在围绕着车久久不散。 那种围绕一直持续到了大法院门口也没有褪去，反而随着人越来越多，变得极其汹涌。 人们争先恐后地朝着伊森喊话。 诸如你觉得自己是不是无辜的。 你今天可以取得胜利吗。 私酒问题是不是城市的毒瘤。 种种。 伊森都没有回答。 他踏上台阶不断向上，眼看着就要走入法院之中了。 在最后一刻，他终于转身，看向了所有人：“诸位，我不明白这一场针对我的阴谋到底由谁发起，但我坚信我终将胜利，我会如闪电般归来。” 最后一句话，他用力握紧了双拳。 这一幕自然被抓拍了下来。 如果今天伊森能赢得官司的胜利，这照片将价值连城。 上午九点半。 伊森已经站立在审判厅的被告席了。 而在他的对面，则是检方的代表，那支由最年轻的审判官理查德·安德森组建的强大诉讼团体。 里面有熟面孔，墨菲·迪美尔。 此刻他也在盯着伊森看，可能是他一直对那句‘我会给他一个无法拒绝的条件’念念不忘，所以看着伊森的眼神格外仇视。 在审判厅的最中央，奈德已经坐稳了，他今天穿着最神圣的审判长的服饰，眼神冷漠，看起来好像谁也不会偏袒。 旁听席里，也已经坐满了。 索菲亚和安雅难得的和谐共处。 乔治，约翰·霍特，还有很多熟面孔都到场了。 其中，自然还有引发这一场风暴的导火索，艾伯林·考特。 以及，那位元凶，山德罗。 随着奈德用力敲击了一下审判锤，庭审正式开始。 检方团队率先发难，第一个开口的却并非是那位审判官理查德·安德森，而是他身后的墨菲。 墨菲直接走了出来，并且手里拿着一堆文件，先是对着奈德展示，然后又向旁听席展示：“尊敬的审判长大人，还有在座的诸位，如你们所见，这就是伊森·波莱塔先生对于那四艘船的所有权，这是合同副本，上面白纸黑字写的清清楚楚，哦，对了，其实当天我也在场，我也能证明伊森先生对那几艘船的所有权。” 说这话的时候，他看向了伊森身旁的鲍勃，一副挑衅的表情。 一扫那天被鲍勃截胡的痛。 紧随其后的，则是那天那个罗伯特，也是杜瓦尔的好学生，他站出来开始为众人举证的是那四条船当天出海的报备情况。 单子上显示，船上并没有酒，当然也不可能有酒，但却少了很多应该有的东西。 这就是其中的蹊跷了。 从这已经可以判定，四艘船有走私嫌疑了。 紧接着，检方的团队里的人是你方唱罢我登场，不断在举证，控告。 最后就连那位理查德·安德森都上场了，唯有一个人始终坐着不动。 那人自然就是大律师杜瓦尔。 杜瓦尔是个和山德罗气质很像的人。 尽管他们的长相不同，杜瓦尔是个看起来很威严高大的男人，很有正气，和山德罗的面相，绝对不是一类人。 可仔细看，就会发现，他和山德罗很像，都是那种不动声色，却已悄然掌控一切的人。 比如说现在，明明他全程没有发声，坐的还是诉讼团队里最靠后的位置，却偏偏有种他才是整个团队核心的感觉。 甚至，他的气势，隐隐和最中央的奈德相当。 如果撇去外貌外在，这简直和山德罗是一个人。 也无怪乎，他和山德罗能合作这么多年，是最好的拍挡。 今天这一场庭审，很显然，山德罗出力很多。 此时检方的那一部分已经差不多快完成了，马文正在那里充当证人，讲述那天在码头发生的一切。 讲完以后，他继续讲述伊森这个人。 “伊森涉嫌操纵大量私酒案，此前我们苦于没有证据，这一次，他逃不了了！” 他最终以这句话做结。 至此，所有的证据都堆积完毕了，从现有的证据，证人，伊森几乎没有任何可能翻盘。 旁听席里，有借着关系进来的律师，已经在提前撰写最新的报道了。 内容无一例外都是伊森败诉，即将面临漫长刑期。 哪怕此时被控方根本还没发言。 可没人看好伊森，以及他的律师鲍勃·奥尔德。 此时随着理查德提出结束举证，奈德终于将目光看向了伊森他们。 “被控方，你们还有什么要补充，或者反驳的吗？” “是的，审判长大人。”鲍勃深吸了一口气，“我们提出反对，伊森先生一直都是一位热心公益事业的好市民，他绝不可能参与私酒贩卖，这绝对是这一次对他的诬陷，那些船上的所谓私酒，绝对不是真实存在的，所以，我方要求，出示那些所谓私酒，然后让全场所有人来做见证，看看那到底是不是私酒。” 这话一出。 无论是旁听席，还是检方团队，都有些不可思议。 这家伙是疯掉了吗？ 怎么提出这种莫名其妙的请求？ ------------ 第一百一十章 【干杯】 鲍勃这话，就算是旁听席完全业余的人，都觉得他有点太业余了。 甚至有点撒泼打滚的味道。 完全不像是一个律师该说的话。 人群里原本还对鲍勃抱点希望的人，也都纷纷摇头。 这人怕是被压力给压垮了，开始语无伦次了。 不过也难怪，对手是温斯特最好的律师团队，对方随便哪个人都是比他名气更大的存在，甚至还有他前老板。 再加上证据确凿，完全没有半点可能的漏洞钻。 一般人是真的没办法了。 “鲍勃，你要是太害怕就赶紧走吧，别在这丢人现眼了。” 检方团队里，墨菲忍不住出言嘲笑。 “审判长大人，我想我这个要求并没有不合理的地方，还请您批准。” 鲍勃却根本不理他，继续向奈德提出要求。 “同意。” 奈德点了点头，然后重重敲了敲锤子，示意检方团队去办。 旁听席里，再次窃窃私语起来。 主要是，大家不明白，鲍勃这个举动有什么用。 就算真的把那些私酒拿来，给大家品鉴又如何？ 大家还能因为好不容易喝到了酒，所以出于感激，说那不是酒，帮伊森脱罪吗？ 不可能嘛。 “司机……小姐，真的没问题吗？”索菲亚也很不安，以至于她忍不住抓住了安雅的手臂，小声问了一句。 “我叫安雅，不叫司机小姐。”安雅虽然说的很不客气，但倒是并没有甩开索菲亚的手臂，只是静静地望着站在被告席的伊森。 伊森显得气定神闲。 “相信少爷，他从来不会错。” “嗯……嗯。”索菲亚也看向伊森，然后重重点头。 伊森，你让我帮你做的事，我已经做到了，你一定要赢啊！ 那些船上的私酒本来在禁酒局的仓库里，这会要调用，难免需要一些时间。 所以过了好一会，它们才被带到现场。 但可以保证的是，这些酒绝对没有被掉包，因为是由马文亲自押送的。 在将酒抬上审判庭后，马文还强调道：“这就是那四艘船上的私酒的一部分，我可以保证，它们就是从那四艘船上搜出来的，全程也由审判厅的审判官协同，绝对不存在作假的行为，以王国的名义起誓！” 马文无比庄重，也似乎是在断绝伊森的最后希望。 虽然，这个要求本身就很荒诞。 马文之后，是协同他一起去取酒的审判厅审判官也当场宣誓。 这样一来，这批酒就绝没有问题了。 “酒已经到了，怎么，鲍勃，你是真想让大家都尝一尝吗？还是你觉得这样做，是算大家都违法吗？” 墨菲对伊森还有鲍勃的恨意确实足够高，所以他是真的不放过任何机会出来踩一脚。 “但是很可惜，我告诉你，这种行为，是不能算作违法的，这是新出的法规，如果你还没读过，我劝你还是关了你的律所，先回学校进修两年再说吧。” 鲍勃依旧没有理他，再次看向了奈德：“审判长大人，我请求，让大家一起来做个见证，看看这到底是不是私酒。” 还是这样的疯话。 但旁听席里，确实有人忍不住舔了舔嘴唇。 说起来，禁酒令时代，确实有人还能喝到酒，但不能喝的是多数。 如果能借着这个机会，尝一尝，也不错啊。 “审判长大人，我提出反对，这根本是无理的要求，证据确凿，被控方完全是在无理取闹，我请求结束这场闹剧，如果被控方无法提供更多有力证据，就该宣判伊森·波莱塔有罪！”理查德·安德森这时站了出来，大声说道。 “又或者，是你们心虚，你们不敢展示证据！”鲍勃骤然咆哮，他就像是安静了一整场的休眠火山，在这一刻终于爆发。 他怒目圆睁，气势居然丝毫不输给一整个精英团队。 “展示证据。” 奈德缓缓说。 于是，那些私酒的酒桶都被打开了。 一时间酒香四溢。 其实从闻到这酒香开始，所有人都觉得没必要继续了。 味道都这么冲了，还能不是酒？ 但事已至此了，能喝一点酒有什么不好啊。 帮忙开酒桶的审判厅工作人员都忍不住咽口水了。 酒桶里的酒开始一杯一杯地分享给在场的所有人，连检方的诉讼团里都每人一杯。 旁听席也没人错过。 不过大家好像很有默契，都没有直接喝，都在等着一个时机，大家一起干杯。 也像是某种讯号，一个，将伊森彻底打入地狱的讯号。 “那么，来吧。” 就算是奈德，也分到了一杯，他是审判长，也相当于是这场诡异的酒会的主持人。 他举杯。 所有人一起举杯。 大家的神情各异。 诉讼团队里是一片得意，墨菲更是朝着伊森他们举杯，像是在说，一路顺风。 旁听席里，乔治举着杯子，未尝没有这种心情。 伊森，最后，还是我笑得更久啊。 索菲亚则是茫然，她举着杯子，看了一眼伊森，又看向安雅，好像是在说，我们真要喝吗？ 山德罗举着杯子，则更像是送行。 还有，艾伯林。 艾伯林举着杯子，想起了新年的那一夜。 原来你最终是去了地狱啊，伊森。 干杯。 大家一起喝下了杯子里的酒。 酒吗？ 这真的是酒吗？ 就在大家都喝了那液体后，不少人发出了惊疑不定的声音。 有人不相信般看了一眼杯子里液体的颜色，的确是深红色，可是怎么一点味道都没有？ 完全是水的味道。 这种反应不仅仅是一个人有。 所以，大家都对视了起来。 最终，有人说了第一句话：“这……这好像不是酒啊？” 这话一出，有人连忙又喝了两口。 可是确实没有味道，不是味觉出问题了，就是没味道。 这……好像真不是酒。 “怎么可能？！”墨菲是最不能接受的。 他甚至冲动地朝着那些酒桶冲了过去。 马文也是脸色极其难看，怎么会这样…… 直到这时，伊森才举起了一杯也分给他的酒，向着所有人示意，然后喝了下去。 真是醇香无比的味道啊。 ------------ 第一百十一章 【传说的开始】 上午十一点半。 温斯特大法院的门口。 没有资格入内旁听的记者和民众们，正在焦急地等待着审判的最终结果。 已经过去两个小时了。 中间他们只看到里面有人出来了一趟，带回了一些东西进去。 除此之外，什么信息也没有了。 到底会是谁赢了呢？ 尽管从理性分析的角度来看，伊森基本没有半点获胜的希望。 毕竟，所有不利的证据都指向他。 更有四艘船上查货的大量私酒，是铁证。 哪怕再聪明再有手段的人，也没可能把这件案子翻过来吧？ 更别说，这次的检方团队更是空前强大，几乎温斯特数得上号的大律师都在席了。 而鲍勃，又是什么无名之辈。 他能赢？ 堪比水草缠死巨鲸的笑话吧。 又过去了十分钟。 一些人已经失去耐性了。 反正是注定的结果吧，不如就回去吃饭算了。 不可能有什么奇迹吧。 伊森之前在门口的那些说辞，不过是虚张声势。 除了必须要采到这个新闻的记者外，不少人已经开始有了离开的想法。 或是转身，或是开始收拾一些看热闹的东西。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 有人从法院里走出来了。 “有人出来了！” 马上有人大喊。 这一下，大家的好奇心又被点燃了。 会是谁出来了呢？ 然后，大家就看到了一张算是有些陌生的脸孔。 不是伊森。 是一个看起来有些狼狈的中年人，尽管他装束精致，头发也打了头油，显得纹丝不动，可他的神情还是有些慌乱。 一走出来看到外面这么多记者和民众，马上压低了帽子，遮住了自己的脸，赶紧朝着一旁走去，像是生怕被人认出来。 但还是有人认出来了。 这个人是迪美尔律师事务所的老板，墨菲·迪美尔，正是今天检方诉讼团队里的一员。 他怎么出来了，还一副心虚的模样。 难道说…… 不可能吧。 已经有眼疾手快的人，冲了上去，开始对着他采访了。 “墨菲先生，请问审判已经结束了吗？结果如何呢？能否谈谈？” 墨菲却是越走越快，根本不理任何人。 而更聪明的人却是完全不管墨菲，反而朝前在拼命抢占最有利的位置，等待拍摄。 因为他们已经猜到了…… 下一刻。 伊森从里面脚步轻快地走了出来，然后面对着所有人，再次做出了他走进去前做的那个动作。 他握紧了双拳，微笑着说道：“诸位，正如我之前说的，我会如闪电般归来！” 其实一直到他说出这句话，大家还是有点发懵的。 现在，他们彻底确认了。 伊森赢了。 他居然赢了？！ 这可能吗？ 就在众人发懵的时候，作为伊森的代理律师，刚刚获得一场大胜的鲍勃，站到了伊森身旁，淡淡说道：“诸位，就在刚刚，审判厅以证据不足为由当庭无罪释放了伊森先生，法律证明了伊森先生是无辜的，这是一场彻头彻尾的阴谋，这场阴谋想致伊森先生于死地，但最终……正义必胜！” 正义必胜是伊森那天在拘留室里说的话，现在鲍勃再次重复。 一瞬间，不知道谁带的头，现场居然有不少人跟着重复，继而成为了轰鸣的口号。 而已经清醒的记者们开始疯狂拍照，提问。 可是伊森已经在鲍勃的掩护下，开始穿过人群，对于这些提问，他和鲍勃什么都没有说。 可传说，已经开始。 在这一天之后。 有关于伊森如何当庭，向所有人证明私酒是假的，以及，鲍勃又是如何舌战群雄，最终以一己之力辩赢了整个检方诉讼团队的精彩不可思议故事，开始疯狂传播。 这种完全是个人英雄主义到极致的故事，被每个人津津乐道。 其中更是不乏奇幻色彩，例如酒为什么居然真的是假的，到底是如何做到的，是有神秘力量在帮忙吗？ 这让这个故事后来甚至被改编成了，还有电影。 当然，这就是后话了。 而现在来讲，伊森的声势无疑更强。 原本籍籍无名的鲍勃更是一战成名，踩着那些大律师的尸体，成为了温斯特最闪亮的法律明星。 不过，当伊森再度坐进自己的座驾克劳斯长枪的时候。 他脸上的那些轻松写意已经消失不见了。 只剩下一片阴霾。 因为，他深知战斗远远没有结束。 恰恰相反。 现在，才是战争的开端。 文森依然下落不明。 而山德罗正在步步紧逼。 “召集所有家族头目，开会。” 伊森上车以后，便已经下了命令。 这是一场无法避免的战争了。 哪怕中间还夹杂了一个无关紧要的乔治。 但双方已经是不得不拔剑的阶段。 就看谁的剑更快，更锋利了。 “鲍勃，在法律上，有没有办法制裁山德罗？” 鲍勃坐在伊森的身旁。 要对决，那就不可能只是单纯的血与火。 山德罗也是半个洗白的人物，要打击，就要像他打击自己一样，从各个方面进行攻击。 “杜瓦尔今天没出手。”鲍勃却是说了这样的话。 “他是个不会留下漏洞的人。” 伊森明白了鲍勃的话。 有杜瓦尔帮忙，山德罗没有留下可以被攻击的漏洞。 也就是，只能硬碰硬了。 “安雅，克雷在哪？”伊森又想起了克雷。 这个人，曾是他能相信的半个人。 现在，他已经完全不敢相信他了。 那么，曾经，那些他知晓的秘密…… “克雷失踪了。”结果安雅的答案却是出乎伊森的预料。 克雷居然失踪了。 “见过你以后，他就不见了。” “而且，我得到了一个很奇怪的消息，克雷从孔蒂家族退出了，结合各种消息判断，这应该是真的，同时也是他见过你那天后的事，只是他们有意封锁了，我也是今天才知道。” 克雷退出了家族，还失踪了？ 在这个大战将临的时候。 他是心怀愧疚，不想出手吗？ 伊森很快到了家，他正要准备开会事宜，电话响了起来。 是山德罗打来的。 在这个节骨眼上…… ------------ 第一百十二章 【蠢货】 “山德罗，你是来祝贺我的吗？” “当然，伊森，恭喜你重获自由，为此，我准备了一件礼物送给你。” “礼物？” “是的，它已经在路上了，我让埃米利奥送来了，你会喜欢它的。” 电话就此挂断。 伊森不明所以。 山德罗葫芦里究竟卖的是什么药？ 他暂时阻止了手下头目们集结开会，而是各自守好地盘，他自己则等待着埃米利奥的那份礼物。 三十分钟以后，礼物到了。 礼物…… 居然是一副棺材。 一副透明的水晶棺材。 棺材不是空的。 棺材躺着一个人。 这个人，正是伊森一直在寻找的…… 克雷。 欧内斯特·克雷恩格。 克雷此刻正安静地躺在棺材里，再不会像是平日里那样忽然从哪个地方，不讲规矩地突入，然后大笑着说，我就是懒得走大路。 这可能是他此生最安静的时刻了。 “他死了？” 伊森站在棺材前，看着棺材里的克雷，问道。 “如你所见，他死了。”埃米利奥没有任何情绪的波动，就好像棺材里躺着的并非是他昔日的同伴。 “他怎么死的？” “不太清楚，可能是被人活活打死的吧，谁知道呢？”埃米利奥说着，还笑了一下。 “老实说，他死了，我还是有那么一点点难过的，毕竟，我很讨厌他，以后找不到这么讨厌的一个人了，你说我是不是应该难过？” “哦，对了，说一个你可能也知道的事实，他已经不是孔蒂家族的人了，所以我们也就没有帮他报仇的义务和责任了，山德罗也说了，帮他收尸，是我们最后的道义，至于说别的事情，就该交由应该去做的人来做。” “你和他还挺熟的吧？” 伊森的手轻轻放在棺材上，没有说话。 “我想起来了，还有这封信，也一并给你，本来，这是由他的手下给你的，我代劳了，放心，肯定是他亲笔，没人会比他的字更丑了。” 埃米利奥放下了一封牛皮纸包裹的信后，准备离开。 “山德罗希望你会喜欢这份礼物，还有，恭喜你获得自由，伊森。” 这句话一出口。 安雅已经用枪对准了埃米利奥的眉心。 伊森却拦住了她，说道：“让他走吧。” 埃米利奥最终离开了。 伊森在看着那封信。 “少爷，小心，我来检查一下。” 伊森摇了摇头：“我来吧，去拿点工具来。” 伊森最终用工具将信取了出来。 确实就是信，再没有别的东西了。 上面的字迹潦草粗犷，和克雷的形象是很一致。 信里写的是： “伊森，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应该已经死了。 我倒是不怎么怕死，毕竟我这条命，本来就是捡回来的。 我欠你父亲的，现在还了，也没什么。 只是我怕我死了，也没什么用，我还是救不了文森。 下面我要告诉你的，就是事情的真相。 文森到底去哪了。 是太阳神教抓走了他。 因为他是巴特弗兰镇的幸存者，是太阳神教一直在暗中找寻的人……” 巴特弗兰镇。 伊森想起来，那是克雷带给他的真理之报上的新闻。 说的是旧大陆的巴特弗兰镇疑似出现了大规模邪神崇拜，太阳神教将整个小镇净化了。 但其中似乎隐藏着古神复苏的秘密，且太阳神教也有参与其中。 古神复苏…… 伊森想到了文森的血。 他的血可以制作出那种甚至能抵御所罗门那个级别的执法官的拷问的药，真实之血。 文森身上确实有秘密。 只是伊森没想到，这个秘密居然能牵扯到如此之远的事。 不过，细想的话，文森确实是失踪了十多年，他也确实是从旧大陆回来的。 “太阳神教的黑衣主教卡萨尔·克拉弗林根本不是为了圣匡提的事情来的，那只是借口罢了，他真正的目标，是为了搜寻逃回新大陆的文森。 我知道我如果跟你说出这些，你是不会相信的，所以，我先去一步了。 希望我的死讯可以早一点传来，那样的话，他们也许还没有离开温斯特。 我不知道我是不是应该给你写这封信，毕竟，卡萨尔似乎是无法战胜的存在。 但我确有这个义务。 曾经你父亲对我说过，如果他死了，就由我来照顾你们。 原谅我没有照顾好你们，因为我的能力不够。 这是我最后能做的事情了。 伊森。 也许你应该等一等，等到你力量足够强大了，再去做一切。 又或许你什么都不该做。 无论如何，我不想再讲这些娘们唧唧的话了。 先走一步。” 前面的絮絮叨叨，的确不像是克雷的风格，但是最后一句，确实是他能说出来的话。 伊森明白了他的全部意图。 他这是以死为证，证明他是清白的。 他在文森的事件里，什么都没有参与。 但是言语是没用的，所以，死亡是最好的证明。 这个蠢货。 伊森忍不住握紧了手里的钳子。 他有一点难过。 “少爷，这信……” “这信是真的，虽然他可能不是克雷写的。” 但是里面讲的东西是存在的。 文森的身份应该就是那样。 卡萨尔·克拉弗林的目的也是那样。 其实这可能就是山德罗的一个阳谋。 他就是明明白白将一切都告诉了伊森。 然后让伊森去做选择。 到底是迎面撞上卡萨尔·克拉弗林那座高山。 还是，当做什么都不知道。 “把克雷的尸体处理一下……我要看看他的伤口。” 伊森沉默了一下，才说了后半句。 随后，他又吩咐安雅去查太阳神教团队的行踪。 卡萨尔是否即将离开温斯特。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又一个新的佐证出现了。 因为，影子醒了。 影子这些天一直都在伊森家的地下室里养病，每天都有医生在照顾他。 总算是在今天，他苏醒了过来。 见到伊森后，他说的第一句话就是：“太阳神教。” 伊森握住了他的手。 他说了第二句话：“一个我连看都不敢看的人……太刺眼了。” 太刺眼了。 ------------ 第一百十三章 【笑有出头天】 海潮拍打着古老城堡的地基，已经浸蚀了不知道多少年的岩层，在海浪的冲击下，发出了犹如器乐般的轰鸣声。 二月的温斯特，坚冰还没褪去，但海浪已经带有春天的热意，在大海之中肆意翻腾。 山德罗站在窗边，静静地听着这种春天将来的动静。 他喜爱这种动静。 又或者说，他热爱大海。 可惜有些人再也听不到这春天的声音了。 克雷。 欧内斯特·克雷恩格。 老实说，山德罗已经有些记不清自己到底已经认识他多少年了。 三十年，还是二十八年？ 当初见面的时候，他就是个热心肠的汉子，永远都是一副在大笑的模样。 好像什么都不会放在心上。 同时他也是个不安分的人，他不想在旧有的姓氏家族里泥泞不前，哪怕他最好的朋友是一个家族的继承人。 他不屑于蹭着这些陈旧的关系获得什么，男人就该用自己的拳头打出一切。 这是他当年自信的话语。 所以他握住了山德罗伸出的手。 他们也确实做到了。 他们拥有了很多东西，家族，姓氏，权势，力量。 当年的汉子用拳头获得了一切。 然后他遇到了人生中最大的难题。 是朋友，情义，还是更强的权势，更强的力量。 在那个阿尔贝托被袭杀的夜晚，山德罗也曾和克雷有过一段对话。 “山德罗，我恳求你出手庇护波莱塔家族。” “你知道我不能这么做，这不符合家族利益。” “就当是我求你，这么多年，我从来没有求过你。” “用什么求？你当年救我的那一次吗？” 在很多年前，山德罗第一次踏上温斯特的海岸的时候，他身无分文，还疾病缠身，差点死在黑泥里。 是克雷伸出了他的手。 克雷没有说话，算是默认。 山德罗却说：“你知道对我来说，情义这种东西是最不值钱的，但你的情义除外，所以不要动不动就拿那份情义说事，因为除了那份情义，我们之间便什么都不剩下了，这次我不收了。” 那次山德罗帮了克雷。 但这一次，这一次不一样。 还是在这间可以听到春天律动的海潮声的书房里。 山德罗看着克雷，伸出了手。 一如当年，他邀请克雷一起创建一个新的家族，新的未来。 但是这一次，克雷没有去接这只手。 他只是笑着说：“山德罗，那份情义，我想你收下吧，我要去救文森。” 山德罗却没有收回那只手，他说：“克雷，你为波莱塔家族做的事情够多了，你不欠他们了，你要想清楚自己的位置，你是孔蒂家的二当家，你要以家族为重。” “所以我自愿放弃我在孔蒂家的一切，我退出家族，从今天开始，我和孔蒂家没有任何关系，我也回去告诉每一个人，你不用担心有人说闲话。” “这就是你的选择吗？” 克雷歪了歪头，像是在说，不然呢？ “如果我说，你留下来，很快，我们就会得到更多，不止是温斯特，不止是孔蒂家，那是你难以想象的东西，你要做的就是不要管……” “山德罗，山德罗。”克雷打断了山德罗的话。 “你误会了，其实你一直误会我了，还记不记得很多年前我跟你说的，我压根就不在乎什么家族，权力，我做这一切只是想向那些看不起我的人证明，没有他们，我欧内斯特·克雷恩格一样可以做到，如果可能的话，我压根不想做什么黑手党，我更想去西部做一个牛仔，每天快意恩仇，喝酒泡妞，和人赌轮盘，不是死在对决里，就是死在某个女人的床上，这才是我想过的人生……” 说到这里，克雷像是有点累了，重新坐到了山德罗的面前。 他掏出了一根烟点上了，深深吸了一口。 “其实我很早就累了，要不是你，山德罗，你是我的朋友，我不想看你一个人扛下所有事，我早就一走了之了。” “你现在也可以。”山德罗还是没有放下他的手。 “阿尔贝托也是我的朋友，更是我的兄弟，我答应过他，要照顾他的孩子，我走不了。” 克雷将那根烟放在了山德罗的手指上。 “就这样吧，山德罗，告诉我一切。” 他已经起身。 山德罗终于收回了他的手，他已经很多年不抽烟了，但他吸了一口那支烟。 “你会死的，克雷。” “我本来就准备去死。”克雷还是笑着。 “波莱塔家族的那个孩子也会死，你做这一切毫无意义。”山德罗又深吸了一口，烟雾已经遮盖了他的脸。 克雷却笑得更灿烂了：“山德罗，还记得当年我对你说的吗？” “我是一个无名小卒，你也是一个无名小卒，但是如果我们两个加起来都做不到，整个温斯特也就没人能做到了。”（注1） “这句话放到现在也是一样，我相信伊森，相信他能做到。” 话到这里就结束了。 书房的门开了又关。 山德罗将烟放在手上，任由它烧到最后。 最后，他看到的，还是克雷的笑。 一如当年。 伊森现在看到的也是克雷的笑。 哪怕是在棺材里，他已经死了。 他身上有密密麻麻的伤痕，皮肤都几乎都灼烧了一遍，他脸上的笑容却还是挂着。 他就像是在用这种笑告诉伊森。 看到了吧，我说过一定会把文森找回来的，现在确实找到了吧？ 哪怕是死。 伊森已经完整检查过克雷的尸体了，就如同是影子所说的，那是一个难以直视的人，刺目的可怕。 克雷就是被那如同小型太阳般的光给彻底烧灼的。 至此没有疑惑了。 文森确实就在卡萨尔的手里。 克雷用生命换来了情报。 同时，也是山德罗的致命一击。 你要如何做抉择呢？ 伊森。 山德罗望着春潮初现的海面，轻轻敲了敲玻璃的窗户。 你真的能做到吗？ 伊森亲自替克雷换上了一身最合身，最体面的衣服，一个扣子一个扣子帮他系上。 笑吧，克雷。 我会帮你证明笑有出头天的道理。 注1：此句融自九把刀《猎命师传奇》 ------------ 第一百十四章 【这个春夜】 二月的第一天。 哪怕寒风依旧，坚冰还在海上浮着，春天的热意也已经有点挡不住了。 比如说花园里，去年埋下的种子，这会似乎就有要发芽的痕迹了。 索菲亚蹲在花园里，有些心不在焉地观察着微微有些凸起的地面。 她种了一颗紫罗兰的种子在这里，如果它发芽，就会开出娇艳的花来。 但是她的花呢？ 自从那天打赢了官司后，她已经快两天没有见过伊森了。 打电话过去，伊森也只是说，这两天有很多事情要忙，可能还要出一趟远门，这些日子恐怕没法上门家教了。 她能理解这次官司给伊森带来了大麻烦，他确实要做很多善后工作，但是，她真的很想见见他。 因为，春天要到了。 花就要开了。 她很想问问父亲，伊森到底还有什么麻烦，能不能再帮帮他。 但父亲似乎也遇上了什么麻烦，这两天也是心事重重。 这让她知道自己不能应该去打扰。 父亲已经为她做的够多了。 这个冬天快要过去，春日还未到来的早晨，索菲亚有些悲伤。 但人类的悲喜是不相通的。 这个春天，对于乔治来说是好日子。 伊森和山德罗的决战是势在必行了，他作为原本用来平衡的第三方，恰恰是最安全的。 因为两头狮子互相撕咬的时候，躲在一旁的豺狼不会被波及。 而且，哪怕是他们其中一个人胜出了，也必然是惨胜。 那时，不就是乔治的机会吗？ 乔治不是白日做梦。 他已经收到了最新的消息，那远在王都的埃文斯家族主家，不日就会有人来温斯特公干。 而他已经初步跟那边有了接触。 和温斯特的埃文斯家族比起来，王都的埃文斯家族，那才是真正的庞然大物。 哪怕当年祖上从王都离开时多少闹了一些不愉快，但到底这么多年过去了，血脉，还是相连的啊。 再加上，他这两天也暗中和禁酒局的人取得了联系。 艾伯林。 那个他们怎么都没能杀掉的男人。 此时，他们都处于人生的低谷。 可乔治已经收到风声，艾伯林可能马上又要被启用了。 他和艾伯林有了共识。 若是他能在伊森和山德罗大战之后取得足够的战果，他就能成为禁酒局扶持的对象。 温斯特地下之王。 多么美妙的名字。 就像是一朵美丽的花。 而种子已经种下了，只等春天到来了。 这是他乔治的春天。 这个即将到来的春天在每个人的眼中都是全然不同的。 在拉蒙眼里，他不在乎这个春天。 或者说，他不在乎这个温斯特的春天了。 不管春夏秋冬，这个港口城市的一切都再和他无关了。 因为他马上就要离开这个破地方了。 他将去到他心心念念的旧大陆，真正的神圣之地，去拥抱太阳神的温暖。 就在前几天，他已经获得了批准，他可以和黑衣主教卡萨尔一起回去，他将正式获得神职，在大教堂任职。 虽然只是最低阶的灰衣神官，但也比现在强太多了。 他是个真正虔诚的信徒，从他出生开始，他就梦想前往旧大陆朝圣。 无奈，这些年王国禁令严格，旧大陆的大教堂也不是那么容易进的。 他只能靠着本地教堂，一步一步来。 到温斯特大学任职，乃至于目标校长宝座，都不过是他为了真正成为太阳神的信徒做出的努力。 他原本以为，上次斗画的事情后，他的愿望再没有可能了。 没想到时来运转，黑衣主教卡萨尔忽然来了。 他来找一个人。 而就在大家都一筹莫展的时候，忽然有人送来了最新情报，说那个他们要找的人，就是波莱塔家族刚刚回来的文森。 那个夜晚的事情拉蒙其实并不知道太多。 他只隐约明白，那个叫艾伯林的禁酒密探，怕是也已经投入了太阳神的怀抱。 以及，最重要的一点，他们确实捕获了那个叫文森的家伙。 拉蒙异常高兴。 因为他和伊森有仇。 文森却是伊森的二哥。 现在，他靠着文森获得了梦寐以求的人生，还报了仇。 这是多么快意的事情。 以至于那天伊森被抓的庭审，他都没有去。 他就要离开这里了。 这里的一切都和他没关系了。 吹着码头的海风，感受着风里冰冷中夹杂的一丝丝暖意，拉蒙忍不住笑了起来。 教会的船已经在装船了，各种东西，物资，都在往上搬。 而最重要的那个人，文森，一会也会搬到船上。 等到夜晚降临，他们就会悄无声息地离开温斯特。 那时候，没有人会知道文森会被带往远隔万里的旧大陆。 伊森恐怕还在盲目地寻找呢。 这就是最大的报复吧。 “仔细一点！我们要在海上走好久，可不能出了岔子！”拉蒙招呼着工人们。 他这次把全身家当都带走了。 可不能在海上出了问题，他的下半生都在这船上了。 海风在码头上转而转，最终汇入了城市之中。 随着风平铺到城市的每一个角落，更多湿润的气息从海上远渡而来。 这一天比想象中还要温暖。 简直像是春天提前到来。 傍晚的时候，新兴的收音机里开始传出电台主持人浑厚的嗓音，他们从最近全城轰动的四船案，聊到伊森到底是怎么从审判庭上脱身的，最后又聊起了城市的气候。 也许今晚会下雨。 夜色彻底迷离的时候，整个城市的空气已经湿润到了极点。 在这种春夜里，拉蒙护送着一辆漆黑的马车，朝着码头驶去。 是的，在如今这样汽车盛行的年代，依然有人钟爱马车。 黑衣主教卡萨尔就是其中之一。 据说在旧大陆，那些权贵们，都以有私人马车为荣。 所以这两马车，他也是准备带去旧大陆，作为送给卡萨尔的礼物。 “东西已经搬上去了吧？”卡萨尔从马车上下来，问了一句。 拉蒙连忙点头。 卡萨尔最后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城市。 总算完成了任务。 这种无信的城市，真是一刻都不能待啊。 “起航。” ------------ 第一百十五章 【黑泥救主】 终于下雨了。 在时间来到晚上七点的时候。 一根烟也在雨里点了起来。 明灭的烟火照出了伊森的脸孔。 他今天穿了一身足够漆黑的长风衣，手上戴着黑色的皮手套，帽子是凹礼帽，非常典型的黑手党套装。 他深吸了一口烟。 他其实很少抽烟，但这根烟其实更多是某种祭奠的意味。 他将烟插在了码头的岸边，然后，走进了雨里。 虽然今夜暖融融的，但雨却并不像真正的春雨，在落下的一瞬间，它已经变得很大。 那是积蓄了一整个冬天的水汽，从凝固的形态被释放的滂沱。 装船已经到了尾声，拉蒙看了一眼还在慢吞吞的仆从，忍不住大声厉喝道：“动作快点，要是再偷懒，就都留在温斯特吧！” 他掌握了这些人的亲人，他们都在船上，所以没人想留下。 这么一吼，那些仆从的动作果然快了不少。 但是他并没有注意到的一点是，就是这么短暂的一会，已经有人悄无声息地从另一端，翻上了船。 雨已经不断击打在拉蒙的脸上，他从一旁的仆人手上一把抢过了一把伞后，再次大声吩咐道：“立刻出发，要是误了你们老爷的事，我让你们生不如死！” 他吐出一口嘴里的雨水后，连忙朝着船舱里走去了。 他得去伺候卡萨尔。 这一次到了大教堂，可全指望这位黑衣主教大人了。 乃至于以后的前途，也全都挂在他身上了，就算让他卖屁股，他也愿意。 可惜他年纪太大了，主教大人怕是也不喜欢。 船只在五分钟以后，终于缓缓起航，驶出了温斯特的港口。 在船舱里，已经提前布置的无比舒适的舱房里，黑衣主教卡萨尔一边翻看着经书，一边等着自己的红茶。 每天睡前喝茶读经，是他多年养成的习惯。 当然，他的注意力其实一直还是在舷窗之外。 眼看着温斯特的灯火越来越远，他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其实本来没什么。 他以为温斯特这种城市，再怎么样也不会有什么高手，以他六级真名者的实力，根本不会有人是他的对手。 谁知道，刚一踏上温斯特的土地，他就得知了一个消息，那就是王国保卫局的所罗门也在这座城市。 所罗门。 这是一个大教堂绝对不会遗忘的名字。 当年教会那场在新大陆的惨败，有五分之一，起码是来自于这个名字。 这让卡萨尔一直小心谨慎。 好在，一切都很顺利。 直到现在，那个可怕的名字也没有出现在他面前。 这时舱门被敲响了，拉蒙的声音响了起来。 卡萨尔其实不是很喜欢这个人，有些太热切了。 不过在新大陆实在无人可用，就勉强带着吧。 何况，他也确实在这次的事情里起了不小的作用。 “进来吧。” 拉蒙连忙推门进来，手里还端着一杯红茶。 “主教大人，船上辛苦，属下特地为您煮了一杯特调的红茶，属下听说您爱喝茶，这茶是专门从王国中部的科拉斯采买的，您尝尝。” 他很是殷勤地上前。 科拉斯的红茶确实是好，哪怕旧大陆的权贵，也多有饮用。 “有心了，放下吧。”卡萨尔点了点头，端起了那杯茶。 “那个人，你要多加注意，可别出了岔子。” “放心吧，主教大人，我一会就再去检查一遍，再说那里还有您带来的圣堂卫士在，肯定不会出问题。” “嗯。”卡萨尔终于喝了一口茶，然后皱起了眉头。 “怎么了，主教大人，茶不合胃口吗？”拉蒙非常紧张。 “船上有臭虫上来了，冲着那个人去的，你去处理一下，别吵到我睡觉。” “是。” 拉蒙听到这里，不敢怠慢，连忙转身走了。 居然有人敢潜上船来，简直是不知道天高地厚。 他本身是太阳真名二级的存在，而舱底那位看守的圣堂卫士更是太阳真名三级的高手。 再加上船上的仆从护卫全都是带枪的，战斗力十分惊人。 敢上船来，就是找…… “哒哒哒哒哒哒——” 死那个字还没有从他的脑海里浮上来，一阵密集的如同打字机般的轰鸣声就遮盖了他的耳朵。 也挡住了他的去路。 温斯特打字机？！ 听到那如同打字机般的枪声，他心里一惊。 据他所知，这种枪只有波莱塔家族有。 难道说，伊森那小子上船了？ “来人，给我顶上去！” 他一边躲在一块厚实的舱板后面，一边大吼着让手下的护卫，仆从去冲，帮他挡下子弹。 而实际的情况是，下到底仓的入口，已经被一个人两把枪给封锁住了。 维纶，此时他也不拄着他那把黄金拐杖了。 他双手，一只手一把温斯特打字机，就架在了那里，人挡杀人。 反正他身上背了一身的子弹，子弹就如同大雨一样朝着外面倾泻。 根本没人能上来。 而伊森，已经带着人下去了。 底仓。 一只巨大的笼子里，浑身几乎都被烧灼，关键关节部位还被插上了十字钉的文森，便如同一只困兽一般蜷缩其中。 他听到枪声，蓦然间睁开了双眼。 哪怕是这样的情况下，他的双眼中也没有一丝一毫的软弱，有的只是藏在血丝下的狂暴，不屈。 他的脸上有笑容，却是苦笑。 因为他知道谁来了。 那枪声，就是在宣告着，伊森的到来。 “这个蠢货……” “的确是蠢货，来送死。” 就在这时，他身旁一直盘腿坐着，一身苦修者打扮的高大胡子男人也睁开了双目，接了文森的话。 “是和你一样的臭水沟的味道……” “老鼠。” 他吐出了这两个字，随后，猛地张开了双手，朝着入口大吼道：“圣光啊，穿透一切黑暗和污秽吧！” 下一刻，强光充斥整个漆黑的底仓，亦照出了那入口的地方。 在那里，有一男一女，穿着漆黑的风衣，一人一把精致的手枪，一黑一白，如同黑泥的救主，朝着他直杀而来！ 子弹已经轰鸣。 ------------ 第一百十六章 【格言第一】 “太阳啊，我赞美你的伟大，让您的光辉降临，使我坚不可摧吧！” 随着赞颂声，一层灿烂的阳光已经笼罩了那苦修士的身躯，形成了一层光铸的铠甲。 而这层铠甲，直接挡住了来自伊森他们的子弹。 “没用的，凡人的武器，伤不了我！” 苦修士大吼一声，再度赞颂着太阳。 “伟大的太阳，赐我以圣光，让我铸成武器，斩灭那所有蔑视你的！” 下一刻。 他的手中由光形成了一把巨大的锤子，就这么生猛地朝着伊森他们砸了过去。 不过伊森他们的动作也异常的快，轻松躲避了他的狂猛攻击。 而更快的，是他们手里的子弹，还是不断倾泻到那苦修士的身上。 但始终无法穿透那光铸的铠甲。 “没用的，没用的，我说了没用的！让光净化你们吧！” 苦修士咆哮着追击，却并没有发现一个事情。 那就是…… 伊森他们击发出去的子弹，掉落在了地上，正在冒起一层层的幽暗的烟。 那些烟正在一点一点地吞没原本刺目至极的阳光。 这些子弹，正是伊森从活焰那搞来的好东西，暗弹。 这是特制的，专门用来对付太阳真名者的子弹，产生的暗烟，可以有效减弱他们身周的太阳之力。 等到子弹已经滚落一地的时候，那个苦修士似乎也发现了异常，他冷笑了一声，似乎正想说什么。 伊森已经呼叫了影子。 “影子。” 影子当然在阴影里。 他一直在等待着这一刻。 当暗幕升起，他的影子随之舞动，一瞬间，笼罩住了光芒四射的苦修士。 而紧随其后的，是伊森和安雅的黑白双枪。 子弹再度倾泻。 这一次，光再也无法替那个苦修士阻挡哪怕一颗子弹了。 “太阳真名第三·太阳赞颂者 弱点：在这个阶段，太阳真名者依然害怕黑暗，无光的环境会极大削弱他们的力量。” 这自然是战前准备里，对于太阳真名的全面解析。 当枪声停歇，苦修士直接跪倒在了地上，身上的光铸铠甲和手里的光铸大锤都渐渐粉碎消散。 而他身上已经布满了弹孔。 “文森，你怎么样？” 伊森没有再看那个苦修士一眼，他直接冲到了笼子前，对着锁开始开枪。 好在这个笼子并非是什么炼金造物，只是靠着子弹，锁已经被打烂。 随着笼子开启，伊森开始查看文森的伤势。 “蠢货，不要管我，走。” 文森却完全没有半点想走的意思，他反而对着伊森用着最后的力气低吼。 “文森，家族格言第一条，别说我蠢，你没蠢过吗？” 波莱塔家族格言第一条： 家族就是家族。 “船上的老东西，是太阳真名第六级的存在，我们走不了的。”文森全身上下没有半点力气。 “别管我，为了家族，放弃我，活下去，等到未来有一天，如果你真的有那个实力了，再替我报仇。” 伊森却只是笑了笑，说：“少说点话吧，我们之后的旅程可不短。” 他说着给文森点了一支烟，塞到了他的嘴里，又给自己点了一支烟，站了起来。 “影子，照顾好我哥。” 深吸了一口烟，他握紧了手里的黑檀木。 “走吧，安雅，今晚，我们的客人有点多。” 甲板上的枪声已经止歇了。 因为哪怕维纶带了再多的子弹，今夜的大雨，还有枪本身的状况，还是让他手里的两把枪，一把卡壳了，一把似乎是受潮了。 当然，最重要的是，对方的阳光有点猛烈。 拉蒙最终还是靠着堆尸体的战术，以及他的真名之力，用强盛的阳光，逼退了那不断响起的打字机的声音。 “来啊，怎么不继续了？你这阴沟里的老鼠！只敢躲在你的阴沟里吗？！” 他也同样在开枪。 对于他这样的太阳真名第二的太阳沐浴者来说，他还没有足够的杀伤力，还得借助新兴火器的力量。 不过对方似乎没有子弹了，也很怕他的强光，所以他近乎立于不败之地。 维纶却是躲在舱板后面，压低着呼吸，同时靠着声音判断着对方的位置。 只要对方走到足够近的位置，他的炼金义肢，就会以对方想象不到的角度和速度，一举出击。 一步。 两步。 三步。 就是这个时候！ 在拉蒙完全失去了应有的警惕的时候，一只炼金义肢从天而降。 他来得及扣动一下扳机，却完全无法对那东西造成半点伤害。 他的枪被踢的稀巴烂。 随后，维纶如同一头猛虎一般扑出，将他狠狠压在了甲板和船舷的夹角处。 维纶掐着他的脖子，笑道：“去死吧，**。” 但是下一刻，一道炽烈的光从拉蒙的胸口冲出，重重击打在维纶的胸口，将他冲击的直接撞到了另一侧的船舷上。 原来拉蒙胸口挂着一个太阳神教的护身符。 那是卡萨尔赐予拉蒙的圣器，据说在大教堂里供奉了十年，每日都有白衣教士为它诵经祈福。 拥有极强的驱邪能力，杀伤力也很强。 拉蒙无比心疼地摸着那护身符。 这可是无上的宝物，他根本不打算用在这种时候的。 “你这个该死的东西，臭虫，你死一万次都不够。” 他从腰间重新拔出了一把枪，走到了维纶的面前。 维纶此时还被冲击的神志不清。 “我要打烂你的脑袋！” 但他最终并没有能扣动扳机。 因为一把枪也顶在了他的后脑勺上。 “拉蒙，又见面了。” 是伊森。 “伊森？！你怎么可能从下面上来？！下面有希尔德克大师守卫，他可是三级……” “嘭——” 伊森没有再给他说下去的机会，直接崩碎了他的头颅。 拉蒙带着没说完的话，还有他无限的野望，无比不甘地跪倒了下去。 伊森却完全没有看他的尸体，嘴上问了一句维纶的伤势，眼睛却在盯着不远处的船舱。 在船舱的深处，已经有吱嘎的开门声发出，随后好像是一个人有些疲惫的叹息。 “真是烦人的臭虫。” ------------ 第一百十七章 【信仰】 伊森和安雅开始开枪。 两个人一左一右不断地朝着船舱之内射击。 他们的枪都有有限的特性，今天加装满了足足一百五十发暗弹，所以完全不需要换子弹。 一时间，空气里只有子弹穿透雨幕的尖啸声。 而雨，在越来越大。 奇怪的是，那么多的子弹不断倾泻向船舱内，却连半点声响都没有发出来。 就像是沙子落进了流沙里，甚至连半点涟漪都没有晕开。 唯一不变的，是那个正在走出来的男人向前的步伐。 他没有停下。 卡萨尔。 一直到他走到了伊森他们面前，伊森才明白那些子弹到底去了哪里。 那些子弹，全都融化了。 在靠近卡萨尔的一瞬间，直接变成了烟尘。 卡萨尔就如一轮太阳，任何靠近他的东西，都会被蒸发。 包括天上的雨水。 所有的雨水都在他身侧蒸腾消失，简直像是今夜没有下雨。 “这个世界上有两件事是我无法容忍的，一，亵渎伟大的神，二，打扰我的睡眠。” 卡萨尔阴鸷的脸上满是怒意。 “近些年来，我的睡眠越来越差，你们让我不得安睡，实在是……罪该万死。” 回答他的，是又一轮的射击。 但是，并没有用。 子弹和雨水一起消失。 卡萨尔高举起了他的右手，如同神灵般开始降下他的罪罚： “伟大的主，请您注视这片罪恶的土地，注视这些无信的罪人，他们没有敬畏，没有怜悯，没有善良，没有信仰，他们都是应该被投入永恒炼狱的人，他们应该在无穷的光和热里，被净化，我请求以您的名义，判处他们……永不超生！” 每一个字落下，四周围的空气就炽热一分。 而当最后一个字落下极光和极热一起从他的手掌心里迸发出来。 太阳真名第六·炽阳裁决者。 阳炎炼狱！ 光一下子吞没了雨水和黑夜。 就好像白昼重新降临一般。 而也就是在这个时候，伊森心里的倒数也结束了。 他等的就是现在这一刻。 强忍着皮肤的灼烧和疼痛，还有来自心灵上的冲击，伊森展开了那张画纸。 那张来自于普波尔的画纸。 在画纸上，他用咬破的手指，写下了最后一笔。 普波尔。 下一刻。 普波尔降临。 下一刻的下一刻，黑暗重新笼罩了这一片地域。 而一切，都要从两天前的那通长途电话说起。 “普波尔先生，我想我需要你的帮助。” “伊森，这次是什么事，你又有新的作品了？” “我要杀一个人。” “这好像不是两个画家之间应该谈的事情。” “你曾送我一份礼物。” “好吧，你说说看。” “对方是一个至少六级的太阳真名者。” “那恐怕我那份礼物没法帮你。” “我只需要一片绝对的黑暗，哪怕是一分钟。” “一分钟，绝对的黑暗，好吧，看在你的才华的份上。” 这就是，伊森的伏笔。 绝对的黑暗，让原本炽烈的阳光瞬间收缩。 就连伊森他们身上的那种灼烧感，和精神上的冲击都无限减弱了。 然后，伊森没有任何犹豫地朝着卡萨尔扑了上去。 尽管四周围是绝对的黑暗，可卡萨尔是一轮太阳。 哪怕是在这种环境里，他还在散发着微光和热。 他还在惊疑于这四周围突然冒出来的黑暗，试图打破他们。 伊森已经扑到了他的脸上。 “无知的凡人。” 他的双眼放出刺目的光，全身发热，想要将这只扑火的飞蛾烧成灰。 然而普波尔到底是发挥了大作用。 说好了一分钟，就是一分钟。 这一分钟里，黑暗无边，太阳的力量被抑制到了极限。 伊森抢先抓住了卡萨尔的身躯，对着他大吼道：“看着我的眼睛！” 卡萨尔完全不知道伊森的意图是什么，他不明白这种蝼蚁怎么敢来直面他的。 直面一轮太阳？ 听到这句话，他更是冷笑，想要直视太阳吗？ 那就满足你！ 他直视向了伊森。 然后…… 他的信仰崩塌了。 因为他看到了……不可思议的东西。 那是什么？！ 为什么这个蝼蚁一样的凡人眼中，居然有神性？ 那当然不是伊森的神性，那是来自那顶七彩宝冠的神性。 那一刻，卡萨尔直视到的，其实是伊森藏在‘真神之名’里的那属于北海之王的那部分残骸。 “太阳真名第六·炽阳裁决者 弱点：在这个阶段，一般的黑暗无光已经很难对他们造成影响了，他们对太阳的信仰已经深入心底，除非是绝对的黑暗，才能暂时抑制他们的力量，而同时，信仰才是他们最终的弱点。 他们已经可以通过汲取人们对太阳的信仰，来获取对光的控制，信仰让他们强大，可一旦这种信仰出现杂质，也是崩塌的开始。” 而恰恰，伊森身上还真有一件足以破坏别人虔诚信仰的东西。 北海之王的宝冠。 那是让圣匡提那样的圣人都足以改信的存在。 更何况是一个区区的黑衣主教。 近身的接触，原本，卡萨尔身上的极致高温，还有他眼睛里射出来的光，已经让伊森半个身躯在发热，燃烧，乃至于焦化。 但随着卡萨尔目睹了那顶宝冠。 看到了曾经拥有大海般力量的北海之王的信仰证明，他的信仰被冲击，随后崩塌了。 “啊啊啊啊啊啊！” 他发出了无比苦痛地惨嚎。 有细密的光从他的身体里透射出来。 他的毛孔，皮肉，在一点一点被撕裂。 最终，是他的五官，每一个孔里都有强光冲出。 伊森放开了他。 四周围的黑暗也在这时恰好散去。 卡萨尔已经完蛋了，他整个人都在被光撕裂着。 全身上下，每一个部位，都有强光喷涌而出。 最后一刻。 强光如烈日般直接撕裂了他的整个身躯，爆炸了开来。 光吞没了一切。 不仅仅是船上，船身四周围一百米之内，全都被这光给吞噬。 热烈的像是一场白日的焰火。 如此的强光，亮的就算是已经远在天边一角的温斯特，也能看的清清楚楚。 ------------ 第一百十八章 【焰火之后】 山德罗正在窗边欣赏着这璀璨的焰火。 他还罕见地给自己倒了一杯酒，对着大海举了举。 “克雷，很遗憾，你和他，什么都没有做到，永别了，我的朋友。” 同样在看这场焰火的，还有所罗门。 所罗门感觉到了海上的异常，从酒店的高楼上回眸了一眼，然后继续看着手上的报告。 “将军，似乎是太阳神教的人，我们要派人去看看吗？” 手下问道。 “不必了，太阳神教这次在温斯特并没有拿到什么，不需要关注，我们现在最重要的事情，是找到北海之王。” “是。” 镜头回到大海上。 雨终于再次落下，在漆黑的深夜里。 刺目的光已经彻底散去了。 甲板上一片焦黑。 应该说，整艘船都变得一片焦黑。 最后卡萨尔那极限的自燃，还是给船体造成了很大的损伤。 好在，这是拉蒙的船，他特地为了讨好卡萨尔而准备的一艘豪华远洋船，材质本身就不普通。 哪怕是受到了这种损伤，在大海上航行也还是没问题的。 伊森在最后一刻，抱着安雅滚进了通向底仓的通道。 所以他没有受到什么太大的损伤，只是后背有些刺痛灼热。 至于说维纶，早在绝对的黑暗降临时，安雅就已经带着他躲入了通道里。 因为伊森在战前早已经布置了战术，那就是一旦感觉到黑暗降临，就立刻撤退。 但是最终，安雅还是放心不下伊森，折返了回来。 “少爷，可以……放开我了，很紧，我喘不过气来。” 安雅莫名地脸红了，她只希望少爷没看到。 其实也不算太坏的感觉…… 不过还是算了。 毕竟少爷好像受伤了。 “我没力气了，你帮帮我吧。”伊森苦笑道。 他是真的没力气了。 杀死卡萨尔的过程固然好像很快，但中间耗费的心血，每一分每一秒的设计，其实都在极大损耗着伊森的心力。 尤其是，最后和卡萨尔对视。 其实一点都不轻松。 卡萨尔在看着他的时候，他也在看着卡萨尔。 卡萨尔看到的是神性，他看到的是烈日。 要不是出发前吃下了真实之血，他还有‘真神之名’的加持，他怕是要和卡萨尔一起化为灰烬了。 “好……”安雅努力调整的呼吸，好一会才从伊森怀里钻了出来。 伊森确实伤的不轻。 后背皮肉都是一片焦黑。 安雅连忙取出急救的药物，开始给伊森紧急治疗。 这会维纶也有点缓过来了，他从地上爬起来，说道：“少爷，我先去看看轮机室的情况，把船控制了。” 卡萨尔一死，这艘船上就再没有可以阻挡他们的人了。 伊森原本的计划也是如此。 先杀卡萨尔，然后占据这艘船，造成继续向旧大陆开的假象，实际上，是绕一圈，开往圣匡提。 圣匡提是有一个不冻港存在的。 而早在这次行动之前，伊森已经悄悄往圣匡提运送了不少物资，还有人。 因为他在圣匡提有投资，提前运送东西过去，也不算什么奇怪的事情。 十分钟以后，伊森的状况好了不少。 他的伤口已经初步处理了一遍，力量也恢复了不少。 同时，维纶也回来汇报了。 船上其实还有活人，轮机室里船长和两个船员还活着。 他们并非是太阳神教的信徒，而是拉蒙的花钱雇佣的。 维纶没有杀他们，只是让他们继续开船，朝着圣匡提的方向，到了，自然会放他们生路。 “辛苦了。”伊森终于勉强从地上站了起来。 “不过少爷，你得出来看看，卡萨尔死后，好像留下了一些东西。”维纶有些不确定地说道。 甲板上，雨还在下。 不过雨落到一处地方的时候，还是在不断蒸腾。 那个地方，正是卡萨尔彻底自我崩解的地方。 此时，有一颗如同结晶般的东西，正躺在那里，散发出太阳的光泽，还有热度。 “是真名遗物，只有高阶真名者死后才会留下的东西，可以用来做炼金物品，如果处理不当，就会产生污染。” 这时，文森的声音响了起来，只见他在影子的搀扶下，从通道里走了出来。 “你的伤很重，没必要上来。”伊森看着他说道。 “没关系，一点小伤而已，比这更重的，我也不是没受过，我不要紧，我只是想呼吸一下自由的空气。” 文森虽然虚弱，整个人的气息却已经在慢慢回暖了。 “真没想到，你居然真的做到了，伊森。” 他的语气里充满了惊喜，还有一种欣慰。 “可惜，克雷死了。” 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伊森还是有些黯然。 “克雷……死了吗？”文森也是没有想到。 “先进船舱吧，找一找，船上应该有酒，喝点酒暖暖身子。” 出了海以后，空气就没有在温斯特那么湿润了，已经越来越寒，到底还是冬天，这里又是北海。 最终，他们选中了卡萨尔所在的那间舱室，将他的东西处理了一下后，就围坐了下来。 至于说那颗卡萨尔死后留下的结晶，按照文森的指示，先利用影子遮盖，降低了它的热量，随后用船上备着的冰块压着，转移到了船舱里。 “这么说起来，克雷是为了我而死的。” 伊森将克雷死的前因后果说了一遍。 文森听后，越发自责。 “文森，你不需要这样，我想克雷也绝对不希望你有什么太过内疚的情绪，他是笑着死的。” 伊森这么说着，倒了一杯酒给文森。 果然，船上，拉蒙是藏了不少好酒的。 “我们要做的，只是替他报仇，让他可以真正的，笑着死去。” 伊森也端起了一杯酒。 众人轻轻碰了碰杯子。 伊森一饮而下，然后来到了舷窗旁，看着窗外漆黑起伏的大海，在心底说道。 克雷，你看到了吗？ 笑有出头天。 我已经做到了一半了。 剩下的一半，我也会帮你讨回来的。 再给我一点时间，温斯特，我会回去的。 那些山德罗欠我们的债，我也会一件一件拿会来的。 ------------ 第一百十九章 【水中的阿芙莱雅】 “哥哥……” 谁？ 是谁在叫我？ “哥哥……” 到底是谁？ 哥哥？ 我有妹妹吗？ “哥哥……” 终于睁开了眼睛。 伊森感觉到四周围全是浓密的水汽，像是整个人完全被浸泡在了水里。 但出奇的是，他居然半点没有感觉到呼吸困难。 “哥哥……” 又是那不知名的呼唤声。 这一次，伊森听得更清楚了。 不是幻觉，是真的有人在呼唤她。 那是一个轻柔的女声，有些娇弱，如同水一样，让人听了就忍不住想怜惜。 伊森忍不住朝着那声音来的方向走去。 这似乎的确就是完全由水组成的世界，除了深蓝色的水外，什么都没有了。 而随着伊森不断深入，那声音似乎也没有那么急切了。 语气里是欣喜，安心。 不知道走了多久，伊森感觉自己像是进入了一个洞穴里。 这个洞穴很深很长，走的伊森感觉都要忘记时间的流逝和空间的变动了。 终于，眼前的一切发生了改变。 不再是纯粹的蓝色了。 伊森看到了如同宫殿般的石刻，廊柱。 以他的美学修养，他居然都没法判断这这种建筑风格是什么时期。 但一定非常古老。 因为整体的建筑风格原始，粗粝，却又满是神圣的味道。 这恐怕不是单纯的宫殿，更接近于某种神庙般的存在。 沿着水纹状的台阶不断向上，伊森终于来到了目的地。 这是一个祭坛般的平台所在。 这里没有神像，但在平台的最中央，有一个巨大的石头围砌而成的水池。 水池中，一个女人正浸没在里面，只露出了她的头颅和半个身躯。 这个女人有着纯粹的海蓝色的头发，近乎石雕玉刻般的艺术品一样的脸孔。 她低垂着头，都不能窥见她的全貌，已经能领略她的惊艳之美。 她似乎是听到了伊森的脚步声，缓缓抬起了头来，露出了一个甜美至极的笑容，说道：“哥哥，你终于来了。” “你……到底是谁？” 伊森这时看清了她的全貌。 她并非完美无缺。 她的眼眸居然是一片灰白，仿佛石头。 而她的脖颈上，更是爬满了丑陋至极的斑纹。 仔细看的话，像是什么鳞片和血肉混在一起在腐烂。 “我是阿芙莱雅呀，哥哥，连你也要抛弃我吗？” 女人发出难过的低鸣。 那声音让人伤心。 伊森忍不住上前了一步，说道：“不，我只是……不记得了，阿芙莱雅，那我是谁？” “哥哥，当然就是哥哥啊！” “好吧……阿芙莱雅，你需要我做什么？” “救我，哥哥。” 说到这里，阿芙莱雅激动了起来，她似乎想要从水里直起身来，可是她一动，就好像被什么东西锁住了，完全无法动弹。 就像是水里有着什么枷锁一般。 “哥哥，救我！快救我！他们就要来了！” “谁？谁要来了？” “来不及了，哥哥，你快走！” 一股巨力将伊森推走。 最后，他看到的是那个叫阿芙莱雅的女人流下了海蓝色的眼泪。 明明是海蓝色，伊森却想到了血泪。 “哥哥，要记得我啊……” 伊森醒了过来。 原来是做梦啊。 可是，这个梦到底是什么意思？ 伊森看了一眼舷窗外的天色，雾蒙蒙的，已经快天亮了。 他正要起身，却发现手心里似乎有什么东西。 摊开一看，那赫然是一滴天蓝色的眼泪。 所以，刚刚那个梦不止是梦？ 这滴泪又代表着什么呢？ 伊森感受着这滴泪，正要用力试试它的硬度。 下一刻，一股巨大的如同浪潮般的冲力朝着他汹涌而来。 那咆哮的浪潮，一如当初他戴上那顶属于北海之王的七彩宝冠。 不过并没有什么海量的信息冲击他，让他的脑袋要爆开来。 但是确有海潮般的声响在淹没他。 那似乎是真正的海潮，又像是无数的人声组成的回响。 它们庄严宏大，仿佛一瞬间就能吞掉伊森，让他彻底匍匐跪下。 好在，伊森拥有‘真神之名’。 当初就算是七彩宝冠都没法压垮他，这滴泪就更不可能了。 它立刻被‘真神之名’吞了进去，继而再度发展出了一条新的枝蔓。 这条枝蔓和北海之王的宝冠那一条一起平行着，同样有着碧蓝色的气息。 不同的是，一条强硬，一条柔软。 这条新枝蔓的顶端是一枚天蓝色的眼泪，它也同样成为了‘真神之名’的养料。 只是不知道是原料不够，还是别的原因，这一次，‘真神之名’并没有解析出来这滴泪到底代表了什么。 又过了一会，安雅来敲门说早餐准备好了。 就在伊森他们吃早餐的时候，船到了圣匡提。 圣匡提是绝对安全的。 因为之前的那次事件，哪怕现在温斯特重启了对圣匡提的建设，依然还是没有什么人敢来。 再加上新年才过去，不少人也没什么心思工作。 所以这座废墟之城，目前来说，就是伊森的自留地。 事实上也差不多。 他当初愿意投资圣匡提，一方面确实是为了名声，另一方面，又何尝不是想把这座城市打造成自己的核心基地呢？ 毕竟这里地处王国的最北端，四周围环境恶劣，人迹罕至，地理因素上就决定了它的某种隐秘封闭性。 再加上，这座城市里还沉睡着一个完全听命于他的圣人级强者，哪怕只是一缕残魂，那也是足以压制五级真名者的存在。 安全性上也是无与伦比。 交通上，其实也不错。 虽然它地处极北，却偏偏拥有一个不冻港，这也是伊森这次能把它作为计划的收尾的原因。 推到以后，如果伊森能在之后绝地反击成功，这个不冻港也将成为走私的绝佳利器。 想一想，一个只属于他一个人的隐秘不冻港。 那是多少人求也求不来的。 吃完早餐之后，伊森站在船舷上看着越来越近的不冻港港口，岸上，波莱塔家族最忠诚的属下们迎风站立着，寒风吹起来他们黑色的风衣，像是一群铁甲的卫士。 伊森知道，属于他的时代，终会到来。 ------------ 第一百二十章 【第三天】 伊森失踪的第三天。 索菲亚已经快两天没怎么进食了。 第一天的时候，她没打通伊森家的电话，只以为他真的是出远门去了。 可就在第二天的时候，她听到了一些风声，说伊森死了。 第二天的报纸上，除了还在报道那天晚上的海上极光之外，就是在报道，伊森好像失踪了。 因为记者已经找不到他了。 他旗下的产业，也出现了状况。 其中他的工艺品厂已经关闭了，一些酒店，酒吧，也暂停了营业。 一些小报更是直接说他被仇家杀了，连带着他手下的核心成员也都被干掉了。 波莱塔这个姓氏，已经从温斯特除名了。 索菲亚本来是从不看这些小报的，现在却不得不从这些小报上去获取信息。 她依然不信伊森是什么黑手党的首领，却还是忧心于他的生死。 她也不下一次派人出去，到波莱塔庄园去打探情况。 可每一次都被拒之门外。 今天，仆人回来告诉他，庄园里好像没人了。 种种状况让她食不下咽。 而更坏的情况是，她父亲也好像遇到了很大的麻烦，整日不是把自己关在书房里，就是在外面游走。 她一下子好像成为了世界上最可怜无助的小女孩。 而奈德也确实是遇上了大麻烦。 他确实是审判厅的主人，温斯特实际上最有权势的人之一，在一般情况下，也确实没人可以对他造成什么威胁和伤害。 哪怕是执政官奥斯瓦尔多。 可所罗门来了。 他现在已经可以确认，所罗门就是在冲着他来了。 近期，他的大量属下被调查。 包括一些和他关系亲密的商人，律师。 所罗门虽然暂时还没有动他，却不代表真的会放过他。 这可是王国保卫局啊。 他现在焦头烂额，已经无力再去管别的事情了，比如说伊森。 他自然知道伊森出事了。 可是他都快自身难保了。 以及，其实伊森如果真的死了也不错。 那样，起码，他的秘密会少暴露一点。 ———————— 有人忧愁，便自然有人欢喜。 在伊森失踪的第三天。 艾柏林得到了马文的重新征召，他将再度回归禁酒局。 没错，他复职了。 原因有两个。 一，马文多少明白，文森的失踪，还有伊森的后续失踪，都和艾柏林有些关系。 这算是某种程度上的嘉奖了。 二，伊森失踪后，温斯特的局面以及再度变化了。 本来虚假的三角形，实质的两强对抗。 现在其中的一强没了，那就变成了真正的一家独大了。 剩下的那个埃文斯家族的乔治，完全不够看了。 虽然少了一个伊森，也算是剪除了一部分贩卖私酒的势力，但一个没有阻碍的山德罗，却又未必是被削弱了的。 禁酒局可能要面对更严峻的挑战。 马文手下是真的无人可用，只能把艾柏林请回来。 不过，在艾柏林正式复职前，马文还是和他进行了深度谈话。 “艾柏林，我愿意让你回来，不代表我已经原谅你了，听着，收起你之前那套作风，善用你的智慧，而不是任由它泛滥。” “是，长官。”艾柏林好像非常正式地朝着马文行了一个王国军礼。 实际上，他的眼镜底下的眼眸里，并没有什么悔改的意思。 “还有一件事，你和太阳神教是不是有什么牵连？” 马文不是傻瓜，他那天去过现场，多少感觉到了一些太阳神教的气息。 文森的失踪绝对和太阳神教有关。 “放心吧，长官，只是一次合作而已，他们不是也已经离开了吗？”艾柏林这么说着，走到了窗口，看向了远处的大海。 那天晚上的极光可真是好看。 伊森，你在海底还睡的好吗？ “最好是这样，你应该明白，太阳神教有多么敏感。”马文其实不信，可是，事已至此了，他也没说什么。 他希望艾柏林能分清楚轻重缓急。 “我们不如还是来谈谈新的行动计划吧，我听说山德罗可是有大动作呢……” 山德罗的确有大动作。 他已经在着手统一整个温斯特的地下势力了。 伊森失踪的第三天。 其实整个温斯特的地下世界已经乱套了。 波莱塔家族更是人心惶惶到了极点。 没有人知道伊森去哪里。 更重要的是，连同安雅，维纶，都已经不见了。 只剩下一个之前算是被伊森提携成半个自己人的帕伦，可他也是什么都不知道。 原本他这些日子也算是顺风顺水，靠着自己爱玩的个性和能力，在温斯特的小姐少爷圈里很是吃香。 他已经都快忘记自己是黑手党了，觉得自己俨然跻身上流社会了。 结果伊森不见了。 第一个找到他的是哈斯卡。 这些日子，他们也算是战友了，一起在酒场上出生入死，不知道迷倒了多少少女少妇。 这会哈斯卡也是惶恐不安，他原本就是从五大家族的位置被赶下来的，现在伊森不见了，很大可能是死了。 那他怎么办？ 乔治可还活着呢…… “要不，我们去找山德罗吧？” 哈斯卡抽烟的手都在抖。 他这句话的意思也很明显了，就是投靠山德罗，帮他彻底吞没整个波莱塔家族。 伊森不在了，其实他们反而是很有力的人物了。 “我……我不去。” 帕伦也在抖，他其实很想现在就逃出温斯特，去哪里都行，反正他这些日子也攒了不少钱了。 可是，他又想起了那天在波莱塔庄园里的晚宴。 那一晚，他选择了和伊森一起。 真的要走吗？ 伊森真的死了吗？ 帕伦其实心底不愿意相信。 对于伊森，他起初是害怕，后来，他其实已经隐隐有点崇拜这个明明年纪还比自己小的男人了。 他是不可战胜的。 真的会就这样死的悄无声息吗？ 而就在两个人还在纠结自身的去留的时候，聪明人早已经先一步来到了山德罗的那座城堡外面了。 面对着守候在外面的埃米里奥，那人微微低下了头颅，谦卑道：“请通报一声，波莱塔家族的尤金尼德，前来拜见山德罗阁下！” ------------ 第一百二十一章 【加冕仪式】 乔治是第一个赶到的。 他也是最快臣服的。 从见风使舵这一点来说，他确实是第一流的人才。 无论是当初五大家族变三大家族，还是现在三大家族要变成一家独大。 他都是反应最快的。 哪怕他前几天还在做着自己收拾残局，独霸温斯特的美梦。 但局势变化太快，生存才是最重要的事情。 他不得不放弃自己的幻想，再度匍匐到了山德罗的脚下。 “尊敬的山德罗阁下，埃文斯家族愿意并入孔蒂家的旗下，从此，听从您的一切指令。” “乔治，其实你不用这样，我和你父亲，还有你都是很好的朋友，埃文斯家族的历史也非常悠久……” “请您不要拒绝我们的忠诚。” 乔治直接亲吻了山德罗的左手。 抛开这些虚伪的推拒和统合不说。 到了这天下午，温斯特地下势力里，大大小小的头目，几乎都已经臣服了山德罗。 而山德罗没有费一兵一卒，完全是不流血地统一了这黑泥王朝。 这也仰赖于他这么多年建立的声名，还有，足够强大的势力也全都消亡了。 尤其是伊森。 人们总以为伊森会取代山德罗。 但现在伊森也死了。 山德罗成王，再无异议。 为了见证这个历史性的时刻—— 因为到目前为止，温斯特历史上，其实还没有人真的一统地下。 山德罗将在三日后，举行盛大的酒会，邀请所有地下头目一起参加。 是庆祝仪式，也是加冕仪式。 这个消息很快传了出去。 禁酒局自然是第一时间得到了。 他们是绝不乐见于山德罗一统地下的，那样他的私酒帝国将越发昌盛。 所以他们已经开始制定新的计划，务必要在他加冕那一天，闹出足够大的动静，绝对不能让他顺利加冕。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一道新的命令却突如其来，要他们放下一切全力配合。 他们无法拒绝，因为这道命令的下达者是……所罗门。 —————————— 时间很快过去。 三天转瞬即逝。 这一天，温斯特的空气格外的好，春意更重了。 街上的一些树甚至发出了新芽。 一片生机勃勃的景象。 对于普通市民来说，这是一个美好的春天的开始。 而对于黑泥里的人来说，这是一个王朝的建立。 这春天就是最好的明证。 大部分人已经彻底拜服于山德罗。 他们都换上了最体面的衣服，做了最考究的发型，还准备了最好的礼物，就是想在今天的山德罗的加冕仪式上露一露脸。 要是能有幸被山德罗看中，以后的人生就不一样了。 这是新的时代了。 一定会有新的机会。 “你真的不去吗？” 站在穿衣镜前，哈斯卡在调整着自己的着装。 论卖相，他本就是一等一的，今天他又特地换上了从王都老店订制的礼服，绝对的光彩照人。 三天前，他们终究还是慢了一步，被尤金尼德抢了先机，抢先卖了波莱塔家族大部分的产业。 哈斯卡得到消息的时候，已经闭目等死了。 没想到山德罗居然愿意给他一个机会，让他带着原本默里奇家族的产业归附。 他是个很软弱的人，半点没有伊森的强势，连帕伦都比不上。 所以他果断选择了投降。 帕伦却没有选择这么做。 老实说，他的坚定让哈斯卡吃惊，差点怀疑眼前这人还是不是帕伦。 帕伦不愿意归附，他提出要么杀了他，要么让他走。 山德罗居然也同意了，让他自己选择走或者留。 “其实归顺山德罗也没什么不好的，他做人向来也算厚道，我们也还有价值，日子还不是照样过吗？” 哈斯卡已经认命了，整理着发型。 “伊森已经死了，你也没什么好执着的吧？再说，他还杀了你哥。” “可能是我累了吧，不想再过这种日子。”帕伦摇了摇头，没有提那个夜晚。 伊森确实杀了他哥哥，可伊森也给了他不一样的人生。 那是他从前不敢想的日子，真正像个人。 “好吧，我们也算相识一场，你就留在我家里吧，总不会有事，过两天我送你走。” 帕伦点了点头，还是有些意态消沉。 哈斯卡整理完毕，就走了。 但就在他准备上车出门的时候，帕伦却忽然追了出来，说：“等一下，算了，我还是跟你一起去吧，不过我也不能这么去，让我准备一下，带点礼物，还有人，总不能丢了我们的面子。” “你说的不错，去吧，做人啊，还得向前看。”哈斯卡不知道他怎么就想通了，不过能想通就是好事。 半个小时后，他们一起出发，帕伦的精神好像好一些了，只是他带着那几个手下，看起来有点陌生。 不过可能是从原卡布雷亚家带来的，哈斯卡也就没在意。 今天的海边城堡，可能是山德罗买下来以后，最为热闹的一天了。 海岸边停满了各式各样的新式轿车，那些温斯特的大小头目们的手下，都聚拢在外面，或是聊天，或是在抽烟看海，十足的声势浩大。 至于说城堡本身，也是罕见地做了一番打扮，挂了一些精巧的装饰，至于说孔蒂家的家徽，自然是悬挂在城堡最显眼的位置。 说起来，外人其实很少知道孔蒂家的家徽是什么。 因为山德罗近些年来十分低调，孔蒂家真正的核心成员也很少，所以它的家徽也就不显。 今天一看，十足的霸气。 那是由两把三叉戟拱卫的，一座威严至极的城堡。 仔细看，不就是眼前这一座吗？ 长长的通道上，已经铺上了红地毯。 人们通过身穿黑色礼服的孔蒂家成员的指引，朝着城堡走去，真有种要去觐见国王的错觉。 哈斯卡和帕伦也来到了红地毯之前。 他们的大部分手下都被留在了外面，只有几个帮他们运送礼物进去。 帕伦准备的礼物似乎格外的贵重，要由三个人抬着才行。 哈斯卡看到了忍不住摇头，这小子的转变未免太快吧？ ------------ 第一百二十二章 【大礼】 乔治今天依然来的很早。 既然已经决定了要做忠犬，那么他就不容许有人做的比他更好。 目前看来，威胁最大的，就是那个叫做尤金尼德的家伙。 此人之前在波莱塔家族名不见经传，这一次却忽然突出，他统合了一帮波莱塔家族的老臣，很有些影响力。 恐怕是劲敌。 这不，尤金尼德这会也已经来了，正在觥筹交错，好不热情。 据说，今天这场酒会的酒，也都是由他提供的。 这暗含了一个消息，那就是，他也已经掌握了波莱塔家族的私酒厂。 就是不知道波莱塔家族的码头…… 他心里这么想着，脸上却是露出笑容，已经朝着尤金尼德迎了上去。 时间推到早上十点半左右。 城堡里已经汇聚了大部分的温斯特地下势力的大小头目，大家一边喝酒，一边聊着近来的各种生意，局势。 其实大家多少有些心不在焉。 因为今天最重头戏的，无疑是山德罗的加冕。 大家都在想着什么时候开始。 就在这个时候，山德罗终于出现了。 不同于山德罗平时低调的形象，他今天的着装称得上奢华。 一身黑红相间的礼服，颇有种铁与血交汇的味道，中间点缀的一线金线，则显示出丝丝的贵气。 他今天打了一个鲜红的领结，就更将他平时收敛起来的霸气给彻底显露了出来。 他一步步走来，所有人都不敢阻挡他的路，纷纷让开。 人群就像是被劈开的海面。 在那一刻，就连他最劣势的身高都不存在了，人们自动以一种仰视的目光望着他。 这一场宴会是摆放在城堡的三楼的。 三楼有一个巨大的宴会厅，同样是红毯铺路，而在宴会厅的最上方，则摆放着一把已经铺了黑金色布绢的座椅。 那就是温斯特地下之王的宝座。 山德罗正在朝着那宝座一步步走去。 原本喧闹的大厅，在这一刻变得无比安静下来。 大家都屏息凝神，连半点声音都不敢发出来，生怕惊动了那正在登临绝顶的雄狮。 终于，他来到了高处，站在了那把座椅之前。 他看着所有人，举起了手里的酒杯，说道：“感谢大家的到来，今天是个无比荣耀的日子，我愿意将这份荣耀分享给在场的诸位，愿我们的权力和荣光，无限绵长！” “愿我们的权力和荣光无限绵长！” 所有人都在齐呼。 所有人也一起饮下了杯中的酒。 随后，不知道是谁第一个喊出了山德罗的名字，越来越多的人开始呼喊他的名字。 大家开始集体单膝下跪，那是绝对忠诚的姿态。 站在最高的台上，山德罗的脸上像是真的被某种荣光给浸润。 山德罗的身形，在台上，也仿佛在无限被拔高。 很久后，大家才站起来。 山德罗的加冕仪式，似乎就这么结束了。 这时，尤金尼德说道：“山德罗阁下，请允许我为您献上一份礼物！” “哦？是什么呢？”山德罗好奇地问道。 “请看窗外。” 尤金尼德指向窗外。 而宴会厅的窗帘是可以拉开的，巨大的落地窗外，就是广阔的北海。 此刻，在海上，正有一艘船在缓缓朝着城堡驶来。 “是我献给您的，焰火表演，如果您允许的话，请让我指示他们开始。”尤金尼德显得越发谄媚。 “去吧。”山德罗好像很期待。 而乔治就有点恨了。 他恨自己反应怎么如此之慢，怎么就没能想到这样的礼物。 送点装在盒子里的东西怎么能让山德罗记住呢…… 同时，他也确定了一点，那就是尤金尼德已经掌握了波莱塔家族码头的力量，否则怎么能调动船只呢？ 眼见得尤金尼德在窗口示意，那船上便放起了焰火。 绚烂的焰火在海上绽开，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这的确是足够华丽的礼物，用来庆祝山德罗的加冕仪式是最合适不过了。 那焰火在天空中甚至形成了王冠的形状。 山德罗忍不住轻轻鼓掌，在场的人自然不敢不响应，也是纷纷跟上。 谁也没注意到的是，那艘船放完焰火后，正以一种无比迅捷的速度朝着城堡撞过来。 一直到它已经撞上了城堡的岸边，已经形成了某种登陆的姿态，才有人惊叫。 “这船是想干什么？！” 乔治也看到了这一幕，这让他欣喜若狂，也厉喝道：“尤金尼德，你想做什么？！” 本以为尤金尼德会惊慌害怕，没想到他只是转身看着众人说：“如你们所见，我要造反啊，哦，不是，我要复仇，为了伊森少爷。” 听到他的话，大家都觉得他疯了。 伊森都已经死了，还提什么复仇。 就靠这艘船，靠他一个人，能做什么？ 然而就是在他话音落下的时候，枪声已经大作。 就在城堡之中。 城堡之中？ 这怎么可能？ 可，事实就是如此，枪声密集，听那‘哒哒哒’的声响，是温斯特打字机无疑了。 同时，那艘船上也开始涌出穿着黑色风衣的波莱塔家族枪手，他们开始攀岩登陆。 “山德罗阁下，我来替你诛杀这个叛徒！” 乔治立刻拔枪就要射杀尤金尼德。 结果就在这个时候，他忽然发现四周围的人，那些大小头目们，一个个都开始倒下。 就连他自己也觉得手脚发软，有点用不出力气来。这是…… “哦，乔治，你恐怕是杀不了我了，因为你刚刚喝的那杯酒里，我放了点东西。”尤金尼德嘿嘿笑了起来。 “你这个混蛋，我杀……”乔治拼着全力，还是想开枪。 结果，一声枪响已经提前。 子弹，射穿了乔治的手掌心，也让他手里的枪掉在了地上。 “乔治，你还是先歇一会吧，等我杀了山德罗，我们再慢慢聊。” 一个熟悉的声音，从他的身后响起，让乔治内心里涌起无比巨大的恐惧来。 伊森？！ 这怎么可能呢？！ 他不是死了吗？ 有些艰难地朝着身后转过来头去，乔治，真的看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 他只感觉眼前一黑。 ------------ 第一百二十三章 【黑道圣徒的法则】 艾柏林忽然感觉到十分的心绪不宁。 他忍不住朝着车窗外看了一眼。 看的方向，自然是那座海边城堡的所在。 他总觉得，在那里，今天可能要发生什么难以预料的事。 而就是在那一刻，他看到了那才消散在天空中的，王冠状的焰火。 “好了，别看了，专心眼前吧。” 马文自然注意到了艾柏林的目光。 但他们今天的任务不在此，他们今天的任务是配合王国保卫局，发动……对审判长奈德的突袭！ 不过，主攻的并非他们，他们是负责配合，拿下奈德的党羽。 比如说现在，他们就在监视奈德的副手，副审判长杰德。 这是一次针对奈德的全方位进攻，如果真的落实，那么，整个温斯特都要变天。 而，王国保卫局，从不落空。 ———— 宴会厅的大门在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彻底洞开了。 伊森手持着两把温斯特打字机，缓缓踏入了这加冕之地。 他今天倒是没有穿着什么华丽的服饰，一身最不起眼的黑手党小弟打扮。 可即使是这样的着装，也丝毫不能掩饰半点他的风采，他站在门口，就已经能让人忽略在场所有人，只剩下他和高台王座上的山德罗。 今天，注定只有他们才是主角。 “好久不见了，山德罗。” “好久不见了，伊森。” 山德罗随手将酒杯放在了一旁的座椅扶手上，就那么看着伊森，好像半点没有被酒里的东西影响。 “我是不是该给你鼓掌？应该吧？毕竟你玩了这么漂亮的一出？其实我还是很好奇，你是怎么干掉卡萨尔的，简直像是魔术，不，是神术。” “很精彩对吧？可惜，那是秘密，秘密只能带进坟墓，所以，等你死了，我会在你坟前讲给你听的。” 伊森随手将两把温斯特打字机扔在了地上，然后给自己点起了一根烟。 那一刻，应该有什么乐曲在大厅里响起的，像是《致暴风雨》，或者《王国进行曲》。 不过，整个城堡此起彼伏的枪声，恰是此时最好的乐章。 没有人会再进入这宴会厅了。 因为波莱塔家族的人已经侵袭了这里。 船上的那些人正是主攻手，而维纶和安雅则是这支军队的绝对先锋。 此时，城堡外部的人也发现了异常，尤其是在海岸上聚集的人们。 他们听到了枪声，也看到了长长的通道尽头，城堡的吊桥已经收起。 现在，整座城堡已经彻底成为了孤岛。 而这座孤岛的最后卫士，埃米利奥，也被拦在了宴会厅之外。 维纶和安雅左右夹击了他。 这个一向看不起伊森的家伙，却连最后见伊森一面的资格都没有。 这注定是王对王的时刻。 就连此前像是主导了一切的尤金尼德也是退到了一旁。 毕竟他也只是按照吩咐行事，否则他又怎么可能那么快整合整个家族的势力。 “来吧，山德罗，就让我看看，你这么多年独霸一方实力！” 一根烟抽完，伊森终于拔出了他的黑檀木，直接一枪朝着山德罗射去。 这一枪又快又准，直指山德罗的眉心。 然而，山德罗却连避都没有避开，他微笑着直视这一颗子弹。 那子弹在到达他面部的时候，居然自动停了下来，然后他伸手抓住了这枚子弹。 “炎阳弹，准备的不错，可惜……” 他随手丢了这枚子弹，然后缓缓舒展了一下自己的身躯。 “很多年了啊，都没有好好活动这副身体了，都快生锈了。” 他说着，从空气里骤然抽出了一把泛着蓝光的弯刀，那弯刀的样式正是海上作战常用的海盗刀的形状。 他整个人也骤然化作了一道残影，直接朝着伊森飞驰而来。 伊森想要再度开枪，却发现枪已经哑火了。 而山德罗的刀，已经到了。 “可别愣神了，要是一刀你就死了，这场决战该是多么无趣！” 伊森反应已经很快，还是被这一刀撕开了臂膀，鲜血已经在流淌，他来得及反手打出一拳，却被山德罗轻易闪开。 此时，山德罗的脚步灵动到了极致，那只跛脚好像根本不存在。 又是连续迅猛的三刀，伊森只躲开了两刀，还是中了一刀。 不过他终于有一拳，击打到了山德罗的肩膀。 这一拳足够凶狠，杀伤力也绝对不俗，因为伊森的手指上赫然戴着一枚银色的指虎。 那是……克雷的武器！ 显然，山德罗也被那银光耀到了，又可能是想到了故人，他居然停了下来，又被伊森连中了三拳。 其中两拳，还是正中了他的面门。 正常人若是中了这两拳，怕是要鼻骨崩裂，满脸是血了。 可山德罗却好像没事人一样，脸上都只是微微见一点擦伤。 他还笑着说：“好吧，克雷，这是我欠他的，来吧，多打两拳，算我还他的。” 伊森自然不会留手，又是凶狠的五拳。 山德罗却只是被打的有些后退，脸上微微有些淤青。 “惊讶吗？” 山德罗还在笑。 “你无法战胜我的，伊森，因为我的实力远远超过你的想象。” 下一刻，宴会厅里的很多人都惨叫了起来。 他们的脸上都出现了不同程度的损伤。 最严重的，已经满脸是血，牙齿都碎裂了。 原来，并非是山德罗没有受伤，而是他的伤居然都转移到了其他人的身上。 这种能力…… “其实你应该已经想到了，我的实力远远不是破坏神第三那么简单，黑道圣徒是第三真名，只是我想让你们这么觉得的假象……” 山德罗重新举起了弯刀。 “我的真正实力，是破坏神……第五！” 再一次冲锋，这一次，山德罗的冲劲之强，直接带着伊森一直撞到了宴会厅的门口，还不止。 他们直接撞碎了大门，冲到了门外。 而山德罗的刀，已经卡在了伊森的左臂肩胛骨上，入肉之深，简直是要直接把他的半边身体斩下来。 鲜血在肆意流淌。 “伊森，去地狱和克雷团聚吧！” ------------ 第一百二十四章 【两张牌】 “少爷！” 宴会厅的门外。 维纶和安雅对埃米利奥的战斗其实已经到达尾声了。 埃米利奥固然是破坏神第二，还战斗经验老道，可安雅还有维纶也不是吃素的，两个打一个，最终还是将他击溃。 现在，埃米利奥身上已经布满了弹孔，还有刀伤。 他垂死着缓缓抬起了头来，看着山德罗压着伊森打，还是露出了一点笑意。 “喔，埃米利奥，不好意思，实在腾不出手，你只好委屈一下，去死了，我会帮你报仇的。” 对于这个忠心手下，山德罗却好像并没有什么情感，连话语都显得轻描淡写。 而就在这个时候，安雅和维纶的攻击已经到了。 他们想先开枪，却发现哑火了，立刻转而用近身攻击。 安雅的匕首和维纶的义肢一起到了山德罗的脸上。 结果，依然没有造成任何伤害，反而是宴会厅里，有人脸部被穿刺，有人脖子被踢歪。 “没用的，你们怎么努力，也伤害不了我。” 山德罗根本不理会安雅和维纶的攻击，只是继续朝着伊森的肩膀加码。 血已经在地上流成了一片小洼地。 伊森却笑了。 他笑着挥出了这一拳。 “差不多了，山德罗，你该去死了。” 伊森这句话有些莫名，但立刻引起了山德罗的警惕。 他直接全身释放出不可阻挡的力量，甚至宴会厅里还有几个人直接爆体而亡了。 而他本人则流淌着黑与红的气息，手里的刀，更是冒起了足有半米长的黑金刀气，他要一刀彻底斩杀伊森。 但就在这个时候，伊森的身体里骤然冒出了巨量的刺目的光，伴随着的，还有宏大神圣的吟唱声。 山德罗的刀被直接推拒了出去。 而那无比宏大的光则演化了一个虔诚耀目的人影。 圣匡提！ 他再度苏醒了，且来到了伊森的身边，保卫住了他。 这正是伊森的第一张牌。 面对着强大无比的圣匡提，山德罗整个人都被强烈的气给吹拂了起来，他盯着伊森低吼了起来：“原来是你！” “是啊，就是我啊。” 伊森这么说着却是来到了已经被撞碎的宴会厅门口，他强盛的光也照耀到了大厅里的人群。 人们听到了一个不容拒绝的声音：“看着我！” 这是伊森的第二张牌，真正的，杀招！ —————— 时间，倒回十分钟之前。 夏尔家的巨大庄园里。 此刻，已经被所罗门带来的卫士给占据。 原本还在花园里心不在焉画画的索菲亚，这会也被仆人带到了屋子里。 虽然父亲微笑着对她说没什么事，只是一些公事上的来往，可是她从来没见过父亲将公事带回家里处理。 在家里，他永远扮演的都是一个好爸爸的形象，不谈工作，只谈生活，艺术，爱。 这一次绝不寻常。 尤其是，那个看起来过分年轻的军官，父亲在他面前居然表露出了某种隐秘的恐惧。 哪怕他隐藏的很好，还亲自泡了红茶待客。 可什么时候，他父亲又曾给人泡茶了？ 哪怕是执政官来了，也不曾受到他这样的招待吧？ 这个人到底是谁…… 父亲，这一次不会真的要出事了吧？ 不管如何，房门已经关闭，良好的隔音让她听不到半点外面发出的声音。 奈德，则和所罗门相对而坐，给他倒了一杯茶。 “将军，请喝茶，听说您喜欢喝纯茶，我就不给您放别的了。” “你倒是了解我。” 所罗门似笑非笑，拿起茶杯，喝了一口，点了点头。 “好茶啊。” “多谢夸奖。”奈德也喝了一口。 所罗门已经放下了茶杯，说道：“奈德，茶也喝过了，我已经给你面子了，所以你也就跟我走吧，好吗？不要做无谓的反抗，你女儿也在家，不好看。” “将军，我想这其中怕是有什么误会，我完全可以解释，您也知道，我为王国服务了很多年了，从来没有出过任何差错……” 奈德还是没有放下茶杯。 “奈德，我以为你是聪明人，现在看来，好像不是，你觉得我什么都没有查到就来找你了吗？” 所罗门眯起了眼睛，整个人已经再无刚刚的平和。 奈德还在握着手里的茶杯，那仿佛就是他岌岌可危的命运。 他不能放下。 他的女儿还在楼上，他不能让她的余生都在恐慌和凄惨里渡过。 他想起了那个人说的话。 两天以前。 他还在自己的收藏屋里看画—— 实际上，他自然是在朝着伟大的女神祈祷。 他知道所罗门已经盯上他了，他想要摆脱这个现状。 然而他很清楚，一旦被所罗门盯上，极少有人可以逃脱。 这位看起来不过三十不到的年轻将军，别人不清楚他的底细，到了奈德这个层面却是已经多少知悉了他的身份了。 所罗门实际上是从久远的王国建立战时期存活下来的人物，他曾经就是王国前身开拓军的重要将领。 据说，要不是他生性不喜欢政治，甚至有机会竞选最初的几任王国首相。 没有正面参与政治，他一直蛰伏在黑暗阴影之中，支持着王国保卫局的大局，默默为王国清除着每一个可能的威胁。 这样的人找上门来，哪怕是以奈德的经久风浪，也毫无底气毫无打算。 他只能祈求女神，希望女神能给他指引一条道路。 哪怕再不济，也能救走他的女儿。 结果女神并没有回应。 倒是有个从未听过的声音，在他背后响起。 “我想我有办法帮你。” “你是谁？” 奈德有些惊诧地回身，却发现对方身上充斥着女神的气息，也难怪第一时间，他并没有察觉对方。 “我自然是女神的使者，祂听到了你的祈祷，派我来协助你摆脱这一次的困境。” 对方全身包裹在黑袍里，奈德猜不到对方是谁，尤其是对方身上的气息无比纯正。 也许…… 这真是女神的使者？ “伟大的神使，请问，女神让您带来什么解救之法？” “很简单……” 那人笑了起来。 ------------ 第一百二十五章 【仇敌尽灭】 “到时候看窗外就可以了。” 这是那个人说的最后一句话。 奈德完全不明白，但那毕竟是女神派来的使者，气息是不会有假的。 所以奈德选择了相信。 所以他才迟迟不肯放下手里的红茶。 因为他在等一个奇迹。 然后，奇迹发生了。 窗外，极远处的天空中，亮起了极其宏伟盛大的光芒。 那光芒最终像是凝聚成了一个人形。 那人形像是一个苦修士，又像是一个难以直视的圣人。 圣匡提。 不知道为什么，看着这个人形，奈德无比自然地做出了判断，然后他悬着的心也放下了。 这算是躲过一劫了。 那个人说的没错，看窗外就可以了。 可是，他又是怎么做到的？ “你的红茶不错，下次有机会再来，再见了。” 所罗门看着窗外，眯了眯眼睛，又看了一眼奈德，走了。 奈德一直把他送到了门外。 所罗门却没有再理他，而是直接下达了命令，让所有人前往山德罗的海边城堡。 至于说他自己，则骤然原地升空，几下已经瞬移消失在了天际。 同样看到那天边奇景的不仅仅有奈德和所罗门，马文也看到了。 马文压着奈德的副手杰德出门，一切还算顺利。 因为杰德没有挣扎反抗，他只是一直在笑，像是在笑他们的不自量力。 马文很不爽，他很想狠狠给他几下，结果他就看到了那天边奇景。 圣人降临。 他也看过圣匡提的资料，自然第一时间有了判断。 然后他就发现了一件事。 艾柏林不见了。 这个念头升起的时候，汽车轮胎急速摩擦地面的刺耳声响已经响彻在他的耳边。 艾柏林，这个蠢货！ “我带他回去，你们两个去把艾柏林追回来。” 经历了那么多事，还是如此不知道收敛。 那是你能掺合的事吗？ 马文的头很痛，但他还是派出了两个手下去追艾柏林。 艾柏林的车却早已经飞驰出了好远。 他没有发现的是，有一辆车正悄悄跟在他的车后。 如果以他平时的警觉性，绝对不会发现不了这个尾巴。 可是今天，他的全副心神都集中在了那座海边城堡身上。 这才是核心大功啊。 抓一个杰德算什么。 又一个转角，他再度狂踩油门，他要以最快速度到达目的地。 然而，下一刻，他的车上前胎忽然像是卡住了什么东西，整辆车失控般撞向了路边的消防栓。 他想要打开车门逃生，却发现车门也被不知名的力量牢牢锁住了。 “轰——” 没有任何意外，车辆直接撞上了路边的消防栓。 消防栓爆裂，水花肆意喷溅，而艾柏林则被甩了出来，撞碎了玻璃，整个人重重撞击到了旁边的房子墙壁上，已经是有些爬不起来。 他艰难挣扎着，想要靠墙站立起来，同时手已经摸向了后腰上的枪。 然而，下一刻，一只无比有力的大手已经掐住了他的脖子。 “艾柏林，伊森向你问好。” 文森？！ 伊森？！ 怎么可能？！ 这就是艾柏林人生里最后的念头了。 他的那些远大宏图，以及快要到手的大功，都随着他过度聪慧的脑袋一起被轰碎了。 ———— 时间，再度来到了正常。 山德罗的海边城堡里。 最终的对决，正在展开。 伊森展露了无限圣光，同时命令向了那些大厅里的人们。 “看着我！” 无法抗拒的，所有人不由自主地扭头看去，他们看到的是…… 海浪一样狂猛冲击的信仰明证。 于是他们的精神世界崩溃了。 反馈在现实里，最明显的便是…… 原本几乎毫发无损的山德罗，他的身上，脸上，每一个曾经被击打，伤害的部位，都出现了几乎是双倍的伤痕。 他的鼻孔被打裂，他的头颅被穿刺，他的耳朵甚至被撕扯了下来。 而其中，自然也有来自克雷的银色指虎的重拳。 山德罗一瞬间重伤倒地，可哪怕是这样，他居然都用手里的弯刀支撑住了地面。 这个在温斯特纵横了数十年的男人，哪怕是到了这一刻，都不愿意倒下，不愿意跪下。 “为什么……” 他的残破的嘴巴里，发出了好像拉风箱般的嘶吼。 他终于不再胜券在握，他也有了完全无法掌控的事情。 “很简单，因为我早就已经看穿了你的真名。” 伊森盯着山德罗的眼睛，轻描淡写地说出了一个山德罗绝对无法接受的答案。 “不可能……” 正常来说，绝对不可能。 因为山德罗隐藏的很好，哪怕是真实之眼都没法得知破坏神第二之后的真名，更别提其真名的特性，弱点了。 可惜…… 可惜伊森拥有‘真神之名’，可惜，他不知道伊森还有一个天才中的天才帮手。 古斯塔夫。 那是近乎怪物般的学术疯子，他居然光靠着破坏神的前两个真名特性，硬生生推导出了后续的三个真名。 破坏神真名第三地下男爵，破坏神真名第四圣徒候选，以及破坏神真名之五——黑道圣徒！ “破坏神真名之五·黑道圣徒 …… 能力之二：殉道者之躯，将承受的大部分伤害转移给最近的信徒。 弱点：此阶段黑道圣徒的信仰之力不足，若是可以突破他的信徒的信仰，便可加倍将一切反噬给他本人。” 这就是伊森全部战术的由来。 “你逃不了的，伊森……” 山德罗笑了起来，血不断在流淌，从他的全身上下。 “我没准备逃啊，山德罗，我要的只是你去死。” 伊森握紧了拳头，那来自克雷的银色指虎正在闪闪发光。 “去地狱和克雷说对不起吧！” 一拳。 这一拳，山德罗再无力阻挡，伊森直接命中他的面门。 然后是一拳，又一拳。 直到…… 山德罗彻底面目全非。 可他的刀依旧拄着地面，没有松开。 他至死没有倒下。 伊森却也没有将他羞辱到底了，他只是脱下了那枚指虎，仔细地盯着。 “克雷，看到了吧，我做到了，你的灵可以彻底安息了。” ------------ 第一百二十六章 【北海之王的秘辛】 过了没一会，已经被硝烟，鲜血，死亡，哀嚎包裹的城堡里，有人轻轻踏入了。 这个人直接略过了那些惨嚎的人群，来到了最高处。 宴会厅的门口。 战斗已经终结。 山德罗死了，伊森站到了最后。 他身后是残破的宴会大厅，大厅里满是匍匐的人群。 那一刻，仿佛伊森已成王。 “又见面了，伊森。” 来的人自然就是破空而来的所罗门。 他看了一眼已经死去的山德罗，又把目光移向了伊森。 “是啊，又见面了，所罗门阁下。” 伊森并没有半点退缩的样子，很坦然，好像预料到了所罗门会来。 “那么，你是不是方便告诉我这里都发生了什么？” “您想听什么版本呢？是官方的说法，还是非官方的说法？” 伊森没有直接回答，反而抛出了这样的提问。 “官方是什么说法，非官方又是什么说法？” 所罗门饶有兴致。 “官方的说法，自然是我受邀前来参加山德罗的宴会，他却无故袭击我们，我只好反击，我忠诚的属下护卫了我的安全，山德罗死于他的邪恶。” 伊森也慢条斯理，只是他身上的伤还在不断流血，脸孔已经苍白到了极致。 所罗门似乎有些看不过去了，直接伸出了手指，说：“这个人的血不再流淌，他不会死于此刻。” 下一刻，伊森的血果然止住了，身体状况好像也好了一点。 “说说非官方的吧。” “非官方的说法，自然是我来找山德罗复仇，关键时刻，他忽然显露了超越我认知的强大，好在这个时候，北海之王忽然出现，不知道为什么重创了他，让我有机会能亲手杀死山德罗。” 伊森直视着所罗门。 所罗门也在看着他：“你不会以为这样说，我就会放过你吧？” “当然不会，不过如果可以的话，希望阁下能在事后赦免我那些忠诚的属下的罪。” 伊森好像很累，整个人都靠在了墙上。 “你的胆子很大，伊森，不过有何不可呢？” 所罗门说着胆子很大的话，实则语气居然是欣赏更多。 很快，所罗门的人也来了。 整个城堡都被封闭了起来，现在，这里已经成为了一座临时的监牢和审讯室。 哪怕这里还有大量尸体和子弹存在。 就像是复刻当初在那个豪华酒店的经历，伊森他们被一间房一间房分隔开来进行审讯。 所罗门对他真的不错，还找人帮他又治疗了一下伤势。 “现在，回答我的问题，你是不是北海之王。” 没有任何铺垫，所罗门上来就直接抛出了终极一问。 这个问题，伴随着的是无比锋利冷酷威严的精神冲击，命令。 如果是一般人，只能跪地求饶，说出正确答案。 伊森却早已经经历了太多这样的冲击，再加上他又提前吃了真实之血，他只需要继续按照剧本来演就好了。 “我不是。” 所罗门直接走了，他又来到了其他人的房间。 一样的问题，他在不断重复。 就算是那些已经伤的七零八落的温斯特大小头目们，都没有躲过他的问讯。 他就像是永不疲惫的审讯机器，同样的问题问上几十上百次，居然连语气，停顿，都没有丝毫的变化。 最后，他又回到了伊森的房间。 “很好，下一个问题，你和奈德是什么关系，他在这件事情里扮演了什么角色？” 依然是剧本内的东西。 伊森回答的滴水不漏。 事实上，那个让奈德记得看窗外的人，自然就是伊森了。 他在悄悄潜回温斯特寻找古斯塔夫的时候，除了拿到了关键性的黑道圣徒真名信息，他还拿到了有关于北海之王的信息。 古斯塔夫的王都朋友，将北海之王的相关资料通过电报传输过来了。 对方关于北海之王的信息也不是很多，因为所谓北海之王本来就是一个非常小众，冷门的名称。 在历史学上，也几乎不承认有这么一个人存在过。 在现有的资料里，基本上认为北海之王，是一个新大陆土著居民之间流传的半神祇半传说人物般的存在。 祂首先出现在新大陆北部土著居民的口耳相传的史诗歌谣里。 后来，有感兴趣的人深入研究发现，祂可能是远古时期的新大陆北方统治者。 但通过一些不知道真伪的古物，北海之王又疑似与早期海神崇拜有关。 在新大陆先民的传说里，大海分为是北海之王的神国，他和他的弟弟还有妹妹执掌着大海的权柄。 他的弟弟被称作风暴与汪洋之主迪哥尼斯。 他的妹妹被称作海妖与泉水之神阿芙莱雅。 反倒是北海之王本身的名字，并不见任何记载或流传。 这本来几乎没有任何有用的信息，但偏偏伊森做了那个梦。 他梦到了那个自称阿芙莱雅的女人，她还叫他哥哥。 那一瞬间，他就明白了，哥哥是北海之王。 而妹妹阿芙莱雅……则是海神伊西斯！ 因为在某些神话版本里，阿芙莱雅正是海神伊西斯的前身，这也是那份资料里附带的内容。 伊森觉得自己发现了一些了不得的秘密。 不过那倒是以后的事了，他当时最重要的事，还是解决温斯特的乱局。 他知道了奈德被盯上了。 本来他对此也无可奈何，但发现了这个秘密后，他就有了对策了。 所以他化身成了伊西斯的神使，直接去找了奈德，给出了指示。 奈德的存在还是很有用的，起码，对于伊森之后在温斯特的发展还是有巨大的助力作用的。 再说，索菲亚确实是个好女孩，能帮一把就帮一把。 城堡升起的圣匡提，还有伊森此刻的回答，应该可以帮助奈德逃过一劫了。 所罗门听完回答以后依然是没有任何波动，他再度起身，开始新一轮的问讯。 这一场漫长的问讯从白天到了黑夜，又从黑夜到了白天。 看到新的太阳升上天空的那一刹那，伊森知道，属于他的世界来临了。 太阳，就是他的冠冕。 ------------ 第一百二十七章 【一个声音】 其实在奈德的事件里还有一个细节，也是伊森最终可以帮他完成脱罪的缘由。 而这个细节，在所罗门的人彻底搜查了整个山德罗的城堡后，也得到了佐证。 这个细节就是—— 山德罗才是真正的黑袍人。 那些从校长罗伦·罗斯办公室里搜出来的黑袍，其实全都是山德罗的栽赃。 奈德是这么说的：“……您也知道罗伦对外的身份是温斯特之王，原本的计划里，他应该消失，顺便杀死山德罗，以便于让我们新发展的成员伊森上位，可是山德罗没死，他却失踪了，甚至所罗门的调查方向都朝着我来了……” “基于此，我怀疑是山德罗杀死了罗伦，然后将一切误导向了我……” 听完奈德话，整个从圣匡提开始的事件的迷雾拼图，也基本补完了最后一块。 圣匡提事件后，罗伦为了不让他们的组织暴露，准备离开温斯特。 在离开前，他受奈德所托，准备先干掉山德罗再走。 没想到，他错估了山德罗的实力，被山德罗反杀了。 山德罗随后将黑袍人的身份栽赃给了罗伦，从而引导了所罗门将目光对准了奈德。 因为如果黑袍人是罗伦，剩下的最有可能是温斯特之王的就只有审判厅之主奈德了。 而恰好，奈德真的不干净。 如果不是有伊森这个不稳定因素打破了整个局面。 那么，这件事的最终结果是，奈德被抓，山德罗则彻底从这件事情里脱身了，他还顺便统一了温斯特的地下世界。 且，几乎没有引起太多的关注。 一切好像都是顺势而为。 一切又其实全都是他的算计。 哪怕是事后，伊森都忍不住想要给山德罗鼓掌。 不愧是能在温斯特地下屹立几十年的男人，他的棋局堪称大气磅礴，无懈可击。 随着所罗门将城堡里的东西带走，伊森他们也都被释放了。 因为除了能证明伊森他们在城堡里和山德罗的人展开了血腥厮杀外，并没有任何证据可以证明，他们和北海之王有关。 所罗门确实是个讲道理讲规则的人，他对黑帮厮杀没兴趣。 他只关注王国安全。 看着所罗门的人在岸边远去，伊森也是从城堡里走了出来，他眯着眼睛看了一眼略显刺眼的太阳，然后整理了一下其实已经残破不堪的衣装，开始朝着岸边走去。 岸边，除了那些大小头目的手下以外，此时更多的却是报社记者。 从昨天开始，他们就得到消息，山德罗的城堡出了大事，可是始终没办法进去。 现在城堡吊桥放下，有人从里面走了出来，他们自然是如嗜血的鲨鱼要围拢上去了。 尤其是，这个走出来的人，他们一点都不陌生。 正是那位失踪了好几天的艺术天才，伊森·波莱塔。 而熟悉温斯特地下世界内幕的人，则更加清楚伊森从山德罗的城堡里走出来这一幕，到底拥有着怎么样的意义。 黑泥王者，已经易位。 ———— 当天中午，各种号外快讯就满天飞了。 基本上都是以伊森的第一手采访资料为基础写就的。 伊森自然不会用非官方的说法来答复，他给出的就是最纯正的官方答案。 宴会，谋杀，反击。 大家其实也心知肚明，于是看着报道，懂的人自然懂那冠冕堂皇的文字下，到底掩藏着什么黑暗真相。 当然，一些小报则毫无顾忌，直接就写了伊森登临地下王者之位的事实。 不管如何，黑泥里的风云如何翻动，普通人的生活还在平缓的向前。 最多，在茶余饭后，大家会聊一聊这些好像近在咫尺，实在遥不可及的故事。 而在无人关注的角落，禁酒局则在进行着一场小范围的哀悼仪式。 哀悼禁酒密探艾柏林·考特的逝去。 那天，艾柏林独自驱车前往山德罗的城堡，虽然马文派了人去追他，还是慢了一步，等他们赶到，艾柏林已经被人轰碎了脑袋。 本来这种谋杀禁酒密探的事，应该大查特查的，尤其还是当街谋杀，实在是太嚣张了。 他们也多少清楚凶手是谁。 可是，这件事最终还是不了了之，或者说是被彻底封锁了起来，只有小范围的人知道。 原因就在于，他们还在现场找到了一些东西。 那些东西足以证明艾柏林和太阳神教秘密勾结，存在着大量非法交易。 这是足以触动他们自身利益的东西。 所以，马文将这件事掩盖了下来，艾柏林的死最终以车祸作结。 但对于波莱塔家族的仇恨，只会上升，不会消散。 特别是，现在，温斯特的地下，已经由波莱塔这个姓氏主宰了。 “头儿，我想我们需要增援。” 站在艾柏林的墓前，马文的手下对着他说道。 的确，以现在的情况而言，单靠他们，已经很难对伊森造成什么伤害了。 原本以山德罗为最大对手的马文，此刻也是认命了。 “我已经向总部提出新的调令了，希望他们能给我们送来足够得力的同伴。” 马文并不知道的是，的确已经有助力在朝着温斯特来了，却是以一种他并不想要的方式。 同一天的下午。 埃文斯家族的首领，侥幸从城堡大战里活下来的乔治，以一种他并不想要的方式结束了生命。 他被淹死在了自己家的泳池里。 临死前，埃文斯家族的仆人似乎听到他在喊叫，起初是在求饶，声泪俱下，到了后面则是豁出一切的大吼，好像在吼着什么我的主族已经派人从王都来了，他们马上就到，你们要是杀了我，一定会完蛋的！ 但并没有人对他手下留情，他还是死了。 至此，温斯特原本的五大家族，彻底烟消云散。 那些在温斯特历史上或是光耀夺目，或是辉煌异常的姓氏，要么彻底陨落消散，要么远走他乡，要么归于平庸。 那维系了上百年历史的脆弱平衡，也不复存在了。 现在，温斯特有且只有一个声音了。 波莱塔。 ------------ 第一百二十八章 【神圣的恩赐】 王国在黑泥里生长，它的地基已然牢固，它的枝蔓破土而出，它渴求着阳光，渴求着有一天能生长出参天的阴影。 这一天晚上，一场真正的宴会在波莱塔家族庄园内举行。 虽然到场的人并不算多，却已经称得上盛大。 因为这场宴会聚集了现在温斯特地下最重量级的人物。 除了波莱塔家族最核心的几个人，伊森，安雅，文森，维纶以外。 帕伦依然在列。 因为他在这一次事件里表现出了足够的坚定。 他哪怕到了最后，都没有选择投向山德罗。 所以伊森他们通过他进入了山德罗的城堡。 他也算是某种意义上的功臣。 除了帕伦以外，尤金尼德自然也收到了邀请。 这让他欣喜若狂，因为他终于如愿进入了真正的核心，被少爷看中了。 不过，这也完全是他应得的。 因为在这次事件里，他的表现足够完美。 他百分百完成了伊森的计划。 这家伙虽然过分热切，显得谄媚，可在实际事务上，他还真是一把好手。 尤金尼德之外，还有一个人也来了，沃特。 他的酒在这次事件里也表现卓越。 客厅里，一曲舒缓的圆舞曲正在流淌。 餐桌上，尤金尼德已经有点喝多了，他的鼻子似乎很敏感，被酒精一刺激，变得通红，他笑着朝伊森举杯，大声道：“少爷，我要向你致以最深的敬意，我太崇拜您了，是您让我们波莱塔家族达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 这家伙哪怕是喝醉了都不忘他那颗热切的心。 不过伊森倒也不反感，他举起了杯子，回应他：“了不起的是你，尤金尼德，今晚，你值得任何赞美。” “是吗？少爷，嘿嘿，那我能不能向您提出一个愿望？” 尤金尼德好像在酒精刺激下，变得格外大胆。 “你说，只要我有，我都可以满足你。” “少爷，我从小就有一个梦想，我想开一家银行，我想当银行家！” 尤金尼德好像真有这种梦想，因为说起这个的时候，他的眼神居然有些清澈。 “银行吗？”伊森放下了杯子，“这我恐怕暂时满足不了你，不过，我可以承诺你，以后要是有开银行的打算，你必然是第一任行长。” “其实，银行，未必不是一个好的方向。” 就在这时，一直沉默喝酒的帕伦忽然开口说话了。 帕伦其实是很少发表自己的意见的，因为他的地位和个性。 之前他属于懦弱，自卑，又畏惧，加上他乔安弟弟的身份，在波莱塔家族的地位，简直像是质子。 但随着一系列的事情发生后，帕伦也在改变。 比如说现在，他变得有些深沉，内敛，多了一些自己的思考。 所以伊森看向了他。 “为什么这么说？” “前段时间我和财政官的儿子喝酒，他偶然间提起过，王国似乎有意重启战争年代的军税局系统，用来遏制现在全国逃税，洗钱的恶劣风气。” 帕伦喝了一口酒后，又说道。 “鉴于温斯特地处北部，消息总是慢半拍，所以我怀疑，这个计划已经重启了，我们有必要为此做好准备。” 这话显然是他经过深思熟虑后说出来的。 所以大家都觉得很有道理。 毕竟，黑泥里的生意，固然赚钱，却都是黑钱，必然要走洗钱的渠道，在税务上也存在巨大问题和风险。 此前王国确实管的很宽泛，那也是因为过去几年的经济大爆发，让这方面的手段有些跟不上。 现在，王国决定出手了。 帕伦的担忧不无道理。 尤其像维纶这样的有些年纪的人，对军税局更有直观印象。 那是威力惊人的王国机器，比现在的禁酒局有过之而无不及。 若是那台机器重启，的确是大麻烦。 帕伦无意间提出的观点，让伊森不得不开始真的思索开办一家银行，或者着手去准备一些更为合法的洗钱手段的可能。 不过今夜的主题并不是这个。 今夜的主题依然是庆祝和奖赏。 在彻底杀死山德罗之后，随着报纸的报道，随着越来越多人开始投入伊森的门下，更随着乔治的实质性死亡，温斯特五大家族时代彻底终结。 波莱塔成为了唯一的姓氏。 伊森的‘真神之名’也再度发生了新的变化。 它从之前的‘暴力的掌控者和保护者’变成了新的‘暴力的掌控者和庇佑者’。 同时，新的枝蔓分裂了出来，伊森得到了新的可以赐予的真名，而且，还是两个。 今夜，他决定将这两个真名赐予尤金尼德，还有帕伦。 至于说沃特，伊森自然有叫他来的理由。 因为除了‘真神之名’的改变产生了新的真名，那分支‘美酒的研究与改变者’也有了变化，它也分裂出了一个可供赐予的真名。 大概率，就是近期葡萄砖生意过于火爆了，让它产生了变化。 伊森自然是把这个意外之喜，奖赏给应得的人。 宴会进行到尾声的时候，伊森站了起来，轻轻用勺子敲击了一下酒杯。 “诸位，让我们用这一杯敬远在地狱的克雷，希望他在地狱的烈焰里也能生猛如初。” 等到酒喝完，伊森来到了留声机旁，切换了音乐。 圆舞曲变成了宏大的交响曲。 伊森站在客厅的正中央，灯光忽然就暗了下去，只有他背后的巨大的波莱塔家族家徽在闪耀。 整个客厅，像是变作了庄严肃穆的圣堂，伊森依次开始朝着餐桌上点名。 “帕伦。” “尤金尼德。” “沃特。” 三个人被叫到名字后，虽然不明所以，却有种无法拒绝的感觉，他们不由自主地起身，朝着伊森的方向走去。 然后，在伊森伸出手的瞬间，他们缓缓单膝跪倒了，任由伊森的手，在他们的头顶盘旋。 他开始念出了那最神圣的语句：“自今日起，我赐予你们家族之名，赐予你们与我共享一切荣耀的权力，赐予你们永世追随我的资格，赐予你们为……波莱塔！”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他的手指上那枚徽记也在悄然改变，什么有什么东西要从荆棘里彻底生长出来。 ------------ 第一百二十九章 【种子】 春天确实要来了。 温斯特的天气在一日暖过一日。 让索菲亚欣喜的是，她种下的紫罗兰种子终于破开了泥土，已经开始要发芽了。 但她欣喜的又不只是这件事。 她欣喜的是，生活又重回正轨了。 父亲的危机过去了，伊森也回来了，她还是能往常一样，在花园里喝着下午茶，等待着伊森来和她聊艺术。 唯一美中不足的，可能是伊森还有父亲最近都很忙，不一定有时间来陪她。 不过她也完全能理解，毕竟这座城市最近出了很多事，有太多事需要他们去处理了。 而且春天，又是生机勃发的季节啊。 若是埃尔能听到索菲亚的感慨，他必然会大为赞同这句话的。 现在，哪怕只是坐在办公室里看着窗外的树枝上冒出来的一点点新芽，埃尔都能高兴上半天。 当然，能让他这么高兴的，肯定不只是新芽这么简单。 他真正高兴的事情是…… 他马上就要当上代理校长了。 温斯特大学代理校长。 哪怕是前面有代理两个字，都是他从前一辈子不敢想的事情。 在他从前的人生里，能顺顺利利在温斯特大学艺术分院的位置下退休，顺便在温斯特艺术圈里混点名声，就是最美好的愿景了。 校长，是他怎么都够不到的东西。 如今却是唾手可得了。 这一切，自然要感谢那位伟大的伊森。 是的，他现在已经习惯性在伊森的名字前面加上伟大两个字了。 没有伊森，就没有他现在的一切。 他觉得此生最重要的抉择，就是当初接起了那通来自伊森的入学电话。 另外还有一件让他高兴的事情是，那个讨人厌的拉蒙已经离开温斯特了，据说去了旧大陆，希望他一辈子也别回来了。 他本来今天是打算登门拜访伊森的，不过伊森今天有外出活动，好像是去慰问孤儿院，还是和执政官一起。 这让他不得不感叹，伊森的上升速度，也更加坚定了他要跟着伊森一起走到底的决心。 只有跟着这样的人，才能不断向上吧？ 或许，校长也不是他的终点？ 春天哪都有花要开了。 孤儿院的花也是。 孤儿院全称是温斯特冰雪之家，是一家新开张的孤儿院，出资人主要是伊森和约翰·霍特。 主要目的就是为了收拢抚养那些从圣匡提流浪出来的孤儿。 伊森那幅卖出了天价的画作《圣匡提的孤儿》的原型，自然也在这所孤儿院里。 孤儿院其实已经开张了好一段时间了，只是前段时间城里风声鹤唳，尤其是伊森失踪那几天，一度传出要关门的消息。 好在，现在一切回暖，借着这春意融融的季节，市政厅亲自牵头，组织了这一次的孤儿院探访。 记者自然是来了一大堆。 除了官方要求，他们其实自己也愿意追逐伊森，伊森现在就是温斯特最大的明星。 此刻，孤儿院的院子里，一颗发了新芽的树下，伊森，约翰·霍特，还有当然是那位热爱打猎的执政官奥斯瓦尔多，以及几个市政厅的官员，一起站在树下，和那个《圣匡提的孤儿》的原型小女孩，一起微笑着留下了合影。 合影结束，奥斯瓦尔多自然就要离开了，毕竟他政务繁忙，不可能一直在孤儿院待着。 不过临走前，他还是和伊森一起走了走，顺便吃了一块蛋糕。 “伊森，春天就要来了，温斯特的春天雨水很多啊，我记得城市下水道很多年没有修缮了，你有没有兴趣帮忙？” “当然，这是我身为市民的义务。” 伊森自然知道奥斯瓦尔多这是又在要钱，不过无所谓，这种能挣名声的事情，他愿意参加。 “我就知道你最热心了，过几天市政厅会有听证会，你记得来参加。” 说完，奥斯瓦尔多吞下了那块蛋糕，很是满意地点了点头后，在随从的接引下，离开了孤儿院。 而伊森则还在目送他。 过了一会，奥斯瓦尔多彻底不见了，约翰·霍特走了过来，说道：“怎么，那个贪财鬼也跟你要钱了？城市下水道？” 听他的语气，奥斯瓦尔多是提前已经跟他聊过这件事了。 “无所谓，一些小钱。”伊森摇了摇头。 “伊森，我们得重新开一次会了吧？”约翰·霍特也在吃蛋糕，他吃了一口，擦了擦嘴，说道。 山德罗死后，很多事情都变了。 其中最重要的一点就是，他手下的地盘。 那么多的地盘，产业，哪怕是以伊森的胃口，也不能全都吞下去。 他还在慢慢地消化。 虽然现在明面上他已经是温斯特地下的霸主，可实际上，离他真正掌控整个温斯特还是有段距离的。 这些日子私酒的生意没停，他却也没有召开过生意上的会议。 所以哪怕约翰·霍特和他关系不错，又都是奈德一条船上的，难免也是心里不安稳，今天是忍不住一定要说出来了。 “行啊，过几天老朋友聚一聚，也确实好久没一起喝一杯了。”伊森点了点头。 约翰·霍特微微松了一口气。 这时，有个小小的身影从远处一路小跑过来。 这个人就是那个原型小女孩，叫做米娅。 米娅快步来到伊森的面前，举起了一张画纸，递给了伊森，说：“伊森哥哥，送给你的。” 伊森拿了起来，看着上面的一朵小花，笑着摸了摸她的头：“谢谢你，米娅，我很喜欢，画的很好，米娅以后也想当画家吗？” “是啊，米娅想当一个和哥哥一样的画家。”米娅连连点头，小脸有些激动的发红。 伊森摸着她的脑袋，却是感觉到有人在盯着自己。 那是一个大约十岁左右的小男孩，和米娅面相很像，眼神却显得凶狠。 正是米娅的哥哥克伦佐。 老实说，当初伊森其实对克伦佐印象更深。 因为这孩子就像一头饿狼，一把就抢走了伊森本来要递给米娅的面包，还把她护在了身后，无比凶戾地盯着伊森。 随时一副要攻击的模样。 “克伦佐，过来。”伊森朝着他招了招手。 克伦佐犹豫了一下，还是走了过来。 “你妹妹的梦想是当画家，你呢？” “我……我要成为很厉害的人，比你更厉害，这样我就能保护米娅。”这孩子还是对伊森好像有些敌意，说着又把米娅护在了身后。 伊森却是笑了笑：“你想成为比我还厉害的人？可以啊，那你想学枪吗？” “枪？”克伦佐露出了一些疑惑，但更多是渴望，他忍不住点了点头。 “过几天那个姐姐会再来，到时候你挑几个要好的朋友，可以一起去学枪。”伊森指了指不远处的安雅。 而克伦佐眼里的渴望已经变得火热。 这就是王国的基石啊。 ------------ 第一百三十章 【埃文斯的春天】 春天并不是对每个人来说都是春天。 埃文斯家族的人就感觉不到半点春意在临近。 他们还是生活在寒冬里，甚至比寒冬更冷。 因为家族完蛋了。 随着乔治的死亡。 家族已经没有任何实质性的真名武力存在了，那么也就失去了任何的竞争性。 衰亡只是时间问题。 更别说，乔治在死前更是得罪了温斯特现在的地下王者，波莱塔家族。 埃文斯家族的部分高层是纯粹的利益生物，在乔治死前就已经做出了抉择，悄悄投向波莱塔家族。 而还有一些则总算有些坚持和人情味，起码帮着操持了乔治的葬礼，才做改换门庭的打算。 但葬礼总有结束的那一天。 葬礼结束那一天，就是埃文斯家族分崩离析的那一天。 乔治其实有三个儿子。 但没有一个是成器的。 其中的小儿子威廉，甚至在乔治死的时候，提出要报案。 让治安所来处理这件事。 这让家族高层们哭笑不得，也是彻底绝了最后一点心思。 乔治在昨日已经下葬。 现在摆在埃文斯家族面前的路其实只有一条，那就是将还能卖的家产都卖了，然后彻底离开温斯特。 他们不像科莱昂家族，还有旧大陆的家乡可以回，大概率只能去往随便哪个城市，隐姓埋名了。 家族最后一次高层会议上。 虽然乔治的三个儿子占据了他原先的位置，可是下面的人并没有太将他们放在眼里。 大家都在各说各话。 “其实也不是一定要走啊，乔治已经死了，我们和伊森之间没有那么大仇恨，若是我们整支全都臣服伊森，也许损失反而是最小的。” 有人提出了相对明智的建议。 结果自然遭到了乔治三个儿子的强烈反对。 “不行！绝对不行！你们这么快就忘了我父亲的仇了吗？” “汉森，你说这话到底是什么居心？你是不是已经投靠伊森了？” “这里还是埃文斯家族吗？” 一时间，争吵声再度占据了整个会议室。 这时有人提出，乔治死前曾和王都的主家有过联系，或许可以投奔主家。 然后就遭到了嘲笑，乔治都死了，那件事是不是真的都不知道，谁会认他们这帮穷亲戚呢？ 眼看着又要争吵。 就在这个时候，会议室的大门猛地被人打开了。 刺目的光穿透进来，让屋子里的人都有些晃了眼。 一个人缓缓从光里走了进来，姿势很有些张狂。 其实这个人的外形不错，不说话的话，光是从光线里走进来的那一刹那，其实很有压迫感。 可惜他说了话：“各位，还在这吵呢？我都准备来接收一切了。” 他的话语未免轻佻。 但他实在是忍耐不住心中的喜悦啊。 终于等到这一天了。 想当初埃文斯家族害的他走投无路，家族都没了，现在总算能清算回来了。 唯一可惜的点就是，他没能亲眼看着乔治死。 这个人自然不是别人，就是前默里奇家族的哈斯卡了。 哈斯卡这些日子也是跌宕起伏。 伊森失踪的时候，他算是行差踏错的。 不过事后清算，他也总算没做太多对不起伊森的事情。 外加还有帕伦给他求情。 伊森也就看在他们的‘友谊’份上，饶过他了。 其实是，哈斯卡这个人，还是有点用的。 他适合用来做一些伊森不太方便出面的事情。 比如说现在。 吞并埃文斯家族。 哈斯卡是最佳人选。 黑泥里的人都知道当初默里奇家是怎么没的，他现在这样做，完全是复仇，合情合理。 谁也挑不出什么错。 他就那么大剌剌地走了进去，然后拖出了一张椅子，坐在了所有人的对面，像是在俯视着大家。 其实他是在模仿伊森。 他觉得自己模仿的不错，因为他能感觉到，他的这一番做派，让所有人都感觉到很不舒服。 这是他自己很难做到的。 “哈斯卡，你来干什么？” 看清楚是哈斯卡后，埃文斯家族的高层里，还是有人能鼓起一点底气的。 他们不想和哈斯卡谈。 哪怕是要投降，他们也只想向伊森投降。 “是啊，哈斯卡，你给我滚出去！这里是埃文斯家族，不是你这个丧家之犬可以来的地方！” 乔治的三个儿子也是很快恢复了嚣张。 “看来你们是没搞清楚状况啊。” 哈斯卡一抬手，他身后的属下自然把门关上了。 然后他点起了一根烟，烟火明灭的光照亮了他身后的人，显然都不是他自己的属下，而是从血火里杀出来的波莱塔家族枪手。 他们风衣如墨，谁也不知道下面是不是藏着一把温斯特打字机。 而在这些枪手的映衬下，人们也总算是想起了哈斯卡的身份。 他好歹也是一个二级真名者。 不是一般普通人可以惹的。 “我现在给你们一个小时的时间，一个小时后，我要看到埃文斯家族的所有合同都签完字，摆在我面前的桌子上，可以吗？” 哈斯卡深深吸了一口烟，喷吐着烟气。 那一刻，他才感觉到自己好像是一个人物，是默里奇家族的首领。 可惜，默里奇家族已经不复存在了。 埃文斯家族的人都闭嘴了。 形势比人强。 哈斯卡再是个不堪的家伙，人家身后有强援。 而显然，伊森连见面的机会都不给，他仿佛在说，你们也只配和哈斯卡谈了。 事已至此，反倒是之前态度最强硬的乔治的三个儿子跪的最快。 那个之前嚷嚷着要报案的威廉更是主动起身，笑着说：“哈斯卡……阁下，您稍等，我们马上就去准备。” 结果，他才说完。 会议室的大门再次被人打开了。 还是哈斯卡之前预想了很久，却没有做到的踹开。 一个清朗的声音从外面传进来：“什么时候，埃文斯这个姓氏，变得这么不值钱了？随便哪里的野狗，居然也能扑上来咬两口？” “你说谁是野狗？！”哈斯卡立刻破功，朝着门口大吼道。 迎接他的，则是和光一样刺目的拳头。 ------------ 第一百三十一章 【王都的来客】 一个年过四十，保养极好，相貌英俊，身形高大，气质不俗，穿着考究，身上还喷着合适的香水，不说话绝对能通杀八到八十岁的所有女性的男人，哭丧着脸坐在桌子上毫无顾忌地哭诉着别人对他的不公，期间还不断展示他被打得流血的鼻子。 这个人只能是哈斯卡。 哈斯卡已经坐在伊森面前哭诉了超过十分钟了，他不断地诉说着埃文斯家族的人是多么野蛮无礼，中间又添油加醋了不少对方可能根本没说过的贬低侮辱伊森的话。 伊森就这么听着，直到哈斯卡又有要重新说一遍的迹象的时候，他终于起身抓住了哈斯卡的肩膀。 “哈斯卡，看着我，看着我的眼睛，如果你真的想成为波莱塔家族的一员，就不要这么哭哭啼啼的，你是个男人，下次再遇到这种事，就掏出你的枪，射穿对方的脑袋，知道吗？” 哈斯卡终于止住了自己的哭泣，一边擦脸，一边点头，说：“伊森，我真的很抱歉。” “别再道歉了，去洗把脸吧，治疗一下，剩下的事交给我。” 伊森放开了他的肩膀。 哈斯卡一边走一边还是在说：“但他们真的羞辱你，说你是乡巴佬了。” “我知道了。”伊森有些没好气。 他当然知道哈斯卡的意思，这家伙就是怕自己怪罪于他，所以真的是什么脸面都不要了。 不过伊森暂时留着他有用。 而且，他刚刚说的话也不全都是废话。 在他的叙述里，原本一切顺利，他已经压得那帮埃文斯家族的人只能拱手将合同拿出来了。 就在这时，来了一个搅局的。 这个人自称也是埃文斯家族的人，来自王都，他自我介绍说他叫弗兰克，不喜欢听野狗乱吠。 然后他就让人把哈斯卡的鼻子给打得流血了。 这时可能就有人要问了，那哈斯卡带去的那些枪手呢？ 那些藏在大衣下面的温斯特打字机呢？ 是哈斯卡阻止他们行动的。 因为他在对方的手下出手的时候，就感觉到了。 那起码是三级以上的真名者。 他带去的所有人加上他，都不是对方的对手。 哈斯卡是个惜命的人。 难听点讲就是怕死，所以他立刻灰溜溜地带着人跑了。 按照哈斯卡的说法，那个人的手下，大概率是战神真名者，因为从那个人身上，他感觉到了类似文森身上的气息。 埃文斯家族成员，王都人，随身带的手下都是三级真名者。 这已经足以引起伊森的强烈警惕了。 他当然有好好了解过所有对手，包括埃文斯家族。 早在他刚接任波莱塔家族的时候，他就知道埃文斯家族是从王都来的，他们只是分支罢了，真正的埃文斯家族强盛至极，在王都都排的上号。 之前的确是收到过一些风声，乔治好像和王都的本家联系上了。 可当时伊森觉得多半是不可能的，都这么多年了，该联系早联系了。 但现在真的出现了一个这样的人，弗兰克。 伊森不得不思考，这个王都埃文斯家族，到底想做什么。 以及，他不得不考虑这件事产生的影响。 要知道，现在全城的目光都在看着他呢。 他的王座并未稳。 这座城市里还是有太多的真空地带。 对埃文斯家族的吞并是一个信号，本来，如果正常无声无息地吞下。 那么接收山德罗的那些遗产，也是顺理成章。 偏偏，现在最好啃的那块骨头出现了问题。 “安雅，你去好好查一查王都的情况。”伊森说着又转向了一旁的文森。 “那个弗兰克，交给你了，文森。” 文森点了点头，收起了手中的报纸。 ———————— 与此同时。 埃文斯家族的庄园里。 乔治的三个儿子已经彻底为弗兰克的风采所倾倒了。 主要是弗兰克身上表现出来的那种身为王都人的高贵，强大，都是他们羡慕至极的。 明明大家都姓埃文斯，感觉就是不一样啊。 “弗兰克……表哥，请问家族什么时候来接收我们的产业？” 乔治的三儿子威廉笑得很是谄媚地问道。 他们已经通过交谈知道了，面前这个年轻人，应该算是他们的远房表哥。 “家族什么时候要接收你们的产业？”弗兰克皱着眉头，不知道是不喜欢这个问题，还是不喜欢面前这些人。 “还有，不要叫我表哥，叫我弗兰克就好。” “那……弗兰克表……呃，您这一趟来是？”感觉到了弗兰克的不快，几个人更加小心谨慎了。 “我只是过来玩的，听说温斯特的海景不错，酒店也不错，赌场也很不错，正好你们父亲乔治邀请，我就来看看，谁知道他已经死了。” 说到最后，弗兰克像是觉得有些晦气似地摇了摇头。 而听到弗兰克这话，原本已经开始恢复元气的埃文斯家族众人都是不自觉神情晦暗。 如果没有弗兰克继续撑腰，那他们今天就惹大麻烦了…… “放心吧，看在我们都姓埃文斯的份上，我还是会帮你们的。”弗兰克又说了一句，总算拯救了他们的心情。 “那我们接下来怎么做？” “你们刚刚不是说，那个叫伊森的乡巴佬准备过几天开什么会吗？你们也去。” “我们也去？这……” “放心，我会跟着你们一起的，对了，你们选一个代表出来吧。” 说到这里，弗兰克好像再也坐不住了，直接站起了身，就准备离开。 “弗兰克，我们已经给你准备了上好的客房了，您这就去休息一下吧？”威廉连忙上去留客。 “不了，我早就已经订好了你们这最好的酒店了，叫……北海之星？我听我朋友说，也就这个酒店勉强能住了。” 弗兰克用勉为其难的语气说道。 “可是……那个酒店，现在是伊森的地盘啊！”威廉一听更着急了。 “还是他的地盘？那就更好了，我就是要告诉他，我来了。” 弗兰克整了整自己的衣领，在阳光下笑得很灿烂。 ------------ 第一百三十二章 【冰冷的铁卫】 北海之星现在的确已经是伊森的地盘了。 在山德罗死后，伊森最先接受的遗产，就是这间酒店了。 如果说，山德罗遗留的是一个庞大的帝国的话，北海之星毫无疑问，是这个帝国最闪亮的一颗钻石。 伊森自然也第一时间得到了弗兰克入住的消息。 但他并没有第一时间采取什么措施。 他也有很多自己的事情要忙，那幅魔改版的《记忆的永恒》终于要完成了，他得赶紧交付。 毕竟除了杰克逊那边需要这幅画，更重要的是，他答应了普波尔的。 普波尔可是帮了他大忙的。 他第二天则也有密集的行程，上午要去码头慰问工人。 在山德罗庞大的遗产里，码头毫无疑问也是最重磅的那一环。 山德罗此前掌握着温斯特最重要的几条航线，他手下的工人众多，在工会里也很有影响力。 这也是他能逐步进入温斯特上流社会，和那些政客结交的原因。 现在伊森自然继承了这部分力量。 他首先要搞好和工人的关系，然后是工会。 如果一切顺利，也许再过几年，凭借着他的努力，他真能去竞选一下议员试试。 至于说下午，他还要去温斯特大学教书，顺便和埃尔会晤，再和古斯塔夫聊聊。 所以说，他真的很忙，相对而言，弗兰克这个不速之客，好像显得真的没那么重要了。 但暗流始终在涌动。 弗兰克这个不速之客到来，并且搅了伊森在埃文斯家的局的事情，还是在最短时间内流传了出去。 黑泥里还是知道了这件事。 新生的王权不至于动摇，却难免有很多人在黑暗里窃窃私语。 以至于约翰·霍特都忍不住给伊森打来了电话。 “伊森……” “怎么了，约翰？” “我是想问……” “问什么？” “会议的事。” “会议不是安排在后天上午九点准时开始吗？” “是啊，我就是怕你太忙忘记了，那就……到时候见？” “到时候见。” 接下来的一天时间里，伊森都在按部就班地行动着，有条不紊。 而弗兰克也在享受着温斯特这些日子以来，难得的阳光。 似乎是感受到了他这个王都来的人身上的荣光，连太阳都一天比一天暖和。 下午的时候，弗兰克已经躺在北海之星天台的泳池旁晒太阳了。 哪怕今天的风还是有些寒冷，喧嚣。 他好像并没有感觉到。 一边吹着海风，他一边喝着酒，顺便看着从王都带来的畅销书。 这时，他的手下，那名战神真名第三的强者，家里的护卫杨克斯悄悄走过来禀报道：“少爷，外面有人求见，他说他是禁酒局的人，叫马文。” “禁酒局的人？找我干什么？不见。” 弗兰克直接了当地拒绝，在别人眼里禁酒局或许是什么厉害的角色，对他来说，完全不算什么。 倒是伊森，他很有兴趣见见。 他已经大概听说了伊森的事迹了。 一个从王都回来的艺术家，在温斯特的地下世界大杀四方，就连在温斯特屹立了几十年的黑道圣徒都被他掀翻了。 果然，王都是个好地方啊，哪怕是这种小地方的乡巴佬也能培养成才。 其实他一直在等待着伊森的反击，他想看看这样的角色，能够做出什么动作来。 可惜，一直等到天色擦黑，他都没有等来什么。 看起来，那家伙是被王都埃文斯的名头给吓坏了。 也难免，在小地方再厉害，也只是水塘里的泥鳅罢了，哪里真的见过大海的澎湃，只是看了一眼大海里传奇生物的背影，就吓得不敢动了。 不过，弗兰克可不打算善罢甘休啊。 晚上在赌场随便玩了几把，弗兰克就带着中途在酒店结识的漂亮女人回房间了。 那女人姿色不错，不是一般的欢场女子，他过了很开心的一夜。 以至于第二天他有点睡过了头。 因为他原本和威廉他们约定，第二天早上八点会造访埃文斯家族，结果他并没有到。 早上八点的时候，埃文斯家族迎来的是另一个人—— 鲍勃。 鲍勃·奥尔德。 如今鲍勃在温斯特早已经不是什么无名之辈了。 自从那场传奇的四船案官司打赢后，他的声名已经直追那位温斯特诉讼王者杜瓦尔了。 报纸上也经常报道他的消息。 所以埃文斯家族的人都认得他的脸。 也非常清楚他到底是什么身份。 他就是伊森身边最忠实的猎犬。 他的到来就证明伊森还是没有准备罢休。 “鲍勃……律师，我劝你从我家离开，因为马上就会有一个从王都来的大人物会到，如果你不想太难堪的话……” 乔治的大儿子安东尼这会站出来了，试图将鲍勃驱赶走。 鲍勃却根本不理他，只是看着腕表说道：“伊森先生希望在九点前拿到埃文斯家族的所有合同。” “不可能，他什么都别想拿到！” 这话有点激怒了威廉，他朝着鲍勃大叫起来。 “不用着急，我们还有一个小时，如果可以的话，给我一杯咖啡吧，不要加糖，谢谢。” 鲍勃只是平静地说着，捋了捋自己的花色领带。 鲍勃的话让埃文斯家族的人面面相觑。 但弗兰克确实还没来。 他怎么就迟到了？ 北海之星。 才从一夜宿醉里醒过来的弗兰克忍不住暗骂了一声，他总觉得昨晚喝的酒有问题。 从床上爬起来，他也没管身旁还在沉睡的女人，一边去给自己倒水喝，一边朝着外面大喊：“杨克斯，几点了？我们是不是快迟到了？” 但是杨克斯并没有回应他。 这让弗兰克不免有些皱眉，杨克斯一向很守规矩，难道说出了王都，开始不把自己放在眼里了？ 他又叫喊了几声，最终只能推开房门走了出去。 然后，他就看到杨克斯坐在沙发上，一动不动，好像是睡着了。 “嘿，杨克斯，你这个卑贱的……” 弗兰克低吼着去推他，却发现杨克斯的身躯冰冷的像铁。 整张脸更是苍白的好像流光了所有的血。 他已经死了。 “不……” 弗兰克忍不住退后了一步。 现在他的血也和铁一样冷了。 ------------ 第一百三十三章 【三月】 “本日快讯，就在今天上午，王国上议院最终以九十七票赞成，两票反对，一票弃权，通过了最新的《王国税收第三期法案》，此法案通过意味着旧时的军税局制度将再度启动，不日就将在全国范围内开始清查税务，此举到底是新时代的进步，还是历史的回流，目前尚未可知……” 此时已经是三月初了，海风都开始变得温柔。 最新款的收音机里传来王国的最新消息。 其实这个消息早在半个多月前，伊森已经通过帕伦之口知晓了。 但当时那毕竟属于是小道消息，还完全不知道最终结果。 现在却已经成真了。 伊森不得不对此作出应对了。 好在，这些日子一切顺利。 自从上次埃文斯家族那件事情后，温斯特地下世界里已经暂时没有什么异动了。 那天，那个叫弗兰克的王都小子最终也没能去到埃文斯家族，自然的，他也就没可能带着人去搅了伊森的会议了。 伊森在九点开会的时候拿到了埃文斯家族的合同，埃文斯家族的人像是丧家之犬一样被扫地出门了。 弗兰克也在那天上午紧急搬出了北海之星，却最终居然没有离开温斯特，而是住进了一家没有黑手党背景的酒店里。 有了埃文斯家族做榜样，剩下的人就更加不敢怎么样了，他们该交地方的交地方，该归顺的归顺。 伊森的吞并之路走得很顺，只要再给他一年，不，可能半年多时间，他就能彻底巩固这些势力，将整个温斯特地下世界打造的铁桶一块。 不过这个最新的税收法案，确实还是给伊森造成了困扰。 至少在新一次的内部会议上，约翰·霍特就表现的忧心忡忡：“伊森，这可不是开玩笑的，军税局比禁酒局要厉害多了，当年鼎盛时期，权限几乎等同于王国保卫局，要是我们真被抓到了尾巴，就算是……那位也保不住我们。” 的确，就像他说的，奈德也在私下里和伊森说过，要注意税务问题，这次的法案来势汹汹，他从王都方面的关系得到的消息显示，这一次税收法案背后，推动的都是大家族，大权贵。 不知道多少人想在这次的全国税务清查里获利，又或者建功立业。 伊森目前做出的应对是尽快整合手下的赌场业务。 他现在手里掌握着温斯特至少七成的赌场，通过赌场洗钱是黑手党的老传统了。 现在温斯特只有他一个声音，洗起来就更方便。 不过这还不够，为了使风险最低化，伊森还在约翰·霍特的建议下，准备注册一些海外的离岸公司。 毕竟他有通往旧大陆的走私线，在枫翠也有盟友科莱昂家族。 条件是成立的。 而且现在王国和旧大陆的关系还不错，贸易频繁。 第三点就是银行了。 之前尤金尼德提出的议题，重新被搬上来了。 但是直接成立一家银行肯定是来不及了，别说各种手续问题，这种节骨眼上，不是摆明了让到时候的税务官来查吗？ 只能是收购了。 不过伊森目前还没有物色好最佳的收购对象。 事情千头万绪，以至于伊森最近都没有怎么睡好。 “其实艺术品，也是很不错的洗钱手段啊。” 文森听着收音机里的讯息，说了一句。 伊森自然清楚，他也早就联系了王都的那位艺术品商人杰克逊。 只是一来，他的产出没有那么快。 二来，在这次的法案里，也有很明确的对艺术品买卖的限制。 所以这条路也不是那么顺利。 “得有人去一趟旧大陆。” 伊森思索着近来的事，说道。 上次四船案后，其实和旧大陆的联系就有点断了。 哪怕后来通过电报取得了部分联系，到底那次科莱昂家族的老人死伤殆尽，哪怕现在波莱塔家族势大，他也不能过分怠慢了那位塔利亚夫人。 更何况，这次还有求于对方。 “我去吧，我熟。” 文森再次主动请缨。 伊森却摇了摇头。 不是他不信任文森的能力，他只是不想让文森冒险。 “那里毕竟是太阳神教的地盘，还不知道他们到底会对卡萨尔的事情做出什么反应，你绝对不能去。” 文森被卡萨尔抓那件事，最终文森交代了当年的来龙去脉。 他当初年轻气盛，想着去外面闯一闯，就违背了阿尔贝托的意思，离家出走，登上了前往旧大陆的船。 结果到了旧大陆没地方落脚，他只能接受了太阳神教的接济。 他还曾短暂当过太阳神教的教徒。 要不是发生了后来的事，他可能到现在已经是一个虔信者了。 后来他被送到了巴特弗兰镇，参与进了一个秘密实验里。 他和一大群差不多大的孩子被注射了某种神秘的血液，随后他就觉醒了战神的真名。 在那个小镇里，他经受了惨无人道的折磨。 直到有一天，整个小镇忽然发生了暴动。 他已经记不清那天具体的事情了，他只记得很多人都死了，他趁乱逃了出来。 根据太阳神教对他的追捕需要派出卡萨尔来看，那次事件的幸存者应该极少。 太阳神教对文森很渴求。 伊森不能让他冒这个险。 “让维纶去吧，他是老人，塔利亚见到他，总也会给几分面子。” 伊森最终说道。 他已经在整理着自己的发型，衣服也换上了正装。 他正准备出门。 因为今天市政厅将要进行最后一轮的听证会，也就是决定最新的市政项目，修缮下水道归属问题。 伊森已经参与了两次了，在前两次里，他已经出了钱了，人他也打算出。 这种市政项目真要说，最终其实是赚钱的。 伊森打算多少能赚就赚点，毕竟他现在手下吃饭的人不少，收拢的山德罗旧部里也确有做这些事的人。 奥斯瓦尔多那边也已经在私下里表示了，这次市政项目只会给伊森。 下午两点，安雅驱车带着伊森出门。 这是三月的温斯特，新的故事，即将发生。 ------------ 第一百三十四章 【来者不善】 伊森到达市政厅的时候，约翰·霍特已经在等他了。 这次的市政项目，约翰·霍特也是分了一杯羹的。 只是，显然，他并没有感觉到有什么可开心的。 比起私酒生意来说，这都是小菜。 今天这场听证会也就是走走过场罢了。 他还是在担心着税务的问题。 “这两天我物色到一家不错的银行，在布坦城，财务状况表面上看很不错，没有问题，但实际上他们资金流已经快断了，我已经初步接触过了，如果合适，三百万就能拿下，你看……怎么样？” 他小声对着伊森说道。 “之后再谈。”伊森却摇了摇头。 银行固然是好选择，却也是他从未涉足的领域。 波莱塔家族在这个圈子里没有半点力量，那么就必须谨慎再谨慎。 而且此时也确实不是谈事情的时候。 因为听证会就要开始了。 伊森已经看到奥斯瓦尔多走进来了。 不过有点奇怪，此前奥斯瓦尔多并没有参与这次听证会，这种级别的项目，也确实不太需要他出面。 他今天却忽然来了。 可能是想给伊森一点面子？ 但伊森也同时注意到了一点，那就是，在奥斯瓦尔多的身旁，还跟着一个人。 这个人是生面孔。 绝不是市政厅里的人，也不是温斯特圈子里的人。 此人大约四十岁上下，面相上看起来就异常强硬，全身肌肉虬结，哪怕是穿了一身正装也根本遮掩不住。 又或者说，这个人根本不适合穿正装，他穿着正装多少有点滑稽，他更应该穿的是猎装，或者……盔甲？ 这个人的身高也有些惊人，足有近两米。 可以说，就从身形上，他就很有压迫感。 这个人是谁？ 奥斯瓦尔多这会也看到伊森了，笑着朝他点了点头。 伊森自然回以微笑。 奥斯瓦尔多却没有坐过来的意思，而是和那个壮汉在另一边坐下了。 “那是谁？”约翰·霍特疑惑道。 “不清楚。” 听证会正式开始。 也确实就是走过场的事情，钱也给了，人也给了，基本的事项也都敲定了，就等最后宣布了。 台上连续几个人走完过场后，就该奥斯瓦尔多上台讲话了。 奥斯瓦尔多缓缓走了上去，看了一圈众人后，却并没有说出应该说的话。 他反而说：“诸位，感谢大家为温斯特做出的贡献，温斯特会记住你们的，也正因为大家出力颇多，我也不能怠慢这件事，所以特意请来了一位专家，为咱们这项市政工程保驾护航，维多，我的朋友，上来吧，让大家认识一下你。” 随着他的呼唤，那个肌肉壮汉缓缓走上了台前。 “大家好，我是维多·克劳斯，来自索芬尼亚，很高兴为大家服务。” 他的话语落下，台下已经是一片私语声。 一些人在议论着他的姓氏，一些人则是忍不住看向了伊森。 因为在原定的计划里，这个市政项目是确定了要交给伊森的。 在最近的一段时间里，伊森和奥斯瓦尔多的关系也确实不差，不久前才一起上了报纸。 可是今天，听奥斯瓦尔多的意思，这个项目是被截胡了。 还是被一个外乡人截胡了。 哪怕这是个也没什么所谓的项目，其中的意义却不小了。 伊森失宠了？ 再联系到这个叫维多的人来的地方，索芬尼亚，其实，在王国更广为人知的称呼是——钢铁城。 那正是奥斯瓦尔多此前任职的地方，他在那个城市势力庞大。 现在是什么情况？ 山德罗倒了，奥斯瓦尔多准备扶持自己的势力？ 还从他的大本营拉了人来？ 这个叫维多的人的姓氏也很有讨论的空间，克劳斯…… 要知道，现在王国最大的汽车制造商之一就是克劳斯公司。 克劳斯家族更是王国的钢铁大王。 这个维多……难道也是克劳斯家族的？ 约翰·霍特的脸色已经变得很难看了，他也是这个项目的合伙人，等于他也被忽然踢出局了。 伊森倒是显得不动声色，甚至还和奥斯瓦尔多又笑着点了点头。 “伊森……” “我知道，晚点再说。” 台上，奥斯瓦尔多还在继续发言：“其实，我请维多来，也不单单是为了这一次的项目，这个项目只是开始，相信大家不会忘记我们年前对于圣匡提的那个重建计划，那才是重头戏，维多也同样会参与，他在钢铁城时就参与了城市的扩建和改造，很有经验，我相信，我们能给流离失所的圣匡提市民带来一座崭新的城市。” “哦，对了，除了圣匡提的重建计划，其实市政厅还有一个新的项目，今天也要一并公布给大家，那就是……” 奥斯瓦尔多说着，轻轻拍了拍手。 很快，就有人抬上来了一幅城市示意图。 奥斯瓦尔多用一根木棍，指着图中靠海的位置，那里已经提前用红色的笔勾勒出了一部分。 “我向大家隆重介绍我们的新项目，温斯特扩建计划，也可以称作填海造陆计划，相信大家也注意到了，这些年来，温斯特飞速发展，城区已经捉襟见肘，作为一个港口城市，我们向内发展是不明智的，向内发展的空间也有限，所以，不如填海造陆，扩大港区，此前这个计划有个难点，便是山德罗占据了很大一片的北部海边土地，但是他已经死了，他的财产也收归王国所有了，那么，我们最后的障碍也没了，所以……我们可以出海了。” 他用木棍重重地点着那片圈红的区域。 如果伊森没记错，那正是山德罗的海边城堡所在地。 奥斯瓦尔多都已经这么说了，下面的人自然只能用力鼓掌。 最后，他自然是邀请在座的人继续参加后续的听证会。 今天的听证会就落下帷幕了。 以伊森惨败告终。 看着奥斯瓦尔多和维多最后相携而去。 伊森深吸了一口气，整了整自己的领带后，对着约翰·霍特说：“召集所有人开会，来者不善。” ------------ 第一百三十五章 【日落之前】 “伊森，实在是对不起，这件事我应该先跟你商量的，但一切发生的太快了，你也知道我在钢铁城时欠了不少人情，维多是我很好的朋友，上次你武器厂的事也是他帮忙的，所以，这次就这样吧，之后还有很多大项目呢，我保证，一定有你的位置。” 电话里，奥斯瓦尔多的语气听起来好像真有那么一点抱歉的意思。 但相比起他做的事情来说，根本没有半点所谓抱歉的可言。 今天的事情，是奥斯瓦尔多结结实实打了伊森的脸。 就仿佛是在当着所有人的面说：“别以为你真是温斯特的王了，你再厉害，你也得看我的脸色。” 回到家后，伊森已经让人初步查到了这个维多的信息。 维多·克劳斯，钢铁城钢铁兄弟会的老大。 换言之，他也是个地下人物。 从目前已知的信息看，他崛起的时间，和奥斯瓦尔多在钢铁城的任职时间吻合，也就是说，他就是奥斯瓦尔多豢养的狗。 至于说他那个可疑的姓氏，不能确定他是否真的和克劳斯家族有关，可在一些传言里，他似乎确实是和克劳斯家族有些联系。 棘手的家伙。 尤其是，对方还有奥斯瓦尔多撑腰。 一个执政官的分量…… 其实伊森早该有预警，毕竟早有传言，奥斯瓦尔多和奈德不和。 只是当时山德罗压力给的太大了，后面山德罗一倒，伊森又觉得他和奥斯瓦尔多关系还不错。 没想到，对方似乎是把他列到了敌对阵营里。 他不得不给奈德拨去了电话。 “伊森，我已经听说今天的事了，奥斯瓦尔多是冲我来的，你放心，我不会让他过的那么舒服的。” “嗯。” 伊森虽然嗯了一声，但他深知，这件事不能太靠奈德。 地下世界的事情，还得用足够地下的手段来解决。 外面不知道还有多少人等着看呢。 这也算是伊森登上王位后，正式打得第一仗，只能赢，不能输啊。 这时，维纶从外面进来了，说道：“查到了，他目前住在一间叫‘假日阳光’的酒店，不是我们的地盘，老板应该是市政厅工程主管的儿子，他好像没带什么人，要不要……” “不着急。”伊森看了一眼窗外，说道，“现在天色还早，再等等。” ———————— 同一时间。 假日阳光酒店里。 最大的套房。 维多正躺在阳台上看海。 他已经脱掉了白天在市政厅穿着的那身极其不合身的正装了。 现在他换上了一身更适合他的，背带加白T恤，一下子，他那全身健壮到了极点的肌肉就被彻底凸显了出来。 同时，他身体上别的特异的东西也被暴露了出来。 他的身躯并非完全由肌肉组成，在他流线型的肌体上，细密的分布着光泽细腻的银色金属，它们似乎是附着在他的身躯上，又好像是就从他的体内长出来的一样。 这些金属如同纹身一样密布在他全身，而其中最引人注目的，则是他心脏的位置，那里密集着最多的金属，还缠绕着一些好像金属管道一样的装置。 如果仔细听的话，维多的心脏好像不是在跳动，而是如同某种引擎一样在轰鸣。 “老大，人带来了。” 就在这时，房间的门被打开了，一个同样看起来肌肉虬结，气质冰冷的壮汉走了进来，禀报道。 “带他们进来吧。” 维多随意地一摆头。 而门外，已经有人不耐烦地在说话了。 “什么意思？不是请我们来吗？也不出来迎接？” 此人语气很有些傲慢，一听就是平日里受不得气的。 不过嘴上虽然这么说，这个人还是不情不愿地走进来了。 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那位从王都来的埃文斯家族少爷，弗兰克。 弗兰克进了屋子后，发现了阳台上的维多，很有些气势汹汹地走了过去，质问道：“这就是阁下的待客之道吗？” “别激动，这位王都来的少爷，先请坐吧，想喝点什么吗？这里的果汁酒不错。” 说着，维多喝了一口旁边放着的果汁酒，一口酒下去，不知道是不是他全身的温度都太高了，居然有淡淡的白烟在他全身冒起来。 而他胸口的引擎声好像更大了。 这一幕让弗兰克愣了一下，他沉默了一会，坐了下来，说：“我好像并不认识你。” “现在不就认识了吗？”维多又看了一眼弗兰克的身后，那是埃文斯家族乔治的三个儿子，他们战战兢兢地不敢说话，只是尴尬地笑着点头。 “恕我直言，我并没有听过克劳斯家有你这号人，你要是想在温斯特抢碗饭吃，恐怕没那么简单。” 弗兰克到底是王都来的，很快已经找回了自己的气场。 “然而我今天不就抢到了？你们应该也听说了吧？” 的确，弗兰克他们就是听说了今天下午有人在市政厅当场抢了伊森生意，所以才会在收到邀请时前来。 弗兰克来温斯特，当然不是单纯来旅行的，他自然有着自己的目的和任务。 所以哪怕上次他的贴身护卫都死在了他面前，他也没有选择离开温斯特。 他在等一个机会。 “所以，你想找我谈什么事？” “别着急，先喝杯东西吧，年轻人，为什么总是这么心急呢？” 维多这么说着，弗兰克却已经起身了。 “我可没有浪费时间的习惯。” 其实乔治的三个儿子似乎很想留下谈谈，无奈他们只能以弗兰克为主。 这时，卧室的房门开了，一个男人走了出来。 “弗兰克，很久没见了，上次见你的时候，你好像才这么高啊，怎么样，你父亲还好吗？” “你是……奥斯瓦尔多？”弗兰克停下了脚步。 他好像有些搞不清楚状况了。 怎么执政官会在这里？ 虽然，他也确实听说了这个叫维多的外乡人，就是靠了奥斯瓦尔多的关系才压制了伊森。 可是现在，又是…… “先坐下吧，马上就要落日了不是吗？温斯特的海边落日可是不容错过的美景啊。” 大海上，日已西沉。 ------------ 第一百三十六章 【登陆】 太阳彻底落下了。 最后一丝余晖被收拢进大海的尽头。 温斯特的夜降临了。 虽然比不上王都的夜那么灯火辉煌，但作为北部沿海最大的城市，温斯特的夜也有其光彩。 起码它的霓虹灯是别具一格的，因为它用到的是旧大陆的最新技术。 看着被霓虹点亮的城市，所罗门站在高处忍不住感叹：“这就是我们要守护的国家啊。” 马文此时正站在他身后，恭敬无比。 “马文，我知道你心里对我有怨怼。” “不，将军，属下不敢。”马文立刻站直了身体，说道。 “你是我带出来的人，我能不知道你在想什么吗？”所罗门却打断了他，说道，“但是，规则就是规则，有时候不是只有对错。” “是，将军。”马文低头。 “我马上就要走了。”所罗门忽然又说。 “将军，您……”这消息对马文来说，倒是确实是意外。 因为他很清楚所罗门在温斯特投入的决心和力量，结果现在什么都没有拿到，就要走了？ “近来王国的东部很不安稳，我得回去了。”所罗门说到这里也是叹了一口气。 “不过，后续海森堡会回来的，他会接替我的工作，到时候，你要多配合他。” “遵命。” “我明白你心里的情绪，时机合适的时候，我会给你一个交代的。” 对话到此为止了，夜色，也更浓了。 而就在同时。 弗兰克他们也在看着同一片夜色。 地点也没换，还是在维多那间最大的套房里。 “今晚暂时就没法请你吃饭了，弗兰克，你先将就一下。” 奥斯瓦尔多拿起了一份提前准备的面包，递给了弗兰克。 弗兰克接了过去，却没有吃，而是问道：“奥斯瓦尔多阁下，我不明白，我们在这见面，是为了什么？” 弗兰克虽然为人傲慢，却也是分人的，对于奥斯瓦尔多这种已经足够有地位的人，他还是保持了尊敬。 “你哥哥快到温斯特了吧？”奥斯瓦尔多却不回答他的问题，反而问了一个问题。 “……您怎么知道的？” “要在王国生存，最重要的，不就是耳聪目明吗？”奥斯瓦尔多拿起一个面包，自己啃了一口，笑道。 “他的确快到了，阁下是想……”既然奥斯瓦尔多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弗兰克反而觉得确实可以聊一聊。 因为他此行真正的目的，本就是为他哥哥打前站来的。 虽然在伊森那边吃到了大苦头，可若是可以和奥斯瓦尔多达成一些合作，未尝不能弥补过失啊。 “税务上的事情，我其实不方便插手，毕竟王国有最新的法案，不过，若是需要我帮忙的地方，也不是不行。” 奥斯瓦尔多笑着看着弗兰克。 于是两个人开始进行了愉快的交流。 最后，弗兰克还多喝了两杯，都有些晕乎乎的。 唯一让他感觉到奇怪的是，不知道为什么，屋子里就是没开灯。 等到夜色略深的时候，奥斯瓦尔多走到了阳台上，和维多并肩站在了一起。 “看起来，伊森很沉得住气啊。” 维多抱着自己的双臂，丝毫不惧此时越来越凉的夜风，还是穿着背心。 “以我对他过去的了解，他的确不会是那种做出冲动抉择的人，但……现在局势毕竟不一样了，他的位置也不一样了，位置是会带来思维的变化的。” “那我现在进去干掉那个王都小子？” “不着急，他得死在合适的时间，再等等。” “万一伊森不来怎么办？” “那也没事，我们不是谈成了一桩生意吗？再说，你的人，不是也可以借机登陆吗？伊森的眼睛这会都在盯着你吧。” ———————— 夜风在越来越凉。 虽然已经是春天了，可温斯特的深夜还是冷的，尤其是海边。 此时时间已经走到了深夜十点。 这个时间点，码头上已经没什么人了，除了那些夜半走私的。 就在码头的大灯又一次照射过整个堤岸，一艘大船，悄无声息地靠了过来。 这是一个有些僻静的区域，它并不属于现在市面上的任何一个大商人，或者伊森。 它属于市政厅，只是平时用的不多。 所以一般情况下，不会有人想到，这个码头会被人半夜启用登陆靠岸。 船只停稳后，马上就有人从船上跳了下来。 尽管没有开灯，那人却好像能在黑夜里视物，整个身形更是稳得像铁塔一样。 “安全。” 那人落地后，像是确认了什么，回头对着身后喊了一声，声音里带着某种机械的摩擦一般。 船上随后又有人在朝着岸上跳。 但，就在这些人即将落地的时候。 灯亮了。 刺目的灯光将整艘船都照射的近乎发白。 跟着灯光一起亮起的，是密集的子弹轰鸣声。 “哒哒哒哒——” 接连不停的子弹跳动，如同打字机。 温斯特打字机。 波莱塔家族来了。 一群身穿风衣戴着礼帽的男人，从黑夜里骤然杀出，带着好像无穷无尽的子弹一样。 只是，那些登陆者并没有像想象中一样被这子弹森林给淹没。 他们的确是被子弹扫射的步步后退，可他们并没有死，他们全身骤然冒起如同蒸汽般的气流，整个身体更是发出像机械过载般的嗡鸣，居然还在拼命挣扎着向前。 “见鬼，这都是什么东西？” 领头的人，正是维纶，他看着这群好像用子弹怎么都打不死的家伙，重新上了弹鼓。 而配合他一起来行动的文森则扔掉了手里的温斯特打字机，提着一把巨大的砍刀就上前了。 “掩护我，维纶，影子，我们上！” 拥有着战神真名的他速度飞快，一瞬间就冲到了那群怪物面前，他的刀势大力沉，只是一刀，就将一名冲在最前方的钢铁兄弟会成员的头颅连根斩断了。 这一下，那个人总算是像失去了引擎的机械一样倒了下去。 然而，在他的身后，还有人在源源不断跳出来。 这个夜晚，注定充满了血与火。 ------------ 第一百三十七章 【钢铁暴君】 一颗心脏。 一颗心脏正摆放在伊森的面前。 更准确一点来说的话，那已经不是心脏了，那应该是某种被金属包裹起来的血肉。 只是它确实是从某个人的心脏位置取下来的，且还在微微跳动着，所以它还能被称作心脏。 “伤员已经安置妥当了，死了的人，抚恤也送去了。” 文森浑身是血地走进来，他身上也挂了彩，但好像都不算太严重，精神状态也还行。 但他依然很不满意今晚的战果。 因为他们没能彻底留下那些偷渡来的钢铁兄弟会的人，虽然杀伤了一大半，却也还有不少趁机潜入了温斯特。 波莱塔家族也死伤了十来个人。 “文森，你不用自责，该自责也是我来自责，是我没有完全了解清楚对手的状况。” 伊森看出了文森的状况，说了一句。 文森却是摇头：“你已经做得够好了。” 原先，在文森他们看来，既然维多都已经欺负上门了，就一定得反击了。 而最简单，也是最地下的做法，就是直接突袭维多所在的酒店，将他杀死在酒店里，这样什么仇都报了。 但伊森否决了这个做法，他推断，对方既然敢这么明目张胆地挑衅，必有后手。 随后，通过一系列错综复杂的关系，他们还查到了今晚一个隶属于市政厅的很久不用的码头，会有船靠岸。 维多是没带什么人来的，那么一个很久没启用的市政厅码头忽然来船，极有可能和他有关。 伊森部署了埋伏。 果然，一举押中。 而伏击过后，维多所在酒店假日阳光传来的消息，也佐证了伊森先前的推断。 因为，执政官奥斯瓦尔多居然从里面出来了。 若是伊森他们此前的目标选择的是维多，恐怕事情会很难收场。 伊森的安排没有错，只是，他们谁都没想到维多的人马这么能打。 强度已经近乎诡异了。 他们像是由机械金属组装起来的人，子弹很难对他们进行杀伤，只有砍下他们的头颅，又或者摧毁他们的心脏才能彻底杀死他们。 这也是文森带回那颗心脏的缘由。 哪怕是已经脱离了本体，那心脏居然还能跳动。 那完全就是一群怪物。 “现在可以肯定的一点是，维多的真名应该不在前十之列，大概率就是第十一真名，钢铁暴君。” 伊森看着那枚还在搏动的心脏。 那必然不可能是凡人的技术，如果说正常的科技水平已经到了这种程度了，那整个王国都会变样。 只可能是钢铁兄弟会里的高层拥有某种真名，造成了这个结果。 金属，造物，又并非是炼金类的东西，那就只能是钢铁暴君这个看起来最贴切的真名系列了。 而且从钢铁兄弟会成员的质量来看，他的位阶恐怕不会低，可能有第四，或者……第五级？ “文森，你今晚已经够累了，先去休息一下吧。” 伊森看了文森一眼。 他总觉得这个兄长老是将自己放在太重的位置。 这样有时候会压垮自己的。 等到文森走了，伊森给活焰打了个电话过去。 活焰这种科研狂人，果然大半夜也还没睡，接起电话好像还有点兴奋。 “教父，你怎么知道我快完工了？果然，我们在科研方面是有灵魂共振的啊！” “那把枪你做好了？”伊森倒是没想到会有这么一个意外。 他此前确实给过活焰一份设计草图，还给他讲了大概的理念。 其实，那就是一把狙击枪的变种，他在设计完温斯特打字机后，发觉对于真名者来说温斯特打字机的威力还是有欠缺，于是就想到了狙击枪。 无奈他的那几个工匠水平都有限，没法满足他的需求。 好在后来他结识了活焰，不仅他的构想能完成，甚至在炼金术的加持后，威力能达到他那个时代的大狙也说不定。 不过这些日子实在忙碌，他都快忘记这回事了。 “是啊，你提出设计理念以后，我就在加班加点，你放心，完全都是你的构想，绝对没有偏差……”一说起科研，活焰就又开始喋喋不休了。 “很好，你把枪带过来吧，就这两天。”伊森打断了他，果决地说道。 “好……等一下，我带过来，什么意思？”活焰本来还点头称是，马上就反应过来不对。 “我需要你，所以，立刻来温斯特。”伊森再次重复。 “可是……我这边很忙啊，而且你也说了，不强求我……”活焰还在推脱。 伊森已经挂了电话了。 之前他还想摆点礼贤下士的姿态，但是这会维多横空而来，他急需要帮手。 对于钢铁暴君这个真名的针对和破解，也许，身为古代造物者的活焰可以给出一点好的建议。 再说，圣匡提的武器厂马上就要建起来了，那里也需要一个主管。 ———————— 虽然没有取得绝对性的胜利。 但伊森在码头的伏击还是造成了足够的影响。 起码，大家知道的一件事是，哪怕是有执政官在背后撑腰的维多，也并没有能在伊森手上占到什么便宜。 他的人被伊森杀伤了一大半，白天下午在市政厅的那点掉了面子，伊森自己又捡了起来。 那些在午夜码头轰鸣的温斯特打字机告诉了大家一个事实，这个城市地下的王者还是波莱塔。 任何人，胆敢挑衅波莱塔，都得付出代价。 第二天，在酒店里喝了一点醒酒的茶，总算是舒服了不少的弗兰克看着手上的小报。 小报自然是在添油加醋地报道昨晚在码头区发生的混战。 虽然内容多有不实，但核心是不会错的，那就是波莱塔家族猛烈伏击外来者。 弗兰克自然知道那外来者指的是谁。 他猛地浑身出了一身冷汗。 因为他想到了昨晚的事情，奥斯瓦尔多莫名留他喝酒，深夜还不让他走。 如果昨晚伊森攻击的是假日阳光酒店…… “表哥，表哥，好消息！好消息啊！大表哥来了！” 就在他后怕不已的时候，乔治的三儿子威廉兴奋地从外面冲进来大喊道。 “你怎么知道？”弗兰克很是奇怪。 ------------ 第一百三十八章 【王国统计局】 其实威廉知道并不算稀奇。 因为不仅仅他知道了，整个温斯特的人都已经知道了—— 军税局来了。 当然，军税局是曾经战争年代的叫法，现在是和平年代了，军税局早就是过去式了，按照最新法案的说法，这一次成立的统管全国税务清查的组织，叫做，王国统计局。 为什么整个温斯特的人都知道王国统计局来了呢？ 很简单，就在今天早上，有五辆军车浩浩荡荡地开进了温斯特市区。 这五辆军车上载满了士兵。 要知道一般来说，城市里的事情是很少惊动军方的，温斯特也常年没有驻军。 距离温斯特最近的军队所在，应该是北部堡垒。 但是北部堡垒靠近布坦城，一般补给也都是在布坦城进行的，所以温斯特已经很多年没有看到有军车出入了。 光是那五辆军车，还有车上全副武装的士兵已经足够肃杀吓人了。 而他们的目的地，则更叫人咋舌。 他们直接来到了温斯特最大的银行门口，将整条街都封锁了起来。 温斯特最大的银行是温斯特联合银行，它的所在地正是温斯特最繁华的北海大街所在。 封锁了这里，等于封锁了城市的心脏，想不让全城的人知道都难。 全城的记者几乎第一时间赶到了现场。 然而，没有人能进去，因为那些面无表情的士兵正用自己冰冷的脸孔和手里的枪无声地告诉所有人，不能前进。 不过不妨碍大家围观，甚至是拍照。 一开始还没有人动作，后来，到底是对新闻的渴望战胜了死亡，有人第一个亮了闪光灯。 随后是一群人不要命地开始拍摄。 最后，有个军人走了出来，看军衔是个上尉，他看着人群说道：“可以拍照，报社也可以如实报道今日的全部过程，但是不能乱拍，不能乱写，否则，我们随时可以知道你们是哪家报纸的记者，对了，我们是王国统计局，从今天开始，我们将清查温斯特的一切税务问题。” 这番话杀气十足，叫人害怕，同时也传达了一个信息，王国统计局来了。 人们这时才注意到，除了五辆军车以外，还有一辆轿车停在最前面。 那是一辆深黑色的车，看款式好像是王国另一家汽车大厂福伦德公司的最新款，看起来冷硬锋利，很有种铁血的味道。 在这辆车的最前方，还插着一面旗子，这面旗子很新，上面的图样是三头龙作底，天秤为核心。 三头龙代表着王国王室，而天秤大约是秤量的意思。 这应该就是王国统计局的标识了。 那辆车里，一定坐着真正的大人物。 而从一开始，这辆车的车门就没有打开过，像是等待，也像是在居高临下地眺望。 如狼似虎的士兵，已经在一个戴眼镜的男人的带领下冲入了温斯特联合银行之中。 暂时，一个人都没有出来，谁也不知道里面正在发生着什么。 过了好一会，终于有人出来了，却是士兵，他们上了一辆军车，就离开了这条街道。 大约半小时后，军车重新回来了。 一个少尉军衔的士兵大步来到了那辆轿车旁，大声汇报道：“报告局长，罪犯格鲁·哈耶斯，涉嫌逃税五十二万，在逮捕过程中拒捕，已经被击毙，他的家产还待估算充公！” 直到这时，汽车的车窗才摇下了一点，有人轻轻嗯了一声。 而借着这一刻，离得近的角度好的人，才得以微微窥视到一点这个神秘的局长的一点真容。 这似乎是个…… 看起来很和善的男人？ 和善？ 看到真容的人心里难免涌起古怪思绪，但更多没看到的人则是被这一幕冲击的七零八落。 就因为逃税，直接被击毙了？ 要知道，在过去的经济大发展中，每个人都或多或少有逃税行为，逃税，似乎已经刻入了王国子民的骨头里。 现在忽然有人说，你逃税就要死，这是何等可怖？ 可面对着一大帮荷枪实弹的军人，没有人敢说什么。 同样看到这一幕的，还有伊森他们。 得到了消息以后，伊森，还有约翰·霍特，以及私酒生意里的合伙人们，一起来到了温斯特联合银行附近，找了一家位置还不错的咖啡馆坐了下来，一边喝着咖啡，一边盯着现场。 起初的时候，约翰·霍特还有些轻松，还跟伊森打趣，说：“你看，他们用的是你的枪，看来你的军火生意也很红火啊。” 是的，那些如狼似虎的军人手里装备的，居然就是温斯特打字机。 只是相比起伊森自己家的小作坊产品，这些军人手里的看起来更加精良。 从这个阵势看，温斯特打字机，好像已经在军中开始流传了。 只是，似乎，暂时，他的真名还没有太大的变化。 “幸好……我们都没在联合银行投入什么钱。” 听到那段可怖的报告，约翰·霍恩虽然没有端着咖啡的手发抖，也是脸色难看至极。 唯一值得庆幸的就是，当初因为嫌温斯特联合银行洗钱收的比率太高了，他们没有选择这条路。 “你说的那家银行靠谱吗？”伊森终于说了第一句话。 “绝对靠谱，我都考察过了，要是你不放心，可以派人去看看，不过也得抓紧了，我们这都这样了，布坦城，恐怕也够呛。”约翰·霍特连连摇头，心绪烦乱至极。 伊森则转头看向了那辆铁血之车。 真是多事之春。 本来忽然冒出来的维多就已经够麻烦的了，这个还没露面就先声夺人的王国统计局局长，也不是什么好对付的人物。 “所以到现在，你都没有关于这个人的资料吗？”伊森又看向了约翰·霍特。 “有，当然有，但我也是才得到的，这不是出了这件事吗？不然我就找你了。”约翰·霍特揉搓着自己的太阳穴，放下了手里的咖啡杯。 “这个人，叫约瑟夫，但是他的姓氏你绝对不会喜欢的，他姓埃文斯。” ------------ 第一百三十九章 【猩红侍从】 这一场对温斯特联合银行的围堵一直持续到了傍晚时分。 期间军车不断出去回来，要么是带回了击毙罪犯的消息，要么是直接把人带回来了，就押在一旁，连张椅子都不给。 现场的气氛压抑到了极点，约瑟夫的立威工作也做的极好，相信今天过后，整个温斯特的人听到统计局三个字，都要浑身发抖。 不过如果是这样，伊森还不会觉得如何。 毕竟手腕硬的人，他也不是没见过。 但最后约瑟夫玩的这一出，才真正叫人觉得他是个厉害的角色。 夜色彻底漆黑之前，围观的人已经要散去了。 这时，之前站出来要记者们小心报道的上尉又来了，他再次站到了众人面前，说道：“诸位，其实大家不需要太害怕，我们王国统计局来，并不是要压迫谁，或者陷害谁的，我们只是为了王国的繁荣和安定而来，我们只看重法律，谁违反了税法，我们才会去惩治他，我们一视同仁，为了显示我们的决心，在接下来的日子里，我们会向每一个人都发放税表，希望大家都好好填写，到时我们会公开税表，若是有人逃税，欢迎举报，举报会有奖励。” 此话一出，原本还很不安的人们反而变得微微兴奋起来。 要知道一般人哪怕逃税，漏税，也就是一点点，可有些人就不一定了…… 王国统计局此举等于是将刀子扔到了民众中。 人心是最不可测的东西，有时候仅仅只需要一点点的火苗，就可以燃烧成地狱。 王国统计局是走了，可他们酿成的余波，还在不断地层层荡漾出去。 “不愧是王都大家族出来的人，实在是……太可怕了。”约翰·霍特忍不住深吸了一口气。 他的屁股肯定不干净，所以他已经迫不及待站起来要回去了。 其他的几个合伙人也是一样。 伊森倒是还好，论手下的忠诚度，那黑手党还是要优于商人的。 不过这个叫约瑟夫的家伙…… 约瑟夫·埃文斯，王都人，现任埃文斯家族大家长劳伦·埃文斯的次子，很受劳伦的器重。 他自己也的确出色，现年三十一岁，皇家大学理工系毕业，毕业后就进了军队，不到二十八岁就升任了少校军衔，据说现在已经是中校了，绝对的青年才俊。 很显然，他这一次调任温斯特，主管王国统计局，就是要用拿下一份大功劳，无论是继续往上走入将衔，还是以后入政坛，都是极好的政治资本。 这才是真正的来者不善。 晚上，伊森回到家后，家族里的重要成员已经到齐了。 今天约瑟夫的这一出，绝对是叫人心惊胆战，大家都知道要赶紧定策略了。 一见到伊森，尤金尼德第一个站了起来，说道：“少爷，城里属于我们的赌场都已经打点好了，不会有问题，公司的账目也处理干净了，哪怕他们今晚突袭都不会拿到任何有价值的东西，但是，这个月的私酒生意比上个月还要好，我们得赶紧处理那些钱，否则资金链会出问题……” “你今晚就出发，去布坦城，那里有一家银行，手续什么的约翰·霍特已经搞得差不多了，但是，记住，一定要小心。” 伊森知道这一步是非走不可了。 “是！”尤金尼德有些大声，他显得兴奋，因为他从小的梦想就是开银行。 “另外，我给你准备了一份东西，里面有我的一些建议，你可以参考一下，应该有用。” 伊森为他准备的，其实是一些利用银行洗钱的手段，都是他前世获取各类网络信息时，偶然看到的。 其中有比如说利用旅行支票跨国兑换的手法，也有拆分式存款雇佣大量跑腿人存钱取现的手法。 他这些日子也不是都在社交，画画，自从知道新税法的事情后，他就一直在思考各种出路，也研究了目前王国的各种法案，还有地下的洗钱手段。 他发现目前王国无论是洗钱，还是反洗钱都处于比较初级的阶段，最多就是一个离岸公司，别的还都处于开发状况，他的这些手段应该能暂时领先帮助家族逃过一劫。 敲定了银行的事情，接下来就是离岸公司了。 伊森必须派人去旧大陆了。 他原先选定的人是维纶，可现在有维多在一旁虎视眈眈，他实在是不愿意放走这么一员大将。 尤其是，在近日，维纶和安雅已经双双进阶了。 他们已经从原先的黑执事真名，晋升到了第二级。 不知道是因为伊森的‘真神之名’进化的结果，还是他们长期浸泡在黑泥的血与火里，又得到了家族扩张的加成，总之，他们已经绝然不同。 现在他们的真名是为——猩红侍从。 如果说之前还是一级真名，对比不明显，那么现在他们都晋升了猩红侍从后，对比就开始明显起来了。 那就是，这个由伊森赐予的真名，的的确确就是破坏神真名的上位替代，每一级，能力都差不多，可偏偏就是要强上那么一点。 伊森已经拿猩红侍从的能力和破坏神第二级的首领对比过了。 只是他到现在还没想好要给这个真名系列取个什么名字好，暂时就先搁置了。 他现在属意的人，其实是帕伦。 帕伦这些日子的表现让他刮目相看，他决定放手让这个质子去做些更大的事情。 所以他将目光看向了帕伦。 “少爷，想要我去旧大陆吗？”不知道为什么，起初只有那么两个人喊他少爷，现在，就连帕伦这种质子都开始喊他少爷了。 从这句话，伊森就知道，他的选择没有错。 “你想去吗？”伊森扶着椅背。 “我……想。”帕伦思索了一会，坚定地点了点头。 伊森能从他眼睛里看到某种热切的渴望。 这个曾经只会躲在床底下发抖，求饶的家伙，似乎正在一步步蜕变成一个真正的男子汉。 而有时候黑泥的意义就是这样，黑泥会让人跌倒，会让人腐烂发臭，可若是你有重新站起来的勇气，你就能脱胎换骨。 ------------ 第一百四十章 【艺术的成功】 接下来的好几天里温斯特像是被风暴侵袭了。 被税务的风暴。 被人心的风暴。 税表制度的威力超出了人们的想象。 又或者说，人心里的嫉妒和贪婪，超出了人们的想象。 每天，每时每刻，都好像有人在被逮捕，被击毙，被逼供，被举报。 一时间人心惶惶。 可这种风暴又好像根本停不下来。 这时的弗兰克好像又找回了在王都里的威风和煞气，对着乔治的三个儿子眼神里又充满了骄横。 不过也就是对着他们三个了，转身对着自己的二哥约瑟夫，他就半点没有那种姿态了，他变得小心，谨慎，甚至带着谦卑和讨好。 毕竟像是他这样的在王都无所事事的二世祖，又怎么比得上年纪轻轻就手握大权的兄长呢？ “约瑟夫，再见到你实在是太好了。”弗兰克努力露出自己的笑容，让自己看起来非常的恭顺，同时好像真的很好高兴见到哥哥。 约瑟夫也在笑。 约瑟夫真的是那种看起来就非常友善的人。 那天那些隔着车窗瞥见了他一眼的人，其实印象是没错的。 他的面相极其友善，不算英俊，但绝对是第一眼就能让人舒服的类型，会不自觉放下防备，敞开心扉。 所以弗兰克也马上放松了下来。 “弗兰克，好久不见了，在温斯特过的还好吗？”约瑟夫示意弗兰克坐下，还让人给他上了一杯红茶。 一听到这话，弗兰克像是完全忍不住了，开始诉说自己在温斯特遭受了什么样的罪，尤其是伊森派人暗杀了他的护卫这件事，让他添油加醋说了很久，他又说起伊森是如何的无恶不作，逃税漏税。 “弗兰克，放心吧，我来了，就不会再有人能欺负你了。”约瑟夫的声音很温柔。 弗兰克也好像从情绪里缓过来了，说：“哦，约瑟夫，其实我也还是做了一些微小的工作的，你也知道我已经驯服了那些外家人，他们现在的产业都在伊森手里，伊森绝对不可能处理的那么快，我这里有很多资料，也能联系到一些关键人，只要你出手，伊森就死定了！” “干得好，弗兰克，干得好。”约瑟夫像是非常欣慰。 看到此情形，弗兰克趁热打铁又添油加醋说了奥斯瓦尔多要暗害他的事。 结果约瑟夫却打断了他，说知道了。 这让弗兰克有些失落，但不敢表现出来。 而等到弗兰克走了，约瑟夫缓缓收起了那种和善的笑容，变得面无表情。 他盯着那一大堆弗兰克带来的资料并没有太兴奋的样子。 “局长，我们要现在就对这个伊森动手吗？”那天站出来的说话的上尉站在一旁问道。 “为什么不呢？我这个弟弟虽然是个蠢货，总算帮了我们一个忙，去查吧，使劲去查，要让伊森感觉到，我们是真的在努力用埃文斯家族的产业来突破他。” 约瑟夫似乎也有着某种洁癖，他情绪一直平静，直到说出埃文斯这个姓氏的时候微微停顿了一下。 当天下午，伊森旗下的那些原本属于埃文斯家族的关键产业都被查了。 不少人都被带走调查了。 但伊森收到消息并没有什么担忧。 正如尤金尼德走前说的，现在明面上的账目都很干净。 他在收到新税法的消息的时候，就意识到了埃文斯家族，以及所有后续吞并的产业，都会存在极大的税务风险，所以早就着手进行处理了。 如果连这一步都没有算到，那他也不用继续坐在这个位置了。 他现在想的是另一件事，那就是…… 他能不能利用王国统计局。 这两天他都在揣摩约瑟夫这个人。 既然他是明显为了一件大功劳来的，那将伊森这样的大黑手党头目送进监狱，的确是很轰动。 可，这个人也不一定必须是伊森不是吗？ 只要是一个足够分量的人就行了，又或者更有分量，比如说，奥斯瓦尔多。 相比起来，送一个繁华大城的执政官进监狱，是更大的功绩吧？ 对，伊森想的就是这样。 王国统计局给的压力是大。 奥斯瓦尔多给的压力却也近在咫尺，他之前在假日阳光设的局就足够狠毒凶险，哪怕码头一役暂时挫了维多的锐气，但谁也不知道他还在暗中谋划中什么新的诡计。 尤其是，他不会不想到王国统计局。 “我们得先下手为强啊。”伊森今天下午正好就在夏尔家的花园里，趁着喝下午茶的功夫，他对着奈德说道。 “你的想法和我差不多。”奈德微微点头，“但奥斯瓦尔多这个人很狡猾，过去两年里，他并没有露出什么太大的破绽。” “那么现在呢？圣匡提重建计划，下水道工程，填海造陆，尤其是他还让钢铁兄弟会加入了其中……” “不能用我们的人，你的人，我的人，都不太行，因为奥斯瓦尔多绝对会有防备，得用外人。” 奈德说着看着伊森。 伊森想到了一个组织—— 真名者集会。 此前，温斯特之王，也就是校长罗伦甚至可以发动里面的人去探索极度危险的圣匡提。 只是，自从温斯特之王出事后，真名者集会就散了。 伊森看了奈德一眼，他发现奈德眼光流转，很有可能是也想到了差不多的答案。 “这件事交给我吧，我来想办法。” 奈德极有可能重启真名者集会。 毕竟，他和罗伦是一个组织的人，真名者集会的那些人力物力，极有可能是他提供的都说不定。 下午茶结束后，伊森回到家中，才坐下就接到了一个来自王都的长途电话。 打来的人是那个艺术品商人杰克逊，他以一种迫不及待的语气对着伊森欢呼道：“成功了！伊森！我们成功了！一千万！整整一千万啊！你那幅画，彻底成功了！不，伊森是你成功了，你已经成了。” 那幅魔改版的《记忆的永恒》上个月伊森已经交付了，杰克逊拿到后就在王都预热，说是准备拍卖。 伊森其实也在等待着这一天，因为如果成功了，那么他的艺术价值就不会再有人质疑了。 那么，他就能顺利用自己的艺术品来洗钱了。 现在，没问题了。 ------------ 第一百四十一章 【黑玫瑰】 如果说在现在的温斯特城还有什么人能掀起除了举报逃税以外风潮的，那么就只有一个人了。 伊森。 伊森的那幅魔改版《记忆的永恒》在王都拍出了一千万金瑞恩天价的消息，以最快的速度传回了温斯特。 本来这些日子都在长篇累牍报道逃税的坏处，鼓励大家踊跃报税，又或者是以税务为专题做报道的各家温斯特报社，在第二天，都是换上了伊森的照片，还有那幅画的。 当然，有没有那幅画全凭本事。 因为伊森的画完稿后并没有在温斯特展示过，所以温斯特城里能拿出来的照片，只有当初那幅草图的。 这个时候，就要看人脉，还有对时机的把握了。 那天斗画的时候，能在现场，且聪明一点拍下了草图的人就是最大赢家。 他们也同时能获得第一时间采访伊森的权力。 没错，伊森已经准备接受访问了。 这也是必要的工作。 无论是继续巩固加强他的知名度，还是有意无意透出一些消息出去，说自己可能将要举办一场个人作品展览会，记者，都是最好的帮手。 哪怕现在是多事之春。 有很多人都在对着他虎视眈眈。 “怎么样，我这条领带好看吗？会不会显得太老气了？” 伊森一边在镜子前调试着自己一会要接受采访戴的领带，一边回头看活焰。 活焰总算是来温斯特了。 他这次不是一个人来的，是伊森派人去把他的几乎全部家当都搬过来了。 这是绝了他要回去的心思了。 “好看，您戴什么都好看。”活焰努力让自己笑的足够真诚。 主要是他实在不愿意来，他就是一个科研型人才，平日里除了必要的事情绝不出门，他最好自己一个人在实验室里研究到死。 但没办法，伊森的死命令，他也没办法违背。 毕竟他可是知道伊森的真实身份的。 北海之王。 “看看那个吧，有没有什么头绪。”伊森看着他浑身难受的样子，忍不住笑了笑，这样的宅男，就该拉出来多晒晒太阳。 而本来还很难受的火焰一看到伊森指的东西，马上就什么难受都没了，因为他迅速进入状态了。 伊森所指的东西，正是那天文森带回来的战利品，那颗心脏。 不得不说，钢铁暴君真名的力量实在强大，这么多天过去了，在没有外部能量的情况下，那颗心脏居然还在缓缓地搏动。 活焰走了过去，一边看，一边还不知道从哪拿出了工具。 研究了一会，他说道：“这应该是钢铁暴君真名者的造物，而且，等级很高。” 行家到底是行家，只是一会就看透了这颗心脏的成分。 “我现在最主要的对手之一，就是一个钢铁暴君真名者，大概在五级。”伊森此刻已经选好了领带，整了整衣领，再度看向活焰。 “你有没有办法帮我破解他的这种造物？” “很难，毕竟等级差距太大了，不过如果只是针对他的造物的话，我可以试试。” 活焰说着，又像是想起了什么，连忙取出了一只长长的木匣子来。 “对了，快来看看我的作品，完全是按照你的要求制作的，我在上面还附带了三个特性，一个是难以破坏，一个是超远距离，还有一个则是威力加深，我还没有实际测试过，不过，我相信，在一千公尺以内，都能达到最大杀伤效果。” 木匣子打开，里面躺着一把流线型枪身，枪管极长的深黑色步枪，在枪身的最上方，还架着一个打磨的极其漂亮的镜筒。 这完全是和同时代步枪绝然不同的设计，正是出自伊森之手。 他选择的参考对象是巴雷特，还有AWM等一系列名枪。 “实在是艺术品，我不得不再次感叹你的美学修养，到底是如何想出如此造型优雅的作品的？” 活焰像是抚摸情人的手般，轻轻抚摸着这一把狙击枪。 伊森没说话，直接上手拿了起来，很有些沉，不过对于真名者来说，应该毫无问题。 他又对着镜筒望了望，发现这个镜筒似乎也不一般。 “哈哈，发现了吧，其实这把枪我真正最自傲的地方是这个镜筒，这也是一个炼金造物，我赋予了它鹰眼的特性，同时还能和枪联动，这把枪其实是四特性造物，有价无市的。” 活焰一说起自己的作品，简直喋喋不休，和之前判若两人。 伊森非常满意，这样的一把枪，若是放在合适的人手里，完全能发挥出百分之两百的威力。 比如说，安雅。 安雅在晋升成猩红侍从后，对于枪械的掌握更强。 恰好这时，安雅从外面走了进来，正要回报什么，伊森便把枪扔给了她。 安雅一接到手里，立刻便被这把枪的手感，还有它那独特的造型给吸引。 “喜欢吗？” “嗯。”她一眼就喜欢上了。 “送给你了，好好练。” “它叫什么名字？”安雅有些爱不释手。 “黑玫瑰，就叫它黑玫瑰吧。”伊森看着一身黑色猎装的安雅，抱着漆黑的狙击枪。 一时间不知道是在夸人，还是在说枪。 “哦，对了，少爷，外面的记者到了，正在会客室等您呢。”安雅好一会才想起来自己是来干嘛的，连忙说道。 但她还是忍不住抱紧了黑玫瑰。 “知道了，我先去了，你安排一下活焰的住处，顺便把武器厂的资料给他。” 伊森说着离开了自己的办公室。 会客室就在他办公室不远处的房间，一进去，他就看到了今天的采访者。 是个男人。 这个男人并没有坐在沙发上，他正在落地窗前，好像是在观察着波莱塔家族的院子。 一直到伊森走进屋子，他才好像反应过来，转身，看着伊森，很是从容地自我介绍道：“伊森先生，您好，自我介绍一下，我是独立记者摩根，很高兴见到您。” 伊森也笑着伸出手去。 但他其实很在意一个点，那就是…… 这个叫摩根的独立记者，他的眼睛很亮，亮的甚至有些诡异。 ------------ 第一百四十二章 【暴雨将至】 那种亮，让他不由地想到了另外一双很相似的眼眸。 “那么，我们这就开始采访吧？” 摩根和伊森握过手以后，有些迫不及待的模样。 伊森点了点头，顺便按了一下一旁的铃，示意上茶。 “好的，第一个问题，请问您创作的那幅《圣匡提的孤儿》是确实有原型的对吗？” “你不想问我的那幅《记忆的永恒》吗？” 伊森反问。 “哦，是这样，我……我是从最本源入手，因为我来自王都，我最开始认识您，就是那幅画，所以……” 摩根好像一瞬间慌乱起来，然后强行让自己冷静。 “好吧，那我们就先来谈谈那幅画，没错……” 他们就这么谈了一个小时。 从《圣匡提的孤儿》聊到孤儿院，以及对于圣匡提的重建，还有伊森作品里对底层人民的悲悯。 就是没聊《记忆的永恒》。 结束的时候，伊森端起了红茶，笑道：“摩根先生，你其实完全不懂艺术吧？” “呃……”本来也端起茶的摩根好像愣了一下，然后连忙喝茶像是在隐藏表情，也像是在想对策。 结果伊森又说了一句话：“你也根本不是摩根。” 这句话让摩根直接把茶水喷了出来。 “对……对不起，伊森先生，我……我……”他一边是手忙脚乱地擦拭着那些茶水，一边像是要辩解，又像是道歉。 最终，他好像有些颓然：“对不起，伊森先生，我……我确实不是摩根，但我的确是个独立记者，我叫赫洛什，我来自王都，我的确不懂艺术，我平时报道的都是民生相关，我关注底层，我偶然间看到了您的那幅《圣匡提的孤儿》，我觉得非常好，我觉得您肯定也是个非常好的人，恰好这次您的《记忆的永恒》大火，我就用了一些手段……抱歉……我……” 伊森其实从一开始就看出来了，这家伙虽然在他进来的时候好像装的很沉稳，可一开口就暴露了。 不过伊森没有立刻揭穿他，因为他的那双眼睛很有意思。 “算了，不过下次别做这样的事了，你需要换件衣服吗？”伊森摇了摇头，表示不追究。 赫洛什松了一口气，连忙表示不用，并且立刻就要离开。 伊森没有阻拦，只是看着他走了。 过了一会，安雅走了进来，说道：“要不要查一查这个人？” “要，查清楚他现在住在哪，在王都的情况又是怎么样，我要他的全部资料。” 伊森摩挲了一下下巴。 前些天奈德还在跟他说不能用自己人，得用外人，甚至准备重启真名者集会。 伊森也没有什么好的人选。 但是今天，这个叫赫洛什的人，却是引起了他的关注。 外乡人，独立记者。 最重要的是，他的眼睛。 伊森放下茶杯，回到了办公室，在最底层的抽屉里找到了一份真理之报，然后看向了报纸上的那只眼眸。 那眼眸也在注视着他，并且，散发着过于亮的光。 没有错了。 那个人，大概率是真实之眼的真名者。 赫洛什走后，伊森又见了一个本地报社的记者。 这一次是真的了，他们详细谈论了《记忆的永恒》的创作心路历程，最后，伊森不忘开始明里暗里说自己可能要开画展的事情。 这两天里，伊森已经想明白了，他暂时不能开独立画展，那样太明目张胆了，王国统计局本来就在盯着他。 虽然这两天在埃文斯家族的那些产业里并没有能查到他什么，可在这种节骨眼上开独立画展，摆明了是洗钱。 目标太大。 所以他换了一个口径，他说的是为了庆祝温斯特大学百年校庆，他会在校庆上献上一幅画。 同时，他会展出一些个人作品。 到时候，还会有一场小型的拍卖会。 当然，拍卖所得，都会捐献给母校。 现在温斯特大学的代理校长埃尔也是他的人，那到时候这些钱到底怎么处理，就容易的多了。 就这件事情，伊森其实已经和埃尔谈过了。 埃尔也是聪明人，他一下就明白了伊森的意图，起初他似乎不敢。 可到底他清楚他现在的位置是怎么来的，于是一咬牙，决定接下来。 送走了本地记者后，维纶来了。 “维多他们已经准备动工了。” 他带来了最新的有关于维多的消息。 自从约瑟夫来了以后，伊森的压力变成了两边的，他也就没法全程盯着维多了。 维多还是把他的人搞来了。 数量上目前看起来不算太多，且，根据维纶的观察，那些人里，还是普通人占多数。 也就是说，那天晚上的码头阻击战，还是给维多造成了一定的筋骨伤痛的。 不过维多的人来了以后，居然也没有别的什么动作，好像真的就是来干项目的。 像是维纶说的，他们准备动工，就是下水道的工程启动了。 至于说填海造陆的计划，市政厅确实也在推动了。 出资方面，伊森倒是没有说要抗拒，他不能把自己立在众矢之的。 真正要针对的，还是维多。 如果，填海造陆项目最终无法实行，那么维多也就没有办法真的在温斯特立住脚。 反之亦然。 “这些日子，维多吸收了不少以前山德罗的手下，都是不服我们的，不过，也不是所有山德罗的人都想跟他，很多反而是怨恨他的，因为他们要拆了山德罗的城堡。” 维纶又说。 山德罗的城堡是填海造陆的第一步所在，必然要被拆除。 而山德罗到底是在温斯特地下屹立了数十年，哪怕他人已经死了，他的余威犹在。 很多人依然把他当做是偶像，是精神信仰。 如今，居然有人敢拆了他们偶像的家，这是无论如何都难以接受的。 这种事，就是伊森这样亲手杀了山德罗的元凶都没有做。 “所以，我挑了一些这样的人，把他们混进了去维多那的队伍里做内应，我想，到时候一定会有用。” 伊森点了点头。 现在是三月，温斯特却已经有了某种酷暑时暴雨将落未落的窒息感。 ------------ 第一百四十三章 【赫洛什的决心】 赫洛什知道自己这次又彻底搞砸了。 这种感觉很坏，但他又好像习惯了。 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事？ 似乎从小的时候就是这样，他想做的事情总是做不成，失败总是围绕着他，哪怕后来机缘巧合觉醒了真实之眼的真名，他也没成功到哪里去。 做独立记者，他的报道也没有引起什么大的反响，因此他的真名也有些停滞不前。 梦想是开一家属于自己的报社，也就是梦想了，目标太过遥远了，他现在别说开报社了，马上连房租都要付不起了。 这一次他本来想着铤而走险一把，拿到伊森的专访，借着这个机会，找到出路的。 本来一切顺利，无论是窃取别人的身份，还是和伊森的对谈。 结果最后人家还是识破了。 真是失败的人生。 赫洛什有些泄气，但马上他就又鼓起了力气，开始认真对付自己面前的这盘枫翠特色美食，海鲜烩饭。 不得不说，这家枫翠家庭餐厅的东西做的是真好吃，关键是还便宜。 他已经连续好几天在这里吃了，他吃的很认真，不放过任何一粒米粒。 因为他从不浪费，主要是穷。 将盘子里的最后一粒米粒吞进肚子里，赫洛什有些意犹未尽，但一想到自己口袋里的钱，还是算了。 他正打算起身结账，一个人坐在了他的面前。 “麻烦，再来两份烩饭，外加两杯葡萄水，都算我账上。” 所谓葡萄水，其实就是葡萄酒，只是现在葡萄砖合法，那么用它泡的水自己也是合法的，没人查。 “伊森……先生，您怎么来了？有什么事吗？” 赫洛什小心翼翼地看着忽然坐下的伊森，心里有些惴惴。 这些天他在温斯特可是已经收集了不少信息了，眼前这位表面上是一位新晋崛起的大画家，实则是温斯特最大的黑手党头子。 难道说那天冒充别人采访他，惹怒了这位了吗？ “哦，你别紧张，我就是正好路过，听说这里有家很不错的家乡菜，又正好遇到你，看你也好像没吃饱，就顺便请你再吃一份。” 伊森笑着说。 赫洛什却根本不敢相信这些所谓的正好。 但他不敢起身，只能等着饭上来后，开始闷头吃。 吃完以后，他又带着一种像是上刑场的决心，把那杯葡萄水也全灌了下去。 伊森吃的还是慢条斯理，此时他才吃了一半，微微点了点头说：“确实是很正宗的枫翠味道，你吃饱了吗？要不要再来一份？” “不，不用了。”赫洛什忍不住打了一个嗝，看着伊森，“伊森先生，谢谢您的午餐，所以您找我到底有什么事？” 他有些豁出去了。 “我还是第一次见活生生的真实之眼。”伊森放下了匙子，饶有兴味地盯着他。 “呃……”赫洛什有些不知所措。 “真实之眼好像一般都很神秘啊。”伊森又说。 的确，大部分的真实之眼都很神秘，但也有过的落魄的，比如说他。 他平时关注的都是底层，民生，可这些东西对于真实之眼来说没有什么太大的价值，他们要的是真名者的信息，人，事。 这也就注定了他得不到什么关注和投资，也进不了真实之眼的核心。 “我其实是来找你谈一桩生意的。” 伊森说着擦了擦嘴，然后又喝了一口餐后酒。 “什么生意？”赫洛什没料到伊森会这么说，但一直提着的心总算放下来了一点。 “我知道你一直想有一家属于自己的报社，对吗？” 这话说的赫洛什一慌。 对面这个年轻人，为什么好像能看见他的内心一样。 明明，他才是真实之眼，他才是能观察万物的人。 “我……” “你不需要急着回答，我现在给你一个机会，你帮我去做一件事情，不管成不成功，我都会给你一百万金瑞恩，要是成功了，我会投资你的报社，让你在王都拥有自己的立足之地。” 伊森摇晃着杯中的残酒。 他的话语，在赫洛什听来，仿佛恶魔的低语。 尤其是，他还深知对方的身份。 “我……我能先知道是什么事吗？” “不能。”伊森摇头，随后又说，“如果你答应了，就得先和我签订灵魂契约，保证不把这件事说出去，哪怕失败了，被抓了，也不能说出一个字。” 虽然伊森还是没有说是什么事，但这个被抓了，已经让赫洛什心中一紧了。 果然…… 是什么违法的事情吗？ “我能……回去考虑一下吗？”赫洛什吞了一口唾沫。 “不能。”伊森摇头，“你要么在这里答应我，要么拒绝我，我的时间是很宝贵的，我要第一时间知道答案。” 这话让赫洛什更加紧张，他忍不住开始看外面，外面街道上停着伊森那辆出名的克劳斯长枪，在街头巷尾，似乎也有可疑的人在望着这边。 就连餐厅里的服务员，好像也都有问题…… “放心，哪怕你拒绝我，我也不会杀了你的，我像是那种动不动就杀人的人吗？”伊森像是看穿了他的内心。 赫洛什很想说是，但是他不敢。 “赫洛什，我知道你是个好人，你关注底层，你有怜悯之心，其实我也是，你看过我的画，所以这件事虽然犯法，但绝对是好事，是为了惩治坏人，揭露黑暗。” “我……”赫洛什已经完全动摇了，可是他还是有最后的顾虑。 “我怕我做不好。” “那就做好它。”伊森忽然一把握住了赫洛什的双臂，盯着他，“赫洛什，我看过你的资料，你虽然一直失败，可是你只是不够自信，你很聪明，你也很懂时机，不要老是贬低自己，你要相信自己能做到，还是说，你先一辈子都碌碌无为地过现在这样的生活？” 赫洛什持续吞咽着口水。 他知道坐在自己面前的的确是一头恶魔，他的话语是那么的诱人心魄。 是那么的有道理。 他想一辈子这样下去吗？ 不。 “好，我答应你。” ------------ 第一百四十四章 【雨前的雷鸣】 三月十四日。 和风如煦。 这一天是真正的好天气。 这一天，也是填海造陆计划正式开启的日子。 要不是这些日子王国统计局，还有伊森的画卖出一千万天价的事情，你方唱罢我登场。 那么毫无意外，温斯特的报纸上最大的新闻绝对是填海造陆计划。 毕竟这是市政厅主推的项目，绝对的声势浩大。 好在的是，这两天前两者的声势都落下了，在市政厅的授意下，各大报纸提前预热，总算让大家都知道，今天，填海造陆计划会在海边开启。 一大早。 就有不少记者已经赶到了海边来。 民众也聚集来不少。 非常巧合的是，今天的计划启动地点，正是在山德罗的城堡之外。 想当初，这里还汇聚着整个城市的黑手党成员，各家大小头目开着豪车前来，通过猩红的地毯，就为了庆祝山德罗的加冕。 但是转眼之间，这里已经要被平推掉，海水会淹没这里，随后又被泥土填平。 最终，会有新的高楼和街道盘踞于此。 再也不会有人知道，曾经有个叫山德罗的男人曾驻守于海边，默默凝望着这座城市。 真有种物是人非的感觉。 至少伊森看着这一幕，心里是有些这样的感觉的。 他今天自然也要来参加这个启动仪式。 因为他也是这个项目的投资人之一，事实上，温斯特城里，大部分有钱的商人，都有为这个计划做出贡献。 只是，最终，还是让维多一个外人捡了便宜。 奥斯瓦尔多之前嘴上自然是说会给他们分一杯羹，但等到真的要开工了，却仍然还是维多一家入场。 他对此的解释是：“圣匡提的重建也在进行了，大家还是分工比较好，再说，城市扩建也是维多更有经验一些，圣匡提那边，就拜托大家了。” 这分明就是要把最肥的肉塞到维多嘴里。 这当然引起了绝大多数人的不满。 可谁让奥斯瓦尔多是执政官呢，大家都是敢怒不敢言。 但今天来参加这个仪式，绝对都是带着怒气和怨气来的。 比如说伊森相熟的那几位大商人，下车的时候都是用力甩着车门的。 “伊森，来了啊。” 看到伊森，他们的语气却有些话里有话的意思。 伊森点了点头。 “你的人都安排好了吗？” 眼看着四周围没有人，他们小声说道。 “放心，绝对没问题，你们的人呢？”伊森也压低了声音。 “一会就到。” 人在越聚越多，终于，在上午十点的时候，人差不多都到齐了。 而也就是在这个时候，奥斯瓦尔多也差不多压轴到场。 他开的车倒不是特别高调，是一辆老款的克劳斯黑色轿车，整个车身有些浑圆，配上他的身份倒是显出沉稳来。 尤其是，当他的车后还跟着一大群造型强硬，高大至极的工程车的时候。 这些工程车的造型，用伊森前世的话来说，就是很有科幻风。 大开大合，设计上又有一些巧思。 整体看起来，若是没有人说的话，根本不会觉得那是工程车，而是一辆辆劲力强猛的战车。 车上的那些肌肉虬结，脸色冰冷的男人，也根本不像是工人，反倒像是一个个冰冷的卫兵。 而在最前方的奥斯瓦尔多，就像是他们拱卫着的国王。 这样的出场，顿时让全场鸦雀无声。 就连之前很有怨气的那些大商人们，也是瞬间有些不敢发作。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大家，我来迟了一点，希望大家不要怪罪了。” 奥斯瓦尔多从车上下来，连忙对着在场的人道歉。 可就他携带的威势，又有谁敢说什么呢？ 大家只能笑着说没事。 而奥斯瓦尔多此时已经站到了中场的位置，那个维多，则侍立在他的身侧，像是一位王家卫士。 在场的那些记者已经开始了疯狂的拍照，拍那些战车，也拍奥斯瓦尔多。 “诸位，很感谢大家今天的光临，我要说的是，填海造陆计划，绝对是一个伟大的计划，它将会延续我们整个城市的生命力，让温斯特在未来的三十年，五十年，乃至一百年都受益，它将会成为王国最璀璨的明珠，我相信没有人会反对这一点。” 他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慢慢看向了那些投资人。 每个被他看到的人，都是忍不住低下了头，然后暗示自己的手下赶紧去办一件事。 那件事就是，停止今天的行动。 其实今天，他们和伊森说好了，找了人来一起示威，抗议填海造陆，搅黄这件事。 可他们现在不敢了。 直到，伊森。 伊森没有低头，他在看着奥斯瓦尔多，微笑着点了点头。 然后，下一刻，远处立刻爆发出了高亢的呐喊声：“我们抗议，我们反对填海造陆，这会毁掉我们的生活！” 一群人高举着牌子，牌子上是海水冲垮房屋的图，还有标语：“伤害大海，大海就会惩罚我们所有人！” 那标语是用鲜红色的字写就的，不知道为什么，看着那些字，人们心里就涌起了一股暴力的冲动。 而原本，远处是安排了治安官还有一些维多的人维持秩序，不让人靠近的。 这会，那些人像是被触发了似的，开始殴打那些抗议者。 一时间惨叫声和抗议声交织在一起。 还有人趁机冲破了封锁，带着牌子冲到了现场大喊的。 原本在场的记者有些不敢拍照，可是看到那牌子上的标语，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涌起一些冲动，于是，将手里的相机当成了武器。 与此同时。 他们背后的那座待拆的城堡也忽然发出剧烈的轰鸣声。 随后，便有一群人跑了出来，还有人在大喊：“伊西丝发怒了！伊西丝发怒了！里面的海神画像，还有雕塑都碎掉了，不能拆这城堡啊！” 这荒诞的喊声，和远处的抗议声融合在一起，产生了一种极度魔幻的感觉。 而奥斯瓦尔多还在看着伊森，还在笑，他像是在说，你觉得用这种手段就能阻止我吗？ 伊森也在笑。 这才是开始。 ------------ 第一百四十五章 【火】 填海造陆计划还是继续进行了。 但绝对说不上什么顺利。 不提现场那些抗议闹事的民众，光是山德罗的城堡里海神的画像崩碎，那些海神座下的异兽雕像，壁画一起跟着碎裂，就已经足够引起骚乱了。 别看王国现在信仰不兴，大家好像更多还是相信科技，进步的力量。 但到底，大家还是住在海边，对大海的敬畏是与生俱来的，其实每个人都是潜在的伊西丝信徒。 现在，因为填海造陆的事情，忽然出现了这样的异象，没有人心中会平静。 哪怕报纸上没有人敢说什么，私底下，说海神震怒，海神已经下了诅咒，若是敢填海造陆，就会加倍奉还回来，这种言论，早已经传播的满城都是了。 这里面伊森自然也是下了功夫的，但没有太多。 因为人心是荒野，往往只要一点火，就能整个燃烧起来。 除了这种神神怪怪的传言外，还有一些较为科学的反对。 比如说一些报纸上就刊登了地质学家的言论，说温斯特并不适合填海造陆，若是强行填海，很可能引起大规模海水倒灌，最终危及现在的城区。 这个地质学家自然是来自于温斯特大学。 虽然温斯特大学的地质系完全没什么名气，可民众们是分辨不清的，他们只会觉得既然是专家说的，肯定没问题。 所以现在奥斯瓦尔多的填海造陆计划经受着来自多方面的压力。 现在距离它彻底失败，还缺一个契机。 一个重磅的契机。 伊森却反而好像没有那么急了，他回归了自己按部就班的生活。 白天在家里画画，或是偶尔去奈德家喝下午茶，也可能时间到了，就去温斯特大学教一天的课。 这一天，他正好又在温斯特大学上课。 他现在已经是真正的名人了，甚至上课的时候，都有可能有记者在外面蹲守。 现在他上了不仅仅是教画画了，他更多是宣讲自己的超现实主义思想。 今天，他则又从超现实主义，讲到了大海，从大海引申到了自然，又讲了人类对自然的伤害，最终会加倍回到人类身上。 虽然他没有明说，可自从那个地质教授的言论在报纸上刊登后，温斯特大学就成了实质上温斯特城里最坚定的反对填海造陆计划的中心。 再加上，他不断潜移默化地讲这些理论，已经有学生开始在组织反填海造陆的抗议团体了。 学生永远是最尖锐的刀。 下课后，很多学生围上来问伊森是不是反对填海造陆。 外面蹲守的记者也是趁机上来反问，询问他对填海造陆的看法。 伊森好像有些无奈，但最终说道：“我并不反对填海造陆，毕竟我就是这个计划的投资人，只是，我觉得目前这个计划的实行者到底是一群外来者，他们生活的地方并没有海洋，他们缺乏对大海的敬畏之心，最终，可能会适得其反。” 说完这番话，伊森就走了。 留下一群学生，还有记者在深思。 这也是一把火。 他现在要做的就是四处点火，然后等到火势正旺的时候。 一阵风，就可以烧毁一切。 离开了人群后，伊森没有回家，照例，他还是来到了古斯塔夫的研究室。 其实埃尔当上了代理校长后，他就想把古斯塔夫的待遇也提上来，他想把一整栋新的大楼拨给古斯塔夫当研究场地，顺便再给他配备几个助手。 但古斯塔夫拒绝了，他根本不需要这些。 只要有基本的生存条件，剩下的，他只需要无穷无尽的古代语。 推开古斯塔夫研究室的门，这间屋子已经从最初的空旷，变得堆积满满，到处都是古斯塔夫的手稿。 而古斯塔夫本人，则好像一直保持着那个姿势，伏案在那不断书写着什么。 伊森记得，好像他上次离开的时候，古斯塔夫就是那个姿势。 他已经不知道多长时间没有打理自己的仪容了，胡子都长的快垂胸了。 他整个人也看起来异常的瘦削，要不是他的眼神异常炽热，好像随时能燃烧起来，伊森都不怀疑他下一刻就会倒地。 “伊森，我就知道是你来了！” 光是听开门声，古斯塔夫就知道是伊森来了，他连忙抓起了手里本来在写着的东西，朝着伊森挥舞了起来。 “差一点，就差一点了，伊森，我马上就能完成第一份古伯莱文词表了。” 古伯莱文，就是古代语。 经过这么长时间的废寝忘食的研究，古斯塔夫终于汇总推断出了一张说得上详尽的词表。 这张词表已经足以让伊森看懂大部分真名的古代语部分，甚至读音他都能读出来了。 这就是古斯塔夫，一个真正的天才。 “恭喜你，古斯塔夫教授。” 伊森轻轻鼓掌。 “不，伊森，这份荣耀，我不能独享，要不是有你的无私分享，我根本不可能做出这种成果的，若是我发表论文，一定会带上你的名字的。” 说到发表论文，古斯塔夫的眼神越发狂热起来。 发表论文吗？ 这听起来是一个足够疯狂的举动。 要知道，在此之前，古代语一直都是作为一种隐秘的知识，隐藏于整个世界的水面之下的。 除了足够资深的真名者，又或者是真实之眼那样的团体，根本没有人掌握这种知识。 伊森要不是发掘到了古斯塔夫这样的人才，到现在也未必能真的找到办法学习古代语。 若是古斯塔夫真的发表了论文，会引起怎么样的轰动和后果呢？ “不过还差一点，就差一点了，我得尽快把它全部解析出来，哦，对了，你要的东西在那边桌子上，你自己去拿吧。” 说着，古斯塔夫又转过身去了。 在那一刻，伊森能够感觉到他的身上似乎真的有一股火焰在熊熊燃烧。 那不是什么错觉，那就是一种真实的感受。 明明古斯塔夫并非是真名者，可他身上就是有一股强大的真名气息，在引而不发。 也许，他真的是这个时代的盗火者？ ------------ 第一百四十六章 【最终目标】 三月二十日。 继填海造陆计划之后，圣匡提重建计划，也终于是被提上了日程。 不同于填海造陆计划，圣匡提重建计划是不会有人反对的。 市政厅还为圣匡提重建计划安排了隆重的开拔仪式。 不少市民自发来给开拔队伍送行。 而不知道是维多的人手腾不出来，还是这回奥斯瓦尔多真的信守承诺了，他居然还真的没有让钢铁兄弟会的人插手这件事。 同时，在开拔仪式上，作为圣匡提重建计划的主要出资人，伊森发表了讲话。 他表示自己这一次将会和开拔队伍一起出发，带着那些圣匡提的孤儿一起，回到他们的家乡，去祭奠他们死去的亲人的亡魂，也会在那里种下种子，等到来年，圣匡提建成了，那些种子也会长成新的树木和花朵。 这番话自然又是引起了巨大的共鸣，记者们再次把他们的镜头对准了伊森。 他毫无疑问将又是未来几天的版面明星。 仪式结束以后，队伍正式出发。 伊森也确实没有说假话，他也跟着一起出发了。 那些孤儿院的孩子，他也带了不少，其中自然有米娅，还有她的哥哥克伦佐。 车队慢慢地驶出了温斯特，奔驰在已经解冻的路上。 “伊森，太好了，这还是我们第一次一起出去玩吧？你去过圣匡提吗？那怎么样？” 车上，并不只是伊森和安雅，还多了一个索菲亚。 她也跟着一起了。 因为她是那次慈善晚宴的发起人之一，甚至可以说是圣匡提重建计划的发起人。 这次跟着开拔队伍一起的，还有不少记者。 所以伊森带上了她。 索菲亚很有些兴奋，心脏一直在快速跳动，因为这是她第一次和伊森出行，远离了家，远离了父母，仆从。 只有他们。 也许……就是这一次，他们将会有不一样的改变？ 她一边说着，一边偷偷去看旁边的伊森。 然后她发现伊森的神情有些严肃，她马上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说道：“对不起，伊森，我不是那个意思，我知道这不是一次春游，我只是……” “没事的，索菲亚，我们可以当成是一次春游，不用一直去重复苦难。” 伊森这么说着，眼睛却是在看着后视镜。 后视镜里，温斯特在越来越远。 对于他的离开，温斯特的那些人们，又在想些什么呢？ ———————————— “约瑟夫，这是一个好机会啊！伊森那家伙居然在这种时候自己离开了温斯特，如果我们这时候可以去突袭他的核心产业，比如说他那个著名的酒厂，我们绝对能人赃并获啊！不仅能查到他逃税，还能查到他贩运私酒……” 弗兰克在听说了伊森离开温斯特前往圣匡提的第一时间，就赶紧来到了王国统计局的临时驻扎地，兴冲冲地敲开了约瑟夫办公室的门，对着他开始兴致勃勃地出谋划策。 他越说，眼睛里越是泛着兴奋的光。 一想到伊森莫名其妙给出这样的机会，他就忍不住想要欢呼。 他已经迫不及待想要看伊森被送进大牢里，然后像条死狗一样求饶了。 但很快，他就发现了一件事，那就是，他的哥哥约瑟夫一直都没有说话。 他忍不住看了一眼约瑟夫。 约瑟夫还是和善地微笑着看着他，好像是在鼓励他说下去似的。 “约瑟夫，你也觉得我说的对是吗？所以我们……” “你说的很对，弗兰克，你简直是个天才。”约瑟夫似乎还在夸奖着他，直到他说出那个但字。 “但，不要教我做事好吗？” 约瑟夫好像还在笑，语气也很轻柔，但弗兰克忍不住想起了小时候，约瑟夫也是这么笑着，将他最心爱的一条狗给活活饿死了。 “约瑟夫，对不起，我只是给你一个建议，呃，你可以不采纳，我先走了，对不起。”弗兰克到最后都有些落荒而逃的意思。 等到弗兰克彻底不见了，那个上尉忍不住说道：“局长，我觉得您弟弟说的有些道理，无论伊森是为什么忽然离开温斯特，这都是一个好机会。” “是啊，这的确是一个好机会。”约瑟夫点头，但他随即又摇了摇头，“但是不够啊，史蒂夫，远远不够，我们的目标是一些私酒，是一个私酒厂吗？别忘了我们的最终目标，还记得我给你上的第一课吗？” “永远不要偏离最开始的道路。”被称作史蒂夫的上尉立刻立正，大声念诵道。 “非常好。” 与此同时。 假日阳光酒店。 还是那个阳台上。 维多还是在晒太阳，吹海风。 这些日子温斯特几乎没怎么下雨，阳光每天都好的吓人。 他在这里与其说是晒太阳，不如说是好像在从阳光里吸收什么能量。 “所以，他走了，我们要做些什么吗？” 维多看了一眼一旁同样在晒太阳的奥斯瓦尔多，说道。 “当然得做些什么。”奥斯瓦尔多喝了一口果汁酒，很有些闲适。 “今晚我带人杀去他老巢？” “不，不用这么激烈，不要忘记我们的最终目标。”奥斯瓦尔多摇了摇头，“再说，他难道就想不到这一步吗？也许他就等着我们这么做，他可不是什么蠢人，其实我们要做的很简单，无论他为什么离开温斯特，他肯定想要做些什么，那么，我们不让他做成就行了，逼他回来。” “逼他回来？” “是啊。”奥斯瓦尔多喝干最后一口果汁酒，站起了身，伸了个懒腰，说道，“好了，我要走了，真是羡慕你啊，可以在这里晒太阳，我却要去应付那些没完没了的俗务。” “那我们换换？”维多盯着他。 “行啊，有个记者要给我写传记报道，你帮我去应付他吧。”奥斯瓦尔多好像真的不打算走了。 “那还是算了，我最讨厌记者，果然，我还是更喜欢我这副身体的人生。”维多说着完全躺平在了椅子上，顺便还戴上了太阳镜，他要入眠了。 ------------ 第一百四十七章 【三人游】 阳光依旧好的离谱。 哪怕是圣匡提这样的极北之地，阳光也洒遍了城市的每一寸角落。 纵然在城市之外的冰雪还没有半点消融的痕迹，城市里已经是彻底的春天的味道了。 那些春意，让原本颓败的城市好像都焕发出了新的生机。 圣匡提事件以后，这里其实没什么人来过，不过因为有着圣匡提的灵在这里守护着，城市也没有想象中的污秽。 至少那些倒毙在城市里的尸体，残骸，已经在他的净化下都消散了。 哪怕有残余，伊森留下来的波莱塔家族的人也帮忙清理了。 所以倒不至于会尸骸遍地，十分吓人。 它现在看起来更像是一座古迹。 在阳光的加持下，隐隐甚至有些圣洁的气息。 这一幕让随行伊森他们来的记者忍不住掏出了相机开始拍摄。 而那些圣匡提的孤儿们，则在伊森的带领下，慢慢走到城市面前，进行了某种哀悼般的静立。 这一幕自然也被记者给抓拍了下来。 伊森则带着孩子们继续向前，当走到城市中心的时候，他忽然感觉到了一阵轻微的震动。 那是从心灵层面开始触动的，同时，一股极度浓烈的圣洁气息也包裹住了他们。 伊森明白，这是圣匡提苏醒了，他注意到了他们。 看到那些圣匡提的孤儿们，似乎让圣匡提感觉到很欣慰，他所展现出来的光是那么柔和，惬意，且一点一点铺洒在伊森，还有那些孩子的身上。 这一幕，自然又被后面随行的人看到了。 在那一刻，不管此前有没有信仰的，都有一种被冲击到的感觉。 原来圣匡提不仅仅只是传闻中的圣人建造的城市？ 它居然真的有圣人庇佑？ 一时间，人们都忘记了拍照，有人甚至有顶礼膜拜的冲动。 不过也只是一瞬间，下一刻，那种圣洁的光就消失了，以至于人们以为刚刚是错觉。 但跟的比较紧的索菲亚知道，刚刚绝对不会是错觉，因为她明确感觉到有什么很舒服的暖融融的气息进入了身体里，让她整个人都轻松明亮了起来。 那一定就是圣匡提显灵了。 不愧是伊森，她就知道伊森是个足够光明的好人，连圣匡提都愿意为他显圣。 伊森却知道，这不过是圣匡提情不自禁，他确实热爱这片土地，热爱这座城市，还有这座城市的人们。 刚刚那些光，其实就是他送给那些孩子的祝福。 虽然没有非常大的功效，但起码好几年内身体健康，百病不侵是肯定的，总能护佑他们好好长大。 结束了城市巡游后，伊森带着众人来到了已经提前整备好的场地，也是他的武器厂的所在地。 圣匡提原先的城北区域，很靠近港口，不过隔着一座大教堂。 那座教堂，自然就是圣匡提的教堂了。 伊森的武器厂选址原先好像是一些渔业加工厂，不过现在圣匡提早就没人了，他已经重建了一番了。 武器厂已经初具规模，工人早已经来了一批了，这次是大规模进驻，以及，多了一位核心主管，活焰。 当然，在外人面前，他肯定不能再用自己的代号了，他现在是波莱塔投资公司旗下的波莱塔武器厂的厂长兼设计总监，里奇·盖特。 这会记者们都在采访他这位圣匡提的第一家复苏工厂的核心人物。 别看里奇·盖特平时很宅，真要是对上人了，他也能侃侃而谈，当初在来圣匡提的车上，还是他先找上的伊森。 这会他好像也丢掉了之前刚被伊森强行叫来的不适感，他显得特别适应，因为他好像很喜欢被认采访的感觉。 他不断在谈着自己的设计理念，设计思路，还嘱托那些记者写报道的时候要好好写清楚。 伊森看出来了，这家伙除了是死宅，其实还是显眼包。 武器厂旁边，则是临时整理出来的一处住所。 那里原先应该是渔业加工厂的宿舍之类的地方，所以环境并不算很好。 索菲亚看起来就有些放不下脚。 “索菲亚，这次要辛苦你了，这里的条件是艰苦了一点。”伊森有些歉意地说道。 “还好啦，其实我觉得很新奇，我长这么大，都没有来过这里呢，也没住过这样的房子。”索菲亚的眼睛里也确实了充满了好奇，新鲜。 “对了，刚刚我真的感觉到了圣匡提的赐福，他真的存在吧？” 说着，她又小声讲了一句，好像是生怕被别人听到似的。 “也许存在吧。”伊森不置可否。 “那个就是圣匡提的圣所吧？我想去拜拜他。”索菲亚在临时的屋子里逛着，忽然看到了窗外不远处的教堂，说道。 “好啊。”伊森点了点头，今天看圣匡提的状态不错，他也确实想去和他聊聊。 索菲亚听了有些高兴，下楼的时候还一蹦一跳的，因为她觉得这是自己和伊森两个人去探险一般，很刺激。 结果，走了一会，她就发现还多了一个人。 安雅。 “司机小姐也要一起去吗？” “我也想去拜拜。”安雅面无表情。 于是，三个人就朝着圣匡提的教堂去了。 圣匡提的教堂是典型的上世纪建筑风格，应该是当初建城的时候就定下来，然后经年修缮，再没有什么改动。 说是大教堂，其实占地规模并不大，就是立在一隅的地方，眺望着大海，像是灯塔，可能还要多过教堂。 推开教堂的大门，里面也很简单，不多的一些椅子，在最深处的地方，则是一座圣匡提的雕像，但是十分的简单，甚至可以称得上粗粝，没什么细节，脸部也雕的模糊。 但是很有神，圣匡提那种怜悯，圣洁的神，十分突出，叫人看了就安心。 索菲亚看到雕像就小跑了上去，开始祈祷许愿。 安雅却没动。 “你不去吗？”伊森看着她。 安雅摇了摇头：“我不信这个，少爷，我只信你。” 伊森听了笑了一下，轻轻握了握她的手。 然后他随便找了一张椅子坐下了。 很快，他就感觉到有人坐在了他身旁，很暖，是光的味道。 ------------ 第一百四十八章 【起风】 “你看起来感觉不错，比上次好多了。” 伊森看着他。 其实上次他杀了卡萨尔，来到圣匡提时，已经见过一次圣匡提了。 不然，他也没法在后续的对抗山德罗的战斗里成功及时地召唤出圣匡提的投影。 那次也是在这个教堂里。 只是相比起来，那次的圣匡提显得很虚渺，只是一个轮廓，也很难交流。 这一次，他的形象已经接近于之前在历史夹层里见到的样子了，甚至还能清晰说话。 “是好了很多了，还是要感谢王，您保住了这座城市，还带了那些孩子来看我。” 圣匡提说着，低头，对伊森表示绝对的敬意和感恩。 听圣匡提的意思，似乎是只要这座城市在，他就不会消散。 甚至，伊森还有一个猜测，那就是，这座城市越兴盛，他的力量可能会越强。 不过，这对伊森来说是好事。 毕竟在圣匡提的眼中，伊森就是他奉献了全部信仰的人，他可以被伊森支配。 “那么你是否想起了更多的事情呢？” 伊森此前有问过他这个问题。 因为他确实想知道整个圣匡提事件的来龙去脉。 虽然那件事已经结束了很久了，他也从中获取了不少好处，可直到现在，那件事情里仍然存在着一些迷雾，一些需要厘清的地方。 比如说，整个事件到底是怎么开始的。 在最开始的猜测里，伊森觉得这件事大概率是由温斯特之王，也就是罗伦引发的，毕竟他是狂热的海神信徒，他也许想得到北海之王的冠冕以此达成什么。 可是，罗伦已经死了，这件事已经无从考证。 虽然，在后续，伊森曾经以海神神使的身份询问过一次奈德。 奈德的回答有些模棱两可，他说他知道罗伦在进行着什么，但他真的不知道会引发圣匡提事件。 还有一种可能则是，山德罗引发了圣匡提事件。 因为，他在历史夹层里是以一种幕后黑手的形象出现的，他差点就拿到了那顶冠冕，如果，没有伊森的话。 但现在没问题了，有圣匡提这个当事‘人’。 只要他能想起来前因后果，就足以厘清一切。 “比之前好一些，是想起一些事情，我记得我在沉睡，自从我的肉体消散后，我就一直在沉睡，尽量维持力量，封印那件东西，可是有一天，我听到了某种声音……” 说到这里的时候，圣匡提像是又陷入了茫然。 “什么声音？” “我说不清，但是，那件东西忽然活了过来。”圣匡提还是有些茫然，可说到那件东西的时候，他又立刻变得警惕，充满斗志。 “好像是某种呼唤……” “我压制了那东西，可是那种呼唤没有停歇，于是……我开始寻找那种呼唤，我记得我好像找到了那种呼唤，我好像还看到了一些东西……我……” 说到这里，圣匡提又停住了，他好像又记不起来了。 看起来，恢复的还不够。 “没事，慢慢想，你总能想起来的。”伊森安慰他。 “嗯。”圣匡提点了点头，也不再想。 伊森看了一眼远处的索菲亚，她的祷告似乎要结束了。 “我先走了。” “等一等，我的王，我还想起来一些事，在这个教堂里，我还藏了一件东西，那或许对您有用。” 晚餐是在武器厂外的空地举行的。 白天的好天气一直延续到了晚上，晚上也是天朗气清，甚至可以清楚看到天上的星星。 所以大家干脆架起了篝火，就在空地上开始了狂欢。 虽然圣匡提是一片悲伤之地，可也不能总沉浸在悲伤里，总要有新的开始。 就连那些圣匡提的孤儿们，都在逐渐欢快的气氛里笑了起来。 大家在篝火旁载歌载舞，索菲亚意外的受到了孩子们的喜爱。 因为她除了会画画以外，跳舞和唱歌也是拿手好戏，毕竟是审判长的女儿，从小就接受各种教育，培养。 大家还都喝了一些酒。 属于是心照不宣的秘密。 狂欢一直进行到了下半夜才散，大家都喝的七零八落。 索菲亚被安雅扶着，伊森护送着到了房间里。 只是，伊森要走的时候，她却拉着伊森，醉醺醺地说：“你知道……我在圣匡提面前许了什么愿望吗？” “什么愿望？” “我……不告诉你。”她狡黠地笑笑。 “好好休息吧。” 伊森走了。 来到屋子外面，夜已经深沉，就连天上的星星都变得暗淡。 整个营地里，大部分人都沉醉于梦乡了。 只有伊森，还有安雅，眼睛亮的吓人。 伊森看了一眼手上的腕表，朝着安雅点了点头：“时间差不多了，准备出发吧。” 安雅点了点头，轻轻吹了一声口哨。 下一刻，在黑暗里，有更多眼神明亮的人走了出来。 他们都穿着漆黑的风衣，风衣下是鼓起的打字机。 这是狂欢之夜。 这也的确是狂欢之夜。 大海上开始起风了，不冻的港口里，一艘大型船只，缓缓显现了它的身影。 今夜，它将乘风破浪。 ———————— 大海上的确是起风了。 风也吹向了温斯特的夜。 在这个大多数人都沉睡的夜晚。 有人是不眠的。 比如说比利。 比利是曾经孔蒂家下面的一个小头目，随着山德罗的死亡，他只能随波逐流并入了波莱塔家族。 但实际上他并不喜欢伊森，也不喜欢波莱塔家族。 他一直在缅怀山德罗。 也可能是这种不忠诚被发现了，他这段日子一直被发配做最艰苦的工作。 比如说今晚，他被要求运送着最新的一批货，连夜赶往艾塔斯卡城。 真不是人干的活。 这种深夜，就该在被子里搂着女人睡觉才对。 在心里骂了很多，他还是顶着海风点着了一根烟。 看了一眼天上已经黯淡的天色，他随便吸了两口烟，就扔在了地上，然后上车甩上了车门。 “都给我精神点，总觉得今晚的风吹的人不舒服。” 真是见鬼的日子，真不知道这种日子什么时候才能结束。 真怀念山德罗还在的时候啊。 ------------ 第一百四十九章 【巨浪】 风在半夜的时候吹得格外狂大起来。 整个海岸线似乎都在这狂大的风里瑟瑟发抖。 风也掠动了海岸边的帐篷。 亚伦就是被这种风声惊醒的。 他暗骂了自己一声，差点就误了大事。 亚伦是曾经的孔蒂家成员，他也是绝对的山德罗狂信徒，他崇拜山德罗的一切，发誓迟早有一天要为山德罗抬他王袍的下摆。 然后山德罗就死了，他还真的为山德罗流过几滴泪，甚至纠集了几个人准备去刺杀伊森。 但伊森哪里是这么好刺杀的，那次他怀着必死的决心，连土制炸弹都弄到了，结果连伊森的面都没见到就被人拿下了。 事后他完全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暴露的。 就在他觉得自己必死的时候，伊森居然见了他，还问了他因由。 他自然慷慨无比地说了全部，他觉得自己那一刻也像个英雄。 伊森最后并没有杀他，反而放了他，说：“山德罗有你这样的属下，也该死的瞑目了，其实我和山德罗没有什么大仇，只是一张王座上不能坐两个人，你走吧，我不杀你，但你也该想想为自己而活才是。” 那之后好几天，亚伦都有点浑浑噩噩，他总觉得伊森说的好像是对的，可他又放不下那点执念。 直到他听说了市政厅要拆了山德罗的城堡，填海造陆。 他一下就怒了。 伊森和山德罗是黑泥之争，血雨腥风也正常，可哪怕成王败寇，伊森也到底没动那栋城堡。 市政厅是什么意思？ 他忍不了。 这时，维纶找到了他，问他愿不愿意去维多那当卧底。 他果断答应了。 此时，他就潜伏在维多的海岸工程队里。 一起来的人还有三十多个。 他们进入了维多的手下后，更加愤怒了。 维多简直不把他们当人，每天没日没夜地干活，就差睡觉的时候都做工了。 稍有不满就暴力殴打，或者干脆当众断手断脚，表现出格一点则半夜失踪。 手段之狠辣冷酷，哪怕是亚伦这种混惯了黑泥的人，也有点心颤。 很多来卧底的都怕了，已经不敢反抗。 但亚伦不怕，他的心气还在，既然决定做，就做到底。 今晚是预定好的发动时间。 维纶告诉他，听到风声大作，就准备动手。 等到海浪声轰鸣的时候，就什么都不用管了。 维纶还特地问了他会不会游泳。 他是海边长大的，游泳技术很好。 只是他不明白维纶为什么要问他这个。 不过无所谓了，干就完了。 枪已经提前送进来了，现在就在床板底下藏着。 老实说，亚伦也是第一次用温斯特打字机。 对于使用这种传闻中的枪械，他还挺兴奋的。 感受着帐篷外的风，亚伦知道时间差不多了，他轻轻地吹了一声口哨。 顿时，帐篷里就有好几个人轻轻起身的响动。 他们从床上翻下来，拿上了准备好的温斯特打字机，正要从帐篷里走出去，帐篷就一下被人掀开了。 “什么事？” 亚伦认出来了，这是那个主管的声音，说是主管其实就是维多手下钢铁兄弟会的小头目。 此人手段狠辣，已经杀了好几个人了。 这个时候，也没什么好说的了。 事已至此，亚伦看着帐篷外的光照射着他的半边身体，直接开火。 “送你一个惊喜，****！” 枪声大作，和他一起的人眼看他开枪了，自然也是跟上。 一时间帐篷里全是打字机的哒哒哒声。 帐篷很快被碎裂，帐篷里的人也都被惊醒过来。 亚伦一边开枪，一边对着那些人大吼道：“兄弟们，不要再受这帮外乡人的气了，我们杀出去！和他们拼了！” 按理说，在如此重火力的近距离齐射下，哪怕对方穿着重甲都死透了。 结果那个主管，居然还站在那里，只是被打退了几步，等到灯光照过来，亚伦看到了，那主管身上的衣服绽开，皮肉却没有流出血来，反而是那些子弹都嵌在了他的皮肉里，他的眼神冰冷，低吼道：“杀光他们。” 立刻，他身后就冲出了一群人。 “这到底是什么怪物，****！” 亚伦一边怒骂，一边扣动着扳机向后退。 那些钢铁兄弟会的人速度极快，子弹挡不住他们，已经有人被砍下了头颅，也有人还在迷迷糊糊就死了。 眼看着那个主管在朝着自己来。 亚伦的子弹也快打光了，他从怀里摸出自己准备的土制炸弹，就准备和对方同归于尽。 就在这时，浪潮声来了。 真的是雷鸣般的浪潮声。 巨浪一下子冲垮了这几天才修出去的一片堤岸。 亚伦也被浪潮卷了进去，他拼命游动着，看到了浪潮里的情形。 一艘大船，随着浪潮冲到了海边。 船上，一群穿着黑色风衣，戴着礼帽的男人静默地站立着。 是波莱塔家族的人。 如此统一整齐的打扮，现在温斯特只有波莱塔家族有这样的队伍。 而站在船头最中央的，正是伊森。 伊森看着浪潮里依然很快调整了身形，正要朝着大船上来的那个头目，直接掏出了黑檀木，一枪。 爆裂的子弹穿透了他的头颅，整个爆开。 失去了头颅的小头目无力地跪倒了下去。 但更多的钢铁兄弟会的成员还在悍不畏死地向前冲。 迎接他们的，是波莱塔家族的温斯特打字机。 打字机轰鸣。 原本应该不畏惧子弹的钢铁兄弟会成员，在中了很多枪以后，居然像是机械短路了一般，缓缓地僵硬在了原地不动了。 这正是活焰这些天的研究成果，他从那颗心脏上获得了方向，研发出了一种药剂，用这种药剂浸泡过的子弹，虽然不能摧毁这些钢铁暴君的产物，却足以让他们失去行动力。 又一波浪潮席卷而来，大船继续向前，而子弹也在向前。 不断有钢铁兄弟会的成员倒下。 那些他们才修建起来的新陆地，被完全摧垮。 这一夜的风很大。 而这只是前奏，等到这一夜过去，明天才是真的暴风席卷。 ------------ 第一百五十章 【马文的悬崖】 强风也不断侵袭在禁酒局三楼会议室的玻璃窗上。 马文正看着大海默默无言。 那台留声机就放在他的背后，这么多天过去了，他并没有叫人拿走。 因为有时候，他也会想念艾伯林在的日子。 虽然艾伯林是个蠢货，聪明过了头，可有他在的日子，禁酒局到底还有未来，还能看到希望。 不像是现在，死气沉沉。 整个温斯特城里，甚至已经没什么人记得禁酒局的存在了。 明明，禁酒局的大楼还在。 一切都是因为那场官司，禁酒局在那场官司里败的太惨了。 他们输掉的不仅仅是一场官司，还有公信力。 现在已经没什么人怕禁酒局了。 在最近几次的禁酒行动里，甚至普通人都敢反抗禁酒局了。 绝对的失败。 尤其是，王国统计局来了以后，禁酒局就更加悄无声息了。 前几天好不容易有两桩私酒案有了眉目，结果上门提人的时候，遇到了王国统计局，他们居然以犯人逃税，必须用私酒抵税的说法，带走了那些证据，间接导致了他们无法定罪，反而只能放过犯人。 这件事让马文气愤到了极点，他亲自打电话给约瑟夫。 结果约瑟夫说了这样的话：“马文少校，我无意冒犯，但是，你就真的不想想为什么上头派我们来吗？议会最新的议案，已经在提议撤销禁酒局了，因为效率太低，还老是容易弄出让大家难堪的事，完全是在浪费财政预算，不如全部投入到统计局，你们做不了的事，我们能做，你们做的了的事，我们也能做。” 这番话让马文沉默了。 “还有，下次有事请直接过来吧，怎么说，我也是中校，按照职级，你这属于僭越，不过，我是个脾气很好的人，就不责怪你了，再见，祝你有美好的一天。” 那通电话后，马文难得发了很大的火。 他把自己关在办公室里像头困兽一样砸东西。 他想不到出路。 虽然被他视为头号敌手的山德罗已经死了，可他完全没出半分力。 杀死他的伊森反而更加强大。 他没有办法。 现在伊森手里更是可能握有对他们很不利的东西—— 艾伯林和太阳教会勾结的证据。 上次艾伯林死亡现场的证据只是冰山一角，那就是最大的威胁，提醒他们，不要轻举妄动。 怎么办？艾伯林。 你这家伙，怎么就死了，还留下一堆烂摊子给我们？ 就在他在这里缅怀故人的时候，会议室里的电话忽然响了起来。 马文看着电话机。 这样的深夜，谁会打进来？ 他们禁酒局的工作基本上已经停摆了，手下都已经休息去了。 “你是谁？” 接起电话，马文直接问道。 “马文局长，你不用管我是谁，你只需要知道一点，那就是，我是来帮你的。” 电话里的声音显得机械冰冷，根本听不出是谁。 但他说的话的内容，引起了马文的注意。 帮你。 马文现在最需要的就是帮助。 “怎么帮我？” “很简单，我提供给你最需要的东西，伊森的私酒，人，赃，并获，怎么样？” “……。” 马文沉默了。 他大概已经猜到对方是谁了，哪怕对方用了这种手段隐藏身份。 可温斯特就那么大，谁跟伊森过不去，很好猜。 “怎么，不敢？” 对方笑笑，很机械的笑，却格外刺耳。 “如果马文局长没这个胆子，怕了伊森，那就算了，我只好去找约瑟夫局长了。” “在哪？” 马文终于说出了那句话。 那个人在电话里又笑了起来，这次却笑得意味深长。 “很快你就知道了。” 电话挂断。 马文深吸了一口气，然后立刻通知了所有休假的人来禁酒局集合，他自己则打开了留声机，放起了一张唱片。 《致暴风雨》。 —————————— 大风吹了一整夜。 第二天早上，风忽然就停息了，好像根本没来过一样。 但真正的风已经在温斯特卷起了。 首先便是报纸。 新鲜出炉的报纸，报道的最新消息是……填海造陆计划引发海神震怒，神迹之下，无人幸免！ 附带着的，是施工场地的一地狼藉。 从画面上看，当时完全是黑夜，显然是记者在昨晚就拍摄到的画面：堤岸被彻底冲垮，海水弥漫上了陆地，已经快要侵吞到居民区了。 水里浸泡着大量尸体，工具。 场面其实用狼藉都不够了，简直是惨烈。 那海水弥漫的情景，充分展示了，什么是大自然的力量，什么是海神之怒。 而报道的报社不止一家，从各种角度报道，评述的都有。 反正就一点，那就是，填海造陆是错的。 此前早已经有预兆，也有大量民众反对，结果市政厅却一意孤行，根本不在乎民众的意见。 祸根早已经埋下。 现在造成这样的大事故，市政厅难辞其咎，尤其是执政官奥斯瓦尔多，应该出来承担责任，为这件事负责到底。 除了报纸，海岸边也已经早早围满了人。 大家都在争相上前，似乎是想看看海水里是不是有那些尸体。 可海水似乎被清理过了，确实是漫上来，冲垮了堤岸，所谓的尸体却不见踪迹。 但明明报纸上照片拍的清清楚楚。 一时间好像事件有点陷入了谜团。 这时市政厅总算出来回应此事了，说是下午会在市政厅里召开新闻发布会，好好处理这件事。 同时，对于这件事的善后也在进行，无论是后续的抚恤，还是对入侵海水的处理。 不能不说奥斯瓦尔多处理这件事情的速度很快，显示了他老道的手段。 可民众的怒火不是那么好散的，尤其是，伊森已经提前在整个温斯特放火了。 当时是一地星火，可随着昨夜这一阵风吹过后，火势，已经足可燎原了。 民众们已经成群结队上街要求停止填海造陆计划。 而至于说这一场大火的点火人，伊森，他还刚刚在圣匡提的阳光里醒过来。 就好像宿醉了一夜一样。 ------------ 第一百五十一章 【早已准备的陷阱】 圣匡提的阳光依然明媚。 宿醉了一整晚的人们第二天起来依旧是有说有笑，昨夜的狂欢还拉近了大家的距离，有人还提出，以后每年这个时候，都要来圣匡提采风。 伊森觉得这个提议很好，往往这种偏私密的群体性活动，会结成一个特殊的圈子。 这个圈子，将会带来远超想象的收益。 今天的活动是拍摄圣匡提的教堂，以及伊森带着一群孩子们祷告。 拍摄的过程自然很顺利，孩子们也都很配合。 下午的时候，本来计划着要去港口拍摄，顺便晚上再安排一场狂欢的。 结果，不速之客来了。 几辆漆黑的轿车闯入了圣匡提，随后将武器厂包围了起来。 车上下来的人也不算什么陌生人，和伊森称得上很熟。 马文。 禁酒局局长。 他亲自带队来了圣匡提，看他风尘仆仆，略带疲惫的模样，明显是彻底没睡来的。 此时，伊森他们刚刚吃过午饭，一群记者对这个场面都有些愕然。 他们正吃着饭，唱着歌，忽然就被围了起来。 而且，如果他们没有记错的话，这位马文局长此前已经在审判庭上大败给了伊森。 这次又想做什么？ “伊森·波莱塔，我们查到你与一宗私酒贩运案有关，现在我们以组织贩运私酒的罪名，正式逮捕你。” 听完马文的话，在场的人想的是，又来？ 伊森叹了一口气，随后站了起来，对着他说：“马文局长，你确定真的要这么做吗？” 马文走上前，用只有他们两个人的声音说道：“要，而且，这一次，我绝对不会再让你碰那些酒了，你死定了。” “我说的不是酒的事。” 不是酒的事，自然就是艾伯林的事。 艾伯林勾结太阳神教。 “你别想用那件事威胁我，哪怕我，还有其他人全都进去，我们也要拉着你陪葬。” 马文说完这些话，终于长出了一口气。 他觉得自己这些日子受的窝囊气都发泄出来了，他拼了。 他要让那些人看看，他们禁酒局也是能做成事的。 “好吧，我跟你们走，但是我想坐自己的车，因为鉴于你们此前诬陷过我，我很不放心，在见到我的律师前，我要确保自己的安全。” 伊森这话其实是说给在场的记者听的。 在场的记者本来就是跟着来采风的，没想到还能拿到这种第一手猛料。 禁酒局再次出手诬陷伊森？ 这种标题可是近期少有的好料啊。 可惜他们并不知道，现在温斯特正在爆发更猛烈的事情。 有这么多记者看着，马文确实没法对伊森怎么样，他只能答应了伊森的要求。 索菲亚再次很担心，不过伊森看着她，笑着说：“没事的，索菲亚，肯定又是什么误会，我跟他们回去解释一下就好了，上车吧，先送你回家。” 于是，下午的拍摄直接取消了，那些记者也跟着回去了，毕竟，伊森的事才是大新闻。 至于说那些孩子，则留了下来。 正好，跟着一起来的克伦佐，还有他的朋友，都是想要学枪的，他们可以在这里住下来训练。 而就在伊森返程的路上，温斯特，海水倒灌，冲垮堤岸，漫上居民区的事情，已经愈演愈烈。 哪怕奥斯瓦尔多已经及时出手处理了，愤怒恐慌的民众还是聚众来到了市政厅外抗议，要求立刻终止填海造陆计划。 眼看着市政厅的守卫都要拦不住民众了，市政厅里乱成了一团，但是大家在这种关键时刻却忽然找不到主心骨了。 奥斯瓦尔多不见了。 奥斯瓦尔多人呢？ 他此刻正在假日阳光晒太阳。 “没想到会是这样，他是怎么做到的？” 维多看起来还是那么悠哉，仿佛昨晚被冲垮的堤岸不是他手下的产业，死的那些人不是他的手下一样。 “不知道，也许……”奥斯瓦尔多又摇了摇头，“是什么都不重要，反正……结果都一样。” 他后面一句话，显得很有些莫名。 “马文能牵制住他吗？”维多又问了一个问题。 “大概不能，不过这也不重要，重要的是，把他抓回来就好。”奥斯瓦尔多翻了个身，开始晒背，“接下来，我们要做的就是，等待，耐心地等待。” ———————— 伊森重新回到温斯特，已经是深夜时分了。 他先把索菲亚送回了家。 而出乎意料的是，奈德居然还没睡，他像是在等着伊森。 奈德先让索菲亚上楼睡觉了，然后看着伊森说道：“干得漂亮，太漂亮了，你是怎么做到的，伊森？” “秘密。”伊森笑了笑，“现在局势怎么样？” “正在朝着我们想要的地方去。”奈德倒了两杯红酒，一杯递给了伊森。 “你怎么样，这次没问题吧？马文那条疯狗，似乎是想和你同归于尽了，需要我帮忙吗？有上次的事，上庭，他很吃亏。” “不用，这次，我想我都不用上庭。”伊森接过酒，喝了一口，“而且，这正是我想要的，你觉得，如果马文做我们的狗，怎么样？” “你说什么？”这话让奈德吃了一惊，他没想到要怎么操作。 “其实很简单，一个人，如果屡战屡败，失去了所有的底牌，信仰，前途，荣耀，这时，有一个人有他的把柄，却愿意伸出手拉他一把，跟他说不计前嫌，我们一起干吧，你说这个人会怎么办？” 伊森笑着说。 奈德看着伊森的笑，然后叫了一声他的名字：“伊森，哦，伊森，伊森，天呐，你真的只有十九岁吗？我怎么觉得你是个比我还要可怕的男人？” “事实上，我已经二十岁了，我过完生日了。”伊森和奈德碰了碰杯，然后一饮而尽了杯中的酒。 “好了，我想我得走了，明天可是重要的日子，我不想错过看戏的机会。” “做个好梦，伊森，不过还是要小心约瑟夫，这家伙近来有些太安静了。” “放心吧，奈德，我处理的很干净，做个好梦。” ------------ 第一百五十二章 【共赢】 回到家后，伊森并没有入睡。 因为马文还是不肯善罢甘休，他还是在波莱塔庄园外盯着他。 而鲍勃已经连夜赶来了。 所以伊森干脆和他又喝了一杯。 “有了上次的败诉，局势会对他们很不利，这次绝对不会有那么多人帮他的，不过，他应该也绝对不会再让酒上庭了，少爷，这一点，可能需要审判长帮忙了。” 鲍勃喝着酒，思考着接下来对抗马文的细节。 “不需要在意这些，我们不会上庭的，鲍勃，相信我。”伊森成竹在胸，并且说起了另一个话题，“你现在反而要更多关注填海造陆的案子，应该已经有不少人来找你求助了吧？” “是的，昨夜海水倒灌，已经淹上居民区了，不少人家里都进了海水，还有人是半夜被惊醒的，他们准备集体起诉市政厅。”鲍勃说出这些话的时候，很有些精神振奋的感觉。 曾几何时，他还是一个只能帮黑手党处理各种见不得光事情的黑泥律师，现在，他却已经可以接到这种和当政者对抗的案子了。 这足以说明，他已经是个真正的大律师了。 “不要错过了这次机会，鲍勃，这是你真正问鼎温斯特律师界第一的阶梯啊。”伊森拍了拍鲍勃的肩膀。 鲍勃点了点头，将杯中的酒干了，然后有些好奇地说道：“少爷，您究竟是怎么做到的？” 这已经不是今天第一次有人问他了。 那么，这个秘密到底是什么呢？ 答案就是，那颗眼泪。 阿芙莱雅的眼泪，也即是海神伊西丝的眼泪。 拿到那颗眼泪后，伊森一直在参研如何使用。 直到他以北海之王的冠冕连同了那颗眼泪，于是他短暂获得了操控大海的能力。 说是操控大海夸张了一些，但类似在大海上快速驾驭船只，掀起一定范围内的巨浪，他还是能做到的。 所以他才能做到一夜之间往返温斯特和圣匡提，也能做到以巨浪吞没钢铁兄弟会才铺垫出去的新陆地和堤岸。 这就是他的秘密所在了。 ———————— 第二天一早。 马文忍不住了，他再度和审判厅申请了逮捕令，要求立刻逮捕伊森，并且马上开庭。 他怕再晚一点，伊森就会狗急跳墙，直接曝光所有的艾伯林和太阳神教勾结的证据，那时，禁酒局自己就将麻烦缠身，还能不能将伊森绳之以法，就难说了。 但他这个担忧并没有出现，伊森似乎还不打算这么做。 只是审判厅那边给出的答复也让他极度生气。 对方虽然没有直接驳回他的申请，却说了让他抓狂的话。 “马文局长，您也知道上次的事情，不仅仅是你们禁酒局的受到了影响，我们审判庭同时被连累了，我们今年的年度考核可能都会出问题，你确定吗，这一次？” 马文强忍了怒火，最后才说道：“你们可以先去和我们的人验证一遍，不会有问题的，只是，我要求，不，是我一定要这么做，那就是，这次上庭，那些酒，不能再出现在现场。” “好吧，但是您也知道，现在城里还有更重要的事，现在局面很复杂，我们恐怕没那么多人手，你的事要晚点。”对方又委婉表示。 马文知道是什么事，那就是填海造陆，海水倒灌。 整个温斯特已经被点燃，以至于他再度破获私酒大案，准备和伊森开战的消息，都变得微不足道了。 他很愤怒，极度愤怒。 这个世界，到底是怎么了？ 而且，他严重怀疑，这次海水倒灌，也是伊森搞出来的。 毕竟，伊森是旗帜鲜明反对填海造陆的代表。 只是，事发的时候，伊森在圣匡提，这一点，他都可以为伊森证明。 他只是觉得气闷，只能在波莱塔庄园外面等待。 到了下午快三点的时候，总算，审判厅的人给了他答复，说现在派人去看，希望他协助。 他不敢离开，他生怕伊森会出什么变数，所以派了最信得过的手下去了。 他继续盯着。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就在马文已经等得快要不耐烦，打算直接硬闯的时候。 伊森却派人出来了。 “马文局长，我们少爷想请你进去聊聊，喝杯咖啡，不知道你愿不愿意赏脸？” 来的人是那个叫安雅的女孩，伊森的贴身助理。 马文不知道伊森此举是什么用意，理论上，他也绝对不会去，可不知道为什么，就是今天，鬼使神差的，他答应了。 来到伊森的会客厅，马文看着那个一开始他并不重视，现在却已经有些难以对抗的对手的背影，有些出神。 “哦，马文局长，你来了，快坐吧，一起喝杯咖啡，你也已经快两天没合眼了吧？太辛苦了吧？” 伊森说着推了一杯咖啡给他。 马文沉默了一会，坐在了伊森的对面。 “你找我，是想求饶吗？” 马文没有去碰那杯咖啡，他只是想听听伊森找他要做什么。 如果是求饶的话，他很乐意听到，然后冷嘲热讽。 他已经不想自己的退路了。 “你误会了，马文局长，我只是为你不值啊。”伊森端起咖啡喝了一口，然后摇头，“像你这样杰出的人，却只能得到这样的下场，我觉得很难过啊。”“收起你这一套吧。”马文冷笑，“没什么事的话，我就走了。” “其实我们未必是对立的，马文，就像你那位下属艾伯林曾经对我说的，你们禁酒局不是真的要禁绝一切酒水，你们要的只是平衡，那么，很简单，马文，我们要的也不是真的没有禁酒局，我们很清楚，这是王国的规则，遵守规则是应该的，但在规则之下，我们可以共赢啊，我们赚钱，你升职，不好吗？”伊森笑笑。 马文已经站了起来。 “别做梦了，这次，我们一起死。” 马文走了出去，伊森则在这时接到了一个电话。 马文听到，对话里隐约传来：“……都搞定了。” “辛苦你了。”伊森挂了电话。 ------------ 第一百五十三章 【心如死灰】 马文从伊森的会客厅里走出来，越走，越觉得不对劲。 刚刚的那通电话是什么意思，什么事情搞定了？ 他觉得很不安。 总觉得事情在朝着他无法掌控的方向而去。 是那批酒又出问题了吗？ 还是说审判厅的人有问题？ 又或者……他想到了一个最不能接受的可能，那就是，他的人有问题。 重新回到车上，他还没坐稳，就看到他那几个去带着审判厅的人检查私酒的手下回来了。 神情难看。 难道说…… “头儿……”其中一个手下很有些艰难地开口了。 “怎么了？”马文不愿意接受这个结果。 “那些酒……变成水了。”手下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整个人像是泄了气。 马文则已经彻底失神了。 “怎么可能？” 他说了一句怎么可能，接着又像是质问手下，也像是质问自己一样接着道。 “怎么可能？！那些酒我们检查了不下十几次，怎么可能是假的，是不是你们没看守好？还是说……” 他的眼神已经变得凶狠起来。 而他的手下知道他是什么意思，连忙摇头求饶。 “头儿，我们绝对没有做对不起局里的事情，我们都想报仇，你一定要相信我们。”“那酒怎么会变成水？酒为什么会变成水啊！” 马文的双眼已经通红，他怒吼，但更像是在质问自己。 他最终也没法对自己的手下下手，只能再度朝着波莱塔庄园冲了进去。 倒是没有人拦他，他再度来到了伊森的会客厅里。 直接将门踹开了，他大步来到了伊森的面前，用通红的双眼注视着伊森。 “说，你到底做了什么，你刚刚那通电话到底是打给谁的？你是不是收买了我的人？！” 伊森还是端着咖啡，面对马文的强势闯入并没有表现出什么吃惊的样子，只是平静说道：“马文局长，你现在有点太激动了，我建议你还是冷静一下，不如先坐下来喝杯咖啡怎么样？” “说！你说！你到底做了什么，让那些酒又变成了水？！”马文狂躁地低吼着，最终到底是忍不住了，掏出了自己的枪，对准了伊森的眉心。 伊森摇了摇头，说道：“你现在这样做非常不明智，马文，好吧，我告诉你，刚刚那通电话是我的财务主管打给我的，他跟我说生意上的事情已经处理好了，你不信可以重新打过去，但是我要告诉你的是，你这样做是在探查我的商业机密，我完全可以起诉你。” 马文听了却是根本不管，一边用枪指着伊森，一边回拨了电话。 过了一会，有人接了起来。 “少爷，怎么了？” “你是谁，你刚刚跟伊森说了什么？” “你是谁？少爷在哪？” “尤金尼德，看在老天的份上，告诉这位可怜人吧，你是谁，刚刚做了什么。”伊森放大了音量，对着电话里喊道。 “好吧，这位……不知道什么人，我是尤金尼德……” 后面的话马文已经听不下去了，他知道自己错了。 他认识尤金尼德，的确是伊森的财务主管。 可是为什么…… “伊森……”他再度双手握枪。 “马文，对于你的无礼，我的忍耐也是有限度的，我奉劝你放下枪，因为这里是我家，我完全可以直接射杀你，哪怕你是禁酒局局长都没用，这是法律赋予我的权力。” 伊森紧皱了眉头。 “我的建议是，你坐下来和我聊聊之前我的提议，又或者放下枪慢慢从这里走出去。” 五分钟以后。 马文从伊森的会客厅里走了出来，他并没有选择坐下来和伊森聊聊。 他只觉得万念俱灰，一切都很没意思。 他本以为这一次是自己豁出去的拼命，没想到随便就被别人给化解了。 他的一切都表现的好像马戏团里的小丑。 他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什么，也许辞职离开这个地方才是最好的选择。 什么禁酒局，什么前途未来，都是假的。 而伊森则在会客厅里，通过落地窗静静地看着他的背影。 虽然这一次他没有彻底拿下马文，也快了。 他已经彻底摸清楚这个人的秉性了，他不是那种能真的放下一切的人。 现在的心灰意懒是一时的。 总有他回来找自己的那一天。 其实这一次的计策很简单，他早在出事前就叮嘱沃特把最近的一批酒都做了手脚。 沃特是得到了伊森的真名赐予的，‘美酒的研究与改变者’，有了这个真名，再加上他本身的学识，能力，他现在制造私酒的能力简直超乎想象。 像是这种造一批一开始是酒，过几天是水的私酒，也不过是举手之劳。 他算到了这一切，哪怕是送酒的人，都是山德罗的铁杆，拿去当消耗品的。 看起来是维多他们的反击，实际上是他为马文设的陷阱。 至于说那通电话，真的就是尤金尼德打来的。 也确实是给他汇报布坦城那边的事情。 银行的事情已经处理好了，最近的大笔资金也全都通过银行处理了。 一个能够完整运转的网络已经布置好了。 其实伊森这些日子闹出这么多事，也是在间接为自己的资金运作做掩护。 波莱塔庄园之外。 马文重新上了车。 车上的气氛沉默到窒息。 有手下忍不住想问点什么，马文却打断了他：“什么都不用说了，一切都是我的问题，是我能力不足，害了大家，回去以后，我就引咎辞职，我会背下所有事，你们不必担心……” 他还想说些什么，车窗却被人敲响了。 马文强忍着怒火看向窗外，他以为伊森还要羞辱他。 结果等到车窗摇下来，看到的却是一张陌生的面孔，这个人穿着王国的军装，胸口却是一个陌生又熟悉的徽记。 那是三头龙打底的天秤。 王国统计局的人。 他们来这做什么？ “禁酒局是吗？麻烦你们立刻就从这里离开，从现在开始，这里由我们统计局接管了。” 那人的语气极度平淡，又傲慢。 ------------ 第一百五十四章 【笑话】 “凭什么？！” 面对这个统计局的人如此气焰，马文的手下有些不能忍，反呛了回去。 那人冷笑了一下，似乎要说些什么，马文却主动打开了车门，说道：“你们带队的是哪位？” “正是我们局长。”那人冷眼盯着马文，像是想看他被吓到的样子。 “带我……不，我想求见贵局长。”马文深吸了一口气，语带恭敬地说道。 那人一听，笑了，沉默了一会后，说道：“行啊，走吧。” 马文下车，整了整身上的制服，跟着走向了不远处的一辆老款的黑色福伦德轿车。 只是还没靠近，马文就被拦了下来。 那个士兵转身跟着一个上尉军衔的男人说了几句，那个上尉看了马文一眼，又走到车窗边敲了敲，那车窗缓缓摇下来一点，那上尉应该是在禀报。 但等到禀报结束，都不见车门开启，反而是车窗摇的更低了。 随后，马文便看到了车里坐着的人，是一个面向极其和善的男人，他也看到了自己，然后，伸出手，轻轻招了招。 “马文少校对吧？听说你想见我，过来吧。” 马文忍不住握紧了拳头，但最终还是缓缓朝着车边走了过去，最后，他还朝着车里的男人行了一个军礼。 “这就对了嘛，马文少校，看起来你是听了我上次在电话里讲的话的，很好。”约瑟夫像是很满意，点了点头。 “约瑟夫局长，其实……”马文终于有机会开口。 但约瑟夫却看了一眼腕表，说道：“时间不早了，我们这还有要事，下次我们再聊吧。” 说着，他就要摇上车窗。 马文忍不住了，说道：“约瑟夫局长，请给我一分钟的时间，可以吗？” “马文，不要给自己找难堪。”约瑟夫说着，又像是想起了什么，“哦，对了，我刚刚听到了一个笑话，你想听吗？说是有一个人，上报了审判厅，说自己逮捕了一大群私酒贩子，还查到了很多私酒，请审判厅派人去查验，结果你猜怎么样，那些所谓私酒，居然都是水，哈哈。” 约瑟夫笑了起来。 他的手下上尉史蒂夫也笑了起来。 只有马文没笑。 “不好笑吗？马文局长？”约瑟夫也不笑了。 “我还有事，先告辞了。”马文说着，一步一步离开了。 他忽然不想走了，他忽然觉得一切还是有意义的。 他也忽然觉得，伊森在会客厅里说的那些话，好像也很有道理。 只是，现在伊森已经遇到麻烦了，纵然马文已经在考虑之前那个提议，也得是伊森能够渡过难关再说。 马文让手下开着车离远了一点，却并没有真的离开。 他要看看约瑟夫到底有什么本事。 没错，他是斗不过伊森。 那你就行吗？ 你的酒，就不会变成白水？ 王国统计局的人在马文离开后，包围了波莱塔庄园。 伊森此时正在屋子里作画。 他可是有在为他的个人画展好好做准备的。 结果就在这个时候，手下来通报说，王国统计局的局长约瑟夫前来拜访。 说是拜访，其实，意思已经不言而明了。 “请他进来吧。” 伊森不知道约瑟夫忽然上门是什么意思。 他们之间也不是没有交锋过。 事实上，王国统计局来了以后，已经多次朝着他出手了。 第一次自然就是埃文斯家族的那些产业。 可惜他全部处理掉了。 再然后就是山德罗留下的产业。 山德罗垮台，鱼龙混杂，总有些忠心义气的，想着要报复伊森，就像是那个处心积虑刺杀自己的亚伦一样。 只是，这些人不是刺杀，而是想用税务问题背刺他。 可惜，也被他防到了。 可以说，王国统计局的几次出手都被他化解掉了。 暂时，他想不到对方的来意。 并没有在那间会客厅。 伊森这次是在花园里接待了这位王国统计局的局长。 这也是他第一次见到这个也姓埃文斯的男人。 “哦，伊森，伊森，伊森，我到了温斯特以后，不知道听多少人念叨过你的名字了，人人都说你是个优秀到刺目的年轻人，今天一见，果然如此。” 约瑟夫笑着走向他，似乎是想要拥抱他。 伊森出于礼貌，和他拥抱了一下。 然后他就听到约瑟夫轻轻笑着说道：“伊森，但是你又知不知道，太刺目的话，首先就会伤到自己啊。” “什么？”分开后，伊森看着他问道。 “没什么，这么好的下午，不喝点酒，不是可惜了？” 约瑟夫直接靠坐了一张提前已经摆放在花园里的躺椅上。 “喝酒是犯法的，约瑟夫局长。”伊森坐在了他的对面。 “说的好，那你知不知道，逃税，洗钱，是要死人的。”约瑟夫的腿没有瘸，但他却拄着一根拐杖，可能是为了凸显风度，也可能是为了凸显权威，此刻他将那根拐杖拄在自己面前，说出那句话，像是在做出某种宣判。 “约瑟夫局长，我听不懂你在讲什么，你讲话好深奥啊。”伊森也靠在了椅子上，丝毫不让。 “有什么好深奥的，其实我就是在说笑话，你喜欢听笑话吗？”约瑟夫的笑容更灿烂了。 “愿闻其详。” “是这样的，有个笑话是这么说的，说有一个人有钱人，他很怕被别人知道自己有多少钱，所以他从来不把钱存去银行，后来，那家银行被人抢了，这个有钱人就笑着说，幸好我从来不把钱存银行，这时就有人好奇了，问，那你的钱都存在哪呢？”约瑟夫摩挲了一下手里的拐杖，像是在等伊森的反应，但伊森没有反应，他只好继续说，“有钱人就神秘地说，我偷偷告诉你，其实我的钱，都存在外地的银行了，可他不知道啊，外地的银行，是劫匪开的，哈哈。” 他哈哈大笑起来，伊森的脸色却逐渐变得肃然。 “怎么了，这个笑话不好笑？” “哦，对了。”说到这里，约瑟夫像是想到什么，用力点了点头自己的腕表，说，“时间差不多了，我们的等的人也快到了，记得让你的人放他进来哦。” ------------ 第一百五十五章 【爱捉弄人的约瑟夫】 约瑟夫等的，是一个伊森完全没有想到的人。 大律师，杜瓦尔。 山德罗曾经最亲密的战友。 其实在山德罗死后，伊森不是没有尝试接触这位大律师。 然而他始终避而不见。 加上他身份特殊，在整个温斯特，乃至王国北部的法律界都很有些影响力，伊森也不能真的拿他怎么样。 没想到他在这等着？ 他是什么时候搭上的约瑟夫？ 杜瓦尔还是那副不苟言笑的模样，在伊森的手下的引领下，来到了花园里，坐下，便一言不发。 “伊森，你喜欢做选择题吗？” 面对着杜瓦尔的到来，约瑟夫不过是微微点了点头后，便又看向了伊森，问了一个奇怪的问题。 “看来约瑟夫局长，想要给我出题。”伊森看着约瑟夫。 约瑟夫轻轻打了个响指：“聪明，请听题。” “假如说，我是说假如说，有一天，你所有的钱都存入了一家银行里，结果那家银行被查出来存在帮你洗钱的行为，你的资金都被冻结了，同时，你旗下的很多核心产业还被查出来合同存在问题，还有大量逃税漏税的行为，请问，这个时候，你该怎么办？” “选项呢？”伊森又问。 “很好，选项A，你可以选择和当地的王国统计局合作，对你犯下的罪行供认不讳，把你逃掉漏掉的税都补上，然后把你的不义之财都捐献给王国，同时，将你旗下的产业都归还给他们原本的主人，又或者交给一个合适的人打理，比如说，曾经被你欺辱的埃文斯家族成员，你呢，自己一个人扛下一切，去坐牢，在牢里忏悔上几十年，就差不多了，怎么样，要选A吗？” 说完，约瑟夫还很贴心地重复了一遍，表情看起来也很为伊森着想的样子。 “那么B呢？选项B是什么？”伊森没有选择。 “选项B吗？”约瑟夫听了点了点头，像是在回忆选项B，然后他摇了摇头，说，“没有，没有选项B。” “没有吗？” “没有。” “可是你说这是选择题。”伊森笑了。 “是啊，可是，这是单选题啊。”约瑟夫也笑了。 伊森笑得越发大声，简直眼泪都要出来了，最后鼓了鼓掌：“约瑟夫局长，这才是真正的好笑话，比刚刚那个好笑多了。” “是吗？好笑吗？”约瑟夫一点一点收起了笑意，然后整个人前倾，“所以，要选A吗？” “约瑟夫局长，你很喜欢讲笑话对吧。”伊森也前倾了身躯，“我也来讲一个给你听吧。” “哦？” “这个笑话是这样说的，有一个人，去别人家里做客，主人好心好意招待他，他却觉得主人怕他，所以就提出让主人交出所有的家产，还要跪下来求他，他还觉得理所当然，你说，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这种人呢？” 约瑟夫听了，扯起了一个浮夸的假笑，看向了一旁的杜瓦尔。 “好笑吗？” “别再浪费时间了，约瑟夫局长，我说过了，他是个固执的家伙，直接抓人吧，这里有他所有的合同问题，逃税漏税的证据。” 杜瓦尔说着，将手里一直提着的一只黑色皮箱，放在了桌面上。 “当然，是副本。”约瑟夫像是怕伊森会抢一样，贴心地又补充了一句。 伊森没去看那只箱子，也没去看杜瓦尔，而是问了一个问题。 “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什么？” 约瑟夫一开始好像不解，马上又有点恍然大悟似的，说，“哦，你是说银行？对吧？” “很简单，我不是跟你说了吗？银行就劫匪开的。” 布坦城平原银行，布坦城。 “你想到了？对，我之前在北部堡垒待了好久，我就在研究，怎么才能让你上当呢，我发现你没有银行，所以我就送你一个银行。” 约翰·霍特有问题？ 不，不太可能，约翰·霍特的核心利益和他一致，又是奈德的白手套，怎么样都不会投靠约瑟夫。 一切，都是约瑟夫提前埋下的伏笔。 他的谋划之深，居然从还没来温斯特就已经开始了。 他知道自己没有银行的路子，所以专门喂了一个送到了约翰·霍特的脸上。 “其实，我还是很担心你看出来的，好在，我那个废物弟弟总算也干了点事。”约瑟夫说着轻轻拍了拍胸口，好像心有余悸。 他的弟弟，弗兰克。 在王国统计局来到温斯特之初，他们猛攻的，正是弗兰克提供的那些埃文斯家族的把柄。 “伊森，其实我真的还是挺欣赏你的，你是个人才，这样吧，我也是个特别心软的人，我见不得你这样的人才埋没，你就先进去坐三年牢，三年以后，我保证你能出来，重新接管现在的生意，我保证除了你以外，你的家人，手下，都没事，怎么样？” 约瑟夫说这话真的给人很真心的感觉，尤其是，他的面容和善，讲出这番话，仿佛真的是他心软一般。 可三年之后，等伊森出来，他真的能重新接管一切，而不是成为埃文斯家族一辈子的走狗吗？ “所以刚刚那个笑话不好笑吗？”和约瑟夫对上后，好像伊森的话语都变得跳脱了起来。 约瑟夫重新靠坐了回去，将那根拐杖放置在了伊森的面前。 “我听过你那位律师鲍勃的有趣言论，契约法对吧？可是你要清楚，王国统计局有权当场逮捕，或者击毙那些逃税者，你觉得你自己能快的过那些你设计的温斯特打字机吗？” 约瑟夫这么说着的时候，其实整个波莱塔庄园里，明处暗处的波莱塔家族成员已经握住了风衣里的枪。 “哈哈，我开玩笑的。”约瑟夫又自顾自笑起来，“伊森，你现在可是著名画家，大慈善家，大商人，温斯特有名的名人，连王都你的名声都传开了，我要是直接打死你，我还有什么功绩可言呢？所以你放心，我会在一个最公正，最透明的地方给你一个交代的。” ------------ 第一百五十六章 【赌一把】 约瑟夫最终带着杜瓦尔走了。 但那箱副本留了下来。 随后，大约半个小时后，温斯特的各家报纸都收到了一个最新的消息。 这个消息让他们连手上现在最热的海水倒灌，海神怒火后续都不管了，就开始争分夺秒地出最新的号外。 而这些号外，也让原本怒火直冲，恨不得现在就砸烂了市政厅大门，要求执政官马上取消填海造陆计划的市民们，有了新的关注点。 因为他们愕然发现，伊森出事了。 在温斯特，伊森就是最大的明星。 他的事，甚至大过了海水倒灌，海神发怒这种高度社会议题。 大家转而开始关注伊森，到底怎么了。 各家报纸有各家报纸的写法，但核心的一点是没变的。 那就是，伊森涉嫌利用银行大规模洗钱，且旗下核心产业涉及逃税，漏税，已经被王国统计局标记为嫌犯。 人们的第一反应是，假的。 肯定是假的。 伊森怎么可能做这种事呢？ 经历了一系列的事件后，伊森现在在温斯特民众的心中，就是一个无比光辉的形象。 他年轻，他才华横溢，他热心慈善，他勇于和不公斗争。 尤其是这最后一点，上次那场近乎传奇的四船案结束后，伊森的这种形象被彻底树立了起来。 要知道，当时可是整个温斯特法律界的精英都站在伊森的对立面。 他只是带了一个名不见经传的鲍勃，最终在审判庭上大获全胜。 哪怕事前一切都是那么的不利于他，甚至铁证如山。 可他还是赢了。 自此，伊森成了民众心里的英雄，禁酒局，包括审判厅，乃至于那些律师都成了不公的代表。 现在他们第一时间听到这个消息，反应就是，又来？ 上次四船案还没完，现在又要用洗钱逃税来陷害伊森？ 人们本来就愤怒，这会更愤怒了。 但到底，这次出手的是王国统计局。 这些日子，他们也没少被这个可怕的组织折磨。 所以只有一部分人，真的热血上涌，准备去王国统计局门口示威。 大部分人选择了回家。 他们想关注事件的后续。 至于说填海造陆，海水倒灌的事情，等之后再说吧。 原本还聚拢在市政厅门口的人群，居然一下子就散去了。 这让市政厅里不少已经焦头烂额的官员，反而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奥斯瓦尔多和维多却是站立在市政厅的顶端，看着散去的人群，笑了。 “所以说民众永远是盲目的，不，人类，永远是盲目的，你只需要给他们一个想法，他们自然会按照你的意思走。” “那个叫约瑟夫的，不会坏事吧？” 维多却是问了另外一个问题。 “那是个聪明人，聪明人反而不可怕，他们总觉得一切都在他们的掌握之中，再说，我还送了伊森这样一份大礼给他。” “那就好。” ———————— 那份号外出了以后，伊森家的电话已经快被打爆了。 同样的，记者也堵满了波莱塔庄园的门。 大家都想拿到第一手的资料。 但伊森暂时没有见他们的打算。 他先给奈德打了一个电话。 “怎么回事，你有多少东西掌握在约瑟夫手里？”奈德的语气少见的凝重。 由此可见，约瑟夫给的压力确实不小。 “很糟糕，目前已知的是，我的资金已经被全部冻结了。” 是的。 就在约瑟夫走后，伊森就接到了尤金尼德的电话，他说银行忽然被查封了，所有资金都被冻结了。 因为他们找到了洗钱的证据。 这也是最新的王国税法里的规定，一旦发现洗钱，就要冻结全部资金。 偏偏，伊森在这段时间内，将大部分钱都转到了银行里。 约瑟夫就是在等着这一天吧。 在这种时候，哪怕伊森没有进监狱，光是靠耗，也能耗的伊森喘不过气来。 “约瑟夫似乎不打算走审判厅的路子。”奈德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有些无奈。 一般来说，这种案子，肯定是要走审判厅来审讯的，就像上次的四船案。 可，王国统计局到底是不一样的存在。 他们有独立执法权。 就像约瑟夫说的，今天他完全可以带人冲进波莱塔庄园抓人，拘捕就杀。 所以退一步说，他也可以把伊森带走独立审讯。 但他也没有这么做。 “他想做什么？”奈德没想到这种节骨眼上，会突然出现这样的变故。 本来，伊森的神来一笔，已经逼的奥斯瓦尔多进退失据了。 眼看着填海造陆计划就要搁浅。 钢铁兄弟会的立足点都没了，赶走他们，也只是时间问题。 结果…… “我会帮你想办法的，如果是钱的事……” 奈德正要说借钱。 伊森立刻说道：“绝对不能借钱，他们肯定在等着呢。” 约瑟夫今天没有动手，一方面的确是伊森现在身份地位不同往日了，再不是当初随便一个小治安官就能把他抓走的小角色了。 另外一方面，未尝不是对方在围三缺一。 不能上当。 而且…… 现在也不是绝路。 结束了和奈德的通话后。 伊森坐在客厅里等待。 不一会，家族里剩下的人都来了。 尤金尼德目前在布坦城，现在极有可能已经被王国统计局的人控制住了。 帕伦去了旧大陆。 能用的人手只有安雅，文森，还有维纶。 “实在不行，我来顶罪。” 文森果断地站了出来。 “不行。” 伊森摇头。 如果是别的小一点的事情，文森的想法是没问题的。 毕竟他也姓波莱塔，理论上，他也有家族产业，资金的支配权。 但这一次，约瑟夫可不是那么好打发的人。 而且，他绝对不想文森这样牺牲自己。 “那怎么办？” 文森深吸了一口气。 目前的境况，的确是坏，堪比上次的四船案。 “只能赌一把。” 伊森看着三个人，缓缓说道。 “赌一把？” 文森不解。 安雅和维纶也不解。 “你们听我说……”伊森示意三个人靠过来，他则开始低声诉说一些，只有他们能知道的东西。 ------------ 第一百五十七章 【公正之言】 记者们在围困了伊森家很久后，总算得到了他们想要的。 伊森出来亲自回应了所有人。 他的衣着依然精致完美，笑容也依然无可挑剔，语气更是完全没有半点慌乱的意思：“……诸位，不知道你们有没有听过，在遥远的东方有这样一句古话，越是年轻又光芒万丈的人，越是容易招来嫉妒，针对，一如森林里最高大的树，总是会被大风第一个侵袭，摧毁，当然，我不是说约瑟夫局长或者别的什么人在嫉妒，针对我，我只是觉得这里面肯定有什么误会，就像之前的那些误会一样，还是那句话，不管发生什么，我依然会如闪电般归来！” 最后，他又做出了当初在审判厅门口的握拳动作。 这个动作和这番言论，自然是在第一时间登上了报纸，传遍了整个温斯特。 约瑟夫自然也拿到了，虽然报纸上的内容有攻击他的部分，他却还是看的很高兴的样子。 “局长，刚刚得到的消息。” 这时，那个上尉史蒂夫走了进来，向约瑟夫报告。 “伊森有两个手下离开了温斯特，都是波莱塔家族的重要成员，一个是伊森的二哥文森，看样子是去布坦城的，还有一个是维纶，看方向是向东的似乎还带了不少东西，可能要去王都。” “嗯。”约瑟夫点了点头，没有说别的。 史蒂夫继续说道：“要把他们拦下来吗？” “不用，完全不用，你知道我为什么昨天不抓他吗？因为……” 约瑟夫还没说完。 外面已经响起了一个聒噪的叫喊声。 “太嚣张，简直太嚣张了！约瑟夫，为什么不直接抓了他，都证据确凿了！” 是弗兰克。 他应该也是看到报纸了，带着怒火来了。 随着他闯进约瑟夫的办公室，他又开始了他的表演。 约瑟夫却并没有不悦的样子，听着弗兰克说了好一会，才对他招了招手：“弗兰克，过来，弗兰克。” 弗兰克有些不知所措，慢慢坐了过去。 约瑟夫捧住了他的脸，像个真正兄长那样轻轻拍了拍：“看看你，弗兰克，你都长这么大了。” “对不起，约瑟夫，我只是……”这时弗兰克的脑袋像是冷静了下来，想起了什么，整个人微微有些抖。 “喔，弗兰克，你误会了，我不是要责怪你什么，我只是觉得你已经到了做些真正大事的时候，我一直觉得你很有天分。” 约瑟夫摸着他的头，像是在摸一条小狗。 “真的吗？你真的这么觉得吗，约瑟夫？”弗兰克却有些惊喜。 “当然。”约瑟夫肯定点头。 “那我能做什么？” “听我说，你不是想伊森身败名裂吗？现在还不够，你得让更多的人知道这件事啊，所以你赶紧回王都去，把他逃税洗钱的事宣扬出去，你不是有很多朋友吗？” “没错！”弗兰克的眼睛亮了起来。 ———————— 转眼间已经是伊森被王国保卫局锁定的第三天。 就在外界在猜测为什么伊森还没有被拘走，是不是这本身就是一场闹剧的时候。 约瑟夫露面了。 作为王国保卫局的局长，约瑟夫一直都十分神秘。 他几乎没有在公众面前出现过。 哪怕是最初在北海大街，他也就露了半面。 可是这一次，他居然破天荒地召开了一次记者招待会，用来答疑伊森的事件。 有这样的好事，各大报社的记者自然如同打了鸡血一样朝着王国保卫局涌去。 就连在王国保卫局门口静坐抗议的民众都被吸引了。 是的，有一部分真的极端支持认可伊森的民众，从得知了伊森被宣布逃税洗钱后，就在王国保卫局门口聚集，抗议，静坐，要求王国保卫局澄清真相，不能污蔑伊森。 对此，约瑟夫自然完全没有理会。 不过今天却是居然破例让他们一起进了王国保卫局，让他们旁听记者招待会。 这让那些人觉得奇怪，但也有点觉得，这个约瑟夫局长好像和其他人不一样。 等到真的见到约瑟夫，他们的这种想法更强烈了。 因为约瑟夫看起来真的非常和善，感觉就不是什么坏人。 果然，他一开口，也是一样，语气轻柔温和，他说：“诸位，今天找大家来，其实是为了澄清一些事情，我很清楚，伊森先生在你们心中很有分量，突然听到他涉案的消息，难免无法接受，但我是一个执法者，我从来不胡乱执法，这是我的底线，我想告诉大家的是，我只对事，不对人，以及，为了以示公正，也为了告诉大家，我们没有办错案，所以，这一次对伊森先生的审判，将在全体温斯特民众面前进行，是一场绝对公正公开的公审，我们绝对不会错怪任何一个好人！” 这番话说完，记者们的相机已经疯狂闪了起来。 这位约瑟夫局长虽然人长得没有那么英俊，可气度确实不愧是王都来的，和善却又不失上位者的威严，很上镜。 以及，他说的这番话更是让人精神一振。 这一次，居然不通过审判厅来审了？ 居然要搞什么全体民众见证的公审？ 这可比上次四船案在审判厅里热闹多了。 毕竟对于这些记者来说，到底谁对谁错根本不重要，重要的是足够有分量的新闻。 这次公审，恐怕会成为温斯特这些年来少有的盛事。 而对于那些抗议者来说，这位约瑟夫局长的做法很好，很公正，完全打消了他们的疑虑，如果伊森真的没问题，总不能在大庭广众下陷害他吧？ 所以记者招待会结束后，这些抗议者自行散去了，顺便，他们还把这个公审的消息传播了出去。 一下子，原本民众们对伊森被定罪的愤怒和不满居然消散了不少，人们现在更多是开始期待那场公审了。 而至于说填海造陆的事情，早就被他们丢到不知道什么地方去了。 与此同时。 伊森却是在家里正面见一位很久不见的朋友。 ------------ 第一百五十八章 【又是时间】 “你来的实在不是时候。” 伊森给坐在自己对面的卡洛斯倒了一杯酒，说道。 “有什么需要我帮忙吗？” 卡洛斯拿起酒杯喝了一口。 没错，是卡洛斯来了。 海神号的大副。 伊森来到这个世界后，最初见到的人。 也是他的重要生意合作伙伴。 其实卡洛斯自从上次离开后，也不是第一次路过温斯特了。 毕竟他们的生意要运转，私酒得补货。 否则光是最开始那趟，五个月才续一趟的生意，也实在没什么赚头。 只是之前卡洛斯都来去匆匆，要么他没空，要么伊森没空，所以始终没有碰上。 这一次却是不一样，他们要在温斯特休整很久。 其实往年，他们的休整都是放在王都的。 今年却是不同，毕竟他们现在有生意在温斯特。 还是大生意。 私酒的生意原本想象中赚钱，过去几次的来回，让他们赚到了超乎想象的利润。 所以，海神号的船长将休假的目的地定在了温斯特。 但没想到的是，伊森在这个时候偏偏遇上了麻烦。 “不用，这件事你们不能牵扯进来。” 伊森表现的相当自信，他顿了顿，又说道。 “对了，兄弟们在温斯特的一切花费，全都记我账上，千万不要客气。” “可是……你的钱不是都被冻结了吗？” 卡洛斯很有些担心。 “不过是一些小钱罢了，卡洛，没事的，你们一定要玩好。” 伊森和他碰了碰杯。 卡洛斯像是放心下来了，但他走的时候，还是忍不住说道：“伊森，阿尔贝托阁下本就对我有恩，现在我们又是最亲密的伙伴，你有什么事，我一定会帮你的。” “放心吧，如果真的需要我一定找你。” 伊森暂时用不到卡洛斯。 但卡洛斯的到来确实是一个巨大的变数。 而且，海神号还会在温斯特停留很久。 —————— 约瑟夫要公审伊森的消息传的很快。 没过几个小时已经整个温斯特都知道了。 奈德也打来了电话：“没想到他居然能想出这种主意，公审的话，我们审判厅很难插手……” “这个我反倒不担心。”伊森却这么说。 “哦？” “其实我现在更想知道的是，我的银行到底怎么了。”伊森到现在还是不清楚约瑟夫最终封锁他的银行到底是什么因由。 尤金尼德已经确定被扣押起来了。 布坦城那边也没有什么相熟的人在，一时间，处于信息孤岛的状态了。 他派文森去布坦城，其中的一个原因，也是想打开局面。 “这个我已经在帮你查了。”奈德到底是能稳坐温斯特审判厅主位的男人，他的思绪自然不会慢。 他早已经想到了这一点。 “这一次约瑟夫动手很突然，他没有完全用自己人，布坦城那边用了不少外人，正好，那边我有熟人，相信很快就会有结果过来。” 这算是好消息。 “关于公审的事，我会想办法，哪怕王国统计局现在权限极高，这也是违反规则的事情，还是有机会能重新转到审判厅的，那样会好操作的多。” “嗯。” 伊森挂了电话后，想了想又打了一个出去，是长途电话。 这一次，他打给的是普波尔。 “普波尔大师，是我，伊森，我遇到麻烦了……” 而在这条电话线之外，正有人在倾听着这段对话。 倾听的人，正是约瑟夫和他的属下上尉史蒂夫。 事实上，从约瑟夫来到温斯特以后，他就已经在窃听几个关键人物家里，办公室的电话了。 比如说伊森，比如说……奥斯瓦尔多。 窃听技术在民间，或者治安系统其实还没有普及，只有王都的治安厅目前已经应用了这项技术。 但约瑟夫来自军方，军方是所有技术的最早享用者，那么自然的，他们也很早就拥有了电话窃听技术。 一直到听完了伊森的这一通电话，约瑟夫看着史蒂夫说道：“你怎么看？” 史蒂夫想了想后，说道：“他已经彻底乱了阵脚了，居然连普波尔这样的画家都想求助，普波尔画技再好，又能在税务上做什么呢？” “所以，他已经输了。” 约瑟夫在听了以后，却摇了摇头，说：“史蒂夫，永远不要小看你的敌人，尤其是，伊森这样的对手，一个人，能从无到有，击败绝对强大的对手，成为一个大型城市的地下王者，事实上，他就有了建立一个王国的才能，一个有做国王潜质的男人，他会如此简单就灰心丧气吗？你怎么知道他此刻不是在骗你？” 史蒂夫愣了一下。 而约瑟夫已经再度拿起了窃听的耳机，他在倒带，听着伊森刚刚到那通电话。 在之后的两天里，王国统计局要公审伊森洗钱逃税的事情，在持续的发酵，发散。 首先是附近城市的人在赶来，布坦城，艾塔斯卡城，还有更远的山丘城，这些城市的记者都是闻风而至。 因为伊森的名气已经不止局限于温斯特了。 在他的画在王都卖出了一千万的高价后，他已经在整个王国都声名渐起了。 一个如冉冉升起的新星般的新锐画家，居然因为洗钱被抓了，这本身就是很劲爆的新闻，再加上约瑟夫想出来的公审，这绝对是要拉爆眼球的新闻。 到了第五天，就连王都的记者都来了。 而也就是在这一天，约瑟夫终于公布了公审的日子。 四月十日。 这个日期让很多人都终于明白了约瑟夫的想法。 他就是在拖时间，他想要更多的关注，他想要更多人来到温斯特，来观看这一场公审。 他要让他的成功，响彻在整个王国上空。 他做王国统计局最闪亮的那颗星。 伊森在听说了这个时间后，却笑了，笑的很开心。 这些日子，他虽然没被抓，却也被禁足了，波莱塔家族的四周围全是人。 他最多只能在花园里走走。 他此刻就在花园里活动着身体，他一边扭动着身体，一边眺望着远方。 越过花园，越过茂密的城市，便是波涛汹涌的大海。 时间，他现在最需要的，就是时间啊。 ------------ 第一百五十九章 【最后一天（上）】 时间。 四月九号。 距离公审伊森还有一天时间了。 在过去的时间里，有很多事情在发生着改变。 但唯有一件事没有改变，那就是，伊森的公审。 纵然奈德四处奔走，找关系，翻条例，甚至都捅到王都去了。 可事情的结果就是，不更改。 直到此刻，奈德才发现，他这个温斯特审判厅的掌控者，温斯特实际上的前二实权人物，在真正的权贵面前，也是那么无力。 光是王国统计局，埃文斯家族这两个东西，就已经大过天了。 在斡旋的这些天里，他才真正深入了解到王国统计局，到底是怎么样一个庞然大物。 它背后的盘根错节，是连奈德都不愿意过度深入去了解的。 可以肯定的是，它是军方强力介入形成的部门。 以及，它的背后，极大概率是二王子。 二王子艾德里安·诺克图里斯，现年三十岁，王室里极其耀眼的明星，同时也是军中明星，他在今年刚刚被授予陆军少将的军衔，是军中少壮派的领衔人物。 而最最关键的是，他还是那位王看中的人。 所谓那位王，并非是当今国王卢西恩二世，而是最初之王，王国的建立者，一切法度，规则的制定者，曾经在王国最危机时刻渡海而来，稳定了大局的人—— 特拉尼斯卡亲王。 只是不知道是时间流逝，还是刻意的隐藏，人们已经忘记，或者不能得知这位王的真实姓名，只知道他曾经也确实是高贵的诺克图里斯家族的血脉。 他在位三十年后退位，为王国留下了无比宝贵的财富，包括稳定的民生，富足的国库，坚实的律法。 是他一手缔造了这个王国。 他是真正的王上之王。 在大多数民众心里，这位王已经是传说，传奇，他已经沉眠于这片土地。 可只有像奈德这样的已经深入王国体系的人才知道，这位王一直活着，就隐藏于浓重的幕布之后，正和他的王国一起长存着。 他虽然似乎已经完全不过问政事了，可在每一件重大的事件背后，必然有这位王的手。 所以这件事，就是不能翻覆了。 因为约瑟夫背后有着那只手。 以及，他本身也姓埃文斯。 埃文斯家族在温斯特或许是个跌入黑泥的姓氏，可在王都，它就是高台上的明珠。 这个姓氏可以追溯到王国建立之初，在王国的历史上，一共有三十五位首相，其中就有两位姓埃文斯。 这就是埃文斯的含金量。 所以奈德在王都根本不可能找到任何助力。 他的那些所谓的盟友，朋友，全都暂时和他断了联系，或是言称已经尽力了。 奈德觉得有些无力。 他其实完全可以放弃伊森。 毕竟在最初的时候，他也就是觉得这是一枚可用的棋子，以及，女儿似乎对他有点意思。 但随着相处，他发现这个年轻人确实足够优秀，优秀到他忍不住惊叹。 他已经非常欣赏这个年轻人，将他视之为某种接班人一样的存在。 女儿，或许真的可以托付给他。 索菲亚，也真的有一些陷得太深了。 看着奈德再度挂了一通电话，索菲亚已经迫不及待过来询问了：“父亲，怎么样，有办法吗？能让伊森转到审判厅吗？” 外面的消息纷纷扰扰，哪怕是索菲亚也难免尽知了全貌，她还去过伊森的庄园。 伊森倒是洒脱，反过来安慰索菲亚说没什么事，等过几天就好了，过几天天气好一些，带她去采风，踏青。 索菲亚回来却是眼泪都出来了，说：“父亲，那听起来像是在告别的话，就像母亲当年走的时候，她也说会带我去王都买好看的裙子，父亲，你一定要救他。” 索菲亚的母亲并没有死去，她只是回了王都，很多年都没有回来。 “我再问问别的朋友吧。”奈德叹了口气，他只能这么骗索菲亚。 “其实……父亲，这么多年过去了，要不……”索菲亚沉默了好一会后，终于像是鼓起了勇气一样，小心翼翼说道。 “不行。”对于这句话，奈德却是一反常态，斩钉截铁说了不行。 他当然知道女儿的心思，可是…… 不可能。 他其实已经在做最坏的打算来，那就是，如果公审成功，伊森要万劫不复，他就只能把他救出来了。 正好，这些日子，真名者聚会已经重启了。 本来，这是为了对付奥斯瓦尔多而重启的，现在，却只能用来救伊森了。 相比起夏尔家里的愁云惨淡。 波莱塔庄园里的景象却是绝然不同，甚至，如果被拍到的话，怕是会惊掉大家的下巴。 首先，是庄园外的人看到有白烟从庄园里升起来，一开始大家以为是着火了。 就连一直监视着伊森的王国统计局成员，都以为是这样。 他们的第一反应是伊森想借着火灾逃跑。 所以他们立刻就想要往庄园里闯，结果就遭遇了波莱塔家族成员的阻拦。 “让开，你们家里着火了没看见吗？” 拿着温斯特打字机的王国统计局成员和波莱塔家族成员争锋相对。 “谁说着火了，这是我们少爷在烤东西吃。”波莱塔家族成员露出来不屑的笑意。 但王国统计局的人并不相信，一定要进去看看。 结果还真让他进去了，因为伊森交代说可以让他们近来。 一进入花园，那军官就看到伊森在朝着他招手：“长官，一起吃点嘛？这样的天气，就是适合在花园里搞点烧烤吃啊。” 这句话，加上花园里的这一幕，让军官实在是没有办法想象，明天都要上审判场了，还有心思吃烧烤？ 会是假象吗？ 阴谋？ 那军官什么都没有说，转身快步离开，他打定主意要跟局长汇报。 伊森看他走的半点不拖泥带水，忍不住摇了摇头：“真是没有生活情趣啊。” 然后，他就把手里烤好了的肉串递给了一旁的卡洛斯。 “来来来，快趁热吃，卡洛，烤串就是得吃热的啊！” ------------ 第一百六十章 【最后一天（下）】 “伊森，真的不用我们帮忙吗？” 相比起伊森的笑容满面，卡洛斯则显得忧心忡忡，半点也没有胃口的样子。 毕竟，一方面，伊森和他关系算得上不一般，看着他失去一切，进入监狱，总是不能袖手旁观的。 另一方面，他们的生意已经绑在一起了。 若是伊森倒台，他就得找到新的可靠的合作伙伴。 温斯特到时候必然大乱，以目前的局势来看，大概率是奥斯瓦尔多引进的钢铁兄弟会得利。 和钢铁兄弟会合作，不是卡洛斯想的，个人感情是一方面，另一方面是，这伙人的做派他不喜欢。 中间要耽误的利润，支出，损耗，更是不可计量。 所以不论是他，还是他的那位船长，都倾向于救下伊森。 可是随着这么多天过去，伊森似乎什么动作都没有。 在卡洛斯探听的消息来说，公审这件事也没有转圜的余地。 到了这两天，他的那位船长已经有点不再想救伊森，言辞间已经是想要朝着奥斯瓦尔多靠拢了。 昨天，他好像还参加了奥斯瓦尔多举办的晚宴。 局势越来越不妙。 但卡洛斯还是想救伊森。 现在，更多是真的只是想救他了。 就算是为了报答当年阿尔贝托的恩情，当年，他的境遇和现在的伊森又是何其相似呢？ “卡洛斯，听我说，吃东西的时候，不能谈事情，否则东西的味道会变差的。”伊森笑着狠狠吃了一口肉串，身边也给了安雅一串。 安雅起先看有外人在，还不肯吃，这会被伊森塞了一串，只能背过身去，一点一点撕咬了起来。 等到烤串吃完，伊森擦了擦手，终于说道：“其实，如果真的说要帮忙的话，也不是没有。” “哦？你想我怎么帮你？你尽管说。”卡洛斯听了精神一振，马上低头凑了过去，问道。 伊森低声和他说了起来。 而就在伊森他们大块吃肉的时候，约瑟夫却是在为明天的公审准备着。 只是，他不是在翻卷宗，或是准备着材料，他是在自己的办公室里试穿衣服。 之所以不去裁缝店，实在是他完全看不上温斯特这种地方的设计师能设计出什么好东西来。 所以他特地从王都调来了家族御用的设计师，用的材料也都是王都最好的料子。 明天可是他的大日子，他必须要以最完美的形象出现。 要知道，明天过后，他将成为全国知名的人物，形象分也很重要。 “领子的地方再低一寸，现在显得太高傲了，不够亲民，还有胸针，这一枚不太好……” 约瑟夫一边对着镜子照，一边说着自己的修改意见。 设计师在一旁记下所有，然后又给他新的意见。 这时，上尉史蒂夫走了进来，说道：“局长，刚刚收到消息，伊森邀请了卡洛斯，在家里烤肉，不知道在谋划什么。” “没事，他现在是虚张声势了。” 如果是几天以前，约瑟夫是绝对不会做出这种评判的，他是那种要有足够数据支撑，才下决断的人。 经过这么多天的观察，他觉得自己已经看懂了伊森这个人了。 这个人，已经没有退路了，他已经找完了他的所有退路了。 而时间，差不多了。 不会再有变数了。 不然，他也不会在这里试穿衣服。 “就让他好好吃一顿饭吧，以后，都得在暗无天日的地方进食了。” 最后挑了一条深黑色的领带，约瑟夫很是满意地点了点头。 然后，他对着镜子里的自己，做出来举枪射击的动作。 明天，就是对决时刻了。 “走吧，我们也该好好吃顿饭了。” 今天晚上，他开了一个记者招待晚宴，用来款待明天会到场的所有媒体。 不仅仅是温斯特本地的，还有附近布坦城，以及更远的，譬如说王都来的。 要想让人家绝对不吝啬辞藻来夸赞他，总是要付出一些代价的。 这场晚宴，他也邀请了很多名流，包括，奥斯瓦尔多。 这一次能有这样的胜利，也得感谢这一位执政官先生。 这是聪明人，或许以后在王都还有合作的机会。 巧合的是，这一会，奥斯瓦尔多也在自己家客厅里挑选着今天晚上要穿的衣服。 “你说伊森还有后手吗？” 对着镜子，奥斯瓦尔多照着全身。 维多就在一旁抱着双臂，看着，他也在今晚的受邀之列，倒也是穿了一身还算正式的礼服，只是他太强壮了，怎么穿都有股大猩猩穿礼服的味道。 “从他的资金被冻结开始，他就已经完蛋了吧？这些日子我们又不断在挖他墙角，他连基本盘都保不住了。” 维多说的是，自从伊森被宣布洗钱逃税后，下面的人就人心惶惶。 再加上他的资金被冻结，所有的产业都难以运作，更何况他们最核心的生意，私酒，彻底瘫痪。 这就给了钢铁兄弟会机会，他们虽然填海造陆计划暂时搁浅了，却可以趁机接手私酒生意，顺便去挖那些原本归属于波莱塔家族的人。 成效很明显。 尤其是公审的消息一出后，很多才归顺伊森不久的，都觉得伊森大势已去，现在已经跑到维多手下了。 这一次的反攻，可以说他们赚的盆满钵满。 不仅打掉了伊森的势力，还顺便站稳了脚跟，有了自己在温斯特的基本盘。 奥斯瓦尔多听了他的话却是微微摇头，不知道什么意思。 最后他收拢了自己的领带，缓缓说：“不管如何，接下来我们才更要小心，约瑟夫可不是什么见好就收的家伙，他是一头胃口永远难以满足的狼，他想吃的，可不仅仅是伊森一个人。” “怕什么，反正…………”维多说到这里停了下来，因为有人来了。 是奥斯瓦尔多的仆人。 “老爷，摩根先生说他身体还是很不舒服，怕是去不了今天的晚宴了。” “没事，那就让他休息吧，这家伙，前几天一定要去什么工地，淋雨着凉了。”奥斯瓦尔多摇了摇头。 ------------ 第一百六十一章 【一步之遥】 赫洛什正在自己屋子里装病。 喔，不，现在应该称呼他摩根先生。 没错，就像他那次冒充摩根去采访伊森一样。 这一次，他依然冒充的是摩根。 只是相比起上次的毫无技巧的冒充，这一次赫洛什可是做足了准备。 从衣着，习惯，到出身履历，他都反复背了下来。 也不知道伊森是从哪来搞来的这些，并且，他还说，就算奥斯瓦尔多去王都查，也不会露馅。 而果然，他见到奥斯瓦尔多以后，奥斯瓦尔多一点都没有起疑，欣然接受了他的访问。 这一方面确实是伊森的提前工作做的好，另一方面，也是赫洛什自己的伪装很完美。 虽然他好像总是在失败，可他到底也是觉醒了真实之眼真名的人。 他本身的底子并不差，他只是没有自信。 那天被伊森的那番话刺激以后，他决定拼了，他不能再过这样的人生了。 好在，目前一切顺利。 他甚至已经拿到了一些实质性的进展了。 这些日子他假意要为奥斯瓦尔多写传记，把他的所有产业看了个遍，更是靠着他真名的力量洞悉了其中的关键。 那里面就藏着他非法敛财，洗钱的秘密。 一部分证据，他已经交给伊森了。 但他觉得还不够，还缺乏足够有分量的东西。 现在发现的这些，只是锦上添花而已。 奥斯瓦尔多可能只是伤筋动骨，而不会真的失去一切。 必须，拿到真正一锤定音的东西。 其实，赫洛什也不安，他自然也听说了伊森的事。 好在伊森早有预案，如果在任务期间他出事，可以联系另一个人。 那是一个影子。 反正赫洛什没见过那个人，都是在阴暗的角落里，听一个影子在说话。 现在，他得到的命令是，不要停，利用一切机会，拿到最重要的证据。 一切机会…… 明天，就是最佳机会。 赫洛什在没有开灯的房间里看着静静的执政官府邸。 所以，伊森是在等自己吗？ 我是他的翻盘筹码？ —————— 王都。 万城之城。 这是著名作家波拉赫兹在自己的成名作《五月》里对王都的赞美之词。 起初，这可能是溢美之词。 但随着这些年王国的飞速发展，王都也早就从曾经的海岸港口之城，演变成了一座占地巨大，高楼无数，盛景更是无数的巨大之城。 半夜的时候若是有人从天上俯瞰大地会发现它已然璀璨的像是无法遮掩光芒的星辉。 说它是万城之城，已经名副其实了。 维纶此刻就在高楼上俯瞰着这座巨大的城市。 在这里，他感觉到了自己的渺小。 好像是一粒投入海中的沙子。 他很想回温斯特了。 但还不行。 他还得留着。 少爷的命令还没有完全执行完，明天，才是一切的终结。 在维纶居住的酒店之外，对面的楼里，一间屋子里，几个人都有些百无聊赖。 他们都是王国统计局的雇员，这一次是奉命借调给了约瑟夫。 约瑟夫让他们二十四小时监视维纶。 “这家伙似乎也没什么办法了吧？还要盯着他吗？” 其中一个雇员哈气连天，一副我想回去睡觉了的模样。 “你是第一天加入统计局吗？” 另一个人眉头一皱，呵斥道。 “是，队长，我继续监视，但这家伙明显就是小地方来的，哪来着，温……温斯特是吧？你看看他这两天找的什么人，怎么可能斗得过我们统计局。” 那人还是很惫懒的样子。 “我知道大家这几天辛苦了，过了明天，我请大家喝葡萄水。” 队长似乎也不想把气氛弄的太僵硬，笑着说了一句。 “说起来，这个葡萄水好像就是温斯特来的，似乎就是我们监视的这个家伙的老板搞出来的，不会以后我们喝不到了吧？” 另一个雇员也说了一句。 “不会的，约瑟夫大少爷出手，料理了那家伙的老板，这葡萄水的生意，恐怕会越来越好啊。” 惫懒的雇员再次插话。 “闭嘴吧你！”队长暴怒。 ———————— 一夜的时间很快过去。 这一夜，对于温斯特的每个人意义都是不同的。 对于那些记者来说，他们在约瑟夫的晚宴上享尽了美食，明天，则要去吃一顿更大的血腥盛宴。 无论结果如何，他们都将得到足够劲爆的新闻。 而对于温斯特的大部分民众来说，他们是不安里带着一点点的兴奋之情。 不安是他们确实对伊森有敬仰之情，不太想看到他出事。 可到底，大家也都是普通人，有着普通人的情绪，内心里也总有一些阴暗的想法。 比如说，像是伊森这样的明星，会不会真的有报纸上说的那些恶行呢？ 太好奇了，明天，到底会发生什么。 伊森则显得很平静。 他按时吃了一顿丰盛的晚餐后，又喝了一杯餐后红茶。 然后看了一会书后，忽然很想跳舞。 于是就提出要和安雅跳舞。 起初安雅是不愿意的，说自己跳的不好，还是算了，言语间好像是想到了什么。 伊森没有强求她，只是叹了口气说，要是索菲亚在就好了，她跳舞很不错。 这话像是刺激到了安雅，她面色一下冷了下来，说：“少爷，我忽然又想跳了。” 整个人充满了战斗姿态，好像是要和伊森决斗一样。 但实际跳起来，安雅很柔软。 她小心地跟着伊森的舞步，在伊森的掌中翩翩起舞。 她觉得乐曲很好听，是她从来没有听过的。 一曲结束，她好像浑身有些发软，搭着伊森的肩膀，说：“少爷，这是什么曲子？” “好听吗？”伊森笑着问。 “嗯。” “这是我找人刚编的。”伊森之前跳了几次舞以后，就想起了前世很喜欢的一首舞曲，于是在闲暇时间，找到了温斯特大学的音乐教授，凭着记忆，编了这首舞曲。 “它叫做……” 一步之遥。 挽着安雅细软的腰肢，伊森看着漆黑的窗外。 很快了，今夜过去以后。 只剩下，一步之遥。 ------------ 第一百六十二章 【最后的正义】 时间。 四月十日。 天气一如既往的好。 仿佛老天都想要用这场灿烂的阳光才刺穿这世上的一切阴暗与污秽。 至少，很多民众是这么想的。 这么想的人，自然觉得伊森是冤枉的，一如当初的四船案。 时间推到早上九点，人们已经自发从家里出来了。 今天的日子特殊，很多工厂公司干脆放假，商店也歇业。 主要是大家太想看看这场史无前例的公审，到底会怎么进行，又会怎么收尾。 公审的地点放在北海大街之外的伊西斯之岸。 因为这里是温斯特的起始之地，也是最重要的城市核心，甚至很早前据说还有海神的神庙存在。 在这个地方举行公审，符合所有人的想法。 它真正的神圣。 九点半。 伊森在家里换好了衣服，他今天一身纯白的礼服，似乎就是在说自己是纯白无暇的，一切都是别人的诬陷。 一出门，早已经等候的记者已经一拥而上，要不是有王国统计局的人拦着，恐怕伊森都离不开自己家。 于是，仿佛是昨日重现。 本来该是押送伊森的人，现在好像又变成了护送他开道的护卫。 不同于上次的是，这一次，很多人在沿途对着他的车大喊：“伊森，我们相信你是无辜的！” “一定要平安啊！” 由此可见，伊森如今的人望。 从伊森家到伊西斯之岸还是有段距离的，加上沿途拥堵，一直到十点半过了，伊森的车才勉强到达了北海大街附近。 北海大街也早就被占领了，不仅是沿路，高楼上也全是人。 说这是温斯特近年来最盛之事，也的确是没错的。 在一阵密集的闪光灯之后，伊森总算是穿过了人群，来到了最终之地。 大海迎面而来，阳光洒在海面上，泛起粼粼的波涛。 一起迎面而来的，自然还有早已经等候在这里的约瑟夫。 约瑟夫今天没有穿军装，他穿着一身裁剪合身的褐色礼服，上面有一些细腻的条纹，带着和善的笑容，整个人看起来相当亲和却又不失贵气，看到伊森还朝着他微微挥手示意。 好像今天他不是要在这里审判伊森，而是要请他吃饭一样。 事实上，整个现场设置的也确实是不太像是审判现场，没有高高在上的审判长，没有分列明确的正反两方。 只有两张相对着的长桌。 今天约瑟夫自然也不是一个人上场，除了他自己之外，他身旁还站了一群很有些陌生的人。 这些人看起来也不像是军方的成员，他们没有军人身上的那种冷冽，铁血，他们都穿着海军蓝的礼服，有人还戴着眼镜，每个人的脸上都有种淡淡的睿智之感，整体看起来深邃而神秘。 伊森却知道，这些人是约瑟夫专门从王都调过来的审计团队，来自王国财政部，全都是一等一的专业人才，不知道处理了多少财务税务方面的事件，事故，罪案了。 等于说，约瑟夫今天已经拿出了最强利器。 虽然伊森只是一个温斯特地方的黑手党头目，约瑟夫却谨遵了那个原则。 狮子搏兔亦用全力。 而伊森这边，他还是只带了一个人，那就是，鲍勃。 鲍勃·奥尔德。 鲍勃在温斯特地区当然已经不算什么无名小卒了，他在上次四船案后已经一跃成为温斯特最出名的律师，和杜瓦尔并驾齐驱。 但和对面一比，好像又回到了当初的局面一样。 因为，在对面，大律师杜瓦尔，温斯特法律界曾经的金字招牌，在约瑟夫的阵容里，只是排在末席的，是顾问的形象。 当然，伊森也不是真的只有鲍勃一个人当援助，奈德今天也来到了现场，只是他今天不能履行审判长的职责和权力了，他只是作为旁听。 哪怕能出面帮伊森说话，效果也是有限了。 “伊森，伊森，你今天的样子实在是太完美了，很上镜，来，趁着一切还没开始，我们先来合影吧，我怕你一会站都站不起来。” 约瑟夫快步走了过来，明明语气温和，说出来的却全是挑衅的话语。 “那可不一定是谁站不起来呢，约瑟夫局长。”伊森笑着和他握了握手。 两个人都笑的玩味至极。 然后，在气氛彻底变得僵硬之前，两个人一起转身，看向了身后的记者。 能够站在前排的，自然都是约瑟夫看重的记者，其中很多都是来自王都的。 其中一名记者就在拍了合照以后，马上提了一个尖锐的问题：“伊森先生，我非常喜欢你的画，无论是《圣匡提的孤儿》，还是《记忆的永恒》，都让人或感同身受，或一起沉思，你的怜悯和哲思，让我还有全王国的很多人都沉迷，但如今你却深陷这样的罪案，是否说明那些画作都并不是出自你的真心呢？” 伊森看着他，看了好一会都没有说话。 场面有些冷。 那记者倒没有觉得尴尬，反而笑着又说：“是您被我说中了心事吗？” “不。”伊森终于开口了，“我只是在观察你的长相，其实我已经想好了下一幅画作的名字，就叫《最后的正义》，你会入画的，至于是不是我的真心，请你到时候一定要仔细欣赏。” “……”伊森的这番话让对面的记者有些沉默，他居然不知道说什么。 尤其是，伊森又问：“对了，方便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吗？属于哪家报社？” 记者已经忍不住退了一步，如果伊森真的赢了这场官司，又画出这样一幅画…… 以伊森的影响力，他怕是会遗臭万年。 “好了，伊森别吓唬别人了，我们还是赶快开始吧，最后的正义吗？我喜欢这个名字，请你一定要画出来，我到时候会裱起来，挂在最显眼的位置。” 约瑟夫打断了他们的对峙。 阳光依旧灿烂，温暖。 但海风却渐渐吹了起来，掠动了每一个人的衣角。 真正的对决，就要开始了。 最后的正义，到底会站在谁的那一边呢？ ------------ 第一百六十三章 【午时已到】 时间。 十一点。 太阳已经快要升到正中了。 两排坐席上，伊森和约瑟夫已经相对而坐。 除了必要的与会人员以外，奥斯瓦尔多自然也在其中，毕竟他是温斯特的执政官，理论上的在场最高位者。 不过他今天更像是一个裁判，整个现场则像是决斗的平台。 随着他点头说开始，然后坐下，约瑟夫站了起来。 比赛正式开始。 “诸位，欢迎各位今天的莅临，无论是记者朋友们，还是广大的王国国民，我很高兴你们来见证这个历史性的时刻，即正义的权力应该归还于所有人，审判的权力也属于所有人，知情权也属于所有人！” 不得不说，约瑟夫是一个极其懂得玩政治的家伙。 他此刻拿着扩音的话筒，语气不紧不慢，声音浑厚低沉，加上他亲和不失贵气的穿着，坚毅自信的神情，没有人不会在此刻不被他影响，乃至征服。 很多离得近的民众本来是来支持伊森的，看到这一幕，听到这些话，内心已然在动摇了。 也许伊森真是错的？ 这一次他没有被冤枉？ 闪光灯自然很及时的亮起，记录下这一刻约瑟夫的英姿。 “好了，闲言少叙，我们正式开始今天的举证环节，为了保证公正性，今天展示的每一份关键证据，我们都会给现场最近的五百名民众发放副本，以及，我们准备了最先进的投影技术，能够保证足够多的人看到清晰的内容，好了，那么，我们首先开始案情陈述。” 说完前言，约瑟夫神情一变，变得极其严肃认真，眼神无比凌厉地看向伊森，说道：“根据我们的调查，伊森先生在三月份购买了一家位于布坦城的银行，布坦平原银行，本来，一个商人做一些投资，收购一家银行，也没什么，都是正常商业行为，可我到底是王国统计局的，我有自己的职业敏感性，尤其是伊森是在我到来后购买的银行，还不在温斯特，这就很可疑，所以我进行了调查……” “结果，大家猜怎么着，我猜对了，他购买这家银行，就是为了进行不法行为，每天都有大量不记名小额贷款在进行，贷了之后又迅速还款，资金量惊人，却又恰恰卡在王国的基准线上，我们一开始没有头绪，直到，有一位正义之士，曝光了内幕。” 约瑟夫进行着慷慨有力的陈词，说到这里，他手一挥，像是指挥军队出击，立刻，便有一名斯文笔挺的眼镜男被带了上来。 “凯文·马维斯，我们的核心证人，布坦平原银行的老雇员，因为不能容忍伊森用他心爱的银行做违法勾当，愤而举报，让我们有请他发言。” “反对。” 就在这个时候，在一边旁听的奈德打开了扩音器，举手反对。 只是，往常都是高距主位的他，今天要主动说反对，恍惚间好像回到了年轻时候。 “哦？奈德阁下，您反对的是什么？”约瑟夫好像不意外奈德的发言，反而笑了一下。 “像是这种情况，属于非常规证据，按照法律，需要先由我们温斯特审判厅进行核实，才能采纳，你的程序是不对的。”奈德无视了他的笑意，拿出来多年审判长的威势来。 如果能从这里截断证据，事情就有的拖了。 那么，约瑟夫今天的这场公审将会以闹剧收场。 “反对无效。”约瑟夫先是斩钉截铁说了这么一句，然后语气又放缓，看向了众人，“大家不要以为我是在刻意针对奈德阁下，实在是，有些事情，让我无法信任他，为了证明我真的绝无私心，一切为了王国，我将出示一个证据，来说明为什么奈德阁下的反对无效。” 说着，他又挥手示意。 下一刻，一段对话，在一个更大的扩音器里被播放了出来。 “怎么回事，你有多少东西掌握在约瑟夫手里？” “约瑟夫似乎不打算走审判厅的路子。” “我会帮你想办法的，如果是钱的事……” “不能借钱……” …… “其实我更想知道，我的银行怎么了？” “关于公审的事……还是有机会转回审判厅的，那样操控空间会多很多。” 不长的对话里，可以明显听到两个人的声音，腔调，其中一个和奈德声音完全一样。 至于说另一个……就是伊森！ 这段声音一出，全场哗然，就连最支撑伊森的人，都已经开始不能坚定了。 伊森居然和奈德……勾结？ 一时间，各种官商勾结，暗中牟利，以权谋私的想法在每个人心里划过。 “诸位，如你们听见的，这就是我反对的原因，这是我用军方最新的窃听设备得到的伊森和奈德的电话内容，很显然，奈德阁下和伊森关系过分亲密了，这也是我选择公审的原因。” 约瑟夫适时地开口，即将要把整个气氛都点燃。 奈德脸色微沉，却还是保持冷静，说道：“还是反对，不说这种窃听的东西能不能当证据，你根本无法证明这段对话，真的是由我和伊森所说，这完全有可能是你捏造的。” 民众们一听，也有道理啊。 但怀疑的种子已经埋下。 “首先，我想说的是，法律并没有规定，窃听的内容不能当证据。” 这个时代，窃听技术还是太先进了，王国法律还没来得及完善。 “其次，我以我的人格，我的身份，我的姓氏，我约瑟夫·埃文斯，王国陆军中校的一切，来担保这份录音是真实的，绝对不存在半点捏造的。” 约瑟夫再次言辞锋利，如同决斗场上，他已经发动了无比狂猛如暴风雨一样的进攻。 就在这时，就在人群又要沸腾的时候，再次，有人打断了他。 “约瑟夫阁下，既然如此，我方也有一份证据想要提交。” 说话的人是鲍勃，他终于说了全场第一句话。 而伊森，他抬头看了一眼天上的太阳。 太阳已经差不多要到正中了。 午时，已到。 ------------ 第一百六十四章 【以彼之道】 在王国西部，牛仔们决斗，通常都会选择一个阳光猛烈的天气。 这样，等到太阳升到最高时，光线对每个人都是最公平的。 午时已到，在王国西部是公正的代名词。 现在，轮到伊森他们公正地反击了。 “哦？什么证据？” 约瑟夫第一次正视鲍勃，这个伊森找来的唯一帮手。 “我方也有一份录音要展示。” 鲍勃说着，直接拿出来一个银色的盒子，对着扩音器，似乎是打开了播放键。 “……我之前待在北部堡垒，我就在研究，怎么才能让你上当呢？我发现你没有银行，所以我就送了一个银行给你。” “伊森，其实我真的很欣赏你，我也是个心软的人，我见不得你这样的人才埋没，这样吧，你就进去坐几十年牢，将你旗下的产业都交给埃文斯家族，我保证你的家人都没事。” “伊森，你现在可是著名画家，大慈善家，大商人，温斯特有名的名人，连王都你的名声都传开了，我要是直接打死你，我还有什么功绩可言呢？所以你放心，我会在一个最公正，最透明的地方给你一个交代的。” 这些话，都是以最清晰的角度录下来的，人们明明白白地听到了说话人的声音。 都不需要辨别了。 因为这个声音刚刚一直在不断地说话。 约瑟夫。 约瑟夫·埃文斯，王国陆军中校。 原本被约瑟夫点起的火，这一下彻底燃爆了。 人群哗然。 这一切居然都是约瑟夫的阴谋？ 是他诬陷了伊森？ “假的！都是假的！你们造假！”约瑟夫怒声呵斥，他已经有点失态了。 因为他根本没有想到，就在他窃听伊森的时候，伊森居然也录下来他说的话。 而且，最重要的是，他是原原本本将内容放出来的，伊森却是无耻地篡改了他说话的内容。 的确，刚刚那些话都是他说的，可是那些话很多明显是拼接出来的。 这些话分开说或许没什么事，但是按照这个版本的拼接，就完全是他在阴谋陷害，以权谋私，用伊森的罪行，来为自己扬名。 “刚刚奈德阁下认为约瑟夫先生的证据有可能为伪造，约瑟夫先生以自己的姓氏，名誉作为保证，那么，此刻我伊森·波莱塔，也以我的名誉，我的姓氏，我的一切来保证，我方出示的证据为真实不虚的，绝对没有半分篡改。” 伊森几乎复刻了约瑟夫刚刚说的话。 约瑟夫的眼角狂跳。 他完全没想到自己出奇制胜的一招，最终会变成对手反击他的招数，尤其是，他之前说的那些话，完全成为了伊森此刻的背书。 怪只怪，约瑟夫还是太单纯，他的认知不可能比得上伊森这样经历过信息大爆炸，知道怎么样利用这些信息作战的穿越者。 那是超越时代的智慧。 “就是这种感觉啊。” 在不远处的高楼里看着，听着这一切的马文忍不住叹息，他忍不住想起了之前在审判厅里发生的一切。 当他以为自己必胜，掌握一切的时候，忽然，那些私酒都变成了水的那种无助，挫败。 所以，约瑟夫，你的高傲呢？ 现在，你也尝到这种滋味了吧？ 本来马文觉得伊森今天的胜算很低，可这录音的反转一现，他忽然感觉伊森又要赢了。 一种很强烈的感觉。 “好了，其实这种录音什么的，以前根本没有当证据的先例不是吗？根本没不要纠结了，我们还是回到正题吧，我们今天不是来审判伊森·波莱塔洗钱，逃税漏税的吗？” 就在局面僵持不下的时候，奥斯瓦尔多出来说了一句话。 他到底主政温斯特多时，还是有其威望在的，原本骚动不断的人群渐渐安静下来。 但，还是那句话，怀疑的种子已经埋下。 约瑟夫也迅速平静，他咳嗽了一声，说道：“的确，我们还是继续来谈洗钱的事，凯文，你来讲具体的情况。” 原本凯文的做证被奈德阻拦，但因为录音的关系，奈德已经不好说话了。 所以凯文还是开口了：“是这样的，我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矜矜业业的小职员，我只想做一份合法的工作，拿合法的钱，但尤金尼德先生来了以后，开始让我们做一些看起来就很可疑的业务，账目也变得很可疑，还忽然给我们发了很多奖金，我很害怕，就小心查证了一下，然后……果然有问题！” 说完，约瑟夫的人就搬出了一个巨大的机器来，随着他们的操作，一道光幕打了出来，就打在约瑟夫他们身后，无边大海之上，耀眼的太阳之下。 神奇的是，这么炽目的阳光下，那光幕上的文字内容却异常清晰。 那是一份合同。 这时，凯文就可以退场了，替代他的，是那些约瑟夫从王都请来的王国财政部的审计团队。 他们在约瑟夫的示意下站到了前台，然后在正式说话之前，他们所有人都缓缓戴上了和他们礼服同色的海军蓝精致手套。 这也是他们的绰号的由来，王国蓝手套。 “诸位，首先在正式开始前，我们有必要向大家介绍我们的身份，我们是王国财政部审计三组，我是组长汤玛斯·约尔根，我们在此以无上的天秤和王国法典起誓，我们今日在这里做的每一次演算，每一次公证，每一次查证，都是以数字，数据本身为依据，绝对不掺杂任何个人情绪，也绝对没有任何立场，偏向。” 随着他这番话出口，一股难以言喻，也看不到的风好像从所有人的上空掠过，就像是某种契约达成了一样。 随后，这个叫汤姆斯的男人推了一下自己的眼镜，开始了正式的工作，他举起了手里的那份合同。 当然，这份合同的副本也发给了在场最近的五百个人。 就连伊森都拿到了那份副本。 约瑟夫看着伊森，同样拿着那份合同，轻轻举了举，就如同正午之下，已经拔枪在手的牛仔。 ------------ 第一百六十五章【数字不会骗人】 “正如大家所见，这是一份属于波莱塔投资公司旗下子公司波莱塔货运的贸易合同，合同上写了，在过去一年的时间里，他们对外出口的纺织品的数额，足足有一千多万金瑞恩之多，大家可能不明白这个数据的含义。” 名为汤玛斯的男人举着合同，很有些侃侃而谈的意味。 他再度推了一下眼镜，然后拿出了另一份文件放到了投影设备上，说道：“这是我们测算的过去十年里，每一年整个王国的对外出口纺织品数额，大家可以看到哪怕是贸易数额最大的那一年，总数量也不过两亿，说到这里，大家可能还是不明白，没关系，大家可以翻到背面，背面是单独统计的王国北部的出口量……” 随着他说话，更多的文件被发放给此前拿到了合同的人，当然，他也在投影的光线里翻动着页面。 “可以看到，整个王国北部，在过去十年里，最多那一年的纺织品出口量不过四千万金瑞恩，温斯特的纺织业并不兴盛，波莱塔旗下的子公司却能独占四分之一，这可能吗？” 汤玛斯的叙述非常平静，详细，又深入。 哪怕是不懂这些东西的人，也被他的叙述说服。 因为这是最简单的数字对比。 太假了。 “所以，只从数字来说，这份合同，就存在巨大的问题，布坦平原银行却视而不见，他们后续所做的账目之假实在是……” 汤玛斯摇头叹息，然后还用一种我来教教你们的口吻说道：“如果你们真的打算做一份假账，也该认真核算一下可能的极限，按照我们所收集的数据，波莱塔货运最多能吃下的份额，也就是每年两百万左右。” 全场已经很静了。 人们十几分钟前还很躁动，很沉浸在那份约瑟夫咄咄逼人的录音里。 这会，他们却在真实的数字面前，沉默了。 伊森……好像确实存在很大的问题啊？ “伊森，你有什么话讲？” 约瑟夫已经缓过来了，他重新堆砌起了他招牌的微笑，好像很贴心地询问伊森他们。 伊森没说话，鲍勃先开口了：“在你们出示完所有证据之前，我们暂时不做应答，还是说，没有了？” “有，当然有，还有很多，我只是怕你们越听就越不知道怎么圆上你们撒下的谎言，其实你们看，大家还是对你们充满信心，真的要这么伤害他们吗？” 约瑟夫在煽风点火。 鲍勃礼貌地说了一句请继续后，就关掉了扩音器。 于是汤玛斯开始继续出示证据。 在后续的证据里，除了有合同以外，还有各种张目，以及可疑的贷款，支票，大量的现金流往来。 汤玛斯却完全不急不躁地一点一点分析给全场的人听。 他的声音冷淡，话语却足够精准。 越听，人们就越是深陷其中。 他们对伊森的信任已经降低到了冰点。 因为，从这些大量的证据来看，伊森犯罪的事实已经不可辩驳了。 无论他再怎么狡辩，数字是不会骗人的。 伊森完蛋了。 很多此前坚信他是无辜的人，心底都开始慌乱了起来。 所以他们从头到尾支持的是一个罪犯吗？ 就连在高楼上，在伊森出示了那份录音后，觉得伊森要赢了的马文都忍不住张大了嘴。 到底是财政部里那群吸血鬼，实在是太精于计算了，好像只要有数字的地方，他们就能让你无所遁形。 伊森，还有救吗？ 他还能翻盘吗？ 约瑟夫却是越听越放松，虽然被伊森摆了一道，不过不要紧，关键的地方赢了就行。 结果第一，结果最重要。 结果就是，伊森洗钱，逃税，无可辩驳。 他看向了伊森。 伊森也在看着他，伊森的神情好像还是很平静，但他的目光却是忍不住朝着大海上看了一眼。 大海吗？ 约瑟夫也不动声色地看了一眼身后的大海。 今天天气极好，大海上一望无际，除了极远处天边的冰山隐约可见，其他什么都没有。 但约瑟夫已经不敢对伊森掉以轻心了。 特别是刚刚才出了录音事件。 他看大海，必然有缘由。 是打算逃走了吗？ 大海…… 海神号？ 约瑟夫当然很清楚伊森和海神有着紧密的关系，尤其是，这些天里，海神号的大副卡洛斯频繁出没于伊森家。 伊森明显在这里败局已定了，他一定不甘心坐以待毙的。 “去找人看看码头，海神号的动向。” 虽然他觉得海神号并不会真的帮伊森怎么样，毕竟海神号不止伊森一个合作对象，没必要铤而走险。 人家在王国的地位不低。 可，凡事总有万一。 吩咐完了上位史蒂夫后，约瑟夫想了想，还是不能只关注海上，还有陆地。 这里毕竟是温斯特，是伊森的地盘。 他是温斯特地下的王，不知道有多少人忠诚于他，也许他在暗中藏了什么不为人知的后手。 所以他又让另一个手下去四周围布防，检查，绝对不能出现伊森被劫走的可能。 确保了四周围，海上，陆地，都没有遗漏后，约瑟夫再度看向了伊森。 你还有什么后招吗，伊森？ 王都吗？ 王都的那个叫维纶的家伙，这些天也并没有做到什么啊。 约瑟夫这些天在持续跟王都的总部联系，每天都在跟进那边的情况。 包括维纶每天见了什么人，做了什么，事无巨细。 没有进展，就是没有进展。 王都也没人会帮你的，伊森。 时间一点一点推移，已经过了正午的时候了。 汤玛斯还在持续不停地展示着证据，他们收集准备的证据是海量的。 一方面得益于他们的准备充分，另一方面，则是得益于他们团队里那位顾问，大律师杜瓦尔。 他提供了足够多的本地帮助。 伊森却没有看他们，而是抬起头看向了天空。 天色没有之前那么耀眼刺目了，好像是对决已经落幕，审判的时刻要来了。 准备好投降，还是殊死一搏呢？ 约瑟夫很期待。 ------------ 第一百六十六章 【时间的最后】 时间。 正午十二点四十。 马上就要一点了。 一点的王都。 维纶再次走进了杰克逊的家里。 作为伊森在王都最重要的合作伙伴，杰克逊并没有拒绝会见维纶。 然而，这位著名的艺术品商人似乎也不愿为了将来更多的名画而掺和这摊浑水。 尽管他每次都会见维纶，却并没有提供什么实质性的帮助。 一切都像是寒暄和敷衍。 而维纶就像是神话故事被神责罚推球上山的罪人，明知道每一次推球上山都会最终落下来，却依旧在不断尝试，总以为有一次能成功。 “真是锲而不舍的家伙啊。” 一直在监视着维纶的王国统计局雇员们都累了，他们看着维纶进入杰克逊的家，都忍不住打起了哈欠。 “话说我们现在撤退也没什么事吧？温斯特那边，约瑟夫大少爷应该已经差不多结束了吧？盯着这个人也没意义啊。” 又是那个喜欢唱反调的雇员出来说话了。 “干好你该干的事吧。”队长对他的怒气还是没消。 “我说的是实话吧，队长，这些天，我们也查了，杰克逊的账户，乃至他海外的户头都没什么变动，他是个聪明人，绝对不会帮伊森的，那还不如早点收工。” “闭嘴。” —————————— 时间。 一点。 同样的时间里。 温斯特。 不同于北海大街，伊西丝之岸的人头攒动，喧嚣不断。 远在北区的执政官府邸里，一片冷清。 今天宅子里就连原先在的几个仆人都没上工，他们也都去北海大街看热闹去了。 所以偌大的一个宅邸里，居然就只剩下了一个摩根，也就是赫洛什在。 他在养病，他前两天淋雨了，发烧重感冒。 当然，这是他对外的说法。 实则，他自然是在等待着机会。 这个机会他已经等待许久了。 就在今日，他准备潜入奥斯瓦尔多的书房里。 他已经观察多日了，他敢断定，奥斯瓦尔多的秘密就藏在书房里。 他的那些最核心的犯罪证据，也许就藏在书房的保险箱，或者隐藏的夹层之中。 不过，不管是什么，都不要紧，他会找出来的。 反正，今天，他有足够的时间。 唯一，他需要担心的就是，伊森到底能不能撑过今天。 要是撑不过，他做的一切好像都没有意义了。 深吸了一口气，赫洛什不想去想更多。 他从自己的房间出来，然后小心翼翼地观察着四周围。 对于大部分人来说，赫洛什或许是一个称得上人畜无害，甚至很是孱弱，乃至于懦弱无能的家伙。 这种印象，也让他们忽略了赫洛什身上的最重要东西，那就是，他是一个真名者。 真实之眼第一真名，冷峻的观察者。 他也是有真名能力的。 他的能力就是，观察。 观察自身，也观察四周围的一切。 他轻手轻脚，几乎不留下什么痕迹，慢慢来到了奥斯瓦尔多的书房门口。 书房是锁住的。 但是没关系，他带了开锁的工具。 工具自然也是伊森提供的，炼金造物，可以轻松打开任何普通的门。 当然，在开门的时候，赫洛什依然观察着一切。 门缝里是夹着东西的。 那显然是奥斯瓦尔多为了防止有人偷偷进入他的书房设置的第一重陷阱。 打开后，门后也有机关。 全都被赫洛什避开了。 他观察着这间书房。 这是他第一次进入。 此前，他隐晦地提出要在书房里采访奥斯瓦尔多，被对方拒绝了。 那时，他就觉得有问题。 后来，他住下后，发现除了奥斯瓦尔多，谁也不能进这间书房。 所以他一直在想着进这间房。 书房很大，摆满了藏书。 但赫洛什可以敏锐地察觉到，到底哪些是奥斯瓦尔多平时在动的地方，哪些是摆设。 大部分的书，奥斯瓦尔多就是不动的，就是摆设。 真正他日常活动的区域，就在书桌那一块。 赫洛什缓缓来到了书桌旁。 然后，他看到了一只保险箱，保险箱上明显有不少痕迹，很多还是最近新增的。 也就是说，很有可能，他想要的东西就在保险箱里。 就这么简单？ 就这么简单。 赫洛什心跳加剧着，缓缓打开了保险箱。 当然，靠的，还是那套炼金器具。 保险箱里，存在着大量的文件。 他小心翼翼地将文件拿出来，绝对不破坏任何痕迹地翻动着。 越翻，他就越是心惊。 这的确就是他梦寐以求，也是伊森派他来这的终极目的。 如果将这些东西交给伊森，奥斯瓦尔多就完蛋了。 他看着这些文件，又看向了窗外的天色。 伊森，我真的能把这些东西交到你的手里吗？ ———————————— 天色已经逐渐转向阴沉了，有云层飘了过来，遮盖住了原本伊西丝之岸灿烂的阳光。 汤玛斯的举证也终于到了尾声了。 可以说，他全方位，没有留下什么死角地证明了，伊森就是有罪。 等到他说完最后一句话，缓缓将鼻梁上的眼镜摘下来，好像就在无声宣判着伊森无期徒刑。 “好了，诸位，正如你们听到的，看到的，我没有冤枉伊森，他罪行累累，依照他的罪行，他这辈子应该没办法从牢里出来了，看来，他以后只能在监狱里给大家作画了。” 约瑟夫说到这里，忍不住摇了摇头。 奈德也已经没法说话了，他咬着牙，看向了伊森。 似乎只剩下最后一个办法了。 “伊森，伊森·波莱塔先生，你还有什么话说吗？如果没有，就请接受审判吧，在所有温斯特民众的见证下！” 约瑟夫长身而起。 伊森还是沉默。 直到，约瑟夫真的准备宣读他的判词。 伊森忽然点了点自己手上的腕表，重新打开了扩音器，说道：“时间差不多了，是时候结束这场闹剧了，约瑟夫，我会在大家的见证下，揭穿你的真面目，让大家知道你是如何愚弄大众，愚弄同僚，愚弄法律，乃至于……愚弄数字的。” ------------ 第一百六十七章 【胜负已分】（3000字小章滑跪道歉） “首先，我方要求重新核验证据。” 伊森说完话以后，再度换了鲍勃上阵，他提出了一个让大家奇怪的要求。 “刚刚不就一直在核验证据吗？”约瑟夫看着这个小地方的律师，微微皱眉。 他不是没查过这个人。 但资料很少，唯一出名的事迹就是，在上次四船案里，以几乎不可能的条件反败为胜。 他看过那次的庭审记录，鲍勃似乎也说了一句很奇怪的话。 只是那次毕竟不同于这次，那次完全是禁酒局的人太愚蠢了，证据被人做了手脚。 这次的证据，他可是都有好好检查多次，并且全程严密监管，绝不会犯那种错误。 想故技重施吗？ 没可能。 “还有一些证据并没有被核验，比如说，原始的汇款单据。”鲍勃有条不紊地对答。 约瑟夫微微一顿，的确，刚刚的证据里，原始的汇款单据没有出现，因为那些并不属于最核心的证据，有些偏旁证。 不过，既然鲍勃提出来了，验一验也无妨，因为不管什么证据，始终是掌握在他们手里的。 怎么样，都不会有变故。 “不如就从那份一千多万金瑞恩的纺织品出口合同开始好吗？”伊森这时像是不经意地提议。 “好啊。”约瑟夫欣然答应，一副我倒要看看你要怎么办的表情。 显然，在他看来，伊森此举，就是拖延时间罢了。 全场，大部分的人也都这么认为，毕竟，铁证如山。 只有一个人，感觉到了不对。 马文。 来了，就是这种感觉，一如当初。 一如那时伊森要求所有人一起喝那批私酒。 何其相似…… “汤玛斯，让他死心吧。”约瑟夫转头看了一眼蓝手套汤玛斯。 汤玛斯微微点头，随后很快在一堆文件里找到了那份对应着纺织品合同的原始单据。 他对着投影设备，然后将上面的内容全部投射了出来。 “正如大家所见，这份原始单据上的数额，正好对应了合同上的数额，正是……” 说到这里的时候，汤玛斯忽然停住了，就像是看到了什么不能理解的东西。 但是职业道德，以及他在开始前发过的誓言，让他不得不往下念。 “两百万金瑞恩。” 两百万？ 等一下。 本来大家都以为也就是走个过场了，可汤玛斯报出来的数字却让人恍惚了。 不对啊，怎么是两百万，不是一千三百四十五七千金瑞恩吗？ 那份合同的副本可还在每个人的手里呢？ 这是怎么回事？ 不少人赶紧睁大眼睛朝着投影的影像看去，也有人拿出了最初的那份合同，对照了起来。 没错，一千多万，和两百万…… 对不上啊。 “啊哦。”伊森忍不住发出叹息，然后摇着头说道，“我不得不惊叹汤玛斯先生你们团队的测算能力，居然在之前就准确猜到了我们贸易额的上限，没错，就是两百万，你们不做生意真是可惜了，但……那份合同是怎么回事？” 在最开始，汤玛斯出示合同的时候，他的确说过，伊森他们如果做假账，最多也只能做两百万。 现在，那番言论，似乎已经成为了这张原始单据的最佳佐证。 没错啊，人家就是只汇了两百万的款啊。 合理合法。 那那份合同…… “假的！你们造……”约瑟夫再次低吼，然后他猛地又收住了，因为他反应过来，东西一直在他们手里。 伊森是绝对不可能造假的。 那怎么会…… 人群也渐渐反应了过来。 如果伊森没有造假的可能，那么造假的就只有可能是约瑟夫了。 他们伪造了合同，但他们居然蠢到没有一起伪造原始汇款单据？ “别着急，先生们，不如继续往下核验，也许还会有新的惊喜呢？” 就在这时，鲍勃再度接过了话头，对着汤玛斯说道。 汤玛斯倒是很稳得住，面色没有半点变化，继续往下翻着合同，好像这就是他的一份工作罢了。 真正难堪的是约瑟夫，他似乎想抬手制止汤玛斯。 但是众目睽睽，无数双眼睛都在盯着他，他是绝对绝对不能这么做的。 完蛋了。 他心里只有这个念头。 这一场，他精心设计的，用来名扬王国的盛大表演，似乎已经变成了他的人生坟场。 今天，不仅仅是温斯特的记者在场，还有很多周边城市的人，更重要的是，王都的很多记者也在。 这里的事情，会以最快的速度传回王都，然后传遍全国。 他将身败名裂。 什么军中冉冉升起的新星，什么埃文斯家族的杰出后辈，他再也没可能和他那位已经官至王国工业部高级执行官的大哥争锋了。 今后最好的人生，也就是和他那个废物弟弟弗兰克一样，当一个无所事事的闲人了。 随着汤玛斯平稳的叙述，更多的数据谬误出现了，约瑟夫此前提供的大量证据都存在着严重的数据造假嫌疑。 人群里已经有了骚乱，不少人用力将手里的副本扔在了地上，觉得受到了巨大的欺骗。 一瞬间。 约瑟夫感觉气血冲上了脑门，他不能接受这样的失败，他沉着脸朝着汤玛斯低吼：“汤玛斯，真的没问题吗？你看不出问题吗？那些单据，都是真的？！” 他这话听起来就像是在胡搅蛮缠了。 明明都是他自己提供的证据，他却在质问审核人员，你看不出真假吗？ 简直荒谬。 但只有熟悉真名世界的人才知道，他是在让汤玛斯使用真名之力去核验真伪。 汤玛斯作为王国财政部重要部门蓝手套的核心成员，自然不会是普通人。 他是真名超维使徒的拥有者，他能基于数字去计算常人难以想象的东西，也能基于数字，数据去判断一些契约的真伪。 约瑟夫已经拼了，他甚至打算在大庭广众下暴露真名的秘密。 但汤玛斯的回应是……摇头。 无声的摇头。 摇头，说明他已经用他的真名之力尝试过了。 是真的。 那么，他就不能说那是假的。 因为他在开始前立了誓言。 那誓言是真实不虚的，因为有最高的契约法则做了契约缔结。 说谎，是会死的。 可是，怎么可能呢？ 约瑟夫还是无法理解。 他的脑海里不断在闪回整个事件的经过。 伊森是绝对不可能有任何机会触碰到那些文件和资料的，他这些天一直在不间断地监听，监视伊森。 伊森哪都没去。 他派出去的人也根本什么事都没做成。 最重要的是，怎么能够做出真实不虚的假账，假单据，能让汤玛斯都无法判断。 云层已经遮住了大半的阳光，阴影落在了约瑟夫的脸上。 他一败涂地了。 人群已经从最开始的骚乱变得彻底哄闹起来。 有人已经在大喊着要让约瑟夫给大家一个解释了。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约瑟夫，你这个骗子！” “原来是你诬陷了伊森！” “我就说，伊森怎么可能犯罪呢！卑鄙的王都人！” 人们有一种恍然大悟的感觉，也有一种因为受骗产生的极端愤怒。 要不是有执法官，还有王国统计局的士兵拦着，已经有人要冲上审判场了。 “告诉我，伊森，告诉我，你是怎么做到的。” 约瑟夫关闭了扩音器，低声，凶狠到了极点地对着伊森嘶吼。 伊森也关闭了扩音器，然后掸了掸衣服，像是约瑟夫的口水溅到了他身上一样，说：“优雅，保持优雅，约瑟夫，你可是贵族，记者们都看着呢。” 严格来说，约瑟夫确实是贵族，因为埃文斯家族的每一代族长都有资格继承埃文斯伯爵的头衔。 “狗……杂！”约瑟夫暴怒着冲了出去，直接越过了两张长桌，就那么揪住了伊森的衣领。 “是维纶，是不是，还是那个叫杰克逊的家伙，普波尔？” “你想多了，维纶什么都没做，我只是让他去……发了一通电报罢了。” 伊森说完笑了。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约瑟夫已经一片混乱，他想不通，真的想不通。 而在他的狂暴质问里，照相机已经记录下了一切。 与此同时。 王都。 杰克逊家的客厅里。 维纶喝完了最后一口加奶的红茶，他还是不习惯这种王都喝法，他站起身，尽量礼貌地说道：“感谢你的茶，杰克逊先生。” “不用客气，不过，伊森，真的没事了吗？”杰克逊还是不解。 维纶看了一眼时钟，已经下午两点多了。 “少爷说两点就会结束，那就结束了。” 他永远相信少爷。 至于说他来王都的目的，的确就是发了一通电报。 杰克逊家里有一条花了大价钱接来的，连通旧大陆的跨海电报线。 他发了一通电报给远在旧大陆的帕伦。 ------------ 第一百六十八章 【金钱和契约的拥有者】 正如伊森所说。 声势宏大的公审最终变成了一场可笑的闹剧。 由于约瑟夫自己提供的证据前后矛盾，数据冲突，涉嫌证据造假，污蔑伊森。 伊森被当庭释放。 当然，当庭释放是一个象征性的说法。 毕竟今天没有真正的审判庭，有的是海天一色的审判场。 失控的人群差点冲破层层阻拦，将约瑟夫给淹没在当场，最后是王国统计局的人强行护着他先离开了。 约瑟夫离开后，理所当然的，奈德接管了现场，他作为温斯特审判厅的最高位者，宣布了对伊森的审判结果。 伊森无罪，他的银行，以及被冻结的资金都会被解封。 至于说约瑟夫，虽然他是王国统计局的人，权势滔天。 “……但，我们坚决不能容忍这种以权谋私，用公权力迫害守法公民的行为，我作为温斯特审判厅审判长，将会带领整个温斯特审判厅发起对王国统计局局长约瑟夫·埃文斯的诉讼，他涉嫌滥用私权，证据造假，诬陷迫害他人，请大家相信，王国依然是法治之地，正义依然站在我们这边！” 他振臂高呼，伊森跟着一起。 民众们群情激奋。 现在伊森赢了，那么自然之前的一切都是伊森对了，包括那份录音，录音里约瑟夫说的话，将会成为铁证。 至于说，一开始作为本场裁判的奥斯瓦尔多，则从约瑟夫逃离后，再也没有说过话，他只是作为旁观者，在一边看着一切。 当伊森看向他的时候，他还笑了一下。 至于说笑的是什么，一切尽在不言中了。 审判结束以后，伊森并没有立刻离去。 他在现场和很多人打招呼，聊天，感谢大家来支持他。 一直到快傍晚的时候，随着伊森离开，人群才散去。 但大家的热情不灭，他们总觉得今天像是打赢了一场胜仗，不少人打算去地下酒馆喝一杯。 可以想见，今天温斯特私酒的销量又要创新高了。 “所以，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离去的车里，伊森这次没坐自己的，他和奈德一辆车。 奈德看着窗外被夕阳染红的天空，忍不住问道。 “秘密。” 伊森故作神秘。 奈德强忍着没有打响指，逼迫伊森进入催眠状态询问真相，他选择了尊重每个人都有秘密这一点。 “是时候准备反击了。” 伊森看着车窗外，另一个方向渐渐消失的一辆车，又说道。 那是奥斯瓦尔多的车。 “你不想报复约瑟夫？现在可是最佳时机。”奈德有些意外。 “奈德，一个声名狼藉，把柄握在我们手里的王国统计局局长好，还是一个新来的，注定对我们充满敌意的新局长好呢？”伊森看着奈德。 奈德忍不住叹息：“你真的一点都不像一个二十岁的年轻人。” 伊森没有说话。 “我会先发起对他的诉讼，把他逼到墙角的，他也确实太过分了，以为自己是王都来的，还有军方背景就能在温斯特为所欲为，他好像忘记这座城市的主人到底是谁了。”奈德想了想后，又说道。 伊森点头赞同。 约瑟夫是头野兽，驯服野兽，不是光靠示好就行的。 —————— 黑夜来临。 伊森总算回到了自己家里。 他没有先吃饭，而是让安雅给自己放了热水，将自己埋进了浴缸里。 今天要说一点都不惊险刺激，完全在他的掌握中，那是假的。 直到某个时刻来临前，他都做好了拼死一搏的打算。 安雅在某个制高点已经架好了狙击枪，文森则带着家族精锐随时准备冲击审判场。 海上，一旦不对，他已经和卡洛斯说好了，让他想办法弄出动静，吸引火力，然后伊森自己的船会乘风破浪而来。 当然，最核心的东西，在他手里，那就是圣匡提，以及圣匡提留给他的东西。 那是一把苦行杖，是圣匡提的遗物，上面蕴含了他多年的修行，可以在一瞬间爆发难以想象的力量，足以带着他冲破重围。 只是那样的话，他就得逃离温斯特，去往旧大陆，恐怕一辈子回不来了。 好在，成功了。 将整个身体浸泡在温水里，脑袋都潜入其中。 伊森缓缓睁开眼睛，看向了面前的东西。 那就是一切秘密的核心。 真神之名。 其实所谓秘密，很简答，那就是—— 一根最新的，从真神之名上生长出来的枝蔓，它蜿蜒着孕育出了一个新的分支真名。 金钱和契约的拥有者。 正是这个真名，让他最终绝地翻盘。 也正是这个真名，让汤玛斯都察觉不到单据，还有数字有问题。 那么，是从什么时候，他觉醒了这个真名的呢？ 答案就是在他敲击腕表的时候。 此前，它都处于孕育，即将破土的状态。 事实上，在伊森收购了布坦平原银行后，尤金尼德使用了那些伊森定下的洗钱策略，这个真名就已经产生了。 伊森比之前更强烈能感觉到它的诞生，不知道是不是‘真神之名’又进化了的原因。 在约瑟夫封了银行，冻结了他的资金的时候，这个真名还差一点就能孕育出来。 可当时伊森已经去了大部分的孕育渠道了，只剩下一个，那就是，那些已经坐船去了旧大陆携带着旅行支票的家族成员们。 所以伊森需要时间。 需要那些家族成员到达旧大陆，需要联络上那边的帕伦，让他执行自己的命令，兑换那些支票。 恰好，他知道杰克逊手里有一条通往旧大陆的跨海电报线。 所以他只让杰克逊帮了一个忙，就是借那条线给他用。 最终，果实成熟了。 一切变得不一样。 伊森伸手触摸着那金色的真名，一瞬间，他就听到了金钱流淌的声音。 他能感知到属于他的每一笔钱的流动，每一份契约的存在。 从今往后，若是有人想要用这些东西来算计他，就得好好思量思量了。 从温热的水里钻出来，伊森慵懒地靠着浴缸的壁，端起一旁早就倒好的酒喝了一口。 真是劫后余生啊。 ------------ 第一百六十九章 【余波】 “你知道当时的情形有多凶险吗？只差一点，我就被逮到了。” 还是那家枫翠家庭餐馆里。 赫洛什正在大口吃着一碗海鲜烩饭，他发现自己已经爱上了这种来自旧大陆的传统食物了。 他正在说的，是那天公审日，他摸进了奥斯瓦尔多书房以后的遭遇。 他拿到了那些保险箱里的证据以后，正想离开，就发现书房里似乎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那是一种很难言说的感觉，硬要说的话，应该来自于他真名的反馈。 是一种观察上的不舒服感。 所以他在藏好了那些获取到的证据后，再度回到了书房里。 奥斯瓦尔多，在书房里可能还藏了别的什么秘密。 果然，在一番搜索后，他在书架之中，找到了一本不起眼的书，那是一个机关，当拿起书的时候，一间密室就出现了。 赫洛什也是在那时明白了书房的不对劲感是什么，是空间上的不对等。 他在屋子外面观察过整个房子，相对外面观察的空间，屋子里明显少了一部分。 密室里存放着大量奥斯瓦尔多的私人收藏，珠宝，钱，以及，更为核心的证据。 那是一本账本，记录着奥斯瓦尔多和钢铁城高层的一些财务往来。 从那本账本可以看出，奥斯瓦尔多虽然离开钢铁城多年，却依然和那边联系紧密。 若是那本账本曝光，不仅仅是奥斯瓦尔多，就连钢铁城的很多人，都会很麻烦。 但赫洛什并没有带出来，因为他当时又有发现。 在那间密室里，还存在着一个通往地下的隐藏入口。 出于好奇，赫洛什通过那个入口进入了地下。 “那是一个巨大的空间，我不知道有多大，里面很黑，我下去的地方应该是一个通道，不知道通往哪里……” 赫洛什是这么描述的。 最后，他也没有走完那个通道，因为在他探索了一会后，执政官府邸的佣人们就回来了。 他留在外面监视的观察之眼给他示警了，他只能返回。 情急之下，他连那本账本都没有来得及拍照。 “那里面肯定藏着什么巨大的秘密。”赫洛什吃完最后一口海鲜饭，意犹未尽地舔着嘴唇说道。 “那正好，下次你去偷账本的时候，顺便探查清楚吧。” 伊森把自己的那份给了他，说道。 “我？我才不要。”赫洛什却用力摇头，“伊森先生，你交给我的任务只是收集证据，不是探险，我不会再进去第二次了。” 那个地下空间，异常阴冷，诡异，充斥着让他极度不舒服的气息。 其实哪怕当时那些佣人没回来，他也不会继续前进了。 “而且，为什么是偷账本，我不是只要拍下来就可以了吗？” “账本这种东西，肯定是原本才有用啊。”伊森盯着他，“事成之后，我给你追加两百万。” “我……”赫洛什本来想说，我才不干，可是两百万…… 他的喉头忍不住滚动起来。 “我一个人不行。” “而且，真的还有这样的机会吗？” “人手，我会看着给你配的，至于说机会……”伊森看了一眼窗外。 机会，很快就会来的。 —————— 距离公审日已经过去好几天了。 这些天里，王国统计局和约瑟夫的日子可不好过。 不说奈德对约瑟夫已经发起了诉讼，他因为各种罪名上庭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 毕竟，整个温斯特的人都看到他造假了。 那天的消息，也很快就传回了王都，据说议会里都为了这事发起过讨论。 埃文斯家族的政敌自然是趁机发起了攻势。 他被撤职的命令好像已经在路上了。 除了这些，示威的人群也是在王国统计局门口久聚不散，他们在抗议着约瑟夫的强权，也在借机发泄王国统计局过去时间里在温斯特的肆意妄为。 可以说，此前王国统计局建立起来的权威，已经一扫而空了。 王国统计局的局长办公室里，纵然是一直在人前异常注重仪态的约瑟夫，现在看起来也是无比憔悴。 最明显的就是，他的衣袖，松了一颗扣子，他都好像没有发现。 “局长，北部堡垒来的消息，上面准备撤走一部分人回去。” 上尉史蒂夫小心翼翼地来汇报道。 正在隔着百叶窗看着外面示威人群的约瑟夫听了以后，忍不住笑了起来，他扯了扯自己的领带，重重地坐在了沙发里：“那些将军们还真是……当初把人送到我手里的时候，可不是这样的。” “王都那边……”史蒂夫再度小心问道。 约瑟夫只是摇头。 哪怕能够把一部分锅甩在那个废物弟弟弗兰克头上，说是他一意孤行，煽动了王都的记者，致使事件扩大化。 可最终把事情搞砸的到底是约瑟夫自己，他要负最大责任。 自己那位尊敬的父亲都已经不接他电话了，是自己那位威严的大哥打来的电话，发出了最后通牒。 “处理完手头的事情，就立刻回来，不要再做任何让家族蒙羞的事情了。” 这是彻底放弃他了呀。 约瑟夫忍不住笑了起来：“史蒂夫，你说，现在伊森在想什么？” 这个问题让史蒂夫愣了一下。 约瑟夫却自顾自说了起来：“他一定在等着我投降呢，这个狗杂……” 说到这句话的时候，办公室里的电话响了起来。 约瑟夫自己接了。 “约瑟夫，是我。” 伊森打来的。 “哦，伊森，怎么了，好几天不见，你是想我了吗？” “是啊，好几天不听你讲笑话，我确实还挺想你的。” “如果你是想听我像你求饶，那就死了这条心，我是绝对不会……” “你误会我了，约瑟夫，我只是今天闲来无事，忽然想到几个有意思的笑话，想请你来一起听听看，不知道你有没有这个兴趣。” 约瑟夫沉默了三秒，然后笑了起来。 “当然，我喜欢笑话。” 挂了电话，伊森摇晃着摇晃着酒杯，喝了一口。 在见约瑟夫前，他还有一个客人，已经到了。 ------------ 第一百七十章 【新笑话两则】 伊森的客人是马文。 对于马文会主动来拜访这件事，伊森倒是不怎么意外。 他甚至还给马文准备了一杯好酒。 马文跨进会客厅的时候，伊森正在看着一份最新的温斯特早报。 报纸上依然还在报道着公审的后续，尤其是对公权力的探讨，以及对滥用公权力的抨击。 其实伊森是花了钱的，就是让报纸引导舆论，重新转向填海造陆的事情。 只是，舆论就是这样，一旦热度过去，想再掀起风潮，就很难了。 尤其是公审的事情还在风头上，想要调转枪头就更难了。 这让伊森更加确信自己投资赫洛什是正确的，得有完全属于自己的媒体才好办事。 不过，目下，哪怕没有填海造陆的事情，好像也没什么关系了，只要彻底收集齐奥斯瓦尔多的那些贪污，挪用公款，洗钱的证据，那他也绝对没法在温斯特待下去了。 “来了啊，马文，坐吧，不知道你喜不喜欢，给你准备了一瓶93年的好酒，尝尝？” 伊森放下了手里的报纸，先是看了一眼马文，然后又看向了那杯色泽呈现樱红色的好酒。 马文也在看着那杯酒。 他没有说话，端起了那杯酒，轻轻摇晃着，放到了鼻端，深深嗅了一口。 “真是好酒啊……这样的好酒，你还有多少？” “怎么，你还想抓我？” 马文点了点头，随后说：“我这辈子都不会放弃抓你的，也不会忘记，是你杀了艾伯林。” “哦？” “但在那之前，我知道，我必须要往上走，我必须拥有更多的权力，更高的地位，否则，我这辈子都抓不到你。” “是啊，如果你现在是王国治安部部长，你想怎么抓我都行。” 马文再次点了点头，然后，将手里的那杯酒一饮而尽。 他的表情并没有很痛苦，甚至有点享受，就仿佛他喝下的并非是魔鬼的毒药，而是永生的酒。 “真的是好酒啊。” 他仿佛是意犹未尽，再度拿起了旁边的酒瓶，给自己倒了一杯。 “说吧，要我做什么，吩咐吧，伊森阁下，从此，我就是你的忠犬了。” “别这么说，马文，是合作伙伴，是共赢，你好，我也好。” 马文把一整瓶酒都喝完了，才有点醉醺醺地离开了伊森的会客室。 等他走到门口的时候，他正好遇到了前来听笑话的约瑟夫。 约瑟夫显然对马文出现在这里有些奇怪，尤其是，他嗅到了马文身上浓重的酒味。 “怎么，马文少校，你们禁酒局是有喝酒的特权吗？喝酒工作？” 马文没有立刻回答，盯着他看了一会，才笑了起来，说：“约瑟夫中校，我忽然想起一个笑话，你想听吗？” “什么笑话？” “说有一个人，在大庭广众下，要审判另外一个人，说那个人洗钱，结果呢，那个人自己出示了一大堆证据，满心以为自己要赢了，却在最后一步，被人发现他的那些证据都是伪造的，哈哈哈哈哈哈，好不好笑？” 马文嘴上在笑，脸色却是一下变得很冷。 约瑟夫没有在笑，他也沉着脸，说：“马文少校，你好像有点分不清自己的定位。” “分不清自己定位的人是你吧，约瑟夫，你没看到，是我先来的吗？别给自己找难堪。” 说完，马文走了。 走到门外，他觉得自己很畅快，前所未有的畅快，于是他就在花园里直接大笑了起来。 差点连眼泪都笑了出来。 等到约瑟夫走进伊森的会客室，伊森问约瑟夫：“怎么了，你提前给马文讲了一个笑话吗？他怎么笑成这样？那你可得重新给我讲讲了，究竟是什么笑话能这么好笑。” “好笑吗？” 约瑟夫坐在了伊森的对面。 “不好笑吗？”伊森盯着他的眼睛。 沉默。 好一会后，约瑟夫总算扯出了一丝笑容。 “好像是有一点好笑的。” “只是一点吗？” 伊森缓缓靠在了沙发上，露出了左手无名指上的家族徽记，徽记上那孕育着的东西已经越来越明显了。 那是一朵含苞待放的花。 今天约瑟夫没有带他的那根拐杖来，他的双手贴在双腿上，好像很有些拘谨。 “好像不止一点。” “那你怎么不继续笑？” 约瑟夫听了以后，只能拉扯出了更大的笑容，还发出了笑声。 “哈哈哈。” 一直笑了整整五分钟。 他的脸真的已经笑到僵硬了。 他终于停了下来。 “够了吧，伊森。” “如果我说不够呢？”伊森还是冷着脸，然后，下一刻，他又忽然笑出了声。 “我在开玩笑呢，约瑟夫，你没听出来吗？这也是一个笑话啊，你那么爱讲笑话，我还以为你很有幽默感呢。” “是啊，我一直以为我的幽默感不错的，不过好像还差你一点。” “言归正传。”伊森忽然朝前倾，快速说道，“你输给我了，约瑟夫，输家就应该被羞辱不是吗？不过，就像是你说过的，我其实也是一个心软的人，所以我不想你太难堪，我愿意给你一个机会。” “什么机会？” “我已经听说了，你的撤职令已经在路上了不是吗？听说，你的家族也要放弃你了，啧啧啧，多可惜啊，你这样一个青年才俊，要是下半辈子都烂在王都的销金窟里，不是浪费吗？” 伊森靠的更近了。 “是这样，假如说，我是说假如说，你在这种关键时刻，协助温斯特的审判厅，协助我们的奈德审判长，破获了一宗更大，更为轰动的案子，抓到了一个更了不得的大人物，你会不会因此能戴罪立功呢？起码，不用就这样灰溜溜地回王都去。” “有这样的机会吗？” “当然有，我刚刚说的可不是笑话，约瑟夫，你真的应该重新培养一下你的幽默感，你怎么分不清什么是笑话什么不是呢？” 伊森抓着他的脸，用力地扯出了一个难看的微笑。 “不过，多笑是对的，因为……笑有出头天呐。” ------------ 第一百七十一章 【校庆在即】 四月眼看就要过去一大半了。 在温斯特喧闹了好几天的公审事件，终于有要平息下来的模样。 报纸上总算开始报道别的内容。 比如说填海造陆，又比如说，温斯特大学的百年校庆。 温斯特大学在温斯特影响力巨大，不说各界的重要人物多少都和温斯特大学有关。 就说这所学校在温斯特矗立百多年之久，已经几乎成为了温斯特的一张名片，就足以说明它的地位。 更重要的是，这一次校庆还请到了非常关键的人物—— 伊森。 如果说当初罗伦还在当校长的时候请伊森，那是因为伊森的画画的不错，那时他还是个无名小卒，纯粹是连锦上添花都算不上，甚至他还得靠校庆来提升自己的知名度。 那现在就完全反过来了，校庆都要借助伊森的名气了。 伊森现在不仅仅是知名画家，他还是反对强权的第一人。 两次奇迹般地对抗强权绝地翻盘，让他获得了巨大的名望。 现在在外面提到温斯特可能还有人不知道是什么地方，但提起伊森，大家都会哦一声，说，是那个年轻人啊。 伊森将会在温斯特大学的百年校庆上出席，作为荣誉校友，在职教授，以及知名画家。 是的，除了出席这次校庆，他还会联合温斯特大学一起，举办他的首场个人画作展览。 到时候还有拍卖会。 这个消息在之前其实已经在酝酿了，这次是伊森直接官宣了，确认会在校庆当天举办个人画展。 以及，那幅在公审日提及的画作，《最后的正义》，他也会在展览当日展出，并拍卖。 那可是极其有象征意义的作品，光是这个噱头，就已经吸引了不知道多少人关注。 伊森还专门举行了一个小型的记者会，特别宣传了一下自己的这个画展，最后，他则是说：“诸位，我这一次画展的全部收入，除了部分捐献给温斯特大学外，其余的大部分，我都会将它们送给在上次的海水倒灌事件里受伤害的民众们，我在这里也再次重申，建设我们的家园是好事没错，可一些过于鲁莽的行为，是该被坚决抵制的，我听说，市政厅似乎又在重启填海造陆计划……” 这话说完，记者们也懂了，伊森这是旧事重提了。 所谓闻弦歌而知雅意。 在记者会结束后，一些嗅觉敏锐的记者马上就调查出，在伊森受审以及受审后的时间里，市政厅不仅在重启填海造陆计划，维多的工程车都重新开到海岸边了。 于是舆论终于再次回到了填海造陆的道路上。 一些民众重新开始示威。 本来才重新有点起色的填海造陆计划，又被迫陷入僵局。 一大早，市政厅的日常会议上，就有人提出，是不是确实应该取消这个计划。 毕竟，现在民意太汹涌了。 但也有人表示，不应该如此纵容伊森。 不然长此以往，他们市政厅还有什么权威可言。 吵了一上午，什么结果也没有吵出来。 整个过程里，作为执政官的奥斯瓦尔多始终不发一言，就那么看着众人吵。 到了最后，大家也不吵了，因为他们感觉到，他们的这位执政官好像也有点力不从心了。 等到会议结束。 奥斯瓦尔多回了自己的办公室。 维多正坐在沙发上悠闲地喝着红酒：“看看你，多辛苦啊，每天要被这些无聊的人，无聊的事折磨，还是我幸运，我这副身体，只需要靠拳头说话就好了。” 奥斯瓦尔多没有理他，坐到了办公桌后面，给自己也倒了一杯。 “那个校庆，有给你发请柬吗？” “当然，我是执政官。”奥斯瓦尔多理所当然。 “那看起来，我们的伊森小子，是要在那里发起对我们的总攻了。”维多喝下了红酒，酒在他的身体里循环着，最终进入了他的心脏，然后，他全身都蒸腾起淡淡的气。 “我们还需要多少时间？” “很快了，没有多久。” “那我们就陪他好好演这出戏吧，这可是一个很大的舞台，可能比公审还大，会来很多人。”奥斯瓦尔多举起了酒杯。 “人多好啊，人越多，才越好。”维多说着，双眼忽然涌起冰冷的红芒，没有半点人类的情感。 —————— 伊森家里的人也不少。 这段日子，伊森除了那次开记者会，就是在家里专心作画了，也算是某种程度上的休养。 但今天，有不少人上门拜访。 他们都是从王都来的，带头的人，是杰克逊。 杰克逊专程从王都赶来，就是为了参加伊森的这一次个人画展，和他一起来的，都是在王都，或者别的地方赫赫有名的艺术品商人，收藏家，或者干脆就是画家。 面对这些同行，伊森自然是有好好招待，他专门开了一个花园酒会。 人们在花园里畅饮，纷纷都是称赞，伊森在美酒方面的品位也是不俗。 伊森则和杰克逊在一个阳台上对饮。 “上次的事，还要多感谢你啊，杰克。” 伊森主动提了一杯。 上次公审事件，杰克逊的那根跨洋的电报线还真是发挥了巨大的作用。 “别这么说，伊森，我们是伙伴不是吗？再说，就是发个电报，算得上什么帮助呢？” 杰克逊这么说着，却是压低了声音：“不过，这次的画展，能不能先让我挑两幅，要是你自己画的……最好的那种。” 伊森听了挑了挑眉毛，笑着说：“那是当然，我自己画的……最好的，肯定是先留给你，我的朋友，杰克。” 两人心照不宣地碰了碰酒杯。 随后，伊森又去招呼其他人。 其中还包括了卡洛斯。 卡洛斯今天其实是恰逢其会，他是找伊森有别的事。 “伊森，其实今天我来，是来发出邀约的，我的老板，也就是船长，查理阁下，想见你一面。” “哦？”伊森倒是没想到。 他们做生意这么久了，海神号的船长，大名鼎鼎的查理，确实是一次面都没露过。 现在总算赏光了吗？ ------------ 第一百七十二章 【查理船长】 大名鼎鼎的海神号船长查理阁下。 能够主宰一艘在整个王国，乃至于旧大陆都极有影响力的巨轮的男人，自然不是什么简单人物。 船长查理，全名查理·维兰蒂斯。 维兰蒂斯这个姓氏，极其古老，它可以追溯到遥远的旧大陆中古时代。 在很多年以前，这个姓氏便是旧大陆暗潮群岛的主宰者，他们曾经是海上最强大的劫掠者，拥有旧大陆几大王国都无法抗衡的庞大舰队。 后来时移世易，这个姓氏丧失了对暗潮群岛的掌控，不得不被迫来到了新大陆淘金。 在对新大陆的拓荒过程里，他们逐渐和王国前身的开拓军合流，成为了王国最初开国的那几个姓氏之一。 王国的海军，都是维兰蒂斯创建的。 当然，这是一个不太准确的谣言。 但不可否认，他们在海军的建设里起了极大的作用。 他们也同时和王国的政界，商界，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这么多年过去，维兰蒂斯家族在近两代已经不再从军从政，专心从商，但是他们的影响力依然没有丝毫减弱。 因为，他们还是唯一被王国认可，且受到扶持的宗教，海神教派的领导者。 每一代海神教派的教宗，都姓维兰蒂斯。 这一代的海神教派的教宗，正是查理的哥哥，艾德温·维兰蒂斯。 所以整个王国，也只有他们的船敢叫海神号。 那已经不仅仅是一艘商船，那是一种信仰，乃至于圣器。 这样的一个人要见自己…… “所以是查理阁下，最终做出了选择吗？” 伊森看着卡洛斯。 他自然是收到过消息，在前段时间，他将要被公审的时候，查理才参加过奥斯瓦尔多的晚宴。 “船长自然要考虑的更多……”卡洛斯只能这么说。 “了解。”伊森点头，“所以是什么时候？” “就是今晚。” —————— 虽然邀约来的如此仓促，但伊森依然在尽心尽力地准备礼物。 他专门和卡洛斯了解了半天这位查理阁下的喜好，最后决定将当初在温斯特大学画的第一幅画送给他。 顺便配上一瓶好酒。 查理很爱喝酒，而又因为他信仰的是海神伊西丝，在海神教派里，酒精是歌颂供奉女神的最好的礼物。 所以，海神教派是可以饮酒的，哪怕在这个全民禁酒的时代。 海神号也是少有的，可以随便喝酒，没有禁忌的地方。 很多有钱有地位的人，都会上海神号合法喝酒。 这也是伊森的那些私酒能够给查理带来巨额利润的原因之一。 想上海神号喝酒，可得付出巨大的代价。 光是船票，就不是一般人可以买得起的。 天色擦黑。 伊森坐着车来到了港口。 海神号这些日子都停靠在官方码头。 海神号巨大无比，只是很远，就能看到它遮天蔽日的阴影了。 到达港口，卡洛斯已经在等候了。 看着矗立在自己面前的巨轮，伊森有些恍惚，也有些感慨。 一种旧地重游的感觉。 好像前不久他才从这艘船上下来，但一转眼，他已经是这个城市的地下主宰了。 “谢谢你，卡洛斯。” 伊森脱口而出。 卡洛斯似乎是听懂了伊森在说什么，摇了摇头：“伊森，一切都是你自己的努力，我没做什么。”两个人上了船，朝着船的内部走去。 这艘邮轮分为很多层，里面的空间巨大，存在着众多的房间，宴会厅，赌场，以及泳池，等等。 当然，身为船长的查理，也有着自己的私人舱。 这是一个布置的很有些特别的船舱，伊森一踏入这间舱室，就感觉自己好像回到了当初山德罗的那座城堡。 同样是有着大幅的海神画像，同样是有着大量的海中生物的雕塑。 整个舱室气质冷峻，神圣，不像是人生活的地方，倒像是一座教堂。 到达餐厅的时候，这种感觉更是到达了极致。 整个餐厅是布置在一座海神雕像下面的。 海神雕像之下，是一张长桌，桌子上摆满了各种食物，颜色鲜艳，看起来很有食欲。 但在海神的注视下，这更像是某种献祭，供奉。 “你终于来了，伊森。” 就在这个时候，查理船长出现了。 他也没有穿着伊森印象里的那种船长的衣袍，他一身深蓝色的祭司长袍，气质深邃，安静，就连眼睛都是深蓝色的。 他更像是一个神父，而并非是船长。 “晚上好，查理阁下。” “不需要这么拘谨，随便坐，我还要祷告一会，一会才能开饭，不好意思了。” 他这么说着，卡洛斯已经先行告退了。 于是，整个空间里只剩下伊森和查理两个人。 查理对着海神雕像，无比虔诚地双手的十指快速摆动了起来，像是在模拟着水流的模样。 这个动作伊森记得，当初他下船时，卡洛斯曾经带头做过这个动作。 随着他的双手摆动越来越快，查理的嘴里也开始念诵一些伊森根本听不懂的语言。 像是在低声吟唱，又像是在扣动着什么旋律。 很快，整个餐厅都是那种语言在回荡。 下一刻。 伊森忽然听到了一个响指的声音。 他意识到了什么，立刻做出了一副被彻底催眠了的茫然模样。 “查理，我说过了，这个人很安全，尽在掌握，其实哪怕不催眠，他都已经可以信任了。” 紧接着，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奈德，从暗处缓缓走了出来。 “奈德，你似乎忘记了我们是在做什么样的事业，又也许你远离大海实在太久了，已经忘记了大海的凶险，生活又何尝不是狂暴的海洋呢？” 查理停止了祷告，转头看着奈德，有些叹息地说道。 “在大海上，永远要保持激情，也永远要保持警惕，小心谨慎，否则，一不小心，你就会被大海吞没。” “既然你推荐了这个人给我，说他可以让我们的事业有长足的进展，甚至，能在我们这一代完成那最终的可能，那我就一定要搞清楚他是不是真的可以用。” ------------ 第一百七十三章 【帕伦归来】 “看着，我的眼睛。” 查理吟唱般，看向了伊森，用他那双如同大海般深邃的眼眸。 下一刻，伊森感觉到了如同海潮一般涌来的冲击力。 伊森没有抵抗，他反而放开了自己的精神力，让那股冲击力直冲向了‘真神之名’深处的，那颗眼泪。 阿芙莱雅之泪。 下一刻，查理就像是一个善于游泳的人，忽然抽筋溺水了一样，逃一般，从伊森的眼眸里抽离了出来。 他靠在了椅背上，大声用力喘着粗气，整个人像是真的在大海里窒息了一样，好一会，才说道：“难以想象，这家伙对女神的虔诚，似乎还要超过我，那是怎样的海神气息啊……” “现在你相信了吧。”奈德有些不满。 主要是，这段时间，他已经被伊森的表现征服了，充分把伊森当成是自己人了。 “好吧，我认可你的说法。” 查理点了点头。 “找个时间和他说清楚吧，正式接纳他成为我们的一员。” 他说着搓了搓手，看着满桌子的菜，接着道。 “先吃点东西吧，都是我从深海带回来的好货。” 两个人吃了一会。 查理再次说道：“关于那个神使，你还是没有什么消息吗？” “自从上次那件事后，那个神使就销声匿迹了，不过可以肯定的是，他大概率就是传闻中的北海之王。” “所以，那件宝冠，在他手里？”查理吃下一整只大虾后，擦了擦手，“可惜了，若是他再次出现，我们就可以设法抓住他，若是有那件宝冠的话，女神的状态起码会好一些。” “女神最近状态更差了？” “是啊，从去年开始，我们和女神的联系就变得有些微弱，今年更是已经若有若无，好在，前段时间在风暴海发现了一批古代遗物，勉强稳住了状态。” 查理忍不住叹了口气。 “但还是不容乐观，尤其是，从去年开始，他们连续推行了禁酒令，还有新的税务法，那个老东西显然已经……” 说到这里，他停住不说了。 “你们打算对奥斯瓦尔多动手？” “必须得动手了，我们双方已经到了有我没你的地步了。” “需要我做什么？” “不需要太多，只要……” ———————— 温斯特大学的校庆是在五月的第一天。 随着时间越来越近，温斯特的节日氛围再度浓重起来。 伴随着日期的临近，来温斯特的人也在越来越多。 除了记者，慕名而来的艺术品收藏家，爱好者，还有不少游客，以及，回家的人。 帕伦回来了。 他终于从旧大陆回来了。 和他一起回来的，还有一些意料之外的客人。 太阳神教的人。 这些人是来和波莱塔家族做生意的。 没错，虽然太阳神教是一个传承久远的宗教，但是越是传承久远的宗教，往往就意味着它很庞大，它有很多的相关产业，依附者。 那么它就肯定有做生意的需求。 这一次，太阳神教想来做的生意是金融生意，也就是银行。 起因自然是帕伦在枫翠地区搞布坦平原银行的分行建设，做这个生意，势必要和当地的各种头头脑脑打好关系。 哪怕他是靠着科莱昂家族的关系，一切都还算顺畅，也少不了遇到一些麻烦。 其中的麻烦自然包括太阳神教的介入。 枫翠是太阳神教最重要的教区之一，太阳神教在当地影响力巨大。 起先帕伦是很遇到了一些阻碍。 但他到底在温斯特历练出来了，通过一些熟练的社交手腕，包括但不限于和当地的女伯爵发生了一些超友谊关系。 以及，带着神甫进行了一些欢愉的活动。 再辅以金钱开路，他最终不但顺利拓展了业务，还和太阳神教有了合作关系。 太阳神教其实这些年在各种生意的发展也很有些停滞。 因为旧大陆的发展已经严重滞后，跟不上新大陆的步伐了，再加上各种新大陆产业的冲击，很多旧大陆的生意都岌岌可危。 这也是最开始帕伦的生意受到阻碍的因由。 不过在了解到帕伦背后的势力后，枫翠地区的太阳神教负责人觉得这是个机会。 他们可以通过波莱塔家族的关系，把太阳神教的教会银行开到新大陆来。 进行一些投资，和别的商业活动。 于是，一拍即合，他们派了人和帕伦一起回来了。 “所以，我说什么来着，帕伦就是我们的英雄。” 伊森站起身，带头鼓掌。 剩下的家族重要成员们，也是跟着起立鼓掌。 掌声响了很久。 帕伦坐在那里，有些恍惚，好像在没多久前，他还是一个什么都做不了的废物，没有人看重他，哪怕好像看重他，也是因为他的身份。 他也觉得自己这辈子就这样了，整天醉生梦死。 直到……伊森向他伸出了一只手。 他变得完全不同了。 再去想那些荒唐的往事，简直像是上辈子的事情了。 “帕伦，我为你感到骄傲。” 伊森重重地拥抱了他一下。 帕伦觉得眼睛有些酸涩，他马上忍不住了，自己率先提了一杯酒。 随后，大家都开始畅饮。 “其实，我觉得他们除了来投资以外，还有别的目的。” 帕伦有些微醺后，又开口说道。 “什么目的？” “黑衣主教。” 伊森听到这个词，微微眯了眯眼睛。 黑衣主教卡萨尔。 那个已经彻底死在了海上的家伙。 包括他所乘坐的那艘船，都已经永远沉没在了无尽的大海深处。 但是果然，太阳神教是不可能会忘记这个人，也不会忘记这件事的。 经过了这么久以后，还是有人来了吗？ “你怎么确定？”伊森摩挲着下巴。 “很简单……一些细节。” 帕伦说，跟他一起来的人里，随行的除了来做生意的，还有几个神秘人，一直没有露面，整天就躲在船舱里，且绝对不允许有人进去。 当然，最重要的是，在一次酒后套话里，帕伦套出了一些信息。 他们是来找人的，一个很重要的大人物。 ------------ 第一百七十四章 【齐聚】 虽然对方极大可能是来调查黑衣主教卡萨尔的下落，并且，还是可能要把文森抓回去。 伊森却没有太紧张。 因为卡萨尔是直接在大海上消失的，几乎没有留下什么信息，对方已知的东西必然很少。 而知道文森身份的人，也全都死了。 他们现在想要打开局面，要靠的人，算来算去，好像只有伊森了。 这反而是个机会。 伊森决定先和对方见一面再说。 会面被安排在第二天下午，来的人是对方名义上的最高负责人，奥托白衣神甫，他也是这一次来温斯特开设的太阳神教银行新大陆第一银行的行长。 此后，他将常驻在温斯特。 这是个四十出头的男人，乍一看，他根本不像是什么神职人员，哪怕他穿着太阳神教的教袍，眉宇之间，却半点那种虔诚的感觉都没有。 伊森看到他，只觉得他从头到脚都是精明的味道。 这是一个商人。 说来也怪，这两天伊森先是见了一个像教徒多过像船长的男人，又见了一个像商人多过像教徒的家伙。 “哦，伊森先生，您一定就是伊森先生了，一路上我早已经通过亲爱的帕伦之口了解到你的了不起了，到了温斯特后，我又看了很多报纸，和很多人聊天，更是知道了你是一位多么举足轻重的人物，太荣幸能跟您合作了。” 这个叫奥托的家伙，实在是称得上谄媚。 伊森却好像很受用，一边招呼他坐下，一边让安雅端上了产自旧大陆的布兰朵咖啡。 伊森已经了解过了，这家伙很爱喝咖啡。 果然，一端起来，他就惊喜异常：“这是布兰朵今年产的豆子？这香气，哦，让人沉醉……” “喜欢的话，一会带一些走吧。”伊森笑着说。 “不敢不敢，太客气了。”虽然嘴上说着不敢，其实他眼睛里分明是多来一点的意味。 喝了咖啡，两个人初步聊了一些银行开设的问题，包括手续，政策上的一些相关。 最终聊的很是愉快。 但伊森并没有提任何找人或是这方面的话题暗示，这个奥托也一句不漏。 非常沉得住气。 但伊森不怕他沉得住气，本来，他今天就是为了展示实力，以及，透露自己的需求。 只有双方都有需求，对方才有开口求他办事的可能。 送走了奥托以后，伊森接到了一个电话，是马文打来的。 “海森堡来了，该说的我都说了。” ———————— 海森堡是上午到的温斯特。 他直接来到了禁酒局的大楼。 当时马文正在处理一桩最新查获的私酒案。 这当然是伊森给他的案子。 在他彻底投向了伊森后，伊森保证，每个月都会交给他足够数额的私酒去交差。 但相应的，那些伊森交出来的人，马文不能真的过重处罚，差不多时间就该放出来。 这就是平衡。 并且伊森承诺，等到合适的时机，会交给他一桩足够大的功劳，足以让他积功升迁。 马文干的不能说有滋有味，但他内心的确已经变得一片平静，半点都没有向仇人，罪犯低头的羞耻感。 又或者，他的所有情绪，早已经在那天遇到约瑟夫后的大笑里完全消解了。 所以在看到海森堡以后，他也没有半点情绪了。 丝毫也没有责怪对方为何来的这么迟，又或者是别的什么。 反倒是海森堡看着他，有些愧疚的模样。 “对不起，马文，我应该早点来的，但实在是有事绊住了，最近怎么样？” “还不错，本来，确实被王国统计局压的有点喘不过气，但谁让约瑟夫自己犯了蠢呢？” 海森堡听到这里也笑了一下。 “那就好……北海之王有消息吗？” 后面那句，他是压低了声音问的。 北海之王，又是北海之王，马文听到这个名字，有一种很深的厌恶感。 这些人只关注着自己的事，又有谁真的关心过他们呢？ 一瞬间涌起的情绪，马上被马文压了下去。 “没什么消息。” “马文，我也听说了艾伯林的事了，虽然我瞧不上他，但，你放心，毕竟是自己的兄弟，我来了，就没人能再欺负你们了。” 海森堡很用力地拍了拍马文的肩膀。 马文好像很受用地点了点头：“不过现在城里最大的事，应该是温斯特大学校庆，我总觉得伊森和奥斯瓦尔多之间会有事发生，而且……真要说北海之王的事，奥斯瓦尔多其实很有嫌疑。” 这最后一句，自然是伊森交待的话术。 ———————— 温斯特大学的校庆日在越来越近。 整个城市的节日气氛也在越来越重。 但就在这天早晨，四月的倒数第二天，却有并不那么喜庆的事情发生了。 海边。 就在山德罗曾经的城堡矗立的地方，现在已经被夷为平地，之前短暂被填海造陆，现在又再度被大海淹没。 就在这个地方，再度发生了海水倒灌的事件。 海水除了再度侵袭上了陆地，还从大海里带来了很多奇怪的东西。 那些很多深海鱼类的尸体，还有一些一看就是深埋在海底，不知道多少年没有露出水面的古代沉没物。 有建筑的残骸，有雕像，有壁画，有石板。 而这些东西无一例外，都有一个特征。 就是强烈的海神崇拜意象。 这个情况，再度引发了人们的恐慌，原本已经又淡了下去的反对填海造陆的声音，重新被掀起。 人们再度聚集到市政厅外抗议，市政厅花了好些功夫才强压下来。 除了这些来自普通民众的声音外，还有人也关注到了这一次海水倒灌。 特别是其中的异常，那些奇怪的被翻卷上来的东西。 为什么海水里会存在着海神崇拜的古代遗物呢？ 真的是海神的警告，惩罚？ 还是发起了填海造陆计划的奥斯瓦尔多，在其中搞了什么不为人知的举动？ 在一片暗潮之中。 温斯特大学的校庆日，终于是要到来了。 这一天，是个大晴天。 阳光明媚，近乎万里无云。 ------------ 第一百七十五章 【校庆日】 这是埃尔的晚春。 在美术意象里，晚春就是最美好的时节。 埃尔从来没有像现在这么好过。 也许过不了多久，他就能去掉自己头衔前的代理两个字，成为真正的温斯特校长了。 因为他成功主持了温斯特大学的百年校庆。 这该是多么大的象征意义啊。 其实前段时间，他还是很有些担惊受怕的，起因自然是伊森洗钱被抓。 他很怕自己也被牵扯出来，那时，伊森在温斯特大学的项目也已经启动了。 埃尔当时都打算不顾一切跑路了。 好在，伊森又挺了过来。 不愧是伊森，一个总能创造奇迹的男人。 现在好了，一切都回正轨了。 校庆就要开始，伊森的个人画展，拍卖会也在今天。 不知道多少人汇聚于温斯特。 以前温斯特大学在王国北部是有些名气，但哪里能得到王都记者的青睐啊。 这一回，居然有好几个王都记者联系他，说要采访他，还要给温斯特大学做专题报道。 那以后温斯特大学不是有机会成为全国性知名大学，甚至比肩王国美术学院？ 一想到这，埃尔就内心一片火热。 他连忙在镜子里继续调整着自己的装束。 这可是他花了大价钱定制的，务必要让自己在这次校庆里不丢仪态，保持风度。 整理了一会着装后，他又按捺不住，给伊森打去了一个电话，然后小心翼翼地问伊森是不是出门了。 倒不是他怕伊森不来，还是太紧张太激动了，生怕出什么问题。 在得到明确答复将要出门，以及今天审判长奈德也会光临后，他忍不住狠狠握了一下拳头。 接着就是确认执政官以及市政厅的官员，各个议员，还有城里的显贵们是否到场了。 一想到会有这么多重要人物到场，埃尔就忍不住激动。 今天，真是一场盛宴。 —————— 伊森在接到了埃尔的电话后就出门了。 他今天还顺便邀请了那位白衣神甫奥托一起。 他们之间已经达成了合作，包括帮他们找人。 车子驶入了市区以后，今天的温斯特确实是热闹非凡，到处都是人，还有欢庆游行的队伍。 这已经不是单纯的温斯特大学校庆了，成了整个城市的狂欢。 只是在路过一个巷口的时候，伊森还是看到了一些不一样的东西。 巷子里，有一些工人还在忙碌，其中还有一些明显不是北部沿海面孔的生硬脸男人。 看他们壮硕的身躯，和淡漠的神情，就知道是钢铁兄弟会的人。 “怎么，他们的下水道工程还没结束？” 伊森问安雅。 “他们最近没法开动填海造陆，所以人手似乎全投入在下水道里，好像比预计的进行了更大的整修。” “所以他们今天的人手也很分散？” “没错。” “那就好。” 车子兜兜转转，最终来到了温斯特大学的海崖上。 记者们早已经在等待了。 一下车，就是密集的闪光灯。 伊森从容地接受了这些，然后进行了简短的访问。 “……诸位，其实你们没必要问我这么多，一会看我的作品就好了，我想说的，都在我的作品里了。”这句话又是引起了众人的一阵好奇和期待。 要知道，这可是伊森第一次正式的个人画展，以伊森的年纪，以及他在这个年纪展现出来的艺术天分，创作出来的作品，他绝对会成为一代大师，甚至超过现在的普波尔。 这样一位大师的首秀，是多么有价值的新闻素材啊。 伊森在学校安保的护送下，分开了人群，向上走去，但闪光灯还是在追着他闪。 今天的校园里更是热闹非凡，伊森一踏入，便被人流包围了，每个人都和他打招呼，说话，有人甚至创造性想出了要签名这种事。 而有了第一个要签名的人，自然涌现了更多，要不是最后埃尔出现救场，伊森今天怕是不好进门了。 “伊森，你现在是越来越出名了。” 埃尔半开玩笑地说道。 “埃尔校长，你也很快就是了，今天过后，你会和温斯特大学一起出名。” 听到这话，埃尔心里美滋滋的，但他还是极力压制着，告诉自己要矜持。 “对了，伊森，那位……我请不来啊，要不你去试试？” 他说的那位，自然是古斯塔夫了。 古斯塔夫前段时间把自己的学术成果整理完毕了，让伊森帮忙发表到王都的学术期刊上。 伊森帮了他这个忙，同时，他也以为古斯塔夫这是想要求名了，所以今天也邀请了他来参加校庆，顺便公布他的成果，那样以后温斯特大学也有新的强势专业，古斯塔夫也将扬名。 属于是双赢。 没想到古斯塔夫拒绝了。 看来是伊森会错意了，他就是单纯想在学术界证明自己罢了。 “算了，他不想来就不要强求了。” 很快，更多的人到来了。 城里的显贵，市政厅的官员。 自然也包括了奈德，索菲亚，鲍勃，还有……奥斯瓦尔多。 最关键的人物，就是他了。 他今天必须得来啊。 否则，这场为他准备的大戏，还怎么开场呢？ 此外，伊森还看到了那位白衣神甫奥托。 人员已经准备就绪了。 “奥斯瓦尔多阁下，好久不见了，怎么今天没有看到那位你的好朋友维多？”伊森上去和奥斯瓦尔多打招呼。 “今天有邀请他吗？没有吧？”奥斯瓦尔多笑笑。 “没有吗？”伊森回头看埃尔。 “呃……有吧，可能是……下面的人搞错了，我去看看。”埃尔一阵紧张，他还是适应不了这种层面的气氛。 其实是伊森让他别发请柬给维多的。 伊森当然不能让维多了，倒不是说个人好恶，而是，今天，他要各个击破。 “算了，反正他也不是什么懂欣赏艺术的家伙，不来也好。”奥斯瓦尔多无所谓地挥挥手，让埃尔别在意。 而随着他们这些重要人物的到来，整个校庆的气氛也渐渐到了最高点，是时候进入校庆的正场了。 ------------ 第一百七十六章 【欺骗的艺术】 校庆的正场，最重要的事情，自然就是百年校庆的演讲了。 这也是埃尔最期待的事情。 因为这将由他进行，只要他站在台上，说出那些话，他就是真正的温斯特大学校长了。 这真是历史性的时刻了。 在台下深呼吸了很久后，埃尔总算平稳住了自己的气息，慢慢走到了台前。 下面是黑压压的人群，有太多想也想不到的人物现在正坐在下面。 在一年前，不，是数个月之前，他很难想象自己会站在这里讲话。 “诸位……” 台下，伊森却是在和奥斯瓦尔多闲聊。 “奥斯瓦尔多阁下，最近填海造陆工程似乎受到了不少阻力啊，我今天出门的时候，都看到维多的人全在修下水道了，需要帮忙吗？” “不需要吧，也许过几天就好了，又可能……过了今天就没事了？” “哦？” “倒是你，伊森，今天又准备了什么画作呢？要是还有《圣匡提的孤儿》那样的杰作，可一定要告诉我啊，那也是帮我忙啊。” “那阁下就期待吧，确实有让你吃惊的作品。” 随着埃尔有惊无险地完成了演讲，台下掌声如雷，他也趁机邀请了奥斯瓦尔多上台致辞。 伊森则和奈德对视了一眼。 “他好像感觉到什么了。” 这是他们共同的想法。 不过也很正常，这段时间，整个温斯特，就剩下他们势同水火了。 双方又安静了很久了，但该爆发的，总要爆发的。 “没事，我们准备的够充分了，就是现在的证据都足够把他拉下来了，更别说，还有更核心的东西。” 账本。 这是彻底击溃奥斯瓦尔多的东西。 就是今天，赫洛什将会去获取这件东西。 赫洛什今天也没有来校庆，其实奥斯瓦尔多是邀请了他的。 但赫洛什的借口是，他要赶紧完成对奥斯瓦尔多的报道。 他已经先期制作了一部分，让奥斯瓦尔多过目了。 奥斯瓦尔多看了很满意，他的任期也的确不到一年了，要是有这样的报道助力，让他先在王都扬名，他任期结束前往王都的概率就更大了。 所以他没有强求赫洛什来。 赫洛什此时正站在自己的房间里静静地观察着整座府邸。 今天府邸里还是有人在的。 除了仆从，还有几个护卫。 按理说，今天绝对不是动手的好日子。 但，已经管不了那么多了，今天伊森就要完成最后一击，大家都别装了。 时间来到十一点，准备吃午饭了。 仆从准备好午餐，来叫赫洛什去餐厅吃饭。 结果就在他前往餐厅的路上，一个很难看清的黑影闪过，那个仆从就倒在了地上。 随后，一个人慢慢从阴影里走了出来。 “屋子里的人都解决了，书房在哪？” 此人样子平平无奇，整个人带着浓重的阴暗气息，正是伊森的王牌刺客，影子。 赫洛什看着骤然倒下的仆从，好像有点被吓到了，吞了一口口水，才说道：“那……那边。” “放心，人没死，只是晕过去了，睡上一天就好了。” 影子似乎是看出了他在想什么，缓缓说。 “那就好。”赫洛什松了一口气。 赫洛什轻车熟路地来到了书房门口，利用那炼金器具开了锁后，进书房直接打开了机关，进入了那间密室。 一切都没有意外。 说明奥斯瓦尔多是没有察觉到的。 在密室里找到账本后，赫洛什说道：“要不……算了吧，反正你们要的也就是这东西。” “东西给我，你在这等着。”影子却这么说道。 “我……我们真要下去吗？”赫洛什很抗拒。 “少爷说了，你可以拒绝，但是两百万没了。” “好！我下去！”赫洛什有些大声，随后又马上小声道，“但你得陪我一起。” “等着。” 影子拿着账本走了，过了一会才回来。 看着幽深的地下入口，影子直接跳了下去。 赫洛什犹豫了一下，只能咬牙跟上。 ———————— 温斯特大学里。 校庆的演讲已经结束。 在奥斯瓦尔多之后，伊森都上去讲了一会，毕竟他现在也是大名人了。 演讲结束以后，就是校庆表演了。 尽管学生们准备的很充分，但大家此时的心思明显已经都不在这上面了。 大家这会都想着赶紧去看伊森的个人画展，然后赶紧开始拍卖会了。 所以在表演了一会后，大部分人已经在悄悄离开了。 因为伊森他们都已经离场了，前往了今天的伊森个人画展现场。 为了给伊森办个人画展，温斯特大学直接拨了一整座楼来当会场，足见对伊森的重视。 楼里已经布置好了现场，各种各样的作品已经摆放其中了。 其实伊森一开始的想法，是去搜罗一堆不知名的画作来充当自己的作品，毕竟他没有太多的时间来画画。 可后来他还是放弃了这个想法。 倒不是他有什么对艺术的敬畏之心，实在是他觉得要是这些画后续出事，会影响到他的口碑。 所以他采取了一个极端取巧的法子，那就是画了一堆不知所云的简单线条，或者干脆就是色块。 反正怎么抽象怎么来。 要是别人指责他这根本不是画，是对艺术的不尊重。 他还能搬出自己的超现实主义来反驳。 但让他根本没想到的是，面对这些莫名其妙的敷衍之作，来看展的人却都一脸沉醉，好像领悟到了其中的深意一样。 他的名气实在是太大了，大到了人们已经根本不敢质疑的程度。 就算是他现在搬来一个马桶放在那，贴上标签，估计大家都会吹捧说是好作品。 “所以说，艺术就是欺骗和自我欺骗。” 伊森忍不住和奈德说道。 奈德听了笑了起来。 随着人们进驻会场，并且不断地深入，大家对于最终的画作越来越期待了。 因为伊森说过，今天除了一些随手的画作外，还有两幅重磅的佳作。 其中一幅自然就是当初说好的《最后的正义》，那么另一幅又会是什么呢？ ------------ 第一百七十七章 【最后的晚餐】 人群涌向了最后一层。 这里是一个彻底开阔的空间，除了尽头处摆放着的两幅画作以外，再没有别的东西了。 这就是最后的作品了。 人们预感到。 带着兴奋的心情，大家一起涌到了这两幅画作前，但还是很默契地留出了一大块的场地，让伊森他们能走过去。 伊森走到了人群之前也没有继续前行，而是伸手示意埃尔，奈德，尤其是奥斯瓦尔多向前。 一副邀约的模样。 “诸位，如大家所见，我将为大家隆重介绍，今天最重磅的两幅作品，其中之一，自然就是我在之前就已经承诺好的《最后的正义》。” 伊森伸手，指向其中一幅画作。 这两幅画作还有展示上的不同，一幅是就那么放在那的，正是伊森指着的《最后的正义》。 另一幅却还被遮盖着，人们连它的一丝一毫也看不见。 但只是《最后的正义》已经足够大家惊喜了，因为这是一幅绝然不同于伊森之前画作风格的作品。 伊森此前的画作多为奇想风格，内容怪诞，抽离，更多是一些符号化，意象化的表达，也很符合他超现实主义的理念。 可这一幅作品，却是罕见的写实风格。 伊森很详实全面地还原了那天海边审判的整个场景。 包括在场的人物，环境的细节，甚至连天色，风的力度都做到了能让人感知的程度。 而在整体布局，和立意表达上，也让人一眼就懂。 伊森没有展现审判中的场景，他截取的是审判前的那一刻，他还真的就如同当时和那个记者问答时说的那样，把那个记者的模样记录了下来。 画中就是他和记者对峙的情形，记者的面容被描绘的十分清晰，熟悉他的人都能一眼看出来。 至于说作为审判主官的约瑟夫，则隐于伊森的背后。 像是放着猎犬捕猎的猎人一样，默然看着全场。 整个场面是伊森被四面夹击，他一个人在太阳下英勇抵抗的感觉。 甚至有一种浓重的史诗感。 光是看到这个画面，就已经让人们感觉到十足的冲击力了。 更别说这幅画作背后所代表的东西了。 静默。 全场都像是被施展了沉默魔法一样。 足足一分钟后，才有人开始鼓掌。 然后是全场的热烈不停的掌声。 很久，可能有三四分钟，掌声才慢慢停歇。 “五百万。” 人群里有人直接出价了。 “伊森先生，我无意冒犯，但，真的太精彩了，这幅画作，我愿意出五百万买下来，请卖给我！” “一千万。” 没有花里胡哨的言语，马上有人横空拦截。 能有这么大手笔的，自然就是来自王都的杰克逊了。 “一千五百万。” 结果，还有高手，是和杰克逊一起来的艺术品收藏家，似乎是来自南部的大农场主，叫做韦斯·科斯特纳。 “等一下，各位，现在还不是拍卖时间，为什么不等到看完我的第二幅画作再说呢？” 伊森却打断了众人的竞价。 大家一听也是。 《最后的正义》已经这么精彩了，那那幅被遮盖起来的画作又会达到什么程度呢？ “奥斯瓦尔多阁下，您之前不是好奇我今天准备了什么惊喜吗？不如由您来帮大家揭幕？” 伊森笑着看向奥斯瓦尔多。 “没问题，我的荣幸。” 奥斯瓦尔多没有推辞，他缓缓走过去，一把拉起了那块遮盖着的布。 下一刻，那幅被掩藏的作品的真相也彻底暴露在了大家面前。 这幅画的内容是…… 大概是一个人在吃东西。 没错，这幅画又回归了伊森那种奇想，超现实风格。 画的主体是一个好像由钢铁组成的怪物，正在大口咀嚼着一些鱼类，鲜血四溢。 而这个人正徜徉在大海里一样，海水里则有着林立的高楼，悬浮的汽车。 这是…… 人群再度沉默了。 这一次的沉默，却是一部分人没看懂，一部分人看的太懂了。 因为今天来参加画展的，有一些并非是温斯特人，自然也就不明白温斯特的现状。 那么也就看不懂这幅画所表达的含义。 可另一部分人就是温斯特人，他们每天都在面对温斯特的一切，一下就懂了，这幅画说的就是填海造陆，海水倒灌，民众们水深火热，但却有人还在那里吃的满嘴流血。 那钢铁怪物，不就是揭开了幕布的执政官奥斯瓦尔多吗？ 伊森此举太大胆了。 “伊森，你还真是给了我一个巨大的惊喜啊。” 奥斯瓦尔多好像在认真欣赏这幅画作。 看了一会，他点了点头：“很大胆的表达。” “很大胆吗？” “太大胆了。” 这时，人群里有人忽然发问：“伊森先生，这幅画叫什么呢？” “最后的晚餐。”伊森看向那个人，他认出来，这个人是温斯特早报的记者。 这个人可不是伊森安排的托，因为但凡嗅觉正常的人，都能察觉到这幅画的含义。 “那我可以再问一个问题吗？这幅画是否在表达您对于市政厅填海造陆计划的不满呢？这个钢铁怪物，又是不是在暗指……奥斯瓦尔多阁下？” 这话问的太大胆了，全场一下被镇住了。 好像有什么暗流在疾速涌动着。 一些今天单纯来参加拍卖会的人，忽然意识到自己好像卷入了什么不得了的事件里。 “是这样吗？我完全都没看出来呢？伊森？”奥斯瓦尔多好像是想打个哈哈过去。 埃尔也连忙出来打圆场：“哈哈，这位罗伯森记者，您未免也太敏感了，就是一幅画而已，超现实主义，你没听过伊森的理论吗？不要什么都联系到现实嘛，对吧，伊森？” 他可不想自己今天美好的一切被破坏，他要一切不稳定因素扼杀在摇篮里。 但就在这时，伊森却笑了起来：“如果我说就是这样呢？奥斯瓦尔多阁下？” 他看向了奥斯瓦尔多。 全场哗然。 而有更加密集的声响似乎在接近，仔细听的话，那好像是很多人的脚步声。 谁来了？ ------------ 第一百七十八章 【我不同意】 喧闹的街头，节日的狂欢正在朝着最高潮上演。 没有人注意到，在暗处，正有一拨又一拨的人在悄然聚集，朝着某个地方前行着。 这些人几乎都穿着漆黑的风衣，风衣里有着鼓鼓囊囊的凸起。 若是有熟悉地下世界的人，才会认出，他们正是波莱塔家族的成员。 但也最多就是来一句，他们今天也打算去哪个地方一起狂欢吗？ 维纶在暗中指挥着一切。 他也已经从王都回来了。 相比起王都的繁华鼎盛，他还是喜欢温斯特的海风，喜欢那种一切都在自己看得见的地方的感觉。 王都太大了。 “文森文森，你那边情况怎么样？” 他拿出身上的一个黑色的盒子，对着里面发问。 过了一会，盒子里就传来了文森的声音：“维纶，我这边一切就绪，随时可以行动。” “我这边也是，安雅到了吗？” 这个黑色的盒子，是伊森最新的设计，让活焰赶工出来的炼金产物。 其实就是他前世的对讲机，不过这个世界的人自然没见过，活焰再一次拜倒在伊森的精彩设计和天才思路之下。 “我看到安雅发的信号了，她到位了。” “那就好，另外，我这边观察到，钢铁兄弟会的人还在下水道里干活，你那边呢？” “一样。” “出发，好运，文森。” “好运，维纶。” 黑色的暗流，在黑泥里缓缓汇聚到了它应该去的地方。 ———————— 潮湿的地下。 赫洛什和影子已经走了好一会了。 但是依然没有走到尽头。 整个通道随着他们的深入越来越黏腻潮湿，像是某种动物的腔道一般，让人恶心。 让人恶心的还有一股极其腥臭的味道，好像是死鱼在水里浸泡了一个月，又放在密封的房间里发酵的气息。 又走了一会，赫洛什忍不住干呕了起来。 “你没闻到那种味道吗？实在是太臭了，这到底是通往哪里啊？死鱼场吗？我们真不能回去吗？我快要窒息了。” “吃这个。”影子抛了一粒药丸给赫洛什，继续向前，“少爷说了得探查出结果来，所以，一定要有结果。” 赫洛什犹豫了一下，还是把看起来乌漆嘛黑的药丸吃了下去。 过了一会，那种恶臭味居然消散了不少。 “你这么听伊森的话？他有你的把柄？” “少爷救过我的命。” 这一句让赫洛什不能再说什么。 而终于，就在前方，好像传来了一点光亮，似乎是要到头了。 这个掩藏的如此之深的地方，到底存在着奥斯瓦尔多的什么秘密呢？ ———————— 脚步声。 密集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这是什么人来了？ 怎么搞出这么大的动静？ 不知道今天这里在举办重要的活动吗？ 还是哪些不聪明的学生？ 但这些想法只是一瞬，马上，他们就看到了来者是谁。 是一群穿着王国军装的士兵，他们的肩膀上还有一个徽记，三头龙为底的天秤。 是王国统计局。 王国统计局到这里做什么？ 要知道，自从上次海边公审之后，王国统计局在温斯特已经完全成了人人喊打的对象了。 原先踊跃的举报行为也消停下来了。 收税的举动更是停滞。 大家都知道约瑟夫要滚蛋了，所以在新任局长来之前，大家都很放肆。 可现在又是什么情况呢？ “女士们，先生们，很抱歉打扰了你们的雅兴，但，我不得不来做一些让你们不开心的事情了，我是来执行公务的。” 伴随着这些王国统计局士兵的涌入，约瑟夫也大跨步走进了这个巨大的展厅里。 他今天看起来气色不错，穿了一身凌厉的暗色西装，显得和他的那辆座驾一样锋芒毕露。 只是，约瑟夫？ 他不是要滚蛋了吗？ “这位……约瑟夫先生，这里，是学校。” 埃尔硬着头皮开口说了一句，他实在不想自己的美好时刻就被这么毁掉。 他还看了伊森一眼，希望伊森出言制止一下。 毕竟，伊森才战胜过约瑟夫。 结果，伊森却一言不发。 “约瑟夫先生，您现在不应该出现在这里吧？” 最终，是市政厅的一位官员开口了。 但约瑟夫根本没看他，冲破了人群，一边走一边说：“怎么，我还没调职呢，你觉得我已经失去王国赋予我的神圣执法权了吗？” “那倒没有，只是……” “还是说，你知道我今天是来干什么的，你已经害怕了？” 这话让那个官员不敢开口了，他不知道约瑟夫是什么意思，但看他脚步不停地来到了台前。 尤其是，台上才刚刚揭幕了那幅画。 约瑟夫是来抓执政官的？ “奥斯瓦尔多阁下。”果然，约瑟夫直接来到了奥斯瓦尔多的面前。 “哦？约瑟夫，你是来找我的？”奥斯瓦尔多好像很惊讶。 “奥斯瓦尔多阁下，你有权保持沉默，但接下来你所说的每一句话，都将作为呈堂证供。”约瑟夫看向了所有人，他觉得自己出了一口气。 可是一想到这口气是谁帮他出的，他又不由气闷。 “我犯了什么罪？”奥斯瓦尔多反问。 台下的人也都觉得荒唐。 不会是这个约瑟夫疯了吧？知道自己要被撤职了，不择手段了。 “我们收到了大量有关于你洗钱，帮助钢铁兄弟会公司逃税的证据，现在我们要依法逮捕你，这是审判厅批下的逮捕许可。” 约瑟夫直接掏出了准备好的逮捕令。 他这话一出，现场气氛变得更诡异了。 因为奈德就在这里，上一刻大家还在谈笑风生呢。 可约瑟夫手里却有逮捕令，那毫无疑问就是奈德签发的。 这已经不单单是约瑟夫的事了，这是温斯特最高权力的两人的对抗了。 今天这是怎么了，温斯特要变天了？ 就在市政厅的人打算出言抗议的时候，一个声音先一步他们响了起来。 “我不同意。” 这个声音，来自展厅之外，又是密集的脚步声，又一队人来了。 ------------ 第一百七十九章 【发动】 新来的人不是别人，正是才刚刚到了温斯特没几天的海森堡带队的禁酒局成员。 当然，还有一些王国保卫局的人。 他们一下就挤掉了原本王国统计局占据的场面，形成了对峙的形势。 “我说是谁呢，原来是海森堡阁下，您今天来这里又是为了什么呢？” 约瑟夫到底是王都出来的贵公子，哪里的人都认识一些。 像是海森堡这样的保卫局之鹰，他也早就见过。 只是当初见面他们还算气氛融洽，海森堡甚至一度想招他入保卫局。 现在却是立场不同了。 “约瑟夫中校，王国保卫局办事，并不需要跟你交代，而且我没记错的话，你似乎很快就不是温斯特王国统计局的负责人了。” 海森堡资历深厚，完全不虚约瑟夫，缓缓走上了台前，抢过了身位。 “在调令来之前，我就还是温斯特王国统计局的局长。”约瑟夫话虽如此，气势还是有点被压住了。 因为他是中校。 而海森堡则是上校，且，据说他在圣匡提事件里表现出色，今年极有可能升任准将。 更重要的是，他和那位所罗门将军关系密切，可以说是他的心腹。 “奥斯瓦尔多阁下，现在请你和我们走一趟，我们有些事要和你聊聊。” 海森堡却不理他了，直接看向了奥斯瓦尔多。 “又是为了什么？” 奥斯瓦尔多笑了，好像觉得很荒诞。 “事涉王国安全，现在无可奉告。” 海森堡态度强硬。 奥斯瓦尔多却笑得更大声了。 “所以你们是不把我这个温斯特执政官放在眼里了是吗？谁都可以带走我？！” 最后一句，奥斯瓦尔多几乎是怒吼出声。 他毕竟在执政官位置上坐了多年，威势还是在的，怒吼出声，一时间震住了全场。 下面有官员也鼓起勇气为他发声。 “奥斯瓦尔多阁下毕竟是陛下授权任命，经由议会讨论产生的，你们的确不能这么对他。” 但这种反对声音还是微弱，因为海森堡和约瑟夫都不在乎，他们对奥斯瓦尔多刚刚的怒吼都没反应。 他们只是互相对视着。 “他涉嫌洗钱，逃税，以及多重税务犯罪，按照最新法案，我有最高权限处置此事。” “很抱歉，在王国建立开始，王国保卫局就拥有凌驾一切部门之上的权力，我要带走他。” 归根结底，还是奥斯瓦尔多现场没什么帮手。 海森堡和约瑟夫都带了人来，奥斯瓦尔多除了那些官员，一个能打的都没有。 “我看不如这样，大家一起吧，这件事，我们温斯特审判庭也想管。” 奈德在这时站了出来。 约瑟夫本来就是打着审判庭的名义来的，他肯定不说话，海森堡迟疑了一会后，居然也好像默认了。 三方合力。 奥斯瓦尔多已经沉默了。 闪光灯再次密集，这一次，拍的是奥斯瓦尔多了。 只有记者是最兴奋的，他们没想到今天除了画展，还有这种大新闻。 不经意间，伊森和奥斯瓦尔多对视了一眼。 你还在期待什么，维多吗？ 他恐怕自身难保了。 ———————— 维多自从在温斯特算是站住了一只脚后，就彻底在假日阳光住下来了。 他买下了这个酒店，把这里变成了钢铁兄弟会的分会。 没事做的时候，他就在阳台上晒太阳，喝水果酒。 今天的天气好的惊人，所以他自然也还是在阳台上晒太阳。 又喝完了一杯水果酒，他按照惯例打了个响指。 一般这个时候，就会有手下来给他换新的酒了。 结果换酒的人还没上来，一颗子弹已经呼啸着射穿了他的那只空杯子。 有人在楼下对着他大喊道：“维多，伊森让我向你问好！” 紧随而来的，是密集的子弹哒哒声，如同几十台打字机在一起工作。 战斗，已经一触即发。 那些隐藏在假日阳光酒店里的钢铁兄弟会的成员已经冲出来，和悄悄从各处汇聚而来的波莱塔家族成员战在了一起。 维多看了一眼被打碎的酒杯，忍不住摇了摇头，将脸上的墨镜摘了下来，忍不住叹息道：“我只不过是想再晒一上午的太阳，你们急什么呢。” 楼下，原本很难杀死的钢铁兄弟会成员，在配备了活焰制作的特殊子弹的波莱塔家族成员的扫射下，也并没有那么强悍。 再加上，钢铁兄弟会的大部分成员，头目，都散出去做下水道工程了，假日阳光酒店里就没有什么强手。 很快，整个酒店里好像就剩下一个维多了。 维多从楼上跳了下来，子弹自然朝着他倾泻。 但相对于那些他的手下来说，他的实力确实太强劲了，哪怕是改良过的特制子弹，都根本没法对他造成任何伤害。 子弹打在他身上只是发出了叮叮咚咚的声响，他随手将身上的休闲衬衣撕扯了下来，露出了无比强壮的由肌肉和钢铁构成的躯体，在灿烂的阳光下，简直像是一尊艺术品。 “我真的很奇怪，你们到底是有什么胆子，敢来杀我，不会就是靠着这些东西吧？” 他随手抓了一把身上掉下来的子弹，轻松碾成了粉末。 “还是说你们觉得人多有用？” “如果伊森真的是这样以为的，那他就得在明天给你们办葬礼了，哦，不，他也会死，还怎么给你们办葬礼呢？不是吗？” 他一边说着，一边向前，子弹还在持续发射。 子弹壳不断敲击着地面的声响似乎都要撞击出火花来了。 但依然不能在他的躯体上擦出哪怕任何一丁点的痕迹。 看到这样的场面，维纶和文森却并没有什么恐慌的情绪，他们似乎已经料到了这个场面。 他们只是看着维多在越走越近。 “想好遗言了吗？各位？” 原本还在顶着子弹森林慢慢前行的维多，忽然在抛出了这句话后，一瞬间，消失在了原地。 下一刻。 他已经出现在了维纶和文森的面前，他的手如同最有力的凶器，只要一下，就能拍碎他们两个的脑袋。 但是…… 光，也在同一时间，爆闪！ ------------ 第一百八十章 【变天】 光。 刺目的光几乎爆闪了整个假日阳光，有那么一瞬间，比天上的太阳还要耀眼。 在那一刻，可能不只是假日阳光，就是整个温斯特的人都会看到这闪光。 但在今天的这种氛围里，大家只会觉得这可能是什么人在放白日焰火吧。 光一闪而逝。 可光消失之后，却多了几个人在维多的眼前。 维多那如同山峦压顶的一击被挡住了。 挡住他的，是一双由纯粹的光组成的巨大手臂。 这双手臂来自一个全身被帽兜遮盖的人，这个人全身都被光覆盖着如同光的使者。 和他一起出现的人也一样被帽兜遮盖。 他们也同样光芒万丈。 准确的说，那双手臂，应该是由他们几个人一起召唤出来的。 “太阳神教……” 维多已经退出了刚刚的攻击范围，他那完满无缺的身躯上也终于出现了一些伤痕。 是略焦黑的色泽，是被极热的高温所烫出来的。 不过随着他的心脏部位的钢铁剧烈涌动，他的那些伤痕立刻消散。 “伊森也算是大手笔了，居然能请来太阳神教的人助阵，不过……” 他活动着自己全身的肌肉，还是笑了起来。 “你们似乎最高只有四级，用不出那一招阳炎炼狱，否则，我今天还真有可能死在这里，但是就你们几个……” “还是一起说遗言吧，” 他低低地说了最后一句。 全身的肌肉涌动，居然是瞬间被钢铁完全覆盖，一眨眼，他已经成为了一尊彻底的钢铁怪兽，就连脸都被钢铁包住，只留一双眼睛露在外面，正在冒着猩红色的光。 下一刻。 伴随着一阵钢铁和齿轮疯狂碰撞的声响，大量的白汽从他的身躯里冒出，他再度一拳，朝着那几个太阳神教的教徒轰去。 这一拳…… “轰——！！！” 几乎打出了音爆般的轰鸣。 在场的那些普通的波莱塔家族成员直接耳朵飙血，心脏骤停，全都跪倒在了地上。 就算是维多和文森，都极其难受。 而原本还能挡住维多的那几个太阳神教教徒召唤出的光之臂膀，也在这一拳里，出现了裂纹。 哪怕，还是勉强接住了。 同时，在维多挥拳的刹那，本来已经在上一波侵袭里被杀完的钢铁兄弟会成员居然缓缓站立了，他们似乎复活了。 “接得住我第一拳，接得住我第二拳吗？” 就连维多的声音都变得如钢铁般冷硬，无情。 他已经要抽手挥出第二拳了。 太阳神教的教徒似乎也知道绝对不能让他挥出第二拳，几个人忽然大声吟唱了起来。 “太阳啊，伟大的主人，请您将所有的光辉洒下，拯救您的仆人……” 后面是一连串的难以理解听懂的话语，随着这些话语，光芒再次大炽，那只臂膀一下变得强壮，居然拖住了维多。 “没用的，根本没用，浪费时间罢了……” 他低吼着，全身机械的碰撞声如雷，蒸汽如云。 而他的力量更强，强到光之臂膀再次开裂，有太阳神教的教徒已经撑不住吐血倒地。 不能再拖了。 “安雅！” 维纶朝着天空开枪，而随着他的枪声，又一道枪声，如同雷鸣。 一下穿透了所有时间，空间，乃至于光。 一瞬间，直达了维多的心脏部位。 他的瞳孔骤然收紧，他感知到了危险，但已经来不及躲开。 所以他整个人被冲击的倒飞了起来。 也因此脱离了光之臂膀的束缚。 他连续翻滚了好几圈，才站起的时候，原本已经被钢铁覆盖的胸口，已经被穿透了一个大洞。 里面的心脏正在和机械一起搏动。 “好厉害的枪，可惜……”他刚想说可惜，忽然整个人僵住了。 那颗子弹…… —————— 光升起的时候，就连远在海崖上的温斯特大学里都看得清楚。 正在围攻奥斯瓦尔多的海森堡看了一眼窗外，似乎确认了什么。 “还在等什么呢？带走吧。” “我没意见。” 约瑟夫说着还看了一眼奈德，以及隐晦地又看了一下伊森。 伊森耸了耸肩膀表示，你们看着办。 “奥斯瓦尔多，走吧，我们也是老朋友了，不想你太难看。” 话说到这份上了，似乎，不走也不行了。 奥斯瓦尔多摇了摇头：“好吧，那就走吧。” 似乎是认命了。 被隔绝的人群再度发出了喧哗之声。 堂堂温斯特执政官，就真的这么被带走了吗？ 谁也没想到，这么喜庆的日子，会发生这样的事。 埃尔则有些茫然，他不知道发生了这种事，他的校长的位置还稳不稳得住。 奥斯瓦尔多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领，率先踏出了一步。 闪光灯不停，捕捉着他的背影，好像在记录着一位枭雄的逝去。 等到他走出专门用来办画展的大楼，原本还阳光灿烂的天空忽然变得阴沉了起来。 而且，等到他走出了没几步，第一滴雨已经落了下来。 他伸手接住了那滴雨，笑了。 与此同时。 在深谙潮湿的地下。 影子和赫洛什总算是快要走出这个又长又臭的泥泞腔肠了。 他们看见了光，走到了光里。 “总算是要到头了，不知道里面有什么，不过我们可说好了，不管里面有什么，我们一会都得回去了。” 赫洛什不断擦着自己的头发，还有衣服，随着他们的深入，这个通道里开始滴水，这些水黏腻腥臭，根本擦不干净，极度恶心。 影子却不说话，他只是盯着即将到来的出口，好像无比专注。 “你……是发现了什么吗？为什么不说话？” 影子还是不说话。 终于，两个人深一脚浅一脚地到达了充满光亮的出口。 尽管空气还是一如既往的难闻，可光总算是让赫洛什舒服了不少。 他迫不及待地朝前踏出了一步，想要脱离这个让人恶心的通道。 可是下一刻，当他真的走进了光里的时候，他忽然站在那里不动了。 影子推了他一下，他都无动于衷。 只因，他在光里面看到了…… 难以描述的东西。 ------------ 第一百八十一章 【蜕皮之屋】 雨，在第一滴雨水落下后，很快变得淅淅沥沥起来。 倒也没有最终变成滂沱大雨。 所以在街上狂欢的人群也没有躲避这场突如其来的雨，反而将它当做了某种神奇的恩赐。 是伊西丝听到了他们的礼赞，所以降下了这场雨。 毕竟温斯特大学的起源就是航海大学，整个温斯特也本就是渔港，他们本身就和海神伊西丝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而就在狂欢继续的时候，在所有人没有关注的角落，巷道里。 那些通往地下深处，链接着整个温斯特地下深层世界的下水道井盖入口处，正有人在爬出来。 首先，是一只手。 一只看起来就阴冷潮湿到了极点的手，这只手呈现出深暗的色泽，正有黏腻的液体在不断地滴落下来。 同一时间，安雅也感受到了那些雨滴。 她正在一座楼的楼顶收拾枪械。 今天的计划早已订好，在送了伊森去温斯特大学后，她就来到假日阳光附近等待埋伏了。 她所用的枪械，正是那支活焰精心打造的狙击枪黑玫瑰。 尽管她已经练习了很多次了，但还是被这支枪的威力惊到。 在一切稳固的情况下，这支枪甚至能杀死五级真名者。 没错，维多已经死了。 在第一枪重伤了维多的情况下，他想收拢那些重新站立起来的手下，挡在了他的身前，但到底没有快过安雅的第二枪。 又是正中心脏，直接打的漆黑的血液狂飙，他就此跪倒在地气绝，连同着四周围才站起的手下。 然后雨就落了下来。 这雨下的让人很不安。 安雅觉得自己应该尽管回到少爷的身旁。 同样感觉到不安的还有在假日阳光里的众人。 太阳神教的人尤其不安，他们似乎很厌恶那些雨水，在雨落下的时候，就立刻通过能力召唤了阳光笼罩在了身上，隔绝了那些雨水。 然后，领头的那个人看了一眼维纶，说道：“我们已经帮你们做了该做的事情，希望你们的首领答应的事情也能说到做到，我们走。” 说完，他们完全不停留。 维纶和文森对视了一眼，都没有说话。 一切还算顺利，主要是太阳神教教徒这支奇兵实在是太奇了，他们怎么也想不到伊森是怎么最终反过来利用了这些原本应该算是敌人的家伙。 “走吧，维多死了，那些人也还是个麻烦。” 维纶掸了掸身上的雨水，同样感觉到不舒服，好像他已经被真名治愈的关节又莫名痛了起来。 维多是死了，他还有很多手下在下水道里。 文森则抬头看了一眼天上的雨，他总觉得这雨不对劲。 温斯特大学里。 伴随着雨滴不断落下，已经有人拿出了伞来遮挡。 奥斯瓦尔多虽然已经被捕，到底还是温斯特的执政官，所以出于某种情绪，奈德还是示意约瑟夫给他也打上了伞。 但…… 奇怪的事情发生了。 奥斯瓦尔多一把挡掉了伞，他反而伸手向天空去接那些细密的雨水，任由雨打湿了他的全身。 “他干什么？”约瑟夫有些不理解。 这是知道自己大势已去，彻底破罐子破摔了？ “算了，随他去。” 奈德摇了摇头，既然奥斯瓦尔多不想体面，那就随他。 可马上，就不是体不体面的问题了。 奥斯瓦尔多不走了。 他完全是闭着眼睛，张开了双臂，像是在接受什么洗礼一样。 “奥斯瓦尔多，没必要这样吧，我们也算是共事多年，一定要闹得这么难看吗？” 奈德皱起了眉头，他本以为奥斯瓦尔多是个聪明人，现在看来，好像不是。 “不不不，奈德，你误会了，只是一切结束了，我不需要再扮演这个角色了。” 奥斯瓦尔多却说了更加奇怪的话。 随着他的停步不前，那些王国统计局和王国保卫局的人都围住了他。 雨在不停落。 奥斯瓦尔多却越发放松。 “把伊森叫来吧，我想见他，我有些话要和他说。” 奥斯瓦尔多实在是太古怪了。 约瑟夫忍不住去看奈德，海森堡则是沉默。 “你去把伊森叫来吧。” 奈德思虑了一会后，还是说道。 现在是他们的大好局面，如果反而弄出什么执政官未审先死的事情，那反而是他们的罪责了。 伊森本来正要主持拍卖会收尾。 毕竟有了奥斯瓦尔多被带走这种高潮戏码，他那幅《最后的晚餐》将卖出天价。 结果这时约瑟夫去而复返，还跟他说了奥斯瓦尔多忽然要见他。 这让伊森很奇怪，但他还是选择了去。 随之的，就是全场的人也跟着一起走了出去。 走到外面，自然有人帮助伊森打伞，他慢慢分开人群，来到了奥斯瓦尔多的面前。 “奥斯瓦尔多，我来了，你要对我说什么？” 奥斯瓦尔多此刻还是背对着伊森的。 在听到他说话的瞬间，他笑了一下，然后缓缓地一边转身，一边吐出了一句话：“伊森，真是……好久不见了。” 他明明用的是奥斯瓦尔多的躯壳，声音的也是奥斯瓦尔多的声音，但是那句话的那种腔调，那种感觉，绝对，绝对不是他！ “你是……” 地下，黏腻的腔肠般的通道出口处。 光亮的地方。 这是一间明亮的好像圣堂般的房间。 可是在这样一间房间里，却满布着难以描述的东西。 赫洛什直接呕吐了起来。 他忍不住了，因为之前的臭味，也因为眼前的景象。 就在他的面前，密密麻麻地悬挂着大量的……人皮？ 不，不能说是人皮，那是一张张像是某种海生生物蜕下的黏腻潮湿的躯壳。 而他们都有着同样的一张脸—— 奥斯瓦尔多。 “这是什么东西？” 赫洛什说了一句，又开始呕吐起来。 如果说这些都是奥斯瓦尔多，那奥斯瓦尔多，到底是什么？ 影子还是不说话，他看了一眼那些悬挂着的躯壳后，目光已经穿透了过去，他看向了这间圣堂的最深处。 那里，有一尊雕像被供奉着，在明亮的光里，影子看清了那雕像的脸。 那分明是…… ------------ 第一百八十二章 【大雨就这么落下】 “山德罗。” 伊森已经从原本放松的状态，变成了战斗姿态，他的手已经握住了藏在礼服里的黑檀木。 “是你吗，山德罗？” 山德罗？ 什么情况？ 为什么伊森会喊奥斯瓦尔多山德罗？ 山德罗不是已经死了吗？ 大家都是莫名其妙，记者们甚至不知道这会该不该拍照，该不该记录了。 一个是高高在上的执政官，一个是早已经死去的黑泥里的霸主，两个人有什么关系吗？ 结果奥斯瓦尔多却忽然打了个响指，说道：“答对了，伊森，果然，你是这个世界上最后一个懂我的人。” 承认了？！ 他居然承认了？！ 人群都发出了低呼声，这是什么难以想象的展开。 本来在温斯特大学的百年校庆上，市执政官被带走就已经足够魔幻了。 这时，市执政官又说自己其实是早已经死去的黑手党头目。 很多人觉得自己脑子转不过来了。 “好了，大家没必要这么惊讶，鉴于这是你们人生里的最后一天了，我可以回答你们想知道的一切，慢慢来，一个一个来。” 奥斯瓦尔多好像很是大方慷慨地说道。 “你为什么说你是山德罗，奥斯瓦尔多，你应该知道这种手段没用，在你进精神病院前，你依然要受审。” 作为老牌审判长，奈德的反应最快，他觉得奥斯瓦尔多是试图通过装疯来逃避罪责。 约瑟夫和海森堡听了显然也认同这一点。 王国历史上，自然少不了那些被抓的高官，犯人，通过装疯卖傻来避罪，但这些年随着律法越来越完善，手段越来越先进，这种方法已经没用了。 “不，他真的是山德罗。” 但伊森却很明确地反驳着，退后了一步。 那种气质是不会错的。 只有山德罗，拥有那种阴郁而难以捉摸的气质。 作为他曾经的对手，伊森绝对不会认错。 “你是怎么活下来的，又是怎么变成奥斯瓦尔多的？” 伊森已经发问。 “好问题，我是怎么活下来的，因为我……”奥斯瓦尔多这句话还没有说完。 伊森已经一枪出手了。 枪声震动了全场所有人，但子弹却并没有穿透奥斯瓦尔多的头颅，只因，那颗子弹在到达他面前的时候，就停滞在了空中。 “不愧是你，伊森，还是这么喜欢抢占先机。”他说着将那颗子弹抓在了手里。 而伊森至此已经完全确认对方的身份了。 亵渎圣所，正是黑道圣徒真名的能力之一，可以使半径百米内的热武器全都失效，哑火。 “抓住他。” 伊森看向了约瑟夫。 约瑟夫已经动了，不管面前这个人是谁，他只能选择抓住这个人。 就算他不是奥斯瓦尔多…… 不，如果他真的不是奥斯瓦尔多，反而是一件好事，因为，这意味着这将牵扯出更大的秘密，阴谋，功劳就会越发的大。 海森堡似乎也存了一样的想法，他也准备动手了。 就算奥斯瓦尔多真是山德罗又怎么样，他现在只有一个人。 “可是下雨了啊。” 奥斯瓦尔多好像看穿了大家的想法，他嘴里还在念念有词。 “滴答，滴答，滴答。” 是下雨的声音。 雨从四面八方落在温斯特。 落在每个人的身上，然后又滴落在地面上，最终，它们汇聚在一起，又流入了下水道里。 下水道之中，汇聚的污水缓缓地朝着更深处流淌而去。 在无限深的地下，那连通大海的地方，正有一道又一道的深蓝色的光亮起。 如果有人此刻能够看穿地面，一直看到地底深处，又能以整体俯瞰的角度归纳一切，他就能发现，整个城市的下水道都被链接在了一起，并且，规划出了一个巨大的，仿佛祭坛法阵般的诡异图案。 这个图案随着雨水的落下开始共振，共鸣，最终升起了一道庞大的天幕，将整个温斯特都包围了起来。 在这个包围圈里，人们都听到了一个声音。 滴答，滴答，滴答。 是雨落下的声音。 可是在雨里，又好像有别的声音在低声呢喃，细语。 那是难以听清的语句，仿佛来自很多很多年之前的歌谣。 人们开始浑身发痒，开始呕吐，开始祈祷，开始膜拜。 那间蜕皮圣堂里。 影子和赫洛什也感觉到了这种声音，尤其是，他们还看到了那座雕像。 影子已经认出了，那就是山德罗的模样。 奥斯瓦尔多在地下供奉着山德罗。 而且，影子忽然感觉到强烈的冲动，他想要顶礼膜拜那尊雕像。 温斯特大学里。 包围山德罗的广场上，被雨水打湿的人群，同样，听到了那种声音。 有人已经忍不住呕吐，还有人，看着站在场中的奥斯瓦尔多，已经忍不住要跪下。 “来吧，迎接……王的降临吧！” 在他说出这句话的瞬间，海森堡已经出手。 他以一种瞬移的姿态，冲到了奥斯瓦尔多的面前，拳风如铁。 他到底是第五级真名者，当初是能和罗伦战成平手的。 “奥斯瓦尔多，我现在正式以妨害国家安全的罪名，逮捕你。” “海森堡，你的肉体，可是上好的贡品啊。” 奥斯瓦尔多，不，应该说是山德罗，他接住了海森堡的这一拳，同时拔出了那把伊森无比熟悉的，弯刀。 “还等什么？一起上。” 约瑟夫也不站着看了，他身为王国中校，又是古老姓氏的血脉，自然也不是凡人。 他整个人一下子变得血肉充沛，战意高昂。 他似乎是战神真名者。 奈德看了伊森一眼，微微摇了摇头：“这雨水有问题，你先去找索菲亚，带她走，这里交给我。” 奈德，温斯特审判厅审判长，他自然是高阶执法官真名者。 “此地禁止雨水落下！” 他这么大喊，但雨还是没有停，他只能也冲了上去。 伊森看到这个场面，想了想，准备到暗处再说，他手里的牌，还不能在明处打出来。 只是，当山德罗看到伊森想走的时候，他忽然伸出了一根手指：“你……不能走！” ------------ 第一百八十三章 【不是结束】 “还是先管好你自己吧。” 面对山德罗的强势，海森堡直接又是两拳，逼近了过去。 同时进攻的，还有约瑟夫，他从侧面夹击了过去。 奈德在另一侧。 同一时间，三个高手进攻。 山德罗此前表现出来的实力也就是和海森堡不相上下，这一下，他似乎已经岌岌可危了。 结果，他只是笑了一下，连手里的弯刀都不动用了，他嘴里发出了悠长的叹息，如吟唱般道：“沉没吧，如同落下的浪潮一般。” 下一刻。 三个围攻的人都感觉到自己身上像是被施加了千斤的重量，一时间居然难以行动。 而伊森也感觉到了那种重量，但是没有那么强烈。 是雨水。 他身上因为刚刚打伞的关系，没有沾染到太多的雨水，海森堡他们却在刚刚的行动里已经被雨水彻底淋湿了。 山德罗，能操控着雨水？ “此地禁止施法！” “此地禁止施法！” 海森堡也显然察觉到了这一点，所以他立刻开始试图改变这里的规则。 奈德也是。 但马上，他们就感觉到，作用并不是很大。 身上的重量还是不轻。 山德罗却已经脱离了他们的包围圈，朝着伊森走去。 “没用的，你们不够资格，要是换了那位所罗门将军还在，或许还能限制一下我。” 伊森此时并没有被限制的太厉害，却有种彻底被锁定了的感觉。 被山德罗。 若是此时试图转身逃跑，可能会被瞬间杀死。 一种强烈的心理压力。 所以他只能握着黑檀木，看着山德罗一步步走近。 “没必要挣扎，伊森，我很欣赏你，欣赏你的智慧，你的果决，等到你和我融为一体，你会感激我，感激我赐予你无限的生命，所以，来吧，加入我……” 最后一句加入我，是以一种近乎魔音灌脑的方式说出来的，仿佛不是从山德罗的嘴里讲出，而是整个世界，大雨，那些趴在雨中的人，都在诉说着这样一句话。 不断地回荡，让人有一种忍不住想屈服的冲动。 想要去握住那只手。 那只，山德罗伸出来的手。 很近了。 山德罗已经走得很近了，很快他就要接触到伊森了。 伊森终于开口，做出了他的回应：“不。” 他再次高举起了手里的黑檀木。 “没用的，我说了没……” “就是现在。” 伊森忽然将手里的黑檀木朝着山德罗扔了过去。 山德罗还没明白过来伊森是什么意思，身后已经传来了雨水被破开的声音。 原本无法动弹的三个人，忽然再次恢复了行动力，朝着他包围了过来。 “有意思……” 山德罗这么说着，转身再度接住了三个人的攻击，几乎是一瞬间，他居然躲过了约瑟夫的夹击，架住了海森堡，还有奈德的强袭。 “伊森，你居然……” 他这句话没有能说完。 因为，一颗子弹，已经骤然穿透了风雨，从不知道哪里的角落呼啸而来。 甚至就连他的亵渎圣所都没有办法阻挡。 他的头颅直接被穿透，连天灵盖都被掀飞了。 然而，就算是这样，他居然还能说话：“伊森，没用的，你是杀不死我的，等着我，我会来找你的。” 他这句话说完，他整个躯体才彻底被奈德他们碾碎。 可他说的话，还是给众人留下了阴影。 这样都没法杀死他吗？ 这家伙，到底是什么怪物？ 不过随着这个山德罗的死去，总算，在场的那些原本趴在地上，难受到了极点的人，好像好过了一点。 约瑟夫和海森堡也已经连忙去查看自己的手下了。 伊森也看了一眼埃尔。 这家伙倒是聪明，全程都撑着伞，这会也只是半蹲在地上，好像还没那么不堪。 “先进去再说，躲躲雨。” 伊森对约瑟夫他们说道。 这雨肯定有问题，不能再继续待在这雨里了。 但奈德却是很担心：“我得先去找索菲亚。” “嗯，找到她来这里汇合。” 伊森理解奈德的心情。 奈德没有再说什么，立刻离开了。 伊森则对着空旷的大雨做了一个动作后，开始帮着那些雨里的人进入身后的建筑避雨。 他刚刚那个动作，自然是召唤安雅前来汇合。 也幸好在行动开始前，他让奈德从查理那边弄了一批古代遗物来增强战力，安雅就拿到了一件可以短时间内穿梭一段距离的古代遗物。 否则，她也没办法那么快从假日阳光又回到温斯特大学。 那刚刚还真不好说。 刚刚是伊森先发现了利用阿芙莱雅之泪可以也控制那些雨滴的力量，所以他解除了约瑟夫他们身上的限制，先控制住了山德罗。 然后才有安雅的那一枪。 不得不说，活焰的这把狙击枪的威力实在是惊人，哪怕是山德罗这样明显强于五级的真名者，居然也能一枪狙死。 但山德罗并未真正死去这一点，还是叫伊森不敢有丝毫松懈。 等到他和约瑟夫他们，将众人都转移进了身后的大楼里，他和约瑟夫，还有海森堡聚在了一起。 经历了刚刚的战斗，他们也算得上是战友了。 与此同时。 在温斯特的大雨里。 东郊的别墅区。 一幢带有花园，位置幽静的别墅之中。 原本正在厨房为主人准备午餐的仆人忽然听到了一声清脆的声响从客厅传来，他连忙放下了手里的活计，就朝着客厅去了。 他的主人是温斯特鼎鼎有名的大律师杜瓦尔，虽然杜瓦尔在外是以严肃，冷酷著称，只讲法律，不讲别的，可对仆从却着实好，很优厚。 所以他不希望自己的主人出什么事，不然可没地方找这么好的活了。 结果，等到他走到客厅，就看到原本端着咖啡在看雨的主人，手里的咖啡杯在地上摔碎了，咖啡洒了一地。 杜瓦尔本人则好像有些失神，他看到了仆从，笑着摆了摆手，说：“没事的，一不小心，我自己收拾吧，你去吧。” 等到仆从走了，杜瓦尔转身看着窗外，在被雨打湿的玻璃窗上露出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笑意。 “有意思，伊森，又浪费了我一具身体。” ------------ 第一百八十四章 【走入雨中】 “所以，到底是怎么回事？” 海森堡先开口了。 他和伊森算不上熟，甚至可以说是第一次见面。 不过如今的形势下，他也看明白了，伊森是温斯特的重要人物，且好像很熟悉山德罗。 这时，马文也来了，他此前似乎是在外面执行海森堡的命令。 现在也是带着人，急匆匆地走进了大楼里。 “上校，发生了什么？” 马文的脸色也不好看，但他到底是三级真名者，还是没有被雨影响太多。 “外面怎么样？” 海森堡看到马文的状态，暂时放弃了询问伊森。 “情况很糟糕，这场雨有问题，很多人出现了很严重的反应，我让卡特他们先在那边帮忙收拢学生了，我听到这边有枪声，有点担心，就先过来了，我看到……奥斯瓦尔多死了？” 奥斯瓦尔多的尸体就在外面，马文想不看到都难。 “奥斯瓦尔多，就是山德罗。” 伊森在这时说道。 “你说什么？！” 马文忍不住低声惊呼。 奥斯瓦尔多，是山德罗？ 这怎么可能？ 山德罗不是已经死在了他的城堡里了吗？ 而且，明明就是伊森亲手杀的。 作为曾经最大的假想敌，毫无疑问，马文对山德罗这个名字是有很大的私人感情的。 骤然听到山德罗还活着，他当然不可能不惊讶。 其实这个问题，也是约瑟夫，还有海森堡想知道的。 哪怕他们已经和山德罗大战了一场了，也想不明白。 “其实我也不知道。” 伊森看着他们，露出了一丝无奈的笑意。 他是真的不知道。 他此前问山德罗的两个问题，都是真心的。 要是山德罗真能回答他，倒还好了。 “不管怎么样，我们必须立刻控制整个城市的局面，这已经是起码B级以上的污染事件了，不能让它继续扩大了。” 海森堡到底是专业的王国保卫局成员，他很快就定性了事件本身。 对此，伊森并没有意见。 这场雨肯定不止影响到了温斯特大学，整个温斯特都浸润在这场雨里，也不知道文森他们怎么样了。 希望没事。 又过了一会，奈德回来了，带着索菲亚。 幸好，索菲亚没什么大碍，只是看起来有些不舒服，但好像没有淋雨。 只是她似乎被吓到了，很害怕，一来就死死抓住了伊森的衣袖，整个人在微微发抖。 伊森这次没有甩开她，而是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说道：“没事的，索菲亚，我和你父亲都在，不会让你有事。” “嗯……”不知道是话语的效果，还是别的，索菲亚总算有些安心下来。 这时，海森堡和约瑟夫已经达成一致，约瑟夫帮助海森堡控制整个城市的局面。 海森堡还隐晦表示，如果事成，可以帮忙说好话。 “我来协调本地的人员吧，不能只有你们出力，你们人手也不够。” 奈德也站了出来。 现在奥斯瓦尔多死了，理论上，奈德就是温斯特的最高负责人。 按照王国的临时紧急措施方案，他有权命令温斯特官方系统里的任何人。 三方达成了一致后，海森堡就准备先带人出去了，他们要先取得雨水的样本，然后送去禁酒局化验。 禁酒局里有海森堡从王都带来的专业人员，还有设备。 起码要先弄清楚这雨水到底是怎么回事，才能有相应的对策。 伊森却有些猜测，他之前是通过阿芙莱雅之类来反制了山德罗，那么山德罗的力量，也肯定和海神有关。 “应该和海有关……”他忽然开口。 听到这话，海森堡回头了，他看了一眼伊森，像是想到了什么：“海……北海之王？” “有可能，和当时的感觉很像，你觉得呢？”伊森反问他。 海森堡回忆了一下，缓缓点了点头。 还真是…… “我们先回去，一会我们通过电话联系，如果真是北海之王，那么也许就好办了。” 他这次从王都来，可不是全无准备的。 所罗门将军鉴于北海之王实力强大，还是下了一些功夫，准备了一些特殊的东西作为补偿，也作为海森堡的倚仗，让他带着来温斯特的。 随着海森堡的离开，现场只剩下自己人了。 伊森看了一眼约瑟夫，说道：“我会让我的手下配合你的，不过前提是，他们没事。” 奈德已经走过去和那些市政厅的官员沟通了起来。 他们此刻大多数还没缓过来，但好在在雨里的时间不算久，这会已经有基本的神智了。 在目睹了奥斯瓦尔多忽然变成山德罗，还和约瑟夫他们大战在了一起后，他们也是死心了。 更何况，奥斯瓦尔多这会也已经死的不能再死了。 他们要是事后不想被追责，只能全力配合奈德。 伊森则是趁着奈德收拢人心的时候，去和原本还准备参加拍卖会的众人聊了聊。 主要是杰克逊等一行人，这可是从王都赶来的大金主，以后少不了要合作的。 伊森让他们稍安勿躁，先留在这栋楼里，等到事情结束，就会送他们回酒店。 这时，埃尔总算是拿出了一点校长的样子出来，主动站出来说：“诸位，不需要担心，我一会会让人送来食物和水，如果太晚，也有简易的休息的用具的。” 一群人也知道今天是真的出了了不得的事了，一场好好的校庆，从原先的城市高层内斗，忽然急转直下，发展成了恶性污染事件，也只能是自认倒霉了。 在安置完了这些人以后，伊森就打算从这里离开了。 他还是放心不下在城里的文森等人，再说，奈德也要带人从这里离开，去往市政厅。 否则，还真的不好发号施令。 眼见着伊森他们要走，一些记者嗅见了其中的机会，他们要是跟着走，不仅安全，还有机会拿到大新闻，所以他们不怕死的也要跟着一起。 等到一群人拿着七拼八凑出来的雨具，重新走进这场雨里的时候，没有人知道，这已经不仅仅是一场雨那么简单了。 ------------ 第一百八十五章 【雨中地狱】 温斯特。 大雨倾城。 雨中，已是地狱。 到处都是惨嚎声，到处都是痛苦的低吟，那些不久前还在街道上狂欢的人群，此时已经卧倒在了泥泞的地面上，或是呕吐痉挛到不能起身，或是意图跑到没有雨的地方，但是，马上就被人打回了雨里。 出手的人，不，或许已经不能将这些东西称之为人了。 它们的确有着人的形体，但在关键部位，比如说头颅，四肢，却根本不是人的样子了。 它们的头颅已经变了形状，变成了海生生物的模样，颧骨凸起，嘴部前倾，有尖锐的牙齿从嘴里穿刺出来，甚至连舌头都变得分叉，四肢，更是变得黏腻干瘦，布满了鳞片状的斑块，这些斑块一路蔓延到了躯干上，每一根手指，脚趾也是变得尖锐锋利，在臀部，更是长出了一条条的尾巴。 这已经完全是怪物了。 这些怪物控制着人群的动向，就是不让他们逃离这场雨，又或者是将躲在屋子里的人拖出来淋雨。 要是有人反抗，直接就利用它们的尖牙利爪撕成碎片。 也不是没有人进行反击，街头巷尾还是有不少黑手党成员的，也有维持秩序的治安官，他们手里都有枪。 只是，子弹似乎无法对这些怪物造成足够的伤害，它们顶着子弹还是能把反击者给杀死。 一时间，鲜血，肉块，残肢和雨水一起四散，再伴随着怪物一样的生物在街上巡回。 任谁都无法想象，温斯特的狂欢节会变成这种模样。 文森和维纶此刻正靠在一间咖啡馆的厚墙后面，他们假日阳光离开后，本来是想要去召集人手解决维多剩余的手下的。 结果才一出来，就看到了那些从下水道里爬出来的怪物，他们一见面也交火了。 温斯特打字机的威力还是要胜过普通的手枪太多的，只是到底也不是特制子弹，只能压制住，却很难彻底杀伤这些怪物。 最后还是维纶和文森两个人出手，靠近战才杀死了这些东西。 但也因为枪声，吸引了越来越多的这种东西。 战了没一会，他们的手下已经有不少减员了。 他们只能暂时撤退到了一处咖啡馆里。 “情况似乎和我们想的完全不一样，这些怪物到底是什么东西？” 维纶轻轻活动着自己的手臂，那些怪物的力气非常大，刚刚战斗中，他虽然没有受伤，还是被一头怪物给冲撞的筋骨痛。 “很像是污染事件，不知道伊森那边情况怎么样了。” 文森看了一眼窗外，这样的情景，总让他想起不好的回忆，脑海里似乎有什么已经遗忘的东西，在慢慢浮现起来。 “电话还没打通吗？” 他们之所以退到这个咖啡馆，一方面是他们也发现了不能长时间待在雨水里，另一方面，也是他们发现这家咖啡馆里有电话。 他们现在人手不足，得想办法把家族里的人都动员起来。 波莱塔家族掌管温斯特地下已经有些时日了，真要全部动员，也是一股不可小觑的力量。 但负责打电话的手下却是摇了摇头：“打不通，好像……没有讯号了。” 维纶有些不信，自己走过去，拿起电话，打给了自己的酒馆，结果，确实是忙音。 他又换了好几个电话号码，全都是忙音。 在这场雨里，电话，似乎已经失灵了。 而就在此时，外面再度传来了嘶嘶嘶的声响，那是那些怪物在用分叉的舌头不断和空气发出共振的声响。 又来了…… —————— 温斯特大学的海崖上。 伊森他们已经来到了停车的地方，学校里的秩序倒是还算好，有埃尔出来带头，还有其他的教职工，一起，总算把人都带进了屋子里。 温斯特大学处在海崖上，平时也会储备不少物资，真要隔绝，也能支撑好几天。 索菲亚一开始是抓着伊森不放的，但后来还是被奈德带走了，这会是非常时期，索菲亚倒也没有闹别扭，一定要跟着伊森走。 一上车，伊森看到浑身湿漉漉的安雅，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你不要紧吧？安雅？” “我没事，少爷，我们现在去哪？” “先去找维纶和文森，我们自己人要先聚集起来。” 伊森这句话才落下，耳边就听到骤然的当当当声大作。 那是从温斯特城区传来的，是温斯特从建成开始就存在的钟楼发出的声响。 那钟楼以前是用来报时的，后来随着时钟的普及渐渐不用了，它现在只有一个作用，就是城里发生了极大的事的时候，用来示警。 城里发生了什么？ 克劳斯长枪已经冲出了雨幕。 沿着下山的道路一路狂奔，只是还没有进市区，伊森已经听到了一些枪声从雨里传来。 安雅也听到了，所以她立刻朝着那枪声传来的方向靠了过去。 结果很快就看到了早他们一步下来的王国保卫局的人的车停靠在路上，有一辆还翻倒了，地上还躺着一些不明生物的尸体。 枪声，还在雨中响起。 “小心点，跟在我身旁。” 伊森感觉到了极大的不妙，对着准备下车的安雅说了一句，然后从车里拿出了两身雨衣，一身递给了安雅，另一身自己穿上了。 进入大雨里，朝着枪声密集的地方去，伊森就看到了马文，还有海森堡，以及和他们战斗的那种奇形的怪物。 这种怪物数量很多，足有几十头，完全拦住了去路。 一般的王国保卫局成员的手枪根本对它们造成不了什么伤害，主要还是在靠着海森堡和马文在抵抗。 但已经有怪物漏出来了。 幸好伊森和安雅赶到了，他们两个人一人一枪，靠在了一起，开始朝前射击。 他们的子弹都是活焰改装过的大威力款式，再加上他们的真名能力，总算是将场面给缓和了过来。 随着他们不断推进，就连马文和海森堡都能喘口气了。 最终，等到约瑟夫也带人赶到的时候，场面总算干净了。 ------------ 第一百八十六章 【隔绝之城】 怪物很快在众人的绞杀下都倒下了。 但众人的迷茫也到了极点。 温斯特到底发生了什么？ 一切显然不是突发的，是有预谋的，联想到山德罗倒下前说的话，一切都是山德罗的阴谋。 他到底在谋划着什么？ “不管怎么样，我必须尽快回到禁酒局去。” 海森堡率先说出了自己的想法，他还是想先去检验雨水的成分，作为一个经常处理国家级安全事务的专家，他还是给出了自己的判断。 “这很可能是一场大型的献祭。” 献祭吗…… 的确，之前山德罗有提到过贡品这个词。 “那就一起走吧。” 伊森提出来。 从刚刚这波怪物的阻击来判断，城里的情况怕是很糟糕，尤其是，他们还听到了钟声响了。 也许有更多的怪物，这个时候分开走，显然是不智之举。 伊森虽然很担心文森他们，可要是自己也陷进去了，更别提救人的事了。 对此，随后赶到的奈德也表示同意。 那些躲在车里，连下都不敢下来的市政厅官员就更不敢反驳了。 于是众人再度上车。 车队汇合在了一起，朝着城内出发。 然后，在刚刚进城，就再一次遭到了那种怪物的进攻。 好在，这一次怪物的数量远没有那么多，靠着伊森他们加起来的武力，很快就扫平了这些怪物。 但他们也彻底明白了现在城中的现状。 到处都是怪物在横行，它们在把人拖进雨水里，让他们给雨水浸泡。 这显然是某种仪式的一部分。 但伊森他们此刻人手太少了，没办法将外面的人都送进屋子里，这样太浪费时间了。 所以只能看着那些人躺在路上，被雨水浸透。 伊森的心已经很硬到了，倒是没什么波动，索菲亚却是流泪了。 是的，索菲亚又坐上了伊森的车，因为他们已经汇合在了一起。 伊森看着她流泪的模样，想出言安慰她，她却缓缓摇了摇头，自己擦起了眼泪。 “没事的，伊森，不用管我。” 好像是在那一瞬间，索菲亚都长大了。 终于在又遭遇了几波怪物的侵袭后，伊森他们花了半个多小时的时间，艰难地来到了禁酒局。 一到禁酒局，好在禁酒局内部还没什么事，明显也有怪物来侵袭过，但禁酒局到底还是有武力支持在的，门口就有几头怪物被击毙在地。 看到是海森堡回来了，禁酒局紧闭的大门立刻打开了。 海森堡也没有废话，马上带着人就要去做雨水的化验。 奈德这边则准备用禁酒局的电话联系全城的官方机构，人员。 结果被告知，电话已经打不出去了。 没有信号。 电报也是一样的。 在遭遇了那些怪物袭击后，他们已经尝试过各种通讯联系了。 “也就是说，我们被彻底隔绝在了温斯特？” 奈德已经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 而那边留守禁酒局的人又说道：“海上我们也派了人出海，想看看能不能通过海路去求援。” “出发多久了？” “一个小时前。” 说到这里，奈德像是想到了什么，但他没有说。 伊森却理解了他的意思，他明显想问海神号，可他不能问，所以伊森代他问了。 “海神号呢？你们有没有看到海神号的动向？” “海神号？” 那留守的人愣了一下，然后走到了窗边，朝着外面看去。 “奇怪，海神号呢？之前从这里都能看到海神号的一角的。” 禁酒局距离港口区不远，海神号又无比巨大，理论上，只要它不走，是绝对能看到的。 结果现在，在窗口，却看不到那遮天蔽日的船身了。 “海神号走了？” 这是留守的人的反应。 伊森却和奈德对视了一眼。 “不如说，是海神号不见了。” 约瑟夫也在看着窗外。 他到底也不是什么浪得虚名的人。 他这句话的意思其实就是，海神号消失了，再结合电话，电报等等无线电信号的消失。 等于说，他们被隔绝在了温斯特。 真正的隔绝。 “我们陷入了某种夹层之中。” 这时，海森堡也回来了。 他显然听到了一些之前伊森他们的对话，也做出了自己的判断。 “雨水是什么成分？” 约瑟夫立刻问道。 “没这么快。”海森堡摇头。 然后看向了众人。 其实现在的问题很简单，要怎么办。 “得重新把山德罗找出来。”伊森说道。 这个方向是没问题的，既然一切都是山德罗引起的，那么就把山德罗找出来。 如果能彻底杀死山德罗，也许一切就结束了。 只是，山德罗会在哪呢？ “我们还是要先把人聚集起来，现在我们的人手依然太少了，城市里其实还散落着不少战力。” 奈德是从大局来说。 城里现在不知道有多少那种怪物，若是只靠现在禁酒局的这些人手，哪怕是真的找到了山德罗，可能都没法战胜他。 “那就趁着天色还早，我们一起出去找人吧，分三组，我带一组，奈德你带一组，约瑟夫你和伊森带一组。” 海森堡也明白其中的轻重，做出了一个提议性的部属。 这样划分的话，战力还算均衡，哪怕遇到大量怪物，应该也能全身而退。 计议一定，三队人就开始取装备准备出发。 大家一起来禁酒局的好处在这个时候体现了，禁酒局里本来就配备了不少制式武器装备，还有不少王国保卫局的东西，再加上海森堡这次来，又带了一些，物资是完全不缺的，装备三队人都绰绰有余。 全副武装后，三队人在禁酒局门口分开。 “天黑之前，所有人必须回来，如果出什么事，就用信号枪，我们其他人会以最快速度来支援的。” 海森堡充当起了临时的指挥官。 伊森选择了向北区方向去搜索，这自然是他带有私心的想法，他还是想要去搜寻文森，还有维纶的下落。 在雨落下前，他们应该才离开假日阳光，以他们的战斗力，短时间内应该不至于被怪物杀死。 ------------ 第一百八十七章 【伊森，你终于来了】 在前往北区的路上，伊森弄明白了一点，那就是，为什么钢铁兄弟会在没有了填海造陆计划后，会把人手全都投到下水道工程里去。 因为这就是他们真正的目的。 从一开始，奥斯瓦尔多，或者说山德罗的目标就压根不是什么填海造陆计划。 那完全就是障眼法，用来误导伊森的。 这样伊森就完全不会去想下水道有什么问题。 果然是山德罗的风格，伏脉千里。 而伊森之所以知道，是因为他们在救了一拨人后，得知了一个关键信息。 那些怪物，来自下水道里。 一路上，伊森他们救了不少人。 但他们人手有限，所以只能让活下来的幸存者朝着禁酒局的方向去。 “看起来，之后我们得去一趟下水道了。” 约瑟夫看着伊森说了一句。 伊森点了点头，却是在想着别的东西。 如果这是一次献祭的话，那么下水道里很可能藏着什么献祭的法阵。 而献祭是需要贡品的，之前，山德罗曾说，海森堡是极佳的贡品。 但，最好的贡品是谁呢？ 伊森现在知道了，就是他。 因为如果奥斯瓦尔多就是山德罗，山德罗是明确知道他就是北海之王的。 那顶彩色宝冠就在伊森身上。 还有什么，比的了那样的贡品呢？ 也怪不得，山德罗会那么想要抓住伊森。 一行人快速向前扫荡着。 约瑟夫的实力绝对足够，他已经交了底了，他是战神真名第四，敌首斩尽者，破坏力惊人，其实对付这些怪物，他一个人都绰绰有余。 加上伊森和安雅的配合压制，还有全副武装的王国统计局成员，完全没有什么怪物能阻挡他们。 很快，他们就来到了北区附近。 就在这时，伊森身上携带着的一个炼金装置总算是有了反应，发出了窸窸窣窣的嘈杂声响。 那正是活焰制作的那个类似对讲机的通讯器，没想到现在城市里电话，电报信号都已经没了。 这玩意还能运作。 “喂喂喂，维纶，文森，你们能听到我的声音吗？” 伊森连忙朝着另一头大声叫喊。 过了一会，那边传来了文森的声音：“谢天谢地，伊森，你还活着，你还好吗？” “我没事，你们怎么样？” “不太好，我们这里快撑不住了。” “等着，我们马上到。” 通过通讯器的交流，伊森他们马上锁定了文森他们所在的位置，然后很快赶到了那个他们据守的咖啡馆。 战况确实惨烈，除了维纶和文森以外，其他的家族成员基本上无一幸存。 文森和维纶也都挂彩，要不是伊森来的及时，他们再过一会，也要被怪物吞没了。 但在约瑟夫的强劲冲击下，他就靠着两把军刀，已经把那些怪物杀的七零八落。 “之前我还挺讨厌这小子的，但是现在，我喜欢他。” 维纶咳出了一口血，说道。 “那就让你的老板对我好点。” 约瑟夫此时已经回来了，他平时看上去贵气骄矜，但战斗风格完全不一样。 看起来，他能在军中声名鹊起，也不全是靠着他的姓氏。 救下了文森和维纶后，伊森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而约瑟夫却是看穿了伊森的私心，说道：“现在我们该回去了吧。” 伊森却摇了摇头：“不，还差一个。” 今天波莱塔家族的核心成员，文森和维纶负责清扫钢铁兄弟会的成员，伊森已经救到他们了，帕伦和尤金尼德坐镇后方，沃特还在私酒厂，伊森已经分别拜托了奈德和马文，去救他们。 还剩下一个人，影子，他今天陪着赫洛什去探索奥斯瓦尔多的书房地下了。 那里作为奥斯瓦尔多的老巢，很难说会有什么危机。 而奥斯瓦尔多的府邸，正好也在北区，伊森决定去救他们。 主要是影子。 “你先带着他们回去吧，我和安雅去看看。”伊森让约瑟夫带着维纶他们先回去。 约瑟夫显得有些不能理解：“剩下那个也是你的家人？” 伊森却摇了摇头：“你不懂。” 他这话让维纶和文森也笑了起来。 他们活动了一下受伤的身躯，站了起来，说道：“伊森，我们没事，一起去吧。” 正如当初伊森不顾一切追上卡萨尔的船救文森。 现在，他们准备去救影子。 因为家族格言第一。 约瑟夫隐约感觉到了什么，他是个家族血脉观念很淡薄的人，现在却感觉到了一群并没有血脉关系的人身上传来的更浓烈的东西。 所以他想了想说道：“时间还早，我们一起去吧。” 这让伊森有些意外。 不过多一个约瑟夫的确安全很多。 一行人再度出发。 没一会就来到了奥斯瓦尔多的府邸。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里是奥斯瓦尔多的府邸的关系，反而没有怪物袭击的痕迹。 他们顺利进了屋子后，很快就找到了书房的所在，书房里，影子他们连密室的门都没有关。 通往地下的入口，就那么敞开着。 在尝试着对着地下呼喊了好几声没有反应后，伊森决定下去看看。 约瑟夫留了几个人在书房里后，也跟着一起了。 一行人踩着泥泞腥臭的腔道，走了很久后，终于，也来到了那个挂满了惊悚异常的满屋子人皮的圣堂里。 来不及恶心，或者震惊，伊森就看到了影子，还有赫洛什。 他们此时的状况非常不好，全都匍匐在地上，跪倒了一座位于深处的雕像前，好像已经魔怔了一样，嘴里在不断地念诵着难以听懂的话语。 伊森听了几句发音，他这些日子也有跟着古斯塔夫学习古代语，马上就听出来，他们在念诵的应该就是古代语。 再联想到这次的事件是献祭，这可能是什么祭语，他立刻朝着他们大喊了起来，甚至是用上了‘真神之名’里的力量。 然而，就在他大喊出声的时候，他也看到了那座深处雕像的面容，那正是山德罗的样子。 山德罗似乎正在盯着他看。 同一时间，就连那些悬挂着的人皮，似乎也在一齐看他。 “伊森，你终于来了。” 他……在等着自己？！ ------------ 第一百八十八章 【雨夜小夜曲】 伴随着山德罗的话语在伊森的耳边响起。 那种祭语的声音一下变得巨大而轰鸣，好像整个世界都只剩下那一个声音。 跟伊森一起进入这件蜕皮之屋的人，全都匍匐在了地上，对着那雕像顶礼膜拜了起来。 就连最强的约瑟夫也不例外，他似乎还在挣扎，但眼睛里的神光也在一点一点地消散。 他似乎已经绝望。 而伊森还站着。 他的‘真神之名’还在帮他抵御着。 但山德罗的话语也同时也在他耳边不断响起：“伊森，你知道你最大的弱点是什么吗？就是太感情用事了，上次文森的事情是这样，这次也是一样，你不可能次次都全身而退的，所以……加入我吧，我会帮你消化掉这些没用的部分，从此，只剩下你的果决，你的智慧……” “来吧！” 下一刻，那座山德罗的雕像里，似乎真的伸出了一只手，要伊森去握。 伊森尝试调动那顶宝冠里的力量来对抗山德罗的侵蚀。 结果，效果并没有那么显著，他只能动的了几根手指。 山德罗在继续着他的蛊惑：“没用的，伊森，你或许可以用他的力量，但是也只有那么一次对我有用，不会再有第二次了，所以，认命吧，拥抱我！” 山德罗的手在越来越近。 伊森的手却也已经来到了自己的腰间。 “不。” 下一秒。 光，穿透了整个诡异恐怖扭曲的蜕皮之屋。 连带着山德罗的手，那些难以名状的祭语，全都统统消散了。 伊森终于恢复了身体的自由，而其他人则暂时还陷在那种膜拜状态里。 只有约瑟夫，他醒来的最快，毕竟他实力最强，醒来后立刻疯狂呕吐了起来。 那不仅仅是恶心，还有害怕。 就在刚刚，其实没多久，他却感觉无比漫长，他平生第一次感觉自己是那么脆弱，好像马上就要死去。 从前，哪怕是在战场上血腥搏杀，生死很近，他也没有这种畏惧之感。 他呕吐了很近，才停了下来，然后看着伊森，低声说了一句：“谢谢。” 伊森怔了一下，摇了摇头。 幸好他让活焰给他也做了一个炼金口袋，一直把那把圣匡提的苦行杖放在里面。 不然这一次，恐怕真要出事了。 好在，圣匡提的力量依然足够强大。 他又看了一眼山德罗那座雕像，然后一下将它彻底敲碎了。 随后，安雅，还有文森他们也陆续苏醒，他们马上带着还在迷醉之中的赫洛什，还有影子里离开了这个恐怖之屋。 —————— 两个小时后。 伊森他们已经回到了禁酒局。 其他两组人也都回来了。 他们的行动很顺利，并没有遇到什么意外，包括伊森让他们救的人，也都救了回来。 他们一路收拢了不少人，但也没全都带回来，大部分的民众，其实都留在自己家里，然后分配了一些状态还好的治安官，或者是波莱塔家族的成员，负责警戒。 只有一部分状态很差的民众，他们带了回来，安置在禁酒局附近。 当然，更多带回来的，还是可战之力。 可以说，经过了这么一圈的扫荡，收拢，温斯特的乱状已经被迅速平息下来。 起码，那些怪物都被杀死，或者驱赶。 禁酒局这边，关于雨水的分析也出来，的确含有污染成分，但是不高，属于可控范围，海森堡从王都带来的物资里，包括了很多的药物，其中就有可以抑制污染的。 只要让状况重度的人服用这种药物，再把污染源除去，就没问题了。 污染源，自然就是山德罗。 “得去下水道里。” 目前的情况来说，基本已经被他们给掌握在手里，只要再解决掉山德罗，这场困扰温斯特的大雨，就该散去了。 而目前，他们找不到山德罗的踪迹，但未必是一定要他们去找他，让山德罗自己出来也不是不行。 他们现在也都知道整场污染，或者献祭的关键就在地下，下水道之中。 如果他们进入下水道，去破坏这个关键，山德罗会坐以待毙吗？ 这个决议，没有人反对。 而且，不能再等。 要立刻进行。 因为谁也不知道这场献祭到底进行到了什么程度，他们的已知信息还是太少了。 光是山德罗为什么是奥斯瓦尔多这一点，他们就难以破解。 那么只能以快打快，让山德罗也没有办法从容施展他的计划。 众人吃了点东西，休整了一下后，就再度整装，准备进入下水道之中。 鉴于伊森他们在蜕皮之屋里遇到的状况，海森堡还调了一批护身符出来。 这些护身符是专门制作的，造型是一本书的模样，其实就是缩小了的王国法典，据说每一个护身符里都蕴含着大量的律法之韵，足以切碎大部分的精神攻击。 夜幕降临之前。 伊森他们已经来到了禁酒局附近最近的一处下水道入口处。 最后一次检查装备，众人开始依次跳入下水道之中。 这一次行动，来的基本都是精英。 海森堡，马文，约瑟夫，以及两个局里的两级以上真名者。 再加上伊森，安雅。 奈德没有来，因为他要留守，防止山德罗打击后方。 随着最后一个人进入幽深的下水道里。 夜色终于降临。 而同一时刻，正有一双眼睛，在注视着这一切。 这双眼睛的主人，正是昔日的大律师杜瓦尔。 当然，现在，他也是山德罗了。 他收回看向窗外的目光，先是来到了留声机旁，选取了一张小夜曲，开始播放，然后又给自己倒了一杯酒，一边喝，一边跳起了独舞。 一边跳着，他来到了沙发旁。 沙发上，此刻正做着一个人，这个人，是本来应该已经死去的—— 维多。 维多露出和山德罗几乎一样的笑容，在静静地欣赏着乐曲。 当乐曲来到尾声的时候，山德罗也喝下了最后一口酒，然后他伸出了一只手，和维多握在了一起。 下一瞬间。 两个人开始快速融合，消散。 最终，维多和杜瓦尔都消失了。 重新坐在沙发上的，是一个全新的，崭新的，充满了金属光泽的，山德罗。 他张开了双臂，闭上了眼睛，像是在倾听着什么。 ------------ 第一百八十九章 【下水道的秘密】 王都的夜色迷离。 远在千里之外的温斯特陷落的消息似乎还远未能传递到这座万城之城。 人们依旧沉浸在这座城市的繁华与阴影里。 今天王都发生了很多事，王都每天都会发生很多事。 其中的大事有，议会通过了《自留地第三版标准法案》，总算是对近期闹得沸沸扬扬的原住民动乱事件作出了最后回应。 小事，小事就有很多了。 比如说其中有一件小事是这样的。 在一本叫做《历史》的学术杂志上，今天刊登了一篇学术论文，标题是《从巴布尔文明开始，揭露这个世界的真相》。 这是一个非常耸人听闻的标题。 一般的学术论文是不会取这样的标题，这样做会被认为不严谨。 但毫无疑问，这个标题吸引了很多人的眼球。 然后就是这篇论文的内容，很多人被里面的文字震惊，又或者感到恐惧。 论文的作者居然从一篇巴布尔古文字，直接分析，推论出了一整套非常完备的，被他称作古伯莱文的文字，作者从读音，字形，字义都做出了总结和归纳。 论文里有一张详尽的字表，论文作者宣传，这种文字就是最古老的文字，是神明的语言。 且，还考证了这种文字和太阳神教初代教宗的关系。 作者还认为，太阳神，就是传说中的盗火者。 这个结论，哪怕是在宗教不兴的新大陆，也立刻引起了学界哗然。 结果就是，这份新杂志才发行了半天，就被紧急叫停，回收。 同意刊登这篇杂志的主编以及下面的人员，都被停职开除。 他们以为这样就可以熄灭这最初的火。 但…… ———————— 夜色已经晕染了雨中的温斯特。 禁酒局附近，下午奈德他们收拢起来的治安官正在配合着禁酒局的人，一边巡逻，一边给那些感染深重的人发放特制的压制感染的药物。 随着药物服下，那些原本显得痛苦异常的人们，总算是安静了下来，沉沉入睡了。 只是谁也没有看到，随着灯光熄灭，巡逻的人离去。 那些原本沉沉睡去的人，忽然都睁开了眼眸，里面流露出猩红的色彩，身体，也在发生着剧烈的变化。 同一时刻。 温斯特大学的海崖上。 校园之中，累了一天的人们，也在吃下了简单的食物后，开始陷入睡眠。 埃尔觉得身心俱疲。 这跟他想象中的校庆一点也不一样，他想象之中，他会光芒万丈地登上校长的宝座。 每个人的脸上都应该洋溢着欢快的笑容。 这该是他的晚春啊。 现在呢，只剩下慌乱，不安。 还有饥饿。直到这时，埃尔才想起来，自己也一天都没吃东西了。 但他还得去给展览厅的那群贵客们送物资去。 他只能安慰自己，一切都会过去。 而经历了这样的磨难，他校长的位置总会更稳固的。 只是他没看到，那些已经睡去的学生，教职工里，有人已经睁开了猩红的眼眸。 如果说，整个温斯特还有一个人没有受到这场大雨的影响。 那这个人只能是古斯塔夫了。 古斯塔夫依旧在研究着古代语的奥秘，对于外界发生了什么，他根本没有半点在意。 所以他也压根没有注意到，在他的研究室之外，大雨之中，已经有扭曲的身影，带着黏腻腥臭的气息，在接近了。 “居然有这么深吗？” 下水道之中。 伊森一行人已经向下前行了很久了。 除开一开始的向下爬梯外，他们又接连爬行了两段爬梯。 温斯特的下水道之大，超出了他们的想象。 它居然是分层的。 可能有四层之多？ “历史上，温斯特确实扩建，修缮了下水道很多次。”奈德作为温斯特的主政官之一，说了一句。 “但我也没想到，它居然会有这么深邃。” 而且，随着不断向下，伊森他们注意到，下水道里的情形已经变得完全超出他们的认知。 这根本已经不是下水道了，这就是某种古怪诡异的仪式场地。 四周围的墙壁上，已经出现了大量怪异的符号，雕刻。 而且，看那种历史的痕迹，这也绝对不是短时间能搞出来的。 也就是说，从很早开始，这里就已经被修建成了这样。 奥斯瓦尔多就任温斯特执政官也就是这几年的事情罢了，他没可能在这几年里就搞出这样的大工程。 “难道说，之前的那些执政官……也和山德罗有关系？” 温斯特的历代执政官，确实非常喜欢修缮下水道。 以前，大家都以为，这是为了搞政绩。 现在看来…… “答对了，伊森，你又答对了。” 山德罗的声音，再次响起。 在巨大的下水道里，显得极其响亮，乃至于宏大。 “欢迎大家来到我的主场，之前都没有办法和你们好好聊聊天，现在，总算是有时间了，伊森，你这会也没法对我直接开枪了。” 伊森一行人，眼神交汇，很快确定了一个方向。 虽然山德罗的声音好像从四面八方来，但到底，他们都是真名者，有着绝然不同的感知。 “此地可以飞行。” 海森堡低声快速说了一句，随后道：“都跟上我。” 一瞬间，众人在下水道里飞了起来，朝着确定的方向冲刺而去。 随着他们不断接近，眼前的景象也在明晰起来。 因为光线在逐渐明亮，地面，墙壁，都被镶嵌上了深蓝色的宝石，正在散发着如同海水一样的色泽。 在这些光泽里，是一条条被连起来的链路，它们似乎共同了一整个巨大的法阵。“看来你们很急着要见我啊，可是，说不定有别的事情，会让你们更着急啊。” 下一刻，就在四周围的墙壁上，开始显现一幅幅的动态的画面。 画面上，是禁酒局附近的感染者蜕变成了那种黏腻的怪物，在袭击禁酒局的成员，还有治安官。 还有，温斯特大学里，白天被雨淋到的人，也变成了怪物，正在发起杀戮和攻击。 “如何啊？” ------------ 第一百九十章 【乱斗】 “禁酒局有奈德在，没事的。” 海森堡看到那些画面，并没有任何停留的意思。 但是他还有句话没说。 那就是，温斯特大学怎么办。 那边一点守卫力量都没有，在那些怪物的侵袭下，恐怕没有多少人能活下来。 “我们现在只能尽快杀了那家伙才能阻止一切了。” 马文也说了一句。 的确，他们现在去救援也来不及了，而山德罗却近在眼前了。 “看来，大家对杀死我，很有信心啊。” 山德罗对于众人的突进，似乎并不是很在意。 他还在继续讲述着自己的故事：“你们一定很好奇这下水道是什么时候建的，没错，正如伊森猜的，那都是之前每一代温斯特执政官的功劳啊。” “我要感谢他们，如果不是他们，就没有这样伟大的建筑，我也必须感谢他们，如果没有他们，我也无法重新拥有新的躯体。” “我感谢人类。” “这边！” 因为山德罗在不断地说话，让海森堡得以不断锁定他的位置。 他们在越来越接近山德罗。 “其实我喜欢作为人类的时光，我喜欢音乐，喜欢美食，喜欢葡萄酒在舌头上彻底浸润的感觉，喜欢人与人的情感，如果可能的话，我想一辈子都以人类的形态存活，我也是这么打算的，可惜……伊森，你毁了这一切。” “其实你们应该痛恨伊森的，如果不是他，那么如今温斯特根本不会发生这一切，我会以山德罗的身份从政，从市议员晋升为上议院议员，我未来会成为王国大臣，首相，我会守护这个国家，而不是毁掉它。” “别说这种屁话了。” 终于，伊森他们来到了和山德罗很近，很近的地方。 近的好像能听到他的呼吸。 这里是所有链路汇合的地方，所有的幽兰色的链路在这里交织了起来，形成了如同海洋一样的深蓝色。 而就在这深蓝色的最中央，一片密集的线条构成的地域旁，山德罗就在那里。 他坐在一张如同王座一样的座椅上，面前，就是那法阵的核心。 那些深蓝色密集地勾勒出了一个像是符号，又像是随手涂鸦成的图形。 只是看一眼，众人就像是被拉扯到了灵魂一样，耳边瞬间涌起了难以言喻的声响，呢喃。 “他是故意引我们过来的。” 伊森开口，也是将众人从那种拉扯里解脱了出来。 众人也明白了这一点，山德罗就是要在这里，将他们全部献祭掉。 可他就这么自信吗？ “所以说，我最喜欢的就是你伊森，很难想象，你父亲那种古板的家伙，到底是怎么生出你这种天才的。” 山德罗还是没有动，他就端坐在他的王座上。 借着法阵深蓝色的光，众人也看清了他的模样。 他已经恢复到了他的本来面目，就是山德罗的模样，只是他的体型，神态，已经绝然不同了。 山德罗原本的躯体是个略显矮小，甚至有点跛脚的男人。 现在的山德罗却显得高大，强壮，全身都是虬结的肌肉，且在不断散发着金属的色泽。 他的神情里，也充满了一切尽在掌握的自信。 他此刻就像一个真正的帝王。 “上吧。” 约瑟夫感觉到了不安，就像是在那间蜕皮之屋里感受到的一样。 所以他不想再等。 “跟上我。” 海森堡的想法是一样的，不管山德罗到底有什么自信，现在，他们也只能上了。 身为五级真名者，他的实力还是不容小觑的，速度极快，一下就带着马文和约瑟夫来到了山德罗的王座前。 “太慢。” 面对海森堡的攻势，山德罗只是坐着连出了三拳，就将三个人瞬间击退了。 而至于伊森，安雅，以及那些海森堡和约瑟夫带来的两个局里的人，并没有上。 安雅已经隐没在黑暗中，伊森同样。 至于说那些两个局里的高手，却是忽然找了个地方坐了下来。 “伊森，又想让你的小女仆在暗处偷袭我吗？不过不得不说，她手里那把枪的威力是很强，但对现在的我来说，没用了。” “山德罗，你还是把注意力先放在我们身上吧。” 刚刚一瞬间被击退，海森堡却并没有气馁，刚刚也只是他们的试探罢了。 现在，才是他们要出全力的时候。 “律法！” 他忽然朝着那些坐在地上的手下断然喝道。 下一刻，那些王国保卫局的成员，居然开始大声集体背诵起了《王国法典》。 同一时间，约瑟夫则对着自己的手下低喝：“勇气！” “吼！” 瞬间，那些王国统计局的军中高手，立刻发出低吼。 那种低吼一瞬间让人热血上涌，好像有用不完的力气。 而王国保卫局成员背诵的《王国法典》，则在他们的头顶逐渐浮现出了一本虚无的巨大法典。 那法典不断翻动着，朝着海森堡输送去了力量。 在海森堡的头顶，也有法典浮现。 “再来！” 海森堡再次出击，同时大吼道：“我的力量与你等同！” 在出拳的刹那，他又喊。 “我的速度，也与你等同！” “我的身躯，和你一样强壮！” 连续的三道法令，他不仅速度变快，力量变强，连身躯都变得伟岸了不少。 这一次，他的第一拳，已经不是山德罗可以随便挡下的了。 因为海森堡真的变得和他一样强。 再加上还有军中高手的助力，似乎海森堡的拳头已经变得更强劲。 旁边，还有马文，约瑟夫的夹击。 他终于被迫从王座上站了起来。 他和约瑟夫对着拳，两个人还算旗鼓相当，却已经躲不开约瑟夫和马文的攻击。 约瑟夫手里的军刀开始朝着他身上切割。 只是，他的身躯，确如那上面的色泽一样，硬的如同金属。 约瑟夫的军刀只是在上面划出划痕。 马文的规则之力也是一样。 只有海森堡，在真正给他造成压力。 其实也不能说是压力，因为山德罗只是在和他对轰而已。 他甚至还有空说话：“怎么，伊森，还不打算出来吗？那你恐怕就没这个机会了。” “下一秒，你会比我慢。” 海森堡像是抓到了机会，立刻再度下达了法令。 下一秒。 山德罗果然好像慢了，而他的拳头，成功轰向了山德罗的面门。 这可不是普通的一拳，上面还携带着规则之力。 这一拳，足以摧垮一座楼。 但真的轰到了山德罗的脸上，他却纹丝不动，还缓缓说：“规则之力，的确让我吃惊，这么多年过去了，这些后起之秀，好像是要强过我们这些老东西，可惜，你还不够。” 山德罗握住了他的手臂，淡淡道：“波涛。” 一瞬间。 四周围的那些深蓝色的线条都扭曲了起来，好像真的化作了海浪，朝着每个人汹涌而去。 首先被吞没的就是那些正在念诵《王国法典》的人，以及那些军中高手。 随后就是马文，约瑟夫，海森堡。 伊森也同样在被这波涛包围。 就在他打算直接使用圣匡提的苦行杖的时候。 山德罗忽然顿了一下，像是发生了什么他不理解的事情。 也是在那一刻。 伊森骤然跨步上前。 “安雅！” 光。 子弹。 ------------ 第一百九十一章 【野火燎原】 雨还在下。 温斯特大学。 时间倒回十分钟之前。 古斯塔夫的研究室。 黏腻畸形的怪物已经潜入了这间洒满了各种纸张，书本典籍的房间。 浓郁的腥臭味瞬间弥漫。 但古斯塔夫却依然在专注着手头上的工作，他只是轻轻吸了吸鼻子，有点被那种气味冲击的不舒服，其他的，他根本没有更多的反应了。 就在他又翻了一页书页，写下了新一个字的时候。 两只怪物已经摸到了他的身后，锋利至极的爪子，分别从两侧朝着他的身躯穿刺而去，带起了一阵猛烈的恶风。 这应该是毫无意外的袭杀，毕竟，古斯塔夫只是一个常年浸泡在研究室里的学者，可能跑两步就喘到不行了。 但是下一刻。 古斯塔夫像是终于察觉到了什么一样，眉毛一动，他笔下的文字，包括散落在研究室里的那些纸张上的字，忽然像是活了过来一样，全都浮现起来，化作了一层层的屏障，挡在了他的身体上，也是让那两头怪物的攻击，全都没有奏效，撞在了那屏障上，发出了近乎金铁交击的闷响。 这时，古斯塔夫终于反应了过来。 他看着身后两只狰狞至极的怪物，露出了惊恐的表情，同时也完全不理解自己身周浮现的屏障到底是怎么回事。 但眼看着那两只怪物又要扑上来，他情急之下，将手里的笔扔了出去。 结果，那笔在出手的刹那，就引动了屋子里的那些书页，书本，它们一起震动了起来，飞出了大量的文字，附着到了那笔上。 那支笔一下变成了一把巨剑，一瞬间就把两只怪物，斩成了两半。 古斯塔夫有些惊呆了。 他看了看自己的手，又看了看已经死去的两头怪物。 好像是有点明白了。 他似乎…… 拥有了难以想象的力量。 这时，他神情一动，像是听到了什么，随后，他一挥手，地上的纸张自然飞速凝结成了一张飞毯，他踏了上去，居然就这么冲出了研究室，朝着外面飞翔了起来。 他的速度很快，一瞬间已经来到了温斯特大学今天大雨过后，集中安置人员的地方。 此时，杀戮已经在蔓延。 那些蜕变成了怪物的人，正在肆意猎杀学生，教职工。 古斯塔夫压低了自己的飞毯，双手一动，便有字从飞毯上飞出，或是化作了火焰，或是化作了利刃，或是化作了影子，不断在阻击，对轰那些怪物。 不到一会，乱局居然已经被解了。 等到古斯塔夫重新飞到天上俯瞰整个局面，地上已经没有怪物了，甚至还多了几个由暗影凝结成的士兵，在等候他的命令。 他其实也有点弄不懂自己的能力到底是什么，他只是下意识想要救这些人。 此时地上的人，或是喜极而泣，或是痛哭，也有人认出了他来，在朝他喊话：“是……是古斯塔夫教授吗？太好了，你来了。” 这个人自然是埃尔。 事实上，古斯塔夫平时深居简出，学校里认识他的还真没几个人。 古斯塔夫看到熟人，赶忙降下了自己的飞毯，有些茫然地问道：“埃尔，这里发生了什么？” “我……我也不知道啊。” 埃尔简直要哭出来了，他是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当个校长会这么多灾多难，校庆不顺利也就罢了，现在还死了这么多人。 他觉得自己的人生无望了。 “伊森呢？”古斯塔夫又问。 他就认识那么几个人，伊森是他最熟悉的人，听说他今天也来了，那他在哪？ “伊森回城里去了……”埃尔欲言又止，如果学校已经变成了这样，那城里又会是什么局面呢？ 埃尔已经不敢想了。 古斯塔夫的目光看向了城区的方向，他像是看到了什么。 与此同时。 下水道之中。 光和子弹一起涌出，就在山德罗走神的刹那。 光成功吞没了那些席卷的波涛，包围向了山德罗，而子弹，瞄准的是山德罗的头颅。 这么近距离的狙杀，毫无疑问，威力会更加强大。 光一闪而逝。 伊森已经抓住这个时机，冲到了核心战圈里。 他的想法很简单，他已经见识了山德罗的强大，知道恐怕就是被圣匡提的力量攻击，加上近距离的狙杀，都难以杀死他。 所以，他打算用最后手段。 用北海之王，加海神伊西丝的双重神力，用位格去压制他。 结果，光落下的时候，伊森看到的是这样的画面。 一枚加重加厚的子弹，硬生生嵌在了山德罗的太阳穴里，并没有能够突破他的头颅。 他笑着转头看向了伊森，说道：“我说了，枪不错，但是对现在的我来说，没用了。” “伊森，你想做什么，是又想用那招吗？” 山德罗虽然是这么问，可他的话语里分明就是洞悉一切的口吻。 而海森堡和马文他们反应过来后，只能再次进攻。 山德罗却已经不看他们了，他只是看着伊森，嘴里再次吐出了一句话：“聆听……大海的呼唤吧。” 下一刻。 呼唤。 如海潮一样汹涌而来。 那不是一个人的呼唤，那是不知道多少个人在一起呼唤，一起念诵着，古老的话语。 那呼唤来自地面，是温斯特里每一个曾经被大雨侵蚀的人，不管此刻在哪里，它们都跪倒在了地上，哪怕是变成了怪物也不例外。 哪怕上一刻还在厮杀，这一刻也都跪伏，无比虔诚地开始朝着一个方向发出呼唤。 那像是在祈祷，又像是在赞颂，仿佛在用言语恭迎着什么伟大存在的归来。 这呼唤，让海森堡，马文，约瑟夫，伊森，乃至于黑暗里的安雅，都受到了巨大的冲击。 他们再不能做任何别的事，他们只能被这呼唤淹没。 就算是伊森，他的‘真神之名’，这一次居然都没法发挥作用了。 他只感觉到无数个人的声音，爬满了他身体的每一个细胞。 “伊森，我说过不必挣扎的，加入我，是最好的选择。” 山德罗举起了伊森，将他缓缓放置到了整个法阵的最中央。 ------------ 第一百九十二章 【祂的名】 整个城市都沐浴在那种古老而诡异，诡异又带着些近乎神圣意味的呼唤里。 那种呼唤甚至好像和天上的雨水连在了一起。 而整个城市里已经升腾起了丝丝缕缕的深蓝色的光，这些光彻底链接了起来，组成了一个无比巨大的法阵的图案，它覆盖了整个温斯特。 在这样的法阵里，每个人都似乎要升华了。 又或者说，是被献祭，和山德罗，融为一体。 唯一一个，还能抵御住这种呼唤的人。 居然是古斯塔夫。 他也听到了那种呼唤，可更多的文字却从他的飞毯里飞了出来，包裹住了他，帮他抵御住了那种侵袭。 他还在大雨里不断地朝着温斯特市区而去。 他想救伊森。 古斯塔夫是一个很简单的人。 他平生的爱好很少，就只有研究历史了，研究就是他大部分的人生。 所以他认识的人也很少。 除了学生时代的那些老师同学外，他近些年认识的人也就那么几个。 其中，伊森是最熟悉的那个。 而且，伊森还帮了他很多。 如果没有伊森，恐怕他这辈子都没法完成自己的梦想了。 他的研究将停滞不前。 不管出于什么，他都要救下伊森。只是伊森在哪呢？ 伊森已经被摆放上了祭台。 海森堡，马文，约瑟夫，还有他们带来的人，也全都被摆放进了那个法阵之中。 以伊森为圆心，他们被各自摆放在了不同的位置。 山德罗已经回到了他的王座上，他都不需要自己亲自动手，只需要抬抬手指，人便自动被腾空，来到了他想要的位置。 他就如同一名高明的指挥家，正在安排自己乐曲里的每一个音符。 他一边安排，一边还能闲聊。 “对了，我们之前说到哪了来着？” 事实上，也没有人能回他的话。 每个人都在那种呼唤里，丧失了一切能力，乃至于神智，他们很快就会被彻底同化。 “对了，是说我很喜欢以人类的身份存活，哎，可惜啊，以后，恐怕很难了。” “不过，总有机会的，等我们回归大海，多等些年，我们总能回来的，到时候，就以你的模样来塑造我们的肉身吧，伊森，如何啊？” 山德罗望向了伊森。 伊森其实还算清醒，‘真神之名’还是抵挡住了大部分的那种呼唤的。 可问题就在这里，只是抵挡住了，他却也寸步难行了。 主要是，山德罗这一次催动的力量太庞大了，那是一整个温斯特的人。 他现在还在努力调动那顶七彩宝冠的力量，可，难有回应。 “伊森，伊森，伊森，你还在想着借用他的力量来对抗我吗？没可能的，我和他本就是一体的，我想他也很想加入我。” “哦？还有人。” 这时，山德罗像是发现了什么，抬起头，望向了上方。 实际上，他的目光已经穿透了深厚的下水道，看到了外面雨幕下的天空。 他看到的自然就是古斯塔夫了。 古斯塔夫一下看到了一只纯粹由雨水组成的巨掌朝着他捏了过来。 他立刻催动了力量，汇聚了大量文字，组成了一圈新的屏障。 屏障堪堪挡住了那只巨掌，却也难以动弹了。 但古斯塔夫也借由这只巨掌，感知到了一丝熟悉的气息。 伊森。 “有意思，新的真名吗？这一次的收获可真是不少啊。” 地下，山德罗看着天空中已经被他攥在手里的古斯塔夫，再次用力。 古斯塔夫的屏障瞬间破碎了开来，已经到了随时会崩裂的程度。 而同一时间，伊森的心底却是响起了古斯塔夫的声音。 “伊森，你能听到我说话吗？” “古斯塔夫？你怎么会……” 伊森听到他的声音一惊，完全没想到古斯塔夫居然会在他的心底发出声音。 “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可以做到，但是我就是这么想着就成功了，不过，也没办法了，我也快撑不住了。” 虽然成功联系上了伊森，但好像也没用了。 “真遗憾啊，也不知道我的论文怎么样了，但还是谢谢你伊森……” “可惜，我也救不了你。” 古斯塔夫感觉自己承受的压力在越来越大，似乎随时，他就会被那只巨掌给捏成碎片。 而也就是在这个时候，他也更清晰地听清楚了那不断响起的呼唤的全部内容。 “等等，伊森，我有一个新发现！” 他忽然激动起来。 “你发现了什么？” 伊森也有点激动。 因为现在来看，唯一破局的可能就是古斯塔夫，虽然不知道他到底发生了什么，他好像是唯一希望了。 “我好像发现北海之王的真名了，这绝对是一个重大发现，如果我能……” 古斯塔夫真的是学术狂人，哪怕到了这种地步，他首先关心的还是学术研究。 伊森本来有些失望，但很快他像是想到了什么，连忙打断了他：“他的真名是什么，快告诉我，快！” “他的真名……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应该是阿什拉克什马，因为在我们能听到的那段话语，你应该也能听到吧，那段呼唤一样的话语里，翻译成通用语应该是阿什拉克什马，迪哥尼斯，阿芙莱雅，愿你们的灵归来，使大海的力量归于一……” 其实古斯塔夫后面讲了什么，伊森已经无心去听了，因为在听到了阿什拉克什马这个名字后，他就发现那顶七彩宝冠有了反应，当他在心里也念出了这个名字的时候。 ‘真神之名’里的七彩宝冠瞬间，和伊森有了一种彻底融合，心灵相通的感觉。 他好像真的能感觉到海水在四周围每一个角落流淌的感觉。 同时，‘真神之名’也似乎真的可以使用这顶七彩宝冠带来的权柄，如臂使指。 下一瞬间。 伊森感觉到自己已经可以听到那些不断响彻在耳边的呼唤了。 因为他感觉到，那呼唤，好像就是在呼唤着他本人。 一直僵硬，完全无法动弹的身躯，也在这一刻，缓缓地抬起了第一根手指。 然后，他整个人漂浮了起来。 ------------ 第一百九十三章 【我叫山德罗】 “哦？” 伊森的异常立刻引起了山德罗的注意。 他十分吃惊于伊森为什么还能动，直接从王座上站了起来。 但是接下来，更让他吃惊的事情发生了。 那就是，原本已经被他彻底掌握的，集合了全城的信仰之力，居然在慢慢地偏斜。 偏斜的对象，正是……伊森。 “怎么可能……” 山德罗无法理解，这是理论上绝对不可能的事。 “躺下。” 他如同君王一般下了命令，想像之前那样，将伊森控制在祭坛的最中央。 可，失效了。 伊森身上的信仰之力在越聚越多，甚至已经到了快和他持平的地步。 此时，伊森的四周围，已经围拢了一整圈的深蓝色的光。 那些光正在散发着诡秘的光，隐隐浮现起一个个古老又深邃的符文。 “吃惊吗？山德罗，又或者说……迪哥尼斯。” 伊森整个人漂浮在空中，他的身躯，皮肤上，也沾染上了那种深蓝色，一股大海的味道，在他身上涌动着。 他此刻已经完全不像是伊森，而像是一位从远古穿越而来，眼中泛着万年的海水的皇帝。 他比山德罗，更具有权威感。 哪怕他没有坐在王座上。 整个法阵，或者说，整个温斯特，就是他的国。 “你……你怎么知道？！” 而他最后念出的那个名字，让山德罗再也无法保持一直以来的平静，自信。 就仿佛是他最大的秘密，被从深谙的海底翻了出来，又放在炽烈的阳光下暴晒。 那凝结了千年的幽魂，正在发出惨烈的尖叫。 “因为……我是阿什拉克什马。”繁奥至极的词语，从伊森的口中念出。 那一瞬间，原本就已经在涌动的信仰之力，以更快地速度朝着伊森狂涌而去。 他的头顶上，正是在快速凝结起一顶新的，七彩的宝冠。 “我是……北海之王。” 如同一锤定音。 当这句话说出的时候，山德罗整个人已经被强大的力量压的要弯下腰去。 山德罗，或者说迪哥尼斯，却发出了恐怖的吼声，他整个人硬顶着那股力量，强行一点点直起了身子，大喊道：“我、不、信！” “我！” “明！” “明！” “已！” “经！” “杀！” “了！” “你！” 每说出一个字，迪哥尼斯便朝着空中上升一点。 他像是在逆着这世间所有的风暴，寒流在前行。 他每前行一步，他那副就连近距离的狙击枪和圣匡提供奉祈祷了百年的苦行杖都没法彻底破坏的身躯，就被压缩，磨灭一点。 当他终于说完最后一个字，他的躯体已经彻底消散，他从那副人的躯壳里脱离了出来。 他展现了一具更为庞大，完全占据了大半个下水道的巨型身躯。 他的身上像是长满了无数的触手，他的身躯上又有无数双眼眸，他拥有闪电，也拥有风暴。 当他的身躯延展开来，下水道里已经成为了风暴和雷霆的乐园。 但纵然是如此，他也还是居于伊森之下。 他被那股像是大海本身的蓝色流光死死压制着。 “你还是不懂吗，迪哥尼斯，你是斗不过我的，因为我是兄，你是弟，我愚蠢的弟弟啊。” 伊森说着，高举起了一根手指。 “镇压。” 下一刻，海水翻卷着，将升空的迪哥尼斯，再度压向了地面。 那些已经充斥四周的风雷也都被压了下去。 迪哥尼斯用完全不同于他原本的声音，尖锐咆哮道：“不可能的，伊森，这一定是你的诡计，是吗？我哥哥早就死了，祂的身躯早就已经被分食了，你骗不了我的！骗不了我！我要杀了你！” 他还在拼命卷动自己的触手，他的无数眼眸也在涌起幽暗的光。 可是随着伊森的又一声斩杀。 他的无数触手被切断，眼眸里也涌出血来。 而那些信仰之力，已经全都归结于伊森身上，迪哥尼斯已经半点没有了，他的庞大的身躯开始慢慢地枯萎。 那种风雷也在消散。 最终，他的身躯重新化作了人形，是一副残缺不堪的身体，仔细看的话，似乎和当初山德罗的模样差不多。 矮小，跛脚。 他无力地躺在王座上，全身都在流血。 “不可能的，你怎么能真的动用祂的力量，祂的名，明明早就散了。” “告诉我为什么，伊森。” 山德罗抬起头仰望着天上的男人，像是在祈求。 伊森缓缓落了下来，落到了他的身前，看着这个和他纠缠了这么久的对手。 老实说，他真的很佩服这个男人。 他的谋算之深，布局之大，但凡是今天换一个人在这里，他就成了。 可惜。 “我不能告诉你，山德罗。” “我明白了。” “我明白了。” 山德罗却笑了，他不再看着伊森，他不知道在看着什么。 他喃喃说道：“你知道吗，我真的很喜欢以人的形象生活，我喜欢春天，春天有花开，可以去野餐，喝上一年新酿的葡萄酒，夏天，可以在沙滩上晒太阳，有冰镇的水果吃，秋天，秋天可以骑马，打猎，冬天的时候，在壁炉旁喝一杯，大家抽着烟聊天，多好啊，我真喜欢当人……比海里好多了……呃……” 他发出弥留的声音，忽然又伸出了一只手。 “伊森，伊森，求你了，等我死了，把我埋在温斯特，我想以一个人的形象死去……好吗？拜托你。” 伊森看着他，缓缓点了点头。 “你赢了，伊森，但这不是结束，这是开始。” 山德罗的声音在越来越轻。 “其实我根本算不了什么，我这样旧时代的残留，也只敢在阴沟里谋划这种事了，这个时代早就不属于我了，你要小心，小心他们。” 他的瞳孔也开始溃散。 但他的眼眸却好像涌上来一丝喜悦，因为他看到了很多年前的画面。 在阴暗的巷子里，才刚刚化作人形的他，看到了一只手伸向他。 “哥们，来吧，起来，在这儿睡可是会死的，和我们去喝一杯吧，暖暖身子，对了，我叫克雷，这是阿尔，你叫什么？” “我叫……山德罗。” ------------ 第一百九十四章 【雾散了】 风吹过海面，掀起了一层层的，密集的鳞片状的波纹。 这是晚春初夏的海。 这样的海温暖，平静。 今天的天气也很合适，其实乘着船出海，顺便再钓钓鱼，吹着海风，看着落日，就是最好的时光了。 可惜。 在海神号船上，没有人有这样的心思。 发现温斯特的异常，是在一天前的中午，那天海神号的船员报告说，怎么都找不到陆地了。 这是非常荒诞的一个说法。 因为海神号就停泊在温斯特的港口里，下了船，走下跳板，就能到达温斯特。 怎么会找不到陆地呢？ 大副卡洛斯立刻察觉到了不对劲，和甲板长一起准备去探探究竟，然后他们就发现温斯特消失了。 明明不久前温斯特还在眼前，再看去，温斯特的方向什么都没有了。 卡洛斯是最着急的，现在海神号很重要的生意就在温斯特，他和伊森，还有波莱塔家族的私交也非常好。 他实在不想温斯特出任何事。 就在这时，船长查理出来了，他一眼看出了问题所在，说温斯特已经陷入了夹层里，需要立刻找人来处理这件事。 所以他们很快发出了电报，给王都，也给附近最近的王国保卫局。 但最近的王国保卫局成员来了，也还是一筹莫展。 他们的力量到底还是太薄弱了，毕竟长期以来，王国北部都不是王国保卫局的重点工作方向。 相比起来，可能海神号的力量还要强大一点。 可查理船长也没有办法攻破这夹层。 他看着消失的温斯特的方向神情凝重。 因为他感觉到了一种熟悉的味道。 里面可能正在发生难以想象的事情。 尤其是，他不惜动用女神的力量，居然也没有丝毫反应。 到了第二天，查理船长已经不抱希望了。 他的感知是不会错的，里面的事情，大概率要结束了。 哪怕这个时候，王都方面已经回了消息，说已经派出了最精锐的专员前来处理，最快三天就到。 三天。 里面的人尸体都臭了吧。 而且他很清楚，既然是三天才能到，那么那几位最重要的专员一定不会来。 看起来王国东部的事情依然没有处理好。 所以说，这个看起来一切繁盛，蒸蒸日上的安图斯塔特王国，也是四处漏风啊。 到了快傍晚的时候，大家仍然不能攻破温斯特的迷雾。 查理已经回自己的房间喝酒听歌了。 他不得不重新开始做出新的规划了。 如果温斯特真的完蛋了。 很多事情要重新布局。 但就在这时，他忽然听到甲板上传来了众人声音，是大家都在惊呼。 “温斯特回来了！” 听到这样的话语，查理也是坐不住了，重新回到了甲板上。 的确，原本消失了的温斯特，正在一点一点从迷雾里回归。 相比起外面的轻风斜阳，日头在海天慢慢落下，一切平静又温暖。 温斯特就好像刚刚从一场大雨里脱离出来，或者说，是从水里才被捞起来。 整个城市都雾蒙蒙，湿漉漉的。 同时，没有一点人烟。 一眼望去，好像空濛的如同一座死城。 王国保卫局北部负责人罗格已经迫不及待想要带人冲进去了。 查理却拦住了他。 虽然他的家族和王国的关系微妙，但到底也算是王国核心成员，这会，他还是要拿出点担当来的。 所以他率先从船上跳了下去。 毕竟，真要说实力的话，全场最强的人，应该是他。 空气里湿漉漉的感觉很不对劲。 但这种气息，也恰好是他熟悉的。 所以他随手一挥，那些水汽便化作了一层屏障，反而护住了一起进入的所有人。 有了查理的提醒，一行人自然是带上了武器，各种补给，算是全副武装。 走了一阵，他们就发现了地上的尸体。 是被无比残忍地杀害的，同时，地上还有一些扭曲的，形状无比怪异的生物的尸体。 从现场看，温斯特似乎经历了一场怪物袭击。 目前没有看到活人。 又走了一会，查理的神情一动，看向了某一间旅舍，随后他手一挥，水汽涌动，一下就把门给冲开了。 屋子里，满地都是人。 只是奇怪的是，他们都是以一种怪异的姿势，跪在地上，像是在膜拜着什么。 这些人里，大部分人仍然是处于昏迷状态。 只有一个人，勉强睁开了眼睛，但也是满眼的迷茫，好像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又是一阵水汽涌动，一团水浇在了这个人身上。 他一下激灵，清醒了一点。 “别……别吃我！” 他大叫了起来，似乎想要逃跑，结果一站起来，就脚下一滑，又摔倒了。 查理接住了，站到了他的面前，盯着他的眼睛，问道：“你清醒了没有，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别怕，我们是来救你的，我们是王国保卫局的。” 那人一开始还是很惶恐，不过听到王国保卫局，总算是放松了一些。 “我……我也不知道，我们本来正在街上狂欢，然后……忽然下雨了……再接着……” 他断断续续地讲述着经过，言辞迷离，像是好像怀疑自己依然在梦里一样。 但查理他们大概已经收集了关键的证据。 因此，也基本拼图出了整个事件的全貌。 温斯特的确遭受了某种侵袭，类似于污染，但过程里有人站出来主持局面。 是温斯特审判庭的审判长奈德。 他们现在大概率在禁酒局的位置聚合。 有了这个信息，查理他们就有了方向了。 只是，目前并不清楚，事件到底发生了什么变化，到底是结束了，还是中断了。 所以查理继续带着人朝着禁酒局而去。 等到他们来到禁酒局的时候，这里的场面更加的血腥惨烈。 但他们也看到了一个他们想要见的人。 奈德。 奈德已经清醒了过来，并且在带人清理现场。 他看到查理等人的第一反应是，松了一口气：“你们来了，一切都结束了。” 听到这句话，查理他们也是松了一口气。 而此时，温斯特的雾气散开了，夕阳的余晖最后照进来。 城市好像在变得暖和起来。 ------------ 第一百九十五章 【两个故事】 “姓名。” “海森堡，海森堡·迪格林。” “请你详细叙述一下整个事件的经过吧。” “怎么，现在我成犯人了？” “不是，上校，您也应该清楚，这就是保卫局的流程……” 海森堡深吸了一口气，缓缓点了点头。 这的确是保卫局的一贯流程。 只是，他一下有点不适应，毕竟往常都是他作为提问一方的。 现在的时间是，第三天上午。 温斯特的大雾和雨都散去了。 海风平静地吹拂着这座城市，有海鸥落到了著名的北海大街上，街上还有没被扫去的彩带残余。 一切好像都重新恢复了正常。 只有民居里隐约传来的哭泣声，还有房屋上悬挂起的一面面白色的布，才能让人感知到，这座城市经历的伤痛。 昨天傍晚，查理和奈德在禁酒局汇合后，很快，海森堡他们就从下水道出来了。 双方在确认了山德罗已死，地下法阵被彻底破坏后，终于确认了温斯特的危机过去了。 只是收拾残局仍然是一项艰难又麻烦的工作。 首先，便是如何去解释这一次事件。 虽然，真名世界在普通人中并不算完全的隐秘存在，也有普通人是知道真名者，真名世界的存在的。 但大部分人的世界观里，世界还是平常的，没有那些神神鬼鬼的东西，那些听起来难以理解的事件，只是传说，奇闻罢了。 官方的态度也是如此。 所以，最后，这次事件被定性为，原温斯特执政官奥斯瓦尔多在被查出贪污受贿，洗钱后，为了逃避法律的制裁，联合黑帮钢铁兄弟会，一起给全城下了迷幻药物，然后展开了屠杀。 最终是审判长奈德，带领禁酒局，以及王国统计局的成员，以及热心市民伊森·波莱塔，一起平息了这场骇人听闻的暴乱事件。 城市秩序初步恢复后，几家大报社幸存的人员立刻就刊印了最新的报章，也是把这件事给定性了。 众人在哀痛之余，也是对奥斯瓦尔多痛恨到了极致，相对的，对奈德，禁酒局，王国统计局，还有伊森的好感升到了极致。 尤其是伊森，虽然报纸上对大家的功劳是平分的，没有特意凸显谁，可伊森到底是名人，大家一眼就看到了他。 伊森现在已经是温斯特的大英雄了。 当然，大英雄本人，现在正在禁酒局，等候接受调查。 毕竟报纸上的说法是给广大民众看的。 真正的事情真相是怎么样，王国保卫局是要搞清楚的。 不过因为在最终决战前，奈德他们基本上都失去了意识，所以事情最后是怎么结束的，全靠伊森一个人说了。 他甚至都可以不说。 但说了的话，可以解决一个巨大的麻烦。 那就是，北海之王。 王国保卫局对北海之王的调查，可以就此终结。 伊森也不用担心整天有可能被人盯着了。 他给出的说法是，在他昏迷前，他听到了古斯塔夫的声音，是古斯塔夫最终消灭了山德罗。 山德罗就是北海之王。 这是伊森最后和古斯塔夫定下的策略。 把一切推到他头上。 王国保卫局是没法查证的，因为古斯塔夫已经离开了。 当时的情况是—— 伊森在确认了山德罗彻底死亡后，他感觉到全城的信仰之力都在向他汹涌。 他当时有两个选择。 一，彻底吸纳这些力量，然后成为新的北海之王。 代价就是，完成献祭，整个温斯特都会成为他的祭品。 二，放弃这些力量，将它们返还给原本的人，整个温斯特的危机解除。 大家都能活下来。 伊森选择了二。 当信仰消散，法阵破碎，唯一能动，还清楚的，就是古斯塔夫了。 古斯塔夫和伊森聊了一会。 他告诉伊森，他已经获得了超凡的力量，他不会再继续待在温斯特大学了，因为他的研究已经告一段落了。 他要去寻找新的知识和内容了。 同时，他的心性好像都有所觉醒一般，他看穿了伊森的难点，说他可以帮忙揽下一切，可以把所有都推给他。 最终，两个人隔着深厚的地面对视了一眼。 古斯塔夫离开了。 离开前伊森问他：“你准备去哪？” “不知道，也许会去旧大陆，毕竟那是一切历史的起源。” 伊森的这个故事可能存在很多漏洞，但王国保卫局的人没法去验证。 他们唯一可以找到的证人是温斯特大学的人，那些被古斯塔夫救下来的人。 那些人恰恰能证明伊森说的话，古斯塔夫的确觉醒了不一样的力量，非常强大。 尤其是埃尔，他还说古斯塔夫为了救伊森，的确是朝着城里去了。 他们不得不接受这个结论，古斯塔夫结束了这场污染事件。 “谢谢你，伊森先生，谢谢你配合我们的调查，请你一定明白，我们不是针对你，毕竟你也在努力拯救这个城市。” 虽然王国保卫局的人仍有疑虑，但他们不得不小心对待伊森。 伊森的身份在越来越重要，越来越特殊。 而且，他们也的确钦佩伊森，能在危急时刻站出来。 每一个站出来的人，他们都钦佩。 就算是此前已经因为公审事件声名狼藉的约瑟夫，在他们看来，也是英雄了。 随着质询结束，伊森从房间里走出来，恰好看到了也结束了质询的约瑟夫，还有海森堡等人。 “诸位，我有个提议，不如大家一起吃顿饭吧，不管如何，我们都已经是并肩作战过的战友了，不是吗？” 如果是放在从前，海森堡是绝对不会和伊森这样一个黑泥里出身的家伙坐在一张桌子上吃饭的。 但，伊森说的没错，他们的确已经是战友了。 尤其是，虽然海森堡在最后时刻昏迷了过去，但他的多年纵横的经验，他的直觉在告诉他。 伊森恐怕在最后的决战里起了更大的作用，远不是他说的那么简单。 也就是说，伊森可能救了他的命。 “好吧，那就一起吧，伊森先生能提供好喝的葡萄水吗？” 他这句话是以开玩笑的口吻说的。 伊森点了点头。 “当然。” ------------ 第一百九十六章 【春天结束了】 伊森能提供的葡萄水，自然是最顶级的葡萄水。 他还特地用自己的真名能力加强了一下口感。 众人在北海之星酒店里开怀畅饮。 到底还是不能去波莱塔家的庄园进行这场聚会的。 大家或许有情谊存在，但这种情谊在这顿酒以后，也许并不会剩下太多。 “所以，古斯塔夫究竟是怎么回事？” 一轮酒过后，海森堡还是忍不住问了一个问题。 他的职业病似乎又犯了。 但在座的其他人也明显对这个问题感兴趣。 古斯塔夫是个绝对陌生的名字，在此之前，他们根本没有人听过。 结果最后是这个人终结了一切。 “古斯塔夫是个天才，真正的天才。” 伊森想了想，还是决定把故事编的完整一点。 当然，也不算是编。 古斯塔夫的人生，的确如同故事一样跌宕起伏的精彩。 当众人听说，古斯塔夫在完全不是真名者，且根本没有任何传承的情况下，就破解了古代语。 他们有的只是震惊到说不出话来的反应。 因为认真说起来，在场的人里，也没有人真的完全熟识古代语。 约瑟夫算是家学渊源了，他也没有做到认知每一个古代语文字。 古斯塔夫确实是天才。 而且，古斯塔夫疑似是直接靠着考据古代语，硬生生觉醒了新的真名。 这就已经不是天才可以形容了。 只能用可怕来形容。 “对了，如果大家对他的学术成果感兴趣，可以去买新一期的《历史》，他的论文已经发表了，当然，我手里有更详细的字表，大家需要的话，我私下可以送大家一份。” 伊森的话引起了众人的进一步关注。 一直以来，对于古代语的知识，真正能完全掌握的，似乎只有最古老的那些存在。 比如说太阳教会，比如说真实之眼。 其他人，很多也是一知半解。 若是能拿到一份详细的字表…… “伊森，你想让我们欠你人情。” 海森堡看着伊森。 伊森笑着不语。 “算了，也不差这一个人情了，我敬你一杯。” 众人同时举杯，又喝了一杯。 海森堡的职业病还在发作，他想了想，又说道：“那么，山德罗又是什么情况？” 山德罗的确是个谜团。 哪怕事件已经结束了。 山德罗人都死了，大家对于这个人，对于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依旧完全没有头绪。 他是北海之王吗？ 伊森明白他的意思。 因为山德罗到底是不是北海之王这一点，是存在疑点的。 当初伊森杀了山德罗那副身躯的时候，对所罗门的供词就是，决战最后，北海之王出现了，给了山德罗重创。 伊森才有机会杀死他。 那个时候证据链是完整的，山德罗是黑衣人，北海之王另有其人。 结果现在山德罗忽然又变成了北海之王，那他为什么当初要自己杀了自己？ 伊森也明白其中的疑点。 可……一切都逃不过一个词，那就是，死无对证。 事件相关的所有人都死了，尤其是，山德罗自己也死了。 他又制造了这样的大场面，他不是也得是了。 至于说真正的真相，只有伊森知道了。 伊森在事后已经做过完整的信息梳理和推断了。 其实从古斯塔夫翻译出那句话的时候，伊森就明白了山德罗的身份。 他就是迪哥尼斯，北海之王的弟弟。 因为如果他是北海之王，他当初要拿回那顶七彩宝冠是根本不费吹灰之力的，也不会让伊森有机会得手。 可偏偏，山德罗又能从整个献祭仪式里获取信仰之力。 阿芙莱雅是现任海神伊西丝。 那么，他的身份只可能是，迪哥尼斯。 后面的一系列对峙，也证明了这一点。 在很久以前，迪哥尼斯，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原因，袭击了他的哥哥北海之王，阿什拉克什马。 可能不止他一个人出手，反正，阿什拉克什马被杀了，分食。 结果，迪哥尼斯似乎也出了问题，被人斩杀了。 他好一点，没有彻底消散，而是剩下了灵魂，寄居在这片土地上。 等到温斯特被建立起来以后，他开始蛊惑每一任的执政官祭祀他，也可能不只是执政官。 总之，他就这样重新恢复了自己的存在。 在几十年前，他重新化作了人形，出现在了城市里，被克雷遇到了。 那就是山德罗。 此后，他开始布局，利用自己的神力，创造了大量分身。 比如说奥斯瓦尔多，比如说，维多。 可能还有别的。 他似乎是想要通过这种方式，慢慢地成为一种新的存在。 那次去争夺七彩宝冠也是，他可能是想要利用七彩宝冠来达成什么目的。 结果，被伊森破坏了。 后面更是被伊森击杀了他最重要的身体山德罗。 他被迫转向了b计划，献祭整个城市。 可惜，还是失败了。 伊森在整个事件结束后，也不是全无收获。 虽然他最终散去了那些澎湃的力量，但他也补完了那顶七彩宝冠的部分能力。 现在，那顶宝冠已经不是单纯作为‘真神之名’的养分存在了，伊森真的可以拥有一些操控大海的能力了。 可以理解为，他确实成为了北海之王，继承了他的一部分真名。 就像此刻伊森还在北海之星的房间里和众人喝酒，可他能清晰感觉到北海之星旁边的大海里，海水之下，那些跃动的海洋生物的呼吸。 只要他想，这片海域，都可以为他而沸腾。 欢畅的酒宴结束了。 温斯特的晚春也要结束了。 离开的时候，海森堡向众人告别：“我马上就要回王都去了，我会为你们请功的，奈德，约瑟夫，马文，至于说伊森，你想要一枚杰出公民贡献奖章吗？” “有奖章当然最好了，但我还是想我的葡萄水可以卖得更好一点。” 伊森笑笑。 海森堡没有说话，向众人点了点头后，便走入了最后的春风里。 而众人在看着此时温斯特的天空。 天空一片澄净，这个春天，终于要过去了。 ------------ 第一百九十七章 【盛夏时光】 随着热浪一点一点浸润空气。 夏天来临了。 这正是海滨城市最好的季节。 冰镇的美酒，肥美的海鲜，还有怎么也吃不完的水果，和穿着短裙，在欢快的音乐声里起舞的热辣少女。 没有人会不爱温斯特的夏天。 哪怕在不久前，这座城市才刚刚经历了惨绝人寰的全城大暴乱事件。 但苦难终究会过去。 海风一吹，大家就会期待起明天的太阳。 这就是温斯特人的乐观。 往年这个时候，一年一度的美酒节早就在筹备了，但今年因为禁酒令的关系，大家不能敞开了光明正大地喝酒，难免气氛会稍微清冷。 可因为刚刚劫后余生的关系，大家为了庆祝自己能活下来，也为了祭奠逝去的人们，搞了一个不下于美酒节的渡灵节出来。 各种各样的酒水，还是以不同的面貌，被搬了出来。 也因为在这次暴乱事件里，禁酒局还是出了不少力的，大家的关系意外变得好了起来。 再加上马文已经投靠了伊森。 所以禁酒局算是完全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有时候上街，还会被拉着一起喝一杯。 这个时间点，海森堡已经离开温斯特了。 因为北海之王的案件已经结束。 最终是以山德罗死亡，还拯救了温斯特为结果，也算是非常拿得出手的功绩了。 也因此，约瑟夫并没有被撤销掉王国统计局局长的职位。 他以拯救温斯特，以及在后续案件整理时，继续以洗钱，逃税罪名将奥斯瓦尔多彻底敲死在犯罪者的定位上，获得了功劳，抵消了之前的恶劣影响，继续在温斯特处理王国税务问题。 马文则官升一级，从少校，升衔为中校，至于说他的实际岗位，据说他干完今年，就有可能调回王都。 伊森最终还真的获得了一枚杰出公民贡献奖章，他还被邀请，在即将到了的渡灵节上致辞，哀悼。 同样的，一幅新的画作在急速生产中。 当然，说起画作，那些之前参加展览的人，好在是没有什么大的伤亡。 像是杰克逊，以及他带来的那些老板，都没什么大问题。 但展览上的事情显然也彻底吓坏了他们，事件结束以后，这些人就都立刻离开了温斯特。 只有杰克逊留了下来，他太看重伊森的后续影响力了。 虽然个人展匆匆结束，可以说一幅画都没有卖出去。 可有了温斯特事件做铺垫，再加上那幅压轴的《最后的晚餐》和奥斯瓦尔多之间的紧密关系。 只要策划的好，后续再举行二次拍卖的时候，爆发力将会极其的惊人。 更何况，伊森现在还有一幅新作即将出世，关于温斯特大雨事件的，伊森初步将它命名为《温斯特的雨》。 这些日子，杰克逊都住在北海之星的套房里，每天都会抽空去伊森家，和他聊后续的商业运作。 不过伊森也确实是事务繁忙，奥斯瓦尔多一死，温斯特再没有可以阻挡他的力量了。 不说原先那些还没有完全收拢的地下势力，全都对他彻底臣服。 就连法律界，政界的人都在向他靠拢。 也是到了这个时候，伊森才后知后觉了一件事，那就是，著名的大律师杜瓦尔也是山德罗的分身之一。 因为杜瓦尔死了，在他家里找到了一些可疑的血肉碎片。 像是什么海生生物的遗蜕。 杜瓦尔一死，原先聚拢在他门下的那些律师，全都无依无靠了，只能转投伊森这边。 而伊森的法律顾问正是现在绝然不同的鲍勃。 其中还有个趣事，便是迪美尔事务所的老板墨菲也是亲自上门拜访鲍勃，希望能化敌为友，以后共赢合作。 这对鲍勃来说其实不算趣事，而算是人生大事。 从前，他绝对不敢想有朝一日，墨菲会这样低声下气地和自己说话，像是一条丧家之犬。 就像是从前的他。 他没有拒绝墨菲的请求，他轻轻点了点头，然后让墨菲出去了。 随后他看向了一个方向，那是波莱塔庄园的所在。 无论如何，他不会忘记自己的身份，波莱塔家族门下的第一走狗。 伊森的势力急速扩张，自然也就代表着奈德的势力终于站到了温斯特第一的位置。 因为现在外界都知道了，他们就是一体的。 在大雨事件落幕后，奈德立刻就把定罪奥斯瓦尔多提到了第一日程上。 在内部，他们自然知道奥斯瓦尔多是山德罗。 可民众们是不知道的，他们还是对奥斯瓦尔多这名之前颇有实干的执政官为什么要发动这场暴乱有疑惑的。 奈德就给了他们这样一个答案。 奈德开庭，将奥斯瓦尔多的全部罪证列出，顺带着，还将一些和他有牵连的官员全部拿下。 更进一步为奈德提拔自己人留出了空间。 而民众们也得到了答案，都是欢呼，奈德是温斯特真正的守护神。 他的声望也是空前高涨。 有人还提议让奈德兼任执政官。 当然，这是不可能的，王国没有这样的先例，也绝对不会有实现的可能。 在对奥斯瓦尔多的判决结束后，奈德就接到了最新消息，那就是王国将会派遣一名新的执政官降临温斯特。 “听说是十大姓的成员，王都人，不过，如今的局面，应该不至于和我们闹得太难看。” 奈德家的院子里，午后的热辣阳光下，伊森和奈德正在遮阳伞下面喝着冰镇的饮料，闲聊着。 十大姓，就是开国十大姓氏，都是对王国有着重大贡献的家族，埃文斯家族就是其中之一。 “到时候要怎么打点，还得听您的。”伊森笑着说。 奈德点了点头，看着远处正在亲手给他们制作水果沙拉的索菲亚，又看了一眼伊森，似乎是想说些什么，最后他还是说：“其实你完全已经可以自己参政了，以你今时今日的声望，地位，我想竞选一个地区议员，是没有任何问题的。” “我毕竟缺乏经验。” 伊森其实也是这么想的，是时候，更进一步了。 ------------ 第一百九十八章 【坟前语】 在王国空降的执政官到来之前。 温斯特的渡灵节还是先开始了。 这是一个狂欢的节日，但也同样是一段哀悼的时光。 人们在大街上载歌载舞，也同样在美酒里痛苦流涕。 伊森在渡灵节上发表了哀悼词，同时展示了自己的最新作品。 《温斯特的雨》。 这幅画，画的自然就是那场让温斯特的民众们难以忘怀的大雨。 画的内容却并没有什么过于血腥残忍的场面，伊森画的是一个空旷的不断落雨的城市，没有一个人。 但就是这幅画，已经足以唤起人们内心里的伤痛。 积压的情绪被引爆了。 但伊森却已经消失在了台上。 在整座城市都沉浸在欢乐与悲伤两种极致情绪里的时候，伊森已经坐上了克劳斯长枪，离开了市区。 他的目的地是位于城市东北方的墓园。 今天，他也要去祭奠几个人。 安雅的车速并不快，她的情绪并没有什么波动。 而只有当她的眼角通过后视镜看到伊森的脸，她的表情才会柔和下来一点。 “安雅，我们认识多久了？” 安雅听到这个问题愣了一下，如果真要算的话，她第一次见到伊森，是很多以前了。 那时候他们还都是孩子。 伊森像只骄傲的小公鸡一样站在人群里，让人不敢接近。 那样的伊森在安雅眼里是遥远的。 后来长大了，听说伊森考去了王都，在学习艺术，每年家族聚会才能看到一次，除了觉得伊森英俊的过分，再没有别的了。 真正在安雅心里，伊森变得清晰起来，是那次从邮轮上接到他。 起初，他像是一只落水了的鹌鹑一样无助。 安雅当时是有些看不起他的。 但是后来，他迅速改变了一切，在安雅心里的感觉也完全不一样了。 直到现在，他坐在车的后座上，像是百无聊赖地看着车窗外的一切。 实则，那都是他的领地了。 “快一年了吧。” 安雅轻轻说。 是啊。 快一年了。 伊森看着安雅的脸，她似乎依然年轻，也依然和当初第一次见面时那样冷淡，静默。 但到底这些日子的风霜，危险，磨难，也磨去了她的最后一丝稚嫩。 伊森忍不住伸出手轻轻握住了安雅的手。 是他们一起走到了这里。 他们两个人，从当初月光下的奔逃，一起走到了现在黑泥的顶端。 “安雅。” “嗯，少爷，我在的。” 两个人没有再说话。 车子最终来到了墓园。 伊森提出一起去祭拜一下阿尔贝托。 自从阿尔贝托入葬以后，伊森其实就没怎么来过了。 他知道安雅对阿尔贝托感情很深，所以带着她一起。 将准备好的祭品一起带上后，两个人来到了阿尔贝托的坟前。 因为有家族成员日常维护，阿尔贝托的坟墓显得很干净，连一根多余的杂草都没有。 将祭品一件件在阿尔贝托坟前放好，两个人都是看着坟墓静静无语。 伊森主要是不知道跟这个只有一面之缘的父亲还有什么话说。 而安雅，可能已经在心里说了很多话。 甚至，到了最后，她的眼眶似乎有些微微发红。 然后她说了一句：“少爷，我先去外面等你。” 就走了。 她之所以这么说，其实是因为她知道伊森今天来并不只是为了祭拜阿尔贝托的。 伊森也是为了其他两个人来的。 克雷，还有……山德罗。 克雷死后，伊森就把他葬在了阿尔贝托的旁边。 其实理论上是不行的，因为克雷毕竟不是波莱塔家族的人，可真要说起来，那他和阿尔贝托比兄弟还要亲。 为了波莱塔家族，为了阿尔贝托的后代，甚至可以自我了结。 所以他有资格躺在这里。 其实之前杀了山德罗本体后，伊森曾经来过一次这里，还把那枚属于克雷的指虎，重新埋葬进了他的坟里陪伴他。 今天的意义又不一样。 今天，山德罗也葬在了这里。 更具体一点来讲，山德罗是前两天正式埋进这里的。 整个过程处理的非常隐秘，知道的人很少，哪怕是负责这次入葬的人，也都不太清楚下葬的到底是什么人。 就连他的墓碑上，都没有写明白真实的姓名。 伊森只以一个S的字母来代称这位曾经的温斯特黑道圣徒。 至于说他的墓志铭，伊森用了这样一句话：这里躺着一个真正的人类。 他想，山德罗应该会喜欢这句话。 看着面前这连载一起的三座坟墓，伊森终于还是忍不住对着阿尔贝托的那座诉说起了他做的所有事情。 正如当初，他在阿尔贝托的葬礼上承诺的那样。 他让家族继续走在了黄金大道上，足以让阿尔贝托在天上的灵被照耀。 他也照顾好了手足姐妹，亲朋好友，让血脉继续流淌。 他也为了家族付出了所有。 他做到了一切。 “父亲，你可以真正安息了。” 伊森给阿尔贝托倒了一杯酒。 然后，他又给克雷倒了一杯。 “克雷，你也可以安息了，你的仇报了，你的仇人，我也带到了你的面前，假如你们真的在冥界相遇，不妨再打一架吧。” 最后是山德罗。 伊森也给他倒了一杯，甚至还和他碰了碰杯。 他和山德罗的关系，只能用非常复杂来形容。 他们是对手，是仇人，也曾是合作伙伴。 但到了最后，直到山德罗真正死去的前一刻，他们又好像变成了朋友。 不然伊森也不会真的把他埋葬在温斯特，还埋葬在阿尔贝托和克雷的旁边。 伊森喝下了手里的那杯酒，然后说道：“山德罗，我们的恩怨也一笔勾销了，希望下一世，你能真的以人类的形象生活。”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城市里忽然升起了绚烂的烟火，在灿烂的阳光下，那烟火显得格外淡薄，又格外绚丽。 这是白日的烟火。 也是冲淡一切的开始。 伊森抬起头看着那烟火，不知不觉里，他左手上，那枚缠绕着黑泥与荆棘的家族徽记，在这一刻，已经开出了一朵绚烂的玫瑰。 （第一卷结束） ------------ 第一卷总结 其实主要是自我批评。 不过在此之前，还是容我先夸自己几句，欲抑先扬嘛。 首先，完成度还不错，几个设想的关键点都写出来了。 其中的对抗山德罗的整个桥段，是我比较满意的，从四船案开始，到最终反杀山德罗，悬念，反转，高潮对决，都在点上。 好了，糖吃完了，然后上大棒子。 缺点。 缺点有很多。 首先是大家最为诟病的节奏问题，太紧凑了，一波接一波的敌人，好像没完没了，主角一直处于被动接敌的状态，让大家很疲惫。 这主要是日常写少了，倒不是我不会写日常，只是潜意识有种担心，怕日常写多了掉追读，大家不爱看，当然，这和我节奏把控有问题也有关系。 后续会加入更多日常，来平衡剧情，尽量让剧情不那么喘不过气来。 接着是诡计的重复使用，这一点主要是在公审情节里出了问题，我在写大纲的时候有点想当然了。 事后想想，还是过于偷懒了，同样的招式无法对圣斗士使用两次，放在写作里也一样。 过度依赖一样的爽点使用了。 后面会吸取这个教训，也绝对不会再写类似的剧情。 第三则是副本的展开无力，这点在圣匡提副本，和最后的温斯特围城副本里都很明显，有点冗长和乏味。 后续会提前预设更多的内容，充实副本。 最后则是人物塑造方面的问题，大部分角色还是过于扁平和工具人化了。 我满意的角色只有一个半，一个是帕伦，半个是山德罗。 后续会尝试换一种方式来深挖角色内心，展现角色的立体度。 最后的最后，还是感谢大家能看到这里。 无论如何，感谢你们的支持，如果大家还愿意看后续的故事，那么我们一起继续走吧。 下一卷会是王都的故事。 主角会前往万城之城，继续壮大家族，提升自身的实力，并结交更多的不同势力的强者，深度参与进王国的事务里。 我会努力将故事讲的精彩的。 好了，大概就是这样，我们明天见。 Ps：今天请假了，容我小小偷懒一天，构筑一下后续大纲。 ------------ 第一百九十九章 【文件NA8036】 “文件编号：NA8036 收录时间：观察历三千四百十七年，六月一日 事件内容： 本次观察始于观察历三千四百十六年，十月。 当时情况为温斯特五大黑手党家族之一的波莱塔家族首领阿尔贝托·波莱塔遭受原下属费雷德和新崛起的卡布雷亚家族首领乔安的袭击，生命垂危，整个温斯特地下局势紧张，纷争一触即发。 当时观察人物为孔蒂家族首领山德罗。 （注：针对山德罗的观察早已开始，详情可看文件编号NA7460） 但在随后的局势变动里，有一个人脱颖而出，成为了新的观察对象，此人正是波莱塔家族的后任首领，阿尔贝托的三子，伊森·波莱塔。 伊森·波莱塔，现年二十岁，原本就读于王都美术学院古典绘画系，在此事件之前，他都没有表现出任何过于特殊的地方，除了绘画天赋以外。 在本次事件里（详情可看附件1），他迅速解决了外敌，收拢了家族势力，坐稳了家族首领之位，他身上展现出来的光彩，足以让他的观察价值上升到一颗星。 遂展开后续观察。 在之后的私酒事件里（详情可看附件2），他先期拉拢山德罗，打击埃文斯家族的乔治，迅速确立了他在五大家族里的地位，且为家族拿到了足够的利益，其反应，判断，手腕，都可圈可点。 后期在和禁酒局的对抗里，更是将他的谋算，果决，隐忍，展现的淋漓尽致，到他杀死禁酒局探员刘易斯，重挫禁酒局，他的观察价值已经足够上升到两颗星。 而后的圣匡提事件（详情可看附件3），虽然因为外力影响，整个事件中的情况难以确认，但从后续的发展来看，他绝对又发挥了不小的作用。 在此事之后，他开始和山德罗正面交锋。（详情可查看附件4，也可对照NA7460的附件进行查看） 山德罗是我们的长期观察对象，观察价值有五颗星，但在和他对抗的过程里，伊森丝毫不落下风，最后更是直接击败了山德罗。 评分再度调整，此时他已经足够有五颗星的价值了。 然后是税务事件（详情可看附件5），同样作为我们的长期观察对象的约瑟夫·埃文斯，最终也是输给了伊森。 约瑟夫的价值在五星半。 因此伊森评分再度上升。 最后是温斯特大雨事件（此事因疑似牵涉到旧神相关，特作额外记录，编号NAG1341），虽然最后情况混乱，以至于观察中断，但毫无疑问，伊森在此事件里发挥了巨大作用，甚至，可以做出怀疑，他起了关键性作用。 所以，他的最终评价为六星半。 此份文件为小结，我们依然会继续针对伊森进行长期观察，直至目标死亡。 ……” 一双手，在快速地挥动着笔记述下这些文字。 当最后一个字落下，这双手拿起记述了这些文字的纸张检查了一遍后，将其装入了一个文件袋之中。 随后，这双手拿起了文件袋，就朝着空中随便一扔。 虚空里居然裂开了一个口子，将文件袋瞬间吃了进去。 那双写下一切的手此时捧起了一杯冰咖啡，慢慢搅动着。 而窗外，正是温斯特炎热的六月。 ———————— 温斯特的六月。 已然是盛夏时节了。 一切都在如火如荼地发生着。 人们早已经忘记了两个月之前发生的一切。 没有什么伤痛是能抵得过两杯冰镇美酒的。 如果有，那就再来一杯。 在取得了对温斯特的全面掌控后，伊森的私酒生意已经无往不利了。 没有人可以阻止他。 就算是新来的执政官也不行。 事实上，那位姓柯林斯的新执政官也没有半点要和伊森为难的意思。 他在到任的当天，就接受了伊森，还有奈德的宴请，他们吃了很开心的一顿晚宴。 在晚宴上，他很明确地表示了，他只是临危受命来稳定局面的，所以稳定，胜过一切。 他的意思很明白，他不会找事，只要别出什么事，他什么都不会管。 这自然是伊森和奈德最想看到的。 他们也给了这位新任执政官足够的诚意。 无论是什么方面。 除去那些不能说出来的好处，明面上最关键的好处，自然是圣匡提重建计划的重新实行。 这是实打实的政绩。 山德罗本来是要借此直达王都的。 现在成了这位新执政官的了。 安排好了这件最重要的事情，伊森转手就开始准备起了另一件大事。 那就是竞选地区议员。 地区议员三年一选，今年正好是竞选年，不过时间还没到，要在十月才开始正式的选举工作。 伊森还有时间来准备。 这段时间他不断在为这件事造势，无论是积极参与公共事务，还是帮助温斯特事件后的民众恢复往日生活。 钱自然是大把地撒出去，但都是值得的。 除却这些，还有一些琐事，也耗费了伊森不少的时间。 首先，是那位自由记者赫洛什，虽然最终他其实没有起到太大作用，但在定罪环节，还是多靠了他拿到的证据。 所以伊森当然兑现了承诺，最后还多给他加了五十万的预算。 赫洛什在拿到钱后，已经离开温斯特回王都去了。 然后是那些跟着那位白衣神甫奥托秘密前来温斯特的太阳神教成员们。 也是多亏了这些人，伊森才能在那天先解决掉一个棘手的麻烦维多。 当时，伊森承诺他们的是，会帮助他们寻找失踪的黑衣主教卡萨尔。 最后，伊森也没有辜负他们的期望，真的把卡萨尔找给了他们。 不过，是死掉的卡萨尔。 当初，伊森杀了卡萨尔以后，留下了一枚真名遗物，在这时就起了作用了。 伊森说那遗物是从奥斯瓦尔多家里的密室里找出来的。 再加上一些当初伊森从那艘船上保留下来的东西，那些太阳神教的人不信也得信了。 杀死卡萨尔的凶手就是奥斯瓦尔多。 奥斯瓦尔多也死了。 这件事死无对证。 伊森也了却了一个麻烦。 ------------ 第二百章 【约瑟夫的邀请】 六月十六日。 温斯特的盛夏还远远没有过去。 所以，这天午后，伊森又带着一群人来到了圣匡提。 圣匡提经过了一段时间的重建后，已经不是当初的模样了。 起码，它已经恢复了一定的生机。 不少在那场污染里存活下来的人，也都在得到消息以后，慢慢回流了回来。 虽然整个城市还没有恢复到当初全盛时的情形，但已经有了人气了。 再加上，圣匡提位于极北的位置，所以哪怕是这样的夏日，它都一点都不炎热，反而显得凉爽到寒冷，实在是最佳的避暑地。 伊森就带着人来了。 他当初就想过，在之后把来圣匡提当成是某种常规聚会。 这次，就是他的初步尝试。 他除了邀请记者以外，还邀请了不少温斯特的名流。 当然，在圣匡提方面，他也早就安排好了住所，美食，美酒。 这是一次相当成功的采风之旅。 至少，在表面上，大家都很满意。 不过其中，到底有几分是为了卖伊森面子就不知道了。 伊森现在确实是炙手可热。 大家都知道他是温斯特真正的无冕之王。 上面有奈德，下面有整个地下世界，不管是做生意，还是要在温斯特干别的，都很难绕过他。 这些日子，上门巴结他的人实在太多了。 伊森也有些不厌其烦，所以这趟也算是出来散心了。 午后的阳光洒下来，在圣匡提，只有温暖，没有炎热。 伊森正躺在椅子上晒着太阳。 而在他的不远处，米娅正在画画。 作为那幅知名的《圣匡提的孤儿》的主角，米娅其实近来也受到了很多关注。 可能是上门的记者太多了，她干脆就躲到圣匡提来了，顺便陪她哥哥克伦佐。 这次伊森来，也带着索菲亚。 索菲亚发现米娅在学画画，画的还特别不错，就起了惜才的心思，教导起了她。 这会，米娅正在画人物，而她的模特，说出来很难相信，她画的人居然是索菲亚，还有……安雅。 本来安雅是绝对不会参与这件事的，可当时的情形是这样的。 “司机小姐，我们一起给米娅当模特吧？” “不。” 安雅很干脆地拒绝。 “你很漂亮，画出来很好看的。” 安雅干脆不理她。 “是你不敢吗？” “我有什么不敢的？” 安雅挑了挑眉毛，就这么居然答应了。 看着两个女孩像是斗气多过当画画模特。 伊森干脆置身事外。 免得被卷进去死都不知道怎么死。 这时，有人靠了过来。 是约瑟夫。 他也在这次的采风之列。 他走过来看了一眼远处的三个女孩，然后又看了一眼不远处的那座圣匡提大教堂，说道：“我还没参观过这座教堂，可以带我看看吗？” 伊森看了他一眼，点了点头：“走吧，我也好久没进去了。” 两个人并肩朝着那座教堂走去。 进了里面，伊森先带着约瑟夫来到了圣匡提的那座雕像前，两个人也没有做什么祷告。 毕竟，不管伊森，还是约瑟夫，都是没有信仰的。 不过伊森倒是想起了那把苦行杖。 自从温斯特的事件结束后，伊森就把苦行杖拿了回来，放在这里，继续温养。 等到圣匡提的人重新变多，这把苦行杖的威力也会变强。 看了一会，约瑟夫忽然说：“忘了恭喜你，又多了一家银行。” “那还不是靠你的面子。”伊森笑着回了一句。 约瑟夫提到的新银行，自然就是指的太阳神教银行新大陆第一银行。 在那群太阳神教的教徒拿到了那件来自卡萨尔的真名遗物后，他们选择也只能接受事实，离开了。 只留下了一个白衣神甫奥托在温斯特，负责后续的事务。 后续的事务自然就是开设银行。 这件事也确实是一件不小的事情。 伊森也很热心，全程帮奥托跑前跑后，不仅找了奈德帮忙疏通上面的关系，约瑟夫那里，他也打了招呼。 所以奥托也很清楚，他这家银行能开起来，以后还要开下去，都离不开波莱塔家族的支持。 那么以后伊森要他做什么，他也只能去做。 这就是伊森的第二条洗钱路径。 “你可真得好好谢谢我了。” 伊森这些日子和约瑟夫的关系还算不错。 起码，约瑟夫算是很配合伊森。 所以两个人说话也显得随意。 “哦？”伊森看着他。 “请我吃饭吧，我要走了，回王都，算是送行。”约瑟夫接着说。 “升官了？” 约瑟夫到底是王都大家族出身，他的很多消息，是伊森都收不到的。 他的很多关系，也是伊森看不见的。 自从公审的事情被后续的温斯特大雨事件压了下来，约瑟夫又在审判奥斯瓦尔多的案件里发挥了巨大作用。 他已经从泥潭里拔出了一只脚了。 这些日子，他就一直在想办法把另一只脚拔出来。 伊森不是没有看到一些报纸上在或明或暗地说约瑟夫的好话，强调他在奥斯瓦尔多一案里的付出，以及他作为英雄拯救了温斯特。 现在看来，这种宣传是有用的。 “不算，平调吧。”约瑟夫笑笑，他现在给人的感觉，已经不是当初那种浮于表面的情绪了，他变得更内敛。 那次公审的失败，让他变了。 “那就恭喜你了。”伊森没说别的。 他不可能一辈子留着约瑟夫。 “其实，你有没有想过，去王都？”约瑟夫却忽然这么问。 “去王都？” “是啊。”约瑟夫点头，“温斯特到底还是太小了，在北边，离王都那么远，你再往上走，也离王国的核心很远。” “我知道你在准备竞选地区议员，但你的才华，你的智慧，不去王国议院可惜了。” “我想你帮我，我们携手。” “我们？” “我们应该不是敌人了吧？” 约瑟夫看着伊森。 伊森点了点头。 “考虑一下吧，就算是为了你的家族。” 约瑟夫走了。 伊森又在教堂里坐了一会。 晚上的时候，他接到了一通电话，来自王都。 ------------ 第二百零一章 【决议】 电话是来自王都的。 艺术品商人杰克逊。 杰克逊告诉伊森，关于他的画的新一轮拍卖会已经宣传的如火如荼了，但杰克逊还是觉得差了一点意思。 若是能在拍卖会之前再来一次大型个人画展，效果绝对会更好。 所以他想邀请伊森去王都做客，顺便开一次个人画展，顺便再出席一些活动，认识一些人。 王都有太多人想见一见他这个新晋的绘画天才，未来的大师了。 前有约瑟夫，后有杰克逊。 伊森不得不开始考虑这个思路。 的确，温斯特还是太小了。 哪怕登上顶端又如何，前路还是一眼望到头了。 这不仅仅是站在家族的角度去看，从另一个角度也是一样。 那个角度就是——‘真神之名’。 在彻底拿下温斯特的地下势力，甚至成功通吃黑白两道后，伊森的‘真神之名’已经从‘暴力的掌控者和庇佑者’上升为了‘暴力的统御者和庇佑者’。 他的能力有了再度的提升。 现在，他可以精确地掌控到每一个被他赐予了真名的家族成员，剥夺他们的真名，又或者给他们更强的力量。 他也可以吸收他们的真名力量，以及，吸收，那些被波莱塔家族统御和庇佑的人们的力量。 如果类比的话，他的能力已经有点类似于黑道圣徒了，但是是加强版。 但同时，他也察觉到了，他的‘真神之名’有种饱和的感觉了。 在温斯特这个城市里，他已经没有多少提升空间了。 他需要发展更强大的家族力量，去汲取更多的暴力，权力。 回到温斯特以后，伊森在当天晚上召开了一次家族会议。 家族的核心成员都来了。 在吃喝了一番以后，伊森提出了他的最新战略：去王都发展新的业务，拓展家族势力。 他的话说完，众人都是沉默了一会。 然后，家族的二把手，握有黄金拐杖的维纶率先开口了：“少爷，会不会急了一些？我们是不是先统合四周围的城市好一点？现在去王都……” 维纶去过王都。 那是个繁华到让人炫目的城市。 也是一个复杂压抑到让人难以喘息的城市。 他一点都不喜欢王都。 也可能是他到底没了年轻时的冲劲了。 他的说法不可谓不老成持重。 的确，以他们现在的情况来看，一点一点蚕食四周围城市的地下势力，建立起一个地下王国，毫无疑问是最稳健，最能看得到收益的方案。 毕竟以温斯特在北部地区的地位，以他们现有的实力，少则三五年，多则七八年，他们总能一统北部地区的地下势力的。 但……太慢了。 正因为温斯特足够强，四周围的城市都不够有力，收益也是薄弱。 可能只有全部拿下整个北部地区后，伊森的‘真神之名’才有实质性的进展。 但那都是太多年后的事情了。 自从温斯特大雨事件后，伊森已经看到了这个世界的危险性。 要不是他有‘真神之名’，又有古斯塔夫帮忙，他也会死在那场大雨了。 而制造了那样恐怖事件的山德罗，按照他的话来说，也不过是阴沟里的老鼠罢了。 这个世界的背后，还隐藏着太多难以想象的力量了。 想要不在一个温馨快乐的午后，忽然死于一场难以想象的灾难里，唯有变得更强。 但，不代表伊森就不想朝着四周围扩张了。 这可以是两条并进的线。 伊森没有先开口说话，而是看了一眼其他人。 帕伦到底是年轻人，他觉得去王都是好选择。 “在北部拓展势力确实是必须的，因为温斯特也只是一个城市罢了，但也正是这样，北部也只是一个地区而已，还是王国所有地区里，相对落后，经济薄弱的地区，我们需要更大的市场，更多的盟友，更多的资金，渠道，王都绝对是好选择，在王都我们可以接触到全王国的各个地区的势力，人，少爷，让我跟你去王都吧！” 帕伦双眼灼灼。 自从去了一趟旧大陆以后，他变得越发成熟，富有冲劲。 伊森点了点头，又看向了文森。 文森想了想后，说道：“我觉得帕伦说的不错，但家里始终得有人，我就留下来帮你看家吧，再说，我还得管着那帮小家伙呢。” 文森这些日子一直在训练那些孤儿院出身的孩子，同时，还有各个头目选拔出来的年轻人。 他在帮伊森组建家族卫队。 本来这事是维纶负责的，但现在维纶事务繁忙，文森就接了过去。 与其处理繁杂的家族事务，他似乎更喜欢这种更纯粹的事情。 文森之后，尤金尼德也是表现的野心勃勃：“去王都吧，少爷，那里的金融市场更成熟，更活跃，我已经等不及了！我们有那么多的钱，全都堆在家里可惜了。” 沃特没有正面表态，但他还是喝了一口酒，舔了舔嘴巴，说了一句：“少爷，可能的话，以后能不能在王都开一家酒厂，用我的名字命名啊？嘿嘿。” 结果很明确了。 大部分人都同意去王都。 “维纶，你放心，我并不是现在就想要把家族实力迁去王都，我这次也只是想去王都考察一下，如果合适，我才会真的考虑在王都建立分部。” 伊森顿了顿，又说道。 “无论如何，温斯特都是我们的根基所在，北部地区，也同样是我们的基本盘，所以，拓展攻略附近的城市，是当下也很重要的事情，我就全权托付给你了，维纶，文森会帮你的。” 维纶点了点头：“少爷，你放心吧，有我看着家，不会有事的。”伊森又看向了帕伦：“既然你想去王都，那么这次我会带上你的，我们就好好去闯一闯，看看这座传闻中的万城之城，到底能不能容下我们波莱塔家族。” 帕伦兴奋地猛猛点头。 至于说尤金尼德就郁闷了，因为伊森暂时不打算带他去。 这也本就是一次考察罢了，伊森去待两个月就回来了。 ------------ 第二百零二章 【临走之前】 家族决议已定。 一切自然随之展开。 不过在此之前，伊森还是先去了一趟奈德的家，找他聊了聊这件事。 不打电话，主要还是被之前约瑟夫的窃听搞怕了，现在他们都习惯见面谈。 “去王都？” 奈德有些意外，但随后还是点了点头。 “也好，你们年轻人，确实应该出去闯一闯，不像我们，年纪大了……” 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奈德好像有些失神，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 但他很快恢复了过来，说道：“你放心，这里一切有我，不会有什么事的，就算真的有什么问题，你也可以让你那位二把手来找我。” “谢谢。” “我们之间不谈这些。” 奈德摆了摆手，目光随后看向了不远处的索菲亚。 果然，在索菲亚听说了伊森要去王都的消息以后，马上提出了自己也要去。 “胡闹，你去做什么？伊森是去办个人展的，顺便谈生意。” 奈德不许。 “我就要去嘛，爸爸！” 索菲亚撒娇。 “那你的学业怎么办？不上学了？” 虽然索菲亚好像总是显得无所事事，但她到底还是在温斯特大学读书。 “我……我可以休学！或者我去王都借读，去王国美术学院，伊森不就在那读过吗？我也想去试试。” “你以为王国美院是我开的？你想去就去吗？不行。” “你……你不行，我大不了就去找我妈……” 说到这里的时候，索菲亚忽然闭嘴了，因为奈德神情瞬间变得很难看。 伊森还是第一次看到奈德这样。 “爸爸，我错了。”索菲亚低声。 “我不去了……” 这件事好像就这么不了了之了。 伊森则开始紧锣密鼓地安排起了别的事宜。 首先是生意上的事情。 他找约翰·霍特等人又开了一次会。 约翰·霍特一听伊森要去王都，也是两眼泛光，当即表示要一起去。 “我早就想去王都了，伊森，但我不敢啊，不过有你的话，什么事都会很顺利的，带我一起吧！” 他现在对伊森的感觉就两个字，迷信。 他总对别人说，有伊森在的地方，什么事都会很顺利。 伊森想了想也没有拒绝。 约翰·霍特这个人做生意还是有一手的，渠道也很广。 虽然在平原银行那事上坑了伊森，那也是约瑟夫做局，不能怪他。 至于说他们在温斯特的生意，其实早已经稳定下来了。 本来就是在正常运行，不需要他们怎么管，现在也就是交代一下而已。 随后就是马文了。 马文本来的确是有调职的可能，但他拒绝了，因为他觉得自己在王都根基不稳，还不如在温斯特多打磨打磨。 既然如此，伊森当然要投桃报李。 “我离开的这段时间，维纶会朝周边扩张，这可是个好机会啊……”虽然各个地区的禁酒局分管不同，可不代表说，马文就管不到别处的事情。 若是伊森能把别处的那些私酒送到他手上，他不就能介入了吗？ 这都是一份份的功劳。 更别说，现在王国统计局也是自己人。 温斯特的王国统计局可是北部地区实力最强劲的存在。 哪怕约瑟夫走了，他的手下人也都被伊森发展成自己人了。 自己人，好办事。 “谢了。” 马文想了想，最后说。 “我在王都有个过命的朋友，你要是真有什么麻烦，可以找他帮忙。” 最后就是埃尔。 埃尔这些日子过得不错，他终究还是真的当上了温斯特大学的校长。 鉴于他在温斯特大雨事件里的杰出表现，他是坐稳了这把椅子了。 这些天，他也很滋润，不仅频繁上报，学校的情况也是一天好过一天。 很多外地的学生来申请入学，就连王都居然都有学生。 这可是从前根本没有的事。 温斯特大学，将在他手里，真的上升一个高度。 面对伊森的来访，他自然是殷勤到了极点，不仅拿出了自己珍藏的咖啡豆，还主动研磨冲泡。 “伊森，你是要看这个月的账目吗？” 埃尔已经开始在原本属于罗伦的青石建筑里办公了，他也拥有了很大的权力，自然可以帮伊森处理一些事情了。 比如说，洗钱。 不过伊森有了太阳神教银行后，就不打算再走这边的账目了，学校还是干净一点的好。 当听到这个消息后，埃尔有些欣喜如狂，他一直对这件事提心吊胆，生怕某天被人查出来，他的校长生涯就完蛋了。 但他随即又担忧起来，伊森这是不需要他了吗…… “别担心，埃尔，我就是想让你好好做这个校长。” 埃尔连忙点头。 “对了，我过两天准备去王都，到时候我会去拜访我的老师修斯，我作为咱们学校的一份子，也想让咱们学校更加光大，不如我带几个学生一起去，算是学术交流，让他们也见见世面。” 听到这个消息，埃尔更高兴了，要知道修斯那是王国美院的特聘教授，和王国美院的校长都关系匪浅，在王都艺术界也有着重要地位。 当初他写介绍信来，埃尔可是受宠若惊的，可惜当时没怎么把握住这份关系。 现在伊森旧事重提，若是能借此机会，和王国美院拉上关系，那温斯特大学就真不一样了。 “当然当然，这是好事，我一定全力配合。” “至于说人选嘛……” 伊森到底还是不忍心索菲亚和奈德关系闹僵，索性就帮奈德一把。 反正也是去王都办正事，也出不了什么事，带上索菲亚，就带上吧。 傍晚时分，伊森总算是跑完了所有要跑的地方，回到了家里。 这时，一个长途电话又来了，是普波尔打来的。 “伊森，我刚刚从杰克逊那听说，你要去王都了？” “是啊，你回王都了吗？” “快了，也就这几天，我也会在王都待一段时间，到时候聚聚，我带你认识一些人。” “没问题。” 伊森挂了电话，看着窗外逐渐深沉的夜色。 王都，万城之城，那里，又究竟会是怎么样的风景呢？ ------------ 第二百零三章 【黄金之城】 六月的海风吹拂着灿金的海面。 伊森从嘹亮的汽笛声里苏醒过来。 看着头顶老式的船舱舱顶，伊森有那么一瞬间，觉得自己回到了最初的时刻。 但身下柔软舒服的床垫，还有透过舷窗照射进来的温暖阳光还是告诉他，他没有回去，时间还是向前推进了。 现在是六月了。 舷窗外的大海也不是十月冰冷的北海了，没有冰山在远处的海面上矗立着。 这时，安雅似乎是听到了动静，从隔间走了进来，看着伊森说道：“少爷，你醒了，要先来一杯咖啡吗？离到王都还有一会呢。” 安雅今天也没有穿当初见面时那身漆黑的猎装。 她上半身穿着一件略显宽松的大号条纹格靛蓝色小礼服，内里衬了一件白衬衫，下身则是一条及膝的小裙子，银色的头发也没有束起来，披散着，显得有些慵懒，又有些她这个年纪该有的青春气息。 “好啊，就来一杯吧。” 伊森随后胡乱套了一件睡衣，简单洗漱了一下，就端着一杯热咖啡，朝着甲板上走去了。 他这次回王都，还是坐着海神号回来的。 因为正好，海神号结束了短暂的航程，又路过温斯特了。 以及，从温斯特走陆路到王都的话，确实要花费更多时间。 王国的铁路系统还在继续拓展着，目前还没有到达北部地区的大部分地方，温斯特想要通车，恐怕还要再等一些年份。 所以现在最快的去王都的路线，依然是乘船。 更何况海神号是首屈一指的豪华邮轮，无论是舒服程度，还是安全指数，都是最高的。 伊森在船上度过了愉快的五天时光。 今天，目的地该到了。 端着咖啡走上甲板，伊森首先感受到的就是迎面而来的舒服海风。 没有温斯特的海风那么潮湿，炎热。 在这个盛夏时节，这里的海风居然是如此凉爽，惬意。 不愧是黄金之海。 所谓黄金之海，广义上的说法，是王国东海岸之外的一整个海域，但实际上，真正算得上黄金之海的，只有狭义上，王都之外的一百海里。 在这个范围内，正好可以遥遥看到海岸线的轮廓，以及，在这个范围内的海域，没有急风高浪，常年气候适宜，海风温暖舒适，海面在阳光的照射下，总是如黄金般灿烂，所以得名黄金之海。 还有人说，这片海域之所以如此安详，平静，就是被王都的王气所护佑了。 因此黄金一词，也用来称颂王国气运之繁盛。 总之，伊森喜欢这样的海。 他喝了一口咖啡，慢慢走到了船舷旁，遥遥眺望着远处的天边。 此时，海岸线已经遥遥在望了。 事实上，不仅仅是海岸线，就连王都的轮廓，都已经隐约可见了。 作为现在世界上最大的城市，万城之城。 光是轮廓，已经给人一种扑面而来的冲击感。 而随之带来的，则是伊森脑海里那些属于前身的记忆，再度复苏。 前身毕竟也在王都生活了好几年，其实，理论上来说，伊森是熟悉这座城市的。 “重新回来，有什么感想？” 这时，有人从伊森的背后走来，还问了一句。 这人不是别人，正是卡洛斯。 当初，也是卡洛斯接伊森回的温斯特。 一切仿佛是一个轮回。 “我只是想起一句话。” “什么话？” “这世界是个好地方，值得为它奋斗。” “这句话了不起。” 卡洛斯忍不住挑了挑眉毛。 结果伊森却笑了笑，又说道：“其实我只同意后半句。” “这句话更了不起。” 又有人来了，是约翰·霍特，他说着还轻轻鼓掌。 三个人一起站在了船舷旁，静静地看着那海岸线在越来越近。 过了一会，卡洛斯说：“正好我也回王都了，到时候介绍一些朋友给你们认识吧，都是生意上的朋友，既然来了王都，那我们的生意或许可以做的更大。” 约翰·霍特一听这话就来劲，他忍不住低声快速道：“那不如就今晚？” “不用那么着急，这才第一天到，总得先找住的地方，好好休息一晚上吧？” 卡洛斯有些无语，不过也能理解约翰·霍特那种迫切的心情。 毕竟总是窝在一个小地方，哪怕也算有钱有势，可在王都面前，没有人不想更进一步的。 这就是万城之城的魅力。 它是黄金之城，也是人类欲望的集合。 又在甲板上待了一会，伊森喝完了杯子里的咖啡，就回船舱换衣服去了。 大约正午时分，那座巨城已经近在眼前了，伊森穿着一身轻薄的休闲装，再度来到了甲板上。 这时，一起同行的人们也都出来了。 索菲亚今天还是盛装打扮，一身稍显华丽的复古长裙穿在身上，随手还带了一把小手扇，十足的贵族少女的派头，也让四周围的人有点不敢靠近。 但她无所谓，只是凑过来和伊森轻声细语，顺便还和安雅聊两句。 她们两个之间的关系，现在有点微妙，说是朋友也不算，说是敌人那也不可能。 就是有一点，司机小姐这个称呼，怕是索菲亚要叫一辈子了。 帕伦则显得有些低调，穿了一身灰色的正装，看着扑面而来的巨城，显得有些紧张和局促。 但在他眼眸深处，更多的是一种火热的感觉，那是激情在燃烧。 和他一起的，还有一个人，这个人伊森都有点意外。 哈斯卡·默里奇。 这家伙在山德罗死后，一直有点销声匿迹的味道，主要是他怕伊森清算他。 但他其实一直在波莱塔家族里苟活着。 帕伦居然很有些念旧情，这次来王都，向伊森提出带上他。 伊森也没驳了帕伦的面子，答应了这件事。 此刻哈斯卡也显得兴奋异常，看着那传闻中的城市，呼吸急促。 和他表现一样的，还有那些跟着伊森一起来王都参加交流的温斯特大学的艺术系学生们。 在众人的各种各样不同情绪的注视之中，王都，终于到了。 ------------ 第二百零四章 【黑鸟强尼】 王都当然不是就叫王都，它也是有名字的。 新特拉尼斯卡。 这是王都的全称。 在王国建立之初，那位王上之王，特拉尼斯卡亲王选择了这里作为新王国的王都。 而因为在旧大陆时，他的封地是特拉尼斯卡，所以，这里就被命名为新特拉尼斯卡。 当然，及至今日，很多人其实都已经忘记了这个略显拗口的名字。 更多人都只称呼它为王都。 王都的繁华，在船靠岸之前就已经显现出来了。 不说那些林立的高楼，不说阔大的像是战场一样的港口海面，就说那一尊矗立在入海口处的巨大雕像，就足以让人肃然起敬。 那是一尊足有三十米高的巨像，雕刻的一位英姿勃发的海军统帅的形象，他双眼注视着前方，眼神坚定无比，一指向前，像是要吞没眼前的大海。 此人正是王国历史上最著名的海军将领，希里安·诺顿。 他曾在著名的王都保卫战里立下了汗马功劳，面对来势汹汹的旧大陆海上联军，他在局势大劣之际，驾驶着座舰巨浪号，突入敌阵，撞沉了对方主将的座舰，从而实现了战局的逆转，也将敌军彻底阻断在了王都之外。 战后，他不治身亡，被王上之王追封为王国海军上将，并命人打造了这一尊雕像，让他矗立在这里，永远守护着王国的海疆。 船上不少人显然都听过这名将军的事迹，当下便对着他行起了礼。 越过了这尊雕像后，船便正式进入了王都的港口。 这座港口，也因为希里安的关系，被命名被希里安港。 随着船只入港，越来越多的大船，巨轮，还有商船，不断穿梭来回。 人声，汽轮声，编织成了这海港的乐章。 船上的人，心情也变得雀跃了起来。 王都果然是最有活力的城市，好像哪里都比温斯特强。 当船只最终稳稳停泊在预定的泊位上，旅程结束了。 照惯例，在卡洛斯的带领下，众人开始赞颂起了海神伊西丝之名。 伊森也跟着一起做了起来。 只是，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在他念诵伊西丝的名字的瞬间，他感觉到了一丝悸动。 好像是，有什么东西看了他一眼。 伊西丝吗？ 或者说，阿芙莱雅？ 跳板已经放下，船上的其他客人已经在陆续下船了。 伊森没有急着走，等了一会，等到人群散的差不多了，才缓缓跟上。 结果一踏上陆地，伊森就看到了一个熟人。 杰克逊。 杰克逊不是一个人来的，他身旁站着不少人。 甚至，在他的背后还有着一张横幅，上面写着：欢迎伊森来到万城之城！ 看起来，他们似乎不知道伊森曾经在王都念过书似的。 不过伊森也不在乎这一点，他笑着上前和杰克逊打招呼。 “杰克，你太客气了。” “伊森，这是我该做的。” 杰克逊上前和伊森重重地拥抱了一下。 随后，他转身开始介绍起了同行的人。 “伊森，我来给你介绍，这位是王都艺术品收藏协会的副会长，马龙先生，他一直都很喜欢你的画，所以今天一定要来给你接风洗尘。” “你好，马龙先生。” 伊森看向那个叫马龙的男人。 此人大约五十岁左右，一副老派绅士的模样，穿的很是讲究，这会倒也没什么架子，上前热情地和伊森打招呼，握手。 随后，伊森又陆续和好几个王都收藏品协会的人打了招呼，还有一些则是艺术界的人。 寒暄结束，杰克逊邀请伊森一起去共进午餐。 伊森也没有推脱，他这次来，本来就是要办个人展的，和这些人搞好关系没坏处。 所以他让其他人先去住的地方落脚。 关于住的地方，伊森在来之前，就拜托了杰克逊物色房子，不过暂时还没定，所以就先去酒店入住。 索菲亚没有心思掺和这种聚会，最终只有伊森和安雅去了。 杰克逊为伊森准备了一辆车，也是克劳斯公司的，不过不是克劳斯长枪，而是克劳斯公司的另一款产品，银色子弹。 不过有一点或许让安雅会很不满意，因为她没法为伊森架势这辆车。 她才来王都，完全不熟悉路况。 所以，最终她只能略带着不适应地坐上了后座。 其实本来她是想坐在副驾驶座位上的，但被伊森阻止了。 他们一起坐在后座上，看着王都繁华如梦的街景在窗外不断后退。 “坐在这里我看不清路。”安雅轻声说。 “没关系，我们有的是时间。”伊森也轻轻对她说。 然后握住了她的手。 但是那种温馨很快被打破了。 因为车子忽然停了下来。 原因是前方忽然封路了，可以看到有治安局的人控制了路口，还有一些密集的枪声在由远及近。 然后，一辆克劳斯银色子弹就在那条被封闭的路上一晃而过，那些守着路口的执法官甚至都来不及开枪，只能任由那车子飞一样滑走。 他们想要上车追击，回应他们的是一连串的密集到了极点的子弹。 “哒哒哒哒哒——” 如同打字机般的轰鸣。 是温斯特打字机没错了。 没想到这款枪械已经火到王都了，且，还是用在匪徒手里。 以伊森的目力，自然是看清了刚刚那辆一晃而过的银色子弹车上开枪的人到底是谁。 那是一个穿着黑色风衣的男人，戴着黑色的礼帽，脸上戴着一张黑色的鸟型面具，手持两把温斯特打字机，不断地侧身卡着车门，向外扫射。 相对而言，追击他的治安局执法官就显得有些狼狈了。 “是黑鸟强尼！他又干了一票！” 这时，开车的司机忍不住惊呼了一声。 “黑鸟强尼，那是谁？” “是一名侠盗，他劫富济贫，将那些富人的钱财从银行里取出来，送给贫民窟的人，他是个英雄！” 说到这里的时候，这名司机像是后知后觉般看了伊森一眼，然后闭嘴了。 这就是王都，万城之城，它繁华无比。 但也荒诞无比。 大白天的，你也能看到这样的戏码。 ------------ 第二百零五章 【夙兴夜寐的犯罪】 杰克逊的接风宴结束以后，伊森回到了下榻的酒店。 阿芙波尼娅。 据说这是古代美神的名字。 这酒店也确实很美。 花园式酒店，占地很广，整个建筑将造景艺术和建筑艺术结合的恰到好处。 让人第一眼看到这酒店，就有种远离了城市喧嚣的感觉。 而酒店本身古典的造型，又给人一种古色古香的韵味。 在寸土寸金的王都，能够营造出这种的酒店，本身就是实力的一部分。 伊森已经打听过了，这家酒店的背后是十大姓里的奥雷菲斯家族。 这个家族在王国历史上也出过不少首相。 不过他们近些年的主要深耕方向是土地，房地产。 在王国国家土地部，他们家族的人一直有人在里面担任要职。 在市场上，他们家族也是投资了不少房地产公司。 光是王都一处，他们家就握有大量的土地和房产。 像是阿芙波尼娅这种精品酒店，则是他们主打的高端产品，在王都有三家，在王国的各大大型城市，也都有联锁。 伊森感受着这家酒店的不凡，在穿戴考究，礼貌十足的侍者的带领下，来到了自己的房间。 结果伊森才进房间，索菲亚就不知道从哪知道了消息，来敲门了。 “有什么事吗？” 安雅开的门，看到索菲亚，语气不善。 “哦……我找伊森，有事情和他说。” 索菲亚眨了眨眼睛，显得很无辜。 安雅只好把她放了进来。 “怎么了？” 伊森正坐定，准备看一看今天的报纸。 “是这样的，我们总不能一直住酒店吧，之后住的地方你想好了吗？” 伊森初步打算在王都待上起码两个月，那确实不好一直住酒店。 不说划不划算的问题，倒不如干脆买个房子，顺便用掉一部分钱。 在王国，买房洗钱也是一种可行的方案。 以及，也是一笔不错的投资。 之前阿尔贝托留给他的房子，早在一开始他就让安雅卖掉了。 “还没想好。” “那就最好了，不是……”索菲亚像是说漏了嘴，轻轻捂了捂嘴后，马上说道，“我是说，我在王都正好有一套空房子，不如搬进去，反正空着也是空着。” “你为什么会有一套房子？” “是我妈妈给我的，你可不能对我爸说。”说完前一句，索菲亚又有点着急地补了一句。 伊森现在已经知道了，索菲亚的母亲和奈德是分局状态，且就在王都，身份地位，好像非常神秘尊贵。 反正，在奈德面前是绝对不能提起索菲亚的母亲的。 “等明天我先带你们去王国美院，然后再去看看吧。” 毕竟这次还带着好几个温斯特大学的学生，总要先把他们安顿好。 听到伊森的答复，索菲亚很高兴地离开了。 安雅却有些忧心忡忡：“少爷，我们真要和她住一块？” “只是去看看。” 这话让安雅闷闷不乐了。 伊森只好又说：“看完就买，你来挑。” “嗯。” “少爷，我去给你泡茶！” 伊森则是翻开了面前的报纸。 上面的头条是黑鸟强尼再度犯案，今日下午，一家位于东城区的银行被打劫，黑鸟强尼再度刷新了他的打劫记录，花费一分四十秒，就抢光了这家银行。 治安所的执法官被他耍的团团转，街头飙车，只能吃到黑鸟强尼的尾气，办案效率之低，实在是惹人发笑。 显然，这份报纸是更倾向于那位侠盗的。 伊森盯着报纸上那极为模糊的一张抓拍照，他没想到自己今天偶然遇到的家伙，居然还挺有名的。 伊森继续看着报纸，这份报纸看下去就很快就能发现它的政治倾向。 这明显是一份偏工业党的报纸。 又或者说，它是被工业党掌握的报纸。 因为报纸的字里行间，都是对工业党的吹捧，对守旧党的贬低，驳斥。 说到这两个团体，就不得不说一说目前王国的政治情况。 在国王居于上，掌握大部分军权，决定权的情况下，是两党处理民政。 形式是两党轮流执政。 两党自然就是工业党，和守旧党。 工业党，顾名思义，是在工业大规模兴起后，产生的团体，他们更关注底层的利益，工人的生计，福利，弱势群体，公民教育，社会保障等等。 守旧党，又被称作王党，他们是由大贵族，大资本家，银行家，大地主组成的团体，他们更维护上层利益，王室的利益，这也是王党称呼的由来。 现在是王党执政，应该说王党已经执政多年，从大发展的黄金十年开始，一直是王党把持着权柄，主要是他们创造了太多新的记录，让民众们确实过上了好日子。 这十年，工业党完全没有机会摸到执政的那把椅子。 说起来，伊森其实算是工业党的一员，毕竟无论是山德罗也好，还是他父亲阿尔贝托也好，都是底层起家，在工会里有影响。 将来竞选，也只能是以工业党的身份。 现在看来，似乎并不是很妙。 伊森合上报纸，又开始想自己这一次来王都的目的。 除了个人展以外，主要还是为家族寻找发展的可能。 从报纸上是很难看到这些黑泥里的东西的，等到表面上的事情处理完了以后，还得找个真正的当地人，特别最好是黑泥里的人来打探一下消息。 合上报纸，端着安雅给他泡的那杯茶，伊森走到了阳台上，向外眺望。 花园式的酒店，楼层并不高，所以并不能做到眺望这座城市的风景。 但伊森绝佳的五感，依然能让他隐约听到从很远的街区里传来的警笛的鸣叫声，乃至于枪声。 他想起了刚刚在报纸上看到的那个笑话：王都连续十年来被评为全王国最安全的城市。 显然，这座城市夙兴夜寐的犯罪远超温斯特。 而这，也正是伊森的机会。 敬罪恶。 伊森将杯子里的茶一饮而尽，然后缓缓地摸了摸那枚戴在左手无名指上的徽记，那朵玫瑰开的正盛。 ------------ 第二百零六章 【伪艺术家】 王国美术学院在王都的西北角，毗邻比斯山脉。 秋天的时候，山上落叶纷纷，是王都一景，也是众多艺术家的灵感来源。 光是关于这个景色的著名画作就有十多幅，音乐作品也不少。 伊森第二天带着一行人到的时候，倒是没有昨天在码头上那么夸张，一群人在等着他。 毕竟王都美术学院怎么算都是王都名校，放在整个王国范围里也是数得上的。 所以只有一个学校工作人员在校门口等着。 这还是伊森提前联系了修斯的结果。 当然，免不了的，就是他又被修斯骂了一顿。 “……你也就是有事求我才来找我了，你之前出名的时候怎么不来找我，你是不是已经忘记了谁是你的老师了，你是不是已经忘了哪里才是你的母校了？” 虽然是这么说，可修斯还是同意了和温斯特大学的交流活动。 “伊森，好久不见了。” 前来迎接伊森的，居然还是一个熟人。 当然，这个熟人是相对于伊森的前身来说的。 这个人算是伊森的师兄，同样是修斯的学生，也是一名很有天分的艺术家。 “马塞尔，好久不见了，你留校了？” 理论上来说，这位马塞尔去年就该毕业了。 “是啊，王都可不是那么好生存的地方，王都的艺术界更加如此，所以还不如先留在学校里。”马塞尔说着，看着伊森流露出了一丝羡慕的神情，“要是我能和你一样少年成名就好了。” “我看了你的画，真的非常好，我尤其喜欢你那幅《最后的正义》，太精彩了，那种对权势，贵族的反抗，斥责，我能感觉到其中的精神力……” “谢谢。”伊森听着马塞尔的话语，隐约感觉这家伙似乎有些过于激动了，他似乎不仅仅只是喜欢那幅画。 伊森忽然想起，前身还在校的时候，就时常听闻这位马塞尔学长老是私下参与一些激进的活动，好像还加入了什么秘密团体。 不过他没有多提，只是寒暄着。 往学校里走了一会，伊森发现好像有点冷清。 这是有点奇怪的，因为王国美院气氛很宽松，很多人都喜欢在校园里游荡，寻找灵感。 “今天放假吗？”伊森忍不住问了一句。 “哦，不是，其实今天正好还有人来拜访老师。” “哦？是什么人，居然引起了这么大关注？” 王国美院里都是未来艺术家，所以人均傲气非常，一般来说，是很难吸引到很多人去看某个人的。 “咱们老师的宿敌，那个老头子。” 马塞尔有些无奈，也有些同仇敌忾地说了一句。 伊森的记忆复苏，想到了马塞尔说的是谁。 大画家艾克·鲁宾斯。 这家伙和伊森的老师休斯几乎是同一时间出道的，他们都擅长古典绘画，主攻油画，人像画。 在艺术界，经常拿他们两个并称，说他们是古典艺术的双骄。 对此，休斯并不以为然，因为他觉得鲁宾斯是个过于傲慢的家伙，画的东西也缺乏真正的灵魂，他看不上鲁宾斯。 而鲁宾斯呢，也看不上休斯，甚至因为好几年里，艺术界对休斯的评价高过他，而老是发表一些对休斯的攻击言论。 可以说是宿敌，或者说冤家。 “他来干什么？” 伊森虽然这么问，但已经有点猜到了。 这家伙八成是来找事情的。 “最近那个老家伙画了一幅画，在艺术界广受好评，说是远超同类型作品……”马塞尔有些不屑，但好像又有点无奈。 “什么画？” “就是那幅《春之仙女》。” 《春之仙女》？ 马塞尔大概是觉得伊森也一直在关注艺术界的事情，所以说的很简单。 伊森根本不知道什么《春之仙女》，不过他很快记忆里涌起了新的东西，那就是—— 休斯也有一幅《春之仙女》，还是他的成名作之一。 难怪鲁宾斯要来找麻烦了。 这是觉得自己又行了？ 说着话，伊森已经跟着马塞尔来到了一处大型礼堂之外，里面隐隐传出了声响，似乎是有人在用扩音器激情地发言。 等到伊森他们走进了礼堂里，那个声音更清晰了。 “……所以说，艺术是有高低的，诚然，曾经的你拥有前瞻性，创作出了《春之仙女》，那时的你绝对是艺术先行者，我敬佩那时的你，可是这些年，你沉迷于俗世，你有多久没有好好画画了，所以，你才被我超越了，大家才会觉得我的《春之仙女》，是真正的艺术品。” 礼堂里，台上，一个老头正在激情发言，一副纵横捭阖的模样。 而在他的对面，是另一个小老头坐在椅子上，一言不发。 那个小老头就是伊森的导师，休斯。 他此刻脸色并不好看，而台下也是鸦雀无声。 毕竟，这里是王国美院，算是他们的主场，可却被一个外来者随意放肆。 偏偏，他们还说不出什么来。 因为台上的老头有作品，有实力，他说的话，没人可以反驳。 “哦，对了，还有你那个学生，叫伊森对吧，随便涂鸦了几幅作品，找几个艺术品商人随便吹捧一下，就被叫做下一代大师了，简直是对艺术的侮辱，他懂什么是艺术吗？在我看来，他就是沽名钓誉之辈，而他有今天，你这个做老师的，也难辞其咎。” 伊森没想到，自己才站定，还有他的事。 “诸位王国美院的同学，你们必须引以为戒啊，要清楚自己要的是什么，在艺术追求的道路上，不要迷失了本心，要朝着真正的艺术走，不要做伪艺术家。” 那小老头还在激情发言，一副人生导师的模样。 而伊森则已经在问了马塞尔之后，找到了一个新的扩音器，然后在他的最后一句话落下的时候，忽然打开了扩音器，大声道：“我反对。” 这突如其来的刺耳声响，震得鲁宾斯差点跌倒在地上，他连忙站稳了身体，朝着四周围看去。 “谁，谁反对？给我站出来！” ------------ 第二百零七章 【根本没有艺术家】 “我反对。” 伊森终于走到了台前。 也走到了鲁宾斯的对面。 他先看了一眼休斯。 休斯本来眉头紧皱，这会却是挂着笑意。 不过似乎意识到不能对伊森这么友好，马上又板起了脸。 伊森看着好笑，心想这小老头还真是一如既往的可爱。 同时，台下的人也看到了伊森，伊森的画虽然在王都出了大名，但大家到底还是没有见过他本人的，所以都不太清楚这位忽然走上了台的年轻人，到底是什么来路。 尤其是，他还敢公然对抗鲁宾斯。 虽然那种感觉很爽，可要是做不好后续应答的话，真正丢脸的，还是他们王都美院。 显然，鲁宾斯也想到了这一点。 他刚刚的确是有点被打了个措手不及，这会却又是扬起了脸，傲视着伊森，说道：“你是谁？不知道长辈说话的时候，不能随便插嘴吗？” 他说完又看了一眼休斯，显然是把伊森当成了学生了。 当然，伊森也的确是学生，休斯的学生。 “我是谁吗？您居然不认识我？”伊森反问着鲁宾斯。 “我应该知道你是谁吗？”鲁宾斯皱起了眉头，他已经觉得眼前这个人很无礼了。 “您刚刚才批评过我啊，鲁宾斯大师，您的记性这么差吗？”伊森说着，又看向了台下的学生们，自我介绍道。 “大家好，我是伊森·波莱塔，就是被鲁宾斯大师评价为不懂艺术的那个小画家。” 他的话一出口，台下顿时掀起了一阵不小的声浪。 主要是伊森现在确实很出名。 尤其是在王都美院里。 他到底是从王都美院出去的，当时作为休斯的学生已经有些知名度了，后来成名，大家更是不断地讨论他。 这些时日里，他俨然已经成了王都美院里很多学子的偶像。 毕竟年少成名，又画出了那么精彩的作品，总是能让人景仰的。 只是伊森一直在温斯特，所以没法得见他本人。 现在他忽然出现了，大家当然要好好看看。 结果一看，发现这位偶像，不仅画画的好，人还长得极其英俊。 不少女学生已经脸上生红了。 不知道今晚，又有多少人要在梦中遇到伊森了。 “原来你就是伊森，果然，老师是什么样，学生就是什么样，我对你的判断没错。” 鲁宾斯感觉到场面有点控制不住了，连忙冷哼了一声，想把局势拉回去。 “我不同意。”伊森再次说道。 “哦？你不同意？那你倒是说说，你不同意什么。”鲁宾斯心中暗喜，觉得伊森上钩了，他就是要在这个话题上彻底击败伊森。 一个初出茅庐的小子，要资历没资历，还能压的过他？ “我不同意你的一切。” 结果，伊森说的话，完全处于鲁宾斯的预料。 “什么叫不同意我的一切？” “你刚刚说，艺术有高低，这就是错的，这就是偏见，艺术是没有高低的，我的老师以前就经常教导我，艺术没有高低，艺术家才有，像是那种张口闭口把艺术放在嘴上，说什么追求艺术的人，就是最差的艺术家。” 伊森说着还看了休斯一眼。 休斯微笑，好像在表示确实如此。 而鲁宾斯则脸色不好看起来：“你说什么？” “我说什么了吗？还是您认识那种艺术家？” 这话让鲁宾斯又不能接了。 伊森马上又说：“哦，对了，这些日子我自己又有感悟，我觉得世上根本就没有艺术家。” 如果说前面的话还算是唇枪舌剑，你来我往的话，那这句话就真的有些骇人听闻了。 毕竟，在座的，不是艺术家，就是以成为艺术家为目标的预备役。 哪怕是台下都无比支持伊森的学生们，这会也是面面相觑。 休斯更是想打断伊森的话。 但鲁宾斯可不会放过这个机会：“哦？世上根本没有艺术家？你这话说出来，可要负责啊。” “别急，我还没说完。”伊森却是一笑，又说道，“又或者，人人都是艺术家。” “只要你用心，只要你真的有感悟，那么你就能创造出艺术。” “荒谬！”鲁宾斯立刻发出了反驳，“如果艺术没有分野，那难道说，一个孩童的随意涂鸦也能称之为艺术？” “有何不可？” “休斯，你这学生果然和我说的一样，就是伪艺术家，画几幅画找人吹捧也就算了，现在又在这大放厥词，简直可笑至极。” 鲁宾斯冷笑出声，觉得自己已经赢了，因为对方根本就是在胡搅蛮缠了。 休斯也觉得伊森说的话有些欠缺思虑了，正要开口，伊森又抢先了。 “鲁宾斯大师，你并不认可我的观点，但假如说，我能证明我说的呢？” “怎么证明？” “过几天，我正好要在王都举办一个个人展，而我有一位朋友创作了一件作品，名字正好也叫《春之仙女》，我觉得非常出色，我那位朋友只是一个技术工人，我会把那件作品放在我的展览上，你到时候可以带人来参观，当然，多带些人也无妨，把你熟识的艺术家，鉴赏家，收藏家都带来，让他们也来看看我朋友的作品。” 伊森说着，又看向了台下的人。 “当然，在座的大家都可以来，我保证那是精彩绝伦的作品。” “好啊，那我可真是要拭目以待了。” 鲁宾斯一开始其实有点生气，因为伊森明显说故意在挤兑他，说他的作品也就和一个技术工人差不多。 可一想到，到时候如果在众目睽睽之下，将伊森认可的作品批的一无是处，哪怕那作品他推脱是别人画的，那他也完蛋了。 要说别的画，别的主题，鲁宾斯可能没什么把握，可《春之仙女》，他觉得无人可出他右了。 休斯也不行。 再加上他的人脉圈子…… 到时候，还能顺便继续打击休斯。 想到快处，鲁宾斯忍不住笑了起来，他今天的目的也达到了，干脆就结束了论战走了。 而休斯则是看着伊森摇起了头来。 ------------ 第二百零八章 【薇斯特的秘密花园】 “你太冲动了，你以前不这样啊。” 等到人散去后，休斯脸色立刻变得严肃起来，开始训斥起了伊森。 “你不知道他在古典绘画上的实力吗？他在王都的人脉也不可小觑，你偏偏还挑了他最擅长的领域，你不知道他的那幅《春之仙女》画的有多好吗？还说什么技术工人，你不会说想让我代笔吧？我可画不过他。” 伊森看着小老头吹胡子瞪眼的模样，就有点想笑。 “放心吧，老师，我有办法。” 听着伊森的话，休斯叹了口气：“算了，我也管不了你了，到时候真圆不过来，你就说是我画的，是我逼你这么干的，我也老了，丢这点名声没什么，你不一样……” 听到这段话，伊森有些感动。 其实真要说起来，休斯也算是他来到这个世界后，对他很好的人之一了。 无论说当初的帮助他入学温斯特大学，还是这次同意他来和王国美院进行交流。 替他出口恶气也是应该的。 “不说这个了，你最近怎么样，我听说前段时间温斯特出了不小的事，你没事吧？” 休斯说着，又开始转而关心起伊森的现状。 “我没什么事，老师。” 伊森说着，又闲聊了一会。 然后，他开始向休斯介绍起了这次带来交流的学生。 尤其是索菲亚。 抛开别的不说，索菲亚在绘画上的天赋也确实很好。 伊森拿了几幅索菲亚早已准备好的画给休斯看了一眼。 休斯一边点头，一边有些意味深长地回看了伊森。 “画的不错，让她跟着我学两天吧。” “多谢老师。” 随后，其他的几个学生，休斯也顺便安排了。 反正，王国美院的院系，他们可以自己选，这个学期就留在王国美院了。 住宿，吃饭，这些事情，也都统一包办了。 虽然没能得到休斯的亲自指导，但那些学生已经很知足了。 要知道，原本，他们哪可能有机会来王都，还是王国美院学习啊。 正事结束，自然就轮到私事了。 原本伊森是想要邀请休斯好好吃一顿的。 但休斯坚持说这里说他的主场，一定要他来请客。 最终，他们去到了一家相对私密的，家庭式料理。 这家家庭式料理的名字叫做薇斯特的秘密花园，从外表看，还真看不出来是一家餐厅。 因为它就在城西的居民区里，房子从外表看很有些年头了，但房子整体很大，进去以后更是别有洞天。 说是秘密花园，人家还真的就有一个花园。 而且花园布置的很是精致，和外面看的房子的外表，截然不同。 里面的装潢也是别出心裁，很有种复古与新潮相结合的味道。 确实是很对休斯这种老艺术家的口味。 “说起来，薇斯特也是你的师姐，是我以前的学生，这房子是她家的祖产，她前些年还在外面采风，这两年回来王都定居了，干脆把这里改成了餐馆，主打中西部菜，很有特色，我很喜欢。” 休斯一边带着伊森往里走，一边介绍着。 这时，似乎是听到了外面的动静，里面也有人走了出来，人还没到，声音先至了。 “老师，您来怎么也不先跟我说一声呢？” 声音妩媚中透着大气，从声音已经能听出这是个不一般的女人。 果然，很快，一个摇曳生姿的女人就走了出来。 这个女人大约三十多岁，拥有一头火红的长发，身材很好，穿着一身紧身的皮质长裙，一颦一笑间，风韵十足。 而且，从她的身上，伊森嗅到了一些，熟悉的味道。 “我也是临时起意的，而且你这平时不也没什么客人吗？” 休斯后半句说在开玩笑。 薇斯特也就顺着话撒起了娇来：“老师，瞧您说的，那还不是您不给我多带些客人来吗？” 瞧着她一笑百媚生的模样，休斯连忙求饶：“好了好了，下次给你多介绍朋友来，来来来，给你介绍，这是伊森，你的小师弟。” “伊森？伊森·波莱塔？那可是大明星啊，快让姐姐好好看看。”薇斯特闻言双眼发亮，就要走上前来。 而这时，却有两个人忽然挡在了伊森的身前，不是别人，正是安雅，还有索菲亚。 不得不说，这应该说她们两个人首次这么默契。 “哎呦，看起来我们小师弟的女人缘也是非常好啊，不过长得这么好看，又这么有才华，也说应该的。” 薇斯特没有半点尴尬，反而娇笑了起来。 伊森忍不住咳嗽了一声，勉强从两个女孩中间挤了一个身位出去，笑着说：“师姐你好，你这秘密花园非常不错啊，下次我也带朋友来。” “那就最好了，师弟是大明星，认识的也一定都是大明星，可得好好给师姐介绍介绍。” 一群人寒暄着朝着屋子里走去。 不得不说，这个薇斯特学姐，确实是很会来事，将一群人都照顾的很好，哪怕是一开始对她很有敌意的安雅和索菲亚，后面也都放松了下来。 这家店的菜也做的很不错，牛排，面包，汤品，烧烤，都很有特色。 就在一群人吃的欢乐的时候，薇斯特借故走了出来，过了一会，还有一个人也出来了。 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那位马塞尔师兄。 他走到了花园里，看到薇斯特正靠在一根廊柱上，左手小拇指上戴着一个玳瑁的戒指烟托，在微眯着眼睛轻轻抽着烟。 “说说吧，今天发生了什么。” 马塞尔点了点头，轻声开始诉说了起来。 “这个伊森，还是有些太狂妄了，我感觉不太适合，他这样到处树敌，迟早会被艺术界除名的。” 最后，他说。 “你不懂，他在艺术上做什么都无所谓，那不是我们要关注的，我看重的，是他这个人。” 薇斯特却是摇了摇头，然后缓缓喷吐出了一口细密如梦的烟圈。 “他这个人？他这个人怎么了？” 马塞尔不解。 “所以让你多关注些别的，别一直只关注以前那些艺术圈的东西，我们这位小师弟可不是一般人，他……” 薇斯特笑了起来，眼角的一颗美人痣恰到好处地浮现，实在是风情万种。 “可是温斯特地下之王。” ------------ 第二百零九章 【王都地下格局谈（上）】 六月二十八日。 王都。 晴。 王都似乎永远都是晴天。 它和煦的阳光，好像能让人忘记这世上的一切烦忧。 但有人的地方就注定会有纷扰，更何况是王都这样的巨城。 每天有不知道多少恩怨情仇在上演。 所以哪怕是伊森和鲁宾斯论战，并发表惊天言论，还约战鲁宾斯参加自己个人画展这种在温斯特绝对能上遍各大头条的新闻，也只是在一些并不关键的报纸上占据一些版面。 关注这则新闻的，可能还只有那些艺术圈的人。 王都的人们要关注的事情太多了，不差这一件。 休斯觉得是好事，起码事情不用闹大，那天发生的事情，就当没发生。 毕竟伊森还有大好前途，不能因为那番言论就毁了。 伊森却觉得是坏事，他本来就是打算拿鲁宾斯来扬名，从而在王都打开局面的。 要是事情反响不够大，那他的个人展还怎么轰动起来。 所以他直接找到了赫洛什。 赫洛什现在可谓是春风得意，拿到了伊森的全款报酬后，他直接开起了属于自己的报社。 当然，说是春风得意，指的是他的心态，实际上，他还是遇到了一些新的问题。 比如说，他虽然有钱，之前在王都到底是没什么人脉声望的小角色，骤然开起了报社，也招不到什么有力的人，更缺乏能打出知名度的好新闻。 他原本的计划是继续深耕那些底层报道，以此为卖点。 但在连续出了好几期报纸后，惨淡的销量还是在告诉他，此路不通。 他本来好不容易找来的两个新闻人才，也是跑路了。 这几天他正为了这件事发愁。 伊森就来了。 看到伊森，赫洛什有些心惊。 主要是，他在温斯特的经历太可怕了，他再也不想经历第二次。 那种诡异，绝望，到了现在他还时常做噩梦梦到那几天的场景。 还有就是，伊森这个人太强势了，和他说话，赫洛什都觉得很有压力。 他更怕伊森把那笔钱拿走。 所以他看到伊森的第一句话是：“你说过你说话算话的，而且那笔钱我已经用的差不多了……” “我没说要把钱拿走。” 伊森看着紧张至极的赫洛什有点好笑，摇了摇头，他又看了一眼外面。 赫洛什还是很舍得下本钱的，租了一个很大的办公室，只是现在办公室里冷冷清清，没什么人。 “你这看起来好像不怎么样啊。”“刚……刚起步是这样的。” 赫洛什咳嗽了一声，也有点不好意思。 主要是他拿了那么一大笔启动资金，在那之前，他真的是雄心壮志，现在的结果确实是有些不尽人意。 “我其实是来找你谈一桩生意的。” 伊森坐下，说道。 而听到这句话，赫洛什的眉心已经突突突地跳起来了。 来了，又来了，又是这句话。 之前就是因为这句话，他才不得不前往那栋可怕的房子潜伏的。 这一次……又要干什么？ “我……” 赫洛什很想拒绝，但是吐出了一个词，他又顿住了。 因为也正是那次的交易，让他有了现在的一切。 伊森的确是个不好相处的，可怕的……恶魔。 可他也确实能带来超乎想象的好处。 “别急着拒绝，不妨听一听我的想法？” “好，你说。” 赫洛什忍不住松了松自己的领带，然后又喊了一声外面的文员，让她来两杯咖啡。 “是这样的，我想你给我做一个专访。” 伊森现在的知名度其实不算低。 如果他现在去找别人做这个专访，最大的那几家报社未必愿意，可次一级的肯定趋之若鹜。 可与其这样，不如好好扶持赫洛什，再说，他这次要说的话题很敏感，很多报社恐怕还不敢报道。 “是什么样的专访？” 赫洛什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伊森每说一句话，都像是恶魔在吐息。 “我要……” 伊森快速大概说了自己的想法。 赫洛什听了有些变色。 “怎么，不敢？” “这……有什么不敢的！” 赫洛什嘴上这么说，心里却觉得自己好像越来越远离自己的初衷了。 这家伙绝对是个恶魔，不折不扣的恶魔。 谈完了生意，伊森惬意地喝着冰咖啡，聊起了别的。 “对了，你知道王都地下势力的分布吗？” “这个……” 赫洛什很清楚地知道面前的男人就是温斯特地下之王，他现在问这个问题是想做什么。 他终于是要进军王都了吗？ “大概知道一些，但，也没有那么准确……” “没事，你先说说看吧，我姑且一听。” 伊森伸手示意。 而赫洛什在吞咽了一口口水后，有些不情愿地讲述了起来。 王都的地下势力分布，毫无疑问，要比温斯特复杂太多。 它不是被几个大家族掌握那么简单。 它里面成分复杂，黑手党，只是其中之一的角色罢了。 按照赫洛什的说法，目前王都的地下势力，主要由本地黑帮，原住民黑帮，西部匪党，黑手党，以及旧大陆移民黑帮五分天下。 其中势力最大的，毫无疑问是本地黑帮。 其成员都是王都土著，在王都传承了很多很多代，从王都建立开始，就有这群人存在了。 他们在地下势力广阔，还和上层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然后就是原住民黑帮了。 认真说起来，原住民才是这片大陆的主人，只是在旧大陆的人渡海而来后，这些原住民陷入了被屠杀，买卖，奴役的困境之中。 这种困境一直持续到近几十年才有所好转。 而原住民黑帮的形成，则是这么多年来，那些在王都从事低等职业，为奴为仆的原住民，为了不让人欺负，暗中组建的团体。 他们的历史久远，所以势力同样不弱。 接着就是黑手党了，黑手党一词，原先专指那些从旧大陆枫翠一带移民而来的人，以家族血缘为纽带组成的暴力团体。 而近些年，这个词的含义被扩大，新大陆的那些以同样形式组建的暴力团体也被称作黑手党。 原本黑手党居于第三位，近些年却开始被新的势力冲击。 ------------ 第二百一十章 【王都地下格局谈（下）】 王国一直处在高速发展之中。 所以一切事物也在一直变变变变。 早几十年，王都根本不存在什么西部匪党。 因为早几十年，西部都还没有开发完，那时牛仔们还纵情奔驰在西部的荒原上，在一座又一座的城镇街道中心拔枪对射，根本没有余力眺望更远的地方。 可随着西部开发的逐渐接近尾声，那些在旧时代驰骋的牛仔们，也失去了他们的猎场。 这些人一部分在西部终老了，还有一部分则还有不安分的心，又或者是没法找到活下去的生计，他们继续在刀口上舔血。 其中的很大一部分人，就流浪来了王都。 这些人无一例外都和西部有着无比紧密的联系，他们的特征也很明显，常日戴着牛仔帽，身上装配着左轮手枪，动不动就要和人决斗，一副将王都当成了新西部的感觉。 这一帮人的冲劲很足，这些年一直在撕扯着那些旧势力的地盘，其中尤其以黑手党吃亏最严重。 然后就是旧大陆移民黑帮了。 这帮人虽然和早期的黑手党一样来自旧大陆，却根本不是一类人。 因为他们并非以家族血缘为纽带。 他们更多是以旧大陆这个标签为核心，他们只招揽从旧大陆来的成员，不管来自旧大陆的哪里，只要是旧大陆新移民，就是自己人。 理论上，他们应该和黑手党走的很近，然而事实却完全相反。 和黑手党对抗最激烈的，恰恰是这帮人。 他们一边抢夺黑手党的新成员，一边拼命想要吞并黑手党势力，将他们也纳入旧大陆移民这个体系。 而且随着王国越来越繁盛，外来移民越来越多，他们的势力也在越来越强。 导致的局面就是，原本居于第三的黑手党势力，这几年来尽显颓势。 在西部匪党，还有旧大陆移民的侵袭下，地盘在越来越少。 一口气将王都的地下格局差不多简单说了一遍，赫洛什觉得很有些口渴，连喝了好几口的冰咖啡。 “再深入一点的信息呢？” 王都的情形的确是比温斯特要复杂的多，这点伊森来之前就早有预料。 所以他的战略也是徐徐图之。 绝对不能贸然介入其中。 了解清楚其中的每一个细节，是最重要的。 然而赫洛什却摇了摇头，说：“我只是一个记者，我哪知道更多的东西啊。” “正因为你是一个记者，你才应该知道这些。” 记者是一个城市的喉舌和眼睛。 赫洛什忍不住举起了双手，一副我投降的模样。 “今晚八点以前，整理一份详细的名单给我，我住在东城的阿芙波尼娅酒店。” 伊森却不容他拒绝，这么说着，站起身整了整衣领，朝着门外走去。 赫洛什张了张嘴，最终没说什么。 ———————— 伊森今天的行程其实有些繁忙。 上午来找了赫洛什以后，下午，他还要去看房子。 搞定住处也是非常重要的一件事。 当然，因为事前答应了索菲亚，所以他们先前往了索菲亚她母亲赠送给她的房子。 只说这处房产的位置，就能看出索菲亚的母亲在王都绝对地位非凡。 中心区。 中心区是王宫所在地，同样也是议会，首相府邸所在，各大政府机构也多在此。 能在中心区居住的，也都是非富即贵。 这个地方的房子，那不是贵那么简单了，还得有身份，有地位，才有可能拿得下这个地区的房子。 更别说，索菲亚的这套房子，还是带花园的独栋。 甚至隔着河，还能遥遥眺望到王宫的一角。 这栋房子的装修，内饰，也都是一等一的奢华，绝对是一般人十辈子都不可能拥有的。 “怎么样，很不错吧？” 索菲亚带着伊森参观，很是雀跃地说道：“我其实也很久没来住了，就小时候来过两次，房间你们随便挑，一共八间客房，当然，如果你想的话，伊森，你也可以住主卧。” 离开了温斯特，离开了奈德的身边，索菲亚也是变得大胆了起来。 “哦，还有司机小姐，你可以随便挑客房。” 安雅强忍着翻白眼的冲动，说了一声谢谢。 当然，伊森最终也没有真的住下来。 本来他的打算是在索菲亚的房子附近买一套的，现在看来是不可能了。 中心区的房子，他暂时还拿不下来。 不过他早就已经让约翰·霍特提早去看房子去了。 约翰·霍特在港区看了好几处不错的房源。 所谓港区，就是东城区，在王都也是非常不错的地段，仅次于中心区。 是很多大商人，新兴权贵的居住地区。 听到伊森不愿意住下来，索菲亚当即就不开心了，小脸挂了下来：“那我不管，我也要一起住，我一个人住太没意思了。” “好啊，那客房，随便您挑，索菲亚小姐。” 安雅总算是找到了机会反击，微笑着礼貌客气地回了一句。 而也就是在伊森的车驶过王都繁华的街道的时候，有一双眼睛正在默默注视着。 晚些时候，一处位于中心区的庄园之中。 一个仆人脚步飞快却无声地行走在铺满了细密彩石的花园小径上，最终，他来到了一处位于花园深处的花房之中。 轻轻叩门，好一会，里面才传来进来的声音。 仆人小心翼翼地开门，低着头，完全不敢去看那位正在操弄着花草的贵妇人，只是低声道：“夫人，小姐来王都了。” “哦？她一个人来的？”贵妇人随手修剪着一株大丽花的花枝，语气平静，教人难以捉摸。 “不，她是跟一个年轻男人来的，今早还去了那栋您送给小姐的房子里。” 仆人越发小心。 “男人？” “我已经派人去查这个人的底细了，根据观察，小姐似乎……有些倾心那个人。” “女儿大了，总是留不住的，不过，既然来了王都，我这个做母亲的，总是要照看的，尽快把资料送到我桌上。” 贵妇人说着话，轻轻剪断了花枝。 ------------ 第二百十一章 【玩骰子】 伊森最终选中了一处位于港区临海的房子，但这处房子的地势又相对较高，在一处坡地上，可以俯瞰大海，四周围的房屋密度也不高，距离港口，还有商贸区也不远，去中心区也不会花费太多时间。 可以说各种条件都相当优秀。 除了面积不够大，比起波莱塔庄园，这里还是太小了一点，除了一个附带的花园，就只有一栋两层大屋，房间加起来才五个。 价格上也说不上便宜，居然要价两百万金瑞恩。 不过考虑到整个王都的房价，伊森还是买了下来，他很喜欢这栋房子外面的海景。 同时，他也买下了别处的两处房产。 一处是给帕伦他们准备的，一处是留着备用，万一后面还有人从温斯特过来。 晚间的时候，伊森回到了酒店，和帕伦他们共进晚餐。 在伊森忙着处理房子的事情的时候，帕伦也没有歇着。 伊森给他的任务是去打探消息。 不过不是底层消息，而是上层消息。 正如之前在温斯特那样，伊森依然还是想让他走上层路线，去结交那些权贵，或者权贵的子女。 就凭借帕伦的社交手腕，再加上伊森给他的金钱加持，不用太久的。 “少爷，今天我已经注册了一家高级俱乐部的会员了，再给我点时间，我会很快摸清楚王都的情况的。” 帕伦汇报着工作，他也顺带提了一嘴哈斯卡。 老实说，哈斯卡的外表确实能打，在温斯特他能成为贵妇人杀手，在王都未必不行。 当初的事情已经过去很久了，山德罗也死了，伊森倒也没有真的要继续追究他的意思。 只是单纯在敲打他，让他绝对不敢再有半点想要恢复默里奇家族的野心。 “你办事，我放心，钱不够，尽管跟我说，哦，对了，这把钥匙你拿着，房子帮你准备好了，明天去看看，不满意的话，你可以自己去物色新的，配得上你的身份就行。” 伊森将今天定下的其中一套房子的钥匙给了帕伦。 如今帕伦对外的身份是从温斯特来的成功商人，经营着冻土矿产生意，在北部地区很有影响力。 “多谢少爷。”帕伦信心满满，他确实已经是完全不同的人了。 晚餐结束，伊森回房休息了一会，等到了赫洛什把名单交给他以后，就出门了。 在车上看着那份名单，伊森忽然想起了什么：“明天去买车吧？” “嗯。”安雅今天心情还不错。 虽然最终还是不能阻止索菲亚住过来，但好歹没有住到索菲亚家里去。 而且她确实也手痒了，想开车了。 看完名单的时候，伊森正好到达今晚要赴约的地方—— 黄金海岸酒馆。 今晚他和卡洛斯约好了，一起喝一杯，顺便认识几个人。 到的时候，卡洛斯已经在酒馆里喝上了。 当然，在王都，酒馆里卖的也都是葡萄水了。 至少在表面上，你只能买到葡萄水。 “来了。” 卡洛斯招手朝着伊森示意。 “走吧，在里面。” 卡洛斯喝下最后一点水，站起身，带着伊森朝着里间走去。 里间的人在抽烟，玩着牌，屋子里有些乌烟瘴气。 伊森和卡洛斯的到来并没有让他们结束牌局，他们只是抬头看了一眼，就继续了。 他们在玩着一种类似21点的纸牌游戏。 最后以坐在主位的男人通吃收尾。 这是个颧骨过高的男人，看起来很有些阴险凶狠的意味。 “嘿，卡洛，一起玩两把吗？” 那男人猛吸了两口烟，这才朝着伊森他们打招呼。 “不了，简森，你知道的，我的手气不怎么样。” 卡洛斯拒绝了。 然而那个叫简森的男人，又看向了伊森：“新朋友呢？” 卡洛斯刚想帮伊森挡下，伊森却开口了：“我不太会玩牌，玩骰子怎么样，比大小，我运气还不错。” “哦？” 简森挑了挑眉毛，他那过高的颧骨一下显得像凸出的尖刺。 “那就玩骰子，来吧。” 他挥了挥手，几个刚刚在和他玩牌的人就退开了，有人拿了两副骰盅上来。 卡洛斯看了伊森一眼，伊森朝着他笑了笑，示意放心。 然后他坐在了简森的对面。 简森拿起了其中一副骰盅，歪着头说道：“开始？” “来吧。”伊森点头。 随后，简森开始展示他神乎技巧的玩骰盅技巧，看得出来，他是一个真正的老赌客了。 而相对而言，伊森则是随便晃了两下就放下了。 等到简森放下骰盅，他忽然笑着说：“赌点什么吧？” “赌点什么？” “赌……”简森像是陷入了思考，过了一会，他像是灵光一现，“有了，就赌你握骰盅的那只手怎么样？” “嘿，简森！”卡洛斯不得不开口了。 简森却不说话，只是看着伊森。 伊森点了点头：“我赢了呢？” “我这只手给你。” “开吧。” 伊森没反对。 “你是客人，你先来。” 伊森耸了耸肩膀，表示无所谓，然后开启了骰盅。 三，三，四。 绝对不算大的数字。 “哇哦，你有危险了，朋友，想好选哪一款的假肢了吗？”简森看到这个数字再次挑眉。 “我不太喜欢假肢，还是送你吧，我正好认识一个好手，做的假肢都很不错，还保修十年，报我名字还能打折。” 简森闻言只是一笑，他的牙齿很白，配上他凸出的颧骨，像是条凶狠的怪鱼。 揭盅。 三，三，三。 简森原本胜券在握的样子，都没看自己的盅子，只是等着伊森的表情，结果他四周围的人反而都在轻轻吸气。 显然，结果出乎了他们的预料，毕竟他们太清楚简森的实力了。 简森自己更清楚。 然后他才看到答案。 “哇哦，太可惜了，就差一点。” 简森皱紧了眉头，盯着伊森。 “如果你想再玩一把的话，也没关系，我说过我运气很好，比大小，我从来没输过，要再来一把吗？” “再来一把。”简森牙齿咬紧，随后又说了一句，“换盅子。” ------------ 第二百十二章 【新买卖】 然后伊森他们真的又玩了九把。 期间又换了三次骰子。 结果，简森一把都没赢。 而且诡异的是，几乎每一次，伊森的点数都不算很大，但简森就比他小那么两三点。 等到第十把玩完，伊森已经开始摇头：“照这个玩法，你现在全身上下恐怕没什么部件是属于你的了，简森，还要继续吗？” 简森摇了摇头：“不玩了，瘸子，去把刀拿来。” 随后，一个附近的手下真的瘸着腿，拿了一把刀过来，放在了伊森的面前。 “来吧，先从什么开始，手？” 简森双手都摊了开来，看着伊森，一副你过来取吧的神情。 伊森点点头，拿起了那把刀。 在他拿起那把刀的瞬间，屋子里的那些人的眼神已经变了，很多人悄然摸向了自己的腰间，也有人已经握紧了拳头。 卡洛斯同样。 但是下一刻，伊森已经消失了。 他以一种难以想象的速度，来到了简森的面前，然后手起刀落。 那些简森的手下直到伊森刀落下，才终于拔出了枪来，扣动了扳机，然而，枪哑火了。 “哈哈，大家这么紧张干什么？开个玩笑而已，怎么连枪都拔出来了？” 伊森那一刀并没有切断简森的手，只是贴着他的皮肤，将刀插进了桌子里。 而简森也是肌肉跳动着，勉强笑了起来：“是……是啊，开玩笑而已，来的都是朋友，你们这是干什么，把家伙都收起来。” 他其实已经冷汗挂了满背。 原本他就想给这从温斯特来的年轻小子一个下马威罢了。 毕竟他根本看不起什么温斯特这种乡下地方的人，所谓温斯特地下的重要人物，还这么年轻，他完全嗤之以鼻。 谁能想到，这家伙这么硬。 刚刚这家伙动手的时候，他连半点反抗的能力都没有。 如果这家伙想，他已经死了。 伊森坐了回去，而简森已经在招呼着手下把好酒都拿上来，顺便朝着卡洛斯说话：“卡洛，来吧，别生气了，是我不好，我用酒向你赔罪。” 卡洛斯并不领情，只是冷哼了一声，坐在了伊森的旁边。 “嘿，伙计，重新自我介绍一下，我是简森，别人一般都叫我鲨鱼简森，在港区我认识不少人，以后有什么事都可以找我。” 他说着，给自己倒了一杯，一饮而尽，算是赔罪。 “伊森，叫我伊森就好了。”伊森也喝了一点。 这时，卡洛斯才说话：“在王都，我们有很多货是出给他的。”“哦，说起货，你们的货简直棒极了，在同价位里没有比你们更棒的货了，我爱死你们了。” 简森说着又喝了一杯。 “这次你来王都有什么打算，准备找些新买家？” “那倒不是。” 伊森摇了摇头。 “只是我们最近有些新业务，想来拓展一下客户。” “哦，什么业务？” “喏。”伊森随手，从衣服里掏出了自己的黑檀木。 “哦？这个玩意？你们有多大的量，什么品质？”简森看到伊森的枪，双眼放光。 “目前主打的是长的，那种，哒哒哒哒哒。”伊森模仿起了温斯特打字机的声音。 “居然是打字机？！有多少！？”简森听了更激动了，他可太馋这种新式枪械了，这些日子黑鸟强尼在王都兴风作浪，温斯特打字机大放异彩，把治安官打得节节败退，搞得地下的人们都是很想搞一把来试试。 “货有的是，不过我才来王都，实在对这里不熟，能不能给我介绍介绍王都的局势？” 伊森卖货，一半真，一半假。 真的是他确实想卖军火了。 随着温斯特打字机的爆火，传播开来，他的那个相关真名‘枪械和子弹的掌握者’已经变得越来越大，越来越成熟，如同一颗将落地的果子。 相对应的，他的能力也越来越强大，他现在已经可以对温斯特打字机这种枪形下达命令了—— 不能伤害波莱塔家族的成员。 这也是他准备开始贩卖这种武器的因由，至少，卖出去不会射向自己人。 另一半则是他真的想更具体地了解王都地下的情形。 虽然他已经从赫洛什那拿到了具体的名单，可到底文字还是没有真正身处地下的人的感知更清楚。 “没问题，你想知道什么，尽管问，就是……” “第一批货，我给你八折。” “好！” 简森喜笑颜开。 伊森开始进行了深入的询问。 简森先自报了家门，他是属于王都本地黑帮，隶属于本地黑帮三巨头之一的海王洛克比。 洛克比叫海王，自然是因为他的主要地盘在港区，和码头关系最紧密。 随后，简森又说起了目前王都地下势力里的两件比较新的事。 一个就是黑鸟强尼。 这家伙的来历不明，据说以前是在中西部混的，在那里劫掠了很多银行，结果招来了当地治安局还有王国保卫局的联手对付。 就是这样，愣是没有抓到他，他还跑来了王都，主动挑衅，说要抢劫王都所有银行。 这家伙让王都这段日子鸡飞狗跳，连带着他们这些人也被牵连了，治安官三天两头来找麻烦，觉得有人藏匿了黑鸟强尼。 可实际上，这家伙和哪一家都不搭。 还有一件事，则是地下冲突。 近半年来，黑手党和旧大陆移民黑帮之间的冲突越来越严重，这两个月已经开始正式开战了。 目前的局势是，旧大陆移民黑帮全面占据上风。 因为黑手党之间并不团结，再加上老一代的黑手党最大家族马蒂诺家族人才凋零，近些日子是越打越输，不仅地盘在被蚕食，连原本属于同盟的其他黑手党家族，居然也有倒戈的。 如果情况再这么继续下去，那黑手党势力可能要慢慢退出王都的地下舞台了。 伊森随后又和简森聊了不少。 出来的时候，已经快后半夜了。 卡洛斯有些歉意地看着伊森，想说些什么。 伊森却摇了摇头：“一切不是都很顺利吗，卡洛斯？千万别跟我说什么抱歉的话。” 卡洛斯点了点，他已经完全看不清面前这个年轻人了。 ------------ 第二百十三章 【黑暗救主】 夜色深沉。 王都南区。 枫翠大街六十四号。 当然，在南区的很多老居民的口中，他们更愿意称呼这里为—— 圣堂。 所谓圣堂，其实是一座年代久远的教堂。 它建成的年份可以追溯到王都刚刚建立的时候。 那时候王国才初立，王都也百废待兴，有大量的移民从旧大陆蜂拥而来。 而其中的大部分人正是来自枫翠地区。 这些人抱团在南区定居了下来。 彼时，王国的宗教政策还没有彻底定下来，虽然在立国之战里和太阳神教大打了一场，却没有禁绝太阳神教的信仰。 枫翠人很多又是忠实的太阳神教信徒，所以在定居以后，第一时间就集资建造了一座教堂。 这便是圣堂的前身。 后来王国开始打击太阳神教，直至彻底禁绝，很多人被迫改信，教堂原本是要拆毁的。 但考虑到民众的情绪，还是保留了下来，只是拆除了一切和太阳神教有关的东西，这里也一度成为了王都东区的政事处。 又过了些年，王都在不断扩大，这地方也渐渐被废弃了，再度面临被拆除的风险。 这时，马蒂诺家族站了出来，买下了这座建筑，并且将它稍加改建后，成为了家族的办事处。 随着马蒂诺家族的地位逐渐在南区的各大黑手党中上升，这个地方对于王都黑手党的意味也就变得绝然不同。 这里成为了他们的圣堂。 能占据这处建筑的家族，被视为黑手党的领袖，是整个黑手党家族同盟里的领导者。 除此之外，圣堂还有另一重含义，那就是，这是王都黑手党的祈祷处。 尽管太阳神教已经禁绝，可人总能找到精神的去处。 王都黑手党早已经放弃了太阳神的信仰，他们从很早就就开始崇拜暴力，黑暗。 有一种说法是，破坏神真名的最初起源，就是在王都。 第一个破坏神真名者，就是马蒂诺家族的家长。 这种说法的真实性有待考证，但可以确定的是，王都的黑手党家族，都笃信暴力和黑暗。 他们将之称之为黑暗救主。 “伟大的主啊，请您聆听您最忠实的信徒的祈求，祈求您赐予最强大的力量给我，请求您赐予最炽烈的荣光加诸于我身上，我将带着您的力量，您的荣光，让您的名，您的道布施于每一条通往天国的路，让黑暗之花盛开在每一个角落。” “阿门。” 祈祷结束。 瓦西尼郑重无比地做了一个黑暗三角的手势，然后缓缓睁开了眼睛。 圣堂里只点了几盏灯，显得昏暗无比，以至于被供奉在最深处的黑暗更浓重了。 王都黑手党们崇拜的对象，黑暗救主，是没有实体的，连塑像都没有。 起初，很可能是为了防止被王国取缔，后来，渐渐被传成了黑暗救主无形无质，祂无处不在，黑暗是他的具象，所以根本不用塑像，凡有黑暗处，就是祂所在。 瓦西尼很有些疲惫。 他坐回了圣堂里属于他的宝座上，那是家族首领的象征，也是整个王都黑手党领袖的象征。 但他已经觉得这个象征太沉重了，重的已经将他压的完全喘不过气来了。 就在今天，家族的地盘又丢了一块。 下面已经是人心惶惶了。 可瓦西尼有些无能为力。 除了来这里做祷告。 那些旧大陆移民的势力在越来越强，他们比自己人更年轻，更有冲劲，因为他们一无所有。 相对来说，已经在王都扎根近百年的黑手党们，已经过惯了安逸日子了，早些年，父辈们或许还有血性，还能为了家族荣耀豁出去一切。 可在今时今日，能秉持这种信念的人太少太少了。 大家都是各自为战，所谓的黑手党同盟差不多名存实亡了，与其打打杀杀，不如谈点生意来的更实际。 之前倒戈的那些家族，就是这样被拉拢过去的。 对方承诺生意不变，利益均分，这就够了。 瓦西尼觉得愤怒，可他真的做不了什么，他上位的时间还是太短了，如果能给他更多的时间，一切也许都会不一样。 可世界就是这样，不会以个人意志转动。 就像是三年前，他原本还在海上驰骋，肆无忌惮地享受着欢乐时光，一通电报将他拉回了家族里。 他父亲死了，死于急性心脏病，他家里除了他都是女眷，他只能回来继承所有。 这三年来，他一直勤勤恳恳，勉力维持着家族的声威不坠。 可…… 也许真的是黑手党的末路了吧。 这种家族血脉相连的方式，已经不足以在如今这个时代生存了。 瓦西尼忍不住掏出了一支烟，点燃了，在黑暗里抽了起来。 这三年来，他的生活除了家族几乎再没别的，唯一能解压的方式，除了抽烟，就是祷告了。 从前他对所谓黑暗救主嗤之以鼻，可现在，他唯一能求助的居然只有这虚无缥缈的黑暗了。 将烟抽完，他按灭在了烟灰缸里，然后开始做最后一次祷告。 “伟大的救主啊，请您聆听……” 午夜。 阿芙波尼娅酒店。 伊森忽然从睡梦里醒来。 因为就在刚刚那一瞬间，他好像听到了什么声音。 似乎是什么人在他耳边祈祷，无比虔诚。 他无比警惕地看着四周围，手已经握住了黑檀木，尽量不发出一点声音。 四周围静的可怕，只有很远处的地方的警笛声，偶尔刺破夜色。 他的感知也告诉他没有问题。 房间里没有外人。 他握着枪的手还是没有松开，心神则一半沉浸进了‘真神之名’里。 如果四周围没问题，那么可能问题的来源，在自身。 当他沉浸入‘真神之名’，并且贯通了所有的真名，包括北海之王的冠冕的时候。 他再次听到了那个声音。 “……请赐予我您最伟大的力量，我将还以您最盛大的开放，伟大的黑暗救主啊，我歌颂您的名，我以我的魂灵，我的名，我的身躯，我的一切起誓，我将终身侍奉您，只请求您看我一眼！” ------------ 第二百十四章 【苏卡尼俱乐部】 新的一天。 伊森准备从阿芙波尼娅酒店搬离了。 房子都是现成的，家具昨天已经加急去买了，这些约翰·霍特都已经处理好了。 约翰·霍特现在也是活明白了，知道他现在只有靠着伊森才能继续在事业上更进一步。 所以真是不用吩咐，他已经把事情做到前面去了。 将所有的东西都整理好，伊森和安雅上了车。 上车以后，伊森一直在把玩着一枚金瑞恩。 金瑞恩是王国第二位国王瑞恩一世下令铸造的，上面印刻着的也是那位瑞恩王的头像。 伊森将金币抛了起来，随后双手合十盖住，放平递向了安雅。 “猜猜看，是正面，还是反面。” 安雅有些无语地看着伊森，好像是不明白少爷为什么这么无聊幼稚。 “正面。” “反面。” 伊森掀开了答案，反面。 “再来。”安雅好像有些不服气，皱了皱鼻子，说道。 第二次。 还是伊森赢了。 “我来抛。”安雅好像觉察到了不对劲。 于是第三次，是安雅来抛金币。 还是伊森赢了。 第四次，第五次，还是一样。 “你作弊。”安雅还是不服气。 “那你倒是说说我怎么作弊的。”伊森饶有兴致。 “我不知道。”安雅理直气壮。 “……” 其实伊森就是利用了和昨天晚上一样的手法。 他控制了运气。 没错，他现在能短暂控制运气。 这能力来自于北海之王的部分权柄。 似乎当初山德罗也有类似的能力，证明就是那次准备处理艾伯林，他们抽签决定。 山德罗赢了。 当时没觉得有什么。 可认真想想，如果山德罗输了，整个事件的走向会绝然不同，所以无论如何，山德罗都不会输。 这种能力放在别的地方或许作用一般，可在赌博上面却意外好用。 “把金币还我。”伊森伸手。 “我不。”安雅把金币放进了口袋，转头看向了窗外。 伊森有些无语，然后看着安雅看着窗外。 他开始思考昨晚的祈祷声。 毫无疑问，对方绝对不是在向他祈祷，但不知道为什么，最终祈祷的导向结果链接到了他这里。 这件事有一个可供猜测的方向，那就是在伊森的‘真神之名’再度进化，并且掌握了部分北海之王的权柄后，他成功占据了某个空白的权柄，成为了那个权柄的源头。 也就是，某种程度上来说，伊森此刻已经成神了。 所以对方在朝着那位所谓黑暗救主祈祷的时候，才会让伊森听到。 但这只是猜测，不可能仅仅凭借这样的一通祷告就确认。 伊森什么都没有做，只是继续执行着既定的计划。 搬家，然后去买车。 买车自然也要按照安雅的想法来，毕竟她是司机。 安雅最后选中的还是一款克劳斯长枪，不过不是黑色款了，而是白色款。 伊森无所谓，只要安雅喜欢就行。 驾驶着车从车行里驶出，伊森今天下午的安排是约瑟夫的下午茶。 约瑟夫早他好几天回到王都，这些天也很忙碌，因为他刚刚换了新的职位，这会整天忙于应酬，直到昨晚，不知道从哪得到的消息，总算是给伊森打了个电话，邀请他一起喝下午茶。 下午茶被安排在一间私人俱乐部里。 会员制的那种。 不过显然，这家俱乐部的工作做得很到位，居然在伊森才踏入屋子的一瞬间，就好像认出了他。 一个侍者很快上前，礼貌地对伊森说道：“伊森先生，您来了，这边请。” “你认识我？” 伊森有点奇怪。 “当然，伊森先生是著名画家，我当然认识您，您的那幅《圣匡提的孤儿》，我非常喜欢。” 这家俱乐部叫做苏卡尼俱乐部，来之前伊森让约翰·霍特查了一下，创建人就是叫苏卡尼，曾经是王国中将。 这家俱乐部一开始是专门为军官服务的，后来才逐渐开放给所有人，但会员名额仍然很难拿到。 现在看来，难确实有难的道理，就这家俱乐部侍者的水平，就远超一般了。 侍者将伊森送到了约瑟夫所在的单独会客室里。 这个会客室也是大的离谱，几乎就相当于是一间大屋了，里面桌球，纸牌，吸烟室，休息室，餐吧，阳台一应俱全。 甚至阳台上还有泳池。 伊森到的时候，约瑟夫正在阳台上一边吹风，一边喝着咖啡，看报纸。 “嘿，伊森，你来了。” 约瑟夫将鼻子架着的太阳镜拉低了一些，站起身，直接和伊森拥抱了一下。 “怎么样，王都的天气你还适应吗？” “还不错吧，你怎么样，事情都安排妥当了吗？” “托你的福，我家老头总算给了我新的机会，现在我的正式职位是王国保卫局行动四处总队长，主要负责王都安全事务，特指，地下事务，怎么样？” 约瑟夫看向伊森。 伊森只是点了点头。 “喝点什么？咖啡？酒？这里什么都有，甚至，你要是想找女人放松一下，这里也都是极品。” 约瑟夫朝着伊森眨了眨眼睛。 “咖啡吧。” 伊森走到了阳台上，靠坐在了躺椅上，从这里居然能直接看到大海，风景很好。 约瑟夫从一旁的桌上拿起了一个电话，说了一声，很快一杯冰咖啡就送了进来。 “我听说你准备开个人展？” “是啊，上次的画不是没卖出去吗？” 伊森端着咖啡喝了一口，口感绝佳，材料绝对不便宜。 两个人一起看着大海，海浪起伏着。 约瑟夫终于再度开口：“所以，联手吧，就像我之前说的那样，你来王都绝对不是只想开一次画展那么简单吧？” 伊森还是没有回答，过了一会才说道：“你先告诉我，黑暗救主，是什么东西？” “黑暗救主？”约瑟夫听到这个词，忍不住笑了起来，“我就当你答应了，伊森。” 他举起手里的咖啡杯，伸到了伊森的面前。 伊森想了想，和他碰了碰。 远处的太阳正挂在高空，没有半点要落下的意思，海面被照射的金黄灿烂。 一如这个黄金时代，似乎永远不会过去。 ------------ 第二百十五章 【艺术是个屁】 又是一天阳光灿烂的日子。 王都的清晨，总是在最和煦的阳光里醒来。 但这个清晨注定不宁静。 因为有一份报纸，或者说，有一个人打碎了这个清晨的美好。 这个人自然就是伊森。 就在今天早上，天还蒙蒙亮的时候，很多人莫名地收到了同样的一份报纸。 王国深度观察报。 收到报纸的人都是一头雾水，因为从前没听过这份报纸，不知道哪里来的野鸡报。 就当他们想要将这份报纸扔进垃圾桶的时候，他的目光却被报纸上的硕大头条吸引住了。 伊森·波莱塔深度访谈…… 伊森的名字，近期在王都还是有些影响力的，所以不少人有了点好奇心，然后看到了后续的文字。 后续的文字才是真正劲爆的地方—— 艺术是个屁，谁也别装逼！ （此处默认异世界的人都懂装逼一词是什么意思） 这话说的有些太糙了，完全不像是一个艺术家说出来的话，尤其是，他还直接攻击艺术是个屁。 作为新晋的艺术天才，这话说的实在是过于出格了，哪怕是平时对艺术不感冒的人，这会也开始感兴趣了。 一种纯粹的看热闹的心态。 然后接着读下去，大家发现，伊森居然指名道姓，说著名画家，大师鲁宾斯根本不懂艺术，他的画是屁，完全没有半点遮掩。 看到这里，大家觉得这报纸八成是什么小报，为了博眼球，故意编撰瞎写的。 结果，这篇文章并不是只指着鲁宾斯骂，后面有详尽的关于理论的阐述。 伊森将鲁宾斯那套艺术高低论驳斥的体无完肤，最后又提出了人人都是艺术家，人人可以是艺术家的论点。 让大部分对艺术一知半解的人，那是感觉极其良好。 然后，这份报纸就流传了开来，到了后面，人们争相传看，并询问到底在哪里可以买到，也是终于让王国深度观察报这个名字，第一次在王都响了起来。 伊森家的电话也是在差不多的时间响了。 打来的是休斯。 伊森在搬家以后，特地给休斯打了过去，告知了一声。 现在休斯是来兴师问罪来了。 “报纸上是怎么回事？真是你说的？！” 休斯有些焦急，又有些生气。 “是我说的，老师。” 伊森料到了休斯会打来这通电话，都等着了。 “你怎么能说这种话，你知不知道，你这样是完全和所有人为敌，你以后还想不想画画了？你还这么年轻，你前途无量，你……” 休斯越说越急，简直快要昏过去了。 “老师，你是不是没看完……” “啊？呃，我……这，等一下。” 休斯忽然沉默了，放下电话，好一会才重新回来。 “……虽然，你后面说的都还好，但是为什么要起那样的标题？太容易引起误会了，是不是那份报纸擅自做主的？” 伊森当然不可能真的和艺术界为敌，他只是标题党，其实内容除了攻击鲁宾斯以外，都还是很温和的。 “不，是我自己主动取的。” 休斯再度沉默了。 “你小子……” “老师，我承认我有私心，但我也确实觉得，艺术，是到了该变革的时候了。” 伊森这句话说的使命感十足，就连他自己都觉得很有力量。 “算了，反正……我是你的老师，要骂，就连我一起骂吧。” 休斯叹息了一声，挂断了电话。 伊森想了想，确实给这小老头找了不少麻烦，让他操了不少心，还是得送他点礼物什么的，弥补一下的。 到时候就送他一份大礼吧。 艺术的事情，归艺术。 伊森的个人展还有大概半个月才开始，杰克逊在全程帮他操持，他也不用怎么管，他现在可以专心自己的事。 比如说…… 王都黑手党。 现在他已经确认了，那天晚上，在他耳边祈祷的，绝对就是王都黑手党的成员。 因为黑暗救主，就是王都黑手党暗中信奉的对象。 这可真是一个完美无缺的切入点啊。 不过伊森还是没有那么肯定。 他准备今晚，进行一次足够深入的探索。 在家里待到了大概晚上七点左右，伊森正好也吃过了晚饭，喝了饭后的红茶，他舒展了一下身躯后，开始准备换装。 他当然不能穿的西装革履地去暗夜探查，哪怕他有足够自信不会被人察觉，必要的预防手段还是要有的。 伊森换上了一身巨大的黑色风衣，足以包裹全身，然后脸上包裹上了一张炼金面具。 这当然也是活焰的作品，二级炼金物品，一个特性是难以破坏，另一个特性是易塑。 伊森让安雅帮他捏脸。 因为安雅学过一些伪装的技巧。 她最终给伊森捏了一张毫无特征的中年人的脸孔。 绝对没有任何记忆点。 伊森点了点头，很满意。 “少爷，我要跟你一起去。” 安雅随后说道。 “两个人目标太大，再说，现在的我，应该很难被留下。” 伊森握住了安雅还没收回去的手，轻声说。 “等我回来，我还要吃宵夜呢。” “好。” 夜幕下，在闪烁的灯光里，伊森朝着南区而去。 而也是在同一时间，南区。 瓦西尼在夜幕下看着面前这群年轻人的面孔，看着更远处的灯火投射到这里，在他们脸上留下的残影。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 “你们都是家族里最勇敢的战士，祖先的血和魂灵会护佑着你们的。” “为了马蒂诺的荣耀！” “为了马蒂诺的荣耀！” 这些年轻人激动地压低着声音回应着。 瓦西尼觉得热血澎湃，却又同时内心有苍凉感。 这已经是家族里最勇敢，最无畏的成员了。 可他们到底太年轻不够强大。 今晚，他要带他们去做的事情，真的不是一次纯粹的自杀吗？ 等到今夜过去，又有多少人能活着回来呢？ 瓦西尼看着每一张脸孔，很久后，他还是狠下了心。 不能再坐以待毙了，一定要拼一把了。 “来吧，进行最后一次祷告吧，伟大的主也会注视着我们前行的。” ------------ 第二百十六章 【末路吗？】 王都。 南区。 南区从王都建成的时候开始就一直是新移民，原住民，和各种底层人居住的地区。 不知道多少黑泥下的行径，在这里繁衍，生根，继而开出盛大的花。 恶之花。 最初的时候，南区一直牢牢掌握在新移民手里，那也是王都黑手党最强盛的时代。 那些戴着报童帽，在掌间，帽檐藏着剃刀的男人们来去如风，在一个个漆黑的深夜带走仇敌的生命。 他们就像最倔强的野草，最终穿透了沉闷的土地。 南区没有人敢违逆他们的命令，甚至就连中心区的贵人们提到他们的名字，也暗自胆寒。 他们建立了高大的圣堂，兴盛的家族，穿上了华丽的礼服，在那个年代的王都，跳着血腥而华丽的舞蹈。 而如今，一切随风消逝。 那些曾经伟大的姓氏，现在只剩下空洞艳俗的服饰，和过高的礼帽，再也没有人会在帽檐里藏着剃刀，也再也没有那种敢在暗夜里割破人喉咙的勇气。 现在的王都黑手党，不过是别人嘴里的笑柄罢了。 就比如此时。 下水狗酒馆。 粗野的男人们肆意地狂笑着，大口饮酒。 然后不知道是谁起了头，开始大声说起来黑手党的事情。 “嘿，我昨晚玩了一个妞，真带劲啊！” “带劲在哪？” “你猜猜那是谁的女人？” “谁的女人？” “金牙亨利的！” “哈哈！便宜你小子了！” 听到金牙亨利的名字，气氛一下子快活了起来。 因为金牙亨利正是这几天被疯狂打击的黑手党家族巴特利家族的首领的大儿子。 巴特利家族以前也是和马蒂诺家族齐名的家族，甚至一度执掌过圣堂。 但就是这样的家族，现在却被一帮才登陆没多久的新移民，杀的片甲不留。 首领的大儿子，为了活命，只能献出自己的女人。 然而，并没有任何用处。 他丢掉了女人，丢掉了财富，丢掉了家族的荣耀，父亲的生命，也丢掉了自己的。 巴特利家族在前两天基本上就宣告灭亡了。 除了一些外围成员，家族核心全灭，家族生意也被吞并殆尽。 而这还只是王都黑手党灭亡图景中的一部分，在同一时间，在别的酒馆里，还有别的新移民，在用别的家族当做炫耀的资本。 这就是黑手党的末日。 酒馆的气氛在一波又一波的肆意嘲笑，夸耀里，很快来到了顶峰的状态。 就在这个时候，酒馆的灯忽然熄灭了。 酒馆里的人一下没反应过来，有人在大声呼喊发生了什么。 下一刻，枪声已经爆起。 直接在黑暗中如闷雷般密集。 瞬间，便有很多人的惨叫声响起。 随后，便是一系列的桌椅碰撞，叫骂声。 而枪声始终没有停过。 一切似乎就要在这完全饱和的火力里画上句号了。 就在这时，一声低沉有力的喊叫响起：“赞美太阳，请赐予我光明，赐予我火焰！” 下一刻。 一轮小太阳在昏暗的酒馆里升了起来，也照亮了硝烟弥漫的一切。 的确，有很多人在突如其来的扫射里死去了，根本没来得及反应。 但是也还有好几个人，找到了掩体，活了下来。 更有人毫发无损，在安全处冷静地观察着整个战场。 随着太阳升起，这就像是某种信号一样，反攻开始。 太阳不仅驱散了黑暗，散发出来的光，居然还挡住了子弹。 “那群胆小鬼在外面，冲出去，杀光他们！” 伴随着呐喊，活下来的人已经开始冲刺。 他们的身手极其的敏捷，后续的子弹完全无法锁定他们，他们就像是山林里的野兽，横冲直撞。 太阳从酒馆里缓缓移到了外面的黑暗里，外面的枪手已经无所遁形。 他们试图依靠着强劲的火力来击退敌人，可敌人有比火器更强的武器。 那就是他们的身躯，身躯里潜藏着的能量。 他们很快依靠着真名的力量，杀到了那些枪手面前，然后一如这些枪手的先祖那样，来去如风，割破了敌人的喉咙。 看着眼前这些年轻的面孔，惊恐死去的模样，同样年轻的新移民大声尖啸了起来，犹如群狼齐啸。 有人缴获了一把枪，惊喜地大声叫了起来：“居然是温斯特打字机！我说怎么威力这么强劲呢！哈哈，这帮老东西还真的是下了血本了。” 枪手们节节败退。 有人已经受不了恐惧，开始奔逃。 还有人还在坚持：“快去告诉首领，下水狗失败了。” 这正是瓦西尼带出来的队伍。 今夜他兵分三路，要趁着旧大陆移民黑帮狂欢放松警惕的时候，拼死一搏。 为此，他赌上了自己的全部家底，那些他这三年里好不容易攒出来的家族卫队。 还花了大价钱，从特殊渠道买了一大批温斯特打字机。 然而…… 战斗才打响，似乎已经结束了。 不仅仅是下水狗酒馆这边遭遇了重创。 瓦西尼自己带着的队伍，也被阻击了。 甚至，他嗅到了阴谋的味道，因为对方明显有防备。 “瓦西尼，你太天真了，你觉得靠你一个人，真的可以扭转局面吗？你觉得为什么除了你，没人愿意参加这次行动？” 黑暗里传来了嘲弄的声音。 瓦西尼已经屏住了呼吸，家族联盟没人愿意参加这次行动是一回事，可要说有人出卖了他…… 不可能。 都是多年结盟的家族，很多东西都已经捆绑在了一起，那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 难道说…… 瓦西尼想起父亲生前常对他说的话：不要相信任何人，除了你的家人。 “瓦西尼，你们的时代结束了。” 黑暗里的声音在越来越近。 他知道，那是旧大陆移民里的顶级强者，他们曾经有过一面之缘。 也是这个人，主导了大部分针对王都黑手党的行动。 终于，要做个了结了吗？ 瓦西尼深呼吸，他握紧了手里的枪，心里已经开始在默默祷告。 “还在祈祷吗？你的神救不了你！死在这片黑暗里吧！” ------------ 第二百十七章 【我在听】 卢卡。 人们只知道那家伙的名字，叫做卢卡。 除此之外，一切都是迷雾。 他就像是从最深处的阴影里冒出来的，一出现就大杀四方。 他将原本一盘散沙的旧大陆移民们统合到了一起，并且，为他们取了一个新的名字。 旧大陆移民黑帮，只是对他们这些人的统称。 实际上，真正能打的，将王都黑手党压的喘不过气的，是乌特塔罕。 所谓乌特塔罕，即是旧大陆古语红龙的意思。 红龙，是曾经一统旧大陆的绝世帝王琉斯大帝手下最强大的军团，为他攻占了大部分的疆域，是无敌的象征。 乌特塔罕，是卢卡给他们的名字。 而确实，他们现在也所向无敌。 卢卡从阴影里来，瓦西尼完全无法预判他的位置。 事实上，在开战前，瓦西尼当然有详细了解过他的这位最大对手。 卢卡应该是暗影君王真名的强者，实力接近第五级，他不仅能躲在暗影里来去如风，杀人无形，还能召唤暗影士兵。 他更能躲藏在暗影里，无视刀枪火器。 在地下战争里，这样的一个人是近乎神一般的存在。 原本对乌特塔罕嗤之以鼻的王都黑手党们，就是被这样一个人慢慢打垮的。 瓦西尼自身只是破坏神第三级地下男爵而已，他上位时间还是太短，也太早，根本没来得及变得更强。 要不是他自身拥有着家族的传承，他可能会是第一个被卢卡斩首的目标。 他之所以能存活到今天，以及他今晚明知实力有差距的情况下，还悍然发动袭击的因由，除了心中的气血，就是那件家族传承了…… 一把剃刀。 那是他的先祖留下来的遗物，据说，就是那位第一个破坏神真名觉醒者。 割喉者尼尔。 既是这把刀的名字，也是他先祖的名字。 这把刀是一件真名遗物，上面蕴含着强大的破坏神真名力量，堪比五级真名者，甚至更往上的力量。 所以在王都黑手党日渐衰落的时代，马蒂诺家族还能保存着颜面，也还能占据着圣堂。 现在，瓦西尼就要用这把先祖的武器，重新夺回往日荣耀。 就在下一瞬间。 四周围的空气已然不对。 来了！ 卢卡。 瓦西尼感觉到背后一阵阴风。 他下意识要回头的刹那，真正的死意，却从正面袭来，直冲他的咽喉。 就是现在。 瓦西尼骤然催动了那件先祖遗物。 他手里的枪本来就是摆设，是障眼法。 下一刻。 只听一声极其尖锐的爆鸣，一道黑芒几乎从虚空里杀出，朝着某个暗影之处追踪而去。 这件遗物的强大之处就在于，当它锁定了目标以后，它就会追索敌人直到敌人死去。 空气里接连有好几个暗影被穿刺。 卢卡在急速逃窜着。 可黑芒完全不放过他。 这是极致的追杀。 卢卡却莫名笑了起来：“割喉者尼尔……果然厉害，可惜……” “你不该离开圣堂的。” 这话让瓦西尼心里一惊。 而同时，追索的黑芒也好像猛然撞到了什么坚硬之物，发出了沉闷的响声。 短暂的片刻，一道黑影显现了出来，一起显现的，还有一面像是龟壳一样的土黄色盾牌。 挡住黑芒的，正是那盾牌。 “我这件大地壁垒虽然只是普通货色，可是……出了圣堂的你，又还能用那把刀多久呢？” 瓦西尼的额头上开始渗出一层汗来。 真名遗物固然强大，可也必须要操持者拥有一定的能力，且，使用之时，会消耗操持者的力量。 倘若他此时还在圣堂里，拥有圣堂这么多年被人朝拜，赞颂留下来的力量，他不可能有半点压力。 所以，对方连这一层也算到了吗？ “三分钟。” 卢卡还在说话。 “你最多还能坚持三分钟吧？而我，我还可以和你玩上半小时！接受失败的命运吧。” 瓦西尼能坚持的时间确实不多了。 最关键的是，他被拖住，他的手下在不断被突破，杀戮。 哪怕他这三年花了大量时间，精力来培养这些年轻人，到底，他们还是太柔弱了一些，没有经历过真正的风雨，真名也不够强大。 相对而言，乌特塔罕招揽的旧大陆移民，都是强者。 他们来者不拒，只要你够强，就可以加入。 所以他们中有太阳神教的信徒，有大地母神的信徒，还有其他各种各样的人。 他们杀意十足，战斗力惊人。 听着手下一个个接连倒下，瓦西尼决心拼了，他再度催动割喉者尼尔，这一次，它变得更快更锋利迅捷。 “哦？拼命吗？” 卢卡好像还是没有感觉到压力，还是拥有那种近乎闲庭信步的感觉。 下一刻，一道爆闪的光亮起，瓦西尼的一个近卫被杀死了，他身周的防御出现了空缺。 也让他没法静下心来操控那把刀了。 卢卡趁着这个空隙，居然直接冒险贴身再次攻击瓦西尼，瓦西尼只能将刀收了回来，护着自己全身，却也在闪躲的过程里，被地上忽然冒起的藤蔓缠住了双脚。 瓦西尼心里发冷，他感觉到了一种难以回天的绝望。 就只能到这里了吗？ 父亲，先祖，伟大的黑暗救主，我们的命运，就真的只是这样了吗？ “又在祈祷了吗？我真是搞不懂你们，明明就是一群黑泥里的老鼠，偏偏要搞出个神来，老鼠的神吗？那不还是老鼠？” 卢卡干脆现身在了瓦西尼面前。 但，暗影还是包裹着他的全身，他依然没有让人看到他的真实面目。 “老鼠的神，会保佑你吗？” 卢卡这句话像是在问瓦西尼，又像是在问自己。 他抬起头看向了天空。 瓦西尼也忍不住看向了天空。 天空里并非是一片漆黑，那里有王都灿烂的灯火在映射着光。 “伟大的主啊，你抛弃我们了吗？放弃黑暗了吗？” 这其实已经并非是祷告，而是近乎自白了，瓦西尼已经不抱什么希望。 但，总算也死的壮烈吧。 但，但，下一刻，他的眼睛徒然睁大，因为他居然……听到了回应！ “我在听。” ------------ 第二百十八章 【那么，我应允你】 “我在听。” 这可能是瓦西尼这辈子听过最美妙，最动人的一句话。 比他妻子的床上的婉转，比他女儿刚出生那一刻的啼哭更动听。 他居然真的得到了回应。 这么多年过去了，他从不信到信，从信到坚信不疑，他也只是把这当做是内心的寄托，还真没奢望过，真的会有一天得到回应。 这一声‘我在听’，不亚于人类点亮了第一丛火。 “伟大的主啊，请拯救您的信徒于水火，我将献出我的一切，终身侍奉您！” 瓦西尼急切地开始求告。 而卢卡看向他，说：“要说遗言吗？” “还是留给你自己吧！” 结果，下一刻，原本已经陷入绝望，似乎等死的瓦西尼，眼睛里骤然冒起了难以想起的强芒。 “阿门。” 祷告的结语，又如同是最后冲锋的号角。 下一刻。 割喉者尼尔再度呼啸了起来。 只是这一次，居然比之前要快上了很多很多。 就好像一瞬间，瓦西尼骤然变强了不止一个档次。 卢卡感知到了巨大的危机，他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但他还是立刻隐没进入了黑暗之中。 阴影瞬息保护了他，可…… 那道黑芒，已经追上了他。 暗影无法阻挡，他已经举起了那块大地壁垒，理论上来说，它还能挡上两次攻击。 但…… 还是没用。 一击即碎。 大地壁垒碎成了土块，割喉者尼尔已经近在咫尺。 危险之际，他连续化出了三道暗影分身，却被接连穿透，召唤的阴影士兵也没有办法阻拦。 好像在这一刻，这把割喉者尼尔的全部性能才被彻底发挥出来。 “你……” 他还想说些什么。 可割喉者尼尔根本不给他半点机会。 瓦西尼只是冷漠而快意地看着这一切，他脚下的藤蔓，在割喉者尼尔启动的刹那，早已经被割断。 甚至，他猜测，那个施法者，大地真名者，现在可能已经死了。 因为割喉者尼尔的威力真正被发挥的时候，它能隔空杀人。 “神在看着你啊。” “神在看着你们啊。” 瓦西尼眼中已经充满了狂热。 神回应他了。 而且，真的赐予了他无上的力量。 “那么，我应允你。” 这便是神给他的回应。 然后，他就感觉一股无比强大的力量涌来，让他可以肆意操控割喉者尼尔。 并且，他还感觉到，好像不只是他，就连他的那些手下，那些原本在被一边倒屠杀的家族卫队成员。 在这一刻，也变得勇猛起来。 他们的身形更快了，力量更大了，就连枪法都变好了。 “快，他们在这，快来杀光他们！” 又是一声爆吼，来的人却并非是瓦西尼的人，而是乌特塔罕的人，他们手里居然拿着温斯特打字机，一看就是缴获的。 眼看着这些人拿着温斯特打字机排成了一排，就要齐射。 瓦西尼正要躲闪，却忽然有种自然而然的感觉，好像只要他举起手掌，那些子弹就会失效。 所以，在那些人扣动扳机的一瞬间，他一只手已经举了起来。 下一秒钟。 子弹已经呼啸到了他的前面不到两米的地方。 然后，它们真的停了下来，一颗颗掉落在了那地上。 那一幕，几乎像是古代的神使们，用手掌挡住了侵袭的巨浪。 原本已经在慌乱躲避的马蒂诺家族近卫们，都是愣住了。 这究竟是发生了什么？ 乌特塔罕的人也愣住了，他们或许能躲避子弹，甚至强一点的硬接子弹也不在话下。 可这种让子弹停滞的能力，又究竟是什么？ 难道说，这个人已经成为了传说中的……黑道圣徒？ 据说，黑道圣徒是可以停滞子弹的。 “你究竟……” 卢卡还在奔逃，却已经露出了疲态。 他的能力在被快速消耗着，而瓦西尼却像是没有极限一般。 “我说了，神在看着你们！” 瓦西尼再次大吼，然后，刀出如电。 终于卢卡躲不过去了。 刀穿透了他的身躯，直接切下了他的一条手臂。 一团浓密的血雾喷射了出来，他的影子被血雾覆盖，居然消失在了原地。 割喉者尼尔失去了目标，回到了瓦西尼的身旁，嗡嗡低鸣着，像是在诉说着它这么多年没有饮血的快意。 卢卡没死，但绝对重伤了，从他出现以来，别说是重伤他了，很多人连他的面都没见就死了。 这是史无前例的胜利，瓦西尼的内心在激荡，他迷恋这种掌控力量的感觉。 这就是神的力量吗？ 赞美我主！ 卢卡一退，剩下的人就成了待宰的羔羊。 只见黑芒飞舞间，鲜血已经如墨般染红了大地。 同一时间，别的战场，本来被打的节节败退的马蒂诺家族近卫，忽然也像是获得了神助一样，变得更强。 局势同样翻转了。 那些原本嚣张狂妄的乌特塔罕的成员，被打的四散分离，有人举枪向天，一边疯狂扣动扳机，一边大喊，发泄着心中的痛快。 他们赢了！ 他们真的赢了！ 简直是难以想象的结果。 本来他们是抱着必死的心来的。 而在他们看不见的地方。 伊森正扶着墙微微喘息，一不小心，还是用力过度了，差点没把他抽干了。 回应瓦西尼的，自然正是伊森本人。 在他来到南区以后，他就再度听到了那种祷告声，更加清晰，更加明确，甚至，他还能通过祷告者，看到那边的情形。 他在观察了一会后，大概明白了局面，于是在最关键的时候，将一部分力量借助给了瓦西尼。 让瓦西尼可以顺利操控那把真名遗物。 后续，随着瓦西尼越发虔诚，伊森连那些马蒂诺家族的成员都能感知到，于是，他将力量也分了一些给那些人。 这一下消耗实在是有些大，要不是他本身有温斯特的庞大势力支撑，恐怕真要被瞬间抽个。 不过伊森还是扶着墙，忍不住笑了起来。 虽然很累，但他总算是能确定一件事了…… 那就是，他真的似乎成为了某个权柄的源头。 他成神了。 ------------ 第二百十九章 【不可滥信】 胜利了。 还是前所未有的大胜。 所有幸存下来的马蒂诺家族的成员都欣喜若狂。 他们从来没有想过会是这样的结局。 他们真的赢了？ 明明，一切已经无法挽回了。 可就好像是真的有神明在暗中护佑，在关键的时刻，他们逆转了局势。 莫非，出发的前的祷告真的有用？ 于是，不知道是谁先带的头，有人自发地跪倒了下来，就在这鲜血淋漓的漆黑战场上，开始重新祷告，赞颂那黑暗救主的名。 很快，这种祷告变成了群体式的，赞颂声几乎就要刺破黑夜。 伊森在暗处感受着那种祷告声，居然感觉到自己的体力，力量，在慢慢地回升。 并且就连原本已经到了瓶颈的‘真神之名’，都隐隐出现了一些新的变动。 哪怕很细微，却也足以证明一点。 那就是，他的方向是没错的，来王都是对的。 瓦西尼也在祷告的人群之中，他更加清晰地知道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 真的有神明在看着他们，还回应了他。 王都黑手党不会就此灭亡的，恰恰相反，这是黎明的前夜，一切只会越来越好。 既然你们都要抛弃这柄旗帜了，那么，就由我一个人接过吧。 从此以后，便只有马蒂诺家族。 瓦西尼的内心，已经充满了绝对的自信和某种难以言喻的命运感。 是命运让神选中了自己，这必然是有道理的。 王都地下的格局，是时候改变了。 收拢了存活的家族近卫，瓦西尼带着他们回了圣堂。 在安排好了伤员和抚恤后，瓦西尼独自一人，再度来到了圣堂深处，开始了祈祷。 “伟大的主啊，感谢您赐予的一切，感谢您救我们于水火，从今日起，我将传颂您的名！” 他打定主意，从明天开始就要传教，他要让更多的人成为黑暗的信徒，这样他们的力量才会更加壮大。 然而下一刻，他却听到了新的回应。 “不可滥信！” “唯虔诚者可颂我名。” 这话让瓦西尼心头一震。 他既高兴于神再一次回应了他，也暗自心惊，差一点，就犯了神的忌讳。 所以他马上诚惶诚恐地说道：“请您恕罪，我绝没有滥传信仰的想法，我会仔细甄别每一个人的心，让真正的虔信者服侍您！” “善。” 这次回应之后，无论瓦西尼再说什么，神也不再回应他了。 但他内心火热，他也有了一个初步的计划，他的心，已经在悄然变动了。 就先从那些软弱者开刀吧。 不谈瓦西尼的野望如何被挖掘出来。 伊森已经坐上了回家的车。 随着和南区越来越远，伊森发现自己和瓦西尼的联结也在变得薄弱。 目前，似乎还是有距离限制，只有靠的足够近，他才能回应对方，给予对方帮助。 不过随着瓦西尼的信仰越来越虔诚，越来越多人加入这种信仰，他的能力应该会得到提升。 回到家里吃了个宵夜，伊森没有什么睡意，干脆再次执笔画起了画来。 他的个人展近在咫尺了。 要想在这次画展上击垮鲁宾斯，并且将自己的那套理论彻底推广出去，光靠着原先的几幅作品，分量还是差了那么一点。 所以他还在准备一幅重磅作品。 来到早已经准备好的书房里，伊森掀开一幅已经差不多快完成的作品，拿起笔停顿了一下，然后朝着门口看了一眼。 像是感觉到了什么，安雅悄然出现在了那里。 在昏黄的灯里，她的碧色的眼眸，像是星辰。 ———————— 新的一天。 昨日王国深度观察报惹出来的风波并没有散去，大家依然沉浸在这种艺术论战里。 很多人都迫不及待地去购买新一期的王国深度观察报，就是想看看今天又有什么新的论调出来。 结果并没有让他们失望，今天依然有猛料。 新一期的标题依然足够吸引人的眼球—— 伊森·波莱塔：论鲁宾斯的艺术为什么是过时的艺术。 这是完全不装了，就逮着鲁宾斯一个人猛攻了。 昨天的报纸还是有所遮掩的，好歹正文里才开始攻击，今天干脆指名道姓地开炮。 昨日的情况，其实已经有嗅觉敏锐的记者找到鲁宾斯了，想采访他，问一问他对于伊森的艺术是个屁这个论调的看法。 但鲁宾斯并没有接受采访。 很多人深感遗憾。 可今天这份报纸出来，要是鲁宾斯再不回应，就显得有点太懦弱了吧？ 因此，很多人再次来到了鲁宾斯的家门口，试图取得第一手的材料。 但他们都不会想到，鲁宾斯的家里已经迎来了一位访客。 这位访客正是赫洛什本人。 他一方面欣喜于自己的报纸总算开始销量猛增，报社有了活下去的希望。 另一方面，他又很为自己感到羞耻。 他并不是靠着足够深度的报道来拓宽自己的事业，而是靠着骂战，一些完全远离民生底层的新闻。 可他今天早上还是站到了这里，为了生计，为了梦想。 “我家主人说了，他不会见你的，你走吧，他不接受任何形式的采访。” 鲁宾斯的仆人摆着一张扑克脸，一副拒人千里之外的模样。 赫洛什正了正一脸，笑着说道：“麻烦你再去通报一声，就说我是伊森先生委托前来，为的只是邀请他参与这场艺术讨论，或者说，是这一场决斗。” 过了一会。 满脸疲惫，眼睛发红的鲁宾斯从自己的画室里走了出来，看得出来，他这两天睡的不好，应该还发了不少脾气。 “你是来挑衅我的？” 鲁宾斯死死盯着赫洛什，一副要生吃了他的模样。 “不不不，鲁宾斯先生，我只是来转述伊森先生的话，我们报纸是一个公平公正的平台，我们只负责记述当下发生的事，每个人说的话，绝不会歪曲任何事实，所以伊森先生才想借由我们这个平台，发起这场讨论。” 赫洛什知道鲁宾斯动摇了，只差一点点了。 “如果您不愿意，我们也会去找别的艺术家，相信他们……” “不，我接受。” ------------ 第二百二十章 【镜廊】 一如鲁宾斯家被记者惦记。 伊森更是记者的重点关注对象。 昨天的时候，因为伊森才在王都落脚，很多人没有找到伊森的新家住址。 可经过了一天后，神通广大的城市耳目们，早已经通过各种渠道关系，拿到了消息。 所以伊森在餐厅和索菲亚一起吃早饭的时候，外面已经隐隐有人声在重迭了。 “是记者，说想要采访你，少爷。” 安雅这时从外面回来了。 “都拒了吧？” 伊森一边看着报纸，一边问道。 “嗯。” 安雅点头。 索菲亚听了却有些奇怪地抬起头，说道：“为什么拒了？他们一定是听说了你的个人展吧？做一下宣传不好吗？” 这位大小姐还是什么状况都没有弄清楚。 她这两天还没有去王都美院入学，所以并没有听到伊森的那篇采访的事情。 “总要留点神秘感不是吗？” “恩恩，那倒也是。” 吃过了早饭以后，伊森今天倒是没有什么行程安排。 结果这时电话却响了起来，他原本以为是自己那位老师看了今天的报纸又暴跳如雷了。 接起来却是普波尔的声音。 “嘿，伊森，我回王都了，你小子，最近可是干了大事啊。” 显然，普波尔也看了报纸，这会已经在调侃他了。 “你不会是也要和我论战吧？” 伊森开玩笑。 “免了，我可不想被你在报纸上骂。”普波尔又调侃了一句，随后道，“是这样的，今天我正好有空，不如见一面，聊聊？我最近也正好有一些新作品想和你分享。” “那太好了。” 伊森没有拒绝。 普波尔算是救了他一次命的，人家邀约，不好不去。 于是约了在一家艺术家俱乐部见面，下午。 正好，上午，伊森要送索菲亚去上学。 “我能不去吗？” 索菲亚却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不想去上学。 “别忘了你是为什么来王都的。” 说这话的是安雅，她面无表情。 主要是索菲亚去上学了，就可以一整天看不见她。 免得她一整天缠着自己，又要去喝下午茶，又要去逛街。 “安雅……我们不是已经是好姐妹了吗？” 索菲亚一副被出卖的伤心模样。 安雅懒得理她。 一切准备就绪，盯着一大群记者的压力，安雅靠着灵活的车技，迅速甩开了那些人，驶入了王都密集如蛛网的道路中。 不得不说，安雅确实是某种层面上的绝对天才。 她学什么都很快，记什么也都很快。 像是那把狙击枪黑玫瑰，安雅其实都没有怎么练习过，却能在温斯特大雨事件里打出绝对惊艳的效果。 一般人其实是很难做到的。 又比如说对于道路的熟悉，她才来王都没多久，只去过一次王都美院，却已经记下了完整的道路。 这一次脱离记者追击，加快速汇入车流，到达预定的路线，完全是一气呵成。 索菲亚在后座上激动地连连鼓掌。 “司机小姐，你太厉害了！能教我开车吗？” 安雅：“……” —————— 将索菲亚送到了王国美院后，伊森并没有进去见休斯，主要是怕了小老头了。 暂时还是不见面了。 索菲亚依依不舍地走后，伊森先带着安雅去吃了一顿午餐。 等到下午快一点的时候，他才按照约定朝着那家名叫镜廊的艺术家俱乐部而去。 镜廊是这个世界非常著名的一副画作，作者是已经去世的大画家西德蒙，据说他这幅画的真迹是能让人在看到的一瞬间，就真的陷进去，好像进入了无限的镜中世界。 是非常著名的一幅近乎传说系列的画作。 可惜，这幅画被买下来后就一直处于被收藏状态，再也没有展出过，所以人们也就不知道，那幅真迹是不是真的有那种魔力。 不过伊森可以肯定，他面前这个俱乐部，可能真有某种魔力存在。 他看着那个像是有无数镜子组成的招牌，好像在看的过程中，有一种魂灵要被吸入的错觉。 这个地方有问题。 “嘿，伊森，在这发呆做什么，走吧，一起进去。” 普波尔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了伊森的身旁，像是之前那样欢快地朝着伊森打招呼，并且作势要来拥抱伊森。 伊森从微微失神里恢复过来，没有拒绝他的拥抱，挂上笑容和他抱在了一起。 “好久不见了，普波尔，最近还好吗？” “好得很，当然，要是能听到你夸奖我的新作，我会更好。” 普波尔一如既往的热情奔放。 “当然，我已经迫不及待了。” 两个人重新看向了面前的这家颇具奇幻色彩的俱乐部。 “怎么，感觉到了吗？” 普波尔嘿嘿笑了一下。 “不会那幅真迹，就藏在这里吧？” 伊森像是开玩笑，又像是真的在探索般问道。 “你猜呢？” 普波尔故作神秘。 接着，他又在伊森开口之前，抢先说道。 “哈哈，逗你玩的，怎么可能，那东西可不是一般人能拿到的，这里不过是一些小小的幻术罢了，别怕，来吧，带你见见人，瞬间，看看我的杰作。” 像是看出了伊森在顾虑什么，普波尔直接解释了一下。 伊森点了点头，两个人一起走进了俱乐部之中。 也就是在他们踏步进入的一瞬间。 真的犹如是踏入了镜中一样，他们忽然像是离开了原本的世界。 整个空间变得破碎开来，那一瞬间的破碎，有一种极强的坠落感。 不过伊森的心理素质，并没有太多的情绪变化。 主要是，他的感知并没有告知他任何危机。 等到那种破碎感消失的时候，他们已经来到了一个绝然不同的世界。 这里到处都好像是镜面，每一个镜面里都能看到他们。 “欢迎来到镜廊！” 普波尔看着伊森，缓缓鞠躬。 “一般人进来也这样吗？” “那当然不会，否则我们怎么和那些治安官，还有王国保卫局的长官解释呢？” 原本还显得庄重的普波尔只是一瞬间，就破功了，他挥了挥手，示意跟他走。 ------------ 第二百二十一章 【画社】 镜子里的世界很安静。 安静的只能听到两个人的脚步声。 不知道是不是四周围都是镜子的关系，时间和空间的都被无限拉扯变长变大。 伊森有点不知道自己到底走了多久了。 可能是十分钟，也可能是二十分钟。 普波尔停留了下来，然后他的手一挥，像是推开了一扇门。 下一刻，他们再度步入了另一个世界。 这里依然是无数镜子铺满了四周围，但已然有了不同，这里有陈设，有桌椅，还有酒水，吃食。 只是就和这个镜中世界一样，就连桌椅都好像是由镜面组成，走近了会被倒影出更多的自己。 “先坐，人还没有来齐呢，要不要先来一杯喝的？” 普波尔很随意，就像这里是自己家一样，他随手拿起了一瓶酒，打开，倒了两杯，将其中一杯递给了伊森。 伊森接了过去，喝了一口，微微点了点头，他自己做私酒生意，算是对酒很有研究了。 普波尔手里的这瓶酒，市价怕是异常惊人。 “今天来的都是什么人？” “都是好朋友。” 听普波尔这么说，伊森也不再问了。 等到一杯酒喝完，总算来人了。 首先到的是一个大约五十岁左右的男人，长着一把大胡子，面容看起来很和善。 其实他的面容怎么样，伊森是没什么印象的，关键是他那把大胡子。 这是标志性的大胡子，伊森最近也特别关注艺术类的期刊，报纸，对这把大胡子可是印象深刻。 这位大胡子名叫安迪·波洛克，是王国艺术家协会的理事长，本身也是一名很出名的艺术家，擅长实验性画作，理念和普波尔很接近。 “嘿，普玻，你来的很早啊，哦，这位就是我们的新朋友吗？伊森，你好，伊森，我是安迪。” 大胡子主动和伊森打招呼。 “安迪你好，我很喜欢你的《不落地的鸟》，非常独特的角度。” 伊森的功课做得不错，当代艺术界里比较出名的画家，他都有涉猎，代表作也记得很熟。 “哦，谢谢，你的超现实主义，也是我的爱，一会我们可以深入讨论一下。” 安迪显得很开心，伊森能说出他的得意作。 随着安迪的到来，后续的人也是陆续到达。 清一色，全是王国艺术界的重要人物，有名有姓，有头有脸。 普波尔差不多就是把小半个王都艺术圈搬过来了。 而更重要的一点是，这些人，无一例外，全都是真名者。 世界倒映者。 这就显得伊森有点格格不入了。 “那么，我们就来欣赏一下普波尔的大作如何？” 安迪在人到齐以后，举杯说道。 “当然，普玻，来吧，让我们开开眼。” 有人跟着附和了一句。 “我的荣幸。” 普波尔微微躬身，然后手轻轻转动着，像是在邀请一位绝世佳人出场般，将手伸向了那些转动着的镜面。 下一刻。 所有的镜面出现了一幅画面，那是一张扭曲的人脸。 但仔细看，那又好像不是人脸，而是一片荒芜贫瘠的土地，蜡黄，干涸，枯竭，龟裂。 普波尔的画作一如既往的奇想，怪异，但这幅画，第一感觉就让人觉得有种生命力即将耗尽的无力。 众人默默欣赏着这幅画，随后，安迪带头开始鼓掌。 “普玻，看来你这趟去中部，收获很大啊，你这幅画……有种你从前画里没有的悲悯感。” 安迪有些感慨。 “你还真说对了，就是悲悯感，其实这也是多亏了伊森，我是看了他那幅《圣匡提的孤儿》得到的灵感，伊森，你来说两句，你觉得我这画怎么样？” 随着普波尔的说话，不仅仅是他，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了伊森。 那是一种巨大的无形的压力。 伊森感觉到了，来了，今天来这里的原因。 “真要我说吗？” “说吧，我不怕，就算你像是报纸上那么骂我，我也不怕。” 普波尔像是开来一个玩笑。 其他人也笑了，可气氛还是不对。 “好吧，那么……就像是我在报纸上说的，艺术不是某个人，或是某些人的专属品，艺术可以来源于一切，天空，大地，人，战争，痛苦，饥荒，贫穷，条件成熟，人人都是艺术家，每一样东西都是艺术。” 伊森顿了顿，又说道。 “就像是你这幅画，其实真正好的地方是你描摹的这个人，和这片土地，是他们赋予了你的画灵魂，所以不是你画的好，是你记录的好，也像是我的那幅画，也是那个孩子赋予了灵魂，本质上我们只是记录下真实，苦难。”伊森说完，掌声再度响起。 “说的好，伊森，说的太好了，看报纸的时候，我就很认同你的观点，现在，更认同了。” 这话是安迪说的。 从一开始，他们并没有去提报纸的事情，但现在来看，恐怕今天这场聚会，有一半是因为报纸而起。 随后，这些人像是确认了什么，眼神给到了普波尔。 普波尔向伊森伸出了手，说：“那么，欢迎你，伊森，欢迎你加入我们，加入……镜廊画社。” 伊森看着普波尔，这是第二次了。 先是考验，然后是邀请。 “我……合适吗？” “合适，有什么不合适的？你的理念超前，你的画作惊人，你太适合加入我们了。” 普波尔的手没有放下。 实际上，伊森说合适吗，还有一个原因，这些人都是世界倒映者真名。 他不是。 镜廊画社，这个组织…… 不过事已至此，伊森想了想，加入他们暂时是没有坏处的，在后续马上到来的个人展里还有巨大的好处。 那么……为什么不呢？ “那我就却之不恭了。” 伊森握住了普波尔的手，和他们站到了一起。 “来吧，举杯，让我们欢迎新人的加入，又是一位杰出的人才。” 安迪带领众人再次举杯。 四周围的镜子里，此时普波尔的那幅画已经消散了，众人的身影被映照了进去，像是这一刻，被记录了下来一般。 ------------ 第二百二十二章 【紧锣密鼓】 骂战还在持续。 继伊森两篇雄文直至鲁宾斯以后，鲁宾斯也接受了王国深度观察报的采访，出了一篇后续的回应。 本来人们就在期待后续，这下，八卦之心真是被挑到火起了。 自然的，王国深度观察报再度卖的供不应求。 这两天赫洛什是痛并快乐着。 一边因为报纸销量的不断增高开心地睡不着觉，一边又忙的脚不沾地，几乎没什么时间好好休息。 没办法，报社总共没几个人，本来招揽了几个人才，这会有跑完了，很多事情只能赫洛什自己亲自上。 他是又当总编，又当主编又当责编，还要负责各种销售，印刷。 至于说什么羞耻心，初心，他早就抛之脑后了。 能活下来才最重要。 他为了提高销量，甚至还暗戳戳加入了很多和鲁宾斯关系不好的艺术家的言论。 反正就是要把热度炒高。 炒热度这个词，还是伊森说的，他觉得很妙，就借来用了。 同时，他也在字里行间，不断推着伊森的个人展。 本来，伊森的个人展可能纯熟是艺术界的事，最多一些喜欢艺术的人会去看看。 可随着这件事的热度不断升高，伊森的个人展已经变成了全王都的盛事了。 大家都迫不及待想看伊森的个人展了。 艺术品什么的倒是其次的，关键是鲁宾斯之间的骂战啊，鲁宾斯的回应里已经说了，他将会亲自参加伊森的个人展，到时候倒要看看，伊森到底有什么作品可值得夸耀。 这里面的火药味就很重了，一副我肯定是要来砸场子的意味。 也因此，伊森个人展的门票都水涨船高了。 按照杰克逊的计算，哪怕只是收门票，这次都能狠狠赚一笔。 不过杰克逊还是不免担忧：“真的没问题吗？鲁宾斯的影响力不小，你说的话又太……伊森，说真的，你应该和我商量的，要是……” “放心吧，杰克逊，我有信心。” 听到这话，杰克逊也不能说什么了。 伊森确实是他见过的，最有信心的人，或者说，应该是最能创造奇迹的人。 不论是当时情况极其糟糕的四船案，还是后续的税务案，乃至于当时杰克逊觉得自己要归天的温斯特大雨事件。 伊森全都挺了过来。 杰克逊这么想着，忽然也对这件事情没有那么多的担忧了。 ———————— 时间很快过去。 伊森的个人展已经是倒计时的状态了。 随着时间越来越接近，原先的那场艺术论战反而已经不是重点了，重点是伊森和鲁宾斯最后谁会成为输家。 答案就在伊森的个人展。 这是伊森的个人展的前一天。 整个会场已经被围的水泄不通。 杰克逊原本选择的场地是一家他名下的私人收藏馆。 可是随着事件发酵，那个收藏馆的规模实在是已经不够了，最后只能临时换了王国艺术中心。 说是王国艺术中心，其实并不是纯官方性质的，它更多是掌握在王国艺术协会手里。 这次能拿到这里的场地使用权，也是多亏了伊森。 因为杰克逊虽然也认识安迪，却没有熟到可以随便借用艺术中心的程度。 结果伊森居然能借来。 这让杰克逊越发的有信心了。 从前两天开始，整个会场就已经在布置了，除了安置伊森的新作外，几幅旧作，杰克逊也靠着人脉暂时请了回来，到时候一起展出。 只是好事者实在是太多了，不仅仅是记者，还有其他人，都围在王国艺术中心附近，这让杰克逊很担心到时候的安保力量不够出事。 好在，伊森又发力了，他居然不知道从哪里请来了王国治安局的人帮忙维护秩序。 当然，这肯定是得益于约瑟夫的关系。 只是杰克逊想不到罢了。 约瑟夫现在调任王国保卫局，又是一个总队长，想要调用一下王国治安局还是很容易的。 “不过，你可欠我一个人情，这样吧，我也不要别的，你送我几张票吧，我拿去送人，你的票也太贵太难买了。” 约瑟夫在电话里和伊森半开玩笑。 “票早就给你送去了。” 伊森当然不会连这点礼节不懂。 然后，约瑟夫却忽然说：“对了，南区的马蒂诺家族最近忽然发力，打了个漂亮的胜仗，把旧大陆移民那边狠杀了一波，这事你知道吗？” “哦？我还真不知道，那看来，马蒂诺家族还是有底蕴的。” 伊森假装不知情。 “你真的不知道？” “我应该知道吗？” 约瑟夫沉默了一会后，说道：“伊森我，假如我真想要你帮我一个忙呢？”“那就别在电话里说。” 这话让约瑟夫想起了一些不好的往事，所以他没有继续说下去。 “谢谢你的票。” 当天下午，负责去送票的帕伦回来了。 他对伊森说：“约瑟夫邀请你今晚一起吃饭，这是地址。” 帕伦说着，给了伊森一张玫瑰金的卡片，上面写着一个名字—— 薇斯特的秘密花园。 哦？ 伊森忍不住挑了挑眉毛，还有这么巧的事？ 不过，既然是约瑟夫挑的地方，他也客随主便了。 下午四点左右，伊森换了一身相对低调的黑色正装，坐车朝着西区去了。 他屋子外面的记者依然到处都是，可在安雅的高超车技下，没有人可以真的跟得上他们。 不过不得不说王都实在太大，车也太多，哪怕是以安雅的技术，穿越城市到达目的地的时候，也已经快接近五点了。 夜幕下的薇斯特的秘密花园显得古朴而神秘，真有种故事里秘密花园般的感觉。 约瑟夫是几乎跟他前后脚来的，不过相比起平时，他今天真的打扮的足够不起眼，完全看不出来是一个富家公子。 他开着一辆价格中等的威登飞马，整个人就像是什么公司职员。 “嘿，伊森！” 约瑟夫主动上来拥抱，并且在拥抱的瞬间快速说道。 “记住，我叫威尔，是个艺术品商人，我们在温斯特就认识了。” 伊森听到这，有些明白了。 ------------ 第二百二十三章 【分肉】 约瑟夫的确是已经做好了一切预演。 结果进去后，还是发生了他完全没想到的事情。 因为薇斯特见到伊森后，说的第一句话是：“师弟，你怎么来了？” “你们认识？” 约瑟夫惊疑发问。 “是啊，你们也认识？” 薇斯特看着约瑟夫。 场面有些尴尬，以至于伊森和约瑟夫走进了包厢后，约瑟夫还在埋怨。 “你怎么不早说你认识她啊？” “我也不知道你今天会约我来这啊。” 伊森很无辜。 紧接着，约瑟夫大概说了他和薇斯特相识的过程。 “你知道的，像我这样的人，压力总是很大的，所以那天我就去了一家地下酒吧。” 虽然在一位王国保卫局重要成员的口中说出自己去地下酒吧这种事，实在是有些奇怪。 但事实就是，在禁酒令实行的今天，人们依然离不开酒精，不论是谁。 约瑟夫就是在地下酒吧和薇斯特认识的。 当时他和薇斯特借火。 不过想来搭讪的成分更多一点，然后就聊上了。 薇斯特说自己是个退休艺术家，现在开餐厅，约瑟夫就说自己是艺术品收藏家。 他大聊特聊艺术品，最后又说自己认识伊森。 现在想想，怪不得当时薇斯特的表情有些微妙。 她八成是觉得自己在吹牛？ 这实在是…… “你喜欢她？” “当然，男人喜欢女人不是很正常吗？” 约瑟夫很认真地点头。 “所以你找我到底什么事？” 伊森有点无语，他甚至都怀疑这家伙说的帮忙，就是为了借着约他吃饭的由头，来看薇斯特的。 “当然有事，不过别急，来都来了，先吃点东西吧。” 约瑟夫说到这里的时候，正好看到薇斯特走进来，于是热情地和薇斯特聊了起来。 最后他点了一些西部风味的烤牛骨，炖肉汤什么的。 “有人想害我。” 等薇斯特出去，他终于说了一句。 “哦？” “你也知道我刚刚调任王国保卫局，本来那个位置不是我的，是三处的特福拉的，这个人是三处处长米歇尔的心腹，现在被我截了胡，那些人都等着看我笑话呢。” 一边等菜，约瑟夫一边讲起了来龙去脉。 埃文斯家族的确算是庞然大物，特别是对温斯特那样的非中心地带的人来说。 可放在王都，埃文斯家族也不过是众多庞然大物里的一个而已，王都是片深海，不知道潜藏了多少凶狠的怪物。 所以哪怕是约瑟夫这样的埃文斯家族次子，也不是所向无敌的。 被他抢了职位的特福拉倒不是什么紧要人物，关键是那位三处处长米歇尔，此人从前乃是大王子海文修斯·诺克图里斯的贴身近卫，后来从侍卫转到王国保卫局，又一路升到了如今四处处长的高位。 用脚想都知道，这位就是大王子的心腹，也是他安插在王国保卫局里的重要力量。 如今的王国王室虽然没有发生过什么极端的王室事件，但明争暗斗肯定是少不了的。 哪怕最上面有那位王上之王存在，可那位王基本不管任何事，国王依旧是这个国家最有权势的人。 谁都想坐上那把椅子。 固然，如今风头最劲的是二王子阿德里安，他在军中势力广布，又是最年轻的少将，王室明星。 可大王子到底年长，在其他领域也有深耕。 鹿死谁手，犹未可知。 而这次的一个王国保卫局四处总队长的职务，便是斗争的缩影。 毫无疑问，约瑟夫是站在二王子这边的，否则，他当初也不能成功以王国统计局局长的身份，踏入温斯特。 “这件事可一点都不安全啊。” 伊森拿起一块烤牛骨，深深吸了一口，不得不说，薇斯特这家店的手艺非常不错，牛骨烤的很透，骨髓却又很嫩滑。 “伊森，你很聪明，你也应该明白，不管在任何地方，温斯特也好，王都也好，最坏的选择就是不站队，因为不站队就代表你谁的人都不是，那么你就是大家的敌人。” 约瑟夫也在用力吸吮着烤牛骨。 “我不知道要怎么帮你。” “让南区的纷争停下来。” 约瑟夫看着伊森。 紧接着，他不等伊森开口，就又说道：“你不用否认什么，我不想知道你做了什么，我只知道如果是你的话，绝对可以，帮我，平息南区纷争，不管是让黑手党死掉，还是让那些新移民别再闹事，南区只有一个声音就行。” “这是你的麻烦？” “这就是我的麻烦，那帮新移民背后绝对有人在搞鬼，我很怀疑，原本这件事是要特拉福来解决的，但换了我，局势变得更差。” “那么……我又有什么好处呢？” 约瑟夫听了吮吸了一下自己的手指，又拿餐巾擦了擦，然后拿起一块烤的流油的牛肉，递到了伊森的盘子里。 “南区是你的。” 顿了顿，他又拿起一块牛肉，再度递到了伊森的盘子里。 “等到南区平定，我们一个在明，一个在暗，到时候，东区也可以是你的，北区，西区，乃至于中心区。” 约瑟夫一块又一块地将肉放到伊森的盘子里。 “以后，我们一起共享王都的权力，怎么样？” 伊森沉默了一会，然后拿起了一块牛肉，咬了一口，开始咀嚼。 等到咽下去，他说。 “肉不错。” “我就当你答应了？” “试试吧。” 伊森擦了擦手，喝了一口葡萄水。 “你一定行的，伊森。” 约瑟夫也拿起了一块牛肉大口啃食了起来，他好像心情一下子变得好了起来，一边吃一边连连点头。 “味道真不错，以后就来这碰头吧？” “随便你。” 伊森又擦了擦嘴，然后站起了身。 “我吃饱了，先走了，你慢慢吃，我想，接下去的时间，你也不希望我待在这了吧？” 约瑟夫马上发出了爽朗快意的笑声。 “伊森，你越来越有幽默的天分了，我越来越喜欢你了！我有个新笑话，改天讲给你听。” 他还是那么喜欢笑话。 ------------ 第二百二十四章 【光暗】 瓦西尼这两天的情绪一直都非常高昂。 人们都以为是胜利带来的结果。 但他们都不知道，这其实是被神的光辉照耀的功效。 甚至，连他的性格都有些改变。 他一改往日的妥协，犹豫，变得果决，直接。 又或者，可能他的性格一直如此，只是现实压抑了他的选择。 在赢下了那场突袭后，第二天，他就要求召开家族联盟大会，决议之后的对敌策略。 他要求这一次，所有家族一定要到场，否则，就算自动退出联盟，从此以后，就是敌人。 这哪是他从前敢放出来的话啊，他从前只希望大家都可以尽量保持一致，能来参加就来参加，不来也行。 不来也是朋友。 可这一次不一样了。 他的那些盟友也感觉到了压力，主要是他们怎么也想不到，瓦西尼可以赢下那一次突袭。 就他一个人，带着家族卫队居然就重创了乌特塔罕。 据说，就连卢卡都被他打得断手。 这已经不是他们认知里的瓦西尼了。 他们不敢不到了。 因为瓦西尼的刀可以砍乌特塔罕，也一样可以砍他们。 一切都在紧锣密鼓地进行着。 家族联盟大会预定在明天进行。 这天晚上，瓦西尼依旧在圣堂里进行着祷告。 他一边祷告，一边将自己的计划说给伟大的黑暗救主听。 可能是带着一种希望得到保佑的心态吧。 他决定在明天的会议上，强行合并所有现存的家族。 就用临时战时同盟这个借口好了，将所有家族的人统合到马蒂诺家族之下，由他来指挥。 然后一步步地蚕食所有人。 他已经不想再给这些昔日的盟友半点机会了，再拖下去大家都死，那么与其这样，就都成为马蒂诺的一员吧。 不服的人，就全都杀掉。 他已经不再畏惧了，因为神在看着他呢。 “……伟大的黑暗救主，请您应允我的冲动，请您应允我的野心，请您赐予我无穷的力量和勇气！马蒂诺家族将永远是您最忠诚最可靠的矛！” 伊森刚回到家里，就听到了瓦西尼的祷告。 他现在已经基本确认了瓦西尼的身份了，还知道了他的确切信息。 因为他和约瑟夫告别的时候，约瑟夫塞了一份新的文件给他。 上面是更详细的南区资料，包括每一个家族头目，新势力头目的身份信息。 瓦西尼赫然在列。 马蒂诺家族当代首领，圣堂拥有者。 听了瓦西尼的计划，伊森觉得不错，如果继续各自为战，哪怕有他帮助，王都黑手党也还是一盘散沙。 与其如此，不如铁腕整合。 这也符合伊森的计划，他需要一把足够锋利，又足够听话的枪。 “那么，我应允你。” 他回应了瓦西尼。 瓦西尼的内心再度汹涌起来。 神也同意我的看法，果然，我就是被选中的人啊。 他更加下定了决心，转身朝着外面走去。 ———————————— 第二天。 这一天，万众瞩目。 因为最近吵了半个月的艺术论战，在今天总算是要出结果了。 伊森·波莱塔的个人画展，将在王国艺术中心举行，到时候，鲁宾斯会带着王都艺术界和评论界的人到场，品评他的作品。 到底是伊森能胜出，还是鲁宾斯能赢呢？ 大家已经摩拳擦掌了。 而赫洛什也是趁热打铁，出了新一期的王国深度观察报。 上面写的正是今天的伊森个人展的事情，字里行间都是挑事的意味，就差没明说，大家伙觉得到底是伊森厉害，还是鲁宾斯厉害呢？ 人们的情绪再度被拔高，以至于早上八点，以王国艺术中心为圆心，半径一公里内，都已经堵的人山人海，大家都是拿着最新一份的观察报，来看热闹的。 有时候真不能低估人类的八卦之心。 伊森倒是没有很早出门，他早就习惯这种事了，论场面，当初公审那才叫全城轰动。 这一次充其量只能称之为热身。 今天索菲亚也要去，昨晚就已经回来了，她要为伊森去助战。 “放心吧，伊森，绝对没问题的，你那么有才华，肯定能征服所有人的！到时候，就让鲁宾斯给你道歉，这个人也真是过分，居然要质疑你，攻击你！” 索菲亚信心满满，她也是对伊森彻底盲目信赖的人之一。 相对来说，安雅就不一样了。 她并不关注结果怎么样。 “安雅你觉得呢？” 所以在索菲亚这么问的时候，她只是面无表情，手却下意识握了一下藏在衣服里的白象牙。 如果真的结局很差，她不介意开枪崩了鲁宾斯，还有所有骂少爷的人。 死人才是最好的人。 准备就绪，伊森穿着一身十分显眼的红色礼服出了门，他的领带偏偏又是非常骚气的紫色的。 可以说，伊森今天这身穿着，放在任何一个气质，颜值差一点的人身上，都是灾难。 偏偏他驾驭的很完美，很独特，就像是一幅浓墨重彩的画。 所以，在他的画作征服人们之前，他的穿着先征服了记者的相机。 在一顿猛拍里，安雅已经绝尘而去。 同一时刻。 在漆黑的圣堂里。 瓦西尼却穿着绝对肃穆庄严的黑色礼服，内衬是白衬衫，一条如蛇般的花色领带，头发梳的一丝不苟，再也没有了半点当年漂流在海上的浪子气息。 他现在就是马蒂诺家族的首领，南区黑手党的主宰者。 就在今天，他要完成他的先祖都不曾完成的事情。 时间指针来到九点。 他开始了最后一轮祷告。 太阳已经从圣堂的各种空隙里漏进来，却唯独没有能够照射到那最深处的黑暗。 当最后一声‘阿门’落下，他快速划动了一个黑暗三角。 这时，圣堂的大门被人缓缓推开了。 他缓缓转过身来，看着那阳光照射进来的地方，那里，王都黑手党的首领们在一个又一个地步入这座曾经象征着权柄和荣耀的圣地。 他们不知道是，今天这里也许也会成为他们最终的埋骨地。 ------------ 第二百二十五章 【比赛开始】 伊森在自己的圣堂里迎接着今天的来宾。 对于伊森来说，王国艺术中心，今天就是他的圣堂，艺术圣堂。 艺术中心的一楼，已经完全被清空了，摆放上了伊森的作品。 而外面是群情涌动的看客。 到达艺术中心的路途，也实在称得上崎岖。 要不是有治安局的人提前开路，伊森根本进不来。 大家都想一睹伊森的容颜，看看这位近期在王都掀起了风云的年轻人，到底长什么样。 但伊森到底没有给他们这个机会。 等到他到达艺术中心，时间已经是九点以后了，他整理了一下衣装，一切就绪。 第一批来的客人，自然是最重量级的，王国艺术协会的会长安迪，还有圈子里的一批大牛。 不过大半都是伊森在镜廊里见过的，今天倒也不算是陌生。 和他们简单打过招呼后，自然有侍者引向一旁的餐吧，那里有简单的点心水果，还有葡萄水。 这种大型展会，基础设施是绝对不会差的。 随后到的是一些达官显贵，伊森认识的不多，杰克逊倒是熟悉一一给伊森介绍。 其实仔细观察现场的氛围，会发现，大家都有些心不在焉。 哪怕是这个阶层的贵人们，今天来这里，更大的兴趣居然也不是伊森的画了。 主要是这两天的骂战炒的实在是太热了，没有人不期待结果。 就算是养尊处优的人，都会忍不住八卦之心。 又或者说，越是养尊处优的人，越喜欢这种事。 又迎来了几波客人后，外面终于响起了一些喧哗吵闹声，艺术中心里的人一下都激动了起来。 要来了吗？ 鲁宾斯？ 结果让他们略微失望，来的人是普波尔。 普波尔的确算是全民偶像，他的名望不仅仅在艺术圈，很多民众也很喜欢他。 普波尔走进艺术中心，看到大家多少有点泄气的模样，忍不住开玩笑道：“看起来大家不是很欢迎我啊？” 其实他也心知肚明，今天的看点到底是什么。 也因此，在鲁宾斯来之前，大家居然连提前欣赏一下画作的心思也没了。 时间走到十点的时候。 外面的喧哗声一下变大，几乎变成了声浪了。 鲁宾斯终于来了。 其实鲁宾斯之前没那么出名，他更多是在圈子里很红，出了圈子知道他的人就没那么多了。 所以，可以说，他靠着这波骂战，也是出了大名了。 所以今天，也必须决出一个高下了。 鲁宾斯很享受这种感觉，被万众瞩目，恍惚间，他好像也有了普波尔那种影响力。 要说一个画家，能不羡慕普波尔是不可能的。 所以鲁宾斯走的很慢，一边走一边和外面的民众打招呼，甚至还有时间给人签名。 一直折腾到十点半，他才总算来到了艺术中心。 他当然不是一个人来的。 他带了一个非常豪华的团队。 半个王都艺术评论圈的人都来了，其中还有很多知名艺术家，有些还是从外地赶来的。 他们全都跟在鲁宾斯的身后，看起来简直像是一支军队。 这一幕毫无疑问被拍了下来。 而伊森一个人站在门内迎接他们，就显得有些孤单，还有一种一个人对抗所有人的味道。 总之，对决正式开始了。 —————————————— 另一边。 黑暗的圣堂之中。 瓦西尼已经端坐在了属于他的主位上，坐在长桌的尽头，俯视着所有到来的人。 今天几乎全员到齐。 说是几乎，那就是还是有人没来。 没来的是霍夫曼家族的首领，霍夫曼家族属于新大陆黑手党，并非是纯正的枫翠黑手党范畴。 他们当年也是乘着黑手党的大潮加入并崛起的。 这些年在努力洗白，做生意。 最近南区混乱不堪，在看到黑手党节节败退后，霍夫曼家族早有异心，前几次会议就借故没来。 这次是直接不装了，他们就是倒戈了，恐怕霍夫曼家族的首领早几天就已经向乌特塔罕投诚了。 对于这一点，在座的人都已经心知肚明了。 所以气氛显得异常压抑。 因为瓦西尼已经放出了狠话了，霍夫曼家族的选择，等于是打他的脸。 这是不相信瓦西尼的能力。 哪怕，他已经打退重创了一次卢卡。 他们还是认为他做不到。 哪怕，这些人大多数今天都选择了来参加这场会议。 本质上，还是出于妥协，给瓦西尼一点面子，生怕他再发生疯。 但他们绝对想不到瓦西尼接下来到底要做什么？ “他会做什么？” 卢卡在一家酒吧的吧台后面发问。 这就是乌特塔罕的总部，一家位于暗巷深处的酒吧，下雨天会散发出浓重的潮湿臭味。 可卢卡喜欢这样。 因为这是他来到王都后，第一个落脚点。 也足够黑暗。 他当然知道瓦西尼今天在召开家族会议，因为霍夫曼家族的首领亨利就坐在他的对面。 亨利显得有些难受，主要是这里的气味太难闻了，他很难想象人是怎么在这种地方喝酒的，更别说生存。 他想用手帕捂住鼻子，又怕激怒对面的卢卡，所以只能忍受着，他还要努力扯出一个难看的微笑，说：“不用管他做什么，他什么都不会做的，瓦西尼这个家伙，我是看着他长大的，他不是那种真正有魄力的人，上次已经是他勇气的结尾了，他不会再有什么动作了。” “是吗？” 卢卡看了一眼自己空空荡荡的左手，他的左手那天永远被留在了阴沟里。 “当然啦，否则，他们也不会是今天这种处境了，话说，卢卡，你之前提的那笔生意……” 亨利今天来，除了彻底倒戈，还是为了生意来的。 也不知道这种阴沟里的老鼠是从哪搭上的上层关系，居然能和商务部有联络，要是霍夫曼家族能搭上这条线，以后真可以洗白了。 “不要着急，我答应你的事，就一定会做到。” 卢卡还是觉得不安，他必须要做点什么，所以他站起了身。 “都说了，不用去管他的。”亨利咕哝了一句，不以为意。 ------------ 第二百二十六章 【气死了】 “鲁宾斯，你终于来了。” 伊森看着来势汹汹的鲁宾斯，还是显得客气礼貌。 鲁宾斯却是冷笑一声，说：“怎么，看起来有些人不希望我来啊？” “里面请吧，大家都在等你了。” 伊森没有还击，就好像报纸上的那些话不是他说的一样。 等到鲁宾斯来到了艺术中心之内，他看到了很多熟人，也包括不少仇人，讨厌的人。 比如说，普波尔。 “普波尔，你也来了？看来你是要帮他和我作对到底了？” 鲁宾斯一开口就语气不善。 因为他和普波尔也不和。 当初普波尔出道的时候，他就批评过普波尔的画作不知所谓，根本就不是艺术创作，完全是在污染艺术圈。 结果普波尔大火了，名气比他还大，气的他在家里摔了好几个收藏的古董。 普波尔出名后没怎么理他，倒不是出于尊重前辈之类的心理，纯粹是记不起这号人了。 反倒是鲁宾斯还经常会提普波尔。 “我认识您吗？” 所以普波尔毫不客气地反击。 鲁宾斯被说的一窒，索性不理他了，转身去和其他人打招呼。 他的人缘倒也不是差得离谱，否则他也没法在王都艺术圈混。 他只是单纯和某些人关系不行。 “行了，开始吧。” 鲁宾斯和人寒暄完，就朝着伊森开口。 伊森却摇了摇头，说：“再等等。” “等什么？你想拖延时间，怕了？” 听到伊森的话，鲁宾斯马上硬气起来，主要是他今天也确实有硬气的资本。 他对自己的《春之仙女》实在是过于有信心了，觉得是毕生最杰出的作品，他自己都画不出更好的了，更别说其他人。 关键是，休斯也要避其锋芒。 他此前一直觉得休斯的《春之仙女》好到天上去了。 所以他完全不觉得休斯的一个学生，能有什么精彩的作品。 今天别的画作，他都可以不管，唯独那幅所谓的《春之仙女》，他是要下死手的。 那也是胜负手的所在。 就在他问出问题的时候，外面又来人了。 是休斯。 休斯来的有些遮遮掩掩，好像是不愿意，又好像是怕被人发现。 结果走进来，发现大家都在看他，他也就反而大方了起来，也开始寒暄。 “老师，你不是说你不来吗？” 伊森小声对他说。 “我……我来了不行吗？那我走？！” 小老头又要吹胡子瞪眼了。 伊森暗笑，比赛终于开始。 首先展览的，肯定都是开胃菜，大家也都走过去，看看，没有过多停留。 这些也确实都是伊森随便画的，那些就是看起来好像纯粹无序的线条涂鸦。 大部分对此并不感冒，只是看个热闹。 鲁宾斯也看不太懂，也不想把今天的火力放在这些上，所以只是随便看看。 只有普波尔对这些画非常感兴趣，一边看，一边点头。 有人忍不住好奇，问他：“普玻，这些画里有什么，你看的入迷？” “是时间和空间的变化啊，没发现吗？” 普波尔这样一说，有几个风格也偏向奇想派，又接触了超现实主义的创作者，马上也好像看出了门道。 不用怀疑，今天过后，这些画也会水涨船高。 因为，被普波尔还有好多艺术家认可了。 这一切，自然有人记录下来。 因为今天的展览也不纯粹是一群业界大牛的聚会，还是有不少普通人，幸运儿买到了票的。 他们也跟着大部队一起走着，主要是看热闹。 其中自然也掺杂了不少记者。 一群人走走停停，终于是来到了核心展出区。 这里展出的第一幅画，就是伊森最出名的那幅作品，《圣匡提的孤儿》。 不管是谁，看到这幅画，都难免会被米娅那种眼神冲击到。 哪怕是鲁宾斯想找借口喷，都找不到。 “怎么样，我这个不成器的学生，还有点本事吧？” 既然来都来了，休斯今天也不装了，干脆态度也变得尖锐起来，和鲁宾斯争锋相对。 “今天来不是说这个的。” 众人围着这幅画看了一会，又去下一幅作品。 下一幅，自然是伊森的又一成名作《记忆的永恒》。 这幅画和《最后的正义》，还有《最后的晚餐》摆在一起。 都是偏超现实主义的创作风格。 众人大呼新奇过瘾。 鲁宾斯也有些忐忑起来，但他马上想到自己那幅《春之仙女》，内心又鼓起了气。 很快，人们来到了新的房间，这个房间里只放了一幅画，还用布罩着。 这一下，鲁宾斯兴奋了起来，这应该就是伊森的《春之仙女》了吧？ 总算要对决了。 “快来吧，我倒要看看你画的有多好。” 伊森点了点头，上去揭开了画布。 下一刻，人们看到的是一位明艳的少女，跃然纸上。 她有着银色的秀发，碧色的眼眸，似乎是站在灯下，意态放松，平静，头发披散挂在肩上，微微笑着，让人一看到她就感觉到安心。 “这……” 不得不说，这幅画画的极好，用的也是古典绘画的技巧，将这位少女的一切都展现的很完满。 很多人看了都有些沉浸。 那些跟着鲁宾斯来的人，不少都在看了这幅画后，已经完全认可了伊森的实力了。 这个人，不下鲁宾斯。 “这……这不是春之仙女吧？” 鲁宾斯却皱了皱眉，说道。 他承认这画画的还不错，可明显不是《春之仙女》。 因为春之仙女是司水之神，春天精灵，画里必然有水流，春天的意象，这幅画根本没有。 “这当然不是，这是我自己的作品，我说了，那幅《春之仙女》是我朋友的作品，一个技术工人，他的作品，无与伦比，我也自愧不如。” 伊森说着一抬手。 “请吧，诸位，就在里面了。” 这一下，人们更期待了，这里已经有这么精彩的作品了。 那，被伊森如此推崇的作品，又该是怎么样的杰作呢？ 众人兴致勃勃，只有索菲亚，银牙都要咬碎了。 气死了！ 气死了！ 气死了！！！ ------------ 第二百二十七章 【艺术新时代】 “瓦西尼，我们人都到齐了，可以说今天的议题了吧？” 开口的人是老卡尼，勒提埃里家族的首领。 勒提埃里家族算是如今仅次于马蒂诺的家族，老卡尼德高望重，和瓦西尼的父亲还是好友。 所以由他来说话很合适。 瓦西尼平时也很尊重这位教父。 没错，老卡尼是他的教父，尽管太阳神教的信仰在新大陆被抑制，尤其是王都，可以说赶尽杀绝。 但宗教的因子还是深入枫翠人的血脉之中。 更何况他们还是找到了新的出路，黑暗救主。 老卡尼也是黑暗救主的信徒，只是并没有那么虔诚。 “不着急，卡尼，我们再等等。” 然而今天，瓦西尼很反常，他拒绝了老卡尼的提议，甚至没有称呼他为教父。 “好吧，那么，我们要等什么？” 老卡尼觉得面子有点挂不住，又强撑着问了一句。 “亨利。” 瓦西尼说着向后靠了靠，整个人显得闲适又严肃，眼眸似乎在每个人的身上游离。 在座的人居然感觉到了一丝难以言喻的压力，这是从前瓦西尼身上绝对没有的。 于是，整个圣堂里居然彻底安静了下来，安静的只剩下瓦西尼用手指轻轻击打桌面的低响。 而那响声，又像是某种钟声，或者说叩门声，在一下又一下打击在座人的心脏。 终于，时间不知道过去了多久。 在漆黑的圣堂里，好像时间是停滞的。 圣堂的大门重新被推开了。 阳光从门外照进来的刹那，在座的人都是狠狠松了一口气。 有一种事情总算要结束了的解脱感。 同时，他们也不禁涌起一个想法。 难道说，亨利来了？ 亨利的确来了。 但来的不是他的人，而是他的头。 他的人头被放在一个托盘上，由马蒂诺家族的一个成员，缓缓托着带进来。 在座的人起初不在意，然后鼻子闻到了浓烈的血腥味。 这时他们才惊觉，转头去看。 当看到那颗连眼睛都没闭上的人头的时候，所有人都惊呆了。 吓傻了。 这也……这也太野蛮残忍了！ 这完全是从前那个大家都提着刀互砍时代的血腥风气。 可是，如今时代变了啊，怎么还能这么干？ 更何况这里还是圣堂。 这实在是…… 尽管每个人的心里都波澜起伏，却没有一个人敢说些什么。 亨利的人头都送来了，他们还能怎么办？ 很多人已经几十年没动刀动抢了，有些人干脆就没干过这种活，嗅到血腥味都已经下意识开始反胃了。 而且，还有一个最最重要的问题…… 瓦西尼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前脚才说亨利没来，后脚亨利就死了。 这也太恐怖了！ 瓦西尼却一点都不觉得恐怖，他甚至显得无比虔诚，他看着亨利的头颅，先划了一个黑暗三角，随后，他将眼眸里惊恐之色还没散去的亨利的头颅，缓缓转过来对准了所有人。 “诸位，接下来，我要宣布一件事。” —————— 最后一扇门在众人面前缓缓打开。 然后，大家看到的，又是一件被布遮盖的物品。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这东西的形状，怎么看都不像是一幅画啊。 难道说，是一件雕塑作品？ 是了，伊森说，这是他一位技术工人朋友的作品。 这样就对的上了，技术工，雕塑。 雕了一座春之仙女雕塑？ 鲁宾斯看了暗自冷笑，居然不是画，那他的胜算就更大了。 因为众所周知雕塑更加难，就凭一个什么技术工的水准，还真能搞出什么绝世佳作来？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伊森，来吧，快让我们看看，是什么佳作。” 大家都是摩拳擦掌，站不住了。 伊森点了点头，还是略微有些疲惫。 因为他刚刚要全程陪同，还要保持着对瓦西尼的支援。 没错，瓦西尼能做到神不知鬼不觉斩杀亨利，自然是借助了伊森的力量。 好在，他此刻身处圣堂，还有额外助力，否则伊森在这么远距离下，还真不好帮他。 他忍不住擦了一把汗，然后才恢复了微笑，来到了众人之前，看着所有人说道：“那么，就由我来为大家揭晓这件绝世佳作！” 他说着，猛的一扯布，终于将那件东西露了出来。 当那件东西完全出现在大家眼前的时候，不管是谁都愣住了。 哪怕是艺术协会的会长安迪。 他事先根本不知道伊森把这件东西放在了展厅里。 如果他能提前知道，他一定会阻止伊森的。 这太疯狂，也太荒谬了。 因为那布下掩盖的，根本不是什么雕塑，那居然，是，一只抽水马桶？！ 难以理解。 在场的众人此时也这绝对的错乱之中。 他们心中早已经有过预测的图景，可哪怕是最疯狂的最突破天际的想法，也绝对不涉及一只抽水马桶。 这是什么意思？ “伊森……” 休斯已经脸色发白，他知道自己这个弟子向来特立独行，可这也太特立独行了，他只能帮忙接过这个结果。 而另一边，鲁宾斯已经哈哈大笑起来，害他白担心了半天，还以为是什么惊世大作，没想到，没想到啊。 “这也能算艺术品？” “这怎么不算是艺术品？” 这时，有人严肃地反驳了鲁宾斯。 反驳他的是普波尔，他很认真地说着，来到了那只抽水马桶旁，看了起来，像是上面藏着什么奥秘。 同样很认真的是安迪他们，那些镜廊画社的成员。 他们一部分是必须这么做，比如说安迪，他不能说这不是艺术品，否则他的名声怎么办？ 放任别人用一只抽水马桶亵渎艺术中心？ 还有一部分人是真心觉得这是艺术品，镜廊画社本来就认同艺术来自万物本身，这只饱含了工匠汗水智慧的抽水马桶就是艺术品啊。 更重要的是伊森的这种理念，这种表现方式，前所未有啊，超出时代。 在这样的气氛带动下，更多人加入了鉴赏的队伍，就连鲁宾斯自己带来的人，都有很多倒戈了。 主要是他们被伊森之前的画作征服了，那么，如此有艺术天分的伊森，还能看走眼？ 这就是艺术品啊！ “不是，你们怎么……” 这下轮到鲁宾斯傻眼了。 而紧随而来的记者们，赶紧拍下这一幕。 他们有一种强烈的预感，这就是新时代到来的一幕。 ------------ 第二百二十八章 【低头的人们】 静。 整个圣堂静的可怕。 自从那颗人头出现后，整个圣堂里就再没有除了瓦西尼以外的声音了。 他静静地看着所有人。 看着他们掩藏不住的恐惧，愤怒，谨慎。 这是他从前看不到的东西。 从前，他只能看到这些人的漫不经心。 他喜欢这种感觉。 这种掌控一切的感觉。 他发誓，从此以后，他都要抓住这种感觉，再也不放下。 “……接下来，我要宣布一件事。” “从今天开始，没有家族同盟了，因为局势紧张，我们必须团结起来，一致对外，所以，在我们彻底打败乌特塔罕之前，所有家族都归于马蒂诺麾下，由我统一调度指挥，所有人，必须听从我的号令。” 这话一出，原本就静的可怕的圣堂越发寂静无声。 很多人连呼吸都屏住了。 因为真的很窒息。 瓦西尼这话差不多就是要吞并他们的意思了。 “……” 有人张了张嘴想说话，可眼睛看到亨利那还没闭上的眼眸，又不敢了。 最终还是老卡尼说了一句，他一边说话，一边用白色的手帕擦着自己额头的汗，明明这圣堂也不是很热，他就是在不断流汗。 “瓦西尼，局势怎么样，我们当然很清楚，也很支持这种战时决定，但是有个问题还是要问清楚，那就是等到事情结束，大家还是各家归各家吧？” 这话说出了在座人的心声，大家都是无声点头。 “如果我说不呢？” 这个回答让大家喉头剧烈滚动。 如果瓦西尼真的铁了心要吞并大家，那么……不如，拼了？ 可没人敢带这个头啊。 就算是老卡尼都不说话了，只是不停擦汗。 很久，瓦西尼笑了起来：“我开玩笑的，诸位，你们都是我的叔叔伯伯，甚至还有我的教父，我怎么可能忍心做这种事呢？放宽心，事情结束，一切照旧。” “那就好，那就好。” “哈哈哈哈，瓦西尼，你吓死我了。” 气氛总算松快了下来。 大家赶紧说了些笑话，闲话，把气氛活跃了起来。 事情就这么定下来了。 各家人回去后，要在规定时间内把各家族的有力成员送过来，由瓦西尼武装成卫队，同时，各家族也必须出钱出力。 会议结束，大家有说有笑地走出了圣堂。 可一回到自己的车子里，每个人的脸色都变得阴沉至极。 瓦西尼说的好听，可谁知道将来的事情。 更何况，万一，输了呢？ 瓦西尼也只是赢了一次罢了，还能次次赢？ 真的全面开战，他们可没有退路了。 要不要干脆直接投降了乌特塔罕算了？ 可想到这里，脑海里是绝对不会避免出现亨利那颗人头，还有那双怎么也合不上的眼睛的。 就在每个人的内心都在挣扎的时候。 一股极其猛烈的气息，从某个方向传来。 那是毫不掩饰的杀意。 坐在车里的人们都是被惊得朝那个方向看去。 然后，他们就看到了一个虚影。 一个处于半虚半实之间的人。 他似乎就是一个影子，但又明显有人的形状。 尽管是第一次见到这个人，他们还是在第一时间认出来，或者说感知到了他是谁。 卢卡。 卢卡来了！ 每个人心里都是又惊又喜又怕。 惊喜的是，局面可能有所以改变，他们不必被瓦西尼吞并了，怕的却是，卢卡如此来势汹汹，要是他真的赢了，他们的下场会好吗？ 卢卡的到来，自然也引起了瓦西尼的注意。 事实上，他就是为了引瓦西尼出来的。 他已经得到消息了，就在他离开后不久，亨利就死了。 瓦西尼的举动，已经是在彻底挑战他的权威了，他必须要出手了，否则，没有人会再怕他。 所以他直接来到了圣堂之外。 他要当着所有人的面，击溃，击杀瓦西尼。 “瓦西尼，受死吧！” 卢卡的声音混沌，模糊，一如他的形态一般。 他伸出来唯一的一只手，手上握着一团难以形容的东西，就像是一团黑影，模糊扭曲。 这正是他今天带来的秘密武器，真名遗物——扭曲暗影。 这件遗物是他的团体长老遗留的，威力惊人，但副作用也极大，会逐渐吞噬人的心智，最终和暗影合二为一。 他一般不轻易使用，现在却是不得不用了。 话音落下，他手中的暗影已经释放开来。 暗影，铺满了整个地面，并且迅速侵蚀向圣堂。 还在车里的人，感觉到自己好像堕入了最深处的黑暗里，内心也变得极度惊惧起来。 这种惊惧似乎成为了养分，让卢卡背后瞬间壮大起一个庞大的黑影，整个黑影如同一位穿着重铠的将军一般，威严神武，它一抬手，似乎就要把瓦西尼给碾成粉末。 瓦西尼却没有半点恐惧，他此刻正处在圣堂之中，更何况，他还有神在注视着。 他什么都不怕。 “亵渎者，罪该万死！” 他伸出来一根手指，无比肃穆神圣地宣告，就如同他真的是古代的大祭司，在审判着罪人。 下一刻，一道黑芒从他的指间骤然飞出，一下穿透了暗影而去。 那将军般的黑影根本无法阻挡刀锋。 卢卡也像是忘记了躲闪一般，就那么被割喉者尼尔命中了身躯。 咽喉。 他的喉咙出现了一道浓郁的血痕，随后，剧烈的血水，像是喷泉一样涌出。 可他的神情还是呆滞的，在他生命的最后一刻，他似乎看到了什么无法言喻，无法战胜，绝对神圣的东西。 他无法告诉别人，瓦西尼却知道他看到了什么。 他看到了神。 神在最后一刻，降下了伟力，如同海潮般汹涌的力量，让他得以无视一切，穿透一切，最终一击杀死了亵渎者。 卢卡跪倒在了圣堂的面前，捂着喉咙，低下头，如同在忏悔。 远处的不知道什么地方响起来歌声，好像是孩童在合唱，遥远而空明。 而远在王国艺术中心里的伊森，他也在看着面前那些对着那只抽水马桶低下了头颅的人们。 他们，像是在膜拜。 ------------ 第二百二十九章 【讨厌你】 王都艺术圈最大新闻，伊森用一只抽水马桶征服了所有人。 持续了半个多月的那场艺术论战，以一种近乎荒诞的形式画上了句号。 鲁宾斯彻底败北，败给了一只抽水马桶。 这绝对是让人大跌眼镜的。 不过当新一期的王国深度观察报刊登了这一条新闻后，大家忽然又都理解这个结果了。 因为伊森又在这篇报道的后面，详细讲述了自己的观点，即人人都是艺术家，任何的东西，任何的一个人，在某一个时刻，都有可能成为艺术，完成艺术。 这个论点显然很得民众们的心，一种新的艺术思潮已经在发芽了。 于是，伊森面对的采访项目更多了，全王都的报社都想找他聊聊，他面对的宴会邀约也变得很多。 此前他还只是艺术圈的新秀，现在则是真正的王都名人了，大家都想结识一下他这位大明星，想听他讲讲那只抽水马桶的故事。 伊森对这种邀约倒是来者不拒，因为他正缺乏一个渠道把帕伦推出去，这种场合正是好机会。 所以他接下了不少聚会。 当然，这其中肯定是要筛选的。 尽量只挑有影响力，没什么副作用的聚会。 比如说某位以酗酒，玩弄女性出名的伯爵，这种人的聚会就不能参加。 伊森今天又在家睡了大半天，主要是前两天的消耗还是太严重了，尤其是最后帮助瓦西尼击杀卢卡的那一下，真的耗费了大量心神。 远距离使用北海之王的权柄力量，还是太勉强了。 直到今天，他都有点没缓过来。 不过好在他最近也不用画画，家里也清静，倒是可以好好休息。 清静的原因，自然是那位大小姐索菲亚已经好几天没吵着回来了，一直待在王都美院里。 但不是说她忽然爱上了学习，而是她在生闷气。 那天展览结束后，她就很生气地走了，也没和伊森打招呼。 伊森倒是大概知道什么原因，也没说破。 正好可以安静两天。 喝着安雅用新咖啡豆磨出来的粉煮的咖啡，伊森有些闲适地靠在玻璃窗上，看着窗外面的雨，以及更远处的海面的一角。 今天王都下雨了，这场雨也让王都的热气散去了不少。 好天气。 安雅这时有端来了新烤好的面包，放在了一旁的小桌上。 伊森拿起一片热乎的面包片吃了一口，配上热咖啡。 这样的天气，就该在家里啊。 “那件东西给卡洛斯了吗？” 伊森问了一句。 “已经办妥了。” 安雅点了点头。 那件东西，指的是卢卡那天用的那件真名遗物，扭曲暗影。 在卢卡死后，那东西自然变成了瓦西尼的战利品。 本来瓦西尼可能想自己研究一下，但伊森点名要他献祭那件东西，来让他愉悦。 所以通过一些手段，这件东西自然就到了伊森手里。 伊森打算把那件东西送给影子。 影子也算是为家族矜矜业业了，但一直藏在暗影里，实际上的东西并没有得到什么。 总不能真的亏待他。 伊森的原则是，绝对不薄待任何一个人。 运输渠道自然是靠卡洛斯了。 卡洛斯信得过，且知道怎么处理这种真名遗物。 “今天是什么行程？” 伊森有道懒得动脑子，就问安雅。 “今晚有一个晚宴，是来自王女的，因为她身份特殊，所以就安排在了第一位。” 伊森听到这想起来了。 邀约的人很多，其中身份最特殊的便是这位王女。 其实就连伊森自己都没有想到，王女居然会邀请自己。 不过传闻中，这位王女确实是喜欢一些当代艺术的，对普波尔也有偏爱。 说到这位王女，她是当今国王陛下卢西恩二世的第四女，也是他最小的女儿，所以从一出生，就很得他的宠爱，同时，也是整个王室的宠儿，几个哥哥对他也是无微不至，是真正的天之骄女。 她目前十八岁，成年没多久，但已经积极参与各种王国事务了。 比如说禁酒令，其实她就是发起者之一。 她很关注女性权益，对于丈夫酒后家暴妻子的行为，是最早谴责者之一，这也是后来她支持禁酒团体的因由。 是一个不能小看的女性。 艾茵贝兹·诺克图里斯。 “打听到这位王女的偏好了吗？” 伊森又问。 “她喜欢花，也喜欢音乐剧，对艺术品也有偏好，为她准备了一幅加图的《五月的花》，是加图前年的作品。” 安雅不假思索。 为了应付王都的局面，安雅已经在进修艺术品相关的内容了。 伊森听过加图的名字，在当代艺术家里不错的一位，应该没问题。 他正要脱了睡衣，准备换衣服，电话响了，是杰克逊打来的。 “伊森，拍卖会就放在半个月后，你觉得怎么样，先让事情发酵一些，有一些朋友也得从外地赶过来。” “当然，你来安排，你熟悉。” 个人展之后，自然就是拍卖会了，这是一整套的流程， 不然个人展就没有办的意义了。 “哦，对了，那幅《灯下的少女》，不卖。” “啊？为什么？那幅画已经很多人来问过了，不卖太可惜了。” 杰克逊有些惊讶。 那明显是一幅无比优秀的作品，伊森把它放在近乎压轴的位置，也看得出他的偏爱。 “因为它已经有主人了。” 伊森这么说着，看向了一旁的安雅。 电话挂断以后，安雅问道：“是送给我的吗？” “你不想要吗？” “想。” 电话再次响了起来，伊森以为是杰克逊有什么话没讲完，没想到一接起来是索菲亚。 “怎么了？” “什么怎么了？你为什么这两天都不给我打电话？” 索菲亚先质问了起来。 “你不是在学校吗？” “可是我在生气！” “为什么？” 伊森明知故问。 “你说呢？你怎么能……你……我讨厌你！讨厌你！讨厌你！” 索菲亚气呼呼地挂断了电话。 伊森有些无奈。 而安雅似乎在旁边有些要压不住嘴角的笑意了。 ------------ 第二百三十章 【干尸】 王都，南区。 阴暗潮湿的街巷深处。 腐鼠酒吧。 这家酒吧正是卢卡的据点。 不过随着卢卡死去，这里也如同它的名字一样，开始真正的腐烂。 卢卡的崛起是那么的迅速，不可阻挡，连带着乌特塔罕也是那么的不可一世，如同一轮太阳一样。 可随着卢卡的暴毙，这轮太阳一下就落山了。 那天，瓦西尼当众击杀了卢卡后，在当天晚上，他就带人再次冲击了乌特塔罕的据点。 又是很多人被杀。 失去了卢卡这个精神领袖，乌特塔罕一冲即溃，再没有半点之前的战斗力了。 南区的形势，在一夜之间大变。 很多原本倒戈的黑手党家族，这会都是如芒在背，又想重新回到瓦西尼的麾下，又想着，是不是再等等，有没有转机。 转机，自然是有的。 就在这间正在腐烂的酒吧里。 原本卢卡的手下就没几个人喜欢这里，觉得这里潮湿的太厉害，还有一种难以言喻的气息，也就有两个人充当酒保看家。 这会卢卡死了，是一个人都没有了。 此时是夜半时分，一个人影快速闪入了这间酒吧里。 很明显，这个人也难以忍受这间酒吧里的气息。 只见他捂着鼻子，深一脚浅一脚地来到了酒吧的吧台后面。 他用打火机点亮了一盏油灯，总算是照亮了一隅，也照射出了他的脸孔。 这个人有着一个很明显的鹰钩鼻，看起来很有些阴郁。 而如果约瑟夫在这里，肯定是能认出这个人的。 这个人就是他的那位竞争对手，三处处长的心腹特福拉。 只见特福拉在吧台后不知道怎么摸索了一下。 下一刻，吧台的后面就有一道暗门开启了，通向地下。 特福拉看了一眼似乎幽深不可知的地洞，似乎有些犹豫，但最终还是一跃而入了。 下面简直像是一个巨大的墓室，阴暗，沉闷，像是尘封了上千年一样。 但随着特福拉手里的灯火朝前一朝，却又是和这墓室般的环境，决然不同的情景。 在这墓室的深处，开着一丛绚丽的花。 藤蔓蜿蜒满布，在花的花瓣上好像还有水珠滴落。 这个情景对比，实在是略有些可怖。 特福拉也好像觉得有点瘆人，犹豫了一会，还是走上了前。 他从怀里掏出了一个银色的瓶子，打开，朝着那一丛花倒下了一些银色的不知名液体。 下一刻。 那一丛花开始剧烈晃动了起来，随后，在最短的时间内，花朵枯萎，藤蔓干枯。 接着，过了大概一分钟，一只手，骤然从土中破土而出。 那手显得极其干枯瘦瘪，就像是那种从古墓里挖出来的千年古尸一样。 伴随着这只手的，是一声悠长的叹息。 “为何打扰我的长眠？” 说出这句话后，一颗头颅也从泥土里钻了出来，同样的干瘪异常，完全已经看不出半点本来的面貌了。 但是它的眼眸，赤红的如同箭矢，直接射向了特福拉。 特福拉被看的吓得退了一步。 “卢卡死了。” 特福拉深吸了一口气，说道。 “怎么死的？” 干尸发出了一声凄厉的嘶吼，整个人也是从土里彻底站了起来。 “被人杀了，马蒂诺家族的瓦西尼。” 特福拉有些难以忍受这具干尸起身带来的恶臭，但他不敢捂着鼻子，他怕面前这具干尸把怒火发泄到他身上。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瓦西尼我知道，一个等级三的货色，怎么可能杀死卢卡？！一定是出了什么问题！一定是！告诉我，快告诉我！” 它怒吼着整个空间都震动了起来，土壤也开始涌动破碎。 特福拉被吓的被退了好几步。 但很快，干尸就冷静了下来。 变得异常冷静，如同一块坚冰。 整个空间，地面也都平息了。 “我知道了。” 它忽然又这样淡淡地说。 “接下来由我接管一切，我会搞定，你去帮我先找来血食，被你打断了我的长眠，我需要足够的补给，否则我的能力会受到很大影响。” “好的……喀斯特……阁下。” 特福拉并没有因为这具干尸变得冷静而放松，反而更小心翼翼了。 因为他非常清楚，这具干尸是什么样的恐怖存在。 当初能够和他达成合作，是牺牲了很多人才换来的结果。 这根本就是一个不可控的存在，完全是在玩火。 但现在，他也只能指望这团火了。 ———————— 夜幕降临。 伊森已经换上了一身无可挑剔的黑色礼服，乘坐着白色克劳斯长枪，来到了王女艾茵贝兹的宴会现场。 这是一座行宫。 按照伊森事先调查的信息，这座行宫原先是前几代的国王用来避暑的，因为它位于西区，就在漫长的比斯山脉之下。 后来，随着整个王国的大发展，王室避暑有了别的去处，这处行宫也就变得半荒废了。 直到艾茵贝兹出生，出于对这名王女的喜爱，卢西恩二世直接翻修了这座行宫，然后将这座行宫赐给了她。 现在又是盛夏时节，哪怕王都原本由于某些特殊原因气候很稳定舒服，这两年随着城市发展，人口建筑密集，车辆扎堆，整个王都也不可避免地炎热起来。 所以这处行宫还真是好去处。 只是到了行宫之外，那种清凉的气息已经蔓延出来了。 伊森从车上下来，才走了没两步，已经遇到熟人了。 正是普波尔，还有安迪。 “伊森，这两天你可是大红人啊，记者见到腿软吧？” 一上来，普波尔就开始打趣。 “嗨，别提了，我这两天都躲在家里睡觉，记者太可怕了。” “什么时候办拍卖会？我可是也等着呢，你那件《春之仙女》，我志在必得。” 没错，那只抽水马桶也在拍卖之列，还是最热门的拍品。 伊森笑着说，那你可得准备好钱了。 寒暄之间，一群人朝着行宫内走去。 而就在众人看不见的暗处，有一双眼睛，正在无声地观察着一切，尤其是……伊森。 ------------ 第二百三十一章 【尽情享用】 行宫之内。 金碧辉煌。 只是从内饰的豪奢程度，就足以看出当今国王对自己这位小女儿的宠爱。 伊森并不太懂装修上的事情，但他恰好最近换房子，买过地毯。 当时那个老板极力推荐一种定制款，由旧大陆的北部冰原上的冰原熊的皮毛糅制而成，需要提前两个月预定，光是铺在伊森家客厅里放茶几的小小一块，对方就敢开十万金瑞恩的高价。 而在行宫里，这样的地毯，从门口铺到了最深处。 更别提那些侍者随手端过来的盘子上盛放葡萄水的器皿了，就不说材质如何了，光是工艺，就能看出匠心，绝对都是出自知名手工艺人的作品。 这点伊森最近浸淫艺术圈颇深，肯定不会看错。 他随手取过一杯葡萄水，嗅了嗅，却是发现自己判断错了。 这居然就是一杯普通的水罢了，连葡萄水都不是。 王都的晚宴，虽然不敢直接用酒，可葡萄水基本上是大家都在用的心照不宣的东西。 看起来这位王女禁酒的意愿是真的极其强烈的。 伊森喝了一口，余光瞄到了刚刚入场的帕伦和哈斯卡。 他们算是混进来的，不过这种场合，别太张扬，也没什么事。 随着人越来越多，今晚晚宴的主角，也终于是要登场了。 只听一声轻微的开门声，随后，由一位内侍引领着，一道曼妙的身影，缓缓步入了所有人的眼帘。 只见这位王女身穿一袭裁剪合身，风格却极其简易的黑色长裙，身上也没什么配饰。 可是她站在那里，却已然是全场最明媚的风景。 不仅仅是因为她的身份，更是因为她的容颜，她那头诺克图里斯王室特有的绚烂紫发。 毫无疑问，她是迷人的。 纵使伊森身边有索菲亚和安雅这样美丽的少女，也还是为她的容颜微微失神。 只是，回过神来，伊森察觉到了一些不对劲的地方。 明明这位王女只有十八岁，样子看起来也是十八岁的青春模样，身上的气质，韵味，却如同最成熟艳丽的花。 “诸位，欢迎大家来参加今晚的晚宴，请尽情欢愉吧！” 她高举起了双手。 其他人也举起了手中的杯子。 晚宴正式开始。 觥筹交错，欢声笑语。 伊森游走在不同的权贵之间，时不时讲一讲那只抽水马桶的故事，就会引得一阵掌声。 等到时间过去不少，那位王女终于迈着款款的步子，走了过来。 这时伊森又发现了一点，那就是，这位王女身上还有一种特质就是端庄。 一种既端庄，又妖冶的气息，完美融合在一个十八岁青春少女的身上，实在是过于矛盾了。 “殿下，请让我为您介绍，这位，就是最近把整个王都艺术圈闹得天翻地覆的家伙，伊森！” 普波尔还是一如既往的夸张奔放，哪怕面对王女也是一样。 王女轻轻一笑，实在矜持，可又止不住的妩媚。 她缓缓来到了伊森的面前，看着他说道：“伊森，你那幅《圣匡提的孤儿》，是我最爱的画，很感谢你能画出那样的作品。” “感谢殿下的喜爱。”伊森做出一副受宠若惊的模样。 “不是假话，真心的。”没想到王女再次强调了一遍，很认真，“那些远在北部极寒处的子民，很少有人关心他们，你在关心他们，谢谢，对了，那幅画里的女孩，她现在怎么样了？” “她很好，今年春天还长了个子，我已经在教她画画了，她以后也想当画家。” 伊森这倒是都没说假话。 艾茵贝兹露出了惊喜的神情，点头说：“那太好了，以后我有机会去北方，一定要见见她，有你指导她，相信她也会成为了不起的艺术家的。” 话题到这，伊森觉得差不多了，毕竟今晚来的人很多，总不能只顾着他一个人。 从这位王女待人接物的方式看，哪怕她才十八岁，已经绝对成熟稳重了。 但让伊森完全没想到的是，在晚宴快到尾声时，忽然有个内侍找到了他，轻轻对他说了一句话。 “伊森先生，殿下有请。” “喔？” 伊森虽然惊讶，但也只能跟着去了。 侍者将他带到了一间处于内部的房间之前，就停了下来，示意他进去。 伊森有些警惕，主要是，有点奇怪，这位王女这会还要私下见自己做什么？ 不会是什么陷阱吧？ 他的感知已经开启到了最大。 不过，并没有什么恶意从屋子里传出来。 他小心翼翼推开了门。 门内灯光柔软，王女艾茵贝兹就悄然站在灯下。 此时她已经换了一件衣服，白色带一些金线的褶皱裙，看起来更居家舒适一些，连带着人也好像温柔了很多。 “你来了，伊森，进来吧。” 她的语气也很柔软。 伊森只能进了房间，但还是开口问道：“殿下，请问有什么事吗？” “我想让你鉴赏一件艺术品。” 艾茵贝兹说。 “愿意效劳。” 伊森送了一件口气，原来是这样。 不过…… 屋子里好像也没有什么艺术品啊。 除了茶几沙发，还有一架应该是用布遮盖起来的钢琴，这屋子里什么都没有。 难道说是钢琴？ 他也不懂啊。 “请问殿下，是什么作品？” 这时，艾茵贝兹却不说话了，只是盯着伊森，像是要看穿伊森本身，她的眼眸里也渐渐流露出迷醉的神情。 最后她用一种难以言说的，又梦幻，又朦胧，又魅惑，又羞涩的语气开口说：“我难道不算艺术品吗？” 啊？ 啊？！！！ 伊森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只见艾茵贝兹的身上的长裙应声落地。 她的全身就那么在伊森面前一览无余了。 “殿下……” 伊森忍不住吞了口唾沫。 她缓缓地坐上了钢琴，向着伊森伸出手发出了邀请：“来吧，尽情享用我吧。” 不是…… 伊森晕了，他不明白事情怎么就变成了这样。 他转身想走，又觉得这样会不会惹恼了这位王女。 而且，他手摸向身后的房门，发现已经锁住了。 ------------ 第二百三十二章 【索斯德夫人】 就在伊森想着自己是不是要强行突破出去的时候。 房间门被剧烈的敲门声震动了。 “艾茵，你在里面吗？” 是一个成熟妇人的声音。 原本迷离至极的王女一下好像清醒过来，但她的情绪很稳定，朝着外面说道：“我在，姑姑，怎么了？” “伊森和你在一起吗？” 那个妇人又说道。 会是谁？ 伊森对这个声音全无印象，但，他意识到这个人好像是来救他的。 “在，我们正在探讨一些艺术方面的问题。” 艾茵贝兹脸不红心不跳地从钢琴上下来，缓缓重新穿上了衣服，看着伊森，用口型无声地对他说。 你说呢？ 伊森点了点头。 “把门打开吧。” 艾茵贝兹这句话是对着外面说的。 然后，她又轻声快速地对伊森说了一句对不起，脸孔居然微微发红了一下，像是害羞。 这让伊森更摸不着头脑了。 你害羞，你刚刚在干啥啊？ 随着门被开启，一个穿着复古贵妇裙的贵妇人大步走了进来。 虽然她已经人到中年，岁月却并没有剥夺走她的美丽，她保养的极好，脸上没有半点皱纹，岁月似乎除了给她成熟的韵味，什么也没带走，所以让人一时间分辨不出她到底几岁。 她先是环视了一圈屋子里，又看了一眼艾茵贝兹，最后却是将目光专向来伊森。 意味深长至极。 “姑姑，有什么事吗？” 艾茵贝兹问道。 “没什么，我只是有些话要和伊森说，关于我女儿。” 贵妇人淡淡说道，很有些威严在。 “那，我就不打扰了，伊森，你跟姑姑去吧，下次有机会再和你聊。” 艾茵贝兹毫不挽留。 伊森却有种莫名的，才出虎穴又入狼窝的错觉。 因为他压根不知道这位盛装打扮的贵妇人到底是何许人，更别提她的女儿了。 不过，能离开这里的话，也是好事。 所以他朝着艾茵贝兹微微行礼后，就跟着那位贵妇人走了。 而一直到伊森和贵妇人走远了，艾茵贝兹的脸孔才彻底红了起来，红的发烫，连脖子都被染红了。 她忍不住捧住了自己的脸，低声自语：“好奇怪，好奇怪，为什么这次怎么也忍不住，他……他好香啊。” 走在出行宫的路上，伊森几次想找话，那位贵妇人却是一副拒人千里的冷淡模样。 等到彻底走出去了，她才缓缓说：“让你司机跟着，上我的车，我有话跟你说。” “可是……”伊森不得不打断了。 “我女儿是索菲亚。” 听到这句话，伊森不敢说了。 他是怎么也想不到，这位贵妇人居然就是索菲亚那位神秘至极的母亲。 怪不得，那就怪不得了。 怪不得她能送索菲亚那么核心豪华的大宅。 她也能让奈德一听到索菲亚提起她，就脸色阴沉的不能在阴沉。 刚刚艾茵贝兹叫她什么？ 姑姑？ 那也就是当今国王的妹妹？ 看起来奈德年轻的时候，也是一个很有故事的人啊。 伊森只得去跟安雅说了跟车的事情，然后上了贵妇人的车。 “你可以叫我索斯德夫人。” 上车后，贵妇人说了第一句话。 “是的，夫人。” 伊森虽然没有真的对索菲亚怎么样，却总觉得自己有点心虚，不知道为什么。 “坏你好事了？” 她紧接着又说了一句。 要不是伊森现在没喝东西，绝对要一口喷出来。 “没有，绝对没有，您来的刚刚好，救了我，我要谢谢您。” 伊森连忙摇头。 “今晚的事情，谁也不准说。” 索斯德夫人严肃道。 “明白。” 伊森也知道这种事不能乱说，王女平时并没有这方面的传闻，说明保密工作做的很好。 只是实在很难想象…… “她并不是你想的那种人，但这里面涉及的原因，你不需要知道，只要闭嘴就好。” 索斯德夫人又强调了一遍。 伊森只能点头。 “现在来谈谈索菲亚的问题，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索斯德夫人非常直接。 “想什么？” “如果你不想娶她，就离她远点。” “我们只是朋友……”伊森实在觉得自己的发言太…… “呵。”索斯德夫人冷笑了一声，看向了窗外。 “我现在给你两个选择，一，杀了后面跟车的那个小女孩，好好和我女儿在一起，二，离开我女儿。” 伊森本来有些尴尬，羞愧，但听到这句话，他的神情变得瞬间严肃。 “不，你千万别打安雅的主意，至于说索菲亚的事情，我会看着办的。” “年轻人，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我是个母亲，我爱我的女儿，所以我可以做很多事，趁着事情还没有变坏前，我可以给你选择，你是聪明人，别做蠢事，下车。” 下车这个词出口的时候，车子瞬间停了下来。 伊森被丢在了路上，看着那辆名贵的克劳斯复古款骑士没入了黑夜里。 伊森忽然很想抽烟。 “少爷，怎么了？” 安雅把车停了下来，看着伊森的脸，感觉到了他的疲惫。 “没什么，有点累了，想洗个澡，想回温斯特吃海鲜了。” “那我们就回去。” 安雅不假思索。 “嗯，过段时间就回去。” 这一晚有人安睡，有人一夜无眠。 一夜无眠的自然是特福拉。 毕竟要找足够多的血食供养那具可怕的干尸，可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好在，南区这个鬼地方，最不缺的就是那些偷渡来的什么也没有的黑泥贱民。 这种人死上再多，也没有人会在意的，甚至王都市政厅巴不得这些人死的越多越好，这样才能才不会让王都变得越来越拥挤，越来越乌烟瘴气。 至少特福拉自己是这么想的。 此刻，喀斯特已经吃够了足量的血食，它干枯腐烂的躯体已经恢复了完整的形态，它的皮肤白的白皙，肌肉变得有弹性，充满活力。 最重要的是它的面容，英俊，美丽，完全不像是正常的人类，极其妖异。 它在抚摸着自己的脸孔，像是在欣赏自己的容颜。 “怎么，你很怕我？” 它看了一眼旁边的特福拉。 特福拉只是露出苍白的笑意，摇头。 “无知的凡人，又怎么会知道永生的美妙与伟大！” ------------ 第二百三十三章 【振翅的黑鸟】 “今日快讯：黑鸟强尼再度犯案，这次他选择的是中心区的一家贵族银行，据悉，这家银行的实际拥有者为法斯特公爵，这次黑鸟强尼又打破了自己的记录，全程用时不到一分三十七秒，治安所的执法官都没有来得及到场，他便逃之夭夭了，我们在感慨黑鸟强尼的胆大妄为的同时，也不禁忧心，王都治安何至于败坏至此，以至于让罪犯已经侵入了中心区……” 伊森的个人展结束以后，有关于他的报道的浪潮也逐渐落下去了。 毕竟胜负都分了，鲁宾斯更是被逼的发誓退出艺术圈，直接逃离了王都。 那这种新闻就没有追的必要了。 于是王都的明星再度变成了黑鸟强尼，这只似乎怎么都抓不住的黑鸟，再度以他自己的方式振翅在了王都这片天空中。 伊森关掉了收音机，思索着黑鸟强尼为什么一直没被抓的因由，到底是什么人在帮他，还是他真的有那么强？ 不过他很快想到的却是，是不是该涉足一下广播业了。 随着无线电的发展，广播业这两年在日渐兴盛，这点从收音机的数量在越来越多可以看出来。 伊森想掌握一些喉舌，报纸既然涉足了，广播业也是不可不插一脚的。 正巧这时赫洛什又打来了电话，问伊森接下来报纸要做什么方向的专题。 “你是老板，为什么来问我？” 伊森反问道。 “呃，事实上，我已经有了一些想法，只是想问问还要不要继续报道你？” 赫洛什迟疑了一下，还是说道。 “做你想做的吧，所以你准备报道什么？” “我想追黑鸟强尼这条线。” “不错。” 黑鸟强尼是现在王都最热的话题，这个选择是没错的。 看起来，赫洛什也是彻底妥协了。 之后，伊森又跟他聊了聊广播电台的事情。 “我确实认识一些人，但是……这个的投入会非常巨大。” “钱不是问题，你先帮我去找人，事成后，你要是也想掺一脚，没问题。” 就算真的顺利拿下一个广播电台，伊森暂时也没有什么好的人选来帮他管理，所以哪怕让赫洛什兼任也不是不行。 最后伊森嘱咐赫洛什继续在报纸上预热他的拍卖会，这通电话就结束了。 伊森这两天也不是完全的无所事事，他还是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在忙的。 那就是写一篇足够完整，详实的论文。 他要把自己那一套人人都是艺术家的理论，彻底敲定下来。 有了这片论文，那么他那天在个人展上拿下来的成果，就会彻底稳固。 只是伊森才准备静下心来动笔，屋子里已经闹腾了起来。 因为索菲亚回来了。 在坚持了这么多天后，她终于自己待不住了，跑回来了。 一回来，她就大喊：“热死了，热死了，司机小姐，我想喝冰镇红茶！有冰镇红茶吗？” 明明之前她就和安雅很不对付，这会却又好像好姐妹似的，喊的仿佛在撒娇。 安雅面无表情地给她端了一杯冰镇红茶出来。 她就抱着安雅的胳膊，说道：“你最好了！” 说完，一边喝红茶，她一边又说：“哎呀，这两天在学校里都快闷死了，我们一会去逛街吧，就我们两个，别人谁也不带，尤其是那个谁！” “我不去。” 安雅无情拒绝了她，还走开了。 索菲亚嘀咕了一声小气，然后起身朝着临窗的书桌走去。 “你在做什么？” 靠的近了，她有些闷闷地说道。 “写论文。” “哦。” 她哦了一声，端着手里的杯子，有些可爱地挤在一旁的一把小椅子上，就看着伊森不说话。 伊森被她看的发毛，问道：“怎么了？” “晚上带我们出去玩，我，司机小姐，还有你。” 她好像忘记了前几天的不愉快，连最后的一点气，刚刚都消失了。 “可你明明说你讨厌我，还来我家干嘛？” 伊森没好气。 “这里也是我家，有我的房间！” 索菲亚理直气壮。 站在远处，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出现的安雅无声地对着伊森摇头，像是在说，算了吧，少爷，从了她吧。 “晚一点。” 伊森叹气。 索菲亚则得胜般走开了。 但看着她轻快的背影，伊森知道自己确实得跟她找个时间说清楚了。 ———————— 与此同时，瓦西尼也在进行着自己的大业。 原本，在进程里，他要将各大家族联合起来，通过对抗乌特塔罕来一点一点蚕食他们的力量，直到彻底将他们全部吃掉。 结果，这个进程因为卢卡的忽然上门，又被他忽然杀死而被打断了。 现在，局面很是微妙。 微妙的点在于，随着卢卡的死亡，乌特塔罕已经呈现出树倒猢狲散的形势。 南区，黑手党的力量重新壮大了起来。 那些原本倒戈投诚过去的家族，也如同被大风吹的草般，再一次朝着瓦西尼倒了过来。 这些天他已经和好几个家族的首领见过了，但瓦西尼却表示，想回来可以，必须被他全权支配。 这就让那些家族犯嘀咕了。 他们并没有立刻答应下来，说要再考虑一下。 瓦西尼心里冷笑，他知道这件事会这么发展，那些已经在被他支配的家族，绝对不干净。 之前是大敌当前，大家没办法，现在敌人没了，剩下的是扫荡之势，那大家还被你支配什么呢？ 必然，是有人在从中撺掇。 极大可能，就是他那位尊敬的教父老卡尼。 毕竟论人望，身份，也就他能站出来了，也是他最不想被吞并。 瓦西尼不动声色，一边继续以清剿乌特塔罕为借口扩张势力，培养亲信，一边给那些家族无形的压力。 果然，就在这天晚上，那些家族又出手了，他们提出想要再聊聊，这次他们推举出了一名代表。 苏沙。 苏沙是曾经和老卡尼平起平坐的人物，也是倒戈一众家族里最有分量的卡莫拉家族的首领。 当初就是因为他的倒戈，让南区的形势彻底破碎。 ------------ 第二百三十四章 【算命】 苏沙提出要瓦西尼去他家里一起聊聊，顺便带上老卡尼。 这个提议很有意思。 如果伊森在场，他一定能说出逼宫这个词。 瓦西尼自然也多少明白，今晚这次谈判绝对不会简单。 可他不怕。 他现在什么都不怕，尤其是，在他当众击杀了卢卡以后，他觉得自己已经得到了升华。 神就在他的身后，没有人可以阻挡他的路途。 时间到达晚上七点，天色已经彻底漆黑。 瓦西尼在圣堂里祈祷过后，便戴上了一顶凹陷的礼帽，缓缓走了出去。 而伊森已经听到了他的祷告，明白了他今晚此行的目的。 看起来是有一场恶战。 所以伊森选择了尽量朝着南区靠拢。 此时他正陪着两个女孩在外面玩，他们今天来到了东区的自由贸易市场。 这个市场是在王国贸易港彻底建立后，顺带着建设起来的。 以物产通达全世界闻名。 在这里可以体验到世界各地的风土人情，也能吃到各式各样的美食。 比如说伊森他们一进去就看到了一个穿着旧大陆瑟里斯地区民族服饰的大胡子男人，正在兜售他们国家最知名的美食，马术哈拉。 看起来就是一坨难以描述的糊糊，虽然索菲亚看起来对这个新奇食物很感兴趣，却最终还是不敢下口。 等到那大胡子要追上来推销的时候，索菲亚赶紧拉着安雅跑。 虽然安雅是一副无所谓的模样。 不过真要她吃，她应该也是敬谢不敏的。 随后他们来到了一处贩卖饰品的地方，这一处却是卖的枫翠地区的传统饰物的—— 织金。 这是一种将金线镶嵌在织物，形成各种图案和装饰的饰品。 看起来非常古典华美。 素来喜欢旧大陆复古文化的索菲亚一看到就有点走不到道了，看着摊位上每一件物品眼睛里都泛着星光，好像都想打包了带回家。 “尊贵的客人，想要些什么呢？请随便挑选。” 这个卖饰品的商人倒是没有穿着翡翠的民族服饰，不过他的礼节，口音，还是能很明显感觉到他枫翠人的属性的。 因为伊森就是枫翠移民。 所以他直接以同样的礼节应对。 这一下，对方顿时热情了起来，还询问起伊森的家族，老家在什么地区。 伊森和他寒暄了一会，说起让对方挑一两件真正不错的东西出来后，对方看了一眼伊森身后。 在看到还有一名和索菲亚不相上下的安雅也静立一旁的时候，那老板悄悄对伊森竖起了一根大拇指。 然后，他小声说道：“前面的都是样子货，不行，来吧，真正的好货在后面，绝对不会欺骗枫翠人。” 虽然伊森听到这句话想到是另一句至理名言，但他还是信任这个世界枫翠人的那种地域，血缘联结的。 于是他们跟着那个老板来到了摊子的后面。 这是一个不算很大的帐篷，放在摊在后面并不是非常显眼的，上面描绘着一些如同云一般的纹路。 伊森看到这些纹路，就知道这个老板的来路了。 这人是枫翠人，同时，他的祖上是流浪者。 所谓流浪者，便是长期游走在旧大陆各地，没有真正定居，家园，国度的人。 他们在各个国家都有不同的称呼，所以到了最后，为了方便，统一称呼他们为流浪者。 但也有流浪者最终停下脚步的，那么就会自然归化为他落脚那个地方的人。 眼前这个老板显然就是，又或者他的祖上就是，为了纪念，所以留下了这顶帐篷。 “我祖上是流浪者，为了纪念，对了，你知道我们流浪者的习俗吧？” 他朝着伊森眨了眨眼睛。 “知道。” 伊森点了点头。 身后两个女孩却是奇怪，看向了伊森。 “算命。” 流浪者之所以一直在流浪，按照他们自己的说法，便是，在他们最古老的传统里，流浪的终极目的，是为了寻找。 寻找什么？ 众说纷纭。 但最有代表性的说法是，寻找命运。 所以他们不管到哪里，遇到什么人，第一件事，总是算命。 “来吧，就当是附赠的一个小礼物。” 老板笑得很有那种神秘的意味。 伊森无感，但索菲亚很有兴趣，就算是一直都好像对别的东西没什么兴趣的安雅，也是露出了略微好奇的神情。 帐篷之中，光线很暗，因为老板只点了一盏并不旺盛的油灯。 在油灯下，他那种神秘感更重了。 “来吧，每人抽一张牌，在心中默想自己想要测算的东西，它自然会告诉你答案。” 这番说法倒是让伊森感觉到很意外。 他以为是一个很复杂的算命过程，特别是当对面拿出卡牌的时候。 他还以为是类似塔罗的方式。 没想到是全自动的？ 伊森从对面手里抽了一张牌，牌背很简单，就是描绘着一些如同外面帐篷上的云一样的纹路，至于说正面，则是彻底的空白。 伊森本来是没什么想算的，但是看到他忽然想看看，这张牌到底是怎么运转的。 于是他在心中默想了一个问题，谁是北海之王？ 然后，按照那个老板的说法，将牌按在了手心里。 过了大概半分钟后，伊森展开看了一眼，牌面上什么都没有，还是空白一片。 所以说…… 也没什么用嘛。 伊森暗笑一声，这到底只是唬人的玩意，要是真的很灵验，这老板就不需要在外面摆摊了。 他这么想着，朝旁边去看，想看看两个少女的失望表情，却是看到她们都是猛地捂住了手里的牌，不让他看。 “你们算了什么？” 伊森有些奇怪，难道说，她们出结果了？ “没什么。” 两个人几乎异口同声。 随后，就把牌给藏了起来。 “看饰品吧，我想要有那种外面带花的图样，有没有，更好看细致一些的？” 索菲亚马上又转换了话题。 伊森又看向了安雅，可这次安雅也不顺着伊森的意了，只是像没看到一样，也跟着去看饰品了。 这…… 伊森感觉到有些古怪了。 ------------ 第二百三十五章 【谈判】 时间，晚上九点。 王都南区处于一种绝对静谧又喧闹的环境里。 静谧的是夜色，喧闹的是那些掩藏在夜色下的小酒馆里的碰杯声，暗巷里的枪声，斗殴声。 那些黑泥里，夙兴夜寐的犯罪的声音。 瓦西尼早已经习惯了这种动静，他甚至有些享受，就像是在巡视自己的王国一样。 属于他的暗夜王国。 哪怕现在不是，他也要为之奋斗。 苏沙的家在南区的靠北的位置，这算是南区的绝佳地带了，因为靠近中心区，又方便去港区，可以说已经脱离了南区的那种混乱，肮脏。 从路面环境其实就能看出来，瓦西尼的车驶过北部的路面，发现这里的地面又翻新过了，也很干净，没什么呕吐物，排泄物，也没有流浪汉。 巷子里也没有打架斗殴的人。 所以也难怪苏沙要脱离家族联盟倒戈了，他压根不想再过黑泥里的日子。 老卡尼坐在一旁，看着路面，明显有些艳羡，尤其是，当他们的车缓缓靠近苏沙的宅子的时候。 苏沙居住在一片规划相当好的住宅区里，独栋大屋，有花园，形制完全和中心区的那些大宅差不多。 不像是老卡尼，还有瓦西尼，还住在家族老宅里，哪怕屋子也不小，到底规划没这么干净，也没有花园，喷泉。 “羡慕他吗？教父？” 瓦西尼问道。 老卡尼愣了一下，然后咳嗽了一声：“还好吧。” 两个人一起下了车，在苏沙的大宅里，自从有仆从来迎接，这些仆从看起来就是训练有素，教养不错。 可以说，苏沙已经完全不像是一个黑手党，更像是中心区的贵族。 会谈放在他的主屋客厅里。 瓦西尼和老卡尼走进去的时候，屋子里已经坐了不少人了。 自然都是那些想要回来，又觉得条件太苛刻的家族首领。 他们还算是给瓦西尼面子的，一看到瓦西尼，都站了起来。 不管怎么说，就冲瓦西尼当街击杀了卢卡的表现，他已经足够被尊重了。 实力就是一切。 这条在黑泥法则里尤其重要。 苏沙也没有仗着自己资历老做些什么，他也照样起身，还朝着瓦西尼走了过来。 “瓦西尼，好久不见了，你也知道我身体一直不好，所以就没有出去迎接你了，实在是抱歉。” “您自然不用这么做，毕竟您是和我父亲一个时代的人，是长辈。” 瓦西尼也不管苏沙到底怎么想，至少在这一刻，他还没必要撕破脸。 就看看这群人想做些什么吧。 苏沙随后又和老卡尼打了招呼。 老卡尼还是还是稳得住的，表情没什么变化，一副坚定站在瓦西尼身后的模样。 一群人随后来到了餐桌前。 在食物端上来前，餐桌也可以是议事桌，就是分食的是别的东西罢了。 苏沙坐在主位，瓦西尼自然要坐在他的对面。 “诸位，我想，有些话不需要多说，今夜我们聚集于此，要讨论的，也只是一个很简单的问题，那就是，你们到底是不是要回来。” 一坐下来，瓦西尼就不再留面子了，直接点进正题。 “瓦西尼，你也明白，我们都是从那个年代走过来的人，至少我们的姓氏是，我们本就是一体的，之前发生的事情，只能说是被迫，我们也是为了家族的延续，现在，强敌已除，我们自然愿意回归到联盟的怀抱，毕竟，黑手党就是一家人，这不是我们最初的理念吗？” 苏沙果然出来开始和稀泥。 “我没说过不让你们回来，我当然欢迎。” “可是，你要求大家一切并入马蒂诺家族，这是不合理的，尤其是，强敌已除，哪怕临时条例都不适用，家族联盟，是先辈们的意志。” 苏沙还在讲传统。 “乌特塔罕并没有彻底消亡，我们必须团结，而且，强敌已除，是谁除的强敌，是我，联盟传统，大家要听从最强者，是我带大家走出了困境，那么，你们就应该继续跟随我，尤其是，我已经既往不咎了。” 瓦西尼的话很硬。 在座的人脸色都是阴沉了下来。 而老卡尼好像感觉到了气氛不对，连忙咳嗽了一声说道：“其实……卢卡死了，乌特塔罕已经不成气候了，瓦西尼，我们自然会记住你的功绩，但，家族就是家族，每个家族都不同……” “所以教父，你也站在他们那一边？” “不，不，瓦西尼，我的孩子，我永远和你站在一起。” 老卡尼试图解释。 苏沙却笑了。 “算了，卡尼，这孩子是不会放弃自己的野心的，那么，就算了吧，我们已经尽力了。” 听到这话，老卡尼沉默了，然后，深吸了一口气：“瓦西尼，我的孩子，你真的要一意孤行吗？” “否则呢？” 瓦西尼反问。 “任何违反传统的人，都不得善终，那些历史上意图独裁的人，都死了。” 苏沙站了起来。 那些家族首领也全都站了起来。 “去和你父亲团聚吧，瓦西尼。” 苏沙的话音还没有落下，外面已经响起了剧烈的枪声。 显然，瓦西尼带来的人已经遇袭了。 老卡尼连忙退到了一旁。 在这间大屋的黑暗里，已经有人在走出来。 很多人。 这些人都端着明晃晃的温斯特打字机，清一色的长风衣，礼帽的打扮。 伊森要是在场，怕是要恍惚，简直是波莱塔家族来了。 看到这一幕，瓦西尼只是摇头。 “你们根本不懂……” 他的话没说话，密集的枪声已经将他包围了。 子弹如同风暴一样席卷过来。 可以想见，若是他被击中，会瞬间成为一个筛子。 但，瓦西尼只是伸出了手。 自从那一夜后，他再也不怕任何子弹了。 因为神，在护佑着他啊。 “你们根本不知道，你们到底在和谁作对。” 瓦西尼的手伸出，那些密集的子弹瞬间，就在他的面前停滞了下来。 然后，一颗一颗全都掉在了地上，发出了清脆的敲打声。 这一幕，把那些家族首领看呆了。 ------------ 第二百三十六章 【永生者】 伊森忍不住揉着自己的太阳穴叹息。 这个瓦西尼真的是，不是自己的力量，随便用。 刚刚那一下，他是爽了，震慑全场了。 伊森却是又疲惫了。 好在他早就出门了，不然今晚这消耗，他又得好几天才能缓过来。 不过，这恐怕不是结束。 如果苏沙那帮人真有心要对付瓦西尼，就靠几把温斯特打字机，显然有点太托大了。 有后手。 一定还有后手。 伊森看了一眼已经逛累了的索菲亚，说道：“走吧，该上车回家了。” “我不要，还没玩够呢！” 索菲亚明明已经累得不行了，快走不动路了，还在强撑。 似乎要把前些日子空缺的都补回来。 “那就带你兜风吧，看看夜景，怎么样？” 伊森好像很为难。 这下索菲亚满意了，点点头，好像巴不得立刻上车。 她向伊森张开了双臂，一副要抱抱的模样。 “我累死了，伊森。” 伊森没理她。 她又看向安雅。 “司机小姐，我累死了。” “……” 最后是安雅抱着她走。 等到他们上了车，索菲亚已经入眠了，呼吸均匀。 伊森看了一眼安雅：“往南区靠。” 安雅点了点头。 就在他们走路的过程中。 苏沙的大宅里。 局势已经扭转。 瓦西尼在挡下所有子弹后，所有的家族首领都惊诧了，包括老卡尼。 他也没有收到这个情报。 在惊惧之下，他反而先喊出了：“继续射击！你们在等什么！” 他知道自己没有退路了。 若是被瓦西尼活着回去，最先遭殃的就是他的家族。 比起其他的背叛者，他这样的背叛者才是最可恨的。 因为他是瓦西尼的教父。 那些持枪的暴徒这会也反应了过来，连忙继续对着瓦西尼开枪。 虽然他们不能理解瓦西尼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可只要子弹够多，总能堆死他吧？ 但，并非如此。 好像再多的子弹都杀不死面前这个男人。 所有的子弹到了他的面前好像就自动失效了。 一颗颗如同雨滴一样坠落。 有人打到子弹用尽，枪管发烫，再不能发射，已经开始害怕，一步步向后退了。 结果，一道黑芒闪过。 瞬间，他的头颅已经落地。 割喉者尼尔。 “苏沙，你就拿这些东西来招待我吗？” 瓦西尼操控着割喉者尼尔，在肆意收割着那些暴徒的生命。 而那些家族首领已经绷不住了。 他们朝着老卡尼大吼道：“你不是说他出了圣堂就没用了吗？现在是怎么回事？” 结果，喊出这句话的人，马上就成为了割喉者尼尔的下一个切割对象。 老卡尼只是一味地摇头。 他已经不知道怎么办了。 他完全没想到瓦西尼能强到这种程度。 上一次，他完全是觉得瓦西尼靠着圣堂的加持，才能侥幸杀了卢卡。 他不觉得瓦西尼自身有多强。 可是现在…… 全场。 只有苏沙的表情是不变的。 他目睹了这一切，却根本没有什么情绪变化，好像瓦西尼的表现，根本没有出乎他的意料。 人，在一个又一个地倒下。 哪怕是那些家族首领也剩下的不多了。 瓦西尼看着还站着的苏沙，割喉者尼尔在空气里肆意飞舞着。 “如何呢，苏沙？” 苏沙笑了：“我要感谢你。” 他说了很奇怪的话。 “哦？” 瓦西尼的刀锋旋转着，已经朝着苏沙靠近。 “我要感谢你替我杀了这些人，省的我动手了。” 刀锋呼啸，朝着苏沙而去。 瓦西尼已经不想再听他说话了。 但是一根极其粗壮的藤蔓，骤然拔地而起。 一下拦在了割喉者尼尔的必经之路上。 随后更多的藤蔓涌出，将割喉者尼尔牢牢缠住，让它只能在那里嗡嗡作响。 这一幕，让瓦西尼皱紧了眉头，他继续尝试着催动割喉者尼尔，同时从腰间拔出了一把手枪，直接对着苏沙开始射击。 结果，也全都被挡了下来。 被藤蔓。 并且，藤蔓还缠上了瓦西尼的腿，让他无法移动。 “恭迎你，我的主人！伟大的永生者！” 苏沙在下一刻，朝着黑暗里微微躬身，无比恭敬地等候着什么人。 然后，下一刻，一个长得无比俊美，妖异的男人，便缓缓从黑暗里走了出来。 正是那被特福拉从腐鼠酒吧地下唤醒的那具干尸。 喀斯特。 他此刻已经换上了一袭复古的红色燕尾服，整个人面色红润，气质优雅，简直就像是从油画里走出来的古代贵族一般。 他看了一眼苏沙，随手甩出来了一滴绿色的液体到他的嘴巴里，然后看向了不能动弹的瓦西尼。 苏沙吃下那滴绿色的液体，如蒙神赐，直接跪倒在了地上，他的容颜却是一下就变得年轻起来。 “就这些本事吗？” 喀斯特开口，声音也是沙哑迷人。 “我还以为你有什么实力，居然能杀死卢卡，看来是侥幸，亏我还小心了一点。” 他说着，再次一挥手，藤蔓已经缠绕上了瓦西尼的脖子。 只要藤蔓彻底缠绕，瓦西尼就离死不远了。 瓦西尼不甘地挣扎着，同时内心再次开始祈祷。 “伟大的主啊，请赐予我穿透一切的力量吧！” 伊森自然听到了瓦西尼的祈祷，更因为他在离南区越来越近，他听得更清楚了。 他也看到了宅子里发生的事情，以及，那个俊美到妖异的男人。 只看了一眼，他就知道，这个人的实力不会低于五级，可能有六级。 他应该是大地真名者。 思绪转动之间，他还是先支援了瓦西尼力量，让他能继续催动割喉者尼尔，起码先挣脱了束缚。 下一刻。 瓦西尼有如神助，原本被困住的割喉者尼尔瞬间脱困，割断了那些藤蔓，同时也是回转过来割断了困住他自身的。 他得到自由的一瞬间，就是继续操控着割喉者尼尔战斗。 “哦？” 喀斯特却是感觉到了奇怪，更准确地说，他是感觉到了一些异常的力量，正在瓦西尼的身上涌动着。 以至于让他整个人看起来异常的可口。 ------------ 第二百三十七章 【杀不死】 割喉者尼尔的速度变得更快，完全超越了那些从地上突出的藤蔓。 所以下一刻，刀锋已经逼近了喀斯特。 喀斯特没有闪躲，而是一层木质的盔甲，迅速覆盖了他的全身。 割喉者尼尔固然够快，却也只能在那木质的盔甲上留下印痕，而不是彻底切碎。 同时，瓦西尼还要防止割喉者尼尔被缠绕住。 战局陷入了焦灼中。 更准确来说是，喀斯特太强了，以至于找不到突破口。 瓦西尼操纵割喉者尼尔的同时还要躲避随时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藤蔓，甚至于地陷。 这个喀斯特拥有着对植物和土地极强的操控能力。 要不是神的力量充满了全身，让瓦西尼的速度力量都增强了不止一倍，他现在应该已经死了。 他心中已经有了退意。 所以他直接看向了一旁正在阴暗爬行的老卡尼。 老卡尼在大战爆发后，就偷偷摸摸藏到了暗处，这种活了几十年的老狐狸还是有自己的生存智慧的。 可惜…… 他的教子不会忘了他。 所以，当他暗自庆幸自己躲得够快的时候，一把锋刃已经划过了他的咽喉。 他到死都没有反应过来。 而瓦西尼也没有半点情绪波动，在老卡尼提出今晚这场会面的时候，在瓦西尼的心里，他已经是个死人了。 杀死老卡尼后，瓦西尼根本不停留，直接朝着窗户冲去。 喀斯特却是早已经洞察了他的想法，歪着头盯着他：“想逃吗？” 可不能让他逃走了。 如此美味的食物。 瞬间，一片藤蔓之墙已经升起，完全缠绕住了窗户。 瓦西尼转而想要去别的出口，却是发现藤蔓如影随形。 喀斯特就像猫戏弄老鼠一样，追踪着他。 没有退路了吗？ 瓦西尼停下了脚步，握住了那把飞旋不断的锋刃。 其实割喉者尼尔，就是一把看起来再普通不过的剃刀了。 但是一旦灌注有神的力量，它就能斩破一切荆棘。 “不逃了吗？” 喀斯特随手一挥，一根泛白，仿佛人骨的藤蔓便在他手中生长了出来。 不是不逃了。 而是瓦西尼选择了相信神的力量，就像是他那次击杀卢卡的时候一样，神会助他的。 “那就成为我的食物吧。” 喀斯特直接人骨藤蔓出手，一下就卷到了瓦西尼的面前。 瓦西尼盯着那条藤蔓，心中只有一个念头。 斩断它。 下一刻，手中的割喉者尼尔完全不受控制地颤动了起来。 然后，它再度化作了一道黑芒，激射了出去。 “嗡——”的一声。 原本应该坚韧无比的藤蔓，居然被一瞬间切开。 它还没有停下，它还在向前，目标，直指喀斯特的眉心。 喀斯特发觉到了异常，他感觉到了割喉者尼尔这一次附带的力量更为强大。 这并没有让他害怕，反而让他越发地兴奋。 因为这代表着食物会更可口。 于是他一躬身，下一秒，他的背后居然同时穿刺处了六条更为粗壮的藤蔓，带着血肉，和骨血，好像就是他的身躯所化。 那六根血肉藤蔓从六个不同的方位同时朝着割喉者尼尔围剿而去。 头前的两根，还是没能挡住，被瞬间斩断。 一直到第四根，那种狂猛的力量才被阻挡住，然后，是剩下的两根，将割喉者尼尔牢牢缠住。 “抓到你了，小宝贝。” 喀斯特这么说着，眼睛却是在盯着不远处的瓦西尼。 没有了割喉者尼尔，瓦西尼就是案板上的肉了。 瓦西尼却仍然不放弃，他还在鼓动着精神，还在向着伟大的主祈求着。 “伟大的主啊，请降下你的伟力，让这一切的亵渎，冒犯，都归于虚无吧！” 这一次，他干脆大声念诵了出来。 “神吗？有意思，你的神又是什么神呢？” 喀斯特完全不在乎的样子，似乎是不相信有什么神，他又催动起了更多的藤蔓去围剿瓦西尼。 瓦西尼的眼神，依旧坚定，虔诚的可怕。 “亵渎者，罪该万死！” 他再度念出了这句话。 也就是在这一个瞬间，他的眼睛里，那把割喉者尼尔上面，同时爆发了一种力量。 这种力量，如同大海般汹涌强烈。 一下冲向了喀斯特。 而喀斯特，也正好在和瓦西尼对视。 他就那么看到了大海。 汹涌的大海让他失神，一如当成的卢卡。 就连那些缠绕着割喉者尼尔的血肉藤蔓都没了力量，瓦西尼等的就是这一刻，他立刻操动锋刃，再度朝着喀斯特的眉心刺去。 锋刃一穿而过。 连那坚韧的木质铠甲都没有挡住。 就在瓦西尼准备喘一口气的时候，明明应该彻底死去的喀斯特，却再度抬起了头。 他发出了深沉的低吼声：“有意思……居然真的能伤到我，你……我要把你的骨头都吃的一干二净！” 他再度抬手要召唤藤蔓，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刚刚被穿透了眉心的关系，他的动作显然慢了很多。 瓦西尼很想再来一次，可他没力气了，更重要的是，和神的联系好像也变虚弱了。 所以他只能趁着这个机会，再度奔向了窗口。 趁着喀斯特完全恢复之前，破坏了窗户上的藤蔓，逃了出去。 而远在南区边界的伊森。 他已经是面色苍白到了极致。 他是真的已经快要耗尽力量了。 这一次瓦西尼太狠了，真是玩命了在借他的力量用。 好在最后他逃了出去，不然伊森可真是亏大了。 “先回去。” 伊森捂着头，很有些痛苦。 安雅担忧地望着他，连忙调转了车头。 伊森靠在车上深呼吸，除了暗骂瓦西尼的不知深浅，他也没想到这一次的对手如此强劲。 那个所谓的永生者，强度高的吓人。 不仅拥有超强的防御力，生命力更是如同怪物一般。 哪怕被割喉者尼尔穿透了头颅，居然还能活下来。 这个人相当棘手，已经不是把力量借给瓦西尼就可以处理的了。 一路乘着车向回赶，伊森总算缓过来了不少，偏过头去，却是索菲亚熟睡的侧颜。 安静而美好。 ------------ 第二百三十八章 【四人游】 惊魂一夜。 最终，瓦西尼只和两三个手下逃了回来，其他人都被留在了那座苏沙的大宅里。 瓦西尼整夜都待在圣堂里没有出来。 天亮的时候，外面并没有发生什么。 也可能是，昨晚他那一刀，确实伤到了喀斯特，让他无力追击了。 不管怎么样，局势变得很坏。 他还不知道喀斯特的来路，但直觉告诉他，那必是乌特塔罕的成员。 这样的话，乌特塔罕会重新凝聚起来。 再加上那打不死的怪物，才刚刚拥有的大好局面可能会全部丢失。 但未必不是机会。 本来，随着卢卡的死亡，迅速变得暧昧不清的局面，又要趋向简单。 那就是，必须团结，必须听从他一个人的号令。 天亮以后，他迅速召集了所有人，宣布了昨夜的事情，尤其是老卡尼的死亡。 在会议上，他无比肃穆，语带悲伤地诉说着老卡尼的死讯。 说他是如何的德高望重，又说苏沙是如何的卑鄙小人，居然在谈判之时，发动了偷袭。 最终，是老卡尼掩护着他，逃出生天。 然而老卡尼，却永远地留在了那里。 “我们必须要替他报仇，我的教父，这是血仇，这也是一个警告，乌特塔罕还没有消亡，他们还在暗处，时刻盯着我们呢，我们必须牢牢团结在一起！” 瓦西尼目视着所有人。 所有人都不敢看他。 这个曾经在海上流浪多年的不着调的小子，已经成为了一个强硬的领导者。 哪怕在座的人，都可能心中存了疑问。 又或者，干脆就是知道真相，知道昨晚，老卡尼其实是带着瓦西尼去死的。 现在死的却是老卡尼，这其中肯定有问题。 可，谁又敢说呢？ “为了保证大家的绝对安全，从今天开始，我希望大家能留在圣堂里，由我来保护大家，直到彻底击溃乌特塔罕为止。” 为了彻底将这群人绑在自己的战车上，瓦西尼已经无所不用其极了。 如果老卡尼还在这，或许还能提出一些意见。 现在，没人说话了。 “大家如果没意见的话，就随我来一起祈祷吧。” 瓦西尼根本不等人说话，便转头朝着暗处去了。 他必须要继续去祈祷。 昨夜过后，神暂时没有再眷顾他，这让他有些着急，但他坚信着一点，那就是，神是不会抛弃他的。 —————————— 而事实上是，伊森正在睡觉。 昨夜的消耗还是太大了，哪怕是睡到了第二天下午，他还是有点没缓过劲来。 喝了安雅做的手磨咖啡，伊森总算恢复了一些精神。 他也听到了来自瓦西尼的祈祷声，却暂时没有去回应他。 因为回应也是一种消耗。 中途杰克逊又打来了电话，再度沟通了一下拍卖会的事情，主要是邀请的对象的问题。 因为伊森最近在王都交游开始广阔起来，甚至能参加王女的宴会，那是杰克逊够不到的，他想让伊森帮忙联络一下。 “王女殿下吗？” 伊森一想起那天晚上的情景，就忍不住有些奇怪。 “我尽量吧。” 要是王女也能到场，那拍卖会绝对能吸引更多的权贵，自然的，价格也能更高。挂了杰克逊电话后，伊森拨通了约瑟夫的电话。 “怎么，想请我吃饭？” “是你该请我吃饭，就今晚。” “没问题，我也正好好几天没去了。” 虽然，南区的事情，也算是伊森自己的事情，但既然约瑟夫开口了，总不能让他什么都不做。 那个永生者的棘手程度，还是需要一点帮手的。 定好了时间，伊森还是感觉到疲惫，就干脆靠在沙发上，边喝咖啡边看海景了。 如果有可能，说不定还要把那把苦行杖请过来。 想了想，伊森轻声对着安雅耳语了几句。 而这一幕，正好被午睡才起来的索菲亚看到，她瞪大了眼睛，好像又有点生气：“你们又在背着我说什么悄悄话？” “没什么，在商量今晚去哪吃饭。” 伊森随口胡扯。 “去哪？” 索菲亚却继续瞪大眼睛问到底。 “去师姐那吃饭怎么样？” “薇斯特师姐吗？”索菲亚考虑了一下，点了点头。 “我喜欢她的花园，就去她那吧，那我去换衣服。” 这时，她好像又忘记了刚刚的事情了。 女人换衣服是一件很麻烦的事情，等到索菲亚盛装打扮好，都已经是傍晚时分了。 好在最近伊森的热度下去了，来蹲点采访他的记者变少了，不然再加上安雅要躲过那些记者的追击，恐怕还得再浪费一些时间。 但等到他们真的到达薇斯特的秘密花园，也是太阳落山的时候了。 伊森还没下车，就看到约瑟夫的车已经停在外面了，又是那辆威登的飞马。 只是他似乎是已经进去了。 伊森不免摇头，这家伙好像是真的被自己那位师姐给迷住了。 可真的走到花园里面，他才发现，事情好像不止如此。 因为他还看到了另一个人。 “师姐，今天我多带了一个人来。” 伊森快步走进去，语气还是很亲切。 “伊森……” 约瑟夫先开口叫了伊森一声，朝着他眨了眨眼睛，似乎是在打什么暗号。 不过已经来不及了，伊森已经看到那个人了。 王女，艾茵贝兹。 她怎么会在这里？ 伊森一时间没有转过弯来。 尤其是，乍一看到她，那天晚上的情形又开始在他的脑海里走了一遍。 “……” “啊，伊森，是你啊，你怎么也知道这个地方的？” 艾茵贝兹不知道是不是也想到了，脸孔微微有些红润了起来。 尤其是配上她那天然的妩媚感，真的有种要滴出水来的意味。 这一幕，在暗色的花园里，实在是有种说不出的风情和暧昧。 简直是个人都能看出来，他们之间好像有点问题。 “伊森，这位是？！” 索菲亚已经在咬牙切齿了，顺便还挽住了一旁安雅的手臂。 安雅虽然面无表情，却也微微眯了眯眼睛。 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伊森想望天。 ------------ 第二百三十九章 【奇怪的晚宴】 薇斯特和艾茵贝兹也认识。 这是伊森完全没想到的。 事情莫名变成了某种修罗场一样的氛围。 好在，那天晚上什么都没有发生。 伊森开始庆幸。 不过，艾茵贝兹好像不想暴露自己的身份，所以她只是说自己叫艾茵，是一位钢琴家，和薇斯特是在一场公益活动上认识的。 不过看薇斯特的样子，应该是知道她王女的身份的，只是在配合表演。 于是接下来的气氛持续古怪中，本来是伊森带着两个少女来吃饭，顺便和约瑟夫聊点具体的情况。 这下变成了六人大聚餐了，薇斯特都插一脚，进来一起吃饭了。 席间的气氛倒是还好，薇斯特能开的起来这个餐厅，接人待物方面是没有任何问题的，至少不冷场，每个人也照顾的恰到好处。 一边吃着中西部特色的菜肴，大家一起听着薇斯特讲起了她为什么要开这家餐厅，以及，她在中西部的经历。 薇斯特原先也是一个立志成为大画家的人，去中西部采风，也是为了寻找灵感，结果，在见识了中西部的风土人情后，她的想法被改变了。 她想帮助一些人。 “伊森，我很喜欢你那幅《圣匡提的孤儿》，因为我在摩尔玛见过一样的眼神，可惜我画不出来，我想帮助他们，所以我选择了放弃画画。” 摩尔玛是王国中部的一个地区，那里是知名的原住民自留地之一，同时，也是贫穷和苦难的代名词。 薇斯特为了救助那些原住民，尤其是孩子，选择了放弃艺术家的身份，转而投身公益事业。 她回来开设这家酒店，也是希望用酒店赚的钱，去帮助那些人。 当然，她也想结识更多的朋友，一起加入这项公益事业里。 她和王女艾茵贝兹就是这么认识的。 艾茵贝兹也确实非常热心公益，平时就经常出席这类活动，近期的自留地法案出台，据说也有她在背后出力。 索菲亚原先还对艾茵贝兹很有敌意，听到这里的时候，心里却只剩下对摩尔玛孩子的怜悯。 当初，她也是牵头举办了那场拍卖会，为了圣匡提的灾民。 “我也想加入，我还有不少闲钱，都可以用来帮助他们。” “那自然是最好的，感谢你，索菲亚，你真是个善良的人。” 薇斯特似乎是发自真心的高兴。 而伊森则和约瑟夫借口抽烟，朝着外面走去了。 找了一个没人的角落，两个人点起了烟。 不过伊森没有抽烟的习惯，所以只是让它在指尖烧。 “她真是人美心善不是吗？” 约瑟夫简直是沉醉。 “是啊。” 伊森点了点头。 “话说回来，真不愧是你，一出手就不同凡响，听说乌特塔罕那帮家伙已经被打得抱头鼠窜了，急的特福拉据说一晚上没睡觉。” 约瑟夫深吸了一口烟，总算说起了正题。 “现在有新麻烦。” 伊森却摇了摇头。 “哦？” “有一个大地真名者，被称为永生者，实力非常强，起码有真名等级六的水准，很麻烦，恐怕需要你帮忙。” “真名等级六吗？” 约瑟夫摩挲着自己的下巴。 “我明白了，我可以出一个人给你，战神等级五，什么时候要，你派个人跟我说一声。” 伊森要的就是这句话。 约瑟夫到底在王都根基更深，这种时候，当然要借助他的力量。 谈话结束，烟也抽的差不多了。 等到他们回到房间里，发现几个女人已经关系亲密到开始互相以姐妹相称了。 伊森倒也没在意，只是在一旁默默听着，顺便再吃点菜。 “伊森，恭喜你又要开拍卖会了。” 但是他没想到，他不开口，麻烦却自己找上来了。 是艾茵贝兹，她盯着伊森，一副真心祝贺的模样。 伊森也没办法，只能笑着点了点头：“是啊，多谢了。” “不如也捐些钱出来吧？你也是个很有爱心的人呐。” 艾茵贝兹这话倒也没什么，只是她的语气，真是有种故意要找茬的感觉。 就好像伊森做了什么对不起她的事。 伊森觉得头皮发麻，大姐，那天晚上，我也没做什么啊，一切不都是你自己在那里…… “当然，我也很愿意帮助那些孩子。” 伊森只能点头，如果花钱可以消灾，倒也没什么。 等一下，不对啊，消什么灾，我也没做什么啊…… 索菲亚敏锐感觉到了其中有问题，可是事情是好事情，她也想帮助那些孩子，她连忙转头看向了安雅，希望她说两句。 可安雅本来就不在这些事务里参与，这个时候也没可能讲话。 下一刻，艾茵贝兹又拿出了一张名片，递给了伊森：“这是我的名片，伊森你的帮助至关重要，到时候的具体事务，我们可以私下再聊一聊。” 伊森看到那张名片上写着摩尔玛援助委员会执行长艾因，没想到这位王女还真喜欢这种角色扮演，私下里还兼职着这种工作。 他只能伸手去接。 索菲亚张大了嘴巴，却不知道说什么。 这时，有人开口：“不行。” 这话让大家一惊，都看向了发声的人，正是原本沉默不语的安雅。 安雅被这么多眼睛看着也没有怯场，只是缓缓说道：“少爷近期的事务很繁忙，恐怕没有时间和您见面，后续事务，您可以和我联系。” 安雅说着，伸手替伊森接过了那张名片。 这一幕看的索菲亚眼中泛起崇拜的星光，而艾茵贝兹只是微笑着点了点头。 作为局外人的约瑟夫看的都要憋不住笑了，忍不住偷偷朝着伊森竖起了一根大拇指，不知道是在夸奖伊森什么。 伊森很无奈，同时也有点意外，安雅今天还真是超出了常识啊，居然会主动开口。 看着安雅小脸认真的模样，伊森只能眼观鼻鼻观口口观心。 很快，饭局散去了。 大家各回各家。 只是在伊森快要上车的时候，薇斯特却叫住了他，说是老师之前留了东西在店里，要伊森带回去的。 伊森觉得奇怪，还是跟着去拿了。 ------------ 第二百四十章 【少爷，小心点】 结果，等到伊森重新走进花园后，薇斯特却不好意思地对他笑了笑。 “伊森，我骗了你，其实老师并没有留什么东西，是艾茵想见你。” “……” 伊森其实一开始就觉得奇怪，休斯应该没这种习惯，但出于和薇斯特关系也不算很差的原因，他还是进来了。 没想到…… “她说就跟你说两句话。” 薇斯特又加了一句。 “好吧。” 事已至此，伊森也不好拒绝，朝着旁边的一处屋子里走了进去。 屋子里只有艾茵贝兹在。 她原本背着身，像是在欣赏庭院里的花，听到声音，缓缓转过了身来。 屋子里只有一盏昏黄的油灯，在灯里，她显得格外迷人。 “你很怕我？” 但她第一句话，却是这样。 “还好吧。” 伊森的确是有点怕了，怕她又忽然像上次那么突然，所以他站在门口没彻底进去。 “上次的事情，很对不起，其实我……” 说到这里，哪怕是已经提前做过心理建设了，艾茵贝兹的脸还是一下红了起来。 “上次什么事？” 伊森却已经在假装失忆了。 “嗯。” 这是极好的应对，可不知道为什么，艾茵贝兹的脸红了。 她好像呼吸都有点困难，连忙深吸了一口气。 “总之，对不起，还有，谢谢你，谢谢你愿意帮助那些孩子，我今晚……” “是我应该做的。” 伊森打断了她。 两个人陷入了沉默。 “我该走了。” 过了一会，伊森说。 “好。” 等到伊森离开，艾茵贝兹再次捂住了自己的脸孔。 太奇怪了。 真的太奇怪了。 她今晚又变得奇怪了。 明明已经很克制自己了，但是一见到伊森，她又有点忍不住了。 特别是，他身边还有两个美少女。 没来由的，她就想做点什么。 所以在饭局上表现的很有攻击性。 “真是……” 刚刚，她更是差点又失控。 好在，伊森走了。 她想站起来，却发现已经全身发软了。 “哎……” 轻轻叹息一声，她又重新躺会了卧榻上。 ———————— 车上。 索菲亚板着小脸。 安雅倒是正常开车。 其实也看不出来到底正不正常，安雅的表情在外面永远是平静不变的。 “你刚刚是不是偷偷进去见她？” 索菲亚在别的方面或许迟钝，在这方面好像特别敏锐。 伊森咳嗽了一声，说道：“没有，就是拿东西啊，你不是也看到了，老师给我带了一点家乡的特产。” 出门的时候，为了把事情圆回来，薇斯特还贴心地将一点土特产塞给了伊森。 “真的？” 索菲亚还是狐疑。 “当然。” 伊森总有种做贼的感觉，虽然他其实什么事都没有做。 “司机小姐，你来说两句。” 索菲亚看了半天没看出什么，连忙求助向安雅。 安雅没说话。 伊森心想，安雅还能让你给策反了？ 结果下一刻，安雅就开口说：“少爷，小心一点，她看你的眼神不对。” “咳咳……” 伊森差点以为，安雅那天也在场了。 ———————————— 与此同时。 南区。 圣堂之中。 瓦西尼这边，就没有这么欢声笑语了。 这一天，他也是过的并不轻松。 几乎只睡了没多久，他就从睡梦里醒来了。 因为他梦到昨夜的那个怪物，杀到了圣堂之外，哪怕是圣堂的大门都无法阻拦那怪物，他和整个家族都被团灭了。 这让他直接惊醒，然后陷入了巨大的自责里。 自责的缘由是，他居然会觉得圣堂挡不住那怪物。 这是明显的信仰不够虔诚。 这是他完全无法接受的。 他对黑暗救主绝对虔诚，绝对忠诚，没有任何半点动摇。 所以他来到了圣堂深处开始祈祷，顺便忏悔。 他希望主能原谅他在梦里的动摇。 而被他强行要求留在圣堂里的那些首领，则是一脸无奈地看着他祈祷。 他们的确都是黑手党成员，可到了如今这个时代，他们压根已经不信什么黑暗救主了。 哪有什么神明，真正能拯救自己的，只有金钱，权力，还有力量。 瓦西尼则是在祈祷的同时，无声地观察着这群人。 这都是不虔诚者，若是在将来他们依然没有改变这一点，那么就不配和他继续同行了。 虔诚祈祷了半天后，在傍晚时分，他终于重新得到了回应。 在听到神的声音的那一刻，他差点流下泪来。 他还以为自己被神明抛弃了。 “神啊，请拯救我吧！” “吾已降下使者，一切，自当破解。” 神明给了他新的指引。 使者吗？ 神使？ 瓦西尼再度振奋了起来，如果有神明的使者的话，那么不管对方是什么样的存在，都没有关系了。 他完全相信神的力量。 因为只是对他降下赐福，就让他差点杀死那怪物了。 “神已经给出了回应，他将会派遣使者来拯救我们。” 瓦西尼当众宣布了这个消息。 对此，那些黑手党首领，都是暗自鄙夷，或者觉得瓦西尼是彻底疯了。 如果神明真的有用，那么他们又怎么会落得如今的下场？ 早该在最初的时候，就站出来了吧？ 没有人相信。 只有瓦西尼。 瓦西尼今晚可以睡个好觉了。 这下子却是轮到伊森睡不着了。 因为他要想办法对付那个永生者。 首先，是要弄清楚对方到底是什么东西。 所以他回到了家里后，就翻出了那份已经很久没被他拿出来的，古斯塔夫留下来的古代语字母表。 他得先查一查大地真名相关。 不过他之前的真理之报放在温斯特没带过来，现在要查真名表，只能现找一份了。 好在，赫洛什是他的人，赫洛什身为真实之眼的成员，哪怕是边缘人物，拿一份真理之报应该是没什么问题的。 果然，在晚上八点的时候，赫洛什就把最新的报纸送过来了。 他本人却是没有停留，看得出来他似乎很忙，还要回去加班加点。 看起来，在黑鸟强尼的那个专题上，他的进展非常不错。 ------------ 今晚请假 生病了，请假一天。 ------------ 第二百四十一章 【摩尔玛之战】 伊森已经很久没有看真理之报了，因为罗兰死后，他也不参加真名者聚会了。 所以他也没有急着看真名列表，而是看起了新闻。 这次的头版新闻是摩尔玛之战。 摩尔玛…… 正是那片聚集了苦难与贫穷的自留地。 摩尔玛之战后续，究竟谁从中得利？ 这是大标题。 伊森对此了解不多，毕竟不久前他还在温斯特善后，摩尔玛距离他还是太过遥远了。 仔细阅读新闻，他大概得到了一些信息。 摩尔玛之战，事实上是一次叛乱，摩尔玛地区出现了疑似古神复苏的情形，那些原住民以此起事，只是最终还是被镇压了。 这件事并没有见诸报端，至少在凡人的世界里是绝对被封锁的，好像那里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人们能看到，听到的，只有那最新出台的自留地法案。 至于法案背后到底发生了什么，无人关注，又或许没法关注。 不过真理之报到底是一份真名者报纸，主要报道的还是超自然真名事件，所以在这件事情里，也没有写的很深入。 除了写了一些战损外，就是围绕古神复苏事件开始展开了。 可以看出，王国这次赢的并不算轻松，按照真实之眼的不完整统计，王国这次起码阵亡了十位真名等级五以上的强者，真名五以下更是不计其数。 其中更是有疑似真名八的顶级战力，猜测可能是王国保卫局的成员，不是所罗门，就是另一位将军纳贝流士。 看到所罗门的名字，伊森有些明白了，为什么当初所罗门会忽然从温斯特撤离，原来是摩尔玛发生了大事，让他不得不走，否则，他应该不会放下北海之王不管的。 不过，当初所罗门离开，真的是巧合吗？ 如果摩尔玛不发生叛乱，山德罗的计划还能继续下去吗？ 又或者说，山德罗暗中其实和摩尔玛有联系？ 这一切，已经不可知了。 至于说古神复苏的情况，真理之报的猜测是，原住民通过某种方式唤醒了沉睡于摩尔玛地下的原住民之神‘阿利耶斯’，这位古神掌管着原住民们的土地，种植，生死，被视作大地之神，生命之神。 在这次大战里，这位古神被彻底消灭，王国方可能得到了相当重要的东西，疑似是神的躯体。 神的躯体吗？ 伊森不由又想起了山德罗死前说的话。 ‘小心他们’。 他们，指的就是王国吗？ 面对那些复苏的古老存在，他们会不惜一切代价杀死，蚕食。 如果有一天，他们发现了自己…… 伊森不由深吸了一口气。 然后，他开始看真名列表。 —————— 对于特福拉来说，这并不是多么美好的一天。 事实上，自从那个位置被那个该死的公子哥抢走后，他感觉自己的每一天都是地狱一样的煎熬。 他必须夺回那个位置，因为那是他应得的。 是他这么多年矜矜业业，干了那么多脏活累活的奖赏。 绝不是那个小子靠着姓氏，血脉，就可以拿走的。 为此他可以付出一切。 比如说唤醒喀斯特。 好在，喀斯特的苏醒带来了好消息，绝对的消息，就在昨晚，他差一点杀了瓦西尼。 可惜，还是差了那么一点。 没用的东西。 特福拉忍不住暗骂，尤其是对方再次向他提出了要更新鲜的血食。 明明那家伙已经收拢了卢卡的旧部，有大把人手可以用，居然还要来使唤他。 说什么，已经吃腻了那些肮脏的东西，力量已经得不到提升了，要想彻底杀死瓦西尼，必须要吃干净纯洁的食物，比如说二十个年轻貌美的处女。 简直是…… 这让他终于下定了决心，找寻第二股力量——西部匪帮。 哪怕他一直都觉得这不过是一帮乡巴佬，毫无可取之处。 但为了那个位置，他可以豁出一切。 吩咐手下去把血食准备好，他自己则换了一身衣服，准备去见两个人。 晚上七点。 王都西区。 钟摆镇酒吧。 毫无疑问，这是一个极具西部特色的名字，而事实上，在如今的王都西区，拥有着大量类似的地方。 甚至，这座酒吧所在的街道就叫做午时街。 西部移民如此钟爱西区的原因，除了都有一个西字以外，最大的因由，还是别的区域都因为开发早，被各种各样的群体占据了。 只有西区，开发最晚，还能有他们生存的空间。 但哪怕是这样，由于王国这两年对西区发展的规划，大力推行教育和艺术相关，比如说王国美院就在西区，导致西部匪帮的势力始终被压制在西区南部的小小一角。 这也是他们不断朝着南区侵蚀的因由。 毕竟南区是真正的罪恶温床，黑暗天堂。 墙上的时钟指向七点零一分，酒吧的大门被缓缓推开了。 特福拉一身低调的打扮，还用上了伪装，似乎生怕被别人认出来。 而在酒吧的吧台前，正有两个牛仔打扮的人在玩着轮盘。 所谓轮盘，自然是手枪轮盘。 他们面前放着一把手枪，每次对着自己的额头扣动扳机，要是枪没响，就喝一杯面前的酒。 特拉福踏入酒吧的时候，其中一个大胡子男人正对着自己扣完扳机。 没响。 他笑着喝了一杯，然后转头看向了身后的特拉福。 “我们的特拉福督察，你又迟到了。” “别叫我督察！” 特拉福很有些厌恶地低声快速说了一句。 他曾经是一名执法官，也正是执法官生涯，让他得以认识面前这些蛆虫。 他一点都不喜欢这种过去。 “要来喝一杯吗？” 大胡子男人将举起来，邀请特拉福。 “不了，我酒精过敏。” 特拉福摇头。 大胡子很遗憾地谈了口气然后把枪对准了同伴。 “好吧，真遗憾，我们钟摆镇的麦芽酒，可是最好的。” 然后他直接扣动了扳机。 下一秒。 枪声骤响，在他隔壁的人直接脑袋开花，趴在了桌子上，血都飞溅进了杯子里，还带着一些别的液体。 ------------ 第二百四十二章 【敬烈日与亡魂】 “崔弗，得了吧，还在用这套唬人，你吓不到我了。” 特拉福很有些厌恶地说了一句，然后随便找了一个角落里光线昏暗的位置，拉开椅子坐下了。 事实上，他当初还是被吓到了。 “哈哈，好吧，特拉福，我忘了这一点。” 被称作崔弗的大胡子牛仔随手拍了拍那个已经被开了脑洞的男人，然后端起了那杯混杂着血与火的酒。 “起来吧，伙计，还有……让我们敬烈日与亡魂！” 随后，他一口饮下了那杯东西。 那个脑洞大开的男人则已经抬头，他随手扣出了卡在脑壳上的子弹，他那看起来非常吓人的脑洞就那么无声地愈合了起来。 而如果你正好坐在这个男人的对面，就可以看到，他长着一张和崔弗几乎一模一样的脸孔，只是没有胡子，所以显得年轻。 “说吧，我们的密探大人亲自光临这间小破酒吧，到底有什么贵干？” 崔弗已经重新换了一杯酒，也拉开了一把椅子，坐在了特拉福的对面。 “南区。” 特拉福面无表情地吐出了一个词。 崔弗挑了挑眉毛，发出了夸张的哇哦的声响。 “关我什么事呢？我们是西部匪帮。” “得了吧，崔弗，听好了，老小子，别在我面前装蒜，你们这几年没少吞下南区的地盘，还有，你也知道我今晚为了什么而来，让我们彼此坦诚一点，别再***浪费时间！” 特拉福暴怒了。 崔弗耸了耸肩膀，说道：“好吧，好吧，特拉福大人，我只是最近迷上了歌剧，我以为你们这种大人物都爱这种腔调，言归正传，有什么可以效劳？” “现在南区的黑手党已经没有任何力量了，正是你们进军的好时候。” 特拉福尽量压着自己的怒气，他需要面前这个人，他需要那个职位。 “特拉福，你不坦诚。” 崔弗连连摇头，一副非常遗憾的表情。 “南区到底什么样，我比你清楚，马蒂诺家的小子可不是那么好惹的，连卢卡都不是他的对手，我可不想被那柄割喉者尼尔切断我可怜的喉咙。” “瓦西尼马上就会死，南区一定大乱，这种时候，你们不进入，以后也没机会，想一辈子窝在这里吗？好东西，总是要手上沾点血，才能拿到的不是吗？这是你们西部的法则啊。” 特拉福已经彻底冷静了下来，他的每一句话都带着挑动的意味。 崔弗安静了下来。 他将之前那把爆了头的左轮手枪拿了出来，开始不断拨动着上面的轮盘，让它空转。 轮盘空转了很久。 然后他一把让它回膛。 “好吧，特拉福，成交，你的口才还是那么好。” 他再度举杯，喝干了杯子里的酒。 —————————— 时间在推。 伊森的个人拍卖会时间在越来越临近。 因为伊森那惊世骇俗的抽水马桶，也因为杰克逊舍得在宣发上砸钱。 当然，最重要的，可能是王女艾茵贝兹在一次公开场合忽然当众提起了伊森，说伊森是他最喜欢的画家，他的拍卖会就要开始了，她决定亲自参加。 可不要小看这番言论。 王女艾茵贝兹不仅仅是王室的宠儿，也是王都的宠儿，如果说王都是一顶镶满了宝钻的宝冠，那么艾茵贝兹毫无疑问是这上面最耀眼的那一颗。 人人都爱艾因。 这可不是一句虚言。 曾经王都有过大调查，调查结果显示，大家最爱的人是艾茵，其次才是她的父亲，卢西恩二世。 有了王女的指引，大家都知道新的热点是什么了。 于是记者再度蜂拥而来。 伊森这次倒是没有将他们拒之门外。 他反而讲起了这次拍卖会。 “……诸位，我知道大家觉得我举行拍卖会，是求财，没错，我也是个俗人，求财是一定的，但同时，我也希望能用这些钱做些事，就像老家时，我为圣匡提做的那样。” 伊森当众宣布了，将会成立一个基金会，专门救助各种困苦无助者，而第一期的资金，会用于救助摩尔玛的人们。 这话一出，当即就被登报。 摩尔玛现在可是大热点，自留地法案一出，大家都在关注那边的情况。 再加上王女艾茵贝兹的带头公益，不知道多少人参与其中。 也因此，人们好像知道了为什么伊森会这么受王女喜欢，他热衷公益，关爱困苦的人们。 一时间，伊森再度成为了王都的最热点。 才刚刚振翅飞了没多久的黑鸟强尼再次被压了下去。 伊森这几天也确实忙碌，除了要应付记者，他上次和赫洛什提过的广播业的事情也有了一点眉目。 据说有一家才起步，但很有前景的广播公司愿意接受伊森的报价。 除此之外，他之前和卡洛斯去码头谈的军火生意也有了消息。 鲨鱼简森虽然为人有点刻薄，喜欢咄咄逼人，可真的把他震慑了以后，倒也不算什么太坏的人，起码办事还行，他已经帮忙联络上了好几个买家，这几天就想看看货，谈生意。 货倒是好说，他这次坐船来，船上是带了一批最新调试过的温斯特打字机的，现在就藏在属于海神教派的码头里，绝对安全。 因为海神教派在码头拥有绝对权威，没有人想出海出事，所以没人愿意冒犯海神。 后续的运输也没问题，卡洛斯会负责接洽温斯特那边，私酒和军火都会源源不断地送来。 又应付完一波记者，伊森刚刚到盥洗室洗了把脸，就听到了来自瓦西尼的祈祷。 不过不知道是不是伊森的错觉，随着越来越多次和瓦西尼联系，他发现自己的能力好像变强了，起码哪怕隔着这么远，他也能很清楚听到瓦西尼的声音，远比第一次清楚的多。 “伟大的黑暗救主，最强大的存在，危险仍然萦绕着我们，我们需要您的使者的拯救，请降下您的赐福吧！” 瓦西尼这是急了，毕竟好几天过去了，他的危机还是没有解除。 不过，快了。 ------------ 第二百四十三章 【终于来袭】 这些天，对于瓦西尼来说，就是坐立不安的日子。 哪怕实际上，外面并没有什么事情发生，一切平静的像是那一晚谁也没死。 可他知道，就在圣堂之外，正有一头恶魔在游荡，随时准备吞噬任何人的生命。 所以圣堂之外，好像成为了永恒的慢慢长夜，只有圣堂之内才是安全所在。 这自然引起了那些家族首领的不满，长时间没有事情发生，他们又被困在这圣堂里，很多家族事务根本没法处理，一切都要乱套了。 更关键的是，决定这一切的人是瓦西尼，瓦西尼是不是有在暗中做什么，谁也不知道。 万一，这是他大清洗的障眼法呢？ 所以，在持续了五天的近乎囚徒生涯后，这些家族首领终于联合了起来。 “瓦西尼，我们必须回家去了，已经五天了，我们不明白你到底在怕什么，但事实上，什么都没有发生不是吗？” 瓦西尼沉默了。 他不知道那个永生者到底在做什么，但毫无疑问，对方的按兵不动，起了效果，起码，这些人已经完全被麻痹了。 他陷入了两难之中。 “诸位，再给我两天时间，我一定把麻烦解决了，然后大家都可以回去。” 他深吸一口气，尽量平心静气地说道。 “两天之后又是两天怎么办？我们一定要回家！” 就在争吵一触即发的时候，圣堂的大门被推开了。 一个浑身是血的男人，被马蒂诺家族的成员带了进来。 而原本正在和瓦西尼对峙的其中一个家族首领看到那个人就脸色大变。 “乔伊，你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瓦伦佐，家族完蛋了，一个怪物杀死了所有人……他不怕子弹，根本杀不死他……瓦伦佐……” 那个叫乔伊的男人又说了两句，浑身一挺，终于是耗尽了生命力，死了。 全场寂静了下来。 一个杀不死的怪物，这一点倒是和之前瓦西尼说的没什么不同。 可谁知道，这又到底是不是瓦西尼提前布下的阴谋呢？ 尤其是，这个人还是在大家争吵的不可开交的时候放进来的。 瓦西尼也意识到了这一点。 他深刻意识到了，他的那个对手，永生者，他不仅实力强大，心思同样深沉。 那家伙应该意识到了神的强大，也意识到了圣堂的威力，所以想要把他从圣堂里引出去。 他成功了。 现在瓦西尼必须要出去了，否则他就得把面临众叛亲离的结果。 没人会再相信他，好不容易统合起来的联盟也会散掉。 “我会处理这件事，今天就处理。” 他做出了承诺。 那些家族首领们互相对视着，最终倒是没有人提出要回家了。 除了瓦伦佐。 他惨笑着说道：“我要回去，我要和我的家族在一起。” —————— 夜幕降临的时候。 瓦西尼做完最后一次祷告，带着人出门了。 他们的目的地是瓦伦佐的家。 瓦伦佐想回去，而瓦西尼的想法是，如果对方想伏击自己，在瓦伦佐的家是最合适的。 那么就把那里选做决战的战场好了。 坐在车上，瓦伦佐目光空洞，好像一下子老了十几岁，他看着车窗外，缓缓说道：“现在先别杀我，等我到了家，再杀我。” “你觉得是我做的？” 瓦西尼没想到他会这么想。 “难道不是吗？” “到了你就明白了，你会知道我们的对手究竟是什么的人，以及……”说到这里的时候，瓦西尼深吸了一口气，用一种无比虔诚的语气，说道，“站在我们背后的，又是什么样的伟大存在。” 车子顺利到了瓦伦佐家。 瓦伦佐姓埃斯波西托，他们的家族管理着位于南区中部的几条街区，本身算不上什么大家族，所以他们家族的居所也不是什么太豪华的所在—— 一栋三层的小楼房。 他们整个家族直系都居住在里面。 只是从车上下来看着，瓦西尼就感觉到了强烈的死气从整栋楼里散发出来。 瓦西尼给你自己点了一颗烟，深吸了一口，掐灭掉，才朝着楼上走去。 瓦伦佐就显得无所畏惧了，他似乎已经抱着必死的决心，所以什么都不怕。 奇怪的是，明明来报信的乔伊满脸是血，死状凄惨，楼里却没有看到任何一具尸体，连血迹都没有，好像被人彻底清扫过了一样。 这反而让瓦伦佐情绪不稳定起来，他转头看向了瓦西尼，焦躁地问道：“我的家人呢？他们在哪？” “别激动，我们总能找到他们的。” 瓦西尼也皱起了眉头，这里太干净了，反而不正常。 尤其是，明明这么干净，死气却越来越重了。 当他们快要走到三楼的时候，便看到一个人影正站在台阶上，似乎在等着他们。 而瓦伦佐一看到这个人就有点失控了，他大叫着就要冲过去。 因为这个人是他的女儿。 “莉莉！太好了！你还活着！” 瓦西尼却一把抓住了他，说道：“她不是你女儿，你看清楚！” 那个人影的确长着莉莉的样子，瓦西尼也见过，但她绝对不是莉莉了，因为她眼神无比空洞，完全就像是一具尸体。 “来吧，父亲在等你们了。” 她这么说了一句，已经推门进去了。 而瓦伦佐已经大吼了起来：“谁？谁是你父亲？！我才是你父亲！我在这呢！” 他愤怒到了极点，已经挣脱了瓦西尼的压制，冲了上去。 瓦西尼则跟在了他后面，他们一起冲进了三楼的房间。 这间房应该是瓦伦佐的屋子，房子很大，客厅布置的很温馨。 此刻，在沙发上，一个男人正坐在那里。 莉莉则站在他的身旁。 “你总算来了，等你很久了，瓦西尼。” 男人正是永生者喀斯特，他看起来比上一次状态更好了，更年轻，皮肤更光洁。 如果不知道他的底细，光是看他的模样，他简直完美的像是传说中的精灵。 “把女儿还给我！” 瓦伦佐不管他们说什么，就要冲上去。 结果立刻被一根不知道哪来的藤蔓缠住了脖子提了起来。 而她女儿没有半点反应。 ------------ 第二百四十四章 【礼物】 “还是就带这么几个人见我吗？” 喀斯特看着瓦西尼。 “这几个人够了。” 瓦西尼的语气显得很自信。 喀斯特只是摇头。 然后，下一刻，几根藤蔓已经从角度冲向了瓦西尼，还有他的手下。 瓦西尼不动，黑芒却已经飞舞旋转。 割喉者尼尔再度出动。 几根藤蔓已经被彻底切碎。 同时，他的手下温斯特打字机一边发射，一边朝着后面退去。 子弹自然没法对喀斯特造成任何伤害，对于自己的藤蔓被切断，他也没有表现出什么情绪，就像是大餐前的开胃菜一般，只是在享受着这一刻的悠闲。 而瓦伦佐还在挣扎着，似乎是在问，我的家人在哪？ “家人？这家伙是在问家人在哪吧？哈哈，对不起了，你的家人，我已经全部吃掉了，感谢款待。” 喀斯特说的好像还挺不好意的。 配合着他近乎完美的面孔，似乎还真的不是他做错了。 瓦伦佐真的要疯了，可他什么都做不了，他只能在那里猛力挣扎，近乎要窒息了。 瓦西尼一刀将他解救了下来，眼神继续盯着喀斯特。 他的人已经撤出去了，差不多了。 他的眼神一凝，刀已经朝着喀斯特的正面呼啸而去。 “又是这一招吗？” 喀斯特毫不在意，数根藤蔓升起，就要缠住那把割喉者尼尔。 事实是，他也顺利缠住了。 “只是这样吗？” 好像有点失望。 然后，他身后的玻璃窗骤然破碎，一个人影以一种难以想象的狂猛速度冲了出来，直击他的背部。 喀斯特的反应已经不算慢了，玻璃破碎的那一刻，藤蔓已经升起来了。 可是，那藤蔓可以挡住割喉者尼尔，却是根本挡不住那个人影。 藤蔓被轻易撕碎。 被一把巨大的血色战斧。 那把战斧在撕碎了藤蔓以后，也是丝毫没有半点停留，继续前行，朝着喀斯特的白嫩的脖颈斩去。 喀斯特的自身自然升起了那一层木质的盔甲。 只是，那可以挡住割喉者尼尔的木质盔甲却完全阻挡不了那大斧挥砍。 只是一下，喀斯特的脖颈已经被斩断了一半。 那种狂猛的冲击力简直像是一股无可匹敌的旋风。 喀斯特却忍不住大笑了起来：“对啊，这样才对嘛！这样的血食才对味！” 而直到这时，才能借着微弱的光，勉强看清楚那个手持巨斧的人到底是什么模样。 他身高足有两米，拿着那把巨斧完全不违和，浑身肌肉虬结，只穿了一件黑色的背心，脸上戴着怪异的铁质面具，看起来异常狂猛。 一斧没有彻底斩下喀斯特的头颅，这巨汉想拔出来再来一斧头。 可是喀斯特的藤蔓也在快速生长。 不仅仅是在巨汉的身周生长，整个房间都在生长，还有藤蔓从窗户外面破窗进来。 似乎是，整栋楼都在生长。 瓦西尼才从之前的藤蔓里把割喉者尼尔挣脱出来，就又被新的藤蔓包裹。 巨汉的身躯也有点被束缚。 主要是藤蔓太多了。 “你们为我准备了礼物，我又怎么会忘记呢？喜欢这份礼物吗？” 喀斯特语气里充满了欣喜，满意。 不枉费他花了这么多心血准备，连最好的少女血食都没有舍得吃，全部献给那东西了，甚至，他还从黑市里搞到了一滴据说是摩尔玛流出来的古神血液。 现在看来，可能还真不是假货，这威力非同凡响，比他预想的还要强大。 现在，是揭秘时刻了，就让他来看看，那天差点把他灵魂伤害到的神明，到底是什么东西。 他看向了瓦西尼，丝毫不管自己脖颈上还嵌着的巨斧。 瓦西尼也被缠住了，他现在自身难保，但他的眼神还是坚定，自从上次以后，他的信仰坚定的不可思议，他坚信神是无所不能的，没有人可以战胜祂。 哪怕，已经是如今的局面。 “喔？还在相信着你的神吗？这下我真的感兴趣了。” 喀斯特将藤蔓拉扯着，就要把瓦西尼拉过来。 就是在这一刻。 有光亮了起来，彻底照亮了整个屋子，也耀目的喀斯特什么都看不见了。 他还从这光里感觉到了巨大的刺痛，灼烧。 那些藤蔓一下被点燃了。 被缠绕的瓦西尼和巨汉都从束缚里挣脱了出来。 尤其是巨汉，他直接抽起了自己的巨斧，一斧再次高举斩落，不带半分犹豫。 等到光消散，便看到喀斯特的头颅已经飞了起来。 他痛苦地嚎叫了起来：“不！！！我的身体！我最完美的身体！” 但等待他的不是说话，回应他的是最猛烈的子弹。 子弹从光里来，光，是从一把苦行杖里发出来的。 开枪的人，正是伊森，他的子弹也不一般。 这些子弹是受到过圣匡提祝福的子弹。 随着圣匡提的状态开始复苏，他能做的事情也变多了，比如说将他的力量灌注在子弹，武器里。 苦行杖的杀伤力完全超乎想象，让喀斯特几乎瞬间失去了战斗力。 而伊森随后追击的子弹，也造成了足够的效果。 喀斯特那颗已经被砍下来却还是活着的头颅，在子弹的轰击下，皮肤彻底破碎枯萎。 喀斯特发出了难以想象的惨叫。 “我的脸！我的脸！” 伊森却还是没有停，整个人快速向前，同时抓住了那把还在飞舞的割喉者尼尔。 “刀借我用一下。” 他对着瓦西尼说。 瓦西尼自然不敢违抗，任由伊森执刀。 伊森此刻的真神之名实力基本相当于黑道圣徒的上位版本，所以他也有亵渎圣域，在足够范围内，他的冷兵器有着极强的加成。 割喉者尼尔，正是一把绝佳的冷兵器。 持刀向前，完全不给喀斯特半点喘息的时间，割喉者尼尔在伊森手里挥舞出了更加华丽的线条，几乎成为了一道水墨般追向了喀斯特那已经破碎不堪的头颅。 喀斯特还在垂死挣扎，他还在召唤来更多藤蔓护卫自己。 可，割喉者尼尔，斩断了一切，也最终将他的头颅碎裂。 ------------ 第二百四十五章 【永生之喉】 一切结束的干脆利落，简直像排练了无数次一样。 伊森没有给喀斯特任何机会，每一下都是致命的。 已经碎成了无数块的喀斯特还在地上哀嚎，伊森也没有任何放过的意思。 他再度拿出了苦行杖，朝着那些碎肉块，释放起了光芒。 肉块遇光，再度燃烧了起来，一直烧到喀斯特的惨嚎都扭曲不成声了，火才停下来。 而肉块，已经变成了焦炭。 他似乎是真的死了。 那些原本布满了房间的藤蔓也迅速枯萎起来，腐烂。 那个被喀斯特控制着的女孩莉莉，也是如同一具失去了丝线的木偶一样，倒在了地上，迅速失去了生机。 瓦伦佐居然还活着，从地上的腐烂藤蔓里挣扎起来，朝着他的女儿跑了过去，然后抱着他女儿发出了无比凄惨的恸哭。 “神……” 瓦西尼也赶紧上前，想要和伊森打招呼。 伊森摆了摆手，不让他喊出神使那个词。 “叫我教父就好了。” 伊森用一种捉摸不定的语气说道。 “是的，教父。” 瓦西尼虽然感觉这个词现在他说出口过于怪异，但他只能遵从。 伊森看向了不远处那个提着大斧，戴着奇异面具的高大男人。 此人正是约瑟夫帮忙找来的战神真名等级五的高手，别的信息约瑟夫都没有透露，只说他叫做破颅者。 这位破颅者也是相当的人狠话不多，除了必要的信息，他基本什么都不说。 此时他也在看伊森，随手甩了甩手里的斧头，淡淡说：“结束了我就走了。” 伊森点了点头：“辛苦了。” 破颅者却没有回应，直接闪身消失在了原地。 他身手敏捷的完全不像是他那具躯体该有的。 等到破颅者走了，瓦西尼终于喊出了那句话：“神使大人，赞美您！赞美您的强大……” “赞美我主。” 伊森却是像个神棍一样，深沉地打断了他。 瓦西尼也马上反应过来，立刻附和道：“赞美我主！” 一旁原本正处于沉重悲伤的瓦伦佐听到他们的对话，像是想起了什么，连忙抱着女儿的遗体，几乎是膝行着朝伊森爬了过来。 一边爬行，他一边恭敬地哀求道：“神使大人！神使大人！求您救救我女儿吧！” 瓦西尼看着他。 在他的印象里，瓦伦佐可以说是最不信黑暗救主的那批人。 除了必要场合，他几乎完全不进行祷告活动。 这几天瓦西尼对着黑暗祈祷，无比虔诚地说神会如何的时候，最不屑的人可能不是瓦伦佐，但也绝对能排进前三。 可随着今晚发生的一切，他的整个信仰似乎已经崩塌重建了。 他开始相信有神，相信神是无所不能的。 因为那个把他女儿制作成牵线木偶的敌人，在神的手里，也只是绝对的不堪一击罢了。 神还只是派遣了祂的使者前来罢了。 伊森也在看着瓦伦佐，他低沉而冷漠地发问：“那么，你又能为主献上什么呢？” “我的一切！我的忠心，我的信仰，我的生命！只要主需要，我就都可以给，只求主救救我的女儿。” 瓦伦佐已经彻底癫狂了。 “很好。” 伊森这么说了一句，然后转头对瓦西尼说：“那家伙还没死呢。” 这话让瓦西尼一下子紧张了起来，他立刻抓住了割喉者尼尔，四处张望了起来。 好像下一刻，喀斯特就会再度从某个地方长出来一样。 “别害怕，虽然没死，也绝对像是虫子一样软弱了。” 伊森也在注视着四周围，但更多地是看向了地面上的那些已经腐烂，衰败的藤蔓。 他之所以那么笃定地判断喀斯特还活着，是因为他已经通过真名列表解析出了所谓永生者的秘密。 大地真名之六·永生地喉。 这个等级的真名，的确已经拥有了某种近乎永生的能力，因为实际上，这个等级的真名者已经没有自我的真实躯体了，他真正的自我早就融入了大地之中，成为了植物。 一棵树，或者说是类似于树一样的集合体。 一般称之为母树。 那具伊森他们看到的强大，难以杀死的躯体，实际上是那棵母树结的种子，最终诞生出了分身。 那自然要耗费大量的心血来培育，要用巨量的人命，鲜血来浇灌，抽取地脉力量来糅合，才能孕育出一具躯体。 躯体现世后，更是要长期进补血肉来维持。 所以喀斯特在躯体被毁掉的时候会那么痛苦，愤怒。 现在喀斯特的躯体被毁了，他的意识自然就回到了母树上去。 本来寻找他的母树或许是件难事，可这一次喀斯特为了对付瓦西尼可能的援兵，把母树给搬到了这栋房子下面，提早布局了。 否则，当时破颅者突袭的时候，喀斯特没可能一下就用布满了整个屋子的藤蔓缠住了破颅者。 这一切信息，都可以通过解析的真名，还有现场情况推论出来。 当然，也包括了喀斯特的弱点。 大地真名者的弱点很明确，怕火。 甚至可以这么说，他们的天敌就是太阳真名。 所以伊森要等事件，为的就是等待圣匡提的苦行杖送过来。 好在，就在今天，瓦西尼向他再次求助的时候，苦行杖到了。 于是一切顺理成章。 “走吧，跟我下去。” 伊森提着苦行杖，朝着楼下走去。 只剩下母树的喀斯特会非常孱弱，他根本没法短时间内离开这栋房子。 至于说攻击性，在苦行杖的面前，不值一提。 瓦西尼不知道伊森要做什么，可无论伊森说什么，他都会遵从。 在他心里，这位神使就等同于神在人间的化身。 一样是那么不可阻挡。 那么强大的永生者，也根本抵挡不住他的凌厉攻势。 随着伊森他们来到楼下，那些藤蔓的痕迹变得更明显了，顺着藤蔓的走向，他们最终进入了这栋楼的地下。 一个地下室里，一颗巨大的树就那么矗立在黑暗里，似乎在散发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气息。 好像在引诱着生物的靠近。 ------------ 第二百四十六章 【压榨】 似乎有个声音在黑暗里响起。 又像是在心里响起。 “来吧，过来吧，进入我的怀抱里。” 瓦西尼好像听到了这样的声音，他也真的忍不住，朝着那个声音跨出了一步。 然后，是光。 光穿透了整个地下室的黑暗，也破除了那种若有似无的召唤。 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凄厉的嘶吼声。 瓦西尼从恍惚里苏醒过来，就看清楚了那棵树的真正样貌。 那看起来的确像是一棵树，更多的，其实是一整个藤蔓的集合体。 在最中间，是一团由藤蔓组成的扭曲的形状，像是一张狰狞的脸孔。 现在，那张脸孔像是在哀嚎，又像是在发出愤怒的咆哮：“该！死！” 立刻有藤蔓朝着他们席卷过来。 可光马上变得更强，以至于那些藤蔓才蔓延到一半就燃烧了起来。 于是哀嚎声更大了。 “停！停下来！我认输！我认输！” 那张脸开始求饶。 伊森却没有调低光的烈度。 那些藤蔓还在持续地燃烧着。 一直将整棵母树烧的只剩下那张脸孔，伊森才总算停下来。 “现在我们可以聊聊了。” 那张脸就那么掉落在地上，有新的藤蔓在试图生长出来，想要重新接入大地之中。 可是一旦有这样的苗头，伊森就开始放大光源。 “好了，好了，我认输，我真的认输，你这个……魔鬼！” 听到这东西说出魔鬼两个字，伊森真是想笑。 “那么，我该如何称呼你呢？树先生？” 伊森盯着面前的这团东西。 “喀斯特……可以叫我喀斯特，那是我作为人的名字。” 那张脸显得很疲惫，好像真的放弃抵抗了。 “喀斯特，很好，喀斯特，给我一个不杀你的理由。” “我可以让你永生，你再也不用怕死亡，衰老了，怎么样？就算你是真名者，你也一样会死的，只要你……” “只要我变得像你一样，又或者，成为你的奴仆？” 伊森打断了他。 “这……永生，总是要付出代价的不是吗？还是说，你们背后的存在，也能给你们永生吗？” 喀斯特说着，忽然问了这样一句话。 喀斯特自然能感觉到伊森的存在，只是，他到底也没有想到，伊森其实就站在他的面前。 “伟大的主，可以赐予我们一切，所以，你休想蛊惑我们！神使大人，将他彻底消灭吧，这样的污秽存在，只会玷污了吾主。” 瓦西尼现在是最虔诚的卫道者，如果抛开他的身份，他简直比太阳神教大教堂里的教宗都要虔诚吧？ 伊森沉默着，好像在思考。 “别……别杀我！” 喀斯特害怕了。 “我有别的办法，我可以让你们长寿，没有副作用，我还有很多藏品，我可以给你们，我还有一个很大的秘密，我相信你们背后的那位一定想知道，别杀我，别杀我！” 他越说越慌乱，简直是在急病乱投医。 有句话说，人活的越久，越怕死。 这家伙以这种形态生存着，不知道活了多少年了，肯定异常怕死。 这也是伊森要单独处理他的缘由。 那个破颅者虽然很好用，实力强劲，人狠话不多，可到底是外人，不方便。 而且，真有好处，也不好分。 “先别急，还记得那个女孩吗？被你杀死的，莉莉，先救活她吧。” 伊森说。 瓦西尼则是神情一动，他没想到伊森会说这样的话。 内心里有些奇异的感觉。 那就是，神真的在照看着我们。 哪怕神使，也有着这样的光辉。 “救不活，她已经死了……我没法救活她。” 喀斯特却很有些为难地说道。 “不过……不过我能让她像是活着一样，可以吗？” 像是生怕触怒了伊森，他连忙加补了一句。 人死不能复生。 伊森当然知道这一点，所以他想要的，也就是这样了。 “可以，先办这件事吧。” 于是，接下来，喀斯特用仅剩的躯体，分泌出了一些难以形容的灰白色的液体，让瓦西尼用瓶子装了起来。 “这些，给那个女孩用，可以让她的身体复原，拥有基础的神智，但当然不是活人了，需要每隔一个月再用一次，否则……” 喀斯特说到这，言辞闪烁了一下。 其实他的意思很明显，就是，想要那个女孩子活，就必须要让他也活着。 伊森没有多说什么，只是让瓦西尼先把东西送上去，他自己则独自面对着喀斯特。 “我现在很虚弱，能不能先让我汲取一些大地精华。” 看伊森态度好像有所缓和，喀斯特马上打蛇随杆上。 结果…… “不。” 伊森摇头，随后，更剧烈的光从苦行杖上散发出来，持续灼烧着喀斯特仅存的躯体。 喀斯特再度发出了惨烈的叫喊声：“你不守信用，你这个……啊！！！” 直到他变成小小的一块，伊森抓起来，丢进了一个瓶子里。 “你的生命力这么顽强，应该只剩下一点也能活吧，不是吗？” 事实上，是伊森早就通过解析真名知道了他的特性 大地真名者，尤其是到了这种高等级的大地真名者，最顽强的就是生命力，哪怕只剩下一点点的残余，也能复苏过来。 果然，伊森只是随手给他洒了一点泥土进去，那仅剩的残余碎块，就要不可避免地膨胀生长起来，一下就要穿透瓶子。 这时，伊森将瓶子挂在了苦行杖上，那种生长马上被抑制了。 “你就这么待着吧，不会让你死的。” 喀斯特在瓶子里无力地蠕动了一下，却好像是没有力气发出声音了。 与此同时。 在距离这栋三层楼不远处的一个暗巷酒吧里。 原先占据这个酒吧的旧大陆移民早已经被屠杀干净。 两个穿着牛仔装的男人正坐在吧台前，一边喝着酒，一边玩着轮盘游戏。 “你说，那里面的情况怎么样了？” 其中一个牛仔转动着左轮，给了自己一枪，没响。 另一个牛仔接过枪，也给了自己一枪，子弹再次穿透了他的头颅。 “冰果！又中！” ------------ 第二百四十七章 【大秘密】 “要去看看吗？” 崔弗收起了那把左轮，看向了被击倒的另一个自己。 另一个年轻一些的崔弗爬了起来，再度抠出了脑袋上的子弹，摇了摇头。 “你没感觉到吗？那股很强盛的生命力，一下子就被遏制了，恐怕，喀斯特已经死了，现在去，不明智，对手的实力，似乎超过了我们的想象。” “撤。” 他最后说了一句，将掉在了地上的牛仔帽重新戴在了脑袋上。 “那就撤，兄弟，你说了算，你才是死神的代言人。” 崔弗再度举杯。 “那么，让我们敬今天的烈日，和亡魂！” 哪怕，此刻明明是最深沉的黑夜。 而同一时刻，伊森已经从地下室里走回了楼上。 三楼。 躺在瓦伦佐怀里腐烂的莉莉，此刻居然真的重新活了过来。 她的脸色虽然没有变的红润，总算像活人一样有光泽了，她的眼神虽然呆滞，可她的嘴里这一刻正在对着瓦伦佐喊：“爸……爸。” 这两个字，比任何东西都有杀伤力。 瓦伦佐直接泪流满面，他抱着莉莉大哭。 然后，他像是想到了什么，抱着莉莉，虔诚地朝着伊森低头。 “赞美吾主！赞美黑暗，从今日始，我瓦伦佐·埃斯波西托，将终身侍奉主左右，将一切奉献于主！” 伊森点了点头，说：“先带你女儿回去养养吧。” 瓦伦佐却忽然抬头，说道：“神使大人，瓦西尼，我觉得现在最重要的事情是，统合一切有力的力量，让所有人都侍奉主！” 瓦伦佐似乎是真的完全信仰伊森了，还迫不及待地开始出谋划策。 “你的意思是？” 伊森看向他。 “将那些不虔诚者，统统杀掉。” 瓦伦佐的眼神里充满了杀意。 他可能恨喀斯特，也恨乌特塔罕，但那些此刻还躲在圣堂里的人，未必不是他的目标。 “我同意。” 瓦西尼缓缓点了点头。 “那就去做吧。” 伊森并无不可。 一个足够团结，集中的王都黑手党，确实更有利于发展黑暗救主的信仰。 等到瓦西尼和瓦伦佐带人走了以后。 伊森再度拿出了苦行杖，看着被装在瓶子里的喀斯特，摇晃了一下，说道：“怎么样，现在舒服了一点了吗？” “还好……” 喀斯特还是很虚弱，但他似乎总算认命了，语气里带着一点讨好。 “这样呢？” 伊森又给他洒了点土进去。 他又生长了一些藤蔓，但很守规矩地没有破开瓶子，伊森也就没有再激发苦行杖。 “赞美你！” “很好，那么现在说吧，你还藏了什么宝贝，在哪，还有你说的那个大秘密是什么？” 伊森已经在开始驯化这家伙了。 “宝贝，有，都藏在我之前的祭坛里，我可以带你去。”喀斯特也变得好像特别配合。 “至于说那个秘密……你确定要听吗？” 说到这句，喀斯特的语气忽然变得吊诡起来，好像那是一个听了会死的秘密一样。 “你觉得是我想听吗？” “好吧，既然你一定要听，那么……” 喀斯特换上了一种语气，像是在讲述一个故事，又像是在哀叹着什么。 “诸神已死。” 他轻轻地说。 “什么？” 伊森一时间像是没听明白。 “所以我说，这个秘密，你或许根本不想知道，因为那很可能会影响你的信仰哦……” 他嘿嘿嘿地笑了起来，好像是很想看看伊森到底会有什么变化。 “然后呢？” 结果伊森根本没有什么太剧烈的反应，只是淡淡地反问了一句。 “等等，你难道不吃惊吗？你难道不害怕吗？如果诸神已死，那么，你所信仰的是什么呢？” 喀斯特着急了起来。 “是神，是伟大的主。” 伊森面不改色，心不跳。 “不不不，你听我说，早在新纪元之前，也就是一千多年前，神就已经死了，或者说，哪怕存在，也是残缺不全的，新神是不存在的，你能明白我的意思吗？” 喀斯特有点抓狂了。 “你在诋毁吾主。” “你……” 喀斯特还想说些什么，苦行杖的光再度亮了起来，刺痛的他再度哀嚎。 “我不说了，我不说了，我错了！我错了！” “你只需要说你知道的，不要说一些无关紧要的。” “是。” 喀斯特终于老实了下来。 “在一千多年前，发生了难以想象的事件，诸神陨落，就连太阳神都隐匿不见，已经很多年没有再降下神迹，大地母神也是如此，所以大地的力量变得很虚弱，导致我们这些真名者也不复往日光辉，否则你以为你能那么简单抓到我吗？” “这就是你的秘密？” 如果这就是那个秘密，那这个秘密的含金量未免不足。 “这是秘密的一部分，真正的秘密是，诸神已死，权柄散落，很多人都在谋求权柄，想要成为新神，而我，恰好知道一份权柄的下落，我想，你身后那一位，一定有兴趣。” 别说，这个秘密，伊森还真的有兴趣。 严格来说，他获得的北海之王的宝冠，就是一部分权柄，的确是让他的‘真神之名’威力大增。 若是还能获取别的权柄，他的实力会更强。 “在哪？” “这个嘛……” 伊森立刻再次催动了苦行杖。 “我……我说，别来了，先带我去祭坛，不是我不说，而是这个秘密，也是我通过一本典籍推断出来的，不一定准确，你可以拿了典籍去，给你背后那位看，你们自行判断，好吗？” 正好，他的祭坛里还有别的宝贝，藏品，可以一并去收了。 伊森就让他指明了方位，在夜色里移动了起来。 最终，他们来到了腐鼠酒吧。 在喀斯特的指引下，伊森找到了那个藏在吧台后面的地下入口。 看着幽深漆黑的地下，伊森迟疑了一下，然后对着身后说：“如果我二十分钟后还没有出来，你就去找约瑟夫，还有普波尔，让他们来救我。” “是。” 黑暗里，其实一直如影随形跟着伊森的安雅，低低应道。 ------------ 第二百四十八章 【梅涅丝】 伊森其实已经用感知探查过了。 洞穴里倒是并没有什么敌意透露出来，目前是安全的。 但谨慎是最重要的。 他没有让安雅跟着进去。 握着苦行杖，伊森缓缓跳入了洞穴之中。 洞穴里很暗，不过，有着苦行杖的光芒散发出来，立时，黑暗就被驱散了。 难受的只有被绑在苦行杖上的喀斯特。 “能不能调暗一点，我太痛了。” 他哀嚎着求告。 伊森却没有理他，他还在仔细观察着这个洞穴的内部。 什么都没有，除了一个疑似被挖开的坟墓。 “祭坛在哪？”“在后面，在后面，有机关！” 喀斯特大声喊叫。 伊森总算是把苦行杖的光压低了一点。 按照喀斯特的指示，伊森来到了最深处的墙壁，对着某一块很不显眼的墙体轻轻敲击三下后，又走到了另一边对着另一面墙体敲击了四下，最终回到了原位，对着墙壁低声说了一句开门。 门还真的开了。 整个墙壁从中间开裂，向两边推开，露出了后面的情景。 那的确就是一个祭坛一样的地方。 有火光，火光来自火把，挂在房间的四角。 火光也照亮了整个房间。 它不算很大，形制很规整，在房间中心有一个垒高的高台，上面供奉着一尊面目模糊的女性神像。 整个房间都是土黄色的，用的好像就是最纯正的黄土构造。 伊森除了看到那尊神像以外，也看到了位于神像之后的一个像是工作台，又像是小型实验室的地方。 “东西就在那边，你过去拿就好。” 因为伊森一直在使用苦行杖的关系，喀斯特显得异常虚弱，连说话都断断续续的。 伊森依旧站在入口没有轻易进去，虽然目前看起来这个祭坛房间没有什么异常的地方。 可直觉上，好像有什么不对。 再次用感知探查了一遍，没有危险，伊森高举着苦行杖终于走进了这个房间里。 也就是在这一刻。 一直在瓶子里蔫着的喀斯特骤然发出了尖利的长笑。 “哈哈哈哈哈，你终于上当了！你终于上当了！我要剥你的皮，喝你的血，将你的骨髓一点点吸干，然后用你的样子生活，抢走你的人生！这样我才能发泄我心中的怒火啊！” 伴随着他的长笑，整个祭坛开始刮起土黄色的风，伊森身后的门墙也彻底闭上了。 只见喀斯特在瓶子里急速扭曲着，似乎就要从瓶子里突破出来了。 然而。 下一刻。 他却愣在了那里，好像见了鬼一样。 当然，如果他现在还有脸，可以做表情的话。 他的情绪，就是那样。 因为什么都没有发生，所以他刚刚怒吼的话语，完全就像是笑话一样。 倒也不能说什么都没有发生。 还是有事情发生了的。 那就是，那些土黄色的风，全都席卷向了伊森。 “对了，对了，就是这样，伟大的女神，不管你什么神，你这个**养的，给我杀了他！那样我就真的供奉一下你这个**！” 事情好像真的如他所愿，土黄色的风裹住了伊森。 伊森却没有半点害怕的感觉。 一直到风吹起了，他终于明白了，为什么他直觉上有什么不对。 其实不是不对，而是，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现在他想起来了，这种感觉就是—— 和他当初在梦里踏入阿芙莱娅的那个拥有水池的房间是一样的。 一种亲切感。 不，也不能说是亲切感。 对于阿芙莱娅是亲切感，是一种好像有什么东西相连的呼应。 在这个房间里，他感觉到的，更多的是一种熟悉感，如同朋友，或者说……同类？ “救救我……” 当土黄色的风靠近他的时候，他听到了一个深沉而疲惫的女声。 好像沉睡了很多年，终于遇到了路过的家乡来客。 “你是谁？” 伊森发问。 “救救我……” 她依然只是在重复着这句话。 又好像她暂时只会这句话。 “能听到我讲话吗？你是谁？” 虽然伊森内心已经有了猜测。 毕竟，这里应该算是大地母神的祭坛，那么，这个人大概率只能是大地母神。 “阿什拉克什马，救救我！” 嗯？ 阿什拉克什马，这是北海之王的真名啊。 她居然能完整叫出来，那么，答案确实只有一个了，她就是大地母神。 “我是阿什拉克什马，你到底是谁？回答我！” 伊森还在持续询问，因为对方的意识明显好像有复苏的迹象，明证就是对方已经能念出北海之王的名字了。 “我是……” 结果，疑似大地母神的存在迟疑了一下，似乎陷入了深思。 “我是……” “我是……” “我……呃……” 一种近乎自我问答，又自我拉扯的发言。 “梅涅丝！你这个**养的，你到底在干什么？！杀了他啊！” 就在这时，喀斯特又疯狂吼叫了起来，疯狂辱骂。 而也就是他辱骂的话，似乎对那个疑似大地母神的存在有了一点启发。 她沉默了一下后，终于说出了一句话： “我是……梅涅丝，对，我是梅涅丝，梅涅丝提瑞斯！我是……” “大地之母。” 最后一句，她一一种近乎冷静，冷淡，像是在宣告着什么一样的语气，缓缓说道。 “你好，梅涅丝，你苏醒了吗？” 伊森尝试性地提问道。 “谢谢，阿什拉，谢谢你的到来，也谢谢我这个毫无敬意的后辈，请帮我惩戒一下他吧，我暂时无力出手。” 伊森没想到对方的第一个请求居然是这个，当然，他非常乐意效劳，所以，他直接再次开启了苦行杖，光芒，穿透了土黄色的风，又一次照耀到了喀斯特的身上。 喀斯特的吼叫戛然而止。 “你的母神让你安静一点。” 而更让他崩溃的是伊森说的那句话。 什么意思？ 什么叫你的母神？ 难道说…… 不会吧…… 不可能！ 绝对不可能！ 他尝试了那么多年，做了那么多努力，曾经那么虔诚，结果，什么都没有得到。 为什么！？ 不公平。 ------------ 第二百四十九章 【战利品】 不管喀斯特再怎么难以接受，事实就是，大地母神好像真的苏醒了。 又或者说，大地母神真的存在。 可这对他来说完全不是好消息，因为这就显得他之前做的所有努力都像是笑话。 以及，他最终认定根本没有什么大地母神，也像是笑话。 他彻底狂乱了起来，在瓶子里不断扭动着残躯，发出怪异的声响。 本来，在他计划里，他已经控制伊森了才对。 在这个祭坛房间里，他设下了古老的大地诅咒，只要有人在门外按照他说的方式开门，就算是完成了仪式的一部分，然后，只要进入这个房间，他就能依靠神像里残余的力量发动诅咒，完成逆袭。 这算是他的最后一道保险，因为很少有人能拒绝真名宝物，还有那个所谓秘密的诱惑。 可惜，他千算万算没算到一点，那就是大地母神真的存在，且复苏了。 很多年前他刚得到这具神像的时候，也相信这是大地母神的残余，后来又不信了，结果，命运给他开了一个巨大的玩笑。 命运女神真是一个＊＊！ “安静一点。” 伊森再度镇压了喀斯特，让他发不出声音来。 “现在好一点了吗，梅涅丝？” 他又看向了那尊神像。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随着梅涅丝的神智清醒，整座神像也好像变得面目清晰起来。 “谢谢，阿什拉，我舒服多了。” “你怎么会在这里，梅涅丝？” 伊森所知的信息很少，所以他在尽量多问问题，毕竟他不是真正的北海之王。 “我记不起来了，我只记得我们失败了，好在，你还活着。” 梅涅丝说了一句让伊森更不懂的话。 失败了？ 什么失败了？ 伊森只好说：“你也不记得了吗？我以为你会记得更多。” “现在是什么时候了？” “现在是新历一千八百八十六年。” “新历吗？已经过去上千年了吗？” 其实伊森也不知道到底过去多少年了，他只能说一些公共信息。 “现在外面的局势如何？” 伊森就把新旧大陆的情况说了一遍。 结果，梅涅丝却是用极其疑惑的语气说道：“新大陆？旧大陆？不是只有一块大陆吗？” 这话是什么意思？ 伊森没听明白。 难道说，新旧两块大陆曾经是连在一起的？ 就在这个时候，梅涅丝却是忽然痛苦了起来，她的声音也断断续续：“我……我不行了，阿什拉，我又要陷入休眠了，帮帮我好吗？我们可以联手，像从前那样，我……先……让……拜托……” 最后的话语断断续续，最终，梅涅丝的声音再度消失了。 但，下一刻，那些土黄色的风却是吹拂到了那个瓶子里，在贯穿了喀斯特的残躯后，又裹在了伊森身上。 然后，伊森就感觉到，自己好像能完全掌控瓶子里的喀斯特了。 伊森有些明白了，刚刚那一阵风，怕不是某种转让权，把原本梅涅丝对喀斯特的掌控权，转给了伊森。 伊森尝试性地对着喀斯特下了命令，让他说话。 原本在瓶子里已经奄奄一息的喀斯特，居然真的下意识回应了一句：“是的……” 这时，他意识到了什么，硬生生止住了，用一种极度惊恐的语气问道：“你……你对我做了什么？” “应该说，是你的母神对你做了什么。” 伊森说着，将他从瓶子里倒了出来，一落地，喀斯特简直像是快渴死的人遇到了绿洲，一个猛子就扎下去开始狂喝了。 只见他的残躯直接连接了地面，一眨眼，就从小小的一片膨胀了起来，眼看就又要长成一棵小树了。 伊森再度下达了命令：停下来。 正吸收大地精华吸的开心的喀斯特居然真的硬生生停了下来。 但他似乎不甘于臣服这样的命运，还想违抗，继续吸。 伊森就只能动用苦行杖了。 苦行杖一放光，他真的老实了。 现在看起来，一定程度上，伊森确实已经掌握了这家伙的生死，可大概是他们两个真名到底不一样，这家伙还是能稍微违逆一下的。 “听好了，你的母神已经把你交给我了，以后，好好听话，我可以让你再做个人，否则，你就继续待在瓶子里吧。” 伊森对着他挥舞着苦行杖说道。 “你……是。” 喀斯特无比憋屈地说道。 他怎么都想不通，母神怎么会苏醒，怎么又会看重这样一个根本不是大地真名的人。 还是说，看重的是他背后的人？ 喀斯特自然无从得知，伊森就是他自己就是他背后的人。 “好了，现在告诉我，东西在哪？” “就在那边。” 喀斯特像是任命了，很老实地交代。 伊森饶过了神像，来到了那个像是工作台的地方。 在喀斯特的指引下，伊森找到了一个隐藏的暗格，里面就是喀斯特收藏的东西的全部了。 除了三件炼金物品外，还有一件真名遗物，以及一本看起来就年代久远的日记，和一些地契，支票。 看不出来，这家伙还挺有钱的，就支票就有差不多两三百万金瑞恩。 而那三件炼金物品，分别是一把匕首，一枚戒指，还有一串项链。 都算不上太好的东西，都只有两个特性，伊森用不上。 不过那件真名遗物倒是不错，居然是一把战神真名遗留形成的银色刺剑。 按照喀斯特的说法，这是他很多年前在旧大陆吞食一名没落贵族后获得的，这东西应该是那没落贵族的家传宝物。 不过喀斯特平时不怎么用武器，这东西就放在这里吃灰了。 伊森却正好缺一把趁手的近战武器，随着他的‘真神之名’提升，现在的他，近战实力毫无疑问比远程要强了。 之前山德罗的那把弯刀就很不错，可惜随着山德罗死亡，那东西也坏掉了。 正好，伊森可以用这把刺剑作为自己的近战武器。 而且这东西大概是战神真名五所化，伊森正好可以掌控。 将刺剑握在手里挥舞了一下，伊森就把目光移向了那本日记。 ------------ 第二百五十章 【圣堂赐福】 整本日记是用一种不知名的材质制成的，不像是羊皮，也不像是牛皮，摸起来相当的粗粝，但很明显，又很利于保存。 这东西年头绝对久远了，有一股浓重的历史气息，但整体没有任何损坏的痕迹，上面的文字也没有褪色，变形。 翻开日记，第一页写的是： “大地历一千三百四十年，播种之月，七日。 毫无疑问的是，诸神已死。 ……” “等一下，你居然看得懂？” 这时，喀斯特打断了伊森。 “我为什么看不懂？” 其实伊森也不是完全能看懂，因为日记的内容完全是用古代语写成的，虽说他现在手里有一份古斯塔夫研究出来的字表，到底也只是用来解析真名列表的，这种纯粹的记录体，也是存在不少靠字表还难以解析出来的东西的。 不过他这会肯定不会说。 “你……” 喀斯特有些惊疑不定。 “第一句写的什么？” 他显然有点不信。 “毫无疑问的是，诸神已死。” “……” 喀斯特沉默了。 “所以你说的诸神已死的论调，就是从这本日记里来的？” 伊森做出了猜测。 喀斯特点了点头。 “这本日记里真的记录了一份权柄的下落？” “我不知道，这是教派从古代传下来的日记，我老师跟我说，这份日记涉及到一份古神的权柄，但是……” “但是你看不懂。” 似乎是被伊森戳破了他不能言说的点，喀斯特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伊森没有再看，这东西得拿回去好好研究，结合字表才行。 这时候，伊森开始怀念起古斯塔夫了，如果古斯塔夫还在，就不需要这么辛苦了。 “好了，现在我们来说说特福拉的事吧。” 喀斯特原本还处在某种奇怪的沉默了，听到特福拉的名字愣了一下。 “特福拉怎么了？” “说说你们之间的交易吧。” ———————— 特福拉从噩梦里惊醒过来，他梦到自己被喀斯特吸成了人干。 擦了一把额头上的冷汗，他暗叹一定是最近为那头怪物做了太多非人道的事情了。 等这件事情结束以后，就得想办法把那个怪物处理了，否则，总是一个祸患。 不过说起来，这个时间点了，一切应该已经尘埃落定了吧？ 他看了一眼墙上的钟，已经是半夜三点了，昨晚，就是喀斯特发动一切的时候。 顺利的话，南区黑手党已经彻底消亡了吧。 约瑟夫，我看你还怎么在那个位置上坐着。 想到这里，他忍不住起身打了一个电话。 打给手下的，他这段日子太累了，就没有在现场盯着，南区派遣的是他的一个心腹，负责监控局势，以及和喀斯特联络。 这家伙也真是，事情结束了也不知道给他来个电话，是真的不知道自己很关心这件事吗？ 一边在心里抱怨，以及想着要不要敲打一下这家伙，他一边下楼打了电话。 结果，电话打不通。 “嗯？” 他立刻意识到了不妙。 他马上给另一个手下打了电话，并且准备现在就去南区。 同一时刻。 南区，圣堂里。 大清洗已经结束了。 那些原本还在睡梦里的各个家族的首领，已经悄无声息地死在了这个黑夜里。 负责动手的自然是瓦西尼。 以及瓦伦佐。 瓦伦佐这家伙看起来还算和善，平日里也就守着自己家族的地盘，从不跟人起什么争执，结果真正下起手来，却极度凶狠，瓦西尼还没杀几个，他已经全杀完了。 等到鲜血彻底流淌，两个人站在最深处的黑暗面前祈祷。 “所以，我们用什么借口宣告这些死亡？” “怪物入侵，杀死了所有人，我们赶到，杀死了怪物，然后，向乌特塔罕宣战，血债血偿，如何呢？” 瓦伦佐的语气异常冷静，冷漠，冷血，要是换以前认识他的人，根本想不到是他能说出来的话。 “欢迎加入，瓦伦佐，从此以后，我们共享这份荣光。” 瓦西尼向他伸出了一只手。 瓦伦佐却摇了摇头，说道：“不，我并不需要这些，我已经什么都没有了，我只有我的女儿，我做的这一切，只为了取悦神明，赞美黑暗救主！” 他说完，朝着黑暗深处，再次祷告了起来。 而瓦西尼的眼神已经变得深邃，他看了一眼瓦伦佐，也开始重新祷告。 就在他们祷告快要完成的时候，他们再一次得到了来自神明的肯定。 “善。” 然后，他们就看到一个人影，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出现在了黑暗之中。 这个人，自然是伊森。 “神使大人……” 瓦西尼连忙上前。 伊森却看了他一眼。 他一下子想起来了，站在了那里，恭敬道：“教父，您来了。” 瓦伦佐同样问好。 伊森点了点头，说道：“你们在这一次事件里表现的很出色，神很喜悦，所以特地命我来降下赐福。” 说着，他从活焰打造的炼金口袋里拿出了刚刚从喀斯特的老巢缴获的炼金物品。 一枚戒指，还有一把匕首。 那枚戒指拥有储存能量的特性，伊森灌了一点苦行杖的力量进去。 那把匕首具有一定的附毒特性，他把匕首给了瓦伦佐，戒指则给了瓦西尼。 “这是神的恩赐。” 伊森一手一件炼金物品，就像是拿着蜜糖和牛奶。 瓦西尼和瓦伦佐虔诚地来到了伊森的身前，低头，恭敬地接过了这两件炼金物品。 “赞美吾主！” “赞美吾主！” 将东西接过去以后，伊森又取出了一件东西。 那是一个瓶子，伊森将瓶子递给了瓦伦佐。 “给你女儿的，以后都不会断了你女儿的供养的。” 原本拿到了匕首的瓦伦佐并没有太多的喜悦，更多是一种必要性的反应。 可是这一瓶来自喀斯特的液体，却让瓦伦佐眼睛里简直要涌出一些泪来。 “赞美吾主。” 这一次，是真心实意的。 而伊森看着他们，在黑暗的圣堂里，王国的根基已经在帝国的心脏悄然蔓延。 ------------ 第二百五十一章 【惊爆】 “王国保卫局惊天丑闻？！高官竟然操纵黑帮，买卖人命！” 如此惊悚的标题，自然出自最近在王都声名鹊起的《王国深度观察报》。 人们已经习惯了这种夸张的标题方式，更多的人的反应是，迫不及待地阅读其内容。 往往，用夸张性标题的，都是小报才干得出来的行为，《王国深度观察报》其实也算小报，可它目前报道的内容都没有失真，都是大料，它的体量和口碑都在膨胀。 所以，这一次，人们已经是带着相信的态度去看这一篇报道了。 内容其实很简单，就是对特拉福的扒皮。 报道内容详细讲述了特拉福如何操纵旧大陆移民组建黑帮，破坏城市稳定，还私下买卖少女，进行血腥祭祀。 这些都是事实，不是虚构，且外人也能看出来，因为细节详实，完全不是编能编出来。 而能做到这一点也很简单，那就是仔细拷打特拉福的心腹就可以了。 昨晚，一切事情结束后，伊森就按照喀斯特给的信息，将特拉福的心腹抓了起来，交给了约瑟夫。 后续，都是专业的人干专业的事了。 然后，天亮前，约瑟夫把得到的东西给了伊森，伊森又找到了睡梦里的赫洛什。 赫洛什这几天刚做完黑鸟强尼的专题报道，正愁没有新素材，伊森算是给他送大礼了。 但看完这份大礼，他又差点被吓死。 毕竟这可是王国保卫局的料，不要命了？ 放以前，赫洛什别说提王国保卫局了，看一眼都不敢，那可是实打实的魔鬼代言人。 现在他居然都有资格报他们的料了？ “怕就别当记者。” 伊森看着他。 “这可是我好不容易为你争取的机会，你不要，别人就拿去了，考虑一下吧。” 这话倒不是纯唬赫洛什。 以约瑟夫的关系，想找一家报社报道这事不难，不过大一点的报社恐怕都有顾虑也是真的。 想找一家足够有影响力的报社，赫洛什还真是现在的前三选择。 赫洛什看着伊森站在窗边的背影，还有窗外王都晦明晦暗的天色，他想起了当初和伊森在餐厅的对话。 正是那一次的抉择，让他有了现在的一切。 此时此刻，恰如彼时彼刻。 “我做。” 他最终下定了决心。 或许，从在餐厅答应伊森要做潜入调查的时候，他就已经踏上一条不能回头的路了。 “放心，上面的压力，有人会帮你扛的，哪怕真的停刊，也不会太久。” 伊森知道他在担心什么。 “我知道了。” 赫洛什点头。 于是有了早上的那份最新报道。 这份报道绝对拉开了王都这个清晨的最大回响。 甚至比当初伊森大战鲁宾斯的那一期还要激烈的多。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毕竟，这可是涉及到王国保卫局的。 多少年了，王国保卫局一直沉在水面下，好像一座深不见底的冰山，谁也不知道它藏着多少秘密，谁也不敢真的去触动这座冰山。 因为这是会吃人的冰山，哪怕是过往确实有一些捕风捉影的传闻，报道，那也是不切实的，不彻底的消息，对王国保卫局来说，不会造成什么影响，反而只会树立它神秘，恐怖的形象。 这一次却是赤裸裸的，不带半点遮掩的，把这座冰山内部的秘密，给挖掘了出来。 足够骇人听闻，惊爆眼球。 报纸在第一时间被买爆，疯传。 而在同一时间，也有人入场了，是王都治安局，王都新闻管制中心的电话也被打爆了。 无数同行羡慕嫉妒恨，也有无数人在冷眼观看，等着这家如彗星般升起，又注定如流星般陨落的《王国深度观察报》，坠入深渊。 没错，没人觉得这样一家在不久前还名不见经传的小报社，在爆出了如此大料后，还能活下来。 王国保卫局可不是什么随随便便就能碰的存在，哪怕是那些真正顶尖的大报社，也要斟酌思量，才有可能报道一些相关消息。 但不可否认，这份报道的杀伤力实在是足够惊人。 王国保卫局内部已经开始了激烈的战争。 调查，搜索，拘捕。 行动部三处的办公室内外，已经围了不少人。 内务部的人已经进场，但三处的人也根本不退让，局势剑拔弩张。 “你们想干什么？就凭一份报纸，还是一份莫名其妙的小报，你们就要逮捕同事？你们疯了？！” 这自然是三处的人说的。 “我们当然不是只有报纸，还有别的证据，不然我们怎么敢来三处呢？现在，把特拉福请出来吧，我们要找他内部问话。” “我看谁敢？别以为你们是内务部就可以乱来……” 就在一切一触即发的时候，有人从最深处走了出来，正是那位曾经的王子侍卫，现任三处处长，米歇尔。 “好了，不要吵了，有事情，就把事情查清楚，让开，让他们查。” 米歇尔发了话，自然没人再敢拦着。 内务部的人立刻进场。 结果，什么也没找到，人不在。 特拉福不见了。 另一队前往特拉福家的人也没找到特拉福。 特拉福跑了。 收到这个消息的约瑟夫并不意外，不过不重要，重要的是特拉福不在王国保卫局就好。 这一局，是他赢了。 他不得不感慨伊森的强大。 这个年轻人，他永远不会让人失望，永远在给人惊喜。 若是这件事是别人来办，约瑟夫完全不信能做到。 想到这里，他给伊森打去了一个电话，结果没有人接。 他本来还想今晚约伊森再去吃个饭，怎么说人家也是帮了大忙，总要表示一下。 伊森这会不在家，他出门了。 哪怕整个城市，在今天清晨再度被他搅动了，他也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 该做的事情还是要按部就班地去做。 最多就是买一份《王国深度观察报》一边看，一边赶路。 他今天的行程是去那家谈好的广播公司看看，如果今天他还握有一家广播公司的话，这舆论发酵速度会更迅猛。 ------------ 第二百五十二章 【电影】 赫洛什帮忙联系的这家广播公司位于北区，地理位置上来说还算正常。 北区虽然比不上中心区和港区的繁华，倒也没有南区那么混乱，例来，也是不少公司的驻地所在。 只是这家广播公司位于北区的最北边，已经靠近比斯山脉的余脉了，几乎就在山脚下，位置可以说是偏门到家了，租住的办公楼也非常老旧，一看就是有些年头了。 看得出来，财务状况是真的堪忧。 不过，态度倒是不错，起码一群人已经等在楼下了。 一共就十来个人，领头的是一个快五十岁的男人，头发有点半白，他看到伊森的车，连忙带人迎了上来。 伊森已经提前知道了这人的部分信息。 此人名叫摩尔·巴莱特，之前是一名成功商人，眼光很准，嗅觉很好，知道广播也以后是大热产业，所以提前投资布局，砸了不少钱，结果没过两年投资失败破产了。 别的东西都变卖抵押的差不多了，就一个广播公司，没什么人要，因为收音机还没有完全普及，所以真正懂广播公司价值的人不多。 找来找去，到了现在，才总算让伊森捡了个便宜。 他拥有全套最新的设备，资质也很全，电台覆盖了整个王都及周边地区，播导制作团队也很有经验。 唯一的缺陷就是没钱。 本来，他当时已经在朝着全国化迈进了。 “伊森先生，你好，我是摩尔，很高兴见到你。” 摩尔显得有些谦卑，看得出来，这两年他经济压力怕是很大，头发都提前白了。 伊森倒也没摆什么架子，下车就开始和他寒暄，顺便听他介绍整个团队。 整个公司虽然人手不多，但麻雀虽小五脏俱全，什么都有了，属于拉起来就能用的。 一边闲聊着，伊森和他们走到了办公楼的三楼，一处很有些逼仄的老旧办公室里。 进门就看到了他们公司的名字——王都孤星广播公司。 旁边还配有一个商标，是一颗看起来就很孤独的星星。 “为什么要叫这个名字？” 伊森问。 这次回答的却是另一个人，不是摩尔，而是编导团队里的编剧，同时也是节目策划，叫做凯文，是个十足的年轻人，他看着伊森，有些热情洋溢地说道：“伊森先生，我们要做不一样的内容，要有别于那些低俗的电台节目，要像一颗孤独的星星一样，照亮别人看不到的东西，哪怕微弱，也在发光。” 伊森点了点头，这个人倒是很有冲劲，可以用。 他随后又听了一些孤星广播做的节目。 也难怪赫洛什会觉得这公司适合伊森，同时，他还能联系上。 因为这家广播的内容，和赫洛什的路子很像，也是关心真实民生，底层，报道新闻。 此时除了官方广播台外，地方性的广播台，大部分还是在做偏娱乐化的播报，很少涉足新闻，当然，这里面有一部分原因是报业的压力。 伊森觉得自己没来错地方。 这广播公司发展起来，配合赫洛什的《王国深度观察报》，绝对是一套组合拳，将让他在媒体行业拥有巨大的舆论优势。 所以他很爽快地就直接和摩尔谈了收购的事项，对于摩尔的高价，伊森并没有去压，反正，现在钱反而是最不重要的东西。 摩尔看伊森这么大方，也是松了一口气。 这广播电台现在对他来说完全是烫手山芋，能早点扔出去是好事。 所以他们当场签了合约，当天，这家公司就归属于伊森所有了。 等到摩尔拿着钱走了，伊森又召集了所有人，说了一番勉励的话，并且任命凯文为临时负责人。 他原先的想法是，让赫洛什兼顾这里。 不过目前看来，这个凯文也是个人才。 等到伊森准备离开的时候，凯文却追上了伊森。 “老板……” “凯文，还有什么事吗？” 凯文踌躇了一下，还是咬牙说道：“是这样的，老板，能不能给我十分钟，我还有一个项目，想和您聊聊。” 伊森对这个年轻人还挺有好感的，所以点了点头。 结果，凯文要跟他聊的项目，让伊森精神一震，他没想到这次来收购还有意外之喜。 “老板，你有没有听过电影？” 电影。 伊森当然听过，他前世还是狂热的电影迷，阅片量惊人，只是这辈子条件有限，他自然没有看电影的机会。 现在听起来，电影已经出现了？ “大概知道一点，你想拍电影？” 伊森同时想到，电影可是一门好生意，不仅能用来洗钱，还能真正攫取巨大利益，同时还能培养一批有影响力的电影人，占据话语权。 “不，不是我，是我一个哥们，他是导演，他想拍电影，他很有想法，老板，您要是有兴趣的，我能介绍他见见您吗？” 凯文小心翼翼，又有点兴奋。 还是年轻老板好，什么都懂一点，本来他以为自己要彻底失败了，没想到峰回路转，还能拉朋友一把。 “没问题啊，正好，我明天也有空，就明天吧，我知道公司电话，一会我会让我助理给你留言的。” 这个年代的电影人才，不可谓不宝贵啊，伊森纵然阅片无数，真的拍电影，他也两眼一抹黑，可他脑袋里电影剧本够多啊，完全可以复刻出来。 一想到这里，伊森有点心潮澎湃。 等到回了家里，伊森甚至都有点坐不住了，他来到书桌前，拿起了笔，就开始写起了剧本。 他的脑海里已经有了一个初步的概念了，如果说凯文介绍的那个人靠谱，那么，第一部电影的故事就是—— “昏暗的书房里。 书桌的背后，阿尔贝托沉默地坐着，屋里的灯将他的脸孔照耀的光暗分明。 岁月在他的脸上留下了深刻的痕迹还有荣耀。 他冷眼看着那个男人。 那个明明来求自己办事，却傲慢地说出我需要付你多少钱的家伙。 他慢吞吞地最终说出了一句话：你甚至都不肯叫我一声…… 教父。” ------------ 第二百五十三章 【电磁通用中心】 王都西区。 钟摆镇酒吧。 存酒的仓库里。 摆满了私酒的箱子后面，崔弗正和一个把自己全身包起来的男人对坐着。 那个男人，自然就是现在在被王国保卫局内务部追查的特拉福。 昨夜他发现心腹手下联系不上后，就知道事情不对劲了。 所以他立刻联系了自己的上司，米歇尔。 米歇尔让他立刻离开，找个地方躲起来。 特拉福没办法，只能照做。 只是他怎么也没想明白，喀斯特是怎么会失败的。 以他的能力，王都黑手党怎么都不可能赢。 特拉福之前担心的，更多是喀斯特消灭了王都黑手党后，无人可制，所以才想引入崔弗来制衡，没想到喀斯特败的如此莫名其妙。 现在的局势更是糟糕到了极点，他被迫害出了保卫局，关键，米歇尔有一种要放弃他的感觉。 这是绝对不行的。 他好不容易才爬到今天的位置，他绝对不能失去这一切。 所以他又来找崔弗了。 “别看了，这地方安全的很，就连禁酒局的那些狗鼻子都找不到，你不用担心。” 崔弗看特拉福东张西望的样子，笑着安慰了一句。 只是这话对特拉福来说没什么用，毕竟和王国保卫局比起来，禁酒局实在算不了什么。 “所以，我们尊敬的特拉福督察，今天又有什么指示？” 崔弗懒洋洋的，好像忘记了特拉福不喜欢督察这个称呼。 “立刻进攻南区，现在南区正是空虚的时候。” 特拉福已经不管那么多了，他现在最需要的就是扳回这一局。 “你觉得我看起来很蠢吗？督察大人？” 崔弗笑笑。 “你想要什么？” 特拉福看着他的眼睛。 “王国保卫局不能插手。” 崔弗缓缓说。 特拉福点了点头。 这个判断和他的一致，瓦西尼是绝对不可能做到击败喀斯特的。 可喀斯特还是败了，那么，唯一的可能就是，有援手。 援手只可能来自急于摆平一切的约瑟夫。 之前他还是太小看约瑟夫了，这一次，他一定要死死盯住这家伙，不让他插手。 “还有，事成之后，我要独占南区，你要帮我摆平生意上的麻烦。” 崔弗继续开价。 “没问题。” 现在的特拉福已经什么都管不了了，他要的就是拿回一切，为此付出了什么不重要。 “成交。” 崔弗打了个响指，自然有一双手递过来两瓶酒。 他一瓶自己开了，一瓶递给了特拉福。 “来吧，提前庆祝我们的胜利。” 特拉福从前是绝对不会碰这种东西的，但现在他直接用手开了瓶盖，和崔弗碰杯。 —————— 伊森写剧本的兴致真的很高，一直从下午写到了凌晨才停下来。 所以他又起晚了。 不过安雅已经把他把行程安排好了。 今天下午去见凯文的那个电影朋友，三点，在电磁通用中心。 起来洗漱的时候，伊森猛然想到一个问题，那就是，现在的电影怕不都是默片，那他写的剧本就要大打折扣了。 带着这样的心情，伊森原本澎湃的创作力一下子变得有些枯竭了。 但他还是决定去见见那位导演，哪怕是默片，那也是好生意。 换了一身舒适的便装，伊森简单吃了点面包，喝了一杯咖啡，就准备出门了。 出发的路上，他看的是今天最新的《王国深度观察报》。 今天的主题还是针对王国保卫局的报道，深挖特拉福的过往，背景。 其实就是已经在隐约暗示他背后的人了。 是的，约瑟夫并不满足于只把特拉福给拉下去，他还想让米歇尔也出事。 为此，他也是下了大功夫了，动用了很多关系，才能够让赫洛什没有当天就被抓走，还能第二天继续出新的内容。 伊森看了一会，发现也没有什么猛料，几乎都是偏捕风捉影了。 这也是很正常的，他那天抓到的人，也就是特拉福的心腹，最多知道一点特拉福的脏事，再往上的，那不可能让他知道。 事情恐怕也就到这了。 这个电磁通用中心，也在北区，安雅已经提前打探过了。 实际上，这是一个偏向实验室性质的发明公司。 它的创始人很出名，正是这个世界电力学的领军人物，将电力推广到全王国，乃至于影响了旧大陆的著名发明家，阿泽拉图·索拉斯。 他拥有市面上大部分电力产品的专利，可以说是新时代的绝对新贵。 就连国王卢西恩二世也经常接见他，和他讨论发明，电力相关。 而凯文的这位朋友，正是阿泽拉图公司的一员。 一下车，伊森看到这间名为公司实为实验室的公司的大楼，就感觉到了浓浓的科研气息。 这是一整栋，被设计成了类似于雷电球形状的大楼，有大概六层高，看起来很有压迫力。 而昨天约了伊森的凯文，已经在楼下等候了。 他看到伊森下车，连忙迎了上来，说道：“老板，您来了，这位是我朋友，弗兰斯·芬奇，芬奇，这位是我的老板，伊森先生。” “我知道，我知道，伊森先生，我非常喜欢您的画，实在是很荣幸能见到您！” 弗兰斯·芬奇是个有些英年早秃的年轻人，看起来年纪不算大，头发已经很稀疏了。 他显然是伊森的粉丝，带着一种激动到颤抖的状态，慢慢走到了伊森面前，想要和伊森握手，又不敢。 “你好，芬奇，听说你有很多想法，关于电影，和我好好聊聊吧。” 伊森主动和他握了握手。 芬奇显得有点喘不过气，马上深呼吸了一下，点了点头，说道：“没问题，快里面请，伊森先生，我必须要向你展示一些东西才行。” “荣幸之至，我早就对贵公司久仰大名了。”伊森还真的对这家发明公司很有兴趣。 要是能和那位大名鼎鼎的阿泽拉图见上一面就更好了。 可惜，这位发明大亨非常低调，平时深居简出，连最会追踪别人行踪的记者都基本上逮不住他。 ------------ 第二百五十四章 【庸俗戏码】 弗兰斯·芬奇在电磁通用中心的职位是电力应用新方向部的技术骨干，他自己研究的就是电影方向。 所以他说的要带伊森看的东西，就是他自己的产品。 在他的带领下，一行人朝着那个闪电球般的建筑里走了进去。 看得出来，这里的科研发明气氛很浓厚，对于伊森他们一群人进来，也没什么人关注，大家都在聊自己的事情，或者来去匆匆，明显是要赶着去做什么。 芬奇的办公室在二楼的深处，一个基本算是见底的位置。 说是办公室，其实更应该说是实验室，里面堆满了各种零件，半成品，整个就像是一个小型工厂。 非常凌乱。 芬奇一进门好像有点不好意思，说：“来不及收拾了，不好意思，诸位……” “没事，看产品重要。”伊森倒是觉得这样更能显示这个芬奇是个纯粹的技术性人才。 “好的，伊森先生，请这边来。” 很快，众人就来到了整个场地里相对更干净的一块区域，在那里，有一个被一块白布彻底遮盖起来的东西。 乍一看，倒像是什么艺术品。 伊森看到这个，会心一笑，看起来这个芬奇还真是自己的铁粉，这应该是在致敬自己的那个抽水马桶吧？ “伊森先生，请原谅我的冒昧，我真的很喜欢你的作品，你的理念，所以就模仿了一下。” 芬奇好像很高兴伊森能看出来这一点，有一种被认可的喜悦。 他快步来到了白布旁，深吸了一口气，说道：“诸位，接下来我要向大家介绍我的最新产品，多功能录影留声，一体机！” 说着，他将白布扯了下来，露出了一台看起来还是略显笨重，但结构上极其精巧的大块头机器。 伊森看着，隐约已经有他那个世界摄像机的样子了。 “你说这东西能够留声，你能做有声电影？” 他原本是抱着投资默片来的，没想到有意外惊喜，如果是有声电影，那他的剧本就不白写了。 “伊森先生也知道有声电影？”芬奇显然更惊喜，他没想到偶像好像比自己懂得更多。 “我对电影一直有兴趣。”伊森点了点头，“叫我伊森就行。” “是的，伊森……现在市场上，已经出现的，还都是默片，大家的认知里也觉得默片才是未来，可我总觉得电影没有声音，实在是瘸了一条腿，所以一直在探索有声电影的可能，这是我的最新成果，已经能够成功拍摄下带声音的内容了。” 说着，芬奇又走到了另一边，抬出了另一台机器。 “这也是我的产品，是一台有声放映机，还不成熟，不过已经可以用了，现在我为大家展示我的拍摄成果。” 芬奇异常有干劲，可能是被偶像认可了的关系，他连忙招呼凯文一起把窗帘拉上了，然后打开了放映机，开始了放映。 不得不说，到底是电影方兴未艾的世界，芬奇这段拍摄的影像根本不是什么剧本故事，完全就是截取的一段真实影像。 但是拍摄角度不错，居然给人一种莫名的故事感。 拍摄的内容大概就是王都南区的一些底层民众的生活，里面有辛苦做工的人，也有对着食物露出渴望眼神的小孩，还有各种琐碎的对话，闲聊。 可以说很无聊。 但也可以说很有潜力。 正当伊森看的津津有味的时候。 办公室的门忽然被打开了。 一个粗暴的嗓音响了起来：“干什么，你们在干什么？芬奇，大白天的，干什么呢？” 被迫打断，芬奇只好结束了放映，拉开了窗帘。 同时伊森也看到了那个不速之客，是一个看起来就小人之相的中年胖子，他一脸凶狠地看着众人。 “这些人又是谁？芬奇？你怎么可以带外人到公司里来，还看产品？你这属于泄密行为！” “哪有这么严重，哈文，再说，这是我的投资人，伊森先生。”芬奇有些忍不了了，大声反驳道。 “投资人？投资什么？你的东西都是公司的财产，你有什么资格找投资人？” “这位先生，我已经了解过合同了，芬奇签的是自主研发合同，贵公司是第一顺位投资人，但在贵公司放弃投资的情况下，他可以找别的投资人。” 伊森当然也早就了解过芬奇的现状。 为什么，他明明在阿泽拉图公司上班，还要由凯文来帮他找投资。 其实就是很烂俗的故事，一个天才，一群嫉妒心爆棚的庸人。 “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现在给你们两分钟时间滚，否则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胖子哈文显得趾高气昂。 芬奇则气的脸都涨红了：“这可是伊森先生，伊森·波莱塔！” “什么伊森·波莱塔，根本没听过，你以为是什么大人物吗？这里可是电磁中心！” 胖子哈尼还是不屑，转头就要喊人。 结果立刻愣在了那里，因为他看到了一个高瘦的男人朝着他走来。 而这个高瘦的男人，可是公司里说一不二的人物。 “伊森先生，可是真正的大人物。” 那个人对着胖子哈尼说了一句，吓得他立刻低下了头，连连称是。 高瘦的男人来到了伊森的面前，这是一个大约四十出头的英俊男人，就是太瘦了一些，他穿着得体的工作套装，一副高级经理人的模样。 “你好，伊森先生，我是电磁中心的经理人麦高文，很抱歉让你受惊了，在此向您致以最诚挚的歉意，以及，阿泽拉图先生正在楼上，很想和您会晤，不知道有没有这个荣幸？” “当然，没问题。”伊森进来前还在想没有办法和阿泽拉图见面很遗憾，没想到这就见上了。 “对了，芬奇，你也一起吧，先生也想见你。” 这句话让芬奇十分惊喜，连忙跟上。 而让他更惊喜的是麦高文的下一句话。 “对了，哈文，你被解雇了，去财务室结算一下吧，明天就不必来公司了。” “不是……” 胖子哈文张大了嘴不知道说什么。 ------------ 第二百五十五章 【王都名流】 麦高文是个非常冷淡，但是又很周到的男人。 虽然他的话很少，但并不会让伊森觉得被怠慢了。 因为一路上他的仪态，神情，每一个小动作，都照顾到了伊森的感受，让伊森有一种他简直是来视察的贵宾的错觉。 而麦高文本身又没有低声下气的感激，这实在是一个很厉害的男人。 他们是坐着电梯到达六层的。 电梯也是电磁公司的最新产品，这一点麦高文在乘坐前也介绍了。 只是伊森的反应比较平淡，好像是有点让他出乎意料。 六层的空间并不宽广，相比较起下面，不过这是一个完全一体的办公室，这一层就是一个独立的地盘。 在这里摆放了大量的看不懂的器械，零件，以及，它拥有一正面巨大的落地窗，站在窗前，绝对可以俯瞰高楼建筑不算很多的北区城市群。 这正是阿泽拉图的办公室，加研究室。 伊森他们踏入的时候，并没有看到阿泽拉图本人，直到麦高文轻轻咳嗽了一声，说了一句：“老板，伊森先生他们到了。” 这时，伊森他们才听到一阵响动，只见一个男人从一个角落里忽然站了起来，看起来有些灰头土脸的，似乎正在修理机器。 “哦，你们来了，我刚好想起有个技术问题，就查看了一下，没有等太久吧。” 这个男人大约五十左右，发量倒是还算健康，就是看起来很凌乱，好像好几天没洗过了，他还戴着一副眼镜，身上也就是只批了一件科研用的袍子罢了。 阿泽拉图。 这是个比伊森想象中还要更加务实的男人。 “你好，阿泽拉图先生，我是伊森·波莱塔。” 伊森朝着阿泽拉图打招呼。 “你好，你好，伊森，总算见到你了，我太喜欢你的那只抽水马桶了，我很早就想见见你了，你今天能来太好了。” 阿泽拉图连忙在自己的袍子上擦了擦手，然后快步走了过来，就要和伊森握手。 伊森没有拒绝。 “你真是太年轻了，很难想象，像你这样的年轻人，居然能有那么高的思想觉悟，每个人都是艺术家，说的太好了，就像是我认为科技发明，也应该属于每一个人一样。” 阿泽拉图很是感慨地说着话。 一行人来到了办公室里的一角，这里总算摆了一把沙发，还有茶几，可以坐下来好好谈谈。 “芬奇，真抱歉，到了现在才见你，我应该早点发现的，你的多功能录影留声一体机，真的很好，绝对是划时代的杰作，一切都是我的疏忽，我向你道歉。” 一坐下来，阿泽拉图就对着芬奇道歉。 听到这话，芬奇原先肚子里可能还有的一些怒气怨气，也都没有了。 从这，伊森能看出来，阿泽拉图似乎是那种纯粹的科研宅男，不理世事，但人还算真诚。 “老板，没有关系……”芬奇很感动，但他顿了一下，还是说，“只是，这个项目我已经在和伊森先生谈了……” “我明白，是公司先放弃的你，所以这事理应交给伊森，我跟你说这些，只是想补偿你，从今天开始，你被升为电力应用新方向部的负责人，我有新项目交给你。” 阿泽拉图事理分的很清楚。 伊森则只是在一旁听着。 这件事的处理结果没有超出他的预料，既然找他来见面了，总不能是来抢他的生意的。 芬奇毫无疑问是最惊喜的人，他没想到自己辛苦创造的发明被认可，投资了，多年的仇人还被制裁了，最关键的是，他坐上了梦寐以求的职位。 今天的一切，对于他来说，简直像是做梦一样。 轻飘飘地离开了六层的大办公室，现在只剩下伊森和阿泽拉图他们了。 “伊森，对于这样的处理，你还满意吗？” 阿泽拉图到了这个时候，才来问伊森的看法。 “这是您的公司，您想怎么处理都行。”伊森不置可否。 “我只是不想你觉得我不明事理，因为我想交你这个朋友，伊森。” 阿泽拉图十分诚恳地说道。 “当然，我也想交你这个朋友，阿泽拉图。”伊森点头。 事情谈到这一步就差不多了，结果这个时候，那个一直没有再说话的经理人麦高文又开口了。 “伊森先生，多功能录影留声一体机，包括相应的技术，我们都可以交给您，但是，您也应该清楚，现在默片都只是在试运行阶段，有声电影，绝对是超乎想象的存在，这是一个巨大的市场，我们想和您合作，一起开拓这个市场。” 这话让伊森沉思了一下。 这个麦高文的眼光确实好，一下就明白了有声电影的强大。 他做事也算守规矩，技术不要，只要市场。 市场很大，伊森一个人确实很难吃下。 尤其是，他在王都才刚起步，更别提全王国了，这个市场必然涉及全国战略。 对方作为大型发明公司，有海量的电力发明，其中不少东西恐怕都是打通了全王国市场的。 更何况，阿泽拉图更是影响力巨大的人物，国王都把他奉为座上宾。 不说以后攻略全国，光是在王都拓展市场，就少不得要找各种关系和助力，总不能一有事就麻烦约瑟夫吧？ “成交，当然好了，是我占便宜了。” 听到伊森答应，阿泽拉图当即拍掌站了起来，一脸高兴。 “今天实在是太美妙了，又认识了伊森这样的好朋友，又谈成了这么好的生意，晚上一起吃饭吧，我正好知道一家很不错的餐厅。” 伊森没有拒绝的道理。 接下来，阿泽拉图又和他聊了很多理念上的事情，尤其是伊森的超现实主义，还有那只抽水马桶。 连伊森都没有看出来，阿泽拉图对于艺术研究的这么深入，以及，在他自己不知道对方，原来他的声名已经如此响亮了。 凭借着他的那些画作，理念，以及一次次的表演，他已经成为了真正的明星人物。 或者说，名流。 王都名流。 ------------ 第二百五十六章 【翻译日记】 芬奇的一系列产品，最终伊森以三百万金瑞恩的高价，买断了所有。 这个价格完全超出了芬奇的想象，他原本以为一百万是极限了。 他还是低估了有声电影的前景。 当然，这笔钱，伊森不仅仅是用来买设备产品的，他更想买芬奇这个人。 因为他已经问清楚了，那部粗糙的影片，拍摄是芬奇本人，至于说用镜的构思，则是他和凯文一起的。 也就是说，他和凯文都是绝佳的电影人才。 这个年头，这种人才可是不好找的。 芬奇没想到伊森除了产品连他人也想挖走，不过他刚刚升官，肯定不想离开，他只是说可以帮忙拍摄，但力推了凯文来当导演。 对此，伊森没有强求，毕竟凯文也是一个很不错的人才。 于是，当天晚上，伊森结束了和阿泽拉图的晚餐后，回家再度开始了他的剧本创作。 甚至他的脑海里已经开始了第一轮的选角了。 不过随着第二天的到来，他还是不得不停止了剧本的工作，因为他的拍卖会马上要开始了。 他得做好准备和预热工作。 预热除了靠报纸的宣发，他还藏了一手最大的杀招。 那就是论文。 那篇以那只抽水马桶为基础的艺术论文。 其实这篇论文在那场个人展览结束以后，伊森就开始创作了，本来前几天就该完稿的，结果事情太多了。 先是南区的事情，又是电影剧本，所以他今天才赶死线。 一直到下午，他才就着咖啡把论文写完了，然后赶紧送去让杰克逊去运作了。 说到论文运作这件事，杰克逊还是很有路子的，毕竟上次古斯塔夫的那篇论文就是他找的关系发表的。 虽然后续伊森查了一下，那篇论文好像发表后就立刻被紧急撤回销毁了。 由此可见，对于古代语这件事，其实，暗中始终有一双眼睛在盯着。 想起古代语，伊森总算是想起了那本从喀斯特的祭坛带回来的日记。 将日记从炼金口袋里取出来，伊森同时翻出了古斯塔夫留下来的字表。 他开始逐句对照翻译了起来。 “大地历一千三百四十年，播种之月，七日。 毫无疑问的是，诸神已死。 这是发现旧神骸骨的第二天了，唯一值得庆幸的是，我们发现的应该不是母神的骸骨。 也就是说，母神应该还活着，只是，祂因为某些原因沉睡了。 我们只能这么安慰自己，一如过去的无数年里一样。 然而我内心里已经充满了绝望了，我不再相信这个论调了。 因为除了旧神的骸骨，我们还发现了一些别的东西，一些文书。” 文书这个词，伊森并不是很肯定，因为他也是一边看，一边对着翻译的，很多日记里的词，其实找不到非常标准的对照项，那个词，唯一能找到的相似的词就是文书。 但是从后文来看，这些又不像是文书，因为日记作者说，这些文书是用来祭祀的，祭祀神的离去。 其中的一些祭词还提到了这是黄昏之类的词。 所以，他才认定了诸神已死。 看到这里，伊森有些疑惑，为什么仅仅凭借一些文书，就能彻底断定诸神已死呢？ 带着这种疑惑，伊森继续翻译这本不知道具体是什么年份的日记。 后续的日记里，伊森大概知道了这本日记的主人的名字，赫拉克特。 让是大地母神教派的祭司，专门负责母神在人世间的踪迹。 在之后的记述里，赫拉克特继续游荡在大地上，一边旅行职责，一边传播母神的教义。 只是随着母神的沉寂，大地母神的教义已经逐渐传播不开去了。 因为人们更多地开始信奉太阳神教，太阳神也沉睡，却总能时不时微微苏醒，出来展示自己威能。 也因此，太阳神教的势力极大地扩张。 读到这一段，伊森总算能稍微确认一下时间点了。 依靠他前身不算太浅薄的历史知识，他大概知道，太阳神教曾经确实有过一段非常强盛的时期，教域之广，几乎布满了整个旧大陆。 那时，就连国王加冕都要得到教宗的许可。 而太阳神教开始大规模传教，大约是……旧历一千三百多年。 这么说起来的话，这个大地历倒是和旧历差不多。 不过大地本就亘古长存，历史久远点很正常。 随着大地母神教被压制，赫拉克特的探索之旅也变得危险起来。 很多地区都成为了禁行区，被太阳神教控制了。 而在日记的后半段，写的就是他发现了一处疑似埋有旧神残骸的遗迹，正要发掘，就遭遇了太阳神教的人。 他不得不展开了和太阳神教的战斗。 最终，他居然成功战胜了太阳神教的人，并且从他们手里抢到了那些残骸。 然后成功逃脱了。 从这里来看，这个赫拉克特真的是个人物。 而他之所以要从太阳神教手里抢走那些残骸，原因是…… 他觉得这些残骸似乎还有存在着一些生命力，以及，他无法确认这些残骸到底属于哪个神明。 他必须要带回去交给长老会，让他们研究确认。 为了躲避太阳神教的追捕，他选择遁入了山中。 他在一座名叫特纳弗力的山中潜藏，那里有一处他的秘密藏身处。 他准备等风声过去再回到教派的总部。 然而，日记到了这里就快结束了。 在最后一篇日记里，赫拉克特是这么写的： “大地历一千三百四十六年，丰收之月，九日。 我似乎闻到了麦田里飘来的成熟麦子的香气了，就在河的对岸，我开始想念我的家乡了。 特邱里，我有多少年没有回去了。 等这次事情结束后，我就申请结束这份职责吧，也是时候回家了。 等等，似乎有什么声音？ 是那具残骸发出来的？ 它……它似乎在呼唤我？ 一定是错觉吧，还是去看看比较好。” 日记到这里就结束了。 如果说，真的有什么权柄存在，难道说就是那具所谓旧神残骸？ 可是，就算真的有，一千多年过去了，还剩下什么？ ------------ 第二百五十七章 【趁热打铁】 王都近日来最火热的报纸，毫无疑问是《王国深度观察报》。 而王都现在最炙手可热的人物，不用怀疑，正是伊森。 就在今天，两者再度强强联合，又一次缔造了舆论高峰。 刚刚才从王国保卫局事件里全身而退的《王国深度观察报》，似乎是在趁热打铁，猛的又捧出了伊森的新作。 不过这一次不是画了，而是他的论文，在艺术期刊《镜廊上发布了。 没错，就是那个镜廊。 普波尔他们的镜廊。 事情是这样的，原本伊森是找了杰克逊来办这件事，结果在中途，普波尔得知了，当即打来了电话说绝对不能发在别的地方，只能发在《镜廊》，还说伊森身为镜廊画社的人，居然都不想着自家的期刊，实在是太见外了。 事实是，伊森根本不知道有这本期刊。 普波尔说你不知道就对了，这是我们新办的期刊，这是第一期，用你的论文做开门作，绝对没问题。 于是，当大家还在互相问着什么是《镜廊》的时候，圈子里已经把《镜廊》第一期抢空了。 一时间，王都出现了一个奇怪的现象，明明大家也都不是什么专业艺术家，却都在找人打听哪才能买到一本专业艺术期刊《镜廊》。 于是《镜廊》第一期爆火，立刻成为顶流期刊，同样的伊森的论文讨论度也上了天，连带着的《王国深度观察报》也沾光了。 三赢。 不，四赢。 因为伊森的拍卖会也顺带再次被炒了起来。 大家在讨论伊森论文的同时，很难不去讨论伊森最近在做什么，那么自然他的拍卖会就进入了大家的眼帘。 所以人人都知道伊森要开拍卖会了。 就在几天之后。 毫无疑问，这次宣传取得了巨大的成功。 除了那些原定就要从外地赶来的人之外，王都里不少可能之前没兴趣的达官显贵，也争着来参加这场盛会了。 其中最重量级的人物之一，就是大皇子海文修斯，他已经确认会出席这一次拍卖会了。 杰克逊已经收到消息了。 这让杰克逊异常兴奋，这可不仅仅是到时候卖价会增高了，这是整个拍卖会的格调都上去了。 最重要的是，伊森的艺术价值再次提高，以后，他就是连皇室贵胄都看中的艺术家了。 这对伊森的艺术圈地位又是一层拔升。 以及，杰克逊在圈子里的地位也不一样了。 他从前算是成功的艺术品商人，家里也几代都从事艺术品生意，在艺术圈算是有些影响力，也认识一些旧贵族，勉强也算得上是王都的名流之列。 可真正的高层，王室，那些大家族大姓氏，就没有那么熟悉了。 这一次，都齐了。 尤其是，伊森还给他带来一个好消息。 那就是日常深居简出的电力发明大亨阿泽拉图，到时候居然也会到场。 杰克逊开始感叹，决定去温斯特，并且代理伊森的画作，是他这辈子做过的，最正确的决定。 另一边。 伊森的军火生意也有了新的眉目，鲨鱼简森那边已经要求伊森去谈细节了。 不过伊森这次没有选择自己出面，他太多事情了，如果全都自己来忙，真的忙不过来。 这种事，也该交给帕伦，毕竟他来了王都以后，大部分时间都在社交，认识人，其实实事没干过几件，这可不是他来这里的目的。 帕伦自己也已经待得有点生锈了，对于这件事，欣然接受了。 他还带上了哈斯卡。 至于说别的人手，他们安顿下来后，已经陆续从温斯特调了一批人来了。 在和帕伦交待完了事情后，伊森忽然想到，如果真的准备拍电影的话，主角这不就有了吗？ 以帕伦的形象，还挺他在王都建立起来的那些关系，尤其是那些贵妇人，小姐们，这可都是隐形财富啊。 再加上哈斯卡。 哈斯卡当黑手党，或许完全不算是什么好黑手党，一点都不成功，可他真的有一幅好皮囊，他的气度，只要不是在人前自由发挥，完全按照剧本表演，他的魅力恐怕还要高于帕伦。 也算是废物利用了。 一想到这里，伊森的干劲就更足了。 他一直写到了傍晚，然后接到了约瑟夫的电话。 “上次的事情还没谢你呢，今晚一起吃个饭吧，我已经订好位置了，老地方。” 约瑟夫声音里都藏不住的喜气，也不知道是终于把竞争对手搞走了，坐稳了现在的位置，还是又能去见薇斯特了，才这么高兴。 伊森正好也饿了，就答应了下来。 因为言语之间，他还听出，约瑟夫恐怕有别的事情要谈。 否则的话，他还真不愿意放下自己手头的事情出门。 快出门的时候，他又接到了帕伦的电话，说是生意已经谈妥了，今天谈成了一笔大单，足有近百万金瑞恩。 他还说王都的人就是有钱，出手阔绰，完全不是温斯特可以比的。 言语之间，似乎对于自己来王都的决定深感幸运。 “不过其实，那人恐怕也不是王都人，而是一个西部人，西部匪帮，大约是，真不知道他们买这么多家伙，要跟谁干起来了。” 帕伦又感叹了一句，就准备挂电话。 伊森却在听到了西部匪帮这个词后，有了点兴趣，问：“你怎么知道对方是西部匪帮？” “因为他对左轮爱的深沉。” “哦？”伊森不解。 “哈哈。”帕伦笑了笑，又说，“有句话说得好，这世上只有两种人永远热爱左轮枪，一种是牛仔，另一种……是决斗死掉了的牛仔。” “想办法弄清楚对方到底是不是西部匪帮，在后续的交易里，但也不要暴露自己的意图。” 伊森听了以后，沉默了一会，说道。 如果真的是西部匪帮，他们忽然间购买这么多连发枪要干什么？ 答案其实很简单，找找他们的敌人就好了。 而西部匪帮在过去几年里的日常敌人，或者说，日常侵蚀对象，正是南区的黑手党。 ------------ 第二百五十八章 【签名】 伊森到薇斯特的秘密花园的时候，已经是暮色降临的时刻了。 好在，这一次没有再偶遇艾茵贝兹。 伊森成功在定好的房间里见到了约瑟夫。 约瑟夫的确是人逢喜事精神爽的状态，看到伊森，有点亢奋地坐不住的模样，站起来就要拥抱伊森。 伊森拒绝了他，说：“特福拉抓到了吗？” “还没有，不过，他已经完了，休想再有任何翻身的可能。” 约瑟夫提起这个，顿了顿，但还是无比肯定地说道。 “希望如此吧。” 伊森不置可否。 “来吧，尝尝这个，这个我可轻易不会拿出来，是我珍藏了很多年的好酒，产自黄金海岸，最好的年份，1844。” 约瑟夫说着从一旁拿出了一瓶看起来就有些年头的酒，递到了伊森的面前。 关于黄金海岸的说法，伊森倒是也清楚。 他自己做私酒，酒水方面了解过不少，黄金海岸并不是指王都这边的海岸，而是指旧大陆的马斯威亚王国所占据的西海岸，那里常年阳光灿烂，非常适合种植葡萄。 而其中1844年的阳光和雨水极其丰沛，孕育出了最好的葡萄，自然也就造就了最好的酒水。 “这可不便宜。” 哪怕是禁酒令之前，这个年份的酒也是有价无市，更别说是现在了，这才是真正的液体黄金。 “用来感谢你，这点东西算的了什么？” 约瑟夫直接给伊森倒了一杯。 伊森接过酒，摇晃着嗅了嗅，却并没有喝。 “你是不是听到什么消息了？” 约瑟夫总算是感觉出了不对。 伊森就把下午帕伦的汇报说了。 “特拉福和西部匪帮有联系吗？” “据我所知，特拉福和西部匪帮有仇，他年轻的时候是执法官，就是靠的打击西部匪帮上的位。” “不过……” 约瑟夫顿了顿，点了点头。 “这的确是一个新的方向，因为谁也不会想到他们会重新走到一起。” “再帮我盯一下西部匪帮的动向。” 伊森终于喝了一口。 经历了多次大战后，虽然瓦西尼现在是收权了，南区黑手党已经是他一个人的声音了，可到底是屠戮过重，各家族还没完全归心。 尤其是，乌特塔罕还没彻底被击垮，还有旧大陆的移民也并不是真心服他。 当然，最关键的一点还是瓦西尼自身力量不足。 哪怕南区没了乌特塔罕，短时间内，他要彻底站住脚也不容易。 这时候要是西部匪帮进入，又是一片混乱。 那伊森的头，就又该痛了。 “放心，你的事就是我的事。” 约瑟夫和伊森碰了一下。 两个人一起喝了一杯。 “我实在是不知道怎么谢你，没有你，我恐怕……” 约瑟夫一杯酒下肚，脸色变得有些红，忍不住摇了摇头。 他的压力也确实不小，别看他刚回来就升任了王国保卫局第四处总队长的职务。 那是内忧外患。 外面有特拉福这样的对手，内部，家族里也不是谁都想他好的。 毕竟，他可是在温斯特有过耻辱性失败的。 所以他非常羡慕伊森的家庭氛围。 “不知道就留着吧，总有机会的。” 其实伊森心里已经有了腹案了。 马文过完今年，就真得从温斯特调回来了，到时候，可以给他在王国保卫局里找个好位置。 而约瑟夫在王国保卫局的位置越稳，那么，他在温斯特的生意也会越稳。 说再多，所有派遣去地方上的禁酒局官员，统计局成员，都要经过上层的决定。 禁酒局大部分出自治安局，少部分出自王国保卫局，统计局则出自军中。 这些都是约瑟夫的优势领域。 所以，有的是约瑟夫谢他的时候。 他们把一整瓶酒喝完了才结束了这一场晚宴。 离开的时候，伊森遇到了一个小插曲。 他遇上了那位马塞尔师兄，也就是休斯现在的得力助手和弟子。 “马塞尔师兄，好久不见了。” 他们也确实很久没见了，从那次就是在这里吃过饭以后。 “伊森，我就是来找你的，我有事想请你帮忙。” 马塞尔却说出了让伊森感觉到意外的话。 “喔？师兄你请说，只要是我能做到的，一定帮忙。” 伊森倒也觉得没什么，反正也是相识一场，只要不是什么太为难的事情。 结果马塞尔说的也确实不是什么让人太为难的事情，他就是让伊森帮他签几个名。 “其实是这样，最近学院里搞了一个比赛，然后奖品呢，我们想了很久，后来有学生提出，他们非常想要你的签名，哈哈，也不知道怎么就发展起来的风气，总之……” 马塞尔显得有点不好意思。 伊森听罢一笑，原来是这么回事，当即点了点头，这也没什么，举手之劳罢了。 等签了名，马塞尔又对伊森说：“老师说，看见你送的礼物了，太贵重了，下次别这样了，让你有空去学校坐坐。” 所谓礼物，正是那篇论文，在署名时，伊森加上了休斯的名字。 也就是说，休斯也成为了新艺术学派的一员。 所谓新艺术学派，正是伊森论文发表后，大家对他的新归类。 等到伊森走后，马塞尔却没有走，他拿着伊森的签名，来到了花园的深处，找到了薇斯特，并且把签名交给了她。 “师姐，我们真的这么做吗？” 马塞尔显得很犹豫。 “马塞尔，你又在犹豫什么？你知道我们是在做着什么样的事业，终有一日，伊森也会认同我们的理念的，只是他暂时还没有罢了。” 薇斯特接过了签名，身上却没有了平日里的风情万种，有的是一种直接了当的凌然之意，眉宇间也充斥了刚强，就好像她面前有一座山，要她去推倒一样。 “对不起，师姐，是我太浅薄了，我终究是……没有真正见到那些苦难，是我不够坚定了，我会反思的，绝不会再这样。” 马塞尔露出了羞愧的神情，随后，他的眼神再度变得坚毅，好像面前不管什么都不能阻拦他一般。 ------------ 第二百五十九章 【瓦西尼的新战略】 新的一天开始了。 瓦西尼天还没亮就睁开了眼睛，他这几天几乎一直处于高度亢奋，紧张，自律的状态里。 他知道绝对不能放松自己。 哪怕明面上所有的敌人都已经被消灭了。 他完全知道自己现在的这一切是怎么得来的，他的根基非常不稳，所以他更要付出足够多的努力。 好在连续击杀了卢卡，还有喀斯特的战绩，足够耀眼，不知内情的人，都已经被震慑住了。 就算是那些死了家族首领，对此有疑惑的家族，也丝毫不敢真的发声。 他暂时是把这些人统合到了一起。 然后借着一次又一次对乌特塔罕的打击行动，慢慢的，一点一点将他们全都彻底消化干净。 乌特塔罕现在到底怎么样，还真的那么强悍吗？ 完全不是，自从喀斯特死了以后，他们真的就是一盘散沙了，瓦西尼趁胜追击，击杀了很多之前乌特塔罕里的骨干成员，也成功破除了他们的好几个秘密据点。 恐怕就连乌特塔罕里的人都想不通，他们那么隐秘的据点是怎么被精准搜索到，并且被打击的。 思来想去，也只有一个结论，那就是，有内鬼。 只是这个内鬼到底是谁，恐怕他们想破头也想不出来。 喀斯特。 老实说，瓦西尼刚见到喀斯特的时候，真的吓了一跳，他吓得差点就出手了。 要不是神使大人也出面了，他真的要怀疑人生了。 喀斯特居然没死。 不过已经被神使，或者说被伟大的主给控制住了。 喀斯特现在再没有半点当初的凶悍了，变得低眉顺目，神使大人让他做什么，他就做什么。 那些乌特塔罕的信息，也全是他吐露出来的。 凭借着不断的胜利，瓦西尼的声望在越来越高。 按照这个局面，相信不用多久，他就能重现当年先辈们的荣光了。 甚至，更进一步，成为南区唯一的主宰。 马蒂诺，将会成为一个耀眼的姓氏。 早起将不少事情处理了一下，瓦西尼自己吃过了早餐以后，就带着一只新鲜活宰的羊，朝着圣堂附近一处不起眼的房子走去。 他要去给喀斯特送吃的。 这件事情，最近的这段日子，一直是瓦西尼自己在做。 因为他要保证这件事的隐秘性。 主要是，不能让外面的人知道喀斯特还活着，尤其是……瓦伦佐。 现在瓦伦佐是他的重要助手，很多事情都是瓦伦佐在干。 瓦伦佐这家伙，也展现出了前所未有的能力，以前他还是小家族首领的时候根本看不出来。 可现在，可能是家人都已经没了的缘故，他就好像一头被解开了枷锁的饿狼。 很多手段，想法，都是让瓦西尼自叹不如的。 也正是有着瓦伦佐的辅助，他接收那些家族势力的过程才能如此顺利。 瓦伦佐不能出问题，他要是知道喀斯特还活着，事情会很坏。 来到那处不起眼的房子前，瓦西尼观察了四处无人后，用钥匙打开了锁，走了进去。 这地方从前是他和家里闹僵了的时候落脚用的，没什么人知道。 一打开门，屋子里倒是居然没什么味道，反而有种淡淡的泥土和植物生长的气息。 喀斯特就席地坐在屋子的最中央，盘腿，只穿着一件简单的亚麻布长袍，加上他俊美的容颜，简直像是故事里那种隐世清修的修行者一般。 “来给你送吃的了。” 瓦西尼将羊放在了地上，态度倒是没有很恶劣。 他还是记得很清楚这家伙大杀四方的样子的，所以心里始终有些阴影。 “放着吧。” 喀斯特睁开了眼睛，露出了一个吞口水的动作，却不是看着羊，而是看着瓦西尼。 他已经好几天没有享用美好的人类的躯体了，他的生命力在告诉他，只要人类才有足够的能量补充。 可惜，他不能吃。 这是伊森定下的规矩，只能吃生肉，不能吃人。 这导致他的生命力一直只能维持在人形不崩坏的状态。 “乌特塔罕已经清理的差不多了，我准备寻找下一个目标了。” 对外，瓦西尼自然不能这么说，对抗乌特塔罕是他最重要的名分，可他的野心可不止如此。 王都南区，除了大部分地盘是属于王都黑手党之外，其他的地盘，这些年随着旧大陆移民的增多，已经逐渐被他们蚕食。 乌特塔罕只是他们中的一部分罢了，是最激进的那群人。 旧大陆移民黑帮，还有别的组成。 其中最大的一个组织，被称作昔日同盟，这个组织里的成员很复杂，基本囊括了旧大陆各个地区的移民。 起初，也就是一个旧大陆同乡互助会，一开始的时候，甚至还和王都黑手党有合作，毕竟南区很大，王都黑手党也吃不下，后来虽然也有摩擦冲突，打了几场，也就算了。 划分了地盘后，这些年也算相安无事。 直到乌特塔罕的兴起。 很难说，乌特塔罕的背后有没有昔日同盟的影子。 “你想动席温那个老头？” 喀斯特看向瓦西尼，问道。 昔日同盟现在的首领，是被称作席温老爹的人，这个人很低调，一如他的行事策略，稳重，不惹事，这些年一直守着自己的地盘，闷声发大财。 哪怕前段时间王都黑手党和乌特塔罕闹得那么厉害，他也什么都没做。 “你认识他吗？”瓦西尼干脆也盘腿坐了下来。 “你是想问，我和他，和昔日同盟到底有没有联系吧？” 喀斯特嗤笑了一声，随手卷起了那只羊，一瞬间就将那只羊吸的什么都不剩下了。 “我说和他没关系，你信吗？我乌特塔罕下面那么多人，你以为都是怎么来的？那老头人老成精，什么事都只想着捡现成的。”“那么，我们要从哪里入手最好？” 听到瓦西尼的发问，喀斯特却是擦着嘴巴，好像在暗示自己还没吃饱，不过他马上又像是想到了什么，叹了口气。 “放心吧，不管是多么坚固的城墙，也总能被凿穿的。” ------------ 第二百六十章 【猜人名】 伊森的拍卖会总算要开启了。 在预热了这么多天后，他的拍卖会也在万众期待里，来到了倒计时的最后一天。 这次是大日子，所以拍卖没有再放在之前的索比斯拍卖行。 虽然索比斯拍卖行也是知名的拍卖行，论格调也不算低。 但伊森毕竟这次预热太久，有太多大人物要来，更何况，他还和王女艾茵贝兹算是有一定的联动。 王女也帮忙宣传了。 伊森也就索性投桃报李，把这次拍卖会搞成了半慈善形式的。 他已经在这两天陆续宣布了他的拍卖会的形式，和拍卖款的后续利用。 其中的百分之三十，都会用作对摩尔玛的救济款，去帮助那些需要被帮助的人。 所以这次拍卖会，也被称作是摩尔玛慈善拍卖。 除了伊森的画作作为拍卖的主力外，还添加了不少重要人物提供的拍品。 就比如说王女艾茵贝兹，就捐出了自己的一些藏品。 后续，杰克逊，普波尔，还有阿泽拉图，都有捐献。 可以说，热度持续走高。 现在，已经不单单是伊森自己的拍卖会那么简单了。 所以，场地上，选择了位于中心区的王国大饭店。 这是王都历史最悠久的酒店，从王都建立之初就存在了，且一直是王室产业，很多重要的会议，活动，都会在这个酒店举行。 可以说，能在这个酒店举行拍卖会，一定程度上，已经是某种荣耀了。 杰克逊自然是最兴奋的，他做梦都没想到，自己有生之年还能在王国大饭店举行拍卖。 这两天是完全废寝忘食，就差住在酒店里了，生怕到时候会出什么岔子。 至于说伊森本人，倒是清闲的很。 反正事情都是杰克逊，还有一系列的人在忙，他反而不需要真的参与其中。 这几天除了必要的外出外，他基本上都是在家里写剧本。 甚至，他已经有了新的想法，就是在拍卖会上，趁机推广自己的有声电影。 当然，只是概念。 可这都是机会。 唯一需要伊森操心的，可能是要提前认人。 除了王都名流，达官显贵外，他还需要认识那些王都之外的贵客，主要是来自南部的那些大农场主，还有中部的那些新兴的机械新贵。 好在伊森获得了‘真神之名’后，除了力量，耐力种种都有提升，记忆力也是到了一个基本过目不忘的水平，记下一些名单，照片也就是茶余饭后的事情了。 “现在开始提问，刘易斯，是什么人，来自哪里，大概长什么样，必须要在十秒内回答！” 索菲亚这几天又从学校溜回来了，也不能说是溜，这几天她也确实没有课。 不过伊森还是小小刁难了她一下，抽查了她最近的课业情况。 这方面伊森还是权威的，他毕竟正经在王国美院上过课的，当时成绩也是名列前茅。 结果索菲亚被刁难的满头包，最后求饶才算放过她。 所以她转头立刻来报复起了伊森了。 她刚刚询问的就是伊森背过看过的名单里的一员。 听到刘易斯这个名字，伊森下意识笑了一下，因为他想起了曾经在温斯特对抗过的某个故人。 那真的好像已经是好久前的事情了。 “刘易斯吗？让我想想……嗯，做煤矿生意的，在中部的哈纳克，全名刘易斯·杜莱克，对吗？是个脑袋圆圆的大胖子，秃顶，脸上有个痦子，是吗？” 伊森闭上眼睛想了想，笑着说道。 “我看看……” 索菲亚听了以后，自己都完全没记住，只能连忙翻资料，越翻，她就越不高兴的样子。 “怎么样，对不对？” 伊森看的好笑，问了一句。 “不对，完全不对，再来。” 索菲亚皱了皱鼻子，哼哼了一声。 “行吧，那再来。” 伊森也不戳穿她，只是笑着示意再来一次。 “哼哼，听好了，下一个，迪伦，这个人又是哪的人，他长什么样，喜欢吃什么，最喜欢的天气是什么？” 明显这一次索菲亚开始上强度了，或者说，她就是故意在刁难伊森，喜欢吃什么也就算了，居然还在问对方喜欢的天气是什么，这一般人谁知道。 好在，伊森的记忆力不错，分析能力也不错，他记得对方最喜欢的活动是在傍晚的湖边钓鱼。 结合钓鱼，傍晚，湖边，对方大概最喜欢的天气是春天的清爽的不下雨的日子。 听完伊森的回答，索菲亚愣住了。 “你怎么知道，你一定是瞎编的，因为我也不知……” 索菲亚马上闭上了嘴，因为她意识到自己好像说漏嘴了。 资料确实没记载，但索菲亚下意识觉得伊森说的恐怕是对的。 “不公平！不公平！你作弊！” 于是，她又开始了习惯性地耍赖战术。 “事实就是，你输了。” 结果，安雅一边把下午茶端过来，一边还狠狠补了一刀。 “愿赌服输，今天不能出门，在家帮我干活。” 伊森端起咖啡喝了一口，笑着说道。 本来，索菲亚是想要出去玩的，毕竟她上了好久的学了。 伊森说的干活，是让索菲亚帮他画电影的角色概念图，以便于到时候能在拍卖会上展出。 “我不嘛，我要出去玩……” 索菲亚可怜巴巴。 不过最终，还是抵不过伊森的邪恶手腕，只能乖乖就范，当起了画画小工。 但最后伊森也不是真的要为难她，到了傍晚，还是带她去了一家她已经想了很久的餐厅，顺便逛了街。 只是，想起拍卖会的名单里还有着那位夫人的名字，伊森又下意识地想起了那天晚上在马车上的对话。 “索菲亚，游学结束以后，你想做什么？” 索菲亚此时正硬拉着安雅的手，在街边要一个在拍街景图的记者模样的给她们拍照。 那年轻人一脸无奈的模样，但看着她们青春的模样，又下意识地打开了快门。 索菲亚听到伊森的话，没反应过来，下意识地回答了一句：“什么？我没听清，你快来吧，一起！” 夜晚就要过去了。 ------------ 第二百六十一章 【拍卖日】 拍卖日。 王都很少为一件事停留。 这是一个巨大的城市，它拥有世界上最多的人口，最密集的建筑群，最高的楼，同时也发生最多的恩怨情仇。 没有人有功夫只关注一件事。 除非国王加冕。 当然，在今天，又多了一件事，那就是，伊森的拍卖会。 与其说是王都人民太宠爱伊森了，倒不如说伊森实在是太会营销了。 毕竟是营销大爆炸时代穿越来的人，对比起当下的那些相对原始的手段，伊森还是太超过了。 一大早，伊森就在仔细地打理自己的仪容。 他向来注重自己的外貌，这不仅仅是社交礼仪，更是一种资本。 他能有今天的影响力，足够英俊的外貌和良好的衣品，绝对是其中一项重要因素。 他今天穿的衣服，是提前了半个月就订做的，手工裁剪的小礼服。 请的是王都最出名的裁缝萨维尔。 连带着一起订做的，还有安雅和索菲亚的。 安雅是一套女性正装，而索菲亚则是复古的长裙。 今天他们要一起出席拍卖会。 虽然在各项工作方面，安雅都极其出色，几乎什么东西都一学就会，伊森之前的头发，妆容，也都是安雅在负责管理。 可索菲亚在这方面的实力居然还要超出一筹，不过她毕竟是大小姐，在这方面比安雅这样之前常年游走在黑泥里的暗夜杀手，肯定要了解更多。 所以今天伊森和她的妆容，配饰，都由索菲亚来负责统筹。 “司机小姐，不是我要批评你哦，只是，确实有些欠缺的部分，比如说这个配饰方面……” 索菲亚还是改不了叫司机小姐的习惯。 不过安雅似乎也已经接受了这个称呼，对于索菲亚的纠正，她没有反驳，只是默默地似乎在记，在学习。 早上九点，一切准备就绪，伊森在吃了简单的早餐后，前往中心区的王国大饭店。 记者们自然如影随形，不过也有一部分记者似乎学聪明了，知道安雅的车技高超，怎么都跟不上，所以索性就蹲守在了王国大饭店的门口。 所以，在安雅甩掉了记者们到达现场的时候，伊森发现，这里的人更多，要不是现场有临时调集的王国治安局的人维持秩序，恐怕整个场面会直接瘫痪。 这就是伊森的影响力了。 好不容易穿越了重重人群，来到了饭店门口，伊森总算是见到了杰克逊。 杰克逊一看就是一夜没睡，可是他的精神却异常亢奋，他一看到伊森，就激动地对他低语道：“伊森，这是我们的大时代啊。” 刚说完，他就看到一个人穿过了人群，也来到了饭点门口。 这也是个重量级的人物，杜克伯爵。 伊森通过提前背的资料，认出了这个人。 此人也算是王国勋贵了，祖上在开国时期立下过大功，这两年家族虽然不太行了，身份地位到底摆在那，而且，他本人在王国收藏界很有影响力，属于之前杰克逊想接触还接触不到的存在。 今天，对方也笑着和他打招呼。 不管对伊森来说如何，起码对杰克逊来说，这真的是不一样的人生了。 一直持续到快十点，各种人物都差不多来了，唯独最重要的两位还没到，一位自然是大王子海文修斯，另一位则是王女艾茵贝兹。 杰克逊难免有些微微的失望，但也能理解，大王子本来就不爱出现在公众面前，王女则恐怕还是面子不到。 再说，就目前这一切来说，已经很好了。 现在，杰克逊和伊森正在接待的是从南部赶来的大农场主韦斯·科斯特纳。 此人就是上次在温斯特也出席了伊森画展的人，他这次还带了他的朋友来，几个在南方一样有地有钱的农场主。 他们相谈甚欢，还相约晚点一起喝点东西，聊聊别的生意。 伊森从中听到了别样的意味，于是点了点头。 这时，人群忽然欢呼躁动了起来，比之前任何一个人来都要激烈。 然后，伊森就看到人群分开，在一众侍卫的护送下，王女艾茵贝兹缓缓而来。 她依旧是那么的明艳又青稚，两种绝对矛盾的气质在她身上却统合的异常好。 她穿着一袭暖色的长裙，不复杂，却尽显雍容的气质。 原本一直缩在伊森他们后面，说着悄悄话的索菲亚和安雅，看到艾茵贝兹到来，都瞪大了眼睛。 当然，严格来说，真正瞪大眼睛的只有索菲亚。 居然又是这个女人。 只是，这个女人的身份，超出了她的想象。 王女吗？ 杰克逊已经愣在原地了，他没想到王女居然真的会这样露面，这也太给面子了。 当然，他知道，这不是给他面子，这是给伊森面子。 很难想象，伊森到底做了什么…… “殿下……” 众目睽睽之下，伊森自然表现的没有什么异常，他还用着没学几天的宫廷礼仪朝着艾茵贝兹行礼。 杰克逊慌忙跟上。 那些南部的农场主们，也是有点手足无措。 他们也只是来凑个热闹，谁能想到能偶遇王女。 他们之前也只是听说这次的拍卖会有王女背书，觉得伊森确实神通广大。 现在看起来，恐怕还不是神通广大那么简单了。 就在众人惊诧的时候，艾茵贝兹更是主动走到了伊森的面前，把手交给了他，说：“走吧，我想拍卖会该开始了吧？抱歉，我来迟了。” “您来的一点都不晚，刚刚好。” 伊森看到艾茵贝兹的动作，在这种场合下，自然不好拒绝，只好接过了她的手，做出了引导的姿势，带着她向饭店内走去。 旁边的杰克逊看的是艳羡不已。 而他们身后的记者们，闪光灯不停，都在疯狂抓拍这一幕，还有大量的窃窃私语也在回荡。 每个人都在忍不住猜测伊森和王女的关系。 难道说…… “这个女人……” 索菲亚再次银牙都要咬碎了。 而一旁的安雅，也是罕见地眯起了眼睛，点了点头，说：“这个女人，很危险。” ------------ 第二百六十二章 【入局】 同一时刻。 南区。 瓦西尼今天也起的很早。 他起的早的缘由，自然不是他已经知道了伊森的身份，准备去王国大饭店支持伊森。 他也没有那个资格。 他早起，只是因为他今天就要发动他的新计划，猛攻。 没错，这就是他新计划的名字。 猛攻计划，朝着旧大陆移民的老巢猛攻。 为此，他提前挑选出了一批新近磨合中发现的好苗子，给他们武装了最新买的温斯特打字机，还让他们得到了来自神的赐福。 同时，他们还服用了一种特殊的药物，让他们能够有更强的生命力，哪怕被子弹射中，刀劈砍，也能快速恢复。 这种药物不用想，就是来自于喀斯特。 他现在简直成为了瓦西尼的情报库和药库。 以这样的准备，瓦西尼信心满满。 在检查了一遍所有的情况后，他就带着人离开了圣堂。 而就在他带人出门的下一刻，便有人将这个情况传递了出去。 消息，最终来到了西区。 钟摆镇酒吧。 崔弗今天同样起的很早。 因为他早就已经知悉了瓦西尼的计划。 在瓦西尼准备猛攻的时候，他也准备猛攻。 “准备出发吧，还等着做什么？” 为了今天这一场，一直藏在秘密据点的特拉福，也是不惜冒着风险出来了。 他这些日子是真的吃不好睡不好，又是怕自己忽然被逮捕，又是怕自己永无翻身之日。 为了能保证崔弗把事情办好，他耗光了自己的全部积蓄，用来武装崔弗的人马。 同时，也秘密找到了很多之前埋下的关系，就为了今天这一战。 再加上，今天，王都还有一件大事在吸引着大家的目光。 伊森·波莱塔的拍卖会。 特拉福真的得感谢这位不知道哪冒出来的艺术家，要不是他拉扯了城里大部分的注意力。 今天这一战还不好打。 为了维持秩序，治安所的很多执法官都被调去了中心区。 就连王国保卫局的人也是。 根据他的线报，约瑟夫本人今天也去了现场。 真是老天送他的机会。 哪怕特拉福也是一个不信神的人，他也忍不住觉得冥冥中是不是有什么神明在帮助他。 “别着急，等我先喝完这杯酒。” 崔弗却是不紧不慢，拿起一杯酒，正在和一旁年轻的崔弗碰杯。 “别喝了！立刻出发！” 特拉福急了，他一把抢过了酒杯，自己喝下了那杯酒，大声道。 “敬他妈的烈日与亡魂，可以了吗？！” “没问题，长官。” 崔弗摘下帽子掸了掸以后，起身出发。 ———————— 同样准备就绪的，还有两个人。 薇斯特和马塞尔。 他们今天也应邀来到了王国大饭店。 毕竟他们是伊森的师兄师姐，老师休斯，伊森自然也是邀请了的，无奈老头又发倔了，不肯来，那么只能这两位代劳了。 他们就没有引起什么关注了，只是拿着酒杯在一旁的角落里闲聊。 当然，只是明面上看是在闲聊。 实则，他们在聊的内容是外人绝对不能听的。 “没问题了吧？” 马塞尔显得有些担忧。 “放松一点，马塞尔，不会有差错的，相信他，他从来没有问题。” 薇斯特却显得无比淡定，又或者说，她太相信那个他了。 就在这时，有人打断了他们的对话。 来的人正是约瑟夫。 约瑟夫今天还是以收藏品商人的身份来的。 好在，他也不是什么知名人物，倒也没人戳穿他。 “聊什么呢，聊的这么开心？” 他笑着端了一杯酒，走了过来。 “没什么，就是在猜一会伊森的画会拍的有多高。” 薇斯特露出了标志性的笑，又是平时的那个她了。 “那我猜，绝对是史无前例的高价，毕竟，是这样的场合，恐怕，往后几十年都没有了吧？” 约瑟夫一看到薇斯特就高兴，笑的嘴巴都咧开了。 “那我们就静候吧。” 薇斯特和他碰了碰杯。 与此同时，拍卖会的人终于是到齐了，伊森在和每个人都寒暄了以后，拍卖会正式开始了。 主持人是杰克逊。 这是他自己强烈要求的，这么好的露脸机会，可不是一般人能有的，再去请别人，毫无疑问是智力出了问题。 再说，杰克逊本身的仪容就很好，风度翩翩，绝对不逊色于任何的拍卖师。 随着一阵古典的乐曲声过后，杰克逊慢慢来到了早已经准备好的拍卖台上。 “诸位，很高兴大家的到来……” 他将准备好的词脱口而出。 同时，他也在观察着全场的情形，除了预定好要来的贵客以外，还有一些贵客并不在场中。 但他知道，应该也是来了。 比如说那位大王子殿下。 他是没有公开在众人面前出现的，可不代表他没来。 王国大饭店毕竟是王家产业，这里藏着多少秘密，也只有王室自己人知道。 就杰克逊自己看到的，知道的，在会场的四周围，就存在着很多秘密的房间，也许大王子此刻就在那里看着呢。 这让杰克逊更加有一种难以言喻的成就感，荣耀感，不自觉的，整个人也挺的更直了。 随着杰克逊的发言，拍卖会的流程开始推进。 第一件展品，自然是伊森的画，这是毋庸置疑的，毕竟今天的主题就是伊森的画作拍卖。 作为第一件拍品，也没有拿出伊森太出名的那几件东西，选的是伊森在温斯特闲暇时画的一幅圣匡提的海边图景，里面的画面就是圣匡提的海面和大教堂。 这幅画虽然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名气，却也在出现的第一时间拍出了一个小高潮，拍卖价直接来到了一百万金瑞恩。 而就在拍卖会场里群情涌动的时候。 在王国大酒店的某个杂物间里。 一个男人将一个穿着守卫衣装的人温柔地放在了地上，随后，将扒下来的衣服穿在了身上。 他还不忘对着一旁的一面放置在这里的镜子打理一下自己的碎发，最后，他戴上了帽子，压低了帽檐，开门走了出去。 ------------ 第二百六十三章 【水晶鞋】 “三百万……成交！” 拍卖场内，拍品的成交价居高不下，到底是没有辜负了这一个盛大的舞台。 此时伊森的作品已经拍卖过半了，除了少部分的作品落入了别人的手里，大部分的作品，居然都是被王女艾茵贝兹拍了下来。 这让场间的人们不由得更生出一些讨论来。 毕竟，一开始，就是王女主动要伊森牵着她的手入的场，拍卖时，又是主动和他坐在了一起。 现在，他们就坐在前排，还时不时地低头交谈，显得极为引人注目。 其实大部分的时间，都是艾茵贝兹在询问伊森，比如说，某一幅画创作时的心情是怎么样的。 伊森只能作答。 没办法，谁让人家画了最多的钱呢。 可是，背后盯着的两双眼睛，也实在是让他很有压力。 安雅和索菲亚就坐在他们后面，虽然不说话，目光却犹如实质。 实在是叫人坐立不安。 三百万，又是艾茵贝兹出的钱，买了伊森的一幅纯粹的线条画。 “殿下，不如留给别人一些机会？” 一来是这样真的太招摇了，二来，这幅画也确实不值这么多钱，他就是随手涂鸦的。 艾茵贝兹怎么说也帮了自己不少忙，这会看她老花冤枉钱，伊森也于心不忍。 “怎么，你不喜欢我买你的画？” 艾茵贝兹语气若有似无，明明只是相对平常的一句话，在此时却暧昧自生。 伊森一下子感觉到身后的两双眼睛变得更尖锐了。 这可不好回答。 “当然，我想要每个人都喜欢我的画，殿下您喜欢也是让我很欢喜的，但正是如此，也要给别的喜欢的人一个机会。” 就在伊森周旋于某种奇怪漩涡的时候。 隐藏于会场旁的某个房间里。 大王子海文修斯还真来了，他听到最新的成交价，忍不住叹了口气，但又是带点宠溺的意味：“姑姑你看，艾茵这孩子，真是让人宠坏了。” 在他的身旁，坐着的正是那晚救了伊森的索斯德夫人，也正是索菲亚的母亲。 索斯德夫人听了这话却并没有和海文修斯一样露出宠溺的神情，她的神情很古怪，带着一些不屑，又带着一丝怜悯，最终，她只是淡淡地说：“你今天来做什么？” “我这不是来看看最近最出名的艺术家吗？人人都爱伊森，多么有魅力，您也知道的，我爱艺术。” 海文修斯的笑容无可挑剔，像是连脸上的每一丝褶皱都是排练过的一样。 “是吗？” 索斯德夫人盯着海文修斯的脸，笑了起来。 “海文，你记得吗，小时候，你最喜欢我了，总是跟着我到处跑，所以我也很清楚，你说谎的时候，是什么样子，这么多年过去了，还是改不了这个习惯吗？” 海文修斯的脸，称得上完美，俊朗，刚硬，充满了男子气概的同时，不失精细，独特的紫发更是增添了一丝难以言说的魅力。 现在，他的左眼眉梢，微微跳了一下。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在做什么。” 索斯德夫人又说。 海文修斯没有回答这句话，他转而看向了场中的某个地方，随后惊喜一般，笑道：“哦，我没有看错吧，那是不是表妹？好多年没见了，要不要一会去和她打个招呼？” 索斯德夫人的脸孔忽然冷了下来。 “别碰我女儿。” 说完，她站了起来，朝着门口走去。 “姑姑，不送了。” —————————— 拍卖场里。 伊森的画作拍卖暂告一个段落了。 因为真正重量级的作品，那只抽水马桶，肯定是要放在压轴来拍卖的，《最后的审判》那些也是。 所以，现在换上了一批别的联合举办者的藏品。 比如说现在在拍的一只王女艾茵贝兹的手袋，出自知名设计师之手，用料也很昂贵。 很快，这只手袋就被拍到了五十万的高价。 艾茵贝兹低声对伊森说：“你不想要我的手袋吗？” “我……不太需要吧？” 伊森肯定不能要，后面有人盯着呢。 “我记得你有两个女伴吧？” ‘咚’的一声，是索菲亚终于忍不住踢了一下伊森的椅子。 安雅马上抓住了她。 手袋最终价格停在了六十万，被一个贵妇打扮的中年女人拿下了。 随后拍的还是艾茵贝兹的东西，这一次却不是手袋那么简单了，居然是她穿过的一双鞋。 同样的大师手笔，还镶嵌了宝钻。 伊森更不敢说话了。 结果，这鞋子一路飙升到了一百万的高价。 出价者是一个大约三十岁的小胡子男人。 伊森粗略瞥了一眼，想起来这个人的资料，嘉卡德伯爵，正是那位以酗酒，玩弄女性出名的家伙。 他真是胆大包天，连王女都不放过，一边盯着那双鞋子露出古怪的占有欲，一边又来看艾茵贝兹，好像是想看她的反应。 艾茵贝兹露出了极其厌恶的神情，然后忽然靠近伊森，凑得很近，以至于伊森可以嗅到她身上近似兰花的气息。 “你帮我拍下来，就当帮帮我，你也不想看到那种人拿到我的鞋子吧？” 她的神情一下变得楚楚可怜起来，配上她不符合年龄的成熟风韵，简直我见犹怜了。 伊森听她都这么说了，只能硬着头皮出价到了两百万。 这一下，瞬间引起了全场的低呼。 本来，关于伊森和艾茵贝兹的议论就很多。 刚刚艾茵贝兹的手袋他不拍，大家都奇怪，这一下鞋子出手了，人们立刻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 原来等在这呢。 反倒是安雅和索菲亚，这会安静了下来，也可能是身为女性，和艾茵贝兹在这件事上有共情。 总之，伊森最终顺利把这双鞋子拍了下来。 而那位风流到下流的小胡子伯爵嘉卡德，则是对着伊森露出了一个挑衅的神情。 伊森倒是无所谓，资料上显示，此人也就是仗着祖产挥霍了。 结果这个时候，松了一口气的艾茵贝兹忽然脸色红红，低声说：“你……你可不能自己碰哦……” ‘咚’—— 这次是安雅的拳头砸在了伊森的椅背上。 ------------ 第二百六十四章 【乱】 ‘咚’—— 一扇门被锤开。 瓦西尼带人来到了今天的作战地点。 南区，南部小伊比亚。 伊比亚是马斯威亚王国的首都，而占据了南部的昔日同盟的创始人，原先就是马斯威亚王国的移民。 他在占据了南部地区后，就仿照伊比亚建造了一个小聚落，后面更是堂而皇之地在四周围建起了矮墙，完全是一副城中之城的模样。 不过由于南区向来混乱，只要不惹出大事，就没人会管。 尤其是，昔日同盟一定程度还是维持了南区的新移民内部稳定，那治安局的人就更不会管了。 所以久了以后，这里还真的成为了一座自给自足的小城模样。 很多外部的规则，政令，在这里都行不通，小伊比亚最大的规矩，就是昔日同盟的规矩。 里面龙蛇混杂，又紧密相连，导致的一个结果就是，易守难攻。 可能有外人才进去，就立刻被整个小伊比亚的人都清楚了。 这也是昔日同盟可以在南区存在这么久的因由。 不过瓦西尼今天敢带人来，自然是做了准备的，他有向导，可以从一个秘密入口进入小伊比亚。 刚刚打开的，就是那个秘密入口。 随着马蒂诺家族的人涌入这个入口。 暗处，也有人将这个消息传递了回去。 正在南区的秘密据点里休息的崔弗得到了这个消息后，立刻招呼了手下的人，直接也朝着小伊比亚而去。 暗战一触即发。 ———————— 拍卖会场里。 在王女艾茵贝兹的藏品拍完了以后，陆续上的是一些别人的藏品，比如说杰克逊自己的多年收藏，还有普波尔的。 不过除了普波尔的一幅简笔画以外，都没有拍出什么高价。 最终，轮次又来到了伊森这边。 在《最后的正义》以五百万的高价成交后，《最后的晚餐》也被人用四百万买走。 说来有趣的是，在拍《最后的正义》的时候，约瑟夫自己也出了一手。 要不是现场认识他的人没那么多，恐怕第二天又会是一桩趣事登在报上。 最后系列，《最后的正义》再次被王女艾茵贝兹拿下，《最后的晚餐》却是南部大农场主韦斯·科斯特纳拿下来的。 艾茵贝兹没出手，倒不是她没钱了，纯粹是她不喜欢《最后的晚餐》的内容，她说山德罗的形象太难看了。 她也明确表示，那只抽水马桶，她一分钱都不会出。 “我毕竟还是王女呢。” 她这么说。 伊森腹诽，您也知道自己还是王女啊。 最后，终于只剩下来那只抽水马桶没有拍卖了。 今天，大家最期待的，也就是这只抽水马桶了。 不过伊森在拍卖之前，还是卖了一个关子。 他来到了台上，对着众人笑着说道：“诸位，我知道大家都很想要立刻进入到最后时刻，不过，鉴于这是我发起的拍卖会，就请容我借用一点大家的时间，来聊聊一些我个人的东西吧。” “是新作品吗？” 有人发问。 伊森倒是不清楚这是不是杰克逊安排的托，尽管他确实有这个需求。 “没错，可以这么说，是我的新作品，但不是画，这次是一种全新的艺术形式，正如我常说的，人人都可以是艺术家，每件事都可以做成艺术……” 伊森说着，轻轻拍了拍手。 随后，全场的灯光都黯淡了下来。 一开始，人群还有些惊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但看到伊森还是安静站在那，也就放心下来。 马上，一束光投射到了伊森的背后。 接着，就是一些影像开始播放，还带着声音。 人们的注意力一下子被吸引了。 有见多识广的，马上就知道这是电影了，只是，他们认知里最多是无声的默片，这电影居然有声音？ 影像不长，没一会就结束了。 因为这就是芬奇之前展示给伊森看的画面。 不过，随着灯光重新亮起，毫无疑问，画面和声音带来的冲击力是巨大的。 “是电影吗？” 又有人问。 “没错，就是电影，只是，这是有声电影，是我的合作伙伴，来自电磁中心的发明家弗兰斯·芬奇的杰作，这只是初步的尝试，之后我们会制作真正的剧情电影，大家想看吗？” 伊森充分调动着现场的气氛。 “当然，很有意思，尤其是如果是伊森你来拍的话。” 马上就有人跟着回应。 伊森马上趁热打铁，开始介绍自己的新电影构想，还放出了一些概念设计图。 没错，就是索菲亚打黑工画的那些。 他到底还是没有把那部有关黑手党的电影当做第一部尝试作品，而是换了一个题材，中西部题材。 毕竟今天的主题就是为摩尔玛筹款慈善。 摩尔玛是现今大家最关心的一个议题。 所以他以此为基础，构想了一个摩尔玛游侠的故事。 主角并非原住民，却深深为原住民的遭遇所感染，开始行侠仗义，整个故事听起来就非常个人英雄主义，让在场的人都非常满意。 “可以投资吗？我想投资！” 马上有人提出要投资。 “哦，抱歉，不行，这是我独资的电影，你可能抢了我的风头。” 伊森带着玩笑口吻说着。 与此同时，在暗处，一个安保模样的人，看着伊森展露在身后的设计概念图，尤其是主角的造型，那戴着面具的游侠形象，忍不住点了点头，像是很满意，然后还摸了摸自己的脸，好像是在对比。 电影介绍完，伊森就准备正式开始最后的环节了。 大家也是兴奋不已，毕竟，千呼万唤始出来。 伊森开始下台。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整个会场再次一瞬间变得漆黑。 因为有了前面的黑灯的关系，大家好像没有什么情绪，只是以为这是伊森的一种小小的手段罢了。 结果，等了很久，灯都不曾亮起。 正当大家开始有些焦躁的时候，一声剧烈的枪响，震惊了所有人。 接下来，是连续不停的枪声，还有呼唤声。 整个现场开始大乱。 ------------ 第二百六十五章 【飞翔的黑鸟】 “灯！灯！” 黑暗里有人疾声大呼，同样的还有人在不断念诵着如同咒语般的规则。 “此地禁止攻击！” “此地禁止热武器！” “保护王女！” 一片慌乱之后，灯光总算是亮了起来。 拍卖场里，一派严正以待的模样。 那些隐藏在暗处的护卫已经冲出来，围在了人群之外，同时， 武大郎一看是西门庆，当日武松在狮子楼将他打得死去活来的景象还历历在目，常夜里辗转反侧时，也会担心他来寻仇，此时武松刚离开阳谷县，他便如狼似虎的扑将过来，如何不慌得他手中托盘落地。 虽说人族有机甲战士，但这些机器进入龙族后不占据地利优势，一旦被龙族拖进丛林战，机甲们就彻底陷入了被动，因为龙族中有很多恐龙都居住在山林中，而且龙山虽然有平原，但也是山林居多。 更有暗影豹在旁边守着，三阶魔兽可不是开玩笑的，普通野兽闻到它的气息，靠近都不敢，更不可能伤害战马。 多数仙山修士还毫无察觉，但领头的各路仙门强者，却神色微变，第一时间展开了神念搜索。 专诸的话让李知时一愣，他听得出来也看得出来面前这个认识不久的汉子不似在说假，言辞甚为恳切，明明是为他李知时找想却偏偏说的仿佛欠了人情一般，怕是担心自己因自尊而不愿居人篱下罢。 什斯提的心神受到了极大的创伤，他的动作也不再流利，受到的攻击也越来越多。 保安已经死了好几天了，尸体是在他死后第二天被发现的，死因是在河里溺死。 “你还有脸回来？我要是你就自己找个没人地方自行了断算了，那么一点事都办不好。”整个监控室的玻璃都在王铁军的咆哮声中嗡嗡颤抖。 “只有这些吗？”然火突然愤怒的大喊一声，因为他不理解去年怎么会被这么无能的家伙打倒。 雷生安然接受自己已经变为婴儿的事实，虽然武功尽失，但他能感受到现在这副身体所拥有的更加旺盛的生命力。 蓝听雨闻言不好意思的红了脸，“安夫人消息灵通，怎么会不知道我参加的选秀。不过，连我自己也没有想到我会留下来。”蓝听雨说的是真的，从开始到现在他一直都觉得蒙蒙的，感觉像是在做梦一般。 这次参加金马奖主要是主办方的邀请，说起来当年贺新初出茅庐就拿了金马奖的影帝，那是对他的肯定和提携，这么多年一直没有再度露面，难免有些说不过去，所以这次他索性报名了三部，声势搞的大一点。 毒神却面不改色，果然不过片刻，水麒麟忽的大声咆哮，这道攻向毒神的水柱轰然散落，砸回潭中，而那附近的潭水，竟已经全部成了深蓝幽暗颜色。 魂力虽然不再，此时也已经是强弩之末，可精神意志毕竟是曾经的强大龙级，手中鲜血无数，那双眼凶悍的杀气一迸发，虽是并不具备任何实际杀伤，可却生生将那十几人吓得不由自主的往后倒退了数步。 有杨翼飞以九阳真气辅助，原本预计要三个时辰才能烧红的玄铁剑，不到两个时辰就红了。 柱体变粗了一倍，间距也变得更宽，粗壮的撑天巨柱直插云霄，变得更加巍峨雄壮。 他看不见的后背上，分别出现在五脏对应位置的黑点渐渐形成星宿勾连起来，组成了异兽的模样。 自己受了伤，体力消耗殆尽，十成实力不足其三，金木二吒和龙须虎体力充沛，不过双拳难敌四人，敌方奇人异士太多，还有余元在旁坐阵，占尽上风，己方不可力敌。 黑兀凯沐浴着从天而降的剑威，神情淡然，嘴角却已经泛起笑意。 “醒的正好，饿了吧，我刚已经吩咐连嬷嬷端早膳过来。”风夜寒低下头在白玉珠的额心落下轻轻一吻，温柔的言道。 大风暴堪称海上的魔鬼，能够吞没一切，将其彻底的留在这一片无边无际的大海之中。 顾不上那么多了，我在上面大声叫着，还是没有人回应，没有办法我跟老九只能顺着应急逃生孔的梯子往下爬。 接着，便有人开箱子取东西。“唉，又吃这东西。”外面有人叹气道，别说了，被听见了少不了一顿打。”又一个嘶哑的声音道。 “那是你的事情，到时候，你不要怂了就好。”郑梓辛没好气的看了那人一眼，冷声开口，沉吟半晌，拨通了一个号码，吩咐了几句，这才靠在沙发里，长长的松了一口气。 土谷浑能够掌控军队的只有乞伏可汗和大将罕加两人，乞伏可汗半夜带人离开，这个消息必须要通知罕加。 食物链真是个奇怪的东西，你此刻正吃着的东西有可能在某一个时刻也在吃你。 复仇者联盟派出的人员既然能够随同杰罗姆远渡重洋，自然也都是精锐中的精锐。 梁辰收起卡片，笑着向西装青年点了点头，目送着西装青年离去。 木槿落满地，阳光碎金般地穿过茂密枝叶，在翠绿色的草地上洒下点点光辉。 林影回复完了，不由的一笑，接了几百条感谢的短信了，从来没有回复过。现在竟然回复了一条消息。自己都感觉有点好笑。一个买家而已，无亲无故。林影是没有必要回复消息的。 前面出现的是一个高大的洁滑的壁面，这个石壁的壁面异常的平整，就像一面镜子一样。 而林飞以一掌之威拿下伍鼎，固然是对伍鼎没有手下留情，又何尝不是在借机立威呢？ 崔氏的机甲部队已经越过了西方的冰原，如雷霆之势向西明城迅速的靠拢。 看开门人的面相，打扮和惊讶程度，姜明哲就知道自己绝对没有找错地方。 “老板”是个什么人，他有怎样的野心，他怀有什么目的，宇宙中几乎也是众说纷纭。 “呀，姜明哲！你就是个流氓！”足足持续好几秒时间，突然明白姜明哲话语意思的初珑羞红着俏脸，一阵羞恼的朝着手机羞斥起来。 ------------ 第二百六十六章 【枪火】 听到背后枪响的时候。 瓦西尼知道是时机到了。 他一声断喝震住了在场所有慌乱的手下。 “不要怕，没有人会死，我会带你们取得最终的胜利的，因为……” 因为神在看着我们啊。 最后看天一次，瓦西尼终于祭出了割喉者尼尔。 刀锋飞旋。 一起飞旋的，还有子弹。 小伊 王运这么评价为首的少年，是因为少年和王运一样，均是一身东昌府的黑色劲装，但此时外面套了一件宽大白袍，并且手摇羽扇，异常违和。 本以为秦祁朗不会生气了，却没想到秦祁朗抱着孩子盯着她，脸色黑沉得吓人。 “洛朗医生，能看到你真好。”阿克塞尔·阿鲁玛像极了一名委屈的孩子，他平躺在病床上，眼睛里流淌着泪水。 具有国际一级裁判资格的李总亲自担任主裁，由周羽和惠英宁代表各自一方抛硬币,最后惠英宁猜中了字，确定他们先发球。 这种瓷瓶大苗经常看到，她们住所里面床尾摆着一排，其中有一些贴了名字，有些没有。 好在林溪不知道李默现在的想法，不然一定会气的不轻。你一个男人的手，跟我的手没啥区别？ 连她自己都没有发现，她说这句话的时候，语气好像多了一些不可意会的……醋意。 如果最初她就知道那是神邸，估计一早就去找师叔祖说明情况去了。 秦祁朗看着她的表情，听到她有些喑哑的声音，心底深处的某个位置突然猝不及防的刺痛了一下，他下意识的松开了抓住苏柚橙胳膊的双手，表情有些不自然。 息芙悄悄拉了拉雒妃的袖子，黑溜溜的眸子瞅着她，能叫人一瞬间就没了火气。 顾家庄园，焦急等待的颜婉如见到楚韵从车上下来急匆匆迎了出来。 春节，眨眼就到了，舒凝曾几次想再去派出所见一面李清婉，可最后还是没有去，她想，或许是自己怕听不到李清婉的实话而失望吧。 他承认她身上还是有些吸引他的地方牵引着他喜欢了她这么多年。 穆厉延在家里专门弄了一个房间做复健室，最开始的时候舒凝不要拐杖，就靠着自己走，最多三分钟就已经坚持不下了，她早就有了心理准备，对于这样的结果也不心灰。 傅野走出酒店，才意识到自己刚才的解释多么的莫名其妙。懊恼的蹙着眉，上车一言不发的开车。 晏老觉得，今天自己做了苦力就算了，可唐淼丝毫有建树性的治疗都没有做，实在是无法让他福气。 “除了楚瑶，还能有谁？”楚韵没好气的嘟囔声，恨自己不争气，每次都会被楚瑶整的惨兮兮的。 “走吧，拍卖开始了！等李哲雨的事结束，老李和吴成也回来了。我们回法国！”江亦宁凑在我耳边低声的说了句。 她脸上就有冷厉的肃色，该说的她都说了，唯愿秦寿能听明白才是，日后莫要因一些虚无的镜花水月，再生事端。 而看台上方，原本主持的老者，看着赵安和武镜拿着令牌走过来，满脸都是惊愕的表情。 后来随着时间的沉淀，形成了一片巨大的‘坟地’，如果仅仅只是‘坟地’还好说，虽然危险但还达不到绝地的地步，而且坟地只是一种危险地的环境，会随着时间的推移而慢慢消失。 整个圣武大陆都因为这次的天地异象而风起云涌，武圣殿和圣塔联盟之间的矛盾，各圣塔之间的矛盾短时间内变得尖锐起来。而始作俑者马克此时却一无所知，他正欣喜得感受着正式巫师的强大实力。 城主一般都是由大贵族或者魔法师来担任。城市之间的战争非常少见，因为贵族，魔法师之间几乎都是互相熟识的，即便有矛盾，更多的也是用公平的决斗来解决。这就是所谓的贵族的荣耀。 只见那车子开始发动，轮子从底部探出来，3对不是很大的负重轮，速度的话，跟电瓶车差不多。 看着夫君倔强，坚毅的眼神，蓝魅眼中缓缓流下一行血泪，这血泪沿着脸颊流到下巴，最终“滴答——”一声砸在地面的石板上。 可以预见到时候这场婚礼会达到一个多大的规模，简直可以说是万年以来的第一大盛况也毫不为过。 “阻拦，有什么好隐瞒的，告诉我们吧！你的卡片到底是什么？”邓抄好奇的问。 这时候，在球场的大屏幕上，也实时的打出了石磊的数据，在这组数据之上，就是老一辈球员孙凤武当年创造的记录。 此时虽然老师还没来，可里面已经连通道都被挤得满满当当。要不是教室里有良好的排气系统和净化空气的巫阵，只需要几分钟这里面就没办法待人了。 因为这场几乎能够毁灭地狱界的爆炸，地狱族人大部分都心神惊惧的躲了起来。地狱军团的进攻渐渐的变少，直至消失不见。 过去，陈妙计为了得到蝴蝶飞刀失去了他的左手，但是这次他不仅得到了全新的刀，还得到了自己的新手臂。这就是他超越了他的师父，从刀中得到了执念的认可解放出来的最好证明。 下鄂被人强硬的抬起，力道之大，整个上半身都嵌坐了起来，对上燃烧的赤血之眸。 “要不我和你打一场，让你再细细体会一下？”洛兰趴在一旁，给塔米克出主意道。 崖谷下依旧是幽僻静美的老样子，水光潋滟，奚羽脚下一顿，猛地一拍脑袋，灵芝……灵芝呢？！呃，好像，是被自个儿为了解毒吃了？ 可是不管怎么样，她不做些什么难以消除内心的恨意。什么时候自己却连连在这个贱丫头身上吃瘪了？而且本在手心里任她搓圆捏扁的人，却在她不注意的时候脱离了她的掌控，这个认知让她忍无可忍，已经无法再忍下去了。 此时的玄灵大陆人族，大国师尘清战在占卜台前，仰头看着灰蒙蒙的天空。 笑完以后李雨晴看气氛活跃了起来，让李铭昊从自己怀里起来，然后起身自己下车，下去又把他抱了下去。 ------------ 第二百六十七章 【错愕】 “所以我说，这一切只是误会，我就单纯想劫个财而已，你信吗？” 黑鸟强尼虽然戴着面具，看不出神情，但从他摊开的双手，还是能看出来，他有点无奈。 时间倒回到一个小时前。 王国大饭店。 伊森准备下台的那一刻。 灯光骤然完全黑了下来。 然后，他就感觉到了一种难以言说的控制 谁知道这样的日子过的没多久，就听说郑大栓在县城里赌钱去了，还被村里人看见进了赌坊，这事才被传到了村里来。 所有人都没有想到是因为五味子级别不够无法鉴别，基本上都往坏处想去了。 天道法则禁忌摄魂师的存在，这天下也容不得摄魂师，一旦发现，绝对灭杀，没有任何的回旋之地。 公仪无影心思微动，此时不正是了解这柄扇子来历的好机会？这柄扇子合着是信物，是谁的信物？辰哥知晓？此扇展开便是江湖令，辰哥莫不是想利用江湖势力去办某事？ 阡妩抬眸看了一眼夏寂宸，夏寂宸没有嫉妒，也没有不悦，只是静静的看着，到了今日，他还有什么好计较的？ 并没有多么曲折的故事，有的只是莫晓被伤透了的自尊心和信任心。 云娘两人跟在将羽身后进了衙门，迎面的是和电视剧上面一样的衙门正堂，在一进门云娘就被将羽带着向左边的走廊而去，在穿过一个梁门后就出现另一条曲折游廊，阶下石子漫成甬路，假山假水点缀在院子中间。 不过看着自己昂扬的火热，又忍不住抽搐，这箭在弦上，不得不发，这时候推开自己，这惩罚未免太重了点。 公仪无影忍无可忍，“本王现在英雄无用武之地，唯一能做的事情就是带孩子。”你把本王唯一能做的事都做了，你让本王情何以堪？ “额”璃茵听到这番对自己的介绍后，不由的一头黑线，无话可说。 姆祖拉突然沉默了，仿佛在纠结该不该说出来，她的神色变幻莫测，令人捉摸不定。 下一秒，梓萌瞪大着杏眼，眼睁睁地看着他低头含住了她的唇，然后就被狠狠地掠夺。 【好的！我知道了，谢谢你赛丽！】寒雪绯感谢道，虽然这道菜的名字听起来怪怪的，不过味道一定会很好的吧，毕竟是寒伊最喜欢吃的菜。 希弥的皮肤更是十分的白皙娇嫩，配上她绝美的容颜，一夜未眠，更平添了一丝忧郁的美。 她刚才只是拉住张晨阳的胳膊，就被张春阳毫不客气的拒绝了，还警告她不要让他违反了纪律。 诺伊尔德也没有想过躲避，它转身挥舞刺锤，“铛！”的一声，硬生生挡住了赵残阳的攻击。 果然，胡同里有两个身影，是熟悉的两个身影，正在往前走，一面走还一面起劲的说着什么。 到了夜间，她也没返回军营，入夜了军营传送阵无事是不能使用的，干脆就在青堂城找家旅店休息了。 “没有没有，艾儿芙的性格有些呆，她现在正在吃甜瓜，别人叫她她是没有反应的，要等她吃完后在叫她才行。”寒伊连忙说道。 清晨，太阳从东方缓缓升起，将阳光铺洒大地，暗沉的世界渐渐有了光亮。 “怎么样，我说的有错吗？冰凌？”傅少君的口‘吻’显得很亲密，那语气似乎还有一丝丝的笑意，问着顾萌。 但是，李泽律才开口，却发现原本还在喋喋不休骂个不停的王太太却突然没了声音，然后那双眼瞪的老大，就这么看着学校的入口处。所有的人被王太太这突如其来的转变吓了一跳，也看向了入口处。 她就说那老太婆，怎么会突然间举止怪异的把家主的信物给她，甚至还让她接手家主之位，原来一切的一切都不过是一场精心设计的局。 雨不见停歇，冷月提着裙摆，在王府中穿梭而过。她才不会傻傻的待在王府坐吃等死，夜深人静之时，趁着大雨瓢泼，王府巡逻的侍卫肯定也会松懈的。 这样的人，在关衍棋的心中，五百万欧元足可以让她高兴的屁颠的离去，绝不留一丝的麻烦。 监考老师看到后立马过来，老师很奇怪：别人都是四个，为什么你是五个？ 楚谦宁醒来这事情告诉了墨逸辰，墨逸辰还是挺开心的，嚷嚷着等楚谦宁身体恢复了，一定要请大家吃饭，庆祝楚谦宁醒来。 叶天羽目光平静，看不透他内心所想，说道：“交给我，我会给你处理好的。”说话间，他人已走了出去，挡在了张颖的前方。 疑惑的抬眸，看向刚才那个还身处于痛楚，此刻优美的唇角却挂着一抹堪比偷吃了鱼儿的猫咪一样的奸狡笑容，薄唇轻轻的传来一声舒适叹息的顾辰，安晓晓要是再不明白的话，她就是白痴了。 再说了，她的幸福就是他，他人都跑了，她的幸福也跟着一起跑了，还谈什么幸福？ 两人宣示了对对方的占有欲，你完完全全属于我， 我永远属于你，这才有了顾临漳腻腻歪歪地不舍离开。 没一会，安如烟率先走了出来，她脸色不佳，看得出来刚才已经发过火了。 封通天在洛轻舞打坐好后，伸手覆在她脑袋上，他并不能直接把他的力量传给她，毕竟他已经走火入魔。 她闻到的烧焦的味道不是错觉，她现在所处的周边真的着了火，她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第一想法就是逃跑，可刚挪动手脚就发现自己被束缚住了，她的手脚都被绑了。 将有些被踢疼的手收回，轩辕覆转而坐到旁边的石头上，褪去鞋袜，挽起裤脚，将自己的一双脚也给送进了水池中。 青年闻言，咽了咽口水，缓和了一下惊讶的表情，依旧有些不确定的开口。 “我并不确定是不是瘟癀鬼，最多是有关联。”思绪间，我哑声回答。 只要他维持住现在的水平，保持平和心态，确实有夺得魁首的潜质。 这一震慑果然管用，那些跃跃欲试想要跟祖儿联姻好吞并她产业的老家伙立刻偃旗息鼓。 因此也造就了她那冰冷的性格，将所有的单纯，天真，都藏在了心里。 喵喵娘这里也落泪了，虽说他想回去陪着苗苗爹，但是俩孩子也是自己孩子呀，那能不心疼呀呀呀？ ------------ 第二百六十八章 【漫长的旅途】 艾茵贝兹怎么会出现在后备箱里的？ 这太奇怪了。 伊森之前放东西的时候，是完全没有发现的，她什么时候进去的？ “停车。” 黑鸟强尼立刻发出了命令，然后看向了后备箱。 伊森思索了一下，还是没有做多余动作，靠边停了车。 这里也恰好没什么人，是一条相对清静一点的路。 江流云被自家师伯一巴掌打的有些发懵，然后便听到自己师伯那愤怒的话语，一股子寒意瞬间吞噬了他的心中。 泽特立马放开比田野，比田野同时松开了屋子里的菲雅，行云流水地跳进了海中。 独远，早有名声在外，这一次狱空门的彻底行动以后，早已经是大家眼中所敬佩的人了，蜀山仙剑派的弟子，也把独远，当成是蜀山仙剑派的弟子了。 布伦米瓦大陆已经被毁灭，上面已经无法居住任何人了。况且现在没有了浮空船，人们想要去布伦米瓦之上是十分困难的。那里已经被人类所放弃了。 本以为手到擒来的目标就在刀临身之时身子猛地一拧一偏，居然以毫厘之差让过了这要命的一斩。同时，他还不忙着转身，只是反手一挥，一道寒光爆闪，直袭向了段锐的胸口要害。 徐新鹏虽然知道秦明的歌手身份，但是他的作品倒是从来没听过，听John这么说，他也打算回去听听看。毕竟大家每天都是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如果提起来他什么都不清楚岂不是尴尬的很。 五人持刀在手，迅速分开，站稳了阵形，然后目光就再度落向了堂屋外不到五丈的那处院门。因为就在这时，那敲门声已变成了撞门声，随着那撞击的轰隆声，门后的木闩都已开始震动裂开。 齐浩直接跑回床，跟秦月视频通话，煲电话粥，这是情侣们在一起初期经常会做的事。 楚云容听了后，赶紧反对道：“这其实也不能怨陆郎你。我去广灵可不是为了你……”说着冲丈夫一眨眼睛。 “妈妈，”谢依菡支起脖子，谢夫人赶紧坐过去，用身子倚住她的，又忙着把枕头垫在她的身后，动作非常熟练，眉眼里都是慈爱，叶离以为自己已经是刀枪不入了，但是有一瞬间，她只觉得心酸。 于是她就只能将这些话咽下肚子去了，毕竟来日方长，现在最重要的是杜心茹的身体。 都说一醉解千愁，慕容青离却越喝越悲凉，她说是执念，他承认，这种根深蒂固的执念，他不能抛下，也没有办法抛下。 他连一句话也没说，就进了大门，叶贞坐在马车里形同死灰，像个失了生命的木偶一般呆滞无神。 闻言，蓝爵不由想到那一夜她惨白着脸虚弱的模样，握着的手机的大手不断收紧，那力度之大仿佛下一秒便要将手机给捏碎了。 “奶奶，求您了，求您了！”叶唯兮扯着叶老太太的衣袖，梨花带泪的样子看得君墨瑾心底猛地一抽。 百里聂所说的每一句话儿，仿若都是蕴含了甜蜜的陷阱，说不出的味道。 “颜颜，时候也不早了，我们回去吧。”叶唯璟终是按捺不住，抬眸看向叶倾颜开口说道。他怕自己再看下去，他会忍不住直接从君墨宸手里抢人。 没骨头似的往沙发上一倒，蜷着身子窝在沙发里，被痛经折磨得就连看见桌上的饺子，叶唯兮这个吃货也没啥心情了。 ------------ 小休一天 如题。 ------------ 第二百六十九章 【摩尔玛的孩子们】 黑鸟强尼最终把车开到了西区的一处贫民窟。 是的，西区也是有贫民窟存在的。 西区开发的最晚，这里如今虽然对外宣称是各大院校，艺术性机构，博物馆的聚集区。 但王国财力有限，不可能真的把整个西区铺满，就留下了不少空白地带。 这些地方，原本可能就有人聚集，又可能是后来人占据的。 幼年恶龙两次中招之后，对唐逍的防备之心大起，眼睛死死地盯住了唐逍，看样子是不会再给他偷袭的机会了。 “我说到做到，我证明了！”汤森?奎尔萨已经站在王子身边，正把他的长剑缓缓归鞘――这动作很缓慢，就像是个神圣的仪式。阳光下，那银白的剑刃一尘不染，闪着动人心魄的光亮。 “但问题在于，这种空洞的华丽场面，会不会受观众欢迎。”菲尔海默开口道。 郁闷之余，林权骨子里的犟脾气一下子就上来了，势要洗出一个自己满意的属性来为止。 大概是漫天神佛们真的听到了林权的祈祷，竟然真的给他打出了4孔来。 在曾龙华的实力，在此次的‘古迹’之行的人员当中，就算不是最强的，也绝对是可以排进前三的。 埃里克·施密特立刻知道接下来就是关键了，在解决了苹果的“危机”之后，希德又接到了拉里·佩奇的电话，正如几人之前所计划的，随着谷歌的发展壮大，聘请专业的职业经理人的事项，已经被提上了日程。 不得不说，圣骑士果然是系统的亲儿子，他们似乎永远都不用为抗性发愁。 另外，那些天界过来的，天元以上修为的人，神识过人，肯定能一眼就辨认出他身上那种黑暗虚空中魂团才独有的气息。 但汤森还要面对另一个难题,菲斯特问在的话很蠢,怎么让他明白这点? 与此同时，趁着利贝尔全境导力停止，陷入瘫痪之际，结社“噬身之蛇”率领猎兵团卷土重来，直接入侵利贝尔王城格兰塞尔。 “这是田伯光？”可也有江湖中人见过各府衙门口贴着的告示，更看到此时田伯光的斗笠滚落以后，认出了这被瞬息杀死之人，正是那地榜之上的田伯光。 方正摊开双手，打算再解释几句，不过下一刻，只见白蛇猛然直起身体。 于是，在布洛妮娅将自己关在房间里自闭的时候，方正的战舰也已经离开地球，再次来到了之前天上之人的前线基地。 这可以说这是柳鸣渊人生中最不可思议的的一件事情，连老铁当初在他面前成仙的时候都没有现在这样给他巨大的震惊与惊喜。 “这个不是问题，先生，请问车牌的成本，控制在多少合适？”店长问道。 “张先生，太累了吧？喝口水。”林采薇关切的跟在他身边，贴心的嘘寒问暖。 本来他想让凯尔也留下训练的，不过这家伙坚持要保护他，李志也就由着他了。 “李志，别给我李家丢脸！”李家大少怒吼，心里对李志彻底失望透顶。 一声声剧烈的爆炸声响起，林枫猛的挥动起被血色火焰包围的大寒剑，劈向胡狼。 下人阿亮听命打了一盆温水进来，而后就站在那里，等候自家主子的吩咐。 电话那端不知道说了句什么，盛明正摇了摇头，最后挂了电话。看向韦笑时又恢复了往常那种稳重的感觉，似乎与刚才的人换了一个一样。 “看来叔父这次胜局已定，只是我没有想到剑皇后裔居然是剑惊风，那龙瑞兄弟岂不是吃亏了？”当苏遁说起这句时，其余四人顿时无奈的摇了摇头，表示对苏遁的话不敢苟同。 夜云回过头看了看身旁的栾燕儿，二人从进入亡灵谷开始，夜云就从未见到栾燕儿出过一次手，并不是她打不过，而是觉得这些生物太恶心了。 风无寒一行人已经来到了落英缤纷学院的外城，远远的看到了五家学院校服，除了那两个顶尖势力其余三个都是大陆上能排的上号的名校。 听完，巴结罗放声哈哈一笑，转身冲着蛮牛几人冲去，张开了他那臃肿的身子，似乎是想好好的抱一抱着几人。 “你看看，如果你老是这么让我为难，我也真的很难办的。你也知道现在工程难做，你自己心甘情愿总比我强买强卖要好一些吧？！”可恨又可笑的话却让她听的一震。 夜云轻声道了一句，且不说那能灵活运用躲闪的技巧开攻击那只骷髅战士，那最后离开的一刻鬼鬼祟祟的离开时作出探查四周的样子，就绝对不是一般亡灵生物可以做到的。 又是打迪再到火车，等回到酒店时，又到了晚上，在大厅里，陆浩站在一边等，王娟就去订第二天的机票，还是比较顺利，竟然订到了第二天九点多的飞机。 “总裁，我说了很多次了，您不要再这样看东西了，对眼睛不好的。”端了一大盘火龙果走进来的管家摇了摇头。 只是就这一耽搁间，又有不少官员看到了杨震，顿时众人就有些怀疑地窃窃私语起来。虽然不是所有人都知道杨震现在不该出现在此，但有知道内情的一说，便迅速惹起了众人的关注。 叶凡虽然不知道自己出于什么地方，但是他也能够猜到自己这次失踪怕是能够让整个神国都陷入混乱中。叶凡暂时是没能力去管监察院跟帝凤宫的混乱了，他觉得现在最重要的就是弄明白自己到底处于什么地方。 “‘风暴’中校你的击坠数多少了？够没够王牌机师标准？”潘克少将也是病急乱投医了，寄望于风宇能够换装专属定制机型。 “阿布拉莫斯……塔斯米……”正在这时，一直皱着眉头在回想什么的丽娜公主，突然地踏上前一步，嘴里叽哩哇啦地说起了繁复而冗长的精灵语。 ------------ 第二百七十章 【？】 地下医院里很安静。 只能听到那些藏在简易帘布后面的嘶哑咳嗽声。 “摩尔玛发生了什么？” 沉默了一会后，艾茵贝兹问道。 “摩尔玛发生了什么？”黑鸟强尼反问艾茵贝兹，随后，不等她回答，就笑了起来。 “您不知道吗？就在不久前，王国在那里发动了一场屠杀。” “不，不是的， “我准备在将来要他们生产枪炮的东西，我们自己来生产枪炮”陈宁说道。 又是一声巨大的轰鸣声，操场中间又是一道烟尘弥漫，巨大的冲击使得王轩龙往后退出数米。抬起头，只见密密麻麻的银光正向自己飞来，那正是风蛇所射出的毒针。 “那件‘东西’所在之地，似乎是在象罗宗遗址的最深处……”黄彦斌一脸苦涩，他深知象罗宗遗址内的恐怖。 那青年倒吸了一口冷气，不过还不等他跑，一把长剑就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杨严紧跟着走了出来，听到刺客的方位在西南角，不禁疑惑起来，哪里什么都没有，刺客若是去也该去客院才对，去西南角做什么？ 只是只要是被龙鳞包裹着的地方，便没有办法砍进去，而龙鳞巨蟒的全身上下现在都是被龙鳞所包裹的。 谁也没有想到，这看似普通的寒潭，竟然会如此恐怖，就连洞虚修为的刘破天，都没有把握应付。 师意在旁边摇了一下杨林萧的胳膊，示意杨林萧不要说话太过分。 刘明睿闭着眼睛，一根食指极有节奏地敲打着大理石的桌面，发出“咚咚咚”的轻微响声。 “地球是美丽的地方，这是你说过的。想要在地球上生活，即使是天使都宁愿失去翅膀。”萧蔚远不动声色地说。 顾倾城坐在石凳上，美眸有些闪躲的看着顾老爷子，她心中有些猜到了老爷子留下她想说什么。 顿时，万名精骑仿佛长龙，在街道中疾驰前行，不久，街道中掀起滚滚尘埃! 花湘君微微点了点头，便与他一起出了后园，回到了温暖的殿内。 雪幽幽将洛儿这一番出色的表现皆看在眼里，唇边不由露出了一抹满意的笑容。 “龙血神金么倒是有点意思。”梁榆把玩着这一块传出阵阵龙吟的金石，目光闪烁道。 梁榆和炎山二人走在街上，一边观赏炎域这里的美景，一边赞着炎域这一个地方，让后者的脸上挂满了自豪的神色。 他不停的检查自身，可是依旧感觉，自身没有任何的问题。大道，的的确确是被斩断了。 随着火光闪耀，这道火龙化作一柄狰狞无比的巨大战戟，造型夸张而霸道，闪耀着摄人的锋芒。 顾倾城丝毫没有察觉到二人已经商量好了一个恶毒的计划，此时的她已经来到了老爷子的病床边，看着静静躺在病床上的爷爷。 最终，还是万横江率先打破了沉默，向蒋安问出了那个盘踞于众人心头的疑问。 谢磊点了一颗烟，靠在后座上看着窗外，刚宁已经有几条主街道安了路灯，只是街道上稀稀拉拉的没有多少人，只有路过一些录像厅和游戏厅时，能看到里面霍霍的人影。路灯下，不时的还出现一个烧烤摊，飘出淡淡的香气。 南长卿也不恼，宠溺的看了一眼青玥，“为夫可不是神算。”接着又看向南青言，这才发觉，南青言身上，少了一些让他讨厌的气息。 ------------ 第二百七十一章 【不死的强尼】 场面有些冷了下来。 主要是，伊森的行为，大约是有点太超出薇斯特和黑鸟强尼的预料了。 “你怎么……” 薇斯特似乎是有些转不过弯来了。 要知道，为了今天的事情，她可是策划准备了很久的，用的那个咒术也是一般人绝难挣脱的。 可是…… “师弟，看起来，你比我想象的还要厉害的 “二位大人，那个王爷……有令。”说至此立刻掏出王爷令牌，拿在手上心里稍微踏实了些。 唐山用手楼着过夏巧，一脸猥琐的嘟着嘴唇欲要轻吻夏巧，夏巧大慌，双手乱舞欲阻止。 一个房子，有自己的好朋友，听着雨声烤着火聊，这样惬意又温暖的生活，是多少饶向往。 秦郭氏瘫坐在地上，开口一边讥笑着，一边落着泪，一双水汪汪的眼睛，不不由得望向了死在床上的秦谦。 “可是……”灵儿急忙开口，想要与之并肩作战，可话还未说完，嘴就被其手给堵住了。 白长老最看不下去的，就是有人独善其身，于是一开口，就把火往云长老身上引。 沐沐的的眼泪刚到了眼眶，他委屈巴巴的看了眼自己摔疼了的膝盖，红了一大片，嘴巴一瘪一瘪的，可怜极了。 当然，萧初云的关键点不在这风花雪月上，更何况这风花雪月的人，根本不在乎，又何谈生气呢？ “而且那里站着一百个黑衣人，实力非常强悍，看起来似乎是在破结界。蓝羽修接着道。 单单是这条消息，便是让不少大宗门有些眼热。巨岩山脉只是随随便便的一次喷发就出现了几块珍贵的焰火精华，若是能够将其占为己有，可是巨大的好处。 那汉子的脸立即通红起來。对于一名用箭手，失去了右手拇指，就意味着他再也不能用弓了。其余的汉子均禁不住上前围了过來，怒气冲冲地看着宋铮。 这是秦斌第一次将自己的事情说出来，别人虽然看出了点猫腻，但谁也不敢说什么，也并不确定她们和秦斌之间的关系，只是隐隐的猜到了一些什么。 与温其延不同，林心遥脸上没有任何担忧，因为她刚刚接到宋秋的电话，所以她认为没事。 秦斌的眼睛渐渐的眯起来，在他的眼中，金链子的速度慢的像是蜗牛再爬，根本对他构不成任何威胁，不过既然伸手了就别想全身而退。 “好了，好了，都不说这些了，我们先去雷的洞府看看吧！”一直没有说话的木轻声的说道。 “你想怎样？”萧落有口说不出，一双黑瞳死死盯着青衣中年人。 我才睁开眼来，原来还是在上午时间，外面的阳光正烈，而我手里的大砍刀上正滴下丝丝的血迹，我的脚下全是死尸，这些都是邱运风带来的人，他们都被我杀死了。 “很少外乡人能够得到神子的赐福的。”说到这里的时候尔博眼里也有着对神子的尊重自豪。 四百亿半神石，说拿就拿，在配合陈潇实力，手段，宝贝，他们还有什么不满的？ 贺应天自然是勃然大怒，当夜的皇城都被恐怖的威压笼罩，所有人都觉得贺梵音不知死活、在劫难逃，可这个时候，皇朝的老祖宗却再度出手，阻止了暴怒的神妖皇。 雾圣使没有睬他，手中黑线如刁钻的毒蛇，不断的在空中游走，长短随意，无时无刻不在伺机给八臂石蛸来上一下。 ------------ 第二百七十二章 【王都假日】 伊森自然也知道了南区的状况。 只是，今天的事情发展，也实在是超出了他的预料。 意外接二连三。 他也没想到薇斯特居然会对他下手，并且还能屏蔽他和瓦西尼的联系。 是直到他彻底不演了后，才重新接收到了瓦西尼的祈求。 好在，瓦西尼没死。 但那个叫崔弗的西部匪帮头领，也确实 “呵呵，那就好，既然你们都这么说了，那我最后的一点怜惜也就用不着了。”陈城继续微笑这说道。 躺在床上，云茉雨的眼中全是恐怖神色，若真有了，要还是不要？我还是学生。肖旷呢，他会怎么看待？ 起身时，高婷婷走得有点吃力，甚至还扶着墙。万志伟看不过去，很绅士的扶着她出去送入车里。 幸亏在玄机剑派获得了此地的土地所有权后，此地周围的村民便被政府转移到了别处，不然，眼见着身边凭空又多出了两座大山，那些普通人又不知道该是如何一副表情。 然后一起流淌进绿洲中间大湖里，一些山林中的鱼儿就会顺流而下进入大湖。 但等他们朝着另一边看去的时候，却发现八玄剑祖，也是沉默不言，好像渐渐的，也没了反抗的意思。 两人明显都没有想到，这样一个里面布置和在放的摇滚音乐都是极富现代感的酒吧。 他没有看到之前那火焰里面出现人的情景，看大第二军团的人跟几团火对峙，也是微微奇怪。 “对了，我非常好奇你的那首曲子唉，能说给我听听吗？”剑泉决定先岔开话题随便聊聊，现在不如主题对冰溪来说不是什么好事情。 “冰雪之中的水池？”柳毅看着那方圆不足三四丈的水池疑声道。 看的蓝随这幅模样，让战原熏和香川静梓对视一眼，均是有些疑问。 灵雾压缩而成剑士顿时动了，就像一辆辆撞击而来的坦克，高度压缩而宛如实质的剑尖，就像一阵侵袭而来的冰雹。 华夏盟的领地位于东方修行世界的中心，灵地虽然比不上灵剑盟，但覆盖的面积却很大，手低下的领民更不是灵剑盟可以相比的。 “我还以为你喜欢钱呢。看到现在我有钱了，才这样说。”龙一笑道。 却说三人闻言都是一笑，当先一将立马当先，手上拿一条纯钢浑铁棍，胯下一匹神骏无比青骓马，浑铁棍一指孙立道：“孙立孙提辖，都说你武艺端得了得，可敢与我一决高下？ 这颤栗已经持续了一个月之久，这颤栗代表着来自无尽之海的反扑，代表着无数个灵，正指挥着他们那无穷无尽的羔羊，驱使他们无穷无尽的身躯，攻击已经庞大的光亮海域。 依旧带着老人那般慈祥笑意，既没有奚落也没有玩弄神情，只是淡淡在笑着，并且重复教导着。 而且还有一点便是，一般情况下，一个组织不可能倾巢出动去捕捉一只妖怪，最少也会留下一两个先天强者，这样一来的话，对方应该最少有六名先天强者。 十分钟后，第一修士赶来了，是一位剑修，只是看起来太年轻，特别是眼睛，灵动、好奇、活泛的就像个孩童似的，实在不能给人什么安全感。 我也不瞒你，汴梁的议论的风潮，就是我们梁山军的人在暗中搅动起来的。这些消息也是我们放出来的，但你我心里都清楚，我们并没有放假消息。 ------------ 第二百七十三章 【跳海】 船只一路出了港口，进入了黄金之海。 此时正是下午，今天的阳光也很好，所以海面又是波光粼粼的状态。 沐浴在这样的阳光下，会让人觉得很惬意，而沐浴在这样的阳光下的艾茵贝兹，则显得非常圣洁。 没错，就是圣洁。 原本汇聚在她身上的那种又青稚又成熟妩媚的气息，居然在这一刻消失了，又或者 随后，三人一起下到地下停车场，坐上车赶往机场，转乘武越的私人飞机飞往加拿大。 素意沉默，她当然知道这些，这也是芳芳很久前就做好某些准备的原因，她顺水推舟的让芳芳怀孕，其实只是希望她有个继续活下去的理由，但她在苏醒后的所作所为，却着实无法就这么被无视掉。 主持人还拍了母婴室内部状况，做了简单的使用说明。后对出行市民进行采访时，市民们也对母婴室最为关注。 庄严和体贴……两者恰到好处的相辅相成，烘托出了一种她身上别样的气质，一下子就吸引了夏忠诚的全部视线，他有点看傻了，愣愣的张着嘴，也忘了该打招呼了。 “你有空间转移能力，即使惹怒了他还能跑不是？别问我弗瑞从哪得到的消息，我也不知道。”娜塔莎道。 姜云卿怎可能舍了徽羽，更何况她太了解李广延，就算没有徽羽，她也走不出去。 不过若吃了牵机之类剧毒, 拿这药调成淡樱桃红色服下去, 再抠喉催吐，不光能吐出毒物, 也能解胃中残毒。 虽说收购不了乡下的蔬菜了，但叶奶奶自己种的菜还得继续卖, 不过赚的没有原来的多了。 中亚戈壁区白杨城的贝塔福利院坐落在城郊, 外面就是一望无际的戈壁滩，白杨林绕城而生，一圈圈蔓延开去，将这个坐落百年的高科技城市围在里面，仿佛朝拜。 他甚至可以替她解释为什么她不去扮演那个本来就应该充满活力的陆垚——她扮演不来，这个樊素意和陆垚，没有丝毫相似点。 “古制？老师，你知道这科举制到现在有多长时间吗？”赵谌道。 余振霆怎么也没想到，林蔓问他的，居然会是这么隐私的问题！一张棱角分明的英俊脸庞，瞬间就垮了下去。 “新粑粑好什么呀？新爸爸明明一点不好，花心，臭屁，自大，脾气还臭，哪里好了？”叶妃不满的扁扁嘴。 她怕被九妹看出什么破绽来，更怕被他认出自己的身份，索性连话都不说了，微微垂着眼，露出一个赧然又客气的微笑来。 “陛下，这里还有秦始皇当年派徐福出海的具体记录！”张宪又道。 “不过真的让我很郁闷，这么庞大的能量，我只得到一点，其余的全被你这个家伙得到。”薰依恨恨不甘心说道。 对面接收后，叶妃便放下了手机，而手机另一端的苏墨寒也始终没有消息进来，就如他说的一样，给她时间，也给她自由，不会打扰她。 许米诺内心挣扎，袁烨霆的沉默让她担心，如果宁捷真的会说，那她就会去擦，可是心中对宁捷不好的感觉让她对这件事情充满着排斥。 听闻飞易雪的话，大殿之中天府学院的围观众人纷纷震惊的议论着，知道林冉那些劣迹斑斑的行为以及强悍的实力，都是忍不住为兰千月捏了把汗。 听完了周安洛说的话，夏穆寒直接点头同意道，笑着挂断了电话。 ------------ 第二百七十四章 【熟悉的感觉】 伊森在船上沉思了良久。 他当然不是在思索艾茵贝兹的那句话，他在想的是他今天在海里的遭遇。 阿芙莱雅为什么会出现？ 是因为她就在这里吗？ 那个囚禁了她的水池，就在这片大海里？ 她又是怎么感知到自己的？ 因为他动用了权柄的力量吗？ 就在他思索着这些的时候，岸上悄 “阿姨，你是在泰岳那里生下他俩的吧？”胧月禁不住问了一句。 大殿内瞬间陷入恐慌，所有人都不再淡定了，这才没多久，就有一位太上长老殒命，连天才都死了，可想而知幻魔有多么恐怖。 那种痛苦，用撕心裂肺都不足以形容。痛到她恨不得立刻自杀，骨头像被一把锯齿利刃来回刮磨，浑身伤口被撕裂。 春节期间，饭店生意冷清，少有人至店餐饮。春节过后，店生意渐复红火，采购量随之大。一日，黑鼻子同往日，随会计，拉车至集市场采购之。 雪崩如一只怪物一样向浩岚他们奔涌而来，似乎不把浩岚他们吞噬，就绝不停下。 有一块悬崖，锋利无匹，如同一把天刀，名为“斩仙刀”，若是站到它的下面，修士会莫名殒命，凶险无比。 无名立即使出了看家绝技，万剑华斩，无数到隔空斩击飞向了李国汉。 “玩火自焚，制造血神兵也就算了，偏偏还要制造至尊血神兵，那岂不是找死吗？”李青摇头失笑。 突然，一道巨大紫色光柱从中冲起。这道光柱中所蕴含的灵力简直让人胆寒，浩瀚而强大。就连后方观看的天才们，也被这种气息给压制得不能动弹了。 刘立扬见状，知道自己不能再防守了，对方显然是要置他于死地的，他要主动出击才行。 “我们也看不清楚，反正一转眼的功夫就不见半仙了！”二宝嘟嘴说道。 南宫旭一时间也不知道该如何跟大宝和四宝解释男人的这个定义，只好一笑而过了。 艾雨洁正在专注的调着酒，DY火热的视线就那样明目张胆的胶在她的脸上。 神雕武统冷冷一喝，顿时，目光如同惊雷一般扫向剑飞扬。浑身上下的气息，极其的恐怖，看着剑飞扬，眼中满是凌然的杀气。 已经缩到角落里侧头到一边的苏薇听到咚声不为所动，听到他说痛才侧头，瞧他皱眉似乎很痛的样子，不禁有些担心，刚才她确实用了很大力气推他，要是他头撞出血她是罪魁祸首。 “下面请新人一起开启幸福之门，从今以后每天恩恩爱爱、甜甜蜜蜜！但是可别忘了早生贵子。”司仪最后皮了下，逗乐了在场的宾客。 不过看到霍尉和他们聊着，心里也松了一口气，看来他没有骗他们。 木心兰不知道自己在回答什么，她只是顺着成志明的话回答了一句。 洛云与天木在枫城内只休息了几人时间，便飞天而起，前往除魔宗。 十分钟后，两顶帐篷打好了。篝火也烧了起来。四人围着篝火一边啃着烤熟的肉干和酒，一边享受着这野外露营的奇妙气氛。 当然这一类的至宝，在各界都是难觅影踪的，一般只有在混沌中才会孕生，而且是难以企及之地，唯有实力强横的存在，才有望获得，即便是造化境强者，也难得用造化之晶来修炼的。 宇皓宸勾唇笑了笑就离开了，夏咏宁嘟了嘟嘴脱掉身上的睡袍，泡进舒适水温的浴池里。 ------------ 第二百七十五章 【走吧】 伊森很快就得知了一件事。 约瑟夫已经被停职调查了。 理由是，勾结叛逆。 “你们是不是经常去一家叫做薇斯特的秘密花园的饭店？” “不错，那家店怎么了？” “那家店的老板娘，薇斯特·沃利斯，和摩尔玛的乱党来往密切，我这趟回来，就是来清剿这些人的，而这一次针对大王子的刺杀，也 来马托索的时候，为了行动方便，他们都带了枪械，一人一把手枪跟微冲。 “凌家的醍醐灌顶，果然不同凡响！”梁榆忍不住眼前一亮，道。 说起来，他们冒险南下，还不是为了改变部落的被动处境吗，若把部落儿郎性命搭上，还不如当初留在突厥呢? 这一刻，太一门、百花门、金刚门、杨家、邵家、慕容家、纳兰家……这些古武顶尖势力内，都在进行着类似的讨论。 这涉及到宏观与微观的差别，是否在封冻其外部的时候，内部宇宙依然处于运动状态，或者其运动是否依然会有能量产生，这产生的能量能否穿透两个不同量级的力场等等，依然是一个非常复杂的学术问题。 正当陈宝说到这里，不远处的安主任已经带着几个华夏这边的人物，还有美利坚国那边的几个重量级人物朝着他们走了过来。 从此矿物资源源源不断的输往地球。使得各种原料成本大降。他又赚了太多钱。 这般看来，这大汉已经潜伏了不短的时间，而且不知用了何种收敛气息的秘法使自己一直无法发现。现在趁着自己刚采集完月灵花，状态不佳，便要出手偷袭，坐享其成。 众人心惊不已，就连十阶狂兽都被林部长训得老老实实的，在场之人没有理由不老实。 韩天齐抬起头高傲地看着他，“不过是区区一条残魂，若不是本座受伤，定要把你炼化。 如果大罗金殿一直在大罗金桥的尽头，那为何自己会看不见？燕青的眉头紧紧皱了起来，然后抬头看了一眼星空，难道是有人想我进入仙域真境？ 起初这蛊虫一点动静没有，就这样犹如僵住了一般立在原地，而等到后者嘴里犹如碎碎念一般的念出一段咒语以后。 乌鸦的目光不断地在血棺以及十四爷身上扫射着，继而落在另一只乌鸦的身上。此时，它也发现了十四爷的那种情况，它一时竟然也分不清到底是对方是假的，还是自己是假的。 这灵田是青莲的本源之土，因此有衍化万物的奇效。比如说林旭之前发现的催熟灵药、补充功法不足的部分，这些都是衍化的效果。 靠！老子叫自己老婆名字咋了，这又不犯法？在清朝以前她还要叫“杨楚氏”呢。 看到王炎冰冷的眼神，坤元吓得连忙向着右将军身后退了一步，半个身子藏在了右将军之后，这才感觉到有些心安。 经过一番了解后，他发现这个悬崖确实无比诡异：采药者绳子都会被弄断，从而掉下悬崖摔死，即使用铁索都沒用。 自己回到房间里，张秀兰又落了一场 的泪，才沉沉的睡了过去，晚饭也没有吃，刘母也没有让人去叫，这个时候就是把人叫下来，也不会吃得下去。 两人将鸭子吃完，就走出了密林，而那瓶什锦罐头已经被朴智浩装进了自己的背包中，等朴智妍饿的时候吃，看到朴智浩从密林中走了出来。 ------------ 第二百七十六章 【背后的人】 崩塌是全面的，一夜之间的。 一夜之间，原本在王都风头极盛的伊森，像是彻底堕入了深海里。 各种负面消息，新闻，纷至沓来。 先是报道他涉嫌参与刺杀大王子，随后，就是他的各种起底新闻。 比如说王都最大的报纸之一《黄金海岸报》的头条：惊爆！著名艺术家居然是黑手党成员，还涉嫌刺杀王室？ 明明她的爹爹为岭南效力了那么多年，可是最终的军长之位依旧不是他的，这让青青的心里很不平衡。 在云海虚卸力，转身之际，迎面而来的确实一只白皙的手掌，带着冰寒刺骨的凛冽，结实的印在了云海虚的胸口。 苏离面色苍白，艰难而缓慢的说出这话的时候，已经撑着九个月的大肚子，缓缓蹲下，最后痛苦的跪在了地上。 达尔的粥已经喝完，此时西奥已经带领百夫长，摩罗，比克，塞高走了上来。 在淬炼之余，青石台下的少年，都是忍不住的不时睁开双眼，望一望石台上汇聚心神专心注气的少年，脸上无不流露出一丝钦佩之色。 就是因为品牌太多，纪安有点无从选择。国人有个习惯，尤其像纪安这样的地主老财，对不了解的东西总会找“懂行”的询问，就怕花冤枉钱。 而现在，秦若曦走了，莫雪儿走了，张浩如果就这么轻易让韩秋雪走了的话，那以后岂不是随时都能被这丫头给嘲笑一下了，所以张浩现在当然不能让韩秋雪走了。 京兆尹府巡街的衙役最先发现，有些京官家府门明明是紧闭大门，但里面的养的狗却在不停的狂吠。 桑夏刚从乐队回来，如今sun乐团已经在这么多年发展成了一个全球知名的乐队，也许有人没有见过他们的模样，但是一定会听到过他们的歌曲。 只见顾屿那双乌黑深邃的眼眸里，正带着一丝促狭，充满探究意味地看着她。 “这次你真的捞到宝了？”要知道一颗极品灵晶可是等同于十万普通灵晶，毫无杂质，灵力纯净。 这幅画本身已经说明了问题。一手策划，一手操纵。不只是新贵族，整个帝国，现在都被巴列奥略掌控于股掌之中。 她怎么也不会想到，霍西城之所以会来这个宴会，仅仅是因为顾晓婉“无意间”提到，她方亦可会来参加这次宏大的庆典。 “来看病是么？师父在楼上谈事情，暂时没时间，我帮你看看！”他开口说。 只不过，他们乘坐的马车乃是御制，驯养的马匹乃是上了等阶的，所以脚程并不慢。 “不行，得走。”骇忧想着，转眼化作烟雾飘离了此处，然鹅，他不知道，在他的身上，有一处地方，不断闪烁着蓝光。 黑衣青年身上散发淡淡白光，双手变得惨白，低着头，双眼变成了白色。 他终年染指蛊虫，以蛊养生。本想求得长生不老，却终因蛊虫存在众多变异而自伤其身，可他却深陷其中，不疑有它，以至于越养越邪。 “安玉卿是楚璃的臂膀无异，可安信楼毕竟从前是与鹿城王沆瀣一气的，是有必要查清楚一些了！”苍辛神色凝重。 姜宓这种行为，在三位贵公子眼中也好，在他们的随从骑士眼中，都是有点纳闷的。 【皇帝-金宝欢】：变异部将来是国家的核心机构，要承担不少重大事务，当然有隐秘部门。我现在努力实习，争取能够进入隐秘部门。 ------------ 第二百七十七章 【卑鄙的崔弗】 如果说谁的日子不好过，那瓦西尼一定是其中之一。 他日子不好过的缘由，说起来他自己都觉得莫名。 因为大王子被刺杀了。 这件事和他八竿子打不着，可是整个南区被戒严了。 前所未有的严。 之前哪怕你在南区，大白天当街杀人，恐怕事后都不会有什么执法官来追查，但是现在，你可能只是看 尽管此地距离安阳路途遥远，不是一两日能够赶到的，但他们两个却说不出阻止英布的话来，或者说他们也想去安阳援救项羽。 呼啦的一声，荆无命一把将门帘扯了下来，露出了里面呆若木鸡的袁晴。 与此同时沈飞身上也氤氲着圣洁的光芒，头顶隐约出现一个类似玉盘一样的东西。 时间一点一点的过去，当那毒雾慢慢地顺着古树开始往上攀爬的时候，就在离云天丈许的位置，那前者微闭的双目陡然睁开，转而嘴角之上浮现出一些笑意来。 下次再有这样的艳遇，可不能再喝酒了，一定要提醒十二分精神去感受。 古人迷信，不好好利用一下这双重瞳就太可惜了，这逼装的绝对没毛病。 狼王走得很慢，有时甚至要把整片区域都来回嗅上几次才能分辨出气味移动的方向。 她身后的八人闻言皆是面色略显不悦，可当看到她那火辣身影的时候，皆是眼中闪过一丝火热之色，却是没有一人出来制止她。 萧月顿时花容失色，她身边的那三位长老面色猛地一变，自原地爆射而出，一下子便将那萧腾给拉了回来，冷冷的看着那黑光中的司空鹫，眼中涌动着一股股杀气。 只是他的话音刚落，所有人都听到一声清脆的“咔嚓”声，四人闻言寻声看去，眼见那黑‘色’金箍上居然显现出一道裂纹，他们顿时‘露’出震惊且极度不相信的神情。 转身看去，却发现是一个二十七八岁的男子。男子一身青衣。看起来气势不凡。 毕竟，中岛中将司令官死亡的消息，带来的影响，实在是太大了。 金‘色’的拳头拥有一股莫大至刚至强的可怕力量，被拉出来的杀手全身包裹在黑衣之中，只‘露’出一双极度冷酷的眼眸。 包厢里面一下子安静下来了，有的人若有所思。恰在此时，钱永赚的电话响起来。 林动拿着会员卡，会员卡为土豪金，十分华贵，一看就知道不是普通的会员卡。 “第二杯酒，还敬大家，希望大家以后能多多照应我的公司。”说到这里，高飞再次一饮而尽。 另外四个老板也都纷纷下了单，他们要的数量就没有低于一万个的，最多的一个甚至要了两万个。 俏皮的一笑，让白雪有种惊艳世人的感觉。柔软的俏脸，加上这段时间的锻炼，让她有了一股英气。 坐在钢铁椅子上的参议员凯利，甚至能够看得到万磁王痛苦的面容和无声的哀叫。下一刻，白光继续扩展，急速的将参议员凯利笼罩在其中，最后弥漫在整个洞窟之中。 他的脸颊，不，或者说是整个头颅，都消瘦到不似人形的样子，看起来就好像一个蒙了一层人皮的骷髅头。 “她身上有时空能量的痕迹，明明就是穿越了回不来。”洛瑶还是坚持己见。 封闭产业链自产自销，是智宇集成电路设计公司出品的Leader系列芯片和智宇科技手机业务生存下来的基础；同样，这也是智宇科技走向世界的缺陷所在。 ------------ 第二百七十八章 【大闹一场】 黑鸟强尼骤然暴起。 崔弗却不紧不慢，他掏出了枪，开始射击，目标不是黑鸟强尼，正是旁边的那些病患。 谁知道黑鸟强尼做出了一个让崔弗也没有想到的动作，他直接用自己的身体去挡住了崔弗的枪口。 子弹直接射进了黑鸟强尼的体内。 崔弗继续开枪。 黑鸟强尼居然是跟着接下了所有子弹。 现实也是如此，如今的丹殿，器殿，杂务殿首座大长老都是他们的人。 “急什么，我赢了自然会替你们去参加。”段青焰抿了口茶，淡定地回答。 “亚特兰蒂斯作战计划一定不只是把世界沉没海底，亚瑟对我们有隐瞒！”布鲁斯的拳头把一个士兵脸打得扭曲。 这其实是一试探，云婧觉得这大概是想试探她对秦无殇继承族长的位置的态度问题。 “就是会。要不然和执事也不会把给我激活了。以前他一直让我沉寂着的，打算等他升任了副殿主再把我给弄过去。这样我走进他身边也不打眼，就当成一个新人用。 世事难料。人生。或许真的是大梦一场。之前的路人过客。往往会因为一句话或者一件事。牵动彼此的情丝。 闲来无事，克拉克打开衣柜换上蓝色衬衫，许久没有轻松漫步在大都会了，至少今天早上可以漫步走一走，舒缓一下自己这么久以来的不悦。 “我不管，不管你愿不愿意，我当你答应了。”尹曼青语带哽咽，绕着沈烨的脖颈，携了泪水一道，吻向沈烨的唇，她的心跳得很，极限的速度，疯狂的震跳。 dc战队训练基地的事情自不用多说，宏达地产当时的负责人除了苏晨还有谁？ 段青焰所花的灵石，一方面是来自于门派每月发的俸钱，另一方面就是她新学炼器之后，炼制的一些法器卖出的灵石。 转而不出声的行了礼就出了宫，本来他也一心关心冷画屏，恨不得能够立刻返回皇觉寺。 “你不是去清墨轩吗？才离开一会儿怎么会出事呢！”冷画屏疑惑不解的看着她。 逃不出去，冷画屏的脑子里突然闪现这个想法，靠在墙壁跌落在地上。听着门外的人在闲聊。 “哼，我既然已经盯上你，又岂会信任你，交给你重要的任务。”就在刚才一瞬间，林凯恩早已将自己的精神印记刻入大树的能量场中。 不过在夏雨的眼中，却出现了诡异的一幕，林修脖子落地之后，直接变成了一团黑色的墨汁。 而其他的皇子皆因为斗不过冷画屏与周御冥，早已经失去了继承皇位的资格。 林凯恩迟疑了，处于两难境地，两个承诺如何同时实现？他挠了挠头，忽然想到一个办法，只能这么做了。呼，蓝色的光芒从他眉心射出，瞬间就穿入这些人的头脑中。 燕京的老一代高手，也不是吃素的，就算不是自己的对手，恐怕也差不了多少。 三眼看了一眼手机，发现是云浩打过来的，一股无名的怒火涌上心头。他没有丝毫犹豫，按下了接通键。 伴随着一阵阵惊天动地的巨响声传开，那座乙字房也是骤然轰塌，继而化作了一片废墟，烟尘弥漫。 面对红云护法的询问，段凌天淡淡看了她一眼，说出了这么一句话。 可以清晰的看见，在宋池还有朱青两人的身躯上面，都是有着一股股炽盛的霞光，浑厚而可怕的真气蛰伏在体内，身上的气息也是缓缓提升着。